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成书》作者：夏天看星星 文案： 大学教授钟屿喜欢上了自己的美貌学生。 谁知小朋友念念不忘游戏里始乱终弃自己的大唧唧萌妹，对方是男的这件事情也能接受，偏偏拒绝了青年才俊钟老师。 他觉得那个人渣瞎了眼，玩弄小男孩感情简直不是人。 为了跨越年龄的代沟，与何易有共同语言，他重新载回了游戏，没有想到一上线曾经的“老公”就发来一条消息。 【别日何易】：“钟老师，玩弄小男孩感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无巧不成书，他们之间的缘分妙不可言，兜兜转转却又顺理成章。 钟屿的良心、用心、甘心、伤心、倾心都给何易了。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屿，何易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无巧不成书 第1章 虚度 佛罗里达的夏季漫长、温暖而潮湿。 睡着又醒来，喝罢咖啡，钟屿想起早上只刷了牙没有洗澡，洗完澡对着镜子里英俊的脸，发现多余的髭须又长了出来。似乎胡子在国外总是长得比国内快些，他想到，也可能是生活简单乏味的缘故，相似重复的内容总是容易让人忽略时间的流逝。 距离回国还有两个月，课程进修的进度逐见收尾，剩下的时间开始慢慢变得悠闲了起来。 他把咖啡放在左边，随手登录游戏，发现公会有了一条新公告：“为了公会的长期稳定发展，我们需要妹子，但是我们没有妹子，那我们自己制造妹子。现在决定征选几个个妹子，带唧唧的也可以。我们说你是妹子，你就是妹子，在作为妹子的期间，带唧唧的妹子请自觉学会卖萌学会撒娇。” ……据说这个游戏里女生不多，他们公会大部分都是认识的人，一堆大老爷们。他直接在平时聊天的群里问了一句： 【相见时难】：“公告认真的？快出来个妹子让我瞧瞧。” 【青木瓜·群主】：“就是你了，钟妹妹。” 【雪落千山】：“就是你了，钟妹妹。” 【根源之祸】：“就是你了，钟妹妹。” 【上官他爸爸】：“哈哈哈，昨天晚上说好谁第一个在群里发言谁当选！” 【常笑千年】：“楼上破坏队形！” 【上官他爸爸】：“钟哥自求多福！” 【相见时难】：“你们一群大佬欺负我这个刚来的小萌新？” 【青木瓜·群主】：“谁会相信满级的号是妹子？？？” 【相见时难】：“……我竟无法反驳” …… 钟屿知道群消息99+是怎么回事了，敢情一堆人昨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做，净算计他去了。 和大家插科打诨了几句，心情舒畅了不少，他顺带做完了日常，看有人祈愿就把自己手上有的碎片全都送了出去，也没看自己是不是要攒一个出来，不一会儿公会里就有人给他发了私信。 【别日何易】：“兄弟，谢谢你的碎片，我特别想要，你已经有这个了吗？” 【相见时难】：“没有” 想起刚刚群里大家的殷切嘱咐，他厚着老脸回答了一句。 【相见时难】：“我是女孩子。” 【别日何易】：“玩这个游戏的女孩子不多啊” ……呵呵，是不多，我们公会就我一个，还是个大唧唧萌妹。 【相见时难】：“嗯” 【别日何易】：“妹妹谢谢你” 钟屿看到“妹妹”两个字，一个“我艹”已经到了嘴边，想起自己身负公会的未来和希望，硬生生咽了下去。 【相见时难】：“没事的啦，不用客气~” 想起当会长的方宁要求一定要学会卖萌，还加上了一个表情包。 “人家超可爱！” 要不是看在方宁替他做牛做马那么多年，又帮他照顾国内房子的面子上，钟屿也许就没有这么好说话。 何况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 【别日何易】：“你手上的碎片都给我吧，以后我带你^_^” 钟屿其实没有很在意碎片的事情，他看了一眼，这个别日何易和自己其实等级都一样吧。 【相见时难】：“……你不会压力很大吗？” 【别日何易】：“不会。妹妹，我会努力练级的！” 【相见时难】：“……好。” 【别日何易】：“我要睡觉了，妹妹晚安~” 钟屿刚刚想说午饭时间，看到“晚安”才意识到对方和自己是有时差的。 【相见时难】：“晚安” 钟屿下了游戏打算吃点东西，出门想找家中国菜饭馆，逛了一圈还是买了炸鸡啤酒。年纪这么大的小孩应该都喜欢吃这些东西吧，他想。 出国进修是在父母催他结婚之后申请的。二十几岁的年纪谈婚姻也不算一件唐突的事情，可他实在是不愿提起。 他不喜欢女人。 很早的年纪自己就发现了这件事情，当时亲了方宁一口，方宁吓得魂飞魄散。他只是淡淡地解释了一句：“不用害怕，我只是做个实验。” “什，什么……实验？” 方宁的反应很搞笑，他很想逗他，转念想想即将要坦白自己的性向，这么一件关乎人生的大事，怎么能不一本正经，便放弃了开玩笑。 钟屿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我是不是喜欢男人。” 方宁咽了一口口水，目光征询：“那结果呢？” 他俊眉一挑：“我不喜欢你。” 大学毕业他就向家里出柜了，只是父母不理解，劝他结婚不过是两个人凑合过日子。钟屿明白自己未必能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但是女孩子可以找到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这个人绝对不是他。 晚上事情做完之后，钟屿又登上了游戏。 刚刚上线，就有一条消息。 【别日何易】：“早上好！” 【相见时难】：“……早上好” 钟屿很吃惊地发现，对方已经和他差了十级。 【相见时难】：“你升级升得好快” 【别日何易】：“因为今天是周末啊，没有事情就光打游戏了” 【相见时难】：“……虚度光阴” 【别日何易】：“今天是周末” 【相见时难】：“那你带我吧^_^” 钟屿下载游戏的时间还不到一周，各种玩法都很生疏，毕竟他从来没玩过多少游戏，抱大腿的话方宁他们甚至愿意代练，但是那样没什么意思，现在别日何易带他倒也正好。 别日何易发出了组队邀请，他点了确定，没怎么动一直坐吃经验，队友很给力地很快就把要打的材料都拿到了。 【相见时难】：“其实还蛮有意思的” 【别日何易】：“你刚刚还说虚度光阴的！” 【相见时难】：“善变是女人的特权” 【别日何易】：“好吧妹妹开心就好” 【相见时难】：“辛苦哥哥了” ……钟屿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开始入戏了。淡漠的唇颊蔼然成笑，他似乎为自己平淡的生活找到了一个乐趣。 第2章 冷暖 方宁有时候没事也带着钟屿的萌妹号招摇过市，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别日何易面前戏份演足留下的后遗症，他“嘤嘤嘤”那一套信手拈来，让方宁都觉得不可思议。 【青木瓜】：“钟哥哥，您可真厉害，这么快就上道了！” 【相见时难】：“会长哥哥□□得好~” 【青木瓜】：“太给咱们长脸了，隔壁公会的女会长私信跟我聊你，说你太可爱了想调戏哈哈哈” 【相见时难】：“滚，人家喜欢漂亮小男孩~” 【青木瓜】：“→_→” 【青木瓜】：“你最近是不是老跟一个叫什么” 【相见时难】：“别日何易？” 【青木瓜】：“对，叫别日何易的，你们两个互动很多啊，我老看见他在你的空间里留言，有些还是和游戏没多大关系的话，你们认识？” 【相见时难】：“不，就一个游戏里的玩伴” 方宁提起，钟屿才知道有这么一样东西，他点开自己的空间查看留言，发现别日何易每升一级都会在他的空间里留言打卡。 ……这诡异的被盯上的感觉。 还有一句是“谢谢你，这么晚了一直陪着我，听我说话，送你一个礼物希望你喜欢”。 之前有一次是在中午的时候，别日何易发了一句“有空吗”，当时他正在一边看一部爱情电影，一边挂着游戏，心情颇佳于是回了一句“嗯”。 别日何易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被人告白还是什么的很苦恼，又不敢跟同学朋友倾诉，倒是找上了他这个游戏里刚认识不久——也许根本算不上认识的人，一字一句说了好久。 钟屿本来心不在焉，但是别日何易提到了“舍友”两个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对方是个男生，被同性告白了。 钟屿不知道要如何进行心理疏导，当年他发觉了自己的性向的时候，没有半点惊慌，甚至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他没有试图追过别人，即使偶尔被同性搭讪，也会微笑着拒绝。他想，要是不能遇上喜欢的，就这么一个人过完一辈子其实也还成。 他公事公办地敷衍了几句“不喜欢就拒绝好啦”，别日何易却很感激他给他提出的建议，大概是因为被舍友表白，脑子里一团乱麻吧。 【别日何易】：“我脑子里很乱，以前也遇到过女孩子告白，同性还是第一次……” 看吧，年纪和阅历尚有欠缺。 钟屿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又吐出了烟雾，这样想到。 【相见时难】：“要是对方还不放弃，你就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别日何易】：“啊？可我还是单身狗T_T” 钟屿不知是脑抽还是对大唧唧萌妹的自我定位意识过于强烈，有了一个后来想起都觉得蛋疼的念头。 【相见时难】：“你就说你恋爱了。” 【别日何易】：“啊？” 【相见时难】：“你告诉他你和我在一起，你在游戏里，恋爱了。” · 最后他对钟屿陪他聊到半夜的行为特别感动，还在游戏里买了一个礼物送给他。钟屿的电影正好播完，女主角死在了男主角的怀里。 他抬腕看表，时针指向了三和四之间。 是挺晚的，他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作为“知心妹妹”的礼物，作为对自己损失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午觉的补偿。 晚上临睡前别日何易还上线跟他说了一句“早上好”，然后就下线了。 可能是去上课了。 其实打游戏很危险，太容易恋爱了。你总是跟在他后面黏着他，他会在前面护着你，偶尔玩玩也会对你说“你玩你喜欢的我来辅助”，互相保护和互相依赖的感觉最易旁生依赖和安全感。 回想起当时“恋爱”的傻B事迹，钟屿扼腕不已。 【青木瓜】：“他是男是女？看你的德行应该是个小男孩，那他知不知道你是个大唧唧萌妹？” 【相见时难】：“有什么要紧，只是玩个游戏而已，男的女的又不重要。” 【青木瓜】：“我看人家把你看得可重了，玩弄小男孩的感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相见时难】：“想多了。我只是无意间做了一次好事，牵回了一只迷途羔羊。” 【青木瓜】：“啧啧啧” 【青木瓜】：“你什么时候回来？” 【相见时难】：“快了，回去正好开学。” 钟屿已经不是个小萌新了，一个月多的时间过去，他和别日何易都已经成为了半吊子大佬。 别日何易突然发了一个“要抱抱”的表情。 【相见时难】：“怎么了” 【别日何易】：“我的舍友也在玩这个游戏，他不相信，要找你单挑。” 【相见时难】：“o_o” 钟屿有点懵，这个剧情发展始料未及，他没想到现在还有一男一女争一男的时髦戏码。不，准确来说是二男争一男。他的应激反应告诉自己，这种事情应该要让男人出头，他这样的妹子只要负责“嘤嘤嘤”就好。 【相见时难】：“老公，嘤嘤嘤” 【别日何易】：“别怕” 那个舍友舍不得去搞别日何易，但他舍得搞钟屿这个“第三者”，这个真正的大佬把钟屿杀得片甲不留，看着血条不要命地掉，说实话钟屿一个大老爷们还是有些不爽的。 他在世界频道上叫了一声“老公”。 别日何易回答了一句“我在”。 那瞬间即使是被对方团灭，钟屿的感觉也非常地……解气。 妈的简直像个绿茶婊。 衣冠禽兽的钟屿觉得自己不能好了。 【别日何易】：“我替你去单挑他了，我把他干掉了” 【别日何易】：“你和我单挑” 【别日何易】：“你打赢我就是打赢他” 钟屿接受了挑战邀请，来不及看到别日何易最后那句话。 “对不起，因为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所以他才这么生气来游戏杀你。但是你不用有负担，我们和往常一样玩游戏就好……别再叫我老公了。” 第3章 别日 钟屿把别日何易杀得落花流水。 他想，自己要是个真正的妹子，一定会对别日何易动心的。 ……可惜他不是。 【相见时难】：“老公谢谢，我现在开心多了。” 【别日何易】：“以后他来找你，你不用理他。” 【相见时难】：“好^_^” 说实话钟屿玩得不多，游戏上线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和别日何易聊天。别日何易大概是个大学生，今年升大二，正在为专业分流而苦恼。 【相见时难】：“专业这种事情，一方面要考虑家里的情况，征求家长的意见，更多的应该是你自己的想法。从长远来说，这是关乎你一生的职业，从眼前来说，将来几年都要在这个方面学习，喜不喜欢还是很重要的。” 【别日何易】：“嗯。” 【相见时难】：“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别日何易】：“感觉你考虑事情都很周到，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不懂……真是惭愧。” 钟屿掸了掸烟灰，哥哥这么多年经受的风雨不是他这棵小嫩苗能够想象得到的。随便上一个游戏账号都能掏心掏肺地说这么多，死心塌地的样子让他都不忍心做点坏事。 还是给他保留一点对人生美好的憧憬吧。 【相见时难】：“我哥哥说的啦~我也不懂≥﹏≤” 【别日何易】：“你是个很温柔的人。” 【别日何易】：“我很喜欢你。” 【相见时难】：“我也很喜欢你~和你一起玩游戏很开心~” 对话停止在这里，之后钟屿开始忙了起来，游戏上的事情基本没有去理。回国的事宜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他翻了翻，看到为了打发时间而下载的游戏，打算把它卸载了。 他登上了游戏，在公会里发了言说自己要卸游戏了，别日何易的消息很快就来了。 【别日何易】：“为什么要卸游戏啊？！” 【别日何易】：“我在这个游戏里就只有你一个能聊天的人” 【别日何易】：“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这么突然” 【相见时难】：“谢谢你陪我升级，我们一起打游戏的时候很开心，” 钟屿面不改色地打完了前半句话，随又雪上加霜。 【相见时难】：“我没时间玩游戏了，因为我老婆要生孩子了。” 【别日何易】：“你不是女孩子吗？！” 游戏里装妹子会上瘾的。美国进修已经结束，回国以后为人师表，怎么能继续做这种误人子弟的事情呢。 钟屿想，这种事情不用解释太多，反正他永远都不会再登陆这个账号了。下了游戏点击删除，好像那些打游戏时絮絮叨叨的时间都伴随着游戏一起删除清空，什么妹子事业，什么相见时难，把账号给方宁之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别日何易】：“我想和你谈谈” 【别日何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别日何易】：“你还在吗” 相见时难的头像已经暗了下去，他的话没有人回答。 · 倒时差让人不是很舒服，钟屿在家里颓废地睡了一天。 昏暗的房间里死气沉沉，方宁在他回来的前一天已经请钟点工阿姨清扫过了，太干净太整齐，没有烟火气息。 他拉开窗帘，阳光炎热，九月的温度有些烫人。方宁提前帮他塞满了冰箱，可他一个人没多大胃口，于是叫了一份外卖。 浴室的水声刚停，便听到了门铃声。 还挺快。他暗忖道。 于是稍微擦了擦头发，围着浴巾就去开了门。 “您好，钟先生……” 打开门是一个小男孩，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唇红齿白嫩得不行的水灵灵样，也许是钟屿围着浴巾的画面冲击力有点大，居然脸红了。 钟屿不免多看了两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这个小男孩实在长得太对他胃口了。他静如死水的心境，有了一点小小的涟漪。 “……额，不好意思，这是你的外卖。” 钟屿接过披萨盒子，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只有一条浴巾，抱歉地笑了笑：“你稍微等一下，我去取个钱包。你可以进来坐一会儿。” 这是有一点私心的成分了，他想和这个小男孩多待一会，说几句话。 对方显然很是单纯，他微笑着拒绝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您去取，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笑起来更可爱了，钟屿忍不住想到。他把浴袍穿上，然后慢条斯理地从钱包里取了钱给小男孩。 晚上方宁他们几个人约他出去喝酒，钟屿欣然赴约。酒吧是之前常去的地方，几个人都是老同学，不一会儿就聊得热火朝天。 方宁一开始一直在给他倒酒，后来不知是谁提起了游戏上的事情，说公会里唯一的妹子卸载了游戏，现在他们又是一群大老爷们。 “说得好像原来不是一群大老爷们似的。”钟屿举起酒杯，将透明的液体一饮而尽。 王锡也就是上官他爸爸接过话茬：“钟哥妹妹在，好歹咱们有个念想不是！” “相见时难妹妹卖个萌，大家士气都高了哈哈哈！” 方宁没跟他们一起胡说八道，他压下声音问了钟屿一句：“你跟那个别日何易真的没什么吧？” 钟屿微微一怔，随即漫不经心回答道：“游戏上说了几句话而已。” 方宁一脸不相信：“他一直给我发消息，刚开始是‘会长我们公会的那个妹子是男的’，我给他说了情况，他就问我是不是现实生活里认识你。” 钟屿放下了里的杯子，“那你说什么了？” 方宁挺奇怪，他总觉得钟屿应该是不会做出那种装妹子欺骗人家感情的事情，但是看上去别日何易对相见时难是个男的的事情很介意。 “他问我你的老婆怎么样了，生的是个儿子吗，我回答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儿子。”方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不会真骗人家感情了吧？” 钟屿的眼神暗了暗，“我告诉他我老婆要生了，所以卸了游戏。” 第4章 人情 何易迎着冷风在动车站等人，心里十分后悔。 原先暗恋自己的高中舍友非要来见自己一面，原本他惹不起还躲得起，偏偏对方找了一个让他推辞不了的说客。 说客陈航是当年何易对不起过的一个人。 何易长得好看经常被告白，有女生也有男生，大多数在何易的拒绝下知难而退，也有些强势的怎么都没有办法，都是陈航出面替他解决的。陈航是他的后桌，何易每天有意无意地把作业借给他，两个人的友谊来得莫名其妙，但是就这么产生了。 何易是非常典型的好学生，大学之前不会用手机，从来没有打过游戏，是每个老师最放心的学生。 陈航坐到了他后面，明明叽叽喳喳吵得要命，那些却是何易想要知道、从未见识过的世界。被父母勒令不许接触的东西，每一个男孩子都有过的青春岁月，在何易眼里是如此特别。 于是何易学会了上课不再只盯着黑板，还学会了看些自己喜欢但没时间看的，听他们开黄腔，谈论游戏里谁是猪队友，评价班上女生哪个漂亮…… “我们原来都不敢在你面前说的，”陈航虚伪地捶性顿足，仿佛痛心疾首，“现在我把你带坏了。” 市考的时候何易的成绩下滑得明显，他生平头一次被班主任叫出教室谈话。 “何易，你是个好苗子，老师相信你只要发挥出正常水平就能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班主任抬了抬老花镜，“你要注意不要和一些同学厮混，现在可是紧要关头，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何易很想辩驳，也只能在班主任威严的目光下低了头。 他回到座位上以后，连陈航的玩笑都没搭理，有些闷闷不乐。 “你是不是觉得再和我这样的人待在一起，迟早也会像我一样没有前途？” 陈航的质问他甚至没有办法问心无愧地否认。 是啊，好像是因为自己和陈航熟了之后分散了心思，成绩才下滑的。尽管对方没有错，是他自己的心态失衡造成的，意识里推卸责任般地归咎与他人，似乎能让自己稍微松一口气。 于是班主任不动声色地调换了座位，他顺从地照做，和陈航的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落下了帷幕。 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过话，毕业之后慢慢断了联系。 大一即将结束的时候，何易接到了高中舍友的电话。 对方的语气微醺，何易大概都能猜出意图。他提出想要去找何易，何易很干脆地拒绝了。原先何易就不喜欢这样暧昧不清的关系，被女生喜欢已经让他心力交瘁，男生的喜欢更是避之不及。 可是对方把电话给了陈航。 这么久过后，陈航没有说其他的话，他的语气很淡，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你见他一面吧。” 何易说了一句“抱歉”，对方沉默了片刻，“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以前的事情都是年轻不懂事。” · “要是真的觉得抱歉，就见吴迟一面吧，算是替我还了一个人情。” 像是就此别过一样的决断，何易还想解释陈航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何易觉得吴迟有些卑鄙，从前他做什么事情都要掺一脚，无理取闹不成，如今还要强求。因为吴迟没有正式表白过，何易也只是委婉拒绝过数次。 ……也好。 直接来个了断，纠缠多年也没意思，像个疙瘩似的，总要解开。 他太懦弱了，遇到事情总是喜欢逃避，这个坎在那里，不去解决并不会消失，只有直面它才能了断，没有后顾之忧。 吴迟的动车是五点十五，何易被风吹得有点哆嗦，他想着要快点把事情解决完，因为昨天晚上在游戏上和相见时难约了上线时间，他不能爽约。 何易看到吴迟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他了。他没说话，走在前面领着人往吃饭的地方走。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来看看你的。” 不用你看。何易心里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你好像比以前矮了。” 矮你妈。一米八的个子非常标准，不用你操心。 “你走得太快了。” 是你腿短。就这德行追我你还不如那些女生。 “你……” 何易转过身面无表情，“到了。” 两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何易一刻都不想多待。他起身去拿了些东西和饮料，吴迟坐在位置上掏出了他的单反。 “我能给你拍张照片吗？” 何易没有看他：“不能。” 吴迟拿出手机，点开相册：“你看你的每张照片我都存下来了。” 何易一看ID是学院官博，忍住没有发作。那些都是他运动会时比赛的照片，但是一个大男人照片被另外一个男人存在手机里，简直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心不在焉地吃了一会儿饭，何易只想着赶紧走完赶紧走人，吴迟却一直慢吞吞地说话。 “服务员，”他打了个响指，“再加一个菜！” ……何易感到丢脸，突然觉得陈航是真的不想和他继续做朋友了。 “你介意我抽烟吗？” “……” “这没有尼古丁，”吴迟吸了一口戒烟器，“芒果味的。” 即使何易上了大学之后不像高时是个乖学生，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也从未见过如此装B之人。 吴迟自我陶醉了片刻，突然提起了何易的微博，“之前看到你说网恋还不错，你在玩的那个游戏我也有玩。” 何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我在游戏里认识了妹子，一个还处于暧昧，一个喜欢我被我拒绝了，我只接受了一个。” 此时何易不知该用油腻还是恶心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他万分后悔自己的心软。不是喜欢妹子吗，还来招惹他干嘛？！ “但你是我心里的白月光，你知道我一直……我的小老婆想和我发展现实关系，我还在犹豫。” 何易想着撮合他和网恋，便试探性问道：“你要继续发展吗？” 吴迟又吐出一片芒果味，“看你咯。” 第5章 心动 吴迟：“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看个电影？” 何易：“不看不看。” 吴迟：“现在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不然去唱k？” 何易：“不唱不唱。” 吴迟：“那你听我唱吧？” 何易：“不听不听。” 吴迟突然变了语气，“你怕什么，我是正人君子，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再说你现在回去有什么可做的？” 何易理直气壮：“打游戏。” 吴迟：“……” 沉默了一会儿，用话堵住了吴迟喋喋不休的嘴，何易突然觉得畅快了不少。 然后吴迟又开始没话找话：“你觉得我现在的颜值可以打几分？” 何易上下打量了一遍，不知道他的谜之自信从何而来。 “呵呵。” 何易折腾了一个小时才回去，吴迟自己去找了酒店，他不想关心。他把事情都做完之后上了线，跟相见时难一起打了好久的材料。 倾诉的欲望在越深的夜越浓，他又怕叨扰到对方，憋了半天发了一句“有空吗”。 相见时难回答了一个“嗯”。 他猜对方心情应该不错，没忍住就把吴迟的事情都说了出去。 【相见时难】：“对方一直在纠缠吗？” 【别日何易】：“我拒绝过很多次了。” 【相见时难】：“拒绝到哪种程度啦？” 【别日何易】：“他问我和他一起吃饭有什么感觉，我说没有感觉；他问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吗，我说没有特殊感觉。” 【别日何易】：“我脑子里很乱，以前也遇到过女孩子告白，同性还是第一次……” 对方隔了好久没有回音，何易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盯着屏幕，自己也觉得实在是太晚了……哪个女孩子喜欢半夜听一个男生讲这些事情。 何易有些失落，他想着等下看个综艺，突然对话框又跳了一句出来。 【相见时难】：“要是对方还不放弃，你就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别日何易】：“啊？可我还是单身狗T_T” 【相见时难】：“你就说你恋爱了。” 何易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心里有些东西好像苏醒过来，慢慢开始萌芽。 ……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相见时难呢。 【相见时难】：“对这样的人要让他彻底死心，这样做是最有效的……你要赶紧找一个女朋友才对” 【别日何易】：“嗯好的。” 【相见时难】：“就当丰富人生阅历，谁都难免遇到一两个奇葩嘛。” 【别日何易】：“这么晚了你还一直陪着我，真的让我非常感动” 【相见时难】：“你开心就好啦~” 【别日何易】：“谢谢！” 何易原本空落落的心里似乎一下子被填满，在凌晨夜半的一片黑暗之中，屏幕一片光照亮了他精致的脸。 好像……好像二十多年没有波澜的地方，开始泛起涟漪，一圈又一圈漾开。这样不熟悉的感觉，让他新奇又甜蜜。 大概算得上是喜欢吧。 相见时难一定是个非常好的女孩，他想。 · 第二天吴迟邀请何易出去玩，被何易拒绝了。 何易在麦当劳里咬着大可的吸管，含糊地说了一句：“我喜欢的人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吴迟一脸不相信。 “昨天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何易做了一个深呼吸，继续说道，“我想你都能如此励志地坚持这么多年，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于是就告白了。” 何易还是第一次评价他们之间的关系，吴迟尴尬地变了脸色。 他说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相见时难还不知道自己其实真的有点喜欢她，还以为是暂时帮一个忙而已呢。 “是游戏里的那个女生吧。” 何易点了点头。 “那你把她的ID告诉我，我去找她聊聊，不然我是不会相信的。” 何易听了这句话有些生气，“你打扰我还不够，还要去打扰她吗？！” 那一瞬间他似乎觉得吴迟的神情一下子灰败了下来，要是平常少不得还要吸一口他的芒果味：“何易，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就想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而已……” 何易很可耻地又心软了。 他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相见时难通风报信。 【相见时难】：“那我是不是应该配合你秀一下恩爱什么的_(:з」∠)_” 【别日何易】：“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 【相见时难】：“老公怎么样！这样叫喜欢的人感觉好像很不错!” 【别日何易】：“……” 【相见时难】：“老公！等下敌人就要来了！你要随时注意敌情！” 【相见时难】：“老公！我的情敌什么样子历不厉害！” 【相见时难】：“老公！我要不要准备点什么！” 【相见时难】：“老公！你怎么不理我了orz” 何易看着满屏的老公突然很想告白。 舍友顾声看他突然脸红，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在恋爱？” 何易微微一笑，含着些许自得，“不算是……不过也快了。” 顾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容易啊，我们院草终于名草有主了！不知是何方神圣，你们见过面吗？” 何易倒了杯水，“不急，成的时候请你们吃饭。” 宿舍里的人不约而同地起哄起来。 相见时难被吴迟欺负得狠了，跑来找他诉苦，何易觉得吴迟实在是有些过分了，直接在游戏里单挑对方，没有听他解释。 吴迟发微信他也没有看，直接全部拉黑了。他一直都不应该心软的，真正喜欢过的人怎么能当朋友？继续联系不仅仅会让他自己很困扰，对吴迟来说也是伤害。 “你既然找到另一个心动的人，就和她好好在一起吧，我们之间一点可能都没有。” 他发完最后一条短信，把吴迟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后来何易真的和相见时难告白了，但是相见时难好像没有看见。但是他不急，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当面告诉她，游戏里表白太不正式了。 ……可是相见时难，居然是个男人。 第6章 初见 自从知道初恋对象是一个大唧唧萌妹之后，何易倍受打击。 相见时难想要甩开何易的意图太明显了，他自己说过，最有效的让人死心的方法，就是告诉他自己有喜欢的人。而他直接说“我老婆要生孩子了”，不是明摆着对何易说死路一条么。 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扮演的妹子，还是一个大他七岁、已经结婚了的老男人，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是从会长那里知道了真相，何易大概会身陷囹圄很难自我解脱。 ……乖宝宝何易，二十年来第一次心动，居然遇上了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他曾经用自己是个直男的事实拒绝吴迟，而吴迟的话一语成谶。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接受不了男人呢？” 他曾经幻想过相见时难的长相、性格，最后发现对方是什么样子，他都不在乎。虚无的网络世界里，何易喜欢的只是那个会和他一起聊天，熬夜听他倾诉的人，是男是女似乎并不重要。 ……即使知道了对方一直隐瞒真相，何易恼怒的也是相见时难要离开时，选择欺骗自己有家室的事情。 罢了。 相见时难不会再上线了……谁的人生不会遇见一两个奇葩呢。 新学期一半不是专业课，下午的课虽然很水但不知道老师的脾气如何，何易萎颓地从床上爬下来，行尸走肉一样地洗了把脸，准备去上课。 舍友都知道何易的初恋失败了，只以为是小妹妹错过了一个大帅哥，安慰何易天涯何处无芳草，“新来的小学妹不知又有多少要被院草迷住，我们瞎操什么心啊！” 何易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两点二十分，第一堂课全班人来得比较齐，何易没办法只好坐到了第一排。 预备铃响起来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男人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他在讲台上站定，放下了笔记本和书，“我是你们这堂课的老师，我姓钟。” 女生们发出了惊叹声，何易原本趴在桌子上，被这一阵喧闹引起了兴趣。钟老师在黑板上写下“钟屿”两个字，然后转过身来，何易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这不是那天送外卖时遇上的不穿衣服的变态吗？！ 何易怔住的时候，钟屿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会是被认出来了吧？何易有点忐忑，换做是谁只围着一条浴巾被自己的学生看见似乎都不是件好事…… 钟屿的眼里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收敛不见。 他又遇见了那个小可爱呢。一次是偶然，再一次就是命中注定的巧合，心动来得并不意外，他很坦然地接受了，并准备付诸实践。 “既然是第一节 课，”英俊的钟老师笑得很迷人，“那我先点个名认识一下班上的同学吧。” “……何易？” “到！” 钟老师盯着第一排表情故作镇定的男同学，把名字记了下来。 · 课其实上得并不无聊，钟屿在外面多多少少带了点真材实料回来，大半节课都是聊天性质。只是何易大概是有点心虚，心不在焉一直走神。 半途有个大胆的女生问了一句：“老师结婚了吗？！” 钟屿停下来又笑了笑，“目前单身。” ……笑个鬼，骗小女生感情，这个老师太不靠谱了。何易默默在心里吐槽。 又有人继续追问：“老师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子？” 这次钟屿倒是认真思考了片刻，然后轻轻说道：“保密。” 下面是一片失望之声。 “好了，现在我们回归正题，”钟老师终于点开了他的下一张PPT，“谈谈你对心理学的看法。” “大家是怎么看待心理学的呢？我请几个同学说说自己的想法。” 有不少人踊跃举手，钟屿点了其一个举得很高、呼声最高的漂亮女孩。何易认得她，叫做苏瑜，是个很大胆的女孩子，当众跟他告过白。 ……果然是个看脸的男人。 “我觉得学心理学的人都很会算命。” 这一句话让大家哄堂大笑，钟屿也忍俊不禁。 苏瑜一点都不害臊，大方地问道：“那老师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钟屿点点头表示许可。 “您今年几岁了？” 他对于这些女学生的热情毫不意外，但是小可爱似乎对他不感兴趣，他不禁有些感概：“大了你们好几岁，已经跟不上你们这些小姑娘小男孩的思想了，老了啊。” 小姑娘们被撩得不要不要的，何易心想，要是知道了他是个暴露狂的事情，不知道会脱多少粉。 顾声正在和女朋友聊微信，何易闲着没事翻了几页课本，突然被点了名：“何易同学。” 他一时紧张没拿稳把手里的书扔了出去。 “……” “不要紧张，”钟屿走到他的面前捡起了被弄掉的书，近看发现何易的眉眼非常耐看，他忍不住柔声安慰，“你觉得心理学是什么样的课程？”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何易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何易没好意思当着他的面翻课本，只好自己临场发挥：“心理学应该从认识自我和认识他人出发……是一门研究人类心理现象的学科。” “回答得很好，”钟屿走回讲台，翻开花名册做了个记号，“……刚刚果然在认真看书，不如你来当我的科代表吧。” 莫名当上了科代表的何易一脸懵，后面好多女生忿忿不平，发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窃窃私语。 下课后钟屿叫住了他的科代表。 “科代表，留你的微信给我。” “……啊？！” 钟屿拍了怕他的脑袋，“晚上把课后作业发给你。” 何易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于草木皆兵，钟老师也许完全不记得自己了呢。 晚上收到文档时，何易打开发现是认识自我的测试问卷，钟老师还对他道了“晚安”，何易想了想，备注写上了“钟老师”。 ……但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第7章 开始 何易确定自己是接收了一份来自课任老师的文档，而不是什么乱八糟的问卷调查。 认识自我……对，心理学的确是应当从认识自我做起，但是喜欢什么类型的同性和偏好什么口味这种问题简直有病。 他没敢直接发到班群里，而是选择先私聊了钟屿。 【小可爱】：“老师，你的文档是不是发错了？里面有些问题可能……不太适合我们orz” 钟屿剑眉一挑，那可是我精心为你特别设计的问卷，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钟老师】：“好像是我看错了……那可能是我在做的另一份材料，既然你都开始做了，能不能帮我把它做完，每个样本都很重要！” “……”何易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 【小可爱】：“老师那你把正确的那份发给我吧^_^” 【钟老师】：“你上的做完发给我，我再把作业给你，避免再次出错。” 于是何易面无表情地填完了一份弗洛伊德精神指导的问卷。 【钟老师】：“何同学真是谢谢你了，我会酌情给你加分的。” 何易心里吐槽，我才不稀罕你这分，死变态老师。 变态老师滥用私权卑鄙地拿到了第一手资料，心里美滋滋的，恍惚间觉得何易的聊天画风似乎和印象的某个人有些相像，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草莓味……”钟屿笑了一声，“果然是年纪还小啊。” 过了一周钟屿才再见到了何易，原先一周一次的课他竟慢慢觉得有些少。刚开学那阵子太忙了，很多事情还没整理清楚，有时间的时候他便觉得想念了。 钟屿提前十分钟到了教室，一群女孩子坐在第一排，他坐过去聊了一句，不一会儿就心叵测地打听起了自己的科代表。 “何易长得超帅的！可是他平时喜欢宅在宿舍里，好像还没有女朋友……” “你的消息太滞后了！我听说何同学在游戏里恋爱了，但是对方好像很渣，对他始乱终弃……” ……？！ 钟屿突然有了危机感，据他所掌握的资料，何易的确在调查问卷里填了“未谈过恋爱”。 他适时地插了一句话，“代表看上去不像是会做出‘网恋’这样出格事情的人啊。” 突然从后方角落里悠悠传出了一句：“如果对方是个段数很高的大唧唧萌妹呢。” ……这么一说大家便都明白了事情的大约真相。我们的娇嫩的高岭之草，居然被一个渣男欺骗了感情！ 钟屿觉得那个人渣真是瞎了眼，玩弄小男孩的感情简直不是人。 “哎呀何易没有视频过吗，被骗好可怜！” 顾声打了个呵欠，“对方最后因为要卸载游戏才告诉何易的，之前似乎没有互换过联系方式。” 钟屿却很庆幸，他的科代表这么好看，要是那个人渣知道了一定不会轻易放手。 多好！就让他由内而外地治愈何易同学受伤的身心吧。 · 何易来的时候教室里快满了，顾声这次倒是给他占了座位，不用坐到第一排。 “怎么又这么晚？” 何易揉了揉眼睛，长长的眼睫下乌黑的眼圈很明显，“昨天晚上看电影看得太晚了，一直失眠到早上四点……” 顾声赞叹道：“牛B啊！一早上的课你都上得精神抖擞啊！” 何易自己晃了晃脑袋，想要清醒清醒却无济于事，放弃挣扎般趴了下去：“……回光返照，残余的电量用光了，所以我马上就要停止……工……作……了……” 还好坐得比较后面，顾声心里想。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上课的时候钟老师的目光频频落到了他们这个方向，他环顾了一圈，睡觉的同学也是有那么几个的。但是何易好像是科代表来着……所以老师多看两眼也很正常。 可是五分钟自由谈论时间的时候，钟老师竟然走到这里，把外套披在了何易的身上……顾声想，钟老师看来很喜欢他的科代表，上课睡觉没有关系，还担心他会不会着凉。 一节课因为似有似无的目光顾声如坐针毡，下课的时候何易似乎稍微补充了一点精神，被铃声吵醒之后看上去没有那么萎靡了，他身上的外套滑落，以为是顾声好心刚想还给顾声，顾声却压低嗓音：“刚刚老师一节课都在看你，衣服也是他的……” “科代表，”何易还没听清顾声通风报信的内容就被钟屿叫了过去，何易一激灵想起了自己好像一节课都在睡觉的事情，突然有点心虚。 钟屿走出了教室，何易在后面低着头跟着，冷不防前面停了下来，何易一头撞到了对方的下巴。 “何易，”钟屿并没有生气，反而摸了摸他的脑袋，“要是实在没有精神你可以先回宿舍……” 何易没有想到老师居然要给他开后门，连忙拒绝：“老师对不起！我不该上课睡觉的……下节课我一定会打起精神好好听的！” 钟屿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倒觉得好笑：“你不用怕，我不会扣你的分，你上次还帮了我的忙呢。” 何易握着他的手言辞恳切，“老师，我身为科代表没有做好表率……但是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请组织给我一次机会！” “没关系的……” 何小同学语气急切：“老师如果不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的心里会一直过意不去的。” “既然如此，”钟老师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是在趁火打劫，“下次有机会请我吃饭好了。” “就这么说定了。” 何易果真专心致志地听了一节课，还很积极地回答了问题，钟屿朝他投去了微笑，何易的眼睛亮闪闪的。 顾声莫名其妙：“老师给你做了什么思想教育，我的科代表？” “之前我可能误会他了，老师其实人挺好的。”何易一边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回答道。 “上课睡觉还给你盖衣服，当然好了。” 何易黑人问号脸：“不是你的衣服吗？！” 第8章 滋生 下课之后何易去找钟屿，准备把外套还给他，钟屿接过问了他一句：“今天还有课吗？” 何易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你跟我走吧，”钟屿收拾妥当，“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何易吃了一惊，他说请吃饭虽然不是客套话，但是也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 相反钟老师心里可是打好了算盘，一时被激出的不过脑子的决定更要趁热打铁，等到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他才不认为何易还会履行他的承诺。 钟屿带他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日料，这家店评分不错，环境也很适合两个人吃饭。 “老师，你想吃什么？” 钟屿皱了皱他英气的眉，认真盯着他看：“你可以不用这么拘束的，我虽然是老师，其实也没比你们大多少岁……” “七岁。”何易看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 钟屿冷不防被噎了一句，他喝了一口大麦茶掩饰自己的小小的失态，“……还是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的。” 何易在很认真地研究菜单，余光瞄到对方正在看他，把菜单推到对面，有些不自然：“钟老师……你可以先点。” “吞拿鱼饭加鱼籽卷，再要一个火锅……”钟屿又把菜单推了回去，“看下你喜欢哪个火锅。” 何易眨了眨眼睛，“我都要跟老师一样的就好了。”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一口一个老师，别人会以为我诱拐学生的。”钟屿轻轻叹了一口气，“这里的小菜很不错，要不要章鱼丸子，你们这个年纪应该很喜欢吧？” 何易胡乱点了点头，钟屿叫来服务员点了两份饭一个小锅，还有章鱼丸子鱼籽卷，最后还要了一份梅子酒。 何易有些拘谨，对面坐着的毕竟是他的老师，虽然之前有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但是钟屿大体上还算是一个好人。他想，也许自己可以把糟糕的第一印象放下，对钟老师改观。 东西慢慢都上来了，钟屿先给他倒上了半杯梅子酒：“今天天气有点凉，喝一点温酒很不错。稍微热一下这个酒就会变得甜甜的，你可以尝尝。” 何易将信将疑地呡了一口，发现的确如钟屿所说的一样，非但没有酒精苦涩的冲击感，还有甜甜的味道，温热的液体半杯下肚，让他原本略微有些抑郁的心情活跃了起来。没等钟屿再倒，他自己又满上了一杯。 钟屿提醒道：“别只顾着喝酒，我们是来吃饭的……试一下这些小菜。” 一碟小菜无论是生菜沙拉、海草、螺肉还是海藻参，样样都可圈可点，口感都很棒。何易嘴里的还没嚼完，钟屿又给他盛了一小碗汤，“这里的小火锅纯粹用小白菜熬出清甜，虽然清淡却很鲜美，既保持了食材本身的味道又提升了小火锅的润度，也可以喝喝看。” 何易尝了一口汤，突然对钟屿的好感大幅度提升。 钟屿夹了一个章鱼丸子给何易，他自然地张嘴咬住。 · 等到钟屿投喂了第三个章鱼丸子的时候，何易才反应过来。 “你……你为什么要喂我？！” 钟屿忍俊不禁，举着筷子笑出了声，“因为你嗷嗷待哺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 “张嘴，把最后一个也吃掉。” 绯色顺着耳根蔓延到整张脸上，何易觉得气氛有些暧昧，这种奇怪的感觉十分微妙，心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正在蠢蠢欲动。 “听话。” 对方意味不明的语气让他有些恍惚，一瞬间甚至觉得钟屿是不是喜欢他才刻意这么做。何易这下吃不出章鱼丸子是什么味道了，他看见钟屿就着那双筷子吃起了自己的饭，心里的感觉更怪异了…… 一定是老师在逗他玩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又喝光了一杯梅子酒。 钟屿叫了服务员一声，何易没有听到他说了些什么，过了片刻，又送来了一小瓶梅子酒过来。 “看你很喜欢，多喝一点没关系的，要是醉了我可以送你回宿舍。” 何易的脑子变得很乱，钟屿让他当科代表，钟屿给他盖衣服，钟屿喂他吃东西……好像答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钟屿是不是、有一点想追他的意思？ 饭吃得差不多了，一看时间其实才两点多一点。何易要付钱却被钟屿拦下：“我有一张优惠券，下次换你请，如何？” 何易坐在副驾驶座上心情复杂，他打开车窗吹风，想要平复一下有些躁动的心情。 ……一部分是酒精引起的，一部分是钟屿引起的。 钟屿想要开车送他到宿舍楼下，何易在校门口就让他停了车。 “我想散散步吹吹风，”他用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发烫的额头，“脑子好像有点不太清醒。” 两个人在校园里并肩走着，何易的个子不算矮，在钟屿旁边却显得有些弱气了。钟屿应该是有一米八多，何易目测。他心里乱八糟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东西，想干脆跟钟屿把话说开，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切都是他的揣测而已，钟屿可能只是觉得好玩，戏弄一下自己…… “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 钟屿的脚步一顿。 还没有等到他想好措辞来表明自己的心意，何易却开始自言自语般地说起了自己的心事：“我喜欢上了游戏里的一个人。” “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心动居然是网恋，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游戏里和我一起升级，陪我聊天，最后离开游戏抛弃了我的人，可是好像……就是放不下。” 钟屿觉得事情的走向稍稍有些脱离了他的预期，他试图跟何易建立起除了师生以外的关系，但是好像对方有些抗拒，并且开始找借口敷衍他。 他拉住了何易的手，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语气认真：“我喜欢你。” 何易没有想到钟屿会直接告白，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钟屿的呼吸慢慢贴近，见他没有反应，直接亲了上去。 便宜自然要趁早占。 第9章 进展 何易开始挣扎的时候钟屿便放开了他，使得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没有要强迫他做什么，看上去像是在等自己做出回答。 “你……” “对不起，刚认识就喜欢你，”钟屿的声音就在耳畔，何易抓着他胸前衣襟的左手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心脏的剧烈跳动，“我不要求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情……有一个人没有身份，但是这样爱你。” 何易别开脸，“钟老师，我有喜欢的人。” 钟屿戳穿他的心思：“你想要用这个理由拒绝我，但是我希望我能取代你心里的那个人，你们见过面吗？彼此了解过吗？感情要建立在这些基础上才可能继续发展。” 何易想要反驳，想要为自己可怜而委屈的初恋申辩，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论据可以立足。 “小孩子谈恋爱才靠怦然心动，”钟屿趁会又亲了一口，声线听上去挑逗而性感，“大人谈恋爱都靠互相勾引。” 何易推开他转身大步离开，钟屿的话却被风清晰地吹到了耳朵里：“……第一眼你就把我成功勾引了。” 一见钟情不过于此。何易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到他很想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把他抱在怀里亲他好看的眉眼，想和他上床听他动情的声音。 寂寞了二十年，第一眼便想望到终点。也许何易会觉得发展得太快，这些进展在他看来却琐碎而漫长。 ……但是他会成功的。钟屿靠着墙，在夜色里抽了一支烟，火光零星映出他英俊的轮廓，落寞又多情。 热水从发尖滴了下来，何易在一片热雾之睁开眼睛，对自己感到很迷茫。 如果是吴迟对他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一定会一拳打过去的吧，为什么还要跟钟屿心平气和地解释？对方可是他的心理学老师啊，最擅长的不就是蛊惑人心吗？ 他反刍晚上所发生的经过，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个吻。 那个温热的吻里含着淡淡的烟草味，很轻很仔细，试探、征询，然后小心翼翼地侵略…… 何易很懊恼地发现，自己因为回味这件事情，第一次需要在洗澡的时候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特别想跟相见时难说话。就算对方是个男的，也是那个会耐心听他倾吐心事的人。应该是怕自己陷得太深，所以才说出了真相……如果他跟相见时难见面，那个时候会更为难、更尴尬吧。 可是他这样温柔，让他更喜欢这个从未见过的人。 ……但是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钟屿的脸又是怎么一回事！ 何易觉得自己又开始优柔寡断了，比起吴迟，显然钟屿是个更大的麻烦。 舍友们带着耳玩游戏，一直在“卧槽”“厉害”，何易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我好像弯了”，顾声接了一句：“牛B啊！” ……是挺牛B的，掰弯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 显然钟屿段数比吴迟高了许多，那天晚上过后一周没有来找何易。 要是钟屿来烦他，说不定他就可以硬下心肠痛骂一顿，说这个老师误人子弟不怀好意什么的，结果钟屿除了交待这周出差的调课通知之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周末何易自习完时间还早，他犹豫了半会儿，跟号称资源丰富的舍长开口道：“舍长，能不能给我一点你f盘里的学习材料？” 舍长一脸惊恐：“小何易，你确定是f盘而不是d盘？” 何易非常淡定：“我知道你通常都放在f盘里，上次我出门自习你们背着我看的是文综讲义。” 舍长见何易这么上道，直接把电脑打开，“要不要给你推荐？下次就不用挑你不在的时候……” “还是照旧吧，”何易浏览了一遍文件名，复制了一份马克思理论到自己的手机里，“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下次不会了。” 何易早早上床戴上耳机，打开视频心情有些忐忑。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肤白貌美胸大的女演员脱衣服，然后和男演员一起开始了表演，从头到尾一点情绪都没有。他直接拉了进度条，关键戏份特地认真看了，还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半个小时后，他一脸疲倦地从床上下来。 “怎么样，有什么观后感？” 何易面露难色：“我没什么感觉……是不是不喜欢女的？” 舍长拧着眉头安慰他：“可能是这个女演员不合你的胃口，我给你换一个大众口味。” 过了半个小时，何易看上去更累了。 何易自暴自弃：“我可能……喜欢男的？” 舍长的神情有些担忧：“易易，可能只是你适合小清新，我这里还有。” 又过了半个小时，何易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舍长语重心长：“易易，也许你只是性冷淡。” “啊？” “就是……不行。” 何易诚实地反驳道：“我那天想起和钟……呃，一个学长接吻的时候，还是行了一下的。” “什么！” 舍长非常生气，像自家白菜被拱了的老母猪：“哪个学长？！你们都进展到这一步了我们都不知道！” 何易叹了口气，“我没有打算继续下去，但是这样的情况让我有点疑惑……” “易易，你要发展一段感情忘记那个渣男是对的，但是方向不能出错啊！” 提起这个何易也很是郁闷，“可能是被男的追成习惯了。” 周一下午没有课，宿舍一起点了外卖，何易下楼拿外卖的时候听见旁边两个女生在聊钟屿：“钟老师好像最近有情况啊。” ……呵呵，不只有情况，情况还不得了。 “他好像很意对方，但是人家不是很喜欢他……钟老师那么帅！” ……学妹，帅跟你没关系，他喜欢男的。 “辅导员不是说喜欢钟老师的人可多了，他干嘛非得喜欢相亲对象啊！” 就是，干嘛非得喜……相亲对象？！ 第10章 倒退 餐厅的气氛很好，钟屿觉得下次可以带何易来试试看。 对面的冯若函看他漫不经心，有些不悦：“钟屿同志，我千里迢迢地来找你，你就这样子的态度？” 钟屿放下刀叉擦了擦手，端正坐姿：“若函，我有喜欢的人了。” 冯若函微微吃了一惊，这么多年来钟屿拒绝她的理由各式各样，性格不合、喜欢男的、还想再玩两年……唯独甚少拿感情开玩笑。 “我认识吗，见个面？” 钟屿晃动酒杯里的红色液体，透过灯光仿佛看到了何易窘迫害羞而脸红的样子，不自觉笑出声，“你会吓到他的……他太小了，现在还在读大学。” 冯若函扁了扁嘴，“你好歹编一个靠谱一点的理由啊，这么水我都不好意思拿回去敷衍我爸妈。” “是实话，”他举起酒杯一口饮尽，“而且正好是我这一届的学生，非常可爱。” 她看到钟屿舔了舔唇，提到小朋友的眼神像是一个等待猎物掉进陷阱的猎人，“……你看上去像一个变态老大叔。” 钟屿放下酒杯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跟他其实只差七岁，大叔不好吗？大叔人生经验丰富，能引导你避开成长的烦恼和荆棘。” 冯若函的眼神非常嫌弃：“那小朋友是什么态度？” “我的小朋友啊，情窦初开的时候被初恋骗了感情，现在还念念不忘，”钟屿有些不理解小朋友的柏拉图之恋，感到很疑惑：“但是他对男人的喜欢并不抵触，这点我倒要感谢那个游戏里那个扮妹子的同学。” 冯若函不敢置信：“你喜欢男人不是诓我的吗？！” 这下轮到他嫌弃了，“我这么认真地普及这么多年，你们没有一个人放在心上？” 这也不怪她。 钟屿做事一向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对长辈来说算是很叛逆了。不肯相亲又没有女朋友，说是喜欢男的也没见他身边有个影子，成天说还没遇到合适的人。 如今跟一个小了七岁的小孩在一起，看上去不靠谱极了。 她的语气有些犹豫：“你大学毕业的时候，小朋友还在读初中呢……小朋友一定很多女孩子喜欢吧，你有把握吗？” 钟屿没有回答。 何易还很年轻，个性单纯性子又软，甚至经历过的诱惑也不多，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何易会和他在一起这件事情胸有成竹。 ……可能是钟屿的人生太过于一帆风顺了，挫折和坎坷都像玩笑一样不痛不痒。 要是和他在一起，以后在何易面前，还会出现那么多比钟屿年轻、比钟屿优秀的人，对何易而言似乎又是不公平的。 宝藏一定会被人觊觎，他的何易那么好，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他却是一定不会放手的。 “尽我所能把最好的给他，包括我自己。” 冯若函给了他一个白眼：“人家要是不要你这个便宜爸爸呢？” “我还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也许会有不一样的体会。” · 吃过饭之后帮冯若函安排了酒店，钟屿回到自己房子里突然觉得意兴阑珊。 出差这几天没有时间，回来之后忙着应付冯若函也没有空余的心思，上次挑破窗户纸之后，不知道何易的心里是什么想法。 学心理的人陷入恋爱时，也会觉得专业知识一点可信度都没有。揣测和分析都很孩子气，不如跟着感觉……喜欢就告白吧，不说出来对方怎么会知道呢。 正在唾弃自己和十几岁的年轻人一样烦恼这些幼稚的问题，突然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他有些迟疑，但还是接了，说不定是某个需要心理辅导的女学生。 “钟老师！您……您能来一趟吗？我们在ktv里，遇到了一点情况，何易他……” 钟屿眉头一皱：“何易怎么了？” “我们遇到了几个流氓，何易他们几个男生怕女生危险……” 他听清地址之后立刻驱车过去，何易不知道他自己也很危险吗？！那样一脸纯情、写着“快来吃我”的小绵羊样，还要逞英雄，钟屿真是又惊又怕。 ……流氓会对何易做些什么他真是太清楚了，因为他自己就是何易身边最危险的流氓。 他赶到的时候场面尚可，只是何易的衬衫扣子掉了一颗，并且脸色很差。钟屿走过去把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何易想要拒绝，被他制住了：“听话。” 然后又问了一句：“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何易的脸转向一旁没有说话。 一个二十几岁的社会青年对钟屿流里流气地说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葱？别挡着老子找乐子！” 一个女生指着他：“就是他欺负何易！” 钟屿二话没说，上去就给了一拳。 “……” 学生们都惊在了原地，他们没有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钟老师竟然还会打架。何易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一路无话，大家都很沉默。钟屿硬着头皮做了一点思想教育，说大家平时要注意安全，有些地方社会人士三教九流，学生要少去诸如此类。 把其他人都送到学校门口，给他打电话的女生发短信说了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何易被人摁在厕所非礼，要不是其他男生过去救人，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 他不放心何易，单独把他留了下来。 “要是心里难受，可以跟我说，我毕竟是你们的心理老师。” 何易盯着他看，突兀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老是有男的盯上我？” “……”钟屿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何易的长相好看到让人不在乎他的性别，是男人也容易动心，他就是最活生生的例子。 “你对我这么好，就是想和我做那种事情吧？” 钟屿看着他受伤的眼神，心里的担心完全落到了实处。 “我是想和你做，”他没有否认，“但我保证这一切都只会发生在两情相悦的前提下，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 “……我累了，不回学校。” 第11章 往事 氤氲的热气把何易蒸得更加水润鲜嫩，他穿着钟屿的衣服，一米七八的个子看上去小小一只。 “晚上吃东西了吗，我给你煮点吃的？” 何易点了点头。 好看的人麻烦别人都心安理得，因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钟屿在热气腾腾里看着何易小小的脸，突然有了一种岁月安好的感觉。 他没有想到小朋友偶尔叛逆起来会让人大吃一惊，他直白地说出自己对何易的想法，何易反而无所畏惧地送上门来……可能是因为老师这个职业容易让人心生安全感，钟屿坐在一旁喝咖啡，自己暗自揣测到。 “你的相亲顺利吗？” 何易边吃边含糊地问了一句，钟屿没有听太清楚，让他再重复一遍。 “算了。”何易放下筷子表示自己吃饱了，环视了房子一周，有些局促：“你能跟我谈谈同性恋吗？” 听到何易的话钟屿耐不住有些高兴，何易会问这样的问题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好奇，想要尝试……或者已经把他列入考虑范围了也说不定。 这种自欺欺人、只要对方略微回应就压抑不住的欣喜又要顺竿向上爬了，钟屿自己都觉得微妙。 他放下手里的咖啡，紧张的心情比起坐在数位导师面前有过之无不及，像是正在进行一次严谨的答辩：“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一样的，和性别没有多大关系。异性之间的恋情也会受到很多因素的阻挠，只是大家惯性定位之后，将同性之间的恋情放在了一个灰色地带……其实爱情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更没有对错，都很普通，也都很神奇。” 何易的眼神有些迷茫，但像有了自己的主意。 钟屿忐忑不安，他像是正在等待着自己爱情的判决，命运把握在对方的手上，尽管表面看上去还是风度翩翩。 “谢谢老师，”何易轻叹了一口气，“经过您的心理辅导，我应该可以解开困惑了。” “……？”钟屿没有从他们之间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里提炼出什么有效信息，他准备了一肚子话还没用上已经结束了交谈。 何易眨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但是我有点介意您的相亲对象这回事，一个人是可以同时认真喜欢两个人的吗？” 钟屿想何易大概是误会了什么，连忙澄清道：“……我没有相亲对象。” “……”何易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立场质问这件事情，虽然有些膈应，但是钟屿毕竟和他……还是没有什么很大关系的。 钟屿却很希望他继续追究下去，至少可以说明对方很在意这件事情，才会直接向他征求答案。 “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不用拘束；你想了解我，我很高兴。” 小朋友低眉垂眼，乖巧的样子像在认错。 “我以前也曾经因为被男人喜欢困扰过，”他又拿起了杯子，苦涩的香气让他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你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 何易没有点头或者摇头，钟屿顺着沉默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当年我也算是学校里的一号人物，有一个善良俊朗的学长喜欢过我，我大一，他大四，我是他的直系学弟。我和他同一个社团，从我加入的时候开始，他一直很照顾我。学长毕业时请我喝酒，他确定我没有对象就直接告白了。” 语气稀松平常得像在分享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一样，往事随风，还原不了当年的心境和场景，剩下零星唏嘘和感慨。 “那天晚上好久没有联系的学长搂着我的肩醉意朦胧，跟我说，原本他想慢慢疏远就会忘记，可是知道我不喜欢女人的时候死灰复燃，很想试一试……只是很可惜我们不合适。” 何易好奇问他：“为什么？” 钟屿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继续说道：“不为什么。我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但不表示每个男人都喜欢。喜欢和性别没有多大关系，男人女人好看的人大家都喜欢，但不会想要和他过一辈子。最重要的，他是不是你心动的那个人。” ……小朋友仰着头看他，像听课一样盯着他看，满心满眼里只有他，这让钟屿很是心动。 怎么会这么刚好呢，这样一个适合的人在这样适合的时机出现，钟屿不能不喜欢，不能不动心。 他放下杯子，走近捏住何易的下巴，就着这个姿势把人压在椅子上就亲了下去。 ……真是一个可怕的陷阱，明明知道不可以冲动，要按捺住浮躁的情绪，他还是忍不住做出了出格的举动。 何易的唇和他的脾气一样软，要是再过分些应该也能得逞吧……但是心理学老师钟屿理智而及时放开了甜蜜的诱惑。 显然何易被他吓到也被激怒了，浑身上下都起了刺：“你他妈说过你不会强迫我……” “刚刚我非常想亲你就这么做了，对不起，”钟屿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兽，语气温柔却又死不悔改：“……我保证下次会提前告诉你。” “……”何易裹紧衣服气冲冲地去了卧室。 钟屿收拾了东西，看着房间紧闭的门，嘴角微微上扬。 他与何易之间唯一横隔着的障碍，大概就只剩下那个所谓的初恋了吧。他自信地认为，只要剔除这最后一个眼中钉肉中刺，一切就会水到渠成。 小朋友的情窦初开撞在了一个大唧唧萌妹里，就算丰富人生阅历吧，谁不会遇到一两个奇葩呢。 时间会替你解决问题，慢慢把困扰你的问题变得不重要。 他拥有了小朋友的第一个吻，也会成为小朋友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朋友。 这样的念头生出来的时候钟屿自己也有些惊讶，随即坦然。他是如此喜欢何易，喜欢到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会和他过完一生。 ……他是个长情的浪漫主义者，宿命馈赠的巧合妙不可言，兜兜转转、相见时难而已，接下来的一切，自然会顺理成章。 第12章 端倪 讲台的右上角放着一杯奶茶，何易进门的时候还看见了粉红色的小纸条。 他坐到常坐的位置上，问了顾声一句：“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怎么还要给老师送奶茶？” 顾声往第一排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就那苏瑜嘛，你没发现每次心理课她都坐在第一排？从侧面来看妆感还是有的，应该是精心打扮过。” 何易颇为惊奇，“你还能看出来？” 顾声看着屏幕的游戏没有抬头：“那不是涂了口红吗。” 他侧头看了一眼，有些不解：“她想追钟屿？” “苏瑜第一节 课就对钟老师很感兴趣啊，有什么奇怪的。之前不是一直流传心理老师相亲的事情吗，那时候好像作罢没有行动……后来听说钟老师辟了谣。年级女生心里的男神都是他，电话号码都能倒背如流！”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辅导员都没想起来，硬是直接给心理老师打了电话，何易对这个事实表示很认同。 上课铃响时钟屿踏着铃声走了进来，在讲台上站定的时候第一眼就发现了奶茶和小纸条。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放下，扫了教室一圈把目光落在了何易身上。 何易的腰挺得很直，他的舍友搂着他的肩亲密地说着话。 钟屿盯了半分钟，心里非常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谁叫小朋友还不喜欢他呢，他要是吃醋还不能讨个说法。两个人几头接耳地聊着一个游戏，听起来像是之前他玩过的那个，钟屿想起了自己许久不用的那个账号。 ……七年的代沟吗？ 他们之间未必没有共同语言。 一整节课上下来，何易心不在焉，不知为什么有点在意钟屿会不会拒绝那杯奶茶。临近下课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短信，显示来自钟屿。 “晚上请我吃饭。” 他没有看见钟屿如何众目睽睽之下给他发的短信，正在犹豫如何拒绝，又来了一条。 “还上次接你回家的人情。” ……好吧，何易小朋友非常不情愿地跟舍友说晚上还有事，晚点回去。 “啧，”顾声上下打量何易，“最近有新情况啊？” 何易把揣进口袋，眼神深奥，“……不过是见一位长辈罢了。” 下课之后顺着人流走出了教学楼，何易远远地看见了提着奶茶的钟屿。他突然就有点生气了，这个钟屿怎么能这样呢，一边相亲一边接受女学生的东西，像只花蝴蝶四处留情，真是愧为人师。 谁知一坐上副驾驶，钟屿就把奶茶递给了他。 “干嘛。” “我不喝甜的东西……我大概记得你喜欢来着。” “女孩子送给你的东西我不要，”何易用推开，僵不住脸上的表情，“……谁说我喜欢？” 钟屿微微一笑，“那你没有如实填调查问卷啊。” 何易恍然明白之前的调查用意何在了，这样想起发现钟屿还是那个糟糕的老变态，欺骗小女生感情，还对自己的学生有企图。 · 上次是钟屿定的地方，何易没什么主意，又被钟屿带去了一家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 “你还在玩那个游戏吗？” 何易正在喝茶，冷不防被他突然的问题呛了一口。 “咳咳，我没有卸载。” 钟屿很轻柔地拍着他的背，“我之前也有玩过那个游戏，不过后来因为要回国所以卸载了。” 说起游戏何易又想起了相见时难，语气都染上了些低落，“……其实我还抱着他会上线的希望，我想和他好好谈谈。” 钟屿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可以和我一起玩，制造新的回忆掩去旧的回忆，再想起这个游戏就不会一直念着他，慢慢他就会退出你的记忆了。” 何易把茶一口喝完，拿起筷子去夹菜，“……老师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不务正业。” 钟屿收回了，状似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你就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业。” 何易夹到一半的菜掉到了汤里。 “真是小孩子，还是需要别人照顾的年纪啊。”钟屿边说边把菜夹到了他的碗里，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是何易失态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钟老师一直语出惊人，他也不至于老是被吓到好吗！ 吃到一半钟屿擦了擦嘴，“你在哪个区？” 何易砸吧砸吧嘴，说得不清不楚：“我在老区，牧之虾。” “我的账号可能和你是同一个区的，我去问下我的朋友。” 钟屿发了个消息给方宁，问他要回了自己的账号，“我们很有缘啊，我的账号也在牧之虾，ID是相见时难。” 何易放下上剥了一半的皮皮虾，“再一遍？” “我们很有缘……” “你的ID？” “相见时难。” 何易平静地拿起皮皮虾递给钟屿：“你给我……剥。” 钟屿莫名觉得气场似乎有些不一样，何易似乎因为游戏的缘故和他的距离一下子亲近了，尽管感觉有些不太对，还是往前迈了一步：“好。” 何易使唤了钟屿一个晚上，最后他买单也没有反对。这样大的进展让他颇为惊喜，他把车停在校门口，何易要下车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 “我想亲你。” 何易犹豫了一下，十分郑重地拒绝道：“不行。” 他在何易的手上摩挲了片刻才放开，“晚安。” 对方后退，“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我的那个初恋了。” “我会等你慢慢把喜欢移到我身上的。” 晚上钟屿登上了许久没有使用的账号，想要输入何易给的ID加好友，发现何易已经躺在他的好友列表里。 钟屿懵了，他一时理不清头绪。 ……何易就是别日何易？！ 他点开自己的空间，发现别日何易的留言已经刷满了好几页。 ——我知道你不是女生，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你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我是不是见不到你了 ——我喜欢你。 何易喜欢过他？！ ……他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别日何易】：“钟老师，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第13章 回报 ……他的良心不仅不会痛，还活蹦乱跳。 钟屿立刻给何易打了电话，他想要解释清楚这一个误会，想要回何易曾经的爱意，想要告诉他，自己就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别日何易喜欢相见时难，何易喜欢他！ 他喜欢的人的喜欢的人是自己，这样兜兜转转的妙不可言让他心动不已。 何易让他等了半分钟才接起了电话：“……喂。” “对不起，何易，”那一声在钟屿的耳朵里听出了百转千回，撩起心底最潮湿而隐秘的渴望，他的心软成了一滩水，“别日何易，对不起，我就是‘相见时难’，相见时难喜欢你，非常喜欢你。” 何易那边没有回应，他却等不及了，换了衣服便奔出门。 时间还早，才八点多而已，何况小朋友明天没有课。 “刚刚我已经说了，我不喜欢我的初恋了！别日何易不喜欢相见时难，那都是原来做过的傻事，你把那些留言删了吧。” 钟屿戴上蓝牙耳机，一脚油门恨不得直接踩到何易宿舍楼下，“舍不得，留着我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些什么……要是当时没有那么急着回来，我就能更早认识你了。” 何易那边憋了半天只骂出一句“王八蛋”。 他听着更想见到何易了。看何易一垂眼，一皱眉，压抑而艳丽的眼神，笑或不笑都在撩拨他。 “我到你楼下了，你要不要来见我？” 何易的语气听上去有点生气，“见谁？见老师还是见网友，钟屿还是相见时难？” “你喜欢的是谁？” “……” 钟屿的声音极尽温柔，让何易觉得是在哄他：“你喜欢钟屿我就是钟屿，你喜欢相见时难我就是相见时难。” “……我身上穿的是睡衣。” “我想见你，又不是见你的衣服。” “我的意思是我不方便……” “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钟屿抬头数了数一共有几层，要是何易不下来他就要上去了，“我特别想见你，想当面亲口跟你再说一遍我喜欢你。” 不是隔着网线，也不是隔着屏幕，想要真真切切感受他的存在，把这一刻的心意准确无误地传达给心上人。 “那你等一下。” 电话被掐掉了，钟屿的心开始跳得很快，他焦急而迫切地等着自己的意中人出现，抬腕看表才过了一分钟，他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没有学生卡刷不进去，只好在外面等着，望穿秋水终于何易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你这个渣男！” 钟屿点头称是。 “你这个混蛋！” 钟屿哈腰道歉。 “你欺骗小男孩的感情！” 钟屿像个认错的学生，正在被他的教导主任训话。 “你……我不会骂人，你自己骂！” “我他妈不是人，我他妈就是个傻子，”钟屿拉住他的手，低着头表情真挚而诚恳，“我错了老公。” 何易听到这个羞耻的称呼，恨不得让钟屿原地爆炸，“去你妈的老公！” · 他这一声有点大，惹得路过的人道路以目。 钟屿倒是无所谓，何易觉得丢人极了，他把钟屿塞进了车里，钟屿才发现原来小朋友的力气很大。 “要不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谈谈？” 何易没有说话，钟屿便当何易默认了，就这么美滋滋地把气头上的小朋友带回了家。 等到又进了钟屿的屋子，何易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头脑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居然穿着睡衣跑到了钟屿这里。 ……何易觉得自己有毛病。 “你要不要喝杯牛奶？晚上睡觉会舒服一点。” “……我刷过牙了。” “现在你可以骂我了，想骂多大声都可以。”片刻过后钟屿还是端着一杯热牛奶放到了他的面前，却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相见时难就在这里，你想说的话都可以当面说了。” 何易盯着他的眼睛，无数次想象过的场景就这样活生生地从梦境里走出来成了真，相见时难和钟屿，他正在移情别恋的人就是原本抛弃他的初恋对象。 ……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钟屿见他抿着嘴不说话，自己先开了口，“我喜欢你，知道你喜欢的不是别人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王八蛋。”何易小声嘟囔，钟屿没有反应。 “庆幸那个陪你聊天的人是我，庆幸那个让你动心的人是我……” “王八蛋。”何易又嘟囔了一遍，钟屿仍旧没有反应。 但是他沉默了，然后问道：“你刚刚骂我什么呢。” 何易小朋友的眼神看起来十分无辜，“我不会骂人。” 可这么一搅和钟屿的兴致又上来了，他拉住何易的手欺身而上：“通知一下，我的科代表，我想亲你。” 然后直接吻上了何易的唇。 何易的挣扎在他的强势之下一点用处都没有，很快城门失守，把他这个狡猾的内线放了进去。 缠绕的情肠让灵魂开始发痒，何易模模糊糊地想着：他们绕了一圈才遇到，自己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半晌过去，钟屿放开何易，监督他把牛奶喝完，然后领着他进房间睡觉。 何易躺在床上露出一脸纯情，大概觉得他所探索的同性之间的话题到亲吻也就结束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妙。 而在他亲爱的钟老师的脑海里，此时何易小朋友正仰躺在他的床上，汗水浸湿床单，表情隐忍却染上一丝羞愤，动情的样子格外诱人，双臂难以自持地环住他…… 不能再往下想了。 突然来了一条短信，钟屿一看，是教研组同事发来的。 “钟老师，今天我跟你说的弗若伊德——弗洛依德理论的准确性和应用性大抵落脚于促进了人们对心理学的思考，经过一两百年，已经被大幅度更新。许多概念已经被证伪抛弃，教材至今都保留弗洛伊德理论，恐怕只能让读者记住诸如阉割焦虑口唇期□□期等精彩名词……” 他回了短信： “稍等， 我先哄小朋友睡觉。” 第14章 别扭 第二天一早，钟屿挑了一套比较小的衣服给小朋友，何易把裤脚和袖子都挽了起来，才勉强合身。 钟屿把穿着自己衣服的小朋友送回宿舍，何易在车上吃着早餐，钟屿在一旁问他周末有没有空，可以带他出去玩。 “去哪？” 钟屿想了想，“你想见公会里的那些人吗？” 何易侧过脸看他：“你们都是熟人？” “嗯。” 何易的奶黄包吃到一半，嘴角不小心沾了东西。钟屿抽了张纸巾替他擦掉，然后继续提议道：“因为方宁……就是青木瓜，他很想见见你。” 见见是怎样的人物，居然还需要钟屿这样百般讨好。 “那他知道我是别日何易吗？” 钟屿眼皮一跳，“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何易正视他：“你先去我的空间刷满翻倍留言再来找我玩吧！相见时难叔叔！” 下车之前何易犹嫌不解气，又加了一个附加条件：“每句话都要叫老公！” ……既然他喜欢叫，就让他叫个够。 回到宿舍的时候一群人还在梦里。 “回来啦？” “嗯。”舍长问了一声让他有些心虚，穿着睡衣夜不归宿，早上才回来，还换了一身衣服……他还想继续解释，没想到舍长又说了一句： “What's the matter？” “……”何易突然意识到刚刚舍长只是在说梦话而已。 ……看来六级的压力还是挺大的，连做梦都开始练习口语。 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钟屿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一直挥之不去，让他时不时想起钟屿。 相见时难……暑假的时候在美国进修，和这里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那他……哪里陪他聊天聊到半夜？！哪里贴心善解人意？！哪里温柔可爱有趣？！ 但钟屿却又实在是很好，滥言的情话一句一句，几乎要覆盖过了那些深夜时给相见时难的心意。曾经的相见时难和如今的钟屿，两个身份重合交替，滋生出双倍的感情，对何易来说，简直是作弊。 亲吻时一闪而过的念头并不是脑子发烫的缘故，对方一寸一尺地侵占着城池，温柔地想把他吞吃下去，他竟然有些心甘情愿。 何易觉得自己，大约是喜欢上心理老师了。 ……但是新欢抵不过旧账，他欺骗自己的事情坚决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当时……多喜欢相见时难，钟屿却一点都不喜欢他！卸载游戏回国，还立马喜欢上自己！ 虽然是现实里的自己ntr了游戏里的自己……但是前因后果串联起来都要怪始作俑者——钟屿真是太渣了！在游戏里假扮女孩子骗男孩子感情什么的…… 活该喜欢一个心有所属的人！ 别日何易喜欢相见时难，钟屿喜欢何易，为了报复相见时难，何易不能对钟屿手软。何易捋了一遍逻辑，得出的结论居然是自己应该把相见时难的感情玩弄回来。 “也喜欢你， 但我不说。” ……这样扭曲的性格。 · 显然我们的钟老师既让作者省心也让读者省心。 他把随手留言当成了日课，一个星期就完成了“翻倍留言”的成就。 【相见时难】：老公，对不起，之前是我太任性了 【相见时难】：老公，今天的课我上得怎么样？ 【相见时难】：老公，我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家长了 …… 后来才玩这个游戏的顾声看到这些惊人的告白，立马拿给何易看：“这是你之前的那个初恋吗？！” 何易瞄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为什么钟老师在游戏里就是这一副死样？！为人师表的自觉呢？！这么自如地扮演着大唧唧萌妹的角色真的大丈夫？！ “嗯。” 顾声一脸惊讶：“我艹牛B啊，原来不是还抛弃你吗，现在良心发现了？！” 何易很淡定：“……可能是良心会痛了。” “上次舍长提起你最近在和一个学长搞暧昧……”顾声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何易猜他的心里活动也很精彩，“不会是学长得知了你就是网恋对象，追悔莫及反过来倒追你吧？！” 果然。 “差不多吧。” ……八九不离十，钟老师的确是学长，只不过比较老而已。 “天道好轮回！我们院草哪有被甩的份！你要让他爱上你然后也把他甩了哈哈哈……” ……何易觉得舍友的关注点十分清奇，只有自己从一开始就在意对象是男的这件事吗？ 他登上了游戏，话题中心立马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相见时难】：“老公！我已经做完任务了，你和我一起玩吧！” 【别日何易】：“钟老师，你……适可而止” 【相见时难】：“我以为你喜欢” 他喜欢相见时难，只是喜欢他表现出来的耐心沉稳……这也是他会喜欢上同一个人的原因，钟屿也是温柔让人有安全感的，做事慢条斯理，一步一步计划性很强，这大概就是成熟男人的品质。 当时他怎么会天真地相信相见时难只是一个小妹妹。小妹妹成了他的情感咨询对象，成了他遇到事情时的心理辅导？！ 【别日何易】：“我喜欢你个鬼” 【相见时难】：“我是鬼” 【别日何易】：“钟老师，文字游戏有意思吗” 钟屿调戏何易的心瞬间冷了一半，阅读理解和完形填空，大概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文字游戏，他以为自己的玩笑能够活跃气氛，却惹了小朋友生气。 自己喜欢的人变成喜欢自己的人，站在他的角度上是上帝的恩赐，从何易的角度来说却未必。 ……小朋友这么年轻，他好像有点老了。 【相见时难】：“有” 【相见时难】：“一厢情愿很辛苦，但我喜欢你，有什么办法呢” 看到消息何易有些难受，他才刚刚确定自己喜欢钟屿，对方却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觉得很辛苦。他一倔，打字便不听理智使唤。 【别日何易】：“觉得辛苦……就算了” 第15章 情愿 可怜见的钟老师，只是想要示弱让何易安慰一句，没有想到小朋友真是绝情得很。 他生气了，算了？！算什么算！撩完就跑真刺激？！ 钟老师恨不得把他的学生立刻抓过来，把第一眼就想做的事情彻头彻尾地实践一遍。 ……要冷静，你多吃的几年饭不是用来长膘的。 明明小朋友喜欢他，第一次心动的对象，接吻还有了回应，这已经足够说明他的心意了。 没有谈过恋爱的男生说话容易伤人，何易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会由他亲手绘上绝美而艳情的颜色——应当循序渐进，不能揠苗助长。 要是说出“我喜欢钟老师”或者对着他有了反应，钟屿绝对是忍不下去的。 ……小朋友勾引他轻而易举，他搔首弄姿半天人家还一脸纯情。 这才是最可气的地方。 【相见时难】：“那就算了……今天有点发烧，先下了” 何易盯着屏幕愣了半天，心里空了一大块。反刍刚刚的字句，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分了。 心里有个小人冒了出来：“你喜欢他吗？” 喜……喜欢啊。 “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是……想的。 “那能算了吗？” 不能！ ……但是何易不知道要怎么做，他这样的手段还要把钟屿的感情玩弄回来，真是太不自量力了。如果钟屿不喜欢他了，要怎么办？ 接下来的一周，钟老师甚至没有和他的科代表有过一句交流。 何易有点受伤，因为钟屿看他的眼神不像原来那样炽热了，只剩下收敛的温情。可是他才喜欢上对方，他想要他朝他笑，对他说话，和他接吻。 钟屿都不这么做了，上课的时候坐到第一排也不理他，回答问题的时候还老是点苏瑜的名字。明明知道苏瑜喜欢他，想要追他！下课的时候就看他的手机，也不发短信了。 原来不是觉得困扰吗，可是现在，居然想要钟屿喜欢他……喜欢到欲罢不能才够。 “舍长，我有个严肃的问题想要咨询你。” 舍长刚刚和女朋友通完电话，正一脸春情荡漾，“我保证会看清题干，抓住出题者的思路！” 何易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还说不会继续，现在自己食言了：“那个学长生气了，我要怎么办？” “学长，喜欢你的那个？”舍长大手一挥豪气万丈，“脱了衣服就行！” 何易的脸开始发烫：“然后呢？” “然后交给他！” ……喜欢的人之间会亲亲摸摸、搂搂抱抱，做那种事情。 钟屿说过他想。 ——小孩子谈恋爱才靠怦然心动，大人们谈恋爱都靠互相勾引。 钟屿一定还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一个谈恋爱还要确定半天自己的心意、会说任性的话，做任性的事、没长大的小朋友。 钟老师深谙各种心理活动，一定把他都看透了，对他这样的小朋友有些失望，才会不如原来那么喜欢他。 ……这不行。 · 下课之后钟屿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何易有些憋闷。原先两个人都要去吃一次饭，他到现在还没请钟屿吃过饭。 辅导员到教室里来找钟屿，正好看见了何易：“钟老师走了吗？” 何易答道：“刚刚离开。” “这份表格需要他填一下，有点急，你打个电话给钟老师。” 电话一直打不通，占着线，辅导员的神色焦急：“哎呀这个很重要，还以为今天正好，钟老师家住哪儿我也不知道，不然还能给他送过去……” “我送过去吧，”何易说道，“我……去过钟老师家，记得路。” 何易报了地址打了车过去，坐在车上隔五分钟给钟屿打一次电话。等到钟屿那通交流弗洛伊德理论的电话结束，已经有十几个何易的未接来电。 何易还在算着时间，钟屿的电话就来了。 “怎么了。” “我……”何易鼓起勇气，“我在你家门口。” 钟屿原本和方宁约了酒，现在一点念头都没有了。 “我马上就到了，十分钟，就十分钟。” 何易怀着一颗忐忑的心不知所措，他甚至不知道把表格给钟屿之后要说什么。来这里是一时冲动没有错，但是他不后悔。 他想要和钟屿说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从来都只有钟屿在说喜欢，他没有对钟屿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他们之间不是一厢情愿。 第九分钟还没结束，钟屿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 “抱歉。” 何易跟着他进门，他认得钟屿的拖鞋，换了那一双，钟屿只好自己换上拿出的新拖鞋。他把东西放下，给何易倒了杯热水。 何易从包里拿出了表格：“我们辅导员让我把这个给你，很重要，你要赶快填。” 钟屿原先想着小朋友是不是想来找他和好的，何易这一句话让他雀跃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你放着吧，我会填的。” 客厅陷入了尴尬，还好一个电话适时打破了沉默。 是方宁打来的电话。 “你不是说要喝酒吗，约几点？” “小朋友在我家，先等一下……” 何易听到钟屿叫他小朋友了。 钟屿要和别人一起去喝酒，因为他这个小朋友耽误了时间。 “我不是小朋友，”钟屿的电话一挂掉他的电话就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口，“我已经二十岁了。” “……”心理学教授钟屿老师一时没缓过来。 何易见对方不仅没有反应，还不像往常一样把视线黏在他的身上，心里认为钟屿可能没有以前喜欢他了。 他咬咬牙，开始动手解衣服的纽扣。 “觉得热吗，要不我去开个窗……” 话音刚落，何易已经解掉最后一件衬衫的扣子了。 钟屿捉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已经成年了……不是小朋友还乱来，老师不能保证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小朋友亮晶晶的眼睛又盯着他看了，钟屿觉得自己备受煎熬。 何易轻轻撩起眼皮，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钟老师，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做那种事情。” 第16章 然后 然后呢。 何易不知道，他不会接吻，做到这一步是他的极限了。 “然后交给他”？ 不，他应该掌握主动权，钟屿今天一定没有以前那么想做。他有点泄气，早知道应该让舍长给他一点相关资料研究一下。 钟屿放开了他的手，何易扯住了他的衣角。 “不是不做，”钟屿俯身亲他，浅尝辄止，怕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得去准备东西。” 何易坐在沙发上等钟屿回来，情绪平复，他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像刚才那么勇敢了。怎么办，好不容易勾引成功，再一次的话…… 何易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一定做得很对。 何易突然难为情起来，钟屿的身材看上去很好，可是他的一点都不好，让他觉得很害羞。 然后钟屿开始亲他。何易觉得这一次的接吻很不一样，钟屿没有之前那么温柔了，很急切又很克制，有些粗鲁也有些小心。 他被亲得没有力气，需要环住钟屿的脖子才不至于软下去。 真是太不熟练了，何易想。配合得不好，钟屿可能不会喜欢，钟屿是期待着和他做这件事情才这么喜欢他的，要是他连这个都做不好的话，钟屿又要少喜欢他一点了。 “你现在有多喜欢我……和最喜欢的时候比……少多少？” 钟屿没有马上回答他，他觉得小朋友可厉害了，不知是哪里学来的招数，对付他一套一套的。 “没有最喜欢，每一秒我都比上一秒更喜欢你。” 何易得到的答案比预想的还要让他惊喜，他很高兴，忍不住把对方抱得更紧。 小朋友长得这样好看，皮肤这样嫩，腰这样软，他早就磨刀霍霍地等着了，何易这样邀请他，他能怎么办。 …… “还说不是小朋友……” 何易本来躺着轻喘，听到钟屿的话火冒三丈，“不要叫我小朋友！” “好，”钟屿一声轻笑，把何易抱在怀里，“我真是要迷上你了，怎么办。” …… “你是我的小朋友，”他亲了亲何易的眼 “第一眼见到你就想这样做，那时候生怕把你吓跑……” “要是在你最喜欢我的时候认识你就好了，就能更早做这些美妙的事……” “幸好你一直喜欢相见时难，不然怎么轮得到我呢……” 别日何易见时难。 他们之间的缘分妙不可言，兜兜转转却又顺理成章。 第17章 亲密 这次何易夜不归宿终于被发现了，舍长的电话打来是钟屿接的。 “何易！你现在在哪里！” 钟屿看了一眼还在睡梦里的小朋友，压低了声音：“……他在我家。” “你……你是……” “我是钟屿。”电话那边没有声音，钟屿继续解释：“昨天他给我送资料，太晚了我就留科代表住一晚。” “哦好的谢谢老师……那科代表什么时候回来？” “有事吗？” “没没有！” 钟屿捏了捏小朋友的脸，“我会送他回去的。” 他想起何易之前跟他说过，有一个舍友喜欢他来着。虽然何易拒绝了，但是留在身边始终是个隐患。 ……还是想跟小朋友时时刻刻在一起，想要醉生梦死，天天和他探讨生命的大和谐。 他真是太喜欢何易了，纯情可爱，脾气还软，喜欢一个人藏不住心里话，真诚又坦荡。就是优柔寡断容易动摇，他要替小朋友改掉这个毛病。虽然钟老师抓住了这个弱点，进而抓住了何易的心，但既然已经得逞，就不能让别人也有可乘之机。 昨天何易给他拿来的表格的确很重要，他填完表格发了一份电子给学校的同事，让他帮忙打印上几份，对方好奇问道：“在忙什么呢？” “终身大事。”钟屿回答。 先前他把小朋友的事情告诉家里，父母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只是听说何易小了他七岁时提了一句：“你不会是诱拐了人家吧？” 钟屿苦笑：“人还没完全追到呢，现在可是你儿子绕着人家得团团转。” 他这个岁数，很快就要经历而立之年，但小朋友还小……真的还小，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到了他手里，而他这样独占欲极强的人，是不容许何易身边有任何诱惑他变心的东西的。 他考虑了一下让何易搬出学校的可行性，好像……只要辅导员同意家长签字就能通过。钟屿有些为难，小朋友的家长会不会接受自己呢？ 何易这么单纯，一定是从小被父母保护得很好，他自己又长得好看，自然到哪里都是受人照顾的。 钟屿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证明他可以照顾好小朋友，但是何易父母很大可能是保守而传统的性格，他有些担心。 唉。 他以为自己不会有孩子，没想到二十七岁就开始考虑这些问题。冯若函说得对，自己像个便宜爸爸，睡了小朋友要负责一辈子的。 何易乖巧地闭着眼睛，丝毫不知道他的钟老师替自己操碎了心。长长的眼睫细密地交错在一起，露出的一小段脖颈还有钟屿留下的痕迹。 他看着小朋友，心满意足。 回味起何易吻他时一脸天真的表情，明明说着大胆的话、做着大胆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这么纯情呢。 还这样喜欢他，说着勾引他的话。 ……尝过一次就要视为珍宝，不容许别人染指半分。 他的良心、用心、甘心、伤心、倾心都给何易了。 · 何易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钟屿不在，他想坐起来，心有余却力不足。全身上下难以言喻，昨天爽过之后现在只剩下酸疼。 衣服不见了，可能是钟屿收去洗掉，何易勉勉强强自己起来，发现两条腿虚软得要命。 太可怕了，做一次的代价这么大，他以后要谨慎考虑才行。 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何易走到楼梯口，辨认出是一个女声。能到钟屿家里来的女人，八成就是传说的相亲对象。 何易想不引起注意地去刷牙洗脸，可是他踩到客厅地板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发现了他。 冯若函大声惊呼：“他是谁？！” 钟屿皱了皱眉，把还想跑的人搂进了怀里，何易脸红了。 冯若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然后伸出手，温柔地问道：“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我很喜欢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诶？ “不能，”钟屿拉了拉床单，把何易的脸都包住，然后扛走上了楼：“这是我的小朋友。” 钟屿又把他放回了床上，用大人口吻教育道：“你别下去，那个怪阿姨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等我把她打发走再抱你下去吃东西。” 何易想要反驳，明明就是因为喜欢钟屿才会和他相亲的吧，虽然钟屿否认了这件事，但是来他家可以看出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很亲密的。 ……现在他的体力不允许过度运动，只能任人摆布。 钟屿下了楼，冯若函很不高兴：“你怎么能这样？！我喜欢他……他长得那么好看，你这个大叔老牛吃嫩草，良心不会痛吗？！” 钟屿无情地把包扔给她，毫不怜香惜玉：“跟你说过我会成功的，如果你要当我的情敌，我们之间友谊的小船会翻得底朝天。” “你这个封建思想的糟粕！资本主义恶势力！” 钟屿笑得很是得意：“我已经告诉家里了，伯父伯母知道应该会加快催婚的脚步，若若，要加油哦！” 冯若函恨不得把包砸到钟屿可恶的嘴脸上：“你抢了我的男人！我喜欢他，我要挖你的墙角！” 钟屿一把拎起她推到门口，“我们玩完了，再见！” 不一会儿钟屿上来了，抱着他去卧室的卫生间里，给他挤好牙膏。何易模模糊糊有印象，后来好像在这里洗过澡，钟屿还在这里跟他做了一次。 ……但是为什么牙膏变成草莓味的了？！ 钟老师见他弄好了，进来又要把他抱出去，何易想要自己来，还想把衣服穿上，但是钟屿老变态不肯。 “你的衣服送去干洗了……”他吻着他的唇，舌头放肆地伸了进去，“我一分钟都不想和你有距离，隔着衣服也不行……” “钟老师！” “别这么叫，小甜心……” “……”疯了吧他。 何易的饥肠辘辘打断了老变态的图谋不轨，他终于让何易穿上了衣服。 钟老师太黏人了，何易这么想到。 ……这真是甜蜜的忧伤。 第18章 情话 何易回来的时候穿着自己的衣服，干净整洁没有褶皱，精神还很好。但是钟老师留了他一天一夜，舍长同志不能不过问。 何易不是和学长搞暧昧吗？怎么还和钟老师扯上关系了？！ “何易同学，”顾声率先开口，“你周六都不见人影……” 舍长语气沉重，“虽然知道钟老师会送你回来，但是我们还是很不放心……” 何易的神经有些紧张：“舍长，我说的学长就是钟老师。” 众人联系上下文，何易和学长接了吻，然后有反应；学长的身份暴露，就是渣男初恋；何易跟学长冷战，向他们讨教求和的方法…… 有关钟老师的已知条件：钟老师一直对何易特别好…… 震惊！大唧唧萌妹竟是大学教授！渣攻回头上演师生恋！ 何易还没来得及开口，钟屿后脚推门进来，手上提着好几个外卖：“何易说大家应该还没吃饭，就一起带了点……” 整个宿舍瞬间被食物收买，刚刚还在为何易担忧，结果钟老师光速和707宿舍融成了一片。 ……707的同志们觉得钟老师，真是太让人放心了。 两个人坐在何易的桌子前吃饭，钟屿的个子挤在那里看上去有点委屈。何易把不喜欢的菜挑了出来，钟屿叹了口气，让何易把自己那一份里喜欢的夹走，不喜欢的放进去。 何易突然开始犯懒，说没有胃口。 钟屿轻声哄着他：“还说不是小朋友，不爱吃饭的都是小朋友……” 舍长突然意识到，钟老师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顺收买人心，就是为了能够在他们面前秀恩爱毫不避讳吧？！ 他向顾声投去知会的眼神，顾声回了他一个表情包。 “我被贿赂蒙蔽了双眼，秀恩爱不会亮瞎我的狗眼。” 主动对何易来说太困难，他是非常慢热的一个人。你要一直追着他，等到他愿意停下来的时候，就在他的心里了，一旦得到他的心，他就会力所能及地对你好。 之前他们都在想，是哪个幸运的女孩子能坚持过何易的冰河世纪，然后得到这样一份完整而纯粹的感情，没有想到…… 天意弄人，何易注定折在大唧唧萌妹里，呜呼哀哉！ 吃过饭钟屿就离开了，何易送他下去，结果又在车上亲起来了。 何易有点舍不得他。 “想和我住在一起吗？” “啊？” 钟屿摸了摸他的脑袋，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我说，想和我天天一起睡吗？” 何易以为他说的是那个意思，神色犹豫：“不想。” 钟屿知道可能不会很容易，但是没有想到何易拒绝得这么干脆：“为什么？” “做一次都要休息这么久，要是天天的话……” 钟屿明白何易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他不想纠正，因为他被何易的“天天”撩拨到了，原来没这么想，此刻他特别想。 “那就周五周六……”钟老师的良心见鬼了，“我会耐住周日到周四的寂寞的。” · 谈起恋爱时间飞快，心理课倒数第二节 的时候，学生在底下问他考试方式。钟屿看了何易一眼，何易已经习惯在他的课上看专业课的书了，对考试根本不上心。 “期末考试的成绩以论文为主，”钟屿的话一说出口大家都很开心，开始奉承阿谀老师最好，他把课件关掉收好U盘，“另外30%的平时成绩……就写一写你对老师的看法或者意见，800字以上。” 下课之后科代表去拷论格式和要求，问了他一句：“800字要写什么啊？” 钟屿很认真地回答他的科代表：“对老师的看法或者意见。” 科代表语速变快，“没有看法也没有意见。” “那你就需要和我好好交流一下了。” 期末考试临近，何易喜欢在钟屿这里自习，温书假一长干脆直接住了下来。 ……他的期末作业就差那份800字了。 晚上钟屿应酬回来，喝了点酒有些微醺，何易趴在笔记本前码了半天字也只有短短两行。他探身过去，想看看小朋友有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得上忙的，结果何易直接合上了笔记本。 “有秘密了啊。”他松开领带，解了两个扣子，让自己舒服一点。 “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你的那份期末作业。” 钟屿想起是怎么回事了：“不就是八百字，有这么难写吗？” 何易心里翻了个白眼。 ……钟屿明明就是变相向他讨一份情书，还当成作业布置，现在有脸问他有没有那么难写！ “不会写的作业就叫男朋友帮你写……”钟屿打开笔记本，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钟老师您的课幽默风趣，对我受益匪浅，不仅有学习上的帮助还有生活上的进步……” 钟屿全选之后点了删除。 然后自己开始敲了起来—— 钟老师最喜欢在做的时候叫小朋友老公，小朋友好像也很喜欢，会把他缠得特别紧…… 钟老师最喜欢亲小朋友的脖子，因为这样做他就会很敏感，全身潮红，然后叫得很好听…… 钟老师喜欢面对面，这样可以看到小朋友动情的样子，隐忍又羞愤会让他更有感觉…… 何易给他倒了杯热水回来，钟老师已经写了八百字小黄文。 “钟叔叔！” 钟屿脑子一混，这次是什么play，天呐，小朋友真是太会玩了。他把何易压在沙发上邪魅一笑，“什么叔叔……叫爸爸。” ……第二天钟屿脸上多了一块乌青。 当何易把作业收齐交给他的时候，他想何易一定正经写了一份感想，耐着性子按学号看下去。看到第一份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先点开了何易的那份。 何易的那份看上去字数绝对不够，但是清清楚楚地显示着800字。全选以后才发现字体白色部分： 钟老师最喜欢叫小朋友，听上去像溺爱孩子的家长。 钟老师最喜欢草莓味，什么都要买草莓味。 钟老师最喜欢我。 我也最喜欢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