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岁月如歌,跑调而过 作者:钦点废柴 非V章节总点击数:49077 总书评数:333 当前被收藏数:178 文章积分:12,806,884 文案 【2014-02-23 01:10:37 大结局!】 岁月本是一首悠扬的歌,到了我这个五音不全的人这里,日子都跑调而过,或者压根就没谱。 故人相逢,却揭开一个被刻意隐瞒了12年的秘密…… 男神戏谑:“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我实在应该以身相许吧?” 初恋却说:“阿昀,四年了我发现还放不下你。” 喂,你们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男神错觉:妹子还对初恋旧情难忘。 妹子错觉:博爱男神爱的另有其人。 所以这是一个慢热的爱情故事。 小虐怡情,大虐伤肝,结局HE。 文风如题,一半忧伤,一半扯淡。 欢迎跳坑!_(:з」∠)_ 日更不坑,稍微慢热 最近内分泌失调一般半夜更,所以早上醒来应该可以看到新章了 = =当然人生难免偶尔有意外。。 快来人啊~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付昀,丁煜 ┃ 配角:小周,老唐,宋宋,温慧,向游,章宁秀 ┃ 其它:废柴== ☆、万里寻夫 薄雪纷然,悄声附落灯饰炫丽的街头,圣诞颂歌柔和地飘逸半空,街上稀疏几个行人都甩着匆匆步子往家里赶。 出租车在一栋三层红砖小楼前停下,下车后我从口袋掏出背面写着一排地址的照片对比,是这里没错。 千里迢迢飞来这里为了痛得更加淋漓尽致吧。 大半年前的争吵,更确切地说只有我一个人在吵,他一声不响地远走美国。男主角突兀地下场,不带一点旁白解释,我的初恋剧场就这样虎头蛇尾地落幕了,徒留我一人无知地在偌大的舞台茕茕孑立,面对观众一波接一波或好奇或幸灾乐祸或悲悯的目光。 就连他离开的消息也来自于群众的热议。毕业答辩完毕等待领取证书的间隙,跟他同寝的学生会主席代表群众假装不经意间问起:“听说小周去美帝了,你啥时候过去跟他团圆啊?” 我当场愣怔住,嗡的一声脑子一片空白,眼前密密麻麻地撒进雪花点,视界瞬时模糊。不知道挣扎了多久,勉强捡回自己的声音:“呃,快了快了,呵呵。” 语毕逃也似得离开群众的视野,躲起来丧心病狂地哀嚎。我尝试着联系他,却如世界上从不存在这么个人一般,掘地三尺依然未见分毫,连跟他最交好的老唐对此也无计可施。 “也许他有什么燃眉之急,才走得这么匆忙。”老唐试着解释,但这样的借口说出来也显得苍白无力,“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你也知道他这个人,肯定不会这么平白无故丢下你的。” “那也用不着不告而别啊,一点礼貌都没有。现在通信那么发达,他就那么吝啬,打个电话吱一声会掉一块肉吗!”我边灌着啤酒边愤愤不平,宋宋在一旁猛劝我少喝点。 不过老唐遣词相当精准,他真的是“丢”下我了。“丢”是多么随心所欲的动词啊,就像平时说的“我下楼把垃圾丢了”“我在路上把钱包弄丢了”,而在这个案例中,我是被主动丢弃的垃圾,却非无意识被搞丢的钱包。 再深刻意识到垃圾回收再加工成钱包的可能性之微小,我闷闷地扫荡完本来是三人份的啤酒,这场烂醉最终以老唐将我驮到学校附近小旅馆、宋宋留下来照顾我收场。 酒醒后忙着跟同学勾肩搭背地喝饯别酒,却再也没有醉过,老爹要知道我遗传到了他的酒量肯定很欣慰;忙着准备去日本继续学画的准备,出国并非从前开始的长远打算,只是机缘凑巧结识了大师,为了赶上明年四月份开班的档期匆匆去恶补日语;忙着修改画稿和编辑范姐商定出版事宜。 待到圣诞节前夕诸事都告一段落,那些被忙碌压抑的思绪碎片又重新浮起,再次宰割我早已血肉模糊的心。 十万八千里外的宋宋也能感觉出我的失意:“既然无法释怀就去找他要个答案吧,不然你老是窝在那里没法move on,眼睁睁地看着好男人一个个地被你过滤掉。” 才不过半年,宋宋就把她那一口的美式发音扭转成英式发音,看来宋宋在move on,小周在move on,甚至可能连老唐都move on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原地徘徊。 宋宋语调平静,既非鼓励也非反话,只是陈述性地表达她的意见,因她在分手次数上实在领先我太多,我假装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过来人的建议。只是这个建议有一个致命的漏洞,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在美国的哪个坐标上。 几天后拿到书的稿费,庆功小会上范姐把她刚归国的男友也顺道扯来。席间得知我是君华中学毕业,这位海龟哥激动地说他在纽约也遇见跟我同一个学校的人,在C大读建筑什么的。 君华中学学霸多得跟春运火车站的人一样济济一堂,毕业后考进顶尖名校的自然不在少数,我喜欢过的学长不就考进了C大吗,这样的事迹太多,校领导连横幅都拉不过来了。 “叫周青彦,你认不认识?回国前我恰好把租的房子转租给了他。” 随着话音入耳,手里的酒杯滑落投怀送抱到我的大腿上,凉酒沁透裤子蔓延到肌肤,我一下子打了个哆嗦。 范姐在旁边阴阳怪调地问:“豆腐,你被刺激到什么神经了?” 我赶紧捡起杯子放好,抽了纸巾擦裤子嘿嘿笑:“没事没事,这小哥住在哪里?我有学妹也在纽约,说不定可以介绍认识呢。” 海龟哥告诉了我地址,为了增加可信度,我故作惊讶:“啊,好巧,我那个学妹也在附近。” 直到上了飞机,冗长的反射弧才告诉我两个严峻的事实,一是美国放圣诞假了,说不定小周外出度假不在租屋。二是既然小周能进C大,说明最迟从去年暑假时已在做打算,而我却一无所知,或者说小周一直瞒着我。 我将照片塞回口袋,深深运了一口气,试图平息疯狂的心跳。事到如今已挽回不了上前一查究竟的好奇心,与其打退堂鼓不如一鼓作气,于是迈出抖颤的步子往二楼走去。 在门前站定几秒,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太冷,牙齿竟然打起了冷战,我差点就要打个坐,气沉丹田来调理一下内息。抱着赴死的决心,我摁下了门铃。 不一会儿门被拉开,门内站着一个亚洲男生,我在徘徊该用中文还是英文表达时,对方先开了口:“请问您找哪位?” “呃,请问周青彦是住在这里吗?”对面不是预期中的人,心情略有平复,语调也正常了起来,也不算出师不利。 他把我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露出恍然大悟的笑:“他就住在这,不过这会估计在酒吧。你就是他那个学播音主持的女朋友吧?” 反复咀嚼了一遍他的话,终于消化了此中意思,脑袋里嗡的一声,脸上手上的温度倏然集体撤退,冰凉凉一片。 大半年前这句话也只有一半正确,我是学美术的。后来我成了他小周前女友,如今小周有了新女友。那句话里透露的信息没有一个与我有关,我木然地对着他笑笑,打算告辞。这位好室友挽留了一下,进屋翻出一张酒吧的宣传纸片给我,经验之谈地劝诫我小两口有啥事要即时沟通。 拧着那张纸离开后犹豫了很久,恍惚中我上了出租车后还是鬼使神差地报了酒吧的地名。 节日的酒吧与街道相反,因接纳了不少如我一般没有度假安排的闲人而拥挤不堪。甫一进门,就瞥见角落里的小周,虽只是背影,却也早已熟悉得挥之不去。一个男人坐在他同桌对面,半边身隐没在阴影里瞧不清面容,衣着上判断年纪与他相仿。 我戴上粗框眼镜,将围巾扯到鼻尖处,埋头进去在他旁边吧台空位上坐下,随意点了杯酒后,竖起耳朵捕捉他的声音。 “周青彦,难道校董夫人没有教育过你,在追女人的时候要先了解她的恋爱状况吗?”男人讽刺的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半会又想不起在哪听过,也可能是错觉。我略略侧首,目力所及瞥见男人将嘴边的酒杯重重地砸在桌面上,杯子已空,想来酒已穿肠过。 小周冷笑一声:“劳烦丁煜学长关心了,这点一开始她就告诉我,她是单身。” 小周声音低沉,不是我平日熟悉的样子,却也让我陡然紧张起来,不知是因为久违的声线还是话里信息量太大消化不过来,抑或是阴影里的男人是曾经心心念念了四年的学长。我似乎在逼近某个面目朦胧的事实,已能感知到它的大致形状,却无法描绘它的细节脉络。 两个人谈论的同一个“她”,可能是小周室友口中那位学播音主持的女朋友。 心里陡然一空,像是心脏被掏走,窒息的感觉漫上身来,直想遁地而走。 丁煜突然起身绕过桌子就是一拳,小周吃到突如其来的一招招架不住,连人带椅撞在我所在的高脚凳上,我一个不留神从凳子上摔将下来。小周马上从地上爬起,眼光没扫到我身上,而是径自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挥手还以丁煜一拳。丁煜大概因为醉酒,没能避开,摇晃着跄踉后退几步手撑在桌子上。 “让女人觉得你这位正牌男朋友形同虚设,你不觉得是自己魅力欠缺了点吗?”小周以前对人对事都客客气气,此刻话语里前所未有的刻薄让我觉得心寒。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今已别半年,我还以从前的目光看人,未免也太低端了。思及此处,不觉自嘲起来,果真大家都在moveon,只有我一人举步不前。 我默默从地上爬起拍掉身上的灰尘,如果过去几年和他重叠的时光能如灰尘一般轻轻拍掉该多好,只是回忆却像一块牛皮糖,黏着我不放。 “你也晓得我是她男朋友,早说你喜欢,我就赏给你好了。”丁煜稍稍站定后,脸上浮起一抹怪异的笑,讽刺混杂着愤怒,还有点无奈的味道。 刚才的朦胧顷刻间烟消云散,原来故事情节是这样发展的。丁煜的女朋友脚踏两条船,一条船被隐瞒事实,一条船被劈腿,现在正是真相大白之后两条船大动干戈之际。 小周立马抡起拳头又往丁煜脸上砸去,后者轻巧地避开后,回敬对方一拳。不消一会,两人便扭打在一起,周围的人自动退散出一片空地。 一再警告自己这对于我来说只是晚间八点的肥皂剧,与我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却还是遏制不住想上去劝架的冲动。小周大步跨上去准备又是一拳,我刚想跑上去,他的手才到半路突然旁边闪出一个纤细的人影将他拦腰抱住。 “你们别打了!”话里有着愤怒,声音却还蕴着清灵,温柔却不乏力量。看清纤影的主人,我差点瘫倒在地上,今晚怎么净是他乡遇故知啊。 这位故知正是丁煜的女朋友夏伶,可能民间说法应该是前女友,君华中学当年叱咤风云的学姐,可能还曾经算是我的情敌,刚才两个男人话题的焦点或者攻击对象。 我刹那间明白优异如宋宋,在这样的人面前也曾自惭形秽。我比夏伶高了大半个头,却还是感觉一下子矮了下去,自卑感泛起,竟然想遁地而逃。小周遇上这样的女孩,大半年忘记了我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与你无关!”丁煜退后站稳,声音冷淡,面容严峻。 “你……”美人故知对他瞠目而视。 小周掰开她的手,走出她的环绕,声音亦是一番冰冷:“夏伶,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话毕瞥了丁煜一眼,甩开步子转身离开。经过我身边时他不小心碰到了我,却是头也不抬抛下一句“Sorry”便消失在门口。 我愣了几秒,条件反射地跟了出去,到了门口却在渐浓飘雪中看见小周上了出租车往我来时的方向去了。我刚站定不久夏伶也冲了出来,招了一辆车就跟在其后。 我一瞬间掉失所有行动的勇气,人家两口子吵架我去瞎掺和什么,六年的感情在大雪里如同他坐的那辆车渐行渐远,永不回头。 平安夜的这场戏,从头到尾我不过是个背景,连路人甲的戏份都算不上。好懊恼来了这里,活脱脱地是自掘坟墓。以前对他的现况一无所知那是多好,起码还能幻想着他在大洋彼岸或许会想念我。如今知道他纠结的不再是过去的感情,而是一段与自己毫无瓜葛的关系,我与他的生活开始脱节,参与感不复存在,感觉犹如高空坠落,摔得我粉身碎骨。 我们用六年的时间相知相爱,他用不到六个月的时间就抛开过去重新开始。到底是他太过豁达,还是我执迷不悟。 泪水涟涟,淌下麻木的脸,落到嘴里辩不清滋味,身体飘乎乎的似有瘫倒的趋势。 身边一个高大的影子晃过,摇摇欲坠地往马路对面走。我看清这人是谁的同时,也看见了一辆卡车正在朝他开去,他却毫无知觉,或者置若罔闻。 宛若被一道厉雷劈醒,我飞奔朝他扑去,两个人滚到在马路边上,与卡车擦身而过的一瞬可谓惊心动魄,刚才的伤感全然灰飞烟灭。察觉到我们还没滚出马路,我竭尽力气爬起来,半扶半抱地把他带到安全地带。 我喘着大气,母夜叉一样气势汹汹地朝他吼:“丁煜,你不要命了啊,没看见车开过来吗!不就是失恋吗,一个大男人寻什么短见!”吼完意识到手上火辣辣的疼,又赶忙抽出手查看伤势,擦破了皮,尘土砂砾和着血肉附在左手掌上,膝盖应该也擦到了,热火一片。 丁煜灵台似乎恢复了清明,目光开始有了焦点,不可置信地盯着我:“付昀?!你怎么会在这里?”问完似乎又知晓答案一般,突兀地转移了话题,“伤到哪里了?”丁煜凑过头来看,我顺势将手背在身后,想着气头还没消呢,不打算理他。 丁煜锁紧眉头,严肃道:“手伸出来。” 语气里不容反驳的威严,伴随着寒风中的酒气,汇合成了警告信号。我不情愿地伸出血掌在他眼底下,示威性地晃了几下:“看到没,没见过血盆大掌吧。” 他莫名其妙的瞟了我一眼,握着我的手腕研究了一会,叹了一口气:“我们上医院冲洗一下。” 说完招来一辆车,拉着走姿畸形的我一起奔赴附近的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手间热度 一路无语飞奔到医院,丁煜轻车熟路地带我到急诊室,害我都以为他是这里的常客。护士给我清理伤口,虽然轻手轻脚,但是药水仍然贪婪地腌制着伤口,疼得我嘴角一抽一抽,旁观者没准以为我是蛀牙发作。 丁煜在旁边低头不语,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断定他醉意已被吓醒得差不多了,只是依然酒气缭绕。 护士清理完毕,丁煜过来要扶我,我忙摆手说不用不用。哪知站起来的时候腿部抽疼导致一个重心不稳,右手顺势抓到了他的手。 “你这是欲拒还迎投怀送抱吗?”他笑容叵测地盯着我。 我是得了便宜还耍脾气,立马想甩开他的手,岂知他却牢牢反握住,又换上刚才那种威严的语气:“别乱动,等会又摔了。” 正想反驳他,只要你不去送死,我就可以活蹦乱跳。这时细细体会下才发觉,咦,手间传来好热情的温度。我回首抬眼瞧他,这人看着是酒醒了,神态却恹恹的,我不自主地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他愣了一愣,头往后一缩,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我猛地收回手,才发觉自己失态,强装若无其事的平淡:“你发烧了。” 他勉强扯出一抹可能在他认为是笑容的表情,在我看来却是面部抽筋:“没那回事。” 我朝他晃了晃擦伤的左手:“你要知道,等会你再晕倒,我可没三头六臂去驮你了。” 他盯着我呆了几秒,苍白一笑,倒是顺从地去看了医生。 医生大姐是个华人,极具职业操守和管闲事精神地谴责病怏怏还酗酒的他,我立在一旁猛点头附和,丁煜十分无语地瞧瞧我又看看医生,眼神无辜得好像事不关己。 “你也是,男朋友发烧都烧成这样了,也不管管他,还让他喝酒。”医生的语气含着对我的责备和对丁煜的关切,两种情愫混合后听起来很奇怪。 “不是不是,医生您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忙朝她摆手道。 “呃。”她有点语塞,但还是单刀直入地问,“你不是夏伶?” 我摇摇头,心里对这个名字的排斥感又深了一度。 “扬姐,这是我八年没见的初中小学妹付昀。”闷了半天的丁煜终于开口,无奈地跟医生解释。 我又嗯嗯地点头,心道我们哪是什么男女朋友,最多只算忘年交。回想一下他的话,又感觉不对劲起来。 “啊?!原来你们认识啊?!” “忘了说,这是向游的姐姐,向扬。向游你还记得吧?”他问。 苦思冥想了几秒,终于想起是谁,嘴型都做好了准备喊出向游的外号,幸好及时被他阻止了。 向扬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几眼,瞧得我心里发怵。她最终也没多说什么,嘴角一弯,嘱咐我帮忙好生照顾丁煜,就拎着挎包下班了。 缴费拿药后,丁煜背靠枕头坐在病床上打退烧点滴,闲来无事,又想起向扬的“嘱托”,我也就坐在床边椅子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叙旧。算来也有八年多没见,沧海桑田之感一时间从心里呼啸而过。 “刚才,真的谢谢你了,不然今天我的老命可要交代了。”丁煜语气真诚,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是喝多了真没注意到车,没有想不开。”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半年前也这么从大醉里过来的。心情不顺畅的时候总想一醉了事,醉过后得个失忆症忘得一干二净更好。只不过酒精麻痹神经的时间也是有保质期的,清醒过后心理上的伤痛不见得减少,反而还多了几分/身体上的难受。 不过是一种排遣方式,有人选择醉酒,有人选择化悲愤为食欲或者兽/欲,再极端自私的就自我了断把愁肠都留给了活着的人。 显然他和我都不属于走偏锋的人,他依然是我记忆中性格刚毅的丁煜,只不过现在稍显颓唐。细瞧之下我才发现他俊颜上还残留着斗殴留下的淤青,下巴爬出了胡子茬,本该是破相,却让人觉得痞气外泄,绝不柔弱。 药水一滴一滴,跟随着秒针的节奏,溶进他的血液里。随着我的点头无语,沉默冰冻在两人之间,气氛有点尴尬,我搜肠刮肚寻找话题,但最想问的思来想去只有那一件,却又是万分难启齿的问题。 他侧躺在床上,一手撑着脑袋倚在枕头上,幽幽地看着我:“你是不是想问刚才酒吧那一幕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被猜中心事,着实挺失败,我有点不服:“资本主义世界的药水看来药效挺厉害的,药到病除,看你心情好得挺快的。” 他轻笑一声,翻身仰面躺下,闭目养神:“我也可以认为你是散步路过资本主义世界的酒吧,对吧?” 我打了一个干哈哈,虽是问句,现实却没给我回答不对的权利。 “两个同样被抛弃的人,一个负伤一个生病,大雪天平安夜窝在医院这个死亡和新生交替出现的地方,真有点微妙的同病相怜之感。”目光越过病床,我呆望着窗外变厚的雪夜叹道。 “病友……”他睁开眼若有所思,低低笑了出来,我回神奇怪地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被抛弃了?”他反驳。 我顿时语塞,他的确没有明说,都怪我的推理能力忒好,要不就想象力太天马行空了。可是刚才酒吧里两人明明恨不得把对方挫骨扬灰,可能真的是我缺乏必要的背景知识,所以才做了这般鲁莽的断言。 “行,你没有,我把刚才的主语改成单数,就我被抛弃了,行了吧。”我心头一来火,语气就变得有点咄咄逼人,即便如此也还是抑制不住心头泛酸。 心里知道和在人前承认是两码事,没亲口承认之前总感觉自己还能编织无数的借口自欺欺人。想来这半年多我一直在逃避,从来不主动提起,老唐宋宋他也不敢捕风捉影来刺激我,大概把他们都连累得草木皆兵了。 “哎,别,我还想和你做病友,让我落单多不好啊。”他假装可怜兮兮地说。 “去,那你活该孤家寡人。”我双手抱在胸前,不客气地瞪着他。 他也不生气,反而浮起苍白却无所谓的笑,这让我深感挫败。他又改问我接下来作何打算,我无奈摊摊手,表示要事已了又生人地不熟,不着急回国也并没有特别的打算,总之即将进入无所事事的状态。 “要不我带你到处转转?我在这里呆了四年,附近一带都比较熟。”他提议道。 我想了想,虽然我亲妈也在美国,本来从小和她聚少离多感情就寡淡,加之四五年未见,突然造访也多有不便。难得再来美国,钱囊也还饱满,借机游玩一把也不错。于是点点头,问他:“那个,节假日你的导游费不涨价吧?” 他眼神凝滞了三秒,哭笑不得:“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包吃包住包玩都没问题,这点小钱算什么。” 看着他瞬变的表情,我一下子来了兴致,笑嘻嘻揶揄他:“你这条命就值一个‘三包’美国旅游套餐?贬值了啊。” 他手撑床板坐起来,身子慢腾腾地朝我倾斜,眼神淌出戏谑,嘴角勾起玩味的笑:“俗话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这救命之恩,我实在应当以身相许,你说对吧?” 几乎要与他的鼻尖相抵的瞬间,通身血液漫上我的脑袋。刚才还在伤春悲秋,现在就要上演花前月下了吗?这剧情扭转得也太突然了,我事后诸葛地晓得此时应该起身往后退,哪知潜意识突然怂恿我把头往前磕。 像拍上一个好瓜的声音,咚的一声,丁煜的脑门远离了我,耳边响起一声哀嚎,我就这么搅黄了他含情脉脉的眼神,却没有平息自己加速的心跳。 “付昀!有你这么欺负病人的吗?”他抬手揉着脑门,眼神里夹杂着哀怨和无可奈何。 “俗话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当我为我中华大佛教天砖加瓦好了,还提什么以身相许,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我讪讪道。 磕了头后也晓得自己刚才有些过分,毕竟分别多年未见,对方还是大我几届的学长,用这样的方式凑近乎那是大大不敬,如果在古时候那还会烙下个不尊老的臭名,罪过啊罪过。 想来错在小时候经常用此招式对付老唐,身体已经建立起了条件反射,老唐真是祸人不浅,罪孽深重,改天还得跟他把这笔旧账算清了。 咕啊—— 这般自我反思的无语时刻,肚子斗志昂然地祭出了空城计,今晚的老脸算是从此丢光了。欺人更甚的是,丁煜竟然在强忍着笑意,偏偏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这个人太烦了。 “笑什么笑,再笑诅咒你满脸皱纹,皱得跟个手纸团一样!”我气急败坏地抡起拳头要砸他身上,半路被他从手腕处截住,他倒是没再忍住,笑了出来。 虽然脸色略显苍白,但他笑起来也还真是让人心生嫉妒的好看,可是依然摆脱不了欠揍的气质。 “好吧,我不笑了,那我哭给你看。”话毕不出三秒,他跟换皮似的摆出一副哭丧的脸。 “……” 这人生命力为什么这么顽强,一点也不像患了失恋发烧综合症,真是可歌可泣的榜样。 “哥哥,我错了,你给我笑一个吧。”我差点就要双手作揖求他了,无奈榜样的力量就是无穷大,他还紧紧扣着我的手腕,我只好不停地挣扎。 不知哪个字触到了他的神经,他的手僵了几秒后松开了我的手腕,脸上也换出正常人的笑容。 “好了好了,你先去吃点东西吧。”他朝我摆摆手,示意我离开,我正要起身,他又皱眉看着我的腿,“你能走路吗?” 我连忙点头应到可以可以,还准备跳几下给他鉴定一下,哪知被他及时制止了。临走前我问他想吃什么,我带回来给他。 “那你给我带包烟吧。”语气淡淡。 “我还给你带大麻要不要!”我瞪了他一眼,拖着瘸腿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门,他在后面好像说了了一声什么的,没听清。 出了门拐弯,望着前方走廊稀疏移动的人影,我才惊觉他刚才喊话的内容,但好像反应也太晚了点,我已僵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丁煜刚才说:“他在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拔针相助 短暂眩晕后,终于捡回些许知觉,小周的背影已经出现在走廊的尽头,我们中间隔了好些人。心里有那么一丝的侥幸,如果丁煜没有提醒我,我一定会头也不回地埋头往那个方向走,那真是要狭路相逢了。 我钉在原地呆呆望着他的背影,疏离之感扑面而来。曾经的形影不离,而今的隔岸遥望,时光和距离在我们之间裂出一条宽广的沟壑。 试问自己,如果小周真是来找我,我有没有足够的底气面对。苦思冥想了一番,答案是没有。 该如何面对他? 那个,我找了你半年,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消息,就想来看看你。 那个,好像你有女朋友了,也许我不该来找你的。 一丝苦笑爬出嘴角,显然两种方法都让自己处于劣势,以后都只能是以仰望他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可叹脑容量太小,只能一直崇尚情急之下走为上策。 小周止步向路过的护士问话,护士指了指我这边的方向,我立马像猎犬一样警觉起来,机械地转身想往回走。可恨瘸腿不识相地不听使唤,我像橱窗里的人偶一般无法动弹,登时紧张得大冬天里白毛汗都跑出来了。 最初发现他不辞而别的时候,心里揣着无名怒火,指天发誓有生之年如若再看到他,立马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先甩他几巴掌再严刑拷打。 如今正是大打出手的良辰吉日,这里是医院,扇坏了他还可以及时就医,我却偏偏让良机从眼前溜走。 似乎感觉到他越来越近,鼻底下飘过一阵浅浅的酒香,一个黑影蹿到我身边,擒住我的双臂就将我劫持到病房对面的一间屋子里,而后轻轻掩上了房门。 这么一折腾,我的脑袋倒能正常运转了。酒味混合着药水味,黑影的主人是丁煜错不了。 借着百叶窗透进来稀疏的光线,我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堆放清洁工具的杂物室内。我正打算质问他拖我进来干什么,他抬手示意我不要说话,自己却靠在百叶窗边,示意我也过去。 我凑到窗边一瞄,才反应过来他此举深意。 小周已经来到我们刚才呆过的那间病房前,毫不停顿地走了进去。一会后垂着头出来,在门口止住路过的护士问房里空床上的人去哪里了,怎么药水还没有滴完。护士当然是摇头一问三不知。 小周对着百叶窗眼神放空了几秒,我赶紧缩头躲到一边,默默祈祷他没有发现我。 待眼风里瞟见前男友确实离开后,才发现刚才没留神,这一躲就躲进了丁煜的怀里,双手还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 我讪讪地笑着,离开他的胸膛,退后了一步。 刚有几秒的莫名,心想前男友怎会知晓我的所在。大概是他的好室友告诉他刚一女生来找他,室友以为我是夏伶,但是我俩身高悬殊,室友只要稍稍比划一下他应该能猜到是谁。丁煜和我离开酒吧的时候,也许也有人看见了。 “周青彦有这么可怕吗?你至于见到他就躲成这样。”丁煜的语气里满是哂然。 本来挺窝囊的一件事,他偏偏还要抖出来,半份面子都不留,我听着心里就冒火。 “好像刚才是你拖我进来的吧,我可没哭着喊着求你拉我进来啊。”女人一来火逻辑就开始扭曲。 丁煜半响没说话,借着漏进来的光线,我看到他嘴巴紧抿,似乎在生气,他一生气就更加助长了我体内的火气。 他一声不响拉起我开门往外走,如果我没记混的话,应该是往前男友离开的方向,我立马恐慌起来,死命要挣脱他的手。 “你既然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不就是想要见他吗?既然你说没有躲着他,那现在就去追上他,有什么话跟他好好说清楚。”丁煜不由分说地拖着我快步往前走,我怎么甩都甩不开他的禁锢,当真是负隅顽抗的无奈。 “我不去,你快放开我!丁煜你这个混球,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我不停地重复着相同意思的话,为了不让他觉得单调枯燥,还加了不少增强语气的副词,统统来自老唐的真传。 终归是他人高腿长步子大,我又腿上负伤,出了医院大门我终于力竭声嘶地跪倒在了雪地里。 囚禁在心底很久的郁闷被这么一撞击,集体组团从心底越狱而出,汹涌澎湃得我无力应对。我就那么直愣愣地红了眼,把在心间徘徊许多个日日夜夜的话都噼里啪啦倾倒出来。 “我就是不敢见他,就是躲着他了怎么着。见着了又能怎样,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止一个太平洋那么远。我们之间以前隔着一个他老妈,现在说不定又多了一个女人。我们在一起六年了,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能拍拍屁股走人了,他周青彦当真把我当个屁一样放掉啊。你说我们之间还有啥好谈的?” 丁煜蹲下来我身边,眉宇紧锁,面色凝重。一时间耳边只残存了风声呼呼,眼前只有雪花乱舞。 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中,我从他眼底的我的影子里渐渐找回了冷静,已然泪盈于睫,却还是活生生地把它们都逼回眼底。 我这是在做什么呢。颓然得让我深感陌生,除了在老唐和宋宋面前,还真是第一次在不熟的人面前这么失态。 “那就不见吧。”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眼神的温度暖化了我脸上的薄雪。本来就要集体撤退完毕的眼泪,终于败在他的温暖里,一两滴落单地滑落了下来。 我挤出一团笑,但也深知泪水混着笑容的样子一定古怪。他伸出手来拉我,我哼哼唧唧地攀着他站了起来,刚才那一跤摔得一把骨头都要重新排列组合了。 要松开他的手时,他手背上一个红色的斑点陡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忙问他这是什么,他将手抽回插/进衣兜,神色不自然地说没什么。 脑子抽搐了几下,我终于恍然大悟。 “你药水不是没吊完吗?怎么就跑出来了?针头你自己拔的?” “你的反射弧,跟木乃伊的裹尸带一样长。”他蔑视了我一眼,叹出一团白气。 我嘿嘿讪笑,其实对于他路见不平拔针相助还是心怀感激,如果不是他及时把我脱离现场,保不准现在我就是悲情剧的正主。 “那我们回去继续吊药水吧。”我扯着他就要往回走,他赖在那里死活不肯动。 “出都出来了,还回那个鬼地方干什么。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去吃饭。”话毕反过来他扯着我往前走。 虽然我的胃囊不争气地瘪了下去,但我还算忒为民着想,对他谆谆善诱,讲解有病就医的各种必要性。 “你在担心我?”他脸上又漏出刚才那种玩味的笑,从历史经验来看,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慈悲为怀。”我一本正经,不去看他,低头钻进他招来的出租车里。 他嗤笑了一声,自顾自地摇摇头,也坐到了我的旁边。 车子穿过雪帘往目的地移动,他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在外面呆久了,回到空调的温暖里知觉渐渐苏醒,腿上的痛又渐渐弥漫开来。我小心将腿摆出相对舒服的姿势,上身缩进沙发里,看着车窗映出的影子发呆。 “腿,还很痛么?”稍带疲惫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要不你摔一跤试试看,一点都不痛的。”想起刚才也算是被他摔到地上的,又咬牙切齿起来。 丁煜失声笑起来,低低道:“以前你打球摔断手的时候,我问你疼不疼,你也是这么回答的,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脑海里闪过的往事和他话里的内容接上了轨,我不同意地反驳:“哪会一点都没变,当年还是一整天学长学长喊你教打篮球的小女生,现在都到了法定适婚年龄了。” 他扑哧一笑,挤兑我:“到了法定年龄有什么用,你有结婚对象吗?” 好不容易因着共同往事而缓和的气氛,陡然间又剑拔弩张起来。 我挥了一下手,像挥掉烦人的苍蝇,白了他一眼:“一边去。” “结婚还不是易事,回家叫你姨父把他们单位的适龄单身小伙都拎出来,排一小队,任挑任选。”他打趣道。 “对对对,还要搭个台子,比武招亲。玩单腿斗鸡,谁能斗得过我就跟谁走。”我被他引得来了兴致,顺着他的思路往下一想,忽觉此番场面十分滑稽,把自己给逗乐了。 车子这时停下,我跟着他走了出去。他慷慨地借我一条手臂当扶手,我想着再摔倒就太不实惠了,也不再扭捏,攀上了他的臂弯。 节日餐厅人满为患,本没指望能找到座位,他向服务生报出名字后,服务生将我们引导一隅相对安静的空桌上。不知怎么地,心里涌上一阵不适感,眉头跟着皱起来。 眼角边光里感觉到他在注视我,落座后他边翻看菜单边若无其事地说:“这是我秘书定给他和他朋友的,但是他们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我哦了一声,没再搭话,也学着他研究起菜单。想法再度被识破,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不过既然这不是他和夏伶约会的场所,刚才的不适感也瞬间烟消云散,剩下只有胃袋里翻腾不息的饥饿感。 一席无话,我风卷残云地扫荡盘里的食物,他慢吞吞极尽优雅地吃着。两个吃相有着云泥之别的人同桌吃饭,对比之强烈让人顿感刺激。 饭后他送我回酒店,约定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交换了房间电话后才离开。 简单洗漱后,我一身又累又疼,不久就昏睡得不省人事。我猜他刚刚退烧,身骨还羸弱着,大概也已早早躺下。 以至我们都忘了留意最重要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忽梦年少(1) 晚上我又梦见了在君华中学初二的夏天。无论在记忆里还是在梦里,那个夏天总是格外的悠长和炎热。 昏黄如豆的路灯光下,丁煜一边抽烟一边等我。到了最后他说:“付昀,你再不下来我就要走了。”接着他手里的烟噌噌地冒起了火,场景迅速切换到一间屋子内。火苗茁壮长大,凶猛舔舐着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女生。火光之中传来幽怨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付昀,我恨你,他本来属于我的。” 我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感觉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眸子在监视着我。我赶紧打亮床头灯,心里的慌乱感才稍稍平息了一些,这时才留意到额头和背上起了一片冷汗。 起身喝了杯水,又窝回被子里,一时间也不敢关灯,纷乱的思绪趁机挤进脑袋,头痛欲裂。 我晃了晃脑袋,试图甩开那些纷扰,无果,只好拼命从中搜寻一些相对愉快的片段。 丁煜有着一副好看的容颜,是我情窦初开时喜欢的模样。就算当年的感觉已然淡化,如今再相逢也比见到普通同学多了几份微妙的情愫。 上初中之前就听说君华中学有这么一号风云人物的存在,概括来说就是品学兼优、体育全能、家境优越、性格还不错,偏偏还生了一副好皮囊,着实叫人羡慕嫉妒恨。 好皮囊我见过不少,身边就常驻了一副,我亲妈胞姐的儿子唐昊就能排得上号。可惜从小同抢一碗饭打着架长大,是以老唐在我心里已然成为无性别的存在,一副清秀面容早就看得没了感觉。 君华中学开学之日,喧闹的校园主干道塞满了各色人员,迎接新生的老生、新生还有陪同的家长,熙熙攘攘赶集一样热闹。 人群里听清背后几声议论:“学姐,接待桌旁边那个帅哥真是的丁煜学长吗?” 学姐道:“那必须,你看那堆男生里既高又帅的除了他还有谁。” 尔后学妹一声销魂的欢呼,我的求知欲被速速勾起,双眼立马往那一排接待桌扫描。 风云人物之所以风云,单单就外貌这一项硬件条件就已甩老唐这种路人甲几条街,加之附加在其身上的其他优点,强大的气场足以震慑我这个路人乙。 果然鹤立鸡群,接待桌边其他长得好看点的男生身高平平,海拔比较出众的男生脸又比较大众,丁大帅哥是采集了两边之长,人海里熠熠生辉。 剑眉下一双狮子般锐利的眸子,挺拔鼻梁下凉薄的唇,脸部弧线美好,墨发蓬松柔软,撑起校服的颀长身材更是让一票女生垂涎。真真是少女漫画里高富帅男主的真人版,这是我第一次不怀疑漫画里帅气男主的真实性。 私心觉得把丁煜作为原型画出的稿子一定能卖钱,这个想法一下子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顿时身心愉快。 自娱自乐的飘忽中,丁大帅哥伴着一学姐向人群中左右观望的老唐和我走来。大姨父携妻旅游延期未归,入学一事只能我俩自力更生。大概是本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精神理念,学姐领走了老唐,丁学长拖着我的皮箱带我上宿舍。 君华中学名义上虽分了初中部和高中部,但地理上是混合在一起的。开学仪式、校运会、文艺汇演和表彰大会等全校性的大活动必然也全体总动员,让初中部的学弟学妹多沐浴高中部学长学姐的榜样熏陶。这样的氛围下,有时路上偶遇的小萝莉也许还是学姐都说不定,正太学弟也能伪装学长勾搭小学妹。 丁煜先简单自我介绍一番,是校学生会体育部长云云,而后问我几班。我答二班,并报了名字。 他说知道二班宿舍在哪,于是我们径直往宿舍最高层进军。他果然有着非常体育的体格,扛着大皮箱爬五楼气息依然匀称,我在他背后看着都要吭哧吭哧了。 把二班三个宿舍们的床位安排表都全盘扫描了一遍,却没有找到我的名字。我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吧,仔细检查刚才领的单子,我的确是在504房啊。 他不相信地又亲自认真筛查了一遍,喃喃:“这是高一二班没错,怎么会没找到呢……” 我听着感觉班别怪别扭的,愣了半日:“啊……那个,我是初一二班的啊!” 他默了一默,艰难地开口:“你……刚才怎不早说?初一二班在对面的后面的那栋的五楼……” 我哭笑不得:“你只问我几班,又没问我哪个年级。”想想又瞪眼愤愤补充:“再说,我长得有那么高龄吗?一个暑假前我还是小学生呢!” 他不客气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磨牙道:“现在的孩子营养真好,你这副身高可以考虑进篮球队了,不过凭脸的话,你是不是该回幼儿园修个学位?” 童颜和身高真是被高频吐槽的老梗,别人说我嫩我会暴走,说的长得高像高年级学生我也会暴走,暴走多了物极必反也就慢慢淡定了。 “看在你还要帮我驮行李过去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争了。放心,我嘴风很实,绝对不会将学长今天丢脸的事告诉别人。”我一脸正经地与他说,还特意在“丢脸”二字下了重音,十分照顾他的听力。 尔后再爬五楼时,我终于听到他喘大气的声音,心里滋生了平衡感。 我将东西略略收拾,他坐在一张空床边歇着,事毕准备和他出门下楼。甫要锁门就见着一新生和家长由学姐带着过来。学姐淡然地和丁煜打了招呼,又冲我甜甜一笑。 新生紧张得憋红了脸,支吾地开口:“学……学长好,学姐好。” 丁煜和我相视几秒,都是扑哧一笑,我连忙摇手解释自己也是新生,不是什么学姐。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倒让新生窘得脸上红得要滴血。 新生叫陶子羽,刚好和我同寝,我们将门让给四人便下了楼。后来陶子羽在君华中学的两年间,和这位学姐走得最为亲近,有时感觉比我和宋宋还要亲密,这位学姐就是夏伶。 十多年后的今天回想起来,真有点物以类聚之感,难怪两人会惺惺相惜。 一路上没有了行李的束缚,丁煜显得甚为轻松,扒拉了许多君华中学的八卦。到了接待处准备分手的时候,我俩都被刚从豪车款款下来的女生给锁住了眼光,同时钉在了原地。 女生柔润的长卷发慵懒垂至腰际,略微修身的蕾丝粉裙将她通身修饰得飘逸傲然,一张大家闺秀美人脸更是让人过目难忘。微风起,裙动发舞,时间仿佛已静默,不少路人驻足观望,我甚至隐约听到口哨声。 我情不自禁叹了声美女,丁煜在旁接话:“的确是美女。”语气不咸不淡,完全旁观者的若无其事,跟老唐发现美女的反应截然相反,老唐那是肯定会上去求抱大腿。“不过我比较喜欢可爱型。” 我嗤笑:“又不是要介绍给你,瞎表什么情。” 他唇角浮起一抹笑:“你还兼职红娘?见到一个路人都想牵线。” 懒得再和他扯皮,我稍稍踮起脚朝美女挥手大喊:“宋宋,宋宋!” 事实证明,我的身高已无需再踮脚在人群里也够拔众了,踮脚只是惯性。喊声一出,众人齐刷刷朝我看来,偏生我身边还站着一位更挺拔傲群的风云人物,这下不经意变成了焦点。 待得宋宋示意我过去,我匆匆向这位帅哥道谢后朝她飞奔过去,如此导致了一票闲人认为我和丁煜和宋宋都很熟。 因丁煜和宋宋都是出众的角色,我就变得分外炮灰了。男生把我当成对宋宋示好的信鸽,总把我当成递情书递礼物的杂役来使唤。女生以为我勾引丁煜,纷纷把我当成情敌。但情敌委实太多,我深知以自身力量实在构不成威胁。 开学后生龙活虎的中学生活将我冲昏了头,不久便忘了这位风云人物的存在。 只是在陶子羽她们花痴他的时候顺便插上一句,我刚来的时候他帮我搬过行李。丁煜接待过的新生何其多,这点交集也无甚特别,唯一特别之处大概是不用帮别人上下跑两次五楼。 或者在校园偶尔碰见,他叫一声“初一二班那个小姑娘”时,才想起原来他帮我搬过行李,大概他已记不得我名字。 据传说前一年军训有个学生中暑挂掉了,所以全市取消中学入学军训,校方为了促进学生间互相了解、增强班级凝聚力云云,特意将第二年的男子足球赛提前安排在开学后。 我们班轻松拿下第一场,根据赛局安排只要赢了对阵13班的第二场,就能晋级四强。 从老唐探听到的情报推测,能与我们班抗衡的只有13班,亦即只要踢赢了第二场,冠军杯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但据说13班太强大了,决战前夜难免要积蓄多一点精神力量。在全班的起哄下,担任校电台播音员的宋宋上讲台朗诵了一片《红蓝相逢红者胜》的文章,大意是专家研究表明,身披红色战袍取胜几率比蓝袍的大,恰好我们班是红色球衣,13班蓝色。 决战当日班长还租来了舞狮用的大皮鼓,砰砰砰的擂鼓声吸引了一票路人驻足观望。 宋宋还发给每个两个灌了少许粗砂的矿泉水瓶,两瓶相击可以制造更大声势。我还疑惑她怎么想得出对于她来说这么野蛮通俗的声援棒,她白了我一眼说是老唐的主意,我彻底释然了。 虽说一鼓作气,我方之气还没使出就被对方喂了一个球,开局不利让我方球员和啦啦队都紧张得身体发僵。就这么僵一会球又被进了一个,摇旗呐喊的啦啦队蔫在一旁,对方的啦啦队争气地盖住了我方的冷场。 13班一个球员跑来我方啦啦队阵营前触电般手舞足蹈,毫不掩饰得意之情,我方啦啦队对其嘘声一片。13哥却极为享受这番赶鸭子的嘘声,耳朵自动翻译成大家对他的喜爱,双手频频送出飞吻。 恶寒之中情急之下,我手里的沙子瓶朝他飞去,正正落在他的跟前。 13哥大概是没想到他的飞吻会有如此实质性的回应,呆了几秒,朝瓶子来向扫了几眼,终于在震耳的嘘声中笑嘻嘻跑开了。 战局已经难以逆转,我看得心猿意马,跟我隔了一个宋宋的陶子羽突然猛朝我使眼色,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13班噪声太大冲散了她的声音。 我不断地问她你在说什么,袖手旁观的宋宋终于无法坐视不管,贴到我耳边冷冷道:“她叫你看看后边那位帅哥。” 回头太猛,差点把脖子扭了,我正对上丁煜笑意叵测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刚才的杀人未遂事件八成落在他眼里了。 于是我谄媚地嘿嘿干笑:“好巧,学长你也来看球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忽梦年少(2) 丁煜嘴角噙着笑意,笔直盯着我:“哦,我是来看人扔飞镖的。身手不错,差点就正中靶心了。” 我堆笑道:“手抖,呵呵,都怪手抖。”完了转回头问宋宋两人,“你们渴了吧?我去给你们买水。”没等她们回答就挤出人群,丁煜喃喃了句什么也跟了上来。 “喂,我不就扔了个瓶子么,还没砸中人呢,你用不着这么阴魂不散吧,回头我会写检讨书的。”我皱眉,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因此被哪条校规给盯上了。 “我也要去买水。不过你要写检讨书也行,写好交给我,我帮你免费加工保管好了。”他指指前方的小卖部哭笑不得。 我瞪了他一眼,大步甩过他往小卖部杀去。我后脚刚进门,他前脚就跟了上来,长腿真叫人心恨。 饭卡被我一巴掌拍在刷卡机上,把卖东西的大叔吓了一跳,我气势磅礴朝着丁煜道:“要喝什么?我请客。” 他眼神幽幽飘到我身上:“封口费?” 我认真点头:“还有上次,你好像爬了两次五楼,跑腿费。” 他却灿然一笑,脸上弥漫出不容置疑的帅气,让我心里恍惚了一下,他真是个好看的男生,难怪那么多女生趋之若鹜。 他请大叔帮拿了瓶咖啡,我叫了三瓶水和一瓶青苹果汁。陶子羽叫嚣着要减肥,饮料热量太大,只喝水。宋宋和我倒随意,青苹果汁打算用来安慰可能败阵的老唐,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娘炮小清新的饮料。 “你喜欢这个?”他不可思议地用下巴努了努大叔最后递来的青苹果汁。 “我才不喜欢呢,一股臭屁虫的味道,这是给老唐的。” “老唐?” “我们班11号球员。” “没印象。”说完他掏出卡挪开我的饭卡,对大叔说,“刷我的。” 大叔笑容满面地摁了数字,这让我很为难,本来就被揪小辫子了,现在还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走吧小姑娘。”他扯了扯我的书包,我迅速把水塞进书包跟上他的步伐。 我坚持着下次要请他吃饭,他不但婉拒,还问我书包重不重,要不要帮忙。 我朝他摆摆手,既是推辞也是告辞:“学长,难怪你那么容易惹桃花。” 要是换成陶子羽,今天小卖部这么一遭估计要被她兴奋地叨念到我的耳朵都要揭竿起义了。 他说了句什么,又被噪音吹散,我拍了拍书包朝他道谢后就跑进人群里。 球赛以0:3惨败,老唐接过青苹果汁一言不发,仰头就是一口闷的架势。担心他有什么自残行为,我一路开导他“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大丈夫就该虽败犹荣光满面带微笑对人生生不息活下去”云云。 到得男生宿舍门口,老唐终于沉不住气爆发了:“所以,看在你哥哥我战败的人间惨剧上,妹妹你拿出关怀部下战士的实际行动,帮哥哥打一个月晚饭好不好?”话到最后已是极尽哀婉。 能提出如此无耻的要求足以证明老唐已差不多恢复常态,也只有在有求于我时,他才会喊我“妹妹”。 拍拍他肩膀,愉快地拒绝了他:“这要求太惨绝人寰了,你妹妹我身娇体弱抗不过来。今天给你格外开恩,等会帮你打烧鸡。” 老唐立马变成星星眼。 输球后晚上的自习时间大家都无心作业,教室里闹腾得厉害。老唐啃完我给他打的烧鸡,拎出下午那件汗渍斑斑的球服,挨家挨户求签名,大家热情地纷纷掏笔。 近心脏那块是宋宋的落笔,周围方圆3厘米内自动散成一个空圈,大有众星捧月之势。汗臭味浓郁的花衣服成了男生恶作剧的红盖头,老唐被挨家挨户嫌弃了一番。 宋宋用手肘撞了撞我的手臂:“你看外面,那不是今天13班被你扔瓶子那个男生吗?” 我不安地定眼一瞧,走廊外立了两个东张西望的男生。我立马头皮发麻声音发颤:“好像是,该不会是来找我算账的吧。” 靠近窗户的同学果然传我出去见人,宋宋冷冷瞅了他们几眼,拍拍我肩膀:“别怕,有事吼老唐。” 我点点头,运了一口气后攥紧拳头单刀赴会。 “我是13班的朱继宏,今天和你们班踢过球的。”13哥自报家门,他同伴已退到了远处拐弯的阴影里。 我木木地哦了一声,不知他有何贵干。 然后他长篇大论地跟我表白了! 他倒背如流般倒出那段话,仿佛经过多番演练,语速平稳得让人以为他在放磁带。 突如其来的告白把我愣了几秒,倒带回头思考他话中含义,大致意思是,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他就欣赏我这份该出手时就出手的豪情,问我能否做他女朋友云云。 可给我的感觉像是散步时候,一个陌生人半路跳出来,拿出一瓶青苹果汁问我喝不喝,我被吓得逃跑还来不及呢。 我气势汹汹地瞪着他:“不过输了场球而已,我用不着做你的俘虏吧?再说了,一我不认识你,二想追我之前好歹先问问我家属同不同意好吗?” 13哥一脸惊恐,好像被吓到的是他:“家……家属?你……你居然有男朋友?” 我不知道他怎么把家属和男朋友联系到一块了,不过他话里的“居然”倒让我气得鼻翼横飞,好似我不配有男朋友一般。于是跑到教室门口,扯开嗓子吼了一声老唐,后者闻言店小二一般回了一声“来咧——” 老唐刚走到门口,就被我一把抓住胳膊扯过来挡在我身前当肉盾,我下巴努了努对面的13哥,说:“这位同学问我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你怎么看?” 若是平时,难保老唐不会把我给卖了,说“我啥意见也没有哇”。现在面对的是让他颜面扫地的敌军,如果他还能说出这般大义灭亲的话,我就对他使出暴拆龙骨的绝招。 “这位哥,我们家阿昀已经有心上人了,你还是请回吧。”老唐语气文绉绉的满是嘲讽,估计在宣泄战败的怨气。 13哥面色煞白了一片,呆愣愣看了我们一会,嘴巴抖颤好像有啥话要说,但终于还是一言不发走了。 我挤兑老唐怎么说话这么书生气了,老唐答非所问,叮嘱我离这种才刚见面就表白的人远一点,不靠谱。想着以后我跟13哥大概也不会有啥交集,就笑嘻嘻感激地应了老唐。 岂知事情并没有就此终结,如老唐所料,13哥行事作风当真轻率。不过几日,老唐和我是男女朋友关系一事就在年级里被传得惊涛大浪。本来韩剧里面演的都是男女主人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到了这里就成了我们兄妹是失散多年的情侣。 老唐为此愤愤不平,要求我为其打晚饭一个月作为补偿,我自知理亏,也只好悻悻然从了他。 当时年少轻狂,厚脸皮地高估了自己的魅力,还怕13哥回头纠缠,所以对此没做任何解释。老唐虽然口口声声振振有词提名誉损失,对外却也不作任何澄清。 当年我十分感谢他这番大义凛然的举动,如今才猛然觉悟他才是最大受益者。那会刚好班里有个女生对老唐痴迷得不依不挠,老唐烦不胜烦又不好太过拒绝伤了和气,我这块苍蝇拍出场时间刚刚好。 我问老唐你就不怕有天你喜欢的女生误会了你吗,老唐只是笑而不语。后来我才明白,这个女生压根就是最不用担心会猜疑我和老唐关系的那一个,她刚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老唐是我哥。 如此开始了一个月每天傍晚拎着一大一小饭盘去食堂的悲摧生活,而老唐要不就是在踢球,要不就是在练习校运会的长跑。 有次路上碰见丁煜,他看着我手里的大饭盒,飘悠悠地来一句:“哟,小姑娘胃口真好。”我只能愁眉苦脸地告诉他那是老唐的。 终于在十月下旬的校运会前结束了帮老唐打饭的日子,运动会丁煜在短跑上的风姿又放倒了一票花痴,情敌数量大幅增长。 连我这个自诩是旁观者的路人甲都难以自已地跟着陶子羽激动起来,他刮过终点线时脑子里只有一个词,哇靠。 这大概就是体育的力量,运动员爆发的瞬间激荡起观众的共鸣,失落的瞬间也能勾起观众的恻隐之心。 那是我身上背着女子1500米的任务,老唐男子3000,报名时为了平息着一个月打饭生活的不平衡,我和老唐打赌谁的名次低谁就帮对方打一个学期的晚饭。 小时候我们被大姨父从被窝拖起晨跑时也经常赌,谁跑得慢谁就洗碗。后来因为荷尔蒙的差异,我经常被甩一大段,这般赌法渐渐被废弃。此番好不容易再来公平赌博的机会,我当然心无旁骛备战。 但却因着和前面女生差半个身,我无缘铜牌,心已做好了为老唐做好跑腿一个学期的准备,当然保不准我不会趁机在他饭里掺点泻药以求早日解脱。 当老唐第一个冲过终点线刚放慢速度,我顿觉万念俱灰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导致不但赌局情况的逆转,还有我看丁煜眼光发生了质的改变,以前我可以自诩遵纪守法的路人甲,对他只是眼看手不动,后来我却幻想更多地掺合到他的生活中。 作者有话要说: ☆、忽梦年少(3) 且说老唐跑完最后一圈刚放慢速度,却被裁判以还有一圈为由又多跑了一圈,最后直接挂了个倒数第二,老唐蔫得像喷了农药的草。 我试着去找裁判理论,但是裁判作为一名要脸的教师自然不能挫了自身的威风,坚贞不屈地宣称没有数错圈数。 我愤愤地再去找总裁判,他忙着欢天喜地给人颁奖,冷冷撇下一句话叫我准备书面陈述。看到还有机会平反,我果真乖乖回去半个小时洋洋洒洒了八百字,速度质量堪比我超常发挥的高考作文,其词真诚恳切,差点就要以血为墨了写成血书了。 拎着陈词书飞往集播音和后勤中心为一体的主席台,甫一上去一位热心的学长就迎了上来。他以为我是来交广播稿的,得知我的真正意图后打了个干哈哈,丢下句帮去找找看总裁判在哪里就走了。 我再那里干等了许久都没见回音,本来想托宋宋找个熟人,哪知宋主播没在播音台上。又找了几个人相问,大家都不敢接我这块烫手山芋,推说总裁判很忙不知在何方。 绕了一圈田径场也寻不到总裁判的倩影,这一圈孤零零地跑下来扑了个空后,更能真切捕捉到老唐的感受,却恨自己没法替他平反。写“血书”的时候斗志昂然还觉得自己有着上访户的特质,现在明白了上访户大多成了炮灰,我算是实践出真知了。 可是我13岁尚且脆弱的玻璃心却怎样也接受不了这个“真知”,噼啊的一声碎了一地,眼泪上涌却还在拼命将之护在眼眶里。 背后倏地传来本是轻快又动听声音此时却显得略略刺耳:“那个,初一二班的小姑娘。”我赶忙擦了擦眼,回头对他扯出一抹笑:“学长。” 看到我发红的眼眶丁煜怔了一怔,脸上的笑一扫而光,锁着眉头沉声问谁欺负我了。这一问真如雪中送炭,我对着温暖的炭抽抽搭搭把事由搞得颠三倒四,亏得他理解能力卓群才顺藤摸瓜理清了来龙去脉。 “好了,你先别哭我再带你去找裁判。”温存语气伴着大手落到我的头顶,他像以前来姨父家那些大人一样轻揉我的头发。 我受宠若惊地愣怔了一会,赶忙躲开他的手,嘴上虽是不满地反驳他自己没有哭,却是手忙脚乱擦干了眼泪。 他收回了手换上严肃的面孔:“你识得跑第一那个吗?” 我回想了一下:“冠军也是我们班的,我记得两人速度一直差不多。”但却不明白他为甚提及此人。 他点点头继续:“如果他能出来证明——”他犹豫了一下,估计觉得跟我一样喊老唐不太好,就问了全名,“唐昊一直跑在他附近,估计可以说服裁判。但是——” 我被他若有所思的停顿悬得难受,“如果冠亚军都是你们班的,不知道裁判会不会以此为借口不承认,毕竟影响到的不止一个班的荣誉,会挑起更多班级的不满。” 仔细思量一番,他的话确实有道理,我暗怨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点上,18岁的心智确实和13岁的相差甚远,他那声小姑娘真是叫对了。 话虽有理,感性上却不能接受,毕竟老唐是窦娥。 “我们先把他们两个找到,再一起去找裁判。你们班的大本营在哪里?”冤屈的思考被打断,我把他的话揣摩了一下,得出个意思,主语为复数所以他要带我去找裁判,我有后援了。于是转身为他引路。 到得大本营一番打听,才知道跑第一的小周同学已经去找裁判,老唐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托诚惶诚恐的陶子羽见到老唐帮忙转告后,丁煜带我杀往裁判的办公室。 小周早已在办公室里和几个裁判辩得面红耳赤,却依然没有半点回旋余地。 看到丁煜进来全场人都呆了几秒,料不到高中部的人会来插手此事,但好歹他还是校学生会的体育部长,如此想来在场的人也就恢复了正常。 可任丁煜如何的舌灿如花,裁判团坚称小周和老唐同班于感情上难免会有偏袒包庇之嫌,且如果真的改判老唐的记录将会刷新君华中学在此项目上的旧记录。改判动作甚大,且此番情况比较尴尬,裁判团的最终让步只是给老唐多加几分,名次保持不变。 丁煜把我拉到一边问我这样如何,这也许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我思量再三觉得要求更多也无计可施,虽不尽人意也能稍稍安慰老唐受伤的心灵。 正待我要回复他之际,办公室门又被打开了,来者之一正是主角老唐,还有本该在播音台上的宋宋。悲情主角脸上竟然已不复当时悲愤疲惫的神色,似是强忍着如沐春风的欢乐情绪。 我过去艰难地跟老唐复述当前进展,询问他意下如何,没想他不做多番思考,爽快地接受了这个决定。倒显得我前后这番忙活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了,老唐早已一副抛开功名的超脱状。 多年后老唐告诉我他喜欢宋宋时我才恍然大悟,这厮得了美人一番感人肺腑的安慰,愁情早已烟消云散,功名已是身外物。如若他真的跑了冠军,宋宋不过是道贺团里的一员,这下他失利,却只有宋宋一人推开手上的事来安慰他。 离开办公室后他们三人先回了大本营,我和丁煜走在后头。我再次提出请他吃饭作为答谢,他推却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之于我却是举足轻重,无论如何都要报答他此番恩情。 他盯了我几秒,对上我诚挚热情的目光,旋即一笑:“不如你给我画幅画吧,听说你画画挺好的。” 我幻想他会提出类似“以身相许”这类经典的要求,看来还是自己脱线了。 画人像对我来说并不十分困难,以前闲时经常跟着姨妈到公园广场现场作画,也遇到不少赞赏的人,但通常我的画都是以买一送一的方式销出去,前面那个一是姨妈的画,后面那个一才是我的拙作。 我问他怎知我画画好,沾沾自喜以为我也声名远播,其实不过是在大本营时候他看我们班徽画得好,便顺口问了陶子羽那是谁画的。 第二天中午趁着大家都在午休的空档,我如约来到英语角,那是一段被三角梅遮出一片阴翳的长廊,晚上学生会来此交流英语,白天一般偶尔有人来看书或者在此会家长。此时长廊稀拉散了几个人,我背着画架朝角落的丁煜走去。 十月凉秋,他换上了校服的白色长袖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衣袖随意地撩到手肘处,阳光从三角梅的缝隙漏进来斑驳在白衫上。 看惯了同龄男生的稚嫩,他睿智与成熟的气场在我眼里投射出大片耀眼的光影,已是凉秋却隐约感受到幼芽萌动的声音。 “笔,掉了。” “啊……”才发觉已经盯了他好一会,我赶忙弯腰捡起摔断笔芯的铅笔,手忙脚乱掏出小刀削笔。 想着从小就跟着老唐混,与身边男生的关系大多是称兄道弟,即便有人前来与我表白,我亦没有如今这般紧张又狼狈,当真是犯邪了。 胡思乱想中不知觉把手指给削破了一个口子,到对伤口上的痛似乎浑然不觉,只是条件反射地将手指塞到嘴里吮了一口,拿出来甩甩干准备继续画。 他不知几时已经从我对面晃到身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创可贴,语气凉凉:“手,拿过来。” 我讪讪地笑道:“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伤口,我以前——”正想说以前我和老唐争零食打架,还把额头都磕破过,在触及他严厉的目光后,生生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左手离开画夹伸到他眼底下。 谨慎地贴上创可贴后,他又十分敬业地回到了对面摆好刚才的姿势,我亦敬业地再度执笔,刷刷刷画下他的模样。 看几眼画几笔,不敢再胡思乱想出岔子,脸上却不断血液上涌,万幸长头发替我遮住了爆红的双耳。真希望绘画的速度能够慢一点,或者时间干脆定格在这一段。 签下我的名时,午休结束铃声匆匆响起,亦是告别的铃声。我双手讲话递给他,煞有介事嘱咐:“要好好收着哈,以后说不定可值钱了。”他把画小心翼翼卷好,嘴上念念着一定一定,准备离开前再度揉了揉我的头毛:“谢谢了,小姑娘。” 不知道哪来的脾气,我缩了一下脖子撇开他一步:“我才不是什么小姑娘呢!”他的手僵了几秒,脸上却浮起一股盎然笑意,挥挥手走了。 他的影子在我心里起了波纹,从那之后耳边飘过有关他的一切都不放过,幸好身边有老早就掉进漩涡的陶子羽,她顺理成章地成了情报渠道。 那时心地比较简单,最大的奢望不过是能与他说上几句话。每周五骑单车路过篮球场时都不自主地瞄几眼看看他在不在,脑子里也不是没幻想过,一只球倏然砸来是因他的蓄意而为以制造搭话的机会。 可这样的桥段在只有在我和宋宋并行时才会发生,一般还是我让男主角比较失望地挨了这一球。 秉着让丁煜留意到我的执念,当初中部女篮队长邀我入队时我欣然加入,因为他在高中部篮球队,想着我们这些学弟学妹也许可以得到学长学姐的特别指导。 然陶子羽却冷冷打碎我的妄想:“初中部球队是在室外球场练习,而高中部的在室内,想要他注意到你,除非他有透视眼。”从渐寒的秋到潮暖的春,我果真连丁煜的一片衣角都没见到。 早知道就像陶子羽一样加入舞蹈队,元旦晚会的时候还能漂漂亮亮出场,不像我成日跟一群大大咧咧的男生女生混一起,有时真忘记了自己性别。 但转念一想,也只有宋宋那样从小习舞气质超群的领舞才能让人印象深刻了,话说我这把柔韧性为负的硬骨头估计也入不了舞蹈老师的法眼。 初夏,室内篮球场整修,高中队的练习场移到了室外,我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盯着丁煜在球场上来回的英姿。陶子羽对此切切咬牙,磨我帮她递情书作为对她的安慰,我借口等我能和他搭上话再帮忙。她凌利的指甲陷入我手臂上的肥肉,我疼得不行只好应允。 明明说好只帮她递,哪知她还能揽来一堆其他情敌的情书,逮到他独处的机会后我疾步上前,颇有古时宦官手捧众妃牌子让皇帝翻牌之感:“那个……学长,呃,有人差我把这些交给你。”我双手递上那一沓信封。 丁煜目光从信封扫到我脸上,嘴边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没有伸手来接:“哦,这里面有你的吗?没有我不要。” 我双手一僵后又将手收回,愣了几秒才反应过他的话,瞪着他:“我不是给你画了幅画吗?” 他稍稍歪头作出若有所思的模样:“你指的是山顶洞人那幅?” 我咬牙切齿:“对,你记得把它贴你们宿舍门口,还可以辟邪驱鬼。” 他扑哧一笑:“小姑娘真有意思。” 你才小,你全家都小。我愤愤扯过他的手,把那沓信封狠狠拍他手掌上:“镖已送到,我要回镖局领赏银了,后会无期!” 转身刚想走,就被两道幽怨的眼光凝固住,我最希望能后会无期的人就站在我面前直愣愣盯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忽梦年少(4) 我转身刚想走,就对上两道幽怨的目光,13哥正黑着脸仇视着我,我吓得退了一步,问他大白天冤鬼一样出现想干嘛。 13哥也在球队,不过自从上次事件后,他路上见到我总把我当瘟神一样避开,在队里也一副不认识我的清高样,倒让我感觉我俩角色互换了。 “付昀,唐昊实际上是你哥吧。”他问。 我点点头说是啊,你才知道啊,我十几年前就知道了。 他脸上燃起怒色:“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他是你男朋友?”话到最后已声色俱哀。 我皱眉冥想,好像有那么一回事,再仔细想想,发觉那是另外一回事。 “我什么时候说唐昊是我男朋友了?上次我明明只说他是我家属,倒是你,把他说成我男朋友搞得全年级皆知的人是你吧?”我没好气地回他。 因为这件事,我折损了不少元气,除开给老唐打了一个月晚饭不说,班主任还含沙射影地告诉老爹他女儿早恋了。 我大费口舌解释因为跟老唐走得近,所以大家误会了。可老爹却以为我是拿老唐打幌子忽悠他,怒道都是同学怎么大家都不知道唐昊是你哥。 我就说那是我俩都没说呗,更气得他以为我进入叛逆期了。 最后还是姨妈亲自出马到校探听了一番,疑云才烟消云散。 13哥既理屈也委屈,憋红一张脸扭捏道:“可是,你跟他拉拉扯扯的,实在容易让人误会。” “那算啥,以前我们还——”话到此处马上打住,想到之前确实是自己先误导了群众思路,现在不能再说那些耳鬓厮磨两小无猜的孩童事了,到了他那里难免不会被看作乱伦。 “那既然你没有男朋友,我还可以继续追你咯?”13哥两眼放光。 我刚想告诉他门都没有,背后传来一道凛冽的声音:“想都不用想。”接着一条长臂攀上了我的肩膀将我的肩膀勾住。 转头去看,发现竟然是我们队长林然,不知她几时神不知鬼不觉冒出来的。 林然继续冷冷道:“就你小子也敢来追我们昀妹妹,也不问问队里的师兄们同意不同意,就你小子皮痒了,欠抽。” 别看林然平时和我们嬉笑怒骂的,正经场合那是雷厉风行的女汉子风范,队里没人不服,就连高中部的前辈也对她敬让三分。 算来队长也是师姐,13哥的气势顿时蔫了几分。我笑嘻嘻地感谢队长,在紧要关头为我排忧解难。 这时丁煜走过来,似是强力压抑内心翻滚的笑意,脸上表情显得有些怪异。丁煜拎着13哥的后领,把他拖回球场打球去了。 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丁煜经常阴魂不散地游荡在球场,不打球的时候有时跟我讲几句话,有时找13哥林然他们聊天,有时纯粹就是和他哥们向游来初中部瞎晃。新学期球馆重新开放后,他出现的次数反倒有增无减。按道理来说,到了高三这个节骨眼上,他应该更忙碌才对,对此队长的专业解释是学习对学霸已经没挑战力了,所以他来杀时间。 初二春季期的校际篮球赛,想着他就要毕业,怎么地也要给他留个深刻的印象。球场上我蛮牛一样卖力地奔跑,结果赢虽赢了,却因此差点报废了右手。我的脑子里还刮过不切实际的念头,多年后也许他会记得这个断臂姑娘吧。 不过会把我记一辈子的人估计是老唐,因为我的断臂,他迫于家长压力,帮我打了一个多月的饭,以前一日三餐都是他最欢脱的时间,而今一到饭点他就开始无精打采起来。 脖子上挂着重重的石膏手的某天,夏雨来了。我刚走出到图书馆就看到丁煜立在雨帘前,望着我,手里没伞。 本来我提议先撑他回宿舍,考虑到女生宿舍比较近,就让他先撑我回去再把伞留给他。 雨粗得跟河粉一样,我的儿童小红伞显得很拥挤,我几乎贴上了他半边身子,一路无话面红耳赤地回到宿舍。他的肩膀都湿透了,我却毫无同情心地恨距离太短,恨不得能这样环绕地球好几圈。 刚回到寝室就发现陶子羽在呵护有加地摆弄一把深蓝色的雨伞,看风格就不是她的,脸上全是近乎白痴的傻笑。我觉得刚才爬楼梯的时候我已经笑得够傻了,没想到她还是比较级。 我打趣她碰见啥好事了,问完直觉告诉我这事多少能和她的丁男神沾边,后悔不该多嘴。 她倒没理我,依然陶醉在自我的世界。边上同学好心告诉我,刚才在图书馆门口,丁煜把自己的伞借给她了。 我才晓得刚才他为甚没伞,想到刚才是他送我回来的,醋意马上蒸发不见。宋宋还问我小红伞哪去了,我应了句也借人了。 拆石膏那天,我让老唐宋宋还有队里的人都在石膏上签名。打碎石膏的时候,我虔诚地阿弥陀佛了很多遍,可惜丁煜的名字还是碎了。我偷偷顺走了带着煜字的那块,塞到了储蓄罐里面。 那时年少,不谙情/事。即便身边有宋宋这个恋爱女王,也参不透对丁煜的情愫。只觉得偶尔见到他已成了习惯,每次见着也满心欢喜,但是死活没有承认我喜欢他。实际上我也不懂喜欢的定义是什么,某一个瞬间的怦然心动?他的一颦一笑都牵制着自己的情绪?还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煎熬?等我发觉我真的算是喜欢上他时,他早已在千里之外。 六月毕业季,他早就拿到了美国C大的录取通知书,临走前和队里的人喝饯别酒。 一喝酒大家都玩嗨了,玩起那年头风靡的真心话大冒险。 13哥被爆出正在和队长交往,大家起哄要真凭实据,队长豪放地捧过他的脸吧唧了一口,13哥又惊又羞宛如小媳妇样。 气氛被这一吧唧炒热到几点,话题开始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群众口味开始像浓郁方向发展。 丁煜被抽中,他选了大冒险。向游阴测测地笑道:“你看在场哪个妹子顺眼,就亲一个,保持一分钟以上,大家觉得怎样?” 大家当然拍桌称好,不知道是喝晕了还是不明白其中深意,甚至连我也在瞎鼓掌。我刚开始庆幸踩了狗屎运没被点到,只有起哄的份,没有成为话题中心的福,有人却让我当不成小透明。 丁煜一个侧身,红光满面地盯着我笑,时间仿佛静默了几秒,身边旋即炸开一阵闹哄。他一手搭在我的椅背上,一手伸过来勾住我的下巴,在我的目瞪口呆下朝着我的唇温柔地吻了上来。 他的影子盖住了我的脸,我紧紧闭上眼睛,紧张得眉头都皱出了纹,脑子空白,通身石化,耳边似有柔风轻抚,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狂颤。 紧锁的双齿在他舌尖的灵巧下卸下防备,酒香随着湿润滑了进来。我的舌随着他的挑拨笨拙的摆动,紧张得双手不自觉死死地拧着衣角。 黏在一起时,一分钟慢得惊人,终于分开时,我又觉得一分钟快得吓人。他抿了抿嘴,朝我笑笑,笑里似乎还掺杂着羞赧,我捂着嘴躲开了炽热的眼神。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觉周围的人都眼神暧昧地看着我和他,此情此景真想挖个坑自我掩埋了。 我的初吻啊,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头也不回地弃我而去…… 我在纠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对我有感觉还是存心调戏我,就算调戏也用不着这么大庭广众啊。 事后宋宋不留情面地损我,说我不开窍,丁煜这是在宣布主权,没见古时候的公子哥都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的吗。话毕又补充说后半句例子用错了。 我心想前半句也不见得有道理,如果这个假设成立,丁煜都是要远渡重洋开拓美洲的人了,还稀罕我这块中国风味的疆土作甚,天高皇帝远的,完全不可能在他直接管辖之下啊。 而且,这个假设一旦成立,他的性取向也变得超然脱众起来。 丁煜又被抓到大冒险,向游再次笑容阴险地重复刚才那句话,只是话才吐出一般,丁煜突然扑了过去,握住他的肩膀,头向前一倾就亲上了向游的嘴。 在场的人除了几个功力深的老油条没有笑倒,其他人统统笑得屁滚尿流。如果刚才他吻我的时候我是石化状态,现在我可以直接进入被雷成灰飞烟灭的粉末状了!!! 丁煜的性取向从此变得扑朔迷离,一场饯别酒让众情敌纷纷撒热泪。 陶子羽开始对我避而不见,再不就是撞见了就冷言冷语,她对向游和我的恨大概都提升到骨灰级了。 宋宋一番过来人的口气与我分析:“其实你和向游中必然有一个是炮灰,再不济就两个都是炮灰。如果你是炮灰,向游是丁煜的真爱,那无疑证明陶子羽心神向往了两年的男神是个搞基的,再怎么搅也搅不到她头上。反之,如果丁煜是异性恋,向游活生生为哥们献身当炮灰,男神垂青于你的几率也比她大。不管谁是炮灰,男神亲的不是她,无论男神是直是弯,她连炮灰都算不上,所以才看你不顺眼。” 这番炮灰与搅基论搞得我晕头转向,无论炮不炮灰,这回我清晰地晓得他在我心底驻留的位置必然与其他人不一样,而他终究是要离开这个城市的,也就是说,心里这块地方始终是要缺失的。 只是后来的突变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始终没料到这种缺失会来得如此迅速,如此决绝。 作者有话要说: ☆、小镇寂夜 记忆一旦徘徊到那件事的边缘,脑袋就开始不可遏制地混乱起来,像是经历一场强震。这些年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段记忆,毕竟头痛欲裂的感觉着实折磨人。 我拍拍自己的脸试图从回忆里清醒,无果,再起身去泼了个冷水脸,锥骨的冰冷终于让我恢复了常态。 起来不久丁煜就来了电话,原来我在回忆里蛙泳的间隙天已放亮,只怪我太小瞧了窗帘的遮光效果。 下楼见到他的那一瞬,我有那么几秒的恍惚,时光仿佛刷拉拉倒流回至那年开学初见之时。只见他神清气爽的,胡子也刮了,头毛也不乱了,跟昨晚判若两人。 一颗雪藏多年的少女心忍不住破壳而出,扑通扑通狂乱起来。我赶紧在背后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告诫自己尚在失恋阶段,那就该敬业地摆出失恋者的姿态。 不知他从哪里搞来了一辆车,载着我就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奔跑起来。他有时给我介绍路边那些有故事的建筑,有时则互不交流专心开车。 昨晚睡眠不好,路上小瞌了一会,不知不觉中就到了那个啤酒飘香的小村镇。 整个小村镇透着浓郁的德国巴伐利亚色彩,随处可见经营圣诞饰品的小店,实乃文艺青年的心头爱。对我而言,还是烤得外焦里嫩的酥皮猪肘和德国啤酒最深得我心。 我边吃边喝边忍不住夸丁煜有眼光,竟然能发掘出这么个吃货的人间小天堂。 他搁下手中的啤酒,以手支颐,笑眼淡淡:“你就不怕我把你拐了卖在这吗?” 我呷了一口啤酒,胸膛在酒精的作用下暖烘烘起来,顿觉春回人间,扯皮的心情也燃了起来:“哪能啊,你不是说要以身相许吗?把我卖了就相当于卖一送一,当然你是后面那个挟一’,卖方太亏了,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干这等蠢事。” “那肯定是你把我的智商给拉低了。” 我白了他一眼,抿完最后一滴酒。我们又四处晃荡了一番,待到他酒劲散去,才走另外一条路回市区。我问他为什么不原路返回,他说有一个要带我去的地方,语气神秘兮兮得像真要密谋把我给论斤卖了。 “对,就是去卖猪崽子的地方。” “你怎么舍得卖了你同类啊。” 他不再理我。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晕乎得我几欲作呕,周围人家的灯光渐渐稀疏直至不见,车道两旁被荒山取代,一路而来几乎没有看到其他车辆。我心里开始发毛,这哪里像能卖猪崽子的地方,简直就是凶案最佳现场。 我不由得想起《人体蜈蚣》里面变态医生拿人做活体实验,他该不会想把我拉到他的地下实验基地,然后活生生解剖,用我来填充论文里面的一项项实验数据。不过他大学专业跟医学没有半毛钱关系,如果偏要发挥专业特长,他应该把我当砖头砌进墙里面了。 越想越乱,偏偏他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我马上行了一个磕头礼,胃袋里的酒啊肉啊随之翻滚不止,我赶紧捂住嘴巴,想吐不能吐的感觉憋屈得我想骂娘。 我转头正想质问他,触及他盯着前方难看的神色后,话到喉咙又吞了回去,我顺着他目光看向车前,看清前方状况后一时愣住了。 大雪封路。 “失策。”他懊恼地喃喃了一句,“昨晚忘记留意路况,这段路一到下雪天经常封了。” “这……这怎么办啊?”夜黑风高被堵在这荒郊野岭,我不觉又心神不安起来,倒不是因为刚才那种不靠谱的天马行空,而是担心我们会被困住。 他检查了一下仪表盘,我也凑过头看去,吓,油量不高了。 “我们先回小镇再说。”话毕调转车头往小镇飞去,他一路神色凝重,我也不敢多话,我和他大概都在盘算同一个问题,这些油还够我们走多远。 车开了快两个小时,我们终于从实验数据中得出了答案,油尽粮绝也只好弃车而走。 他埋头走在前面,闷声不语,看得出他挺郁闷的,如果他是导游估计现在已经失业了。他只是偶尔回头确定我还跟着,又继续走。其实我倒无所谓,毕竟小时候经常从深睡中被姨父拎起来晨跑,这点距离纯粹只能算散步。雪天里走着走着周身就暖和了起来,也不算太艰辛的一件事。 唯一问题是,周围黑得溶解了一切,只有月光惨淡在头顶,搞不好哪里藏着孤魂野鬼在虎视眈眈盯着我们。这么一想心里又凉了半截,走夜路一直是我的软肋。瞅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拽着他走的冲动,又不好意思表现自己的恐惧。 想着想着,不觉停住了脚步,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心想如果数到十,他能发现我没跟上去,我就死皮赖脸拽着他走好了。都怪我手头没有硬币,只好这样赌一个几率问题。 一,尽量停顿,二,再停顿久一点,三……八—— “怎么不走了?”他停住转身插兜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我没走啊?”赌赢了,我笑嘻嘻地一面说一面向他走近。 “你像个熊一样,走路没法——”话到一半突然断了,他直视着我身后,脸上满是震惊。我被他的神色瞬变惊呆了,随即止步不前,疑惑身后究竟是什么的同时,恐惧也一点点浸满内心,该不会刚才被我料中了吧,再不济可能也是三五个歹徒什么的。 他慢慢伸出手指向我的背后,欲言又止,好像在叫我自己回头看,我哪里敢回头,气都不敢喘,万籁俱寂只能到心脏砰砰砰擂鼓的声音,慢慢靠近奔溃边缘。 凄厉的一声尖叫,我拔腿就往他跑,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双眼紧闭头埋在他胸前,已然不知矜持为何物。 旋即头顶传来一阵丧心病狂的大笑,我即知自己被他耍了,可恶的腿还被吓软了。 “这么大个人了,还那么怕黑啊。”他语气一转,无可奈何地道,“还能走不?” 我从他身上挣扎出来,刚才那一抱算是颜面尽失了,赶紧点了点头。 “喏,怕就抓着。”他向我弯起手肘,我也不客气,赶紧拽住,我的玻璃心可再也受不起惊吓了。 总算摆脱了那胆战心惊的气氛,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回到小镇,累得跟个驴似的,我们达成共识,今晚住一晚明天再做打算。 小村镇本就是靠旅游养活,如今圣诞节各家旅馆更是人满为患,可谓饥不择食,给我一间柴房我也阿弥陀佛了。挫败多次后,我们终于在累瘫前找到了一间单人房。 只是找到落脚地那一瞬间的如释重负在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就彻底土崩瓦解,气氛霎时间降到冰点,真是尴尬得可以。 一张床,一男一女,一晚上。长夜漫漫,防不胜防。 想着长大后,除了跟老唐这种在我眼里性别可以忽略不计的人类一起过夜外,我还真创下了在小周身边当了六年乖乖女的记录。想到立的牌坊如今就要轰然倒塌,心里猛然泛起一股难以自已的羞愧感。 我真是个思想开放行为保守的活化石。 “今晚我睡这行了。”我指了指壁炉边的沙发,靠近炉火应该不会半夜被冷醒,“你生病刚好,要保证睡眠质量。” “嗯,我也觉得。”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真是世风不古。 “你,你就没点孔融让梨的精神。” “对方要是个美女,我肯定让。”他装模作样从头到尾打量了我一遍。 我甩了一个枕头过去,他接稳,然后扔到旁边的沙发上。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懂尊老爱幼啊,我偏要睡床上。”我赌气地趴上去展开一个大字。 “幸好你没用‘怜香惜玉’这个词。”说完他就拉开玻璃门出阳台抽烟去了,我自讨了一个没趣,悻悻地起身出门去了楼下,扫荡了几瓶主人亲自酿制的好酒回来,打算带些回去孝敬老爹姨父贿赂老唐。 我拉开玻璃门伸头好奇地瞧着他手里的烟,他道:“怎么?你也想来一口?”他把烟盒朝我晃了晃,我想了想,点点头,钻到了阳台。 他弹了一支过来,我接住后他又抛了打火机,逗我玩呢吧。不知道风大还是手抖,或者技术问题,打了好几次不是只起了几个火星就是点不上烟。 他终于看不下去了,过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烟叼自己嘴里,拿过打火机打燃凑到烟边,烟一下子就冒了个红头,果真是把老手。然后他把烟递回给我,我猛吸上几口,没有吞云吐雾的快感,相反还有点臭,忍不住皱眉。 我把烟还回给他,连忙摆手道:“不行了,我投降。”他笑着接过,吸完后跟我一起回到了屋里。 看到我带上来的酒,他问过我后就开始自斟自饮起来,酒香飘过鼻底,我也忍不住牙痒痒起来,他似乎洞穿了我的心思,问我要不要尝尝。 如果不稍加控制,闻到那酒我流口水都能流成痴呆样了。另一方面却又告诫自己,酒在这间只有一张床的房间属于违禁物品,一碰就触犯了禁忌。 “你放心,我对小姑娘没兴趣。”他幽幽道。 他总是知道我的燃点,收发自如地点燃我的脾气,我忍不住一口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和他对饮起来。 果然是好酒,入口辛辣,过喉后又泛着点甘甜,实乃良品。 “别喝那么多,这酒后劲很大。”他走到我身边抢我杯子,我躲开他仰头就一口闷,晕乎乎地睥睨居高临下的他。 “你不给喝,我偏要喝,这酒可是我搬上来的呢。”我握住他的手,嗞溜一下又把他杯子里的酒也倒空进了胃里。 果真如他说得后劲太多,没多久我就晕得忘了自己姓什么。他坐到了我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我顺势斜趴到了他膝盖上,脑子喝晕了,嘴巴也开始脱缰地胡言乱语。 “丁煜,你有没有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年?” “当然有。” “你说,喜欢一个人六年,需要多久才能忘了他?比六年还久?” 短暂的沉默,他突然变得不耐烦起来,冷冷道:“不知道。” 眼前开始变得影影绰绰,眼皮好重,我又开始做梦了,听到有人一遍又一遍在叫我名字,我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然后那人就开始说了很多大概是坦白的话,什么喜欢,什么很多年。我努力看却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觉声音甚是耳熟。 好像场景转变,回到了16岁的冬天,我终于看清了说话人,于是满心欢喜地说:“小周啊,其实我也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老唐要登场了,最喜欢写老唐了其实…… ☆、四年之后 四年之后。 从东京回家需要在H市转机,刚一踏上我大中华的宝地,行李箱就寿终正寝了。这只箱子陪我上过大学、踏过美洲、踩过樱花岛国,八年来不离不弃也够谱写一个长情的爱情故事,如今为主献身也算功德圆满了。 转机间隙我去随便买了一只黑箱子,简约设计更像是商务用,想着反正以后看不顺眼就过继给老唐算了。回国前,四年积压下来的东西能送的都送人了,送不了带不走的只能丢掉,行李倒比去的时候少了很多,真有点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的沧桑感。 把东西整理进新箱子的时候,发现老唐千叮万嘱要给他带的女神动作片碟子就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稻草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太大,过关的时候甚至有种走私犯的不安感。 为此,在我的软磨硬泡下,老唐终于信誓旦旦地同意代替荣阿姨到机场接我。我给荣阿姨电话告诉她不用麻烦来接我了,她的回话刚传来了一半,手机就没电了。 不知她会不会误会是我主动挂了她电话,航班通知响起,没空再去思考这些鸡毛蒜皮,我拖着新行李箱过安检了。 时差不用倒,飞机在我才补了个下午觉的弹指一挥间就稳稳落在S市的机场。下了飞机去拿行李,崭新的黑箱子混在各式行李箱中还是挺出众的,一看到它被传送带推送过来,我拎下来拖着就往和老唐约定的出口走。 没法用手机联系,起先我还担心找不到他,后来不知道是他太显眼还是我太另类,还是我们身上带着一种可以追踪到的家族气息,我们竟然同时发现了对方,忙挥手示意。 “妹妹,你胖了。啊,不对,你一直都这么胖。”老唐指指我的脸毫不客气地说。 “去去去,我不在家,你都嚣张成这样了。才多久没见啊,一见面又挤兑我,有你这么迎接人的吗?”我伸腿往他后膝盖踹去,却被他轻巧避过。 “那来,快两年没见,哥哥想死你了,来让哥哥熊抱一个。”老唐张开了双臂,再差抬一抬腿就成大鹏展翅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过去抱住了他,半晌,勾起手来拍拍他的后背,幽幽道:“老唐,你不觉得这样感觉挺奇怪的吗?” “擦,你才知道啊。”他赶忙松开环在我后背的手,还象征性地在我袖子上擦擦干净,一脸嫌弃地去帮我放好行李箱。 区区四年不算沧海桑田,但也足够一个城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路上老唐看见啥就给我扯啥,这样胡扯乱侃的感觉真是恍若隔世又亲切依然。 “看到那个大超市没?你爸给你买的房子就在上面,三年前就建好了,超市旁边还有健身馆,超市上面有个空中花园,还带露天游泳池来着。地铁开通后这里热了起来,这里到附近中心区只有两个地铁站,上班很方便,上面住了很多上班族。” “啧啧,老爹真有预见性。这边原来好像属于老城区吧,上大学后就没怎么来过了,现在好像都改建得七七八八了,小矮楼都没了。”我四下张望,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看起来竟然有种陌生感。 “你猜你那个小区是谁投资的?”老唐嘿嘿笑,转头撇了我一眼。 我琢磨着老唐既然叫我猜,那人必然是我认识的,再不然就是跟我认识的人有关的,这么圈出个范围,对方不是君华集团就是舟立集团。如果是君华,老唐还这样问我未免太缺心眼了,毕竟那是小周家的。而舟立又是丁煜家的,距离上次跟他谈论丁煜已经是十来年前的旧事,这会他突然提起作甚。我直接回答说不知道。 “这不是叫你猜吗?知道了还能叫猜啊?妹妹,猜一个吧。”老唐开始磨我。 “猜你妹啊猜,不猜。”一脱口而出才自觉失言,立马转过头看向窗外不理他,老唐一串得意的干笑,也没公布答案也没继续拷问。 “对了,刚才荣阿姨来电话了。”他顿了顿,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看到我对那个称呼的消化能力良好,又继续说下去,“晚上两家人一起去你爸的饭店吃饭,给你接风洗尘。” 我花了好一会来消化这个句子的含义,她说的两家人,自是指老唐一家三口、她和老爹还有他们儿子,剩下一个我倒不知道划归哪边好了。 姨父姨妈养了我二十几年,从我亲妈离开后到现在,每次说到回家都是回到姨父家。老爹和荣阿姨交往不久后,曾经把我接到他身边和他们一起生活,荣阿姨对我倒客气,但没多久姨妈他们来看我的时候,我还是吵着闹着要跟他们回去。这么多年下来,姨妈待我亲如女儿,在我心中她也早超越了我亲妈的地位,让我再认其他女人做妈,实在无心无力。 后来姨父偷偷告诉我,刚送走我的那几天,姨妈茶不思饭不想,老想着去把我接回来,但是付东良才是我亲爹啊,他们一点底气都没有。没想到有一天老唐突然问姨妈:“妈妈,怎么妹妹玩了那么久还没有回家?她是不是迷路了?我们出去把她找回来吧。”以前我只是偶尔周末到老爹那里,那次一去就是大半个月。 老唐的话让他们打定主意去老爹那把我要回来,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他们不用跟老爹提这么难堪的话题,我自己就吵着要跟他们走了。从此以后,我周末去老爹那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也没有再表达过接我过去的意愿,我们的关系大概从那会开始渐渐疏远。 他们本来打算在我初二那年夏天结婚,偏偏我出了变故,老爹忙着操心我,把婚期延后,这一延就延到了我上大学后,荣阿姨当着我爸的面对我和蔼可亲,背后里对我意见颇大。 “真烦。”我不禁叹了一声,一回来就要面对笑面虎,光想想就让人喘大气,“从我打算回国开始,她对我就开始热情起来,一个劲地问我够不够路费,几时回到她去接我,现在我一回来又说要一起吃饭,四年前她要是能有现在的三分之一热情就好了。” 四年前去了一趟美国,稿费早被腐败得一干二净,刚到日本又花了不少钱,不久就遭遇财政赤字。我打电话找老爹讨点生活费,荣阿姨接的电话,说好给我打钱,几天过去了银行卡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再联系老爹,没想到被他无缘无故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他批我骗他,荣阿姨明明给我打了钱,我还口口声声说没有,还骂我花钱大手大脚,不知赚钱辛苦,不懂节约。 那段时间都是靠老唐和宋宋接济过的,后来除非老爹主动发生活费,我再没向他伸手。 “没准她后悔以前做的事了,现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老唐说。 “我老感觉她在处心积虑达到某个目的,我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 听着我一本正经的语气,老唐突然噗的笑了:“妹妹,你当这是晚八点狗血言情剧啊?还棋子不棋子什么的,能当棋子说明有利用价值。我看当棋子都没你的份,你什么时候见过棋盘上有‘猪’这个棋了?” “你就继续嚣张吧,改天我会怂恿姨妈给你介绍一个又老又丑脾气又不好的相亲对象,看你还笑得出来。” “比如像我妹妹这样的?”老唐笑得很无知,看着真让人想把他揍得很无助。 “哧,像我这样的怎么了?起码我没被抓去相亲,我也还是有人要的,”说到这默了几秒,艰难补充道,“曾经。” “嘿嘿,知道就好。现在你也单身了,所以咱俩是在同一阵营的。”老唐对我投以通病相邻的目光,我选择无视,谁稀罕和你这个打了27年光棍的人做战友啊,谁靠近倒霉。 话到从此,车已缓缓停在姨妈家门前,熟悉的周遭又慢慢铺展在眼前,亲切感扑面而来,我忍不住喊了一句:“我回来啦。” 老唐边从后备箱扛出我的皮箱边说:“鬼叫什么呢,老爸上班老妈去上瑜伽课,现在家里没人呢。” 我没再反驳他,笑嘻嘻地跟在他后面进了屋。我的房间还是四年前的样子,纤尘不染,一点也看不出很久没有人住,看来姨妈早就打扫过了,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几箱我寄回来的书。 “你没回来的时候,老妈隔一段时间就来打扫,晒被子擦桌子什么的。你也真是的,一走就是四年,再怎么不想见你爸他们,也应该回来看看老爸他们。要不是我们去找你,你还真不打算再见我们了?”老唐轻声责备。 “这不是看你们来了,所以我就不用回来了嘛。”此事有愧于心,我的气势顿时弱了。 “你看你这公主病,都是他们给惯的。有时我觉得我就是捡来的,你才是他们亲生的。”老唐有点自嘲,说完才发觉失言,话题一转,就问我,“我叫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带了。”说完双眼放光笑眯眯地盯着他,“老唐,这个只能算是精神食粮,只能画饼充饥,填不饱肚子的。你都看了这么多年了,不腻吗?不空虚吗?不寂寞吗?你该摒弃这些教材,赶紧去找个女朋友,实打实扎地积累实战经验去。” “啥?”大概我说了今天最长的一句话,老唐有点消化不良了,“哦,你误会了。你哥我多年阅片无数,还用稀罕这几盘小毛碟吗?那是给我大侄子的,他知道你能带,又不好意思开口,就叫我出面跟你说,还要求我不能告诉你是他要的。” “啧,你这个叔怎么当的,就净把小孩子往邪门歪道上带。” “我咋了我,这小子还想要个充气女朋友呢,亏得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他依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自力更生去了。不过话说回来,妹妹你行啊,在岛国耳濡目染了四年,对这些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了。” “东西在我箱子里,一打开箱子就能看到的,你自助。”我不再理会他,自顾自走去书桌边给手机充电。 “密码多少?” “我生日。” “4——0——1。”老唐自言自语。 “你不出声就没法思考吗?”我不耐烦地等着手机吃进一点点电后能开机。 老唐没有回答,相反,沉默突然凭空降临在房间,气氛安静得有点怪异。 片刻后,老唐吼了出来:“我操,付昀你的箱子里怎么不是男人衣服就是套套?!” 作者有话要说:=) ☆、阴差阳错 我的箱子里不是男人衣服就是套套? 我心想老唐怎么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来,他不是发神经就是开玩笑,要不干脆就是我听错了。 “你刚说什么来着?”我问他。 “你自己过来看。” 我放下手机走过去,老唐正蹲在箱子边上,饶有兴致地观察这那一箱子东西。实际证明他既没发神经也没开玩笑,敞开的箱子里面堆叠着清一色男人的衣服,边上有剃须刀之类,还有一个显眼的红色的避孕套包装盒。我一时间忘了言辞,目瞪口呆地盯着箱子。 “妹妹,你行啊,有男人还藏着掖着。坦白从宽,抗拒枪毙。快说,中国的还是日本的?还是陪老爸老妈去英国时候,宋宋给你介绍的欧美猛男?”老唐不怀好意地咂了咂舌,噼里啪啦问我。 “你脑抽了啊,这箱子不是我的,肯定是谁拿错我的箱子了。”我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马上去翻包包找机票。 “你就别忽悠我,刚才我可是用你的密码开的箱子。”老唐说着就想去翻箱子,看看里面有没有主人的身份标识。 我立马喝住他,盖上箱子比对上面标签和机票信息,老唐也凑个头过来看。 果然不一致。 “这也太扯了,竟然有人跟你用同样的密码。”老唐抽过我手中的机票,自己逐字比对了一遍,结果肯定还是一样。 我又四面八方地检查了一遍箱子,这只长得跟我新买的实在太像了,说来我对新箱子的印象也不深,两只是同一款也说不定。 “怎么办,到底谁拿错了我的箱子啊?”我一屁股坐到床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啊,不对,好像是我先拿错人家的了。这只箱子是最早送出来的一批,我看见就提走了。” 老唐看我的眼色还是有些怀疑,但证据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打电话到机场问问,应该可以联系上失主。” 我忙点头称是,跑去打开手机,等待开机和搜索服务的间隙长得让人急躁。老唐看不下去,掏出自己的手机递过来,我刚想去接,我的手机就响了一下。 进了一条信息,是个陌生号码,对方措词礼貌地问我今天是否坐了哪个哪个航班,我的行李被他拿错,看到消息请速与他联系,最后还附上行李标签号。我对比后,的确是我的,于是按照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起。 “喂,您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磁波加工的缘故,电话那头的男声竟然挺好听的。 “啊,您好。我是今天在机场拿错了您的行李的人,刚看到短信实在不好意思。请问您几时有空?我把行李送过去给您。”我说得挺礼貌的,老唐大概听不惯,徘徊在想笑不能笑的边缘,我瞪了他一眼。 “现在就有空。” “嗯,那行,您在哪个地方?” “雅悦花园懂吗?” “雅悦花园?”我跟着重复了一遍,听起来耳熟,一时半会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见过。老唐拍拍我的肩头,对我点点头,好像知道那个地方。我连忙跟对方说我懂我懂,问了他称呼,他自称姓龙,到了再联系他就OK。 “那个地方在哪里?我怎么好像没听说过啊。”挂了电话后,我抬头问站在边上的老唐。 他突然轻轻摁了一把我的后脑勺,以前上学时候他给我讲解题目讲到不耐烦了我还是不明白时他总会这么对我,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下手越来越轻。 “蠢,你的房子就在那小区里面你都不懂。”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老唐没再理我,径自去搬箱子,招呼我跟上。也难怪我不懂,我只是在当初签合同的时候见过一次这名字,后来出了国就基本没有关心过,如果不是老唐提起,我还真不记得我在那里有一套房子。 “老唐,你说那位龙先生是干什么的呢?”我有点好奇这个跟我用着一样行李箱一样密码的人,竟然有股莫名其妙的冥冥之中命运自有安排的感觉,看来我真是晚间八点档看多了。 “那一箱衣服的材质看起来就不一般,如果他又住在雅悦花园,他可能是一个高级上班族。”老唐一番推理说得头头是道,我挤兑他是柯南看多了吧。 “有没有可能是黑帮老大什么的?你看啊,小说电视里面的地头蛇不是都叫‘龙哥’的吗?”我小时候就这么觉得,以致现在这个认识已经根深蒂固。 “现在的黑帮都不是家族性团体了,已经面向全社会广泛招生,所以不一定姓龙的就是老大,有可能只是一个打酱油的小喽啰。”老唐认真地说。 我丧心病狂地哈哈大笑,习惯性拍了他肩膀一巴掌:“老唐啊,我太喜欢听你扯皮了。” “哎,别啊,你还是赶紧找个男人给你扯吧。” 我刚想骂他怎么又转到这个话题,这时他说了句“到了”。 从窗户看出去我们已经到了小区门口,老唐在路边停好车后,我给龙先生打电话,他说马上下来。老唐已经把行李箱搬下来,我们就在门口边等着。此时的心情有点好奇也有点期待,至于在期待什么连我自己也说不清,老唐一副专家的架势替我分析,我一定是在期待对方是个帅哥,最好能来个电光火石的一见钟情,再不然以后就天天在小区偶遇来个日久生情。 我想想觉得这样的桥段安排好像也不错,只不过我又不能是导演,想咋样安排就能咋样安排。 老唐低低道了句“来了”后自己先走了上,我定眼看了看来人方向,下巴一下子脱臼掉到地上。 白衫黑裤的丁煜玉树临风地立在眼前,身边伴着一只跟我手头上拉着的一模一样的行李箱。我下意识咽了把口水,心里烧起一股狭路相逢的焦灼感。 “丁总,好久不见。”老唐卸下先前那副嘻嘻哈哈的腔调,一本正经客气起来,手已伸了出去。 “怎么今天那么有空啊?”丁煜握住了老唐的手,两人似乎早已相识。 “我妹妹今天回国,所以休假去接她了。”老唐抽回手,向我指了指。 丁煜笑如春风地看着我,也说了好久不见云云。我本来打算也要跟他寒暄一下,没想到脱口而出的却是:“你什么时候改姓龙了?” 刚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太唐突了,没想他却浑不在意地说那是他母亲的姓氏。 “呃,呵呵,刚才在机场走得太匆忙,一不留神就拿错了你的箱子,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将箱子推到他面前,满脸歉意地说。 “没事,我也没注意,回到家才发现的。”他和我交换了箱子,我又仔细打量了几眼,太邪门了,两个箱子跟双胞胎一样。想想又觉得不对,它们应该是多胞胎中的一对而已。 “原来你住这里啊?”我掠过他瞅了瞅小区里面,他略带疑惑地点点头,这回轮到我疑惑了,像他这种公子哥不应该都住霸气的大豪宅去了吗。老唐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还了一眼,估计眼色暗藏的信息太多,我跟他又没有事先通过气抖一下眉毛啊定睛不眨眼啊什么的代表什么含义,由是我俩都互不明白。 最后老唐跟他又客套了几句后,我们就告辞了。回到车上我就立马跟老唐求解刚才眼神深意。 “我那是叫你别问这种弱智问题。”老唐没好气地答,不知是因为我刚才的问题的确太弱智,还是我问弱智问题丢了他的老脸。 “我的问题怎么个弱智法了?”我不服气地反问。 “这个小区跟着丁煜姓丁的,懂我的意思了吧?记得我叫你猜这个小区是谁投资的问题吗?当时叫你猜你不猜,现在无知了吧。” “呃——好吧。”本来感觉满肚子的气势,听了他的话后马上瘪了下去,想想又不能示弱,“可是即使我不猜,题目的倒计时完了,你这个出题人不是也应该公布答案的吗?” “本活动的所有解释权归举办方所有,所以你要按照我的规则行事。”老唐不自觉地敲了敲方向盘,就像以前他用笔敲敲我的作业本,告诉我按照他的方法来解题准没错。 “他这种身家,不是应该住大豪宅去了吗?” “狡兔还三窟呢,人家是房产界小王子,多几个窝咋的了。” “嗯,没咋的。”我匆忙应了声,思维又跳跃到了另外一个层面去了,几乎是憋着笑问他,“你好像跟他挺熟的啊,哎,他结婚了没?” “我跟他倒谈不上熟不熟,他可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四年前我们公司帮他做过公司收购时候跟他开始有工作上的接触,后来几乎是工作上打交道,私下没联系。” 我点点头,原来因为这一层面他才叫我猜那个问题,老唐似乎想起还有半截问题没答,突然兴致大涨,“哟,你关心人家结婚不结婚的干什么?” “你别管,先告诉我结没结。” “应该没有,他结婚的话媒体一定会大肆报道。别说结婚的新闻,就连花边新闻也没见出过。不过舟立集团势力延伸范围很广,八卦新闻大概是被压下去了。” 这么一来,刚才想到的关于雅悦花园里住着房产界小王子的侧妃的推论就不成立了,我失望了。下一秒却又想到,不是小老婆也可以金屋藏娇呢,土豪的世界太复杂了,不能用常人思维来思考。 “哟,妹妹,你一脸失望的表情那是作甚呢?”老唐阴阳怪气地问,我将刚才的想法跟他说了一遍,他摇摇头说应该不是小老婆,那里可是闹市区,出入太不隐蔽,很容易被曝光的。 “那叫大隐隐于市你懂不懂?” “我修为不够体会不到这个境界,我只知道,他的行李箱也设了401做密码,这感觉太有奸-情了。”老唐抛了一记媚眼过来,要不是看着他在开车我就拍他天灵盖喊他醒醒了。 “你还当我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四月一号生日的啊?愚人节出生的太多了,用你所有头发都数不过来。” “妹妹,他未娶,你未嫁,你俩又住同一个小区,日后见面机会一大把,好好把握机会,争取早日勾搭上。” 我刚想喊他滚蛋,一个让我急欲知道答案又害怕得到答案的问题窜上了脑门。 犹豫了半晌,我十分沉重地开口道:“老唐,你说他是不是打开过我的箱子,看到里面的小毛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相亲路上 丁煜说他回家后才发现行李拿错了,而两只箱子的密码一样,这么说—— “不用想了,他肯定打开过。妹妹你晚节不保了,在他看来你就一大龄孤寂女青年,夜夜只能守着碟子过。”老唐语气斩钉截铁。 “别、别那么武断,或许他先看到标签号码跟机票上的不一样吧。”我有点底气不足,这个借口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好吧,那他就没开过。” “喂,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你就不能正经表述几句吗?”我阴着脸问。 “他看到你的毛碟子,你看到他的套套,你俩这不是扯平了吗?”老唐又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语气,看到我脸色不善,忙又堆起笑,“好了好了,人家看过的女人比你看过的片子还多,早就见怪不怪了,你至于吗?” 这话貌似有点安慰的疗效,就算自欺欺人我也信了,又改口问他:“你怎么知道他看过多少女人?说不定他喜欢的是男人呢,你不是说都没有他的花边新闻吗。” 老唐来了个急刹,终于在超线前停住:“你这想像力,也太惊世骇俗了。他只是藏得深罢了,以前听说还和电视台一主持人订过婚,我们听到消息时候他们都掰了。” “那也有可能是形婚,说不定因为和其他男人掰了,你记不记得他以前跟向游还有一腿?” “就亲个嘴就有一腿的话,好像他还亲过你吧?” 我打了个干哈哈,岔开了话题。做这个推论还有一个事实依据,四年前我跟他喝醉了同床共榻一整夜,居然什么越界情况都没发生。用了“居然”并不是我期待有什么情况,而是这居然不符合酒后乱性的寻常烂俗套路,好歹四年前我也是一妙龄女青年,这说明这要不他就是gay,要不就是ED。但不管他属于哪种,我无疑还是幸运的。 但显然老唐不这么认为,他以自己万年直男的取向做担保,丁煜绝对是同类,而我这种净把人家想弯了的,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补偿心理,以为说服自己对方是基佬自己就可以断了念想。 我觉得老唐实在说太绝对扯太远了。丁煜是直是弯都轮不到我上阵指挥,我对他也没什么念想可断的,于是问了点比较实际性的问题:“那盒套套是什么型号的?” “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实践出真知。” 问完我就后悔了,老唐这种为宋宋27年都守身如玉的大男孩怎么可能懂得型号,啊哈哈。 回到家卸下行李,老唐趁闲把碟子偷偷送到他大侄子手上,这速度让快递都汗颜。我们再稍事休息后,又赶往老爹的酒店。 老爹的啤酒肚又大了一圈,已经堪比足月的孕妇,瘦小精悍的荣阿姨在一旁笑眯眯,弟弟已经从小不点长成了小圆球,倒也可爱。相反,姨父姨妈身材几十年如一日没有走形,人也依旧精神矍铄,几个人略微寒暄一番后纷纷进入包间。 席间闲谈不外乎那两项,工作和婚姻。 对前者,老唐还能侃侃而谈,长辈们听着都是一番点头赞赏。对后者,老唐只有竭尽全力打哈哈的份。听说姨妈给安排的几次相亲,最终都被一个莫名其妙不按剧本乱入的“老唐女朋友”给搅黄了,叫他带回家给大家过过眼又不见有下文了。 而我的情况更惨烈,工作没有,婚姻渺茫,真是百年难遇的全职单身女青年。以前的编辑范姐当上了主编,老怂恿我去接替她的衣钵,一听说我要回来就赶鸭子似的催我赶紧趁她没休产假前去面试。 听到我还没男朋友,荣阿姨就乐了:“我认识一个太太的儿子,相貌学识家境都挺不错,要不找个机会让你们认识一下吧?” 当真是热情好客明目张胆的相亲邀请啊。老唐一听就偷乐了,我在桌下踩了他一脚后,他才隐忍着自己肉-体上的疼痛敛起笑容享受着我精神受的摧磨。 我忙谦虚道:“这怕不太好啊?荣阿姨你看我连工作都没,这年头男人不都喜欢自立型女性吗?我这盘小白菜伺候不起别人吃惯鲍鱼熊掌的口味啊。” 老爹插嘴道:“阿昀,你这话说得太绝对了,现在的有钱人山珍野味吃腻了,还真会怀念家里烧的简单菜式,你老爹我做饮食行业的对这个再清楚不过了。” 荣阿姨夫唱妇随:“就是这么个理,对方比你年长四五岁这样,心理成熟,家境殷实,不缺媳妇赚的那几个钱,当个全职太太在家相夫教子那是最合他们心意的。” 老爹的话咋一看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但那得有个大前提是山珍野味吃腻了,要是这位有钱人还没吃腻,家里的小白菜还是要凉成黄花菜。荣阿姨说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具备生孩子功能的全职保姆升级版。虽然我也没有多少事业心,但还残存着挣钱的欲-念。俗话说,经济独立内心强大才不畏惧小三的出现,而内心强大要站在经济独立这个巨人肩膀上。 姨妈也在一旁煽风点火:“难得你阿姨百忙之中还那么操心的终身大事,你就去见一见吧,实在谈不成就当多了一个朋友,也没啥损失的。” 心里在淌血,果真是有婚姻的女人不懂单身的辛酸。相亲是结束单身的最后一步棋,去相亲的男女都像是超市快过保质期的商品,被活生生贴上减价促销的标签。想我也才跨过女人25岁这个青春分水岭区区一年,就这么被促销了实在心有不甘。 “姨妈,不是我不愿意去啊。”而是我根本不想去,“我还得去参加面试,周一到周日都排满了呢。”我说完自己点点头,好像为了加强自己话语的说服力。 老唐开始幸灾乐祸:“不能吧,妹妹。哪家公司那么变态周末还叫你去面试?我听说有家文化公司相中你了,只要去走走过场就能上班了啊。” 双眼喷火对他怒目而视,桌下死命地拧了一下他大腿,看着他一脸扭曲又不敢发作的憋屈样心里总算还有点安慰。 “还有,老爹你看我的房子还没装修呢?这等事还得我亲力亲为才能安心对不对,时间很挤的。”我心想这总能是我的救命稻草了吧,以前就说好装修什么的由我全权处理,现在我回来工作了,以后总不能继续赖在姨妈家里,总归是要独立生活的。 “房子这个你不用操心,早在你回来的前几个月唐昊和他朋友就帮你装修好了,随时拎包入住。” 我狐疑地转头看着老唐,他竟然先斩不奏背着我偷偷干了这等事,老唐摊摊手:“不信等会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 我倒是相信他已经把房子装好了,只是不相信他的审美水平,如果他的水平能正常发挥的话,房子已经变成恐怖乐园了。 荣阿姨满脸称心拂了拂手:“好啦,就这么定了,下周我带你去几个好地方,周末就安排你和对方见面。” 真是姨妈不急后妈急,我搜肠刮肚了一番,始终思考不出她为何那么古道热肠地帮我牵线,只能勉强合理解释为闲得腿抽筋了。 “姐姐,有吃的你为什么还不愿意去啊?”一直在东张西望瞅着大人讲话的弟弟突然发问,全场静默了几秒忽然爆笑。 拿筷子的手都要被他气得发抖了,付晓啊,你是重生来的吧,怎么姐姐我说了那么多话就被你过滤得只剩下小白菜鲍鱼熊掌了呢,不要大意把我跟你归为吃货一类啊。 饭后老唐真的如约带我回到雅悦花园,跟着他走到房门前竟然有点忐忑,大概真的怕老唐这种抽象恐怖派风格给我造成核能级别的视觉冲击吧,还附送大规模放射性。 一进门,这……这,我果真被扎扎实实地震撼了。 浅黄柔和的墙色,卡其布艺转角大沙发,米白长绒地垫,落地窗挂着清爽的条纹窗帘,整个房间都是一派温馨的简约格调。我又跑了一边卧室厨房书房和阳台,完完整整就是从我的画里拓下来的样子。留学的时候住的是个促狭的小单间,那会整日白日梦着第二天能搬进大房子,在床上滚几个圈都不会掉下地,念之甚切,白日梦幻想都变成了画稿里面的背景。 “宋宋说你和她不止一次讲过想要这样的房子,小姨父叫我帮忙打点这里的时候,我就把宋宋也找来了,这可都是按你稿子里面装修的啊,怎么样?”老唐的眼底沉着一抹期待。 我双手刚捂住脸颊就热泪盈眶了,不止因为房子是我想象中的模样,更是因为我最喜欢的两个人为此倾洒的汗水。可以想象两个人像包工头一样监工,一起去挑每一件家具,想着想着,竟然有种身处他们结婚新房的感觉,又好像是父母为女儿准备的新房。 “老唐,我爱你。我太太太他妈的喜欢了。”我激动地拖起他的手臂,在他袖口擦了几把不知是鼻涕还是泪。 “嗯,我也爱我。”他满意地抽回了手,不知用袖子还是用手抚了抚我的头发,满怀感慨,“你喜欢就好,看着这房子,真有点为女儿准备嫁妆的感觉。” “你这话重点是强调你和宋宋是一对吧。” “哈哈,被你听出来了,真不好意思。” 我锁了门跟他一起走向电梯,提议等宋宋出差回来我们仨一起来这里吃饭喝酒,老唐点头称好,完了又突然问:“妹妹,荣阿姨要给你介绍谁来着?” “你这话题跳跃性也太大了,她又没具体说,我怎么知道。”说完一脸狐疑盯着他,“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老唐笑得有点贼:“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不过跟你荣阿姨经常来往的那几位太太我还是有点了解,具体是谁我不敢说,只能猜个大概。” 老唐既然这么提,就说明这个人起码跟我有点关系,不管这层关系中间隔了几个人来传递,总归不会是我听也没听过的。 我特意回头瞧了瞧小区大门雅悦花园那几个大字,荣阿姨又说对方比我年长四五岁,脑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那个人,是丁煜吗?” 作者有话要说:老唐:你猜啊。 阿昀:不知道。 老唐:就是不知道才叫你猜啊,知道了哪还能叫猜啊。 阿昀:猜你妹啊猜,不猜! ^_^相亲对象是何方妖孽,下下章揭晓…… ☆、闺蜜夜话 在等宋宋出差回来的这一周,我干了两件大事。 先去找了大腹便便的范姐,所谓的面试到了她这个不拘一格的领导这里就演变成了东拉西扯,比如以后我要做她孩子的干妈啦,她叫我赶紧给孩子找个干爹啦。 结尾词的时候范姐换上一副专业面试官的面孔:“付昀,通过我这一关你是完全没问题的,只是你确定真的要进来吗,你也知道这里——”她顿了顿,“毕竟属于君华集团旗下。” 范姐以前对我旁敲侧击,知道了我和小周的关系,当然那会她还不懂小周就是君华集团的少爷,她这么问大概怕我以后尴尬。 我对她保证,进这里是我的初衷,毕竟多年的合作关系我们已经磨合配合得挺好,我没有理由放弃这份合作关系。再说君华集团那么大,我的存在感还不至于震撼到他。 如此一来,范姐也不再说什么,联系HR给我发录用通知书。 解决完生计刚溜出大厦,就被荣阿姨连拖带拉地去了她说的“好地方”——她眼中的女人天堂——某个她认识的太太开的养生会馆。 “这里的老板娘姓龙,但是你千万别叫她龙姐,她最讨厌别人这么叫,要叫她莉莉姐。”进去前荣阿姨对我千叮万嘱,我懒懒地应了声“是”。 如果我姓龙,我也不爱听别人喊我龙姐,听起来多像女版地头蛇,十足开地下赌场的架势,相比之下果真是“莉莉姐”这一称呼相对比较附庸风雅,听起来多像做女人生意的。 馆内装饰桃红为主,却又不显妖娆,可见设计之精巧。 荣阿姨带我去做了全套的美体美容,时间跨度之长,简直让人望眼欲穿,其过程无聊无趣无活动,我都快风化成干尸了。幸好我没再胖点丑点,不然肯定被送去抽脂整容。 终于做完,我以为肢体大解放的那一刻,荣阿姨塞给我一张瑜伽的会员卡,嘱咐我好好学习就开溜了。反正闲来无事,本着有便宜不占纯属王八蛋的意念,我还是留下来了。这也不算占便宜,本来就是我爸的油水,也可以理解为她为了填补当年没给我打钱的愧疚。 瑜伽房里面全是香汗淋漓的美女,从周围的人那里知道了瑜伽老师就是传说中的莉莉姐,我当场被惊艳到了。我以为宋宋的妈妈已经是这个年纪少有的美人了,而莉莉姐显然可以与之并驾齐驱,如果她有女儿,估计和宋宋一样美丽,如果是儿子,估计和……丁煜一样? 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怎么又想起丁煜了,那盒套套真是害人不浅。找了个空位跟着莉莉姐练习,一整套动作七零八乱地跟下来,一把硬骨头差点就散做积木了,姿势扭曲腰酸背痛。 有个韩系美女腰肢纤柔如弱柳,我身为一个女的都不禁为之倾倒。莉莉姐更是不用多夸,估计我到她的年纪都要瘫坐在轮椅里了。 如此五天下来,酸得我以为差点要腐烂在床爬不起来见宋宋,等到她真的回来那一刻,我立马打鸡血复活了。 掰开手指头算来也有一年多没见,宋宋不但单身了,还剪了头利落的短发,真有股往事业女人晋级的架势。宋宋的解释是换种发型换种心情,而且一路过来谈的男朋友也不少了,该认真考虑结婚对象的问题了。 她说的是大实话,从我认识她开始,基本没有见到过她空窗超过三个月。宋宋说她恋爱成癖,已经摆脱不了身边有人依靠的习惯了。 晚上我们三人在雅悦花园附近的餐馆解决了晚饭,宋宋回来老唐开心得喝高了,但这厮还嚷嚷着自己能走直线。我和宋宋一起把他架回我家扔沙发上,顺手给他盖个裹尸布以防着凉。蓦然想起大学时候,小周还和我一起,我们四个经常吃晚饭找个奶茶店就能开一桌打牌。现在三缺一不说,连老唐都年老色衰直接喝倒了。 “听老唐说你明天要去相亲?”我和宋宋刚在两米大床上挺尸,她就开始揶揄我,眼角掩不住笑,“你不是挺抗拒相亲的吗?怎么,摊上好男人想亲自出马啦?” “老唐这个吃里扒外的大嘴巴,啥都往你那里抖。”我撇撇嘴,不自觉往客厅方向瞅了一眼,唐八戒已经打起了呼噜,“我要是不去,回头姨妈肯定天天给我叨叨,你知道她在家就是女王,两个男人宠着她,我哪里扛得住三挑一的局面。” 宋宋扑哧一笑,轻轻推了把我胳膊,说:“得了吧你,其实你心底对相亲一事也没有多排斥对不对?反正你神经大条,也不会多在意被贴上剩女或者相亲这种标签。” 我厚颜无耻地笑笑,心道还真被她说中了,相亲其实就像付晓说的那样,有吃的为什么不去呢。想到老唐必定对她知无不言,就问她知不知道老唐猜相亲对象是谁。 “对这些没把握的事,老唐才不会跟我说呢。”宋宋略略欠了欠身。我把拿错箱包一事和荣阿姨介绍的情况跟她说了一遍,问她有没有可能是丁煜。 宋宋的兴致果然一下子被我挑起,却一脸好笑地扑灭我眼里的星星之火:“依我看,你荣阿姨人脉不少,这城市里比你大四五岁的单身男人恐怖只他丁煜一个吧。” “宋宋,我指的是那种‘万一说不定竟然就是’的情况。”说实话我也觉得这种巧合不会一下子出轨砸到我头上,那些符合条件的男人凑起来可以打好几桌麻将,输光钱了还有眼巴巴的候补围观队员可以接替上场。 “那你还不如去买彩票,中奖的几率还能大一点。” “怎么这话听起来那么像老唐说的,你就不能让我残留点少女的粉红幻想吗?”我噌地一下坐起来,抱着枕头看她。 “少来了,你心里要真残留那么一丁点对丁煜的粉红幻想,四年前在美国时候早就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了。”宋宋斜了我一眼道。 我不禁咂舌,心道这美人真懂我心,要真余情未了,那会儿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早就干柴烈火了。 “不过——”她拖长了尾音,闭目用手揉捏太阳穴,拖拖拉拉得让我忍不住就想过去给她按摩,求她快点把话说完,“现在不比四年前,如果明天跟你相亲的真是他,好好把握呗。” 我还以为她那个尾音是拖了一段打腹稿的时间,没想到只是那么短短一句,还是那么万金油的一句,就比如叫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样,突然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没劲,就跟她说了句“再看看吧。” 她闭眼沉默很久,玉手也停止了按摩,慵懒地搭在身旁,我以为她累得睡着了,毕竟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公司忙了几个小时下班后就马上来找我了。 “睡着啦?晚安。”我轻声问她,看到她呼吸均匀没有回应,就想伸手去关她那边的床头灯。手刚到半路,就听到她疲倦地叫了一声“阿昀”,吓得我马上缩回了手。 “怎么了?”心里腾起一股不安的感觉,看着她眉眼间心事重重,我把枕头放回原位,躺到她身边,宋宋肯定有什么事要说。 “以前我跟你提过,我还有一个妹妹,你还记得吗?”半晌,宋宋仿佛在组织语言,红唇颤了好几下,终于艰难开口。 我点点头,宋宋奶奶家重男轻女思想很严重,宋宋出生后,奶奶见是个女儿,那会宋家条件艰难,奶奶就想把她送人了,幸好宋宋妈拼命拦住,宋宋在得以在宋家长大。过了三年,宋宋妈又生了一个女儿,这次奶奶再没给媳妇留情面,把二孙女送去一户姓章的人家,宋宋妈最后能做的仅是给二女儿取名宁秀,大概取的是安宁、内秀之意。 再三年,宋宋的弟弟出生后,宋宋妈趁奶奶欢喜之际提出把二女儿接回,没想奶奶仍是铁着脸拒绝了,并发了话如若再提此事,连宋宋也一起送走。家庭主妇没有经济来源,就算母以子贵也没有决定权,能捡到个发言权就阿弥陀佛了。 宋宋妈怕女儿在家里说错话,直到两年前奶奶去世后,她让女儿知道这事。那会宋宋还在英国读书,我和姨父姨妈旅游到那,宋宋伏在我肩膀上哭了一下午。从小到大除了宋宋妈,家里人对她都冷冷的,即便她拼命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却只得到只言片语的吝啬赞赏,以前她对那个家还只是失望,现在却是极度心寒。 “她最近来这边找工作,我爸妈以远房亲戚的名义让她住到家里来,当然她并不知道真相。”宋宋顿了顿,我心道与亲生妹妹重逢应该皆大欢喜啊,可是看宋宋脸上阴郁的表情觉得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便忍着没发问,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很会说话,性格也讨人欢喜,所有人都喜欢她。甚至,我觉得我爸妈对她比对我好上百倍,也不知道是为了弥补缺失多年的亲情还是什么。” 宋宋的话突兀地断了,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我愣愣看着她白瓷妍丽的脸蛋,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在她呆了一会又继续说了下去。 “刚开始我爸打算给她介绍工作,她硬是推却了,想以自己的实力去找。后来她真的凭自己能力进了老唐他们公司,你也知道那家公司面试多变态,我爸因此更加欣赏她了。我也知道她很优秀,但是——”我的神经被她这个转折带得又绷紧了几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竟然对她有点点,排斥感。甚至,甚至我会觉得,你才更像是我的妹妹。”话越到后面语速越慢,好似一个一个字从她的樱唇里爬出来一样,宋宋转头望着我,好似想在我身上寻求共鸣。 心里有根弦被她的目光牵动,静默了一会,我伸手去握住她搁在身旁的凉手,说:“宋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的感受很另类,很符合常理?还会因为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感受而自责?” 宋宋愣了愣,点点头,眼神示意我说下去。 “我以前也这样,甚至比你的情况更严重。初二夏天那件事后,我不是去了我亲妈那里一个暑假吗?那会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刚出生不久,我妈整天为着弟弟转,根本没有多少精力分给我,那两个月假我基本上是和心理医生一起过的。那时挺恨弟弟的,凭什么他可以分走我妈那么多关心,我像他那么小的时候我妈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不过没多久我就想开了。”时隔多年,当年的感觉早已忘得精光,回忆起来倒也不痛苦。 “你后来是怎么想开的?”宋宋急切地问。 “那时我就在想,每个人从外界得到关心的总量应该都是一样的,东家给了你80%的关心,从西家那里你只能得到20%了。你也知道我姨父姨妈和老唐对我都特别好,所以就算我爸妈只能给20%,我也还是拥有了一个100%。” 沉默了好一会,宋宋突然笑了,说:“其实就是说,你失去了什么,总会在其他方面得到些什么作为补偿,对吧?” 我也笑着跟她点点头,说:“你真聪明。” 作者有话要说: ☆、相亲对象 出门前我化了个淡妆,化妆是一种赤^裸^裸的心里暗示——我在做一件严肃的事,就像穿上正装人就不由自主假正经一样。所谓严肃,是指如果我百年难遇不幸遇上个让我一见钟情的主,也要奋不顾身地把持住自己,不能当场露馅。不过,一见钟情讲究的是色^相,好皮囊怎么会来相亲呢,而我也早过了一见钟情的年纪。我拍拍自己的脸,抖掉一头的胡思乱想往约定的地方出发。 对方约在一个装修上流的西餐厅,一看环境就知道物美价不廉,服务生把我引向预订的位置。远远就看见过道的尽头有一个男人自己坐着,背对着我,服务生果然把我带到了他的面前。 “你好!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跟他打了招呼,他也站了起来,客气地说没有没有,他也刚到不久。 两人落座后,他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惊愕,而我却是一脸疑惑,这张长得还算不错的脸竟然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根据我以往的经验,这种感觉一般都来之不善。 “付昀?”他不可置信地问。 “你、你认识我?”我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道。 “怎么,你不记得我了吗?” “呃,你给个提示吧。”气氛有点尴尬,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求证。内心却在咆哮,何方妖孽,速速报上名来,谁有兴致跟你玩有奖竞猜啊。 “君华中学,篮球队。”他抱臂靠在椅背上,兴致盎然地瞅着我,眼里一波接一波的暗笑让我浑身不舒服,好似我在明他在暗一般,恍惚有种惨遭埋伏的感觉。 我把这两个词链接起来在记得的男人中搜寻可疑目标,过滤得只剩下那个心血来潮跟我表白的13哥,可是不可能啊,除非他整容接骨增高。 “这范围,太辽阔了。”我不好意思低声道。 “哎,真是服了你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呆,看好了。”他凑近桌子,突然鼓起他的两腮,脸马上圆成了一个大饼。 “啊啊啊,球哥!”我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惊叫起来。他连忙打手势叫我轻点声,我下意识地偷瞄周围,附近几桌的人都像看戏一样扫了我们几眼。 球哥本名向游,是丁煜的发小。中学时候因为营养过剩,体型比较圆润,用丁煜的话来说就是“圆得能当球来踢”,于是大家亲切地称呼其为球哥。没想到他减肥成功了,看着也俊秀了许多,江湖流传的胖子都是潜力股果真是至理名言。 “你瘦了帅了,我都认不出来了,太恐怖了。”我小心地感慨,差点就想问他要整型医院的电话,以后老唐喝出啤酒肚了我可以推荐他这么个好地方。 “咋的,怎么你也来相亲了,你的小男朋友呢?”球哥笑着问。 “嘿嘿,我这叫与时俱进,好歹也赶赶相亲的潮流,体验生活呗。”我岔开了话题。 “你这心思,怎么还跟小女孩似的。”他扑哧一笑。 “过奖了,哈哈。” 他笑笑,就喊来服务生给我们点餐,服务生拿走单子后,扯了几桩当年的往事后,他便去了洗手间。我马上掏出手机给宋宋播报实时战况:“哈哈,相亲对象是丁煜——的发小向游。” “OMG,向游是我们的大BOSS,你要争取让我喊你做老板娘啊。”这个饭点宋宋还能秒回,可见革命战友情深似海以至于可废寝忘食。 我呛了一口水,匆忙抽纸巾收拾嘴边的残局,我居然跟她们公司的老板相亲?这让我瞬间诚惶诚恐起来,宋宋在东恒文化集团工作,她们公司发行的杂志书籍从八卦到经济,从文学到漫画,涵盖方面之广泛,在本市能与之媲美的只有君华集团旗下的同行子公司。 “不可能,他在东恒,我在君华,以后那是仇人见面兵戎相见。”我忽然又想到宋宋也在东恒,忙又补充一句,“当然你是绝无仅有的一个特例。” 然后宋宋很久都没再回信,我估计她吃饭去了,就把手机收好继续等向游回来。就这么干巴巴地等到菜都上来了,连片他的衣角都没见到,我心道该不会是掉进茅坑溺毙了吧,那这顿可要吃瘪了我的钱包了。我招来服务生,问他能不能去洗手间帮忙找一下我朋友。 服务生小哥面色尴尬战战兢兢地说:“小姐,其实,您朋友很久前就走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响,这混球居然开溜了?姐姐我虽然不算美若天仙,好歹也是个能看得过眼的凡人,你至于这么闻风丧胆跑了么?这里是西餐厅又不是烤肉店,你就怕把我把你剥皮抽筋削骨烤了吃了么? 火气涌上来就再也呆不住,想着我就提步准备撤人,小哥忙跑到了我前面道:“小姐,买单您请往这边走。”说完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停住一想,买单?我还没吃呢干嘛要买单?于是又愤愤然一屁股坐回原位,捡起刀叉也不顾什么形象一叉子就插^进牛排里,把牛排当成向游眼都不眨一下就一刀刀割下去。 嚼着牛排还听到耳边窃窃私语,周围几桌人求知欲旺盛的目光黏在我身上,要不是塞了一嘴肉,我就朝他们做泼妇吼了。 埋头干完牛排又转战蒜蓉面包的时候,头顶传来一个男声:“抱歉,我来晚了。” 我咽下一嘴干燥的面包,张嘴就是一句:“你他娘的还知道回来啊。” 然后抬头,看清来人后却惊得僵在原地了,手里的叉子叮的一声滑到桌上。 “怎么、怎么会是你?”我有点结巴了,对面立着向游的发小丁煜同学,依然白衣黑裤,依然玉树临风,我瞬间凌乱成大树底下的枯枝败叶状。 “向游有急事,我来顶班的,我代他向你说声抱歉。我能坐这不?”丁煜指了指刚才向游坐过的位置。 我再次被提醒自己被向游放了鸽子,顿时看着面包也没了兴致,端起红酒啜了一口,恹恹地靠在椅背上示意他随意。 “你跟向游,相亲?”丁煜语气有点嘲讽,听了就让我气息不顺,但我告诫自己这是上流的地方,也不能随便发作。 我深深沉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摆出肯德基店员似的招牌微笑:“这你就说得不对了,现在坐在我对面的不是你吗?” 丁煜愣怔了半秒,浅浅笑意在脸上漾开。 “来,相亲就正经点,你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看他态度像是没有反驳,我就继续自导自演下去。 “丁煜,男,31岁。”他一字一顿地说,果然够简洁。 “取向呢?” 他笑意更浓,好似这是个很可笑的问题。 “你不要笑,现在同婚已经变成一个很严峻的社会性问题,结了又离,给婚姻登记所的公务员同志带来多大的工作压力啊。再严肃问一遍,你的取向是男还是女?” 如果他回答是不会来大姨妈的物种,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把他发展成像老唐一样的闺蜜。 “你。” “啥?”我以为他觉得这问题太荒唐而被呛到,又催他严肃对待好好回答。 “我的取向,你。听懂了吗?”他笑意顿失,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嘿嘿,少爷真会开玩笑。”幸好我没在喝酒,不然肯定把持不住喷他一脸,这倒是个不错的调戏,“可惜我是女的。” 我本来想说用女生,但觉得好像安在26岁的我头上有装嫩的嫌疑,用女人吧我又还不够格。 丁煜眉心一皱,旋即又舒展开来,给自己和我都添上葡萄酒,慢慢悠悠道:“我始终觉得一个成功男人身边应该站着一个好女人。” “嗯,我也这么觉得。”我顺口应到,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好像又被他调戏了,他嘴角果然抿出了一丝狡猾的笑。 我喝了一口酒压压惊,道:“不带你这么回答问题的。接下来一题,你妈咪喜欢什么样的儿媳妇?” 如果顺着刚才的调子,他肯定会油嘴滑舌地回答“我妈就喜欢你这样的”,然后我会皮笑肉不笑内心波澜不惊地应对。 “这么说,你打算做我媳妇了?”他脸上浮起狡黠的笑。 “哈,话不是这么说,你看我第一次相亲,业内经验基本为零,总得先做些市场调研,看看哪一类相亲女最畅销,好积累点经验,日后遇见喜欢的才能有备而战是不。”他既然开得起玩笑,我也跟着不靠谱起来。 “那你要倒霉了,有我在,你的相亲经验估计以后用不上了。”他开始变本加厉。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我的中心思想还没表达完,眼前飘来一片阴影,把我的注意力都吸食了过去。 一个窈窕淑女怒发冲冠地立在桌子边,正对着我瞠目而视。我看看淑女,再看看丁煜,忽然间明白了这准备唱的是哪出戏。丁煜脸上飞快掠过一线惊讶,瞬即被满面春风代替。 淑女叉腰指着我的鼻尖质问丁煜:“这臭丫头就是你放我鸽子的原因?” 丁煜抬眼,轻笑了一声,道:“你只说对了后面一半,她可不是什么臭丫头,这位姐姐可比你长了三四岁。”丁煜转而笑望着我,我也只能呵呵笑,心道其实最后半截可以不说的。 “你……”淑女猛地收回手,对丁煜瞠目而视。 周围部分不明真相的群众开始停下刀叉,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这三人,求知欲旺盛的眼光如网兜一样将我们统统罩住,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尤其还被淑女误会是横插在她和丁煜之间的罪魁祸首。 “那个,你们小两口吵架不要扯上我啊,我也是被别人放鸽子的好不好?”我尽量把声音放得哀婉,双眼楚楚地望着两人,再装下去都能挤出两滴老泪了。 “你闭嘴,我们的事与你无关。”淑女怒道。 “所以,那你就别叫她臭丫头。”丁煜嘴角噙笑,真不明白后院起火了还能如此淡然,还转眼看着我。我也觉得此话有理,也跟着他嘿嘿笑起来。 几秒不经意间的眼神交叉被淑女当成了沆瀣一气的眉来眼去,立马点燃了她焦躁的怒气。 突然间,一片冰凉撞到我的脸上,葡萄酒的醇香从鼻底下掠过,下一秒一脸的葡萄酒就顺着脸流向了我白色的衬衫,染湿的衬衫立马变得通透无比,内衣上的花纹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我呆若木鸡地盯着淑女,只见她一脸蔑视,把酒杯重重地放回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 ☆、白色背心 我低头看看胸前这摊类似姨妈血的污渍,脸上还湿哒哒一片,刘海都在滴着水珠。要是我偷汉子遭这么一泼还算对方大慈大悲了,可我不过相亲还顺带被放了鸽子,对面不请自来了一位据说来顶班的大帅哥,害得淑女误会我勾引了她男朋友。本来我还有点诚心解释的意思,现在那点意思都被这一杯酒冲走了。 随意擦了把脸后,我慢腾腾地站起来,打算先给对方视觉上的压力。啧,哪知这丫头踩了双高跟鞋,竟然比我高出了那么几公分,早知道出门前就套双高跟鞋了。视觉效果上盖不住对方,那就仗着年龄倚老卖老教训一下这丫头吧。 “妹妹,麻烦你搞清楚背景知识再来发飙,OK?这要是你男朋友你就好好看着拴着,而不是跟我没事找事。还有,不是谁都跟你一样,见到他就觉得像捡了块宝似的,稀罕得要命。”这酒精泼得我心里怒火渐盛,差点就学她指着鼻子骂人了。 淑女被我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刚才的话纯属图一时之快,说完我又担心她哇的一声哭出来那该怎办,我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更招不住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了,那简直比熊孩子还折腾。 丁煜脸上闪现意外之色,果然被淑女举动震慑住的不止我一人,他马上绕到我和淑女之间,拉过我的手腕就把我往身后扯了扯,挡住了我一半的视线。只听他仍是语气淡淡道:“书颖妹妹,以前常听冯夫人说妹妹温柔大方,今天终于有幸一见,果然是传说中的大家闺秀啊。” “丁煜哥哥,你、你不会怪罪我吧?看到你跟这么漂亮的大姐姐一起有说有笑的吃饭,心里难受,刚才情急之下一时就冲动了。”淑女扑闪着楚楚可怜的双眸,把我这个受害人应有的戏份都抢尽了,还把我从她眼里的“大姐”好心地升级成了“大姐姐”。听着他们一口一个情哥哥情妹妹的,肉麻程度赶超我和老唐互称兄妹太多,恶寒突袭全身,我看还是明哲保身走为上计。 “那你们两位慢慢叙,刚才的事算我踩到狗屎倒了霉。妹妹,我不怪你。我先走了。”今日仇,来日报。我从丁煜背后绕出来,路过淑女时狠狠踩了一下她的脚,虽然平底鞋的威力比不上高跟鞋,但也够让她疼得弯腰呻^吟了。离开他们几步到了安全地带后我回头看着丁煜,“对了,饭钱还没结,你等下别忘了哈。” 离开大厅后,我迅速遁入了洗手间,小腹传来的抽痛告诉我大事不妙,看来今天要跟姨妈血过不去了,偏偏还穿了一条淡蓝色的短裙。 我简单擦了一下衬衫,红色痕迹浸润得太糟糕,简直就是一道抽象艺术。刘海也毁了,只好把头发梳成一个大背头,扎了个马尾。脸上的妆也花了,好在不是浓墨重彩,干脆当场洗掉了。收拾得不是那么狼狈后,我开门出去。 刚一出来就看见丁煜立在门口对面墙边,面色不悦地看着我,眉头紧皱。 “呃,你还没走啊?”我先开口打了招呼,他一眼不发,盯着我胸前看了几秒,这眼光简直有流^氓倾向,看得我有点不自在。“那个,你是个明事理的大男人,那件事真不能怪我,是你的小女朋友先出手。” 他一言不发,手伸到了自己的衣领上,一颗一颗利落地解开衬衫上的扣子。我心道,完了,这梁子是结上了,都要脱^衣服动手打人了。 “丁煜,大庭广众下你想干嘛?”四下看看,走廊里就我们两个人,不觉有点小害怕,脚不自觉地往后退。 他已经飞快地把衬衣脱下,露出了穿着白色背心裹着的结实身板,他走近几步一把把衬衣塞我手里,道:“换上这个吧。” 原来是我误会他的意思了,登时窘得双耳发烫,推却道:“这个,怎么好意思啊,不用也可以的。” “换上。你穿这衣服出去,你不嫌丢脸我还不想晚节不保呢。”话里带着不容商榷的语气,我心道这还不是因为你那淑女妹妹罪孽深重。不过既然他都肯拉下面子来找我,说明诚意还在,不妨顺了他,免得以后见面不是尴尬就是剑拔弩张,多不划算。 我拎起衣服又进去,他的衬衣对我来说还是宽大,漫画里面女主穿上男主的衬衣都可以盖住膝盖,想想那是多么玲珑的身材,而我只能勉强罩住臀部。我把袖子卷成中袖,衣摆收进裙子里,还算能山寨出宽松型衬衫的感觉。 丁煜看到我愣了秒,旋即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忙摆手,道:“不不不,你还是送你的小女朋友回家吧,我自己走可以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的桃花还是这么泛滥,后宫管理技术又不行,真是后宫失火,殃及池鱼。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说过我对小姑娘没兴趣。”好像四年前在小镇那一晚他的确说过类似的话,后来确实证明他对我这个小姑娘没有兴趣,想想淑女好像也在我当时的年龄。 “原来你真喜欢男人哈。”我边往大门走边打趣他,他提步跟在后面。 “谁教你小姑娘的对立面是男人的?”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了一丝淡淡的无奈。 “嘿嘿,我哥。”老唐,对不起。 到得门口他叫我等等,他去开车,我没听话,直接朝地铁方向慢慢悠悠地晃去。直到他不耐烦地按起喇叭,我才从神游中复原。 “上车。”又是那副命令的口气。 “刚吃饱,坐车会晕车,我得走走消化一下。”我冲他笑笑,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那我陪你散步。”说着车子龟速地靠车道边沿爬行,瞧着就像腿脚不便的糟老头。 走了一百来米,车子也慢腾腾挪了一百来米,原本那么霸气的一部车子,硬被我拖累成这副重病缠身的羸弱状,我终于受不了其主人非比寻常的耐性,打开车门跳上了车,就让它主人奸计得逞小人得志一次吧。 “准备在哪上班?”他先找了话题。 “君华。”君华集团和他的舟立集团在这城市里的关系就像麦当劳和肯德基一样。 “不错啊,哪个分支的,房产,教育还是出版?” “你查户口吗?不好意思啊,我是黑户。”虽然那是以后工作的地方,提起心里还是有点不太情愿。 他失声而笑,笑得我有点不自在,仿佛一下子被洞穿了心事,我转头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好在夜晚车流量不大,十来分钟就回到了雅悦花园。 “谢谢你,我先走了,衣服改天洗好了再还给你。”下车前我跟他道谢。 “嗯,我私人电话你知道的。”他笑笑,我有点心虚,那几盘小毛碟的疑问又掠过心头,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更加怀疑他当初开了我的箱子。 我刚钻出车来,他就喊道:“你等等,先别走。” 我疑惑地转身回头看他还有何贵干,他也开门走了出来,从后座拿出一件黑色西装外套,绕过车子走到我身边二话不说给我披上,道:“晚上冷,披上吧。”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我吓得缩了缩脖子,差点抖掉了外套,忙说:“啊,就几步路,上楼就到了,不用了的,好像需要衣服的是你吧。”我看着他白色背心下面隐约的人鱼线,竟然走神了几秒。 “披上。”凭着同样的语气他今晚已经搞定我两次了,想着事不过三,这次再顺从他那多颜面扫地啊。 “那个,你想我帮你洗衣服就直接说,我会毫不犹豫果断坚决不反悔地拒绝的。”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道,视图让他看到我眼底的拒绝。 而他连看都不看我,兀自勾嘴一笑,说了声拜拜,就开车去停车场了。我今晚第三次屈服于他的威慑之下,不由得蔫了。 回到家把外套脱了挂衣架上,想到要洗衣服就两眼昏花。进房换衣服,路过镜子时条件反射多瞅了几眼,裙子看起来竟然有点别扭,再仔细瞧瞧,不由得轻声尖叫起来。 淡蓝色的裙子上多了一块红斑,说小不小,也有鸡蛋大,足够醒目了。都是刚才散步磨蹭太久,包不住火了。 又想到丁煜刚才反常的行为,突然间明白了,这回真的是颜面扫地,他一定是看到了。再想想好像又漏了什么,赶忙把衣摆抽出来一看,白衬衫上面的红鸡蛋更加鲜艳夺目。 怎么碰见他净是我最倒霉的时候?拿错行李箱,相亲被放鸽子泼酒,现在又多了一个姨妈渗出,每一件事都可以让一颗晶莹剔透的玻璃心摔得粉身碎骨。 这西装外套该怎么洗,这白衬衫的印子怎样才洗得干净,洗不干净又该如何是好,越想越深越想越乱,等我不知觉解开衬衣纽扣才发现要换的睡衣还晾在阳台。我迷糊中开了灯就找衣服,睡衣晾在阳台靠近邻居阳台那边,撑衣服的时候眼角余光瞟见邻居阳台上有一点一明一暗的红光。 邻居没开阳台灯,我定眼瞧去发现红光是烟头的火光,有个看起来像是男人的侧影。 这时红光熄灭,我看见男人转过身来朝着我的方向,光线太暗我瞧不清楚他的脸,依稀看到是一个穿白背心的男人,而且对方也发现了我。两厢顾盼了几秒,我突然间意识到不对劲,夜风吹过胸^脯格外清凉。 尼玛,没扣扣子,衬衫前襟大敞开。 我惊叫了一声,灯都没来得及关冲回了客厅,四肢轻飘飘,一颗小心心擂鼓一样扑通乱跳。 作者有话要说: ☆、下班等我 阳光璀璨的大周日,除开跑了一趟楼下洗衣店把丁煜的外套送洗,顺便带了一份外卖,其他时间我都烂在家里任由姨妈血汹涌澎湃的折磨。 路过隔壁邻居家门口忍不住驻足观望几下,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好像我眼前的是一间凶宅,主人还是被我害死的,我得给它诵经念佛让其早日超度。 洗丁煜那件被姨妈血玷污的白衬衫时,我一边搓一边在脑内刮沙尘暴。首先我安慰自己昨晚看到的隔壁男人不是丁煜,那完全是因为他昨晚穿过白色背心在我面前瞎晃荡,在我的脑内造成了深刻的记忆残留,所以之后再出现一个白色背心的男人,我就自动把他们俩划上了等号。 其次,再细想过去一周都没有碰见过丁煜,那隔壁男人有可能是爱穿白色背心三更半夜在阳台晒肌肉的基佬,可这样一来我也算是深夜暴^露^狂了。 如果两片胸脯肉没有被看到,对方是谁倒也无所谓。现在的矛盾是对方到底有没看到,这种猜测问题以前还可以和老唐互相探讨,体会无知中求知的新鲜感刺激感,这次可是要烂在心底的尴尬秘密。 一直洗到手指头都皱出橘皮,才把红鸡蛋印子给彻底搓掉,家庭主妇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晾衣服的时候有点偷鸡摸狗,确认隔壁阳台没人才胆战心惊地走出去,顺便把亮了一晚的灯给关了。 想到老唐虽不能和我分享秘密,倒是可以分享情报,于是给他去了一条短信:“丁煜住在雅悦花园几号楼几号房?” 老唐风速回了信息:“怎么,你要去蹲点假装偶遇吗?他住哪里我知道,不过你住哪里他肯定清楚。XD要不我再帮向别人打听打听?”凭着这股乱牵线的热情,老唐应该改行去做公关,我赶紧婉拒了他的盛情。 时间随着姨妈血一去不复返,随着上班日子的到来,这些纠结开始变得无所谓起来。周一我去公司报道,范姐第二天开始就休了产假,她的工作暂由副主编罗莎莎来代理。临走前范姐把我拉到一边叮嘱道:“罗莎莎刚本科毕业两年就能坐到副主编的位置,除开个人能力,家里和君华高层关系也不一般,我不在没人罩着你,凡事你多认真注意点。”没想上班第二天就先挨打了一支预防针,我忙点头答应。 胆战心惊地捱到周五,发现罗莎莎也不如想象中的洪水猛兽,便稍稍宽了心。 君华、舟立、东恒这三大企业的办公楼都集中在一个区,就像肯德基附近一定有麦当劳一般,中午我约了宋宋一起出来吃饭喝茶。阳光淡淡,清风阵阵,倒让八月尾巴上的天气舒适了许多,我和宋宋便选了舟立集团一楼咖啡厅外遮阳伞下的位置。 “工作还习惯吗?”宋宋点了一份牛排后问我。 “还可以吧,要是范姐在就更好了。”我随便点了份意面和咖啡。宋宋接着问我那天相亲的下文,撇开最后阳台那段,其他的我都简要概括与她说了一遍。 “丁煜这个人不简单。他能淡然无事地无找你,说明他已经处理好了和那位——”宋宋顿了一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和我一样尊称那位小姑娘为“淑女”,最后她妥协了,“那位淑女的关系。你说他后宫管理技术差,我瞧着是不但不差,反而处理得很圆滑。桃花那么多的男人还一点绯闻都没有,要不就是专情于一人,要不就是公关能力太强大了。” 宋宋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我实在不敢全部苟同,虽然我不属于他后宫的范畴,但也毕竟受到了他后宫的影响,不得不说在我这个个例上他经营不善。 正聊着,一辆拉风夺目的豪车停在了路旁,车上款款走下一个打扮很甜腻的女人,豪车和女人的到来吸引了众人一票惊羡和好奇的目光,我和宋宋也不自主地随大流对女人致以注目礼。 女人向舟立集团的大门走去,女人越走越近,看清女人面容后我不由失声了低叹,宋宋问我为什么突然间叹气。等服务生把我们点的菜端上离开后,我就问宋宋认不认识那个焦点女主角。 “认识到算不上,不过是认得这个人,副市长的女儿冯书颖,就听说她脾气很火爆,其他的倒不懂了。”宋宋眼光跟随着女主角好一会才开口道。 “啊,副市长的女儿啊,跟丁煜倒是挺门当户对的。”我由心感叹。 “呀,怎么听起来你一点特别的反应都没有呢?”宋宋打趣道。 “你想看我有什么反应呢,心如鹿撞还是魂不守舍?”感觉到她的问题也不是一本正经,我也嘿嘿坏笑起来。分开的时间那么久,当年对他的好感早就荡然无存了,如果还有,那也仅是因为喜欢过,所以觉得他与别人稍微有所不同而已。 没多久冯书颖黑着脸从大楼出来,上了车就一溜烟离开,跟进去时候满面春风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这小丫头都吃了几回闭门羹了还那么孜孜不倦。”宋宋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兀自喃喃了一句,我忙问其详,宋宋嘴角勾起一抹笑,“听我们同事说,市长夫人找丁夫人很多回,想安排冯书颖和丁煜相亲,很多次丁夫人都以两人年龄相差太大挡了下来。最近丁夫人被磨得不行了,才勉强同意,哪知相亲那天冯大小姐被放了鸽子,这个星期天天来找丁煜,这小姑娘别提有多积极了。” “照你的说法,丁煜也算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小姑娘,为了丁夫人的面子,也不该放这小姑娘鸽子才对。”我疑惑道。 宋宋突然深不可测地笑了起来,笑得我莫名其妙又有些不自在,忙推搡着她的玉手,求她别耍太极。 “依我看,丁煜放了她鸽子,肯定与你有那么点关系。”宋宋的语气似乎有八成的把握。 对于她的猜测,我突然释怀了:“这个就有些牵强了,本来就是向游忽然玩消失,他才被拉来顶班的。不过——”顺着想下去,好似这理由我也不能说服自己了,“我和冯书颖,貌似放了冯书颖鸽子后果比较严重哈。” 宋宋点点头,道:“你能想到这点就靠谱了。不过我也就随口说说,你别纠结太多。” 我卷了一叉子一面塞嘴里,含糊应道:“本来就是嘛,都是向游那个混球惹出来的,跟老唐一样贱。” 宋宋会心地笑了,笑容看着就让人心神荡漾。 “宋宋,你看那边那个走在丁煜旁边的美女是谁?”我用下巴指了指刚才冯书颖消失的大楼转弯处,依旧是白衣黑裤的丁煜一手端着一杯咖啡还是什么,一手插兜悠闲地便和身边的韩系美女聊天边往大楼走。 宋宋被我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脸上的笑戛然而止,愣怔了几秒而后看向我所指方向,道:“噢,听说是丁煜手下重将,一个什么经理来着,好像叫温慧吧。” 我由衷感叹道:“啧啧,这两人站在一起活脱脱就是商界神雕侠侣,比他和冯书颖看起来靠谱多了。” 宋宋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办公室里倒传了不少关于他俩的绯闻,温慧从小在美国长大,听说是一毕业就进公司,几年来业绩一路飙升。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背后八卦别人被对方感知到了,韩系美女朝我们的方向看来,丁煜的眼光也顺势扫了过来。虽然我们隔得挺远的,我和宋宋还是条件反射地收回了目光,我还不自觉压低了声音道:“那个美女,跟我一个瑜伽班的,瑜伽练得超级好。” 说到瑜伽,练了二十多年舞蹈的宋宋忍不住又朝他们望了一眼。 一个无聊的想法蹿进脑袋,我掏出手机飞快地给丁煜发了一条短信:“衣服洗好了,什么时候还给你?” 本来我还想用一个语气词“哇”,以凸显我可爱的性情,但默念了一遍又有种卖萌不成变恶心的微妙感,我趁着鸡皮疙瘩起来前把信息发了出去。 宋宋看看我又看看手机,突然明白了我的奥义,脸上浮现一种被我打败的倦容,但也跟着我盯着他们看。 丁煜果然掏出手机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转而对温慧说了几句什么,美女先行进了大厦。手机如预料中地震动起来,但因为看得太过专注,手一抖手机啪嗒掉到桌上,震动还是没有停止。剧本设定是他回了一条信息,怎么他不按规则出牌来了个电话? 我有点狼狈地捡起手机接了电话:“喂?”本来标准回答应该还有个“你好”,我看着他隔着十来二十米笑盈盈地望着我,一瞬间忘了词。 “衣服洗好了?”他掩不住轻声笑。 “你有阅读障碍吗,信息里面不是写了吗?”宋宋不知何时挪开了眼神,我挤兑他,眼角余光感觉宋宋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噢,你自己洗的还是请人洗的?”话里的戏谑透过话筒传来,让人忍不住想冲过去和他当面对质,必要时拳脚相加。 “要你管,洗干净就不错了,爱穿不穿,不要我就剪成布条做成拖把。”我拳头都攥紧了做预备状。 我看到他脸上笑意更浓,阳光斜洒过来,有那么几秒时光倒流的感觉,好像看到了初一那年运动会他在三角梅架下的笑靥。 “下班等我。”他吐出四个字,不容我多做反应便挂了电话,转身进了大厦。 作者有话要说: ☆、下班拼饭 丁煜跟我说“下班等我”,没有附送任何有待商量的语气词,简直像对部下发号施令。我本打算一到时间就溜之大吉,让他寻个不着。岂知临近下班被罗莎莎找去谈话,等她长篇大论结束时正好赶上了下班高峰,附近写字楼的上班族都涌到了街上。边下楼我边祈祷丁煜千万要说话不算话,旁边的罗莎莎看到我巫婆似的喃喃,莫名其妙看了我一眼后便和其他人闲聊去了。 刚走出一楼大门,老鼠过街似的四下张望,确认没有嫌疑人身影后,我哼着小曲大摇大摆往外走。 没走几步身边这堆女人开始出现小小的骚动,我第一反应是不是我的姨妈血又出来抛头露面了,转而又想到它已经完成该月任务打道回府了。细瞧之下,才发现罪魁祸首是门前路边一个坐在敞篷车里面戴墨镜的男人。不知道她们在惊叹豪车还是帅哥,在我看来车比人还要霸气威风,黄昏时分车上那人还戴着墨镜,不是耍酷就是眼瞎,显然瞎子没法开车,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手机震动打断了我的推理演算,看到来电显示我示意同伴先走后,懒洋洋接起了电话:“喂,有话快说。” “过来。”丁煜又架起那副大男子主义的腔调。 “你叫我去我就去啊,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我站定原地看着他,他也瞅了过来,这番隔岸相望的光景像极了中午打电话之时,不过是我们之间多隔了一副墨镜和散乱的人群,但这并不妨碍我用眼刀射杀对方。 他失声一笑,声调上扬,道:“数到三你不过来,我就当众喊你名字——” “我去我去。”我没骨气地挂了电话,小跑越过走在前头的同伴,跳上了副驾。 “赶紧把车篷打上快走。”系上安全带后我催促道,眼风边角已感觉到几步之外同伴们呆若木鸡,大概想不到这男人竟然要来拐卖我这么一路货色。 “为什么啊?你看着夜色多美啊。”丁煜不解,却也发动了车子,汇入下班车潮中龟速移动。 “美你个猪头饼,都是一滩路灯光,有什么好看的,快关上。” “我叫你看头顶,没喊你看眼前啊。”他似乎很有理。 “星星月亮都是给情侣看的,我早看腻了。你快点关上好不好,有蚊子哎。”看到刚好红灯停车,我一巴掌拍在他线条紧致的手臂上,不一会他就戴上了四道杠,“喏,你看。”我把空无一物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丁煜嘴角抽了一抽,抬手摘掉墨镜,道:“其实,车篷坏了,关不上了。” “嘿嘿,车,震坏的吧?”我内心的坏笑在汹涌澎湃,可惜脸上只能暴露一点点。 “嗯,所以你下次上车动作小一点。”他闲闲地道。我心里默默接话道,打死都没下次了。 “你怎么没有半点危机意识,坏了也不去修,等会下暴雨了怎么办,你打算把它当浴缸吗?”我不自觉蹙紧了眉。 “对,还是鸳鸯浴呢。”他邪魅一笑,瞧得我一阵恶寒,食欲突然衰退,跟这种人开玩笑就是等着活生生被调戏的下场,我哈哈干笑了两声。 车子上了沿海公路,吹着舒适的凉风,看着被晚霞烧得一塌糊涂的半壁天空,突然明白了他敞开车篷的深意,瞬间有种在电影镜头里移动的感觉。当真是恶狠狠地文艺了一把,转头忍不住对丁煜莞尔一笑,他似乎早已有所预料,甚是得瑟地勾起了嘴角。 我们去了一家海鲜酒楼,凳子还没坐热,不远处就闪现两张过目不忘的面孔,当真是冤家路窄。 冯书颖携着罗莎莎款款而来,那个对我怒泼红酒的女汉子形象完全消失殆尽,又换上那副似乎无往不利的大家闺秀风范。罗莎莎的出现让我有些意外,没料到她是冯书颖的同党。 “丁煜哥哥,真是有缘啊,今天刚好和好朋友来这里吃饭,竟然还能在这遇见你。”冯书颖脸上配合地摊开惊喜的神色。我的脸上也随之浮起惊讶,原来两人是闺蜜关系,真有点搭配不调的感觉,可能就像别人看我和宋宋大美女竟然是闺蜜一样。 “确实巧,来的时候连走的路也一模一样。”丁煜面不改色地呵呵笑,眼睛已是笼上寒光。 “这位是付昀姐姐吧,听说和莎莎是同事,你也是在这里偶遇丁煜哥哥的吧。”冯书颖笑得眼都眯了,真想喊她别费劲笑了,打完招呼赶紧走,瞧着架势又是准备拿我开涮了。真想好心提心她一句,你姐姐我偶遇你哥哥的时候你还在小学背董存瑞炸堡垒呢。 “对啊,你真聪明,我就是路过顺便来蹭饭的。”我学她的样子满脸堆笑,顺便和罗莎莎打了招呼。 她脸上一僵,大概没想到我顺着她的话承认得那么干脆,旋即又训练有素地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周五那么美好的夜晚,姐姐怎么不去和男朋友约会呢?” 屁股都没坐下呢,她就开始喧宾夺主想赶人了,提醒我有约未赴还不如告诉我老唐快生了,我肯定脚底抹油开溜回去组团围观。 “这不正约着吗。”在旁一直没说话的丁煜突然开口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算是无厘头地被卷进这场黄瓜争霸赛中了,可我真对她冯书颖心之所向的那根黄瓜没兴趣啊。 “不是不是,妹妹你别听他扯淡,我们就是拼个饭。妹妹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坐下来一起吧。”一个招呼都能打到超时,看来冯书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不如早点遂了她的意,不然老得仰着脖子跟她说话我脆弱的脊椎承受不起这般压力。 丁煜闷闷地瞟了我一眼,眸子里刚才那份叫我欣赏这夜色多美的风轻云淡已经荡然无存,看来他中午真是故意避开冯书颖。我只能默念阿弥陀佛来驱散心头的愧疚感,但好像我不信佛,这般自我安慰也就形同虚设了。 “丁煜哥哥,你不介意吧?”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显得小家子气了,显然丁煜这个见惯商场风云瞬变的人精也不能断然婉拒,他眼底的郁闷一扫而光,操着让人听着很愉悦却听不出真情实意的腔调,淡淡道:“有美女作伴,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冯书颖闻言一脸凯旋之色一屁股坐到了丁煜旁边的位子,罗莎莎也坐到了我边上,整个局势陡然一变,这下让外人来评判就像是冯书颖带着男朋友来接受闺蜜们的检阅。 她正式介绍了一遍她的发小罗莎莎,是个副主编。丁煜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关键信息,眼睛一亮,问了罗莎莎好些关于日常工作的话,表现得好像对冯书颖的发小更加感兴趣,听得冯书颖在边上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好在罗莎莎担得起闺蜜的称号,对于丁煜的问题只是中规中矩地回答,还友情附送了很多冯书颖的优点和可爱之处,多得有王婆卖瓜之嫌。 海鲜大餐在发小对冯书颖的溢美之词中黯然失色,我本想自顾自地埋头苦干,冯书颖不断地引诱我进入话题焦点,叹着你还没男朋友啊,你竟然还没男朋友啊,你还不去找男朋友啊,丁煜听着也妇唱夫随地笑起来。 真想跟她开诚布公,我对她旁边的未来男朋友一分钱的歪念都没有,麻烦她不要再念叨我以后的男朋友了,只是此时她已经将话题拔到要给我介绍她爸单位同事的儿子这个高度上去了。 “我爸上头有个领导的儿子,估计和你年岁差不多,人高帅,事业小成,还没处过对象呢,珍稀动物吧,我瞧着跟姐姐你蛮般配的。”冯媒婆热心肠地道。 官能比她爸还大的除了市长还有谁,再细想那不就是我姨父吗,那匹珍稀动物不正是姨父的儿子我亲表哥老唐吗。想到此处我和丁煜居然默契地相视一笑,这不是明目张胆地鼓励我乱^伦吗,她这媒婆要瞬间失业了。 见我没表态,丁煜也没戳破,还表现出对这位珍稀动物很有兴趣的态度。可冯书颖连我跟珍稀动物是亲戚都不知道,自然也挖掘不出更有深度的内容,这个话题也就不了了之。 一顿饭吃完,外面已是繁星拥月,看着丁煜的两座敞篷车,冯书颖双眼放光,捏着娇滴滴的腔调道:“丁煜哥哥,这附近车子好难打,你能送我回家吗?” 我心想那我是要走着回去还是滚着回去啊,又转而看向罗莎莎,只见她一脸无所谓,完全不操心交通工具问题。 “你会开车吗?”丁煜把钥匙递到她面前,“我刚才喝了点酒,开不了车了。”冯书颖接过钥匙猛点头,自称有多少多少年驾龄,车技精湛得青出于蓝。 “那就好,你开我的车和你朋友回去。” “啊,那、那你呢?”别说冯书颖,连我都怀疑丁煜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你姐姐她吃撑了,坐不了车,我陪她走一段消化一下。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说完丁煜轻推着反应迟钝的我头也不回地离开酒楼。 “你才吃撑了呢。”走出了她们的听觉范围我才低声回骂他。 他笑着问我吃饱了吗,我说就算没吃饱,听话都听饱了。 我们走了一段才打的回了雅悦花园,走上电梯我才想起要还他衣服的事,便问他住在哪里,等会把衣服送过去给他。 丁煜嘴角一弯,道:“怎么,你还不知道我住哪里?那晚不是在阳台上见过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夜宿他家 丁煜话说完便飘也似的出了电梯,我咽了把口水,电梯墙反光中看到自己目瞪口呆的死鱼样,赶紧收拾神志摸出钥匙跟着他出去。 其实早猜到背心男是他,不过是自欺欺人宽慰自己那是个毫无存在感的路人甲。想到那晚春光乍泄就自觉蠢得无地自容,越想越觉口干舌燥,一到家随手丢了钥匙就去喝水。等灌了一大杯的水,把自己涤荡成一个正常青年,我又欢乐地边哼小曲边回房去拿丁煜的衣服。 出门前接到老唐电话,说临时出差,叫我每天去给他的猫换水添粮掏猫屎,备用钥匙在姨妈家。我揶揄了他几句,他素知我是必定先损人后才肯顺从,也就放心挂了电话。 扔了电话便出屋关门,拎着那两件衣服摁隔壁家门铃的时候,感觉自己真像个山寨的快递员。门开了,丁煜扫了一眼我,淡淡说了句“进来吧”就转身回屋了。我本想把衣服还给他就走,这会再杵在门口就太不识趣了,于是便换鞋跟着进去。 房间格局和我那边一模一样,三房两厅飘窗大阳台,装修却简约和冷调了许多。 “想不到你家真整齐干净。”我感叹道,老唐的房间从小到大都是典型的脏乱臭,足球袜都成靴子了,姨妈说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姨父和她处对象之前也有男生邋遢的通病,直到后来才被她给拨乱反正。 “阿姨来收拾的。”丁煜倒不遮不掩,听着我心里舒服了一些,要真是自己收拾的就有罹患洁癖的嫌疑了。 他取走我手里的衣服放好后,问我玩不玩游戏。我这时才注意到他换上了宽松休闲的T恤和大裤衩,比起白天正经严肃的白衫黑裤,这形象倒亲民了许多。 我挤兑他,道:“你几岁啊,还玩游戏。” “相亲时候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又忘了?”他给我倒了一杯水,示意我随便坐,自己则坐到了沙发前的毛毯上,我也顺势在他旁边盘腿坐下。 他递给我一个游戏手柄,游戏是传统的玩家PK各路小兵然后再挑大BOSS的套路,但因为是多用户,两个人之间的交流互动较之游戏本身更为精彩。 跟我玩游戏就是一个实践中华传统美德之尊老爱幼的过程,从小到大因为我水平低端得实在另类,别人跟我玩了一次就不会再有下回,也就是想着不会再有下回别人才对我谦让有加。有时我那几条命都被我草菅完了,我就赖着丁煜给他的我玩,他倒是乖顺地把自己的手柄递过来。等我又将命丧他人之手时,我又把手柄塞回给他,让他帮着打,我就在一旁煽风点火。 待得手指酸得握不住手柄时,我恍然发觉已然将近午夜,于是赶紧告辞回家。起身顺手摸自己的裤兜,前后都摸遍了都没摸到钥匙的凸感。 “我钥匙好像不见了。”我又蹲下在长绒地毯上翻找,可是要是目标那么大,理应不用翻找一眼就能看出,看不到基本就是没有了。 丁煜忙问我刚才去过哪里了,然后也跟着把我周围都找了个遍,还是寻不着。我喃喃道,刚才没去哪里,一进来就坐下玩游戏了。再找不到就剩把裤子脱下来抖,看能不能抖出个钥匙模样的东西来。 半晌,丁煜问道:“你该不会是压根没带出来吧。” “啊……”我恍然大悟,想着刚才接了电话拿了衣服就直接出门,好似确实没有拿钥匙这么一出戏,那会想着还个衣服就回来,门也没有反锁,导致这会才想起来要找钥匙。 “好像真的没带出来,那怎么办啊,备用钥匙还在我姨妈家呢。”我哭丧着脸,从这里打的滚回去都要四十多分钟,平时作风虽然彪悍豪放,走夜路却是我亘古不变的死穴。且姨妈家宵禁森严,大半夜去叨扰她老人家也大有不敬。如果老唐没出差就好了,他的窝离这里不远,威逼利诱一番他定然会来护驾,给我赏个沙发睡。 “大半夜的还回去不太好吧。”丁煜剑眉紧锁道,我点点头含糊应了声,他又继续问,“你哥呢?” “出差了,我明儿还得去照顾他的猫儿子。”我苦着脸闷声道,刚才玩游戏欺侮丁煜的豪情壮志此刻荡然无存,陡然间走投无路的无奈蹿上心头。 他默了一默,道:“那就在我家住一晚吧。” “呃,这、不太好吧……”连我自己都感觉到声音发颤,我安慰自己那是夜深月凉,凉风拂过心肝乱颤,孤男寡女的不是书生遇恶鬼的惨剧就是书生伴女鬼的聊斋剧场,当然更贴近生活概率也最高的还是擦枪走火天雷勾动地火的深夜动作剧场。又念及这屋子关着门窗开着空调哪来的撩人夜风,还是别瞎琢磨吓自己好了。 他眉梢一挑,嘴角一勾,道:“咱们又不是第一次住一起,还有什么好不好的?” 既然他都摊开了说,我也不再推却,如果钱囊在手,我可以立马出去开个房睡,如今两手空空,装清高拒绝那就只能去肯德基趴桌子了。 我以沉默当默认回答他,屋子陡然间哑然无声,两人不自觉视线碰到一起又旋即转开,空气都尴尬了。 隔了好一会,我才憋出几个音节,“我想洗澡。” 风风火火吃了一顿饭回来,到了这会儿身上黏糊糊的开始难受起来。 “鸳鸯浴?”他转过身来,胳膊肘拄在曲起的膝盖上,以手支颐,一脸坏笑。 “想都不用想。”我跳起来,远离他一步瞪着他。 “噢?想都不用想,直接上?”他戏谑道,话语间满是玩世不恭。 “色狼。”被他这么一戏弄,刚才的拘束感霎时间一扫而光。 “我要是色狼,四年前那晚就把你给就地正法了。”丁煜咂了咂舌,露出一副懊悔万分的样子。 我踹了一脚他搁在毯子上的小腿,径自跑开往浴室去了。关上门刚冲了把凉水脸,笃笃笃的敲门声就在耳边响起。 “干嘛?”我警惕地问道。 “给你拿衣服和毛巾。” “哦。”我开了门,看到他伸手递来衣服毛巾和牙刷,头却扭向另一边。 “这里只有我的衣服,你将就一下吧。” 我看着他样子觉得怪有趣的,扑哧一笑接过了他手上的东西,他又补充了一声洗浴用品随意用就走开了。 他的浴室有个大浴缸,看着就能想到在里面泡澡该多惬意,想着改天我也整一个山寨的。冲了把热水澡,工作一周的不畅快都随着毛孔舒张一道顺快地排了出去,洗完我穿着他松松垮垮的黑色T恤大裤衩走了出去。 “今晚你睡我房间。”他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也不抬眼看我,我注意到他话里那个“吧”字又消失了。 “这怎么好,我睡客房就好了。”我瞄了一眼除开卧室和书房外房门紧闭的第三个房间,在我家那就是客房。 “我家没客房。”他斜了我一眼。 “怎么会有那么不科学的事,那间不是客房吗?”我指了指那扇门,问完又浮起异样不舒服的感觉。该不会像老唐这种变态摄影狂一样有收藏照片的癖好吧,或者那是一间肢解尸体的暗室,想到此处脸色灰了几度。 “能让我带回家过夜的只有两种人,兄弟和我女人。兄弟来了我把卧室让出来打地铺都没问题,女人来了当然是和我睡。你说,我为什么需要客房这种反人类的东西?就跟那摆在墙上的灭火器一个道理,得多久才用得上一次啊,不科学的是你。”他双手交叉架在胸前,一脸正经地跟我论述,似乎没有觉察到我脸色变化。 “安个灭火器好歹还能救人一命啊。”想到这是他的地盘,他要建成个养猪场我都没权质疑,不觉声如蚊蚋低了下来,“今晚我还是睡沙发好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别啊,等会半夜你又滚到地板上我又得抱你回床上。” “喂,什么叫‘又’啊?”话刚蹦出来,心里瞬间来了答案,四年前醒过来的那个早上我的确是在床上睡得好端端的,可前一晚明明是喝醉了趴在他腿上睡着了。我打了个干哈哈掩饰自己的窘迫,“那,晚安,我去睡了。” 没敢再看他表情,我溜进他卧室关好门,钻进那个陌生的被窝,心里泛起一股微妙的感觉。如此明目张胆地闯进一个男人的生活空间,丁煜不知何时关了电视,万籁俱寂中更能清晰感觉到他在这里生活的气息。 墙壁隐隐约约传来了水声,好在我不认床,属于头沾枕头就能睡个天昏地暗的主,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朦胧中我感到如浴火海一般的燥热,开眼看到四周全是火光一片,身下的床像个孤岛一样浮在火海之上。有个人在慢慢朝我走来,身上却丝毫不为火舌所伤,我看清来人后不觉如烂泥般瘫倒在床上,她怨恨地重复着那句话:“付昀,我恨你,他本来属于我的。” 我一下子哭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不停地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眼前白光一闪,眼睛被强光刺激得睁不开,我条件反射地用手去掩住眼睛,却发现自己还在不停地哭。 “付昀,你怎么了?”焦切的声音伴着一只温热的大手而来,试图拿开我盖在脸上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liqilovehappy童鞋的地雷o(^▽^)o早起码字更有劲,哈哈 ☆、共塌而卧 我盖在眼上的手被轻轻拉开,眼睛勉强扯开一条缝,丁煜的面容模糊在泪水涟涟中。 “怎么睡得好端端的就哭起来了?”他摇摇我的手,话里尽是我不曾见过的关切和温柔。 我皱着眼皮连连摇头,连泪水都没擦,抽抽搭搭地从床上坐起来就朝他伸出双臂。丁煜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错愕,旋即拉过我的另一只手,将我顺势往他怀里带,一手揽在我的腰上,一手轻抚我的头发,像哄孩子睡觉一样轻声细语安慰我别哭了。 我环着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颈窝上,一抽一抽地哭着。逃离了梦魇,没有汪洋无际的火海,没有怨怼满满的女声,对现实的感知又一点点凝聚到体内,而哭久了精消力损,我终于停止了抽泣,慵懒无力地继续耷拉在他肩头。 “付昀,这是你第二次主动投怀送抱了吧。”许是感觉到我恢复了平稳,丁煜的声音里没了刚才的焦虑紧凑。 “别说话,让我再抱一会。” 他闻言果真不再言语,手也只是静静地盖在我的后脑勺。 我现在的行为有饥不择食之嫌,就好比我跋山涉水一路风尘身心俱疲,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把椅子,我定然会一屁股坐上去歇够再说,根本空不出脑容量来思考这把椅子是否结实。等我养精蓄锐好了,我才发现这张椅子不但够结实,椅子表面脉络清晰,而且不插电也能保持恒温,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把人皮椅子。 我一把把他推开,吼道:“流氓,你怎么没穿衣服啊?!” 丁煜被我推了个措手不及,一个重心不稳从床沿跌坐到了地板上,他边揉着屁股边爬起来,目光幽怨地扫着我,嘴角抽道:“你见过哪个男人大热天还穿衣服睡觉?” “那你进来前好歹也披个麻袋啊。”话一出口又发觉喧宾夺主了,这里是他的疆土,他裸奔或者跳草裙舞我也只有欣赏的份。 “这不是看你大半夜突然哭爹喊娘的,情况紧急都没顾得上穿吗。”他边说边走出了卧室,刚才脑仁混沌没有留意,这会细看他线条紧致的半裸背影,竟然比穿白色背心时候多了几分性感的蛊惑。刚才我就那么直挺挺贴在他胸膛前,我们之间就隔了一层轻薄的夏季衣料,连咪咪罩都没有戏份登场,思及此处不觉羞愧难当口干舌燥起来。 “喏。”我尚在神游边缘,又罩上T恤衫的丁煜冷不丁递了杯水到我眼前,我忙接过仰头一口闷,当真是久旱逢甘霖,他简直就是我的及时雨。 不知道这把雨能不能扑灭回忆里的大火。 他拿走了我手里的杯子放在床边桌上,我躺回了被窝里,拍拍床边示意他坐下。 “唔,你想不想知道我梦到了什么?”我问他。 “不想。”他惜字如金。 我无语了片刻,眉角抽搐,闷哼了一声道:“那我睡觉了,跪安吧。”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的橄榄枝都这般招摇出去了,这家伙竟然不识货。 “那不过是一个梦罢了,没什么好深究的,别想太多了。”他话语淡淡,全完体会不到我对它的重视,就好似我说咱明天午饭吃醋溜土豆丝吧,他却道不过是一盘土豆丝而已,有什么好吃的,别想了。 “这太需要深究了,四年前和现在我碰见你,都做了情节类似的噩梦,你说这如何解释?”我抖了个包袱,不信他不上钩。 “我又不是周公,没法解梦,不过你既然坚持要说,我也不妨听听。只是,我可不可以躺下来听?这样坐着没个靠背太腰疼了。”他态度一转,一番话还说得那么理所当然,我一边暗骂他没有自己的坚持,一边往另一端床沿挪了挪,给他让了一个位置。我没转过身来,只感觉身边床垫一沉,他也躺进了被窝。 “你还记得陶子羽吗?”我单刀直入地轻声问,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太阳穴毫无征兆跳了几下,不由得心虚起来。 “你就不能转过来对着我好好说话吗?”他闷声道。 “你有听觉障碍吗?给你讲个故事听还那么多要求。”我没好气地说。 “那我不听了。” 我无语了一会,想着终究是要跟他确认一些事的,只好卸下老脸举手投降。翻过身去,赫然看到他单手撑头躺着,另一只手悠闲地搭在被子上,修长的食指间歇地点着被子,姿势竟然有几分撩人。只觉一股热血上涌,心如擂鼓,我赶紧暗掐自己大腿肉,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不记得。”他斩钉截铁道。 “怎么会呢,她对你可念念不忘了。”说到这内心又抽疼了一下,回忆真是心肝俱损。 “我连交往过的女人都不一定记得。”他黑眸晶亮,一句话说得坦坦荡荡没有半点躲闪。 我睨了他一眼,道:“这也太、太不近人情了一点,交往过的起码会留下回忆,总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他眉角一挑:“你是想说薄情吧,但你也提到了是‘交往过’,既然是过去的东西那早就打包放一边了,久没有回忆过自然就忘了。人的脑容量都是有限的,哪能记得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 我陷入他的话中,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事是自己太过揪着不放,12年前的旧事早如前尘往事般遥不可及,何必让回忆封杀了自己。就因为是回不去的忆念,无法再更改的过错,才会如此耿耿于怀,久不久抽出来虐自己一番,以希冀得到那不再可能得到的原谅。 “这个人是谁?跟我和你的梦有什么关系?”他一把将我从冥想中捞了起来。 “在君华中学初中部时候跟我一班,唔,你来接生……错了,接新生那天我们在寝室门口见过的,还有,有天下雨你把自己的伞借给她,然后我把我的伞借给你。”我逆着时间轴搜肠刮肚了一番,能抠出来的只有这么一点陶子羽跟丁煜的交集。以前她虽然乐于传播丁煜的动态,但很少提及她和他的互动,同理我也没和她提过我和丁煜的什么,我们的交友圈可以说相对独立。 “抓重点来说,你这描述得太像跑龙套的了,我哪能记得那么多细节。”他已然一脸困惑,对于这个情史丰富连前女友都不记得的男人,我的描述确实显得太大众化了。 “那我直接问了。”我运了一口气,势必要稳住气息把这话给问出来,“你高二高三两年,有没有跟陶子羽谈过恋爱?或者说恋人未满的状态。” 他愣怔几秒,不知是为问题本身还是为问题答案,接着肯定地吐出两字:“没有。” 我说:“你先仔细想想,别着急回答。这事儿过去太久了,现在问起来就跟问你上周六晚饭吃了什么一样,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不管想多少遍都是没有。而且我还记得上周六从我见到你到送你回来,晚饭我可真一口都没吃,你倒是吃撑了闹着要散步还不肯坐上我的车。”他忽然就甩出那么长的话,跟刚才的言简意赅有着天差地别,不仅如此,还把话题对焦在我那个无关紧要的比喻上。 我讷讷地道:“你可别说谎啊,要真没有我就真当没有了。” 他叹了一口气,嗓音低沉,脸色暗了几度:“如果你问的是在高中毕业后有没跟谁交往过我还真不一定记得,但是高中最后两年我就喜欢过一个女生,可能算不上交往过吧,但这个女生不是什么陶子羽。”他话到后半段竟然沾了点自嘲的味道。 看着他不像忽悠我的样子,也没有忽悠我的必要,只能解释为当初他一副大国使臣跟谁都能建立友好邦交的样子,让多少天真无邪的少女因之堕入情网万劫不复,当初我和陶子羽不也是这批娘子军中的小卒吗。 “怎么,我跟谁谈过恋爱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他突然双目闪光,笑眼迷离。 “对那姑娘来说很重要吧。”我低叹道。 陶子羽当年红着眼跟我说:“付昀,我恨你,他本来属于我的。”说得如此坚定,如此证据确凿的模样,好像我抢了送到她嘴边的鸭肉。而我也那么傻愣愣地一直以为自己当年干涉了她和丁煜间的感情交融,既然如今丁煜澄清了,她当年给我安的罪名也不再成立。说到底,我和她在丁煜身边的境遇都差不离,我们都以为他眷恋过自己,看到他身边站的女生不是自己,内心必然醋意翻涌,把对方当做了情敌。 想到此处,积压十多年的心理负担卸去了一小半,顿时轻松了许多,剩下的那一大半,纯属于我和她两人间的个人恩怨,估计这辈子没法让旁人解开了,只盼着哪一天灵光一闪我突然就想通了,自然而然就卸去了肩上的千石压力。 “老实说,你当年喜欢过的女生是谁啊?”我换了个话题,嬉皮笑脸地问他,“不过,你当年喜欢的人不是向游吗?” “老实说,我不想说。”他面无表情冷声道,眼眸也暗淡了下去,我自讨了个没趣,悻悻然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不再搭他话头。 僵持了片刻,身后人朝我挪近了一些,一只大手将我拦腰揽住,温热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他的额头抵在我的后脑勺上,呼吸声清晰在耳边。 “你、你干嘛?”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浑身一僵,竟然忘了去反抗。 “让我抱一会。”他轻声耳语,幻如天籁,闻之倾醉,有那么几分钟的愣神,我乖顺地一动不动,他将我搂得越来越紧。 缄默僵持了许久,我的神智也越来越清晰,反射弧对接上之后,我开始试图推开他。 他一声不吭,单手钳住我的两个手腕,手里力道十足捏得我隐隐作痛,我手脚并用开始胡乱挣扎起来,混乱中臀部蹭上了一个触感奇特的棍状硬块。 他开口沉声道:“别乱动。”声音极尽隐忍得有点颤音。 我满面炽热,真就像被点穴了一样冻住不动。他松开了我的手,紊乱粗重的气息在我的脖颈间散开,温软湿润的吻落在我的肩上。 这一吻长长绵绵,仿佛悠远了半个世纪之久,久到我筋骨都要酥软化掉的前一刻,他倏然抽离开来,撇下我径自走了出去,片刻后传来隐隐约约的流水声。 我翻过身摸着刚才被吻得湿热的肩,望着他离开的房门,没来由地觉得意犹未尽,还混着点怅然若失。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作者真是太纯洁了,事不过三哈。 ☆、秘密短信 因卸下了一桩搁浅多年的心事,五脏六腑都畅快了许多,剩下的后半夜我睡得特别踏实。丁煜出去后就没再回来,我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窗帘缝漏了进来。 我揉着惺忪睡眼开门出去,跟坐在沙发上的人打了声招呼,对方呆愣在原地没有应我,我正纳闷丁煜怎么愣成这副雕塑样了,雕塑站起来开口道:“付、付昀?呃,不对,嫂子早。” 我被对方的话当头砸醒,定睛一瞧,这雕塑居然是上周六相亲放了我鸽子的向游。向游考究般地把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此时我身上依然只罩着丁煜的衣服,连内衣都省略了,不觉有些发窘。 我只得呵呵干笑几声,尴尬道:“你也早啊。”先前想着如若有生之年再见到向游,一定要先揍后斩,如今见到了活人,真是没底裤没底气,也没心思再计较他喊我做嫂子这等事了。 闪身进浴室前我看见丁煜端着两杯咖啡从厨房出来,我忙跑上去低声埋怨他怎么有人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蓬头垢面就登场了,丢人丢到外婆桥了。 丁煜像向游一样打量了我一番,淡然道:“这样子没什么,够居家的,再说向游又不是外人。” “居家你个猪头饼,我连内衣都没穿好吗?”说完自己倒先害臊了起来,好端端地跟男人提这尴尬事作甚。 “穿不穿不都一个样吗。”他面不改色道。我怒了他一眼,转身进浴室不再搭理他。 合上门后发现昨晚我放衣服的地方空空如也,再四下搜寻发现根本找不到一片衣服的踪影。我忙开门探个头出去喝住他:“丁煜,我昨晚放这里的衣服呢?” “洗了。”他回转身。 “洗了?你、你洗我衣服做什么?今天我还要穿衣服回我姨妈家啊。”想到一个男人帮我洗了衣服,内心止不住翻滚起一股寒意。 “阿姨给你洗的,你等一下。”他转身往客厅走,不一会回到浴室门前递上一只纸袋子,“给。” “这是什么?”我边接过边问,打开一看竟然是衣服,我马上把袋子还回他手中,冷冷道,“我不穿其他女人的衣服。”转而又想到昨晚睡过那张床还有可能是他和其他女人翻云覆雨的战场,陡然心生恶寒,罢了罢了,就当做是住了一回免费酒店吧。 他眉梢一挑,咂舌道:“你说什么鬼话呢?这是我一大早叫秘书给你买的,这大周末的,我还得给秘书加班费。” 他把袋子塞回我手上,我讪讪地接过袋子,道了一句谢就缩回了浴室。袋子里是一条蓝白色的连衣裙,果然是新衣服,一闻就是崭新人民币的味道,翻到底下同色系的内衣裤,我只能暗暗祈祷丁煜的秘书千万别是个男人。 这套衣服从里到外都很合身,却让我有点不舒服的感觉,怎么能如此合身呢。在镜子前360度转了好几圈,发现万白丛中不和谐的一点红。裙子是一字领,领口开得很宽,导致昨晚丁煜种的草莓印失去掩护暴露在空气中吸风饮露。 我恨恨地把头发散开搭在两肩,这泼闲置的黑瀑布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昨晚到现在我在丁煜这那是包吃包住还送礼,心里有点挂不住这把人情债。 回到客厅沙发上跟向游正式打了招呼,向游眉开眼笑地一个劲喊我嫂子,我忙摇头跟他解释道不是那么一回事。 向游脸色略尴尬,瞥了几眼淡定啜着咖啡的丁煜,干咳了一声道:“哥们,看来你还没追到付家妹子啊。”话音甫落,他就被丁煜飞来的一只抱枕砸了门面。 丁煜看也不看他,转头对我道:“这家伙上周不是放了你鸽子吗?我把他抓来了,怎么处置你看着办,你是老大。” 放鸽子一事当真是一系列连锁反应的万物之源,但丁煜这么把向游摊上来我也不好发作,就像老唐如果欠债不还被债主追上门,我也不忍心看他当场被胖揍,所以我可能会躲起来等他被揍胖了再出来。 向游显然是条威武不能屈的汉子,面无惧色地斜了丁煜一眼,转而看向我,一脸诚恳地道:“妹子,那天放了你鸽子过错在我,我给你诚心道歉。” 我一愣,还真没想到他那么爽快地道了歉,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又过去了一周之久,也就向他点点头,此事算是一笔勾销。 看到我反应后,向游脸上漫出意味悠远的笑:“当时我就给他发了两句话,他就十万火急地杀过来叫我滚了,所以放你鸽子一事真不能怪我。” 我疑惑无语地看着他俩,本来挺简单的事怎么变得暗含玄机一般了。丁煜看着我,眼神似夹着一丝惊慌,声音却冷淡平稳:“你别听他瞎扯。” 向游不满意地嚷嚷:“我哪里有瞎扯了,哎,妹子,他发的短信我还好好保存着呢,不信我拿给你瞧瞧。” 说完就去掏手机,显然这举动不够明智,我和他中间隔了个丁煜,他要给我看必然得先经过丁煜,不然就该绕到我这边再掏出来。果然他的宝贝证物才冒了半个头出来,就被丁煜这只长臂猿一把抢了过去。 丁煜死攥着手机,对我道:“你不是要回你姨妈家拿钥匙吗?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秘密短信让丁煜紧张成这样,既然逐客令已下,我也只好乖乖地跟着他往门外面走。向游也不追不抢,陷入沙发里,笑嘻嘻地跟我说拜拜。 “你到底跟向游说了什么话啊?”进入电梯后,我好奇地向他打探。 “我忘了我车子还没还回来,等会我送你去打的吧。”丁煜臭着一张脸道,没回答我的问题,手机都快被他捏得散架了。 回到姨妈家的时候已将近午饭时间,保姆蓝妈在厨房忙活,姨父在客厅给姨妈削苹果。说姨妈是被宠坏的女人果真没错,这些年十指不沾阳春水,逢年过节有姨父老唐和我操刀上阵给她做饭,其他时间还有蓝妈代劳。不过姨父说得对,姨妈当年为了带老唐和我这两小皮孩把事业都放弃了,他再不宠着点姨妈就要联合我们俩小兵揭竿起义了。 “还以为你又不回来吃饭了呢,打你几遍电话都关机了。”姨妈看到我,有点意外却又掩饰不住高兴。 “唔,之前说好回肯定就会回的嘛。昨晚忘了带钥匙进不了门,手机还锁在屋里,估计没电了。”姨父把苹果分了一半给我,一半给姨妈,我啃着苹果含糊地道。 “怎么没打声电话回家,我派人把备用钥匙给你送过去。”姨父道。 “太晚了,怕你们都睡下了,所以没打。” “那你昨晚在哪过的?”姨妈问。 “在朋友家凑合了一夜。”提起这事就有点心虚,我借口去洗把脸,就上楼回了我的房间。 等我再下来的时候,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已经摆上了饭桌,我将头发用发簪盘成一个髻,充分做好暴殄天物的准备。 “好怀念家里的饭菜啊。”我使劲嗅了几鼻子叹道,姨妈奇怪地盯了我几秒,埋怨道:“你也知道怀念,那这四年还都不肯回来,要不是我们去看你,你还打算四年都不来稀罕一下我们这把老骨头啦?”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般耳熟,才想起刚回来那天老唐也这么教训过我,果真是母子同心。我撒娇道:“姨妈,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以后就赖在这里了,你拿根棍子撵我我也不走。” 姨妈扑哧一笑,道:“行啦,我还巴不得你嫁了个好人家赶紧走呢。” 四年不归,除开年少轻狂时和老爹赌气,另一部分大概是为了逃避。这座大城有着太多关于初恋的回忆,虽然明知那个人已经不会再在此处出现,却仍是不敢靠近游荡着回忆的一街一巷。既然他可以离开得那么决绝,那我也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一席无话,姨父吃完就回了书房,姨妈也早已停箸,却依旧坐在桌子对面看着我风卷残云。 “妹妹啊,你荣阿姨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小伙子怎样?”姨妈单手支颐,悠闲地问。 “没怎样啊,互相看不对眼。”我没有把对方放鸽子的事回禀给荣阿姨他们听,只是笼统含蓄地说了互相没感。 “那你打算把你的小男朋友藏到什么时候才肯带出来给我检阅一番啊?” 我呛了一口汤,姨妈淡定地抽了张纸巾给我,继续道:“我早看出来了,怎么说我们妹妹也有我年轻时候的风姿,怎么可能还没有男朋友。上次你一定是看到在场人多,所以才说没有的吧。快说快说,是不是以前老唐带回家的那个小周同学?” 我接过纸巾擦嘴,无奈地道:“姨妈,小周同学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都快赶得上出土文物了。我真没男朋友,不信你问哥哥。” 姨妈不满地摇摇头,不知道是在不满意我真没男朋友,还是我真不告诉她我有男朋友。她盯了我半晌,盯得我心里发毛。 她叹了一口气,我暗叹不妙,果然她一脸郑重地道:“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懒得跟你再拐弯抹角了。你肩上的草莓印的主人,啥时候给我们介绍一下?” 我脸上一热,不自觉地去摸了摸那颗印子,难怪刚才盘起头发的时候姨妈怪异地看了我几眼,不由心虚道:“呃,这个、这个是虫儿咬了,我自己抓出来的。” 姨妈手一摆,不屑道:“你这话要去骗骗你哥这种纯洁男还可以,我都修炼了几十年了,你休想瞒过我的法眼。” 我心说,我哥才不是纯洁男呢,懂得比我还多,在他面前我就一小喽喽。 “姨妈,我可以指天发誓,我真没男朋友。”发完誓后更后悔,话题被我带到了一个有违传统观念的方向。有草莓印又没男朋友,难保姨妈不会以为我一夜风流去了,于是悲壮地补充道,“贞操尚在。” 不知道是不是被后面四个字吓到,姨妈愣神了好一会,好像想起甜蜜往事一般突然失笑,笑得慈和又轻柔。她拉过我的手轻拍道:“妹妹,你要是喜欢这个人,真的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我惊讶得缄口结舌,心道,姨妈比荣阿姨还不靠谱,连对方是何方妖孽都不知呢,又想着给我乱点鸳鸯谱了。 作者有话要说:短信内容日后揭晓。 ☆、专业卖儿 我问姨妈连对方庐山真面目都没见过,生活作风亦不了解,何出此等毫无实验数据的推论,现在网购收到快递就算当场开箱验货也不能打包票它就是个好货,起码得用了一段时间才能把五星好评给打上,您连包裹都没拆呢,怎么就知道是个好货了。 姨妈双手一摊,道:“我这叫买家经验之谈,况且我只是建议你好好考虑这件宝贝,又没喊你立即下单把他给收了。” 可这两批货的生产日期隔了二三十年,机械制造的产量是上去了,但质量显然不在同一频道。当年一个搪瓷口盅磕磕碰碰都能用个十来年,现在的没摔几下就外衣尽碎裸^奔了。而且,现在搪瓷世界逐步被不锈钢攻陷,结实耐用物美价廉如姨父这等好男人,指不定还停产了呢。 我也没再反驳,点头表示认真学习姨妈的指导思想,眼明手快看到好货火速下单。姨妈便也眉开眼笑地回房午休了。我闷闷地匆匆扒拉完最后几粒饭,收拾完碗筷后拿了备用钥匙就搭公车去看我的猫侄子了。 老唐从小就嗜猫如命,如果他是个女的,估计会给HelloKitty贡献余生的光和热。可惜他爱的两个女人都对猫没感,姨妈对猫毛过敏,家里养不了猫,老唐小时候只能蹲大排档去调戏店主的猫。而宋宋向来恐惧毛茸茸还能活蹦乱跳的东西,看到基本都是能躲即躲,跟她见到小孩子就要逗形成极端惨烈的对比。 猫之于宋宋就好比狗之于我,小时候被一只狗仔猎杀了几条街,任我如何忘我地狂奔,最后还是不免俗地被它啃了一口,导致心灵创伤至今久治不愈,对猫倒是不喜不憎。 老唐的猫叫小明,正经名叫元明清,这名字配它太过文艺,按体型应该叫圆明圆。老唐叮嘱我添粮换水掏猫屎每日都要做,想到他每天下班回来都要重复爱子三部曲,不觉心叹我哥这么有爱的男人怎么就没个女人呢。 三部曲毕,我用老唐的座机给宋宋去了条电话,约她出来喝茶逛街,不巧宋宋暂时没空,只说晚上来我家夜聊详谈。百无聊赖我只好打道回府,回到雅悦花园换了身衣服和手机电池就去了瑜伽教室。 事实证明我的时间掐得太好了,专挑了周六这么个慵懒的午后,大家不是在家睡觉就是在街上卿卿我我,教室里只有我和瑜伽老师莉莉姐两个人。 莉莉姐见到我显然有点惊讶,她说没想到这个时间竟然还会有人来。我萧条地道,没约会任务嘛。莉莉姐竟然似懂非懂地笑问,怎没去相亲。我说上周刚相了一个,现在中场休息来活动一下。 接着我跟她练了起来,只是我这把钢筋骨头拿去改良做个变形金刚的玩具还好,掰弯那是完全没戏,练到后来我们俩都彻底放弃了对我的改造,干脆席地而坐话起家常来。 莉莉姐说她有个儿子,前阵子和一个大官的女儿相亲被人家给瞧上了,现在三天两头往她儿子公司跑,让她烦不胜烦,希望他能早日找到个正牌夫人,把这些莺莺燕燕都镇压下去。 我看见这张不复年轻却依然动人的脸庞,似乎也能大概想象出她儿子的俊容,不觉笑道:“莉莉姐,看来你儿子跟你一样,是个挺有魅力的人。” “哎,魅力大有什么用,全都用来招蜂引蝶了,带过回家的女人,没一个是我喜欢的。”她语气混杂着嗔怒和哀婉。 我点点头,“如果一开始就有潜在的婆媳问题,以后要不就忍,要不就分,一般很难长久相处下去,谁都怕娶了一颗定时炸弹回家呢。” 当初小周他妈就很排斥我,那种连相处一刻钟都是在竭尽周身力气忍耐的排斥。小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沟通不出一个解决办法来,为此我们没少吵架,吵着吵着就散伙了。 莉莉姐道:“没错,我儿子上次带回家那个女人我也不喜欢,不过幸好结婚前他被那个女人给抛弃了,可狠狠地挫了一把他的傲气。哈哈哈,想想他也有被女人甩的一天我就觉得解气。可惜人家没过个把月又恢复正常,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 我听着只觉一阵无语,片刻后小心翼翼问道:“听起来你好像挺期待看到你儿子情场受挫的样子?” “没错,不受挫就没法长大成熟。我儿子其他方面倒还挺顺利,就是感情方面真是一塌糊涂。女朋友谈了不少,就是没一个长久的,最长的才一年。如今眼看都三十多了,身边的女人要不就嫌他阅人无数,要不就图谋不轨,要不就年纪太小跟他没共同话题,眼睁睁地看着都成剩男了。”她叹了一口气,却叫人听不出哀怨,更像是自我调侃。 老妈能开得起这样大规模的美容养生会所,儿子的经济条件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男人越老越值钱的普遍价值观到了她这里已然颠倒,听得我不禁扑哧一笑。 我说:“别人提到自家儿子都是自卖自夸,你却是把这位哥哥的黑历史全都给抖露出来了,要被哥哥知道了,那还不是要来封我的口啊。” 她毫不在意地道:“他既然做了就不要怕别人说,如果怕别人那就干脆别这么做。” 我不由得对这位母亲肃然起敬,倒有点好奇她教育出来的那位大哥是怎番模样来。 临近晚饭时间,她提议我们找个吃饭的地儿接着聊,我四下无要事也就跟她去了。 路上莉莉姐问我:“小姑娘,你能吃辣吗?” 我点点头,“能,无辣不欢。” 她突然露出一种一见如故的喜色:“那我们去吃火锅怎样?我知道有个吃麻辣火锅的好地方,只是每次去我儿子和老公都不能吃辣,就我自己一个人吃辣的太没劲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完全不像倚老卖老的长辈,倒像少女在同龄人面前提议时的娇嗔,让我想到同样不爱端着长辈架子的姨妈,不由得对莉莉姐心生了几分想亲近的感觉。 我忙应道:“好啊好啊,大热天吹着空调吃着麻辣火锅的感觉最爽了,以前我和闺蜜经常去吃。” 她略带沧桑地说:“年轻时候我和那些闺蜜也爱经常扎堆下馆子,到了后来大家都有自己的家庭聚的机会就少了,到了我这个年纪还经常在外面跑的更少了,吃饭也大多成了应酬。” 她带我来的果然是个好地方,店门外排了很长的队列,不知情的人路过看到还以为这里卖春运火车票呢。我暗叹不妙,这队伍要排起来,那岂不是要等到肠子饿得都打结了,我爸的饭店要有这么火爆,估计我也是个小富二代了。 莉莉姐瞄都没瞄那些人一眼,带着我径自往店内走去,刚一入内就有领班跑来将我们引到了一个雅间,我听到领班尊称她为“夫人”。 这里是古雅的中式风格,红木架子上的陶器一看就知价格不菲,整个雅间一看就让人觉得品味不俗,上流入潮,隐蔽安全,活脱脱就是贪官污吏私下受贿的绝佳场所。 点了菜待领班走后,我忍不住感叹:“莉莉姐你真厉害,来这里脸都可以当卡刷的样子。” 莉莉姐自豪地道:“这是我儿子四年前小试牛刀的投资作品,厉害吧?” 我连连点头。 火锅上来,地道的麻辣汤里捞一筷子鲜香的羊肉,辣椒的辣花椒的麻,再啜一口冰凉爽口的啤酒,冰火夹攻,这是扎扎实实活着的感觉。 咪了几口小酒,脑仁放松人不禁就多话了起来,大多时候是莉莉姐在讲我在听,偶尔发表一下感想和看法。她跟我爆料了更多土豪哥的黑历史,稍作整理都可以占上八卦杂志的几页纸,莉莉姐简直就是卖儿专业户。 据说土豪哥初二的时候看上了经常出现在附近广场学画画的小姑娘,为此潜心浸^淫绘画两年余,画的全是那个小姑娘。有天小姑娘突然不见了,土豪哥一蹶不振从此没再拿起画具。莉莉姐说,幸好那个小姑娘不是学芭蕾的,不然以她儿子当时的心性,还真说不定会去学芭蕾。 她说她一直想要个女儿,哪知却生了个儿子,在他上学前都是把他当女孩来养,留长发穿裙子,还留下大量照片作为证据存档,以供威逼利诱时用。 我乐得脸都快抽了,对这位土豪哥的好奇之心如惊涛骇浪翻涌不绝,忍不住道:“哎呀,莉莉姐,以后谁做你儿媳妇一定幸福死了,能有你这样有意思有活力的婆婆。” 莉莉姐灿然一笑,道:“我总感觉跟你有种不可思议的缘分,不知不觉就跟你唠了那么多家长里短的,哈哈,小姑娘你别嫌我烦就好。” 我摇摇头道怎么会烦呢。 吃完打车回到雅悦花园的时候,晕车症状飙到了顶峰,胃袋内的浆液终于忍不住喷薄而出,我蹲在路边的花坛边上吐了起来。 吐得大肠根都快呕出来的时候,身后扫过一道车光,一辆车停了下来,有人从车上下来向我走来,递了一块纸巾到我面前。 我抬头看清了来人,接过擦了嘴道了谢后补充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好像被你跟踪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绯闻男友 丁煜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面无表情地道:“跟踪你只有两个可能性,为财或者为色,你觉得你能符合哪个?” 我直起腰来,想了半会道:“也有可能是索命。” “你的命论斤卖倒是挺值钱的。” 我给他抛了几副眼刀,本还想多压他几句,可刚吐得七荤八素,嘴里泛酸不干不净,又合着一身挥之不去的火锅味,现在连话都懒得说,只想痛痛快快洗个澡。跟他道了个别就想转身上楼,他喊住我叫等会去他家拿我的衣服。经过昨夜不按常规出牌的一晚上,心里有点不情愿再故地重游,就麻烦他等会帮忙拿一下过来就行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你确定要我来帮你收你的衣服?” 他不提我还没想到,那到底是内衣裤,怎忍心让一个男人对之动手动脚呢,赶忙回他:“呃,等会我过去好了,不用麻烦你亲自动手了。” 回到家刷了个牙冲了个热水澡,瞬间有种逍遥赛神仙的飘乎乎之感,宋宋说十分钟后到,于是我打算先去拿衣服。 丁煜给我开了门就说衣服在阳台让我自助,他拿起沙发上的一个文件袋就进了书房。收衣服的时候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自家阳台,想象那里突然出现一个袒胸露乳的白衣女子,顿时感觉到一股聊斋般的森然。 道谢后刚出了他家门,不巧撞上来找我的宋宋,她一脸疑惑地看看我身后的门,又瞧了瞧隔壁我家的门,仿佛在怀疑自己搞混了房间号。 她又瞄到了我手里的衣服,笑容暧昧地揶揄道:“看来你跟邻居相处得挺融洽的嘛,这里住的是谁?” 我推搡着她进我家,道:“进屋再说。” 回到家我边换上吊带睡裙边告诉她隔壁住的是何方高人,又略略解释了昨晚的事由,当然故意略去三更半夜鬼哭狼嚎那一段。 换好衣服出来,宋宋突然直勾勾地盯着我,红唇微扬,自是一种摄人心魂的撩拨。 “宋宋,你醒醒,我是女的。”我就想抬手去摇她的肩膀,她却先我一步伸手勾住了我的下巴,带着我的脸稍微侧向一边,审视三秒后松开了手,这过程微妙得让我有种老鸨挑姑娘的错觉。 “第一次疼吗?”宋宋突兀地问道。 “哈?”我看她目光落在我的肩上,脸倏然一热,忙解释道,“呃,你想多了,没有那回事。”她全然不掩饰怀疑的眼神,我只好郑重其事地又重复那四个字,“贞操尚在。” “丁煜这种男人居然能坐怀不乱?”宋宋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 “嗯,穿越到现代来的柳下惠,纯洁得只种了一颗小草莓。”我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这种男人”有着怎样的范畴和标签。 宋宋突然噗地一笑,感慨万千地道:“遇到这种男人,你就嫁了吧。” 我挤兑她:“你怎么跟我姨妈一个论调,甚至你还是升级版本,姨妈只叫我好好考虑一下,你倒是那么心急地劝嫁了。” 宋宋只道:“那这定然是真理,经得起几代人的考验。” 我没再接她这个话题,东拉西扯了一些后话题不知怎地跳转到了她妹妹的身上。宋宋想搬出来自己住,但是家里既有房子,离上班地方也不远,她妈妈说没必要搬出去,妹妹刚进来,做姐姐的就搬出去,会让妹妹觉得是她的到来赶走了姐姐。当然章宁秀并不知道宋宋就是她亲姐。章宁秀最近出差了,所以宋宋想来跟我呆一段时间。 “包暖床吗?”我嬉皮笑脸地问。 她斜了我一眼,声调慵懒:“我给你暖床隔壁那位柳下惠先生没意见?” 我佯装发怒戳了她一把,宋宋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周一公司例会的时候,总裁周夫人通过电话宣布下周将会有新的总经理从美国过来接任云云。时隔四年再度听到这个凛冽严厉的中年女声,想起当初她面对面地对我说:“付昀,你配不上我儿子,只要周家还有我说话的权力,我绝对不让你进我们周家的门。” 她当时神气得活像一只母以子贵的母鸡,眼神足以将我碎尸万段,以致现在光听到她的声音我都不寒而栗。可我那才第一次和她见面,也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之事,平日里对她儿子自认为还挺不错,除了高中毕业的时候小周可能因为我放弃了出国,大概导致她觉得我误了她儿子的璀璨前程。 大概眼缘不好,缘分这种事虚无缥缈解释多了就变文艺矫情了,就像我和莉莉姐莫名其妙就能聊得一见如故一样,如果我能遇见一个像莉莉姐一样的婆婆,那上辈子我一定得拯救一次银河系。 高层的变动对我等虾兵蟹将的影响微乎其微,君华集团体系庞大业务支流多,就算新任总经理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我头上的也不过一两个火星点,于是对这事也就左耳进右耳出了。 倒是罗莎莎开始分给我很多体力杂活,恨不得饮水机没水了也让我抬一桶来换,这大概是新人的必经阶段,我想想也就收起了脾气。 中午依旧和宋宋在那天的咖啡店消耗午饭时间,她说肯定是冯书颖把我当成情敌,罗莎莎现在来给闺蜜出气了。 “不能吧,先不说得公私分明,就算在私事上,我对丁煜半点邪念都没有,完全对那片树荫没威胁才对。”我对宋宋的推断有点愕然。 “你跟丁煜走得近,冯书颖可不会觉得你半点想法都没有。要是谁勾引你的男朋友,我也会像罗莎莎那样。”宋宋一脸坦然,“当然不会做得太过,免得被人说滥用职权。” 宋宋既然如此说,感动之余我也不好再说罗莎莎的行为太小家子气,换成是我估计我会这么做。 “可是情敌这顶帽子扣在我头上多冤屈啊,要树敌也应该是——”我眼睛扫到了舟立集团门口两个并不陌生的身影,就赶紧示意宋宋瞧那边,“那样的女人才是冯书颖的情敌好不好?” 宋宋侧头去看,那个好像叫温慧的韩系美女伴着丁煜往大厦里面走。这两个人,第一次见到可以认为他们是偶遇,第二次还能见到一起走肯定不是巧合,日光之下,满满都是办公室奸^情的味道。 宋宋没有再应我,丁煜也没有发现我。我就那么继续远远望着他们,却发现没有隔岸观火那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情,因为我发现火好像烧在我这边。 我恹恹地招呼宋宋一起撤退,分手前她告诉我今晚要加班所以回家要晚一些。 路上我给丁煜发了条信息,大意是为了感谢他收留我一夜,今晚邀请他来我家吃饭。在家吃一来因为囊中羞涩,二来也怕冯书颖又像树荫一样出现在我面前。丁煜立马给我回了个好字,回复速度比给中国移动发短信查话费还快。 下了班看到丁煜的车又停在同样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把车篷给打上了。我黑着脸上了车,告诉他下次别把车来这里招摇了。 “这么说还有下次?”丁煜饶有兴味地反问。 我有些恼,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堂而皇之地上了他的车,好像告诉众人我和他有一腿一样,但是他就在那里等着了,不上车又会被认为是故作清高。公司里已经开始有流言蜚语,传说动漫事业部新来那个漫画编辑勾搭上舟立集团的太子了。 本来还能身正不怕影斜,可如今毕竟爬过上他的床,虽然还清白得跟豆腐似的,也不禁有点心虚,真想悬一个白条在家里,上书“勿做失足少女”来告诫自己。 可是连我看到丁煜和温慧走在一起都会想歪,也难怪别人会八卦我了。我只能暗暗道,绝壁没有下次了。 我们先去超市采购,他推购物车我走在一旁,竟然有小情侣下班一起逛超市的错觉。想起以前念高中周末和小周偷偷约会时也曾这样逛超市,不过那会我们需要买的东西不多,根本不需要推购物车。当年信誓旦旦以后工作赚钱了一定要推个购物车,不满载不归家。只不过现在推得起购物车了,身边的人却换了。 我问丁煜想吃什么,他想也没想直接答豆腐,我黑着脸看他,他表情无辜,好似在说“我很单纯,你想多了”。不过还是遂了他的愿,我打算做两菜一汤,蒜蓉菜心、香菇炒鸡腿和鲫鱼豆腐汤。 准备去结账的时候,前方飘来一道清脆的女声,“丁总,真巧,来陪女朋友一起买菜啊。” 我们同时止步,我看到中午那个韩系美女笑盈盈地看着我们,或者说是看着丁煜,顺便扫了一眼我。 丁煜笑着给我和她介绍对方,同事温慧,朋友付昀。 “难怪丁总今天下班特别早,原来是和佳人有约啊。”温慧笑起来更漂亮,但却让我感觉到一股客套的疏远,大概是她商场拼杀养成的习惯,即使皮笑肉不笑,也能叫人伸手不打笑脸人。丁煜跟她客套了两三句,温慧便以赶时间为由先走了。 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我忍不住叹了句,“你同事挺漂亮的嘛。”说完才发觉自己预期酸溜溜的,倒像是小女生故意说来等着男朋友答一句“在我眼里还是你漂亮”,思及此处真想一豆腐撞死。 “嗯,我也这么觉得。”丁煜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点头道。 我闷哼了一声,声音虽低却还是溜进了丁煜的耳朵里,他笑容诡谲地盯着我,缓缓道:“你吃醋了。” 回国后我们才见了几次面啊,就算我吃错药也不会吃你的醋。 “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我冷笑一声,从他手里抢过购物车推着就往收银台走。 作者有话要说:绯闻不上身,恋爱谈不成。 ☆、陌生号码 两菜一汤上桌的时候我已经饿得差点忘了姓什么,丁煜尝了一口鱼肉,道:“挺不错的,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那当然,怎么说我爸也曾经是个厨子,以前跟他学了些皮毛。”我指了指鲫鱼豆腐汤里面的豆腐,故作高深道,“人家说,夹豆腐的时候谁要是把它夹碎的话,那就证明这个人很花心。” 丁煜被我说得僵了一僵,问:“有勺子吗?给我一个勺子。” 看到他被吓着我来了兴致,磨他道:“没有勺子,你快夹一块看看嘛。” “你先来给我示范一下。”他停箸垂眼。 “那你擦亮眼睛看好了。”我郑重其事地拿起筷子,挑起比较上面的一块,轻轻地夹了将麻将块大小的豆腐托了起来,面露喜色正待向他吹嘘的时候,一不小心下手过重,豆腐块被我夹碎掉回了盘子里。丁煜噗地一笑,我呆滞了一下,瞪了他一眼,拿过一个勺子边把碎豆腐都舀进了碗里边喃喃:“这个传说一定过期了。” 他泰然自若地重新拾起筷子,稳稳当当地夹起了一块,完好无缺地送到了我的碗里,戏谑道:“花心萝卜,看看哥,学着点。” 我把他夹来的豆腐戳碎了吃掉,气鼓鼓地道:“当初我一定是把结果给听反了。” 饭毕他主动要求洗碗,我半信半疑地问:“你会洗碗吗?平时你家不都由阿姨来打扫卫生的吗。” “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还去过餐馆洗碗呢,家务不是不会做,是平时忙得没时间。”他手法娴熟地把碗筷和流理台都擦洗得干干净净,当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好苗子。 丁煜将走的时候正好宋宋下班回来,两人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就各回各家去了。 宋宋笑眯眯地调侃道:“看来你夜生活挺滋润的嘛。” 我甩了她一个抱枕,想起还得去给老唐的猫儿子送温暖,告诉了她一声就出了门。 等周五下班我准备第七次去慰问已经被我收买的猫侄子时,老唐告诉我他回来了,给我带了好吃的,叫我上他家去拿。我马上屁颠颠地往救星家跑。 老唐指着茶几上那对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叫我随便挑,顺带上些给宋宋,给他留几个能塞牙缝就可以了。我说老唐我太他妈的爱你了,他嬉皮笑脸道:“别啊,你还把你的爱心留给隔壁邻居吧。” 我甩了他一记白眼,“肯定是宋宋这个白眼狼告诉你的吧,哼。”老唐笑容叵测不置可否,把手机钱包扔沙发上就去冲他的澡了。 老唐带回来的都是麻花驴打滚山楂糕一系列小食,最适合边煲剧边吃了,我每样都挑了几个,挑完又坐沙发上开了电视边吃边看起来。 把电视台都轮了一遍到处都是新闻联播,百无聊赖之际老唐的手机响了,我看了一下是个没存名字的号码,我朝着浴室方向吼了一声,“老唐,你电话,没名字的。” 浴室的水声停止了,老唐叫我先帮他接了,他马上出来。 “喂,您好。”想到有可能是老唐的客户,我伪装客服的声调道。 对方一阵沉默。我又重复了一遍。 “阿昀,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似曾相识的感觉,刚想问这是唐昊电话,你怎么会认识我。这时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答案蹦了出来,整颗心被悬了起来,狂跳不跳不已,胸口好似要涨裂开来,空着的一只手不自觉抓紧了沙发扶手。 “嗯……”我勉强憋出了一个字,却更像一个含糊不清毫无意义的单音节。 “我回来了。” 我咬紧了下唇,真的是他,这条霍别了四年的磁性男声,曾经陪伴我六年的青春岁月,给我讲解作业题,为我唱歌伴我入睡,和我争吵把我哄好,如今经过电磁波传来,有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却又好像是他只是短暂外出,现在打电话告诉我他回来了。 一时间思绪万千,脑仁浑浊,血液好似大规模从身上撤退,从头到脚都冰凉一片,手在沙发上越抓越紧,指甲几乎要抠破了布套。 “谁打来的电话啊?”老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将我从茫然无绪的冥想中唤醒,我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把手机递给他。 “小周。”出声才发觉嗓音变得沙哑不堪,老唐也是愣怔了一下,好像一时没反应出来是哪个小周,接过了电话到阳台讲了起来。 像被人一下子抽走了脊椎,我如烂泥一样瘫坐在沙发上,顺手抱过了一个抱枕,发呆地望着老唐的背影。 他们会聊些什么呢?风云万变的商场动态,还是勾肩搭背的青春年少?会不会不经意间提到我?一时间琐碎零散的片段蜂拥而至,将我的脑袋堵得水泄不通。 煎熬得像过了半个世纪,老唐回来给我倒了杯温水,眼底沉着忧虑,看着我问:“你没事吧,脸都白了。” 我摇摇头,躲开了他的眼神,接过水喝了一口又还给他。老唐把被子搁茶几上,伸手来抚了抹我的后脑勺,轻声道:“没事的,别想那么多。” 我把脸埋在手掌里,虚软地道:“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他。” 其实周一宣布君华的总经理要更新换代时我就该想到他会回来了,如今果真落实了,便开始惧怕工作日的到来。虽然君华很大,不至于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想到如果不幸偶遇便要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声“周总”,单纯想想都心如鞭抽。 被这通电话一辐射,电视剧和小零食顷刻间变得寡然无味,我直接将之打入冷宫,一回到自己的窝就做挺尸状。 小周显然也给宋宋打了电话,约她和老唐周日见面聚聚,宋宋问我要不要也去。 “不去,谁他妈的认识他,有什么好聚的。”我没好气地应道,说完又后悔了,忙跟宋宋道歉刚才语气太冲,并不是存心针对她的。 宋宋倒不生气,像老唐一样揉揉我的头发,柔声道:“那就不去吧。” 周六一天我将一股郁气都发泄到家务活上,将家里统统抠了一遍,连拉门的钢槽都没放过。出门丢垃圾的时候碰见了丁煜,我灰头土脸的样子吓了他一跳,问:“怎么,刚从山区支援回来啊?” “嗯。”我无心跟他扯淡。 缄默并行了几步,丁煜说明天和向游去爬山,问要不要一起。想着纵情山水也好,索性应了他。 周日早上发现冯书颖也来了,一身休闲的打扮,果然还是青春无敌,再简单的搭配在她身上也清爽动人。 刚开始是一段上坡的绿道,两边有防护的铁网,简直跟散步差不多。向游打头我跟在后面,丁煜和冯书颖两人在最后头。中文系出身的冯书颖兴头很足,把浸淫诗书数年的功力都使将出来,吟出一首首好诗,可惜我的文学素养到达不了这个档次。 一路风光旖旎,我嘴里忍不住哼起了那首《今天天气好晴朗》,哼完又把还珠格格的专辑给胡乱轮了一遍,早不知前男友为何物。 走到半山腰,向游突然回头阴险地笑笑,道了句,“到了。”然后从道旁铁网的一个大窟窿钻了进去,灌木丛间夹着一条一人宽的黄泥小道。 冯书颖惊讶道:“不是爬山吗,怎么不走绿道从这里进去?” 向游说:“就是手脚并用才叫爬山啊,走绿道跟散步有什么区别,多没劲啊,那是老年团的观光路线。”说完他从背包里面掏出两根折叠的登山杖递给我和她。 冯书颖没有接,蹙眉看了丁煜几眼,后者笑着没说话,向游继续道:“早跟你说了爬山很辛苦,叫你别跟来,这不是你这种大小姐受得了的。这会想回去还来得及,我可以送你一程,后面你要想回去可要自己走了。” 她抢过向游手里的登山杖,撅起小嘴,“爬就爬,谁怕谁啊。” 刚开始一段不难攀爬,揪着两旁的灌木就可以走得稳稳当当,只是我和她光顾着喘大气,没空唱歌吟诗了。爬到后来一段近六十度倾斜的陡坡,冯书颖不慎脚下一滑,把脚给扭了。 向游一脸挫败,沉声道:“看来得背你回去了。” 冯书颖不搭他话头,转而将眼光投向丁煜,脸上一半是强忍疼痛的抽搐一半是满怀期待的无辜。丁煜点点头,在冯书颖将将雀跃的前一刻对向游道:“哥们,那麻烦你了。” 冯书颖刚咿咿呀呀地问了半句话怎么能这样,只见向游绕过我下到她身边半蹲下来,示意她爬上去。 “我不要。”冯书颖小嘴一嘟,侧过头盯着丁煜,“丁煜哥哥,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丁煜还没答话,向游说了一句“冒犯了,冯姑娘”,说着就像驮一袋粮食一样将她拦腰扛到了肩头,冯书颖触电般手舞足蹈地喊着放她下来。 “那你先说你肯不肯让我背着你下去?”向游威胁道,冯书颖被倒挂着彻底没了脾气,只好从了他。 跟两人分别后,我和丁煜继续往上,他爬前面,陡峭之处不时停下来拉我一把。看他身手敏捷,大气也不喘一个,我问他是不是经常来。他说一有空就来,到了他这个年纪再不注意健康会挂得很快。 “难怪身材保持得那么好。”累得没法思考一句话不经大脑就溜出了嘴边。 “你说什么?”他笑容多得有点铺张浪费了。 “说您一大把年纪了是该注意身体了。”我赶紧反驳。 “想看你就直接说嘛,又不是不给你看,下次一起去游泳哥让你免费看个够。”荒山野岭的他的神情看着有点危险。 “谁稀罕看了。”我一把拍到他伸下来的手上,本想着把它拍开,却被他一把反握住,使力一拽把我拉了上去,把手护到了我的腰上稳住我的身子,笑意爬出眉梢戏弄道,“不稀罕看那你脸红什么?” “那是……运动发热。”我别开脸不去看他。 接着爬了将近一个小时到了小山顶,时近中午,虽已入秋,南方的太阳还是不近人情的在头顶嚣张,还好时有秋风作伴,也不至于太难受。 虽没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看着这个城市在山脚下苍茫地延伸至远方,不觉感到自己的渺小。 “我可以狼嚎一声吗?”我问他。 “随便,反正等下有人过来我可以当作不认识你。” 我爬上了一块比较高的石头,深深运了一口气,对着比较高的那几座山扯开嗓子喊道:“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回来……回来……”山谷的回声一个接一个降低,好似有人在深夜里喃喃低语。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小周给弄出来了。 ☆、初恋归来 任我如何的死拽不放,时间也在胸口的一起一伏间从指缝间溜走。每到周一上班的心情就跟被押去做人祭一样沉重,我有违作风地起了个大早,挑出最满意的衣服把自己认真收拾了一番。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衣着考究的躯体,心里却涌出一股陌生。就连相亲都没这般讲究过,这样折腾就能让他在人群里一眼认出你啦? 我不禁哑然失笑,利索地卸妆换衣变回原来清清爽爽的自己。讨好自己才是正经事,我揉揉爬山回来酸胀的大腿,步调僵硬地出了门。 刚到公司便听到周围女同事的碎碎念,说今早有人见到新上任的总经理了,那是个如何如何俊雅清逸的男人,就连秘书也是个斯文漂亮的女人。心里毫无预料地一酸,灰溜溜地逃出了众人的议论范围。 电话会议上果真听到小周发表了就职宣言,如果不是那道熟悉的磁性嗓音,公式化的内容早将我催眠了。以前出现在每天Morningcall的男声竟然也会拿捏起如此官方的腔调,感觉好像自己喜欢的综艺节目主持人突然跑去做新闻联播主播一样。不由得有些哂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今已时隔四年我竟然还以旧眼光看人,未免太低端了些。 回到自己的小格子心不在焉地看稿,想到前男友有可能出现在这栋大厦的任何一个角落,期待和恐惧感结伴而来,像盼着一个死去的人醒过来,却又害怕他只是诈尸而已。《孔雀森林》里李珊蓝把前男友称之为先男友,蔡智渊却觉得这样叫未免有些缺德,至少不能咒人死。宋宋以前说,这不是盼着他死,而是因为回不去了,就当他已不在人世,对于一个死去的人,不需要怨恨和怀念,不需要为其浪费感情和时间,就让那个人随着那段记忆埋了。 岁月已经帮我把那段记忆掩埋,我却像个盗墓贼一样自己打了个盗洞钻了进去。 兀自愣神之际,周围突然骚动起来,罗莎莎慌慌张张地来催促大家认真点工作,上头有人要来巡视了。果不其然,不一会以小周为首的一票人呼啦啦地踱了进来,像极了新闻联播里面有关单位负责人到工地现场查看工程进展,格子间里的我们都是沦为背景的泥水工。 我坐的位子比较偏僻,稍稍抬头就能看个大概。记忆里小周都是身着休闲装的样子,而今远远看着西装笔挺眼神沉稳的他,倒还是一如从前的俊逸,不过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成熟和精干,却觉得不能将之与从前认识的小周划上等号。拥着他而来的大多是部门总监,人群了唯一一个女人就像和尚堆里面的尼姑一样扎眼,偏偏还眉清目秀气质简练,应该是他传说中的美女秘书吧。 这样的小周感觉和当年初识的那个高高在上需要我仰望的冰山学霸一样,没有半分真实感,物是人非的沧桑感瞬间从内心奔腾而过。皇帝出巡也不会巡到我这片贫瘠的土地,于是我蔫蔫地闷头继续做我的事。 可土地不会跑过去,人却会主动走过来,他们晃到我的桌子边上停住,小周随手抄起我桌上的一本漫画样刊翻看起来。 “我没记错的话,这本漫画杂志出了挺久的了吧。”他嗓音清爽颇有磁感,眼角余光里的这个人让我终于有了点久违的熟悉感。 “对,这本创刊已经11年,是首推的主力产品之一,在同类型杂志中销量和影响力一直遥遥领先。”边上一个总监忙应道。 “我记得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班上就有女生在看了。”他将杂志放回原处,又率领众人离开了。 他口中的女生大概也许可能就是我,当时还是创刊号,班里就我一个人买了。有好几本课堂上偷偷看时被他以学委的名义没收了,说是考试要挤进班级前十名才还给我。我没理他,下了课又去买了新的。 高层刚一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松懈了下来。隔壁同事何小怪像螃蟹一样连人带椅从隔壁挪过来说:“哇靠,我们老总真是个美男子,要是嫁给这样的男人,虚荣心上也是一种满足啊。” 我白了她一眼,骂她花痴。 “他的秘书每天到底如何把持得住的……啊,不对,可能早就不用把持了。” 我操起刚才小周翻过的杂志轻轻砸了一下她的头,啐了一口道:“有你这么背后编排老总的吗,你改行去编八卦杂志算了。” 她不以为然,说道:“那些总裁小说漫画不都是这样YY出来的吗,YY要是有罪的话那我早是罄竹难书了。再说,现在上班族每天大半时间要耗在工作上,办公室已经成了恋情高发地。我听说这个叫孙萌的秘书在美国分公司跟了他两年,这样你还觉得没八卦可挖,那就真是太泥古不化了。” 她摇摇头,似在无声地说“这孩子没得救了”,看到罗莎莎走过来又滑着回了她的位置。我哭笑不得,当初看到丁煜和温慧两度并肩走我也觉得自己嗅到奸^情的味道,果然我也有着一颗八婆的心,只是少了八婆的胆。 “你们两个来一下,帮我送两份资料到楼下。”罗莎莎示意我和何小怪跟她走。 “报应来得太快了,早知道就不在背后八卦老板了。”何小怪低声叫苦。 来到她的办公桌旁,她指着传说中的资料道:“大的送往二楼,小的十楼。组里的男同事都在赶工,资料他们又急着要,你们年轻人力气大,只好麻烦你们啦。” 罗莎莎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我和何小怪黑着脸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份资料这个表述太暧昧了,确切说那是两箱资料,而且论年纪我们都比她大。 真后悔昨天没有像冯书颖一样把脚给崴了,我抱起大箱示意何小怪快点跟上,早死早超生。 “范姐不在,她都嚣张成这样了,肯定是看我平时和范姐走得近,你又是新人,趁机来排挤我们。”刚出了门何小怪就念念叨叨起来。 “嘿嘿,就当锻炼一下防止脊椎病呗。”我向电梯走去懒得和她念念,话虽如此,却浑身酸得想长睡不起。 看到我略略畸形的走路姿势,小怪阴阳怪调地揶揄道,“哟,付昀,看来你周末的夜生活挺饱满滋润的嘛。” 她本来就是大嗓门,声音在空旷的门厅显得格外嘹亮,我刚想喊她小点声,这时看到电梯门徐徐合上,忙改口叫到:“哎,等等等等,别关门。”电梯门果真又乖乖打开了,我跑进去刚刹住车,看清电梯内站的是何人后,腿一软差点就瘫倒在地,早知道就等下一趟了。 “周总好……”我僵硬地朝着小周点头行礼,嗓音低如蚊蚋,因声带紧张而变调得有点怪异。接着又向他身边的我们部门总监和帮忙开门的秘书打了招呼。何小怪这时也进了电梯,被她热情响亮的问候声一对比,我刚才显得实在太小家子气了。 “你们搬着箱子这是要去哪啊?”我将重得骇人的箱子搁到地上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一旁,听到小周在边上问。 “这些资料要得急,得马上送下楼去。”何小怪说完,又喊美女帮忙摁了十楼和二楼。还有一楼和八楼的灯也亮着。 “陈总监,你们部门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连女孩子都能干得了这种粗重的力气活。”他的一番话说得不徐不疾,我偷偷一瞥,却见陈总监煞白了脸,唯唯诺诺道下次一定注意。 “没事,我们年轻人力气大。”何小怪大大咧咧地山寨了罗莎莎刚才的台词,十楼一到就出了门。 我抬头斜眼瞄着变化的数字,暗暗祈祷他在八楼下了吧。从电梯门的镜子上看到他低头对秘书说了句什么,秘书了然地点点头。八楼一到,总监告辞离开,秘书也尾随着出去,路过我身边还对我嫣然一笑,等我回过神来时,电梯门已合上,我看到了镜子里面的小周。 电梯带着沉默的气氛徐徐下降,尴尬得让人有点无所适从,我祈祷着下一楼进来个人陪我吧,但祈祷显然无用,不然早在刚才就该灵验了。我又盼望着谁能心有灵犀给我打个电话,用接电话来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但在电梯间里,就连平时逢年过节格外贴心的中国移动都招呼不到我。我真宁愿和丁煜呆着过一个惊心动魄的危险夜晚,也不愿忍受这种冰冷的尴尬。 “阿昀,好久不见了。”小周突然开口道,声音低婉,有种来自四年或者更久以前的错觉。 “嗯……”我应了声,不敢再看电梯门。 又不是你负了他,躲躲闪闪跟个娘们一样扭捏做什么,快拿出平时欺压老唐的勇气来。 “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嗯……”废话,这不没缺胳膊少腿好端端的站你面前吗。Fine,thank you,and you? 在被他逮到机会再问话前,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我匆匆丢下句“我先走了”便抱起箱子逃命似的离开。 原来旧情人见面也不过如此,客套而冰冷的寒暄,顷刻间便能冻结对美好的所有希冀。其实从感情灰飞烟灭那一刻开始,又何来的美好希冀。你以为死去的爱情活过来了,其实它不过是诈尸。 下班后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懒得去挤地铁,四下无事,索性塞上耳机踩着夕晒慢慢悠悠地往家里晃回去。 歌里唱着什么如果能在樱花染红的大街和你再次相遇绝对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我看着头顶梧桐满眼的飘黄,却还是只能把手插裤兜里一个人回家,不由得心有戚戚焉。 正想着我是不是该好好考虑找个结婚对象了,手臂突然被人从背后拉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谁啊,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阴魂不散 “呼,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你干什么?”我被手臂间这一扯吓了一跳,侧身却见丁煜面色平静地立于眼前,他伸出手指在自己耳边一撇,示意我摘下耳机。 “你还以为是谁?叫了你好几声了都没反应。”丁煜松开了手,脸上闪过一丝愁闷。 “没什么,好像没有哪个跟踪狂比你更专业了。”他没反应,我继续说道,“你怎么在这,不是应该日理万机料理前朝后宫去了吗?” “前朝事毕,后宫空缺,怎么,你有意向来应聘?”明眸似笑非笑,好似四年前他主动请求以身相许那般。 “哧。”我白了他一眼。 “我的车在那边,一起回家吧。”他指了指后面不远的地方。 “谁要跟你回去啊,我要……去坐地铁。”见识过他耍赖的功力和爬山大气都不喘的体力,明白散步回家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他既然能弃车追上来,我也怕他跟着我走回去,还是挤地铁安全,就算他肯一起,一进去也被人潮冲散谁也找不到谁了。 “那走呗。”他下巴朝地铁方向扬了扬。 “你腿瘸吗?你路痴吗?你眼瞎吗?回家都要人陪。”我转身往地铁站走,他跟在一旁。刚才在电梯里还宁愿跟他呆在一起,现在人出现在眼前了却又觉得他真是阴魂不散。 “所以带我回家,导盲犬小姐。”他再背后轻轻拍了我一掌,催我快走。 “你丫才是人类最忠诚的好朋友!”我甩大步往前走,他气定神闲地尾随,明明甩动频率不一样的两双腿,总是只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让人恨不得卸了他的大长腿去给变形金刚当筷子。 丁煜这种日常以车代步的物种断然没有公交地铁一卡通这么接地气的随身必备物件,我只好带他去排队买票。 “你平常都是这么上班的吗?”他看着旁边密密麻麻排队刷卡进站的人问道。 “对啊,后悔跟来了吧?现在出去还有机会的,票还没买。”我将手里的两个硬币抛得叮叮响。 “你好像挺不乐意和我在一起啊?每次见面都希望我快点消失。”他无辜地道。 我点点头,夸他真善解人意。 买了票跟着像放了慢动作一样的人流排队进站,下到底层时地铁刚跑了一辆,只好又等。丁煜问我今晚要不要去游泳。 “咳咳,你对自己的身材太满意了一点吧?”我想起宋宋曾经给我科普,游泳池是个鉴宝圣地,水里泡一泡,是枪是炮,无盐西施见分晓。用更亲民通俗的说法就是,黄花大闺女进入婚姻坟墓前既想坚贞不屈又想一探敌情,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游泳池便是这么一个不会发生流血事件不会闹出人命的和平谈判地,巾帼能目测到须眉的势力大小,须眉可窥清巾帼脂粉面具下的真面容,让双方要不就分道扬镳,要不就进入坟墓死得瞑目。 “我不过是邀你一起运动,你说你都想到什么方面去了?”被他这么一说,我脸上一窘,果然是我的思维像野马一样脱缰了,他又继续道,“不过我也早说过,你想看就直接说,也不是不给你看。” “一大把年纪,脸都起褶子了,就别出来卖了,洗洗回家早点睡吧。”我吊了个白眼。 “这不是跟你一起回家路上吗?”他笑眯眯。 男人笑眯眯,不是好东西。我刚想啐他几句,背后一个大嗓门喊了句,“付昀——” 我和丁煜同时回转头,发现何小怪在队伍后面边小跳着边跟我打招呼,举动和年龄严重脱节,活泼得像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女生。我也向她招招手,地铁来了就没有跑去她旁边。 几乎是被后面的人推着进去,幸好我还有点身高优势,没有被挤到别人的胳肢窝边。我和丁煜被挤到座位边上的角落,他手搭在椅子支柱上,像堵肉墙一样把角落隔出一个三角区域,我在里面倒比平常挤地铁舒服多了。 地铁缓缓启动,我问他:“呐,以后还敢跟着来不?” “你都敢不坐我的车,我有什么不敢的。”他有点无奈道。 晚饭为了表彰他护驾有功,我给他做了一个西柠煎软鸡、油淋芦笋和枸杞山药排骨汤,问他觉得怎样,他答非所问地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早年他爸妈外出忙活家中生意,他基本没吃过几顿他妈做的饭,向游妈妈是个做饭达人,正餐小吃无所不能,所以小时候他经常到向游家蹭饭。 我只听出了一个意思:“难怪向游能吃成个球一样,哈哈哈。”他白了我一眼。 “哎,你觉得我这水平出去卖怎么样?”我又问。 “你说什么?”他停箸,一脸错愕地盯着我。 “噢。”我才发觉表达有歧义了,送了一口汤到嘴里后,斟词酌句说道,“你觉得我这水平出去当厨娘怎么样?” “做我的私人厨娘还不错。”他笑靥浅浅。 我还了一记白眼给他,席间两厢再无话。饭毕他帮忙洗完碗后,休息到百无聊赖夜色还早之际,还是换上了泳衣披着浴巾跟他去了小区的游泳池。 凉秋的晚上只有三五人在游泳,瞬间有种地头蛇包场的感觉。丁煜把浴巾撇到一边就开始做热身运动,我鬼使神差地把我扭到一边不去看他,只听他轻声嗤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笑。”我立马回转头去瞪他,只见丁煜全身肌肉恰到好处的紧致,弧线甚好,一瞧之下真心承受不了,通身细胞有全军覆没之势。 见他没搭理我,我也就讪讪地褪下浴巾,做起打了折扣后的热身运动。 “哎,我们比赛游泳怎样?”看到这一池碧幽幽的水,我来了兴致。 “怎么比赛?”他目光清淡,将我从头到尾扫描了一番,又撇开了眼。我有点不自在,手不自觉就想去将耳边头发挽到耳后,一摸才发觉戴了泳帽,压根没有头发可以玩弄。 “唔,你体力比较好,我先下水,你数到三十再下来,看谁先游到对面。” “先游到又怎样?” “给对方做一个月的晚饭。”以前跟老唐打赌,赌注大多跟吃的有关,导致后遗症都出来了,想也不想便说了出口。说完又隐隐担忧起来,万一丁煜的厨艺太惨绝人寰,我岂不是得先去医院肛肠科预约一个床位,也不对,说不定得直接去殡仪馆订个位了。 他勾唇一笑点头同意,我再舒展一下筋骨,跟他预报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就噗通跳了下去。我像被猎杀一样没命地游,一边还向上帝祈祷不要让我当丁煜的私人厨娘。可显然上帝不管中国人的事,感觉游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扒拉到了一个障碍物,停下来睁开眼看时发现他定在了我面前。 他扶着我站稳,水刚没到我胸口,明悦的笑铺陈在他湿莹的脸上,他说:“怎样,愿赌服输了吧?” 刚挤出一个怪笑,小腿传来一阵抽痛,整个身就想往下弓。 “怎么了?”他上来半扶半抱稳住我。 “小腿抽筋……”感觉整个小腿都要蜷缩起来了。 他从背后搂着我,拖着我从最近的阶梯上了地。我抻直双腿坐地上,掰住抽筋的脚心就往身体方向拉,他单膝跪在一旁帮我揉捏着小腿肌肉。 “感觉好点了吗?”一会后他问。 “嗯,谢谢。”我慢慢试着曲起膝盖,恢复得差不多了。 “小腿真粗。” “你妹!”我扬腿就想给他一脚,却被他顺手一抄牢牢握住脚腕,后又将之放回地面。 抽了筋不想再下水,我在边上罩着浴巾看他游了大半个小时后便一起回去了。 刚回到家不久,手机识趣地响起,我一看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无名号码,心里没来由的一皱。根据以往经验,这种似曾相识的模糊感从来都不是好事,我于是按了静音就把它丢沙发上,又甩了一个抱枕在上面。忍住想翻开抱枕的冲动,我跑到床上去烙大饼,正正反反烙到大半夜还是没法睡着,诈尸一样坐了起来,摸黑就往客厅沙发走去翻出手机。 一条未接来电。 连一个陪衬的短信都没有,心里一沉,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如果当时接了电话,能和他聊些什么,会聊到什么程度了? 互不重叠的四年,除了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这种万金油的寒暄,老同学又合着初恋前男友的身份,让很多寻常的寒暄变得棘手不堪。老同学见面还可以拉几句家常,结婚了没有,处对象了没有,怎么还单身啊,即使电话里我也没勇气问出这些,真害怕只能问到第一个问题对方就回答完毕,剩下的两个都是多余。 难道我真要安慰自己那是半夜呼叫特殊服务的流氓电话? 过往的点点滴滴又成群结队涌进脑袋,比下班高峰的地铁站还要水泄不通。 初二夏天那件事后,暑假结束从美国亲妈那回来,我的精神面貌并没有质的飞跃,主要是我砌筑了防御,对那件事闭口不提,任由心理医生如何循循善诱,他也还是败在我的顽固不化上,老唐安慰我说是华裔心理医生久离大陆不精通我大天朝青少年的心理业务。 君华中学里流言纷扰,姨妈本想给我转学,但我终是舍不得老唐和宋宋,于是只休了两个多月的学又回去了。回校后虽然没有了流言蜚语,但是同学对我的态度明显疏远了很多,我摇身一变成了瘟疫的代言人,对我依旧如故的只有一只手数得过来的几个人,老唐、宋宋、队长林然和13哥,后来多了本来只属点头之交的一代冰雕小王子周青彦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下一集关门放小周。 ☆、旧事重提 冰雕小王子是班里女生对小周的爱称,对我而言它听起来像更像菠萝油王子而不是威廉王子之类,用老唐的思维来表述就是,菠萝油王子是专卖菠萝包的,而冰雕小王子呢,就是卖刨冰的。 冰雕是我们二班里神乎其神的灵魂人物,在初一入学的摸底考试里一鸣惊人,运动会上又摘了长跑冠军,加之一张清秀俊逸的脸,引得一票女生趋之若鹜。冰雕性子沉静冷淡,并非对人爱理不理的冷漠,而是情绪较为内敛,叫人猜不透他的真情实意。 由于休学的关系,加上我本就功力薄弱,复学后我的成绩进入熊市一跌再跌,虽然有老唐和宋宋的多方支援,毫无起色的分数还是让我起了破罐破摔的心理。班主任受姨父之托,无奈使出了杀手锏,分配小周做我的师父指导学业。 冰雕人如其名,除了讲题外话语少得惊世骇俗,就连讲题时候也是简而言之,这让和老唐这种念经的话唠长大的我情何以堪,如若不是小周音色太出众,我早被催眠得长睡不醒了。这并非暗喻冰雕同学太了然无趣,不过是那时年少好动,比较喜欢和老唐丁煜这类人磨嘴皮子,无法欣赏冰雕的静态之美,听题也心不在焉起来。 由是周末小周约我来校补习功课的时候,我也是踩点到到点走,多呆一刻都怕沾染了他的少语症。还尽量把老唐和宋宋都拉上,省得两个人没话说经常冷场。陶子羽一事之后,我在与异j□j往中犹如惊弓之鸟,总害怕再次陷入莫名其妙又无可挽回的悲剧里。 篮球队那场真心话大冒险上丁煜亲了我之后,一想到我暗恋了两年的男神竟然可能是个gay,不觉悲从中来夜不能安寝,对周遭的感触开始变得迟钝。宋宋事后跟我说,陶子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有点怪怪的。 两天之后校园里开始有人传丁煜因为夏伶和黑道上的人杠上了,打了一架进了医院。我一下子就懵了,一方面担心他的安危,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挺可悲的,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大冒险和真心话果真一点关系都没有,逗你玩呢。结合十二年后的现在对他的逼供来看,高中时候他心心念念过的唯一一个女生大概是夏伶,不然四年前夏伶劈腿的时候他也不会那么狼狈。 听到丁煜消息的那天晚上下了自习我闷闷地先回了宿舍,寝室里只有陶子羽一个人。我去刷牙洗脸的时候听到寝室公用电话响,陶子羽接起说要找的人还没回来,我猜大概是宋宋外校的男朋友打来了吧。 洗漱完毕换了睡裙我翻身上床就想睡,但灵台混沌压根睡不着。不久有人来摇我的手,我以为是宋宋回来了,没想却是林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丁煜给你打电话都找不到你?”林然一脸焦急。 “什么?”我疑惑,没等她再重复我马上反应过来,倏地坐起来,看见陶子羽背对着我没事人似的在叠衣服。 “他在宿舍门口等了你好久,说有话要跟你说,你快点下去吧。”林然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我一点也没有犹豫,在睡裙外披了一件外套就冲了下去,下到宿舍大门的时候,下自习的人已经陆续回来,却哪里有丁煜的影子,全是清一色的女生。一瞬间心比月凉,他一定是等得不耐烦走了吧。 宋宋也回来了,上来就一脸忧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穿成这样就下来了。我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提腿就往五楼的寝室跑,宋宋边喊边跟在后面。 我几乎是踹开了门,陶子羽在里面一脸平静地看着我,我冲到她面前就质问:“刚才的电话是丁煜打来找我的对不对?” “没错。”没想到她回答得干干脆脆毫无遮掩,倒叫我一下子不知要作何反应了。她阴下脸道,“付昀,我恨你,他本来属于我的。” 我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和事实佐证丁煜归她所有,她也没理会我的怒气,继续语调冷冷地说:“没想到你表面看上去纯情,心机却那么深,整天在男生面前撒娇套近乎。为了在丁煜面前搏出位,装无辜装委屈装哭,连苦肉计都可以用的出,把手都摔断了——” “够了,陶子羽你闭嘴。”宋宋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我后面,我回头看时,发现认识她那么久她第一次面含愠色。 陶子羽不屑道:“得了吧,宋绘真,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蛇鼠一窝。你在外面被男人睡得还不够多吗,来到君华又装什么女神——” “啪!” 我上前一步不留余力地甩了她一个耳光,一巴掌下去她站立不定后退了几步,我揪着她的衣领怒道:“陶子羽,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是你他妈的敢再说一句宋宋的不好,我马上把你从五楼扔下去!” 她凛然不惧:“别以为有唐昊给你们撑腰我就怕了。你妈不要你自己跑了,连你爸都不稀罕养你,你不会不是他亲生的吧?哼,你就一个寄人篱下的寄生虫,有什么好嚣张的?” “你……你才不是你爸亲生的,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我气急败坏接了一句。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了?有话好好说,别牵扯到家人。”宋宋冲上来分开我们,挡在了我面前,眼神示意我不要冲动。 没想到的是陶子羽脸上突然死灰一片,刚才斗志昂扬的样子顷刻间消失殆尽,顿时萎了下去,中弹一般跌坐到了自己的床上。我也有点慌了,不知道哪句话触到了她的底线。没多久她打电话叫家人来接她,当天晚上就回了家。 一场没头没尾的闹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贻害无穷,第二天陶子羽出事了。 后来有人传因为是因为我勾引陶子羽的男朋友才导致我们关系破裂,才会发生第二天那样的惨事,至于那位男朋友是谁,却无人能说其详。我想勾引的除了丁煜再无他人,如果那个人不是丁煜,也许我能好受一些。瞧她说丁煜属于她时那笃定的目光,又让我有点心虚起来,一直躲躲闪闪不敢去向丁煜求证答案。 而且除此以外我也有错,怎么能那么冲动就甩了人家耳光呢?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人家不是她爸亲生的呢? 流言蜚语和愧疚感压得我寝食难安,于是我跑到了美国亲妈那里,就像四年前在医院见到小周时候我也躲起来一样,我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两次无论逃了多久,总还是要直面惨淡的现实。 高中部周六例行上课,有时下午13哥会和人来学校打球,等到放学就一起和已上高二的林然一起回家。我时而会望着窗外的篮球场愣神,莫名怀念和他们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每一个午后。刚回校不久时13哥跟我说,“付昀,别理那些闲话,都是闲得蛋疼的人才说些有的没的,我和林然都相信你呢。”13哥性格虽然有些冲动,但为人仗义,加上这两年在林然母性光辉的笼罩之下成熟了不少,确实算一个不错的朋友。但他终归是有女朋友的人,我也不方便和他走得太近,每次都是路过看看打个招呼而已,省得又被人碎嘴说我又去勾搭有妇之夫。 临近圣诞节的周末,宋宋据说和外校的男朋友约会去了没有一起来学校,老唐也有了正儿八经的理由睡懒觉不来相陪的理由,教室里就我和周青彦两个人,我想着一道高深莫测的物理题就走了神,望着篮球场方向就发起了呆。 好像又看到了深蓝球服的丁煜在球场上奔跃,神情坚忍,动作潇洒,连篮球飞出的弧线都一清二楚。这里的冬天不专业,没有一点冬天的样子,更不会下雪,不知道美国下雪了吗,他以前说如果下雪会帮我堆一个雪人,我就跟他说帮我堆一具骷髅架吧,还连草稿都画好给他了。 林然是丁煜的发小,偶尔在校园遇上会聊几句,但她不会主动提起丁煜,我也不敢问起。一晃眼原来丁煜竟然这么活生生灭绝了大半年了,而且还会继续绝迹下去,一时间悲怆不已。 “想打球?”桌子对面的冰雕突然发话了,把我的笔都吓掉了,这话从他口中出来听起来像“想打架?”的挑衅一样。 “哈?没有没有。”我瞥了他一眼,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赶紧捡起笔低下头喃喃念着题目装模作样地思考难题。 “去打会球吧,看你也不像看得进书的样子。”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如获大赦地丢了笔,草草收拾好自己的书和文具,告诉他等会不用等我回家了。徒弟都下课了,他这个做师父的也解放了,也起身慢吞吞收拾东西。 我抱着班里的篮球往球场走时,他却也跟着过来,我好心提醒他校门在另外一个方向,他却说他也要打球。 “你,确定会打篮球?”我看着他一副瘦得让女生都嫉妒的身子骨,一派仙风道骨还是比较适合捻须吟词诵曲。 “要不比一下?” 一听他这么问我心里就痒起来了,这坏习惯绝对是老唐给惯出来的,于是问他:“怎么比,比什么?” “打七个球,谁进得多谁赢。我赢了你就乖乖回去做题,我输了随你便。”我发觉这竟然是他跟我说过的最长一句话。 “比就比。”平时没见他打过篮球,估计技术不纯,我怎么说也算在球场时拼杀过的,何惧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他的技术确实一般,但优势在于长手长脚,一番围剿下来也和我拼了个3:3。想着最后一个球千万别给他投进,不然我可得关小黑屋了,他抢到球刚想上篮,我狗急跳墙地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腰,没想还是慢了一步,球稳稳地进了。 “你耍诈?”他扶着腰在旁喘气。 “你又没说不可以耍诈。”我不服道。 “可还是我赢了。”他突然笑了,他竟然也会笑,还笑得那么干净明朗,在这样的场合看到这样的笑我真想上去拍一巴掌,叫你得瑟。 然后他收起球,往教学楼方向走,我只好愿赌服输地跟上,心中念念下次这种单挑的场合一定要祭出我的当家王牌——老唐。 到了教学楼楼梯入口他却停下了,把球还给我,我问他干嘛。 “我刚才说我赢了你就乖乖回去做题,没说我也要陪你回去啊。”他神色坦然。 “你……” “把那几张卷子都做完,明天我检查。”他说完转身往校门方向走。 我抱着球,望着他背影渐渐远去,眼睛要是能甩刀,我早把他飞得个千疮百孔了,只能暗暗诅咒他出门被女流氓劫财,被男流氓劫色,哼。 作者有话要说:妖怪,你往哪里跑?! ☆、有种面谈 我一边艰难解题一边埋怨周老师不尽职,一心二用进入痴迷状态的时候,眼前卷子上飘来一片阴影,且带了阵阵若隐若现的可可奶香味。我猛然正身抬头,就看见小周把手里拎的袋子搁到书桌上,里面是两个一样的纸杯,他坐到桌对面。 “呃,你怎么又回啦了?”我看看袋子又瞄瞄他。 “喝哪个,奶茶,可可?”他将两杯热饮拿了出来。 “可可,谢谢。”我想也没想。原来只是去买东西,握着暖和的杯子我吃人嘴软地头一次发觉这尊冰雕也那么有人情味,那么食人间烟火。 他问我有哪里不懂的,我说你还不如问我有哪里懂的,这样我可以少说一些。他没和我扯皮,啜了一口奶茶搁一边,拉过卷子就给我讲题。讲到需要演算的地方他便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但我看到的文字和图形都是倒着的,于是放下可可跑到了他旁边弓身站着听,他只好让了个位子坐到旁边凳子去。 听到终于恍然大悟之时,我松了一口气,抄起手边的杯子就吸了起来,热饮入口才发觉不对劲。 “怎么一股奶茶味啊?”我皱眉嚷道,话一出口立马怂了,继续喝不是把杯子放回去也不是,我尴尬地朝他笑笑,他没瞧我,只是耳朵也染上了微红。 最后我做了一个悲壮的决定,把两杯都干了。只是一大杯下肚,撑得我力不从心,伸手想再去拿可可的时候,他一把将杯子劫了去,“喝那么多不撑吗?”话毕看也不看我,送到嘴边就吸了起来。 我只能在心里念念催眠自己,我脸皮很厚,这没什么。 而我们二班的灵魂人物终究不是一般的人,小周给我期末考前突袭的题目里竟然和考卷大部分内容雷人的相似,都有点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借着家里的关系顺到了考题。但想到初一运动会的时候他明明拿了冠军,却还主动出来为窦娥·唐伸冤,这种有着莲花一样节操的人还会投机倒把的话,也只会存在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腹诽中了。 考试结果好得出我意料,经此一役,士气大涨,我不觉对这位军师多了几份敬仰之心,想着前两年怎么没多留意这号人呢,大概是忙着对丁煜动歪念去了。这份心情一变,听他讲话时觉得那条声线愈发惑人,听多了耳朵都要怀孕,估计《最炫民族风》这种神曲到了他那里都会染上几分撩人的磁感,想想就觉得无法直视。 期末考完,宋宋号召去KTV庆祝,老唐第一个热情响应,我把小周也喊上。我们四人,除了我是冲着吃的去,其他三人都是麦霸。没想到小周和老唐一冷一热两个极端的人居然能有摄影这种那么烧钱的共同爱好,不一会便聊开了,包厢太吵闹,听不清他们聊天内容,只见二人脸上不时飘过一阵阵笑,让我总有给他们当了回红娘的错觉。 回家路上我问老唐和小周都聊些什么,怎么一起来学校看书的时候没有看到他们那么嗨。 老唐贼兮兮地看着我笑,“十句话八句离不开你啊。” “哦,肯定是组织派他来暗杀我了。”我无情地扼杀了老唐的八卦小苗头。 大概从那时候起我们形成了一个山寨F4组合,周末有时一起组团写作业,有时组队去公园瞎晃荡,即使在学业的压力下苟延残喘也要揪住时间的空隙来潇洒。每天都是普通青少年的平淡生活,夏天的那件事从占据整个脑袋到渐渐缩进一个小角落,我不知道几时可以彻底释怀,但总算向前迈进了一步。我像换季的服装一样从人们的焦点范围里下架,如愿过回小透明的日子。 只是想起丁煜的时候左心房总是传来一阵抽痛,有时会纠结自己在他那里曾经属于一个怎样的位置,想着想着都恨不得揪朵菊花来扯花瓣问问花王他到底有没喜欢过我。 高一冬天我的脚意外骨裂了,伤情虽然不严重,但医生还是嘱咐我能走就别跑,能站就别走,能坐就别站,总之就是静养,于是姨妈大题小做地帮向老师申请让我每天早操请假不出席。 我借机怂恿老唐早上帮我打早餐,没想老唐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你不是不能走,你压根就是想睡懒觉,哥哥我早看透你了。” 老唐说的确实没错,他看透我了,我却没有看透他,依然对他怀揣着一颗滚烫的期待之心,只不过这颗心在接下来几天我的细心观察中就彻底凉透了。老唐懒觉睡得比我还专业,连早操都翘了,每天顶着鸟巢踩着点来上课。可是他有小周这个好基友帮着逃过早操点名和打早餐,才睡得那么有恃无恐。我转眼看看宋宋,她每天早上随心所欲,吃早餐都是心血来潮的事,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我顺口问小周一句,“你是什么座的?”对男人都能这么体贴,我赌一根油条他是巨蟹座的。 他愣了一下,脸上疑云飘过,似乎对他而言这是道高深的难题,斟词酌句了半天才回我,“我是血和肉做的啊。” 他语气一本正经得像给我讲物理题,旁边的宋宋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我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再解释。 第二天习惯性晚起,却发现书桌上比往常多了油条、鸡蛋和一杯豆浆,我回头看看后桌行好事不留名的周雷锋,不由得想给他鞠躬,简直就是再生父母啊。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我换上真诚得可以感化上苍的语调。 “不谢,反正刷的是唐昊的卡。”他看着课本头也不抬,手里转着笔。 “哈哈,你以后的吕朋友一定超级幸福。”我啃着油条含糊不清地喃喃,壮哉我大中华的传统早点。 他的笔好像被我吓掉了。 第二年秋天,学校拆了两个班做文科班,我和宋宋选了文科搬到了楼上的教室。原来的班级变成了理科班,老唐和小周还在原班,不过是插^进了一些被拆分掉班级的选理科的学生。 文科班女人多是非也多,尤其像我这种有“黑历史”的人,更是被翻出来津津乐道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过得并不惬意,周围除了宋宋和几个原来班的同学,其他是敌是友分不清,慢热如我不敢敞开心怀,过得小心翼翼又压抑。 那段时间经常跑到楼下找老同学聊天,好几次见着小周和一个女生在座位上有说有笑,同学告诉我那是班里的女版小周,学霸来着。 每次小周和女学霸讨论问题各抒己见很激烈的样子,想到以前他都是给我讲解题目,我和他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一道物理题都要劳烦他重复上几遍才能理解那个物理情景,我在一旁乖乖地全盘接受,这么一对比心里落差就啪啦一下出来了。果然学霸和学霸才有共鸣,当学霸不幸遭遇学渣,那就是对牛弹琴了。 思及此处不觉心里泛酸,又有些莫名的气愤,连小周这么闷骚的人都可以那么快找到“新欢”,我这个跟着老唐混了十几年的脱线少女竟然还圈囿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简直有辱老唐对我的言传身教。 从那之后我身边的新朋友开始多了起来,可是心里总有一块不太舒服的地方,尤其每次下楼我看到小周和女学霸在一起的时候。 我开始装作不经意向老唐问起小周和女学霸的情况。 “哦,小周挺欣赏她的。”说话的时候老唐半躺他床上用电子词典玩贪吃蛇,眼皮都懒得抬,好似当我不存在一般。 “她也挺欣赏小周的吧?”问这话的时候感觉嘴巴有点干涩,发音都艰难起来。 “那必须,我们家小周长得一表人才又才华横溢,性格温柔又专一,哪个女生不喜欢,连我妹妹都被迷倒了不是。” “哪、哪有,你妹妹我喜欢的可是、可是丁煜……这类型的。”我挪开了黏在老唐身上等待答案的目光。 “啊,我操,死了。”听到老唐鬼吼我不由得又看向他,他将电子词典随手扔一边,跳坐起来盯着我道,“丁煜都走了两年了,要喜欢你早就给你吱一声了。这两年你简直就跟小周形影不离啊,看人家小周对你多好,周末又来陪你看书,又帮你打了半个学期的早餐,要我是女生我都心动了。” “说得小周没周末和你一起看书没给你打过早餐一样。”我有点底气不足地揶揄他道。 和小周在一起的时间不短,期间也没有什么不快,但我一直不认为我喜欢他。在我的定义里,喜欢一个人应该像当初喜欢上丁煜一样,某一瞬间的电光火石让我觉察到,“啊,惨了,我喜欢上这个人了”。那时我还不懂喜欢上一个人可以这么无声无息,直到他身边出现另外一个人的时候,疼痛才会代替电光火石告诉你答案。 后来小周和女学霸去外市参加物理竞赛,一去就是一周时间。那一周时间我是近似崩溃的恍惚,以前想见他的时候还可以下楼去瞄几眼,偶尔搭几句话,而今连影子都见不着,还是和女学霸一起并肩作战去了。加之班里有个男生和我表白被拒后依旧进攻不断,搞得我不胜其烦,我实在不能找一个物理和我一样稀巴烂的男生,不然以后换电灯泡怎么办,况且我觉得我已经喜欢上小周了。 小周回来那天刚好圣诞节前一天,我们在去教室的路上碰见,他问我最近怎样,我鬼使神差地说了那个男生的事。 “哦,那你打算答应?”小周语调低沉,比冬天的空气还沉闷。 “可能吧。”我随口应了句,等着他说些什么,可终究他一个字也没说,闷头进了教室。我一下子垮了肩,也泄气地上了楼。 晚上下了自习我就溜回宿舍暖和去了,不多久接到了小周的电话。 “我有话要跟你说,能不能来小花园一趟?” 小花园是学校早恋的必游胜地,听到这话我不觉心跳加速起来,有点不敢往下猜测了。 “唔,你有什么话电话说也一样。” 小周沉默了很长时间,长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了。等我提醒他再不说话我就挂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飘乎乎地从听筒传来。 “阿昀……我喜欢你四年了,做我女朋友可以吗?” 我的小心心扑通扑通跳得都要脱壳而出了,守得云开见月明,乐得腿都虚软了,马上就想对着话筒点头咆哮“可以可以”。 最后还是稳控住了自己,道:“有种面谈。” 他马上接道:“下来,我就在你楼下电话亭。” 宿舍大门前是一条林荫道,路上下自习回来的人还不多,我跟着他隐到了树影下面,只有几梳光线暗淡地洒来。 他重复了刚才的问题,我应过他之后,他挑起我的下巴轻轻地啄了一下我的唇,轻声道,“阿昀,圣诞快乐。” 我望着他笑了,下一瞬却吓呆了。 一个像极了丁煜的背影从小周身后不远的树影里走出,向着远离宿舍的方向走去,连走路的姿态都和我印象中的完全吻合。 小周看见我盯着他的背后发呆,不由得也向后望了几眼,背影已经消失在转角不见,他问我怎么了,我有点无力地冲他笑笑,说没什么,可能看到教导主任了。 我安慰自己那应该不可能是丁煜,林然已经毕业,丁煜应该没有什么回来的理由,这会说不定在美国搂着哪个洋妞睡觉呢。 作者有话要说:T_T周末的码字效率比工作日的还低啊,撞墙算了。 ☆、男朋友?! 后来我拷问小周那个“四年”是怎么生出来的,他只是轻抚了一把我的头发,柔声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就好。”他的手触碰到我的头顶时,有那么一瞬间丁煜的身影在脑子里电闪雷鸣了一下,我的冷汗就溜出来了,第一次觉得想念丁煜是件十恶不赦的事。 可是蓬勃的好奇心操纵着强烈的求知欲,那时起我便立志挖掘出“四年”背后的故事,说不定丰富得可以排上广播电台真情讲述的深夜档,给出租车司机们送福利。只是定力深厚如他,又怎会轻易屈服于我的威逼利诱。但就算天才也是有弱点的,小周的短板就是不胜酒力。终于在高中毕业宴上被我灌得酒后吐真言,万年清明毁于一旦。 “估计是初一足球赛的时候,你砸了一个瓶子出去,就开始注意到你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大概凌晨三点,原来班里结束了聚餐后的疯狂KTV,剩下的人回家的回家,不愿回家的都组队到了KTV附近的一个广场,男男女女毫无顾忌地席地而坐,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我和他坐在一处台阶上,他早已醉得沉沉靠在我的肩膀上。 “校运会时候,唐昊多跑了一圈,却只有你站出来替他平反。很羡慕你们那样要好的关系,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后来知道不是,你的眼中却有了别人……”小周停顿了好一会,我侧头瞧瞧他,看上去像见到了周公。 “那后来呢,怎么突然就打电话给我了?”我轻声提醒他。 “唔,我本来不打算早恋,想毕业后再跟你说来着。以前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你的后脑勺,后来你搬到了楼上,还跟我说你要答应别人,能不急吗?” 我又暗自叨叨,你自己还不是跟女学霸勾勾搭搭的,又问他,就算我也不早恋,可毕业说不定天各一方了。 “大不了你去哪里,我就陪着你去好了。”说完他突然直起腰,将我揽到他曲起的膝盖上,抱着我的肩膀把头埋在我的脖颈间。 彼此无话浅浅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清亮的歌声唤醒,细听之下才知是广场上的音乐喷泉随着当年唱响一方的《大地之歌》缤纷多彩地舞动起来。此时天刚放亮,四周民舍又相距甚远,我和他都站了起来,走到喷泉边,周围同学说那是老唐勾搭保安小哥的杰作。 他突然从后面伸手横勾住我的肩膀,在我头顶轻轻一点,轻声呢喃:“Morning kiss.” 不知道晚上几点睡着的,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直挺挺躺在沙发前的地毯上,morning kiss的桥段早就跟着《大地飞歌》飞出潮流的舞台,只剩下手机在一旁耀武扬威地叫嚣。看来丁煜果然没有诓我,我真的可以睡着从沙发滚到地上,竟然还能睡得不省人事。 我摸到手机一瞧,却发现大事不妙,竟然已经八点半了。疯一样收拾好自己连早餐都没吃就狂奔出门,发现丁煜正好在楼下,他瞥了我一眼喊我上车,头一次发现这对人车组合那么的和蔼可亲,我一边讪讪地道谢一边跳上了车。 刚系好安全带我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他递过一张抽纸问:“怎么这么身娇体弱,才游个泳就感冒了?你可不能倒下啊,我一个月的晚饭还指望着你呢。” 你才身娇体弱易推倒呢。我忙着擦鼻子只能腹诽一句,肯定是昨晚滚地毯上没盖被子才让空调的歪门邪道有机可乘。我问他:“你有什么忌口吗?” “长得比较奇怪的东西。” “比如说?” “田鸡。” “那好,今晚我们吃照烧田鸡-吧,我最喜欢吃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我丧心病狂笑了几声。 “你怎么跟我妈口味一样。”他轻笑了一声。 我心说我要跟你妈的口味一样,岂不是喜欢你喜欢到骨髓里去了。 “高中时候给我带宵夜,骗我说是鱼肉,结果我吃到奇怪的骨头,她才告诉我是田鸡。”他自顾自地叙说与田鸡的二三事。 “人家田鸡小姐怎么你了,至于这么眼中钉肉中刺吗?” “还田鸡小姐,选美了吗?” 我莫名被他戳中笑点,兀自失声笑了起来,他看了我几眼,也只是笑笑没再说话。我记起了昨晚梳理的往事,便假装不经意闲聊起,问:“你高中毕业后有没有回过君华校园啊?我好久没有回去过了,都不知道变什么样了。” 他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说没有回去过,但下个月六十周年校庆应该会去。 我顿时蔫了,四年前在美国遇见向扬的时候他介绍我是他“八年没见”的小学妹,这样推测那年圣诞的背影真的不是他?不知道他是谎言说得滴水不漏还是真无其事。 在我把他的车喷得到处都是病毒分子前我终于踩点到了,丁煜喊我下班等他,我应过就往大楼里赶。电梯门准备关上的时候,小周闪了进来,站我前面几个人和他打了招呼,我立在后面省略了这道工序。经过昨天惊心动魄的一番重逢,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对于以后见面都要毕恭毕敬称呼他一声“周总”一事还算可以接纳,倒是比逼着我去喊丁煜“丁总”要容易多了。 电梯很快叮到了12楼,我低头侧身出去路过他时本想礼貌地打声招呼,岂知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幸好头还低着没喷他一脸病毒分子,我赶忙捂着鼻子狼狈而遁。 屁股刚贴到椅子,隔壁的何小怪马上又挪着螃蟹步来到我旁边,挤眉弄眼道:“哎哎,付昀,之前大家传你和舟立集团的太子爷丁煜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空穴来风,没想到你这么深藏不露。” 头顶的中央空调送来一阵恶寒,我眉梢不由得一抖,睨了她一眼:“你的八卦雷达坏掉了吧,这都哪门子的绯闻啊,丁煜要传绯闻也是跟电视台主持人那样上档次的好不好?” 何小怪不以为然:“昨天我可是四只眼睛看到了,他居然不开车而愿意和你去挤地铁,挤地铁哎,这样的糟糠之夫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我刚想说他的车肯定是车震时候要么震坏了要么就挨罚票被拖走了,何小怪眼神一变,灰溜溜又挪回了自己的窝。我回头去瞧却发现是罗莎莎巡到了这片,我也赶紧归位开始勾搭画手催稿子。想到被催了好些年如今总算角色互换轮到我来催人命,心中不由得燃起一股变态的快感,驱逐了身上部分寒意。 只是空调实在冷得太妖孽了,中午饭后我问何小怪有没驱寒茶,她忙着追新番,随手从抽屉里抽了一包给我。我谢过之后就去泡水,在茶水间碰见了孙萌。简约的黑白商务套装裹着曼妙的身材,肤如凝脂五官秀气,和现在的小周站一起简直就一对璧人。再看看自己刮了一身小清新的休闲风,真不知道丁煜每次和我走一起要怀揣何种心情。 她对我莞尔一笑,看了看我的茶杯,“泡什么茶呢?” “唔,不懂,同事给的。”我接起了水,看到她在这层出现挺意外的,“你们不是在39楼上面吗?” “下午这里有个会议,所以先下来准备一下会场。” 接完水我就走了,中午趴在桌上睡得特别难受,感觉脑袋有点晕乎,大概感冒要来招呼我了,我赶紧灌了几口茶。我虽然不会品茶,但也还算个半吊子,却喝不出何小怪给的茶是什么,说是茶,却有股中药味,又像变质了的茶。我问何小怪这到底是什么茶,口味那么奇特。何小怪刚睡醒迷糊应说买了好几种,也不记得了。 我也就置之不理。喝完一大杯肚子来了反应,我心想这茶真润肠啊,然后就往厕所跑。解决回来不久,发现不对劲,怎么源源不断的感觉。我忙问何小怪那到底是什么茶,怎么喝了有排之不尽的感觉。 何小怪拿起我杯子闻了闻,脸突然白了,“呜呜呜,付昀,是我害了你。我拿错成减肥茶给你了。” 一时间哭笑不得,啐了她一句大头鬼又跑去解决大事了。今儿早餐没吃,午饭又吃得少,几趟跑下来整个人被涤荡得一干二净,头重脚轻双腿发颤,路人没准以为这是纵欲过度呢。 肠子开始抽痛,我捂着肚子走出厕所,刚出门拐角就撞上一个人,脚下一软险些倒了下去,对方及时将我扶住。我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阿昀,你怎么了?” 熟悉的嗓音却恍若隔世。 “我难受……”我条件反射地呜咽。 “别哭别哭,我马上带你上医院。”小周轻轻拍拍我的背,扶着我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一个大嗓门从前面喊过来,“付昀,你怎么了付昀?我看到你好久没回来,就来——啊,周总!” 何小怪的声音让我捡回了残存的几分理智,这是周总,不是当年的小周,我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跟他道了句谢谢,何小怪马上来扶着我。他没再说什么,顺手开了最近的一间空会议室示意我们进去,进去坐下后我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何小怪给我倒了杯水后说,“你再忍忍,我马上去帮你叫你男朋友来。” 男朋友?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调戏病人 何小怪跑出去后,我知道事态像肠子里面的内容一样开始往我不可控制的方向蠕动,以她的直线思维,一定把丁煜和我男朋友划上等号了。我的手机就扔在办公桌,图个方便连密码都没有,她动动手指就能把丁煜号码给抠出来。我只能默默祷告丁煜正在开会或者和美女打得热火朝天没空照顾手机,不然就是断然拒绝,否则他要真出现,等我重整旗鼓了,我一定把他的名字改成“田鸡仇家”,再把老唐的改成“勒索请戳”。 我头也没抬,无力道:“我没事了,你去忙吧。”肠子风骚地抽了一抽,嘲笑我蹩脚的谎言。 小周一声低叹,撩拨起我心中万种哀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懂照顾自己还那么倔。” 那不都你给惯的吗。我不满地腹诽。脱离他阳光普照的四年,我像个女汉子一样顶天立地,如今我觉得找个不会换灯泡的文科男也没问题,大不了我授之以渔再指使他钓大鱼好了。 见我默然不语,小周也不再说话,我阖上双眼假寐,眼前墨黑一片连尴尬都被淹没了。 不久何小怪回来了,我坐起身来,她握着我的手机来到我身边,“我打电话给你男朋友了,他说马上过来。”我接过手机翻看通话记录,看到那个名字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炮灰的下场,四年前两人为了夏伶大动干戈,如今狭路相逢刀光剑影难保不会伤及无辜。 “周总,我来照顾她就好了,您忙您的吧,谢谢您了。”何小怪转头对小周说道。 何小怪,好样的。我忍不住暗嚎一声。 “无妨,等会我们就在这里开会。”小周答道。 话音甫毕,门忽然被推开,丁煜看到小周显然一愣,但还是挂上笑容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两人握手客套寒暄了两句,丁煜绕过小周来到我身边。 “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差成这样?”丁煜蹙眉温声细语,我也跟着皱眉,站起来想早点走,他顺势扶住了我,问我能走吗。我点头,心答废话,不过是泄洪又不是九级伤残。他却好似没得到我答案一般,倏地将我打横抱起,我惊得倒抽了一口气,竟然忘记了挣扎,何小怪在旁双手掩嘴轻呼了一声。 “丁总日理万机,可也别冷落了佳人啊。”小周的笑容还摊开在脸上,嗓音却是冰寒透骨。 “那是必须的,多谢周总关心了。今日我替我家小妞谢过周总的关照了。我们先告辞了。”丁煜淡然一笑,抱着我大步往外走。 刚一出门就看见候在门外的孙萌,她对我莞尔,我只能惨然回以一笑。 一瞬间感觉人生暗淡无光,进了空无一人的电梯后,我叫丁煜放我下来。 “你确定?”他低头,呼吸咫尺可闻,混合着若有若无的香烟味。我点点头,撇开眼不去看他。 抱在我背上的支撑突然一松,我吓得立马勾紧环在他脖子上的手,他也随之全身一颤,我嚷嚷道你干嘛呢你。 “你不是叫我放开你吗?” 我全身的重量都坠在手和被他抱住的膝盖弯上,地球引力比我想象得还要给力,我沉声道,“别闹了,我很难受。” 丁煜恢复了先前抱我的姿势,眼光落在前方电梯门,喃喃道,“对不起。”我没有再应他。 他把我抱进副驾盖上他的外套,一路飙到了医院。医生诊断为急性肠炎和轻微感冒,挂几瓶药水就可以。我忍不住阿弥陀佛,万幸医生没有公式化地跟我说,幸好来得及时,要是来晚一步,恐怕菊花残满地伤华佗在世都救不了了云云。 白衣天使给我扎针的时候,有那么一瞬宿命感从眼前呼啸而过,兜了一个圈子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同样的两人,相似的针锋相对,类似的救死扶伤地,唯一变化的只有我从路人甲升级到了炮灰。 我叫丁煜回去,他摆出一副恕难从命的表情岿然不动,我也懒得再招呼他,倦意凭空而降押着我去见了周公。 不知过了多久,尿意和饿意洪水猛兽般袭来,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抱着一根长条东西躺着,细察之下发现那赫然是一个袖子撩起一半的手臂,我骇得猛然将之推开。 “醒了?”清朗男声闲闲散散说道。 我扫了周围一眼,惨了,玩脱了,故地重游了。 “我怎么在这里?”我看到自己又躺在了丁煜家那张大得可以恣意打滚的床上。 “药水打完了就把你搬回来了。”丁煜半躺半坐在床上,目光依旧停留在另一只手握着的手机上,僵硬地活动刚才被我绑架的手臂。 “你怎么在这里?” “你做噩梦了,缠着我不让走。” “你别欺骗我感情了,做噩梦我还会不记得啊。” 他侧身看着我,面露喜色地晃晃手里的手机道,“就知道你不相信我,我都给你录下来了。” 我噌地跪起来边啐他变态边伸手去抢手机,快要够到手机时,撑在床上的那只手却被他往外一带,整个人登时跌进了他的怀里。 鼻尖几乎相触,他敛起笑意,眼神深邃,真是见鬼了的深情,我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凉薄的唇渐渐靠近,我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嘴,他眼神一滞,忽而轻笑了出来,仰头在我额头轻轻一印,推开我道,“洗洗手吃饭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卧室,我以奇怪的姿势僵在原地,失神回味着刚才的突发状况,竟而有那么一小撮的后悔。 起身发现窗外已是墨染的黑,解决一大猛兽来到粥香四溢的饭厅,桌上摆着山药粥和两碟爽口小菜,我坐下迫不及待都尝了几口。 “都你做的?” 他点点头。经常是我亲自操刀挥铲做给别人吃,偶尔有人做饭给我吃,这感觉就像家庭主妇逛超市突然遇到全场特价一样。 “没想到你生活技能挺多的,做得不错啊。”看来不用麻烦医院肠胃科大夫了,“我都不好意思班门弄斧了,未来一个月的晚饭都不用我操心了哈。” “想都不用想,未来一个月风雨无阻给我滚回来做饭。”丁煜头也不抬,我恨不得一双筷子当佛香插他头上。 半晌无话,风卷残云席卷全场后,我起身去收拾碗筷。洗完之后他从身后喊住我,“付昀,你过来一下。”我回头却见他已经端着两杯咖啡往客厅走去。这语气就跟姨妈接到老师家访电话后跟我说,付昀,你过来一下,关于这次考试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怀着已挂科的心情挪步到了客厅,他拍拍身边的沙发示意我坐下,我战战兢兢地过去,隔着他一个身子坐下,他示意我喝咖啡,我听话地拿起啜了一口。 “话说,我什么时候开始成了你的男朋友了?”他语气里罕见的一本正经。 原来想说这个事,我放下咖啡,赶紧跟他解释道是我同事看到我们一起搭地铁,所以误会了。 “我问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我同事……” “这可是你说的。”他突然打断我,勾唇笑得深意叵测。 我愣了一愣,我的回答加上他的问题组成的句子就是,“我今天早上开始成了你的男朋友了”。 “尼玛,姓丁的你又消遣我。”我气愤起身拾起一个抱枕就拍他。 他伸手格挡住,笑得丧心病狂,“谋杀亲夫啊你。” 混战中他伸手拉住我往下一扯,我整个身子就陷进了沙发里,他翻身压住我的双臂,悬在我上方挑眉道,“想来饭后甜点就直接说,又不是不满足你。” 我瞪了他一眼,曲腿就想攻击他的薄弱环节,岂知他眼明手快,松开我的一边手臂,伸手顺着我的大腿一路压下去将我曲起的膝盖推直用腿轻轻镇住,我空出手去捶开他的胸膛,嘴里不停骂道:“丁煜你这个禽兽,你快放开我!” 他的眼眸流出诡谲的笑意,擒住我金蛇狂舞的手拉过我头顶压住,又把另一只也拉到一起,单手钳住我的手腕。全身动弹不得,我顿时感觉自己像只准备送上风架的腊鸭。 “你叫一声雅蠛蝶我就放了你。”他勾起我的下巴扬眉戏谑。 “妈蛋,岛国片看多了吧你。”我别过脸,要我是裘千尺就吐他一脸核桃把他射个千疮百孔,不然变身当个豌豆射手也行。 “就是看多了所以今天要来现场版。”他把我的脸扳回来正眼看着我,眼眸里暖光流淌,嘴角浅浅弯起,看着竟然让我觉得人畜无害,看来和他呆久了心里也生起来安全感。 我刚想顶嘴,前裤兜里的手机欢腾地叫嚣起来替我接过了话头。我们同时顿住,视线不约而同往铃响方向扫去,而后四目相对,他的眼里流转出不一样的眸光,刚才闹腾的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手机响了。”我低声呢喃。 他缓缓伸手把手机从我兜里摸出来,虽然隔着一层牛仔布,大掌抚过的地方燃起一股异样的撩热。 “别管它。”他声音低哑,看也不看就将手机摁了静音,随手将它丢到长绒地毯上,俯身欺压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新时间和大姨妈一样不规则,手机排版无能,骚瑞啊… ☆、沙发温存 丁煜松开我被桎梏的手腕,倒叫我瞬间无所适从,不知该往哪搁。他侧身贴着我倾压了过来,黑眸晶亮,气息温沉,薄唇逼近,我多年未近男^色的小心心又开始怦怦乱蹦,心知此时最宜闭眼等待,却依然抬了眼瞧着他愣了神,两颊已烧得火热。 “我感冒了。”我的声音竟似嘤嘤呓语,低不可闻。潜藏的那声雅蠛蝶早就灰飞烟灭。 他浅浅勾唇,双眸微眯,忽地一沉衔住我的双唇,灵舌敲开贝齿蜿蜒而入,咖啡的醇香盈润其间。大掌抚过我的腰肢将我箍得更紧,我的双手也不自觉攀上他宽厚的肩,摩挲过他质地舒软的衬衫,绵延进他脑后蓬软的短发。 初见时目测他一头墨发手感应该不错,时隔十多年终于实践出真知亲手验证了当年的推想,一时间感慨万千。交错又分开的十几年,一幕一幕如散落在空中的扑克牌一样在眼前闪过,却混杂一片看不清究竟是怎样的幕景和桥段。 口中温软缠绵游动,百骸皆醉软,脑仁开始混沌。他的吻细细碎碎地蔓延到了我的耳垂一路向下。只觉一股春笋破土而出之势,我浑身一颤,心如战鼓擂动,他却将之视作前进的信号,大掌从衣摆探了进来,肌肤相触的一瞬犹如电击,我不自觉就轻叼住了他赤红的耳垂。 全世界只剩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和急促紊乱的呼吸声在交错,两股声音犹如两蛇相缠,略有琴瑟相和之感,深夜收费档的节目调到黄金强档来播放只有一个惨烈的下场,就是肥皂剧渐入佳境之时突然强力插播了一段广告——我那欢脱的手机铃声又跳跃了出来。 丁煜浑身一顿,旋即无视之加快了攻势,他的手窜到我背后咪咪罩的扣子上,我却不可遏制地笑场了。刚笑了两秒,却鼻子一酸,侧头连续打了两个喷嚏。他当场僵住,随即收手理了理我的衣摆,颓然地从我身上爬起,看也不看我,垂手捞起手机递给我。我从沙发上坐起接过手机,他捡起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走到阳台上抽烟去了。 手机铃声还在自我陶醉响个不休,只有一个人会孜孜不倦地打两个以上的电话催命,大有不接电话就跟我的电池同归于尽之势,刚才打的喷嚏说不定就是诅咒我没接电话。盯着屏幕上烂熟于心的名字,这电话比大姨妈还会掐时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喂?有啥好事?”我接起了电话,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无力得如干渴了三天三夜。 “没好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嘈杂的人声包着老唐略微低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听起来他有点疲惫,以致他忽略了我的异样。 “刚加班完?” 他刚应了一声,旁边一个清越的女声奉送了一条温馨的语音提示,“昊哥,我们先走了。”老唐嗯嗯答了一声。 “昊哥,噗。”我忍不住笑了,平时叫惯了老唐这个无性别的名字,这时听着有人叫他“昊哥”就好比叫猪八戒叫“八哥”一样,感觉完全不是同一物种。 “你闭嘴。跟你说正经事,周六跟以前同学聚一下,吃饭唱歌什么的,有空来吧?” “好啊好啊。”我满口答应,又发现答应得太轻率,补问,“那个,都有谁?” “小周。”老唐干脆利落道。 我半晌无语,早就该猜到没好事,小周以前在班里怎么也算个人物,人物都有参加接风洗尘聚众吃喝的传统。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躲着他吧。”老唐摇身换上了一副老方丈参悟人生的口气,把我当成那个骗茶喝的年轻人。 “哼,要躲也是他躲着我。”想起先前在他面前的心惊胆战就心有愤愤,实在太窝囊了,真给老唐丢脸。 老唐嘿嘿笑,天花乱坠夸了一通他教妹有方。末了想起今日离开公司时没把包包带上,家里钥匙在包包里,就问老唐能否收留我一晚。老唐说没问题,又问我在哪里,他来接我,我答在雅悦花园。 “没钥匙怎么不去找你大姨妈,呆在雅悦花园作甚?”老唐质疑。 “就不许我勾搭门卫小哥聊聊人生啊。”我心虚地笑道,老唐直接摁了我的电话。 挂了电话手头上一时无事,瞬间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阳台上丁煜的背影笼在暗淡的月光下,烟头的星火红光忽明忽暗,烟雾散淡混入月色中。我犹豫了好一会,还是轻步走到他旁边,不敢看他的脸,目光只是投向阳台外面的万家灯火。 “等会我哥来接我。下午,谢谢你。” 他含糊嗯了一声,再也无话。我立了一会觉得有些凉意,便回了客厅。老唐电话再来的时候,我跑到阳台跟他告辞时,他身前的花盆成了乱葬岗,横七竖八躺了好些烟屁股。 走出小区大门时我鬼使神差地往后伤春悲秋地瞟了一眼,连游魂都没跟上来,再抬头想寻找那只带火星的阳台,做梦吧,隔了几栋楼呢。 坐上老唐的车时候有点恹恹,老唐打趣道:“跟门卫小哥难舍难分啦?”我随口嗯了一句。 老唐看我兴致不高,也不在调侃我,发动了车子。我慢腾腾地关上车窗,却好似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在叫“付昀”。 “是不是有人叫我?”我自言自语。 “你幻听呢。”老唐左右望了一眼,却突然停下了车。我问他干嘛,他喊我下车自己看。我赶紧摁下车窗伸头看,只见丁煜在车后不远地方大步走来,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小袋子。 我开门下车向丁煜走去,路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身材笔挺,闲庭信步,一如初见那年他也这般走进我的岁月。 “你的药,忘带了。”他径直伸手过来,我接过时候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烟草味,“走了。”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甩着大步向大门走去。剩下我晾在灯光下一时不知做何种反应,连一句谢谢都还未来得及说。 “喂,望夫石,上车了。”老唐催促道,我塌着肩膀缩进了车里,“嘿嘿,这门卫小哥长得不错啊,勾搭上了没?” 我剜了老唐一眼,他识相地闭嘴开车。 刚一到家老唐就吆喝一声,元明清小朋友盯着来人方向先是一愣,旋即撒开脚丫子见鬼似的躲进了老唐卧室。 “你儿子跟你一样怂,见到我来就躲起来,亏我还给它掏了几天的猫屎。”我边换鞋边跟老唐说。 “那是我儿子识货,不跟你亲,宋宋来它就大大方方出来接客。”老唐白了我一眼。 “我看宋宋来躲起来的是她吧,她不是最怕毛乎乎还会动的东西吗,你看小明多像条毛毛虫,哈哈。” 老唐却高深莫测地瞥了我一眼,一副“这你丫就不懂了吧”的自鸣得意,却一个字也不说,叫我爱干嘛干嘛去自个儿就转身冲凉去了。 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把电视台轮了一遍又一遍,差点把遥控器的每个按钮都试了一遍,脑电波却接收不到半点信息,反而电视里的每个画面似乎都在重播刚才沙发上的温存一幕,心情像吃错药一样糟糕。 在我把老唐的遥控器蹂躏得尸骨无存前,他穿这个大裤衩大大咧咧跑出来了。 老唐一屁股坐在我旁边,边用毛巾龙卷风一样揉擦着头发边问我,“妹妹啊,见到小青了吗?” 每次他一叫“妹妹”都是一次天雷预警,我全身的神经都进入武装防御状态。 “嗯——”我假装若有所思地拉了一个尾音,“还摸到了。” “首战告捷,战绩不错。” 首战告急还差不多。提到的明明是小周,丁煜的身影却又不停地浮出脑海刷存在感。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我抱过一只抱枕,无聊地揪起一角揉弄。“你们之前联系过吗?唔,我是说,我跟他分手之后。” 老唐顿了一顿,旋即摇摇头,低声道,“没联系,太不够意思了。” 一时无话,老唐顾着擦头,我假装忙着看电视。 “要哥哥我帮你揍他吗?”老唐突然撩下毛巾,顶着一头蓬松的黑色鸡窝盯着我。 老唐的话突然就触到了我的泪点,四年前刚失恋的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话,虽然最后我们都没能找到那个欠揍的人,但是他起码从头到尾陪我对之口诛笔伐了一遍。 本来想说“老唐我爱你”的,但想到他肯定又答“我也爱我”,我就拍拍他肩膀发自肺腑说道:“老唐,你真是个好人。” 他嘴角一抽,“别给我发好人卡。” 我乱笑了一通,眼角都溢出了泪花,运了几口气平整呼吸,正儿八经地问他,“老唐,你觉得丁煜这个人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丁×:搞毛线啊,这么冷的天都不给片肉吃,还让不让人活了→_→ 抱歉T_T又来迟了,明晚还是这个时候更吧…… ☆、当面对质 老唐好似没听懂我的话,像看着橱柜里面的蛋糕一样死死盯着我,我讪讪撇开头,假装电视节目很精彩。 “大土豪呗。妹妹啊,没想到你的口味也挺大众的。”老唐像一个洞穿一切的老和尚一样摇摇头,“看上丁煜的女人可多哩,可以凑好几支足球队踢一场世界杯球赛,还自带观众呢。你想要夺冠有点压力啵。” 我砸了一记白眼过去,“我就这么随口一问,你至于把什么都往我身上扯么?” “哈哈,你可别唬我,你哥哥我虽然木有正式谈过恋爱,但好歹也多年暗恋,啊,明恋的实践经验,功力绝对不可小觑。我早就看透你了,你快点弃甲投降吧,现在坦白哥哥我还能给你指点迷津。过了这个村,可就要节假日翻倍涨价咯。”唐和尚乐津津地说道。 我不语,阴恻恻盯着他头顶黑麻麻的提拉米苏,一直盯到提拉米苏开始融化滴水,老唐才“好了好了”换了一副腔调。 每次我有正经事要和老唐探讨,他总免不了开场跑几嘴火车,如果我不接话,只直勾勾盯着他,他就知道该拨乱反正回归正道了。虽然这招挺伤他纯洁脆弱的心,但好歹屡试不爽,于是成了传统沿袭下来。 “你可知道以前跟丁煜订过婚的那个电视台主持人是谁?”老唐问。 我直接摇摇头,对这个别说印象,简直一点概念都没有。老唐叫我别那么快作出回答,转动我那被他驯化多年的脑子多想几圈。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没个方向再转下去就要晕菜了。老唐显然对我这个徒弟很失望。 “呃——”他支吾了一个长尾音,突然拿起差点被我碎尸万段的遥控器低头研究起来,“四年前在美国你遇到小周跟谁来着?” “丁煜啊。”我不假思索答到,旋即又反应过来老唐问的是另一个人,“啊,不对,是夏伶。”猛然想起小周室友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你就是他那个学播音主持的女朋友吧?” 丁煜的未婚妻,劈腿,周青彦的前女友。 三个关键词连成一条线,我想起丁煜今日在小周面前那一番晒命一样的耀武扬威,又记起刚才差点成失足妇女的事件,突然发觉我又荣幸登上了炮灰宝座。 “你是说……”我垂眼看着老唐问,他依然在摧残遥控器也不抬眼瞧我。 “我什么也没说哈。”老唐马上接口,过了好一会见我没有反应,终于抬头背靠沙发继续道,“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哈,这些有钱人家公子哥的心思最难猜了,豪门深似海,能混出个人魔人样的哪个不是城府极深的人精。他们可不是当年君华中学由着你嘻嘻哈哈的男神和初恋了,你自己拿捏哈。不过你要是又被甩了,哥哥我还是会再次敞开怀抱迎接你的。”他点点头。 老唐跟我说话经常跑调,能扯就绝对不会好好说话,这样婆婆妈妈的长篇正经话倒真是紧要关头才会甩出来。我盘腿抱枕挺直腰板坐着,想了一会,指了指他说,“你也是有钱人家人魔鬼样的公子哥啊。” 老唐飞了我一记眼刀,我赶紧投降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哪能跟他们又什么交集啊。不过,我刚回来时候你说丁煜订过婚,怎么没告诉我就是和夏伶订婚啊?”虽然知道丁煜被夏伶劈腿,但未婚妻劈腿总比女朋友劈腿高端上档次一些,杀伤力自然也是大炮和步枪的差别。 “哦,那时候还不知道是谁,最近听同事八卦才知道的。”老唐说。 “嘿嘿,女同事吧?”我不怀好意地瞅着他。 老唐挥起遥控器轻轻敲了一下我头顶,说道:“乱想什么呢你。” “昊哥——”我捏起甜腻的腔调,连我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集体揭竿起义。 “操,你闭嘴。”老唐屁股挪远了几个位置,一晚上本来郁闷的心情被他搅得只剩下哈哈哈哈丧心病狂的调笑。 周六聚会的包厢里来了十几个人,老唐说一祭出小周的名号大家都蜂拥而至,我倒觉得是老唐深入人心的形象让大家倾巢而出。 让我意外的是有男同学带了女伴一起,这位被唤作“秀秀”的女伴还是宋宋的小妹,小妹还甜甜腻腻地叫了老唐一声“昊哥”,偏偏还附送叫了我一声“昀姐姐”。 我惊惶地望向宋宋寻求支援,宋宋懒懒地解释了一句,男同学也是老唐同事,在追章宁秀。 于是我又仔细打量起章宁秀来,不得不说这位男同学眼光还是颇高的。宋宋长得大家闺秀,章宁秀倒是小家碧玉型,第一印象简直就是老唐心中乖妹妹的典范。 正在我一惊一乍之时,周围的人都朝着门口方向望去,我也随大流朝门口看,望了一眼却像扫了雷一样又收回眼光专心嗑瓜子。 小周跟众人打完招呼后大大方方地在我旁边落座,跟我打招呼道好久不见,我瞥见几个人的脸上略有尴尬的颜色。我也客客气气地回了他一句,心里却道我有禽流感赶紧给我滚远点。 我频频眼神示意老唐救场,老唐却视若无睹,一屁股坐小周旁边有说有笑叙起旧来,我心说你丫的说好的叫我和有钱人家公子哥保持距离的苦口婆心呢。而小周简直是天然的屏障,用后脑勺阻断了我对老唐发送的无数眼刀。 以前旧同学聚会的时候,我和小周也是总是这样黏着坐,偶尔给对方布菜,他会帮我消灭剩菜剩饭,我会给他挡挡酒。 而今我却如坐针毡,顿时后悔当初老唐问的时候答应得太豪爽了,早知就像上周一样隐身下线好了,去爬山爬得骨头散架都比在这里当僵尸好。既然想到了爬山,丁煜的影子又开始在脑子里阴魂不散起来。 同学聚会的话题无疑就是结婚生子和事业,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看在老唐份上照顾我面子,竟然没人问起小周婚否。小周偶尔问我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我也客客气气答了几句,其他时间都在和宋宋悄声讨论哪个菜比较好吃,或者和同学聊几句。 一席饭下来,除了这一桌佳肴,最大的收获便是发现章宁秀此行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对老唐的态度明显比对男伴热络得多,老唐却像浑然不知的样子,看不出对她和对其他女同学有何区别。 饭后大伙一起去唱歌,小周并没有因为我的超级怨念波而退出队伍,有他在,老唐卖萌版的《最炫民族风》都挑不起我的兴致。而我唱歌的调子真是平得跟男人的胸一样,看不出多少波涛起伏,多年求丰胸秘诀而不得,所以每次唱K我都是冲着小吃来。但因为刚才吃了个大饱肚,很快我就昏昏欲睡起来。 宋宋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于是提议出外面河边走走。老唐正和章宁秀对唱《广岛之恋》,我们跟他打了声招呼没等回应就起身离席。 夜风浅浅,送来附近酒楼的饭菜味和喧闹声,我挽着宋宋慢悠悠走着,彼此都是不约而同地无话。 没有走多远,就听到后面有人低唤一声,“阿昀,宋宋。” 我和宋宋同时止步回头,看清来人后我好像感觉整个人噗通一声掉下了河里。 宋宋将手从我的拽紧中缓缓抽了出来,轻声对我说,“我回唱歌的地方等你。”说完往回走去,走到小周背后时还回头对我笑笑,真希望她能跟我说一句,有事喊老唐。 “你跟上来做什么?”我阴着脸语气不善地问,好似小周在棒打鸳鸯。 “那么不希望见到我吗?”小周惨然一笑,笑得我莫名抽痛了一下。 “你知道就好。” “阿昀。”他上来拉过我的手,温柔暖和的触感突如其来,却感觉陌生而遥远,我一把将之甩开,后退了一步。 “你走都走了,还滚回来干什么?”我感觉自己的眼角蹦出了点水。 “我……”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的手机铃声抢过了话头,我掏出看到一个动物的名字。于是我又走远了几步,背着他接起了电话,但我觉得就算我蹲下来他也还是听到我声音。 “喂!”不知觉间我把火气都转到了电话上。 “你在哪里鬼混,饭点都过了怎么还没回来给我做饭?”丁煜像被饿了十天半个月的奶孩子架着无辜的语气叫嚣道,听得我一阵恶寒,忍不住学老唐在心里骂了一声。草泥马一定是我的守护神兽,不然它怎是老是在我面前奔腾不息。 “你没钱吗?你没手吗?我是你奶妈吗?别老是管我要饭好不好?”我忘我地咆哮完,才发觉不太对劲,后面似乎可能也许还有一位朋友盯着我。 “小妞你真聪明,快点回来吧。”丁煜态度良好,反常地没有跟我继续贫嘴,倒叫我为自己刚才的不淑女不好意思起来。 “一会就回去。”我叹了一口气,刚想挂电话,却突然被一条胳膊橫勾住肩膀,整个人摔进背后的胸膛里。 “阿昀,别走。”小周柔声细语,呼吸喷薄在我耳边,我一时间忘记手上动作,只是下意识死死攥紧手机。 两个人不知道僵持了多久,虽然被他这样抱着,却觉得浑身冰凉,血液集体从头部和四肢撤退,身子忍不住轻颤。夜风拂过,树叶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嘲笑声。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别走?”我冷冷开口,感觉到了他手臂上轻微的一僵,“四年前你走的时候,你连一个挽留的机会都没给我。” 他倏然松开了我,我转过身直面着他,他的眼眸不再星亮,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哀沉。 “我们在一起六年,到了后来我都不知道我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就算是个普通朋友,可离开的时候还是会吱一声的吧?” 小周默然。 “就算你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你当面跟我说分手都好,你就是说你从来没喜欢过我,我也认了。可是你一声不响就走了,连你走了都是别人告诉我的,你知不知道这有多讽刺啊?周青彦,在这件事上你真不算男人。”我咬牙切齿地控诉,可是他依然岿然不动。 “我知道。”他嗓音低哑,垂眸看着我。我读不清楚他的表情,也罢,互相不明白呗。 我心道你知道个肾小球,我兀自哭得伤筋动骨的时候你都泡在夏伶的温柔乡里了。 “所以我回来了,还能给我一次机会吗?阿昀,我发现还放不下你。”他看起来神色俱哀,我看着也不觉心头一凛,还真没见过他这样哀婉的语气。 “何必呢,都四年了,你要有心复合何必等到今天。我们的视野都不一样,大家都有自己的新生活了。”我摇头低声道,仿佛摇头是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说服力。 小周突然冷笑了一声,“可是丁煜绝对不会是你想要的新生活,你以为他还是当年你仰慕的那个光芒万丈的学长吗?能混到今天地位的,有哪个又是两手干干净净的?” 我喉咙一紧,好像被人制住咽喉突然说不出话,没想到他也会说出这么凌厉的话,半晌才道,“就算不是丁煜,也不会是你周青彦,我爱跟谁在一起你管不着。” 说完不再理会他,大步往回走去,小周没再追上来。 心情烦躁得像大姨妈要光临,我也无心再回到人群,想叫宋宋出来一起回家算了。刚看看手机,却发现刚才的电话没挂……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 废柴号火车又晚点了= = ˇ031.奸-情四射ˇ 最新更新:2013-12-22 12:14:53 手指一滞,第一反应是我擦我的话费要哭了。想想又不对,本想问问对方听够了没,发现没那份闲情,还是掐掉了电话。我打电话叫宋宋出来,我们找了一家咖啡店杀时间。本来想去酒吧闹哄哄一下,但胃袋滚圆即使再好的酒也没了容身之所,咖啡店文艺小清新的风味显然更适合倾诉和怀旧。这不店里还散落着几对小情侣,还有一对女人,其一声泪俱下像是在哭诉《知音》风格的血泪史。 我们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点了两杯黑咖啡。寡淡苦涩的液体入口,冲散了四肢百骸的浑浊之气,整个人感觉精神状态咻地蹦高了一个档次。记得第一次喝黑咖啡的时候,鸡皮疙瘩纷纷落地,惊讶于竟然有人不加奶糖也能消灭这么苦口的液体,后来喝多了就感觉它跟白开水没啥区别了。 失恋就像喝黑咖啡一样,从最初的战栗到后来的麻木,慢慢的就习惯了。 宋宋问我刚才谈判如何。我答不知道,简单复述小周的意思,又捡了一些老唐的话告诉她。 “其实我也觉得小周变了很多,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像是突然变得成熟、有担当了。当然,我并不是说他以前没有责任感,而是现在他肩负着君华集团上下多少员工的存活,跟我们这种给人家打工没负担的上班族自然不一样。”宋宋端起咖啡浅啜一口。 “嗯,就跟单身贵族和已婚人士一样。”我点点头,说道,“我们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还要顾全一家老小的温饱,慢慢的三观就不一样了。三观都不一样,怎么在一起。” 宋宋嘴角一弯,扑哧笑了,说:“三观是可以互相影响的,看来你是要重新考虑小周了?” 我皱起眉头仰脸看了看天花板,又垂头道:“我也不懂现在对他存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心有不甘那是肯定的,毕竟当年的事莫名其妙,如果他想复合,总得先给个能让我也觉得我们当年不能不分开的理由吧。” “行了,你也先别纠结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抓紧时间享受单身,以后几十年可都是婚了的状态呀。” 对小周的回来,说一点期待也没有那是睁眼说瞎话。再怎么说小周也是个让剩女见着都会怦然心动的清秀小土豪,只是这怦然的时间能持续成一条广告还是一集肥皂剧就比较难以把控了,尤其对于他这种有前朝遗留问题的土豪。 我笑嘻嘻附和道:“对,单身多美好,爱跟谁搞暧昧就跟谁搞,爱几点回家就几点回家,上头没人管。”宋宋马上送了我一对白眼。 我的目光游离到了一对起身去结账的小情侣身上,突然想起一事,就问:“哎,你有没有觉得宁秀好像对老唐挺关注的?” 宋宋一愣,又啜了一口咖啡才开口缓缓说:“哦,宁秀是喜欢老唐,经常和我拐弯抹角问起老唐的事呢。” “呃,那你怎么看啊?”毕竟宋宋不太喜欢和这个妹妹相处,如果章宁秀黏着老唐的话,以后铁三角活动估计她会像今晚一样拉着我跑出来透气。 “我能怎么看啊,关我什么事,她要喜欢就喜欢,没人拦着她。”宋宋语气生硬地回了一句,突兀得让我有些意外。她手肘撑在桌面,四指抵着额头,拇指揉压着太阳穴,看上去有些疲累的模样。 我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她只是摇摇头,并没答话。 安静降临在我们之间,沉默却不尴尬,这就是好朋友的境界了吧。 我开始数自己指腹的漩涡玩,等数到第三遍确认自己没认错的时候,宋宋突然开口了。 “阿昀……” “嗯?”我抬眼瞧她,她却还是刚才那副垂头沉思的样子。 又是片刻默言。 “算了,还是以后再跟你说吧。” 我点头嗯了一声。即使她最后什么也没坦白,那也没什么,就算闺蜜也需要有自己的秘密。 不久我们就各自回了家,快到家门口边走边低头在包包里捞钥匙,刚捞到钥匙抬头一看—— “啊!”我吓得后退一步,丁煜双手交叉在胸前,黑着脸靠在我家门上用放射性极强的眼神扫射着我,我不满地嚷嚷,“你诈尸啊这是?” “我已经饿得连诈尸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阴沉沉地说。 “殡仪馆的名片给你一张?下次闹饥荒打个电话预约好位子,好么?”我朝他撇撇手,示意他让开,他闪到一边,我开门后他也跟了进来。 “是你说一会就回来。”跟屁虫在后面嘟囔。 “既然你也懂是我说的,那最终解释权还在我手里,我可没说一会是多长,对我来说饭后散个步是‘一会’,跑个马拉松也是‘一会’。” “反正,我饿了,你看着办吧。”他说完大咧咧一屁股陷入沙发里,目光拳拳地看着我,就差拍一锭银子在茶几上喊一句“小二,给爷上两斤牛肉,再来一坛好酒”。 瞬间我全身毛孔都迸发想暴走的冲动,这这这人真的是老唐言之凿凿的在商场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精吗?怎么浑身散发着一种人间渣滓精的气息。 “没我你会饿死么?那前几天咋没见你饿死街头,西北风都能把你养得这么白白胖胖得可以论斤卖?”那晚老唐接走我之后,我的隔壁清净了几天,一定是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所以关禁闭去了。 “没你我活不了啊。”他阴阳怪调地道,我听着鸡皮疙瘩又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估摸这人一时半会撵不走,我甩下包包活动了一下手腕就往厨房走去。 我检查了冰箱里面只有番茄和鸡蛋,就问:“疙瘩汤吃不吃?不吃拉倒。”他立马喊了声“吃”,我暗骂了一声狗屁股你都吃。 “其实前几天是我家老美女召我回家了。”他的声音近了许多,我回头看见他抱着手臂侧倚在冰箱上看着我,我哦了一声又转回去洗菜切菜。 “然后你家老美女又带你去吃田鸡啦?”我想起田鸡这个梗又不知不觉笑了。 “没有,田鸡和辣椒在我们家都是违禁物品,我和我爸都不吃。” “等会你要是吃到辣椒可不关我事啊,全怪手抖哈。” 他没跟我扯皮,只说,“我家老美女说要给我介绍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这个纯洁美好的词汇从他一个老男人嘴里蹦出来总有恋童的嫌疑,我拿刀的手一顿,突然就想来几刀把番茄给大卸八块。我心说你妈给你介绍一牛车的姑娘填充后宫都不关我事,这么一想又觉得句式和宋宋刚才那句话有点像,犯邪了。 我说:“那你最好祈祷她能栓得住你,省得你又跑出来生灵涂炭。”心里的台词却是,祝愿你再遇见一个冯书颖。 他嘿嘿笑了一声,没再搭话。我真的就哆哆哆把剩下的番茄碎尸万段,最后以一盘色-相不堪入目的疙瘩汤打发了他。 周日老唐来接我一起回姨妈家吃饭,在饭厅等饭时我低声问老唐说章宁秀是不是喜欢他,老唐否认得很干脆。但暗恋这事到了他和章宁秀那里又不是他说了算。姨妈过来看见我们在咬耳朵,大概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就笑问我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个女同事在倒追哥哥。”我像个学霸一样积极发言。 “你别听他瞎扯。”老唐马上给我甩过一个警告的眼色,我笑嘻嘻地躲开了,老唐又补说道,“妹妹脚踏两条船呢。” “喂,你别猪血喷人。我还在岸上走,你当我是蜘蛛啊,哪里来那么多脚去踏两条船?”我瞪着他,老唐的措词也太脱离正轨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身。”老唐笑得春风得意,好似我有什么把柄不幸被他抓到了。 “好了好了。”姨妈爽朗地笑着,“我觉得还是妹妹说的比较靠谱,你快说说女同事详情,生辰八字什么的,我好叫人帮你算算。” “苏佳瑾女士,我跟妹妹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啊,有你这么卖儿子的吗?”老唐不满地喃喃。 姨妈咂了咂舌头,饶有兴致地抱臂瞧着她那几欲抓狂的儿子,说道:“当然你才是当年我跟你爸领证的时候,民政局的同志随机送的。” 老唐剜了姨妈一眼,看到我在偷笑,又大方地送了我一眼。 姨妈轻轻叹了一声,说:“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为了妹妹那个闺蜜要遁入空门让唐家无后吗。” 姨父这时也从书房下来,听到我们的谈话接口道:“那也不至于,现在招聘尼姑都要本科毕业,跟唐昊也算般配了,说不定他出家久了看上哪个小尼姑就双双还俗了呢。” 我和姨妈笑得都抽了,老唐脸黑得跟个包拯一样,一顿饭几乎是风卷残云,闷声不语。 姨父最喜舞文弄墨,小时候我和老唐在他的书房翻出许多用词生涩的古言小书,姨父诓我们说是古籍鉴赏辞典,长大后我们回忆起其中一小部分,发现那的确是古籍风月鉴赏辞典,登载都是些穷酸书生和富家小姐私奔成功的典范。 不过后来随着姨父官阶的一路高升,这类书籍渐渐就在书架上灭绝了。老唐却说说不定他爹连《金-瓶-梅》的未删减绝世珍藏版都有,等到他继承唐家衣钵那天作为传家之宝传递给他。 我挤兑他就算有他的文言文也不过关,还不如直接传一套全球限量版的小毛碟。我记得老唐当时拍拍的头毛说,还是你懂我。 周一到公司的时候收到了两束花,一玫瑰一百合,真是祸不单行。 我本来想把玫瑰做成玫瑰花蜜,结果宋宋告诉我现在大棚培养的花卉农药残留太多,这下别说花蜜,就是玫瑰浴都不能安心。只能心恨现在不是情人节,不然可以把花转卖给小情侣换几口猫粮给小明。 我看着那束百合发呆,以前周青彦问我喜欢什么花,我就随口提了一个百合,不过图的是一个百年好合之意。实际上我最喜欢的是仙人掌,可是这么说好像显得比较另类,被送花的时候快递小哥还得搬一个花盘,多不利人利己,于是废之。 看着两大棒既碍地方又招摇的花束,一时不知如何处置,就算揪花瓣问老唐能不能和宋宋在一起、三个月内能不能加薪、我会不会突然瘦十斤等等问题也用不着那么多花。 泪眼看花花不语之际,手机屏幕蹦出一个没名字的手机号码,看着似曾相识。所以说似曾相识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好事,心下一沉,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花收下了吧?” “我要退货。” “今晚一起吃个饭吧,老地方见。” 老地方这词听起来真是奸-情四射,还带着点月黑风高偷鸡摸狗的鬼鬼祟祟之感。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去?” “美国那么远你不也来了吗?” ˇ032.相见不欢ˇ 最新更新:2013-12-24 00:03:13 下了班我在座位上蘑菇了很久,直到何小怪临走前看不过眼,过来打击我:“别假积极了,赶紧关机下班才是王道,给公司省电。” 我没有立即回家,在华灯初上的街上饭后散步一样晃悠着,看似漫无目的,脑子里蹦出的那个地方却像磁铁一样将我吸过去。感觉自己就像浮在厨房水槽里面的菜叶子,出水口子一旦松开,无论随着水流转多少个圈,最后还是被吸进了下水道。 老地方是附近的一个广场,那里是学生时代我们四人的碰头地点,因为可以边喂鸽子边等人,当然喂着喂着也有被放鸽子的时候。显然这个时候鸽子已经回家抱团取暖了,小周只能坐在板凳上眼睛盯着前方一个莫名的地方发呆。 这是他惯用的架势,以前我会轻手轻脚绕到他身后,冷不丁用自己握过冰水的手去捂他双颊。开始几次效果出奇的让人满意,到了后来我走近刚举起手,他却淡定地回头。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他说闻到了。老唐却反驳说我背着个双肩包走路抖得像个熊一样,是个人都能觉察到。老唐这话说得极好,每次我偷袭他成功时我都可以言之凿凿地说他不是人。 附近的超市放着《突然好想你》,这首歌以前我听过一次后就将之打入冷宫,太虐心应景的歌曲不利身心健康,如果这时候来几首欢脱向的歌曲应该可以冲淡老情人见面的尴尬和沉重。 我走到他身边止步,正愁不知如何开口之时,他已发现了我。他站了起来,笑着说:“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呵呵,来这里可比去美国近多了。”我冷笑自嘲,他蹙眉抿嘴,似乎忍耐着什么,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淡淡开口道:“我们去吃饭吧。” 他带我来到广场旁的大饭店,店内装饰堂皇雅丽,一进门顿时感觉自己变成了刘姥姥。我们进了一间叫品风阁的包厢。 他点了很多我爱吃的菜,席间多是他问我答,跟同学聚会上相比没什么实质性变化。不过因为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有时难免会陷入僵局,气氛比丧宴上的还要沉重。再怎么说食物也是无辜的,沉默的时候我也就埋头苦干填胃袋。 等一桌五花八门的菜扫荡得七七八八,他呷了一口茶从桌子对面看着我突然问:“你怎么不继续画画改去当编辑了?” 我拿纸巾擦嘴的手顿了一顿,连老唐和宋宋都没问过我这个问题,便答道:“被人催稿催了很多年,现在想换一下角色。”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画画吗?” “喜欢又不一定要将它作为工作。再说喜欢的东西也是会变的。” 不想当写手的编辑不是好厨师。小时候学画是因为被认为遗传了我妈的美术天赋,后来读大学选美术是因为文化课分数太寒碜,只好靠特长来补偿。一系列机缘导致大家觉得我应该去做一个画手,但我觉得发挥我爸方面的天分去当个厨子也不错。可多年学画已经骑虎难下,估计如果编辑干不下去的话,我还是会回归本行做画手。 他自顾自点点头,啜了几口茶,拿起菜单说走吧。我一把抢过,说:“AA,这点钱我还是有的。”他看着我愣了一下,倒也没有阻止。两个人之间笼罩着这样沉闷的氛围,结账的时候我都来不及心疼,只希望能早点说拜拜。 他送我回到雅悦花园,我跟他道过谢刚想开门走时,他一把将门锁上,我转回头不悦地问他想干嘛。 他嗓音低哑地道:“阿昀,我们好好谈谈吧。”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张熟悉又疏远的脸,心中积压的愤慨又呈井喷之势冲了上来,我转回身给自己找了个比较舒服的靠姿,就对他说:“好啊,谈就谈。我们从哪里开始谈好呢?先说说你当年什么时候就下定决心要离开好了,或者谈谈你妈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那么不喜欢我好了,再不行我们就讲讲到底什么原因能让你一声不响一走了之。” “阿昀!” “要不你就说说为什么四年都不联系,刚一会回来就跑来想跟我复合?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干巴巴等你四年啊?”我的语气开始咄咄逼人起来,心头却生生闷疼着,每个字都像带了一把刀从口中蹦出,划伤了我也割伤了他。他被我连珠炮轰炸得一时不知怎样接话,只要紧了嘴唇,左手轻轻砸了一下方向盘。 见他又是沉默,这架势好像又穿越回了四年前,都是我一个人在歇斯底里。我便说:“既然没话说,那赶紧开门让我下去。” “阿昀,你别这样子,每次我想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脾气都那么冲。” “我脾气冲还不都是你给惯的,嫌我脾气不好你可以去找个脾气好的,没人拦你,没人求你回来。开门,我要回家。”见他没反应,我又吼了一句“开门”,他无奈地给我开了锁。我连瞧都不瞧他一眼,开了门就下去。 刚站稳走出几步,他也下车追了上来,扣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反过来拽进他的怀里,两条胳膊紧紧箍住我的腰和肩膀,我的脸被闷在他的胸膛上。我手脚并用狠命挣扎喊他放开我,他却越搂越紧,下巴抵在我头顶,嘴里不停地喃喃对不起。我心说对不起能当卡刷吗,但毕竟力气不在同一档次,再挣扎也是徒劳,手脚也就开始循规蹈矩起来。 这个怀抱质感和往日的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此时窝在里面却感觉不到半点心安,像乘坐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担心它随时被冲垮了我也跟着尸骨无存。以前我以为它是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可是就连在懒悠悠泡着澡的泰坦尼克号都突然溺毙了,我得以侥幸逃生后,从此对坐船蒙上了一层心理阴影,尤其现在还在这艘曾经被入厂返修的船上。 路过的汽车灯光扫过,沉默四面八方挤压着我们,路人或许会以为我们是情至深处旁若无人。被他抱得麻木,心跳都没加速,我阖上了眼,有气无力开了口:“你爱说什么就说吧,我懒得逼你了。” 他叹了叹,声音低婉:“你还是这倔脾气,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没接话。他轻轻摩挲了几下我的头发。 “你真的一定要知道四年前的事?” 我点点头。 “如果我不说呢?” “那你给我滚。”我退离了他的怀抱,他显然没有准备,两手兀自僵在空中几秒才收了回去。 “可是阿昀,有些时候还是无知比较幸福,有些事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我盯着他深邃的眸子说:“我幸不幸福不是依据你的标准来评判的。而且,我也是一个心理健全的成年人,凭什么你可以承受我就承受不了?” 他却惨然一笑,“可我还是不想看到你有一天也需要去经历这些痛苦。” “周青彦,既然你说要好好谈谈,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别说一堆有的没的来忽悠我。”听着他哲学家一样的故弄玄虚,心下又不耐烦起来。 他盯了我半晌,我也无所畏惧地回瞪他,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淡淡一笑,说道:“改天找个机会再告诉你吧。这次我不会再走了。”他倾身上前,双手托起我的两颊,浅浅印了一吻在我的额头上,道了句“晚安”便返身回车扬长而去。 我吃了几口尾气才反应过来,冲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恨恨骂了几句,讲个故事还要先找算命先生挑个黄道吉日吗?真不豪放。 不过想起以前他作风就是这样婉约,表白时候兀自说喜欢我四年,我花了两年时间才从他嘴里撬出“四年”的来历。上次是灌他酒才肯说真话,这些年估计他酒量没有当年那么浅了,难道要用药? 我边思考边往家里走,快走到家门口就看见丁煜开门出来,顿时止步,心里无声呐喊着别又来要饭啊。 他奇怪地扫了我一眼,问:“去游泳吗?”我才注意到他换上了大裤衩和休闲T恤,心里大石落地,果真不是来要饭的,于是喊他等会我。 像鱼儿一样欢畅地游了一千米,刚才囤积的怨气都集体失踪了,浑身每一个毛孔通透无比,似乎都在感叹“老子好舒服啊”。 只是好景不长,游完不久,丁煜又来了一句,“付昀,我饿了”。 “玫瑰豆沙的铜锣烧吃不吃?玫瑰可是今天新鲜采摘的呢。”我笑眯眯地盯着他问。 他眉梢颤了颤,说:“吃。”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从冰箱里面一盒豆沙和其他材料,低声道:“女人心真狠。” 周三照例去上瑜伽课,碰见温慧的时候她甜甜地对我一笑,不知怎地又想起她和丁煜并肩而行的画面。 上完课后莉莉姐将我单独留下,拉过我的手问我周六有没有空,想一起吃个饭。我说可以,但前提是我请客。她笑笑说不用,其实是想顺便把她儿子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瞬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虽然每周都来上课聊天,但私下也就吃过那么一次饭,并不算知根知底,而这明显是打着吃饭的幌子来相亲。 我说:“莉莉姐,这怕不太好吧。” 她不解道:“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你挺好的。” “呃,莉莉姐你还没了解我的真面目。” “以后可以慢慢了解,佳瑜的女儿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莉莉姐,你、你怎么会认识我妈?”我吃惊地看着她,她叫的还是我妈的名字,姓氏都去掉了。 ˇ033.变相相亲ˇ 最新更新:2013-12-24 23:42:00 苏佳瑾、苏佳瑜,姨妈和我妈是一对双胞胎,姥爷取怀瑾握瑜之意分别取了名字。 在姨妈家长到会说话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老唐可以叫妈妈我却要叫姨妈,老唐忽悠我姨妈是妈妈的别称,就跟妈咪一样,我信以为真。后来会写字了,不明白为什么老唐和姨父都姓唐我却姓付,执意要把自己改名唐昀,老唐安慰我:“妹妹你笨啊,‘付’字比‘唐’字笔画少多了,看你爸多照顾你。”这倒是真的。然后老唐就把自己幼儿园发的本子都写上付昊作名字。 我第一次深刻明白姨妈和妈妈的区别是在快上小学的时候,有天放学回家我看到一个酷似姨妈的女人坐在家里客厅,我随口说了声:“姨妈,你怎么把头发给烫卷,你不是一直喜欢直发的吗?”女人愣怔住,这时披着直发的姨妈刚从厨房出来,跟我解释说:“妹妹,那是你妈妈,快叫妈妈。”那是我妈离婚后第一次回国。 莉莉姐说:“年轻时候我和佳瑜走得很近,各自结婚后联系就少了。你妈妈当年离开君华集团时,我曾邀请她来我们公司合作,她犹豫了一段时间还是婉拒了,后来出了国彼此就渐渐没了联系。” 我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是强烈压抑着震惊,我和我亲妈的关系很寡淡,只知道她是搞建筑的,后来她去了美国对她的印象更是扑朔迷离,从来不晓得她和君华集团还有过这层关系,看来有必要向姨妈打听一下这段历史。 而且听起来莉莉姐和我亲妈的关系就像我和闺蜜宋宋一样,又像范姐和我一样,类似伯乐和千里马。我只能笑呵呵地答道原来如此啊。 莉莉姐跟我约了周六见面的地点,听着我心虚得冒汗,就是广场旁边和周青彦见的大饭店。等周六进到包厢的时候,我更是心虚得腿都有点软了,又是那天晚上的品风轩。 我们先到,土豪哥还没来,点上茶后莉莉姐就跟我唠家常。提到上次说的土豪哥女装的照片,她兴奋地说她带来了,于是低头翻开包包找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及肩长发的孩子大概四岁,头上戴着粉红蝴蝶结的发箍,身穿白色吊带小短裙,明眸皓齿,嫣然笑在花丛中。 “这、这真的是哥哥小时候吗?”我向她投去不可置信的眼光,她笑着点点头,问:“怎么样,这小姑娘长得挺标致的吧?” “这哥哥长得真是太俊俏了。”我盯着那小男孩白嫩的香肩哈哈笑,送去梨园简直就是当家花旦。 “我好像听见谁在夸我呢。”头顶上响起一道爽朗的男声,我循声抬头,不由得失声,“啊,丁、丁煜……”手上赶忙将照片反拍在桌面上。 “哎哟,原来你们认识啊,早知道我就不用费心安排了。”莉莉姐讶然,又示意我把照片收起来,我忙把照片揣进裙兜里。她又向丁煜抱怨道:“咋我跟你说的时候你一点反应都没?” “我才想起是以前在君华中学的学妹。好久不见,妹妹又长漂亮了。”他笑得跟中奖似的,向我伸出了手。 虽然极不情愿,我还是脸上笑嘻嘻地跟他握了手,心道隔三岔五跑来蹭饭算个毛线的好久不见啊。 丁煜笑意盎然在莉莉姐身边坐下,她向我介绍:“妹妹,这就我那儿子。你刚满月的时候我们一家去看你,哥哥还抱过你呢,一直夸这个妹妹长得可爱。” 我和丁煜不约而同望向她,脸上的问题都是“有吗?有吗?有这回事吗?”。 她只管自顾自笑着,春风满面地忆当年:“我和佳瑜还给你们配个娃娃亲呢。这一转眼都长那么大了,岁月不饶人啊……” 我和丁煜对视两秒,旋即又别开眼各自呷了一口茶。我终于明白丁煜性格为什么那么奇葩,原来因为有个长不大的妈。 趁莉莉姐离席上洗手间的间隙,我问丁煜:“你早知道了对不对?为什么没告诉我?” “那天晚上我暗示过你了,可你没当回事。”他显得很无辜。 “你那算哪门子的暗示啊?一点背景条件都没交代。”我蹙眉反驳。 “那是你太迟钝,我也没办法。你都去我家老美女的养生会馆多少次了,还不知道背后的老板是谁。”他挑眉道。 我心说难道吃个鸡蛋还得先做个背景调查看看它母亲是谁啊。看来回去得喊老唐帮我画一个人物关系图,把周围人三代以内的勾结关系都给罗列清楚了,省得下次还云里雾里,被人卖了还附送数钱服务。 心有不甘无法排遣,我摸到兜里插的照片,暗笑了一把,缓缓掏出来在他面前晃晃,佯装天真道:“哥哥,你觉得小时候我可爱还是这个小姑娘可爱?” 他瞧着照片先是一愣,脸上闪过意外的神色,转而抽搐地笑道:“在我心里自然是你最美。”他疾手飞来捞照片,我早知他会有此举动,待他出手之时早已迅速将照片收进裙兜,耀武扬威地轻轻拍了拍裙兜。 他立马起身绕到我身边的座位上,威胁道:“照片还我。” “就不。”我弯腰捂住裙兜,从背后给人肚子疼的错觉,“看你还敢不敢老逼我给你做饭。”我奸笑着,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肯定很欠揍。 他突然顿住,若有所思地笑笑,从口袋摸出手机,闲闲地道:“我想了一下,好像还是我这里面的东西比较有价值。”他手指滑动,好像在翻动一张张照片,他学我的样子将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 一个画面猛然冲进我脑海,上次生病在他家他好像说录了像来着,掂量了一下果然是他手机里面的东西性价比比较高。我立马把照片从口袋抠出,双手递到他面前诚恳地道:“来,跟你换。” 他从手机上抬起头盯了我几秒,戏谑笑道:“你求我啊。” “求求你。” 他默了默,一手抽走照片一手把手机搁我平摊的手上,无奈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没骨气啊。” 我嘿嘿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却哪里有什么录像,全都是一些取景角度极劣的试拍照片。 “你忽悠我。”我怒视着他,将手机甩回他手里。 他笑:“你又不是第一次被忽悠,早该习惯了。再说我可没陈老师那爱好。” 我刚想还嘴,莉莉姐回来了,看到丁煜坐到我身边眼底掠过一抹惊讶,旋即被更大的笑意取代。我被她笑得一时烧红了脸。丁煜把照片还给他妈,他妈接过一脸茫然地道:“哟,这标致的小姑娘是谁家的啊?妹妹,这是你的照片吧?快收好。”说完她又把照片递给我,我强忍着笑意接过,又揣进了兜里,瞥到丁煜咬牙切齿的表情。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莉莉姐简直把丁煜八得脱了一层皮,丁煜最后都要感叹一句:“老美女啊,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看来我的确是一匹祸害,老唐也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的血亲关系。 分别前莉莉姐叫我有空一定要去她家玩,我笑着应过,她又叮嘱丁煜一定要把我安全送回家。 “你们家老美女心态真年轻,跟我姨妈一样。”我看着莉莉姐驱车离开的方向不禁感叹道。 “你来我们家心态也会年轻的。”他笑得十分高深。 “我在哪心态都年轻。”我睨了他一眼。 上了车后我问他可不可以送我回我姨妈家,他说没问题。 “看起来你和老美女相处挺融洽的。”正当我酒足饭饱昏昏欲睡之时,他突然来了一句。 “因为你妈妈性格本来就挺好相处的,没有长辈的架子。” “那是因为你性格也好。”他接了一句。 “哈?你说什么?你这是在夸我吗?”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心里乐开了花,“哎,总算听到你说句人话了,真难得。” “你听错了。”他沉着脸说,任我再怎么笑,他始终不再理我。 到得唐家大门口,我下了车绕到驾驶座车窗边和他道别,这时身后传来了开门声,我循声往后看,只见门内走出四个人,看到彼此双方都是当场愣了一愣。 旋即丁煜反应了过来,开门下车站到我身边,对方四人也向我们走来。 他从容地和每个人打了招呼,我听到他称呼姨父为“唐市长”,叫周青彦为“周总”,老唐和姨妈成了“唐少”和“唐夫人”,单单几句就能感觉到商场上的他和平日嘻嘻哈哈的他截然不同。周青彦满脸阴云地扫了我和丁煜一眼,眼光比月凉。 姨父说:“时间还早,不知丁总是否有兴致下一盘棋。”丁煜笑着应了。 周青彦于是打算告辞,哪知姨父却说:“青彦,你也来陪叔叔下几盘吧。” 于是四个男人一起进了姨父的书房,我和姨妈也进了厨房准备茶水。 我有点焦急地问姨妈:“这怎么回事啊?小周怎么会突然跑来我们家?姨父叫丁煜去下棋又是做什么?” 姨妈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只说了句“一探虚实”就让我自个儿琢磨了。 端茶进书房的时候,丁煜正在和姨父斗棋,我对下棋一窍不通,于是也瞧不出战况如何,只见丁煜目不斜视,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屋内气氛显得有点剑拔弩张。老唐和周青彦在一旁围观,我把茶递给小周的时候,他对我略略一笑,意味不明的笑让我心里有点发毛。 退出房门外我感觉自己像等在产房外面的丈夫一样,时刻挂念着房内的进展。终于盼到老唐中途出来放水的时候,我疾步走到他跟前问:“战况如何?” 老唐自顾自点头笑道:“你问谁的战况?” “当、当然是姨父的。”他这么一问我倒也不知道究竟想知道谁的消息了。 “没输。”老唐说完撇开我解决燃眉之急去了。 我也悻悻然下楼陪姨妈看电视,看到不知几次勉力拒绝周公的邀请之时,四个男人有说有笑地从楼上下来了,我立马来了精神挺直了腰坐着。 我听到姨父已经改口直接叫丁煜的名字而不再是“丁总”了,姨父喊我和老唐送送客人。 我起身和他们往外走,四个人并排走不实际,走了几步丁煜就落在后面跟我一起了。我悄声问他刚才在书房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笑笑却只字不提。 送走他们回来,我又问了老唐同样的问题,任我怎样威逼利诱,他坚决将深沉装到底。 回到屋子我再去磨姨父,姨父示意我去问姨妈,我去抱着姨妈的胳膊说:“姨妈,晚上睡觉我们一起夜聊好不好?我也有别的事想和你聊。”姨妈笑着说好。 老唐一副受不了我们这种黏糊样的表情闪回了自己房间。 ˇ034.亲妈情史ˇ 最新更新:2013-12-26 01:54:38 晚上和姨妈敷完面膜一起窝在床上聊天,我问起刚才在书房的事。 姨妈说:“妹妹,姨妈和姨父都看出来了,他们两个都挺喜欢你的对不对?” 我心说不对,小周是想和我复合,但四年过去了不知道他究竟怀揣着各种心情,是当年对我的愧疚还是真的心有不舍。而丁煜那玩世不恭的态度,简直就逗我玩呢。再说姨父姨妈才见了他们一面,任凭刚才大门外见面时两人如何笑里藏刀,也不能武断地认定他们在争风吃醋,肯定是老唐先前就给他们做了一系列添油加醋的背景解说。 于是我和她说不知道,姨妈就叹了一句当局者迷。 “丁煜毕竟年长几岁,心理自然要成熟一些,处事风格也颇为大度沉稳。”听着姨妈说,我心里由不得嗤笑,把成熟沉稳这些关键词粘到他身上感觉跟衣服上的补丁一样。不过现在补丁也是一种艺术潮流,刚才在大门一幕也是可以窥一斑而知全豹,所以我也只能把他当作精神分裂来处理。 姨妈接着说:“小周嘛,感觉比以前变了很多,虽然跟你哥哥同龄,但眼神和举动明显老练了很多。虽然你哥哥也在职场磨炼了四年,但感觉小周比你哥哥多经历了一些东西,让人感觉他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老成。” 我说豪门深似海,小周能安然无恙游到今天肯定功力不浅,当然不象老唐和我一样能没心没肺无忧无虑长大。再说他从读书时代开始就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姨妈哈哈笑:“那都是因为妈出的。如果王兰英是你们的妈,估计你们也跟小周一个性格。” 我忙问其详,姨妈没答,却反问我当初怎么就跟小周掰了。 这是分手后姨妈第一次直接问我原因。以前高中和小周早恋都是偷偷摸摸,上了大学带回家也是以老唐哥们的名义。那会姨妈应该看出了我们的关系,只是没点破,曲曲折折告诉我以后过周妈那一关估计有点困难。后来掰了他们也就没有多问了,估计老唐也说了不少。 我跟姨妈说了第一次跟周妈见面的事,又分析了一段估计因为他妈的事我和小周总是吵架,吵着吵着他烦了就跑路了。 姨妈蹙眉咂舌:“有他妈在,估计你俩难成了。” 据姨妈说,当年我妈进入君华集团的时候王兰英已和周仲成订婚,我妈那会就是建筑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新星光芒太璀璨,不收归囊中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摧残,于是周家少爷对新星发起了猛烈攻势。哪知新星的一颗心都放在了她青梅竹马的小男友身上,也就是我爹。后来周家少爷为了表真心,都到了要跟王家退婚的地步。我爹对这号同样光芒夺目的少爷那是心有恐忧,我娘为了给我爹吃颗定心丸,早早偷偷就把婚给结了,后来为了这事跟娘家闹翻了。按照世俗的眼光,我娘和周家少爷那是佳偶天成,姥姥肯定不乐意女儿放弃一颗大树嫁给一个小厨子。 厨子和新星婚后几年生活虽然艰辛却也幸福,生活水平在厨子的兢兢业业下渐渐有了起色,后来周王两家也按照原计划联姻了。事情在我出生一年前急转直下,我爹染上了赌博,到我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输得家徒四壁,我娘也万念俱灰。而此时周仲成对她依然如往日殷勤,在我五个月的时候我娘逼着我爹把婚给离了,把我丢给姨妈,然后在周仲成的帮助下去了美国,之后不久周仲成也远渡重洋,从此没再回来。 听到这里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打断姨妈问:“后来我娘不会是跟小周他爸真的有点什么了吧?” 姨妈睨了我一眼,“你当你姥爷给我们取名‘怀瑾握瑜’是叫着好听而已么?你妈还算个头脑清醒的人,他周仲成就算人再好对她再好,那也是别人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倒是周仲成想不开,你妈都再婚了他还痴心不改,简直就跟那金岳霖对林徽因一样。” 我说金岳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后人还可以赞他长情和专一,可是小周爸都是有妻有子的人了还对另外的女人念念不忘,家庭责任心未免太薄弱了。 姨妈仿佛怕隔墙有耳,压低了声音跟我说:“我听人说,王兰英的孩子是她设计了周仲成才有的。” 我听出了一头冷汗,心道姨妈的话信息量也太大了,堪比核电站泄漏后的辐射。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以前小周只说他爸妈关系冷淡,却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估计小周当年知道后一时想不开就跑了。 我妈虽然没有主动破坏别人的婚姻,却无形中成了第三者。就像如果以后老唐讨老婆了对方却不是宋宋,我未来嫂子要是知道老唐喜欢宋宋十几年,估计会醋得七荤八素,爱屋及乌,恨也一样,说不定醋火都能烧到我身上。所以只能保佑老唐要么和宋宋在一起,要么以后嫂子一定要大气磅礴才好得安生。 这么顺藤摸瓜大概能推出周夫人如此不待见我的缘由,一部分出在我妈身上,一部分则是因为我妨碍了小周的前途。 可是无论缘由怎样,小周一溜烟跑了个没影这事儿他绝对不够诚意。 我又问姨妈知不知道舟立集团丁夫人当年和我妈的关系。姨妈打了个干哈哈,突兀地说“时间不早了,妹妹我们早点睡吧”,然后就熄了床头灯。就凭我钝如榔头的第六感也能知道,姨妈当年也是个故事丰富多彩的人。 第二天我醒了个大早,来到院子里跟着姨父就着悠扬的古乐打太极,虽然我的招数比较旁门左道,但一个西瓜切两半的基本功还是依葫芦画瓢学得像模像样的。 “妹妹今早心情不错啊。”姨父说,两只手将一只无形的西瓜从身子左侧旋到了右侧。 我嗯了一声,依着他的样子挪开了西瓜。我依靠姨妈提供的证据推理出了小周不辞而别的大致理由,心情哪能是不错,简直是排除毒素一身轻松。虽然依旧不能原谅他的不告而别,但猜到了部分原因,也算是一种补偿的安慰。 “那两个年轻人,比较喜欢哪个啊?”姨父比出了一招白鹤亮翅。 姨父大概猜到我会跟他打太极说两个都喜欢,所以直接问我“比较喜欢”哪一个。 “我比较喜欢……哥哥。” “可你哥哥喜欢你好朋友。” “所以我很为难。”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那就让鱼和熊掌在一起好了。” 姨父身形一顿,僵在一个向右飞脚的姿势上。我心知说错话,跟他说了声“我肚子饿了”就灰溜溜跑回了屋里。 刚回到厨房,发现老唐居然也起来了,他拿着两根黄瓜问我:“黄瓜虽好,也分大小。来,妹妹,挑一根你喜欢的。” 我瞪着他,“老唐,你的节操都跟你的孩子一起洗掉了吗?” “我叫你挑根黄瓜我怎么没节操了,你还要连带诅咒我的孩子们。”老唐咂舌,“这黄瓜要放在古代皇宫里可是圣物来着。《甄嬛传》的日本译名不是叫《宫廷争霸女》吗,冠军奖品就是一根黄瓜。你有两根你还嫌弃,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好,我不嫌弃,你都给我,看我不都插-你两个鼻孔去,看你一大早还能不能喘着气在这里瞎唧唧。” “哎,妹妹,一大早咋火气那么大,来来来,吃根黄瓜降降火。”老唐热情地招呼道。 我不再理他,翻开冰箱找吃的。鱼和熊掌打太极,两根黄瓜上青天,这两父子沆瀣一气,像是收了人家赏银一样,尽心尽职地来打探风声,可我连风向都分不清南北。 晚上回到了自己的窝,丁煜闻风而来。在给他做饭的时候我接到了老唐的电话,他那边有点嘈杂,他问:“妹妹,要不要来酒吧玩玩?”语气亲热得像青楼上的姑娘摇着手帕在招揽客人,“大人,要不要上来玩玩啊”。 这回我学聪明了,赶紧问他:“那谁在不在?” “在。”老唐回答得太爽快,我握着锅铲炒菜的手不自觉地砸了一下锅底。 “那我不去。” 老唐开始磨我。 “哼,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还是一副强硬的语气。 隐约听到那边有个女声在说“手机给我”,接着电话那头就变成宋宋的声音,“你赶紧给我过来。” 我说:“小周在,我不太想去。” 电话那头的噪音慢慢变小,直到安静了下来,宋宋应该是换了个地方讲电话,她的声音再度传来,只是没有刚才的命令式的语气,“阿昀,你来吧,我妹也在,我没你不习惯。” 我愣了一下,“嗯,你等下,我一会就到。”我问了她地址,重复一遍跟她确认没错之后才挂了机。 “你要去酒吧?”丁煜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我稍稍被吓到,头也不回地应了声“是”,又忙着照顾锅里的菜。 我把饭菜给他盛出来,又将粘在冰箱上30格的表格划掉一个,才进房换衣服了。 既然要去酒吧这种一夜晴遍地盛开的地方,那就该拿出泡吧的战袍,反正有老唐这种全职保镖在,其他男人都不敢随便勾搭我。我换上了跟宋宋一起买的细肩带黑色短裙,化了妆散了发,早知要出门就不操刀下厨了,不过好像头发的油烟味还尚在可忍受范围。 拎包出去看见丁煜的眼光刷地一下直了,跟着我从房门到大门口,我跟他说:“等会吃完记得洗碗,还有出门帮我关好门。”然后坐在玄关的凳子上换高跟鞋。 “付昀。”他突然叫我,我站起来正准备开门出去,听到声音疑惑地回头看他。 他疾步走到我跟前,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不要走好不好?” 他嗓音低沉沙哑,眸底掠过一抹……焦急? ˇ035.一睡而过ˇ 最新更新:2013-12-28 03:58:03 心头微微错愕,想挣开他的禁锢,几番挣扎却是徒然,我皱起眉头,“丁煜,你发什么神经,快放开我。”我甩动着手臂,他真的遂了我松开了手,我揉捏着被他拽疼的手腕。 剑眉微蹙,目光有些焦灼,他哑声问:“别走不行吗?” “凭啥?”我没好气地问,听起来就像被山贼勒索买路钱时候的怒吼,“又不是没给你煮饭饿着你了。” “没你我吃不下饭。”他哀怨道。 “那你就别吃啊。” 话语如刀残忍地割碎了他一脸的期待,他卸下刚才的低落,换上一副讥笑的表情,冷哼了一声,“你特地打扮成这样,是为了给周青彦看的吧?” 眉梢气得跳了跳,我也冷笑,“酒吧那种灯红酒绿的地方,里面的大金主可不止周家少爷一个。” 他目露寒光,盯得我一身冷意,他忽而狡黠一笑,“你倒是试试看这样哪个男人会再瞧得上你。”他头一歪,俯了下来,我的唇部忽被温润覆盖,转而是微微嗜疼感。我一惊,两手搭上他的胸膛竭力想推开,腰际猛地被他大掌搂住,整个人被桎梏在他的双臂中。我抬脚去蹬他,却跟踢上一根柱子一样,自己受疼对方还纹丝不动。 抬腿想顶撞他的命门,他倏然抽出大掌沿着我的大腿一路将我的膝盖压下去,裙子本就质地轻薄,被摩挲过之处更是爬出一股燎热,火势随着他大掌的游动迅速上窜,烧得我一脸炽热。被他来势凶猛的吻捂得喘不过气,手上加大力度妄图推开他,不料却被他一把压在了大门上,与他紧紧相贴起来。 他单手扣紧我的腰肢,倏然松开嘴间的掠夺,黑眸微眯,凉薄的唇浅浅一勾,笑得颇是高深。灵台尚存些许清明,我锁了眉撇了嘴,“丁煜,你干嘛!” 他的眼角染上灯光的昏黄,竟有几分醉人的迷离。他神色坦然道:“佳人在怀,你说我干嘛。只怪你今晚穿得太撩人,让哥把持不住了。”俊逸的笑脸就在眼前,成熟男人的气息喷薄而来,比当年三角梅下的翩翩少年还要蛊惑人心。我只稍稍愣神的瞬间,他又已堵住我的嘴。我本能地再度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空出的大掌一把捞住,捏着我的手搁在他的左胸膛,温暖的触感覆盖在我的手背上。咚咚咚加速的心跳从掌间传来,我手上一僵,浑身竟而微微颤抖起来。 瞬而他的吻轻缓了下来,刚才的龙卷风幻化成和煦春风,温柔笼罩着我。春风拂过锁骨,吹向大山深处,另一股势力自下蜿蜒向上,两股势力掀开了护山的植被,包抄了左右山头。我亦不甘示弱,抽出被覆盖的手,在他的胸膛胡乱捏开衬衫的扣子,探入其中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寻找雷点。 两股势力同时撤离山头,他站直了身,抬手勾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黑眸深邃,如一口漩涡将我卷入其中,他低哑地唤了一声,“付昀。” “嗯……”我嗫嚅道,声音走了调,他无声轻笑,席卷全城之势复又袭来,灵舌相交,缠绵于莹润贝齿之间。 他的手绕上我的脊背,灵巧地拉开了裙子的拉链,轻轻一扯,裙子滑落,着凉的身子禁不住微微一颤,他立马将我搂紧,峡谷间拔地而起的春笋抵住了暗门。 心下焦急,我逃离他薄唇的镶嵌,低声道:“丁煜,别……” 他沉下脸冷声道:“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你了。” “别在这里。” 他微怔,旋即浅笑,将我一把打横抱起走到卧室。他将我搁床上,一把扯开自己的衬衣,俯身欺压了上来。 城门遭受压迫,城内窜起内火,敌军一支力量在城门外摸索探查,另一支牵引我方左右护卫深入其巢穴一睹其攻城利器的雄伟之势,欲使我方明白敌强我弱之理并早日开城投降。 “解开。”将军下了军令,岂知我方护卫太过才疏学浅不谙机关暗门之道,反复捣鼓依然被拒之门外。将军不胜其烦,遂主动开门迎客。 经我方护卫诚惶诚恐亲手验证,如此耸立的庞然大物无愧为攻城利器,我方心悦诚服弃甲投降,敌军闻之士气大涨,一鼓作气攻城破国,亡国之音靡靡哀响。其音哀痛,敌军闻之亦勒马停步。 “你……”他低叹一声,我别过头以手背覆盖住沁出泪水,他吻去我眼角的泪。 攻势暂缓片刻之后,敌军再度纵马提枪,深入亡国之都。春风吹,战鼓擂,数进数出,攻城略地。闷雷一响,敌军千军万马如洪水之势侵入国都,浇灌在这片沃土之上。 他依旧钉在我身上急急喘气,我瘫软在床上,搭在他背脊的双手感受到了他背上的汗湿。 歇了半响,他从我身上抽离开来,侧躺在我身边,将我捞进怀里,轻声说了句,“纯情的小妞。” 我一愣,脑仁渐渐恢复了清明,手上使劲一把将他推开,他被我推了个措手不及,“你怎么了?”我没答他,背着他穿上了内衣裤,又跑回客厅穿上裙子,略略整理了妆容拎上小包就夺门而逃。 和周青彦六年才上了个二垒,跟丁煜再见面不过一个月,就蹦到本垒上去了。竟然还无半点抗拒之心,刚才究竟被哪道雷给劈中了…… 见到老唐的时候已经比先前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老唐不悦,“你丫倒立着走来的啊?都快散席了才来。” 我没答他,抢过他手中的酒杯仰头就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呛得我咳嗽起来,宋宋忙拍着我的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摇摇头,冲她笑笑,但此刻我一定笑得很苦逼,“我没事,别担心。”我刚把一匹种马给睡了,这种事如何说得出口。 我在宋宋旁边坐下,才发现周青彦冷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一阵赛空调的寒意扑面而来,我赶紧转过了头和宋宋说话。 周青彦晃悠悠端了两杯酒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我谢过他,却有点心虚不敢看他。 尴尬的缄默持续了好一会,我找了个话题开口,“你以前不是不太能喝酒的吗?” “是啊,以前还喝醉过一次被你严刑逼供了。”他淡淡笑着,“这几年跟着我爸在商场上摸爬滚打,酒量都是被逼出来的。” 我笑了两声,喝了一口酒,“感觉你变了很多,变成熟了,连我姨妈都这么说,跟老唐不是一个频道的人了。” “遭遇的东西多了,人哪能一成不变。我也想过要是像唐昊一样就好了,起码不用背负那么多东西。”他的语气里有点无奈。 “哈哈,可是老唐还没有追到宋宋,单这点就挺不好的。” “我不也还没有追到你吗?”他目光幽幽凝视着我。 刚才和其他男人缠绵,现在又和另外一个男人聊感情,感觉就像喝了两味相冲的药,毒性太大扛不住。于是我跟他打了个干哈哈,自顾自喝起酒来,一边章宁秀在和老唐叽叽喳喳着什么,宋宋兴致缺缺地在旁听着。 “你知不知道今晚是我回来后你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 “可能喝了酒的关系,可其实我还是挺恨你的,我还没原谅你。”我真的开始有点晕乎起来,于是甩甩脑袋。 “我知道。”他笑了,风轻云淡却恍若隔世。 后来喝高了,他打车送我回家。车窗打开吹着夜风靠在他肩窝上,相似的场景,记忆中的体香和感觉却好像回不来了。 到了小区门口,他半扶半抱着把我弄下车,我扬言说还可以走直线,他笑笑,出其不意地亲了我一口,顿时我酒醒了一半,走直线百分百没问题了。突然又听到一道清冷的嗓音,我的醉意更是瞬间灰飞烟灭。 “你们在做什么?!” 我循声望去看见丁煜衣冠楚楚向我们走近,他扣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揪出周青彦的怀里,寒声道:“周总,难道四年前我给你提醒的又忘了?泡妞前麻烦先调查一下她有没有男朋友。” “我才不是你女朋友。”我奋力甩开他,岂知他大手一揽,将我卷入怀中。 周青彦笑了,“听到了吗?她也说她没有男朋友。” 他话里的“也”字分外刺耳,我怒道:“我不是夏伶,可以把你们的争风吃醋省省了。” 两人俱是一愣。周青彦略带歉意道:“对不起,阿昀,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先回去吧,我能自己走上去。” 他寓意深远地瞧了丁煜一眼,转而对我道了句晚安便坐车离开。直到车子消失在前方拐弯处,丁煜还是没有丝毫放松手臂的意思。 “周青彦走了,你可以放手了。”我鼻子哼了一声。 “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明天还要上班呢。”他蹙眉责备道,大手依然紧扣。 “不关你事,快放开我。”我开始挣扎,对他拳脚相加,他死命不从。 “哼,你都是我的女人了,你倒是说得轻巧这不管我事啊,你竟然把哥睡了就跑。” 我一怔,旋即冷笑道:“丁总,这也太可笑了,睡过就能算你的女人,那我每天走在街上都能遇见一大波你的女人了。你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夜晴这种关系吗?” 他铁青着脸沉声道:“付昀,你觉得你像玩得起一夜晴的吗?” “丁煜,别说得你对我那么用心。你不就是为了报复周青彦当年抢了你的未婚妻吗?” 搂在我腰上的手倏然一僵,而后抽离了开来,我一下子重心不稳瘫倒在地上。 ˇ036.职业闲人ˇ 最新更新:2013-12-29 19:56:47 老唐短信和我播报小周和丁煜正在外市同抢一块地皮,问我赌谁赢。这又让我想起他举着两根黄瓜问我选哪个时的猥琐神态,如若被他知晓我已被其一歼灭,不知他是否会抽搐而亡。 我便不作回答。 那晚丁煜居高临下俯视我半响,只丢下一句,“付昀,在你心里我丁煜就永远过不了夏伶那一道砍吗?” 既然把跟他的关系限定在一夜^情,在这个肉质范畴里面谈心里想法是可耻的。 如果小周不是前男友,丁煜不是邻居,我跟这个阶层的人几乎没有交集,就像宋宋和她的顶级老板向游一样。 周三的中午我和宋宋约在舟立大厦前的咖啡店吃饭,日光懒散倾洒太阳伞的周围,人也忍不住颓然,想着悠适地一躺就一个下午该多好。 我的眼光习惯性往舟立大厦的大门扫荡了一番,想象中的颀长身影没有如约而至。 “你那晚做什么了?失魂落魄出现在酒吧,可要吓死我了。”桌对面的宋宋低头拨动着她的焗饭问我。 “邪恶的事。”我突然没了食欲,放下叉子端起咖啡摆出一副唠嗑的架势。 宋宋顿住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我,眼里有微然的错愕,“不会吧你……跟丁煜?” 我点点头。 她彻底放着叉子,妍丽的靓颜上涂满了惊讶的颜色,低声道:“霸王硬上弓?” 我哭丧着脸,“是就好了,问题是我一点排斥感都没有,真是见鬼了。” 宋宋抿嘴笑笑,“他事后态度如何?” 我撇撇嘴,“他态度倒挺好,就是我态度恶劣。可是你也知道,种马招呼女人的功夫那是登峰造极,所以还得看无性状态下的态度。” “那他平时对你怎样?” 我想了想,我和他似乎没有多少“平时”可言,再说他态度不明朗,我还用不着结合多方面因素来考虑问题。我摇摇头称不知道。 宋宋叫我别纠结了,一切顺其自然。我就是太顺其自然了才觉得逻辑不通。 下午罗莎莎找我到她办公室谈话,她脸色沉重仿佛要去收一笔追不回的债。 “付昀,你来公司也快一个月了吧。”她问。 我点点头,不知她有何吩咐。 “公司最近在H市设置了一个办事处,打算分拨总公司的一些力量去支援。”她顿了一顿。 不详的预感像流星一样划过心头,H市就是当初拿错丁煜行李箱的那个城市,可以说是天高皇帝远,但其实就是提前养老,一杯茶一张报纸一天八小时。 “上头多方考虑,觉得你是最佳人选,年轻有干劲,还结婚没有家室的拖累,最适合出去锻炼一番了。” 我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才的流星砸到了我,来这里还没站稳脚跟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去多久?” “长期。” 这简直是有去无回的流放。 “可以选择不去吗?”我小心翼翼低声问。 “可以。”她回答得很干脆,我双眼一热,燃起熊熊的希望之火,“除非辞职。” 吱的一声希望之火被无情浇灭,君华那么海纳百川,怎么就容不下我一个虾兵蟹将了。我压抑着内心的愤然,攥紧拳头问:“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没有。”她摇摇头。 “理由?” “上头的意思。” 她叫我回去考虑,明天给答复。我转身提步准备离开,她突然叫住了我,“付昀,好像被重点盯上了。” 这话听起来我的含金量挺高的,我转回身问她怎么一回事。 她坐在资料被码得井井有条的办公桌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粗边镜框,若有所思道:“何小怪家在H市,我本来推荐了她,但被驳了回来,上头指名要你去。” 听着感觉好像勾栏里面的头牌被点了。 “范姐知道吗?”毕竟她才是我的直属上司。 罗莎莎点点头。 晚上召了老唐和宋宋到我家集思广益,我肯定是不愿离开,但留下似乎无望。 老唐不以为然地道:“这都大个事儿啊,跟小周吱一声,别说留下,就算连跳三级也完全没问题。” 宋宋古怪看了他一眼,“我倒觉得这事小周可管不了了。” 我和老唐不约而同望向宋宋,只见她秀眉微蹙,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我催她快把话说完。 “周夫人不是一直很反对你和小周的事吗?”她用眼光寻求我的肯定,我立马点点头,表示事实如此,她继续说了下去,“我猜测,这有没有可能是周夫人的意思?” 我和老唐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都觉得宋宋说的似乎可以解释得通。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宋宋又补充。 我点点头,“嗯,毕竟我和小周四年前就黄了,又没有死灰复燃的征兆,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君华那么大,我才进去一个月,说不定她都不知道呢。” 老唐拿起电话就翻起了通信录,“管它什么原因,问问小周就知道了。”在电话接通前,我一把将手机夺了过来挂了电话。 “他不是在外市抢地皮吗?这点小事就别去烦他了,周总可忙着呢。”我刚说完,老唐的手机就闹了起来。 “看吧看吧,周总真的很忙。”老唐不咸不淡道。我把手机递给他,威胁他不许乱说话。 “喂?周总啊——”老唐懒懒地拖了一个长音,“那个,没啥事,就是我妹她想你了,又不好意思主动打电话给你,所以——啊!”老唐被我狠狠揪了一把耳朵,我把他手机抢过就挂了,宋宋在旁掩嘴偷笑。 *** 三天后临走前何小怪给了我一张名片,上面是向游公司的一个经理的联系方式,我问她怎么回事,何小怪叫我问范姐。 “范姐,你真是大好人,我刚失业你就给我介绍新饭碗了。”我嘻嘻哈哈地对着手机讲,站在君华大厦13楼的阳台上,阳光不嫌浪费地铺洒着大地,晒得我都不好意思阴霾了。 “豆腐,你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范姐的声音听起来不轻松。 “啥?”我不知不觉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被君华封杀了,以后你的画可能卖不出去了。” 感觉脚底下的平台突然间消失,有种高空坠落的失重感。我颤声问:“这、这怎么回事?” 范姐默了默才开口,“其实,四年前你出书前高层就有这个意思,我也不知道原因。” 我的画本就是白菜价,不然我早就做全职画手了,封杀我实在是大题小做。又想到范姐说的四年前,这下觉得宋宋的猜测有几分靠谱了。 “那我卖给其他家好了。”我看了看手上的名片,谢过了范姐就挂了电话。君华在出版界的影响力不可小觑,既然能下令封杀,以后卖去其他小的出版社估计没活路,能与之抗衡的估计只有东恒了。 我皱了皱眉头,阳光刺眼得有些过分,突然觉得呆在这里有点恶心。 *** 职业闲人刚开始没几天就到了十一黄金周,日上三竿我还在和周公探讨人生哲学,忽然被一阵催命门铃从梦里揪醒了。 我以为是体贴的快递小哥来了,匆忙在吊带睡裙外面罩了件卫衣就去开门。 “早。”门刚开了一条缝,烦人精就毫不客气推门而入。 “丁煜,我没说让你进来呢。”我黑着脸瞪着他,有点恼他的来去无踪。那晚明明愤愤然把我丢在大门口就走了,现在又突然嬉皮笑脸出现,让人搞不懂他的大脑回路。 “可你也没赶我走啊。”他伸手一把将门合上,长臂和门形成一个锐角将我包围。 一张俊脸近在眼前,我又想到这里是那晚的案发现场,脸上禁不住一阵烧红,双手下意识扯了扯衣角,侧移了一步闪出他的势力范围。 “没事,就来看看你。”他将手放下,收进了裤袋,闲闲地从头到尾将我打量了一遍。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现在看过了,可以走了吧?” “哪那么简单,没看够呢。”他眉花眼笑,径自坐到沙发上摆出一副撵不走的架势。 我撇了撇嘴,刚想啐他几句,门铃又叫嚣起来了,我想着这回肯定得是快递小哥了吧。 刚一开门我就后悔了,我应该先换身衣服,然后把丁煜给藏起来,“老爹,荣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来找你商量点事。”老爹面带急色推门而入,荣阿姨牵着付晓也跟了进来。 刚一进门看到沙发上的丁煜三人就愣了,丁煜显然也怔住,刚才风轻云淡的神色消失殆尽。 我马上跑到他们中间介绍,“老爹,这是我邻居丁煜。丁煜,这是我爹、我阿姨和我弟。” “付叔叔好。”丁煜向老爹伸出了手。 老爹忙握住,用一种敬若神明的语调道:“哎,丁总,好久不见。” 我疑惑地看看两人,“老爹,你竟然认识他啊。” 老爹似是责备地看了我一眼,“丁总年轻有为,在这座城市有谁不认识的。” 听着老爹一口一个“丁总”,总觉得心里不对劲。 丁煜笑着谦虚了几句,意欲要走,老爹将其留住,道:“我就和阿昀讲几句话,不会耽搁你们很久的。” 我苦笑,心里暗叹这算哪门子的耽搁啊。丁煜果真不走了,半蹲下来勾搭付晓。 老爹将我拉到阳台,“你跟丁总什么情况?” “我跟他没情况。” 老爹扫了一眼我的衣服,显然不相信我的话,又飞快看了客厅一眼,若有所想地道:“给买房子的时候,原来隔壁是一家三口,后来听说被另外的人高价买下,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我打断他的恍然,“老爹,你们来有啥急事?”大清早的也没有一个电话预警。 “哦,你荣阿姨的弟弟在老家被人打进医院了,我们得回去几天看看,你帮忙带几天付晓,没问题吧?” 我朝客厅看了几眼,才注意到荣阿姨是带着旅行包来的,丁煜和付晓在说着什么事,付晓笑意盎然一脸神往。 我收回眼光,只好应了他。 *** 假日的游乐园人山人海,好像上帝把人群复制粘贴了一遍。付晓一手丁煜一手我,看到啥都高兴得要流口水的样子,喜滋滋笑眯眯地拉着我们随人潮移动。 半个小时前我还在家悠哉地吹空调,付晓说他有三张票,本来要跟爸妈一起去的,问我可不可以带他去。我答应了他,丁煜在旁自告奋勇说可以开车带我们。结果有车男人成功勾走了一个六岁无知小孩的心。 我们像牛拉车一样被付晓拉到一片人潮没那么拥挤的地方,前边有个小男孩孩追着一只滚着的皮球朝我们踉踉跄跄跑来,小男孩后面还有一个少妇跟着喊他慢点。付晓松开我们跑过去帮忙把皮球截住,还给了小男孩。 仔细一看靓妆少妇竟然是故人,我呆愣在原地,还是丁煜先开了口,“夏伶,好久不见啊。” ˇ037.旧爱重逢ˇ 最新更新:2014-01-04 03:15:29 四年不见,夏伶少了些许当年清冷如雪的气质,反倒多了几分为人母的慈和。她本就比我长四五岁,现今身材依然窈窕如初,妆容淡雅,衣裳素净。如果不认识宋宋,她肯定是我的女神,难怪当年会引发两虎相争,丁煜还为了她被B社会的地头蛇给打进了医院。 再看她身边的小男孩,约莫三岁,脸蛋清秀肤似白雪,一看就知深得母亲优良遗传,只是看上去有几分病恹恹,倒似男版黛玉。 “学姐,好久不见。”我也打了招呼,腹中却似有股酸气往上涌动。 她微微错愕看了我两秒,旋即绽开温婉的笑,“你是付昀吧?对你的印象一直是那个整天跟在丁煜后面的小姑娘,十几年没见变化太大,漂亮得差点认不出来。” “是吗?我倒觉得她没怎么变。”丁煜笑着斜了我一眼,我突感周身掠过一阵凉风,吹得我心里发毛。旧情人相见,我却像三明治里的香肠一样被割了几刀夹在中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赫然闪现。 夏伶介绍小男孩是她儿子,然后垂眼望着付晓,眼里似闪过一丝疑惑,我赶忙向她介绍这是我弟,她眼里的疑惑转而换成一脸的莞尔。 付晓甜声唤了她一声“阿姨”,然后仰头拉着我的手可怜兮兮地问:“姐姐,我想吃冰激凌,你陪我去买好不好?” 我一愣,心叹付晓你果真是重生来的救世主,我借机对他们笑着告辞,付晓临走前还嘱咐了一句,“哥哥,你别忘了来找姐姐和我呀。”丁煜笑着揉揉他头上的鸡窝。 冰激凌的老巢就在不远处,走过去的路上我忍不住表扬了付晓,“弟弟,干得漂亮。”小小年纪就懂得见风使舵,长大了肯定是商场的人精,情场的祸害。 “哥哥喜欢那个阿姨吗?”能问出这么高深的问题,付晓不是情商究极进化就是陪他妈看多晚间八点档了。 “是个女人哥哥都喜欢。”我忍不住往那边眺了一眼,丁煜和夏伶想聊甚欢的感觉,丁煜还半蹲下来逗小男孩,小男孩羞涩地躲到他妈身后。 买了两支冰激凌我和付晓就坐在旁边的石板凳上舔着,我时不时往来时方向瞟几眼,感觉像青春期偷看毛-片的少年,偷偷摸摸怕别人发现自己。 付晓舔完一支冰激凌觊觎着第二支的时候,丁煜过来了,神色平静淡然得像不曾经历刚才的插曲。他对插曲只字不提,带着付晓去玩儿了。我一路眼巴巴地跟着,好奇心烧得浑身难受,暗暗希望他能主动开口。 可他不开口我只有自己胡乱猜测,心里竟然滋生了一个狗血的怀疑,他该不会是那小孩的爹吧? 呸呸呸,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就算是他亲儿子我也不用贴钱买奶粉,我折腾什么呢。 *** 我一把老骨头都快累散了,熊孩子回到家还精力过剩地挥着在游乐园买的金箍棒,把客厅当成他刀光剑影的战场,或者当成一个马戏团,他就一耍杂技的。他动作太大,客厅架子上的陶瓷金猪储蓄罐岌岌可危,我瞅着都要心肝乱颤。 “付晓,你给我小——”突然哗啦一声将我的“心”字覆盖,金猪被摔得粉身碎骨,白花花的内脏掉了一地。 “付晓,你……”这个储蓄罐从初中就跟着我,算来也是付晓的长辈,没想到今天竟然送命在一个小辈手里。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付晓低着头定定地立在旁边,跟刚才的活蹦乱跳形成两个极端。 看他态度诚恳,我也别无他法,安慰他说没关系,招呼他来帮忙收拾掉落的硬币,丁煜也加入了阵营。 埋头苦干了一会后,丁煜拿着一个矿泉水瓶盖大小的东西在我眼前晃了一晃,“付昀,原来你当年暗恋过我。”声音毫不掩饰得意之色。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写着他的“煜”字的石膏块,当年我打球断臂愈合拆石膏时他曾在上面签过名来着。小石膏块曾被我从储蓄罐抠过出来,在表面打上防氧化的漆,没想到保存至今上面那个字依然清晰可辨。 “那是我自己写的李煜的‘煜’。”我狡辩道,伸手去抢他手上的东西。 他手一缩,躲开了我的捕捉,将石膏凑到眼前仔细研究起来,“别懵人。你说这是向游写的可能还有人信,只有他的笔迹跟我的比较相像。这‘煜’是我写的肯定没错。” “然后呢?”你喜欢的还不是夏伶? “然后没了。”他兀自失声而笑,带着点苦涩和无奈,然后将石膏块还给我继续低头捡硬币,手上的动作却不太利索,似乎陷入到某种沉思中走了神。 我还等着他还魂来自恋或者挤兑我几句,哪知他就此打住没了下文,笼在他身上的疑云更浓重了。 *** 接到周青彦电话的时候我在外面吃饭,付晓刚大声叫了一句,“丁煜哥哥,我想吃那边那个,你帮我夹一下可以吗?” “现在说话不方便吗?”他在电话那头问。 丁煜笑着给付晓夹菜,看也不看我。我低了头问周青彦有什么事,声音不自觉放低了几度。 “关于君华封杀了你的事。”低沉嗓音经过无线电波的加工听起来更加压抑。 我猛然挺直了脊背,“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面谈吧。” 跟他约好时间地点,挂了电话发现丁煜直视着我,我撇开了眼不去看他。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脑袋里刮起了台风,付晓提醒了好几次“姐姐,你夹的菜掉了”。 在饭店门口分别前我把家里钥匙给了他,麻烦他帮忙照看一下付晓。 “我送你过去吧。”他皱眉看着我,付晓牵着他的手抬头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不用了。” 他面有不豫似要发作,但最终没再说什么,突然浅浅地吻了一下我额头,付晓惊讶得嘴巴可以吐出个蛋。 这一亲简直就是火上添油,本来乱糟糟的心更是被他搅乱成一团糊。 目送完他们,我走了两个街区找到了周青彦的车。他把车开到了附近海边,敞开车篷凉凉夜风漫了过来,海潮的声音像是一只巨大海洋生物的呼吸。海滩上有人在放烟花,高中时候我们四人也曾这样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静默持续了很久,仿佛光影和黑暗交错的夜色将我们凝固。 终于还是我先开了口,“封杀的事,那是你妈妈的意思吗?”我一手托着下巴,手肘拄着窗沿,依旧看着那些绽放在半空的菊花。 “对不起。”嗓音低哑,带着无可抗拒的沉重。 我想起了范姐的话,犹豫了一会,嘴边像灌了铅一样开口艰难,“四年前你就是因为这个离开的?”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想把心中的郁闷都倾吐完,“那时看着你每天对画稿出版都满怀期待的样子,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体内郁气起伏,心绪开始像沸水翻滚,我强抑着颤抖转过头来直视他,“可是,你好歹也跟我商量一下啊。难道你觉得出本书能比我们六年的感情更重要?” 无奈和痛苦交织在他脸上,“不是一本书那么简单,当年她扬言如果我不离开你,她就会毁了你的前途。她真的可以做得到。我当时就一个学生,对此却什么也做不了。”话到句末他自嘲地轻声一笑,撇开眼光看向了车头,“这种威胁太……卑鄙了,可她毕竟还是我妈,这种事我怎么说得出口。” 一瞬间感觉自己虚软得像摊烂泥,原来等待了四年的谜底竟然是这个,难怪他回来就问我为什么不当画手去干编辑的事。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再告诉他,天下之大,三百六十行,当不成画手其实还有我的容身之所。 “小周,你……太傻了。”我有点无法把控,掩着嘴巴竭力不哭出来。 他转回头看我,笑得苍白无力,“那年我爸病重,我走得匆忙,后来又摊上夏伶的事,就一直觉得没脸再见你了。” “可我有时觉得当年是我把你给逼走的,你也知道,我发起脾气来就歇斯底里,谁的面子也不给。”我抬手去揩揩眼角溢出的水,苦笑着说。 “你也知道啊。”他叹了一声,我伸手戳了一把他的手臂,佯装怒道:“就知道你会嫌弃我,你自己还不是一个闷骚样,什么事都是逼急了你才肯说,老是闷着憋着鸡蛋都可以孵出小鸡了。” 笑意在他脸上漾开,沉闷的气氛似乎被缓和成旧日的样子,“在美国的时候,我回头找你了,可是却找不到了。” 我差点脱口说了“我知道”,幸好及时刹了车,“是吗?可能弄丢了就找不回了吧,就像我的很多个钱包手机一样。” 他一愣,沉思了一会道,“如果没有被其他人捡到,沿着原路回去还是可以找到的吧?” “路过的行人那么多,而且丢的时间也太久远了一点,有点难度呀。” “我会努力找的。” 我打了个干哈哈,转头看向窗外,没再接他话头。 “这几年我开始接手公司的事,说话权利大了,我妈也不再插手我的感情了。”他继续说。 这暗示了当年来自他妈的阻力将不复存在,听起来像是鼓励我奋勇直前和他言归于好。 又咀嚼了一遍这句话,发现不对劲,回首严厉地盯着他问:“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破镜重圆,现在为什么无端端的,我就被封杀了?” 他沉吟一声,无惧地对上我的眼光,“我妈应该是被人威胁了。” ˇ038.干得漂亮ˇ 最新更新:2014-01-01 04:58:17 居然有人可以威胁到周夫人,这境界真是让我望其项背,如果我的功力能拔高到这个境界,估计我早就把小周他妈降伏了。 真有想拜见这位高人的冲动。我问小周此人是何方妖孽。 小周摇摇头,“我还查不到是谁,但对方显然抓住了我妈的什么把柄。而且,我不明白为什么目标会是你。”他手肘搭在窗沿,修长的手指撑着额头,显得有点疲惫。 我也有同样的困惑。如果说为了限制同行发展,我也不是一支潜力股,放在画手市场里面含金量也就平平。如果对方像小周一样觉得画画是我的梦想而倾力要毁之,却又没有赶尽杀绝。 最重要是我一直觉得自己忒环保,忒无公害,为何就成了人肉靶子。小周显然也无解,只向我保证一定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听起来问题上升到了需要出动私家侦探的高度,我忙说不用,反正就是换个地方工作。 他微叹一声,“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小周的大脑沟回显然跟我不在同一地域,我便不再对此深究,直言时候不早如若无事就送我回家吧。他依言而行。 回到小区门口,我做贼般惯性四下扫了一圈,确认警报解除后才大大方方地跟小周道别。 他哭笑不得,“你就那么怕被丁煜看到吗?” 我被他戳中了心事,半恼半羞,嘴硬了一句“鬼才怕他”。 他明眸深然,眼光在我身上流转了几秒,似欲言又止,忽然话锋一转道:“阿昀,过段日子君华六十周年校庆,我们一起回去看烟花吧。” 君华中学每年校庆都有烟火晚会,平时好比娶侧房的排场,每逢整十的周年庆就是娶正房的排场了。五十周年校庆的时候我们还恋人未满,后来拉钩约定六十周年的时候要相携回来看烟花。 我笑着冲他点点头,“嗯,到时候别忘了喊老唐和宋宋,当年我们四个说好一起回来看的。” 他怔了一下,旋即展颜而笑。 告别之后我没有直接上楼,这一天狼吞虎咽的信息太多,夏伶、小男孩、小周、威胁周夫人的神秘人,脑袋有点运转无力,我跑到楼下的秋千上自个儿荡了起来。 脑袋试着放空,仰头从满天繁星一路瞧到自家的阳台,客厅微弱的灯光映出阳台上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还点缀了一点隐约的红光,像极了柯南里面的小黑人凶手。顿时觉得不妙,我家的小柯南还在凶手手上呢。于是踉跄下了秋千往家里跑。 我几乎是刚在门口站定门就从里打开了,一股不可抗拒力量将我扯入屋内,把我紧紧压在关上的门背上。 “操。”我忍不住低骂,又是这个地方。 “我正有此意呢。”丁煜温热的唇贴着我的耳朵道,呼吸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扇得我的脸颊一阵灼热,他的大掌应景地揉捏了一把我的臀部。 你妹的,又想来调戏老娘。我皱眉暗骂了一句,却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一张俊脸扭正到我的眼前,两手轻勾到他的颈后,在他惊讶的眼神中瞄准他的唇啃了下去。 血腥咸味伴着一声微吟蔓延而来,我心满意足地撤兵收队,他却围追堵截上来,反客为主一把衔住我的唇,腥风血雨来势汹涌将我堵得透不过气。我心下一惊,齿间一时放松了警惕被他长驱直入直捣腹地,搅起灵舌的两相交缠。 原置于我臀尖上的大掌游离向前,开始侵略危险的军事地带。 我不由得浑身一僵,暗叫不好,跟一匹种马比嬉戏技术我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我赶紧将手撤回,抵住他的胸膛想将之推开,他却倏然松开了我的唇,手也从军事地带撤离,转而执起我的手放到嘴边轻吻了一口。黑眸深邃,目光温柔,他直视我的双眼温声道:“付昀,我们交往吧。” 他眼里流转着我不曾见过的认真和期待,看得我心肝一颤,差点就点头了。幸好灵台还算清明,觉得他这话放在此时此地听起来跟“我们ML吧”一样动机不纯。 正想义正词严地拒绝他时,他的背后传来一道含含糊糊的声音。 “哥哥,我要尿尿。” 丁煜的脸上哑然失色,颓然地松开了我的手,转身朝走出房门揉着惺忪睡眼的付晓走去。 真是完美登场,我忍不住暗叹,“弟弟,干得漂亮”。 *** 黄金周的最后一天和宋宋去看范姐和刚满月不久的女儿,小公主被逗累睡去后,三个女人唠起了近况。聊到我被封杀一事,我将小周的大致意思转述,她们都叮嘱我现在敌暗我明,凡事都该留个心眼好。我也只能应过,这话太过笼统,却不晓得该如何实际操作。 十一过后,我按照范姐给的名片联系上了东恒的一个经理,自我介绍是范姐的朋友,对方很热情地招呼我过去面试。我问什么职位,答曰经理助理,也就是秘书。 我就奇了,虽然我挺万金油的,但也限于与美术有关的方面,比如画手、美编或者广告设计等等,怎么就沦落到当小秘的田地了。 对方说适合我的那些职位都饱和了,只剩下秘书这一职位。 我让对方给我一周的时间考虑,对方脾气很好地说可以。 刚开始我觉得半路出家去当秘书对自己挺不负责,毕竟我也是个美术专业出身,怎么能浪费这一身技能。我联系了以前合作过的几家小出版社,大家都把我当禽流感一样避开了,看来君华集团的渗透力不可小觑。 投了好些简历都石沉大海后,我胸无大志地跑去给人家当小秘了,幸好伺候的是一个作风豪放爽朗的女人。 当编辑的时候是勾搭画手,现在当小秘是勾搭同事,倒很快融入了新工作。 跟宋宋在同一个公司,连上个厕所都可以组队了。 在公司电梯里碰见过一次向游,人前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向总。等人走得只剩下我们两个,他一脸坏笑地跟我贫嘴,“我可以喊你做嫂子了不?” 我只能干笑,“哪能啊,丁煜喜欢的不是你吗?” 气得他露出一副想扣我工资的表情。 *** “明晚跟我一起看烟花吧。” 校庆前一天晚上,蹭饭男神跨坐在一张椅子上问我,他双手交叠垫在椅背,下巴百无聊赖地搁在手上。 “不要,约了人了。”我继续切菜不理他。 “周青彦对不对?”他嗓音忽然变得森寒起来。 “你真聪明。” 他一晚都霉着老脸不再理我。 第二天阳光灿烂得有点铺张浪费,君华中学校园里张灯结彩像校董要二婚,学弟学妹的脸上都涂满了青春期特有的兴奋色彩。 早上在田径场举行校庆大典,我和宋宋闲逛了一圈校园后在一旁远远围观他们进场。 来了许多市里省里平时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大人物,我远远就看到了姨父。 而后是校董周夫人,旁边是她的秘书桐叔。据说桐叔是看着小周长大,高中时候经常来接小周,所以对他有些印象。旁边还有孙萌,却见不到小周的影子。 接着是校长宋烨,也就是宋宋的爸爸。 “哎哎,宋叔叔还是和当年一样帅。”我扯着宋宋的胳膊笑嘻嘻说。 “哼。”宋宋却冷笑一声,“怕是谁也不知道他还有第二个女儿吧。”我忙摇摇她的胳膊,叫她今天大好日子不该纠结这个。 “你看你看,老唐。跟着他领导混在杰出校友里面招摇撞骗呢。”我用下巴指指红毯上人群里一个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的高个子男人。 宋宋也忍不住莞尔,玉指轻轻擦了一下鼻尖,似在掩饰停不住的笑意。 我居然从这嫣然一笑中嗅出了一点娇羞的味道,好似大婚之日新娘见到新郎一样。 她笑了我也开心了,继续看向人群,试图寻找一些熟悉的面孔。 不一会果真看到了,“宋宋快看,我们的大Boss向总。” “对,你曾经的相亲对象。”宋宋也乐道。 “不过他现在有好基友了。”我示意她注意向游旁边看似和他同行的男人。宋宋笑着叫我小点声。 再后面走过一个侧脸俊朗眉目含笑的男人,一身笔挺西装将他修饰得更加玉树临风。再看他身边窈窕婀娜玉面巧笑的女人,正和他相谈甚欢的模样。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瞬间日月暗淡只剩下刀光剑影的感觉。 丁煜和温慧。 我眼里喷出的火龙足可以将校庆变成校祭,五指不禁加大了力气,试图用意念捏碎那个男人。直到宋宋轻声叫了出来,我才发现我还失态地捏着她的胳膊。我忙松开手不好意思地赔笑。 “哟,吃醋了呀。”宋宋揉着被我捏痛的胳膊,笑盈盈地看看我又瞥了几眼丁煜的方向。 “连种马的醋都吃的话,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我愤愤道。 “他也就是工作需要。”她扯了扯我的手,“不过,既然你那么在意为什么又不从了他?” “他想得美。”我没好气撅了撅嘴。 向游都可以带个好基友,他倒带了个招眼的美女。白天有温慧陪他出席商业场合,晚上还想我陪他看浪漫烟火。 “只有当你看到他和别人站在一起时,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他。”宋宋看着红毯的某个方向突然兀自伤神。 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喂,宋女神。别文绉绉了,我都没发作呢,伤感什么呢。”宋宋收神对我笑笑。 全员进场后就是各路大神的长篇大论,学生时代早已领教够了,我和宋宋转身欲走,这时却被人从背后叫住—— “昀妹妹,宋宋。” ˇ039.丁煜初恋ˇ 最新更新:2014-01-02 00:06:05 “啊……队长!” “林然。” 我们同时驻足回首,看见来人之一正是君华中学当年女篮队的队长林然,走在旁边精神矍铄的年轻男人竟然还是13哥。 我和宋宋相视而笑,一起转身迎了上去,四人寒暄了好一阵,聊起了回学校的机缘,我和宋宋只道是来凑热闹。 “其实我们来是有要事的。”林然用手肘戳了戳13哥的腰际,13哥默契地喜笑颜开接口道:“ 我和林然恋爱谈了12年也谈够了,下个月举行婚礼,不知道你们有空来捧场吗?” 我和宋宋俱是一愣,转而被喜悦和激动代替,点头笑道百分百有时间。我情不自禁地拉过林然的手,语无伦次地祝他们新婚快乐。 林然从包包掏出一张演唱会门票式别致的请柬递给我,“这是给唐昊的,你帮我先转交给他。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们,倒省得我再打电话通知你们了,回头我再喊向游把喜帖拿给你们。” 我笑着接过,老唐当年虽然不在篮球队,但他贵为交际花,据说因为经常飞去外地出差,跟在机场工作的林然也就相熟起来。 林然比我们高两届,13哥高中毕业考进了飞行学院当飞行员,林然后来也因之考研学了民航管理。13哥在澳洲培训的两年多时间里,一有时间林然就飞去南半球和13哥团聚。因为飞行学院管理严格,他们谈个恋爱都像早恋需要偷偷摸摸的。两人一谈就是12年,依然不离不弃,堪称爱情典范。 我和宋宋由衷叹服。 临别前,林然突然像想起什么一般问我,“对了,你回来见过丁煜了吧?”她和向游丁煜的关系就像我和老唐宋宋一般。 我点点头,却不知她突然提丁煜作甚,一提我又燃起了操刀乱砍他一顿的冲动。 “上次他从H市飞回来不是拿错了你的行李箱吗?他当初私下叫我帮联系行李箱的主人,我一查才发现那个人竟然是你,就直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了。”林然解释道。 原来他早就知道是我了,却还在电话里自称姓龙,逗我玩呢。 “啊……”13哥突然一拍脑袋,好像突然来了讲话的灵感,“刚才走他身边的那个美女不就是我们在机场见到那个吗?对吧,林然。”13哥向林然投去求证的眼光,林然却眯了眼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而对我灿然而笑,“别听他瞎扯,他时差还没倒过来,脑子不灵光呢。” 丁煜,出差,温慧,装有套套的行李箱。 简简单单的几个词在脑袋里膨胀,一瞬间感觉头痛欲裂。 一失足成妇女,徒留千古恨。 *** 一整个白天我都郁火中烧,烧到晚上火势蔓延到了宋宋身上,因为章宁秀也来了,一个劲“昊哥昊哥”地缠着老唐给她讲解君华校史。 我伺机偷偷挤兑老唐,“你俩关系不错嘛,就跟咖啡跟伴侣一样,套装上市。” 老唐悄悄瞥了一眼宋宋,宋宋目视前方恍若不觉,老唐灰着脸闷声道:“我倒希望能做一杯不加伴侣的黑咖啡。” 大广场上晚会的舞台宛若一颗白糖,人群像蚂蚁一样将之围了个水泄不通。舞台幻丽多彩,乐曲伴着各种声音冲击着耳膜,好一番歌舞升平的景象。我们立于人群的外围,等着校庆晚会结束转个身就可以近距离看到冲天的烟火,这才是我们大晚上跑来的目的。 “小周怎么还没来?”宋宋挽了我的臂弯,侧头问我。 我不知道第几次着眼四下搜索,仍然不见那个瘦长的身影,包包里的手机也毫无动静,“我也不知道,先前叫他到了就给我打电话来着。” 那夜彻谈之后,和他偶有联系,万分纯洁地吃个饭,多数情况还会捎上老唐和宋宋,酒足饭饱各回各家。真是遗世独立的君子作风,害得我也超然于世起来,对他的非分之想越来越寡淡。本来就已四年未见,各自的思维模式早已发生了变化,谈不拢的地方亦是存在,这样中规中矩的相处更像是朋友。 按一般理论,相爱过分手了就做不成朋友了。但我和小周竟然能和平相处,以此反推我们不曾相爱过又似说不通。 为此我和宋宋进行过彻夜的深入探讨,宋宋给我指了两个方向。 一是我和小周算是延迟了四年的和平分手,没有谁对不起谁,反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周救了我一把。分手不是因为背叛,之后仍是有做朋友的一线希望,就看双方心胸大不大。 我自认为心胸不大,只能撑个小扁舟,不然我早就海纳百川把温慧甲乙丙丁都接纳了。 这个思考方向显然有些勉强。 “第二个方向就是,你有了新欢,注意力都集中了在他身上。所以旧爱在你眼里就自动变成了路人甲,自然不会再有精力去介怀和旧爱的关系。”宋宋说得高深莫测,我听得晕里晕乎。 “你的意思是我爱上丁煜了?”虽然只是个问句,问出来连我都觉得毛骨悚然。 “你自己最清楚。” 和小周相反,丁煜作风简直就是流氓,三天一吻五天一摸,一副不把我睡回来不罢休的执着样。他不止一次不分场合地问我能不能做他女朋友,都被我一一挡了回去。 我从物理上和心理上都不排斥与他亲热,可是一想到他那些光辉睡月,心里那点想和他在一起的冲动马上荡然无存。 不是没想过远离,可他总能找到理由和缝隙突然冒出来,好似我是一颗有着引力的球,无论他滚出多远,都会再次滚回我身边。 说得好听那是“你在我的左边,你在我的右边,你在我的无处不在”,难听的就是阴魂不散。 “哇,大波斯菊。”章宁秀的欢呼声将我的思绪捞了回来,我和宋宋都转身仰望。 原本墨黑得溶解一切的夜空绽开了一朵朵肥乎乎的菊花,姹紫嫣红甚是灼眼。烟花的燃放点在广场旁边空旷的校道,校道上窜起一支支灵蛇般的烟花,和半空的菊花交相呼应,将夜幕绣成一幅五彩的锦缎。 周围人群开始有人随着烟花燃放的嘭嘭声欢呼起来,我也挺激动地攥紧宋宋的手,差点就小跳起来。 看着形状纷繁复杂的烟花,心头一时感概万千,“十年前五十周年校庆的时候,看着烟花花痴,发誓等六十周年庆一定要拽个男朋友一起看,结果白白浪费了十年,还是一个男人也木有。” 宋宋嫣然一笑,“不是还有老唐吗?” 我想了一想,“好吧,虽然老唐只能算一个男孩。” 老唐不满,“操,大好日子你就不能说句人话。” 我笑嘻嘻地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勾住老唐的手臂,“十年了你们还在我身边,真好。” 老唐和宋宋都轻声笑了。 烟花绚烂了将近一个小时,几十万的银票烧完的时候周围全是烟花呛鼻的烟味,我们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当扇子在眼前扇风,倒有点像火灾现场的滚滚烟雾。 小周还是没有出现。我们检查了各自的手机,依旧是一片安静。 老唐打了他电话,关机状态。 既然早上大会都没有出现,那说明他放我们鸽子不是意外,可即便要事在身,也该吱一声才对。 我不由得苦笑,一声不响地消失似乎成了他的拿手节目。可是现在我已不会在原地等他或者不远万里去找他了。烟花再绚烂,也不过是漫漫长夜的一个小插曲,初恋六年再甜热,也会像烟花一样在长夜里冷掉。 我懒懒地招呼他们回家睡大觉,刚一转身欲走,就碰上了丁煜。老唐他们和丁煜寒暄了几句,就如约好了似的,集体借口离开,将我丢给了丁煜。 “我们回家吧。”他剑眉微蹙,俊颜带着些疲惫,声音也有点干哑。 我没有答他,只颓颓然跟着他上了车。 我坐在副驾上撇头看着窗外,玻璃映出他的侧脸。他只是偶尔瞥了我几眼,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 *** 一直到十一月林然和13哥的婚礼,小周依然音讯全无,像活脱脱从人间又被上帝抽走了。 老唐载着我和宋宋去酒店,一路上都在怂恿我,“13哥的同事都是飞行员,身材相貌一应俱全,啧啧,你赶紧勾搭一个。” 我也嘿嘿笑,“可是有宋宋在旁边,飞行员哥哥都会勾搭宋宋去了,好像有人会比我更着急呢。” 老唐耍脾气不理我了。 婚礼在市里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老唐的车刚停稳在门口,后面接着来了两辆豪车。 我们下车一看,向游和一个打扮大气端庄的女人从老唐后面的车里下来,女人大概三十五岁左右,满面春风却显得很年轻,不知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再后面一辆车是丁煜,呵,我不由得抽了口冷气,还有温慧。 一时间感觉像出席了丧宴一样沉重,我迅速移开了目光,拽拽宋宋的袖子在她耳边低低颤声道:“这回带上她,不是工作需要了吧。” 宋宋反手捏捏我的手背,眼神示意我淡定。 我深深运了一口气,本来还可以淡定的,可丁煜跑上去拥抱了向游旁边的女人,还开心说了一句,“扬姐,好久不见,可想死你了。”他脸上乐得像久旱逢甘霖。 感觉像被一只利爪狠狠地抓了一把心脏,绞痛得不行。 丁煜松开了她,我撇开了流连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向游给我们介绍女人是他姐姐,向扬。 我才想起四年前在美国医院的时候见过她,难怪看着眼熟。 “你就是煜的那个小学妹吧?我们以前见过呢。”向扬好奇地打量了我一眼,笑着问。 煜…… 这亲昵的称呼,听得我全身汗毛纷纷起立敬礼。 我忙扯出一朵大大的微笑,一边跟她说我还记得她,一边在内心安慰自己,她是向游的大姐,所以也是丁煜的大姐,抱一下没什么,就跟我和老唐都能经常拉拉扯扯一样。 众人寒暄了几句后,就一齐往酒店里走。 酒店装饰得奢华却不失典雅,橙黄的灯光将大厅映衬得格外富丽堂皇,我们沿着旋转楼梯上楼。不知不觉队伍就变成了向游向扬和丁煜打头,老唐和宋宋并排在中间,我和温慧落到了最后。 温慧口齿伶俐,从天气跟我扯到本季流行服饰,虽然滔滔不绝却总觉得其中少了一些什么东西,让人无法与之亲近。 我本就心情不好,也只是简单接了几句,剩下时间基本在听她说。 丁煜他们刚走到了二楼,温慧突然话锋一转,“我听说,向扬是丁煜的初恋,是他至今为谈过的最久的一个女朋友。” 我心里咯噔一下,两腿一软差点踩空了楼梯。 丁煜的初恋…… 这提醒太过好心了,向扬不应该是丁煜他大姐吗? ˇ040.林然婚礼ˇ 最新更新:2014-01-04 03:16:00 我僵硬地笑笑,“温小姐消息真灵通。” 温慧浅然一笑,“我在丁总身边也有四年了,丁总的这点小事我还是清楚的。” 这番话说得理所当然又暧昧不清,一个部下居然连老总的初恋情人是何方妖孽都清楚,怎么看这两人间都是一股奸-情的膻味。我也就顺水推舟附和了一句,“看来外界传言不虚,温小姐果然是丁总的得力部下,对丁总的事都了如指掌。” 不知道哪个词触痛了她的神经,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转而又绽放笑容跟我闲扯了几句便去找向扬搭话了。 我又窥视了向扬几眼,不得不说在同龄女人中气质还是拔群的,丁煜当年的眼光还不赖。没想到他那样大男人主义的性格竟然也会姐弟恋,还是初恋。想着姐弟恋还是放在小周这种白面书生身上比较合身,也难怪他后来能跟夏伶搭上。 婚宴会场以灿金和大红为主色调,辅以玫红和深紫,暖融融的灯光下一片喜庆。 我们三人和丁煜他们被引向不同的桌子,同桌大多为当年的校友,老唐这朵交际花不一会便和他们海阔天空胡吹乱侃起来。 我压低声音向宋宋播报了刚才的八卦,她显然被勾起了兴致,也偷偷往向扬方向瞟了一眼。 “丁煜的初恋,多少年前的旧事?向扬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早结婚生子了吧。”宋宋小声问。 被她这么一问,我才发现对丁煜的情史知之甚少,我从来没问他也从不坦白。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我们的相处模式都是嬉笑打闹,极少有心平气和静下来谈心之时。 我轻轻摇头,宋宋安慰我,“没事,长到这把年纪谁还没个过去啊。” 这话莫名其妙戳到了我的笑点,我笑嘻嘻道:“老唐呗。” 宋宋不禁莞尔,老唐闻声回首,不解道:“叫我干啥?” 我招手示意他凑过头来,悄声问:“老唐,你喜欢熟女不?” 老唐不明所以,却瞟了宋宋一眼,宋宋马上撇开了黏在我俩身上的目光。 还没等他吱声,我们的谈话被一声热情高涨的呼唤切断了,“昀妹妹。” 循声望去,发现莉莉姐在会场中间的红地毯上笑容可掬地向我招手,她身边还立着一个俊逸的中年男人,一瞧就知那是丁煜老爸。 我起身走过去,喊了她一声“莉莉姐”,又礼貌地问候了丁叔叔。他也免不了感叹时光匆匆,一下子我就长大成大姑娘了。 莉莉姐拉起我的手,又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颇为满意,“哥哥也来了,你们见到了吗?” 我呵呵笑,“刚才见到了。”还不如不见。 这时向扬笑盈盈过来加入了阵营,莉莉姐和向扬介绍我时说是“苏佳瑜的女儿”,向扬神色颇为意外。 莉莉姐又问向扬,“岳风怎么没有一起来?” 向扬眉眼间闪过一丝尴尬,“公司最近比较忙,他应酬比较多,所以没有跟我一起回国。” 听起来岳风是向扬的男朋友或者丈夫。 丁叔叔赞同地频频点头,“男人应酬多忙一些也属常事,不忙就意味着有危机了。不像丁煜,这两三个月推了很多应酬,一下班就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上次全体股东大会,他接了个电话就跟丢了魂一样,跑出去就没再回来了。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我心里一窘,和丁煜鬼混的女人似乎是我,但转念一想又不尽然,他可能是多条战线同时开火,单是想想都让人气息不顺内分泌失调。 莉莉姐不以为然撇撇嘴,“丁煜哪能和岳风比,岳风有向扬顾家,你儿子还没把媳妇追到呢,就不许他抽时间多陪陪你未来儿媳妇啦。”她瞪了一眼丁叔叔,又眼带笑意看向我,“妹妹,我说的对吧?” 我汗颜地点点头,嘴里喏喏应着。 向扬眼色暧昧瞅了我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又闲聊了一会,婚宴即将开始,四人也就散了。 刚坐回原位,老唐便凑过来问:“妹妹你行啊,家长都见了,这是要嫁入豪门的节奏了。”他脸上的笑容多得有点铺张浪费,不知道宋宋给他灌输了什么思想让他笑得这么邪门歪道,我白了他一眼,懒得接话。 *** 单身来参加婚礼就是一种刺激,尤其看着台上那对携手相伴了整个青春年少的爱侣,心里不由得翻滚起想结婚的冲动,宋宋显然也有共鸣。 显示屏上开始播放新郎新娘相知相爱的回忆相册,在君华中学的那段偶有丁煜年少的模样穿插其中,看着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怀念。 照片跳转到13哥高二的圣诞节,外地读大学的林然回君华来与他相聚,两人的照片在晚上的大广场拍摄。 不,应该说是三个人。 诺大的广场中,他们后面的灯柱下还有一个抽烟的背影。背影并不算清晰,但在我看来却极为突兀。 那就是小周跟我表白的时候我看到的背影。 我心头一滞,忽然间有种窒息感。 接下来的几张照片告诉我那个背影就是丁煜。 心头一热,胸口悸动加剧,其实早猜到是他,只是一直不敢相信。可他为什么又告诉我毕业之后再也没回过君华校园? 恍惚中视频播放完毕,新人巡到我们桌来敬酒。 林然站在我身边,敬酒完毕,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袖子,低声道:“照片都看到了吧?” “什么照片?”我明知故问。 “他那年回来找你了,可惜你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以他的性格大概不会告诉你吧。”林然说完淡淡一笑,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转身和13哥到下一桌去了。 一种不真实的悬空感从脚底窜了上来。 *** 觥筹交错间宴席将近落幕,我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发呆,心情五味陈杂。一整晚的事似乎拉着我面对这样一个事实,丁煜以前喜欢过我,或许现在也喜欢我。 可能隐隐约约有所察觉,但我从没有正经仔细琢磨这个问题,现在一琢磨起来就觉得脑仁混沌。如果不是化了妆,我真想甩几把冷水到脸上让自己清醒清醒,再不行直接把脑袋塞进马桶算了。 看到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就怒火中烧的感觉并不陌生,以前看到小周和女学霸呆在一起也是这般感触。那时我自认没有喜欢上小周,但是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他。 可是对于丁煜,接受就意味着一并接受他又长又臭的黑历史,还要做好随时需要敞开胃口大口吃醋的准备。 想想就觉得老唐不容易,这十几年眼睁睁看着宋宋换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却还轮不到自己,该是有多辛酸。 老唐来了电话,叫我穿过小花园到酒店的后门等他。 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安慰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日事明日再说。 花园曲径通幽,石砌小道两旁是一人多高的灌木丛,将花园隔成一个个相对隐蔽的小空间,月黑风高正适合幽会。 我走进没几步就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怎么回国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向游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这熟悉的声音给了我当头一棒,将我直愣愣钉在原地。 是丁煜。 “听起来好像挺不欢迎我回来的样子哦?”我依稀分辨出这是向扬的声音。 道德上来说我应该速速离开,好奇心却怂恿我上前一窥究竟,两者天人交战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后者胜出。 我像个初出茅庐的小毛贼一样忐忑地靠近他们附近的灌木丛,从缝隙瞥去果然是他们,灯光淡淡散落下来,影影绰绰里瞧不清两人的表情。 丁煜笑了一声,“哪有不欢迎的事,不过是有点意外,你不是扬言再也不会回国了嘛。” “呵,那不过是年少轻狂的气话。不过你也够狠的,我不回来,你也真的没有来找我了。”向扬轻轻摇了摇头。 “四年前你结婚我不是还去了吗?你看,没我你过得多好,婚都结了,我还是光棍一个。”丁煜这话说得不慢不急,带了点事不关己的味道。 “我……我和岳风离婚了。” 默然了几秒,丁煜的声音冷了几度,“哦,可惜了,岳风挺好的一个人。” “你当年和夏伶订婚,是为了让我早点死心嫁人吧?”向扬自嘲道。 “我和夏伶……”他顿了一顿,“我有想过认真开始的吧。” “你骗别人还可以,少来懵我。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你还对她念念不忘,你和夏伶才交往三个月,你倒是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肯放下她认真开始?怕是各取所需吧。” 我开始听不懂向扬话里的“她”所指何人。 丁煜干笑了几声,“我有试过,不过最后发现做不到罢了,当年也可以说是我不知不觉中把她推到别人怀里。” “煜……” 一听到这个脉脉含情的昵称我马上警觉起来,前方肯定是核能级别的危险。 果然,向扬抬手慢慢攀上了丁煜的胸膛。 却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了我的心脏。 ˇ041.小周再现ˇ 最新更新:2014-01-04 19:45:12 我垂手狠狠攥紧了拳头,一瞬不瞬盯着他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的手机掉链子了,欢脱的铃声突兀响起,两人都是一顿,我感觉两道眼光同时朝我杀过来。 暗叹大事不妙,我强装镇定掏出手机,边继续往后门方向走边接了电话,“喂,小周啊。” 无暇顾及后面两人的反应,只听得一道男声从手机里传来,“阿昀,现在有空吗?我们见个面吧,就我和你。” 他的声音难掩疲惫,我不禁讶异,“小周,你怎么了?” “我们见面说吧,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告诉了他地址,他说马上到就挂了电话。 我已走到了门口,看到老唐和宋宋早等在了车前。我朝他们挥手,宋宋抬了一下手回应,老唐眼光却掠过我停到了我身后。 心里飘过不祥的预感,我停步转身,“呵呵,丁煜,好巧啊。” 我才看清他的脸因为酒精染上了红晕,看起来竟然又比平日多了几分活力。 老唐和宋宋也走过来打了招呼。 “等会我送她回去。”他对老唐说。 “不用麻烦你了,我哥可以载我。”我向老唐投去十万火急的求救目光。 可老唐直接忽视了我,而是用眼神询问宋宋,宋宋笑着看我,“你和丁总正好也顺路。”又望向丁煜,“丁总,那就麻烦你送我们家阿昀一程了。” 说完她下巴一扬,招呼老唐一起走回车上。 我心里焦急,又不能拂了他的面子跟上去,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们驱车离开。 “你出来做什么?”你不是应该跟向扬干柴烈火吗,我皱眉看着他。 他勾唇一笑,“你都看到了?” 我不语,把目光移到了过路开往的车辆上。 他轻轻叹了一声,“就算没有被打断,我也会推开她。” 我不由得腹诽,这种“就算”的情况毕竟没有发生,谁人晓得你会做何反应?心里嘀咕完又不禁恼起自己来,他跟谁勾搭与我何关,这不纯粹自寻烦恼吗,早知道做个有道德的人把刚才花园那一幕飘过了。 “我还有事,就不麻烦你送我了。”我侧头跟他说了一句,说完提步要走。我已看到小周的车停在了对面,他打下车窗朝我招了下手。 丁煜冷哼了一声,“又是去见他?” “又不止你有初恋。”我再度回首瞥了他一眼,他神色有些古怪,像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我没再理他向小周走去,他破天荒地没有挽留我。 走近看清小周的那一刻,我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看到我直愣愣看着他,只叫我上车再说,我只得依言而行。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胡茬都爬出来了,眼睛里也没有了往日那种柔和的光芒,取而代之是一片灰茫茫的失意,似乎很久没有合眼休息。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糟糕?”他冲我苦笑了一下,发动了车子。 他的样子的确很颓唐,像经历长途旅行后的风尘仆仆。 “校庆那天开始就没见到过你……” “嗯。”他目视前方,喃喃了一声,嘴唇微微抽动,似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沉默降临到这个小空间,他看似心无旁骛开着车,车子往海滨公园的方向驱去,我也只能看着车前千篇一律的街景,等着他主动开口。 “校庆那天……”他好像需要斟酌词句,我转头看着他,他的侧脸看上去带着几分隐忍的苦楚,“我儿子生病了。” “呃……”我心里一惊,感觉浑身肌肉都收缩了一下,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冒了出来,“你有……儿子了?” 刚问完答案就浮了出来。 “嗯,我和夏伶结过婚。” *** 十一月凉夜的沿海走道略显萧瑟昏暗,我和他握着路上便利店买来的罐装热咖啡,坐在道边的长椅上,眼前就是一片黑麻麻的大海。 小周以前有个癖好,心情不佳就跑来海边发呆。后来有我们在,他来海边都发不成呆了。 “孩子是意外,本来不打算要,后来两个人都狠不下心,所以就结婚了。”他靠在椅背上啜了一口咖啡,一条腿自然伸直放松着,“我以为孩子都有了,无论我们是怎样开始的,都应该能抛开过去平平淡淡过下去。” 小周的语气沉重得像个历经世事浮沉的老人,姨妈见到小周时曾说他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大概就是这些提前历练出来的吧。 “可是毕竟年轻气盛,本来感情基础也薄弱,性格上磨合不了,经常吵架。大概累了吧,一年前她提了离婚,除了孩子,她什么都不要。”他突然轻笑了一声,“我妈却说除了孩子,其他都好商量。结果夏伶留下离婚协议,带着孩子真的什么都不要就回国了。” 他转过头来看我,黑眸迷蒙,掉失了往日的如星的晶亮,“这就是我的四年了,学业、家庭和工作交叉进行,乱得我都没法再跟你好好解释当年的事。” 我一时不知怎么接口,眼观鼻鼻观心沉思了一会。 这是他第一次和我谈及分开四年的事,相较之下我的四年平淡简单了许多,无非就是学生时代的延续,不过是没有了他们三人在身边陪伴。 我转动着手里的咖啡罐子,抬头看着他,“其实,我见过你儿子。” 游乐园的那个小男孩,怎么看都有着小周独有的沉静,当时早该想到这点。见到夏伶就单想到她曾是丁煜的未婚妻,却怎么也拐不过弯来想想她和小周曾经的关系。 他显然有些意外,我简单跟他解释了一遍。 他惨然一笑,长长叹了一口气,“孩子上个月查出有血液病,以后可能都要不定期上医院输血了。” 我转着罐子的手不由得僵住,呆呆地望着他,震惊得一时间找不到语言安慰。 “还好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发育可能会比同龄孩子稍微迟缓一些。”他又补充,“阿昀,你不必纠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我,安慰的话过去一个月我已经听得够多了。今晚能见到你就是最大的安慰了。”他冲我扯出一抹笑,却笑得有点苦涩。 我拍了拍自己的肩头,“累了吧?给你靠靠。” 他一怔,旋即笑了,伸手搂过我的肩膀,将我的脑袋靠进他的肩窝,然后他歪头靠在我的脑袋上,“好久没有听到你说这句话了。” “怀念了吧?悔不当初了吧?” “后悔一辈子呢。” 我嘿嘿笑了两声,他默默搂着我的肩膀没再说话。 月明星稀,夜风凉凉,大海传来节奏舒缓的浪潮声,像一首平抚人心的曲子。 “阿昀。”静默良久后他低声开口道,我嗯了一声,稍微活动了一下脑袋,他却加重了手在我肩膀上的力量,“以后我可能都没法陪你一起走了啊。” 我僵了几秒,思考透彻他话里的含义,却忽然间有种解脱的感觉。 他如今是一个孩子的父亲,而不再是当年的小周。不管他当初来找我是因为当年的愧疚还是余情未了,事到如今算是没法再进行下去了。相比起我,夏伶和孩子更需要他。 我轻轻点了下头,“嗯,你看,没你这四年我不也活蹦乱跳的。” 他轻轻笑了一声,我感觉到他在我的头发上亲了一下。 我把身子从他的怀抱里抽离出来,在椅子上坐正直视他,“可是小周,你也忒不够意思了,儿子都有了也不跟我们吱一声。还有这事,好歹也告诉我们一声,虽然能力微薄,但没准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呢。” 小周一愣,随即收回了手,歉然笑道:“回头找个时间带你们去见见他。” 又坐了一会,天色已晚,我们便打道回去。 我突然想起还不知道小小周的名字,就问:“对了小周,你儿子是不是叫周大福?大福大利的大福。还是叫周生生?生生不息的生生。” 小周笑了,“夏伶管他叫周黑鸭。” 这是他回国后我见到他笑得最开怀的一次。 *** 回到雅悦花园七拐八拐快走到我家楼下的秋千处,我还沉浸在周黑鸭的笑点中不能自拔,按照这个命名规则,老唐的孩子应该叫糖不甩?那丁煜的孩子就叫……丁字裤? 哈哈,果然快乐都是自找的。 “什么事笑得那么开心呢?”我的十点钟方向突然传来一道阴冷的嗓音,吓得我欢乐的小细胞瞬间殁了成千上万。 “你要吓死我啊,三更半夜你在这里作甚?”我不由得退后一步。 丁煜把手上的烟掐灭在身边的垃圾桶上,我以为他又要无赖发作,岂知他只是淡淡地道:“我在等你。” ˇ042.睡而不舍ˇ 最新更新:2014-01-05 16:49:09 丁煜的话听起来太过正经,以至于有些不正常。 “这里治安好,照明好,我也认得回家的路。”说着我越过他往楼上走,他提步一言不发地跟了上来。 他安静得很诡异,害得我忍不住多瞥了他几眼,闭嘴强忍住想打听他吃错什么药的冲动。 他一路随行到了他家门口,我正欲道个晚安就溜,他却一把锁住我的手腕,“付昀,你来,我给你看点东西。” 我心里涌起暗笑,谢天谢地他终于正常了。 他将我拉进他家。平常都是他来攻陷我家,印象中这是第三次进他家,而且上一次来已是很久之前,此时感觉稍有陌生。 进门后他便松开了我的手,径自走到书房书桌前招手示意我也跟过去,他指了指其中一个抽屉,“你打开看看。” 我疑神疑鬼地打量着那只样子与其他别无二致的抽屉,“不会突然蹦出一条蛇或者大蜘蛛什么的吧?” “你觉得我会跟你有着相同的收藏癖好吗?” 我剜了他一眼,心下不再犹豫一把拖出了抽屉,里面只躺了一个东西。 “呃……”感觉血液唰地一下窜到我的脸上,两颊和耳朵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热。 一只红色的套套盒子。 我拉着抽屉的手僵住几秒,然后如触电一般收了回来,垂在身侧有些不知所措。 “你打开看看。”他仍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喂……你、你别那么变态。”我的发音都抖了。 他讥笑斜了我一眼,“就知道你会想歪。”说完自己伸手去把盒子拿了出来,我一下子撇开了头,又偷偷用眼角余光斜视。 他打开盒子,从里面倒出一个跟盒子外包装一样的扁平小盒子,递了过来给我。 怎么不是套子?我好奇地接过小盒子,一掌厚,有点重量,翻看了好几遍后恍然大悟,“移动电源?!” 他满意地点点头。 “你的品位怎么这么恶俗?!”我忍不住鄙视了他一眼,把东西还给他,这明明是老唐才该有的爱好。 “你这不是在间接损自己吗?”他笑盈盈道,半倚半坐在书桌边缘。 我飞了他一记眼刀。 “这就是你在我行李箱里面看到的盒子了,打算给向游的生日礼物,全球限量珍藏版的,哥有创意吧?” 原来是为了解释这个。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看过你的行李箱了?”我不满地喃喃。 “我都看过你的了你会没看过我的?”他不以为然,“不过,看不出你竟然会有那种收藏癖好。”他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 我干笑了几声,解释那几盘小毛碟是帮老唐的大侄子带的。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啊?”我靠在书桌边,一边手闲得无聊地点着书桌。 “林然告诉我,你听到那时候我是跟温慧一起回来脸色都变了。我就猜你会想歪了。”他闲闲地抬眼瞧我,我撇了撇嘴,避开了他的目光,他又继续说,“我还没饥饿愚蠢到要去睡一个女部下。” 我鼻子哼了一声,“你们今晚出双入对倒是挺般配的。” 他突然伸手过来拉了一把我搁在书桌上的手,而后大手揽住我的腰,眉目间笑意渐浓,“你平时总对我爱理不理,我这不是为了试探一下你吗?今晚我带了个女人去,你竟然忍心一整晚都不正眼瞧我,害我今天白白穿得那么帅。” 我瞧他还穿着晚上的西装,颀长的身材被修饰得更加笔挺,一张勾魂的俊脸让人看了舍不得挪开目光,我不由得勾唇而笑。 “笑什么呢?”他轻声问,慢慢站直了身立在我身前,腰间手掌微微使力将我搂得更近,黑眸晶亮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没有回答,那双平日里戏谑的眸子此刻流转着绵绵的柔情,似一张茧一样将我紧紧包裹。心口加速的悸动让我不敢大力呼吸,生怕搅乱了这一刻的蜜意。 他头一低,轻轻吻住了我的唇。从开始轻缓柔和的吸吮到后来炽热狂烈的交缠,说不动情那是自欺欺人,我的手狠狠按压上他的脊背,他亦使大了手上力气将我搂得更紧。 一路吻到天昏地暗,他缓缓松开了我,眉眼间染上了风情,竟是分外的摄人心魂,我从脸到耳根都是火燎的灼热,气息粗重得不敢迎上他情意盎然的目光。 他唇角一弯,蜜吻再度席卷而来。 我抬手沿着衣襟从上往下轻抚他结实的胸膛,一路捏开衬衣的扣子。我的手刚触及灼热的肌肤,细细摩挲着他紧致有型的肌肉线条,我的手抚至他锁骨处时嫌衣服太碍事,索性将他的衬衣连着外套一起剥了下来。 “瞧你这猴急样。”他笑着在我耳边暧昧不清地道,手间却没闲住,急急地褪下了我的衣裙。 我脸上一羞,别开了头不敢去瞧他,他温润的唇趁机袭上我的脸颊,柔吻细细碎碎蜿蜒至脖颈,我顺势吻落在他厚实的肩头。 他两掌在我臀部用力一托,将我搁到了书桌上。 他唇间细腻的触感从我的锁骨绵延至圆润上的尖峰,另一边亦在他温柔的掌控之下。胸间被他撩拨起一股难耐的躁火,我心有不甘,探手去摸索着解开他军营的大门。 我隔着一层手感舒适的营帐握住帐内峭立的镇营之刀就是轻轻一攥,激得他这个守营将军血气翻滚,松开了嘴间的掠夺,抬头眼神迷离地瞧着我,喘着粗气含笑道:“我才教了一次,你竟然就学会了偷袭。” “学以致用才不枉费了学长的教诲。”我嘴角衔着笑。 他眸子里闪过一丝暖色,似乎想起来旧日之事,他围追堵截侵上了我的唇。 他巧手如蛇,游过温暖平原,穿过茂密草地,在峡谷间被泉水浸润的岩穴不住逗留徘徊。 我嘴巴被他把守,只漏出了一个低低的吟声。 “都快两个月了,你再不磨一下,这把好刀就要钝了。”他贴在我耳边声音暗哑地道,热气喷薄在我的脖颈间,耳朵不禁烧热起来。 “你怎么肯定这就是一把好刀?”我不满地问。 他笑得邪魅,“等会我就让你见识一下。” 他撤去了营帐,掏出刀尖莹润的宝刀对准岩穴轻轻摩挲,却迟迟不肯入内,好似只为了耀武扬威,并非想拼一场刀光剑影。 岩穴滑润,刀尖来回,刺激着心旌一波又一波地荡漾。齿间把守不严,已偷溜出了几声低吟。 岩穴难耐虚空,我勾紧了后背意欲前进,岂知被他识破诡计,他迅速向后撤退,保持着刚才窥探敌军腹地的深度。 他黑眸里晶光一闪,勾唇而笑,凑过头来,温润的唇从我的脸颊轻轻擦到了耳边,“小妞别急,等会有你好好享受的。”我不由得耳尖一热。 突然间他急力一冲,宝刀狠狠地直刺进来,并深深埋入了岩穴之内。 膨胀感急速驶来,我吃痛吟了一声,岩穴被填得饱满,穴内两壁不由得一紧,更真切感受到了敌军宝刀的威锐之势。 他浑身一顿,倒抽了一口气,颤声道:“你这不是逼着哥缴械投降吗?” 我眼角都沁出了泪,“疼死了……” 他低头吻去我眼角的泪痕,“以后哥给你多多操练就不疼了。”话虽如此,他却缓下了攻势,不温不火挥刀进退。 两手不由得沿着他光滑的脊背一路摸索下去,覆盖上了他臀部。丁煜平时的锻炼都没白费,臀部那是相当的挺翘结实,我忍不住狠狠揉捏了一把。 他讶异了一声,“你都会使坏了?”接着他腰部使力向前一撞。 我听到自己发出的软糯颤音,他扯出一抹邪笑。 几番交战,他的额间沁出了细细的汗,气喘吁吁却依然斗志盎然地问:“小妞,哥的这把刀鉴得怎样?” “唔……是够锋锐的。”我凑近他通红的耳朵,被顶撞得含糊不清地说道。 他满意地勾唇,双手托臀将我抱起,我惊惶地两腿扣紧他的腰,双手箍紧了他的肩膀,嘴里惊问他想干什么。 他只笑不答,径直将我抱到大床上,俯身倾压上来又持续了数回合。最后他率军奋力快速冲刺,一股暖流溢于两军交战之岩穴,我溃不成军地瘫软在床上,浑身的每一个毛孔却无不透着舒爽。 他将我捞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顶,沉声道:“这次不许你再溜走了。” 我低低地应了一声。 休息了良久,他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完,竟然比平日多了几分可爱。 他抬手摩挲着我的脸颊,眼里春光灿烂,柔声道:“付昀,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我一愣,这话不是没听过,倒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听到。 “你难道不知道教科书里面都讲不要相信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吗?”我皱眉盯着他。 他不满地咂了咂舌,“脱了裤子你把我当男人,穿上裤子你把我当鸟人。我当男人的时候,你说教科书讲这时候的话不能信;我当鸟人的时候,你又不把我的话当人话。付昀,你倒是说说我该什么时候跟你说才好?” 我被他的一番男人鸟人论给乐翻了,只顾着哈哈笑没理会他的问题,他赌气转过身不理我。 “喂。”我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背,没反应。我再想推,却发现他的背上靠近肺部底端的地方有一个两指宽的伤疤,“丁煜,你背上怎么会有一个疤?” “那是一个有故事的疤,你答应了我就告诉你。” 我佯装生气哼了一声,“你再不说我就走了。” 他突然转过身来,木然看着我,“好吧,我说。” ˇ043.剖白心事ˇ 最新更新:2014-01-08 02:05:34 丁煜暖融融的目光流连在我脸上,他伸过手来,将我鬓边的头发轻轻撩至耳背。 依然没有习惯他认真又亲昵的行为,我有点不自在地移开黏在他脸上的目光,低头看着他的锁骨,提醒他赶紧给我讲伤疤的故事。 “等会。”他低语,大掌又爬上我的腰际,将我搂入了怀里,让我枕到他结实的长臂上。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肩窝,我也忍不住轻轻揽住了他的腰,不客气地靠在他的胸膛小寐。 春宵一刻值千金,好歹在这天价的时间里把该享受的好好体验一把,下了床跟他把鸡毛蒜皮算个一清二楚再考虑他的问题。 刚才缺氧的脑仁在小憩里慢慢恢复了正常转速,我想起挺严肃的一个事儿,便将他推开一臂之距,直视着他的眼睛。 被我不明就里的一推,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怎么了。 “丁煜,你刚才怎么又没把你的孩子打包走?” 他略一愣神,嘴角一弯又将我锁入怀里,“你见过哪个人出门坐飞机还自备降落伞的?” 触及我薄恼的眼神后,他卸掉眼里的戏谑,神色认真歉然地轻声道:“这两次不都是突发状况没有准备吗,对不起,又让你受苦了,以后我戴套。”他细叹一声,凑过来在我额头浅浅一吻。 “谁还要跟你有以后啊。”心中一羞,我抬手又欲推开他。 他眼疾手快捏住我的手,倾身过来将我侧压住,佯装不悦道:“你敢再说一遍?” 我不答他话,笑容叵测盯着他,悄悄抬起膝盖蹭了一把他那刚才昂然如今耷拉的宝刀。 显然没有料到我会使这招,他倒抽一口气,“好的不学,你净学了些阴招,你是想废了哥么?” 我撇撇嘴,“你有什么好的地方可以让我学的?” 他咂舌,“哥拿手绝活多着呢,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你给我看好了。” 他松开我的手,伸手在我的腰窝狠狠一摁,竟似触动了我的笑穴,我没忍住弓身一缩,嘴边溢出了笑声。 “丁煜,你……”觉察到他的意图,心里不由得又急又好笑,这都是几岁小孩的把戏呢。 “我在这呢。”他又笑嘻嘻戳了我一把,我没忍住笑着乱舞双手想打开他。 他玩心大起,手间动作不停,我节节溃退开口求饶,他才笑着将我拉了回来,又伸手帮我整理好乱在脸上的头发。 又歇了一会后他问:“休息够了吗?我有点东西要给你看。” *** 穿好衣服他把我带进了那间房门紧锁的房间,上次我还将之误认为客房。 他啪的一声打亮了灯,屋里的摆设让我不由得讶异了一声。 这原来是一间私人藏书室,本来还以为是藏酒或者什么奇珍异宝之地。 “丁煜啊,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人文骚客。”我刚脱口才发现身边书架上的大多是管理类书籍,不由得讪讪而笑。 “这几年无聊时候看的。”他示意我到窗边的小沙发上坐下,转身走到墙壁前的书架上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看着长身玉立的他,我一下子晃了神,此刻的专注沉静和平日的无赖耍贫,究竟哪个才更接近内心的他。平日上班时间基本音讯全无,下了班才暧昧不清黏糊在一起,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发现对他依然知之甚少,比较要命的是偏偏还纠缠到了一起。 他拿着一本硬皮书走过来挨着我坐下,我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挪了一下屁股。看来他所言非虚,穿上裤子我就真的把他当鸟人了。 他长眉一挑,“睡都睡过了,你还扭扭捏捏的作甚,坐过来。”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眼神语调又带上不容人抗拒的威严,不知职业病犯了就是他是古代皇帝穿越来的。 我额角一跳,懊悔刚才不该轻举妄动,心知早已羊入虎口,也只得悻悻然起身过去坐到了他腿上。他单手环着我的腰将书递给我并叫我翻开。我一翻就翻到夹着书签那一页,书签确实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个穿着君华校服的少年立在一片广场上,这个朗眉星目的少年正是丁煜。 “这是我初三时候的照片,你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他在我耳边柔声道。 那时我还是小学五年级的小萝莉,整天背着画夹被姨妈押送去学画。 “咦,这个广场我小时候去过。”我认出了这是以前周末经常陪姨妈她老人家去作画的广场。 “还有,你再仔细看看。” 巴掌大的照片,除了他和广场建筑就只剩下沦为背景的路人甲了。 我仔细扫描了一遍,心头不由得抖颤起来,指了指背景里的一个小影子,“这个……好像是我。” 他点点头。 “你是想说……你那时候就认识我了?” “认得。”他纠正道。 “然后呢?”我怯生生问出了口,垂眼看着照片里面如冠玉的少年,不敢去接他的目光。 他默然了许久,最后轻轻叹息一声,“付昀,我喜欢你很多年了啊。” 眩晕的感觉袭来,我一下子无所适从,脑袋跟不上节奏不知该做何反应。 只听他继续说着,“高中那会就挺喜欢你,可我终归是要出国的,所以就一直憋着没跟你表白。” 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切入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可那会你不是喜欢夏伶吗?为了她还被B社会的地头蛇揍进了医院。” 他轻声一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学校里都是这么传的吧?” 我狠狠点头,难道又是一则误导大众思路的流言? 他嗤笑一声,“不知道哪个无聊的家伙传出来的。那天我和向游在外面吃饭,因为一点小摩擦隔壁桌的小混混来跟我们找茬。当时年少冲动,没说几句就操家伙干上了,向游轻伤,我背上挨了一刀,刚好夏伶路过把我们给送医院了,事情就这样。” “这……这也太离谱了。”活生生把英雄救美对换了主语和宾语,简直和传我抢了陶子羽男朋友那条八卦有得一拼。 “所以那晚我去找你了,想跟你解释和表白来着,可打电话你舍友说你不在。”他顿住,好似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眉毛都拧了起来。 “林然有来找我,但是我下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想到这事又不由得悲从中来。 他惨然一笑,“是我找林然帮我传话的,我逼着向游把我从医院带出来,可能走得太急伤口裂开了,伤口在肺部,向游见我呼吸不顺马上把我架回了医院。后来痊愈出院再去找你,却听说你已经出国了,然后什么都不清不楚就结束了。” “你傻啊。”不知道因为激动还是害怕,我的声音战栗起来,“受伤了还跑出来做什么,要是你因为来找我而出事的话,我这辈子都后悔得没法过了啊。” 他笑笑,“我这不是没事吗。” 我捂着脸手肘拄在膝盖上,拼命摇头,“是我应该去找你的。” 如果换成我去找他,陶子羽就不用撒谎说我不在宿舍,我也不会失手打她。 他把我的手拿开,将我的脑袋靠进了他的肩窝,轻轻拍了拍我的头发道:“谁去找谁都是一样的,可惜我直到上个月才知道当初你也喜欢我,迟了好多年。” 我沉默了好一会,缓和了情绪,将眼角的湿润都擦他衬衫上,才接了他的话:“有我迟吗?我现在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gay。” 他抚着我头发上的手僵住了,“我当年还不是因为不知道你的心思,吻了你怕你多想,也怕流言伤了你,所以才去亲了向游。没发现后来关于我和向游的流言蜚语比较多,几乎没有你的八卦吗?哥都过得如此艰难,你竟然还怀疑我的性取向。” 我撇了撇嘴,“人家都说文人骚客的心事最是难懂,你这一肚子的心思拐弯拐得都比大脑沟回还复杂了,你叫我怎么能懂?” 他把我推直了身子,盯着我的眼睛问:“我的心思还跟当年一样,所以你现在懂了,可以答应做我女朋友了么?” 他的眼神与之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并无二致,眼底依然沉着期待和些许忧虑。 四目相对了好一会,我扑哧一笑,“那就试试吧。” *** 早上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丁煜探手摸过边桌上的手机在我眼前看了起来,是向游的短信,说今天生日问他几时进贡礼物。丁煜回了个晚上见面,滑动屏幕时我发现历史短信里面有“初恋”二字。 他见我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勾唇一笑,大方把手机递过来,“喏,看吧,满足你的好奇心。” 我讪讪接过,上面四条短信都是同一天,内容是: 向游:“速来XX西餐厅。” 丁煜:“?” 向游:“我在跟你初恋相亲,哈哈。” 丁煜:“马上到!” 我一看时间,正是我和向游相亲那天,我忍不住脱口问他:“怎么回事,你初恋不是向游的姐姐吗?” 他蹙眉,不解道:“我什么时候说她是我初恋了,我一直把你当成我初恋,你看向游都有这个思想觉悟。” 我抽了抽嘴角,“她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吗?” 他尴尬笑笑,“这你都知道啊,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 我闷声问:“那不就是初恋了吗?” “谁说第一个女朋友一定等于初恋?” 我刚想反驳,他的手机在我手中闹腾了起来,我一看名字,“呵呵,说曹操曹操到。” 我把手机抛回给他,掀开被子起床了。 ˇ044.谈个恋爱ˇ 最新更新:2014-01-08 02:38:04 起了床我就跑回了家,此时已日上三竿,暖阳将阳台镀上一层微薄的橙色。 我练了一会瑜伽,只是满腔郁气实在难以平复,又改打了会太极,西瓜挪了好几圈仍是气息不顺。 区区前女友而已,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我这样安慰自己,事实上我觉得自己算是个忒安分守己的前女友。四年前在美国碰见小周和夏伶搅在一块,我还识趣地绕道而行。但显然向扬性格并不如我一样怂逼,不然也不会有月下揩油未遂那一幕。奈何如今敌方行军目的未明,我也只能按兵不动。 想着今天是结束四年空窗的第一天,我实在该找个人弹冠相庆,于是我回到客厅给宋宋去了一条信息,向她播报我和丁煜开始没羞没臊地谈恋爱了。 以前她每次交男朋友都和我吱一声,现在角色互换的感觉有些不可言喻的微妙感。 宋宋马上给我回电话,那速度快得好像一直守着手机一样,“国庆的时候我和老唐打赌,赌你三个月内一定会和丁煜好上,老唐偏偏还不信,结果这才过了一个多月。” 我心有疑惑,“可是你们为什么猜的不是我会和小周还是丁煜在一块?” 宋宋顿了片刻,“你总不会想去做后妈吧?” 我心头一惊,“呀,原来你们早知道小周有孩子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们也就比你早几天,这事还是得小周亲口和你说才好。而且就算他不说,你和丁煜那样子早就没有他插足的余地了。” 我当即问道:“我和丁煜哪样子?”问完自己就先臊红了脸。 宋宋轻声笑,“十二年前你们突然分开,都没有想过还能有这一天吧。” 我摇摇头,反应过来她看不到,就补充说:“以前是不敢想,毕竟天各一方。后来四年前和三个月重逢的时候,那是压根没想法,怎么走到如今这步都稀里糊涂呢。” “那我问你,跟他在一起你开心么?” “唔……”我仰头看看天花板,似乎这个姿势比较利于思考,踟蹰了片刻,“现在挺开心,以后不知道。” “现在开心就成,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宋宋说,听到我笑,她又故作伤感道:“哎,现在就剩我孤家寡人了。” 我笑嘻嘻啐了一口,“得啦宋女神,你每天收的花都可以熏出一个香妃来了。” 宋宋被我逗乐了,我又感概,“你什么时候能和老唐在一起我的人生就圆满了。” 她扑哧一笑,“阿昀,你才恋爱了几分钟,怎么就跟已婚妇女一样有闲情逸致帮别人牵红线了?” “哈哈,我不也是为了给自己攒人品吗。” 挂了电话不久老唐的短信就来了,“妹妹啊,我以后该叫他丁总呢,还是妹夫呢?XD” 我说你叫他小钉子吧,然后老唐就不理我了。 后来丁煜来敲门,问我今晚有没有空陪他去参加向游的生日party。 我故意反问:“如果我说没有空呢?” 他若有所思,慢吞吞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和向家姐弟一起玩了。” “姐弟”一词被下了明显的重音,好似特地关照我的听觉。 我哼了一声,“我只是说如果。” *** 晚上丁煜带我进了市里那家出了名的私人会所,奢华到流油的走廊不时晃过一两个妆容妖艳身材妖孽的女人,无一不冲着他飘几道暧昧的目光。 他轻车熟路带我走向一间似是特设的包厢,在门口时我不由得紧了紧挽在他臂弯上的手。他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倏地一顿,收回将我的手从他臂弯上松开,改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末了还冲我笑笑,示意我别紧张。 我倒不紧张,就是瞧着他在这里一副常客的样子心里有点闷气。 刚一进包厢,暗淡迷离的灯光里,感觉沙发上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我们,登时感觉空调送来的风又凉了几分。 向游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看到我们紧扣的手他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但旋即笑嘻嘻叫了我一声“嫂子”。 我笑了笑。被一个学长级别的男人叫“嫂子”,感觉有几分别扭,但这声“嫂子”也倒挺受用的。 沙发上的两男三女里面除了向扬,居然还有熟悉的面孔。 “昀姐姐。”章宁秀嗓音清脆如玉珠落盘,眉眼间藏不住惊讶。 更吃惊的应该是我,我冲她笑笑,“宁秀,原来你也在呀。” “向总生日,我来捧捧场。”她敛起了惊讶,嫣然一笑,“本来叫宋宋姐一起来,但是她似乎有其他事。” 我心道宋宋姐见到你肯定没事也要找事,脸上却只对她笑笑。我那可以扫雷的鼻子又嗅到了奸-情的味道,怎么看向游都比老唐更像大金主,老唐区区一个平民作风的官二代,向游可是大土豪。如果奸-情能蜕变成爱情,章宁秀嫁入豪门,宋宋也不用成天提起章宁秀就像一副打翻醋缸的模样了。 丁煜向我介绍了其他人,除了向扬,坐角落里神情淡漠的男人叫姜子,另外一个嬉皮笑脸的男人叫易三金,还有他的女朋友大C。我向他们打招呼,那个叫大C的女人略略皱眉,似乎心有不悦。 “付昀,我女朋友。”他简洁地说道。 可我觉得这是他说过最有重量的一句话。 我挨着章宁秀坐下,易三金隔着丁煜向我递来一张名片,笑吟吟说道:“嫂子,以后要怀疑大丁有什么不轨行为,尽管来找我们。” 我接过一看,原来他本名叫易鑫,干的竟然是私家侦探的勾当。我笑着谢过易鑫,故意将名片在丁煜眼皮底下停留几秒,意味深长朝他笑笑。 丁煜哭笑不得瞅了我一眼,转头对易鑫说:“小三,你如果指望能从她这里捞到生意,你会饿死的。” 易鑫笑着看了他一眼,并不接他话,而是对我说:“嫂子,你可是第一个大丁主动带来的女人啊。” “是吗?”我一愣,旋即眉飞眼笑瞅了丁煜一眼,心说没想到你还挺洁身自好的。丁煜将我的手捞起搁到他腿上,笑容有点自得。 “那是因为以前的女人都是我们带来给他的吧。”大C冷声道,易鑫转过头去似乎低低喝了她几声。 这话放在这纸醉金迷之地还真是让人想不出第二种意思。 “是吗?”我脸上笑着,心里却不太顺畅,“看不出来他女人缘还挺差的,还得麻烦你们给他介绍女人。”我冲丁煜眨眼一笑,他表情却不太轻松,勉强扯出一抹笑,却牢牢攥紧了我的手。 寿星出来打了圆场,招呼大家唱歌喝酒侃大山。大C冷冷剜了我一眼,感觉比空调送来的冷风更让人毛骨悚然。 丁煜贴着我的耳朵悄声问:“生气啦?” 他的呼吸吹得我耳朵发痒,我移开了脑袋,古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讪笑了两声,伸手去桌上拿了两杯酒,递给了我一杯。仰头喝酒时感觉侧前方有目光粘在我身上,我低头移开酒杯一看,向扬却匆匆撇开了眼神,似是淡然地和身旁的大C聊天。 从我们进来向扬就没有说过几句话,全然不似昨天在林然婚礼上谈笑风生的女人。 看见前女友心里难免有疙瘩,以往我并没有临战前女友的经验,而万幸现在前女友还没向我宣战。 中途去了趟洗手间,洗手的时候大C进来了,我朝着镜子里面的她笑笑。 “没想到你们还是在一起了。”她语气还是那般冰寒,走到盥洗台边弯腰洗手。 我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心里疑惑,她似乎挺不待见我的。我笑吟吟接了一句,“我也没想到。” 她突然关上水龙头,甩甩手上的水挺直腰板转身看向我,脸上拂过诡异的笑,“我一直好奇丁煜暗恋那么多年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今天见到也不过如此,丁煜当年居然还为了你把向扬抛弃了。” 费了好一会才消化她话里的意思,我不平地道:“你可能误会什么了吧,我和丁煜都快十二年没有见过了。” 她兀自发笑,“向扬就是败在一个多年未见过面的女人手里,够讽刺吧,你该得意了吧。” “我……”我刚想说我得意个头,这关我屁事,我安分守己每一天我招谁惹谁了。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道凌厉的女声打断了我们,“大C,你够了!” 我一看,来人正是向扬。 大C却似不吐不快,反驳了她,“你也够傻,岳风对你那么好,为了那个渣男居然离婚了,大老远跑回来却看到人家跟初恋在一起了吧。” “我离婚和回来都跟丁煜没有关系。”向扬声色凛然。 “你们……” 我一头雾水看着两人,吵架也不该当着我一个外人的面啊。 向扬赔笑道:“付妹妹,我朋友脾气冲,刚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如果哪里冒犯到你了我给你陪个不是,还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我讪讪回了她言重了,又扯了几句场面话就溜了。 看来两人是闺蜜,虽然不知道她们讲的有几分真,但无疑丁煜还是一个祸害,而我居然把这祸害给收了。常言伴君如伴虎,降虎之路那是任重道远。 我刚坐下不久向扬二人也回来了。酒过三巡,兴致高涨,易鑫问向游今晚还玩不玩那个游戏。 章宁秀明显来了兴趣,便问:“什么游戏?” “接吻游戏。”易鑫答道,见章宁秀脸上又羞且疑的神色,他继续解释游戏规则,就是猜拳赢了的人可以随便亲在场任何一个人,如果不愿被亲则需自罚一杯。 向游看了一眼满脸犹豫的章宁秀,笑道:“不太好吧。有我姐这个家长级别的人物在。” 大C不满,“有什么不好,上次夏伶也在的时候不也这么玩吗?” 这话听起来像是特特说给我听一般。丁煜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今天向总生日,玩玩游戏总是好的。”章宁秀闪过一丝豫色,怕是不忍拂了向游的面子,还是笑着应了。 向游原本怕她吃亏,没想到最倒霉的是我。 首轮章宁秀赢了,问可否弃权,大家答否,于是她指了指我。我一惊,心想我连宋宋都没亲过,怎么可能让你占了便宜,于是仰头闷了一杯。 第二轮大C胜出,不怀好意地指了指我,我又咕噜咕噜灌了一杯。丁煜就不乐意了,“你有男人怎么不选?”大C脸上写满了“要你管”。 几轮下来,就连那位沉默寡言的姜子先生也点了我。 喝得七荤八素,我拧了一把丁煜的大腿,低声埋怨,“你今晚怎么那么不给力啊?” 他一脸歉然,“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啊。” 游戏快接近尾声他终于不负众望赢了一把,二话不说转过身低头就衔住了我的唇,将我揽入怀里,灵舌长驱直入似要吸走我一腔的酒气。耳边似乎有人起哄,我已无暇顾及。 时近午夜大家做鸟兽散,向游送章宁秀回宋家,易鑫两口子也一起走了,那位姜子先生站在向扬旁边感觉有些像骑士。 丁煜已没法开车,他的司机开了一辆加长型什么车来了,这一刻我终于觉得原来他真的是个土豪。 上车后他升起了隔音板,搂着我亲了一口我的额头忏悔道:“都怪我,害你喝了那么多。” 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一晚上的碎片幻灯片地在脑袋里飞了一遍,我伸手揪住他的前襟,吃力把自己升到和他耳朵一个高度,几乎是蹭着他的耳朵说:“丁煜,我不管你以前怎样,从今往后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好,不然……” “不然什么?” 我松开他的前襟,手向下滑,隔着裤子握住他的命根子就是用力一攥,激得他倒抽了一口气,手中之物也愈来愈茁壮。 “不然我就废了你。” 他忽地反身将我压在沙发上,死死顶住我的暗门。他凑到了我耳边,呼吸急促可闻,“废了我你就要空虚一辈子了。” 说完他大掌游离进了我的裙子里,我心下一惊,喊道:“你干什么,这是在车上。” 他不以为然,“不怕,这车隔音效果极好。” ˇ045.定情信物ˇ 最新更新:2014-01-10 00:53:15 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被窝里,揉着惺忪的睡眼左右看看,昏暗中身旁除了被子别无他物。本能地掀开被子一瞧,身上只裹了一件衬衫。摸亮了两盏床头灯,我心存疑惑地扫视一圈周围的摆设。 房间整体格调静雅复古,吊灯和床边灯给房间镀上了一层淡鹅黄的暖色。床边一只巨大的原木衣柜靠在墙壁上,衣柜旁远离床头那一端有一扇门,似乎通往盥洗间。床对面的墙壁的液晶电视下面贴墙摆了一只木柜子,柜顶堆了一个大袋子。再旁边就是一扇大门,应该是通往外面。 我暗暗喊了一声糟了,这里既不是我家也不是丁煜家,该不会是被抓去卖肾了吧?手不自觉摸了摸后腰,还好两肾尚在。 我注意到床边桌上用手机压了一张纸条,探手将两样都摸了过来,纸条上的字迹遒劲有力: 衣服在桌子上。我回公司一趟,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喊欢姐,中午等我回来吃饭。丁煜 原来不是被动卖肾,而是主动卖身了。昨夜醉酒后的碎片一点点被拼接起来,在车上翻云覆雨一番后我疲软得沉沉睡去,连到了什么地方都不甚明了,像是一夜之间就穿越了。 这里装修风格不俗,看得出主人品位非一般。心头犯了嘀咕,这该不会是丁家吧。 我撩开被子起身,衬衫只能勉强罩住我的臀部,衣服下面空荡荡的一片感觉甚是别扭,我赶紧提了那袋衣服,匆然往盥洗室走去。 衣服从内到外从头到脚都十分合身,穿得我分外郁闷。 开了大门小心翼翼溜出去,门外一段走廊,走了几步一条楼梯蜿蜒到了楼下客厅,一个中年妇女侧身对着我正在低头擦栏杆。 听到声音她抬头看过来,脸上溢出招牌店员一般的笑,“小姐,您醒了啊。” 我尴尬地笑笑,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自称欢姐,向我爽朗地道:“这是少爷的房子。” “你们家……”我斟酌了一下词汇,“老爷和夫人不住在这里吗?” 欢姐摇摇头,“就连少爷这三年也很少回这里,都是住在雅悦花园,我每周会过去打扫一两次卫生。” 听到丁家人不住这里,我松了一口气。放着豪宅不住跑去睡小房,这位少爷的心思果然异于常人。 欢姐搁下手头的活,带我到厨房觅食。 时近中午,给我斟了一杯牛奶拿了一些面包后,她开始忙活午饭,还叨叨她家少爷很久没有在这里吃饭了。 我端起牛奶咕噜了几口,放下杯子抡起袖子对她道:“欢姐,我来做吧,你去忙你的。” 欢姐诧异地看着我,嘴里道做饭这种粗活怎么能麻烦小姐,眼里却是不相信我会做饭。 “没什么,你家少爷天天来我那蹭饭,粗活成细活了。”说罢我取过她手中正准备换上的围裙,围在了自己身上。 爱不能光说不做,既然羞于说出口,那我就做出来,所以我要以女朋友的名义给他做一顿饭。 欢姐显然怀疑我的水准,并未离开,而是跟在身旁细心监督,生怕我走错了一步就毒害了她家少爷。 我娴熟地洗菜切菜炒菜,欢姐不由得对我刮目相看,嘴里啧啧称赞,我喜滋滋一笑,“我爸是厨子。” 三菜一汤将将上桌时,门铃欢快地闹了起来。我忙解下围裙告诉欢姐让我去,心里默默为丁煜掐时间的能力点赞。 刚一开门看清来人后,我和对方俱是一惊。 “莉莉姐……” 来人正是丁煜妈妈。我纳闷不是说这里久无人住,怎么我才来就撞见了房主的妈妈。我把她请了进来,她满脸讶色混合着喜悦,毫不掩饰绽开在脸上。她捞起我的手叠在她的手上,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后脑勺冒着微汗,笑容僵硬在脸上。丑媳妇总归要见公婆,这见面来得太快,快得让我措手不及,顿时有种被抓^奸在床的感觉。 我将她请到了餐桌边,三菜一汤已被端上了桌,欢姐在旁解释这都是我做的,她不可置信看了我一眼,旋即又释然了。她落座举箸,我坐在旁边忐忑地等待点评结果。 “唔……”她发出回味的声音,“不愧是大厨的女儿。” 我松了一口气。 “妹妹,几时跟哥哥好上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也乐一乐?”她挑着柳眉笑问道。 我讪讪地道刚开始不久,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这么多年终于能看到你们在一起了,心里石头落了一半,就盼着他福气能大一点,早日把你娶进门。”她脸上开始浮现心驰神往的喜色。 我心里不禁汗颜,昨天凌晨才确定关系,现在已被拔高到婚嫁这么高的境界,跨越性实在太大,裤裆都要扯裂了。 我眯眼笑道,“就怕是我没这个福气。” “妹妹啊,你哥哥虽然黑历史挺多,但人其实心地不坏。而且我知道对你他肯定会一心一意,希望……” 她的希望还没表露完便被一道清冷男声打断,“你说谁黑历史多来着?” 我们循声望去,看见丁煜正从玄关走来,脸上神色阴晴不明。莉莉姐打了个干哈哈掩饰了过去。 丁煜古怪地瞥了她一眼,默然拉开椅子在我身边坐下,欢姐给他盛上了饭。 “是多少级的台风才能把老美女您给刮来啊,您不应该在陪我爸打高尔夫吗?”丁煜说完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嘴里慢条斯理嚼着,对着他妈只闲闲地撇了一眼。 莉莉姐哈哈笑着掩饰脸上的窘然,“你家老帅哥嫌我太聒噪,把我给轰回来了,我就是路过,没想到家里有贵客。” 丁煜不再接他话头。席间唠了一些家常,饭毕莉莉姐又小坐一会就驱车离开了,临走前对丁煜千叮万嘱,让他下次带我回家。 他对着莉莉姐远离的背影轻声嗤笑,“明明安插了价格不菲的雷达在我这,还面不改色地说是路过,我妈真是闲得慌了。” 我问他什么意思,他用下巴指了指背对着我们洗碗的欢姐。 “这么快就来打探敌情了呀。”我讪笑道,“不过你好像挺不开心的样子。” “也没有不开心,只是本来打算在更正式的场合向他们介绍你而已。”他揽了揽我的肩膀,“走,带你到附近转转。” 出门环视一圈,从附近的物业标识得知这片靠山临海的别墅区叫云顶华府。他牵着我走在林荫大道上,给我讲解附近的地形和景致,这君临天下的架势就差配上一句“爱妃,这里以后就是朕的天下了”便完美了。 我问:“既然这里这么好,你怎么老是窝在雅悦花园那边?”果真如老唐说的,有钱人家公子哥的心思最是难猜。 他突然止步,我也只得跟着停下,他侧头看着我,有点无可奈何淡淡道:“事到如今还需要我明着说吗?” *** 舟立大厦建立年份比君华大厦晚,按照中国人攀比心理,它比39层的君华大厦高了两层。入夜的大厦里灯火依然明如白昼,看来大部队还在加班,我找值班的保安登记后拿了访客牌就径直上了41楼。 总经理办公室前的秘书区空无一人,桌面已收叠整齐,看来秘书已下班。我上前敲了敲那道雕花的大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里面那道熟悉的男声唤我进去。 房间里只亮了迷黄的灯,丁煜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一旁,白衬衫衣领扣已经解开,领带也已被扯松,慵懒中带着性感。他半仰头看着我笑笑,叫我把门锁上,然后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我顺从地过去挨着他坐下,触碰及他脸上略微倦惫的神色,我的声音都不由得温柔了几分,“丁总,找我来这里做什么呢?” 他听见那个称呼略略愣神,旋即唇角微扬,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变成我的私人秘书了会是怎样的光景……”他脸上配合地幻出浮想联翩的神情。 瞧他一副不正经的语调,我也嬉皮笑脸道:“那你要我给你多少钱一夜?” 他哭笑不得,冤屈地喊道:“哪次我不是免费为你卖力干活,我容易么我?” 我点点头,“确实难为你了,一大把年纪出来贱卖色相。” 他嘴角轻轻抽动,愣神片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上次给你买的衣服还合身吧?” “呃……”我无语了片刻,斟酌词句打算掠过这个话题,岂知他自顾自说了下去,“都怪当初太激动,没来得及仔细丈量,只能凭印象中的手感来推出个大概。” 我将屁股挪远离了他一些,寒声道:“丁煜,你很猥琐你家人知不知道?” 他一脸无辜,“还不知道,现在时间太晚了,明天我再告诉他们。” 见我笑得太肆无忌惮,他起身将我拉起走到他的办公桌边,说有东西要给我。他低头从抽屉里拿了一个东西藏在手里,我问他那是什么,他不答,绕到了我伸手,一手从我眼前一掠,一条银灿灿的链子被他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不自觉伸手摸摸链子上的吊坠,是一个Y字的形状,Y的尾巴末端还嵌了一颗钻石。 心里没来由的不知所措。 他扣好链子又整理好我的头发,将我转过正面对着他,柔缓地轻声说:“‘Y’是‘煜’也是‘昀’,以后这就算定情信物吧。” 我低头把玩了几下那个吊坠,突发奇想道:“可以用做免死金牌吧?” 他倒抽了一口气,“你在酝酿着什么让我想置你于死地的事?” “嘿嘿,没什么。”我抬头瞧着他晶亮的黑眸,略有羞涩地道:“唔……既然你送了我东西,礼尚往来,我也该送你点什么才是。” 他饶有兴致地定睛瞧我。 “那个,你闭上眼。”我急急地道。 他脸上笑意渐盛,似乎看透了一切,却仍是配合地闭上了眼。 我怀揣一颗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勾住他的脖子冲着他的唇轻轻吻了上去。我试图敲开他的贝齿,可他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把守森严,任我如何攻击仍是岿然不动。 我心下大恼,好胜心起,两手沿着他的胸膛一路蜿蜒绕到他的后腰,当覆上他结实的臀准备拧上一把时,他突然低低笑了起来,齿间守卫尽失,我得以顺势长驱直入。与此同时他两臂迅速往后一捞就将我的两只手捉住提回到了前面,又伸手揽住我的腰肢回吻了起来。 他将我轻推到桌子边,松开了舌尖的掠夺,俯身将我压倒在桌上,悬在我上方沉声道:“付昀,这次可是你先主动的。” 我伸手用力一拽他的领带,他没留神一个踉跄贴上了我鼻尖,脸上却没有半分恼色。我无惧地对上他的明眸,邪笑着道:“那又如何?”话毕探手去解他的皮带扣,他亦勾唇一笑,好似十分享受被调戏的过程。 可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一个焦急的女声喊了句,“丁总。” ˇ046.突如其来ˇ 最新更新:2014-01-11 04:04:35 丁煜和我俱是一僵,敲门声和叫门声依然没有半分疲弱的趋势,我和他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都被两股声音冲得灰飞烟灭。办公室灯还亮着,假装没人只会昭示奸^情的存在,他面露恼色,眸色黯然,低叹了一声,将我从桌子上扶下来。 我撇嘴悻悻地说:“丁总,你的手下真尽职,这个时间点还在加班。” 他冲着我无奈地笑笑,我帮他把领带理了理,他执了我的手就往门口走。 我说:“办公室里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他没好气笑了一声,凑近我耳旁低声道:“你怎么不说刚才你还勾引我做更邪恶的事?”话虽如此,却松开了我的手,将我推搡到沙发上,用目光告诫我不要轻举妄动。 他开了门,将门外人让了进来,而后径自回到我身边坐下。 “呃,不好意思,打扰丁总您了,我实在不知丁总今晚有贵客。”来人正是丁煜手下的得力上将温慧。 “说吧,你这么急急忙忙来找我肯定有什么事。”丁煜的声音有点颓然,也不抬头看已走到沙发边的温慧。 “呃……”她犹豫地看了我几眼,我对她歉然笑了笑,正欲起身走人让他们谈正事,没想丁煜却拉住我的手说:“这我女朋友,不是外人,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她秀眉微蹙,俯身将一份文件递到丁煜眼前:“新加坡的案子出了点问题。” 果然是急事,短短一句话吸走了丁煜的全部注意力,他挺直了腰板,松开了我的手去接了那份文件,翻开后俊颜开始凝上冷霜。 我没法看清上面的字,隔行隔层山,即使看清了估计也无法理解。 翻了几页,他剑眉紧锁,问:“工程部负责这个案子的还有几个人在?” 温慧答道:“都没走。” 丁煜把文件递回给她,抬手看了看表,说:“你去准备相关资料,八点半我们在17楼开会。” 温慧应了,又冲我微微一笑,才退了出去。 我按捺不住问:“出什么事了?” 他背靠沙发仰头叹息:“骄奢淫逸的好生活要暂告一段落了。” 我不解,小心翼翼问:“严重吗?” 他用两指揉着眉心,看起来一副身心倦惫的模样,摇摇头道:“算不上严重,就是解决起来比较麻烦。” 从来未接触过工作中的他,现在这般干练却疲累的样子看着都让人心生忧虑,而且似乎我还无法帮他分担。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呆呆看着他的侧脸愣了神。 “怎么一副死人样?”见我许久不回话,他伸手轻轻刮了刮我的脸颊,“别担心,比这更棘手的案子我也遇到过,最后还不是安然无恙解决了,你要相信你男人的能力。” 我故作轻松道:“我又没有长年累月与你工作过,哪里晓得你的工作能力怎样,所以担心总是有点点的。” 他却突然邪邪一笑,勾了我的脖子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你只要知道我其他方面的能力就好。” 我甚是无语地甩了他一记眼刀,他却选择忽略,只跟我说:“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我坚称可以自己回去,他却执意要送我,并扬言如果我不从,那么他推迟半个小时才开会就没意义了。 回到雅悦花园门口,临走前他把他家备用钥匙给了我,我问啥意思。 他说:“今晚下了班回到家还想见到你。” 感觉到他的情意绵绵而来,我呆了几秒,讪笑道:“你是不想独守空房吧?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你回来还能看到醒着的我。” “只要你在就好。” 当天晚上我言而有信,让他回来看到睡得死气沉沉的我。 早上迷糊醒来,才发现自己枕着他的手臂,躺在了他的怀中。我稍稍挪动了身子,小心翼翼将他的手挪离了我的腰际,没想却吵醒了他。 “干什么呢?”他睡眼惺忪地看着我,下巴都爬出了胡子茬。 “你昨晚几点回来的?怎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问道。 “周公比我魅力大,你跟他私奔了,所以没注意到我。”他佯装含冤。 我笑嘻嘻啐了他一口,他却将我搂了搂,说道:“付昀,跟你说一件事。” 一阵不详的语感从心头奔腾而过,我示意他赶紧说下去。 他抿了抿嘴,似在揣摩词句,说:“下周我要到新加坡出差,可能到圣诞节才能回来。”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默然了许久,只听到自己的声音飘乎乎地传来:“去那么久呀……” “怎么,舍不得我?”他脸上浮现玩味的笑,落在我腰际上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你想太多了。”我撇撇嘴,自己却不自禁胡思乱想起来。 “要是真想我了就飞过来。” 我嗤笑道:“三陪业务都要国际化了?” 他咂舌,“这业务的提供商是我好么?好歹我也是一个商界精英,平日里都是用脑子忽悠人,怎么到了你这里,我都成了原始的体力劳动者?” “不然你想下岗?” “我想当终身员工。”他在我的额头亲了一口,胡子茬扎得我有点痒。 我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那谁又和你一起去?” “还有其他男人和我一起去。”他笑笑,见我依然面有不悦,马上换上了正经的腔调,“我会24小时开机,不会让你找不到我的。” *** 丁煜出差前的周六,付晓又被业务繁忙的老爹丢给了我。付晓一见到来我家的丁煜,立马丢了玩具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喜滋滋地喊着“丁煜哥哥”。 丁煜半蹲下来平视付晓,循循善诱道:“弟弟,如果你叫我‘姐夫’,我就带你去游乐园。” 我黑着脸道:“付晓,叫‘大叔’,不然姐姐不教你写作业了。” 对才刚六岁的付晓来说,显然玩乐比作业更加吸引人,于是他甜腻大喊了丁煜一声“姐夫”,虽然他不一定懂姐夫的含义。 南国的冬天没有北方的朔风卷地,虽已十二月初,除了风势比秋天时稍微急了一些,太阳倒依然温柔。此时的游乐园相比十一的时候少了许多人,但放眼看去仍然热闹非凡。 付晓在充气城堡附近遇见了他的小伙伴,便抛下我和丁煜兴致勃勃跟着小伙伴跑进去玩了,我们找了一个能看到他的地方呆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没多久听到身后有人唤了我一声“阿昀”,我循声后望,却见不远处一个打扮低调的男人抱了一个小孩朝我们走来。 “啊……小周,好久不见。”他的出现让我有点意外,当年他结婚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几乎没走漏任何风声。如今却光明正大抱着小孩出来玩,岂不是让八卦杂志又闲不住了。 小周和丁煜两人看到对方也是既惊又疑,却也风度翩然地互相握了手。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周总,真是意外。”丁煜说着,目光却在小小周的身上流连。 “我陪我儿子来玩。倒是丁总挑约会地点的眼光真不一般,在这里能碰见丁总才是意外。”小周不慢不急地道。 丁煜却说:“四年未见,没想到周总的儿子都这般大了,都怪我消息不灵通,没能给周总送上结婚祝福。” 小周笑着道,“这保密工作可是像丁总学来的,当年丁总不也是低调订婚了吗。” 听着这两人以叉总互称,话里行间依然揪着过去的事不放,听着都觉得折腾,正待要发作,突然有一坨东西像熊一样抱住了丁煜的大腿,嘴里嚷嚷着:“姐夫,我想吃爆米花,带上姐姐我们一起去吃吧?” 三人闻声均是一愣,丁煜估计在暗暗夸赞付晓的及时出现;我在无语付晓总是能见风使舵,形如鬼魅来去无形;小周复杂的眼神里有意外,也有失落? 丁煜笑着低头牵过付晓的手,两人一老一少同时向我投来期许的目光,目光太过深情以致我无力拒绝。我讪讪地向小周道了别,牵起付晓的另一只手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们沿着花坛护拥的石子路走,一路行人甚少。丁煜的脸色不能算好,我不晓得哪里惹毛了他,便也不敢轻易发话。走着走着两人都不知不觉慢下了脚步,似乎有停下谈判的趋势。付晓嫌弃我们走得慢,索性挣脱了我们的手,自己小跑在前面给我们领路。 沉默的压抑又持续了一段距离,我终于忍不住盯着他问:“丁煜,你咋的了?” 他愣愣看了我几秒,随即装作风轻云淡地道:“我没咋的啊。” “那你干嘛黑着个脸?”我停在他前面堵住了他的去路。 他亦止步,闻言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我没黑着脸啊。” 我撇了撇嘴,转身继续前行赌气不理他,他也不追上来,只是慢慢悠悠跟在后面。 “付昀,你弟呢?”他突然问。 听他这么一问,我才发现前方的长道上已不见了付晓的影子,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我和他立马提步追了上去,一面跑一面喊着付晓的名字,却一直没有回应。 付晓,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恐惧感渐渐笼上心头,明明没跑几步,两腿却已经开始发软,丁煜不知几时已经握住了我沁出冷汗的手。 跑了不知多远,道路已经拐了一个弯,我开始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 “付晓——”我几乎是哭着叫出来。 “姐姐……”我听到了付晓在叫我,耳边的痛哭声越来越清晰。 ˇ047.风雨前兆ˇ 最新更新:2014-01-12 06:49:24 付晓一手捂着额角站在路边花坛前大哭,血从他小手的指缝渗了出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姐姐”。我一下子被吓坏了,慌慌张张挣脱丁煜的手跑了过去。 “付晓,怎么会弄成这样……别哭别哭,把手拿开,姐姐看看。”声音都在战栗,我单膝跪在地上抱着他,抖着手把他覆在伤口上的手拿开,额角已经血红一片,伤口仍在渗着血。 “别怕。”也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哄付晓,丁煜半跪到我身边,一面伸手抱过了付晓查看伤势,一面问我:“有干净的手帕吗?” 我连忙在包包中胡乱翻找,终于揪出一条勉强算干净的手帕递给他,他一手将其覆压上伤口,一手抱起付晓就招呼我跟上。 付晓还是嚎哭不止,我抱着他坐到车后座上,忍不住打起了寒战,我不停地说话安慰付晓,或者说是让自己冷静。愧疚感翻涌上来将我淹没,如果那时一直牵着他或者不那么投入地聊天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只求他能安然无恙。 丁煜飙着车连闯了几盏红灯将我们带到最近的这家私立医院,节假日里人多得跟超市里的一样。号也没挂,丁煜抱着付晓就冲往医生的科室。 刚踏进门,便听得医生惊讶地问:“煜……你怎么来你这里了?” 穿着白大褂的正是向扬。 “扬姐,小孩头磕破了,你帮看看。”丁煜将付晓轻放到地上,向扬走过来半蹲着取开捂在伤口上手帕检查伤口。那块帕子已经被染红了大半,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显得格外刺目。 “这……怎么弄的?”向扬问,丁煜却没有回答她,“伤口裂得有点大,得马上去缝针,好在伤口的血凝结得差不多了。”她说完起身,却撞上了我跟在她身上的视线,我对她点头为礼,她亦冲我勉强笑了笑。 向扬回到办公桌前把单子给开了递给我,我接过正欲往外走,丁煜却甩了他的钱包到我手上,丢了一句“我们在清创室等你”便先我走出了门口。 我低头看看手中这只质感上乘的黑钱包,也无暇再细致欣赏,把它揣进了包里就出去缴费。 *** 付晓在做缝合手术的时候,老爹和荣阿姨接到我的电话后就匆匆赶来了。 刚在电话里简略说了一下事情经过,现在一见到我荣阿姨便面色不善地兴师问罪:“付昀,你是怎么当姐姐的?怎么弟弟跟了才不够半天就磕破了头?” 荣阿姨这番责备来势汹汹,仿若全然不觉此处还有丁煜这个外人在场,一点情面也不施舍给我。我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立在她面前。 “呃,丁总……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您……”老爹的语气颇是尴尬,还掺杂着些些恭敬之感。 “付叔叔,这事错在我,是我一直拉着阿昀讲话,她才没注意到弟弟已经跑远了,实在对不起。”这本来就是我做姐姐失职,丁煜却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倒教荣阿姨不好再对我发难。 我略略抬眼皱眉瞥了他一眼,他一脸真诚,完全瞧不出刚帮别人背了黑锅。 “这……”老爹的眼光如乒乓球一样在我和他之间来回了一趟,似乎搞不懂丁煜在这里唱的是哪出戏。 “老爹,这……我男朋友。”我扯了扯丁煜的衣袖。 老爹和荣阿姨俱是一愣,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双方缄默尴尬之际,恰好付晓的缝合手术结束了。 缝了四针,医生说只要按时打针换药便无大碍,我顿时松了半口气。 付晓的精神有些颓靡,老爹问他怎么就磕到花坛上了,他闷闷答了一声:“后面有人推我。”老爹再问他有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时,他却摇头了。 付晓肯定地说“有人推我”,而不是“有人撞我”,推人需要谋划,撞人可以偶然。再说当时那条道上行人稀少,按理说撞到人的几率太微乎其微。 这样推来,有人要谋害付晓?可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学一年级学生,既没美色也没银子,实在构不成什么威胁。 可是这样轻量级的谋害最多只能算是来自对方的警告,对方显然没有赶尽杀绝,不然付晓可能有去无回了吧。 想到此中怪异就不寒而栗,我问丁煜有什么看法,他只摇摇头。 付晓跟老爹回去,我上了丁煜的车,开车前我把他的钱包还回给他,说:“钱被我用光了。” 他却挑眉一笑,“你肯定连开都没开过,不然看见里面的照片早就发飙了。” “什么照片?”我心头划过不详的预感,该不会是他趁我熟睡时候偷拍了什么不堪入目的照片吧。我伸手要去夺他还没钱包,他顺势一兜就塞进了左边的裤袋。 “你亲我一口我就给你看。”他嬉皮笑脸道。 我略略愣神,旋即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边极尽所能扯出妩媚的笑。解了安全带就倾身向他靠去,一手拄着他座椅的边沿,另一手在他大腿上挑逗地抚摸着。 “哇。”他低低叹了一声,不能自持地笑了起来。 我盯着他含笑的眼,乐得心花朵朵开,突然俯身一沉,他被我逼得紧紧贴到了靠背上,我伸手捞住靠背拉杆往上就是一拉,他跟着靠背一下子躺平了下去。 丁煜低喊了一声,我赶紧摸到他防守松懈的裤袋,掏走了他的钱包,缩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擦,付昀你又耍我。”他坐起来把靠背调回原位。 我得意洋洋地朝他晃晃手里的钱包,他没有抢回,于是我便大胆地打开了它。 “丁煜,这照片向游给你的吧?”我看到传说中的照片竟然是我那呆头呆脑的入职照。 他点点头。 “难看死了……” “哪里,多纯情动人的小妞啊。”他笑着抽回了自己的钱包。 “都被你玷污了……”我咬牙切齿地道。 *** 第二天送了丁煜上飞机后,说实话心里忐忑不安,尤其在机场见到温慧和他一起进了安检。虽然他们不是约好在机场见面,而是缘分使然地凑巧碰见。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傻逼一样目送了他俩私奔,我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就像被丢进了搅拌机一样痛得稀巴烂。 为什么与他征战沙场的不是我?再想着温慧进入他公司的四年,这样类似的场景肯定不少,他竟然对这般美女战友无动于衷,那该是怎样坐怀不乱的情怀?或者弥天大谎? 越想越怆然,我索性把宋宋挖出来一起逛街。宋宋见我蔫蔫的模样,便问谁又惹到我了。 我问她:“宋宋,你受得了异地恋吗?” 问完才反应过来白问了,宋宋曾经是异地恋的受害者。她曾经最喜欢的那个才子就是异地恋之后劈腿了,让她最不顺气的是才子的新欢与她简直有云泥之别,她败就败在了距离。 我想着如果丁煜的出轨对象是温慧这样的劲霸情敌,大概我会输得心服口服吧。思及此处我只想给自己点蜡。 宋宋冥想了好一会,才给出了答案道:“异地恋因人而异的吧,以前我也觉得这种柏拉图的爱情喂不饱自己,后来……” “你究竟遇到哪个男人了?”看她一脸怀恋的春情,我忍不住插嘴道。 她只抿嘴一笑,没有再接这个话头,却转过来安慰我:“你家那位也就出去大半个月,如果这半个月都熬不过,难道以后你指望跟这样的男人长长久久吗?” 我讪笑,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宋宋带我进了一个男装店,我问她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她却用下巴指了指架子上一排排的领带问哪一条好看。 我问:“宋宋,你什么时候患上男装癖了?” 她白了我一眼,“你瞎说什么呢。送人的。” 我挑眉奸笑道:“宋女神要垂青哪位幸运儿了?” “幸运儿?”她浅笑道,“倒霉蛋罢了。” 我催她别绕弯子,直接报上名来。宋宋也不理我,脸上微笑不断,似乎沉浸在某种喜悦的情绪之中不能自拔。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开始猜咯。”见她并不反驳,我就继续道:“老唐?” 她还是不搭我话头,脸上更灿然的笑却泄露了心事。 我激动地拽着她的手臂道:“我应该改口叫你‘嫂子’了,对不对?” “阿昀,淑女点,也不看看我们在哪里。”她低声笑骂道。 “你是要送他生日礼物对不对?下周是他生日了。”被她一提醒,我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我还没答应他呢。”她摆弄着一条墨绿条纹的领带。 “那你几时答应啊?”我像个居委会大妈一样为老唐的感情操碎了心。 “再说呗。”她跟我比了比领带,问:“这条怎样?” 我说:“就算你送他一个凤姐他都欢喜得不行。” 宋宋白了我一眼,拿起这条四位数的领带眼也不眨地刷了卡。 *** 丁煜出差的第二天,上班前有人摁家里的门铃,我在门内吼道是谁,对方回吼说是送花的。 送花?我心里一喜,想不到丁煜还挺有心的,人在送肉,人不在送花。 我开门一看,却愣了。 我问:“小哥,你是不是搞错了,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送花小哥说:“没错啊,雅悦花园叉栋叉零叉房,付昀,付小姐。” 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请问……是谁送给我的?” 送花小哥道:“这个我就不懂了,我只负责送花。”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出了一身白毛汗,如果这是个玩笑,开得也太过火了。 这束惨白惨白的菊花,这……不是上坟用的吗? ˇ048.老唐恋爱ˇ 最新更新:2014-01-13 02:58:53 连续几天的早上我都准时收到一束白色菊花,开始一两天还会开门去接花,后来条件反射忽视门铃声,开门出去的时候看到那束花横尸在门口。刚开始看到白色菊花被吓得发毛,自然而然地把它和付晓遇袭一事拼合了起来,但这两件事共同点少得不像话,无奈之下只得暂时放弃往这个方向考虑。 开始时候有些忐忑,害怕自己走在路上都遭人暗算,我问老唐可否接我上下班,老唐爽快地答应了。 上班路上,老唐边开车边问:“妹妹,这丁煜出差才三天,你咋就跟禁欲了三年一样萎靡不振啊?” 我腹诽道,你试试三天都有人把你当死人一样送花祭奠看看,这就不是禁欲三年那么简单,简直就像自己死了三年。 “哎,这回不但异地还异国恋,我这不是没有相关经验现在还在适应期里苦苦挣扎吗?”我顺着他的话拈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老唐近几天心情颇佳,大致因为恋爱和生日同时在不远的拐弯处等着他。还是静观其变为好,不要让自己身边的几颗老鼠屎坏了他一锅好汤。 借口刚扯完,才发现这也是原因的一部分。思念如刀,刀刀伤人,宰割我的刀虽然稍微钝了一些,但也在我身上割开了好几道口子。丁煜每天一得闲的时候就打电话回来,有时想到下班后又见不到他,心里好像抽空了一块。虽然没达到茶不思饭不想的超脱境界,但晚上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家里走来走去的时候,说不孤单那是死鸭子嘴硬,这几个月过的活脱脱就是半同居生活。这下我能理解老唐养猫的初衷了,即使不能搭伙一起吃饭,起码还能乖乖在家里守着,等着你下班,给你暖床。 丁煜在新加坡似乎进展不错,如果没什么大意外圣诞节前就可以回来。有时中午打电话的时候会突然插播一条女声提醒,告诉他会议准备开始了,每到此时我的嘴角总会配合地抽几下。 白菊的事我也没有告诉他,即便说了也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现在还没有起火。 就连宋宋我也没有告诉,宋宋近几日心情奇好,好得都可以跟我心平气和地聊起章宁秀,据说她把向游给拒绝了。这姑娘底气也够足的,怎么说向游配她也绰绰有余了,公司里的诸多单身女同胞还在眼巴巴地盼着当老板娘,她倒是把这等好机会拱手相让,倒真有点宋女神的气势。不过瞧着她对老唐那股火热的劲儿,也不像会见异思迁被一点小甜头就能拐走的。 周六早上我开门出去时发现出勤率其高的白菊再度现身门口,我无奈地把它捡起来,准备和手里的垃圾一起扔了。我曾多次央求送花小哥发发慈悲,不要再送上来,直接丢掉就好了。小哥哭丧着脸求我配合一下他的工作,他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好好完成分内的工作可就要闹饥荒了。 “小姐……” 原本寂静的走道突然飘来一道女声,吓得我又是一身冷汗。我循声望去,发现丁煜的家佣欢姐站在他家门口疑惑地看着我和手中的花,神色间带着惊讶。 “欢姐。”我跟她打了声招呼,赶紧将花塞进了垃圾袋,“你过来打扫房间啊。” 欢姐呆呆地应了一声,似乎没有从疑惑中缓过神来,我说了声我要下楼丢垃圾就赶紧遁了,一路狂奔至电梯也不敢回头。 晚上老唐生日,他订了一个包厢吃饭,叫来了平日关系甚好的同事和朋友,算上我和宋宋一共十五个人,当然章宁秀和小周也在其中。 先前老唐问我介不介意把小周也叫来,我说无所谓。毕竟这是老唐的生日,邀请谁那是寿星公说了算。 老唐显然不相信:“你确定你和他能心平气和相处了?” “小周已经是过去完成时,而且我现在和丁煜在一起,哪还有心思去计较那些旧事。” 老唐后来也没再说什么。 除了小周,其他人平时大多见过,老唐向众人亮出了小周的身份,好几个人向小周投来惊讶的目光,甚至还夹着点崇拜之意。 大家纷纷落座后便开始点菜,老唐有个男同事十分体贴地给他点了生蚝,众人脸上皆是暧昧的笑。 “你跟他在一起了啊。”坐我旁边的小周淡淡地说,不是疑问也不是惊叹,像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对。”我应道。 “你对他了解多少,不怕他是为了报复当年吗?”他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语调,脸上的讥笑却半隐半现。 刚回国的时候信誓旦旦说要追回我,接着消失一个月后又说因为孩子要和我撇清关系,现在又来装大师给我指点迷津。比起丁煜,我发现我更不了解的人是他,起码从相逢开始丁煜的目的一直没有变过,可从最开始他就有意隐瞒了他和夏伶的一段婚史。现在开始庆幸自己在重逢的时候没有再度陷入对他的迷恋,不然纠缠到难舍难分的时候突然飞来一只周黑鸭,那就可以谱写天涯狗血贴了。 说来,这还多亏了那段时间丁煜近似无赖的黏人,让我分不出更多的精力来跟初恋重温旧梦。 我跟他说:“我家男人我当然了解,不牢你费心指点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没再把话题继续下去。 服务员开始上菜,众人暂停了谈话纷纷提筷子大快朵颐。 宋宋今晚食欲不错的样子,以前章宁秀也在的场合,她可永远一副兴致缺缺的懒美人姿态。我悄悄问她今晚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她依然只神秘兮兮地笑笑,并不作答。 酒过三巡,酒精熏得人醉眼迷离,胆子也被这一席的佳肴喂肥了,有人开始讲一些荤笑话,有人开始播报办公室奸^情。 一个喝红了脸的朋友举着杯子摇摇晃晃走到老唐和宋宋中间,拍拍老唐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沧桑模样对老唐说:“老唐,你看你27岁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女朋友了,再这么下去都成老处男了。”说完低头看了旁边的宋宋一眼,问道:“宋宋,我说的对吧?” 这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以前玩在一起的几个朋友都相视而笑,在场不知道老唐喜欢宋宋多年的大概只有老唐的同事了。这朋友表面看上去喝得一塌糊涂,脑子却还挺灵晰,看见他朝我看来,我偷偷向他竖起了拇指,他笑着点点头。 老唐和宋宋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马上又像避嫌一样都撇开了视线。 老唐啐了朋友一口:“擦,哥那是节操高尚的守身如玉,哪像你这匹大种马到处祸害良家妇女。”说完端着杯子站起来要往他嘴里灌酒,朋友赶紧举手求饶,踉跄逃回了原位,惹得众人大笑。 唯一面无表情的是章宁秀,她只如旁观者一般冷眼看着这一幕。以往见到的她总是热情洋溢地缠着老唐讲话,现在这副架势让我心中没来由的一凛,那副秀颜之下肯定藏了不少心思。 不久蛋糕送了上来,众人围了上去给老唐唱了生日歌,老唐旁边的宋宋说:“老唐,许个愿吧。” 老唐盯着宋宋看了好一会,宋宋这次没有躲开他的注视,老唐忽然轻轻一笑,俯身吹灭了蜡烛。 柔黄的灯光再度亮起的时候,章宁秀插^到了老唐和宋宋中间,宋宋眉头微蹙,退了一步腾出空间给她,我和宋宋在旁不解地看着两人。 “昊哥。”章宁秀娇声一出,立马吸引了一半人的眼光,“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老唐疑惑地看着她,在场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只见章宁秀伸手勾住了老唐的脖子,冲着老唐就亲了上去,老唐当场呆若木鸡。 这……这怎么回事? 老唐居然被章宁秀索吻了! “昊哥,我喜欢你。”章宁秀松开了老唐,两颊绯红羞涩地说。 周围人开始起哄,女人惊叹,男人吹口哨,耳边闹哄哄一片。我的手突然被一只凉冰冰的手死死抓住,我顺势看过去,宋宋脸上煞白一片,今晚精致的妆容都黯然失色,我反握住她的手低低叫了声“宋宋”,她没有回答,樱唇在微微颤抖,冰寒的目光依然在老唐身上。 老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宋宋的眼光没有了刚才的深情,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无措。 “唐昊,大家都看出秀秀姑娘对你有意思,人家小姑娘都这么主动了,你就从了人家吧。”老唐的一女同事跳出来牵线。 你他妈的乱点什么鸳鸯谱呢,老娘的正牌嫂子在这里。我刚想跨上去扯开那个女同事,宋宋却一把拉住我,失神地轻轻摇头。我气得重重跺了下脚。 有人始作俑者,老唐其他几个同事纷纷群起而攻之,老唐骑虎难下,深知详情的几个朋友也只能干着急,毕竟这是老唐自己才能定夺的事。 老唐僵硬地笑笑,想必他也知晓此时他只剩下了一条路。 章宁秀选的突破点太精准了,当众献吻,她必然深知以老唐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决绝地拒绝她。只要不拒绝,她利用这次造了声势,以后有了舆论压力难保不会逼得老唐缴械投降。 “唐昊。” 这次却是宋宋的声音,我紧张地看向她,不知道她要走怎样的棋。但是多年来她和我一样只叫“老唐”,这回突然连名带姓叫了起来,不祥的感觉笼上心头。我想拉住她让她啥也别说,她却用目光阻止了我。 “嗯……”老唐低哑应了一声。 “宁秀是我的妹妹,你可别辜负了她一番情意。”宋宋的声音带着微弱的颤音,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婉转清越。脸上虽笑着,却苍白且无力。 老唐一下子垮了肩,脸上死灰一片。 在那个不靠谱红娘的煽风点火中,我看到老唐拉住了章宁秀的手。 看到此景我都想哭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宋宋,让她此时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举手投足还能维持这平常的女王风范。在这里带下去多一秒都是折磨,我以身体不适为由,带着宋宋离开了这里。小周本想送我们一程,我拒绝了。 出来刚上了的士,宋宋的女王形象瞬间坍塌了,她浑身颤抖地伏在我肩上大哭起来我。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她这样失态,以前她那个才子男朋友劈腿的时候,她也只是擦了几把泪,从来没有哭得这么歇斯底里。 看到她哭,我的泪也被勾了出来,我拍着她的背一面安慰她别哭,一面自己却哭得更厉害。 良久她带着哭腔走了调的声音才传来:“老唐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我本来打算今晚就答应他,可是……我努力了那么多年,我爸我妈都没正经夸过我一句,凭什么章宁秀一出现就能得到他们那么多关注……这就算了……为什么现在她连老唐也抢走了……” ˇ049.黑夜白菊ˇ 最新更新:2014-01-15 11:43:08 一起回到我家的时候,宋宋已经哭花了脸,狼狈不堪里哪里还寻得找半分女神的模样,所幸刚才的恸哭已经变成了抽噎。 她在浴室里一阵倒腾后款款而出,举手投足间又恢复了几分平时的傲气,只不过哭红的眼和眼角依稀的泪光依然泄露了心头的悲凉。 我给她端了一杯蜂蜜茶,她啜了一口又放回茶几上,我爬上沙发,盘腿抱着抱枕坐到她身边,她顺势将头靠到了我的肩上。 她没有说话,如果不是偶尔抽鼻子,我还以为她睡着了呢。 良久,我犹豫了好一会,轻声说:“宋宋,你和老唐……” 我想问她从何时起看老唐的眼光有了改变,总是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喜欢。疑团伴随悲凉降临心头,我总有一种解开疑团就能减轻几分悲凉的错觉。 “这些事我哪里晓得,就像我问你几时为何开始喜欢上丁煜,你能回答得出来么?”大哭过后,宋宋的声音带上了鼻音,听起来像感冒了。 她的灵台似乎恢复了清明,这问题问得我一阵语塞。 “可是,既然喜欢,你为什么不说?”我轻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我私下也不知道劝了他多少回,叫他早放下早解脱,可是他从来不听,一根筋地守着你就是十几年啊。” 多年的求而不得都变成了心底的执念。如果宋宋不是我的闺蜜,估计我会对她心存怨念,恨她耽误了老唐那么多年,但老唐爱宋宋那从来都是他心甘情愿,也怨不得宋宋。只是现在宋女神好不容易动了凡心,老唐却要跟别的姑娘处对象了。 “我知道,我现在都知道了,这些年我一直都是在挥霍他,还自以为是的以为他一直会在身边……”她好不容易平缓了一些的情绪又起了波澜。 “一直到今天晚上他都还在你身边,可你为什么要亲手将章宁秀推到他怀里?他还在等着你的答复,你却叫他别辜负了你妹妹的心意,在他眼里伤害了章宁秀等于伤害了你,你这是一点退路都没有给他啊。”我越说越激动,怀里的抱枕被我蹂躏得变了形。 “我不知道……”宋宋又开始呜咽,我无奈又心疼地轻拍着她的背。 宋宋的女王心性都是被历任男朋友宠出来的,在外人面前即使输得惨重,也要将自尊掩护得分毫未伤,把眼泪都留在黑夜里。以前才子劈腿,她明明气得肝胆俱裂,却仍是晃悠悠地飘到才子和新欢面前,风轻云淡丢给对方一句:“这妞不错,不过配你可惜了。” 又歇了一会,我留她在这里过夜,她却执意要回家。 “既然不想见到她,何必回去找虐?”我气道。 她轻笑了一声,自嘲道:“如果今晚看不到她回来,才是真虐。” 我打车送她回家,她下车进门前路过垃圾桶把一个小袋塞了进去。等看到她进了门,司机缓缓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司机大叔,等等,麻烦停一下车。” *** 酒吧舞台上的乐队在自鸣得意地演奏,人声和歌声交织在橙红的灯光里,吧台边一个男人冲我挥了挥手,我走到他身边坐下。 “给她来杯苏打水。” 酒保马上给我端了一杯,我不满道:“老唐,我大老远跑来你就请我喝一杯苏打水?” 老唐道:“哪里,那是自费。” 离他生日已经过了一周,他仿若闭门思过一般没了踪影,今晚约我必有大事。见他还有心思与我扯淡,我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我和宁秀在一起了。”老唐抿了一口酒,不知是不是因为酒太涩口,他皱了皱眉。 “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我灌了口苏打水,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别说你能撇清对宋宋的感情,转身喜欢上章宁秀了。如果你心里还有宋宋,却还要和章宁秀在一起,这对她不公平。” 他叹了一声,默了许久才开了口。 “我爱她都成了习惯,这么多年的习惯哪可能一下子就能戒掉?我也不是没有累得想放开的时候,可是终究舍不得啊……尝到点甜头又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可我始终不清楚她究竟把我摆在一个怎样的位置,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老唐自嘲地笑了笑,“宁秀她……那晚我就跟她说了,我爱她姐,这样还在一起对她不公平,她却说不在意。她对我好得实在没话说,看到她那样子就想起在宋宋面前的自己,眼巴巴地盼着自己的付出有回应……”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哥就是累了,想歇一歇,你也别问了。” 我一时语塞。我当然希望老唐和宋宋能在一起,但谈恋爱的毕竟是老唐,我无法感受他的感受,他就算选了凤姐我也得喊声凤嫂子。再说,跟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貌似也不坏,老唐失宠多年,也该有人心疼心疼他了。 我端起苏打水和他干了一杯,说道:“好吧,祝贺你终于把初吻献出去了。” “初吻?”老唐皱眉不解地看着我,沉思了片刻,突然笑道:“才不是呢。” *** 老唐最后还是喝倒了,我喊了一个朋友送他回去后自己回了家,边走边和丁煜讲电话。 “所以都怪向游不给力,没有把章宁秀给追到。”我向他叨了一番老唐生日的事。 “你对我什么时候也那么主动就好了。”他闲闲地道。 我轻哼了一声,说:“我本来也想主动,可是你的部下不配合,我也没办法呀。” 他笑着说下次一定给我创造一个可以发挥出水平的环境。 电梯来了,我便先跟他挂了电话。 “哟。”电梯迎面走出一个人,像是和我打招呼,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送花小哥。 “这么晚还在送花啊……”我随口问了句,他送了半个月的白菊,我也记住了这张脸。 他脸上闪过一丝害怕,干干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突然反应了过来,该不会还是来给我送花的吧……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双腿没来由地沉重,出了电梯我就看见自家门口前躺着一抹白色。 白色的菊花盛开在走廊黯淡的灯光里,比白天看起来更是吓人,一朵朵花像一张张苍白的小脸冲着我诡异地笑。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花束里多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白色信封,上面依稀写着字。 我蹲下伸手去取那个信封,在看清信封上的字后,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来自陶子羽 2001.06.22 一瞬间全身像是被吸走了全部温度,凉汗冒了出来。 到底是谁连陶子羽去世的日期都一清二楚…… 我战栗着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拉出一张照片,却是少年丁煜穿着君华校服现在广场上那一张,上书“赠予熙陶,1999年6月”。 熙陶是陶子羽当年的笔名。 脑子里乱得像台灯过境,乱哄哄的一片头痛欲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2001年6月22日,星期五,我跟陶子羽闹翻失手扇了她一巴掌的第二天。 一整个上午陶子羽的书桌都没人,我跟着心神不定了一个早上。 中午我给她家打了电话,她妈妈先应的电话,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后陶子羽才接起了电话。 “呃……我是付昀。” “哼,我知道会是你。” 我支吾道:“你……没事吧?昨晚的事……对不起。” 她说:“你都把他抢走了,你觉得我会没事吗?” 我一时语塞,从昨晚开始就莫名其妙被她贴上掠夺者的标签,不服地问:“你凭什么说得他就是你的?” 她笑了一声,大白天里却让人毛骨悚然,“如果没有你,我和他早就在一起了。我托你递给他的信你一定没有送到吧?不然他一定会来找我。你想看证据是吗?我会给你看。你现在来我家,或许还能见我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我抖颤地问:“你什么意思?” “我要走了……” 我挂了电话拔腿就往校门跑,快得连门卫都来不及拦我,跳上了陶子羽家方向去的公车。后来才后悔,我应该打的去的,这样或许还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六月的天空蓝得没有瑕疵,阳光也格外舒适,这样美好的日子不适合分别。 刚下了公车跑到她家楼下附近,几乎是在我刚抬头的同时,楼上响起一阵锐利的暴鸣声,随之一股浓烟蹿了出来。 我心惊胆战地看着这突发的一幕,心里开始不安起来。我看着冒烟的房子,从下往上数,陶子羽家,从上往下数,还是陶子羽家。 这就是她说的最后一面吗? 我两腿发软地躲在路边一棵树后,愣愣地看着舔嗜房子的火舌越来越大,火势蔓延到了隔壁的房子。有人跑到楼前围观议论,消防车和救护车鸣着警笛进入现场,消防员大声指挥着救援,还有物体燃烧哔哔啵啵的声音,混杂在艳阳天里分外刺耳。 我像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恍惚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被抬了出来,大约初中生的大小…… 我着了魔一样往回跑,边跑边哭,同时一个可怕的念头紧紧地抓住了我。 是我害死了陶子羽…… 惶恐不安地熬到了周一,班主任当众宣布陶子羽和她母亲在火灾中去世的消息。班里有警局关系的同学爆料,陶子羽在火灾发生前就已经死了…… 校园里开始流言四起,传我抢了陶子羽的男朋友才害得她自杀,我以为我真是介入了陶子羽和丁煜之间,开始变得烦躁易怒怕生。家里人怕我想不开,便将我送到远在美国的亲妈那里找个心理医生开导我。 后来随着年龄渐长,对这事也慢慢看开了些,只是在午夜梦回之时仍是被吓得痛哭不已。 直到三个月前丁煜告诉我他当年跟陶子羽根本没有关系,才解开了积压在我心头多年的郁结。 可是看着现在手上的照片,心里又开始混乱起来,为什么他在多年前却送了一张自己的照片给她,难道当年的传言是真的? 丁煜……说谎了? ˇ050.丁煜旧照ˇ 最新更新:2014-01-15 21:22:06 我虚软地回到屋里,顺手把花束塞到垃圾桶里,倒水喝的时候手在不听话地颤抖。灌了一大杯温水依然感觉到寒意,只身孤影在偌大的房间里更是没来由的恐惧。 相片被我丢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我抱着抱枕在沙发上静坐了好一会,这事越想越不对劲。 有人拿陶子羽做噱头来恐吓我,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为了复仇还是其他目的,这个人和陶子羽的关系无疑很不一般。对方不但清楚当年我和她的纠葛,而且连她珍藏的照片也有。当年流行写信交笔友,陶子羽曾以熙陶为名勾搭了好几个关系稳定的笔友,这个人连熙陶这个梗也知晓,不然就不会知道照片就是赠给陶子羽。 据我所知,陶子羽生前和夏伶走得比较近。但夏伶已结婚生子,现下孩子又生病,估计不会闲到要来替友复仇。 除此以外又无法锁定其他嫌疑人。 我想起丁煜家的备用钥匙还在我这里,于是找出钥匙捡起茶几上的照片就开门往外走。虽然只有几步路,灯光黯淡鸦雀无声的走廊比往日更加阴森。我匆匆开了门,入屋后飞快地打亮了所有房间的灯。 我来这里的次数并不多,周围的摆设算不上亲切,现在第一次一个人进来更是多了几分做贼一样的胆战心惊。 幸好他的那间小型藏书馆并没上锁,我走到书架前,凭着印象开始翻找丁煜夹了照片的那本书。 可惜那晚对那本书的关注本就不多,加之丁煜的藏书实在太丰富,我翻了有十来本,看到里面的笔记就想起照片上的赠语,看得都快作呕之际终于找到了那张照片。 我将两张并排置于桌上对比,乍一看两张照片除去文字几乎一模一样,可再看便发现这不是相同底片冲出来的,大概可以推测当初不是为了送人而特意冲印了相同的两张,而是顺手就抽了一张送人。细察之下发现字幕版照片是扫描再冲印的,看上去竟然比丁煜手头这张保存的得还要完好,可见照片主人对之极为珍视。这个人对丁煜的感情必然不一般,所以我就成了对方势必要拔去的肉中刺? 我把丁煜的照片放回原处。陶子羽已经不在,事到如今只能等丁煜回来再问他。想到还有一个多星期的煎熬,心里越发不安。门神不在,什么妖魔鬼怪都往家里跑,不知道除了白色菊花还会有什么在门外候着我。 *** 时近圣诞,街上的商店开始像待嫁的姑娘一样盛装打扮,迎接节日的到来。南国的冬天永远没有寒冷的忧愁,少了飘雪的圣诞总显得有些缺憾。 冬日午间的阳关特别寡淡,我和宋宋窝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路上形形j□j的路人。这里离公司隔了几个街区,宋宋却打着焗饭的旗号拖着我大老远跑来这里,我一看对面就是老唐的公司,也懒得拆穿她。 “你最近气色好像不太好,相思给害的?”宋宋细细将我打量了一番,像是为了确认没认错人。 “彼此彼此啦。”我懒懒地道。 自从看了照片后夜夜梦魇缠身,经常半夜被吓出一身冷汗醒来,万籁俱寂只有自己喘着大气。白色菊花没有再来,却早已再我心头阴魂不散。 我还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老唐恋爱去了,宋宋还在兀自伤心中。以前还可以召集唐宋二人一起集思广益,现在老唐和宋宋都无法直面对方,我像三明治里面香肠一样被夹在中间,而且两片面包单独跟香肠聊天时,总是有意绕开不谈及对方,我也只好小心翼翼跟着避开雷区。这么多年来三人关系头一次这么尴尬。 丁煜还在千里之外,异地恋就是这么无力,通信工具再发达,言语再多,也敌不过面对面的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 “呵……”宋宋突兀的轻声一笑将我吸引了过去,她的目光驻留在窗外的某一个点上,“不作死就不会死我怎么就是不懂。” 我好奇地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不是老唐和章宁秀还有谁。章宁秀挽着老唐的臂弯向咖啡厅走来,脸上洋溢着小女人的幸福神情。 “走不?”我问她,已经做好随时拎包撤退的准备。 她微愣片刻,木然地摇摇头,轻哼了一声,道:“又不是他们包场,我凭啥要走?” 我叹了口气,低声说:“你这是纯粹找虐。” 刚一进门老唐就看见了我,我裂出最绚烂的笑容朝他挥了挥手,宋宋也扭头看他的时候,老唐脸上掠过一丝意外和尴尬。 这是老唐生日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宋宋姐,昀姐姐,好巧呀,你们也在。”章宁秀比奶油还要甜腻的声音刚落,她几乎是拖着老唐往我们这边走来。 我忙起身坐到宋宋身边给他们让了座位,老唐坐到了我对面。 “怎么跑到这边那么远来吃饭了?”老唐问我。同在一桌他和宋宋还刻意避开对方的眼光,明眼人一眼就能窥知其中必有猫腻。 “你不是说这里的海鲜焗饭好吃吗?”我想起了宋宋对我的说辞。 “我有和你说过吗?”老唐狐疑地看了一眼我面前的意面,又飞快扫了一眼宋宋点的海鲜焗饭,突然像反应过来什么噤了声。 “宁秀。”说话的是宋宋,我和章宁秀闻声同时看向了她,“你现在找到男朋友了,什么时候请客吃饭让我们也蹭蹭喜气呀?”宋宋在底下拧了一把我的大腿肉,转头看着我,“阿昀,你说对吧?” 我被她拧得眼角一跳,真不知她镇定自若的气场靠什么支撑的。看到意中人和别人在一起,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她倒彪悍,主动请求人家开办情侣专场秀恩爱,这不是纯粹自找虐吗。 心碎如此想,但却不能拂了宋宋的面子,嘴上忙应道:“对啊对啊。” 老唐白了我一眼,估计在鄙视我瞎起哄。 章宁秀莞尔,道:“那是一定要请客的。说起来,当初刚刚进入公司的时候一个人也不认识,还是宋宋姐把昊介绍给我的呢,宋宋姐算是我们的大媒人了,是吧?”话毕她轻轻推了推老唐的手臂,老唐瞥了宋宋一眼,应了一声又假装专心研究菜单。 章宁秀已经把对老唐的昵称从“昊哥”升级到了“昊”,听得我一阵头皮发麻,不由得想起向扬喊丁煜用的也是单名,心里更窝火。她拐弯抹角,话里就一个意思,“呀,瞧你,为他人作嫁衣裳了吧。” 宋宋脸上倒是没有半分动静,嫣然道:“唐昊是我十几年的好朋友,这肥水自然是不能流外人田的。” 我腹诽道,这肥水绕着你流了十几年,你都不开门接水,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肥沃外人田去了吧。 这一顿饭吃得日月无光,老唐估计怕撞菜,没有跟着点海鲜焗饭。要知道当初他可是爱屋及乌,喜欢上很多宋宋心水的东西,就连当年宋宋只是偶然提起初恋的味道像青苹果般青涩,老唐傻乎乎的就去买了青苹果汁。这么多年过去,他倒是不再喝青苹果汁了,只是一颗炽热的心还青涩如初。 分别时看到老唐和章宁秀并肩黏着转身离去的背影后,宋宋脸上的淡定顷刻间土崩瓦解,有气无力地招呼我回公司。 “你这不是找罪受吗?明明喜欢却还死要面子不去争取,你这样只会把他越推越远,让他误以为你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有点气她破罐子破摔。 “我只是想感受一下他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她低低幽幽地说,“这感觉真不好受呢。” *** 晚上刚跟丁煜煲了一会电话,又有女声提醒他去开会。他无奈地说可能是个通宵会议,叫我醒来记得给他打电话,我应过后又叮嘱了他几句便挂了电话。 那张诡异的照片来了之后,或多或少对他心有芥蒂,直想飞到他跟前把事情问个一清二楚,不然日日夜夜受尽折磨。 睡觉前纠结了一下,还是吃了安眠药。自从丁煜走了白菊来了,沾枕头就能睡的优良传统便弃我而去,经常是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周公踹出门。 夜里我梦见一片苍凉月光下的墓园,里面开满了白色的菊花,我在坟地里跑啊跑,却怎么也找不见陶子羽的墓碑。后来摔到一个挖到一半的墓坑里就摔醒了。 这是最近做的最不荒唐的一个梦。因为我的确没有见过陶子羽的墓碑,连一个在她坟前忏悔的机会也没有。 当年班里并没有参加过她的追悼会,实际上根本没有追悼会,后来听说她爸爸将骨灰带回了陶妈在美国的娘家。 我一看时间已是早上七点多,那个梦压得心里难受,我起床洗漱又打了一会太极,调整好心绪后才给丁煜打了电话。 “开完会了吗?”我问道。 那边却是一阵沉默,我喂了一声。 “你找哪位?”一个女声幽幽地道。 我愣了片刻,把手机屏幕凑到眼前,上面的确是丁煜的名字啊。 “我找丁煜。”声音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我攥紧了拳头暗示自己要镇静。 “他在洗澡呢。”女声轻快地说道,那边似乎真的有流水声。 “你是谁?”我咬着牙齿问。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晓得你是哪个。你就是他钱包里面那个小姑娘吧,果真很嫩呢,难怪他老是不满足,呵呵呵。”女声鬼魅般笑了几声后,嘟的一声掐掉了电话。 ˇ051.丁煜求婚(上)ˇ 最新更新:2014-01-19 21:59:13 隔了好一会我才反应过来电话真的被挂掉了,身子嗖地凉了半截,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这日子过得甚是不太平,没有硝烟四起,却莫名其妙被暗箭所伤。 我利用排除法推出女声嫌疑人,但又觉得有些可笑,他说过不会愚蠢到和女部下搞一起。或者女声主人另有其人,新加坡那么大,又天高皇帝远,金屋藏娇完全不用提心吊胆处处设防。 我长吁一声,试图吐尽一腔的烦闷,结果却是徒然。 打电话掐架对方电话一挂就能把你给噎死,面对面嘴巴上斗不过对方还可以动手动脚。总之,现下唯一途径只能是忍住,一切等他回来再当面好好点算清楚,或许是误会还说不定。比如,有变态拿了他的手机恶作剧,或者他有当伪娘变声的怪癖。 如此反复自我催眠,时间偷偷摸摸地溜走,不知多久后他给我来了电话。 “睡醒了啊?”丁煜问。 “嗯。” “那怎没给我打电话啊?”他又问。 “你刚才在干什么呢?想给你打电话来着。”我一边问一边默默祈祷他给的答案不要跟女报幕员的一样,大早上没事洗什么澡。 “我在洗澡啊。”他答得毫不犹豫。 *** 老唐和章宁秀依言请我们吃饭,来的人比生日时候多了一些,主要是章宁秀的朋友。没想到她是女版老唐,又是一朵交际花,触角都已经延伸到了我们以前的老同学。这声势浩大得仿佛摆喜酒一般。看着我不禁汗颜,宋宋倒是无所谓,对她而言人越多越好,这样她可以尽可能避免和老唐的接触。 我弄不懂她的心理,明明在乎得要命,却偏偏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即使避免不了和老唐的正面接触,表面上虽和颜悦色,言语中却暗藏机锋。 我看着喝得微醺的她,问:“宋女神,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啊?” 宋宋又抿了一口红酒,望着隔着一个桌子的主角在被众人调戏玩亲吻游戏,也不记得这游戏今晚玩了多少回,我看着感觉心里不对劲,总感觉像看到唐僧调戏良家女子一般。老唐一开始还略有尴尬,不时会飞快地瞟一眼宋宋,怂得像一个当着大老婆的面偷腥的男人。宋宋依然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老唐的眼神越来越气馁,到得后来干脆都没朝宋宋这边看过。 “装到装不下去呗。”宋宋随口道,“既然得不到,给自己留点自尊有什么不好的。” “哎,你知道老唐爱的还是你,如果你要把他勾引过来,不对,吸引过来,我肯定会开足马力支持你。”我连连点头,好像为了深表自己决心之坚定。 宋宋突然对我嫣然一笑,说:“吸引这个词用得真好。如果他真的因为我的主动介入而分手,那他跟陈世美有什么区别,回来我也不稀罕。以前我跟别的男生谈恋爱的时候,他也从来不搅局,反倒和人家成了哥们。我在想啊……”她顿了一顿,仿佛接下来的话有些费劲,需要先积蓄点力气,“如果等我把他当年的感触都经历了一遍,是不是也可以让他回头看到我。” 听着这番话,感觉心里不太好受,以前认识的恋爱女王哪里有这么卑微的想法,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了。我都不忍心问她,如果最后老唐还是没回来该怎么办。 我说:“可你也别老对他这么疏远呀,那样老唐会认为你真的对他一点特别感都没有,你看我哥以前对你多热乎。” 宋宋却莫名其妙薄怒,道:“我觉得我对他挺特别的了,可他好像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一样。” 我挤兑她,问道:“快说说,你对老唐做了啥特别的事,让他魂不守舍觉得跟假的一样?” 她却不再答我,沉默了片刻,突然凑近我压低声音道:“说得刻薄点,我觉得小周的孩子是当年他和夏伶背叛你和丁煜的报应。我现在的悲剧估计也是当年我背叛别人的报应了,所以,如果可能,我还是不希望他走到要背叛别人这一步。” 我被她说得语塞,这该是多么矛盾又痛苦心理,一方面希望老唐回来,一方面又不希望他背叛别人。老唐恋爱后,她也只能在人多的场合见到老唐,每次他身边还有章宁秀相伴。我无言以对,只能跟她干了一杯酒,表示我无条件的支持。 有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晃晃悠悠坐到了宋宋旁边,我一看是章宁秀的朋友,好像还是当年君华中学的同级生。 男人吆喝了老唐一声,大大咧咧地说:“唐昊,你当年不是扬言非宋绘真不娶吗?想不到你小子也有移情别恋的一天。” 我和老唐宋宋当场愣住,心里不由得冒凉汗,章宁秀可真是交友不慎。 老唐脸色有点黑,瞥了宋宋一眼,又瞅瞅脸色苍白的章宁秀,一下子蔫得好像找不到语言。 还是宋宋先接了话,道:“呀,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像当年一样爱取笑我。我和阿昀一样,在唐昊眼里不过一个小妹妹罢了。” 宋宋用眼神向我寻求支援,我忙附和道:“就是,哥们你喝高了糊涂了吧。” 讲到小妹妹又想起丁煜电话里的女报幕员,她说我很嫩,难怪丁煜老是不满足。丁煜曾向向扬介绍我是他八年没见的小学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当我还是当年只懂屁颠颠跟着他的小学妹。闷气上来口干舌燥,顺手举起杯子又咕噜了几口。 男人不服道:“宋女神,你少来糊弄我了,当年追你的男生可以凑一个团了,可是能一追就是十几年的除了唐昊还有谁,这可是当年我们届的传奇之一啊。” 没等宋宋再反驳,小周一把抢过了话头,说:“哥们,我看你的酒杯好像空了,来,我敬你几杯。”说完小周给他的酒杯满上就开始劝酒,可惜这男人不是个善茬,才喝几口嘴巴一空就开始八卦道:“啊,周青彦,我记得你,你是校董的儿子,当年不是跟唐昊的妹妹……” “哥们,我看你酒量挺好的啊,来来来,咱哥俩不醉不归。”这回说话的是老唐,他面色不善地拿起杯子把酒直接灌进了男人嘴里。 宋宋对章宁秀笑笑,说:“妹妹,你可别听他胡话,这人喝醉了就糊涂了。” 章宁秀却冷笑,低声道:“姐姐,我看他倒没醉,糊涂的可是你。”说完扔下一记巧笑给面面相觑的我们,而后招呼她的朋友去了。 众人喝得七荤八素倒得七七八八,宋宋也喝多了,神智还算清晰,就是身上都起了红斑,难受得她坐立不安。 “你又不能喝,没事喝那么多酒做什么呢?”低声埋怨的是老唐,章宁秀好像去了洗手间。 “要你管。”宋宋小嘴一撅娇嗔道,眉眼间十足的小女人神态,却哪里还有半分女王的傲气,“有空关心你的女朋友去。” 老唐一愣,不恼反笑,道:“行行行,我不管。”说完喊小周先送我们回家。 把宋宋送回到家后,我和小周坐在车后座,两人之间隔了一人宽的距离。我靠着椅背歪着头,百无聊赖瞧着窗外掠过的夜景,玻璃上映出小周的影子,他仰着头似乎在闭目养神。 一路沉默到了雅悦花园,小周说:“我送你上去吧。”说完下了车把我扶了出来,我灵台上清明,只是坐久了腿麻,刚下车的时候有点踉踉跄跄。待站稳之后我忙推拒他道:“唔,不用了,我还能走直线。” “放开她。” 小区大门的阴影里走出一个颀长的身影。 “丁煜,你终于回来啦……”我的酒瞬间醒了一半,脑袋里沸腾着欢乐的脑细胞。我刚想走近他,结果腿麻还没散去,脚一软跌进了他及时送上的怀抱里,里面除了温暖、宽实还有熟悉的味道。 小周轻声嗤笑,摊了摊手,道:“阿昀,那我先回去了。”我跟他道了谢,他钻进车走了。 “没事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呢?” 丁煜的声音响起在头顶,我从他的臂弯里站出来,不悦道:“谁没事了?你才没事,我的事可多着咧,天天蹭情侣的饭看情侣秀恩爱,忙得都没时间洗澡。” 他哭笑不得,柔声说:“好了好了,我不就是洗了个澡没有等你电话吗,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气道:“洗澡多赤果果的一件事啊,下次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都不许你跑去洗澡。” 他无语片刻,说:“好好好,你不在我绝对不洗澡,天天等着和你鸳鸯浴。”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家里走去,他跟了上来揽住我的腰。 “你怎么回来也不先吱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去机场接你啊。”我问。 “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像个鼹鼠一样从地底冒出来,真的是太惊喜了。”我又瞪了他一眼,比报幕员给的惊喜还大。 “好像看到我回来你挺不开心的样子啊?” “你知道就好。” 他把我拉进了他家。进门后我顺手把空调开了,又将厚重的长外套脱了挂衣架上,刚一转身过来就突然被他抱进怀里,吓得我抽了一口气。 “丁煜,你想干什么?”我皱眉盯着他问。 他笑着勾住我的下巴,问:“半个多月没见了,想我了没?” 我反问:“那你呢?” “你先回答我。” “不想。” 他脸上邪笑渐浓,道:“不想?不想可是要受煎熬的……” 话毕他低头吻住了我,从开始浅浅绵绵到后来越吻越深,两人的舌头交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吸得脑部缺氧,身体发软。 小别胜新婚,何况这个人像漩涡一样将我的精神连带肉体都吸了进去,不想念都天理难容了。只是为什么这个人和其他女人的关系那么扑朔迷离,身体对他不禁来了几分抗拒,他却仿似没有注意到我僵硬。顿觉身上寒凉,我禁不住浑身一颤,才意识到上身已被他扒得只剩下内衣。 “冷吗?”他低低问了一声。 “嗯。”我点点头。 “我们先去洗澡。”他说完兀自转身往卧室走去,边走边抽掉皮带脱掉衬衫。 又是洗澡,洗澡水可以灭火吗?我不知道他想玩什么把戏,只晓得被他点燃的火在身上烧得难受,他敢玩火又不来灭火的下场肯定很惨烈。 不一会儿他又出来,把愣在原地的我推进了浴室,在大镜子前从后面搂住了我。 他紧紧贴着我,一只手在我的小腹上摩挲,另一只游离到了大腿禁区间,他的坚硬在我的股沟间轻轻磨蹭。我呆呆地看着镜子里面的两个人,他也在看着我,突然间心脏砰砰乱跳,一时间不能将镜子内的两个人和我们联系起来,好像只是在旁观一部活色生香的爱情动作片。 “想要吗?”他轻轻舔舐我的耳垂,低声呢喃。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头微微后仰,找到他的唇衔住,轻轻柔柔吻起来。 他拉开裙侧的拉链,裙子立马溜到了脚踝,内衣也被他扒去,大掌肆意地揉捏着胸前的一团。他隔着丝袜揉拨着隐秘的花心,不久黏稠的汁液便渗了出来。 “还敢说不想我吗?”他话语间掩不住兴奋,手间动作却仍是不停歇。 我被他激得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道:“想啊,从第一天就开始想了,可你到底有没挂念过我?”不晓得转身又和哪个女人鬼混去了…… 他将我转过身抱起放到大理石的盥洗台上,我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眼光恰好可以平视他。他眸光温柔,明亮得藏不住一丝疑云,深情得可以溶解掉我心头的晦暗。 “你说呢?你不在我身边,哥连个操练对象也没有,每天除了工作还是……”我把他剩下的话都堵住,他激烈地回吻,丝袜几乎是被他撕开的,我不服地将他扒了个光溜溜。 他的吻从胸间蔓延至小腹,温润的触感撩拨起内心潜藏的火苗,他还想继续向下,我吓得慌慌张张阻止了他,他亦没再继续。 “帮我戴上。”他从我身后摸出一个套套递给我,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他进卧室是为了此物。 我心想,妈蛋,既然如今已骑虎难下,那就干完这一票再跟他算陈年旧账。 心下一横,豪迈地接过套套撕开包装取出,然后就窘红了脸。我们本来就没做过几次,除开前两次不带盾牌上阵,后来几次都是他自立更生,看着这片近似透明的胶状物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凭着印象中他的样子往那根昂然挺立的炮筒上盖去。 他顺着我的动作低头一看,忍着笑意道:“反了……” “操。”我恼羞成怒,伸手攥住就是狠狠一捏,拇指盖在顶端又是一摁,激得他倒抽一口气,手间物什立马膨胀粗壮了几分。 “又跟哥玩阴的。”他移开我的双手掰开我的双腿,朝着中间空虚挺力狠狠一刺。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双腿不自觉缩紧,感觉到交合之处的饱满坚实。 他将我一条腿架到他肩膀上,扶着我的腰就开始抽动起来。 “你……没戴……套……”我一说话他就开始用力,短短一句话硬是被嘤嘤声切成了几段。 “放心,哥很持久的。”说着他又是猛力一顶,好似再深一点我就被刺穿了,我听到了他呼吸急促地低吟了一声。 我试图将他推开,却被他当成了欲拒还迎,攻势更加猛烈起来。碰撞之处传来的刺激感射向全身,脑仁混沌了起来。 他将我松开,自己戴上了套套,然后将我抱到地上反身背对着他,他吻了吻我的肩头就将我双肩摁了下去。我一愣,只好配合地双手撑到了盥洗台边缘,绷紧了双腿翘起了臀部,一阵比刚才更甚的膨胀感急速冲击而来,我差点站立不住。 他贴上了我的后背,一手轻抚着核心,一手揉抓着胸前大物,上上下下都被他全势围攻,刺激随着有节奏的抽动一波又一波传遍四肢百骸,双腿开始发软打颤,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 倏然间,他加大了冲击力度和速度,每一下都正中靶心,我闭上眼睛,眼前黑麻麻一片,耳边有轻微耳鸣,他低低闷吼了一声,靶心之处似有暖流涌动。 我两腿一软,瞬间从他身上滑了下去,他急急伸手将我捞住单手抱进怀里,我伏在他肩头上听到他粗重的喘息。 *** 又是一年平安夜,从四年前开始我潜意识里开始排斥这个节日,丁煜却对这个节日情有独钟,起码四年前的今天我们在异国他乡重逢了。 他订了包厢约我晚上一起吃饭,下班时候我却接到老爹莫名其妙的电话。 “弟弟有去你那边吗?”老爹问我。 “我今天上班,弟弟怎么可能来找我啊。”我不解道。 “哦,那他可能是找小伙伴玩去了。”老爹闷闷地说完便挂了电话,付晓是人来疯,玩到天黑才知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丁煜先到的包厢,见到他时我被吓了一跳,他今天似乎格外精神,不是说他平时不精神,而是今天散发了一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气场。他倒似浑然不觉,一如往日般自如地点菜给我夹菜和东拉西扯。 饭吃到一般,他估计终于受不了我黏在他身上你炽热的目光,单刀直入地问:“付昀,你干嘛呢你,一整晚都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看?饭都喂到鼻子上了。” “哦。”我果真上到受骗地去抹了抹鼻子,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笑嘻嘻道:“我只是觉得你今晚帅得特别另类,好像专门打扮去相亲一样。” 他一愣,突然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道:“相什么亲,我是来求亲的。” “哈?”我手中筷子掉了,四目相对了片刻,想到他可能又是来调戏我,于是单手支颐,闲闲地望着他,“你没听说求婚要单膝跪下吗?” 他真的起身来到我身边单膝跪下,拉过我的右手吻了一下手背,眼底一片澄明,郑重其事地说:“付昀,嫁给我吧。” 我被他的举动怔住,心跳开始不由控制地加速,丁煜你要不要这么入戏呀…… 我撇撇嘴,道:“戒指呢?” 他真的从口袋掏出一个深紫色的小盒子展开,戒指上的钻石比我胸前吊坠上的璀璨夺目多了。 我有点抖颤,说:“丁煜……我们才交往一个多月。” 他不以为然,答:“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我们很多年没有见面了。” “以后我们有很多年可以天天见面。” 我默了片刻,问:“嫁给你有什么好处?” 他答:“嫁给我好处很多。” “比如说……” 他想了想,说:“我长得还不赖,你带出去不会给你丢脸,以后咱们小孩的基因也不会差。” “基因也是可以突变的。” 他又顿了一顿,继续道:“我多全能啊,会暖床会赚钱,会煮饭会带孩子。” “全能人士变态多。” 他无语片刻,仍不气馁,说:“你看,我家老美女多喜欢你,你来我们家不用担心以后会有婆媳问题。” 我点点头,道:“嗯,这个倒是真的。还有呢……” 他眉梢一挑,讶然道:“还不够么……” 我瞥了他一眼,说:“还差很远呢……” “哦,还有个最重要的我没说。” “什么?” 他嘴唇微微抽动,好像肚子里藏了什么难以表达之事,话溜到嘴边还需要一次又一次考虑该不该说。我盯了他很久,强烈抑制自己不去乱想,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最重要的是……付昀,我爱你。” ˇ052.丁煜求婚(下)ˇ 最新更新:2014-01-19 23:37:41  丁煜的话像幻听一般不真实,尤其现在还带了点讽刺的意味,他却浑然不觉。 从重逢开始,我们之间关系进展飞快,虽然挺喜欢他,和他相处也甚愉快,就他的条件来说,的确不失为结婚的理想人选,但显然他同时也是其他女人的理想丈夫。恋爱可以速战速决,结婚却要慎重考虑,尤其他和陶子羽以及报幕员的关系尚且扑朔迷离,我们能否继续相处下去还有待考虑,我是怎么也不可能点头。 他出差刚回来之时,相逢的喜悦暂时冲散了半个多月的忧心,饥不择食看到眼前的面包就先填饱肚子再说,根本不理会这块面包是不是过了保质期,或者被别人啃过一两口。见面的热情褪去,疑神疑鬼的思绪复又回来,对他的猜忌和抗拒一点点增加。有时一听到他的手机响,耳朵都会自动进入预备状态。有时一闭上眼就能看到白花花一片,大批量白菊盛开眼前,不详的感觉萦绕心头,直觉告诉我送花的人一定和丁煜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方既然连陶子羽的旧事都一清二楚,总会还知晓我看不见的部分,下次不知道还会想出什么花招来逗我。 他依然单膝跪地目光如炬凝视着我,里面有期待也有不安,我避开灼热的目光,焦躁地组织语言。 置于桌沿的手机这时候响了,我和他不约而同往屏幕上瞅了一眼,小周。 气氛倏然变得更尴尬,我匆匆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将电话掐掉,他轻叹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沉声道:“好了,我知道答案了。” “丁煜……”剧情直转急下,我无措地仰视着他,正想解释点什么,手机屏幕噔地一声弹出一条短信打断了我的思路,是小周发来的。 “你弟弟和我在莲花医院,看到速回电。” 弟弟?我心下生疑,付晓跟小周又不熟,怎么会和小周在一起?忽然又想起刚才老爹打电话问付晓有没有来找过我,看来这孩子一直没有回家,医院正是付晓摔破头去的那家医院,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顾不得丁煜马上回拨了电话。 “小周啊,这怎么回事?”我焦急地问。 “我带我儿子来输液,护士通知我到门卫处,说有人找,然后就发现是你弟弟等在那里。其他情况我也不清楚,他没事,我让他跟你讲。”小周把电话给了付晓。 “姐姐。”他叫道,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毫无二致。 “你没事吧?怎么没有回家?跑去医院那种地方做什么?”疑问像泡泡一样连续冒出来,我噼里啪啦地问他。 “小花说要来,我就跟来了。她叫我在这等一下她,她要去看她妈妈,我等了好久她都没回来。然后这个叔叔就来找我,说认识姐姐。”一番话说得逻辑清晰,看来他确实没事,我稍稍宽了心,问他小花是谁,付晓说是隔壁班同学。 这事太蹊跷了,怎么会有人把付晓和小周扯上关系,这绝对不是两个小孩的课后活动那么简单。 付晓把手机还给了小周,小周表示如果我没空,他可以派人把付晓送回家。我想也不想就说我有空,现在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触及丁煜阴晴不定的脸色,我刚想解释,他突然抢过话头道:“又是去见他?” 我皱眉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那就别走。”他扣住了我的手腕,话里带着他惯用的不容拒绝的威严,我的心情本来就糟糕,现在他的态度无疑是火上浇油,我的脾气一下子也涨了起来。 我咬咬唇,辩白道:“我是去接我弟!” “你弟弟怎么会和周青彦扯上关系?”他冷笑一声,“你想见他就直接说,不用拿你弟弟做挡箭牌。” 心头一凉,我失声笑道:“丁煜,你这是在怀疑我?” “我刚回来就看到你喝得一塌糊涂被他从车上抱下来,我没过问不代表我不在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一个电话就能把你叫走了。以前我不是你男朋友那还算了,现在——” 我打断了他,“我跟周青彦清清白白,我自认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倒是你,管不管得住自己就难说了。”既然他开了头,我不妨也趁机把心里的疑虑都倒出来,看看他如何解释。 俊脸笼上了寒光,他厉声问:“你什么意思?有话直说别跟我绕来绕去。” 战火已起,内心积压的疑问和郁闷如同枯草垛一样迅速被点燃。 我气冲冲地道:“我什么时候不是有话直说,倒是你不相信,不知道你还藏了多少事不让我知道。” 他用力拽了一把我的手腕,怒道:“你给我说清楚。” “丁煜,在认识我之前,你跟陶子羽早就认识了吧?”那张照片送出的日期在我上初中前的夏天,“你之前却告诉我你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也太假了吧?” 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关于那个女生,无论你问多少次我都还是那个答案,不认识。” 我讥笑道:“不认识你还把自己的照片送给她啦?” 他也满脸嘲讽,摔开了我的手,“你要是不相信我,我解释一百遍都是白搭。” 手腕别他攥得生疼,我揉了揉,“我倒是挺想相信你,不说远的,那你解释一下你在新加坡的女人好了。为什么有天早上我打电话给你却被一个陌生女人接起,很好心地告诉我你在洗澡,连你钱包里面放的是我的照片都知道。” 他凝眉沉思了好一会才开口,“付昀,我暂时还不知道我离开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保证,我只有你一个女人。”忽而他眸光变得凌冽,“手机和钱包一直在我手上,如果你想离开,不必拿那个女生和陌生女人做借口。” 我失神盯了他好一会,无法澄清的事实摆在眼前,他的保证显得太过苍白无力。他说离开?不知道他几时对我有了这样的定义,还是他自己曾经的打算。 “呵……”我微微摇了摇头,“我发现对你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以前突然知道夏伶曾经是你的未婚妻,后来又突然有人好心告诉我向扬是你的前女友,现在陌生女人接了你的电话,以后我真怕还会有人来告诉我谁是你的私生子。”这样被突袭的日子我真是不想再过了。 他却面带愠色轻笑道:“我过去的女朋友是不少,但是私生子这件事上恐怕比不上你的前男友了。” 我一时语塞,忽然觉得这样绕下去有点累,顿了好一会调整了呼吸才说:“好,既然你不相信我对前男友断了念想,我也不相信你跟那些女人没有瓜葛,这样互不信任的关系处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分手算了。” 他脸上一闪即逝的慌乱被冷峻替代,盯了我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语调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剑拔弩张,“在你眼里,分手是可以随随便便说出口的?” 我咬着下唇没答,问自己真的想和他分手吗,如果没有这些事,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心下一横,道:“不是随便说说,我有认真考虑过……你是一个集团的老总,我不过是个打工妹,如果不是因为曾经是校友,现在是邻居,我们的圈子真是一点交集也没有,背景不同以后会导致的冲突更多。趁现在陷得还不深,还是早点散了吧。”说完胸口就抽痛起来,突然寒意上身,冷得直想战栗。 他略一愣神,随即长叹了一口气,良久才抬起头,目光冷的可以将我冰封,“可是在我眼里,那些都不是阻碍。”他突然抬手狠狠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视他的眼睛,问:“想分手可以,除非你敢亲口告诉我,你爱的不是我,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否则你别想用其他理由让我放你走。” 三天前他以同样的姿势问我有没有想他,那时我说不出口真话。 “爱你?对你有感觉?”我突然觉得很可笑,“真不知道互不信任的两个人拿什么资本来谈论爱不爱,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难道你不知道有种说法叫一夜^情吗?” 他嘴唇在微微颤抖,愤怒的神情里夹着几分苍凉,嘴角弯了弯像是在笑,突然松开捏住我下巴的手,将我一把推到墙上,我的后脑勺撞到墙上发出了一声闷响,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欺身上前将我抵住。 他瞪红了眼睛怒道:“付昀,你回国后,从我开始接近你到睡了你,你从来没有拒绝我。我以为你的不拒绝就是对我的接受,可你现在却告诉我你只是把我们的关系定义为一夜^情?你这不是在玩我吗?!” 看着他近乎狰狞的表情,心跳开始紊乱,我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难过,不敢再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只好撇过头紧紧闭上了眼。 他轻声笑了两下,凑近我耳边咬牙切齿地道:“刚才你跟我说分手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你给毁了……” 我被吓得浑身起了一层凉汗,心脏砰砰乱跳几乎要将胸膛穿裂,捏紧的拳头不由得战栗。 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么可怕的话,果然因为我不了解他吗…… 在我胆战心惊之际,他却用更低沉的声音梦呓般道:“可是终究舍不得啊,我爱你爱了那么多年……” “你走吧。”他哑声说着,我感觉压在身上的力量倏然消失,睁开眼不敢看他,拎起包就狼狈而逃。 *** 打车到莲花医院的时候离小周给我打电话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我刚到医院大门门卫处就看到一高一矮的身影。 “姐姐。”付晓看到我后跑了过来,我拎起他的手向小周走去。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来晚了。”我抱歉地跟小周说。 “我到无所谓,就是你弟弟,你要是再晚来一点,他都要饿晕了。”他把手上拿的面包和牛奶递给我,“你弟弟说不认识我,所以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 “呃……”我接过东西递给了付晓,他才放心地大口啃起来,我低头跟他说:“这个叔叔你上次在游乐园见过的,你不记得了吗?” 付晓抬头研究了一下小周,又转头看着我木然地摇摇头,问:“姐夫呢?姐夫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小周也看着我在等答案,我尴尬笑笑,对付晓道:“你的丁煜哥哥还在加班。” “为什么?圣诞节他还加班,姐姐,他一定不爱你,爸爸昨天都答应今天陪妈妈逛街了。”付晓不满地嚷嚷,听得我心里拔凉拔凉的,刚想反驳几句,他又继续叫道:“姐姐,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 我不自觉地伸手去擦擦眼角,又窘又气,说道:“有只苍蝇在你姐眼里撒尿了不行吗?快点吃,吃完跟我滚回家。大冷天的在这瞎等什么呢,你的小花早就回家了。”这痴情样活脱脱就是翻版老唐。 付晓闻言一下子蔫了,垂头拉着我的手低声道:“姐姐,我们回家吧。” 看着他颓靡的模样我又后悔刚才说话太冲,忙好声好气地安慰他:“今天是平安夜,我们不急着回家,姐姐带你去市中心逛逛好不好?” “嗯!”付晓用力点点头,大声应了。 我朝小周笑笑,“真是太谢谢你了,帮我照看我弟那么久。”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道:“阿昀,你没事吧?” 我打了个干哈哈,“我能有什么事啊,这不好好的么。我们先走了。”我摇了摇付晓的手,“付晓,快谢谢叔叔。” 待付晓谢过小周,我拉着他匆匆打车走了。 车上我问他:“付晓,改天带姐姐见见那位小花同学好不好?” 付晓点点头。 ˇ053.悔不当初ˇ 最新更新:2014-01-21 07:44:58 从圣诞到元旦这几天我一直处于恍惚状态,脑子里总有一个声音嗡嗡作响,我总有种错觉,丁煜还没有从新加坡回来,平安夜我们也没有吵掰了。 可是再也没有响起的手机和大门紧锁的隔壁屋一次次提醒我,我和丁煜分手了。 我应该挺容易接受这个事实才对,毕竟是我先挑的头。我揉揉闷痛的胸口,发现事实并非我假想那般容易接受。 今年的最后一天,我去找宋宋,喊她晚上和我一起跨年去。 宋宋找茬似的盯了我好一会,仿佛我今天化的妆露出了什么大破绽,我皱眉问你干嘛呢你。 她收回了目光,问:“你来陪我跨年?你跟丁煜怎么了?” 我顿时有点发窘,一般来说自己对象总是一起去跨年的头号人选,老唐就提前被章宁秀预订了。在这个本该出双入对的日子我却邀宋宋一起去跨年,也难怪她会怀疑到这个点上。 我也就没有隐瞒,说:“呃……也没怎么,就是……分手了。” 宋宋惊叹:“分手?!你提的分手?” 我忙示意她小点声,这里是公司的茶水间,进进出出的人还不少。 我疑道:“为甚你觉得会是我提的分手?” 宋宋撇撇嘴,“哦,没什么,那太像你的风格了。” 我又被她看穿了,明知故问道:“我什么风格?” 她转了话题,“先说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想到此事说来话长,此时又是上班时间,我便和她约好了晚饭时候找个地方再详聊。 晚上我们跑去吃烤肉,在客人的喧哗声和烤肉的嗞嗞声里,我将丁煜出差后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讲到白菊花和照片一事时,宋宋一脸嫌恶地叹了一声“变态”,讲到陌生女声再到付晓出现在医院直至我和丁煜吵掰了,越讲到后面她越沉默,有时盯着烤盘里的五花肉愣愣听着,有时干脆放下筷子皱眉听着。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我做了收尾词,夹了一块她烤得正好的五花肉吹了几口送进嘴里,但还是烫得差点把天花板烫掉了一块皮。我在想丁煜对我来说是不是也像这块五花肉一样,应该晾它一晾,待了解它的真实温度再动口,不然下口太早烫伤的是自己,但不管下口早晚,原本完整的五花肉还是被我啃缺了一块。 宋宋垂眼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怎么发生了那么多事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还没等我解释,她又补充,“呃,我的意思是,至少跟我说一下,别啥事都自己琢磨。” 我把散落脸颊的碎发撩至耳后,讪讪笑了笑,“你那段时间不是心情不好嘛,老唐这个贱人又见色忘友没了踪影。” “连他也不知道?” “嗯,不知道。” 沉默突然空降,我和她各怀心事默然地吃了一些菜。我们三人间向来无话不说,谁遇上棘手的事还会召集人马开个茶水会,集思广益来个头脑风暴,就像上一次在我家一起研究究竟是哪股力量非要把我扫出君华不可,虽然最终也没有研究出一个所以然来。 “我觉得这事有点怪异,怎么看都感觉有人横插在中间,不顾一切也要把你和丁煜分开。”宋宋顿了顿,望着我眼神里有些黯然,“可你偏偏就着了对方的门道,真的和丁煜分手了。” 我心有不服,道:“也不能说完全是外界力量,我和他基础本来就薄弱,对他的了解也极为有限,外界力量翻出来的东西,说不定是他刻意隐藏的部分。即使没有外人,有一天也会自动暴露,或者被我翻出来。” 宋宋轻叹了一声,“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他了?” 我反驳道:“可他也不相信我。” “这个……你们俩信任基础本来就不够坚实,现在又出了这些无法解释的事,吵掰了也正常。你觉得他前女友太多,还怕他依然有所隐瞒。其实他也一样,小周可是你处了六年的初恋啊,你比他更容易和前任旧情复燃,而且小周四年前可是抢了他的未婚妻,丁煜当然也怕小周把你也勾走了,反应过激也可以理解。”宋宋甩完一长串分析后端起茶杯啜饮起来。 我摊了摊手,“可我和小周绝对不可能了啊,他都是一个孩子的爹了,就算意^淫他我都觉得有罪恶感,别说再跟他在一起了。” 宋宋缓了缓才说:“也许丁煜觉得既然小周都有孩子了,偏偏你还和小周纠缠不休,所以猜测你对小周的感情必定不一般。你们俩都没有安全感,一旦其中一个放弃,另外一个也很容易因为没信心也跟着放弃了。” “哎,宋宋,你把别人的感情分析得头头是道,为什么没有早点看透自己的心呢?”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呗。”宋宋话音懒懒,烤肉氤氲的蒸气模糊了她脸上的表情,“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挂着,让这些事不清不楚就结束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五花肉吃太多了,胸腔没来由地窜起一股烦闷,我呷了口茶去油腻,说:“不知道,让我先放空一下,这些天被这些事压得天天都要把安眠药当饭吃了。” “好吧。”宋宋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庆祝我们阿昀又恢复了自由身。” 我也端起茶杯跟她的碰了碰,笑道:“来来来,咱们都是大龄、单身、海龟——还非处。”说完我自己先把茶给灌了。 听到最后三个字,宋宋也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喝,呛出了好几滴泪。 饭后我们勾肩搭背去逛上上消化,路过男士专柜我一眼就扫到了一条皮带,感觉和丁煜挺衬的,想起还扒过几次他的皮带,心里就升腾起一股涩痛。 “走啦,别看啦,大龄单身女青年。”宋宋勾着我的手臂将我拖走。 *** 临近午夜,广场上挤满了人,闹闹嚷嚷等着新年的钟声。广场上搭起了舞台,上面是千篇一律的大型歌舞,舞台后面沿着阶梯向上是一个人工景区的入口,从外面依然可以看到景区里面高耸的铁塔,铁塔和景区的外围都饰上了彩灯,五颜六色让新年的喜庆更加浓重。 我和宋宋手挽手立在人群里,两人像是约好了似的都没有太兴奋的反应,正验证了那句话“热闹是他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 “没想到就剩我们两个了。”宋宋突然开口说道,周围人声如潮,差点冲掉了她的话音。 小周结婚生子去了,连老唐也恋爱去了,当年的四人^帮就剩下我们两个掉队的。 “我要是个男人,若到28岁,你未嫁,我未婚,咱们就凑一对算了。”我咂舌道。 宋宋笑道:“我可不好姐弟恋这一口。”我暗暗应了句,老唐比你小一个月你还不是喜欢上他这口啦。 “阿昀。” 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我,连忙回首四顾,却见声音的主人不是老唐还有谁,当然他身边还伴了个章宁秀。 “昀姐姐,宋宋姐,你们也来这里跨年呀。”章宁秀还是一副万年不改的甜腻语调。 “以前中学的时候我们每年都来这里。”宋宋嘴角扯出一抹浅笑,眼光飘到了老唐身上,老唐却看向了我。 “昊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他带我来了这里。”章宁秀巧笑嫣然。 老唐没接她话,却是问我:“你男人呢?” “哦,日理万机去了。当然不像你那么三好能经常陪女朋友。” 老唐脸上掠过一丝奇怪的神情,但没有再说什么。 周围的人开始倒数,我们也结束谈话把关注焦点移到舞台的大屏幕上,情不自禁地随着人群大喊。 十、九、八……三、二、一…… 周围人声音量突然像调高了一倍,烟花噗噗噗从景区的围墙边窜起,人群高声欢呼起来。 “新年快乐!” 我和宋宋激动地小蹦起来,却看到老唐和章宁秀拥吻在一起。这次不知道谁先主动,反正结果还是吻上了。 四个人,两番截然不同的景象,莫名形成了强烈鲜明的对比。 三个月前君华中学校庆的烟花晚会上,那两人还是泾渭分明的朋友关系,我还能一手勾着老唐一手勾着宋宋,丁煜还会来接我回家,如今身边只剩下一个跟我一样孤苦伶仃的宋宋。我转眼看看她,她的眼角似闪烁着泪光。 章宁秀跑过来问我能不能帮她和老唐拍张照,我说可以,她递上自己的手机,却被宋宋笑着一把接过。章宁秀虽是微愕,却没说什么。 老唐双手插兜立着,表情有点僵硬,章宁秀亲昵地挽着老唐的胳膊,小鸟依人的乖媳妇样。 宋宋调好取景角度对好焦,正准备按下去时,她却突然吼了一句,“唐昊,你能笑得自然点不?” 别说老唐,连我都被她吓到,老唐身娇体弱惊不起惊吓,这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宋宋玉指轻点,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我汗颜低声道:“宋宋,你还能再幼稚点么?” 宋宋白了我一眼,一副“要你管”的傲气,然后又恢复常态将手机还给了章宁秀,嘴里还连连道歉自己手抖拍不好,希望她不要嫌弃。 章宁秀堆笑道:“不会不会,姐姐拍得很好。” 宋宋满意地笑笑,掏出自己的手机大方地递给老唐,说道:“唐昊,你也给我和阿昀拍一张吧。” 章宁秀欲效仿宋宋抢过手机,老唐还是眼疾手快地截了过去,宋宋拉着我边往后退边叮嘱他:“可别像我一样手抖啊。” 老唐没了刚才的拘谨,笑了两声,道:“怎么可能手抖,好歹我当年也是‘炮筒男神’好不好?” 我和宋宋均是扑哧一笑,“炮筒男神”是宋宋册封给老唐这个摄影发骚友的称号,这是老唐生日以来三个人头一次能轻松笑出来。 拍完照片后,我和宋宋跟他们分道扬镳。 我挤兑她说:“这就是你的只吸引不勾引方针?” 宋宋无辜道:“我这怎么了?我勾引他了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异性朋友交往好吗?我们连个手指头都没碰。” 我松了一口气,“宋宋,我突然觉得我一点也不用担心老唐不会回来了。只求女王大人您下手轻点,别把我哥给玩死了。” 宋宋勾唇浅笑。 *** 元旦当天我和宋宋去范姐家,逗了一会她的小公主后,范姐老公来将女儿抱走,把时间留给我们三个女人。 范姐休了四个多月的产假,元旦后也要回到君华上班,感叹了一阵无缘和我同事的遗憾,又问起我在东恒工作怎样。我说一切适应,还多亏了她当初的推荐,我才得以天天和宋宋拼饭。 “男朋友呢?”范姐两眼放光地问,神情越看越觉得像媒婆。 “呃,这个还没有。”我缩了缩脖子。 范姐嗤笑一声,“豆腐,别以为我闭关在家带孩子就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可是有大把线人在你身边的哟。”她顿了顿,“舟立的老总丁煜,我说的对吧?” 我和宋宋面面相觑,范姐的关系网撒得也太大了,像是每个公司都有她的眼线一般。我干笑了两声,讪讪道:“呃,你在‘男朋友’前面再加个‘前’字就对了。” 范姐讶然,“不会吧?分手了?那么快?”而后又像自言自语低喃:“可惜了,丁总对你挺好的啊,怎么就分了呢……” 范姐的话信息量太大,宋宋忽然来了兴致,接话道:“范姐,快点情报共享一下,你怎么知道丁煜对阿昀有多好啊?” 范姐恍然了好一会,才像想起要说的话,“那个……好像没跟你们提过吧,我老公在他公司,算是他心腹之一吧。” 我和宋宋交换了眼神,大概都在感叹,原来范姐派出的“卧底”是她老公。 “当初你进入君华后,他就通过我老公叫我多照顾你一些。唔……后来你莫名其妙被君华封杀,东恒那个经理的名片也是他叫我给你的。”估计是看到我一脸愕然,范姐奇道:“难道你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茫然道,从来没人告诉我。 “那既然如此,阿昀明明是美术出身,他怎么给推荐了一个秘书性质的职位?”宋宋问。 “他说看豆腐也不像是要继续画画的样子。”范姐朝我挤眉弄眼,我讪讪地点头同意他说法,范姐继续说:“秘书的工作够锻炼人,他让你跟的还是东恒里面脾气性格能力都挺不错的经理。”范姐又向我投来寻求肯定的目光,我继续汗颜地点点头,“当初他还想直接把你调到他身边,由他来亲自带你,不过这样一来他的猥琐目的就都暴露了,哈哈哈,所以才让你去了东恒。” 我想起他叫我去他办公室时,说过想让我做他的私人秘书云云,大概他早觉察到我们交集太少,想让我离他近一点,和他并肩共事。 我弱弱地干笑了两声,这后悔来得似乎太快了…… ˇ054.开始调查ˇ 最新更新:2014-01-23 03:13:59 “后悔就回去找他呗。”宋宋侧头对我说,我们刚从范姐家出来并肩走在街上。 “把他甩了又去追回来,那岂不是很无耻?”我冲着天空翻了个白眼,“等我把白菊花和陶子羽的事搞清楚再说吧,不然心里总有疙瘩。” “你不无耻也会有别的女人无耻,倒追男神拼的就是厚脸皮。” “我……好像还没决定倒追吧?”我辩解,宋宋刚想接话,我的手机响了,“是我姨妈。” 我接了电话,“姨妈,有啥好事?” “你怎么知道有好事?”手机里传来姨妈惊讶的声音。 “呃,没,乱说的。家里有什么事吗?”我问。 “噢,是这样的,你哥带女朋友回家了,晚上你也回来一起吃饭吧。”听上去姨妈心情格外好。 我不自觉瞟了宋宋一眼,她淡然自若目视前方,并没有发现我偷窥。 “嗯,好啊,等会我就回去。”说完便挂了电话,我转头对宋宋说:“晚上要回家吃饭,就不能陪你啦。” “唔,没事,我也回家。”她笑笑,我飞快地撇开眼光,没有告诉她详情总让我有点心虚。 *** 刚进门就发现玄关处多了一双陌生的女靴,我边换鞋边朝着客厅喊,“姨妈,我回来啦。” 客厅沙发上坐了四个人,姨妈和章宁秀并排坐在大沙发上,老唐和姨父坐在两边的单人沙发。 “妹妹回来啦。”姨妈示意我坐到她旁边,我依言过去。 “昀姐姐。”章宁秀的微笑真迷人,我也还了一笑。 “妹妹,你看连你哥都能带女朋友回来了,什么时候把你的也带回来溜溜?”姨父呷了一口茶悠然发问。 “老哥谈个女朋友都要27年,所以我的起码也要过个十来二十年吧。” “付昀,你能给我留点面子吗?”老唐隔着茶几远远瞪了我一眼。 “妹妹可不像你,她可是一次就能拐俩的。”姨妈笑道,“上次那两个年轻人看上哪个了?快说说。” 老唐笑嘻嘻的,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我说:“都没成。”心里却答着:“都掰了。”又继续说道:“哪能像哥哥一样有福气,遇上宁秀这么温柔体贴的女朋友啊。” 章宁秀谦虚了几句。老唐只是笑吟吟应了她几句,出奇地没有当众拆穿我。 聊天继续,大多关于章唐二人,我听久了便觉得有点乏味。姨妈提及跟章宁秀在瑜伽教室里面就见过,有天老唐来接章宁秀时才得知她是老唐女朋友。瑜伽教室都成了勾搭未来婆婆的地方了,想起以前我也误打误撞干过类似的事,不觉又有点怅然。 中途老唐接到一个电话,他看手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说了句“我去接个电话”就起身出了门。 姨妈捧来了家庭相册,兴致高涨地给章宁秀八卦老唐小时候的趣事。小时候老唐的身边总少不了我这块黏人的牛皮糖,由此我难免躺着也中枪。 相册慢慢翻到老唐初中时代,那个时候起老唐极少有单人照,要不就是和男生的合影,要不就是和我与宋宋。章宁秀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姨妈浑然不觉又翻开了一本新相册,开头连续几页都是宋宋大学时期的单人照,毫无疑问这是老唐的杰作。章宁秀脸色顷刻间难看了,就连姨妈也尴尬起来。 我把相册拿了过来盖上,发窘地解释道:“呃,这是我的相册,怎么混到里面来了。”这借口显得和章宁秀脸上的笑一样苍白无力。 姨妈扯了几句掩饰了过去,正好此时蓝妈过来告诉我们晚饭已准备妥当,姨妈吩咐我把老唐喊回来吃饭,便和章宁秀先进了餐厅。 我跑到院子里时老唐还在讲电话,这通电话打了快有半小时,只听他说:“嗯,你别担心,我今晚就跟她说。” 我轻手轻脚跑到他跟前,老唐愣了愣,我用口型对他说:“吃饭了。”他颔首,而后对电话里的人说:“我先吃饭了,晚点再聊。” 他挂了电话和我一起回屋,边走边说:“今晚在家住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把刚才所见所闻琢磨了一会,问:“那是宋宋的电话?”老唐没有再搭理我。 席间谈话无非是刚才客厅的继续,姨妈已经八卦到了章宁秀的家庭结构。章宁秀生长于小镇,是家里的独女,父母做小本生意,只因她不愿被困于小镇,大学毕业后便跑来了这里。不知道姨妈如若知晓她是宋家的第二个女儿会有何反应,不过这事要挑明也该由老唐来。 饭后老唐先送章宁秀回去,我趁机问姨妈她觉得章宁秀怎样。 姨妈却没有直接回答,“你哥哥跟宋宋那丫头真的没戏啦?” 我不能打包票,只好转移了方向,“宁秀是宋宋的亲戚什么的,现在住在宋家。” 姨妈咂舌,轻轻摇了摇头,“你哥天天送她回去,如果碰上那丫头,那岂不是挺尴尬的?” 我无语干笑,心里接道:“我夹在他们中间更尴尬呢。” “这姑娘……怎么说呢,对你哥倒是挺好,人也有点小心机,如果不往坏处使那还好。客观条件上说,还是宋宋那丫头各方面跟你哥比较相配。但是你哥要是真喜欢现在这个,我也只能爱屋及乌了。” 我迫不及待问:“那你觉得哥哥喜欢她么?” 姨妈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你觉得呢?那时他来接女朋友正好碰到我,我邀请那小姑娘来家里做客时,你不知道你哥的脸色有多臭,搞得像人家姑娘架着枪逼着他带来给我们过目一样。今天也是,接个电话就接那么久,害得我只能不停地说,偏偏还拿错你哥私藏的相册,冷汗都被吓出来了。”姨妈长长吁了一口气。 我心叹姨妈真是明察秋毫,又跟她东拉西扯了一会,老唐送人回来后将我叫了上楼。 进了我的卧室后老唐顺手将门关了,一副即将进行秘密谈话的准备。我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手撑着脑袋斜靠在书桌上,老唐在我对面坐下,开门见山说道:“你和丁煜的事宋宋都告诉我了。” “噢,原来电话真是宋宋打来的。” “别岔开话题,怎么出了这种事也不跟我吱一声,还当我是你哥么?”老唐抱着胳膊问。 这副口气真是跟宋宋的如出一撤,我说:“那不是看你正在热恋中不好意思打扰么……” 老唐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往我头顶就是一拍,我捂着脑袋狼狈地缩了缩脖子,老唐气道:“你在我面前什么时候好意思过?” 我讪讪笑了笑。 老唐皱眉,“你打算怎么办?” “以相片作为切入点调查,总不能不明不白被人耍了一把。” “陶子羽已经不在了,目前看来相片的事只有丁煜知道,所以你得把照片拿到他眼前去问他。”老唐向我投来寻求肯定的目光,我艰难地点点头,他突然重重拍了一把大腿,“这事放在分手前多简单呀,可是现在他愿不愿真见你还是个问题。你说你都多大个人了,咋还跟当年一样把分手挂嘴边呢。你跟小周闹别扭的时候,我和宋宋还能两边都劝劝,现在丁煜身边连个能替你传话的人都没有,你这不是连退路都没有留吗。” 老唐的话如尖刀,句句都刺到我身上,我中气不足地应道:“好了,我知道了……既然没留退路,那我只能往前走了。” *** 第二天回到自己的窝,居然碰见欢姐从丁煜家出来,看到我她也甚是意外,我强忍着内心的兴奋,故作平静地问:“你们少爷要回来住啦?” 欢姐摇摇头,“少爷一直住在云顶华府,没听说要来这边,我只是按吩咐每周来打扫一次。” 我如喷了农药的草蔫了下去,匆匆别过欢姐窝进了自己家。 既然山不过来,那我就过去。 我掏出手机拨了他的电话,嘟嘟嘟的等待声牵扯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既希望电话能接通,又害怕接通后听到的是个女声。 可最终希望和害怕的没有发生,电话等待超时自动挂了。 周一下了班带着照片去舟立大厦找他,前台保安小哥问我有预约吗,我说没有,又麻烦他帮忙联系一下丁煜的秘书。小哥打了好几个电话后告诉我,他们丁总现在在开会,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到大厅的沙发等一会。 下班时分大厅虽不时有人下班经过,但坐在沙发上的却唯独我一人。连空调也嘲笑我的形单影只,姨妈血被它传染得更加冰凉。我塞上耳塞听歌,注意力落在路过的人上,干巴巴瞅了一个小时却总是捕捉不到熟悉的身影。我跑去问保安小哥会议到底结束了没,小哥无奈道他也不知道,于是我只能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 又过了两个小时,一边等得不耐烦,一边身体也开始反抗打起了寒战,我给自己最后限时十分钟,十分钟后丁煜再不出现我就杀上去。 我刚做完决定,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里面飘出一个并不陌生的身影——温慧。 脑子里第一反应是温慧都下班了,丁煜也快走人了吧。 温慧没发现我,径直往大门走去。 我突然想到我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于是问保安小哥:“你们地下车库的出口在哪里?”小哥给我比划了方位,我提足就往门外冲。 刚开始我还担心找不到车库出口,后来发现担心是多余的,我一出门口就看到了丁煜的车,还看到了温慧坐上了副驾,他也没有发现我,驾着车子消失在路灯光下。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泪水比姨妈血流得还汹涌,总感觉心脏被一股力量揪着要从胸口裂出来。 当天晚上我就发烧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只好告病在家休息了好几天。宋宋和老唐来看过我,两人的眉毛都愁成了八点二十分,我只能反过来安慰他们我真没事。 病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跑去把长到快及腰的头发剪了,短成一个勉强及肩的波波头。老唐看到我的时候被吓得不轻,抖着声音问:“妹妹,你……你这么想不开做甚么?” 我摊了摊手,“我想得很开啊,无论丁煜旁边出现几个女人,相片的事我一定要找他问清楚。” 老唐顿了一顿,“哦,这个你就不用问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老唐缓缓开口:“你生病的时候,我去帮你问过了。” ˇ055.抽丝剥茧ˇ 最新更新:2014-01-24 03:05:25 “你去找过丁煜?”我讶然,“你和他不是没私交,只有工作上的接触而已吗?”跟丁煜在一起不久他就出差了,仓促得没来得及将他正式介绍给老唐他们。 老唐点点头,“这个不是重点,咱们跳过。” 想到老唐交际花的属性,接近丁煜应该难不倒他,只是拿着一张莫名其妙的照片去问丁煜,不知他得克服多少尴尬。 “丁煜怎么说?”我忍不住催促,“见到照片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老唐默言了一会,似在回想细节,“貌似他看到照片有点意外,但很快又恢复常态,他承认照片是他的,但否认上面的字是他写的。” 等了许久老唐再没下文,我问他:“就这样?没有其他了?” “没有了,他就说了这些,不过……”老唐皱起了眉头,我也不由得跟着皱眉,心立马被悬了起来,忐忑等着下句。老唐继续说道:“他把照片翻拍下来了。” 这点倒出人意料,我以为他会觉得此事甚是无聊荒唐,没想到他竟然还表现得对相片感兴趣。 “他拍下来又是做什么呢?”我不解。 “见过他回来后,我和宋宋把他的话和行为反复琢磨了好几遍,得出两个比较有意思的推测,你想不想听听?”老唐故作高深地笑笑。 我马上回答:“当然要听。只不过你什么时候又跟宋宋走到一块了,你俩前段时间不是闹冷战谁也不见谁吗?” “废话少说,我跟宋宋什么时候不是那么亲密。”老唐对我做了一个赶苍蝇的动作,“一是,照片虽然是丁煜的,但字却是他人所写,我们猜测是不是有人偷拿了丁煜的照片,模仿了丁煜的字迹寄给了陶子羽,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无从得知。二是,丁煜拍下照片,显然他也想查出真相。” 我咬唇苦想了好一会,才缓缓颔首,认同老唐他们的推测。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老唐两臂交叉在胸前,“那就是丁煜在撒谎,他所说所做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忽悠我们相信他很无辜。” 听到丁煜被他描述成这样,心里有些不畅快,自己却找不出反驳理由。 “所以现在咱们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了,如果你相信他说了真话,那他可能真的不认识陶子羽,是你误会他了。反之,他就是刻意隐瞒什么。”老唐咂舌,“看你选择哪个。” “我当然希望是第一个。”我回答,“但这个单靠他一面之词也不能全信,我们还是查到多一些信息的时候再说吧。” 老唐用鼻子哼了一口气,“女人就是多疑。”接到我飞过去的眼刀后,他收起感概,同意了我的话。 *** 工作日的下午我请了假提前来到付晓小学门口蹲点,等待放学铃声。 我和老唐宋宋三人商议过后,决定回君华中学调取陶子羽当年的学籍档案,看看能否找到陶家其他人的信息。宋宋正借用她爸的校长权利去疏通层层关系,让相关人员放我们进档案室。等待她捷报的间隙,我便先来找付晓了解当初他莫名其妙出现在医院并被放了鸽子一事。 临近放学,校门口的车渐渐变多。久违的铃声响起,红领巾们泄洪一般从校门口涌了出来,校门前一下子被车和人堵得水泄不通。 我伸长脖子像只鸭子一样四下张望,寻找付晓的身影。为了更出众,我还特意戴了顶火红的帽子。事实证明此招有用,我脖子还没酸掉付晓就出现了。 “姐姐!”付晓高叫着朝我扑腾而来,“你怎么来了?姐夫呢?”他伸了个圆乎乎的头朝我身后左右张望,没多久便苦了脸,“姐夫又没陪你来呀……” 我蹲下来平视他,“付晓,他不是你姐夫了,以后你改口叫丁煜哥哥好不好?”说完自己又在心里补了句,以后你连叫丁煜哥哥的机会都没了。 他歪着脑袋问:“为什么呀?” 我一时语塞,感觉像是要给年幼无知的小孩解释父母已经离婚一般,于是转了话题,哄他道:“你的小花同学呢?带姐姐去见一见她好不好?上次你答应过姐姐的。” “怎么你也是来找小花的啊?” 也?我不解,追问:“还有谁也来找过小花?” “姐夫呀。” 付晓一口一个“姐夫”叫得倒挺顺溜,只是传到我耳里却是极为讽刺,当下也懒得再纠正他,又问:“他什么时候来找小花的?来找小花做什么?” “上周……星期四吧。”付晓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上周四我还病得迷迷糊糊,他继续说:“姐夫给我买好吃的,问我平安夜是不是见到了姐姐,我就把医院的事告诉他,然后他就说要见小花了。” 付晓唠唠叨叨说了一大篇,其中不乏对他这位理想姐夫的溢美之词,提取话中精华出来就是:丁煜哄小花说出当天真相,有个墨镜男人叫她把付晓带到医院门口后找借口离开,事成之后给小花买她觊觎已久的全套芭比娃娃,于是付晓在芭比娃娃面前成了炮灰。他还提到一个比较引人注意的关键点,据小花回忆,这个墨镜男人右手缺了一个小手指,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 想要了解的基本都从付晓这里知道了,我放弃了找小花,牵着付晓准备犒劳他一顿。虽然目前无法确定此事和白菊花一事的关联性,但心里总觉这事和付晓撞破头一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付晓突然说:“姐姐,我上次问姐夫,你是不是不爱我姐姐了呀?圣诞节的时候姐姐哭得眼都肿了,然后又没跟姐姐一起来看我。” 我心头一颤,不自觉紧了紧牵着他的手,狡辩道:“我没哭。”又想,我跟一个小孩子怄什么气呢,便又问他:“那他怎么回答你啊?” “姐夫说,他爱姐姐就跟爸爸爱妈妈一样,可是做错事让姐姐伤心了。” 我僵硬地呵呵了两声,心里乱得跟校门口的交通一样,只觉得连步子都虚了。 饭间接到宋宋的捷报,一切关卡均已打通,今晚八点半会有人放我们进档案室。这消息或多或少让我找回了点自己,匆匆扒了几口饭,又送了付晓回家后,我打车赶回母校。 下车时候老唐和宋宋都等在校门前,跟多年前一样宋宋站高了一级台阶和老唐平视聊天,只是肩上没有了当年炸药包一样的书包。 “十几年前的学籍档案年代太久远,几乎都没人再过问,所以还是以当年纸质文件的形式保存,没有迁移到电脑上,找起来可能会比较麻烦。”宋宋解释,“也幸好没人过问,这部分管得比较松,所以我打着科研的旗号就能进来了。” 宋宋带我们找到了负责人,那是一个两鬓花白的老头,他边给我们开门边喃喃:“怎么最近老有人来档案室,我看了那么多年从没遇到一周之内有两拨人来的。” 我们仨迅速交换了目光,均是疑惑不解,老唐问老头:“另一拨人是什么来头?” 老头耸了耸肩,表示只是按上头指示开门,并不了解详情。他给我们开了门打了灯就走了,叮嘱我们看完后物归原位,一张纸也不能带走,我们喏喏应过。 待他走后,老唐问我:“猜到那拨人是谁了吧?” “丁煜……吧。”我想起丁煜有个哥们干的是私家侦探的勾当。 我们进的房间存放的都是比较老旧的资料,刚一进门一阵霉烂味扑面而来,越往里走感觉越闷气,灯光也越暗淡,我们打亮了手机电筒在书架间分头行动。 偌大昏黑的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我们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我在书架上搜索着1999的字样,刚走没几步就响起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吓得我鸡皮疙瘩纷纷起立。 “喂?嗯,吃了。在学校,和我妹……”老唐的声音传来,我不由得暗笑,这么快就来查岗了。 边走边扫描,发现前方码着的一排资料似乎有被翻动过的迹象,忙上前一看,果真是君华中学1999年初中部入学学生的学籍档案。 “老唐,宋宋,我找到啦!快过来!”我兴奋地大声吼。 我依稀听到老唐讲了声“拜拜”,不一会他们两人都聚到了我身边,三个脑袋凑在一起盯着三只手机电筒下的那张泛黄又脆弱的纸。 “没想到陶子羽妈妈竟然在君华呆过,还是建筑师。”宋宋轻叹,“阿昀,说不定你妈妈认识呢。” “有可能。”我点点头,“我妈好像也干这个。” “陶纪平、陶纪平……”老唐嘀咕,“怎么这名字挺起那么耳熟啊……” “除了这张纸估计也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了,我们赶紧拍下来出去再研究吧。”宋宋提醒道,我们依言拍了照,又将资料放好才离开。 老唐开车载我们离开,我和宋宋在后座交流着我们的推测,老唐却反常地没有发言,只闷闷地开着车。 我忍不住挤兑他,“咋啦?回去不好交代要跪电脑主板啦?” 老唐像只蚊子一样嗡嗡了两声,看着他脸上一副神游太虚的表情我都胆战心惊,害怕他一个不留神就撞到绿化带上去。 正这么想着呢,老唐突然方向盘一转将车停到了路边,拉起手刹就转回头跟我们道:“我终于想起陶纪平是谁了。” 我和宋宋面面相觑,便问他怎么回事。 “现在我才想起来,四年前丁煜收购的就是陶纪平的公司,我们公司帮他做的审计,当年我有参与这个项目,难怪听名字觉得耳熟。”老唐脸上抑不住解开谜题的激动,经他这么一说,我依稀记得他说过因为四年前一个项目才跟丁煜偶有来往。 听他说的不是陶子羽生前的往事,我稍稍宽了点心。 “据说陶纪平的公司当初资金周转不过来,山穷水尽都到了老板要跳楼的地步。陶纪平有一项专利比较吸引人,丁煜当初就是因为这个贴了点钱把公司收了,也是因为这项专利这公司这几年也长得越来越肥。” “可是……”宋宋犹豫了片刻,“这似乎和照片什么的联系不上呢……” “不管有没联系,多一条信息总是好的。”我分别看了看两人,“周末我想回陶子羽当年的家看看,说不定可以打听得到陶爸现在的地址。” 老唐和宋宋对视了一眼,同意了我的看法。 可周末的时候老唐却被揪去加班,我和宋宋只得自己打车前往。 十几年崭新的小区如今已然带上了岁月的痕迹,陶子羽家所在的楼层也早已翻修过,还是阳光柔和的一天,刚下车我却感到一股阴寒,忍不住打起了冷战。 “没事吧?”宋宋握着我的手,暖暖的感觉让我找回了一丝镇定,我摇摇头说没事。 我们刚进了小区门口,迎面走来两个人,仔细一看却还不陌生。 ˇ056.宋宋相亲ˇ 最新更新:2014-01-25 23:12:36 迎面走来的两人中其一是向扬,她身边伴着的那位,我花了几秒才想起来那是小周的秘书孙萌。 我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微微颔首以笑为礼。 “好久没见到你了,听说你后来去了东恒。”先开口的是孙萌。 这让我有点意外,以前和她只有几面之缘,说话也不超十句,没想她到连我的去向都清楚,小周不会连这种事都告诉她吧。 “是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我笑笑说道。 “嗯,我以前在这里住过,正好没事就回来转转。你也住在这里吗?” “我?啊,不是,我来找人的。” 又扯了几句不相干的闲话我们便道别了,转身离开前我和向扬的目光撞在一起,我和她都立马换上灿然的笑容。 待她们走远后,我对宋宋讲:“她叫孙萌,小周的秘书,据说在美国陪小周打过天下来着。” 宋宋凝眉,似有不悦,“怎么是个男人身边都有一个陪他打天下的女人……” 我以为她在影射丁煜和温慧,心里恼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想发作辩驳几句,忽然想到也许她暗指老唐和章宁秀,心里又不禁戚戚然,原来我们是同病相怜。 我们往大门左手边的居民楼走去,一楼有一间由房间改造出来的小卖部,里面还摆了两张四方桌,桌上摆着未洗好的牌,看来这里也兼做棋牌室。时值正午,打牌的人估计都在家午休,一个微胖的大婶守在电视机前昏昏欲睡。 买了两瓶饮料后,我们和大婶唠起了家常,大婶显然是个话茬,越说越精神。 话题在我们的引导下慢慢往小区发展史上跑,聊得差不多时,宋宋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问:“听说以前这里有户人家发生煤气爆炸——” “是哟。”大婶按捺不住插话道,说话时还向着门口瞟了一眼,似乎在担心隔墙有耳,“一下子烧死了一对母女,够恐怖的,那家就剩下那个男人,孤苦伶仃的,换成是我可受不了哟。” “真可怜……”我附和她,“那个男人后来怎样了?有没有再婚生子什么的……” 大婶摇摇头,指了指天花板,“还在上面五楼住着呢,都十几年了,也没见他搬过家。” 我和宋宋交换了眼神,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打听到了陶纪平的住处。 关于陶纪平的八卦,大婶告诉我们小区里流传着这样一个版本:当年陶纪平将妻女的骨灰带回美国丈母娘家,刚一进门就被轰出来了,回国后像变了一个人,除了工作平时都深居简出,四年前将公司卖了后更是闭门不出,要不是偶尔外出被人瞧见,大家都以为他病死家中了。 大婶叨叨絮絮的一番话听得我和宋宋都分外郁闷,我们编了个理由结束聊天后离开,跑到了不远处的树荫下。 “下一步该怎么办?”我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刚才费劲套大婶的话,脑袋有点累,“总不能贸然上去打扰他,听起来感觉挺不好接触的。” “就算上去,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出该问些什么。”宋宋略略仰头望着陶家的阳台,我也不由自主往上面看去。 如若换做是我,痛失亲人的伤痛埋藏在心里已多年,某天却被一个陌生人挖坟似的旧事重提,这感觉肯定悲伤又愤怒。犹豫了良久,我才开口,“我们走吧,就算见到了,关于陶子羽的事我也实在问不出口。” 宋宋无言地盯了我好一会,像是在给我反悔的机会,我没等她说话就把她拉走了。 *** 临近年关,老唐变得异常繁忙,连见上他一面都是奢侈,我和宋宋二人也不闲,客串侦探的行动只能暂停。 不知几时开始我养成了一个新的怪僻,每次路过丁煜家门总会按捺不住多瞄几眼,好似想透视那扇门看看里面有没有人。丁煜的备用钥匙还在我手上,我随时有条件变身偷窥狂开门进去,可惜我没有这个肥胆。就连他送我的吊坠也还在,只不过现在它只能孤零零躺在抽屉里。 宋宋笑我神经质,“既然那么想见,直接杀到他办公室岂不是更高效,再这样下去你可要变祥林嫂了。” 下班时间,我和宋宋面对面坐在粥店的小格子里吃砂锅粥和烧烤,格子两边半垂的纱帘为我们隔出一个相对隐秘的空间。 “总感觉少了点推动力。”我低头用勺子拨弄着碗里黏稠的粥,“既然他都知道那晚我并没有忽悠他,却为什么不来找我?” “山不会过来,你就不会过去吗?”宋宋没好气地说,“喜欢的就去争取有什么难为情的?可别让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到时像我一样后悔。” “知道啦。”我笑嘻嘻应着,“话说唐老鸭最近忙得太不人道了,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上班有工作,下班有女友。你见得着才怪。”宋宋白了我一眼,我给她回了一个鬼脸。 “啊,对了……”宋宋放下筷子直视着我,像是准备宣布什么重要的事,我也放下勺子等着,“周六晚我得去相亲了。” “相亲?你去相亲?宋女神你居然要去相亲?追你的男人都死绝了吗?”我惊道。 “是‘得去’,不是‘要去’。”宋宋倚靠在沙发靠背上,脸上开始弥漫上讥笑的异色,“这次就算把我打烂,我也想拒绝。可现在对方可是我爸上司的儿子哎。” “你爸上司的儿子……”我喃喃重复,宋宋的爸爸是君华中学的校长,校长的上司大概只能是校董了,脑里掠过一个惊叹号,“你要跟小周相亲啊?!” “很神奇是吧?”宋宋冷笑,我猛点头,“是章宁秀一直怂恿我妈撮合我和小周,说什么我和他是中学同学,知根知底好相处什么的。” “那她怎么不去勾搭她的中学同学,偏偏跑来给老唐一个霸王硬上弓。”我有些愕然,恋爱中的女人幸福感真是满得爆棚,都闲得手痒跑出来乱点鸳鸯谱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四人之间的关系啊,还能使出这招。如果你一不小心和小周相亲成功了,老唐可要悲剧了。” “说不定到时连你都会疏远我呢。”宋宋忽然浅笑。 “十年前会,现在不会。”我笑道,“所以她想一石二鸟可没那么容易。” “别说二鸟,这石头投的方向不好,离靶心可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宋宋语气轻快了起来,“我都和小周通过气了,媒婆在的时候,我们就配合做一出好戏。等她一走,你们就过来吃饭吧,咱们四个也好久没有聚一起了。” “我们就这样乱入,真的好吗?” 宋宋睨了我一眼,“有吃有喝又不用你给钱有什么不好?” *** 周六晚上,老唐来接我前我在电话里拐弯抹角地问他章宁秀会不会同行,老唐支支吾吾表达不会。 “老唐,不瞒你说,我夜观天象发现你有妻管严的命数。” 老唐哼唧了一声,掐断了电话。 到了酒店停好车,我和老唐沿着长直的过道寻到约定的包厢号,过道约有四人并肩那么宽,地上铺着和褐红的地毯,过道两边是一道道紧闭的包厢门。 刚推门而入,宋宋便笑着说:“你们终于来了。” “黄花菜还没凉吧?”我拉开宋宋身旁的椅子坐下,“相亲相得怎么样?” 小周和宋宋相视一笑,颇有点心照不宣的意味,小周打趣老唐,“怎么没有把弟妹带来?” 老唐眯着眼看了看我和小周,“你们俩串通好的是吧?” “这怎么能说是串通呢,多寻常的嘘寒问暖呀。”我说道,老唐脸色形似便秘,他没有再接话,宋宋开口将话题转到了其他方向。 席间聊了许多无关痛痒的闲话,不知道为甚我们三人都默契地没有向小周提及陶子羽一事。 看到饭菜已被消灭得七七八八,我便说:“好像空调被开大了,在这里坐着有点冷哎。” “有吗?”宋宋疑惑地看着我,“怎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在桌下轻轻踢了踢小周,他旋即会意,“我的车上有外套,要不你跟我去拿吧?” 我和小周在唐宋二人尴尬的目光下离场,小周刚把门带上,我忍不住笑道:“真有默契,给你个五星好评。” “好歹我也认识你十来年了好吧。”小周说。 我们并肩走在过道中间,踩在地毯上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以前和小周冷战的时候,老唐和宋宋也做过我们现在干的事,想不到如今已风水轮流转,换成了我们找借口离开,让他俩独处。 我刚想问问小周为什么会同意来相亲,尤其他还有前妻和儿子,儿子还病恹恹的。 突然一个想法攫住了我,一种谜底就要解开的预感使我的胸口产生了狂跳,我不由自主抓住了小周的袖口,停住了脚步。 小周停下转过身来一脸疑惑瞅着我,“怎么了?” 我激动得微微颤抖,语无伦次地说道:“小周,那个……那个……” 他却瞥了一眼我们来时的方向,反手将我拉到一旁,“站过来点,我们挡住路了。” 我朝来人看去,眼光触及那人冷若冰霜的俊颜时,刚才胸口升腾起来的那股激动一瞬间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腔的烦闷,感觉像缺氧般难受。 向扬冲我浅浅一笑又目视前方,丁煜和小周则是王不见王,这回连寒暄都省略了,他瞧也不瞧我一眼,带着向扬径自往前走去。 直到他们消失在过道拐角,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一直被小周握着。 ˇ057.丁煜旧事ˇ 最新更新:2014-01-26 15:08:29 我尴尬地将手抽出来,小周也收回了注视丁煜背影的目光,说:“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缓了一会才想起刚才灵光一闪的想法,我问:“呃……能不能带我见一见夏伶?我有些事需要问她。” 陶子羽刚到君华中学报到的时候,就是夏伶带她上的宿舍,夏伶也是她初中两年里跟她走得最近的人。我不晓得她俩要好到什么程度,但是陶子羽的事,夏伶了解的一定比我多。 中学时候我和夏伶只算点头之交,话都没聊过几句,但后来因为她和丁煜小周的关系都非同一般,对她倒也印象深刻,可也因思维固定于此,所以竟然忽略了她和陶子羽的关系。 “夏伶……”小周面有难色,“前不久回美国了。” 我愕然看着他,“那……你不回去吗?”本还想问周黑鸭是不是跟着夏伶,但他既然会答应相亲,估计小孩也不在身边,不然照理他应该不会同意相亲。 “暂时不回吧。”小周轻叹,“我把她在美国的联系方式告诉你好了。”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你和夏伶……怎么了?” “没怎么。”他走回过道中央,示意我跟上,“我们去拿衣服吧。” 晚上还是老唐把我送回来,小周载了宋宋回去。 老唐的精神状态俨然比来的时候好多了,之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从饥荒中劫后余生,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酒足饭饱的味道。我不由得想起初一时候,老唐长跑被误判,赛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复又和宋宋一起出现,现在和当年给人的感觉真是惊人的雷同。我刚想挤兑他几句,却被他抢白了。 “妹妹,刚才听到一个关于小周的八卦,你要不要听?” 提起小周,我又想到了夏伶的事,便说:“你说吧。说完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夏伶要结婚了。” “啊?啥?那小周怎么还相亲?”我惊道,开车的老唐转头一脸挫败地斜了我一眼又直视前方,我顿时意识到自己理解有误,“噢,明白了,所以他才来相亲……” “也不能用‘所以’,小周是见对方是宋宋才没有拒绝。”老唐说,“听说那个人追夏伶很久了,当初夏伶回国他也跟着回来了。” “呃,我以为小周会和夏伶复婚呢……” “我不知道小周怎么想,但据说夏伶没那个想法。结婚也好,不然一个女人自己带孩子也辛苦。”老唐在红灯前停了车,拉起手刹后手指在方向盘上无聊地点着,“刚才你说要告诉我什么来着?” 我把夏伶和陶子羽的事简要跟他讲了,“可是我和她连朋友也算不上,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告诉我。” “试试吧,打电话的时候把我们也叫上,咱们人多势众。”老唐说。 “老唐,你的脑子被甜坏了吗?咱们有求于人就别那么嚣张可以么?” 老唐嘿嘿笑了两声。 ***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我将手机置于茶几上,开着免提拨了夏伶的电话,宋宋和我盘腿坐在沙发前的绒毯上,老唐窝在我身侧的沙发里。 “喂,您好!” 嘟嘟声消失,取而代之的女声将我们的注意力都吸了过去,老唐也从沙发上坐起,俯身凑到我的旁边。 “您好!我想找一下夏伶。”我无法判知声音是否来自夏伶。 “啊,你找我嫂子啊?是她以前的朋友吧,我看到电话是从中国打来的。”我们三个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接电话的是夏伶结婚对象的妹妹,小周给的是夏伶新家的联系号码。 “对,我找她有点事,不知道她现在方便接电话吗?”我问。 “看来你跟我嫂子挺要好的,我们刚搬新家,电话号码还没几个人知道呢。”她说道,“不过不凑巧,今早我哥和我嫂子带着小孩出门旅游去了,估计得一个月后才回来。” 我问她是否有夏伶现在的联系方式,她说:“他们这次出去散心不想被打扰,所以连联系方式都没留给我,只能等他们主动联系家里了。” 最后她问了我的名字和联系方式,答应等夏伶打电话回来一定替我转告。 “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结果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失败啊,困死哥了。”老唐打了个哈欠,中弹一般倒回了沙发里,长手捞过一只抱枕抱着仰头就假寐起来。 “昨晚通宵夜战没睡好?”宋宋挤兑他。 “夜战是小明这种夜猫才干得出来的事。”老唐睁开眼笑着看向宋宋,“昨晚我睡得好好的,它突然从衣柜顶跳到我肚子上,被它砸得血都要呕出来了,内伤太重下半夜果断失眠了。” “你真是……猫奴一秒变肉垫啊,哈哈哈,要是它再一屁股坐你脸上那就完美了。”我幸灾乐祸地笑着说,宋宋也忍不住莞尔,老唐闷哼了一声,又合上眼不再搭理我们。 我悄声问宋宋,“夜战的玩笑你也能开呀,要是真的怎么办?” 宋宋笑了笑,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就是真不了我才会说。”我缩了缩脖子,不解地盯着她,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她偷偷瞥了老唐一眼,又示意我凑过头去,“因为章宁秀每晚都在家。” 没多久老唐真的在沙发上睡着了,宋宋无奈地瞅了他一眼,扯过沙发上的小毛毯盖在他身上。 刚想问宋宋接下来要如何杀时间,老爹却打来了电话。 “阿昀,中午过来吃饭吧。”老爹说,“过几天小年夜了饭店里来的人多,估计抽不出空来和你过节了。” 我说好。逢年过节总是餐饮行业的旺季,印象中几乎没有和老爹来年夜饭上聚过。 “把你男朋友也带来让老爹见见吧。” 老爹的一句话吓退了我的食欲,我支吾了一阵,才小声说:“那个……分了。” “什么?分了?”老爹一下子提高了声调。 “分了。”我重复了一遍,不知道老爹反应为甚这么大。 “噢,好吧,先这样,等你过来再说吧。”像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老爹又降回了寻常语调,说完便挂了电话。 出门前我拍醒了老唐,“我去我爸的饭店了。” 老唐睡眼惺忪瞅着我,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我自己打车走可以了。”我已经在玄关处开始换鞋,“你们自己玩哈,钥匙在宋宋手上。” 说完开门走了。 *** 中午老爹的饭店客人不多,我们四人开了个包厢吃饭。几杯酒下肚,老爹话明显多了起来,十句有八句都绕着我的前男友问。 “丁煜挺好的一个人,你俩怎么就分手了呢?”老爹摇摇头,又呷了一口酒。 从分手开始,身边的人似乎都成了说客,有意无意地告诉我丁煜有多好,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去后悔。 我没回答,只是跟他碰了一下杯,辛辣的液体一路烧到胃里,灼得我一阵难受。 老爹又自顾自说道:“当年要是没有丁煜,现在你恐怕要在坟头陪老爹喝这杯酒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我吓得心惊肉跳,我抖着声音说:“老爹……你把话说清楚点,怎么和丁煜扯上关系了?”听起来关系还不一般。 “老付,行了,你喝多了,别说了。”荣阿姨喝道,说完抢走了老爹的酒杯,老爹却并不恼,也没有伸手夺回。付晓在旁边放停筷子愣愣瞧着我们,塞着一嘴的饭菜都忘了嚼。 “付昀,老爹不知道你俩怎样好上又是怎样分手的。”老爹说话透着酒气,却一点喝醉的样子也没有,听他连名带姓地唤我,我就知道这事得严肃对待,于是挺直腰板认真听着。 “但我猜肯定不是他先提分手的。”老爹看着我,我垂眼默认。“你们女人在感情上总是容易走极端,不是爱就是恨,没有什么中间地带。”我心道你这是在说我妈吧,他顿了顿又继续,“但我只恳求你看在我作为你父亲的份上,别去和他作对,也别去恨他。四年前是他救了你爹——” “老付,不是答应了不跟她说的吗?你难道忘了?”荣阿姨急急打断了他。 老爹瞅了荣阿姨一眼,“阿昀迟早要知道的。” 我点点头,“老爹,你说。” 荣阿姨叹了一声,别过了脸。 “你爹虽然是个不错的厨子,却不是经商的料子。四年前饭店经营亏损,欠了很多钱,店员催工资,房东催租金。”他的神情凝重起来,我听得嘴里干巴巴的,感觉甚是不好受。 “其实都怪年轻时候赌钱把名声赌臭了,这些年虽然努力挽回,但毕竟还是有赌博前科,很多人不愿给借钱给我。能卖的都卖了,家里的房子也抵押了出去,还是填不上那个洞。那时候走投无路,连自杀的念头都有过。”老爹扯过一个空杯子,给自己满了一杯酒仰头就是一口闷。 “连姨父也帮不了吗?”我低声问。 “你姨父又不敢贪,哪里来的钱。”荣阿姨插话道,“我还让他把你那套房子也卖了,他死也不愿,说从小到大就没给过你什么,那套房子是给你当嫁妆的,说什么也不愿卖。” 刚出去留学的时候,为了迟来的生活费跟家里吵过,而我竟然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严重的状况。我一时有点哽咽,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木木地倒了一杯酒润喉。 “卖了也填补了多少。”老爹说,“说回正话,有一天丁煜却突然来找我,说想入股,他提供资金和管理,我提供技术。之前虽然跟他没有接触过,但生意人肯定不愿做亏本的买卖。开始我还有疑虑,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上门,我看他不像有阴谋的样子,说实在我也挺欣赏他这个人,就跟他坦白了饭店的情况。本以为他会打退堂鼓,没想到他却一点也没意外,只说他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会来。” 老爹瞅了我一眼,我僵硬地笑笑,只静静等着下文,不敢往下猜。 “后来他还清了饭店欠的钱,并派人来管理,我只负责监管厨房这一块,后来饭店才有了现在的规模。他只给我提了一个要求,就是不要让你知道这件事。直到那次在你家看到他,才知道买下你旁边房子的是他,我才明白他当年说的话做的事是什么意思。付晓摔破头那次你说他是你男朋友,后来我就想一定要找机会告诉你这件事——” “哎,老爹,他叫你别说你就别说嘛,你这不是要让我后悔死吗……”我急急地打断他,焦躁难受得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付晓跑去开了门,店员小妹伸个头进来看着我,“昀姐,门口有个说是姓向的人找你。” ˇ058.照片真相ˇ 最新更新:2014-01-27 02:37:19 用纸巾揩了揩眼角不知几时溢出的眼泪,发酸的鼻子忍不住大吸了几口气,我丢下纸巾起身往外走。 不管丁煜出于何种原因帮了老爹,是当年我凑巧救了他一命还是其他,我的脑子乱糊糊一片,没法再仔细分析,心里悔得大肠根都青了。 跟着店员小妹来到饭店前厅,她朝我指了指坐在最靠近柜台位置上的男人。 “球哥?”我诧异地看着向我招了招手的向游,忙小步跑到他身边,“稀客啊,什么风把我们的大Boss给刮来了?” 向游大概注意到了我脸上的异常,愣了一秒才笑道:“都叫我绰号了就别再叫我Boss了,这俩搭配牛头不对马嘴啊。”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问他,“有什么急事吗?” 我和他算不上太交好,在公司里我们也隔了好几层,他来找我必定不会为着工作上的事。如果是私事,那也只能是和丁煜相关的事,不然跟他实在没有其他交集。 “给你打电话没人接,我又打给了宋绘真,她告诉我你在这里。”他停顿了一会,果然说道,“我来是因为丁煜那张相片,你看有时间吗?我们坐下来详聊。” 我呆愣了一会,冲他点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 把他带到老爹的办公室后,我让他坐到大沙发上,自己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泡起了茶。 他略略环顾了一周,对着办公室的装饰赞了几句。 “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我给他斟了一杯茶,又继续道:“丁煜让你来的?” “没有。”他摇摇头,端起茶杯呡了一口,“他不知道我来。” “既然没有,丁煜的照片怎么和你扯上关系了?” “因为……”他有些局促瞥了我一眼,嘴巴微微张开倏然又紧紧闭上,像在酝酿什么难以启齿的内容,顿了好一会他才开口,“相片是我给陶子羽的。” “你说什么?!”我惊诧地瞪圆了眼盯着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和陶子羽当年是笔友,当年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名。”向游没有再重复刚才的话,而是一口气说了下去,好像害怕一被打断就再也续不起来,“相片上的字是我写的,相片也是我寄给她的。” “你等等。”我伸手阻止了他,“给我点时间消化。” 他顺从地噤了声,垂头把弄起了茶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内心咆哮了好几遍,双手不由自主抓住了双腿两侧的沙发。脑海里的碎片开始重新排列组合,办公室里的沉默持续了许久,我才拼出一个大概的形状。 “你是指……当年陶子羽精神恋爱的对象是你?”即便坐着我也觉得腿部发软,腿一软手又不自觉在沙发上抓紧,指甲几乎要把沙发皮套给抠破了,“但是因为你把丁煜的照片给了她,所以见面后她把丁煜误认做是她的笔友?” 向游点点头,眼神有点躲闪。 “你确定你听懂了我说的?”我狐疑地盯着他。 “没错。”他微微颔首,“因为我的过错,陶子羽把丁煜误以为是她的精神恋人。” 我噌地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动作太大,茶壶被撞翻掉到地上,啪啦一声碎成了渣。我跨到他身旁,抬手不由分说地就往他身上使劲招呼,一边打一边吼:“操^你妈!向游你这不是在逗我玩吗?!” “哎哟!”他歪向另一边,伸手格挡,“大小姐,您别打了,我知错了!啊——嫂子,您手下了留情,打疼了您的手煜哥会心疼的……” “妈^蛋!你知不知道老娘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为是我从她手里抢走了丁煜,还害得她因为这个自杀了。”我嘴上咆哮着,打得久了,手掌变麻,手上的力度却渐渐变小,“老娘内疚了十几年就是你一声‘我知错了’就能完事了的?” “哎,我当年还不是因为太胖了,怕她嫌弃我,所以才偷拿了丁煜的照片给她。”向游两手分别扣住了我的手腕,迫使我直视他,“信刚寄出我就后悔了,马上补了一封去向她坦白,可是一直没有回音,我以为自己被她嫌弃了,直到最近查了她的学籍档案才知道,那时候她搬了新家。后来我也搬了家,从此以后就再也没联系了,后来慢慢忘了她,也忘了跟丁煜坦白。我真不知道她就是当年自杀的那个女生……”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手上的力度也慢慢减弱,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又在他小腿上狠狠补上一脚,疼得他弯腰捂住小腿又不敢呻^吟出来。 “肺都要被你给气炸了!你怎么能这么荒唐!”我叉腰喘着大气,居高临下瞥着他。看到平日里威风四面的大Boss如今被我揍得狼狈不堪苦苦求饶,心里总算平衡了一些。 “呃,当年都是自卑心作祟,你看,当年谁都是叫我向球球来着……”向游可怜兮兮地望着我,神态像极了宫斗戏里失宠的妃子。 我剜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得为这事负责。” “我知道,是我害了那个女生,也连累了你和丁煜……”他耷拉着脑袋,沉默了一会又抬头望着我,“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才能稍微弥补我的过错。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我都一定做到。” “你让我想想。” 我一手托着手肘,另一手捏着下巴,皱着眉头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向游有时偷偷瞥我几眼,被我发现后,又像一只被捶了一锤的地鼠一样缩了缩脑袋。 “你其实可以慢慢想,想到了随时可以call我。” “你闭嘴。” 内心各种情绪风起云涌,有真相大白后的豁然开朗,也有误会了丁煜的后悔低落,但脑仁还算清明,向游此番来找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丁煜。我只是一个间接受害者,比较悲催的是陶子羽,大概她弥留之际也想不到心心念念了两年的男神竟然不是她要找的人。想到这点我又不禁疑惑,丁煜和向游两人差别太大,照理很多地方都有破绽,为什么她当年就没有看破这点。 我把疑问抛给了向游,他耸了耸肩,答道:“现在没法知道她看没看破了。如果没看破,那有可能是因为我和丁煜的字迹太像了,字迹加上照片,所以就能确认了吧。丁煜对她没什么印象,应该是她没跟丁煜正式说过几句话,她应该没法亲口确认。”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这个坑爹货!” 向游尴尬地笑笑。他提到字迹,连我都以为那是丁煜写的,恍然又记起丁煜说过类似的话。看到我珍藏的那块带着“煜”字的石膏块时,我忽悠他那是我自己写的,他直道不可能,只有向游写的字跟他自己的比较像。 冥冥之中隐藏了那么多暗线,我却视而不见,真想甩自己几巴掌。 来来回回走的地板都要被我磨烂了,我回到他身边立着,告诉他我已想好。 “我决定了,我要进舟立集团,你把我给弄到丁煜身边。”我挑眉俯视着他。 “这是小事。”向游听到我的要求突然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提比较变态的要求呢,比如说——”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个肾啊。”我打断他,“你得帮着我把丁煜给追回来。” “嗨,大小姐,你对煜哥还用的着追吗?”向游戏道,“你只要穿个火爆点的衣服,在他面前就那么轻轻地飘过,不出三秒保证他七窍流血缴械投降万年臣服于你。” “向球!”我对他瞠目而视,“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你给我严肃点,到底答不答应?” “好好好。”他举手投降,“我答应我答应,我保证帮着你把煜哥打包送到你床上。” “……” 我将向游送到门口,临别前随口问了一句,“球哥,那你后来到底怎样瘦下来的?” 向游突然扭捏了起来,我磨了他好一会,他才艰难地开口,“当年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丁煜不是先亲了你吗?” 他向我投来寻求肯定的目光,我点点头,接了他的话,“然后他又亲了你。” “嗯。”他轻轻点头,“从那之后,我以为我是gay……” 两人之间飘过短暂的缄默。 “然后呢?”我感觉自己比刚才还紧张。 “然后丁煜不是出国读书了,我留在国内上大学吗?” “所以呢?”听起来他想表达的是异地恋。 “所以纠结得茶不思饭不想,就瘦了呗。”他的神情有点萧条。 “结果呢?” “结果直到我和我第一个女朋友谈了恋爱,我才知道我是地地道道的直男啊。”他感概道,“那时候激动得我都想裸^奔一个马拉松了。” “向总,我跟您不熟,麻烦您注意点用词,别暴露了本性。”我甚是无语地斜了他一眼。 向游没在意我的戏谑,继续叹道:“那都是我工作两三年后的事了,我为那个问题纠结了六七年,能不瘦吗?周围的人都劝我直接去睡一个女人就知道了,可我自己还不明不白的,还是别去祸害人家姑娘了。” 我腹诽道,你还怕在女人面前硬不起来丢了男人的尊严吧。 “那你第一个女朋友到底怎么谈上的?”我问。 “呃,那个嘛……她比较主动,把我睡了呗。”球哥抬眼观天。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那丁煜知道他一个吻的摧毁力可以持续七年之久吗?” “前不久才知道,他也不知道当年的随性之举会给我造成那么久远的影响。”他突然冲我眨了眨眼,“所以在照片这件事上,他原谅了我,我和他算是两不相欠。” 我无奈地摇摇头,“要不你和他在一起算了,你们俩那么能互相折磨,够一出虐情戏了。” ˇ059.意图接近ˇ 最新更新:2014-01-29 04:05:42 年前我递交了辞呈,老大出言挽留,直言能找到我这样让她称心的助理实属不易,希望我能慎重考虑。老大果真如范姐当初夸的一样,脾气和性格好得没法挑,说实话离开我也心有不舍,怕以后遇不上这么好相处的上司。 辞呈提交后的几天,向游估计听到了风声,召我到他办公室喝茶。 “小付昀,没想到你来真的,说辞职就辞职,我还以为你是一时冲动才说了那些话。”向游小心翼翼地给我斟茶,场景似乎又倒转回揭开照片真相的那个午后,只不过现在办公室的装潢更加考究,更加强烈感受到斜对面那个人的另一重身份。 “Boss,做人要言而有信,你可别忘了答应过的事呀。”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哟,你还知道我是你的Boss啊,那天打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下手轻一点?”他抿了一口差,摇摇头说。 那是你罪有应得,我腹诽,嘴上却说:“你大白天的浪费工作时间找我来,肯定不是为了喝茶聊天,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开门见山说吧。” “哎,你这有话直说的性子,我喜欢。”向游咂舌。 “别啊,我又不是男人。” 他白了我一眼,没有再继续贫嘴,说道:“我已经帮你打探过了,以你的资历恐怕做不了煜哥的秘书,虽然他的秘书不止一个,但是……” 他面露难色瞧着我,似乎在犹豫该不该继续,我轻轻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但是我给你找到了一个离他最近的位置,保证你天天能见到他。”向游点点头,像是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说服力。 “什么职位?”我奇道。 “这个嘛……”他突然吞吞吐吐起来,“年后去面试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 知道相片真相后,我将之转告老唐和宋宋,只不过对老唐隐去了我要进丁煜公司那一段。宋宋对此反应平淡,只是遗憾以后不能天天组队上洗手间了。 “只要不伤天害理,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持你。”听到我的决定时,宋宋反应平静,果然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而老唐显然就无法平静了,也不知道哪个线人将我辞职一事捎到他耳边,他特地打电话来骂我,“付昀,为了一个男人,把干得好好的工作给辞了,你至于吗?” 老唐能知晓我辞职的原因,必定先和宋宋通了气。 我跑到茶水间听的电话,“老唐,这你就不懂了吧,我那是为了长期饭票。” “但你跳跃的幅度也别太大啊,每次都是不同性质的工作。”老唐听起来有点无奈,“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明明学了十几年,为什么回国后就没有见到你再画画了。” “哦,这没什么,结婚几十年都有离婚的呢。” “可你也的好好规划一下职业生涯啊……” “可是,老唐,我不想你可以把工作当成事业来热爱,目前工作对我来说只是一种谋生手段,在哪里、干什么没有多大的差别。”我顿了顿,转了个话题问他,“如果当年宋宋出国就不再回来了,你会不会出去找她?” “这不是没有‘如果’吗,宋宋都回来了。”老唐马上回答。 “嘿嘿,你是不敢考虑这个问题吧?” 老唐默言。 “是啊,对你来说,这个‘如果’不成立,因为宋宋回来了,你根本用不着纠结。”我说,“但是我的‘如果’现在就摆在我眼前,如果他再也不会回来找我了呢,如果再迟一点他就跟别人在一起了呢?我知道我对他没有你对宋宋那么深,但是他不在身边,总感觉浑身不得劲,心里好像残缺了一块,就好像……买彩票差一两个号就中大奖的感觉。我承认我胸无大志,没什么非要实现不可的远大抱负伟大理想。对我来说,每天过得开心就OK。但是我现在一点也不OK,不把丁煜找回来我良心不安啊。” 老唐长叹一口气,沉默片刻才开口挤兑我,“你以前不是挺没心没肺的吗?怎么突然就升级成哲学家了……” 我笑着说:“我现在良心发现了,不行么?” “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居然轮到你去追丁煜了,当初都是他追着你屁股转。” “这有什么稀奇的,你跟宋宋现在不也是跟放年反过来了?” “你说什么?!”老唐的声调突然提高了几度。 “没什么,老唐,我得回去工作了,先挂了。”意识到一不小心说漏嘴,我赶紧找个借口掐断电话。 虽然这已经不是什么隐秘的事,但老唐似乎迟钝得浑然不觉,我也不确定宋宋此时是否想向老唐挑明,还是继续玩暗恋。 然而另一方面我低估了老唐的行动能力,他一下班就来公司堵我,死皮赖脸说要请我吃饭。 “妹妹,跟我一起吃饭吧,忙了一天了肚子也饿了吧。”老唐笑得比弥勒佛还和蔼可亲。 “不忙,你知道,我都快离职了,天天打酱油呢。” “下班了回家还得做饭,多累啊……”老唐推搡着我的胳膊。 “我不爱吃地沟油。” “尼玛付昀,会唠嗑不?!还能不能当好朋友了?!”老唐的眉毛拧成了十点十分。 “会!能!” “……”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不但跟老唐进了一家明显适合贿赂的中餐馆,还跟他共享了我方已有信息。 “我说老唐,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不敢去面对啊?”我皱眉瞅着对桌的他,他只顾垂眼夹菜并不看我,“宋宋也喜欢你啊,虽然连她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起码现在还是这样的。” “是吗……”老唐塞着一嘴菜,含糊不清地说。 “你什么意思?”听到他毫无感情起伏的语调,我的心里不由得来了怒火。 “没什么,就是……”老唐夹菜的手顿了一顿,“感觉有点不真实。” 我放下筷子,睨了他一眼,“我就不信你一点也没有觉察到。” “有觉察到的吧。”他也放下筷子,僵硬地端起茶喝了一口,“还是那种感觉……” 老唐爱了宋宋那么多年,当等待已经成了不能戒掉的习惯,宋宋稍微对他好一点他都怕是自己在做梦。 “那你对章宁秀是怎样的感情?” “宁秀,她对我很好……”老唐以手扶额,垂着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问的是你对她,跟她对你有多好没关系。”宋宋对他不见得比章宁秀对他好,但他还不照样爱得要死要活,“你跟她惺惺相惜,因为你在她身上看到你以前的影子,所以才于心不忍——” “够了。”老唐突然抬头打断了我,“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能也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我讶然地盯着他,他对章宁秀的偏袒和维护让我都嫉妒,换做是宋宋指不定要更难受了。 老唐起身招呼我走人,我只能跟上他。回家的一路他一声不响只顾开车,神色冷峻让人望之生寒,好几次我的话都溜到了嘴边都由生生咽了下去。 到了小区门口,我下车之后老唐淡淡说了一句,“晚安。”话毕打着方向盘就要调头走。 “等等。”我对他比了一个停车的手势,待他注意到我后,我忙说:“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我现在就上去拿。” 确认他听到了之后,我转身往楼上跑,回家找到那个小袋子又冲下来。 老唐已站到了车外,明明衣冠楚楚,此刻却稍显颓唐。 我将袋子塞到他怀里,他顺势伸手接住,问:“这是什么?” “宋宋本来打算给你的生日礼物,不过来不及给了,后来她扔了,我顺手捡回来的。” 老唐惊愕的看着那个袋子,愣愣地问:“为什么还要给我?” “哼,还不是心疼宋宋的钱。” 老唐手上动作不甚利索,花了好一会才将礼物拆了出来,是那条墨绿条纹的领带。 “还有,宋宋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当天晚上答应你,结果你却和章宁秀在一起了,惊喜变成了惊悚。”我说,“你自己决定吧。但我觉得这样下去的话,三个人都会痛苦……” 老唐把领带死死攥在手里,久久说不出话。 *** 应聘舟立集团一事进行得极为顺畅,前几轮面试有惊无险地通过,看来向游的确帮我打通了去路,助我通向销售副经理助理一职。 暖阳融融的二月末,我再次进入舟立大厦,准备最后一轮面试。先前HR告知面试官是我的直接上司,如果没被看对眼,之前过五关斩六将的苦难都白受了。我一边暗求被对方看中,一边又祈祷如果是男人,最好别那么猥琐,如果是女人,最好别那么严厉。 在我的忐忑不安中,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我既惊又恐,第一反应是走错房间了吧,但在别人的地盘不好意思问出来。瞄到对方工卡上的职位信息后,我的惊讶和不安都转化成了愤怒。 “你好,你就是付昀对吧?”对方礼貌地笑着道。 “嗯,对,你好。”我应道,心里却不太顺畅,一股闷气好似凝聚在胸膛。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温,是我们公司销售部的副经理。”说着将工卡往前递了递,让我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温慧…… 如果可以,我一定把向游当球踢得远远的,他的脑子是不是赶上间歇抽风期了,竟然把我安排到情敌身边。 ˇ060.抓小辫子ˇ 最新更新:2014-01-30 17:45:07 “该问的前面几轮也问得差不多了。”温慧笑意盎然,却让人感觉不到亲近,“我们聊点其他的吧,你结婚了吗?” 我也笑了笑,回答没有。简历上明明写着未婚,不知道为甚特地拿出来问。 “最近有结婚生子的打算吗?” 我摇摇头,“有了家庭只会让工作更稳定,两者并不矛盾。” “那倒挺意外的。”温慧说,“我以为你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年龄是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对象倒没有。”通常问这个问题无非是怕女员工一下子就休几个月的产假,到看起来她和我年龄差不多,瞧起来她也不像已婚已育的样子,对女员工应该更加感同身受才是。 不过话说回来,大家都是同龄人,她已经贴上了经理的头衔,我还在糊里糊涂胸无大志地混日子,她能和我感同身受那才是见鬼了。 “想必你也知道,做销售这一行总是免不了天天和客户打交道,尤其对于女性销售人员来说,有时可能会遇到一些特殊情况。”温慧笑容不减,“虽然你只是销售助理,更倾向于文职管理工作,但遇上人手不够的时候,难免要替班上阵。如果遇到客户的特殊要求,不知道你能胜任吗?” 作为一个女性,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大集团里能爬到这个职位必然有过人之处。放不开腿,就迈不开步。她既深知潜规则如此还能淡然自若,想必那是长年累月才能磨砺出的风浪不惊。 我脸部肌肉有点僵硬,“既然是特殊情况,当然需要用特殊方法来处理。”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但不代表我会妥协。 温慧只笑笑,又换了些话题聊了一会,她让我走的时候,应聘这件事已经j□j不离十了。 道别后我闷头往外走,等电梯时候低头发信息声讨向游。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我条件反射抬头看,与来人目光相对的那一瞬,双方俱是一愣,下一秒对方又换上了扑克脸,我眼观鼻鼻关心闪到一边,等对方离开后我才进了电梯。 距离上次饭店偶遇已经快一个月,如今竟然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而且他的每次出现都是一部默片,让人感觉不象真实,而更像梦境。 刚出了舟立大厦的大门,手机响起了向游的电话。 “向球,你脑子里充的都是气体吗?!”我忍不住咆哮,“你让我去给头号情敌打下手,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啊……嫂子大人,您息怒。”向游也在那头嚷嚷,“这事真不是我给乱整出来的,是温慧对你情有独钟,指名要你。” “你别叫‘嫂子’,我可担不起。”我沉声道,“温慧……我和她又没瓜葛,怎么会指名要我?”听起来一股阴谋坏水的味道。 “好好好,留着以后再叫。”向游说,“经理级别的女人本来就少,平时再跟丁煜走得近的话,除了她几乎没有别人了,我总不可能把你安插_到其他男人身边,那样丁煜肯定会把我给劈了。所以你和温慧就互相进入对方的考虑范围了。不过在我看来,你和丁煜之间从来没有其他人。” “你的眼光要是管用的话,也不会六七年都看不出自己是直是弯了。”我气道。 向游嘿嘿笑了一声,又突然正经道:“对了,他并不知道我来找过你,所以你记得别说漏嘴。” 我心里觉得好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呢,又怎么会说漏嘴。 “原来你都没有告诉他?”我问,“你们俩不是同穿一条裤子一个鼻孔出气的吗?” 向游嗤笑,“我现在是你的军师,军师怎么能和敌军狼狈为奸呢?” *** 不出所料,没几天后我接到了录用通知,我对着那封电邮痴笑了好久,感觉离自己人尽皆知的目的又近了一步。 办了离职手续,我在家歇了几天后踩着二月的尾巴进了舟立集团。 销售部男色占据了大半天下,其余的女人有些和温慧类似的气质,外形优气质佳,瞧着你的一双眼睛蕴藏着多少不易堪破的机智和心机。穿梭其中感觉像路过一场选美大赛,把她们聚集起来就像码放在货架上的一瓶瓶五颜六色的饮料,跟她们比起来我寡淡得跟白开水一样。 一个叫李杉楠的男同事见我这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架势,忍不住调侃了几句,“小姑娘没见过世面了吧,看到我们部门的美女就眼都直了,如果你看到公关部那些尤物,啧啧,估计你血槽都要吐空了。” 他用手摩挲着下巴,脸上露出悠远神往的深情,仿佛那是一片心之所向的乐土。 我忍不住腹诽,好歹我也在美院呆了四年,绝色裸^模都见过不少,这些披着华丽遮羞布的美女又怎能轻易将我悍倒。 “听起来你挺向往公关部的啊……”如果我跟他再熟稔一些,我一定要告诉他如果他去公关部,以他的姿色,男女通杀,头牌非他莫属。 “哪个男人不向往公关部啊,但也只有我们丁总一个人能享用。”他面露艳羡之色,咂舌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分一杯羹就好了。” “呵呵,听起来公关部像丁……总的后宫一样。”差点就指名道姓,我心虚出了一片冷汗,想到以后也要这般叫他,见到他还得恭恭敬敬问好,明明地理上离他更近,心理上却变得遥不可及起来。 “说是后宫也差不多。”他若有所思点点头,“不过公共部尤物再绝色,也比不上咱们温经理和丁总亲,哈哈,温经理简直一个顶俩,” 我陪着他干笑了两声,“丁总都到了适婚年龄了,还没听说有女朋友,该不会有断背之癖吧。” 我宁愿相信他和男人纠缠不清,也不愿听他和温慧的半点八卦。 李杉楠突然噤若寒蝉,我疑惑地看着他,好不容易挖出一个八卦素材,他竟然没有了论述下去的兴致。 只听背后一道清冷男声道:“你说谁有断背之癖呢?” 我浑身一僵,机械地转身,对上丁煜寒凉的眸光后迅速垂下了头。 只听他说:“温经理,我记得你这里并不缺人手,怎么好端端的又多了一副新面孔?” “这个……是因为项目需要。”他旁边的温慧接话,“项目早期的营销和策划都混在一块,最近开始进行资料重新分类,包括电子档和纸质档,任务比较繁杂,所以才会人手不够。” “既然如此。”丁煜说,“这个新来的小姑娘看起来挺清闲的,就让她和李楠杉来负责这一块吧。” 我扬起脸,直直看着他,丁煜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温慧帮我应下了这份差事。 一时间挫败感油然而生,刚上班不久就被上头揪小辫子,只怪自己疏忽大意,军情也不该这么打听来着。 待他们走后,李杉楠苦着脸道:“付姑娘,你福气真大,刚来不久就被老总钦点,这待遇我在这儿两年都没遇上,今儿终于沾了你的光了。” 我心里叫苦不迭,“这算哪门子的钦点,在古代那就跟小宫女被罚扫宫门差不多。” 李杉楠面露愠色,“你可以是小宫女,但我呢?” 我想了一会,说:“你是被罚去打扫马厩的侍卫。” 李杉楠笑了,“这还差不多。” 我本来就是半路出家,对营销和策划的概念分得本就不甚清晰,面对一屋子的文件,感觉三头六臂都不够用,顿生了放火烧屋的念头。还好李杉楠提供了强大的技术支持,不久我便摸到了分门别类的门路,我们分工合作,他整电子档,我来负责纸质文件部分。 即使每天加班加点,预计最快也得一个星期才能整理完。坚持到了晚上九点多,李杉楠终于倒下,“我发誓从此金盆洗手,再也不踏足八卦领域。” 我也累得懒于抬头,只道:“那你也得先幸存得下来再说。” 没多久他打了声招呼就先撤人了。 两条胳膊早已发酸,覆满灰尘的手指摸上干燥的纸张传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触感,文件上的字开始变得模糊,脑袋也不听使唤酸胀起来。除了和李杉楠聊天,这事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在文件中发现丁煜签在合同上的名字,奇妙得像寻宝一样。 资料室虽然亮如白昼,但这里离主办公区有些距离,现在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空寂得只剩下翻动纸张的声音,我不由得害怕起来。 门口突然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把我给吓了一跳,但旋即不禁欣喜,边转头边道:“小杉,你又回……呃,是你啊。” 丁煜神情木然地走了进来,“我来找资料。” 分手之后他似乎已面瘫,每次见面除了说话眨眼他的面皮几乎纹丝不动。我在犹豫该叫他“丁总”还是“丁煜”,纠结了一会,我此行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勾搭他,现在四下无人确是良机,还要那些小家子气的扭捏作甚。 我起身站到柜门打开的资料柜前,举手将已分类的文件夹塞到最顶层。刚一转身几乎撞到了他的胸膛,我本能地往后一缩,柜子却阻断了退路,他把手搭到资料柜的隔板上,我被敞开的柜门和他的长臂左右夹攻。 他盯着我,我也瞪着他。我皱眉,“丁煜,你想干什么?” 他猛地从隔板上抽出一个文件夹,“找资料。” 我在心里啐了一口,找资料,你就装吧你。 “还有……”他突然凑近上来,混着淡淡香烟的气息喷薄到我脸上,搅乱了我强装的镇定,“下次如果还有人怀疑我有断背之癖,麻烦你用自己的亲身经验替我出面向他们证明,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妈蛋,又调戏我。我心里暗骂了一句,抬手拽过他的领带,鼻尖相触带动心跳加速,笑道:“那个已经是历史数据,咱们得重新做实验才能得出最新答案。” 他还没答话,门口却有女人抢白道:“丁总,我这边的资料已经收齐了,就等你手上了的。” 尼玛,又是温慧。我的笑容一下子垮了。 丁煜却勾起唇角,笑得甚是自得。他略略转头,说:“我这就来。”话毕又看向我,眸子里笑意更浓,他慢慢抽出被我攥紧的领带,挺直了身板转身走了出去。 待他掠过温慧身边后,温慧回头看了我一眼,鄙夷地笑了。 心里乱得跟那堆旧资料一样,原来还真是来找资料啊…… ˇ061.温慧出击ˇ 最新更新:2014-01-31 19:08:54 在资料室里又坚持了一会,心烦意乱之下看到文件上丁煜的签名已然没了先前的新鲜感,反倒觉得分外刺眼,我索性也收拾东西走人。 老唐打电话来问我在哪里,我告诉他我刚加班完,他便十分体贴地开车来接我。 打开车门发现副驾座上躺着一个抽纸盒大小的纸盒,我拿起坐下问老唐那是什么。 “监控摄像头。”老唐估计看到我既惊且疑的神色,又补充道:“客户送的。想要就给你。” “谢了,不过我没这个癖好。”我将盒子轻抛到后座,“貌似你有八卦想分享的样子。”我看着老唐一脸的欲言又止。 “真厉害,不愧是我妹。”老唐笑得很夸张。 “哎,其实只是你没有发现,最近一段时间我们两个都是有心事的时候才会聚到一起。”我有点无奈说着,“不过你在热恋期,说实话,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老唐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宁秀知道她的身世了……” 没想到会是这件事,我略一愣神,才说:“这事只是迟早问题吧。” “她的反应……有点微妙……” “嗯……”心乱如麻,我也没了催他把话说完的兴致。 老唐也没有嫌我不捧场,只是目视前方默默开车,也许他没有想好该怎样表达,或者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倾诉,只是需要一个陪伴。 “可能是我多虑了吧。”这是他的收场话。 *** 花了一周多的时间终于把资料整理完毕,宣告完工的瞬间有种如获大赦的感觉,李杉楠指天发誓以后再也不踏足此地。 我挤兑他,“你怎么不发誓以后不在背后八卦老板了?” 他将资料室的门锁上,咂舌道:“八卦来了,岂是我等屁民绕道就能无视了的。走,为了庆祝工程完满竣工,咱们喝一杯去。” 走到到电梯门口毫无意外地遇见了丁煜和温慧,我有一秒的呆愣,问过好后李杉楠将我推搡着进了电梯。 刚到小饭馆找地方坐下,我就看见一张久违的面孔。 “何小怪。”我喊道,朝她招招手,从君华离职后,算来也有大半年没有见到她了。 “啊,付昀,竟然是你啊付昀。”何小怪像只熊一样蹦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一不小心把旁边的李杉楠给吓着了。 “付昀以前在君华的同事,何小怪。”她松开了我,朝李杉楠伸出手。 “付昀现在在舟立的同事,李杉楠。”他站了起来,握住何小怪的手。 何小怪正好一个人来打包,我便叫了她一起坐下。 席间何小怪和李杉楠两人聊得一见如故,主要因为两人身上都迸射着激^情四射的八卦因子,由此臭味相投惺惺相惜起来。 李杉楠不知怎么的扯到了温慧,何小怪啊啊了几声把话题劫了过去。 “我见过你们的温经理还是什么的,那时听人说她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经理,人又长得忒韩系,简直过目不忘啊。”何小怪激动得连筷子都丢下了,“有天逛街我还看到她和罗莎莎那个闺蜜一块。” “罗莎莎的闺蜜?”我疑惑地看着她,大半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转了个弯才反应出来她所指何人,“冯书颖?” 李杉楠则是一脸茫然,问何小怪她话里那两位高人为何方妖孽。 “罗莎莎是我同事,她闺蜜冯书颖是副市长的女儿。”何小怪简短地介绍道。 “呃,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不解,“但这三个女人究竟如何为何扯到了一起啊?” 李杉楠则反应平淡,“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温美人交际圈本来就很大,认识副市长的女儿也不足为奇。” “我挺好奇的,你们把这位温美人说得那么神奇,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呀,比如家庭背景什么的。”何小怪看着我和李杉楠,我发现自己对此也无解,于是也看向了李杉楠。 “哎哟,你们别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啊。”李杉楠举手投降,“只听说她在美国土生土长,却不知道怎么跑回国工作了。” 说曹操曹操到,温慧的名字闪现在我震动的手机上,我朝他们俩苦笑了一下,接起来电话。 “温经理,您好。”我发现全身细胞都在抗拒着这个称呼。 “付昀,你现在在公司吗?”温慧的声音经过手机的处理,听起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警觉地挺直了腰板,问:“不在,有什么要事吗?” “是这样的,我现在在见客户,忘记带一份重要的资料了,你看如果方便的话,能帮我到我办公室取了拿来给我吗?”温慧说,“我知道现在是下班时间,还叫你过来是比较苛刻,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再打电话问问谁还在公司好了。丁总很重视这个客户,我也不想在我这里出了什么岔子。” 温慧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我丝毫没有犹豫和拒绝的余地,我只好应了。 她告诉了我资料放的地方和见面的地址,原来是上次向游过生日那家私人会所。 “那实在是麻烦你了,谢谢。”温慧说完挂了电话。 李杉楠问我什么情况,我简短地复述了一遍,拎起包包跟他们告别。 “在那个地方接待客户,看来的确是个贵宾啊。”李杉楠最后说,“不过在酒桌上谈生意,是不是太猴急了一点啊,让对方喝得晕里晕乎时候签下合同,以后合作难免心不甘情不愿啊。” “反正我只是去送个东西,无所谓。”我耸耸肩,话毕离开了小饭馆。 回公司拿了资料我就火速往约定的地点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干劲。到达的时候给温慧打了电话,她给了包厢号叫我直接进去,我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敲门进去,暗淡迷离的灯光里,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朝我射来。我微微欠身,唤了一句“温经理”。 温慧施施然朝我走来,我将文件递上,“资料我帮你带来了。” 她接过资料后却又拉住我的手,笑着说:“既然都来了,就过来打声招呼再走吧。” “岳先生,这是我的助理付昀。”温慧递给我一杯酒,向我介绍坐在沙发中间三十多岁的男人,第一眼瞧去倒也颇为中看。我向他敬了酒,除他以外还有两个媚眼含笑的美女,这左拥右抱的待遇的确不一般。 我本欲离开,温慧手机却响起,她瞅了一眼手机,又用无奈又恳求的眼光望向男人。 “温小姐请便。”男人的笑十分勾魂。 “我去接个电话,这里你先帮我照看着点。”温慧低声与我说,“他是新加坡项目的投资人之一,丁总很重视和他的合作,你悠着点,可别搞砸了。”话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我知道了,温经理您快点回来就是了。”我竭力掩饰自己的紧张,身上还是不听使唤冒出了一层凉汗。 温慧浅浅勾唇,她的笑容不仅没有起到镇定的作用,反倒让我觉得更加森然。 温慧刚走,男人起身走向我,在我旁边一屁股坐下,那两个美女见势离开。我警觉地往旁边挪了几寸,强笑着给他敬酒,一口喝光杯子里剩的酒给自己压惊。 惊慌不但没有被凉酒压下去,小腹反倒涌起了一个燥热之感,随着热气向上蔓延,心跳开始加速,我的脸开始烧灼起来。 男人的大掌突然抚到了我的大腿上,虽然隔了一层西裙,但触碰之下,裙中深处一阵激热,似有潮水涌动之感。 我触电般跳了起来,盯着他:“岳先生,请您自重。”声音已经不可遏制地在发抖。 “自重?”他似乎觉得很可笑,“付小姐,我觉得温经理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 他拉着我一拽,我重重跌进了他的怀里。我惊恐地挣扎,却发现和他触碰越多,身体的反应更加强烈。他身上男性特有的荷尔蒙气息不但不让我反感,反倒强烈地吸引着我。力气渐渐在挣扎中抽空,我感觉到了裙子中湿糊糊的一片,交叠起双腿压抑着扭曲的冲动。 怎么会这样子?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开始渴望深度的接触,他两手禁锢住我的双肩,低头就覆盖上我的唇,深吻带着酒香袭来,滋润了干燥的唇舌,强烈压抑的冲动得到了些许释放,脑子里浮现起往日和丁煜交缠的画面。 纯情的小妞……我想起第一次纠缠时候他的戏谑,想起他拉过我的手感受他加速的心跳,想起他微汗的额角和温柔的笑…… 可是这个老男人不是丁煜啊! 我用残存的一丝清醒抬手试图推开他,他离开了我的唇,轻轻吸_吮着我的脖颈,每一下都将我往崩盘边缘推进了一步。 “丁煜,救我……”我呜咽着,眼角已经溢出了泪水。 他的动作一顿,将我推开了一些,握着我的肩膀直视着我,寒声问:“你是丁煜什么人?” “他是……我男朋友。”我战栗着答道。 他沉默片刻,冷笑道:“那倒是更好了。” 他倾身将我压到身下,扯开了我衬衣的纽扣,嘴唇从脖颈向胸口肆意侵袭。温热的触感搅动着体内热浪的翻滚,我使劲地挣扎却仍逃不来他的钳制。 我崩溃地哭喊着丁煜的名字,同时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妥协。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有人大步走进来,我还没看清来者是谁,就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消失了。 我从沙发上爬起来,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挥拳揍了男人一拳,男人站立不定摔倒在沙发上。 “丁煜……”我呜咽着过去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这才是我心心念念的怀抱。 他单手揽住我,喘着大气低吼道:“岳风,你连我的女人也敢碰,如果不是看在向扬的份上,我立刻废了你。” 说完他拥着我往门外走,刚到门边听到了后面的男声,“丁煜,呵呵,你可知道是你的得力上将把她送来给我的?” ˇ062.心有邪火ˇ 最新更新:2014-02-03 19:04:04 被这个人抱着,心理进入了安全地带,体内的燥火燃烧得越旺盛,越害怕被他看到扭曲的自己。 没走几步他就发现了我的异样,停下脚步,伸手抚上我滚烫的脸颊,问:“付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噬着灼热的肌肤,直想一下子跳进冰窟窿里泡个冰水澡。 “丁煜,我好难受……”我带着哭腔呻^吟着,一边将他推开一定距离,害怕自己失控,一边渴望更多的接触,“带我回家好不好?” 他在我脸上细察了好一会,将我拉近凝眉冷声问:“你来这里是不是喝了什么东西?” “喝了酒……”我呜咽着答道,“带我回家,我讨厌这里。” 他将我拉近拥着,抚摸着我的头发柔声道:“好,别哭,乖,我们这就回家。” 我被他塞进了副驾,他飞一样把车飙回了附近云顶华府的宅子。回来一路距离虽短,但还是异常难忍,心里像养着一头要发疯的野兽,它随时会有脱缰的危险。 车刚停稳我便迅速下车,凭着印象快步走向当初睡过的房间。丁煜摔上车门跟了上来,边追边喊着我的名字。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也清楚自己渴望什么。 但是被那个男人亲吻的感觉还残留在身上,这时候还接受丁煜总感觉自己很恶心,短短一个小时内就要和两个男人纠缠不清。 我溜进浴室锁上了门,站在喷头毫不犹豫打开了冷水。现在虽然是三月,但是水喷到身上我还是不由自主打起了寒战。 “付昀,开门!你在做什么?!”丁煜几乎是在捶门,他的声音穿过水声传来,掺杂着焦躁和愤怒。 我没有回答他,刚才的一幕幕又蜂拥进脑袋,挤得我头痛欲裂。全身很快便湿透,凉意沁入肌肤,我在哗哗的水声中哭了出来,泪水汇进水流中,分辨不清到底流了多少泪。 我虽不算善良,但自认没有害人之心,可到头来却一次次莫名其妙被人算计。原本以为温慧对丁煜只是思慕之情,没想到她怀揣着一颗滚烫的觊觎之心。在她身边多呆一天都是凶多吉少,丁煜虽不是小绵羊,但落到温慧手上那就是暴殄天物了,思及此处,收复失地的动力又滚滚而来。 这样说来,当初接了丁煜电话的女人十有j□j是她了,只是不清楚她使了什么伎俩瞒过了丁煜。 脑子里开始整理今晚的来龙去脉,刚才丁煜把那个男人叫做“岳风”,有提到了向扬,我花了好一会才想起林然婚礼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岳风是向扬的前夫。据温慧称,岳风是新加坡项目的投资人之一。岳风和丁煜,这两个人不但生意上有来往,感情上也有过纠葛,想着想着一种贵圈真乱的感觉油然而生。 门口响起敲门声,丁煜不耐烦地喊道:“喂,差不多就行了。” 沉溺在沉思中,我都忘记自己到底冲了多久,经他提醒才意识到那些淫思秽念早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我关停了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后走过去开门。 丁煜面带愠色,寒声道:“你又犯傻了吗?”说完盖了一块大浴巾罩住了我的脑袋,隔着浴巾揉搓着我的头发。 “嘿嘿,学你的。” 他手上的动作僵了一僵,冷笑了一声。 “玩够了吗?”我眼前黑麻麻的一片总感觉像被偷袭。 他叹了口气,撩起了浴巾,说:“去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给换了吧。” “可是,我没衣服可以换啊。” “有,你上次来换下的还在。”他将我反转身,轻轻推进了浴室,“等会我拿给你。” 关上门后我开始利索地脱-衣服,除掉底裤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忙卷上浴巾就跑去开门,探个头出去吼他的名字。 他走回来疑惑地看着我,“良心发现要跟我洗鸳鸯浴了?” “呃,你想多了。”我脸上又开始发烫,“那个……你有……卫生巾吗?” 他沉默了片刻,“我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对于丁煜这个独居的男人来说,卫生巾的确不是必需品。 想起这里唯一的女人欢姐,我又问:“那……你去帮忙问一下欢姐好不好?” 他皱眉,“欢姐……放假回老家了。” 我急得就要哭出来了,“那怎么办啊……要不你帮我去超市买一包好不好?” 他脸色变得更加不好,咬牙切齿道:“付昀,别的男人去超市买避孕套,你要我去超市买卫生巾?!” 我一下子把门敞开走出去拉住他的手,哀求道:“丁煜,我求你了……” 他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最后视线停到了我脸上,“真是败给你了。” 半个小时后,他把姨妈巾和衣服兜在一起递给了我,脸色难看得不堪入目。 我接过换上走出去,沿着蜿蜒的扶梯下了楼,丁煜端着一杯淡褐色的液体从厨房出来,“喝了吧。”他把被子搁到了茶几上。 “这是什么?”我端起闻了闻,“姜糖水啊……” “喝完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他拿过茶几上的平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翘起腿低头就玩起来。 板凳都还没坐热就下起了逐客令,我也来了脾气,“哼,你不喂我我就不喝。”我将杯子放回茶几,坐到另一端的沙发上盘起腿,双臂交叉在胸前,这样子活脱脱一山寨佛像。 他咂舌,“爱喝不喝。” 我赌气撇过头不去看他,沉默降临,四周安静得叫人难受。 鼻子开始有点发痒,我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赶忙狼狈地从茶几上扯了一张纸巾来救急。只闻丁煜叹了一声,他坐到了我身边,将杯子端过来,“姑奶奶,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 我撇撇嘴,他果真小心翼翼给我喂了水,“我约了向游谈事,他过会就到,所以……” 虽然有点失落,我还是冲他笑了笑。临别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亲他,他也只在我额头上浅浅印上一吻。 *** 第二天到公司时发现温慧的办公室还没有人,正当我在自己座位上发呆苦恼以后该如何应对那位蛇蝎美女时,李杉楠兴冲冲跑来找我搭话。 “小付昀,话说你和咱们亲爱的丁总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一脸坏笑。 看来昨晚我一走,何小怪都跟他八卦到我身上了,我装傻道:“八辈子打不着的关系呗。” “你少坑我,昨晚吃晚饭我回公司那东西,恰好碰见丁总。他拐弯抹角地问我为什么你没有和我一起回来,我就直说了你去给温经理送文件,结果他听完脸色都变了,二话不说就突然走掉了。”李杉楠睥睨着我,“老实说,你后来见到他了吧?” 我听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昨晚李杉楠没有凑巧回公司,估计丁煜就不会知道我去见了温慧,这样的假设想都不敢往下想。 正待我要掩饰几句,置于桌面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我一看名字就拿起了电话,对李杉楠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就接起了电话。 “喂,学姐,您好。”我边说边往办公室外面的阳台走。对方正是我一个半多月前为了陶子羽的事而试图联系过的夏伶,那时她的小姑子说她新婚旅行一个月后才会回来,后来向游解密了相片秘密,我也就忘了电话这事。 “付昀是吗?”夏伶说,“真不好意思现在才联系你,前段时间有些事忙不过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在中学的时候,你和陶子羽好关系好像挺好的。呃,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那边短暂的沉默后,她才说:“我记得,你说。” “嗯,那时候我是想打听她生前的事,但是现在——” “生前?”她打断了我的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年她不是去世了吗?应该是你高三毕业的时候。” 她突然轻声笑了,“很多人都以为她死了,其实她还活得好好的呢。” 几秒钟的轻微耳鸣伴随着头晕目眩而来,我瞬间体会到了晴天霹雳的含义。 “你……什么意思?”我开始微微战栗,空着的手死死抓住了阳台的栏杆。 “陶子羽还活着,而且,活得比很多人都要好。” “怎么会……明明已经……”烧得不成人形了。 “当年的事,具体情况她也没和我说,我也不知道。”夏伶说,“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把大三时候我和她在美国的合照发给你看。” “那她现在在哪里?”无论她在哪里,掘地三尺我都要把她给挖出来。 “我不知道她在哪。”夏伶的声音变得有点冷。 “呃,你和她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夏伶冷笑一声,“那是她算计我之前。虽然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长成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在丁煜周围。” 我的心跳开始疯狂加速,记忆碎片在脑海里重新组合,原来的事情开始呈现出另外一个模样,“算计……你是说,你和小周……” “付昀。”夏伶叹了一声,“我和丁煜本来就没感情,那样子结束就结束了。丁煜念了你那么多年,如果她又使坏让你们分开,那就太可惜了。你得把她找出来,提防着点。” 我顿了一顿,“嗯,谢谢学姐。我想我已经找到她了。” ˇ063.唐宋和猫ˇ 最新更新:2014-02-02 23:01:41 我杵在阳台呆立许久,春风拂过,凌乱的不止是头毛,还有一腔翻滚的心绪。 花了一点时间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也幸亏有了这个大前提,之前种种莫名其妙的事似乎都可以归咎于同一个人,只是到现在还没有直接的证据,也并不知晓实施手段。如果真是同一人而为,这个人实在太可怕。比如威胁周夫人,从而让我滚出君华,对方竟然可以抓到周夫人的把柄。 温慧一整天都没个影儿,总给人一种畏罪潜逃的错觉。 煎熬着忍过一天,下班后我约了老唐和宋宋吃饭。我和宋宋先碰头,在公司楼下等老唐开车来。 “今天吃饭的名头是什么来着?”宋宋用手压住一边被风吹乱的头发,侧头问我。大半年过去,她又蓄起了长发,而我的被修得更短,只能勉强遮住耳朵。 “夏伶今早给我打电话了。”我说。 “噢。”宋宋轻轻说了声,“那等会说吧。” 我点点头,“老唐来了。”说着冲着慢慢驶近的车子挥了挥手,等近到可以看清车内的时候,我忍不住咂舌,“我没说可不可以带家属,他就不能不带吗?!” 宋宋闻言默契地和我对视了一眼,她的脸上也甚是无奈。 “看来今晚要吃宵夜了。”我耸耸肩说,宋宋苦笑。 四人一路无语来到了一家餐厅,喝茶等上菜的间隙,话题被扯到了老唐的猫身上。 “说起小猫……”章宁秀极其斯文地抿了一口茶,慢吞吞将茶杯轻轻搁回桌面,含笑望向老唐,“昊,到现在我还没听你说过它是怎么进到家里的呢?” “这个……”老唐飞快地瞥了宋宋一眼,后者端着茶杯垂眼品茶,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在公司楼下花坛发现的,第一天给了它一根火腿肠,第二天第三天它还在,第四天开始下雨小猫就不见了。雨下了一个星期才停,小猫又出现在那个地方,觉得有缘就把它带回来了。” “老唐,你真是爱心爆棚。”想也这也是我头一次听说小明同学混丐帮时候的故事。 “我也觉得好有爱啊。”章宁秀甜腻腻地感概了一句。 宋宋没有接话,仿佛不曾听见一般,依旧慢慢悠悠啜着茶。 “‘元明清’这名字也是你给起的吗?”我随口问了一句,百无聊赖托着腮帮看着他。 “这个……”老唐的眼神有点躲闪,话音越来越低,“是我起的……” “砰!”瓷器破碎的声音将我们的注意力全数吸了过去,宋宋手中空着,座位旁边地上摊着一堆茶杯碎片。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手滑了。”宋宋淡然一笑,又对闻声赶到桌旁的服务员歉然道:“真抱歉,麻烦帮忙再上一个茶杯吧,谢谢。”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我叨叨了两句,不经意瞥了一眼老唐,发现他的脸色有点泛红。 服务员很快上了茶杯,宋宋喝茶的时候简直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超脱样。 “哎,宋宋。”我看着她说,“这回你可别把它再打碎了啊。” “当然。”宋宋冲着我笑笑,“同样的错误可不能犯两次,第一次犯错是失误,第二次还犯那就是选择了。” 为着这文绉绉的语调,我挤兑了她两句。 章宁秀将刚才的话题继续,“好巧我和昊都挺喜欢猫的。” 老唐耳朵烧红,没有接她话头。我忍不住插-了一句,“我对猫倒没什么特别感觉。” “姐姐,你呢?”章宁秀朝着宋宋莞尔。 “噢,我啊……”宋宋恍然抬眼,“我不喜欢猫,我最讨厌毛茸茸还会动的东西了。” “啊,这样啊……我倒觉得毛茸茸的东西都挺可爱的。”章宁秀说,“难怪妈妈说我们两个性格和喜好都很不一样呢。” “不一样不是挺好的吗?”宋宋嘴角上扬,“这样就不用为着同一样东西争来争去。” “那倒也是。”章宁秀也笑笑。 这两姐妹睁眼说瞎话有一搭没一搭扯了许久,我和老唐一句话也插不进。老唐蔫蔫地看了我一眼,我还以无奈一笑,心中无比庆幸老唐不是基佬。 饭毕我们分道扬镳,老唐依旧是送女朋友回家,我和宋宋两个单身的凑一起玩。 吃饭的地方离雅悦花园大概只有二十分钟的步程,我提议散步回去,顺便讲讲最近的事,宋宋欣然赞同。 我将故事一五一十告诉她,宋宋听得很专注,听到包厢那段时,她面露嫌恶地插-了一句,“下药这手段也太……低档了吧。” “江湖热门的土方子,见效快,疗效好呗。”我故作轻松道,昨晚的失常想想都后怕。 “所以,你怀疑她以前也用过相同的办法对付夏伶……和小周?”宋宋小心翼翼问。 “只是推测,夏伶不可能告诉我这个,我也无从知道。”我说,“不过那玩意药劲真的挺大,简直就是良家妇女变荡-妇啊。” 宋宋扑哧一笑,“那亏你还能忍得住,有丁煜那样的男人心甘情愿供你蹂躏,你跑去冲凉水简直就是自残啊。” 我暗自庆幸,“幸好跑去自残了,不然裤子一脱,染他一手姨妈血那可尴尬了……” “不过,当年她究竟怎样幸存下来的呢?”宋宋微微蹙眉,“还有,她究竟知不知道她认错了精神恋人?”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总之,我得一边防着她一边寻找答案。感觉就像慢慢取经路啊……” 我们已经走到了我家楼下,宋宋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老唐,挂掉。 我问咋了,宋宋说没啥。 走到我家门口,宋宋手机又响了,掏出来一看,老唐,挂掉,飞行模式。 我问你们到底咋了,宋宋还是说没啥。 进屋沙发还没坐暖,老唐就风风火火赶来了。他进门后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坐到了宋宋身边。 “宋宋——” “阿昀。”老唐的一腔心事还没来得及倾诉,宋宋便开口叫住了走到厨房门口准备去给他们泡咖啡的我,“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说完起身拎包往门外走。 老唐也立马起身,伸手一把拉住了宋宋,“宋宋——” “放手。”宋宋喝道,老唐果真乖乖放了手,宋宋倒也没再移动,两人立在玄关的柜子边。 哇,我心里欢呼,第一次看见两人有拉拉扯扯的动作,直觉告诉我有好戏上演,理智告诉我应该非礼勿视。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直觉胜出,我倚在厨房门口看着两人。 “今晚当着她的面,我……”老唐突然沉默,直视着宋宋,宋宋没有再打断他,像是等着他解释却又撇开眼不去瞧他。 静默得身为观众的我都要焦急得暴走之际,老唐才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谎的。” 这台词立马把观众给搞糊涂了,我一定是错过了什么背景知识,以至于今晚没有发现老唐的漏洞,现在也不清楚老唐究竟哪里说谎了。 宋宋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别,对不起我可受不起,妹夫,这话你还是留着跟我妹妹说吧。” 老唐估计被那个称呼给激怒了,刚才的眼神还是受伤的小鹿,现在变成了发怒的狮子。 “宋绘真,你能不能别总是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明明心里却在乎得要命。”老唐低吼道,“别以为我没看见,刚才的茶杯是你故意摔的。” 这把我给吓了一跳,在我心中老唐一直是笑眯眯的弥勒佛,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如此生气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着。 “哎,你们——” “是故意的又怎么样?”宋宋也火了,直视着老唐的眼睛,语气开始咄咄逼人,“你不敢承认小猫是我捡了给你的,名字也是我取的,不就是怕她误会吗?既然怕她误会,你应该找她解释去才对,好端端的又来招惹我做什么。” 我瞬间恍然大悟,而后又不禁为老唐默哀,老唐这下左右不是人了。 “是啊,我怕她误会你也喜欢我,连我自己都怕那只是误会。”老唐也盯着宋宋的黑眸,“如果我当着她的面说小猫是你送给我的,你会怎样?你是不是也会像当初一样掩饰,亲手把我推给别人?说一些事不关己的话,让我觉得这么多年来一直只是我单恋你?” 老唐说到最后已是瞠红了眼,宋宋的眼里也是有了盈盈泪光,但却冷笑道:“你说是我把你推给别人,可是你有没有主动争取过?初一运动会,你跑三千米多跑了一圈受了委屈,我问你怎样才能让你开心点,你说亲你一下就好了。你知不知道那也是我的初吻啊?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去亲一个男生吗?” “宋宋——”老唐明显受了触动,刚才的怒色到了此刻都变成了不知所措,他伸手想去握住宋宋颤抖的肩膀,宋宋却退后一步躲开了,但已经抵上了玄关的鞋柜。 “可是那之后你做了什么?我从初一等到初三,你就是不来表白。你知道初三时候我那个男朋友为什么是外校的吗?呵呵,因为那根本不是什么男朋友,我以为可以刺激到你,说不定你就会说了。可是一直等到高中毕业聚会时候你才来表白,还是在喝得一塌糊涂的情况下。唐昊,你到底——” 老唐突然倾身上前,一手揽住宋宋的腰,一手捧着她的后脑勺,衔住了她的樱唇。 我激动得倒抽了一口气,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之发出尖叫。 宋宋瞠圆了眼,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旋即开始挣扎。老唐可能没料到她会挣扎,宋宋没几下子就推开了老唐。 “啪!”宋宋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在老唐脸上,“唐昊,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有多喜欢你,现在章宁秀才是你女朋友,你没资格对我这样。” 说完宋宋拎着包甩着大步夺门而去,徒留下捂着一边脸惊愕在原地的老唐,还有一直围观、此时同样震惊的我。 我也赶忙追了出去,路过老唐时丢下一句“回来再安慰你”。 ˇ064.唐宋秘史ˇ 最新更新:2014-02-03 19:58:07 我追着宋宋到了小区门口,她招来了出租车,打开车门对我盈盈一笑,眸里泪光依然。我想一起上车,却被她拦下。 “阿昀,你回去吧,我没事。” “可是……” “回去吧。”她冲我扬扬下巴,示意我离开。 我只得依言后退,她坐进出租车走了。 本以为我的故事已经够跌宕起伏,没想两人的也百折千回,竟然隐藏了这一段不为人知的纠葛。 看到我回来,老唐掐灭了手上的烟从阳台回来,身上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烟草味。他从来不在宋宋和我面前抽烟,由此极少能近距离观看到他吞云吐雾的样子。 “老唐,你行呀,没想到你和宋宋还有一段秘史。”我从厨房端出一杯咖啡给他,挨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他接过啜了一口,皱眉道:“我上次就跟你说过,生日时候你看到的不是初吻。” 我咂舌,“没想到宋宋当年那么主动,害得我一直以为是你单恋她那么多年。”我侧身单腿盘起在沙发上,倚着靠背以手撑头,饶有兴致地瞅着他,“刚才那巴掌你真是活该。” “我也觉得。”他颓唐地颔首,将咖啡杯搁到茶几上,陷入沙发里仰头闭目,长叹了一声,“还有更活该的,你想不想听?”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说了你不许鄙视我。”他盯着我寻求确认。 “说吧说吧,不鄙视不鄙视。”我又点点头,目光如炬等待着故事。 老唐却沉默了,像是在积蓄力量来发声,许久后开口,“宋宋第一次是给我的。” 短短一句话在我脑子里炸开,我倏地坐正了身子,指着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你你你们……” “嗯,高中毕业的暑假,她还和才子在一起的时候。”他笑得有点苍白。 我收回手,愤愤然道:“你们这两只……都这么多年了,亏我对你们掏心掏肺,你们却连一滴血都不肯给我。我一直以为你跟她只是纯粹的柏拉图恋爱,没想到……你们背后藏了那么多奸-情,小猫的事也是这样。”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等她那么多年?”老唐收回了目光愣愣看着正前方,“而且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跟别人说,估计你是第三个知道的。” “可是,你们都……那啥了,怎么还……” “朋友妻不可欺啊,当年我干了这种缺德事,实在没胆,躲了她一段时间,后来再见面彼此都没有再提起这事,她继续跟才子在一起,也就这样过去了。”老唐面露苦涩,“现在想想,她可能怨我当初不主动,这些年一直拒绝我,我以为她是不喜欢我……” “你把人家姑娘睡了就躲起来,也难怪她会怨你。”我哭笑不得,旋即想到我也做了同样的事,又突然笑不起来了,“不过第一次哎,怎么可能不喜欢。” “因为……”老唐眉头几乎拧到一起,面容悲痛,“那天她跟男朋友吵架,喝多了……” 我讶然,抖颤地道:“老唐……你,你竟然是尹志平……” “什么?尹志平?!”他瞪了我一眼,“滚蛋吧你,她知道是我。” 听到他这么说我舒了一口气,“你觉得她当年只是一时冲动?” “大概吧。”老唐闷闷地说,“之后我们一直对那天的事避而不谈,我以为她把那件事当做一个污点。” 当初跟丁煜我也以为自己是纯粹的冲动,事到如今细细分析,我让他一点一点进入我的生活的时候,自己也一点一点接受并喜欢上了他。 “经你一说,我才想起来,那个暑假宋宋和才子闹过分手,现在看估计是因为你吧。才子一直不愿放手,而你呢,提起裤子就成了陌生人,连个解释也没有,宋宋估计看不到希望又跟才子和好了。亏得宋宋还让你在她身边一直呆着,换做是我早跟你老死不相往来了,你要等那么多年全都是自己作的。”我越说越激动,“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你既不愿意伤害章宁秀,又想和宋宋在一起,你、意、淫、去、吧。”我忍不住伸手按节奏戳了他几下。 他纹丝不动,只说:“我已经决定了,和宁秀分手,把宋宋追回来。” 老唐的话回答得太过干脆,以致让人怀疑其真实性,我惊道:“你说什么?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我说要和宁秀分手,把宋宋追回来。”他古怪地瞧了一眼一惊一乍的我,“应该是你把领带给我的那天就有了这个想法,后来又出了点其他事,刚才彻底下了决心。每次见面都要在宁秀面前小心翼翼地掩饰,实在太累了。” “拉倒吧你,根本没有掩饰得住。不过……”我朝他挑挑眉坏笑,“后来出的那点‘其他事’是什么?” “噢,这个啊……”他咬咬唇,抬眼望着天花板,摸了摸下巴,“有天晚上喝醉酒,跟宁秀在床上——” “啊?你们俩已经做过了?”我忍不住打断他问。 老唐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你听我说完——” “不行,你得先给我剧透这段,我也好决定要不要听下去。”我严肃地瞪着他。 “没有!”他不耐烦说着,“哥哥虽然不是处男了,但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还算一直为宋宋守身如玉。” “噢。”我轻声道,“那你继续吧。” “跟她在床上,衣服都脱得差不多的时候。”老唐顿了一顿,“我叫了一声‘宋宋’……” “然后呢?”我小心翼翼地问,“吓软了?” “差不多……” 我忍不住大笑,“老唐,很多男人在床上都把女人叫‘宝贝’,就是怕做到深处认错人,这都快成了国标了。你也应该随大流,把称呼都规范化、标准化,不然,哈哈,看吧,悲剧了吧。”我笑着抹泪,一边又暗自庆幸丁煜从来都只叫我名字。 “所以同事都叫她秀秀,我只叫她名字,就是怕有天我把‘秀秀’叫成了‘宋宋’啊。”老唐说着,“好了,我的血都快给你放完了,轮到你掏心掏肺了吧。说吧,我知道你找我们肯定是有事说。但我一不小心把宁秀也给带来了……” “你也知道自己不小心就好。” 我将故事复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冲凉降火那几段。他重新端起了咖啡,沉着脸听着,偶尔颔首,偶尔皱眉。 故事听完,他一口气把咖啡喝空了,放好杯子叹道:“真是蛇蝎美女,天然的蛇蝎,人造的美女。不过到现在为止,丁煜依旧毫发无伤,说明她不会伤害丁煜,她的目标只是除去你,就像当初除去夏伶一样。对了,你确定当年看到被抬出来的那个烧焦的人,真的是陶子羽吗?” 我摇摇头,“以前一直以为是,现在不确定了。怎么这样问?” “照你当初的描述,烧得都快成炭了,难道还能去高丽整容给整回来?”老唐摊了摊手。 “应该不能吧……”我犹豫道。 “是吧。”听到我赞同后老唐轻拍了一下大腿,“我怀疑当年你看到的人不是陶子羽。” “呃,这个似乎解释得通。假设真的不是她,那我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我和他都陷入了沉思,此题还没解决,又冒出了新的问题,“还有,如果这样,那当年班主任为什么宣布陶子羽去世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苦思冥想依然不得其解。 “总之,这事一时半会解不了。你先想办法暗示一下丁煜,看看他对此有什么想法,但也不能明说,毕竟咱们也没有直接证据。还有,防着点温慧,有啥事找丁煜好好说,他应该站在你一边的。”老唐伸手拍拍我肩膀,“当然,你也可以来找我,怎么说我也是你哥,怎么能让那种蛇蝎女人欺负我妹呢。只要你一个电话,就算我在床上也会滚下来去救你。” “在床上?”我笑,“是在电脑前吧……” 老唐怒视我几秒,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 没多久他给我打电话,“妹妹,快下来,我在楼下看到丁煜了。” “真的?你不骗人?”我忍不住小跳起来。 “骗你我就跟五姑娘过一辈子。” 我跑到阳台眺望丁煜家的阳台,漆黑一片,“可是他家没亮灯啊。” “你先下来吧,他的车在这里,他的确没有上楼。” 我挂了电话跑下去,当真在楼下的空地找到了他的车,以往他都停到车库里面。 “他去了那里。”老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楼。 “那是小区监控室,他去那里干什么?”我疑惑道。 “等会你自己问呗,我先走了。”老唐转身离开了。 我掏出手机给丁煜打电话,响了半天还是没人接,转身瞧瞧他的车——手机在副驾上亮着呢,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他几句,手机随便丢,难怪会被其他女人接了电话。 挂了电话朝监控室走去,我刚走到门口,丁煜就开门出来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脸上有隐隐笑意,看到我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你又来这里干什么?”我反问。 “付昀,我先问你的。” “噢,我来找你的。”我斜眼瞧着地面,不好意思抬头看他,手中的手机几乎要被我攥碎了。 “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听不见。” 我扬起下巴瞪了他一眼,“我来揍你的。” 他走近了一步,笑吟吟道:“那你来呀。” 我当真抡起拳头砸向他胸膛,他却一把接住,把我扯进了怀里。 我暗笑,张手环住了他的腰,“你怎么知道我来?我一到你就出来了。” “看到监控了……”他又将我抱紧了一些。 “咳咳……”他背后传来咳嗽声,“丁先生,你要的东西拷好了。” 丁煜松开了我,转身去接保安递过来的一个类似U盘的东西。 “你拷什么东西啊?”我指指他手里的U盘。 “以后再告诉你。”他扶了扶我的背,我跟着走向他的车。 “我回去了。”他打开了车门,准备上车。 “哎……”我拉住了他的手臂,他疑惑地看着我,我松开了手,“你不回这里住了吗?” “过段时间吧。”他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短发,“怎么又剪短了?” 我撇了撇嘴,低声道:“你才发现啊,我很久前就剪了……” “在饭店走廊就看到了,没机会跟你说。”他吻了一下我额头,“我走了。” 说完坐进车里开车走了,看到他连人带车消失,我才想起老唐叮嘱我的事忘了说。 ˇ065.丫鬟易主ˇ 最新更新:2014-02-05 10:34:21 早上到公司刚坐下,手机噔的一声进了一条信息,我打开一看,周身顿觉一阵寒凉。 夏伶给我发来了她和陶子羽的合照,陶子羽和我记忆中她的样子相比变化不大,只是头发变长,面容带着普通高中生的成熟——这是一个人自然长大后应该有的模样。我可以肯定那时候她还是我认识的陶子羽,跟温慧还沾不上边。 这样说来,老唐的推理是正确的,当初我看到被烧焦的另有其人,陶子羽要么轻伤,要么根本不在火宅现场。既然她还好好活着,为何要向外界宣布她已死亡?还有被烧焦的人是何人,当年究竟是死是活?一大堆问题如同上班的人流挤地铁一样挤进我的脑袋,原本神清气爽的早晨如今变得污秽不堪。 “付昀,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人敲了敲我的办公桌,吓得我差点将手机滑到地上。 抬头一看正是温慧,也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了照片,我赶忙将手机扔进抽屉,起身跟她进了办公室。 如今看到她,依然无法将她和陶子羽画上等号,甚至约等号也不行。但无论如何,对她的排斥和略微的惧怕仍旧徘徊心头。论算计我绝对不及她一二,从下药事件来看,见招拆招我也不在行。如果她再次出击,很难说丁煜还会在我危难之际再次出现。 “这是新加坡项目的相关资料。”温慧坐在办公桌后面浅笑,推了桌面上一沓资料到我眼底,“上午你尽可能熟悉一下,下午岳先生会到公司来,到时候会议你也来。” 她的笑和说的话一样叫我毛骨悚然,我迟疑地取过文件,只得硬着头皮应过。 我刚走到门口时,她从后面飘来一句,“对了,岳先生好像挺看好你的。” 我回转头,冲她笑笑,“那还得感谢温经理的介绍呢,不然我哪有机会认识岳先生。” 没等她回答我便大步离开了她办公室,回到自己座位将资料重重砸在桌面上。 旁边正在喝水的李杉楠被我吓了一跳,嘴巴漏出来了几股水,“你怎么了你,温美人给你喂炸药了?” “没有。”我咬牙切齿。想到还要见岳风,鸡皮疙瘩纷纷起立敬礼,这个男人见不得比温慧安全。 他古怪地瞅着我,抽了纸巾擦嘴,“是不是为下午要去接客的事烦恼?” “接个毛线客,李杉楠你回去重修一下小学语文好吗?”我瞪了他一眼,“不过你怎么知道下午的事?” 他耸耸肩,“岳风要来的消息已经群发邮件了。而你是温美人的助理,一起接客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说得好听是助理,其实不过是一个丫鬟。我懒得再纠正他的措词,兴致缺缺地坐回座位埋头研究资料,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次这样的理所当然。 “放心吧,这种大场面自然会有上面的人撑着。”他安慰了一句。 温美人实在高估了我的能力,就算搭上午饭和午休的时间,那沓资料我也才咽了三分之二。不过有了基本上的了解,下午听起来的时候应该不会云里雾里。 “好像你午饭还没吃吧?!”李杉楠关切地问了一句,我朝他扯出一个苦笑,头昏脑涨跟在温慧后面走了。 看到岳风那张让我不甚舒服的脸的同时,我也看到了丁煜,他们有说有笑相伴走向会议室,两人之间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剑拔弩张。这一瞬间我莫名其妙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岳风笑着扫了我一眼,而丁煜仿佛将我视若空气,也不正眼看我。在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有所缓和的时候,他的举动又疏远起来,着实不能让人理解。 会议上大多数时候是他们在讨论,与我直接关系不大,只是有时温慧像遗忘了什么似的,当众叫我提供某项数据,幸好午饭和休息时间没白费,我倒是不负众望地替她补充完整。 结束的时候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没有在丁煜面前丢脸。 “温经理,你的这位助理倒是挺能干的,我都想借用几天了。”当与会人员散得只剩下几个人时,岳风笑着说道。 “真是过奖了,岳先生既然欣赏她,我也乐意让她过去,只不过……”温慧犹豫地看着丁煜,“这种事还得丁总应了才可以。” 几道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丁煜,只见他缓缓开口道:“那自然是可以的。” 我的心一凉,刚才那点沾沾自喜顷刻间灰飞烟灭,丁煜啊丁煜,你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也许没料到丁煜答应得这般痛快,岳风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旋即又将之压了下去,笑道:“那可多谢丁总成全了。”他转眼看向我,“为了合作愉快,不知付小姐今晚能否赏脸一起吃个饭?” “能陪岳先生吃饭那是我的荣幸。”我努力绽放最迷人的微笑,此话说完有种报复的快-感。 丁煜只是笑笑,并未言语。 吃饭的地方不是包厢而是餐厅的大堂,我稍微放了点心。看到我来到,岳飞站起来朝我鞠了一躬。 我惊愕地问道:“岳先生,你这是……” 他直起腰,一脸郑重地道:“付小姐,我为前天晚上的事向你道歉,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请你原谅。” 听到他道歉,心里好受了一些,但是对他依然有淡淡的害怕,那件事更是不想再提,“岳先生,不好意思那天晚上的事我记得不清楚了。” 他笑了笑,坐回了椅子上,我也在他对面坐下,不久服务生便给我们上了菜。 “没想到丁煜真的喜欢你这个小姑娘。”岳风说,“之前我以为你在吓唬我。” 中午没吃饭,早饿得七荤八素,我只顾着夹菜吃饭,没来得及理会他。 “小姑娘,慢点吃。”他哭笑不得,“没人跟你抢……” 我点点头,没搭话。 “你不用那么怕我。”他无奈叹气,“知道你是丁煜的心头爱之后,我是绝对不会碰你了。” 听起来丁煜像是传染源,我染病之后他唯恐避之不及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说:“岳先生可以发誓,但是怎样对待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岳风一愣,旋即笑了。 饭毕我主动说要打车自己走,他没有阻拦,目送我上车后才离开。 回到小区里远远发现丁煜的车停在昨晚停的地方,我走近的时候丁煜开门出来了,我想视若无睹地走过,却被他一把拽住胳膊。 “哟,你干什么,现在来着急了?”我怒视着他,“今天下午怎么不见你站出来拦着?” “付昀,别生气……”丁煜皱眉,声音软了下来。 “我一点也不生气。”我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钳得更紧,“你把我往火坑里推,我还应该挺高兴的,对吧?” “岳风这个人我了解。”他声音有点焦急,“虽然也会逢场作戏,但他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后,不会再敢动你了。” 两个男人都说了类似的话,我冷笑,“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说那些话?你能保证下一次危急的时候,你还能像上次一样及时出现?” “付昀,你相信我好吗?”他握上了我的双臂,将我掰正直视着他,“我是绝对不会把你往危险里推的。” “既然不会,那你为什么还让我继续留在温慧身边?”我怨愤道,“你明知道她……” “我都知道。”他突然把我拉入怀里抱住,“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我会处理好这一切。在这期间,你只需要乖乖听我的话,好好保护好自己,别的事不用你操心。” 彼此静默了许久,他紧了紧环抱着我的手,压抑了许久的委屈都倾泻而出,我呜咽道:“可是,我好怕,万一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又不在身边……” “什么叫‘又’呢。”他在我耳边蹭了蹭,“我一直都在你身边,随叫随到,7*24小时开机待命状态……” 良久,我忍不住扑哧一笑,“要外送费吗?” “外送费?”他笑笑,吻了一下我的耳朵,“外送费倒贴可以了吧。” *** 三月的最后一周,我的安排基本都是帮岳风整理资料,除了加班苦逼了一些,不用面对温慧,岳风也似乎没想象中那般可怕,我开始有点相信丁煜说的话。 有一回无意中瞥见岳风手机的桌面和锁屏都是女人照片,他大方地拿给我看,“我前妻。” “噢。”我看清楚了的确是向扬的照片。 “我对她就像丁煜对你一样。”他突然说。 我撇了撇嘴,心道,谁问你这个啊。我说:“就算跟别的女人逢场作戏也算爱?” “既然你都用了‘逢场作戏’这个词……” 我甚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手机来了电话,他停止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示意我可以去接电话。 电话是一位稀客打来的。 “喂,昀姐姐吗?我是宁秀。” 我心里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是我。” “明天后天你有空吗?想拜托你一点事。” 我小心翼翼问:“什么事?” “是这样子的,昊出差了,叫我每天去照顾一下猫咪。”她顿了一顿,“可是明天和后天我也要去外地一趟,所以能麻烦帮忙照顾一下吗?” 原来是这回事,我舒了一口气,“可能不行啊,我现在每天都要加班。” “噢。”章宁秀轻轻叹了一声,“那谢谢昀姐姐,我去找我姐姐问一下。” ˇ066.生日惊喜ˇ 最新更新:2014-02-07 01:33:02 从章宁秀的电话来看,老唐似乎还没有和她分手。愚人节的晚上见到宋宋,她的脸上和手上多了几道抓痕,不用问便知道是小明的杰作。我不清楚她到底怎样想,本来以为她会借故推托掉照顾小猫一事。我在犹豫要不要暗示她我已经知道她和老唐的秘史,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装作不知道。 “阿昀,生日快乐!”刚一见面她便笑意融融对我道,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 “嘿嘿,谢谢。”这句话我今天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老唐、小周、范姐、何小怪,甚至李杉楠都来跟我道贺。 “小付昀,你确定今天真的是你生日?”上班的时候李杉楠不可置信地问我,“今天可是4月1日,愚人节啊。” “怎么看起来恹恹的样子?”宋宋推推我的腰,示意我向前走,“今天可是你生日啊,你连生日会都不愿搞,总得吃一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吧,怎么有好吃的你还能蔫成这样。” “不要说得我跟吃货一样吧……”我忧愁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跟着她往预订的餐厅走,“其实是,他好像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宋宋轻轻歪了一下头,话语有点小心翼翼起来,“你是指……” “嗯。”我点点头,垂头一脚踢飞了一颗小石子,“我给他发了短信都没回,打了电话……手机关机。” “有可能在忙吧。”宋宋轻声道。 我摇摇头,“我最近听到办公室里有些不太愉快的八卦……”她嗯了一声,静待下文,我继续耷拉着脑袋走着,“说……看到他和温慧一起逛街……” 宋宋停下脚步,惊讶得微微张了张嘴,“空穴来风的事,没亲眼见到的事还是不要轻信吧。而且,你们关系不是缓和了很多了吗。” 我也停住,“是啊,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想来才觉得有哪里奇怪,他从来没有明确表达过要复合的意思,以前他可不是这样子,追我的时候可是表达得很直接,三天两头问我可不可以做他女朋友。”我抬头看着她,“最奇怪的是,他在公司里对我从来冷言冷语,像是为了避嫌一样,跟温慧倒是有说有笑。还有,我总是主动联系不到他,除非他自己出现。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 她愣神了几秒,“温慧的事,可能他有自己的打算吧。你也别多疑了,说不定又像上次一样有什么误会呢。” “但愿如此吧。” 她又安慰了几句,我们继续往目的地走。以前只觉一个人吃饭寂寥,现在即使两个人也没什么实质改善,宋宋分析一会后得出结论,因为同性相斥。 “我要去给小明添粮换水了。”不甚尽兴的晚饭过后,她和我道别。 回家的路上我又尝试联系丁煜,依旧关机。回到家楼下习惯性往他之前的停车位瞟了一眼,空空如也。这一瞬间有杀向云顶华府的冲动,下一秒冲动却已被理智压下,我颓然上了楼。 “哟。” 我闻声抬头,丁煜抱臂倚在他家门框上气定神闲地瞅着我。乍暖还寒的四月,他在室内还是那身白衬衣黑裤,宛若去年重逢的模样。 “你怎么回来了?”我既惊又喜,直想扑上去熊抱一下。 “进来吧。”他朝屋里甩甩头,我跟了进去关上门。 茶几上放着一个浅黄色的蛋糕,上面插-着“27”字样的蜡烛。 “这……这是给我的吗?”我一手捂着嘴巴,一手发颤地指着蛋糕问。 “嗯。”他点头,坐到沙发上点蜡烛。 “原来你记得啊……”我笑嘻嘻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当然记得。”他侧头冲我勾勾唇,“你的生日和节日。” “……” 他给我唱了跑调的生日歌,我强忍着笑意听完,唱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许了愿,吹了烛,蛋糕即将下肚的时候丁煜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一眼,说了句“我接个电话”,便走到阳台拉上门听起来电话。 我鬼使神差给他工作号和私人号都打了电话,两个都关机。心口噗噗加速跳动,我说服自己求知欲不要这么旺盛,多一个手机号码很正常。 “我先回去了。”他走回来居高临下看着我,“你有这里的钥匙,可以随时过来。” “你要去哪里?”他的话听起来像告别,“你不在我来这里有什么用……” 他只笑笑,并未答话,朝我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就往门口走。 我想也没想便弹跳起来,疾步过去捉住他的手腕,“不走不行吗?” 他微怔片刻,试图用另一只手掰掉我的手,“付昀……” 我站到他面前拦腰抱住他,脸颊隔着触感细致的布料贴到他胸膛,隐约感受到他的心跳,“别走……” 彼此静默了许久,周围安静得如同细雨纷纷润入草坪。见他既不回应也不反抗,我便当他是默许,色胆像气球充气般膨胀起来。仰头勾住他的脖子,我踮起脚吻他。起初他严守贝齿,誓死抵御缱绻的侵袭,柔柔靡靡的浅吻也撬不开一道缝隙。吻戏拍得像独角戏,我心里又急又气,双手松开他脖颈间的环绕,沿着他的胸膛往下不老实地摩挲起来。 谁知手刚越过硬冷的皮带,便被他擒住。他稍稍后仰,离开了我的黏着,黑眸里流出异样的神采,“付昀,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他不但不配合热身运动,反倒来调侃我。好不容易鼓胀起来的色胆被他一针戳破,我甩开他手间的紧扣,撇撇嘴道:“不要就算了!”说完坐回沙发,赌气挑起一大块蛋糕硬塞进嘴里。 他也不安慰我,而是又打起了电话,“喂,今晚有事,我明天再找你吧。”他走过来黏着我坐下,我刚想挪开屁股离他远一点,他将手机换了另一只手拿着听,用空出的手圈住我的腰,将我禁锢在原地。 “今天她生日。”他对着手机讲,却含笑看着我,我脸上倏然一热,原来对方不是我猜测的那个女人。 “对,偏偏就是愚人节过生日。”他继续说,我瞪了他一眼,恨恨地用叉子猛戳了一下蛋糕。 他笑着挂了电话,“好了,今晚都是属于你的了。” “丁总的出台费太高,我可消费不起。”看到他得瑟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挤兑了。 “哥早被你吃干抹净了,你还有脸提出台费?”他紧了紧搂着我的手,“刚宠你一下,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狐狸尾巴我可没有。”我放下蛋糕叉子,坏笑瞅着他,“倒是你的狐狸尾巴长反了地方,长到前面来了。” 他一愣,旋即挑眉一笑,“这不正合你意吗……” 我冲他一笑,旋即双臂再度环上他的脖子亲吻他。这次他很配合,把我打横抱进卧室床上拥吻起来。 分手三个多月,这个长长绵绵的吻有了久旱逢甘霖的意味,我情绪激动,不知所措,只希望得到他的抚慰。 他将卧室的灯光调到暗淡却迷离的亮度,轻轻缓缓地脱-去了我的衣服,自己也随之脱-掉。空调让整个房间温和怡人,我们即使赤身裸-体抱在一起也不觉丝毫寒凉。他吻住我的唇,扪住双峰柔缓地揉捏。我探手掂了掂那对饱满的球,稍稍使力握着那根一怒冲天的坚硬炮筒反复上下,拇指指腹小心翼翼覆上黏黏湿湿的顶端。 蜜吻柔柔碎碎碾过他的脖颈,漫过他结实的胸膛,绵延至茁壮坚实之处,我衔住顶端,舌尖绕着转了好几圈,他低吟一声几不可闻,像是极力压抑过的声音。待我离开之时,他拉起我将我倚靠在床头板,低头就含住了峰顶早已挺拔的一点,轻微的吸疼感传来,身子不由自主亢奋。温柔的攻势迂回向下,摩擦带来的热浪席卷全身。他掰开我的双腿埋头于其间,一种异于往常的感觉钻进了身体,并迅速发往全身各处,只感觉到一阵酥麻,脑子闪过一秒的空白。 “没套套了……”他拉开床边柜的抽屉愣神道,里面只有一个空盒子。 “进来吧,安全期……”我在他耳边低喃了一声。 当他以坚硬如石之势探进来时,我忍不住喊痛,他亲了亲我额头,安慰我久不做了是会这样。感觉到身体被他一点一点慢慢撑开,他探到最底部,紧紧抱着我一动不动,黑眸晶亮,深邃似海,盯得我有点恍惚。 “付昀,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他轻声低喃,颇有磁感的心音钻进了我的心窝。动情之下我反身将他骑在身下,双手撑在他脑袋两边就上下抽动起来。 他扶着我的腰,笑道:“你今晚怎么跟吃了药一样?” 我伸手曲起食指轻了一下他细滑的脸颊,凑近他耳边道:“那你能把这药性给解了吗?” “药性加强一百倍都可以。” 他陡然将我们互换位置,坚硬搓着缝隙硬是不肯进来,下端被他撩拨得愈发空虚,待我忍耐到极端时却又瞬间被填满。深浅交替刺入,他慢慢加速冲刺,突然间,甬道中潮水汹涌而至,我脸上也越来越灼热,下端传来的痉挛感让我全身酥麻,心口狂跳。潮水浸润着岩石,他呼吸变得急促,只觉潮水中有股逆流而上之感。 我们侧躺在床上气喘吁吁凝视着彼此,隔了半晌,我钻进他怀里,低声说了句,“丁煜,我好想你。” 本以为他又来戏谑叫我大声点,没想他只是叹了口气,轻抚我的头发,柔声道:“我这不是在这了吗。” 良久彼此无话,我迷迷糊糊中睡着了,梦见了丁煜戴着新郎的胸饰出现在礼堂,新娘却是漂亮得摄人心魂的温慧,我一下子被吓醒了,浑身沁着一层凉汗。 我看看左右,却不寒而栗直挺挺坐了起来,偌大的床上只有我一人。 “丁煜……”我哭着喊了一声,却无人应答。 我借着漏进来的月光捡过底裤和长袖衫披上,下床就往卧室门走,刚伸手去拿把手,门却被推开了,一个黑影伴随着浓重的香烟味闪了进来。 “怎么了?”丁煜的声音。 我抱着他开始抽抽嗒嗒,“你跑哪里去了?” “又做噩梦了?”他伸手环住我。 我点点头。 “梦都是假的。”他轻轻笑了一声。 我们重新回到床上,他抱着我哄了好久,我还是睡不着。到后来看他哄得累了,我便假装睡去,只是他似乎一直醒着。 最后我还是睡死过去,早晨醒来的时候他早已离开了屋子,我试图寻找他可能会留下的纸条,却并非发现只言片语。心里的失落因着看到白天的光明,比半夜时候少了几分。 我去找手机看时间,屏幕上赫然有三条的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都是来自宋宋,时间是昨天晚上。 短信上说:“我好像把小猫弄丢了……” ˇ067.小明离开ˇ 最新更新:2014-02-08 02:49:39 我马上给宋宋打电话,她说昨晚失眠,今早实在没精神,请了半天假。 “老唐怎么说?”我猜测是不是老唐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让她睡不着了。 “我……”宋宋支吾,“还没敢告诉他。” “这……他不会怪你的。”我安慰道,“毕竟你也算小明的家长啊。” “我不知道……”宋宋语气消沉,“有人养猫来看仓库捉老鼠,有人养来当宠物,他可是把猫当孩子养啊。” 我在心里接道,那你也是它妈。 “阳台的纱窗网烂了,估计它是从那里跑出去的。”宋宋说,“屋里、邻居家、楼上楼下我都找过了,除了楼里摄像头出了问题,其他地方的监控录像我都看过了,还是没见到。”话到最后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你不是还要上班吗?”她疑道。 “没事。”我于是挂了她电话,又拨通了温慧办公室的号码。她像巴不得见不到我似的,痛快地准了我半天假。 宋宋最后没让我去找她,自己来了我家。 “我们还是打电话告诉老唐吧。”我小心翼翼提议道。 她无言点点头,淡妆也遮不住一宿未眠的疲惫。她想拨电话,被我拦下,我说我来打。 “老唐啊……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我将电话开了免提,宋宋也凝神听着,“我想跟你说个事。” “有话你就说,吞吞吐吐的,妹妹,你又消化不良了吗?”也不知道老唐在哪里,并没有压抑语调的偷偷摸摸,好似不怕被人偷听了去,“说吧,你又碰上大钉子了?” “没有没有。”我赶忙否认,下一瞬却意识到我理解错他的意思了,“是这样的,说了你别生气,昨晚我——” 宋宋突然一把抢过手机,凑到嘴边,讲道:“老唐……是我。”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猜到她想做什么后,便不再阻拦她。 “嗯……”老唐隔了几秒才发出一个音。 “我……我把小明弄丢了……”宋宋说完咬着嘴唇,秀眉微蹙等着答案。 “什么?”老唐的声音拔高了几度,我和她不由得对视一眼,紧张了起来,老唐继续说:“小明不是家里蹲吗?你哪里有机会弄丢它。” 估计老唐不知道章宁秀拜托宋宋帮忙照顾他儿子这茬,宋宋只好从头到尾细细解释了一遍。 “你别太往心里去,这事不怪你,真的。”老唐的反应比想象中的镇定,“阳台上的纱窗网用了几年,锈也锈坏了,我早就想换了,只是老是拖着。” 宋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那它还懂回来的路吗?” “它玩心太重,出去了可能是为了和别的妹子私奔。”老唐安慰着她。 “要是被其他猫欺负了怎么办?”宋宋还是忧心忡忡。 “怎么可能,我的儿子向来只有欺负其他猫的份。”老唐不以为然道。 我忍不住腹诽,小明要是遗传了你一星半点的基因,估计“小明”要改名叫“包子”了。只是总感觉这两人只要碰在一起,周围就自动形成一道屏障,旁人根本不能插^入其中,我不行,章宁秀也不行。 宋宋微微张口刚想说话,老唐突然“啊”了一声,抢白道:“我忘记告诉你了,家里装有摄像头,你可以去看看它几时不见了的。” 我和她面面相觑,我突感口感舌燥,半晌她也没吱声,我只好艰难地道:“老唐,你的癖好怎么这么……变态,竟然在自己家里装摄像头,虽然我知道你喜欢摄影,但是你真的需要这样吗?” “什么啊,那还不是上次给你被你嫌弃,我就只好自己消化了。”老唐嚷嚷道,可能有宋宋在,他的遣词用句文明多了,“平时就我在家,我开摄像头做什么,自恋吗?!不过是出差的时候开着,偶尔远程看看小明过得有多活蹦乱跳,这不挺正常的吗?” 宋宋一脸无奈地与我对视了一眼,我摊摊手,表示他要这样,我也没办法,谁叫他是我哥。我又向他问了看历史视频的方法,他说视频存在电脑上,电脑在平时他书房旁边上锁的房间,房间的备用钥匙粘在猫厕所的底部,将猫厕所拎起来就能看到。 我俩又是一番无语,我已懒得再问他为什么要把钥匙藏在那种地方,。 打车杀向老唐家,我们四下张望找了很久才发现摄像头隐蔽地安在客厅落地窗窗帘的上端,侧对着大门,不仔细还真不易被发现。顺利找到钥匙后,我们进入了上锁的房间,这房间我进过一两次,横七竖八晾了许多照片,小明的,吃的,风景的,当然更多是宋宋的,偶尔也会看到我客串绿叶。宋宋是第一次进,钉在原地愣神了好一会。 “这就是老唐了。”我说完走到显示器已关主机还在运转的电脑前,开了显示器在密码栏输入宋宋的生日,很容易找到了监控视频存储的路径。 点开播放,宋宋也来到了我身边,我将进度条拉到前天晚上宋宋走了之后,开始聚精会神盯着屏幕,偶尔碰见小明窝在沙发上睡觉时又快进一些。 这时老唐给我打了电话,“不要让宋宋进房间。”他说得突兀又焦急。 “迟了,我们已经在看视频了,你的秘密曝光了。” 老唐没再说什么,叹了一口气掐断了电话。 宋宋将视频快进到了昨天早上,进度条慢慢移动,过了一会儿却轮到我们一动不动了。 有一个人瘪着袋子进来,十来分钟出去时袋子十分饱满,细瞧之下发现袋子还在动。 “怎么办……”看清楚粗糙画面上这个人时,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当初深夜里看到家门口的白菊花一样。我不由自主往身后看看,不知是否影像看久了有了错觉,那一瞬间我看到房间门口闪过一个人影,吓得我不由得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宋宋扶住我,也往门口看去,可那里只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门框,却哪里有什么人影。 “没什么,我看错了。”我转回头看看电脑又看看她,“这下怎么办?要不要告诉老唐?” 那个人的面孔被定格在视频上,宋宋皱眉静静盯了很久,轻轻摇摇头,“不了吧,我们且看看下一步会有什么。”她长叹,“只是不知道小明现在在哪里。” 我有点不敢往下想,“我们先把视频拷出来备份吧。”宋宋点点头。 在电脑桌抽屉里找到了数据线,视频传输的间隙我瞧着手机呆了好一会,恍然想起老唐刚才的电话,似乎我理解错他的意思了…… “你们不要插^手,我来处理。”老唐发了这样一条短信过来。 我每天盯得手机都快穿孔了,终于在三天后的晚上等来了老唐的电话。 “我找到小明了……”那头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压抑,听着都让人觉得心里隐隐发疼。 我发疯一样飞到老唐家时,他坐在沙发上,左手无力搭在腿上,右手拄着膝盖撑着额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宋宋已经坐在他身边,轻拍着他的背。我注意到茶几边地板上的竹篮子里躺了一团毛发脏乱的……猫?我走近几步,战栗着蹲下,伸出抖颤的手去摸了摸那团毛发,它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顺滑和光泽,而且毛发连着的躯体已经变得僵硬和冰冷,寒气通过手指传遍全身,心口的剧烈颤动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伤心,“这、这怎么回事?” 宋宋双眼红肿,显然哭过,她看着我轻轻摇头,示意我别问。 不记得过了多久,老唐从沙发上起来,眼角还没来得急擦干。他把篮子底部铺上了小毛毯,让小明躺在上面,肚子前放了它喜欢的皮老鼠和羽毛。他给它梳了梳毛,将乱毛打理干净,又将它最爱吃的小鱼干放了一条在它嘴里。另外把剪下来的他的、宋宋的和我的头发放在它眼前,老唐对它说:“小明,不要忘了我们,我们喜欢你,我们想你,祝你在猫星球上幸福。” 然后他脱^下上衣盖住小明,包好篮子,端着篮子一起安葬在小区的大树底下,头朝向老唐的家。 小明的离开让心头的恐惧日益渐盛,总感觉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推着我们往不可把控的方向移动。比起我,更加煎熬的是老唐,他请了一周的假没去上班。 心乱如麻不能平静,我跑到许久没去的瑜伽教室跟莉莉姐练瑜伽,虽然在那里毫无意外又碰见温慧,但此时此刻我已空不出心思去烦恼她了。 “莉莉姐,不知明晚你有空吗?”下了课,我跑去问她,“我最近听说有家饭馆菜挺不错的。” 那对和丁煜相似的眸子散出晶亮的光芒,“好啊好啊,我真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每次我怂恿他带你回家,他总是推托工作忙。”她面带不满,我不好意思笑笑,不由得心虚。她又向我打听那家饭馆的地址和情况,我将知道的都告诉了她。温慧飘过和她打了招呼便走了,我们也就此作别。 第二天我们在饭馆门口碰面,我挽着她正要往里面走,却碰见两个熟人春风满面从门口另一侧走来。 四个人在门口中央停住,双方均是一愣。 “妈……”男人叫道。 “丁夫人。”女人也打了招呼。 “丁总,温经理。”我竭力扯出最大的笑,穿堂风吹过掩盖住了声音里的战栗。全身温度和力量都被急速抽空,如果不是挽着莉莉姐,我大概已经站立不住。 “丁煜,你总该介绍一下这位美女吧。”莉莉姐冷脸寒声道,目光和我一样停留在温慧挽住丁煜臂弯的手上。 丁煜从裤兜里抽出手,扶了扶温慧的后腰,“妈,这是我女朋友,温慧。” ˇ068.丁煜新欢ˇ 最新更新:2014-02-10 21:26:55 咯噔,一阵生疼掠过我的心脏,伴随着心脏的狂跳,耳鸣也向我袭来。 相似的句式,不同的主语。这都不算鸠占鹊巢,而是我将他拱手相让。 “既然遇到了,要是不打扰你们约会,那就大家一起吃个饭吧。”我竭力抑制声音中的抖颤,询问的目光落到丁煜身上,莉莉姐望向我的目光里似乎含着赞许。 温慧的手依然黏在他的臂弯,她仰视着他,后者浅笑:“好啊,难得能遇上昀妹妹。” 这个称呼却招来了一阵恶寒。 莉莉姐扯了扯我,我识趣地挽着她一起往饭店里面走,他们默言跟在后面。选了一个临窗的四人桌,我对面坐着前男友,旁边坐着前男友他妈,斜对面坐着前男友的现女友,这次拼饭的人员阵容排列组合得甚是微妙。 “我看着温小姐觉得很眼熟,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莉莉姐托着腮帮,饶有兴味地看着桌对面的温慧。 我在心里替温慧回答:当然眼熟,韩国批量生产的美女,风靡全亚洲,连街头的大妈都能看出原产地。 “莉莉姐,我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您的瑜伽班啊。”温慧笑答,言语间却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急躁,“昨天走之前还跟您打过招呼的。” 原来起初在瑜伽班见到温慧并非偶然。 “啊……是吗?”莉莉姐做惊讶状,笑着朝我扬了扬下巴,“可能我一直顾着这个小姑娘,没有注意到,真不好意思了。” 温慧面色不改,红唇微张正欲言语,莉莉姐突然挺直了腰板,脸上笑容依旧,声音却是夹了几分冰寒,“温小姐,你还是叫我‘丁夫人’吧,换别的称呼我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 温慧脸上的尴尬转瞬即逝,一眨眼间又恢复到了平日沉静,又扯了几句,起身失陪去了洗手间。 “儿子啊,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莉莉姐忧心地看着丁煜,“有什么事你也好歹也跟妈说说,当着妹妹的面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大家都是自己人。” 听着她说话的语调,感觉恍若回到了在云顶华府那天早上,我的心情因之缓和了不少。 “妈,我清醒得很呢。”他淡淡笑了。 莉莉姐轻轻咂嘴,剜了他一眼,“那你倒是说说,你的口味一向清淡,怎么现在就好起这口辛辣味的了?唔,闻起来还有一股霉变的味道……” 我忍不住垂头偷笑,温慧不在,总有一种刚才门口那一幕未曾发生过的错觉。 正待丁煜回答,她忽然又惊道:“你小子,不会玩疯了闹出人命了吧?” 刚刚趋于平缓的心跳再次加速,我抬头想直视又不敢正眼瞧他,怕看到他的躲闪和慌乱。 “老美女,你都在想什么呢?”眼角余光里瞥见他一脸讥笑,“我的口味没变,人命也没闹出来。” 我暗骂,放着新鲜得活蹦乱跳的河鱼不要,跑去吃手工加工过的罐头鱼,你倒是好意思说口味没变呢。 温慧款款而归,落席后莉莉姐将话锋转向她,询问其家里情况。 “妈妈在我初中时候过世,之后我都跟着外婆在美国生活。”温慧话语哀婉地答道。 莉莉姐神色有疑,温慧避开了她爸爸不谈,像是在隐藏什么。 “那你爸爸呢?”莉莉姐果然问道。 “我爸爸前些年退休了,一直在家里。”温慧脸上风平浪静。 莉莉姐若有所思点点头。 “温先生能教出温经理这样的女儿真不容易。”我接了话头,恭维了她一句,“年纪轻轻就能在商场上混得那么开,难怪丁总对你亲睐有加。” “妹妹说的对。”莉莉姐笑着说,“商场风波恶,一个女孩子能做到这么高的位置必然有过人之处啊。” “丁夫人和付妹妹真是过奖了。”她笑得温婉动人,“进公司四年多,我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也全仗煜的照拂啊。” 听着胃里又是一阵晕车似的翻江倒海,人家亲妈都没喊得那么亲密呢。 佳肴陆续上桌,估计因着家长在场,对面二人举止没有过分亲密。一顿饭下来我当真食不知味,迷迷糊糊花椒都不知道喂进了多少个。从头到尾都是自找苦吃,好端端的邀请他们一起就餐做甚,活脱脱的自作孽。 在饭店门口和他们分道扬镳,莉莉姐开车送了我一程。 “妹妹,你放心,我以你亲妈闺蜜的名义发誓,只要你愿意,就算绑着我也帮你把他给弄回来。” 只觉一道暖流汩汩涌进新房,我心道,向游是你的同党吧,不然怎么能讲出如此雷同的句式。 我擦擦眼角快要漫出的泪,“谢谢莉莉姐。” “我的儿子我了解,温慧在他身边四年多他碰也没碰,这会儿却突然在一起,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愁云满脸。 我苦笑,那也不至于跑去卖肉啊。 别过莉莉姐,只剩我一人时,我终于扛不住大哭起来。 一夜温情过后被告知他已有新欢,当初说的气话一语成谶,“你难道没听说过有一夜^情的说法吗?” 睡前我坐在床沿,抱着残存的希望拨了他电话,却意外接通了。 “喂?”我轻声道。 良久,他才应道:“你问吧。” “什么时候开始的?” “分手后。” 我忍不住冷笑,三个字圈出的范围也太辽阔了些。 “就算知道她对我都做了什么?” 他不答。 “先前你说给你一些时间去处理。”我缓了缓呼吸,“这就是你处理的方式?” “对。”他没有丝毫犹豫。 伴着胸口剧烈的起伏,我滑坐到地板上,挨着床沿单手抱着膝盖。我竭力压制住哭腔,“丁煜,你他妈的大脑小脑都冲马桶里去了吗!放着老娘这么好好的一个人不要,跑去跟那种蛇蝎女人狼狈为奸?!” “那又怎样?”他似乎轻声笑,“你要把我给抢回来吗?” “你……”满腔悲伤都转化成了愤怒,“你这种渣男,我抽奖抽中都不要!” “那最好不过了。”他淡淡地说,“照顾好自己,离温慧远点。” 我还没来得及发飙,他便挂了电话。 “那你倒是给我换个岗位啊。”我对着黑了屏幕的手机喃喃了一句。 起身将自己往床上一摔,趴在枕头上的姿势保持了好一会,我突然翻个身直愣愣望着天花板发呆。愤怒如同潮水慢慢褪去,原始的哀愁又一点一滴侵袭而来。 不管他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爱,温慧始终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我再怎么隐蔽地去插一脚,最后都会落得个小三的罪名。 最主要是我完全搞不明他的心思。从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来看,估计他不会主动跟我说,到了用枪指着他老二都宁死不屈的程度。我只能旁敲侧击,于是想到了那个信誓旦旦说把丁煜打包送到我床上的男人。 *** 前公司附近的咖啡厅,我坐在角落里面朝入口的位置,朝向我走来的男人挥挥手,“哟,球哥,好久不见。” 向游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我殷勤地将菜单推到他眼前问他想喝点什么。 “跟你一样。”他看也不看。 “好。”我合上菜单,给他点了同样的黑咖啡。 “小付昀,咱也算老相识了,你就别客气了,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是关于丁煜的吧?” 心事被戳破,我不好意思笑笑,“球哥,你智商真高。” “对对,哪像你。” 我瞪了他一眼,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来给他,本来打算挤兑他的话只好作罢。 “那个……”我垂眼转弄着手里的咖啡杯,“丁煜和温慧……” “哇擦!”向游突然叹了一声,杯子被他搁到桌上,只见他苦大仇深地看着我,“这怎么是没加糖的?” “吃那么多糖,小心变回死胖子。”刚酝酿好的悲情都被他打乱,我忍不住啐了他一句。 “你这像是有求于人该有的样子吗?” “咱们不是说好了是老相识,甭客气吗?”我笑嘻嘻说完,喊服务员给上了细糖。 向游赌气似的加了许多,试了一口才开口道:“煜哥的事,嗯,我也不太清楚他是怎么想的。” “可你俩不是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基友吗?” 他似乎对某个词过敏,嘴角抽了抽,“男人和女人不同,我们不像你们一样,凑在一起什么都可以聊。男人间就算最好的朋友,感情的事一般也不会说,要聊也找异性聊。” 我心里接道:难怪你对丁煜的断背之情能憋那么多年。 “球哥,我把你当姐妹,你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说好不好?” “妹子,煜哥都有新欢了,不如我们凑一对好不好?”他学着我的语气。 “向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口口声声自称直男,其实本质上你就是一个基佬。”我细着眼瞧他。 “有……有你这么诅咒人的吗?”杯子又被重重搁到了桌上,他睨了我一眼,“虽然不太清楚煜哥的事,如果你想知道,我也是可以帮你打探打探的。” 又闲扯了一会,幸得他的插科打诨,一腔郁闷的心情消散了不少。 临别前他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对了,小付昀,当初可不是我追不到章宁秀。” 我不解,问他此话何意。他却只是笑笑,朝我做了个告别的手势,走了。 如果不是老唐来了短信,我一定上去追问他突然提起章宁秀有甚深意。 老唐短信说:“妹妹,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我激动得手指不利索地回了短信:“你分手了?你和宋宋在一起了?” ˇ069.一纸调令ˇ 最新更新:2014-02-10 21:27:06 老唐没有再回我短信。 回到公司我接到了一纸调令,被调往丁煜秘书的名下。丁煜当真高级,连丫鬟都可以自配丫鬟。此时心情分外复杂,有种刚离开狼窝、又进了虎穴的感觉。名义上虽然是远离了温慧,可实际上离她更近,难保她不会经常上丁煜办公室来晃荡。 温慧将我叫进办公室,虚情假意地跟我话别,我强笑着,忍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付昀,不得不说我还挺满意你的,就连整理资料这种琐事都能干得十分细致。你走了我还真是舍不得。” 这不是在拐弯抹角骂我只是一个杂役吗?想到助理一职的确如此,加之即将逃离蛇蝎女人的笼罩范围,心里也不再多跟她计较。 回到座位收拾东西,李杉楠见到我,并没有如汪伦对李白的不舍之情,反倒笑得分外狡黠,“你可知道这调令是谁下的?” 听他话里一股八卦的荷尔蒙味道,我故作惊讶,“丁总?” 他竟然摇摇头,“错也。丁总他妈。” 这回我是真的惊讶了,寻求确定的目光灼灼射向他。他重重点点头,“你没听错。” 刚才那点复杂的心情又掺杂进了额外的情绪,我本以为是丁煜良心发现,终于把我调离狼窝,谁知竟然莉莉姐,意外和感激的同时也觉得后腰硬了。 但终归不是他的意愿,我的心头还是掠过丝丝失落。我安慰自己,温慧有丁煜,我有丁煜他妈。 下班后宋宋来公司楼下找我。她脸上带着久违的祥和之色,让人看了也觉心安。 “阿昀,我有事要告诉你。”我们刚经过底下车库出口,宋宋洋溢着一脸笑容说。 “我也有事要告诉你。”我看了她一眼又目视前方,突然不觉放停了脚步。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噢。”我转头对她僵硬地笑笑,“我调职了,以后老大是那两个里面的另外一个。”我扬了扬下颚示意她看前面不远处。 马路边,还是那辆敞篷跑车,还是那个司机,副驾上的人却不再是我。 “不会吧……”她看到温慧头一歪,在丁煜肩窝上蹭了蹭。 “一切皆有可能。”我中气不足地道。 我从来不敢假想他们亲密的画面,如今毫无心理防备下突然撞见,只觉心肝被利爪狠狠抓了一把。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上辈子我是要跟这对奸_夫_淫_妇眉来眼去多少万次,才能在这几天频频偶遇他们,总感觉每次偶遇背后都是一肚子阴谋坏水。 “兔子不吃窝边草,丁煜不像那种饥不择食的人啊。”宋宋讶然。 “就算饥不择食,也不至于连素鸡和肉鸡都分不清吧。”我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我把自己洗干净了送到他嘴边,最后还得我求他把我给吞了,当真连素鸡都不如,“我终于明白当初你有多难受了。这样的打击对我来说还是头一遭,真有点无所适从。” 她轻轻拍拍我的背,我冲她笑笑,继续说:“不过我早就决定了,事到如今我不会像当初一样退出,一来我想搞清楚丁煜为着什么和温慧在一起,二来,咳咳,我还是对他抱有幻想……” “爱了那么多年,哪可能一下子就全部停止。”宋宋说,“而且当初他不也是像我们一样调查陶子羽的事吗?我总觉得他知道的真相比我们多得多。” “也许吧,就当是这样了。”我安慰自己不往其他岔路想,“你呢,你刚才想告诉我什么?” “下次吧。”宋宋推搡着我一起过了路口的斑马线。 *** 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四个月前,现在我抱着装满办公文具的箱子,跟着丁煜的秘书陆芩到了丁煜办公室门口边的秘书区。我的办公桌在她的旁边,离那扇雕花大门的距离更短。 放下东西后,她带我进到办公室和丁煜打了招呼。丁煜只是办公桌上摊开的一堆文件里抬头看了我一眼,便打发我走了。 陆芩告知我最近主要在忙一个度假村项目的投标工作,我也得参与进来,于是又是一系列的资料啃食、消化活动。 饥肠辘辘挨到了午饭时间,丁煜的影子从雕花大门晃了出来,片刻没有停顿地飘走了。 陆芩外出办事未归,我躲过了吃饭高峰才恹恹的离开座位,本想坐电梯下去,想想又怕和他们不期而遇,于是改走楼梯。楼梯的平台设了吸烟区,加之楼层太高,一般很少人走。 刚推开楼梯间的防火门进去,却发现有人在平台上抽烟。我脚步停住了,对方看到我也愣怔了一下。我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该如何称呼他,于是只是木然地冲他点了点头,经过他时眼角余光瞥见他似乎在笑。走到下一个平台转角,忍不住往上扫了一眼,发现他也在望着我,起初没有表情的那张脸笑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蔓上心头,那种笑容不是悲悯、不是蔑视,而是依恋?果然女人的直觉太可怕,都是往自恋的方向偏。我抚抚胸口,顺了几口气继续匆匆往下走,下了几层才换坐电梯走人。 下午继续熟悉资料,因着和丁煜直接相关,感觉比在温慧当手下时干劲充足多了,心里总揣着不能被两人看扁的信念。 埋头看到快下班时间,不知是看得太专心致志还是看久了累了感觉也跟着迟钝了,直到有一团黑影飘到我桌面上时,我才发现办公桌前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 我抬头,先是看到一条墨绿色的条纹领带,再接着一张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竖直了身子,惊讶得嘴巴微张盯着来人。 “喏,这个。”他将挂在脖子上的牌子递近了一些给我看,我直接扯过拉到眼前瞧个仔细。 唐昊,财务部副经理。 “你之前跟我说的惊喜就是这个?”我松开了工牌。 松紧绳将工牌抽了回去,老唐半路就将之稳稳接住,让它慢慢缩回到原来的地方,“正是。” “空降你受得了么?”我问。 “一点问题都没有,我有降落伞。”他指指丁煜办公室。 “你什么时候也跟丁煜狼狈为奸了?哎,小周要知道你跑来对头公司他该有多伤心。”我打趣他。 “你还和那谁曾经有一腿,岂不是更伤小周的心?”老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来宋宋已经告诉他了。 “可是都还没下班,你跑上来做什么啊?” 老唐摊摊手,“那自然是来找丁煜。” 这里既是最高层,也是丁煜的办公室,潜规则是闲杂人士勿近,老唐刚来,实在看不出来找丁煜有何要事。 还没来得及问,陆芩抱着一个箱子文件从雕花大门走了出来。 “丁总在等你呢。”她对老唐说,后者便转身进去了。 我问她都是什么资料,怎么这么多。箱子足足有超市里装葡萄的塑料框那么大。 “都是要碎掉的文件。前段时间忙,没空整理才积压了这么多。”她喘了口大气,又问我现在几点,我说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啊,赶不及了……”陆芩突然惊道,我问她怎么了。 “我老公出差了,今天我得提前下班去接我女儿。”她急急忙忙又将桌子上的箱子抱起,往碎纸机方向走,“本来提前和丁总说了的,没想突然来了其他事耽搁到现在。” 陆芩保养得甚好,年龄应该跟丁煜差不多,如果她不说我绝想不到她已结婚生子。先前我还曾邪恶的想过,怎么丁煜放着这么美好一株花不勾引,而跑去和温慧厮混。 “陆芩姐,这个我弄,你先去接你女儿吧。”我追上了她,伸手从她手里接过箱子,真够沉的。 “哎,真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了,小妹妹。”她笑得让人舒服。 “瞧你说的那么客气,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助理啊。” 她笑着叮嘱了我几句就离开了。 箱子里大多是些合同草稿、记录草稿之类不甚重要的文件,保密级别高的估计早就即时处理掉了,还没碎掉几张,我就在一张纸上看到了我的名字。 那是一份员工岗位调动通知书,调入部门是财务部,调动后岗位是副经理助理,调出部门、调入部门、总经理审核等相关签署日期都在一周前,生效日期却是今天。 我恍然大悟,原来丁煜打算安排我给老唐打杂,一直按兵不动是在等老唐入职。看来他早就铺路让我远离温慧,得知我误会了他,心里又揪了起来。老唐入职带来的喜悦瞬间灰飞烟灭,我如怨妇一般闷闷地继续手上的机械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全数文件已经粉碎完毕,我把箱子放到杂物柜,回到座位不久老唐就从丁煜办公室出来了。 “妹妹,下班了,我们吃饭去吧。”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拎起包跟他走了。 “你们在里面谈些什么?”吃饭时候我问老唐,可他仿若饥荒幸存,只顾埋头扫荡饭菜,一点搭理我的势头也没有。 “磨谈什么。”他满嘴饭菜,口齿不清地回答,“闭门思过。” “老唐,你说你又不是正在长身体的正太,也没天天去搬砖,你至于对吃饭那么热忱吗?” “哥哥我奔波了一天,补补血气不行吗?”他抬头看见我几乎没动的饭菜,皱眉不悦。 “男人应该说补肾。” 老唐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像在打量一件存在不合理的物品。 我俩不再说话,他继续风卷残云消灭盘中食,我闷闷不乐象征性吃了几口。饭毕他说送我回家,我说我有事要回公司一趟,老唐没说什么,直接开车走了。 回到舟立大厦41楼,雕花大门虚掩,丁煜办公室依旧亮着灯。我过去敲敲门,门内无应答。大着胆子推开门,我蹑手蹑脚走进去,转了一圈却发现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转身出来重新将大门复原刚才的状态,我想着搭电梯离开时,猜测他会不会在楼梯平台那里。 推开防火门,昏暗灯光下,白天他站过的位置却空无一人。 “也不在这啊……”我失望地低喃了一声。 “你在找我吗?”他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吓了我一大跳。 “你在哪里?”我四下张望,却连一片衣角也未寻到。 “从楼梯上来。” 经他提醒,我终于辨别出声音来自楼上,上楼的楼梯通往楼顶天台,平时楼顶少有人上,后来楼顶的门便也锁上,灯也不再打亮。 虽然知道他在上面,因为太过昏暗的关系,走上去时候我还是战战兢兢。刚走到楼梯转角平台,借着楼下微弱的灯光看到丁煜斜倚在楼梯扶手上,手里拿着冒着红火星的烟。 “来找我干嘛?”他看着我,光线不佳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个……”我手攀在楼梯扶手上面,情不自禁抠起了上面的木头,“调动通知书,我看到了……谢谢。” “什么?”他似乎一下子不明所指,顿了几秒,踩灭了烟头,“噢……没什么。” 然后便不知该说些什么,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我们中间隔着几级阶梯,谁也不看谁,直到楼下响起越来越近穿高跟鞋才该有的脚步声。 “上来。”他压低嗓门跟我说。 我想也没想,轻手轻脚走到他跟前,他拉过我的手拖着我往最上面的楼梯平台走。上面空荡一片完全没有藏身之地,他往离楼梯口最远的角落里一靠,将我搂进了怀里。 “你躲起来干什么?”我低声问他。 “嘘,别说话。”他几乎贴着我的耳朵道。 我乖顺地闭嘴,眼前是他隐约可见的白衬衫袖子,耳边除了他的心跳声,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来人似乎往楼上走来,我急得不敢往外看,收回眼将脸贴到了他胸膛。 此时一段分外响亮的手机铃声割破了黑暗中的安静。 ˇ070.替罪羔羊ˇ 最新更新:2014-02-12 02:13:33 手机还在叫嚷,声音宛如人从捂着嘴巴到松开,越来越清晰。 “喂,爸爸。对,我还在公司……”我听到温慧的声音越飘越远,直至消失。 “好险。”我吁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还被他抱着,有一秒的愣神让我有旧梦重温的错觉。以前躲小周的时候,他也曾像这样把我拖进杂物室。 我后退一步,想离开他的禁锢。 “啊!”只感后脖子一阵勒疼。 “别动。”命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在黑暗中呆得久了,眼睛已经适应了周围的暗度,隐隐约约中看到他低头望着我脖子上不知何时与他的衣扣纠缠在一起的吊坠。 “你还戴着啊……”他轻声说,伸手慢慢悠悠去解开它们。 “毕竟是你的遗物。”我将重获自由的Y型吊坠收回了衣领里,为了确认安全还隔着衣服摸了几下。 气氛陡然变了,他咂嘴,“你怎么能这样诅咒我呢?” “不然怎样,留你在人间就是一个祸害。”看到温慧挽着他走来的瞬间,真是恨不得他死掉。“你现在躲着她又是干嘛?她不是你那谁么。”他刚才的举动就是明目张胆等着被捉奸。 “不知道。”他嗤笑,“条件反射?” “我看你是神经错乱,整得好像我在和你搞地下情一样。”我怒视了他一眼,转身向楼下走。 “不是地下情。”他从后面纠正,“是精神恋爱。” 我站定回头仰视着他,“丁煜,亏你也好意思说‘精神恋爱’,你有你的女朋友,麻烦你自重一些好么?” 他也止步,居高临下盯着我,“付昀,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跟你在一起以前的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我回转身甩甩袖子继续往下走,“也不稀罕明白。” “不稀罕?”他不恼反笑,话里夹杂着戏谑,“那你下班了还特意回来找我做什么,你倒是想个别的理由来忽悠我啊?” 我不再应语,进入了暗骂他和温慧的死循环里。 一前一后回到了电梯前,我按了向下的按钮,他一言不发站在我身后,彼此无话,甚是难熬。 “叮——”电梯发出类似微波炉的声音,门缓缓打开了。在我正要抬步的时候,前腰被他从后面揽住,下一瞬一边脸颊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温润的触感便又消失了。 “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温柔的声音萦回耳际,身子被他轻轻推进了电梯。我回转身错愕地看着他,他的脸上浮现与白天在楼梯偶遇时类似的笑容。 他站在电梯外,没有进来,自动合上的电梯门最终将我们隔开在不同的空间里。 *** 整个上午的会议我都在神游,一边琢磨昨晚丁煜最后一句话的深意,一边后悔没有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冲出去扑倒他。 他讲过的话何其多,总不会叫我记住他多年前说过的废话。只能暗怨他太闷骚,有话好好讲会死人么,倒是苦苦思考把我累得够呛。头晕脑胀地将他最近讲过的我能记得的话都过了一遍,最古怪的话有两句。 “照顾好自己,离温慧远点。” 他在讲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极为平和,不像那种叫嚣着“你丫离老子女朋友远一点”的警告,何况他还带着一句嘱咐。 “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跟你在一起以前的我。” 之前的他究竟怎样我没有认真细究,只晓得他能操管这么一个大集团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他和温慧在一起如果不是爱,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蹦出了脑海,该不会你是温慧逮住了什么把柄来要挟他,逼迫丁煜为奴。 不会的不会的,我心里喃喃,丁煜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被她戳到软肋呢。如果他真的憋了一肚子委屈,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与我说…… “付昀,你将投标书的报价重新整理后打印出来,明天会用到。”凛冽威严的女声将我从神游中扯回,温慧递给我一个指甲盖大小的U盘,我才觉察到回忆已经结束。我接过U盘应过了她,她便和丁煜并肩离开了。 我收回怨妇似的目光,回到自己办公桌边开始整理刚才会议的内容纪要,只是走神的原因,遗漏了许多细节。 “喏,给。”陆芩将她的笔记本递过来,“刚才开会开小差了吧,老总都扫了你好几眼了,没想到你一点察觉也没有。” 我不好意思笑笑,并保证下次不再犯迷糊了。陆芩只是笑着感叹了一句,“看到你就想起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插-入U盘拷出文件,对着陆芩的笔记我开始整理度假村项目的投标书,一个标点也不敢含糊。改好又喊陆芩帮我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打印出来装订成册。 “你也知道在本市,能与我们公司并肩的只有君华集团。”装叠文件的时候,陆芩对我说道,“所以什么事一旦扯上君华,丁总就分外认真、拼命,特别较劲。” 那是,我心里接道,小周和丁煜还因为一个女人互相肉搏呢。 “所以,这次度假村项目的投标,丁总那是志在必得。”她接着说,脸上也露出了坚毅的神色,仿佛这场战役的将领是她,“还有最近君华和我们公司都使出浑身解数邀请同一位美籍华人建筑师,不过听说貌似君华比较占优势。” 我问她为甚,我们公司开出的条件应该也不差才是。 “那可不是待遇的问题,应该算是历史问题吧,那位建筑师年轻时候在君华呆过,据说君华对其有恩。” 我听着都替丁煜捏把汗,这男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扛着一身担子还能风轻云淡地与我嬉笑怒骂,我指的是以前…… *** 第二日,丁煜、陆芩和温慧等人带着投标书去了招标现场,我感觉自己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像等待开奖的彩民。老唐闲时跑来打趣我,问我买大买小,我白了他一眼,兴致缺缺地说他买啥我便买啥。他见我兴致不高,又讲了几个冷笑话,还是无果的情况下只得撤退。 “老唐,这41楼是军事重地,出入都要验指纹,怎么感觉你来去自由呢?”他临走前我终于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地方。 老唐竖起右手的食指,“丁煜特批。” 心里浮起一个诡异的想法,老唐会不会重蹈当年向游的覆辙了…… 又三日,中标结果结果公布在了网上,君华中标。 公司上下炸开了锅,办公桌边、食堂里、走到上,甚至女厕所里都可以听到同事在讨论。 “这次丁总冒险,明明把报价开得够低了,没想到君华开的价低得更离谱,周仲成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那谁,听说美国那建筑师也是偏向于君华,我们公司这是赶上本命年到大霉啊。” “我听说,是因为有人泄露了投标书……” 最后一种说法最叫人胆战心惊,尤其像我这样刚吃完午饭就被传召进了总经理办公室的人。 “付昀,你进来一下,带上电脑。”温慧又架起了冰冷到骇人的口吻。 我亦步亦趋跟着她进去,安慰自己身正不怕影儿斜。 办公室里面除了丁煜、陆芩和温慧,还有两个部门经理,工程部经理是范姐老公,还有一个是IT部经理。除了丁煜坐着,其他人都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气氛像参加葬礼一般肃穆而吓人。 “投标书泄露一事,你应该听说了吧。”丁煜神色严峻,十指交握搁在摊了大半桌的文件上。 “嗯。”我点点头,鼓起勇气盯着他,手里还抱着笔记本电脑,“但不知叫我进来有什么事。” 丁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莫名其妙紧张起来,他冲IT部经理扬扬下巴,“你说吧。” “呃,这个……”经理支吾了一下。 “丁总让你说你就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如实告诉大家。”说话的是温慧,不知此时她的立场是丁煜的女朋友还是他的部下。 经理神色俱哀地看向我,仿佛准备宣布我的死期一般,“付助理,我们在公司邮件服务器的数据库里,发现四天前下午你发给君华总经理的电子邮件。” “我没有发过邮件给他。”我跟小周都好几个月不曾联系,要联络也不会傻到用办公的邮箱。公司在信息安全这一块严格把关,进出邮件都有详尽的监控。但不详的预感爬上心头,我握着笔记本的手不由自主紧了紧,手心甚至渗出了汗。 经理并没有理会我的反驳,继续说道:“我们在这封邮件的附件里发现了投标书……” “什么?!”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声调不自觉上扬了几度,“你的意思是投标书是我泄露的?” 他目光投向丁煜,后者面色暗沉不言语,他复又继续道:“所以我们需要检查一下你的电脑,不过我猜邮件应该早就删除了……”他后半句话低声得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重申一遍,我没有给周青彦发过邮件。如果真要泄露机密,我可以想出许多其他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我将笔记本出其不意重重搁到他手上,他差点抱不稳,只得手忙脚乱将电脑放到丁煜办公桌的一角,翻开叫我输入密码。 一腔怒气,我敲键盘的动作甚大,眼角余光瞟见丁煜一直注视着我,输完密码我剜了他一眼,他眉头都拧到了一起,面露怒容。 IT经理打开了我的邮箱,“已发送”文件夹里没有,却在“已删除邮件”里面找到了这封邮件。 “这……”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封邮件,一时间哑口无言。 “你解释一下。”丁煜话语冰冷。 竭力抑制疯狂加速的心跳,垂在身旁的两手紧紧攥着拳头,许久方才憋出一句话,“我真没有给他发过邮件……请你……相信我……” “丁总,或许是其他人动了付昀的电脑也难说……”说话的是范姐夫。 “41楼是整栋大厦监控和安防最专业最全面的一层,进出都需要指纹验证,能出入此地的人实在不多。而且我已查过监控,当天并没有其他人动过付助理的电脑。”IT经理果然有备而来。 “听说付助理以前和周经理的关系不一般啊……”温慧抱臂立于一旁,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提醒众人,“而且,没想到周青彦真的修改了报价……” “丁总,我相信付昀不会做这样的事,请你——” “够了,陆芩,你才认识她几天?”丁煜面带讥笑,“周青彦的确是看过我们的报价,不然以他以往的风格,不会敢冒这么大的风险。”他扫了一圈众人,“你们都先出去吧。” 众人皆是悲悯地看了我一眼,愤怒和委屈几欲将我燃烧,我如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有,付昀。”丁煜继续发话,众人也停下来聆听,“下周开始你先不用来上班了,等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ˇ071.谁的阴谋ˇ 最新更新:2014-02-13 01:18:34 离开丁煜办公室的时候心情阴霾,像刚刚参加完至亲好友的葬礼。丁煜最后嘱咐众人暂将此事保密,大家才做鸟兽散。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边,感觉自己如高空坠落一般,失重得没有半分踏实感。陆芩伸手在我肩头握了握,还是刚才在丁煜面前替我辩驳的坚定语调,“虽然我认识你的确没几天,但凭女人的直觉和多年看人的经验,付昀,我相信不是你干的。” 我无力地朝她笑笑,“谢谢你,陆芩姐。”可惜她不是老总,也可惜丁煜没有女人的直觉。 这种手段不仅愚蠢,且漏洞百出,但不失为置人死地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像当初酒杯里下的药一般。 从刚才几个人的谈话看,无疑还是温慧最可疑,如果还是她所为,目的无非是想离间我和丁煜。可她既然对丁煜有意,又何必让丁煜经济上受如此大的损失。但是现下貌似变成是我让丁煜损失惨重了…… 我既然都已辞职来舟立来找他,明摆着想与他破镜重圆,又怎会再留心于小周。 除了他的不信任,小周那方面也有异常。如果他真的因为那封邮件而改了报价,那无疑将我推向职业生涯的断头台,商业泄密最为人不齿,传出去以后估计没有哪个公司再敢聘用我。小周性格虽然柔弱,有时还摇摆不定,但还不至于鄙劣到出卖朋友。 下午剩下的时间,那扇雕花大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下班后我拖着注了铅的双腿离开了办公室,才刚走出舟立大厦的大门口,小周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欢腾起来。 我不由自主地皱眉,接起了电话,“喂?” “阿昀,我们聊聊吧。”往日磁感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竟然如此刺耳。 “好,我正想找你呢,你在哪里?” “就在你们公司大门斜对面,看到了吗?” 我扫了一眼,果真看到要下车窗望向这边的小周,“我看到你了。”我掐断了电话,向他走去。 我坐上了副驾,当车在行驶的时候,我一言未发,他也只得一路沉默着。我感觉到自己把愤怒和焦躁都压抑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你能猜到我为什么来找你了吧。”小周将我带到一个私人会馆的包厢,刚坐下就开门见山对我说。 “我不信你是为了感谢我而来的。”我看他低着头娴熟地沏着茶。 他给我递过一小杯,我双手接过,恰好触碰到他脸上淡淡的笑意。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发那样的邮件。”他也端起一小杯斯斯文文地细品起来。 “那当然。”我低声接了一句。 “收到邮件的时候我就觉得很蹊跷,我想到了当初你莫名其妙被迫离开君华。”他继续说。 我心道:被踢出君华算什么,这几个月我遇到蹊跷的事可多了,死人都可以复活。 “所以,刚收到邮件,我就通过唐昊找丁煜谈了。” “什么?!”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被惊得目瞪口呆,“你找丁煜谈过?” 他点点头。 “招投标会开始前,丁煜就已经知道投标书泄露的事了?”我瞠圆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再度颔首,“如果按照舟立开的价,君华是完全没有中标的可能啊。连我都不得不承认丁煜真是有胆有谋……” “然后呢?”我不解地望着他,事情再度偏离我的假象,情绪开始不可控制地激动起来,“为什么最后还是君华中标了?” “丁煜的意思。就算投标书没有泄露,君华只不过是输得晚一些而已。”他对我越来越困惑的眼神置若罔闻,“即使再重新报价,君华也斗不过他,相当于他提前拿下了度假村项目,他和我做了一个交易,所以君华拿到了这个项目。”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服务生给我们上菜,谈话只好中途暂停。看着花花绿绿的菜却提不起半分兴致,待服务生走后,我迫不及待问:“他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我们可以把它当成一个商业机密吗?” 听着小周话里不容反驳的婉拒,我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象征性地挑了几口菜吃。 “如果你拿下了度假村项目,不就宣布了我泄露商业机密的罪名成立了吗?”想到下午丁煜是在演戏,我心里不由得愤愤不平起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苦肉计,为了保护你,你信不信?” “不信。”我坚决摇头。 “那你自己去问他。” “……” 我们陷入了吃饭的无边沉默中。 “对了。”恍恍惚惚之际,脑内突然灵光一闪,“听说君华和舟立都想邀请某位美籍华人建筑师?” 小周停箸看着我,点点头,眼里却是疑惑,还有转瞬即逝的惊讶。 “那位建筑师叫什么名字?” “Clare Su。”他答道。 “是个女人名啊,我还以为是男人。有联系方式吗?”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看起来他有点警觉。 “噢,我亲妈不是在美国吗?”我解释道,“我就想问问她认不认识,你知道,我妈以前也是做这行的。” 他若有所思稍稍停顿,“我明白了,你是想帮丁煜是不是?” 心事被戳破,眉角不由自主抖了抖,我支吾:“呃……这个……” 小周突然毫无介怀笑了笑,“你何必这么扭捏?联系方式也不是不给你,不过Clare Su为人低调,很少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她的中文名更是无人知晓。就连她年轻时曾在君华呆过这事,我也是最近才听别人提起。” 我有点失望,“也就是说,有可能我妈知道的信息也不会比你们多了?” “也不尽然。”小周说着拿出电话调出一个号码给我,“她在美国工作室的号码。” 我依着输入了手机,在存入通讯录时,却发现已有重复的号码。 “你确定真的是这个号码没错?”我严肃地问他。 “嗯。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心头却掠过一阵狂喜。 小周只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便也不再说什么。 “你还记得四年多前在美国酒吧,我和他打架的事吗?”小周拉开车门,突然对着已经绕到副驾门边的我说。 我点点头,我们之间隔了一个车身的距离。 “我问他是不是不全是因为夏伶。”他停顿望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提问。 我忽然有点无所适从,岔开话题道:“小周,你今天真的很奇怪,你俩以前不是水火不容的吗?怎么今天好像尽是替他说好话,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这不都因为是你么……”他似有些许无奈。 我干笑了一声。 想到回到家又要一个人面对空旷的屋子,我便打电话问老唐可不可以上他家去讨几口酒喝。 老唐的回答比较奇怪:“来吧,只要你不怕被吓到。” 我心想:我那晕车的小心脏今天都已经坐了过山车,你还能使出更高段数的折磨不成。 小周将我放下在老唐小区门口就走了,只道改天再叙。君华中标了,小周也该回去忙着欢天喜地了。 听了他半个晚上的解释,心里却并没有比先前轻松多少,反而越来越多的疑惑四面八方将我挤压得混沌不堪。我简单收叠了一下纷扰的思绪,敲开了老唐家的门。 “进来吧。”大门缓缓被打开,后面露出了穿着家居服的老唐,显然已经洗了澡。 “你澡都洗了,我都不好意思找你喝酒了,等下又喝出一身酒味。” “噢,没事,大不了再洗过。”老唐关上门。 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双熟悉的女鞋,“宋宋也在啊?” “嗯……”老唐应了一声,自己先进了客厅。 换好鞋我赶紧跟上,走到沙发上刚一屁股坐下,就看到宋宋拿了一瓶红酒从厨房出来,坐在我和老唐中间往茶几上的三只高脚杯倒酒。 我好奇地盯了她几秒,猛然注意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宋宋也穿着家居服。 “你们……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又惊又喜,屁股挪远了宋宋一点,瞪大了眼盯着他们。 老唐吁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保守秘密的重担,背往后一靠,伸手揽着宋宋的纤腰将她拉近了自己一点。 “我从家里搬出来了。”宋宋俯身取过一杯红酒递给我,她脸上也有几抹绯红,又指了指老唐,“房东。” 老唐扑哧一笑,耳朵却是异样的红。他在电话里说的没错,来这里我的确被吓到了。 我心叹:原来老唐辞职来舟立集团是为了躲避前女友。 “这就是你上次想跟我说的事吧?”我接酒杯问宋宋,她点点头,我眯眼坏笑地看着他俩,“难怪看到你那时候笑得那么出心荡漾,还有老唐来公司报道的第一天,还戴了你送的领带。都怪我自己太迟钝了,居然没发现你们的奸_情。” 我向他们举起酒杯,“我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了,台词都不知道暗暗排练了多少回。哥,嫂子,妹妹敬你们一杯!祝你们早生贵子……” 他们默契地相视一笑,三只酒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愉悦的声音。 我呆了一会便走了,三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前男友、前女友的话题,只是聊着一些小时候的趣事。 回到自己冷清的家后,我一看已是将近11点,美国时间也快到了中午,于是拨通了Clare Su工作室的座机号。 “喂,阿昀啊?”那边传来熟悉的女声。 “嗯,妈妈,是我。”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对即将要说出口的事心里有些忐忑。 “你都好久没有打电话给妈妈了,最近过得怎样?” “嗯,还好……”我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决心单刀直入,免得聊着聊着又冷场,“妈妈,其实,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ˇ072.重返陶家ˇ 最新更新:2014-02-14 02:53:10 几日后,避我如瘟神的向游终于肯接我电话。 “小付昀,你就别瞎折腾了。”他有点泄气,仿佛被我坚持不懈或说死缠烂打的精神所打败,“丁煜要瞒着你的事一定有他的理由,他是我哥们,我已经答应了他要严守联盟的秘密,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球哥,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帮我把丁煜打包送回来吗?”我伪装温柔的语气,“你要是说了,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可你要是不说,我可不敢保证你还有胳膊肘哦。” “这个……” “游哥,学长!我灵魂都跪下来求你了行不……”我架起了哭腔。 向游叹气,“你怎么不直接去找丁煜呢?” “你看吧,找你都如此艰难,更别说找丁煜那种整天被美女缠身的男人了。” 向游不悦,“你这是拐弯抹角骂我没有美女相陪呢?” 我忙陪笑,“我发誓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意思是,我想多了?” 我咬咬牙,“没有,您的推测很符合常理。” 向游嘿嘿笑了两声,“等我电话。” 我一愣,这话题跳跃性也太大了,“什么意思?” 他大声嚷嚷,“等我电话带你去见丁煜啊。” 我乐道,“球哥,你真是个好人。” “我也觉得。” 挂了电话又等了几天,向游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跑来,载着我穿梭在陌生的街道上。 “我们这是往哪走?”我看到他上了环城高速,顿时有种卖猪崽的感觉。 “我家。”他目不斜视答着。 “你家?”我惊道,“去你家干什么?” “难道你还想去他家?”向游不以为然,“不说去我家怎么把他给骗出来?” “骗出来……敢情他还是不乐意见到我啊?” “你俩还是不见面为妙。” 车子下了环城高速,直奔一片别墅区,最后开进了其中一栋的大门内。天黑看不清房子大小,从目力所及的范围来看,简直可与丁煜的并肩。 甫一下车我便看到了丁煜的车,我隔着车子望向向游寻求答复,他会意点点头,道:“进去吧,他在客厅。” 我走向大门推门而入,枝形吊灯投射下的柔黄灯光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转回头,看到我时他面露不悦,剑眉紧蹙,薄唇抿出了凛冽的线条,却一点也不意外。 “丁煜,见到我你不用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吧。”我撇撇嘴,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我们中间的茶几上搁着的烟灰缸里,横七竖八躺满了烟屁股,也不知道是他的杰作还是和向游倾力合作的结果。丁煜手上还夹着一支烟,袅袅白烟飘渺在半空,我嗅到了若有若无的香烟味,突感一阵恶心,我不由自主捂住了嘴巴和鼻子。他略一愣怔,伸手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我轻轻捶了捶胸口,清了清嗓子,说:“小周都告诉我了,投标会的事。” 他缓缓抬眼看我,“然后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是我的事,你不需要知道。”他冷声道,倚靠着沙发背,双手抱臂,俨然防御的姿态。 我皱眉看着他,咬着下唇,因为他的拒人千里,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我只是想……替你分担点什么……” 丁煜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错愕,旋即声音柔了些许,“如果你真想替我分担,那你就什么也别问,乖乖听我的话,照顾好自己。” “可是……”因为他的话心里反而起了无名之火,“你别老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好歹我也是一个心理健全的成年人。你是打算演戏演到什么时候?” “既然你也知道是演戏,像你这样演技差的就不要来瞎搅和了,我没那么多盒饭发给你。” “哼,演戏……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假戏真做。”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看不到剧本内容的路人甲,只能假装路过看他和温慧卿卿我我。“还有,你既然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就没资格再要求我不做这个做那个。” 他被我气道,瞪了我一眼。 “今晚来这里,也没抱希望你能和我坦白,但我只是想告诉你,即使你不说,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整明白这一切。”我站起来,“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我抬步离开,路过他的沙发时,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拽进了怀里。 “丁煜,你放开我!”我手脚并用地挣扎,两只手却被他紧紧钳住,“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跟她在一起,你再跟我纠缠不清你就是一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他一愣,松开了手。我迅速起身,揉着手腕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 “谈得怎么样了?”向游看到我出来,从车旁迎了上来问。 “你俩不愧是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不说,他更加不愿意说了。”我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算了,我再从其他地方突破吧。” “付昀,其实你为什么不能像煜哥希望的那样,就什么也别管,让他以他的方式来保护你呢?”向游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不知他心底在琢磨着什么。 “这样子的话,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算什么啊?”我暂时无意再继续这个问题,“球哥,麻烦你再送我一程,把我载回家吧。” *** 既然在公司时候,老唐和丁煜有已勾结的嫌疑,我本以为可以从老唐身上找突破点,哪知连老唐也缄默不语,我的五脏六腑都快被这三个男人给气炸了。 几乎要向丁煜投降之际,小周却打了电话给我。 “阿昀,你还记得投标书泄露的事吗?”没聊几句,小周突然旧事重提。 “嗯,怎么了,有什么新情况吗?” “你能猜到是谁谋划的吗?” 我犹豫了一会,答道:“能吧,但不敢确定。” 小周莫名其妙失笑,“温慧对吗?” 我惊道,“小周,你怎么会知道?” “我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你想不想听?” “你说。” 小周却约了见面说,而且时间定在了晚上7点半。熬过被好奇心折磨的一下午,夜幕降临不久,小周依约出现在我家楼下。 我们在他的车里说话,他先给我递过一张边角已经稍有磨损的照片。我接过一看,上面背景是酒店大堂,两个打扮低调的中年人亲密地走在一起,脸上是祥和的笑。 这是小周妈妈和她的秘书桐叔。 “这……”看到照片我有些惊骇,难道小周真的想让我看到这段夕阳红的地下情? “很惊讶,对吧。”小周自嘲笑笑,“我也是刚刚知道。” 对于小周的自曝家丑,我一时作何反应,幸好在彻底冷场前他又继续说:“当初温慧就是用这个来威胁他们,逼迫他们把你踢出君华。” “你是说,当初是温慧……” 他点点头,“那个酒店在度假村,当初就是温慧推荐桐叔去的,她和桐叔怎么认识我倒不知道。我妈妈对此拼命掩藏,所以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东西也查不到。” “那这次你又是怎样知道的?” “当初跟丁煜商定好之后,我修改报价书的时候,发现报价已经被人修改得比丁煜提供的还要低了。能接触到报价书的就那么几个人,很容易就查出是谁干的。”小周歇了一口气,“这次桐叔为什么会答应温慧,一定会帮忙修改报价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听着出了一身凉汗,桐叔就是一把安全锁,即使小周拒绝改报价,只要桐叔改了,外界都会误以为是那封泄密邮件闯的祸。 “我以前也曾怀疑是温慧,但只因没有直接证据,所以也只是推测。没想到她的战线能拉那么长……” 小周的手机响了一声短信提示音,他读完之后抬头看着我,“还有比这更长的战线呢。时间到了,阿昀,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陶子羽。” 我感觉到胸口剧烈地起伏,“你怎么知道她在哪里?啊,不对,你怎么知道她还活着?” 小周苦笑,“我知道的途径和你的差不多。这事有点复杂,你先告诉我想不想见?” 我毫不犹豫点点头,小周发动车子往陶子羽家的方向赶去。 “对了,我妈妈的事……能帮我保密吗?” “嗯。”我轻声应了他。 穿过败旧的楼梯来到陶子羽家门口,已翻新的房子已看不出当年火灾中被烧烤的模样。 “我们需要敲门吗?”我问小周。 “不用,她很快就会出来了。”小周示意我随他一起站到上楼的楼梯处。 静等了十来分钟,果然听到咔的一声开门声,一道并不陌生的女声传来,“爸爸,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女人身子刚探出门外,发现我们时神色一僵,随即又淡定自若地拉上了门。 “付昀,好久不见啊。”对方仍是温婉一笑,“还有周同学也是,这么多年了还是护花使者的角色啊,啊,不对,听说您都已经离婚了呢……真不好意思。” 小周不跟她一般见识,我应她:“真是好久不见,我该叫你陶子羽呢,还是温慧呢?” “也许不久的将来你得称我一声‘丁夫人’。”温慧双手抱臂,嘴角上扬,笑得甚是陶醉和自得。 “是吗?但我建议你先去地摊找算命先生改名换姓,听说,‘温’和‘煜’可是水火不容哟。”我假装讶然。 “哟,老同学,哪有多年不见就净讲些鬼话挤兑人呢?真是一点也不客气,不过,看在前女友的日子过得那么难堪的份上,我就不跟你多计较了。” 她心里的台词也许很简单:闭上你丫的乌鸦嘴! “是呀,我应该给你赔罪才是,把这么多年来欠你的白菊花都一齐送回来给你。啊,不对,我忘了,花店里的白菊花都被你买光送给我了。”我故作遗憾道,“不过我可以送给你干花,保证你一年四季一连几十年都能看常开不败的白菊花。” 她皮笑肉不笑,说:“没想到,多年不见,你嘴皮子倒变厉害了。” “一般般,这都是丁煜把我给操练出来的。”我捋了捋耳边的发,这个样子一定很羞赧。 她冷笑一声,“徒逞口舌之利,难成大器。难怪你这么多年了还一事无成,还是个小小的助理。” “被你说对了,真不好意思。”我乱笑了几声,连我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当然不能像温经理您一样成大气,这么多年被人当空气,吸进肚子当个屁放掉了。” “你……”她恼羞成怒,扬起巴掌几欲打下,小周将我扯到一边,挡在了我前头,我差点都将他忘了。 “付昀,你以为丁煜真的爱你吗?”她脸上的表情全是蔑视,“你看看他的前女友们,夏伶,向扬,相貌才情兼而有之,哪个不是满汉全席的等级?你嘛,顶多算一路边摊,有客人来光顾全凭好奇。” 我心想:这女人疯了。 “温小姐,俗话说物以稀为贵。现在山寨技术那么强大,什么东西一旦大批量生产,那可是要大大掉价的,所以还是全球唯一版的值钱。丁总可是商人,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这点看货眼光还是有的。”小周气定神闲地说。 我用胳膊肘戳了戳小周的手臂,对他挑了挑眉,意在赞他的机智。小周亦笑笑回应我。 温慧气得脸都白了,却又强忍下怒气,假笑道:“既然你不信,那我们就走着瞧好了。希望到时在丁煜面前哭的可不是你哟。我先走了,就不打扰两位幽会了。”语毕她昂首挺胸,轻飘下了楼。 我一身畅快和小周下了楼,到得楼下却发现他的车旁边站着一个窈窕的女人。 女人看见我们笑着迎了上来,小周用下巴指了指她,问我:“你还记得她吗?我的秘书,孙萌。现在也是我女朋友。” “噢,记得。”我冲她笑笑,心叹:原来大家都有归宿了。 孙萌和我坐进了后座,小周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们,说:“孙萌以前住在陶子羽对门,刚才就是她发信息告诉我温慧来找她爸了。” 我点头,小周一边开车一边说:“十多年前那场火灾,其实——” “阿彦,我来告诉她吧。”孙萌抢白道。我差点反应不过来她口里的“阿彦”就是小周。 小周微微点头,孙萌继续说:“那场火灾,有两个人去世了。”她顿了一顿,我点点头。 “其中一个是陶子羽的妈妈,另外一个……是我的亲妹妹,孙柔。” “啊……”我吃惊地轻叹,所以当年我看到那具烧焦的尸体是孙萌的妹妹?而不是陶子羽…… “这听起来可能会比较荒唐,孙柔……在火灾前就已经去世了。”她抿了抿嘴唇,神色有些艰难,“嗯,自杀。陶家的火势蔓延到我们家,所以……火灾发生前恰好陶子羽她爸送她去外地,家里只有她妈一个人。后来陶纪平找到我爸……给了我爸一大笔钱,只要让他对外宣称去世的是陶子羽。因为并没有实质性区别,迫于当时家里的经济压力,我们家就接受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受到的震惊让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这简直冲破了我固有的思维模式。 良久我才问她是不是向扬也知道这个故事。 她颔首,“我和向扬的关系就像你和宋绘真一样。” 向扬知道,那丁煜应该是知道了。 *** 我将孙萌的故事复数给老唐和宋宋听后,感觉自己像生了一场大病,需要很久才能复原力气。 在家从四月下旬呆到了五月中旬,不用上班的日子我变得越来越慵懒,无所事事就变得嗜睡如命。 陆芩终于给我打电话,通知我下周一回公司上班,我的嫌疑已经洗清,是有人在温慧的U盘里种了木马,通过U盘移植到了我的电脑上,于是有了那封自动发出的邮件。处理了两个相关人员,温慧却不在其中。 我兀自笑了,感觉一下子许多事都没有想象中那般重要了。 挂了陆芩电话不久,我给宋宋打了电话,先告诉她我要回公司的事,她自是祝贺一番。 又闲扯了几句,末了,我说:“宋宋,周末有空吗?陪我去趟医院吧。” “啊,怎么了?”她语调突然紧张起来。 “我好像……算错安全期了……” ˇ073.怀孕风波ˇ 最新更新:2014-02-15 16:04:28 宋宋答应我先瞒着老唐,帮我找了一家资质不错、周末不会人满为患的医院。去到才知道,这不正是付晓被忽悠来的那家莲花医院吗。 宋宋说:“有熟人在。” 再细问之下,才知所谓的熟人是高中那位才子前男友,现在是某科室主任。 换做以前,我一定打趣她几句。而现在,一是碍着她已是老唐的女朋友,二来我还在忐忑不安的状态,于是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排队挂了号,宋宋去了趟洗手间,我坐在妇产科走廊的长椅上等她。走廊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来往的人脸上挂着各色的表情,或是阴郁、或是喜悦、或是忧愁、或是困惑,各怀心事匆匆往各自目的地赶。挺着大肚子的妇女大多有人相陪,也有年轻女郎只身前来。 “付昀,没想到在这也能碰到你,咱们俩真是有缘。”头顶上方冷不丁出现的女声险些将我吓得魂飞魄散。 我深深运了一口气,站起来平视着她,腹诽道:有缘无分,我和你最终还是会掰掉。 “是啊,温经理怎么自己一个人来呢,您那位亲亲男朋友怎么没有来陪你啊?”我故作沉思,“啊,不对,听说他女朋友挺多,也不知道现在流连在哪个温柔乡里。” 她倒面不改色,“这里明明喷了消毒水,怎么我还是嗅到了一股醋酸味呢?像煜这样的男人,身边经常有女人投怀送抱那也是常情,就是有些女人太没自知之明,不自量力地来倒贴。” “温经理的思想觉悟真高。丁煜要是一棵大树,就有人把自己当做考拉,手脚并用想一直挂在他身上。” 她笑着长叹了一句,“不管是考拉也好,蕨类植物也好,最后都黏在了大树身上。倒是苦了那些树荫下的小草,一辈子都只有干巴巴仰视的份。” 我只觉得好笑:自我认识得真够深刻,这不就是你多年来的真实写照吗,脖子还没仰出颈椎病吗? 温慧抬起右手轻轻拂了拂自己的右脸颊,仿若古时女子在小河边对影自怜状,“自从你被调去做陆芩的助理后,我手头上的杂活都只能自己消化,最近又帮着煜忙着准备接待ClareSu的事,累得我内分泌失调,就马上来找医生看看了。这女人要是过了25岁还不注意保养,可是很容易老成黄脸婆嫁不出去呢。” 我又笑:学你往高丽潇洒走一回,出去黄脸婆回来白骨精。还想友情提醒她一句:莲花医院精神专科不在这一层楼,烦请下楼右拐,走错路的话还能进太平间歇歇脚。 “温经理为着舟立集团,连青春都无私奉献出来了。”本意就是,你丫早没青春了,抓紧时间治疗你的蛇精病吧。“说起来我还该感谢丁煜,赏了我那么多天带薪假期,可把我闲出病来了。” “阿昀。”宋宋漫长的厕所之旅终于结束,她从温慧身后走到我身边,睨了温慧一眼,“陶子羽,多年不见,变漂亮了嘛,都叫我认不出来了。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啊,对,判若两人。” 温慧脸上有着隐忍的怒意,“宋女神,别来无恙啊。” “哪里无恙,不就是抱恙了才来的医院吗。”宋宋嫣然,突然模仿起温慧刚才的语调,“我可不想变成黄脸婆嫁不出去啊。” 我低头忍着笑意,瞥见温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她托辞不再打扰我们,便走了。 目送温慧进了妇科三室,宋宋低声骂了一句,转而又对我说:“你猜我刚才在厕所碰见谁了?” “你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掉茅坑里了,没想到是幽会故人了。”跟温慧拌了一会儿的嘴,我竟然有心情开玩笑了,摇摇头道,“猜不到。” “副市长的千金,冯书颖。还记得不?” “记得。”我点点头,“不过自从去年九月底爬山,她脚崴了,被向游驮下山后就再也没见过。她认出你来啦?” “什么呀。”宋宋小手一挥,“她根本不认识我,我也只是认得她而已。” 我一想,好像也是。宋宋催我快点去看医生,我却犹豫起来,刚进医院时的不安发酵得更浓。 “宋宋……”肚子里的话卡在喉咙,干痒得甚是难受,宋宋稍稍歪头不解地望着我。 “我有个比较无耻的要求,不知道你……”我吞吞吐吐道。 “阿昀,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宋宋沉着脸,“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你哥一样扭扭捏捏了。” “呃,好吧。”我清了清嗓子,“我能不能借用你的名字挂号来检查?我不太想被别人知道,尤其是那位。”我朝妇科三室扬了扬下颌,温慧已从里面飘出来,背对着我们从走廊另一头的出口离开了。 “你怕她会查到?”宋宋柳眉微蹙,咬唇凝思了一会,自顾自微微颔首,“按照她的风格,的确有可能。走吧,我们重新挂号。”她轻轻推了推我的后背。 我带着印有宋宋名字的挂号单和病历本去看医生,医生喊“宋绘真”的时候,宋宋差点就先进去了。彩超结果没多久就出来了,我们两只头凑到一起瞧着带着三幅小图的检验报告。 超声提示:宫内双胎妊娠6W+ “是双胞胎……”宋宋颤声道。 “嗯……”我双手捂住大半的脸,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要当妈了,心情格外激动。我要当未婚妈妈了,心情格外复杂。我可能要当单亲妈妈了,心里不是滋味。我要当两个孩子的妈了,手不够,奶水不够,一挑二真是一点胜算也没有。想想从此刻起我的肩上扛着三条性命,任重道远得差点让我老泪纵横。 除此以外,我不但要养儿,还需要防狼。 “有什么办法可以拿到温慧的检查报告?我好奇她今天都检了些什么项目。”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我将单子小心翼翼叠好收进包包内层后问宋宋。不过想是想,能不能又是另一个问题。 宋宋望了望妇科三室的办公室,眼珠子溜溜一转,问我:“你还有多少现金?我这可能不够。” 宋宋眼也不眨,从我钱包取走了一大半,叫我找个人少的地方等她。我跑到了楼下树底下的长凳上坐着,大约半小时后,宋宋手里执着几张纸,紧绷着脸朝我走来。 “怎么了,碰壁了?”看着她手里的纸张,心里却泛起一股异样感。 “没有,拿报告倒是异常的顺利。只是……”她包含深意地瞅了我一眼,踟蹰了一会,仿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下的决心,她直直将纸张伸过来,“温慧做了尿检和彩超……” 我接过,第一张就是彩超结果:宫内单胎早期妊娠(10W+)。 拿着她的结果单比拿着自己的还要抖颤,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任凭心跳肆无忌惮的加速,力气一点点从身体抽离。 “有可能这个孩子不是……”宋宋过来取走了检查报告,拉过我的手腕示意我不要慌。 “嗯,不是……丁煜的……有可能……”我颠三倒四地接了一句。 10周,比我的早了一个月,那就是三月初。我突然意识到,她自称“丁夫人”的自信从何而来。隐隐约约觉得,却又不敢承认的是……丁煜该不会因为这个孩子而……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丁煜一定不会跟她…… 我拼命挖掘出一些东西来安慰自己,比如……她才怀了一个,而我有俩,打架吵架都是我这边的天下。 比如……可是心里乱得跟乱葬岗似的,一点也想不出我哪里能盖过她…… *** 苏女士的飞机在周一早上到达,按计划公司会派人将她接到酒店先休息。岂知苏女士老当益壮,长途飞行后依旧持着残存的体力先来公司参观一番。 接到陆芩从机场打回来的急电后,我立刻致电问宋宋:“有没有什么药吃了可以不干呕?” 宋宋默声了片刻,道:“我又没经验,你问我有啥用呀?不过这是自然而然的早孕反应,你还是放弃那些歪门邪道吧。” 我在自己的叹息声中掐断了电话。宋宋劝我坦白才是正途,坦白才能解脱。我说无论坦不坦白,卸货之前我是没法解脱了。 没多久丁煜带着苏女士杀到了公司贵宾会客厅,身后跟着几个副总。我给他们上茶的时候,苏女士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笑了。丁煜则是意味不明地瞥了我一眼,面无表情。 他们在谈着房产界的动态,我和陆芩立于一旁。没多久我便走了神,看着苏女士那张和姨妈一模一样的脸,当真恍如隔世。考上大学那年她回来瞄了瞄我,一晃八年多就到了现在。 一股恶心感又顺着食道涌上来,我难受得皱眉,忙用手按捂着自己的胸口,试图把这股作呕感压回胃部。 “你怎么了?不舒服可以先回去,这里有我就可以了。”陆芩在我耳边低声道,脸上神情关切。 我摇摇头,“没什么,早上搭公车来的,现在还有点晕车。” 好不容易熬到他们扯淡完毕,丁煜先打发走那些副总,自己又带走了陆芩,留下偌大的空间给我和苏女士。 “妈妈。”我怯怯喊了一声,走到她跟前,“怎么搭了那么久的飞机,也不先休息休息。” “听说你在这里上班,又不好特意叫你请假,所以妈妈先来看看你。”苏女士笑着,站起来给我一个拥抱,“都长成大姑娘了,妈妈都认不出来了。” 我暗地里苦笑:您再回来晚点,小姑娘都要爬出来叫你外婆了。 “丁煜就是你要妈妈来舟立集团的理由,对吧?”苏女士不顾我的惊讶与尴尬,单刀直入问,与其说是“问”,不如说只是简单告诉我,她已知道,我再掩藏也是徒劳。“刚才我就发觉了,丁煜的眼光总是有意无意瞟向你,尤其是你捂着胸口的时候。” “哪里,我身边可站着个大美女,没准丁总在瞅她。”话毕,心里对陆芩补了一句:陆芩姐,拿你当挡箭牌,真是对不起了,改天一定将功补过。 “阿昀,你想忽悠小姑娘还可以,妈妈的阅人史都可以出经验集了,女人的直觉不容小觑。”刚才苏女士与我之间那点多年未见的生疏感全被她抹杀,“其实我早跟我姐打听过了,听说丁煜人还可以,估计不会像你爸当年那么……窝囊。” 苏女士的话让我有些不快,“妈妈,我觉得爸爸挺好的。即使他不再是你的老公,他也还是我爸。”我顿了顿,“还有,丁煜已经有女朋友了,麻烦妈妈不要再将我和他扯一起了。” 苏女士诧异,想不到母女见面竟然因为两个男人起了小小的战火,索性不再提及,又聊了些寻常女人间的话题,她已面露疲容,便起身想回酒店休息。 我跟丁煜打了报告,他同意由我单独送苏女士回去。走向电梯的路上,我们和温慧打了个照面,三人象征性打了招呼便也散了。 电梯里,苏女士突然问我:“刚才那个女经理叫什么来着?我看着觉得有点眼熟。” “温慧。”我回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她以前叫陶子羽。” “啊,陶子羽啊……”苏女士恍然大悟似的,“难怪……啊,不过也奇怪……”她自言自语,忽然又转向我,“她爸爸叫什么名字,你懂吗?” “陶纪平。”此时我想起了陶夫人也曾在君华工作过,“妈妈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她真的是陶子羽?你没认错?”苏女士一脸怀疑。 “化成灰都认得。”说完我又惭愧了,烧焦后都认不得,别说化成灰了。 “可是她竟然长得那么像陶纪平,没道理啊……” “噢,她以前的确长得一点也不像她爸,后来整过容了。”我对陶纪平的容貌几乎没印象,只记得初中时候发现过那么一回事。 “整过容啊……”苏女士轻轻重复了一句,电梯已降到了一楼,我们一起上了公司准备好的专车。 苏女士放下隔音板,给我讲了她道听途说的狗血故事。 二十几年前苏女士还在君华,当陶夫人还是温如翠的时候,温如翠仰慕上了公司的一位男同事,对之一系列纠缠后,怀上了此男的孩子。但此男又有倾心多年跟他青梅竹马的女人,所以不愿娶温如翠。在伤风败俗的事闹大之前,温如翠通过相亲和开建材工厂的陶纪平闪婚了,婚后不久便生下了陶子羽。后来苏女士再听到陶家的消息便是在火灾之后,她听到的故事版本是:陶纪平终于发现孩子不是自己亲生,迁怒于陶夫人,导致陶夫人抑郁自杀。 “可之前我听说那个小姑娘也跟着她妈妈一起去了啊?”苏女士满脸疑惑。 我将孙萌告诉我的故事复述了一遍,又大致讲了这些年陶纪平的经历。当年陶子羽假死后,我曾去过苏女士家小住,因为谁也没想到去世的女人还曾是她同事,于是也就没有告诉她详情。早知道她听到的版本和当初君华中学里流传的不一样,我们互通有无,我也就不用对陶子羽愧疚那么多年了,显然她的版本可信度更高。 苏女士恍然大悟,叹了一口气,“可能陶纪平怒的不是女儿不是亲生,而是这么多年温如翠明明有很多机会告诉他,却选择了什么也不说,等他自己发现和跟他坦白,前者受到的打击力度可比后者大多了。这些年他估计在后悔吧,听你说的,他一直闭门不出。他宣布姑娘的死亡是想要个新的开始,姑娘整容成和他相似的样子,估计也想要一个重新的开始。” 我越听越觉得苏女士口中的“姑娘”既不是温慧也不是陶子羽,而是一个爱自己父亲、再寻常不过的姑娘。 忽而又记起一事,便问:“陶子羽亲生父亲的名字是不是带了个‘桐’字?” 苏女士点点头,惊异地道:“你怎么知道?” “那个男人的青梅竹马是不是就是周仲成的夫人,王兰英?” “阿昀,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啊?” 我尴尬笑笑,学着刚才她那招,找一些女人爱聊的闲事扯开了话题。 *** 几日后,我和陆芩在公司二楼食堂吃饭,温慧不知是不是又被丁煜放了鸽子,居然跑来和我们一块吃饭,噢,她美其名曰当然是“偶然碰见”,所以就一起吃呗。 “温经理,最近口味都偏酸呀。”陆芩看着温慧盘子里的酸菜鱼和醋溜白菜说,“啧啧,很有嫌疑哦。” “天气越来越热,适当吃点酸的比较开胃。”温慧斯斯文文一筷子一筷子地挑掉酸菜鱼里的红辣椒,“说起嫌疑,付昀的嫌疑岂不是更大。”她笑眼泛光,眸光扫向我搁在手边的苹果醋。 “你指这个?”我拿起来朝她比了比,“最近神经病见得太多了,身上沾了不少病菌,我喝点醋杀杀菌呗。” 陆芩低头偷笑,她也不待见温慧,直指这个女人接近丁煜动机不纯。我笑着跟她说,温慧动机可纯正了,从来没有偏过轨,人家多年前就立志当舟立集团的太子妃。 “听说你单身呢?好端端的哪里来的醋可以吃呀。”她笑不露齿,甚是婉约,“我瞧着我们部门的李杉楠挺不错的,你以前跟他走得不也挺近的?要不给你俩搭个线多好。” 我心里暗骂,像陆芩这种已婚已育生活安稳的女人都不会闲得无聊来帮我搭线,而且据江湖传言,李杉楠已经快和同为八卦帮弟子的何小怪好上了。 “不用了。”我眯眼而笑,“我觉得我男人挺多了。”说不定肚子里就躺着两个。 *** 苏女士利用业界影响,给舟立拉了好几个项目,基本平衡了公司在度假村项目上的损失。回国行的任务已完成大半,苏女士便约自己的老闺蜜莉莉姐吃喝玩乐去了。 而这边,我的闺蜜拐弯抹角问我,到底几时才跟丁煜摊牌,离检查都过去了大半个月,怎么我还能如此淡定。 我的淡定不是来自于对未来已有成竹在胸的打算,而是源于毫无打算的茫然。 待得有一天进丁煜办公室交文件时,听得他在电话里和温慧的柔声蜜语,淡定的假象终于顷刻间土崩瓦解。 “噢,对了。”转身离开前看到他已挂了电话,听到我说话他疑惑地抬头。 “好像应该恭喜你要当爸爸了。”我飘乎乎来了一句。 他脸上表情突然僵住,愣怔了半天,才开口:“你怀孕了?” “我要是怀孕,孩子可没爸。”我自嘲道。 他又垂头沉思了几秒,复又望着我,一脸狐疑,“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但是温慧不可能怀孕。”触及我脸上坚定的冷笑,他似乎信以为真,又补充,“即使温慧真的怀孕了,孩子也不是我的。” 看到他皱眉踟蹰的样子,我有种按压蛀齿后疼痛的快^感。 “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转折成功将他的目光焦点都勾引到了我身上,“丁煜,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我要把他们生下来。” 不知此时他会不会有中计被欺骗的感觉,就像当初我突然看见他和温慧在一起一般,毕竟当初他要采取安全措施时,我告诉他那是安全期,毕竟那晚还是我主动勾引他。 他一脸震惊地盯着我,诧异的神色较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付昀,你再说一遍……” ˇ074.决定离开ˇ 最新更新:2014-02-16 19:37:53 我有点不耐烦,但还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意思,“我肚子里囤的是你的货,不管你乐不乐意,我都要把他们生下来。” “噢。”他低低地发出一个音节,复又陷入无边的缄默中,仿佛这句话极为复杂,要耗费比较多的时间完全将之消化,“你先坐下来吧。” 我依言拉开与他隔了一张桌子的椅子坐下。 “‘他们’……是什么意思?”他直视着我。 “两个。” “好。”他长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去,让我考虑一下。” 这下轮到我不解地看着他,“你要考虑什么?我什么也不需要你考虑。我只是来告诉你,并不是来询问你。” 他似乎有些动怒,“那也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利为他们的以后做打算。” 我不屑道:“你的孩子?你在别的女人床上滚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你可能有没打包带走的孩子?” “什么叫我没有想过?”丁煜脸泛起了怒意,“付昀,从我给你买卫生巾到你生日,中间不过半个月左右时间,你告诉我那是安全期,你到底是没常识还是存心想忽悠我啊?” “我……”明明理亏的是自己,此刻却是满腹委屈。如果说不是没常识,那就间接承认了是在忽悠他,反之亦然。“我不是没常识,也不是忽悠你,就是心急算错了……你以为我真想要这两个孩子吗?生下来连爹都没有……”感觉自己越来越激动,满心委屈已经徘徊在是失控边缘,趁自己再次失态之前,我起身对他扯出僵硬的笑,“丁总,要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怎么能在别人的男朋友面前失态呢,我骂自己,拼死憋住要倾泻出来的眼泪,疾步往外走。 “付昀。”他的长臂从背后箍住我的肩膀,我被他禁锢在原地。“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话太重了……” 他在我耳边喃喃,混合着淡淡烟香的熟悉味道和结实怀抱里的久违温度,一下子击溃了我最后心理防线。僵持了一会,我转过身环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胸膛,“丁煜,我好怕……怀孕那么辛苦,我好怕我自己一个人扛不过来,你回来好不好?” 能感觉到他身体一僵,我心中那点害怕扩散得越来越来,两手将他箍得更紧。 “傻妞,我又不会跑掉,抱那么紧不难受吗?”他轻叹了一声,搂住了我的腰,却没有使劲。 我摇摇头,这个动作却让我把脸上的泪水都蹭到了他的衬衣上。 “付昀,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你和我们的孩子不管的,这点请你相信我好吗?”他在我耳边轻声说,语气里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我只能点点头,“那温慧怎么办?”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一切都快结束了……” 我咬咬唇,还是轻轻点头。 *** 几日后,我再次推开那扇雕花大门大步走进办公室,将手中的文件摔到他的办公桌上,怒道:“丁煜,这就是你花了几天考虑后的决定?” “对。”他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好似几天前在这里短暂温存的那一幕不曾发生,明明后来他还主动吻了我。 “你突然把我调到美国去上班这是怎么回事?”口口声声说好的不丢下我和孩子,现在却要把我送到大洋彼岸,签证、机票都办好了,出发日期就在一周后,连缓冲时间都没给我。 “Clare Su一周后也要回美国了,到时你和她一块走,以后公司和她的联系、沟通什么的,都交由你来负责。”他移开了我摔在他桌上的文件,继续垂头看原来在看的资料,手中的笔不时在纸上圈圈画画。 我咬咬牙,“我要是不去呢?” 他突然把笔一丢,后背往椅背上一靠,抱着手臂皱眉看我,“付昀,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出国,我告诉你真相,但是没我的同意你不许回来。要么呆在我身边,什么也不许问,不许插手。” “你……丁煜,你不能那么无耻,我要第三个选项。”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还想要第三个选项,到底是谁更无耻呢?”他仿佛看笑话似的看着我,脸上表情似乎在说:你做梦去吧。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再答话便离开了。 晚上老唐将我领回家,姨妈、姨父甚至苏女士也在,众人约好了似的,都在逃避我的眼光。我当众宣布了可能要去美国上班的事,众人反应甚是浮夸。 “你们早都知道了?!”我挨个扫了他们一眼,像极了班主任在晚点名。 先点头的是姨父,接着是其他人。 “难道你们都同意了?”我不确定问了一句,心里却猜到了j□j成。 这回还是姨父先开口,“妹妹,我们都知道了。”我却不知道他所指的“都知道”包含到什么程度,姨妈接道:“你和孩子的事……”我耳间倏然一热,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忍不住暗骂丁煜,也不事先跟我打声招呼就泄了密。都说女人心思难猜,这个神出鬼没的男人的肠子却不知道七拐八拐绕了多少个弯儿,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将这三个长辈都忽悠住。 姨父面容严肃,“以现在的情况,你先出国对你对他来说都比较好。” 姨妈却一脸不悦,“妹妹现在怀着他的孩子,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地说让他们两个分开比较好呢?” 老唐在一旁接话:“妈,老爸不糊涂,这样说肯定有他的原因。这样决定也是经过多番考虑,总不会是害了妹妹。” 老唐从一开始就是丁煜的同伙,不然也不会连我也隐瞒。现在听三人的对话,姨父貌似也知道点什么,只有姨妈像我一样被蒙在鼓里。 姨妈一听连儿子都附和她老公,鼻音一哼,转头向她妹寻求支援,“佳瑜,你怎么看?” 一直旁观的苏女士听到这么一问,先愣了一下,啜了一口茶才慢吞吞开口,“阿昀也27岁了,这种事情能自己决定和选择了。她能留在这里那自然是最好,如果出国也不是她自己一个人,我总会照顾好她的。阿昀,你自己选择吧,如果你真想留下,我想丁煜也不会强行把你赶出去。” 四双眼睛同时钉在我身上,等着我的决定,我被瞧得浑身不自在。就像苏女士说的,这不是选举,决定不是靠支持率产生的,到头来还是得我自己做决定。 “好,我出国。”我宣布道,姨妈顿时神色萎靡,姨父和老唐却似松了一口气,苏女士反应淡漠。 自从和丁煜分手以来,遭遇或者偶遇的各种错综复杂的事早已将我折磨得精疲力尽,出国换一个环境歇歇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天我来到丁煜办公室,依旧坐在他桌子对面的位置,告诉他我的决定。 “但是,我有两个要求。”看着他如释重负地舒一口气,我心有不悦地道。 “你说。”他靠在椅背上望着我。 “我要加薪。” 他略一愣神,嗤笑道:“付昀,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触及我脸上怒容,他离开了椅背,凑近身子伸手拉过我搭在桌面的手,语气变软道:“只要你肯乖乖听我的话出去,十倍我都给你加。” 我出其不意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丁总,敢情你这是在包养我吗?” 他讪讪道:“不敢,哪次不是您给我做饭包养我啊……” “这还差不多。”我忍不住笑了,他偷瞄到我的表情,嘴角也微微上扬。 “下一个要求呢?”他提醒道。 “我走的时候你要来机场送我,除了老唐不许带公司里的其他人。”我的口吻极为郑重其事。 “就这样?”他似乎有点失望。 我点点头,忍不住腹诽:不然能怎样,一个孕妇又不能临幸你。 丁煜给我放了一周假来准备行囊,对于我的离开,最不舍的除了宋宋就是姨妈了。 姨妈帮我收拾东西的时候经常叨叨: “阿昀,为什么要出国呢?不出国就不行吗?” “阿昀,你的重要证件都带好了吗?别像我上次一样,搞丢身份证补办等了一个月。” “阿昀……” “姨妈。”我哭笑不得看着她,“我只是出去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估摸着等丁煜履行了他的承诺告诉我一切后,再找个机会偷偷溜回来。 “说是这么说,可毕竟女大不中留啊……”姨妈望着我哽咽了,我笑着摇摇她的手臂安慰她。 “阿昀,我一直有个心愿,不知道……哎……” “姨妈,你说。” 她眼神却暗淡了下来,支吾道:“就是……能不能听你叫我一声‘妈’……” 我一愣,旋即甜声道:“妈……”伸手去搂住她的脖子,“我好小的时候就想这么叫了,可是那会你不同意,就没敢再叫……”说着呜咽了起来,“您养了我那么多年……我连户口都是随你的……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成我妈了……”上学时候因为老爹户籍和姨父家的不在同一片区域,为了方便上学报名和老唐一起读书,就把我的户口迁到了姨妈户籍上,我是她名义上的女儿。 姨妈抱着我也是泣不成声,“我那时候……是怕你妈回来……听到了不开心……” 这一幕恰好被下班回来的老唐撞见,他奇道:“我说你们两个妇女,一个孕妇,一个主妇,大晚上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呢?我在门外还以为家里闹鬼了。” 我和姨妈不约而同地瞪了他一眼,老唐看向我道:“妹妹啊,等会陪我去逛会街吧。” 我两眼放光,“好啊,哥哥你是不是想送我礼物啊?” 老唐睨了我一眼,“你想想就行了。” 晚饭后,老唐载着我直奔市区某连锁珠宝店,我一下子就兴奋了,“老唐,其实你不用送我那么贵重的东西的……” “我也觉得不用,贵重的东西应该由丁煜送给你。”阴谋没被拆穿,老唐似乎甚是得意。 停好车我跟着他走进珠宝店,刚进门店员小姐便眉开眼笑迎上来,问我们想挑选些什么。 “订婚戒指。”老唐简洁地道。 我心底掠过一片欢腾,忍不住低声挤兑他,“老唐,你老实说,是不是搞出人命了?” 老唐耳朵一红,“没有……你以为像你俩啊。” 我讪讪地嘀咕:“当然不像我们,丁煜连结婚都没提过……” 老唐跟店员走得太快,没听到我的抱怨。 老唐凭着直觉选出了几个戒指,再参考我的意见过滤掉几个,最后选了一枚设计简约的铂金钻戒,衬极了宋宋的气质。 完事我想离开,老唐却把我拉到黄金区,问店员找长命锁。 我忍不住就乐了,“老唐,刚才还说没搞出人命,现在就露馅了,连长命锁都要提前准备了。” 老唐回头剜了我一眼,目光幽怨道:“这是给两个小钉子的,你大姨妈的意思。” *** 走的那天晴空万里,阳光不要脸地在头顶灿烂,六月中旬天气已经分外闷热。 姨妈怕送别时哭场对不住大家,所以没有来机场。老唐和宋宋手牵手一起来了,宋宋右手中指戴着那枚戒指。 我和宋宋拥抱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道:“恭喜你。” “谢谢。”她回道,“你也快了。” 跟他们叨叨絮絮了一会,无非是一些叮嘱的话语。 丁煜如约没有带其他人来,他把我拉到老唐宋宋和苏女士三人的听力范围之外,“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们的宝宝。” 我撇撇嘴,没有回答,耷拉着脑袋不愿去看他。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将我拉入怀里,轻轻抱住,“对不起……我也舍不得你啊……” “舍不得你还让我走,你就他妈的神经病!”我骂道,眼睛却忍不住湿润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吻住了我。他的唇有些微凉,轻轻柔柔的吻化解了夏日的炎热和烦躁,仿若一泓清泉清润了五脏六腑。 最后在苏女士的好意提醒下,他轻轻推开了我,淡淡地说:“走吧。” ˇ075.结婚登记ˇ 最新更新:2014-02-17 03:02:44 我拉着行李箱跟着苏女士过了安检,过了登机口等待上机,明明是烈日当头,却没来由打起了寒战。我望着苏女士的背影却突然心生忐忑,二十几年前她也像这样和老爹分开,飞机再落地时已是另一片大陆、另一种崭新的生活。虽然我和她的情况完全不同,但抛下在后头的东西却极为相似。 “妈妈……”我叫住了她。 苏女士回头瞧了我一眼,却没有停步,“怎么了,不舒服吗?有话我们上到飞机上再说吧。” “我不想去了。”我停步,走出了登机的队伍。 苏女士再度回头,也跟着停在我前边,满脸诧异,“怎么好端端的又不想去了?先前不是已经决定好了么……” “妈妈,我想过了,丁煜不会无缘无故丢下我和宝宝,我也不想过每天都看不到他的生活。所以……我不走了,我想留在他身边。”我的决心前所未有的明澈和坚定。既然舍不得还要走,那我也成神经病了。 苏女士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笑笑,“去吧,现在出去或许他还没走远。” 我跑过去匆匆拥抱了她,便急急地往外走,心里不停祈祷丁煜不要那么快离开,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挺搞笑,他走了更好,等他回到办公室我再突然出现,不知道会不会把他吓坏。 最后我的恶作剧没有得逞,我在机场外刚才下车的路边看到了丁煜的车,还有在车头旁背着我抽烟的他,他所朝的方向停机坪那边,艳阳晒得他的白衬衣格外晃眼。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他,伸手重重在他的背上拍了一把,“喂!” 他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烟掉到了地上,回转身摘掉墨镜看我,神色又惊又喜,“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忘了带什么东西了?” 我摇摇头,伸出手臂环住他,“我不走了。” “你……” “不走了,哼,你用九齿钉耙撵我我都不走。” 他扑哧一笑,“我又不是猪八戒,你也不是嫦娥。”他一手搂着我的后背,一手轻抚我的头发,“不走就不走吧。” “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真相,那我就不好奇了。”我抬头看着他,他脸上的线条恢复了很久以前的柔和,我继续说,“你爱用什么样的方式保护我都随便,把我当小孩子就小孩子……可是我不想每天都看不到你,这种日子我以前已经尝试过了,以后再也不要了……” 他勾唇,“那你搬来云顶华府和我一起住,让我好照顾你。” 我撇撇嘴,“被那谁知道了还不劈了你啊?” 他脸上困惑一掠而过,笑道:“那谁会以为你出国了……所以我要把你雪藏起来……” “雪藏……”我黑着脸看他,“我又不是爱斯基摩人,你换个好点的词汇可以吗,比如说……金屋藏娇什么的。”说到此处,我把自己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是算了……” 丁煜笑笑,“走吧,外面太阳大,等会中暑了。”他又瞧瞧我身后,“等等……你的行李呢?” “呃,走得急,忘了拿……”我声音越来越低,指着机场方向的手指也越来越没劲。 丁煜哭笑不得,“宝贝啊,你都是要当妈的人了,能不能靠谱点啊……” 我贱兮兮地笑,扯了扯他的衣袖,“所以啊,这不是怕迟一点见不到你了嘛……” 他吁了一口气,“你上车等我。飞机票什么的给我,趁飞机还没起飞,我去找林然帮你拿回来。” 我依言而行,他拿过东西便匆匆走了。我在车里吹空调吹得欢畅,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 抽了几张纸巾帮他擦汗,等他凉下来驱车离开时,我假装不经意地问:“丁煜啊,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什么?噢……”墨镜下的侧脸在偷笑,他淡然道:“叫你‘付昀’啊,我不是一直这么叫的吗?” “哎,不是我的名字。是一个……名词来着,两个字。” “忘了。”他不假思索道。 “你再想想。”我哀求道。 “真不记得了。”他面露得意,“要不,你叫我一声试试看?没准我能想起来。” “你妹!”我撇过头不再理他。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忽然隐隐约约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丁煜开口说:“帮我拿一下手机。” “在哪?”我下意识去看抽屉。 “左边裤兜。” 看到车子是直线行驶,他两手搁在方向盘上,手指还悠闲地敲打着,明摆着一副想让人伺候的大爷样。我侧身伸手沿着右边裤兜再到裤裆一路慢慢悠悠摸过去,还没摸到左边,他已禁不住投降了,“行了行了,我自己来。” 我缩回了手,忍不住往他掏出的手机屏幕上瞥了一眼,我撇撇嘴,扭头看着窗外。 “喂,我在开车。”丁煜接了电话。 “晚上有空吗?我想见你。”他开了免提,温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我想起老唐的话:你想想就行了。 “好啊,几点,哪里。”他的话里带着温度,我忍不住转头看他,却见他竟然面若冰霜。 “嗯,八点来我家怎么样?”温慧听起来有几分雀跃。 我心里接道:来你妹啊来,丁煜要在家打麻将。 “那晚上见。”丁煜掐了电话。 车厢内又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 *** 晚上十点多,我躺在丁煜家以前睡过的那张床上,翻来覆去硬是睡不着,孕妇嗜睡的习性在我身上销声匿迹。这间房已经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许多东西,到处都是他在此生活过的痕迹,欢姐告诉我这是丁煜的房间。虽然刚才跟欢姐试探过,丁煜每晚都回来睡觉,也从没带过女人回来过夜,可心里一直有挥之不去的不安感。 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瞌睡中感觉到身边的床垫下陷了一些,我猛一睁眼,黑麻麻之中似乎有个身着白衣的人坐到了我身边。 “啊……”我尖叫了一声,噌地从床上坐起来,抓过枕头就往来人身上招呼。 “付昀,是我啊。”丁煜的嗓音传来,枕头已被他夺过,床头灯也啪的一下被打亮了。 “哦……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我抬手覆在眼帘,试图挡住一下子适应不了的灯光,“你知道,我都是一个人住……” 他将枕头丢回床头,“以后就是四个人住了。” 细闻之下,我才发觉他的身上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酝酿了一晚上的情绪瞬间被点燃,“我还没说要跟你一起过呢。” 他斜了我一眼,“你在机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挑了挑眉头,“女人总是善变的。” 他轻声笑,“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无论遇到多冷的脸,我都要用更热的屁股贴上去。” 我回味了一下,发现这话有点不对劲,瞬间抡起拳头往他身上砸,“你再说一遍。这热屁股贴冷脸是怎么一回事?” 他笑笑,接住我的拳头,轻轻将我拉入怀里,声音有些疲惫:“结束了,我和她已经结束了……” 我将信将疑,“你觉得是结束了,或许她觉得还有希望呢。” “都完了。”他莫名其妙只说了三个字,接下去任我在怎么问他都不再说话。 彼此静默了好一会,我才发觉他趴在我肩膀上似乎睡着了。 *** 几日之后,我才深刻地体会到他说那三个字时的心情。 丁煜已经不再让我上班,每日赋闲家中倒让我重新拿起了画笔,断断续续画一些回国后记忆深刻的画面。 周五的晚上,丁煜反常地很早便回了家,进门后看到窝在沙发上蔫蔫的我,第一句话便是:“付昀,你的户口是跟着你爸还是你姨父?” “跟着我姨妈,怎么了?”我挺直了腰板,困惑地看着他。 “那就好……”他紧绷着的脸似乎有一些缓和,“没什么,随便问问。” 他在客厅像钟摆一样来回踱步,看得我都快晕乎之际,他来了一句,“我出去抽根烟。”话毕也不多看我一眼,便闪身出了门。 不多一会,门外陆续传来了汽车开近的声音。丁煜再进来时身后跟了三个人,老唐、向游还有另外一个看上去似曾见过的男人。丁煜介绍他叫姜子,律师,上次在向游的生日party上见过。我才恍然大悟,此男之前也是这副神情淡漠的样子。 他们陆续上了楼,进了丁煜的书房关门密会。我在楼下眼巴巴地等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开门下楼,姜子先走了,其他三人留下,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一不是一脸凝重。 “你们……怎么了?”我无措地挨个看着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妹妹……”先开口的是坐在我左手边的老唐,“我们家出事了……” “啊……”我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紧张地问他,“你把话说完,到底怎么回事?” “我爸被停职查办了。” “怎……怎么回事?”官员被停职查办无非就那几个原因,无一不是跟钱扯上关系。可直觉告诉我这事有蹊跷,姨父为官清廉,在这种贪污成风的大环境下,不能说百分百出淤泥而不染,但总不至于为了钱途毁了前途。 “这要从温慧和章宁秀说起。”接话的是丁煜,他扫了另外两个一眼,二人默语同意让他说下去,“冯书颖,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副市长的女儿。”见到我点点头,他继续道,“想推翻唐市长领导班子的大有人在,温慧通过冯书颖勾结副市长,再通过章宁秀做假账,作伪证证明你姨父挪用公款,然后温慧带走了原始账本。” 我努力消化丁煜话里的意思,隔了良久才口干舌燥地问:“温慧认识冯书颖这我知道,以前的同事告诉过我在街上看到过她们俩,啊,说起来我在医院检查的时候也见到过她们两个。”丁煜皱眉看着我,似乎也在艰难咀嚼我话里的意思,我继续说:“但是,温慧什么时候跟章宁秀扯到一块了?” “同病相怜?”老唐突然冒出一句,“总之她俩勾结到了一起,你也别深究过程了。” 我继续问丁煜:“所以……你为了拿回账本……而去接近温慧?” “嗯。”丁煜低声地道。 “那你也用不着去卖肉啊,你这样跟卖到勾栏有什么区别……” “勾栏,噗。”向游侧头偷笑,丁煜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者才停止。 “阿昀,宁……章宁秀连我的猫都可以弄死,温慧只会比她更心狠手辣,丁煜也是怕温慧对你像章宁秀对猫一样啊……”老唐替丁煜辩解,“丁煜离你近一步,温慧的嫉妒就涨一分,说不定哪天温慧一气之下就对你动手了,也怕她毁了账本。要是告诉你真相,说不定哪天你憋不住就露馅了……” “温慧应该不会毁了账本,那可是她威胁我的利器……”丁煜接话,“至于阿昀,我就不敢说了,温慧之前那样子对她,明摆着越来越恶毒……” “所以古有美人计,煜哥就对她使了个美男计。”向游说,“还是纯情柏拉图版美男计,我都叫他直接在床上卖力点讨好温美人,拿到账本就是一夜之间的事,可是他死活不肯睡,还说——” 丁煜飞了他一记凌厉的眼刀,向游立马被吓得噤了声。 “你不是地地道道的直男吗?你怎么不去睡……”我盯着向游,气恼道,“她当年可是和你谈了一场柏拉图恋爱呢。” “你别说这个了。”向游摆摆手,“我暗示过那个疯婆子,可是在煜哥身边呆了四年多,加上之前一直的信念,她早就把煜哥和当年那个我糅合在一起了。对于她来说,我是不存在的。” 那都是你活该,我暗暗骂道,“然后呢,账本……” “没拿到。”向游气呼呼地道,“被章宁秀那个小贱^人拿走了。” 我呼了一口气,问丁煜:“你之前一直瞒着我这些,现在又突然告诉我,一定不会只是想单纯让我知道而已吧?” 丁煜没回答,而是看了看向游和老唐,两者会意地先行告退。 “还有一件事,你姨妈名下多了一套400多万的房产,是被人以我的名义转过去的。”他顿了顿。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歪了歪头,“被人以你的名义?不是你转的?” “不是,是温慧转的。几年前我买雅悦花园那套房子的时候,是交给温慧去办的,可能身份证信息被她备份了一份。你姨妈是不是弄丢过身份证?” 我连连点头,追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不是弄丢的,是被拿走的。唐昊推测是在瑜伽馆被拿走的。”他继续说,“所以,房产由我转给你姨妈,这就变成了我间接向你姨父行贿,你姨父间接受贿。现在还没查到你姨妈头上,如果被查到,我和你姨父都是要坐牢的。” 丁煜的语调倒是镇静,我却听得心惊肉跳,局促不安地拉过他的手,问:“那怎么办?我不想你们坐牢啊……” “我能跟你说,那肯定是有办法的。你等等。”他伸手进裤兜里摸了摸,掏出了一枚戒指。 他再度单膝跪地,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在干嘛?” “付昀,嫁我吧。”他拾起我的手吻了一下手背,“我对你的心意还是跟去年圣诞节一样不变,我想名正言顺地做你的丈夫、你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他晶亮的黑眸却忽然黯淡了几分,“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户口是跟着你姨妈的,如果我们结婚了,你姨妈就成了我法律上的丈母娘,那400万的房产就变成了聘礼,这样就没人能拿这个来做文章了。账本的事,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我嫁,我嫁。”我情绪激动得开始抽噎,“丁煜,我愿意嫁……不是为了救我姨父……我从很久前就开始后悔圣诞节时候和你分手了,从进入舟立的第一天我就想着你能回来,所以我才不想去美国啊……” “那就好。”他脸上绽放温暖如春的笑,低头缓缓给我戴上了戒指。 *** 周日,老唐带着宋宋来看我,顺便把户口本给送过来。 “哎,轮到我跟你说生恭喜啦。”宋宋刚看见我便笑盈盈地道,“我可两手准备着接你的红色炸弹呐。” “哪有那么快,我和丁煜打算等小孩出生了连着满月酒一起呢。” 丁煜摊手无奈道:“是她打算,不是我,我当然是想越快越好。” 我剜了他一眼,勾着宋宋的胳膊就往二楼的小客厅走,老唐和丁煜也上了二楼,拐进了书房里。 刚坐下闲聊了几句,宋宋便接到家里的电话,她毫无遮掩地在我面前接了起来,“喂……我在付昀家,要不要我告诉你地址……相亲有什么好相的,以前又不是不认识……”宋宋开始暴躁起来,“没错,我就是跟唐昊在一起……我还真就是非他不嫁了怎么地……那我告诉你,我怀了唐昊的孩子,你倒是问问哪个男人不怕死还敢来跟我相亲啊……” 最后手机里的人还在呱呱叫,宋宋却愤愤然把电话给挂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宋宋烦躁地道:“老唐爸出事了,他们不想自己女儿嫁给一个……有可能是贪污犯的儿子,连聘礼都退回去了,还积极撮合我和才子相亲,哼……”她冷笑了一声,面露极度的不屑。 看着她几j□j山爆发的模样,我也不敢再询问她孩子的事,只好将苏女士那招再搬出来,扯一些女人常聊的寻常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 周一的早上,我和丁煜早早就来到了婚姻登记中心。 路上我想起宋宋的事,便犹豫地问:“丁煜啊,要是账本真的被毁了,我姨父可能会喊冤入狱,你真的不嫌弃一个‘贪污犯’的女儿吗?” 丁煜反应平淡,“要嫌弃早嫌弃了。” 匆匆领完证,心中感概万千,从这一刻起丁煜就不再是我男朋友啦。本想缠着他陪我逛街庆祝,他却说有事要赶着办,催司机送我回家自己就消失了。 我憋了一肚子气等到晚上,他才一脸倦容回来,我看着心软又不舍得骂他了。 他才刚坐下没一会,向游也来了,给他递了一个红色炸弹,“冯书颖和官波的婚礼,这周六。” “官波是谁?”我问向游。 “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向游神秘兮兮地答道。 我凑过去看丁煜手中的请柬,软声道:“我也想去。” “人多屁股乱,你还是在家安心养胎吧。”丁煜毫不留情地掐灭我的希望之火。 “煜哥,你就让丁少夫人陪你出席吧。”向游打趣道。 “就是,我都是你夫人了。哎呀,你就带我一起去嘛,我整天在家都要憋出精神病来了。” 丁煜转头无奈地看看我,“那你可得紧跟着我,别处啥岔子。” “我保证一定乖乖的。” 他又叹气,“那就一起来吧,也正好可以让你看看温慧的孩子。” ˇ076.养虎遗患ˇ 最新更新:2014-02-18 22:04:45 冯书颖婚礼的前一天早上,迷迷糊糊中感知到丁煜已经离开,瞌睡感依然像一头猛兽死咬住我不放。 不知过了多久,烦人的手机铃声将我吵醒,我睡眼惺忪地从被子里探出手,摸过床边桌上的手机。恍惚中瞧见是宋宋的电话,我的神智顿时清醒了几分。 “喂?宋宋啊,好早……”我打着哈欠说。 “嗯,早。还没起床吗?该不会扰了你的清梦了吧。”宋宋的声音传来,却没有往日的清灵,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丝疲惫。 “哪有清梦那么清汤寡水,那简直是一个活色生香的春梦呀。”我听见宋宋在那头轻声笑。想着工作日的大清晨,如若没事她才不会闲得无聊打电话来问孕妇早安,我便开门见山问:“宋宋,怎么了,到底什么让你痛下决心来扰人清梦了?” 宋宋收敛了笑声,沉声道:“阿昀,我想问你,上次我和你去医院检查的结果单还在吗?彩超结果那张。” 我想了一想,答道:“在啊,一直收在我包包内层里面,还从没拿出来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其实……”宋宋有些支吾,“你能把它借给我一下吗?” “可以啊,反正留在我这里也是没用。”我说,好奇心在跳动,“只是不知道你要这个单子有什么用?” “我们见面再说吧。你还在家吧?”宋宋说,“我指的是云顶华府那里。” “嗯,以后都在这边了。”听到我回答后,宋宋说一会就到便挂了电话。 我依旧躺在床上,直愣愣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发呆,琢磨宋宋的目的。呆了一会没有想出答案,就先起床洗漱。杂事干完便去找那张检查结果单,从医院回来之后,我就没有再翻出来,反正结果已经心知肚明。 再次看到单子的那一瞬间,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当初检查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挂号时候我用的是宋宋的名字,于是结果单上标着的也是“宋绘真”三个字。 不多一会,宋宋步履匆匆赶到了我家,神色间略有倦怠,好像刚从远方风尘仆仆而来。我们在沙发上并肩而坐,欢姐给我们上了茶。我把单子递给了她,她双手接过皱着眉头检查起来。 “宋宋,上次你提到的孩子……”我捧着茶杯,瞅着她低头的侧颜,小心翼翼地问。 “噢,你也听到了啊。”宋宋将单子叠起来,收进了自己的包包里,“孩子……当然是没有的,我被他们逼得烦透了,随口胡诌了一个。如果真的有孩子那就好了……”末了,她叹息一声,也托起茶杯细细喝起茶来。 “你打算把单子给他们看?”我看到她点点头,心里不安感又增了一分,“老唐知道吗?”她略略愣神,摇了摇脑袋。 “可是这样子很容易穿帮的啊,按单子上的日期,再过一段日子你的肚子就该很明显了才是。”我放下茶杯,等着她的回答。 “只要能撑到我拿到户口本就可以。”宋宋不以为然,好像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妥,“本来我和老唐打算领证了,可偏偏赶上他爸爸出事,我妈死攥户口本不肯给我。那天我随口说了句我有孩子后,他们的语气软了很多,这几天也没再逼着我去相亲,我估摸着再过几天她都会同意把户口本给我了。”宋宋脸上开始出现嫌恶之色,“可是章宁秀总是在我妈耳边扇风,拐弯抹角说我没有孩子,我妈听信了她的话,扬言要陪我去医院检查。既然已经说了谎,那就只能想办法圆谎了。” “如果有了孩子你妈妈就会松手的话,你们可以真要一个啊……” “可是越想要越怀不上,而且这个月我的大姨妈都快来了。也不知道老唐爸的事什么时候能够翻案。阿昀,说出来你别笑话我,说实话对于未来我也挺怕的,虽然我在电话里能跟家里人那样子叫嚣。”宋宋的声音里满是焦躁不安,“要是老唐真的被贴上‘贪污犯’儿子的标签了该怎么办,我真怕他会受不了。他还跟我说,他也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我看得出来,我家里人安排我去相亲,他挺紧张的,所以我就想快点领证让两个人都早点定下来,像你们一样多好。” 我撇撇嘴,“也不尽然,温慧对于我们来说总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会爆炸。她一个到处能跑能跳的大活人,我们想避也避不开呀。” 这些事越往深处聊,心情越晦暗,屋外晴空万里,屋内却是黑云压城。 于是又闲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宋宋便离开了。 *** 冯书颖婚礼当天,我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吵着跟去。自从确认肚子里兜着宝宝后,我已全面禁用化妆品,每天的护肤品还是孕妇专用,现在与以前相比就是素面朝天。 我看着镜子里西装笔挺、较之以往更显英俊的丁煜,顿时有种葱油饼配红酒的感觉。 “怎么了,是不是好看得晃神了?”丁煜一边拴领带,一边问盯着镜子发呆的我。 “孩子们要是知道他们的爹是个自恋狂,一定会很伤心的。”我摇摇头道。 他没有反驳,只是笑笑。 冯书颖的婚礼在市里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酒店内装饰为中西合璧的风格,我们通过红毯铺就的旋转楼梯来到二楼大堂,新人已经站在门口迎宾。 “冯书颖嫁的人是什么来头?”在楼梯上时我悄声问丁煜,“好像叫……光波来着?” “官波。”丁煜纠正我,“可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来着。”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笑。 “有什么来头?你给我说说,职业信息什么的。” “一时半会说不清。”丁煜目视前方,一副懒于解释的模样,却又补充了一句,“总之这个人和温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句话成功地勾引了我的好奇心。 我差点就认不出新娘妆后的冯书颖,不过我对她的印象本来就不甚深刻,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洋溢着新娘惯有的幸福微笑。站她旁边的这位官波先生看起来和老唐差不多的年龄,长得倒是过得去,只是脸上戾气甚重,警示着生人勿近,总觉得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情不愿的气息,好像被逼婚了一般。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感觉甚是奇怪,说是新郎新娘吧,又没有那种和谐的气场,说是作秀走过场吧,这酱油打得也不够敬业。 研究了一会新娘单边吊带的婚纱,总体感觉美倒是美,美中不足的是新娘的腰肢有点粗。 不科学啊,我心想,冯书颖可有着不逊于温慧的水蛇腰,怎么半年时间不见竟然变异成了虎背熊腰。 向新人打完招呼后进入大堂,我附在丁煜耳边低声问:“冯书颖和官波是不是奉子成婚的?我看冯书颖的肚子比我的还大,我的才三个月,她的看起来起码有四个月了。” 丁煜忽而一笑,“你这时间推算得倒是挺准的,那你再想想,看看从这个能不能想出什么来?” 我们来到安排好的座位边,丁煜拉开一张椅子让我坐下,我嘴里喃喃:“如果冯书颖的是四个月,那就是三月初怀上的。这就是说……啊,跟温慧的孩子差不多同一个时期。”我诧异地看着他寻求答案。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着急,推了推他手臂,“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冯书颖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温慧所谓的‘孩子’。”丁煜淡定地说。 “啊……两个女人也能生孩子?”我讶然盯着他。 “你这理解能力……”丁煜脸上淡然的表情一下子垮了,挫败地说,“温慧没有孩子,你看她那腰肢,再看看冯书颖的,到底哪个才更像囤了四个月货?” “可是……” “温慧没有孩子,她只不过是拿冯书颖和官波的孩子出来忽悠你。” “可我明明看到了温慧彩超的结果单子……”想到此处突然意识到其中蹊跷,我看到的只是带着温慧名字的结果单子,并没有看到接受检查的人就是她,这么说……单子上的检查结果有可能是冯书颖的,温慧跟我一样在挂羊头卖狗肉。当天在莲花医院除了见到她,宋宋还在洗手间碰见了冯书颖,说不定冯书颖那时候就是准备尿检。 “丁煜,你知道的也太多了些……”我斜了他一眼。 “你可还记得易鑫是做什么的?他当初可是连名片都给了你。”见我点头,他也满意地颔首,“还有,向游他姐……就在莲花医院工作。” 经他提醒,我又想起了这茬,“领了证待遇就是不一样了,这下什么都肯告诉我了。”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要实现身体到灵魂的资源共享。” 宾客陆陆续续汇入打听,不久后向游也来了,同一桌的还有小周和孙萌。丁煜和小周现在见面客气多了,没有了以前的含沙射影剑拔弩张。孙萌看起来却不太精神,脸色泛白,额角渗着微汗,看起来像是晕车晕了一路。 婚宴流水式地开始,目光扫遍了全场,却没有见到温慧的影子,丁煜也注意到了这点。 “不是说温慧也会来?”丁煜压低嗓门问坐我旁边的向游,后者同是疑惑地摇摇头。 新人开始到各桌敬酒,当他们来到我们这桌时,孙萌的脸色更加不好,一只手紧紧抓着小周的手臂,小周满脸不解地看看她,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孙萌只是轻轻摇摇头。面有异色的还有官波,他面无血色,额头渗着大滴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慌的。官波和孙萌二人从头到尾没有对视一眼,倒像是有意避开对方目光,叫人看着觉得像仇人见面。 当官波举杯向大家敬酒的时候,却轮到我惊慌失措起来,我清楚的看到官波执杯的右手缺了一根小手指。我顿时觉得一股作呕的感觉涌上心头,并非因为看到了残缺,而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件事。 待官波和冯书颖走后,我拽了拽丁煜的袖子,“官波的右手……” “我知道。”他回答的却不是“我也看见了”,叫人一听就知道他了解背后隐情,“当初就是他把付晓骗到莲花医院,付晓的同学描述的特征就是缺了一根手指。” “还有。”他继续说,“官波是温慧的党羽,温慧让官波接近冯书颖,从而以这种方式套牢了副市长。官波和孙——” “好了,你别说了。”我打断了他,不知是孕吐还是心理原因,此时此刻听着温慧的这些阴谋诡计觉得甚是胸闷。也终于明白了丁煜先前有意瞒着我,如果可能,谁也不想听到这些阴险狡诈的事而坏了心情。 “我去一下洗手间。”我起身欲离开。 “我陪你去。” 他屁股刚离开椅子,我一把摁住他的肩头将他压下去,“那是女厕所,你人生地不熟,我自己去行了。” 丁煜无奈笑笑,“十分钟不回来我可要冲进去找你了啊。” “别小题大做。”我丢下一句话便走了。 事毕在盥洗台边洗手,又用冷水轻轻拍打了一下双颊,试图平息运转混乱的脑袋,看着镜子中脸色略微苍白的自己,此时此刻才深刻体会到逃避和无知有时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这时镜子里洗手间的门被推开,闪进来一个人。一种诡异的感觉划过心头,我以为是我自己开门走进来,那人剪了几乎和我一模一样的短发,虽然没有和我撞衫,却也类似我平时的穿衣风格。尤其看清楚那张脸之后,一种被山寨的感觉油然而生,我不由得头皮发麻。 难怪我们刚才没有在大厅里找到温慧,她竟然剪短了头发,转变了风格,与之前简直天差地别,如果她是背对着我们,也难怪会认不出。 “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恭喜你了,付昀。”温慧含笑款款走到我身边的水龙头,俯身慢吞吞地——与其说是洗手,不如说更像在百无聊赖地玩水。 “抢了你的头衔,真不好意思。”我对着镜子里的她笑笑,“不过这都要感谢温经理有心相赠的那套房产。” 温慧关停了水龙头,手指慢悠悠弹了弹手上的水,转过身来看着我,脸上的笑带着一抹狠戾,“付昀,你可知道哪里是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 我心中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后腰便吃了一掌,一股狠劲将我推向了盥洗台。当时我依然保持着面对盥洗台的姿势,这一股强劲下来,小腹刚好狠狠地撞到了盥洗台。 “啊……”眼前掠过短暂的黑暗,我吃痛地捂着小腹弯下了腰。 温慧冰冷骇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一掌是十三年前你扇我一巴掌时候欠下的,今日你终于能还回来了。呵呵,付昀,别以为有丁煜在我就不敢动你。你算什么,你为丁煜做过什么,四年——噢,不对,你都回国快一年了——五年,我陪在他身边帮他为舟立打下半壁天下……凭什么你消失了十几年,突然空降回来就能得到他全部的疼爱……” 不知是因为我疼得浑身抖颤,还是她也在发抖,她的声音里带着战栗。温慧没有等我直起腰来回答,或许她也不需要我的反应,她直接摔门离开。 我扶着盥洗台边远拼力站直,疼痛感并没有消失,反而有加重之势,血液从四肢百骸急速倒流,浑身感觉通凉一片,冷汗渗了出来。 双腿有些发软,我一路扶着墙壁咬唇走了出去。腹中渐渐传来一种怪异的痛感,好似两件相连的物体被狠狠撕开开来。双腿间一热,只感觉一股暖流从大腿根部慢慢流了出来…… 我一路扶着别人的椅背踉踉跄跄走回原来的桌子,丁煜却不在位置上,连向游也不在,唯有温慧、小周和孙萌三人在貌合神离地叙旧。 “小周……有没有看见丁煜?”我有气无力地打断了他们。 “啊……你怎么流了那么多血?”温慧掩嘴惊叫道,眉梢却微微上扬,掩嘴似乎是为了掩饰嘴角的笑意。 温慧伸手想扶我,我闪身避开她,嫌恶地喝道:“温慧,你离我远点。” 孙萌眼疾手快地扶住我,吩咐小周道:“你快去把丁煜找来。”她将我搀到椅子上坐下,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在我身边,让我靠在她肩头上,温慧在一旁冷眼旁观。 孙萌怒视温慧,“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忙叫救护车。”温慧冷哼一声,慢慢摸摸掏出电话喊了救护车。 身体温度和力气随着腹中血液的流失而渐渐消散,在我软得快要合眼之际,耳边终于响起那声熟悉的呼喊。 “丁煜……”我使劲抬起胳膊想抱住他,身子却先被他打横抱起。 他脸色发白,低头亲了一口我的脸颊,哆嗦道:“乖,别说话,没事的,我们马上去医院……” *** 我挣扎着抬起眼皮,迷迷糊糊中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左手似乎有凉凉的液体源源不断输送进来,右手被一片温软包裹着。 “你醒啦?”有人轻声问我。我转头发现丁煜坐在我右手边椅子上,正握着我的手。 “嗯。”我在他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窗外的天已经擦黑,小腹中没有了刚才的坠胀感,鼻子底下是药水弥漫的味道,“孩子呢?” 他坐到了床头边沿,长臂从我的脖子后面穿过,将我轻轻揽入他的怀里,以无声的语言告诉了我答案。 我低下头不敢去看他。心痛如同活生生被剜去了一块肉,疼得麻木,张开嘴巴却喊不出一句话来。眼泪刷刷地从眼眶渗漏出来,“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他们,我应该听你的话好好呆在家里,也不该激怒了她……” “别这样说……是我养虎遗患了,不应该把她留在身边让她有幻想……”他蹭了蹭我的头发。 我不知怎么接话,两个人突然进入了无边的缄默,只有我偶尔抽泣的声音。 “丁煜……”良久之后,我喊了他一声。 “嗯?”他梦呓一般应了一声。 “你究竟为什么喜欢我啊?明明她陪在你身边的时间更久,又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只不过因为你喜欢我,我也恰好喜欢你,为什么却被卷入这场无端的纷争之中。我越说越难受,但不说又憋得慌,“我们分开了那么多年,我感觉自己都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为什么会是我……” 如果丁煜爱的不是我,温慧的目标也不是我。 他沉默了好一会,“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看了你很久……感觉,你好像也不是很漂亮啊……但是我就特别喜欢看……”他伸手轻抚着我的头发,“付昀,虽然有日久生情这一说法,但是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也分很多种。对于温慧,我只有感激,并不是感激就要用爱情来回报。” “至于你说你没有为我做过什么,那只是你的感觉而已。”他稍微停顿片刻,“以前天天下班都有你给我做饭,以后还会为我生儿育女,你是除了我爸妈外第一个让我有家的感觉的女人……” 对他深情的告白,我却一下子感觉到无所适从,打岔道:“以前给你做饭那是因为跟你打赌输了……” 他不恼反笑,“那你怂恿向游帮你进入舟立,总不会是跟我打赌输了吧?” 我嘤嘤嗡嗡了一声,撇撇嘴没理他。 “等你养好身体了,我们还可以再要孩子。你不是说我是种马吗?”他轻声道。 我脸一热,“我什么时候有说过?莫非种马是你的自我定义?” 他咂了咂舌,“你是没有说过,可是第一次时候你脸上都写着呢。” “当种马也是要有资本的,请问,你准备好超生罚款了吗?” “生个足球队都没问题,大不了连底裤也当了……” 我想哈哈大笑,却发现笑得既夸张又无力。再看他脸上的表情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苍白,但还残留着一股倦意,深邃的黑眸里隐忍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护士敲门进来,在我的吊瓶里加了一针,不久困意席卷而来,我又昏昏沉沉睡去了。 ˇ077.玉石俱焚ˇ 最新更新:2014-02-21 03:18:39 在医院住了三天,心情像屋外的天气,雷雨阵阵。 做了很多个血淋淋的噩梦,每次醒来都浑身寒凉,是我亲手掰断了宝宝们的长命锁…… 丁煜为了不闹得人心惶惶,对七大姑八大姨的说辞都是:厕所地面积水,导致滑倒流产。内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为了照顾我的心情,丁煜还特意将我激怒温慧那一段给隐去了,这让我更加愧疚难当。 第二天的时候,宋宋和老唐来探望我,把老唐支开后,我将实情告诉了宋宋。 “不是我骇人听闻,有温慧在,孩子到最后保不保得住都难说。”宋宋坐在床边的椅子和我说话,“即使你没有激怒她,在那种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估计她也会对你动手。” 我黯然,“即使这样,毕竟也是我主动加速了她下手的速度……真像丁煜说的那样,我都是要当妈的人了,还这么不靠谱……算了,你不用这么安慰我,借口再多,最后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当初要是听他的话,乖乖出国,就没有这些事了……” 宋宋轻拍我的手背,“都过去了,就别再自责了。” 我摇摇头,两人沉默了一会,我开口问:“你的事怎样了,户口本拿到了吗?” 宋宋神色黯了下去,“没有。”她摇了摇头,“穿帮了。” 我的惊讶还没表达完,她继续说:“我妈说,还没过门,就先在家里呆着,她也好照顾我。然后……”她脸上出现懊恼的神情,“都怪我大意了,我大姨妈来了,处理卫生巾的时候被章宁秀发现。她向我妈告了密,我当然死活不肯承认。但是……”她秀眉紧蹙,“章宁秀连验孕棒都帮我准备好了……所以,我爸大发雷霆,说我欺骗他们,这下我算是被赶出家门了。” 宋宋又感叹,“看似捷径的办法背后都隐藏着巨大的风险,只不过这风险来得太快了。” 我安慰了她几句,她到是挺能看开,“老唐和我都说好了,等他爸的事一了,如果还拿不到户口本的话,我们就去拉斯维加斯领一个美国的结婚证。虽然让中国政^府承认有点困难,好歹算个我们结过婚的证明。” 说完我们又沉默了,大家都不知道姨父的事什么时候结束,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 出院当天中午,丁煜抽空来接我回家。那天晚上过后,我们面对彼此的时候很容易变得沉默寡言,眼神都刻意避开对方。我似乎能感觉到,他心里应该也在埋怨我吧。 “我先回公司了,你好好休息。”他送我回到卧室,站在床边跟坐在床沿的我说,语毕他在我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丁煜……”我拉住转身欲离开的他的手。 “怎么啦?”他回头柔声问。 我摇摇头,起身伸手环住他的腰,“我等你回来。” 他轻声笑,抚了抚我的后脑勺,“嗯。” 丁煜走后,我睡了一个短暂的午觉。醒来的时候口干舌燥,爬起来下楼去厨房找水喝。 “欢姐。”我沿着扶梯往一楼走,无人应答。奇怪,平日里此时欢姐都会在客厅东擦擦西擦擦,该不会找司机大叔唠嗑去了吧。 楼梯已经快走到底,我不由得警觉地停下了脚步。下一秒从楼梯底下窜出一个黑影,我吓得大叫了一声,转身迅速往楼上跑。可是已经迟了,脚腕突然被人抓住向后拖,整个人向前倒了下来,下巴狠狠磕在了木质台阶上,眼前一暗,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还没来得及发声,嘴鼻便被捂住,失去意识之前我瞪大着眼,看到了官波那张半掩在帽檐下狰狞的脸。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昏沉中醒来,发现自己平躺着,头痛欲裂,胸口窜起一股恶心感。周围黑擦擦一片,只有月光从我左手边一扇敞开的窗户漏进来,我勉强能判知自己躺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床上,朦胧中看到房间里还有其他家具。 全身虚软无力,我挣扎着想撑着床坐起来,却发现不对劲,右手腕被什么冰冷坚硬的物体箍住无法动弹。我猛力拽了几下,除了咚咚的撞击声,腕上的东西纹丝不动。 操^你妈,温慧你这个贱^人!我暗骂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撑着坐起。与此同时,右边隐藏在黑暗中的一扇们被推开了,啪的一声,房间里亮起了刺眼的白炽灯光。我下意识抬起自由的左手覆上双眼,眯着眼从指缝里看到一个戴黑色太阳帽、灰蓝色工程服的男人,看起来极像下水道维修工,男人在门缝中瞥了我一眼,又拉上了门,脚步声似乎在远去。 我撇头看清了右手腕上的东西是扣在铁床上的手铐,“喂!开门!”我冲着门口大声吼道,以手铐不断撞击着铁床,发出抗议的声音,“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叫得口感舌燥外面依然毫无动静,我索性歇着保存体力。 打量了一圈房间,发现这是个兼具书房和卧室功能的三十来平米的房间,撩起一半窗帘的窗前搁着一张只散乱放着几张纸的木书桌,旁边贴墙靠着的一个七层木书架空空如也,挨着书架的是几个带门的文件柜,对面就是我躺的铁床,铁床右边摆放了一张小桌子,门旁的墙壁是看起来像衣柜的柜子,房里还有四张随意摆放的椅子。看起来房间已许久没人使用。周围很安静,应该远离了市区。 这里是哪里?疑惑和恐惧同时袭上心头,我被绑架了。不知道他们将我架来此处的目的,反正凶多吉少。我安慰自己别怕,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去陶子羽她妈那里向她告状。 门口传来一阵刺耳的高跟鞋脚步声,吱呀一声,门再度被推开,温慧施施然向我走来,房门敞开,维修工在外头并不进来。我警觉地后退,但手腕被禁锢,背后是墙壁,根本无路可退。 “看来剂量下得有点大,你睡得真是跟死猪一样,害我足足等了你好几个小时。”温慧抱臂居高临下地睥睨我,脸上还是平日里那一抹温婉动人的笑。 “温慧,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强抑住心底的恐慌,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害死我两个孩子还不够吗?” 温慧脸上浮现轻蔑的笑意,似乎觉得我的话甚是可笑,“我到底想干什么?哈哈。”她欺身上前,伸手以虎口托住我的下巴,用拇指和食指狠狠捏着,疼得我几欲掉泪。她凤眼带笑,“付昀,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惹毛了温慧吃亏的是我,当下咬唇锁住嘴巴,不让自己说错话。 “你倒还是跟当年一样倔。”她讥笑一声,甩开了我的下巴,我的头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眼前黑了几秒。 温慧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她穿了一条藏蓝色修身连衣裙,叠起修长的腿,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眼色像在怜悯路边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付昀啊付昀,其实呢,我从初中开始就挺嫉妒你。你爸妈不要你,你还有姨父姨妈养着你,有个哥任你欺负,有个闺蜜任你倾诉,听说上到高中还有个把你宠得无法无天的初恋男友,现在又有对你那么专一的丁煜。”她阴笑了两声,笑得我鸡皮疙瘩集体起来抗议,她再度走到床边,我下意识抠住了床上的破竹席,剥落的竹屑扎进指甲缝,刺痛却依然没有松手。 她弯腰凑到我耳边,发出像蛇一样的嘶语,“就算我脱光站在他面前,他也面不改色地跟我说,‘付昀很小心眼,如果我睡了你,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哈哈哈哈……”她发出丧心病狂又夹杂着绝望的笑,让人不禁毛骨悚然,我听得胆战心惊,又不敢反驳,生怕她伸手就把我掐死。 温慧站直了身子,又恢复到先前那副温柔无害的模样,在狭小的房间内来回散步,“不过……”她打了一个响指,“等到明天天亮,一切都结束了。”她唇角微扬,笑容诡异而骇人。 “结束……”我终于开口,声音里却是无法压抑的战栗,“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我到底想把你怎么样?”她每次重复我的话,都在将我心里的不安放大了十倍。她走到窗边突然转个身,疾步走回床边,屁股往床上一坐,死人般冰冷的手摸了一把我的脸颊,吓得我寒毛纷纷起立。 “付昀,虽然你长得一点也不漂亮,但是……我一点也不介意跟你换一张脸。”她抛下一串寂夜风铃般幽然的笑声,再度站起来,昂首挺胸立于我眼前。 “换……脸?你……你什么意思?”我看着那张笑容泛滥的脸,只觉一种寒入骨髓的恐惧感攫住了我,让我动弹不得。 “哎,早知道你的脸那么吃香,当初做手术的时候我就应该照着你的模样来,呵呵。” “你……你真的以为换脸就能骗得了他一辈子吗?”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发抖,竹席几乎要被我抠破了。 “一辈子?”温慧又冒出那种看笑话的表情,“只要能瞒一个晚上我都满足了。” 胸中似有液体涌动之感,此时此刻我只有呕吐的冲动。 “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很不切实际、很天方夜谭的样子?”温慧走到床位,挑眉看着我,正色道,“付昀,400万的房产我都可以当小礼物送给你,让你彻底消失在我的视野范围也是小菜一碟。” 我的心跳疯狂加速,已经不能用变态来形容这个女人的思想行为了。 走廊外面传来几声故意而为的咳嗽声,温慧往外瞅了一眼,大晚上依旧戴着太阳帽的维修工朝她甩甩头,示意她出去。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这里荒山野岭,你要是乱喊乱叫,小心野狼来撕了你的喉咙。”温慧扔下这句话便走了。 房门被关上,房间又恢复了幽闭。 怎么办,怎么办,我在脑袋里拼命搜索,只恨脑容量有限,根本想不出办法。我试图挣脱手铐,生拉硬扯了好一会,除非我会缩骨功或者掰断大拇指,否则都没有脱^掉手铐的可能。缚手缚脚根本施展不开功夫,我从床上勉强半蹲起来,眺望窗外,月光下不远处看似一片荒草地,目测我所处楼层应该在三楼或四楼。如果能挣开手铐就好了,我又回到了最初的想法,窗户没有防盗网,我可以从窗户爬下去。 丁煜,你在哪里?以前你总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出现,现在你在哪里? 我不敢想象他现在依然毫不知情地在公司里忙活,我拍拍胸脯,安慰自己不要怕。 拍着拍着,我摸到了胸前的一个小小的硬物,丁煜送我的Y型吊坠。灵机一闪,我欣喜地解下吊坠,可惜吊坠末端镶着钻石,太粗插^不进钥匙孔。幸好枝桠比较细长,我发力将枝桠顶端的细链子咬断,枝桠上恰好残留下一个小勾。我将其插^进钥匙孔,摸索着挑开顶住锁扣的拨子。以往没有经验,加之用的是左手,手上的功夫并不利索,急得我满头大汗。 也不知道挑了多久,身上还是在家穿的家居服都快要汗湿了,只闻宛如人轻轻咂舌的一声,手铐被打开了。 下一瞬我才意识到声音不是来自手铐,而是门锁,我立马将屁股往床沿挪,斜靠小桌子上,用身子挡住已被我打开的手铐。 进来的依然是一个穿灰蓝色工程服的男人,没有戴帽子,体型比刚才戴帽的稍胖。胖男人端着托盘向我走来,托盘上是一杯牛奶和一袋面包,居然还贴心地准备了几片纸巾。 “吃饱了好上路。”胖男人面无表情说了一句,将托盘往小桌子上重重一搁,牛奶洒出了一些,也不多瞅我一眼,便转身离去,重新关上门。 我松了一口气,将右手从手铐中拔出,牛奶和面包我不敢碰,只顺手拿过一片纸巾想擦汗。刚碰到纸巾,第一感觉是这纸巾未免也太硬太厚了一些,摩挲了一下觉得手感不对劲,好似里面夹着什么东西。我放到大腿上展开一看,是一张只折了一折的纸,似乎还写有字。 看到希望的激动让我心跳加速,我哆哆嗦嗦打开了纸片,上面写了几行字,虽然字迹潦草,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丁煜的字: 给付昀:门口有人,用窗帘当绳子从窗户逃走。到地面后,绕着外墙从大门左侧的矮墙爬出去,从他们的房间看不到那个角落。出去之后,我希望你能在大门旁的灯柱上绑一根布条,让我知道你顺利逃走了。接着你要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回头,一直跑就对了,我会结束这一切,不会让你再受伤了。丁煜亲笔 我的双手抖颤得更加厉害,来不及多做思考,事到如今我只有按照他的指示来行动,先前的自作主张已经让我吃尽了苦头。 我将纸片和断了链子的吊坠一起收进裤兜,下了床才发现自己没鞋子,只得光脚爬到窗前的桌子上将窗帘取下,翻箱倒柜从书桌抽屉里找到一片刀片。幸好窗帘够长够大,我将两大片窗帘各分成三小片,又割了一小段系在腰间后,将六段绳子接起来。绳索的一端绑到了铁床上,另一端从窗户垂了下去,我所处位置是三楼,绳索差一些就能够到地面。 拉了几把试了试绳索的结实性,确认没问题后我从窗户爬了出去,站到了二楼的水泥挡雨板上。我两手紧握着绳索,双脚悬空挂在绳索上慢慢向下挪去。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手上,没滑多久两手便开始酸痛。我咬着牙继续往下移动,快到地面的时候终于吃不住力,手上一软,屁股朝地重重摔了下去,发出了一声闷响,我没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 二楼某个房间的灯突然亮了,我看见窗口站着一个人,正在看着我。我一下子被吓得愣怔在原地,那是陶子羽的爸爸,那张酷似温慧的脸,绝对不会认错。 他嘴巴张开,似乎在说“再见”,而后消失在窗口。我无声地说了声“谢谢”,赶紧从地上爬起,绕着外墙果然找到了大门左侧的矮墙,一跳一蹬就轻松翻了出去。 我小心翼翼闪到大门对面的灯柱下,迅速将腰间的窗帘布解下绑到灯柱上,也不知道丁煜能否看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瞄了一眼刚刚逃出来的地方,大门残旧的门牌上写着“陶氏装饰材料有限公司”,里面是一栋白色的建筑。 所谓的小路就是田埂,两旁的荒地都是一人多高的茅草,我借着月光一直往前跑,脚底板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下,茅草在身上割除了许多细长的口子,无论是脚还是手臂,甚至脸颊都在涩涩发疼。并没有人追过来,我却不敢稍作停顿,平日里对黑暗的恐惧都抛却脑后,只管没命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远,还是我力气没剩下多少根本没跑多远,我精疲力尽累趴在地上,意识开始有些昏沉。 丁煜,我好累啊,你在哪里…… 身后传来一声撼动地面的巨响,我挣扎着爬起来往来时的方向看,那栋白色建筑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一种旧事重演的幻觉浮现眼前。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回头……我会结束这一切……” 茫然伫立在草海之间,注视着那片火海和被染红的天,我突然间哭了出来,萦绕心头十多年的噩梦、愧疚、悔恨,这一霎都已消失殆尽,仿佛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我卯足了力气踉踉跄跄继续向前跑,泪水迷蒙了黑夜里本来就模糊的视线,只感觉两旁的茅草越来越稀疏,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充足。 当我的脚踏上水泥地的那一刻,我的膝盖一软往地上跪了下去。 “阿昀!”有人来将我搀扶起来。 我抬头看清了来人,抓住他的衣襟就问,“老唐,丁煜在哪里?” ˇ078.一生有你【大结局】ˇ 最新更新:2014-02-23 01:11:58 我没有等到老唐的回答便晕了过去,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阿昀?”宋宋的声音飘忽忽传进耳朵,“她醒了。”宋宋对什么人说了一声。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挣扎从床上坐起来,嘴里如火烧一样干渴难耐。我听见自己发出沙哑的声音,喉咙如被撕裂般疼痛,“丁煜呢?他怎么样了?丁煜在哪里?我要见他。” 说着我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将欲往外走,老唐上前来制止我,“丁煜没事,你先冷静下来。” “你叫我怎么冷静。丁煜在哪里?他有没有受伤?你带我去见他好么?”我苦苦哀求道。 “阿昀,你先坐下我再跟你说。”宋宋握住我肩头将我一把按回床上,从床边桌上给我端过一杯水,“喝杯水,肚子饿么?” 我托过水杯咕噜咕噜喝光,摇了摇头,腹中空空,却一点饿意和食欲也没有。 宋宋取过我手中的杯子,“丁煜被警察带走了。” 我只感觉到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窒息般的闷痛从胸口传来,“你说什么?” “哎,宋宋……”老唐似要阻止。 宋宋皱眉瞅了他一眼,“她迟早是要知道的,我们说总比等会警察告诉她要好吧。”老唐咬唇苦恼。 我紧张,道:“丁煜到底做了什么?昨晚的爆炸……哎,他到底有没有受伤?你们说话别一半一半的,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不好?”我的手不自觉抓紧了病服的衣摆。 “阿昀,你放心,不会是丁煜干的。”老唐松口了,“只是他出现在爆炸现场,现在在警方眼里他嫌疑最大。哦哦,他只是受了点小伤,没有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老唐触及我焦虑的眼神才补了后面半句,我心情也稍微舒缓了一些。 “其他人呢?温慧,官波还有陶子羽她爸呢?”我追问,心里却隐隐感觉到了答案,“我逃出来的时候,应该是看到了陶纪平了。” “嗯……”老唐支吾,“温慧……或者说是陶子羽,已经死了,还有她爸爸。” 三个人一下沉默了,对温慧虽然恨之入骨,恨不得她从眼前消失,但听到她真的永远消失的时候,心里却有难以名状的失落感,毕竟那也曾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 “还有其他人呢?”我低声提醒老唐,“还有到底是谁引爆的?” “厂房的废墟里面只找到了这两个人,对,爆炸的房子是陶纪平以前的厂房,陶纪平的公司四年前被丁煜收购之后,那栋厂房就废弃了。”老唐继续说,“其他人的情况还不清楚。目前我们知道的情况就这么多了。阿昀,你先吃点东西保存点体力,别搞垮了自己又害丁煜为你担心了,一会还有得要忙的。” “警察还在外面,等会要进来跟你了解情况,你别紧张,实话实说就好了,其他情况也别问,问了他们也不见得会说。”老唐稍作停顿,“丁煜的律师估计现在还在和他谈,等会律师会过来告诉我们丁煜那边的情况。” 我默然点头,宋宋取过床边桌上的保温盒,将里盒一件一件地摊开在桌上。我捡起勺子机械地将饭菜汤水一勺一勺往嘴巴里送,却味同嚼蜡,吃饭都成了苦差事。 过了好一会,老唐看我实在咽不下了最后剩的一点饭,才出去叫了警察进来。 来的是一男一女两名刑警,他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两人都掏出了记事本和笔,女刑警还带了一支录音笔。他们问了很多旮旯问题,从和温慧的关系讲到我和她的过节,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都被翻出来,又从被绑架讲到了最后的逃脱,当讲到我用吊坠开了手铐时,两人脸上都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丁夫人,我们想知道的基本都了解了,谢谢您的配合,以后如果有需要,可能还要来麻烦您。”男刑警同我握手,我嘴里客气着。 他们起身准备往门外走,男刑警的手机响了,他边往外走边接了起来,“喂……什么?你说他自首了……对,我这边刚问完……好,我们马上赶回去……” 男刑警掐断了电话,朝旁边女刑警向门外轻轻甩了甩脑袋,似乎告诉她出去再跟她细说,女刑警默契地颔首。 “丁夫人,那我们先告辞了,再次谢谢您的配合。”男刑警朝我点点头。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紧张道:“请问您能告诉我谁自首了吗?” “抱歉,夫人您以后自会知道。”男刑警说完,招呼同伴快步离开了病房。 宋宋走了进来,看看我又看看被我目光锁定的房门,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盯着房门干什么?” “他们说有人自首了……”我转回眼忧虑地看着宋宋,“你说自首的会是谁?会不会是……”我又想起了丁煜写给我的纸条,“我会结束这一切,不会让你再受伤了”。 宋宋讶然,瞠目道:“你乱想什么,绝对不会是他的。听老唐分析,那栋厂房起码有五层,要炸掉那样一栋建筑,总得先准备好炸药吧,单单这点丁煜就没办法办到,他总不会提着炸药去救人吧。” 我为自己转不过弯的死脑筋汗颜,且不论能否办到,丁煜也不会做这种杀人放火的勾当。 “哎,老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我注意到老唐并没有随她一起进来了,“还有丁煜的律师呢?” 这下轮到宋宋眉头紧蹙,“温慧出事,官波下落不明,树倒猢狲散,章宁秀想着明哲保身,愿意把原始账本给老唐,但条件是要老唐保住她,不然她就把账本毁掉,来个玉石俱焚,要进监狱就大家一起进呗。” 刚被刑警问了两个多小时的话,我已无力再啐骂章宁秀的阴险,问宋宋道:“那现在我们两个怎么办?总不能继续在医院里面等他回来吧。” “啊,对。”宋宋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老唐刚刚打电话来,叫我们先回你们家,晚点他们会一起过那边。”宋宋从病房的储物柜里拿出一袋衣服和鞋子,“托欢姐带来给你的,昨天你们家下水道堵了,欢姐叫人来修理,没想到修理工是冒牌的。后来你们家司机进房来找欢姐,发现欢姐昏迷在厨房,楼梯上有血迹,你又不见踪影,就马上联系丁煜了。” 我抚胸庆幸道:“要是司机大叔再晚点回来,我估计要变成叉烧了。” 我进厕所换好了衣服和鞋子,和宋宋打的回到了云顶华府的家。 坐立不安了一个下午,月亮都跑出来和我们打招呼了,可无论是家门还是手机都没有丝毫动静。 宋宋又开始在客厅来回踱步,“这些男人真是的,什么事都瞒着我们,害人只能干等干着急,想帮忙都不知道怎么帮。” 我也见不得淡定到哪里去,感觉自己像古时候的妇女一样,通讯不发达,只能在家干巴巴等着丈夫从战场上凯旋。 又过去了两个多小时,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的声音。我和宋宋对视了一眼,都从沙发上跳起,急匆匆往大门口跑去。 让我意外的是从车上下来的却是向游和丁煜的朋友姜子,我才明白老唐老说丁煜的律师指的就是他。 “走吧,带你去见煜哥。”向游又看向宋宋,“你也一起来吧,唐昊等会也会过去。” “丁煜在哪里?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我走向他为我们拉开的车后门,我和宋宋依次坐了进去。 “等会你就知道了。”向游关上了车门,我的心里却掠过隐隐的忧虑。 “球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向游发动车子离开云顶华府,我忍不住问道,“我听说有人自首了?” 向游依旧直视前方,说:“姜,你跟她说吧。” 姜子身体微微后侧,眼角余光扫了我一眼,声音镇静而有张力,“我从头开始和你说吧。丁煜接到司机电话,得知你失踪后,先去找了温慧的父亲,也就是陶纪平。温慧做事手段狠辣,但是人都有软肋,温慧的软肋就是她爸爸——” “就像煜哥的软肋是你一样。”向游突兀地插话。 姜子继续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估计丁煜没有和你提过,陶纪平欠他一条人命。” “没提过……”我低声地道,丁煜很少提及以前的事,连以前他和老爹有过的交集也都没表露出来。 “哦,这的确像他风格。四年前,陶纪平的公司面临破产,丁煜一直觊觎陶纪平的一向专利,就花了点钱把陶纪平的公司买下。” “嗯,这个我倒是听说过。”我接话道。 “煜哥去陶纪平的工厂找他的时候,陶纪平已经用绳子——”向游在红灯前停车,两手比划着拉出一条无形的绳子吊住自己的脖子。 我想到老爹也曾陷入过类似的困境,胸口没来由的一阵闷痛。 “哦,对了,就是在你被困住的那间房间。”向游补充,“所以,煜哥要是多抽一根烟再上去,估计就见不到喘气的人了。然后昨天他跟陶纪平说,‘你女儿害死我两个孩子,现在又绑架了我老婆,你看怎么办?’幸好陶纪平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下就同意一起去救人,并推测他女儿要藏人的话,应该也是藏在陶家的旧工厂……哦,你别吃惊我怎么知道那么多,这两次见陶纪平我恰好和煜哥在一起。” 车子慢慢启动再度向前开,姜子说:“救你的过程你大致都能猜到,我就不再复述。你逃走后,里面发生了一些变故,官波……开枪把温慧打死了。” “啊……”我和宋宋不约而同地轻声惊叹,宋宋脸上俱是惊恐,我的凉汗都被吓出了一手心。 “杀人后官波就开车逃了,丁煜报了警后担心你,也跑出来找你,没多久厂房就爆炸了。”姜子顿了顿,“炸药估计是温慧准备的,引爆的人只能是陶纪平了。” 车内沉默了好一会,宋宋轻声叹道:“陶纪平的老婆多年前就去世,女儿也走了,估计……”然后就说不下去了。 “付昀,你猜官波自首前去了哪里?”向游突然问我。 “这个,不知道……官波不是刚结婚吗?难道是去找冯书颖了?啊,冯书颖不是怀孕了吗?那他们的小孩……”一连串事实被曝出,我惊得一下子不知所措。 “啊,原来煜哥又没和你说啊。”向游叫道,“官波是孙萌的初恋男友啊,官波自首前去找了孙萌。当年孙家两姐妹同时看上了官波,也不知道官波究竟先是谁的男朋友,反正最后孙萌的妹妹因情自杀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怪不得在婚宴上孙萌和官波见面时两人神色有异,当年君华中学里关于我抢了陶子羽男朋友导致她因情自杀的流言,倒更像是在说官波和孙家姐妹。 “隔了十几年,官波又去找孙萌作甚?孙萌都已经有男朋友了啊,而且官波自己不也是结婚了吗?还有,他为什么会对温慧下手,他们俩不是党羽吗?” 姜子答:“官波刚自首,警方还在审讯,我暂时还没打听到,估计过些天开庭审理的时候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我们到了。”向游慢慢地把车停下来。 我往车窗外一看,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祥之感,“啊,怎么来医院这里?” 向游没有回答我,泊好车后带着我们走进医院。我们从急诊大厅进去,刚进门没走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叫:“请让一下,麻烦前面几位借过一下。”我们闻声回头瞄了一眼,都让到了一边。 只见三个白大褂和一对夫妇模样的中年人推着一张病床向前面的电梯奔去,病床上躺着一个头发凌乱捂着肚子呻^吟的女人,女人下半身罩着的白色裙子上全是血迹,病床经过我们面前时,我看到了冯书颖那张昔日妍丽现在却苍白扭曲的脸。 “啊,不会是流产了吧……”我想到自己几天前的样子,凑近宋宋耳边轻声道。 宋宋一脸凝重,只是伸手拉住了我的手。 向游将我们引到一扇病房门前,下巴朝里面扬了扬,便带着宋宋和姜子到休息区歇息了。我吸了一口气,努力平息狂乱的心跳,轻轻推门进去。 病房里只有一张床,上面静静躺着一个右手被绑带缠得粗了几圈的男人。听到动静他向我转过头来,低吟道:“你来啦。” 眼眶一时间潮热,我轻声哭着朝他走过去。 丁煜又好气又好笑看着我,“哭什么呢,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你看你这一哭,我右手动不了,左手又扎着吊针,想给你擦擦泪都没办法啊。” 被他这么一说,我直想抱一抱他,可他受伤的右臂曲在胸前,弄得我无从下手,着急得哭得更凶。 “哎,你过来,扶我坐起来。” 我从他的后背将他扶起,把枕头垫到了他后腰。 “枪伤吗?”我坐到床沿,将他的左手搁到自己的腿上,轻声问道。 他苦笑,“人老了,没躲得开。你没事就好。” “有你在,我怎么可能有事。” “没我在,你不也好好的吗。我本来以为你自己逃不掉,PlanB、PlanC都准备好了。” 我们的眼光在彼此身上流转,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想要撇过头去的时候,他突然喊了一声,“老婆。” 心跳噗噗加速,我低低地应了。 他浅笑,柔声道:“等案子审理完了,我们出国玩一段时间吧。” 我点点头。 *** 几天之后,姨父的贪污疑云被扫清,上头审查的重心转移到了包括冯书颖他爸在内的几个背后黑手上。老唐兑现承诺,让姨父保住了章宁秀。 丁煜出院当天,我们从姜子口中听到了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 “十三年前,孙萌的妹妹并不是自杀,而是官波冲动之下……孙家房门没关紧,当时正好被陶子羽路过看到了。”姜子并未给我们太多时间消化这样扭曲的旧事,继续说道,“温慧回国后,找到了官波,并以此作为威胁,如果官波不按她的意愿行事,她扬言会将此事告诉孙萌,官波就这样被温慧当傀儡操纵了四年多……那天官波找孙萌坦白后就跑去自首了……” 一审完毕,被告没有再上诉。案子明明已经了结,却没有让人解脱的轻松感。 老唐卖掉了当初来自温慧的那套400多万的房子,将所得的钱以温慧的名义捐给了慈善机构。 宋家人对老唐和宋宋婚事的态度阴转晴,宋妈都去找户口本准备拿给宋宋了,这时却发现户口本不见了,一问一查才知道是章宁秀偷了藏起来,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肯交出来,气得宋宋肺都炸了。 正好姨父的事已了,老唐和宋宋借机休了大半月的假,和我们一起飞到了纽约,才转机去了拉斯维加斯。 丁煜带我穿过那个啤酒和猪肘飘香的小镇,去了五年前因大雪封路而没能去成的地方——海边半山腰的一栋小别墅。 “如果五年前来的话,我们还得住酒店。我们领证那天我把它买下来啦,以后可以带孩子来度假。” 我不好意思笑笑,“领证那天你走得那么急,就是为了这事?” 丁煜一怔,忽而笑道,“不全是。” 我好奇道:“那是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 当晚倒时差倒得不太顺畅,迷迷糊糊要睡着之时,丁煜却把我唤醒,“付昀,快起床,我要带你看个东西。”他神秘兮兮的语调彻底打散了我的睡意,我被他拉着穿过大厅来到阳台。 “看海那边。”他轻声提醒。 我方才知道他想让我看什么。 初阳从海平线上冒出了头,逐退了群星和残月,光赫赫的一片,混淆了海和天的界线。 “‘昀’不是‘日光’的意思吗。”丁煜轻轻拥着我的腰,“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一天里最好的曦光。” “五年前你就是想带我来看这个吗?”我仰视着他。 “嗯。” 心中有潮水屡屡波动,我回转身环上他的脖子,仰视着他海水般深邃的黑眸,“丁煜,我爱你。” 他略一愣神,旋即勾唇而笑,“早知道了。” *** 五年之后。 “依人,你又调皮了!” 丁煜的声音从隔壁卧室传来,思路再次被打断,我索性将铅笔往书桌上一丢,放弃了继续画画的念头。 “哈哈哈哈。”肆无忌惮的笑声越来越近,我还没转回头那个小人影已经跑到我身边,利索地爬上我的大腿躲进我怀了,“妈妈,爸爸要打我,哈哈哈哈。” “依人,别闹。你把你妈的新衣服都蹭脏了。”丁煜立在我身边,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怀里的小人。 丁依人自己把脸从我胸前挪开,我白色的短袖衫上果真被印上了几道红斑。 “依人又拿你的口红画自己的脸。”丁煜一脸挫败地解释。 “妈妈,这个又老又虚的男人是谁?”丁依人突然拿起我刚刚画的画稿奶声奶气地问我。 我不好意思地瞧了丁煜一眼,他脸色阴晴不定,我在丁依人耳边悄声道:“这是你爸爸。” “啊——”丁依人激动地发出一声如汽车刹车般尖锐的声音,“哈哈哈哈,这是爸爸。”她从我的大腿上蹦下来,挥着画纸边跑向客厅边喊,“逸哥哥、颂哥哥,快来看……” “怎么又画起画来了?”丁煜瞅了几眼我书桌上几团废纸。 “老爹的饭店最近不是很忙,闲得慌呗,突然想画画这些年的故事。”我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对了,几点啦?我们该出发了吧。” 丁煜看了看表,点点头。我换了一身衣服,又给丁依人洗了脸,招呼双胞胎兄弟一起坐进丁煜的车。 “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机场。”我简短地答道,此时并不想多说话。 “去机场看大灰机啊,啊哈哈哈哈——”丁依人又兴奋地尖叫,在儿童椅上触电般手舞足蹈。 “依人,你这样子小心长大嫁不出去。”双胞胎哥哥摇摇头,故作成熟地道。 “哪里,你看我妈妈就能嫁出去啊。”丁依人笑得花枝乱颤。 丁煜从后视镜中和我相视而笑。 到了机场泊好车,双胞胎兄弟便开始兴奋起来。 丁煜抱着丁依人,我牵着两兄弟往候机厅走,没多久我们便找到了要找的人。 “老唐、宋宋!”我喊道。 “爸爸、妈妈!”双胞胎挣脱了我的手,张开双臂像飞机一样朝老唐和宋宋飞奔而去。 老唐抱起了唐颂、宋宋牵了唐逸,朝我们走近。 “行李都办好托运了。”宋宋笑着对我道,又低头问唐逸,“逸哥,没欺负依人妹妹吧?” “我欺负他了。”丁依人笑嘻嘻地抢白。 老唐颇为无语地瞅了我一眼,“依人真像你小时候。” “你们还是要走了。”我伤感地看着一家四口,“以后就是地球的两端了。”我鼻头有点发酸。 “澳洲也不远,我又不是不给你报销机票。”丁煜伸出一只手揽了揽我的腰,我瞪了他一眼。 “就是嘛。”宋宋伸手过来拉拉我的手,“等着你来过夏天里的圣诞节呐。” 姨父退休前萌生了移民澳大利亚的念头,退休后念头变成了现实,他和姨妈半年前已经先到了那边。老唐和宋宋也早有离开这座城市的意愿,主要原因是章宁秀总能找到办法把两口子的生活搞得鸡犬不宁。 起初章宁秀藏户口本,导致老唐和宋宋领不了大陆版结婚证。 当年从国外旅游回来后,宋宋就怀孕了,老唐怕媳妇没有安全感,买的一套复式新房和新车都写了宋宋的名字。可孩子出生要办准生证啊,那可得要结婚证。老唐和宋宋只好滚回宋家去问户口本,章宁秀依然死活不给,宋家人被逼无奈,只好去补办了一个户口本,老唐和宋宋才终于把结婚证给领了。 而后章宁秀接着照顾怀孕姐姐的名义,三天两头往两口子新家跑,搞得两人不胜其烦。 后来在老唐和宋宋婚礼上,章宁秀还客串了一会悲情前女友,幸好及时被保安请了出去,才没丢大脸。 总之,这朵奇葩之花越开越盛,幸好老唐和宋宋情比金坚,才没被她给拆散。 “好啦,我们该走了。”老唐提醒道。 丁煜和他握了握手,又哥们性地拥抱了一下。丁煜惋惜地道:“舟立少了你这样一位优秀的CFO是我的损失啊。” “我会很想你们的。”我抱着宋宋哭了出来。 丁依人看到我哭,也泫然欲泣,从她爸爸的怀里挣扎下来,拉过她两个哥哥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再见。”他们最后说着。 【全文完】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