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了吸血鬼的牙》作者:青蛙头弗兰 文案: 时飞的家传绝学有个霸气的名字:罡气护体金钟罩。 堪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直到有一天,她穿越到了异世大陆,遇到了一只吸血鬼。 塞西尔:让我喝一口,就一口。 时飞:咬的动算我输。 ——嘎嘣 塞西尔:我的牙QAQ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女强 甜文 魔法幻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飞,塞西尔 ┃ 配角:接档预收《恶龙下岗再就业》 ┃ 其它:西幻 一句话简介:女主她会金钟罩 第1章 时飞确定,不管过去多少年,她对现在的这个充满了精灵、矮人、半兽人的世界,都无法适应。 即便她刚刚斩杀了一名黑暗领主,接管了他辖下的一个小镇三个村庄,住进了他原本的中心城堡,有了在异世界里的第一份不动产,也依旧无法适应。 时飞已经不是第一次穿越了。 第一世她原本是个普通的女孩,有着普通的家庭,普通的父母,以及普通的男友。然而一场车祸毁了一切,父母双双惨死,她也因此脊柱受损,失去了站立的能力。 男友很快和她分手,时飞倒也没什么怨怼,她已是这样的一个人了,又何苦拖累别人? 而后便是长达五年的艰难时光,她的字典里再没有依赖这两个字,她学会了隐忍和坚强,学会了用轮椅代步,学会了开特殊汽车,学会了怎样一个人生活。 然后就仿佛笑话一般,在她适应了一切之后,地震来临,她行动不便,没能跑出家门,被永远的埋在了这里。 但时飞并没有死,她迎来了自己精彩的第二世。 出生在武林望族时家,拥有健康的身体,出色的资质,父亲传授她剑意剑法,母亲传授她罡气护体之法,不到20岁,她便学有所成,破格获得了进入剑室选剑的资格。 时飞没有选飘逸灵动的软剑,也没选吹毛断发的细剑,而是一眼看中了角落里的一把重剑,伸手握了上去。 变故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漆黑的剑身突然亮起宛如白昼的白光,紧接着白光吞噬了时飞,等她再度恢复意识,就已经来到了这片充满了矮人、精灵、半兽人的异世大陆。 一切努力皆成空,老天又给她开了个玩笑。 时飞叹了口气,不再想那些无用的前尘种种,继续低头擦她的剑。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了三下,然后就静悄悄的再没动静。 时飞知道这大概又是前任领主作下的孽,头一天接手城堡,她就看到了那些生活在高压统治下的仆人女佣是个什么状况。 他们逆来顺受,经不起一丝的风吹草动,面对她的时候瑟瑟发抖不敢直视。据他们说,之前有个女仆就因为不小心撒了些汤汁在领主身上,就被暴怒的领主大人扔去喂魔宠了。 所以他们学会了保持安静,遵守规则。 时飞叹了口气,扬声说道:“进来。” 门被轻轻的推开,不发出一丝声响,两名女仆端着洗漱用品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时飞说完,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那时候她刚来到这片偏僻的领地,沿途听说了这位领主的许多事迹。 这里原本富饶和平,但老领主死后,他的小儿子杀死了所有的兄弟姐妹,继承了这片封地。之后他便改修了黑暗魔法,开启了暴|政统治,长达十年。 时飞正巧遇到了领主的爪牙抓捕平民让魔宠猎食,她看不惯杀死了魔宠,接着引来了怒气冲冲的黑暗领主。 领主怒吼着要把她关入地牢,却被她斩于剑下,依照这片大陆的规则——杀死黑暗领主,即可继承对方的领地——时飞有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处落脚点。 想到这里,她简单梳洗了一番,开始寻问一件有些在意的事:“之前说的地牢,谁可以带我看看。” 女仆们垂下了头,瑟瑟发抖。 时飞皱了皱眉:“不必担心,我只是想去看看,了解一下这座城堡,并没有别的意思。” 这时才有一名胆子大一些的女仆抬起了头,低声说道:“加文管家保管着钥匙,大人如果想去地牢,我可以去把管家叫过来。” 时飞点了点头:“好的,麻烦你了。” 管家很快赶了过来,听到新领主想要巡视地牢,不敢怠慢的取了盏烛台,走在前面带路。 地牢的入口在城堡的正中央,顺着石阶旋转向下,越走便越阴暗潮湿。管家便点亮烛台,任凭橘色的烛光照亮了小路,就这样走了大概五分钟,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就是地牢的入口了。”管家说着打开了入口处的铜锁,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铁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狰狞的面貌。 时飞走了进去。 牛皮靴踩在积水里发出“哒哒”的声音,她看向一排排牢房关押的人,离入口最近的,是杀死领主后被丢下来的爪牙们。 “为前任领主作恶的人,都在这了,他们接受了黑暗魔法的馈赠,已经没办法恢复。”管家说道。 时飞点了点头:“先继续关着吧。” 再往里是大片的平民,他们衣衫褴褛,眼神麻木。 管家叹了口气:“他们有的是得罪了人,有的是交不出租子,有的是反抗逃跑,总之都是些无罪的人。” 时飞“嗯”了一声:“给些补偿,放掉吧。” 继续往里走,是一个特制的牢房,其他都是黑铁筑成,唯独这一处,每根柱子都闪着白光。 管家向她解释:“这是纯银打造的牢房。” “银?”时飞敏感的问:“吸血鬼?” 管家说:“这是半个月前前任领主狩猎时顺手捡回来的,后来就一直关在这里。” 时飞奇怪的问:“他为什么要捡一只吸血鬼?” 管家说:“也许是在研究什么黑暗魔法?我不确定,他从没说过。” 好吧。 时飞不再问了,她透过银制的柱子,看到了里面被银锁链吊在牢房顶上的吸血鬼。 那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有一头披肩的黑色长发,只不过如今蓬乱打结,早已不再顺滑。他披着黑色的长袍,戴着白色的手套,只有被吊着的那节手腕露了出来,显示着瘦弱与苍白。 这个吸血鬼瘦极了。 时飞打量着对方。突然,那个一直垂着头的吸血鬼,似有所感的抬起了头。 “!!!”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时飞看的怔住了。 也许黑暗种族真的是两个极端,要么是俊美到似神似仙,要么丑陋到似鬼似魔,眼前这个吸血鬼,一定就是前者了。 那是一种寻常语言无法形容的美好。只可惜相当短暂,吸血鬼只抬了几秒钟,头便再次无力的垂了下去,长发顺着脸颊流下,将那张脸孔遮挡的严严实实? 时飞让管家把门打开,下意识的走了进去。她站在吸血鬼的身前,用手掌拖起了他的脸。 “你叫什么?”她被蛊惑了一般的问到。 吸血鬼虚弱的说:“你凑近一点,我只告诉你。” 时飞凑了过去,又问了一次:“你叫什么?” 回答她的是吸血鬼猛地凑近的头颅,以及脖颈处蠢蠢欲动的獠牙。 吸血鬼的双眼中闪过一丝饥渴与不屑,他已然将眼前这沉迷自己容貌的肤浅之人当做了盘中餐,他将獠牙更贴近那人脖颈处奶白的肌肤,狠狠的咬合了下去。 “嘎嘣——” 细腻的肌肤咬起来却坚如磐石,吸血鬼一脸懵逼的问:“什……什么声音?” 随着他张嘴说话,右边那颗吸血用的犬齿竟然连根断裂,咕噜噜滚落到了地上! “!!!”他悲痛的通红了眼眶:“我的牙!” 时飞眨了眨眼睛,不是很在状况的接了一句:“好像有点脆?” 第2章 时飞下意识接的话,被吸血鬼固执的认定为羞辱与嘲讽,任她多次解释依旧无果。 看着对方重新垂下脑袋,一副打定主意自闭的姿态,时飞叹了口气叫来了管家。 “加文,把他放下来吧。” “是,大人。” 管家之所以能成为管家,还平安度过了十几年,自然有他的一套处事法则。 少听少看少问一向被他奉为宗旨,不必说新任领主只不过是想要解开吸血鬼的束缚罢了,即便她说想要睡了那个吸血鬼,他惜命加文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所以很干脆的,管家打开了吸血鬼手腕上的银制镣铐,把他放了下来。 吸血鬼软软的瘫坐在了地上,生无可恋的捡起了他的牙。 时飞有点心虚,她试图安慰吸血鬼:“每个生物都是会换牙的,乳牙掉了,才会长出更坚固的新牙。” 吸血鬼呆呆的不想说话。 时飞蹲下身来,再次托起了那张俊美的人神共愤的脸,真诚的说:“你看起来这么年轻,应该才成为吸血鬼不久吧,换牙也很正常。” 吸血鬼的眼眶竟然有些泛红,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动了一下,也不见他如何吟唱,手指上方便显出了一排血色的字符。 [我今年783岁。] 呃…… 时飞眨了眨眼:“700多岁,算是幼年吗?” 吸血鬼抬起眼皮,冲她翻了个情真意切的白眼。 好吧,她知道了。 时飞尴尬的抠了抠重剑,干咳了一声,亲自蹲下|身把吸血鬼扶了起来,温言细语的寻问:“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你叫什么?我总不能吸血鬼吸血鬼的叫你吧。” 吸血鬼手指又晃了晃,上方的血字融合成一团,紧接着重新散开,变成了:[塞西尔。] “这是名字吧,姓氏呢?” 塞西尔的眼睛闪了闪:[姓氏对吸血鬼来说没有意义,这么多年早就忘了。] “是吗?”时飞半信半疑,但也没有继续纠结,她堪称友好的说:“我叫时飞,是这片领地新的主人,把你禁锢在这的人已经被我杀死,你可以离开这了。” 塞西尔撩起眼皮,怀疑的看向她:[真的?] 时飞反应过来什么,赶忙补充:“当然,我说的是离开地牢,而不是离开我的领地。” 切。 吸血鬼重新耷拉下眼皮,不在看她。 时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想吸血鬼受苦,也不想他离开,她把这归咎于自己一时的见色起意。这很正常,她宽慰自己,第一世那么多女孩为偶像痴狂自称老婆粉;第二世那么多女侠追捧武林第一佳公子白玉客;如今这一世,她被一张如此俊美的脸迷惑,想要当一个颜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时飞很快说服了自己,收拾好心情,就扶着塞西尔走出了地牢。 “咕噜噜……” 时飞皱了皱眉:“什么声音?” 塞西尔:“……” 时飞一愣,很快反正过来是吸血鬼肚子的惨叫声,如果按他被抓来的时间算,竟然足足有半个月没进食了,没有饿成吸血鬼干,都算他命大。 怪不得地牢里不管不顾就要啃她的脖子…… 时飞想到这里,越发怜惜了起来,扭头对身后的管家说:“给塞西尔准备一下午餐。” 塞西尔猛地抬起了头,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时飞心领神会的拍了拍他的手臂,一脸“交给我吧”的表情,替没牙不想说话的吸血鬼说:“要新鲜的血液,我记得厨房新来了位女士?” 管家有些茫然的看向时飞,他们对视了一会儿,管家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快速退了下去。 塞西尔舔了舔嘴唇,收回追随着管家的目光看向时飞,头一次发现,这个可恶的女人,原来也很可爱。 如果她能喂饱他,让他恢复法力,那么他就勉为其难的原谅她一点点,让她死的痛快一点吧。塞西尔默默地想,当然,不管怎样,他最后都会杀了她,谁叫这个女人崩掉了他宝贵的牙呢? 塞西尔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看着来来往往的女仆男佣,在心里猜测。 也不知道厨房那位女士漂不漂亮,干不干净,他其实比较喜欢喝处子的血,那味道会比较圣洁,有些像那些高高在上的光明法师,特别刺|激。 想着想着,塞西尔觉得自己更加饿了。 好在管家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他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稳稳的放着一满杯的鲜血,红艳艳的,看起来就可可爱爱,非常喜人。 塞西尔觉得有点少,他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吸干十个人,但碍于在别人的地盘上,身体又饿的虚弱,实在不方便贸贸然的闹出人命。 他迫不及待的走向管家,一把端起了酒杯。 只要等他恢复法力。 他想,只要等他恢复法力,他就一定敞开了肚皮,大吃一顿。 一切的隐忍都是值得的。塞西尔迫不及待的凑到了杯沿,一口喝干了满杯的血。 emmmm…… 时飞关切的问:“感觉怎么样?” 塞西尔砸吧砸吧嘴,有些奇怪的举起了手指:[味道有些奇怪。] 时飞问他:“怎么奇怪了? 塞西尔晃了晃手指:[我没喝过这个味道,以前常喝的是处子的血,或者是牧师圣徒,那有种禁忌的快|感,其他的不太尝试所以不清楚。] 时飞轻咳了一声。 塞西尔问她:[我只能确定,给我供血的人不是处子,其他的不好判断啊。] 时飞说:“的确不是处子,孩子都生了十几个了。” 塞西尔的脸突然有些扭曲:[十几个?] 他已经开始脑补他的供血者,是一个肥胖丑陋的中年妇女,一向挑食的塞西尔大人,如今竟然饥不择食到这地步,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崩溃。 怪不得肚子没那么饿了,法力却没恢复多少,原来是血液质量不好。 质量不好,就数量取胜吧,多喝一点总是好的,虽然崩溃,但为了恢复法力,塞西尔还是不得不违心的寻问厨房在哪,想要亲口去喝,而不是用这装不了多少血的破酒杯。 时飞虽然不解,但还是扶着他去了厨房。 城堡的厨房很大,也很干净,因为快到中午了,男男女女都在紧张的忙碌着。 塞西尔看着跑来跑去的仆人,嗅着各种味道的血液,只觉得胃里又变得饥饿起来。他是真的堕落了,现在这种臭烘烘的男人的血,也能勾起他的食欲。更可悲的是,人在屋檐下,这些臭烘烘的男人,他都不能乱吸,只能去寻找允许他吸血的那位供血者。 塞西尔急迫的问:[她在哪?] 时飞一头雾水:“谁?” 塞西尔快速晃了晃手指,显现出了一排字符:[我的供血者,一杯的量根本不够。] 时飞有些为难的看着他。 塞西尔陡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怎么了?] 时飞维持着为难的表情,看向管家:“还有血吗?” 管家也为难的说:“没有了。” 时飞依旧为难的说:“还活着吗?” 管家还是为难的说:“我取完血,就被主厨杀了。” 塞西尔听着那两人,说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话,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她在哪?] 管家叹了口气,领着吸血鬼去见了他的供血者。 一只被拔了毛的母猪静静地躺在案板上,猪头正对着塞西尔,发出无声的嘲笑。 主厨讨好的对时飞说:“大人,您昨晚点的卤猪蹄和红烧肉,就快做完了,我按着您给的食谱,一步都不会出错。” 等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高贵的,重度挑食的,塞西尔殿下,竟然喝了一头母猪的血? 塞西尔快要窒息了。 第3章 塞西尔崩溃的表情过于明显了,时飞不是瞎子,自然是看到了。 但是她有些不解:“你不喜欢猪?” 猪简直就是宝藏,红烧肉、卤猪蹄、排骨、大骨汤、猪头肉……各种美食她简直数都数不完!从小到大,从第一世到第三世,她最爱的那一个,依旧是宝藏猪。 但时飞冷静下来,也觉得不能自己喜欢,就强迫别人也喜欢。看塞西尔那样子,恐怕是真的讨厌猪血。她想了想,建议道:“或者你比较喜欢羊、牛?” 塞西尔:“……” “哦对了,马场那边也有马……” “别说了!”塞西尔忍不住说了话,露出了那半颗可怜的牙,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误,重新闭紧了嘴巴。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了,举起手指,凝聚出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话:[我已经吃饱了。] 时飞“哦”了一声。 午饭这时候终于做好了,仆人们把一道道菜肴端上餐桌,掀开盖子,浓郁的肉香味便溢满了整个餐厅。 时飞享受的深吸了一口气,再异世界漂泊了三年多,终于回到了人生巅峰,一本满足。 塞西尔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我可以到处走走消消食吗?] 时飞暂时没工夫理他:“去吧。”她想了想,补充:“但不许在我的地盘里伤人。” 塞西尔的眼神可疑的漂移了一瞬,手指上方的字却毫不含糊的融成一片,重新化为:[当然。] 时飞低下头大快朵颐,塞西尔转过身走了出去。当他背转过身的那一刻,脸上所有的委屈无害,都消弭无踪,只剩下满脸的冷漠。 他挺直脊背,每一步都像丈量好的一般,长短一致,步速相同。他不疾不徐的走出餐厅,绕过厨房,在幽静的城堡里游荡。 有女仆端着木盆匆匆走来,像是要去洗衣房清洗打理。木盆里面盛放了两三件衣物,看质地和款式,不像是贵族却又不属于平民。 若是时飞在这,她大概就能认出,这衣服正是她来时穿的那一套,斩杀黑暗领主的时候沾染上了血渍,她又不想丢掉,女仆这才帮她拿去准备清洗。 塞西尔不知道这些,但他看着迎面走来的年轻女仆,嗅着她所散发的处子的幽香,本就干瘪的胃越发饥肠辘辘了起来。 他盘算着这里距离餐厅的距离,确认哪怕这女仆哭喊着求救,也不会传到时飞的耳朵,便不再忍耐的横跨了一步,挡在了女仆的身前。 女仆一愣,抬头看向了来人。 紧接着,她便沉醉在了塞西尔的美貌中。眼神逐渐迷离,她愣愣的看着那位美男子抬起苍白的手指,抚摸到她颈侧的肌肤,又愣愣的听着美男子说了句“赐予你侍奉血族殿下的殊荣”,然后从那张开开合合的嘴里……看到了断掉的半颗牙。 女仆:“噗。” 就这么突然的清醒过来了。 塞西尔:“……” ¥…… 塞西尔气到口吐乱码。他不再进行那劳什子的进餐礼仪,而是一把将女仆捞进怀里,直接张开嘴,用獠牙轻蹭她的颈侧,寻找最适下口的位置。 “吸……吸血鬼!”女仆终于反应了过来,后知后觉的尖叫起来。 塞西尔用尖牙抵住她脖颈的肌肤,微微用力,就要咬破吸血……就在这时,女仆踢打挣扎的幅度突然大了起来,过于虚弱的塞西尔一时没有防住,被女仆狠狠挠中了手腕。 “嘶——”塞西尔忍不住低叫了一声。 他翻转手腕看了一眼,那上面原本被镣铐灼伤的焦黑还未恢复,就又被灼黑了一小片,伤上加伤,痛感简直从手腕向上,直击灵魂。 塞西尔皱起了眉:“你有银质武器?” 女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连滚带爬逃离了他的身边。塞西尔看向她逃跑的方向,那里的尽头恰好靠近餐厅。他微微皱眉,心里突然升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塞西尔赶忙追了上去,然而依旧迟了一步。他看到时飞从拐角走了出来,直直撞上了女仆。 时飞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女仆瑟瑟发抖的揪住时飞的裙摆:“大人,吸,吸血鬼,要,要杀了我。” 时飞打量着扑倒在地的可怜女仆,觉得有些眼熟,她脑海里稍一回忆,就想到了她的存在。 那正是早上为她准备洗漱用品的女仆之一,当时问起地牢的事,也是她提起了管家。 竟也能算半个熟人了。 时飞收回投放在女仆身上的视线,看向吸血鬼:“我说过,不能伤害我领地中的人。” 塞西尔冷笑一声,他的右手被灼伤,还在生理性的痉挛,但左手没有新伤,倒是行动无碍。 猪血带给他的力量有限,但也勉强足够释放一次攻击,虽然他伤痕累累,法力空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击即中,杀死时飞,应该不成问题。 法力在左手汇聚,血色的能量覆盖住整条左臂,他朝时飞掠过,几乎是一瞬间就抵达了她的面前,塞西尔抬起血色覆盖的左臂,猛地抓向她的心脏…… 时飞眉头都没皱,身体的战斗记忆便下意识控制着她抬起重剑,迅速挡在胸口,拦住了那道攻击。 刺眼的白光从剑身发起,瞬间盈满整座城堡。剧痛从左手蹿升向上,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焦灼变黑,塞西尔痛呼一声,猛地后退。 他捂着险险保住的手臂,惊疑不定的看向时飞:“圣剑?你为什么会有圣剑!” 光明圣殿80年前丢失了圣剑,所有黑暗种族为之庆贺,可为什么80年后,圣剑会出现在这么一片偏远的领地中,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剑士所拥有? 塞西尔捂着手臂,戒备的后退。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错误的预估了敌人的攻击力,将自己置于了进退两难的糟糕境地。 时飞超前走了一步。 塞西尔朝后退了两步。 怎么办? 塞西尔大脑高速运转起来,以期能找到一个脱离险境的方法。法力所剩无几,打是肯定打不过的,逃又逃不掉,也许……他看向时飞的双眼,突然想起了初见时她对着自己的脸,深深着迷的那一幕。 也许他还可以这么干…… 想到就做,塞西尔忽然虚弱的嘤咛一声,摇晃着缓缓倒地,摆出一个虚弱又性感的侧伏姿势,昏了过去。 女仆:“……” 管家:“……” 时飞向前的脚步一顿,赶忙收回剑锋,几步跑了过去。 “你怎么样?”她轻轻拍打塞西尔的脸颊,对方却只是微微蹙眉,并没有醒来。 时飞把重剑绑回后背,一手揽肩一手托起腿弯,直接将塞西尔抱了起来。 她看向管家,问道:“塞西尔可能是重伤昏迷了,帮我找个医生过来。”她想了想补充:“可以治吸血鬼的那种。” 女仆:“……” 管家:“……” 女仆一脸WTF,而管家看时飞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因美色误国的绝世昏君。 第4章 塞西尔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分钟,五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时飞竟然还不走! 一动不动的僵着身体,他极其想要翻个身,或者缩缩腿,啊……还有他的下巴也好痒,真的好想挠一挠啊…… 所有的所有,都汇聚成了一句话。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走? 如果时飞知道塞西尔在想什么,她肯定会说,“小可怜,你不醒来我是不会走的”,可她不知道,所以什么也没说。 因此下巴痒的实在受不了的塞西尔,终究再也忍不下去,决定抬手挠一挠下巴。 这就没办法继续“昏迷”下去了。 塞西尔再次嘤咛一声,睫毛轻颤,幽幽“转醒”。 “我这是怎么了?”塞西尔哑着嗓子,虚弱的问。 时飞有条有理的和他解释:“你要袭击我的女仆,反而被她的银制订婚戒指灼伤,事情败露后,还想要袭击我逃跑,结果被我的重剑打伤,昏迷到了现在。” 塞西尔:“……” 你记性这么好让我如何继续表演? 还有你的手,为什么要压在我手上? 我下巴痒的要死,打个商量让我挠一下好不好? 时飞奇怪的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塞西尔的眼神渴求的意味太过明显,时飞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头,试探的伸出手去,再一次捏住了他的下巴。 满打满算,这是第二次,效果却与地牢里的第一次大不相同。 地牢里,塞西尔一脸贞烈不可侵犯。 而现在…… 塞西尔一脸迷蒙的眨巴着眼睛,望向时飞。 好……好舒服…… 就是这里…… 再大力一点…… 这糟糕的表情。 时飞被烫到一般送了手,整个站了起来,惊疑不定的后退了两步。 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想的稍微多了些,就又开始一脸心虚的瞄向管家和女仆。 一起跟进来,却毫无存在感的管家:“……” 昏君实锤了。 存在感比管家还低的女仆:“……” 所以我差点被吸成人干,罪魁祸首的惩罚就是躺在床上被领主大人调戏? 时飞轻咳了一声,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她稳了稳心神,重新坐了下来。 这下塞西尔的两只手就都自由了,他赶紧抓住机会挠了挠下巴,终于舒坦了。 时飞这边正了正神色,问道:“你之前说的圣剑,是什么意思?” 塞西尔不太想说,圣剑本就克制一切黑暗生物,真要让这女人弄清楚了一切,掌握了用法,哪还有他好果子吃? 所以塞西尔心思一动,真诚的看向时飞。 只听他说:“圣剑乃是天地间最锋利的一把宝剑,光明黑暗两大族群,都妄图得到它。领主大人您怀璧其罪,恐怕有性命之忧。不如找一处绝对隐秘的峡谷深渊藏剑,亦或是寻找铸艺惊人的矮人王毁剑,都是相当不错的选择,你觉得如何?” 时飞说:“我觉得你在想屁吃。” 塞西尔:“……” 时飞说:“你觉得我是智障吗?” 塞西尔:“……” 时飞说:“我时间有限,还要去巡查领地,你最好快点说,不然……” 她把背着的重剑往上提了提,威胁意味明显。 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塞西尔又能如何?只好向恶势力低了头。 塞西尔说:“圣剑的事事关机密,最好只有我们两个在场。” 这说的有些道理。 时飞便让管家和女仆退下,并在退下前安慰女仆:“等我先问完圣剑的事,再解决塞西尔袭击你的事。” 管家和女仆一脸怀疑的看向他们“色|欲熏心”的领主大人,但碍于习惯使然,不敢违抗命令,只好不情不愿的退下。 房间里便只剩下了一人,一吸血鬼。 塞西尔也顾不上嘴里的断牙,自己的形象了,坐在床上娓娓道来。 传说中,为了对抗黑暗神,第一代神王合力打造出了一把圣剑。 兽人王耗尽体力,从世界之巅寻到一种极地玄铁。 矮人王则终其一生,将之打造出剑的雏形。 精灵王开启结界,用世界树下的圣泉滋养萃取。 光明神则为其折下蕴藏法力最多的两根翅羽,融入剑锋。 历时三百一十二年,耗费四位神王的心血,圣剑终于铸成。 圣战之夜,天塌地陷,光明神手持圣剑,将黑暗神斩于剑下,灰飞烟灭。 那一幕被刻画在许多王殿之中,代代流传。 只不过圣战耗尽了光明神的气血法力,他也随之陷入沉睡,只留下一个光明圣殿,由祭司长同圣女,聆听神谕。 黑暗神陨落,黑暗圣殿便也渐渐废弃没落,只有零星龟缩在贫瘠角落的黑暗簇拥者,试图复活黑暗神,光复曾经的辉煌。 时飞听了一耳朵的讲古,脑子几乎变成了浆糊。 她整理了一下,挑出了她想知道的重点。 “所以我的这把,就是圣剑?” 塞西尔说:“同文献记载中的一模一样。” 时飞说:“就凭文献记载?” 塞西尔补充:“还有图片资料。” 时飞算是明白了:“你不会根本没见过圣剑吧?” 塞西尔理所当然的说:“圣剑一直被保存在光明教廷,我怎么见得到。” 时飞说:“既然你说圣剑被保存在光明教廷,那我这把,就不是圣剑。” 塞西尔看向了她。 她摸了摸重剑,说:“破天在我家的剑室,已经呆了八十多年,又怎么可能同时存在于光明教廷?” 塞西尔:“……破天?谁?” 时飞理所当然的说:“我的剑。” 塞西尔:“……” 给剑取名,也起码取一个像样的吧,卡拉德波加、雷沃汀、雷瓦汀……都是著名的神剑,破天是取来闹着玩的吗? 虽然满腹牢骚,塞西尔到底不敢多说什么。 不过按照时飞说的,这把剑就应该不是圣剑,也许是坊间的仿制品? 虽然他还没弄清楚,为什么仿制品也能给他带来真实的伤害,但如果不是圣剑,这些灼伤恐怕也不会持续多久,等他多吸点血,过几天大概就能好全了。 这么想着,塞西尔终于放下了心。 然后就迎来了时飞的又一波灵魂拷问。 “那现在咱们来说一说,你在我的领地袭击我的女仆,这件事吧。” 塞西尔:“……” 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没忘记之前的事? 第5章 塞西尔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 总的来说,他就是一名优雅高贵,明明可以靠实力,却偏偏要靠脸的完美血族。 所以必要的时候,他必须要善用这种优势,才能扭转逆境,达成逆袭。 塞西尔微微蹙眉,摆出了一副虚弱唯美的姿态,避重就轻的说:“我也不想的。” 时飞静静地看他表演。 塞西尔便越发卖力的表演起来。 “我本就受了重伤,被关在地牢里,又不得不忍受饥饿,根本没有足够的法力修复身体,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健康。” 时飞忍不住坐直了身体,让自己好听的更清楚一些。 塞西尔继续说道:“至少那杯……猪血……”他面容忽的扭曲了一瞬,然后又快速恢复了无害的虚弱:“根本不足以恢复我的法力。” 时飞忍不住说:“我说过还有牛羊马……” 塞西尔快速打断了她:“都不行,只有人血,才能为我最快的补足能量和法力,让我的伤口尽快恢复。” 时飞说:“这就是你袭击女仆的原因吗?” 塞西尔昧着良心说:“我只是想喝一点点,稍微修复一下灼痛的手腕,这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的,我没想过伤害她。” 时飞几乎被说服了:“我得给女仆一个交代,但你的确迫不得已,这样,你来吸我的血,恢复后向她道歉,直到得到她的谅解。” 塞西尔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时飞说:“你得得到她的谅解,她才是受害人。” 塞西尔说:“不是这一句。你说我可以……吸你的血?” 口水忍不住疯狂分泌起来,塞西尔眼巴巴的看向时飞。 时飞干脆的撸起了袖子:“你来吸我的血,法力有所恢复后立刻停止,可以做到吗?” 塞西尔点了点头。 时飞有些怀疑,她把重剑拆下来放到腿上,又问了一次:“可以做到吗?” 塞西尔疯狂点头。 时飞自觉说通了一切,总算是放心了。 她把奶白的手臂伸到了塞西尔嘴前,另一只手握好了重剑,说:“吸吧。” 塞西尔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鬼使神差的张开了嘴。 那颗硕果仅存的獠牙闪着贪婪的光。 靠近…… 再靠近…… 然后。 “嘎嘣!” 时飞“啊呀”一声,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我忘记撤掉护体的罡气了,你怎么样?” 塞西尔愣愣的抬起头,想说些什么,然而他刚一张嘴,又一颗断掉的牙便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时飞放下了重剑,愧疚的站了起来。 “我真的很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想到你的牙这么脆……” 好了。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时飞扯掉了护体的罡气,坐到了塞西尔旁边,把看起来奶白奶白,软乎乎的手臂,重新塞到了他的唇下。 “这一次一定没有问题了。” 塞西尔机械的张开了嘴,又机械的咬住了时飞的小臂。 然后。 用牙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塞西尔:“……QxQ” 吸血鬼彻底自闭了,一时半会哄不好的那种。时飞自己理亏,也就不好再去追究什么袭击女仆的事了。 左右为难的离开了屋子,不是滋味的关上房门,时飞看向门口不远处默默盯着她的管家和女仆,只觉得亚历山大。 她艰难的说:“袭击事件……要不就先这么算了吧。” 管家:“……” 女仆:“……” 好了,我们懂了,枕边风真是好吹呵。 时飞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塞西尔可能身体不适,羞于见人,你们最近就不要打搅他了。” 管家:“……” 女仆:“……” 什么?领主大人竟然这么天赋异禀的吗?不到半个小时,就弄的吸血鬼下不了床了? 时飞又咳了一声,凑近了女仆:“我记得你,早上为我解答疑惑的就是你,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女仆停下了心中的吐槽,回答道:“大人叫我丽芙就可以。” “好的丽芙。”时飞有些尴尬的说:“我已经教训过塞西尔,他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等他恢复一些后会向你道歉。” 丽芙:“……” 哦。 时飞尴尬的挠起了脸:“这样,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加文,你能先过来一下吗?” 管家应道:“当然,大人。” 他走向时飞,时飞又把他带的更远了一点,才小声的问:“这里有没有……能当做补偿的东西?” 管家心领神会:“您想安抚丽芙?” 时飞说:“虽然塞西尔没有得手,但企图吸血是实打实的,不能因为他因此受伤,就让丽芙白白受惊,遭受无妄之灾。” 管家想了想,说:“前几任领主都有收集珍宝的爱好,虽然领地贫瘠,但压榨领民农奴们,总归会有进项,所以城堡的藏宝室里有不少好东西。” 时飞受教的点了点头。 但管家话锋一转:“但那些宝物都太过珍贵,不适合赠与丽芙,大人您只需要给她两枚银币,对在这里工作的女仆来说,就是了不得的赏赐了。” 时飞在这片大陆生活了几年,对物价也有所了解。 一枚铜币差不多可以买两个黑面包、半升劣质葡萄酒、五分之一左右个粗陶罐,而一千个铜币相当于一个银币,一千个银币,相当于一个金币。 这样看来,两枚银币似乎也不少了,想想就连她自己,流浪的那几年,身上钱最多的时候,也没有超过五个银币。 这么想着,时飞默默地把手伸进了衣服里,掏出了一个深棕色的牛皮袋,倒出了一把钱币。 三个银币,二十多个铜币,就是她全部的资产了,有些心疼的捏出了两个银币,时飞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这可是她攒了三年,才攒出来的家底,都怪可恶的塞西尔,让她一下子损失了一多半! 然而还未等她在心里讨伐完吸血鬼,已经走出了一段路的管家回头发现领主大人没有跟上来,一脸疑惑的折返了回去。 他看着满脸忿忿的自家领主,迟疑的问:“您在做什么?” 时飞心疼的把银币递给了管家:“你去把这个交给丽芙吧。” 管家的表情更加疑惑了:“我本来要带您去金库的,您不去那里取银币吗?” 时飞:“……” 对哦,她不是穷剑客了,她是坐拥一个小镇三个村落,无数民脂民膏的领主了。 跟随管家来到了金库,那是一间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的房间,管家打开大门,时飞走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空空荡荡的屋子里,三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时飞打开黑盒子,满满一盒子放都放不下,盖子都扣不住的……铜币。 打开白盒子,不到半盒白灿灿的银币。时飞心安理得的把自己的家底塞回了口袋,从盒子里捡出了两枚递给了管家。 最后就剩下黄盒子了,时飞搓了搓手,满怀期待的打开了盖子…… 然后就僵住了。 时飞不能理解:“就两个金币?这也太……”穷了吧? 管家无奈的说:“之前的领主,很喜欢收集奇珍异宝,搜刮来的钱,除去日常开销,和买珍宝的,也就不剩什么了。” 时飞这次是真的好奇了,什么珍宝花费这么多?前领主又买了多少的奇珍异宝? 她好奇的让管家带她去藏宝室看看,然后就见管家钥匙都没换,就用同一把钥匙,打开了金库隔壁的门。 管家说:“就是这里了,大人。” 时飞:“……” 也行吧。 时飞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藏宝室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摆满了时飞不认识和不能理解的东西。 时飞指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破石头问:“这是什么?” 管家面不改色的说:“传说中蕴藏着黑暗之力的奇石,二千二百二十二个金币。” 时飞问:“传说是指?” 管家说:“前领主听别人说的,买回来却没发现什么黑暗之力,他怀疑是自己对黑暗神不够忠诚,就把它暂时搁置在了这里。” 时飞:“……就是被骗了吧。” 时飞摸着一串被串起来的玻璃球,问:“这又是什么?” 管家说:“传说中人鱼的眼泪,每颗二十二个金币。” 时飞:“这个传说?” 管家说:“贩卖的商人说的。” 时飞:“……” 时飞挪到一把破破烂烂黯淡无光的宝剑旁:“这又是传说中的什么?” 管家说:“黑暗骑士阿迪斯用过的宝剑,二百二十二个金币。” 时飞在剑锋上轻轻一掰,剑锋就“嘎巴”一声断成了两截。 时飞:“哦。” 是挺二的。 时飞失去了继续参观藏宝室的兴趣,而且她想,如果真的用这里的“珍宝”补偿丽芙,她可能损失的更少也说不定。 心塞的打发管家去给丽芙送温暖,时飞自己去了趟厨房。 她想了想虚弱的塞西尔,又想了想他被自己崩掉的两颗牙,还是叹了口气,认命的拿了把水果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找来一个玻璃杯,把血挤了满满一杯,时飞才端着杯子转过了身,打算去找塞西尔。 然后一回身的时飞,就看到了贴在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死死盯着杯子的吸血鬼。 时飞把杯子抬高,吸血鬼就高高的抬起了头,时飞把杯子挪开,吸血鬼也歪着头凑了过去。 时飞:“……” 还……还挺可爱的。 时飞不再逗猫般逗塞西尔了,她把杯子递了过去,塞西尔两只手稳稳的接了过来,一仰头,全部喝光,一滴不剩。 塞西尔:“吨吨吨。” 时飞:“感觉怎么样?” 塞西尔回味的砸吧砸吧嘴:“唔……怎么喝起来有点像光明教廷里那群讨厌的老头子?味道怪怪的……” 时飞:“……” 时飞额角忍不住爆出一条青筋。 “我问的是你身体的感觉!” 塞西尔:“……” 塞西尔感觉不妙的往后退了退,还是没能躲过,被那个手劲惊人的女人,一巴掌糊到了脑袋上。 塞西尔抿住了嘴唇,受……受不了这委屈! 第6章 塞西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时飞的血,味道真的很特别。 他以前最爱喝的是处子的血,因为那不仅香甜可口,还有一种圣洁的味道,有些像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光明法师,喝起来有种禁忌的快|感。 但时飞的味道,却又不同。 她……她有点像是光明教廷里的那群老头子啊! 这可是完全不同的。 一个是香甜可口中混杂一丝微弱的圣洁之感,一个是一喝满口的圣洁味道。 硬要比喻起来,大概就像白水里放一勺蜂蜜的甜蜜感,和一口气吃了一罐蜂蜜的腻歪感吧。 真的,真的很难忍受。 无法忍受的塞西尔,当着时飞的面,呕了。 时飞:“……” WTF? 但血液已经下肚,吐是不可能吐出来的,塞西尔只象征性的干呕了两声,便停下了继续作死的步伐。 时飞之前寻问他身体的感觉,他也的确很想知道,这满杯富含光明之力的鲜血,能带给他多大的改变。 塞西尔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枯竭的法力逐渐充盈,手腕伤口的灼痛逐渐消失,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充满了力量。 最最重要的是,他断掉的牙重新长出来了! 虽然只是两颗小小的豆豆牙,但光秃秃的牙床上,的确长出了新牙。 这是他塞西尔的涅槃重生! 他有一种想要高歌赞颂的冲动,他第一次知道那两颗血族最为常见的血牙,对自己来说如此重要。 他兴奋的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炫耀的说:“我恢复了!看!我的牙长出来了!” 他惊喜的看向时飞,眼睛亮的惊人。 “哦。”时飞淡淡的应了一声,以一种果然如此的语气说:“看吧,我就说你会换牙的。七百岁的……未成年?” 塞西尔:“……” 塞西尔扭开了头,气的不想理她。 七百岁当然不是什么未成年,他怀疑之所以血牙会重新长出来,是因为法力的恢复,导致吸血鬼强大的体质开始促使自愈。 可是…… 一杯血,就能让他恢复到这种程度? 塞西尔惊疑不定的看向时飞,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时飞没有注意到塞西尔的视线,她的关注点在另一个地方:“你的左臂怎么还是黑的?” 塞西尔一惊。 左臂?黑的?怎么可能? 最难恢复的血牙都冒出了小豆豆,一个最普通的银器灼伤,怎么可能还没好? 但血牙恢复带来的惊喜褪去,手臂上源源不断的灼痛隐隐传来,的确不像是好了的样子。 塞西尔抬起左手,果然整条手臂依旧漆黑焦灼,半点没有愈合的迹象。 可让他奇怪的是,之前银制镣铐造成的灼伤,和女仆抵抗时的抓伤,都已经彻底痊愈了。只有时飞那把剑造成的伤口,依旧焦黑的吓人,没有半分愈合的迹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的剑不是伪造的圣剑吗?”塞西尔不可置信的问:“那为什么我手臂上的伤口无法恢复?” 时飞看着他,糟心的说:“我怎么知道。” 时飞是真的不知道,她的剑当然不是圣剑,两者都不属于同一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联系。但自己的剑又的确给黑暗生物带来了伤害,还是很难愈合的那种。这让她彻底懵了。 她仔细回忆自家重剑的历史,只记得是从小就有的一把剑,并不像其他宝剑一样出自某某铸剑大师之手,也并非是以往名剑客的配剑,就仿佛突兀出现一般,没有前尘,找不出来历。 记得当初跟随父亲前往剑室,一眼看中它的时候,父亲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自己寻问因由,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 父亲好像一把抓住了自己伸向重剑的手,苦口婆心的劝她换一把剑。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只以为父亲是觉得一个娇娇少女,背一把比肩还宽的重剑过于滑稽。 现在想来,自己不顾反对握住重剑,被白光吞噬的那一刻,父亲的表情似乎只有不舍和悲伤,并没有惊讶。 这是不是说明…… 时飞摸着剑柄,皱起了眉。 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的穿越,在父亲看来,并非意外? 想这些事情太烧脑了,尤其对于时飞这种动手快过动脑,最不耐烦想东想西的存在,要思考这样一个严肃的问题,实在是太烧脑了。 所以不过一会,时飞就困顿的频频打起了哈欠。 塞西尔无语的看了眼挂钟,又看了眼她:“这才下午五点,你就困了?” 时飞揉了揉了眼睛,倒是总算有了两分女孩的娇俏,只不过刚一开口,这份娇俏就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你,跟我走。” 她把重剑拆了下来,抱在怀里,不容拒绝的对塞西尔说。 塞西尔陡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你要干嘛?” 时飞说:“一起睡。” “!!!” 塞西尔一脸空白的被时飞拉去了卧室。 期间他们碰到了拎着小布袋数钱币的女仆丽芙,塞西尔迫于压力道了歉,得到了血赚不亏的丽芙的原谅。 又遇见了风风火火准备寻问领主大人晚餐需求的管家加文,时飞大手一挥,表示今晚不吃饭了,直接去睡觉。 把女仆管家两张心照不宣的笑脸甩在身后,塞西尔总觉得十分不得劲,就仿佛纯洁的自己,马上就要被什么邪恶的生物玷污了一般。 怎么……怎么能这么随便呢? 他不是滋味的想,自己好歹也是个七百多岁的小处|男,第一次,怎么也该精挑细选的吧? 想起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为自己操办五百岁的成年礼,还问过他是想与美丽圣洁的教廷圣女共度**,还是想和妖媚惑人的海妖来一段露水情缘,甚至血族其他门当户对的亲王后裔,看上了都可以商量。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那些庸脂俗粉,怎么配得上您高贵强大的继承人?父亲大人,我会找到最优秀的伴侣,为艾德里安家族延续最优质的血脉。” 然后就这么义正言辞的找了二百多年,从青葱小鲜肉,拖到了大龄剩男,依旧孤身一人。 塞西尔也知道,自己是挑剔了些。可有些事,就是不能随便的啊! 七想八想之中,不知不觉就被拽进了卧室,推到了床上,塞西尔陡然清醒了过来,一眼便看到了时飞那个死女人,正在脱|衣服! “你要干什么!”塞西尔捂住自己破破烂烂的袍子,质问道。 时飞无语的说:“脱外袍,睡觉。” 第一世的时候,穿着吊带热裤都能压马路,第二世江湖儿女也没那么多琐碎规矩,总不能来到了第三世,她就得穿着这么一大堆厚重繁琐叮呤当啷的东西,睡觉吧? 把起码两斤重的外袍和挂饰放到矮柜上,时飞把塞西尔赶到了大床的内侧,一屁|股坐在了床沿。 “脱|衣服。”时飞说。 塞西尔不满的质问:“你还是不是个女人,这么随便!” 时飞皱了皱眉:“你这身地牢里穿出来的衣服,都发臭了,难道要穿着睡?” 塞西尔:“……” 不说不觉得,被这么一说,塞西尔也有点忍受不了了。 当初家族哗变,父亲大人被杀,拼死将他传送出古堡,他没日没夜的逃了十几天,才终于甩掉了追捕者,逃离了艾德里安家族的地盘。 后来身受重伤的他被那个小黑暗领主带走,在地牢里也呆了半个多月,这么算下来,这身破破烂烂的袍子,他起码穿了一个月,没洗没换! emmm…… 忍着把自己脱|光的冲动,塞西尔小心翼翼的脱了外袍,丢到了地上,然后裹着被子缩进了墙角。 塞西尔看色魔恶霸一般看着时飞。 时飞看精神病一般的看了回去。 两人对视了将近一分钟,时飞才心累的叹了口气,把抱着的重剑竖着放在了床铺的中间,拍了两下。 塞西尔问:“你又要做什么?” 时飞说:“白天我还能看管你,晚上我睡熟了却怕你乱跑,这样比较保险。我睡觉的时候,你也睡觉,重剑放在这里,也避免了你偷溜的可能,你觉得如何?” 塞西尔:“……” 我觉得不如何。 塞西尔干涩的问:“这就是你把我推上床的原因?” 时飞奇怪的问:“不然呢?” 一股被欺骗的羞耻感袭上心头,塞西尔忿忿的放下了抱着的被子,觉得自作多情的自己十分的可笑。 而时飞的确如她所说的那样,就是来专心睡觉的,她规规矩矩的平躺在属于她的那半张床上,一手放在心口,一手摸着重剑,很快进入了梦乡。 就……这么睡着了? 塞西尔听着对方渐渐平缓的呼吸声,不可思议的伸出手指朝她脸上晃了晃。 几乎是立刻地,时飞猛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直勾勾的看向塞西尔。 “乖一点。”她沉声说:“我只是浅眠,随时都可以清醒。” 塞西尔悻悻的收回了手指。 时飞又闭上了眼睛,呼吸重新平稳起来,可惜塞西尔却也失了继续试探的**。 他翻身躺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瞪着床顶,根本无法入睡。 第一次和香香软软的女人同床共枕……好吧,时飞虽然一点也不软,但她起码也是个女人。所以塞西尔可耻的,紧张了。 手脚完全不知道往哪里放,他别别扭扭的缩在墙边,连声叹气。 晚上本来就是血族精神头最好的时候,身边又有个女人,这可让他怎么睡嘛! 这么想着,睡着的时飞突然翻了个身,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塞西尔的身上。 塞西尔:“……” 这睡相也是没谁了。 塞西尔推了推时飞的胳膊,竟然诡异的完全挪不动。 “你挪一挪,喂!”他只好试图把她叫醒。 时飞:“zzz……” 塞西尔:“……” 这叫只是浅眠??? 塞西尔痛苦的咬紧了牙,被那个可恶的女人八爪鱼一般越缠越紧,完全无法动弹。 他咬牙切齿的吐出了她的名字:“时飞!你简直不是个女人!” 第7章 塞西尔一夜没睡。 他瞪着眼睛等到天亮,就想等时飞睡醒,好对她开一顿嘲讽。 缠着他的死女人轻轻的“唔”了一声,看样子是要醒了。 塞西尔聚精会神的盯着她,就等着时飞睁开眼睛,看到她这一晚上究竟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时飞动了。 她闭着眼睛活动了一下手脚,慢慢的松开了死缠着的吸血鬼。 又闭着眼睛挪了挪,回到了重剑分割后,属于她的那半张床。 最后闭着眼睛躺平了身体,一只手护住胸口,一只手摸着重剑,规矩的不得了。 时飞这才睫毛轻颤,幽幽的睁开了眼睛。 塞西尔:“……” 这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时飞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昨晚睡得还不错,你怎么样?” 塞西尔:呵。 时飞看了看泾渭分明的两半床:“我就记得我睡相不错,看吧,一晚上都没有越线。” 塞西尔:呵呵。 时飞满意的夸他:“看来晚上你也很乖啊,我觉这么轻,中途都没有醒过,值得表扬。” 塞西尔:呵呵呵。 塞西尔翻过被紧紧抱了一晚上,生锈了一般的身体,面向墙壁,深深地自闭了。 时飞不明所以的看着那道可怜兮兮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中看出了一丝委屈。 我恐怕是疯了。 时飞想,这样一个危险的黑暗种族,等他恢复后随手就能扭断你脖子的存在,有什么好被可怜的呢? 这么一想,突然就不爽起来了呢。 她现在算是养了个□□吧? 吸血鬼绝美的容貌所带来的惊艳感褪去,时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十分不妥。 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是以人类鲜血为食的狩猎者? 现在塞西尔法力微弱,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可等到他终有一日恢复法力,重临巅峰,谁又感保证,他不会反过头来,对自己这个曾经压制过他的存在举起屠刀? 她自己倒是不怕,可如今她再不是孤身一人的流浪剑客,领地与领民的牵制,让她无法像过去一般肆意妄为。 她开始思考。 塞西尔又要吸血了该怎么办? 塞西尔的存在被光明教廷发现了怎么办? 塞西尔引发领民的恐慌了怎么办? 越想越烦,时飞长长的叹了口气,狠狠地瞪向了罪魁祸首。 床上空无一人。 罪魁祸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自闭离开了床,正坐在桌子旁摆弄着什么。 时飞缓缓走过去,便见他正举着一面巴掌大的圆镜,不怎么矜持的大张着嘴巴,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自己的两颗豆豆牙。 时飞:“……” 这家伙真的活了七百多岁吗? 好像一个幼稚鬼哦。 所以刚才胡思乱想的自己,真的是自寻烦恼了吧? 时飞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塞西尔不怎么高兴的放下了镜子,皱起了眉。 时飞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像是七百岁的人。” 塞西尔不满的抬高了下巴:“两个错误,783岁,以及我是吸血鬼,不是人。” 时飞没有说话。 塞西尔忍不住打破了自矜的状态,凑了过去:“那你觉得我像多大?” 时飞这才说:“二十多岁……吧?” 塞西尔惊了:“为什么!” 时飞说:“因为大部分时候,你都很幼稚啊。” 时飞没有骗人,她是真的这么感觉的。 除了地牢里初见的时候,塞西尔看起来还有些城府,懂得先引诱她再伺机狩猎——时飞怀疑这是吸血鬼的本能——但其他时间里,他的表现完全不像是生活过七百多年的样子。 甚至相处起来,还不如活了两世的自己,显得成熟稳重,这可和他说的不怎么相符。 塞西尔听了解释,这下是真的伤心了。 他不是伤心被说幼稚,而是伤心时飞看人怎么能这么准! 他的确783岁,但绝大多数时间,却都是在沉睡,零零碎碎外出活动历练的时间全都加起来,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三四年。 可不是正叫这个女人给说中了。 这其实也不怪塞西尔。不算亡灵、巫妖这种后天转变的,魔法大陆上只有三类长生种族。 一类是精灵,为世界树孕育而生,纤细美丽,天生便亲和自然之力,哪怕灵力最低微的精灵,也可以活上数千年。 一类是龙,法力强大,□□强悍,虽然孕育后代困难重重,因而导致数量稀少几斤灭绝,但几乎每一条龙,都能轻轻松松活个几万岁。 一类便是血族了。而之所以没有将血族也归于后天转变的那一类,是因为除了初拥这一途径,法力强大、血脉纯粹的血族,也有机会孕育后代。 虽然孕育而生的吸血鬼成年前基本都在沉睡,成年后又要忙着接收血脉传成,根本没有多少外出历练的时间,但他们一但过了一千岁,彻底能够掌握住力量时,就会比初拥的吸血鬼,强大几倍甚至几十倍。 塞西尔就是这样一个孕育而生的血族,他是父亲唯一的血脉后代,却有很多初拥的兄弟姐妹,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在接受完血脉传承后授勋成为继承人,延续家族的荣光。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塞西尔不受控制的再次想起了家族哗变的那一晚。 笼罩在整个古堡上空的漫天血光,父亲的怒吼与咆哮,背叛者的疯狂与讽笑,被破坏的防御阵,蜂拥而至的猎魔人,银器、圣水、光明魔法…… 空气中弥漫着烧灼的痕迹,古堡中的吸血鬼十不存一,甚至就连那些被豢养的血仆,都被残忍的杀害了。 艾德里安家族一夜覆灭,塞西尔不知道这对背叛者来说,有什么好处,但他终于明白了仇恨是什么滋味。 滔天的怒火灼烧着他的灵魂,他却只能苦苦压制。 还不行。 还不够。 他的伤还没有好,力量也不够强大,他需要时间慢慢恢复,让伤口愈合,接收剩余的血脉传承。 而时飞可以给他时间。 在这个偏僻而又隐蔽的没落领地,没有追捕者,没有光明法师,没有教廷的巡查者,他可以在这里养伤,蛰伏,等待机会。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只要他想,吸血鬼不逊于精灵的容貌可以迷惑任何人。 之前袭击了城堡的仆人,纯粹是饥饿之下产生的意外。而有了时飞的血液,时刻折磨着他的饥饿和伤痛渐渐消退,他只要表现的乖巧无害,想要安稳的度过这段恢复期,便轻而易举。 是的,乖巧而无害。 这么想着,他听到那个烦人的领主又点了他的名。 “塞西尔,你该去洗个澡了。” 资本主义太过腐蚀人心,仅仅用了一天,时飞就习惯了从女仆的手里接过毛巾,擦干自己在送来的温水中洗净的手脸。 自己干净了,她不免就想到了仍然脏兮兮的塞西尔,昨晚又困又累来不及说,现在可不能轻轻揭过了。 塞西尔不容分说的被推进了浴室,他倒是没太反抗,毕竟以往几百年精致的生活,让他自己也无法忍受这种浑身上下又脏又臭的感觉。 这么想着,他便心安理得的坐进了七八米宽的大浴池里。浴池里热气氤氲,香气弥漫,直泡的人昏昏欲睡,飘飘欲仙。 塞西尔双臂张开,舒服的喟叹一声,惬意的靠在了池边。 然后这一靠,就靠到了日上三竿,池水冰凉。 塞西尔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从冰冰凉的浴池里站了起来。 抬手按下手臂上一片被冻出的鸡皮疙瘩,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 怀着这种疑问,他胡乱裹了件袍子,赤着双脚,浑身湿哒哒的走出浴室,推开了大门。 时飞正抱着重剑,靠在墙上,聚精会神的守在门外。 “洗好了?”时飞不确定的问。 塞西尔摇了摇头。 时飞挑了挑眉,用眼神表示出了疑惑,然后便听塞西尔犹犹豫豫的说:“你觉得浴室里是不是少了些什么?” 时飞说:“比如?” 塞西尔暗示道:“比如端着精油香料,捧着浴巾浴袍,为你搓洗擦身的女仆?” 时飞:“……” 我觉得你又再想屁吃。 时飞说:“给你一百秒,快点洗干净自己,然后我们出发。” 塞西尔懵了:“等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时飞说:“98秒。” 塞西尔只好说:“那我们要去哪?” 时飞冷酷无情的说:“95秒。” 塞西尔:“……” 塞西尔突然觉得,想要表现的乖巧无害,麻痹时飞,似乎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忍着脾气回了浴室,怒气冲冲的沉回了冰凉的水里,塞西尔胡乱的搓洗一通,然后抖着身子爬上了岸。 时飞就仿佛可以透视一般,掐着时间说:“毛巾在架子上。” 塞西尔撇着嘴拽下毛巾,随意的擦了两把。 时飞又隔着大门再次提示:“干净的衣服在床上。” 塞西尔后脖颈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猛地看向四周,却没有找到任何监控阵法或者炼金产物,然而门外的时飞,就仿佛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一般,继续说道:“磨蹭什么,快去呀。” 塞西尔眨了眨眼,试探的走向大门。 时飞:“你要光着身子出来?你若是不介意,我倒也不反对。” 塞西尔:“!” 邪了门了! 再没了试探的心思,塞西尔老老实实去了浴室里面的隔间,在小憩用的床榻上,看到了他的“新衣服”。 没有过多的装饰,也没有华丽的纹路,简单的轻甲和马靴,湛蓝偏黑的衣裤,是以往他看都不会看的寒酸骑士装…… 但是为什么,要给一个吸血鬼穿骑士装? 万分嫌弃的穿好衣服,塞西尔终于走出了浴室,站在了时飞的面前。 时飞解答了他的疑惑:“你太高了,女仆找遍了整个城堡,才从前任领主的护卫队里,找到了那么一个身高体型差不多的,又翻遍了他的卧室,才找到这么一身干净的衣服。” 塞西尔:“所以我的新衣服,实际上还是旧的?” 时飞没有正面回答:“挺合身的,你穿着很好看。” 她这么情真意切的说完,突然就发现,自己竟有那么几分敷衍女朋友的钢铁直男的天分。 塞西尔紧紧的抿着嘴唇,深深地委屈了。 他,艾德里安亲王的直系后裔,高贵的血族继承人,因为时飞这个死女人,喝了猪……猪血,穿了别人穿剩的旧衣服,这些仇,他塞西尔记下了! 嘤。 第8章 时飞有些失算。 她没有想到塞西尔这个大男人,洗个澡竟然磨磨蹭蹭,以至于她得扮黑脸数什么一百秒,才催的他快手快脚的洗完,走了出来。 然后时飞就更加失算了。 她知道塞西尔很俊,但他不知道收拾妥当的塞西尔,这么俊。 一头沾染血污的蓬乱长发被洗净梳通,柔顺的披散在身后,将后背肩头洇湿了大片。 一串水珠从刘海滚落,掠过斜飞入鬓的长眉,划过狭长锐利的黑眸,将棱角分明的侧脸、朱红丰润的唇瓣、以及滚动性感的喉结通通甩在身后,一路向下,没入了大开的领口下,那片诱人的锁骨里。 时飞无法控制的吞了口口水,没出息的看直了眼。 塞西尔得意的眯起了眼睛。 看吧,果然没人能抵抗艾德里安大人的魅力。 这么想着,之前因为时飞而产生的不爽,竟然奇迹般的被治愈了。 塞西尔难得被顺了毛,正想多得意一会,却没防备,被一件斗篷兜头罩了个严实。 “这是什么?”手忙脚乱的把斗篷拿了下来,塞西尔连忙整理了一番被弄乱的长发,不满的问。 时飞理所当然的说:“炼金斗篷,我想巡视一下领地,你也跟来吧。” 十分公事公办的语气和态度,竟然一点也看不出几分钟之前看直了眼睛的模样。 “你就这么粗暴的对待我?”塞西尔无法接受自己的魅力被如此践踏,但他更无法接受的是:“我是吸血鬼,你让我陪你出门,在大白天?” 时飞更加理所当然的说:“所以我为你准备了炼金斗篷。” 一旁神出鬼没的管家,适时的进行了解释:“这是前领主特地从炼金术师手里购买的炼金斗篷,可以屏蔽近八成的光明魔法,和大部分带有光明属性的武器带来的伤害,同样,它也可以完全的抵挡住阳光,毕竟前领主他本人也是十分讨厌晒太阳的。” 塞西尔默默地捏紧了斗篷。 管家还在说:“领主大人一说起想要带你出门,我就想起了这件斗篷,果然,这不就用上了吗。” 塞西尔小幅度的磨起了牙。 塞西尔知道,时飞是断然不会放任他一个人呆在城堡里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种族无法取信于她,更多的,则是他曾经袭击过城堡的女仆,当着她的面。 他确定如果时飞想要出门,是一定会带上自己的。这下,他连唯一拒绝的理由也没有了,可怜的塞西尔除了跟上,还能怎么办? 长长的叹了口气,塞西尔认命的穿上了炼金斗篷,跟着时飞走出了城堡的大门。 现在已是初秋,天气多少有些冷了,太阳却依旧很暖。暖暖的阳光打在黑色的斗篷上,把他这个冷血生物也烘的暖了起来。 城堡外停着一辆相当华美的马车,红底金边的骨架,黄金打造的车轮,沉稳大气的黑色厚布帘,看起来优雅又华贵,就连拉车的那两匹瘦骨嶙峋的老马,也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时飞不禁有些奇怪:“我记得城堡里的金库,应该养不起这样的马车才对?” 管家十分得意的说:“这辆马车是我购置的,总共没花上10个银币。” 时飞惊奇的看着这位老管家,指着车轮不耻下问:“这金轮子?” 管家说:“铜制车轮刷了金漆。” 时飞一脸的受教:“所以车身上的金边,也是金漆了?” 管家说:“是涂的金粉,您上车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蹭掉了,重涂也要花不少钱呢。” 时飞:“……” 是在下输了。 有车夫早早地等在马车边,时飞怀着复杂的心情登上了马车,还不忘招呼塞西尔。 “你不是不能晒太阳吗?还在外面愣着做什么?快进车里来啊。” 塞西尔看着马车里冲他招手的时飞,怀着更加复杂的心情走了过去,爬上了车。 其实,塞西尔是不怕阳光的。 初拥的血族惧怕阳光,因为那会带给他们宛如银器伤害,只要暴露在阳光之下,皮肤便会受到持续性的灼伤,法力越低微,受到伤害的程度就越严重,甚至有些刚刚成为吸血鬼的“新生儿”,是不懂规矩贸贸然行动被活活“晒”死的。 但像他这种孕育而生的吸血鬼却又不同,阳光虽然会给他带来不适,却不会给他带来实质性的伤害,最最严重的情况,也不过是会红肿瘙痒罢了。 如果时飞知道,大概就能给塞西尔这种情况做一个精准的总结。 这不就是紫外线过敏吗! 但是时飞不知道,她还以为吸血鬼都是见光死,不得不昼伏夜出,成为夜色中的猎手,这才不仅给他找了炼金斗篷,又特地找了辆马车,来了个双保险,才上的路。 车夫驾着马车,一行人不紧不慢的远离了城堡。 城堡外是一条宽阔的大路,由大块的石板拼接向前,马车走的平稳又迅速。 然而只走出了大概几百米,石板路就到了尽头,变成了被夯实的土路,偶尔有些石块支棱着突出来,让马车开始颠簸了起来。 时飞开始后悔。 也许她该骑马,或者干脆下去走着。 而同样隐忍着不快的塞西尔,也在后悔。 也许他该坦诚自己不怕阳光的事实,这样他们就不用窝在小小的马车里,颠的他昨晚喝的血都要吐出来了。 但他不能,所以他只能继续忍耐。 又过了几分钟,路况越来越差。 塞西尔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时飞看着道路两旁荒凉的样子,说:“罗伊镇。” 塞西尔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困惑:“那是什么地方?” 时飞犹豫了一瞬,还是解释道:“算是我领地里唯一的一个小镇了,想要领地繁荣起来,就一定得去那里,看看有什么机遇。” 塞西尔不禁沉默了下来。 领地里唯一的小镇? 繁荣的关键? 要在那里寻求机遇? 他知道时飞的领地很偏僻,但原来……这么贫瘠的吗? 是的,就是这么贫瘠。 在马车晃晃悠悠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后,颠簸的土路终于又变成了小块的石板路。 一道破旧的城门立在眼前,城头石板上镌刻的一行花体字,印证了这里就是罗伊镇。 马车驶入小镇中,零星可以听见几声叫卖声和揽客声。 时飞掀开布帘静静地观察,大部分人都行色匆匆,衣着破旧,路上很偶尔才会看到几个小摊贩,售卖的也都是些黑面包、小饰品之类不入流的便宜货。 他们驾着马车,从中午找到了黄昏,才勉强找到了一家能住人的小旅馆,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 远处圣殿的钟声响了七下,喂完老马的车夫突然“诶呦”叫了一声,跑了过来。 时飞奇怪的问:“怎么了?” 车夫不太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每个月7号的晚上7点,罗伊都有晚集,我,我想去看看。” 时飞说:“那就去啊,你有想买的东西?” 车夫娇羞的垂下了头:“我……我是想给未婚妻买个铜戒指戴着玩。” 铜戒指算是很得平民们青睐的定情信物了,毕竟金的太贵,银的因为材质可以克制血族,和其他几类黑暗种族,卖的也不便宜,只剩下铜戒指,赶上货郎甩卖,有时候十几个铜币,就能淘到一个,堪称物美价廉。 时飞心里理解,但眼睁睁看着最少一米八的大汉一副羞涩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所以挥挥手,时飞便迅速赶走了车夫,让他自己去玩了。甚至就连晚集的情况,也都是另外找人打听的。 时飞问的是旅馆的老板娘。 “晚集就是集会所吗?”来到异世的这三年,集会所她倒也去过不少,就不知道这小镇能办到什么规模了。 “怎么可能?”老板娘被逗笑了:“繁荣的领地才有集会所,咱们这里就是摊贩们都约定俗成的去镇广场那摆摊,也有隔壁村落里的人过来售卖些果蔬农产,比平常热闹些罢了,哪能算得上集会所呢?” 那也很不错了。 时飞对领地的贫瘠已经有了认知和心理准备,这一下子发现,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好上不少,每个月甚至还有集市,心里一下子就敞亮了起来。 “我们也去看看吧。”时飞带了点小期待,不着痕迹的看向塞西尔:“反正太阳落山了,你行动也方便多了。” 她本来就是来考察的,这种热闹怎么能错过? 塞西尔却不怎么感兴趣:“富丽堂皇的高级集会所我都懒得去,这种小破集市有什么好看的?” 他说的是真的,以前艾德里安的领地里,有3个高级集会所,18个中级集会所,初级的不知凡几,看都看腻了,哪里会在乎这种连初级集会所都称不上的小集市。 塞西尔不怎么乐意,但时飞是绝不会放任吸血鬼独自呆在旅馆,自己一个人外出的。 所以她换下了商量的口吻,解下了重剑:“也行,那我去集市看看,你在旅馆歇着吧。哦,对了,我的剑太重了,拿着不方便,不如你帮我保管一阵子?” 说着就作势要扔过去。 塞西尔:“……” 这是威胁吧?这一定是威胁吧? 塞西尔咬牙切齿的说:“我突然也想见识一下集市是什么样的了呢,呵……呵呵……” 时飞便又把剑背了过去,装模作样的说:“那可真是太不凑巧了。” 塞西尔:我信了你的邪。 时飞暂时管不了吸血鬼内心的郁闷和悲凉,她忙着向老板娘打听出地址,带着塞西尔朝广场走去。 月亮渐渐爬上了头顶,塞西尔摘掉了斗篷的兜帽,也终于认了命。 那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 假如生活强|暴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暂且享受,早晚有一天,你能再强|暴回去。 塞西尔佛了。 …… 罗伊小镇不怎么繁华,晚集倒很是热闹。 人流摩肩擦踵,吆喝声不绝于耳,甚至还能看到落魄的术士,卖些炼金小玩意,也能看到低等的法师,表演小魔术骗钱。 就仿佛一座干瘪的死城,一夜之间活了过来。 “那是自然。”一道甜甜的女声说道:“罗伊小镇是黑暗领主道格拉斯辖下最大的一座城镇了,每个月的七号,都有这么一次集市,若不是繁荣热闹,那道格拉斯也不会每个月必来一次了。” 说话的是个穿着法师袍的甜美女孩。 和她走在一起的是两个男人,一路沉默的是个年轻的牧师,另一个高高壮壮的大块头搭了话:“干|他娘的就完事了,菲斯希尔妹子,你说咱们杀了黑暗领主,按理说会继承他的封地,可我是不想被束缚的,这可如何是好?” 法师女孩也苦恼的说:“我历练完也是要回家的,这里这么落后贫困,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受不了那两个越说越离谱,畅想未来的队友,年轻的牧师终于说了话:“我们连那个领主高矮胖瘦,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你们就想到杀了他之后的事了,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菲斯希尔:“……” 大块头:“……” 怎么办?被戳破,突……突然好羞耻。 菲斯希尔迫切想要转移牧师的注意力,突然看到不远处的一个组合,“啊”的低叫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阿尔文,你看那是不是黑暗生物?” 牧师眼神一利,顺着菲斯希尔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在一个卖菜的摊位上,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背着比自己还宽的大剑,穿着精致的素色长裙,身上叮叮铛铛带了不少饰品,若不看那把剑,就是很寻常贵族打扮。 另一个被黑色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唯一露出来的脸孔却俊美的惊人,仿佛能够吸人魂魄。 大块头一脸梦幻的说:“娘嘞,那是海妖吧。” 阿尔文冷冷的说:“班,那是吸血鬼。” 其他两人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清醒了过来:“吸血鬼?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吸血鬼?” 然而还没等他们想通这个问题,就见一个高壮的男人小跑着去了那对男女面前,冲那个女人叫了声领主大人。 “破案了。”班愣愣的说:“因为那个女人是道格拉斯,是黑暗领主。” 菲斯希尔也愣愣的说:“所以才会使唤的动吸血鬼这黑暗异种。” 一道十字架的虚影浮现在阿尔文的眼前,他摆出了念咒的姿势,提醒两位队友:“我制造结界,给你们祝福,你们前后夹击,一举灭杀那几个黑暗簇拥!” 数秒间,一道莹白的光柱从地面升起,将摊位前的三个人笼罩其中。 菲斯希尔伸出双手,在空中凝出道道冰锥,朝结界中的两人射去。 班怒吼一声,提剑冲了进去,在冰锥的围绕下,刺向了那位女领主。 第9章 时飞全程都是懵的。 她前脚正发现有个农夫将一株草药当做杂草从菜蔬中捡出来丢掉,还没等她仔细寻问,后脚就被一个白色的罩子给罩了进去。 塞西尔有些不适的皱起了眉:“我闻到了光明教廷那股恶心的腐臭味。” “什么?”时飞下意识问道:“但我只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塞西尔奇怪的问:“消毒水?那是什么?” 然而还未等时飞开口解释,身体的战斗本能,却突然促使她朝后迈出一步,猛地抽出重剑,抡到身前格挡起来。 “铛!” 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中,时飞挡下了一道冲击而来的剑锋,也挡下了数枚环绕射来的冰锥。 一击失手,班瞳孔一缩,飞速朝后退去,但时飞怎么可能让他逃脱? 提起重剑运起轻身功法,她猛地飞到那剑士身后,斩断了他的退路。 “不好,班被困住了!”菲斯希尔焦急的说。 阿尔文皱了皱眉:“我唱祝福,你去偷袭。” 冗长的咒词被以极快的速度念完,一道圣光笼罩在菲斯希尔身上,这一瞬间,她只觉得原本溪流一般流入体内的冰元素,突然变为了粗壮的河流。 深吸一口气,菲斯希尔凝结出冰盾与冰矛,操控着探入结界。 而与此同时,在结界中的时飞,也明显感受到了变化。那是一种莫名的压力,使她行动迟缓,攻击力减退,仿佛被什么束缚一般,呼吸都开始吃力。 “是诅咒。”塞西尔皱了皱眉,他见多识广,几乎是立刻的,就意识到了这并非寻常的祝福,而是带有隐藏极深的诅咒之力。 塞尔玛大陆有不同的种族,而其中尤其以人族寿命短暂,法力低微。 但他们的数量却是最为庞大的。 为了和其他种族维系平衡,人族便衍生了各种职业。 除了对魔法实在不擅长的,可以去从事些生活职业。但凡对魔法元素有一点点感知,都能有别的选择。 你魔法元素的精度强,可以选择成为锻造师、药剂师、制甲师、炼金师这类需要精细操作的辅助职业 你魔法元素可容性强,则可以选择成为战士,将魔法融入骨肉身躯,锻造自身□□,成为近战之王。 而你若魔法元素亲和力强,往往会选择成为法师,在远攻控制上,取得成就。 绝大多数人掌握的不外乎木水火土风雷冰这七种元素之力。 但有极少数人,能够感应光暗元素。 暗元素会带来污染与诅咒,圣战之后,暗系法师与战士渐渐式微。 如今大陆上,为人所知的,除了大大小小还未清算完的黑暗领主们,剩下的要么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悄悄闷着,要么就是转换主修元素,成为别系的法师或战士。 而与之对应的光元素,则会带来圣光与祝福。所以光系的战士暂且不提,法师绝大多数都会选择成为牧师或治疗师,在群体战斗中,成为举足轻重的核心人物。 但这次攻击他们的人,却有点奇怪。 塞西尔敢确定,那是个光系法师,但他却使出了暗系法师专精的诅咒之术…… “难道是光暗双系的法师?不,这不可能。”塞西尔自己就将自己给反驳了:“这是相斥的力量,不可能有人同时拥有这两种元素的亲和力。” 时飞的重剑压在班的身上,压的他像是被翻了面的乌龟,徒劳的划动着四肢,却根本爬不起来。 “你……你放开我!”班憋的脸色涨红:“有本事真刀真枪打一架!” 时飞神奇的看向他:“你难道不是被我的真刀真枪拍扁的?” 班快要气死了:“我没有扁!” 时飞淡淡的:“哦。” 班:好气啊!但打又打不过……一想就更气了。 时飞看起来在和傻大个说话,但她的精神力一直相当集中,因为她知道,这场战斗并未结束。 果然,就在她怼完班不久之后,一道破空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时飞猛地旋转剑锋,将攻击尽数挡下。 她站起身来,一脚踩住看准时机打算跑路的班,持剑的手一起一落,劈砍下去。 一道冰盾挡住了攻击。 “有点意思。”时飞笑了起来:“不过还差的远呢。” 她踩住班的左脚根本没有挪动过分毫,承受着诅咒的压制,却仍毫不费力的击退了一盾一矛。 就在她一剑斩断冰矛,将冰盾劈成两半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嘶”。 时飞回头看去,却发现一根银白的冰锥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的摸到她的身后,伺机射穿她的脖颈! 而现在,那根冰锥却射在突兀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塞西尔的肩膀上。 塞西尔在最危机的时刻冲了过来,救了自己? 可是为什么? 时飞陷入了深深地困惑。 塞西尔哑着声音说道:“没什么好困惑的,这根冰锥被施加了光明魔法,多了隐匿的属性,你一时察觉不到也是正常。” 时飞说:“是我大意了,但我困惑的不是这个,我困惑的是你,你为什么……” 塞西尔不着痕迹的勾起了唇角。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了。 父亲大人的教导一向是劳逸结合,想当年他吸收血脉传承的时候,每次过个十天半个月,都会有一天的休息时间,那个时候父亲允许他做任何事,放松自己,而每每到了那一天,塞西尔最喜欢做的,都是看各种各样的戏剧本子。 什么《霸道吸血鬼爱上我》啦,《黑暗领主的落跑小新娘》啦,《精灵王后带球跑》啦…… 虽然里面很多设定都是bug满天飞,就比如精灵根本不是胎生,但不可否认,塞西尔从中学到了不少知识。 就比如什么叫做英雄救美,什么叫做苦肉计。 此时此刻,他用血肉之躯,救下了死女人的命,还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时飞岂能不感激涕零,对他死心塌地? 到时候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喝女仆的血,就绝对不喝厨子的血,整个城堡甚至整片领地都是他的小厨房,岂不美滋滋? 越想越美丽,塞西尔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如梦似幻的傻笑。 时飞:“……” 这都是什么毛病? 时飞缓缓的接上了之前未说完的话:“谢谢你啊,但我困惑的是,你为什么不把冰锥拔下来。” 塞西尔一愣,终于感觉到了事态的发展似乎有些不太对:“这样简单粗暴的拔下来,会让伤口更严重……的吧?” 时飞不是很能理解的说:“以你吸血鬼的体质,这种程度的物理伤害,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什么叫这种程度?! 塞西尔也不是很能理解:“这上面施加了光明魔法啊,我是黑暗种族,这个对我损伤很严重。” “可是。”时飞有些为难的看着他:“你忘了你穿着炼金斗篷吗?” 塞西尔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语塞。 时飞还在说:“我记得它可以屏蔽八成的光明魔法,和大部分带有光明属性的武器带来的伤害?” 塞西尔:“……” 草!他忘了。 塞西尔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他原本以为被冰锥射中,英雄救美的剧本就妥了,这会儿都在考虑如何表现,一时间竟没发现,伤口处竟然一点也不痛! 慢慢的低下头看向冰锥,他绝望的发现冰锥根本就没射穿斗篷,只是卡在了斗篷的肩扣上…… 时飞“哦”了一声:“原来连物理损伤都没有。” 塞西尔愣愣的伸出手,隔着斗篷握住冰锥,把它从肩扣的缝隙里拔了出来,一时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时飞却已经再关注另一件事了:“结界要散,看来是他同伙要跑了,帮我看住他,我去抓其他人。” 时飞没给欲言又止的塞西尔任何说话的机会,趁着结界将散未散的瞬间,冲了出去。 然后。 扑了个空。 班得意的笑道:“哈!我的同伴才不会被你抓到!” 时飞肯定的说:“你们有传送卷轴。” 班大大的冷哼了一声:“有又怎么样!” 时飞沉默了一会,突然喊道:“莫尔呢?” 不远处的货箱后头,慢慢钻出了一颗大脑袋:“我在这儿……” 大脑袋颤颤巍巍的爬了出来,赫然就是之前被波及到结界中的车夫。 时飞吩咐道:“把这家伙捆起来带回去,逃掉的那几个,肯定会来救他。” 车夫恍然大悟的把班捆了个结实,为了防止他挣脱,甚至还用上了抑制魔法元素的特殊绳索。 于是有了别的要紧事的时飞,飞快的询问了菜农从哪里收的菜,哪里还见过那株草药,而后便大手一挥,准备打道回府了。 “等一下。”塞西尔抿了抿唇,拖慢了她的脚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塞西尔问的认真,时飞便也认真的思索起来。 “好像没有?”她有点想不出来。 塞西尔不满的说:“我的奖励呢?” 时飞满头问号:“什么奖励?” 塞西尔举着冰锥,在时飞眼前晃了晃,暗示意味明显。 不管伤没伤到,时飞终归是被救了一次,所以这会儿格外好说话。 时飞心平气和的说:“你想要什么?” 塞西尔说:“我想喝血。” 时飞点了点头:“可以。” 塞西尔想了想时飞那杯功效显著却极其难喝的血,强迫自己说道:“你的血。” 时飞点想都没想,干脆的说:“准了。” 塞西尔眼睛一亮,开始得寸进尺:“我要用血牙直接咬穿皮肤那么吸!”他特地张开嘴,露出了自己又长大不少的豆豆牙。 时飞:“……” 怎么回事小老弟,屁那么好吃吗?你怎么天天想吃它? 第10章 一行人重新坐进了马车里,皮鞭轻轻卷在老马的屁|股上,车夫一声吆喝,马车便吱嘎嘎动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开始往回赶。 热闹的晚集才逛了不到十分钟,就遇到了这种扫兴的事,车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尽兴的。 车夫尤其表现的闷闷不乐,唉声叹气了好半天。 时飞掀开布帘,奇怪的问他:“莫尔,你怎么了?” 车夫叹着气说:“我还没给未婚妻选中戒指,这下不知道又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想起未婚妻那长长的指甲,和指甲拧在手臂内侧的酸爽感觉,车夫就不禁悲从中来。 时飞不明就里,只好安慰他:“下个月我们还会来的,而且如果我的想法没有错,也许不用等下个月,你就有机会选个更合适的戒指了。” “真的吗?”车夫不知道时飞在盘算什么,但他听到下个月7号还会来,多少有了些安慰,不由得松了口气:“谢谢大人!” 这样一来,就算和未婚妻说了实话,可能也不会被掐了吧?车夫如此想着,他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而被蜷缩着塞在马车角落里的班,却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嗤。假惺惺!” 班现在的形象有些滑稽。 能抑制魔法元素的特殊绳索十分昂贵,所以时飞他们有的,只是很短的一小截。 五花大绑是不要想了,车夫只勉强用他多年的拴马经验,把班扭到身后的两只大手绑好,绳子便用到了头。 马车里的空间也很小,塞西尔和时飞并排做在一起,前头是个顶到马车墙壁的小桌子,根本没有安放班的地方。 鉴于把他丢在外面和车夫肩并肩,时飞实在难以放心,所以最后班的归宿,是被缩手缩脚的横着挤在桌子上,好像一盆不怎么诱人的烤乳猪。 五级战士·烤乳猪·班:“……” &@#¥…… 气到发疯,口吐乱码。 时飞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面上却还好声好气的试图同班交流。 当然,她的好声好气,在塞西尔看来,除了叫人更加不爽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时飞好声好气的说:“真可怜,被你的朋友们抛弃了。” 时飞好声好气的又说:“不过你的剑招有点意思,和谁学的?” 时飞好声好气的接着说:“哦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班瞪着眼睛,怒气冲冲的说:“我才不会告诉你这个假惺惺的黑暗拥护者!” 时飞却说:“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应该不是什么黑暗拥护者。” 班冷哼一声:“你是不是这里的领主?” 时飞点头:“我是。” 班说:“你旁边的是不是吸血鬼?” 时飞点头:“他也是。” 班肯定的说:“那就没有误会,我们要杀的就是你!邪恶的黑暗领主道格拉斯!” 塞西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不是道格拉斯。” 班不屑的神情很明显,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你看我像傻子吗?这种拙劣的谎言都敢说?” 时飞依然好声好气的说:“我觉得你像。” 班:“!!!” 时飞说:“你们来杀道格拉斯,都没有查清楚他的性别吗?” 班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塞西尔凉凉的说:“黑暗领主道格拉斯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你觉得她像吗?” 班这下彻底懵了。 时飞早就猜到他们之间可能存在误会,所以才没有下死手。 又因为经历过了之前的打斗,她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一个也许能让领地快速繁荣起来的主意。 不过现在首要的事,是先解开误会。 这么想着,时飞看向满脸自我否定的班,开始长话短说:“我叫时飞,原本是个流浪剑客,两天前来到这片领地,杀了道格拉斯,成了新的领主。” 班怀疑的问:“你杀了黑暗领主?” 时飞肯定的点头。 班皱起了眉头:“可他的悬赏令没有撤销啊!所以我们才会认为他还活着,才会过来。” 时飞明白了:“你们是在冒险者协会看到的悬赏?”她肯定的说:“原来你们是冒险者。” 冒险者算是大陆上相当流行的一种职业了,大部分家族的后辈,或是出来闯荡的年轻人,第一站往往都是冒险者协会。 填写个表格,录入个身份,然后或是孤身一人,或是三五结伴,接上那么一两个悬赏,赚上一点游历的路费,或是为自己攒点身家,完美。 时飞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初她的那点资产,都是三年里断断续续接悬赏攒下来的。 只不过不同的是,班显然还有至少两个同伴,而自己当初,却是实实在在的独行侠。 时飞的思绪不由得有些飘远。 那个时候她初来大陆,人生地不熟,携带的大小银票一概作废,全屏一把碎银低价换给货郎,勉强兑了些大陆通行的货币,才算熬过了最开始那段艰难的时光。 再然后便是误打误撞进入冒险者协会,阴差阳错和协会里的一茬老头子看对眼成了忘年交,很是过了一段逍遥时光。 只不过……时飞想到这里老脸有些微红。 只不过当初年轻气盛,为了株高资的草药和药剂师盟会的人结了怨;又为了解救半兽人奴隶,惹毛了当地最大的拍卖行;消停了没几天,为了救重伤濒死的协会长老,又去教廷劫来了珍贵的治疗师…… 总之林林总总,把该得罪不该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个遍,最后又拍拍屁|股,潇潇洒洒的告别了一连串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小老头,溜之大吉了。 在大陆的北边,时飞的名声臭了大街,半游历半躲避的来了南边,反倒没有多少人认识她,让她轻松了不少。 不过看大个子对时飞这个名字没什么反映的样子,她猜测他们挂名的冒险者协会,大概不在北边,八成还是南大陆这头的分会。 时飞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果然,班老实的说:“是南大陆的分会。” 时飞点了点头,这和她想的没什么出入,又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 班知道他们搞了个乌龙,也很不好意思,再次听到时飞寻问,十分干脆的就把他们冒险小队的底儿掀了个干净:“我叫班,是个战士,跑了的两个法师是我的同伴阿尔文和菲斯希尔妹子。” 时飞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直来直去的套着话:“我记得有个冰系的,那是……” 班十分配合的抢答:“是菲斯希尔,她可比我厉害多了,我才是五级战士,她的魔法师等级,都已经快到七级了。” 时飞又问:“那阿尔文就是那个光系的牧师了?” 班窝着身子点了点头:“阿尔文脑子厉害,我们都服他,不过他实力不高,刚刚到五级,比我还差点。” 顿了顿,没过一会,他又期期艾艾的开了腔:“那个……时飞领主?” “怎么?”时飞应了一声。 班不怎么舒服的扭了扭身子,不自在的说:“既然是误会,可以把绳子解开了吗?” 时飞故作惊讶的问:“为什么要解开?” 班:“?” 哪里不对? 班被时飞问懵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马车便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 前头传来了车夫的声音:“大人,我们到家啦!” 时飞跳下马车,在班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中,淡定的对迎来的管家说道:“碰到个袭击我的五级战士,你找些人,先把他丢进地牢吧。” 班:“??” 等一下,事态不该是这么发展的啊! 时飞继续说:“他还有用,别叫他跑了。对了,他还有两个同伙,一个是冰系六级法师,一个是光系五级牧师,到时候针对性的布些陷阱,一并都抓了。” 班:“!!!” 草,中计了! 这个阴险的女领主,原来一直在套他的话。 他刚刚不该把阿尔文和菲斯希尔的信息告诉她的。 班快要气死了,管家却十分淡定的接受了命令,拎着提不起一点魔法元素的弱鸡班,朝地牢走去。 马夫跑去找他的未婚妻,其他仆人们识趣的散开,这里又只剩下了时飞和塞西尔两个人。 走在城堡的回廊里,塞西尔头一次认识她似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起来。 时飞问他:“你看我作甚?” 塞西尔不耻下问:“在琢磨你想干什么?” 时飞倒没同他隐瞒:“你不是知道的吗?我想搞一搞领地的经济。”她说:“我去罗伊镇,就是去找商机的,那种能使领地繁荣的,巨大的商机。” 塞西尔挑了挑眉:“你找到了?” 时飞看向地牢的方向,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找到了。” 塞西尔的表情有些怪异:“我总算知道你平常为什么不爱笑了。” 时飞疑惑的看向他。便听吸血鬼继续说道:“因为你的笑看起来就像是要开始算计的老狐狸……特别心脏的那种。” 时飞:“……” 时飞:“好的,我知道了,你昨天吃的太饱,今天不需要吸血了。” 塞西尔:“???”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看着突然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去的时飞,塞西尔才陡然反应过来,这条路分明就是去往厨房的路。 时飞本来是要带他去“吃饭”的! 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塞西尔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简直受不了这委屈。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第11章 一时失言,塞西尔失去了他的晚餐。 满腹牢骚的瞪着那个小气的女人,对方却没事人一般转了个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他们原本是走向厨房的,这下却离厨房越来越远,塞西尔顿觉不妙,出声喊住了时飞:“喂!你去哪?厨房可不在那边!” 时飞回过头来看他,十分有原则的说道:“你不饿,所以今天没有晚餐。” 塞西尔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症结所在,所以他十分没有原则的立刻道了歉:“抱歉抱歉,刚才就是开个玩笑,是我乱说的,你不要介意啊。” 只要看一看自己手臂上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灼伤,再舔一舔嘴里那两颗刚刚冒头的豆豆牙,塞西尔认错的态度,就格外真诚深刻,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道个歉而已,又不掉肉。 他十分豁达的想,大不了等恢复以后,他再报复回去呗。 塞西尔现在的想法变了,他已经不怎么想杀了这个女人了,也不太想祸害这片领地了。 他有了更合心意的复仇计划。 他打算给这个女人初拥。 吸血鬼对初拥自己的“父母”有着天然的臣服性,如果自己初拥了时飞,这个女人不仅要乖乖的叫他爸爸,还会完完全全听自己的话。 只要“忍辱负重”到法力恢复,时飞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给了她初拥,他说东时飞就不会说西,他叫打狗时飞就没办法撵鸡。 一个字——爽! 两个字——特别爽! 光是想一想塞西尔就觉得通体舒畅,就连手臂上被那把重剑拍出来迟迟不肯愈合的灼伤,都好像一下子没有那么疼了呢! 幸亏时飞不知道塞西尔在想些什么,不然恐怕会忍不住想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领主大人亲切友好的慰问。 可就算这样,她也十分敏感的察觉到后颈处的汗毛根根竖起,手臂上也突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时飞身体的本能曾经不止一次的救过她,所以这一次,她也不想忽视这种本能反应。 而不想忽视的结果,就是她准确找到这附近唯一可能带给她危险的存在——塞西尔,然后不容拒绝的对他说。 “你走我前面。” 塞西尔:“……哦。” 正幻想到关键的地方,被突然打断,塞西尔不太开心,但为了忍辱负重以达成幻想里的完美结局,竟也破天荒的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老老实实的走到了时飞的前面。 时飞:“……” 果然是他! 让他走到前面,之前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立刻就没了! 塞西尔若无其事的问:“我们去哪?” 暂时没空发难,时飞只好先把心事按下,也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地牢。” 塞西尔反应了过来:“之前说的陷阱出了问题?” 时飞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自己在他身后,做动作塞西尔看不见,便紧跟着出声说:“那个冰系法师还好说,常规陷阱多少都能起到些作用,难缠的是那个光系的。” 塞西尔厌恶的撇了撇嘴:“光系法师的确难缠,只有暗元素才能克制他们。” 时飞说:“的确如此。” 塞西尔见她没什么焦急的情绪,了然的问:“你想到办法了?” “想到了。”时飞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些难以察觉的难办:“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元素之间本就是互相克制的,也因此间接组成了两个闭环,木水火土冰雷风是一个,光和暗是一个。 光元素和暗元素本是互相克制的,但自从暗法师式微,人数锐减后,光系法师便开始一家独大。 这也是很多冒险者小队里,光系法师除了多具备群体增益能力外,另一个支撑他们成为核心人物的主要原因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这片领地唯一一个暗系法师,是被时飞一剑拍死的前黑暗领主道格拉斯,现在谁能对付那个牧师? 答案不言而喻。 塞西尔自觉领会了时飞的未尽之言,得意的表示:“让我出马也行,只不过得给我准备好新鲜的血液和优质的血奴,不然我的实力没办法完全恢复,恐怕打不过呢。” 他原本的实力,对付七级的光系法师都没问题,何况这个刚刚五级的小小牧师? 所以时飞来找自己求助,合情合理。 也所以自己趁火打劫要些福利,有理有据。 塞西尔自信的很,可时飞却只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在说些什么鬼话?” 时飞慢悠悠的接上了之前的话:“想阴光系法师,普通陷阱可不行,我让管家带人去搜搜看,前领主还有什么保存完好的卷轴、魔器、魔法阵,带来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 时飞为自己之前难办到欲言又止的语气做出了解释:“没想如此正直善良的我,有一天竟不得不用黑暗之物,来抓一名光系法师。” 她摇头喟叹,把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活灵活现。 塞西尔:“……” 靠!自作多情了! 时飞又问:“对了,你之前说什么血奴、实力,你要打谁?你还有什么仇人吗?” 我最大的仇人怕不就是你吧? 塞西尔僵直着脊背,闷不吭声。 这一瞬间,他甚至都想不起老家虎视眈眈的血族叛徒了,满脑子都被一个可恶的,叫时飞的暴力女人占了个满满当当,不留一丝余地。 时飞的一句话尬的他老脸通红,不由得庆幸自己走在前面,这幅窘态才没有暴露。 多次强迫自己冷静,试图脸部降温未果,塞西尔的压力很大。 他闭上眼睛,咬牙切齿的下了决心。 一定不能让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幅样子! 可能是塞西尔的执念太强了,他对人事物的感知都不由得敏感了许多。 大概也因此,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很远的一个拐角里,拐过来的那个半熟人。 塞西尔一下子停住了。 时飞顺着他偏头的方向看去,有些不确定的问:“那是……丽芙?” 塞西尔什么也没说,他突然窜了起来,风一般闪身躲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严严实实的藏在了门后。 时飞一头雾水的跟着他钻了进去,疑惑的问:“你躲什么?” 塞西尔把自己的脸怼在门板和墙壁的夹角里,闷声闷气的说:“不想看见她,不行吗!” 时飞:“……哦。” 时飞:“行吧。” 塞西尔本来就对丽芙没什么好印象,毕竟自己身上的两处灼伤伤,都是因她而来。 这时候吸血鬼可不管当初是不是他率先攻击的别人,满脑子都是丽芙的“累累罪状”。 再加上自己满脸通红,一副毫无威严的样子,怎么可以让讨厌的人看到,再反过头来取笑他呢? 时飞可不懂塞西尔那颗别别扭扭的少年心,她看叫不动吸血鬼,就老神在在的靠在门口,打算等丽芙走了之后,再去地牢了。 这间临时躲藏的屋子虽然不大,但位置很好,是在一个凸出拐角的凹陷处,如果不仔细看,很难被注意到,但门口对着的角度,又能卡上视角,看到斜前方的大片空间。 丽芙就在那里。 一个形色匆匆,满脸严肃的丽芙。 时飞感到有些奇怪。 她满打满算来到这里不过三天,城堡的佣人都没认全,除了管家加文,车夫莫尔,唯三认识的,就是女仆丽芙了。 最开始是因为在一大片瑟瑟发抖不敢说话的佣人里,丽芙的大胆直言,让时飞有了点印象。 再然后是塞西尔的袭击,丽芙进行反抗,结果因为带了银戒,阴差阳错的伤到了吸血鬼,让时飞对她的印象更为立体了。 可时飞见过了丽芙的很多面,却唯独没有见过刚才那一面的她。 她行色匆匆,脸上不是以往的乐观坚强,也不是面对她时的忠诚守礼,而是一种时飞从来没见过的冷漠肃杀…… “丽芙怎么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时飞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 “可怜的丽芙,她被未婚夫抛弃了,当然不一样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时飞一跳,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这并不是塞西尔的声音。 这间屋子里有人! 而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察觉,直到对方说了话! 如果对方有恶意,她恐怕早就死了好几遍吧? 莫名的压力迫使时飞摸上重剑,摆出了戒备的姿势,她猛地回过身来,面向说话的不速之客,却发现那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长了一张显嫩的娃娃脸,一头浅金色的卷发耀眼的仿佛撒满了阳光。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的竟然是城堡男佣统一的制服? 同样戒备的塞西尔把自己拔出了墙角,替时飞问了出来:“你是什么人?” 年轻人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把手里攥着的黑面包小心翼翼的放回盘子里,又在浅蓝色的围裙上擦了擦手,这才状况外的挠了挠头:“我是厨房的布鲁克呀。” 时飞眨了眨眼。 厨师布鲁克又挠了挠头:“而且,这里是我的房间呀。” 时飞眨眼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厨师终于不挠头了,他局促的揉了揉围裙,不安的问:“领主大人,您来我的房间,是有事吩咐吗?” 时飞维持着缓慢眨眼的频率,尴尬的摇了摇头。 厨师似乎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他看了眼领主旁边的吸血鬼,好心的问:“你的脸怎么了?好像有点充血,要不要去咱们这的医生那儿看看?” 塞西尔:“……!” 遭了!他忘了自己的脸还红着! 什么充血? 时飞莫名其妙的看向塞西尔,然后一眼便看到了那张鲜红欲滴的大红脸。 时飞:“噗。” 充血? 时飞:“噗噗噗。” 塞西尔:#&%…… 不要拦着他! 他要扭断这个厨师的脖子! 塞西尔一时忍不住,口吐芬芳了…… 第12章 既然被发现了,塞西尔也就破罐破摔了。 好在他的脸虽然不争气,红到吓人,可过了几分钟,脸上的热度到底还是降了下去,恢复了正常的肤色。 塞西尔松了口气。 能恢复就好。 这样他就可以若无其事的粉饰太平了。 塞西尔闷闷不乐的想,就是刚才被时飞看了笑话,总觉得自己的威严不复存在了。 塞西尔在这边陷入了苦恼,却不知道自己在时飞的心里,早从嗑掉牙的第一面起,就已经不存在威严这种东西了。 时飞不知道塞西尔在想什么,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注,所以笑完之后,她便和厨师布鲁克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看都没再看吸血鬼一眼。 塞西尔:“……” 更气了! 时飞问厨师:“你刚才说丽芙被抛弃了,是怎么回事?” 她对这个有点在意。 厨师眼睛一亮,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这事问我就对了,整个城堡里知道的人不出一个巴掌,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语气那么得意自豪,叫时飞有些疑惑:“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厨师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我早上去厨房上工,厨师长让我帮忙取羊奶,我才取完要回去,就在门口听见了丽芙和管家的谈话……” “哦,偷听啊。” 记仇的塞西尔揭穿了布鲁克的美化,凉凉的说。 厨师不服气了:“这怎么能叫偷听呢。”他振振有词:“我要是突然离开,肯定会惊扰到他们的,到时候多尴尬?还不如躲到他们说完离开,我再出来。” 时飞对此不是很在意。 在她看来,布鲁克这类人若放在她的第一世是朝阳区群众,放在第二世是江湖百晓生,轮到第三世成了城堡的厨师,还是之一,说起来专业忒不对口,还算是屈他的才了。 于是她开始安抚:“我不会干涉你的爱好,我只是想打听一下丽芙的情况,比如,她和管家说了什么?” 厨师果然放松了下来,他回忆着说:“丽芙不想在城堡里做工了,我听到她在和管家辞工,这很不对劲。” 时飞问:“哪里不对劲?” 在她看来,辞职和跳槽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甚至在塞尔玛大陆上,这种领主城堡里的仆人,大多都是合同工,只有极少数才是奴隶。 若非前领主道格拉斯堕落成黑暗领主,性情大变,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不许仆人离开,甚至随意要他们的命。 据她所知,丽芙就是个自由人,为什么辞工会不对劲? 厨师给了她非常合理的解释。 “丽芙是在道……”布鲁克不太自在的念出了前任黑暗领主的名字:“道格拉斯……改修炼暗系魔法,信奉黑暗之神后来的。她经历了道格拉斯最黑暗的统治时期,却在现在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离开?哪怕之前险些被吸血鬼袭击,这也不合逻辑。所以我有些好奇,就留了下来继续偷听。” 塞西尔看了他一眼:“你也说是偷听了……” 时飞大手一挥,挡住了塞西尔:“你继续说。” 厨师就继续说了:“管家也同我想的一样,进行了寻问,丽芙这才不得不说出了未婚夫同她退婚,她甚至把订婚的戒指都扔进了护城河的事。” “那个银戒?”时飞看了眼吸血鬼:“我记得那天还伤了你。” “一个女仆,有能伤害吸血鬼的银饰,本身就很奇怪了。”塞西尔有理有据的给丽芙上眼药:“也许她是不知道哪里派来的奸细,辞工就是要逃跑。” 时飞不太认同:“那她的目的是什么?这片贫瘠的小领地?” 她想了想,又对布鲁克说:“你不是喜欢打听消息吗?我把调查丽芙的任务交给你,有了发现及时上报给我,平常小心一些,不要暴露自己。” 厨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大人!” 告别了难掩激动的厨师,时飞带着塞西尔重新出发,朝地牢走去。 她还没忘记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做些陷阱,阴一把大概率会劫狱的法师二人组。 丽芙的事暂时交给了布鲁克,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时飞初来乍到,就是个光杆司令,不管是仆人管家,还是马夫厨师,说到底都是城堡里的原班人马,只有她是个外来客。 所以她也不知道,他们谁比较忠心,谁更有本领。 现在出来个布鲁克,看起来能胜任调查丽芙的工作,他本身也乐在其中,时飞索性就把这件事交托给他了。 想东想西的想了一会,地牢就到了。 管家在外面迎接着她,时飞快走几步,走了过去。 “找到了吗?”时飞对暗号似得说的不清不楚。 管家倒也理解良好:“找到了不少魔法卷轴,您看看有没有用?” 管家带着两人走进地牢。 如今的地牢已经空了大半,道格拉斯乱抓的领民都陆续放走了,只剩下了助纣为虐的前领主爪牙,他们接受了黑暗魔法的馈赠,做了不少坏事,余生恐怕都要在地牢里度过。 再有便是之前抓来的大块头班了。他的手依旧被绑在身后,双眼红彤彤的瞪着时飞,活像个金刚兔子。 班怒气冲冲的说:“快放我出去!” 时飞怜悯的看着他:“想也知道不可能的。” 管家示意时飞稍等,转身走进了审讯室,然后拖着一个□□袋缓缓走了出来。 他把麻袋封口的绳索解开,然后开口朝下,叮叮铛铛倒出了小山似的一堆卷轴。 “这么多?”时飞这下是真的有点惊讶了,她对吸血鬼说:“塞西尔,你来看看,哪些能用?” 塞西尔十分嫌弃的走了过来,更加嫌弃的在卷轴里拨来拨去,还真找到了不少能用的,都给挑了出来。 陷阱的布置花费了不少时间,直到深夜,天都快亮了的时候,才基本布置完。 时飞和塞西尔,外加一个管家老神在在的坐在外面,就等着冒险者们自投罗网。 时飞时不时的看一看时间:“差不多该来了。” 班骂道:“休想用我抓阿尔文和菲斯希尔,他们才不会上当!” 班的话音刚落,就仿佛为了打脸一般,最外面的陷阱突然被触发,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女孩焦躁的低叫声:“有陷阱,阿尔文小心!” 时飞扭头看向班:“不会上当?” 班:“……”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地牢外面魔法陷阱一个个被拆除,那名光系的牧师甚至已经开始试着拆除困住法师妹子的那个陷阱了。 班松了口气,哈哈大笑了起来:“阿尔文最是小心谨慎,他肯定不会中你们的计!” 然后下一秒,外面便传来了阿尔文的暗骂声:“该死的,这里是个连环陷阱,我被黑暗魔法污染,没办法召集光明元素了。” 班:“……” 时飞惊奇的看着班这个野生大毒奶,不由得心中感叹:“你队友一定很害怕你说话。” 班重重的垂下了头,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很快,时飞关闭了陷阱,管家指挥着健壮的仆人,把陷阱里的两个冒险者拖了出来,堆在了班的旁边。 班心虚的垂着头,菲斯希尔一看他这幅模样,立刻想通了关键:“你又乱说话了?”她快气死了:“我说我怎么踩陷阱一踩一个准。” 显然班的队友们,被“奶”过的次数,都不少了。 班缩缩脖子不敢说话。 阿尔文倒是看起来十分冷静,他看向时飞,笃定的说:“你想我们做什么?” 时飞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你们做?” 阿尔文理所当然的说:“如果我们毫无利用价值,恐怕那些抓捕陷阱就会变成致命陷阱,不会让我们活到现在了吧?” 聪明人总是会想太多,时飞不得不打断了他的想象:“实际上,如果用不到你们,我早就把班放了。” 阿尔文:“……” 菲斯希尔:“……” 班:“……” 时飞接着说:“那样你们根本不会被抓呀。” 冒险者三人组:靠! 第13章 时飞说的当然不是实话。 事实上她只是恶趣味的随口一说,气一气人。 班他们损坏了集市里的那么多摊位建筑,怎么可能说放人就放人,不索要赔偿呢? 但冒险者们不知道,他们还以为时飞说的是真的,他们曾经真的有机会远走高飞,是自己往日引以为豪的魔法天赋,让他们如今身陷囹圄,所以格外的绝望。 班绝望的被解开了双手的绳索,劈腿坐在牢房里。 菲斯希尔绝望的低着头,双手抱膝靠坐在栏杆旁。 阿尔文更是绝望的盘坐着,徒劳的试图逼出入侵体内的黑暗元素。 时飞面对排排坐的三人组,满意的点了点头,心脏的说:“我们来算一下赔偿问题吧。” 班惊呆了:“等一下,什么赔偿?” 时飞一本正经的叫了声“加文”,管家便毫不犹豫的撇下塞西尔,也跟着挤进了牢房中。 “你来说。”时飞端着表情,高贵冷艳的命令。 管家心领神会的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卷厚厚的羊皮纸,随手抖开,念了起来:“老麦克的三颗青菜,科林先生的木板车,艾莉太太的两对耳饰,布兰奇的一只活鸡……” 菲斯希尔不得不出声打断了他:“你在念什么?” 管家没有理她,而是一脸沉稳的把垂到小肚子那的羊皮纸念完,才理所当然的说:“赔偿清单。” 时飞有理有据的说:“你们毁了罗伊镇的晚集,这是统计在内的所有损失,当然应该由你们承担。” 菲斯希尔咬了咬牙,很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到底的确是他们贸然出的手,打斗中损毁的东西算在他们头上,也不能算错。 好在他们也不全都是穷光蛋,即便损坏了些东西,也并非赔偿不起。 菲斯希尔希冀的看向阿尔文,重新燃起了希望。 穷光蛋班替穷光蛋菲斯希尔说出了那句话:“阿尔文,你身上还有多少金币?” 是的,阿尔文很有钱。 虽然他们是合作了将近三个月的小队,彼此脾气秉性也都了解磨合了,但各自的背景却并不十分清楚。 他们只知道班是小村庄里猎户家的儿子,很有些魔法天赋,阴差阳错成了五级战士,但具体怎么个阴差阳错法,却没人知道。 至于菲斯希尔,她却是战士家族里唯一的法师,为了逃婚离家出走,东躲西藏跑去了冒险者协会,开始了她的冒险者生涯,但具体哪个家族,逃了谁的婚,大家也体贴的从没问过。 这两人目前都是一穷二白,拿冒险者当一份工作,用来赚钱的。 但阿尔文却又不同。 阿尔文很有钱。 怎么说呢? 他的牧师服镶了金边,钱袋里一把一把的金币,零钱得是银币起步,就连偶尔掏出来看个时间的怀表,都是纯金打造的,浑身上下充满了剥削阶级的酸臭味。 他从没说过自己的身份背景,但毋庸置疑,这位绝对是个大家族里受宠的小儿子,或是一方势力里不可小觑的继承人。 所以现在,三人组的希望就压在阿尔文的身上了! 阿尔文顶着队友们两道炙热的目光,不怎么熟练的开了口:“我们要赔……多少钱?” 这种赔钱的事他这二十年来是头一次干,绕是他计划战术时心脏,打击敌人时手狠,管父母兄长要钱时脸皮奇厚,也很有些抹不开面子,羞窘的紧。 毕竟以往斩杀邪恶势力,三人组被平民们拥戴还来不及,就算损毁了些东西,谁还会向救他们于水火的大英雄讨要呢? 可这次他们踢到了铁板。 他们情报落后,根本不知道黑暗领主已经被杀,而他们袭击的却是人们心中杀了黑暗领主的大英雄,身份颠倒,平民们自然对他们没有好感,该要的赔偿一分都不会少了。 不过阿尔文倒也没有特别担心。 毕竟。 他有钱。 就在这时,时飞再次开口了:“你们毁了我领地里最重要的贸易日,导致罗伊镇的经济全线崩溃,无法带动领地共同繁荣……” 三人组面面相觑,顿感不妙。 果然,他们接下来便见时飞做作的长叹口气,忧愁的说:“这可不是区区金币赔偿的了的。” 阿尔文:“?” 班:“?” 菲斯希尔:“?” 这是碰瓷吧?绝对是碰瓷吧? 碰瓷的时飞接着说:“我研究过了,菲斯希尔……是叫这个名字吧?你的魔法天赋非常特别。” 菲斯希尔突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什么?” 时飞走到她身前,蹲了下来,抬手轻轻的拍在了她的肩膀上:“你来为我做工,在我的领地里打造一座不会融化的冰城,等到冰城建好,我就放你们离开。” 菲斯希尔声音都有些变调:“一座城?!” 天知道她状态最好时,也不过化出七八米宽的大盾,一座城掏空她也出不来啊! 她想抗议,时飞却已经站了起来,走向了牧师:“阿尔文,你的魔法天赋也不错。” 阿尔文:“……” 时飞说:“菲斯希尔建造的冰城,还需要你设立结界,防止冰城在暴晒下融化,还有前任领主留下的暗系结界陷阱等黑暗残留,还需要你光系属性的魔法来解除。” 阿尔文很快调整好心态,抓住机会说:“我体内入侵了暗系元素,你得先把它们驱尽,我才有办法设结界,清理城堡。” “不急。”时飞说着看了眼管家,成功收到信号的管家又把手伸进了袋子里,然后顶着四道视线,施施然的拿出了一个卷轴。 阿尔文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来了:“契约卷轴?” 时飞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口说无凭,用魔法写下来才最保险,不是吗?” 三人组的脸彻底黑了。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时飞摊开魔法卷轴,割破手指,按在卷轴上,三人组迫于压力,只好也割破了手指,按在了卷轴上。 “光明之神见证,今南地领主时飞,与菲斯希尔、阿尔文、班订立契约,规范领地内赔偿事宜。” 时飞说完,一道血线自拇指出发,一瞬间在卷轴上画出一副奇异的图案,而后消失。 “我菲斯希尔,愿依照约定,为时飞打造一座冰城,以做补偿。” 菲斯希尔黑着脸说完,拇指下同样闪过一道血线,组成另一个图案,而后消失。 “我阿尔文,愿依照约定,为冰城设立结界防止融化,同时扫除城堡内外的黑暗残余,以做补偿。” 阿尔文同样黑着脸说完,血线又形成了另一个图案。 “我班……” 班刚说完名字,就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示意他别耽误时间,快点说完。 班急的脑门上都出了一层薄汗,磕磕巴巴的问:“我……我要做啥?你们刚才也没提到我啊!” 时飞:“……” 时飞皱起了眉。 时飞仔细思考了起来。 时飞最后吐了口气,残忍的说:“我好像不需要你。” 班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什……什么意思?” 时飞怜悯的看着他:“你的天赋我不需要。”想了想,勉为其难的说:“你去打打下手,看建城时哪里需要就搬搬东西打扫打扫卫生……吧。” 五级战士·小废物·班:嘤。 被遗忘在角落的塞西尔:“噗。” 契约继续进行了下去,班一脸恍惚的念出誓词:“我班,愿依照约定,为时飞打……打下手,以做补偿。” 最后一道血线没入卷轴,几人把手移开,便见卷轴中的四道血线依次亮起,组成了一副完整的魔法阵图形,一时间白光大盛,地牢内亮如白昼。 “契约已成。”时飞满意的收起卷轴,递给了管家,让他收好。 阿尔文说道:“那我体内的黑暗元素呢?” “简单。”时飞扭头看向牢房外面,对看热闹的吸血鬼说道:“塞西尔,来一下。” 塞西尔满脸疑惑的走了进来。 时飞和善的把他推到了阿尔文面前,指着坐在地上的牧师,更加和善的对吸血鬼说:“吸出来。” 阿尔文:“……” 塞西尔:“……” WTF? 这是什么糟糕的动词组合? 塞西尔用手指按住牧师,黑着脸吸走了他体内的黑暗元素。 阿尔文的脸色却依旧很不好看,他闭上眼睛隐忍了一会,才算缓和了过来。 既然有了契约卷轴这个保证,时飞当然也就不会再关着他们,简单吩咐了几句,就把几人放了出来,全身心投入到了建城的工作中去了。 她的灵感皆来自于冰系法师菲斯希尔。 当她看到袭击自己的那些形状鲜明的冰锥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生财计划。 打造冰城,用冰雕、冰食当做卖点,吸引周围各方势力,和有些闲钱的旅人。 原本以罗伊镇每月一次的晚集为主的贸易体系可以暂且放弃,用冰城带动整个领地内的经济发展。 这个计划相当具有可行性! ……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组在休养生息,时飞则带着塞西尔到处考察,然后将冰城的选址,定在了罗伊镇西面靠近城堡的大片荒地上。 这片荒地紧靠罗伊镇和领主的城堡,甚至与几个村落也略有接壤,虽然面积只有几十公亩,比一般的村庄也大不到哪去,却是目前为止,最合适的地方了。 地址选定,而后便是压榨劳动力,打造旅游景区的浩大工程了。 三人组的动作其实很快,一个根据时飞的形容“吐”冰,一个一点一点的“砌”结界,剩下的体力活交给力大无穷一个顶十几个的大块头,冰城很快便初具规模。 冰雕的事情交给了从领地里征集过来的几个木雕师,虽然不太对口,但到底有些基础,触类旁通也勉强能够胜任了。 就这样热火朝天的干了半个月,城堡上下的残余黑魔法便被阿尔文清除的干干净净,冰城冰雕的建设也到了可以开放参观的程度了。 前几天派发到临近领地、小国的邀请函陆续得到了反馈,对于她这位斩杀了黑暗领主的继任者,大多领主和国王都适时的表示了一些好奇。 至于开城当天,派来庆贺的使者会是级别很高的小国王子、领地继承人,还是随意派来的小吏弄臣,便不得而知了。 开城前一天,时飞带着塞西尔巡视着这座新城,心情十分激动。 为了维持冰城的存在,结界阻挡了阳光除了照明的大部分功能,对吸血鬼的伤害也大幅度降低。 也许普通吸血鬼只能感觉到一些灼痛,但对塞西尔来说,已经同夜晚差不多,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了。 两人并排走在冰城里,时飞侧头看向她身边的吸血鬼。 远处教廷的撞钟幽幽的响了十八下,夕阳西垂,橘色的阳光穿透厚厚的冰层,撒在了塞西尔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圣光。 时飞不由得看愣了。 他的个子真高啊。 皮肤也很白。 他的头发怎么做到这么顺的? 还有那双手,骨节分明的真好看…… 时飞虽然脸上的表情不太明显,但她的心情越来越激动,眼睛也越来越亮。 真是越想越觉得合适啊…… 塞西尔抖了抖身子,突然觉得有点冷。 大概是聚焦在他身上的视线太过炙热,他终于没能忍住,扭过头看向了时飞。 然后就看进了一双十分坚定、不容拒绝的黑眸里。 “就是你了。”黑眸的主人斩钉截铁的说。 塞西尔有些抗拒的问:“什么我?我什么?” 一只犹如千斤重的纤纤玉手器重的拍在了吸血鬼的肩膀上,塞西尔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 然后…… 然后第二天早上,冰城大开,被强制换上扩肩收腰精致礼服的吸血鬼,便一脸麻木的站在了冰城的入口处,动也不动。 时飞器重的对他说:“不要一直板着脸啊。” 时飞和器重的接着说:“有你在这里揽客,我就放心了,你可是咱们领地里最帅的小伙砸!” 时飞器重的最后说:“就一天,打起精神来,结束后让你喝个饱。” 时飞撸起袖子,伸出瓷白的小臂,暗示意味明显。 塞西尔终于有了表情,他有点不信任的问:“真的?” 时飞肯定的点了点头:“真的!” 吸血鬼对此十分怀疑,他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而上一次的结果,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所以不信任的他提了条件:“我要定金。” “没问题。” 时飞没怎么犹豫的弹出了一把匕首,就要割开手指。 塞西尔眼睛亮了亮,得寸进尺的说:“我要用牙!” 他张了张嘴,血牙已经长到普通牙齿那么大了,乍一看就像两颗小虎牙,还怪可爱的。 “……也行!”时飞咬了咬牙:“等我这回先把护体罡气撤一撤。” 塞西尔矜持的抿唇笑了笑,说出了最不矜持的话:“我要咬脖子,我的血牙能分泌麻痹毒素,你不仅一点都不会疼,还会爽到飞起,产生生命大和谐般的快|感,欲罢不能!” 时飞:“……?” 时飞慢慢把袖子放了下去。 塞西尔顿觉不妙:“你做什么?” 时飞慢慢的转过了身。 塞西尔急了:“你别走!” 时飞的轻功一向不错,所以不过是十几秒后,她就远到只能勉强看到个小黑点了。 塞西尔这下是真的后悔了。 “你不同意你直说,我也不是不能咬手臂啊!” 烦! 烦死了! 这个死女人,每次都这样QxQ 第14章 塞西尔可可怜怜的一大只被晾在冰城门口吹风。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时飞了,叫那个死女人又不搭理他了。 思来想去,他们原本“砍价”砍的好好的,时飞是在他要求咬脖子的时候才生的气。 可塞西尔就不明白了,她若是真的介意血牙的毒素,咬手臂和咬脖子,又有什么差别? 都会分泌的啊。 充其量不过是脖子临近动脉,扩散快,会更爽罢了。 而她若是不介意毒素,为什么不让他咬脖子? 脖颈处的血液是一个人全身上下最好喝最鲜嫩的地方,想当初还在家族领地的时候,那些血仆排着队求自己咬,他还大多数都嫌弃的只用酒杯盛装,只有最美丽最纯洁的处|女,他才会纡尊降贵的赐予特权,用血牙吸上那么一口半口。 谁能想到,如今虎落平阳,想要咬一个血如此难喝的暴力女人,都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呢? 不是滋味的叹了口气,以免自己过分沉溺于过往的奢靡生活,而无法承受如今的窘境。塞西尔放空大脑,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然后便看到了一队骑着陌生脚力,带着许麻袋,穿着怪模怪样的骑士。 塞西尔还记得自己的工作,所以他十分“敬业”的上前一步,用自以为可以吓哭小孩的凶恶眼神,瞪向来人。 大胡子骑士:“……” 不着痕迹同时飞作了个对,塞西尔心里小小的暗爽了一番,然后便继续“敬业”的用挑不出错但极其敷衍的凶恶语气,念出了被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说的欢迎词。 “欢迎来到冰城,这里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城中心有集会所,逢五开放,各种奇珍异宝都能交易,可以去看看啊。” 塞西尔恶劣的想,他们应该会不满吧?然后怒气冲冲的走人,再去周边科普一下冰城的不靠谱,然后让今天的冰城无人光顾,最后解放被强制迎宾的自己? 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塞西尔自得的眯起了眼睛,然后便听到了几道抽气声。 咦,抽气?这是不满的要闹事了吗? 这么想着,便见大胡子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呼道:“真……真好看啊!” 塞西尔:“……?” 大胡子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片可疑的红晕,娇羞的垂下了头:“就连声音也清脆悦耳,那么好听。” 塞西尔:“……” 什么毛病? 大胡子身下的坐骑不知道是不是也受不了它主人的这番作态,一直不知道在嚼着什么的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嘴唇一撅…… 塞西尔突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身体的战斗本能促使他朝后退了一大步,然后便见那头不明品种的牲畜,突然喷出了一大口口水,直直落在了他的脚前。 如果没有后退,这口口水的落脚点会是哪里,不言而喻。 塞西尔:“…………” 塞西尔开始认真的考虑,揍这个大胡子一顿,再把他的坐骑送进厨房,给城堡上下加个餐,自己会受到时飞什么程度的惩罚,到底值不值得。 吸血鬼死死的盯着那头陌生的脚力,大胡子则羞涩的低着头,他身后的几个同行者被这发展震惊的目瞪口呆不敢说话,只剩下那牲畜不停咀嚼的“吧唧”声。 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一片死寂。 时飞终于赶了过来,打破了城门口凝固的气氛。 “你是安格斯领主的使者?” 时飞回忆着自己前两天得到的反馈,似乎只有距离最近的安格斯领主承诺了会在十点之前抵达。 她看了眼怀表,还不到九点,也来的太快了。 不料,大胡子却摇了摇头。 “我们是亚伯王国的使臣,我是艾维斯王子的骑士长。”他现在看起来正常多了,面对时飞,大胡子脸上的热度降了下去,可以正常交流了。 时飞想了想,实在没能在自己的知识储备里找到这个国家的任何信息,眼中不免流露出一丝困惑。 大胡子解释道:“我们的国王同安格斯领主是姻亲,我们的公主嫁给了领主的独子,您发邀请函的时候,王子殿下正在安格斯的城堡里看望公主,无意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很感兴趣。” “王子?”时飞看向大胡子这队骑士,大胡子是领头人无误了,剩下的也都穿着骑士服,实在是不像有王子的样子。 大胡子看出了时飞的疑惑,解释道:“王子殿下急着赶回国禀明国王,旅途遥远,可能要至少半个月后才能赶来拜访领主阁下,领略一下冰城的风光了。不过殿下已派我先来庆贺,恭喜领主阁下冰城的建成。” 原来如此。 时飞明白了。 她原本不知道亚伯王国,自然也就没发过邀请函,可对方无意间听说了他们这地方,所以想过来凑一凑热闹,才有了今天这个会面。 这是什么? 这是野生的客源啊! 时飞怎能放过? 所以时飞一把将塞西尔扒拉到了身后,亲自将这队骑士迎进了城里。 塞西尔:“……?” 怎么回事? 他一个高贵的血族继承人,还比不上一个大胡子? 说扒拉就扒拉,完全不给面子的? 然而时飞完全没有领会到塞西尔的怨念,而且满心满眼都是高高壮壮的大胡子,热情的领着这队骑士走进了冰城。 如今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大胡子他们一路走来,早就热的不行,可一进入这冰城,暑气顿消,只觉得通体舒畅,完全不想离开。 再看周围,这位领主简直把冰这东西玩出了花样,各种雕花工艺,神魔精灵应有尽有。 甚至集会所外面的冰墙上,整整雕了一圈的圣战图集,也不知道下面建了什么魔法阵,冰墙缓慢而匀速的旋转,那冰雕图集便一帧一帧的动了起来,依次转到眼前。 大胡子不知道什么是动画,只是直觉得这动起来的冰雕图集,特别了不起,堪称神作,直呼不虚此行。 时飞看在眼里,在心中暗暗点头。 她当然是特地把集会所设计的特立独行,吸人眼球的。 其实这冰城其他的项目都是噱头,集会所才是她重点关注的地方。 因为在这片大陆里,集会所才是领地繁荣的根本。她的领地若像原来那样只有罗伊镇有个小小的晚集,还一个月只开一次,能繁荣起来才奇怪。 时飞之前就猜测,是不是黑暗领主道格拉斯只顾着供奉黑暗神,研究暗魔法,完全没功夫搞领地建设,才能把这片占地面积不小的领地,败坏到只有一个小镇和稀稀拉拉两三个村落这么贫瘠的现状。 不过等冰城步入正轨,集会所投入使用,相信领地繁荣起来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又寻问了大胡子骑士,亚伯王国的一些风土人情,再得知他们国土里盛产铁矿,人人都富得流油后,时飞的态度不禁越发热情了起来。 将骑士们带去了冰城最好的旅馆安顿好,告诉大胡子集会所开放的时间,便终于告辞离开,放骑士们自己去逛了。 毕竟来客还有很多,她也不能全耗在亚伯王国的骑士身上。 接下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波人,等到临近黄昏的时候,她发了邀请函,也给了她反馈的那些领主、小国国王,就都已经或自己或派人到齐了。 秉承罗伊镇的传统,时飞没有更改集市的时间,依旧是晚上七点。 距离开集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时飞进入了这一天最清闲的时间,正打算也好好逛逛自己一手开发的“旅游景点”,刚一转身,却迎面撞上了塞西尔。 时飞:“……?” 塞西尔一眼就看出了这死女人在想些什么,果然,下一秒便听对方奇怪的问:“你怎么跑这来了,你不是该在城门口吗?” 都已经没人过来了,我难道还要戳在城门口吹冷风? 这么想着,塞西尔说:“我来领我的报酬。” 时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报酬?” 塞西尔谴责的看着她,不发一言的张大了嘴,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已经长得同别的牙齿差不多大,脱离了豆豆牙范畴,可可爱爱的小虎牙。 吸血鬼的诉求已经很明显了。 时飞:“……” 好吧。 她知道了。 她真的不会拖欠工资的…… 所以别急着催债,信信她好吗? 第15章 塞西尔表示不好,他只要血,新鲜的,直接吸的那种血。脖子不让咬,胳膊勉为其难的也可以了,他现在不挑了! 然而知道了血牙秘密的时飞,又怎么可能还同意让他直接上嘴啃呢? 互相妥协的结果,又或者说单方面镇压的结果,就是塞西尔委委屈屈的跟着时飞往回走,进了之前大胡子他们入住的那家旅馆,向老板登记定了一间房。 旅馆的老板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不确定的问:“一间?” 时飞点了点头。 老板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他看了看他们英明神武的领主大人,又看了看一旁长相勾人的小白脸……据说没身份没背景,只是个别处逃亡过来的平民,除了脸好看之外一无是处。 可对于男人来说,没有本事、不能养家,单单脸好看又能有什么用呢? 脸特别不好看的酒馆老板忧愁的叹了口气。 不般配!这也太不般配了!他们领主大人,王子都可以配呢,这小白脸算个啥? 老板七想八想的脑补了一堆,却迟迟没给他们登记,时飞忍不住问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旅馆老板觉得自己身负重任,必须要忠言逆耳了:“最最尊贵的领主大人……” 时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也许可以把咏叹调收一收,撤掉那些过于华丽的词藻?” “……好吧。”老板意犹未尽的砸吧了一下嘴,斟酌着开了口:“我觉得……” “老汉克,你在磨蹭什么?”穿着体面的胖女人从厨房走了出来,那显然是旅馆的老板娘:“怎么还不给领主大人开房?” 老板辩解道:“莎拉,我是有事……” 一个蒲扇似的大巴掌扇向汉克的后脑勺,打断了他的话,老板娘伸出食指,用力的戳着登记用的羊皮纸,按着他的头说:“什么事也没有,开你的房吧!” “……好吧。” 面对一言不合就出手的自家“娇妻”,老板到底还是认了怂,不再纠结领主的情感问题了:“那您要订几天?” 时飞想了想,保守的说道:“十天左右吧。” 集会所今晚开放,各处的使者们再到处转转玩玩,最迟一周也就该陆续离开了,订十天房怎么也够了。 “好嘞!” 老板在脑子里快速算了算,然后便从柜台里找出了两把钥匙,递向时飞:“给您打八折,十天的话,2个银币就够……” 话没说完,手里的钥匙便被老板娘一把抢了过去:“大人随便住,想住多久住多久,要不是您想到了建这冰城,我们也没有机会跟着赚钱呐,房费哪里还能管您要呢。” 时飞不习惯占人便宜,更何况是自己领民的便宜。 她想了想老板是怎么称呼老板娘的,立刻推拒道:“莎拉,一码是一码,哪有领主去占领民便宜的事?” 这可说服不了老板娘,实际上领主剥削领民才是常态,就像他们前领主道格拉斯那样,时飞这样的领主才少见呢。 他们这珍贵的好领主,这可要好好保护供起来才行,别说只一间房了,就算领主发话,要她旅馆一半的收益,她莎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不过老板娘可不会在时飞面前说这些,这位面相和善的胖女人直接用行动表现了拒绝。 她把钥匙塞回了柜台,又挤开自家丈夫,重新找了两把钥匙,硬塞进了时飞手里:“二楼右转第一间,咱们旅馆最大最豪华的间房,特地给您留的,别人谁来也不让住!” 时飞还想说些什么,人却已经被连推带哄的劝上了楼,开门进了屋。 老板娘生怕她反悔一般一溜烟跑了个没影,时飞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再拿个酒杯上来,我有用!” 远远的传来老板娘的应和声:“马上就来!” 时飞:“……” 太……太热情了,有点吃不消 塞西尔:“……” 塞西尔被遗忘在楼下,只能自己跟上来的…… 吸血鬼不是滋味的默默抱怨。 这都什么毛病? 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一人一吸血鬼相顾无言,因为房门大开,楼下的声音隐隐传了上来。 能听到老板汉克时不时呼痛的叫声。 也能听到老板娘莎拉,高亮的大嗓门。 “我还不知道你?” 莎拉骂道:“因为长得丑,从年轻的时候起就看不惯那些比你俊的人!” 汉克虚张声势的反驳起来:“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莎拉继续骂:“男人长得好看是不能当饭吃,可能让我看着高兴,多吃两碗饭!瞅你越长越丑,我看着你天天吃不下饭,生生瘦了好几磅!真是所托非人。” 汉克:“……嘤。” 莎拉做了总结:“我看领主和那小帅哥般配的很,领主大人也喜欢的紧,你就不要乱掺和了,要不是我今天打断你两次,你看看你得丢多大的丑。” 汉克的声音不再出现了,时飞猜测对方已经受到了老板娘全方位无死角的“爱的教育”,大概率在角落里舔舐伤口,自我检讨。 可楼下安静了,她反而越发尴尬了起来。 什么叫她和吸血鬼般配的很? 什么叫她喜欢吸血鬼喜欢的紧? 她是为了方便看管这家伙才要的一间房好吗?不是为了私欲! 虽然…… 虽然塞西尔长得的确好看,她也不止一次的被对方短时间蛊惑过……但她确定,这与爱情没有关系。 第一世的她忙着适应残缺的身体努力活下去,第二世的她忙着练剑继承家业,而现在的她忙着建设领地当个有钱有势的领主。 算来算去,除了最最开始,那个在她瘫痪后拍拍屁股走人的不靠谱男朋友,她还没谈过第二场恋爱。 她也没时间,没心思谈恋爱。 所以说,老板娘这次是真的多虑了。 时飞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情绪,开始打量这间屋子。 他们这间房不愧是整个旅馆最棒的房间,有里外两间,空间很大,装修也十分精致奢华。它的窗户更是正对着集会所,能清楚看到集会所墙上转动的冰雕图,视野堪称全场最佳。 只是有一点。 这是一间大床房。 一张巨大的双人床摆在里间,占了大半个屋子,时飞用眼睛大概估了下大床的尺寸,得出就算她是半兽人,也完全躺的下的无奈结论。 更别提床上铺着大红的床单,撒满了充满了暗示的玫瑰花瓣…… 突然更尴尬了呢。 尴尬的时飞略有些不自在的抬起头,看向同样尴尬的塞西尔。 塞西尔恰好也看向了她。 两人站在那张大床前,互相凝视,时飞的手里甚至还捏着一片刚才拿来辨认的玫瑰花瓣。 老板娘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么刺|激的画面,不由得老脸微红:“哎呀,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时飞:“不……” “我来给你们送酒杯,你们好好玩,别被我打搅了雅兴就好。” 老板娘快速的说完,放下酒杯就跑了出去,甚至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是” 伴随着老板娘仿佛要踩碎楼梯的“咚咚”声,可怜的时飞才慢半拍的挤出了后半句话,可见对方说话有多急促,跑的有多快。 房间里又只剩下时飞和塞西尔两个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终于,时飞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把拿过了酒杯,干脆利落的割破手指,放了满杯的血。 “喝。” 她把酒杯递了过去,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塞西尔恍惚下没接稳,撒了一点到床上。他心疼的蹭了蹭床单,小心翼翼的捧着酒杯,眯着眼睛慢慢的品了起来。 时飞:“……” 看起来有点变态是怎么回事? 时飞忍不住催促:“快点。” 塞西尔:“……” 好嘛! 塞西尔一仰头,一口干了一杯血。 不算三不五时的猪血、羊血、鸡血,这还是他几个月以来喝的第二杯人血,想一想都觉得可怜。 虽然这杯血又少又难喝,但效果不错,便也聊胜于无了。 没给塞西尔太多回味的时间,时飞看了看怀表,又催促了起来:“还有半个多小时,咱们该去集会所了。” 她说着起身,朝外走去。 塞西尔只好恋恋不舍的放下酒杯,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两人走下楼梯,老板不知道去哪里忙了,柜台那只剩老板娘还在。 时飞朝老板娘打了声招呼,接着便收到了莎拉惊讶的眼神。 莎拉打量着塞西尔:“这么快?” 塞西尔:“……” 怎么听着怪怪的? 时飞想到什么,说道:“我们不小心把床弄脏了,还得麻烦你们换一下床单。” 塞西尔:“……” 为什么死女人的话……听着也不太对劲? 老板娘的雷达“叮”的一响,柜台都不管了,直接三两步跑上了楼,几秒内就换好了床单。 她抱着旧床单跑下来的时候,时飞和塞西尔甚至还没迈出旅馆的大门。 老板娘暧昧的说:“真激烈啊……” 时飞:“……” 时飞脸上一热,看向了吸血鬼。 塞西尔:“……” 塞西尔直接一个踉跄,险些被门槛绊倒。 他……他想起了撒到床上,又被自己抹成一片的那些血…… 也许他们不该让老板娘换床单的。 只是一点点血迹而已,忍一忍也许真的没什么…… 但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在老板娘暧昧的笑声中,两人对视一眼,落荒而逃。 第16章 除了集会所更大、交易的东西更多以外,它和普通的集市不同的地方就在于,集会所里往往会有一到两个拍卖席位,而集市没有。 不同于正经的拍卖场,集会所的拍卖环节只是点缀,由那些没有卖出心仪价格的摊主自行拍卖,物品可以是武器、兽皮、卷轴、炼金材料,甚至是一把药材。 只要交足席位的佣金,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想卖什么都可以。 只不过时飞发邀请函的时候特意提过,她的集会所,卖品不能出现奴隶。 之前做冒险者赚钱的时候,她就对奴隶交易深恶痛觉,那时候年轻气盛,为此也大闹了不少拍卖会,惹了许多麻烦。 等到后来,时飞慢慢明白奴隶买卖绝不是自己一个人,毁掉几次交易就能够杜绝的。 这就像牙行交易一样,是社会制度下的产物,虽然比之更为黑暗,但本质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话虽如此,但这冰城毕竟是她的领地,她在自己领地的集会所里,总能颁布法令,严禁奴隶贸易吧? 时飞还真就这么干了,她满以为能收获一个干干净净的集会所,却没想到刚带着塞西尔踏进集会所的大门,就看到入口处最打眼的摊位上,有个被拴在木桩上的兽耳小奴隶。 小奴隶看起来五六岁大,长着毛茸茸的类似狗耳和狗尾巴的兽化特征,没穿衣服,就那么蜷缩在木桩旁,看起来分外可怜。 是个小半兽人。 时飞皱紧了眉头,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股火气。 还算冷静的扒开围着的人群,时飞走了进去,对摊主冷声说:“我记得入口处的公示板上,应该刻了集会所的规矩?” 摊主脸色比时飞还要难看:“我看到了,不能贩卖奴隶。” 时飞说:“那你是明知故犯?” 摊主的脸黑的快要滴下墨来,他使劲按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好受一些。 时飞直觉另有隐情。 果然,下一刻便见摊主恶狠狠的瞪了小半兽人一眼,怒气冲冲的说:“我本来是捉了只小狼卖的,既能当宠物,又能签订契约当战兽,谁知道狼崽一直好端端的,却在刚才突然变成了小孩,可要亏死我了!” 集会所不能贩卖奴隶,小狼变小孩,战宠变奴隶,运气差些直接被没收,一枚铜币都赚不到,可不正是亏大了? 好在时飞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寻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确定这摊贩的确无辜,便按照原先定下的小狼价格,把这半兽人小孩买了下来。 小孩还挺凶,被拴着的时候还算乖觉,可一被解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时飞没有危险,潜意识知道这是最佳的逃跑时机,突然又吼又叫的挣扎起来。 时飞伸手去按他,那小崽就瞪着眼睛,嗷呜一声张开嘴巴,冲着时飞的胳膊凶巴巴的就是一口…… “嘣嘣”两声,小崽迷茫的眨巴眨巴眼睛,张开了嘴,他那两颗尖尖的门牙,便噼里啪啦的掉了出来,落到了地上。 塞西尔:“噗。” 他终于不是唯一一个在死女人身上吃亏的了,想想还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塞西尔。” 时飞看了吸血鬼一眼,警告般的叫了声他的名字:“你幸灾乐祸的太明显了。” 塞西尔耸了耸肩,识时务的扭开了头,不吭声了。 半兽人小孩大概是真的伤心了,他有限的人生中也许从没经历过咬人崩掉牙的经历,不同于塞西尔早已身经百战,小小的一只很是茫然委屈。 他眼睛水汪汪的,两腮气鼓鼓的,指着地上的两颗门牙,抬头冲时飞哭诉:“呜嗷嗷!” 牙牙掉了!你的手打掉的! 谴责意味很明显了。 时飞可不知道这小东西在颠倒黑白,只看对方那可怜的样子,颇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糊弄道:“乖啦,你这是要换牙呢,掉了好,没事。” 783岁仍在换牙期的塞西尔:“……” 为什么突然觉得这句话这么耳熟? 时飞弯腰把牙捡了起来揣进口袋,然后伸手一捞,一个用力单手抱起了小半兽人。 她今天的目的是巡查整个集会所,看看什么货物最吃香,哪些客商最富有,同哪几个势力交好更有利,看起来似乎不用做什么,实际上也麻烦得很。 眼看开集的时间快要到了,时飞不再磨蹭,直接抱着小半兽人,走向了吸血鬼。 塞西尔皱了皱眉。 他找什么似得四处看了看,很快目光便聚焦在了小半兽人的身上。 紧接着眉头皱的更深了。 时飞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然后便看到对方躲避瘟疫一般,飞速闪开了老远。 时飞:“???” 抱着半兽人小孩跟了上去,时飞迷惑极了:“你躲什么?” 塞西尔惊恐的连退好几步:“你别过来!” 时飞只好停了下来:“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塞西尔崩溃的说:“但这小东西太难闻了,你一靠近,我就能闻到一股怪味,熏的我喘不上气,就快要窒息了。” 时飞低下头嗅了嗅,小孩虽然身上脏兮兮的,却除了泥土和青草的味道以外,闻不到其他乱七八糟的气味,哪里有吸血鬼说的那么夸张? 不过看塞西尔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 没办法,时飞只好后退了几步,同他保持好一定的安全距离。 塞西尔果然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这样就好多了。” 他还奇怪的看着时飞:“你的血那么难喝我都能忍,怎么这个小东西我光闻一闻都受不了呢?” 时·超级难喝·飞:“……” 会不会说话? 怎么这么憋屈? 承认自己血难喝吧,总感觉把自己放进了食谱里。 可不承认……这好像又是事实。 怎么想都很气,所以时飞也不想塞西尔好过。 然后相处了这么久,彼此都已经很熟悉了,一有什么再喊打喊杀的不免就有些伤人。 那该怎么办? 时飞不由得的思索起来。 “嗷嗷。” 束起来的高马尾被小半兽人好奇的揪了揪,他仿佛发现了新玩具一样,高兴的拍手笑了起来。 这个!好玩! 笑了起来…… 小半兽人?! 时飞突然有了个注意。 时飞看向塞西尔。 塞西尔也看向了时飞。 吸血鬼本能的感到了危险,果然,下一秒就见那死女人抱着小崽子,猛地朝他飞奔过来。 他敢肯定,她绝对用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奇怪能力,不然绝对不可能跑的这么快! 如果时飞知道吸血鬼的想法,她一定会告诉塞西尔这叫轻功,但她不知道,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沉默而又迅速的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眨眼之间,时飞几乎已经窜到了塞西尔的面前! 铺天盖地的恐怖气味笼罩着他,塞西尔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然后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奔跑起来。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的。 那个死女人完全不顾他的认输喊停,硬生生追着他,把他从入口一直逼到了出口,简直惨无人道! 一路鸡飞狗跳。 但时飞的心情却出奇的畅快! 她怀里“嗷呜嗷呜”欢呼的小半兽人,大概以为这是个游戏,拍着手咯咯的笑了起来,露出了门牙处两个大大的牙花子。 这么一算,他们三个里面可能只有吸血鬼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小白脸,郁闷的厉害。 时飞:“噗。” 折腾塞西尔好像很有趣怎么办。 她会不会上瘾啊? 时飞的眼睛亮晶晶的。 仔细想一想,她有多久没这么放开了笑闹了? 原本就是个恣意不爱拘束的江湖客,刚来到这片大陆时,甚至闹了不少笑话,惹了许多麻烦,根本不是什么稳重成熟的存在。 可大概是从进入这片领地,阴差阳错杀了黑暗领主,成为继任者开始,她就被一个名为“领主”的头衔约束了起来。 她越是想安定下来,越是想做好领主,就越是要压制自己的本性,让自己变得沉稳而可靠…… 虽然。 虽然好像在面对吸血鬼的时候总是会破功,但其实她自认为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所以这点小小的瑕疵,无伤大雅啦。 塞西尔当然不知道时飞在感慨什么,他简直快要被死女人给气疯了。 满头大汗的拄着膝盖,塞西尔喘了半天的粗气才算缓了过来。他贴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瞪向了那个突然变幼稚的死女人…… 可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想到了什么,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亮的惊人,里面满是他看不懂的陌生情绪,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突然将他吸了进去。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时飞。 和之前一脸严肃,却时不时整治他的恶趣味死女人不同;也和对他笑,却笑的一脸不安好心丑的要命的丑女人不同。 她明明没有笑,眼睛却亮的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开心。 她的脸颊有一点点红,额头上有一点点汗,看起来,也有那么一点点……他不愿意承认的可爱。 歇了好半天刚慢慢平复下来的心脏,突然又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种感觉有点陌生,也有点奇怪。 塞西尔一脸茫然的摸着胸口,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 “你没事吧?”就这么一会,时飞就收起了雀跃的神色,又恢复了之前沉稳假正经的样子,她看塞西尔捂着胸口闷不吭声,心里有点没底。 按理说吸血鬼的身体可比人类强壮多了,单论身体素质,甚至比绝大部分七八级战士的还要强,没道理跑这么几步就出事。 可时飞又有点心虚。 她看着怀里的小半兽人,小半兽人也好奇的看向她。 时飞心虚的想,塞西尔一开始就对这小家伙表现出了抗拒和不适,该不会万物相生相克,这小家伙刚好克吸血鬼吧? 这么想着,她抱着小半兽人,默默地离远了点。 塞西尔果然看起来好多了,至少他不再捂着胸口了。时飞自觉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终于松了口气。 可能小家伙对他来说有点像是范围内负面buff一样的存在,只不过不是永久性的,离远一点,就能回复。 时飞强迫自己这样认为。 因为如果塞西尔体能大减紧紧因为被熏的,这有点过于沙雕了,会让她忍不住想笑。 怀里的小家伙突然折腾了起来,打断了时飞的脑补,她低头看了看,小半兽人似乎又发现了新玩具,正靠在她的肩膀上,撕咬她的领口玩。 时飞一愣,这才想起了对方突然从狼变成了人,还没有衣服穿。 冰城里的温度可不高,虽然半兽人身体一向不错,但时飞却不敢赌幼崽抗不抗冻,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会不会生病。 赶紧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距离七点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了。不管是去裁缝店买件成衣,还是回城堡找件旧的小衣服,都来不及了。 但没关系,时飞很快想到了办法。 想到办法的时飞默默地扭头看向塞西尔,然后语出惊人:“塞西尔,把衣服脱了吧。” “砰砰砰!” 塞西尔捂着胸口,迎来了心脏新一轮的狂跳。 他本就没从奇奇怪怪的状态中完全脱离,骤然听到时飞如此“失礼”的要求,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在……在这里?不,不太好吧……” 但紧接着他又补充:“如果你这死,死女人非这么要求的话,本,本殿下也不是不可以。”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塞西尔一时疏忽,竟把他以前在自家领地里的自称带了出来。 好在时飞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只是奇怪的看了塞西尔一眼,理所当然的说:“脸红什么?只是让你脱个外衣,给这小半兽人当个袍子。” 塞西尔:“……” 呵,原来是为了那个讨厌鬼。 刚刚他果然是生病了,竟会觉得时飞这死女人有点可爱。 塞西尔抹了把脸,一副被渣了的模样,长长的吐了口气 第17章 为了迎宾,塞西尔穿的是合体的礼服,面料有些硬,不管是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很不适合小孩子娇嫩的肌肤。 所以在塞西尔紧抿着嘴唇,硬邦邦的解开扣子,脱掉礼服作势往时飞身上丢时,时飞喊了暂停。 塞西尔一愣,带了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看了过去。 然后便听时飞说道:“礼服有点硬,太扎皮肤了,你还是把里面的底衬脱给小家伙吧。” 塞西尔:“……” 这话他就不爱听了。 “你也知道礼服扎皮肤?还让我脱了底衬,直接穿礼服?”吸血鬼有小情绪了。 时飞默默地看着他:“所以你要和这么一只小崽比谁的皮肤更娇嫩?” “嗷?” 小半兽人大概是听懂了他们在说他,好奇的凑了过来,抱住了时飞的脖子。 他一会儿看看时飞,一会儿又看看塞西尔,歪着头好像在猜测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可爱的不行。 但吸血鬼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看着小东西抱住死女人的那只手,心里特别不舒服。 那可是脖颈处最娇嫩的皮肤啊!需要最悉心的呵护和保养的那种。 他的嘴唇和血牙至今都没有碰到过,如今却让一个脏兮兮的半兽人,用臭烘烘的尖爪子,抱了个结实! 怎么想都觉得很亏。 血亏的塞西尔总觉得自己更气了。 他嫌弃的看着小半兽人,嘴硬的说:“半兽人皮糙肉厚,就算比,输的也不会是我。” “所以你还脱吗?” 吸血鬼斩钉截铁的说:“绝不!” 也行吧。 “哦。” 时飞叹了口气,放弃的挺干脆。 “那就算了。” 相处了这么久,时飞对塞西尔的感觉,其实早就已经脱离了危险分子与看管者的范畴,有些倾向于朋友了。 她在冒险者协会的时候,遇到过许多想同她交好的男人,地位高些的说一不二,大男子主义严重;地位低些的又野心勃勃,总想着借助她往上爬。 就算离开协会四处流浪时,也遇到过形形色|色,或被生活压垮,或挣扎在底层的男人,他们失去了锐气,活的十分灰暗。 她不耐烦在这些家伙身上浪费时间,大部分时间独来独往。 但塞西尔与他们都不同。 抛开种族的因素不提,这个阴差阳错之下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性格是真的很有趣。 他并不好勇斗狠,也不弑杀,哪怕身为嗜血的种族,却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伤人性命。 她看到过几次,塞西尔同丽芙偶然碰到,也只是瞪她几眼,威胁两句,从来没有真的做过什么。 甚至她还听说,厨师布鲁克追鸡的时候爬上巨树,却不敢下来,也是塞西尔臭着一张脸,拎着衣领,把他给捞下来的。 时飞越是回忆,看塞西尔的眼神就越是温和,直看的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浑身升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幸亏他不知道时飞在想什么,不然恐怕要笑死。 塞西尔是很少杀人,可那针对的是没有魔法天赋的弱鸡,杀这种人浪费时间又无聊,还没有任何意义,他当然不会去做。 但曾经敌对势力的吸血鬼,和那些跑去艾德里安家族领地闹事的冒险者,在他手下重伤,甚至死亡的可不少。 而现在他把时飞的领地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自然也不会制造无谓的杀戮了。 他完全不知道时飞把他看成了一朵美好善良的盛世白莲,两个人的思维完全走岔了路。 白莲塞对事态的发展很不适应。 在他看来,自己只是拒绝了时飞一次无理的要求,还等着对方跑来和自己威逼利诱,他再不情不愿的讨要些好处,最后答应下来。 结果根本没给他发挥的余地,时飞就特别爽快的放弃了。 塞西尔狐疑的看着她,总觉得对方在策划着什么阴谋。 果然,下一秒他就发现死女人开始不紧不慢的解自己的扣字! 塞西尔:“!” 塞西尔汗毛都炸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你干嘛?” 时飞理所当然的说:“小家伙需要一件衣服,你又看起来不太愿意……” 塞西尔快要气疯了:“那你就脱给他?” 他都没碰过的,带着死女人体温,香香软软的底衬? 不得不说,塞西尔实在是想太多,时飞只是想脱个斗篷,她又没穿硬邦邦的礼服,自己的斗篷足够柔软保暖,虽然跑来跑去沾了许多风尘,但小半兽人本身就脏兮兮的,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塞西尔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但他知道自己不想时飞把衣服脱给那个讨厌鬼。 所以即便他万分不乐意,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抢在时飞解下斗篷之前,脱下了自己的底衬。 他瞪着搂住时飞脖子到处张望的小不点,恶意满满的把底衬团成一个球,报复性的砸了过去。 衣服在小孩的头顶散开,而后落下,把他整个上身都罩了进去,小半兽人“嗷嗷”叫着挥舞着双手,看起来可怜极了。 也有点好笑。 时飞抽了抽嘴角,把底衬拿了下来。 在谁更幼稚的这场比赛中,看起来是时飞输了。 抖开衣服,三两下把小半兽人包成了一个球,时飞总算松了口气。 “得找个人照顾一下这孩子,不然我根本分不开神去巡视集会所。”时飞思索着,对吸血鬼说。 塞西尔撇嘴:“别看我,我不可能帮你带孩子,我对这小东西简直生理性讨厌。” 时飞缓缓收回了视线,在心里给塞西尔这名字打了个叉。 “班他们我还不信任,管家又还在城堡……”正想着,一道惊呼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大人?您在这干嘛呢?” 时飞抬头一看,是车夫莫尔,正挠着头,憨厚的笑着询问她。 哦。带孩子的人来了。 时飞眯起了眼睛,打量起来。 车夫身边带了个不到他肩膀的微胖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十分讨喜,一双天生带笑的大眼睛,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年纪应该不大。 时飞合理的猜测:“你侄女?” 小姑娘:“噗。” 车夫:“……” 车夫涨红了一张脸,音调都忍不住挑高了:“茉莉是我未婚妻!她只是看起来小,她都有20岁了,比我还大一岁呢!” 小姑娘脸色不太好看了:“你在嫌弃我年纪大?” 时飞的脸色也有点奇怪:“你竟然才19岁?” 车夫这下是真的伤心了。 在小姑娘熟练的又掐又拧的“爱抚”中,莫尔解释了他们今天来这的原因。 “上次不是想买戒指的吗,可晚集被毁了,我就没买成。” 时飞还记得:“我本来还劝你,可能不到一个月就有更好的集市让你挑戒指,没想到冰城建了三个月,集会所今天才开集。” 车夫叹了口气:“是啊,我就这样,连续被掐了三个月。” 时飞:“……” 时飞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你后来没去罗伊镇吗?” 小姑娘替他说了:“有集会所这个盼头了,罗伊镇那个晚集自然就不去了。我们又不是什么上等人,没那么多余钱,万一晚集里买了戒子,集会所里又看上了怎么办。” 能看出来,莫尔和他未婚妻其实挺相爱,也很为彼此着想,就是这又掐又拧的……也许这是一种另类的情趣? 没啥热恋经验的时飞,犹豫着想。 不过她可没忘记正事:“那你们的戒指买到了吗?” 车夫咧开嘴笑了:“买了!” 小姑娘脸上也泛了些红晕:“茉莉花纹的戒子,我们一开集就选好了的。” 她左手摸着右手上的茉莉花戒,笑的很是甜蜜。 塞西尔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但看着车夫未婚妻这幅样子,突然就觉得,如果时飞也能露出这种笑容,肯定要比她好看的多。 甜蜜蜜笑起来的时飞? 脸颊微红,用那种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眼神看着自己,甜蜜蜜笑起来的时飞? 塞西尔抿紧了唇…… 戒指是吧? 给一个女人买了戒指,她就会那么笑了? 心里乱七八糟的,他却把这个记住了。 塞西尔陷入了沉思,眼神也变得更加深邃。时飞可不知道他的脑袋里在想这些东西,正专注的看着来的特别及时的车夫。 “怎……怎么了?”车夫额头开始冒汗。 时飞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 车夫的脖子也开始冒汗了:“什么好?” 小姑娘看不过去,给了他的后背一巴掌,然后落落大方的面向时飞,问道:“领主大人是有什么事吩咐给我们做吗?” 时飞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把扒着自己肩膀的小家伙撕了下来。 “半兽人幼崽?”车夫还算有点见识,一下子认了出来。 时飞说:“我得巡查集会所,照顾不到他,如果你们没什么事的话,可不可以帮我照看一下这孩子?” “呜哇?” 骤然离开温暖的怀抱,小半兽人不适应的哼唧了两声,然后就被一双大手给抱住了。 “没问题!”车夫拍胸脯保证道。 香喷喷的时飞越来越远,硬邦邦的莫尔越来越近,小半兽人惊恐的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挣扎个不停。 眼看这样下去不行,时飞左右看看,正巧看到旁边有个卖蜂蜜的小贩,价钱都来不及讲,风风火火的买了巴掌大的一小罐,带着跑了回去。 小半兽人哭喊的嗓子都要哑了,时飞赶紧用手指沾了些蜂蜜,直接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咦呀?” 甜甜的?好吃! 小半兽人的眼睛刷的亮了起来,抱着时飞的手指舔个不停,甜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而再一次被死女人忽视的塞西尔,看着那根自己都没含过的手指头,酸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第18章 塞西尔生病了。 他的嘴巴像是吃了苦艾草一样苦巴巴,心里像泡了酸梅汁一样酸叽叽。让他厌烦的小崽子已经嗦着蜂蜜走远了,可他浑身上下的那股子难受劲,却依旧没能好转。 塞西尔确定自己生了病,可他却对此束手无策。 这是他783年的吸血鬼生涯中从未有过的事,塞西尔不由得陷入了恐慌。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追随着死女人,看着她走过一个个摊位,同形形色|色的人打招呼,最后眼睛一亮,走向了一个稍微有点眼熟的小贩。 那个小贩是个男的。又丑又黑,是个目测刚到他肩膀的小矮子。 塞西尔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危险,警报解除…… 等等。 塞西尔一脸崩溃的想,他判断危险的标准为什么会是身高长相,不该是魔法和战斗等级吗?还有为什么看到时飞和男人说话,他的警报会响? 塞西尔僵在原地,整个人都不好了。 时飞可不知道吸血鬼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如此跌宕起伏的心路历程。 她现在的眼睛里只有那个丑黑矮的小贩……摊位上的药材。 容不下其他。 这个摊主塞西尔当然会觉得眼熟,因为他们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见过面了。 那个时候塞西尔是时飞考察领地的陪同人员,而这个小贩,则是罗伊镇晚集里的摊贩之一。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卖的不是药材,而是青菜。 他像以往每一次一样从青菜里捡出杂草丢掉,而和以往不同的是,那一次,他的行为被领主时飞看到了,从此人生大不同。 时飞认出了他丢掉的杂草不是杂草,而且一株药材,虽然不算特别珍惜,生长环境却有着严格的要求,也不那么常见。 最重要的是,这类药材,是绝大多数药剂中都要用到的中和剂,一旦上市供不应求,销路紧俏的很。 当后来时领主又来找他寻问药材的事,并把药材的市场价告诉他后,小贩心动了。 也许一株两株赚不到什么钱,可也比卖菜要赚的多,更何况他家后山的那片地里,漫山遍野都长满了这种杂草……哦,不,药材,量变引发质变,哪里还愁赚不到钱? 菜地全刨了,反正每次收菜时,夹在里面的药材都要占一小半,索性刨了专心种药材。 也许他家的后山真的很适合这种药材的生长吧,三个月后这次丰收,他足足收货了五百磅的药材! 正赶上集会所开集,小贩赶着驴车,把这些药材全都拉了过来,然后果不其然,被路过的不知道哪里的药剂师,一个人包圆了。 小贩仿佛还在梦里,正恍惚间,他听到给予他启迪的“人生导师”时飞的声音,一个激灵醒过了神来。 时飞还在问:“生意怎么样?” 小贩激动的快要流下热泪:“领主大人!卖光了!五百磅!” 时飞不是很满意:“那么大一片后山?五百磅?” 小贩还在激动:“是啊!虽然比青菜的产量低一些,但收益足足翻了十倍啊!” 时飞没有吭声,而渐渐冷静下来的小贩也终于注意到了领主的沉默,有些紧张的问:“大人,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时飞摇了摇头安抚他:“没有,你做的很好,我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小贩放心了,边收拾东西打算也逛逛这集会所,边目送领主大人离开。 直到走远了,回头也看不到那小贩了,塞西尔才快步走到时飞的旁边,没头没尾的冷哼了一声。 时飞:“?” 什么毛病? 塞西尔说:“我了解你,刚刚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对,你却没和那丑八怪说。” “为什么叫人家丑八怪?” 时飞暼了吸血鬼一眼,说道:“乔大叔有名有姓,将来会是咱们领地向外供应亚比根茎的主要供货商,还记得我说的领地繁荣吗?乔也是其中一环。” 亚比草说的便是小贩乔贩卖的这种药材了,它的根茎有很强的稳定性,常用来做中和剂。 见塞西尔不以为然,时飞摇了摇头,也不在说这事。 只不过想到他之前说的,有一点也不算错,时飞承认道:“倒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只是没想到亚比草的产量会这么低。” 塞西尔不能理解:“五百磅,低吗?” “不低吗?”时飞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还是把想要说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不提后世动辄几百上千斤的药材产量,五百磅连她来这儿之前的古代都比不了。毕竟那可是整片后山,就算打理的不算精细,也不至于这么低。 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时飞打算空闲下来后,再去小贩的山头看一看,找找问题的源头。 可惜她头一世是个五谷不分的娇娇女,后来又一心练剑,实在不知道田地要如何打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想着,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拍卖席的附近。 那是个膝盖那么高的小高台,上面正有人在卖着什么。 拍卖台的周围聚拢了不少人,而且一眼看去,绝大多数都不是她领地的原住民,有的是隔壁领地的使臣、游历而来的富商,甚至还有一个她认识的人,一脸极具辨识度的大胡子。 时飞一眼就认出他来,正是亚伯王国的大胡子骑士长。 大胡子巴德也看到了时飞,他眼睛一亮,大力的挥起了手,惹起了他周围的围观者一片嘘声。 大概知道自己的大动作妨碍到了别人,巴德只好收回了手,但他的眼睛很亮,透过浓密的大胡子,甚至还能看到咧的大大的嘴里那口白森森的牙齿,看起来是很高兴了。 时飞也很高兴。 她想去找大胡子,可惜想要挤进人墙可不容易,毕竟这里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她,自然也不会给她面子。 好不容易挤进了两个身位,还想往前,突然感觉衣摆勾住了什么,紧接着身体一滞,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时飞的武器可是重剑,力气比身为五级战士的班还大不少,可现在她却仿佛拽着一座山,根本没办法移动。 奇怪的扭头看向身后,塞西尔那张哀怨的小白脸差点怼到她脸上。视线再往下,他的某只“纤纤玉手”,正死死抓着她的衣摆不放,让她动也不能动。 “你的力气这么大?”时飞怀疑的看着他:“还是说,你其实已经恢复了?” 塞西尔:“……” 时飞觉得自己被骗了:“所以你总是磨着我要血喝,不是因为重伤未愈,身体虚弱?” 塞西尔忍不住心虚,都三个月了,就算他大部分的时间只能喝动物的血,实力也早就恢复了七七八八,至于他为什么还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围着时飞蹭血喝…… 这题超纲,塞西尔也不会解啊。 只不过面对时飞的怀疑,塞西尔倒不是特别慌,他故作镇定的撸起袖子,把左臂伸了过去:“哪恢复了,你看看这伤痕,到现在都没好转的迹象。” 那占满半个手臂的焦黑,正是当初时飞用重剑压出来的伤痕。 时飞皱了皱眉:“重剑造成的?” 塞西尔一脸委屈的点了点头。 时飞不明白:“怎么还没好?”她握住塞西尔的左手,手腕上之前铁链灼伤的痕迹早就好透了,只她重剑拍出来的这片,愈合的速度慢的令人发指。 这显然不太对劲。 时飞一脸严肃的在思考问题,塞西尔却顾不得这许多了。 比他小了足足两圈的纤长手指捏着他的手腕,翻来覆去的在看伤口。 塞西尔感受着指腹与皮肤的摩擦,不同于吸血鬼的冷血体质,时飞的手又暖又烫。 她的手掌小巧,一点也不像是能舞起那么大一把重剑的存在,可她的指腹和虎口上,却又有着很厚的一层茧子,昭示着这件事的合理真实。 这不是一双多么柔软嫩滑的手,甚至都不如还在家族城堡时,那些提供血液的血奴的手,可就是这双粗糙到有些扎皮肤的手,让塞西尔心如擂鼓,一时不知道做些什么反应才好。 抓住时飞衣摆的右手早已放开,他迫切想要做些什么。 耳朵里隐约听见时飞说要去巴德那里看看,他胡乱的点着头放她离开,心中的燥热却无法宣泄。 必须要做些什么。他昏昏沉沉的想。 车夫和他未婚妻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塞西尔的脑海中,鬼使神差的,他退后了两步,走向了很久之前就注意到的那个摊位。 那是个贩卖女子饰品的小摊,就在离拍卖台不远的一个角落,摊主是个面善的阿婆,而塞西尔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长长展台的最中间,那个亮红色的戒指上。 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一圈简单的戒环,却鲜红的仿佛吸血鬼的烙印。 他想看到时飞带上这个戒环的样子, 塞西尔默默地想。 “多少钱?”塞西尔拿起了那个戒指,问。 阿婆挑起眼皮看了一眼:“啊,那个啊,是珍贵的红宝石矿石,要贵一点,你给5个银币就行啦。” 塞西尔傻眼了。 阿婆警惕的看向他,尤其是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红戒:“小伙子,你该不会是没钱吧?” 塞西尔:“……” 前艾德里安家族唯一继承人,现全身上下总共只有1个银币15个铜币的穷光蛋塞西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19章 没钱是不可能没钱的,这辈子都不会没钱的。 塞西尔一言不发的把1个银币和15个铜币塞回口袋,犹豫了半天,从领口掏出了一条黑色的挂坠。 阿婆的眼睛追随着塞西尔的动作,当看到那条挂坠时,忍不住吃惊的说:“这东西有点眼熟,我年轻的时候一定见过,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塞西尔哼了一声:“这个挂坠,别说买你的戒指,就算把你整个摊位都买下来,也足够了。” 这可是他成年礼时,拒绝父亲找女人给他的提议后,父亲补的贺礼。 虽然略微有那么一点点仓促,可也是价值连城的附魔黑曜石,若不是为了死女人,他才舍不得抵出去。 这么想着,他心疼的把挂坠摘了下来。 相当识货的阿婆也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事,她死死盯着那挂坠,呼吸急促起来。 然后就看到她本以为是冤大头的客人,小心翼翼的一抠,抠掉了挂坠上芝麻大的黑钻群里的一颗,然后皱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递了过来。 阿婆:“……” 心里落差好大,心脏好痛。 塞西尔看着她,不可思议的问:“这颗黑钻怎样也值十来个银币,你还不满意?” 阿婆气哼哼的把钻夺了过来,她当然知道自己还是赚了,可本以为会赚一整个黑曜石挂坠,结果只是赚了一颗钻,这种落差谁能受得了? 心里不是滋味的摘下了那颗戒指,刚要递过去,就听塞西尔又说:“我吃点亏,也不算你10个银币了,算你8个,扣除戒指的5银币,你再找给我3个银币就行了。” 阿婆:“……” 阿婆:“???” 阿婆:“我呸你个死抠门!” 阿婆忍不住骂了人,可她还是想要那颗黑钻,这东西不管是做耳饰还是项链,又或者再做一个戒指,想卖三四十个银币都没有问题,怎么说都是她赚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明明是自己在卖东西,结果还要倒找钱。 拉着一张大长脸又你来我往的讲了半天价,最后到底用红宝石戒指外加2个银币,换了那颗黑钻。 塞西尔心满意足的拿着他的戒指,扭头去找时飞,却看到她已经挤进了人群,正和那个大胡子聊的火热。 好心情一瞬间又没了。 心脏好像又泡回了酸梅汁里,皱巴巴酸叽叽的,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红戒,鬼使神差的,分了一束法力到指间,抵在了戒子的内壁上…… 当塞西尔回过神来,赶紧轻手轻脚的收回法力,却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的在戒指内壁上,刻了一个花体的字母C。 C……Cecil?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名字的首字母刻在戒指上? 塞西尔陷入了空前绝后的自我怀疑中,整只吸血鬼都不好了。 时飞可不知道塞西尔短短的几分钟里,经历了这样一段起起伏伏的情感波折,她一整副心思都挂在大胡子巴德身上,就在刚才,她才从巴德的口中套出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亚伯王国之所以富得流油,除了盛产铁矿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那里对外售卖香料! 各种常见些的香料不提,亚伯竟然出产极为珍贵的辣椒和胡椒。 要知道自从时飞来到这片大陆,除了在冒险者协会吃香喝辣的那段时间,还从没吃到过辣椒胡椒当佐料的食物。 感动来的这么快,时飞忍不住对巴德更加热情了起来。 大胡子还说:“为了亚伯王国同您的建交,王子特别叮嘱我带来了一份贺礼,不日将会送到城堡。” 每个接到邀请函的势力,不管有没有派人前来,都或多或少的送上了贺礼。 最俗的是一些钱币珠宝,高雅一些的有高档的葡萄酒、精美的首饰或摆件,甚至还有个小领地的领主,听说了时飞身边长期有个英俊的不似真人的男子跟随,还投其所好,又或者说穷到送了几个长相不赖的平民过来。 当然,时飞一个没留,全部打包反了回去。 巴德他们大概是需要时间准备,贺礼到的晚了一些,据说是跟着骑士们一路来的,这边骑士们刚安顿下来,就由大胡子派了两个人,特地带着礼物送去了城堡,算一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时飞立刻就想到了骑士队们带来的那好几麻袋货物,当时以为是来集会所贩卖的,没想到是送她的贺礼。 她有点好奇,也不知道这贺礼里面有没有香料,她有好久没有吃到辛辣味道的烤肉了。还有铁矿,不管是武装还是耕种,对于没有魔法天赋的人来说,用处很大。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时飞的心声,巴德说了起来:“有些仓促,我们只准备了一些附魔铁矿,和几百磅的香料,希望时领主不要介意。” 时飞的眼睛亮了起来。 香料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铁矿却对领地的发展大有帮助。更何况巴德带来的,竟是罕见的附魔铁矿! 附魔矿石顾名思义,就是锻造中可以将魔法元素附加其上的矿石,战士或法师们的武器,大多都出自于附魔矿石。 虽然铁矿是所有附魔矿石里最常见,也是最便宜的,但也绝对是一份相当珍贵的贺礼了。 时飞这下是真的激动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就拍在了巴德的肩膀上,千言万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贴心”的吸血鬼适时的缓解了她的尴尬。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过来的吸血鬼,一脸的不爽,正捏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巴德的肩膀上不容分说的拿了下去。 大胡子大大咧咧,没感觉出什么不对。 时飞却忍不住皱了皱眉。 塞西尔最近很不对,但若说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又一时说不出来。 反正就是很不对劲,就比如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一脸被辜负的震惊表情,正谴责的看着她,看的时飞眉头大皱,又在心中升起了一丝隐隐的猜测。 毕竟女生,不管是什么性格的女生,其实都是有第六感的。 正想着,时飞听到了吸血鬼的声音。 “喂。”塞西尔闷声闷气的叫了她一声,态度不是很好。 时飞随口问道:“怎么了?” 塞西尔吭吭哧哧了半天,才在时飞催促的视线中,伸出了一个拳头。 时飞:“?” 塞西尔故作随意的说:“打开看看。” 时飞:“……” 您当您这几根爪子是包装纸吗? 虽然心里吐着槽,时飞到底还是忍了下来,耐心的一根根掰开了他的手指头。 期间也不知道塞西尔又犯了什么病,还间歇性的把掰开的手指放回去那么一两根,直到后来她不得不一手按住掰开的手指,一手掰剩余的手指,才总算让他手心里的东西重见天日了。 塞西尔脸有一点点热,他恶声恶气的说:“送……送给你。” 时飞:“……” 时飞陷入了冗长的沉默,心底那丝隐隐的预感,又开始冒了出来。 塞西尔再也维持不住矜持的表情,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了?你不喜欢?” 在他想来,就算时飞不会像车夫莫尔的未婚妻那样笑的甜蜜腻人,也该脸颊微红一脸娇羞吧? 为什么这个发展有点不对劲? 时飞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戒指?” 塞西尔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对啊!干什么明知故问?” 时飞皱了皱眉:“你知道送戒指的含义吗?” 塞西尔不满的说:“我当然知道!” 可吸血鬼这么说,时飞却心里还是不很确定。 要是在她最开始那个世界,送戒指几乎是与求婚无异了。就算后来到了这里,戒指也一向是未婚男女间的定情之物。 吸血鬼对她难道果然…… 不,这不可能吧。 时飞无法相信,便也不想接受这个戒指。 可还未等她说出拒绝的话,塞西尔便不耐烦似的,一把将戒指塞进了她的手里。 “带上看看,快点,别磨蹭。” 时飞看着塞西尔期待的表情,突然有点骑虎难下。 她喜欢塞西尔吗? 肯定是不讨厌的,甚至吸血鬼的长相,还很和她的眼缘。可若说喜欢,那也是没有的,因为她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情情爱爱上。 她不得不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然而塞西尔就好像突然变成了急性子一般,不容分说的拉起她的手,直接粗鲁的把戒指往她的无名指上套。 “等一下,那个手指是……”结婚才带的啊。 时飞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塞西尔的戒指买的有点大,她的无名指根本带不上…… 塞西尔好像也有点懵,然后就换成了中指…… 带不上。 食指? 带不上! 好吧,拇指总行了吧? 塞西尔小心翼翼的把戒指套在时飞的大拇指上,然后绝望的发现,还是太大了。 时飞略有些慌乱的心重新安定了下来。 果然,刚才是自己多虑了,她竟然犯了很多小女生都会犯的错误——自作多情。 她抬起头,丝毫不慌的看向了吸血鬼,塞西尔的表情有点破碎和委屈,看起来像是在怀疑人生,很是可怜。 时飞看着他,冷静的说:“塞西尔,你是照着班的尺寸买的戒指吗?” 塞西尔:QxQ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20章 时飞收下了塞西尔的戒指。 因为她完全确定了,塞西尔对她毫无旖念,不然也不会买一个这么不合尺寸的戒指。 他毕竟是个吸血鬼,不通人情世故。 也许对他来说,一个戒指同一块怀表、一条挂坠没什么区别,都只是朋友间互送的小礼物,增进友情而已,作为包他吃住这么久的谢礼,或是冰城建成的贺礼,都是合适的。 这么想着,时飞便勉强心安理得的收下了戒指,打算回去后挂在细链子上,当做项链也不错。 这红戒,是真的挺漂亮的。 台上的拍卖接近了尾声,卖家是个有些落魄的炼金师,卖的是受袭能展开防护罩的一次性炼金制品。 最后拍得的价格大概还是不怎么叫他满意,所以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但一轮拍卖的时间已过,若再让他交钱加时,他也是不愿意的,便只能摇头叹气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自觉吃了个闷亏。 下一个商贩紧跟着上了台。 是个穿着普通、长相普通、等级也普通的女法师,可她要卖的东西,却很不普通。 女法师言简意赅的介绍道:“家族传下来的附魔法杖,亲和光元素,可以净化暗污染。” 人群里嘈杂了一瞬,大家似乎都没想到,这么个小小的集会所里,竟然能碰到拍卖会都不一定有的光系法杖。 巴德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时飞敏锐的意识到了他的变化:“你想要?” 巴德吭吭哧哧的说:“我们公主能亲和光风两种元素,风系武器她有了很多,光系的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这法杖看起来小巧可爱,她应该会喜欢。” 时飞一言难尽的说:“所以你说的合适……指的是外形?” 她看向展台防护罩里的卖品,巴掌大小,通体粉红,上面甚至还有一个暖黄色的铃铛和两条不明材质的金色飘带…… 的确是很适合少女没错啦,可买武器看的不是性能而是外形,这让拥有重剑的时飞总觉得怪怪的。 大胡子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那不然呢?” 时飞:“……行吧。” 她只好对他献上了美好的祝福:“那你喊价吧,祝你好运。” 虽然这么说,但时飞心里知道,这法杖八成就是巴德的了。 大胡子骑士长虽然面上不显,但实际上家底颇丰,他们闲聊的时候还曾透露,他是有爵位在身的小贵族,再加上亚伯王国普遍富裕,在他们这小地方拍到这法杖,应该不难。 这么想着,就见巴德大跨度的叫了两次价,喊价的人便渐渐少了,等他把价喊到800金币后,人群就安静了下来。 800金币听起来不多,实际上却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了。 就像时飞,在冒险者协会勤勤恳恳接了三年的任务,也不过攒了几个银币。 道格拉斯虽然买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假货,可藏宝室那把黑暗骑士阿迪斯的配剑,也才200多金币罢了。 所以叫到这个价格,那女法师已经很满意了,她刚要打开展台上的防护罩拿起法杖,突然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1000金币。” 竟是又有人叫了价。 还是个熟人。 “阿尔文?”时飞看向声音的源头,不可思议的说:“他喜欢这种法杖?” 这种粉粉嫩嫩,超过十八岁的女孩都不好意思拿出手的甜腻法杖? 塞西尔也乐于踩上一脚:“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正经,实际上却有一颗少女心啊。” 巴德倒不认识冒险者三人组,他只知道这是个来抢他东西的竞争者,抱着知己知彼的态度,他虚心请教:“他是您的朋友?是哪里的贵族吗?” 时飞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她想起之前说罗伊镇的赔偿时,三人组的表现,默默地加了一句:“不过貌似很有钱。” 巴德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 就如同他最不想要发生的场景那样,他和阿尔文的竞拍从提价200金币,到500金币,最后的喊价竟然到达了3000金币! 穷领主时飞快要窒息了。 附魔法杖成功以3000金币售出,巴德惜败阿尔文,与粉红法杖失之交臂,情绪十分低落。 他同时飞又聊了两句,就兴致不高的告辞离开了。 阿尔文却还没有走,时飞远远看到他还杵在拍卖台下面,一瞬不瞬的盯着上面的卖品,看起来…… 就像有目的性的在找什么东西? 时飞皱眉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也就放下不管了。 又看了一会儿拍卖,接下来的时间里,陆续上了十几样拍品,阿尔文又拍下一瓶光明教廷流出的高级净化药剂,和两颗不太常见的光系矿石,总共花了近5000金币。 时飞忍不住有些好奇:“塞西尔。” “怎么?” “你之前吸干净阿尔文身体里的暗污染了吗?” 时飞问的是一开始捉三人组的时候了,那个时候为了对付阿尔文这个光系的五级法师,他们特地布了许多暗系陷阱,让他被暗元素污染,无法顺畅的提取元素之力。 只不过后来她让塞西尔吸出了他体内的暗系污染,按理说吸血鬼出马,不应该有纰漏的。 塞西尔的回答,也证明了这一点:“一点黑暗残留都没有,我确定。” 他甚至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说:“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这隐秘的委屈,时飞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只是觉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奇怪了。 “那他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净化暗污染的东西?不管是附魔法杖、净化药剂、还是光系矿石,共通的点都是可以净化暗污染。” 塞西尔敷衍的说:“是巧合吧?他毕竟是光法师,买这些也不算出格。” 时飞不知道,但这期间并不是只有那个粉红法杖是光系的武器,后来也上过一个臂环形态的炼金产品,功能是增加光元素的亲和力,阿尔文却根本没有叫过一次价。 塞西尔皱起了眉,他不想继续聊阿尔文了,话题一直聚焦在别人身上,这让他有些不爽。 “好了,看又看过了,你又不买东西,咱们走吧,别在这白占地方了。” ……也行吧。 时飞正好也没有多大的购物欲,点了点头也就同意了。 塞西尔紧皱的眉头,一下就松开了,拨云见日一般,整张小白脸都亮堂了起来,满身散发着轻松愉悦的气息。 时飞也似有所感。 她自认为多少对塞西尔有些了解。这里人挤人,到处都散发着血液的香气,对吸血鬼来说,恐怕不太好过。 让他为自己忍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这会想要离开,再正常不过。 时飞想了想,决定了接下来的行程:“时间不早了,咱们回旅馆休息吧。” 塞西尔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反正只要离阿尔文远一点,去哪里都行。 时飞接着说:“不过在那之前,得去找一下莫尔。” 塞西尔脚步一顿,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他便听到那个死女人在说:“小家伙还在他那里,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不许去!”塞西尔突然说道。 时飞一愣:“怎么了?” 塞西尔抿了抿唇,不满的说:“你忘记我不能靠近他了?” 原来是这个,时飞松了口气:“还以为怎么了,放心,我心里有数,晚上不会让你们待在一起的。” 塞西尔态度缓和了下来。 他就知道死女人同他的关系更好,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狗崽子,怎么可能抢的走时飞? 塞西尔故作矜持的问:“那你要怎么安置那个小东西?” 时飞说出了她深思熟虑后的解决办法:“我到时候再给你开一间房,两个房间隔远一点,我和小家伙住一间,你住一间,谁也影响不到谁,不就行了。” 塞西尔:“……” 塞西尔:“???” 塞西尔:“!!!” 为了那个小东西,你要把我甩开? 塞西尔气的七窍生烟,气的神志不清。 他再也不要理这个死女人了。 第21章 塞西尔的闷气并没有生多久。 因为还没等他们去找莫尔,车夫和他的未婚妻就风风火火的跑来找他们了。 莫尔的怀里没有小半兽人,茉莉的怀里也没有,时飞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莫尔接下来焦急的话,证实了这一点。 “小,小半兽人,不,不见了!” 塞西尔:“!” 那可真是太好了。 讨厌的小东西不见了,塞西尔眼睛一下子亮了,用尽全力才算勉强压下了不停上翘的嘴角,装出一副震惊担忧的模样。 时飞狐疑的瞅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问题,但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然而小半兽人的事迫在眉睫,她也就没工夫研究塞西尔对不对劲的问题了。自然对他担忧下隐藏的雀跃激动不得而知。 时飞有些凝重的对车夫和他未婚妻提了一串问题:“怎么回事?在哪丢的?之前发生过什么?你们又找过哪里?” 莫尔的大脑已经空了,把领主交托他照顾的孩子弄丢,给了他很大的心理压力,所以一时间吭吭哧哧的说不明白。 茉莉仰天翻了个白眼,把她碍事的未婚夫一把推开,开始对时飞条理清晰的解释了起来。 原来他们一开始的确是带小半兽人在集会所里转悠的,后来天色暗下来,时飞又忙着观察阿尔文,一时间竟忘了时间。 车夫他们等不到人,又怕走远了和时飞错过,就在附近找了个酒馆坐下来慢慢等。 两个大的喝着葡萄酒,一只小的嗦着蜂蜜,一时间到也很和谐。 可惜小半兽人吃的太快,不一会儿,蜂蜜罐子就见了底。 那蜂蜜罐子满的时候,他还乖得很,罐子一空,就开始闹腾起来,又叫又咬,力气还大的很。 车夫没办法,就带小半兽人回了集会所,想去找卖蜂蜜的小贩再买一点,好稳住他。 可到原本的摊贩那里却左右找不到人,问别的摊主才知道,人家卖完了蜂蜜,早就收摊离开了。 小半兽人好半天等不到蜂蜜,大概是觉得委屈了,又或者不耐烦了,突然就挣开车夫跑掉了。 “我和莫尔追了上去,可他跑的又快,又占着身形小的便利东钻西钻的,一会就不见影子了。”茉莉也实在是有些没脸,羞愧的说:“我们把事弄的一团糟,实在是没脸见您。” 时飞有一会儿没说话,车夫和茉莉就跟等待宣判似的,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时飞却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毕竟那小东西野性难驯,是她也知道的,又是自己碰到了阿尔文,耽搁了时间,不然也不会闹出这许多事来。 莫尔和茉莉到底只是普通人,没有魔法天赋,看不住小家伙情有可原,现在掰扯是谁的过失实在没有必要,重要的是先把人找到,别的都可以以后再说。 时飞思索着问:“你们说,带他在集会所里转了很久?” 车夫猛点头:“没,没错。” 茉莉却意识到了时飞想要知道什么,她回忆着说:“拍卖席的东面到出口,这一整片都转过。” 时飞缩小范围:“卖甜食的都有哪几家?” 茉莉一愣:“甜食?” 是的。甜食。 时飞怀疑,那小家伙逃跑,八成是因为嘴馋作祟。 既然蜂蜜能够安抚他,那么别的甜食也应该可以,所以去之前经过的甜食摊位寻问,就算当下找不到小半兽人,也一定能问出他的动向。 就如时飞想的那样,他们找遍了大半个集会所,终于在东边靠近出口的角落里,一个卖奶糕的摊主那,问出了小半兽人的下落。 “你们说那个狗耳朵的小男孩?”胖摊主不认识时飞几个,但这不妨碍他脸色难看的数落:“他蹲在我的摊位前面流口水,我瞧他可怜,给了他一块奶糕。谁知道好心没好报,那小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吃完了就闹,又要抢我卖的其他奶糕,骂也听不懂,轰也轰不走,更是给不出钱,真真晦气。” 时飞掏了一大把铜币给他:“抱歉,这些够吗,我替他付钱,他后来去哪了?” 胖摊主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有个年轻人替他付过钱了,不用你再付了。” 车夫就算再憨也知道那个年轻人是关键了,连忙问道:“付钱的是谁?长什么样子?他们后来去哪了?” “嗨呀,这我哪记得请。”胖摊主苦恼的说:“那小伙子年纪不大,长得清清秀秀,看起来挺乖的,特点的话……脸嫩的不行,特别显小算不算?至于他们后来去哪了……我听他们说好像是要回城堡,他在那工作。” 塞西尔稳不住了:“城堡?什么城堡?” 摊主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说:“还有几个城堡?当然是我们领主大人的城堡了!” 塞西尔:“……” 靠!这是甩不掉了吗? …… 因为冰城的建设,整个领地的大路都修葺过一遍,更是直接从冰城出发,建了一条直通城堡的宽阔石板路,两旁种着野花,别有一番情趣。 只不过赶路的人却没心情欣赏这份野趣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小尾巴,感觉头都大了。 小尾巴身高还不到前面男人的腰,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成人衬衣,过长的衣摆直接拖到了地上,沾染了泥土,显得脏兮兮的。 而小尾巴本人,正专心致志的舔着自己的手指,等他舔完了手心,又紧接着舔完手背后,微微张了张嘴。 “啊啊!” 他突然叫了起来。 前面走的男人被吓得一个机灵,崩溃的捂住了头:“小祖宗,你怎么又吃完了!” 男人很高,同样也瘦的吓人,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在夜色里尤为显眼,正是城堡里的厨师布鲁克! 布鲁克唉声叹气的停了下来,转身走向“嗷嗷”叫唤的小半兽人,整个人都被后悔淹没了。 “我就不该去冰城凑热闹。” 他哭丧着一张脸念念叨叨。 “如果我不去冰城,就不会看到被摊主追着打的你;如果没看到你,我也不会因为可怜帮你付钱带你出来;如果没有带你出来,我现在就不会为了你那挑剔的舌头和无底洞般的肚子而头疼……” “嘎嘎。”小半兽人以为布鲁克在陪他玩,鸭子一般的笑了起来。 布鲁克抱怨的声音一顿,整个人更加绝望了。 也不知道这小东西怎么回事,吃不饱一样又在要东西吃,布鲁克只好暂时停了下来,四处找找有没有趁手的东西。 他四处走动的时候,小半兽人也好奇的跟在他身后,慢慢偏离了石板路的轨迹。 布鲁克折下一根树枝,小半兽人就“哇哇”惊呼着去抱树干。 布鲁克用上点力气,把树枝当做长矛一般投射出去,小半兽人便“嗷嗷”叫唤着冲出去,然后四脚着地,撅着屁|股,把一只被射穿的大兔子慢吞吞的拖回来。 “嗷呜嗷呜!” 吃兔子!兔子好吃! 布鲁克听不懂小孩在说什么,不过倒不妨碍他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看出催促来。 叹了口气,认命的把捡来的一把小树枝堆成一堆,然后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指,鼓着腮帮子咬牙一使劲儿…… 然后就在手指上成功憋出了一小撮火焰来。 布鲁克松了口气,赶紧用火点着了木堆,升起了一堆火。他拿起穿在肥兔肚子上的树枝,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不一会,烤肉的香味便散发了出来,小半兽人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布鲁克往后轰他:“你离远一点,省的被火星子崩到。” 小半兽人不听他的,盯着兔子口水都要流下来。 布鲁克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他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兔子烤好了,他撕下一条兔腿留给自己,然后就把一整只大兔子,都塞给了小半兽人。 那家伙胃口有多大,他已经见识过了。 小半兽人接过树枝,也顾不得烫,直接对着兔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然后眼泪汪汪的全都给吐了。 布鲁克:“……喂!” 小半兽人举着树枝,吐着舌头,眼眶都委屈的红了起来。 布鲁克:“???” 他厨艺退步这么大? 一脸茫然的咬了口烤兔腿……水平在线啊,为啥小半兽人这个反应? 等等…… 布鲁克想想初见时他吃的奶糕,又想想自己后来陆续投喂的糖果和甜饼,再对比仓促之下没涂任何香料的烤兔子……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小家伙嗜甜啊! 但想明白了也没用,他现在手边什么材料也没有。 小半兽人大概也明白没有甜甜的东西吃了,委屈的眨巴着眼睛,嘴巴一张,就要嚎出声来。 布鲁克还没来得及安抚,眼前就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抓住小半兽人的胳膊,竟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什么人!” 布鲁克猛地站了起来,看向袭击者。 那人浑身上下都被裹在黑漆漆的袍子里,月色照在他的脸上,露出了一张英俊苍白的脸孔,和两颗长长的獠牙。 “吸血鬼?”布鲁克惊呼出声。 那吸血鬼可能是被饿急了,废话也不多说,直接对着小半兽人的脖子咬了下去,狠狠吸了一大口…… 然后就如同小半兽人之前的反应一样,红着眼眶全都给吐了。 “什么玩意?怎么这么难喝?” 理智暂时压过了饥饿,那吸血鬼终于分出神来,看看自己刚刚到底吸了个什么东西。 然后他就彻底崩溃了。 “这里怎么有个狼人!” 第22章 狼人是吸血鬼内部的叫法。 也不知道往上要追溯到多少年前,吸血鬼的祖先发现了一种罕见的类狼半兽人。 之所以会被血族记住并流传下来,是因为狼人的口感实在是糟糕透顶,腥臭无比的血液根本无法为他们补充任何能量。 他们甚者还会对狼人产生的生理性排斥,也会被某些魔法天赋高的狼人攻击,造成仅次于光系魔法的伤害。 这些狼人|与兽人和人类结合产下的半兽人不同,父母双方都是狼兽,却拥有着第二形态——人形。 成年之后的狼人大多数会稳定在人形,但每到月圆之夜就会无法避免的恢复狼态。而幼生期的他们却没办法控制自己,常常两种形态来回切换。 但对狼人来说,不管是哪一种形态,都应该是完整的。狼态时不会出现人类的特征,人形的时候也不应该出现兽化性征。 所以眼前这个小狼人是怎么回事? 畸形吗? 被诊断为畸形的小狼人茫然的眨巴着大眼睛,捂着脖子上流血的牙印,满脸的风雨欲来。 这几个小时被折磨的产生了应激反应的布鲁克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那小崽子便毫无预兆的张嘴大嚎了起来。 堪称魔音灌耳。 吸血鬼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把手里这团发声体丢了出去,小狼人在地上打了三个滚,然后便揉着眼睛打着哭隔,爬了起来跑向了布鲁克。 布鲁克现在就是后悔。 无比的后悔。 他已经看出来吸血鬼的暴怒了,不出意外,今天晚上他和这小东西都会成为对方的小饼干……不,也许只有他自己,因为这个被叫成狼人的小半兽人,好像很难吃,吸血鬼他吃不下! 所以现在,他该怎么办? 魔法天赋微弱到只能憋出个小火苗,唯一的用处就是生火,至今没有练到哪怕一级的火系废柴法师,要怎样才能成功击退一只成年的饥饿中的吸血鬼? 用他这一身的浩然正气吗? “嗷呜呜!” 脖子痛痛! 小狼人抱着布鲁克的大腿告状似得哭。 布鲁克也快要哭出来了:“小祖宗,你消停会吧,我也没办法啊。” 不仅没办法,吸血鬼还已经朝他冲过来了。 吸血鬼这一次目标明确,爪子抓向的是布鲁克这个大活人,他应该是很虚弱了,但虚弱中的吸血鬼,速度也依旧快的惊人。 几乎是眨眼之间,吸血鬼的抓子就已经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锋利的指甲抠进了肉里,布鲁克呆站在原地,根本动都不能动。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吾命休矣。 小狼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止了哭闹。 鲜血从布鲁克的肩膀流了下来,小狼人朝着那位不速之客皱起了鼻子,喉咙里咕噜着吼了起来。 “嗷呜呜!” 坏蛋,放开他的奶糕哥哥! 稚嫩的狼嚎声响起,小狼人弯下身子,紧接着四脚着地,突然朝吸血鬼冲了过去。 “嘭!” 小小的身子猛地撞在吸血鬼铁一般坚硬的身躯上,却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小狼人滚在地上,抖抖身子又爬了起来。 银色的月光照了下来,他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变化。 獠牙变得锋利,爪子变得粗长,吻部变长,瞳孔竖起,他的身上长满了银色的长毛。 他变成了一只幼狼! “啧,怎么在这种时候变身?” 吸血鬼皱起了眉,面对狼态的狼人,那种生理性的厌恶感成倍增加。 幼狼跑的飞快,风在他身边盘旋,然后变成细小的利刃,在又一次狠狠撞向吸血鬼时,一起冲入了他的身体。 吸血鬼被巨大的冲击震的倒退了两步,黑袍被风刃割裂,甚至就连他本身坚硬的皮肤,也被划出了道道细痕,隐隐能看到血迹。 本来就缺血,竟然还流血? 吸血鬼更加生气了。 他不禁有些委屈:“如果不是我受了重伤,怎么可能沦落到被一只狼人欺负?” 他咬牙撕下身上的小狼,将他狠狠的丢了出去。 这一次,小狼人没能再次站起来,他侧瘫在布鲁克脚边,伤痕累累,低声呜咽着,彻底失去了攻击力。 碍事的小东西没有了,吸血鬼松了口气,再一次朝布鲁克抓了过来。 布鲁克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但疼痛却没有袭来。 一把巨大的宽剑飞向吸血鬼,“铛”的一声闷响,挡下了他的全数攻击。 布鲁克睁开眼睛,只看到吸血鬼被击退很远,重剑也倒飞回去,被一个熟悉的人握在了手里。 “领主大人!” 是时飞! 得救了…… 布鲁克的眼睛亮了起来。 时飞的脸色很难看,她紧紧的盯着那名陌生的吸血鬼,戒备的向前几步,挡在了布鲁克和小狼人的身前。 “跑。” 她言简意赅的命令。 布鲁克一点也不扭捏,完全没有丝毫推拒的意思,相当爽快的抱起小狼人,三步并做两步的跑掉了。 开玩笑,就他这种废柴,躲的越远,对时飞的帮助才越大好吗。 朝着时飞来的方向跑去,不出一会,他就迎面撞上了塞西尔。 塞西尔一脸嫌弃的后退了半步,看着狼狈的两人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虽然半兽人变成了狼崽子,但那股独一无二的讨厌气味却一点都没有变,导致他几乎是立刻的,就认出了这家伙怀里抱着的小狼,就是时飞要找的那个讨厌的小半兽人。 布鲁克抹了把脸:“遇到野生吸血鬼了,我差点就被吃了。” 塞西尔:“你为什么要用野生这个词?” 难道吸血鬼还有家养的吗? 布鲁克默默地看着他,用眼神表示:你不就是家养的吗? 塞西尔:“……” 塞西尔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和白|痴一般见识,才重新找回了理智。 他继续问道:“那这小东西怎么伤成了这样?” 布鲁克眼眶通红:“小狼人是为了救我,他为我挡住了吸血鬼的攻击,拖到了领主大人赶到,自己却受了重伤。” 塞西尔脑子里“嗡”的一下:“等等,你管他叫什么?” 布鲁克理所当然的说:“小狼人啊。” 狼人? 狼人! 原来如此! 塞西尔死死的盯着布鲁克怀里的那一坨,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段时间对他莫名其妙的排斥感从何而来。 原来那小东西竟然不是半兽人,而是他们吸血鬼一族的死敌,狼人! 可恨他刚成年不久,就遇到家族哗变,就连血脉中的传承都未接受完毕,根本就没有出过几次门,可以说是毫无见识。 他的血脉本能的排斥狼人,自己却根本没见过狼人,认不出狼人。 直到被一个人类点醒。 再次看向小狼人时,塞西尔的眼神都变了。 原来狼人……是长这样的? 布鲁克可不知道自己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给塞西尔带来了什么颠覆性的认知,他现在发愁的是另一件事。 “你知道阿尔文在哪吗?” 塞西尔还沉浸在看到了活的狼人的震惊中,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布鲁克焦急的问:“在哪?” 把几乎到嘴边的“集会所”咽了回去,塞西尔警惕的问:“你找他干嘛?” 布鲁克说:“小狼人受了重伤,阿尔文虽然不是专门的治疗师,可他到底是光系法师,也有治愈能力,我想找他看一下小狼人。” 果然如此。 塞西尔特别有心机的说:“不知道。” 布鲁克:“???” 布鲁克:“你刚刚还点了头!” 塞西尔满脸的不高兴:“可是狼人和吸血鬼可是死敌,我凭什么救他。” 布鲁克定定的看着他:“所以如果他出事,我也可以这样和领主大人汇报?” 塞西尔笃定的说:“时飞才不会因为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小崽子生我的气。” 布鲁克:“真的吗?” 他看向塞西尔。 塞西尔也看向他。 他们对视了有足足一分钟,然后塞西尔率先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的说:“他在集会所。”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布鲁克立刻抱紧小狼人,连道别都来不及,头也不回的往冰城跑去,徒留下塞西尔一脸委屈的站在原地,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悲伤的认知。 如果他真的不作为而导致那个臭烘烘的狼人死掉,时飞恐怕真的会生他的气。 想到死女人将会一脸怒容的看着他,斥责他、驱赶他,只是因为一个狼人…… 那场景光是想一想他都心痛的无法呼吸。 无奈之下,为了避免有可能发生的事,他只好将阿尔文的消息告诉了布鲁克。 他太难了。 怎么办,好像更讨厌那个小狼人了。 果然是血脉中的排斥问题吗? 不愧是血族的死敌! 塞西尔捧着一颗酸溜溜皱巴巴的心,脚下却不慢的跑向时飞。 他已经听到前方传来的撞击声了,虽然知道死女人很强,但他还是怕她受伤。 这么想着,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飞掠到了战圈中。 然后就再也维持不住哪怕是表面上的冷静了。 时飞当然毫发无伤,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可被时飞砸坐在地上,满身焦黑狼狈的年轻吸血鬼,竟然该死的眼熟! “布莱恩?” 塞西尔艰难的辨认出他的身份,震惊的说:“你还活着!” …… 布莱恩是谁? 布莱恩是塞西尔从小到大的玩伴、侍从、护卫,总之是艾德里安家族里,除了他亲爹以外,同他最亲近的一个朋友了。 可现在,他的朋友奄奄一息,失去了意识,看起来好不可怜。 但这说起来,也不能怪时飞。 布莱恩先袭击的领民,时飞又不是黑暗领主,剿灭自家领地里的黑暗生物无可厚非,谁又能想的到,袭击者同塞西尔是旧识呢? 被塞西尔叫住,时飞向下劈砍的动作猛地一顿,剑尖堪堪停在了布莱恩的眼前。 她皱了皱眉,移开了重剑,问道:“你认识?” 塞西尔点了点头,几步跑过去,将完全大变样了的布莱恩扶了起来。 吸血鬼一族,很少有不好看的,布莱恩从前,自然也是个帅小伙。 可此时此刻,被时飞好一通修理的吸血鬼,却任是塞西尔这般戴着厚厚的友情滤镜,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一句好看了。 他的头发不再柔顺金黄,而是变成了枯草一般的土黄色,发尾变黑,打着令人窒息的小卷。 他的皮肤不再白皙,东一块焦黑,西一块青紫,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五颜六色,好不鲜艳。 他的嘴角肿了,眼睛肿了,颧骨竟然也肿了。 真的……好惨。 但与此同时,塞西尔心底又有一丝隐秘的欣喜。 时飞从来没有对他下过这么重的手,哪怕他袭击了女仆丽芙,这是不是证明,自己在死女人的心里,是与众不同的? 怀着不可言说的欣喜,和对伤痕累累的布莱恩的心虚,塞西尔扶着他肩膀的手更轻柔了,他低声的在对方耳边呼唤,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叫他的名字,以缓解自己重色轻友的愧疚感。 昏昏沉沉间,布莱恩只觉得一道格外熟悉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在耳边嗡嗡作响,就像一只扰人清梦的苍蝇,又像是……他家殿下? 吃力的睁开肿了一圈的眼睛,他果然看到了他家殿下! 更加吃力的张开肿了两圈的嘴,布莱恩眼泪汪汪的说:“殿哈,里妹四呜就方心惹。” 塞西尔:“噗。” 塞西尔没忍住,被布莱恩的样子和口音逗笑了。 布莱恩:“……?” 啧,无良殿下实锤了。 …… 布莱恩被扶坐在大树底下,愁的头都要秃了。 他的左边,是嘲笑他口齿不清的无良殿下,右边则是恐怖又暴力的女领主。 两害取其轻,他还是默默朝左边挪了挪,紧紧的贴在了塞西尔的腿边。 他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想好好的喝上一口血,怎么就那么难? 布莱恩最近悲惨的仿佛在做梦。 先是一向温和的大殿下突然发难,带领异族杀死了亲王,血洗了艾德里安家族的领地。 他拼死带着殿下逃出城堡,把重伤的殿下藏好,他自己伪装成殿下的模样引开了追杀者,东躲西藏,直到今天,才勉强将对方甩开。 安全有了些保障,肚子便格外饥饿起来。 阴差阳错来到这片荒芜之地,他好不容易找到了食物,却没想到是一只难吃到极点的狼人,第二次出手,又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暴力女好一顿收拾。 简直倒霉透顶。 他迫切的想要塞西尔带他离开,但看目前的形式,似乎他家殿下,不是很想离开? 很明显,塞西尔不想离开。 更甚至,他也没有为布莱恩出头的意思。 时飞把重剑重新背了回去,开始盘问:“他到底是谁?” 塞西尔不想说太多:“是我的朋友。” 布莱恩的嘴有些消肿了,听到殿下这么说,他感动的连连摇头:“虽然殿下把我当做朋友,但我却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您是我唯一效忠的主人,您是艾德里安家族未来的荣光……” 塞西尔:“……” 塞西尔直接上手捂住了布莱恩的嘴。 “你可闭嘴吧!” 他直觉不好,小心翼翼的看向时飞,那个阴晴不定的死女人果然又没了好脸色,正一脸探究的看向自己。 时飞挑着眉毛问他:“殿下?护卫?艾德里安家族?” 你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而且…… “是谁说自己是流浪吸血鬼,没有庇护,才会赖在我的领地,喝羊血也要留下来的?” 塞西尔:“……” 是他是他都是他。 掉马来的猝不及防。 塞西尔低头瞪向布莱恩,这坑主的倒霉孩子简直快要把他气死了。 第23章 时飞抱着双臂, 一瞬不瞬的看着塞西尔。 吸血鬼总是会在她的坚持中败下阵来, 尤其在他心虚的时候。 塞西尔长长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 大概是对布莱恩的大嘴巴怨念很深, 他特地绕开他的护卫,坐在了时飞的另一边。 他盘着腿,手不自觉的折腾着地上的野草, 第一次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从吸二代的奢靡生活, 说到庞大家族的一夜倾覆, 最后又畅想了一番未来的艾德里安复仇记,以作结语。 接着便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又过了很久,时飞才找回了她的声音。 “所以说。”她上下打量着吸血鬼:“你不是由人类转变成的吸血鬼,你是先天的吸血鬼?” 塞西尔:“你关心的就是这个?” 时飞有些好奇:“所以你会比一般的吸血鬼更强?” 塞西尔矜持的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 他这么说了,时飞当然就紧跟着问了出来。 塞西尔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期待, 脸上竟然有点红,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时飞, 说:“我可以生孩子。” 时飞的视线不受控制的向下,死死盯住了他的肚子。 塞西尔:“……我是说,我可以让女人生孩子。”他加重语气, 用力强调了一下女人。 时飞:“哦。” 布莱恩:“……” 这都是什么糟糕的对话? 布莱恩孤零零的坐在角落, 看看暴力女领主,又看看自家原本高贵冷艳的殿下,眉头拧成了一团。 沉默在三个人之间蔓延。 布莱恩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就如同他所预感的那样,短暂的沉默过后, 一人一吸血鬼的对话朝着越发古怪的方向疾驰而去。 塞西尔心虚的说:“我其实想和你说的不是这个。” 时飞“嗯”了一声,看向了他。 塞西尔期期艾艾的说:“我是想和你道个歉,我不是流浪吸血鬼,我骗了你。” 时飞之前用这个当做逼问真相的突破口,只是想要知道而已,但她本人其实不怎么在意。塞西尔流浪也好,是大家族的继承人也罢,对她来说区别不大。 而且…… “你也不算说错,现在你的确无家可归。” 塞西尔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早就意识到你有秘密,只是从来没有过问过罢了。”时飞突然转向塞西尔,半蹲了下来。 她看向塞西尔的双眼。 塞西尔也回看向她。 他几乎要被那双黑眸蛊惑了。 时飞有一双偏圆的大眼睛,里面总是盛满了璀璨的星光。他知道那是双罕见的黑眸,却从来不知道,那双黑眸……竟然这么可爱。 可爱? 他为什么会把可爱按在这个暴力的死女人身上? 塞西尔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便听到时飞接着之前的话说道:“因为我对朋友一向宽容。” “朋友?” 塞西尔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太满意自己的定位。 可他也知道,朋友似乎已经是他们目前最合适的关系了。他们已经不是敌人,也从不是亲人,更不是陌生人。 但塞西尔心里就是有些不满足。 他自己也不明白的不满足。 时飞看出了他的不满,皱着眉站了起来:“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塞西尔试着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我们当然是朋友,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关系不该这么普通,应该更亲密一点。” 时飞好奇的说:“比如?” 心脏开始跳动的不再规律,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塞西尔重新看向时飞,福灵心至间,恍然的说:“最好的。” 时飞:“嗯?” 塞西尔肯定的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自己的反常终于有了解释,最好的朋友当然与普通朋友有所不同,也更能牵动自己的心神。 朋友本就不多,更是头一次有女性朋友的塞西尔,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给说服了。 布莱恩:“……?” 布莱恩的脸一瞬间扭曲了起来。 见鬼的朋友! 见鬼的最好的朋友! 布莱恩难以置信,自家殿下憋了这么久,竟然就憋出这么个答案来。 就连他都看出来,殿下他根本就是铁树开花,喜欢上了那个女领主,殿下却还懵懵懂懂,认不清自己的内心。 不过这样也好。 人类的寿命太短,血族的寿命太长,殿下要是真的和人类相恋,最后痛苦的还是他。 你问为什么不给初拥,把对方也变成吸血鬼? 布莱恩幽幽的叹了口气,因为这实在是没有办法。 如果殿下自己给伴侣初拥,得到的就会是一个敬他畏他,被他血脉压制的女儿。 如果找别人初拥……血族对伴侣的忠诚以及占有欲,又会发自内心的抗拒。 而且让别人成为对自己伴侣具有先天性血脉压制的“父亲”,想想殿下也不会允许。 所以这是个死结,解不开的那种。 布莱恩心疼的看了眼自家殿下,默默的吞回了想要点破他的话,老老实实的坐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安静如鸡。 算了,他还是不要多嘴比较好。 好在塞西尔没过多久就调整好了心态。 自觉同时飞解释清楚了一切,他心情轻松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朝布莱恩走了过去。 布莱恩心里揣着秘密,有点不敢看塞西尔,怕自己露出端倪。 不过这纯属是他多虑了。 就凭他现在这张整个肿起的猪头脸,说实话,没人能看出来他在想啥。 塞西尔当然也不行。 他走到布莱恩身边,蹲下|身开始检查他的伤口,这一检查,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时飞也走了过去,不冷不热的问:“怎么样?” “不太好。”塞西尔皱着眉说:“布莱恩,你多久没进食了?” 布莱恩突然被点名,沉下心来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自暴自弃的说:“不记得了,这几个月被追杀,饥一顿饱一顿,根本没好好吸过一次血。”他还委屈呢:“今天还是我甩开敌人后,头一次遇到像样的猎物呢,结果一口血没喝到不说,反而被打成这样。” 时飞不听他的:“你打了我的崽,被我教训不是很正常?” 塞西尔动作一顿,语气不太好的问道:“你的崽?谁?” 时飞说:“小狼人啊。” 塞西尔急促的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时飞理所当然的说:“我刚刚决定的。” 时飞是真的有点惊讶,她冲过来的时候,清楚的看见了小狼人为了保护布鲁克,一次又一次的撞向吸血鬼,最后撞得自己头破血流,满身伤痕。 她当然有些震撼。 一开始救小狼人,只是怜悯心作祟,留他在身边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只等集会结束,腾出空来,就会帮他寻找合适的人,再把他送走。 可现在她改变想法了。 她虽然不富有,可领地一直在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要养一个其他种族的孩子,并不困难。 表面年纪二十出头,实际上已经过了两世,加起来都快五十了的时飞,突然被小狼人这一撞,撞出了浓浓的母性来。 他知道布鲁克去找阿尔文了,等小狼人恢复一些后,她就把他带去城堡。 时飞这么想着,肯定的点了点头:“我要收养他。” 塞西尔慢慢的眨了眨眼,脑海里开始浮现一幅幅画面。有他和狼人嬉戏玩耍的,他给狼人梳毛的,狼人扑倒他用腥臭的狼嘴舔他的脸的,甚至是变成人形后狼人亲热的叫他父亲的…… 塞西尔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后颈出的汗毛狠狠炸起。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在他的想象中,狼崽子会叫他父亲,但这一系列恐怖的画面,他绝对不要出现! 炸毛的塞西尔大声的说道:“我不允许!” 时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是我要收养,和你有什么关系?” 塞西尔:“但吸血鬼和狼人是死敌,我们没办法和平共处。” 时飞信誓旦旦:“我知道,我会解决的。” 塞西尔怀疑的看着他:“怎么解决?” 时飞表示:“在旅馆时不就完美解决了吗。” 塞西尔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她的解决方案,他不可置信的说:“你又想把我的房间挪走?” 时飞安抚他:“城堡很大,我保证你们隔着大半个城堡,闻不到对方的气味,也看不到对方的人影。” 他就知道是这样! 这该死的死女人! 塞西尔快要把自己活活酸死了,他恶狠狠的瞪了时飞一眼。就在时飞以为对方要再一次抗议时,塞西尔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完全没有任何过度。 平静的塞西尔整了整衣领。 而后更加平静的说:“不必了。” 时飞打算听听他怎么说。 塞西尔依旧平静的说:“仔细想想,小东西还挺可爱的,不用管我,血脉里的排斥,我能克服。” 时飞:“哦。” 布莱恩:“……” 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 布莱恩完全没眼看了。 他根本没想到,只是短短的四个月没见,他家殿下竟然变成了这样。 = = 布莱恩孤零零的坐在一旁,有种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他家高贵冷艳的殿下围着那个暴力的女领主,完全把他给忘了。 布莱恩叹了一口气,殿下看着时飞。 布莱恩咳嗽了两声,殿下依旧看着时飞。 布莱恩忍不住大声呻|吟了起来,殿下他竟然还在看时飞。 布莱恩的一颗忠心,简直都要被伤透了。 塞西尔维持着检查伤口的姿势,手下却已经很久都没有动作了,他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如何打败狼人独占时飞,自然把可怜的护卫忘了个干净。 还是时飞听见呻|吟声,提醒道:“他一直在叫,你弄疼他了?” 塞西尔这才反应了过来。 他收回手,站了起来,有些难办的说:“他需要能量。” 时飞:“能量?” 塞西尔解释:“就是鲜血,血液能缓解饥饿,带来能量,补充法力,布莱恩太久没有好好的喝一顿血了,所以才会这么虚弱,他身上的伤也是,如果没有血液补充,很难愈合。” 时飞对欺负自家崽的人没什么好感,但碍于他是塞西尔的朋友,态度倒也缓和了不少。 她给出了一个思路:“这儿离城堡不远,不然咱们带他回城堡,我那里猪羊的存货还有很多。” 布莱恩伤心的说:“我都喝了几个月的兔子、老鹰、山鸡血了,我不要再喝了。” 这样一说,他又忍不住想起从嘴边跑掉的布鲁克,不由得更加伤心了。 都怪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狼人! 真不愧是他们血族的死敌。 布莱恩沉浸在悲伤之中,所以也就没有看见塞西尔难看的脸色,以及隐约的委屈:还想喝人血?他都没喝过几次好不好! 布莱恩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说到城堡,里面应该有不少人吧?我又不杀人,多找几个人来,我一个喝一点,他们根本不会有任何不适,这总可以吧?” 时飞:“……” 吸血鬼们都是什么毛病? 怎么每一只都爱想些不切实际的事? “不行。”时飞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 布莱恩:“小气。” 他不服气的说:“这不行那不行,难道给我吸你的血吗?” “不行。” 这次轮到塞西尔想都没想,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布莱恩:“……” 布莱恩气的闭上了双眼,不想在看到他家重色轻友的渣男殿下了。 …… 布莱恩没有自闭太久。 因为时隔四个月,他终于还是喝上了新鲜的人血。 来自于以德报怨的伟大领袖——时飞。 时飞虽然抗拒布莱恩伤害她的领民,可对于自己放一点血给他喝,并没有太多抵触。 只除了这家伙打伤了小半兽人,她心里很有些不舒服。 但更不舒服的,却是塞西尔。 他的整张小白脸都皱在了一起,活像一块泡在酸梅汁里皱巴巴的酸抹布,但他却并没有阻拦第二次。 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 布莱恩的伤是时飞那把重剑造成的。 那把重剑在他手臂上造成的灼伤,他养了三个多月,厚着脸皮磨着要了时飞的两杯血,又不知道得了多少猪先生羊太太的倾力赞助,才勉强消了下去,只剩下一圈淡淡的疤痕。 这种对黑暗生物的克制,简直同文献记载中的圣剑一模一样。 那个可怕的猜测再一次浮现出脑海:这把剑,是不是就是丢失的圣剑?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产生过这样的怀疑。 但时飞曾以重剑早在八十年前就出现在她家剑室为由,进行了否认。 塞西尔之前没有深究,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 圣剑从教廷遗失的时间,也刚好是八十年。它们之间真的就没有联系吗? 有没有联系时飞不知道,但她心里的怀疑和纠结,其实不比塞西尔要少。 她之前那么肯定重剑不是圣剑,也不过是因为她来自于异世。 可在不久前,回忆自己穿越而来的契机时,想到正是握住了重剑,她才会被白光吞噬,来到这片大陆,她的肯定就已经开始动摇了。 而之前与布莱恩打斗时,她清楚的记得,每一次剑与人的撞击,那把重剑都会在敌人的身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灼伤,远超过一般银器带来的伤痕,她心底怀疑就更加的深了。 塞西尔和时飞都没有明说,却也都在怀疑这把剑。 这是时飞松口提供血液的原因,也是塞西尔哪怕心里酸涩不满,却最终没有再开口阻拦的原因。 因为如果它真的是圣剑,那么它造成的那些伤势,没有血喝,或者说没有时飞这样蕴藏着巨大能量的血喝,是不会愈合的。 塞西尔忍着满肚子的酸水,绿着一张脸默许了时飞的行为。 时飞的动作很利落。 她撤掉左手上护体的罡气,解下了身后的重剑。 手边没有盛装的器皿,她就直接割破手指,举到了布莱恩的嘴边。 布莱恩嗅着空气中浓郁的血液甜香,喉咙快速的上下划动起来。 时飞割破的口子很大,血不停的流了下来。 能量充沛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流进嘴里,布莱恩沉醉的眯起了眼睛,下意识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塞西尔:“……” 得寸进尺? 塞西尔大步迈了过去,一把拍开了布莱恩的咸猪手。 他的脸已经绿到发紫了。 “喝就喝,别乱碰。”他硬邦邦的说。 塞西尔突然觉得自己很亏,他也说不上原因的很亏。 布莱恩被这一打岔,恢复了些神智。 时飞也趁这个机会收回了手。 “差不多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塞西尔给她的反馈。 那是塞西尔头一次喝她的血,不同于布莱恩的满脸享受,塞西尔他直接响亮的呕了一声。 她不知道塞西尔默默吐槽自己的血像光明教廷的那群老头子,但她知道在塞西尔眼中,自己的血是很难喝的。 出于好奇,她问自己见到的第二只吸血鬼:“我的血怎么样?” 布莱恩惊讶的说:“能量充沛的惊人,只这么一点,我身上大部分的伤就都好了。” 时飞看了他一眼:“我问的是口感。” 布莱恩:“……哦。” 布莱恩砸吧砸吧嘴,回味的说:“有一种淡淡的回甘,夹杂着浓浓的圣洁感,就像教廷的圣女,强大而又美丽,相当美味。” 塞西尔:“?” 塞西尔说出来了:“难道像的不是教廷的老头子吗?” 而且…… “谁让你品这么细致的!” 瞪着糟心的护卫,他突然产生了浓浓的悔意。 不该给他喝时飞的血的。 这种坑主的家伙,自生自灭才是他的归宿! 万分委屈的塞西尔,现在的脸已经紫到发了黑。 布莱恩被骂的一脸茫然,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因为他和时飞的互动,他家殿下酸了。 布莱恩:“……” 殿下这什么毛病? 喝口应急的血都能急眼? 他们之间四百多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 果然是艾德里安家的传统,重色轻友。 据说老艾德里安亲王,同殿下的母亲结为伴侣后,就和当时同为竞争者的好友断绝了往来,至少在夫人还活着的时候,没再见过对方一次。 都是什么不可理喻的占有欲? 气鼓鼓的站了起来,布莱恩不想搭理自家殿下了。 他腾出空来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变化:如今饥饿感得到了缓解,身上的大部分伤也基本痊愈。 只除了之前被时飞那把重剑劈砍横拍出来的伤痕,依旧焦灼的严重,即便恢复了一些,也离愈合差了很多。 剑形的武器?难以愈合的灼伤? 布莱恩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事情有些不对。 他看向时飞的眼神突然变得很锐利:“你同德维特有什么关系!” 时飞:“?” 时飞有点懵:“谁?” 塞西尔皱了皱眉:“你提那个叛徒做什么?” 德维特是他的大哥,也是杀了他父亲的叛变者。塞西尔只要一想起那个名字,心里就会涌现出滔天的怒火。 德维特虽然是初拥成为的吸血鬼,可家族从未亏待过他,他的父亲也不是什么严苛的大家长,他根本不明白大哥叛变的理由。 他还能想起小时候,因为是孕育而生,他与其他吸血鬼不同,初生不久的自己弱小的仿佛一个人族,是大哥给予了他保护和教导。 他曾经多么喜欢他,如今就多么憎恶他。 曾经德维特屡次同父亲爆发争执,他那时并没有放在心上,还劝解过几次,现在想来,竟是早早埋下了叛变的伏笔。 塞西尔的心情更糟糕了。 布莱恩急急的解释:“德维特带来的那些人,也是用怪模怪样的剑,也能造成这样难以愈合的伤口,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侥幸逃出了城堡,布莱恩又独自引开了追杀者,所以塞西尔好运,没有直面那些异族。 但布莱恩不同。 他经历过,所以能感觉出来,时飞的武器,同那些异族很相似。 他身上还有六处伤痕没有愈合,四处是时飞造成的,但后背上的两处,却是那个追杀者造成的。 它们给他的感觉太过相似,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时飞带来的灼伤,比那些异族来的更痛,更难愈合。 他害怕这是个圈套,所以他必须站出来,告诉殿下。 但这的确是布莱恩多虑了。 时飞刚想解释,却突然敏锐的察觉到了塞西尔身上的变化。 “怎么了?” 塞西尔戒备的低声说道:“有人。” 布莱恩一瞬间想到了什么:“是追杀者!” 话音刚落,一把格外宽的短剑突然从斜里飞出,直直的朝着塞西尔射了过来。 = = 那把剑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飞射而来,转瞬间就到了三人眼前。 时飞抡起重剑,猛地将剑锋挡下。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那宽剑势头一顿,被迫停了下来。 时飞再次挥起重剑,重重斩下,又听“咔”的一声,宽剑一分为二,竟被时飞斩做了两截儿! 布莱恩:“……” 塞西尔:“……” 做如临大敌状的两只吸血鬼,突然沉默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塞西尔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所以,这就是覆灭艾德里安的异族?” 布莱恩艰涩的强调:“是异族的剑。” 异族的剑对黑暗生物有着绝对的克制,才让吸血鬼们毫无抵抗之力,可这把剑却轻而易举的被时飞斩断…… 布莱恩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然而还未等他细想,一道人影从宽剑射来的方向,倏而飞了出来。 他穿着包裹住全身的深紫色轻甲,用布巾围住脸孔,只露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透着灰白色的光,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那把断剑。 布莱恩看着来人,突然暗骂了一声:“该死。” 塞西尔明白了什么:“是追杀者?” 追杀者来的时候,塞西尔是重伤昏迷的状态,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他不知道布莱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他引走的敌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但现在,他知道了。 布莱恩点了点头,肯定了塞西尔的猜测:“我以为我甩开他了……” “应该是甩开了。”时飞戒备的握紧重剑,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猜测:“但我们之前打斗过,我的剑……有时候有点显眼。” 塞西尔看了她一眼:“你谦虚了。” 何止是有点显眼,那简直是亮如白昼。 之前时飞跑的太快,他又被布鲁克和狼人崽子拖住了步伐,如果不是看准了夜色中的一道道剑光,朝着它们的方向赶来,也不会到的这么及时。 敌人应该也是同他一样,在追丢了布莱恩后,看到剑光,这才追了上来。 只不过,这个追杀者不太对劲啊…… 布莱恩眼睛盯着敌人,头却靠向他家殿下,压低了声音问道:“他怎么不动?” 一片寂静。 没有任何回应。 布莱恩奇怪的眨了眨眼,从追杀者的身上移开视线,扭头看向塞西尔。 然后就发现他家殿下,正在用和他一模一样的姿势,眼睛对着那个蒙面人,头更过分的几乎靠在了女领主脸旁,一脸严肃的说着悄悄话。 布莱恩:“……” 重色轻友实锤了。 单身狗布莱恩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但这其实是布莱恩误会了。 塞西尔对时飞只是一种朦胧的好感,没人点醒的话,他恐怕都意识不到自己究竟为什么患得患失、占有欲强烈。 时飞就更简单了,她连朦胧的好感都没有。除了被美色短暂迷惑的那几次,她对塞西尔那就是完完全全的纯友谊。 所以他们凑在一起,也只是在讨论蒙面人的问题罢了。 那个人的确很奇怪。 他不攻击,也不撤退,就只是站在断剑旁,没有任何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几十秒,又或者几分钟,那人突然抬起了头。 他的脸被布巾遮的严严实实,一双灰白色的瞳孔却直勾勾的看向了时飞。 时飞看不懂那双眼睛里蕴藏的情绪,但她直觉不好。 紧接着,就仿佛印证时飞的预感,一道嘶哑的声音隔着厚重的布巾闷闷的传了出来,时飞费力去听,那好像是…… “断……了……” 断了?他在说被自己砍断的那把剑? 那声音时断时续,就仿佛锈住的齿轮,吱呀难听。 他还在继续说:“断……了……” 那个人足足说了三遍“断了”,每一遍都比之前更清晰顺畅,第三遍说完的瞬间,他突然朝时飞冲了过来。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时飞身体下意识的应激反应,控制着自己举起重剑,摆出了格挡的姿势。 下一刻,沉重而又密集的拳头狠狠地砸向重剑。他就像个什么也不懂只会蛮力的孩子,完全没有章法的出拳!再出拳! 但他的蛮力,却又极为恐怖。 布莱恩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惊愕的低呼了一声:“九级战士?” 话音刚落,随着“嘭”的一声闷响,时飞身上突然被拳风割裂出数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从她的额头、手臂、后背不停的流了下来。 时飞的护体罡气竟然被破了! “时飞!” 塞西尔一时间屏住了呼吸,有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似乎停止了跳动。 时飞的罡气曾经两次磕掉了他的牙,他知道那有多坚硬,可就在刚刚,那么坚硬的罡气,竟然被那个人,在不到十拳内,破掉了? 布莱恩声音都有些变调:“他之前最多八级!” 对于追杀他和殿下的追杀者,他疲于应对,却绝不是不能应对。 这四个月间,他小心的避开对方的武器,在敌人的手中足足逃走了四次。 所以布莱恩潜意识里认为,如果没有武器的话,敌人的等级应该与他相差不大,最多不会超过八级。 可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时飞的实力大概就在七|八之间,可她却在那人手里,毫无招架之力。 他根本就是个九级战士! 九级战士,接近传说中十级的存在,怎么会听从德维特的命令,成为攻破艾德里安城堡的主力之一? 不是他看不起他们那位大殿下,实在是德维特的等级,停在八级已经将近三百年了,又何德何能调遣一位九级的战士? 不。 还有一种可能。 布莱恩突然呼吸一窒。 有没有可能,德维特也不过是个旗子,真正的敌人,另有其人? 布莱恩还有功夫东想西想,塞西尔的全副心神,却都挂在了时飞的身上。 时飞的情况不太好。 她勉强按压住体内翻涌的内力,被拳风的余波冲击的倒退十几步,狠狠地撞进树干里,才算勉强停了下来。 塞西尔跑到时飞身边,焦急的问:“你怎么样?” 时飞看着他摇了摇头。 塞西尔的脸色很难看,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时飞会受这么重的伤。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眼尾红的吓人,看着时飞身上的数道割伤,手都不知道能往哪里放。 时飞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兔子眼的塞西尔看了回去:“你想说什么?你说吧。” 时飞犹豫的张开了嘴。 然后…… “呕。” 一大口鲜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时飞的脸上却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但这依旧吓坏了塞西尔,也气狠了他。 塞西尔的脸很白,所以那双通红的眼睛便格外明显。 他深吸了一口气,捏住时飞肩膀的手指微微收紧,而后突然向前,一把抱住了她。 他慢慢的把头搁在了时飞的肩膀上。 时飞有道伤口就在额角,鲜血从脸颊一路向下,划过脖颈,没入了锁骨。 塞西尔目光沉沉的看着那道血痕,忽然将头埋了进去。 时飞愣了一下。 紧接着,她感觉有什么湿漉漉的触感贴上了她的脖颈。 “塞西尔?” 时飞奇怪的叫了一声,声音还有些哑。 她瞪大了眼睛,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感觉到牙齿的磕碰,却没有扎入皮肤的刺痛,塞西尔近乎虔诚的将她脖颈处流出的鲜血吸尽,而后是额头、手臂。 就像是某种仪式……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奇怪到她一时忘记了抵抗。 塞西尔又紧紧的抱了时飞一下,然而突然松开她,退出了那个怀抱。 他没有再去看时飞。 他的脸上是时飞从未见过的冷漠。 他不发一言,沉默的冲向蒙面人,沉默的和他力与力相碰撞,沉默的一拳接着一拳把他砸向地面,沉默的用法力在他的身上,割裂出一道道伤痕。 如果仔细看的话,那些伤痕同时飞身上的,位置深浅都近乎一样! 这是一场血腥的复仇,但时飞看着为她冲锋陷阵的吸血鬼,竟一时有些感动。 还是身边布莱恩不解的低语声,打断了她的触动。 “殿下……”布莱恩愣愣的说:“殿下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塞西尔,也从不知道,殿下竟能压制九级的战士。 这不太对。 布莱恩抿了抿唇,皱起了眉。 他看了看不远处完虐九级战士的塞西尔,又看了看身边同样搞不清楚状况的时飞,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爱情的力量……这么强的吗? 靠! 虽然危机解除,但突然更气了怎么办! 第24章 一场危机就这么戏剧般的化解了, 所有人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时飞看着突然大变样的塞西尔, 心里突然有些发慌。 相处三个多月,她见过小可怜塞西尔、心机男塞西尔、也看过无奈的、委屈的、包容的塞西尔。但她唯独没有见过冷漠又肃杀的他。 她知道塞西尔一直在装可怜, 可能法力已经恢复了大半,但她不知道,塞西尔能这么强。 他有能力脱离自己, 却一直留在城堡。 他分明可以去捕猎人类, 却因为她的抗拒一直在喝动物血。 但是。 为什么? 时飞一步一步的走向塞西尔, 心里不停的涌现出疑惑。 塞西尔就呆立在不远处,敌人瘫在他的脚下。 那个人的身上到处都是割伤和淤肿,他可能断了几根肋骨,四肢骨折的可能性也很大,但最严重的,恐怕还是内脏的损伤。 这从他不停的呕血这一点上, 就能看出些端倪。 时飞走到了塞西尔身边, 停下。 她抬头看向吸血鬼, 满心都是想要宣泄却不得途径的疑惑,根本没有心神分给地上的倒霉蛋。 但布莱恩有。 以免被那两个人气死,布莱恩不再关注时飞和塞西尔, 而是小心翼翼的凑到惨兮兮的追杀者身边, 有些好奇的揭开了对方蒙脸的布巾。 然后…… 然后布莱恩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惊了:“怎么是他?” 不远处。 塞西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飞看着塞西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以,可怜的吸血鬼护卫又一次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布莱恩:“……” 被忽视而已, 他早已习惯…… 才怪啊! 布莱恩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然后加重了音量,操着一口咏叹调,抑扬顿挫的对他家殿下说道:“这不是一年前失踪的光明骑士安德烈吗?” 布莱恩的声音大的就像一道惊雷,猛地劈向一人一吸血鬼,破开了他们之间那层奇怪的气氛。 时飞和塞西尔不约而同的一震,如梦方醒的看向彼此,视线碰撞的瞬间,他们又像是被扎到一般,立刻低头的低头,看天的看天,特别刻意的避开了彼此。 塞西尔抹了把脸,逃也似得蹲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平稳住心跳,故作无事的问布莱恩:“安德烈是谁?” 布莱恩终于得偿所愿的获得了关注。 他有些欣慰,又十分不解的说:“安德烈是打出了名声的光明骑士,曾经是骑士长最有利的竞争者之一,我几年前见过他一次,不会认错的。” 时飞也蹲了下来,她没有去看塞西尔,同样一本正经的寻问:“灭族的如果是光明骑士,那么幕后的黑手就是教廷咯?” “恐怕不是。”布莱恩摇了摇头:“安德烈在半年前就失踪了,教廷知道的,恐怕还没有咱们几个多。” 塞西尔皱了皱眉:“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 布莱恩说:“亲王大人从不让我们和您说这些小事,怕您分心,没办法更好更快的吸收传承之力。” 一般来说孕育而生的纯粹血族,接受传承大多在成年到一千岁之间。 最慢的是上一任哈里森亲王的小女儿,因为沉迷八卦到处乱跑,足足花费了一千八百年才接受完传承,堪称血族之耻,被无数大家长拿来当做反面教材,每每拿来“鞭尸”,警醒自家的子孙。 也因此,他们亲王为了早些培养殿下成材,自己好撂挑子去游历大陆,从来都把殿下保护的很严密,只让他专心传承,一切等结束了之后再说。 唯一出格的事情,大概还是成年礼时,亲王想要送女人给殿下,结果还被拒绝了。 不过一说起传承,布莱恩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您突然变的这么强,是吸收完血脉传承了吗?” 将近八百年,也不算短了,真吸收完也不稀奇。 果然。 塞西尔低声“嗯”了一下,承认了下来。 他其实有些茫然。 他在这个瓶颈已经很久了,可就在刚刚,时飞遭逢危险的时刻,他就仿佛打破了什么壁障。 血脉涌动的法力强盛到他险些无法承受,也是那时,自从父亲被杀就一直停滞不前的血脉之力,突然冲破了极限。 唯一了解血脉传承的父亲不在了,身边仅剩的护卫又是个初拥的血族,事到如今,竟没有人能和他解释,自己身体的这一系列变化,是不是正常的。 时飞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 “原来你原本的实力不是这么强的?”她惊讶的说。 塞西尔:“当然不是,我之前大概八级上下,和你的水平差不多。” 时飞:“唔……” 塞西尔有些感慨:“当然,要是算上你那把剑,我可能还不如你。” “怪不得……” 时飞突然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 她一直搞不懂吸血鬼为什么不离开,又这么听自己的话,就在刚刚甚至产生了一些可怕的猜测,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有那么一点喜欢? 毕竟时飞没心思谈恋爱,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塞西尔为她打翻敌人时,那种猜测达到了顶峰,她看着一脸冷漠肃杀的塞西尔,差点控制不住问出来——你是不是喜欢我? 好在她憋住了! 好在真相来的还不晚。 时飞现在明白了。 塞西尔是突然爆种才这么强的,他之前的实力甚至还不如她。 那么这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之所以不离开,甚至没有再去袭击她的领民,都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实力不允许做这些挑衅的事,并不是他对自己有不同的感情。 时飞恍然大悟的看向塞西尔,从刚才起就有的压力,一下子卸了个干净。 果然女生都爱自作多情,动不动就以为别人喜欢自己,没想到她这种一心事业的人,也会犯这种错误。 时飞好笑的摇了摇头,面对塞西尔重新变回了之前自然随意的态度。 即便心底突然泛起一丝怅然若失,也转瞬就被时飞归咎于自作多情后的尴尬了。 可怜的塞西尔蹲在时飞旁边,眼看着对方从纠结到恍然再到大彻大悟的释怀,根本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珍贵的机会。 时飞心下轻松,思路就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看着地上的安德烈,突然问道:“布莱恩,你刚才说这人半年前失踪了?” 布莱恩:“对啊,怎么了?” 时飞有点在意:“详细说说。” 布莱恩下意识看了眼塞西尔…… 塞西尔立刻说道:“看我做什么?领主想知道你就说啊。” 布莱恩:“……” 行吧。 布莱恩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三个人就坐在进气没有出气多的光明骑士旁边,开始扒他的经历。 布莱恩清了清嗓子,幽幽|道来:“那是差不多半年前,大殿下叛变前不久,光明教廷组织了一次黑暗残余的清剿行动。” 塞西尔出门的机会太少,没什么见识,时飞却是听说过那次清剿:“听说教廷损失惨重,死了很多人。” 布莱恩却摇了摇头:“不是死,准确的说是失踪。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清剿,却折进去大半个二级骑士团,这也是为什么近几个月,教廷不再有大动作的原因之一,他们实力不足了。” 事情一时又陷入了僵局。 安德烈是袭击艾德里安的异族,那么和他同时失踪的骑士们,又是不是异族的其他人? 他们已经同教廷无关,但使用的武器,又为什么像极了圣剑的弱化版? 德维特为什么会背叛,他背后依仗的势力又是什么? 一桩桩一件件,大大小小的疑惑接踵而来,叫最不耐烦阴谋诡计的时飞,想的头都要大了。 忽然,有道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了起来。 “救……救……” 嘶哑、难听,来自于他们才讨论过的安德烈。 时飞低头看向他:“你让我们救你?” 安德烈的眼珠转了转,不同于一开始的麻木空洞,现在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求生欲。 这个人突然不想死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时飞只思考了几秒钟,便大手一挥做了决定:“塞西尔。” 塞西尔:“嗯?” 时飞:“你和布莱恩留在这里,看着安德烈别叫他死了。” 塞西尔立刻察觉到了什么:“那你呢?” 时飞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把重剑重新束在了身后:“我回趟冰城,阿尔文应该还没离开,一来可以看看小狼人怎么样了,二来,我想把阿尔文带来,救活安德烈。” 塞西尔立刻就说:“我和你一起去。” 时飞也立刻就拒绝了他:“布莱恩不能一个人。” 这话布莱恩不爱听:“为什么?我怎么就不能一个人了?” 时飞实话实说:“你是吸血鬼,我不信任你。” 布莱恩不服气的说:“那殿下也是吸血鬼啊。” 时飞理所当然的说:“你们不一样。” 塞西尔心中一动,便听时飞接着说道:“我信任他。” 世界上最美的语言也不过如此了吧。 塞西尔晕乎乎的想,她信任我,哪怕我是吸血鬼,曾经做过同布莱恩同样的事,伤害过她的领民,但她依旧信任我。 他感动的说:“你放心,我会看好安德烈,也会看好布莱恩,我等你回来。” “那我走了,你要保重。” “你走吧,注意安全。” 一人一吸血鬼黏黏糊糊的依依惜别,一时竟有些忘记了时间。 一阵风从冰城吹来,给剩下的两个可怜人,带来了刺骨寒意。 总被无视的布莱恩:“……” 半死不活的安德烈:“……” 算我们求你了。 快点走吧! 第25章 时飞被吸血鬼护卫以及半死不活的光明骑士无声的赶走了。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但她还是不敢走的太快, 怕它们重新裂开。 时飞受了不轻的伤。 这是她想要见阿尔文的原因之一,同样也是塞西尔没法安心让单她独行动的原因之一。 但塞西尔向来拗不过时飞, 在她一再表示这些都是皮外伤,并强调布莱恩不能一只吸血鬼独处后,他还是松了口。 毕竟比起时飞独自赶夜路, 让时飞同布莱恩待在一起, 他更没办法放心。 因为就连塞西尔自己也知道, 吸血鬼,尤其是饥饿的吸血鬼,有多么危险。 他不能冒这个险,哪怕布莱恩是他忠心的护卫。 时飞如愿的脱了身,朝冰城赶去。 她不敢用轻功赶路,因为那需要内力的配合, 是如今气血翻涌的自己没办法办到的。 但好在冰城同城堡之间新修了石板路, 走起来倒也不会太慢。 花了大概来时三倍的时间, 天都已经蒙蒙亮了,她才终于走到了城门口,再一次看到了那座伫立的高大城池。 集会所还没有关, 但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许多商贩, 空了大半个场地。 拍卖席附近的人少了两圈,时飞往那里看去,阿尔文果然已经不在了。 他八成被布鲁克找到了,至于他们去了哪…… 时飞想了想, 打算去暂住的旅馆碰碰运气。 就真的只是碰碰运气,因为布鲁克他们几个,好像没人知道,她和塞西尔在那里订了房。 踏进旅馆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老板娘一如既往的大嗓门。 “天啊!您这是怎么了?谁伤了您?抓住了没有?需要医生吗?要不要吃点东西睡一觉?” 一连串的嘘寒问暖砸了过来,砸的时飞头更疼了。 “我没事,抓住了,不需要医生,不吃不睡。”快速堵住了老板娘的嘴,时飞转而问道:“有人找我吗?” 老板娘的兴致不高,领主受伤让她心疼坏了,但领主有问,她还是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没到,熟悉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请问领主大人和塞西尔住在……”这里吗? 寻问声戛然而止,车夫莫尔的未婚妻茉莉,一走进来便看到了他们的领主时飞,一下子憋回了后半句话。 “您受伤了?”小姑娘脸气的通红,骂道:“那可恶的吸血鬼!” 显然她只从布鲁克口里听说了布莱恩伤人的事,还不知道光明骑士安德烈存在。 时飞没有多做解释,只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茉莉收拾好情绪,解释说:“我们找到阿尔文了,布鲁克留在那安抚小狼人的情绪,我和莫尔出来找您。我们不会魔法,帮不上忙,不敢去路口,只能试着找到您住的旅馆,看您解决完事情,会不会回来。” 时飞几乎立刻就明白,茉莉进门时那熟练的问话是怎么一回事了:“这是你找的第几家?” 茉莉:“第五家了。” 果然。 茉莉看样子还有些失落,时飞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 圆脸的姑娘咬了咬唇:“如果我们没有离开的话……” 时飞说:“那也是给我拖后腿啊,打架你们帮不上忙,但照顾小狼人,还找到了我,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好了姑娘,带我去阿尔文那里,我需要治疗。” “啊!” 茉莉这才回过神来,自家领主大人还受着伤呢!她也顾不上闷头检讨自己了,赶忙带着时飞离开了。 临走时,旅馆的老板娘担忧的送她们到门口。 领主受了伤,身边只有一个看起来瘦不拉几的小孩子,根本没办法照顾好大人。 她身体壮,也有力气,很想把领主当做易碎的娃娃,轻拿轻放一路搀扶到目的地…… 然而她不行。 这全都怪她那不争气的丈夫老汉克。 如果不是他死猪一样睡到现在还没起,自己又怎么会因为没有人看店,而离不开柜台呢? 明明昨天晚上一起熬到了半夜两点,关上店门后又同时上的床,为什么她一大早就醒了,老汉克偏偏就是起不来? 老板娘左想右想都不解气,一转头怒气冲冲的上了楼,冲进了卧室。 至于老板娘莎拉和老板汉克,将在卧室进行一场怎样亲切友好的谈话这件事,时飞就不得而知了。 她正跟着茉莉,一路朝南,走进了一间雕刻精美的冰墙小院。 冰城因为特殊性,整座城都是用冰建立起来的,就连里面的酒馆旅店各类商铺,也都有冰铸的围墙和地板。 只不过为了保暖,内里的墙体还是砖瓦砌成的,以免没有魔法元素天赋普通人,没办法常住。 而茉莉带他来的这个小院,也是这么个构造。 这里原本应该是为商贩准备的,前院是商铺,后院是住户,只不过现在面向街道的商铺大门被封住了,他们绕到侧门,一进去就看到了一个大熟人。 班站在院子里,正从刚挖开的新井里提起一桶井水,从头顶直接浇了下来。 在时飞看来,就好像一个狼狈可怜的落汤鸡,不过茉莉显然有不同的意见,因为班他……是真的很壮啊…… 宽阔的肩膀,大块头的肌肉,看起来就超有安全感。 “咕咚。” 时飞听见身边传来吞口水的声音,她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去,接着便看到了一脸梦幻的女孩茉莉。 时飞:“……” 时飞轻咳了一声,一下子惊醒了两个人。 茉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捂着胸口咳嗽了半天,指天指地的发誓自己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绝对没有嫌弃一大块腹肌的未婚夫莫尔。 时飞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言不发,只是点头,至于信了多少,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班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他神经一向粗大,当着小公主一样娇美的菲斯希尔,也能心如止水的冲澡。更何况是只有点可爱的茉莉,以及暴力的不像女人的时飞? 他完全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也丝毫没有这身肌肉有多诱人的自觉,见时飞走了过来,胡乱揉了把上身,就拽来衣服,湿漉漉披了上去。 浅色的布衣被晕染成深色,薄薄的轻甲扣在胸前,让他看起来视觉冲击力更强了。 时飞看着班,心里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了塞西尔。 她也见过塞西尔洗完澡的样子,就在不久之前。 不是班这样侵略感十足,是一种别样的魅力。 他没有班那样大块的肌肉,但从宽大的衣袍间隙,也能看到紧实的薄肌,他很高,面容英俊,皮肤白的像在发光,在那一瞬间,真的有晃到她的眼。 但时飞知道,那只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与向往罢了。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时飞不吃班这样大块头的菜。 但她不吃,却有的是人吃。 就比如可可爱爱,看起来清纯无比的茉莉。 圆脸的女孩猛地捂住了鼻子,只来得及留下一句“我去找莫尔,告诉他领主找到啦”,就急匆匆的跑走了。 她走的特别急,连偌大的小院,小狼人被安置在哪里都没指明。 堪称落荒而逃。 “嘭”的一声关门声响起。 钢铁直的班和同样钢铁直的时飞对视一眼,都没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丝毫的不好意思。 所以他们之间的气氛十分的自然。 时飞自然的对班点了点头,友好的问:“阿尔文在哪?” 班也自然的挠了挠头,憨笑道:“在最中间那间屋子……诶!菲斯希尔妹子!” 正巧菲斯希尔提着一个瓷瓶路过,班赶忙叫住了她:“你去哪?” 菲斯希尔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刚熬好的净化药剂,正好给阿尔文送过去。” 班松了口气:“那太好了,你带上她吧,她也要找阿尔文。” 菲斯希尔挑眉看他,意思是:那你呢? 班抻了抻筋骨,说:“我要晨练了,没工夫。” 说完就真的不再看时飞和菲斯希尔一眼,专心致志的锻炼了起来。 时飞没那么多事,有个人带路就行,跟谁走无所谓。 所以在菲斯希尔的引路下,她终于在受伤两个多小时后,见到了阿尔文。 这位领地里唯一会些治疗魔法的牧师先生,正靠在窗户旁,怔怔的朝外面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屋子不大,除去最显眼的阿尔文,再有就是靠墙的小狼人了。 小家伙躺在暖烘烘的大床上,被子规规矩矩的盖到脖子下面,闭着眼睛睡得很熟。 布鲁克就守在他旁边,眼睛有点充血,看样子是熬了一宿,一直都没合眼。 他看到站在门口的时飞,想要站起来。 时飞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对他摇了摇头,转而对他旁边的阿尔文招了招手。 菲斯希尔端着瓶子走了进去,阿尔文低声和她说了几句,然后便放轻脚步,走了出来。 时飞站在门口,看菲斯希尔坐到床边,扶着小狼人半坐起来,把净化药剂小心的喂给了他。 小狼人睡得迷迷糊糊,紧接着嘴里流进了什么甜滋滋的液体,他下意识的皱了皱小鼻子,吨吨吨的喝了起来。 喝完后又迷迷糊糊的咂咂嘴巴,然后哼哼唧唧的躺下,没过多久就又睡熟了。 时飞松了口气。 至少小狼人看起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她招呼了一下阿尔文,往外又走了一截,才用正常的音量说起了话。 “小家伙怎么样了?” 阿尔文捂着嘴,打了个斯文的哈欠,没什么精神的说:“送他来得及时,我帮他把大部分的伤口净化了,还有一些黑暗残余,也托菲斯希尔练了些药剂,喝了就没事了。” 时飞有点惊讶:“她不是法师吗?还会熬药?” “她妈妈是药剂师,她多少也会一点。小狼人的问题不大,低等的净化药剂就足够了,这对菲斯希尔来说很简单。” 阿尔文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问:“所以你急着来找我,是为了小狼人?” 时飞说:“不全是。” 她不可置信的问:“你看不出来吗?我受了伤,流了很多血,我需要治疗。” 阿尔文却比她还要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哪有受伤?这些血难道不是别人的吗?” 时飞冷静了下来,然后就发现,自己身上好像突然一点都不痛了。 她抬手摸向额角,那里原本有道半指长的伤口,留了她满脸的血。可现在额角平滑极了,完全没有受伤的痕迹。 也就只有之前受伤最重的右手,把手臂内测的血迹擦干,还能看到一道即将愈合的细小红痕。 这是……怎么回事? 时飞茫然的看向阿尔文。 却看到这位牧师翻了好大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幸亏来得及时,你再晚一点,伤口就要愈合了。” 满脸写着对时飞小题大做的不满。 时飞:“……” 时飞突然蒙受不白之冤,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你倒是听我解释啊…… 第26章 阿尔文感觉自己被愚弄了。 他默默地看了时飞一眼, 这位把他们小队坑在这里打免费工的心脏领主, 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就仿佛不知道自己这点小伤, 根本用不着他治疗一样。 一宿没睡的疲惫,再加上被作弄的心烦,让他不由得更郁闷了。 阿尔文也不说话, 冷着一张脸扭头就走。 他没回小狼人的房间, 而是推开了隔壁屋子的房门, 干脆利落的挤了进去。 然后…… “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时飞:“……” 时飞被关在门外,吃了一鼻子灰。 “阿尔文昨天一晚上没睡,可能是太累了,你别在意。”菲斯希尔说。 菲斯希尔从小狼人的临时病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了个空瓶子,显然是喂过了药, 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就给她的队友找补一下, 免得阿尔文得罪了这个领地的掌权人。 这实在也是没办法的事。 当队友那么久,她又不是班那个粗神经,阿尔文的小毛病她还是很了解的。 起床气是没有的, 但他绝对不能困, 一困就脾气暴躁,一点就炸。 昨天为了治疗生命垂危的小狼人,一宿没合眼,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早上又被时飞一捉弄,这可不就炸了嘛。 时领主也是的,干嘛逗弄阿尔文啊。 菲斯希尔一脸真诚的解释着,所以时飞并不清楚,她在心里如此的编排自己,给她坐实了愚弄招惹阿尔文的罪名。 她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问起了另一件事:“我记得建冰城那时候,你们住的不是这里?” 当时为了方便他们干活,压榨几个人的时间,时飞还特地帮他们租了附近罗伊镇的一处人家居住,好省下来回跑的功夫。 她很肯定的,她租的地方不是这儿。 眼前的院子是为了商户们准备的,地方很大,设计也精美。 一看就是以前的她不能承受的价格。 正想到这,便看菲斯希尔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的确不是这,但是阿尔文嫌那房子太小,住不开,等冰城规划的差不多了,就直接买了这里,我们就搬过来了。” 时飞:“买?” 菲斯希尔更加理所当然的说:“对啊。” 时飞:“……” 行吧。 你有钱你说了算。 时飞想想阿尔文在集会所里花了多少钱,瞬间就觉得人家不过就是买个房子,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只是她完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好在说了没两句,菲斯希尔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无人问津的时飞靠在走廊的柱子旁,百无聊赖的看班练剑。 班的身体真的很有力量,剑法就粗糙了许多,但劈砍挑刺的基本功,倒也很扎实,相对来说已经不错了。 时飞猜测他亲和的,应该是火系的元素,这从他每次出剑,周围的空气就会卷起一股燥热的剑风,便可见一二。 只不过如果他是火系,菲斯希尔又是冰系,他们两个能做出之前袭击她时那样默契的配合,恐怕不是练习一天两天就能成功的。 班练剑的时间不长不短,时飞没有计时,但大概也知道,差不多在两个小时左右。 在这期间,时飞特地观察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那条深刻见骨的割伤在阿尔文看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下一道浅痕。而现在,更是恢复如初,那条瓷白细腻的小臂上,更是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 她确信自家祖传的护体罡气没有加快愈合的功能。 更何况,这已经不是加快愈合那么简单了,它几乎是将自己几个月能养好的伤,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全部治愈了。 包括伤口中的各种入侵的黑暗元素,全都消失殆尽。 这是哪怕十级治疗师,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时飞一时有些陷入了僵局。 来到这片大陆的三年间,她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变化是否正常,又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好在她也没有太多纠结的时间。 因为天彻底亮了之后,塞西尔回来了。 茉莉之前被班刺|激的落荒而逃,为了保证自己不会一时激动做下出格的事,赶紧去找了她没有腹肌的未婚夫洗眼睛。 等到她把领主和塞西尔的情况说完,整个人这才冷静了下来。 莫尔见怪不怪的任由未婚妻抱着他东看西看,一眼就知道茉莉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他们还没结婚,但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也能算半个老夫老妻了,谁还不知道谁呀。 只不过他关心的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谁这么没公德心乱露肌肉,而是领主他们的神仙打架结束了。 知道这一点,又听茉莉说了那边还有别人受了重伤,一时回不来,莫尔便急急忙忙的驾着马车,去他们之前打斗的地方,接了剩下的三个人。 马车当然不是领主那辆华而不实的金漆马车,莫尔驾的是辆很普通很不起眼的木制马车。 等他匆匆忙忙的接到塞西尔,又为了平稳慢慢悠悠的赶回来,蒙蒙亮的天,就已经大亮了。 远处教廷的钟声敲响了十下,莫尔才驾着马车,驶进了阿尔文的院子。 马车停下,车帘掀开,时飞下意识朝那边看去,就和正要下车的塞西尔对上了眼。 吸血鬼跳下马车,大步朝时飞跨了过来,手上自然而然的扶住了她的肩膀,上下打量了起来。 他有些惊讶的说:“看来阿尔文还有几分本事,你的伤都好了。” 时飞不知道把自己的奇怪之处往外说好不好,但她之前受了多重的伤塞西尔是知道的,瞒着他也不现实,而且若是他去问阿尔文,立刻也能知道。 她犹豫了片刻,就把情况告诉了他:“不是阿尔文,我的伤自己愈合了。” 塞西尔还没说话,布莱恩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来,惊讶的说:“在路上就痊愈了?” 时飞皱了皱眉,点了头。 “天啊!”布莱恩高兴的说:“原来殿下这么强了吗!” 时飞递给他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布莱恩就兴奋的继续说了起来:“吸血鬼的唾液有治疗的功能,不然你以为我们吸完血,那些血奴是怎么止血的?” 时飞不置可否:“是吗?” “当然。”塞西尔的脸色已经难看了起来,但布莱恩完全没有注意到,还在兴奋的说:“只是殿下以前也同我们一样,只能止血和简单的愈合,做不到现在这样一点疤痕都看不到。” 时飞:“所以我的伤不是因为塞西尔?” 他疑惑了片刻,很快又为自己找到了原因:“我知道了,是血脉传承,殿下吸收了传承之力,不仅法力提升到了九级,就连唾液的治愈效果,都超越了那些高级治疗师……” “够了。” 塞西尔面色不善的打断了他:“没有。” 布莱恩把想说的话一下子憋了回去,不知道自家殿下为什么好好的就臭了脸。 时飞也不知道。 她刚觉得布莱恩的解释也颇有可取之处,还没等细想,就看到了炸毛的塞西尔…… “怎么了?”时飞顺毛摸:“没有什么?” 塞西尔抿了抿唇,吭哧了半天,才在时飞的鼓励下,再次涨红了脸,声若蚊蝇的说:“没有给别人止过血,我以后也不会咬别的人了。” 时飞:“……哦。” 这种感觉怎么回事?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叫塞西尔这样一解释,气氛突然就变得奇怪了。 有点尴尬啊…… 布莱恩:“……” 布莱恩震惊的看着自家殿下,万万没想到,自己被凶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塞西尔轻咳一声,解释说:“而且应该不是我的原因,你后背的伤也好了,而我之前只舔……舔了脖子。” 说到这,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才有些降温的脸,又红了起来。 气氛一时间竟有些沉默。 布莱恩:“……” 这不是我家高贵冷艳的殿下。 绝不是。 正在这时,小狼人暂住的那间客房,房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布鲁克有些沙哑的兴奋嗓音,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太好了,小家伙醒了。” 布鲁克松了好大一口气:“我们是不是带他回城堡比较好?冰城还是太冷了,不适合养伤。” 时飞下意识避开塞西尔的目光,也跟着应道:“也好,不过我这还有个人需要阿尔文的治疗,等他稍微稳定下来,我就带着他和小狼人一起回城堡。” 布鲁克这时候才发现领主身边除了塞西尔,竟然还有伤害小狼人的那个罪魁祸首。 他眉毛一瞬间皱了起来,戒备的问:“他怎么在这?” 时飞:“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不过他是塞西尔的护卫,有塞西尔的看管,不会再伤害咱们领地的人了。” 布鲁克闻言看向塞西尔,想要得到他的确定,却没成想一眼看到一张大红脸。 布鲁克:“?” 他一瞬间想到了城堡初见时的那时候,这位吸血鬼先生,似乎也是这幅模样? 布鲁克不解的说:“为什么塞西尔的脸,总是在充血?这还是治一治比较好吧,别是什么毛病?” 塞西尔:“……” 布鲁克还说:“你如果讨厌阿尔文是光法师,我可以把我朋友介绍给你,他是城堡的医生,不是光系的,但医术还不错?” 时飞:“噗。” 第27章 有此一言, 塞西尔同布鲁克的梁子, 算是彻底结了下来。 他现在就是瞅这个黄毛很不顺眼,非常极其特别的不顺眼。 但碍于时飞还在, 他又不能做些什么,也只好报以一个怒视,然后满脸不爽的走回了车里。 马车里, 安德烈正目光呆滞的仰望着车顶, 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听到掀开帘子的声音, 一瞬间双眼里猛然爆发出浓浓的求生欲。 塞西尔弯腰走进马车,低头看向他们的俘虏,一下子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救……” “知道,会救你,别再说了。”塞西尔心烦的堵住了安德烈的话:“让我安静一会。” 安德烈:“……” 安德烈有一句槽实在想吐。 再让你安静,我恐怕就要永远安静了 他越看自己这无人问津的形势, 就越觉得前途堪忧, 他甚至可能不是死于伤势过重, 而是要折在延误治疗的手上。 他一想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等待不知道何时会来的治疗师的那三个小时,整个人就格外的绝望。 而且果然如他所料, 他们根本就没有等来治疗师, 而是一个车夫驾着颠簸的马车,把他接来了这里。 那他为什么还要等这三个小时? 为什么不能一开始就带着他来这里? 扛着也好抱着也罢,他不觉得和马车有太大的差别啊? 安德烈眼里含了一泡泪,他觉得自己可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安德烈怨念深重, 但他却没有得到塞西尔的任何回应。 因为塞西尔心烦还来不及,安德烈是死是活他都不在意,也根本就没工夫开解病人。 不过好在时飞还记得他。 时飞和布鲁克说完话,就直接走向了阿尔文的房门口,敲起了门。 没人应答。 时飞只好又敲了几下。 她知道阿尔文今天很累了,可安德烈再不治…… 可能真的要凉。 的确,那是他们的俘虏,也是让自己身受重伤——至少重伤过几个小时的罪魁祸首。 但时飞想要活着的安德烈。 因为她觉得这一系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从吸血鬼口中听到的灭族惨剧,再到出现在她境内的闯入者。从那把被她砍断却形似重剑的宽剑,到安德烈前后不一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种种表现。 都让时飞觉得很不对劲。 所以她需要安德烈活着,这样她才有机会寻问,亦或者逼问出,事情的真相。 所以,哪怕明知道阿尔文很累,她还是会一遍又一遍的敲门。 因为现在,她的领地里除了那个光系的牧师,并没有另外一个可以充当治疗师角色的人了。 可惜等了几十秒,依旧没人开门。 时飞只好又抬起了手,打算敲第三次门。 食指已经屈起落下,即将扣在门上,但同一时间,木门“嚯”的一声,却突然被拉开了。 时飞敲了一个空。 门后是一脸阴沉的阿尔文,嘴唇紧紧的抿着,眉头深深的皱着,那是她从没见过的样子。 阿尔文一字一顿的咬着牙说:“有事?” 时飞诚实的说:“有事。” 阿尔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一点:“干什么?” 时飞说:“想让你帮忙治疗……” “你不需要治疗,还要我说几遍?”阿尔文语气不善的打断了她。 然后便听时飞一愣之后,接着说:“治疗一个人,不是我。” 阿尔文一下子知道自己发错了脾气。 每到困倦时,他就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以往有菲斯希尔还好,她的轻声细语总能渐渐打消他的烦躁。可今天菲斯希尔连夜炼药,也受了累,喂完药便回去休息了,阿尔文的“缓和剂”一下子就没有了。 本来他都要去补觉了,谁能想到除了小狼人,还有一个安德烈需要治疗呢? 好在困倦影响了他的脾气,却没有影响他的智商。 阿尔文还记得时飞的强大和不好惹,于是他揉了揉额角,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抱歉。”阿尔文说。 时飞摇了摇头:“菲斯希尔说你一困起来脾气就不好,我有准备的。而且也是因为小狼人,你才会一夜没睡,没有精神。只不过事情紧急,那人强势又太重,我才只好再找你,他就在马车上,能和我来看看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有天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阿尔文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他跟着时飞走近马车,掀开门帘,然后就看到了他的第二个病患。 伤的……是真的重。 而且莫名的有点眼熟。 还没来得及细想,时飞的寻问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可以治吗?”她凑了过来,问道。 “我试试。”阿尔文一瞬间就严肃了起来。 他伸开双手开始吟唱,冗长的咒语像是一首唯美的赞歌,随着低低浅浅的吟唱,光系的魔法元素朝他汇聚而来,逐渐形成一张透明的光罩,在他的指引下,整个罩住了安德烈的身体。 一团团黑色的烟雾从安德烈的伤口里冒出来,慢慢褪去黑紫的颜色。 这是时飞第二次看光系法师治疗了。 第一次还是几年前在冒险者协会时,她绑来教廷的治疗师,给老头子治病。 那是个正经的高级治疗师,教廷的宝贝。 阿尔文虽然也是光系的法师,但他原本选的职业是牧师,并非专业的治疗师。 时飞还以为对方就算会一些治疗术,也会有些生疏不熟练,如今看来,竟比专业的治疗师,也差不了什么。 她不由得放心了许多。 莫尔找的这辆马车,不像管家加文挑的那辆华而不实的金边马车,空间要大的多。 安德烈平躺在马车中央,阿尔文在马车门口半跪着为他吟唱,就这样,时飞还能从他们旁边找到空隙,轻而易举的溜进最里面,和塞西尔肩并着肩,并排坐下。 塞西尔双手放在膝盖上,板着一张脸,坐姿很是僵硬。 因为坐在一起,难免挨挨蹭蹭。 时飞不小心碰了塞西尔的胳膊一下,然后就彻底感受到了对方的僵硬。 时飞侧过头,疑惑的看了塞西尔一眼。 塞西尔僵硬的攥紧拳头,没什么底气的粗着声音说:“看什么看。” 时飞:“你怎么硬了?” 塞西尔:“……自然反应。” 你挨的那么近,我紧张不行吗? 正掀开车帘,打算看看治疗进展如何的布莱恩:“???” 这都是什么糟糕的对话? 说话的两个人,一本正经,显然没有意识到槽点所在,但听他们说话的三个人,却多少都被影响了心情。 布莱恩满身酸气,安德烈翻了个白眼,阿尔文的反应最剧烈。 他…… 他一下子卡了壳,吟唱被迫中断,那层治疗的光罩“噗”的一声,破了。 破了…… 安德烈:“……” 靠!无妄之灾。 好在治疗已经接近尾声,这时候中断,影响并不算很大,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的发生。 阿尔文的状态也不算太好。 过度的消耗让他疲惫不堪,阿尔文的额头满是冷汗,他扶着马车壁,慢慢的坐到一旁,哑着嗓子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才算缓了过来。 时飞关心的问:“你还好吗?” 阿尔文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没事,过一会就好。” 时飞又问:“那他怎么样?”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阿尔文一言难尽的看了时飞和塞西尔一眼,到底没把自己因为什么停止的治疗说出来,因为那大概会非常的尴尬。 他只是说:“没有生命危险了,我能量损耗太大,外伤只能治到这个地步,但他伤口中的黑暗元素,我已经净化的差不多了。” 时飞点了点头。 她知道阿尔文说的,是塞西尔同安德烈打斗的过程中,侵入伤口的黑暗残余。 安德烈是光明骑士,亲和的魔法元素自然是光,因此暗元素的入侵,对他来说才是最为致命的。 现在阿尔文帮他净化了这个,基本也就没什么危险了,战士们的身体都很强壮,更何况是九级的战士,这些伤口,养个十天半个月,也都差不多能够痊愈了。 阿尔文休息了一会,精神头好了一些。 他忍不住去打量他的病人,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时飞发现了这一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阿尔文摇了摇头,然后站起来,又蹲回了安德烈的身边,更加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时飞也走了过去。 她从座椅上站起的瞬间,敏锐感受到了身边塞西尔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但她没有多想,而是也蹲在了安德烈身边,一起打量起来。 “你发现什么了?”她隐约察觉到这是关键。 果然,她听到阿尔文不确定的说:“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时飞问:“在哪?” 阿尔文停顿了许久,突然“啊”的一声抬起了头,眼睛中的疑惑却更深了:“我看过他的画像,在我父亲那里。” 这是三个月来,阿尔文头一次谈及他的家人。 时飞说:“你是光系的法师,你父亲有一两张光明骑士的画像,也不足为奇?” 阿尔文摇了摇头,却没有细说。 时飞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治疗结束后,昏昏沉沉到睡着的安德烈,突然冒出了一句呓语,一下子引走了时飞的注意。 安德烈:“L……Liv……” 时飞将那句时断时续的呓语,拼凑成了一个叫她震惊的名字:“丽芙?” 第28章 时飞拼出的名字, 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更何况阿尔文和塞西尔了。 阿尔文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那个女仆?我在城堡里见过她,她怎么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时飞摇了摇头, 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塞西尔的反应就要激烈的多了。 他摸着自己还没彻底恢复的左臂,脸色难看的说:“我之前就说,一个女仆, 有能伤害吸血鬼的银饰, 本身就很奇怪, 现在一看,她果然是奸细,就是不知道是哪里派来的了。” 塞西尔很不爽。 他自己当初就是因为丽芙,才被时飞打伤。 而现在又因为和丽芙有关的男人,时飞又受了重伤。 塞西尔想起此间种种,一瞬间新仇旧恨袭上心头。全然不管当初是他主动攻击丽芙, 想要吸血的这一事实。 时飞还不确定:“叫丽芙的有很多, 不一定是她。不过等回城堡, 这一切就都知道了。” 安德烈睡熟了,据阿尔文所说,安德烈的伤势已经控制下来, 只要不做太大的动作, 养上差不多半个月,就能够愈合了。 时飞点了点头,然后跳下马车,朝小狼人的房间走去。 小家伙已经醒了。 这是不久前布鲁克带给她的好消息。 她推开房门, 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一大一小,紧挨在一起的两颗脑袋。 大的属于折返回来继续陪伴小狼人的布鲁克。 而小的,自然是昏迷了一夜,终于醒过来的小狼人。 小家伙听到推门声,“蹭”的一下抬起了脑袋,看见时飞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张开双臂,朝时飞努力的伸了过去,裂开缺了一颗牙齿的嘴,笑的特别开心。 “嗷嗷!” 要抱抱! 时飞的心都要化了。 女生,不管她平时是严肃还是冷酷,骨子里都对毛茸茸没有抵抗。 时飞也是女生,所以她遵从本能一把接住了小狼人,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顶和耳朵,双手一个用力,把他抱了起来。 小狼人笑的更开心了。 布鲁克简单收拾了一下他们的东西,打了个简单的包裹拎在手里,很快走了出来。 “领主,咱们回城堡吗?” 时飞点了点头,她看着布鲁克眼睛里的血丝,体贴的说:“上车后睡一会吧。” 布鲁克也不推辞,一夜没睡,昨天肩膀还受了伤,他的确有些撑不住了。 只是他还有个小小的请求,金发的大男孩偷偷抬眼瞄了瞄时飞,咳嗽了一声,尴尬的挠了挠脸:“那个,有……有吃的吗?” 时飞:“啊?” 布鲁克:“我几天的口粮,都被这小家伙给吃光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就吃了一只烤兔腿……” 紧接着布鲁克的肚子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咕噜”声,让他的话听起来更加的可信了。 时飞:“……” 时飞默默地双手拖着小狼人的胳肢窝,把他举了起来,面对面看向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满满的都是无辜。 小家伙完全不知道自己给他人带来了怎样的窘境,只以为时飞在和他玩,不仅没有一丝愧疚,反而拍着巴掌“咯咯”的笑了起来,好不开心。 时飞完败。 “等我一下。”时飞前面抱着小狼人,身后背着重剑,保持“前后夹击”的模式一直走到一间大开的房门前。 然后就看到了在里面大口啃着黑面包,豪爽的喝着葡萄酒的战士班。 班嘴里塞的满满的,“唔唔”了两声全当做打了招呼。 面对直来直往的大块头,时飞也理所当然的打了直球:“吃的还有吗?救救急。” 班又灌了一口葡萄酒,把面包咽了下去,这才大大咧咧的说:“菲斯希尔妹子烤的黑面包,上面还有葡萄干,超级赞!你要吗?” 时飞点了点头:“要。” “你等等。” 班说着切了一大块黑面包,足足有小臂那么长,拳头那么宽,一股脑塞进了时飞的怀里。 “阿尔文不知道去哪了,菲斯希尔妹子又要补觉,今天的黑面包简直多到吃不完。” 时飞接了过来:“谢了,班。” “嗨呀,谢啥。” 班挠了挠头,被感谢的很不好意思。 他想了想,又把一小瓶据说也是菲斯希尔自己酿的葡萄酒塞了过去,这才坐了回去,继续吃了起来。 小狼人眨巴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黑面包,好奇的“嗷”了一声。 时飞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黑面包,一瞬间了悟了他的诉求。 时飞:“想吃?” 小狼人:“啊啊!” 行吧。 时飞先把自己手里的黑面包放下,然后从桌子上捡起了一块切割时掉下来的面包碎,递给了小狼人。 “喏,吃吧。” “哇哦!” 小狼人眼睛亮晶晶的,双手捧着接了过来。 其实说是面包碎,也有半个巴掌那么大,小狼人坐在时飞的胳膊上,双手捧着,吃起来大小刚刚好。 他开心的抿了抿唇,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然后…… “呸呸!” ……吐了出来。 时飞回忆起小狼人吃蜂蜜时候的表现,再联系现在,突然有了个想法:“你该不会……只喜欢吃甜的吧?” 时飞一语中的,成为了继布鲁克之后,第二个发现真相的人。 “噗。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呐。”班笑了起来。 小狼人被笑到自闭,蔫蔫的把面包碎塞给时飞,哼哼唧唧的把头埋进了时飞怀里,不吭声了。 时飞也不再多留,同班告了别,便一手抱着小狼人,一手拎着放了葡萄酒和黑面包的篮子,找到了布鲁克,完成了食物的交接。 布鲁克嗷呜一口咬住黑面包,幸福的眯起了眼睛,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酒我不喝,您自己留着吧。”布鲁克抽空说道。 布鲁克只拿走了黑面包,篮子里还有葡萄酒和面包碎,他不要,时飞便从善如流的收了回来,打算回了城堡再喝。 会炼药的魔法师亲手酿造的葡萄酒,也不知道和外边卖的有什么不同。 时飞纯属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说起来时飞很少喝酒,从第一世开始,她就觉得酒十分的难喝,啤酒白酒又苦又辣,红酒又酸又涩,她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爱喝酒。 不过炼药师酿的酒,应该会与众不同吧? 也许是一股药味? 时飞胡乱猜测着。 又走了几步,远远的能看到大门口的马车了,车夫莫尔站在马车外面,冲时飞他们不停招手。 时飞暂时把思绪从葡萄酒里收了回来,带着布鲁克快步朝马车走去。 布鲁克加快了步伐,手里却依旧捧着诺大的黑面包吃个不停,叫时飞十分不解。 “你饿成了这样?”时飞有点唏嘘:“怎么之前不管他们要点吃的?” 布鲁克啃面包的动作一顿,惊讶的问:“你是要的?” 时飞说:“不然呢?” 布鲁克一脸遭受打击的模样。 时飞直觉另有隐情,不由得催促的看了他一眼,布鲁克果然接收到眼神,这才垂头丧气的说了起来。 “我之前守着小狼人,接触最多的就是那个牧师。” 时飞:“你说的是阿尔文,他怎么了?” 布鲁克继续说:“我饿的不行,就问他有没有吃的。” 时飞:“然后?” 布鲁克说:“他要收我的钱!” emmmm…… 时飞说:“也不能算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肯卖也行呀。” 布鲁克说:“但是!他说因为那是六级法师亲手做的,巴掌大一块黑面包,要收我1个银币!” 时飞看着班友情提供的小臂大的黑面包,以及篮子里的一小瓶酒,陷入了沉默。 布鲁克还在说:“我哪里还有钱?为了让他点头治疗小狼人,我已经给了治疗费和药剂的钱,攒了三年多的老婆本都没了!我之前逛了一天的集会所,都没舍得花……” 时飞:“……” 时飞回忆起那个看起来高傲自矜,一副清冷贵公子模样的青年,又想起他在拍卖台下挥金如土的样子,实在没办法把他同布鲁克口中斤斤计较的“奸商”联系到一起。 而且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治疗小狼人的代价是布鲁克掏空了老婆本,那么治疗安德烈…… 时飞遥遥的看向马车,突然打了个冷颤,总觉得有什么喂不饱的巨兽,正冲她张开了贪婪的血盆大口。 她摸着才鼓起来不久的钱袋子,竟然失去了前进的勇气。 …… 然而后退是不可能后退的,他们还得驾马车回城堡。 时飞走向莫尔,深吸了一口气,掀开了布帘。 “你回来了。”塞西尔看到她,先是展颜,随后又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小狼人,微翘的嘴角猛地耷拉下来,臭了脸色。 时飞的注意力都在阿尔文身上,完全没顾得上观察塞西尔的变化。 但出乎时飞的意料,阿尔文什么也没有说。 他甚至没有下车,很有跟他们一起回城堡的架势。 实际上也正是这样,莫尔抖了抖皮鞭,马车吱嘎吱嘎的行驶起来,阿尔文竟然真的留了下来。 难道他打的是去城堡讨债的主意? 时飞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甚至因为她旁边动个不停的吸血鬼,她根本没办法专心思考阿尔文是个什么意思。 时飞侧头看向塞西尔:“你在干嘛?” 塞西尔翻着时飞带来的小篮子,拿出了那块面包碎:“这是你的?” 应该算吧? 时飞这么想着,点了点头。 塞西尔得逞的偷笑了一下。 他早就发现了这块面包碎上的牙印了,看起来娇娇小小的,一定是时飞咬过的!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越看这面包,就越觉得有食欲。 是,吸血鬼是只能从血液里获取能量、缓解饥饿,但他也不是不能吃别的东西。 虽然那些食物总是味道很差又没有营养,他也从没对血液以外的东西产生过食欲…… 但现在,但此刻。 他就是想尝一尝这块面包碎。 他问了时飞,时飞也给予了肯定的回答,这让他的食欲空前飞涨了起来。 不再犹豫,塞西尔低下头,心机的在那块牙印上咬了一口。 一股羊皮纸的味道。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塞西尔想到自己和时飞吃了同一块面包,甚至觉得味道还可以。 布莱恩目瞪口呆,简直没眼看了。 时飞好奇的问:“你还可以吃面包?” 塞西尔羞涩的说:“就是不解饿,吃还是可以吃的,不过我把你的面包吃了,你怎么办?” 时飞说:“没事,我不吃黑面包。” 这里的面包实在不合她口味,就算在冒险者协会的时候,蹭那群老头子的白面包,比起现代时候的各种甜品来说,都差的远呢,更何况这种黑面包了。 除非实在没什么可吃的,她一般是不会去吃的。 塞西尔羞涩的表情一顿:“你不吃?那这上面的牙印是谁咬的?” 塞西尔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紧接着他便听到时飞那个死女人理直气壮的说道:“小狼人咬了一口,他不爱吃,没想到你倒是喜欢这个口味。” 塞西尔:“……” 塞西尔死死的瞪着手里的面包碎,气的脸都黑了。 第29章 时飞有时候是真的看不懂塞西尔。 就比如现在, 她就不知道塞西尔为什么生气。 还是生这么大的气。 她看着和布鲁克换了座位, 坐到了他护卫布莱恩旁边的塞西尔,深深地迷惑了。 时飞迷惑不解, 塞西尔懵懵懂懂,只有围观完全过程的布莱恩,知道这是为什么。 甚至比引发一切的塞西尔, 还要清楚明白。 他惨白着一张原本就很白的脸, 呆滞的看着他家生闷气的殿下, 简直为艾德里安家族的延续操碎了心。 血族有很多亘古不变的设定,刻在骨血中难以改变。 就比如不管之前的生活多么放纵,但当吸血鬼确立伴侣,就一定会对之忠诚。 也比如只有孕育而生的血族之间相恋,才能延续孕育后代。 如果塞西尔和时飞修成正果,一旦确定了伴侣的身份, 殿下是很难再有第二个女人的。而时飞只不过是个人类, 哪怕以后初拥变成了吸血鬼, 也不可能孕育出血族的后代。 那他们艾德里安家族怎么办? 全靠初拥来的弱鸡撑住吗? 虽然布莱恩自己本身也是初拥的吸血鬼,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两类吸血鬼, 实力差距很大。 虽然因为叛变, 艾德里安家族已经算是覆灭了,但殿下还在,未必不能卷土重来。 前提是,纯血的延续不能中断。 吸血鬼家族一旦中断了纯血的延续, 家族的力量就会降低不止一个阶梯,并再也无法恢复,绝无可能走上之前的高度了。 这是布莱恩不想看到的。 可他现在还能怎么办? 布莱恩思前想后,总觉得他能做的,也许只有想尽一切办法和手段,做一个棒打鸳鸯的讨厌鬼了。 但可怕的是,鸳鸯双方还不知道自己是对儿鸳鸯,他去棒打,真的不会反而把他们打到一起吗? 布莱恩陷入了深深地纠结之中,无助极了。 但一马车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了他的纠结与无助。 他看向安德烈,那家伙正昏睡正酣,不时打两个小咕噜。 浑身散发着令吸血鬼不快的光明气息的阿尔文,则默默地看着安德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最讨人厌的小狼人,缩在那女领主的怀里,不知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而那个暴力的女人,正把玩着小木篮里的葡萄酒瓶,不发一言,也不知道在酝酿什么不怀好意的阴谋诡计…… 但其实更过分的,是他家殿下。 殿下就坐在他身边,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担忧。 布莱恩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太难了。 …… 马车开的很稳,很快就把冰城甩在了身后。 集会所下午就要关闭,里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专门为了庆贺冰城建成而来的各路势力,他们的使者也已经陆续离开。 时飞他们经过城门口时,碰巧看到两队要离开的使者,便下车彼此道了别。 剩下或是没碰到,或是打算留在冰城再玩几天的,时飞便暂时管不到了。 毕竟冰城里除了她,还有几个管家精挑细选出来的男仆一起管理,这时候她不在,相信他们几个也能够代替自己,尽一尽地主之谊的。 新修的石板路很方便赶路,不到半个小时,一行人就成功抵达了城堡。 管家大概是接到了莫尔传回的消息,这时候已经穿戴整齐的出现在大门口,迎接他们。 时飞抱着熟睡的小狼人,轻巧的跳下马车,走了过去。 “您回来了。”管家还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关切的问:“大人,闯入者怎么安排?” 时飞想了想:“我记得,地牢里的空房还有很多?” 管家从善如流的点了头:“的确如此,那我下去安排一下。” “先等一下。”时飞叫住了他。 管家疑惑的看向他们的领主大人:“是?” 时飞问:“丽芙……还在吗?” 时飞和塞西尔是三个月前碰到丽芙辞工的,但后面却不了了之,她既没收到管家加文的人事变动汇报,也没从布鲁克的后续追踪里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再后来她专心忙冰城的事,对于丽芙就更加没有关注了。 直到昨天,遇到安德烈,这才重新想起那个种种可疑的女仆。 令人尴尬的是,他们把安德烈带回了城堡,她身为城堡的主人,甚至还不确定,如今她的女仆里,还有没有这件事里疑似的另一个主角,丽芙。 好在管家很快反应过来,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在的。”管家肯定的说:“您要找她吗?” 时飞点了点头:“我记得她之前想要辞工?” 管家看时飞的眼神瞬间变了:“您知道?” 原来领主大人表面上温温和和的,掌控欲却这么强,连他没有汇报的事情都知道? 都怪他被领主平日里的好脾气表象所迷惑,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深吸了一口气,惜命加文这段时间以来逐渐放松的那根弦,瞬间又绷了起来。 管家谨慎的说:“丽芙之前因为情感问题想要辞工,我没有允许,后来劝了劝,见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就没有上报给您。” 时飞有点好奇:“怎么没允许?” 管家越发谨慎的说:“丽芙非常能干,工资又一向是最低的,城堡里的开销很大,能省就省了。” 这听起来更有问题了啊。 而且…… 时飞不可置信的说:“我记得金库还有些钱?” 管家实话实说:“可那也只不过能勉强维持三个月城堡上下的花销,很节省的那种。距离下一次领地的收租,还有小半年,实在有些困难。” 唉…… 生活不易,管家叹气。 时飞要乐观一点:“冰城经营的不错,我们会慢慢富裕起来的。” 时飞只是就事论事,但管家想的就比较多了。 “您如果用不到丽芙了,我可以现在就通知她离开。” 加文是不会违逆权威的,哪怕领主要做的事情荒诞可笑,他都不会公然或者私下里唱反调。 更何况他们的新领主只是看不惯一个女仆,又不是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管家是一丁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 十几年的管家经历,教会了加文怎样明哲保身。 更何况道格拉斯转投黑暗的那三年,行事风格越发荒唐狠辣,他若非自有一套行事准则,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 不过时飞对管家的这些经历不感兴趣,她听到管家的话,连忙表示暂时不用辞退,她留着丽芙还有用。 又叮嘱了几句,管家便叫了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仆,探进车里,将昏睡中的安德烈,连拖带拽的抬了出来。 马车里的人陆陆续续都下了车,给男仆的搬运腾出了空间。 然而男仆的心粗手也笨,刚刚行动起来,时飞就听“嘭”的一声闷响,安德烈的头便结结实实的磕在了车柱上,疼的他“哎呦”一声,惊醒了过来。 “诶?你们是谁?” “嘭!” “诶,诶!轻点!” “哐!” “你们两个要带我去哪?” “铛!” “我觉得可以自己走……” “咚!” 安德烈:“……” 也许是知道说也没用,可怜的安德烈消了音,认命的被东拉西拽,在一路“哐哐”的伴奏声中,被粗暴的抬出了马车。 时飞看到了现在的安德烈。 如果硬要形容,大概只有“惨不忍睹”这四个字能够准确的概括了。 安德烈那张本来还算英俊的脸上东青了一块,西肿了一块,简直比布莱恩脸上伤的还要夸张严重。 时飞不忍的移开了视线。 管家问:“现在送去地牢吗?” 时飞想到了什么,突然说:“先把丽芙叫来。” 管家还不知道安德烈睡梦中叫出了丽芙的名字,闻言有些好奇,却没有多问,亲自进了城堡去找丽芙。 现在正是准备午饭的时间,领主又不在城堡里,不需要女仆的照顾,所以丽芙大概率在厨房帮忙。 管家对人员的安排了如指掌,找起来自然又快又准。 因此大概过了七|八分钟,他便带着一个神色恹恹的女仆走了出来。 时飞记得之前的丽芙,热烈而大胆,后来见的丽芙,冷酷而肃杀,但时隔三个月,竟不知怎的,变得神色憔悴,满脸阴郁。 丽芙见到时飞,只不冷不热的叫了声“大人”便不再说话。 “你和我来。” 时飞说着,把丽芙引到了安德烈身边,特地加重了音量,叫出了她的名字:“丽芙,你看看他。” 丽芙? 安德烈精神一振。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向垂头看着他的女仆丽芙。 虽然她穿着陌生的女仆装,样子也憔悴了不少,但他依旧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未婚妻。 他激动的死死凝视着丽芙的双眼,只想将自己浓烈的思念与爱慕,通过那双炙热的眼睛,传递出去。 安德烈情绪到位,鼻子也有些发酸。 然后便听到丽芙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冷冰冰的问:“这只猪头是谁?” 安德烈:“???” 不是,不就是脸磕肿了点,怎么就是猪头了? 而且你刚刚用了只,用了只对吧? 爱情也太禁不起考验了。 心累,不想再爱了。 第30章 丽芙是真的没认出安德烈。 所以在安德烈幽怨的叫出她的名字后, 丽芙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是安德烈?”丽芙不敢置信的说:“你竟然还活着?” 震惊过后是狂喜, 丽芙连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她扑到安德烈身上, 放声大哭起来。 安德烈看着从上面砸下来的未婚妻,满脸的抗拒。 但他受了重伤,挪不开也推不动, 到底被结结实实的砸了个正着。 安德烈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 这一下总觉得自己的伤, 更重了呢…… 塞西尔站在马车旁, 看着城堡大门口发生的一切,深深地皱起了眉。 小狼人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快的气息,当然光明骑士安德烈也是。 他强忍着生理性的厌恶,走到时飞身前,下意识挡在了她和安德烈之间。 “你不是说要把他关进地牢吗?”塞西尔用下巴点着地上的安德烈,不满的说:“你忘了他是怎么伤你的了?” 昨晚那个满身伤疤, 鲜血淋漓的时飞, 是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的噩梦。 当时满心的愤怒和杀意现在仍未完全消散, 所以塞西尔不明白,为什么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却能这么快就释怀? 塞西尔的这一声不轻不重, 却让丽芙清醒了过来。 她跪坐在安德烈身边, 茫然的问:“为什么要关安德烈?” 塞西尔同样看不惯丽芙:“因为他差点害死你们领主。” 安德烈虚弱的说:“其实我可以解释。” 塞西尔以一敌二,冷笑着说:“没人想听你的解释。” 时飞拍了拍吸血鬼的胳膊:“塞西尔,我们可以听一听他想说什么,你怎么了, 这么暴躁?” “我暴躁?”塞西尔简直委屈死了:“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他打死了!你现在还为了他责怪我?” 他快要气疯了! 他这么小心翼翼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死女人的安全着想?竟然还不领情! 时飞叹了口气:“没有责怪。” 塞西尔撇开了脸,耳朵却悄悄地竖了起来,打算听一听时飞怎么说。 然后炸毛的吸血鬼,便听到了一句让他通体舒畅的话。 “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时飞说。 本……本来就是嘛! 吸血鬼咳嗽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把头转了回来。 “我知道有你在,我很安全,我想找出事情的真相,所以才想听听他要说什么。”时飞说的很认真,无意中顺了吸血鬼的毛。 塞西尔看了态度端正的时飞一眼,突然就不生气了。 他依旧站在时飞和安德烈中间,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挡在时飞身前。 但他的整个人却已经不再紧绷了。 他对时飞松了口:“其实有我在,你也不会遇到危险。” 时飞说:“那我问啦。” 塞西尔抬了抬下巴:“嗯哼。” 安德烈:“……” 安德烈被无视的彻彻底底,明明白白。 他看着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的一人一吸血鬼,几次欲言又止,却都插不进半句话。 直到又一次尝试失败,他安详的躺在地上,打算就这么拖时间算了的时候,他听到了塞西尔不善的问话声。 “别装死,不是要解释吗,怎么不说话了?” 安德烈:“?” 那也得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安德烈受不了这委屈,可面对实力碾压自己的吸血鬼,他又不得不忍了下来。 他深吸了几口气,稳住了自己的脾气,这才说道:“我是被人控制了。” 时飞终于等到了她想知道的内容:“被谁?” 安德烈很郁闷的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在一次清剿行动中失去意识的,期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昨天晚上,我突然恢复了意识,可那时候,我已经被……” 他看了一眼吸血鬼,顶着塞西尔不善的目光,说道:“我已经被这个黑暗生物重伤,几度濒死了。” 丽芙脸色苍白的问:“清剿行动?” 安德烈不明所以:“怎么了?” 丽芙问:“是一年前的清剿行动吗?” 看到安德烈点了头,丽芙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时飞隐隐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 怀里的小狼人被吵的动来动去,眼看就要醒了。时飞叫来了布鲁克,让他先把小家伙带走安顿,又让莫尔和阿尔文先回城堡,有事过后再谈。 简单的清了场,门口除了她,便只剩下两只吸血鬼,一对未婚夫妻,外加一个管家了。 时飞这时才对丽芙说道:“看来你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丽芙咬了咬牙,点头说道:“我和安德烈是未婚夫妻,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之所以会来道格拉斯的城堡当女仆,是因为收到了安德烈的传信,需要我帮助他,杀死黑暗领主,拯救这片领地。” 时飞奇怪的说:“但你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却什么都没有做?” 丽芙看了看安德烈,她的未婚夫一脸的茫然,全然不知道自己传过这样的信。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被人耍了! 丽芙气愤的说:“这一年间,我陆续收到了很多信,都是让我不要轻举妄动,为了最后的一击必杀,最好先调查清楚道格拉斯的私藏,等他来城堡时再里应外合,以免发生意外。” 安德烈快速的说:“我没有。” 丽芙说:“我知道。一开始是因为字迹相同,又随信送来了我们订婚时属于安德烈的那只戒指,我才相信的。但后来,我意外得知了他失踪的消息,却依旧能收到寻问私藏的信件后,我就知道一直与我通信的不是他了。” 时飞想起了什么:“所以之前你和管家说的辞工理由,也是因为你发现了这个?” 丽芙说:“一方面是,另一方面是您来了,您杀死了道格拉斯,解救了这片领地,我就更没有必要留下来了。” 事情一时间变得更加复杂了。 丽芙最后又补充了一点,那就是给她写信的人,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才一直会让她暗中调查道格拉斯的收藏。 这让时飞疑惑了。 她同管家一起清理过城堡,里面说实话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哪怕是藏宝室里,多数也都是道格拉斯被哄骗买下的无用之物,又有哪个是值得别人大费周章,甚至派来奸细调查的? 丽芙对此同样不知情。 时飞无法,只得公事公办的说:“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们可能要在地牢里住一段时间了。” 丽芙不在乎这个,她离开本来也是为了去找安德烈,现在失踪的人回来了,在哪其实无所谓。 毕竟他还受着伤,去地牢养伤也好。 安德烈的不满被镇压了,管家又叫回了那两个粗手笨脚的男仆。他们无视了安德烈强烈的拒绝声,再一次把他抬了起来,磕磕绊绊的走进了地牢。 伴随着一路的“叮咣”和“哎呦”声,时飞关门落锁,将这对未婚夫妻留在地牢,接着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塞西尔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身后,直到他们走进了房间,才突然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时飞说:“还没想好,我不知道安德烈恢复理智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还是关起来比较稳妥。而且我能感觉到,他应该是你复仇的关键。” 塞西尔愣住了:“你是为了我,才不让我杀他的?” 时飞说:“一部分原因。” 塞西尔感动极了,选择性忽略了时飞强调的“一部分”,眼睛甚至都亮了起来。 时飞说:“对了,安德烈的断剑你有带来吗?” “当然。”塞西尔把腰间拴着的两截宽剑解下来,丢到了桌子上:“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我还是捡来了。而且这剑断了之后,一点都不会灼伤到我了。” 时飞把从冰城带来的小篮子放下,摸索了一会断剑,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塞西尔问:“怎么样?” “看不出来,也许我们该问问阿尔文,他毕竟是光系的法师,也许会知道什么。” 听到要找那个家伙,塞西尔有点不快,但他知道时飞是在为他考虑,便没有吭声,只是闷闷的点了点头。 时飞几不可闻的嘀咕道:“如果还不行,恐怕我得回去问问那几个老头子了。” 去冒险者协会求助是她的下下之策,毕竟在那边她树敌太多,轻易不想回去。 越想越心烦,时飞索性放下断剑,把小篮子里的葡萄酒拿了出来。 “你要喝酒?”时飞眼尖的看到,几步凑了过去。 时飞点了点头,从橱柜里翻出了两个酒杯:“来一杯?” 塞西尔从善如流的接了过来,怀疑的问:“你会喝酒?” 时飞扬眉:“当然!” 只是葡萄酒而已,以往她啤酒白酒都尝过,虽然很不喜欢,也很少喝,但也不是毫无酒量。 再者说了,葡萄酒的度数一向很低,她能有什么问题? 酒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入了玻璃杯。 时飞没有遵从什么“醒观摇闻品”的步骤,直接给彼此到了一小杯,自己凑到杯沿嗅了嗅,一口就干了。 然后…… 立刻就倒了。 伴随“咚”的一声闷响,时飞整个脸着地,砸到了桌子上。 塞西尔吓了一跳,赶紧放下酒杯,扶起了时飞。 时飞闭着眼睛,呼吸悠长而平稳,醉的突兀又彻底。 但她的眼角和鼻尖却因为生理性的疼痛,而有些泛红,看起来柔和了平日的冷硬,竟有了些柔弱和楚楚可怜。 塞西尔:“……” 柔弱?可怜?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想! 虽然暗地里这么吐槽自己,可塞西尔看着这个样子的时飞,心脏却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噗通!” 塞西尔的喉咙快速的上下划动了一下,目不转睛的看着时飞。 “噗通!”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无法控制自己向前探出身子,凑到了时飞的脸旁。 “噗通!” 脸越来越近,他能看到时飞脸上细微的毛孔,也能看到她那双被葡萄酒晕染的,鲜艳饱满的双唇。 “噗通噗通噗通……” 鬼使神差的,他凑近了那双唇,轻轻的贴了上去…… 塞西尔:“!!!” 塞西尔惊恐的推开时飞,整个人突然弹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亲时飞? 难道那个死女人的嘴唇比血还好吃吗? 塞西尔看着自己的双手,摸着自己的嘴唇,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他深吸了一口气,倒退了一步,然后突然转身,落荒而逃。 第31章 塞西尔通红着一张脸, 从时飞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偌大的城堡里空空荡荡, 人都不知道去哪了,他一只吸血鬼漫无目的的走在里面, 突然产生了一丝茫然与无措。 他果然是生病了。 吸血鬼悻悻的想。 要不然他为什么会突然觉得死女人有点可爱,那双总是堵的他无话可说的嘴唇也变得有点好吃? 更让他无法释怀的是,自己为什么突然……突然就那么亲了上去? 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嘴唇上, 塞西尔下意识的伸出舌尖, 在自己的下唇上舔了舔…… 塞西尔:“???”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吸血鬼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整个人如遭雷劈。 就是傻子也知道,他的行为已经脱离朋友的范畴。 有什么在塞西尔的心头呼之欲出,却差了临门一脚,让他捋不出头绪。 他烦躁的抓乱了自己黑色的长发,失魂落魄的走出城堡。 城堡外的花园里开满了鲜花,散发着清幽的芬芳, 恰到好处的缓解了塞西尔的焦虑, 让他能勉强冷静下来。 有两道熟悉的人声随着微风传了过来, 塞西尔驻足停下,朝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是车夫和他的未婚妻? 他们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两颗脑袋凑的很近。 茉莉说了什么, 莫尔突然傻笑了起来, 紧接着莫尔又说了什么,茉莉突然就羞红了脸。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剧情? 塞西尔心里吐槽,却又直觉答案可能对自己很关键,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有离开。 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心的借着树木花草的遮掩靠近莫尔和茉莉,最后如愿走进一丛茂盛的黄粉花丛,迅速蹲了下去。 花枝和叶片把他遮挡的严严实实,塞西尔腾出心神,专心观察起那对情侣。 然后便看到了这一幕。 莫尔认真的说:“茉莉,我生了病。” 茉莉焦急的问:“你哪里不舒服?” 莫尔忧伤的说:“一分钟见不到你的人,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就会心慌气短。看到你和别的男人说笑,我又会胸闷酸楚。茉莉,我肯定是生了病。” 塞西尔惊了。 这不就是自己对死女人的症状吗? 他一直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没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车夫,竟然总结的这么到位? 塞西尔越发觉的自己留下的选择没有错,他把露在花丛外的一截衣角抻了回来,谨慎的藏好,继续听下去。 只见茉莉突然红着脸笑了起来,歪头靠在了莫尔的肩上,雀跃的说:“你今天怎么嘴巴这么甜?” 莫尔有点磕巴,却还是坚持说完了:“因为我,我想把你完完全全变,变成我的女人,我不,不想再等下去了,茉莉。” 茉莉抬起头,惊讶的捂住了嘴巴:“你……” 莫尔猛地站了起来,就在塞西尔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被发现了,莫尔要过来指责驱赶他时,那个同样涨红了脸的男人,突然单膝跪在地上,像一个骑士宣告效忠那般,跪在了茉莉面前。 “天啊。”茉莉圆圆的脸蛋简直红的吓人,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莫尔拖起了她的手背,在上面轻轻印下一吻,然后虔诚的说道:“茉莉,我爱你,嫁给我吧。” 这句带着浓浓恋慕的话震惊了茉莉,也震惊了花丛里的塞西尔。 他的脑子里又晕又涨,却奇迹般的抓住了关键。 车夫对他的未婚妻,有和自己对死女人相同的症状。 车夫爱他的未婚妻并在今天求婚。 同理可证,他也爱着死女人,并早晚需要求婚? 塞西尔目瞪口呆,惊悚的僵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平静。 这边莫尔的求婚十分成功,一男一女相携着走开了。 塞西尔目送他们走远,脑子里却还停留在自己解析出的可怕结果上,无法自拔。 他知道人类结婚,和血族的结成伴侣是一个意思。 塞西尔回忆起了幼年时的一些过往。 那时候他还不到一百岁,他的母亲还活着,他有幸见到过父母的相处模式。 他那位高傲冷酷的亲王父亲,对母亲笑的好像偷吃了蜂蜜的狗熊,又苍蝇一般围着母亲不停的嗡嗡嗡,说着肉麻的情话。 他高贵冷艳的母亲,好像没骨头的鱼一样靠在父亲身上,嗲里嗲气的说着让他汗毛倒竖的撒娇话。 这就是爱情吗? 他难道别扭这么久,就是想和时飞进入到这种模式吗? 塞西尔默默地把自己的脸替换到狗熊父亲的身上,又把时飞的脸按在了嗲精母亲的身上,再稍微一联想…… 塞西尔:“……” 塞西尔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手臂上肉眼可见的冒起了满满一层豆子大的鸡皮疙瘩。 但这不是让他最恐惧的。 最可怕的是,哪怕他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他,他好像对这种危险的想法,也没有生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反感。 甚至还有一丝小期待? 他完了。 塞西尔心惊胆战的想。 彻彻底底的完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从头顶落到了脚边。 塞西尔石化一般的在花丛里蹲了一整个下午,直到黄昏的余晖撒在他的身上,一阵凉风裹夹着花瓣和碎树叶,打着旋糊在他的脸上,这才清醒了过来。 已经这么晚了? 脖子有点痒,手和脸也有点木。 塞西尔把手伸到眼前,看着手背上一堆密密麻麻的红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太阳底下呆了太久,皮肤被灼伤了。 阳光对他这类血族来说不致命,但时间长了也会发红发痒。 他今天被阳光照射了太久,更是严重到起了反应,冒了一片红点。 手已经这个样子,也不难想象同样没有遮挡的脸,变成了什么模样。 塞西尔惊恐的捂住了脸,猛地站了起来…… 然后立刻就软到在地了。 他的脚……蹲麻了…… 果然每次和那个死女人有关,肯定都没好事! 塞西尔愤愤不平的想着,快要委屈死了。 而就在他满心怨念委屈的时候,头顶响起了忠心护卫布莱恩的声音。 “殿下,你坐在这干什么?” 塞西尔冷着脸说:“拉我起来。” 布莱恩:“……哦。” 布莱恩扶紧塞西尔的胳膊,一个用力把他拽了起来,紧接着便更惊讶了:“您被灼伤了?” 塞西尔费尽力气才板住表情,忍下了双腿传来的阵阵酸麻,再没有多余的心神分给护卫解释,只说:“别问了,扶我进去。” 布莱恩:“……好吧。” 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布莱恩任劳任怨的搀着塞西尔走进城堡。 而在这个过程中,塞西尔也终于用法力疏通了双腿,缓解了腿部的酸麻,能够靠自己的力量站稳了。 塞西尔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干巴巴的看向布莱恩。 布莱恩也没滋没味的看向他家殿下。 他看着塞西尔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直觉殿下又要发表什么惊世之言。 果然,紧接着他便听到塞西尔犹犹豫豫的问:“布莱恩,你知不知道,怎样才能讨好一个女孩子?” 布莱恩脑子“嗡”的一响,声音发飘的问:“讨好?” “也不能算讨好……”塞西尔皱起了眉,头疼该怎样描述自己的疑惑:“吸血鬼该怎么追求伴侣呢?我想要一个女人满心满眼里都是我,我该怎样吸引她的注意?” 所以你在问一个初拥前就单身,初拥后的几百年里依旧单身的人,怎么追求伴侣? 他要是知道,现在还会是孤孤单单一只吸血鬼吗? 虽然在心里这么吐着槽,但布莱恩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你认定的伴侣是谁?” 塞西尔抿了抿唇,声音低到听不清的说:“时飞。” 果然…… 布莱恩闭上眼睛,心头十分混乱。 他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他当然希望殿下幸福,可和人类在一起,家族的复兴就变得尤为艰难,而且吸血鬼和人类相恋,本就困难重重,他实在不想殿下误入歧途。 劝是没办法劝的。 殿下认定的事,一向很难改变。 一味的逆着来,反而会引发逆反心理,把殿下推向那个暴力女领主。 所以他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布莱恩猛地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他试探的说:“那要看看她最看中你的是那一个方面了。” 塞西尔毫不犹豫的回答:“脸。” 布莱恩:“……” 我虽然没有恋爱经历,但你也不要驴我。 塞西尔得意的说:“我敢肯定,时飞当初一眼看中的就是我的美貌。她之前被我蛊惑过。” 布莱恩是不信的。 他就算没追过女孩子,也知道女人不会把一个只有脸好看的人,当做伴侣和依靠。 一张过分美貌的脸,甚至不如健硕的身材、优雅的举止、傲人的财富,甚至哪怕是体贴的性格。 那个女领主一看就不是那种肤浅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脸爱上一个人? 看着信誓旦旦的殿下,布莱恩突然就没那么担心了。 那个女领主,他家殿下好像,本来也追不到啊…… 虽然这么想,布莱恩还是故作真诚的说:“很好,殿下您要继续保持,在她面前多多展现您的优势。” 塞西尔将信将疑的问:“我的优势……脸吗?这样就可以了?” “当然不止。”布莱恩胡乱说道:“想引起一个人的注意,首先就要和她对着干,她越讨厌什么,你就越要做什么,这样她才会忍不住被你吸引,转而去关注你,进而爱上你。” 塞西尔也没那么好糊弄:“做她讨厌的事,她万一连我一起讨厌了怎么办?” 布莱恩信誓旦旦的说:“所以你才需要一直展现你的美貌,让她对你又爱又恨啊。” 塞西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真的?” 布莱恩肯定的点了点头:“真的。” 布莱恩看着他家涉世不深的殿下,心虚不已。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自私,可想一想艾德里安家族,想一想他们背后隐藏的敌人…… 布莱恩再一次狠下了心,将原本高贵自矜的殿下,往貌美作精的不归路上引。 “记住这两点,展示美貌,永远对着干。”布莱恩画了虚假的重点。 塞西尔受教的点了点头:“谢了,布莱恩,你真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布莱恩羞愧的低下了头:“不,不客气。” 塞西尔信心满满的告别了布莱恩,重新回到了时飞的房门外。 他在门口徘徊了一阵,然后鼓足勇气,绅士的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塞西尔恍然想起,他甩开对方跑掉的时候,时飞喝了酒,正醉的不省人事,没人应声反倒才是正常。 那就推门吧。 这么想着,塞西尔在心里默默复习了一遍布莱恩勾画的知识点,维持着一个能够全方位展现自己美貌的角度和姿势,轻轻的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 房门应声而来。 趴伏在桌子上的女人,身体有规律的起起伏伏,睡得正香。 塞西尔缓缓的走近了她。 也许是脚步声,也许是之前的敲门声,醉倒的女人动了动身子,迷迷糊糊的抬起了头。 “你醒了?”塞西尔一僵,却仍记得将自己完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时飞有些迟钝的眨了眨眼睛,视线渐渐在塞西尔脸上聚焦,最后缓慢的点了点头。 被心爱的女人凝视,这显然给了塞西尔极大的鼓舞:“这么看我做什么?” 莫非是又一次被他迷住了? 时飞慢慢的说:“看你脸……” 塞西尔压下不停想要上翘的嘴角,想起布莱恩强调的第二点,一脸嫌弃的说:“每天都见,有什么好看的。” 时飞慢慢的接上了后半句话:“……上的红点。” 塞西尔:“??” 塞西尔:“……” 塞西尔:“!!!” 塞西尔惊恐的捂住了脸,慌忙后退了好几步。 靠!完蛋了! 他忘了自己被阳光暴晒,起了密密麻麻一脸的红点啊! 他看着自己的“斑点手”,又想象了一下自己现在的那张“斑点脸”。 突然觉得有些窒息。 第32章 塞西尔有些羞恼。 他既怪布莱恩没有提醒他, 也怨自己忘性太大,最后竟顶着这么一张满是红斑的丑脸, 和时飞说了许久的话。 他完了。 还想展现美貌? 恐怕从今天开始, 在死女人的心里, 他就要和麻子脸画上等号了! 越想越委屈,塞西尔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这般出师不利。 他闷闷不乐的最后看了眼时飞,就要心塞的离开。但就是这最后一眼,叫他瞧出了些端倪。 时飞好像……还没彻底清醒? 塞西尔观察着时飞,那个往常说一不二绝不拖泥带水的死女人,现在的一切动作, 都缓慢到异常。 她缓慢的眨着眼睛, 缓慢的伸出手,缓慢的拿起杯子,缓慢的朝杯子里倒剩下的葡萄酒。 应该是手抖, 或者是眼神飘忽,时飞的瓶口没能对准杯口,大半瓶葡萄酒倒完,玻璃杯里只攒了一杯底, 剩下的全都喂给了桌面。 塞西尔看着桌子上大片的红色酒渍, 小心的问:“你在做什么?” 现在的时飞出奇的好说话, 堪称有问必答:“我想喝水。” 塞西尔震惊的说:“你在倒水?” 时飞慢慢地说:“对呀, 倒水喝。” 好的,石锤了,死女人还没清醒。 塞西尔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她应该…… 不会记得喝醉后发生的事吧? 也不会记得形象欠佳的自己? 尚且存着一丝侥幸心理,塞西尔留了下来,没有羞愤之下一走了之。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东翻西找,最后拾起了塌上的一件粉色斗篷。 他有理由怀疑,这件斗篷是管家特地为时飞准备的,并不是城堡里以往的存货。 因为凭借他毒辣的眼光,这件他穿起来又瘦又小、极不合身的粉斗篷,尺寸同时飞那个死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强忍着辣眼睛的款式和颜色,塞西尔一抖一披,将自己——准确的说是将自己的脸,严严实实的罩了进去。 以防接下来的时间里相处太多,叫时飞记住了他那张辨识度超强的麻子脸,等她酒醒后也忘不掉。 折腾完这些事,时飞那边已经倒完了“水”。 她小心的把酒瓶放到一旁,端起杯子,就要往嘴边送。 塞西尔赶紧抢了上去,一把夺过了时飞手里的酒,放到了一边。 “你干嘛呀。” 时飞不满的咕哝道,声音却在酒精的作用下软软麻麻的,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这是一个迥然不同的时飞。 塞西尔心头一震,紧接着就是一痒。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死女人,和之前醉倒昏睡时不同,现在她依旧可以交流、可以互动,就是……思维有点迟钝,行为有些幼稚?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时飞好可爱啊! 塞西尔勉强压下心里的尖叫,过热的大脑里还记得一点布莱恩的真诚告诫。 他回顾之前的种种行为,虽然展现美貌彻底失败,但和时飞作对,似乎不难? 这么想着,他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劝:“这是酒,不是水,你不能在喝了,我去帮你倒杯水。” 过去的783年里,塞西尔从未用过这般温柔的语气说过话,自己听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时飞,他不知不觉就改变了说话方式,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布莱恩又没有限制他的语气态度,只要对着干,怎样都没差吧? 塞西尔自己把自己说服了,腻腻歪歪的看向时飞。 时飞“哦”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在塞西尔看来,这便是说通了。 他打算去为时飞找点热水,刚扭过身子,便听时飞十分严肃的说:“粉蛋,你重新问我一遍。” 塞西尔:“……” 等一等,粉蛋是个什么鬼? 而且重问…… “重新问你什么?” 醉鬼逻辑清晰的说:“问我在干嘛呀。” 这就是他们之前对话的开端了。 塞西尔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但碍于时飞的眼神催促,还是不太情愿的问了出来:“那,你在做什么?” 时飞说出了和之前迥然不同的话:“我想喝酒,我在倒酒喝呀。” 时飞重新回答了他,然后再不看那颗把自己罩的严严实实的粉蛋头,歪歪扭扭的跳下凳子,挪到柜子旁,拿下了被塞西尔放上去的那杯酒。 重新凑到了嘴边。 塞西尔:“……” 逻辑鬼才啊你。 吸血鬼深深的沉默了。 时飞这是怎样的一种天分?醉了和没醉时一样气人,照旧能把他堵得无话可说。 塞西尔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冷静了下来。 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跪着也要追完。 何况是一场小小的醉酒? 而且换一个角度来看,这样的时飞,竟然有点像在变着法子撒娇耍赖讨酒喝,特别戳他的萌点。 谈恋爱全靠脑补的塞西尔脑补到了点子上,豁然开朗,一瞬间完成了自我安抚的全过程。 但可爱归可爱,酒是不能再喝的,一滴也不行。 塞西尔在这方面十分有原则。他再次走到时飞身边,夺走了对方的酒杯。 时飞脑子里还很懵,但她也意识到了这颗粉蛋头屡屡抢她的东西。不满在心底盘踞,她秀气的眉毛渐渐皱起,在眉宇间挤成了一道重重的川。 还是很可爱! 塞西尔忍住想要安慰对方的冲动,默默地按下了妄图凑上去揉开她眉间褶皱的,蠢蠢欲动的手指。 他端着酒杯看向时飞。 时飞也茫然无措的看着他。 电光火石之间,塞西尔灵光一闪,突然就有了解决眼下处境的办法。 只见他捏了捏杯壁,然后快速的抬起,凑到自己嘴边,紧接着一饮而尽。 时飞睁大了眼睛:“啊?” 塞西尔把空酒杯塞回了时飞的手里。 过了几秒,他突然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刚刚喝酒的位置,似乎正是时飞之前喝的地方? 这……这算不算间接接吻了啊? 塞西尔突然又有点热了。 可时飞却没意识到这些。 她只是很不高兴,皱着眉说:“你干嘛呀。” 塞西尔咳嗽了一声,故作淡定的说:“你不能再喝酒了。”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时飞喝醉后,哪怕骂人都软软糯糯的,勾着他的心弦。又为什么和平日里的死女人,差别那么大。 他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满气息的时飞,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伸出了手,胆大包天的摸向时飞,最后牵住了她的手。 “诶?”时飞愣愣的看向塞西尔,又愣愣的低下头看向牵着自己的大手,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塞西尔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拉着时飞往床边走去。 时飞的手被塞西尔修长的手指整个握住,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思考出了什么结果,但下一刻,她突然弯了弯手指,也将对方的手,用力握住了。 塞西尔突然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 “长在一起啦!”时飞摇了摇交握的手,笑了起来。 不同于之前见过的,僵硬吓人的浅笑,死女人的这个笑容,美好的像是洒满了星光,耀眼却不灼人,照亮了塞西尔沉寂了几百年的心。 心脏又一次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粉色的帽兜遮住了他的表情,塞西尔突然捏紧了时飞的手,然后不容分说的把她拽到了床边,按坐了下去。 “你在这等我。”塞西尔闷声说:“我去给你找水。” 时飞胡乱的点着头:“那你要快点回来呀。” 塞西尔看向时飞,一不小心同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对视了个正着,他猛地移开视线,又一次落荒而逃。 逃出时飞的房间,夜风吹散了吸血鬼脸上的热度,也让他冷静了下来。 现在当务之急,是给那个醉酒的家伙找水喝。 离开三个月,回来的又很匆忙,她的房间里显然没有水,当然,自己的也一样。 塞西尔打算去厨房碰碰运气。 早已经过了饭点,厨房里没几个人,除了两个男仆在准备明早要用的面食青菜,一个厨师都没在。 塞西尔拉住一个问道:“热水在哪?” 男仆吓了一跳:“你是谁?” 塞西尔一顿,突然想起如今的自己被不合身的粉斗篷包的严实,恐怕更没几个人认得出来,不由破天荒的解释了两句。 “我是塞西尔。你们领主喝醉了,我来给她找点热水。” 男仆一听是领主的事,立刻就上了心,也不顾对方是可怕的吸血鬼,赶忙指了指墙角:“罐子里有井水,我给大人烧热。” 塞西尔这才松开了他,看着男仆烧起水来。 这里的人们其实不太喝水,大部分的时候,他们都用葡萄酒续命。 但水也会常备着,毕竟洗菜揉面,甚至有些时候熬煮东西,都还会用到。 也因此,塞西尔这次突然用水,才没有抓瞎。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砂锅里的水终于煮沸,塞西尔赶忙端起锅子的两个耳朵,急急忙忙的往回走。 也不知道这么半天,时飞等急了没有。 塞西尔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时飞的门外。但同他离开时特地关好门的情形不同,现在的大门是半开着的。 一定是时飞出去,或是别的人进来过。 塞西尔皱了皱眉,很不喜欢这种状况外的事情发生。 他的两只手端着砂锅,索性伸出了笔直修长的左腿,脚尖抵住木门,稍一用力,便顶开了大门。 时飞还好端端坐在床上,并没有出去。 那一定是有人进来过。 他大步一跨,迈了进来,进门后视野突然开阔,塞西尔也就终于看到了之前呆在他视野盲区里的,那位不速之客。 是那个总是黏着时飞的小狼人。 小狼人正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小心翼翼的走向时飞,踮起脚尖,作势要喂给她喝。 塞西尔快步走了过去,挡在了两人中间。 “什么东西?”塞西尔盘问道。 虽然态度冷漠,但却出奇的没有了之前的恶意。 塞西尔已经明白他对时飞的感情是什么,自然也就不会再乱吃一个小东西的飞醋。 毛都没长齐的狼人。 不足为惧! 时飞就算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喜欢一个没她腿高的小家伙……不对,时飞不可能不喜欢自己,所以他更没有必要在意这只狼人。 想通以后,塞西尔对小狼人便只剩下了生理性的排斥,和对他黏着时飞的不满。但这些在时飞对小狼人态度友善的前提下,都可以适当的压制。 也所以,大彻大悟后的塞西尔,对小狼人的态度一下子缓和了许多,堪称一大奇观。 只不过这些却不是小狼人想要的,他只想喂水给时飞喝。 他不会说话,叫唤的意思吸血鬼又听不懂,急得他抓耳挠腮,只好一个劲儿的往上举陶碗。 塞西尔皱着眉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那里面盛着的也是清水。 只不过水面没冒热气,绝对不是热的。 这让他有了种自己略胜一筹的愉悦感。 小狼人见塞西尔一直不说话,更焦急了。 他以为对方没懂他的意思,嗷嗷呜呜解释了半天,然后就在塞西尔想要把他扒拉开的时候,突然挤出了一句人话! “水……” 塞西尔猛地看向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打破了什么障碍,第一个字挤出来后,小狼人越说越顺。 “水……水……给,姐,喝!” 塞西尔眯起了眼睛,他的脑子里冒出了许多疑问。 谁教会了他说话? 他的发音为什么这么准? 甚至自己离开的这短短十几分钟里,他又为什么会端着一碗水,跑进时飞的房间里? 小狼人不知道塞西尔想了这么多,自己好不容易说出了话,很是松了口气。 他又往上举了举碗,想让那个挡住他所有视线的粉红色大高个让开,却只得到了无声的拒绝。 小狼人的头顶缓缓的冒出了一个问号,有些不知所措。 而这个时候,高塔一样挡在狼人面前的塞西尔,却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塞西尔,你又在欺负小狼人了?” 那是时飞声音,是时飞没有醉意,清醒下发出的声音。 塞西尔端着砂锅,傻乎乎的转过了身来。 小狼人欢呼一声,趁着吸血鬼发呆,绕过他跑到了时飞面前:“水!” 时飞从他手里接过陶碗,惊喜的抱住了他:“你会说话了?” 小狼人:“嗷!会!” 时飞:“真棒,再多说说。” 一大一小的两只,就这么突然旁若无人的交流了起来。 塞西尔:“……” 塞西尔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告诫自己实在没必要吃一个小崽子的醋,他根本毫无威胁。 就在这时,时飞顺嘴喝了口小狼人端来的凉水,揉着他的头顶夸道:“真贴心,你怎么知道我渴了的?” 塞西尔:“……” 靠!去他的不吃醋!去他的没威胁! 这些奖励,明明都该是他的! 夸奖!摸头!都该是他的! 塞西尔看看自己端的那一砂锅热水,又看了看时飞手里的那一碗凉水,出离愤怒了。 第33章 在塞西尔用眼神第六次杀死小狼人后, 时飞终于注意到了他。 她将陶碗放下,抬头看向塞西尔, 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的砂锅。 “是带给我的?”时飞心情微妙的问。 塞西尔抿了抿唇, 带着些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说:“看你口渴, 特地给你煮了热水。我急急忙忙的赶回来,却没想到你已经喝了别人的。” 他刻意忽略了水是男仆帮忙煮热的,只着重说了自己的担忧和辛苦。 这显然有些用处。 时飞看塞西尔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友善。 “谢谢你,塞西尔。”她诚心诚意的道了谢。 吸血鬼一愣,而后不可置信的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时飞没有再说第二遍, 她拿起了陶碗, 扶着床柱站了起来。 她的头还有些晕,怕自己手不稳,倒水会倒撒, 索性直接把碗递给了塞西尔。 然后说:“我还是有点渴,想喝点热水,能帮我倒一下吗?” 这是时飞的善意。 她知道这一次吸血鬼是真的将她当做朋友一般关心她,并在不被需要后感到失落。 时飞又怎么忍心让好朋友难过呢? 所以哪怕她喝了满满的一大碗凉水, 早就已经不渴了, 她还是打算接下塞西尔的好意, 喝他亲手为自己煮开的热水。 塞西尔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多云转晴。 胸口不赌了, 嘴里也不苦了,塞西尔的嘴角抑制不住的朝上翘起,却还强忍着板住脸, 嘴硬的说:“这可是你求着我的!” 时飞好笑的说:“是是是,请塞西尔殿下为我倒一碗水,好吗。” 塞西尔通体舒畅的弯了弯眼睛,故作勉为其难的说:“那好吧,你等着。” 他说着把砂锅放下,接过了时飞手里的陶碗放到身前,这才又端起砂锅的两个“耳朵”,作势要倒水。 从厨房到卧室路程不近,再加上又因为小狼人耽搁了这许久,滚烫的开水早就已经变成了温水,喝起来不冰不烫,刚刚好。 只不过塞西尔刚倒了一个碗底的温水,却突然一顿,又把砂锅放下了。 时飞奇怪的问:“怎么了?” 塞西尔看向时飞,一时没有说话。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塞西尔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略过陶碗,瞟向了一旁孤零零的玻璃酒杯。 这杯子时飞用过,而他,也用过。 这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杯子,它甚至可以称之为他和时飞的定情之杯! 塞西尔有点小激动,也有点小期待的想,难道他的水,不是倒进这样的杯子里更合适吗? 想到就做,他一把推开狼人臭烘烘的破碗,轻手轻脚的取来了他们的定情之杯。 “用这个吧。”塞西尔撩起眼皮,不着痕迹的看了时飞一眼。 时飞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我都可以。” 塞西尔终于满意了。 他倒了点水,涮了涮杯子,把酒杯内残留的葡萄酒尽数冲净,这才重新倒满,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时飞。 时飞接过来,因为不渴,就慢条斯理的小口喝了起来。 塞西尔坐在时飞旁边,托腮看着她。 他看了时飞的嘴唇,又看了杯沿的位置,渐渐的发现了一件事。 时飞两次喝水的位置好像没有变诶? 那就是说,死女人喝酒、他喝酒、以及现在时飞喝水的时候,都用的是杯口的同一个地方? 这…… 好像有点刺|激呀? 高负荷的运转下,塞西尔的头开始发晕,他再一次纯靠脑补,让自己红透了脸。 小狼人趴在桌子上,一脸惊奇的看着吸血鬼。 他轻轻的戳了戳塞西尔的胳膊,又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对方都没有反应,依旧微眯着眼睛,脸红红的瞅着时飞傻乐。 小狼人惊讶的“诶”了一声,歪着头,问他和善的领主大姐姐:“塞,怎么,啦?” 他说话还有点顿顿的,吐字却已经十分清晰了。 但时飞却没有注意到他。 时飞也没注意到塞西尔。 她端着杯子,肌肉紧绷,眼神已经彻底放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同的酒杯成为了记忆的触发源,时飞在小口喝下半杯温水后,断片的记忆逐渐回了笼,醉酒后发生的事,竟然全都记起来了! 不久前的一幕幕,一帧一帧的在她脑海里呈现。 她用令人鸡皮疙瘩直冒的声音同吸血鬼撒娇。 她耍赖一般和吸血鬼争论杯子里装的是水还是酒。 她摇着吸血鬼的手说着“手长在一起啦”之类的傻话。 她不容分说的开始叫吸血鬼“粉蛋”。 她冲吸血鬼笑的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宝宝…… 时飞在心中默默捂脸,只觉得自己的形象一去不复返,再也回不来了。 酒精害人,古人诚不欺我。 她以后还怎么直视塞西尔? 恐怕一见到他,脑子里就会充满了自己撒娇耍赖毫无逻辑的行为对话,外加一颗粉色的鸡蛋头了。 而这竟然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时飞隐隐约约想了起来,她好像用这个酒杯,和吸血鬼间接接吻了! 时飞有一段时间是彻底醉倒昏睡的,那个时候她没有意识,所以哪怕现在回忆起了自己的种种醉态,也仍旧对昏睡时发生的事不得而知。 所以她并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塞西尔偷偷的亲过自己。是比间接接吻,更直接的嘴唇相贴,实实在在的亲到过。 所以她也不知道,塞西尔对自己的感情早就变了质,不再想做谁都可以取代的朋友,而是想做她的恋人、伴侣。 时飞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在为无意中的间接接吻而纠结苦恼,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那个七百多岁的幼稚鬼。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忽略了“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这一选项。 她逃避的站了起来,在塞西尔恍然清醒后疑惑的视线中,僵着身子走回了床头。 塞西尔收回了托腮的手,坐直了身子,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还不舒服?” 时飞胡乱的应下:“嗯。” 塞西尔皱了皱眉,担忧的说:“那你再睡一会吧,难受了喊我,我就睡在外面。” “……哦。” 时飞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反驳。 这是她和塞西尔三个月来第一次回城堡过夜,房间还是按照去冰城之前的情况分配的。 那时候为了看管吸血鬼,不让他袭击城堡里的仆人,一直都是她睡里屋,塞西尔睡外面。 可现在这种模式显然就不太合适了。 一个是她确定了塞西尔不存在危险,不会威胁到她的子民。 再有一个,就是因为她醉酒后的一系列行为,导致的相处尴尬了。 当然,是单方面的相处尴尬。 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没彻底消退,还是其他原因,时飞的脑子还有些懵,行为举止也没有彻底恢复之前的样子。 逃避的念头源源不断的冒出来,轻而易举占据了她的大脑,影响了她的决策。 时飞只踢掉靴子,外衣都没换,就直接躺回了床上,把被子规规矩矩的拉到下巴处,自欺欺人的闭上了眼睛。 “我睡了。”她言简意赅的挤出最后一句话。 塞西尔试探的说:“那……我把小狼人送回去?” 时飞再不说话,只是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拉长呼吸,好像睡着了一样,万事不理了。 塞西尔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狼人好奇的看着他,也学他皱起了小眉毛,做沉思状。 塞西尔叹气:“别学了,跟我走。” 小狼人瞪大了眼睛,伸出食指抵住嘴唇,冲他长长的,又轻轻的嘘了两声。 小家伙偷偷摸摸的看了看时飞,又不满的瞪了瞪塞西尔,叫他别再说话,当心吵醒了他的领主姐姐。 被小东西教育了,塞西尔很不高兴。 但令他更不高兴的是,小狼人并没有做错,刚刚的确是他一时疏忽,忘了时飞要休息,太大声了。 自己身为时飞的追求者都没有注意到的事,叫一个他讨厌的小不点给注意到了,这是塞西尔无法接受的。 果然,狼人不管大小,都是吸血鬼的天敌。 郁闷归郁闷,塞西尔顾着时飞,到底没有再说话。 他捏了捏手指,绕着小狼人转了两圈,思考接下来该怎么下手。 拉手? 不行,亏,能和他牵手的只有时飞! 拽胳膊? 还是不行,小狼人这会儿没再穿他的长衬衣了,也不知道谁给他找了个略大点的马甲,小胳膊整个露着。 让他堂堂吸血鬼,去触碰狼人的皮肤? 会过敏的,一定会过敏的。比被太阳晒还严重的那种! 所以不行。 那揽肩膀? 也不行,小狼人才到他大腿高,他得弯着腰,才能揽住肩膀。 思来想去,他总算找准了目标。 塞西尔眼睛一亮,迅速出手,稳准狠的拎住了小狼人的后衣领子,把他整个提了起来,两步拎到了门外,一把丢了出去。 小狼人被扔的一个踉跄,惯性的往前冲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他看着那个可恶的吸血鬼,整只狼都懵逼了。 塞西尔把头伸出门外,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小狼人恶狠狠的说:“你怎么过来的,就怎么回去,现在,立刻,马上,回去找布鲁克。” 小狼人委屈极了,他之前明明听到,这只吸血鬼亲口说要送他回去的! 塞西尔眼尖的看出了小狼人的不满,冷静的问:“你难道想被我拎着脖子一路走回去?” 小狼人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才不要被吸血鬼拎! “那不就得了。”塞西尔又回了屋里一趟,再出来时手里拿着陶碗,粗鲁的塞进了对方的怀里:“还等什么,赶紧走。” 说完便赶苍蝇一样轰走了小狼人。 做完了这些,他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他看了眼里间躺着的时飞,蹑手蹑脚的走到外屋的塌上,整个倒了上去。 双手交叠的枕在脑后,塞西尔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巩固了一番,布莱恩为他科普的追妻基本法。 困意逐渐袭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西尔也陷入了梦乡。 …… 距离时飞醉酒,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三天,足够塞西尔弄清楚那天晚上小狼人会出现的原因了。 一切的起源不过是因为小狼人的贪玩。 狼人一向是夜间要更精神,尤其是月圆之夜,整宿都不会睡觉。 而三天前,这小家伙也是因为睡不着,就独自跑了出来。 塞西尔离开时没有关严门,小狼人无意间走了进去,看到他的领主姐姐在找水喝,这才急急忙忙的捧来一碗清水,喂给了她。 而三天,同样也足够让塞西尔确认。 时飞是真的有点不对劲。 至于具体都哪里不对劲? 包括但不限于: 时飞开始频繁的走神儿。 时飞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他。 时飞开始刻意减少同他的交流。 最近的时飞,那是能不同塞西尔说话就不说话,非要说也大多都控制在一两句之间,冷漠的不得了。 两人间的关系迅速结冰,简直直接倒退回了初见的时候。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刚认识时,时飞也只不过是戒备他,警惕他,可从来没有躲着不理他。 所以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关系没有更进一步就算了,时飞竟然反倒开始不明原因的疏远他了? 这是吸血鬼无法忍受的。 但塞西尔其实是误会了。 时飞并没有想要疏远他,她只是一时没有想到,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看过她窘态,还被她间接接了吻的好朋友,一时逃避心里作祟罢了。 时飞也在自我调节,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觉得现在的状态不太对。 除却面对塞西尔的尴尬,她最近总是会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天晚上,单方面爆揍安德烈的塞西尔。 脖颈间血牙磕碰的触感,塞西尔小心翼翼却又无比沉重的拥抱,还有夜色下,那个暴怒嘶吼的吸血鬼。 她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但不知为何,那晚的情景却屡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让她越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塞西尔了。 当然,也许给时飞十天半个月,她自己就能慢慢调整过来,说服自己这不过是尴尬同感激相互碰撞下产生的正常反应,完全不需要在意,然后慢慢恢复成之前的状态。 可塞西尔不知道,也忍不了这么久。 他几乎是在确认被疏远后,立刻就找到了他忠心的护卫,他感情上的心灵导师,他的追妻智囊布莱恩,诉说了近期的苦恼。 布莱恩听完之后,好险没笑出声来。 他强忍着板住脸,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恭喜你。” 塞西尔:“?” 何喜之有?我没谈过恋爱,你不要驴我。 布莱恩肯定的说:“这说明你已经成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她才会故意对你视而不见。” 塞西尔:“??” 我觉得你这句话自相矛盾,你怎么看? 布莱恩再接再厉:“接下来你只要也做出不理睬她的样子,把对方的胃口高高的吊起来,再过个七|八|九十天,那女领主一定会忍不住先来找你,这就是她沦陷的开端!相信我,保持下去,殿下你马上就要追到她了。” 塞西尔:“……” 塞西尔看向布莱恩,沉默了下来。 emmm…… 说实话,他觉得布星。 第34章 虽然布莱恩的眼神很真诚, 但塞西尔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总觉得按照他说的这些来,结果不会太美丽啊…… 已经不是感情小白的塞西尔, 头一次对布莱恩的建议产生了质疑。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护卫一直憋着坏, 想要不着痕迹的拆散他们, 只是觉得,布莱恩自己也没谈过恋爱,他出的主意,可能理论大于实践,本身没啥作用。 但塞西尔没有当场表现出什么,他依旧同以往许多次一样, 虚心接纳, 然后告别离开。 身后是拆散有望从而欢天喜地的布莱恩,塞西尔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站在城堡的大门口, 他看着门外暖融融的阳光,大片石板铺成的前院,和长势喜人的花园,不由得有些出神。 然后出神的塞西尔, 就又在同一个地方, 看到了车夫莫尔, 和他的未婚妻。 塞西尔眼前一亮。 他从这对未婚夫妻身上, 学到的第一件事是送戒指,第二件就是弄清楚了自己对时飞的感情到底是什么,而现在, 他未尝不能再学到些什么不是吗? 塞西尔下意识想要迈出城堡,可一瞬间想起之前贸贸然跑去花园听墙角的恶果,顿了顿,又把伸出一半的脚收了回来。 脸上手上的红斑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才彻底消退,为了形象考虑,他还是防护的稳妥一点,再去偷听……啊不,再去学习吧。 想到就做。 塞西尔立刻折返回去,取出了时飞送的那件可以防御光系魔法并阻挡阳光的黑斗篷,全副武装后才走出城堡,小心的靠近那两个人。 莫尔和茉莉同平时有些不同,绕是塞西尔这般迟钝,也看出来茉莉似乎有些不高兴,莫尔应该是在哄她。 塞西尔心下不住点头。 这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哄人教学吗? 时飞也是不高兴不理他,而他要做的,就是结束这种他深恶痛绝的状态。 车夫莫尔今天穿的比较正式,不是城堡里仆人统一的制服,而是一件宽袖的羊毛外套,看起来很是精神。 “都是我的不好,你不要再生气啦。”莫尔柔声哄着:“你打我骂我都好,就是不要不理我呀。” 茉莉的瞳孔动了动,却还是撇开头,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莫尔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花环,笑着说:“我知道你喜欢花,我在路上采了许多野花,编了大半天才做出了一个花环,送给你当做道歉的礼物好不好?” 茉莉的表情开始松动。 莫尔再接再厉:“美丽的姑娘,当然要带美丽的花环啦,我帮你带上,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也带着花环好不好?” 茉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平时不是笨嘴拙舌的,怎么对我这么会说?” 莫尔挠着头,傻笑了起来。 莫尔和茉莉算是青梅竹马,他早就把自己的未婚妻了解透彻了,当然一哄一个准。 塞西尔站在角落,目睹了莫尔花费不到一刻钟,就把未婚妻哄好的战绩,不由得心头激动,默默记下了知识点。 穿的帅气一点,编一个花环,亲手为女人带上,再说一些甜言蜜语。 简单好记,可操作性极高。 塞西尔受教的点了点头,默默地离开了花园。 他打算等到太阳落山之后再出来,那个时候城堡内外都没什么人,他找鲜花编花环也能方便一些。 吸血鬼在城堡里到处游荡,无聊的在各个公众场所进进出出,苦等太阳落山。 而与此同时,时飞对于安德烈的调查,也终于有了进展。 万能管家加文对此进行了汇报。 “送去检测的宽剑碎片有结果了,我们雇佣的锻造师,确定其中有极地玄铁的成分。” 时飞对极地玄铁还有些印象:“那不是圣剑的材质吗?” 她还记得塞西尔给她讲古的时候,对圣剑的诸多描述。 传说中,兽人王从世界之巅寻到一种极地玄铁。矮人王将之打造出剑的雏形。精灵王用世界树下的圣泉滋养萃取。光明神则为其折下蕴藏法力最多的两根翅羽,融入剑锋。从而铸造出一把圣剑。 极地玄铁一直存在,只不过能铸造它的人,却几乎没有,除了那把丢失的圣剑,之后的历代矮人王和高级锻造师,却再没有锻造出任何一把极地玄铁成分的武器。 可现在,安德烈的宽剑里,却含有极地玄铁。 虽然浓度不是特别高,却绝对可以震惊整个大陆了。 时飞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这把含有极地玄铁的剑……好像特别轻易的,就被自己的重剑给劈成了两半…… 她下意识摸了摸重剑,心里的那个关于重剑的猜测,越发肯定了起来。 管家欲言又止的看着时飞,似乎对接下来的话有些犹豫。 时飞察觉到这一点,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管家抿了抿唇,还是说道:“您知道为什么除了第一任矮人王,再没有别人可以用极地玄铁打造出哪怕一把兵器吗?” 时飞摇了摇头:“关于圣剑的事还是塞西尔告诉我的,我对这些知道的不多。” “这只是一个传言。”管家叹了口气,娓娓道来:“据说只有纯洁的灵魂,才能凝聚玄铁,铸造出兵器的雏形,而无人献祭灵魂,玄铁是无法锻造成功的。” 时飞皱起了眉,再一次摸向重剑,嘴里却问:“那圣剑也是有人献祭了灵魂吗?” 管家说:“有人说是失踪的初代圣女,因为整个圣战时期都没有她的踪影,而圣剑之前,她一向同光明神形影不离,这显然不太对劲。也有人说是光明神分|裂了一部分灵魂,所以他才会在圣战后虚弱到被迫陷入沉睡,再不出现。至于真相是什么,教廷里的长老都不知道,我就更加不清楚了。” 时飞怀疑的看着他,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管家,似乎也不怎么简单。 关于圣剑的事情,就连塞西尔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一个偏僻领地的管家,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 但加文的表情一派自然,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世之言的模样。 时飞只好暂且压下心头的巨震,试探的问:“那你觉得,安德烈的宽剑献祭了谁的灵魂?” “不知道。” 管家还是之前侃侃而谈时的表情,说出的话却很让人失望。 时飞忍不住猜测:“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安德烈自己的?” 管家思索着说:“可安德烈不像是灵魂缺失的样子。” 时飞说:“不,很像。” 她回忆着那晚的情形,说:“在宽剑断裂之初,安德烈的表现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对我产生了强烈的攻击性,但你要知道,他原本一直追捕的是吸血鬼,不是我。” 管家提出了另一种可能:“但您损毁了他的武器,这会不会使他暴怒?” 时飞说:“暴怒到失去理智?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管家也承认这一点:“的确。” 时飞说:“我确定是在塞西尔打倒安德烈后,他才恢复的意识和记忆,也不再具有攻击性。” “有没有一种可能。”时飞推测道:“安德烈献祭了部分灵魂,铸造出含有玄铁成分的宽剑,被德维特控制着屠灭了吸血鬼家族。而我劈断玄铁,禁锢灵魂的屏障也随之破碎,让安德烈因此补全了灵魂,重新回复了自我意识。” 管家沉默了良久,在时飞以为他不会说话了之后,突然轻笑了一声。 时飞皱眉看向他:“我的推测很可笑吗?” 管家低垂下眼睑,说:“不,您的推测很有趣。” 时飞直觉“有趣”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而且管家这一瞬间给她的感觉,也有些奇怪。 但这种感觉是一瞬间存在的,下一秒,管家就又恢复成了原本恭敬的模样,安静的站在一旁了。 时飞觉得不太对劲,却苦于找不出问题,只能将疑惑按下不表,故作平静的说:“我去一趟地牢。” 管家问:“您要去见安德烈?” 时飞的大脑高速运转了起来:“我记得光明教廷里有一种可以检测灵魂的圣器?” 这还是她在冒险者协会里偶然听闻的,那时候他们为了揪出一个黑暗法师焦头烂额,长老才说若是他们有教廷的那件圣器,工作难度降低个三四倍不成问题。 而它的功能,除了判定灵魂是否被暗元素污染,也能检测灵魂是否完整。 时飞不由得动了心思。 光明圣殿里供奉的圣器她肖想不起,可全大陆大大小小那么多光明教廷,总有些可以替代的物品吧? 不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光明教廷在哪,她能不能借到那个……那个圣器叫什么来着? “您是说圣魂珠?”管家补全了名称。 “对,好像是这个名字。”时飞说:“圣魂珠在圣殿,但普通的魂珠,教廷应该会有吧?” 管家说:“有是有,但不必那么麻烦,您的藏宝室里就有一颗魂珠。” 时飞一愣:“什么?” 管家说:“准确的说,是前领主道格拉斯的藏宝室里,您继承了他的领地和城堡,自然也继承了他的魂珠。” “等等,可是。”时飞怀疑的看着管家:“道格拉斯是黑暗领主,为什么收集光明教廷的魂珠?” 这说不通啊。 管家没有再做解释,只是说:“您要去看看吗?” 时飞虽然满脑子疑惑,却还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然后她就在道格拉斯的藏宝室里,看到了那颗所谓的魂珠。 那是一颗通体透明的珠子,拳头大小,上面有一层金黑相间的稀薄纹路。 管家介绍时说,当人双手捧住魂珠时,如果他的灵魂被黑暗污染,黑色的纹路就会激增覆盖整个魂珠,若他的灵魂圣洁无比,金色的纹路就会覆盖住魂珠的表面。 时飞听完点了点头,好学的发问:“那如果是普通的灵魂,不算太圣洁,却也没有被污染呢?” 管家想了想,说:“那应该会没有变化,还是原本的模样。” 时飞觉得不太靠谱:“你确定这种情况,是没有变化,而不是魂珠被损坏了吗?” 管家好笑的看着他们的领主:“大人,魂珠怎么会被损坏呢?” 为什么不会? 时飞不信他的。 自己这颗魂珠八成是道格拉斯不知道从哪个偏僻的小教廷里抢的,品级不会太高,又不是圣殿里的圣魂珠,为什么不会被损坏? 只不过争论这些实在没什么意义,时飞只在心里吐了吐槽,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更想确定是另一件事:“那魂珠怎么鉴别被测者的灵魂是否完整?” 管家突然陷入了沉默。 时飞问:“你也不知道?” 管家看了她一眼,在脑内疯狂检索起来。 时飞也看向管家,默默地等待一个答案。 终于,管家张了张嘴,有些不确定的说:“也许,珠子会变色?” 时飞:“……” 时飞肯定的说:“我懂了,其实你也不知道。” 管家叹了口气。 他不是不知道,他是不确定。 因为在没发生安德烈的事之前,很少有灵魂受损的情况出现,而有限的一些灵魂受损的个案,也都是亲人朋友早已确定受损,不需要魂珠来检测。 所以管家的记忆储备中,关于这个的描述,并不多。 只隐约记得文献中曾有过记载,表明珠体本身会发生变化。但具体是怎样的变化,是颜色还是大小,温度还是重量,亦或是透明度,却因为没有机会验证,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样,还是先给安德烈试一试。” 时飞说完,从储物格里取出了魂珠,捧在了手里。 当魂珠被时飞的两只手捧稳后,原本透明的珠子,却突然之间变得浑浊,珠子里出现了一层层浓浓的白雾,挤满了整个魂珠。 紧跟着,魂珠表面金色的纹路也慢慢增多,在整个珠子表面,编织出一层金色的镂空花纹,煞是好看。 时飞看着大变样的滚珠,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看向一旁同样发怔的管家,声音发紧的问:“这是什么情况?” 管家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啊。 时飞瞪着手里的珠子,干巴巴的下了结论:“所以,果然是坏了吧?”, 第35章 时飞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有些懵, 而更让她不明所以的是,等他们来到地牢, 将魂珠塞进安德烈手里时, 魂珠出现了同样的变化。 除了魂珠表面的金色纹路略少一些, 同样有了白色的浓雾突然出现,溢满了整颗珠子。 不能真的是坏了吧? 虽然之前也和管家说过魂珠坏了的事情。 不过那些只是吐槽玩笑,当不得真。但此时此刻,时飞是真的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管家一脸无辜的样子,也做出了茫然的表情。 时飞知道从对方身上大概是无法知晓答案了,只好对丽芙说道:“你来试试。” 丽芙听了时飞关于安德烈灵魂的猜测, 其实心中已经隐隐觉得真相大抵就是如此了。 如今听时飞这么说, 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握住了魂珠。 可这一次,魂珠却出现了新的变化。 金色纹路同样出现, 虽然比起时飞和安德烈的都要少上许多,但的确压制住黑色纹路,将魂珠表面稀稀拉拉的覆盖住了。 不同的是,这一次珠子里面没有白色的浓雾, 一直是清澈透明的。 安德烈坐在木板床上, 问:“这代表了什么?” 时飞渐渐皱紧了眉头:“如果表面的纹路昭示着灵魂是否被黑暗污染, 那魂珠里面的白雾……” 丽芙接道:“代表了灵魂是否完整?” 安德烈也说:“丽芙的灵魂是完整的, 所以珠子是透明的,我的确如你所说是灵魂出了问题,珠子就冒出白雾示警?” 安德烈和丽芙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析了起来, 时飞却罕见的一言不发。 她看着丽芙手里的魂珠,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他们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但如果珠子中的白雾真的代表了灵魂的完整与否,那么同安德烈出现相同变化的自己,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灵魂也不完整? 可这么解释,实在有些说不通。 她又没经历过任何有关灵魂的损伤,硬要说的话,难不成是穿越时,损伤了灵魂? 可这推测又不是很能站得住脚,毕竟她没有任何的虚弱不适,看看曾经失去过意识成为傀儡一般存在的安德烈,再看看自己。 完全不像是灵魂有损的样子嘛。 将魂珠收进储存的盒子中,时飞越想越头疼,索性先不纠结这个了。 她还有另一个问题想要寻问丽芙。 “我记得你当初说,是有人要你调查道格拉斯的收藏品?” 丽芙说:“是啊。” 时飞问:“那你知道,他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吗?” 丽芙说:“不知道,对方没有明说过,只是让我调查藏宝室、密室之类的地方。” 时飞皱了皱眉:“你再想想,有没有特殊的地方。” 丽芙摇头:“没有,他一直……等等。” 时飞说:“你想到了什么?” 丽芙猛地看向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我有一次摸进了藏宝室,因为时间紧迫,大概记下了几样藏品,出来后给对方传了信。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对方的来信不太一样。” 时飞问:“哪里不一样?” 丽芙说:“措辞和语气都很急迫,而且命令我再去一次藏宝室,给他描述的更详细一些。安德烈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也是从那时候起产生的怀疑,开始调查安德烈的情况,后来才发现他早就已经失踪了。” 时飞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关键:“你当时都和对方说了哪些藏品,还记得吗?” 丽芙陷入了沉默。 时飞问:“怎么?” 丽芙看着她,一言难尽的说:“大概就是一把破破烂烂的剑。” 管家“哦”了一声,解释道:“黑暗骑士阿迪斯的配剑。” 时飞默默地想,是的,被她一个不小心,掰成了两截儿的阿迪斯配剑。 丽芙又看了眼管家:“还有一堆玻璃珠……” 这题管家同样会答:“据说是人鱼的眼泪。” “那……一人多高的黑石头?” 丽芙努力回忆,说完了她写在信里的第三样东西。 管家怜悯的看着她:“那是比附魔矿还要罕见的东西,里面蕴藏着黑暗之力,多少黑暗种族趋之若鹜。”顿了顿,他接道:“当然,也是据说。” 时飞难以理解:“所以伪装成安德烈的人,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些里面?这些明眼人都知道是假货的藏品?” 这就是丽芙同样不知道的了。 带着比来时更多的疑问,时飞离开了地牢。 夜色已深,走在空旷的城堡里,时飞捧着装有魂珠的木盒,眉宇间的褶皱,一直没有松开过。 魂珠的变化还需要再研究,但与此同时,她的第六感在疯狂的向她预警。 时飞隐隐觉得有什么阴谋正在悄然逼近,却左思右想总不得解。 管家安静的走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过了很久,久到路过后厨、庭院、仆人们的房间,久到他们走到时飞卧室的门外,这种安静才被管家打破。 “如果,并不是假货呢?” 管家平静的语调仿佛惊雷一般劈醒了时飞,她恍然抬头,似乎抓住了什么。 是了,她一直把道格拉斯当做了不懂鉴别的冤大头,但如果他不是呢? 或者至少丽芙提到的那三样物品里,如果有一样恰巧不是呢? 那么伪装成安德烈的人之所以会激动忘行,就能说得通了。 时飞转过了身,抬腿就要往外走。 管家拦住了她:“您要去哪?” 时飞说:“藏宝室,我要再看看那几样藏品。” 管家不赞同的看向她,那一瞬间,时飞甚至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像是在看一个十分亲近的人。 但这是不可能的。 她满打满算来到塞尔玛大陆三年多,而在来到这片领地之前,从没见过这个人。 时飞还在脑内检索,记忆中有没有过管家的印象,就听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对时飞说道。 “很晚了,大人。” 时飞抬起头,撞进了管家担忧的目光中。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去做,您该休息了。” 管家不由分说的打开门,微微欠身,但要时飞早点休息的意愿,却表达的十分明显了。 鬼使神差的,时飞走进了屋子。 走廊里的灯光很亮,她看向屋外被灯光笼罩的那道人影,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片段。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被金光笼罩的人。曾经这样对她说过。 ——很晚了,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做。 那是一个英俊的年长者,他的样貌被金光映衬的模糊不清,只有一头铂金色的长发,柔顺的垂到了地面。 那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记忆中? 时飞放轻了呼吸,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是一股巨大的悲恸。 这不对劲。 管家担忧的问:“大人,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时飞大力的摇了摇头,总算清醒了过来。 胸口的刺痛和悲恸潮水般消退无踪,她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管家,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了起来。 他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年轻的时候应该十分英俊,所以哪怕年长后,依旧很耐看。他并没有什么皱纹,但鬓角有些微的泛白,昭示着时间的痕迹。 她头一次发现加文很英俊,但她同样能肯定,之前脑海里突然闪现的片段里,出现的人并不是他。 加文并没有那头铂金色的拖地长发,也没有那种……那种神性。 “我没事,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再继续。”时飞的嗓音有些发涩,在管家担忧的视线中,她缓缓的合上了门。 门外响起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管家走远了。 时飞叹了口气,放纵自己毫无形象的躺到了柔软的大床上,整理今天发生的一些列事。 没过多久,又有脚步声急促的传来。 时飞醒过神来,翻身坐了起来,扬声问道:“管家吗?” 门外却响起了一道出乎她意料的声音。 “是我啊,塞西尔。” 吸血鬼? 他来干什么? 时飞下了床,疑惑的朝门口走去。 因为醉酒后的尴尬,她给塞西尔安排了另外的房间。 一开始安排的房间离自己很远,吸血鬼死活不肯过去。 还是他们各退了一步,她把吸血鬼的房间安排到了自己隔壁,塞西尔也不情不愿的收拾东西搬了过去,才算作罢。 所以现在这么晚了,塞西尔来找她做什么? 怀着疑问,时飞下了床,走到了门口。 随着时间的流逝,醉酒的尴尬消退了一些,但让她直面吸血鬼,她心里多少还有些别扭。 但这种事也不是一味逃避就可以的。 深吸了口气,时飞做了些心理准备,打开了门。 然后…… 就看到了一只打扮成花孔雀的骚包吸血鬼。 时飞:“……” 一整天分乱的思绪和面对吸血鬼的尴尬全部抛到了脑后,时飞现在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塞西尔没搭腔,而是按照自己的步调,柔声说:“都是我的不好,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啦。” 时飞:“?” 塞西尔边想着莫尔之前的动作和语气,边同样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花环。 他笑着对时飞说:“我知道你喜欢花,我采了许多花,编了好多次,才做成功这个花环,送给你当做道歉的礼物好不好?” 时飞:“??” 塞西尔再接再厉:“美丽的姑娘,当然要带美丽的花环啦,我帮你带上吧?” 时飞:“???” 时飞一言难尽的低下头,看向塞西尔怼到她眼前的那个花环…… 支棱乱翘的叶子,缺口掉色的花瓣,歪歪扭扭的圆环……这真的可以带吗? 而且。 时飞问:“这花,好像有点眼熟?”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便听到塞西尔惊讶的说。 “你看出来了?” 时飞那股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了起来。 塞西尔得意的说:“我在花园拔的,一开始挑了开的最好的那几朵,可惜总是失败,后来索性不挑了,反正花园里的花,开的都很好看。” 时飞:“……” 时飞一把挤开塞西尔,冲出房间跑到了花园。 原本姹紫嫣红的漂亮花园,如今再也看不到一朵完整的花,地上扔着一堆做坏的的花环零件,枝头只有零星几株花骨朵因为太小幸免于难。 时飞扭头看向满脸得意的塞西尔,长久地沉默了起来。 第36章 塞西尔的道歉再一次以失败告终。完全不出人意料。 同样都是编花环哄女孩子。 塞西尔因为糟糕的手艺以及糟蹋花园的恶劣行径, 受到城堡上下一致的抨击。毕竟不管是时飞还是男女仆人们,谁不喜欢去小花园赏花晒太阳呢? 而与之相对应的, 车夫莫尔则以他精湛的编花环技巧, 将未婚妻哄得心花怒放, 并成功的将婚期敲定在了三天之后。 莫尔和茉莉就要结婚了。 准备典礼的这三天里,发生了不少事。 先是大胡子骑士长特地跑来城堡,向时飞辞行。 其他势力的使者们都陆陆续续的走了,大胡子他们多玩了两天,如今也到了该告辞的时候。 考虑到两边路途遥远,哪怕骑着他们特有的神兽, 也要大概四五天的路程, 巴德骑士长便忍痛放弃了时飞的热情挽留,动身离开了。 巴德临走前还表示,他们的王子艾维斯早就有了前来拜访的念头, 只等他们这次回去,将冰城这边的领地和领主情况汇报完,就要动身前来建交了。 送走了亚伯王国的骑士队,时飞的心神就放在了小狼人的身上。 也是这时, 她才在布鲁克对小狼人旁敲侧击的诱哄寻问中, 对小狼人的身世有了一星半点的了解。 小狼人的记忆中没有父母的印象, 从小是跟着哥哥一起长大的。只不过他总是学不会人话, 也掌握不好变身的技巧,上一次月圆,更是直接变成了幼狼, 无法恢复了。 他的哥哥为了让他恢复人形到处奔忙,分身乏术之下,对他的看护就没那么细致了。 据小狼人所说,他的哥哥前脚刚走,他不想一个人呆在小屋里,后脚就去了离家不远的草地上晒太阳,结果就被猎人抓走,顺路带去了冰城。 时飞也是这时才知道,为什么小狼人学话这么快,那是因为从小他哥哥就在试图教会他人类的语言,因为有这个基础,他才在融入人类社会后开了窍,学会了说话。 除此之外,小狼人只记得他哥哥管他叫艾伦,至于他哥哥叫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大多数人自称的时候都会说我,而不会把自己的名字也跟着念出来。 时飞这边把寻找小狼人哥哥的事情放到了待办进程中,紧接着又被车夫莫尔找上门来。 莫尔要办婚礼了。 而他还缺一个征婚人。 至于时飞,莫尔的顶头上司,这片领地的权利巅峰,还有谁能比她更适合这个身份吗? 当然。 没有了。 第三天早上,莫尔的婚礼如期举行。 毕竟身份是平民,没有贵族那么多的讲究规律。 莫尔穿上了他压箱底压了快两年的“昂贵”新衣,挽着他的新婚妻子,笑的像个傻子。 茉莉则穿上了一条婚礼常见的拖地宝蓝色长裙,当然,她也如约带上了今天早上,莫尔亲手为她编织的新花环,当做头饰,美得……至少在莫尔眼里,美得像个精灵。 只可惜碍于前两天塞西尔捣乱,把城堡的花园嚯嚯了个遍,导致莫尔无花可用,到底还是用了大部分野花,只揪了几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当做点缀,聊胜于无。 至此,时飞的花园整个被薅秃了。 时飞:“……” 行吧。 时飞默默地看了一眼人群中不在状态发着呆的吸血鬼,又默默看了一眼朝她走来的这对新人,到底憋了回去,啥也没说。 毕竟是结婚,一生一次的大事,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塞尔玛大陆有许多风俗制度都和时飞以前的世界有所不同,也和她印象中的西方很不一样。 就像婚礼,这边是不用在教堂或者别的正式场所举行的,马路上、庭院里、甚至是餐厅厨房,随便哪里都能结婚,就像今天,他们就选择了城堡的花园,当做了婚礼现场。 也像是婚姻制度,这里不允许离婚,什么理由都不行,所以一旦结婚,除非死亡,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时飞念完她改编的宣誓词后,莫尔和茉莉互相拥抱亲吻,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结为了夫妻。 紧接着,婚礼的最后一环,也是观礼人最期待的一环到来了。 茉莉羞红着脸,和莫尔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分别走了七步,然后开启了两个大木盒。 盒子里分别装了七只系着七种颜色的蝴蝶结的报喜鸟,是莫尔昨天特地买来,一买来就装进了木盒里的。 这也是一个塞尔玛大陆独有的风俗,据说报喜鸟是一种神鸟,能够带来爱情。 在婚礼的结尾,新婚夫妻放飞报喜鸟,而如果恰巧有一对蝴蝶结颜色相同的报喜鸟停在了一对男女身上,他们就是被神鸟祝福的人。 十有**日后也会成为夫妻。 但时飞总觉得,这和前世的新娘捧花没什么区别,也做不得准。不过风俗如此,她也乐得见识一下,这个场景究竟是什么样的。 木盒被打开了。 开盒的瞬间,报喜鸟们猛地飞了出来。 它们舒展着修长的身体,金色的鸟喙仿佛亲吻了阳光,洁白的羽翼和巨大的扇形尾羽美得惊人。 但即便如此,时飞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它们就是一群鸽子! 虽然是罕见的扇尾鸽,她前世的国人还亲切的爱称它们为芙蓉鸽,但它们仍旧还是一群鸽子。 鸽子…… 报喜鸟? 果然,这和新娘的捧花没什么区别,都做不得准。 这一看就不怎么靠谱啊! 不过围观的人里面,除了时飞,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还像她这么想了。 至少塞西尔听到旁边的人议论后,就一改之前的颓废状态,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他有点紧张的扒拉了一下身边的厨师布鲁克,打断了人家看报喜鸟的兴致。 “你干嘛?” 布鲁克随口问了一句,心思还在半空中盘旋的报喜鸟上。 塞西尔没时间计较对方敷衍的态度,而是很有些慎重的问:“你们人类,都很信报喜鸟吗?” “那当然。”布鲁克信誓旦旦的说:“这可是神鸟。” 塞西尔信了。 塞西尔开始观察那群报喜鸟,它们盘旋在半空中,却没有一只有落下来的趋势。 他又去问:“它们怎么不下来?” 又一次被打扰了兴致的布鲁克没好气的说:“神鸟是你想让它们下来就下来的吗?要看缘分和运气。” 塞西尔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没有运气就制造运气,没有缘分……不,不可能没有缘分。 这么想着,他偷偷在指尖汇聚了几道法力,打算找准机会发过去粘几只报喜鸟下来。 而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报喜鸟们突然四散分远了,只有系着蓝领带的两只留了下来。它们犹犹豫豫的渐渐向下,一只落在了塞西尔的肩上,一只更绝,直接落在了时飞的头顶。 时飞懵了。 塞西尔却简直要高兴疯了! 不是他法力作弊,是真真正正有两只报喜鸟,来找他们了! 周围的人开始欢呼起哄,塞西尔深深地看向时飞,时飞也神色复杂的看向他。 塞西尔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只有两个字。 ——稳了。 而时飞面上同样不动声色,心里想的就比较多了,她想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 ——这鸽子,待会不会在我头上拉屎吧? 驴唇不对马嘴,思维完全走了岔路的一人一吸血鬼,互相不动声色的凝视着。 却都天真的以为。 对方心里想的,和自己一样。 …… 婚礼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两点了,饥肠辘辘的人们终于吃上了早先准备的丰盛宴席。 葡萄酒是管够的,还有各种烤肉,各种面食,各种青菜,比那些富饶领地的领主老爷们,也不差什么了。 就连前领主还关在地牢里的那些黑暗拥趸,也多少都吃到了几块烤肉。更别提丽芙和安德烈,虽然还不能出来,但同规格的喜宴,也分出了两份送给了他们。 两只吸血鬼也破天荒的得到了仆人们友情提供的两杯鲜血。 只不过塞西尔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认准了时飞,死活不喝别人的血,无奈之下,时飞到底割破了手指,给他现场制作了一杯,仆人们的两份好意,就都便宜了布莱恩。 酒足饭饱后,塞西尔对这一切都满意极了。 在他的认知中,他没有作弊,报喜鸟就选择了他和时飞,这叫什么? 天作之合不过如此。 他们是黑暗神和光明神共同承认的伴侣,没有任何人能够拆散他们。 他也就没必要再吃任何人醋了。 惯会撒娇的小狼人、不知羞的暴露狂班、长了一副小白脸样的阿尔文、脸蛋显嫩扮可爱的布鲁克…… 没人会是他的对手,没人会成为他的威胁! 塞西尔胸有成竹的看着时飞,笃定自己已经再也不会吃醋。 而就在这时,喜宴还没彻底撤净的档口,城堡外响起了叫门的声音。 管家派了机灵的仆人去查看,仆人一溜烟小跑着过去,然后又连滚带爬的飞跑了回来。 管家奇怪的问:“怎么了?谁来了?” 仆人结结巴巴的说:“送,送亲队……来了!” 时飞:“?” 仆人捂着胸口稳了稳心神,大嗓门喊道:“大人!亚伯王国想要和您联姻,送亲的队伍已经到城堡门口啦!” 管家:“?” 时飞:“?” 塞西尔:“???????” 塞西尔:去你|妈的不吃醋,草! 第37章 仆人的传话激怒了塞西尔, 就连一向沉稳的时飞,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送亲?给我?” 仆人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说是亚伯王国的使者, 我看到一个身上穿着黄金的尊贵男人……” 塞西尔惊怒的打断了他:“什么?是个男人?” “想也知道会是个男人吧, 咱们领主大人可是个女的。”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布鲁克, 凑热闹的小厨师忍不住吐了吸血鬼的槽。 不过那仆人却说:“男人是送亲的,和亲的人在马车里,我没看到啊!不过应该是男的吧,布鲁克说的对。” 说这些没什么用,时飞还是打算亲自过去看看,安排仆人继续收拾宴会结束后的东西, 她只带着管家, 就朝大门口走去。 当然,身后还跟了满脸兴味想要八卦的布鲁克。 以及梗着脖子,仿佛领地被侵犯了, 瞅谁都不顺眼的塞西尔。 道格拉斯的城堡外除了有个大花园,还有一圈面积不小的环形土地,它们整体的外侧被铁栏杆和石柱围了起来,那里还有个大铁门, 算是来到城堡需要进入的第一道门, 仆人说的送亲队, 就停在那里。 时飞走了大概七|八分钟, 就到了大铁门附近,也终于看到了仆人说的身上穿着黄金的尊贵男人,是个什么样子了。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长得——如果不含有任何负面诋毁的话,是连塞西尔都得承认的英俊男人。 他穿着一身带着金色纹路和亮片的贵族服饰,挂饰和胸针都是各种罕见的宝石。他的腰间别着一把剑,剑柄上镶着拇指大的宝石,甚至就连剑鞘也是黄金打造的。 总之就是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贵。 特别贵的男人正凑在马车前,不知道在和里面的人说些什么。 时飞走近,男人离开马车转过了身来,这才叫时飞他们,看到了他的长相。 男人有着一头半长的铂金色卷发,松松的系在脑后,带着一些自矜和冷傲,像是神王最宠爱的幼子。 他的眼睛是狭长的单眼皮,有着湛蓝的瞳孔,什么都不看时像含着一片广阔的蓝天,看向人的时候,却又显出默然和冷意。 他的唇有些薄,抿着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透漏出一丝忧郁的气质,似乎有什么难以排解的烦恼,深深地压在他单薄瘦弱的身躯上,惹人怜惜。 但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见到时飞后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一亮,紧接着笑了起来。 仿佛画卷一般美好的青年不笑的时候高不可攀,可一旦笑起来,却又像个无忧无虑的小王子,眼中盛满了温柔与热情,将之前塑造的忧郁印象,整个打碎。 而他也的确是个小王子。 因为他说:“我是亚伯王国的艾维斯王子,特来建交的。” 时飞被对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巴德是你的骑士长?” 艾维斯同样也是一愣:“是的,你怎么知道?” 时飞说:“巴德和我说起过,他的主人就是亚伯王国的王子艾维斯。” 这么一说艾维斯就知道了。 时飞还有个疑问:“但他说这里离你们的国家路途遥远,最快也要有四五天的路程,巴德三天前才离开,王子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艾维斯看着时飞,他一直都看着时飞。 那双蓝眼睛里并没有时飞一开始想象的那种默然和冷意,反而十分温暖。 他笑着说:“叫我艾维斯吧,王子听起来有些见外。” 时飞对陌生人突如其来的亲昵不太适应,还是说道:“艾维斯王子,你们……” 艾维斯弯起嘴角,坚持说:“艾维斯。” 时飞叹了口气:“好吧,艾维斯。” 艾维斯加深了微笑的弧度,这才开始解释:“我没等到巴德,回到王国后没多久就启程来此了。” 时飞这下明白了。 对方说的应该是他和巴德看到冰城邀请函之后,巴德带着礼物直接来了冰城,王子回国后却没有等巴德回去,而是在国王的许可下,直接启程,来了她的领地。 可时飞同时又有了新的困惑。 如果亚伯王国的人连自己这边的具体信息都还没从巴德的口里得知,那么他们的国王又凭什么信任到这么急着就过来与她和亲? 艾维斯说完后问时飞:“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又是这里的什么人?”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她也许是城堡雇佣的战士,也许是领主的亲友,也许是同他一样的拜访者…… 而最糟糕的不外乎这里的领主已经成婚,而眼前穿着贵族服饰的女子是他的妻子。 那样不仅他的妹妹没办法顺利和亲,他没办法和国王交代,更甚至对于这个长相完全符合他审美的人,他也彻底失去了追求的资格。 是的,艾维斯对时飞一见钟情了。 也许他骨子里就继承了亚伯国王那老东西的风流天性,哪怕平时伪装的温和无害、不懂感情,可一旦遇到某个对的人,也会完全失控,满心满眼只剩她。 这种感觉令艾维斯有些惊慌,但他却完全没有排斥,唯一的问题是,对方千万不要已婚。 他可不想像亚伯国王一样,为了生个正统继承人而不是私生子,想尽办法的结婚、离婚,哪怕他是老国王生下15个女儿后唯一的儿子,从小受尽宠爱,他也对国王毫无好感。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出生,背负了太多太多的龌龊与血腥。 毕竟塞尔玛大陆上,不允许离婚。 一旦结婚,除非极特殊的情况,就只有死亡才能结束伴侣关系了。 艾维斯厌恶老国王,所以他既不想离婚,也不想害得别人离婚。 所以这个女人千万千万不要是领主的夫人…… 也许光明神听到了他的祈祷。 时飞虽然没有感觉到艾维斯的内心想法,却还是实事求是的说:“我就是这里的领主,你可以叫我时飞。” 雨过天晴,最抗拒的事情没有发生。 艾维斯忍不住笑了起来:“太好了。” 时飞奇怪的问:“什么太好了?” 艾维斯迅速收敛了情绪,柔声说:“没什么,只是惊讶领主竟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时飞只当他在寒暄,并没有在意,可一旁的塞西尔却敏锐察觉到了不一样的、独属于情敌的恶臭气息。 他眯起了眼睛,面色不善的打量艾维斯,默默在心里将对方和自己做起了对此。 这小白脸是小破国的王子,可他也同样是艾德里安家族的继承人,拥有一大片富饶的领地,所以他胜。 塞西尔刻意忽略了小破国相当富有,而他正在逃亡的双向事实,进入了下一项对此。 小白脸瘦瘦弱弱,充其量不到七级,是个弱鸡,他这样的,自己一拳都能打死三个,不足为惧。 而且这小白脸审美不行,身上挂满了各种饰品,金光闪闪的,品味极为庸俗,比起自己可要差远了。 只是这样一个处处都不如他的小白脸,为什么时飞还在那和他谈笑风生,一丝心神都不分给自己? 明明时飞和他才是被神鸟祝福的天生一对,怎么反而和别人眉来眼去的? 不开心。 特别不开心。 这么想着,塞西尔听着对方温温柔柔的说话声,心里就更加郁闷了。 带着一种自己被辜负的怨气,塞西尔不满的挑刺:“王子殿下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这是没吃饱饭,饿的没力气了?” 尴尬在周围蔓延,时飞完全不理解塞西尔为什么发难,但为了缓解尴尬,她只好扭头瞪了吸血鬼一眼,强行转移话题。 时飞:“你们舟车劳顿,就别停在外面了,和我进城堡休息一下吧。” 塞西尔:“!” 为什么话题突然到了邀请进城堡这一步? 塞西尔看不懂这事态发展,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不满的抗议:“这怎么行,他们的身份都没验证清楚……”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艾维斯打断了:“还是时飞想的周到,那咱们走吧。” 说着几步越过塞西尔,自然而然的走在了时飞旁边,把吸血鬼甩在了身后。 更过分的是,艾维斯走出去十几步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突然微微侧头,看向了身后的吸血鬼。 情敌之间也许真的不需要语言或暗示,他们天然就能感应到彼此。 就如同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塞西尔就百般看艾维斯不顺眼一样,艾维斯同样觉得塞西尔碍眼的很。 他高高的抬起下巴,视线向下,只用眼角的余光瞄向塞西尔,将那股高高在上的可恶神态,展现到了极致。 实锤了,就是故意的。 塞西尔:“……” 靠!论不要脸是他输了! 那个心机王子! 果然之前的温柔无害,都是假的! 管家怜悯的看了一眼塞西尔,布鲁克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也都跟上了时飞,朝城堡走去。 长长的送亲队也再次出发,往城堡行进。 只有塞西尔,孤零零的站在巨大的铁门前,看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酸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第38章 艾维斯王子的出现, 让塞西尔如临大敌。 他看的很清楚,对方心机颇深, 对时飞不安好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 如此明显的事实,死女人就是视而不见。 塞西尔简直为时飞操碎了心。 为了他被神鸟承认的的伴侣不要上当受骗,塞西尔强行结束了自怨自艾,重新打起精神,小跑着追上了时飞。 是的,他必须时刻盯紧着这个外来者, 让他的所有阴谋, 都不能得逞! 但塞西尔实在是想多了,艾维斯远道而来,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目的。 知道时飞是领主之前, 他想把自己的妹妹嫁给领主,而知道时飞是领主之后,他想把妹妹替换成他自己,仅此而已。 当然, 也许对塞西尔来说, 这本身就是一个绝对的雷区就是了。 他们很快来到了城堡前, 长长的送亲队被管家另外安置, 而王子和公主,则被时飞请入会客大厅,想着找机会再详细了解一下亚伯王国的事。 时飞的邀请发出了好一会儿, 马车里的公主却没有动静,这让她有些疑惑。 “公主是有对我的安排不满意吗?还是她有什么别的考虑?”时飞看向王子,不解的问。 艾维斯微微摇头:“知道你就是领主,艾丽娅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满意。”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为什么公主高兴的前提,得是得知了她是领主? 难道说之前还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公主一直都不高兴? 然而还没等时飞想通这里面的关键,一道惊呼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是驾车护送公主的护卫,他察觉到不对,大着胆子掀开门帘,却只看到一个双眼紧闭不省人事的公主。 护卫惊呼出声:“不好了!公主殿下饿晕了!” 时飞:“……?” 什么?饿晕? 时飞是真的震惊了,亚伯王国……不是很富有的吗?总不至于克扣公主的口粮吧? 她几步走了过去,看向亚伯公主。 公主的穿着也的确同艾维斯一般,看起来就很昂贵。可是与昂贵的穿着不同,这位公主的脸色灰败,两颊凹陷,眼底青黑一片,看起来十分憔悴。 艾维斯一脸的懊恼,他竟光顾着和时飞说话,将他的妹妹给忘了。 艾丽娅是亚伯王国最小的公主,也是他唯一亲生的手足,因此艾维斯对这个小妹一向很是爱护。 只可惜不管是哪一任妻子所生的女儿,对亚伯国王来说,都不过是联姻的工具,不会投入半分慈爱。 艾丽娅不想嫁给一个不知道长相脾气的陌生人,哭过也闹过,但都毫无用处。他也还无法抗衡老国王,所以只能被迫送妹妹前来和亲。 这一路上不管他怎样宽慰都没有用,艾丽娅到最后甚至绝食抗议,直到来到了城堡,见到了时飞。 他欣喜于遇到了命定的少女,也同样欣喜于妹妹逃过一劫,却没想到艾丽娅虚弱到昏了过去,根本没听到这里的领主,是个女人的消息。 担忧的扶起公主,艾维斯对随行的女仆说道:“酒壶给我。” 女仆立刻就将鎏金的长颈酒壶递了过去。艾维斯一把接过,小心的喂给了艾丽娅。 葡萄酒浸润了公主干裂的嘴唇,她也随着力道多少喝进去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葡萄酒起了作用,没过多久,公主便眉头微皱,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她起先有些茫然,因为这里好像依旧是自家的马车,并不像死后的世界。 但她看到担忧的艾维斯,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透过大开的车门,公主朝外看去。这里已经不是城堡外围的栏杆石柱了,她甚至看到了巍峨的城堡伫立在眼前。 巨大的绝望笼罩了她,公主的眼睛里再次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自己求生的**。 艾维斯赶忙在她耳边低声且快速的说:“这里的领主是个女人,你不用和亲了。” 公主灰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求证般的看向自己的哥哥。 艾维斯慎重的点了点头。 公主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绝望后的惊喜,竟叫她笑不出来,同时也哭不出声。 艾维斯再接再厉,又从仆人那要来一包糕点,递给了妹妹:“没事了艾丽娅,你多少吃一点,然后好好在这边玩几天,冰城据说很有意思,你不是一直想来见识一下吗?” 公主小口小口塞着糕点,眼泪汪汪的不住点头。 时飞站在旁边,看着这对兄妹如此行事,越发觉得送亲的事,恐怕另有隐情。 这边公主优雅又快速的吃光了一小包糕点,总算看起来鲜活了起来。 时飞也终于可以再一次邀请道:“不如先随我来会客厅吧,我们好好聊一聊,再一起享用晚宴,那之后管家应该就能把你们的住处安排妥当了。” 艾维斯欣然应允,公主也低着头小幅度的点了点。等王子扶着公主下了马车,时飞就带着他们朝会客厅走去。 仆人们早都散开了,塞西尔却依旧跟着,这让艾维斯有些不满,但碍于这是别人的地盘,他不好指手画脚,便强压下来,什么也没说。 这几个月塞西尔同时飞一直黏在一起形影不离,时飞早就有些习惯了。 所以哪怕这一次的事情同吸血鬼没什么关系,他却依旧跟了过来,时飞也没有什么抗拒的心理。 毕竟这些人虽然自称是来自亚伯王国,她却对他们了解不深,她自己都没有全然放下戒备,塞西尔会因为不放心,想要跟来保护她,再正常不过了。 有了实力可抗衡九级战士的吸血鬼坐镇,时飞心里踏实了不少。 在路上,她半是调侃半是试探的说:“其实我对你们不太了解,巴德骑士长也没说过贵国会来联姻,说实话,刚刚仆人说门口停着送亲队,可着实吓了我一跳。” 公主不由得把头埋得更深了。 艾维斯当然听出了试探,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个中缘由解释起来,实在有些丢脸。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 正说着,会客厅到了。 时飞便说:“到了,正好进来慢慢说。” 会客厅是一个巨大的礼堂,据说道格拉斯还没转修黑暗魔法时,经常在那里举办舞会,但他成为黑暗领主后,这里就被尘封了,多少年也没再开启过。 还是时飞成为领主后,管家才派人好好清扫打理了一番,这时候正巧派上了用场。 他们走到礼堂里侧的席位上,因为是为了舞会而准备的礼堂,座位都是两个一起的双人长椅。 时飞坐在了主位,塞西尔立刻就抢占了她旁边的位置,然后得意的看向王子。 艾维斯这次还真没打算和他争,毕竟他有妹妹要照看,非去做时飞身边,难道要他妹妹和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坐一起? 想想都可怕。 几人坐好,仆人陆续上了茶点,艾维斯就开始解释起来。 原来亚伯王国虽然矿产丰富,又盛产香料,可以说几乎人人都富得流油,可亚伯的国王,却并不很受人民的爱戴。 这一切只因为亚伯王国不知打哪来的偏执念头,他认为女儿早晚都要冠以他人的姓氏,是无用的、是可以抛弃的,他只想要一个正统的、婚生的儿子继承王位。 所以哪怕在不允许离婚的塞尔玛大陆,他依旧想尽办法换了五任妻子,在生下15个女儿后,迎来了唯一的儿子。 所以算上最后出生的艾丽娅,亚伯国王拥有16位公主,而他对公主们的认知只有一个。 ——联姻的工具。 之前的15个女儿都被他送去联姻交换了庇护和利益,而这一次,面对突然展现实力的时飞,他自然是打算故技重施,加以笼络了。 还单身的女儿只剩下了小公主,所以哪怕她才17岁,哪怕她哭着求他,亚伯国王还是强硬的将公主扔进了马车,叫护卫严加看管,送去了时飞的领地。 对此,时飞很不理解:“两个问题。你说亚伯国王看中我,才要用公主联姻?” 艾维斯说:“是这样没错。” 时飞说:“可他甚至都没调查清楚我的性别。” 艾维斯还没说话,艾丽娅公主就有些难堪回答了她。 “在父王的心里,女人是不可以、也不可能成为领袖的。”她冷笑了一声,红着眼睛说:“所以根本不用调查,在他的心里,这儿的领主只可能是一个男人。” 这是什么绝世大男子主义? 时飞一言难尽的看着两人,问了第二个问题:“可公主明显是不愿意联姻的,这样强行送过来,真的不会反而引发矛盾吗?” 这一次艾丽娅没有说话,艾维斯微讽的回答了她:“妹妹的意愿并不重要,在他心里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这样一个机会,而婚姻的捆绑是最牢固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会不择手段的□□子。” 沉默在这一对兄妹之间蔓延。 时飞叹了口气。 她想知道的,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为了避免尴尬,索性换个话题。 至于换什么好呢……时飞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陷入了沉思。 塞西尔这时候成了无用的摆设,什么有用的建议都提不出来。还是万能的管家加文临时救场,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管家来送第二波茶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察觉到了时飞的尴尬,直接说道:“亚伯王国的贵客远道而来,大人,咱们是不是需要举办一场欢迎舞会,让领地里的贵族都前来参加?” 时飞眼前一亮。 这是个好主意啊! 只不过…… “咱们领地还有贵族呢?” 惊愕的塞西尔先一步替同样惊讶的时飞问了出来。 第39章 时飞是真的不知道, 自己的领地里面,还有贵族这种存在。 管家对此另有解释:“哪个领地里没有几个贵族呢?” 他微微笑着, 还是那副忠诚守礼的模样, 可时飞不知怎么, 就听出了里面的惊讶和调侃。 就好像自己不知道这一点,有多么稀奇似得。 对于管家的解释,恕她不能接受:“我已经成为领主将近四个月了,从来没有哪怕一个贵族前来拜访,也没有听到你们提起过,更从来没有见到过。” 塞西尔一向无脑支持时飞:“就算有, 之前道格拉斯在位的时候, 也祸害光了吧?” 他之前是艾德里安家族的继承人,哪怕长年宅着,埋头吸收传承, 也多少知道些权利阶层的内幕。 每个有主的领地,不论大小,的确都会存在一些贵族,也可以称作利益共同体。领主被贵族支持, 贵族从领主手中获取利益, 这会使得两者间关系越加紧密。 不过他比时飞还早来到领地, 也没见过什么贵族, 恐怕真就像是自己说的那般,因为同暗堕的道格拉斯再也结不成利益同盟,被清洗掉了吧。 然而他隔着时飞看向管家, 却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认同的神情,心下不由得一沉。 难道他猜错了? 当然错了。 大错特错! 管家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为难的看着两位亚伯王国的客人。 王子瞬间领会精神,体贴的对时飞说:“时间不早了,我和小妹就先告辞了。” 时飞的管家这是有什么不好在外人面前说的话,对着他们说不出口呢。 作为人家领主的追求者,当然要识趣儿的离开了。 虽然艾维斯一点也不想当个进退得宜的绅士,反而十分羡慕死皮赖脸留在礼堂的塞西尔,但从小养成的教养和风度,还是让他忍痛选择了离开。 时飞可不知道艾维斯这一瞬间想了这么多。 她点了点头,带了些歉意的说:“也好,你们回去休息一下,晚一点还有接风宴,到时候我再去请你们过来。” 王子和公主告辞离开了,偌大的礼堂里只剩下了三个自己人,管家这才有些汗颜的说出了实情:“其实……有些贵族您已经见过了。” 时飞缓缓的打出了一个问号。 塞西尔想了想和时飞几乎形影不离的自己,忍不住问:“那我呢,也见过?” 管家沉痛的点了点头。 塞西尔:“这不可能……” 他迅速检索脑内见到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也没从中找出哪怕一个,符合他心目中贵族特征的存在。 管家揭晓了答案:“还记得冰城最豪华的那家旅馆吗。” 塞西尔说:“我和时飞住的那家吗?” 管家说:“里面的老板和老板娘就是。” “什么?”时飞不可置信,她当然还记得他们:“你是说汉克和莎拉?” 几乎一瞬间,她就回忆起了那个大嗓门的胖女人莎拉和她瘦弱木讷的丈夫汉克。 但他们不就是普通的领民吗? 虽然能开一家那么豪华的旅馆,家里大抵颇有资产,可也不可能是贵族吧? 毕竟他们穿着打扮不像,行事作风不像,展露出的性格也完全不像啊! 然而管家的炸弹还远远没有扔完。 他又接连爆出了四五个人名,里面不是偶遇过一次的穷裁缝,就是看起来浪荡不羁的无业游民,再不然是有钱但不修边幅的各种商人,总之都接地气儿的很。 管家还说:“地牢里道格拉斯的护卫队长,也是个末等的小贵族,之前投靠了前领主才存活了下来,只不过过去为他做了太多坏事,恐怕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这人她还有些印象,当初塞西尔没衣服换洗,女仆们翻出来的那件稍微合身的骑士装,就是他的。 不过这倒是不难理解,塞尔玛大陆上偶尔也会有一些骑士能幸运的拥有一小块封地,跻身贵族的行列,就不知道护卫队长的封地,现在便宜了谁。 管家就像是能听到时飞在想什么一般,紧跟着说道:“只不过并非所有的贵族都拥有封地,您领地里现有的所有贵族,都是没有封地的。” 时飞点了点头,勉强算是对自己领地内的中间阶层,有了个粗浅的了解。 管家说:“对了,还有一个您可能还没见过,但他一直都在城堡里任职。” 时飞问:“也是贵族?” 管家点了点头。 时飞这下是真的好奇了:“谁啊?” 管家说:“加菲尔德医生。” 加菲尔德?医生? 塞西尔隐隐有些印象:“是布鲁克总挂在嘴边的那个医生朋友?” 布鲁克总是会提起他的好朋友,说是城堡的医生,很有本事。 只不过名字他只提过一两次,塞西尔听到过,就记下了,如今这个名字从管家的嘴里说了出来,身份还突然拔高到了贵族的层面上…… 塞西尔不能理解:“城堡的医生和仆人区别不大吧,怎么会是个贵族?” 这就说来话长了,管家看向时飞,突然说道:“大人,要召他过来认识一下吗?” 时飞看了眼她的管家,这种问句,管家很明显是希望自己去见一见那个加菲尔德,时飞一眼就看了出来。 可是为什么? 那个医生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又不是治疗师,只是一个普通的医者,为什么管家会希望自己见他呢? 还是迫切到她能看出来的程度? 时飞看着管家脸上难得出现的期待和紧张,皱了皱眉,心中下了决定。 “不了……”她用余光观察管家,对方果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时飞不再试探,直接说道:“我直接去找他。” 如果只是个贵族,时飞自然不会这般上心,可最近她发现了管家的另一面,不由得就产生了一丝好奇。 这个医生似乎对管家来说有些不同,如果能从他身上获得管家种种反常的突破口,那就再好不过了。 管家还不知道时飞的想法,他弯了弯嘴角,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不迫,思考着说:“这个时间加菲尔德应该在医疗室,我带您过去。” 时飞点头应允,从席位里站了起来,跟着管家走出了礼堂。 医疗室在城堡的最北边,因为收容的病人基本上都是这里的仆人,所以离仆人的居住区很近。 从礼堂出发,大概走了十几分钟,这才看到一间房门大开的宽阔长厅。 长厅的面积很大,内里被隔成了几个区域,分布着十几个病床。时飞到的时候,床上还有零星几个病人,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他们之间疾走忙碌着。 他个子很高,比艾维斯王子还要高上一些,同塞西尔难分左右。他同样有一头黑色的长发,松散的扎在脑后,可同塞西尔给人的性感魅惑不同,他给人的感觉则像是活云端的人,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管家指着那个男人说:“那就是加菲尔德了。” 时飞来着医生,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疑问。 布鲁克那样的性子,是怎么和这样的人做成朋友的? 该不会这朋友,只是他单方面承认的吧? 时飞边在脑内吐槽,边走进了医疗室。 加菲尔德察觉到了她的到来,只随意的抬了一下头,看清楚来人是谁,就又重新低了下去,继续忙碌起来。 他穿着有别于仆人的轻薄衬衣,袖口高高的挽起,专注又认真。 不说时飞,就连塞西尔都不忍心打搅他了。 当然,吸血鬼恐怕不是真的不忍心,而是靠近医生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那股厌恶感,让他一时机会没做出打搅的反应罢了。 不是面对情敌艾维斯那种厌恶,也不是面对小狼人那类生理性的厌恶,总之就是十分不得劲。 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塞西尔怀着疑惑的心情不远不近的围观着,这才看明白对方是在做什么。 布鲁克口中温柔耐心、宛如圣父的加菲尔德医生,正用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牢牢的捏住一把窄刀片,稳稳的划开一个男仆的小臂…… 从不生病的吸血鬼塞西尔看愣了。 生过病的人类时飞,也同样看愣了。 时飞犹豫的问:“他怎么了?” 医生直起了身子,让小臂的血流进地上的铜碗,才说:“发热和头疼。” 他说完又去了下一个床位,如法炮制的放了一盆血。 时飞:“这……又是什么病?” 医生休息的功夫,抽空回她:“轻微中风。” 紧接着是第三个床位,那人更惨,不仅两只手都被放血,脚底还涂了够够的一层粘稠物,不知道是什么。 时飞问了:“他怎么了?” 加菲尔德也答了:“腹泻不止。” 放血时飞知道,可脚底涂的是什么,她却怎么都没看出来。 她指着那层粘稠物问:“这又是什么?” 医生回答了她:“是神鸟的粪便,可以祛除污秽和邪恶。” 时飞:“……?” 等等。 神鸟的粪便? 那不就是鸽子屎吗? 也许是时飞的表情太过丰富,加菲尔德奇怪的问:“有什么问题吗?” 时飞说:“鸽子……我是说神鸟粪,还能治病?” 菲斯希尔一本正经的说:“多新鲜呐,你不知道药剂师熬的净化药剂里,有一位原料就是神鸟粪吗?” 时飞:“????????” 时飞这下子是真的震惊了。 第40章 好像刑讯逼供一般的医疗现场实在不是因为医术太烂, 或是医生心理变态,而是时代大背景的缘故。 塞尔玛大陆虽然有医疗师, 可以用光系魔治愈病痛, 可他们的数量太过稀少, 无法满足全大陆各个阶层的庞大病人群体。 好在还有药剂师这种职业异军突起,虽然药剂的治疗效果远远比不上魔法,但碍于成为药剂师没有魔法种类的限制,人员构成要庞大的多,因此他们迅速成为了人们的医疗主体力量。 但药剂也是有成本的,哪怕最低等最便宜的药剂, 也要花费几十到几百个不等的铜币, 不是平民们随随便便就能买的。 所以一些小病小痛,或是实在贫困的人,往往会选择更为便宜的医生。 医生们大多没有魔法天分, 治疗的手段也单调的多。 发烧?——放血。 腹痛?——放血。 胸闷?——放血。 身体虚弱浑身无力?——通通都来放血。 大概因为治疗手法单一简单,就连理发匠放下剪刀,换一把放血刀都能够胜任,所以价格极为低廉, 几个铜币就能享受一次放血大餐, 深得平民喜爱。 城堡里的仆人们大都没什么钱, 因为有钱就不会成为仆人。 所以给城堡里配备一名医生, 就显得尤为必要了。 时飞现在就只剩一个问题还搞不清楚:“你之前不是说,这个加菲尔德……是贵族吗?” 贵族当骑士当护卫她还能理解,当个没地位没钱赚的医生, 图什么? 管家叹了口气:“都是道格拉斯造的孽。” 原来,加菲尔德会成为医生,都是因为前领主。 加菲尔德的家族里曾经出过一个高级的药剂师,也留下了许多珍贵的药剂原料和改良配方,道格拉斯一直都很觊觎这些。 还未堕入黑暗阵营时他不过是想着分一杯羹,转修暗魔法后,行事风格越发残忍乖张,就是直接明抢了。 加菲尔德的家族自然不会给他,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打击迫害,直到整个家族死的死、逃的逃,就只剩下加菲尔德一个人。 医生还在忙碌,没看这边。 时飞避开对方,低声问管家:“那他怎么会来道格拉斯的手下做医生?” 塞西尔在门口围观了半天也没有踏进医疗室。 里面的血腥味太浓了,这对于把鲜血当做食物的吸血鬼来说,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好在这些仆人的血液味道欠佳,对他也没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本着对时飞忠贞不二的意志力,他艰难的克服了种族的**,没有冲上去沉浸在一盆盆的血液中。 又在门口徘徊了一会,眼看时飞在同管家咬起了耳朵,吸血鬼终于克制不住好奇,也犹犹豫豫的凑了上去。 而他刚一过去就听到了这句灵魂拷问。 管家说加菲尔德身世的时候,还是正常音量,塞西尔自然是听到一些的。 听过之后再看对方,就难免产生了代入感。 他们都曾有过家族,都遭遇家族覆灭之痛,现在也都一无所有。只是令他看不起的是,对方竟然屈服于道格拉斯,做了毁灭自己家族的人的走狗。 这是什么概念? 这就像他塞西尔,转过头去找叛徒大哥摇尾乞怜,去给他做手下一样。 完全不能够忍受! 塞西尔冷冰冰的“啧”了一声,瞧不起的说:“废物。” 时飞看了他一眼,让他不要乱说。 也许是听到了吸血鬼的话,也许只是无意的行为,忙碌的医者正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站直了身子,看向了这边。 一人一吸血鬼的视线恰巧碰撞在了一起。 吸血鬼摆出了一个鄙视的神情,而医生却毫无预兆的,突然扶住床头咳嗽了起来。 咳着咳着甚至还吐了一大口血…… 塞西尔:“……?” 他的眼神这么有杀伤力的吗? 怎么感觉像在碰瓷? 管家人精一样,一眼看穿了吸血鬼在想什么,解释说:“加菲尔德只是身体太差,和别人没什么关系。” 正说着,高高瘦瘦的医生就扶着床头,面无表情的又吐了第二口血。 她这一次可能是没有吐好,雪白的衬衣上染了大片的血渍,配合着几个床位放血的病人,看起来像极了凶杀现场。 时飞:“……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塞西尔:“就当他给自己放血了呗,怎么,病人可以放血,他就不行了?” 塞西尔是瞧不上这种治疗方法的,怎么可能放一放血,就能百病全消? 只不过也不知道他们人类怎么回事,否很信这个。 没办法,吸血鬼也只能对时飞吐吐槽,希望自己未来的伴侣,别对放血疗法深信不疑就行了。 毕竟她的每一滴血,都是自己的,可不能随便浪费。 话音刚落,医生就缓步走了过来。 他在门口的水盆里洗了洗手,又打湿衬衣,把血迹简单擦了擦,然后转过身来看向时飞,说道:“没什么问题,老|毛病,早就习惯了。” 这是在解答时飞的疑惑了。 说完又看向塞西尔:“我听布鲁克提起过你,这里也许会让你不适,你可以先离开。毕竟你是个……吸血鬼?”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医生突然轻笑了一声,直接把塞西尔笑的浑身发毛。 这就是在明晃晃的赶人了。 谁也没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管家轻咳了两声,打破了沉默。 “不是塞西尔想的那样,加菲尔德从小身体就不好,也没有魔法天赋,他是家族里仅剩的人了。”管家说。 时飞:“所以?” 管家说:“所以我帮他隐瞒了身份,送他来城堡任职,道格拉斯一定想不到,他找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时飞懂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管家,管家也坦坦荡荡的任她打量。 他说的有理有据,但时飞还是忍不住心生怀疑。 那么惜命的管家,竟然会为了一个加菲尔德,冒这么大的风险? 毕竟虽说有很大的几率,道格拉斯发现不了管家的小手段,但他如果发现了,得知了自己被愚弄,那等待管家的,恐怕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多的结局了。 所以,为什么? 越是了解,管家身上的谜团就越多,时飞怀疑他,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生不出半点恶感。 就好像……就好像哪怕他隐瞒了自己,欺骗了自己,她也笃定对方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时飞深深地看了管家一眼,而后移开了视线。 知道问也无用,又何必多费口舌,反正冰城的事情已经忙完,这阵子她都会呆在城堡,朝夕相处之下,就不信管家不会露出马脚。 远处教廷的钟声隐隐约约的响起,时飞看了眼怀表,竟然已经到了晚上六点。 时飞调整好心态,强迫自己只把加文当做一个普通的老管家,一本正经的问:“亚伯王子和公主的接风宴,是不是快要开始了?” 管家说:“还有半个小时。” 时飞点了点头:“既然医生见过了,等舞会的具体时间定下来,你再通知他。” 管家应了下来。 时飞又说:“我这就去礼堂,你去叫艾维斯王子吧。” 管家点头说是,而后和医生简单道了别,就转身离开了。 管家离开了,紧接着时飞和塞西尔也离开了。整个医疗室只剩下了医生和病人,伴随着“哎呦哎呦”的呼痛声,加菲尔德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他的脸色很白,眸色却很深,定定的看着时飞的背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夜幕降临,礼堂的宴会却刚刚开始。 时飞坐在主位,王子和公主坐在她的旁边,余下的送亲队们,则稀稀拉拉的坐在下面。 菜肴和酒水陆陆续续被端了上来,时飞招呼完公主,刚要举杯,身边就多了个熟悉的体温。 “塞西尔?你怎么来了?” 按理说这是领主招待客人的宴会,仆人会在里面穿梭服侍,和吸血鬼可没什么关系。 再加上塞西尔主食是血,人类的宴席来了也没用,时飞索性就直接让他回去休息了。 可是这会儿,他怎么又蹭了过来? 塞西尔理所当然的说:“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安好心?我得留下来保护你。” 时飞怀疑的问:“就这样?” 塞西尔信誓旦旦:“当然。” 时飞看着吸血鬼的盛世美颜,不禁又想起了那天晚上,他挡在她前面的样子。顿了顿,到底没再说什么,默许了他的存在。 塞西尔翘了翘嘴角,调整好坐姿,不着痕迹的挨上了时飞的手臂,暗爽的眯起了眼睛。 而一直观察时飞的王子殿下,自然也把塞西尔那副猥琐的样子,全部看在了眼里。 他怒火中烧的瞪着那个无|耻之徒,手上一个用力,“咔嚓”一声捏碎了酒杯。 满堂寂静。 时飞不明所以的看向王子:“是哪里招待不周吗?” 艾维斯陡然醒过神来,他愣愣的看了看时飞,又看了看手里的玻璃碎片,大脑一片空白。 忽然间,他旁边传来了“噗嗤”一声娇笑,是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公主艾丽娅。 她捂着嘴笑了起来,对时飞说道:“我哥哥病了,就喜欢捏杯子呢。” 艾丽娅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散去了愁苦和绝望,看起来竟十分娇俏甜美。 时飞:“这是什么病?” 艾丽娅笑嘻嘻的说:“相思病呀。” “嘭”的一声,艾维斯的脸被炸的通红。 “胡说什么呢!”他简直恨不得去堵了自家妹妹那张破嘴 第41章 仆人们收走了酒杯的残骸, 艾维斯微红着脸同时飞道了歉,又说:“艾丽娅喜欢开玩笑, 你别当真。” 公主特别不优雅的翻了个大白眼, 看都不想再看自家蠢哥了。 她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 哥哥就算不抓住剖白内心,也要说些暧昧的话吧? 她可是看明白了,这领主的追求者可不少,不说别的,眼前就有个劲敌,又高又帅身材又好, 和领主的关系也更亲密, 唯一不如哥哥的,可能只是没那么有钱罢了。 她哥再不好好把握机会,迟早要凉。 可她哥是怎么做的? 说什么我妹妹喜欢开玩笑……喜欢个头啊! 没得救了。 蠢哥没得救了。 艾丽娅撇开了头, 气的再不看艾维斯了。 王子殿下也很苦恼。 他何尝不知道小艾丽娅的好意,可是如今时机还不够成熟,他们刚刚见面,还未相处过, 自己就贸贸然上去表达好感, 实在是有些失礼。 也会给对方留下放浪和不稳重的印象。 而且, 万一拒绝了呢? 艾维斯不是厚脸皮的人, 一旦被拒绝,他不一定能做出死皮赖脸黏着时飞的事情来,基本就等同于出局了。 所以除非有一定把握, 他是不会贸贸然开口的。 艾维斯叹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换了个话题。 而不知道对一个爱慕者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时飞果然也没有揪着相思病的话题不放,而是从善而流的将聊天的话题,随着艾维斯的引导,过渡到了这次乌龙的联姻上来。 “所以,这次的联姻是亚伯国王做的决定,在他还远远没有了解我的时候?” 公主艾丽娅郁闷的切着牛排:“他一向善于为儿女和子民做决定,不是吗?” 艾维斯扯了扯嘴角:“是我们冒失了。” 时飞问:“那接下来怎么收场?来这里游玩一段时间,再返回亚伯王国吗?需不需要我派人去给国王送封信件,或者哪怕传个口信?” 艾维斯和公主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不用了。” 时飞:“……?” 艾维斯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尴尬的捏了捏手指。 他之所以不想让时飞送信,主要是怕国王知道后立刻召他回去,这样自己哪里还有时间追求时飞? 还不如先斩后奏,能拖多久拖多久。 但是这不能明说,只好用别的理由代替,艾维斯下意识看向他从小被困在宫殿里的小妹妹艾丽娅,瞬间想到了借口。 而王子旁边和牛排作斗争的小公主,也有些自己难以言说的苦恼。 她同样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牢笼,也不想随随便便嫁给任何人,所以她也下意识的看向艾维斯,瞬间想到了借口。 一对儿兄妹看着彼此,同时开了口。 “艾丽娅没出过门,借着这次正好可以多玩玩。” “艾维斯是老光棍,让他努努力带个王妃回去吧。” 两兄妹对看了一眼,同时闭上了嘴。 明确的感知到了王子与公主的抗拒,时飞默默地收回了想要呼唤仆人的手,把传信的想法,彻底从脑海里清除了。 她低声“哦”了一下,重新埋头苦吃。 宴席进行了大半,下面坐的送亲队成员们大快朵颐着,主位高台上的时飞塞西尔,外加小公主,也都在享受美食。 只有艾维斯,在解除送信危机后,慢慢琢磨出一丝不对劲来。 怎么艾丽娅一眼就看出自己喜欢时飞的? 她才十几岁,从小就被围在城堡里长大,没见过什么外人,更没谈过恋爱,为什么感情雷达这么敏锐? 这里面有情况啊。 艾维斯眯起了眼睛,看向了艾丽娅。 啧。 不对劲。 艾丽娅正埋头切着牛排,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压力,她猛地抬头,一眼就看进了哥哥怀疑的视线中。 那眼神带着猜测与探究,让她心下一慌。 心虚的手一抖,刀具在餐盘上划出“刺啦”一阵刺耳的声响,艾丽娅放下刀具,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时飞是真的搞不明白这对兄妹了。 之前是哥哥捏碎杯子,现在又是妹妹制造噪音,时飞无奈的看向小公主,又问了一遍相同的话:“是哪里招待不周吗?” 公主飞快的摇头,站了起来:“我,我吃饱了。” 时飞:“可是小甜点还没有上完。” 艾维斯怀疑的看着她:“你确定吃饱了?葡萄干蜂蜜白面包,果酱小甜饼,奶泡点心,都不吃了?” 公主吞了吞口水,含糊的强调:“我吃饱了。” 行吧。 艾维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温和又气人的说:“那你先回去吧,我要留下来吃葡萄干蜂蜜白面包,果酱小甜饼,奶泡点心。” 公主:“……” 臭哥哥,为什么还要重复一遍啊QAQ 艾丽娅落寞的转身,恋恋不舍的走过长长的厅堂走廊,然后便迎面遇上了端着诱人甜点匆匆而来的仆人们。 甜香的气味从她们手里的托盘传来,刺|激着艾丽娅敏锐的味蕾以及不满足的胃,让她更加郁闷了。 身后传来哥哥温温柔柔的催促声:“还站在哪里干嘛,不是要回去吗?” 艾丽娅:“……哦。” 嘤。 哥哥果然不爱她了。 公主闷闷不乐的离开了,时飞这才轻声寻问起来:“公主怎么了?她看起来不像是吃好了的样子……” 艾维斯有些失落的说:“艾丽娅有事瞒着我,她怕我追问,才匆匆离开的。” 这就是兄妹之间的事了,时飞体贴的没再追问,塞西尔却是闷笑了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突然之间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也许是谈恋爱了也不一定。” 自从他醒悟,明白自己喜欢上时飞之后,对感情方面的敏锐度直线上升,虽然追求时飞让他愁到头秃,但身为旁观者,发现公主的不对劲,总比当局者艾维斯要简单的多。 这会儿正好可以借这一点,让那个讨人厌的王子自顾不暇,省的总来时飞身边凑,一举两得,完美。 艾维斯下意识的反驳:“不可能,艾丽娅都没出过门!” 塞西尔随口说道:“那人就更好找了,左右不过是身边的那几个。” 艾维斯已经不说话了,他在脑内疯狂分析这种可能性,却越分析越是心惊。 的确,从半年多前开始,妹妹就变得有些奇怪,她更注重打扮了,有时候会刻意拒绝以往喜欢的可爱的蓬蓬裙,去穿更有女人味的性感长礼服。 她会常常对着镜子发呆,有时候又突然莫名其妙的笑出声来。 更甚至这次联姻,她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抗拒,甚至在马车里绝食抗议…… 之前没有放在心上的种种异常如今一股脑的浮现出来,让艾维斯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逐渐认清了一个事实。 该死的,她的妹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人在他眼皮底下给拱了! 而塞西尔还在火上浇油:“你看起来不能接受?可你都可以送公主来陌生的地方嫁给陌生的人,为什么接受不了她有一个真心喜欢的人?” 他顿了顿,给予了王子一记暴击:“难道是因为……不能带来利益?” 艾维斯脸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说不出一个字。 他想到了国王的专横,自己的无用,以及公主们的牺牲和愤怒,如今她的妹妹如果有个真心相爱的人,他真的要阻止吗? 艾维斯苦笑了一声,这次来给妹妹送亲,他其实已经失去了阻止的资格,还想这些做什么。 塞西尔还想说些什么,时飞终于看不下去,不着痕迹的拍了拍他的手臂,用眼神告诉他适可而止。 塞西尔撇了撇嘴,不满的说:“用有心上人的公主联姻,他们是在骗婚呢。我替你抱不平,你还不领情。” “我知道。”时飞头疼的凑近他,小声的说:“已经很尴尬了,而且又没有真的联到姻,算了吧。” 炙热的呼吸随着说话,喷洒在塞西尔的耳廓,手心又被心爱的女人拉住轻轻捏了一下,这足够让惯爱幻想的吸血鬼心猿意马了。 即便时飞的本意只是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把愧疚的王子说哭,并没有任何暧昧的含义。 因为塞西尔,这次的接风宴以尴尬告终,那对兄妹谁也没有吃厨房特地做的餐后甜点,这让帮忙收拾剩下食物的厨房人员布鲁克,十分不满。 “白面包呐,一年都吃不上一次的白面包,我特意做了葡萄干豪华版的,人家高贵的亚伯皇室,说不吃就不吃了。” 看来白面包是布鲁克准备的,所以他才那么的忿忿不平。 布鲁克抱怨完王子和公主的那一桌,又扭头看向时飞那里。 布鲁克的视线认真切执拗,顶着巨大的压力,时飞默默地拿起她的那份白面包,咬了满满一大口,对方才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又去收拾别的地方了。 时飞松了口气,放下了白面包。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吃了,重新吃到同穿越前常吃的面包味道差不多的白面包,她突然胃口大开。 白面包被烤的松软可口,带着淡淡的奶味自己葡萄干的香甜,格外好吃。 时飞不得不承认,布鲁克在厨艺上,是真的蛮有天分的。 她重新拿起巴掌大的一块白面包,包好带走,打算等晚上饿了的时候,当做宵夜。 这一举动赢得了布鲁克高度的赞扬。 时飞没有多留,带着塞西尔离开了礼堂。 天色已经很晚了,城堡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下两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灯光拉长了两道人影,那影子又在多重光源的作用下逐渐变形,交汇在了一起。 就仿佛昭示着他们彼此相交又纠缠不清的未来。 第42章 接风宴结束的第二天, 时飞和管家就一起敲定了舞会的日期。 时间就定在五天后的晚上六点,地点还在举办接风宴的这个礼堂。 再见面时, 王子和公主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了, 就仿佛前一天晚上宴会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时飞领着两兄妹在四处游玩, 当然,少不了总要掺一脚跟着去的塞西尔,四个人耗时四天,逛遍了领地里所有值得一去的地方。 与此同时,管家则任劳任怨的通知各路大小贵族,为时飞担任领主后举办的第一个舞会造势。 第四天晚上, 时飞的导游生涯告一段落。 几人回到城堡, 时飞让兄妹两个好好休息一天,以便明天晚上能在舞会里玩得尽兴。然后同吸血鬼道了晚安,便也回到卧室, 安静的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幽幽的月光透过珠帘,从窗口打下斑驳的光影,使人昏昏欲睡,时飞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 眼皮渐渐沉重。 突然, 门口突兀的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时飞猛地睁开双眼, 那里面竟然十分清明, 不带一丝睡意,完全看不出来她几秒之前,甚至险些睡着。 掀开被子翻身坐起, 时飞看向门口的眼神满是疑惑。 这个时间,难道是塞西尔? 可他们才告了别…… 莫非是有什么紧急突发的事情? 她趿上鞋子,怀着疑惑走到门口,“咔哒”一声打开了门。 门外并不是塞西尔,出乎她的意料,那是自从回到城堡后,就再也没出现的阿尔文。 “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时飞紧了紧临时穿上的厚斗篷,问道:“有什么事吗?” 阿尔文指着里面说:“不请我进去吗,走廊的风会不会吹到你?” 虽然白天很暖,但不知道是不是地域问题,这里夜间的风却常常又冷又冽,她穿的是方便就寝的长款睡袍,自然不太保暖。 时飞从善如流的让开身子,请阿尔文进了屋,重新关上了门。 她却没有看到,关门的一瞬间,隔壁塞西尔的屋子里,悄悄地探出了一颗脑袋。 那颗脑袋越探越多,紧接着拉出了一个人影,那人影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时飞门口,然后侧耳贴在门上,专心致志的听起了墙角。 走廊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的脸,赫然便是吸血鬼塞西尔! 时飞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关上门后她又问了一次:“有什么事吗?” 阿尔文很少笑,但这时候却浅浅的笑了起来,叫时飞无端端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便见年轻的牧师微微启唇,说出了时飞绝对不想听到的内容。 阿尔文:“我来拿我的报酬。” 时飞一愣:“报酬?” 阿尔文点了点头:“之前救小狼人的那份布鲁克付清了,我来拿治疗安德烈的那份。” 时飞有种终于来了的轻松感。 她就说阿尔文会和她一起回城堡,一定不是回来看看这么简单,当时就觉得是来讨债的,果不其然,等她刚从外面回来,时间空闲了下来,对方就来了。 也正如她所料,阿尔文说:“我太困了,来城堡后就睡着了,等我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那时候去找管家,才知道你已经离开城堡,带王子和公主去游玩了。” 时飞:“所以你一直在这里堵我?” 阿尔文说:“说堵有点难听,不过也差不多吧。” 行吧。 时飞已经看到对方的坚持了,也不说别的了,她直接问:“治疗费一共多少?” 她现在虽然还不富裕,但冰城持续不断的盈利,总归让她脱离了赤贫状态,付一付治疗费还是没问题的。 总不至于城堡里的厨师都付的起的治疗费,她一个领主付不起吧? 哪怕时飞也知道,安德烈伤的比小狼人要重的多,恐怕花费要更为巨大。 但阿尔文却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金币。” 时飞:“那你想要什么?” 阿尔文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你的剑……” “这不可能。”时飞断然拒绝道:“它不可能给你。” 阿尔文:“不用给我,我只想借用一下,还会还给你,或者你有时间,也可以和我一起,我使用剑的时候你也在场,这样总可以了吧?” 时飞摇了摇头:“你还是换一个要求吧。” 阿尔文眼神暗淡了下来:“没有别的了。” 时飞皱了皱眉:“你需要用我的重剑做什么?难道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代替。” 阿尔文半真半假的说:“我有一个病人,被黑暗元素入侵的十分严重,简单的拔除已经完全无法治愈,想要他活下去,就必须持续不断的进行净化,直至暗元素彻底消失。可惜我的魔力微薄,根本做不到这个。” 时飞有种原来如此的恍然感:“所以你才会在集会所拍下那么多净化药剂和法杖?” 阿尔文说:“但那还不够。” 时飞皱起了眉。 她和阿尔文算不上可以交托信任的朋友,充其量是个比较熟悉的陌生人,一把剑对剑客来说何等重要,怎么想也不可能把剑借给他。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冒险者三人组到底建造了冰城,给领地带来了收益,缓解了时飞的困境。所以力所能及的忙,她还是可以帮一帮的。 听阿尔文的意思,需要的是拥有净化功能的药剂或者武器。 时飞想了想,说:“虽然我的剑不能给你,但我可以去藏宝室帮你找找,还有没有别的藏品,可以用来净化。” 阿尔文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看起来不怎么抱希望:“你的剑是我近一年见到的唯一一个,光系属性和净化效果这么强的武器了,想要再找到第二个,太难了。” 时飞一顿,试探的问:“你说的,是我的剑?” 阿尔文:“当然,我怀疑这是一把圣剑的仿剑,所以才想找你借用一下,用这把剑,我的……病,病人,治疗的时间应该至少可以缩减一半。” 阿尔文说起病人的时候磕巴了一下,显然是在隐瞒什么。 时飞没有揪着这点不放,但也没有因此答应他什么。 时飞给阿尔文提供了两个思路。 重剑是不可能交给他的,要么就给她些时间,她会找到其他具有净化功能的藏品武器当做替代。 又或者等她忙完这段时间,领地可以正常运作后,她能够脱出身来,离开领地去他病人那里看看,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就是人在哪,剑就在哪,绝对不可以分离。 阿尔文情绪有些低落,但这种结果也不是没有料到,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强打起了精神来。 他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闭上了嘴,眼神一瞬间变得锋利。 时飞问:“怎么了?” 阿尔文回头看了看门口,压低了声音说:“一股黑暗生物的臭味,我闻到了。” 时飞:“……” 城堡里的黑暗生物,除了吸血鬼还有谁? 而会往她跟前凑的吸血鬼,除了塞西尔又还有谁? 答案是唯一的。 无声的叹了口气,时飞放轻了脚步,顺着阿尔文的视线,轻巧的挪到门口。 她抬手握住把手,而后猛地一下拉开了门,露出了维持着耳朵紧贴门板姿势的塞西尔。 寒风迅速涌入,而随着冷冽的夜风而来的,是因为惯性,踉跄着歪进了屋的吸血鬼。 顶着时飞的怒瞪,塞西尔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堪堪停了下来。 似乎对迄今为止发生的变故还没反应过来,塞西尔还有些尚在状况外的茫然与无辜。 时飞最受不了他这幅无辜的表情,无奈的问:“你趴在门上干什么。” 塞西尔好险站稳,听到时飞的问话,这才终于思维回笼,回过了神来。 唔……他这是暴露了啊。 都怪阿尔文的存在,他亲和光魔法,正好克他,不然凭借黑暗生物的隐匿本能,怎么想也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 好在他看了看时飞,又看了看阿尔文,确定他们既没有言语不快打起来,也没有衣衫不整做些什么可怕的事,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时飞显然还在等一个答案,塞西尔只好说:“还不是不放心你。” 态度还不错的说完,他紧接着又略带不满的对阿尔文说:“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女孩子的房间里去做什么,不速之客?” 阿尔文同样不满的反击回去:“我好歹是上门拜访,真正的不速之客是你吧?” 塞西尔听不了这个:“凭我和时飞的关系,这里我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 阿尔文好奇的问时飞:“什么关系?” 时飞也一脸的茫然的重复:“……什么关系?” 塞西尔得意的说:“神鸟认可的关系啊,时飞你忘了?” 阿尔文还在问:“什么神鸟?” 他这一觉睡了太久,久到错过了时飞离开城堡,自然也错过了莫尔的婚礼,并不知道婚礼上报喜鸟分别落在时飞和塞西尔身上的事。 可时飞还记得。 不仅记得,她还完全没有当一回事。 她一直以为婚礼上的报喜鸟环节,不过是一种美好的祝福,没人会当真,可眼下来看,塞西尔可能不是这么想的? 那他是怎么想的? 总不能因为报喜鸟,真的觉得她将来会嫁给他吧? 这也太夸张了。 屋里的气氛有点尴尬,阿尔文也就不想多留了。 他心不在焉的看了下时间,和时飞告了别:“我先走了,你休息吧。至于报酬,那就先帮我找找别的藏品吧,如果找不到,你能陪我回一趟家吗?” 时飞明白了:“所以那个病人是你的家人?” 阿尔文没有否认:“可以吗?” 时飞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头。 送走了阿尔文,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塞西尔。 时飞皱了皱眉,为了以后相处能更自在,还是和他解释起来:“报喜鸟就只是一种普通的鸟类,连魔法亲和力都没有,自然不会真的是什么神鸟,婚礼上报喜鸟的环节,也不能当真的。” 塞西尔敏锐的察觉出了什么:“你为了躲开我,连这种谎都能撒?” 时飞无奈的说:“你不是人,所以不知道,这个真的没人信的。” 塞西尔:“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他咕哝道:“而且整个婚礼现场的人,除了你没人不信了。” 时飞:“……” 塞西尔:“我不管,你得对我负责。” 时飞:“?” 对话开始进入时飞听不懂的环节,她看向塞西尔,一时无言以对。 好在塞西尔似乎不需要她的回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所以作为负责和补偿,明天的舞会,你得和我跳舞。” 时飞恍然大悟:“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舞会吧?” 塞西尔默认了。 时飞松了口气:“因为你是吸血鬼,怕没有舞伴?那也不用提什么神鸟啊,我早就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了,这点小忙怎么可能不帮。” 塞西尔一愣:“我不是因为这个才……” 时飞打断了他:“第一支舞?” 塞西尔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当然是所有的!” 时飞:“前三支舞。” 塞西尔还想再说什么,紧接着就被时飞无情的镇压了:“就这么定了,好了,很晚了,快回去睡觉。” 连推带搡的把吸血鬼赶出了屋子,时飞“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将塞西尔关在了门外。 塞西尔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思来想去,前三支舞虽然不让他十分满意,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大不了他在前三支舞里想尽办法耗费时飞的体力,让她不跳其他的舞,不就相当于变相达成了他一开始的目的了吗? 这么想着,塞西尔松了口气,安心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上床关灯闭眼睡觉,一气呵成。 而把吸血鬼赶走的时飞,却没有她面对塞西尔时,看起来那么轻松。 她情商是不高,可也不是完全没有。 虽然也算是找到了理由,看似合情合理的解释了塞西尔的异常,但不得不说,被她下意识排斥的另一种可能,却一直锲而不舍的冒出头来。 塞西尔不会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吧? 时飞打了个哆嗦。 那她喜欢他吗? 时飞审视自己的内心。 应该不喜欢吧。 但其实也不讨厌。 最重要的是,她满心满眼里除了练剑,就只剩下建设领地好日进斗金了,根本没有谈感情的时间和想法啊。 再说了,自己三个世界加在一起,都快要五十岁了,就算未来某一天,真的想要触碰感情了,也不能老牛吃嫩草吧? 唔…… 等一下。 塞西尔好像是783岁来着?谁是嫩草谁是老牛,还真不一定。 啊……她想这个做什么? 时飞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现在该想的明明是下一步怎么办。 接受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你说拒绝吧……塞西尔也没明确告白过啊。万一是她自作多情,那就搞笑了。 而且如果真的拒绝,以后的相处会不会变得尴尬? 时飞一时间竟有些犹豫。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犹豫和不想拒绝意味着什么,硬生生给自己贴了“拒绝恋爱”标签的时飞,深深地叹了口气。 解决的办法好像除了缩回壳子,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以外,没有别的了。 时飞躺回床上,默默地把被子拉过下巴,拉过鼻子,再向上,直至蒙住了整张脸。 就这样吧。 塞西尔就是为了舞伴的问题,才胡言乱语的。 缩头乌龟时飞,在线自闭了。 第43章 没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如果不能, 那就睡两觉。 凌晨三点多满腹心事的醒来,又闭上眼睛睡了个回笼觉, 等到六点多再一次睁开眼睛, 时飞已经神清气爽, 彻底把昨晚的烦心事抛在脑后了。 被塞西尔搅乱的心平静下来,时飞终于有脑子去想别的事。 然后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阿尔文好像也把自己的重剑,当做圣剑的仿品了。 之所以说也,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塞西尔也是这样以为的。 只不过比起他们的猜测,时飞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还需要验证。 之前是苦于没有验证的途径, 不过现在她突然反应过来,阿尔文不就是最好的途径吗? 好歹是光明教廷认证过的牧师,即便是不重要的边缘人士, 也会知道一些塞西尔不知道的内幕吧? 更何况他在教廷里是什么身份,还没有确定呢。 昨天真是昏了头脑,应该再问的详细一点的,怎么叫阿尔文给离开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怪塞西尔。 闷闷不乐的换好衣服, 时飞已经打定主意, 不管管家邀请的名单里有没有阿尔文, 她都得想办法把他弄进来, 趁着无聊的舞会,好好谈一谈正事。 至于说为什么不现在去,非要拖到舞会? 那是因为时飞被一波又一波的人, 拖住了脚步。 第一波来人是艾丽娅公主。 在时飞刚刚换好衣服,打算出门吃早饭的时候,公主怯生生的敲响了房门,扭扭捏捏的向她借神鸟。 这几天她见过绝望憔悴的公主,也见过活泼可爱、优雅高贵的公主,却唯独没见过她扭捏娇羞的模样。 这让时飞有些好奇:“你要报喜鸟做什么?” 公主咬了咬下唇,小声的说:“我想让它帮我送一封信。” 所以报喜鸟,果然就是鸽子吧? 时飞叹了口气:“不是不想帮你,可惜城堡的报喜鸟,都是为了婚礼临时购置的,没有经受过训练,怕是没办法送信。” 公主一瞬间有些失落。 时飞:“你是想给国王说一下情况吗?我可以派人骑马去,比你们驾车来往会快很多。” 提起那个人,公主就冷下了脸色:“我和他可没话说。”她缓和了一下情绪,才重新对时飞说:“既然不行,那就算了,只是时领主,今天我来找你的事情,可不可以不告诉艾维斯?” 时飞不是多话的人,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去细纠这对兄妹之间的小秘密。 公主失望的离开了,时飞抓紧时间吃了个早饭,紧接着就被艾维斯堵上了门。 艾维斯的目的十分明确,同昨晚的塞西尔一样,是来发出舞伴邀请的。 时飞略带歉意的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之前答应了别人,恐怕前三支舞都不能和你一起跳了。” 艾维斯果然肉眼可见的失落了下来,不过很快他就打起了精神:“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那么我可以邀请您当我第四支舞的舞伴吗?” 时飞只好说:“我的荣幸。” 她其实不是很热衷于跳舞,但王子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舞会上和他一起跳舞其实是件很正常的事。 如果不是塞西尔,按理说,她本来第一支舞就应该同王子跳的。 所以即便晚上的舞会时刻,时飞满脑子想的都是去找阿尔文套话,可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去跳已经约定好的四支舞了。 想想就很痛苦。 四支是极限了,绝对绝对不能再答应第五支了,谁也不行。 这么想着,时飞痛苦的送走了艾维斯,还没休息半个小时,就又迎来的第三波人。 ——住在她隔壁的吸血鬼塞西尔。 时飞有点心累:“所以你又是来干什么的?我这一早上忙的。” 时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同塞西尔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是和前两次截然不同的随意与自在。 塞西尔也没意识到这一点,但他敏锐的抓住了时飞话语里关键的某个字眼:“又?所以还有谁来过?” 时飞没什么好隐瞒的,告诉了他:“艾维斯王子和艾丽娅公主,他们刚刚才走。” 塞西尔警惕的问:“他们来干嘛?” 时飞没有细说,只是说道:“大概就是一些舞会的准备事宜、流程细节,总之没什么重要的,不要提他们了。” 塞西尔怀疑的看着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但时飞说不提,就真的不再提了,她问塞西尔:“所以,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塞西尔脸忽的一红,讷讷的说:“我来是有东西想给你。” 时飞默默地拉开椅子,稳稳坐下,然后倒了杯温水,开始看他表演。 塞西尔呼吸一滞,险些被这女人气死。 他会这时候过来其实也不算心血来潮,当然,也绝不是蓄谋已久。 是他昨天晚上,被时飞赶走后,漫无目的的在城堡游荡的时候,产生的灵感。 昨晚他又遇到了他的情感导师——不是布莱恩,布莱恩已经被他打入冷宫,他遇到的是单独一人的车夫莫尔。 莫尔正在婚后的休假期,按理说不该出现在城堡,还是大半夜里。 他好奇之下上去寻问,这才知道是对方不小心弄丢了戒指,被暴怒的茉莉赶了出来,找不到不许回去。 塞西尔有点印象:“是集会所买的那个?” 莫尔却说:“不是那个,那是我买给茉莉的,茉莉后来也给我买了一个,丢的是我的。” 塞西尔隐隐意识到了什么,犹豫的问:“戒指,应该买两只的吗?” 莫尔理所当然的说:“当然了,一人一个,成双成对,戒指和报喜鸟,是婚礼中绝对不能缺少的两部分。” 塞西尔似乎有点明白了:“所以对你们人类来说,结成伴侣,必须要有一对戒指?” 莫尔没工夫和他细说这些,他还要赶紧找到戒指,好回家抱媳妇呢,所以连头都没抬,便敷衍的说:“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塞西尔被塞了一脑袋的“新知识”,在城堡里边游荡边吸收,然后就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原来,早在集会所给时飞买戒指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她当做自己未来的伴侣了,只是当时的自己还不自知罢了。 只可惜那个戒指做的太大了,就连时飞的大拇指都戴不上,实在有些失败。 不过那时候是不知道时飞手指的尺寸,再加上自己也懵懵懂懂的,才会出了纰漏。 如今何不趁着舞会的机会,重新送时飞一个新戒指呢? 想到就做,塞西尔连夜跑出城堡,跑去了冰城。 昨天并不是集会所开集的日子,路边只偶尔有几个摊贩,偶然看到一个半个卖戒指的,质量却都不高。 塞西尔找了大半夜,不知道敲响了多少间商铺,挨了多少骂,才找到了上次卖戒指的那个阿婆。 阿婆打着哈欠给他开门,啰啰嗦嗦的骂了一大堆,脸上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慈祥面善。还是塞西尔又挖了几颗黑钻,才算堵上了阿婆的嘴。 再之后就是漫长的戒指修饰时间了,花了足足大半个晚上,一直到天光大亮,黑着眼圈的阿婆才在两个大小合适的戒指上,做出塞西尔想要的效果。 一大一小两枚戒指,同样是之前得他青眼的红宝石材质,同样内壁分别镌刻了他们两个名字的首字母,只不过这一次加上了镂空花纹,看起来更加精致了。 塞西尔满意的带着戒指离开了。 太阳早就升了起来,在冰城行走时还不明显,一出冰城,阳光带给他的不适感就突显了出来。 晚上就是舞会了。以免暴露在太阳下过久,在舞会前浑身冒红点,失去同时飞跳舞的机会,塞西尔迅速带上了斗篷连着的深帽兜,加快了脚步。 即便如此,等他风尘仆仆的赶回城堡,时间也已经快到中午了。 塞西尔连自己的房间都没回,直接就敲响了时飞的门,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他看着椅子上稳稳端坐着的时飞,叹了口气,自己走了过去。 时飞仰头,疑惑的看向他。 塞西尔走到时飞身前,忽然单膝蹲跪下来。 时飞:“!” 这……这是要干嘛? 时飞心脏不受控制的重重跳了两下,脑子里一团乱。 她紧张的握紧了拳头,屏住呼吸重新抬起了头,然后便撞进了一双认真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像是一片夜空,也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时飞吸了进去。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吸血鬼的诱惑本能,就像她们初次见面时,被塞西尔一瞬间迷住一样,没有别的意义。 可惜却依旧收效甚微。 时飞看着塞西尔的膝盖,又看着对方把手伸进斗篷内口袋里,缓缓掏出了什么。 那是一颗红色的戒指,款式同之前送她的巨大指环有些相似,却要更精致小巧。 看着这枚被捏在指尖的戒指,再结合塞西尔单膝跪地的姿势,时飞脑子里的那个猜测越发明显了起来。 时飞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有种终于来了的释然。 这是……要求婚吧? 万万没想到塞西尔的求婚这么仓促突然,时飞一时间都没想好该怎么拒绝。 塞西尔暂时还没说话。 时飞也不知道,如果这个时候面对对方的告白和求婚,她能不能坚定的拒绝。但她知道,自己这个状态,和之前自以为的不喜欢没动心,多少有些差距。 为什么会有差距? 时飞有些崩溃的想,难道她不是完全没有心动,反而对塞西尔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喜欢? 不可能的,她和那个幼稚的吸血鬼,怎么可能? 时飞下意识的拒绝这种可能,努力稳住呼吸,在脑海里思考应对的话。 一会儿他如果真的说了什么,自己一定要暴风骤雨一般的拒绝,绝对不能给对方,更不能给自己任何机会。 毕竟爱情这东西,在时飞心里的地位很低。 这大概要追溯到她的第一世。 那个时候的时飞有个正式交往的男朋友,虽然感情一般,但也算是勉勉强强在一起了好几个月,没什么争吵,虽不太甜蜜,但好歹也算顺遂。 变故在她双腿残疾后出现。 在她最需要温暖和呵护的时候,男朋友干脆利落的说了分手,再也没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 也许是感情真的没到那个份上,哪怕被抛弃,她也没多难过,只是自此之后,对感情避如蛇蝎,打从心底里觉得不靠谱。 所以此时,所以现在,她和塞西尔? 还是做朋友吧。 这么想着,时飞脑海里拒绝的念头越发强烈了起来。 她在心里过了好几遍待会要说的台词,以便在之后的回应中,不要磕巴说错,甚至更严重的被对方的美貌蛊惑着反倒答应了什么。 等时飞的台词背的滚瓜烂熟之后,塞西尔终于酝酿好了情绪,张开了嘴。 他僵硬着表情,干巴巴的说:“这个送你,我觉得你舞会上还缺个首饰,特地去买的,这个还不错,红色的,显皮肤白。” 时飞:“……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塞西尔不明所以:“那不然呢?” 时飞总能找到新的角度挑刺:“你在嫌弃我黑?” 塞西尔实名冤枉:“怎么会!唔……但是仔细看看,你好像的确没我白。” 时飞:“……” 这朋友不能要了,谁要谁拿走吧。 第44章 面对如此的塞西尔, 时飞深深地叹了口气。 总觉得自己背诵的那一长串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又完全不伤人自尊的拒绝之词,全部都白准备了呢。 塞西尔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他为什么没告白? 都送戒指了, 难道不是要告白吗? 时飞坚决不承认自己有可能自作多情, 而是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送我戒指?” 塞西尔就像失了智, 永远也无法把握住机会,所以他避开了所有的正确答案,自认为非常安全的说:“舞会当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又没几个首饰,到时候丢人了怎么办?好在我早有准备,给你买了这个戒指, 还不快带上看看。” 时飞不发一言。 塞西尔开始有点忐忑了:“时飞?” 时飞还是不能理解:“那你为什么要单膝跪地?” 塞西尔讷讷的说:“那你坐着, 我这样给你戴戒指比较方便,有……什么问题?” 吸血鬼的表情是恰到好处的期待与茫然,当真看不出一丝爱慕情意, 也不知道是他隐藏的太好,还是自己完全理解错误。 时飞皱紧了眉头。 脑海里走马灯一般出现了过去的种种片段。 地牢里狼狈的初见,他抬起了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城堡里的冲突对抗,他瞪向她的桀骜不驯的眼。 冰城里他送自己戒指, 满心满眼的期待和兴奋。 石板路上他拼尽全力, 只为在危险时挡在她身前。 还有莫尔的婚礼上, 报喜鸟停在他俩身上时他甚至笑的像个孩子…… 时飞越想就越是发现, 很多她以前忽略的事,可能都在暗指塞西尔多少有那么点喜欢她。 看着仍旧单膝跪地的吸血鬼,时飞心情复杂。 那么问题来了, 塞西尔为什么不说? 总不能这些过往,也都是她自作多情的臆想吧? 时飞陷入了深深地纠结,但塞西尔却不想给她太多时间。他直接一把抓过时飞的手,捏开她的手指,不由分说的把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 时飞:“???” 所以,这家伙……为什么要戴无名指? 这要是还说是她自作多情就过分了啊。 但塞西尔却说:“这次还行,我真怕和上次一样,一根手指都戴不上。” 时飞:“所以哪个手指戴上都行?” 塞西尔可不知道人类哪根手指戴戒指都有讲究,所以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然呢?” 时飞冷漠的点了点头,语气突然凉了下来:“我知道了。” 塞西尔对奇怪的发展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时飞,突然之间就冷淡了下来。 总归不是因为他……吧? 塞西尔心虚极了。 他拍拍裤子站了起来,试探的指了指门口:“那,我先走了?” 时飞看他:“哦。” 这是一个别有深意的“哦”,但塞西尔也不知道是真没懂还是假没懂,就这么直接走了。 时飞沉默了起来。 她目送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彻底离开,心里百感交集。 她看不透吸血鬼,也看不透自己了。 对方似乎不想往前一步,那么她也不用被迫做选择,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心里的失落,却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 食不知味的吃了午饭,时飞正靠在床头发呆,外加思考自己和塞西尔是怎么回事。 左右捋不出头绪,正头疼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打开房门,管家就站在门外,用一种“这届领主太差了,完全带不动”的眼神,谴责的看向时飞。 “大人,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时飞低头看看自己今早特地换的华美长裙,一头雾水:“我已经换了,甚至穿还出门吃了两顿饭,和你遇见了整整五次,你没看到?” 管家皱起了眉:“可我以为这只是您的日常穿着。” 时飞在心里缓缓的打出了一个问号。 然后紧接着,就被管家风风火火的拽出了门。 距离舞会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各种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时飞作为领主以及舞会的发起人,却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在管家毫不退让的要求下,脱掉了长裙,换上了走一步都费劲的拖地礼服。 又在管家的苦口婆心下,强忍着不适,被女仆服侍着画上精致的妆容,佩戴好各种饰品。 只不过最后,哪怕管家试图用眼泪攻势打动她卸下重剑,作为一位高贵的淑女进入礼堂,时飞依旧不为所动,执拗的背上了自己的剑。 在管家的摇头叹息中,时飞恶补着领地的贵族名单以及各种礼仪规范,心力交瘁的走进了礼堂。 时飞忙的脚不沾地,这回终于没时间和精力,去琢磨吸血鬼的事了。 舞会还未开始,但礼堂里已经有几个人提前到了。 时飞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一对夫妻,那是冰城里旅馆的老板和老板娘。他们也的确如时飞猜测的那般,家产颇丰,这从他们身上华贵的堪比时飞的礼服,就能看出一二来。 时飞先朝他们走了过去。 老板娘莎拉先汉克一步迎了上去,激动的看着时飞:“领主大人,您打扮起来真的是太美了,我差点认不出来。” 时飞从没这样打扮过,说实话有些不自在,但莎拉朴实无华的夸奖,却让她松了口气,多少放心了些。 应该看起来不奇怪吧,不然莎拉也不会觉得好看了。 时飞这么想着,终于缓和下了神色。 汉克也走了过来:“您还背着剑呢?一会怎么跳舞?” 莎拉白了她丈夫一眼:“不懂就别说话,没有这把剑,领主拿什么打败道格拉斯,给我们好日子过?现在反倒嫌弃起来了。” 汉克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冤枉:“我没嫌弃……” 莎拉继续白他:“别说话,离我远点,看见你就烦。” 时飞:“噗。” 她是真的忍着来着,就是没忍住。 好在莎拉不在意这个,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拉过一旁打扮的金光闪闪的女孩,她说:“这是我的女儿海蒂,多亏了大人您打败了黑暗领主,我才敢让海蒂出来见见世面。” 汉克又蹭了过来,也叹着气说:“以前道格拉斯,不知道给黑暗神献祭了多少少女,平民的有,我们这些小贵族里也有,谁家有女儿,恨不得藏到地下,哪里敢带出来?这回是有好日子过了,大人,太感谢你了。” 时飞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而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在冰城时,他们明明都没见过,这对儿夫妻就对她格外的热情友好。 原来和她的身份地位无关,只是因为她的到来,让他们的孩子,免除了危险。 她看向被莎拉拽着的羞涩女孩,她可比莎拉瘦多了,一直低着头,羞涩的不得了,和她父母全然不同。 可怜天下父母心。 时飞突然有感而发,开始怀念自己曾经的父母来。 他们有的普通,有的不平凡,但不管哪一个,对自己的疼爱都是真的。 只可惜她却谁都见不到了。 一时间有些伤感,时飞又和莎拉汉克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她强打起精神,和其他或认识,或见都没见过的大小贵族们打完招呼,距离舞会开场,就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 正在这时,大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时飞抬眼看去,是亚伯王国的王子与公主。 人群自然的分开一条通路,指引着他们走向礼堂的中心。 时飞就在那里。 王子和公主穿的似乎是他们国家独有的庆典礼服,提肩收腰,金光闪闪,好不耀眼。 公主少了两分以往的活泼娇俏,多了些性感,而王子看起来,就格外的风度翩翩,英俊不凡了。 全场的视线……起码女性的视线,都聚集在王子的身上。 艾维斯同时飞欠了欠身,几人一同转身,走上了主位。 艾丽娅有些心不在焉,艾维斯注意到了这一点,只不过这对兄妹彼此都没有点破,一直在故作无事。 时飞同样有些心不在焉,但她隐藏的很好,没人发现。 她坐在高台上的主位里,时不时看向门口,心里渐渐生出一丝焦躁来。 她很少会出现这种情绪,可眼看舞会就要开始,以往总是和她同进同出的塞西尔却仍不见踪影。 这种突然的变化让她很不适应。 远处教廷的钟声悠悠的传来,在钟声冗长的余韵中,礼堂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时飞抬眼看去,一瞬间就被走进来的那个人,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是塞西尔。 亮如白昼的灯光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他穿着深色近黑的礼服,上面的金色蛇纹张牙舞爪的从肩膀向下,一路蜿蜒,直没入腰迹。 长发遮住了他的侧脸,却遮不住那上面惑人的笑意。整个人的感觉,又仙又妖。 时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视线却一瞬不瞬的定在塞西尔的身上,拔不出来。直到“磕”的一声闷响,时飞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她扭头看向声源,是艾维斯不知道是不是手滑,不小心将酒杯重重的放在长桌上,才发出的声音。 时飞吐了口气,掩饰性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 塞西尔这时候已经走了过来。 他带着胜利者般的得意笑容,心情愉悦的走到了时飞旁边,却正好看到了她喝酒的样子。 塞西尔突然紧张了起来:“你酒量那么差,还敢喝酒?” 时飞知道他大概是回忆起自己上一次醉酒的尴尬了,但说起来那事也不全怪她:“之前是葡萄酒的问题,菲斯希尔酿的酒,和一般的不同,我酒量虽然不好,也没有那么差。” 塞西尔看了她一眼,然后不由分说的拿走了她手里的酒杯,硬是不知道从哪找了一杯温水,塞给了她。 行吧。 时飞知道吸血鬼也是为了她好,到底没说什么。 “磕”的一声,比刚才更重的闷响从身边传来,是艾维斯又一次重重放下酒杯的声音。 时飞忍不住看了过去。 艾维斯维持着温和的笑脸,咬牙切齿的说:“手滑。” 时飞:“……” 艾维斯话音刚落,音乐声就响了起来。 是舞会正式开始了。 前三支舞是早就预定好了的,塞西尔当仁不让的站了起来,将时飞牵到了舞池中央。 音乐渐渐变得胶着暧昧,塞西尔微微低头,轻声在时飞耳边说:“你今天真美。” 同样的话被莎拉说,她只是庆幸自己这番打扮不会让人奇怪,但被塞西尔说,却让时飞无端端生出一股羞意来。 塞西尔轻笑一声,微哑着低声问:“我可以抱你吗?” 跳舞难免会有身体接触,所以哪怕时飞觉得塞西尔这句话问的很怪,还是点头说:“可以,但你要小心……” “当然会小心。”塞西尔安抚道:“虽然吸血鬼的力气很大,但我会放轻力道,不会抱疼你的。”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时飞耳边,而后缓缓伸手,环抱住了心爱的女人。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满足极了。 然而这声喟叹还未结束,就突然急转而下,变成了一道痛呼。 塞西尔被烫到一般抽回了手,不可置信的瞪向时飞:“你跳舞还背着剑?” 时飞无辜的说:“这就是我刚才想提醒你的,你要小心我的剑,可惜被你打断了。” 塞西尔:“……” 时飞还说:“我的剑这么显眼,怎么你竟然没看到?” 塞西尔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他还能说什么? 他是能说自己看今晚不一样的时飞看迷了眼,一时都没注意到那把剑? 还是能说自己满脑子骚想法,一直在想该怎么吸引时飞的注意,好让她快点喜欢上自己,这样告白起来,成功的几率才最大? 他什么都不能说。 委屈! 气哭! 第45章 塞西尔手再次被灼伤后, 情绪就低落了下来。 时飞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不知道为啥也不太好受。沉默了一会, 她主动挑起了话题:“刚刚发现, 你也戴了戒指?” 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塞西尔果然提起了些精神:“你发现了?” 他抬起手,特地伸长手指,给时飞展示。而时飞也如他所愿,发现了他想让自己发现的一个重点。 “你这个,和我的有点像。”时飞挑了挑眉。 塞西尔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并没有解释。 要知道这两枚戒指, 可是一对呢, 比莫尔和茉莉的结婚戒指,更般配的那种。不过这件事目前还只是他一个人的秘密,暂时还不想告诉时飞。 塞西尔不说, 时飞也就不问了。 时飞握着塞西尔的手,塞西尔小心翼翼的搂着时飞的腰,在柔情蜜意的音乐中,优美而又不失僵硬的微微晃动了起来。 之所以是微微晃动, 而不是跳起惊艳的舞蹈, 原因十分简单。 时飞和塞西尔, 竟然该死的都不会跳舞! 时飞就不说了, 一开始是普通的中国女孩,接触不到西方的交际舞,再后来是武林世家的女儿, 除了练剑再无其他娱乐生活,最后来到塞尔玛大陆,没多久就进了冒险者协会,入目的只有一群老头子,和谁跳舞?怎么跳舞? 所以时飞不会跳舞。 临近舞会,她勉勉强强回忆起一点还是普通女孩时在网上看来的舞蹈视频,就照猫画虎的比划了起来。 她自认为还挺有美感,却没看到不远处的管家,一脸便秘的痛苦表情。 管家:“……” 我有罪,我怎么没想到大人可能不会跳舞? 我有罪,我让领主大人丢脸了。 我有罪,我还是引咎辞职吧…… 时飞不知道管家此刻痛苦的内心,所以她依旧老神在在的跳着舞。 而这对儿舞伴中的另外一个,塞西尔,就更不会跳舞了。 塞西尔何许人也? 古老的艾德里安家族继承人? 强大的纯血吸血鬼? 不,他是一个因为要专心吸收血脉传承,而闭关了几百年的死宅男。 所以塞西尔哪来的时间参与社交,哪来的机会学会跳舞? 他甚至连时飞都不如! 但不得不说,吸血鬼的学习能力还是非常强的,他看着时飞的动作,不出两分钟,就把……时飞的舞步学会了。 两个菜鸡踩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舞步,跳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舞,竟也意外的和谐。 只是苦了围观的各路贵族,和自责羞愧的加文管家。 远道而来的公主目瞪口呆的看着舞池中央的两个人,震惊于他们一个敢邀请,一个敢接受。 她扭头看着身边的哥哥,艰难的问:“第四支舞……” 王子也扭头看向她的妹妹,还算淡定的说:“我不是那个徒有其表的娘娘腔,我的舞跳的一向不错,我能带好时飞,相信我。” 公主迟疑的点了点头,重新看向了舞池。 舞池里,和谐的时飞和塞西尔就这样一连跳了三支舞,接着意犹未尽的吸血鬼,就被时飞请了下去,坐回了座位上。 他随手端起桌子上的葡萄酒,这是他从时飞手里,用温水换下来的,就算没办法给他提供能量,塞西尔也依旧喝的津津有味。 接下来是时飞和艾维斯的时间。 艾维斯自信满满的站了起来,绅士的俯身,弯腰邀请了时飞。 时飞将手放在了王子的掌心,两人双双走到了舞池中央。 柔美的音乐再一次奏响。 艾维斯不是黑暗生物,不惧怕重剑,所以他的搂抱虽然绅士,却也更加的放松随意。 塞西尔坐在高台上,死死盯着王子搂住时飞的手,突然就觉得嘴里的葡萄酒它不香了。 但其实同塞西尔想象中的暧昧调笑不同,时飞和艾维斯在讨论的是正事。 关于两个人的剑。 时飞说:“你看了我的重剑三次,它有什么问题?” 艾维斯说:“不,没什么。只是你的剑和我的剑感觉有些相似,我有些好奇罢了。” 时飞对这个一向很敏感,立刻问:“哪里相似?” 艾维斯一愣,似乎没料到时飞会如此反应,他顿了顿,思索着说:“材质吧。” 一曲终了,时飞走下舞台。 “你跟我来。”她说完带着王子走向了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解下重剑,摊在艾维斯眼前:“详细说说。” 艾维斯不知道时飞为啥这么在意剑的问题,毕竟这个话题他就是为了套近乎随便提起的。他有剑,时飞也有,两个人的剑又有些相似的感觉,时飞问了。他就也说了。 但既然时飞在意,艾维斯也就从善如流的把自己的剑拔了出来,递给了时飞。 “这是成年礼上收到的礼物,大姐送我的。”艾维斯陷入了回忆:“据说用了大姐夫辛苦找来的珍惜铁矿,只不过我和他的关系一向很一般,如果材质很珍惜,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送我。” 除去剑上过于累赘的宝石装饰,闪着冰冷银光的剑身给人的感觉,的确和时飞的重剑有些像。 但重剑并不是最像的。 和王子的剑最像的,是地牢里安德烈的那把宽剑! 时飞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十分锐利。 艾维斯问:“有什么不对的吗?” 时飞说:“我这里还有一把剑,你来看看。” 话音未落,她刚转身要去取那把断剑,就迎面看到了不知何时跟来的吸血鬼,头大的说:“你又来干嘛?” 当然是来保护你了,塞西尔忿忿的想,这个艾维斯看起来就没安好心! 在吸血鬼的眼里,虽然这位王子看起来就不是很能打,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因为什么突发|情况骤然发疯,再出现安德烈那种事怎么办? 不过他当然不是这么说的。 塞西尔理直气壮的说:“我来看看你这需不需要帮忙。” 时飞“哦”了一声:“那正好,你帮我把安德烈的断剑拿来。” 塞西尔被这突兀的指派打的一愣,眨了眨眼睛慢半拍的问:“……我自己?” 时飞不明所以:“拿一把剑,还需要两个人吗?” 塞西尔:“……” 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亏了! 艾维斯:“噗。” 在艾维斯的嘲笑中,塞西尔怀着满腔怒火,踩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礼堂。 因为时飞的不配合,他只能无奈的把心爱的女人留给了那个讨厌的、不怀好意的心机王子。 不想给时飞和王子太多独处的机会,塞西尔的时间十分紧张。他几乎是飞掠着去了房间,又飞掠着回了礼堂,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时飞找的这个小角落不怎么起眼,舞池里大家都玩的很尽兴,一时没人去关注别的事情,所以没什么人来打扰。 而这会儿,正好可以用来短暂的商量一下正事。 塞西尔满脸写着不满,故意把脚步声踩的很重,臭着一张俊脸把断剑扔到了小几上。 随着“嘭”的一声闷响,断剑落在小几上的声音,打断了时飞的思绪。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塞西尔,对方不发一言,不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又只好重新垂下了头,看向断剑。 她拿起宽剑断裂的两部分,小几上简单一拼,很快就拼凑出了一把剑的模样。 时飞收回手,看向王子:“你看,像吧?” 艾维斯盯着那把重新拼好的宽剑,一时竟有些愣住:“这不能用像不像来形容了。如果去掉我剑上的各种宝石,它们简直一模一样。” 可是…… “为什么?” 艾维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两把剑从长短、宽窄、锋利程度……来看,都像是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更甚至,就连剑锋独特的色泽,两者都分毫不差。 这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巧合,能够形容的了。 艾维斯之所以爱重自己的配剑,哪怕来自于关系一向紧张的大姐夫,也依旧每日佩戴,原因不过是因为它的独特。 它的色泽、剑光,是艾维斯二十几年来仅见的。与时下主流的银、黑两种色泽不同,也并非是偶有存在的青、赤等单色,这把剑虽是银锋,却在变换角度时,透出隐约的白芒。 因为稀有,所以珍贵。 艾维斯小心翼翼保存着这把剑,连大姐夫都高看一眼,没想到今日却在时飞这里,看到了相同的复制品。 塞西尔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你和控制安德烈的人有什么关系?” 艾维斯茫然的问:“安德烈是谁?” 时飞拍了拍塞西尔的剑,让他稍安勿躁,吸血鬼悻悻的闭上了嘴,勉强不说话了。 时飞略过了安德烈的话题,直接问:“你了解你的剑吗?他的材质,或者他的制作者?” 艾维斯摩挲着几上拼合在一起的两截断剑,思索着说:“好像是极地的一种矿石,我偶然听到他和国王说过一次。” 时飞说:“极地玄铁?” 艾维斯说:“似乎是这个名字。” 时飞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看来控制安德烈的人,同艾维斯口中的大姐夫,脱不了干系。 或者至少,安德烈的剑,同他脱不了干系。 时飞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了计较,也许她该找机会,拜访一下这位“大姐夫”了。 正想着,门口突然有响起一阵骚乱。 时飞下意识抬头去看,竟是仅有一面之缘的医生加菲尔德,在舞会进行了将近一半后,姗姗来迟。 第46章 加菲尔德仿佛跟这个舞会格格不入。 他没有打理头发, 也没有挑选衣服,把在医疗室里穿的外袍一脱, 穿着里面的衬衫长裤, 就这么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 但仅仅是这样的加菲尔德, 就轻而易举的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他松散扎着的头发全部放了下来,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却丝毫不显女气,反而多了股慑人的神性。 他明明孱弱又没有魔法天赋,甚至走上几步,就会低咳两声, 却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 没有一个低看于他。 他就仿佛一个交点,一个光源。 哪怕是时飞,都定定的望着他, 移不开视线。 心脏突然被抓紧的刺痛感席卷而来,紧接着是一股巨大的悲恸。 时飞的眼眶无法克制的渐渐泛红,她确定这并非自己的感情,却根本无法左右控制。 她看着解开长发的加菲尔德, 难以抑制的产生了一股熟悉与亲昵, 比之前在管家身上感受到的, 还要多的多。 一股, 超乎寻常的熟悉与亲昵。 一个模糊的虚影渐渐浮现在眼前,他有着深邃的五官,拖地的黑发。他的目光冰冷而又深刻, 却只在看她的时候,会带上一丝温柔与宠溺。 他穿着洁白的长袍,噙着一抹笑意,朝她伸出修长的手掌。 他的背后突然炸开一对纯白的羽翼,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时飞的眼神开始迷离,她仿佛看到那个人微微启唇,呼唤道。 “希尔薇……” ”过来,希尔薇……” 脚步不受控制的向前迈出一步,紧接着,手被什么人紧紧抓住,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迅速将虚影若隐若现的声音遮盖了下去。 “时飞,你要去哪?” 如梦境一般的幻觉陡然破碎,时飞愣愣的眨了眨眼睛,眼前还是那个礼堂,那场舞会,没有什么希尔薇,没有巨大的羽翼,也没有一个长发黑眸的白袍男人。 挥散盘踞在心头的淡淡失落,时飞皱着眉摇了摇头:“哪也不去。” 塞西尔:“你怎么了?” 时飞说:“我没事。” “你觉得我是蠢的?”塞西尔不满的说:“连你是不是不对劲都看不出来?” 时飞只好说:“刚刚有些走神,想起了什么事情。” 塞西尔讨人嫌的追根究底:“什么事情?” 时飞吐了口气,扭头看向了他。 塞西尔期待的眨了眨眼睛,紧接着就听对方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忘了。” 塞西尔:“……” 总觉得被愚弄了。 简单粗暴的打发掉吸血鬼,时飞缓缓吐了口气,勉强压下了心头的异样,收回了看向加菲尔德的视线。 但对方却仿佛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反而拨开人群,朝她走来。 塞西尔敏感的站了起来,挡在了时飞身前,艾维斯不明所以,却也跟着站了起来。 加菲尔德走到近前,正眼都没看挡在前面的吸血鬼,冷漠的说:“让开,黑暗异端。” 塞西尔:“……你想打架?” 时飞分开了他们,对吸血鬼说:“他没有魔法天赋,打什么架。” 塞西尔有些委屈:“是他说话太难听。” 时飞看向加菲尔德,也有些不解。 医疗室初见时,他看起来也不太好相处,同塞西尔也有诸多的不对付,可却没有像现在这般,用上“黑暗异端”这类近乎于辱骂的词。 这多少有些过分了。 时飞这么想着,就见加菲尔德面向她,一瞬间卸下那副目中无人的傲慢面具,柔声说道:“抱歉,因为病人耽搁了些时间,我迟到了。” 时飞也不知道该不该可怜他的病人,但显然这是不可抗力,她没立场抓住不放:“没关系。” 加菲尔德微微俯身:“那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时飞干脆利落的说:“不能。” 加菲尔德:“……?” 时飞拒绝的太过迅速,使加菲尔德的淡然神情全部龟裂。 他难以置信的说:“你和黑暗异端跳舞,和弹丸小国的王子跳舞,却拒绝了我?” 时飞不得不纠正他:“我和我的朋友跳舞,和远道而来的客人跳舞,为什么要答应一个两面之缘的陌生人的邀请?” 加菲尔德脱口而出:“因为……” 塞西尔看他笑话:“因为什么?” 加菲尔德皱起了眉,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却死活也想不出因为什么:“想不起来,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一定要来邀舞,也不应该会被拒绝。” 他看起来是真的很迷茫,委屈的看着时飞,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这让时飞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丝恶寒。 塞西尔露出这种表情,她会习以为常。艾维斯露出这种表情,她会觉得奇怪。只有加菲尔德,他露出这种表情,会让时飞极度不适,完全不能接受。 似乎这个人,在时飞心里,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一样。 这有点奇怪。 好在排忧解难的管家加文,很快走过来。 “这里发生了什么?”管家温声问道。 时飞暗示的看了医生一眼,用眼神向管家传递信息。 管家心领神会的面向医生,不赞同的说:“加菲尔德,你不该在这里。” 医生收敛了让时飞恶寒的无辜表情,重新变得高高在上。 喉咙一阵发痒,他用手帕捂住嘴角,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 大概十几秒钟,他把泛红的手帕掩饰的团成一团,塞进了口袋,冷淡的对管家说:“你知道的,我应该。” 管家头疼的说:“你不是他。” 加菲尔德眯起了眼睛:“但你得承认,我是最接近他的。” 时飞不得不打断他们:“你们再说什么?” 管家和加菲尔德同时一顿,仿佛才发现扯皮的现场被不止一人旁听了,齐齐闭上了嘴。 时飞怀疑的看着他们。 医生再一次咳嗽了起来,但时飞总觉得这一次,掩饰假装的成分偏多。 管家看起来也很尴尬,只好选择同时飞告辞,头一次还没得到离开的许可,就把加菲尔德连拖带拽的拉走了。 塞西尔沉默了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可疑……” 艾维斯附议:“绝对隐瞒了什么。” 时飞无法否认这一点。 看着管家和医生越走越远,直至融入舞池,她眉宇间的褶皱一直都未松开。 舞会接近尾声,音乐也变得舒缓轻柔。 时飞将断剑收了起来,对王子说道:“等你们回亚伯王国的时候,可以为我引荐一下送你配剑的那个人吗?” 艾维斯说:“当然可以。只不过他的领地比较偏远,到那里恐怕需要十几天甚至更久,不知道你的时间充裕不充裕。” 时飞想了想,如今冰城已经步入正轨,虽然领地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她,但也不是完全离不开她。想要出趟远门,只要事先安排好一切,又有管家坐镇,还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这么想着,她点了点头,对艾维斯说:“没有问题,那等你们回程的时候,我同你们一起离开。” 艾维斯笑了起来,温声说道:“好啊,我们一起。” 塞西尔默默地看向时飞。 时飞敏锐的察觉到了一股怨念,立刻加上一句:“当然,塞西尔也会一起去。” 塞西尔收回了视线,满意了。 这一次轮到艾维斯沉默了下来,怨念的盯着时飞了。 时飞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冷汗,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像脚踩两条船,突然翻了船的渣男…… 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被自己的想法深深地震撼到,时飞久久无法言语,直到再一次的推门声,拯救了她。 “怎么不守时的人这么多?”时飞说:“加菲尔德就迟到了很久,不过因为有病人需要治疗就算了,怎么舞会都要结束了,还有人来?” 更令时飞不解的是,她回忆着邀请名单,对照着在场上的人,却没发现有哪位在邀的贵族,还未到场的。 不,等等。 时飞突然想起,她临时邀请了阿尔文,想同他趁着无聊的舞会,好好聊一聊圣剑的事,可他至今还未到。 难道来的是阿尔文? 时飞看向门口,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不同于阿尔文的高壮身影。 他穿着方便赶路的束腿骑士装,风尘仆仆,一脸憔悴。而他那一脸辨识度很高的大胡子,让时飞一下子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正是曾经来庆贺冰城建成的,亚伯骑士长巴德! 巴德不顾仆人的阻拦,闷头往里冲来。 艾维斯惊讶的说:“巴德怎么来了?” 而比他更惊讶的,是公主艾丽娅。 艾丽娅狼狈的站了起来,裙摆甚至扫倒了好几盘点心。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来人,突然就哭了起来。 自从公主知道联姻的对象是个女人,情绪虽不高,却一直十分稳定,这还是第一次,她的情绪外露的如此严重。 身为兄长的艾维斯,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主位上的妹妹,又扭头看向朝公主跑去的巴德,突然捂住了胸口。 时飞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艾维斯怔怔的说:“为什么是巴德?” 他已经接受自己的妹妹心有所属了,但为什么,她喜欢的对象,是看起来比自己还老十几岁,满脸大胡子的巴德? 艾维斯心痛的无法呼吸。 不,他不能接受! 第47章 艾维斯痛心疾首。 艾维斯不想承认。 但即便如此, 巴德还是穿越人海,来到了艾丽娅身边。 艾丽娅捂着嘴, 失声痛哭了起来。 巴德长长的叹息一声, 手伸在半空中犹豫了一瞬, 还是轻轻的放在了公主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我来了,艾丽娅。” 铁汉柔情,他的大胡子都因此变得温柔了起来。 艾丽娅扑到巴德身上,旁若无人的用小拳拳,捶他的胸口。 被捶的人毫无痛感, 依旧包容的任公主发泄。而离公主八丈远的王子艾维斯, 却捂着胸口,仿佛被铁拳捶胸,痛苦的快要断气了一般。 时飞同情之心大起, 不落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公主幸福就好,比起嫁给不爱的人联姻,巴德也是不错的选择了。” 艾维斯虚弱的问:“他哪里不错?” “呃……”没想到对方会反问, 时飞看了看娇花一般的美丽公主, 又看了看满脸大胡子的高壮骑士长…… 她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 才犹豫的说:“知根知底?” 艾维斯拄着桌子颤抖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答案,更难过了呢。 但不管艾维斯有多么抗拒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老十几岁的未来妹夫, 都与高台主位上的艾丽娅无关。 公主连眼神都没往她哥哥这边瞟一眼,对大胡子巴德满意的不得了。 时飞看了眼已经明显听不进劝的可怜王子,默默地收回了拍肩的手。 想要和他商量的事已经说完了,唯一还没定下来的,就是启程去拜访大公主丈夫的时间了。然而现在时机不好,不管再说什么艾维斯恐怕都听不进去,她也就识趣儿的闭上了嘴,暂时不提这茬了。 王子强忍着心痛,走向了自己的妹妹,但艾丽娅完全沉浸在对喜欢的人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完全没有看到大哥,还是冷静下来的巴德,率先看到了王子。 巴德有些手足无措的扶正公主,使她脱出了自己的怀抱,叫了艾维斯一声:“殿下。” 艾维斯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爆发。他失望的说:“巴德,你知道我从没把你当做下属,一直当你是朋友、兄弟。” 巴德垂下了头,连那把大胡子都跟着落寞了起来:“我知道,殿下。” 艾维斯说:“我要应付国王,总是很忙,所以才托你照顾艾丽娅。” 巴德心虚的说:“是。” 艾维斯挑高了语气:“你照顾的方式,就是引诱她,欺骗她,把我不谙世事的妹妹骗到手?她还没成年!” 巴德想反驳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艾丽娅就先拽住了王子的手,轻轻晃了晃,撒着娇说:“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巴德没有做什么,是我。” 艾维斯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你什么?” 艾丽娅羞涩的说:“是我被巴德迷人的外表吸引了,才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他,他其实什么都没做,是我追求的他。” 公主仿佛陷入了回忆,仰着梦幻般的笑脸,回忆了起来:“他一直拒绝我、推开我,如果不是这次,他跑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他心里也喜欢着我。这样一想,父亲的安排,倒叫我因祸得福了。” 预感应验了。 艾维斯僵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还是时飞听到这里,迟疑的替王子问了出来:“迷人的外表,巴德?” 艾丽娅说:“是呀。” 塞西尔也醒过了神来,只觉得十分滑稽:“你是怎么透过一堆大胡子,看出长相的?” 艾丽娅奇怪的问:“为什么要透过?你不觉得,有胡子的男人,很有男子气概吗?” 塞西尔缓缓的打出了一个问号。 艾丽娅接着说:“我从未见过胡子像巴德这样茂密的人,我为他着迷。” 时飞紧随其后,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艾丽娅沉醉的看着巴德,哀怨的说:“这一次我差点以为要永远和你分开了,幸好,幸好时领主是个女人,我们的爱情得救了。” 巴德的表情有些奇怪:“我一直觉得配不上你,你是公主,而我只是个小小的骑士,哪怕王子厚爱,赐予我爵位,我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就连一个像样的继续都没办法送给你,还谈什么喜欢呢?” 时飞脑海里灵光一闪,一个她快要忘记的场景,再一次浮出水面,她试探的问:“什么礼物?” 巴德分出一丝心神看向时飞,摇摇头说道:“没有拍到,还提它做什么?” 拍到这个词印证了时飞的猜测。 果然,集会所他和阿尔文抢拍一个巴掌大小的粉红法杖,她当时很不能理解,现在才算明白。 阿尔文是为了用法杖的净化属性救人,而巴德,恐怕是想拍来送给公主的。 那公主,就是罕见的光系法师了? 光系法师都能送来联姻?亚伯国王脑子进水了? 哪怕她能感觉到公主的魔法等级不高,恐怕天赋有限,但那也是光系啊! 时飞不能理解,但恐怕远在亚伯的国王,也不需要她来理解。 巴德和艾丽娅的对话还在继续,并没有因为她的打岔而结束。 巴德做了总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对于你的种种示好,我之前从没有回应过。” 艾丽娅说:“谢谢我都懂,我理解你的顾虑,我虽然不知道你也喜欢我,但我感觉的到,你至少不讨厌我。所以哪怕你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过,我也绝不会嫁给别人。” 巴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涣散:“我这次也是以为我们要永远分开了,这才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决定要来找你。我知道时领主是个女人,但我一秒钟都等不及了,我违抗了国王的命令,一路跑死了三只神兽来找你,就是为了见到你,问你一句话。” 艾丽娅激动的问:“什么话?” 巴德说:“我本来是想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艾丽娅羞红了脸,抑制不住的翘起了嘴唇:“我愿……等一下。”她抬起头,迟疑的问:“你用了本来?” 巴德艰涩的说:“我没想到,你喜欢的,只是我的胡子。” 艾丽娅察觉到了巴德的语气不对,连忙说:“不是的。” 巴德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 事态有些不妙,眼看妹妹又要哭出声来,艾维斯顿时顾不得之前的反对了,他一手抓住巴德一手拽住艾丽娅,把他们从主位上拉下来,带回了之前同时飞商量事情时找到的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围观的人群被仆人们驱散了,舞会被迫提前结束,礼堂里一瞬间空旷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亚伯王国解决家务事的时间了。 时飞原本也要退场,将空间留给这对儿兄妹,但艾维斯却否定了她的提议,希望她也能留下来。 时飞是他喜欢的人,提前参与一下家事,也不是不可以,更何况他怕自己情急之下做出什么未来会后悔的事,多一个人来出主意,也可以缓解他过于紧绷的神经,更保险一些。 只不过随着时飞留下的,还有牛皮糖一般的塞西尔,这就不是他乐于见到的了。 礼堂很安静。 巴德和艾丽娅都不说话了。 别人也就跟着无话可说了 巴德很委屈,觉得自己一腔真心错付了。 艾丽娅也很难过,也很迷茫。 一见钟情就不是爱了吗?虽然她喜欢的是大胡子,但那些胡子,不也是巴德的一部分吗?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艾维斯则是很纠结。 一方面他觉得妹妹的恋爱可能要无疾而终了,有些高兴,一方面又不忍心妹妹难过,想让他们和好。一时陷入了两难。 时飞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及了。 她甚至一针见血的问了一个问题:“巴德,你喜欢公主吗?” 巴德闷声说:“不喜欢我会追来?” 时飞说:“那你是觉得,公主喜欢的只是你的胡子,不是真正的你?” 巴德委屈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这幅作态塞西尔做来可以,艾维斯也行,毕竟他们俊美瘦削,很有一番楚楚可怜的美感,但巴德一个大胡子壮汉来做,多少就有些恶寒了。 时飞强忍着恶寒出了个主意:“那你就把胡子刮掉,公主如果还喜欢你,不就可以证明,她喜欢的不单单是你的胡子了吗?” 巴德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一亮:“对哦。” 他怎么没想到? 毫不拖泥带水,巴德立刻抽出了自己的配剑,对着舞会现场的落地铜镜,利索的刮起了胡子。 一把一把的胡须扑簌簌的掉在地上,看的艾丽娅心痛不已,而为了证明自己的爱,她又不能说些什么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这让她难过的皱起了娇俏的脸庞,无声的长叹了口气。 时间过得很快,也许是为了早点知道结果,巴德大概只刮了三四分钟,就把脸上的胡子刮了个干净。 他把配剑插回剑鞘,鼓足勇气,慢慢的转过了身来。 礼堂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巴德,说不出话来。 巴德不自在的摸了摸脸和下巴,被这些人的反应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有人说话。 巴德看向公主,公主一点也不淑女的张大嘴巴,吃惊的瞪着他。 巴德看向王子,王子连连退了好几步,才在撞到桌子后停了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巴德皱起了眉头,沮丧的说:“果然……很糟糕吗?” 时飞没和巴德密切的接触过,震撼倒没有那么大,所以最先回过了神来,替其他几个人,说出了那句话:“你怎么是个娃娃脸?” “娃娃脸?”巴德愣了。 塞尔玛大陆可没有娃娃脸这个说法,时飞只好解释:“就是看起来像个孩子,很嫩很青涩的意思。你们见过后厨的布鲁克吧?他就是个娃娃脸,可他没有巴德这么显嫩……” 艾维斯不认识布鲁克,但却不影响他赞同这个观点:“这个词形容的挺好,用在巴德这很合适。就是,就是……” 巴德还有点懵:“就是什么?” 艾维斯看了他一眼,“奇怪”这个词到底没有说出口,毕竟这多少有些伤人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当一张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嫩脸,和一个将近200磅的健壮身体结合在一起,怎么看都有些不匹配、不自然。 第一次见的人也许不会有太深的感触,但他们这些熟人,印象里都是那张粗犷的大胡子脸,突然变成了这样,多少都会不适应。 但艾维斯体贴的什么也没说。 塞西尔倒是有些好奇的问:“你多大了?看起来比公主还小呢?” 巴德吃惊的反驳:“怎么可能,我都快二十五岁了。” 他十五岁开始留胡子,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可不就二十五了嘛,公主才十七岁,他可比公主大八岁呢,怎么可能比公主还小? 看了一眼不靠谱的吸血鬼,巴德就收回了视线,期待的看向了公主。 公主痛苦的时候,和艾维斯的表现差不多,该说不愧是亲兄妹吗? 她也捂住胸口,一脸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巴德的改变对她来说,大概等同于一直化着精致浓妆的大胸女友,有一天突然卸了妆,拿掉假胸,变成了一个男人——这么大的刺|激吧。 但对巴德的爱战胜了一切,她坚强的说:“虽然你变丑了,但我依旧爱着你,我确定。” “艾丽娅!”巴德浅浅的笑了一下,重新环抱住了他的女孩。 “巴德!”公主把头埋进巴德的胸口,决定在他胡子留起来之前,暂时不看那张脸了。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时飞身为主人,总算松了口气。 时间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了。 管家送完了最后一位宾客,又让加菲尔德回去休息,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礼堂。 两位亚伯的王族,同时飞塞西尔仍在礼堂,就是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陌生人。 兴许是管家的眼神太过明显,巴德实在没有抗住,自己解释道:“我是巴德。” 管家长长的“哦”了一声,带着恍然和怀疑,移开了视线。 他向时飞汇报情况:“大人,贵族们已经都离开了。” 时飞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安排仆人们打扫礼堂,结束后就去休息吧,明天放参与舞会的人半天假。” 管家应了下来。 时飞又对亚伯的三个人说:“你们也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一晚上三个亚伯人都经历了人生的起起伏伏,的确都很疲惫了,而且这种疲惫,王子和公主多是心灵上的,巴德就比较惨了,是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疲惫。 所以听到时飞的建议,他们对此也都十分的赞成。 一行人正要离开礼堂,刚刚走到门口,一股格外香甜的气息便迎面扑来。 时飞脚下一空,整个人突然失去控制,朝侧边载倒了下去。眼前变得模糊不清,耳边响起阵阵嗡鸣,天旋地转间,她最后的记忆,就是走在身边的吸血鬼,眼底满是慌乱向她扑来…… …… “铛——” “铛——” 远处教廷的钟声隐隐传来,晨曦的微光透过窗口,撒进了偌大的礼堂,照在了大门口躺倒的几人身上。 暖融的温度刺|激着皮肤,叫时飞的眼皮一阵轻颤,少顷,她轻“嘶”了一声,揉着额头艰难的睁开了眼。 脑子里一片混沌,时飞茫然的爬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下的并非冰冷硌人的地面,而是塞西尔温软的身体! 昏迷前的记忆疯涌入脑海,塞西尔扑向她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她看着身下同样不省人事的吸血鬼,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时候他之所以扑过来,果然是为了保护她吧。既怕昏倒后同她分开,又怕冰冷坚硬的地面会让她不适合,所以把自己垫在下面,所以才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臂,到现在也不松开? 时飞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附近躺倒了一片人,王子公主、大胡子骑士长、外加她还未离开的管家,都在这里。 今晚虽是舞会,也有许多美酒。可因为塞西尔经历过时飞醉酒,怕了的缘故,早早就换走了时飞的葡萄酒,所以她不可能醉倒。 这让时飞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 他们同时晕倒,大概率是着了谁的道,被迷晕的。 心底一凌,她忽然意识到了背后的变化。 重剑长年压迫脊背,让她已经习惯了那样的重量,可如今身后一空,根本不用去看,她就能察觉到自己丢失了什么。 她的重剑不在了。 时飞蓦的翻身坐起,惊醒了她身下的吸血鬼。 塞西尔睁开眼睛,里面的茫然只有一瞬,紧跟着清明了起来。 吸血鬼松开手,时飞手腕上的握力消失,立刻站了起来, “重剑丢了。”她言简意赅的说。 塞西尔也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他的关注点有所不同:“有没有受伤?” 时飞摇了摇头。 塞西尔这才稍稍放心,松了口气。 又花了些时间,把剩下的人叫醒,他们跑出礼堂,这才发现整个城堡,不单是他们,上至管家医生,下至仆人帮厨,竟然全部陷入了昏迷。 不致命,却会使人毫无知觉,一直沉睡数个小时,无法醒来。 安顿好一头雾水的王子等人,时飞和塞西尔很快等来了统计人数的管家。 时飞问:“怎么样?” 管家说:“阿尔文不见了。” “果然。”并不是太意外,时飞在发现重剑丢失后,就隐约有此预感了。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她给予阿尔文舞会的邀请,对方也答应了,却直到舞会结束,阿尔文都没有露面。 前脚向她借重剑遭拒,后脚她的重剑就丢失。 更甚至整个城堡都陷入了昏迷,唯独阿尔文,不知所踪。 这不可能是巧合了。 管家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阿尔文迷倒了整个城堡的人,偷走了大人的宝剑?” 塞西尔不明白:“可是为什么?” 时飞将之前对方借剑不成的事情说完,两人也就都明白了。 时飞皱起了眉头:“可我已经承诺为他找替代品了,他却还是铤而走险。” 塞西尔说:“如果他的故事是真的,就说明那位病人,等不了那么久。” 时飞思索着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阿尔文,谁知道他的家乡在哪?” 管家说:“也只有菲斯希尔和班有可能知道了,但阿尔文不会带他们一起走吗?” 时飞说:“这就要看咱们的运气了。加文,你留在城堡安抚亚伯使者。” 管家点头应是。 时飞:“塞西尔。” 塞西尔:“嗯?” 时飞:“你和我去趟冰城,只希望那两个人还在。” 第48章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神眷。 菲斯希尔和班并不知道阿尔文偷剑逃跑的消息, 他们的那位队友显然也没想着带走他们,这两人都还留在冰城, 照常作息, 与往常无异。 甚至在跟随时飞回到城堡, 被寻问阿尔文的情况时,还都一脸懵逼,全然的不可置信。 反应最大的并不是一根筋的班,而是一惯理智冷静的菲斯希尔。 “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菲斯希尔说:“阿尔文不是这样的人,我了解他。” 时飞不置可否:“那为了证明这一点, 我们更应该找到他。” 菲斯希尔闭上了嘴, 不去看时飞的眼睛。 时飞仍旧逼视着她:“所以,他会去哪?” 菲斯希尔抿了抿唇,抗拒的说:“我不知道。” 时飞说:“如果无法证明他的清白, 阿尔文将背负盗剑的罪名被全大陆通缉,我会向冒险者协会发布任务,他的名誉以及未来,都将毁灭。” 菲斯希尔愤怒的瞪向她:“你不能。” 时飞淡然的说:“显而易见, 我能。只是不知道, 这是不是作为队友、朋友的你, 愿意看到的了。” 菲斯希尔肉眼可见的犹豫了起来。 班率先被突破了防线:“可我们是真不知道啊。” 时飞看向了他。 班委屈的说:“阿尔文这次不告而别, 都没来找我们,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都以为他还在城堡里呢。” 时飞换了个思路:“他的家乡在哪?” 班张口欲言, 想了想却又悻悻的闭上了嘴:“不,不知道,阿尔文好像没说过……” “是这样吗?”时飞扭头看向菲斯希尔:“你也不知道?” 菲斯希尔重重的叹了口气,终于说:“在北大陆。” 班叫了出来:“那么远!”然后又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菲斯希尔说:“我听他提过一次埃塞克城,但不确定。” 班奇怪的说:“我们都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这个?” 菲斯希尔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她和阿尔文说悄悄话,这傻大个怎么可能知道! 班挠挠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瞪,但碍于菲斯希尔是他们小队唯一的妹子,也不好计较,只能缩了回去,当自己不存在了。 “埃塞克城……”时飞咀嚼着这个名字。 她倒是在北大陆待过,毕竟刚来到塞尔玛大陆的时候,她就出现在北大陆,然后很快加入了冒险者协会,是到后来在那边混不下去了,才跑来的这边。 只不过她记得自己当初,是询问过阿尔文三人的,他们都表现得对自己毫无印象,如果阿尔文家乡真的在那边,总应该有些反应吧? 难道那个时候,阿尔文就在伪装了? 时飞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只不过还没等她想出什么,王子的一句话却让她立刻回过了神来。 艾维斯之前也昏倒过,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他也参与了这次寻问,在场旁听,不过当他听到埃塞克城的时候,脸色大变。 “埃塞克城?那不是马库斯的领地吗?” 时飞说:“马库斯?” 艾维斯说:“就是大公主联姻的对象。” 时飞说:“送你配剑的那个人?” 艾维斯点了点头:“就是他!” 时飞沉默了下来,不同的箭头指向了同一个地方,远行已经迫在眉睫。 她看向管家:“我需要去趟北大陆,快的话也许一个多月就能回来,慢的话也许要半年或者更久。” 管家领会了她的意图:“您需要我暂时管理领地?” 时飞说:“是,可以做到吗?” 管家说:“可以,大人。” 时飞看向王子:“艾维斯,恐怕我们需要提前出发了。” 她之前也和王子商量过,要去查一查他的大姐夫,只是没打算这么快就去。现在因为阿尔文,他们的行程只好被迫提前了。 艾维斯答应了下来:“让巴德和公主留在这里,咱们今晚就可以启程。” 之所以不让小妹自己回亚伯,还是艾维斯不信任他那位生理上的父亲,毕竟亚伯国王怎么对待各位公主有目共睹,他不认为一个骑士长,能符合他对女儿们定立的择偶标准。 更何况巴德抗命离开国土,恐怕已经成为了亚伯的通缉犯,总之如果回亚伯,势必要面临各种麻烦,想来想去,还是让艾丽娅留在时飞这里比较安全。 出发的时间定下了,随行人员的确认也提上了日程。 吸血鬼是一定要跟去的。 除了不放心时飞单独行动,想要跟随保护她以外,塞西尔还有着别的考量。 马库斯是他目前掌握的,最接近灭族真相的人,他不可能放过。 时飞显然也理解这一点,所以没等塞西尔多说,她就默许了吸血鬼的随行。 塞西尔加入了,他忠心的护卫布莱恩当然也会同行。 再加上能与马库斯相联系的亚伯王子艾维斯,能牵制阿尔文的菲斯希尔和班。 一行六人就在时飞布置完领地事宜后,匆忙出发了。 据王子所说,马库斯的领地,在北大陆的最北边,距离时飞这里相当的远,如果不借助传送卷轴或者传送阵,保守估计最少也要走上一年多。 他建议先回亚伯。 身为王子,他对亚伯的巡逻力量十分了解,想要躲开骑士护卫,潜进皇室专用的传送阵区域可能性很高。 亚伯有直通马库斯领地的传送阵,当初大公主嫁过去,走的就是传送阵,而不是像艾丽娅这般,驾车一步步走过去的。 毕竟太远了。 但时飞否定了这条路线。 她摇了摇头,说:“从这里到亚伯,最快也需要五天,如果阿尔文有传送卷轴,我们恐怕追不上他。” 艾维斯说:“可是没有更快的了。” 时飞摇了摇头:“其实还有一条路。” 一条时飞一直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走的路。 但现在恐怕容不得她再逃避了。 叹了口气,时飞走到了藏宝室的门口,打开了门。在管家诧异的眼神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 管家说:“我在这座城堡任职了十三年,我敢确定,这不是藏宝室原有的东西。” “当然不是。”时飞摩挲着木盒,忍不住陷入了回忆。 将近一年前,她把北大陆的大小势力得罪了个遍,实在混不下去,才不得不舍下事业朋友,逃往南边。 临行前,冒险者协会的大长老将这个木盒交给她,神神秘秘的告诉她,这东西是他们几个长老几十年的珍藏,关键时刻可以保命,让她轻易不要打开。 时飞信以为真。 等到被追杀的人赶上,眼看就要小命不保,她满怀期待的打开木盒,看到的却不是什么保命的法宝,也不是能提升战斗力的附魔兵器。 那是两个传送卷轴。 朴朴素素,平平无奇。 时飞大失所望,又不得不用,在追兵蜂拥而至的瞬间,她猛地撕碎卷轴,然后就被传送到了陌生的南大陆。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大长老给她的东西,有多珍贵。 短途的传送卷轴十分常见,但长途的,却相当稀少。 如同大长老给她的这种,间接大陆最南和最北的卷轴,恐怕比一般的传送阵,还要昂贵的多的多。 因为要把巨大的传送阵和极远的空间距离,都缩小到一张小小的卷轴中,就算是高级炼金师中,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再加上卷轴往往都是一次性的,这种又难制作,又贵的吓人,还只能使用一次的东西,市场并不算大,制作的人也就更少了。 但不得不说,这东西保起命来,效果十分显著。 当然,前提是传送到的另一个地方,能够确保安全的前提下。 时飞了解协会的几个老头子,这两个卷轴,恐怕是他们东拼西凑,早早就给她拍下买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毕竟那个时候的自己,过于高调和无畏了。 时飞叹了口气,从过去的记忆中挣脱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木盒。 艾维斯见多识广:“传送卷轴?” 塞西尔也不甘人后:“这种应该是一对儿的。” 时飞说:“我用掉了一个,这个可以把我们带到北大陆,我最开始出发的地方。” 塞西尔还记得时飞以前偶然提起的零星过往,稍微一联想,就想通了关键:“我记得你说过,以前在冒险者协会?” 时飞点了点头:“会传送到协会的附近。艾维斯,那里距离埃塞克城有多远?” 艾维斯说:“还有不短的距离,不过冒险者协会里应该会有通往马库斯领地的传送阵,比先回亚伯要快的多。” 那就可以了。 时飞深吸一口气,有些忐忑的撕开了卷轴。 也不知道再次回到老地方,会怎么样。 其实…… 都过了一年了,把她视作眼中钉的那些人,应该没几个还记得她了吧? 兴许就算相熟的那几个老头子,面对面碰到她,都认不出来了呢。 毕竟自己现在入乡随俗,穿着寻常贵族少女的服饰,背后也没再背那把辨识度极高的重剑,谁能认得出来? 空间叠加的眩晕感使人不适,时飞紧紧的皱着眉头,勉强忍住了着呕吐的**。 空间传送,不管她经历了多少次,果然都无法适应。 被“吐”到另一个地方,脚重新踏到实处时,时飞手忙脚乱的扶住了一个支撑物,在天旋地转中一时失衡,踉跄着脱了手。 她急忙用额头抵住支撑物,勉强熬过了眩晕,却没能熬过一阵阵持续不断的反胃感。 时飞闭着眼睛,张开嘴,面无表情的:“呕……” 一片寂静。 然后就是一道震天响的巨大爆喝声:“时飞!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耳熟的她差点没跳起来。 “老头子?”时飞深吸了几口气,好悬稳住了身型睁开双眼,一眼就看到了冒险者协会里,最关照她的大长老,一时间鼻子竟有些发酸:“你怎么在这?” 大长老哪里还顾得上时飞在说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被吐了一身的惨状,气的吹胡子瞪眼,总算多少能够理解一些,被时飞狠狠得罪的那群人崩溃的心态了。 可真是太气人了!, 第49章 冒险者协会的大长老带着时飞一行人回到协会。 一路上, 塞西尔一言不发。 他看着那个小老头恨铁不成钢的数落时飞,翻出一堆他听都没听过的旧账, 再看着时飞低眉顺眼完全不反驳的样子, 总觉得有些幻灭。 这不是他认识的时飞。 这种感觉,怎么有点像他最小的那个弟弟? 那家伙被父亲初拥时只有16岁,就算成为吸血鬼后好歹也过了七八十年,却依旧熊的不行, 除了他爸,没人能受得了他。 当然,这个弟弟也能没逃过家族哗变, 早就回归黑暗神的怀抱了。 可是时飞不是稳重强大, 果断理智的吗? 怎么此时此刻的时飞像个做错了事的熊孩子,大长老嘴里的时飞, 又像个秒天秒地的中二病? 虽然塞西尔心里没有中二病和熊孩子这两个洋气词的定义,但并不妨碍他如此认为着。 怀着三观重塑的微妙心理,他跟着时飞,走进了冒险者协会的大门。 在协会里,他又陆陆续续见了闻讯赶来的其他五六七八个长老,这才在一群老头子七嘴八舌的声讨和慰问中,拼凑出了时飞的全部过往。 时飞若是知道塞西尔暗搓搓的在扒她过去,一定会感叹对方无聊透顶,再赏他一份重剑套餐来尝尝。 哪怕她手头丢了重剑,也绝对会记下来日后再算,毕竟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光辉历史, 好奇心那么重做什么? 只可惜时飞不知道,所以她只顾着怀念又感慨的和各个长老叙旧,完全没关注到身后的塞西尔。 老头子们和时飞叙完旧,透露了许多信息。 比如当年为了救大长老,从教廷劫掠来治病的那个治疗师,如今已经升了阶,顺带成了这边分教廷的荣誉长老,举足轻重,保险起见,千万别去他眼前晃悠。 比如被她祸害的那些拍卖场,它们背后的势力一直在四处搜寻着什么,直到现在还未停止,冒险者上下一致合理怀疑,找的就是时飞,所以如果遇到了一定要提前撤离,躲远点才好。 再比如被她救下的那群类人奴隶们。 几个半精灵越长越美又不想找伴侣,追求者快要从苦求进化成明抢了。 半兽人们越来越能吃,协会马上就要养不起了。 那几个矮人倒是适应良好,也开始为协会发光发热打造武器护甲,就是他们总想着回归族群,恐怕也呆不长久…… 时飞边听边点头,慢慢补全了她走后北大陆的大致情况。 只是有一点她不是很明白:“您怎么知道我要回来?” 这次决定下的其实很突然,时飞真的是临时起意,匆忙启程的,她甚至没来得及通知几位长老。 说实话,她一开始还以为得自己东躲西藏的找回去呢,没想到一来就碰到了等她的大长老,可想而知有多感动。 大长老一脸高深莫测的捋了捋胡须,不置可否。 还是急脾气二长老一把推开了对方,白了他一眼,对时飞说道:“知道什么呀,他今天去那边拜访旧友,回来时凑巧路过罢了。” 大长老不服气:“不管怎么样,还不是因为我,你们才能再看到时飞?” 二长老撇了撇嘴:“说的好像没有你,时飞不认得路,回不来了一样。” 眼看一向不对付的两位长老越发剑拔弩张,时飞只好肩负起了缓解气氛的重任,努力转移话题。 “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有事想要拜托你们。” 两位长老果然停止了斗嘴,关心的问:“什么事?” 时飞这才把自己丢了重剑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忽略菲斯希尔的抗议,总结道:“阿尔文家里应该有重病的人,极有可能是长年被暗元素侵入,一般光法师无法治疗的。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大长老摇了摇头,只是说:“这个名字倒是有点耳熟。” 时飞问:“阿尔文吗?” 大长老皱着眉头来回踱步:“到底是在哪听到过呢……” 大长老至此陷入了沉思。 天色越来越暗,其余长老们安排着时飞一行草草的吃过饭,又着手安排完前往马库斯领地的传送阵,直到第二天早上,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大长老还在沉思。 时飞时隔多年,再一次领略到了大长老随时随地可以入定的状态,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四周安静的近乎诡异。 突然,不知道一个姿势坐了多久的大长老突然动了一下。 他猛地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看向时飞:“我想到了!” 时飞一头雾水:“想到什么?” 大长老恨铁不成钢的说:“阿尔文啊!你昨天问的不是这个吗?” 时飞恍然:“你在哪里听到的他?” 大长老说:“我参加过一位老友儿子的满月宴,他儿子就叫阿尔文!” 时飞:“……那应该不是,他二十多岁了。” “那就没错。”大长老肯定的说:“因为那个满月宴,是我二十多年前参加的了。” 二十多年前…… 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引起了她的注意,时飞神情一肃,问道:“他家在哪?” “克鲁赛德。”大长老回忆着说出了一个地址,却并不是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地埃塞克城。 时飞说:“可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埃塞克城,只是不确定具体的位置。克鲁塞德又在哪?” 艾维斯说:“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也是马库斯的领地,同埃塞克城一东一西,距离并不算远。” 时飞想了想说:“先听菲斯希尔的。” 塞西尔问:“去埃塞克城?” 时飞应了一声:“找不到再去大长老提供的地址。” 粗略的定下了未来几天的行程,几人被引导着来到传送室,进入了绘制着巨大传送阵,可以直达马库斯领地的房间。 大长老开启了传送阵。 也许是脚踏实地的缘故,传送阵要比传送卷轴温和的多,这一次时飞的反应并不激烈。 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场景就换了面貌,比之协会内部古朴内敛的传送室,现在周围的环境,却要廉价的多。 “这是正常的。”艾维斯说:“这儿看起来像是公共的传送站,虽然一次的费用不低,环境只能算一般。” 塞西尔“啧”了一声:“你又知道了。” 时飞没理这两个不对付的幼稚鬼,她找路人问完了路,眉头就紧跟着皱了起来。 塞西尔说:“什么情况?” 时飞说:“埃塞克城离这不远,快些的话,中午就能到。” 现在还不到十点,中午就到可以算相当近了。 塞西尔不解:“这是好事,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时飞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进出城盘查的很严。” 传送站一般都在城外,所以到没遇到什么护卫盘查,不过他们如果想进城,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塞西尔不赞同:“以咱们的本事,想进城不难吧?守城的护卫骑士们,不会超过五级的。” 艾维斯也说:“或者我去找马库斯,拿到通行凭证,这样不管去哪座城,都方便的多。” 塞西尔的反驳:“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要我说还是等晚上潜进去,简单方便。” 塞西尔说的没错,去找马库斯的确会耗时久一些,而他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好在来的这几个人,最差的班也是个五级战士,想要偷偷进城,并不算难。 时飞赶在中午到了埃塞克城,又在城外等到天黑,一行人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城,没有惊动一人。 “所以说,这样的戒严有什么用?”塞西尔轻松的说:“也只能防一防普通人了。”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刺破夜空,将整座城都唤醒了。 时飞神色一肃:“是警报。” 艾维斯:“糟糕,应该是进来的时候触发了结节……”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借着苍白的月光,还能看到远处列队赶来的银甲骑士们,时飞顾不得思考太多,只来得及招呼身边的人,赶紧撤离。 骑士队迅速逼近,情急之下,时飞等人只好闪进一条小路。 小路十分崎岖,两旁住户也有很多,骑马很难走快,这有效的拖慢了追兵的步伐。 时飞七拐八拐的继续深入,直到天边泛白,才险险甩开了追兵。 走出小路的尽头,豁然开朗,他们竟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长满草木的矮坡,时飞走上矮坡的最高点向下看去,而后整个人就怔在了原地。 矮坡的背面是一条蜿蜒向下的石板路,远远看去,路的尽头是一座几乎称得上小型城堡的华丽建筑。 她别的情况还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能在一座城市里拥有一座城堡,如果这里不是马库斯的行宫,那么城堡的主人,一定相当的有钱。 又或者是个有着不低爵位的绅士老爷。 但这些都不是时飞吃惊的原因。 她之所以怔在原地,是因为她在那座城堡的院子里,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们横跨大陆,从大陆的另一头远道而来,费尽心力要找的人。 阿尔文果然在这。 阿尔文竟然在这。 第50章 这也太轻松了。 轻松的甚至不像是真的。 时飞敲门的时候, 心中就一直浮出这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不管怎样,看到阿尔文的确是个关键性的进展, 所以哪怕这件事到处都透露着违和感, 她还是硬着头皮敲响了门。 三下又三下,时飞从屈起食指扣门,到摊开手掌拍门,再到现在的握紧拳头捶门, 足足在门口停留了将近一刻钟,却始终无人应答。 “不应该啊。”她喃喃自语:“里面的人可不会知道敲门的是谁,没理由不开门啊。” 班大大咧咧的说:“你该不会看错了吧?也许根本不是阿尔文。” 时飞:“不可能。再说了, 门里的是不是阿尔文, 和他来不来开门有什么关系?” 艾维斯猜测:“难道他用什么手段提前得知了我们的到来?” 但这也说不太通,时飞可没听说过塞尔玛大陆有这种东西。 塞西尔看不得他们磨蹭, 干脆说:“我们翻墙进去,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又不是登门拜访,本来就是来找重剑的,跑过来敲什么门? 对哦…… 时飞默默地收回了手,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有些一言难尽。 既然打定主意要非正常进入,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 这座建筑的院墙很高,但材质看起来却并不特别,甚至都没有一般建筑会有的结界,自然难不倒时飞几人。 塞西尔轻而易举的翻过院墙,入目的是一片相当宽阔的院落。 院落的地面由大块的黑色石砖铺成,如果没认错, 应该和艾德里安家族盛产的黑曜石同属一种,只不过不像他的挂坠一般有附魔属性,没有那么珍惜罢了。 然而哪怕是这种普通的黑曜石,也相当昂贵,阿尔文家能够铺满一整个院落,可想而知会有多富有。 不过想想阿尔文在时飞领地的种种行为,塞西尔对今天所见的,也就不怎么惊讶了。 他只是问时飞:“我之前没注意,你之前看到阿尔文,是在哪个方向?” 时飞回忆着在山坡上看到的院落分布,肯定的说:“靠近南边一点。”她率先朝那个方向走去:“应该就在这道矮墙后面。” 菲斯希尔泼他们冷水:“恐怕早就离开了吧,不然离得这么近,敲门怎么毫无反应?” 矮墙离大门的确不远,按照时飞之前砸门的声音,不可能听不到。 菲斯希尔笃定这一点,然后就在绕过矮墙后,被结结实实的打了脸。 阿尔文就在那里。 矮墙的后面,阿尔文正侧对着几人,时不时用长勺搅拌一下铁锅,不知道在熬煮什么。 塞西尔不耻下问:“他在……做饭?” 半个专业人士菲斯希尔翻了个白眼:“他在熬药剂,但是……”她顿了顿,说:“有点奇怪。” 时飞说:“用勺子和锅熬药剂?那的确有点奇怪。” 菲斯希尔说:“我不是说这个。” “阿尔文,你怎么不理我们?”班不耐烦听他们分析来分析去,走到了阿尔文身前,直接问道。 无人应答。 阿尔文依旧慢悠悠按照自己的步调熬煮药剂。 班抓了抓后脑勺,疑惑的拍上了他的肩:“你怎么了?” 也不知道该怪班的力气太大,还是要怪阿尔文太虚弱,一巴掌下来,他竟然直接僵直着身体,被仰面推到在地了! 班被吓得一抖:“我什么也没做啊!” 他焦急的蹲下身来,查看阿尔文的情况,然后便奇怪的发现,他身体虽然硬邦邦的,手却举着长勺,不停的在做搅拌的动作。 班扭头冲菲斯希尔说道:“菲斯希尔妹子,你看看阿尔文,他怎么了?” 他有些不解,菲斯希尔一向对阿尔文的事情很上心,之前每一次阿尔文受伤,她都嘘寒问暖的,怎么这一次,阿尔文明显不对劲,她却无动于衷? 如果菲斯希尔知道班的疑惑,一定会告诉他,一切都是因为,就连他也发现的阿尔文的不对劲。 菲斯希尔走进那口大铁锅,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越发肯定了她的猜测。 她说:“这里面只是水而已。” 塞西尔也走了过去:“所以,他在烧水?” 时飞说:“药剂是水,动作又机械化,我更倾向于他不是真的阿尔文。” 艾维斯这一次成功和时飞连接上了思路:“看起来像是人偶。” 那种木头、或者附魔矿制作而成,施加咒语扰乱视觉的傀儡、人偶。 王子话音刚落,就听“咔吧”一声,班也不知道怎么弄得,竟然一个用力,将“阿尔文”的手臂,整个掰断了! 班傻眼了:“怎么这么脆?” 人偶被破坏,咒语被破除,地上的“阿尔文”也就显现出了他的本来面貌。 那是一个木头雕刻成的逼真人偶,关节处用绳索连接,果然不是真人。怪不得之前倒地的时候没有听到声音,木头做成的,哪怕等人大小,又能有多重? 院子里的阿尔文是假的,那么问题来了。 “真的阿尔文在哪?”时飞陷入了新的困惑:“这里既然会制作一个假的他,那一定和阿尔文有什么关系才对……” 恰在此刻,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所有人都回头,一齐看向大门,然后就看到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人。 一个风尘仆仆,满面风霜,抱着一把重剑的人。 那是真的阿尔文。 所有人:“???” 阿尔文:“!” 阿尔文转身就跑,塞西尔先一步赌住了他的退路:“你恐怕还不能走。”他眼神向下:“解释一下吧,关于这把剑。” 阿尔文瞬间抱紧了怀中的重剑,摆出了抗拒的姿态。 艾维斯补充:“还有地上的那个人偶。” 班心直口快:“你给自己做了人偶?这么自恋的吗?” 阿尔文:“……我也不知道!” 班:“你怎么会不知道?” 阿尔文:“因为我离家很久了,你不是知道的吗?就和你们在一起。” 菲斯希尔反应了过来:“所以这里的确是你家,做人偶的是你的家人?” 阿尔文说:“也许是他们太想念我,才做了这个人偶。” 时飞:“然后再把寄托着思念的人偶丢下,自己离开了?这里除了我们几个和这块木头,没有别人了。” 阿尔文皱起了眉:“不可能,他们不会离开这里的。” 这里承载着他们一家三口几乎所有的回忆,爸爸妈妈怎么可能离开?再说父亲病得厉害,又能去哪……等等。 阿尔文突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脸色一瞬间惨白了起来。 时飞问:“你想到什么了?” 阿尔文闭了闭眼睛,说:“我一直没告诉过你们。” 时飞挑了挑眉,大概知道这话是对菲斯希尔和班说的,但这不妨碍她从中获取信息。 阿尔文说:“我父亲受了很重的伤,又因为一些原因,被暗元素长年累月入侵,导致现在治疗困难,唯一的办法,就是长时间进行净化,绝对不能间断。我没有那么庞大的光魔法供给,家里也没有足够多的附魔武器,我只能冒险离开他,去寻找新的契机。” 菲斯希尔抿了抿唇:“这就是你来到冒险者协会的原因?” 班后知后觉的说:“怪不得你选定的任务都是和光暗魔法有关的。” 阿尔文:“这些地方,都更有可能出现针对暗元素的武器和藏品。” 时飞说:“所以你盯上了我的剑?” 阿尔文沉默了片刻,还是说:“是个意外,我本来是想在黑暗领主道格拉斯身上碰碰运气,没想到他被你杀了,也没想到误打误撞,你身上正好有我心心念念的那样东西。” 时飞明白了:“你的那个病人,就是你的父亲。” 阿尔文说:“我打不过你们,但我一定要去救我的父亲,他如果不在这里,只可能是病情突然恶化,回到他和母亲最开始居住的地方等……” 他到底没办法说出等死这个词,只好闭上了嘴。 塞西尔好奇的问:“最开始居住的地方,是哪?” 阿尔文失落的说:“我听他们说起过,是在克鲁塞德。” 塞西尔:“唔,有点耳熟。” 时飞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可置信的问:“等等,你父亲,认识埃斯派尔吗?我是说,冒险者协会的大长老埃斯派尔?” 阿尔文不明所以的说:“当然认识,埃斯派尔那样有名。” 时飞说:“我的意思是,有私交,二十多年前关系好到可以参加对方孩子满月宴会的那种认识。” 阿尔文一头雾水:“他没和我提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时飞掏出了巴掌大的一块羊皮纸,上面写了一串长长的地址:“我询问大长老你的名字时,他给了我这个地址,说那是他老友儿子的名字。” 阿尔文愣愣的看着那张羊皮纸:“他的朋友,住在克鲁塞德城?” 时飞摊开了那张羊皮纸:“恐怕是的。” 阿尔文实现向下,凝固在了那张羊皮纸上,里面的地址让他越发茫然了起来:“就是这里,他们真的认识?” 时飞无声的叹了口气。 如果阿尔文的父亲,真的是老头子的好友,她解决问题的办法就不能是简单粗暴的抢回重剑了。 她想了想,说道:“把重剑给我,我和你一起去找你的父亲,你需要怎么治病,我来配合。” 阿尔文眼睛亮了起来。 时飞画风一转:“但等你治好他之后,你偷剑的账我们得另算。” 阿尔文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说:“没问题,那我们立刻出发?” 时飞点了头,一行六人就立刻离开这里,赶往了克鲁塞德。 这两座城市本就不远,哪怕除了阿尔文,他们几个都不是本地人,进城麻烦了一些,还是在当天晚上,来到了大长老给的那个地址。 不同于之前,这一处居所要低调的多,面积不大,又隐在一处远离人烟的密林之中,看起来极不起眼。 阿尔文熟门熟路的带他们饶进密林,距离房子很远的地方,就已经设立了结节。 他打开结节,放几人进来,立刻就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 一道风似的人影跑来,激动的抱住了阿尔文,连连说道:“你这孩子,还知道回来,你一走就是三年多,再不回来,恐怕都见不到你父亲最后一面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美得不可方物,时飞猜测那可能是阿尔文的姐妹。 而后她便听阿尔文愧疚的说:“对不起妈妈,不过我已经找到圣器了,父亲有救了!” 所以……这个看起来比阿尔文都年轻的人,是他妈? 时飞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之中。 第51章 当时飞走进房间, 坐到桌边,手里被塞了一杯待客的葡萄酒时, 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这的确是阿尔文的母亲。 过分的年轻让她看起来有些违和, 毕竟只有魔法等级很高的人,才能保持住身体最好的状态,但阿尔文的母亲,并没有魔法天赋。 这一点时飞能感受得到, 也从阿尔文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那她的这种状态,又是怎么一回事? 阿尔文对此的解释简单粗暴:“我妈平常喜欢做保养,好了不说这些了, 时飞, 你来看看我父亲。” 说着就站了起来。 时飞被塞西尔抽走了手里还没捂热乎的葡萄酒,只好也跟着站了起来。 今天本来也有正事, 是不该喝酒。 不过说真的,她的酒量真的没有塞西尔想象的那么糟,之前的醉酒真的是场意外! 时飞看向不远处沉默的菲斯希尔,还不是都怪她酿的酒,古里古怪,后劲儿忒大? 她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跟着阿尔文向卧室走去。 推开门,呈现在几人面前的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家具物品一应俱全,只是没有人。 “你爸爸呢?”时飞问:“不是来看他吗?” 阿尔文:“跟我来。” 他说着推开衣柜,取下一直戴在脖颈上的十字架, 贴在墙壁的一处凹槽上。 下一刻光滑的墙壁缓缓的褶皱推挤出一个一人高的门洞,一条黑曜石铺就的石板阶梯蜿蜒向下,尽头处闪着幽暗的光。 时飞几人在阿尔文母子的引领下,快步向下,很快就抵达了一扇石门前。 阿尔文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一刹那,狂暴肆虐的黑暗之力疯狂涌出,席卷了在场的所有人。 阿尔文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一个度,菲斯希尔和班的状况却要更糟。 他们的气息开始紊乱,体内的元素之力接连暴动,显然继续留在这,恐怕会承受不住庞大的暗元素冲撞,一着不慎,被侵入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无视两人抗拒的眼神,阿尔文强硬的将他们送出密道,又为自己增加了一层防护祝福,这才有功夫去看别人。 艾维斯依旧十分轻松,看来是有什么高级的抵御暗元素神器。 时飞也没有太大影响,他猜这应该同她拿着圣剑有关。 而三人中的最后一个,吸血鬼塞西尔,非但没有一丝不适,甚至可以说是享受了。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属于黑暗生物,沐浴在暗元素之中,本就对他大有裨益。 阿尔文稳了稳心神,说:“我父亲就在那。” 时飞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就见地下石室的最深处,在层层叠叠法阵的最中间,规规矩矩的摆放了一张宽大的石床,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正双眼紧闭,虚弱的躺在床上。 那就是阿尔文的父亲? 看看身旁年轻艳丽的阿尔文妈妈,再看看床上的阿尔文爸爸……虽然他也十分英俊,还自带一股成熟的魅力,但,这年龄上的视觉差距似乎有点大? 更让时飞想不通的,是阿尔文的妈妈明明一副没有魔法的样子,却很年轻,阿尔文爸爸的等级恐怕不会低于九级,却苍老虚弱,这可和她以往的认知不太相同。 好在阿尔文同她母亲的对话,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 阿尔文:“父亲怎么样了?他头发怎么白了?” 阿尔文妈妈叹了口气:“这半年亚德的病情恶化的很快,自身的魔法之力已经抵挡不住暗元素的侵蚀了。” 她走到床边,温柔的叫醒了亚德:“醒一醒,你看谁回来了。” 男人慢慢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终于看到了他离家多年的儿子。 阿尔文瞬间红了眼眶。 “啊,原来我还有个儿子?真稀奇呢,突然离家出走,三年来音讯全无,你不说我都快把这人给忘了,还以为家里只有我和丽塔两个人呢。”亚德的声音带着病弱的沙哑,说出口的话却怼的一点也不含糊。 妈妈丽塔纠正道:“是两年十一个月零九天,咱们儿子离家出走的时间。” 阿尔文突然哭不出来了:“我是为了找办法救您,不是离家出走,不是留信了吗!” 亚德不留情面的说:“你敢说不是为了逃婚?不然为什么三年都不联系?” 时飞三个默默地站在角落围观这场家庭伦理剧,只不过……逃婚这个情节似乎有点耳熟? 她是在哪听到过来着? 时飞正埋头思索,塞西尔静悄悄的凑了过来,蹭到她耳边低声提示:“冒险者小队那个女法师。” 耳朵被热气哈的抖了抖,时飞偏开头,离塞西尔更远了些。 不过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耳熟了,之前菲斯希尔也说过,自己是逃婚跑出来的,现在阿尔文也是,在塞尔玛大陆,逃婚难道已经成为了一种风气? 塞西尔似乎堪破了时飞在想什么,闷笑了一声,得意的说:“你放心,我们可不会这样。” 的确如此,时飞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陡然反应了过来,提高音量斥道:“别转移话题,可没有什么我们!” “是吗?”塞西尔耸了耸肩,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对时飞的结论不置可否。 时飞和塞西尔后期的音量有些大,多少影响了阿尔文的心境。 他仿佛此时才反应过来,密室里似乎不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还有三个不是很熟的人围观,不由得有些心虚。 心虚的阿尔文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反驳父母:“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主要还是找圣器。” 亚德撑着墙壁坐了起来,瞥了一眼阿尔文,冷笑了一声。 阿尔文硬着头皮说:“先别说这些了,我找到了一个圣器,净化的力量很强大,应该可以支撑到最后。” 亚德没有这么乐观:“我早就说没得救了,你去外面三年,还不如留下陪我最后一段时光。能救我的只有圣剑,只可惜八十年前就失踪了,如今都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现在市面上那些圣器,说是圣器,对我用处都不大……” 为了让儿子彻底死心,他顺着儿子的指引看去,想要从头到尾否定一下他找来的所谓圣器。可当他的视线聚焦到时飞手中的重剑上时,就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他的音调陡然挑高:“圣剑?圣剑怎么会在这儿?” 不是后期仿制的,而是货真价实的圣剑! “这怎么可能……”亚德喃喃自语。 阿尔文说:“您说什么,这是圣剑?光明圣殿丢失的那把?” 时飞看向阿尔文的父亲,疑惑在心底升腾而起:“你怎么肯定这就是圣剑?” 亚德的视线从重剑挪到了时飞的身上:“你是……” 时飞说:“这把剑的主人。” 旁边的塞西尔突然说道:“亚德……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亚德撩了撩眼皮看向他:“哦,吸血鬼,那你是应该耳熟。” 塞西尔:“果然是你。” 时飞忍不住问:“你们在说什么?” 塞西尔有些惊奇的说:“曾经的光明骑士长,也是教廷上下最有可能突破九级,跻身十级的战士,名字就叫亚德,我一开始没想到,只是因为那位骑士长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时飞看了看“被死亡”的前骑士长,又看了看塞西尔,说:“那看来是你情报有误。” 塞西尔:“看来教廷骗了我们所有人,是他们确认骑士长死亡,才空出了职位,安德烈他们想要竞争的,就是这个位置。” 时飞对亚德说:“你怎么不回去?难道是叛逃?” 亚德不答反问:“你认识安德烈?” 时飞说:“你也认识?不过三十年前你失踪的时候,他好像还没出生,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亚德说:“你的问题很多,正好我也是。” 时飞:“也许我们该好好聊一聊,当然,如果你身体还允许的话。” 她说着看向这次主管治疗的阿尔文。 阿尔文心领神会的说:“开始治疗之前,我要先做一些准备,大概需要几个小时,你们可以慢慢聊。” 亚德大手一挥:“看来我们还有时间。” 时飞和亚德对视一眼,开始交换彼此的情报,也是这时,许多之前忽略的事,才一一得到了解答。 亚德的确是曾经的光明骑士长,所以会知道一些圣剑独有的辛秘,也有分辨它的能力。 而他也的确不是教廷粉饰太平公布的那样,牺牲了,而是和曾经的敌对势力,黑暗圣女相爱了。 他们双双叛逃,隐居在了大陆的最北段,一藏就是三十年。 亚德当时受伤不轻,后来外伤康复,却还是留下了隐忧,再加上和丽塔长年在一起,慢慢被对方的黑暗之力影响,以至于最后严重到无法治愈。 五年后丽塔自封所有魔力,亚德又全力用光魔法压制暗元素,自身的状况才趋于平衡。 再之后,就是阿尔文的出生了。 期间他的老友埃斯派尔找到了他,了解情况后,用冒险者协会的力量模糊了亚德的痕迹,他们才得以离开隐居的林中屋,来到城市安稳居住。 他后来也偷偷回过教廷,在暗处确定了他原本的部下,或是他们的后代还活着,就又默默地离开了。 他到底背叛了他们。 安德烈就是其中之一,也是他曾经最亲密的战友和朋友唯一的后代,现在他家里,还有那孩子的画像。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当初初见安德烈的时候,阿尔文会认出对方,也解释了为什么亚德,在听到那个名字后,情绪波动会那么大了。 “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开始治疗吧。” 阿尔文的声音将他的父亲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亚德长长的叹了口气,重新躺回了床上:“来吧。” 阿尔文看向时飞,时飞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拔出了剑:“我该怎么做?” 阿尔文说:“什么也不需要你做,你只要确保它一直暴露在空气中,不要进入战斗模式就可以了,我要使用它的净化功能,这不能被打断。” 时飞点了点头,找了一个座位,舒舒服服的扶着剑坐了下来。 治疗开始了。 第52章 繁复的咒纹从阿尔文脚底缓缓浮现, 快速扩散至整间石室。 咒纹中亚德的身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细线若隐若现, 那便是被他压制住的庞大暗元素。 阿尔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开始吟唱起来。 晦涩难懂的咒语从他口中吐出,亚德身上的黑色细线,肉眼可见的凝实起来,渐渐的不再左扭右摆, 僵住不动了。 接下来就该用到圣剑了。 阿尔文口中吟唱不断,眼神看向时飞。 时飞心领神会的催动起重剑,一团拳头大小的刺目白光从剑中升腾而起, 而后迅速扩大, 将亚德整个笼罩其内。 白光的加持下,亚德身上的黑线, 开始逐一碎裂,浮出皮肤表面,化成一点乌黑。 只不过和之前说的有所不同,时飞并不是只要坐在一旁围观就行,她得一直催动重剑,启动它的净化功能。 她看了看细线消散的速度,又宏观的瞥了眼亚德身上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的细线们,总觉得自己被坑了呢:) 净化还在继续,阿尔文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出细汗,时飞也慢慢感受到了力量的流逝。 在净化进行到第二天清晨,吟唱还在继续时, 时飞总算理解了,为什么阿尔文对自己的重剑势在必得。 这种强度的光元素输出,除了圣剑,还有什么法器能够做到? 他之前同大胡子骑士长抢拍到的粉红法杖,恐怕能支持一两个小时,就算不错了,更别提一般的乃至高级的净化药剂,净化效果都不会比圣剑一刻钟的还多了。 时飞无声的叹了口气,不再胡思乱想,专心催动起圣剑来。 亚德的治疗持续了整整三天,期间艾维斯来送过几次饭,当然,是给还算空闲的时飞。 剩下的不管是需要吟唱的阿尔文,还是需要不停凝实剩余暗元素的亚德,都无心他顾,腾不出嘴来。 时飞只需要用双手催动圣剑,虽然不太方便,但有人喂饭的话,还是可以吃一吃饭的。 给时飞喂饭啊…… 想一想就觉得很亲密! 这种好事塞西尔一开始当然是要抢着来的,奈何他是黑暗种族,哪怕已经跻身九级,隐隐有突破的征兆,也抵不过石室内源源不断散发的庞大光元素。 勉强坚持着走到门口,他就已经脱力,寸步难行了。 无奈之下,只好将送饭的重任让给了王子艾维斯了。 塞西尔站在石室外面,远远的看着艾维斯一勺一勺的给时飞喂饭,酸的脸都绿了。 好在这样的时间并不长。 从第三天开始,光元素压制的强度开始缓缓减弱,治疗终于接近了尾声。 门外和他们一起等候的丽塔说:“今晚就可以结束了。” 所有人都看向她。 丽塔闭上双眼,感受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的光暗两种元素:“比之前预定的周期要长,如果按照这样的净化程度来算,恐怕最快也要今晚十点,才能结束治疗。” 阿尔文开始治疗之前曾经算过,疗程结束的时间大概在下午四点到六点间,如今看来,可能是要推迟了。 夜色逐渐暗沉下来,地下密室里影响不大,通道外的班和菲斯希尔,感受就比较深了。 菲斯希尔一边担心阿尔文,怕他治疗的不顺利,一边又因为体质不好,没办法在下面陪着他而闷闷不乐。 是的,陪着他。 班那个一根筋一直没有发现,其实她早就喜欢上了阿尔文,而阿尔文,菲斯希尔能够感觉的到,他对自己也和对别人不太一样。 是不是喜欢她还不能确定,但她想试一试。 治疗快要结束了。 班在一旁吃的欢快,菲斯希尔没什么胃口,把玩着自己的冰法杖,忧心忡忡的思考该怎么和阿尔文挑明。 但她很快就顾不上心烦了。 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打破了这片密林的平静。 一道陌生而又庞大的气息突然降临,上千道包裹着轻质银甲的人形突然出现在森林边缘,而后以一种非人的速度,猛地超小屋逼近。 几乎瞬息之间,就抵达了目的地。 菲斯希尔站了起来,握紧了法杖。 班看着敌人,拧起了眉头:“他们的状态有点眼熟。” 菲斯希尔比他还早反应过来:“安德烈。他们的气息和安德烈很像。” 班倒吸了一口凉气:“是异族?” 菲斯希尔将法杖划过眼前,凝出一道白霜,摆出了战斗的姿势:“我挡住他们,你下去告诉阿尔文。” 班突然笑了起来。 菲斯希尔不明所以:“这么严肃的时候,你笑什么?” 班叹息着说:“妹子,这种事还轮不到你做。”他说着向前迈步,将菲斯希尔严密的护在了身后,不容拒绝的说:“你先走。” 菲斯希尔:“可是……” 班才五级没多久,这么多异族,绕是自己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又何况是班呢? 如果班留下,那就是做好必死的准备了。 菲斯希尔咬紧了牙,并不想要后退。 班低喝了一声,然后冲了上去。 一句“跑”在菲斯希尔耳边炸响,她陡然清醒过来,咬紧牙关朝密道跑去。 一声嗤笑响起,紧接着是一道全然陌生的声音:“不必谦让,没人能离开。” 声音来自一个巨大的光球。 它悬浮在半空中,发出刺目的白光。 话音刚落,一道风刃破空而来,直直劈向菲斯希尔。菲斯希尔召开一块冰盾,却只稍稍减缓冰刃的攻击,并没能彻底拦下。 数秒之间,冰盾猛然碎裂,菲斯希尔只来得及躲开要害,紧握法杖的左手,却被冰刃割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不止,再使不上力气。 无法握紧法杖,咒语的吟唱便失去了媒介,这对大部分法师来说都是大忌。 菲斯希尔喷出一口鲜血,撑住墙壁摇摇欲坠。 班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准确的说,他要更糟。 数以千计的异族挡在他身前,动手的只有十几人,他就已经连连后退,千疮百孔的倒在了血泊里。 菲斯希尔吃力的挪到了班的身旁,想要动用最后的法力再造一个冰盾,而空中的光罩里,则再一次降下了风刃。 冰盾还未成型,风刃就再次袭来。 菲斯希尔瞳孔微缩,紧接着“嘭”的一声闷响,一道黑形突然冲来,猛地撞上了风刃。 “什么人?”光罩里再一次传来了声音。 黑影拍了拍撞击风刃后的手臂,看向了那个光罩:“我还想问你是什么人。” 那道声音沉默了下来,紧接着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原来是只吸血鬼。” 那声音辩不出男女,也分不出年纪,响远钟一般悠悠传来,却使人心头巨震。 塞西尔冷笑一声:“装神弄鬼。” 他超光罩迅猛冲去,将法力汇聚,而后狠狠打出…… 随着“嘭”的一声巨大炸裂声,伴随着碰撞擦出的火花,将整个夜空照的宛若白昼。 而与此同时,力量交汇的正中心,那个球一般的光罩,却纹丝未动,毫发无损。 塞西尔皱起了眉:“你到底是谁。” 那道远钟般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们不久前才见过,就在你父亲的城堡里,还不到一年,就把我忘了?” 塞西尔下意识想要反驳,但他看了看面前庞大的异族部队,又看了看半空中散发着白光的光罩,突然福灵心至,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他背叛的大哥,拜服效忠的人。 他只远远的看到过一眼,他的大哥在杀死父亲,屠戮守卫,亲手残杀大半兄弟后,曾对一个人影虔诚跪拜。 他身染鲜血,神情却如幼童一般纯粹干净,像是叩拜信仰一般,像那个人影祈祷。 那个人就像半空中的光罩一般,浑身散发着刺目的白光,他离的那样远,都能感觉到不适,更何况距离不过半步的德维特? 那一幕记忆根植在大脑中无法抹除,他死死盯着光罩,亲眼看着光幕散去,半空中的防护罩,终于显露出真容。 光罩中有近十名九级以上的强者,为首的是一位散发着强烈光属魔力的高大男子。他有一头苍白的长发,面容却极为年轻,正是灭族之日,他曾见到过的那一个! 塞西尔:“果然是你。” 他在人群中找寻,很快发现了不对:“德维特呢?” 他曾经的大哥,如今的背叛者并不在这里。 男人毫无感情波动的说:“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未免以污秽之躯存在于世,早在艾德里安家族覆灭之时,就已经自我净化了。” 塞西尔突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自我净化是什么意思?” 男人说:“沐浴阳光,洗涤罪恶与污秽,相信我,这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结局,虽然即便死亡也无法再度投入光明神的怀抱,但我宽恕他的罪。” 被阳光灼烧直至死亡……这是血族重罪者才会有的惩罚,德维特的确罪大恶极,但他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方式自我了断? 对方话里那些奇怪的地方,又真的是他想象的那样吗? 塞西尔握紧双拳,陷入了深深地困惑中。 第53章 也许每一个反派, 在最后的关键时刻都会啰里吧嗦的说一大堆。 包括但不限于手段、步骤、目的以及结果,塞西尔面前的这个, 也没能免俗。 他甚至极为有耐心的, 给塞西尔讲述了一个故事。 塞西尔的大哥德维特原本并不是什么平民,而是他从信奉光明神的教廷里,挑选而出的光系法师之一。 拥有最好的天赋,最纯粹的魔法, 最俊美的样貌,以及最虔诚的信仰。 连同德维特在内的七人被委以重任,为了灭除黑暗异端, 不惜隐瞒身份, 分别摒弃过去,融入不同的黑暗种族之中。 德维特的目标, 是血族。 他在合适的机会被血族初拥,成为了吸血鬼大军的一员。 他融入了最古老的血族之中,近八百年。 他找到了血族的弱点,参透了血族的能力,甚至掌握了他们的庞大关系网。 但是。 他也在这八百年的相处中,对父亲,对兄弟,产生了感情。 德维特原本是个孤儿,没有亲人,是在初拥之后,才拥有了亲人。 父亲不像其他大多数的血族那般, 只把初拥的后代当做下属。他虽然也有着大家长式的严厉冷酷,却对他们这些被他初拥的后代,有着很深的感情。 德维特迷恋上了这种生活,可刻入骨髓的对光明神的信仰却让他被迫清醒。收到守护者指令的那天,他近乎麻木的告诉自己,黑暗异端是塞尔玛大陆人类最大的威胁,为了和平与安定,他必须协助圣殿的守护者,将之彻底清除。 哗变之夜,他痛苦而又麻木。 哗变之后,他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以最痛苦的方式。 塞西尔沉默良久,一言不发。 说到底,德维特也不过是个棋子罢了,最可恶的,还是策划了一切的人。 他抬头看向光幕后的白发男人,眼底汇聚起风暴。 地下通道里的人察觉到了外界的魔法碰撞,除去治疗必须的时飞和阿尔文,其他人都戒备的跑上了地面。 然后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艾维斯惊讶的看着光幕中的人:“马库斯?” 塞西尔问:“那个白发男人?” 艾维斯说:“不,是他旁边的那个。马库斯怎么会和这些人搅合在一起?” 马库斯,北地以北的大领主,他们所到的这两座城市的主人,也是他大姐的丈夫。 可是他怎么会和异族有所关联,甚至在光幕中对一个白发的男人讨好臣服? 塞西尔却想通了其中的因果:“极地玄铁就在大陆的最北端,你配剑的材质又与安德烈相差无几,马库斯会同异端有所联系我并不吃惊。” 艾维斯抿紧了嘴唇,如果马库斯是策划一切的人之一,那他的大姐呢,她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他顾虑着很多事,马库斯却显然没将这位妻弟放在眼里,别说只不过是个小国的王子,哪怕亚伯的国王亲临,又哪有圣殿的守护者,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 是的,圣殿的守护者。 当那个白发的男人找到他时,他无疑是怀疑的。 光明神陨落后,他的遗物保留在圣殿,由一直跟随他的忠心下属代代守护。 从来都是上一任守护者死亡后,传给下一个人,他们几乎不会离开圣殿,没人知道他们传到了第几代,但他们无疑是纯粹且强大的。 因为每一任守护者的基础条件,便是要到达十级。 那个传说中的等级。 所以马库斯很快同意了合作。 他不知道守护者想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但那又如何? 他只需要为对方源源不断的提供玄铁,等到黑暗被彻底清除,就可以被赐予圣殿中的某样圣器。 这样的汇报值得他冒险。 所以这种机会,他当然要紧紧抓住了。 守护者就如同所有人预料中的那么强大,十级和九级之间,天差地别。 塞西尔可以轻而易举的打败安德烈,打败马库斯,却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守护者的光明之力,压制的实力大减。 根本不需要守护者出手,密密麻麻的异族就已经让他捉襟见肘。当法力的提取出现阻碍,无法顺畅的攻击和躲避,很快他就被无数苍白的剑光包围,灼烧的浑身焦黑,再爬不起来。 就在又一道攻击朝吸血鬼打下时,一道比其他宽剑更为耀目的白光闪来,挡在了塞西尔身前。 “嘭!” 金属碰撞的钝响炸在耳旁,塞西尔抬头看去,时飞竟不知什么时候,从石室出来了。 她握紧重剑,格挡在塞西尔身前。 时飞:“你怎么样?” 塞西尔定定的看着时飞,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面对安德烈时,是他挡在了时飞身前,而现在,时飞将他护在了身后。 吸血鬼抿了抿唇,露出了一个坚强的浅笑,摆出一副令人安心的深情,微微启唇:“痛死啦!” 时飞:“……哦。” 塞西尔说:“你怎么出来了,治疗结束了?” 时飞说:“嗯。阿尔文有些脱力,但他父亲精神很好,马上就来支援了。” 塞西尔并不乐观:“长年耗费心神和魔法压制暗元素,恐怕他的实力到不了曾经的八成。” 他看是悬。 两人一来一往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看的光罩后的马库斯脸皮抽搐,心头火起。 守护者看着时飞,准确的说是时飞周中的剑,脸上万年不变的冷漠神色终于破冰,竟是愉悦的大笑了起来。 “希尔薇,我们又见面了。” 时飞猛地看向他。 希尔薇,怎么又是这个名字? 守护者叹息一声:“我忘了,你已经不记得这些了。” 时飞:“你到底是谁?” 守护者:“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圣剑未来的主人,而你将彻彻底底的在此地消亡。” 时飞明白了过来:“你的目的是圣剑。” 守护者笑了起来:“本来不是,但你的到来让我收获了意外之喜。” 亚德被阿尔文搀扶着从屋内走出,他直视着光罩后的男人,冷声说道:“你想升神。” 守护者笑容一滞,而后惊奇的看向他:“你竟然知道。是了,你是这一代最可能突破九级,成为十级的人,会知道一些事情也很正常。” 亚德说:“所以你要趁我还没突破的时候铲除我,才能确保自己守护者的地位稳固,是吗,第一任守护者?” “你知道了。”守护者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你是提前察觉,才逃走的?” 一切动荡的源头,往往都源自于一个人的私欲。 如今的局面也是如此。 班和菲斯希尔重伤濒死。艾维斯和阿尔文负伤脱力。塞西尔同他的侍卫布莱恩浑身焦灼,提不起法力。亚德夫妻长年压制魔法,如今也只是在勉力支撑。 而时飞,被不知名的外力牢牢禁锢,圣剑被强行一点点抽走,朝光罩飞去。 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第一任守护者的私欲。 他想要成为新神,继光明神之后,重新掌握神力。 因为这份私欲,他并没有在弥留之际,将守护者的职位传给下一个人,而是控制并吞噬对方的魔力以及生机,再伪装成继任者,继续存在于世。 他用漫长的时光寻找成为新神的方法,终于让他发现了圣剑的秘密。 时飞的头突然传来一阵阵剧痛,仿佛有什么将要撕碎一切,重新复苏。 她强忍着剧痛,问道:“圣剑的秘密?” 守护者:“玄铁需要灵魂的献祭才能铸造成型,圣剑的祭品就是你。” 时飞:“我?” 守护者:“是你,神的圣女希尔薇。” 时飞的眼前变的雾蒙蒙白茫茫,她大睁着双眼,头痛欲裂,只机械性的重复着:“希尔薇……” 守护者恶意的说:“但这不是全部,光明神挽救了你的一缕灵魂,让你有机会转世,蕴养补全残破不堪的灵魂。而那一丝空缺,谁来填补呢?” 时飞缓缓的重复:“谁……” 守护者揭晓了答案:“是神。光明神塞缪尔。” “塞缪尔……”时飞瞳孔开始变得空洞。 那道陌生而又熟悉的高大身影再度在她眼前浮现,拖地的铂金色长发仿佛承载着阳光,温暖着她的整个灵魂。她直视着年长者墨色的眼瞳,有什么感情呼之欲出。 圣剑里有神的灵魂之力,如果是完整的,守护者自然不敢贸然行动,但它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想要吸收它并非没有可能。 而只要吸收掉这一缕残破的灵魂,守护者就能拥有神力,成为新神! “可惜没有想到,圣剑察觉到了我的意图,竟然从圣殿逃离,我走遍整个塞尔玛大陆都找寻不到,这才只好退而求其次,制作数以千计、万计的伪圣剑,将它重新吸引召回。” 守护者看向时飞,轻声说道:“我成功了,圣剑果然回到了我的身边。” 他现在只要杀死时飞,让圣剑成为无主之物,自己再去吸收融合圣剑中光明神的一缕灵魂,就会变得更加安全。 他轻轻的举起双手,庞大的光之力充满整个空间。 “杀死你并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但鉴于你将有幸成为新神崛起前最后一个障碍,我赐予你在神力中消亡的殊荣。” 时飞的双眼依旧麻木而空洞,她的意识仿佛被束缚在一层薄雾中,无法回归躯体。 庞大的魔法力朝她倾泻而下,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挡,而就在这时,被守护者握在手中的圣剑突然挣脱出来,朝那片压向时飞的白光猛然斩去。 守护者惊愕的看着这一切:“怎么可能!” 他的攻击消弭殆尽,圣剑在半空停驻片刻,突然朝后飞掠而去,乖巧冲进了一个人的掌中。 加菲尔德手握圣剑,披散着长发,一步步朝此间走来。 他挥出第一剑,所有异族宽剑尽毁,神智归位。 他挥出第二剑,所有伤者尽数痊愈,生机重回。 他挥出第三剑,守护者身后,包括马库斯在内的所有人,一瞬间湮灭成尘,不复存在。 守护者惊恐的看着他:“怎么是你,不,不可能,你明明……” 随着一剑又一剑斩下,时飞眼前的迷雾尽散,思维陡然清明。 她想起了一万三千年前的一切,想起了惨烈的圣战,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名字希尔薇,也想起了那个教导她、包容她的神…… “塞缪尔……”时飞看着缓缓走来的男人,喃喃道。 第54章 男人缓缓朝时飞走来, 塞西尔心中一空,直觉自己将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种感受太过强烈, 迫使他上前一步,想要走到时飞身边寻求安全感。 但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着他,让他根本无法前进分毫。 他的伤势痊愈了,身体却无法听从意识的指挥, 靠近自己喜欢的人。他能言善辩,嘴巴却吐不出半个字,去向时飞解释如今的情形。 他被毫不留情的屏蔽在了那两人之外。 塞西尔看向加菲尔德……又或者说是塞缪尔, 对方冷冰冰的用眼角斜睨着他, 让吸血鬼如坠冰窟。 果然是他搞的鬼! 塞缪尔很快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时飞:“你想起来了, 希尔薇。” 时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了她的疑惑:“我……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含糊了献祭这个词,垂下了眼睑。 光明神无声的叹了口气,将食指抵住时飞的额头,一瞬间,大量的记忆倾泻而来,塞缪尔小心的控制着记忆灌输的速度,这才没有伤到时飞。 她知道了曾经的一切。 圣战迫在眉睫, 而为了彻底的铲除黑暗神,他们必须得到一把克制一切黑暗种族的圣器,也就是圣剑。 只有灵魂献祭后,玄铁才能成型,而除了神之外,拥有最纯粹灵魂的圣女希尔薇,当之无愧的成为了献祭的首选。 那段时间,神的情绪很奇怪,也十分外露。希尔薇知道献祭之后,她亦师亦友的光明神会痛苦很长一段时间,但相比于最终的胜利,一切都是值得的。 终于,那一天到来了。 希尔薇进行了献祭,失去了一切意识,所以也就不知道,光明神塞缪尔从阵法中抢出了她的一缕灵魂,用自己的补全了阵法。 她的残破灵魂,被送到低等异界转世蕴养,历经整整十世,成为了时飞。 那个时候灵魂已经完整,自然会感受到塞尔玛大陆法则的吸引,当契机到来,她终于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而光明神塞缪尔,却因为灵魂的虚弱,在圣战中几乎与黑暗神同归于尽,最后难以为继,灵魂几近涣散。 怀着再次见到希尔薇的期望,他用了同样的方法蕴养自己的灵魂。 他将现有的灵魂一分为二,极少的一部分成为了不老不灭的护卫加文,永远守护着被蕴养的主魂。 而他的主魂一次次转世,越来越完整,越来越庞大,直至今世,成为了加菲尔德。 人类的躯体无法承载神的灵魂,所以加菲尔德一直都很虚弱,也无法感应魔法。 如果他一直这样转世下去,也许仍旧不灭,却每一世都会早亡。 可这一世,他的圣女回来了。 希尔薇的灵魂气息刺|激着加菲尔德的记忆,而加文也依照神最开始设定的命令,用灵魂之力呼唤加菲尔德的底层意识。 终于在今天,加菲尔德成为了塞缪尔。 庞大的神力苏醒了,可这具身体却根本无法承受。 加菲尔德的身体迅速衰败,但塞缪尔感应到了希尔薇的危险,为了再见时飞一面,他强行让自己降临,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危机解除,守护者惊恐的看着这位曾经的神,不可置信的说:“你竟然还活着。” 塞缪尔看向他,缓缓叫出了他的名字:“埃文,你做了错事。” 守护者说:“那又怎样,这具身体恐怕承受不了你的神力,你迟早还是要消亡的!” 时飞抓住了那个字眼:“消亡?什么消亡?” 塞缪尔一顿,没有回应时飞的话,而是走到埃文身前,冷漠的说:“消除你这份错误,足够了。” 埃文是神留下的错误,挑选这位曾经的护卫成为圣殿的守护者,是塞缪尔的失误,也因此导致了如今的乱局。 所以现在,由神本人来纠正这个错误,再合适不过。 塞缪尔和埃文的战斗持续了数个小时,一个是身体几近溃散的真神,一个即将圆满的伪神。 这是一场他人无法参与的战斗。塞缪尔铸起一道结界,没人知道里面情况如何。 当天光大亮,第一缕阳光撒下。 塞缪尔从结界中一步步走出来,守护者消散于天地之间,一切便都结束了。 时飞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件事:“那个人之前说的消亡……是什么意思?” 塞缪尔叹息:“我不能存在太久,这具身体无法承载我的灵魂和神力。” 时飞问:“那你要再去转世吗?” 塞缪尔摇了摇头:“塞尔玛大陆不需要神了。” 时飞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紧接着她便听到塞缪尔说:“抱歉。” 时飞:“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塞缪尔:“道歉是因为遗憾不能陪伴你今后的人生,这次能够降临,已是我的极限。希尔薇,能在最后的时光,看到你,确定你一切安好,已经是我最好的结局了。” 时飞不能理解:“可是为什么?我也同样灵魂受损,可我却还能存在……” 塞缪尔说:“因为塞尔玛不再需要神了,新的法则在排斥我。好了女孩,这不重要,我们不要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纠结这个上面了,好吗?” 时飞抿了抿唇:“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塞缪尔笑了起来:“陪我最后一程吧,我们曾经想去却没能去到的地方,塞尔玛的每一处风景,我想邀请你同去,可以吗?” 时飞莫不吭声的点了点头,却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塞西尔直觉不好,挣脱开神虚弱后开始松动的束缚,几步跑到了时飞身边。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紧接着,一道声音在他的意识深处出现了。 ——我知道你喜欢希尔薇,但你觉得光明圣女,会和黑暗种族在一起吗? 是光明神的声音! 塞西尔猛地看向光明神,却只得到对方一个冷冰冰的眼神。而那个他所恋慕的姑娘,满心满眼全都是另外一个男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塞西尔眼睁睁看着时飞和光明神相携离去,心脏仿佛空缺了一块,空洞而又冰冷。 是他的护卫布莱恩叫住了他:“殿下,艾德里安家族的重建需要你,我们回去吧。” 塞西尔渐渐回过了神来,有气无力的说:“一个空了的艾德里安吗?” 布莱恩:“您会重新将之壮大。” 塞西尔不置可否,他看向时飞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 五年后。 时飞陪塞缪尔走遍了塞尔玛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也能清晰的感知到,对方逐渐衰败的身体。 五年里,她陆续收到了很多来信,也知道了很多事情。 安德烈和丽芙回了教廷,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举办了婚礼,如今他们的孩子,都已经开始牙牙学语了。 阿尔文和菲斯希尔若有似无的暧昧,也在去年被捅破,巧的是两个分别逃婚的人,逃避的对象竟然恰好就是彼此,最后的结合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单身狗班远走他乡,继续以冒险者的身份活跃在大大小小的冒险者协会里。 而同样万年单身狗的布鲁克,虽然还没结婚,却已经把小狼人当做孩子在养,提前享受了一把喜当爹的感受。 王子艾维斯孤身一人回了亚伯王国,终于下定决心,取代不得民心的老国王,成为了新国王。他为骑士长和小公主举办了婚礼,也从马库斯的皇宫密室里,把被软禁的大公主接回了家。 只有塞西尔,时飞失去了他的消息。 有时候她回想过去种种,心中会隐隐有些怅惘和无奈,但她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一点不适的时候。 这一天,塞缪尔突然对她说:“我有一个秘密。” 时飞愣了一下,心里一颤:“什么?” ——我喜欢你,从最初的最初开始。 塞缪尔定定的看向她的双眼,口中却只是说:“但我并不打算告诉你。” “好过分啊。”时飞不满的说:“哪里有这样的。” 她心中却有一种明悟,结束的时间,可能就是今天了。 塞缪尔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突然俯下身来,在她额头印下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时飞睁大了眼睛,猛地抬头,却只看到塞缪尔噙着清浅的笑,逐渐消散了。 他的身体变成了点点光斑,照亮了整个夜空,时飞大睁着眼睛,眼泪无声的滚落。 光斑在她身旁围绕着飞舞,随着一道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塞缪尔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看看戒指的内侧吧,傻女孩,认清自己的心。” 弥留之际,他成全了她的希尔薇,也成全了那个黑暗种族塞西尔。 所有的光斑逐一熄灭,彻底融于夜空,时飞枯站了整整七天,才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她摸索着拿出脖颈一直挂着的细绳,一直摸到细绳的最下端,那枚舞会前塞西尔送的红宝石戒指。 她第一次去看戒指的内测,也是第一次知道,那上面镌刻了吸血鬼名字的缩写。 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太过惊讶,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感。 她没有厌烦也没有无奈,只是心跳加快,脸颊发热,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大概早在相处中,就喜欢上了那个跳脱又爱吃醋的“娇弱”吸血鬼。 时飞握紧戒指,做了一个决定。 …… 塞尔玛之南,冰城。 又是一次开集。 塞西尔同以往每一次一样,又从艾德里安来到了没有时飞的冰城。 他远离人群,一个人走在两旁种满鲜花的石板路上。 微风带来一阵熟悉的芬芳,他感应到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 塞西尔抬起头,看见了一个人。 时飞浅浅的勾起了嘴角,笑眸如花的对他说:“在我的老家,送了戒指,就意味着求婚了。” 不是冷笑,嗤笑,皮笑肉不笑,这是时飞难得的一个漂亮的笑。 她的右手无名指上,赫然带着塞西尔送的那枚红宝石戒指。 塞西尔也浅浅的笑了起来:“那我现在也宣布,在我的老家,送了戒指,是请求那个女人,当他永远的伴侣。” 他的手上,也带着那枚戒指。 如果布莱恩在这里,一定会抗议艾德里安没有这个说法,但他不在,就只能任由塞西尔胡说八道了。 时飞装模作样的想了想,然后说:“唔,我同意了。” 浅浅的笑容逐渐放大,塞西尔欢呼着跑过来,狠狠地抱住了时飞,笑的像个傻瓜。 “我现在可以亲你了?” 时飞说:“当然。” 塞西尔用力吻住了时飞的唇,也许是太不熟练,他的牙不小心磕到了时飞的嘴唇上。 然后…… “嘎嘣!” 塞西尔:“我的牙!” 一颗莹白的牙齿咕噜噜掉到地上,仿佛在嘲笑吸血鬼的天真。 时飞大笑了起来,笑的直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