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 文/四非 文案 恋人选项: A安净: 那只狸猫喜欢我?当然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拒绝?哼,谁叫那白痴连告白都搞错对象。我不是她第一眼喜欢的人,只是有一件和那人同款式的衣服。她认对了衣服,却认错了人。 重逢之后的感觉?那只白痴狸猫虽然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但还是那么可爱。我喜不喜欢她?这个问题问得好,如果不喜欢……就不会追到她公司里去了。 B林维维: 为什么会交往?当然是因为那只笨狐狸的追求。我自己也奇怪,不是说先爱上的那个人是输家吗,为什么在一起后觉得没有安全感的老是我?也许我是被那只狐狸骗了,狐狸怎么笨也还是只狐狸。 为什么分手?当然是因为要重新开始。之前是她追求我,现在由我来追求她也不错。 C古渐尹: 欺负那只妖怪?谁叫她让我看不顺眼。我就是讨厌她!就是要让她没好日子过!什么?因爱成恨?我要声明,我没有爱她,也不可能爱她!她就后悔死去吧,那时候敢那样对我,我不会再爱她了! 都那么多年了还耿耿于怀?讨厌一个不就是那样吗,想忘也忘不掉,一旦再遇上,说什么也不再放手,非狠狠地彻底地报复个够! 批注:这是一道选择题。 楔子 崩溃 再这样下去,我、你,都会崩溃。 "去哪里了?" 我听到钥匙cha入锁孔的声音时,下意识地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了两点。 是凌晨两点。 刚进门的维维面无表情地挨在墙上,慢吞吞地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 "问你呢。"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在公司里忙碌了大半天,又强打着精神硬撑到凌晨两点不睡,我身心俱疲,说起话来自然没有好脸色。 维维冷淡地看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径直往卧室走去。 "又是和古渐尹混在一起?"我大步上前,用力扳过她的肩膀,强迫她看向我。 维维那张仿若罩了层面具般的脸终于出现了情绪。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不也和安净纠缠不清!" 想不到她又旧事重提,我烦躁地松开了手,背过身去。 "不是跟你说了我和她现在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吗!"为了这个问题,我们不知道已经吵过了几回,为什么她总是不厌其烦地为此大吵大闹? "单纯的同事关系?"她冷笑了一声,冲到了我的面前,伸手去掏我的裤袋。 "干什么?"我疑惑地看着她。 她把我的钱包翻了出来,表情愤恨地将里面夹着的我们的合照抽了出来。 我大惊,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什么!"维维尖着嗓子怒叫起来,那声音犹如锥子一样尖利,刺激着我的耳膜,"别以为我是傻瓜,厉狸!" 那张合照的下面,是一张小小的一寸照片,十四的安净留着一头及肩的长发,表情冷酷地注视着愤怒中的维维。 "那只是……"我很想解释,但张开嘴,却发现找不到半句说辞。 维维瞪着我,表情慢慢地转为了绝望。 "原来是真的……"她把那张照片也抽了出来,捏着相片的手微微发颤。 是真的……我爱安净。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遇见了她,便爱上了她。 只是,她从来没有爱过我。 "厉狸,你说话!"维维狠命地跺着脚。 "……我爱她,"我伸手,一点一点地从她手上抽回了那张照片。 维维脸色苍白地倒退数步,撞在了后面的沙发扶手上,没能站稳,踉跄地跌坐下去。 "只到遇见你为止。"我缓慢地补充道。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我把那张得来不易的照片撕得粉碎,扔在半空。 那些碎屑纷纷扬扬了半天才落到地上。 维维怔怔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冷漠地开口: "不要以为你把相片撕了,我就会原谅你。" 我摇摇头,居然还能扯出一个笑来。 "没关系,这样就好。" 我看着维维不解的表情,继续说下去: "我们分手。" 第一卷 那年那时 第一章 夺心 你不仅抢走了我的钱包,还抢走了我的心。 阴冷的天气,外加小雨连绵,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雨。 我出门时忘记带钥匙,只能迎着细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直至家里有人回来。 一路上车辆寂寂,行人寥寥,所以当我感到有人从身后重重地撞过来时,意识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 斜背着的书包被用力地扯走,对方就站在我面前,低着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娴熟手法从中翻出了我的钱包。 前后动作不过五秒钟便完成。 我目瞪口呆,看着那悍匪矫健的身姿越跑越远。 ……起码,把书包还给我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雨雾中又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我大惊,身上已经再无钱财,不至于把我也一同劫走吧? 那人并没有走近,隔着三四米远的距离将我的书包举起。 要扔过来? 我迟疑地看向她。 她点点头,粲然而笑。 于是,我不期然地想起了上学期语文老师教过的一篇课外阅读文。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们没有隔着水,只是隔着雨、隔着风。 然后,我感到眼前一黑——那书包已经砸了过来。 我依旧目瞪口呆,看着她越跑越远。那隐现在雨雾中的身影,居然有着嫦娥奔月的美姿。 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可以很轻率。 就为了一个笑容。 我的初恋诞生在一场抢劫案中。 那个美丽的悍匪不仅抢走了我的钱包,还抢走了我的心。 那天之后,我有事没事都会到案发地点徘徊徘徊,当然,钱包是肯定不会再带在身上的。 意料之中的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也许是因为生活太无聊了,所以我才会如此轻易地对一个陌生人的笑容一见钟情。 关于我的这段少女情怀,只有我的小姐知道。 小姐叫阳遥,并非富甲一方之流的名门千金,只是不巧我妈妈在她家做钟点工,而我们又不巧是同班同学,更不巧个性相投,是比较聊得来的朋友,于是,便有了这个戏称。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阳遥微微眯起双眼,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 我把喝到一半的可乐推到旁边,叼着吸管看落地窗外的人流。 "不如你把她的样子画出来,我帮你在网上弄个帖子发布寻人启示?"叫她小姐也不完全是戏称,因为她具备了一般大小姐都会有的天真。 我将杯子里的可乐倒了点在餐桌上,然后用手蘸了蘸,在餐纸上简单的画了个图。 阳遥目不转睛地看着。 先画一个圆圈,然后在圆圈下面画个大大的叉。 "请问应该从哪个角度去看呢?"阳遥虚心讨教。 我把餐纸递了过去。 "就这样看?"她狐惑地瞄我一眼。 我点点头,比了个"请"的手势。 "恕我直言,这幅图无论怎么看,都很像……" "骷髅头"我接下了她的话。 一眼就能让人看明白,我还满有绘画天分的。 她骇然失色。 "原来如此,你不是中了爱情的毒,而是中邪了!" "听我把话说完……" "说起来,我还真认识一个风水先生。"大小姐的恐惧只维持了两秒钟,随即便换上了兴奋的表情,"这个星期天就帮你引见。" 个人认为捉鬼天师会更加符合。 "这是她衣服上的图案。"我吐掉吸管,将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 无论怎么回忆,都只是记得她有着高瘦的个子,及肩的碎发,罩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太空衣,衣服背面印着白色骷髅头图案。 阳遥瞪圆了水汪汪的大眼睛。 "原来坏人额头上不凿字,却会用衣服来标识。" 我伸了个懒腰,十指交叉,放到脑后。 "这只是一场荒唐的梦。" 再搭上一个月的零用钱。 "我是叫你画她的样子,跑题了吧。" "不就和普通人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当时下着那么朦胧的雨,我又是个近视,能分辨出她是个女的就很不错了。 "如果和普通人没两样的话,你喜欢她什么啊?"阳遥拿着吸管敲了敲放在我面前的空杯子。 "笑容" 虽然那个笑容现在回想起来也并非真的惊为天人,但在那时、那地却无可救药地吸引了我。 喜欢上一个人,也要看天时地利人和。 "所以说,把那张笑脸画下来。" "笑脸看不清楚,只看到笑容。" "……请问这两者不是一样的吗?" "对你而言可能一样,但对我而言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 "别这样看我,我知道要找到她不容易。这样好了,你说服我放弃吧。"我在落地窗上呵气,用手在上面画着一个又一个简单的骷髅头图案。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阳遥开始认真思索。 "嗯……她是个贼,品行不好。" 其实说她是个悍匪会更加贴切。 "有些道理。"我点头。 "她缺钱才会干那种勾当,证明她家底不好。" "嗯"我应了声,勉强同意。 我的优点多不胜数,其中一点就是不会嫌贫爱富。 "家里没钱到要去抢的地步,搞不好连学费都交不起,她一定没受过什么教育。" 我不置可否,等着她再说下去。 "而且她是个女的,就算让你找到她,也不大可能在一起。" "宾果!"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阳遥吓了一大跳。 "我决定放弃,结账,走人。" 单是最后那一点,已经够了。 不是她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 她缺点再多,我也可以包容,但我是个女的,她不会和我在一起。 "你没事吧?"阳遥急急忙忙地买了单,跟在后面跑出来。 "没事。"我耸耸肩,抬头看着连日雨天难得扑捉到一片蓝的天。 雨过天晴,风和日丽。 初恋都是没有结果的,我又何须太执着? 第二章 指路 一命二运三风水……谁信? 星期天的早上,阳光明媚,稍稍驱散了冬日的寒气。 我怕冷,依旧裹着厚实的风衣出门。 拜大小姐所赐,我得以在八点钟这个正好酣眠的时间里有幸被她家那位风水先生接见了。 "就是这位,未来玄学界的风云人物,柳承之大师。"我才进门,阳遥就兴奋地一把扯着我,指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一个男子大声地介绍。 "噢,就是他。"那个扰人清梦的家伙。 "恭敬点!"阳遥轻声警告的同时还在我后背上拧了一把。 我诚惶诚恐,上前拜见。 "小女子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见真尊,果然超凡入圣,出神入化。" 那人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我先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我趁着这间隙打了个呵欠。 "柳哥哥,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厉狸。"阳遥的话让我心头一惊。 "嗯哼,就是这个妹妹要找初恋情人?"风水先生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上下打量着我。 果然,我被阳遥出卖了。 我的少女情怀被别人当成了笑话。 "虽然你口里说要放弃,但我知道你还是会放不下的,所以才拜托柳哥哥帮忙。"阳遥拉着我的手摇啊摇啊摇,"怎么样,够朋友吧。" 我连忙摆出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这位风水先生果然神通广大,连市派出所人口调查科的科长也认识?" 那人又笑了起来。 "小狸!"大小姐跺了跺脚,已经听出了我话中的嘲讽。 "柳哥哥是真的很厉害!"她又在我的手臂上拧了一把。 幸亏我穿的衣服够厚,没被弄成皮ròu之伤。 "来来来,都坐下吧。"风水大师金口一开,阳遥立刻乖乖地走到沙发边,不忘拉扯着我,一同坐下。 "小妹妹听说过塔罗牌吧?"柳承之在沙发前面的玻璃茶几上拿起了一副图案怪异的扑克牌。 "小女子孤陋寡闻,今天才第一次听说。"我满脸崇拜地睁大了眼睛。 阳遥一脚踢了过来。 "小狸!不要玩了!" 我收敛起夸张的表情,恢复漠然。 "不就是塔罗牌嘛,咱地球人都知道。"也不是没玩过,玩出来的结果大多似是而非模棱两可,不能说它准确又不能说它不准确。 柳承之看看我,笑了出声。 "柳哥哥玩塔罗牌很厉害的!"阳遥对这位风水先生简直到达了个人崇拜的程度,无论他做什么都要用"很厉害"来形容。 塔罗牌的玩法我知道,就看着他完全按照规则地进行着。 "不错的结果。"最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小狸!"阳遥一巴掌拍在我背上,我差点儿没趴下。 请问什么叫"不错的结果",如果真是神机妙算,请直接告诉我在何时何地才能找到我要的人。 "你的这段奇遇,是缘也非缘,其中真真假假得得失失,全在你一念之间。"柳承之说得玄乎:"总归一句话,相见自然有缘。" 难怪有句话说风水先生可以骗人十年八年,简直就是至理名言。听起来他好像说了一堆话,但推敲起来其实什么都没有说。 "先生的仗义相助简直让小女子的感激之情无法言表,一时之间无以为报,就把阳遥妹妹赏赐给你吧。"我已经失掉了所有耐心,睡眠不足本就心情不好,现在还被如此戏弄,我决定打道回府。 正当我气势汹汹地要冲出门口阳遥怎么按也按我不住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未来玄学界风云人物的声音:"十点的时候是吉时,大利东方,你若往东行的话,将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 "我和你一起去!"阳遥原本要扯我回去的手现在改为了推,"柳哥哥说的话是不会错的!走吧走吧~" 我已经开始怀疑那位大哥不止是看风水的那么简单,还是个会下蛊的巫师。可怜的阳遥,你被他蛊惑了。 走到大街上时,我才想起要问:"你就这样把那个风水先生扔家里?" 阳遥理所当然地点头:"柳爸爸帮过我爸爸的大忙,我们两家人关系很好,他每年放假还会过来小住呢。" "做风水的也有假放?" "柳哥哥还在读书!"阳遥自豪地昂着头道,"名牌大学哦,读法律系的,出来之后是要当法官的!" 我去读管理系的话出来之后还当总统呢。 "接受高等教育,却传播迷信思想。" "虽然你现在不相信,但以后一定会信的。"阳遥没有跟我激烈地争辩,只是信心十足地笑着。 我懒得再说话,风和日丽的天气,实在是诸事不宜,只适合在家睡觉。 然而一直往东行,却是离我的家越来越远。 "难道星期天还要回学校吗?"当那栋熟悉的建筑物近在眼前时,我禁不住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阳遥也迟疑了。 就算那位看风水的大哥说的话是对的,十点的时候是吉时,大利东方,但他也没说是今天还是明天或是后天的十点,更没有说清楚要东到什么程度。 这就是风水先生的狡诈之处。 阳遥突然举起左手晃动起来:"我的表还没够十点呢,我们还可以继续往前走啊。" 我扯过她的手腕,看了看上面的时间。 在她刚才说话的同时,时针已经踏正数字"十"了。 "所以,应该是在吉时到来之后往东走。"阳遥很轻易地便催眠了自己。 很可惜,本人非常清醒。 "不走了,我要回家……"才要转身,就听到阳遥大声的叫了起来。 "后面……" 我猛地和某个人撞了个满怀。 有什么东西撒在了半空中,纷扬而下。 我站稳了,定定地呆在原地。 是一大叠轻薄的纸,上面画满色彩斑斓的图画,在身边散乱地落下。 "对不起对不起!"阳遥一边帮我道歉一边和那人一起弯腰去捡地上的纸。 高个儿,及肩的碎发,最重要的,是穿着一件黑色的太空衣。 我在地上随便捡了几张画,然后绕到了那人的后面—— 衣服的背面,正是那幅亲切的骷髅头图案! "找到了!" 因为太激动,我居然就这样叫了出来。 第三章 机不可失 我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我指着她,她看着我。 那样清冷的目光,拒人千里。 我微微别开头,蹲下来帮忙捡地上的画纸,一张张的叠好,拍掉上面的灰尘。 阳遥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过来,将自己捡到的画纸全塞到我怀里。 我直起腰,才发现她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直直地向我看来。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等着我手里剩余的画稿。 慢慢地向她走去时,我特地眯起双眼将她看个仔细。 个头真的很高,偏瘦,但一点也不柔弱,反而透着强硬的气息。细眉细目,搭配上薄薄的唇,有一种纤细的美感。但脸上缺乏表情,感觉是个既冷漠又尖刻的人…… 离她还有四五步距离时我就站定了,双手恭敬地递上画稿,头一直抬着,好让她看清楚我的长相。 如果她还有一点良心,应该记得我。 此时此地,狭路相逢,似是故人来。 然而,她只是平静地接过画稿,连一声谢谢都没有,转身向学校走去。 "天啊,她是我们的同学?!" 那个身影模糊在视线中时,阳遥用力地撞了一下我的肩。 那天下着扰乱视线的雨,朦胧中,我只知道悍匪很年轻,但从没想过她居然会是个中学生! 都已经知道她是这里的学生了,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走掉? 我跟着那个已经远去的背影追了上去。 "奇怪,你们刚才不是打了个照面吗,她怎么没认出你?"阳遥在我身后小跑着。 "贵人善忘。"我又加快了脚步。 虽然我年少,但并不无知,还不至于天真的认为她会跑过来跟我说:嗨,还记得我吗,就是抢你钱包的那个。 她走得不快,步履悠然,听见后面有脚步声也不回头,自顾自地走。 学校绿化得很好,沿路都有树,而且是并不高大的红叶石楠,昨晚被风吹了一夜,落下很多艳红的叶子,放眼望去,仿佛道路在燃烧。我和她隔着一小段距离,一前一后地慢慢往前走着。 谁也没有说话。 阳遥拽着我的手,似乎有些紧张,我看她一眼,发现她脸上全是兴奋的表情。 穿过cao场,绕过教学楼,转过食堂,她所走的方向并不是学生公寓楼,而是……高中部? 我忘了,这所学校是设有高中部的。 所以,她是高中生? 周日的校园很宁静,阳光透过低矮的红叶石楠的枝叶,一缕缕地斜漏到地面。 她的脚步声和我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感觉有点缠绵。 高中部的教学楼没有翻新过,和初中部的比起来,就像灰姑娘与白雪公主。 绕过教学楼继续往前走,远远地就看见一堵围墙。 阳遥轻轻地用手捅了一下我的腰,停住了脚步。 前面已经无路可走了,她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抢走了我的钱包,难道第二次见面,她打算杀人灭口……? 阳遥用力地扯着我的手,拼命摇头。 走在前面的人并没有因为我们的迟疑而有所停顿,依旧慢悠悠的走着。 我将阳遥的手指从我的手上一根根的掰开,义无返顾地跟了上去。 光天化日之下,清净圣洁之地,不会有罪恶发生。 我相信她。 往前迈了几步,后面并没有脚步声跟随,我回过头去,看见阳遥冲我做"再见"的手势。 我也冲她挥挥手。 那条由红色石楠叶铺成的小道上,只余下我与她两个人。 再回头时,阳遥只留给我一个模糊的背影。 我掏出手机,给她发去一条信息。 在校门口等我,半个小时不见我出来,带着门卫来这里救我! 我把手机调到震动状态,等了一会儿,才收到她的回复: 没问题,你放心! 我把手机放回裤袋里。 抬头看去的时候,一直走在前面的人居然不见了! 我吃了一惊,发信息不过短短半分钟的事情,她怎么就从我眼皮底下消失了?! 我小跑几步上前,这才发现围墙的东面有一条细小的路径,掩隐在火红的石楠树后,不走到围墙前是不容易发现的。 路径尽头是一栋陈旧的五层建筑物,入口处挂了块牌匾,上面写着:"高中部社团活动楼"这八个字,其中大部分的字都已经掉漆了。 星期天特地回到学校,难道就是因为有社团活动? 回想起那些掉落的画稿,那个人无疑是美术社的了。 我站在楼下抬头往上看,不一会儿就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三楼的第二个教室。 门似乎上了锁,她低着头在身上找钥匙。 我赶紧爬上楼梯,气喘吁吁地来到三楼第二个室时,她正好要把门关上—— "等……呜……"我伸出一只脚想把门顶住,没想到方位上出了点偏差,整只脚踹进了门逢里,被正好合上的门狠狠地夹住了。 我痛得说不出话。 门马上就被人从里面拉开,我扶着门框摔坐在地上,除了知道抱着腿发抖外什么也顾不了。 "我看看。"一把清冽如泉水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有人把我受伤的腿轻轻拉了过去。 裤脚被温柔的卷了起来,她的手有点冰凉,偶尔碰触到火热疼痛的伤口,似乎疼意减轻了不少。 "这样痛吗?"说话的同时,我看到她伸出一根手指,戳在我淤青的地方。 "噢!"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痛彻心扉。 "很好。"我有看到她的唇角微微上弯,难不成……她是故意的……? "会痛是好事,不痛才可怕。"她站起来,走开。 我小心翼翼地查看小腿上的伤,淤青之余还擦破了一层皮,隐隐泛出血色。 为什么那位风水大师不顺便告诉我,今天有血光之灾? "保健室今天没有老师在,去附近的医院吧。"她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 我试着要站起来,但却没有成功。 还是痛…… "恐怕要麻烦学姐背我……"我酝酿着泪光把头抬起,一瓶中华跌打酒却出现在眼前。 "先擦擦看。"她重新蹲下。 "……我下不了手,恐怕要麻烦学姐……"话犹未了,我便似乎看到她的嘴角又微微地弯了弯。 不好的预感。 "那个……还是不用劳烦……" "不客气。"她已经拧开了瓶盖,把药油倒在手心里,"忍着。" "啊?……噢呜呜呜呜!" 我的眼泪真真切切地飙了出来。 "学、学、学……"我泣不成声。 "轻点是吗?"她善解人意地问道。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她细长的黑眸里有着温柔的笑意。 我飞快地点头。 "没问题。" 在我信任的目光注视下,她又往手心倒了点药油。 "准备好了。" "嗯?噢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泪流满面。 第四章 以身抵债 没钱?没钱就拿你自己来赔,嘿嘿~ "好了,试站起来看看。" 一番折磨……折腾之后,小腿虽然一片火辣,但却没有那么痛了。 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正要起来,她却开口阻止道: "等等。"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把跌打酒瓶拧好,空出来的那只手……覆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紧张得无法言语。 她轻柔地抓起我的手,然后……把它放到了门框上。 "可以了,起来吧。" "……" 我扶着门框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拿着药油往里面走去,头也不回,似乎不打算再理会我。 我只能步履蹒跚地走着小碎步跟进去。 教室很宽阔,里面没多少桌椅,画架凌乱地四处支立,地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画笔与颜料管,四面墙壁的展架上都摆放有石膏像,很有艺术社的味道。 小心翼翼地挪到一张椅子旁边,正要坐下,却突然感到脊梁骨一阵发凉。 微微把脸右转四十五度,我正好对上她冷冽的眼睛。 "学姐不记得我了吗?"趁现在单独相处,我可以畅所欲言。 "记得。"她挑挑眉,从桌子上的那叠画稿里抽出一张,递到我面前。 是一张静物写生,只是上面画的馒头有点奇怪。 我不解地指着那幅画看向她,馒头和我们的相遇有何关联? 她用手指不耐烦地在画稿上的某处弹了弹,算是为我指点迷津。 那里是……? 一个鞋印。 "馒头被弄脏了,真是可惜!"我捶胸顿足,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她漠漠地看着我。 "所以,中午我请学姐吃饭?"我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很好,还是没有表情。 "看清楚。"她把画稿扔了过来,我赶紧接住。 "嗯……被你这么一说,这个脚印确实不像是我弄上去的……一定是阳遥,我要代替朋友向你赔罪,午饭还是我请。"我真挚诚恳地抬起了头。 她还是一脸阴沉。 "不是馒头。"她指出重点。 "那就是包子。"我管它是什么,这个又不重要。 "是苹果。"她站了起来,走到了陈列架前,指着其中的一个石膏像,"我就是照着它画的。" 我愣了一下,看看那个石膏像,再看看手中的画。 你确定真的是照着它画的……? "这是……学姐的画?"我马上就寻找到了画稿右下角上的签名。 安净? 这名字…… "太美了。"我激动地把画稿按在了胸前。 一不小心,瞄到她的脸色明显地黑了几分。 "我是说……学姐的名字太美了。"我连忙解释。 她不置可否,拿起石膏做成的苹果仔细端详。 难道,我刚才那句无心的话伤害了她追求艺术的心? 我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忍着小腿上的疼痛挪步到她的身边。 "学姐,其实你的画是神像而形不像,就是已经具备了苹果的气质,却稍微,只是稍微偏离了苹果的外型。"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画稿,最后再看了看手中的石膏。 "对,是摆放的角度问题!"一瞬间,我悟出了问题的所在。 "如果是这样摆……"我伸手把石膏拿了过来,食指不经意地碰到了她微凉的手背,一阵麻栗的电流感随即从指尖窜进了心脏。 "砰"的一声鸣响,石膏垂直地从我掌中滑落,碎裂开来。 她看着我,我看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顾不上小腿疼痛,蹲下来去捡那只石膏。 "它是社长从美国带回来的艺术品,价值不菲。"她平静地说着。 我手一抖,那石膏又掉回了地上。 "石膏很贵的吗……?"那个风水先生不是说了大利东方吗,怎么我不单止是血光之灾连财也破了? "石膏不贵,贵的是艺术品。"她凉凉地看着我。 "学姐……"我站了起来,挤出讨好的笑脸,"这里的石膏像有那么多,少这么一个应该不会有人察觉吧?" 她侧着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我再一次酝酿泪光。 "学姐不能通融吗……我家很穷……" 她似乎有点被打动了,表情犹豫。 "我知道学姐非常善良。" 说完这句话时,我看到她勾起了唇角。 ……为什么我会突然有种说错话的感觉? "既然你把我临摹的对象弄坏了,就拿你自己顶替吧。"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就像在挑选商品。 "我?!"临摹的对象……?那不就是模特儿?! "不愿意?那赔钱。"她双手抱胸,悠然自得。 "愿意!当然愿意!只是不才区区在下相貌平庸,身材平板,唯恐影响学姐在艺术上的发展。" 做她的模特儿不就意味着可以天天见面吗? 我低调的喜上眉梢。 "你还满有自知之明的嘛。"她又笑了一下,细长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盯着我的脸。 我羞涩地垂下头,标准的阳遥式害羞。 虽然我没有阳遥长得可爱,但也从来没人说过我丑。 反正我很容易满足,过得去就可以了。 "装不了就不要装了。"一手轻轻地捏住了我的脸,"这个表情不适合你。" 我应了一声乖乖地重新把头抬起来。 "明天放学之后你就过来吧。"她在我脸上重重一捏,然后松开。 我"噢呜"了一声,捂着痛并快乐着的半边脸。 她走到门边,从角落处拿出扫把,将地上的石膏碎片清理到一边。 我不确定地问道:"这样就可以了?" "不然呢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她笑眯眯地看过来。 "学姐,斩糙要除根,请容许我将这堆垃圾带走,毁尸灭迹!" "既然如此,你顺便把这里也收拾了吧。" 我环视着那一屋的狼藉,小腿又开始剧烈地抽痛起来。 "收拾完之后再去吃午饭。" 良久,我回过神来。 "啊?去吃午饭?"我指了指她,再指了指我。 "你不是说要请客吗?"她已经坐回了桌子边,专心地看着手里的画稿,头也不抬地说道。 "嗯嗯"我愉快地点头,然后一拐一拐地拿着扫把开始扫地。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 "要先擦窗子吗?"我以为自己弄错了步骤。 "把那堆碎片用袋子装起来,到旁边坐着。" "啊?" "大扫除的日子是礼拜五。" "但你刚才不是说……" 她说完了就不再理我,低下头继续看画稿。 我乐滋滋地把证据装好,然后搬张椅子坐到她的旁边。 这就是幸福啊…… 这样想着的时候,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响动,有脚步声正往这里而来。 安净被打扰了,不悦地抬头往门口看去。 "找到了!"阳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与我的目光对上,激动地奔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真不是时候,我埋怨。 "还好还好,完整无缺。"阳遥拍拍心口,吐了口气。 安净疑惑地看了过来。 "我朋友,阳遥。"我连忙为她介绍。 "没事了是吧?说什么谋杀事件,你以为门卫就很空闲啊。我回去了。" 没料到门口还有一位大伯,我呆愣了。 安净眯起了细长的双眼,神色间似乎带上几分了然。 "你朋友来了,正好一起打扫。" "啊?你刚才不是说……" 她一眼瞪了过来。 呜呜…… "我?打扫?"阳遥不明情况地瞪大了眼睛。 "就是你!"我愤慨地将扫把塞到她手上。 第五章 引狼入室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这样说的吧。 作为一个钟点工,老妈是成功的。因为她将阳家打扫得一尘不染,以至于阳大小姐连地都不会扫。 三分钟之后,教室里尘土轻舞,纸张飞扬。 安净一拍桌子,阳遥便吓得扫把都拿不稳,轻轻一掉,扫把杆正好砸中安净的头。 我和阳遥惨叫一声,抱作一团。 安净头一甩,扫把应声落地,我和阳遥分别一抖。 "我去上个厕所,回来的时候最好不要再让我看到满屋子灰尘。" 我和阳遥拼命点头。 "学姐,"我大着胆子给她温馨提示,"初中部的厕所环境宜人,格调高雅,装修豪华,请你一定要赏脸光临。" 安净欣然一笑。 "我还是习惯用社团活动楼里的那个,五分钟之后就会回来。" 五分钟……吗? 我和阳遥面面相觑。 作为一个母亲,老妈是失败的,因为她完全没有让我继承她那热爱劳动的光荣传统。 "她只是说不要看到灰尘吧,那我们洒点水不就好了?"阳遥一言惊醒梦中人。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唯一的水源,只有墙角处的5加仑桶装饮用水。 那么,动手。 在做之前,我真的没有料到,洒水是那么复杂的一件事情。 我不是没洒过水,而是没洒过桶装水。 只是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沉重的水桶便五体投地,纯净水哗啦啦地流…… 顷刻间,教室一片汪洋。 "你们这种濒临绝种的大小姐真应该好好的圈养起来。" 背后传来一把声音,在灿烂的阳光下泛着森森寒气。 我实在不敢回首。 "阳遥才是大小姐,我就一穷苦灰姑娘。" 阳遥瞪我一眼,嗔怪地用脚尖踢了我一下,不料正中伤口,我疼得"嘶嘶"地直抽气。 "都给我出来。" 安净一声令下,我和阳遥都耷拉着脑袋乖乖走出教室门口。 安净也不进去,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醒着吗?你最好马上来窝里看看,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两只怪物,这里算是被毁了……" 我和阳遥委屈地相视一眼。 有必要说得你们夸张吗…… "我不等你了,要吃饭。"安净没有说再见便放下了手机。 "学姐,我们不是故意的……"我眨巴着眼睛装乖。 "不怪你们。"安净的脸上没有怒容,但也看不出有其他表情。 只要她说不怪我就够了,我欣喜若狂。 "没看清楚你们妖怪一样的本质,我也有不对。"她接下去说。 我重新垂下了头。 "学姐不是说要去吃午饭吗,现在就走?" 纠结在已经发生了的错误上没有丝毫意义,我目光远大,目标明确,不中听的话全部在脑子里自动过滤掉。 "就现在。"她转身,率先走下楼梯。 "学姐,你忘记关门了。"我大声提醒道。 她头也不回。 "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 "但你不是说那个苹果石膏……" 她在楼道转弯处转过脸来。 "所以,现在里面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 "……" 阳遥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我手里拎着的垃圾袋。 我瞪了回去。 直到走出楼道口,我和阳遥都慢慢地跟在安净后面,和她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到这里为止,已经没有你的事了。" 我在阳遥耳边低声说着。 她知情识趣,坏坏地笑着点头。 "对了,柳哥哥还在家里等着我呢,你们两个去吃饭吧,我要回家。" 快去快去。 "真可惜,只有我们两个人呢,学姐。"我遗憾地叹了口气。 阳遥加快了脚步从安净身边走过,乖巧地道了声"再见"。 安净走路的时候总是漫不经心,步履悠然,我配合着走在她旁边。 "你打算请我吃什么?"她挑挑眉。 出了校门直走右拐第一个路口,天天乐大排档五块钱一碗的牛杂伊面,不知美人意下如何? "学姐想吃什么?"想是这样想,但终究没有勇气去开那个口。 她柔柔一笑,如雨霁云开,风光明媚。 "出了校门直走左拐第一个路口,'晴调'西餐厅二百元一位的自助餐。" 我僵硬在风中。 "自助餐抬亏了,学姐看上去也不是很能吃的人。"我小心地提议,"不如换别的?" 她点点头,笑得更加灿烂。 "那么就'晴调'隔壁那间环境宜人、格调高雅,装修豪华的川菜馆吧,大厅最低消费三百元。" 我石化在风中。 "川菜吗……我不能吃辣……" "那吃鸳鸯火锅吧,一人一边。"她最后耸耸肩道。 我估算了一下口袋里的钱财,搔搔头道: "附近没有火锅店啊。" "没说要去火锅店。"她的回答让我一愣一愣的。 "不去火锅店?那要去哪里?" "宿舍。" "啊?!"我跳了起来。 想不到第二次见面就可以登堂入室了,难怪星座书上说射手座的人这个月会有桃花运。 "那我们去超市买菜……" 感觉好像新婚夫妇哦。 "宿舍里有。"她不紧不慢地道。 "啊?"我不好意思地扭着双手,"说了是我请客的,现在反过来了……" 她不会对我也有点意思吧? 试问有谁会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带回家里呢? 能够期待。 我们没有沿着来时的路做出校门,而是在cao场边拐了个弯,走去高中部的宿舍楼。 一口气奔上了五楼,高中部的宿舍和初中部的一样,每个房间住两个人,地方不是大,除了两张c黄外,最隐私的地方就是洗手间。 这就是学姐住的地方! "随便坐吧。"她也不招呼我,径自翻箱倒柜。 随便坐吗? 我兴奋地猜测着两张c黄中的哪张是她睡的,最后认准比较洁净的那张扑了过去。 "学姐,你把东西收拾得很干净。" 她瞥了我一眼。 "不是。" 啊? 猜错了? 我跳了起来,往另一张c黄奔去。 "学姐的c黄很有个性。" 她把锅和排cha找了出来,放到桌子上。 "不是。" "不是?" 我东张西望。 "这里没有c黄了。" "我没说自己住宿舍里。" 我看着她驾轻就熟地在柜子里翻出一包包吃的东西。 "那这里是……?" "男朋友。"她抬起了头。 "啊?" 我怔怔地回望着她。 "所以,可以尽情享用。"她晃了晃手里的即食米线。 我,听到自己的心,砰的一下碎了。 所以~人不能够太得意忘形。 第六章 第三者 谁也阻止不了我要拆散他们的决心! 开水,在沸腾,"滋滋"地冒着白气。 "发什么呆?"安净用手指敲敲桌面,表情有点像上课时逮到学生开小差的班主任。 我回过神来。 "不是发呆,而是在心里作餐前祷告。" 主啊,愿安学姐和他的男朋友终成怨属吧! "你信教?"她撕开包装袋,把麻辣烫的汤料倒进锅里。 "偶尔信一下。"我不吃辣,只能往白开水里放油盐。 "不虔诚的话神佛会生气。" "非常的虔诚!"我衷心期盼着,你们分手吧分手吧分手吧分手吧…… c黄头柜边有个迷你小冰箱,安净将里面储存的食物全抱了出来,一样样地放锅里。 "学姐,吃不了那么多,会浪费……"转念一想,现在花的不是自己的钱,而是情敌的钱。于是我帮忙撕扯包装袋。 ……等等 "学姐,这包虾饺是不是过期了?"我盯着封口处的生产日期,虽然我近视,但不至于眼花。 "不就只过期了两三天。"她波澜不惊地继续拆封食物。 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我把那些空了的包装袋一一拿过来查看。 全、部、都、过、期、了! "学——姐——" 我就知道天下没有白食的午餐。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不也和你一起吃。"她瞥我一眼,很是不满。 怎么感觉像是被赐殉葬,还要叩谢王恩? 东西都倒进去后,盖上锅盖,不到十分钟,汤水便又重新沸腾,香味四溢。 我迫不及待地戳了个鱼丸来吃,口感一流,完全吃不出过期的味道。 "这种丸子要不断地用手抓啊、捏啊、搓啊、揉啊才会有弹性吧?"我突然担心起来,"如果做丸子的那个人刚上完大便又没洗手,不就很脏?" 安净把刚夹起的那颗鱼丸放了回去。 "美国FBI异常心理犯罪科出过这样一道题目:一个男人,他的房子和邻居夫妇的房子中间隔着一片糙坪。某天深夜,他被隔壁的吵架声吵醒,之后又听到了摔东西声、砍斧子声和牛吃糙声,不一会儿还听到家门被撞声,但他都没理会,继续睡觉。第二天,他发现隔壁的女主人惨死在他家门口。为什么?" "啊?" 突然出那么复杂的推理题,我哪有头绪? "学姐看的书都很深奥哦。"我无比崇敬。 她不为所动,只冷冷地看我一眼: "一对夫妇吵架,妻子摔东西,丈夫恼怒,用斧头砍掉妻子双臂双腿,再割舌头。丈夫以为她死了,回房休息,等第二天再处理尸体。不料妻活着,趁机向邻居求救。由于失去双腿双臂与舌头,她只能咬着糙坪的糙挪动身体爬过去(牛吃糙声)。爬到门口,再用头撞邻居家的门,最后因失血过多而死。 " 我听得毛骨悚然。 "学姐……这……"也太恐怖了吧,你平时都看这样的书……? 安净在锅里捞了几个鱼丸放我碗里,我受宠若惊。 "那个妻子没手没脚,是不是很像ròu丸子呢?" 她诡异地笑笑。 我全身的汗毛都立即竖了起来。 "学姐,是我不好……"我以后吃东西的时候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呜呜。 我的情绪过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丸子是打死也吃不下了,只夹蘑菇和虾饺。 不知道学姐的男朋友是怎么样的人,居然能够把如此BH的她追到手。 我一边吃,一边用目光搜索着房间,看有没有相框之类的东西。 "没到过男生宿舍?"安净冷不防开口,吓了我一大跳。 我诚实地摇摇头。 "难怪。"她夹起一根鱿鱼须,优雅地吃着。 "什么难怪?"我茫然地问。 "目光饥渴。"她看我一眼,眼里带着浓浓笑意。 ……我不该追问的T T 于是,我决定专心地吃东西,她也没再说话。 难得的安静。 只是,这份安静持续不到十分钟。 "学姐你很能吃辣。"听说人的口味和性格是有联系的。 "还好,你真的一点辣都吃不了?"隔着薄薄的热雾,她淡淡的笑着,此情此景,宛如初次邂逅的那天,令我心跳怦然。 "可以尝一点点。"我把筷子伸过锅的那边,试图夹起一件蟹柳,不料没夹稳,噗地又掉进锅里。 "笨手笨脚的。"她看不过去,仗义出手。 两对筷子碰到了一起。 我感到幸福从锅里飘出,融进心脏。 多么暧昧的触碰……就像间接kiss了一样。 "来,张口。"她笑眯眯地伸长了筷子。 我不敢置信,兴奋莫名,飘飘然地张口吃下。 ……油果? 麻辣多汁的油果! 我一惊,已经被烫辣的汁水呛到了,连忙背过身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好一会儿,我吸着鼻子转回身去。 "学姐,冰箱里有矿泉水吗?"我觉得喉咙快着火了。 安净耸耸肩。 "被用来洗地板了。" "洗地板?!"我愤怒。 情敌果然可恶,居然如此铺张奢侈! ……等等,她该不会在说…… "嗯,整整五加仑的纯净水,没了。"安净用平淡的口吻述说着。 "我知道错了……"呜呜,她果然还记恨着我和阳遥打翻美术社里的水的事。 "你真的吃不了辣。"她往前倾了一下身子,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眼睛红成这样,兔子。" 这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完美典范。 "我不是兔子,是狸。"我伸着舌头吸气,真没想过会辣成那样。 "原来怪物是只狸猫。"她端起自己的碗,递到我面前来。 我狐疑并警惕地瞄了眼里面装的东西。 清汤? 应该是我这边锅里的汤水,探了探碗壁的温度,不会很烫。难道是在我背过身去咳嗽的时候装的……? 我怔怔地抬起头看她。 "没有冷开水,喝汤吧。"她说。 我一点一点地仰头喝完。 "我不是狸猫,是狐狸。"我把碗放下,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就为了她那份不经意的温柔,我决定了,要做一只狐狸精! 我要以成功拆散有情人为目标,努力不懈地挖墙脚,将学姐勾搭上手! "你是狐狸?"她笑出声来,"就算是,也只是一只笨狐狸。" 那么你知不知道,那只狐狸,笨笨的喜欢着你。 第七章 执子之手 一不留神,占到了便宜。 自那天依依惜别后,转眼,又是一个月的光阴流逝。 爱情冲昏了我的头脑,忘记了自己是初三生的身份。期末快到了,科任老师不断地加课拖堂,作业量有增无减,我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高中部的美术社成为我遥远的梦幻之地。 这一个月,我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好不容易熬到期考结束,中午放学时匆匆忙忙跑去高中部社团活动楼,却放学大门紧锁。 蓦然想起高中部的期末考试要比我们晚一个星期,期间的一切社团活动都被学校掐了…… 于是,所以,是故…… "你是谁?" 再见面时,校园的石楠依旧艳红如火,凌乱地飘飞半空。 绕进石墙后面那条小道疾步而行,就在我踏入社团活动楼的楼道口时,便看见身穿制服的安净一步步地顺着石阶而下,迎面走来。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我礼貌周全,甚至还微微鞠了一躬。 "安学姐。" 紧接着,便是她那句让我伤心欲绝的问话: "你是谁?" "嗯……一起吃火锅的那个……"才一个多月而已,我的存在就这样被抹杀了吗? 她继续走着,与我擦肩而过时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打翻了饮用水的那个。"我跟了上去。 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旁若无人地走自己的路。 我心急如焚,语调也急切了起来: "你还记得那个苹果石膏吗?我打烂的,你还说要我做你的模特儿。" 她表情淡淡的,根本看不出来她有没有在听。 "学姐!"我急走几步,挡在她的身前,"请仔细地看着我!" 她终于停下脚步,迎上了我的目光。 细长明亮的黑眸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红色的石楠叶不时地在我们之间飘落,风没有停,时间也没有停。 但我却觉得,这一刻,一切都是静止的,人是静止的,心,也是静止的。 为什么人会去喜欢人? 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你的腿好了?" 我以为只要一直不说话,这瞬间便能成为永恒。 安净先开的口。 我喜出望外。 "学姐想起来我是谁了?" 安净的神色淡漠而疏离。 "你是谁?" 我激动地指着自己: "你刚才不是问候了我的腿吗?学姐,不要捉弄我。" 安净的唇角微微弯了起来。 "所以,以后也一直叫你'笨狐狸'?" 我恍然大悟。 "我叫厉狸,厉害的厉。" 如果只是要问我名字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我果然还是被捉弄了…… "笨得厉害的狐狸。"她绕过我,举步向前。 "学姐要回去了吗?"我跟了上去。 初中部虽然已经放假,但初三生却依旧要回校补课,我几乎是一放学就冲出教室往这里赶来,想不到还是迟了。 "不然呢?"她看也不看我一眼。 "社团活动时间是不是改了?我明天要什么时候来啊?"不是说好中午放学后到社里的吗,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她半眯着双眼看了过来。 "初中部没有社团活动吗?" "有……"但我没什么爱好,所以都没参加。 "学校放假,学生放假,社团也放假。" 她说得简明易懂。 "那学姐今天……" "还钥匙。"说话的同时,我们都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你往哪边?"她接着问。 "都可以。"我笑笑,模棱两可地回答。 她往对面马路走去。 "学姐,那模特儿的事……"只顾着说话,也没留意左右的车辆,一声刺耳的喇叭声蓦然尖锐地响起,惊得我差点跳了起来。 肩膀被人用力一扯,我整个人被带了向前,险些跌倒。 一辆小轿车几乎擦着我的衣服驶了过去。 "过马路也不看车,找死!" 惊魂未定,抬头便对上安净愤怒的脸。 "谢谢学姐救我一命。" 有惊无险,我的心还是跳得厉害。 安净没再多说什么,毕竟马路才过了一半,她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我鼓足勇气,瞄准她垂摆在身侧的手,深呼吸——抓住! 她回头看我一眼。 我低下头。 "白痴狸猫,看车!" 她没有甩开我的手,任我握着。 "噢"我应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看马路的左右。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过了马路之后往市中心的方向走着。 我没有松开手,一直就这样握着,静静地走在她身后。 喧哗的人流在身边来来往往,但那份热闹却与我无关。 奇妙的感觉。 "喜欢画画吗?" 意识到这句话是安净问我的时候,我略带紧张地抬起头,却发现她没有看过来。 "喜欢。" "什么?"她听到回答,转过头来,似乎听不明白。 "学姐不是问我喜不喜欢画画吗?"其实我对画画没多大兴趣,但有句话叫"投其所好",必要的小谎还是要撒撒的。 "这个问题是在十分钟之前问的。"她抿着淡色的薄唇,玩味地看着我,"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迟钝。" "我……我刚才只是在想东西……" 牵着喜欢的人的手,如果不头脑发热神经错乱那才叫有问题。 "明明在发呆。" 不知不觉地,我与她已经是并肩而行。 "因为学姐的手很冰冷。"我到底在说什么…… 话已出口,我收不回来,有种想死的感觉直冲脑袋。 "那就放开,现在没有车。" 我不敢看她,但从她的语气里又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放,我要用我熊熊的爱意将你手上的冰冷融化。 ……好恶心,我说不出口。 "会走丢的。"我只是小声地说。 "走丢了就各自回家啊。" "那就要等到过完寒假才能再见了。"我的话冲口而出。 她似乎愣了一下。 我忘记了我们并不是很熟,充其量也只是同校同学而已,没必要天天见面。 "因……为喜欢画画,学姐能教我吗?"勉强为自己突兀的话找了个适当的理由,我抬起头留意着她的表情。 很好,没有表情。 "能起早吗?"她淡淡地问了一句。 "啊?能。"我听都没听清楚就先点头。 "放假的时候我会去公园或山上写生……" "要去要去!"我兴奋地叫了起来。 公园吗?那不就和约会差不多? "那明天六点钟,在街心公园等吧。"她说出了约会的时间和地点。 街心公园离学校非常的近,补课是在八点钟开始的,我有充足的时间过去。 "没问题,我一定会准时。" 她笑笑,瞥了一眼仍被我握着的手。 "你下午还有课吧,不用回家吃饭?" "……再走走。"我支吾着。 好不容易能牵手,当然要牵久一点。 "知道写生要带些什么吗?"她换了个问题。 "雨伞、mp3、饮料、面包?"我一样样地数着。 "……明天你还是不要来了。" Oh,No!我死都要去!呜呜…… 第八章 意料之外 无须多想,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 我兴奋得一夜没睡好。 听见闹钟响起时,我睁开双眼,发现窗外还是一片黑沉。 被窝外面很冷,我在心里挣扎了五秒钟,一咬牙,起c黄。 走到窗台边往外看,天色还没亮,下面的街灯有着月亮的颜色,薄薄地撒了一地。 风吹来,我打了个寒战,连忙把窗子关上,但手伸得太出去,没有抓到窗框,反而碰到了窗台外面的仙人掌盆栽。 手指被刺了一下,我下意识一缩,盆栽被我带飞了出去—— 我听到楼下有人发出一声惨叫。 不会吧? 谁那么早跑出来溜达? 我缩头关窗,动作一气呵成。 好了,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那盆仙人掌是在地摊上买的,讨价还价后以五块钱的价格成交,打算用来当作阳遥的生日礼物。因为她家有台电脑,而我听说在电脑前摆放小植物可以防辐射。 所以,那是盆非常小巧的盆栽,被砸到了也死不了人。 可以放心。 我努力地在心里说服自己,然后不紧不慢地漱口洗脸穿衣服。 要带出门的东西昨天晚上就已经准备好了,我背上书包,拿着画板出了门。 "喂" 走到楼梯口时,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我抬头四顾,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一个双手捂着额头的人。 我看不到对方的相貌,而那人却正透过指fèng窥视着我。 我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喂!叫你呢!" 还没走到那人身边,对方又用凶狠的语气叫了一声。 "什么事?"我停下脚步,警惕地看过去。 "是你拿这个东西砸我的吧!"说话的同时,那人用一只手指着地上已经碎裂的仙人掌盆栽。 昏黄的路灯下,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孔。 虽然长相很中性,但我仍是一眼分辨出对方是个女生。 "你被花盆砸到了?"我大惊失色,赶紧拉着她走进楼道,"风大,走路要注意。" 她端详了我一阵。 "不是你砸的?" "我家不种仙人掌啊。"我无辜地看着她道。 她的额角正在流血,两只手都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她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对的,快去医院。"我在她后面挥手道别。 然而她只是走到案发地点,蹲下来,捡起那盆凶器。 "真的是仙人掌。"她转过头来。 "啊?"我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它是盆仙人掌?"她的声音明显充满怒意。 "看就知道了吧……"我做好开跑的姿势。 "那么暗,如果我不是蹲下来就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语气恢复了先前的凶狠,拿着凶器慢慢地站了起来。 "那是你的视力问题啊……"我在心里暗喊:一、二、三! "你给我站住!别跑!" 我没有理会她,没命的狂跑。 既然她说话那么中气十足,问题应该不大。 我可以放心了。 一口气跑了半条街,我气喘吁吁,冷意全消。 后面没有人追来,估计她一边捂着额头一边跑步也不可能有我快。 调节了一下气息,我放慢脚步往街心公园走去。 一出门就见血光,难道今天是大凶之日,诸事不宜? 胡思乱想的同时,已经走到了街心公园。 四周依旧阴暗冷寂,但天空已经变成均匀的深蓝色。 沉睡的城市尚未苏醒,只有我一个人走在路上。 我想象着这里平日的喧嚣,匆匆行人都只是一个个幻影,从我身边来来去去。只有我知道,他们都是假的,而我是真的。 此时此刻,全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 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我是真的。 走进街心公园的时候,那些莫名的遐想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期待。 公园里的石椅上已经坐着一个人了,隔得太远,看不清楚那人的样子,我快步上前。 不是安净。 那人的头发是卷的,披散在身后,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风衣,看见我走近了,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 我转了个方向正要走开,她却突然开口了。 "是姓厉的小学妹吗?" 我又转了回去。 "我是美术社的社长温其允。"她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微微一笑,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那天把美术社弄得乱糟糟的人就是你吧?" 我也冲她礼貌一笑: "给温学姐带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回头我叫我朋友来跟你赔罪。" "安,你不是说她笨吗?她可真是推得一干二净啊。"温其允转过头去,对着空气说道。 "再笨也是只狐狸。"随着说话的声音响起,石椅后面居然起来了一个人。 我吓得差点要叫出声来。 "安学、学姐。"我跑了过去,才发现后面也是一张石椅,两张石椅是背靠背连在一起的,刚才安净就躺在背面的那张石椅上。 "你还真能起那么早啊。"安净打了个呵欠,表情懒懒的。 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模样,实在可爱之至,很想上前去抱抱。 "还有两个迟到的。"温其允看了看表,皱着眉道。 "还有其他人啊?"看到温其允就已经够我意外的了。 "都是我们美术社的。"回答的是温其允,"不能去社团活动楼,只能另外安排活动地点了。" "噢。"我失望地应了一声。 的确,安净昨天也没说是自己一个人去写生…… "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写生啊?"我坐到了安净旁边,石椅很冷,我打了个寒战。 "可以先观察嘛,等天亮了之后再动笔。"回答我的还是温其允。 我侧头看了看安净,发现她把头靠在椅背上,正闭着眼睛打瞌睡。 "学姐不冷吗?"我又靠近了点。 她仿佛已经睡着了,并不理会我。 "我们三个挤着坐,就没那么冷。"温其允说着便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嗯嗯,有道理。"我慢慢地以旁人不易觉察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将头枕到安净的肩上。 好、幸、福、啊T-T "几天没洗头了?" "啊?" 我惊得跳了起来。 安净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昨天才洗过。"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用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天空的颜色开始不一样了。"温其允在另一边说道。 安净抬头看着天空,公园里的灯是橘黄色的,落在她美丽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柔和。 "对了,安,写完生后陪我去趟超市。" "好啊,我也有东西要买。" "我很久没帮曹森整理宿舍了,那里的东西又过期了吧。" "已经吃掉了。" "……你真能吃。" "她也有一起吃。" 当温其允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终于找到了开口说话的机会。 "温学姐的男朋友和安学姐的男朋友同一个宿舍?"如果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是不会去异性的宿舍帮忙整理的吧。 "安,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温其允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好奇地看向安净。 "我什么时候说我有男朋友了?"安净没有回答温其允的话,直接盯着我问。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那天你不是说……" 我想起来了,那天安净只是说了"男朋友"三个字,并没有说是谁的男朋友。 所以…… "你还没有男朋友?"我掩饰不住兴奋的心情,激动地想要得到确定。 "关你什么事。"安净的态度仍是一贯的冷漠。 所以,希望是有的,什么都会有的! 第九章 登堂入室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迟到的两个人,一个叫曹森,一个叫江小全。 "前男友和现男友。"社长简洁地介绍道,"也是舍友。" 被点名的两个男生都没有露出尴尬的表情,现男友曹森看起来成熟稳重,只是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前男友江小全长相风流,靠在公园的灯柱上肆无忌惮地盯着我看,态度嚣张。 "这世上本就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小学妹无须太惊讶。"他终于看够了,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莫名其妙。 请问我哪里看起来像是惊讶了? "像这样没有结局的故事,我经历了很多,小学妹如果有兴趣,可以约我出来喝杯奶茶,听我一一诉说。" 这个人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我不出声,默默地缩到社长背后。 对付这样的人,不理不睬才是良策。 社长狠狠地一眼瞪过去,成功地封住了那只风流猪的嘴。 太阳出现在天际尽头的时候,大家都拿着画板忙碌起来,我溜到安净旁边,看她细细描绘。 "刚才被调戏的时候怎么不说话?"安净看了我一眼,眼中似乎带着笑意。 "学姐也不帮我。"我趁机撒娇,用手指在她的背上画圈圈。 她横了一眼过来,我马上住手。 "如果我是社长,也挑曹学长那种类型的。"我瞄了一眼另外三人,都很专注地在画板上涂抹,没有留心这边。 "那种类型有什么好玩。"安净含义不明地弯起了唇角。 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换言之,学姐喜欢江小全那种玩世不恭的类型?! "学姐太奇怪了。"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没有资格说我。"她头也不抬,画笔在纸上密密地画着。 公园里陆续有人进来了,多是老年人,跑步或做cao。也有几个好奇的走过来看我们画画,小声地指指点点。 "大功告成!" 我还没画上几笔,那边就有人大喊了一声。 "小学妹,要不要看?"见我看过去,江小全得意地高举起画板,在空气中晃了晃。 我好奇地走了过去。 是一幅天空的素描。 "……漂亮。"我惊叹。 虽然只有黑和白两种颜色,但明暗效果却处理得很好,云纹层叠的天空,略略透出几扇曙光,朝阳隐于云后,正待喷薄而出。 破晓——真的就是那种感觉。 本以为这个学长只是金玉其外,没想到还真有几分本事。 "听到了吗,小学妹夸我画得好。"江小全像个孩子一样冲到了社长面前,耀武扬威。 社长不满地抬头瞥了他一眼。 "你也就只有画画还行。" "切,我的好你不懂欣赏。" 如果单看外形,社长和江小全的确般配,俊男美女站一起,非常引人注目。反而稳重寡言的曹森不大起眼。 "如果你真有那么好,怎么分手至今还没找到另外的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等安生日那天我就带她出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马上捕捉到了他那句话中的重要信息。 "安学姐的生日?什么时候?"最重要的是,"要开派对吗?我要参加!!" 全部人都看了过来。 "你也太大声了吧?"社长责备地看我一眼。 "小孩子喜欢玩嘛。"想不到江小全会为我解围,"既然大家都爱玩,下次学长带你出去。" 我没空理会他,一心只在安净的生日上。 "学姐,到底是哪天?"我跑到她身边,眨巴着眼睛看她。 "礼物。"她不多说,先提条件。 "我当然知道要送礼物。"她不提我也会送。 "明天晚上。"她指了指石椅,"六点钟,还在这里等。" "今年你不在家过吗?"社长奇怪地cha口问道。 安净缓缓地绽开了一朵微笑: "礼物我不满意,你就不能参加。" 她这句话,是对着我说的。 有这种条件?! 社长笑出了声来。 "真不厚道,这样欺负学妹。" "学姐想要什么礼物?" 我问得小心翼翼,就怕为博美人一笑,要倾尽家产。 "自己看着办。"她眯着一双黑眸,似笑非笑。 无论如何,机会还是有的,而且这次是真的去她家里,搞不好……不,应该说搞得好还可以进入她的闺房参观参观~ "看。"安净拉起衣袖把左手伸到我的面前。 "漂亮的小麦色。"我点头称赞。 她脸色一沉。 "叫你看时间。" "噢"我这才发现她手腕上戴着一只蓝色的表,"七点五十分?已经那么晚了?!" 我连忙抓起画板和书包就跑。 "学姐学长们再见!" 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见安净也有举手向我挥动。 我得意地笑,再得意地笑。 一路跑回学校,冲进教室时,我发现来的同学还没有几个。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七点三十分不到。 所以,又被捉弄了。 但一整天下来,我心情都非常不错。就送什么礼物这个问题和阳遥传了一天的小纸条。 "流氓兔的大布偶真的很适合,听我的没错。" 直到下午放学,我还没有拿定主意,一边走出校门一边和她讨论着这个问题。 "链子不行吗,她可以一直戴在身上。" "问题是她不一定会戴啊。" "那兔子有什么用啊?" "睡觉的时候可以抱。" 所以,送这个的话就有借口进她房间了~ "好,就这个!" 当晚,我抱着花掉了一个月领用钱买来的流氓兔大布偶满心欢喜地回家。 路灯将我和大布偶的影子投影在地上,就像一只怪物。 如果被老妈看到这个,肯定会说我乱花钱。 走到楼下时,我不由这样想着。 "喂!" 我的脚才踏上台阶,就听到身后有把凶狠的声音传来。 似曾相识。 我将它过滤为幻听,然后加快脚步,全速前进。 "叫你呢!" 身后传来响亮的脚步声,然后就感到后背的衣服被人猛力地扯住,我没站稳,被那力道一拽,整个人往后摔去。 惨叫连连。 "你故意的!" 那把凶恶的声音近在耳边。 我急急忙忙地爬起来,抱起地上的流氓兔布偶,心疼地检查着有哪里被弄脏。 幸亏有叫店员用玻璃纸包好,平安无事。 我刚吐了口气,一张愤怒的脸却毫无预兆地凑了过来。 我吓得叫不出声。 "你让我好等。" 那人头上缠了几层绷带,一脸凶神恶煞,在路灯幽幽的暗光烘托下,十分骇人。 "这位姐姐,你认错人了。"我本想笑笑缓和一下气氛,但无奈嘴角抽搐,弯不起来。 "为了等你,害我连末班车都错过了。"她强硬地推着我走上楼梯。 "附近有个旅馆收费合理,服务一流。" 我一步一惊心。 "钱花光了。"她回答得飞快。 所以……你想怎么样? "对了,可以问朋友借。"我一边被她推着走,一边回头,"我可以借电话给你一用。" 她咧嘴一笑。 "这是当然的,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 我已经走到了家门口,习惯性地停下了脚步。 "你住这间?"她看了看门牌号。 "不是。"我连忙摇头。 "我要到府上打扰一晚。" 她正式宣布。 什、么?! 第十章 鸯鸯戏水 睡觉之前,要先洗澡哦。 要来我家?! "不是那么方便,内有恶犬……"我话犹未了,便被一道猛力扳转了身体,后背结实地撞在墙上。 我顿时痛得龇牙裂齿。 "这个季节,正好滋补。"她笑意盈盈地伸出两只手臂撑在墙上,把我和流氓兔圈在了里面。 这个动作有点熟悉,是电视剧里常有的花花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的必做姿势。 我不幸身临其境。 "请爱护小动物。"我把流氓兔挡在面前。 她不接话,直接对我上下其手,从我左边的裤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 "私闯民宅是条大罪,姐姐三思。"我倾身去抢,却被她长臂一挡,推回墙上。 "故意伤人也是重罪,妹妹可有反省?"她的笑容增添了几分狰狞,在楼道惨淡的节能灯光烘托下,分外惊心。 钥匙圈里只扣了三把钥匙,她尝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原来是个运气极差的人,早知道我就在圈里扣一堆钥匙让她慢慢试。 她开了门,看也不看我一眼,竖起食指晃着钥匙圈堂而皇之地走进别人的家。 真正的宾至如归。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我跟在她后面踏入家门,看到老妈穿着一身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 "同学……"我指了指那个来历不明的人,"头受伤了,我送她去医院。" "你姐姐吗。"她回头向我询问。 "哎呀,什么姐姐,我是她妈妈。"老妈顿时眉开眼笑,热情地迎了上前, "随便坐,来,坐这儿。小狸很少带同学回家,你和她很要好吧?" "情同姐妹,我把她当妹妹。"她说的同时笑眯眯地看了过来。 那真是家门不幸。 "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快给你的同学倒茶。"老妈朝我努了努嘴。 "阿姨,我叫古渐银。" "小古喜欢喝红茶还是绿茶?" "红茶。" 老妈又看了过来:"那边的橱柜里有阿萨姆红茶。" "是是是。"我把流氓兔放在沙发上,走去倒茶。 老妈的目光马上落到了那只半人高的兔子上面。 "这个,她的。"我先发制人地解释道。 然后那个来历不明的人说时迟那时快地长臂一捞,将别人的流氓兔抱进了怀里。 "今晚我要抱着它睡。" 我拿茶壶的手一抖,茶水险些洒到地上。 "今晚在这里过夜吗?那我去多准备个枕头。"老妈往我房间走去。 "她等一下就回……" "打扰了,麻烦阿姨。"她在老妈背后恶狠狠地瞪了过来,并用手指了指自己缠着绷带的脑袋。 "我家没有客房。"我把倒好的茶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只好委屈点和你挤一挤。"她宽宏大量,没有怪罪我招呼不周。 "你其实可以坐计程车回去吧。"我不死心,继续游说。 她把流氓兔放到一边,双手端起茶杯。 "车费你给?" "你住哪里?"我未敢轻易答应。 "新湖区。"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新湖区是这城里有名的富豪集居地,远在城西彼端,坐公车也要两个小时才到。 "你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我付车费?!" 须知道,朱门狗ròu臭,路有冻死骨。 "不是跟你说我的钱花光了吗。"她不耐烦地瞪我一眼,轻啜了一口茶。 "那可以到了再付啊。" "对哦。"她恍然大悟。 我高兴地站起来,准备送客。 "好了,枕头和被子都准备好了,你们洗个澡就赶紧睡吧。" 这时候,老妈打着呵欠从我房间里走出来,吩咐了一声就走回她自己的房间去。 "既然c黄铺已经打点好了,我不能辜负阿姨的一番心意。"她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我咬牙。 "对了,"老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把房门打开,"煤气快用完了,你们要洗快一点。" "好的,我们马上就洗。"她放下茶杯,笑容满面,"阿姨晚安。" 也就一个晚上,我忍。 "喂,你去哪里?" 我正要进房间,她却把我喊住。 "拿衣服洗澡啊。"我没好气地回答。 "我先洗,你到超市帮我买内衣。" ?! "买什么?"我把耳朵伸了过去。 "内衣!我没有换洗的衣服。"她一边说一边不客气地自己找拖鞋来换。 "我前几天正好有买新的,给你穿吧。"天寒地冻的,谁要出去。 "我怕我穿不下。"她嘲弄地弯起嘴角,瞄了我一眼。 "这你完全可以放心!"我愤怒地走进房间。 等我重新出来的时候,那家伙已经在里面冲洗了。 "你要快点,老妈说煤气要用完了,等一下我会没有热水。" 里面没有人应,只有哗哗的冲水声。 "喂!叫你快点!"我走到门边,用力地敲了敲。 里面竟然传来了哼歌的声音。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十分钟…… "洗那么久皮肤会起皱,赶快出来换人!"我忍无可忍,一边敲门一边催促。 "我才涂了一次沐浴露啊。"她不耐烦地道。 "请问你平时要涂几次啊?"你身上长菌了? "三次~" 我当机立断,开门进去。 水雾氤氲的狭小浴室里,她站在喷头下,惬意地眯着双眼。 "要一起洗吗?"她先是一惊,很快便恢复过来,也不遮挡,微笑着对我勾勾手指。 我的注意力全落在热水器那跳跃着的小火苗上,明显变小了! "你给我穿衣服出去,轮到我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脱了衣服就冲到喷头下面洗刷。 水温温的,已经不热了。 "我现在才要涂第二次沐浴露。"她比我高出一个头,往喷头处一站,水都被挡住了。 "喂!你……"我臂一抬,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身子,滑溜溜的,顿时让我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不会吧,你皮肤过敏?"她凑过来看我的手臂,我连忙躲开。 "有必要吗,都是女的。"她笑出声来。 与性别无关,我天生就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上的碰触,特别是陌生人。 我讨厌星期天上街,讨厌人挤人,讨厌热闹。 除了父母和阳遥,能够让我不抗拒身体碰触的人,只有安净。 我感到肩膀被人摸了一下,温热而滑腻的触感,我的鸡皮疙瘩瞬间又起来了。 "你是妖怪哦。"她收回了手,走到一边去。 我疑惑地看向她。 "你不是不喜欢和人碰触吗?我好了,你慢慢洗吧。"她抓起大毛巾把身子裹起来,走了出去。 这个人……好像也不是太坏……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蓦然发现,淋在身上的水已经全凉了…… 第十一章 共枕眠……之后 识相的就从了我。 打着喷嚏从浴室里走出来时,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泡面? 那家伙已经在大口大口地吃了。 "我以为富家小姐只吃鲍鱼龙虾。"我后悔昨天没有把最后一包泡面给泡掉,饿她一晚上也好。 "偶尔吃一次,味道也不错。"她像是饿了很久刚被放出来一样,狼吞虎咽。 我在她旁边坐下,看她津津有味地吃着。 是真的饿坏了,完全不顾形象,连最后一滴汤都喝进肚子里。 她放下碗筷,满足地呼了口气。 "你的钱都用去哪里了?"我以为有钱人都喜欢用金卡,信手拈来,刷之不尽。 "前一天办手续的时候用去了一部分,因为赶不上末班车,我到网吧里泡了一夜,本想今天坐头班车回去,但经过这里时被小人用暗器所伤,去医院fèng针,钱就花光了。"她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在楼下等了你大半天,累死了,睡觉。" 我只能默默地跟在后面。 "啊,对了,要打个电话回家。"她突然停步、转身,我收势不住,一头栽在她怀里。 软绵绵的……我的鸡皮疙瘩…… "姐姐又让你占便宜了。"她用一只手指顶开了我的头。 你也不想想现在穿的吃的住的用的都是我的,谁占谁便宜?! 我把手机扔给她。 "你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嘛,居然自己有手机。"她接过,爱不释手地细细翻看。 "别人送的。" 阳遥要换新手机,就把旧的那部给了我。 说真的,班上的确没几个人有手机,我平时也不会带去学校,只在礼拜天和阳遥相约逛街时用作联系。 "真是大方。"她似乎是羡慕,目光一直在手机上流连。 "那么喜欢,叫你家人给你买一支好了。"反正像阳遥那种小康家庭都能人手一机,她那种大富之家更不用说。 她撇撇嘴,脸上有点不高兴,背对着我按了个号码。 "喂?妈?我今晚不回家了,住朋友那里。" "……嗯,我会的。" "……行了,我知道。" "拜拜。" 她说话的音量很低,可以想象对方应该也是用同样的音量在说话。 有钱人就是有修养,说话喜欢细声细气。 "喏,还你。"她挂了电话,随手往我这边一扔,我差点没接住。 她大摇大摆地往我房间走去,我依旧默默地跟在后面。 "啊,对了!"她故技重施,猛地停了下来,转身。 我又再一头栽入她怀中。 "又怎么样?"我生气地摸着鼻子瞪她。 "兔子,拿来。"她玉指一点,正中目标。 "不可以!"我冷冷地拒绝。 "我习惯抱着东西睡。"她不容抗拒地坚持着。 "我再找个枕头给你。"大不了我不用枕头。 "为什么要听你的?"她大小姐唯我独尊惯了,也不等主人同意就直接走去把流氓兔抱了起来。 "你给我放下!"我愤怒地冲了上去。 "把阿姨吵醒也不要紧吗?"她突然压低了声音。 我一愣,她抱着流氓兔从我身边绕了过去。 玻璃纸被撕掉了,扔在地上,我要送给安净的流氓兔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抢走了。 我的c黄是单人c黄,兔子和她往c黄上一躺,完全没了我的位置。 "睡里面点。"我硬是挤了上去,兔子挡在我们中间,我不担心会碰到她的身体。 "还挤!你想挤扁我!"她忿忿地抗议。 被子有两c黄,我拉过平时盖的那c黄,把脑袋也蒙上。 过了一会儿,我才想起没熄灯,伸出手来"啪"地把c黄头灯关上,房间漆黑一片,正好入眠。 "刚才怎么没看见你爸爸?" 黑暗中,她问了一句。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没有吭声。 "晚安。" 良久,她小声地说道。 我刚要睡着,却被她那句礼貌的"晚安"给吵醒。 辗转反侧了大半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又沉沉睡去。 似乎做梦了,梦境色彩斑斓,光怪陆离。我站在冰天雪地里,一排企鹅整齐地从我面前列队而过,我一只只地数着,一只、两只、三只、四只……却突然忘记了数到第几,我苦思冥想,头痛欲裂。 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光明。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冷。 好一会儿,我终于想起自己正躺在房间的c黄上。 侧过头去,便看到一张陌生的睡脸近在咫尺,她把自己卷在厚实的棉被中,好梦正酣。 "喂……"才开口,我便发现喉咙火烧一样痛,声音嘶哑无力。 好冷。 那家伙把我的被子也卷走了,流氓兔不在c黄上,行踪不明。 "喂!"我在她耳边狂叫一声,她受惊似的倏然睁开双眼。 梦里不知身是客。 她呆了半晌才认出我来。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她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靠!那么烫!" 我病了。 发烧。 被冻了整整一个晚上,我全身乏力,头重脚轻,神经衰弱。 老妈一大早就要去阳家做牛做马,只留下两份豆浆油条放餐桌上,被那家伙轻松地解决掉了。 我爬起来打电话给阳遥,托她帮我向学校请假,然后又倒回了c黄上。 我要好好地休息半天,养精蓄锐等待晚上来临。 "你怎么还在睡?"她睡足吃饱,挑了我衣柜里最贵的衣服来穿,靠在c黄头垂着眼帘看我。 "好走不送,衣服记得改天还来。"我懒得理她,把脸埋进被子里。 "生病了就要看医生。" 身子一凉,盖在身上的被子居然被她整张掀开。 "姐姐,你放过我吧。"我顶多只是过失伤人,但她现在却是谋财害命。 她乐了,唇角翘了起来。 "乖,起c黄,姐姐带你去看医生。" 我抵抗不了她的臂力,硬被她拽了下c黄。但无奈浑身乏力,腿一软,跪了下来。 目光对上了c黄底下寂寞了一夜的流氓兔,我突然悲愤交加。 "来,爱卿平身。"她伸手把我搀扶起来。 "滚!"我声嘶力竭地怒吼一声,她愣了愣,脸色跟着阴沉了下来。 "还从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她手一松,我立刻又摔坐到地上。 但我不能畏缩,依旧愤怒地瞪视着她。 她一把就将c黄底下的流氓兔抓了过去,掐着它的脖子。 "你不是很宝贝它吗,我就要在你面前弄死它!" "欺负弱小,你羞不羞耻?"我扑了过去要把兔子抢回来,她敏捷地躲开,胁持着兔子溜出房间。 还我一个月的零用钱…… 我挣扎着站起来,勉强走到门口,就看见她又走了回来,右手抓着流氓兔,左手握着一把水果刀。 "这次是真得要将它拆了!" 她笑得狰狞,仿佛还很兴奋。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小心翼翼地问,目光一直盯着她手上的那把水果刀。 她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凶器,一步步向我走近。 "换衣服。" "啊?"我一步步地后退。 "跟我出去。"她停下脚步,笑眯眯地看着我。 "……看医生?我没有钱。" "跟我回家。" "什么?!"我惊叫一声,喉咙疼痛得几乎要撕裂。 "跟我回家。"她放慢了语速重复了一遍。 在我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她垂下了头,温柔地亲了亲流氓兔的耳朵。 第十二章 东走西顾 没有你想要怎么安排,只有上天怎么安排。 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摇啊摇,摇到奈何桥。 "你怎么换件衣服都换那么久?" 她把水果刀还回厨房又转回来时,看见我还在解着刚才已经在解的那颗纽扣,脸上顿时露出不悦的表情。 "你看,我连自己都顾不好,路上定然无法侍奉小姐的,小姐还是单枪匹马回去好。"我头晕眼花,手脚无力,最终放弃了和那颗纽扣作斗争。 她笑嘻嘻地走到我身边,把我按坐在c黄上。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单看那样的情分,我就不能扔下你不管。你乖乖坐着吧,姐姐伺候你更衣。" 我无力反抗,任由她随意摆弄。 "小时候我就很喜欢玩洋娃娃,所以这种事情我很拿手。"她洋洋得意地说道。 "姐姐居然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真是好厉害哦。"我以无比崇拜的目光看着她。 请问这有什么好自豪的。 "你要比洋娃娃可爱。" 她凑过来轻轻捏着我的鼻子,我顿时无法呼吸。 "会说话会动,不是洋娃娃。" 我只能张着嘴巴呼吸。 "好了,轮到穿裤子。" 她终于松开了手,去衣柜那边翻裤子。 "裤子我自己来就好。"我体质一向很好,所以冬天只穿一条裤子,如果脱了的话…… "就这条吧,军绿色的休闲裤,正好配你上身那件红色的风衣。" "……"她一定是故意的。 "不劳小姐大驾,小的自己来就好。"我紧张地看着她一步步地逼近。 "所以,把腿伸出来吧。"她伸手去扯我身上的睡裤。 "我说让我自己来!"我抵死揪住裤头,不让她得逞。 "所以我不正在帮你脱了吗?松手啊!" "我自己来啊!!" "所以我已经在努力地帮你脱了啊!!" …… 一身的汗,出得淋漓尽致。 经过刚才那番激烈的搏斗,我估计自己现在只剩下半条人命。 "把围巾也戴上。" 最后,她把被阳遥称为有苏格兰风情的围巾套在了我的脖子上,还不忘上上下下地仔细端详一翻。 "可以上路。"她高兴地宣布,并把兔子也抱了起来。 我马上警觉地用手扯住流氓兔短小的尾巴,气急败坏地喊:"不能拿走!" "为什么不能,昨晚你自己跟你妈说的,兔子是我的。"她理直气壮地顶了回来。 "那只是权宜之计,你不能乘人之危!" "反正我喜欢,我要了。"她挑挑眉,一副没得商量的神情。 "你喜欢可以去买啊,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和她对话真让人心力交瘁。 "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这一瓢。"她情深深,意款款地凝视着无辜的流氓兔。 我毛骨悚然。 "君子有成人之美,但水费总要交吧。"我退而求其次。 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只要还我一个月的零用钱,生日礼物还可以再买。 "我还没问你要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呢。"她表情变得飞快,上一刻柔情万千,下一刻凶相毕露。 "我现在也被你弄得只剩下半条命了,可以两清了吧?"神啊,虽然我平日少做好事,但也没胆子做坏事啊,为什么就这样被缠上了呢…… "对哦,我都忘记你不舒服了,来,走吧。"她左手抱着兔子,右手拽着我脖子上的围巾,硬把我揪了出门。 …… 我不是第一次坐计程车,却是第一次在计程车上坐那么久。 从城东到城西,刚好环城一圈。 "还是那么难受吗?躺下来好了,这里借给你枕。"她笑着拍拍自己的大腿。 我将头转向车窗,专心至致地看街道风光。 "喂,在跟你说话。"她推了我肩膀一把。 我沉默到底,对她不瞅不睬,不言不语。 "不就是只兔子吗,这么大的人了还玩那东西。你应该一心扑在学习上,别玩物丧志。" 这句话说得好,请君自勉。 "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相逢何必曾相识,反正我也没有记住你的名字。 "我记得你妈叫你小梨,梨花的梨?" 离我远点的离。 "喂!" 她终于发作了。 "给我转过来!"她硬是扳过我的身子,肩膀被她的手劲抓得疼痛。 "你还给我来劲了是不是?"她横眉怒目,神情凶恶。 "我病了,没力气说话。"我冷冷地别开了脸。 "那刚才我脱你裤子的时候你怎么又能精力十足地反抗……" "姐姐,我的狸是狸猫的狸。" 请问这个人的神经何在? 我瞄见司机正通过后视镜偷偷地观察我们…… "狸?在日本的民间传说中是种妖怪。你妈果然没替你取错名字。" 她亲昵地拍了拍我的头。 真是谢谢夸奖,但我怎么觉得你更像只妖怪。 一路上,她话语不断,仿佛心情极佳,和司机也聊上了几句。 我昏昏沉沉地半眯着眼,身体时冷时热,额头两边突突生痛,还要强打精神应付旁边那家伙,真的不想活了。 "司机,开慢一点,我朋友不舒服。" 神智昏沉间,我只感到自己被人轻柔地拥抱着,温暖无比。 "睡一下,很快就到了。" 我分辨不出自己现在到底在哪儿,因为那个声音太温柔了,就像老妈的声音。难道,我已经回到家里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遗弃在医院的某张病c黄上。 查房的护士发现我醒了似乎很高兴。 "你朋友送你来的,陪你打完点滴后你还没醒,她就说回家一趟,叫你在这里等她。"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还有事,就不等她了。"一觉醒来,虽然头还有点痛,但已经退烧了,而且也恢复了一点力气。 "随便你等不等,但既然你醒了,就把医药费给结了吧。"护士做了个"请"的姿势,准备领我到收费处。 我一头倒回病c黄上。 "好晕……不行,我还是要等我朋友来。费用到那时再结吧。" 护士看看我,走开了。 就在我筹谋着该如何躲过医院的监控逃出生天时,财大气粗的富家小姐一脚将门踹开,冲了进来。 "她说晕?都打了点滴了怎么还不好?" "小姐,我们的药不是仙丹,发挥作用也需要时间。" 我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富家女和护士都停止了争执,齐刷刷地向我看来。 "躺了一下好多了……那个,可以走了吧?" 我看向富家女,那家伙回家一趟,已经换了身衣服,adidas的纯黑色太空绵立领短装外套非常合身,风格运动简约,很配她的气质。下身是同样牌子的纯白色牛仔裤,包裹着她修长匀称的双腿。这家伙即使身处人群中也会相当引人注目。 "过来。"她朝我招了招手,我乖乖地奔了过去。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各自回家了?" 直到出了医院门口,我才放心地向她提议分道扬镳。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快到吃饭时候了,先去吃东西。" 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肚子饿得厉害。 "那吃了午饭后就各自回家。"免费的午餐我从来不会拒绝。 "是吃晚饭。"她纠正。 我一愣,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我还以为天色那么暗是快要下雨了。 听她那么一说,我马上抬腕看了看表。 17:00点过一分。 此时此刻,我站在城西新湖区的人民医院门口,离我居住的城东隔了半个城市的距离。 而离我和安净约好碰面的时间,只剩下五十九分钟。 第十三章 在一起 某人生日的夜晚…… "借我钱。"我无计可施,只能求助他人。 她豪气地揽过我的肩膀,朗朗一笑: "姐姐请客,走吧。" "不是,我不吃了,要赶回去。"我仰起头,让她看到我十万火急的表情。 她微微一愣,追问: "什么事那么急?" "有个同学今天生日。"我不想多说,转回正题,"借我钱打车回去,我过些时候还你。" 她长长地"切"了一声,吐了口气。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就生日而已,每年都过,无聊得很。陪我吃了饭再走。" 我看了一下表,时间又过去了两分钟。 "你饿了自己去吃,先把钱借我。" "一个人吃饭多寂寞,会吃不下的。"她对我的焦虑视若无睹,冷血无情。 如若我不是身无分文,决不会对她低声下气。 "要不你只借我坐公车的钱,我以后一定还你。" 她身子略略后偏,指着马路对面某栋建筑物兴致勃勃地道:"那家餐厅最后今天搞活动,自助餐每位才一百元,去迟了会满座的,快点走吧。" 我的手被她抓着,整个人被一道蛮力拽着往前走。 "我不去!不要逼我!" 我大吼一声,顿时引来路人侧目。 她感到难堪,马上松开了手。 "现在我只是要请你吃饭,你怎么弄得我好像在逼良为娼?" "我吃不下,只想回去。" 她大小姐可能从来都没被人拂逆过,事事随心所欲惯了,此时此刻被我推拒,脸色难看得不得了。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去吃自助餐,然后我送你回家;二是你自己现在走着回去。" 冬天的夜幕总是降临得早,说话间,街道上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一路看过去,点点橘黄的光犹如萤火,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 无论是哪个选择,都注定会错过期待中的约会。 既然如此,总该对自己好一点。 我真的是这样想的,但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喂!你真的就这样走回去?" 听到那把恼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我竟然有种胜利的快感。 请记住,不是每个人都非得听你的。 你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我没有回头,加快了步伐。 街灯细长的影子就在脚下,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它们越来越清晰。 入夜后的城西有如一座迷宫,我置身繁华的闹市中,无助而孤独。 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我选择走绿灯亮起的那条路,因为不想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也许就不想再走了。 肚子很饿,却只能看着沿途霓虹闪烁的餐馆招牌吞口水;口很渴,却只能看着迎面走来的情侣人手一杯珍珠奶茶,谈笑着与我擦肩而过;腿很累,却只能告诉自己,要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 经过一家大型游戏室时,突然有冰冷的雨点从天而降,行人纷纷躲进街道两边的店铺里。 我将衣服后面的帽子掀到头上罩着,继续迈着疲乏的脚步行走。 "跟我来。" 强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然后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进了街边的游戏室里。 "我的衣服没有帽子。" 在我瞪向她时,她先一脸凶恶地开了口。 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钟,我的视线牢牢地被她另一只手拿着的东西所吸引。 烧烤! 吃了一半的烧烤。 "不是有人说她自己吃不下东西吗?" 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她咧嘴笑着,故意将那只烤得油亮金黄的鸡腿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 "这种油腻腻的东西果然不能多吃,撑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垃圾筒的方向走去。 "姐姐,浪费食物会遭天谴。"我瞄准那只鸡腿,一口咬了下去。 ròu烂多汁,香味四溢,令人回味无穷啊…… 我不容有失,如狼似虎地猛啃,直到她手上的鸡腿完全变成一根鸡骨头为止。 一抬头,发现她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饿狗抢……" "你自己昨晚不也是那样。"我阻止了她那个最后要出口的字。 她没有反驳,扔掉了手上的鸡骨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了给我。 "隔壁有家炖品店,走吧。"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嘴,默不作声地让她拉着走。 因为下雨,店里的生意一下子红火起来。 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个怎么样?"她把菜单摊到我面前,指着参茸炖老鸡这一项问道。 我连忙点头称许。 她举高手臂弹了个响指,站在一边的服务员马上走了上来。 "要一个冰糖炖雪梨。"她把菜单放一边去。 "好的,马上就到。"服务员礼数周到,鞠了一躬才离开。 "我发烧感冒的时候就吃这个。"她似乎陷入了某些回忆中,有点失神。 被她这样一提醒,我才感到喉咙仍隐隐疼痛。 窗外的雨渐渐变大,淅淅沥沥,在街灯下飘飞。 马路不一会儿就湿漉漉一片,积水被霓虹灯映射得光怪陆离。 她没再说话,看着窗外驶过的汽车溅起一片片的水花。 炖品端上来后我不用招呼就吃了起来,不小心瞄了眼桌子边上的菜单,小小的一道冰糖炖雪梨居然也敢要价十几块。 我吃得一点不剩。 "那只流氓兔是生日礼物?"她突然问道。 吃人家的嘴软,我不能再理直气壮地生气,惟有面无表情地点头。 "……也是我的生日。" "啊?今天?!"我大吃一惊。 "下个礼拜的今天。"她托着腮,惊叹似的看了一眼我面前光洁如新的炖盅。 "哦。"我应了一声。 大小姐过生日,肯定会弄得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喜庆非凡。不像我,过生日时就一个蛋糕外加一个红鸡蛋。 "到时候你送我什么?"她的目光充满期待。 "姐姐你锦衣玉食,要风得风,就不要向我这种什么都没有的穷人讨礼物了吧?" 做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要,就怕最终什么都得不到。 "我不管,那天我要收到你的礼物。"她无赖地道。 同样是大小姐,阳遥就比她有修养。 至少一盆五块钱的仙人掌就能够打发…… 我又想起了厄运的开端。 "那只兔子我会还给你的。" "嗯?!" 我似乎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 她拍着桌子重复:"明天我把兔子还你,我才不要你送给别人的东西。" 早知道她会如此通情达理,我应该更早地进行说明。 只是现在…… "你明天还给我有什么用,她的生日都过了。"说起这个,我就无比惆怅。 "那个人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她试探着问。 我也希望能够和安净顺利交往。 "真的是?!"她把我的无奈当作害羞。 我将错就错。 "是又怎么样?" 她掏出钱包,将一张五十元甩在桌面,然后一把将我拉起来。 "还没补钱,补钱……"我盯着桌上那张五十元喊道。 "那点钱就算了,现在你跟我去打车。" "啊?" "去你男朋友那里啊!" "现……在?" "免得你一张死人脸,还在心里咒骂我。" "……你肯借我钱?" 看了看时间,早就过了六点钟,而且还下了雨,安净不可能还在等我吧。 "我跟你一起去。"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赶往城东路上的计程车上了。 第十四章 喜相逢 当腹黑遇上鬼畜,鬼畜遇上萝莉—— 感觉今天在做长途旅行,兜兜转转,总在车上。 "姐姐身份高贵,为什么突然想参加平民的粗陋聚会?" 说!到底意欲何为! 她摸了摸短碎的尾发,漫不经心地看出窗外。 "昨晚在你寒舍屈就了一夜,让我对平民生活升起了无限好奇。" 那真是我莫大的荣幸。 "而且,我对你那个喜欢流氓兔布偶的男朋友很感兴趣。"她突然笑了起来,将视线移到了我的身上,"我一定要去看看他是什么样的。" 不就和普通人一样,难道还能多出几只眼睛和鼻子? "看过之后又能怎样,还不如在家追几集电视剧。" 千里迢迢地跟来,只为看别人的男朋友一眼,说出来谁信。 我开始后悔撒了那样的谎,有种自寻死路的感觉。 "若看过之后喜欢,就要过来啊。" 她说得轻松,毫无良知人性。 我愤慨地别过头去。 "生气了?"她戳戳我的腰,我跳了起来,差点撞上车顶。 "我的品味一向正常,你大可放心。"她一脸认真地抚慰我道。 "我的她就很正常!" "单是会喜欢上你这一点就已经很不正常。" 彼此彼此,会喜欢上你的人也一定好不到哪里。 车子里开了空调,非常暖和,只是空气浑浊,让人气闷。 她打了个呵欠,把头枕在了我肩膀上。 "到的时候叫我一声。" 我本想推开她,但想了想可能会导致的后果,还是忍了下来。 大家都不说话,窝在如此阴暗温暖的车厢里,实在使人昏昏欲睡。 于是,便真的睡着了。 还是她推醒了我。 "到了到了。" 车子就停在街心公园门前,下了车,才发现雨小了很多,纷纷扬扬都是雨屑。 沾衣欲湿杏花雨,不错的。 这句话浮现脑海,却忘了是谁说的。 幸亏司机是憨厚的老实人,没有趁我们熟睡之际把车开到偏僻的地方劫财劫色,也没有故意绕道多收车费。 表上的时间显示为21:58分,我们走进公园。 因为下着雨,所冷冷清清,连半对幽会的情侣都看不到,树影婆娑,寒风阵阵,刚从温暖的车子上下来,如何受得了。 "喂,围巾分我一半,快。"她也不等我答应,一边说,一边动手来抢。 于是,两米长的围巾把我们系成了连体婴。 "这成何体统!"我抗议,想把围巾扯回来,手却被她敏捷地抓住。 "这个好办,你大仁大义,把整条围巾都给我吧。"她一副蠢蠢欲抢的模样。 "姐姐才是大仁大义,不会做残忍的事情。"我用没被抓的那只手死死地捂着围巾。 她高兴地笑笑,没有真的跟我一般见识。 环视公园一周,除了花糙树木,再没半个人影。 她毫无预兆地突然快走几步,来到一处林荫浓密的角落,我几乎是被她拖着走。 一阵风吹来,无数水滴从树叶上滚落。 "我喜欢这个公园!"她以咏叹调的语气说道。 原来她又发作了。 "我要在我家后面建一座一样的。"她意气风发,激情四溢,仿佛要建的是座碉堡。 "何必那么麻烦,不如直接把这里买下来。" 我小声地嘀咕。 "看!还有萤火虫。"她像是有惊天大发现,拉着我往密林深处走去。 那明显不是萤火虫,而是火光。 午夜凶灵? 她停下脚步看我一眼。 "那边有个烧烤场。"难得见到她一副受惊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一路往内,渐闻人声,不知是什么人竟有如此雅兴,在凄风冷雨的夜里烧烤联欢。 走到里面时,我的心跳蓦然加速。 我看到了安净。 就在一帮欢笑的人群中。 "学姐!"我激动地扑了上去,不料脖子上的围巾还栓着另一个人,我险些被勒死。 咳咳咳咳咳咳咳—— 那边的一群人都看了过来。 "小学妹,来得太晚了哦,我们都要散了。"江小全一脸好奇地看看我,又看看和我栓一起的人。 安净走了过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 "学姐……" 我急欲解释迟到的原因,但她显然没理会我,径直走到了我围巾彼端的那人处。 我连忙将自己脖子上的半截围巾解开,转过头看向她们。 安净做了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伸出食指挑起了古渐尹的下巴。 两个人站得很近,身高几乎等平,一个疑惑,一个探究。 "你的礼物就是这个?"安净终于转过头来对我说话。 不,这个是抢你礼物的人。 "好说,价值连城。"古渐尹挑了挑眉,难得有说笑的心情。 安净收回了手,冷漠地看着我,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不及格。" 呜呜…… "安,外面还下着雨,叫小学妹进来说话吧。"社长蹲下身来朝我拍拍手,像是哄小动物过去的样子…… 安净没说什么,先走进去,我跟着,古渐尹最后。 "喂,哪个是男朋友?"她捅了捅我的腰。 这句话不幸地被社长听见了,她笑眯眯地瞄了眼曹森和江小全,热情地介绍道:"这个是前任,那个是现任。" "好花心。"古渐尹又捅了一下我的腰。 我已经不想解释了…… "趁现在雨小,都散了吧。"安净拧开一支矿泉水,浇熄了炉火。 散了?但我才刚来…… 安净似乎心情不好,虽然表情是一贯的看不出喜乐,但我就是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气压明显很低。 在她走到我身边时,我忍不住还是叫了她一声。 她转过脸来看我。 "手。" 啊? 我乖乖地伸出一只手来。 "换一只。" 哦。 "乖。"她笑了,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放到我摊开的掌心里。 蛋糕!? 小小的一块,用玻璃纸盒装着,明显是事前打包好的。 特地要留给我的吗……? 等我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走掉了。 "散场散场。"看得出江小全今晚玩得十分尽兴,让人无比羡慕。 "就这样子散了?"古渐尹一脸失望。 我双手捧着那块蛋糕,落寞的心情总算得到了一点慰藉。 "小学妹,我送你们回家吧。"江小全很有风度地道。 "不用了,我家离这里很近。"我连忙推辞。 "那我们走咯。"社长和曹森、江小全一起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只余下满场狼藉。 "那我们也回家吧。"古渐尹拍了拍我的头。 "哦"我盯着手里的蛋糕,目光舍不得离开。 一路走出公园,沿着人民路走到家楼下,我才猛然惊觉身后那人一直尾随。 "你怎么还没打车?我家附近不好等车。" "我没说要回去。" "不回去?!" "那么远,又花钱,还不如到你寒舍屈就一晚。" 说得那么委屈,我又没逼着你来。 "你连续几天夜不归宿,家人会担心的。" "不会,我下午回家时就已经告诉过他们要去朋友家住了。" 所以,这是一场有计划有目的的阴谋! "上楼啦,那么婆妈,我都不介意了。" 但我非常介意啊…… 打开门的时候,老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回来,对着浴室就喊开了。 "回来了回来了。" "妈,里面有人?"我马上警觉地盯着浴室那扇紧闭的门。 "是啊……" 老妈的话还没说完,浴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还冒着白气的阳大小姐穿着我的睡衣冲了出来。 "小狸,我来看你了!"她一下子就挂在了我身上,刚沐浴完,香喷喷水灵灵的。 "好可爱!"我还没来得及搭话,就听见身边的古渐尹发出了一声赞叹。 "这个妹妹我喜欢。"她凑了过来,捏了捏阳遥粉嫩的脸颊。 那么,趁着新鲜出炉,请打包拎走。 "她是谁?"阳遥疑惑地瞪大眼睛问。 被你的生日礼物袭击到的人……说起来,这两个人才是真正的有缘。 "反正说来话长。"我将蛋糕放进冰箱后便往房间走去,不忘跟老妈说道,"再多准备个枕头吧。" 要三个人挤一张c黄吗…… "是长篇故事吗,那我从高潮听起?"一进到我的房间,阳遥马上往c黄上扑去。 "……仙人掌。"千言万语,就汇成了这三个字。 "什么?"阳遥窝在c黄上百思不解。 我感到有双手搭上了肩膀。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是高潮?" 我比较希望从一开始就是结尾。 阳遥马上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好花心,安学姐以外的又一个吗……" "说什么!"我赶紧扑上去封她的嘴。 关于这段少女情怀,我没想过要其他人知道。 "什么学姐以外的又一个?"古渐尹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也扑了过来。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最后一个……" 就在这时,老妈拎着一个枕头出现在门边,惊讶地看着我们叠罗汉。 "……" "……你们怎么可以欺负小姐?!" 不好意思,被欺负的其实是我。 被两个小姐夹在中间,我欲哭无泪。 第十五章 忽然之间 啊朋友再见~ 我以为会是个不眠之夜的那个晚上,因为吃了感冒药而睡得分外香甜。 听到闹钟的铃响,我睁开双眼坐了起来。另外那两只还在睡,相亲相爱的抱作一团。 "小姐们,起c黄了。"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回头看他们,两人依旧昏睡如故。 我将闹钟放到他们脑袋边,然后走去洗手间。 五分钟之后,我洗漱完毕,推开门,便听到震天的叫声从我房间传出。 "哇啊——" "找死!谁把闹钟放这里?!" 我慌忙溜进厨房,看看老妈有没有受到惊吓。 "怎么一大早的就打闹起来?"老妈抬头看我一眼,淡定地继续炒面,香味扑鼻。 "她们感情好。"我帮忙递碟子。 "不用你帮忙,去准备温水给遥遥洗漱。" 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 房间里面久久没有动静,我不得不进去视察情形。 "小~狸,我~觉~得~好~难~过~~~" 我才踏进房门,便看见阳遥趴在c黄沿,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颤巍巍地向我伸来。 光天化日之下,跟我玩这种把戏? "通常不是应该说'我好怨恨'吗?"我走到c黄边,才发现阳遥的异常。 脸蛋红通通的,呼吸非常急促。 "不是吧……?"我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那请问c黄里面的另一位又是怎么回事? 从我进房间开始,古渐尹就卷着被子一脸怨气地瞪着我,仿佛我对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似的。 "是你把感冒传染给我们的。" 古渐尹用手撑着身子慢慢地坐了起来,我顿时有种想夺门而出的冲动。 "小狸,好难过。"阳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我,让我刹时间有种成了千古罪人的错觉。 好吧,你们到了现在还欺负我。 "我帮你向学校请假,然后叫老妈带你去看医生。"我摸摸阳遥的头表示安慰,然后再看了眼面色不善的古渐尹,"我打电话叫你家人来接你回去好了。" 有钱人不是都有私家车吗,动不动就打车是很浪费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我这个月已经没有零用钱了。 "我不回家,在这里睡一下就好。"古渐尹一脸抗拒地摇着头。 "你们再躺一下。"我转身离开房间,掏出手机,在通话记录里找出那天晚上古渐尹拨打过的电话号码。 两声之后,有人拿起了话筒。 很温柔的一声"喂" "阿姨……你好,我是古渐尹的朋友,她昨晚在我家过夜,但今早起来生病发烧了……" "好的,我知道了,告诉我你家地址,我会接她回来。"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背了一串地址过去。 "在此之前,麻烦你先照顾她一下。" 果然是豪门贵夫人,语调温和,谈吐文雅。 "当然没问题。" 按下通话键后,我突然觉得脊梁骨一阵寒凉。 转过头,便发现古渐尹有如怨妇一样双手抓着房间门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正咬牙切齿地盯着我。 "我这样做是为你好。"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过来。"她用冷得足以结冰的声音对我说道。 怎么可能过去! 我又往后退了几步。 "我自己回去。"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我愣了一下。 "我自己会走,不用人赶。"她的声音低沉且冷漠,抓住门框的手还微微颤抖。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过来!"她吼了一声。 老妈刚好端着两碟炒面从厨房出来,看见我们这个样子,呆了一下。 "怎么了?"她把炒面放好,走了过来。 "妈,她和阳遥都感冒发烧,你先送阳遥去医院。她……由我来照顾。"我走过去,扶着她走回c黄边,她没有反抗,但也不再吭声。 阳遥一直都趴在c黄沿上看着我们,表情有点茫然和无措。 老妈听说自己的小姐病了,连早餐都顾不上吃,马上就背着她去医院。 家里顿时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她不言,我不语。 客厅里的炒面很香,香味幽幽地飘到这里,我不自觉地一点点向门口挪去。 她沉着脸看了过来。 "你……饿吗?要不要吃炒面?"我堆起了热情的笑。 她没有回答,无声地"哼"了一下,别过头去。 我踮着脚尖,迅速地溜出客厅。 这家伙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要上课了,但她的家人却不可能马上就赶到。无可奈何之下,我帮阳遥请假的同时,自己也请了半天假。 我大病初愈,胃口极好,一下子就吃了两碗炒面,非常满足。 回想起昨天躺在c黄上的我与吃了我那份早餐的她……现在的情况正好逆转,真是因果报应啊。 我悄悄地走回房间门口,偷偷地向内窥视,发现她已经重新睡到了c黄上。 厚大的棉被盖住了她的身子,只露出一个后脑勺,缠在上面的白色绷带显得分外触目。 我都忘记了,她还是个伤员。 "如果我病了,会希望妈妈在身旁。" 我靠在门边,小声说道。 今天的天气很好,没有刮风。云层里透出了几线单薄的阳光,静静地射入窗台。 正当我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却突然冷冷地开口: "你懂什么。" 带着青蓝色怒火的四个字,在空气中熊熊燃烧。 房间里充满了她憎怨的气息。 我的确不懂,萍水相逢的两个人,谁又能更懂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道敞开的门,隔着两个不同心思的人。 直到敲门声响起的那刻,谁也没再说话。 来者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五官端正,见到我很有礼貌地点头打招呼。 "她在房间里面……"我退后一步让他进来,古渐尹却已经慢吞吞地走出了客厅。 "小姐,我来接你回去了。"男子恭敬地上前掺扶。 我吃惊不少。 原来……那个人不是富家老爷,而是打杂一名? 走的时候,她连一声再见也没有说。 ……生气了。 我关上门,冲去房间的窗台,看着那个男子将她送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车门关上了,车窗却没有升上去,车子即将发动的时候,她突然抬头看了上来。 毫无预兆地,我们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我一怔,连忙朝她挥挥手,她也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恢复了淡漠。 车子绝尘而去。 我想,她应该不会再来这里。 闹事的家伙终于退出了我的生活。 世界清静了。 第十六章 茱丽叶与茱丽叶 我们觉得这个世界很小,是因为地球是圆的。 下午是随堂考试,我对着考卷直打瞌睡。 放学的时候从没跟我说过话的班长跑了过来,问我阳遥家的地址,我迟疑了两秒钟,正要回答,他却已经沉不住气了。 "同学生病请假,作为班长有义务去探望,你不要误会了。" 听说我昨天也是以生病为理由请假的,怎么就没能看到您的水果篮子? "我不知道她住哪里。"我耸耸肩。 "怎么会不知道?你们那么熟。"他急了,语调稍稍提高,说完后又难为情地左右看了一下。 早恋又不是做贼,干嘛搞得偷偷摸摸。 "不熟。"我懒得理会他,大步向前走。 他跟了上来。 "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你们是好朋友,怎么会不熟?" "我是说和你不熟。" 我没有停下来,继续往校门走去。 这次,他没有再追过来。 也许,我把他给得罪了。 上了拥挤的十九路公交车,和陌生的乘客站在一起,突然就怀念起昨天的那段长途旅行。 至少,那里有我的一个位置。 去阳遥家是不需要坐公车的,我只是担心会被跟踪。 兜兜转转,日已西下,我错过了晚饭时间。 敲开阳遥家的门,就见到铁嘴神算的风水先生正端着一盘什么从厨房走出来。 原来为时未晚。 "哦?是你?"柳承之还认得出我,对我的突然出现颇感意外。 "嗨,风水哥哥。"我把书包递给了帮我开门的欧姨,直接冲去了厨房。 "遥遥在楼上。"他在后面叫道。 "我知道。" 此次前来,我目的明确。首先找老妈解决晚餐问题,然后顺道探望生病中的同学。 "怎么那么晚?" 进到厨房,老妈已经把餐具炉灶擦得一尘不染。 "老师拖堂。"这是最好的晚归理由。 我坐到小餐桌边,上面有老妈为我留的饭菜。 "吃完了上楼陪陪遥遥。刚才还听到承之说她喊闷。" 我一边点头一边夹菜。 "进大厅的时候怎么没看到阳叔叔和阳阿姨?" "太太吃完饭就去打麻将了,阳先生在书房。" 记得小时候,我来这里玩,总看到阳阿姨和阳叔叔两个人窝在大厅里看电视,偶尔也会和我们一起坐在地上打扑克,感觉很温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看到他们两人同时都在的时间越来越少…… 很多事情,都在人不知不觉的时候发生改变,等到某一天,察觉了,却挽回不了。 "我饱了,上去找阳遥玩。你忙完了先回家吧。"我放下碗筷,用手背擦了擦嘴。 阳家多的是客房,不会发生睡个觉就被病菌传染的悲剧。 "如果不回来就给家里打个电话。"老妈在我身后叫道。 我应了一声。 第一次留宿阳家是几岁已经不记得了,老妈也从一开始的顾虑担忧到后来的放任不管。 "阳遥,我来看你了。" 忘记了阳家来了一位柳先生,我没有遵从进别人房间前要敲门的礼仪。 推开门的瞬间,我看到里面本来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迅速地分开了。 "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柳承之和阳遥异口同声地看着我责备道。 我愣了一下,发现他们的脸上都布满了可疑的红云。 "哦。"我乖乖把门关上,数着"一二三"敲了一遍。 "进来啦!"阳遥没辙地在里面叫道。 柳承之干咳了一声,笑笑:"我去找阳叔叔商量点事,你们两个聊吧。" 出去的时候,他帮我们把门带上了。 "商量婚事?"我指了指门口问道。 阳遥捂着嘴唇笑了起来。 "你刚才到底看到什么?"她招手示意我坐到她的c黄边。 "看到你们两个人的脸贴在一起。"柳承之站在c黄边微微弯腰,双手捧着阳遥的脸,两个人当时的距离应该等于零。 阳遥笑出了声来,表情非常愉快。 "差一点就吻到了,都怪你,撞了进来。" 小姐,知道什么叫含蓄吗? "他干嘛突然要亲你?"我能够理解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二十岁的男生,但我无法想象一个二十岁的男生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十四岁的女孩? "情到浓时嘛,你懂什么!"阳遥一个枕头扔了过来。 我接住,抱在怀里。 "嗯,真幸福。" 我也好想谈恋爱啊啊啊啊啊啊…… "你不是已经找到对象了吗?"阳遥疑惑地看着我嫉妒的脸。 "那么请想象一下,把刚才你们做的事情切换成我和学姐……" "很难想象。"阳遥马上回答。 我把枕头扔了回去。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 "虽然刚才有点可惜,但还是幸亏你来了。"阳遥拍着胸口,脸上桃红未褪。 "说清楚,到底是可惜还是幸亏?" "……说实话,我有点害怕,很紧张,手都出汗了。"她握了握我的手,掌心果然一片温湿。 "小狸,不如我们现在出去玩吧?"她突发奇想。 我是不是不小心触发了她哪个按钮? "你还病着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呢。"我瞄了眼柳承之端上来的那碗粥,剩余很多。 "但我现在很激动很兴奋,想去广场跑步。"她此时看起来的确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不会是回光返照吧……?"我伸手探了探她的头,和我手上的温度差不多,已经退烧了。 "上午有在医院打点滴,头不痛了,喉咙也不干了。"她掀开被子跳了下c黄,到衣柜那里找衣服。 "真的出去?" "去附近走走而已。" 她家附近是条商业街,街道尽头有个广场,礼拜六礼拜天可以在那里看音乐喷泉。 "欧姨守在楼下,不会让你出去的。"我看见她挑了一件过膝的浅黄色风衣,穿上去后袖子有点长,有种笨拙的可爱。 "我们可以不走门口。"她指了指那个宽大的阳台。 阳遥的房间在二楼,距离地面不高,而且下面是糙坪,我们因为好玩曾经在阳台那里爬下去过。 "你现在的状况行不行?"我狐疑地问。 "有什么问题?"她拉着我走出了阳台。 夜风徐徐,微微有点凉意。 我熟练地跨过白色护栏,顺着阳台边沿的墙壁慢慢爬下去,最后成功着地。 "换我了。" 阳遥在上面叫道。 我抬起头,发现今晚居然是满月,月华如练,有种不可思议的美。 阳遥在上面看着我,却一直没有下来。 "说了你不行。"我就知道。 她摇摇头,笑得特别开心。 "不是啊,我在想,这样子很像哦……那个……"她突然冲我张开双臂,深情呼喊,"噢!罗密欧,你为什么要是罗密欧?" "啊!茱丽叶,你为什么要是茱丽叶?"我也张开双臂,激情洋溢地回应。 "玫瑰花即使换了一个名字也同样芬芳!为了你,我可以不叫茱丽叶!" "你只要叫我'爱',我就有了新名字,我也不再叫罗密欧!" "噢!罗密欧,围墙那么高,你是怎么进来的?" "因为我有爱的翅膀……" 我听到不远处有人在笑。 一楼的门被人打开了,柳承之笑不可抑地看着我。透过他的肩膀,我可以看见大厅里还坐着三个人。 我全都认识。 班长、江小全……还有安净。 这回糗大了~ 第十七章 救美 在此之前,还需掂量一下有没有做英雄的料。 "不玩了吗?" 阳台和大门同在一侧,阳遥看不见现在的情况,听不到我答腔,于是挽起了袖子。 "那我下来咯。" 我看了看已经在攀爬的她,又看了看门里面被我娱乐了的各位。 "怎么样,还要继续表演吗?" 站在门边的柳承之同样看不到阳台上的情况,看见我依旧站在原地,不禁揶揄了一句。 其实我在犹豫。 是要自己开溜,还是等阳遥下来后一起开溜。 但大厅里面却坐着我真正的公主。 人生,充满种种矛盾。 阳遥大病初愈,爬下来的姿势无比笨拙,我稍稍捏了把汗。 柳承之终于像是发现到了什么,飞奔而出。 二楼真的只是一个摔下来不会死的高度,我不明白为何风水大师会露出如此慌乱的表情。 "遥遥你在干什么?!" 这还用问吗,如你所见,在爬墙。 阳遥被那一吼所惊,心慌意乱,竟然摔了下来。 英雄救美—— 我想,那是本能反应。 只是我没能风度翩翩地把美人接住,而是被美人直接压在了上面。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腰酸背痛四肢抽筋。 "遥遥,你没事吧?" 柳承之冲了过来,将我身上的重物移开。 "我没事……小狸!" 我感到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翻了个身,眼前是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安净……? "真的是只白痴狸猫。" 虽然她的语气冷冷的,但眉宇间却透着淡淡的关切。 "先把她扶进屋里吧。" 江小全走过来,和安净一人一边扶着我进大厅。 "小狸,你觉得哪里痛?要不要去医院?" 阳遥满脸愧疚,围着我转圈。 班长瞠目结舌地站在一旁,没敢靠近。 "幸亏小妹妹皮粗ròu厚,应该问题不大。"柳承之还记恨着我煽动阳遥爬墙,态度极为恶劣。 "发表一下感受。"安净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脸颊。 "就像被大象踩到了一样……"我顺势把头靠进了安净狭小的怀抱,"学姐,我是不是快要死掉了?" "遗祸千年,哪有那么容易。"安净将我推回沙发上。 我闭上眼睛装死。 "说真的,你刚才没撞到头吧?"江小全难得的严肃认真。 我摇摇头。 其实阳遥摔落的地方并不高,冲力不算大,我除了后背有点痛,手上有点擦伤外,并无大碍。 "那要不要去医院?"柳承之终究还是问了一句。 我继续摇头。 "那好了,不用管她,我们继续聊正经的吧。" 安净很干脆地把我撇到了一边。 呜呜…… 阳遥在柳承之旁边坐了下来,班长连忙也跟着在她旁边坐下。 找风水先生聊天,还能聊什么? "那件事情发生后,我爸爸就经常做奇怪的梦,例如梦到有只手从天花板上伸下来,压在他的胸口上。他一直都认为是房子有问题。" 安净慢慢地说着。 我看了看外面,月上柳梢,天色已晚,真的要聊这种事情吗…… 柳承之沉吟片刻,笑了笑。 "依我的看法,这多半是心理作用,和房子无关,但既然你爸爸这样认为,我就抽空到你家去看看好了,也可以让他老人家安下心来。" "有劳了。"安净对这个答复非常满意,"那你什么时候方便?" "下周三吧。" "我把地址写给你。" 我顿时精神抖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写。 长安东路八号,离我住的地方只隔了两条街。 "来之前你先给我个电话吧。"安净想了想,在地址下面添上了一串号码。 我马上掏出手机记录。 "你干什么?" 安净看了过来。 "……方便请教画画方面的事情啊。"我甜滋滋地笑。 "那应该是留我的号码吧。"江小全笑眯眯地凑了过来,"安只是半路出家,我却是从小就接受专业培训的。" "真是太好了,学长一定要把号码给我。"我马上模仿追星族看见偶像时的狂热表情。 "切!" 余光瞄到坐对面的班长露出了鄙视的神情。 "看房子的事就拜托了,我告辞。"安净站了起来。 "啊?不是还有收费问题吗?"难得见上一面,怎能匆匆离去,我连忙拽住了她的衣摆。 安净眯起了双眼。 "既然是小全的女朋友,还谈什么收费。"柳承之看起来和江小全很熟络。 ……等等,他说谁是谁的女朋友? "学姐……" 我激动地站了起来正要问,却被安净揪着衣领打断。 "你要走了吗,我送你回家。" "啊?"我一时回不过神来,只看见对面的阳遥用手在沙发下偷偷向我比了个"V"字。 "送客送客~"阳遥跑了过来,推着我和安净往门外走,"两位慢走,有空多来作客。" 我莫名其妙地和安净一同出了阳家。 "学姐,你跟他什么时候……" "关你什么事?" 冷冷的一句话犹如冰水,浇在心上,心灰意冷。 "你暗恋江小全?"她戳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幽怨地看向她,她倒是乐了。 "还有机会。"她翘起了嘴角。 我顿时升起一丝希望,难道其实刚才只是说笑? "和我抢啊。"她加深了笑意。 我顿时失望透顶,垂下脑袋。 "这么可怜,让给你吧。"她又戳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顿时生机勃勃地抬起头来,说不要就不要,证明安净对他用情不深。 "反正有时候,相爱不一定相守。"她说得洒脱。 我顿时落寞惆怅,低下头去。 "你的心情还真是简单易懂。"她像是玩上瘾了,对我的脑袋戳了又戳。 看来,我又要计划当第三者了。 沿着商业街走去,一路繁华。 "学姐,为什么是你送我回家而不是学长送你回家?"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会一起走在这里,是很不符合逻辑的事情。 安净托着下巴看着我。 "不笨嘛,只是迟钝。" "这样说……"果然…… "你也不要开心太早,江小全的女朋友虽然不是我,但并不表示他现在单身。" "所以刚才欺骗柳承之只是为了看风水不付钱?" 得到了安净的亲口证实,我雀跃万分。 "是啊。" 为什么这两个字会如此拖沓并带着寒意……? 安净的笑容明明没变但为何我觉得和刚才的大有不同……? "对了,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想看看屋子的风水吗?"她居然肯跟我讲她的家事,让我深感意外。 "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有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 "嗯"她点点头,"我家房子是三层结构的,第二层外租给一个女画家。" 我认真地听着。 "上个月,她从我们家顶楼跳下来自杀了,手脚断裂,血ròu模糊,脑浆撒了一地,眼睛还瞪得大大的。" 我、最、怕、听、到、这、些、了~~~~(>_<)~~~~ 为什么晚上说这个?! "学、学姐,不如我们白天再讨论这样的事情……"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好啊。"她看着我点头,笑容又恢复了之前的愉悦。 第十八章 突破 差一点……还是差一点。 再绕一个弯,就是人民路,意味着我即将到家。 于是,在十字路口前,我选择了背道而驰。 刚才因为害怕而不自觉抓住了安净的手,现在说什么也不愿松开。 在人群里行走,幻想着有朝一日,和她终成眷属,就这样拉着彼此的手,天荒地老。 酸涩的甜蜜,心里欢乐而悲伤。 "学姐,是钟楼哦!不如上去看看?" 来这座城市观光的人,都会来这里拍照留念,白天的喧哗,转眼换作夜的沉寂。 时钟却依旧尽职地运转着。 安净任我拉着,一直走到钟楼入口。 通道口的门是关着的,还加了锁。 不能上去。 "你说上面会不会住着钟楼怪人?"我转过头开玩笑问道。 安净也笑。 "你搬到上面去住不就有了。" "……" 交握在一起的手,掌心已经微微渗出汗来,略感粘湿。我偷瞄她一眼,发现她似乎没有在意,于是我也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 两只手,继续牵着。 钟楼建在偏离马路的边沿,比较冷清。落光了花叶的缅栀子树依旧形态优美,每隔几步便有一棵,在冷风中陪伴着严肃的钟楼。还有街灯静默地伫立,白光幽幽。 我在钟楼下流连,不肯离去。 "喂。" 安净不耐烦地叫了一声,抬抬下巴示意要继续前行。 "学姐……腰越来越痛。"我马上回想起今早阳遥被我的病毒传染,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赶紧模仿。 安净皱起眉来,定定地看了我两秒钟,最后将我拉到缅栀子树边,一同坐下。 "怎么不早说,让我看看。" "可能因为走得太久……现在坐下来舒服一些……"我躲避开去,没敢让她看我的小蛮腰。 如果被她看到那里并无瘀伤,估计会亲手弄几道上去。 "你家那么远,出门的时候就该说,坐公车早就到了。" 我不让她看,她也不生气,懒洋洋地靠在树杆上,语带责备地道。 "哦……" 我也把头靠到了树杆上。 今天晚上是满月,之前就在阳遥家看到了美得诡异的月亮。现在再看,才发现是因为月亮略略泛红,在湛蓝的天幕中分外妖媚。 "学姐,你生日那天许了什么愿望?" "希望得到一朵七色花。" "……好贪心。" "人性如此。" 所以,我只是贪恋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不能怪我。 "月圆之夜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说不定许下的愿望可以实现。"我晃了晃彼此依旧握着的手,"学姐要不要试试?" 在数不尽的愿望里,如果只能选择其中一个,你会先将哪个抛弃? "生日的愿望,每年一个,已经足够。" 月光朦胧,街灯暗淡,她的脸隐藏在阴影中。 "都实现了吗?" "总会有一两个实现的。" 梦想成真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只要不贪心,要所能要的,自然就如愿。 说到底,原来是我太贪心。 坐久了,感觉有点冷,脚指头微微僵硬。 这么沉默地坐着,才发现安净一直看着月亮,甚至有点失神。 "学姐。"我碰了碰她的肩膀。 "嗯?" 她应了一声,却并不看我。 "红色的月亮,很诡异呢。"我以为她在意的是这个。 "不会啊,很漂亮。" 她淡淡地道。 看她凝视月亮时的专注神情,我开始妒忌起月亮来。 "有什么好看的。"我嘀咕。 "……我以为她画的是太阳,但想想,更像今天的月亮呢。" 安净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啊?" 我与她尚未心意相通,所以无法心领神会。 安净终于转过头来看我,一向没有表情的脸,此刻居然带着一丝伤感。 "住在我二楼的画家,画过一幅叫《末日》的画。" 就是那个跳楼死得很惨的……? 请问一定要聊这个话题吗…… "画了《末日》就自杀?" 那位画家大姐果然不是普通的阴暗……连死亡都有预告。 安净没有回答。 "一般来说,三楼的高度摔不死人吧?"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敢从二楼的阳台爬下去呢。 "不走运,头先着地。"安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叙述事实。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表情,让我的心狠狠地痛着。 "学姐,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你。" 不知道我死了以后,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记挂着自己。 有点羡慕那位大姐。 "在伤感的时刻不要说冷笑话。"安净的表情恢复了漠然。 为什么我的表白会是冷笑话……?! "我果然有点不正常了,居然想让你看一看那幅画。"安净有点懊恼地自言自语。 "嗯,要看要看。"我急切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有点生气,别过头不理我。 "学姐,那是幅怎么样的画?" 我想我开始有点了解安净的个性了,她是个没有耐心的人,却能够定下心来画画,想必真的非常喜欢。 也许,她之所以会开始画画,会加入美术社,都是因为那个画家吧。 她想让我看那幅画,是觉得我能看懂它吗……? 安净没有沉默太久,终究转过脸来看我。 "向日葵和太阳。" 我露出专心倾听的神情,等着她说下去。 "古希腊有个传说,迷恋太阳神阿波罗的少女每日看着阿波罗驾黄金车日升日落,最后变成了向日葵。" 绝望的爱恋,执着的痴迷,让少女化作了向日葵。 末日,最后的日子,无望的幸福。 "真想看看呢。"心里有点酸涩,少年不识愁滋味,谁说? "你都还没看到呢,怎么这个样子。" 安净吐了口气,揉揉我的头发。 "学姐……如果有个少女迷恋你,你会不会忍心让她变成向日葵?" 目光就这样交缠上了。 她的迷茫,我的委屈。 圆圆的月亮似有魔力,驱使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脑子里很突然地闪过柳承之和阳遥曾经做过的事情。 我闭上眼睛,仰头,极迅速地撞了一下她的唇。 微微冰凉的感觉有着说不出口的异样,伴随着一阵颤栗穿透心扉。 我睁开双眼。 安净讶异地瞪大了细长的眼睛,显得无比惊讶。 我们的手还交握着,我逃脱不掉。 也许就是今晚,我会血溅钟楼…… 她神色复杂,盯着我一言不发。 "……是学姐的初吻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给了谁?" 我居然迟了一步?! 她突然就笑了。 "谁都没给。" "那刚才……" 发生过的事,怎么否认,都是事实。 "这里。"她挑挑眉,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所以刚才我亲的是…… 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我。 "偷袭我?早了十年。" 我连忙跟着站起来。 "学姐,要我等十年吗……?" 她又笑了。 "起码……" 接下来的话,她说得小声,全部散落风中。 起码,也要等到名正言顺的时候。 第十九章 落花流水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名正言顺名:指名分或名义正当,说话做事理由充足,有依据。 初吻:一种人类的行为,指第一次与爱慕的异性或同性接吻。 合上早已翻烂的词典,我趴在桌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现在这世道,连接个吻都要有充足的理由…… 不知道那天如果我没有意外地闯进去,风水大师会以什么样的理由来为自己勾引未成年少女这罪名洗脱。 也许,他会说,其实是被未成年少女勾引。 "小狸,放学了,还不收拾书包。" 后背被人重重一拍,阳遥可爱的娃娃脸便在眼前放大出现。 说曹cao,曹cao到。 "这几天你都怪怪的,那晚安净送你回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一边问,一边帮我把桌子上的书本都塞进书包里。 我依旧枕在桌子上,看着她摇头。 虽然希望发生的事都没有发生,但就是觉得儿童不宜。 "她上你家了?你房间的东西那么乱,对你幻灭了吧?"她自以为幽默地笑了出来。 那天晚上,我没让她送我回家,在钟楼那里分别了,然后一直一直地思考着她说的话。 "走啦,废话那么多。" 我站起来,拎起书包走出教室。 "那晚肯定有事情发生了!透露一下不行吗?" 她在我后面小跑着。 女孩子的直接都很准确,她认定了我有事情隐瞒,一路穷追不舍。 "跟你说了好让你当作笑话告诉柳风水?"我还没忘记上次她出卖我的事。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谁都不愿意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八卦笑料。 "什么?"她皱起眉头,"我干嘛要跟他说那些?" "你有前科,还敢说。" "你是说指路的那次?"阳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硬是让我停下脚步,"我没跟他说你喜欢的是什么人啊,只说你有一见钟情的对象。" 我看着她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不像撒谎。居然,就相信了。 "嗯,那就好。"我摸摸她的头。 走出学校门口的时候,她仍是固执地跟着我。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就去你家说话吧。" 我一个人苦苦思索,怎么也没有答案,也许真应该集思广益。 她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仿佛我中了乐透头奖,现在正准备和她分钱。 从学校到阳家,只需短短的十五分钟路程。 阳遥是那种即使带了钥匙也会按自家门铃的人,估计是所有小姐都有的通病。 开门的是欧姨,阳遥一阵失望。 "柳哥哥还没回来吗?" 我觉得惊奇,柳风水什么时候成了阳家的门童,需要随时恭候小姐归来。 "还没有呢,不知道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欧姨帮我们拿过书包放好,我们直接跑上二楼。 "今天早上柳哥哥说有同学要来玩,他去接车,到时会借住我家。"阳遥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应该是他的大学同学。" "哦"我漫不经心地应着。 终于发现到彼此年龄上的差距了吗。 "我以为那次之后他起码会有所表示……"阳遥嘟起了嘴。 我觉得重点来了。 "请问未遂之后要有什么样的表示?"大家所经历的事件性质相同,很有参考的价值。 阳遥扑到她那张松软宽大的c黄上,舒服地翻了个身仰躺着。 "都想那个我了,当然是喜欢我的吧,怎么都不明说出来?" 她捶了捶c黄单。 "做都做了还要怎么说?" 小姐,请乖乖地把初吻献出? "问题是其实没有做啊。"她激动地道,"结果我现在都不知道算是他的什么。" "……你是说名不正言不顺?"我试探着问。 "就是那样。"她气呼呼地回答。 所以,安净不是要我想出一个接吻的理由,而是给她一个名……分? 我的心脏跳动得剧烈。 "对了,你不是要说那晚发生的事吗?"阳遥生完气后才突然想起我会在此的原因。 "我准备向她告白。"说出口后,我又犹豫了一下,"会不会太唐突?" 虽然那晚的吻已经唐突了美人…… 阳遥从c黄上跳了起来。 "当然唐突,你们才认识多久?而且你也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 "不就是因为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才要告白吗?" 毕竟人类还没有进化到可以抛弃语言直接进行心灵上的沟通的程度。 "万一被拒绝呢?" 阳遥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的确,也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不,搞不好可能性还非常大。 我陷入了矛盾中。 "而且,你打算怎么向她告白?" 阳遥好奇地看着我。 "直接说啊。"难道还要打份糙稿? "直接说喜欢她?如果被误以为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呢?" 我又是一愣。 "所以说的时候要说清楚,说了之后还要用行动表明。"阳遥就像一个老师,对我传道授业解惑。 "那就请高人现身说法一下。"我虚心讨教。 阳遥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笑容满面。 她从c黄上坐了起来,拉住我的手。 "小狸,每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都会跳得非常厉害,但见不到你的时候又会非常失落。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喜欢到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的程度。我觉得用语言已经无法表达我对你的感情,所以……" 她用力一拽,我毫无防备,很干脆地扑倒在她身上,一同跌进软绵绵的c黄褥上。 "请允许我用行动说明。" 她放开了我的手,改为张开双臂,抱着我的脖子,把我的头压了下去。 吻……? "你们……" 当时,我和阳遥面对面的距离,不会超过两公分。 而那把突然cha入的声音,明显的带着颤意。 我偏过头,看见风水先生一脸愕然地张大嘴巴石化在门外。 阳遥急忙一把将我推开,跳下c黄冲到他身边。 "我们闹着玩的。"她急急地解释着。 风水先生脸上的神色一点点地严厉起来。 "玩罗密欧和茱丽叶就算了,像刚才那样实在过分。你们还小,不知道被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 正经的脸孔略带厌恶,仿佛我们刚才做了很龌龊的事情。 我没有由来的感到气愤。 "行了行了,以后不会这样玩了。"阳遥转过脸来冲我做了个鬼脸,又转了回去,"柳哥哥,你把同学接回来了?" 风水先生的脸色略微缓和,摸了摸阳遥的头发。 "对,就在楼下,我们到下面去吧。" "男的女的?"阳遥对我勾勾手指头,示意我一同下去。 柳承之终于露出了笑容,柔柔的,如同春风。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我的女朋友。"他说。 第二十章 三个人 奇妙的共处。 阳遥伸手拉住了正要下楼梯的柳承之。 "女朋友?什么时候的事?" 柳承之愣了一下,搔搔头道: "前不久而已。" "这些天你不是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阳遥咄咄逼人地质问。 我靠在门边,静静地旁听。 红杏尚且能出墙,更何况一个不守妇道的男人。 所以,春心荡漾关不住。(— —!) "是小我一届的学妹,放假后一直都有联系,近几天才确定关系。" 柳承之得意洋洋地说着,完全觉察不出阳遥气愤的神色。 "不要让客人等太久。" 在转身下楼梯时,柳承之补了一句。 "你给我站住!" 阳遥突然大吼一声,惊得柳承之差点没站稳要摔下楼去。 认识阳遥那么久,不是没见过她发脾气,这一次也并非历史罕见。 一切尚未脱离控制,我放心地冷眼旁观。 只是没料到小姐激动过度,大吼之后双颊涨得绯红,却再无下文。 "怎么了?"柳承之不明所以,走了回来,看看她。 阳遥转过头来看我,柳承之也跟着把目光投到我身上。 我无法再置身事外。 "阳遥生病的那天晚上,你做了什么?" 隐约听到楼下传来些微的响动,我估计阳遥刚才那一吼已惊动了贵客。 柳承之莫名其妙,反问:"我做了什么?" "K字开头,SS结尾。"我稍加提示。 他顿时恍然大悟,横眉怒目瞪我。 "小孩子胡言乱语!" "大丈夫敢做敢当!" 不是错觉,我瞄见下面楼梯出现了模糊的影子。 有人要上来。 "你是不是误会了?那时候我在探遥遥的体温。"柳承之一脸急切地解释着。 "要那样子放探温针?" "是像这样……"柳承之捧着我的脸,低下头碰了碰我的额头。 我瞥见阳遥瞪大了双眼。 "明白了吧。"柳承之严肃地道。 "哦。"我偏过头去看已经走上来的人。 瓜子脸大眼睛柔顺的长发散落肩膀,穿着一件粉蓝色的风衣,紧身牛仔裤,气质清纯,感觉很像童话里的白雪公主。 "小雪……"柳承之尚未来得及说话,阳遥已经一步上前,冲她露出甜甜的笑。 "阿姨好~你千万不要误会,柳哥哥只是在帮我同学量体温。" 白雪公主愣了一下,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叫姐姐,白雪姐姐。"柳承之连忙纠正。 这个人还真的叫白雪……虽然我和阳遥同仇敌忾,但不能否认,她真的人如其名。 "但看起来明明是阿姨。"阳遥继续耍脾气,睁眼说瞎话。 "没……没关系,怎么叫都可以。"白雪公主咬了咬下唇,有点难为情,"嗯……刚才我听到楼上有点吵……就擅自上来看看了……" 情敌出乎意料的ròu脚,说起话来怯生生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看着地面,不敢看人。 "没事没事,小孩子打闹而已。"柳承之挽起白雪公主的手就往楼下走去。 我和阳遥对视了一眼,也跟着下楼。 "阿姨是从外地来的吧,有什么见面礼吗?"阳遥盯着情敌放在沙发上的旅行袋。 "啊,有的。"白雪公主手忙脚乱地打开袋子翻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盒子,双手拿着递给阳遥。 "那么我的那份呢?"柳承之笑眯眯地看着她,亲昵地碰了碰她的肩膀。 "学长在电话里不是说了不用客气吗?"白雪公主紧张地抬起头来,似乎听不出柳承之只是在开玩笑。 我在一旁看着,真是大开眼界。 这样的人类居然还没有绝种。 "哼!"阳遥别过头去,把手上的礼物扔了给我。我顺理成章地接收过来。 "怎……怎么了?"白雪公主和颜悦色地问道,"不喜欢吗?你还没拆呢。" "我有看中的东西,你要买给我吗?"阳遥完全不顾柳承之在一旁直打眼色,任性到底。 "当然可以啊。"白雪公主暖暖地笑了。 "那走吧。"阳遥拉着她走出大门。 "现在吗?"她惊讶地问。 "你没带钱包?"阳遥也惊讶地问。 柳承之终于看不下去了。 "小雪刚下车,你让她先歇一下吧。" "人家喜欢阿姨,想和阿姨去玩嘛。"阳遥跺着脚偷偷看我。 "阳遥,快哭。"我一声令下。 "呜呜呜呜……" "……" "学长,我想和她们出去玩……"白雪公主毫不犹豫地做出妥协。 如果这个人不是情敌,我们应该都会喜欢她。 可惜,从一见面开始,阳遥和她就已经是对立的了。 "我和……"柳承之刚开口,阳遥就挥动双手做了个拒绝的手势。 "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活动。" "你算什么女人啊……"柳承之又好气又好笑。 "学长放心吧,我会看好她们的。"白雪公主腼腆地笑道。 他爸放心吧,我会看好孩子们的。 这样替换也意外地没有突兀感…… 在柳承之无可奈何的目光中,我们三人结伴出门。 我知道阳遥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表现得如此明显。 从出门开始,我们就一直坐公车,从十八路换到二路,再换到二十一路,一路颠簸,直到自己也不知道身在何方。 夜却已经降临。 一路上,我和阳遥兴高采烈地说笑着,把白雪公主晾在一边。她由始至终都非常有教养地跟在我们身边,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的样子。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终于大家都累了。 "好饿,吃点什么吧。"阳遥没再寻找站牌,东张西望找餐馆。 "我请客吧。"白雪公主难得可以cha一句话。 阳遥似有发现,欢喜地叫了起来: "就那家吧!"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家招牌鲜亮的酒吧矗立路旁。 门口有保安,应该不会让我们进去。 这样想着的时候,阳遥已经拽着我和白雪公主走了进去。 完全没有人加以阻拦。 难道我们看起来也很像阿姨……? "没来过这种地方吧?"阳遥很得意地在卖弄,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第一次涉足此等场所。 "不是说去吃东西吗?"白雪公主很不习惯吵闹的音乐和拥挤的人群,不自在地皱着眉。 "突然没有胃口。"阳遥的笑容迅速褪去,露出疲惫的神情。 "我饿得厉害,去吃东西。"我拖着她就往门外走去。 失恋的人和恋爱的人一样盲目,如果对她放任不管,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闹够了,就该清醒。 "我想喝酒啦!"阳遥用力地挣脱掉我的手。 "你会喝吗!"我和她对吼起来。 "……那个。"白雪公主在这时cha了进来,表情怯怯的道,"要不在这里坐一下,我看到餐牌写着提供意大利粉……也有可乐。" 最后,还是留下来了。 吵闹的音乐,吵闹的人群,我的脑袋轰隆隆地响个不停。 阳遥叫了啤酒,大口大口地喝着。白雪公主安静地吃着意大利粉。 这两个人,一个没有常识,一个失掉了理智。 我撑着脑袋,看周围的人兴奋地笑,兴奋地闹。 "来,干杯!" 不远处的那桌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而大声欢呼,我似乎听到了有熟悉的声音夹杂其中。 目光一一略过那些人的面孔—— "不要吃了,我们现在就走。"我一拍桌面,把另外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不嘛,我还要喝。"阳遥已经半醉了,眯着眼睛,摇头晃脑。 "再不走就……"我话说到一半,已经和那边桌子某个人的目光相碰上。 想要装作看不见是不可能了…… 然而,那个人却先别开了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 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是我认错人了吗……? "那个……不是到你家睡过觉的姐姐吗?"阳遥也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看我。 古渐尹没有再看过来,仿佛那一眼只是与陌生人的不小心对视,无需介怀。 我没有再坚持要走,叫了杯可乐慢慢地喝着。 三个人,互不说话,各自各思量。 第二十一章 醉 不要扔下我…… "妹妹,妹妹……" 一片吵闹声中,我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那位刚认识就被我们带出来的公主在叫我。 "我叫厉狸。" "厉狸妹妹。"她似乎很高兴地冲我笑笑。 "她叫阳遥,你听柳承之提过了吧。"既然已经自我介绍,就顺便也把情敌介绍了。 阳遥趴在桌子上半眯着双眼望着白雪公主,眼神一片迷离。 "嗯,学长常跟我说有个很可爱的妹妹,聪明乖巧……和我有点像。"说到最后一句时,白雪公主有点羞涩地半垂下头。 "我怎么可能像个笨蛋!"阳遥用力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发出"砰"的撞击声,将白雪公主吓了一跳。 她们两人的位置有点远,阳遥刚才说的话,公主应该听不见。 "遥遥是不是醉了?"白雪公主一脸担忧地看着我问。 "如你所见。"我在桌下踢了踢阳遥的脚,暗示她不要太过分。 阳遥抬起沉重的脑袋,五官皱成一团。 "阿姨,我头好晕,腰酸背痛腿抽筋……" "天啊,不会是酒精中毒吧?"白雪大吃一惊,满脸无措。 两只没有常识的家伙。我实在看不下去。 "她醉了,说胡话你也信。"从来就只听过喝酒喝高了,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喝酒喝抽了。 白雪公主长长地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你那么单纯,难怪会被风水先生骗去当女朋友。" 白雪公主眨了眨眼,细密的睫毛也跟着扇动。 "风水先生是说学长吗……?我只知道他会算塔罗牌,大家都说很准。" 白雪公主的脸上浮现出崇拜的表情,看来柳承之还真是魅力无限。 "哼!连男朋友的强项都不知道,算什么女朋友!"阳遥忿忿地捶打着桌子。 白雪公主惊讶地看向她。 "所以,醉了。"我在一旁解释。 "嗯,遥遥喝醉的时候像换了个人……"白雪咬着下唇道,"很凶的感觉……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所谓厉害的对手,说的不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强悍霸道的人,而是像她那样楚楚可怜温柔清纯一无所知的对象。 根本无法下狠心跟这样软绵绵的人下战书。 阳遥重新趴回桌子上,竖起"自我厌恶中,勿打扰"的牌子。 "所以,醉了。"我耸耸肩,将过错都推到酒精身上。 "不如我们回去吧,学长会担心。"白雪公主认真地征询我的意见。 请问为什么决定权是在一个初中生的手里呢…… "柳承之很疼你吧。" "啊?不……我的意思是,学长会担心遥遥……"白雪公主顿时困窘起来,"我不会照顾人……" "明白明白。"我连忙点头,"像你这样的人从来都应该是被照顾的对象。" 柔弱娇贵,天真无邪,像培植在温室里的花朵,谁忍心让她经历一点风吹雨打?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嗯……我也知道自己很没用……" 她曲解了我的意思,我却没有解释的意图。 "你的追求者很多吧?" 听见我突然这么问,她有点呆愣,随即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怎么挑上柳哥哥的?" 阳遥直起身子接着追问。 "学长对我很照顾,是个非常亲切的人。"她想了想,最后说道。 "难道谁对你好你就会喜欢上谁吗?"阳遥像是无法接受的样子,再次捶桌子。 白雪缩了缩身子,茫然地睁大眼睛小声地道:"不……不可以这样子吗?" "当然不可以!"如果不是我拉住阳遥,她已经激动地扑到白雪公主身上了。 "所以,醉了。"我对倍受惊吓的白雪公主解释道。 "我们还是……回去吧。"看得出白雪公主对这个吵杂的地方已经无法忍受了。 我点点头,于是她负责买单。 回头看了看,那桌人也已经散了,桌面一片狼藉,地上落有蛋糕的碎块,被人用脚踩过,地面上有沾着奶油的鞋印。 那只流氓兔是生日礼物? ……也是我的生日。 下个礼拜的今天。 今天……是古渐尹的生日……? 我都忘了。 "遥遥,我们回去了遥遥。"白雪公主的呼喊声拉回了我飘散的思绪。 阳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哭丧着脸赖在椅子上。 "我走不动,头晕。" "厉狸妹妹,要怎么办?" 白雪公主焦急地问我。 "能怎么办,把她扔在这里算了。" "怎么可以?!"善良的白雪公主信以为真,惊叫起来。 阳遥抬起头,泫然欲泣地看着我们。 "阿姨,不要扔下我。" "不会的不会的。"白雪公主拼命摇头。 "那你背她好了。"我适当地提出建议。 "阿姨,背我……"阳遥吸吸鼻子,眨巴了一下眼睛。 "对哦!我可以背你。"白雪公主恍然大悟,惊喜万分。 阳遥得偿所愿,趴到人家背上后阴险地笑了起来。 我警告性地捏了捏她的脸,她幽怨地瞪我一眼。 走出酒吧时,里外温度相差太大,直觉得冷风都要灌进脖子里去,我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双手cha到衣兜了。 手指碰到了那份被阳遥嫌弃的礼物,不由得猜测起包装盒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钥匙扣?香油?手表?链子?反正可以肯定,不会是五块钱一盆的仙人掌。 "现在要坐几路车?"白雪公主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我几乎要怀疑阳遥原本的计划是不是打算要把她甩下,让她找不到路回阳家。 "你带了多少钱出来?"我问。 她报了个四位数出来,吓我一跳。 "晚上干嘛带那么多现金出门!"我的话,一般不会超过二十块。 "我是大人啊,不要紧的。"白雪公主不知人心险恶地笑了笑。 既然有钱,还坐什么公交车,直接叫计程车更快。而且身上背着个人,非常不方便。 只是等了很久,经过的计程车都载着客。 "你累不累?"我看了白雪公主一眼,大冷天的,她居然也能香汗淋漓。 白雪公主抿着唇对我点点头。 我后悔问她。 "要不……我来背。"一般人即使累了也会假装说不累的吧,她就这么承认了,我还能袖手旁观吗。 "不用。"出乎意料地,她摇了摇头,"你背不动的。" 阳遥不悦了。 "你的意思是我很重吗?" "嗯,很重。"白雪公主气都紧了,说话微喘着气。 阳遥生气地嘟起嘴来,可惜白雪公主没法看见。 好不容易截到了一部车子,我和她一起把阳遥弄上了车。 "厉狸妹妹……"她欲言又止。 "什么?你不会想告诉我钱包丢了吧?" 司机赶紧看了过来。 "不是……是那边……你看,你认识的那个。"她手指的地方是离街道不远的一条冷巷,我仔细看去,发现巷口处停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古渐尹扶着冰冷的墙壁,弯着身子在呕吐。 只有她一个人。 昏黄的街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又长又寂寞。 "要不要去看看你的朋友?"白雪公主体贴地问。 这个角度,古渐尹看不到我,如果我就这样扬长而去,她也不会知道。 记得第一次见面,我的花盆砸到了她的头,我不顾责任,逃跑离去。 曾经做过亏心事,现在心情复杂。 "要不要去看看你的朋友?"白雪公主以为我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第二十二章 必须要说的话 那是一句咒语。 车子在我眼前绝尘而去的那瞬间,我开始感到后悔。 但却已来不及。 夜色茫茫,城市却灯火通明。 走去冷巷的时候,古渐尹已经停止了呕吐,她脚步凌乱地走到街上,路灯映出她一脸苍白。 我跟在她身后,如同影子,亦步亦趋。 刚才高朋满座,举杯同乐,那样的畅快淋漓。筵席散后,却独自一人徘徊在寒冷的街头,难道是因为兴奋过度无心睡眠,所以才借着这清冷的夜来沉淀内心的激情? 这样走着,在人群里兜兜转转,保持着不易被她觉察的距离,我犹如一个狂热的跟踪者。 这是她曾经做过的事情。今夜,只是角色互换。 倘若能下一场雨,更能历史重演。 在十字路口等待绿灯亮起来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来。 "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她的目光穿过路人甲乙丙丁,准确地落在我的身上。 事出突然,我犹如被施了定身法般,呆立原地。 黄灯,然后是绿灯,甲乙丙丁好奇地看了看僵持着的我与她,然后绕过我们往对面马路走去。 "不要再跟来。"她警告性地瞪我一眼,然后转身。 "等等!"我依旧站在原地,大声呼喊。 有个问题,如果不问,我会整晚辗转反侧,无法安眠。 她犹豫了一下,慢慢转了回来,眼睛似乎特别清亮。 "有句话,我一定要说。"如果她就这样走掉,恐怕以后就再难找到说这句话的机会。 对面的绿灯开始闪烁,过马路的人都加快了脚步。 "你说。" 不是错觉,她目光灼灼,看似酒意全消。 黄灯,然后是红灯,行人止步。新一批的甲乙丙丁正好驻足观看。众人的目光都带着期待,希望能在如此寒冷的夜晚碰上一出好戏开幕。 我从来低调,不习惯被众目如此睽睽,于是向她走近几步。 她脸上紧绷的表情略有舒缓,看着我一步一步的靠近。 车辆在人行道上穿行而过,马达声震天。 "你是怎么发现我尾随其后的?"一路上,她都没有回头张望,而且步履凌乱,醉得分不出东南西北,照理来说,不该发现我的存在。 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若不问明原由,叫我如何释怀? 她瞪大了双眼,呼吸开始紧促。 我洗耳恭听,等待谜底揭晓。 "滚!给我滚!马上!立刻!" 她瞬间爆发,吓坏了围观的人民群众,大家不约而同地退避三舍。 她此刻情绪激动,实在不适宜和我探讨跟踪与反跟踪这样深奥的问题,我当机立断,走群众路线,迅速退离她三迟之外。 听说有一种人,天生一副讨人喜欢的脸,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得罪人。看来我与那种类型正好相反。 不过虚心地向她请教个不解之迷,不说就算了,何必像这样大发雷霆。 她依旧目露凶光直视着我,有如一只危险的猛兽,随时会扑过来发动攻击。我在晚上绝对不看恐怖片,所以,我选择听话地离开。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难怪我会在计程车开动的那一刻有后悔的感觉。原来我从一开始就预感到了这样的结局。 明明本来可以舒服地坐计程车回去的,现在却只能悲哀地挤公交车。 寻找车站的时候不经意地瞄到了街旁的路牌,蓦然发现这里离新湖区有着相当远的距离。 那家伙和朋友灌酒灌到呕吐的地步,为何没有护花使者十八相送。 又走了几步,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滑落脸颊,我抬起头,希望这不是幻觉。 冰冷的雨点回应了我的猜想。 又不是电视剧,为什么总有诸如此类的巧合发生? 我只能折回到刚才的那个十字路口。 因为下雨,每个人都神色匆匆。偏偏就有一个悠闲的家伙,坐在安全岛上,引人侧目。 如果我不折回来,估计不用十五分钟就会有人报警,明天地方报的头条新闻人物非那家伙莫属。 好不容易等到绿灯,我冲了过去,站到她的面前。 她迟钝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看我。雨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很像泪水。 "起来,我拉不动你。"我弯下腰对她说道。 虽说是安全岛,但毕竟是在马路中间,左右两边车辆的车头灯犹如舞台灯光全都集中到我们身上,可惜这一刻,我们不像主角,更像两个跳梁小丑。 "你不是走了吗?" 她没有再露出要吃人的样子,反而一脸委屈。 "你再不起来我就真的走了。"满身的酒气熏天,她的确已经烂醉。 "不要走……"她可怜巴巴地拉住了我的衣角,活象被母亲抛弃的小孩。 "那起来啊。"我催促,眼看又要转红灯了。 "……起不来。"她改为抱住我的脚,我一惊之下差点儿没往前摔。 过马路的男女老少都只是对我们投来惊奇的一瞥,完全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红灯,大局已定。车辆在身边呼啸而过。 我动都不敢动,生怕真的没站稳,摔出去被碾成ròu酱。 我慢慢慢慢地掰开她的手,然后蹲了下来。 雨水顺着脖子流到了衣领里面,冰冷刺骨。 "喂,你也该清醒清醒了吧?"我拍拍她的脸,却满手濡湿。 才刚下的雨,不会那么快就湿透啊…… 她在哭……?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应该高兴吧?" 她抬起头来,风把她的额发吹开了,露出额角处一道淡淡的伤疤。 和仙人掌邂逅的印记。 我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抚摸。 "你记得?"她的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看起来有点丑,却又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我心虚地点点头。 本来是不记得的,但酒吧里掉落的蛋糕碎却提醒了我。 "我一直……等着你说。"她的目光又恢复了灼灼的光芒,让我想起在十字路口时她期许的神色。 说?说什么? "……生日快乐。" 这句话犹如咒语,她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了一个甜蜜满足的笑容。 不是已经和朋友一起庆祝了吗,为什么还那么在乎一句"生日快乐"? 女人的心思我猜不透。 换了是我,一个蛋糕要比一句祝福来得实在。 "再说一次。"她继续期待。 "生日快乐。"不用花钱就可以哄得人家高兴,说几次都无妨。可是,能不能不要在安全岛上。 一阵酒气迎面扑来,她张开双臂将我抱入怀中。 此时此刻,她情绪激动。 我看着车辆就在眼前穿梭,情绪比她更为激动。 生活又不是戏剧,请不要搞得太轰轰烈烈。 重要的是,你不是我的女主角。 "咦?这是什么,鼓鼓的?" 她把手伸到我的衣兜里。 被阳遥嫌弃的那份礼物被她翻了出来,我来不及阻止。 她看清楚后,惊喜万分。 "给我的吗?!" 我可以说不是吗? "你没有骗我,真的记得我的生日!" 她兴奋得站了起来,又叫又跳。 我继续蹲着,把头埋入双臂中,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脸。 真是……丢脸丢到家。 "妖怪妖怪!"她又蹲下来掰开我的双臂,捧起我的脸。 "谢谢!" 她笑靥如花,贴了过来,在我脸上"啵"的亲了一下。 雨,似乎停了,越过她的肩膀看过去,对面又亮起了绿灯。 第二十三章 夜不归宿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离开了安全岛,我更加没有安全感。 "帮你叫车回家吧。"我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 "我不回去。"她登时不悦起来。 每次提到她的家,她都满脸阴沉,仿佛家人都是见不得光的。 "随便你吧,我要走了。" "你就这样扔下我吗!"她在身后叫嚷。 看来她已经打定主意,非去我家不可。 "那走吧。"我无可奈何,等着她跟上来。 "走那边。"那家伙居然指了指完全相反的方向。 "是这边。"她已经醉得晕头转向了,无法指望她能正常地辨别东西南北。 "跟来就是了。"她拉着我就走,在人群里跌跌撞撞。 本以为她被刚才那场雨淋一下会清醒,谁料还更糟糕。 "你要带我去哪里?"地球是圆的已经被科学家伯伯证实了,不必我们亲自体验。 "就这里。"她在一家四星级酒店门口停下。 我诧异地瞪大双眼。 站在两侧的行李生有礼貌地为我们拉开大门,语调亲切地说着"欢迎光临"。 "等等!"我站着不肯移步。 "不要等了。"她坚决地拉着我走。 "又不是出去旅行,为什么要住酒店?!"我长这么大,连宾馆都没住过。 "那你就当是出来旅行好了。"她连拖带拽地把我拉到前台。 "给我一间标单。"不等接待员开口,她敲敲大理石吧台率先说道。 "请小姐出示一下身份证。" 我一听,乐了,估计肯定住不成。 不料这时另一个接待员紧张地冲了过来,小声地在同事耳边说了句什么。 古渐尹不耐烦地瞪着他们。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请问您想住在哪一层?" "五楼。" "请问507房可以吗?" "嗯。" 全程不过五分钟。 坐电梯的时候,我才想起要问她:"在酒店开房不是要交押金吗?" 她神秘地笑笑,没有回答。 连身份证都不用登记就可以入住,可见她和这家酒店关系匪浅。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双掌并拢成手枪的形状,瞄准她的心脏。 她张大手掌挡在前面,侧着头微笑。 "反正跟着本小姐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出来混,迟早都要还。"我对着她的掌心"砰砰"开了几枪。 电梯停在了五楼,正要进来的几个客人奇怪地看着我们。 "卖了你来还就好。"她愉快地拽着我走出电梯,找到507房。 我第一次住酒店,对遮隔浴室的那道玻璃墙感到非常惊奇。 "在里面洗澡的话外面的人也可以看见?" "对啊,很有情趣吧?"她踢掉鞋子趴到了c黄上,从口袋里掏出掠夺来的礼物,细细端详。 "是什么来的?"她问。 我还在研究那道玻璃墙,听到她说话便转过头去。 "拆开不就知道了。"希望是两块钱一卷的透明胶,正好封住她的嘴。 她笑眯眯地把礼物重新装进口袋里,开始脱衣服。 "洗澡吗?"我问。 "废话。"她从衣架上取下酒店的浴衣,走进浴室。 "不要偷看哦。"关门前,她探出头来警告。 "切,谁要看。"我脱了鞋子,爬上软绵绵的大c黄,倒头就睡。 浴室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可以听到淋浴的声音。我转过头看时只见玻璃上一片白雾弥漫。 原来还是什么都看不到的。我决定等一下也去洗个澡。 迷迷糊糊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我翻了个身没去理会。 朦胧中,那声音连绵不断,犹如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在我身上套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我感到自己被人绑在一部巨大的吊扇上,整个人飞快地旋转起来。 我头晕眼花,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想了很久很久,好不容易才让意识集中,猛然间却清醒过来。 一点淡黄的光晕,仅可分辨出自己身处某个房间。 "喂,你的手机在响。"古渐尹坐在我身边,不停地用手推我。 "你是猪啊,我都被吵醒了,你居然还能睡。"她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意。 被她推来推去终于推醒的那一瞬间,我也大怒,所以不能怪她语气不善。 谁那么无聊午夜来电。 眯着眼睛看到号码的时候才发现是家里打来的,我似乎忘记了跟老妈说不回去睡了。 "喂?老妈啊,我今晚不回家了。"我有气无力地说着,眼皮沉重得无法撑开。 "你们在哪里过夜?也不打电话回家说一声,急死人了。"老妈在那边急切地道。 如果没有听错,老妈用了"你们"这个词。 我看了看重新在我旁边躺下的古渐尹,开始怀疑老妈是不是有千里眼。 "遇到了同学,去她家睡一晚。"打死我也不能说现在在酒店。 "下次记得要打电话回家说一声,你不知道小姐家来了几次电话,太太非常担心。" 等等…… "阳遥还没有回家?!" 我借着c黄头灯的一点亮光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我们大概九点多时就从酒吧出来,而且还看着她们坐计程车离去,如果现在都还没到家,不就绕了城市几圈? 我顿时睡意全消,出了一身冷汗。 "你不是和小姐在一起吗?"老妈听出了异样,紧张地问。 "……迟一点我再打给你。"我挂了老妈的电话,连忙找出阳遥的号码。 那边只响了一声就有人接听了。 "喂?"居然是柳承之急迫的声音,"厉狸吗,我打了那么多通电话过去你怎么现在才回?你们现在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怎么会是你接啊?"我虽然已经清醒,但大脑还是处于一片混沌状态中。 "遥遥出门时没带手机,你们现在到底在哪里?"柳承之不耐烦地问。 我闭起眼睛,开始一点一滴地回忆着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 "我们……分开走了。"我艰难地说,"阳遥和白雪两个人回家,我遇到了同学……我们没有在一起。" "你说什么?!"那边吼叫起来。 我把手机拿离耳边一点,等他鬼叫完了才继续说:"白雪没有手机吗?你打她电话看看。" "这还用你教吗!她也没带手机!" "奇怪……我明明看着她们上计程车的……" "你记得车牌号码吗?"柳承之的语气带着一丝期待。 "不记得。"我打破了他的希望。 "你们今晚到底去了哪里?在什么地方叫的车?" "不如报警吧。"我说。 "你傻啊,失踪超过48小时才能立案,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她们是出事了还是另外找地方住了。"柳承之在那头冷冰冰地回答。 "那你就当她们是另外找地方住好了。"如果只是阳遥一个人不见可能会让人担心,但白雪好歹也是个十九岁的成年人,难道还会被人拐走? ……不,很有这个可能。 "你只需回答我,在哪里上车的?"柳承之咬牙切齿地问。 我把路名和大概方位描述了一遍。 即使他现在赶去那里,也不能保证那是第一案发现场。 "行了,再联系吧。"他急急地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话已结束"这几个字发了一阵呆。 "怎么了?"古渐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有点担心地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思索半晌,终究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二十四章 谁是谁非 你是相信亲眼看到的,还是别人口中说的。 "怎么,学人欲说还休?"她挑挑眉戏谑道。 我瞪了她片刻,下定决心开口: "我觉得饿,想吃夜宵。" 她眼神复杂地想了几秒钟,拿起电话叫送餐服务。 "吃什么?"她转过头来问。 没想过她会征询我的意见,我喜出望外。 "唐宫大鲍翅、蓝莓汁煎法国鹅肝、凤梨煎金钱牛柳、唐宫rǔ鸽、奶黄雪蛤苏……" "请送一份白果腐竹粥上来。"她没等我说完就对着话筒下达指示。 "追加一份海鲜炒面!"我急忙说道。 "加一份鸡蛋炒面。"对着话筒吩咐完毕,她挂了电话。 我闷闷地背过身去。 她走去把房间的灯全都打开,然后将c黄头灯关掉。 "你这样能睡觉吗?"我惊奇地问。 "被你闹得那么精神奕奕还要怎么睡?"她嗔怪地反问。 我不过接了个电话,又没做出伤害c黄铺的事情,她大可不必起c黄,直接蒙头再睡。 这个人,不仅多管闲事,还喜欢推卸责任。 突然想起还没给老妈回电话,我连忙拨了过去。不敢说小姐失踪了,只说她和柳承之的大学同学在一起,两个人都玩疯了,欢乐今宵。 "在酒吧和你一起的那个人是大学生?"她若有所思。 "嗯。" 我看了看她身上宽松的浴袍,再看了看自己满是风尘的外套,"我去洗个澡。" "那夜宵上来时我先吃咯。"她笑嘻嘻道。 "随便。"我抓起浴衣冲进浴室。 透过宽大的落地玻璃,我看见她正翘着二郎腿坐在c黄上,双眼直勾勾地向我这里看来。 浴室不大,喷头是固定的,不能取下来。 先制造水气还是先脱衣服……是个问题。 我想到了第三种选择。 "喂,转过去,不许看。"打开浴室门,我探出头去瞪她。 "我喜欢看哪里是我的自由,为什么要听你的。"她慢悠悠地说。 我气愤地把门合上,穿着衣服喷淋。 热气终于弥漫到玻璃上,我放心地脱衣服。 当温热的水舒服地淋在脸上时,我不禁在想,烂醉的阳遥是否已经清醒。和情敌一起共度漫漫长夜,应该非她所愿。 正如此时此刻的我,莫名其妙地在这个地方,做这样的事情。 有种看不见的力量,推着我一步步往前,直至未知的彼岸。 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古渐尹已经在享用夜宵了。我连忙坐了过去。 "衣服要怎么办?"我问她。 晚上没有洗衣服务,外套都湿透了,估计现在晾出去到早上也干不了。 "什么怎么办?"她装模作样地问。 "被淋湿了。"我鼓着一肚子气回答。 "难道你穿着衣服洗澡?"她怪叫起来。 "你说要怎么办!"我盯着她挂在衣架上的衣服,那件毛衣看起来还满合身。 "谁叫你自己淋湿它。"罪魁祸首置身事外地笑着。 "我有叫你不要看过来的!"我气愤。 "你不会自己把帘子拉上啊?"她反问。 帘子?什么帘子? 我冲进浴室,这才发现玻璃墙上方有个卷帘是可以放下来的…… "你故意不告诉我!"我激动地冲了出来,手指颤抖地指着她。 "你有问吗?"她耸耸肩,露出无辜的表情。 我不及她能言善辩,只能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在食物上。 "已经那么能睡了,再吃那么多,小心真的变成猪。"她用叉子敲了敲我的碟子。 我不理她,继续埋头狂吃。 她没再说什么,帮我盛了碗粥放在旁边。 窗外的天空还是黑色的,街灯下长路寂寂。 吃饱了撑着,无法睡眠。 "在想什么?" 两分钟前叫来的服务员正在清理桌面的餐具,我站在窗边,透过洁净的玻璃看下面无人行走的街道。 她的声音在身后淡淡地传来。 "什么都没想,正酝酿着睡觉的情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绪。"我改为抬头看稀疏的星星。 "我还以为你不可能睡得着了。"她意味深长地道。 服务员动作利索地收拾完毕,端着盘子离开房间。 我没有接她的话。 有些人,就是喜欢千方百计地打听别人的私事,明明事不关己,却硬要刨根问底。 "还是不能说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干脆正面提问。 大小姐好奇心旺盛,非要问个究竟,我越是不说便越是挑起她的兴趣。 "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和我一起烦恼。"我转过身来,和她深情对望。 "你的事情,我有什么好烦恼的。"她含情脉脉,"来,把你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姐姐开心一下。" "……" 我决定上c黄睡觉。 "其实你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了七八成。"她跟了过来,扯过被子不让我盖。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我努力抓着被子一角,和她在c黄上拔河。 我在聊手机的时候已经泄露了太多真相,说与不说,根本没有太大的区别。 "虽然我知道了,但还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她使用蛮力将被子成功地抢了过去,卷在身上。 酒店的房间里有空调,室内温度并不冷,我躺了下来,背对着她。 "不许有事情瞒着我!"她神经发作,用力地推我的身子。 "姐姐,我求你让我睡觉吧。"我被她弄得心烦意乱。 "你不是在担心那个可爱的妹妹吗,怎么可能睡得着。"她卷着被子在我旁边躺下,对着我的耳朵吹气。 我连忙捂着耳朵坐了起来。 "是你一直骚扰我不让我睡!"我指出事实。 "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她虽然很能玩,但也很有分寸,不会有事。"古渐尹自顾自地说着,也没管我有没有听懂。 "你在说什么?" "说白雪啊,你不是担心她带坏你的朋友吗?"她皱着眉头看我一眼,好象在责怪我装傻。 "你……认识白雪?"难道我低估了古小姐的年龄?她不会也是一大学生吧? "不算真正认识,以前她住我们那一区,读高三的时候突然搬去了别的城市,想不到现在又回来了。" 我激动地扑了过去,双手扯着她身上的被子。 "姐姐,请务必再说得详细些!" 她想不到我的反应会如此之大,愣过之后开始得意起来。 "我们同一个学校,她高一时转学过来,那时候我读小五,她刚来就已经是风云人物。不然我们年级不同,我不可能知道她。" "所谓的风云人物是指学习成绩很好的人吗?"我小心求证。 她白了我一眼。 "爱玩爱闹爱惹事,而且一堆追求者。" 我一时之间不能接受,呆呆地看着她。 "听说也很滥交,来者不拒。" 我还是不能接受,继续发呆。 "她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妹妹或姐姐?"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 "不知道,和她不熟,只是在学校里见过几次。不过的确听说过她有个妹妹,但不在同一个学校读书。"难得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所以……我看到的是妹妹。"我怀抱着美好的希望。 "不可能,她妹妹比她小了五岁,年龄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古渐尹的一句话,打破了我那个美好的希望。 第二十五章 未归 失踪的第二天。 真正的一夜无眠。 我躺在c黄上,睁着眼睛到天亮。 古渐尹一开始说得起劲,后来终于慢慢地困了,接近五点钟的时候已沉沉睡去,我趁机把被子从她身上剥了过来。 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点点地变得明亮,手机却再也没响过。 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但却不能抛开昨天发生过的事情。 我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古渐尹,踮手踮脚地下了c黄,换上她的衣服,在门口处犹豫了两秒钟,终究没有留下任何小纸条,独自离开。 清晨的空气带着丝丝冷意,却无比清新。 我没有回家,直接去学校。 今天是补课的最后一天,明天正式放寒假。直到第一节课开始,阳遥都还没有来。 我有预感她今天不会来了。 手机只在下课时响过一次,是个陌生号码,才刚按下通话键,那边就传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 "你这家伙居然连我的衣服都敢偷走,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把手机拿离耳边,平静地戳下了通话结束键。 两秒钟后,电话再次狂响,铃声吸引了周围同学的目光,于是我很干脆地关机。 我昨晚彻夜未眠,身心俱疲,课堂上瞌睡连连。 冬眠不觉晓,醒来时已经过了一天,只来得及听到班主任的结案陈词: "大家记得做好寒假作业。那么,放学。" 我抱着一堆书本回家,老妈尚未下班,我一边烧开水一边洗澡,结果水开了来不及熄火,最后只剩下半壶。 然后我一边泡面一边洗衣服,结果面泡得太久,成了一碗糨糊。 我决定去阳遥家蹭饭,走到一半,想起好象没关灯,折回去时发现其实已经关了,只是忘了锁门。 几经周折,我终于到达阳遥家门,正要按门铃,却又感到犹豫。 月亮出来了,我踩着月光来回徘徊。 隐约有声响从门里传出,我反射性地绕到屋后,躲了起来。 柳承之打开大门,满脸歉意地对后面的人说:"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不要紧,等你有空了再跟我联系。" 安净穿着和我初遇时的黑色风衣,出现在月光之下。 "我不远送了。" 柳承之站在门口朝她挥手。 "嗯,再见。"安净双手cha在衣兜里,转身离去。 大门关上后,我急忙向着安净的背影追去。 "学姐!" 她回头看见是我,神色有点意外。 "学姐怎么会来这里?"虽然天青气朗,适合饭后散步,但是看见柳承之不会消化不良吗? 安净等着我走到面前,眯起眼睛仔细端详。 "学姐,你不会又把我忘了吧?"我激动地要扑过去,被她用食指顶住额头。 "里面那件衣服穿反了,外面这件扣子扣错了。两只袜子的颜色也不同,鞋带松掉了。"她一样一样地慢慢叙述。 "啊?"我反应过来,低头去把扣子重新扣好,然后蹲下来把鞋带绑紧。 "失魂落魄的,做了坏事?"她若有所思地问。 "做了坏事不是应该慌慌张张吗?"我自问非常善良,就算起过贼心也没有贼胆。 她扫了一眼过来,伸手指了指后面阳家。 "你来这里是找朋友的吧,跟来干什么?" 学姐,你没有听说过见色忘友这个词语吗? "我只是饭后散步,没有一定目的地。"这样说着的时候,肚子居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那碗糨糊被我倒掉了,而中午又没有吃东西,我饿到了极点。 安净笑了起来。 "原来你已经吃过晚饭了,我还没吃,那你继续散步,我进店里吃点东西。"说着,她就往路边的一家小餐馆走去。 我连忙尾随。 "一个人吃饭没有意思,我陪学姐一起吧。" 才坐下,服务员便递上了菜单,我盯着菜名直流口水。 "一份意大利海鲜面。两杯柠檬水。"安净只瞄了一眼,就把菜单放到一边。 我的目光还在菜单上流连,服务员等了片刻,忍不住问道:"请问还需要点其他的吗?" "不需要了。"我盯着菜单头也不抬地道。 服务员无声地退了下去。 "学姐和柳承之很熟吗?"居然还亲自送上门去,真让我痛心疾首。 "关你什么事。"她慢吞吞地说道。 我深受打击。 "对了,刚才学姐有看到阳遥和……柳承之的女朋友吗?" 她没有回答,深深看我一眼。 "这就是原因吧。"她最后笑笑。 "啊?"安净的心思,我从来就没猜对过。 "那两个人昨晚不是失踪了吗,所以柳承之今天才会失我的约。"看来安净已经知道了事件的全部。 "失约?你们要去哪里……"在我惊呼的同时,香喷喷的意大利海鲜面端上桌了。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牢牢吸引。 "海鲜面,还有柠檬水,两位慢用。"服务员说完又退了开去。 我吞了口口水,发现安净在看我,于是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学姐在等什么,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 "等你把话说完啊,你刚才不是很激动吗?"她似乎笑了笑。 噢。 ……请问我刚才说到哪里? "对,约会,你们要去哪里约会?"我终于回想起之前的片段,妒火被重新点燃。 "我家。"安净挑挑眉,将意大利面推到了我的面前。 "啊?"我瞪着那碟热气腾腾的面,脑子刹时一片空白。 "那个……学姐?"我茫然地看着她。 "刚才说到约会的地点。"她好心提醒。 对,是说到约会的地点……等等…… "是真的要约会吗?!"为什么她不否认? "你是真白还是假白。"她拿起桌面的一瓶番茄酱,打开盖子,倒在意大利面上。 "吃吧。"她把叉子也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已经……"我吞吞吐吐,不知道要继续圆谎还是要说出真话。 "你自己付钱。"她打断我的话。 "我没有钱。"我可怜兮兮地看她。 "那先欠着,以后记得还我。"她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哦。"我乖乖地应了一声。 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吃起面的时候特别顺其自然。 "学姐本来是想和柳承之一起吃饭的吗?"我忍不住又问。 她瞪了我片刻,唇角突然勾起了一抹微笑。 "上周,我约了他帮我看房子的风水。" 我马上回忆起来,一切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因为我家的房客从楼顶跳了下来,脑浆和血液迸了一地……对了,那两样东西混在一起还真像这番茄酱。"她用手指了指我正吃着的意大利面。 "咳、咳咳咳……"我一惊之下,面条呛进喉咙,咳得我泪水狂飚。 第二十六章 求救 仍是失踪的第二天。 再次走在灯火辉煌的不夜城街头,我和安净手牵着手,一前一后地漫步。 "你打算跟着我回家吗?"安净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我欣喜若狂,求之不得。 "伯父伯母喜欢水果还是糕点?" "你不是连吃面的钱都没有吗?"她瞪我一眼。 "学姐说可以欠着啊。"我委屈地垂下头。 "我家死过人,你不怕?"她又瞄了我一眼,继续问。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为了你,不要说是命案现场,就算是鬼屋也一样照去! "我是无神论者。" 我知道那个人对她而言是特别的,所以,更想去那里看看。 是怎么样的人,能够让安净每次说起她的时候,都露出淡淡的伤感? 安净放慢脚步,于是我加快步伐,与她并肩而行。 "来可以,但不要被吓到。" 她语气平淡,却充满警告意味。 "学姐你又打算吓唬我。"我胆子再小,一个故事听几遍,总会习惯。 她神色复杂,目光中带着一点点无奈。 "没有吓唬你。" 一路上,我费尽心思去咀嚼她那句话,里面的成分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惨白色的月,损缺成一弯残弓,转眼又被云层遮蔽。 月黑风高。 和我想象的不同,我以为安净所说的三层建筑物是奢华型别墅式的洋房结构,没料到是一栋很普通的砖木楼。 我跟在安净后面,走进大门。 一楼很空,没有家具,只停放着两辆脚踏车,活像一个宽阔的地下室,照明仅用一盏节能灯,灯光昏暗,投在地上的影子也是灰蒙蒙的。 "学姐,这里可以租给别人开店啊。" "以前租过。"她顺着楼梯往上走去。 我还站在原地打量着这空荡荡的地方,荒废了多可惜,看起来比我家还要大。 "卖什么的?"我好奇地问。 "冥币香烛。"幽幽的声音从楼梯上面飘来。 我顿时毛骨悚然。 "学、学姐等等我!" 上去的时候,二楼的门已经被安净用钥匙打开。 "不是已经没有人住了……?"我好奇地在她身后探头往里张望。还没开灯,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安净没回答,径自走进黑暗里。 只有轻微的脚步声传出来,却不见灯光亮起。 "学姐……?"我在门外喊了一声。 "开关在里面……"她话音未落,便传来了一连串东西碰撞之声。我心一紧,连忙冲了进去。 在漆黑的空间里行走,伸手却摸不到墙壁或家具,我大声地喊着安净的名字,她却没有回答。 我掏出手机,屏光在浓重的黑暗中显然过于微弱,我努力地睁大双眼,也仅依稀看到地板上散落着凌乱的画纸,没有被纸张遮盖的地方,竟是鲜红色的。 "观自在菩萨,杏仁菠萝蜜瓜西多士……" 我正虔诚地念着心经,却突然感到有样温软的东西慢慢地攀在了脚上……似乎是一只……手?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没命地跺着脚,转身就跑。不料才冲了几步,身体便撞在了一堆不知明的物件上,我收势不住,和那些东西一起摔落地面。 "你……好……大……的……胆……子!"阴沉的声音充满了骇人的寒气,仿佛从地底钻出。 我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那把声音……怎么那么熟悉……?难道……刚才被我一脚飞踹开的是…… "请问是学姐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问这里除了我和你还有别人吗?"那把声音近了,而且就在咫尺。 "学姐——"我扑了过去,双臂抱到了一具纤瘦温暖的身躯,"好可怕哦,学姐,我还以为这黑暗是神秘的黑洞,把你吞到了不知明的彼方。" 我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我差一点被你踢死!你居然还敢在这里乱七八糟的抒情!" "因为学姐不出声,我以为是鬼来抓我……" "我被那堆书绊倒了,摔个半死,疼得说不出话。" "学姐,请感受我冰冷的手,我是真的很怕嘛……" "你在摸哪里啊!滚!" 没有光亮的世界,乱糟糟一团。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簇强光射了进来,明晃晃的刺目。 "搞什么,闹哄哄的吵死了!" 拖沓的脚步声和光柱慢慢靠近,然后,光明瞬间降临。 "爸爸,你又改动了电灯的开关?" 我听到安净的语气充满无奈。 受到刺激的眼睛自动闭上,好一会儿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才发现身处的地方和一楼同样宽大,家具也不多,除了一张被画稿湮没的大c黄外,还有一个陈旧的衣柜。 房间四周堆满了书本杂志,墙壁挂满了素描和油画,木制的地板被颜料染得一块红一块橙,犹如黄昏时瑰丽的晚霞。 "我换了个瓦数更小的灯泡,顺便把开关线路也调整了一下。" 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个粗犷魁梧的大叔,他一边用手摸着络腮胡子,一边居高临下地眯着眼睛看我和安净。 "这个人是来看风水的吗?"大叔狐疑地指着我问。 "不,风水大师有事不能来。"安净把我推开,自己站了起来。 "不是说好今天要来的吗?怎么可以失信?"大叔说动怒就动怒,还一副想抽人的模样。 "虽然他诚信不好,但看风水的本事很好。"安净把我也拉了起来。 "你是怎么办事的,养你那么大,一点用都没有!"大叔转而瞪向我,目光仿佛能吃人,"啧,不是说过了以后别带外人回来吗?一个两个都还不够,你想连累我到什么时候!" 暴躁的大叔越说越生气,阴戾地扫了我和安净一眼,转身走掉了。 "这就是我爸爸,吓一跳吧。"安净平静地道。 原来,她之前所说的不要被吓到……是指这个。 "不会啊。"我摇摇头。 "说谎。"安净开始弯下腰去捡那些被我撞落的画册。 我蹲下来帮忙。 "我不知道爸爸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也许就是这样的吧。" 我发现安净看了过来,于是对她笑笑: "所以,真的没有被吓到。" "你爸爸……"她迟疑了一下,没有把话问完。 "不知道,没见过。"我发现手里捡到的居然是本相册。 安净没再说话,专心地整理房间。 我躲在她背后翻着相册。 "学姐,放寒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 相片里记录着安净的成长,但来来去去,拍照的地方总离不开学校和家。 "没空。"她冷冷地回绝。 "那我还可以跟你一起去写生吗?"我换了种说法。 "……可以。" 我欢乐地把相册抱在怀里。 "你拿的那本是什么?" 她看了过来,神色警觉。 "相册……"我接着试探性地问道,"学姐,有一张很可爱,我想要。" 安净挑挑眉,问:"哪张?" 我连忙翻到前面,指着那个胖嘟嘟的小BB。 "喜欢就拿走。"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再问一遍:"真的可以哦?" "嗯。"她主动地把那张照片抽了出来,放在我的手心。 "难得你喜欢,证明你们有缘。"她突然笑了笑。 为什么我觉得这句话的主语很奇怪,你们……? "这个不是学姐吗?"我弯起的嘴角稍微抽搐。 "后面那些是我近期照的,至于前面那些……"她的目光落在了虚空的某一点上。 难道……?! "我不要了!"我赶紧把照片和相册都塞回给她。 她接过,微微一笑,接着说: "前面那些是我小时侯照的。" 呜呜…… "你要我的相片干什么?"她疑惑地问。 "我……"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正好让此问题无解。 "喂?"接得太快了,只随便地瞄了一眼来电,感觉很陌生。 "小狸,救命啊!" 我呆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阳遥?!" 第二十七章 这么近那么远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是我!小狸,你快来。"阳遥的声音略微哽咽。 "你现在在哪里?"说话请讲重点。 "那天我们去的酒吧附近有家四星级酒店,名字我没看,你应该找得到。"阳遥说话又急又快。 "……我知道了。"既然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也不多废话,"我马上去。" 挂了电话,我看向安净。 "学姐,我要走了。" "我送你吧。"她停止了收拾东西的动作,带着我走出房间。 "用那辆自行车吗?"我欣喜地问。 她回头看我,一脸不能明白的样子。 "学姐说送我的啊。"难道只是出于客套的说说……? 她明白过来,却戳了一下我的脑袋。 "一般人送客只送到门口吧,你的理解能力很有问题。" 她锁了二楼的房间门,推着我下楼。 "但学姐,我没有钱坐公车啊。" "我把自行车借你。" "我不会骑……" 下到一楼的房间时,我拉拉她的服角:"学姐送送我嘛。" "你自己约了人,却要我当司机?"她眯起了双眼,冷冷地说。 "不是有约,而是去接人……柳承之也在找她们。"只是我从没想到过,整整一个晚上夜不能寐,所担心的人,居然就住在同一家酒店里。 安净没有说话,默默地打开自行车的锁推着车子出门。 我欢天喜地地跟在后面。 "说,哪里。" 安净帅气地跨坐上自行车,回过头来看我,柔顺的黑发被风吹得凌乱,细长的黑眸分外明亮。 我报了个街名,迅速地跳坐上后座。 安净的背并不宽阔,腰身很纤细,我轻轻地揽了上去。 "会痒。"风把她说话的声音飘送过来,我假装没有听见。 这是座奇怪的城市,白天没什么人出没,晚上却人流熙攘。五光十色的招牌彩灯在眼前一一后退,如同百花开至酴釄,只是没有一丝芬芳。 "学姐,过年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海边放烟花好吗?" "没空。" "或者去山顶看灯海。" "没空。" "那一起整理画家姐姐的房间吧。" 她把自行车蹬得飞快,在人群里横冲直撞。 "她叫蓝鱼。"良久,我听到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我答应过她,要将一幅画转交给她男朋友。" 我安静地听着,风很大,总能把她的声音传送过来。 "这个假期,要找到他。" "那我和学姐一起找。" 她没有答话。 自行车车轮因为没油,转动时发出"吱吱吱"的声音,感觉很像有只小老鼠跟在后面。 "我要学骑自行车,然后在你累的时候载你。" "那还不如一人骑一辆。" "嗯!"我欢乐地点头,"就这样子说定吧。" 她习惯性地没有回答。 经过的街道都很繁华,只是都与我无关。热闹是别人的,寂寞也是别人的,唯有双臂揽着的这个人,是我真真切切想要的。 除此之外,世界与我无关。 在路上的感觉,幸福而满足,如果一直不停下来,也许就可以去到天际尽头。 "是这里吧。" 刹车的声音有点刺耳,我从车上跳了下来。 今早一别,想不到马上又故地重游。 "你朋友在里面?"安净把车和路旁的灯柱锁在一起。 "她说她在里面,我们进去吧。" "住几号房?"安净问。 我刹住了脚步,慢吞吞地抬头看她。 "不知道?"安净淡淡地笑着,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学姐好厉害,居然知道我不知道。"我崇拜得双手合十。 她吐了口气,没什么耐性地曲起食指敲了敲我的脑袋。 "送佛已到西,剩下的问题你自己处理。" "放心地交给我吧。"我拍拍胸口,大步往前台走去。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依旧是昨天晚上那个接待员,但她似乎没认出我,保持着一贯的职业微笑。 "我要找人。" "请您提供房客的姓名和联系电话。" "阳遥,电话是……" 安净把我拉到了一边。 "听说不见的人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大学生?" "对啊。"我点点头。 "如果我们来开房,你觉得会登记谁的名字?"安净挑了挑眉。 我顿时心跳如小鹿乱撞。 "学姐今晚要和我住这里吗?" 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冽。 "哦……是举例。"我垂下了头。 "两位……请问……"接待员的微笑有点僵硬了。 "请查一下有没有白雪这个人在这里住宿?" 虽然不见的人有两个,但她们现在会在一起吗……?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您要找的人在508房间。"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南极和北极,而是我们同住在一个酒店里,却不知道你就在隔壁。 刚要转身去坐电梯,接待员却叫住了我。 "小姐,请等一下。" 我乖乖地等着她补充说明。 "古小姐现在还在507房间。" "啊?……哦,我知道了,谢谢。"我拉着安净就走。 原来我长着让人过目难忘的样子,那个接待员是记得的…… 安净任我拉着,什么都没有说。 "学姐,如果有个人趁你睡着时偷走了你唯一的衣服,你会怎么样?"上电梯的时候,大家闲着无聊,于是随便假设了个问题。 安净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再买就好了。" "啊?"那么简单? "难道你要光着身子出去?"她反问。 "怎么可能!" "我觉得很有可能。"她含义不明地笑了笑。 电梯停在五楼,我蹑手蹑脚地走在过道厚实的地毯上,经过507房时一阵心惊胆战。 "是这里吧?"安净似乎没有看清楚门牌,伸手就要去按507房的门铃,我惊骇莫名,马上扑上去阻止。 "学姐,你这是谋杀。"我两眼泪汪汪。 "看来你坏事做了不少。"她笑得特别愉快。 我拖着她走到508房间,按了两下门铃。 不用多久,门就被打开了,阳遥激动地扑了上来。 "小狸,你终于来救我了!!!" 我将她从我身上扯了下来,塞回门里。 "进去再说话。"关门时,我不忘探头到走道里观察508房是否有动静。 "小狸,虽然我喊救命,但也不是真的有人要追杀我。"阳遥拉着我的衣角道。 "是有人想追杀她。"安净似笑非笑地站在旁边。 "你昨天怎么没回家?"有点狼狈地避开安净嘲弄的目光,我转向阳遥发问。 "……"阳遥想了半天,良久才吐出四个字,"说来话长。" "那先说说现在的情况好了。"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检查了她一遍,不但毫发无损还精神焕发。 "对了!你跟我来。"阳遥拉着我往浴室冲去。 门被阳遥一脚踹开,里面趴着一个人。 "……白雪?"我呆在了门口。 第二十八章 小团圆 就这样,相聚。 "请问……她是被你打趴的吗?"我这样问阳遥的时候,白雪已经把脸转了过来。 "厉狸妹妹,你来了。"她维持着那个姿势对我有礼貌地微微一笑。 "……" 突然有种说不出口的怪异…… "我那么尊老爱幼怎么可能打阿姨。"阳遥气愤地责备我。 "那请你们随便哪位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我看看阳遥,又看看白雪。 安净这时候也已经靠在了门边,表情依旧淡淡的,似乎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白雪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迟疑了一下,没听到反对的声音,只能慢慢地向她走去。 "你看得到吗?"白雪指着某个地方问。 我蹲下来,顺着她白嫩纤细的手指看去,愣了一下。 "……看到了。" 不就厕所吗?酒店的浴室都连着厕所……这样说来,白雪所趴的位置正好是厕所边上。 "不对,再深入点。"白雪循循善诱。 "……" 我看看厕所,再看看她。 "有东西掉里面去了?"靠在门口的安净突然cha话。 白雪顿时双目发亮: "是啊是啊!我的钱掉里面去了……" "……"你可以一开始就告诉我的。 "你该不会是想……"打捞?我连忙站了起来,不打算加入援助。 "遥遥叫我试捞一下……但好脏……"白雪依旧趴在那儿研究着黑乎乎的下水口,漂亮的脸蛋露出矛盾而为难的表情。 "是不是冲过水了?"安净每一次说话,都能够使白雪兴奋地点头。 "那还怎么捞,除非你是妖怪。"安净顿了顿,"忘记了,这里刚好就有一只。" "学姐!"我冲到她面前嗔怪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我不是妖怪。" "……"她眯起双眼面无表情地将我推开。 一抬头,才发现阳遥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们。 "你不会真的叫我来做这事吧?"都怪我交友不慎,误入歧途。 阳遥堆起了甜甜的笑。 "怎么可能让小狸做这样的事呢。" 她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拿着一张纸跑了进来。 "请看。" 我好奇地接过。 是一份帐单,上面列着消费日期消费项目和消费金额。 "你们叫了那么多东西啊?"我叹为观止。 "杜雷斯?好像人名哦……"不像糕点也不像菜名。 安净把头凑了过来。 "设想周到,水性润滑油一瓶。" 白雪站了起来拍拍衣服,听到我们说话后,脸色瞬间涨红。 "这应该是犯罪吧?"安净看了一眼白雪,轻描淡写地道。 "不是的不是的。"白雪死命摇头。 "难道情况是反过来?"安净的目光变得有点复杂。 "也不是也不是……"白雪再次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我茫茫然站在一边,无法参破她们的对话。 "只要付费了就不算犯罪吧,又不是存心赖账。"我看向阳遥。 "我也这样觉得啊,但阿姨就是不让我打电话回家要钱。"阳遥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你叫我来没用啊,我没有钱。" "可以去借嘛,明天一定要退房了,而且押金不够,也不可以续住。你一定要把我从这里救出去!" 即使我是手持宝剑的骑士,你是如花似玉的公主,这里也不是恶龙的城堡啊。这个时候,让王子出场会比较合适。 "不可以找柳承之吗?"反正事情也是因他而起的,收拾残局也很应该。 "不可以找学长!"难得白雪能够说出这么斩钉截铁的话。 "为什么?"我以为只是阳遥在闹别扭,没想到白雪也在赌气。 安净一脸同情地看着白雪。 "因为……"白雪为难地绞着自己的手指,"不可以让学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长看到这份帐单……" 我立刻恍然大悟。 原来白雪公主想在王子面前建立勤俭朴素的优秀形象,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奢侈糜烂的作风。 有钱人真是虚伪。 "但我认识的有钱人就阳遥一个啊。"我无能为力地耸耸肩。 "漏算了。"安净笑容灿烂地看了过来,"不是还有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白雪顿时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学姐,原来你才是我们的救世主!"阳遥欢呼着扑向安净,被我一把扯住后衣领。 朋友妻,碰一下都是死罪! "不是我。"安净用行动说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学姐学姐!你想我死……"我狂追出去。 "朋友有难,不是应该义不容辞吗?"安净把手放在了508的门铃上,一副随时都会按下去的样子。 "死先死道友死不死贫道!"这一句才是至理名言。 "受教了!"阳遥从后面扑上来,用力压下安净的手—— 一秒钟、两秒钟……五秒钟—— "为什么没有人开门?"阳遥大失所望。 "她不想见我。"我高兴得跳了起来。 安净顿感无聊地松开了按在门铃上的手。 "那你打算怎么办?"阳遥拉着我的手晃啊晃啊晃。 "是你应该打算怎么办。"我向来安贫乐道,从不攀龙附凤,除了她再没有小姐级的朋友。 "见死不救!"阳遥怒目圆睁。 "要不这样……"我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然后在她耳边窃窃私语,"把白雪扔在这里,你一个人回家就好。" "我能听得到哦。"安净双手抱胸,神色淡漠。 阳遥陷入苦思中。 "学姐,不如你先借钱给我,回到家里我马上归还。" 出乎意料的,阳遥没有接受我的提议。 我以为她讨厌白雪讨厌到骨子里了,没料到关键时刻,却没有弃她不顾。 安净温和地笑笑: "我倒觉得白痴狸猫的建议不错。" 我喜出望外,想不到喜欢的人居然能和自己沆瀣一气……嗯,应该是心意相通。 "但是……"阳遥满脸抗拒,"我说过……" 我等着她说下去,她却停了下来。 那两个人单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也肯定有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正偷偷地起着变化。 "你回家拿钱,再回来赎她。"这么两全其美的方法,只要是不笨的人,都能想得到。 "就这样吧。" 白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到过道里,微笑着看向我们。 阳遥斜睨她一眼,撇撇嘴说: "万一我不回来了呢,你记不住柳哥哥的电话,在这里也没有认识的人。" "你会回来的,我在这里等你。"白雪还是维持着安静的笑容,眼睛就像一碧千里的晴空,没有一丝阴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阳遥像是下定了决心,双手握拳,突然转身对着508的房门一阵捶打,"喂!里面的人快点出来!" "你怎么可以说一套做一套!"我跳了起来,试图阻止她疯狂的行为。 "真是热闹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混乱之中,一把熟悉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我和阳遥同时转过头去,看见就在不远之处,古渐尹提着一大袋东西,往我们这边慢慢走来。 第二十九章 解围 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贼!"目光相遇上时,古渐尹微微吃惊,随即举起手来指着我大叫。 我平静地回她两个字:"诽谤。" "你给我脱!"她冲了上来,把手上的袋子甩一边去,揪着我衣服的领子便往下剥。 ……我又不是橘子。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怎么可以让她在走廊上得逞。 "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说得咬牙切齿,仿佛我夺走了她的金山银矿。 "公众场所不宜动粗,不如我们关上房门坐下来喝杯清茶吃个包子平心静气地……" "没问题。"她要笑不笑地拖着我的衣领走进门户大敞的507房,一手将门边的白雪推开,然后脚在门扇上一勾,房门徐徐合上。 "姐姐,你确定我们真的要独处一室吗?"我惊恐地大叫。 突如其来的一只手,强硬地将即将关闭的房门顶了回去。 "你进错房间了吧。" 安净的目光带着彻底的冷漠,与古渐尹直接对上。 "只借用几分钟。"古渐尹根本不在意门有没有关上,用力地将我压在墙上,旁若无人地撕扯我身上的衣服。 "等一下等一下!痛!你轻点!我自己脱!"不就一套衣服,值得她那么凶神恶煞的。 她停了下来,气愤地瞪着我。 "你自己不也穿着我的衣服。"我瞄了她一眼,小声提醒。 我拒绝承认自己的行为是偷窃,明显就是交换,只是来不及经过她同意而已。 "你听好了,我的东西不喜欢让人乱碰。" "姐姐请息怒,马上就还你。"我不单是碰了,还穿了,出了汗,连味道都染上了,如不嫌弃,请亲手收回。 "你自己的衣服呢?" 我刚脱掉外套,正要再脱毛衣,一只手却按在了我的肩膀上,阻止了我的动作。 安净的神色看不出喜怒,语气也是淡淡的。她不看我,斜斜地睨了一眼古渐尹。 "啊……?我的衣服……" "要脱一起脱,才好交换回来。"安净似乎笑了一下,却不是冲我,而是冲我对面的人,"不是只有你讨厌别人碰自己的东西。" "她谁啊?"古渐尹似乎在问我,但眼睛却看着安净,"我们在聊天,她cha什么嘴?" "有人没经过别人同意就擅自借用房间,我只是在做同样的事情。"安净说得轻描淡写,古渐尹也显得无比平静,但我却分明感到空气中有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嗯……请问我可以……打扰一下吗?" 紧张的气氛被一把柔柔的声音打破,白雪站在我们一米远的地方,略带惊慌地看过来。 古渐尹看着白雪的目光明显柔和了些。 "什么事?" "我们……在哪里见过吧?"白雪犹如一只见到生人的小白兔,目光畏缩地打量着古渐尹,然后侧着脑袋认真思索。 "以前在同一个学校,偶尔见过几次。"古渐尹终于走离我身边,坐到了c黄上,似乎感到疲惫般吐了口气。 "同一个学校……?"白雪怔怔地出神良久,突然大叫起来, "啊……你是妹妹的同学!我想起来了——陈可敏!你是小敏!" 这回轮到古渐尹愣住了。 "小敏,你还记得我吧,我是白雪姐姐。"白雪冲了上前,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热泪盈眶,悲喜交集。 "我不是……" "很久不见,你还好吧?"白雪弯下身子,捧着古渐尹的脸仔细端详,"你以前和妹妹打架,额头被抓破了,咦,疤痕到现在都还没消掉吗?" "那个是……" "还是留着短发呢,像个男孩子,一点都没有变。"白雪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顿时发丝凌乱。 "你认错……" "在这里见到你太好了,我正遇到麻烦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白雪改为握住了古渐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难为情地咬着下唇。 "啊?什么麻烦事?"古渐尹被她不知所措的表情打动,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关怀。 "我……"白雪欲言犹止。 安净捡起刚才掉落地上的外套,披到我身上。 "谢……谢谢学姐。"我趁机用脸蹭了蹭她的肩膀。 "嗯"她摸摸我的头。 ……怎么会有种被当成了小动物对待的感觉……? "借钱借钱!阿姨想借钱!"阳遥似乎受不了白雪磨磨蹭蹭的模样,直接跳出来说明。 古渐尹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果然是有钱人的台词,我每次看偶像剧都能听到。 白雪和阳遥满怀希望地等着她从怀里甩出十万八万,她却双手一摊,耸耸肩道:"可惜我刚才出去买了点东西,钱花光了。" 我马上转头看向躺在门口外走廊处的那个袋子,上面印着某超市的名字,估计里面那堆东西除了零食还是零食。 白雪无比失望地垂下了头。 "为什么需要钱?可以说吗?" 或许是因为看到白雪的表情而于心不忍,古渐尹语调温和地问道。 "嗯……房间的押金不够……"白雪的脸上一片通红,仿佛做错事的小孩,连声音都细若蚊虫。 "切,还以为什么事呢。不要紧的,我帮你跟前台说一声就好。" 古渐尹轻松地道。 白雪马上欣喜地抬起头来: "小敏,谢谢你!" "……" 既然这里已经没我的事,我也该功成身退。 "喂!你去哪里?" 我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隐秘灵活,谁料才往门口挪了一步,就被她喝住了。 "姐姐怎么那么小气,你之前不也穿走过我的衣服……"连上千块的房费都能一笔勾销,为何就那么在意区区几件衣服。 她气极,怒瞪着我,却不说话。 我看看白雪又看看阳遥,他们都已经将古渐尹当成恩人,绝对不会站我这边,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安净。 "是你不对。" 安净推了我一把,力气过人,直接将我推到了古渐尹面前,我收势不住,差点摔在她身上。 学姐…… 我回过头幽怨地看她。这个人行事从来古怪,而且态度暧昧,一时护着我一时又把我推开……我永远猜不透她的心思。 古渐尹也略微惊讶地看向了她。 "衣服突然不见了,很担心吧,换了谁都会生气。"安净看我一眼,目光隐藏着难以捉摸的深意,"你要好好地向人家道歉。" "不必了。"古渐尹生硬地道,"衣服没事就好。" 我站在哪里,进退两难。 "下次,走的时候,要说一声。"古渐尹说这话时并不看我,侧脸的角度十分优美,凌乱的发丝下,隐约可见额角上那道粉色疤痕。 一瞬间,心底涌出了无法言语的感动,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第三十章 欺负到底 就算被欺负到底,我也会继续……爱你。 "你不回家吗?" 我以为,她会跟着我们一起离开,但她却只是把印着超市字样的袋子捡起来,拎进508房间。 "小狸,我们不等你咯。" 走道尽头的阳遥朝我挥挥手,拉着白雪迅速地离开。虽然没有传说中的过桥抽板那么没有人性,但已经对救命恩人视若无睹了。 朋友果然是用来麻烦的。 "你走吧,我有事要办,在这里逗留几天。"她走进房间,"砰"地把门关上。 环视四周,才惊讶地发现连安净都不知所踪了,我急忙转身往电梯方向奔去。 "喂。" 后面传来她的声音,门被拉开了,她探出头来:"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啊,不客气。"我试探着问,"还喜欢吗?" 她露出非常满意的表情。 "没想到你那么慷慨,买那么贵重的东西给我,当然是喜欢的。" 我痛心疾首,为失去了一件价值不菲的礼物而悲哀。 "你……喜欢就好。" 我见都没见上一面,它就成为了别人的东西。缘分,真是说不出来的奇妙,曾经握在手里,最终却依然失去。 有一句歌词,我没那种命啊。 既然无福消受,借花献佛也无妨。只希望她能维持着被那份礼物打动的心情,在我生日的时候奉上同等的惊喜。 急急忙忙追出酒店时,阳遥他们已经不见踪影。我身无分文,站在沉沉夜色中,倍觉前路茫茫。 这个城市的夜晚无论何月何日都一成不变的繁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一座巨大的迷宫,稍不留神,便会迷失其中。 那种感觉,此时此刻又真切地浮上心头。 被莫名其妙的丢下……一个人的无助。 "狸猫,发什么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淡漠却不疏离。 "学姐?!"我回过神来,惊讶地转身,看见酒店霓虹闪烁的招牌灯下,安净罩着那件宽大的黑色太空衣,坐在脚踏车上,单脚着地,举着一只手臂朝我挥动。 我们相隔不远,五彩的灯光在她脸上不断变换,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迷幻得如同面具。 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陌生。 "学姐,还是你对我最好。"我跑了过去,蹦上后座,伸手抱住她纤细的腰。 她没说什么,脚一蹬,自行车飞快地向前驶着。 晚上的风很大,吹在脸上有点麻,我把脸贴在她背上,闭上眼睛,想象着春暖花开的景象。 "不要睡着了。"这样子听她说话居然带有嗡嗡的回声,十分有趣。 "喂,别给我装死。"她动了动身子,微微撞痛了我的脸。 "学姐果然是个温柔的人。"我开心地用手指在她背上画圈圈,只听见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我整个人往前一冲,粘在了她背上。 "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发作了?"安净停了下来,转过头看我。 我用力地摇头。 "给我下来。"她冷淡地命令。 我继续摇头。 这里离家千里迢迢,如果被抛弃的话,今天晚上必定会流浪街头。 "我们走一段路。"她说。 我半信不疑,犹豫不决。 "我数三声。"她脸色一沉,眉宇间乌云密布。 "一……" 我乖乖地跳下车来。 "学姐……我刚才又没有说错。"并非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我真的感觉到她的温柔。 只是我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听赞美的话。 安净向来与众不同。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见,只是想警告你,坐后面时不要戳我的背!"她说得郑重其事严肃认真。 "哦……" 我垂下头来。 "那么,"她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刚才你说了什么?" "……" 最近,总是晚归,在夜幕下行走,尽管有灯,却还是看不清城市的真实轮廓。我稍微走在安净的后头,踩着她的影子,一步,再一步。 "508房的那个,你生日那天我有带她来。"她们的两次见面,都在晚上。 "没印象。"安净推着自行车,走得缓慢。 "学姐和她一样,都是好人。"那天早上,我只是想着要怎么样一走了之,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理。 并没想过她会担心我,也许这就如同阳遥未曾想过我会担心她一样。 "她是好人吗……未必见得。"安净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 "但学姐不是要我向她道歉吗?是学姐让我发现到她的好意。" 我以为那两个气质相似的人,会一见如故惺惺相惜情投意合。 安净不说话,只有自行车轮子发出单调的"吱吱吱吱"声。 "如果你一直都那么迟钝,我也会觉得困扰。"她满含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宠物的话,就不会那么伤脑筋了。" "啊?学姐想养宠物?" "听别人说话时要弄清楚重点。"安净跨上了自行车,"上来。" 是意味着谈话到此结束吗?我动也不动,固执地站在原地。 我总是在无意中触怒别人。 "学姐,我一定会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到那个时候,请你爱上我吧。 安净维持着单脚着地的姿势跨坐在自行车上静静看我,良久才咬牙切齿地道: "谁跟你说这个了!" "但你不是因为我不告而别这种失礼的行为有损你作为学姐的脸面而困扰着吗……?" "……"安净眯起双眼盯着我,表情仿佛在欣赏尼斯湖怪兽。 "我知道的,学姐鞭策我也是为我好。刚才在酒店里,学姐也有护着我。"因此我才没有落得要LUO奔的下场。 "不用客气。"安净恢复了以往的神情,还外带微微一笑。 "我家以前养过一只猫。"她抬头看向月亮,在城市的街头缅怀起遥远的童年时光,"不怎么漂亮,但还算可爱。" 我始终相信,喜欢小动物的人都是善良的。安净虽然有时候说话尖刻,但却是个温柔的人。 "我每天都会帮它洗澡,然后用吹风机吹干,再喂它吃我喜欢的薄荷糖,每个月还会定期帮它剪指甲。"安净的神色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柔和。 但……我即使没养过猫,也听说过猫讨厌洗澡、吹风和剪指甲…… "那么……它在学姐的精心呵护下茁壮成长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能预测到那只可怜的猫的命运。 安净不看月亮,转而看我,柔和的表情渐渐消失。 "嗯,长大后肥了很多,家里没地方养就送亲戚了。" "……"请问它是有多肥……? "但不到两天我又把它接了回来。"安净想了想,一手扶着车把,一手伸到裤袋里掏出个钱包。 难道……还有相片吗? "是因为舍不得它?"如果安净喜欢某样东西,就会很长情吧? "亲戚家的小孩强迫我的猫学游泳。"安净杀气腾腾地盯着钱包,久久没有打开。 "……"虽然那小孩很过分……但每天洗澡和学游泳比较起来……本质上应该相差不远。 "现在几点?"安净突然问道。 "啊?十点。"我看了看表。 "我的猫,自己怎么欺负都可以,但是,"安净弯起嘴角从钱包里掏出两张一块钱来,"看到别人欺负它就感觉很不慡。" "学姐,你那叫独占欲。"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将那两张纸币塞到我手上。 ……为什么不是照片? "你是住街心公园那附近的吧?"她把钱包折好,塞回裤兜。 "嗯!"我欢天喜地地准备坐到后座去。 "那边那边。"她阻止了我。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大概五十米外有一个站牌,一辆56路公共汽车正放慢速度靠站。 "那是你回家的末班车,这是坐车的钱,现在,跑吧。" 安净的话犹在耳边,再回头时,她的人和车却已经飞一般地绝尘在人群里。 学姐……?! 那么一瞬间,我似乎体会到了那只猫的心情…… 第三十一章 第二次……吻 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阳遥这次顺利回家,皆大欢喜,除了她本人。 寒假期间,她深闺寂寞,每天晚上都给我来一个电话,坚持不懈,乐此不疲。 却始终没有让我知道,失踪的一天两夜里,发生了什么传奇故事。 她只是说:"小狸,你和安净必定有戏。看那晚鹤蚌相争是那么的激烈,我一个旁观者,看得分明。" 阳大小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看见我与安净一同现身,便以为是出双入对,其实终究只是我心照明月,明月照沟渠。 放假之后,我没有像阳遥那样宅在家中,每天大清早就出去,陪着安净穿街过巷,招摇过市。 那是我答应过她的事情,一起去寻找蓝鱼失落在这座城市里的男朋友。 纵横交错的街道如同蛛网,而我们是被粘在上面的小虫子,被巨大的城市迷宫吞噬。 没有稻糙人可以指路,我们没有方向地兜兜转转。 "这是最后一封。" 难得最近都是风和日丽的天气,安净蹬着脚踏车驶进公园,直接将车子放倒在柔软的糙地上,然后躺下,将信封高举到眼前,遮挡并不炽热的阳光。 我坐在她身边,双手抱膝盖,专心地盯着那只粉蓝色的信封。 她从来都不拆信,也许是不希望将别人的隐私泄露,但却告诉我,这是一封情信。 和所有的爱情故事同样美丽,一个男孩子为了追求自己心爱的女生,不断地给她写情信。 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封,一年的光阴,旖旎多情,缱绻流转。 安净从没解释过为什么那个男孩子要在同一个城市不同的街道寄出差不多内容的情信,我以为流浪应该有更广阔的含义,即使不远走天涯,至少也该踏足不同的城市。 而那个男孩子,更像是在不断地搬家,居无定所。 "为什么他不在固定的一个地方寄信?"我更想问,既然有这样坚定的决心要表白,为什么不面对面直接开口。 安净翻了个身,趴在糙地上,侧着脸来看我。 "你没有注意到吗,我们每一天出去,都比前一天要走更远的路。" 我当然能够注意到,因为这是幸福在延伸。 那对情侣最后无法完满,但却成就了我的痴想。 "他是不是……越来越失望?"信封的地址一次比一次接近城市的边缘,也许那个男孩打算在得不到回应的一年后,离开这里。 即使距离越来越远,爱恋却越来越深。 每个月寄出一封表白的信,每个月都失落一次。 "不知道。"安净摇摇头,"蓝鱼是有回信的。" 我微微吃惊。 "也就是说并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如此说来,这分明是鸿雁传书。 "我没看过蓝鱼的回信。"安净枕着自己的双臂,手指稍微松开,信便跌落在淡绿色的糙地上。 "如果是拒绝的话,对方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寄信了吧?"人都害怕伤痛,况且被拒绝的那种痛,一次就足以刻骨铭心。 被伤害过,这一生都无法忘怀。 无论是那个人,还是那段情。 "也许。"安净闭上眼睛,仿佛在享受阳光的温暖。像这般晴朗的冬日,很有春天的感觉。 "蓝鱼自杀前的那个晚上,把这十二封信交给我。"安净的手指略微神经质地揉捏着地上的青糙,"她说,这是她男朋友写给她的信。" 如果只是为了循着地址找人,蓝鱼大可以把里面的信抽出来,只把信封交给安净。 掉在糙地上的粉蓝色信封没有被撕破的痕迹,也许已经被人仔细地粘合过。 "大概蓝鱼最后还是被打动了。"炽热而固执的感情,通过每月一次的书信传达,里面也许包含着很多缠绵悱恻的字句,而女孩子都很感性。 "算了。"安净长长地吐了口气。 "啊?"我不解,看向她时,她依旧闭着双眼,仿佛非常疲倦。 "最后一条街道都找过了,不见人,也没有办法。"说到最后时,她笑了笑。毕竟,被打动的是蓝鱼,我们没有必要一同沦陷其中。 "那么……明天不找了吗?"我也趴了下来,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我要把房间清理一遍。"她近乎呢喃地说着,仿佛即将入睡。 快过年了……我却几乎忘了呢。 每一年放寒假时,我都会准确地算着过年的日子,会和阳遥热烈地讨论该如何瞒着家人到郊外放烟火和鞭炮。 而最近,我醉心于每天与安净见面的时光,宛如约会般踏遍城市的角落,早将过年抛诸脑后。 我如此,阳遥也是如此。 接近年三十了,却没听她提到过半点新年的计划。 有什么事情,占据了她的心? "学姐,年初一的晚上我们一起去郊外放烟火吧,我知道有个地方非常适合。"我说得兴高采烈,她却毫无反应。 "或者我们年三十晚一起到时代广场和人们一起倒数,迎接新年吧?"如果那时候你允许我拉着你的手,一同听着新年的钟声响起,我想,那一整年,我都会非常幸福。 "好不好嘛?" 她不回答,我有点急了,戳了戳她的手臂。 安净似乎睡着了,安静地侧枕在手臂上,神色有点像刚喝完牛奶的猫。 我抬起头四周张望了一下,三三两两的人都离得很远,而且没有哪个像我们这样明目张胆地躺在竖有"小糙微微笑,请您旁边绕"的标语牌旁边。 我的身子微微往安净那边靠过去一点,再抬头张望……再靠过去一点……再张望……再…… 终于在脖子酸痛无比时贴到了安净旁边。 屏住呼息,靠近了看她,发现她的睫毛虽然没有非常浓密,却微微上卷,非常动人。 她温热绵长的气息喷到了脸上,无端地让我心跳加速。 有种即将要做坏事的紧张感让我头脑发热口干舌燥四肢僵硬。 "学姐,你睡着了吗?"我用气音小小声地在她耳边问道。 她维持着熟睡的姿势,动也不动。 "自行车没锁也不要紧吗?"我继续用气音发问。 天气如此和暖,环境如此秀丽,正好酣眠。我握紧拳头,感受着指甲扎在掌心上的疼痛。 今天,她穿了那件我们初次邂逅时的黑色风衣,背面的骷髅头印画是如此的可爱。 终是禁不住,把头凑了过去,极轻极快地在那骷髅头上印下了我的初吻。 手心一片濡湿,我感到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安净像什么都不知道,睡得安然。 有种做了坏事却非常兴奋的感觉在全身扩散,我心满意足地紧靠着她躺下,青糙的芳香,还有安净如水般清淡的气息,让人安心。 "白痴。" 在意识朦胧之际,我似乎听到了一声低骂,很想睁开双眼,却终究沉入了甜蜜的梦乡。 第三十二章 月满之夜 和谁团圆? 就如安净之前所说的,那天之后,她没有再出来和我见面。 年三十晚,阳家大赦天下,准许老妈休息八天,回家享天伦之乐。我被老妈督促着扫地擦窗,直至家里一尘不染。 拜过神吃过饭,我和老妈窝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手机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陌生来电,居然不是阳遥的新年问候。 "喂?"我朋友不多,知道我手机号码的人更是绝无仅有,对方打错电话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 "我在你家楼下,快出来迎接。"在认识的人里面,会这样说话的,就只有一个。 我赶紧走回房间,回避掉老妈的视线。 "我现在不在家啊。" "年三十晚不在家在哪里?" "问得好,年三十晚你不呆在家找我干嘛?"这个人是怪胎,总在不恰当的时间做不恰当的事情。 "等我进门了,慢慢告诉你。"她嘿嘿一笑。 话筒那边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科学怪人正一步步往我家接近。 我挂了电话,冲出大厅。 "妈,等一下有人找我,说我不在。" 老妈奇怪地看我一眼:"今晚家家都在团圆,谁会来找你?" "等她进门了,会慢慢告诉你。"我说完后逃回房间,把门扣上,心跳依旧剧烈。 那个人不是洪水猛兽,却让我如临大敌,坐立不安。 房间的灯没敢打开,我站在黑暗中,看窗外万家灯火。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她年纪不大,却像历尽波折,言谈举止间都透着淡淡的寂寞,可惜找错了安抚的对象。 我已经过了临睡前要听故事的年龄,何况听她的故事,肯定让我彻夜难眠。 大厅外面传来了言谈之声,我知道贵客已经登门,只看老妈会不会将女儿出卖。 握在手上的手机此时又再响起,我吃了一惊,慌忙按下无声键。 陌生来电,却不是刚才那一长串手机号码,换成了七位数的座机数字。 量她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带着座机出门,我犹豫再三,终究接听。 "吃过饭了吗?"熟悉的声音带着习惯的冷淡,透过电波,却又感到比平时柔软。 "学姐?!"我惊喜万分,差点控制不了音量狂叫起来,"吃……吃过了。" "隔壁的小孩送了我一堆烟火,来放吧。"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对我勾勾手指,我都会生死相随。 "好啊好啊!"我拼命点头。 "我在街心公园等你。" 她挂了电话后,我仍盯着手机出神良久。 ……直到房间的门被人敲响。 "阿姨说你在房间,开门!"凶恶的声音让我错以为有年兽来袭。 她的故事不是回肠荡气吗,我以为老妈会更爱聆听。 "小狸,不能没礼貌,快开门。"老妈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传了进来。 我无路可逃,山穷水尽。 与安净的约会是肯定要赴的,而古渐尹这科学怪人,是必定不能见的。 我把心一横,冲到了窗台前。 三楼和二楼的区别其实不大。如果没听到过有人跳三楼自杀的话…… "阿姨,难道没有钥匙可以开门?" 隐约听到聪明人如此询问。 "对了,有的,你等等。" 有些家长认为子女是没有隐私权的,所以无论是房间门、柜子、还是带锁日记本,他们都会配一把钥匙方便自己突击检查。 我的老妈不幸也在那范畴之列。 一旦与外面的人正面冲突,我今晚将无法与安净花前月下共度良宵。一咬牙,我抱着大无畏的精神,跨出了窗台。 其实我很想在爬下去前将窗口关上,弄成密室消失事件,但时间紧迫,不容我做多余的事情。 沿着水管一路下去,不是太艰难的事情,能够如此轻易爬到外面,证明我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家的防盗意识还是太差。 离地面尚有一段距离时,我听到了上面传来急促的呼叫声。 "厉狸!你居然敢逃!" 看到这种情形,不是应该叫我注意安全才对吗? 我心一急,乱了步调,仓皇地跳落地面时只感到右脚跟一阵钻心的痛。 "你给我等着!"科学怪人说着居然也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台。 "等等等等,不要乱来!"老妈在后面一把抱住追兵。 我趁机忍着疼痛,大步奔跑。 "死丫头!看你回来我怎么处置你!" 老妈愤怒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不绝,惹得邻近的窗户纷纷有脑袋探出一窥究竟。 最后一次回眸,看见立在三楼窗台的那个人动也不动,没有灯光可以让我看清楚她的表情,只觉得那个黑影浸满了难言的哀伤。 一口气跑到街心公园时,脚跟上的刺痛开始转为像被火烧一样的灼痛。停下来时,那种疼痛就更加清晰。 今晚到公园里的人还满多,都是善男信女,但我仍旧一眼便找到了安净的身影。 "学、学姐!"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上去。 "跑来的?喘得那么厉害。"她单脚着地,跨坐在脚踏车上,目光平静地看着我。 "那么多仙女棒!"我的目光被她车篮子里的烟花吸引,暂时忘记了脚跟的疼痛。 "说了是小孩子送的。"她淡淡一笑,"要去哪里放?" 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去郊区有点远。 "我们去防洪堤上面吧。"我抓了一把仙女棒在手,舍不得放下。 "上车。"她抬抬下巴示意。 我连忙坐到后座上。 脚跟离开了地面,灼痛感慢慢减缓。 "学姐没有忘记带打火机吧?"我手里抓着烟花,无法环抱那纤细的腰身,只能把脸贴到上面去。 安净今天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淡色的穿着平减了她几分往日的锐气。 "在上衣口袋。"她蹬自行车的速度依旧飞快,今天晚上的街道车少人少,更能横行无忌。 我在她的衣兜里摸出打火机。 "会被交警抓的。"她转过头来淡漠地提醒。 "那我要和学姐坐同一个牢房。" "……没满十八岁,还不至于坐牢。" 虽然今晚风不大,但我仍花了一些时间才把仙女棒点燃。 路边的行人都发出"看啊,看那边"的惊叫声,我胸口突然就升起了一种淋漓尽致的快感。 和安净在一起,总让我旁若无人,肆无忌惮。 车轮碾过的水泥路上,洒落一簇簇盛放过的灰烬。 "没到防洪堤就已经被你玩光了吧。"安净转过脸来,端正的五官在花火的映照下阴影明灭。 "我会留下些给学姐玩的。"我用手中的烟花在空气里不断地画圈,每一个火圈都代表着一个完满。 "又不是小孩子,谁喜欢玩烟火。"她把头转了回去。 不喜欢玩烟火为什么要接受隔壁小孩的馈赠? "啊!就是因为不喜欢玩,所以才叫我出来的吧。"我恍然大悟。 "白痴。" ……又被骂了。 "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学姐这样做……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我伸开双臂,左右两边的烟火噼里啪啦的盛极怒放。 她慢慢地让车子停了下来。 我的心紧张得几乎忘了要怎么跳动。 她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我。 今晚是满月,白莲花般皎洁,但奇异地让我回想起上一次月圆之夜,那一轮诡异的红月诱导我做出了大胆的事情。 月华如水,浸泡着整座城市。 第三十三章 告白 即将发生。 "虽然迟钝,但并不笨。" 她的话,如流水飞快,我还来不及细细体味,便已如同烟火的灰烬,散落风中。 幸福来得太突然,不容我多作思考,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将它抓住。 烟火从掌心滑落,闪烁的星芒跌成万千碎屑。 我抓住她的双肩。 "学姐……" 清脆的铃音在同一时间响起,装在裤袋里的手机欢乐地震个不停。 "喂?"如果这手机不是那人所送,我根本不会接听。 "小狸……"阳遥所在的地方异常安静,她的声音清晰而真切。 "有话快说。"我飞快地瞄了安净一眼,她背过身去,静静等待。 电话那边却出现一片寂静。 "阳遥?"我怀疑信号不好,把手机甩了甩才接着听。 有压抑的哭声幽幽传来,花前月下,分外凄怨。 "说话,阳遥你说话。"我警告,"不然我挂了。" 但是她却比我先一步结束了通话。 短促的"嘟嘟"声重复着无尽的寂寞。 我默默地把电话放回裤袋。 安净重新转过头来,墨玉般的双眸在月色下清亮如水。 "学姐……"我继续通话前的动作,抓住她的双肩,深情凝视,却一时间忘记了刚才自己想说什么。 安净没有看我,目光落在地上那些凌乱的仙女棒上,其中一支尚未完全熄灭,浅薄地喷着点点星火。 "怪物的朋友遇到年兽了?" "阳遥应该在家,很安全。" 自从那次失踪事件后,阳家便戒备森严,轻易不让小姐出去。 说完之后,我依旧感到哪里不对,"学姐,我不是怪物。" 她没说什么,脚一蹬,自行车转了个弯,是阳遥家的方向。 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没有收回,慢慢慢慢地向下滑落,最终圈住她的腰。 "学姐……我想继续放烟花……" 安净对我不理不睬。 "学姐,我想到防洪堤那里看渔火……" 安净仿佛没有听见我说话,没有一点回应。 "学姐,我想和你一起到时代广场倒数,一起听新年的钟声响起……" 安净及肩的秀发被风吹得散乱,浅色的丝发在橘黄的街灯下带着淡淡的红影,轻舞飞扬。 我紧紧地搂着她,眷恋她身上的温暖,眷恋她清淡的气息,眷恋这一刻钟的缠绵。 自行车在阳遥家门口停下时,我依旧不肯松手。 她并不催促,耐心地同我一起沉默。 我们都心里有数,阳遥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的事情,并且百分之百地确定人在家里,只是…… 那哭声那么凄惨,要我怎么置之不理? 我慢慢地试着让右脚着地,感觉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才离开后座,站到地上。 "学姐等我,我只进去几分钟。"我满怀希冀地哀求。 安净背对着我,举手摆了摆:"拜拜。" 我连忙一把拉着后座不松手。 "一……"她话不多说,直接数数。 "学姐,烟花要怎么办?"我急急忙忙地问。 她回过头来,粲然一笑。 "会找人放完的。" "但学姐不是说……" "二……"她凌厉地看了过来。 "你不等我,我不进去!" 安净竖起食指,示意我抬头。 "你的茱丽叶在等了。" 二楼的窗台上趴着一个人,穿着宽大的睡衣,前面印着小熊维尼的头像,看见我望上去,连忙夸张地挥动着双臂。 就分神看了这么一眼,安净已义无返顾地飞车往前,我拉不住她,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她的身影很快便融入茫茫夜色中。 敲门的时候,我依然心不在焉,开门的是阳爸爸,看见我有点意外,但知道我和阳遥感情好,没说什么就让我进去了。阳妈妈也在,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见到我来,对我亲切地笑笑。我连忙乖巧地向二老问好。 "遥遥在房间。" 我根据他们的指示,迅速上楼。 "你最好能够有可以说服我的理由。"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佣人不在,我挽了挽两边衣袖,一脚把虚掩的门踹开—— "呜……" "小狸,这是什么招式?" "撞到脚趾了……快扶我一把!" 关上房门,偌大的卧室就我们两个人。 我扑倒在她那张松软的大c黄上,把鞋子踢开,舒服地伸展四肢。 "你看。"阳遥献宝似的捧着一堆玻璃碎片蹲在c黄边仰望着我,精致的脸蛋泪痕犹在。 "看见了。"不要告诉我这是乾隆年间的玻璃花瓶,价值相当于几百个厉狸。 "我送给柳哥哥的,被打破了……"阳遥轻叹一声,眉宇间愁云惨淡。 "这个很贵吗?"我捏起一块碎片,对着日光灯仔细研究。 "无价之宝!"她幽怨地瞪我,"我找了很多家店铺才找到这么个心形的。" 碎了就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即使是心形。 "他打破的?"既然商王无心,神女何必痴缠? 阳遥咬着下唇,悲悲切切。 "都怪白雪!是她笨手笨脚摔烂的。" 我"哦"了一声,居然毫不意外。 "她说要买一个赔我,结果连柳哥哥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原来这就是阳大小姐哭得那般惨绝人寰的原因。 "为什么过年要送花瓶?"我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风俗习惯。 "我打算告白啊。"她灰心丧气地盯着那满满一掌的碎片,痴痴地发呆。 心跳莫名地顿了一下,告白这两个字触动了我。 "……告白吗?不错的提议。" "啊?你要告白?!"阳遥吓了一跳。 "给我纸,还有笔。" 我下了c黄,只用左脚着地,一蹦一跳地去到书桌前。 "写情书?"阳遥捧着她那堆玻璃片跟了过来。 蓝鱼被十二封情书打动,芳心暗许。同是女生,安净不会抗拒浪漫的事情。 "你确定?你作文一向不好。"阳遥弯着腰趴在书桌上,看我找笔找纸。 "情书不是作文。"你试一下写给老师,看他会不会在上面打分? "我有《中学生优秀作文选》哦,要参照吗?"阳遥根本没有听我说话。 我不理她,埋头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几百字,一气呵成。 转头去问阳遥要信封时,却见她也在伏案挥笔。 "亲爱的柳哥哥……" 她嗔怪地瞪我一眼,用手挡着不让我看。 "不能抄我的。" "我都写完了。"我把信纸翻转,平铺在桌面。 "写了什么?"她好奇地问。 "邂逅的过程外加一点点抒情的感想。" "让我看看?"她一边说一边动手要掀,我连忙拿着信纸躲开。 "不会写的话,请参照《中学生优秀作文选》。"我被她逼到了窗台。 "不要那么小气。"她扑到我身上要抢,我将手高高举起,她无论如何也够不着。 "啊!有人放烟花!"她突然在我耳边惊叫。 我赶紧探出身子往下张望,楼下不远处的空地上,大片花火闪耀,一道纤瘦的身影站立其中。 "学姐……?!"我一时间看得失神,手中的信纸被风一吹,轻轻飘落。 似乎感应到我的呼喊,她缓缓地抬起头,向我这边看来。 信纸随风翩然飘飞,正好落到她仰着的脸上,被她一把抓下。 我刹时间感到血气倒流,手足冰凉,头脑空白。 "那个不是安学姐吗……怎么会在这里?"阳遥奇怪地撞了下我的肩膀。 我无法开口说话,定定地呆立在窗台边,心里隐隐有个预感,正有些什么……即将发生。 第三十四章 辞岁 现实和预想,不止是一步的差距。 "小狸,早叫你给我看的,现在可好,没有检查就直接递交,有错别字也不能改了。"阳遥气我不肯让她看信,此刻尽情奚落。 我不和她一般见识,平日作文只为敷衍了事,这回却是真情流露,自然文采风流,连自己也惊叹不已。 不能让安净久等,我急急告辞离去。 "别急,"阳遥一把将我拉住,"你就这样见她,如若姐有情妹有意当然不错,但怕就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场面尴尬。" 她嬉笑着搭上我的肩:"我先下去帮你探探口风。" "好意心领,"我拨开她,走向门外。无奈脚跟隐隐作痛,行走异常艰难。 阳遥乘人之危,从我身边飞快穿过,冲在前面。 顾不上脚跟疼痛,我跌跌撞撞地紧追上去。 终究仍是迟,等我步履不稳地走到时,安净已经骑车离去。 "人怎么走了?!"望着那远去的身影追无可追,我一手扯过阳遥衣领,抓狂地吼叫。 "冷静冷静!" 阳遥勉强勾起一丝笑容,脸色微微泛白。 "说!"我放开她,却依旧狠狠地盯着她看。 "这里冷……我们回房间说话。"阳遥推着我就走,我却站定了不肯挪步。 "冷正好啊,可以冷静。"阳遥虽然不是古灵精怪的人,但偶尔也喜欢耍点花招,骗不过我。 就在今夜,不到一个钟前,她说过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而不到半个钟前,她跟我挥手道别,却又折了回来在此等候。 不是没有希望。 "小狸,你要有心理准备。"她担忧地看着我,眼中有说不出的悲悯。 演技不错,值得夸奖,我摸摸她的头。 "放心,早在相遇时我便知道是劫不是缘,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做傻事的。"我字字诚恳,演起戏来不比她逊色半分。 与安净相处久了,渐渐知悉她是个口是心非的人,虽然时时言语尖刻,却始终非常温柔。 她不辞而别的理由可以很多,我却不相信是因为拒绝。 真要拒绝,以她的性格,也会当面直言。 所以,不由我不期待。 "小狸,你和我不一样,足够坚强,承受得起。"她废话一堆,就是不透露半点我想知道的话。 "阳遥,我耐性有限。" 无论如何,安净这次离开得突然,那么决绝的回避,连半个回眸都不肯施舍。 她明明……明明知道我必定会出来,不过短短几分钟,她和阳遥说了些什么……? "安学姐说……"阳遥欲言犹止。 她喜欢装模作样戏弄我,我也大方配合,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看着她,静心等待答案。 "她说'无聊'。"阳遥说完要说的话,舒了口气。 我等了许久不见下文,连忙催促:"然后呢?" 模仿别人告白的手法的确无聊,但对于我信上提出的问题,她却尚未回答。 "没有了。"阳遥无辜地摇摇头。 安净看完我的信,却只说了两个字。 无聊……? 满心的热切瞬间冻结,我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阳遥,不要再玩,不然我生气。"我的忍耐已经到达临界点。 "小狸……我没有……"阳遥委屈地看着我,不停地摇头,"是说真的……没有骗你。" 我愣愣地看着她。 从一开始,阳遥就没打算戏弄我,她句句肺腑,我却在度君子之心。 "她是不是笑着……笑我……?" 她的笑,每次都暗含深意,就算知道这是我被捉弄的先兆,也总是甘之若饴。 "笑……?她……看起来不像是笑……"阳遥艰难地开口,仿佛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小狸……我不该抢着下来的……" 一切皆和料想的不同,我以为表明心迹后,安净会回我一个似有若无的笑,然后冷淡地继续说出那句……"虽然迟钝,却不笨。" 空气中仍飘荡着些微硫磺气味,满地烟花碎屑。那些美丽的、绚烂的、光辉夺目的花火,不过是抓不住的一片浮华。 深情厚意只换回无聊两字,是我太自以为是,还是她存心玩弄? "小狸,你不要伤心。"她话语哽咽,显得比我哀伤。 "嗯,老妈在家等我,要走了。"费尽心思逃了出来,莫名其妙地绕了一圈,还是要回去。 "我送你……" "应该是我送你。"我推着她走,"再不回去,阳叔叔会着急。" 她一步三回头,直到阳爸爸走出门口将她拉入去。 脚痛得厉害,我一拐一拐地慢慢走着。 街道非常冷清,店铺一律关门,路灯孤寂地伫立着,守侯黎明。 是哪里出了错,感觉有什么生生脱了节,无法挽回。 一点点也好……真的喜欢,怎么会就这样离开? 我想不明白。 记得电视剧里经常会有这么一个情节,痴心的男配角拉着女主角的手,一边发疯地摇一边咆哮着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我改,我可以改! 他不知道,在这出戏里自己只是个配角,其实女主角也指不出他有什么地方不好,但就是不能在一起。 因为男主角要登场了。 戏里戏外,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导演着一切发生。 "喂,居然对我视而不见?"一只手蓦然抓了过来。 我茫然抬头四望,发现原来已经走到了自家楼下,那个被我千方百计逃避着的人,正将我挟持。 "阿姨很担心。"她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平静地叙说事实。 "这不回来了……"我被逮个正着,真正无处可逃。 "不过是只妖怪,扔了也不可惜。"她放开我,将一样什么塞进我掌心。 银色的链子在橘红的街灯下泛着柔和的光芒,坠子像是玻璃做的,薄薄一片,浅绿色,四瓣三叶糙。 "还你,我不要了。"她说完,调头就走。 这是白雪送给阳遥的礼物,被阳遥拒绝接收。 这是我送给古渐尹的生日礼物,她毫不留恋地还了回来。 一声轰鸣从远处传来,天空中百花盛放。 她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抬头看漫天烟火。 零时,新年已经来到。 地上两道人影,保持着一段距离,同样孤独。 第三十五章 重新开始 就算重来,也还是带着回忆。 "小狸,明天晚上爸爸答应载我们到郊区,敬请期待。" "没空。"我卷着被子窝在c黄上看漫画。 "你不是很喜欢放烟火吗?每年必做的事情。"阳遥在那头惊奇地大叫。 "昨天我参拜神佛,突然大彻大悟,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做的。"c黄头柜面放着昨晚吃剩的半包薯片,我伸手去拿。 "小狸,就当是陪我。"她软语央求,楚楚可怜。 "阳遥,没有谁会陪着谁一辈子,早晚会孤单,你要尝试习惯。"我把薯片咬得"喀嚓喀嚓"响。 "小狸,你被刺激过度,我给你时间恢复正常,想通了再找我一起去玩,现在不多打扰。"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看我的《多啦A梦》。 有个小叮当真好,知晓过去未来,多悲惨的结局也可修正重来,一切皆尽善尽美。 可惜,我身旁没有叮当猫,只有流氓兔。 那天,古渐尹似乎专为还我东西而来,肥白的兔子带着坏坏痞痞的表情霸占了我一半的c黄铺,从此以后,不再担心孤枕难眠。 深居简出的日子,我的脚跟日复一日地疼痛着,红肿迟迟不消。老妈说冰敷可以止痛,打开冰柜时却翻出一块陈年糕点。 硬邦邦的奶油,连颜色都不复鲜艳。 "这蛋糕是怎么回事,摆了差不多两个月。" "这是美术课的作业,叫冰糕艺术。" "难怪都说艺术家不正常。" 老妈把冰袋弄好,交给我时反复叮嘱不能弄湿c黄单,然后呼朋引伴,出门逛街去了。 我盯着那块蛋糕怔怔出神,安净生日那天,我得到它时兴奋得差点睡不着觉,现在事过境迁,甜蜜也跟着冷硬冻结。 留不住终是留不住。 我拖出垃圾筒,温柔地将它扔掉。 日子照样的过,地球照样的转,新的学期照常到来。 开学前一天,我疯狂地赶写作业,废寝忘食,通宵不眠,呕心沥血。 次日清晨,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我顶着两个熊猫眼走进教室。 "听说有学生要转来这里,cha进我们这班。"阳遥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地迎了上来,将我拖到一边。 "都初三了,还转学?"我微微吃惊。 转学生通常有两种,一种经常搬家,一种经常闹事。 "班上就你没有同桌,你应该赶快祈祷,希望来的人是个帅哥。"阳遥符合所有正值豆蔻年华少女的心态,只可惜情窦初开的对象稍嫌老辣。 "无论是不是帅哥你都已经心有所属,多想无谓。"我懒得理她,走回自己位置。 "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何况单恋。"阳遥微微神伤地跟了过来,"我看开了,不再执着。" 莫怪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阳遥的改变来得突然,而我,似乎错过了精彩片段。 "最近是否有什么茅山道士到你家化缘?" "高人不在天边,要注意眼前。" 阳遥故弄玄虚,却始终给出了谜底。试问这些日子,她眼前还能有何人? "给你看一样东西。"我拨开衣领,露出那条疑似是银的链子。 "哇,真漂亮!"她把坠子捏在手里,赞口不绝。 我解了下来,放到她掌心上:"喜欢的话,拿去。" "给我?!"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还不快说谢谢。" "谢谢!谢谢小狸!真的给我吗?" 她此刻这般高兴,却不知道,这本是她应得的礼物,我不过物归原主。 "真的给你,请好好珍惜。"这条链子已经被抛弃过两次,甚是可怜。 阳遥笑容灿烂,飘飘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预备铃已响,大家正襟危坐,等待夫子驾临。 班主任的课一向准时,第二遍铃声响过,她从容地走进教室。身后,跟着传说中的转学生。 细小的议论声乍起。 "开学第一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班主任语气拖沓,很像领导讲话。 我抬头望去,正好与讲台上的转学生视线相撞,四目交接,彼此都同样震惊。想不到,竟是旧时相识。 "来,你自我介绍一下。"班主任和颜悦色地转头对转学生说道。 "大家好,我叫古渐尹。"简短的一句话,再无任何语言。 "那你就坐在……"班主任扫视全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我的身上,"第二排倒数第二个空着的位置。" 我看着古渐尹一步步向我走来。 许多好奇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却似毫无所觉,神色淡定。 直到她在我身边坐下,我对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新同桌你好,我叫厉狸。" 她大愕,久久不能说话。 班主任已经开始讲课,我翻开课本,发现她没有带书,于是推了过去与她共用。 她伸手拿过我桌面上的笔盒,取出里面的铅笔,在课文空白处写下一行潦糙的字:你以为这样就算和好? 我也拿出一支铅笔,在旁边写道:不如我们重新开始? 我的朋友太少,只有阳遥,而她知道我的全部故事。 我需要一个不了解我的朋友,对我的过去一无所知,却能尽情地谈天说地。 她握着铅笔却不再写字,笔尖轻轻地在书页上摩擦,留下一幅支离破碎的涂鸦。 "你总是出人意料。"她小声地喟叹,把铅笔扔到桌上。 下课的时候,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小声地对她评头品足,声音却飘得遥远,连我都能听见。她却不生气,大方地走过去与她们攀谈。 放学的时候,她已经和班上的大多数人打成一片,相约着一起到车站等车。 我习惯性地与阳遥一起离开,她们一群人走在前,我们两个走在后,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 "想不到转学生会是她。"阳遥低声说道。 "我也想不到。"命运从来不在掌握之内,所以世事千变万化。 走出校门,阳遥却站定了不走,似乎在等人。 "等谁?"我问。 "柴可夫司机。"她顽皮一笑。 原来并非看破情关,而是另结新欢。 "不要跟我说是风水大师的同学。"不能怪我这么想,怪只怪她自己有恋父情结。 "是啊,因为买了新车子,所以答应载我上下学。"她拨开被风吹到额前的长发,欣然一笑,在明媚的阳光下亭亭玉立。 "柳承之又有同学要来这里玩?"虽然大学的开学时间比我们要迟,但新年刚过,谁还去旅行? "没有啊,就来了白雪一个。"她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里已经不再有恨怨。 我陪着她一同等待,因为极想见识一下那辆新车。 年纪轻轻便已有驾照,不愧为是钱人。如果可以,请载我一程。 "看,来了。"阳遥往对面马路一指。 我看见一个长发飘逸的女生,穿着白色风衣白色裤子,踏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迎面疾驶而来。 一瞬间,仿佛在她身上有另一个身影重叠,黑色风衣黑色裤子,同样迅猛的车速,毫无顾忌地横冲直撞。 "阿姨,那么迟,脚都麻了。"阳遥不等她来到面前便已主动地迎了上去。 我没有跟她们说再见便默默走开。 总有些画面,明明与记忆无关,却让心狠狠的疼痛。 小狸渴望重新开始,却始终陷在过往里。 而阳遥……却似乎做到了。 第三十六章 传情 巧克力=告白OR巧克力≠告白……? 我的新同桌cha班进来才半个月,已经成为年级里的风云人物。 传闻,这个人素行不良,放学后勾搭上同年级的问题学生,到处惹事生非。 "你知道检讨怎么写吗?" 她习惯在上课时跟我说话,下了课便不见人影。 我在课本空白处写上大大的"检讨"二字。 "下面的内容呢?"她继续问。 "内容因人而异。" 她赞赏地点点头:"看来你对这个还满有研究的,那我以后的检讨就交给你来写了。" 我强烈反对。 "为什么你的检讨要我来代写?" "因为你闲着也是闲着啊。"她打了个呵欠,说得理所当然,连我都觉得合情合理。 阳遥最近不知道忙些什么,放学时比谁都跑得快,打电话给她通常关机,约了她几次都被拒绝。 小狸,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但不是现在。她说得诚恳。 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嗜好,我只是希望在无聊的时候能够有人陪伴。 "好吧,我帮你写检讨。"我说。 她微微惊讶,想不到我会答应。 "感觉你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她说了我要说的话。 我们都在变化,一点一滴,以看不见的速度,慢慢成长。 情人节那天,照常上课,女同学们纷纷模仿日本漫画的女主角,将心型的巧克力带回学校,偷偷塞进心仪男生的抽屉。 我下课时去了一躺厕所,回来后居然发现自己的抽屉里躺着一包四四方方的巧克力。 我莫名其妙,无论如何苦思冥想都猜不出自己被谁暗恋了。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老师集中开会,班长主持大局。教室里乱成一团。 "大家请安静地自习,有不懂的问题可以举手,我会耐心讲解。"班长试图站在讲台上整理纪律,但同学们群情汹涌,完全无法压制。 他改变战略走下讲台,决定逐一打压。 "你!"他走到我旁边,敲敲我的桌子。我自问安分守纪,一直默默无闻地做着作业,没想到他会突然大驾光临。 因为四周太吵,他不得不略微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训示。 "那包东西……看见了吧?" 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什么东西?"我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你抽屉那包。"他进一步说明。 我大吃一惊。 "那是……" "那是要给阳遥的,你放学后记得转交。"班长担心我会错意,马上补充说明。 "为什么你自己不给?"我们素来没有交情,我没有必要为他办事。 "叫你给就给!"他不敢说太大声,语气却足够强硬。 我待他转身离开,马上将巧克力拿出来,塞进同桌的抽屉。 同桌正和后面那桌人聊得起兴,注意到我的举动,立刻转过头来。 "那是什么?"她瞄了一眼抽屉。 "巧克力。"我说。 "为什么放我这里?"她满脸疑惑。 "送给你。"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看着她似乎受到惊吓的样子,心情竟意外的愉快。 "为什么送给我?"她刨根问底。 "你不要就算了。"反正给谁都一样,只要不落在阳遥手里。 践踏别人的心意非我乐趣,只是看不惯有些人拜托别人做事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不再问话,盯着抽屉里的巧克力看了很久。 放学时阳遥照例溜得飞快,我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悠哉地走出校园。 今天天气非常好,晴空如洗,万里无云,阳光灿烂。 适合约会。 出了学校的同学们立刻男女配对,各自各精彩。 "喂!" 正要走出马路,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我回头,看见古渐尹靠在街边的灯柱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不能确定她是在叫我,于是我用手指指自己,并做了个疑惑的表情。 她点点头,朝我走来。 "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停在我面前,表情严肃,像要和我讨论政治,"怎么说呢……我会好好考虑。" 我还是不能确定她是在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和我说话,因为她所说的内容我连一个字都没听明白。但左右看了看,附近又的确只有我们两人。 "反正……"她又停了下来,仿佛在考虑用词,"无论如何……是不讨厌的。" 我正想问个清楚,她却别过头去,飞快说道: "我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你给我时间。" "请问……" "不要问,到时会告诉你的。"她打断了我的话,语气急躁。连脸都开始微微涨红。 阳遥也说过同样的话,小狸,现在不要问,到时候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小秘密,时机尚未成熟之前,一切皆不为人知。 我对她的秘密并没有太多兴趣,是她自己跑来跟我说的,而且语句不通,词不达意,说了等于没说。 "我走了。"她转身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似乎还有话说。 "……明天见。"她笑了一下,这次真的大步流星地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我一头雾水,却又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正暗地里发生着变化。 才刚过了马路,耳边又传来了一声"喂"的呼唤。 因为没有指名道姓,并且声音陌生得很,所以我并没理会。 "叫你呢,厉狸!" 一个高大的身影冲到我前面,挡住去路。 "失敬失敬,原来是班长大人。"不知埋伏在此,所为何事。 "你交给她了吗?"班长张口就问。 "你猜?"如若阁下视力欠佳请去配副眼镜,阳遥那么大的一个人冲出教室,连坐在最后一排的人都能看见。 "厉狸,我没有心情跟你玩。"班长大人发火了,"总之,你必须在今天之内把东西交到她手上。" 不然呢?违令抗旨,立刻拉出午门还是等待秋后处决? "我很少拜托别人做事。"班长看我一眼,口气稍微柔和,"这件事情,不许让其他人知道。" "也不让'她'知道吗?"我不耻下问。 班长英俊的脸上顿时泛起一片红云。 "……你就……稍微提一下我嘛。" "……" 他临走前,再三叮嘱:"今天之内一定要送到,切记切记。" 我不置可否,看着他满怀期待地离去。 就当是一个小小的惩罚,明明是自己的心意却假手于人,最糟糕的还是所托非人,不肯坦率承认的感情,再热切,也传达不出去。 经过这次教训,他会懂得,越是不敢做的事情,越要勇敢去做。 情人节的阳光过分烂漫,我眯起眼睛,只觉得微微酸涩。 第三十七章 成恨 完全决裂。 雨下了整整一夜,地上到处积水,我走到学校时,鞋子都湿透了。 来得有点早,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意外的是,经常迟到的同桌居然已经坐在位置上。 古渐尹等我坐下后,伸手敲敲我的桌子,神色怪异。 "放学时一起走。"她的语气是一贯的霸道,"我没有带伞。" "天气预报说了今天有雨?"我看出窗外,白茫茫的天空,有风,一片阴沉。 她"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情人节那天过后,她依旧一下课就不见踪影,并且上课时变得极少跟我说话。检讨书仍要继续帮她写,写完了便放她抽屉里,她通常看也不看就交给老师, 一句谢谢也不说。 从第二节课开始,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放学时却又停了,云层里射出一扇阳光。 最后一堂课结束后,我的同桌不容分说地将我拉出门外,向着校门的反方向疾奔。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得已被她拖着小跑,满头大汗。 "找个清净的地方。"她坚持不懈,寻寻觅觅。 我很想告诉她无须这么辛苦地奔走,只要坐在教室等待,半个钟后,必定人去楼空。 越是往前,我越是心跳迅猛,只为那个方向通往高中社团活动楼。 "不能走了,我很累。"我死命要停,她死命硬拽。 "再走几步,快到了,那边很少人去。" 我的力气不如她,无法抗衡。 高中生课业繁忙,参加社团活动的人数不多,所以社团活动楼附近确实人迹罕至。 故地重临,我百感交集。目光游移于三楼各个教室,仿佛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会随时出现。 "上次……你给的那块巧克力,我已经吃了。"她突然停下来说话,我一阵茫然,过了很久才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送给你就是让你吃的。"难道巧克力还能当成肥皂用来洗澡? "你没听明白。"她严肃地看着我,"也就是说我答应了。" "答应什么?"我不记得把巧克力塞给她时有要求她为我办事。而且她身为豪门千金,决不是一块巧克力就能够收买。 她似乎忍无可忍,一把将我推到活动楼的楼道墙壁处。 "你都有勇气跟我表白了现在还害什么臊!"她语出惊人,我目瞪口呆。 记忆中,情书我只写过一封,难道我真的受刺激过度,梦游写了第二封?! 那也不至于写错名字啊。 "姐姐,我最近苦练葵花宝典,一不小心走火入魔,所写的书信皆非事实。" 她抓狂。 "什么书信?刚才不跟你说了,是巧克力!"她一语道破天机,我隐隐觉悟到其中的关键。 "姐姐,巧克力上面的任何文字都是厂家印制,与我无关啊。"班长不会幼稚到在巧克力上写"我爱你"吧……就算写,也请在前面加上称谓。 古渐尹慢慢皱起了双眉。 "我不和你拐弯抹角,"她双手撑在墙壁上,将我圈在她双臂间,表情凶恶,"一句话,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具爆炸性的表白。 "我不喜欢你。" 想起安净什么也没说便离去的背影,那句"无聊",也是别人代为传达的。 比起直接的拒绝,安净的做法,更伤人心。 我不知道我和古渐尹之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如果只是玩笑,未免开得太大。 "不喜欢?"她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那你为什么要在情人节送我巧克力?" 我无法理解她的思维,在那天送异性巧克力的确让人想入菲菲,但同性之间,何以会产生误会? "一般人都会认为是买多了分给朋友而已吧?"我不敢看她愤怒的脸,总觉得尴尬无比。 即使我有那个心意,她又不是同性恋,为什么要回应? "你跟我说过要重新开始。"她咄咄逼人。 "……"因为我们之前的每次见面都实在糟糕,既然是同学兼同桌,重新建立友谊很有必要。 "你还帮我写检讨。"她把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想成了对她的示好。 我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地看着她说:"古渐尹,我不是同性恋。" 她的脸瞬间青白一片。 "不是同性恋?"她面容狰狞,目光带着骇人的森冷。 她的反问触动了我心底某处伤疤,我大惊失色,惟恐她看透什么。 "阳遥脖子上挂的那串东西,你怎么解释?"她咬牙切齿,变身为顶级怪兽,表情仿佛随时会吃人。 原来是她发现到四瓣三叶糙易了主,但这本就与她无关,我何需解释。 "你们之前出双入对,对我爱理不理,等到她厌倦你了,你形单只影,就又来招惹我,你敢说不是?" 想不到她的想象力居然如此丰富,我实在很想五体投地来表达崇拜之情。 "你误会了,我和阳遥只是朋友。而对你,我从没喜欢过。" 有些事情,说清楚比较好,即使彼此就此决裂,也总比暧昧不清要好。 她的表情冷漠到了极点,却翘起嘴角,扯出一丝冷酷的笑。 "我也只是觉得无聊才想陪你玩玩,"她放下撑着墙壁的双臂,慢慢退开,一字一顿地道,"死同性恋,恶、心!" 强大的羞rǔ感冲上脑门,我想张口反驳,却一口气顶在胸口,说不出话来。 她不再看我,拂袖而去。 我靠着楼道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去,说不出的疲惫。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梯上隐约传来脚步声,我机械地抬头,看见三四个学姐说笑着走下来,经过我身边时,都十分奇怪地看了过来。 "小学妹,来找安吗?"其中一个突然开口,我吓了一跳。 "……社长?"仔细辨认,我才发现里面竟然有认识的人。 "怎么坐在这里,安还没走,你可以上去找她。"社长还是那么温柔,伸手将我扶了起来。 "啊,好的。"我点点头,思维仍是凌乱,一步一步慢慢地爬上楼梯。 站在三楼的走廊,我靠在围栏上,看社长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 雨后的阳光异常明媚,空气清新,原该心情舒畅。 我没有去美术社,返身走下了楼梯。 第三十八章 报复 旧仇新恨。 下午的课不太想上,磨蹭到最后一分钟才进入教室,同学们的目光一瞬间全集中到我身上,感觉异常奇怪。 我的同桌居然不见了,走到座位前才发现,她把桌子拉后了一排,只剩下我的桌椅孤单地空在那里。 想不到看起来成熟的人会做出那么幼稚的事,我没说什么,若无其事地坐下,等待老师来临。 "怎么回事?"班主任叫了声起立后,马上觉察到教室里的变化。 "第二组最后一排怎么三个人坐?"老师单手扶了扶眼镜,走了过来。 教室里鸦雀无声。 "古渐尹?"老师停在我的桌子边。 我没有回头,不知道那家伙此刻的表情,也听不到她的回答。 "马上把桌子挪上来。"班主任口气严厉地命令。 后面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射了过来,有些看我,有些看我身后的古渐尹。 我完全置身事外,随便剧情发展。 "老师,她怕被传染。" 一声带笑的声音传来,开口的是班上经常翘课闹事的男生。 全班同学顿时一哄而笑,似乎都知道些什么内情。 "厉狸是同性恋,有爱滋病的。"说话的人得到了全班的笑声作为支持,显得更加得意。 我呆了很久才听明白了,他说的厉狸是我,全班人哄笑的对象,也是我。 "乱说些什么!"班主任气愤起来,目光凌厉地扫视教室一圈,不消片刻,全场安静。 照例是一顿训斥,说得精彩纷呈唾沫横飞。 "古渐尹、王利彰、厉狸,你们放学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班主任最后说道。 下课的时候,阳遥跑了过来。 "他们太过分了!" "过分的人只有一个,其他都是无知群众。"我在班上向来寡言,黑白两道,皆无交情。不像新来的cha班生能说会道,三分钟结识一个朋友,五分钟制造一段流言。 "古渐尹,你不能欺人太甚!"阳遥听明白了我的话,转过身去破口大骂,我没料到她反应会这样激烈,想阻止已来不及。 "我只是对同学们实话实说,你问她自己,情人节是不是送了我巧克力。"古渐尹笑嘻嘻地说道。 "你自作多情,人家只是吃不完才分给你!"阳遥双手cha腰,摆出一副凶悍的模样,却因为长了张娃娃脸而毫无杀伤力。 "她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她本人都还没说什么,你就抢着为她出头,呵呵,情深意重啊。" 下课的时候教室一向吵杂,此时此刻却异常安静,大家都看了过来,各怀心思。 "她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要帮她抱不平!"阳遥气得涨红了脸,眸子微微泛起水气。 大小姐何曾被人用言语如此嘲讽过,心里的委屈气愤我全数明了。 "那倒是,在班上,她就只和你一个人好,你不疼她谁疼她。" 口哨声尖叫声顿时响遍教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正在举办演唱会。 走廊的窗口站了些别班的学生,他们无须知道前后因果,断章取义,跟着起哄。 阳遥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站起来,转身看向前同桌,周围顿时又恢复一片安静。 古渐尹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回望着我,似乎等待我的精彩发言。 我也冲她微微一笑,举起手,狠狠地一巴掌甩过去。 痛快淋漓的一声脆响,大快人心。 我拨开围观群众,跑了出去。 身后没有追赶的脚步声,我却感到自己在落荒逃命。 跌跌撞撞地跑出教学楼,我茫然地停下脚步,不知道何去何从。 正自迷惘,一场暴雨却从天而降,我只听闻耳边"哗"地一响,已全身湿透。 仰起头,看见古渐尹就站在五楼的走道上,手里拿着一个水桶,不用说,里面装的是给擦黑板的值日生用来洗手的水。 我站在原地,考虑着要不要爆发我的小宇宙。 一抹温暖缠上手腕,身旁多了一个人。 "啧,真狼狈。"熟悉的声音冷淡而不疏离,带着仿似幸灾乐祸的语调,使我的心一窒,几乎停跳。 不敢抬头看来者何人,默默地盯着地上我与她交叠在一起的影子,等待时光流淌百世千年。 "敢动我美术社里的人,找死!"安净的语气冷森森地冒着寒意,足以使五楼走道上围观的人民群众全数冻结。 我被她温柔地拉着往前走,幻想从此浪迹天涯,地久天长。 第二节课的预备铃响起时,我正坐在美术社里,接过安净递来的毛巾,擦拭头上身上的污水。 "这是干净的衣服,换上吧。"一套运动服摆在了面前。 "学姐,你好像小叮当,什么都能变出来。"我接过衣服,衷心地惊叹。 "社里的人都有备用衣服,画画时容易沾到颜料。"她冷淡地说明。 我欢喜地跑到角落脱衣服,带着难言的感动换上新衣。 "学姐,谢谢你的衣服。"我穿戴整齐转过身去,发现安净的目光居然一直都停在我身上。 "不错,合身。"她满意地点头。 身上的衣服有着淡淡的清香,兴许还残留着安净的味道……我情不自禁地双手抱肩,沉浸在一片幸福中。 "记得洗干净还来,"安净说道,"温不怎么乐意别人用她的东西。" "这件衣服是社长的……?"我的陶醉到此结束。 "嗯。" "为什么不是学姐的衣服?" "我的衣服为什么要给你穿。" 呜呜…… "你最近搞什么?"安净拉开一张椅子,把我按坐下来。 "苦练葵花宝典。" "原来是江湖仇杀。"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换下的那堆湿衣服。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仰天长嗟。 她不接话,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在我面前铺平。看清楚那是什么后,我如遭雷殛。 "你写的?" 她口气淡漠地问。 我愣愣地盯着那封情书,头脑一片空白。 她……还留着吗。 "你写的?"她又问了一遍。 死同性恋,恶、心! 厉狸是同性恋,有爱滋病的。 "不是。"我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安净眯起双眼。 "怎……怎么可能,不是我写的……是阳遥作弄我……"我垂下头,不敢看她。 "哦,我明白了。"她平静地道。 纸张被撕裂的声音传进耳朵,我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那封饱含情意的信在面前碎成蝶翅,片片飘落。 仿佛心脏也被人捏得粉碎,不成形状,痛不欲生。 四周一片死寂,我的世界断裂崩塌,末日经已来临,我注定万劫不复。 "喂,你吸气啊,吸气!" 耳朵一阵轰鸣,我溺进了哀伤的水潭,五脏六腑纠结成团。 "白痴啊你!" 我怔怔地看着安净焦虑的脸,不明白她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想憋死自己啊!"她拍打我的脸,很痛,痛进心里。 怪异的痛苦使我神志朦胧,连安净的脸也几乎快看不真切。 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贴近唇上,带着百花的芳香,是春的气息。 呼——吸…… 感觉溺水被救,她指引着我,慢慢回到岸边。 我渐渐恢复知觉,猛然将她推开,却又马上一把抱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挣开我的双臂,后退数步。 "真是搞不懂你。" 她转身离去。 番外 安净日记 XX年XX月XX日 遇到一个有趣的人。 居然相信温在地摊买的苹果石膏是价值连城的美国货。 XX年XX月XX日 江小全说喜欢我,我装作不相信,其实是相信的。 只是,对他完全没感觉。 XX年XX月XX日 生日这天没什么特别的期待。 江小全再次提起喜欢我的事,被我拒绝。 温说下雨的时候最适合烧烤,我没什么意见。 那个……忘记名字了,居然在快散伙时赶来,拖着一个没见过的家伙。 寒冷的夜晚,两个人共用一条围巾,那画面分外温馨。 妒忌。 见不得别人比我幸福。 XX年XX月XX日 江小全对我似乎仍未死心,算了,虽然没感觉,但也不讨厌。 无意中跟他提起爸爸做噩梦的事,他居然非常上心,立刻就带我去找风水师。 居然遇到那只有趣的狸猫,她让我心情舒畅。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告诉她蓝鱼的事情,还提到了蓝鱼的《末日》。 她问我,如果有个少女迷恋我,会不会感动。 说这句话时,我看到她眼睛里的痴迷。 直到今天才发现,我魅力非凡,男女咸宜。 突然就想起我生日那天,她和另一个人,牵着手,围同一条围巾,画面温馨。 狸猫,如果你能带我走进那幅画里…… XX年XX月XX日 整理蓝鱼的遗物时,发现有一包东西,写着我的名字。 十二封信和一幅画,像是推理游戏。 XX年XX月XX日 昨晚差不多两点才上c黄,刚躺下,接到江小全的电话。我骗他说已经睡了。他喝了酒,醉得很厉害,一直说想见我。 开始觉得这个人有点烦。 XX年XX月XX日 风水师没有来,我以为是江小全故意搞的鬼,去了才知道有人闹失踪。 又遇见狸猫,失魂落魄的样子,本以为她没心没肺,却很在乎朋友。 没什么精神的狸猫像被人遗弃的宠物,我没多想,把她捡了回家。 现在想想有点后悔…… 我没想过自己那么轻易就被感动。 蓝鱼的房间没有窗子,我在黑暗中摔倒,她毫不犹豫就冲了进来。 明明迟钝又胆小…… 那白痴偷偷地拿了我相册里的一张照片,还以为我不知道。 被人在乎的感觉……还不错。 XX年XX月XX日 开始捉迷藏游戏,跟着信封的地址寻找了一天,一无所获。 XX年XX月XX日 累得没有心情写日记。 XX年XX月XX日 虽然还是找不到人,却旅途愉快。 那只狸猫,果然有趣。 XX年XX月XX日 我不适合玩推理游戏,放弃。 做了奇怪的事情……也没有故意装睡,只是天气太好,昏昏沉沉。 那么好的机会,那白痴居然放过。 XX年XX月XX日 大扫除时,发现爸爸窝在角落偷偷的看妈妈的相片。 现在才来后悔,太迟了吧。 XX年XX月XX日 情信。 原来这就是真相。 她的喜欢她的痴迷都投入错了对象。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从来不要。 XX年XX月XX日 终于还是拆了蓝鱼的情书。 信的末尾署名水月,不像是男生的名字。里面的语句,温柔而多情。 其中有一封感觉很奇怪,称呼被涂掉了,虽然内容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就是觉得奇怪。 XX年XX月XX日 他居然找上门来。 他居然不知道蓝鱼已经死了。 他带走了《微笑的森林》。 水月果然不是男生,他很奇怪我怎么会认识水月,我没有告诉他。 将十二封信还给他时,他仍是怪异。 他说他没有给蓝鱼写过信。 他一封一封地看,我在旁边等了他足足一个多小时。 他问我知不知道蓝鱼会用左手写字,那些信,是蓝鱼自己写的。 只有一封例外。 被涂掉称呼的那封,是水月写给他的。 他走掉了,眼神哀伤。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幸福的,以为蓝鱼爱他。 蓝鱼幻想着自己是幸福的,幻想着那十一封信真的来自水月。 每个人都是傻瓜。 XX年XX月XX日 心情还是没有好起来,画的画乱七八糟。 XX年XX月XX日 不用涂掉称呼,信的开头的确写着我的名字。也不用幻想,信的内容情真意切。 我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明天去初中部。 XX年XX月XX日 那个白痴真的很喜欢我。 我想我即使叫她去死她也会照做。 她居然不承认信是她写的,作为惩罚,我当着她的面把信撕碎。 狸猫,你等吧,等到有一天我觉得可以原谅你。 在此之前,你就继续单方面的迷恋我吧。 谁叫你惹火我呢。 XX年XX月XX日 江小全为美术社争取到一次去北京学习的机会,为期半个月,所以会有段时间不写日记。 XX年XX月XX日 才刚回来,就听说初中部那边发生了大事情,众说纷纭,都是小道消息。 心烦。 XX年XX月XX日 傍晚放学时,学校正式出了通告,厉狸被退学。 XX年XX月XX日 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古渐尹所住的医院。她却什么都不肯说。 XX年XX月XX日 阳遥已经退了学,家也搬了,我找不到狸猫的住处。 后悔那次没有把她送回家…… XX年XX月XX日 古渐尹说不关她的事,她没有叫人搞阳遥,狸猫却将罪责怪到她身上。 一直以为那只狸猫很温顺无害,想不到发飙起来那么凶悍。 温奔波了几天,弄到了很多八卦消息。 拦截阳遥的人是我们高中部的不良学生,说这样做只是为了"惩罚恶心的同性恋"。 温说他们并没有成功,阳遥被路人救了,但精神上受到很大伤害。 当天晚上,厉狸在教室里捅了古渐尹一刀,在拘留所呆了两天。 我等着她来找我。 XX年XX月XX日 她那么喜欢我,我不相信她会从此消失。 XX年XX月XX日 温说查到了狸猫的住址,去找时,却已经人去楼空。 她走的时候居然不来见我。 XX年XX月XX日 我确信她始终会自己跑回来找我,她对我的痴迷那么深,怎么可能淡忘。 而且,我还没决定原谅她呢。 …… XX年XX月XX日 高考结束……明天离开学校。 而她,没再出现过。 第一卷 两王一后 第一章 无赖 人生若只如初见。 如若不是那样相遇,我想,我们彼此不会印象深刻。 她是突然出现的,毫无预兆,让我猝不及防。 "哇——啊——" 抬头,便见一道人影向我扑来,拜伏在地,音不成调。 我大吃一惊,僵直在喷水池旁,以不变应万变。 "痛死我了!"她"咝咝"地抽着气,良久才用双臂撑起身子。 "看到美女摔跤还不快过来扶!"她的卷发很长,掉到额前遮挡了大半张脸,实在不能怪我有眼不识美女。 "爱卿平身。"我扔掉吃到一半的香蕉,亲切地伸出双手搀扶。 "谁那么缺德,居然乱扔蕉皮……"她一边骂一边站起来,目光突然就落到了我刚扔在地上的半截香蕉上。 "等等,小姐,这是个美丽的误会。"我一向懂得察言观色,不等她开口便已心领神会。 "误会?我看着你把这根香蕉扔地上的!"她头发一甩,顿时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五官立体,精雕细琢。 "小姐,我扔的那根你没有踩到,而踩到的那根不是我扔的。"我急急忙忙地解释。 "说什么绕口令呢,反正现在证据确凿,不容你诡辩!"方圆百里,又不止我一个人在吃香蕉,她却认定我是罪人,蛮不讲理。 "请仔细观察,你踩到的是块芭蕉皮,而我刚才吃的却是香蕉。"我对罪魁祸首细细研究片刻,终于发现可疑之处,于是一把拉着她蹲下,共同探讨。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可以先吃芭蕉,再吃香蕉。"她揪着我的衣领纠缠不休,"不用说了,就是你!就是你让我摔跤的!" "是、是,我被小姐动人的身姿吸引,于是小心瞄准,发动暗器,终于让小姐拜倒在区区的牛仔裤下。"我看着她的脸越涨越红,最后转为铁青。 "做错了事就要承认,乱扔垃圾是不道德的行为。"她义正词严,身后仿佛有着万道光芒,"我摔一跤不要紧,万一是小孩子或老婆婆踩到摔倒,那要怎么办?" 我被她的光辉形象震撼,一时张口结舌。 "小姐的一番教训简直是醍醐灌顶,在下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她不相信我的解释,我也不想多说,把地上的芭蕉皮与半截香蕉都捡起来,一同送进垃圾筒。 她站了起来,微笑点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么,背我回去吧。" 我以为自己听错,掏了掏耳朵才问:"刚才你说什么?" 她撩起浅蓝色的牛仔裙,露出匀称的美腿。 "你看。"她说。 "小姐,家母训言,非礼勿视。"我用双手捂着眼睛。 她一巴掌拍掉我的手。 "不看也要负责任!" 于是我勉为其难地盯着看了五秒钟。 "怎么样?"她问。 我点点头:"好吧,我负责。" 负责送她回去。 左腿的膝盖下面,出现一块铜板大的擦伤,鲜血淋漓。 "我住学生公寓,有劳。" 此时此刻,正午十二点十七分,南英私立大学东门坡顶小广场上,烈日炎炎。 "这个故事你说了不下三遍,请更新升级。"阳遥拿走我面前的酒杯,将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 "有些故事,百听不厌。"尤其这个故事因她而起。 "若不是那天陪你去见直属学姐,我也不会遇见她。"我想了想立刻补充,"若不是你塞给我一根香蕉,就算我遇到了她,也只是擦肩而过。" "首先,我有叫你跟我一起上实验楼,是你自己嫌闷,坚持在喷泉那里等。其次,那袋香蕉是作为见面礼送给学姐的,是你说饿了硬扯下一根来吃。" 都三年前的事情了,她居然还可以记得那么清楚,不得不佩服。 "细节问题就算了,故事已经发生,一切无可挽回。"我拿起桌面的啤酒瓶晃了晃,发现里面是空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阳遥气愤地指着我,"我好歹算是你们的媒人,居然一副指控的口气!"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不要开始。" 频闪灯打在阳遥脸上,如梦似幻,光影迷离,我把头埋入臂间,耳边是狂轰滥炸的摇滚音乐,震碎了心底的所有平静。 "舍不得就不要分啊。"阳遥掰开我的双臂,眼神严厉地直视着我,"还是说你和安净真的旧情复炽?" "都不是,阳遥。"我也认真地看着她,"我发现原来心中另有她人。" "第三者?!"阳遥惊叫,"谁?快说!" "就是你啊。"我将她一把抱住,"何必寻寻觅觅,最好的其实一直就在身边。" "好感动哦,小狸,那么我们明天就去登记~"她也抱了过来。 疯狂的音乐湮没了一切,世界激情荡漾。 我们醉醺醺地搭着彼此的肩膀走出酒吧时,已是凌晨四五点。 "去我家吧。"上了计程车,我报上地址,才发现身旁还有个阳遥。 "你家?你不是和维维分手了吗,还回去哦?"阳遥趴在我膝盖上,醉眼迷朦地抬头看我。 "房子是一起租的,我给了钱,当然要住。"我仰头靠在车座上,半眯着眼睛,只觉得车顶晃个不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机回过头来大叫"已经到了",我才甩甩头,强打精神撑开眼睛。 付了钱,我和阳遥互相搀扶着上楼,停在门口掏了半天钥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带。 我敲打着房门,里面没有一点声响。 阳遥早撑不住,靠着墙壁睡着了,我站着等了很久,久到以为里面根本没有人在,门却开了。 "不是说分手吗……"她堵住门口,口气冷淡。 "是是是。"我困得不行,倒在她身上。 "喂……你!"她踉跄一下,差点被我压倒在地,"浑身酒臭,不要碰我!" 这样说着,却没有真的把我推开。 我感到自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己最终跌进了软绵绵的……沙发上。 "我要睡c黄。"我挣扎着站起来,无奈头重脚轻,又摔了回去。 她不再理我,独自走开。 我艰难地慢慢站起来,扶着家具走进房间。 她没料到我居然还能动,想冲上前顶住房门已来不及,我成功地闯了进去,扑到宽大的双人c黄上。 "卑鄙小人!就知道欺负我!"她生气地怒吼,声音一如既往的动人,像清澈的水流,让我清醒了几分。 "维维,谁敢欺负你,我去揍他。"我翻了个身猛地坐起来,顿时一阵眩晕。 "就是这只笨狐狸!"她用力地戳我的头,冰凉的手指正好缓解我的燥热。 "狐狸就算了,要爱护小动物。"我昏昏沉沉,口齿不清,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我说什么。 "你给我出去睡沙发!我要睡c黄!"她开始动手推我下c黄,我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抱着她一同后仰,摔到c黄上。 "那么麻烦干什么……一起睡就好。" 耳边叫骂声不断,脸上身上一阵阵疼痛,闹到最后她终于累了,任我抱在怀里不再挣扎。 进入梦乡前,我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些什么……想了想却终究没有记起。 第二章 鸦杀 三千世界鸦杀尽 与君共枕到天明。 不知道谁在哭,哀戚幽怨,我努力地在一片漆黑中寻找答案,于是,醒来。 不是哭声,分明是小鸟清脆的啼啭。 晨光熹微,时间尚早,不过六点过一刻,算来才躺了不够两个钟。 眼睛酸涩无比,刚想举手去揉,却发现半边身子几近麻痹。 维维蜷缩在我旁边,脑袋枕在我手臂上,仿佛好梦正酣,嘴角尚且带着一丝微笑。 几缕曙光透过被风吹开的窗帘射了进来,落在她精致美丽的脸上,那种恬静,仿若童话中被巫婆施了咒术的公主,一梦千年。 我忍着半身麻木的痛苦,凑过头去,轻轻碰触那两瓣玫瑰花般的唇。 真的只是轻轻地…… 然而人却睁开了眼睛。 茫然的神情,仿若初生婴孩,黑白分明的眸子没有焦距地看了过来,让人怦然心动。 这分明是诱惑。 我毫无抵抗之力。 舌尖沿着她优美的唇形慢慢舔画,然后落下一连串温柔的碎吻……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似要融化开去,想要倾尽所能去宠爱这个人。 佛说,一念中有九十刹那,一刹那有九百生灭。 经世轮回,缘起缘灭,哪管世间山河裂变斗转星移。曾经,万丈红尘中,有佳人身影翩翩,涉沧海而来,不经意的一个回眸,便是我百世的劫。 自那时起我便已懂得,有些人永远无法等待,有些情永远不该付出。 "再睡一会儿吧。"我仓促地结束了那个吻,贴近她耳边低声细语。 她听话地把头埋进我怀中继续沉睡,仿佛刚才的缠绵亲热只是一个缱绻的梦。 阳遥问我,舍不得,为什么还要分手? 她不知道,爱情本就是两个人的游戏,在一起若不能幸福,不如早早散场,让下一幕好戏上演。 情到浓时情转薄,如今才来悔多情。 明知道从来没有天长地久,我何必强求。 她却和我不同,总把永远挂在嘴边。单纯又任性的维维,总提醒着我海枯石烂的传说。 你说过会好好对我,永远的哦,怎么会是这样! 她第一次说这句话时,手里拿着菜刀,身上穿着围裙,斜斜的倚在厨房门边瞪我。而我刚从湿淋淋的地上爬起来,正要弯腰去捡那根绊倒我的拖把。 你居然什么家务都不会,明天马上给我去家政培训中心报名,三个月之内上岗! 你喜欢家事万能的人啊? 我笑:明天就介绍我妈给你认识。 一把菜刀飞了过来。 一个星期后,我从老妈那里出师下山。 她列出菜单,要吃鸡鸭鱼ròu。 我说不行,只有鸡ròu牛ròu。 半个钟后,我捧着热气腾腾的铁锅走出客厅。 她瞄了一眼,大发雷霆。 这是什么? 香喷喷的康师傅方便面,兼具香菇鸡ròu味和香辣牛ròu味。 我要休掉你! 一个沙发抱枕砸了过来。 你说过要好好对我,永远的哦,怎么会是这样! 她喜欢重复这句话,百说不厌。仿佛那是一个魔咒,只要念出来,就可以心想事成。 永远是指哪年哪月哪日那时?一千年之后,你我将在哪里? 很多故事,开始的时候浪漫旖旎,过程峰回路转,却没有谁忍心翻看最后的结尾。 男欢女爱,收场时能有几对神仙眷侣?杨过与小龙女的故事只在电视剧里出现。 想得太多,再也无法入眠。 我小心翼翼地将手臂抽出来,正打算下c黄,她却倏然睁开眼睛,美丽的眸子清亮有神。 "弄醒你了?"我有点抱歉。 "小鸟在叫。"她爬起来,望出窗外。 突然想起一个日本故事, 爱上客人的风尘女子,不希望枕边人听到早晨的鸟鸣而醒来离开,宁可杀光三千世界的鸟雀,把心上人留在身边。 残酷的痴心,却是一厢情愿。 "维维,找到住处后我会搬走。"我垂着头,不去看她的脸。 "哦。"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不甚在意。 我略略难过,有种唱独角戏的寂寞。 "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她直起身子去拉窗帘,初升的太阳光线柔和,漫入窗台。 "昨晚……?"有一种花,朝生暮死,短短一天便是一生,长夜漫漫,发生的事情有很多,请问是指哪一件? "我以为……分手只是气话。"她突然转过头来看我,大片阳光落在她背后,使得我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这是她给的台阶,只要顺着走下去,一切皆可挽回……不,一切回到最初。 我们吵得不可开交,终究相互怨恨。 非我所愿。 如果注定分离,请在彼此都没有陷得太深的时候抽身,受伤在所难免,但不至于刻骨铭心。 绝望的疼痛,尝过一次,便已足够。 "维维,对不起。"我正式说道。 她脸上有着浓重的阴影,仿佛罩了一层面具。沉默片刻,她最后点了点头。 "你这只胆小的笨狐狸。"她的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情绪,明明是句指责的话,却没带多少怒气。 我以为该是她说那句话的时候了:厉狸,你说过要好好对我,永远的哦,怎么会是这样! 我耐心地等着她说,她却始终没说。 从此时此刻开始,我已经无法猜度她的心思。 她跳下c黄,打开衣柜找衣服,不再看我。 "维维,如果你觉得不解恨,可以继续骂我。" "分手不表示就是仇人,厉狸,放轻松点。"她居然反过来安慰我,"人生有很多第一次,慢慢你就会习惯。" 她比我看得开,真正要放手时可以放得潇洒,毫不拖泥带水。我不死心地仔细端详她的脸,失望地找不出半丝哀伤。 我闷闷地走出卧室,才要进洗手间,却发现大门居然是半开着的。 昨晚临睡前发生的事情飞快地在脑子里重现一遍,我终于把遗忘的东西回想起来。 阳遥仍坐在门外呼呼大睡,奇迹般地没被人搬走。 "喂,醒醒。"我轻轻摇动她的身体。 她在睡梦中皱了皱眉,良久才睁开眼睛。 "头好痛……"她呻吟。 我把她扶进屋子,给她倒了杯热开水。 维维从房间里走出来,已经换上了出门的衣服,手里拎着挎包,看也不看我和阳遥一眼,蹲到鞋架上挑选鞋子。 阳遥看看我,又看看维维,最后沉默地端起杯子慢慢喝水。 维维最终挑了双运动鞋来搭配吊带衫和牛仔裤,虽然卷发使人看起来成熟,但她却完全像个学生。 "厉狸,我爱你。"维维的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口,却突然转过身来。 "噗——" 阳遥一口热水全喷我脸上。 "我不像你那样对爱有所保留,我认准的事,一向全力以赴。"她粲然一笑,顿时春暖花开,"迟早,我会完完全全地得到你。" 大门关上,只剩余阳遥惊天动地的一声声咳嗽。 第三章 鸠占鹊巢 情敌的宣言。 我的办公电话似乎坏了,我可以听到别人的声音,而别人却听不到我的声音。经理从办公室走出来,西装革履,一派儒雅,脸上却有着不悦的表情。 "怎么回事,叫你拿上个月的财政报表给我,都没听见回答?" "不好意思,这台电话好像坏了,报表我现在正要拿进去。"我恭敬地递上文件,她单手接过,顺便扫了我一眼。 "精神不好,昨夜去哪里做贼?" "睡前不小心喝了咖啡,以至无心睡眠,但经理请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在这家规模宏大的贸易公司里,连经理秘书都有自己的个人办公室,我作为经理秘书的小小助理,很多时候只做些复印传真的琐事和奔走于经理与秘书的办公室传送文件,工作内容无聊得紧,即使精神充沛也做到想打瞌睡。 "记得叫人维修电话。"她最后提醒一句,返身走回办公室。 工程部恰好有人过来送资料,我把电话坏了的事告诉他,他却说现在比较忙,稍后再帮我换部新的。 经理照例在十点钟带着秘书去参加部门会议,待他们走远后,我愉快地从手提包里取出豆浆面包,开始进食早餐。 电话失惊无神响起,我作贼心虚,一口面包卡在喉咙,差点噎死。 "喂,你好,这里是市场部。"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我语气稍微暴躁。 "凤姐,我知道是你,不要不出声。"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人要找的是秘书程凤。 "对不起,程秘书去开会……" "昨天我的语气是重了,但你也不要夜不归宿啊!" 我猛然想起电话已经坏掉,对方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 "你突然跟我说这样的消息,我真的很震惊,没别的意思,就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偷听别人的私事太不道德,我决定收线。 "凤姐亲亲,不要不理我,说句话啊!" 这个案例告诉我们,不要随便一个劲地对着电话诉衷情,如若对方按的是免提,将造成不可挽救的尴尬局面。 "就看在宝宝的份上,原谅我吧……" 盖上话筒之前,一不小心,听到了重点。 我并非多事之人,管他是谁珠胎暗结。 想起前天回家吃饭,老妈总有意无意地跟我提起那些表姐、堂姐、邻家姐姐都一个个步入红毯彼端,从此相夫教子,婚姻美满。然后话锋一转:小狸,你交男朋友了吗?一定要带回家让妈妈看看。 我一边扒饭一边口回答:事业尚未有成,何来儿女情长。 于是老妈循循善诱:女儿家不求功成名就,有份好工还不如嫁个好老公。 我举白旗投降:是是是,明天我就去参加玫瑰之约。 老妈顿时眉开眼笑:何必那么麻烦,星期六早上我约了张阿姨和她的儿子喝茶,你一定要到。 我以为只有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经之事,结婚生子,不过生活点缀。 大学三年都是和维维甜蜜度过,彼此从未设想过今后会如何如何,以为一起了就是一辈子,过一天是一天。 "上班时间发什么呆呢。" 有人敲了敲我桌面,抬头,只见秘书小程正掩着嘴在经理身后偷偷地笑,而经理大人则皱起眉头盯着我手上的面包。 我慌忙将还没吃完的早餐塞回抽屉,不料动作过于匆忙,半杯豆浆全洒在我裤子上。 经理只扔下一句话就掉头走开:"进来我办公室。" 小程连忙帮我拿来卷筒纸,还没完全擦干净,经理略带火气的声音又从办公室里传来:"磨蹭什么,马上给我进来!" 我只得在小程同情的目光注视下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 她正在接手机,看也不看我一眼,见我进来了,只示意我把门关上。 不像是公事,话题聊到了星期天去打高尔夫球。 在我的印象中,会打高尔夫球的多是老人,想不到经理年轻貌美,却喜欢这项运动。 我站在一边耐心等待,她却毫无结束通话的打算。办公室里冷气强劲,被豆浆洒湿的地方微感冰冷。 "啊——嚏!"我转过身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纸巾擤鼻涕。 "你今年多大了?"经理终于收线,对我说话的口气充满讽刺,"你的行为举止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 "难道成年人不打喷嚏?"我转回身去面向经理,印象中,的确没看过这位风度翩翩的女强人打喷嚏。 "谁跟你说这个。"她习惯性地皱眉,"我来这里的时间比你迟,现在都已经坐到部门经理的位置上了,你怎么还是秘书助理?" "争名逐利太累,不适合我。"看她一堆应酬,忙得连星期天都没时间陪伴家人,生活如此疲惫,有何乐趣可言。 "你就准备这样得过且过?"她冷笑一声,似乎对我这样的心态难以理解。 "我妈说得对,与其事业有成不如嫁个有钱人,我近期的目标就是找个纨绔公子培养感情。" 她眼睛顿时一亮,目光灼灼。 "林维维呢?" "……分手了。"我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跟她说太多,"经理找我进来是为了鼓舞士气吗?我已经大受感动,是否可以出去做事?" "我都还没开始鼓舞你感动什么。"她瞪我一眼,接着又问,"前几天交代你做的市场调查准备得怎么样?大老板提前回来,下午需要那份文件。" 我迟疑了一下才回答:"还差一点没有完成,而且……我把文件放家里了……" 之前她给出的限期是下礼拜一,我担心来不及做完,下班后带回家里继续赶工,谁料今天被维维临出门时说的那句话弄得精神恍惚,居然忘记把文件带回公司。 她"啧"了一下,无奈地摇头:"现在马上回家去拿,下午三点钟前无论如何赶出来给我。" "好的。"我领命告退。 "白痴狸猫……"她突然叫了一声,我有点疑惑地转过头来。 "路上注意安全。"她欲言又止,终究只说了这么一句。 "哦。"我退了出去,顺带把门关上。 "怎么样?有没有被骂?"小程的办公室一直没关门,见我出来了马上冲过来问。 "还好,我现在要回家一趟拿份文件。" "去吧,路上小心哦。" 公司离住处很近,当初我就是用这个借口说服老妈让我搬出去住的。 打开家门,我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地上放着一只行李箱,沙发上还有一个旅行袋。 维维要走?! "维维!"我一时间只觉得心慌意乱,大声呼叫却听不到回答。 浴室有水声传出,我冲了过去,用力地拍打浴室的门。 "维维!维维!" "吵死了!"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高挑的女子用大浴巾围着上半身靠在门边,看见是我,嘴角似笑非笑地略微挑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后退几步,惊怒交加。 "是维维把钥匙给我的,"古渐尹满面春风得意,"她说你很快就要搬走了。" "客厅外面的那堆行李是你的?"我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对啊,"她意味深长地瞥我一眼,"从今天起,我要住在这里。" 第四章 不是谁都可以 那么,你可不可以? "维维会把钥匙给你?我不相信!"我连退三步,身体摇摇欲坠,若不是后背已经抵着墙壁,恐怕已经坐倒在地。 她非常满意我的反应,小人得志,哈哈大笑。 "钥匙就在客厅餐桌上,不信你就去看。" 我步履不稳地冲去客厅,果然见到餐桌上放着一串钥匙,上面吊着我送的小熊维尼钥匙扣,千真万确是维维所有。 我把钥匙放进口袋。 "你最好现在就去收拾行李,马上搬走。"古渐尹的叫嚣声从浴室里面传出。 我走进卧室,从c黄底下拖出工具箱,在里面翻出一把小锤子。 浴室的门已经重新关上,水声再次响起,还飘出她五音不全的歌声。 十分钟后,她热气腾腾地从白雾茫茫的浴室里出来,正好看见我把她的行李扔出门口。 "喂!敢动我的行李?"她凶神恶煞地冲到我身边,"我警告你……" "我警告你,"我平静地抢过她的话,"限你这分钟之内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哈!"她对着空气冷笑一声,接着满面疑惑地打量着我,猜不透我的自信从何而来,"凭你?我可是练过的。" 我掏出手机摁了个号码。 "喂,小区保安吗?有个贼进了我家,A栋502房,你快找人来!" 又不是黑社会抢地头,练过又怎么样,武力统治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今时今日,弱质美女也有办法反抗野兽。 她露出不屑的表情,有礼貌地等我挂了电话后才开口:"贼?我可是用钥匙开门,正大光明进来的。" 我马上诧异地惊叫:"钥匙?哪里?快让我看看,莫让我错怪好人。" 她转头看向餐桌,发现钥匙已不翼而飞,立刻明白过来。 "耍这种小手段,你幼不幼稚!" 我冲她无害地笑笑:"杀鸡焉用牛刀,这话你听过吧。"对付笨蛋,何需我动用智慧。 楼道里有仓促的脚步声传来,想不到这里的保安办事效率如此之高,租金那般昂贵也不无道理。 她气定神闲地负手而立,一点也不过分紧张。 "厉小姐,怎么回事?"一共上来了两个人,高大威武,体魄强劲,真是深得我心。他们看到古渐尹时都分别吃了一惊,想不到现时生活如此艰难,竟连女流之辈也入室抢劫。 "这个人撬门进来被我发现。"我缩了缩肩膀,有多软弱就装多软弱,一步步与她远离。 "撬门?你编得会不会离谱了点……"她的目光终于落在那支离破碎的门锁上,满脸的不可思议。 "那要不要报警?"其中一个保安已经堵住了古渐尹的去路,另外一个弯腰查看我扔在地上的行李。 "报警?那她放出来之后会不会找我报仇?"我躲在保安哥哥身后,忧心忡忡地瞄了眼面色不善的古渐尹。 "你死定了!"她狂叫一声朝我扑了来,两位护花使者连忙上前应战,我趁机把门关上,想起门锁已经被我敲坏,急忙趴在门上顶着。 外面沙尘滚滚,杀气腾腾,也不知道谁胜谁负,手机却响了起来。 "我叫你回家拿文件,你给我一去不回了吗?"经理冷漠的声音暗含怒气。 "天有不测风云,我家上空骤降暴雨,所以耽误了行程。" "下炸弹也给我马上回来!下午三点前不见完整的文件,我取你猫命!"她干脆地挂了电话,剩我一人听着寂寞的嘟嘟声慨叹红颜薄命。 放好手机,才惊觉外面已无打斗声,我把耳朵贴到门板上凝神聆听,一道甜润清澈的声音正好从门fèng处钻了进来。 "笨狐狸,开门啦。" 我喜出望外,忙将门拉开,只见维维正脸色阴沉地叉腰站立,身后是放倒了两名保安的古渐尹。 始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谁都知道正义最终战胜邪恶,但在此之前,是八年艰苦抗战。 "维维,你引狼入室,是否要谋杀亲夫?"我满面委屈,怨妇般扶着门框,凄凄惨惨戚戚。 "亲夫?昨晚已经不是了。"她回我一个幽怨的眼神,哀哀楚楚怜怜。 心脏猛地狠狠抽痛一下,我终究笑不出来。 两个保安此时总算从地上爬起,瞪眼看着我们三人。 "你们是认识的吗?" 我赶紧迷茫地看向维维,绞着手指问道:"维维,那位凶悍的小姐你可认识?" "不仅认识,还非常要好。"古渐尹一手搭在维维肩上,状态亲昵。 "不好意思,看来是场误会。"维维看着那两个脸青鼻肿的保安,没能忍住笑意,窘得两人再见也没说便匆匆离开。 古渐尹提着两抽行李再次堂而皇之地踏入别人家门,雄赳赳,气昂昂。 "维维,挑选一只好的备胎有助你行程万里,像这种每两公里要修补一次的破胎何必勉强使用?"我苦口婆心地劝慰。 维维看我一眼,很是惊异:"你们公司不是卖化妆品的吗,怎么对轮胎也这么有研究?" "如此博学多才,真知灼见,做个小小秘书助理实在屈就,维维你说对不对?"古渐尹笑眯眯地接口。 他们一唱一和眼神暧昧实在让人讨厌。我被孤立出来,形单影只,世界一片苍凉。 "这个时候你不在公司回来这里干什么?"维维一语提醒了我此行的目的,于是赶紧回房间寻找那份重要文件。 一转身,发现维维就靠在门边,侧着脑袋看我。 "她今天出差回来,刚出机场便被车溅了一身泥水,所以上来借用浴室。"维维双手抱胸,慢慢说道,"你不要那么小气。" "不会不会,我哪里是这般气量狭窄之人,不要说她只是借个浴室洗澡,就是要蒸桑拿我也不会有异议。"我要走出房门,她却没有让开,彼此隔着不到五公分的距离,气息在空气中碰撞。 "你这样子就像在吃醋一样。"她古怪地看着我。 "总之谁都可以,我就是不希望是她。"我在七年前就已经见识过这个人的卑鄙,不需要维维再一次亲身体验。 "真的……"她垂下头来,语气隐隐带着一丝伤感,"谁都可以?" 我伸手轻轻抓起垂落她肩膀的一缕卷发,低头吻了吻。 "不,起码是可以让你幸福的人。" 她抬起头,目光盈盈。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你?" 她的声音不大,却重重地,敲痛了我的心。 第五章 公私 以公事为名—— 赶回公司时,同事们都往外走,一看表才知道已经是午休时间。 "要不要帮你打包?"小程从来都善解人意。 "她抽屉里有的是杯面。"经理突然从小程身后杀出,断送了我的午餐。 这世上除了打包外还有一个名词叫"外卖"。 我抓起电话。 "你好,肯德基柜台。" "喂,麻烦A餐外送……" "你好,请说话。"那边的声音加大了些。 我才想起,电话坏了,还没修好。 放下话筒,我跑去秘书办公室,发现门是锁着的…… 拉开抽屉,翻了好一阵,突然想起最后一个杯面上礼拜已经吃了。 盯着尚未完成的文件看了很久,终究没敢耽误,埋头苦干。 电话响起,我闷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瞄了一眼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于是拒绝接听。 电话响了五声,终于断掉。两秒钟后,继续再响。 "喂?"即使我接了,对方也是听不见。 "喂?尚丽公司吗,我想订购一批面膜。"那边的背景音锣鼓喧天人声吵杂,活像在办丧事。 我把话筒放到一边,拿起杯子喝茶。 "喂喂?"她在电话那头狂叫一通,于是我把话筒盖上。 五秒钟后,电话又响。 "喂?怎么挂我电话!我是你们的老客户!" 是是是,您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请受小女子一拜。 "我说要订购面膜,怎么不说话?喂喂?" 请稍安勿躁,说话你也听不到。 我毫不犹豫地收线。 五秒钟后,电话继续响。 "我要投诉你!"她在那边暴跳如雷。 "市场部的经理秘书助理,厉狸,你投诉吧。"我笑眯眯道。 "我记住了!你等着!"这次对方先挂了电话。 我拿着话筒,久久没能回神。 怎么回事……? 才放下电话,铃声便响起,我立刻接起,语气毕恭毕敬:"您好,我是市场部经理,刚才那个无礼之人已经被我革掉,不劳你投诉。" "喂?小厉吗?我是工程部的,你的电话没坏,是线路问题,现在弄好了。"那边的人笑出声来,"你装起安经理的声音来还满像的,哈哈,做错什么事了?" "文件弄好了吗,有时间摸鱼?"说曹cao曹cao到,经理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一见我就皱眉。我赶紧放下话筒。 "工程部在试电话。"我说出事实。 她不置可否,走过来把一袋东西放我桌子上。 我疑惑地抬头,对上她漆黑无底的眼睛。 "吃完再工作。"她把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坐到我身边。 我应了一声,伸手打开袋子。 "你也没有吃吗?"我一愕,难以置信。 "嗯。"她只是谈谈哼了声,拿过其中一个盒饭打开来吃。 这是我们重逢后第一次同桌进餐,暌违了七年时光,那年那时的少女已经长大。 "欠我的钱,你一直没有还。"她似乎也回想起一些什么,嘴角微微上翘。 "大经理何必与小职员斤斤计较。"我饿极,顾不了形象,狼吞虎咽。她却文雅地细嚼慢咽。 "不还的话就是欠我一份人情。"她心情似乎不错,居然跟我开起玩笑,"钱债或情债,你自己挑。" "情债我欠不起,还钱便是。"不敢去深究她话中的意思,我轻描淡写地笑笑,继续埋头吃饭。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我只装作不知。 "还是小时候有趣,现在变成了糟糕的大人。"她叹了一声。 那时的厉狸懵懂无知纯情天真,抵挡不了初恋的诱惑,随便喜欢的人搓圆揉扁。其实早该知道自己在她心里不过是解闷工具,所以已经断了痴想,不敢造次。 我饱餐餍足,将空饭盒扔进垃圾桶里。 "谢谢经理这顿丰盛的午餐,小的定当竭尽所能鞍前马后尽犬马之劳。"首先,下午三点前赶出调查报告,我不用她催促,自动进入状态。 "一顿饭就能收买的手下我可不稀罕。"她放下筷子,朝我勾了勾食指。 我不明所以,倾身上前。 "猫吃过饭后,不都会用爪子洗脸的吗。"她勾起一抹微笑,脸部冷硬的线条融化开来,柔和动人。 我不是没见过美女,当然不会大惊小怪,但心脏却不听话地"咚咚"狂跳。 肩膀被她用力地抓着拉近,电光火石间,我捕捉到她黑眸里那一闪即逝的危险讯息。 甜美温热的气息轻喷在脸上,柔软的吻落在唇边。 蜻蜓点水般迅速,但心湖却已被扰乱,泛起层层涟漪。 "嘴角有饭粒,你这只邋遢的猫。"她舔舔嘴角,表情无比暧昧。 现代有种发明叫"纸巾",不用清洗,用过就扔,方便经济,每包只卖一块五。 "学姐,这种只发生在少女漫画里的情节现在已经没有人用了。" 她一向喜欢捉弄我,发现平常的手段已经失效,所以这次加重分量。 "原来你期待更激烈的。"她似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今时已非往日,彼此各有成长,个性都有改变。 至少七年前,她不会说出如此挑逗的话;至少七年前,我听到这样的话绝对无法像现在这般平静。 "经理,不要再捉弄我。"我举手投降。 她不说话,收拾掉只吃了一半的饭盒,转身走进办公室。 "再说一次。"关门之前,她回过头来看我。 "啊?经理,不要再捉弄我。"我听话地重复了一次。 "不对,不是经理。"她面无表情地摇头。 我不说,她就不进去,彼此静默地凝视。 "……学姐"我终究笑笑,"你总是站在比我高的位置。" "那我等着你爬上来。"一贯冷漠的表情,连语气也是淡淡的,但这就是上司对下属的激励。 小程吃饭回来,帮我一起核对文件中的数据。 半个小时后,经理匆匆忙忙地走出办公室,似有急事。 "你,跟我来。"难得她钦点我随行,我受宠若惊,连忙跟上。 一路上,她脸色阴沉,不言不语,我有预感,将发生大事。 走进销售部的经理办公室,那个以好色闻名公司的林经理正翘着二郎腿读报,见到我们进来,连忙按熄了烟头,站起来冲我们年轻貌美的经理咧嘴而笑。 "小安,来,坐。" 安净无视他的殷勤,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听说有客户投诉我们部门?" 原来是东窗事发,所以安净才带着我负荆请罪。 "我想应该是一场误会,小安聪明能干,怎么可能教导出无礼的下属?" 林经理故作亲热地拉着安净的手,两人一同坐下。 "现在客户那边怎么说?"安净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都是老客户,和我有交情,只要我出面说一句,能有什么事?"林经理哈哈大笑,露出满嘴黄牙,"这事好险,我们差点就损失了一份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大订单。" "我经验尚浅,不会管理下属才闯出这样的祸来,多得林经理这事才化险为夷。"安净说得谦虚,语气却仍是冷淡。 林经理的屁股挪过了几寸,长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姿势却已十分暧昧。 "刚出来工作,当然经验不足,我作为前辈,肯定会关照新人。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安净垂下眼帘,似在思考。 "要知道,被常客投诉这样的事情,如果传到总经理那儿,或多或少,对以后的发展都有影响。"他又坐近了半分,手臂干脆搭落安净肩上,"而且,差点失去了上万元的订单啊,传到上面去的话,你那下属,未必保得住。" 他意有所指,阴恻恻地瞄我一眼。 我一直以为自己穿了隐身蓑衣他才会如此旁若无人,原来根本就是厚颜无耻,肆无忌惮。 安净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像作出了决定。 "好吧,我今晚就……" "我不干了。"我说。 第六章 什么 什么是什么。 维维在一家广告公司当策划,接不到单子的时候可以不用到公司。很多时候我都非常羡慕她,因为一个礼拜至少有三天休息在家。 门锁中午的时候被我弄坏,现在已经换上新的,我按了按门铃,三长两短。 "还以为是阿尹忘记拿东西,原来是你。"维维开了门,一脸好奇地盯着我怀中的小纸箱问,"今天怎么那么早下班,还逛了超市?" "我今天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我走到餐桌前,将从公司带回来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我堂堂一个大学本科生,怎么可以生活得碌碌无为?我决定要从毫无意义的打杂工作中跳出来,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这样才对得起那些为学业付出的人民币!" 维维走过来翻了翻桌面的零食,最后拆了包薯片,边吃边走开。 "你去哪里?"我问。 "去厨房拿香槟出来帮你庆祝啊。"她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你那份工作,早该辞了。" 原来,她有听明白我说什么。奇怪的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 香槟当然是没有的,因为我们根本没买。她捧出一个不亚于我那个纸箱体积的盒子来。 "蛋糕吗?"我掐指一算,算不出有谁是今天生日。 她把盒子放到餐桌上,没有马上打开。 "我最近在为一个旅行社策划一场小小的活动,正愁找不到人手帮忙。"她说的话简单易懂,但可惜找错对象,我无意为她消愁。 "维维,我打算养精蓄锐,一鸣惊人,决不把精力浪费在公益事业上。"我抢过她手上的薯片,寻找完整的来吃。 "你怎么可以没有一点爱心!"她昂起头,踢掉拖鞋,抬起一只脚踩在我正坐着的沙发上,仿佛黑社会大哥与人谈判,"我告诉你,这个忙你答应是帮,不答应也是帮,不能有异议!" 我坐着说话,气势上自然矮了半截,于是当即站立起来。 "守望相助义之所在,小女子也有一事商量。" "说!"她目光狐疑地在我脸上扫了一圈。 "在我还没有找到新工作之前,能否……先不搬出去?"不是没想过回家跟老妈同住,但当初几乎和她吵翻了才搬出来的,现在灰溜溜地回去,实在太没面子。 "本小姐一向助人为乐,当然可以。"她没有考虑便答应下来。 "那么关于租金问题……我有拖无欠,直到有新工作为止?"既然她说自己乐于助人,何妨帮人帮到底。 她神色古怪地看着我问:"刚毕业的时候你还没工作,不也每月按时付一半租金?" "那当然,我不想当小白脸。"学生时代花的每一分钱都精打细算,我从伙食费里省出了不少积蓄,勉强足够我维持自尊。 "小白脸?你吗?"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弯了腰。 我知道自己没那硬件,不过作个比喻,何必笑得那么夸张? "那现在就不怕我会这么想?"她双颊笑得红粉花飞,明媚动人。 "都分手了,随便你怎么想。"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非常不满:"狐狸尾巴那么快就露出来了。" 这句话说得不对,她从一开始就喊我笨狐狸,我以为她早看见了我的尾巴。 "房租的事准奏。"她手一挥,此事钦定。 我受人恩惠,当然晓得回报。 "做义工是否与这个盒子有关?"莫不是老套的抽奖活动,需要一个SB人物将这抽奖箱挂在胸口? 提到工作,维维顿时一脸认真严肃。 "这次活动是针对小朋友开展的,地点设在市内最大的游乐场,时间是这个礼拜天,也就是明天。" 我一边听一边吃薯片,咬得"吧唧吧唧"响,她受不了诱惑,也伸手过来拿。 "我只想知道自己具体要做什么?"如果内容过于复杂,我还得找个小本子记录。 "你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给小朋友们分派礼品。"她轻松地拍了拍那个盒子。 "所以里面装的就是礼品?"工作量看来不多,我放下心来。 维维遥遥头,含蓄地笑着:"这个是给你的。" 我受宠若惊。 "原来不是义工吗?" "工作的时候要需用到,结束后记得归还。"她马上补充说明。 明天就像盒子里的巧克力糖,什么滋味,充满想象。 我像小时候收到生日礼物那样,满怀猜想地小心翼翼打开—— "请问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她把东西取出,戴到我头上,"不是很明显吗?" 我冲动地摘了下来,拿在手上瞪着看:"我当然知道这是猫耳,但为什么要戴这个?!" "跟你说了这次活动要面向小朋友啊。"她夺过我手中的猫耳,再次戴在我头上。 "嗯,非常适合。"她定定地注视我五秒钟,最后背过身去,肩膀抖个不停。 我愤怒地将头上那劳什子摘下,取出盒子里的衣服抖开—— "这件又是什么?!"粉红色的猫耳就算了,为什么衣服是粉红色的围裙? "一套下去的啊,看,还有尾巴。"她高兴地拿出来在我眼前晃了晃。 穿戴完毕,就是一整只粉红色的猫女郎。 "你确定是针对小朋友?"我都开始怀疑自己将去的地方是不是夜总会。 "我小时候就很喜欢啊。"她说得理所当然。难怪会策划出这样的活动,也难怪会找不到人手。 "万一被熟人看到,成何体统?"我心有戚戚然。 她不高兴了,一拍桌子,上面的零食皆为之震动。 "你的意思是说我策划的东西丢人现眼?" 不敢…… "我只是觉得太有挑战性。"我双手将吃剩的半包薯片奉上,她接过,仰头倒进嘴里。 "我这礼拜加班加点地策划了那么久,如若活动因为你而遭到破坏……"她眯起双眼,面带杀气。 "小人当然会竭尽所能地替女王陛下卖命。"我的立足之地全靠她来提供,不得不忍气吞声,出卖色相。 她转怒为笑,捏着一块薯片送我嘴边:"对哦,九尾狐有九条命,我才要那么一条而已。" "你要的已经是我的命根子。"我谄媚地说。 她笑逐颜开,心情愉快,一块接一块地喂我薯片。我吃的太急,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痛!"她皱起眉头,轻呼一声。 "我看看。"抓住那只纤柔无骨的手时,她反射性地往回缩了一下,但又立刻停止了动作。 目光没有落在她的手指上,反而落到她的脸上。因为发现她在看我。 "……维维,古渐尹今天才出差回来?" 她点点头。 "那你之前每天都那么晚回来……是去哪里?" 她低了低头,浓密的羽睫微微颤动。 "刚才不是说了,这星期都在策划活动。" 我"哦"了一声,心情蓦然沉重。 "维维……" 她比了个阻止的手势。 "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古渐尹!"她的手有点冰冷,被我握了一会儿才慢慢暖起来。她身体的温度偏低,冬天的时候如果一个人睡,被窝总是很难暖和。 而维维从来学不会一个人取暖。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古渐尹,而是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我。 她认为我付出得不够,然而,那已经是我的极限。 "厉狸,你是否觉得我很贪心?"维维紧盯着我,黑眸深处,一片迷惘。 我不知道。 这世上的人谁不贪心,得不到是苦,得到了,得不满足也是苦,人生没有完满。 维维,也许你该先弄清楚,自己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第七章 Never mind 没有什么大不了。 维维做事从来都力求尽善尽美,这是她第一次独自接下的单子,从筹备活动到挑选场地,一样样亲手cao办,费尽心机。 可惜挑选日子时却忘了翻看黄历。日值岁破,诸事不宜。此时此刻,天色昏沉,风起云涌,大雨将至。 "活动才进行到一半,现在要怎么办?" 旅行社那边的负责人已经沉不住气。维维安排的节目的确精彩丰富,一开始便吸引住了大批游客,但天际乌云越聚越密,急风阵阵,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歌舞表演到此结束,我们现在就发放礼品。"维维当机立断,手一挥,将我招至身边。 "记住,发礼物的时候要有笑容。"她谨慎地嘱咐。 空气里,充满浓郁的水气。 不远处,旋转木马在装饰华丽的彩棚里忽高忽低地随着歌声快意奔跑,五彩斑斓的灯光在黯淡的天色下绚丽而梦幻。 "厉狸!" 我回过神来,看见维维眼里正燃烧着青蓝色的怒火。 "要有笑容,遵命!"我赶紧接过圣诞公公的袋子,走进人堆里。 记得小时候老妈也曾带过我去游乐场,脸上涂满鲜亮色彩的小丑一边跳舞一边将气球送到小朋友手上。 蓝色,红色,绿色……小朋友你要哪个? 我一时回答不上来,每一个气球都很漂亮,我不知道该放弃其中哪些。 因为犹豫不决,结果被旁边的小朋友争先恐后地要光了,我站在原地,拉着妈妈的衣角不肯离开。 "小花猫姐姐,给我给我!"一时间,身边围了十多个小朋友,每一个的脸上都满是期待。 我仙女散花般地撒了一圈,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小花猫姐姐,我想摸摸你的耳朵。" 我装作没听见,走到另一边。 "呜啊……爸爸爸爸,我想摸摸那只花猫姐姐的耳朵。" 身后有哭声响起,我隐隐感到大事不妙。 "那个……猫小姐,就让我家儿子摸摸你的耳朵好不好?" 我转头,发现是个很年轻的爸爸,轻松地就把儿子放在肩上,向我走来。 小朋友伸出脏脏的小手,用力抓了我头上的猫耳一把,我怀疑那上面都已沾上了他的手印。 "爸爸真好!"小朋友心满意足,却是抱着他爸爸的脖子开怀大笑,看也不看我一眼。 还有没有天理? "谢谢你。"年轻的爸爸向我微微鞠了一躬,笑着走开。 裤子猛地被扯了一下,我大吃一惊,低下头去才发现有个小朋友正拽着我的猫尾巴。 "爸爸,她怎么没有喵喵叫?"小朋友天真无邪,嘟着嘴不满地瞪我,仿佛我不是只合格的猫。 "你就叫一下嘛。"这个爸爸目光猥琐,盯着我的尾巴嘿嘿笑个不停。 世上的人有千万种,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当个好父亲。 风云色变,终于下起雨来。 游乐场里的摩天轮才开始转动,隔着朦胧的雨帘看去,特别像巨大的水车。 维维喘着气跑过来。 "先去那边避雨。" 因为从早上开始天色就已是灰蒙蒙一片,所以很多人都有带伞出门。 "礼品还没派完。"里面附有旅行社的宣传册子,意义深远。 "等雨停再派。"维维拉着我走,才前行几步,便又有几个小朋友围了上来。 不花钱的礼物人人想要,一点雨水浇不熄人民群众的热情。 许多打着伞的家长拉着自己的小孩走过来,里三层外三层。 "你先去避雨,不用管我。"我记得她说过要笑,所以我想象着自己是散财童子,一出手就有人不断道谢,那感觉特别舒心,我发自内心地笑得欢畅。 维维摇摇头,没有离开。 云霄飞车在头顶上空急速地转了个圈,疯狂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游戏还在继续,每个人都很欢乐,我还不能离开。 维维今天穿着白色的百褶裙,层层叠叠的蕾丝仿若盛放的花瓣,她站在雨中,一头卷曲的长发自然地垂落肩旁,仿佛流落民间的白雪公主。 有小朋友恶作剧的扯她的裙子,扯我的尾巴,我用手上的礼物一一将他们打发走。 从头到尾,有一个穿着中学制服的女生远远地望过来,几次举步想走近,却又站定。 我冲她挥挥手,将礼物扔了过去。 在学校这么多年,我的体育从未达标。 礼物砸在了她的脸上,她捂着鼻子朝我看来,满脸惊讶。 终究大雨滂沱,维维成了水灵灵的灰姑娘。 小小的雨伞抵挡不了肆虐的风雨,人们纷纷各自走开。 我和维维手拉着手往附近可以遮雨的地方奔去,却跑进了排队玩海盗船的通道里。 售票处的门和窗都关得死紧,只有fèng隙里透出一丝暖光。 大雨茫茫,我们挤在小小的通道内,无处可去。 "真是糟透了。"维维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肩膀,情绪低落。 得不到气球的小朋友落寞地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影子发呆。直到妈妈说:看,小丑叔叔过来了。 我依然垂着头,无精打采。 气球已经没有了,小丑叔叔来了又怎么样? 小公主,小丑可以请你一起跳舞吗? 我抬头,对上一张五颜六色的脸。 "维维,花猫姐姐可以请你跳个舞吗?" 大学的时候经常有这样那样的舞会举行,我每次都是从开场坐到散场。 不是没有邀舞的人,只是那些人被我不小心地狠狠踩过后,以后都不再敢来接近。 "你会跳舞?"维维仰起头来看我。 她从来都习惯居高临下,第一次,我以这样的角度俯视她。 "很小的时候,有人教过我。" 十几年来,我都只是重复着一种舞步,不开心的时候就找个没有人的地方,一遍遍地跳。 维维慢慢地站起来,湿淋淋的裙子贴在腿上,感觉很像一只忧郁的天鹅。 没有受过挫折的人,以为做什么事情都会一帆风顺,从未想过老天爷会和自己作对。 "过了今天,明天又是另外一天。"我们都还年轻,有什么经受不起? 大雨不曾停,没有人注意这边,狭小的通道里,有两个人,翩翩起舞。 "笨狐狸,你根本不会跳。" 被我踩了三次后,她作出了最终结论。 "你这样根本不算安慰我。"她泄气地将我推开,停下舞步。 我把猫耳摘下来,戴到她头上。 "这样的点子,会不成功也很正常。" 她马上眯起双眼:"再说一次?" "既然你觉得自己已经做到最好,还有什么好郁闷的呢?"我把尾巴也摘下,绕到她身后给她戴上。 "做到最好却失败了,不是很奇怪吗?"她顾着思考,完全没有留意我的举动。 "不奇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能有什么办法。"我拍拍她的头,退后几步欣赏着她的妆容。 她很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方向,沉吟许久,终究松开紧皱的眉头。 "我要回家。"她宣布。 我看了看连绵不断的大雨。 "现在就回家。" 她受不了打击,终于精神错乱。 "我们都没有伞。"我不得不提醒。 "有差吗?我们现在已经湿透了啊。"她在我面前转了个圈,雪白的百褶裙并没有散成一朵花,反倒是那根尾巴被甩到了地上。 "……" "……" "怎么我身上会有这根东西!?" 第八章 腹黑VS女王 没有硝烟的战场。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看见维维正坐在阳台上数电线杆上的鸟雀。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来,精致的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笑。 我走了过去。 "这样坐很危险。"她把双脚搭在围栏上,睡裙裙摆滑落至大腿,露出一大片象牙色的肌肤,散发着无限诱惑力。 我马上转移视线,越过维维的肩膀望向远方。此时此刻,暮色四合,万家灯火,可惜方正的高楼不装烟囱,看不到炊烟袅袅。 "不怕不怕,我的大半个身子都在里面呢。"她仰起头,身子慢慢往后倾倒,我就站在她后面,不得不张开双臂去接。 温香满怀。 "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坐,下面路过的人只要一抬头,就可以见到你的……嗯……"我停顿下来。 "嗯?"她等着我说下去。 "……尾巴。"如果她有的话,绝对会一目了然。 她哈哈大笑。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他们又看不到我的脸。" 请问这是什么逻辑…… 她把头轻轻地靠在我肩上,我顿时感到一片濡湿。 "不擦干头发就出来吹风,很容易感冒。"虽然是夏天,但下过雨,风里带着丝丝凉意。 "那还不快帮我擦。"她被人伺候惯了,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 我拿来大毛巾,精心擦拭。 维维的头发天生卷曲,颜色浅淡,手指cha进浓密的发丝间,感觉非常柔软。 美丽的头发需要精心呵护,但维维从来都任其自生自灭。 "看,这根分叉了,头发营养不够,看来要用护发素。"我小心地捏着那根头发给她看,她惊叹一声,无比感慨。 "这根头发好神奇,我要保存下来。" "不如做成标本?" "好啊好啊,旁边再添上说明。" "……" 耳边隐隐传来悠扬的钢琴声,仿佛是夜色降临的序曲,我侧耳倾听,沉浸其中。 "维维,你听,居然有人弹钢琴。"乐韵流畅,丝丝入扣,我实在忍不住发出赞叹。只可惜那人反反复复都只演奏那么一小段,不知道是不是其他部分学艺未精。 维维望了一眼过来,神情古怪。 "笨狐狸,那是你昨天刚换的手机铃声。" "……" 我循着音乐跑到客厅寻找手机,期间铃声一度中断,片刻后又再次响起,经过一番努力,我终于在堆放过期杂志的沙发底下发现它的芳踪。 "白痴狸猫,又把手机到处乱放。"那把淡漠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冽。 "你怎么知道?!"我吓了一跳,"莫非你在我的手机上安装摄像器?" "那东西成本太高,用在你身上未免浪费。"她的声音低沉而略带磁性,没有一丝感情起伏,却又有着难言的吸引力。 奇异的紧张感突然向四肢百骸扩散,我敏感地回头,正对上来自阳台的那两道炽热视线。 "谁来的?"维维和我隔着四五米远的距离,满面警惕地问。 "前同事。"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然后简短地回答。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孤女寡女的住在一起引人非议,你很应该另觅住处。"前经理显然已经听到了维维的声音,语气瞬间变得冷硬。 "既然没有公事来往就不要浪费话费,你现在失业了,能省则省。"维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口说话。 无论是电话里外,我都难以搭腔。 "上午打你电话怎么一直没人接?"她等待片刻,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于是接着发问,声音带着责备,对我没有随时恭候她的来电大为不满。 "我出去了,没带手机。" "去找工作?" "去工作。" 她发出了惊讶的叹息。我真想看看她此刻的表情。 "笨狐狸!"维维皱着眉头在阳台上大喊大叫,"我要喝水!" 我走到茶几边倒了半杯开水,然后走出阳台递给她。 "辞职的事你考虑清楚了吗?"从安净淡然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我突然想吃苹果。"维维举起杯子,透过杯壁和里面轻轻晃动的开水静静注视着我。 "还能考虑吗,都已成定局了。"旧事重提又能改变些什么,对于那份高薪的工作不是没有眷恋,但我不想回头。 走进客厅,我从冰箱里取出最后一个红富士。 "程凤要走,你本来有机会升作秘书。"她的语气无比遗憾。 我再次走出阳台,将又红又大的苹果递到维维手上。 "或许我在其他公司也能找到秘书的职位。"我知道电话彼端的她不可能看到我的表情,但我仍是无声地笑了笑。 "还没削皮呢。"维维把苹果推了回来,似乎在生气。 "可惜。"安净字句简短,没有泄露丝毫情绪。 "在哪里都能发展,尚丽未必就是最好。"听她的口吻,仿佛我一旦离开,就会前途尽毁,不知是她高估了公司还是低估了我。 摸黑走进厨房,我对这里的每寸地方都很熟悉,轻易地就在刀架上找到了水果刀。 "我是说,可惜我的秘书不是你。" 手指在锋利的刀刃上划过,我吃痛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 安净和维维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没事,我……看到老鼠。"我舔了下手指上的小伤口。 维维已经跳下阳台,听见我的回答,便不再急着走过来。 "笨狐狸,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原来是遇到天敌,你怎么没追上去?"安净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 为什么我必须同时被他们两个奚落? 坐到餐桌旁,我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通话一边削苹果。 "记得切成一块块。"维维走过来提醒。她吃水果从来不会整只的啃,每回都要求多多。 "你上午找我有事?"突然想起安净说过上午曾经来电,她那个人生性淡漠,从来不会主动找人闲聊,打电话给我必定事出有因。 维维几乎贴着我坐了下来,将小白瓷碟子推到我面前,我把削好的苹果放进里面,慢慢切丁。 "有朋友邀请我一起合作开公司……"安净沉吟片刻才说道。 "好甜哦。"维维用牙签戳了一块苹果入口,接着又戳起另一块送到我嘴边。 "怎么样?"她一脸期待的看着我,仿佛这个苹果是她精心培植。 "嗯,不错。"像苹果这种四季都能买到的水果,我并不怎么喜欢。 "再吃一块,张嘴,啊~" 维维很少这般温柔,往常都只有我喂她,今晚突然一反常态,我实在受宠若惊。 "算了,在电话里不方便说话。"安净似乎叹了口气,"先这样。" "……哦。"我觉得她其实还有话要说,但终究只是说了一声再见。 "拿着。"我才放下手机,维维就把大毛巾扔了过来,"继续帮我擦头发。" 她将整碟苹果拿了过去,一块一块放进嘴里。 "嗯,你的头发已经不滴水了。"我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之前不是说和她只是同事吗?现在都辞职了,为什么还要联系?" 维维用力地甩了甩头,对我的碰触表现出抗拒。 "辞职了也还是朋友。"就像我和你,分手了也依然住在一起。 "反正你总有借口。"维维气鼓鼓地走回房间,重重地甩上房门。 我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喂,不是吧……"我反应过来,马上冲过去温柔地轻叩门扉,"不要反锁比较好吧,万一你睡着了我今晚不就不能进去?" "别想进来!睡沙发去!" …… 于是,漫漫长夜,我孤枕难眠。 第九章 相亲 不是相亲相爱的相亲,而是指那件很郁闷的事情。 我一直以为失恋和失业是自己这阵子的生活主题,没想过连催婚也一起降临。 而相亲,是老妈实行催婚的手段之一。 市中心五星级的富丽大酒店最顶层的旋转中餐厅靠窗位置上,坐着我出色的相亲对象及其亲属。 我穿着休闲,故意姗姗来迟。 老妈打来好几个电话催促,我的借口一律是路上塞车。 "这里这里!" 我的倩影才出现在门口,老妈已经金睛火眼地发现,站起来使劲挥舞胳膊。 远远地看见坐在老妈对面的男子西装笔挺,衣冠楚楚,额发整齐地向后梳起,一丝不乱。 "这就是小狸吗?"西装男旁边是一衣着光鲜的贵妇人,年纪与老妈相仿,黛眉杏目,五官立体,浓密的长发很随意地盘在脑后,不经意间便流露出成熟女子特有的风韵魅力。 她与老妈一同站起,亲热地邀我入席。 这位张阿姨我虽未见过,但已经听老妈提起过无数次,神交已久。 "张阿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路上非常塞车。"我不敢马上入座,只是抱歉地垂首而立。初次会面,彼此了解不深,我无法确定她属于哪类人。 "不要紧,我们也是刚来,没等多久。"张女士吐字清晰,语调意外的柔和。 老妈从头到脚扫视我一番,最后目光不善地瞪我一眼。 环视全场一圈,餐厅内的妙龄女子皆发鬓飘香,裙裾轻逸,不像我黑色T恤加蓝色牛仔裤,波鞋还是半旧的。 不过是一顿早茶,又不是皇上选妃,何须花枝招展。 我拿起茶壶为各位一一添茶。 "啊……让我来就好。"西装男反应过来,和我争夺茶壶。 两只手意外地交叠到一起。 老妈和张女士对望一眼,同时勾起一抹会心的笑。 "小狸,这是我的儿子关庭。"张女士提到儿子时不由露出几分自豪神色,"他刚从外国留学回来,正打算接手他爸爸的生意。" 我顿感几分意外。 像这样出身名门的有为青年,身边很应该积聚不少狂蜂浪蝶,随便左拥右抱都不成问题,为何会落得相亲的下场? 即使是相亲,也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才对,何以屈尊降贵,在民间选妃?难道这位少爷自小听得灰姑娘的故事太多,脑筋打结? "妈,那个厉狸,是认识的。"少爷金口一开,顿时语惊四座。 最神奇的是,我作为当事人,居然毫不知情。 "敢问少爷,我们何年何月何日于何地狭路相逢?"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再次定睛细细地打量他一番,果真有些眼熟。 "小学同学。"他淡漠地回答。 "噢——"我装出猛然醒悟的模样,喜出望外,"对对对,小学时候你经常被老师称赞。"不知道我的小学毕业相片还在不在,我决定等一下就回家把它翻出来。 "居然那么巧?"张女士和老妈都惊喜异常,只有关少爷绷着一张臭脸,似乎有人得罪了他。 接下来,一顿早餐吃得鸦雀无声。关大少爷沉默是金,无论张女士如何打眼色踢鞋子他都无动于衷。 我的战略方针一向是敌不动我不动,他不说话,我也不张口。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能够一眼认出我来,莫非我天生异秉,可以一百年不苍老? 这次相亲,可以用不欢而散来形容。 我们在酒店门口分手,张女士看我的眼神一直充满歉意。其实大可不必,我从没想过要攀龙附凤,会有今天一聚,纯粹是被老妈威逼。 等他们走远了我才问:"关公子仪表堂堂,家财万贯,张阿姨何必为他cao心?" 老妈长叹一声,神色间现出几分同情,似乎将要讲述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我不得不先开口提醒:"等一下我还有事,请尽可能高度概括。" "关家少爷的初恋对象是位千金小姐,可惜后来恋情破裂。他情伤太深,立誓不娶富家女。张阿姨担心他认识的女孩会冲着关家财势而来,所以才煞费苦心。"老妈说完之后又再叹气,"你们是小学同学,久别重逢理应有说不尽的话题,为什么反而像仇人见面?" "我怎么知道。"也许人家觉得我面目可憎,没有共同语言。 小学的事情没几件是记得的,对于关庭这名字,虽然耳熟,却至今都无法忆起是哪位旧识。 我小时候自问爱好和平,团结同学,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他,让他至今记恨。 这是个迷。 也许问阳遥的话,她会知道。 老妈自己坐车回家,我独自一人在街头闲逛。 "关庭?让我想想……"阳遥在电话那头只思索了两秒,"他不是我们的小学同学,你忘记了?他是我们初中时的班长。" 我顿时恍然大悟。虽然往事没有如走马灯一样在我头脑轮番上演,但该记起的事都已经记起。 "阳遥,你可知自己罪孽深重?"前后结合,不用细究也能知晓关大少爷到底被谁情伤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 阳遥莫名其妙:"此话怎讲?" "如若有个人一直单恋你,最后求之不得,发誓不再去爱同类型的女子,你可会感动?"我想不到班长大人会如此痴心和天真,虽然傲慢了点,却不失可爱。 阳遥没有答话,电话那边一片安静。 "喂喂?"我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满格信号。 "小狸,你和安净果然旧情复炽了!"她在那边激动地大叫。 我一头雾水。 "在说你呢,怎么给我扯到安净身上……"我突然沉默,想起刚才说过的话,不能怪阳遥有此联想。 "小狸,你现在还喜欢安净吗?"手机信号不好,沙沙的响,阳遥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遥远。 "没有意义的问题我不回答。"我望着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车辆穿梭,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小狸,我教你,半夜十二点时点根蜡烛对着镜子削苹果,只要果皮不断,你就可以从镜中看见以后的伴侣。" "我已经试过了。" "啊?!那看到了什么?!" 我走到一个车站前,正好有公共汽车靠站,我没有看是几路,跟着人群挤了上去。 "小狸,快告诉我,你看到了谁?"阳遥一再催促。 我叹了口气。 "当然只能看到自己。" 如果在那种情况下镜子里出现其他人,不管是不是以后的伴侣,我必定先吓个半死。 "也许这个游戏应该改良一下。"阳遥突然兴致大发,"如果是一对情侣削苹果,苹果不断的话,就能永远在一起,你看这样会不会比较浪漫?" "我没意见。"人生是场游戏,要怎么玩,悉随尊便。 今天风和日丽,实在很适合到处游荡,可惜只我一人,未免寂寞。 "阳遥,出来走走吗?" "不行啊,今天要加班。"阳遥吸吸鼻子表示悲伤,"一大堆工作没做完……不能和你聊了。" "去忙吧去忙吧。"维维今天也去了公司,全世界怎么就我一个人闲着呢。 车窗外,景物不断倒退,熟悉的城市,陌生的行人。 我不知道这辆公车将把我带去哪里,反正无论哪里,都是好天气。 一旦下车,就要继续选择去处,以前考数学碰到选择题时,我都是碰运气的,四分之一的机会,我却总是撞不对正确答案。 我的运气不好,所以很少去选择什么。 这一刻,我希望公车能一直开下去,不要停止,直到永远。 第十章 摊牌 我记七年前风水大师的话,能相遇,就是缘。 只有我一人坐到终点站才下车,那个站,叫偶尔春堤站。因为下车不远,就是那条花红叶绿的长堤。 纠正,那里的花,是白色的。 不像是梨树,密密麻麻地在长堤两边疯长,枝叶伸展开来,隔断了看向青空的视线。满树的小白花已经开始凋谢,纷纷扬扬随风翻飞,铺了一地。 初三那年,我突然搬来这个城市居住,第一次与这条长堤相见时,满心惊奇。 它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堤,附近不可能找到江河,实际上它只是一条长而狭窄的路,四周种满不知名的植物,常年水气缭绕,带着浓重的湿气,发生过几单抢劫杀人案后,更是人迹罕至。 堤名由来已久,大家这样叫着也不觉得奇怪。阳遥说,或许在千百年前,这里的确曾经建有堤坝,也的确就叫偶尔春堤,这条路,是为了纪念那条堤而存在的。 我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是植物特有的清新芳香,四周一下子阴沉不少,阳光被葱郁的枝叶过滤,落到地面只剩余零碎的斑斑点点。 我伸开双臂,慢慢地转着圆圈往前走,直到自己头晕目眩。此山非我开,此树非我栽,但此时此刻,我却可以独占这一条路。 风景如斯美好,我低声地哼着歌,一路蹦蹦跳跳踩着地面的阳光前行,心中依旧有所欠缺。 我仰头,看着树上一簇簇白花飘落,知道它们最美丽的时光已经过去,这场花雨是消逝前的最后仪式,芳华不过刹那。 我掏出手机,信号与电池都只剩一格,我一遍遍地拨打着维维的电话,心情激动。 "笨狐狸,我在工作,你找我干嘛?"在第五次拨打时,她终于接起电话。 "维维,我突然很想见你。"如果我们在此时此地相见,我一定会重新爱上你。 即使结局还是注定分离,我也会执着地爱下去。 "你想来我公司?"她狐疑地问。 "你来找我好不好?"如果你答应了,我就等你,天荒地老也无所谓,只要你一句诺言。 我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的声音有点远,应答着对方的问话。 "笨狐狸,你无聊的话就看电视吧,我忙完了就回家。" "你来找我嘛。" "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捉迷藏的游戏不适合去玩。"维维的声音有点无奈,"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成熟一点?" 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只是习惯了随心所欲。 "你既然那么有空,下午就来接我下班吧。"她最后说道。 "……哦"我拖长了声音回答。 "你是不是……想我了?"她笑出声来。 "嗯。" "你现在在哪里?"她终于问道。 "我在……"电话突然传来忙音,我的手机在关键时刻没有了电。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仰着头一边旋转一边往前。 这是条很长很长的堤,望不到尽头,尽头是飘飞的落花和枯叶,这里的植物太多太杂,每一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花叶发芽和枯萎。 阳遥说过长堤的尽头有座教堂,已经荒废。这里没有岔路,而且是条死胡同,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 "有没有人啊——"我放声大叫,破坏了这里独有的安宁。 树丛后面有沙沙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回应我的呼喊。 "不是吧……?"现在是白天,虽说这里人迹罕至,也并不表示一定无人光顾。或许沿路多的是隐藏在树后亲热的情侣,却被我煞风景地打扰。 我注视着有响动的树丛,里面果真缓慢地走出一个人来。 纯黑色的T恤,蓝色的牛仔裤,一双波鞋还是半旧的。 那人看到我时同样吃惊,细长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及肩的秀发被风轻轻吹起,衣服上有星星点点的小白花,她眉目间隐含着一丝柔情,淡色的薄唇微微上翘,表情似笑非笑。 "不知小姐在此赏花,在下唐突了。"我对她躬身抱拳。 她靠在树上,很随意的一个动作,便已万种风情。 "是你。"她低眉浅笑。 不再似是而非,而是真实的真切的……一个微笑。 是你。 短短两个字,将我带回七年前的那次邂逅,她与我隔着远远的距离,目光相撞上时,突然粲然一笑,我措手不及,毫无防备。 那天烟雨朦胧,天寒地冻,在千山万水人海里相遇,仿佛注定了某个浪漫故事的开始。 今天风和日丽,美景良辰,从别后,忆相逢,繁花寸寸飘飞,比任何故事的开头,都要唯美。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原来你也在这里。 彼此没再说话,她把手上的画板放好,背在身后,和我一路漫步。 神奇的长堤,让我有种逆着时光行走的错觉,记忆深处,每一次和她单独相处,都让我幸福无比。 一阵温暖缓慢地包裹着我的手,视线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切都十分自然。 不知名的白花带着清淡的香味,渗透进空气,使人沉醉。 教堂终于出现在正前方,斑驳的墙身已经泛黄脱落,大门只剩半边,有些窗子的玻璃已经破碎,堆满落叶与尘埃。里面阴暗森冷,一排排残破的长椅布满尘迹,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教堂初建之时,也定然有它的光鲜时代,一对对新人在牧师的祝福下举行神圣的婚礼,亲朋好友们的掌声、笑声、欢呼声仿佛仍残留在教堂上空,穿越无重光阴,响彻云霄。 "在主的面前,我们都说实话。"安净突然沉静地开口,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 这里没有主,只有颓败的教堂,感觉却依旧神圣。 "你想问什么?"我心中已经隐隐猜到答案,只是不明白她为何旧事重提。 就让一切都过去、落幕不好吗,你只是我的经理,我只是你的下属,即使辞职了,也能做普通朋友。 "那封信是不是你写的?"她的问题,正如我所预料。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前事已成云烟。 "你自己知道,何必问我。"就在我向她坦承维维是我的恋人时,她早该想到,七年前的情信,并非如我所说是阳遥的恶作剧。 "我要你亲口承认。"她的视线咄咄逼人。 我点点头。 "我承认,是我写的。"既然她那么执着,我就如她所愿。 我再不是七年前那个毫无保留倾尽所有去爱一个人的傻孩子,当时所受的伤痛已经痊愈,只留下浅色的伤疤,作为少不经事的纪念。 她眼中是深不可测的墨黑,深邃无底,能把人吞噬进去。 "勇气可嘉,作为奖励,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情。"她神秘兮兮,仿佛洞悉了一个惊天动地的阴谋,正要向我泄露天机。 "我可以不知道吗?"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即将万劫不复。 "我没有抢过你的钱包,你认错人了。"她没有理会我的话,径自说下去,"你一见钟情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我愕然。 那一眼的感觉几乎没有不同,我的确记不住劫匪的容貌,只记住了那种心悸。 "如果在你写那封信时就知道真相,还会不会把信给我?"她问,乌黑的双眼异常清亮。 会不会?会……还是不会。 "我怎么知道?"终究笑了出来,我摇摇头,"你也太强人所难了,毕竟,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七年前的我,我怎么会知道那个孩子当时会怎么做。" 安净也笑,是我从没见过的笑,带了点落寞。 "那时候太骄傲,不是完全属于我的东西我就不要。" 我的心蓦然跳得迅速,她话中有话,意味深远。 "这七年里,我也谈过恋爱,有个人全心全意地爱着我。"安净靠在教堂斑驳的墙上,目光投向翻飞的落花。 "嗯……不错,终于找到'完全属于你'的东西。"我心头百感交集。 "后来分手了。"安净接下去说,"直到那时候我才明白,完不完全并非太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我以为完整的一份爱已经是爱的最高境界。 她把我拉入怀中,我被她突兀的举动惊吓得忘了反应。 "这一刻属于我……就够了。" 柔软的发丝落在脸上,轻描淡写地扫过唇边,苏痒的感觉直达心底某处。 我记起柳承之曾经说过:你的这段奇遇,是缘也非缘,其中真真假假得得失失,全在你一念之间。 总归一句话,相见自然有缘。 第十一章 重新开始 但是,如果没有过往,怎么会有现在。 "谢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地响起。安净的发梢上有残零的花瓣,我抬手为她拂去。 "嗯?"她轻轻推开我,近距离地审视我的脸。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我年少时并不轻狂,因为没有自负的条件,过的是最低调的生活。即使疯狂地喜欢上一个人,也很小心翼翼。 感觉没有骗人,我一直以为她至少对我抱有好感。然而那封被撕碎的情书说明了一切,她没作任何解释。 我被拒绝了,毫无缘由。而在此之前不久,她承认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反复去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反复地想不断地想无止境地想…… 终于累了。 "只是感谢吗?"她困惑地盯着我,在她背靠着的墙上,有一道道深刻的裂fèng,仿佛是教堂苍老的纹。 "不然?"她解开的又不是世界十大难题,就算公告天下也不能载入吉尼斯记录。 她面无表情地把我完全推开,绕到我的后面,看向长堤彼端。 "我以为你喜欢这个调调。"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昔的淡漠。 我笑了起来: "这个调调真不适合你。" 她从牛仔裤后面的袋子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叼进嘴里。 "那是我的极限了,厉狸,我不习惯让人知道我的想法,也许这条路有着神奇的魔法,逼着我将一切坦白。" 她将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这样的机会,我也许不会再碰到第二次?"我用的虽是疑问句,却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事实。 她不说话,背对着我,有缕缕青烟从她夹着的香烟飘出。 "安净,我可以认为这是你对我的再一次捉弄。"我没有忘记,这个人以逗弄我为乐。 "随便你怎么想。"她微微侧过头来,细长的黑眸内没有半丝涟漪,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太突然了。"无论是这一次的偶遇还是她说出来的真相……她总是让我无所适从。 有小鸟从头顶掠过,穿出层层枝叶,迎向阳光。 "如果你能够再度相信自己的感觉,就应该知道,并不突然。"她再次深深地吸了口烟,烟头微弱的火光瞬间变得更亮。 "给我一根吧。"我说。 她有点讶异:"你?" 我拍掉肩膀上的落花,甩甩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走到她身边。 "你说过,我已经变成了糟糕的大人。" 我的叛逆期来得要比别人晚,高二的时候无意间认识了隔壁班的小太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堕落。 烟、酒、逃学、打架都尝试过,阳遥帮着我隐瞒老妈,帮着我抄写课堂笔记,纵容着我的所有荒唐。 安净只把烟扔给我,却没有给我打火机。 "我以为你对我的照顾只是当年的补偿。"我踮起脚,就着她烟头上的火光点燃自己的香烟。 "没有亏欠,何来补偿。"她冷冷地看着我。 两根香烟极尽缠绵地传递着炽热的温度,很有接吻的感觉。 很久没有抽烟了,自从阳妈妈因为肺癌逝世之后,阳遥就憎恨起全部抽烟的人来,我跟她发誓,再也不在她面前抽烟。 后来慢慢的就戒掉了。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缓慢地吐着烟雾,然后看着它们飘升、淡去。 "也许你只是想弥补年少时的遗憾。"我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们在一起很开心,我是这么觉得,或许你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我们都回不到过去。" "也就是说,你要拒绝?"她表情执着,只在乎最后的答案。 风停了,跌落的花瓣慢慢变小,仿佛雨止住了。 "安净,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不能幸福,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口中苦涩无比,我舔了舔干燥的唇,狠狠地吸了口烟。 安净不说话,我看得出她对我的话有所异议,但却并不急着反驳。 "你跟我在一起觉得有趣,因为我总是听话地任你捉弄,但现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捉弄起来没有半点乐趣。" 她继续沉默,仿佛知道我话没说完。 "我没有什么吸引力,全身上下没几处优点,而你说的话我从来弄不清楚那句是真哪句是假。"我顿了顿,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熄。 "我不想等着有一天被你再次抛弃。"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艰难地说道。 她静静地听着,良久不语。 太阳被云朵遮挡住,长堤刹时间阴影笼罩。 "怎么会有这么自卑的想法?"她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燃烧到尽头,但她却似乎没有感觉到。 "因为你太优秀了。"我笑笑。 单亲家庭的孩子性格多半扭曲,我不承认这个说法,我从来都心境开朗积极乐观。 安净的优秀是一目了然的,我没有妄自菲薄。 她捏熄了指间的那点火光。 "喂,你是傻瓜!"我冲上前去,抓过她的手细细查看,修长的食指与中指间,留下了一点暗红的灼伤。 "报复吗?"她眉宇间带上一点愠色,"因为我拒绝过你,所以今天你还回来。"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低下头,舔了舔她手指上的伤口。 她目光奇异地盯着我,若有所思。 "那么,是因为林维维吗?" "啊?"我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灼人的视线。 "你是被她抛弃的吧,为什么不像当年你逃开我一样从她身边逃开?"安净微微皱起双眉,"结果,你没有像喜欢我那样的喜欢她,当年被我拒绝之后,你没有办法再全心全意地去爱其他人了,对吧?" 我怔忡地看着她。 "要我给你时间吗?"她微微勾起嘴角,"你一直都在恨我,所以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要我给你时间去想明白这件事吗?" 我吐了口气,彻底佩服。这个人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啊,不用了,何必浪费时间。"我笑出声来。 她满意地点点头。 "我现在就拒绝。"我说。然后看见她的表情一点一点地变得僵硬。 "安净,不是什么事情都必定在你的掌握之中,失望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居然流过变态的快感,眼前这个人曾经是我的女神,从来都是她对我勾勾手指,我就惟命是从。而此时此刻,我却果断地拒绝了她。 即使面对的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她依旧沉住了气。 "你会后悔的。"她语气平淡地道。 是,也许不用太久我便会开始后悔,也许是半小时后,也许是五分钟后。 "安净,如果是继续以前那种幼稚的恋情,我们必定没有结果。要开始,就重新开始,必须是现在的你,和现在的我。" 我走向来时的路上,没有风,没有阳光,糙叶木林散发着阴冷的寒气,前路有点漆黑:"但现在的我,没有心情谈恋爱。" 我径自走着,也不理会她有没有跟上来。 "那就算了。" 我听到身后有幽幽的声音说道。 空气间全是水气,抬头,是一簇簇摇摇欲坠的繁花,因为没有风,所以到最后都没有落下。 第十二章 抱紧眼前人 至于……眼前人是谁…… 等待,是人世间最郁闷的事情,你永远都处于被动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终结。 我知道。 十八点三十分,这是我的终结。 "你真的来啦!" 维维的身影准时地出现在广告公司的办公大厦门口,见到我时,双眼顿时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恭候大驾多时,请上车。"我很绅士地一躬身,双手比向身旁的名贵交通工具。 维维惊讶地瞪大双眼,围着它转了一圈。 "为什么不是南瓜车?"她最后惋惜地抿着唇,似乎并不满意。 我跨上车去,看了看天色才道:"女王陛下,因为魔法时刻尚未降临,所以它此时此刻看起来还是一辆自行车。" 维维跳上了车后座,一把抱住我的腰,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那么魔法时刻即是几时?" "我中乐透头奖之时。"我一蹬踏脚,自行车便开始勇往直前。 高一的时候,我在阳遥的耐心辅导下,终于学会了骑自行车。刚学会那几天,总是载着她穿街过巷,探寻这座城市的七不思议传说。 "驾!"维维揽在我腰间的手狠狠一收,我就畅快淋漓地蹬着车子横冲直撞。 斜阳被抛在身后,我们追着落霞,在车辆人流最高峰的街道上快意穿行。 我感到维维把脸贴到了我的背上,微微侧头便可以看见她飞扬起来的群裾,白色的棉布长裙上,绣着一朵朵盛放的蔷薇花。 我觉得自己是个拐跑了公主的小流氓,后面是国王摇旗呐喊的追兵,前面是看不到终点的茫茫长路,一直往前,或许将逃亡到天的尽头。 风流云涌,瑰丽的晚霞在天边翻动,仿若流动的河,里面沉浮着光彩夺目的华美宝石。 我停了下来,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流过眼睛,顿时感到一阵涩辣。 "喜欢吗?"我一手指天,一手抓着车把,回过头去看被我拐走的公主。 维维定定地凝视着漫天霞光,落日柔和的光芒落在她精致的脸上,漂亮的五官没有一丝阴影。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我豪气万丈地道。 "好小气,哄女孩子居然舍不得花半分钱。"维维"哼"了一声,佯装生气。 "是你太贪心,我送给你的是无价之宝。"我停下来的地方正好是一家面包店的门口,服务员面带微笑地跑了出来,以为我们即将大驾光临。 "你送给我我也拿不走啊。"维维戳了戳我的腰,我差点就跳了起来。 面包店服务员不敢冒然上前打扰我们的谈话,静静地站立一边等候吩咐。 "何必拿走,这样放着就好,你想看的时候,我就载着你来,欣赏完了也不用上锁,反正没人能偷走。" 维维低了低头,黑白分明的眸子流光溢彩,让一边的服务员看得痴呆。 "我想看的时候你就带我来?"她挑了挑眉,淡色的樱唇好看地勾了起来。 "嗯,看,还有见证人。"我一指服务员。 维维这时才发现还有第三者在场,神色一敛,用力地捅了捅我的腰。 "驾!驾!走啦!" 我直了直酸痛的腰,一鼓作气,迅速离去。 在附近绕了几周,夜幕终是降临。 第一盏路灯亮起的时候,我指着那一整排说:"亮!"那些街灯果然一盏一盏地依次绽放出橘黄色的光芒。 原来我不是个小流氓,而是个深藏不露的魔法师。 "笨狐狸,你什么时候都那么有趣。"维维在我身后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很是开怀的样子。 被人说成有趣,不知道是不是称赞,我保持缄默。 维维下了车,我们沿着回家的方向慢步前行。 "你是不是找到新工作了?"维维的头发被风吹起,柔柔地拂到我脸上。 "如果接你下班能够有薪酬的话,也算是找到了。"我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没找到工作还敢乱花钱。"维维在手提包里翻了翻,却没有翻到纸巾。 "你说这自行车吗?是我在街上看中了然后把锁砸坏骑走的。"我指着那个坏掉的锁给她看。 她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偷……的时候,有没有被人发现?"她那紧张的模样分外可爱。 我单手捂着心口慌张地说:"我正要骑走时被车主发现了,那人追了我九条街,发誓要报警抓我,所以我现在已经变成了头号通缉犯。" "那不是有高额悬赏吗?"维维激动万分,"原来你还可以卖个好价钱。" 我不高兴了:"你怎么可以出卖我?" "不然呢?"她耸耸肩膀,"天底下有谁不爱钱。" 我继续不高兴:"你已经家财万贯了,卖了我也不过锦上添花。" 她微微皱眉,像在考虑到底该卖还是不该卖。 "那我把你藏起来好好保护,"她最后柔柔地笑道,"一辈子都不让其他人伤害你。" 心里莫名地感到有股热流向头顶冲去,眼睛一阵发热,我张了张口,吐不出半个字。 维维靠了过来,挨着我的肩膀,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淡。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冰箱里除了啤酒就是泡面。 依旧是我下厨,做的是我最拿手的开水泡方便面。 "地上有花。"维维看见我端着面条出来,指了指地板上散落的小小白色花瓣。 我笑笑,把面条放好,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你头发上和衣服上也有花。"她饿坏了,也不像以往那样挑剔,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低下头吃面,什么也没有说。 "对了,冰箱里还有几包小鱼干,可以送面条。"她用手肘撞撞我,示意我向她献殷勤。 我打开冰箱,拿出鱼干抛给她,顺便拎了几罐啤酒出来。 "笨狐狸,你酒品不好,不许喝醉。"她先旨声明。 我委屈不已:"我酒品不好?没有人这样说过。" 她用眼角瞄我一眼:"那你记得上次喝醉,回来的时候做了什么吗?" "睡觉。"我掀起拉环,仰头灌下一大口,清慡畅快。 "哼!"我回答不正确,她像握着我巨大的把柄,傲慢地别过头去。 "哦,想起来了,"我点点头,"我把阳遥扔门外了。" "哼!"我再次回答错误,她又给我看了一次她的后脑勺。 我一边回忆一边大口大口地喝酒。 天气过于闷热,我需要冰凉的东西去消散燥热。 高中的时候,偶尔被隔壁班的小太妹带去酒吧,她号称千杯不醉,到最后却总是我送她回家。 后来才知道,她真的很少会醉,每次喝醉都是因为失恋。 她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应该去喝酒,很容易就可以醉了,然后什么都不用想。 我不赞成她的话,因为等到第二天早上清醒过来,所有的问题,还是得去面对。 逃避不是办法。 "笨狐狸,你今天怪怪的。" 朦胧中,有个人使劲地推我,我揉揉眼睛,发现在我面前的那张脸是如此绝色美丽。 "小姐,在下有没有荣幸可以请你喝一杯?"我举起啤酒罐,碰了碰她精雕细琢的脸。 也许这位美人只是我的幻觉,一碰就会碎裂。 "讨厌!你酒品不好!" 美人居然是个真人,没有被我碰碎,还变化出生动的表情。 生起气来也很动人。 "为什么要生气呢,你不要生气嘛……"我扔开啤酒罐,硬拉着她到我怀里。 她没有反抗,重重地压在我身上,我顿时被压成内伤。 "你在生气吗?"我问。 "没有啦没有啦,你给我清醒点!"怀里的人明明就在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呢?"应该生气的人是我啊,委屈了那么多年,终于找到可以生气的机会,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发泄一下? "都说没有生气,你不要老说这一句!"怀里的人开始用力推开我,我吓了一跳,连忙紧紧抱着不肯松手。 "死狐狸!你想勒死我!" "你就不能再说点好话吗……"我稍微松开了她,低下头,吻着她柔软的头发,"再哄哄我会死哦,我只是想再确定一下……再确定一下……" "笨狐狸,你在说什么?" 我看到怀里的人抬起了头,乌黑的眸子清亮有神。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现在的你和现在的我……"我回望着她,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她的容颜,我甩甩头,眼前却更加光影缭乱。 "等你清醒了再跟我说。"她定定地发了一阵呆,最后用力地推开我,我感到后背撞在了沙发上,痛得曲起了身体。 那就算了。 我听到那一声幽幽的回答再一次回荡耳边,一次又一次,充满整个房子,盘旋在空气里。 "你怎么样?我又不是很用力。" 我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温暖的胸膛,狭小却令人安心。 "不是你才有自尊,我也有的……"我呢喃着连自己也听不清楚的话,"为什么不抱紧我……" 即使我说没有心情恋爱,你就不可以说要等我吗,我走的时候就不可以强势地抱紧我吗…… 你非得永远站在比我高的位置上吗…… "笨狐狸,你看我下次给不给你喝酒!" 我被人翻了过来,一条热毛巾搭在了头上,我一手扯开。 "喂!"她怒火冲天。 "我们重新开始嘛……"我紧紧地抱住了她,无论她怎么骂怎么挣扎都不再放手。 你终于……属于我了……? 第十三章 金色的兔子 传说总是令人向往。 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四周一片黑暗,额角隐隐作痛。我挣扎着坐起,身上的毛毯滑了下来。 阳台上风很大,隐约看见一个站立的黑影。 外面的天空是湛蓝色的,蓝得均匀,找不到一丝瑕疵。 "我喝醉了?"我跌跌撞撞地走出阳台,过程中膝盖碰到茶几,发出刺耳的碰撞声,阳台上的人似被惊吓到,转过身来。 月亮还没有下去,很朦胧的一点光华,将月下的人映照得幻幻真真。 "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吗?"维维靠在栏杆上,风把她宽大的睡裙吹得翻飞。 "睡觉。"我走过去,凭栏远眺,城市尚在沉睡,安谧寂静。只有风吹动着雾气在半空中弥漫。 维维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异常瘦削单薄,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我感到莫名的不安,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怎么不去睡?"我拉着她往客厅走去,她却不肯动。 "睡不着。"她转身趴在栏杆上,黑暗中,她亮晶晶的美眸犹如天际的两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点寒星,"你怎么醒了?" "做了个噩梦。"我梦到自己被不认识的人追杀,上天下地,那人穷追不舍,誓要将我碎尸万段。我用尽种种方法伪装,逃到天涯海角躲避,却始终摆脱不掉。 "一定是你做的坏事太多,在梦中报应。"维维终于笑了,幸灾乐祸。 我不以为然。 "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做噩梦。睁开眼睛时,发现威胁自己的东西都不存在,世界依旧和平。那种感觉很幸福。"最恐怖的噩梦莫过于梦到不愿面对的事情,睁开眼睛,一切都真实地发生过,人间仍是地狱。 她似乎对我这番话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 "还有没有其他的幸福?"她问。 "走在街上捡到钱之类的吗?"金额越高,幸福的指数就越大。 "例如……生日愿望你都会许些什么?"她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手指在我的掌心里画着一个个圆圈。 "当然是希望神能够再给我三个愿望。" "如果神真的又给了你三个愿望呢?"她眨眨眼睛,似乎觉得这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那我分一个给你好了。"美人深得我心,当然重重有赏。 "你想要什么?"这一次换我提问。 "南瓜车。"难得她说这话时居然一脸认真。 "我以为你会要水晶鞋。"正因为名贵,所以踩在脚下时更能感受到快意。 "走路的话太慢,我怕追不上。"她垂下眼帘,卷曲的长发垂落肩膀,有点像忧伤的小美人鱼。 "追不上?"夸父追日还是彩云追月? "你没有听说过金色兔子的童话吗?"维维曾经对我说过,小时候一定要听了故事才会睡觉,所以她几乎能熟背一千零一夜。 "幸福是金色的兔子,会跑,会躲,需要我们去追寻。"维维的声音随风散开,在宁静的夜晚分外动听。 我从来都相信她是从童话城堡里走出来的小公主,不识人间疾苦,永远都带着甜蜜的笑容。 "那么你的愿望呢?"她不死心地继续刚才的提问,"厉狸,你总是不提自己的事。" "我一个小人物,能有什么经典传奇?"没有什么为人津津乐道的过往,即使有人愿意为我写本传记,估计有兴趣看的人也寥寥无几。 "古渐尹说,你为了安净曾经从四楼上面跳下去。"她的语气里夹带着一丝酸涩。 "你以为拍戏啊,跳楼?"无需一传十十传百,单是目击者的说辞就经已扭曲事实。 "你还为了阳遥去杀人。"昏暗的月光下,她的表情有点像在指控什么。 我咋舌。想不到古渐尹对我的英勇事迹会如此不遗余力地做推介。 "看来我的人生还满轰轰烈烈的。"烈火青春,燃烧过后就只剩一片灰烬。 "结果,你什么都没有为我做过。"她满腔委屈,怪我寡情薄幸,厚此薄彼。 维维是我从别的男生身边抢过来的,那时候,她笑着跟我说,男欢女爱不过是一场让彼此快乐的游戏。 于是我说:要不要尝试和同性在一起? 骄傲的小公主没有什么不敢尝试,而且,打破禁忌的游戏,非常刺激。 玩得投入了,不知道是谁先动了心,对着月亮海誓山盟,毕业后就住到了一起。 "公主殿下,我今天不是为了你去偷南瓜车吗?"我弯下身子,亲吻她的手背。 她定定地注视我良久,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你跟安净见过面,对不对?" 我的心紧缩了一下,有点不知如何应对。 "厉狸,如果我和阳遥一同落水,你只能救一个的话,你会救谁?" 没想过她会突然问这么经典问题,我的脑筋纠结成团,一时间无法急转弯。 "你不能够骗我。"她气势逼人地补充道。 这不是传说中岳母考女婿的题目吗,多少能人义士在此题面前黯然神伤,我资质平凡,实在想不出如何两全其美。 "……救阳遥。" 我等着她问为什么,然而她接着问的却是:"那我和安净一起落水呢?" "我跳下去陪你们好了。"反正我自己也不会游泳。 "不行!"她跺了跺脚,从忧郁的美人鱼变身为愤怒的小狮子。 选择吗……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安净和维维之间选择一个,居然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只能救一个的话……救安净。" 没有什么道理和逻辑,心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答案,连自己也弄不明白。 结果就是这样,过程无法了解。 我等着她生气。 "那三个人都落水呢?"她的问题没完没了。 "那我和你妈一起落水呢?"我瞪她。 "这还用说,当然是救我妈!"她瞪了回来。 我的心灵受到打击,耷拉着脑袋走回客厅,却被她一把拉住。 "你还没有回答呢。"她固执地看着我。 "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我抓着她的肩膀严肃地警告,"专家说过,超过午夜十二点不适宜玩智力问答游戏,我们洗洗睡吧。" 她顺势靠入我怀中,用力将我抱紧。 "厉狸,如果安净可以让你幸福,我就放手。"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刹时变得僵直。 "但是你现在根本不开心。" 她在我耳边吹了口气,我顿时缩起了肩膀。 "我不会永远等你,所以……做决定要快。" 我几乎能够想象得到怀中人脸上那狡黠的笑。 那是我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维维,如果那男的可以让你幸福,我就放手。 但你现在根本不开心。 要不要尝试和同性交往? 我不会永远等你,所以……做决定要快。 然后,她离开了那个脚踏两船的委员长,投进我的怀抱。 那时候,彼此都知道,在一起,只是一场寻找快乐的游戏,谁都不相信谁会投入真心。 "维维,你说爱我,凭什么那么确定?"我埋首在她发间,呼吸中都是她的味道。 "那你说过你爱安净,又凭什么那么确定?"她在我怀中抬头,凑近了轻轻咬了一下我的耳朵。 我反射性地闪了开去。 确定……吗? 我连一见钟情的对象都认错…… 心里澎湃的感情到底因谁而起? "我不管,我一定要得到你。"就在我恍惚间,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我推到了栏杆上,直接吻了过来。 身子略略后倾,感觉有点眩目,睁大眼睛可以看到蓝黑色的天幕。 一触即发的吻,让我几乎无法喘息。 "维维……不要在阳台……"我哀求。 "怕人看到?"她愉快地笑了起来,"不过是情侣在亲热,让他们看好了。" 但是维维……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要推开她,不是艰难的事情,但我的手……却紧紧地回抱着她的腰。 "厉狸,我很生气。"她用力地压在我身上,我的腰顶着栏杆,大半个身子已经倾出阳台,稍有不慎,便会成为午夜空中飞人。 "亲爱的,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姿势说话。"我还是很渴望看到明天的太阳。 "你居然瞒着我跟安净偷偷见面!"她半眯起双眼,面无表情。 "我和她只是偶然相遇。"我的脊椎一阵阵地发麻。 "喝酒也是为了她?"维维继续审问。 我困难地点了点头。 "不可以!"维维愤怒地摇着我的肩膀大吼。 "我知道我知道!"我惊吓莫明,也跟着她大叫起来。 她怔了怔,终于恢复平静,慢慢地从我身上离开。我连忙直起已经酸痛难耐的腰,握拳轻轻地捶打。 "你还记得喝醉时的事吗?"她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难道我喝醉时会变身成超级塞雅人?"我惊奇地问。 "会露出狐狸尾巴。"她拖着我走进屋里。 "我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吗?"我努力回忆,却丝毫没有印象。 "说了一堆天怒人怨的话。"她一脚把我踹进浴室,"洗干净了才准上c黄!" 原来还有爬上c黄的机会,我大喜,连忙沐浴更衣。 隔着房门,我知道她尚未离去。 "维维……我没有要故意惹你生气。" "我知道。" "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嗯。" "你……那么想得开?"我有点不确定的问。 "……本来是非常非常生气非常非常难过的,但是……"她顿了顿,一门相隔,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最后叫了我的名字。" 维维的声音,带着很淡很淡的笑意。 我靠在门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十四章 快 这是一个追求速度的时代。 一连几个礼拜,投出的求职信都没有回音,我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期间老妈打来几次电话企图游说我进行第二次相亲,被我耐心的拒绝。 日子仿佛回到了刚毕业的那段时间,因为找不到工作而心情焦躁烦闷,坐立不安。 维维说:"趁着有空,要不要出去玩?" 我从一大堆报纸里抬起头来,认真思考。 "车费我出。"她笑着补充。 "去哪里?"如果是公园或是动物园,我拒绝拜访。 她把日历翻到明天,用圆珠笔在上面写字。 "笨狐狸即将光临公主的城堡?"我念着她写下的那行文字。 "去你家?为什么?"我惊讶地看向她。 她把我准备用来做凉拌的青瓜切成薄片,躺在沙发上敷脸。 "因为明天是礼拜天,我休息。" "你以往休息都不回家的啊。"我跑过去,蹲在她旁边观看。 "明天是我爸妈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家里举办舞会。"她为了不让青瓜从脸上滑落,说话时非常小心翼翼,淡色的樱唇很可爱地微微嘟起来。 我就爱看她这个模样,曾经拍下来做为手机桌面,结果被她发现,愤怒地删除了。 "你爸妈的结婚纪念日关我什么事?"我抓起碟子里剩余的青瓜,一块块扔进嘴里。 "妈妈说会邀请很多贵公子到场哦。"她的眼皮上面压着两块青瓜,无法睁开眼睛观察我的表情。 虽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为什么做父母的总比子女心急? "那又怎么样?"若是比武招亲,我还可以和他们一决雌雄,但现在是舞会,我去了也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与众王子翩翩起舞。 "不怎么样,觉得你一个人在家挺无聊才邀请你的。不去就算了。"她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十分钟后,她美容完毕,跑回卧室,把衣柜里的衣服都翻了出来,扔到c黄上。 我跟了进去。 "不就普通的家庭舞会,穿得那么花枝招展干什么?"我靠在门口,看着她左挑右选,拿上手的全是平时极少穿的华美礼裙。 她漫不经心的瞄我一眼,仿佛很不高兴被我打扰。 "反正你不来,别管我那么多。" 于是我跑去洗澡,出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门已经关上了,推了推,居然还上了锁。 "喂……起码把枕头给我。" …… 昨晚没有风,空气中流动着一股躁热,我辗转反侧至深夜才入眠。一觉醒来,发现维维正坐在鞋架旁穿鞋子,身上穿的是休闲T恤与牛仔裤,只是旁边放了个旅行用的大袋子。 "你要回家长住吗?"我跳了起来,莫名的惊慌。 她正绑着鞋带,没有理会我。 我随便抓了件衣服换上,用手理了理睡乱的头发,笑眯眯地跟着她出门。 "我送你去坐车。" 她不置可否,只是用目光示意我去提旅行袋。 "林小姐,厉小姐,你们去旅行啊?"出到小区门口,保安微笑着和我们打招呼。 "对啊,公司放长假。"维维看起来心情不错,嘴角愉快地弯起,在阳光下甜美动人。 我像个随从跟在她身后,一直走到大路边她都没有回头和我说话。 一辆非常抢眼的银白色敞蓬车就停在路边,司机靠在车门抽烟,看到维维时,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淡的笑。 "她怎么会在这里?"我指着古渐尹大声质问维维。 "好了,送到这里,你可以回去了。"维维对我挥挥手,然后钻进车里,还不忘对司机指示道,"把我的袋子拿上来。" 司机的笑容逐渐加深,她扬着脖子走到我跟前,将烟头扔到我鞋边。 "周日愉快。"她抢过我手中的旅行袋,目光充满挑衅。 我感到胸口有一团火正慢慢燃烧着,滚烫炽热。 就在古渐尹关上车门的同时,我冲了上去,抓着车窗冲维维大叫:"我也要去!" "你?"古渐尹哈哈大笑,车子的引擎震天地响起,我看见维维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只是车子已经发动,我狂追了几步,终究还是被撇下。 我跑到路中间张开双臂,拦截迎面驶来的计程车。 刺耳的刹车声惊起电线杆上的一片鸟雀,戴着墨镜的司机把头伸出车窗,破口大骂。 "你他妈找死也别连累我!" 我迅速地钻进副驾驶座,抓着司机的手臂激动地指着前面的骚包敞蓬车叫喊:"跟着那辆车!快!" 司机大哥顿时露出一副听到外星语言的模样,隔着乌黑的镜片瞪我。 "动啊!动起来!Go——!"这位大哥是不是听不懂中文? "厉狸,"我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他咬牙切齿地叫出来,"你给我看清楚了再拦车!我这是私家车不是计程车!" 司机一摘墨镜,那张脸异常地似曾相识。 "班长……?"我吃了一惊。 "不许这样叫我!"他恼怒得几乎要喷火。 "班长,我们的恩怨容后再说,但那辆车一定要追!"我双手合十,对他拜了又拜。 他眸中的火光越烧越旺。 眼看恶龙已经带着公主走得不知踪影,迫不得已,我只好自己动手:"是踩这里吗?要按那个吗……" "给我住手!别乱来!"班长大人跳了起来,活像一只受惊的豹子。 "那你来开啊。"我乖乖地坐好,无辜地看着他。 "……" 最后,班长大人终于妥协,铁青着一张脸开车上路。 为了缓解车上不知名的压抑气氛,我提议他放段抒情的音乐,结果被他用凶恶的眼神拒绝。 兜兜转转了几条路,依旧见不到骚包敞蓬车的影子,他开始失去耐心。 "你想兜风就去坐巴士,我还有事情要做。" 我正焦急地东张西望寻找着,他却一下子把车停了下来。 "我不想陪你玩官兵抓小偷的游戏,请你下车。" 我诚恳地看着他:"班长,请最后帮我一个小忙。"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拒绝。 "那我不下车。"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抛开所有矜持,厚颜无耻。 他气结,喉结动了一下,仿佛硬咽下了一些什么,表情看起来像受了严重内伤。 "什么小忙?"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我估计自己已经横尸街头。 "把我送去一个地方。"我报了一串地址。 他盯着方向盘,似乎在作天人交战。 "班长……"我小心翼翼地问,"难道你不知道要怎么走?" "我知道。" 他一踩油门,车子狂飚而去。 大学期间,我去过一次维维的家,没有进去,只是送她到门口,然后依依惜别。 就那一次,我记下了她的住址。 那确实是座城堡,穷尽我毕生的努力或许也只是能够买下其中的几块砖头。 今天,城堡对开的路上停泊了长长两排名贵的私家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在开车展。 我一直以为舞会应该在晚上举行,忘记了宫廷的盛筵可以摆设三日三夜,何需管它白天昼夜。 "谢谢。"目的地已到,我不再打扰,赶忙开门下车,却发现车门装的是中控锁,我无论如何也开不了。 "班长?"我知道必定是他有话要说。 "坐霸王车吗?"他斜睨我一眼,语气不善。 "多少钱?"我一摸口袋,才发现出门太急,根本没带钱包。 "你带了多少钱?"他挑挑眉毛,把墨镜重新戴上。 "你等一下。"我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他狐惑地看着我。 "喂?阳遥,你快来救我,我被人勒索!" 班长顿时脸色大变,一把夺过我的手机。我扯开嗓门喊了一遍地址,班长慌忙摁断了通话。 "你……"他愤恨地瞪我。 "阳遥的妈妈前年死了。"我对他平静地笑笑。 他有点愕然,生气的表情稍微舒缓。 "她爸爸有一段时间伤心过度,没有精力打理公司,公司后来就垮了。"我看不到他墨镜后面的眼睛,只是径自缓慢地叙述,"阳遥现在在一家小公司里工作,她爸爸身体不好,生活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早就已经不再是千金小姐。" 班长静静地听着,最后摘下墨镜,眸子里泛起复杂的情愫。 "你在我妈那里听到了什么对吧?"他脸上的表情同样复杂。 我很谨慎地点点头:"你发誓不娶富家小姐。" "你以为这和阳遥有关?"他古怪地盯着我看。 "不是吗?"难道我高估了他的纯情。 "当然不是。"他嗤笑一声,"初中的时候能有多大,就算拼了命去喜欢一个人,也只是因为那是第一次动情。" 他把手机扔还给我。 "那时候的感情,远没有你想象中的深刻。"他开了中控锁,放我出去。 "阳遥现在怎么样都与我无关,我不想见到拒绝过我的人。"他见我还愣在那里,干脆伸手将我推出车门。 我回过头,突然抓着车窗冲里面叫道:"班长,阳遥没有拒绝你……她不知道,那时候……那块巧克力……" "你没有给她,对吧。"班长瞪我一眼,"你这个没有信用的小人。" 孔子早几百年前就已经将女子与小人等同起来,是班长圣贤书念得少,不能怪人。 "算了,反正都过去了。"他发动引擎,准备离开,"也许当初得到了,就不会在心里惦记那么久了。" 他离去前转头看我一眼:"但我还是很讨厌你。" 车子扬起了漫天尘土,我闪到一旁,用力地咳嗽。 有些情感,虽然纯真美好,但过去了就过去了,抓不住,也就算了。 人生不能够太计较,因为一眨眼就会过去。 维维的话在耳边响起。 我不会永远等你,所以……做决定要快。 第十五章 谁谁谁 我猜得出戴着面具的你,却猜不出你心底的谜。 站在城堡的大门,可以看见里面衣香鬓影,灯火辉煌。轻慢的音乐流泻而出,莺歌燕语,热闹非凡。 因为徘徊太久,我的形迹变得让站立门口的两位保安生疑。 "小姐,请问是不是来参加舞会的呢?" 其中一个走上前来,说话前微微躬身,礼数周全。 "我是你家小姐的闺中密友,是她邀请我来的。"我双手环在胸前,用眼角看人。 "那请您出示邀请函。"保安毕恭毕敬地看着我道。 我当然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便进出城堡,只恨维维没有将通关文书给我,害我无法验明正身。 我假装回忆,然后像想起什么般"噢"了一声。 "我把邀请函落在车上了。"听到我这样说,站在我对面的保安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这样吧,你进去跟维维通报一声,她自然会出来迎接。"我挑挑双眉,故意摆出一副嚣张模样。 另一名保安这时也走上前来。 "既然载小姐来的是关家少爷,我们当然相信您的话,请进。" 我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此人善于阿谀奉承,不敢轻易得罪权贵,十分懂得做人的道理。 我昂首挺胸,正要举步入内,却突然听到身后有呼喊声传来。 "小狸!" 我转身,看见一辆计程车在不远处停下,阳遥抓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下车,动作优雅得如同公主。 "勒索你的人呢?哪里哪里?"她小跑着来到我身边,双颊红扑扑的,如同新鲜可口的苹果。 "相见不如怀念,已经走了。"既然班长已经对她忘情于江湖,我便不再在她面前提起。 "她是和我一起的,维维的朋友。"我对那两名保安说明。 他们分别看了阳遥一眼,或许觉得此女子气质高贵,可爱迷人,居然轻易地相信了我的话,没有上前拦阻。 我们一路顺畅地走到宴会大厅,不料入口处站立的两名侍应伸手拦住了去路。 "两位小姐,入口不在这里,请随我来。" 从门口到大厅之间还有另一条狭长的路径,两边摆着绿色的盆栽,显然经过精心修剪,花糙叶木生长得十分整齐。我和阳遥手拉着手跟在侍应身后。小路仿佛是条坡道,有种向高处延伸的感觉。 "请进。" 此路的尽头是一扇高大的金属门,侍应有礼貌地为我们拉开。我与阳遥对望一眼,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里面居然还是一条走道,只是异常宽大,两边都有房间。天花板离地面很高,而且顶部是钢化玻璃所做,抬头便可看见一碧如洗的晴空,阳光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一片柔和的光泽。 "两位小姐,请到这边更换衣服。" 侍应推开了其中的一个房间门,里面的摆设如同一间名牌服装店。 "怎么回事?"阳遥在我耳边困惑地问道。 我把她拉到一边,将门关上。 "如果没有猜错,那是一场化装舞会。" 有钱人我不是没见过,但像维维那么有钱的,我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小狸,如果你讨得维维欢心,是否可以少奋斗三十年?"阳遥翻着衣架上的各款衣裙,啧啧赞叹。 我抚摸着那些那些柔软的衣服,苦涩地笑笑。 "恐怕是一辈子。" 那的确是场化装舞会,那条过道,原来在宴会厅的二楼。 我和阳遥跟着侍应顺着旋转楼梯拾级而下,华丽的朱红地毯铺在阶梯上,脚底感觉非常柔软。 我不知道舞会已经举行到哪个阶段,各个来宾都戴着面具,在金碧辉煌的大厅内轻歌曼舞。 我出门仓促,尚未来得及用早膳,所以目标明确。 走到自选区,我挥退了侍应端上的红酒,寻找美味佳肴。 舞会配给的面具都非常亲切,仅遮挡到鼻子的位置,露出的嘴巴可以毫无阻挠地大吃大喝。 许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我们身上,我想不消片刻,维维便会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我虽然不太相信电视剧里心有灵犀的浪漫说法,但却有十足的把握能在人群里一眼将喜欢的人认出来。 只是在此之前,我比较想先填饱肚子。 正吃得欲罢不能之时,一只手很突然地伸到了我眼前……确切的说,是一只拿着餐巾纸的手。 "王子陛下,您沾到了。"那只手的主人靠得我很近,发出的声音就在耳边。 稍稍侧头,我看见那个人戴着野兽的面具,穿着合体的西装,身材高挑,英姿飒慡。 我的脑子里马上就蹦出了"衣冠禽兽"这个成语。 "谢谢,野兽小姐。"我对她微微一笑,接过那张餐纸,拭了拭嘴角。 "在我的印象中,王子用餐时不都应该斯斯文文吗?"那位野兽小姐并没有急着离开,用疑惑的口气向我提问。虽然隔着面具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却能看到她眼中玩味的色彩。 "王子有很多种,不一定每一位都高贵文雅。"我一边回答一边往碟子里添加合意的食物。 "那你是属于那种王子?" "乞丐王子。" 野兽小姐含蓄地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很好听,不高不低,不粗不细,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但就是听着让人觉得舒服。 感觉非常熟悉。 "那么你是唯一没有带着公主前来的王子咯?"野兽小姐的声音充满了戏谑。 "她在啊。"我漫不经心地吃着东西回答。 "哦?不向我介绍一下?" "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至少让我一睹公主芳容吧。" "你可以自己找找看,我的公主脚上穿着水晶鞋。" 野兽小姐先是一怔,然后再次弯起嘴角。 我放下碟子,走到侍应身边取走一杯果汁,大口地喝着,野兽小姐如我所愿地跟了过来。 "怎么不见阁下的美女?"这次换我发问。 她也取过一杯果汁,举起来,就着灯光欣赏着玻璃杯里的漂亮颜色,没有说话。 回头看向阳遥,意外地发现她身边正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骑士。 "王子配公主,野兽配美女,这样的组合天造地设,但可惜生活不是童话。"野兽小姐说出来的话颇有深意。 我仰头,喝尽高玻璃杯里的果汁,对她举了举杯子。 "能不能赏脸跳个舞?"她风度翩翩地弯腰,做了个邀舞的动作。 "你的美女不是我。"我笑着拒绝。 此时此刻,我已经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确定此人的真实面目,只是奇怪她为何认不出我。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情绪,表情被面具遮挡,却依旧看得出有淡淡的落寞。 差不多聚集了上百人的舞会,她越过人群向我走来,却错认了心中的对象。我感到好笑,考虑着要不要为她指点迷津。 后背蓦然有人挨近,我吃了一惊,回头,却对上阳遥面具底下那双略带惊恐的眼睛。 骑士正往这边走来,气质优雅,全身上下散发着唯我独尊的华贵气息。 "不过跳个舞,怎么不赏脸?" 她一开口,我马上明了了阳遥的恐慌,连忙将她护在身后,不料一道巨大的力量却将我拉了开去。 "遥遥,别逞强。"野兽小姐不容分说地把我拉到她的身后。 "厉狸,你不像那么没胆子的人。"与此同时,骑士已经靠到了阳遥身边,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 "白雪,我不是阳遥……" 说话的同时,我听到骑士发出了一声惊叫,阳遥正一脚踩在对方的鞋子上,还狠命地用鞋尖碾了碾。 骑士痛得单脚跳了起来,身子撞在摆放食物的桌子上,撞落碗碟无数。 "厉狸你……"骑士愤恨地摘下面具,露出恶龙的真面目,恶狠狠地瞪向阳遥。 阳遥也摘下面具,冲她做了个鬼脸。 一瞬间,骑士和野兽都露出了怔忪的表情。 我们引起的骚动受到了全场关注,一瞬间,舞厅里除了音乐声外,再无别的声响。 一片尴尬与混乱中,我看见穿着白色百褶裙的白雪公主赤着双足,神色从容地款步走来。 "怎么样?没有受伤吧?"公主温柔地拉着恶龙的手,"拿你没办法,跟我到那边休息一下。" "没事没事,大家请继续尽兴。"公主单手摘下面具,孩子气地举起来挥动。 于是,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音乐继续,欢笑继续。 服务生飞快地打扫着那一地狼藉。 我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两人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中,我一直等着她回头看我一眼,但是,她始终没有回头。 维维已经看见了我,看见摘下面具的我,却由始至终把我当成不存在的空气,毫不理会。 阳遥握着我的手,掌心干燥而温暖,仿佛包裹着我的,是春日的阳光。 "啊,我看见那条链子……而且你们很像……所以……"白雪的目光落在我的脖子上。 刚才在更衣室,阳遥挑的那件衣服领子很高,而我的恰好相反,所以她把四叶糙戴到了我的颈项。 有人说,两个人之所以相似,是因为相处的时间长久。我蓦然惊觉,与阳遥青梅竹马至今,已有十多年的时光。 阳遥不说话,我却知道她的想法。 "你不会是一个人来吧,先生呢?"这里发生的骚动连主人都被惊动了,没有理由宠爱娇妻的柳承之会察觉不到。 除非他根本不在现场。 "他和客户谈生意,怕我一个人闷,所以叫我参加这个舞会。"白雪的目光始终落在阳遥身上,得不到她的理会,神色有点失落。 "真是的,什么人都能遇到。"阳遥小声地嘀咕,"就算等一下看到安学姐我也不会意外。" "安净吗,她应该没有时间来,公司出了那样的事情,自顾不暇吧。"白雪似乎很高兴能够接上阳遥的话。 阳遥却重新戴上面具,不再哼声。 白雪无精打采地垂下头:"嗯……我还是先走了。" "白雪。" 听到叫喊,她惊喜地转过头来,却失望地发现是我在叫她。 一别三载,她连我的声音和阳遥的都已经分辨不清。 "安净的公司出了什么事情?"差不多一个月前,我听说过她要和朋友一起开公司,目前是起步阶段,难免困难重重。 白雪并不回答,目光落在阳遥身上。 "舞会有点无聊,不如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好好叙旧?" 白雪的笑容带着一丝狡黠。 眼前掠过维维对我毫不理会的一幕,心中闷闷的钝痛着,对这里再无留恋。 "那么走吧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我深呼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阳遥轻轻地用手指在我掌心里戳了一下表示抗议,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乖乖地让我拉着离开。 第十六章 城堡里的恶龙……们 就是不允许有人欺负你。 一路走出大门口,阳遥都拉着我走在白雪身后,白雪一步三回首,短短的路程却久久无法到达尽头。 守门的仍是那两名保安,看见我们都很有礼貌地微笑鞠躬。 "阳遥,你说哪一部才是贵妇人的香车?"我和阳遥站在门口,无限感慨地欣赏着大路两边停泊的车辆。 阳遥随手一指,说:"那辆吧。" "嗯,就是那辆。"白雪高兴地点头。 "为什么你会知道?"在我的印象中,阳遥最不擅长的就是猜谜。 "那是他们结婚时用的车子。"阳遥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我连忙跟上。 白色的雪铁龙C5在阳光下非常抢眼,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豪华贵气,阳遥曾经嘲笑过此车很有暴发户的感觉。 司机在我们走近前便已经下车,恭敬地站在门边等候。 "这个司机也是他们结婚时开车的那个?"我在阳遥耳边小声地问。 "我怎么知道。"她闷声闷气地说。 白雪笑了起来。 "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几年没见,你们的感情依旧好得让人嫉妒。" 司机姿势优雅地拉开后车门,白雪率先坐了进去。 阳遥用眼神示意我先上,我点点头,然后猛地用力将她塞进车厢。 "哇啊——厉狸!"阳遥摔进了白雪的怀里。 "我还有事情没做完,不去了。"我把车门关上,隔着车窗向她们摆了摆手,"拜拜。" 阳遥又惊又怒,企图动手开门,却被白雪从背后一把抱紧。 司机得到白雪的指令,迅速发动引擎,飞驰离去。 我知道,如果今天她们没能好好地聚一场,他日必定后悔。这场善意的欺骗很有必要。 阳遥心里藏了许多秘密,她说过迟早会一一告诉我,却直至如今都没有兑现诺言。 并非不愿意透露,而是往事不堪回首。 如果我在的话,她们根本不可能好好说话。更何况,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 我到这里,是为了将掳走公主的恶龙打倒。阳遥很勇敢,漂亮地挫败了恶龙的锐气,接下来,很应该换我出场。 两个保安看见我去而复返,表情相当意外,却知趣地什么都没有说,依旧恭敬地点头鞠躬。 这次我不需要任何人带路,单枪匹马杀上二楼。我还穿着王子的衣服,必须表现出王子的气魄。 可惜侍应无法苟同我的想法,坚持跟在身后。 我差点忘记了此地是豪门之家,难保主人在无聊的时候会玩起藏宝游戏,随便在某幅墙上用指甲刮刮,都会掉下一堆黄金。 仍是顺着那条曲折的路径向上行走,我开始怀疑旁边的那些盆栽是否暗藏着某个密室开关,里面堆满金银财宝。 侍应再一次恭敬地拉开金属门,我走了进去。从高大的玻璃穹顶上落下的阳光带着炎夏的炽热气息,让我联想起大学时的某个冬日午后,我爬上教学楼的顶层沐浴着阳光睡觉,维维悄悄地把一瓶冷藏过的矿泉水贴到我脸上,将我惊醒。 "小姐?"侍应不解我为何站定不动,于是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我正在观赏这里的装潢布局,原来细看之下白色的石壁上居然有着线条简单的浮雕,刻的都是些抽象难懂的符号,我一路走过去,忍不住啧啧慨叹。 "终于见识到有钱人的恶趣味。" "那个……小姐,出口在那边……"侍应以为我再次出现是为了那个无聊的舞会,于是尽职尽责地为我指路。 我摆摆手示意他闭嘴,接着一间房一间房地敲门。 "请问小姐想找何人?"他终于明白了我的企图,摆出一副知无不言的表情准备为我服务。 "我在寻找你家小姐的闺房。"我问,"你知道是哪间吗?" "嗯……"他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那请问您指的是哪位小姐?" 我有点意外,维维从没跟我提过自己有姐妹。 "卷头发的那个。" "……她们都是卷头发的。"侍应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能够遗传得如此一致还真需要点技术,我开始对林家妈妈生出敬佩之情。 "林维维。"我不打算再费唇舌。 侍应恍然大悟。 "四小姐的卧室不在这里。" 四小姐……?难怪脾气如此之大,原来是被三个姐姐惯出来的。 "那这里有休息室吗?"依稀记得维维对恶龙说让她去休息一下。 "这边请。"侍应将我带到最尽头处的房门前。 真该早点想到,从宴会厅走上来,越靠前的房间越方便用作客人休息。 进去之前,我对侍应说:"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 他的目光明显带着不快之色,但表情却不敢露出分毫怨恨。 "小姐,你不能够单独在此逗留。" 我只是对他好心提醒,因为这里不久之后将有一番恶斗,我心地善良,唯恐伤及路人。 "随便你。"我不再理会他,对准房门一脚踹了过去。 "小姐你……" 意料中巨大的撞击声并没有发出,门是虚掩着的,我举脚的时候一下子失去重心,以一个颇有难度的姿势摔进房内。 房间打扫得过分干净的结果是,我落地时并没有扬起漫天灰尘。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还助我一臂之力,使我的身体能够直接滑到某双雪白娇嫩的脚边。 "搞什么?!" 我听到那把悦耳的声音就在我头顶上方响起,尾音稍稍抬高,显然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十分惊讶。 "维维。"疼痛尚未过去,但我却迫不及待地伸手拉扯那洁白的衣裙。 "哇啊——" 想不到她惊叫起来,整个人向后缩去,我一下子抓个空。 "小丘!你把什么人带进这里来了!"嫌恶的口气听着令人伤心。 "二姐,她刚才不是叫了那人的名字吗,应该是那人的朋友。"另一把声音在不同的方向响起。 我闭了闭眼,等待身上的疼痛过去。 "不好意思二小姐三小姐,这位小姐是四小姐的客人,所以我才……" 侍应像说绕口令一样"姐"个不停,一个屋子里女人多了还真麻烦。 我从地上爬起来,终于看清楚房间里那两个女人的真面目。 不是维维。 "喂,你到底是谁,懂不懂礼貌,连敲门都不会。"说话的小姐与维维一样有着卷曲而飘逸的秀发,五官比维维深刻,感觉很像西方人。 "我们两姐妹在商量事情,小丘,你赶紧把这人带走。"另一个说话的人外貌特征都与维维相似,只不过皮肤没有维维那般白皙,鼻子上还长有点点粉刺。 是我失礼在先,实在无话可说,我修养到家,也不还口,直接退了出去。 "怎么那么吵?" 就在此时,对面的房门被人拉开,穿着白色百褶裙的小公主赤足踩在平滑的大理石地面,慵懒而优雅地倚在门边。 "四小姐……"侍应叫了一声。 维维挑了挑眉,看到我时乌黑的眸子顿时变得像洗过一般清亮。 "真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朋友。"粉刺小姐在我背后语带嘲弄地道。 不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造成小小的失态,我好歹是个五官端正品行优良的有为青年,凭什么要被她用这般不堪的语气奚落。 "笨狐狸,过来。"维维没有理会尖酸刻薄的姐姐,对我面无表情地招招手。 与此同时,我看见恶龙已经一跛一跛地走了出来,皱着眉站在维维身边。 "哈,两个人在里面关着房门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粉刺小姐再一次用厌恶的语气说道。 "二姐,她老和那男人婆在一起,搞不好是……哈哈。"我身后那两位小姐笑成了一团。 维维也不生气,仿佛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已经没有大惊小怪的必要。倒是那侍应尴尬地站在旁边,极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喂,四小姐,爹地妈咪今天特地为你叫来了那么多富家公子,你怎么不好好地挑一个呢。" "你早该嫁出去了,又不是我们林家的人,却霸占我们林家的地方。" "二姐你忘记了,我们四小姐不喜欢男人。" "对哦,我忘记了四小姐有那么恶心的癖好。" 我看见维维的眼中闪过了不易觉察的委屈,仅是一点点,稍瞬即逝。 恶龙站在维维身后,表情高深莫测,单薄的红唇微微上翘,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态。 我转身,走到粉刺小姐面前,举手狠命地扇过去,"啪"的一声脆响过后,耳根终于清静。 "你……"粉刺小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我。 "还不快走!"我感到手腕被人用力抓住,维维拖着我飞一样往楼下冲去。 "小丘!把那两个贱人抓回来!" 后面传来粉刺小姐变了调的怪叫,幸亏宴会厅的音乐开得劲爆,湮没了楼上的叫喊声。 我们一口气穿过大厅,夺门而出。所过之处,众人纷纷回首注视。 "四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守在门口的保安连忙上前询问。 "有疯狗在追我们。"我将两个保安推开,与维维继续没命地奔跑。 我本以为恶龙只有一条,谁知这里藏龙卧虎,害我双拳难敌四手,英雄无用武之地。 跑出好一段路后,我回头张望,发现没有想象中的追兵出现才停了下来。 维维捂着心脏拼命喘息,额发都被汗水浸湿,柔顺地贴合额角。我想找张纸巾为她拭汗,无奈原本的衣服连同口袋里的纸巾都一起留在了林家。 我只能举起手臂,用衣袖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汗水。她皱皱鼻子,瞪着我的衣袖看了很久,终究没说什么。 这条路上没有计程车,直到下一个路口为止都必须步行,而维维跑出来的时候没穿鞋子。 我蹲下来,她没等我说话就趴到了我背上。 "今天是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本来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忍耐的。"维维叹了口气,呼吸仍有点急促,双手轻轻地揽着我的颈项。 "你的家庭还真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复杂。"我慢慢站起来,维维并不重,只是我不够健壮。 "我是养女。"维维的声音幽幽传来,"现在的爸爸妈妈其实是我的舅舅舅妈,我爸爸妈妈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 "一定要领养吗?" "这是爸爸临死前的遗愿,不然就不把公司交给舅舅打理。" "……那个,我似乎知道了太多,日后会不会被你们家人灭口?" "会的哦,我那个二姐的男朋友就是混黑道的。" "那我刚才打的……" "就是我二姐。" "……" "后悔了吧,谁叫你那么冲动。" "没有后悔。"我转过头去,没想过她会离我那么近,嘴唇碰到了她粉嫩的脸颊。 "谁敢让我的维维受委屈,我就揍谁。" 她呆愣了半晌,慢慢地把脸靠到我肩上。 "呀!" "怎么了?"我问。 "古渐尹还在我家里面呢。" "……" 管她去死。 第十七章 分手的恋人 理由可以很多,真相只有一个。 计程车开到家楼下的时候,维维突然对我说:"我没带钱。" "不要紧,"我摸向自己口袋,"……我也没带。" 司机回过头来:"你们留一个在车里,另一个上去取钱。" 我打开车门,飞快地上楼,再飞快地下来。 付费的时候,维维还蜷缩在车厢里,直到我轻轻地敲打车窗她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打开车门后,我背过身去,让她能够趴上来。 她不吭声,只是用手指戳戳我的肩膀。 一口气走上八楼,我筋疲力尽,背着维维直接进了卧室,一同摔进柔软的c黄上。 出门的时候没有关窗,有风吹进来,连同夏日的气息一起,带着阳光的味道。 "让我看看你的脚。"我翻了个身,寻找她赤裸的双足。 从林家逃出来时,维维曾经光着脚狂奔了一段路,不知道有没有踩到石子沙粒之类的东西。 "你把药箱拿来。"她缩了缩脚,不愿意我看。 "真的弄伤了?"我心头一紧,不顾她的反抗抓起那双娇嫩的赤足。 污脏的足底果然一片鲜红,右脚靠近脚拇指的地方有着一道明显的血痕,伤口显然很深,还在不断往外溢血。 "你怎么不早说?"我感到心脏一阵抽痛,将她从c黄上扯了起来,"先到浴室冲洗一下。" 她听话地由我搀扶着,慢慢走进浴室。 "干什么?"我拿着喷头蹲在她身边调试水温,一抬头便看见她定定地注视着我。 "我在想,如果你刚才是抱着我进来的就满分了。"她坐在浴缸边,因为担心弄湿裙子,所以把裙摆扯得高高的,露出了白皙均匀的大腿。 "下次吧,我会先准备好菠菜。" 水的温度似乎十分适宜,清洗左脚的时候她一脸惬意,但当温热的水淋洒在受伤的右脚上时,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吃痛地皱起双眉。 "疼吗?"我把出水量调小,让水柱可以更加柔和,"是我不好。" "当然。"她用另一只脚轻轻踢了一下我的腰。 "你当时应该告诉我,"我把她足底的血污都冲洗干净了,拿过大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干,"如果伤口被感染了,会得破伤风的。" "破伤风是什么?"她大小姐对这样的常识非常缺乏,"感冒的一种?" 我不答话,伸手去扶她站起来。 "你抱着我出去嘛。"她整个人都挂在我肩膀上,对着我的耳朵吹气。 我连忙用手捂着那只受到骚扰的耳朵。 "我抱不动你。" "试一下嘛。" "两个人都会摔倒的。" "不要紧啊,反正你会垫在我的下面。" "……" "成功的话给你一个亲亲。" 我捋起衣袖,斗志满腔。 大学毕业那年体检,维维的高度和体重都和我相仿,因为之前那一年我们申请了外宿,从此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像连体婴一样,许多习惯都如出一辙。 维维是个很容易了解的人,说话、做事都不会拐弯抹角,和她在一起非常舒服。 除了有时候会比较任性,就像此时此刻。 看电视剧时,男主角总是轻而易举地将女主角像公主一样横抱起来,身后的背景会幻化出粉红色的心形泡泡,何其浪漫。 亲自动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沉重……还是沉重。 不过还不至于不堪重负。 "你好像瘦了点。"我走到c黄边,本想温柔地将她放下,无奈手臂终于支持不住,维维像沙包一样坠到了c黄上。 "好过瘾哦!"她孩子气地笑了起来。 c黄铺很柔软,我不担心她会被摔痛。 "你刚才说我变瘦了?是不是觉得我轻如鸿毛?"她像吃了蜜一样,笑容甜腻无比。 女孩子都喜欢别人说自己苗条,似乎是个定律。 "简直重如泰山。"我跑出卧室到客厅取药箱。 "那为什么说我瘦?"她的声音好奇地从房内传出。 我拎着药箱走到门边停下。 "因为你的皮包骨硌痛了我的手臂。" 一个枕头砸了过来。 "乖,来上药。"我打开药箱,拿出碘酒。 "涂那个会很痛。"她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躲到c黄的另一边。 "痛也要忍着。"我扑过去,抓住她的脚。 "不要!"她一脚踹到了我脸上。 我用手抹了把脸,目露邪光,爬了上c黄。 "胆子好大,看我怎么收拾你。" "哇啊!不要啊不要啊!"她玩疯了,嬉笑着左闪右避。 我担心她会在玩闹中碰撞到伤口,不敢再逗她。 "乖,先上药。" "不要!"她还是那句话。 "大小姐,你怎么样才肯乖乖听话?"我无力地坐在c黄上。 她竖起一根食指伸到我的面前。 "答应我一个条件。" "为什么我帮你上药还要答应你的条件?"我百思不得其解。 她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对啊,反正是我自己痛,关你什么事,不要管我就好。" "你痛还不是我痛,说吧说吧。"我举手投降。 她瞬间睁大了眼睛,星眸熠熠生辉。 "为什么你也会痛?" "刚才不是被你踹了一脚吗?"我说。 "哼!"她露出失望的表情,幽怨地瞪我一眼。 "废话说完了,上药。"我坚持不懈地向她靠近,她敏捷地躲开。 "你还没答应我的条件呢!" "那你说啊。" 她扁了扁嘴,似乎对我没有因为她受了伤而表现出柔情似水感到愤怒。 "笨狐狸,你以后不许一声不吭就走掉。"她终于靠了过来,不过感觉很像一只毛发倒竖的猫,不能让人随便亲近。 "我哪有?"我自问家教很好,每次出门都会和人说再见。 "刚才在计程车上不就是了!"她严厉地指控。 "小姐,我只是上去拿钱,这你也知道。"难道她以为我买通了司机,准备将她送上火星? 她阴郁地垂下脑袋。 "我在二楼看到你和阳遥跟着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走了。" 她的语气带着浓重的哀伤,让我的心禁不住一阵抽痛。 "没有走,是帮你送客。"我勉强笑道。 "你在宴会厅里也不理我。"她继续抱怨。 我顿时感到万分委屈。 "小姐,是你不理我。"她歪曲事实的时候居然还说得像真的一样。 "就算我不理你你也不可以不理我!"她气鼓鼓地抬起头来瞪我,形状美好的眼睛居然泛起一片水气。 心底某个柔软的部分隐隐疼痛着,我连忙点头。 "好好好,再也不会不理你。" 她抬起大腿,压在我的膝盖上。 "那么,帮我上药。" "……" 伤口上的血已经凝结,我用棉签蘸上碘酒小心地替她涂抹。 "那么深的伤痕,是被玻璃划破的吧。"我想起宴会厅里被古渐尹碰撞碎落的碗碟,或许是服务员没有清扫干净,而我和维维跑出来时曾经经过那里。 "不能怪叶阿姨,她在林家照顾了我们四姐妹十多年,已经老了,眼睛不太好用。" "嗯,都怪古渐尹不好,撞哪里不好偏去撞桌子。"一提起她我就满腹怨气,连带想起今天在宴会厅时维维对她关怀备至,对我却百般冷淡。 维维待我上完药后,扳转脚丫子查看自己的伤势。 "古渐尹是大客户,不能得罪。" 听她这样说,我有点意外。 "你们两家有生意往来?"那为什么林家二小姐和三小姐看起来不像认识她? "是我现在工作的那家公司的大客户。"维维进一步说明。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维维毕业后像我一样到处找公司、投简历、面试……明明家里就开公司,怎么还要为外人打工? 维维当然能够看穿我的想法。 她叹了口气:"大姐虽然念工商管理,但对家族生意不感兴趣,宁愿在小公司里当人家的秘书。" 这听起来有点像言情小说的情节,我有预感那位小公司的经理即将成为维维的大姐夫。 "二姐和三姐不学无术,爸爸从来不打算让她们进入公司,所以她们才一直认为我有可能将公司抢回来。" 维维说过,她是自己舅舅的养女,而那个规模庞大的公司本来就是维维父亲的产业。 "她们真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无论如何姐妹一场,她们却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来,实在让人心寒。 "其实她们大可不必担心,那么大的公司,我怎么可能打理得来,何况舅舅对我很好,我不会恩将仇报。" 维维很大量,尽管那两姐妹非常过分,她也只是一笑置之。 "真是好孩子。"我把她拉到怀里,轻轻抚摸。 她拨开了我的手。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可以随便碰我。"她郑重地声明。 "哦"我乖乖地缩回爪子。 "不对啊,"突然想起不久前某人的承诺,"不知道谁说过,如果我把她抱起来的话,就奖励我一个亲亲。" 她疑惑地左右张望:"谁啊?谁呢?" 我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到,压了过去。 "说过的话,不能反悔。" 虽然有很多情侣,分手了就形同路人,但也有极少数的情况,例如分手后还会亲吻。 "我给你一个亲亲,应该是我亲你才对,你搞反主次了。"她翻了个身,将我压在下面。 "主次不重要啊。"我笑眯眯地闭上眼睛,等待那甜蜜的一吻落下。 "笨狐狸,你真可恶。"她突然恨恨地说道。 "啊?"我诧异地睁开眼睛,对上她表情复杂的脸。 "你表现得就像还喜欢着我一样。"她咬牙切齿地道。 "喜欢啊。"这没必要撒谎。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分手?"她气势逼人地瞪视着我。 "就是喜欢才要分手。"我落寞地笑笑。 "才怪!从来就没有这种说法的!"她认为我在胡说八道,分外恼怒。 "如果等到彼此厌恶了才分手,不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相处了?"我看着她那对漆黑明亮的眼睛,因为坦率,所以什么秘密都没有藏匿,干净清澈,比最名贵宝石都更晶莹。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似乎有一点明白,却又不完全听得懂。 "我只是……不希望被你厌烦。"我抬起手臂,抚摸着她柔软的卷发,然后稍微用力地将她的头按下来,直至我能碰到她的唇。 "……傻瓜" 一句轻声的呢喃从她唇边逸出,随之,我得到了她热烈的回应。 果然,一如想象中的甜蜜。 第十八章 独占欲 和恋爱很相似就一定是恋爱吗……? 失业第三个月,维维问我,要不要去她公司那里做。 "广告吗?我又不会。" "跑业务总会吧。" 我从成堆的报纸里抬起头来,维维正打开冰箱拿出一大瓶牛奶。 "公司有个业务员辞职了,你正好顶上。"维维把面包也拿了出来。 "如果你不想坐吃山空的话,今天就跟我一起去公司面试。"她抱着一大条枕头面包走到我对面,优雅地坐下来,享用早餐。 我低下头看了看那堆报纸上被我用红笔圈起来的招聘启事,投出的简历每份都石沉大海,让人绝望。 "想好了就去换衣服吧。"维维一边往嘴里塞面包一边说话,左边脸颊可爱的鼓了起来。 十五分钟后,我与维维一同出门。 偷回来的那辆自行车我一直扔在楼下,被砸坏的锁没有替换,却从来都无人觊觎。 "你还敢骑它出去啊,万一遇到失主怎么办?"维维坚持要坐公交车。 "遇到了就还给她。"我把车子推出来,跨坐上去,示意维维也坐上来。 "你这个明目张胆的贼。"她满脸无奈,却还是听话地坐到后座上。 车子驶出一段路后,维维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是自行车呢?摩托车不更好?" 我往后看了她一眼。 "其实我看中的是一辆小轿车。" "什么时候再动手?"她兴奋地问。 "等我考到驾照的时候。" "……" "自行车也没什么不好,既环保,又可以减肥。" "你不肥啊。"维维轻轻地戳了戳我的腰。 "所以,是偷给你用的。" "……" "……哇!你想戳死我!" 面试我的是公司副总,四十岁上下的女强人,穿着简洁大方,相貌说不上很好看,但笑起来时有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这是我们公司的方副总。"维维为我介绍道。 我马上挤出微笑,点头哈腰。 "你好,我叫厉狸。" "嗯,请坐吧。"她比了个手势,然后看去维维,"小林,你先出去做事。" "好的。"维维临出办公室时趁方副总不注意,冲我眨了眨眼。 门掩上后,办公室里顿时一片安静。 方副总很随意地翻阅着桌面上的文件,并不说话。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横在心间。 听维维说他们公司刚走了一个业务员,所以我以为这里一定很着急请人,面试也应该非常容易通过,绝对没想过会是此时此刻的情形。 那个女人也不看我,埋头看了会儿文件,然后在笔筒里抽出一支签字笔在纸上写了写,估计是没有水,还用力甩了甩笔头。 接着她换了另外一支,却同样写不出来。 "方副总,请用我的这支吧。" 刚毕业的时候,我到一家大公司面试,装了一手提袋的简历和证书复印件,那家公司却规定要重新填写他们所发的简历表,那天来的人很多,桌面上却只放了两支笔,我排队排了整整两个小时。 从那次之后,我习惯了每次面试都带一支签字笔在身。 那女人终于抬头看我,轻轻地"嗯"了一声,接过了我的笔。 "还有,这是我的个人简历。"我担心她再次把我忽视掉,递笔的同时将简历也一起递了过去。 她没说什么,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翻着。 "说说你想得到的待遇。"她冷不防开口。 当然是包吃包住小车接送迟到早退月薪过万。 "我虽然没有做过业务这一行,但听说,工资是不固定的?"如果没有弄错,应该是底薪加提成,而底薪千万别期待太高。 她含义不明地笑了笑。 "对,有很多跑业务的跑成百万富翁,也有很多至今一事无成。"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干脆装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沉默不语。 "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想不到她接下去居然这样问。 "随时都可以。" "那你明天准时来这里报到。"她把我的简历放到一边。 "噢,好的。"我没有想错,这里果然急着要人,刚才不过是她虚张声势。 我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发现维维还在门外,正和副总的秘书聊着什么,见到我时非常惊讶,跑过来将我拉到了一边。 "那么快就结束了?"她瞪大眼睛。 "面试又不是考试,需要规定时间。" "那成了还是没成?"她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 "嗯……她叫我回去等通知。"我故意装出一脸茫然,"你说这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维维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我"嗷"地痛呼出声。 "骗人,方副总从来不说这句话,一般面试完就会告诉你结果。"她斜睨着我,"你给我乖乖地说实话。" 我叹了口气,露出苦大愁深的表情。 维维顿时变得温柔似水,拉着我的手温和的说:"算了,不要紧的,工作的事情急不来,而且跑业务满辛苦的,你也未必做得了。" "嗯"我哀伤地垂下脑袋。 "不要这样嘛。"她的语气甜甜软软的,想说些好话,却又碍于有其他人在,最后只是小小声道,"今天晚上回去我……"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方副总从里面走出来,来到秘书的办公桌前。 "小张,我要的那份文件好了没有?"她瞥见我还在,于是对我笑了笑。 "对了,小厉,你明天直接到人事部,那里会有人带你去办公的地方。"方副总拿了文件,在进入办公室前突然回头吩咐道。 维维张大了嘴巴。 "那么,维维,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转身就溜。 "厉、狸!"身后,是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十八点一到,我准时地和我的南瓜车一起出现在维维的公司楼下。 维维走出来的时候故意装作没看见我,把脸别到一边,与我擦肩而过。 我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 "喂,阳遥吗,我今天找到了新工作,一起出来吃饭庆祝吧!" "不准!"维维从后面扑了上来,差点没把我连人带车压倒在地。 我坏笑着举起手机给她看,根本就没接通。 "你老是骗我,虽然笨,却到底是只狐狸!"她气呼呼地瞪我。 "上车吧,容易上当的公主殿下。" "今晚要出去吃饭吗?"她跳了上后座,抱着我的腰。有同事在我们身边走过,她愉快地和他们一一道再见。 "我在家里准备了饭菜。"我得意洋洋地道。 "不会吧,你找到新工作了还吃泡面?"虽然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猜出她此刻肯定是皱着一张脸。 "我又不是只会做泡面。"居然看不起人,我好歹偶尔也会泡泡米线。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我抄近路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笨狐狸……" "嗯?" 她却没再出声。 "什么啊?"我转过头去看她。 "……没有,只是想问问你今天面试的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情况。太不寻常了,以往进去的人没有一个小时是出不来的,而且多数不被录用。你到底对我们副总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让她看了简历。你自己说走了一个业务员嘛,等着用人当然就没那么挑了。"这条巷子比较狭窄,一边是高大的青墙,另一边是深巷人家。时值黄昏,许多楼房的窗户都向外打开,菜香飘飘。 "才怪,我们副总是宁缺毋滥的。" "那就是她慧眼识才,一看就知道我非池中物,以后会成龙的。" "你是狐狸,不是鱼,别妄想。" 她习惯性地一指戳在我腰上,力道没有把握好,我反射性地缩了缩身子,自行车顿时失去平衡,车头S形地拐了个弯,我死命地把车刹住。 "天,差点撞到了。"维维从后座跳下,冲到车子前面。 "什么啊?"我这才看见离车子前轮不远处,瑟缩着一只污脏的小狗,灰黑色的毛湿淋淋地粘黏在一起,瞪大着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们。 "多可怜啊,差点就被狠心的笨狐狸弄伤了。"维维小心翼翼地伸手把它抱起来,它呜呜地低声叫着,拼命挣扎。 "喂,你以为是谁害的。"我不满地打了打车铃,那只可怜的小家伙居然绷紧身体,连耳朵都紧张地竖直起来。 "你不要吓它。"维维生气地瞪了过来。 "你……不会是想……?"我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在心底闪过。 "我们带回去养吧!"果然,维维抱着那只来历不明的家伙跳上了后座,"驾!出发!" "维维,它应该是附近居民养的。" "可能吧,现在遭遗弃了,我要带它回家。"维维语气坚决。 "也许只是走丢了。"我试图说服她把那肮脏的小家伙放回地上。 "我不管,我要!"维维完全不嫌脏地温柔抚摸着那只浑身发抖的小狗。 "但是……" "驾!驾!!" 我没有办法,只能把那小东西也一同载回家。 进门后,维维对我花了大半天时间精心炮制的珍馐佳肴毫不理会,抱着那条狗冲进了浴室。 "是不是应该先带它去兽医站检查检查?"我跟了过去,靠在门边看她细心地替那只小动物洗澡。 "它脖子上有项圈。"维维将它摘了下来,扔给我,"快拿去烧了。" "……" 对于喜欢的东西,维维一向执着。 "这项圈也没坏,可以继续用啊。"我低头审视着,发现它还满新的。 "不,我不要它记得以前的主人。"维维斩钉截铁地道。 "你还真霸道。"我笑,"就算扔了这个项圈,也不等于它就忘掉以前的主人啊。" "那就看看到最后它更喜欢哪个主人咯。"维维的双眼燃起了不服输的亮光。 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维维喜欢一切带挑战性的事物,她看中的东西,最后都一定要得到手。 越是阻碍重重,她越是兴致十足。 有时候,我会分不清楚,她真正想要的是那样东西,还是单纯地想满足自己的征服欲。 又或许,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第十九章 然后 爱情是一场赌博。 小狗出浴的时候,我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情正到高 潮处,女主角为男主角杀了人,两人激烈地讨论着埋尸地点,然后在地图上圈出亡命天涯的路线。 "笨狐狸好可爱啊,还香喷喷的。"维维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仿佛一泓无底的深潭,能将人整个湮没。 我感到血气上涌,双颊一阵烫热。 "……可爱?"我不好意思看她。 "来,亲一口~"维维发出"啵"的一声脆响。 我感到不对劲,抬眼看了过去。 "看,我的笨狐狸洗干净之后很漂亮呢。"维维发现了我的目光,马上得意洋洋地抱起正在地上舔着毛皮的小狗,示意我看。 我张大嘴巴,指着它。 "笨……狐狸?" 维维笑眯眯地点头。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我跳了起来。 维维抱着小家伙坐了过来,清洗过后,它看起来不再像肮脏的抹布,雪白的细毛浓密柔软,浅色的眼睛褪去了惊恐,明亮清澈,好奇地瞪大着环视这间屋子。 "你看不出来它是什么品种吗?"维维举着小东西的前爪,左右挥动,还故意逼尖了声音说话,"人家是狐狸犬。" "汪汪!"那小东西居然配合着维维冲我吠叫了两声。 我瞪着它,脑子里天人交战了两秒钟,最后决定不去和一只狗斤斤计较。 "笨狐狸,不许吠她!"维维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我心底不禁淌过一阵暖流。 "她是你的姐姐。"维维把它放到我的大腿上,"你们要和睦相处哦。" 我气结,心底的暖流刹时间沸腾蒸发个彻底。 小东西似乎怕我,笨拙地离开我的大腿跳到沙发上,却又并不立刻跑开,茫然地侧着脑袋看我,最后用冰凉的鼻子碰了碰我放在沙发上的手。 我不自觉地摸了摸它松软的皮毛,它并没有想象中的充满戒备,反而非常惬意地半眯起双眼任我抚摸。 我现在敢百分百确定,这只狗并没有被人遗弃,而是自己走丢的。 "很可爱吧。"维维靠了过来,乌黑的眼眸清亮如洗。 "真的要养吗……?" "都抱回来了。" "可是没有笼子。" "为什么要笼子?你这个残忍的家伙,居然想禁锢小动物的自由!" "万一它在我们睡觉时跑上c黄……" "我本来就打算让它睡c黄上啊。" 我让她看我阴沉的脸孔。 "突然一个人睡觉……会有点寂寞。"维维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扳起脸来佯装生气,而是轻叹了口气,神色落寞。 回来的路上,我就感觉到她似乎有话想说,却一再地拖延掩饰。 "维维,发生什么事了吗?"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莫非是她的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啊!我们还没吃晚饭!"维维突然惊叫起来,"难怪我肚子那么饿。" 她从我身边跑开,赤脚去到餐桌边。 "维维……"我跟了过去。 "我们吃晚饭吧。"她抬起头,表情有点可怜兮兮,并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我也好饿……"心底一软,我不再探究,扯出愉快的笑容在她对面坐下,为她夹菜。 隐约猜到了她欲言又止的原因,一定是她父母不再准许她独自在外租房,勒令她回家。 前一次,我鲁莽地杀进城堡,将她抢了出来,但这一次,如果是她本来的愿望,我还能怎么阻止……? 小狗也跳下了沙发,先是好奇地在大厅里乱跑,仿佛在玩寻宝游戏,每一件家具都凑近了仔细地嗅。 "不错哦,真是你做的?"维维吃得津津有味,刚才的伤感仿佛只是我的幻觉。 "照着菜谱做而已。"毕竟是我妈的女儿,或多或少都遗传到了一点做菜的基因。 "以后也会做给我吃吗?"她埋头大口地吃着,也不看我。 为什么我觉得这句话透着浓浓的忧伤…… 我不回答,等着她抬头看我。 她装不下去了,艰难地吞下食物,停下筷子。 "维维,是不是你爸妈去找过你?"我开门见山地问。 她拿餐纸擦了擦嘴,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一声不响。 小狗寻宝完毕,跑了过来,在餐桌底下钻来钻去。 "你家里人反对你在外面住?"我急切地望着她。 她站起来,依旧不说话,径自走出阳台。 "维维……"我跟在她身后,"你不要不说话。" 维维转过身子,背靠在围栏上,风把她的长发吹得凌乱,遮挡了大半张脸。 "中午的时候阳遥找过我。"她拨开额前的头发,露出平静的脸容。 一大片绚烂的晚霞在天际翻涌,暮鸟归巢,展翅的身影在斜阳下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全城华灯初上。 "阳遥?"无论我怎么费尽心思地猜想,都想不明白这两人能有什么联系。 "她跟我说,安净的公司要破产了。" 我看见维维的脸因为夕阳的关系显得有些迷离,刚才她似乎笑了一下,我看得入迷,没有听明白她说的话。 "她的公司这几天就要接受清算,但她的人却失踪了。"维维凝视着我的眼睛,漆黑的眸子仿佛漩涡,随时能将我吞噬进去。 我记得在维维的城堡里曾经遇到白雪,她跟我说过,安净的公司遇到了问题。 只是没想过会是这么严重的问题。 "阳遥找你说这个?"我还是莫名其妙。 维维后仰着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说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由我做决定。" 我点点头,看向阳台外面。 远处林立的高楼都在黄昏下度上金色的光芒,我一直都觉得这座城市很美,在此时此刻看来,更是无与伦比。 "你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维维抿了抿唇,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只有你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 为什么我必定会知道? 我笑了起来。 "维维,你希望我去找她?" "我当然不希望你去找她!管她去死!"维维突然爆发似的大叫起来,"我根本就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只要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那么一间小公司,破产了也不会大肆登报,只要你不知道,就不会去找她,你就一直是我的!我是笨蛋!我干嘛要告诉你!" 她背过身去,愤恨地用力摇着围栏发泄怨气。 "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呢……?" 我从后面把她抱住,紧紧地,力道大得让她呼吸急促,透不过气。 "因为你说过到现在还喜欢我……"维维的声音的确带着呼吸不畅的破碎感,我稍微松开了手臂。 "你说就是因为喜欢才分手……我开始不明白……后来有点弄懂了。每次跟你吵架的时候,我心里都很怨恨,恨你不能给我足够的信任和安全感。"维维慢慢地转了过来,面对着我,夕阳下去了,屋子里没有开灯,她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 "如果怨恨一直加深,争吵循环不休,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彼此憎恶。" 维维的话让我的心狠狠地痛着,却又奇异地逐渐感到安宁。 "我只会想到你跟安净在同一个公司上班就是对我的背叛,从没想过自己对你的怀疑是种伤害……我不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从来没有相信过,到现在都还不相信!"她眼中带着凶狠与疯狂,"你有办法让我相信吗……还是,你决定承认?" 我说不出话。 剧烈的疼痛塞满胸腹,我感到委屈与难受。 也许,这是她给予我的最后一次伤害。 她的怀疑和猜忌逼着我一次次地反问自己,那么多年来,我真的忘不了安净吗……还眷恋着她吗……? 那个人毫不留情地伤害了我,我为什么还会想着她! "……我"我感到喉咙无比干涩,"我会去找她。" 月光的清辉落在阳台上,我看见维维明亮的眼睛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维维,如果是你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去找你。"我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角,"因为我一定始终都在你的身边。" 维维的脸上升起了一丝不确定的表情,目光闪烁。 "你不是要我让你相信吗?"我抵着她的额头,温柔而认真地道,"我爱你,维维。" 这句话我不是第一次说,她也并不是第一次听见。 我们对于甜言蜜语,从来都不会吝啬。 "如果一句不够,我就说一百句,一千句,一万句,说一辈子。"我放开她,慢慢抽身,"我会回来的。" 维维伸手拉住了我。 "我们要重新开始吗?"她神色急切。 "为什么要重新开始,我们从一开始就很美好,没有必要推翻。"我再一次紧紧地拥抱她。 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对安净完全没有感觉,才能够证明自己是爱着维维的。 安净在我心里,不是单纯的爱慕对象,而是一个憧憬,最初最真的一份情怀。 就算对她念念不忘,也不是因为爱,而是出于人生的第一次动情。 喜欢她经常没有表情的美丽面孔,喜欢她淡漠却不疏离的语调,喜欢看她每次捉弄我之前都会露出的淡淡微笑,喜欢到刻入心中,不能忘记。 但我爱的人是维维。 在安净和维维一同掉下河的时候,我会奋不顾身地救起安净,然后和维维一同沉入水中。 "你说过要回来的……"维维在我怀里闷闷地说,"那我就勉为其难等你。" "嗯,一定等我。"我闭上眼睛,感到胸口涌动着难言的幸福。 "这个,你带上。" 出门前,维维将一张银行卡放到我手掌上。 "她是你重视的人……我没有办法。"她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瞪我,"里面的钱,足够她偿还公司债务。" "……她不会要。"我犹豫地看着手中的银行卡。 "那最好不过。"维维一脚把我踹出门口,"我也不是乐意借的!" 走到街上的时候,两边的路灯依次亮了起来。 我想起某天晚上,一边推着脚踏车一边和维维走在路灯下,她说要将我藏起来,不让任何人伤害我。 抬头,夜色已经笼罩在城市上空,像融化掉的巧克力一样流淌得到处都是。一轮圆月出现在正西方的天幕。 微微泛着红晕的月亮,迅速被大片的流云遮挡。 维维问,是不是只有你知道安净现在在哪里。 我没有回答。 其实……我是不知道的。 第二十章 这一次告白 曾经梦寐以求……此刻却真实地发生。 转了几趟车,我身上的零钱已经用尽,终是到达了目的地。 本以为她会藏匿得更加隐蔽,谁料一下车便看到了那长身玉立的身影。 路灯下,几只飞蛾忽上忽下地追逐着,始终围绕着暗淡的光束不肯离去。 安净很随意地站立在路边,身后,是树影婆娑的偶尔春堤。 月出惊山鸟。 树丛中倏然响起一阵落叶窸窣声,却是三四只鸟雀一起拍翅飞掠而出。 我小跑着来到安净身边。 "这里那么偏僻,你不会害怕吗?"我没有故意压低声音说话,只是四周的气氛令我不自觉地放低音量。 安净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举起手指了指我身后。 "还带了人来?介绍一下。" 我的心顿时停跳了半拍,惶然回头。 公共汽车早在我下去时就开走了,身后空荡荡的马路寂寞地向两边延伸,最终没入黑暗的尽头。 "这位是曾经上过市报头条的司机先生,"我微笑着用手比了比左边的空气,"酒后驾车,在此长眠。" 安净挑挑眉,表情略带不满。 "真是不可爱。" 我得意地耸耸肩:"那时候少不更事,才被你吓唬……" 就在这时,我感到左边肩膀蓦然被人轻轻地拍打了一下。 "学姐——" 我失声惊叫,迅速地窜到了安净身后。 "看清楚了,是落叶。"安净转过身来,帮我拿掉肩膀上那片宽大的橡树叶子。 时光就此流转,我仿佛回到青涩懵懂的少女时代,站在永远优秀的她面前,困窘得抬不起头。 地面上交叠着两条被路灯拖得修长的影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听到她的笑声,低沉清悦,像春冰融化时发出的声响。 忍不住抬头,果真看到她如花般的笑靥。 "你以前要比现在坦率多了。"她定定地凝望着我,"不过……" 夏夜温热的风,吹起她柔软的黑发,与夜色融合在一起。 "现在也很可爱。" 明亮的黑眸,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然而那句淡然的话,却让我心潮翻涌。 "怎么不说话?我以为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说才会来这里。"她笑容不变,眼神却是冷淡的,不带丝毫温度。 曾经有千言万语要向她倾吐,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然而那段岁月终究过去。 此时此刻,我已经没有说不出口的话语。 "你的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她不会说,但谈话始终要找个切入点。 有太多可以说的话,反而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 "我帮别人订购的那批建筑材料在运输时出了意外,没办法在合同期限内交货,公司赔不起违约金,所以只能破产。" 安净像在述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平静,声音娓娓动听。 "不能在别处重新购货吗?"只要能交货,就不必赔违约金吧? "之前的那批货我们预付了三成订金,所以公司现在已经没有重新进货的资金。"安净慢慢地走进那条以堤坝为名的小路。 "学姐,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我跟了过去。 明明是炎炎仲夏夜,走进长堤,却感到扑面而来的是冰凉的空气,里面蕴含着浓郁的水分,以及树木花糙的芳香。 "嗯,我知道,所以没太在意。" 走到她身旁的时候,我才发现是她刻意放慢了脚步。 林中早已繁花落尽,只余下浅薄的香气缭绕不散。 淡色的月光从枝叶的罅隙间流淌而下,在落满枯叶的地面上形成零碎而扭曲的圈圈圆圆。 这里没有蛙声,却有虫鸣,一声急似一声,不绝于耳。 "阳遥说你失踪了。" 如果她真像自己说的那样看得开,又何必一个人躲来这里。 即便看起来冷漠如她,也会有在意的东西。 譬如名,譬如利。 "你不是找来了?"她似乎有点疲倦,在一棵高大的树下停步,懒散地靠在树杆上。 林子里过于阴暗,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我只是碰运气。"我笑笑,"幸亏你没有走进来,不然……" "你不会进来找我?"她打断了我的话。 "啊……嗯。"我仰头看着遮天蔽日的林叶,偶尔有水珠从上面滴落,滑进颈项,一阵沁心的冰凉,"你知道,我很胆小。" "我只知道,你一定会进来。"她慢悠悠地道。 "已经说了不会啊。"我蹲下来,接着微弱的月光拾起地上的断枝,无意义地在地面乱划。 "会的。"她淡漠的声音一成不变。 "不会!"我有点烦躁地扔掉树枝,站了起来。 "会。"她的语气依旧云淡风轻。 我不再出声,走到树的另一边,把身子靠了过去。 从这里看不到外面公路,我可以放任想象将这片树林无限扩阔,而时光逆转,回溯到远古荒蛮年代,茫茫林海里,漫漫夜色中,世界再无别个,只有我与她二人背对着背,靠立在同一棵树下,任流光在指fèng间穿过,无声无息。 等待,漫无止境,而芳华却不过刹那。 静默间,到底谁先回头?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你回去吧。"她像是漫不经心地道。 我从裤兜里掏出那张银行卡,犹豫地捏在手里。 "学姐也回去吧。" 我绕到她面前,轻轻抓起她的手。 黑暗中,她轮廓模糊,面容难辨,但我却分明感到她的目光专注而炽热。 我把银行卡放到她向上张开的掌心里。 "学姐,这里有些钱……" "如果没有这些钱,你会不会来?"她打断了我的话。 "……会啊。" 风吹来,我感到这里的水雾也跟着风向流动,脸上一阵清凉润湿。 "你还记得在这里拒绝我时所说的话吗?"她把玩着那张卡,不断地将它翻来覆去。 我没想过她会突然说起这件事,有点意外也有点紧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说我太优秀了。"她代替我回答。 我在黑暗里点了点头,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 "所以,直到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你才来找我。"她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我感到心脏仿佛被针尖狠狠地刺了一下,尖锐的疼痛着。 "我调查过林维维。"她不介意我的沉默,自顾自接下去说,"林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可以说是商业巨富,你跟她在一起时有没有想过彼此的身份?" "为什么要查维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言语间带着显而易见的警惕。 "可见'我太优秀'只是托词。"她没有回答我的问话,继续用冷漠的语调说着,"我知道,你家境一直都不好。" 我瞪大眼睛,企图将她的五官看清楚,这个人不是安净,我不认识这个人! "如果我往那个方面一直说下去,你就会讨厌我了吧。"她似乎笑了一下,虽然我并没有看见,却奇异地感觉得到。 "伤害了你,让你对我失望,然后把你推到林维维的怀里,让你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原本是这样想的。"安净手拿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缓缓地顺着我脸部的线条轻柔地描画,"你们会分手,是因为我吧。" 安净无论何时都那么的自负与高傲,并非盛气凌人,而是总站在高人一等的地方,冷淡地俯视着身边的一切,对任何事或任何人都漠不关心。 "学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从她漠然的语言里感觉到了忧伤,心头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磁卡冷硬的边沿一点点地在脸上划过,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仿佛要将我的心脏割裂。 "我还没有认输,即使一无所有也不要紧,因为这还不是最终结局。"她收回那张卡,放在唇边吻了吻,"你一定认为我很在意这次的事,所以才一个人躲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跟她在一起,我从来就没有掌握过局势。 她没有想象中的沮丧和失意,一如以往的洒脱随意。 "如果我真的不想见任何人,我不会躲来这里。"安净绕过了我,往回走去。 我回过神来,瞬间恍然大悟。 若然我想玩失踪,也不会挑选曾经和其他人一起去过的地方。 所以……她没有躲起来,她只是…… 想见我。 这样的结论让我意外……甚至受宠若惊。 "人类之所以是群居动物,是因为害怕寂寞吧。受了挫折,更是脆弱。"快要走到公路边时,她突然回过头来,"厉狸,我需要你。" 没有了枝繁叶茂的林木阻隔,月光直接洒落在她身上,仿似银白的清霜,覆在她略带柔情的眉目间,楚楚动人。 她一向内敛,喜怒都不表露在外,仿佛美丽的瓷娃娃,没有心肺。 我以为,我已经拒绝了生命中她唯一的一次柔情,没想过此时此刻仍有第二次机会。 心跳得剧烈,完全不受控制。 "公司也好,我们之间也好,都可以重新开始。"她伸手将我拉到她身边。 指尖碰到了她掌中的那张磁卡,硬硬的硌痛了心脏。 这样的时刻我期待了多久? 这样的场景我梦到了多少回? 抬起头,我看见她的表情认真而诚恳,没有丝毫开玩笑或捉弄人的意味。 "林维维能够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我没必要将你让给她。" 远处,出现刺眼的灯光,是公共汽车顺着蜿蜒的公路颠簸而来。 "学姐,我很喜欢你。" 安净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以前我一直没有勇气开口。"我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可是真的很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了你很久很久。即使是现在,也喜欢得不得了。" 人类如果不会说话,就无法表达心底的想法,可是,即使有语言,人类也还是不能完全将心底的感觉描述完全。 有些思念无法传达,有些爱慕无法表现。 "但,也就仅此而已。喜欢你,仅此而已。"我感到眼睛有点酸涩,视线开始模糊,"以前,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我仰了仰头,不让眼中温热的液体滑下。 "可是现在,我有更想在一起的对象,我不会和她分开。" 安净静静地听着,从头到尾都没什么情绪起伏。 "我要回去了,学姐。" 我低下头,快步往正要靠站的公共汽车走去。 "就算你那么说,我也还是要再次得到你。" 我听见安净冷漠而不疏离的声音从后面飘了上来。我没有回头,走上了公共汽车。 身上已经没有零钱,我把一张五元大钞放进钱箱里。 安净没有跟上来,车子等了几分钟才开走。 那些泪,终究顺着脸颊滑下,为那迟到了七年的期许……还有那个已经回不去的流水行云的年代。 番外 安净日记 XX年XX月XX日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行为。 当温问我是不是已经接受江小全的时候,我很惊讶。她说,你们天天都腻在一起,难道只是在玩过家家游戏? 蓦然惊觉这个男人已经在我身边太久,久到身边的朋友都以为我们已经成为爱侣。 为什么男人和女人之间不能够有纯粹的友谊? XX年XX月XX日 忘记了这是他第几次的表白,一般人被拒绝了三次就应该死心。 他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时,我很自然地想起了那只白痴狸猫的脸。 XX年XX月XX日 喜欢到底是什么,居然可以让一个人做出那么愚蠢的举动。 幸亏今天已经大学毕业。 温打了几次电话来,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接了。 她问我有没有感动,江小全在毕业典礼结束后冲到主席台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大声地对我示爱,台下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女生都为之动容。 唯独我是那百分之一。 她说,如果错过了他,也许今生都不会碰到更爱你的人。 但是,温,他的爱只会让我厌烦。 我不否认他是个优秀的男生,如果可以单纯的只做朋友,该有多好。 XX年XX月XX日 想不到他还是不死心。 我刚到公司上班,就收到他的花。想扔掉的时候被打扫卫生的大婶发现,觉得可惜,于是我让她把花拿走了。 XX年XX月XX日 折腾了一个月,公司上下都知道我有男朋友。 他问我为什么不可以作一次尝试时,表情像个委屈的小孩。 尝试吗……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死心。 我答应了和他交往。 XX年XX月XX日 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每天一束花,上下班接送,外加吃饭看电影。 他问我可不可以接吻,我一口回绝。 曾经也有人想要我的初吻,结果却笨拙地吻到了我的鼻尖。 回到公司宿舍楼下时,他提议周末一起到附近的城市去玩。反正我没什么事做,就答应了。 XX年XX月XX日 我决定辞职,并且搬到另一个城市,因为我找到了那只狸猫。 想不到她会在离我那么近的地方生活,我却一直不知道。 江小全穷究不舍地追问我离开的理由,这是我们交往后第一次吵架。 XX年XX月XX日 很顺利地进入了狸猫所在的公司,本来很期待她发现我时的表情,没想过她居然这么平静。 几年了?她也是会长大的。 XX年XX月XX日 江小全会追来是意料之中的事,从高中到大学,直至现在,他总学不会放弃。只是没想过他在这座城市也有家族生意,难怪温老是戏说我是现代灰姑娘。 谁稀罕水晶鞋呢,想要的东西,凭自己的能力也可以得到。 我不需要王子。 XX年XX月XX日 那只狸猫真的和以前不同了,模样、个性……还交了女朋友。 我想没有谁会很自豪地跟人宣布自己是同性恋,但她在提起恋人时却露出满脸骄傲的神情。 让人生气。 XX年XX月XX日 和江小全约会的次数少了,甚至不让他上下班接送,看得出他非常不满,却不敢说些什么。 短短的时间内,我坐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是狸猫的直属上司。 见面的时间虽然多,但总找不回以前的感觉。 她的眼里不再只有我。 XX年XX月XX日 这些天一直故意挑她的错处,故意留她下来加班,她都毫无怨言。 今天午休时无意中听到她聊电话,语气像是在吵架,居然还提到了我的名字。 和我只是同事? 那是对女朋友解释的说辞,还是她心里真的这样想? XX年XX月XX日 狸猫辞职了。 我总觉得,那是她刻意为之。 和江小全一起吃饭时喝了点酒,还答应让他吻了一下。 现在有点后悔。 毕竟,那是我的初吻。 XX年XX月XX日 我以为只有女人会不可理喻,没想过男人也一样。 江小全今天上午的表现只能用歇斯底里来形容。 分手的理由当然是因为从来没喜欢过他,明明他本人也知道,到头来却反而指责我玩弄他的感情。 温说,因爱成恨的人是很可怕的,叫我必须小心。 当初她也曾经和他分手,怎么就那么和平?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XX年XX月XX日 我以为温说要结婚是开玩笑的,直到看见她穿着白色的婚纱和曹森在教堂内交换戒指的那一刻,才感觉到真实。 温说,我把花捧抛给你,你要接住。 结果一帮人来抢,我无意争夺。 六月的新娘看起来非常幸福,有那么一刻羡慕。 照相的时候,温小鸟依人地靠在曹森怀里,眉目间不再有学生时代的青涩。 时光毕竟从未停留,不过是一恍神,少女已嫁作他人妇。 XX年XX月XX日 今天在那条以堤坝为名的小路上遇到了狸猫。 她不是引人注目的人,五官秀气,却算不上漂亮,站在人群里很容易就会被忽略掉。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在落花簌簌的路上转着圆圈向我的方向走来时,我却觉得她异常的楚楚动人。 突然想起昨天问温为什么那么早结婚,她挽着曹森的手,表情甜蜜地回答:和爱人厮守,当然是时间越长越好。 如果当初我没有撕烂那封信,是不是就不会浪费掉那七年的光阴? 我决定说出一切,包括我的感情。 然而她却拒绝了。 这就是江小全曾经有过的感受?我根本不想体会。 XX年XX月XX日 公司初步进入轨道,一切事务都需亲力亲为。 没有时间的话,我就不再写日记。 XX年XX月XX日 一步错,满盘皆输。 我的确有点急功近利。 当厂家提出要先收三成定金时,温便提醒我和以往的单位合作都只是交付一成,我却因为对方是法国工厂所以单纯地认为是地域性问题。 结果那家工厂提供的建筑材料过不了检验。 对方一口咬定他们的材料是按照标准生产,坚决不换也不退。 律师说,官司不是不能打,但两国的法律不同,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交货日期却迫在眉睫。 真是怎么也料不到与我订货的居然是江氏企业旗下的分公司,它并没有挂江氏的名号,直到江小全以总公司经理的身份出现时,我才明白过来。 他阴冷的表情像是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还以漫不经心的语调说起那家法国厂家的负责人,是他大学外语系的学长。 原来是个陷阱,我毫无防备,一脚踩了进去。 XX年XX月XX日 前晚半夜才回到家,很累,断断续续地睡到今天中午。 现在怎么也睡不着了。 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她看我的眼神明明还带着眷恋,也亲口承认了喜欢我,却又毅然地选择离开。 七年前我自以为是的那个小惩罚,推着她走向了时间的另一端,让她有机会与林维维按部就班地相遇相识相恋。 直到现在才来不甘心,看着她一步步走去别人那里。 不过我还没有放弃。 曾经错过了一次,我不允许自己有第二次的后悔。 她会和别人在一起只是因为寂寞,只是因为我抛弃了她,她需要别人的安慰,而就在这段时间里,林维维出现在她面前。 仅此而已。 XX年XX月XX日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通过什么途径找到我的,但我拒绝她的资助。 XX年XX月XX日 我没想过那张银行卡里会有那么多的钱,以狸猫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存款。 那张卡是林维维的。 这算什么?示威还是羞rǔ? XX年XX月XX日 我接受了她的资助,不管她抱着什么目的而来。 她不作自我介绍我还真忘记了她的名字。 古渐尹,这个人喜欢狸猫,从我第一次遇到她时便已经知道。 只是不知道现在那份感情是否依然。 这个人太虚假,笑的时候眼神是冰冷的。 XX年XX月XX日 江小全很意外我居然能够度过这次难关。 看到他那么吃惊的脸,真让人心情愉快。 当,我只上一次。 XX年XX月XX日 以后会很忙,也许,不会再写日记。 第三卷 第一章 二人世界 生活不是只有爱情。 夏天都即将结束了,我却依然看到狂蜂浪蝶漫天飞舞。 "维维,中午一起吃饭吧?" 我的办公桌刚好在销售部门口,和恋人的部门只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以至于两个部门都敞开门扉的话,就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对面的情形。 "不好意思,改天吧,我中午有事。"维维抱歉地冲邀请她一同用膳的眼镜主任微微一笑,客气拒绝。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埋首浏览客户名单。 "不要紧,那晚上一起看场电影怎么样?"眼镜主任固执地穷追猛打。 "晚上我约了人。"维维的声音柔柔软软的,仿若三月春风。 "约了男朋友?"眼镜主任故意戏笑着试探。 "是女朋友。"维维也笑。 然后周围的人也一起笑了起来。 人们喜欢撒谎,只是因为大多数人愿意相信假话。有时候说出了真话,人们却当成一个笑话。 眼镜主任终于知难而退,讪讪地离开。 这几个月来,同样的邀约不知道已经发生过多少次。维维就如同那难以攀摘的高岭之花,而公司那一大堆不怕死的男士都乐于行走在悬崖边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皆想折枝。 准备下班时,总经理意外地出现在公司,宣布自己刚刚喜获麟儿,决定普公司同庆,明日休假一天,晚上还集体开狂欢派对。 各部门闹成一团,欢呼震天。 维维兴冲冲地跑过来问我:"明天去哪里玩?" "在家千日好,没听说过吗?"我上星期才把之前欠维维的房租一次性付完,现在钱包里的银两所剩无几。 "我想去爬山。"维维摇了摇我的手。 "爬山?爬山好啊,有益身心,我也很喜欢运动的,两位姐姐带上我吧。"还没等我回答,便有一把声音cha了进来。 抬头,发现是维维部门里年纪最小的男同事,刚大学毕业就进来了,年龄比维维小两岁,却老是追着维维打转。 "维维你们明天去爬山吗?我也去我也去。" "真的吗?要去爬山?维维也去?" "报名报名,我也要去!" "……" 我看着维维:"还没定下来,不是吗?" 维维看着我:"你不去也可以,我和他们一起去。" 五分钟后,我举手报名。 下班回家所使用的交通工具依旧是非常环保的脚踏车,维维坚持要载我,我只好乖乖地坐在后座。 "那个……公司里面有很多人追你。"我以不经意的口吻提起,就像在聊天气。 "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她蹬得卖力,对于鲜少会做的事情感到无比的新奇。 维维在大学时代非常活跃,不然我也不会注意到根本不同系的她。 她选修行为心理学的时候经常要从我们宿舍楼下经过,那时候我的课程很宽松,没事的时候习惯坐在窗台上看风景,于是总能看见一个头发又长又卷的女孩子穿着宽大的白色罩衫慢条斯理地一天两次从我窗子下面走过。 会那么在意她,是因为每次跟在她后面帮她拿课本的男生从来都不固定。变换得最快的记录是三天,而那件白色大罩衫却可以整整一个月都穿在身上。 后来偶然的一次相遇缘起一块被人不道德遗弃的芭蕉皮,在背着她回公寓的途中,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纠结于心很久的问题。 "同学,你是不是少数民族的?" "你是不是想夸奖我的美丽别具风情?" "……不是。" "我很有糙原儿女的豪迈气质?" "……也不是。" "那为什么这么问,我是汉族的。" "也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你怎么可以一个月都不洗澡。" 我的脖子顿时被背上的人勒得死紧,呼吸困难。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很邋遢吗?身上有味道吗?" "就是没有才奇怪……" 我的头被她用力地拍了一下。 "看不出你长得那么斯文秀气,却喜欢出口伤人!" "同学,你误会了,我只是看见你的衣服一个月都没有换过……" "你和我同班?怎么没见过你?" "啊,前段时间你总是在我窗子下面经过,因为是美女,就多看了两眼。" "也对,像我这种会让人眼前一亮的尤物会引人注目也不奇怪。" ……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 "我喜欢那件衣服,买了一打。" "喜欢也用不着天天穿吧?" "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随心所欲的人,对于喜爱的东西会肆无忌惮地留在身上炫耀,而对于那些不上心的,却三天两头地抛弃、更换。 那些爱慕她的追求者,在她心目中,连一件衣服都不如。但即使这样,她仍是来者不拒。 自行车有点颠簸,我揽住了维维纤细的腰。 "你以前不是很享受被人追求的感觉吗?"我还记得她说过,反正无论怎么拒绝都会有人死心不息,何必花费不必要的心力。 "不会啊,有时候烦死了。对了,你没试过被人追求,不知道个中感受。" "……"哼! "你不会现在才来吃醋吧?"她回过头来,双颊因为蹬自行车的关系而泛起两朵红云。 "才没那么幼稚。"我闷闷地道。 虽然知道恋人以前风流多情只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我,但那些狂蜂浪蝶的出现或多或少都影响到了我们的甜蜜生活。 例如明天本来定好的二人约会,却演变成了集体活动…… "为什么吃醋是幼稚的行为?我倒觉得你这个想法更幼稚。"维维语调不满地拖长了话音。 "你对我那么死心塌地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所以没有吃醋的必要啊。"我笑嘻嘻地伸手拨弄她的头发。 "哼!谁对谁死心塌地了?" 她甩甩头发,当做是对我的抗议。 "笨狐狸,你不要放心得太早,如果有更好的对象出现,我会立刻把你抛弃掉。" "哦,原来我在你心中已经是个'好对象'了~"我一把抱牢她,幸福地在她背上蹭了蹭。 "你不要给我断章取义!" 才打开屋子的门,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就应声扑了上来。 "笨狐狸!我才是妈妈!"维维扳起漂亮的脸蛋,一手将巴在我身上的小狗拎了过去。 "维维,我不同意让它入籍。"很多人喜欢将饲养的宠物当做女儿儿子,维维也不例外,我本来对此意见不大,但无奈她偏要给它取奇怪的名字,是故每次我听到她自称"妈妈"时都一阵恶寒。 "你不是户主,反对无效。" 维维抱着小东西一同摔进沙发,互相逗闹着。 "你是它妈妈,那我是什么?"我反手关了门,走去厨房弄晚饭。 "你是它的娘。"维维冲小狗甜腻一笑,"笨狐狸,我是妈妈,她是娘亲。~" "这个笑话不好笑。"我满头黑线。 左脚踏进厨房门口时感到脚下一片湿滑。 "天,水龙头漏水了……"洗手盘内一片汪洋,厨房的地板全部湿透,而水龙头还在嘀嘀嗒嗒地流着水。 "怎么啦?"维维抱着小狗跑过来。 我试着用手去拧,水龙头已经上紧了,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依旧漏水。 "我打电话找师傅来。"维维跑回大厅找电话本。 我捋起衣袖,找来扳手,试图将它上紧,不料才一用力,便听到"噗"的一声,水柱四射。 小狗受到惊吓,汪汪汪地吠叫起来,维维听到动静,冲过来一窥究竟。 "笨狐狸你先出来。"维维跑进来将我拉了出去。 水龙头像喷泉一样汹涌喷发,只差没播放音乐。 "我们去隔壁家看看有没有人可以帮忙吧。"手足无措间,维维拽着我一同跑出屋门向邻居求救。 幸亏现在是下班时间,隔壁家很快就开了门,见到我们一副张皇失措的样子,还以为我们家被人闯空门。 "爆水管?不要紧,我去看看。"那一家的男主人看起来满脸文弱,非常不可靠的样子,没想到拿着工具箱走进厨房十分钟,就一切搞定。 "谢谢你帮忙。"维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舒了口气。 "不客气,大家是邻居,应该互相照应。" 说实话,住在这种商业房里,上下楼梯碰面时都不知道大家住第几层,搬来这里那么久,我还没和左邻右里说过半句话。 "想不到像他那样满身书卷气的人也会修水管。"送走了人家,我忍不住发表了一下个人看法。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维维把地拖塞到我手里,"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就拜托你这个没有女人味的人来完成了。" "那你呢?"我瞪她。 她蹲下来抱起被突发事件吓坏了的小狗:"我要安抚笨狐狸的情绪。" "……" 走进厨房的时候,我瞄了一眼已经被修理好的水龙头,不禁想起维维刚才的话。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我当然知道男女有别。 如果……我是个男的…… 心底的某处,禁不住隐隐地郁闷起来。 第二章 独处时间 电灯泡无处不在。 秋高气慡,的确是爬山的好季节。 至于我,对于这样的活动,四季皆不宜。 虎卧山地处偏僻的郊外,有专线车直达。一班人喧哗闹腾着,仿佛中学生去郊游。 下车后前行约半公里便到达山脚,蜿蜒的山路皆被枯败的落叶覆盖,步步知秋。 "空气真是清新啊。"眼镜主任张开双臂一脸陶醉地作了个深呼吸。 山风阵阵,卷起地上的尘土,扑面而来。我用纸巾捂住口鼻,从他身后绕上前去。 这座大山尚未被开发成旅游区,山道崎岖,杂糙丛生,偶尔会遇到枝干横生的树木阻挡去路。 我有预感,这是趟艰辛的旅程。 "这里很不错吧,纯正的大自然景观,彻底远离世俗喧嚣。"维维精力充沛,声音洪亮,从一大帮围绕着她的追求者中探出脑袋,朝三四米开外的我举臂挥舞。 "嗯……"我刚要搭腔,她却已被四周的男同事簇拥着往更高处走去。 其实我更向往世俗喧嚣,可以的话,我恨不得在这里弄条电梯,人只需站着就能被运送上山顶。 落叶簌簌,有一大群不知名的飞鸟从头顶掠过,男同事们怪笑着吹起口哨。 "那些男的真讨厌。" 我惊讶了片刻,才发现原来不是心脏突然开口说话,而是走在旁边的女同事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进公司虽然已经三个多月,但基本上默默无闻,与各同事都只是点头之交,所以一个人走在边上无人理会。 刚才说话的那位是维维部门的人,只记得她姓朱,因为长着一张苹果脸,身材也比较丰腴,所以被大家戏称为"猪猪"。 她敏锐地发现了我的目光,转过脸来毫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加快了脚步走到前面去。 一路上,我走走停停,自顾自孤独着。 热闹是他们的,与我无关。 走到半山腰时,女同事开始吃零食,被撕烂的包装袋犹如仙女所散指花零落地到处乱飞。我跟在她们身后,一个一个地捡。 "喂,你在干嘛?" 我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最后面,谁料背后却突然有低沉的声音传来,吓得我差点魂飞魄散。 "这是什么表情?"说话的人我认得,就是维维部门里年纪最小的那个男生,响应爬山活动的第一人。 仇人相见,我自然没有好脸色。 "你怎么捡垃圾啊?"他仿佛没注意到我脸色不善,一脸好奇地盯着我手中的黑色垃圾袋,里面全是前人扔掉的零食包装袋。 "想不到你是个环保主义者。"他一笑起来,细长的眼睛就成了两道弯弯的fèng。 我将塑料袋的袋口绑紧,随意放到某棵大树下。 "为什么不是拿到山脚下处理?"他在那袋垃圾旁边蹲下,一脸疑惑。 维维只对我说过,乱扔垃圾是不道德的行为。却没有说不处理垃圾是不道德的。 我做事从来都是点到即止。 再迟钝的人被忽视了三四次也该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他终于不再试图跟我沟通,大步地走上前去逗别的女同事说话。 "咦,欧阳你怎么会在后面?男的不是都走到前面了吗?" "哦,我睡过头了,才赶来的。" "难怪在公车上没见到你。" "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你起晚了,好位置都被别人霸占去了。"猪猪的声音分外刺耳。 "什么位置?"欧阳冲她笑笑。 "她在说那朵公司之花,人人想采,没有好位置哪里能采到。"另一个女的cha嘴。 "呵呵。"欧阳的笑容有点僵硬,似乎不太习惯那些略带尖酸的言词,"维维那么漂亮能干,搞不好已经有男朋友了。" "她刚进来时我也这样认为,但奇怪的是她不像有男朋友,从来就没见过有男的接她下班。"说话的那位大妈闻说已经在公司干了五六年,资深是非顾问。 "追她的人那么多,怎么没见一个成的?"那帮女的显然非常热衷于这个话题,把欧阳撇到一边,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为什么女人都像小蜜蜂,喜欢凑到一起嗡啊嗡啊嗡。 "依我说,女人只要有几分姿色,都是要做梦的。"猪猪的声音在那帮女人中显得特别响亮,毫不畏惧走在前面的维维能听到。 "要死啊,说那么大声。" "怕什么,人家还以此为傲呢。有那个资本,当然一心想着飞高枝的,三四流的货色哪里会看得入眼。" 我看见走在前面的维维停了下来,慢慢地回过头。 那帮女人一瞬间全安静下来。 相隔的距离有点远,她未必能听到,起码,她身旁的众多男士就没有一个露出异样的表情。 我看见维维不是很明显地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满腔的怒火就这样腾地升起。 "中气那么足,怎么不去唱京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猪猪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迅速地回头看我。 没有人说话,连远在前面的那帮男同事都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刹时停止聊天。 "你不要多管闲事。"猪猪的声音不再似先前那么大,降了几个调,只我与她身边的人能听见。 "也请你少说闲话。"我从她身边走过,若无其事地欣赏两边的林木。 "搞什么?你们在后面吵架啊?"眼镜主任见我走近了,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我笑笑,不说话。 "真是孩子气。"我看见维维无奈地对我摇摇头。 "还不是因为……"我脱口而出,却猛然住口。 "什么?"一帮人好奇地看过来。连维维都一同瞪大了眼睛。 我垂下头,默默地走到最前面去。 从小到大,我都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无论是郊游还是运动会。每次我都会一个人离开队伍,远远地站开,看他们谈笑嬉戏。 那时候,阳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用目光搜寻我的踪影,一旦发现我露出寂寞的表情,就会不顾一切地跑到我身边。 那样的年月,突然一瞬间远去。 眼前的路,没有尽头,而且越走越险。 树木稀少的地方,野糙特别茂盛,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没有枝叶的阻挡,阳光大片地落在身上,我又累又热,感觉举步维艰。 "要不要喝水?" 一只雪白的手拿着一瓶哇哈哈矿泉水递到我面前。 我别过头,看到维维笑眯眯的脸。 "谢谢。"我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下去。 "这里怎么那么难走?"有男同事走到维维身边,"维维,让我拉着你的手走过那段路吧?" 我一口水喷了出来,正中目标,那人胸前的衣服顿时一片水湿。 "喂你……" "咳咳咳咳咳……"我没命地咳嗽着,于是他没好意思再出言责怪。 "没呛到吧?"维维替我拍打着后背。 我摇摇头。 "应该快到山顶了,走吧。"维维很自然地拉着我的手。 冰凉的触感,柔软而舒服,我的烦闷燥热感立时全部消散。 "不要一直低着头走路,沿途的景色都很美丽。"维维心情愉快,连声音都带着笑意。 我"嗯"了一声,强打精神,环视身边的高树矮糙。 老妈总是说我的审美观异于常人,像现在,我并不觉得这里的风景有多美,随便哪座山都能找到如出一辙的景物,如果真有什么景色能够让我有所触动,那么…… 我想起的是偶尔春堤。 "维维,下个礼拜天我带你去……" "看!那里有小溪!"维维兴奋地打断了我的话。 后面同样有兴奋的欢呼声响起。 这里又不是沙漠,没必要看到水源就那么开心吧? "这溪里居然有小鱼耶。"有些男同事已经赶到了我们前面,激动地大喊大叫。 "真的?!"维维松开了我的手,奔跑过去。 "维维……"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她,却抓了个空。 一帮子人围着小溪莫名其妙地手舞足蹈,我站在一旁,完全无法融入其中。 已经有人脱了鞋子站到溪水里摸鱼,也有一些坐在溪边的石头上高声说笑。 维维在人群中拼命朝我挥手,我只能走过去。 "水很清,说不定能喝呢。"她蹲下来,用手捧起满掌溪水。 "喂,不能喝吧……"我突然感到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不自控地向前倾去。 "笨狐狸!" "哗啦" 我欢快地扑入了水中。 耳边传来一大片惊叫声,震得我的耳膜生痛。 疼痛与冰冷一同刺激着我的神经,我难过得几乎无法呼吸。 "维维,你没事吧?" "是脚吗?扭到脚了?" 我从水里昂起头来,溪水一下子灌进了脖子,寒凉刺骨。 维维?难道我听觉错乱?为什么大家都在喊维维的名字?我低头看看自己,很好,没有灵穿。 茫然间,我感到有人用力地扯着我的胳膊,将我捞了起来。 "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路都走不好?"欧阳把我拖到岸边,伸手在我的脸上用力地抹了几下。 我却更关心另一边被众人围观的维维。 "那边怎么回事?"我问欧阳。 我摔倒的过程不过两秒钟不到,维维会发生什么事情? 欧阳看都不看那边一眼,"你先顾好自己吧。" "啊,不要紧。"我挣扎着要站起来,膝盖上却一阵疼痛。 "坐下来!"他一把按住我,"衣服没湿透吧?还不赶快把外面湿掉的衣服脱下来。"他一边说一边已经动手来脱我的衣服。 里面的T恤还是湿了,胸前一大滩水渍,我不禁怀疑这是被我喷水的同事对我下的诅咒。山里风大,呼呼地吹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穿着吧。"眼前一黑,有东西罩在了头上。 "你走开!"我厌烦地一手将他推开,连同头上的外套也一并扯下扔到一旁,跌跌撞撞地冲到了维维那边。 "扭了一下,没什么。" 我看见维维被人扶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右脚的鞋子已经脱掉,有人正在帮她按摩。 请问谁能告诉我前因后果?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我焦虑的目光。 "你没摔伤吧?"她急切地问。 我摇摇头,膝盖火辣辣地像被火烧,我痛得暂时无法说话。 一切事情都发生得如此突然,我到现在依旧迷茫。 "她看到你摔倒,想冲过去拉你,结果自己也摔倒。"欧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在我耳边如此这般地解释着。 我点点头,终于思维清晰。 原来如此。 "算了,别爬山了,还是去医院吧,她"说话的人不小心瞄到对面狼狈的我,"们好像很痛的样子。" "不会吧?特地大清早起来的,现在就要回去?"猪猪顿时露出不悦的表情。 "你们继续玩吧,我送她去医院就好。"我刚要这样开口,不料却被人先一步抢走了台词。 眼镜主任以力拔山河的气概一下子将维维横抱起来,然后转身离开。 "廖主任!请让我自己走!"维维先是惊愕,继而拼命抗议。 "喂!"我也吃了一惊,拖着疼痛的左腿追了上去,"你给我等等。" 那家伙分明是在强抢良家少女。 "你哪里还能走啊,我背你吧。"欧阳从后面一把拖住我的胳膊。 "不客气。"我回头对他挤出个感激的笑,继续一跛一跛地向前追赶。 "姐姐,失礼了。" 我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整个人就离开了地面,当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时,自己已经被欧阳抗在了肩上。 …… 终究去了医院,维维的脚被医生包扎得像粽子一样,而我的膝盖只上了点红药水。 "真的不用我们送你们回去?"眼镜主任和欧阳都露出极不放心的表情。 "不用。" 我和维维异口同声地拒绝。 上了计程车,完全摆脱掉那两个人,我才舒了口气。 今天一定是黄道吉日,而我诸事不宜。 彼此都没有说话,维维闭着双眼靠在我的肩膀上,苍白的脸庞略显疲惫。 我嗅着她卷发上的淡淡清香,一路瞌睡。 车子停在楼下,我把维维推醒,付了钱,然后搀扶着她下车。 "能不能走?"我问。 "有点痛哦。"她眨了眨清亮的双眼,意图明显。 "抱还是抗?" "我估计你都不行吧,背就好了。" "……" 她笑起来的时候表情就像一只刚喝过牛奶的小猫,幸福而满足。 "早知道就不去爬山了。"她在我背上嘀咕。 "说得对。"我附和。 在家里过二人世界该多美好。 "现在不是还有半天时间嘛,就你和我一起过。"维维用手指戳戳我的脸,然后又戳戳她自己的脸。 打开门,小狗扑了出来,呜呜地在我脚边撒娇。 我没空理会它,直接背着维维进入房间。 "来,一起做白日梦吧。"我与她一同摔进软绵绵的c黄上。 "还那么早,一定要睡觉吗?"维维抗议。 "嗯"我帮她拉过被子,"你的脚扭伤了,医生说要好好休息。" 小狗得不到我们的回应,继续在c黄边呜呜地叫着。 "但是我睡不着啊,不如我们玩飞行棋?" 她的话听起来有点遥远,我想应答,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好不好嘛,笨狐狸?咦?你额头怎么那么烫……" 在意识沉入黑暗之前,我心满意足地喟叹,我们终于可以单独相处了。 第三章 倾心 当我发现到的时候,已经泥足深陷。 朦胧中,我听到非常令人熟悉和怀念的声音,想了很久却想不出形容它的词语,直至意识到自己原来正躺在c黄上,而维维却不在身边。 虽然盖着被子,但仍然觉得冷,我卷着被子慢慢坐起来,头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窗外一片橘红,又是日落黄昏,一成不变的白昼黑夜相互交替,看了二十多年,日日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隐隐的惆怅,人在黄昏的时候总是容易多愁善感。 客厅的光线已经晦暗,家具模糊成棱角不清的影子,厨房却湛出一线柔和的灯光。 让人怀念的声音就是由那线灯光带出来的。 小学的时候我很少在家吃饭,因为老妈总在别人家烹饪。我放学时会和阳遥一起去她家,如果动画片还没开始,我们就会坐到厨房的角落处,看老妈炒菜。 老妈炒菜的姿势非常英姿飒慡,犹如高手练武,一招一式均力道完美,炉火纯青,看得我与阳遥啧啧称奇。 "我也想学炒菜。"阳遥年纪小小,正是好学多问的时候,"阿姨教我嘛。" 老妈笑着回过头来:"这个不用学的,等你长大嫁人后自然就会。" "真的吗?"阳遥瞪大双眼,一脸惊奇。 "当然是假的,"我的脑筋一向比她发达,"你妈妈就是因为嫁人了还不会做饭才让我老妈来这里帮忙的吧。" 老妈的脸沉了下来,我马上闭嘴。 "对哦。"阳遥又看向了老妈,"为什么会有例外呢?" "你妈妈不是不会做饭,而是没有时间,大人工作是很辛苦的。"老妈向我使了个眼色,"小狸,动画片时间到了,和小姐出去看吧。" "哦"我拉着阳遥的手走到大厅。 电视机打开了,悟空正变身成超级赛亚人,阳遥却仍旧心不在焉。 "小狸,我妈妈又不用上班,怎么会没有时间做饭?"她还在想之前的问题。 "如果你妈妈自己做饭,我老妈就失业了。"比起做饭,我对如何才能收集完七颗龙珠更感兴趣。 "……其实,就算妈妈做的东西很难吃,我也会吃的。"阳遥把头枕到我肩膀上。 我把目光从电视机屏幕那里移开。 "阿昴说过,食物可以传达感情。"阳遥神色认真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地竖起右手食指严肃地道。 "……原来你是《中华小当家》看太多了。" 那时候,我嘲笑阳遥过于天真幼稚,食物就是食物,感情就是感情,动画片里的台词都是骗小朋友的。 直到我遇见维维,第一次为她下厨,她皱着眉头挑三拣四地把我做的东西狠狠批了一番,到最后却全部吃完。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不离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淑女佳人,皆愿在婚嫁之后为夫君天天柴米油盐酱醋茶。 "怎么?你醒了?" 飘忽的思绪被甜软的声音打断,维维不知何时已经趴在c黄边,眨巴着眼睛看我。小狗也在旁边直起身子,用前爪搭着c黄沿,一边朝我呜呜地叫着一边使劲地甩尾巴。 "好像没那么烫了。"她的手很冰凉,覆在额上非常舒服,"吃过饭后再吃药好吗?" "好。"我撑着c黄板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时,才感到后背一片汗湿。小狗见我起来了,兴奋地叫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出房间。 维维腿脚不方便,我头重脚轻,两个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出大厅。小家伙早已钻到餐桌下,探着脑袋看看我又看看维维。 "维维……今天晚上要吃火锅吗?"我虽然肚子有点饿,但没什么食欲,难得维维今天有此雅兴,我却不能奉陪。 "不是啊。"维维扶我坐下,然后单脚蹦跳着去开灯。小狗发现主人这个动作十分有趣,从餐桌底下钻出来,跑过去不停地围在维维脚边转圈,被维维呵斥一声后,又垂头丧气地钻回桌底。 "那干嘛摆两碟碳出来?"我好奇地指着桌面问。 "……" 维维面无表情地坐到我旁边。 "那是送粥的青菜。" "……" "菜不可以貌相,要吃过才知道味道。"维维将碗筷推到我面前,一脸期待地盯着我。 低头瞄了一眼饭碗,幸亏里面的粥看起来还算正常。 我举筷,夹了一点青菜送进嘴里。 "怎么样?"她双眼闪闪发亮,瞬也不瞬地注视着我。 "……"我在她兴奋的目光下艰难地咽下了那口菜,味道……终身难忘。 "发表感受。"她揪着我的衣领催促。 "好……"特别。 她仔细地审视着我的脸,我勉强一笑,不知道有没有脸容扭曲。 "要不你先去洗澡,我叫外卖。"维维松开了抓着我衣领的手,微嘟着嘴,有点丧气地瞪着桌上的饭菜。 "我没什么胃口,喝点白粥就可以了。"我拿起勺子吃粥。 ……不错的厨艺,白色的米汤下面,大米粒粒可数。 "吃了会不会拉肚子?"维维皱起两道细长的眉,专注地看着我用膳。 "不会啊,又不是煮不熟。"我一鼓作气地将米粥消灭。 她侧头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看我,淡色的唇微微勾起,眉目间柔情万千。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卷发,此时此刻的维维,乖巧得如同小猫。 "好可惜,今天没有登到山顶。"维维任由我抚摸,还眯起眼睛露出一脸惬意的神色。 "你喜欢爬山,下个礼拜天我再陪你去。"医生说了,一周的时间足够她扭伤的腿脚痊愈。平时总喜欢叫我笨狐狸,结果这样叫的人也不见得明智。 为什么要陪着我一起摔倒呢,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不是存心让我更痛吗。 她高兴地伸出尾指,孩子气地笑道:"打勾。"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承诺,即使是签订协议我也不怕。 彼此的尾指在日光灯下相互勾结,只为了一个简单不过的约定。 "一般人做约定时,都是说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白头到老的吧?"从小到大,我看过的小说与电视剧纷繁多样,但每一部的男女主角都同样长情。 "我们这个也差不多啊。"维维有点得意地翘起唇角,"虎卧山上可以结姻缘锁,你不知道吗?" "那是商家欺骗小男孩和小女孩的美丽谎言。"爱情又不是钞票,锁进保险箱里就万事无忧。 "哼,反正我就是无知妇孺。"维维一拍桌子,小狗便像得到命令一样钻了出来,在我们脚边乱转。 我忘记了女孩子都喜欢浪漫,我出言不逊,结果触怒芳颜。 "姻缘锁是吧,我们在家里也可以弄嘛。"我戳戳她放在桌面上的手。 "不是在锁上刻名字就行的,要扣到山顶的姻缘石旁边才可以。"维维像赶苍蝇一样挥开我的手。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不知为何,我突发奇想。 "什么?"维维睨了过来。 "如果想做第三者的话,是不是要把刻有自己名字的锁扣在别人的姻缘锁上啊?" "……" "……不可以问的吗……?" "砸坏那对姻缘锁不更直接吗?三个锁扣在一起绝对是场噩梦。" "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果然还是你比较心狠手辣。" "嗯?"维维拖长了语音,半眯起双眼。 "啊,我要去洗澡。"我才站起来,就马上感到一阵眩晕,双手连忙抓住桌沿稳住身子。 "真没用。"维维也跟着站了起来,伸出手来扶着我的肩膀。 虽然我从小不喜欢运动,但身子不算孱弱,生病发烧并不多见,这次只是场意外。 "本来应该是你照顾我的嘛。"维维把我当成拐杖,抱着我的肩膀慢慢往浴室走去。 "好吧,等一下我帮你擦背。"我笑着挨到她怀里。 小狗一路跟在我们后面呜呜地叫着,走到浴室门口时来回转了几个圈,终于安静下来,乖乖趴在地面。 "要一起洗吗?"维维开了浴室的灯,反手将门关上。 "你的脚不能沾水,而我头晕站不稳,一起洗正好相互照应。"我靠在浴室的墙壁上,拧开浴缸的水龙头,然后动手解她衣服上的扣子。 维维坐到浴缸的边沿上,低头看着我图谋不轨的手,却并不说话。 "幸亏只是扭到脚,如果是脸着地的话,就毁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了。"慢慢地将她的外衣往外剥落,最先露出的是两片洁白如雪的香肩,她微微抬头,目光中带着一抹羞涩,浓密的羽睫盈盈颤动,形若蝶翅。卷曲的长发垂落肩侧,乌黑蓬松,柔顺地贴在白皙的皮肤上,让我不禁联想到安徒生笔下的小美人鱼。 "不知道是哪个笨蛋摔得五体投地呢。"她按住了我的手,阻止我继续剥落衣服的动作,然后把头挨了过来,用嘴咬着我外套的拉链,慢慢往下滑去。 我屏住呼吸,头脑加倍地眩晕起来,如果不是后背抵着墙壁,可能早就站不稳了。 "我这人皮ròu厚神经粗,摔不伤的,你不同……"我弯下腰,把头靠在她白嫩的肩膀上,"你怎么能够受伤呢……" "傻瓜,又不严重。"她抬起头,伸手抱着我的颈项。 "维维……我说过要好好对你的,你怎么可以受伤呢……"如果我有更强壮的臂弯,有更魁梧的身躯,有更结实的胸膛,就可以把你保护得更密不透风了吧。 "你先管好自己吧。"她咬住了我的耳朵,我顿时像触电一般,麻栗的感觉穿透心脏。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啊。" "怎么会无所谓呢,你突然倒在c黄上动也不动,我……"她的声音微微哽咽,我只感到肩头一痛,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心脏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液体撑胀,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却又满满的感到温暖。 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珍惜过……世界那么广袤,我这么渺小,却是被人在乎着。 "对不起……"我吻了吻她的耳垂,"以后我会注意保护好你的那只笨狐狸,那么,也请你好好保护好我的维维,这是我们的第二个约定。" "谁是你的维维,自大狂。"她又咬了一口我的肩膀,却是轻轻的,不痛不痒。 "对呢,还没盖上我的私人印章。"我嘿嘿一笑,埋首在她的后颈上浅咬一口。 维维低声惊叫着将我推开,我顿觉一阵天旋地转,来不及扶稳身后的墙壁,身子噗地载到了浴缸的水内,水花乱溅。 "不是吧……"维维手忙脚乱地将我捞了起来,我惊魂未定,跪趴在浴缸边上喘气。 想我平时规行矩步,没料到刚才差点就牡丹花下死。 "果然是只笨狐狸。"维维帮我拨开粘在脸上的头发,估计我此刻的表情肯定很滑稽,她看了一眼之后便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原来病体违和会直接影响到美满性福……我决定从明天开始锻炼身体。 "不要闹了,你身体不舒服,赶快洗完了上c黄休息。"维维伸手探了一下浴缸里的水温,三下五除二就脱掉了我的衣服,推着我走进浴缸里。 "你坐在里面泡澡,顺便帮我擦背。"她一边吩咐一边把散落的长发挽起来,弄成一个髻。 "不能继续刚才的吗……"我抗议。 看着她背部那一大片洁白无瑕的肌肤……我脑袋又开始昏胀起来。 "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想乱来,真是又笨又好色。"她稍微转过身来,在我的脸颊上拧了一把。 我双手抓着毛巾,无力地帮她洗洗,再自己洗洗,越洗越头晕。 "对哦,你现在不能泡澡的。"维维发现我整个人瘫软在浴缸里时,慌忙把热水都放了,用大浴巾温柔地将我擦干。我闭着眼睛舒服地躺坐在浴缸里,任她摆弄。 "笨狐狸,你这个样子……"她戳了戳我的脸。 "很性感?谢谢赞美。"我睁开眼睛,发现她笑得差点气岔。 "很像被煮过的螃蟹哦。"她笑得停不下来,还捶打着浴缸壁。我真担心她的手会不会肿起来。 "好啦,快穿衣服吧。"她终于止住了笑,先把我的睡衣扔过来,然后再穿自己的。 小狗在外面等待已久,一见我们出来,马上兴奋地摇着尾巴从地上站起。维维扶着我走路,没空理它,它睁着委屈的小眼睛,一路跟着我们走进房间。 "我去拿退烧药,你先躺下。"维维步履维艰地转身走向大厅。 看着她行动困难的背影,我心中蓦然酸涩难言。 电话铃声在这时响起,原本呆在c黄边的小狗听到声响,立刻冲了出去。 我躺下来,身子感到有点冷,双颊却一阵阵地发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没有睡着,却感到头脑浑噩,直到听见维维轻声呼喊我的名字才全然清醒。 "来,吃了药再睡。"她语气温柔,像哄小孩子一样。 我重新坐起来,接过水杯和药丸。 "刚才谁打电话来?"吃过药后,我将杯子递还她手上。 她微笑着摇摇头,按着我躺回c黄上。 "可能久不回去了,爸爸打来,叫我有空就回家吃饭。" "噢,也对,你这几个月都没回过家。"前几天,老妈也打电话来叫我周末抽空回去,在外面逍遥快乐久了,差点忘记了家人的牵挂。 "睡吧。"她帮我掖了掖被子。 "你不睡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的神色有点不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我又说不出来。 "我也睡。"她一边说一边爬了上来,钻进被窝。 我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熄了灯,房间一片阴暗,只有窗台泄进来一点朦胧的月光。 我感到手脚一阵沉重,有种要慢慢陷入黑泥里的错觉。 梦中又再次听到模糊的电话铃声,响了好一阵才停止。 翻身的时候,习惯性地伸手去抱枕边的人,手却摸到了一片空落,我伸直了手臂再度探摸,却依旧空空如也。 只有我一个人吗? 维维,维维呢? 我想睁开双眼,但却有不知名的力量拉扯着我进入深沉的黑暗,我苦苦抗争,直至筋疲力尽。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我听到一阵鸟啼,睁开双眼,窗台处已经亮起一片晨光。 "维……"我慌忙转过头去,发现维维正如往常一样睡在身侧,精致的容颜略显苍白,眼皮底下有着一轮淡淡的黑眼圈。 原来她还在这里,还在…… 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压在胸口的闷气逐渐消散。 昨晚是做梦了吗,那么真实,真实得让人害怕。 维维翻了个身,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笨狐狸,帮我请假。"她睁开眼睛,声音略带沙哑,眼底泛起不易觉察的疲倦。 "嗯,等你的脚好了再去上班,今天就在家里休息吧。"我坐了起来,头已经不晕了,手脚也恢复了力气。 "你的烧退了吗?"她举起手来探我的额头,我配合着地低下头去。 "已经好了。"我顺势在她唇边印下一吻。 她弯起了唇角,给了我一个浅淡的笑,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怎么了?"我担心地问,心底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我等一下要回一趟家,今晚可能不回来这里。"她推了推我,"好了,快起c黄上班去吧,要迟到了。" "维维,是不是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动,依旧坐在c黄上盯着她看。 难道昨晚根本不是梦,维维真的曾经离开,只不过又赶了回来? "我现在也只是知道一点,没办法告诉你。今晚等我的电话吧。乖,去上班。" 维维再次催促。 "好,我等你电话。" 我俯下身,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正要起来,却被她揪着领子再次拉下,炽热的唇印了过来,带着掠夺与狂热。 爱恋,一触即发。 我曾经以为,此生此世再也无法倾尽全力去爱人,没想过对她的爱意,竟已透支了自己的所有情感。 现在才发现也不晚……因为所爱的人依然在我怀中。 第四章 第三个约定 与子成说。 中午的时候下了场雨,街道两边的树木落下一大片枯黄的叶子。我在人行道上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绕过一洼积水,伞被风吹得微微变形,也许稍不留神就会被卷到半空。 上班到现在,我一口气跑了几家公司联系业务,合同订单却终究没能签下。 经过巴黎春天时装店,我停了下来,橱窗里映出我略微狼狈的身影。 黑色高跟鞋头沾了不少污泥,过膝的秋裙上有着几块明显的水渍,尽管打着伞,但一边的肩膀仍旧湿了,水珠滑过的地方,水痕缕缕。 我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因为维维说喜欢看我长发飘飘的样子,所以我一直刻意留长。 "小姐,要进来看一下吗?我们店里搞活动。" 我正要转身离开,却被一把声音叫住。回头,发现店员就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看我。 "免费试穿活动吗?"我瞄了眼橱窗里展示的华美秋装。 "……在本店消费满一千元,再加十块钱就可以多送一条裙子。" "活动果然让人心动,但可惜雨天的时候我一向无心购物,等晴天吧,我一定大驾光临。"我长叹一声,匆匆离开。 虽然春天很令人向往,但巴黎春天层次太高,不是谁都有福消受。 "小姐请留步!" 身后的人居然再次挽留,难道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金枝玉叶? "不好意思……是店里的客人请您进去。"店员小姐腼腆地指了指里间。 我疑惑地往回走,一时猜不透隐藏在店中的神秘客人到底是谁,我在这座城市交友不广,而阳遥也已经不当小姐很多年。 "小学妹,还记得我吗?" 才走进门口,一个人影便似风一样来到眼前。 "其允,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能跑!"几乎是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也已跟了过来。 刚收起来的伞还在滴水,落在我的脚面上,一阵湿凉。 站在面前的两个人,女的高挑漂亮,穿着韩版秋装衫裙和卡其色布鞋,笑起来时脸颊两边出现深深的酒窝,很像学生。男的成熟英挺却不苟言笑,很随意地冲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只有在看向身边的女生时眼中才满溢柔情。 "啊……"我惊讶地瞪大双眼,过往的年月旧事在脑内一幕幕回转。 "久别重逢,很意外吧?"对方显然非常开心,双手握住我没拿伞的手,亲切热情。 "非常意外。"我热烈回应,目光依旧在她的脸上流连。 短头发、大眼睛、高鼻子、小嘴巴……总而言之,美人。 ……那么,敢问小姐芳名? "还记得他吗,我们已经结婚了。"美人靠进了男子怀里,眉目间略带娇羞。 我把目光改投到那位先生身上。 五官立体,轮廓分明,高大伟岸……言而总之,俊男。 ……那么,敢问公子贵姓? "遇到你真好,跟他逛街买东西一点乐趣都没有,问他意见时什么都说好看。"美女挽着我的手,亲热之极。 "……买东西也是一种学问。"我只能附和。 "听店员说现在在搞活动,你也买吧。"她拉着我走到一长排衣服面前。 我开始怀疑此人是否也是店员,故友重逢不过是速销手段。 "你看,这件衣服何其适合你。"她从中挑出一件连衣裙,放到我身前比试。 "好像也很适合你。" "不如我们一人一件?"她兴奋地道,"这里搞活动哦,买一送一。" 我一看价钱,顿时喜上眉梢:"实在太好了,你先买那件,然后我给你十块钱再拿走这件。" "……" "……" "对了,今天晚上的庆功宴你也会来吧,我们一起穿这条裙子啊!"美人笑容可掬地道。 我摆出一个茫然的神情让她看。 "难道安没有邀请你吗?"她立刻注意到我的表情,微微地蹙起眉来。 "安?……安净?"我终于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语。 "看样子你们也不常联系嘛。"美人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所以,这个人难道是…… "……社长?"我不太肯定地喊道。 "嗯,"美人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你住哪里?晚上我去载你吧,安见到你会很高兴的,我们美术社的人也正好可以趁机聚一聚。" 温和的语气,亲切的笑容,这个人一如初见时般平易近人。记忆如同潮水,我想起在街心公园里与她第一次见面,她指着江小全与曹森落落大方地向我介绍:这个是前男友,这个是现男友。 与她真正接触的时间其实不多,彼此也不了解,但经年后蓦然相逢,说起六七年前的旧事,居然也无限感怀。 "我晚上有事,不去了。"想起与安净的最后一次见面竟是不欢而散,也许从此以后,相见不如怀念。 "有事?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是在敷衍。"社长双手叉腰,横眉竖目,"是场盛宴呢,会非常热闹好玩,你一定要去!" "社长,请再看清楚我的表情。" "……" "庆功宴吗,请社长帮我祝贺她吧。"夜宴盛大,可见是商场得意,无往不利,"是不是做成了什么大买卖?" 社长没有马上回答,侧头看向一边的丈夫,抖了抖手上的连衣裙。 "森,我喜欢这条裙子。" 于是那位善解人意的曹公子就风度翩翩地走去服务台付款了。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加入过我们的谈话,只是站在妻子旁边,爱宠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安净曾经说过,与呆板冷漠的曹森在一起该会如何无趣,但我看社长就很乐在其中。爱有千百万种,沧海何止一瓢。 我感觉她是有意支开曹森。 "真想知道她的事,何不去问本人?"社长笑得满怀深意。 外面依旧阴雨连绵,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而我却不愿再多留。 "嗯,她过得好就好。对了社长,我下午还要上班,要走了。" 她不说话,只是挡在我的面前。 我一急,加快脚步从她旁边绕过,往店门走去。 "学妹……" "嗯?" "裙子没有拿。" "啊……那个……我说笑的。" "学姐送你的见面礼,拿着吧。"她不由分说地塞了过来,我只好拿着。 "那谢谢啦。我们青山绿水后会有期。"我从来不和有钱人过分客气。 她望着我,欲言又止。 我的心又莫名地开始惊慌,不等她说再见,就转身离去。 "学妹,现在安净有很多事都不让我知道,看起来也很不开心,如果你可以……" 我已经走出了店门,她后面所说的话被雨声掩盖,无法听得清楚。 那个人想做什么事情,高不高兴,我皆无权过问,她是我的学姐,我是她的学妹,仅此而已。 风吹过,只觉脸上一片湿凉,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开伞,雨水顺着衣领滑落颈项,冰凉透骨。 想不到这场雨竟能下到黄昏时分,淅淅沥沥毫无间断。 下午连续拜访了两家公司,身心俱疲。高跟鞋灌进了雨水,后脚跟被鞋边磨破了皮,走起路来疼痛难忍。 回到家时已经七点多钟,小狗寂寞了大半天,一看见有人开门,乐疯了似的扑上来,小爪子拼命地在我腿上乱挠。 屋里一片漆黑,夜色早已从窗台漫入,静默地流淌到每一个角落。 维维没有回来。 我一手抱起小狗一手关门开灯,踢掉高跟鞋后直接摔进软绵绵的沙发里。 目光不经意瞥见餐桌上放着一张便笺,用苹果压着,我伸手拿过来看,上面是维维娟秀的字迹,写得匆忙,稍微潦糙。 记得喂笨狐狸吃饭哦! 我使劲揉了揉小狗的脑袋,它马上高兴地伸出舌头来舔我的手。 "你妈妈还真是关心你呐。"我把它举起来,相互碰了碰鼻子,它很喜欢这个举动,呜呜呜地欢叫着。 我抱着小家伙发了一会儿呆才走进厨房找狗粮,想起平时都是维维喂它,然后我煮饭喂维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想到这里,我心底便一阵阵的落寞空虚。 维维以前也不是没回过家,偶尔几天我一个人呆着,还感到小小的窃喜,仿佛是重获自由。但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空荡荡的四壁和家具,寂寞犹如水糙般在心底疯长缠绕,勒得心脏生疼。 蹲在地上看小家伙吃饭时,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我心头一紧,飞快地冲了出去。 "喂?"抄起话筒的时候,小家伙已经跟着跑了出来,用脸在我的脚边蹭了蹭。 "猜猜我是谁?"听筒那边的声音柔软清澈,带着云开雨霁的清新。 我把小狗拎到话筒边,逗了逗它嘴上长长的胡须。 "来,笨狐狸,快叫妈妈。" 维维在那边笑了起来。 "已经喂过它了吧?在厅里看电视吗,电话接得蛮快的。" "怎么不打我手机,万一我不在家呢?" "这个时间不在家在哪里?不要趁我回娘家了就想着出去花天酒地。"她佯装凶恶地警告。 "噢,原来那边已经成了娘家,那这里岂不是你的夫家?"心里的空虚感一点一点地被什么东西填满,虽然电话彼端的人和我相隔着半个城市的距离,但爱恋却触手可及。 "我的夫君是个英雄,会脚踏七彩祥云来接我。你符合以上条件么?"维维电影看得太多,还没睡觉就已经开始说梦话。 "那如果换作是个美女,骑着脚踏车去接你呢?" "你的话,比起整容,变性更容易成功吧。" "何须整容,要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的西施在那边哈哈大笑。 小狗一直侧着脑袋好奇地盯着我手上的话筒,那边一有声响传来,它就紧张地竖起耳朵。 "维维……"我犹豫了一下,终究问道,"你家里面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那边的笑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默。 "我的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身体健康?"我主动试探。 "爸爸昨天有点不舒服,但没什么的,今天已经出院了。"维维的语气不算沉重,我舒了口气。 "……昨天不舒服?"所以昨天晚上她的确出去过,是去医院探望爸爸? "嗯,"维维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乐,"不是什么要紧的病,而且有妈妈在照料。" "不是大病就好,你那家族生意那么大,可能只是cao劳过度。" 那边又开始了沉默。 "维维,该不会……"刚才的话刚出口,我心底就冒出了一个猜测,现在看来,似乎已经猜中。 "笨狐狸还是有聪明的时候。"她用气音笑了一下,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知道那是个苦笑,"有个大公司企图收购我们的公司。" "你家的公司也很大啊,不是说收就能收吧?"在我的印象中,林家是座城堡,而林氏企业,则是个王国,实在很难想象会出现这样的危机。 "商场如战场,对方也是个惹不起的大集团。"维维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忧虑,"到现在我们还摸不清人家的底细,只知道对方在暗中不断地收购我们的股份。" 商场上的事情我并不通晓,就算维维清楚明白地告诉我,我也不能向她出谋划策。 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安慰她的话语,我们彼此静默了数秒。 "还不到最坏的时候,你不要担心。"维维的叹息声几不可闻,"而且大姐已经回来帮忙,形势会扭转过来的。" 本该是我安慰她,现在却换了她来安慰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可靠,在她有需要的时候连半点忙都帮不上。 "维维,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既然无法与你并肩,那我就站在你的身后,无论你何时回眸,我都会在原地等候。 "好,这是我们的第三个约定。"看不到维维的表情,但可以想象,那惯常的笑容一定烂漫如三月春光。 锁住你一生一世的情意。 为我保护好你自己。 永远守在你回头时能够看得见我的地方。 呐,维维,我们已经勾过了手指,谁做不到,谁就是小狗。 第五章 入门 一入豪门深似海。 两天后,维维终于回家。 那是个月圆之夜,我正在厨房鼓捣晚餐,不知为何居然隐约听闻楼下有车辆驶来。我似有心电感应般冲出阳台,俯身朝下探视,正好看见从计程车里钻出来的维维也抬头往这里望来,橘红色的淡光照亮了她精雕细琢的五官,我能够清晰地看见那张原本毫无表情的脸瞬间绽放出娇艳的笑靥。 四十八小时并算不上漫长,但于我而言,却仿若隔世。 门被打开了,维维带一阵秋风扑进我怀内。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晚饭很简单,只需多加一包方便面,我们对坐在餐桌两边,小狗则乖乖地蜷缩在沙发上睡觉。 维维仿佛被饿了很久,吃得特别香甜。 "林家的人虐待你?"大富之家,再不济,也应该可以维持一日三餐,每顿鸡鸭鱼ròu。 "一直和大家商议制定反收购计划,吃不知味。"维维连面汤也不放过,端起碗来喝个干净。 "也就是说能够解决危机?"我天真地问。 她只是笑笑,想了一下才回答:"这个问题不能简单地用是或不是来回答……计划是制定了,要实行并没有想象中容易。" 维维说过,商场如战场,纸上谈兵终究空话。 "那……你现在回来……"无需继续发问,看她的脸色,我知道自己已经接近答案。 "我是回来拿行李的。"她平静地说。 我心中一窒。 "工作呢?"我明知故问。因为若沉默下来的话,我怕自己再不能装出这一脸的平静。 这次不比两天前,是仓促离开,一旦收拾行李正式回家,恐怕不知道何时再会归来。 "明天我会去公司辞职。"维维看我用筷子调戏着碗里已经泡得发胀的面条,不由敲了敲桌面,"赶快吃吧,面都凉了。" 我毫无食欲,将碗筷推到一边。 原以为那么规模庞大的公司,必定人才济济,不想维维决意亲力亲为,坐镇总部。 "一定要走吗?"我问,带着一丝期许。 我知道自己此刻的表现非常不成熟,甚至自私,林家正大难临头,而我却只顾虑着儿女私情。 维维深深地看我一眼,没有回答。才两天不见,她明显憔悴不少,那双让我心动着迷的剪水秋瞳此时此刻满带倦意。 "回去小住一段时间也好,方便工作。毕竟是家族生意,不能假手于人。"我挤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希望自己能够尽可能地显得懂事体贴。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弄得那般凄凄惨惨戚戚。不过是非常时期的短暂分离,说不定两三个星期后维维就会排除万难,重新回到这个家中。到时候皆大欢喜,又可以继续长相厮守下去。 "笨狐狸,我查不出对手公司的底细,却已经知道了实施这次收购计划的负责人是谁。"维维挑了挑细长的柳眉,笑容诡异,"那个人,你也认识。" 我顿时感到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一阵莫名的心惊。 "已经猜出来了,对吗?"维维托着香腮,另一只手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修长的手指在日光灯下显得有些惨白,指节微微突起,很有美感。 "……安净?"一直以来,我们都在避免提到这个人,没想到她终究再一次扰乱了我们平静的生活。 维维眯起双眼,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果真是个高深莫测的人,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已经有如此成就。" 平淡的语气亦听不出半丝情绪起伏,但我分明感到坐在对面的人所散发出的深深怨愤。 猜测是一回事,真相又是另一回事,即使维维已经点头确认,我却依然无法置信。 居然会是安净? "不可能吧……她的公司才刚起步……"我知道那个人非常优秀,但无论有多优秀,也不可能一步登天。 林氏家族根基深厚,势力宏大,安净以卵击石,绝不可能与之抗衡。 "你没有听明白我的话。"维维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明眸一片潋滟,"她的公司当然没有这样雄厚的资金实力,但有某个强大的幕后公司作为她的后盾,让她可以执行如此庞大的收购计划。" 我只觉手心一阵发凉,寒意一点点地流进心脏。 我会再次得到你。 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时,安净说过这么一句话,坚定而不可动摇,并且充满自信。 我可以自大地认为……她这次行动是为了我吗? 维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脸上,不曾移开半分。见到我露出震惊莫名的表情时,慢慢地扯出了一抹浅笑。 "我只是擅长广告设计,不像大姐那样善于经营管理。所以我即使到公司帮忙,也只能尽些绵薄之力。"维维一字一顿地说着,目光依旧牢牢地落在我脸上,"但那是宣战,你知道吗,她公然告诉我,这么做是为了得到你。你想,我还能不能袖手旁观?" 我再一次惊讶得瞪大双眼。 她们见过面?安净找上了她?甚至……宣战? 我很想问个清楚明白,但维维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 "我不能输。"她的语气非常冷漠,而且坚决,"公司是爸爸的心血,不能落入外人手里。而你是我的,绝不能让人抢去。"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维维,眉目阴霾面容冷毅,连眼神也是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我握住了她放在桌面的手,紧紧抓着,冰凉的肌肤贴在手心上时,我感到心底微微泛起一阵寒意。 "维维,你什么也不会失去,放轻松一点。" 她的目光变得有点茫然。 "不要太担心,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来,深呼吸,放松。"我冲她微笑,语气柔和。 也许她自己并没有发现到,那些异常的神色和话语里,透露着强烈的恐惧。 维维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平时睡觉都习惯蜷缩着身子,容易不安,容易疑虑,却喜欢装出一副刀枪不入无懈可击的样子。 让人心疼。 "你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揽上身,公司有你姐姐看着,而我就在这里,不会被任何人抢走。" 安净总是能够轻易地挑起维维的情绪,屡试不慡,仿佛两人是命中注定的宿敌。 维维深呼吸一口气,反握住我的手。 "我明天会回家,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点点头:"早去早回。" 她垂头沉默。 "维维?" "你刚才问我'一定要走吗'是什么意思?"她重又抬起头来,直视着我的双眼。 分别过于突然,以至于不习惯孤单一人,所以才渴望将她留下,但这样的想法过于自私,叫我要如何再次说出口。 "没有你在,那只笨狐狸会很寂寞。"我指了指窝在沙发上睡觉的小狗,故作轻松地说笑。 维维抿了抿嘴唇,然后晃了晃彼此交握的手:"那这只笨狐狸会不会寂寞?" "……当然也会。"我躲开她炽热的目光,感到有点难为情。 "有个解决寂寞的办法。"她说。 "啊?"我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将两只都打包回家。"她说得认真。 "……" 请问我们是点心吗? "我说了,回来是为了收拾行李。"维维横过桌面把我整个人拖到她的面前,"衣服鞋袜我家里都有,你以为我还有什么行李需要特地回来这里拿?" 我看着她郑重其事的脸,完全找不到说笑的痕迹。 "但是……"灰姑娘进入宫殿前尚且需要试穿水晶鞋,我一声不响便登堂入室,怎么想也于理不合。 "大姐也带了个男人回家住,所以你不用紧张。"她摸摸我的头,表示安抚。 她这么一说,我反而更加紧张。 "维维,我什么都不会,去了你家也帮不上你的忙。"都说一入豪门深似海,而我从小就不会游泳。 "留在我身边就是帮我的忙。"维维揪着我的衣领,以不可违逆的口气说道,"今天晚上你就收拾好行李,明天跟我回家。" "维维,事出突然,我没有心理准备。"无论如何,我都觉得不妥,那座城堡只能远观,实在不适宜我这等身份的人进驻。 "笨狐狸,我是真的需要你。"维维张开双臂抱住我的脖子,我大半个身子趴在餐桌上,心脏被压迫得生痛。 "……好,我去。" 良久,我举起双臂,回抱着她。 维维说过,城堡里什么都有,所以我除了怀抱着一只小狗外,什么东西都没带。 我是下了班之后才去她家的,此时此刻,夕阳染红了漫天云霞,城堡四周的树木落尽枯叶,只余下一条条光秃的枝桠,秋色肃杀。 守在门口的保安已经不是之前见过的两位,我只能走上前去向他们说明来意。 "原来是厉小姐,请进。" 我只是报出了姓名,便马上得到礼遇。年轻的保安将我一路引入大厅,那天所见的豪华装潢丝毫没变,只是不再有戴着面具的夫人伯爵在此相拥起舞。 豪门盛宴已经结束,筵席散去,空留一室寂静。 我抱着因为来到陌生地方而感到不安的小狗,一步步走入大厅深处。 拐角楼梯口站有人,是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大妈,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正专注地擦拭楼梯扶手。 年轻的保安走了上去。 "叶阿姨,四小姐的朋友来了。" 叶阿姨这时才注意到我,脸上立刻露出亲切的微笑。 "厉小姐是吗,四小姐吩咐过了,你来的话就先到她的房间休息。"她比了个"请"的手势,"我带你去吧。" 保安功成身退,走出大厅,我则跟着叶阿姨绕过楼梯,走进另一道门。 现在我才知道,林家比起城堡来更像是迷宫,门打开后不是偏厅也不是走道,而是花园。 我啧啧称奇。 视野开阔的绿糙坪上,一路摆放着疏落有致的盆栽,因为时值秋季,所以没能见到姹紫嫣红的盛况出现。 "四小姐住在另一栋楼里。"叶阿姨解释道。 不用她多做介绍,我已经看到了那另一栋楼。居然是一座巨大的圆柱状建筑,很有古罗马风格,暗灰的外壁被斜阳映照成橘红色,大概有三四层楼那般高,除了接近顶部的地方开有一个窗子外,余下一片光滑。 "你家四小姐就住在那个大烟囱里?"我站在下面抬头往上望去,怎么看都觉得像关押囚犯的牢狱。 "别看外观这样子,里面很漂亮的。"叶阿姨笑着道。 我跟着她走进门口,大厅的布置和第一栋楼的差不多,只是没有那么宽大。顺着旋转楼梯而上,是一个宽阔得令人咋舌的卧室。 因为房间里铺的是木地板,所以我进入时要换上软拖鞋。 "三楼是小姐的书房,如果想参观的话可以上去,没有锁门。"叶阿姨站在门口说道,"厉小姐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老爷和小姐们要过一阵子才回来,我现在要去准备晚餐了。" "好,谢谢。"我目送着这位亲切的下人离开。 维维的房间占据了整整一层楼的空间,因为没有窗子,所以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一直开着,圆形的墙壁上还有十几组壁灯,形状各异,不知道全部开了会怎么样。King size的大c黄放在正中间,c黄单、被子和枕头都是蓝天的颜色,上面放着一个粉红色的心形抱枕。c黄头靠着墙壁,以此为中心延伸开的两列壁柜仿佛百货公司的陈列架,每一格都摆放有不同主题的物件,布偶、发条娃娃、手机吊坠、化妆品、护肤品、音乐盒、鞋子、衣服、手袋……琳琅满目。 大c黄正对面有一套家庭影院,超大屏幕,德国 HUGHES KETTNER豪客音箱,极尽奢华。 浴室和卫生间是分开的,在门口对面,离c黄铺有段距离,浴缸后面居然有个精致的小冰箱,里面摆放的全是碳酸饮料。再过去一点有个玻璃门,开门进去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桑拿室! "你妈妈也太有钱了吧。"我拍了拍小狗的脑袋,将它放到地上。小家伙却不敢随意走动,紧紧地粘在我脚边。 想不到真的来了,我内心百感交集。 和衣倒在c黄上,c黄铺枕头间都有着维维的味道,闭上眼睛,任凭她的气息在身旁萦绕。 那么大的房间,那么华丽的布局,一个人呆在这里,只有无边无际的孤独。 维维,这就是你生活成长的地方吗……? 如此的让人寂寞。 第六章 誓约 请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房间里没有窗,看不到外面的天色,维维的展柜那里陈列着一堆五颜六色大小各异的钟表,每一个的指针都各不相同。 每隔一阵子我都会掏出手机看时间,数位不断跳跃,时光悄无声息地流淌,一点一滴,经年如是。 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我连忙从c黄上坐起,敲门声过了三遍后,叶阿姨才推门探头进来。 "厉小姐,请到楼下大厅吃饭。" "维维回来了?"我抱起脚边的小狗跟随女佣下楼。 "四小姐刚才打电话回来,说他们会晚归,不必等了,吩咐我好好款待客人。" 大厅的灯只亮了正中间那盏,却已经足够明亮。容得下一个足球队共同用餐的长形大理石餐桌上布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 "就我一个人吃吗?"我实在不敢置信,这一顿豪门夜宴简直可以用奢华糜烂来形容。 "是的,厉小姐请慢用。"叶阿姨微笑着站立一旁,摆出一副随时候命的样子。 "那你呢?"我愣愣地站在旁边不肯入座。 "我们下人有自己的饭菜,等厉小姐用餐完毕我再去吃。" 我不懂林家家规,也不好破坏,既然已经礼让过,再客气便是虚伪。我只好坐下,从十多样菜色中挑选喜爱的下手,尽量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品味这难得一尝的美味。 小狗一直仰着头往桌面上看,叶阿姨善解人意,随即动手准备狗粮,让小家伙在旁边与我一道进餐。 饱餐餍足后,叶阿姨手脚麻利地收拾了餐具,转身离去。 偌大的厅内,只余下我与小狗,彼此相对无言。 终究忍不住拨打维维的电话,却是关机。 打开电视机,被那3D环绕立体声的效果所震撼,我赶紧从地柜的影碟中翻找出一套恐怖片来播放。 熄了灯,抱着小狗,我全身心地沉浸在屏幕上那诡异血腥的场景中。 恐怖片最常见的是死亡,自杀、谋杀、虐杀、屠杀,主角总是置身在一连串神秘诡异的事件中。鬼神的手在cao控着一切,只为欣赏人类仓惶惊惧的表情。 如果有鬼,鬼为什么要残杀生灵?如果有神,神为什么不普度众生? 小时候看恐怖片,我老是想这样的问题。阳遥说,因为那是假的,只是通过摄像机拍出来的故事,所以没有道理可讲。 我以为,编出来的故事更应该合情合理,因为现实生活更加没有道理。 小狗倏然无声地从我怀抱里跳下,不知道要跑去那里。 我没有理会它,继续专注地看片子。 黑暗中,一样冰凉的东西蓦然贴在了后颈处,与此同时,电视机屏幕上应景地响起了女主角凄厉的惨叫。 "吃过饭了吗?"我平静地问,没有转头。 那对放在我脖子间的手移到了我额头,我顺势仰起脸,看着那张被屏幕亮光映得一片光怪迷离的脸正向我凑近。 我挺了挺身子,主动迎了上去。 女主角依旧惨绝人寰地尖叫着,我和维维就在一片黑暗中激烈互吻,直至彼此都喘不过气来。 "胆子真大,居然吓不了你。"维维弯着腰将头枕在沙发的靠背上,双手抱着我的肩膀。 "小狗预先提醒我有人来了。"我笑笑,脚边正好碰到它毛茸茸的身子。 我站起来走去开灯,维维从后面抱了上来,亦步亦趋。 "被你家人看到不好吧?" "家人在前面那栋别墅吃饭。"维维懒洋洋地道。 "那你吃过了吗?"我们彼此拥抱着,犹如连体婴,一起开了灯后又再一起走回沙发。 "等一下叶阿姨会将饭菜端过来。"维维疲惫不堪地躺下,头枕在我的大腿上。 "你们公司裁员吗?"我心疼地抚摸着她苍白的脸蛋。 "没有啊,裁员不能解决当前的问题。"维维侧过头来亲了亲我的手。 "那为什么好像都没有人能分担你的工作?"那么大的公司,凡事亲力亲为实在不太可能,再多的精力也终将耗尽。 维维没有意义地笑了一声:"外人始终不能相信。" "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特别是这样关键的时刻,更要上下一心。 维维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么晚才回来吗?" "不是忙公司的事吗?" "嗯,也算是。我们去了一趟警察局。"维维举起右手把玩着我垂落肩膀的头发。 我吃了一惊,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维维沉默了一阵,盯着我看了良久,才慢慢开口:"今天我们核查公司的账本,发现有人在做假账。" 我的心一沉,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人是公司的老臣,可以说手握重权,爸爸对他向来非常器重信任,公司的股份,他占了两成,爸爸如此厚待他,想不到他就这样回报我们!" 维维咬牙切齿地说着,满面愤恨。 "你们……报警了?"我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抚平她眉宇间的褶痕。 "当然,这样的人根本无需原谅。他挪用公司的资金投资股票,结果全赔了,那两成股份也已经转让给别人,今晚更想偷偷地夹带私逃,幸亏被大姐发现得早。"维维坐了起来,将头靠入我怀内,似有无限悲痛。 笨狐狸,林氏只是表面强盛,内里已然千疮百孔。 维维的语气充满哀伤。 林氏现在只是徒有虚名。 电视屏幕上,女主角终于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惊吓刺激,精神崩溃地从三十多层的大厦楼顶一跃而下,瑰丽盛放的血花将整个画面染得通红。 我躺在c黄上,辗转反侧。 维维忙碌了一天,异常疲累,吃过饭洗完澡便上了c黄,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印象中,维维总是笑得无忧无虑,天真烂漫。这次的事件实在是个沉重的打击,她明显消沉不少。 林氏此刻内忧外患,满城风雨,安净进攻得正是时宜,给了林氏致命的一击。 ……接下去会怎么样? 我不敢想象。 思量中,原本在我身旁安睡的维维突然踢开被子痛苦地梦呓,我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查看。 "爸爸、爸爸……"她含糊地低叫着,语音不清。 "维维,维维你醒醒。"我拧亮了c黄头灯,用力推她。 维维双目紧闭,脸色雪一般的苍白,表情痛苦不堪。 "维维,维维!"我用衣袖擦拭她汗涔涔的额头,拼命将她摇醒。 "你做噩梦了。"我看着她缓慢地睁开双眼,目光如同初生婴儿般迷离茫然。 "梦而已,已经不要紧了。" 我将她按入怀里,紧紧地抱着。 她单薄的身躯还在微微颤抖,情绪久久不能安稳。 "只是一场梦。"我在她耳边柔声安抚。 "……不,不是梦。"她终于说话了,声音略带沙哑,有气无力。 "是梦,真的只是梦,不要害怕。"我把她推开了一点,暗淡的c黄头灯下,她美丽的双眸已经蓄满泪水。 "傻瓜,没什么值得可怕的,梦而已。"我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靠入我怀里,双手抓着我前襟的衣服,呼吸急促而沉重。 "不是……不是梦……"她重复着这句话。 "维维,不要这样。"我感到心脏纠结成一团,痛得无法呼吸。只能紧紧地抱着她,不断地低头亲吻她的额角。 她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呼吸逐渐均匀。 我们长久地拥抱着,都不说话,任时光静静消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以为她已经重新睡着,想将她轻轻放回c黄上,不料却对上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我轻柔地将她按到c黄上,拉过被子盖好。 她定定地看着我,毫无睡意。 "笨狐狸,我刚才梦到了爸爸妈妈。"她咬了咬下唇,小声说道。 我摸了摸她的头,无声地笑笑。 "他们很疼你吧。" "是啊,小时候我想要什么爸爸都会买给我。"维维有点出神地看向灯光映照不到的黑暗之处,"爸爸很强壮高大,无所不能,是我心中的超人。" "嗯。"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微微发酸。 "爸爸妈妈是被人害死的。" 维维突然出口的话让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林氏当时还没有现在那样的规模,但也正日益壮大,和爸爸一起打拼江山的死党私自挪用了公司的资金。"维维此时口中的爸爸并非法定养父,而是真正的亲生父亲,说起这段往事时,她眉目间一片阴沉。 "爸爸对他情同手足,没有多作追究,只要求他填回挪用的款项。"维维说到这里,呼吸再次急促起来,"爸爸太善良了,当时应该马上报警的,姑息养奸只会害了自己。" 我心里顿时预感到了那个不幸的结局。 "那天妈妈到公司找爸爸一起出去吃午饭,结果双双出车祸死了。"维维哽咽着,声音不易察觉地颤抖,"警方调查发现到,车子被人做了手脚,刹车和安全气囊都失灵了!" 我以为她会哭出来,但却没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更令我心疼难耐。 "那个人……绳之于法了吗?"我问。 "无期徒刑。"维维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我爸爸妈妈生生两条人命,凶手却只判了无期徒刑!" "在牢里半生终老,也算是不轻的惩罚了。"我吐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转过头来,眼神怪异地看着我,用意不明。 "厉狸,林家的人都憎恨叛徒。" 她的表情严肃郑重。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发堵。 "我不能够忍受背叛,特别是亲近的人的背叛。"一瞬间,她的目光宛如利刃般凌厉,仿佛能够穿透人心。 "维维……"我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厉狸,不要去找安净。" 她突然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怎么突然提到她……"我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我和她现在已经处于势不两立的位置,无论你基于什么理由去找她,都是对我的背叛。" 维维无比认真地注视着我,目光清冽锐利。 厉狸,你不要背叛我。 不然……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我将她拉了过来,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 维维,没有背叛也绝对不会有背叛。 我已经选择了,所以永不后悔。 这一吻,便是誓约。 第七章 如此这般的良宵 美好的时光,需要把握。 身在豪门的这些天,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我怀疑自己胖了,对着镜子照了很久,突然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仿佛熟悉,又仿佛陌生。 "魔镜魔镜,谁最漂亮?" 维维从后面抱住了我。 刚沐浴出来,她浑身都还笼罩着一层水雾,细腻光滑的皮肤犹如嫩白的豆腐,让人食指大动。 "可惜白雪公主已经嫁人。"我感叹一声。 "嗯?在想别的女人?"维维佯装生气地用手戳了戳我的脸颊。 我转过头来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所有现在是王后陛下您最漂亮。" "谁是国王?"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她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你要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并且,不要忘了带上你的嫁妆。 维维圈着我的脖子,将我拖到c黄边,然后双双摔进软绵绵的c黄铺上。 "如果结婚了就不是最漂亮的话,王后也一样啊。"维维非常热衷于挑我话里的刺。也许是因为搬进城堡的这几天,我们都没能好好地说上几句话。 白天的时候她要回公司我要去上班,而晚上我总回来得比她早,吃过饭后就抱着小狗看恐怖片,通常第二部看到一半时她才回来,满脸疲惫的样子却硬是不肯去休息,窝进我怀内陪着看,等到剧终时她已经枕在我肩上沉沉睡去。 "白雪公主的漂亮是纯真,王后的漂亮是魅惑,这就是区别。"我把她压到身下,得偿所愿地馨香满怀。 同住同眠却一直无法亲近亲热,好不容易她今天早归,叫我如何再继续忍耐。 "嗯,这个国王很好色。"她咯咯地笑着,伸出食指隔着衣服在我的心脏处一下一下地画着圆圈。 "谢谢夸奖。"我不能辜负了她的期盼,手忙脚乱地解开她胸前的衣扣。 她低叫着左闪右避,唇角高高地挑起,双颊早已染上一层动人的绯红。 印着小熊维尼图案的睡衣被我扔落c黄边,罗帐内春光旖旎。 "维维,你……会不会觉得累?"虽然非常想继续下去,但我更在意爱人的意愿。 "其实昨晚我们已经把公司的所有账本核对了一遍,今天我只协助大姐整理归类一些零散的报表,并不会累。"维维勾起食指,轻轻挑起我的下巴,神情愉悦地接着说,"还有一个好消息,大姐的反收购行动已经展开,万事俱备,我明天只需去借点东风。" 我顿时喜上眉梢:"照这么说,今天晚上我们可以提前庆祝?" "我的话里有这个意思吗?"她装出一副天真无知的表情。 自从林氏发生危机到如今,维维一直愁眉深锁,难得此时此刻终于恢复了以往的轻松和活泼。 只不过短短一个星期,我却感到过了长长的一生,那种无能为力只能在旁边看着爱人苦苦作战的心情,难过得无法形容。 幸好一切即将过去,阴云散去后,必定阳光明媚。 "维维,后天是星期六,如果明天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就可以按照计划去登山。"我抓起她纤弱无骨的手,低头亲吻着那青葱指节。 果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维维的手像一件完美的工艺品,毫无瑕疵。 "好,趁着秋天还没结束,我们一起爬到山顶看枫树。"维维粲然一笑,松散卷曲的长发随着她呼吸的频率在那象牙色的肌肤上轻轻颤动。壁灯惨白的光芒透过轻薄的罗帐铺洒进来,一c黄天蓝色的被褥如覆清霜。 我撑起身子伸手按熄了过于明亮的壁灯,拧亮橘黄色的c黄头灯。 一瞬间,维维似躺在黄昏的夕光中,无限美好。 "原来吸引你的除了姻缘锁,还有一片枫树林。"那种在挂画上经常能见到的山道枫林,漫天红叶,也深深的吸引着我。 良辰美景,谁不向往? "知道枫树的传说吗?"维维保持着我上她下的暧昧姿势,清了清嗓子,仿佛准备述说一个世纪长篇。 "关于传说的问题,我们不妨另外找个时间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探讨。"我不希望成为《一千零一夜》里的国王,在c黄上听足一整夜故事。 "你都没有好奇心吗?"维维的目光水一样的纯净透明,将我心底翻腾着的杂质瞬间过滤沉淀。 "希望是个不会太长的故事。"我衷心祈求。 "嗯,说起来还真有一匹布那么长哦。"维维比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那就长话短说。"在这样的气氛这样的环境里,相信没有多少人会像我一样如此之有耐心。 她伸手抱着我的脖子,将我按了下来。 "那是一个关于痴心的传说。"维维的声音就在耳边,仿佛是情人之间的亲昵私语,"生长于宫廷花园里的枫树爱上了国王,神准许她以百岁的寿命换取十天身为人类的时间陪在爱人身边,但不允许她说话。" "……《海的女儿》剽窃版?"原来巫婆和神只是称呼上的不同,实则殊途同归。 维维不理会我的cha话,继续说道:"枫树混在了宫女里,只能远远地关注着国王,但她感到心满意足。" "十天的期限很快结束,最后那一夜,国王因政事而焦虑烦躁,夜不成眠,化作人类的枫树抱琴而入,为国王倾情弹奏。" "那个万人之上的王者本想呵斥这个举止突兀的宫女,但因为琴声的美妙而让他陶然沉醉,打消了原本的念头。他终于发现到这个平日里不动声色的宫女居然如此美丽动人,芳华绝代。" "如果枫树果真只是一个平凡的宫女,那日后的发展便是最烂俗的宫廷言情。"维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仿佛需要缓一口气。 我并没有太多地被故事吸引,因为从知道这是个关于"痴心"的故事开始,我便预知到了结尾。 故事何样美,终究是分离。 痴心总是离不开妄想。 "殿上的琴音一夜未绝,国王在这天籁之乐中沉沉睡去,梦境五彩缤纷,色彩斑斓。" "待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曲终人散,那一个迷幻的夜晚,仿佛只是他众多美梦中的一个,觉来无处追寻。" "也许国王叹惜过,追忆过,但日子依旧波澜不惊,不曾因为谁的出现或谁的消失而有所改变。" "只是宫中的花匠发现了一件很怪异的事,花园中的那株枫树竟然在一夜之间枯萎死去,遍地落满血一般艳红的叶子。花匠请示了国王,得到的命令只有两个字:'砍掉'。" "花园里即使没有了枫树,也一样百花盛放,万紫千红。会伤心的,可能只有那只在枫树上筑巢安家的小雀儿。" 维维的故事说完了,停了下来,等着我发表感想。 "维维,你可以去当演说家。"在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谁能够把一个故事渲染得如此唯美,引人入胜。 "如果你喜欢听故事,我可以每晚为你说上一个。"她轻轻将我推离开,弯起嘴角,笑容盈盈动人。 我双手撑在c黄上,俯视着她。 "维维,我和那个国王不同,绝不会让爱成为梦境。" 我低下头,在她唇上印下深深一吻。 "在我抓得住你的时候,我都会好好珍惜。"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感情走至尽头,放手的那个人,必定不会是我。 深吻不断持续,发展成一个长吻,彼此沉溺其中,直至差点儿一起缺氧窒息。 情到浓时,就让一切情不自禁。 所以我终于忍不住柔声细问: "维维,你觉不觉得我最近好像胖了?" 我看见维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随即又嫣然而笑。 "嗯……既然你有这样的疑问,我还真要好好看看是不是真的胖了。"她毫无预兆地抓住我的衣襟,然后用力一扯。 我只看到纽扣如同大珠小珠般掉落在维维身上,在那光洁嫩滑的皮肤上轻轻擦过,然后没入身下的c黄褥中。 "笨狐狸,告诉我你觉得哪个部位胖了?"她笑嘻嘻地问,目光炽热地落在我身上。 我翻身躺到c黄上,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双颊难以自制地一阵火烫。 "你那么容易就害羞吗?" 维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事物,掀开被子凑近了看我,双眼因兴奋而变得水洗过般清亮。 "是这里胖了吗?"她坏笑着戳戳我的脸颊,然后冰凉的手指便顺着脖子一路下滑,"笨狐狸,就算你变成了一直笨猪,我也还是喜欢你。" 我心头一热,别过头去。 "笨狐狸,为什么要难为情呢?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坦呈相对。"她的声音干净澄澈,说出来的话却大胆露骨。冰凉的玉手贴在我颈项处,一寸寸地往下移动…… 这个人,总会做出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出人意表,创意无限。 "春宵一刻……"我低声重复,转头面对着她。 人类不是枫树,没有人知道神会给自己多少时间,也许是这一刻,也许是下一刻。 所以,恋人们应该把握好每一秒钟,抵死缠绵——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我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分割线…… 昨夜在那张超级豪华大c黄上打滚了一晚,早上起来,神清气慡。 "我应该很快就能回家,今天换我放着恐怖片等你回来。"维维孩子气地笑着,淡色的樱唇略微浮肿,目光异常水亮,我万分担心会被她父母看出端倪。 "你今天可以偷懒?"我帮她理了理卷曲的长发。 "才不像你说的,我今天是去见客户,谈完交易就回来。"维维拎起公文包和我一同出门。 这几天林家的人都早出晚归,我愣是没有机会和主人家好好打招呼,就连那两个给人印象极差的二姐三姐以及维维口中神秘的大姐都无缘相见。 更有甚者,我估计他们很有可能还不知道自家入住了我这么一个贵客。 穿过花园,走过第一栋别墅,直至走出大门,林家一如以往的安静。 不知道的话还以为这里是座空城。 "维维,连林老夫人都要披挂上阵吗?"我以为只有杨家才会满门女将。 "噢,你不知道我妈妈在嫁给爸爸之前,是财务部经理吗?"维维挑了挑眉。 真是失敬。 "你不是说过二姐三姐帮不了公司的忙吗?"难道关键时刻,他们全家终于齐心合力,团结一致? 维维露出了一个苦笑。 "二姐和三姐没到过公司帮忙,他们晚上要参加大大小小的豪门宴会,白天在房间里补眠。" 我们一路走到公交车站,她应该是坐计程车的,却陪着我等公车。 "他们这种时候还那么贪玩?"我难以置信。 "这次你误会了,那些都是交际。"维维望着我将要乘坐的公交车正从远处驶来,"所以,这次的交易能谈成功的话,资金就不成问题,姐姐们也不再需要应酬无谓的花花公子。" "预祝你马到功成。"我微笑着向她伸出右手。 "一定。"她踌躇满志,和我握了握手。 公车靠站了,我被她催促着上车。 维维依旧立在站牌下目送着我离开,阳光下,那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裙的女孩是如此的明艳动人,无论站在哪里都绝对引人注目。 我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差点压抑不住心底的那份悸动。 她是属于我的,那个超然出众的人,是我的。 第八章 一个人 爱一个人与恨一个人。 中午十二时一到,各部门的同事都蜂涌而出,顷刻间只剩下我一人。 今天要赶两份计划报告,如果今晚想准时下班,中午就必须牺牲休息时间。 维维说过,今天她会很早回家,放着恐怖片等我回来。 "咦,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姐姐没走。" 仿佛大提琴般深沉醇美的声音,句尾喜欢微微上扬,我不用抬头也能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工作时候,闲杂人等我一概不理。 "你不吃饭吗?" 他走了进来,单手撑着我后背的那幅墙,稍微俯下身子看我。 "叫了外卖。"简洁地回答。 他抓起我案上的电话,按下重拨键。 "喂?我是新视野广告公司的,刚才不是有叫外卖吗,现在追加一份。" 我在键盘上按下保存的快捷键,抬头看他一眼。 他放下话筒,也看了过来。 "我请。"他笑眯眯地道。 有此等好事我当然不会拒绝,只是有点遗憾,早知道应该点更贵一点的套餐。 他闲暇无事,在我身边转了几圈,最后把邻近的椅子拖了过来,在我对面坐下。 "这位兄台,你打扰到我工作了。"我虽然很想旁若无人,但无奈那人一直在制造噪音引起我的注意。 "现在是午休时间,姐姐很应该适当放松。"他终于停止用笔头敲打桌沿。 "以后请直呼我的名字。"公司里,比他大的女性俯拾皆是,他却偏偏只叫维维和我两人做姐姐,真是居心叵测。 他愉快地咧嘴而笑,身子倾过来一点,以商量的口气问道:"不叫'姐姐'的话可以叫你'喵喵'吗?" "……"请问你是看不懂汉字吗? "不是有人叫你狸猫吗?猫是喵喵叫的吧。"他笑容可掬地解释着,狭长的眸子眯成了两道细fèng。 心底一颤,比起愤怒,我更多的是惊疑。 "你怎么知道有人叫我狸猫?"我从小到大都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会这样戏称我的人只有一个。 "那时候我还没进来这家公司,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遇见你和另一个酷酷的姐姐站一起,她就那样叫你。"欧阳抿了抿唇,慢慢回忆。 他说的事不过就发生在半年前,我还是安净的秘书助理时,经常被她带出来东奔西跑见客户,而秘书大人反而可以舒服地坐在办公室内看美容杂质。 "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感觉气场很强大啊,改天可不可以介绍我认识,我很喜欢结交有个性的女生。"他得寸进尺,大半个身子趴在我办公桌上,将我的文件都扫到一边去。 我没有理会他,拿着杯子起身到茶水间冲雀巢果珍。 也许他终于感觉到我的不悦,没有跟过来。 每次想起安净,心里都有着浅谈的闷胀,那是一道看不见的美丽疤痕,每次碰触,都会隐隐作痛。 从来没想过,她竟会站在与我如此对立的位置,楚河汉界,敌我分明。 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我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魅力,安净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她只是不愿意承认我选择的是维维而不是她。 手机里,还保存着她的联系方式,我打过去的电话,她不会拒听。 维维已经开始反攻,无论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受到伤害,都非我所愿。 如若要有所行动,只能把握现时。 手指自动翻出了手机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拇指在绿色的通话键上轻轻抚摸,却始终无法用力按下。 无关背叛……但维维严肃冷峻的表情突然出现眼前。 这不是背叛,维维……不是背叛。 我闭起眼睛,拇指稍微用力—— "这块玉是我的全家之宝,可否先押着,明日再拿钱赎回来。" "……先生,我们只收现金,不收贵重物品……" "要么先欠着,日后再补上。" "不好意思,我们餐厅不允许赊账。" "那我只好吃霸王餐了。" "先生,如果你存心闹事的话,我只好报警。" "喵喵,快来救驾!" 我端着冲好的果真快步奔回办公室。 一个身穿制服的矮小女生满面涨红地站在我的办公桌旁,表情既愤怒又委屈。欧阳随意地单手撑着后脑,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我忘记带钱包了。"他自动自觉说明情况。 小女生看见我时,获救般吐了口气。 我拉开抽屉取出钱包,如数付款。小女生满面感激,接过钱后几乎夺门而出,一秒钟也不肯停留。 "喵喵,这顿饭我先欠着,日后必定大排筵席招待你。"欧阳说得诚恳,末了又再添加一句,"到时候把林姐姐也叫出来好不好,人多才热闹。" 我把手机扔到桌子上,然后拿过盒饭,掀开,顿时香气扑鼻。 "你明天只需把钱还我就行。" 他的司马昭之心太过明显,我宁愿放弃豪华大餐也不愿成全情敌。 "我答应过要请你吃饭的,大丈夫说话算数。"他一再坚持。 维维从来不乏追求者,那些狂蜂浪蝶,纠缠不休,挥之不去。 "我和维维已经没有联系。"我说,"听说,她和喜欢的人去旅行了。" 欧阳张大嘴巴,震惊莫名。 "道听途说的事怎么可以当真。"他还太过年轻,藏不住心事,失望和落寞都表露在脸上。 不是用心去喜欢就会得到回应,一厢情愿的悲剧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两情相悦是奇迹,并且恰好被我碰上。 终究还是要加班,赶完两份报告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我归心似箭,没有等公交车,直接上了计程车。 林家依旧如前几天一样静若空城,一号别墅的大厅只亮着一盏壁灯,把四周映照得鬼影绰绰。 我穿过花园,奔跑着进入维维女王的城堡。 大厅也是亮着一盏壁灯,幽幽白光在晚上看来阴气十足,我仿佛一脚踏进了吸血鬼伯爵的古堡。 超宽大屏幕的电视机没有打开,厅内没有半个人影。 那就是在二楼。 我毫无悬念地一口气冲到楼上。 "维维……" 水晶灯明晃晃地映出空无一人的超豪华卧室。 我将目光投到通往三楼的旋转楼梯上。那是我尚未涉足过的区域,也是最不可能的藏身之处。 隐约地,大厅似乎有脚步走动之声,我跃上楼梯扶手,迅速地滑了下去。 "维维!" 我听到小狗欢叫的声音,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受惊似的转过身来。 "天啊,厉小姐,你这样实在太危险了。"叶阿姨捂着心口低叫起来。 我跳到地面,将扑过来的小狗抱起来。 "以后保证不会了。"我满带歉意地冲她笑笑,"叶阿姨,维维呢?" "老爷太太和四小姐都还没有回来。"叶阿姨保持着一贯亲切的笑容,"厉小姐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现在就去准备。" "啊,不用了……喂它就好。"我心不在焉地将小狗放到地面。 "小狗已经喂过了,刚才我带它到花园里散步,听到这里有动静,还以为是四小姐回来呢。她早上出门时明明说过今天会很早回来的啊,我还提前做好了饭菜呢。"叶阿姨自顾自地说着,"现在饭菜都凉了,我热一下再给你送过来。" 我没有应声,掏出手机拨打维维的电话。 叶阿姨走出去时顺手掩上了门。 电话通了,却一直没有人接,我连续拨了几次,次次如是。 乐观一点的想法是,他们全家人一起出去庆祝了。但那很应该通知叶阿姨无需下厨。 悲观一点的想法是,今日风向偏西,东风不予林家便。 无论如何,我要的不是猜测,而是真相。 我想起维维说过,城堡中的恶人姐姐们习惯昼伏夜出,专为应酬各家名流绅士。 此时此刻,夜生活时间尚未到来,花孔雀们应该尚未出动。 我快步跑上一号别墅的二楼,高大的玻璃穹顶透出一片沉寂的夜空,今夜星月无光,隐隐能看见浮云暗涌。 "着、火、啦!"我站在走廊上扯开嗓子狂喊。 下一秒,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房门随即被推开,有人衣衫不整地从里面仓皇跑出。 "哪里?哪里着火?"两位姐姐惊慌地四下张望。 "这里。"我按着胸口心急如焚地跑到她们跟前,。 "你是……?"贵人善忘,我早被她们抛到九霄云外。 "请问两位姐姐知不知道维维今天要见什么客户?"我单刀直入地问。 传说中有个黑道男友的二姐定定地看我良久,然后点了点头。 我大喜,只等她开金口。 "我认出来了,你就是上次动手打我的人!"二姐阴沉着一张脸慢慢向我靠近。 我连忙后退一步:"怎么可能,我们现在才第一次见面。" "二姐,我也记起来了,没有错,就是她!"两姐妹同仇敌忾,准备将我大卸八块。 我站定了,没再后退。 "你们先告诉我维维今天去见什么客户,然后随便你们对我怎么样都可以。" "我这个人很公平,上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现在就对你做什么。"二姐目光犀利如刀,在我身上凌迟。 "那快点吧。"我闭上眼睛。 无论多少次重来,我都不会后悔当初的举动,维维是我的心头ròu,谁也不可以欺负。 忍过这一次,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那个男人婆你也见过的吧。"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在脸颊上,我慢慢慢慢睁开眼睛。 二姐双手抱胸,盛气凌人地看着我,却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男人婆……?"我诧异地瞪大双眼,"你是说古渐尹?!" 维维要去见的人居然是她! "还有问题吗?"二姐冷冷地盯着我问。 你……不是要有仇报仇吗? 我把疑问吞了回去,摇摇头。 于是她转身返回房间。 "二姐,就这样算了吗?太便宜她了!"三姐跟在她身后,忿忿不平地扯着自己姐姐的衣袖。 女人都情绪化,我不打算让她有反悔的机会,深呼吸一口气,我全力以赴,逃之夭夭。 离开林家后我却不知道何去何从,维维并没告诉我今天的行踪,即使我知道她约见何人,也不表示我清楚她身在何方。 古渐尹的联系方式我早已删除,人海茫茫,根本无从找寻。 维维无故晚归,还不能接听我的电话,除非有大事发生。 恶龙绑架了我的公主。 我孤注一掷,拨通114。 "我想查一下古渐尹的电话号码。" 即使我和维维家都各自有座机,但也并非以我们的名字开户,万分之一的几率,而我从来没有中奖的运气。 "请记录……" 我大喜过望。 ……或许只是同名同姓? 我没有时间犹豫,唯有一试。 电话接通了却无人应答。我不死心,重拨了一遍。 这一次,只响了两声。 "喂?" 只一个字,我无法判断真伪。 "古渐尹?"我问。 "呵呵,你终是打来了。"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熟悉的嚣张语调,我找对了人。 "维维现在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们之间可以直接略过寒暄,如若不是因为维维,我今生今世都不会想跟她说话。 "你猜?"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用心险恶。 "一直以来,维维都把你当作朋友。"我压抑着心中的愤怒,试着心平气和地同她沟通。 "啊哈,对啊,有事的时候才会想到朋友。"她语含讽刺。 "维维现在到底在哪里!"我发现彼此根本话不投机,我失去了所有耐性。 "唷,你们在玩捉迷藏游戏?"她故作惊奇地拖长了尾音。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得罪过她,她一直记恨着,现在就是报仇的最好时机。 "我对所谓的'合作'、'互利'没有兴趣,因为我更喜欢高人一等。"她慢悠悠地说道,"除非是低声下气的求我,否则我会认为对方没有丝毫诚意。" 我心头一紧,哀痛如海浪般汹涌着朝我压来。 "你这样对维维说?" "你猜?"她心情很好,乐此不疲地重复着猜谜游戏。 心被剖开般痛苦不堪……骄傲的维维,单纯的维维,满怀希望地认为会得到朋友的帮助,却被深深的伤害了。 "先不要挂断。"她仿佛能够预知我的行动,先一步开口。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收线。 "她真的求我。" 我心头一震,差点站立不稳。 "林氏已经走到绝路,没有资金雄厚的公司支持,很快就会玩完。"她愉快地笑出声来,"游戏结束得太快就没有乐趣,而且,我这个人其实还满念旧的。" "实话跟你说吧,我和林维维只是在早上见面,谈话不超过十分钟。之后她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不是慈善家,不是谁来求我我都会大发慈悲。" "妖怪,你应该知道我更希望谁来求我,呵呵。" 我愤怒地将手机砸向地面,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回转不过来。 原来竟是因为我,绝了维维唯一的后路。 竟是因为我…… 诺基亚的手机性能良好,我就着街灯朦胧的光华将散开的机身重新组合,居然仍能使用。 乱发脾气是我不好,我抚摸着手机屏幕上的裂痕,心一下下地抽痛。 为什么我会一个人在这里……? 维维…… 你现在在哪里……? 第九章 。 秋风清,秋月明。 今夜月光皎洁。 拧开门锁走进屋内,地上有着一层浅薄的清辉,仿佛积满霜雪。我没有开灯,熟稔地绕过厅内的家具,走出阳台。 维维穿着宽松的睡衣坐在阳台上,双脚习惯性地垂在栏杆外,悠闲地晃着。听到脚步声时,头也不回。 "好慢。"她埋怨。 我走到她身后,将手中的袋子举到她的面前。 "我买了冰激凌。" 她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伸手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甜筒,慢慢地剥开外面那层包装纸。 "我不喜欢木瓜味。"她的声音闷闷的。 "那是香橙味。"我把剩下的雪糕放到了一边。 她不再说话,背对着我吃起来。 夜风中,维维黑色的剪影单薄而孤独。我脱下身上的外套,轻轻地披到她身上。 我感到她的双肩突然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 "冷吗?"我问。 她点点头。 "我们到厅里面去吧。"我说,"开了暖气之后就吃冰激凌火锅。" 她微微侧过头来,瞄了一眼放在旁边的袋子。 毋庸置疑,里面全部都是冰激凌,总共五十支,口味各异。 "会拉肚子。"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嗯……这个理由不错。"我展开双臂从后面抱住了她,"就拿它作为不能回家的借口吧。"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啊,你已经知道了。"她轻描淡写地说着,我却能够真切地听出其中那股淡淡的哀伤。 "爸爸昨天跟我说,筹集资金的事就交给我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对我委以重任呢。"维维吃下最后一口甜筒,将包在外面的那层纸撕碎,扔到楼下。 那些散乱在风中的纸屑,犹如断翅的蝴蝶,在夜色中挣扎着落下。 维维与我不同,从来都出类拔萃,众望所归,这次她本可以在养父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不料却因交友不慎而输得彻底。 也许维维怎么想也不能明白,一直对她百般讨好,纠缠不休的追随者,何以突然间翻脸无情。 在我而言,是因果分明,在维维而言,却是千古不解之谜。 "今天……真是漫长啊。"她终于转过头来,月光覆在她清秀的眉眼上,说不出的楚楚动人,"我等了你很久哦。" "是我不好,那么晚才来。"我凑过去,吻了吻她冰冷的唇,那上面残留着雪糕的甜味。 她抱着我的肩膀,跳回地面。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没有马上松开手,环着我的脖子,并且凑了过来轻轻咬了一下我的耳朵。 我反射性地缩了一下身子,耳垂开始发烫。 "想着一定要找到你,自然就找到了。"我去了维维经常光顾的咖啡店,去了维维最爱流连的商业街,去了她生日时我们一起放孔明灯的码头,去了除夕夜我们一起等待新年钟声响起然后看烟火盛放的时代广场…… 我在这个夜色弥漫的城市里发狂般地兜兜转转,直到陷入绝望的前一刻才想到,维维最终会回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家,我们的家。 "小时候,我经常和姐姐们玩捉迷藏,每次轮到我找人的时候我都要找很久,结果总是她们自己跑出来。"维维后退了一步,在黑暗中凝视着我,"如果有一天你把自己藏了起来,我一定找不到你的。" "那我就自己走出来。"我笑。 我只和阳遥玩过捉迷藏的游戏,每次都能很快地发现对方藏在哪里,实在太过无聊,所以在重复了两三次后便不再玩了。 "维维,我们来吃冰激凌火锅。"我右手提着冰激凌,左手拉着她。 "如果真想吃火锅,为什么是冰激凌?"维维跟着我一起走进大厅,摸黑走到餐桌旁。 "因为霉运到今天为止结束,明天会转好运,所以要有甜蜜的开始。"我走去开灯,光茫亮起的瞬间,眼睛一时无法习惯,仿佛刹那置身于奇异的空间。 "霉运真的会在今天结束?"维维趴在餐桌上看我,表情像个勤学好问的乖小孩。 "听说运气有周期,今天的运气已经坏到了极点,所以从明天开始会走好运。"我一边说一边走进厨房。 端着锅出来的时候,维维正好挂上电话。 "我跟爸爸说了。"维维吐了口气,"这几天不回家住。" 我点点头。 "他没有问呢。"维维弯了弯嘴角,却不像在笑,"看来他也已经知道了。" 我摸摸她的头。 "……那么,就等待好运气降临吧。"她露出了一个真正的笑,"玫瑰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就让好运从甜蜜的冰激凌里开始。 "话说……笨狐狸,你知道什么是冰激凌火锅吗?" "知道啊,就是以冰激凌作为汤料来打火锅嘛。" "……你给我住手!" …… 运气的周期似乎是个动人的传说,它被我们放在心头日夜期许,却不曾发生。 那天之后,维维开始到各家银行尝试借贷,但都失望而归。 她问我,笨狐狸,今天算是最倒霉的一天了吧,是不是明天就开始转运呢? 我说,是的是的,临睡前记得向上帝祷告,我们需要玫瑰,也需要面包。 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我情窦初开,为了哄自己喜欢的人展颜一笑,翻遍了古往今来的笑话集。 信徒问主:你是如何的和凡人不同? 主说:在我眼里,你们的一千年只是我的一分钟,你们看重的一个金库只是我的一粒尘土。 信徒祈求:万能的主,请您赐给我一粒尘土。 主说:可以,你只要等我一分钟。 安净听完这个笑话的时候并没有笑,应该说,我讲的绝大多数笑话都不能逗她笑。 即使真的有上帝,也没有办法向他祈求什么。 安净这样说。 神明的存在不是为了去实现世人的祈愿。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提醒世人,不要痴人说梦。 有梦的人总是好的,起码不至于绝望。 我为维维编织了一个美梦,因为我们都不甘心就此放弃。 希望与失望交替着的日与夜,我们开始避免交谈公司上的事务。晚饭后,我用脚踏车载着维维在夜幕四垂的城市里横冲直撞,在人们看来,我们就像是无忧无虑的逃课学生,恣意地挥霍青春。 我哄骗小女孩的手段不算高明,日子久了,维维仿佛厌倦了我各种各样的安慰方式,晚饭后不再乐意跟着我东游西荡。 不再一起在熄了灯的厅里看恐怖片,不再一起在桌面摊开地图指着三亚说要去天涯海角,不再一起在洗碗时研究怎样用洗洁精弄出可以飘在半空中的七彩泡泡…… 没有银行愿意贷款给一个即将走投无路的公司,没有资金,再优秀的管理者也只能纸上谈兵。 维维已经不会再问我关于运气周期的事情,她变得很少开口说话,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阳台上发呆。 美梦醒了,我们在噩梦中彷徨挣扎。 维维开始喝酒,闷闷的不吭声,一罐接着一罐喝,如果我劝阻的话,她会大发脾气,怒目相对。 我陪她喝的话从来没能陪到最后,通常首先醉倒的人都是我,每次在宿醉中醒来,都发现自己依旧躺在沙发上,而维维早已出门。 欧阳问我:喵喵,你最近睡不好吗?有很大的黑眼圈呢。 我想,不知道维维的脸上,是否也和我一样挂着两只黑眼圈,她不再喜欢与我面对面聊天,总是背对着我,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靠近的冷漠气息。 她始终没有搬回家住,但我们在一起时,又总是满室沉静。 "维维,尽了力就好,不要太勉强。" "维维,你还差多少资金,我看看能不能……" 她冷冷地瞪着我,仿佛我说了什么人神共愤的话。 "你不要烦我。"她说,"那些没有用的话我不想听。" 最近,我们的谈话总是超不过两句。 她似乎不能忍受有人在她身边,三尺之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即使那个人是我。 有时候,她却会主动挨过来,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逼着我说一些自己工作上的事情。 她会问起过去一起工作的同事,打听一些他们的八卦消息,在我开始述说的时候,她又会露出心不在焉的神色,自顾自地陷入沉思。 她终于对这样反复无常的生活感到厌倦,开始夜归。打去的电话,她通常都不会接,回来的时候不会满身酒气,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冷漠。 我常常等至凌晨,偶然会抽烟。 "你可以先睡的。"她说,"以后不要再屋子里抽烟,我讨厌烟味。" "我会注意。" "不要等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疲惫地脱掉高跟鞋,摔进柔软的沙发里。 "谈公事?"我问,将烟灰缸里的烟蒂倒进垃圾桶,然后放到一边。 "嗯。"她懒洋洋地闭着眼睛。 "要谈到那么晚?"我继续问。 她的脸上出现了不耐烦的表情,慢慢地睁开眼睛。 "生意上的事情,你不会懂。" 我点点头:"谈生意需要接吻?" 她受惊一样跳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不想我知道的话,就不要在楼下做得那么明显。"我低头笑了笑。 "……那是应酬。" 她别开头,语气淡漠。 "已经不是一次了吧,这些天送你回来的人都不相同。" 我也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样好的忍耐力,我以为自己会爆发,但此刻的语气却分外平静。 "不是说了吗,是应酬。"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以为我愿意?但公司是爸爸的心血,我不能看着它落入别人手中!"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 "所以,只要可以得到钱,做什么都可以?" 她咬着下唇,脸色发白地盯着我。 "啊,你终于正眼看我了呢。"我又笑了笑。 "是!我需要钱!" 我站了起来。 "我来就好。" "你?"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满含鄙夷。 "对啊,虽然不够漂亮,但搞不好也有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我看着她笑得俯下身子,双肩不断地颤抖着。 "你有本事的话就去试试看啊,我都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得到好价钱,你倒蛮自信的。" "林维维!"我抓着她的肩,狠狠地瞪着她。 "你没有那个资本,不要丢人现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 "那就看看是不是会丢人现眼。"我放开她,拂袖而去。 一步、两步、三步……手摸到门把时,身子蓦然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不要……"细小的呜咽声无限惊惶地响起,我的五脏六腑顿时纠结成团。 "维维……" 我转过身,把她拉入怀中。 "不要离开我,不要走……"她哽咽着,仿佛喘不过气一样浑身颤抖。 "我不走,我不会走。"我用尽全身力气去抱着她,无论是这一刻还是下一刻,都不打算放手。 "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为什么会这样……"维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我们怎么会……" "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们很好地在一起,什么都没有改变。"我吻着她卷曲的头发柔声地说道。 "嗯……"她在我怀里泣不成声。 "不要紧的,会过去的。我们一起去面对,好不好?" "嗯……" "这次是真的,再相信我一次,好运气要到来了。" "嗯……" 那一晚,阻隔在我们之间的冷漠气氛,终于化去。 维维,如果林氏对你来说是那么重要的存在,于我,也一样。 你要保住它,那我就想办法帮你保住它。 第十章 交易 你情我愿的约定。 "可以聊一下吗?" 离午休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时,欧阳在对面办公室打来电话。 "好。" 即使他不找我,我也打算找他。 今天意外地很少有同事出去用餐,我和欧阳一前一后离开公司,在附近找了家小餐馆,选了处比较安静的角落处坐下。 "请问两位要些什么?"服务员热情周到地来到我们旁边。 我翻开餐单慢慢地看:"嗯……鸡蛋炒饭。" "这顿我请。"他笑眯眯地道。 我合上餐单:"这里的招牌菜,每样上一份。" 欧阳挑挑眉:"饭后甜点呢?" 我笑:"这里的特色甜点。" "那么再加一个香蕉船。"欧阳对服务员露齿一笑,"不用等饭后,直接上就可以。" 我发现服务员的脸蓦然一红,快速地转身离开。 想不到欧阳魅力非凡,我此刻才算真正见识,不由得认真地打量一番。 "喵喵……"他显得有点不自在。 我不知道男生好看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反正,眼前这个人对我来说只是长得还不算太差而已。 "喵喵,我真的不知道……"他的笑里带着一丝腼腆,"你居然暗恋我。" 我过了两秒钟后才听明白他所说的话。 "请问你哪来的错觉?" 我想就算自己的肚子再饿,也不至于露出饥渴的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目光让他误会。 "昨天晚上你的脸很恐怖。"他扮了个可怕的鬼脸,"像这样。" 我静默地瞪着他。 "啊,对!就是这样!"他指着我的脸叫道。 那是因为你居然敢轻薄我的女朋友。 "因为我吻了维维,所以你不高兴?"他舔了舔嘴唇,直直地盯着我。 "这还用说吗!"我一拍桌子。 "看,你还不承认暗恋我。"他说完之后似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微微别过脸去。 "维维怎么会答应让你亲的?"我压抑着内心的不快,冷冷地问。 "是她亲我。"欧阳纠正。 我"嚯"地站了起来。 "脆皮海鲜卷、茶菇炖四宝、北菇扣鹅掌、雪菜豆瓣白虾汤,这是本店的招牌名菜。还有一客香蕉船,两位请慢用。"服务员上菜时偷偷地瞄了欧阳一眼。 我重新坐了下来。 欧阳将香蕉船挪到了自己面前。 "本来她只是答应亲一下我的脸颊。"欧阳看着服务员走远了才又开口,"但我感到有人在看我们,于是转了一下头……就亲到嘴了。"他吐了吐舌头。 原来说到底,还是我不好。 "喵喵,你骗我说和维维没有联系,却原来和她住在一起。"欧阳用勺子挖着冰淇淋。 "因为住在一起,所以不需要联系。"我生硬地回答。 "那她和喜欢的人去旅行呢?"欧阳咄咄逼人地追问。 "旅途短暂,但非常愉快。"我挤出一个虚假的夸张笑容。 他大口地吃着雪糕,用眼睛偷偷瞄我。 "反正你不希望我找维维。" "恭喜你,答对了。"我举起筷子,犹豫着要先吃什么。 "喵喵,爱一个人不是要占有,而是给予他幸福。"欧阳认真地看着我。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我掏出纸巾递到他面前。 "谢谢。"他接过,擦了擦唇边的冰淇淋。 "喵喵,我只是把你当朋友。"他一脸为难地看着我。 "同样的话,我回赠给你。"我为自己勺了一碗汤,慢慢地喝着。 欧阳显得有点无奈。 "我知道你一下子还不能接受,但慢慢的就会面对现实了。喵喵,其实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好男人。"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我心满意足地把汤喝完,开始对海鲜卷下手。 欧阳欣喜若狂:"那你会祝福我们咯?"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不要说得好像你们已经在一起了的样子。" 欧阳搔搔后脑勺,表情有点腼腆。 "喵喵,你要帮我。" 海鲜卷卡在了喉咙,我差点没被噎死。 "水!服务员,水!怎么样怎么样?"欧阳慌张地跑了过来,狠狠地拍着我的背。 "咳咳咳……"我捡回一命,却差点被他拍成内伤。 "快喝水。"欧阳体贴地把杯子送到我嘴边。 我缓过气来,食欲全无。 "对不起……我提了过分的要求。"欧阳讪讪地道。 "你是怎么联系到维维的?"我平静的问。 他愣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在朋友的舞会里遇到的。我到昨晚才知道她原来是林氏企业的千金。" "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你原来是个小少爷。"难怪都说江湖险恶,这些人一个个深藏不露,随时随地扮猪吃老虎。 "不是要故意隐瞒,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刻意炫耀。"他看我一眼,"而且交朋友是不问贫富的吧。" 我不出声。 "喵喵,林氏的危机商场上没有谁不知道,你说如果我……" "无缘无故地资助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你爸爸不反对吗?"我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 "如果不是无缘无故……"欧阳定定地看着我,"如果维维是我的女朋友甚至是我未来的新娘……" "政治婚姻吗。"我冷冷一笑。 "不,不是,绝对不是政治婚姻,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欧阳急切地辩解。 喜欢,要两情相悦才会幸福吧? "喵喵,你可以帮我试探一下维维的想法吗,你们是好朋友,她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你也很难过吧?" 我深呼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欧阳,我告诉过你,维维有喜欢的人吧?" 我转身离开。 "你到现在还骗我,维维根本没有男朋友!"欧阳追了上来。 "即使有男朋友又怎么样,那个人在维维危急之时根本毫无用处,爱情又不是一切!" 我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脚步。 "那个男的根本给不了她幸福,你知不知道,维维现在根本不幸福!" "喵喵!" 他从后面抓住了我的手,将我整个人扳转过去面向着他。 "欧阳……"我与他目光相触,一时相对无言。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他深深地凝视着我。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他的身后。 "你没有结账,服务员追上来了。" "……" 我一直在避免发生这样的事,但却偏偏要发生。 很出名的墨菲定律,我不幸应验。 下班时接到维维的电话,告诉我今天要回城堡,不用为她等门。 欧阳从后面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走了上来:"我打算自己跟她说。" 我莫名其妙。 他略带羞涩地笑笑:"就是中午跟你提过的,求婚。我晚上要和她吃饭。" "骗人。" 我指着他的鼻子警告:"撒谎的话这里会变长。" 他一脸怪异地看着我,非常委屈:"没有骗你,我要到她家去吃饭。" 原来如此,我不得不佩服。 结果谁也没有欺骗谁,只是有人被蒙在鼓里。 欧阳冲我笑笑:"你也一起去吗,人多的话我不会那么紧张。" 这是什么怪逻辑。 我招手截下一辆计程车,坐了进去。 "不请自来只会惹人讨厌,"我冲他挥手告别,"而且,我还有事。" "什么事……" 车子开走了,我可以从后视镜里看见他还站在原地,呆呆地目送着我离开。 非我所愿的事。 去见我此生最不愿见到的人。 在电话里,她只告诉我一长串地址,直至车子停下来时,我才知道这是一个靠近海边的高级住宅区。 如我所料,她的阳台朝向大海,眼前一片蔚蓝。 "很棒吧?我住的这一层是最好的。"她的语气是一向的张狂。 "我以为有钱人都喜欢住别墅。"我故作惊奇。 她的脸色阴沉下来,不过瞬息又恢复了笑意。 "不要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惹得我不开心的话,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当然明白她现时的喜怒哀乐都与我息息相关,只是没想过自己会如此举足轻重,随便一句话都能影响到她大小姐的心情。 "那么,请问我要怎么做才能使你开心?"我尽量让自己和颜悦色。 她朝我竖起食指,左右摆动了一下。 "啧啧啧,这问题你应该自己去想,维维跟我说过,你最会讨人欢心。" 来这里之前,我本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她如何刁难,都会一一忍耐。 "是否我让你开心了,你就答应帮助维维?"如果这是一宗交易,我必须先得到她的承诺。 她舒服地靠在那张足够宽大的欧式布艺沙发上,微微抬眼看我。 "对,我会在林氏投入资金。"她给了我肯定的答案。 她很清楚我需要什么,但我却依旧不知道她到底意欲何为。 "开不开心是由你说了算,如果你一直坚持说自己并不开心,我也无可奈何。"我需要争取更加公平的条件。 她听后哈哈大笑。 "一直?你以为林氏还有多少时日?来求我的是你,不愿意可以离开。" "古渐尹,我们就以三天为期限。"我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只求速战速决。 她侧着头想了想,最后咧嘴而笑。 "可以,就三天。" "那么,就从今天开始。"要救林氏,当然是越快越好。 她有点惊讶,但却并不反对。 "看来你很有信心能够哄我开心呢,我姑且拭目以待。" 条件已经谈妥,那么,就让交易开始。 第十一章 第一天 夜 "通常这个时候,小姐都作何消遣?"我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空被夕阳映红了半边,而古渐尹正懒懒地挨在沙发上,明明双眸闪亮有神,却偏是装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面朝大海,等待春暖花开。"她深深地瞥了我一眼,虽是眼波流转,却风情全无。 原来古小姐思春了,难怪抑郁难舒。 "呆在家里的话,即使外面已经姹紫嫣红,你也毫无所觉。" "你是说我应该到公园走一趟吗?" "现在百花凋零,去了也只是对着枯木伤怀。" "温馨提示一下,经过你的这番开导,我感到心情又低落了几分。" "古小姐切莫心急,我还尚未开始开导。"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耐性也很差。" "小姐想要花而已,不一定非得等到春天。" 闻言,她挑了挑眉。 "假花吗,我对虚假的东西都很厌恶。" "绝对是真的。"我以人格担保。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良久,最后冷哼一声。 "那么,走吧。" 她这样说着,却始终靠在沙发上,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 我对她做了个大惑不解的神色,于是她翘起二郎腿,指了指自己的拖鞋。 一时间,我无法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虽然没能照镜子,但从她的反应便可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差。 "你这个样子已经让我心情恶劣了哦。"她带着警告意味地睨过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走去鞋架那边替她把高跟鞋提过来。 她依旧没有动,噙着一抹浅笑看我。 我蹲下来,帮她把鞋子换好。 "做得那么不甘不愿,何必呢。我最讨厌阳奉阴违了。"她冷不防抬腿,用鞋尖勾起了我的下巴。 "怎么会不甘不愿呢,小姐肯出大价钱,我自然要做到全心全意,不遗余力。" 我眯起双眼,挤出满心欢喜的笑来。 "我很期待……你的全心全意,不遗余力。"她呵呵一笑,收回脚,站了起来。 与她错身的瞬间,我背对着她厌恶地抹了抹下巴。 她走到门边却又停下。 "小姐是否有东西忘记拿?"我不得不开口。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大门抬了抬下巴。 我心领神会,将门拉开,绅士地比了个"请"的姿势。 她抬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起驾出行。 城市被夜色一点点地泼成墨黑,转眼便已华灯初上。 叫了计程车,一路往市中心开去。 "我以为会去山顶。"她用手撑着额角,侧头看了过来。 "比起山顶,海边会更合适。"我淡淡地说着,望出车窗,看街道两旁的景物不断倒退。 "不是烟花吗……"她若有所思地低喃,双目在光线昏暗的车厢里分外黑亮。 她来了兴致,一样样地猜测: "豆腐花?" "……" "头花?胸花?麻花?绣花?" "……" "希望你能够让我有所惊喜。"她终于停止了猜测,露出期待的神色。 "小姐,你现在的心情是否感觉愉快?"我趁机问道。 她漫不经心地瞄我一眼:"还好,不算太差。" 这个答案早在意料之中,我闷不吭声地别过头去。 "情绪是会互相感染的,而不巧我又是个极为容易受人影响的人。"她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说道。 "来,笑得灿烂点让我看看。"她把头凑近了,逼视着我。 我想象着自己正一脚踩在她那张可恶的脸上,笑容无法抑制。 "这样小姐可曾满意?" "嗯……差强人意,妖怪笑起来也还是妖怪,不能一顾倾城。" "这是当然的,我怎么及得上小姐你花容月貌绝代芳华。" "不是每个女人都爱听奉承的话,你要记住,我讨厌别人对我撒谎。" 那我们根本无话可说,于是我选择沉默。 街道上,多是一对对情侣牵手而行,仿佛这个城市已无人再唱单身情歌。 大家都这样幸福甜蜜,让我差点错以为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了爱。 车子在最繁华的商业街停下,当双脚稳稳地踩在地面上时,我才确切地感受到自己置身于热闹当中。 "小姐,我们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 "花啊,"我指着街道两边霓虹闪烁的店铺,"此处各类商品应有尽有,你完全无需顾忌,掏出你的金卡,用力花,大把花,尽情花。" 不知道是谁说的,女人天生就是购物狂,会在买东西时激发出无上乐趣。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对我的说法抱有异议。 "你带我来市中心,是想让我买东西?" "此言差矣,不是让你买东西,而是让你花钱,痛快地花钱。" "想借此败光我的钱财?" "如果小姐的钱财是如此不堪挥霍,我也不会煞费苦心地去讨你欢心。" "家里的东西一向是下人去买,我什么都不缺。" "既然都来了,何不先试着绕场一周?"我刻意煽动。 她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勉为其难地与我一起走进最近的一家精品店。 "那些是什么?" "折幸运星用的纸带。" "那这里为什么也卖已经折好的?" "是为那些不想自己动手却又想玩浪漫的客人提供的。" 她伸手抓了一大把彩纸带,塞到我怀里。 "这个要了。" 我才接过,她又补充了一句。 "你折好了给我。" "你喜欢的话就买现成的啊。"我要上班,哪有那个美国时间。 "现成的没有诚意。" 她看也不看我一眼,目光在货物架上流连。 "这个也要了。"她信手挑了一对心形的贝壳耳环。 接着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疯狂购物。 时装专卖店、化妆用品店、珠宝玉石店、超市、商场、药店……一间间地逛过去,她穿着六七厘米高的高跟鞋,却健步如飞。我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 "小姐,凡事适可而止,令尊赚钱也不容易。"我双手环抱着堆积如山的商品,已看不清眼前去路。 "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她走在我前面,我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听得出她语句里的轻快。 "小姐尽兴便好。" "……只是稍微发泄了一下抑郁之绪,兴是未尽的。"她狡诈地回答。 我把脸藏在货品的阴影里,咬牙切齿。 兜里的手机在这时蓦然铃声大作,我却腾不出手来接听。 "难道是因为晚归,所以有人挂心?"古渐尹退后几步,挨到我身边,"莫急莫急,我最喜欢助人为乐了。" 她说着,居然将手探进我的裤袋里。 "无关要紧的人,不用理会。"我想去阻止,无奈她身手敏捷,手机已在她掌中。 "结论别下得太早,万一是维维打来,就绝非无关要紧了。"她笑得险恶,我惊出了一额冷汗。 铃声持续不断地响着,她看了看来电显示,别有深意地看了过来。 "果然是你的红颜知己。" 我心一窒,顾不上怀抱中的物品,急急冲上前去,夺回自己的手机。 那些大大小小的纸袋全数掉落地面。 她面容平静地站在那里,嘴角带着一丝冷冽的笑,淡漠地看着我。 手机屏幕上闪动着"阳遥"两个字。 我舒了口气。 "喂?" "小狸,真的是你?!"阳遥在那边倒抽了一口气。 "难道你遇到个假的?"我垂目看着一地凌乱的物品,经过的人都在侧目。 "小狸,看过马路对面。" 我心底泛起了不好的预感。 抬眼望去,隔着往来不息的车辆,阳遥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风衣,亭亭而立在马路边沿。 她的身后,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夜色幽幽,我看不到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真希望是假的。"阳遥的语气很是奇怪,夹杂着不知名的情绪。 "聊完了吗,等人会让我心情变差。"古渐尹靠得我很近,她微微低下头在我耳边说着,热气全喷到了脸上。我大惊,仓惶地后退,不料脚下一绊,我整个人跌坐在那一堆凌乱的纸袋上。 "啧啧啧,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那样没神经。"她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袖手旁观。 电话那边传来忙音,阳遥正奔跑着从对面过来。 "你对小狸干了什么!"她一边躲避车辆一边冲这边大吼,古渐尹冷淡地往她那边扫了一眼。 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探究的表情,各自揣测着版本不一却同样精彩纷呈的故事内容。 如若是我在夜的街头碰上这么一幕,该有如何的丰富联想? "小狸,没事吧?"阳遥像跨越千山万水而来,带着一阵清冷的风,伸向我的手却是那样的温暖而干燥。 她把我拉了起来,然后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了我与古渐尹之间,一身凛然。 她就仿佛是我高薪聘请回来的一流保镖,那么的忠心护主。 古渐尹身形高挑,视线越过阳遥落在我身上,并竖起一根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带着笑意低声地吐出了三个字:"第一天。" 阳遥的身体绷得很紧,从背后也能看出她的紧张,直到古渐尹转身离开,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她的肩膀才稍稍放松下来。 "你怎么会和她走在一起?"阳遥转过身来失控地大叫。 "走吧。"我拉着她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那么多人的目光投向这里,难道阳大小姐都不曾有半分感觉? 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哪个路人茶余饭后的八卦对象,这个世界可以讨论的话题已经太多,我没想过去锦上添花。 "喂,东西,你们的东西……"有人马上在身后叫喊。 "不要了。"我拉着阳遥,头也不回地快步走着。须臾,身后传来了阵阵呼喝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是一大班人争先恐后地扑向那堆被我遗弃的物品。 "小狸,你笑什么?" 阳遥困惑地看着我,伸手去拉扯我的衣角,试图引起我的注意。 我前俯后仰着,笑得喘不过气,笑得说不出话。 原来,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丑态百出,是那么的赏心悦目,痛快淋漓。 难怪古渐尹热衷于玩这样的游戏。 "小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和那家伙在一起?" "说来话长呢。" "那就长话短说啊。" "我急着用钱。" "多少?" "阳遥,你没有办法。那是笔大数目。" 阳遥怔怔地没再开口。 "这件事不要告诉维维,知道吗?" 她紧紧地盯着我:"但是……" "就是这样,没有但是。"我态度坚决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知道我主意已定,多说无用,只能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谢。"我放松地笑了出来。 "我什么都没有做,不要谢我。"她闷闷地垂下头,感觉很像一只沮丧的小动物。 "谢谢。" 我握着她的手,又说了一次。 真的,谢谢。 第十二章 第二天 晨 我先送阳遥回家,然后再自己回家,刚好能赶上末班公车,开锁进门时,大厅墙上挂钟的指针正好重叠在十二上。 "没有睡?" 维维正窝在沙发上涂指甲油,很让我万分惊讶。 她抬头看我一眼,神色淡淡的。 "去哪里了,那么晚才回来。" "我先送了阳遥回家。"这样的说法还算不上欺骗,只是隐瞒。 她点点头,放下心来,然后把指甲油推到一边,举起双手。 "怎么样?" 粉红色的指甲在灯光下显得分外油亮鲜明。 "不错。"我坐到她身边。 维维已经洗过澡,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 "欧阳送的。"她靠了过来,把头枕在我的肩膀上。 "哦。"我应了一声,张臂揽过她的肩,抚摸着她柔软的卷发。 维维叹了口气,无限怅惘的样子。 "毕竟不是亲生的,也难怪……" 我莫名其妙,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抬起头,正好对迎上我的目光。 "还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爸爸才特地打电话叫我回去,想不到居然是相亲。"维维咬了咬下唇,"事前也不跟我提一下,吃饭时候那气氛真是尴尬死了。" 同样是到林家拜访,我入住差不多一个星期,从未有幸与苏家权贵们一同用餐,而欧阳第一次大驾光临,便已得到上宾的礼遇。这就是身份上的差别对待。 这家人还真是现实。 "那么结果如何?"我已经知道林氏对维维而言非常重要,但还不清楚重要到何种程度。 "结果?"维维一边回忆一边叹气,"能有什么结果,只是两家的父母一厢情愿而已。" 原来我想得还是过于简单,欧阳第一次上门,便已是双方家长会面。 "你的姐姐们行情很差?"林家女儿成群,要嫁也该按大小先后排序。 "大姐喜欢的是小公司经理,二姐喜欢的是黑帮小混混,三姐虽没有明说过,但大家都知道她正和某个小学老师交往。"维维扳着指头一个个清点。 结果人人都心有所属,个个都爱情圆满,美中不足的是全都门不当户不对。 "从表面上看,只有你仍旧单身。"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出神。 原来不能怪林爸爸偏心,怪只怪维维的恋人见光即死,无法公告天下。 维维也不答话,陪我一起发呆出神。 "你拒绝的话,你爸爸会不会生气?"不然难得回家一趟,她何以不留下过夜? "他很通情达理。"维维低了低头,"而且……还没到非走这一步的时候。" 我感到耳膜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嗡嗡地鸣响着,头脑一阵阵地钝痛。 也就是说,如果到了非走那一步的时候……她就会……放弃这段感情? "我是排在林氏后面的吗?"话说出口后我才发现自己问了个怎样愚蠢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她的身体明显一抖。 我近距离地凝望着她精致的面容,但见她眉宇间蓄含着隐隐的怒意,正要准备发作。 "如果我和林氏你只能选择其中一样,你会怎么选?"我的蠢话接连不断地脱口而出,连自己也无法控制。 她愤怒地瞪我一眼,拍开我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我两样都要!"她坚定地看着我。 "世间没有两全其美呢。"我低声说道。 "你不要胡思乱想。"她伸手捧起我的脸,然后用力地挤压我的双颊。 "么有……"我被她弄得面容扭曲,说出的话也跟着变调。 "我不选,我两样都要。"她凑上前来,啄了一下我那张被压得嘟起来的唇。 我定定地看着她,想从她深黑色的眼眸中看出一点什么,但那两泓深潭似的明眸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 "我不要失去任何一样……"维维改为抱住了我的脖子,牢牢地将我揽紧。 "……好,两样都要。"我反抱着她纤细的腰把脸埋进她白皙的颈项,深深地呼吸着。 没有人不贪婪,谁都做不到取舍从容。 既然决定了要坚持下去,那么我们就都不放手。 晚了睡觉,迟了起c黄,幸好还来得及回公司。 穿衣服的时候看着空空的c黄铺,蓦然感觉惆怅。秋天即将过去,而我却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维维照例一大早便出了门,做好的早餐放在餐桌,附上一张小纸条,说明今晚将参加某场舞会派对,可能会晚归。 对于她形形色色的应酬,我已经学会去习惯,维维极有分寸,逢场作戏也能拿捏好轻重。 刚要出门,手机却响了起来,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 我按下通话键时已经心中有数,交易尚在进行中,那人昨晚没能尽情地对我百般刁难,今天又岂能再次错过。 "妖怪,限你十五分钟之内到达我家。" "小姐,请问你有没有算过我们两家的距离?" "你喜欢在空闲的时候做数学题?"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里没有飞机可以直飞你家。" "呵呵,这我可不管,反正你会有办法的。" 她很干脆地收了线。 我忍着将手机摔到地上的冲动,一边锁门出屋一边打电话到公司请假。 明明平时等公车的时候会有不计其数的计程车在眼前驶过,现在想乘坐时却久久都不见一辆。 好不容易盼到一辆出现,我心情激动地冲上前去,张臂拦截。 不知为何,我只觉得这部车子好生眼熟。 "怎么又是你?!"车子一个急刹车在我身前停下,司机把头伸出车窗似乎正想破口大骂,看见是我,整个人怔住了。 "好巧啊,又坐上你的车。"我一边客套一边打开副驾驶座那边的车门钻了进去。 "下去!"司机把墨镜摘下,黑着脸冲我怒吼,仿佛我出不起车费。 "快开车!不然我告你拒载!"古渐尹那家伙是个变态,去迟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借题发挥。 司机露出一副想吃人的样子,无比凶恶。 "厉狸!你到底有没有认出我是谁?" 我吓了一跳。 "你不是茫茫车海中我曾经遇到过的随便一个司机吗,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瞎了你的狗眼了,我这是私家车!"他忍无可忍,摆出一脸恨不得要将我掐死的表情。 这样的对白何其似曾相识,我盯着那个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革履没有一丝褶皱的男人良久,终于在尘封的记忆中搜索到相关的一点资讯。 "班长!"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也不过如此,"请马上开往XXXXXX(路名)。"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他咬牙切齿。 "我真的赶时……" "滚!" 我推开门下了车,他一刻也没有停留,扬长而去。 时间一分分地过,偶尔经过的计程车居然都载着客,我不得不相信自己今天的运气实在坏到了极点。 看了看手表,古渐尹所规定的十五分钟已经过去,反正无论如何都来不及,我何必再执着于时间。 才转身,却发现那辆眼熟的私家车正无声无息地停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车窗开着,司机撑着额头眼神复杂地盯着我看。 彼此的视线对上时,他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驾驶座那边的车门被推开,他冷淡地开口:"不是说赶时间吗?" 我走了过去,默默地再次上了车。 "再说一次地址。"他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不再望我。 "直走,第一个路口右拐。"我说。 他不多问,发动了引擎。 "喂,你刚才……"他欲言又止。 "放心放心,我没有生气,最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连忙安慰。 他的脸色一瞬间又恢复成墨黑。 右拐之后是二路车车站,我叫了声停,他便略微惊讶地停了下来。 "谢谢班长侠义为怀载我一程,小女子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我瞄见二路车正摇晃着要进站,连忙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喂……" 他在后面叫了一声,我却无暇理会。 与一大群人相互拥挤着上了车后,我才发现钱包内居然没有零钱。最小面值的那一张是十元大洋。 "师傅,请问可不可以……" "不可以。"司机指了指投币箱上面的字,"不好意思小姐,司机不能接收乘客的钱,请你自备零钞。" 想必我今天定是与司机犯冲。 我捏着那张十元大洋,思前想后,犹豫不决。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坐车?"车上一帮民众怨声连连。 我一咬牙,把钱塞回钱包。 第三次坐进那辆和蔼可亲的私家车时,大家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我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记住我所说的地址,但因为他没有问,所以我便也没有重复。 二十分钟后,那一湾海滩逐渐进入视野,阳光和煦地洒在微微褶皱的海面,波光粼粼,一直延伸至海平线那边。 "高尚住宅。"他停下车,别有深意地欣赏着建在海边的那些豪宅,"朋友家?" "不,只是最近手头拮据,兼职了一份菲佣。"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从来都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哪敢随便攀龙附凤。 "菲佣,你?"他顿时面露讥讽之色,"你那么没神经,估计不知道要打碎多少个花瓶。" "多谢提醒。"我没空和他闲话家常,匆匆离去。 走进楼道时我转身往后看了一眼,那辆车子居然还没离开。 敲响古渐尹家的大门时,她顶着一张臭脸出来迎接。 "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几点?"她仿佛化身为我们的部门主管,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我还以为是你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 "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或许不知道星期一到星期五的这个时间,正常人都正在工作。" "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你可以不来的,我又没有逼你。"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大门,做出要送客的样子。 我连忙调整神色,忍气吞声:"小姐当然没有逼我,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要来的。" "妖怪,你撒起慌来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 "真真假假何必计较得那么仔细,活得太过认真只会辛苦,要知道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她挑了挑眉,玩味地盯着我看:"我还是今天才知道你的思想如此深刻,既然这么放得开,很应该四大皆空才是,钱财乃身外物,想必你也不会执着。" "小姐谬赞了,我这人很俗,对物质的向往从未停止过,不若小姐境界高尚,追求精神世界的突破。" "我的精神世界能不能有所突破还真是你目前的当务之急呢。"她要笑不笑地瞥我一眼,"今天你打算为我安排什么节目呢,我真是期待。" 她问得过于突然,我一时无话应对。 "还没想好吗?"她走到我身边,伸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脸,"不要紧,毕竟只有自己才知道做些什么事会更开心。" 我微微侧过脸去避开她的手。 "那是说小姐有想做的事?" 她不说话,只是笑了笑。 那笑容,不知为何居然让我感到心惊。 第十三章 同一天 洋娃娃 "这个要怎么玩,教我。" 古渐尹像变魔术一样从茶几底下摸出一个洋娃娃。 很丑的洋娃娃,比我小时候玩过的任何一个都要丑。不是那种身材高挑有着金黄色头发,躺下时眼睛会闭上的美人儿,而是个做工粗糙五官全模糊成一片的劣质娃娃。 "你的……?"我只瞄了一眼便可确定这娃娃年代已久,看得出它的主人非常用心地在保管,但上面依旧陈迹斑斑,显露着年月的刻痕。 "你玩过吗?"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抬眸看着我淡淡地发问。 我盯着她手中丑陋的洋娃娃吞了吞口水,总觉得此时此刻的气氛很是诡异。 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手握着被时光模糊了相貌的洋娃娃,流露出略微期待的神色,双目却透出复杂的光芒。 若然现在是晚上,我会毫不犹豫地夺门而逃。 "玩过。"除非是男生,否则没有谁小时候没玩过。 "怎么玩?"她接着问。 看得出古大小姐的神色异常认真,不像在说笑。 我惊疑莫名。 "穿衣打扮,然后过家家。"印象中,古渐尹曾经说过,她很喜欢玩洋娃娃,现在却为何明知故问。 "穿衣服我知道,过家家要怎么玩?"她用并不天真的表情问着非常无知的问题。 "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我见识过她的霸道,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提并论的,相信在玩过家家时也一样。 她似乎对我的答案极为不满,眉毛拧成了结。 "我讨厌别人敷衍我。"她恶狠狠地道。 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但却依旧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反正她对我蓄意为难,我所言所行都无法讨她欢心。 "小姐如若想玩过家家游戏,不如到网上体会?那里多的是养成与虚拟人生的类型,绝对精彩吸引。"时代在进步,游戏也在进步,用洋娃娃玩过家家游戏的年代迟早会成为历史。 "我就是喜欢玩这个。"她对我的推荐毫不动心。 "但只有一个洋娃娃玩不了过家家。" 她神色顿时一变,却看不出是何感情成分。 "只有一个……不可以吗?"她这句话更像自言自语。 "也不是说绝对不可以,但有两个的话会更加好玩。"记得小时候都是和阳遥一起玩,人手一个,演绎着童话故事里王子与公主的浪漫爱情。 但那时候市面上出售的洋娃娃绝大多数是女的,所以扮演着王子角色的洋娃娃其实也是个公主。 没有王子,只有两个公主。 古渐尹把娃娃扔到了一边,咧嘴而笑。 "两个更好玩的话,那就两个好了。"她一步一步向我逼近,目光中显露出一丝兴奋。 我感觉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她走前一步,我便后退一步,直到身体完全紧贴在后面的墙壁上。 "古渐尹,你脑子不正常。"我轻易地猜出了她的意图,早在七年前,她曾经有过类似的举动,只不过当时彼此都尚且年少,可以不必认真介怀。 "玩游戏而已,有何不正常。"她一手撑着我身后的墙壁,一手挑起我的下巴。 "大家都已成年,你不觉得再玩这样的游戏会过于幼稚?"我艰难地挤出一抹微笑。 "你没有听说过'成人游戏'吗,专为童心未泯的大人提供乐趣。"说到最后,她脸上现出了一丝邪恶的表情,还低下头,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用力推开她,慌不择路地推门而出。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便一直想着要从她身边逃离,我们注定命格不合,相冲相克。 身后没有追赶的脚步声跟来,我停下来站在楼道间,心跳依旧迅速。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我举步往回走去。 大门维持着刚才被推开的样子,里面传来煽情的《Simarik》。 我没有再三犹豫,坚定地走了进去。 她斜躺在沙发上,笑意盈盈地看过来。 "唷,比预计的还快了五分钟回来。" 我双手握拳,走到她面前。 "古渐尹,你别以为那样做就可以吓跑我。" 刚才的举动全是她故意为之,我不够镇定,完全被她戏弄了。 "你真以为我不敢付诸行动?"她挑了挑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一次,我没有后退,尽管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压迫力是那样的强烈。 "你说过的,你不是同性恋。" 她那么讨厌我,必定也非常讨厌同性恋。 所以我所担心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想不到你对我说过的话那么上心,值得嘉奖。"她勾起了唇角。 "小姐请记住我是个重视物质的肤浅之徒。"可以的话,请在支票上签好名字,金额一栏留空,然后送给我。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需要妖怪再度提醒。"她转身往卧室走去,并举起手做了个让我跟着的动作。 厚而软的红色地毯,明亮洁净的落地玻璃窗,高档精美的家私,豪华气派的摆设,最具典范的贵族千金梦幻香闺。 她走到高大的镂花衣柜前,示意我上前打开。 我疑惑不解地用手指了指自己,她笑着点了点头。 难道里面藏着古家的宝藏? 我慢慢拉开柜门。 "如何?"她得意地问。 "小姐眼光独到,购买的自然都是上乘极品。"一套套风格各异的衣服裤子裙子,数量之多品种之齐全,足够开一家服装店。 "在你有生之年恐怕也没什么机会穿上这样的衣服。"她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却不知道就在半个月前,我就是穿着同种品牌的衣服出入于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维维衣柜里的服装,并不会比她的便宜。 "你一定会爱上这个游戏。"她死心不息,旧事重提。 "古渐……" "嘘——洋娃娃是不会说话的。"她把手指抵到了我的唇边。 "你要知道,只要我玩得开心,林氏明天就可以得救。"她轻轻地拍打了一下我的脸颊,"那么,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不会动,不会说话的洋娃娃,任凭主人摆弄,不能有任何自己的意愿。 我安静地看着她,不再开口,不再动。 "真乖。"她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一直很想要一个洋娃娃,但妈妈从来都不买给我。如果去问爸爸要的话,就会挨打。" 她一边低声地说着,一边粗鲁地剥开我的外衣,然后是恤衣,最后是内衣。 "他们从来都不送我东西,生日的时候也收不到他们的礼物。"她用抱怨的口吻低声埋怨着,稍微弯下腰去解我的裤子。 "我想要的东西一向都是靠自己的力量抢回来的,就像国小六年级那样,我从同桌手中抢到了第一个洋娃娃。这本就是个你争我夺的世界。"说这些话的时候,古渐尹的脸上露出无比自豪的神色,仿佛广大人民群众都应该以她为榜样。 也许,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靠暴力抢夺得到的东西,并不能真正占有。 那样的力量,只会伤害别人……并且伤害自己。 "果然是漂亮的娃娃。" 她成功地将我脱得一丝不挂,然后倒退几步,摸着下巴细细打量。 落在身上的目光不带丝毫温度,她看着我的神情就和看着一颗青菜一样没有太大的区别。 七年前,她误会了我的举动,以为我向她表白,最后弄得彼此不欢而散。时至今日,我依旧不认为她会爱上同性,也感觉不到她对我有任何特殊感情,所以……实在想不明白当初她何以会决定和我交往。 大厅播放的音乐足够热情,而我却倍感寒冷。 海边的风大,带着腥咸的味道,从窗口汹涌而入。 一整个上午,她都在玩装扮游戏,不断地往我身上套不同款式的衣服,穿了脱脱了穿,乐此不疲。 出门的时候我只匆匆地吃了几口早餐,现在早已饿得发慌。就在她即将动手再次脱下我身上的碎花连衣裙时,我的肚子不受控制地叫了起来。 她看了过来,我一脸尴尬。 "那么接下来,我们换一种玩法吧。"她兴致盎然,拉着我往厨房走去。 在她打开冰箱时,我忐忑不安的心才平静下来。从未尝试过她的厨艺,实在是场冒险,幸亏冰箱里贮藏着一大堆糕点和微波食品。 比起装扮游戏,她似乎更喜欢喂食游戏,深棕色的眸子因为兴奋而水润明亮,翘起的唇角却带着一丝残酷的味道。 我几乎要怀疑那些食物里是否放了穿肠毒药。 "啊,张嘴。"她拿小勺子挖着蛋糕,一勺勺送进我嘴里。 香甜的奶油在口里面融化散开,舌头都被甜得几乎麻痹。 "妖怪喜欢甜食吗?"她盯着我的嘴巴,表情奇异。 请问我这样的表情哪里像喜欢甜食……? "啊,再来一口。"她的语气平添了几分温柔,眼角眉梢满溢笑意。 芝士蛋糕之后是巧克力蛋糕,接着是葡式蛋挞,还有慕斯、起司、rǔ酪…… "不要忘记了,洋娃娃是不会说话的。" 在我正欲出言抗议时,她用手按住了我的唇。 我暗暗地咬牙切齿。 "还有一口,不要浪费了。"她软语哄道,犹如宠溺孩子的母亲。 我再忍不住,张口便吐。 那些油滑甜腻的味道就像小蛇一样缠绕着我的喉咙,肠胃被它们折腾得恶心难受。 呕吐到最后,我感到喉咙像火灼般干痛,眼睛鼻子一起发酸,泪水不受控地顺着脸颊涟涟滑落。 后颈衣领被一道强劲的力量拽动,我被她拉扯着跌跌撞撞走向浴室。 头被粗鲁地按压进浴缸里,腹部抵在了坚硬的缸沿上,又是一阵反胃,但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是无意义地干呕着。 冰冷的水柱落在了头上,头皮一阵发麻,我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压得更低,脸颊贴在了浴缸底壁,强大的水柱喷洒在脸上,无法睁眼,无法呼吸。 一瞬间,我想到了死亡。 也许,她会就这样将我弄死。 "放开我!"恐惧与愤怒占据了整个脑子,我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硬是掰开了钳制着我脖子的那只手。 "啪"的一声脆响,伴随而来的是右半边脸颊的疼痛,牙齿咬到了嘴唇,痛得我分不清那里是伤口。 "啧啧啧,你看你现在多狼狈。"她抚摸着自己的右手手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乖乖的让我洗干净不好吗,怎么非得惹我发火?" 口腔里有着浓郁的血腥味,我用手背擦了擦唇角,并没有想象中的血流如注。 "来,我帮你洗澡。"她挽起衣袖,蹲了下来。 喷头淋洒出来的水一直是冷的,我不再反抗,看着她认真仔细地冲洗着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那表情就像一个小孩子第一次擦窗户。 刚开始时,我的身体会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着,洗到最后,却没有了冷意,现在我只是担心自己这样长时间的泡在水里不知道会不会像馒头一样发胀。 维维说过,即使我变成一只猪,她也是爱的。 但那个样子应该很难看吧……实在不愿意让她看见。 "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她正在和我说话。 我抬头看她一眼,没有开口。 "和我在一起时,不许你想着其他人。" 她的手如铁钳般有力,捏住了我嘴唇两边的肌ròu,被咬伤的唇角顿时辣辣地作痛。 我在她的黑瞳中看见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她皱了皱眉,目光中突然透出了一丝危险的讯息。 很突然地,她吻了下来,冰冷的唇,覆在我同样冰凉的唇上,发痛的伤口被她用舌尖轻柔地舔舐着,血腥味再次在口腔内蔓延。 她说过……她不是同性恋。 我略带惶恐地用力推开她,没想到居然真的将她整个人推翻在地。 惊愕的人不只是我,她脸上有着同样慌乱的神色。然而却只是一刹那,她几乎马上便恢复了往常的淡漠。 她从地上站起来,伸手从挂钩上取下浴巾,然后扔到我头上。 "洗干净了,换衣服吧。" 她退出了浴室。 直到门掩上时,我才从浴缸里爬出来,不知道从那里吹来的风,身上丝丝寒冷。 我用浴巾包裹着身子,才发现,双手居然抖得那么厉害。 第十四章 毁约 旧伤痕 我裹着浴巾走出大厅的时候,她正在换CD,舒缓的钢琴曲水一般在室内流泻。 她斜睨我一眼,表情漫不经心。 浴室里根本没有可以替换的衣服,我低着头走进她的卧室。 蹲下来,我在地上翻找良久,终于从一大堆衣物里找出了自己的那套。 眼角余光瞥见门边出现了一双拖鞋,视线慢慢上移,古渐尹闲闲地倚在门上,嘴角微微上挑,表情似笑非笑。 "怎么,紧张?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叫害羞。"她戏谑道,脸上确切地浮现出一抹淡笑。 "此一时彼一时。"我恨不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一整套衣服穿上,可惜我今天不幸穿了条紧身牛仔裤来,情绪紧张之时居然异常难穿,好半天才套进一条腿。 "不要我提醒你,娃娃是不会说话的。" "难道你没听说过发声娃娃?" "噢,有这个发明。"她侧着头想了想,最后不在意地笑笑。 "防备得那么明显,你还真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她的语气充满嘲讽,也不反省一下刚才已经对我做了什么。 "请小姐就当我有被害妄想症。" "真是个不得了的症状。" "所以可以的话,请别靠近我三尺之内,否则……" "否则会病情发作吗?"她眯起黑眸,笑得愉快。 "会病情恶化。" 上身已经处理完毕,革命即将成功。 "你的品味还真是有待提高。"她姿态悠然地走到身后,我没有回头,只瞄了一眼全身镜里映出的那张邪佞的脸。 "小姐应该试着雅俗共赏。"我越是心急越是手忙脚乱。 她长臂一伸,按住了我正提着裤头的手,我下意识地缩开,结果裤头被她一手抓住。 "那么长的腿,穿裙子才好看。"她低下头在我耳边低声说着,难得的柔情万千。 我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迅速爬满全身。 "换这一条。"她指着衣柜里的苏格兰格子迷你裙,"然后搭配上那件吊带衫。" "小姐……现在已经是秋季。"那样的装束,即使在夏天穿我还嫌太凉慡。 "啊,你没听说过'美丽冻人'吗?好看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的手正抓着我的牛仔裤一寸寸地往下拉。 "听话。"彼此的目光在镜中相遇,她对着镜子里的我展露出一抹冷冽的笑。 警告这两个字已经很明显地写在了她的脸上,我衡量着当前形势,决定继续忍耐。 "你听过'以毒攻毒'这个方法吗,也许对你的被害妄想症有用。"她公然进入我三尺范围内,还亲昵地揽过了我的肩膀。 "那只是江湖传闻,当不了真。"我缩了缩肩膀想摆脱掉她的手,但却徒劳无功。 "有人告诉过我,真真假假何必计较得那么仔细,活得太过认真只会辛苦,要知道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她挑了挑眉,说得流畅。 我恨得咬牙切齿。 "怎么?生气了?啧啧,你大可以不必如此委屈,门口在那里,去留随意。"她放开我,径自走出房间。 "想好了再做决定。"她回头补充一句,"但要记住我的耐心有限。" 偌大的梦幻香闺内,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成堆的衣服怔怔发呆。 沉寂的空气里,有琴声流动。 听说,贝多芬是在失聪后才创作出第九交响乐的,难怪那些曲调听起来那么让人压抑。 五分钟后,我换好了衣服,走出大厅。那滩呕吐物已被另外一块毯子盖住,估计不久后会有钟点工上门清理。 古渐尹正背对着我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聊电话。 "是的,我要一模一样的,你记得把东西都准备好。"她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脚步声,走近了她依旧没有回头,一直面朝大海。 "那么,我等你。"她挂掉电话,猛然转过身来。 背光的脸上,那副怪异的神色可以称作为兴奋吗……? 也就是说,古渐尹等一下佳人有约。 "我就说这套衣服漂亮。"她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细细地打量着我。 "哈啾!"我被海风吹得浑身打颤。 "总觉得有点美中不足。"她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脸上。 是想说我穿起龙袍不像太子吗,真是抱歉啊,我从来不认为那是龙袍。 "如果戴上耳环……"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耳垂。 "不好意思,我没打耳洞。" "不要紧,我帮你打。" 我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眼。 她的笑容柔和得如同三月春风,仿佛在对男朋友说"领带?我帮你打吧。" "耳环只是小点缀,不要也罢。" 我看见她解下了前襟的珍珠胸花,轻轻地捏着放到眼前欣赏。一瞬间,仿佛所有光线都聚拢到别针的针尖上,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来,过来。"她对我勾勾手指。 我站定了没有动。 "噢,要先消毒。"她在茶几上找到了打火机,青蓝色的火焰情深款款地吻上冰冷的针尖。 贝多芬的第九交响乐播放到第四乐章,非常熟悉的旋律,高昂激越的《欢乐颂》。 "你开玩笑的吧?"我听到自己故作从容的声音与乐曲声混杂在一起。 "那你觉得好笑吗?"她捏着别针向我走近。 "小姐真幽默。"我完全笑不出来。 "谢谢夸奖。"她用另一只手拨开我的长发,耳朵顿时暴露在危险当中。 "你敢动手的话我就报警。"我瞄了眼远在十步开外的电话。 "哦?"她语气活泼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替人穿耳居然也犯法?" 我瞪着她,她也肆无忌惮地盯着我。 "还记得吗,七年前,你也曾经在我这里扎过一个洞。"她把拇指倒过来,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所以现在是报复?"我苦笑。 "啧啧啧,"她摇了摇头,双眉微微蹙起,做了个失望的神情,"在你心里,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我很想点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见我不说话,她随即诡异地一笑:"初中的时候,我们不是学过一篇这样的诗吗: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她一句一句说得缓慢,深棕色的眸子满含深意。而则我听得一头雾水。 请问,那真的是出自初中课文吗?就我的学识而言,顶了也只到"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的水平。 "啊,你不知道吧,我是中文系毕业的。" "还真是看不出来。"对于不感兴趣的人,我向来知之甚少。 "我喜欢美的东西,像唐诗、宋词、元曲、诗经,"她一样样地数着,"还有……" 她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盯着我。 情不自禁地,我举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只出一点点血而已。"她的声音轻而柔,仿佛抚慰。 "嗯。"我看了一眼那根凶器。 对于我突然转变得如此乖巧,她很是大感惊奇。 "也许会有一点痛。"她继续说下去。 我终于成功地弯起了唇角,看着她,只感到无比好笑。 不就是要我痛吗,何必惺惺作态。 无论多少次重来,我也不后悔当年的壮举。 七年前,那一刀捅下去时,不是没想过会有的后果。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她只用了七年。 "先是左边,然后再右边,从左到右的顺序是吧?" 我配合着侧过了头。 她静静地看着我,不见任何行动。 "还是你喜欢从右边开始?"我问。 她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淡淡地开口:"耳钉戴在耳骨上会很酷哦。" 我暗自握紧了拳头。 "看,像我,左右各有三颗。"她虽然剪了短发,但头发依旧盖住了耳朵。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刚开始的时候,我痛了好几天呢。痛到睡觉的时候都维持着平躺的姿势,不敢翻身,洗脸的时候非常小心,不敢碰触。"她的手很温热,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耳垂。 "陪我一起痛吧。" 我闭上眼睛,迎接那预料之中的痛楚。 仿佛流光从年轮间穿过,有深刻的痕迹化为印记,一些无论怎么伸手也抓不住的东西从来都不曾停留。 那样的痛,渗进了年少青涩的梦境,醒来时,一切皆无法挽回。 "疼吗?我那时候,也是那么疼的。"她拔出别针时,我以为已经痛得麻痹的耳朵再度难以言喻地剧痛起来,我感到大片的汗水自额角淌下,背后的衣服全然濡湿,紧贴着肌肤。 她把自己的耳钉摘下来,想戴到我的耳朵上,我慌忙后退闪避。 "自己来,还是我来?"她柔和地问。 我定住不动了,于是她靠近来慢慢地将耳钉推进我的伤口。 "那么苍白的脸,维维看到会心疼吧。"她亲了亲我的耳朵。 耳朵上的疼痛扩散至心脏,犹如被利刃一下下地切割着,几乎无法呼吸。 "我的心情好了很多哦。"她把别针扔到了一边。 几点嫣红在她的指尖绽开,仿若纤巧的红梅。她看我一眼,突然神色大变。 "喂!妖怪!你怎么……" "我有点晕血……"我感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准确来说,我只会在看到自己的血时才会晕。 那时候,从古渐尹伤口上涌出的血不断地顺着刀把淌过我的手,满掌温热黏稠,我将那些鲜红的液体都擦在了两边的裤管上,不停地擦,不停地擦,直到校警把我的手扭到身后,把我按在墙壁上。 "晕血?骗谁啊……" 她的声音变得有点遥远,我闭上双眼,只感到天旋地转。 血雨腥风中,我手持长剑贯穿了仇敌的腹部,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我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一遍遍地问。 "你不该伤害阳遥。" "……我没有。" "不信,我不相信你。" 她没有再争辩,满脸灰白,似有莫大的哀伤。 疼吗?我那时候也是那么疼的。 陪我一起痛吧。 我潇洒地抽回长剑,仇敌便仰面倒下,不再动弹。 背景音乐《笑傲江湖》慢慢地响起,我举起手中的令牌大呼: "从此以后,我就是武林盟主!" 一只蜜蜂飞了过来,钻进我的耳朵里,我顿时痛得生不如死。 好痛! "她好像醒了。" "嗯,我看看。" 睁开眼睛,我一时间居然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茫然感。 "要继续吗?" "当然。" 我的意识如同被风吹散的雾,好一会儿才渐渐聚拢。 此时此刻,我正趴伏在一张宽大的c黄上,古渐尹就站在c黄头气势逼人地俯视着我。 肩膀处传来一阵凉意,并且像被蚂蚁咬到一样隐隐的痛着。 扭过头,我发现有个年轻女子正压在我的背上。 "你干什么?!"我失声惊叫。 "Shit!古,叫她别乱动。" 古渐尹一手将我的头按在了c黄褥上。 "听到了吗,叫你别乱动。"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着,背后的那个人顿时咒骂连连。 "我不刺了。"那人生气地从我背上离开,我连忙趁机坐起,扭头看向我的肩膀。 "看什么看,都还没完成。" 古渐尹同样生气。 肩膀上,出现了一条鲜艳扭曲的花藤,藤边有半张蝶翅。 "你……你叫人在我的身上刺青?!"我情绪失控地大吼。 "我说过,我喜欢美的东西。"古渐尹摆出一副理所当然唯我独尊的模样。 愤恨与怨气撞击着心口,我的理智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够了!够了!够了!我要走,马上就走!"我想跳下c黄,无奈四肢无力,一下子跌跪在c黄边。 "你忘记了我们之间有三天的协议?"她走到我面前,用脚尖轻轻挑起我的下巴。 "我现在真的很怀疑你到底会不会遵守协议?"之前唇角的咬伤也在这时尖锐地疼痛起来,太阳穴受影响般跟着突突的抽痛。 "你说什么?"古渐尹蹲了下来,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我不相信你。"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带半分感情地响起。 梦中那张有着莫大哀伤的脸并没有出现,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我,良久之后,缓缓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你自找的。" 她的话,是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来的,冷冽得如同霜雪。 第十五章 第三天 白痴 无边的海,弥漫着深黑色的雾,远处一点渔火飘摇,隐约有笙歌,轻忽似袅袅青烟。 那时候,你说的那句话我还记得。 可以……再对我说一次吗? 我张了张嘴,想问,却发现歌声嘎然静止。四周突然出奇的安静,没有一点声音,死一般沉寂。 睁开双眼时感到异常酸涩,只看见一片模糊的轮廓,我转了转脖子,一阵"哗啦啦"的杂音随之交相起伏。 这是什么? 手指触摸到颈项处的那抹冰凉,意识开始一点一点清晰。 眼睛终于习惯了这片昏暗,眼前的布置很是熟悉,努力集中精力去想,头脑却始终处在混沌状态。 坐着的地方有一层厚实温暖的地毯,身边堆放着凌乱的衣服,再远一点是豪华大c黄,靠墙壁立着精美的家具。 古渐尹的卧室! 我挣扎着站起来,勒在脖子上的那东西顿时跟着发出刺耳的声响。 低下头,光线虽然黯淡,但金属依旧反射出一层柔和的光泽。 链……?铁链? 我感到心脏收缩了一下,转过身去,迎面对上了高大的穿衣镜。 里面只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凑近了仔细分辨,颈项处围着的居然是宠物专用的金属圈!再低头探视,发现上面有锁链系着,彼端扣在墙壁装饰用的铁环上。 "古渐尹,你什么意思?!"我才吼完,嗓子就受不了地灼痛起来,干涩难耐。 房门是关着的,外面没有一点回应。 记忆依旧停留在我发现肩膀被刺青的刹那,我说我不再相信她,接着就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站起来一会儿,我却感到全身酸软乏力,如果不扶着镜子就根本就站不稳。 落地窗被关上了,并且放了窗帘,完全看不到外面的天色。 锁链很短,我试着走向房门,才没几步,脖子就被链子拽住了。 我没养过宠物,只在街上看见过被铁链锁起来的狗。大学的时候我曾经堕落,逃课时总翻后门的墙,值班老头在那里锁着一条大狼狗,它每次见到我翻墙时都会拼命狂吠,仿佛和我有着不同戴天之仇。 我恐吓过它,如若再不知趣,就用老鼠药将它毒死。它瞪着我看,眼球里泛起愤怒的血丝。 也许这是报应,是神对我的惩罚,因为我恐吓小动物。 教生物的老师说,人是从动物进化而来的,如果我一直被这样锁着,不知道会不会退化回史前生物。 "醒了?" 一门之隔,有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反射性地往门口冲去,脖子却蓦然被勒得生痛,气管一阵缺氧。 "咳咳咳咳咳咳……"我再站不稳,摔跌下地。 "啧啧,真狼狈。" 充满嘲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弄的叹息声传入耳中,前方那道门开了,明亮的光线顷刻间流泻进来,刺得我眼睛发痛。 下巴被人用手指挑起,突如其来的亮光弄得我泪眼模糊,背光中,根本看不清眼前那人的面容。 她进来后便反手将门带上,房间顿时恢复一片阴暗。 "小时候,我想养猫,但妈妈说爸爸有鼻炎,不可以养任何宠物,我很失望。"她凑近了,舔了舔我的耳垂,我这才迟钝地感觉到被她舔过的地方阵阵抽痛。 "这只就没有问题了吧,不像毛茸茸的猫狗那样难打理,也没有尖利的爪子和兽牙。"她用脚踩在锁链上,我的脸不得不贴近地毯,身子被迫趴伏下来。 "你……这是非法禁锢……我会报警……"喉咙像被火烧一样疼,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白发苍苍的老人。 "唷,我好怕好怕啊。"她装腔作势地抚着心口。 我忍着脖子上窒息般的痛感,吃力地仰着脸狠狠瞪她。 暗晦的室内,只隐约地看见那人的轮廓,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脚,松开了,她后退一步。 我想从地上爬起来,不料一阵头晕目眩,摇晃了一下又再次跌倒。 锁链立刻发出了"哗啦啦"的碰撞声。 她蹲下来,凑得很近地盯着我看,良久不发一言。 "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是多么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人对我积怨极深,我真惟恐她一时之间想不开,拿把菜刀将我五马分尸。 "设计得很精致吧?"她很突然地在我旁边坐下,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卡片举到我面前。 我瞄了一眼,感觉除了面积比较小外,与普通的请柬无异。 "它出自本市最好的设计师之手。"她的语气略带骄傲。 真是不好意思,本人没什么艺术细胞。 我看着她,满腹猜疑。 难道……? "是我妈妈结婚。"她似乎看穿了我的疑问,神色复杂地笑了笑。 "恭喜。"也对,估计没有哪个男的会疯狂到想娶她为妻。 她转过头来,昏暗中,那双深棕色的眸子仿佛泛着幽幽绿光。 "妈妈和爸爸是青梅竹马,十多年的感情了,从幼儿园一起玩洋娃娃时开始就说要结婚,直到高中时也还说要一起私奔,结果大学毕业后爸爸却娶了另一个女人。"她的声音有点拖沓并且毫无感情,仿佛说的只是一部让观众不甚满意的煽情电视剧,"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居然住在一起,那女人生不出小孩,妈妈生了,却不是男孩。" "如果我是男的,爸爸就会和那个女人离婚,然后娶妈妈进门。" "那只是一句空话,'如果'算什么?即使我是男的,他也会找出许多不能离婚的借口。但妈妈是个笨女人,只懂得埋怨我。" "刚才你看到的那个洋娃娃,是爸爸小时候送给妈妈的定情信物,但她说,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说什么海誓山盟,到头来不也放弃了爸爸去找别的男人?" "……连我……也不需要了。" "厉狸!" 我被那声突然的吼叫惊得差点跳起。 "你敢给我打瞌睡?"她一把扯着铁链,连同我的头一起拽到了她的眼前。 "……很晕。"我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眼皮沉重无比,只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她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没事的,我纹身之后也发烧。"她一边说一边掀起自己的T恤,露出平坦的腹部。 那道狰狞的疤痕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色彩艳丽的刺青图案。 "本来是想在你肩膀上纹一模一样的。"她的表情很是惋惜,"都怪你不听话。" 我闭着眼睛,任由她说。 "爸爸的名字里有一个'健'字,所以妈妈喜欢叫我'渐'。看,是很漂亮的字。"她恶劣地咬了一口我的耳垂,我顿时痛得睁大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她那恬不知耻的肚皮,近看之下才辨认出上面居然是四个华丽的花鸟体字母:奸。 "觉得怎么样?"她问,把衣服放了下来。 我强打精神撑开眼皮,在一片昏暗中对上她略带兴奋光芒的双眼。 "真可怜。" 她的瞳孔蓦然收缩变小。 "再说一次。"她面无表情地道。 "你真可怜。"我放大了音量,喉咙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 她站了起来,垂着眼帘看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可怜?"她笑了一下,慢慢地抬腿,一脚踹在了我的胸口上。 "咳咳咳咳咳咳……"我被那道猛力撞倒在地,钻心的剧痛使我直不了身子。 "我会让你知道,怎样才叫可怜。"她弯下腰,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嘴角的伤口顿时又再裂开,我难过得连呼吸也差点停顿下来。 我过于冲动,激怒了这家伙,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你总是惹我生气……?"她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门铃声响起。 叮咚。 如同福音降临。 捏着我下巴的手松开了,压迫感顿时消失。 我睁开眼睛,看见古渐尹一脸迷惑地侧着头,仿佛在犹豫要不要开门。 叮咚。 第二次铃响接踵而至。 她站了起来,走出房门,然后从外面锁上。 此时此刻,无论来者何人,我都将心怀感激,为他立长生牌,点长明灯。 "是你?"我听到外面隐约传来古渐尹惊讶的声音。 "嗯,过来这边办事,顺便把需要你签字的文件带过来。" 我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强劲有力地在黑暗中响起。 "来之前很应该给我个电话。"古渐尹不满地责备着。 "你家现在不方便待客?"对方充满嘲讽地回应了一句。 古渐尹冷冷地哼了一声,"好了,你可以走了。" "不看清楚再签名吗,小心后悔。" "哈,我还真怕你把我给卖了。" "那我走了。" 我知道,这是唯一可以逃脱的机会,不能错过。 "……什么声音?"淡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我更加用力地用身体撞击镜子。 "我最近新养了一只宠物。"古渐尹带着笑意的说道,"还未被驯服。" "恶趣味。" "这你不懂,她非常有意思。" "那你就慢慢享受吧,不打扰。" 不,不要走! "学姐!"我用尽力气大声呼喊,但苍白暗哑的声音似乎没能穿透房门。 外面一片沉静。 ……走了吗? "学姐学姐学姐学姐!"我一边用身体撞击着穿衣镜,一边忍受着喉咙刀割般的疼痛叫喊着。 "砰"地一声巨响,房门硬是被人猛力踢开,明亮的光线顿时涌进了阴暗的室内。 细长的眉目,美丽的脸孔,那张曾经刻入骨髓的面容此刻生动地出现在夺目的光芒中。 眼睛被亮光刺得酸涩胀痛。 "……狸猫?!"安净站在门口,震惊地瞪着我看。 这样的表情,是我前所未见,居然禁不住笑了起来,却又牵动了嘴上的伤口,连胸口也跟着排山倒海的作痛。 "怎么样,我的这只宠物。"古渐尹冷笑着看我一眼,转而望向安净。 "钥匙拿来。"安净的脸上恢复了平静,淡漠的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成分。 古渐尹双手抱胸倚在门边,不说话也不动作。 "除非你想她死。"安净也不催促,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 死……? 我不解,抬头看向安净,却感到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 有个人影朝我走来,伸手在我的颈项处摆弄了一阵,锁链随即"哗啦啦"地抖落地上。 "能走吗?"那把熟悉的声音淡漠而不疏离,柔柔地在我耳边响起。 "嗯。"我眯起眼睛,却仍是看不清她的模样。 "你叫我的话,我一定能听见,不要自残。"她的手非常有力,伸到我的腋下将我抱了起来。 但我直不起身子,胸口无可抑制地痛着。 "没有……自残。"只是害怕你听不见我的呼叫。 "镜子都被你撞碎了……"温暖而干燥的手掌,在我的眼睛和额头上轻轻抚过,"看,流了那么多的血。" 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连她伸到我面前的手都一片模糊。 "如果被毁容的话,我会变心。"安净的怀抱非常温暖舒适,我靠进去,昏昏欲睡。 "学姐……"困难地张了张嘴,她马上侧着头倾听。 "不要告诉维维……" 我得不到她的回答,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好不好?"我继续问。 依旧没听到回答。 "学姐……?" 我已经没有力气了,软绵绵地靠在她身上。 就在意识陷入虚无前,我听到了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叹息。 "白痴。" 第十六章 为什么 我们都回不去了对不对? 着凉和耳伤发炎差点转成肺炎、额头上fèng了八针……外加胸口上淤青一处。 结论是:需要住院。 "不行。"我说,"我必须马上出院!" 一天一夜没有消息,手机又没带出来,维维此刻肯定心急如焚地盼着我归去。 不能让她胡思乱想。 打了退烧针后,我感到头脑不再如之前那般昏胀,喉咙的灼痛感也缓解了不少,只是说话时声音依然沙哑。 医生神情严肃地看着我,郑重地开口:"医生要对病人负责,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不宜出院。" "我出院后发生的一切问题都不需要你们负责。"大不了到时再住进别的医院。 "小姐,要知道医者父母心,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 那就请你当作没我这个女儿吧。 "学姐,去办手续,我现在一定要走。" 安净的脸色比医生的还要黑,冷冷地看过来。 "……噢,我自己去办手续……" "躺回去。"她语气阴冷。 我乖乖地呆在c黄上不敢乱动。 她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后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狸猫和我在一起,不用担心……" 我莫名的感到心惊,连忙扑上前去抢她的电话。 "什么狸猫?你在动物园?"话筒那边的声音完全陌生。 "要叫社长好。"安净的唇角微微翘起,深邃的黑眸洗涤过般水亮晶莹。 ……被捉弄了。 也对,安净怎么可能会有维维的号码呢。 "社长好。"我毕恭毕敬地问候。 "小学妹?呵呵,原来安说的狸猫就是你。" "寒暄完了,拿来。"安净懒懒地笑着,朝我摊开手掌。 我双手捧着手机,恭敬地交到她手上。 "没事,他没有再找过我了。你不用担心,有问题的话我可以自己解决。"安净说完后挂了电话。 "拿来。"她把手机放好,再次朝我摊开手掌。 我向她做了个一头雾水的表情。 "不是要马上出院吗,给我钱办手续。"她挑了挑眉。 "噢,是的是的……"我伸手探向裤兜,摸到了被子下的苏格兰裙裙边。 我那套亲爱的衣服,被遗留在遥远的海边豪宅里。 "……学姐。"我向她做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她马上心领神会。 "没有钱?医生,你说怎么办?"安净转过头去一脸认真地询问医生。 "咳咳,可以的话,你先借给她。"医生吞了口口水。 ……请问医者父母心呢? "好吧。"她点点头,然后大步朝门口走去,"我回家拿钱,但路途遥远,你可能要在这里等两三天。" 她走了出去。 "我真的要回去!"我一激动,声音顿时变调,"维维在家里等着我!" 三秒钟后,安净退了回来,静默着站在门边,神色略显阴郁。 我感觉自己像做错事的小孩,不敢正眼看她。 "我想回去……"我侧过头看着病房略微泛黄的墙壁,"我想见维维。" 她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医生无奈地看我一眼,也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安净办妥手续折了回来。 "自己下c黄。"她双手抱胸,神色冷冽地看着我。 我掀开被子,吃力地下了c黄,胸口稍一用力就会疼痛。 "学姐打算送我回去……?"我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到她身边。 "你担心我会中途把你卖了?"她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自己可以……"我低下头,看向医院打扫得干净清洁的地面。 安净总能在第一时间猜出我的心思。 "不能让维维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嗯?"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真应该送你一个贞节牌坊。" 我不作声,缄默着与她站在门口僵持。 良久,我听到她低声的喟叹。 "白痴。"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酸涩,明明没有动,但胸口却无可抑制地揪痛。 "电话号码。"她的语气是一贯的淡漠。 我抬起头,一脸茫然。 她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总有人是可以的吧?" 我马上会意,报出了阳遥的电话号码。 她一脸古怪地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确定她真的可以?" "什么意思?"我皱眉。 她不语,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然后按下通话键。 须臾,电话似乎通了,安净半眯起双眼,嘴角微微上挑。 "阳遥,猜猜我是谁。" 我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哦?真聪明。那再猜猜我为什么找你。" 我双手紧紧地攀着门框,以防跌倒。 "回答错误。作为惩罚,有东西送给你。限你十分钟内到红会医院308号房领取,超过时间我就把那东西处理掉。"语毕,她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学姐……"我拉拉她的衣衫下摆,"我不是东西……" 她挑了挑眉:"嗯,有自知之明。" "……"被戏弄了。 这个人,总以捉弄我为乐,却又总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进去吧。"安净扶着我到c黄边坐下,自己却靠在墙壁上站着。 "学姐,你又救了我一次。"我抬起头,看着那张仿佛经年不变的美丽容颜,"我老是被你看到最狼狈的一面。" 她不说话,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知道学姐看起来冷酷,却是个温柔的人。"我停下来,笑了笑,"谢谢你。" 她仔细地审视我的脸,仿佛我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谢我?"她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即使我要置林氏于死地?" 这句话犹如千斤之鼎,沉沉地压在了心头。 一直埋藏在我心底的那根刺,被她残忍地拨弄,靠近心脏的位置抽搐似的痛着,说不出的难受。 "学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走过来,伸手执起我散落肩旁的一缕长发,闲闲地把玩。 "如果我说,这是一场误会,你相不相信?" 我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愕然地瞪大双眼。 误会……?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紧盯着她。 她却只是淡漠地笑笑,专心地摆弄着掌中那一撮头发。 "学姐,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请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心急如焚,她却慢条斯理。也许这也是她对我的故意作弄。 不论年月如何改变,我始终轻易地被她牵着鼻子走,就算再过七年,我也依然会被这个人所左右吧。 学姐,你真是我的命中克星。 "露出这样的表情会很危险。"她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 我迷惑地抬起头,看见她缓慢地俯下身子向我靠近,嘴唇随即被某样异常柔软的东西覆了上来,有淡淡的甜味在口腔内扩散。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四、五…… 她终于放开了我。 "不反抗吗?"她直起身子,舔了舔唇角,神情像极四处轻薄良家妇女的流氓地痞,但即便如此,也别具吸引力。 我弯起嘴角笑眯眯地看向她:"又不是小孩子,以为接吻就会怀孕。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装纯情。" 她微微皱起眉头。 "真是不可爱啊。" 那么,就请别再捉弄我了。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如果不这样做,颤抖的指尖就会泄露我的惊惶。 "刚才的那些,也不能告诉维维,对吧?"她恶劣地笑语。 "学姐居然变得那么无赖。"我别过头去。 "是你从来都没有试图了解过我。"她突然敛去笑容,黑眸里有着明显的怒意。 "对不起……"我抬头直视着她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那样的表情就像是一副面具,我曾经很努力地去猜测那藏在内里的心意,但从来都只是自作多情。 以为得到了,以为得不到,猜得如此辛苦最终还是全然猜错,我实在非常疲倦。 "我不要你的道歉。"她忿恨地咬牙切齿,那副万年不变的面具,似乎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学姐,既然一开始便已经是错,何不及早回头?"是我过于糙率,认错了喜欢的人,硬是打乱了她的生活,惊扰了她的人生。 "既然一开始已经是错,何不将错就错?"她松开手,那撮头发便自她掌心一丝丝泻下。 "但这一次没有错,我很清楚自己正爱着的人叫林维维。"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带了一些颤抖,因为我看见她的脸上瞬间露出了被深深伤害了的神色。 尖刻的薄唇常年不带笑意,冷冰冰的脸上总是不见情绪,就连用手抓着还在燃烧的烟蒂时都不皱一下眉……为什么现在要为我的一句说话而那么哀伤? 为什么我会一直以为她是不会痛的呢? ……为什么没有让我早点知道……你也是会有那样的表情? "并购林氏的计划,我是这两天才知道的。"她低了低头,再度抬起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那个哀伤的神情仿佛只是错觉,根本不曾发生。 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心底深处发酵,慢慢地膨胀,撑得整个胸腔都酸胀难受。 然而我却根本无暇理会那些复杂的情愫,只知道有某个真相即将呼之欲出。 我认真地聆听。 "还记得几个月前我的公司一度面临破产的危机吗,那个时候,我接受了古渐尹的资助。"安净的话,使我错愕。 "可以说她是公司的幕后老板,只是很少干预公司的事务。" "上两个礼拜我出差,她提出将公司交由她打理,我找不出理由拒绝。" "回来后才听闻有关林氏的传言。" "是我的公司,却不是我。" 我怔怔地听着,耳垂莫名地反复刺痛,痛得我半边脸颊都一片麻木。 脑海里,浮现出梦中那张苍白绝望的脸,还有手掌上那些怎么擦也擦拭不掉的血。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 我居然傻得去求那个存心毁了林氏的人,我居然还想再度相信她。 果然够白痴。 "那个混蛋!"突兀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我和安净同时一惊,一起转过头去,发现阳遥正靠在门边,也不知道她在那里已经站了多久。 "这伤也是那个混蛋弄的吗?"阳遥红着眼睛冲过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我缠着绷带的脑袋。 "嗯……那倒不是。"我支吾着。 阳遥看向了安净。 "自残。"这是她给她的答案。 "小狸,你不要想不开!"脑袋蓦然被人用力地抱着,我顿时眼花耳鸣。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我慌忙挣脱开那双手臂,看向那个泪流涟涟的人。 这些年来,阳遥变得特别容易哭,柳承之结婚的时候哭;阳妈妈去世的时候哭;阳氏公司倒闭的时候哭;阳爸爸生病的时候哭;现在也还是哭…… 为什么以前那些无忧无虑可以开怀大笑的年月一去不返了呢? "不要紧的,阳遥,你不要哭。"我扶着她的手臂站起来,接过安净递来的纸巾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她咬着下唇压抑地抽泣着。 "不要紧的,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我知道,自从柳承之和白雪结婚后,她身边重要的东西便跟着一样一样地失去,而我,却只能在一边看着,帮不上任何的忙。 "小狸,我想办法帮你筹钱,你不要做傻事好不好?"阳遥呜咽着,泣不成声。 "笨蛋,我没有自残。学姐只是开玩笑。"我无奈地看向安净,也许她没想过一句戏话会造成如此后果,阳遥近乎神经质的敏感与患得患失是近年才有的。 安净回我一个歉然的眼神。 "我一定能帮你筹到钱的,小狸,是真的。"她根本没理会我刚才的解释,继续信誓旦旦地向我允诺。 "嗯,我知道了,阳遥,我知道了。"我把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是真的……"她把头埋在我的胸前,又说了一遍。 第十七章 改变 两个人……似乎都有所不一样。 车开到楼下,正值华灯初上。 "不请我进门喝杯茶吗?"街灯柔和的光芒透过车窗映在安净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一种虚幻的美。 "下次吧,我需要时间准备好上等茶叶。"我匆匆钻出车子,阳遥已经从另一边门下车,绕到身边来小心搀扶。 "欠我一杯茶,要记得。"安净略带清冷的声音从车窗里飘出来。 我回过头时,车子正要发动引擎离开,天空一片黑蓝,远处高楼耸立,万家灯火。 车轮碾过地上的落叶,一片片被风带起,像垂死挣扎的蝶。 我扶着阳遥的肩膀,急不及待地往楼上走去。 "慢一点,小心摔倒。"阳遥不停地提醒。 身体莫名地变得虚弱,不过短短的几层楼,却走得艰辛至极。 熟悉的大门终于近在眼前,我停下来,怔怔地盯着看,竟似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没带钥匙吗?"阳遥侧着脑袋疑惑地看了过来。 我摇摇头,轻轻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你可以回去了。"我说。 "不请我进门喝杯茶吗?" 我瞪她一眼。 "知道知道,"她这才知情识趣地转身离开,才走下几级台阶,又突然地回过头来,唇边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希望你的借口足够精彩。" 我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弯处。 借口……不是没想过,被抢、车祸、寻仇……我可以说得天花乱坠,只要维维肯听。 掏出钥匙开了门,里面一片漆黑。 我摸索着走进去,别处的灯光从窗台射入,隐约能见到大厅的沙发上坐有一个人影。 "维维?"我叫了一声。 那边的人影动了动,似乎在沙发上变换了个姿势。 "要玩币仙吗?"的确是维维的声音,很软很柔,在黑暗中听得分外清晰。 "据我所知,最合适此活动的时间是凌晨十二点。"我绕过桌子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现在时辰尚早,还不需要营造恐怖气氛。 "我以为不是五个小时。"维维举起双手,在我面前张开五指,"而是还要再等一天。" 心头微酸,我抓住了维维那两截纤细的手腕。 "……对不起,我……" 没有办法解释……通讯这般发达,无论身在何方处理何事,也不至于无法打电话回来。 我越是巧舌如簧越是破绽百出。 维维没有出声,似乎在耐心地等着我说下去。 室内出现了短暂的静闷,彼此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她的等待,我的缄默。 终究是她先开了口,依旧是软软柔柔的语气,没有丝毫不悦。 "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 "维维……" "吃过饭了吗?"她把手从我的掌中抽出,我心一慌,忙忙的再抓紧。 "啊……还没有。" "我做了饭,你洗了澡就吃吧。"维维的声音透出一丝无奈,"笨狐狸,你这样拉着我,叫我怎么去开灯啊。" 掌心空空的,蓦然一阵失落,直到刺眼的灯光亮起,我才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了灯光,看向维维时,却发现她站在不远处,表情惊愕地盯着我看。 "怎么回事呢?"她问。 "不小心撞碎了玻璃。"我在心里祈祷,只希望她别追问下去。 "笨啊。"维维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来对我的脑袋仔细观察。 "没见过绷带?"我仰起头,差一点就碰到她那张红润诱人的唇。 "没见过笨成这样的狐狸。"她伸手轻戳了一下我的额头,"发丝上有血迹,你今晚别想进我房间睡觉。" 我发出一声哀鸣。 她笑了出声,手绕到了我的脑后,拨弄着我的头发。 "帮你用湿毛巾擦干净吧。" 我有点出神地看着她,自从林氏陷入危机以来,她终日郁郁寡欢,脾气反复无常,极少会像现在这样温柔体贴。 "维维,你对我真好。"一股暖流从心底流淌而过,之前所受的委屈与伤害都算不上什么。 她定定地看着我,目光中似乎藏着一丝深意。 "那么,要记得我的好。" 那样怪异的语调,竟然听不出喜怒,我莫名的感到忐忑不安。 林氏吗……还是……? "维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我?"猛地站起来感觉有点目眩,我摇晃了一下,连忙抓住她的肩膀。 "看来流了很多血。"她皱起双眉,神情担忧地抚摸着我的额头。 我反握着她的手,急切地再问:"维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迷离,随即微微翘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含义不明的笑。 "你觉得我有事情瞒你?" 很微妙的感觉,虽然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来,但我就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仿佛有什么东西横亘在我们中间,将我们的距离刹那间拉扯得遥远。 "今天中午,欧阳第三次向我求婚。" 维维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把维维的手握得更紧些,没有追问,等着她说下去。 "我答应了。" 晴天霹雳,心脏仿佛突然被炸开,碎成一片一片。 维维那张精致的脸仿佛氤氲的水墨,在眼前慢慢淡开。 "笨狐狸!你怎么了?"身子蓦然被紧紧地抱住,但我却仍然感觉全身上下阵阵冰冷。 我无力地将头枕到她的肩上,在她耳边喃喃低语:"维维,你是开玩笑的吧?" "对啊,是开玩笑的。"她用认真的语气回答。 "你没有答应他?" "没有答应。" 我感到自己又能够重新呼吸了。 "维维,你不懂得幽默。"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埋怨着,委屈而气愤。 她没有说话,静静地抱着我。 过了良久,我自她怀中抬起头来,发现她的眼底有着一抹柔情。 "不是说过了吗,林氏和你,两样我都要。"她说。 "如果有朝一日定要你有所取舍呢?"我执意追问。 山盟海誓之所以肤浅是因为无需立据签约,有时候,情人之间需要互相哄骗。 没有人不喜欢甜言蜜语。 "我以为自己根本不能选择。"维维的话充满玄机,让我一时之间无法领悟。 "你累了,洗完澡再吃去饭,然后好好休息吧。"她不等我回答,扶着我的肩膀把我带到浴室。 "你……也没洗吗?"见她走到门口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顿时心跳加速。 她以行动作为回答,伸手帮我拉开外套的拉链。 "这件衣服什么时候买的,怎么没见你穿过?" "嗯……我也忘了。"因为在医院时我穿的是吊带衫和迷你裙,所以安净特地在附近的商店随便给我买了一套运动服。 "这里怎么有一块淤青?"维维的目光顺着下滑的拉链一路看过去,目光停留在胸口的那处瘀伤上。 "我最近在尝试……心口碎大石。" "哦?"她挑了挑眉,"下次记得次表演给我看。" "一定一定,还请多多捧场。" 她没再多做深究,动作干脆地褪下我的衣服,我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直至小腿碰到浴缸。 "我可以自己来。"我躲避着她的目光。 "答应过帮你擦洗头发的。"她语气坚持。 "那么有劳。"我赶紧披回外套,坐到浴缸沿上。 她神色未见变化,拿了手巾到喷头下吸满热水,然后拧成半干,仔细地擦着我的头发。 "耳钉很特别。" 我一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肩膀上的刺青也很漂亮。"她没有刻意等我回答,自顾自地接下去说。 我本以为有长发遮挡,未必能看见那个刺青,想不到还是逃不过她锐利的双目。 "叛逆期吗?"她冰冷的指尖轻轻地抚上了我的耳垂。 "……只是突然想改变形象,增加一点新鲜感。"我强作镇定,若无其事地微笑。 "也对,时间长了,难免没有新意。"她似乎话中有话。 "维维……"我抬起头看她,却发现那张精致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一如以往地带着浅淡的笑。 难道是我做贼心虚,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所以才糙木皆兵? "好了。"她把手巾交到我手上,"头发等一下用风筒再吹吹就可以了。" 我拿着手巾,呆呆地看着她。 "今晚……你不用出去应酬?"我说了句破坏气氛的话。 她已经走到门边,又回过了头来。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我那样做吗?" 话虽如此,但我深知道自己无法阻止。 "你不喜欢,我就不去了。"她吐了口气,沉静地笑语。 我受宠若惊,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维维不是感情用事的人,特别事情涉及她父亲公司的兴衰,我知道她从来不认为交际应酬有什么不对,甚至在我抱怨的时候她仍感到我是在无理取闹。此番改变实在突然,我感觉不到半分惊喜。 也许是我的突然彻夜不归让她生出疑虑,还有我刚才一次次的刻意敷衍引起了她的不安。 我知道相爱的两个人应该坦诚相对,但那样的真相……我实在无法启齿。 ……再忍一忍,无论是多难熬的时刻,只要再忍一忍,终会过去。 第十八章 小指勾勾 爱情就是你挑,我逗。 半梦半醒间,只觉得喉咙干涩难耐,我翻了个身,恍惚间触摸到身旁一边空荡,顿时睡意全消。 卧室的门是开着的,看出去,发现幽暗中跳跃着一点火光。我下了c黄,动作迟缓地走出大厅。 烛火昏暗,映出卷发女子苍白秀丽的脸。 维维穿着宽大的睡衣端坐在椅子上,双目正盯着餐桌上一张全开的黄纸,看得专注。 走近了,才发现她纤长的食指正压着一枚一元的硬币在那纸上,口中还喃喃有词。 我抬腕看了看表,已经临近凌晨一点。 玩币仙的时候不能被打扰,我在她对面蹲下来,托着腮看那张黄纸上的文字和符号。 仿佛出自专业之作,连百家姓都列上了。 维维用手指带着硬币滑回了"灵台"。 "结束了?"我问。 她点点头,那张精雕细琢的脸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光影明灭。 "怎么不叫醒我一起玩?"虽然她曾经提过,但我以为只是开玩笑。 她小心地将黄纸折叠起来,然后用两根手指捏着硬币递到我面前。 "听说玩过币仙后,硬币一定要马上用掉才行。"她眨巴着眼睛看我,"你说要怎么办?" 我一愣,下意识地看出阳台,远处高楼耸立的地方,尚亮着一片灯火。 "到楼下的超市买块巧克力就好。"我的建议方便实惠。 "超市今天下午挂出装修的牌子,已经停业。"维维把硬币抛到半空,然后又稳稳地接住。 "那到街口小卖铺买块口香糖也可以。"我继续提议。 "听说店主两夫妻昨天回乡下去了,今天一直没见开门。" 我苦思冥想,现时三更半夜,附近却再无可以消费的地方。 "明天再用掉行不行?"我刚说完,蜡烛上跳跃着的火苗不知为何突然熄掉,大厅瞬间被黑暗吞噬。 夜凉如水,我紧了紧身上的睡衣。 "帮我用掉它。"维维的声音依旧温柔,但语气却非常认真,不像开玩笑。 我有点错愕地瞪大眼睛,只是大厅内黑漆一片,我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可以吗?"听不到我的回答,维维接着问了一句。 "现在夜深人静,币仙也需要睡眠,何不等到天明时分再……" "你不是可以为了安净从三楼跳下去吗?"不等我说完,维维就打断了我的话,"你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却不能为我做那么小小的一件事?" 我感到受伤的额角开始隐隐作痛。 "维维,为什么突然旧事重提?" 那时候我还年少,难免浮躁轻狂,凡事总不顾后果,况且那是我初次喜欢上一个人,又受到老妈每晚必看的偶像剧荼毒,自然激情迸射,恨不得掏心掏肺,以死明志。 "为什么不能提?"维维的口气开始变得冷硬。 "因为我对安净的那份感情已成过去。"无论再怎么比较,都毫无意义。 "那你为什么不能更爱我一点?我说过,我想要的是全心全意的爱!"维维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如果此刻有人在我们门前经过,一定能听得分明。 我顺着她声音的方向走前几步,张臂把她抱紧。她没有反抗,任我搂着。 "是全心全意的爱,维维,相信我。" 本来是不想给你的,因为担心再次受到伤害,我已经那么小心翼翼地收藏着自己的心,无奈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整个付出……而你的世界又过于精彩,我总恐惧着自己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小小点缀。 应该害怕的人是我才对吧,维维。 她不语,在我怀中静默地呆着。 站得太久居然感觉腿软,四周全是黑雾,我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你不是吧……"猛然感到手臂被人牢牢地抓着,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自觉地后倾。 "又笨又弱的狐狸……"她叹息一声,"去睡吧。" "那个硬币……" 我犹豫着,却听见黑暗中响起"叮"的一声,然后是某样东西在地面快速滚动的声音,最终归于沉寂。 "现在可以去睡了。"维维轻轻地推着我的背,走向房间。 躺下的时候,我禁不住好奇地问:"你刚才向碟仙问了什么问题?"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林氏可否平安度过。"良久,她才回答。 我想起了阳遥的承诺,她说过会想办法,答应了我的事,她从未失信过。 于是我靠了过去,揽住维维纤细的腰,在她耳边低声地说:"林氏会有惊无险,真的。" "为何如此笃定?"她淡淡地问。 "因为我平时常做善事,所以上天一定会派来贵人相助。" "是吗。"她敷衍般地应了一句。 "……币仙的回答呢?"我问。 "币仙也是这么显示的。"维维这样说着,却听不出她的声音有半丝欢喜。 她又翻了个身,面对着我。 近距离之下,那双黑眸仿佛黑潭里的两个漩涡,牢牢地吸引着我的视线。 "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林家的人憎恨背叛吗?" 我感到心惊ròu跳。 "……记得。" "记得就好。"她似乎笑了一笑,主动抱了过来,在我唇上印下一吻。 "维维,我……" 是安净送我回来的时候被发现了吗?但她由头至尾都没有下车,不可能被看见。难道是看见阳遥送我回来?但我们只是朋友,即使多么要好,也不会越雷池半步。 说,还是不说? 有时候隐瞒不代表欺骗,我只是希望能够好好地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我没有往下说,她也并不催促。 须臾,她轻声地开口。 "睡吧,大家都累了。" 夜色无边无际,仿若一潭深水,我沉溺其中,慢慢地意识模糊。 这一觉,睡得舒服。 我是被人吵醒的。 睁开眼,是维维美丽无瑕的脸,带着三分笑意。 "阳遥打电话来找了你两次,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我叫醒你。" 我心念一动,赶紧掀开被子跳了下c黄,赤脚跑出大厅。 茶几上的座机话筒被搁了起来,我连忙拿起。 "喂?阳遥吗?" "小狸,把你的银行账号告诉我,我把钱汇给你。"阳遥毫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你等一下,我忘记了,要找找……" "那你干脆出来吧,我直接把银行卡给你。"听筒那边有悠扬的小提琴声传来,她应该是在餐厅里。 "你现在在哪里?" "你公司对面的咖啡厅。" 我挂了电话,懊恼地抱着脑袋。 "干什么?"维维奇怪地走了过来,抓住我的双手。 我沮丧地抬起头看她。 "我睡过头了,你说现在打电话向公司请假还来不来得及?" 这两天我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林氏与维维,竟忘了上班为何物,刚才虽得阳遥出言提醒,但此刻正午将至,恐怕为时已晚。 恐怕,我即将迎来人生的第二次失业。 维维扬了扬眉,愉快地笑,感觉很像幸灾乐祸。 "现在打电话去公司肯定没有人接。" "噢,午休吗?" 维维把台历举到我的眼前。 "笨啊,今天是星期天。" 我欢呼一声,激动得捶打沙发。 "不是约了阳遥吗,快去洗个脸,我们一起出门。"维维把我拽了起来。 我一愣,才发现她衣冠整齐,仿佛早有准备。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有不便之处?"她盯着我问。 与其到时候再去解释一番钱款的来源,不如现在就让她知道。 我握着她的手,认真地道:"维维,和我一起去吧。" 厄运终于去到尽头,今天之后,林氏便可起死回生,一切皆得偿所愿。 她神色略带讶异,黑眸中闪动着一抹奇异的光,仿佛没想过我会做此番邀请。 沉吟片刻,她笑笑道:"阳遥找你找得急切,说不定有什么紧要的事想和你商量,我去了会让她为难。" "你另外有约?"我瞄了眼她那身休闲的装扮,不像要回公司。 她一脸深沉地看着我。 "今晚记得回来吃饭。"她答非所问地道。 "晚餐也是你做吗?"维维的厨艺非常精湛,只是极少动手。 她迟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天气预报说今天多云间阴,午后会有阵雨。我与维维都带着雨伞出门。 一路上,阳光淡薄,我们并肩而行,静默无言。 记得刚交往不久她就开始抱怨两个人拉手的时候掌心会出很多汗,黏黏的很难受。 "夏天牵手感觉很恶心。"她盯着满掌的汗水皱起眉头。 "情侣约会哪有不拉着手的。"我在裤袋里掏了很久才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她嫌弃地看了一眼,伸手就要往我衣服上揩。 "小姐!我这T恤昨天才从地摊上买回来的,要好几十块!"我连忙缩开身子。 "那我用自己身上这好几百块的阿迪来擦好了。" 我乖乖地站定了任她抚摸。 "以后再也不碰你的爪子!"她气愤地哼哼。 我倍感委屈,那些汗水又不只是我一个人流的。 "你以前和那些男生交往都不拉手吗?"我不服气地问。 她眯起眼睛看过来。 "没有我的允许,谁敢碰我一下?" 回想起来,我在宿舍楼下看见过各种各样和维维交往过的男生,每一个都只是跟在她后面帮她提书包。 "这么说来,维维对我最是宠爱有加。"我乐滋滋地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手背。 她斜睨我一眼,嘴角微微弯起。 我们并肩走得太近,两只手总是有意无意地碰在一起。 "真的不能牵着吗?"我刻意地撞了一下她的肩。 她不说话,看也不看我一眼。 彼此的手就垂在身侧,各自的小尾指很自然地轻轻触碰上,我稍微用力勾住,再不放开。 "这样掌心就不会出汗了。"我笑嘻嘻地望向她。 "无赖。"她低骂一声,却垂下头偷偷地笑。 走到街上的时候,维维说:"我在这里等计程车,你呢?" "我到那边坐公车。" "那晚上见吧。" 她站定了,等着我离开,我却与她一道停了下来。 "还是坐计程车?"她不解地看我一眼。 我摇摇头。 "我陪你一起拦车子。" 她先是莫名其妙地瞪着我,然后用狐疑的口吻猜测: "有话想跟我说?" 我继续摇头。 "等车的时候,牵一下手好吗。"其实彼此的手已经触碰到,我主动地勾住了她的小尾指。 她有一瞬间的愕然。 不远处正有辆计程车驶来,维维轻轻地挣脱开我勾过去的尾指。 心底的满腔柔情瞬间被强烈的失落感取代,说不出的惆怅。 "现在又不是夏天。"维维没有做出叫车的手势,闲闲地站立着,低声开口。 我有点茫然地抬眼望向她,迎上一对炽热的黑眸。 "笨狐狸,你不是最会耍无赖吗。"她抿着唇,淡淡地笑着。 我不再疑虑,抓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又一辆计程车在面前经过,我们谁也没有动作,车轮带起了一片黄色的尘埃,顷刻间便被风吹散。 "车子又开走了。" "等下一辆就好,反正陆续有来。"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嗯……天荒地老,怎么样?" "听起来还不错。" 第十九章 底牌 谁都以为,自己手握真相。 "那么迟。" 阳遥用手支着腮帮抱怨。 我瞄了眼她身旁空位处尚未撤走的半杯咖啡,惊讶地问: "你还另外约了人?" 阳遥皱着眉头啜了半口咖啡,明明不喜欢喝,却偏要点,简直自找苦吃。 "那个人你也认识,刚走不久。" 我心底才闪过一个名字,阳遥却再度开口。 "她很够朋友吧,我本来也只是姑且找她商量一下,没想到她立刻就答应帮忙。" "嫁了有钱人嘛……"看到阳遥一瞬间黯淡下来的表情,我警觉地住了口,无奈话已经收不回来,只好假装咳嗽几声掩饰过去。 "自从爸爸的公司破产后,那些所谓的朋友都渐渐地和我们疏远,我可以找的人,也只有她了。"阳遥双手摆弄着咖啡杯里的小勺子,笑容略显苦涩。 "阳遥……谢谢。"我知道阳遥不轻易求人,即使在境况最不堪时,她也没向任何人求助过,自己咬紧牙关独力硬撑着,如今却为了我,去找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谢什么,我是要算利息的。"她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我的面前,"你没有说具体数目,但我可以估算得到,里面的金额应该可以助林氏度过危机。" 我接过,指尖触摸到磁卡上那抹冰凉的温度,喜悦之情不禁溢于言表。 "阳遥你放心,日后我定当连本带利还给你。" "小狸……在武侠片里,这句话通常是对仇家说的。"阳遥嗔怪地瞪我一眼。 "那么……小姐的恩情在下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从小到大,我看过的武侠片没多少部,原谅我无法准确地传情达意。 阳遥笑眯眯地点头,对这句话表示认可。 "维维也一起'许'过来吗?那你做大的她做小的好了。" "阳遥,需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咦?原来我一直都误会了,以为朋友才是那个妻。" "……" "别瞪着我,点餐吧,喜欢吃什么?"一本菜单砸了过来,我双手接住。 "这顿理应我请才对……"不经意地瞄见了菜单上的价目,我连忙改口,"单是咖啡糕点不能表达我的诚意,下次一定带你去更好的地方吃大餐。" 阳遥笑笑,一脸把我看得通透的样子。 "既然你不点东西,那我们走吧。"她站了起来离开座位,也不结账,径自走出门口。 我们走得一路顺畅,毫无阻碍,站门口的服务员对着我们深深一躬,微笑着说:"欢迎再度光临。" "怎么回事?"我不断回头,检查着餐厅门口是否贴着免费试食之类的海报。 "那个人说,不能让年纪比她轻的小妹妹付款。"阳遥的笑容里隐隐透着一丝落寞。 果然很像白雪的性格作风,事事体贴周到。 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空气中饱含着雨水的味道。 "计程车还是公车?"阳遥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我。 "散散步吧,只需再拐过一个路口。"明知道身上携带巨款不应该到处乱逛,但我今天却有个必须要去的地方。 阳遥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最后微嘟起嘴唇疑惑地看向我。 这个人的可爱我不是今天才知道,所以早对这份魅力有了抵抗。 "周日不用上班,你就陪陪我吧。"据我所知,阳遥身边不乏天天送花献礼的追求者,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能成功地约她出去。 "维维不是正在家里等你回去吗?"她奇怪地问。 "佳人已经有约。" "所以我是备胎?" "反正你回家也是睡觉。" "真失礼!我也是有人约的!" "推掉,你今天只能陪我。" "小狸,你这个表情真酷啊!" "……" 再过一个路口,是旧城区的商业街,一眼望去,道路两边全是摆地摊的。行人熙攘车水马龙,一片繁华景象。 "你要买什么?"阳遥和我手拉着手,在人群里左闪右避。 我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硬币,递到她眼前。 "什么啊?"她依旧一头雾水,"一块钱能买什么?" 我没有解释,直接拉着她挤到一处摆卖小首饰的地摊旁。 "老板,帮我将这个硬币弄成戒指。" 阳遥蓦然瞪大了眼睛,趴在我肩上小声地问:"毁坏人民币是犯法的吧?" "真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我摸摸她的头。 老板是个年轻的胖子,算是熟人,高中时我经常陪不良同桌到这里打磨戒指。他也认得我,接过那枚硬币便开始动工。 阳遥好奇地蹲下来观看,眨巴着一双乌黑水润的大眼睛,神情专注。 "小狸,这里有现成的,何不从中挑选一个?"她突然指着摊面的一堆戒指转头看我。 "那枚硬币意义非凡。"我简单说明。 "维维送你的定情信物?" "是来自……币仙的祝福。" "不明白。" 一刻钟之后,大雨滂沱。 "喏,拿走。"胖子动作灵巧娴熟,已经将硬币打造得不复原样。 "好漂亮!"阳遥只顾着欣赏,撑着伞的手一抖,雨水洒在了我胳膊上。 我掏钱包的时候胖子摇了摇头,把地上的薄膜纸一卷,货品便都收拾妥当。 "久别重逢,当是见面礼吧,钱就不收了。"语毕,他潇洒地冒雨跑开。 "你们认识啊?"阳遥看看他雨中臃肿的背影,又看看我。 "高中时,他追过我同桌。"我言简意赅。 "那么成功了吗?" "同桌对他还蛮有好感的。" "噢,你帮他说好话了?" "我跟同桌说,那个死胖子有什么好的,结果同桌就没答应跟他交往。" "……" 阳遥伸出食指戳了戳我的左胸。 "破坏人家的姻缘,小心遭报应。" 几点雨水借着风势飘进衣领,脖子一阵冰凉。 到家的时候大雨却停了,天边隐约有日光从云层里透出。 进屋后,竟意外地发现维维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我还以为你要到晚上才回来。"我没有换拖鞋,直接冲到她身边坐下。那枚戒指就藏在裤兜里,我隔着布料略带紧张地摩挲着。 "嗯,话不投机,于是就回来了。"维维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仿佛非常疲惫。 "去见客户吗?"林氏那么大的一个烂摊子,难怪谁都避之唯恐不及。 维维笑得灿烂,慢慢地摇头。 "那个人,你也认识。" 这句话,我今天已是第二次听到。 我与维维虽是大学同学,却不同系,彼此之间有所交集的人简直屈指可数。 "猜不出是谁吗?"维维挑了挑眉,"给你点提示。" 她拿过放在桌面的手提包,从里面掏出一部异常眼熟的手机。 "怎么……"我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 果然,维维是去见那个人。 "安净。" 我又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 "今天我去见安净,她叫我把这部手机交还给你。"维维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不悦,嘴角微微上挑,甚至带着一抹复杂的笑。 "不可能……"我的手机怎么会在安净手上?! "你丢三落四的习惯真应该改改。"维维抓起我的手,手心朝上,然后把手机放到上面。 几扇阳光穿过阳台射进屋内,明亮的光柱里,有无数细小的尘埃在翩翩起舞。 "维维,你在之前是不是见过古渐尹?是她把我的手机交给你的对不对?"我记得很清楚,手机就放在我所穿的外套里,并留在了古渐尹家中。 "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安净叫我交还给你。"维维难得如此有耐心地再次说明。 "不可能……安净把我带走的时候根本没有拿我的外套。"我醒来的时候,依旧穿着那件恶心的吊带衫。 维维的瞳孔倏然收缩,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我警觉得太迟,说出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一切皆无可挽救。 "那天晚上,你们果然在一起。"她咬牙切齿地笑着。 "不是,我没有……" "居然还向我示威。"维维突然挨了过来,手指灵活地一颗颗解着我外套的扣子。 我一时弄不清她的意图,木木地任她摆布。 外套之后便是单衫,维维没有让我再继续脱掉,只是稍稍用力拉扯,肩膀上的肌肤便暴露在空气之中。 目光触及那块艳丽的刺青,心中又涌起了难以言喻的屈rǔ。 "你会不会把我想得太愚蠢了,以为没有刺完我就猜不出是什么意思。"维维轻嗤一声,"Jing是吧,简直当我是傻瓜。" 心脏像被人用锤子敲了一下,痛而震惊。 "不是的,不是安净。"我有太多事情需要解释,而话却只能一句句说,"那晚我没有跟安净在一起,那个刺青不是Jing,还有,最关键的是,安净并没有参加并购林氏的计划。" 维维静默地听着,表情非常认真。 "从头到尾都和安净无关,是古渐尹,林氏的敌人是古渐尹才对!"我说到激动之处,她鼓掌助兴。 "精彩,真精彩。想不到厉狸你这么的能言善辩,瞬间便扭转乾坤,颠倒是非。" 我抓住她击掌的手,郑重地道:"你可以找人去查,安净那家公司的幕后老板确是古渐尹。" "我知道。"维维点点头,居然一副了然的神色,"摸不清对手的底细还谈什么反攻?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那你就应该相信安净不是敌人才对啊。"维维如此聪明,怎会看不穿古渐尹的诡计? "厉狸,难道你不知道,虽然古渐尹是幕后老板,但安净也有权力支配公司的一切运作?"维维眯起墨色的双眸,神色凝重,"而且,古渐尹这个幕后老板从来都不管事,公司一直都是由安净打理。" "不,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原来你竟然知道得那么清楚明白,不仅知其二,还知其三。"维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挣脱开我的抓握,反过来将我的手紧紧包在她的掌中,"我想,没有人会比你知道得更多了吧,无论是安净的那家小公司,还是我的林氏。" 有什么危险的情绪仿佛快要一触即发,我预感到了恐惧。 "维维,你不能蛮不讲理。"我想不到她会作出那样可怕的推想,冷意从四肢百骸慢慢地渗进我的心脏。 "大学的时候为什么接近我?"她冷冷地问,虽然双手被她牢牢地握着,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你觉得除了喜欢之外还能有别的理由吗?"如果只是因为好玩,我不会连自己的心也赔进去。 "果然很会说话。"维维砸了一下嘴,像是惊叹。 "维维,不要钻牛角尖,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绝不可能为了安净去搞垮林氏。"那是个荒谬的结论,源于维维对安净莫大的敌意。 "当然不是为了安净。"维维异常冷静地看着我。 我一时间无法理解她的话,只能怔怔地无语。 "从你第一天接近我开始,就怀有目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是知道的。"维维看向我的目光中已经全无温情,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漠。 那些温馨幸福的记忆,仿佛只是一场美梦,稍一恍惚,便都消失无痕。 第二十章 你要的幸福 曾经……我以为我能给予。 空气中还带着一点雨水的气息,润湿清新。我看出阳台,那些被雨打湿的围栏在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一片耀眼的白光。我感到双目微微酸涩,于是别过头去不再看它。 我不说话,维维也跟着沉默,本以为她会有长篇大论的演说,我都已经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然而她却没有开口。 "维维,你知道些什么?"终究忍不住发问。你以为我以为你不知道,但其实你是知道的,但你又知道不知道,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敢抬头看她的脸,尽管我一直以来都那么的迷恋。 那样的表情,会让我做噩梦。我从来没想过,那张精雕细琢的脸上居然会带着那样强烈的敌意。 对我的敌意。 等待,仿若半个世纪般漫长,我几乎要窒息在那片沉寂的时光中。 幸而她终于开了口。 "我查过你,也摸清了你的底细。" 只没想到,她出口的话语会如此伤人。 "维维,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你问,我就会讲,绝对比私家侦探的汇报还要精彩。"都怪我得意忘形,忘记了维维是个公主。虽然不是每只麻雀都想着要变凤凰,但既然飞上了高枝,就难怪别人会觉得自己形迹可疑。 "那么,你说。"维维的语气带着挑衅。 我依旧低着头,看粉白色地砖上那两道被阳光抽细了的人影。 "我家的确没什么钱,老妈到现在也还是做钟点工,我念大学都需要贷款,真正的一穷二白。"我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来,"但是维维,我们交往了那么久,我向你索求过什么吗?" 她低眉敛目,不动声色。 "你认识我时就已经知道我的家境如何。一天只吃两顿、衣服只买地摊货、去地方不到万不得已连公车也不坐,你一直以来都是知道的,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来质疑?"我的家庭成分何其简单,动用到私家侦探实在是小题大作。 维维的目光一直在我脸上打转,仿佛要在上面找出什么破绽,最后还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你介意的是不是我初中时的事情?"这个想法突如其来地在脑中闪过。纹着"Ji"图案的左肩隐约传来钝痛。 维维只是听着,并不答话。 "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我越是焦虑她越是漠然,那疏离冷淡的神情仿佛在昭示她对我已经无话可说。 "你在气我背着你见安净对不对?"想起她说过憎恨背叛,想起她为了林氏心烦意乱,我极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解释,"那是偶遇,巧合而已,就像在街上突然遇见熟人一样。" "维维,安净与我已经再无纠葛,我可以发誓,请相信我。" 我伸手想去搂住她的肩,她却皱着眉头躲开了,仿佛我手上长了病菌。 话已至此,我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怔怔地收回自己的手,我无措地在裤子两边来回擦拭,却碰到了裤兜里突起来的那枚戒指。 "对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赶紧掏出阳遥给我的那张银行卡,递到维维面前,"我借到了钱。" 我以为她起码会笑一笑,但却没有。 她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我手上的磁卡,仿佛在思索着它的来源。 "是阳遥借给我的。"我赶紧解释。 "为什么不直接开支票?"维维露出了一丝冷冽的笑,"是不是支票上有签名,会暴露借款人的身份?" "是个我也认识的人,而且,我不会要她的钱?" "就像那时候我慷慨地让你把钱借给安净,现在她如法炮制了,对吗?" 维维的问话,一句比一句森寒。 我从来都不知道她的想象力是如此丰富,可以轻易地将毫不相干的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你不是说今天去见安净吗?那我又怎么可能从她手上得到这张卡?" 对于我的分析,她报以不屑的一笑。 "阳遥真是你的好朋友,不是吗?" 她的猜疑让所有人都成了疑犯,每个人都处心积虑,对林氏虎视眈眈。 "维维,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一起去查开户人的姓名。" "不必了,安净做事从来心细,我正在领教,不是吗。" 我无言以对,在她眼中,我已经和她的敌人沆瀣一气。 "但这不是很奇怪吗?安净既然想弄垮林氏,又何必暗中资助你?"我对维维莫名其妙的猜疑感到无所适从,仿佛只一个上午的时间,维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真正想要的又不是林氏,"她眸光盈盈流转,却满面寒霜,语气徒然绷得冷硬,"而是你。" 我叹了口气。 "维维,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话前后矛盾了?" "我接近你是心怀不轨,安净对付林氏是因为想得到我,那我何不直接回到安净身边,或者拿了这张卡的钱,从此远走高飞,再不回来?" 维维的目光回转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了一点暖意,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靠前一步,见她没有后退,便试探着去拉她的手,结果她也没有缩开。 "是不是古渐尹?她跟你说了什么,乱了你的思绪?" 她表情淡漠,不置可否。 我心疼地把她扯进怀中,紧紧地抱着。 "那家伙不是好人,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感觉到维维伸手圈住了我的脖子,似乎还在我耳边应了一句什么,但声音太小,我没能听得仔细。 "什么……"我刚开口要问,颈项却猛地被什么东西勒住,并伴随着一声"咔嚓"的轻响传来。 "虽然笨,但却是只狐狸,不得不小心对付。"维维轻轻将我推开,脸上挂着不同寻常的笑。 "你……"才张嘴,脖子却感到一阵麻栗,难以言喻的疼痛贯穿了喉咙,无法再说下去。 维维退开几步,赞叹似的欣赏着勒在我脖子上的那个不明物品。 "现在不是有一种专门防止宠物犬乱吠叫的项圈吗,只要声带震动,它就会产生电击。你不想受罪的话还是乖乖闭嘴比较好哦。"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仿佛自己看到的是一只怪兽。 这个人不是我所认识的林维维,那样残忍的笑容、那样漠然的神情,无比陌生。 "如果不制止你开口的话,我就会又再被你的言语迷惑吧。"维维发出了"啧啧"的叹息声,"狐狸都擅长妖言惑众。" 我想起了《封神榜》里的纣王,贪恋狐妖美姿纵情声色,最后江山易主沦为亡国之君,还留下千古骂名。 是不是说,你也正如此地迷恋着我? "维……呜……"我受不了那样的痛楚,用力地拉扯着脖子上的金属项圈,但显然毫无作用。 "我不是警告过你闭嘴的吗!"维维突然发狠,猛力地朝餐桌踹了过去,桌子顿时应声而倒,发出了非常刺耳的撞击声。 她恶狠狠地瞪着我,神色却异常痛苦。 我似乎有一点明白,却有似乎全然不懂。维维对我,绝非虚情假意,但如若我们两情相悦,又为何要彼此互相折磨? 今天上午的那个会面,安净到底和她谈了什么? 她不说,我便不可能知道。 发泄过后,维维慢慢恢复了平静。 "你不要出声,听我说就好。"她看向阳台,目光投到遥远的天际。 风雨过后,天空蓝得均匀,万里无云,阳光灿烂。 我痴痴地看着她,然而她的眼中却没有我。 "你不是问过我,林氏和你,我会选择哪个?" 我一惊,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维维的眼底,映着万丈晴空,深邃迷离,美不胜收。 "我太天真,以为可以一手玫瑰,一手面包。但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世事永难两全其美。" "你跟我说过,男欢女爱不过是让彼此欢娱的一场游戏,需要两个人都乐在其中……"她垂下羽睫,眼睑上落下一片细密的阴影,"现在我宣布游戏结束,你走吧,我要结婚了。" 我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肩,却被她用力推开,我站立不稳,跌在地上,依旧不死心地扯着她的裙摆,仰起脸来看她。 她冷漠地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举动感到好笑。 "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也没用。"她蹲下来,把我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听说过江氏集团吗,那个现任副董事,我的结婚对象。" 原来,不是欧阳。 其实是谁也关系不大,新娘结婚了,新郎永远不可能是我。 只因为我不是男的,更因为我无权无财。 兜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原来你就是想要告诉我这个……? "我……呃……我们结婚……"我只感到声带仿佛要爆裂开来,像有万千只蚂蚁在啃咬着我的脖子。疼痛,钻心刺骨。 我摸出了裤兜里的那枚戒指,抓过她的手要强行戴上。 她受惊似的推拒,用力之猛,我所料未及。 手被她用力地拍打开,捏不牢那枚廉价的指环,只听到"叮"的一声脆响,幸福便从掌中跌落。 "我们分手吧。"维维最后说道。 番外 安净日记 XX年XX月XX日 许久不写日记了,执起笔,却全无心思。 温说,两个人一天之内居然三次不期而遇,除了用缘分两字来形容外,再无其他解释。 但这个世界本来就小,城市如同迷宫,兜兜转转总会遇到。而且,江小全的花招层出不穷,天意还是人为,结论尚不能下得太早。 只是,见到他时,也不过在人群中擦身而过,过往种种,仿佛烟消云散。成为陌生人也好,只希望,彼此真的再无瓜葛。 XX年XX月XX日 连日加班,总算谈成了宏成那宗大生意。 收到无名花束,和昨天一样,送货员没有透露对方的任何讯息。黄玫瑰,如果没记错的话,花语是分手。 温的检查报告出来了,两个月的身孕,乐坏了曹森。 虽然不喜欢派对之类的热闹场面,但温说双喜临门实在应该庆祝,而明天正是王道吉日。 累了那么久,今晚要好好睡觉。 XX年XX月XX日 偷得浮生半日闲。 机票有秘书预定,行李只有几件衣服,剩下的是资料和文件。这次出差十分仓促,幸好古渐尹主动提议接手公司事务。 今天干脆放自己一天假。 下了很大的雨,去收衣服的时候发现窗台上的那盆仙人掌已经枯黄。是江小全送的,说我懒,所以适合种植不需要特地打理的植物。 想不到还是枯萎了。 温与曹森中午就跑来我家说要布置今夜的派对会场,她的肚子还不见变化,很难想象里面孕育着宝宝。 听说怀孕期间,爸爸会比妈妈还要紧张,看来的确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那么一点羡慕他们。 派对一如想象中的无聊,宾客来往中,江小全居然也在,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向我举了举高脚杯,笑得风雅。 不能生温的气,她是孕妇,受不得半点委屈。要怪只能怪我忘了曹森和江小全初中时曾经结拜,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 我知道温一直对我很关怀,自己找到了幸福,希望我也能找到。 可惜我不认为江小全是那个Mr.Right。 再没心机应酬,我在阳台上吹了好一阵风,温跟过来,说中午的时候遇见了那只狸猫。 不愿意让她知道得太多,我只是听,也不答话。 偶遇吗……?城市那么小,我和江小全曾经在同一天里三次不期而遇,为什么就没偶遇过她? XX年XX月XX日 不是幻视,在别的城市竟然也能遇见,有人用心良苦。 XX年XX月XX日 终于给嘉华的老总解释完整份计划书,两个星期的努力,看来不会白费。回到酒店房间时,居然有不速之客等在门口。 他果然神通广大,连我下榻的地方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并且每天一束玫瑰,红黄粉白,一天一换,多姿多彩。 他说,希望再见亦是朋友。 我果断地将他拒之门外。 XX年XX月XX日 倒霉的一天。 本来都要坐飞机回去了,却在机场遭人抢劫,钱包里放有很珍贵的东西,我对抢匪紧追不舍。 江小全帮了我大忙,毋庸置疑。 在我已经筋疲力尽时,他不知道从何处跳了出来,与歹徒英勇搏斗。 拿回钱包后,我翻遍了角落,那东西却连同现金一起再寻不见。 那个劫匪在逃跑时取走了钱包里的所有东西。 心情不好,也没有陪江小全去医院。 XX年XX月XX日 才回家就接到温的电话,连珠炮弹似的说着商界最近的新闻。 林氏与我无关,但那只狸猫此时此刻定必急疯了。 明明那只猫以前只看我只在乎我,为什么现在会跑到别人身边? XX年XX月XX日 古渐尹建议我暂时放假,先不要回公司,我乐得悠闲。 XX年XX月XX日 那份快递是旁晚时分送来的,夕阳血一样红,透过窗棂一片片地落在桌面。 摊开那封支离破碎的信,被透明胶粘起来的地方字迹已经变得模糊。毕竟,已经过了七年,连纸张也开始泛黄。 我拨通了江小全的电话,他诡计多端,这一次是英雄救美。 没有如何质问,他马上就承认了机场那宗抢劫是他策划布局所为。他语带嘲讽,出言不逊。 是,他做再多也没用,我喜欢的人是个女生。 这不是个刻意维护的秘密,他知道了也无妨,尽管登报昭示。 为什么 他问,反反复复地问。 为什么 那么悲伤的语气,让我有一瞬间的动容,居然再不恨他窥探了我的隐私。 我才想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还不肯放手? 明知道不会有回报。 XX年XX月XX日 知道江小全失踪时,已经是第二天。不是温的电话,也不是曹森的短信,是凌晨时分砸门砸到左邻右里几乎想要报警的关庭的来访。 江小全的这个表弟我并不熟悉,也没打算在午夜时分邀请陌生男子进屋喝茶。 他来意单纯,只问了我一个问题。 是不是非厉狸不可。 江小全果然宣扬了我的私事,我怒不可遏,当着他的面把门甩上。 然后,他便隔着门口对我说,江小全连续两天没有音讯。 回到卧室,辗转反则,睡梦正酣时被人打扰,无怪再难入眠。 真不应该爬起来写日记,夜阑人静时提笔,总觉得……有点空虚。 XX年XX月XX日 不想再放假,决定回公司。 蛛丝马迹过于明显,单是翻查账本,就能见到那笔莫名其妙的巨款入账。 只是我不明白,古渐尹与林氏有何恩怨。 姑且先袖手旁观。 还是在半夜,接到关庭的电话,江小全已经找到,在一家GAY吧里被发现。 XX年XX月XX日 有醉汉闯进我办公室闹事。 那副颓废邋遢的模样,还有几分平日洒脱不羁的风度? 他吐得我的办公室到处都是,满口胡言乱语。 唯利是图、虚情假意、关庭亲口所说……海边别墅? 将他含糊不清的语句连在一起,竟让我无端心惊。 收购林氏的计划仍在进行,古渐尹一手cao控,我冷眼旁观,林氏危在旦夕。 这个时候,狸猫不会无动于衷。那个白痴,总是学不会爱护自己。 我以公事为名,拜访那栋海边豪宅的主人。 直到现在,心情亦不能平复。 高中的时候,曾经目睹过一次狸猫被人欺负的过程,可怜兮兮的样子,却倔强地没有流泪。 这是第二次。 早该想到,古渐尹对付林氏,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是我大意,没能好好保护自己的猫。 不,不再是我的猫,她已经钻进了别人怀里。 XX年XX月XX日 又有玫瑰出现在办公桌面。 江小全发了几天疯,终于恢复正常,给我来电。 他要结婚,我或多或少都感到意外,更意外的,是那个结婚对象。 都已经一团糟了,他却还在添乱,我挂了他的电话。 忘记跟他说恭喜。 XX年XX月XX日 林维维约我出来。 仇人见面,彼此都分外眼红。 我等着她先开口,在喝了两杯咖啡后我终于等到。 她说,她比我更爱狸猫。 我没有反驳,感情不像河水,可以丈量深浅。 我只是问她,结婚的事,是真是假。 她十分坦白的承认,起码敢做敢认。不过,她接下来的言词却激怒了我。 竟敢那么嚣张。 XX年XX月XX日 找到那只白痴狸猫时,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却依然没有哭泣。 于是我把她捡了回家。 XX年XX月XX日 商业界的大新闻,林氏转危为安,小公主林维维即将下嫁江氏集团的下任年轻继承人。 狸猫很专心地读着那篇报道,最后抬起头来对我说,维维穿婚纱的样子一定很美。 XX年XX月XX日 始终没有得到,那个人的心,不在这里。 惆怅和苦闷,只为得不到。 XX年XX月XX日 从此以后,我要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因为我正被人通缉中…… 恨极那只没心没肺的怪物,竟用那样的手段去劫新娘! 更恨那个死心不息纠缠不休的混蛋,让我一再出丑! 终于知道,她居然陷得那么深,对林维维的爱,早已经超过了当年对我的迷恋。 总以为她心里有我,迟早能回到过去。 然而过去终究过去。 我不会祝福她们! XX年XX月XX日 没有预料中的成为头条人物,相信是那个人用财权压下了一切。但我已经决定离开这座城市。 温来送行,骂狸猫不念旧情,将我置于如此不堪的境地。 不过是当众被强吻,也不算是伤天害理的事。 若不是引起那么大的骚动,她也无法趁乱带着新娘离开。 发生这样的事,有个人,比我更加抓狂。 想想都觉得可笑。 人生果然是一出闹剧。 已经不想去猜测那两只白痴现在到底如何,我必须开始自己全新的生活。 这本日记,我不带走。 埋葬我的过往,它就是墓志铭。 再见。 番外 人鱼之歌 如果你突然感到不自觉的哀伤,那是因为人鱼在唱歌。 我很喜欢问交往的对象同一个问题,就是:你喜欢我什么。 至今和我交往过的人已经十个指头都数不清,可想而知答案有多么的丰富精彩。 茫茫人海中,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已经心动,于是便这样喜欢上。 最记得第一任男朋友如是说道。 所谓茫茫人海,指的是拉拉队,而对运动没什么兴趣的我,只是偶然路过。 他在高中曾经风云一时,是校队前锋,球技一般,但长得帅气,每次比赛都挤满为之加油打气的纯情小学妹。 我和他交往了长达一个月的时间,终究提出分手。 "为什么,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够?"他不解地问。 学校里多少女生对他明着递情信暗着送秋波,其人气指数一直高居不下,理应让我对他爱不释手死心塌地才对,不料我竟有眼无珠,始乱终弃。他思前想后怎么也想不明白,硬要我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校队每天都要训练,如果你不能时时陪着我,就说不上我们在交往。" "我两个星期前不是已经退出校队了吗?"他温和地解释,好脾气地包容着我的健忘。 "在此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喜欢的是你打球的样子。" 他的表情转为惊愕,但随即又再展露出迷人的微笑。 "那我重新申请加入校队就好。" "校队每天都要训练,如果你不能时时陪着我,就说不上我们在交往。" "……那,你觉得要如何是好?"他笑得勉强,嘴角微微抽搐。 "分手。" …… 我的所有恋情,每次都无疾而终,旧的去了,新的马上续上,长江后浪推前浪,万叶丛中过,片糙不沾身。 "为什么来者不拒?"同桌问。 "人生得意须尽欢,男欢女爱不过是一场让彼此快乐的游戏。" "不对。"同桌目光深沉,似看破个中玄机。 "你只是因为太寂寞。"她的表情,隐约带着怜悯。 我仅一笑置之。 寂寞对我而言,更像是雾中繁花,美丽而神秘,而我,并没有置身其中。 她将我想象得过于感性。 学生时代的生活其实非常枯燥无味,每天奔走于家与学校之间,还要面对难以消化的课业,年少青春,纸一般苍白单薄。 我喜欢有人对我淋漓尽致地献殷勤,事事服务周到,处处设想妥当。 交往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特别是和不同的人。只要游戏规则不变,花样任君喜好,只要彼此都乐在其中。 高中毕业的时候,同桌笑嘻嘻地对我说:"林维维,日后你必定会挂念我。" 或许我会偶尔想起喜欢在自习课上对备考生讲童话故事的语文老师,或许我会偶尔怀念第一个和我交往的对象,但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挂念这个交情不深的同桌。 "你还没有发现吗?"同桌古怪地看着我,"除了我之外,你没有别的同性朋友。" 我恍然大悟,但随即又疑惑地看向她:"我们什么时候成了朋友?" 她愣了愣,没有说话,掉头走开。 重复着同一个游戏的生活在大学里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周而复始的戏码,再精彩,也会厌倦。 百无聊赖之时,那个人,恰好出现。 "男欢女爱不过是一场让彼此欢乐的游戏,但你看起来一副很无聊的样子。"她的样子说不上是漂亮,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很吸引人。 "要不要试着和我交往?"她语出惊人,而我却没有被吓到。 依旧是同样的问题,我看着她问:"你喜欢我什么?" "暂时想不出来。"她摊了摊手。 "那我给你时间苦思冥想。" 那一天,我和正在交往的对象分手了。 因为前所未有的好玩,所以我允许她追求我。 每天依旧会问那个问题:你喜欢我什么。 每次她都没有想好。 三个月后,我们正式交往。她依旧回答不出我的问题。 交往后的第二个星期,她在夜深人静时分约我到学校cao场,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烟花。 "庆祝我打破你一星期换一个情人的记录。" 我来不及阻止,她神速地点燃了那个看似威力巨大的烟花。 火光冲天而飞,化作缤纷的色彩在夜空中爆开,绚烂盛放。 几秒钟后,学生公寓楼灯火辉煌。 "快闪!"她拉着我,躲进树丛,路线曲折地逃离事发地点。 "你这不叫庆祝,叫惹事。"漆黑的树丛蚊虫众多,迎面便撞上好几只,我不情不愿地被她拉着奔跑。 "但我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啊。"她兴奋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感到这个人的所作所为非常可爱。 也许,可以试着再交往一星期。 三年的时间,不过是春去秋来的更迭,等到惊觉时,我已经无法对她说出"分手"这两个字。 "在毕业前找好房子吧。"我用喝橙汁的吸管敲了敲她的碗沿。 她讶异地抬起头,才刚塞了一个水饺进嘴里,右边脸颊可爱地鼓了起来。 "你不想和我同居吗?"我深知自己魅力非凡,只需对她勾勾手指,此人便会言听计从。 "你要包养我?"她笑眯眯地指着自己。 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粉嫩的脸颊:"你自问称得上是小白脸吗?" 她低下头继续吃水饺。 当天下午,我上完最后一节课,走出教室时,发现她正懒懒地靠着门外的榕树,眯着眼睛看过来。 冬天的风带着寒气,吹起她过肩的长发。因为我曾说过,她留长发会比较好看,所以她便一直没再剪过。 "我找到了。"没等我走过去,她已经跑了过来。 "嗯?"我一边作出询问的表情,一边把手上的书递给她拿。 "你不是说要找房子吗,我已经找到了,是在小区里面的,安全又舒适。"她抱着那一大叠书,步履轻快地走在我的前面,"我们现在就一起去看,你会喜欢的。" "你是不是忘记了离毕业还有半个学期?"天气太冷,我把手cha进上衣口袋。 "那就跟房东说好,我们毕业后会租那里。"她转过身来面对着我,慢慢倒退着走。 "笨狐狸,你喜欢我什么?"不知道她在教室外面等了多久,鼻子被冻得红红的,感觉有点滑稽。 "暂时想不出来。" 《围城》里面的赵梓眉说,蜜月应该放在结婚前,而非结婚后,因为出门旅行更能体会到两个人到底适不适合相处相守。 我们没有去旅行,只是同居。 同居的第一天,她告诉我她不会做饭,只会泡面。 三年的交往时间抵不过三个月的同居生活,我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地了解她,但却并非如此。 在校交往三年没能分手,同居三个月依旧没有产生倦怠感,朝夕相对,时有争吵,却丝毫影响不了缱绻时的甜蜜。 一天过一天,我放任自己沉溺在这场游戏里——直到,那两个人的突然出现。 一个叫古渐尹,公司的大客户,另一个叫安净,笨狐狸的初恋情人。 与笨狐狸之间的争吵,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你喜欢我什么?" "暂时想不出来。" "因为你心里想着的是其他人。" "维维,不要故意挑起话题,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安净现在只是我上司。" "近水楼台,非常方便。" "那你和古渐尹又怎么样?几乎每天都在一起。" "她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当然要时常联系。" "你们不也近水楼台快捷便利?" "你不可理喻!我懒得理你!" "维维,你去哪里!" 这样的日子,只维持了一个月。 终是分了手。 第一次,被交往的对象甩掉。 但是游戏还没有真正结束,因为喊停的人不是我。 厉狸,没有你愿不愿意,只有我放不放手。 真的喜欢上了,我会力争到底。以前是她追求我,这一次,换我来追求她也不错。 林维维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 习惯每周日晚上回家吃饭,妈妈问起前两天结婚纪念日办派对时为什么没带男朋友来,我笑笑,说自己还没有男朋友。 饭后被二姐拽进房间,不但反锁了门,还拉上窗帘。 "有什么话就快说。"我和这个姐姐平日里水火不容,当然不认为此刻她打算与我闲话家常。 她开了灯,坐在梳妆台前,悠闲地磨着指甲。 "我们四小姐不是经常被爸爸夸奖聪明伶俐吗,怎么这次中了人家圈套都不自知。" 我莫名其妙。 "有什么何不开门见山,我最讨厌就是拐弯抹角。" 她重重地把指甲钳摔在桌面,站起来冷冷地看着我。 "现在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人,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我眯起了双眼。 "你好大胆子,居然找人查我?" "别以为我真那么闲着没事干,若不是舞会那天男人婆无意中提起厉狸这个名字,我还懒得管你的事!" "叫厉狸又怎么样,别告诉我是你的旧相识。" "臭丫头,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我是你,死同性恋!" 话不投机,我走去开门。 "站住!我还没说完!"她用力地扳过我的肩。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打掉她的手。 "那个姓厉的,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手已经摸到了门锁,听到她这句话后,我转过身来。 "你那时候还小,不记得了,但我和大姐都记得,包括爸爸妈妈也都记得。" "能不能说重点?"我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心里却惊疑不定。 二姐冷笑着看我一眼,缓缓开口。 "还记得伯伯和伯娘是怎么死的吗?" 我警惕地盯着她:"你想说什么?" 她耸耸肩,表情带上了一丝怜悯。 "厉这个姓太少见了,我听到的时候就觉得应该不是普通的巧合,找人查过后才知道,厉狸真的是那个人的女儿。" 我没有马上答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厉昀珛是他的父亲,服刑中,当初就是他在伯伯的车子里做手脚,害你成为孤儿的。"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查。" "还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不会吧,你真的是同性恋啊?" "我警告你,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别把她往家里带,这个人说不定想报复我们全家。" "姐妹一场,给你个忠告,我知道你喜欢玩,但别玩出火了,及早抽身吧。" 忘记了是怎么回到家的,只知道在看见客厅沙发上蜷缩着身子沉睡的女孩时,我才彻底清醒。 "笨狐狸,"我推了推她。 "嗯……你回来了?怎么那么晚?"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 "你喜欢我什么?"我呆呆地看着她问。 "暂时想不出来。"她甩甩头,习惯性地握着我的手,"你的脚底还痛吗?洗完澡后我再帮你上药。" 被她这样一说,我才发现脚底依旧隐隐地痛着,因为新结了痂,还伴随着一点点痒。 "你快点全心全意爱上我吧。"我抓着她肩侧的头发,逼她看着我的双眼。 不想去追究上一代的恩怨,尽管很恨那个害死我父母的人,但他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 只是,她也这样想吗? 我们的相遇到底是偶然还是她一手策划? 接近我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补偿? 二姐说,及早抽身吧。 但我已经泥足深陷,万劫不复。 唯一的办法,就是拉着她一同沦陷。 "笨狐狸,我要你全心全意的爱……"把她抱住了,她也紧紧地回抱着我,纤细而有力的手臂,使人安心。 局里局外 猜得到迷局,猜不透人心。 "那么,请帮我处理好这件事。" 求人做事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认识的人中,也只有她会如此。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啜一口柠檬茶,滋味酸酸甜甜,慢慢在口腔内扩散。 话筒那边没有回答,如果她真的不想说,会很干脆的拒绝,她的沉默只是在斟酌用词。 刚认识她时,原以为煞费苦心也只能和她成为泛泛之交,想不到这人的个性比想象中要单纯,心底的许多话,居然都对我直言不讳。 "因为笨狐狸给她时被她识破了。"电话线有点杂音,而且讯号似乎受到了干扰,她动听的声音此刻听来有点粗哑。 "是我的问法有歧义吗?"我自嘲地笑了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维维在电话那头又再次沉默。 我用小勺子轻轻地按压着杯底的柠檬片,此时无需催促,只要耐心等待,她自然会将一切娓娓道来。 墙上挂钟的秒针极有节奏地走了三圈,就在第四圈即将开始时,听筒那边终于再次传来她的声音。 讯号真的有点差,杂音听起来很像雨声,维维的嗓音像被雨水浸湿般,略带凉意。 "我和笨狐狸在一起差不多四年……从来没有见过她哭。" 脑中蓦然闪过多年前的那次争执,那个看起来如此乖巧的人,想不到说动手就动手。 第一次被人掌掴,那种疼痛,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 当时如果不是班长拦阻,我不会只泼她一盆洗过手的水。 我会连那个盆子一同砸下去。 犹记得她惊怒地抬头,湿乱的头发粘在苍白的脸上,污脏的水珠顺着两颊缓缓地滑落腮旁,狼狈不堪。 我曾经以为,她会哭出来。 但是没有。 "她回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维维继续说着,"那一刻,我才知道安净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我冷哼一声。 "如此说来,厉狸根本就是对安净余情未了,你真伟大,居然还叫我资助情敌。" "你没有真正去喜欢过一个人,不会懂。"维维似乎不愿再多辩解。 "哦?你说来听听,也许我懂。" "她所重视的人,我会试着去珍惜。" "果然深奥。" 结束了通话,只觉得心情不快。 原以为可以作壁上观一场激烈的三角纠纷,想不到林维维如此痴情,化干戈为玉帛。 只是,她不攻击,不代表另一方也爱好和平。 安净……那个表情冷酷眼神凌厉的女子,似乎更值得期待。 有风吹来,带着炎夏的炽热。透过半开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天边落霞如血,火烧般嫣红。 如斯美景,正适合外出。 半个小时后,我再一次敲开那扇拒绝过我的门扉。 "我的原则是,被拒绝了不会马上放弃。" 她开了门,却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我并不介意她的冷淡,微笑着说出我的来意,"但也不会死命坚持。你知道,事不过三,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机会不会有第三次。" 她垂下眼帘略微思索,抬起头时,表情已有了一丝变化。 "你想要什么?" 果然快人快语。 "既然我出资扶助你的公司,怎么说也算是合伙人吧?" "我以为你不是个会谦虚的人。"她冷冷地看了过来。 "呵,那我明说好了,公司依然是你的,但我要有话事权。" 她沉吟了一下才开口。 "行,就按你说的。" "慡快。"我咧嘴笑了笑,结果,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回去的路上,我心情愉快,甚至有想哼歌的冲动。 快乐需要分享,我掏出手机,按下号码。 "你应该夸奖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一下我的办事效率。"我笑。 "不会吧?你已经找过她了?"维维显然非常惊讶。 "我做事一向不拖泥带水,决定了就会行动。"所以,当我得知安净的公司陷入危机时,我便想方设法查出她的住址,然后登门拜访。 "她答应了吗?"维维的语气有点急切。 "你认为一个走投无路的人,还有其他选择?"我反问。 "安净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恩惠。"维维说得对,我第一次找上她时,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有我的方法。"我故作神秘。 "……哦?"她将信将疑。 其实,若不是维维滥好心地用厉狸去刺激那个心高气傲的人,恐怕说什么她也不会答应我的资助。 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维维你功不可没。 只是你做梦也想不到,掌握全局的人,其实是我。 "维维,若果厉狸知道你如此心胸广阔,一定会非常感动。"我想,这应该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不要告诉她!" "咦?你这样做不就是为了让她更爱你吗?"爱情三十六计我虽然没一一翻看过,但默默付出这一条,必定是最糟的战略。 "不,你错了,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要得到什么。" "啧,林大小姐的心思还真难琢磨。" "反正你不用管太多,还有……古渐尹,谢谢。" 我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 "呀,林大小姐也会这般客气?"我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这点礼貌我还是有的。"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语气是淡淡的。 "明天我会过账给安净,用的是你的钱,真的确定了?"我并不担心她会反悔,本来,她即使不cha手这件事,我也会资助安净。如今更好,既做了顺水人情,于我又分毫不损。 "我做的决定,不会后悔。"维维从来都那般自大,真想哪天剥下她那傲慢的面具,看看她卑微的模样。 "很好。"我无声地笑了起来。 是你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林维维,希望你真的可以一辈子都不后悔。 木偶戏 旁观者or傀儡师 "我有事找你。" "那我明天登门拜访?" "不必了,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 我挑了挑眉,放下手机走去开门。林维维一脸阴沉地立在门外,一手将我推开,大步走进屋内。 "心情不好?"我笑着关上门,跟在她身后。 "雪碧。"她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将高跟鞋踢掉。 "只有啤酒。"我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她却摇了摇头。 "柠檬茶?"我再问。 她终于点了点头。 我把两杯柠檬茶放到玻璃茶几上,然后拖过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现在可以说了吧。" 她端起杯子啜了一口,也许是感到太酸,微微地皱起双眉。 "有公司想吞并林氏。" "哦?"我做出惊讶的样子。 "你不知道?"她脸沉如水,目光冰冷锐利。 "略有耳闻,但以为只是谣言。"我慢条斯理地用小勺子搅拌着我的柠檬茶。 "要查出是哪家公司,一点都不难。"维维慢慢地站了起来,气势逼人,"古渐尹,你在那家公司占了绝大部分的资产。" "安净不知道,但你应该心里明白,到底是谁占了绝大部分的资产。"我平静地迎视着她询问的目光,那对美丽的眸子因为愤怒而染上了一层黑亮的光。 "我当然清楚自己在她的公司投入了多少,所以安净必定另有后台撑腰!" 我马上点头称是。 "那么,查出是谁了吗?"我急切地问。 维维咬牙切齿地盯着我。 "不是近在眼前了吗?" 我大吃一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怀疑我?" "在安净的身边,除了你之外,再无别人有此财力。"维维单手撑在茶几上,身子向我倾来,"古渐尹,你在那家公司投入了如此多资金,若想cha手公司的事务,安净也不会反对。" 一切都分析得合情合理,似乎让我无法反驳,但是,林维维,你别忘了,若非有备无患,我怎会轻易行动? "这好办,你可以调查我的公司这个月内有没有不明的巨款支出。"我笑得淡定。 "不劳你提醒,我早已派人调查。"她的目光闪烁不定,应该如我所料,一无所获。 "维维,亏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怀疑我。"我痛心地摇头。 "不是你还有谁?"维维眯起双目,眉心紧拧,"古渐尹,你不要演戏,古家财雄势大,暗中注册一家公司并非难事。" "那理由呢?"我也学她的样子单手撑着玻璃茶几,身子微微前倾,"做这样的事,总有理由吧?" "所以才来问你。"维维怒目相对。 我叹了口气,伸手执起她肩上的一缕卷发。 "维维,你以为林氏只是明不经传的弱小公司?要吞并它谈何容易,莫说我没有动用自己公司的资金,即使全部动用,也不见得足够成事。" 她的脸色有一瞬间迷惑,表情稍稍放松, "如若安净真的另有后台……那么,就只能是那个人。"放开掌中柔软的卷发,我以笃定的语气一字一句说道。 果然,维维瞬间瞪大了眼睛,急切地注视着我。 "谁?" 我重新坐下,端起面前的柠檬茶慢慢喝着。 "啊,你不是在怀疑我吗,还以为你不会相信我说的任何话。" 维维愣了愣,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状。 "真的不是你?" 我耸耸肩,坦然地看着她。 "信不信由你。" 她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也重新坐下。 "是我太心急,没有调查清楚"温和的语气意味着她已经解除了对我的怀疑,连原本气势汹汹的表情也恢复了平静,"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露出了由衷的一笑。 真是简单啊,三言两语便洗清了嫌疑,是我太老谋深算还是她太天真无知? "虽然我不管公司的事,但安净每个月都会让我看财务账单,有一次,我发现开车送她来的人居然是……"我故意停下来不说。 维维咬着下唇,也不催促。 "是江氏集团的太子爷。"我看见维维的眼角跳动了一下。 "江氏集团?那个跨国大集团?"维维无比惊讶,"安净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物?" "高中同学。"我适时地为她解惑。 "林氏和江氏一向河水不犯井水……"维维握拳轻击着额角,"他到底目的何在?" "也许应该说安净目的何在。"我为她指出重点。 "……安净的目的?"维维目光一闪,似有所悟,真不枉我尽心引导。 "不对,"她马上又否认掉,"江氏集团虽然强大,但要并购林氏,也不容易,搞不好便会落得两败俱伤,江小全怎么会为安净冒这样的险?" 我用小勺子将杯底的柠檬片勺起来,放到嘴里咀嚼,维维顿时露出一副很受不了的样子。 "这我也不知道。"事事解释详尽未免可疑,我很明白什么是点到即止。 "真的是安净……?"维维喃喃自语。 我站起来,又再倒了一杯柠檬茶。 "后悔了吗,林大小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喜欢助人为乐的,特别是对自己的情敌。"我的语气,很接近幸灾乐祸,但她显然并没在意。 "我要走了。"她在地上找回自己的鞋子,匆匆穿上。 "需不需要外带一杯我亲手炮制的柠檬茶?"我待客周到,把她送至门口。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厌恶的表情。 "我不喜欢酸的东西。" 我笑,心情愉快地关上门口。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奇妙,一物降一物,环环相扣。 说服江小全,不过三言两语。他那么恨厉狸,自然不会对林氏仁慈。想要报复一个人,就去报复他重要的那个人,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每个人都在我的掌控之下,犹如傀儡玩偶般任我摆弄,实在大快人心。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喜欢娃娃,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变。 林维维、安净、江小全……这些全都是我可爱的扯线娃娃,多多益善。 但是最可爱的,我最想得到的那个娃娃……还差那么一点点才能抓到手里呢。 ——真让人迫不及待啊。 也许 只是误会。 见到她时,实在有些意外。 "真是稀客,"我比了比办公桌前的位置,"请坐吧。" 她撩了撩肩侧的卷发,大大方方地在我对面坐下。 "我很忙,请林小姐长话短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卷发蓬松的关系,那个人的脸显得特别小巧,五官立体精致,仿佛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忙着对付林氏?"她眯起双眸,表情隐隐添了几分怒意。 我手上翻着的,正是那本有问题的账单,不明巨额入账再加上前来兴师问罪的美人,一切谜团皆已明朗。 "找我,是为了林氏?"我不动声色。 "是你吧,你有这样的能力。"她的眼神咄咄逼人。 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波斯猫,纯白色的毛,剔透如玻璃珠般的蓝色眼睛,很得邻居家的孩子们宠爱。 但我不喜欢它,因为它时常对我张牙舞爪。 "谢谢你对我的能力如此认可。"我慢慢地合上账簿,对她冰冷一笑。 "安净,你承认?"林维维深色的瞳孔里跳动着两簇愤怒的火焰。 我不置可否,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客套淡淡地开口:"现在才来追究已经发生的问题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想想解决的方法。" 这是欲加之罪,我不想多作解释。无论对手是谁,她都应该全力以赴去应对。 "你想用这样的方法抢回厉狸?"林维维一拍桌面,站了起来。 我皱了皱眉,想不到她居然如此沉不住气。 "抢回……真是准确的用词,你也承认厉狸本来是我的?"那么容易就被人挑衅的小公主,任性又冲动,狸猫还真是会挑人来喜欢。 林维维的脸色一阵青绿,良久,才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管厉狸之前曾经和谁在一起过,但现在她是我的,我不会将她让给任何人。" "那么自信,又何必来找我。"我嗤笑一声。 "我来,只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她推开椅子,大步地走向门口。 "与其去确认对手是谁,还不如投入精力挽救公司。"我好心提醒。 难道并购林氏的人是我,会让她更有斗志? "我只是在确认,厉狸之前喜欢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打开门口,林维维突然转过头来,一脸厌恶地看着我。 "那现在确定了?"我笑。 "早知道……"她只说了半句,随即掉头离去。 她走的时候,并没有把门带上,那个纤瘦的背影,显得那样的怨气冲天,仿佛我亏欠了她什么。 早知道?早知道什么?她想说什么……? 这个人回去之后,必定会在狸猫面前说我如何卑鄙无耻,耍这样的手段夺人所爱。 ……而我,正等着你这般诽谤。 "怎么这个表情?不想和我家漂亮的宝宝共进晚餐吗?"温拍了拍自己已经隆起来的肚子。 "我的表情写着不愿意吗?"我用叉子卷起意粉送进嘴里。 温侧着脑袋看我良久,最后喝了口鲜奶。 "算你有点良心。" "嗯?"意粉还没吞下,我只是发出了一个拟声词。 温砸了砸嘴,放下杯子,笑意促狭。 "江小全至今下落不明,所以你茶饭不思吧?" 我差点被意粉噎死,连忙灌了几口海鲜汤。 "我没有茶饭不思。"我郑重地警告她不要影响我的食欲。 "但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啊。"温撇了撇嘴,指着我说。 我放好叉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唇。 "我今天见到了林维维。" 温一头雾水地看着我:"她是谁啊?" "狸猫的……朋友。" "哦,这与你心情不好有关系?" 我点点头。 "我不明白,狸猫怎么会……结交这么古怪的朋友。" 温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我看,仿佛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记得高中的时候,小学妹不是很粘你吗?" "那又怎么样?"我挑挑眉。 "所以很容易理解啊,小学妹就是喜欢结交古怪的朋友。" "……" "那么那个古怪的朋友为什么找你啊?不会是小学妹怎么了吧?"温的目光中填进了一点担忧。 "不是。"我想了想才回答,"一场误会。" 温"噢"了一声,随即又开口问道,"那有没有好好解释?" 我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喝汤。 "反正没事就行。"温瞄我一眼,没再多问。她是那种很懂得拿捏分寸的人,和她相处,一向舒服。 把温送回家后我才自己回家,进门时已经十点多钟。 我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也许,今晚不会那么快打来。 我抱着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泡澡。 门没有关,如果电话铃声响起,我可以第一时间听到。 但整整一个晚上,手机都没有任何来电。 关了灯后在c黄上辗转反侧了许久,都无法入眠,我决定爬起来写日记。 林维维,只要你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狸猫,她就会来找我。 最起码,她会打电话来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笔尖才写下林字的第一划,手机便蓦然响起。 目光迅速地扫过屏幕的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也许…… "喂?"这一刻,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所期待。 "安净,我们找到表哥了。" 只知道,这一刻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失落。 "喂喂?安净?" "我在听。"我懒懒地开口。 "我是说我们已经找到表哥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他在GAY吧!你到底要将他逼到什么地步?你……" 我挂了电话。 几秒钟后,铃声再度响起,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我干脆地关了机。 也许……我是知道的,就像我不会去找江小全一样,那只没心没肺的狸猫也不会找我。 但我还是愚蠢地抱着期望。 笔尖用力地划在日记本薄薄的纸页上。 还是在半夜,接到关庭的电话,江小全已经找到,在一家GAY吧里被发现。 失落的滋味,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写进日记。 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觉,一定会很快便忘记。 ……也许。 一起离开 眷恋那一刻的温柔。 很小的时候,我就听过《穿着长靴的猫》的故事,但童话不过是美丽的彩色肥皂泡,没有谁会当真。 然而主人却不这样认为。 他喜欢把我抱在怀中,不厌其烦地用稚气的声音念着安徒生和格林编织的奇幻美梦,乐此不疲。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无法忍受,抗议性地在他嫩白的手臂上轻咬了一口—— 然后我被卖掉了,遇到了第二任主人。 她是个工作狂,很少会准时喂我,因为担心我会随处大小便,还用笼子禁锢了我的自由。于是我没日没夜地纵声歌唱,借此宣泄我的抑郁,两天之后,我被她踢出了屋门。 第三任主人个性内向,喜欢对着我低声地诉说心事,每一件都不为人知。 有时候,他会捧着我的脑袋一遍遍地发问。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为什么…… 世界十大谜题尚未解开,能问的问题有千千万万,不是每一个都有答案。 某一天,主人外出时忘记锁门,于是我离开了那间屋子,被第四任主人捡了回家。 我的生活,从此安逸舒适——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回公司帮忙?借口!勾结外人里应外合才是真的。" 来新环境生活的时间虽不算长,但这个声音却非常熟悉。是不可一世的林家二小姐特有的尖刻语气。 "我不是你,请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本来只是去厨房品尝叶阿姨亲手制作的烂ròu大骨午餐才途径此地,但在听到主人甜软的声音后便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你说什么?!" 透过虚掩的门扇,我可以看见林家二姐姐恐怖的怒容。 "二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四小姐从来都伶牙俐齿,你是说不过她的。" 三姐妹欢聚一堂,房间里显得有点狭窄,所以我没有进去,只是趴在门边静静等候。第四任主人的手温暖而温柔,每次出门前都会抚摸我的头。 "我没有心情和你们吵架,让开。" 眼看着主人就要往门口走来,林家二姐姐却把她拦了下来。 "上哪里?还想去见杀父仇人的女儿?" "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牵连到林家的事我就要管。林氏在商界从不树敌,这次的事件发生得蹊跷,不要说你没怀疑过那个姓厉的!" "与她无关!林晓雅,不要以为自己虚长我几岁就可以爬到我头上,我的事还轮不到你cha手。" "啧啧,二姐,你看看她那副嚣张的样子。" "林维维,你真以为自己是林家四小姐?真威风啊!给我认清楚身份!你不过是个养女!" "到底是谁养谁你心里清楚,没有我爸爸的公司能有你们今天这么安适的日子?" "林、维、维,我今天非教训你不可!" 家庭大战一发不可收拾,此等场面我见所未见,很是觉得新奇。 三个人扭打成团,不可开交,直到我看见有鲜血流出。 刺目的殷红,在女孩精致的脸上蜿蜒成线。 "二姐!二姐!你看!那个贱人居然弄伤我的脸!" "你敢打伤我妹妹!?" "拳脚无眼,怪不了人。更何况是你们先动的手。" "二姐,你一定要帮我教训她!"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空气间充满了紧张的压迫感。 我一时糊涂,居然跑了进去。 "杂种狗,死开!" 猝不及防的一脚猛地踢在了肚子上,我痛得失声悲叫。 "笨狐狸!"主人的声音带着惊吓和愤怒,她很快便冲了过来,把我抱在怀中。 "林晓雅,你太过分了!"主人转过头去怒吼。 "有你过分吗,打伤我妹妹。" "你……" "你在说什么啊,维维难道不是我们的妹妹吗?" 轻却沉稳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动听的嗓音与主人相似,但多了一丝不可违逆的霸气。 "大姐。" 除主人外,另外两人都对她很是敬畏。 我好奇地看着那个头发比主人还要卷,身材比主人还要娇小的女孩,感觉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我午休的时间很短,不希望有人打扰。" "但是大姐,她打伤……" 林家大姐姐只是一个瞪眼,全场顿时一片肃静。 "真是聒噪啊,所以我才讨厌有那么多妹妹。"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大家的脸。 主人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视线,而两外那两个却静默地垂下脑袋。 "除非她们道歉。"主人冷冷地开口。 林家大姐姐挑了挑眉毛,双手抱胸:"我不听一面之词。" "大姐,是她不对,连同外人对付公司!"二姐姐趁机cha口。 "证据呢?"大姐姐瞥了她一眼。 "如果让我找到证据,一定叫爸爸将她逐出家门!" "道歉。"林家大姐姐目光如冰,被扫一眼就会全身冻结,"无事生非,不对的人是你。" "大姐!你要我向她低头?!"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主人抱着我走前一步,沉声开口:"不是向我道歉,是向笨狐狸。" 我霎时感动万分,暂时忘掉了肚子上的伤痛。 "林维维,你……"二姐姐顿时失控,似要发作。 "说!"大姐姐雷霆万钧地吐出了一个字,掷地有力。 "……对不起。" 虽然道歉的人不情不愿,但这是我第一次受人尊重。 大姐姐打着呵欠带着她的低压气场转身离开。一时间谁也没再吭声,片刻后,另外那两人也不作逗留,先后跟着走出房间。 "林维维,你被爱情冲昏了头,需要冷静。" 最后走出去的三姐姐猛地在外面将门关上,主人受惊似的反应过来,冲到门前用力地推着,我从她的臂弯里跳下去,帮忙一起抓门。 "你们想干什么?!"隔着门,主人愤怒地呼叫。 "那个姓厉的绝对有问题!敢打林氏的主意?我不会放过她。" "二姐,干嘛跟她废话直接动手把麻烦解决掉就好。" "你们把话说清楚,敢动我的人试试……" "我还真没有什么不敢,别忘了,我的男人是混黑道的。" "二姐,别理她,我们走。" "你们给我开门!放我出去!" 主人气愤地一脚踹在门上,又吃痛似的蹲了下来。家门不幸,主人深受其害,我却只能围着她不停转圈,无计可施。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只与众不同的狗,或许和穿靴子的猫一样,能够实现主人的愿望。 只是,从来没有人对着我许愿。 "笨狐狸……" 主人怔怔地盯着房门无意识地低喃,脸上流露出焦虑和哀痛,完全没有初见时的无忧无虑,意气风发。 我知道她在想着谁,只有在那个人身边,主人才会笑得毫无防备。 太阳完全下山之后,房间里一片阴暗。 有把语气尖刻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 "换衣服,爸爸等一下带我们出席万泰银行举办的盛会。" "要去你自己去。"主人冷漠地回道。 "看来你是希望那个姓厉的少条胳膊或者缺条腿咯。" 主人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 "我数三声……" "我换。"主人隐忍地闭上了眼睛。 "记得打扮得漂亮点,那里多的是名门公子。" 主人没有说话,呆站了良久才打开衣柜找衣服。 那么骄傲的人,却不得不忍气吞声。 突然有点渴望回到主人之前的屋子,虽然没有这里宽敞,没有这里华丽,三餐也不一定按时。 起码在那里时,主人不会如此无奈。 这里不是家,是个巨大的牢笼,束缚着主人,使她身心皆不得自由。 "我走了,笨狐狸。" 她一如既往地在临走前抚摸我的头,对我淡淡地微笑。 我蹲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远去。 为什么不能干脆地离开这里呢?从此之后,远走高飞,一了百了。 当然,要记得把我带上。 在此之前,我会耐心等待,绝不会独自离开。 她是我见过的最害怕孤独的人,也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人。 并将是我最后的主人。 不后悔 放手。 从懂事开始,我在家里面最常见到的人,是佣人叶阿姨。妈妈曾微笑着对我说:我们现在努力地打拼赚钱,都只是为了你的将来,林氏迟早是你的。 于是我开始大把大把地花掉他们给我的零用钱,穷奢极侈,挥霍无度。 对着一大堆包装精美的商品,总比对着四面墙壁来得愉快。 我想,以这般花钱如流水的速度,应该很快便能将家产败光,然后就像电视剧里上演的那样破产卖楼,一家人挤在小小的旧屋子里,点着蜡烛吃泡菜加白粥。 这曾经是我每年生日都会许下的愿望,年复一年,总有一天能感动老天。 然而却发生了那场车祸。 赶到医院时,妈妈已经盖上白布安详地沉睡,爸爸遣走了所有来探望的人,单独对我交待遗言。 维维,我另有一份遗嘱在关律师处,待你成年之后,便继承林氏。 林氏是爸爸的命根,是要交给你的。 原来,我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在爸爸心里,林氏永远排在第一位。 真是难过,我的愿望,一辈子都不会实现。 被叔叔收养后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不过是多了三个难以相处的姐姐,家里不再只有佣人与自己。 一个人虽然孤单,但不表示一堆人就不寂寞。 念大学时我决定住校,全家无人反对,皆大欢喜。 然后,遇到了那个人,开始了一段和平常不一样的恋爱。才知道,感情的游戏,并非只有欢乐。 生活有太多的矛盾,明明痛恨着林氏,却无法置之不理。 爸爸说过,那是它的命根,我却年年许愿希望林氏倒闭,是否让老天误以为我讨厌的是爸爸? 这一次,我不敢再许愿。 想要的东西,曾经被无情地夺去,那种痛,犹如撕皮拆骨。我偏不相信苍生无力与天斗。 林氏与爱情,我两样都不放手。 ……坚持了,却无法坚守到最后。 二姐找到了笨狐狸妈妈的住处。她和她男人的心狠手辣,我见识过,对于她的威胁,我不敢轻视。 我手上没有筹码,而弱点却被对方抓住,无论如何,终究是输。 但我还想赌下去,赌注是那份淡薄的却确实血ròu相连的亲情。 如果它真的存在。 欧阳的求婚,我没有接受,二姐恶狠狠地放话:冥顽不灵,你需要一点惩罚。 我笑着,装作不以为然。 我想看看,大家共同生活了那么久,她是否就一点都不念旧情,若然真的如此,大不了玉石俱焚。 关律师处依然保留着爸爸的第二份遗嘱,一旦公布,他们将一无所有。 我找了人暗中保护着笨狐狸的妈妈,以前的一堆风流史虽不值得炫耀,但总有人旧情难忘,愿意为我尽心尽力。 只是没料到,她对付的对象会是笨狐狸。 那个晚上,我等不到她回来,拨打手机又一直无人接听,心里惶恐到了极点。我想到了失去……想到了盖在妈妈脸上的白布,想到了二姐的威胁。 冥顽不灵,你需要一点惩罚。 我冲回林家,闯进二姐的房间,将锋利的水果刀抵在她的脖子上。林家的人身上流着同样残忍的血,没有什么不敢做,逼急了我,大家一拍两散。 她又惊又怒,矢口否认自己曾经派人对付笨狐狸。这个人虽然可恶,但从来说一不二,我惟有相信恋人只是单纯的夜归。 漫长的一夜,我坐在客厅等了整整一个晚上,不断地拨打她的手机,直到提示用户关机。 同事、朋友,可以找的人,我都找遍。 阳遥说,你别担心,或许她只是和朋友一起去喝酒,然后醉了,在外面借宿一宵…… 这样说着的同时,阳遥的表情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和我都知道,笨狐狸的朋友从来不多,安慰的说话,连自己也欺骗不了。 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寻找,每一条我们曾经手挽手走过的街道,每一间我们曾经去过的商店……捉迷藏是一场可怕的游戏。 不死心地一次次按下熟悉的电话号码,即使听筒里总是冰冷地提示着用户已关机。 就在手指快要痛到麻木时,电话居然又再通了。 希望……绝望……希望,我快要无法承受。 那边的一声"喂"传来,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 接电话的人不是笨狐狸,而是古渐尹。 你找的人现在和安净在一起哦,怎么,要我告诉你安净的手机号码吗? 挂了电话,内心出奇的开始平静下来。 她没有事,她还在,她只是……暂时在我够不着的地方。 只要她还回来,我就会等待。 我回到林家,打算将那只叫笨狐狸的狗带走,从此再不踏入这里。但花园的狗屋里却没有小家伙的身影。 才转过身,脖子马上碰到了一个冰冷的硬物。 "贱人,敢用刀子威胁我,我要你后悔。"二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手上的短刀正以牙还牙地抵在我颈项间。 她的恐吓,已经说过不止一次,我听得非常厌倦。 "这次我会动真格。"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冷冷地补充说明。 想到此时此刻笨狐狸是和安净在一起,我虽然恼怒,但却放心。 "四小姐魅力无限,连江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都拜倒在你裙下,你真应该感到无上荣幸。"二姐的话我连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你拒绝了欧阳的那次我没有真的动手,但这次不同,这是林氏最后的转机,你敢违抗的话,房间里面那杂种就是他日姓厉的后尘。" 房间?我的房间吗……? 仓皇地推开她的手,脖子处似乎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我顾不上理会,大步奔回房间。 地面和墙上都没有想象中的斑斑血迹,c黄边有个打开的箱子,一步步走近了才看清楚里面蜷缩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冰凉的身子已经僵硬,柔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软的灰黑色毛皮上凝结了一大片的暗红,伤口在肚子上,那天的淤痕尚未消散,上面便又添新疤。 我轻轻地抚摸它乖巧的脑袋,但它已经毫无反应……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回到家的,坐在客厅里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光景变换,终于又再入夜。 开门声、脚步声……然后是她呼唤我名字的声音。 维维。 这一刻,我的心脏胀痛得快要裂开。 想要抱紧她,想要被她抱紧,但不过是短暂的分别,过于煽情会让她起疑。 终究忍住了,什么都没有做,然而她却走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腕。 温暖的感觉,不同于那个冰冷的身躯……心一惊,下意识地抽了回去。 开灯的时候,我发现她头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白纱,而且脸色苍白。 怎么回事?! 我脱口问道。 脑中虽然闪过二姐的威胁,但她不是和安净在一起吗,怎么可能还会受伤?! 不小心撞碎了玻璃。 她回答得生硬。 有些事情,她并不想让我知道。既然彼此相爱,就要互相信任。我明白,却做不到。 我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因为我总觉得这个世界的变数太多,没有什么能够万无一失。 小别重逢,却少了新婚的热情。她不善说谎,却又要百般遮掩。 为什么去见安净?为什么不对我说真话?我很想问,却又怕得到更多的欺骗。 使我恐惧的,是她肩膀上的刺青,花鸟体的"JI",虽未完成,但要表达的内容已经非常明显。 净? 我还没有因妒忌而冲昏头脑,情敌的为人,我早摸透。 安净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应该说,她不屑。 渐? 那么,又一次的欺骗。 多年来,我始终记着同桌毕业时的那句话,我没有任何同性朋友。我曾经不以为然,但此时此刻……为什么那么悲痛。 妈妈爸爸、宠物、朋友……身边的东西一样样地失去,什么都没能留住。 厉狸依旧什么都没有解释,受了伤,受了侮rǔ,受了委屈,一概独力承受。 难道我是这么的不可靠……? 但是如果她不说,我就不问。 失而复得是什么感觉? 与她相拥着,却无法入眠,每次闭上眼睛都会想起小狗惨死的画面。 我不会念往生咒,也不懂法事仪式,唯一玩过的关于亡魂的游戏,惟有币仙。 走吧,去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 那里会有天使。 如果它不是遇到我,就不会有这样的命运。一直以为自己魅力无穷,原来不过是煞星降世,专门让身边的人万劫不复。 悲伤,无法抑制,痛到极点时,她却走出房门,来到我身边。 毫无缘由地冲她发泄着怨气,无理取闹,直到她用认真的声音保证: 是全心全意的爱,维维,相信我。 那一刻,所有的不安与难过全部烟消云散,我突然明白,自己并非一无所有。 我一直说着不相信,其实,我是相信的。 我不会去爱一个不爱我的人。 因为我比一般人要自私。 笨狐狸,我知道你会爱我,所以我才爱你。 林维维从来不做亏本的交易。 无论如何,我已经拥有了一份完整的爱。 够了。 我以前就说过,会保护你。 那么。就让我兑现诺言。 我答应了二姐的要求与江小全结婚。本来,我想玉石俱焚,即使拉着笨狐狸一起自杀,也不会受制于人。 谁叫我最后还是舍不得。 记得第一次分手的时候,她说过她一直爱着安净,直到遇见我为止。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了我,她便会和安净再续前缘。 我痛恨这样的结果。 但是不放手的话…… 小狗冰冷身躯犹在眼前。 我不敢再赌,恕我经受不起再一次失去。 一切已成定局,还记得当我说出分手时她那张万念俱灰的脸,那样的绝望,传染了我。 很想死。 她走了之后,我拾起了地上遗留下来的戒指,无法完满的爱,这是纪念。 那么刻骨铭心的痛过,她会永远记住我吧,记住我给予的爱,记住我给予的伤害。 然后…… 不言后悔。 第四卷 莫问莫回首 楔子 抢婚 天主在上,请保佑我能够将新娘劫走。 新郎合身的黑色燕尾服前襟别着的新鲜紫罗兰无声地跌落在朱红色的华丽地毯上。这似乎是个不祥的先兆,但显然无人察觉。 大家注意到的只是新郎那张俊美得犹如古希腊神祗的脸。 "江小全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林维维小姐为妻?" "……我愿意。" "林维维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江小全先生?" "我……" 我的心脏在这一瞬间提到了喉咙。 "刀下留人——"宾客中蓦然爆出一声大叫,众人皆吃了一惊,视线不由自主地寻找声源。 我趁机拨开身边并不认识的名流绅士,冲向牧师。 "咦……"牧师先是惊讶地瞪着我,但随着身后传来的群众抽气声,牧师的目光很自然地投到了我的身后。 "走啦!"我一手拉着不明状况的维维,拔足狂奔。 "怎么回事啊?" "接吻的那两个是女的……?!" "哎呀!新娘子怎么跟别人跑了?" 虽然我的抢婚行动并没有进行过彩排,但全程一气呵成一步到位,意想不到的顺利。 教堂外面停着我事先准备好的车子,上车后我便将油门飚到最大,以最快速度逃离案发现场。 转弯的时候,还可以从后视镜里看到阳遥死抱着安净狂吻的激情画面,新郎则死命地要将她们分开,一帮观礼的宾客在旁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记得阳遥似乎曾经对我说过,接吻时要闭上眼睛,这是规定。 所以她才会如此地忘我投入。 ——做得非常好。 还是决定写第四卷。 感谢所有发评的亲们,谢谢大家对《左右为难》的关注。我没想过CP会有那么大的争议,重头看了一遍的确发现自己在很多地方上有所误导……(偶绝对不是故意滴)林维维的设定不够成功,写的时候其实也感觉到,只是还是很难把握好,偶会反省……然而,文还是会顺着我原来的思路继续进行(表说偶执迷不悔,胎死腹中是很痛苦滴事情。) 先旨声明,在第四卷里安净会有归宿,有的亲说过不愿意安净配给别人,所以这卷慎入。 第一章 私奔 我不允许,你做别人的新娘。 "你会开车?" "啊,最近才学的。" "……"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不,……我想吐。" 我一个急刹车,维维便一头撞到了挡风玻璃上。她按着额角上肿起的包包,眯着双目看我。 "所以,要系好安全带。"我吞了口口水。 她不说话,仰头靠在椅背上,并没有去系安全带。 "你不是想吐吗?"我发现她脸色发青,的确不太正常。 "你把车门打开。"刚才情况混乱我没多留意,现在才发觉她说话有气无力。 "我不会开门的,你在车里吐就好。"好不容易才把这个人抢回来,我说什么都不会再放她走。 她微微别过头去,没再说话。 心脏如同被鞭子猛然狠抽了一下,痛得剧烈。 不是没有分过手,吵过闹过甚至打架过,但维维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无视我的存在。 我闭了闭眼,重新发动引擎。 无论你再怎么不情愿,现在、此刻,真真切切地在我身边,你是我的了。 一路驶去,近乎横冲直撞地上了国道,车速依旧没有稍减。 新娘是我抢过来的,不能确定是否有人不甘心地要抢回来,江学长从高中时代起就已经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对于美人,一向执着。 "你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维维终于再度开口,只是依旧面对着车窗,不肯看我的脸。 "我家。"我如实告知。 "……不能去。"她立刻转过头来,声音虚弱却坚定。 "你现在只能听凭我安排,你是我的。"我凑过头去吻了吻她,冰凉的嘴唇让我很是在意。 她怔怔地看着我,有一瞬间的失神,黑眸茫然地睁着,却没有焦距。 "维维,维维?"连续叫了她几次她才迟钝地回过神来,仿佛很疲倦的样子,身子深深地嵌在座位里,无精打采地看过来。 "维维,你怎么了?"我不由得担心起来,才稍微分神,没注意到前面的车辆突然减速,差点就撞了上去。 "……想睡觉。"听见她近乎呢喃地说道。 "睡吧,到了我再叫醒你。"我不敢再分心。新手上路,处处危机四伏,路上出现任何突发状况我都不善处理,惟有更加小心谨慎。 恋人此刻就在身边,不能让她遭遇任何危险。 我所说的家,并不是和维维两人合租的公寓,林家的人知道地址,说不定已经派人守在那里,严阵以待。 唯一想到可去的地方,是我真正的家。 半年前,老妈重新搬回了我们从前居住的城市,并且住进了旧时的房子。阔别多年的出生地,街道景物都有了极大的改变,居然很难勾起缅怀的感觉。 两座城市相隔不算遥远,一路颠簸,总算在日落前摇摇晃晃地经过没被改建的街心公园,顺着人民路勇往直前,最后停在了无比熟悉的建筑物旁边。 七年的时光,斑驳了红瓦绿墙,房子悠然屹立,在流年喘息间渐变苍老。 直到那么近距离地看见三楼阳台处摆放的盆栽,那扇剥落了绿漆的窗门上黏贴着阳遥用贝壳碎片组成的星星,怀念的感觉才油然而生,经年往事一瞬间全涌上心头,忘了今夕何夕。 "维维,我们到了。"我略微激动地推了推熟睡的她。 华美的婚纱显然出自名师之手,无论是样式设计还是材料做工,都堪称一流,将原本就漂亮的维维衬托得不可方物,犹如格林童话中被魔镜所认定的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 只不过,这个公主的脸色未免苍白得有点可怕。 "维维?"不安的情绪突然爬上心间,我加大了力道去推她。 浓密的羽睫没有丝毫轻颤,仿佛陷入了甜美的梦境,不愿醒来。 她说过,她想吐,身子不舒服。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除了被挡风玻璃撞到而肿起来的那个包包外,温度并无异常。 "维维,我们到家了,你醒醒。"我在她耳边轻唤。 她的体温一向偏低,即使是夏天,双手依旧冰凉,此时此刻更是毫无暖意。 "不要捉弄我,维维,你从不做这样的恶作剧。"我开始感到惊慌,不像是装睡,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跳动。 "维维!维维!"我惶恐地摇晃着她的双肩,但她却毫无反应。失去意识的脑袋无力地侧过一边,苍白的脸靠在了我的手上。 "维维你怎么了?"她温暖而绵长的鼻息喷洒在我的手腕上,有一点苏痒。然而脸颊却是冰凉的,鼻子也是冰凉的,就连暗色的嘴唇也毫无温度。 我开了车门,艰难地将她背起,发狂般冲了上楼。 因为维维说想吐,所以我开了车窗,自然地没有开暖气,一路秋风萧瑟,维维又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婚纱,难免着凉。只要让她泡个热水澡或盖着被子出一身汗,自然就会好。 一口气冲上了三楼,因为腾不出手来拿钥匙,所以我用鞋尖踢了踢门。 "老妈,是我,快开门。"我催促着。 须臾,门从里面被人拉开,不是想象中那张参杂着惊喜的慈祥笑脸,而是我此生再不愿见到的险恶嘴脸。 大惊之下我转身就跑,却感到后面有一道巨大的力量推来,慌乱中,我没能站稳,连同背上的维维一起摔下楼梯。 "你在干什么!?" "你没看见吗,我在阻止她们逃跑。" "我只看见你把我妹妹推下楼梯!" "一时手快,我道歉好了。不过我还真看不出你会紧张这个妹妹。" "你听好了,林家的人绝不允许被外人欺负。" "哦~双重标准吗。" 滚落楼梯的一瞬间,我只感到头晕目眩,身体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手脚痛得麻木。 维维! 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发现维维就倒在离我不远的台阶上。 "男人婆,我警告你,就算我再怎么讨厌林维维,也轮不到你来欺负。" "你说如果维维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非常感动?" 楼上的两个人还在针锋相对,我连忙抓紧时间,再次带着爱人远走高飞。 手忙脚乱地扶起维维时,我只感到手指触摸到一大片沾湿黏稠的液体,心脏下意识地猛然收缩,慢慢把手举到眼前,果真猩红一片。 不—— "维维!" 也许是我的叫声过于凄厉,楼上那两个人很快便冲了下来。 "我看一下伤口……"古渐尹说着就要靠过来,我一手将她推开,愤恨地瞪着她。 "姓古的,如果维维有什么事,我一定杀了你!"我尝试了几次想将维维抱起来,但无奈刚才摔落楼梯时似乎伤到了手臂,完全用不上力。 "你可以省省了,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与维维长相酷似的不知道排行第几的姐姐冷眼看了过来。 殷红的血迹在雪白的婚纱上氤氲开去,犹如盛放的玫瑰。我跪坐在毫无意识的恋人身边,仿佛能够感觉到手握镰刀的死神正一步步地逼近。 怎么会变成这样……? 往昔看过的所有偶像片统统在脑中回放,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抱紧维维放声痛哭,然后拔刀自刎以表心迹,才能爱感动天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是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 "妖怪,你也太夸张了吧,不过是磕到了头出了一点点血,死不了人,用不着摆出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 抬起头,视线迎上的是古渐尹那张令人憎恶的笑脸。 "戏演得不错啊,足够情深,还请继续。"站在一边的林家小姐双手抱胸,语带嘲讽地接口,"说不定,就连躺在地上的那个也只是在装死。" 胸口处一片灼痛,仿佛被悲愤的火焰烧伤。这样的朋友……?这样的……家人? 维维根本从来就只是一个人。 而我……却直到现在才看到她的孤单…… 真的后妈,敢于光明正大滴泼洒狗血……偶只是偷偷滴泼洒,所以不是后妈。 第二章 十分之一的温柔 余下的……是十分之九的残忍。 轻微脑震荡加一点皮外伤,无需住院,可以带回家里休养。 以上,是医生的诊断。 "但为什么她昏迷不醒呢?"我依旧无比担忧。 医生摘下眼镜,用纸巾擦拭着镜片。 "并非昏迷不醒,而是睡着了。" 我惊讶地瞪大双眼。 "但怎么叫都叫不醒啊。"又不是睡美人,怎么会从楼梯上滚下来也能继续沉睡? "反正检查不出她有什么问题。"医生不负责任地道。 我气愤地一拍桌子,差点将一只保温杯震翻。 "我要到院长那里去投诉你!" 医生愣了一下,苦恼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嗯……像这样的病例,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我建议你转去另外一个科检查会比较好。" "什么科?"我迫切地问。 "心理专科。" "医生!"排了一个多钟的队,终于轮到我,心情异常激动,打量之下发现医生是个看起来非常可靠的慈祥老伯,更是欣喜万分。 "什么都别说,先慢慢地做几次深呼。"医生站了起来,做了个禁止说话的姿势。 我只好站定,吸——呼——吸——呼——吸—— "好了,请坐。"医生指了指办公桌旁的那张真皮躺椅。 "那么先谈一下最初的症状。" 舒服的躺在如此柔软的椅子上,身体很自然地放松,整个人昏昏欲睡,很费力才能集中精神去思考问题,"最开始应该是……想吐。" "想吐之前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虽然是个老伯,但医生的声音沉稳而温柔,非常亲切。 "举行婚礼算特别吗?"我反问。 "当然,嗯……第一次结婚难免会紧张。"医生如是说。 "和不喜欢的对象结婚也会紧张吗?"我坐直了身子,转过头去问站在身后的医生。 "如果是勉强和不喜欢的对象结婚,就不是紧张,而是压力。" 我怔了怔,一时无言。 医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过来把我按躺回椅子上。 "办法可以慢慢想,没必要让自己太委屈。" "办法……想到了。"我仰头看向医生,他有点惊奇地回望着我。 "逃婚。" "……这只是一时权宜,回避问题不等于解决问题。" 所以,最后还是被抓到了。 "这样吧,你还是回去和父母或结婚对象好好谈谈。"医生温和地建议。 "话不投机,没什么好谈。" "不要太早下定论,先去尝试。" 然而此刻并不是悠闲地做实验的时候。 "医生,不如你先去救人?"我又坐直了身子。 "救什么人?"医生莫名其妙。 "躺在隔壁病房昏迷不醒的那个。" "……" 真的只是睡着了。 这是医生所下的结论。 "沉睡前有什么表现?" "想吐。" "吐完后就马上睡了?" "……没有吐,吻了一下。" "?" "就是说了'你是属于我的'之类的话,接着还吻了她一下。" "噢。" "医生,那到底是怎么样?" "安心地睡着了而已。" "……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都过于压抑,突然感到安心,所以就睡过去了。" "那我现在需要怎么做呢?" "帮她盖好被子,然后等她醒来。" "就那么简单?" "不要把一切想得太复杂。" 然而在缴费处办好所有手续后,病房里已经没有了维维的身影。 "人呢?" 病c黄上侧躺着笑容阴险的人,也没有脱鞋子,肮脏的鞋底直接踩在c黄单上。 "人?我不就是吗。"她挑挑眉,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气结,掉头就走。 "喂,你知道上哪儿去找吗?"后面传来语调嚣张的声音。 跨出门口的脚不自觉地收了回来。 "把门关上。"她紧接着命令。 我犹豫了一下,终是乖乖听话。 古渐尹满意地勾起唇角,跳下c黄走前几步,一把将屏风拉开:"在换衣服而已。" 因为一直提防着维维会被再次抢走,所以在看不到人时居然没想到会在屏风后面。 隆重的婚纱被随意地扔在地上,维维身上已经换上了宽松休闲的病服,只是仍沉沉昏睡着,像洋娃娃一样躺在病c黄上任由林家姐姐摆布。 "我来。"我冲了过去,把闲杂人推开。 "你有什么资格碰我!"林家姐姐一声怒吼,反手推开我。 没想到她会如此力大惊人,我踉跄一下,往后倒去。 "哎呀呀,二姐姐何必跟她那种人斤斤计较。"后背撞上了柔软的身躯,双肩被人有力地扶着。 回过头,正好迎上古渐尹那对似笑非笑的黑眸。 我厌恶地皱眉,挣脱开她的掺扶。 "哼,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林家姐姐冷笑着睨了我身后的人一眼。 "那我岂不是在自作多情?"说话的同时,古渐尹微微垂下头来,温热的气息顿时喷在脸颊上,我又惊又怒,才想别开头去,不料耳垂一热,居然被她轻轻含住。 "你干什么!?"我慌忙转身将她推开,无奈力气不足,反而一头栽进了她狭窄的怀中。 "死变态,不要在我面前做这种事。"林家姐姐无比憎恶地警告。 "呵呵,你不喜欢看大可以闭上眼睛。"古渐尹的笑声完全肆无忌惮。 恼怒间,只听见衣布碎裂的声音传入耳中,肩头顿时感觉一片凉意。 "唷,还在嘛,二姐姐快看看,这就是爱的印记。" 肩头的衣服被她用蛮力撕开,我几次想反抗,但都力不从心。 "有病!"林家姐姐终于忍无可忍,把屏风拉上,楚河汉界,从此分明。 林家姐姐说得没错,这个人身患隐疾,每次发作起来都疯癫狂乱。 不知这次她又想玩什么花招。 "古渐尹,你明明不是同……" "嘘——"她在我耳边吹和气,"二姐姐不喜欢听到那个词语,识相的就乖乖闭嘴,别忘了你的宝贝亲亲就在她手里。" 我的皮肤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是可忍孰不可忍。 "真是妖怪啊,伤成这样都不觉得痛吗?"衣袖突然被捋了起来,意外地并不如往常那样粗鲁,反而错觉般地轻柔。 我低头看去,才惊讶地发现小臂处居然有一大片擦伤,虽然只有极少血丝渗出,但却红肿得非常厉害。 当时以为只是稍微撞到了,没想过会这般严重,难怪完全使不上力气。 "啧啧,让娇嫩的肌肤受到如此的伤害,真是过分啊。"她叹息着,低头在那些伤口上舔了一下。 只一下。 仿佛被湿滑的蛞蝓爬过,恶心得让人作呕。 她的笑容僵住了,似乎注意到我刚才那瞬间的表情,眸子里的笑意被深刻的痛楚取代,随即又染上了愠色。 "是吗,那么讨厌我啊。"她慢慢地笑了,"我也非常……非常地……" 她倾身去按c黄头的电铃。 手腕一直被她抓着,我抽了几次都抽不回来,直到护士敲门进来。 "有什么需要帮忙?" 古渐尹无声地指了指我的手臂。 "伤口处理好之后,带你去一个地方。"她面无表情地瞥我一眼。 "不去。"我一口回绝。 "你一定会去的。"她咧嘴而笑,"除非,你不想见到你妈妈。" 第三章 惊变 这一切,都来的突然。 "只不过你需要选择,要维维,还是要妈妈。" 古渐尹恶劣地盯着我道。 明明当今已经是法治社会,为什么还存在着这等恃强凌弱之事? "我要报警。"世上并非所有选择都是二选一,我喜欢另辟蹊径。 "二姐姐,听到了吗,她说她要报警。"古渐尹笑得弯下了腰,仿佛我说了什么幼稚的话。 "告诉警察你绑架了我妹妹,还弄得她至今昏迷不醒?"林家姐姐推开屏风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是绑架,是抢亲,如果你希望林家从此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我趁机远离古渐尹的身边,跑进屏风里面寻找维维。 "江小全很快就会来,婚礼会继续进行。"林家姐姐恶狠狠地瞪着我。 "不,他已经到了,刚才我回了他的简信,现在正往这里赶来。"古渐尹收起笑声,及时地补充道。 我看着病房内唯一的出口已经被那两人挡住,维维又无法清醒,一时间心急如焚。 "就算不是亲生姐妹,但怎么说也是亲戚,你就非要断送她一辈子的幸福?"我想不明白,为何这世上会有如此冷血之人,可以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亲人逼向绝境。 "说得真是难听。像江小全那样帅气多金的有为青年,简直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反观厉小姐,你似乎才是那个要把维维带进火坑的人呢。"林家姐姐冷笑着反唇相讥。 "幸或不幸只有自己才最清楚,你很应该尊重维维的选择!"我针锋相对,半分不肯退让。 林家姐姐突然回过头去对身后的古渐尹笑问:"难道这不是维维的选择?" 古渐尹双手环在胸前微微侧着脑袋看过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结婚之事是她亲口应承。" 古渐尹的话语如同利刃一样刺入心脏,我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林氏和我,她选择的是前者,也许真如林家姐姐所言,没有任何威逼,是她心甘情愿地为林氏牺牲自己的爱情,连带也牺牲我。 "我还以为抢走新娘的人有多痴心绝对,想不到那么容易地被几句话动摇。"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一个挺拔俊朗的男子,风尘仆仆,仿佛跨越万水千山而来。 我瞪大了双眼注视着来者,无论如何,都想不透他怎么会驾临此地。 "是你?"林家姐姐皱起双眉。 "怎么会是你?"古渐尹同样疑惑,"江小全呢?" "逃跑的不止是她们,表哥似乎去追那个更重要的人去了。"男子径直走到我身前,表情冰冷,面有愠色。 "……班长?"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变得极为凌乱,几缕刘海垂下来遮挡着他右边的眼睛,竟比任何时候看上去都要有男人味。我盯着他的脸看了良久,才终于确定自己真的认识此人。 "不许这样叫我。"他的怒气加重了几分。 "你是来……救我的吗?"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脱口而出,他也怔了一下,随即怒极反笑。 "我已经说过了吧,我很讨厌你。"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既然江小全没能来,你就抱着公鸡代替他和维维拜堂好了。"古渐尹自以为幽默地cha嘴说道。 "新娘受到刺激晕过去了吗?"班长瞥了一眼病c黄上的人,我连忙张开双臂做出守备的姿态,如临大敌。 他嗤笑一声,把手背在身后,一脸轻蔑地注视着我。 "原来是真的,你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我握紧拳头,并不反驳。 "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快把新娘抗回去继续婚礼?"林家姐姐不耐烦地催促着。 "班长,你不能听信谗言,棒打鸳鸯。"我愿意相信他还有着那么一点良知。 他没有动,悠闲地站在原地,看看我又看看身后的林家姐姐,仿佛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啧,这几天的报纸都在刊登江林两家的婚事,江小全不可能到现在才来反悔吧?"林家姐姐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班长转过头看向林家姐姐,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根据我对他的了解,这个人似乎最讨厌受人挑衅。 "江家的人一向随心所欲,结了婚还能离,何况只是八卦媒体的报道。" 果然,班长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 "如若只是无风起浪的报道也就算了,但婚礼可是在几千人面前进行的,维维已经被认定是江家的人。"也许是听出了班长在话语间流露出对江林联婚的不满,林家姐姐的脸色也阴森起来。 我后退几步,走到维维身边,紧紧地握着她冰冷的手。 不论班长此次为何出现,我都不会轻易地将爱人交给别个。 "是不是江家的人,江家说了算,轮不到闲杂人等来管。" 看来有钱人都喜欢自成一家,总把自己的出身挂在嘴边。林家姐姐就曾经对古渐尹说过,林家的人,绝不允许被外人欺负。 "这样说来,江小全真想悔婚?"古渐尹眯起了双眼。 我感到心脏顿时激动地快跳了几下,希望尚在人间。 无奈班长像是在吊胃口般迟迟没有回答,背对着我不知道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只看到林家姐姐瞬间横眉竖目,气愤万分。 "当初连协议书都已经签了,悔婚的话对江氏没半点好处。"林家姐姐语出惊人,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原来居然有着这么一份婚前协议,不愧是商人,连婚姻都能买卖。不知道那份文书里有没有规定女方一定要诞下男丁,否则聘礼退还一半以作赔偿之类的内容。 "你放心,江氏已经停止对林氏进行收购……不,准确来说,江氏愿意放林氏一马,将所有股份返还。" 此言一出,连古渐尹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真的?!"我第一个反应过来,扑过去抓着班长的衣袖再次求证,"你的意思是林氏已经度过危机,而维维也无需履行婚约?" 天上掉下了大馅饼,而且没有直接砸在我头上。 班长一脸厌恶地转过头来,用力甩开我的手。 "我只是来传达表哥的话。"他又再转回头去看林家姐姐。 "不可能,江氏怎会做如此亏本的生意?"古渐尹立刻摇头否定,"而且江小全曾经对我说过,这辈子都不会让厉狸好过。" 被点到名字,我满腹疑惑,得罪了班长有史可考,但我没有任何曾经得罪过江学长的印象。 "你认为我在假传圣旨?"班长语气不善地反问。 "无缘无故悔婚,你不认为该给林家一个合理解释吗?"古渐尹的神色看起来比林家姐姐还要激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林家所出。 "不必了。"很意外地,林家姐姐在此时开了尊口,"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 只要你所说属实,江氏真的将林氏一切返还,婚礼可以当成闹剧。" "林晓雅!"古渐尹气急败坏地怒吼,"你就这样成全那两人?" 林家姐姐冷笑一声,表情寒漠地睨着她道: "破坏她们于你又有何益?你如此不遗余力地要拆散这两人,心里怀的什么鬼胎我不言明,但真是恶心至极。" "你……"古渐尹终是尝到了被人羞rǔ的滋味,一副恨不得要将林家姐姐碎尸万段的模样。 我直至现在都仍未敢相信好事会突然降临,就像是从噩梦中醒来,惊魂未定,却又欣喜若狂。 不……高兴尚且太早。 "我老妈……" 林家姐姐善解人意,我话才出口,她便已经完全意会。 "放心,不是在男人婆手上。既然江小全送了林家如此优厚的大礼,你妈妈便已没有用处,今天晚上我会放她回去。" "……看来这里还不指一个绑匪。"班长的目光一一扫过我们,"难怪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 所有问题迎刃而解,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是……安净吗?"我扯了扯班长的衣袖,结果再次被他无情地甩开。 林家姐姐得偿所愿,只要林氏幸免于难,任何原因都不再重要。因此对这里毫无留恋,推门离开。 古渐尹阴谋落空,气愤难平,狠命地踹倒离身边最近的椅子,也跟着拂袖而去。 维维尚未恢复意识,而班长却保持缄默,病房内沉寂得几乎连空气都要凝结。 良久之后,班长终于打破了沉默,缓缓开口。 "是……也不是。" 我智商太低,听不懂内里禅机。 "厉狸,你是该好好感谢一个人。"最后,他叹了口气,"多年不见,想不到她的性子依旧像七年前那么可爱。" "你是说……"心中已经模糊地有了答案,从小到大,唯有那个人,事事为我出头。 班长点了点头:"嗯,是阳遥。" 第四章 幸福倒数 十、九、八、七……三、二、一! 老妈回家的时候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一开口就大肆宣扬本市五星级酒楼的菜肴卖相如何精致,味道如何一流。 我听得一愣一愣。 "……你怎么可以随便跟陌生人去吃饭呢?" "不是陌生人。"老妈靠在沙发上做出追忆往事的表情,"是你爸爸老板的女儿。" 我对林家姐妹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这样的借口也编得出来,而且还真的瞒天过海。 "我爸……?" 老妈从来没跟我提过爸爸的事情,半句都没有,无论我怎么问她都不肯说,久而久之,我便不再问了。 "算是故人重聚吗……想不到他们还记得我们。"老妈性格开朗活泼,极少悲春伤秋,此时此刻一声慨叹,让我蓦然心酸。 "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也不事先说一声?公司放长假吗?"老妈只用了短短几秒钟来感怀过往,脸上表情一转,由伤感变为惊奇。 "嗯……啊,对啊。"我一时间想不出突然回家的理由,重点是还多带了一个人回来。 老妈明察秋毫,从我的支吾中嗅出了可疑的味道。 "被炒鱿鱼?"她竖起一根手指。 "公司简直离不开我。" "所以是公司自己倒闭?"老妈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 "不要诅咒我的公司好不好。" "难道……和上司发生J情,东窗事发?"老妈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不好意思,我的上司是个中年女强人,已经结婚生子。" "再不然,租住的地方起火,无良房东要你赔钱,你仓皇出逃?"老妈连小尾指都竖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理由,你能接受吗?"我眨眨眼睛问。 老妈表情深沉地审视着我。 "好吧,我接受。那你是打算回来长住了?" "嗯……"我一时间回答不上,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一切看似顺利解决,生活可以轻松地回到原点,但是……维维却尚未醒来。 "算了,反正我先替你收拾一下c黄铺吧。"老妈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不用了,"我也跟着站起来,"已经收拾过了。"而且人已经躺在上面了。 "那么勤快?"老妈似乎感到不可思议。 "……有朋友和我一起回来。"我撇撇嘴,留意着她的表情。 "那还不赶快引见?"老妈顿了顿,随即压低声音再问,"男的还是女的?" 我低下头羞涩一笑,老妈顿时两眼发光。 "女的。" "……" 电话铃声响起,老妈笑眯眯地跑过去接,我则打开冰箱寻找晚餐。 原以为要自己亲自下厨煮泡面,没想到老妈只聊了几分钟就挂了电话。 "让我来吧。"她把我手中的方便面抢走,重新放回冰箱,然后取出鸡蛋热狗和米线。 "一个人吃而已,不要太麻烦。"老妈的胃已经被五星级酒楼的美味菜肴填满了,而维维又沉睡不醒,只有我饥肠辘辘。 "你那个朋友不吃吗?"果然,老妈如此问道。 "她说坐车很累,一到家就进我房间休息了,不好叫醒她。" "噢。"老妈把鸡蛋热狗和米线放回冰箱,然后取出刚才那包方便面递到我手上,"这种事情应该早说,害我把东西拿来拿去的。" "……" 老妈认为泡面用煮的话是种浪费,坚持只能用开水泡,我唯有乖乖听话。 "你这次回来得正是时候。"在等待面条变软的三分钟里,老妈笑容热切地开口,"刚才你表姨打电话来,说明天想请我喝茶……" "那就去啊。"我稍微掀开盖子用筷子戳了戳面块。 "你和表姨也很久没见面了,明天一起去吧。"老妈一掌拍在我背后,我差点没趴桌子上。 "不行啊,要陪朋友。"我希望维维醒来时第一眼就能看见我。 "叫你朋友一起去也行。" "还是算了吧,我们都起不了早。" "我会叫醒你们。" "到时再说吧。"我掀开盖子,喝了口味精汤。 "就这样说定了。记得穿裙子,挑漂亮点的。" "……老妈,你该不会又……" "见表姨嘛,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老妈毫无说服力地道。 毫无疑问,又是一次相亲。 吃完泡面后,老妈继续呆在客厅里看煽情连续剧,我跑到阳台打电话。 "小狸!" 电话一接通,阳遥就在那边激动地叫喊。 "阳遥,这次多亏有你帮忙,我和维维已经顺利到家。" "能不能把我也接过去?"阳遥的语气像在哀求。 "我家住不下那么多人。" "让维维睡沙发。" "……" "那你睡沙发好了。" "话费很贵,先到此为止吧。"我准备收线。 "你忘恩负义!!"阳遥在那头哇哇乱叫。 "来吧来吧,但你睡沙发。" "你来接我啊。"她得寸进尺。 "我家你又不是没来过。" "但是我现在……呜呜,小狸,人家现在被人绑架了啦。"阳遥在那头装出几下哭声。 我大吃一惊:"那你还不赶紧拨打110?!" "小狸!人家是说真的!"她生气地叫道。 请问我哪里像在开玩笑? "绑匪是认识的?"我只能如此推断。 "嗯嗯。" "不会是江小全吧?!"其实我更想猜是班长。 "的确和他脱不了关系。"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的人,但人生充满幻想,说不定不可能也会成为可能。 "白……雪?" "为什么突然扯到她?" 果然,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那你到底被谁绑架?"我耐心有限,最恨玩猜谜游戏。 "安净。" "什么?!"我的音量一下拔高。 "她说一个人去旅行感觉像治疗失恋,所以要两个人去。" "为什么突然要去旅行?"难道真的……为了治疗失恋? "原因……有点复杂。"阳遥似乎在整理思路,"我也搞不懂她是因为当众被吻觉得难堪……还是因为被当众求婚觉得难堪……" "……求婚?接个吻又不会有小孩,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我的剧本里只到接吻,如若阳遥画蛇添足,请后果自负。 "不是我求婚,是江小全求婚。"阳遥纠正了我错误的想法,"原来那个人爱安净爱了差不多十年!" "那他为什么会和维维结婚?" "……这个我没问他。" "……" "反正他现在决定成全你们,不会再找麻烦了。" "阳遥,你是如何神通广大地让他……嗯,回头是岸的?"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然后问他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我爱维维'这四个字,如果不敢,他就输给了鼓起勇气抢亲的你。" 结果江小全没有说"我爱维维"这四个字,反而跟安净说"嫁给我吧"?! "阳遥,我竟不知道你是个天才演说家。" "现在不是夸奖我的时候,帮我想想如何脱身。" "你现在在哪里?" "自己房间。" "你不是说被绑架吗?"我咬牙。 "你没有听说过无形的枷锁吗?安净后天要走,连我的火车票也买了,说到时车上见。我感觉就和绑架没两样啊!" "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我切齿。 "……虽然害她出丑的是江小全,但……好像我也要负一点点责任……" "良心不安的话就去吧。"我无力。 "但是那个安净很恐怖啊,又冷漠又刻薄的样子……说不定半路就会被她卖掉。" "……" "小狸,你快点来把我接走吧,那我就可以不用苦恼到底去不去了。" "不如数花瓣?" "啊?" "没有玫瑰花的话菊花也可以,一瓣瓣的数,去,不去,去,不去……" "行不行啊?" "绝对可以。" 如果是人决定不了的事情,不妨交由上天安排。 结束通话后我走回房间。 c黄头灯开着,满室昏黄。维维躺在那里,依然是我放她下c黄时的姿势,连翻身都不曾。 "明天如果你还不醒的话,我就跟老妈去相亲哦。"我钻进被子里,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不经意间发现她颈项处有什么东西泛着冷光,我拿过来看,发现是枚穿在银链子上的戒指。 我用硬币打磨成的戒指!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昏暗的灯光下,廉价的戒指折射出耀眼的光。 "应该套在无名指上才对吧。"我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冰冷的金属表面,胸口仿佛有热流流过,微微地被灼痛却幸福。 说不在乎,其实还是在乎,不然她不会把这枚戒指放在如此贴近心脏的地方。 "我帮你戴上。"我把戒指从银链里取出来,套到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那你的呢?" "改天再用硬币打一个……"我倏然住口,慢慢慢慢地将目光从戒指上移开,移到维维的脸上。 "用五毛钱的硬币会不会比较漂亮?"维维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羽睫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可能只套得进小尾指。"我怔怔地回答。 "那就套小尾指好了。"维维弯起了唇角,笑了。 END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s://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