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她修无情道 作者:玉子归 舒鱼死前处理了乾坤界半数修真大能,包括她差点结成的道侣 至于原因,还是因为她那副玲珑根骨 道侣说:不就是把你的根骨挖给了我师妹吗?你失去的只是根骨,她没有根骨可是会死啊! 舒鱼拿剑:不过一副根骨而已,你失去的是根骨,他们失去的可是命! 大能们说:生死有命,你师门被屠亦是劫数,说什么报仇? 舒鱼冷笑:你们被我屠,亦是劫数。 大仇得报,舒鱼再度睁眼发现自己重回幼年 这一次,她先一步走上绝情断爱的无情之路 对渣男:#重生前后两次火葬场,骨灰扬了灵魂碾碎,死的不能再死那种# 不过,师父带回来的这个小师弟,从哪里冒出来的?前世似乎查无此人? 我叫念鱼,名字为了一个人,走在世上亦是为了一个人,后来找到了 我当她师弟,家务全包,去哪跟哪,指哪打哪 所有人都问我们什么时候结成道侣 可他妈,师姐她六岁就开始修无情道了! 她只当我是师弟! 她对一个狗男人非常在意,还好最后扬了狗男人骨灰。 我还是她最在意的男人(去掉师父、大师兄) 开心 #一开只想当爹系师弟,最后想上位成爹系道侣# 内容标签:重生女强异闻传说奇谭 搜索关键字:主角:舒鱼┃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别爱我,没结果 立意:历经千难万险,我心不改 第一章 注意作话 “呜——” 呼啸的罡风从深谷两边穿过,无形的风刃在山壁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落仙崖,乾坤界最高的山巅,没人知道它有多深,下面除了罡风是否还有别的危险。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从这掉下去,不管修为如何,无一人能活着出来。 久而久之,这里人迹罕至。 可今日落仙崖血腥弥漫,泛着不详红色的阵法笼罩着这一片区域,阵法之内,是拼命抵抗的人群。 那些人面目狰狞,一个个拼命似的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只为打破这个囚牢。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人渐渐开始绝望,他们面色惊恐,不断的对着前方一红衣女子破口大骂。 只见女子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颔,膝上放着一把墨色的长剑,脸上似笑非笑,身后云海翻滚,一抹淡淡的金色从天际蔓延而来。 在这一刻,她好像神女降世。只是细看,那双含笑多情眼眸里,满是厌恶恨意。 这时,阵法内一个男子颤巍巍地站起来,他走到前方,直视红衣女子。 “够了,舒鱼。”男人低声呵斥道,用一种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女子,好像她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一样,“如果你是因为我挖骨取血而心生怨恨,那么你直接报复我就行,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何必呢?” 男子语重心长、大义凛然的姿态,若是在往常,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拍掌叫好,可以说是振臂一呼,万人追从。 只可惜他现在是个阶下囚,阵法里所有人都是阶下囚,所以没有人响应,大家默默低着头,抵抗来自阵法的消耗。 男子也不在意,他继续说道:“舒鱼,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冤有头债有主,你难道忘记了吗?” “取骨这件事我承认我骗了你,可那也只是因为小师妹需要一副玲珑骨。我的小师妹,不就是你的小师妹?一副玲珑骨罢了,你怎么如此小气。” 男子说着,有些失望,用复杂的眼光看着舒鱼,“你虽然失去了玲珑骨,但是你还有我,我说过,我会一辈子照顾你的。可师妹没有玲珑骨的话,她会死。” “我知道这事做的不地道,你收手,我陪你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男子情深款款,像是面对有些淘气的孩子一样,言语里多是高高在上的宽容。 剩下的人也都在期待的看着舒鱼,尽管心里都清楚,这几乎不可能。 但是万一呢,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他们也绝不会放过。 如果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舒鱼伸手捂住胸口,装模作样的呕吐了几下。 “这些年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那些令人倒胃口的话居然也说的出口?” “你看看我现在,如此强大,生死予夺,你觉得我需要你?” 舒鱼半嘲讽的声音响起,场上的人心凉了半截,心道:看来这条路走不通。 有人对男子目露怨恨,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他,那么今天就不会有这事了。 有人恶狠狠的盯着舒鱼,一副玲珑骨而已,她就如此作恶,睚眦必报,如果能逃出去,这人留不得。 不管他们如何想,这些都和舒鱼无关。 死人的想法会重要? “既然你如此大义凛然,说一切都是为了小师妹,你既如此在乎她,为何不用自己的玲珑骨?” 不等男人回答,舒鱼自顾自的解答起来:“我是太初宗首徒,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怎么能为小师妹舍了玲珑骨?” “你就不一样了,现在无尘宗开始走下坡路,你那玲珑骨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舍了给小师妹。如此,算我太初宗欠你们一个大人情,日后有我太初宗在,没人敢欺辱你们。” “再说了,你失去玲珑骨之后还有我,我会保护你的,小师妹醒后我们立刻结契成为道侣,太初宗都是你的靠山,何必为了无尘宗去拼命呢?” 舒鱼双目盛满了恨意,“你还记得吗?这都是你当年说的原话。” “一字一句,我都不敢忘呢。” “太初宗真不愧是仙门魁首,瞧瞧,取人根骨,断人前途这种事,也能说的如此有理。” “妙啊,妙极。” “怎么这种表情,月宿你不会还天真的以为我是当年那个孤立无援,心思单纯好骗的舒鱼吗?” “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我和这里的人也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你求我啊,我心情好了,说不定会放过他们。” “当真?”月宿有些激动,这里面有些人追随他多年,他实在不忍心这些人在寂寂无名的这里死去。 舒鱼看着月宿,笑了一声,“是真是假,重要吗?” 月宿沉默,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别无选择。 “我求你,求你放过他们。”太初宗首徒月宿,第一次底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可舒鱼并不满意,“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你还以为是那个高高在上众人追捧的太初宗首徒?” “我说求我,就是跪下来求我。” “跪下来给我磕三个,不,三十个响头,我就放过他们。” “怎么样,这个买卖很划算吧,区区三十个响头,就能换这群废物的性命呢。” “你……唔唔唔……”有人气急,指着舒鱼准备骂她,却被后面伸出的手捂住了嘴。 这点小骚动没舒鱼没放在眼里,她换了一个姿势,兴致勃勃的看着月宿。 月宿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下去。 “记住,是响头哦。”舒鱼悠悠的声音响起。 “咚。”第一个响头,重重磕下。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声比一声响,他没用灵气护体,几下额头便出现了一道血痕。 有人不忍道:“我等技不如人,被这妖女算计,上君何必求她。” “就是,这妖女喜怒无常,我等之前那般求她,还不是不为所动。” “……” 还有些人目光闪烁,显然不赞同这些人的话,但也没开口,只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妖女说话算话。 “这是我欠她的,不管如何折辱我,只要能平息她的怒火就行,我一定会尽力让大家平安离去的。” 男子话落,无人不赞叹道:“上君大义。” 男子一下又一下的不停歇,直到磕完三十个响头,用剑撑起身子,左摇右晃的站起来,“磕完了。”你该放人了。 舒鱼知道他的意思,不过谁叫她是喜怒无常的妖女呢。 她伸出手,凌空拨弄几下,男子被阵法重重压下,猛地喷出一口血。 鲜红的血落在男人白色的衣袍上,像是雪地里的红梅,一瓣一瓣的好看极了。 舒鱼满意的站起来,拍了拍手,笑道:“真好看。” “堂堂月宿上君,整个乾坤界最耀眼的天骄,居然也有今天。” “真是,大快人心啊!” 忽然,她话锋一转,“话说,当年你为你那个废物师妹挖我骨,取我血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呢。” “鲜红的血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流出,体温渐渐下降,我当时真的感觉我就要死了。” “可惜,我没死成。既然我没死,那么死的就是你们了。” 第二章 重生 舒鱼盯着月宿的眼睛猩红,里面是说不尽的疯狂和快意。 阵法再次变化,刚刚休息一会的人群再度厮杀起来,除了月宿,他被隔开,只能旁观这一幕,插不了手,也无法插手。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舒鱼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因为你很重要。”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这些跟随你的人,是怎么一个一个的死在你眼前的。” “就像我九死一生,逃回宗门,看到的血海尸山一样。不过你比我幸运,因为他们都会化作我阵法的养料。” “他们会,尸骨无存。” 舒鱼一字一句缓慢道,脸上的笑容是天真也是残忍。 “你疯了吗。”月宿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种邪恶的阵法……” “对。”舒鱼打断他,“我早就疯了,是你们把我逼疯的啊,忘记了吗?” “阵法邪恶又怎样,只要能报仇,我连自己都能杀。” “啊——”痛苦的哀嚎,响起在阵法内。 “你不是说,我求你,你就会放过他们吗,他们和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如此残忍。”月宿指责道。 “呵呵,我说你就信了?”舒鱼抬眼看他,眼睛里满是恶意,“怎么会无冤无仇呢?” “这些人踩着我无尘宗所有弟子长老的骨血,一步一步向上爬,一个个的洋洋得意,可有想过会有这一天?” “哎,瞧我这记性,忘了无尘宗人都死绝了。不过只有一个半废的废物逃了出去,一个半废的人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可惜啊,你们这群人都将死在我这个半废的废物手里呢。” 舒鱼压低声音,好像说的是什么小秘密,“我悄悄告诉你,在我九死一生回到宗门的时候,我就疯了。” “我曾经最最亲爱的道侣,你说我该不该疯!” 曾经她也有宗门,有师父师兄疼爱,整个无尘宗都是她的靠山。 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孤身一人,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活在这世间。 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她早就死了,这个世上没有她眷恋的人或东西。 阵法里的人一个个的死去,最后只剩下月宿一个人。 舒鱼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不堪的他,神情冷漠。 她单手握剑,剑尖穿过阵法,直达月宿的脊柱。 “到你了。”她说。 剑尖微动,脊柱被划开,月宿忍不住痛呼一声。十指握拳,青筋暴起。 “感受到了吗,这就是我当年承受的痛苦。” “哈哈哈哈,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舒鱼笑得疯狂,“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保护我,你拿什么保护我。” “我的根骨若是在,还需要你保护?” “笑话,一个个的还以为我占了多大的便宜,居然得了你的青睐。” 月宿身下的血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袍,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看着舒鱼,她红衣烈烈,眉宇间戾气十足。一时间百般滋味在心头。 或许他真的做错了。 当年那个明媚的小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舒鱼冷漠的看着月宿一点点的化作阵法的养料,心里波澜不惊,甚至觉得有些无趣。 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牵绊她的了,舒鱼站在悬崖边上,红色衣袂翻飞。 然后纵身一跃,宛如折翼的飞鸟,消失在这片天地。 这里,是那些人的死亡之地,也是她为自己选择的墓地。 …… “小师妹,小师妹。” “快去把君佑师兄叫来,小师妹落水了。” “……” 各种嘈杂的声音响在耳畔,舒鱼皱了皱眉,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的死吗。 她最讨厌小师妹这个词了,到底是谁在喊? 舒鱼愤愤睁眼,然后愣住了。 她看到的不是想象中昏暗无光、阴森恐怖的崖底,而是无尽的水,她在这片水域的中间。水流挤压着从口鼻涌入,她想施法,却发现灵力无法调动。 幽蓝色的水带着寒意,一丝一丝的渗入骨髓,她想张嘴,刚吐出几个泡泡,便连忙捂住,下意识的向上游去。 可是水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她,不断地把她向下拉去。 舒鱼看了眼不远处的亮光口,渐渐松了力气,闭上眼,安静的顺着牵力向下沉去。 在到达一定的深度之后,她稳稳的停在那里。 迷迷糊糊中,她隐约察觉,在她的下面,更深的水域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接近她。 在意识消退的最后一刻,舒鱼隐约看见一个金色的小光团没入她的身体,以及一张熟悉的脸,那张熟悉的俊美的脸庞上面满是焦急。 看到那个只有半块写着宗门名字的巨石,舒鱼知道,她又开始做梦了。 这是她曾经的梦魇,挥之不去的心魔。 从这里走进去首先看到的会是四分五裂的两具尸体,那是守山门的弟子,他们是第一批死去的。 接下来是巡逻的弟子,然后是其他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首徒,长老,峰主,掌门。 那些一具一具年轻或苍老,朝气十足或严肃内敛的小辈长辈们,全部悄无声息的倒在地上,有的甚至连具完整的身体都没有。 他们中有刚刚筑基的师侄,有入金丹的师弟,有说待她回来共饮的旧友,还有对她寄予厚望的掌门、师叔伯。 所有的人都死了,偌大的无尘宗,只有她一个人活着。 舒鱼抬起脚,一步一步走进山门,沉默地走过所有山峰,如过去每一次梦境中那样,收敛起所有的尸骨。 主峰广场,舒鱼把这些尸骨一一摆放好,建起一个个小坟包,竖起一块又一块石碑。 以剑做笔,以碑为眼,刻画出一个阵法,以主峰广场为中心,笼罩了整个主峰。 她跪在那些墓碑前,低声道:“不肖弟子舒鱼,拜见诸位英魂。大仇以报,请诸位英魂放心归去。” 下一刻画面转变,幽暗深邃的地牢里,她被锁魂钉禁锢着四肢。 面前站了两个人,一个青衣道袍,像是温和宽厚的长者;另一个白衣飘飘,宛如九天上神。 看到这两个人,舒鱼原本波澜不惊的眼里,满是恨意。 她忍着锁魂钉的疼痛,拼命挣扎,怒意已经将她的理智焚烧的一点都不剩。 这么一瞬间,心神失守,眼尾猩红,周身魔气萦绕,这是入魔的标志。 月宿无视她的入魔疯狂,用剑划开她的衣服,剑尖插入她的脊柱,提手拍入一道灵气在她背后,她撑不住喷出一口血。 “太初宗、月宿,我此生与你们不死不休,不死不休——”沙哑的声音响起在这片牢笼,舒鱼艰难的睁着眼,仿佛要把他们刻在心里。 在彻底失守,被心魔吞噬之前,舒鱼闻到了一股冷冷的幽香,那股幽香唤醒了她的神志。 舒鱼清醒片刻,反应过来自己正在梦境里,这才拼命抵抗,她是无尘宗的大师姐,她绝对不能让无尘宗蒙羞。 第三章 师兄 梦境外。 一座青石堆砌而成的屋子,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简陋。 但稍微有些眼力劲的人就会发现,这个屋外镶嵌着一个巨型聚灵阵,里面大大小小套着各种阵法,这一套组合下来不知要花多少灵石,更别说,这聚灵阵还是用上品灵石催动的。 由此可见这间屋子主人的受宠程度。 屋里一张挂着小木剑的东海沉木床上,一个瘦小的女童躺在上面,她皱着眉,身子半缩着,显然现在非常不舒服。 在女童的眉心处,一个红色纹路若隐若现。 “不好,这是心魔入侵。”床前一个蓄着长须的老者惊道。 “怎么会?”一个魁梧的壮汉连忙站起来,“小鱼儿才六岁,不知事的年纪,怎么会有心魔?而且这心魔还来得如此猛烈。” 这话落下,在场的几个其他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看向在场的唯一的年轻人。 “君,君佑师侄,你不要太担心,小鱼儿年幼,心思纯净,这心魔恐怕只是看着凶猛。” “是啊是啊!”其他几人附和道。 见君佑一动不动看都没看他们,各自摸了摸鼻子,交流了一下眼神,随即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出了门,一个个的便恢复成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完全看不出刚刚在小辈那里吃了瘪。 “君佑师侄这次真的生气了。” “人家好好的小姑娘被几个小子骗到寒潭,弄得心魔入侵,是你你不生气?更别说君佑师侄把人家当闺女养,要是我闺女被弄成这样,那我肯定得拼命。” “这次回去,要好好罚那些弟子,好奇心实在是太重了。” “唉,我去翻翻库存,找点东西给小鱼儿补补,免得那老东西回来扰的人不得安生。” 这话一出,诸位长老神色一僵,连忙停下了传音,向各自的山峰飞去。 唉,谁让他们是罪魁祸首的长辈呢。 入夜,舒鱼醒来,看到的是月白色的鲛纱,鲛纱中间缀着一颗散发着幽光的明珠。 鼻翼间冷香浮动,是她在梦里闻到的的味道。 没记错的话,这是大师兄为她特意调制的安神香,她已经很多年没有闻过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舒鱼从床上坐起,身体呈防备姿态,顺手往腰间一摸,心中一紧。 她的剑呢,那么大,那么黑,那么宝贝的剑呢?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舒鱼一惊,下意识的躺好,心里却纳闷极了,她堂堂上清境,按理说没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接近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等—— 舒鱼调动灵力,这才发现失去的何止是剑,还有她费尽心思提升的修为! 来不及细想,那人来到了床前。 她不知道来人说谁,也不敢乱动,现在情况有些不对,谨慎些才好。 谨慎,才是她在众人的追杀下,得以存活并且反杀的最大保障。 “别怕。”来人握着她的手,温暖的手掌仿佛带着安抚的意味,“师兄会陪着你的,绝对不会让你被心魔吞噬。” “我已经传讯给师父了,师父很快就会回来,一定有办法的……” 来人絮絮叨叨,清润的嗓音温和柔软,仿佛她是他的珍宝,独一无二的存在。 听到这个声音,舒鱼宛如晴天霹雳,身子瞬间僵直。 这个声音,是师兄的。 可是师兄早就死了不是吗,她亲眼看着师兄魂归天地,亲自处理好师兄的后事。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力压同代所有弟子,成为无尘宗的大师姐。 到底怎么回事,这还是梦吗,或者是幻境? 要不要看一下,就一下,反正自己已经看透这一切,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舒鱼纠结万分,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睁眼。 最后还是按耐不住,悄悄的眯了一条缝,就看一眼,就看一眼……然后就对上了一双好看的眼睛。 熟悉的眼睛,熟悉的眼神,舒鱼一下子闭上了眼,带着一些难以察觉的慌乱。 师兄,真的是师兄! 君佑刚刚发现床上的小家伙眼珠子一动一动的,心里知道,她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在假睡。 猜到她会悄悄睁眼,这才故意凑上前去,来个当场抓包。 “好了,既然醒了就睁开眼。”君佑收回手,声音淡淡的。 这是师兄生气的标志,舒鱼手指颤了颤,犹豫了一会,还是睁开了眼。 “师,师兄……” 舒鱼乖乖起来,在床上坐好,一副低头认错的模样。 可心里却想着,这个假师兄弄得真的像,是她见过最像的师兄了。 君佑是何等敏锐的人,一下就发现了舒鱼在神游天外,原本的怜惜瞬间化为怒火。 “舒鱼。”君佑压抑着怒火,呵斥道,“你知道错了没。” “嗯嗯,我知道错了。”舒鱼点头,一副师兄说的都是对的的模样。 “不知错,你还不……”君佑顿了顿,眉头皱了一下,语气狐疑,“怎么今日如此乖觉,你是不是还干了什么坏事,一并交代。” ??? 我都认错了,态度这么好,你个幻境居然还不满意?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想罚我? 搞笑,一个假东西而已,还真把自己当真了。 原本还打算玩下去的,不过算了,假的真不了,师兄不会再回来了。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说完,舒鱼又躺了回去,盖上被子,拒绝交流的模样。 君佑看着被子里蚕茧一样,独自生闷气的小人儿,揉了揉鬓角。 已经开始了吗,小孩子的叛逆期。 他嘴角动了动,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 他知道师妹被训了心里不高兴,他难道就开心了? 还不是因为她实在太大胆了,寒潭是封印之地,是禁地,谁知道那下面有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去,她那条小命都得交代在那里。 他原本想着小惩大诫,让她长长记性,省得下次还是这样莽撞。 结果没说几句,就闹气脾气来了,这几年他实在太娇惯师妹了…… 还有宗门,那样的封印之地,怎么也不多安排些人守着,或者加强封印。 一年又一年的,那些年幼小弟子们,好奇心极重,都想着要去那里探险,实在太危险了,明日要和掌门说说才是。 君佑忘记了,自己当年也是这探险弟子中的一人,被罚之后,还说要看后来弟子的好戏。 第四章 寒潭 君佑离开后,房间里一下子静的吓人,舒鱼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在漆黑的被子里面,眼睛睁的大大的,表情有些委屈。 那些人真的好讨厌,好可恶,他们都该死。 知道她无法放下,所以用他们来刺激她? 逼疯还不够,这是要她成魔吗? 看来死的人还不够多,还不够惨烈,他们还有这个心算计自己。 舒鱼完全没考虑自己是从落仙崖跳下去的,跳下去之前,修真界大能死了一大半,哪里还有人有这样的本事,把她从落仙崖下捞出来? 就算能捞出来,她也会是一个废掉的人。 谁会在一个废物头上费心思呢? 次日,君佑如约而来,除了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脸上带伤,一瘸一拐的小屁孩,每个小屁孩身后都跟着一个大弟子。 舒鱼靠坐在床上,眼里有些疑惑,这些人是谁,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了。 “小师妹,对不起,我们不该骗你去寒潭的。”那几个小屁孩走上前一步,齐齐道。 寒潭!? 舒鱼脑袋一炸,她想起来了,在她六岁那年,被其他几峰的弟子撺掇着一起去了寒潭,然后不知怎的掉了下去。 那次师兄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寒潭那边就被封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不就是当时撺掇自己的那几个弟子。 看着现在这个场景,舒鱼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她会不会重生了。 当初流浪人界,看到人界话本子里总有一些大气运者,逆天改命,重活一世。 那时候她就在想,自己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机会,一切重来,改变命运。 舒鱼终于反应过来,这里的一切和幻境并不相同。 幻境一般是基于人内心最希望或最恐惧的事构建出来的,只有这样的幻境,才能打动人心,在心有破绽的那一刻,将人彻底带入虚幻中,然后消亡。 可是这里却不一样,如果说昨天可能是幻境,是想用师兄来打破她的心理防线,可是今天又该怎么解释。 这段往事,在她漫长的人生中既不刻骨铭心,也不会让她沉迷忘返。 如果不是提到寒潭,她想都不会想起。所以复刻这段的记忆,对于那些人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真的会有人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舒鱼不相信,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不可能就是可能。所以,她不是陷入幻境,而是重生了! 舒鱼笑了起来,笑容有些压抑,在那张冷冰冰的小脸上,显得有几分怪异。 这份异常,一下就被一直关注她的君佑发现,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便咳嗽几声,给那几个大弟子一个眼神,不消一会,一群人就走了,只剩下舒鱼和君佑。 “几个峰主给你的赔礼,都在这了。”君佑留下一个储物戒,嘱咐道,“你好好休息,师兄先出去了。” 君佑记着要去找掌门商量寒潭的事,走之前又停下,“昨晚对不起,师兄态度不好。” “我知道,师兄是关心我。” 在前世,师兄也是这样,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硬是让掌门把寒潭封印,再也没有人能去那了。 舒鱼想给君佑笑一下,却发现自己的笑很僵硬,察觉到这点,她连忙收敛起笑容,不敢看君佑,只催促道:“师兄有事就先离开吧,我有些累了,正好休息一下。” “好。”君佑好似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语气还是一贯的温和。 君佑离开,这下子就剩下舒鱼一个人了。 她走到院子里,这里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她曾经在这生活了二十年,这里毁了之后,便流浪在外,从此再也找不到一个停泊的港湾。 只能靠偶尔入梦,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勾勒这个地方,假装自己还有家。 现在,她重生了。 师兄没死,师父还在,宗门不是断壁残垣,她可以见到一切想见到的人。 舒鱼推开院门走了出去,她想看一眼宗门,看看这里是不是和她记忆深处一样热闹。 下了雪峰,人就多了起来,交谈的,八卦的,打斗的,所有所有的声音一下涌入她的耳朵。 “小鱼儿,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舒鱼看着眼前紫袍男子,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脸,手上一片濡湿。 “我哭了,原来我还会哭。” 舒鱼心里酸酸的,她原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在灭门的时候就流完了,没想到自己还有眼泪。 脑海里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到的一句话:只有有依靠的孩子,才能有眼泪,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哭泣。 现在自己回到了无尘宗,这里有师父师兄,有掌门师伯,有长老…… 这些人都是她的依靠,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这么想着,舒鱼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毫无征兆的向后倒去。 她很放心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的意识沉入识海,她相信会有人接住她的。 身子歪了两下,一个宽厚温和的手掌揽住了舒鱼的肩膀,把她护在自己怀里。 看着自己手上紧闭双眼的小姑娘,君佑的心这才放进肚子里。 天知道他刚刚看见小师妹向后倒去的样子,心都凉了半截。 要是小师妹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给舒鱼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君佑这才回头,冷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没,我没想干什么。”男人有些委屈,“我这不是听说师妹遇险了,这才赶过来,还没上去呢,就看见师妹她走下来,哭的一脸的泪。” “别不是在寒潭受惊,做噩梦了。”男人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开始谴责起来,“你说你也是,师妹刚醒,身体肯定虚弱,你也不知道看着。现在好了吧,做噩梦了,你也不在身边,小鱼儿这是做了什么孽,有你这个师兄。” “还不如跟着我,我保证她会成为剑阁最受欢迎的小师妹。” “我们剑阁还没小师妹这样的女弟子呢,底下那帮小子们,馋小师妹馋的紧,催我好几次了,问我什么时候能找一个小鱼儿这样的师妹给他们。” “说真的,不如你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小鱼儿的,别的不说,就说出门,十个八个剑阁弟子围绕左右,说打谁就打谁,威风八面,没人敢欺负……” 第五章 修道 “够了,子潇。”君佑眼睛有点红,气息不稳,“你要是过来看我笑话,挖我墙角,就给我滚。” 子潇和君佑相知多年,自是知道他这种状态代表什么意思,他默默地后退几步,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两人一路沉默,君佑担心舒鱼的身体,一下飞上山,再传讯给药峰弟子,让他们过来看病。 这个时候,子潇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继续保持安静,这难得正经的样子,让过来看病的弟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子潇撇撇嘴,心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看病,要是迟了,君佑那个疯子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呢。 当然了,他知道这句话说出去没什么信服力。 毕竟众所周知,无尘宗首席弟子君佑,虽是天才,却从不恃才傲物。不管是对谁,都是彬彬有礼,一副谦谦君子样。 只有他子潇知道,那人君子模样下是怎样疯狂的内心。 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因为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底线,那真是一个绝世疯子。 不过他也理解,像他们这样的天才,谁不疯狂呢,不疯狂又怎么配叫做天才。 唯一的区别在于,君佑那个疯子有底线。 现在疯子的底线躺在床上,他还是安分一点好,他可不想被按在地上摩擦,他要脸。 “大师兄,小师妹没事,就是一下子大悲大喜,再加上寒潭寒气入体,身体受不住,这才晕了过去。睡一觉就好。”药峰弟子提着药箱恭敬道。 “好,多谢师弟。”君佑行了一个礼,把人送出门,再回来盯着舒鱼。 小小的人儿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原本有些肉的脸,也清减了下去。 君佑心疼极了,就和外面那些人说的一样,他完全是把师妹当女儿养。 从孱弱的小婴儿到现在,他把师妹养的仔细又精致,为此还特意去人界,观察那里的人是怎么养孩子的。 他以为师妹会在他的保护下,平安幸福快乐每一天。 可这次寒潭落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君佑闭上了眼,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师妹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了。 一个分/身从君佑本体出现,抓着一旁喝茶的子潇去了练武场,一场单方面的摩擦开始了。 舒鱼昏睡了三天,子潇也被单方面摩擦了三天。 看见君佑□□消散,他知道是小师妹醒了。赶紧瞬间移动过去,他脸上的伤可都留着,这些都是要和小师妹告状的证据。 说不定小师妹见到了君佑的残暴,会跟自己去剑阁。 刚到门口便发现房间被君佑下了禁制,他进不去。 子潇气急,这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为了能让小师妹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师兄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忍痛牺牲了自己的脸。 没想到君佑那家伙,根本不给他们见面的机会。 子潇气的拿出一张躺椅,守在门口,他可不信君佑能一直把小师妹关着。 房间里,舒鱼抱着君佑嚎啕大哭,像是受了很大很多的委屈。 “我梦见师兄死了,师父也死了,无尘宗没了,只有我一个人,我好害怕,那些人都想杀我,我害怕,师兄……呜呜呜……” “我逃啊逃,跑啊跑,怎么也跑不掉……” “别怕,那就是梦,做不得数,你看,师兄还在这里呢。”君佑抱着师妹安慰道。 看来子潇还是有点用处,师妹果然是做噩梦了。 “过几天师父就回来了,到时候小鱼儿亲眼看看,到底是不是师父。” 君佑耐心十足的哄着,等到舒鱼哭累了,睡着后,才把人轻轻放下,留下一道分/身守着。 主体出去传讯,催那个不着调的师父赶紧回来,又去药峰换了一瓶丹药,顺便把守在门口的子潇扔了出去。 舒鱼虽然醒了,但是她被君佑勒令在房间休养,不能出门。 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思考,怎么避开前世的一切。 前世无尘宗灭亡的起点,从师兄遇险,师父消失开始。 而这一切,开始于十年后的一场秘境——西沙秘境。 那时她修为低,没有去,所以不知道秘境里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那次死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重伤。 师兄就是重伤的那位,被送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为了救师兄,师父出去寻药,一年后魂灯熄灭。 从此,无尘宗开始走下坡路,她咬着牙成为宗门的大师姐,想守护宗门。 可是偏偏遇到了月宿,被囚取骨,等她九死一生回到宗门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舒鱼闭上眼,不愿再想那一幕,她怕想多了,会控制不住心魔,控制不住自己现在就想杀了月宿,灭了太初宗的心。 平复后,舒鱼再次思考起来,想改变这一切,西沙秘境是重点。 所以,十年后,她要和师兄一起去。 那么问题来了,她现在修为低下,纵使再怎么努力修炼也比不过师兄几十年的积累。 更何况有前世那些,她已经不适合再走原来的路了。 舒鱼走到床边,今夜下了雨,细雨绵绵,风声吹过林海,留下呼啸的声音,像极了她赴死那天,落仙崖的风声。 静静的听着这声音,手指敲打在窗沿,不一会儿,她已经有了决断——修炼无情道。 无情道断情绝爱,一来是可以掩饰她现在的变化,虽然现在时间短,但是她相信已经有人发现她的不对劲了。 舒鱼摸上自己的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不会笑了,或者说,她做不到笑得天真自然。 与其费尽心思解释掩饰,还不如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二来还是因为有前世修炼的底子在,所以再次修炼,速度会加快很多,这样想追上师兄也不是不可能。 以后的道路决定了,可是还有一个难题,该怎么说服师兄和师父。 思前想后,舒鱼决定直接告诉君佑,果不其然,君佑知道后怒道:“不可能,我不同意。” 看到舒鱼沉默不语,君佑自觉话可能说重了,便放轻声音劝道:“你现在的路就很好,何必修炼无情道呢。你也不小了,该了解的也了解过,应该知道现在主流是有情道。” “这么多年,你见过几个修炼无情道成功的?你再去藏书阁翻翻书,看看自有记录以来,又有多少修炼无情道得道的?” 第六章 小师弟 “和有情道比,无情终是小道,而且难以练成,花费极大,师兄不想你多年无所进步,陷入瓶颈,一辈子就那样了。” “我的师妹,天赋绝伦,合该是这世上最耀眼夺目的人,怎么能因为无情道反而断了道途。” “……” 舒鱼沉默不语,她知道师兄是为了她好,是真的担心自己的道途。 无情道确实和师兄说的一样,难以修成大道,纵观历史古今,从未有过无情道的天才飞升,或者说,无情道的天才全部陨落了,因为这方天道不允许。 她不觉得自己会是例外,但是她和那些人不一样。 对于她来说,道途断就断了,她辛苦一世,所求的不过是在意人、事一切安好。 若能如此,哪怕是身死道消又如何。 只是这种观点没必要和师兄说,师兄只要好好修仙,走自己的路,一步一步成为这个世界最厉害的人就好了。 至于那些杂碎,自然有她来为师兄料理。 “师兄,我已经决定,功法也准备好了。”舒鱼一字一句说的异常坚定。 她本来不想这么直白的,但是一旦修炼,师兄就会察觉不对,还不如早早坦白,省得多生事端。 “……” 君佑差点气笑了,合着自己说了这么多,师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话已至此,君佑明白不管自己怎么劝都不管用了。打不能打,骂不能骂,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你非要一意孤行,我也劝不住你。等师父回来,你亲自和师父说吧。”君佑决定把这件事交给师父,师妹在师父面前向来乖巧,这件事说不定会有转机。 “在师父回来之前,你不许修炼,若是被我知晓了,那我就亲手废了你的修为。” 君佑放下狠话,然后推门而出。 舒鱼也不在意,她知道师兄这是关心则乱。 没关系,不就是等一等吗,几天而已,她等的起。 于此同时,几千万里之外的老者看到自己玉简闪烁,打开一看,脸色微变,抓起一旁的小孩踩上飞剑,一眨眼就消失了。 没到三天,君佑就接到师父的玉简,连忙带着舒鱼在山门口等着。 几个呼吸间,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就落在两人面前。 这老者便是雪峰峰主——无为道人。 “弟子拜见师尊。”君佑、舒鱼齐声拜道。 “起来吧。”无为广袖一甩,便把两人托了起来,仔细看了看舒鱼,欣慰道:“身体看上去好多了。” 不等舒鱼接话,再道:“你先在这陪陪你师弟,为师有话要和你师兄说。” 话落,舒鱼和君佑这才注意到师父身后还有一个人。 “小师弟?”君佑看着老者疑惑道。 “对,这是你们的小师弟。”老者把那个孩子从身后拉了出来,这是一个很瘦小的孩子,一直低着头,看上去有些胆怯。 “这孩子无父无母,一个人逃荒,我见他可怜,又有缘分,便把他收在门下,给你们做个伴。” 老者三两句的解释了一下男孩的来历,然后和君佑去了大殿,这山门口只剩下舒鱼,和新来的小师弟,两个人大眼看小眼。 舒鱼是真的没回过神来,前世到她死,都没见过什么小师弟,这辈子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小师弟来。 这个小师弟,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舒鱼皱起眉,她知道师父带徒弟的样子,对于师父来说徒弟活着就行。 嗯,没错,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如果不是有师兄,她可能要成为修真界第一个被饿死的弟子。 所以舒鱼和这个所谓小师弟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那个孩子抬起头,一脸的惊喜,虽然面黄肌瘦,但是那双眼睛却明亮极了。 “谢谢师姐,我有点饿。”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底下头。 “你随我来。”舒鱼示意他跟着自己,顺便叮嘱道,“雪峰没什么规矩,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没事不要找大师兄。”舒鱼一面走一面和那个孩子交谈起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念鱼,思念的念,小鱼儿的鱼。” “念鱼?”舒鱼皱眉,心里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 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不对,但是又不清楚,只能压下自己心中的悸动。 “对,是不是很奇怪。”念鱼声音有些低落。 “不奇怪。”舒鱼摇头道,接着问道,“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有人取笑你的名字?” “还好吧,大家只是问问,没有恶意。”念鱼怯弱道。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戒备,但是舒鱼见不得人委屈求全,尤其这还是自己未来师弟,“以后遇上这种事,不要怕,打上去就是了。” “师父、师兄,雪峰都会是你的依靠。”舒鱼道。 “师姐也是我的依靠吗?”念鱼有些高兴,“我没有亲人,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在流浪,师姐,我现在是不是有家了?” 面对念鱼明显的亲近,舒鱼沉默了会道:“你是我师弟,我自然是你的依靠,雪峰自然是你的家。” 这话后面还有一句:如果你不是我的师弟,危害了无尘宗,那么我就是你最大的敌人。 她绝对不允许有人破坏这一切,所有破坏者,都是她的敌人。 舒鱼带他随意走了走,雪峰山没什么建筑,也没什么好逛的。 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舒鱼取出一个食盒,里面是些糕点。 舒鱼道:“你先垫垫肚子。” “好,谢谢师姐。” 念鱼吃东西很慢,小口小口的抿着,时不时抬头看一下舒鱼,露出一个满足又羞涩的笑。 舒鱼没有看他,她目光悠远,心里不断想着,这是意外,还是被人算计的结果。 这个孩子到底是真的单纯,还是肩负任务而来。 想着,舒鱼流露出一丝杀意,转而压了下去。 不急,管他什么魑魅魍魉,时间久了,什么狐狸尾巴都要露出来。 “师姐,这个好好吃哦。”念鱼递过一个小碟子,上面放着一块糕点,眼巴巴的看着她,“师姐,你也试试。” “不用了,你吃,我不饿。”舒鱼站起来,“师父叫我过去,你在这里等一下。” 第七章 之前漏了,现在补上 雪峰大殿。 舒鱼再次对着无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所有的情绪全部宣泄在这一拜当中,“弟子舒鱼,拜见师尊。” 无为抬手将舒鱼托起,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还多礼起来,往日可没见你这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师父,师父为你做主。” 舒鱼心下一暖,知道师父是因为寒潭的事才这么说的。师父向来最是护短不过,这是知道她在寒潭受了罪才会有此问。 “回禀师尊,没有人欺负我。”舒鱼声音有些哽咽,她很努力的控制自己,可眼泪依旧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这就是有人护着的感觉吗,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了。那些人看到她,不是喊打喊杀,就是疯狂逃窜。她身上永远都充满了伤口,剑上永远粘着血。 舒鱼这一滴泪哪是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无为和君佑的心里,两人瞬间心疼的不行。 君佑想去把人抱起来哄哄,就是慢了一步,小师妹已经被师父抱走了。 “师父的小乖乖,不哭不哭了,还说没人给你委屈,没受委屈怎么哭的如此伤心。” “真的没人欺负我,我就是太想师父了,感觉好久没见到师父。”舒鱼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她也不想的,可是这眼泪根本止不住。好丢脸,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居然哭成这样…… 这一幕在另外两个人眼里,只觉得可怜又可爱,他们的心都要化了。 无为把小徒弟抱在膝上,手中变出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在大弟子的古怪的眼神当中,放在了小徒弟的手里,“拿着,师父给你买的。” “看,看什么看。”无为瞪了一眼君佑,“也不知道你这师兄是干什么吃的,师妹受委屈了还没发现。怎么,难道要我一个老头子来教你怎么做师兄,还说最疼我家小鱼儿呢,都是鬼话。” “师父,您……”君佑想辩解,却被无为打断了。 “您什么您,难道我说错了?”无为吹胡子瞪眼,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君佑叹息,看出了无为的外强中干,做为一个徒弟当然要给师父面子,“是是是,师父您说的都对。” 他的敷衍舒鱼都能察觉,更别说是无为了。 怕小徒弟察觉,无为传音道:“小子,你给我闭嘴,不准说漏了,不然要你好看。” “师父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师妹是您不让我给师妹买那些小玩意的。” “我也不会告诉师妹,是您担心师妹玩物丧志,特意让书堂的人给她加课业的。” “师父放心,我什么也不知道。” 无为:“……” 话都让你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无为转头,不理这个要把他气死才甘心的大弟子,温言好语的对舒鱼道:“师父听说你前些日子被心魔入侵,这是梵莲,克制魔气,你输入灵气试试。” 随着无为的话落,一朵金色的莲花出现在舒鱼面前。 莲花泛着圣洁的气息,淡金色的光芒并不耀眼,反而温和的不行。 舒鱼下意识接住那朵莲花,面色有些复杂。 相传佛宗梵音大殿有一池莲花,莲花日夜聆听梵音,感受佛法真经。逐渐发生变异,生出了一朵金莲。 那朵金莲便是梵莲,生一百年,长一百年,才能得到这么一株,对克制魔气有奇效。 佛宗向来珍惜不已,前世太初宗想换一朵,都被佛宗拒绝了。 师父为了换这么一朵,不知道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舒鱼默默的把手放在莲花上,灵气缓缓输入,随着灵气的进入,莲花依旧纯净,一点魔气的反应都没有。 舒鱼疑惑的看着无为,“师父,这……” “这是好事,梵莲纯净说明小鱼儿身体里没有魔气残余。”无为大笑道,又怕小徒弟不理解,便解释起来。 “小鱼儿知道,入魔之人哪怕清醒过来,身体里都会有魔气残余,梵莲对魔气有反应,哪怕只有一丝,都会暗淡。”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无为把莲花塞进舒鱼手里,“拿着去玩吧。” “师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舒鱼连忙拒绝,“您和师兄常年在外,不知遇会到多少险境,有些东西师父和师兄留着防身,不行卖出去或者以物易物,都比给我强。” 如果当年师父和师兄身上宝物多一些,那些事情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舒鱼不知道,但是她想从现在开始改变。 “小鱼儿往日不关心这些的,怎么突然关心起来,是不是有人说闲话了?”无为冷着脸问道,“告诉师父,是那个不要脸的,我给弟子塞点好东西,还碍着他们眼了?” “没有人说,是我长大了。”舒鱼说的很认真,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决心,“我以后也不会收宝物了,我会好好修炼,需要什么宝物,我会自己取,师父师兄不要为我多费心。” “傻孩子,怎么能不费心呢。师父就你这一个贴心的宝贝徒弟,你大师兄就和木头一样,不值得疼,还是小鱼儿乖巧,师父最疼小鱼儿了。” “以后别说这样的傻话了,师父听到会难受的。”无为指着君佑道,“你师兄也会难受的。” “我们雪峰就你一个女弟子,不疼你疼谁?” 舒鱼还想说什么,被无为打断了,“不说那些了,你师兄说你想修炼无情道。”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修炼无情道了?师父吓得连夜赶回来。” 也不怪他如此焦急,毕竟换道是大事,一选千年,如果选错了,对后来都会造成影响。 舒鱼知道这件事避不开,不管是师父还是师兄都不会同意让她修无情道的。 就看她找的理由能不能说服师父,只要师父同意,师兄那边也不会再说什么。 “回禀师父,徒儿跌落寒潭时,感觉下面有东西牵引,在徒儿昏迷的那一刻,有一个金色光团进入了徒儿识海。” “徒儿后来在识海发现了一本剑诀,无情道的剑诀,徒儿觉得与此剑诀有缘,所以想修炼。” 她说的都是真话,确实有光团,也进入了她的识海,唯一假的就是,修炼无情道不是光团的决定,而是她的选择。 “你说金色光团!”无为皱眉,思考了会,脸上有些复杂。 “是的,师父。” “原来是这样啊。”无为点点头,没再多问,“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好好修炼,记住,修行路上别忘了初心。” “是,师父。” 舒鱼抬眼看了小心翼翼地看一下无为,没想到这么快师父就同意了。她的设想里,师父这关是最难过的,毕竟师兄总是宠着她,就算不愿也不会表现的明显。 师父就不一样了,虽然也疼她,但是大事方面绝不会纵容。 “好了,师父和师兄还有话说,你先去安排一下你师弟。” “是师父,弟子告退。”舒鱼起身行礼,走出大殿。 等她离开后,君佑忧心忡忡,“师父,你怎么答应了?” “不答应不行啊。”无为看向自己的大弟子,语重心长道,“苍天为盘,众生为棋,我们谁都逃不掉。” “什么?” “没什么,你只要好好修炼。记住,我们强大了,才会是小鱼儿的靠山,而不是拖累。” “别问了,去吧。” 君佑面色沉重,从师父的态度可以看出,未来一定会发生巨变,或许巨变还和小师妹有关。 君佑走出主殿,风吹过衣摆,恍如要乘风归去的仙人。 苍天为盘,众生为棋,那又如何? 吾心中自有信念,谁若拦我,一剑斩之。 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伤害他的小师妹。 第八章 苦练 山中无岁月,一晃就是几年时间。 雪峰峰顶,寒风凛冽,鹅毛似的雪花纷纷扬扬,放眼望去一片冰天雪地。 在这般寒冷的地方,特意设下绝灵大阵,隔绝一切灵气之后,这里可以说是真正的鸟虫绝迹,浩无人烟。 可在那峰顶却有一抹红色的身影,手持一柄银白长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① 手起剑落之间,剑气纵横,雪花缠绕着剑气,渐渐形成一个浑圆。 剑气行到最后,却怎么也连不起来,缺了那么一笔,形不成一个完整的浑圆。 下一秒剑气四散,满天雪花飞舞。 冰天雪地之中,舒鱼面无表情,像是一副终年化不开的寒冰。就连面对卡了两年的瓶颈,再度失败后,也无法让她动容。 她连退几步,手中剑顺势而挥,准备再来一次。 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挽了几个剑花,收剑入鞘。 “师姐,师姐。”一个穿着白衣祥云弟子服,腰上悬挂亲传弟子特有的墨色玉牌的半大男孩跑了上来,看到舒鱼,眼眸更是亮了几分。 他停在舒鱼半步远的地方,整个人欢喜的不得了,也不在意舒鱼的冷脸,兴冲冲道:“师姐,师父让你下山。” “我给师姐准备了好多好吃的,都是师姐喜欢的,还有流云阁最新出的菜品,只要我觉得师姐喜欢,我全部做了。” 半大的男孩正是念鱼,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瘦小怯弱,只会躲在师父身后的幼童了。 这些年雪峰把他养的极好,天庭饱满,皮肤白皙,尤其是那一双点漆似的眼睛,宛如水晶一般,不沾半点尘埃。小小的身姿挺拔,看上去已经初具仙君风范了。 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这小仙君私底下是个做菜狂魔,最喜欢给人做好吃的,尤其是他的师姐。 “师姐,我们下山吧,我好想你,还有大师兄和师父,我们都好想你。”说着开始不自觉撒起娇来。 若是常人看着,定然心软不已。可舒鱼这两年一直在峰顶修炼,心也逐渐变的冰冷,并不会为他动容。 她眼神依旧毫无温度,那张脸一点表情都没有。修炼无情道后,她感觉自己渐渐失去了喜怒哀乐。 也因此,许多见到她这样的长老、峰主,总会对她怜惜不已,每每见到,事后都要给师尊找点小麻烦。 为了宗门的和谐,她渐渐也不出去了。 峰顶设了绝灵阵后,她搬到这里修炼,无事就更不会下山了。 “师父找我何事?”舒鱼的声音还有一点稚嫩,和她这冷漠的样子反差特别大。 念鱼眼睛又亮了几分,看到舒鱼像是看到什么绝世珍宝。 师姐真的好可爱,最喜欢师姐了!!! 如此炙热的眼神,舒鱼已经见怪不怪,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弟,第一次见到她就抱有十二分的喜爱,这些年一点都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重。 若不是确定这人没什么危害,她早已经拔剑,为宗门除害了。 “何事?”舒鱼再问一遍。 “啊,啊啊。”念鱼恍然苏醒,想起自己的任务,连忙道:“我也不清楚。” “师父让我叫师姐下山,我就赶紧来了,没注意听师父说。” “师姐,你下山好不好。要是师父知道我没把师姐叫下去,他以后都不会让我来这里了。”念鱼有点心虚。 都怪他太想念师姐了,知道师父让师姐下山,就立刻过来,都没心思听师父说话。 舒鱼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很久没有下山了,而且她感觉到剑诀再练也无法进步,不如今天下山看看。 “好。”说完,舒鱼上前一步,向下走去。 “师姐你最好了。”身后传来念鱼兴高采烈的声音。 半山腰,一间小院落里,摆着一张大大的四方桌,桌上满满当当的放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上面还设了专门保温的阵法。 其他两个椅子上,已经坐了人。 “师父,师兄。”舒鱼一一见礼。 “为师的宝贝徒弟,快过来让师父瞧瞧。”无为把人拦在跟前,心疼道,“瘦了。” 君佑把人颠了颠,点头道:“确实。” 不等舒鱼挣扎,君佑便把她放在一旁的座椅上,神情严肃,像她做了罪大恶极的事一样,“多吃点,补补身体。” 这些都是花大价钱买回来的灵兽肉、灵米,吃到嘴里只会化作灵气,没有任何副作用,是他们特意为舒鱼准备的。 舒鱼知道这是大家的心意,心里稍暖,面上却依旧冷冰冰的,“谢谢师父师兄还有小师弟。” “客气什么,你是我师妹,师兄照顾师妹天经地义。”君佑叹了口气,神色有些不愉,“就是不知道某人有没有把我当师兄。” “谁家师妹会一天天的不见人影?我们不寻,就不下山。别人家的小师妹乖巧可爱,我家的小师妹啊,唉……不提也罢。” “师兄,我……”舒鱼有些无措,她从来没有见过师兄这个样子,又心虚又心疼,“我心里有师兄的,在我心里师兄永远都是最好的师兄,我只是忙于修炼……” “修炼修炼修炼,你心里只有修炼,你知道师兄多久没见你了吗,半年,整整半年。” “我说过,你是我君佑的师妹,有我在一天,没人能伤害你。” “我不知道你在着急什么?一年筑基,两年筑基大圆满,这样的速度已经不慢了,可以称作天才妖孽。” “可你还是着急,像是后面有人在追你。一日日的,从不休息。那么拼命干嘛,天塌下来还有入微大能顶着,哪里需要你?” 君佑真的很生气,气舒鱼不知道照顾自己,修道一事看得是机缘气运,不是靠强求。 已经在筑基大圆满卡了两年,那就不该那么拼命修炼,这样强逼自己,很有可能再次滋生心魔。 舒鱼知道君佑的意思,也知道修道要顺其自然。 可是她没有时间,离西沙秘境开放还有七年,这七年她到底能不能突破筑基,顺利进入金丹甚至元婴,这是个未知数。 她不想告诉师兄七年后西沙秘境会发生的事。她知道,一但告诉师兄,那么师兄一定会刨根问底,到时候她要怎么说。 难道告诉师兄,七年后你会重伤,师父为了救你死了。你最疼爱的小师妹被人欺骗,挖骨取血,而且还引狼入室,导致宗门灭亡。 她不知道师兄听到后会怎样,她赌不起。 目前,这一切就让她自己背负吧。 第九章 试炼塔 “君佑,你师妹有上进心是好事。”无为打断他们师兄妹的交谈。 “是,弟子知错。”君佑垂下眼眸,双手紧握。 还是太弱小了,如果他能护住师妹,师父便不会说这句话。 因为不能,所以师妹需要努力修炼,只有师妹自己强大,才能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 无为慈祥的看着小徒儿,“别理你师兄,我们修道之人自然是要努力修炼。不过你这瓶颈,倒也是个问题。” 无为清了清嗓子,有些神秘道:“为师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师父说的是试炼塔。”舒鱼想了会肯定道。 “啧。”无为摇头,“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让为师一点神秘感都没了,一点做师父的乐趣都没有。” “不过你这么说,看来心里早有打算了。” “是的,师父。”舒鱼站起来,双手持弟子礼,“弟子想去试炼塔闯一闯,还请师父允许。” “好,不愧是我无为的徒弟,为师同意了。”无为大笑。 君佑有些担忧,想要说什么,在无为的眼神下闭上了嘴。 “师兄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罢了,随你。”君佑无奈。 对于小师妹他从来都没有办法,修无情道是这样,去试炼塔也是这样。 君佑不阻止,也就没人再提这件事。 所有人专心吃饭,这时舒鱼发现自己面前多了几个小碗,碗里是处理好的菜,这些都是一直保持安静的小师弟弄的。 “师姐,吃菜。”念鱼喜眉笑眼道。 …… 试炼塔是无尘宗的专门为弟子准备突破瓶颈,磨砺修为的地方,里面是各种妖兽幻像,虽然是幻像但也具有一定实力。 而且妖兽的实力,会随着爬塔层数的增加而增加,因此诸多弟子都会来这,在生死之间寻找突破的契机。 为此,这试炼塔还专门出了一个排行榜,上面写着爬塔层数。 这天下午,有弟子在试炼塔门口,看到一个穿着红衣,腰悬银白长剑,周身气息冰冷的女孩。 除了这五年新入门的弟子,其他弟子一眼就认出这位是雪峰的二师姐——舒鱼。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所有没有修炼的弟子全部跑了过来。 大家都想看一看这位改修无情道,一年筑基,两年筑基大圆满,被誉为无情道天才的狠人,是个什么模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舒鱼师姐,无情道的绝世妖孽?” “不愧是改修炼无情道的狠人,瞧瞧这么冷。” “舒鱼师姐不是早就筑基大圆满了吗,怎么还没有突破?” “不知道,可能是想再压一压吧,天才的想法我们怎么知道。” “不对,我听说是师姐遇到瓶颈了。” “哦,怎么说?” “好像是说和剑诀有关,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舒鱼虽然现在是筑基大圆满,但是她神识强大,那些弟子自以为说的很小声,实际上全被她听到了。 舒鱼没有出声,静静的听着这些有些吵闹的声音,心里涨涨的,很满足。 这些人都肩负着宗门的未来,是那场灭门惨祸的牺牲者。 可是现在大家都活着,能够感受到阳光雨露,听到鸟语,闻到花香,能吃喝,会八卦,一切都是鲜活的样子。 只要这一切能够继续下去,那么她的选择就永远都不会错,她永远都不会后悔。 舒鱼假装没有听见那些关于自己的八卦,身体巍然不动,目视前方。 这一刻,她好像回到了从前。 在她还是无尘宗大师姐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永远站在最前方,听着下面那些弟子对她的八卦。 舒鱼有些恍惚,像以前一样心里不断肯定或者否定那些弟子的猜测。 听到那些弟子赞叹她天才,舒鱼开始否定。 她不是天才,她只是站在以前的自己的肩膀上。因为曾经修炼过,所以她得心应手,并不会遇到瓶颈。 至于在筑基大圆满卡了两年,都是因为她作的。 修真界现在都是筑基九层,想要修炼到大圆满,很难非常难。 但是如果能够修炼到大圆满,那么在突破金丹后的好处也是巨大的。 同阶无敌,越阶作战,这就是筑基大圆满带来的好处,而这一点恰恰是她需要的。 如果不能在五年后突破元婴,那么到时候她很难去西沙秘境,但是能够越阶作战,情况又不一样了。 所以,筑基大圆满她势在必行。 为了能够达到筑基大圆满,她选择用剑诀打磨自己的根基,当剑决突破剑心,届时金丹自成。 可是没想到,就是卡在这一步,明明前世没有瓶颈的。 她相信这不是剑诀的问题,如果不是剑决的问题,那么就是她出问题了。 前世她是在一次次生死之际不断打磨自身,为了追求强大的力量,自虐般的修炼。 那时候心里只有仇恨,仇恨带给她一往无前的力量。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依旧有仇恨,但是她也有了想守护的东西。 舒鱼不知道这些改变是好是坏,反正试一试不吃亏。 不吃亏,试一试的后果就是舒鱼是被抱出来的。 君佑全程黑脸,周身气压低沉,这些年修生养性,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生气了。 “舒鱼!”君佑压抑着怒气,“你真是越来越胆大,这是要翻天?” “师兄,你别气,我下次不会了。”舒鱼拉着君佑的衣袖,强烈的求生欲使她快速低头认错。 她脸上还有不少干涸的血迹,红色的法衣破损不少,经过鲜血的浸染更加鲜艳了。 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君佑就是有再大的怒气也发不出来。 还是那句话,打舍不得打,骂舍不得骂。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君佑踩上飞剑,把人带到雪峰的房间,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这几天你就好好的呆在这,试炼塔那边不许去了。” 舒鱼低头没有回答,试炼塔她是一定要去的,但是现在师兄在气头上,还是不要顶撞的好。 君佑何尝不知道舒鱼不说话代表的意思,但是不许去就是不许去,“你在这里好好反思,什么时候想通了在出去。” 说完,君佑离开房间,走之前收走了舒鱼的弟子玉牌。 “师兄,你不能拿走我的玉牌。”舒鱼阻止道,没有玉牌她就去不了试炼塔。 “你好好养伤,一切等伤好了再说。”君佑没理她,取了玉牌人就匆匆离去。 “师姐,师姐,你醒着吗?”君佑走后不久,一个童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打扰到她休息。 “我醒着,你进来吧。”舒鱼开口道。 话落,门被推开。 念鱼先是探出一个身子,悄悄摸摸的进来,看到舒鱼脸色苍白,心疼的不行,“师姐,这是我炖的补血灵食,你多少吃点。” 念鱼从储物戒拿出一个小砂锅,打开盖子,瞬间鲜香扑鼻,还有一股浓郁的灵气聚集在砂锅里。 “谢谢师弟,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舒鱼有些疑惑,师兄来的太快了,让她没有防备的,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见到师兄。 第十章 准备下山 当时和她交战的是青锋狼王,由于前面消耗太多,青锋狼王又是是四阶妖兽,这一战打的极为艰难。 但是她并不想放弃,抱着必死的念头,一次又一次出招。 结果师兄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被狼王打的吐血不止,身上几处关节断裂。 师兄一怒之下,把狼王粉碎,为了给她一个教训,给她喂的是基础的补血丹,所以才被师兄抱着走出试炼塔。 “是因为魂灯,师姐进试炼塔后,师兄几乎一天要去好几次明灯堂,就怕师姐出现意外。” “今天师姐魂灯暗淡,师兄立马就发现了,然后匆匆赶去试炼塔。” “看到师兄怒气冲冲的出去,我就知道是师姐出事了,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只有这厨艺拿的出手,特意为师姐炖的补血灵食。”念鱼把砂锅往舒鱼那边推了推,“师姐吃点好不好,如果师姐不方便,我可以喂。” 念鱼跃跃欲试,好像对喂饭这件事有着极大的兴趣。 为了不被小师弟喂饭,舒鱼拿起勺子就开吃,她实在无法接受被一个小孩子当成小孩子。 念鱼有些失望,眼巴巴的看着舒鱼,他真的好想喂师姐吃饭。 吃过小师弟带来的灵食,舒鱼刚刚放下碗勺,念鱼又从空间里拿出一堆的东西,这些都是他亲手做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件凤凰翎羽流光裙,火红火红的裙子上绣着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配有各种珍奇祥瑞。 那些图案都看上去流光溢彩,栩栩如生,灵气逼人。 这是一件宝器,舒鱼肯定的想到。 “师姐好久没下山,我一直找不到机会送给师姐。”念鱼献宝般的把衣服拿出来,“正好师姐的法衣坏了,这件衣服送给师姐,师姐穿着一定好看。” 舒鱼没动,就这件衣服的品质来看,不是师弟负担的起的,“不用,这件衣服你拿出去卖掉。” “以后灵石要留着修炼,不要把心思花在这些上面。” 舒鱼见小师弟沉默不语,觉得自己说话可能有些重,毕竟小师弟也是为了自己好,便解释道:“我不是责备你,但是你要知道这里是修真界,修为才是硬道理。” “你是师父的弟子,无尘宗的弟子,走出去都是无尘宗的门面,修为高了,才不会让人看轻。” “师姐,这不我买的,是我和凤凰谷的道友换的。”念鱼委屈巴巴的解释道,“我帮那群道友做羽衣,他们把不用的羽毛给我,我用那些羽毛做成了衣服。” “师姐,你不要生气,我下次不会了,师姐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念鱼有些着急,“我只是觉得师姐穿这个好看,师姐值得最好的。” “我没有不认真修炼,我随时可以进入金丹的,我就是……”想和师姐一起进入金丹。 后面半句念鱼没有说出来,他直觉告诉他,这样说可能会更让师姐生气。 舒鱼:“……” 这就是无垢神体?心思不放在修炼上,修炼速度却依旧比谁都快。 “师姐没有生气,这件衣服我收下了,下不为例。”舒鱼揉了揉念鱼的脑袋。 这是师姐修炼无情道后第一次表示了对他的亲近,念鱼迷糊想着。 师姐的手很凉,像是寒冰一般,但是念鱼的心里很暖,他下意识蹭了蹭舒鱼的手掌,脸上写满了欢喜。 …… 君佑离开舒鱼这,直奔无为的洞府,把这事和无为说了。 “君佑,你太冲动了。”无为呵斥道,“为师怎么告诫你的,关于你师妹的修行,不要插手,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师父,我没想插手,是师妹魂灯暗淡,我才去的。” “你还在辩解,如今小鱼儿是在宗门魂灯暗淡,若是下次是在宗门外呢,你也赶得到?” “更别说试炼塔有防护机制,她坚持不住自会捏碎玉符出来,没有捏碎,自然是还有一战之力。” “你说说看,我们修行之人,哪一个不是逆天改命,哪一个不是经历无数的殊死搏斗,你能护她一时,难不成还能护她一世?” “我们每个人都有陨落的可能,届时小鱼儿又该么办?更别说小鱼儿才是未来风云变的主要人物,你觉得你能护住她?” 君佑沉默,师父说的有道理,万一他陨落了,到时候小师妹怎么办,谁来保护她。 如果师妹自己强大,那就不一样了。 虽然心里知道,但是很难做到。十几年如一日的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妹重伤。 “罢了,我知道你把小鱼儿当做妹妹,心里舍不得,去闭关吧。”无为叹道,“你已经在元婴卡了太久了,如果你想保护她,元婴修为还是太低了。” “是,师父,弟子明白。”君佑行了一个弟子礼,然后退出洞府。 当舒鱼得知消息的时候,君佑已经闭关了,这次他不到太极不会出来。 没有了君佑,舒鱼继续去闯试炼塔,每次都是重伤出来。 念鱼就肩负起把重伤的师姐带回去的重任。 一晃又是半年,在试炼塔里舒鱼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殊死搏斗。 整个宗门都知道,雪峰那个师姐,修炼起来到底有多疯狂,简直是自虐般的修炼。 可是这么拼命,舒鱼还是没能突破筑基大圆满,还是就差那么一点。 舒鱼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急躁,为了防止滋生心魔,这几天她都没有再去试炼塔了。 反而试着干点别的,分分心。 这一日,舒鱼被传唤到无为洞府,洞府里除了大师兄,所有人都齐了。 “弟子见过师父。”舒鱼行礼。 无为仔细看了一下小徒弟,问道:“我观你气息,离突破还是有一段距离。” “是的,师父。”舒鱼沉稳的答道,心里有多着急只有她自己知道。 “既然如此,为师还有一法。”无为也没卖关子,“无情道,无情道,总归到底还是一个情字。” “你自幼生长在无尘宗,不知世事,如何能理解情这一字呢?或者说,你理解的情到底是不是你的道。” 大道三千,这三千中又有无数分支,一层一层的被细分下去。无情道虽说是无情,但殊途同归,不同的选择,会有不同的道。 舒鱼有些恍惚,好像明白了什么,“师父你是说,我走错道了?” “是的。既然你坚信剑诀功法没错,那么可能是你的道错了。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决定走这个道吗?” 为什么走这个道?舒鱼在心里问自己。 为了强大,为了能够站在修真界的顶端,为了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一切,为了能让宗门长存,为了宗门弟子能够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 保护,守护,这才是她选择走上无情道的原因。 “师父,我知道我为什么走这个道,但是还是有些不懂。”前世她只是凭着一股报仇的信念,可是现在这股信念并不强烈,更多是是守护。 如此,前世的某些方法就不适合了。 “不懂?”无为笑了笑,“不懂是对的,下山吧。” “用脚走一走,用眼睛看一看,只有经历过,才是你的。” “这样就没找到我的道吗?”舒鱼问。 “或许会,或许不会。”无为一副高人模样,“为师只能告诉你两个字,用心!” 舒鱼从无为的洞府出来,然后直接去宗门的任务堂,接了一个长期下山的任务。 这一次不找到自己的道,她是不会轻易回来了。 舒鱼给师父师兄还有小师弟传讯,然后背着包袱下山了。 修行之人就是这样,说走就走。 第十一章 下山 舒鱼来到仙凡结界处,这是去往凡界的最后一个屏障,但凡想要出去,走正规渠道便是这里。 据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上古大能所设,昔年仙凡混乱,总有人混水摸鱼,以人修炼,妄图杀生得道。 为了保护那些无法修炼的人,让修士无法随意干涉凡界,上古大能一剑隔绝仙凡,内设结界,外设阵法。 没有特制的身份玉牌一律无法从这离开,想寻找仙缘的普通人,除非大机缘者,不然绝对找不到路。 当然,那是以前,现在仙门有很多修士发现了其他离开的办法,不过那都是些魔修、亡命之徒才会走的路子。 当年她万里逃亡,走的就是那条路。 说起来,凡界真的帮了她不少,如果当年去的不是凡界,怕是早就死了。 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见到一些故人,想着,舒鱼拿出自己的玉牌,放在结界上,随即结界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洞,仅容一人通过。 出了结界,入目的是一处密林,高大的树木将这围起,茂密的灌木遍布四周。 她在这站了一会儿,四周就弥漫起浓雾,舒鱼明白,这是幻阵要变动,提醒人快速离开。 她虽然很想要研究这里的阵法,但是也知道这样的阵法都有禁制,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破解禁制,还是快走吧,省的心痒痒。 走了几个时辰的路,一座宏伟壮观的城池出现在舒鱼面前。 高大的城墙,厚重的门板,以及在城门口来来往往进出的人……这一切都给了舒鱼不一样的感受。 她呆呆的看着这座城,脑海中思绪翻飞,忽然眼神一动,一把抓住刚刚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小孩。 醉仙居。 舒鱼叫了几个招牌菜,要了一个包间,把自己抓到的小人带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舒鱼冷着脸严肃问道。 “师姐,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觉得我伪装的很好啊。”坐在面前的小人掐了一个法诀,恢复成自己本来的样子。 小脸圆润,眼神剔透,不是念鱼又是能谁。 舒鱼看了他一眼,“直觉。” “不是吧师姐,你这直觉太准了吧,那么多人,你一下就抓到了我,真是太厉害了。”念鱼的彩虹屁不要钱的往外抛。 舒鱼无视这些不要钱的糖衣炮弹,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会在这。” “因为,因为……”念鱼眼珠子一转,拿出自己的任务牌,理直气壮道,“因为我接了任务,接了任务才能下山,我没违反门规。” “念鱼。”舒鱼喊了一声。 虽然语气没什么变化,但是念鱼知道这是师姐让自己老实交代的意思。 “大师兄闭关了,师父也要修炼,以前还能去看看师姐,现在师姐也要出去,我不想一个人留在雪峰。” “我在知道师姐要来凡界时,所以就接了一个凡界任务。” “我任务也接了,宗门规矩,要完成任务才能回去,就算完不成也要在外逗留几年,反正不能立刻回去。”念鱼说着,想起了门规,有恃无恐道。 面对这样的小师弟,舒鱼第一次体会到师兄当年对自己的感受,真是熊啊。 想到宗门确实有这样的规矩,舒鱼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违反门规,把他赶回去。 “你是什么任务?”舒鱼决定先了解一下他的任务,再做决定。 “我的任务和师姐一样。”反正已经被师姐发现了,念鱼也就破罐子破摔,“都是寻找具有修炼天赋的孩子。” “这样啊。”舒鱼点点头,“你和我一起,别乱跑。” “真的吗,太好了,我最喜欢师姐了。”念鱼欢呼起来。 嘿嘿嘿,终于可以和师姐一起做任务了,想怎么粘着师姐,就怎么粘着师姐。 开心!!!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喜欢师姐,从见到师姐的第一眼起,就非常非常喜欢她。 他总感觉自己带着使命来到这个世间,在仙门里的凡尘摸爬滚打那么久,他从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 直到见到师姐,那一刻他感觉人生都满足了,好想上去跟她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但是他没有,他怕自己那么热情,吓到她。 现在他只想好好呆在师姐身边,照顾她,为她裁衣做饭,做师姐最贴心的师弟,哪怕被那些人说没有男子气概也不要紧。 因为,师姐才是这个世间上最重要的人。 “师姐,师姐,那我们现在去哪啊?”念鱼凑到舒鱼身边,讨好卖乖道。 “没有目的,随便走走。”舒鱼回答。 “啊——”念鱼有点不懂,“可是任务怎么办,随便走走就能招到弟子吗?” “不能。” “那为什么?” “因为仙门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什么修真的好苗子了,所以才让我们来到凡界寻找。”舒鱼解释道。 “可是凡界,多是无灵根的人,无灵根很难生出有灵根的孩子,所以宗门这个任务,也只是让我们这些年轻弟子出来见见世面,并没有抱有很大的期望。” “为什么啊。仙门那么大,那么广域,都找不到一个有灵根的?”念鱼还是不理解。 “能找到,但是没有天才。实际上,仙门这几年一直没有出现什么惊艳才绝的人物。像什么天生剑骨,道子,佛子之类的,已经很久不曾听说了。” 舒鱼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如果宗门有这样的天才就好了,她也就不用这么担心。 听了这话,念鱼沉重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仙门式微,到时候可能会出事。” 舒鱼诧异的看了一下念鱼,“看不出来,你还知道这些。”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只知道吃。”念鱼道。 这时,正好菜上来,舒鱼道:“不说那些了,吃饭,吃完了这顿,我们就吃不到这些了。” 离开云城之后,都是无灵气的地方,没有灵气的东西对修士而言都是鸡肋。 “好,师姐你也吃。” 看到念鱼开心的样子,舒鱼并没有告诉他,其实除了招不到好苗子之外,仙门弟子总有陨落。 那些天才弟子陨落一个,对那些宗门而言都是巨大的损失。 就像前世无尘宗一样,师兄陨落后,没有接班人,所以谁都能踩一脚。 这一切的背后,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一点一点蚕食仙门的力量,在不知不觉中仙门已经衰退很多了。 和上古比起来,现在的仙门实在不值一提。上古时期,上清遍地走,现在上清已经是顶尖战力了。 如果不是重来一次,她也不会察觉到这些。不是因为师兄意外死亡,她也不会去查各门派弟子死亡名单。 然后就发现了这一切,一次死的人不多,但是加起来就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幕后的人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一切到底和无尘宗的灭亡有没有关系? 舒鱼不知道,但是她相信,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第十二章 庙会 从云城离开后,舒鱼和念鱼一路向北,灵力封存,还用上了师尊特制的敛息符,只要修为低于师尊的,绝对看不出他们是个修士。 两人像普通人一样架了一辆马车,一路走走停停,从夏季到秋季。 “师姐师姐,听说前面有一个灯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念鱼在马车外,兴冲冲道。 “好。”舒鱼睁开眼,有些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下山后小师弟特别喜欢凑热闹,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去。 他们决定像普通人一样走走停停,也是因为他说,既然是体验生活,那么就要把自己当作是普通人。 普通人是没有修为的,只能靠腿走。但是他们还有点小,如果靠腿走,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所以就买了一辆马车。 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放慢脚步,观察生活,不过短短几个月,她感觉自己的心境又有所提升。 马车进入镇子,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房,今天晚上准备在这留宿。 把马匹交给店小二,念鱼熟练的点菜,在二楼要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舒鱼再次感到无奈,明明都已经是修士了,仙门里奇珍异兽也吃过不少,可是小师弟还是这么喜欢这些俗物。 凡到一处,必定要尝尝当地的特色菜品,自己吃就算了,还要把她拉上。 嗯,别说,有的东西确实很好吃。 “等回去了,师兄问起来,记得千万别说漏嘴。”舒鱼再次告诫道。 这句话她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师父是无所谓,那个老不休的家伙自己估计都胡吃海喝。 可师兄接受的是最传统的修仙教育,不重口腹之欲,对这些鸡肋极为厌恶。如果被他知道了,一定少不了一顿说。 其实别说是师兄,如果是前世的她,也一定不会吃,这些没有灵气的东西她都不会碰。 不过现在的她是在凡界逃亡几年的她,对于这些自然不会排斥。 想到这,舒鱼再次叮嘱道:“日后回去了,也不要同外人说起。” 这毕竟不合修士理念,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些闲言碎语。 她是无所谓,日常住在雪峰,但是小师弟经常四处溜达的,万一有人嘴碎,到时候起了冲突…… “嗯,若是有人嘴碎,起了冲突,你先不要和人闹。记下,回来告诉我,免得吃亏了。” “师姐放心,我都知道的。”念鱼点点头。 对于修真界那些他自然也有所耳闻,也知道师姐这是担心自己。 想到来凡界几日,他和师姐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他就觉得自己这次跟过来是一个真确的决定。 要知道以前,才不可能听到师姐说这些话呢,也没有机会。 菜上来,两人慢悠悠的吃着,时不时看看外面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热闹的烟火气息,让舒鱼的心都静下来,虽然她走无情道,但是她喜欢这样的气息,喜欢这样充满生活的气息,这样的气息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活着。 所以师弟往热闹的方向走,她并没有说什么,甚至在念鱼邀请她去参加灯会的时候,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 他们下来时,街道上已经有不少人。 叫卖的,还价的,稚童的撒娇耍赖,小姐们的轻言笑语,书生公子在为心上人赢一盏花灯……很多很多的声音组成了今晚热闹的场景。 念鱼这家摊子走走,那家摊子瞧瞧,拿起这个,又摸摸那个,一副孩子气模样。 不一会儿,就撒出一大把钱,手里多了不少东西,还都是各种吃的喝的玩的。 两人中途还特意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把东西收在储物戒中,空着手继续买买买。 “师姐,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喜欢来这种地方。”念鱼拿着糖葫芦,脖子上挂了一个红白色的狐狸面具,边吃边道,“那时大家兜里都有钱,也不会在意这些小钱,甚至有人为了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还会特意给我们钱。” “那一天,所有的乞丐都会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为了晚上能够有收获,还会特意学几句吉祥话。” 说着,走到一旁,放下一些铜板,对那个缩在角落里的孩子笑了一下。 一路上走来,他都是这个样子,看到一些孩子,都会给些铜板,不多,多了守不住。 那孩子高兴的说着讨巧的话,脸上是兴奋的红晕。 念鱼站起来,看向身旁的人有些惆怅,“现在想想,还总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舒鱼感觉到念鱼的伤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拍了拍他的肩,“那些都过去了,现在有我,回去后有师父师兄,你不是一个人。” 念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师姐最好了。” 两人一路逛着,手里各自提了一盏河灯,说说笑笑的准备去河边。 忽然有人拦在他们面前,眼放精光,“好啊,好苗子,孩子你们愿意和我去修仙吗? 拦着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灰衣的老者,看着平平无奇,实际已经是金丹中阶修为,只可惜寿元不多,没有奇遇这辈子就这样了。 扫了一眼,舒鱼就得出这些信息。虽然老者隐藏了,但她以前好歹是上清境大能,修为没了,神识还在,见识还在。 舒鱼上前一步,把念鱼护在后面,冷着脸,“不好意思,这位老先生,我们不懂您在说什么。” “就是,老先生,您莫不是被骗了,还是说您就是骗子。”念鱼生出个脑袋,附和道。 面对质疑,老者抚了抚胡须,笑道:“我怎么可能骗你们,来,看好了。” 说着手上出现一截枯树枝,输入灵气后,树枝一点一点舒展,长出嫩绿的叶子和小花苞,然后花苞一点点开放。 老者把树枝放在他们手上,“看看是真是假。” 不需要确定,舒鱼知道这是真的,毕竟老者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眼皮子底下,但她已经有宗门了。 舒鱼没有动那个树枝,念鱼自然也不会,谁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在里面干点什么,要是被阴了,哭都没地哭。 “怎么样,小娃娃,修仙吗?”老者再次问道。 “不修。”舒鱼拒绝。 “我听姐姐的。”念鱼机智的没有喊师姐,怕被察觉出什么。 “你们怎么能不修仙呢?”老者怒其不争,“这是浪费你们的天赋,这条街这么多人,只有你们姐弟两,灵韵逼人,不用测就知道是修仙的好苗子。” “修仙多好啊,长生不老,永葆青春,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福分。” “你们是凡人不知道,我们太初宗可是修真界最大的宗门,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 “不过你们遇上了我,我包你们进内门,不用和那些人一样为了一个名额争的头破血流……” “你说,你们是什么宗门?”舒鱼打断老者的对话,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老者以为舒鱼动了心思,笑容中带着自豪道:“太初宗。” 第十三章 太初宗 “太、初、宗?”舒鱼一字一句,眼前老者那张慈祥的脸,在她眼里瞬间变得恶心起来。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这个太初宗的走狗,杀了他—— 心底有个声音不断的催促她,一遍又一遍,那个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充满着蛊惑的意味。 舒鱼在袖子里的握成拳的手,渐渐放松,准备掐诀。 在舒鱼念出太初宗三个字后,念鱼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明明是三个普通的字,他却从那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惊涛骇浪般的怒火和压抑到极致的厌恶。 这真的很不像师姐,师姐走无情道,按理情绪不会波动的如此之大。 念鱼垂下眼,便看到师姐准备掐法诀的手,心中一紧,这是师姐准备攻击的姿态,她想要杀了这个人。 念鱼没有一刻这么清楚明白舒鱼的心思,只是…… 念鱼看看四周毫无感觉的游人,一把拉住了舒鱼,撒娇般的喊道:“姐姐,我想要买那个。” 他指着一个造型别致的花灯,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撒泼耍赖,“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那个,姐姐你给我买嘛!” 念鱼这一通撒泼下来,舒鱼清醒过来,放下手,心中默念静心咒,平复情绪。 同时顺着念鱼话摇头道:“不行,今天你已经用了不少银钱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脸严肃,像是一个人小鬼大的小大人一样。 老者也被转移的视线,忽略了自己刚刚察觉的一丝不对劲,笑道:“这有什么,小娃娃,你要真的喜欢,我给你买。” “不要不要。”念鱼连连拒绝,后退一步,往舒鱼身后躲了一下,“爹爹说,不可以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我又不认识你,万一你想和我拉进关系,把我拐了,我该怎么办?” “你这小家伙,真是不识好歹。”老者有些生气,他已经这般放低姿态,这两个小娃娃怎么这般不懂事,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娃娃,你可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个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仙缘。”老者半威胁道。 “我说了,我们不修仙。”舒鱼直直的看着老者,乌黑的眼瞳里满是压抑,“你如果再拦着我们,我们就喊人了。” 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舒鱼在赌,赌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他们下手。 仙门为了不让修士伤害凡人,特意定下了数条规矩,其中一条就是不可滥杀、强行逼迫,违令者,绝灵阵禁闭百年。 一个修士能有多少一百年,一百年里会错过多少机缘,万一自己再进一步的机会就在这百年里,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正是因为百年时间,变数太多。所以,一般正常的修士,不会在凡人面前乱用法力,就怕一个不小心把人弄死了。 到时候关禁闭不说,还背负伤害凡人的孽力,在渡劫时背负孽力修士的雷劫可比一般人厉害多了。 如舒鱼所料,老者的确没有动手。 老者其实非常想把这两个孩子抢走,他寿元不多,有这两个孩子在,宗主一定会嘉奖他。 若是能得到一颗元婴果,他就不用担心会一辈子卡在金丹;再不济得到一颗寿丹,加个百年寿元,到时候再想办法突破。 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为了一点灵石,被一个小鬼呼来喝去的。 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很容易产生变故,要是一不小心死了人……他一把老骨头,可受不起孽力的雷劫。 “罢了罢了,既然你们不愿,那我也不强求。”老者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变成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 “两个小娃娃,有缘再见。” 老者突然消失,四周的游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人看见刚刚大变活人的一幕。 发生了这样的事,舒鱼也没了逛街的心思,转身回了客栈,念鱼乖乖跟在她身后。 这一路上他时不时的看一下舒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回到房间,舒鱼念鱼相对而坐,“你有什么想问的?” 舒鱼的声音很冷静,她已经从刚刚的怒火中找回了理智,这一路上念鱼的样子她也看在眼里,这才有了现在一问。 念鱼摇摇头,“我没什么想问的,我相信师姐。师姐愿意告诉我我就听着,不愿意也没什么。” “我就是有些担心师姐的身体,师姐今天情绪波动很大,我害怕。” “怕什么?” “我听说师姐曾经入魔过,我怕师姐再次入魔,认不出我了。”念鱼委屈巴巴,整张小脸都皱在一起,可怜又可爱。 舒鱼诧异极了,她想过很多,唯独没有先到是这一点,“师姐认不出你,比师姐今天奇怪更重要?” “我不管那些的,我只知道师姐是我最亲近的人,师姐是我最重要的人。”念鱼解释道,“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不能没有师姐。” 舒鱼万万没想到小师弟对她的感情居然如此深,虽然小师弟不问,但是她不能什么都不说,只道:“太初宗不是什么好地方,日后遇上了,离他们远些。” 她知道这样是迁怒,毕竟一个门派里有坏人,自然也有好人。 可只要一想到那些无辜被杀的弟子,想到宗门里的血海尸山,她就忍不了。 太初宗一日不亡,她一日不得安宁。 “好,我知道了,师姐。”念鱼依旧没问什么。 他低头敛眉,脸上带着笑,心里给太初宗画上一个大大的叉。 不需要问,他只要知道师姐厌恶太初宗就好了。 师姐喜欢的,是他喜欢的;师姐厌恶的,就是他厌恶的。 没有理由,不需要原因。 舒鱼眨眨眼,“你心里有数就好。” “这几天我们先留在这,免得那人觉得丢了脸面,回来抓人。” 只要人多,那人自然会投鼠忌器,不敢对他们下手。一旦离开人群,就不好说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舒鱼第一次感受到修为低的无力,如果她有前世的修为,今天那个太初宗走狗就得死,又何必躲躲藏藏。 舒鱼离开后,老者再次冒了出来,看着那两个小小的背影,眯着眼,甩袖冷笑一声,然后消失。 老者再次出现,是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院子里有一个的十五六岁的少年,见着他回来,不满嚷道:“王老,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要的人呢?” “这,少爷,我没找到。”老者低头认错,“这小地方的女子,比仙门差远了,恐怕很难找到少爷满意的。” “没找到?”少年瞬间变脸,“是没找到,还是你不想找?” “王泽,你好大的胆子,本少爷的事,你也敢敷衍?我看你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被叫做王泽的老者低头不语,放在身侧袖子里的手死死握住:这小子,如果不是有个好爹,如果不是还有点用,老子…… “兆兴,王老毕竟是吴家的客卿,你的护卫,客气些。”一个苍老的声音阻止了吴兆兴接下来的动作。 吴兆兴不满道:“阿叔,是他犯错了,您怎么还说我。” “奴才犯错了,还不能惩罚吗?” 听到这话,王泽的手再次扣住,心里的怒火狠狠压下,姿态俯的越发低下。 之前说话的老者无视吴兆兴的不满:“王老今日回来晚了,兆兴年轻不经事,还请王老见谅。” 说是见谅,可是语气里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王泽也不敢有什么不满,这位可是半步元婴,一只手就能碾死他。 正是因为有这半步元婴跟着,这吴兆兴才没被人弄死,不然就他这德行,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吴老,小人有事禀告。”王泽眼眸闪了闪,“小人在回来时,看见了两个灵韵内敛的孩子,他们怕是我们一直寻找的好苗子。” “哦,当真?”吴老从屋里踏出一步,来自半步元婴的威压让王泽忍不住半跪。 “你仔细说说,若是真的,你可立大功了。” “大人,是这样的……”王泽把晚上的事一一禀告,末了还用灵气,把舒鱼和念鱼的样貌化了出来。 “好,灵光内秀,是两个好苗子。”吴老大喜,收起威压。 “王泽,你这次立大功了。回宗门后,我会禀告峰主,届时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十四章 监视 “师姐,已经七天了,那人还在下面盯着吗?”念鱼趴在桌子上,问一旁看杂谈话本的舒鱼。 “嗯。”舒鱼点头,她神识强大,整个客栈都在她的笼罩之下,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回来的当天晚上,便发现有人在明里暗里打探他们的消息,四周还有一种窥探感。 “那家伙真是贼心不死。”念鱼现在对上次那个老者充满了厌恶。 都是因为他,不然他们早就能离开这里了。 尽管和师姐在一起很开心,可是他不想一直困在客栈里,他想和师姐出去逛逛,想给师姐加餐。 出来时他带了不少食材,可惜现在不能拿出来,因为这下面有修士,而且修为不低。 在一定距离下,含有灵气的东西一拿出来,就会被感知,到时候他们的身份就会被识破。 师姐和他还不想那么快暴露自己,再有,他们都是孩子,倘若那人发现他们也是修士,想杀人夺宝,届时更是难以反抗。 还不如维持原状,来个出其不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因为在那些人眼里,师姐和他是普通人,就更加不会轻举妄动,没有人愿意背负孽力。 不过一想到今日这些事,都是因为那太初宗,念鱼心里就充满了怨念,好好一个正道魁首不做,偏偏要干这些下作事。 太初宗,果然是个祸害,不怪师姐那么厌恶他们。 念鱼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也能猜出一个大概来。 无非是那人觉得好说不行,准备来强的,他和师姐不过两个孩子,这胳膊还能拧过大腿不成。 唉,念鱼叹了口气,侧过脑袋,从他这个方向只能看见舒鱼的侧脸,淡淡的阳光投下,给她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上去温和了很多。 好吧,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可以借着无聊的理由,和师姐独处。 只要这样静静的待在一起,他就很满足了。 舒鱼察觉到小师弟的视线,微微抬眼,见那孩子直勾勾的看着她,琉璃般的眼眸里,清晰可见她的身影。 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像是想到什么好事一样。 舒鱼收回眼,心里安定了不少,她之前担心在这里呆久了,小师弟会闹脾气,现在看起来适应的还不错。 收回心思,她继续盯着楼下。看着那些人,偷偷摸摸的打探她放出去的那些似假非假的消息,一个个还暗自得意的表情。 舒鱼打了一个哈欠,对这些人很失望。 太初宗果然是落魄了,居然能想出用普通人来监视他们的办法。 真是个人才啊! 摇了摇头,舒鱼是越发看不上太初宗。 这种既听不懂人话,又喜欢颠倒黑白,面子里子什么都没有宗门,还是早些没了的好。 …… 为了能把那两个孩子带回去,王泽这几天一直在这边盯梢,为此熬了好几个晚上。 亏得他是金丹修士,没有凡人那些毛病,几天几夜不睡觉,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不然他早就受不了了。 可就算这么盯着,外面准备了天罗地网,只要那两个孩子不出来,这一切都是白搭。 总不能为了抓那个孩子,把客栈毁了,这客栈里可是还有凡人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背负了孽力,他哭都没地哭。 至于其他的手段,还真不好意思,他不会。 也不是说不会,那都是一些阴毒的方法,那些东西总不能对宗门未来下手。 他要敢下手,吴老就能让他看不见第二天的的太阳。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王泽,怎么样了。”传讯符里传来吴老的声音。 “就是,就是。”吴兆兴的声音插进来,“那个小娘皮好看的紧,王老你什么时候能把人带过来,小爷我已经等不及了。” 说完,还猥琐的笑了笑。 王泽无视吴兆兴的话,恭敬的回复了吴老,“抱歉,吴老。那两个孩子一直不出门,我不好下手。” “也不好直接抢,您是知道的,万一出了意外,那个孽力……” 声音传过去,不消一会儿传讯符再次亮起,“我不管什么孽力不孽力,我就是要看到那个孩子出现在我面前。” 吴兆兴蛮不讲理的声音传来,王泽的脸色变了又变,看着玉符的眼神阴冷冷的。 那头吴兆兴继续嚣张,“王泽,说的好听你就是吴家的护卫,不好听你就是我下面的一条狗。我叫你往东就得往东,叫你往西就得往西,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别怪我告诉父亲,让你在仙门没混不下去……” 后面还有一些话,不过有些听不清。王泽也不在意,就前面那些话,足以让他把吴兆兴弄死百遍。 沉着脸,王泽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一头肥羊,这肥羊有个好爹,得忍! 哗啦一声,桌上的茶盏被王泽拂到地上,房间的家具化成粉末,他克制的很好,没有波及到屋外。 王泽脸色涨红,满是愤怒,什么玩意儿,一个靠爹的废物,也敢如此对他说话? 要不是吴老在,老子早就把他弄死,仗着有个峰主爹,整天作威作福,无法无天。 我且等着,等他踢上铁板,看到时候怎么怎么张狂……吴家,在那些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吴兆兴自然是不知道王泽这一番心理活动,他向来无法无天惯了,在他眼里,哪怕天被他捅破了,也不需要担心,反正有他爹在。 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管下面的人怎么想,对他而言那些都是奴才。 王泽几次三番办事不力,已经让他很不满了,吴兆兴皱眉,那个小娘皮,长在他的点上,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是他喜欢的样子。 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小了些,要是再长个几年就好了。 不过没关系,他不介意,年纪小有年纪小的滋味。 可惜吴老在,那个小娘皮又是一个有修炼天赋的,要是明抢的话,回去恐怕少不了几顿说。 他虽不在意,但是谁嫌耳根子清净呢。 本来想着,要是王泽把人弄回来,他就先耍一下。 一个凡人被他看上,可是那个凡人的福分。 后续就随便几个法术,把记忆洗一下,还不是一样的为吴家当牛做马。 不过王泽那家伙实在废物,这么多天了,还没把人带出来。 看来得他亲自出马,在此之前,得让阿叔先同意。 在百般哀求,撒娇耍赖的攻势下,吴老松口了。 在吴老眼里,两个不知道天赋到底如何的孩子,如何能比得上他亲眼看大的孩子。 左右不过是为了哄他开心,就像兆兴说的,几个法术下去,那些记忆保证被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争得吴老同意,吴兆兴便兴高采烈的出门去了。 第十五章 吴兆兴 吴兆兴进入客栈的第一瞬间,舒鱼就被感知到了。那股熟悉的腐败气息,再隔堵墙她都能认出来。 舒鱼握着杯子的手渐渐用力,“嘭”的一声杯子碎了,在她手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划痕。 呵,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进。 她说怎么会在这看见太初宗的人,原来是他来了。 该说什么呢,真不愧是天权峰峰主的独子,出行让金丹中阶护着,有排面。 舒鱼垂着眼,灯光晦暗中,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是一闪而逝的寒气可做不了假,她现在很不平静。 她有很多仇人,那些和无尘宗灭亡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都是她的仇人。 但是吴兆兴在她的复仇对象里,可以排到前三。 吴兆兴,太初宗天权峰峰主唯一的儿子,自幼被宠的无法无天,是个色中饿鬼,但凡是他看中的一定要得手,不然就毁掉。 前世她失去玲珑骨,一身修为被废,像条狗一样被关在太初宗的小阁,任人宰割时,吴兆兴出现了。 说是意外,现在想想那更本不是意外,而是早有预谋。 那时他穿着法衣,手拿宝器,一看就知道是个受宠的修二代。 她本想与他交好,找机会离开,没想到吴兆兴却说,想要离开可以,但是必需陪他一晚。 听到这话,她当场就吐了,再看这个人时,只觉得他恶心到了极致。 吴兆兴被她的目光刺激到了,恼羞成怒,准备用强。 她拼死反抗,才成功的保全自己。 吴兆兴却觉得她这样很有意思,很有味道,开始日日变着法的折磨她,想要她屈服。 只可惜,她修为大成的时候,吴兆兴已经死了,死的连渣都没剩,不然她一定将他扒出来,挫骨扬灰。 不过也没关系,现在不是旧人重逢了吗。 在看到吴兆兴的那一刻起,舒鱼其实有些纠结,不是纠结杀不杀,而是纠结什么时候杀。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吴兆兴,可这次她身边偏偏多了一个人。 可是错过如果这个机会,回到仙门就更不好杀,也更容易暴露自己。她现在修为低,需要低调。 其实如果他去秘境,还有下手的机会。不过听说吴兆兴根本不会去秘境,他是峰主之子,就算等在外面,有些东西也不会少了他的。 思来想去,舒鱼还是决定在这动手。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杀.人并不难,难的是怎么越阶杀.人,以及怎么避开这些普通人。 吴兆兴作为一峰之主的独子,身上的好东西自然不会少,保命的东西也是多种多样。 不说别的,就他身上现在穿的那件法衣,便能挡住太极之下修士的全力一击。 一旦给了吴兆兴喘息的机会,便可能发生意外,而意外是这次计划里最要不得的东西。 所以,这个时候,怎么一击必杀,成了一个问题。 指尖不断轻点,这是舒鱼思考的方式,她知道要三思而后行,如果不能做到一击必杀,这次活动一定要放弃。 当下,最重要的是要保全自己和小师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耐得住寂寞,机会总会有的,就像前世一样,最后还不是她赢了。 还有,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家伙身边还有一条忠心耿耿的老狗。在前世,如果不是那条老狗三番四次的阻碍她,她怎么可能逃不出去。 明明,好几次就差最后一步。 舒鱼闭上眼睛,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只是那紧绷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舒鱼睁开眼,如果没记错的话,在西边好像有一处密林,朝升暮起时,迷雾弥漫。 舒鱼起身打开舆图,这是在进镇后买的,当时只是旧时习惯,看到就下意识的买了,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看到舆图上那个密林的标志,舒鱼的眼里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果然如此,舒鱼心道。 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看似是随便选的,实际上是她前世逃亡的那条路。 她最开始反击的地方就在那个密林,第一次摆弄阵法,第一次步步诱敌,第一次成功反杀…… 这些所谓的算计,实际上是她之前无数次命悬一线换来的。失败的多了,不懂也得懂。 舒鱼看着舆图,眸色深深,没想到今生的复仇之路,也是从这个地方开始。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不过这次和前世不一样了,前世她一无所有,只有一个人一把剑;而现在,她有宗门、有师父、有师兄,实际上这次出门她带了不少好东西。 那些东西,将会帮助她完成复仇计划的第一步。 对比舆图,舒鱼拿出一块空白符石,神识不断在其中推演。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舒鱼把符石放下,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东西收起来。 念鱼推门进来,看到桌上的东西,先是一愣,然后赶紧关上门,丢下一个隔音符。 “师姐,你这是要干嘛,杀.人吗?”念鱼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下意识的问道。 舒鱼被他这直白的话问懵了,反应了会,点头承认道:“对,杀.人。” “杀谁?” “一个仇人。” “哦。”念鱼点点头,“我能帮师姐做点什么吗?” “不用。”舒鱼虽然承认了自己要杀.人,但是也没想过要把自己这个纯洁无暇的小师弟带上路。 尽管这是迟早的事,可她不希望这么快,能晚一点是一点。 在天真单纯的年纪,有人背负重任的年纪,快快乐乐、简简单单的生活,不见一丝阴霾,这是她对宗门所有弟子的期许。 为此,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你找机会离开这里,这件事我一个人来,若是被发现了也和你无关,你不要掺和进来。”舒鱼说的冷酷又绝情,仿佛眼前人只是个陌生人,那不是她的小师弟。 “我不。”念鱼第一次拒绝舒鱼,“我要和师姐一起,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听话。” “我就不。”念鱼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师姐忍心让我一个人出去吗?” “万一要是再遇上上次那个老人,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出了这个镇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人如果抓我,我就算想跑也跑不了。” “而且,师姐想要把我甩开,肯定是因为你要做的这件事很危险,不然师姐是不会甩开我的。” “我不能看着师姐遇到危险,如果师姐不让我一起的话,我就立刻传讯给师父,看看师父怎么说。” 舒鱼:“……” 小师弟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好糊弄了,而且还会告状,以为她会怕吗? 好吧,她怕! 两人对峙一会儿,看着寸步不让的小师弟,舒鱼无奈让步。 不得不承认,小师弟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如果他真的被人抓走了,茫茫仙门到时候该去哪找人? “你留下来可以,不过得听我的。” “好的,师姐,我保证听话。”念鱼开心道。 第十六章 不给面子 虽然决定让小师弟加入,但是舒鱼并没有把所有的事说出来,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下吴兆兴,包他和太初宗的关系,以及身边可能跟着太极境的修士。 同时她也做好了被小师弟询问的准备,比如:除了这次就没出过宗门的她,为什么会和太初宗的吴兆兴结仇;又是怎么知道吴兆兴来到凡界,而且恰好就在这个镇子里;乃至他身边跟着的高阶修士都有数。 实际上,舒鱼也没有想好答案,实话实说这是不可能的,还是随机应变吧。 只要小师弟不刨根问底,糊弄过去应该很简单吧! 舒鱼设想过很多可能性,唯一没有想过,小师弟他根本不问。 看着小师弟一手拿符石,一手拿舆图,专心致志的思索模样,舒鱼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个情况在预料之外,但对他们而言,不问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案。 她并不想欺骗小师弟,也知道扯了一个谎,就要用成千上百个谎言去圆。 她不愿,也不想。 在这间房间的桌子上,两人商量了好久,又删删改改,才做出一套他们两个人都满意的方案。 这套方案,还包含了各种可能会发生的突发事件,以及相应的补救措施。 这一通操作下来,直接从晚上到了早上,天边泛着鱼肚白,一点熹微的晨光从天际蔓延。 不远处的早餐铺里,散发着美食的香味,早起务工的汉子们,吆喝着伙伴到相熟的早餐铺,呼啦啦一群人来,呼拉拉一群人走。 早起的妇人们,在各种菜摊前挑挑拣拣,争取在太阳完全出来前回家。 东家冒出炊烟袅袅,西家招呼着贪睡的孩子们起床。 所有的声音组成这人间烟火。 舒鱼坐在窗台边看着,仔细聆听,这是她每天早上都会做的事。 前世她总是匆匆的来,匆匆的去,不是在躲避,就是在躲避的路上,;不是去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停下脚步,体味人生百态。 念鱼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抬起头看到的就是收敛起所有锋芒和冷漠的舒鱼。 他说不清师姐此时的状态,只觉得她这时很温柔。 这感觉其实有些奇怪,一个修炼无情道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温柔表情呢? 对无情道而言,他们的人生追求只有道,其它外物全部都是道途中的阻碍。 冷漠,不关心世事,一个人独成一个世界……这些才是无情道给别人的第一印象。 可是师姐不一样,他不知道师姐这种状态是好是坏,但是他喜欢这样的师姐。 他觉得,现在这个状态下,才是真正的师姐。 是一个有喜有怒,有哀有乐的人,而不是雪峰上那个冷冰冰的,只知道修炼的工具。 或许师父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让师姐来这人世间,感受之前不曾感受的,见之前不曾见过的。 多看多走多思,从红尘中来,到红尘中去,在红尘里摸爬滚打,这是师父告诉他寻道的方法。 所以,念鱼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的看着舒鱼,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温柔和笑意,还有眷恋。 等到日头半悬时,舒鱼收回目光,念鱼下意识的避开她的眼神,低头不语。 …… 王泽觉得一个人倒霉到了极点,就会时来运转。 这不那个让他等的嘴角起泡的姐弟,终于一起出门了。 看到那两个人下楼时,王泽心里可谓是百感交集,谢天谢地,那两个小祖宗终于出来了。 再不出来,他身边这个,可能会叫吴老动手。 一旦吴老出手,那时他对吴老而言,就真的是一件小事都做不好的废物,这结果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只可惜那女娃娃了,王泽目光隐晦的看向身旁的人,心里叹息一声。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那女娃娃恐怕都逃不出吴兆兴的魔爪。 王泽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那个女娃娃未来悲惨的样子,模假样的道了几声可惜。 唉,只希望那娃娃乖顺些,让吴兆兴满意,这样能少受些罪,他心里也好过些。 王泽宽慰完自己,觉得心里好受些。他走到吴兆兴身边,指着舒鱼和念鱼道:“少爷,就是那两个孩子。” 吴兆兴一听瞬间来了精神,顺着王泽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睛微眯,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不错,这真人比你幻画出来的样子好看多了,小爷这趟果然没来错。” “嘿嘿,少爷您满意就好。”王泽讨好的笑了笑。 “放心吧,我会在我爹面前说你的好话的。”吴兆兴站起来,一边理衣服一边漫不经心道。 像王泽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这些人有目的的围在他身边,鞍前马后。 他指东不敢往西,他指南不敢往北,哪怕被他骂的狗血喷头,还是会像狗一样,对他摇尾乞怜。 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身后那尊大佛,为了权为了利。 所以,在适当的时候,给人家一点甜头,让人知道跟着他有利可图。 这样,才能长久的来往,对大家都好。 唉,真是没办法,谁叫他有一个好爹呢。 吴兆兴无奈的想着,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看不上他,但是那又如何,只要他爹在一天,那些看不惯他的人就得憋着,想要出头就得讨好他。 人生啊,就是这么简单。 整理好的吴兆兴志得意满的下楼,他拿着扇子步履轻快,看上去像是一个游荡人间的公子哥。 嗯,还是特有钱的那种。 “两位小友,请留步。”在离客栈不远的摊子前,吴兆兴拦住了师姐弟。 他双手抱拳,行了一个礼,道:“在下太初宗吴兆兴,还两位小友请借一步说话。” 舒鱼看这那张人模狗样的脸,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忍着自己跃跃欲试的手,沉声道:“有事?” “我们都说了,我们不感兴趣。你们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莫不是看我们姐弟年纪小,单纯好骗?”念鱼知道眼前这人是师姐的仇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对着他,说话就更加不客气。 “如果你耳朵不好使,那我再说一遍也没关系。什么太初宗这些那些的,我们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我们只希你们望不要再缠着我们姐弟了。” 第十七章 不满 这是吴兆兴记事以来,第一次有人这么不客气的对他说话。 他垂下眼,看着那两个一小一大的孩子,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小孩子就是让人讨厌,话不会说,一点家教都没有。 若是放在以前,有人敢这么不客气的对他,他早就叫人他一点颜色瞧瞧,简直不识好歹。 呵,他眼里可没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只分得没得罪他。 没得罪的一律不管,得罪了的,哪怕是条狗,他都不会放过。 就是这么睚眦必报! 可是…… 吴兆兴看着那张俏生生的芙蓉玉面,所有的气瞬间化为泡影。 就一句话,他舍不得。 多漂亮的一张脸啊,要是被那些粗手粗脚的家伙弄伤了,该多可惜。 罢罢罢,美人嘛,有脾气的才叫美人,没有脾气那就是木头,一点趣味都没有。 他吴兆兴最是怜香惜玉,也最欣赏有脾气的美人。 折掉美人一身傲骨,看她在自己身.下婉转娇吟,摇尾乞怜,那是多么美妙的场景。 一想到这,吴兆兴只觉得自己兽血沸腾,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舒鱼,眼睛里满是征服欲,以及深入眼底的淫邪。 舒鱼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除了最开始的一丝不自在外,之后的表情控制的极好,表现的就像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单纯的凡界少女。 只是那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忍、要等、要一击必杀…… 反倒是念鱼皱起那张包子脸,他虽然不知道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但是本能的不喜欢,他觉得冒犯。 身体下意识上前,想要把舒鱼挡在身后。 可是他个头太矮了,不能完全遮住舒鱼。 舒鱼被他这样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眼里浮现淡淡的笑意,很快,快到她自己都没察觉。 她伸手拉住念鱼,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本来被念鱼这防备的姿态,弄的很不满的吴兆兴,在舒鱼那转瞬即逝的笑意里,再次放下了所有的怒气和不满。 美人在他这里,就是有特权。 “不好意思,这孩子和我一起长大,有些关心则乱。”舒鱼垂下眼眸,放缓语速,“见到谁都觉得对方是坏人。” “没事,没事。”吴兆兴连连摆手,忙道:“防备是正常的,我要是有你这样好看的姐姐,我也会防备。” “这是好事,说明他关心你,我不会介意的。” 这时候吴兆兴表现的有礼极了,他看向周边,发现已经有人不断在明里暗里的观察他们这里。 吴兆兴皱眉,有些不愉,这点不愉,不是对着舒鱼他们,而是对着那些偷看他们的人。 他不喜欢把自己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便指着附近的茶楼道:“两位小友可能是对太初宗不了解,对我产生了误会,不如我们找个茶馆,坐下慢慢聊。” 说着,像是怕他们担心,又补充了一句,“请二位放心,太初宗是仙门魁首,我等弟子下山也会格外注意,断然不会出现什么仗势欺人,以权相逼的情况。” 吴兆兴把太初宗说的天花乱坠,好似仙门,除了他太初宗外,其他门派都是垃圾。 如果舒鱼二人不是出自仙门,还真可能被他骗过去。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舒鱼对太初宗很不屑。在她眼里,太初宗就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像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虽然外表看着繁华、兴盛,实际内里早就被腐败一空,也就靠着之前的底子,维持着那一戳就破的假面。 不过,现在他们都是修仙小白,小白嘛自然什么都不懂,只能点头附和。 茶馆里,他们要了一个包间,点了一壶茶水。 吴兆兴招呼他们坐下,顺便把茶馆的茶具收起来,再凭空变出一套灵气逼人的茶具。 一看就知道是仙门的东西,舒鱼二人心知肚明,但表现出来的,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在美人的惊叹中,吴兆兴更加志得意满,拿出了仙门特有的灵茶,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下来,茶香扑鼻。 浅色的茶汤盛在白玉般的茶杯里,吴兆兴示意道:“这是我从仙门带来的茶,两位小友试试。” 说着自己率先抿了一口,然后摇头颇为可惜道:“这味道还是差了点,要我说还是仙门灵泉的水泡出来的滋味更好。” 舒鱼和念鱼见吴兆兴端杯子,这才动起手来,将小心谨慎的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致。 一口之后,两人一脸的回味无穷,像是吓到什么琼浆玉液一般。 看到这一幕,吴兆兴更加高兴,伸手又添了杯茶。。 他就知道这些凡界的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瞧瞧一点不值钱的灵茶就把人给唬住了。 还是凡界的女人好骗,要是仙门,他指不定得大出血一笔,那些女人可没这么好打发。 想着,吴兆兴的笑容再添三分。他决定了,他要改主意,把这个女人带回去,养在外面。 这么符合他心意,又好哄的女人可不好找。 就是这年纪……恐怕还得再养养。 不过没关系,到时候好好□□一番,只会更加适合他的胃口。 至于这个弟弟,再看吧。 要是乖,就给他一个未来,要是不乖,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仙门那么多人,死上一个两个的,算得了什么。 吴兆兴的算盘打的啪啪啪做响,直接给人规划了一条所谓的青云之路,完全没考虑人家姑娘答不答应。 当然,他也不觉得眼前的人会拒绝他。没有那个女人不爱美,永葆青春,追求长生不就是这些人一生的追求吗。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不抓住就是个傻子。 他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些灵果,状似无意道,“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两位的名字呢。” “我姓吴,我叫吴辞,这是我弟弟叫吴仁。”舒鱼说出了之前商量好的名字。 “这么巧,我们都姓吴,果真有缘分。”吴兆兴大笑,殷勤极了,“来试试,这是仙门特有的灵果,普通人吃了能年年益寿,青春永驻。” 第十八章 得意 吴兆兴志得意满的回到了小院里,见着坐在外面等他的吴老,他笑嘻嘻的跑上前,邀功道:“成了,阿叔。” “我就说那个王泽是个废物,阿叔还不信。这不,小爷第一次出手就成功了。”吴兆兴摇晃着扇子,得意扬扬。 “哦,是吗?”吴老有些不信,自家这个小祖宗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 “还能做怎么,那就是两土包子,我不过给他们尝了点仙门的茶水和几个不值钱的灵果,一个个的就找不到北了。” “阿叔,你是没看见,那两个土包子当时的表情,真是乐死我了。” “就这样?”吴老还是不信。 从王泽的话里,能听出来那是两个防备心很重都孩子。防备心那么重的孩子,真能这么好骗? “就是这样啊,还能怎样。我都说了,那就是两个土包子,好骗的很。”吴兆兴把自己的操作说了一遍,一再强调自己的聪明机智。 “行。”吴老斟酌道,“你这边继续接触,但是王泽那边也不能落下。” “为什么啊,阿叔。”吴兆兴不满,“王泽那个废物一点用都没。明明那就是两个小孩子,直接动手就行,他还推三阻四。您说他是不是……” “他?呵,只要他有这个胆子。”吴老冷笑道,话语里是毫不掩饰的残酷。 “别说他了。”吴老看着吴兆兴,语重心长道,“我同意你招惹那孩子,是因为你答应我会好好修炼,现在人也见了,你是不是该安心修炼了?” “别怪我唠叨,你也该把心放在修炼上了,看看你这身修为,别到时候回去,又被你爹关禁闭,到时候可别找我救你。” “阿叔——”吴兆兴讨好的给吴老倒了杯茶,半撒娇道,“我就不懂了,你们为什么非要我好好修炼?” “您和爹总说要把家族交给我,真不是我谦虚,我就没这个天分。我这辈子就想在爹和您的荫泽下,好吃好喝活一辈子,反正我死的一定比你们早。” “既然如此,我做个二世祖,逍遥一世,不更开心吗?” “你这孩子。”吴老叹息一声,“这话你和我说说就行,千万不要到你爹那里去说,你爹听了会不高兴的。” “不是我们非要你做,而是我们嫡支就你一个独苗苗,难道你舍得把那诺大的家业让给旁人?” “让我们嫡系子孙,看那些旁系的脸色过日子?” “有些事情我不多说,你也知道,这些年你作威作福靠的是什么,是你爹,是吴家。” “要是没了这两个,就你这性子,被人打死我都不觉得奇怪。” “哎呀。”吴兆兴不耐烦,“阿叔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不行呀,我不喜欢修练,也不想飞升。” “再说了,我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我的天赋就是比不过那些人。” “阿叔,您和爹爹说说,让他不要再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了,我不成,真的不成。” “你啊。”吴老无奈,“真是被我们惯坏了。” “嘿嘿嘿。”吴兆兴嬉皮笑脸,“整个吴家就我一个人,阿叔不宠我,又能宠谁呢?” “我知道阿叔对我最好了,比我爹还好,最喜欢阿叔了。” 吴兆兴不要脸起来真的不要脸,各种甜言蜜语随便说,也不觉得他这么大撒娇有什么问题。 就这一会儿,吴老被他哄得服服贴贴的,直道:“行行行,我再努把力,争取多活几年。你也收收心,早日娶妻生子。” “倘若下代子孙有出息,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阿叔可别这么说,我还指望阿叔多活几年,到时候照顾我吴家的麒麟儿呢。” “哈哈哈哈。” 这几天吴兆兴春风满面,觉得自己好事相近,走路都带风。 这不,他又带着礼物去了舒鱼所在的客栈。 “吴姑娘,宝簪送美人,我一瞧就觉得这簪子适合你。”吴兆兴打开一个木制盒子,露出里面一个白玉发簪。 那发簪白玉无瑕,温润剔透,一看就知道价值不凡。当然,这价值不凡是对凡人而已的。 若是在仙门,这样一个既没品级,又不能护主的普通簪子,白送都没仙子要。 对于这份礼物,舒鱼并没有表现的有多欣喜,“无功不受禄,这么好的簪子,我受之有愧。” 吴兆兴早已经习惯了舒鱼这不冷不热的样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别呀,吴姑娘。我们不都是朋友了,朋友之间送点礼物很正常,吴姑娘没必要和我客气。” “可朋友间讲究的是有来有往,有些东西对吴公子来说只是普通用品,但对我们而言,可就是天价了。” 舒鱼一再推辞,还是抵不住吴兆兴的热情,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副我知道,我明白,我了解,不用再说了的表情。 自以为情深之至,实际上恶心的不行。 舒鱼早就知道吴兆兴是这个样子,但是再次面对依旧一言难尽,随时想打爆他狗头呢! 舒鱼握着拳,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了,念鱼赶紧关上门,设下隔音阵。 “师姐咱们什么时候动手,这家伙实在太烦人了,一天到晚的拿些垃圾过来,就那些破东西,咱们宗的外门弟子都不用。” “就这破簪子,一没品级,二不能护主,做个妆饰都不够格,白送都没人要。” 念鱼真的气死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人。 总是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师姐不说,还弄那些最次等的东西羞辱师姐,要不是担心给师姐惹祸,他早就把人揍一顿了。 念鱼愤愤不平,把那簪子收起来,道:“等回去送师姐一个最好的,这破东西咱们不要。” 念鱼的絮絮叨叨声里,舒鱼道:“快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看鱼儿什么时候落网了。 “那就好,我实在不想再看到吴兆兴那张脸了。” “要不是不好动手,我早就把人打一顿了。” “我说了,别冲动,要是冲动,我就把你送回去。” 舒鱼声音淡淡的,但是念鱼知道,师姐说的都是真话,他立刻低头乖巧的认错,“我知道了,对不起,师姐。” 第十九章 雾林 大个半月过去了,舒鱼二人和吴兆兴的关系越来越近,时常邀约着一起出去。 吴老也从最开始的戒备,到现在的放任自流,顶多在出门时叮嘱一句。 那些暗处的眼睛早收了起来,在太初宗的那些人眼里,舒鱼二人早已经是罗网里的鱼,不值得费什么心思。 甚至吴兆兴还带着这师姐弟二人去见了吴老一面,当然不是在他们的小院里,而是在一家酒楼的包间里。 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吴老就一直在打量这两个孩子,小小年纪一举一动便有模有样,若是好好培养,日后定比仙门某些大家子弟更有出息。 看着这两个孩子,吴老满心欢喜,这样的好孩子,让他们碰上了,是吴家之大幸。 就这么一见面,吴老便舍不得让这两个孩子糟蹋在自家小祖宗的手里。 他虽不是宗门掌权人,但是也知道仙门已经很久没出现天赋高的孩子了。 没有天赋高的孩子,宗门就无法保持领先,无法占据更多资源。 若是大家都在一个水平,还有谁会承认太初宗的仙门魁首地位?走出去还有谁会看着太初宗给小辈几分面子? 仙门,就是这么现实! 吴老很清楚仙门的规矩,谁厉害、谁拳头大,就听谁的。 只要这两个孩子入了天权峰,日后必定是天权峰的中流砥柱,他们吴家在太初宗的话语权,将更进一步。 若是兆兴能把这个女孩娶了,他和峰主就再也不用担心他们万一出了意外,吴家唯一嫡系的未来命运了。 倘若这两人诞下天资卓绝的麟儿,吴家将再屹立千年。 正好,兆兴也喜欢。 就这么一会时间,吴老想了很多,也下了决断。 他们离开后,吴老把自己的想法和吴兆兴提了一下。 吴老的意思,吴兆兴当然清楚,他虽然很不高兴,但事关宗门和家族,他还是知道轻重。 所以这段时间,吴兆兴的态度开始发生转变,如果之前是高高在上而不自知的轻视;现在则是勉强把他们放在平等的地位。 拿出来的东西也不再是些破破烂烂,而是一些算得上珍品的东西。 吴兆兴的态度转变很明显,那种想要收买人的姿态一瞧便知。 这种小恩小惠在舒鱼两个嫡传弟子眼里,实际算不得什么。他们身为嫡传弟子,吃喝用度自然无一不精,师父和师兄又是宠孩子的,他们当然什么都见过。 不过这些是一个信号,代表他们已经初步取得了太初宗的信任。 见过太初宗在凡界的最强战力吴老之后,舒鱼和念鱼回去又商量了一晚上。 确定计划,开始实施。 十月金秋,天气凉爽。 “阿辞,我听说西边有个雾林,每年这个时候,雾气最为浓烈,日出之时能看到雾林奇景,不知阿辞愿不愿与我同游一番。”吴兆兴兴致勃勃道。 “也不知这雾林奇景与我们仙门云山雾海相比如何,我觉得是不如的,不过就看一个新奇,等到了仙门阿辞可以看个够。” 自从知道这姐弟俩喜欢看风景之后,吴兆兴总找些有趣的地方带着两人出去,有时候一去好几天,吴老也不会问。 在他眼里,吴兆兴是个有修为在身的修士,虽然修为低下,但是普通凡人伤不了他。 习惯就是这样养成的,舒鱼心知肚明,她寻找的也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只要耐心等,机会这不就来了。 吴兆兴说完,开始转达吴老的意思,“阿叔说,看完雾林奇景后,我们要准备回宗门。阿辞和小仁还想干什么,定要早早告诉我。进了仙门可就难出来,别留下什么遗憾。” “不会留下遗憾的。”舒鱼看着吴兆兴,眼睛里情绪翻滚,“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就这几天吧,到时候我来接你们。” “好。” 得了准信的吴兆兴匆匆回去,没有看见他身后的人,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 一辆马车轱辘轱辘的驶向镇外,里面坐着舒鱼和她师弟,还有吴兆兴。 到雾林时,天色逐渐黑去,为了照顾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吴兆兴拿出一大堆东西。 杂七杂八的东西,足以让他们在荒郊野外,度过一个安全的夜晚。 对吴兆兴而言,他不担心荒郊野外的危险,而是怕这两个弱鸡一样的凡人生病。 听说,凡人和他们修士不一样,脆弱的很,一场小小的风寒都能要人命。 他可不想自己辛苦这么久,被阿叔看好的吴家未来之光,死在小病上。 夜晚过半,林子渐渐安静下去,听不见一点声音,黑漆漆的,寂静的吓人。 舒鱼三人全部睡在各自的帐篷里,帐篷外只有一个火堆在燃烧,时不时发出噼啪声。 不过多时,舒鱼睁开眼,掀开帐篷出去。此时念鱼早就等在外面,两人对视一眼,眸子里皆是一片清明。 “睡着了,师姐。”念鱼兴冲冲道。“师兄的安神香果真有效。” 在睡觉之前,他趁着吴兆兴不注意把安神香扔进火堆里,刚刚去看了一眼,睡的就和死人一样。 “把人捆了带出来。”舒鱼扔了一根绳子给念鱼。 “好嘞。”念鱼捡起绳子,一阵小跑,不过一会儿,就把吴兆兴五花大绑的拖了出来。 粗糙的地面划过吴兆兴白嫩的面皮和露在外面的皮肤,留下一道道痕迹。 原本贵公子一样的人物,此时沾满了枯草碎石之类,狼狈极了。 吴兆兴是被凉水泼醒的,冰凉的水砸在他的脸上,他一惊刚准备来个鲤鱼打挺,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动不了。 下意识觉得不妙,吴兆兴睁开眼,发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捆了起来,双脚离地,被吊在树上。 “哟,你醒啦。” 还在愣神的吴兆兴听到这个声音,瞬间挣扎起来,“吴仁,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绑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一个普通的凡人,谁给你们的胆子?你姐姐呢,叫你姐姐出来。” “我告诉你,你们最好放了我,不然被我阿叔知道了,你们两个谁都逃不了。” “你们不会觉得,你们能够打过修士吧,我阿叔可是半步元婴,知道什么是半步元婴嘛,我告诉你,只要我阿叔愿意,一座山都能给你们劈开。” “你们不会觉得,你们比山还要硬吧。” 吴兆兴小嘴叭叭叭的,一通威胁下来。 “哦,原来是半步元婴啊。”舒鱼的声音响起,她坐在火堆边上,用软布擦剑。 “半步元婴的血,倒也不埋没我这剑。” 第二十章 入魔 篝火旁,往日无害的女孩露出被火光映着的半张脸,另外半张藏在阴影下。 看着他的目光格外冰冷,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忽的她手中的长剑一挥,剑气凛然,带着寒冰的气息,向他袭来。 吴兆兴原本看笑话一样的脸,瞬间变色,他清楚的知道,那道带着寒冰的剑气真的会要人命的。 “你,你冷静点。”吴兆兴忍不住想要避开,身体不住的乱动,“我阿叔知道,他不会放过你……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凛冽的剑气直接擦过他的耳畔,攻向后方,在他的余光中,有一棵倒树直接倒下。 “嗒嗒嗒”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引起了念鱼的注意,他震惊的看着吴兆兴,大声喊道:“师姐,他尿裤子了!” “我都不尿裤子,他这么大还尿裤子,不知羞。” 吴兆兴脸涨的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他刻意忽视自己湿答答的裤子,梗着脖子道:“你们快放了我,我就不追究你们了。” “不然我阿叔来了,你们全都跑不了。” “看到了吗。”舒鱼示意念鱼看吴兆兴,“这就是不好好修炼的下场。” “不好好修炼,关键时刻不能自救,只能等着别人来救,命都没了,还救什么救。” “我知道了,师姐。”念鱼乖乖的点头,一脸认真,“我会好好修炼的,才不会和他一样,尿裤子。” 吴兆兴悲愤欲绝,这件事过不去了是吗,“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们要什么?只要你们放了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们。” 他开始放软话,希望能用宝物买命;暗地里,他在调动自己的灵力,企图冲破身上的绳子。 只要恢复自由,他一定要这两个家伙好看。不,是要他们两个不得好死,在此之前得把他们的舌头扯了。 这种奇耻大辱,绝对不能被第四个人知道。 “嘭”的一声,吴兆兴后脑勺一疼,余光里只看到一根断了半截的木棍飞了出去。 念鱼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身上贴着飞行符,手里是剩下的半根木棍,抬头看着吴兆兴,包子脸上满是嫌弃,“给我安分点,不要搞什么小动作。” 说着,转到他前面,和吴兆兴平视,单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行掰开他的嘴。 “你要干什么?”吴兆兴目眦欲裂,不断的摆头,妄图甩开念鱼的手,“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削骨丹。”念鱼擦擦手,好心道,“削骨丹知道吗?顾名思义,就是吃到肚子里,像千刀万剐一样。希望待会儿,药效发作的时候,吴少还能这么活泼。” 吴兆兴先一愣,连忙做呕吐状,企图把的丹药吐出来。可惜他反应的太晚,那丹药品质极好,入口便全部融了。 木已成舟,吴兆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打量着眼前两个人。这两人虽然衣着普通,可那剑,还有这品质极好的削骨丹,都说明了,这两个人不是普通的修士,而是出自宗门。 恐怕还是宗门中及其受宠的存在,不然这种好东西,到不了他们手上。 看来用东西买命是不成的了,他们不缺他那点东西。 “你们是哪个宗门的?”吴兆兴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露出一个和善的笑,“你们应该知道太初宗在仙门的地位,还有我爹,我爹可是洞天大能,你们觉得你们杀了我,能够逃脱我爹的追踪?” “你们能跑,你们的宗门可以跑吗,别一不小心,祸及宗门。” “祸及宗门?”舒鱼喃喃道。 她站起来,拿着剑,一步步靠近吴兆兴,在他逐渐惊恐的眼神里,一剑将他钉在身后的树上。 在吴兆兴的痛苦的哀嚎声中,轻声道:“我这辈子最听不得,祸及宗门四个字。” “太初宗?很厉害?我好害怕啊?”舒鱼乌黑的眼眸里隐隐泛着血色,眉间红纹若隐若现。 “你……你……你入魔了。”吴兆兴万分惊恐。 凡入魔之人六亲不认,见人就杀,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不是他死,就是别人死。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一个入魔的人,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距离。 他想要逃,可是肩膀上的剑,还有身上的绳子,让他根本动不了。 “喂。”吴兆兴哆哆嗦嗦的喊了一声一旁的念鱼,“你,你师姐入魔了,还,还不杀了她?你不杀她,她会杀你的。” “没关系,你比我先死就行。”念鱼不在意道。 吴兆兴起初不相信,怎么会有人不怕死呢,可当他看见那个男孩目露痴迷的看着他面前这个即将大开杀戒的杀人狂魔时,他不得不信。 他疯狂的摇头,疯子,都是疯子,到底是那个宗门培养出来的一群疯子! 体内的削骨丹逐渐开始发作,吴兆兴疼得一抽一抽的,若是他被松开,一定会在地上打滚。 可现在比削骨丹更有威胁的是他眼前这个女魔头。 吴兆兴忍不住哀求道:“我,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不该威胁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不问了,不问你是那个宗门,你放过我吧。” “我把储物戒给你好不好,里面有很多好东西的,我向你买我这条命……” 他痛哭流涕,连连求饶,只希望能换得一线生机。 舒鱼歪着脑袋看着他,脑海中不段闪过前世的片段。 一个精铁铸成的牢笼里,关着一个二阶虎妖,虎妖对面是一个拿着短匕的女子。 “杀了那只虎妖,我就给你一个离开的机会。”一个男音这么说。 这是一场充满血腥的战斗,比人还高的虎妖,和一个半废的废物,毫无悬念的结局。 想要赢,就得拿命去拼! 最后,女子赢了,她咬死了虎妖,代价是全身骨头断裂,内脏大出血,在床上躺了半年。 . 看着前面界碑,女子脸上露出扯出一丝笑容,终于逃出来了。 “哟,这不是舒鱼师妹吗,怎么嫌我太初宗招待不周,想走?” “我就说嘛,月宿那人不懂怜香惜玉,怎么能这么对待我太初宗的贵客呢?还是去我天权峰,我会好好招待师妹的。” 就这一句好好招待,三年不见天日的折磨。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小院里盛开无数娇艳美丽的花朵,每个见过的人,都念念不忘。 可有谁知道,那些娇花是用鲜血和尸骨供养起来的。那些惨死在院中的都是女子,都和她有几分相似。 “还不是怪师妹不肯从了我,不然这些姑娘何必遭这个罪。”那个男人这么说。 “这是削骨丹。”男人拿着乌黑的丹药,塞进了不成人形的女子嘴里,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的,可是师妹骨头太硬,不好啃。” “既然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男人笑着说,“师妹还是去死吧。” 画面里所有人都脸全部换成了成年的吴兆兴的脸。 就是这个人,明明她可以逃掉的,她可以早一点回到宗门,就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啊! 都是因为他,让她一个人在世上活了那么久,日日承受着生离死别的痛苦,被仇恨折磨。 “你、该、死。”舒鱼把剑召回,然后捅了进去,白剑进红剑出。 一下又一下,直到吴兆兴变成一个血人,快要断气,念鱼才拦住舒鱼,“师姐,这人还有点用,可不能让他这么死了。” 舒鱼腥红的眼直勾勾的看着念鱼,眉间红纹妖艳,脸上身上全是血,像是从深渊里爬出的妖魔。 明明如此血腥的场景,念鱼却像没看见一样,他拿出一张手帕,踮起脚想给舒鱼擦去脸上的血。 舒鱼下意识避开,沙哑着声音,“脏。” “不脏,不论什么时候,师姐都是最干净的。”念鱼拉着舒鱼的手,不让她躲开,柔软的手帕擦上舒鱼的脸,一点一点的,像是在擦什么珍宝一样,认真极了。 “师姐出够气了?要不要再来几下,不过这次师姐就不要亲自动手了,他不值得师姐脏手,还有削骨丹呢。” 听到这话,吴兆兴刚刚放下的心,再度提起来。 他惊恐的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就能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他们真的不是魔修吗? 第二一章 邀请 很快,吴兆兴便没心思想什么魔不魔修的了,因为他快要死了。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一刻不曾停歇,身上的温度不断流逝,不用看就知道他现在脸色一定是惨白的。 这样下去不行,得自救。吴兆兴想着,“你不是说我还有用吗?”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眼睛飞快的瞄了一下舒鱼,见她没反应,这才继续说道:“我现在快要死了,一个死人是没有利用价值的。” “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一定会对你们的计划产生阻碍。” “还有,如果我现在就死了,阿叔那边一定会察觉到,以你们的修为,不可能逃脱阿叔的追踪。” “所以,留我一命吧,我很有用的,真的很有用。” 说完,林子里安静了一瞬,吴兆兴在等他的审判,生死就在这一瞬间,而念鱼在等舒鱼的决定。 “给他一个止血丹,吊一口气。”舒鱼哑着嗓子,一边从储物戒里取出梵莲,一边道,“我去魔气,你在这看着。” “好,师姐。”念鱼乖巧应道。 得了准信的吴兆兴松了口气,总算是把命保住了。他很有眼色的没有说话,大魔头走了,他身边还有一个小魔头呢。 虽然小魔头现在看着正常,谁知道他之后会不会变。毕竟大魔头之前也很正常啊,谁知道一下就入魔了。 他也是命大,居然在一个入魔的人的手里活了下来。 吴兆兴眼神悄悄的往舒鱼那边瞟了一眼,只见一朵金色的莲花浮在那个带血的少女的头上。佛光笼罩下,眉间红纹妖娆,显得有几分亦正亦邪。 有梵莲在,舒鱼身上那点魔气很快被压下,红纹消退,人也恢复正常,失去的理智开始回归。 看着自己一身血,舒鱼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血腥气,也讨厌自己一身是血的样子。 不过她能忍,为了自己的计划。 看着恢复正常的舒鱼,念鱼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更喜欢师姐刚刚的样子,妖艳美丽,像极了深渊里的魔物。 不对,怎么能用那些低劣的东西形容师姐,那些魔物,它们不配。 念鱼眨眨眼,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深渊是什么地方,他怎么知道魔物是什么样子? 在念鱼思索自己是在哪听过深渊魔物时,舒鱼已经走到吴兆兴身边,还没说话,吴兆兴便抖得厉害。 舒鱼踢了踢他的小腿,声音还是有些哑,“传讯符拿来。” 吴兆兴赶紧从储物戒里拿出传讯符,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双手捧着递给舒鱼。他没问为什么要传讯符,也不敢问。 拿到传讯符,舒鱼直接捏碎,同时启动她早就设在这里的大阵。 此时此刻,吴兆兴终于明白,这两个人的目的不是他,而是阿叔,他只是一个引阿叔过来的工具。 知道真相后,吴兆兴把自己蜷缩起来,乖巧的不得了。生怕自己没有利用价值后,就这样被他们杀.了,同时在心里暗暗期待阿叔的到来。 话说吴老那边,从下午开始,他的心就一直悬着。多年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可他实在不清楚危险从哪来。 毕竟他这个修为,在凡界还能有人伤得了他?就算有其他修士,打不过还不能跑? 直到他给兆兴的玉符破碎,吴老这才明白,原来出事的是自家侄儿。 下意识忽略心中的那点不自在,吴老脸色铁青:在仙门都没人敢惹他家兆兴,这凡界倒是有不怕死的。 他直接瞬移过去,刚到雾林,他停下脚步,神色狐疑的看着面前的林子。 怎么有魔气,还有佛音,难不成是遇上了私自逃出来的佛宗叛徒和魔修? 林子里雾很大,吴老想用神识去查,但是神识更本进不去,深入一点就被反弹出来。 吴老瞬间明白,这是一个懂规矩的人。 一般仙门的人私自逃出来,除非是十足凶恶,其他大多为了不伤及无辜,背负孽力,会特意摆个阵法,不让凡人进去,当然这也是提醒过路的修士,这里有人了。 吴老气的不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进去前就没查过吗? 有人了还进去,他以为他有几条命? 不行,等回去了,一定要让大哥好好教他,修为不行就算了,居然连常识都没有。 “唉。”吴老叹了口气,希望里面的人修为不高,不心狠手辣,能给那小子留口气。 至于其他两个,死就死了吧,兆兴才是最重要的。 一进雾林,吴老便感觉到不对,没等他离开,周边瞬间风景变换。同时,半步元婴的修为被压制到金丹中阶。 吴老阴沉着脸,明白自己这是着了道了。 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个阵法大师,水平还不差。就是不知道这阵法大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个好的,把人招到天权峰,也是一大助力。 他这么想是有依据的,从这阵法来看,设置阵法的主人并不想杀人,阵法也以困阵为主。 说不定是个被逼着走投无路的阵法大师,这种事在仙门也不少间。 至于魔修不魔修的,这些都是小事,就算是魔修,他也有办法把人弄成正道修士。 吴老思索间,迷雾越来越浓郁,渐渐的只能看清自己面前一点点。 忽然,吴老感觉到一股杀意从自己左侧而来,拿出武器下意识一挡。 浓烈的雾气让他看不清对面的人,只能看到一柄银色的剑,剑气昭昭,是柄君子剑。 虽然出招精妙,但是在吴老面前还是不够看,他是被压制了修为,可底子还在。 两人一来一回,次数多了,吴老也知道对面的意思。 吴老呵呵一笑,自觉看透了对方的小心思,“道友想要找人给小辈喂招早说啊,我是太初宗天权峰长老,道友不如与我去太初宗,届时想要多少人陪练都可以。” “道友也是仙门出来的,想来是知道太初宗在仙门的地位。” “道友带着小辈,还是找个宗门的好。我太初宗求贤若渴,像道友这样的阵法大师进去了一定会得到重视,还有和道友一起的朋友,都可以去。” “太初宗,欢迎有本事的道友。” 吴老下意识放慢动作,等对方回答,他不认为有人能拒绝一个大宗门的邀请。 第二二章 结束 不出所料,对面的人停止了攻击。四周一下安静下来,除了浓雾,就再也看不到别的。 吴老自觉对面是在商量,所以也不着急破阵,他在阵里一动不动,眼睛却在环顾四周,像是在打量这个阵法,脸上时不时露出赞叹的表情。 越观看阵法,吴老越觉得布下大阵的人深不可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连环组合大阵。而且各种阵眼设计的极为巧妙,至少他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生门。 不知道这是哪位大师的手笔,话说仙门里的阵法大师都是有数的,也没听说过谁有这样的本事? 难不成是个隐世不出大人物?或者是后起之秀? 也不应该啊,这样惊艳才绝的大师,还需要逃出来? 就这位的本事,哪怕真是魔修,恐怕也有不少人愿意保他。只要他松口,加入一方大势力更是完全没问题。 思来想去,吴老都没有想出到底是什么事,才能让一位大师出走仙门,流落凡界。 不过那些都不是很重要的事,重要的是现在这个人,他们天权峰要了。 看来天道气运还是庇佑吴家的,这次出门收了两个天赋好的弟子不说,还遇见了落魄时的阵法大师。 是的,吴老相信那三个孩子没事,因为这位阵法大师,不是弑杀的人。不管是这大阵,还是刚刚出剑的人都说明了这一点。 若是能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他们吴家真的要开始崛起了。那时天枢峰又怎样,掌门又怎样,还不是要看他们的脸色。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一柄覆着寒霜的剑,带着浓烈的杀意袭来。 这杀意比刚才的把柄剑强了不知多少倍,吴老甚至从中感受到,执剑之人想要杀.了他的决心。 吴老连忙避开,心里纳闷极了:刚刚不是很好吗,有来有往的,怎么一下就变成了生死之仇? 虽然这么想着,但吴老出手还是留有余地,因为他感觉到,这次出招的人修为也不高。 可能是大师的另一个小辈,走的是杀戮之道,吴老这么想着。 被雾气遮掩的人是舒鱼,作为一个前世和他们相处多次的人,舒鱼当然能把他们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放心让吴老成为念鱼的陪练。 只要一个所谓的阵法大师的鱼饵在,吴老自然会把剩下的故事补充完整,为了拉拢大师,定然不会伤害一个疑似大师小辈的孩子,反而会乖乖的给他喂招。 事实果然如她所料,太初宗那些人啊,永远都是这样。 舒鱼垂下眼,藏住眸子里的冷意,手中出剑的角度刁钻,宛如鬼魅一般,令人防不胜防。 剑起剑落间,都带着森森寒意。 渐渐的,吴老也品出其中的意思,他知道对面的人恐怕不想和他谈了。 真是可惜呀,吴老也不再收着手,开始主动出击,哪怕隔着浓雾,哪怕对方剑招诡谲,他依旧阻挡下对方的一次次攻击。 然而越是交手,吴老的脸色越沉。 他是半步元婴,能感受到对面的人实际上修为并不高,和前面那柄君子剑的主人的修为差不了多少。 可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和那柄君子剑的主人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在和君子剑对招的时候,他总有一种是看小辈的感觉,是他在提点小辈。 然而现在这个人…… 吴老压住心里的惊涛骇浪,他知道,如果不是那人修为低,自己恐怖在他手里活不过三招。 这个人,出手的是真正杀招,是杀人的招数。 吴老的心再次沉了下去,这样的杀招出来,不见到血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老怪物? 是的,老怪物。 没到一定年纪,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精妙绝伦的招数,一定是哪个不要脸的家伙,在这装嫩呢。 吴老冷笑一声越战越勇,舒鱼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身上不知多少多少血痕,整个人看起来比吴兆兴还来的可怕。 看见她停下攻击,念鱼走上前去,取出一颗上好的回春丹递给她,“师姐,止血。” 舒鱼看着自己鲜红的手,摇摇头,“等我洗一下。” “止血要紧。”每到这个时候,乖软的念鱼总是意外强硬,根本不给舒鱼拒绝的机会,把药直接塞入了她的嘴里。 一颗回春丹下去,舒鱼半靠在树干上,对念鱼道:“你去,那老东西可能不会让着你,注意点。” 念鱼进去后,他再次出来时身上也带着血,模样看起来没比舒鱼好多少。 “师姐,这真是一个很好的陪练。”念鱼双眼亮晶晶的,以前在山上,他年纪最小,师父和师兄总让着他,导致他的剑一直软绵绵的,没什么气势。 说实话,他对他的剑并不是很满意,他喜欢有威力的剑,能保护师姐的剑,而不是被师姐保护。 起初,吴兆兴看到两个人浑身是血,惨兮兮的模样,心里是既开心又害怕。 开心是因为阿叔在,他觉得自己的命保住了一大半,毕竟阿叔是半步元婴,对付两个小小筑基还不是手到擒来。 害怕是他怕那个叫吴辞的女孩,看他不顺眼,自己死就算了,死之前给他来一刀。 在这两种情绪的转换一下,吴兆兴更加小心翼翼,生怕死的不明不白。 他的命是真的很金贵,可不像那两个小小筑基,如此年纪便要开始拼命。 时间久了,吴兆兴逐渐麻木,看着那两个孩子一日比一日有进步,他甚至觉得阿叔怎么这么没用,怎么还没把人杀了? 其实纳闷的又何止是吴兆兴,阵法里的吴老也是一样。 这时候的吴老可不像之前那样自信满满,仙风道骨。 他也受了伤,衣服都被划得破破烂烂的,一处颜色深一处颜色浅,头发也打着结,看上去就像一个受了伤的狼狈乞丐。 不是他不想打理自己,关键是要有时间,那两个家伙交替过来,一来就是杀招。 后面又不知怎的,阵法变换,他连储物戒都打不开,更别说清洁术了。 吴老脸色涨红,这是他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侮辱,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他们好看。 堂堂半步元婴大能,居然被人困住当陪练,陪练就算了,自己居然在他们手上受了伤。 可是目前他还是没有办法,那两个奇奇怪怪的修士不知是哪里来的变态,居然一日比日更有进步。若是再过一段时间,他恐怕抵挡不了这两个人。 这一日来的很快,吴老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总之有一天他面前的雾散开,修为也恢复了,不过他还是无法离开这阵法。 他看见对面只有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有修为,都是他熟悉的孩子。 看到这一幕,吴老还有什么不明白?恐怕一开始,他们就落入别人的算计中。 吴老不去看那个让他生气的败家子,而是关注着那两个孩子,然后阴阴一笑,“好一个无尘宗啊,怎么你们是想和我们开战?” 舒鱼没有理他,吴老能认出他们,在她的意料之中。 毕竟小门小派培养不出他们这样的天才,而大门派的那些天才,实际上每个宗门都有数。 之前没有认出,是因为他们没有修为,表现的像是一个普通人。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我也想试试吴老的高招呢。” 剑覆寒霜,舒鱼再次进入阵法,这次她没有保留,每一次出剑在那寒意的笼罩下,都带着古朴沧桑,颇有返璞归真之意。 吴老更加不敢托大,他认出这剑意就是之前他误以为是老怪物装嫩的剑。 而且无尘宗愿意让他们出来,自然是准备了各种保命法。为了不阴沟里翻船,他当然得小心谨慎。 然而舒鱼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拿出长辈赐下的东西。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冲上去,一次又一次的被打败。 殷红的血再次染遍全身,可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对,就是要这样。在生与死的极限中,突破自己。 这样疯狂的出招,吴老一时也有些招架不住。他甚至想破口大骂,无尘宗就是这么教弟子的吗,打起架来不要命?简直就和疯狗一样。 横的怕不要命的,吴老就害怕这个不要命的。在舒鱼的攻势下,吴老渐渐落入失败的一方,然后金丹被捅了个对穿。 “你们等着,太初宗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你们的宗门。”吴老躺在地上,脸上满是虚汗,身边是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吴兆兴。 听到这句话,吴兆兴瞬间瞳孔放大,一脸的惊恐:完了,那个疯子又要疯了。 让他意外的是舒鱼并没有入魔,而是拿出灵石,设下阵法。又是一环套一环一层套一层,最后在他目光中,她拿出一颗剑珠,丢到阵法里。 万剑齐发,剑气纵横,那两个人现在宛如普通人,自然无法抵挡。 其实吴老还是有机会的,只是被吴兆兴拖累了。 吴老护着吴兆兴这一幕,被开放神识的舒鱼看得一清二楚,也知道自己被疯狂咒骂。 舒鱼面无表情,像是没听到一样,确定两人完全死后,用神识搅动这一方天地,又扔出一堆七七八八的东西,最后将这里的一切痕迹都消除。 她做的顺手极了,像干惯了这种事。确定顶尖大能来都无法查出真相,舒鱼才带着念鱼离开。 走的时候,正是清晨,金色太阳从东方升起,他们离去的前路一片光明,所有的阴影都留在身后。 第二三章 冬至 冬至,大雪纷飞。不过一个晚上,路上就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清晨,飞絮般的雪花继续飘着,镇子里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路上也看不见半个行人。 难得的大雪天,大家都在家中休息。除了偶尔听到几声犬吠,其余时间都安静极了。 舒鱼站在窗前,小院的石桌上,有几处积雪格外突出,像是什么东西被雪盖住了。 她伸出手,一丝灵气从指尖泄出,不一会儿,雪堆里钻出几只纯白的小动物,有猫有狗还有小兔子。 这些动物一出来就在石桌上打闹起来,你蹬腿,我撞你的,热闹极了。 “师姐。”念鱼从回廊走了过来,身上穿着一层冬衣,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看到舒鱼笑着跑了过来,“这是刘阿婆今早托人送过来的,我用灵气裹着,现在还热着,姐姐吃些。” 接着又看到那些打闹的动物,惊奇道:“这是昨晚捏的?看上去没那么精致了,待会闲下来我再捏几只。” “没必要。”舒鱼摇摇头,昨晚让小师弟捏这些,只是觉得有些新奇罢了,倒也不必特意去做。 接着,她的目光转到食盒上,眸子里有些泄气。 刘阿婆是这镇子里一个卖馄饨的老人,三年前他们途经这个镇子时,遇见的第一个人正是刘阿婆。 那日是刚好也冬至,他们到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大雪。又恰好闻到刘阿婆摊子上的味道,临时决定在这吃碗扁食再走。 刘阿婆见他们是小孩子,当时特意给他们多下了不少。又担心他们是离家出走,可怜刘阿婆一大把年纪,硬生生把他们拖到镇长来。 然后他们就被那个看着严肃、不好惹的镇长带到家里去,一顿好吃好喝好休息后。 镇长把他们招呼到跟前询问他们是从哪来的,要去哪,家里的大人呢,还把他们的路引要了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 当然,为了行走方便,这些事,他们早就商量好了。 这次他们依旧是一对姐弟,家中之前是个大户,可长辈去世后,那些亲戚欺负他们年纪小,把他们姐弟两赶了出来。 他们这次是去投奔父亲的一个旧友,却没想到那人却早早搬家。 现在姐弟两个,有家不能回,也无处可去,好在身上有些余钱,准备找个地方落脚。 刘阿婆知道这件事后,怜悯的不行,想到她们这地方民风淳朴,也不会出现什么欺负小孩的事。 这才找了镇长,说希望他们能留下来,正好她家中还有一处小院,可以让他们先住在那,日后有合适的院子,再搬也不迟。 再怎么说,十一二岁的,实在太小了,出去不安全,也不放心。 刘阿婆实在热情,还有那个看起来很严肃的镇长,也一直在劝他们。 就这样,师姐弟两个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甚至连拒绝的办法都没有。 当然,也是因为这地方确实民风淳朴,他们才留下来,如果真要走,谁也拦不住。 虽然在这住下,但他们其实也没准备住很久,毕竟这次出来就是为了体验,就是要多走多看。 没想到最后居然在这呆了三年。 舒鱼吃了一口刘阿婆的扁食,笑了笑,还是熟悉的味道。 见此,念鱼也不自觉的笑了,眉眼弯弯道:“师姐,我认为我在吃食方面很有天赋,做扁食的手艺也是跟着阿婆学的,可是不管怎样就是做不出那个味。” “这是自然。”舒鱼答道,“阿婆做了多久,你做了多久?” “而且,阿婆做的扁食不仅仅是扁食。” 小地方就是这样,时间久了,便没什么秘密。 刘阿婆其实并不缺钱,甚至算得上小富。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一日日的,早出晚归去卖扁食? 舒鱼虽不解但也没问,直到有一次别人闲谈时,才知道刘阿婆家有一个长子,早些年,长子被拉去参军,一直没有回来。 刘阿婆在镇口做扁食,也是在等她那参军的长子,据说长子走之前最喜欢吃的就是扁食。 那时舒鱼便明白,这扁食实际上是一位母亲对自己儿子的思念与祝愿。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回来,希望自己的孩子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能吃上母亲做的热腾腾的扁食。 她在镇门口等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直到去年身体实在不行,这才不得不离开。 虽然如此,但是每年冬至,他们都能收到刘阿婆亲手做的扁食,带着浓浓思念与祝愿的扁食。 舒鱼再吃了一个,喝了些汤,热汤顺着食管向下,到胸口、心田。 她虽然不惧冷,但是这碗热气腾腾的扁食,还是让这个寒冷的冬至都变得温暖起来。 一大碗扁食,被他们两个一扫而光,头上出现一层薄薄的汗。 念鱼瘫在椅子上,手摸着肚子,满足极了,“阿婆还让人送了几套衣服,说是今年的新衣。” “知道了。”舒鱼点点头,“下次你再送些药丸去,让阿婆好好保重身体,她想见的人快回来了。” 凡人的命宿早就决定好,没有人能擅自更改,她能做的,就是送些简略版的灵药,让阿婆好受些,那人是真的快要回来了。 “放心吧,师姐,我会的。”念鱼收拾食盒出来,今天还有他忙的,待会还有人来,还是来一群。 当年决定在这定居后,为了能长久的生活,不惹人怀疑,他在在镇长的帮助下开了一家点心店,练习手艺的同时顺便赚些零花钱。 而师姐则当了一个教书先生,顺便教孩子们习武,锻炼身体。 这事说起来还是和刘阿婆有关,起初是刘阿婆,问师姐识不识字,然后师姐教导起刘阿婆的小孙女,接着小孙子,然后是邻居家…… 渐渐的,这个所谓的学堂越来越大,镇上大半的小孩子都来了。 在众人的请求下,他们从刘阿婆的小院里搬出来,换到这个偏僻的大宅子。 师姐虽然是女子,但是实在博学多识,还会武,说到底还是这里的人占了便宜。 他想让师姐教,都没办法呢。 那些个小萝卜头们,每日过来吵吵闹闹的。师姐没说什么,没有拒绝,代表师姐喜欢这样的生活。 没一会儿,门被敲响,念鱼开门,孩子们呼啦啦的走了进来,乖乖的行了个礼,道:“大哥哥好,今日冬至,学生来给先生见礼。” 这些小孩子手上都拿着一个个的食盒,这些食盒很粗糙,也很简单,看上去是哪个孩子的作品,事实上就是孩子的作品。 “姐姐在后院等你们,快去吧。” 这些孩子点头,乖巧的排着队走到后院,对舒鱼恭敬道:“学生见过先生。” 冬日寒风呼啸,被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围着的舒鱼,眼里露出淡淡的笑意。 看着这一幕,念鱼转身去了厨房,脸上是满足的笑。 真好啊! 第二四章 温酒 这群孩子来后,不一会儿,小院里就传来整齐划一的练武声。 别说,那一声声“嘿哈嘿哈”的,还真有几分样子。 念鱼在厨房心领神会的笑了笑,手中动作不停,今日运动量大,得多吃些好的。小孩子饿得快,不一会儿,就该有人叫起来。 中午,一大堆人围在在一起吃饭,那些孩子们坐在位置上,一板一眼的规矩极了。 饭后,过了一会儿,这群孩子带着各自的食盒,排着队回去了。 冬至是学习的最后一天,明天他们便休假在家。舒鱼和念鱼走到门口,目送这群孩子一脚深一脚浅的离开。 有几个年纪稍微小一点,是今年新来的孩子落在最后面。 忽然,那几个孩子转头跑回来,眼巴巴的站在他们面前,对着念鱼奶声奶气道:“大哥哥,我们明天可以再来吗?” “为什么呀。”念鱼半蹲在孩子们面前,问道,“休假不好吗,我今日还听见你们和先生抱怨,说练武辛苦。” 为首的孩子认真的点点头,可怜兮兮道:“练武真的很辛苦,但是大哥哥的饭做的实在太好吃了。不知比我们家的饭好吃多少倍。” 男孩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每次来都要吃好多饭,我娘说我都长胖了。” “是啊,是啊。”另一个小孩附和道,“而且在这里还能吃到小鱼馆的糕点。” “都怪哥哥太懒了,每日只卖那么点,去迟了就没了,还总是不开门。” “哥哥是男人,要努力赚钱养家啊,可不能让先生养着哥哥。”说话的是一个小女孩,粉雕玉琢,白嫩可爱,说起话来,脑袋一晃一晃的,末了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念鱼的肩膀。 念鱼看着这一个个小馋鬼,忍不住揉了揉他们的脑袋,眼睛里满是笑意,这些孩子实在太可爱了。 “谢谢你们喜欢我做的饭,喏,这是今天剩下的糕点,本来是准备给你们先生的,看你们这么可爱,就给你们了。”念鱼从衣袖里摸出几份糕点,递给眼前的孩子们。 “这……”小女孩犹豫起来,看看念鱼又看看舒鱼,最后忍痛摇头,“不行不行,先生每日教导我们很辛苦了,这个还是给先生吧。” “先生这么瘦,风一吹就倒,还是让先生吃,我娘说,多吃身体好。”小姑娘拍了拍胸脯,“看我,身体好。” “所以哥哥,小鱼馆明日开门好不好,哥哥赚钱,先生吃好!” 或许是小姑娘太可爱了,舒鱼也走上前来,把念鱼手里的东西拿到手上,平均分给他们,“早些回去,莫让家里人着急。” “是,先生。”这下没人再说话,一个个鹌鹑一样,乖的不行。 等到走远了,才有孩子大声喊,“哥哥,明天记得开门啊,我会让我爹爹早些去的。” 几个孩子打闹着走远了,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眼前。 在神识里,每个孩子都到家了,舒鱼才对念鱼道:“走吧,我们也回去。” “好。” 再度吹起的风雪将这一地脚印掩埋,四周安静的,好像刚才的热闹只是一场梦。 木制的大门被掩上,念鱼跟在舒鱼身后,脑海里满是刚刚的小女孩,只不过把那孩子的脸换成了另一个人。 师姐小时候也是这样子吗,奶声奶气的,说起话来可爱的要命。怪不得宗门那么多长老、峰主,还有其他的师兄们都那么喜欢师姐。 他好喜欢,想着念鱼有些失落,可惜他去的晚了些,没有见过奶声奶气的师姐。 “你在想什么?”舒鱼停下望着走路都能分心的小师弟。 “啊?”念鱼眨眨眼,想了想道,“我在想今天的那个小孩,人小鬼大的,实在太可爱了,师姐你觉得呢?” “哦。”舒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向前走,过了一会若无其事道,“既然觉得可爱,就别忘了答应人家的事。” 答应的事?念鱼眨了眨,轻笑了一下,学着那些孩子行礼,“先生有命,岂敢不从。” 冬至夜里又下了大雪,舒鱼和念鱼关上门,屋子里的桌上,用炭火温着锅子,四周是各式各样的菜,有荤有素,满满一桌子,很丰盛。 两个人喝着温好的果酒,听着风声,说着过往的事。 “师姐,你还记得当年死在我们手里的两个倒霉蛋吗?”喝了酒,念鱼的眼尾带着几分艳色,微醺着开口。 “怎么?”舒鱼停下筷子,“人都死了,还闹出什么事了不成?” “嘿嘿,我上次联系宗门时,随口问了一下,听说太初宗那边还没找到凶手,天权峰峰主这几年找凶手都快找疯了。” “放心。”舒鱼以为念鱼是担心太初宗寻仇,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就算是太初宗也要讲证据。事情过了这么久,宗门没动静,就说明那边没发现真相。” 念鱼皱眉,“可是之前不是还有一个什么王老吗,那个人可是见过我们。” “放心,师姐保护你。那个王泽不足为虑,那些人可是见风使舵的好手。”那些人舒鱼是在了解不过了,对于那些人而已,他们两个可比死掉的人有价值。 所以告密是不会告密的,现在恐怕是在哪躲起来,暗地里查探他们的消息呢。 “师姐心里有数就好。” 过了一会儿,念鱼抬起头,委屈巴巴的看着舒鱼,“师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上次和宗门联系的时候,那边师兄问起来了,说没找到就算了,让我们早些回去。” “你想回去?”舒鱼疑惑,白天不是还很开心吗,和孩子们相处的那么好。 “我不想回去。”念鱼赶紧摇头,“我喜欢这个地方,这里的人都很好。” “师姐,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人,我舍不得走。” 舒鱼想起念鱼的身世,眸子一下温柔了很多,“放心,不急着回去。” “这里还不错,多呆些日子也行。再说我剑心还没突破,不急。” 来凡界这么些年,她的心境突破了不少,但是修为方面还是无所寸进。 小师弟都突破金丹了,她还是筑基大圆满,还是没找到契机。 本以为太初宗那两个会是突破的契机,可惜…… 第二五章 观星 冬季过去,紧接着就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季节。去年冬日那样大的雪,所有人都在说,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是夜,舒鱼站在院子里夜观天象,眉宇间是难得一见的忧虑。 念鱼站在她身边,也有些忧心忡忡,不过这种忧心是对着舒鱼。 师姐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几天了,每次看天象的时候,就会变的如此。 目光不停的转动,像是想在天幕中寻找什么,最后失落的收回目光。 他也看过,可是天幕只能看到紫微星暗淡,帝权旁落,奸臣当道。 可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不少年了。当今不理朝政,宠爱萧妃,爱屋及乌之下也宠信萧妃的亲眷。 若是那些人有才就罢了,关键听说一个个的都是草包废物,没有金刚钻还想揽瓷器活。若不是朝中还有些股肱之臣撑着,这大周恐怕早就亡国了。 就这种情况,怎么说也无法让师姐忧虑啊,最严重不过王朝更迭而已。 “师姐,你在看什么?”念鱼疑惑的看着舒鱼问道,“难道凡界会发生什么大事吗?有什么大事能让师姐忧心至此?” “没什么。”舒鱼收回目光,淡淡道,“只是心里有些不安,想来可能是感应错了。” “这样啊。”念鱼点点头,他知道师姐不想明说,像他们这样的人,一旦有了什么感应,极大可能变为现实。 但是师姐不愿说,他也不会多问。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明日可以做些什么,让师姐开心些。 其实舒鱼也不是不想说,只是这事事关前世。 前世她流亡人界的时候,第一次停留的地方就是大周,那时的大周不像现在。 现在的大周尽管帝王昏聩,但依旧算的上是锦绣山河,百姓生活勉强过得去。 而前世的大周,烽火连天,血流漂橹,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处处都是衣衫褴褛的逃亡百姓。 路上的行人都麻木着脸,机械的走在路上,他们像牲畜一样被追人捕,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明天。 她就是那时候到的大周,身受重伤的她,和逃荒的百姓并没有什么两样,很轻易的就混了进去。 甚至因为看着脸嫩,还算得上是被照顾的那个。 对,那时已经二十多岁将近三十岁的她,是整个队伍里最小的那个。 所有的逃亡队伍都差不多,没有孕妇,没有幼童,没有少年。 后来伤好后,她也曾问过,得到的不是沉默,就是眼泪,以及绝望的眼神。 那种眼神,依旧刻在她的脑海里,她还记得那些枯瘦宛如竹竿一样的女子,眼里露出仇恨的光芒。 她们说:不会有孩子的,如果有也会立刻掐死他。 死亡多么幸福啊,早点死就不用承受这些痛苦和折磨。早点超生,去一个好人家,总比在这里被人抢走,扒皮抽骨放血,当祭品的强。 她沉默了,后来从细碎的话语里,拼凑出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真相。 大周末代皇帝,为了长生不死,收集天下童男童女,交给国师,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折磨,把人炼化成丹。 从此,大周国境内再无孩童。 前世来这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几年,按照时间来算,恐怕就在这一两年。 本来具体的时间她也不清楚,可就在前几日,她突然心有所感。 既然能有所感觉,那便是和她有联系、有牵扯,这凡界和她联系最深的,也就是大周。 所以,她才夜观星象,想要从这星象中看出点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星象没有任何变化。 舒鱼敛眉思索,遮掩天机,想要做到这一步,恐怕幕后之人不是普通人,而是修士。 难不成是魔修那边,有人准备拿人祭天修炼? 可仙门的魔修会小心谨慎? 他们都是嚣张到了极致,作恶就大大方方的作,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这事是他们干的。 就算有魔修偷偷摸摸的作恶,事后也会昭告天下,彰显自己的威风。 可是关于大周这件事,前世在仙门根本没有半点风声。她曾暗地里查探过,那段时间,有名望的魔修没有出仙门的。 也没有哪个魔修,突然修为大涨,一切都风平浪静的。 这件事不正常,前世她就知道,不过那时忙着报仇,而且时间久远根本查不到什么信息。 舒鱼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记忆里的那些人脸,这是她前世最无能为力的事情之一。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来到这里,是局中人。就让她看看谁是这背后的黑手,幕后之人到底在算计什么。 次日,小镇前的官道上,两有匹骏马慢悠悠的走来,马上是两个负剑青年。 一个穿着白衣,乌发后垂,坐姿一丝不苟,极其端正。 另一个,青衣松垮,头发随意的拢起,嘴里叼着一根草,懒洋洋的座在马上。 这两人长的有几分相似,都是一双含情带笑的桃花眼,不过一人眉眼温柔,像个端方公子;一人风流不羁,是个多情浪子。 看着眼前的镇牌,白衣青年无奈的提醒一了自己不成器的弟弟,“阿正,快到了,你正经些。” “大哥!”被叫做阿正的青年不满的喊了一声,最后在白衣的眼神下,端正了身体。 “还有衣冠。”白衣再次出声道。 “大哥,我以为我们出来这么久,你早就习惯了我这个样子。”阿正不高兴地看着白衣,“我们江湖人,就是这样狂放不羁的。” “啪”白衣的扇子敲在了弟弟的脑门上,“现在我们是去拜访人,可不是在什么江湖。” “知道了,知道了。”阿正摇摇头。 心中长叹:男人啊! 两人一起进入镇子,越走越偏,最后在一个宅子前停了下来。 看着熟悉的大门,白衣青年立即下马,将马绳交给弟弟,整理自己的衣袍。 “看着如何。”白衣问道。 “可以了,大哥。咱俩风尘仆仆的过来,您还指望我们能有多好?”阿正打击道。 “这……”白衣看了看天色,“还有时间,不如我们修整一番再来?” 阿正翻了一个白眼,下马敲门,才不管自己那个奇奇怪怪的哥哥。 第二六章 来客 阿正的手还没放在门上,目光略微一转,便看到一个身影从路口走来。 那人穿着普通的白布衣,手上拎着一串小油包,脸上是和自家大哥同款的笑。 阿正挥了挥手,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那人跟前,“哈哈哈,吴小弟,好久不见。” 说着毫不见外的拿起念鱼手上的油包,目露垂涎,“这是小鱼馆的糕点吧,吴小弟不愧是最得我心的小弟,瞧瞧,我这刚来就备好了糕点。” “说实话,我想这口想了好久。唉,怎么说我也是走遍大江南北,吃过各种山珍海味、清粥小菜的新一代江湖游侠。可是不管什么,只要吃过你做的,别的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可惜我这一张啥啥都吃的好嘴,硬生生的被你养刁了。”阿正嘴里说着抱怨,可手上的动作半点不慢。 念鱼赶紧把油包拿了回来,看着阿正,脸上满是不高兴,“这是我给姐姐准备的。” “没事,没事。”阿正不在意道,“小姑娘爱美,吃不了这么多,我给她分担点,不妨事的。” 念鱼把东西握的紧紧的,丝毫不给阿正任何机会,无视他的各种讨好,眼睛准确的看向在场的另一个人,乌黑的瞳孔里是抵触和防备。 “阿正。”白衣青年察觉到念鱼对他的不喜,误以为是自家弟弟把人惹恼了,连忙道:“干什么呢,你这么大一个人,也好意思抢人家小姑娘的吃食。” 接着又向念鱼道歉,“实在抱歉,我这弟弟实在太顽劣了。他没有恶意,只是……” 说着白衣青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自家弟弟真的抢了人家孩子东西。 “只是什么,只是看我年纪小,看我和姐姐无人照顾,想以大欺小,以多欺少?” “这……”白衣青年看了自家不着调的弟弟一眼,叹了口气。 “这事是阿正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说着后退一步,深深地弯了一个腰。 见他如此,念鱼更加不高兴了,冷着脸干巴巴问道:“你们来干什么,我们可没什么关系。” 念鱼故作凶态,只是他这几年虽然长了个子,抽条起来,可偏偏这脸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一副幼态的模样。 这样的他,看上去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反而有些可爱。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阿正连忙道,“你忘了,当初要不是你,我和大哥恐怕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怎么能说没关系呢。” “说起来,还是我家老头子在搞事,这次不知哪里抽风,来信说自己病重,让我们赶紧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刚好走到这来了,我们就顺路过来看看你们。反正祸害遗千年,那老头子一时半会也死不了。”阿正不在乎道,也不觉得自己这么说他老爹有什么不对。 “哦,还真是顺路啊。”念鱼冷笑,不管是从哪走,都不可能来这,去京城的官道离这可远多了。 被揭穿了,阿正也不在意,反正他就这么一说,别人不信也不是他的错。 再说了,他也没想到这小孩这么不给面子,明明之前处的很不错啊。 白衣青年摸了摸鼻子,解释道:“这次我们回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出来,想着回京也不着急,所以先过来拜访你和你姐姐。” “不知道你姐姐在不在家?”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脸上有着许些薄红。 “爹都病重了,你们也不着急,还有心思来找我姐姐,你们可真是大孝子。”念鱼阴阳怪气道。 “哎呀,你个小屁孩懂什么。”阿正最见不得有人误会他大哥,“我那个爹你又不是不知道。” “俗话说的好,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他都不在意我们的死活,我们干什么还要关心他。再说了,我了解我爹,他要真的死了,肯定不会写信给我和大哥的,他怕我们抢他小儿子的家产。” 阿正说的一脸认真,白衣青年只垂着眸子,并没阻止自家弟弟开口,显然他也赞同自家弟弟说的话。 念鱼:…… 呵呵,别以为你这么说,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说的这么可怜,不就是想进我家,不就是在惦记我师姐。 早知道,这两人如此狼子野心,当初就不该救他们。 这一白一青的两个人是一母同胞亲兄弟,白的是哥哥叫周子瑜,青的是弟弟叫周子正。 说起他们认识的过程,其实有些俗套。也就是这两个被人追杀、重伤逃亡,正好遇上了出门办事的念鱼。 当然,起初念鱼并不想多管闲事。追杀这种事,他见多了,有能力就活,没能力就死。 弱肉强食,多么简单的道理。 你杀你的人,我走我的道,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可是谁知道那群杀手,为了不留一个活口,想要把他也杀了。 这念鱼怎么可能同意,就小小的露了一手,谁也不知道这个看着瘦弱的少年是个铁板,然后杀手们就死了。 被迫的多管闲事的念鱼,那次之后身后多了两个小尾巴。 一个两个的,脸皮厚的堪比仙门最厚的城墙,最后死皮赖脸的跟着他回家。 如果仅仅就这样那也没什么,可是这周子瑜居然惦记师姐。 念鱼到现在还记得,那人把他叫出去,和善的问他,“你姐姐有没有许人家,有没有心上人?” 说话的时候,一脸羞涩,和话本子里情窦初开的样子一模一样。 念鱼瞬间变脸,区区凡人,怎么敢? 但是他又拿两个家伙没办法,因为孽力。 没等他想出完好的解决办法,这两个家伙就走了。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没想到他们又来了。 真的好想把人赶走啊,可是不能,因为他没有理由。而且这两个人,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走的。 念鱼垂下眼眸,收敛起眼中的情绪,上前敲门。 “大哥,我怎么觉得,吴小弟好像不待见我们啊。”周子正悄悄说道。 “是不待见。”周子瑜回答道,“但是那又怎样呢?我们都来了,难不成还把我们赶出去?” 很快,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到这个声音,周子瑜公子下意识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余光看到这一幕,念鱼的脸色瞬间就青了。 这人…… 周子正看到他的表情,连忙笑着勾上了念鱼的肩膀,“别看了,给我大哥留些面子,他也不容易。” 念鱼想说什么,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没等他告诉舒鱼有客来访,就有家伙在他前面开口。 “阿辞姑娘,好久不见。”周子瑜对着舒鱼行了一个礼,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眼底盛着光。 “家父来信病重,我和阿弟回京城,刚好来到这附近,想起阿辞姑娘,特意来拜访。” “还想在这借宿一晚,免得我和阿弟今晚流落荒野。” 舒鱼看了周子瑜一眼,点头答应道:“好。”说着侧开身子,让他们进来。 “如此,那就打扰了。”周子瑜再次行礼。 进门后,周子瑜跟在舒鱼身后,亦步亦趋的,念鱼看到这一幕,心里非常不高兴。 明明那个位置是他的,刚想上前,就被周子正拉住了,“诶诶诶,吴小弟,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我许久没来,想你的手艺实在想念的紧,不如我们先去厨房,早些准备。” 也不管念鱼的挣扎,直接就把人拉走了。 “你干什么?”念鱼不高兴的挥开周子正的手,眉头紧皱。 他非常的生气,如果不是顾忌这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他的拳头早就打上了他的脸。 周子正脸色一白,显然是想起了眼前这个孩子的凶悍。 当初放倒那些蒙面人的情况历历在目,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身体发寒。 但是没办法,谁叫那人是他大哥呢。 “你姐姐和我大哥他们都是大人,大人有大人的事,你和我还小,我们管自己就好了。” “快快快,我实在是有点饿了,我们去做饭好不好。” 念鱼没理会他,只管往回走,然后又被拉住了。为了防止自己被打,周子正的整个身子都挂到念鱼身上。 “求求你了,别去。” “说实话,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和你姐姐到底谁大,没见过如此操心的弟弟啊。” 说着半开玩笑道:“难不成日后你姐姐嫁人了,你也跟着去?” 听到这话,念鱼愣住了,好一会才闷闷道:“不会的,姐姐不会嫁人的,我姐姐才不会嫁人呢。” 这群凡人知道什么,师姐她修的可是断情绝爱的无情道,才不会喜欢别人,更别说嫁人了。 可是不知道怎的,念鱼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师姐最近的变化。 师姐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一点他很清楚,不一样的师姐,是不是说明师姐已经慢慢摸索到自己的道了?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师姐也不一定走无情道。 不走无情道的师姐,可能会喜欢上别人,或者有人喜欢师姐。 可是整个仙门,他想象不出谁有资格站在师姐身边。 第二七章 应劫 周子正见他这认真思索的模样,一个没忍住笑出声,等念鱼看过来时,他憋住了笑,强行把自己变得严肃,但这让他的脸都挤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奇奇怪怪的表情。 有些难看,念鱼默默的收回眼,问道:“你笑什么?” “没,我没笑。”周子正忍得实在痛苦,看念鱼懵懵懂懂的样子,一下破防,哈哈大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道:“我不是笑你,就是觉得你这样很可爱。我也没想到,看起来心中有沟壑的吴仁弟弟,也会露出困惑的表情。” “来来来,告诉我,你到底在困惑啥,让哥哥给你分析一下。”周子正一脸正经的看着念鱼,见他不愿回答,眼珠子转了转,猜测道,“难不成你是在为你姐姐困惑?” 见念鱼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猜对了,不过也不意外,这小子是个地地道道的姐控。 说是分忧就是分忧,周子正拉住念鱼,爽朗笑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女孩子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你要是实在担心,不如去考取个功名。” “我家在朝中有些人脉,到时候助你平步青云。你位高权重了,自然不会有人敢欺负阿辞姑娘。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念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是再说嫁人的事吗,怎么就变成了当官? 这和当不当官有什么关系,他就算不当官,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师姐的,真当师父师兄是死人,无尘宗没人了? 再说了,就算师姐要嫁人,也不会嫁给凡人,仙门青年才俊那么多。大师兄就是顶好的美男子,还有大师兄的那些朋友,也都各有千秋。 不说他们了,就连他自己长的也不差。只是现在还没长开罢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他也想变成大师兄那样成熟稳重的人,想被师姐当做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孩子。 这边念鱼在操心他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长大,那边舒鱼和周子瑜已经停下了。 刚刚那样大的动静他们怎么可能没听见,刚停下,周子瑜便向舒鱼道歉,“阿辞姑娘,抱歉。阿正他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为了我,因为我有东西想要送给阿辞姑娘。” 周子瑜从袖口里拿出一根发带,忐忑道:“这是我在路上偶然看见的,觉得很适合阿辞姑娘,还请阿辞姑娘收下。” 那是一条红色的缎带,上面用暗线绣了一只凤凰。虽然看着普通,但舒鱼知道,这东西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也绝不是他说的那样‘偶然遇见,合适才买’,只怕是特地让人寻的。 “抱歉,我不能接受。”舒鱼摇头拒绝道。 “能告诉我原因吗,这只是一根普通发带不是吗?”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周子瑜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只是想在走之前,送你一份礼物而已。毕竟这次离开后,我们就真的天涯两隔,再难见面了。” 舒鱼看着他,眸子里满是认真,“这是不是普通的发带,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原来……你知道啊。”周子瑜失落了一瞬,低头失笑,“是我想岔了。” 他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抬起头时,又是那光风霁月的贵公子。 他收回手,脸上带着歉意的笑,“是我唐突了。这件事,还请阿辞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两人静静的站了一会,直到周子正实在拦不住念鱼,跟着他身后匆匆赶来。 见这两人站的那么开,周子正瞬间失望极了,他这边没成功,大哥也一样。 这难道就是他们兄弟的命吗? 他之所以会和大哥绕路来这,实际上就是冲着这两个孩子来的。 这次回去,堪比龙潭虎穴,大哥身边没个人,他不放心。但是京城那群人他更不放心,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了。 这两个孩子有本事,周身气度不凡,想来是个不甘屈居人下的,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被人收买,在背地里给他们兄弟俩一刀。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拦着吴仁的原因,只要大哥成功了,吴仁这边再有意见,也会为了他姐姐忍着。 罢了,不成就不成吧,本来这件事就没什么希望。他还是靠自己吧,就像小时候大哥保护他一样,这次换他来保护大哥。 两人回房间的路上,周子正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周子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问就问,看我干什么。”周子瑜目不斜视道。 “我这不是怕让大哥伤心。”周子正瞥了周子瑜一眼,看他脸色如常,才大着胆子道,“大哥是怎么和阿辞姑娘说的。” “我实在想不通,大哥可是大周第一美男子,阿辞姑娘连你都瞧不上,眼光那得多高?” “什么瞧不瞧得上?”周子瑜解释道,“我和阿辞姑娘只是朋友。” “朋友?”周子正呵呵一笑,“大哥,这话你自己信吗?你看看袖子里的发带,问问它信不信。” 发带乃大周未婚男女的定情之物。男子送给女子,女子接受,代表相知相守,此情不渝。 当大哥准备送发带的时候,这意思就已经很清楚了。现在还在他面前,还说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以为他会信? “周子正。”周子瑜看了他一眼,“说话注意点,我没事,阿辞姑娘还要生活呢。” “你倒是会为人着想,这么关心人家,为什么不把人娶了。”周子正低着头,嘀咕道。 “阿正。”周子瑜喊道,“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她记得我,看到一件东西,就会想起我。” “我知道,我和她之间没有未来。不说人家喜不喜欢我,就是我这身份,能活一天都是偷来的。” “这样的我,怎么能耽误人家呢,她不喜欢我是正常的,也幸好她不喜欢我。” “东西没送出去其实更好,这样我死的时候也能从容些,不用担心太多。” “大哥,你总是为别人想那么多,你什么能时候为自己想想。你明明知道,若是真的有一线生机的话,那必然……” “阿正,不要再说了。”周子瑜摸了摸周子正的脑袋,“我都知道,但是我不能。” “如果这次我不能活着回来,阿正就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离开京城,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再也不用为我,困在那个牢笼里。” “我不。”周子正红着眼,“大哥若是死了,我会为大哥报仇的,如果不能,我就陪大哥一起死。” “说什么傻话呢,你要好好活着。”周子瑜抱住周子正,两人就像小时候那样,“阿正一定要好好活着,你活着大哥才高兴。” “你要替我去看看这个世界的风景,替我走遍大周的每一寸土地,见一见生活在这边土地上的人。” “你知道的,阿正!” 这一声长叹般的阿正,像锤子一样,重重敲在周子正的心上。 他压住心头的百般滋味,固执的不再说话。至此,这场谈话无疾而终,他们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次日,舒鱼和念鱼站在门口,周子瑜和周子正骑在马上,对舒鱼他们道:“多谢招待,我们走了。” “等等。”舒鱼喊住了他们,看着周子瑜,“这次回京,还请小心。” 周子瑜愣住,然后笑了一下,恰似春风拂面,他温柔道:“好,我会小心,请阿辞姑娘放心。” 他们打马离开,谁也没有再提昨天晚上的事,就好像他们是真的过来见见旧友,然后借宿一晚。 等他们走远了,舒鱼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张符箓,灵气微动,符箓顺着风飘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师姐?你这是……”念鱼不解的看着她。 “上次我便发现他有一次生死大劫,大劫过,则日后一片光明,反之,则身首异处。” “这次我见他眉间黑印,伴星暗淡,恐怕是要应劫。” “他的劫和师姐有什么关系?”念鱼担忧道,“凡人的劫,我们不是不能插手吗?” “是不能插手,可是我也是劫中人。”舒鱼淡淡的,毫无预兆的扔出一个惊天大雷。 “什么?”念鱼不敢置信道,“一个凡人的劫,怎么会和我们扯上关系?” “这次恐怕和仙门有关,劫应在这片土地上,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他们昨天来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了。”舒鱼解释道。 念鱼想到了上次师姐的反常,连忙追问,“难道是师姐上次说的那件事?” “对。”舒鱼点头。 “那怎么办。”念鱼有些着急,慌张着拿出传讯符,“我这就传讯回去,让宗门派人来?” “不可。”舒鱼阻止道,“大劫,只有劫中人才可以插手。非劫中人的干预,只会让这次劫难更加大,到时候牵连只会更加广泛,那种结果是我们承担不起的。在劫难发生前,我们不能有任何动作。” 念鱼放下收中的传讯符,愣愣道:“这,就是要我们等?” “没错。”舒鱼看着天边云卷云舒,点头道,“等吧。” 自从舒鱼说过大劫的事后,念鱼心里总不得劲,出去干活,心都半悬着。 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师姐就应劫去了。 他这么担忧着,直到刘阿婆参军的大儿子回来了,他的心才落到地上。 因为刘阿婆的大儿子,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北方大旱,南方涝灾,东方蝗虫,西方地动,四处都是大灾。 偏偏这时候朝廷依旧无所作为、漠不关心,眼睁睁看着大周境内民不聊生。 这次回来也是朝廷说无力养他们这些人,就每个人分了几枚钱,让他们回家。 第二八章 大灾 知道这件事,念鱼立即向舒鱼求证,问她这是不是大劫的预兆。 得到准确的回答后,他这颗心,才逐渐放下。 大灾大劫,先有灾再有劫,这次灾情来势汹汹,大劫定然不会简单。 当然,这都是对于那些普通人而言的,灾情从大周起,劫也只会应在大周身上。 师姐虽是应劫之人,但若真的论起来,实际和他们扯不上很大的关系。 可以说,在这场大劫中,师姐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因素,具体还是得看这片土地上的人,他们才是关键。 理清这个关系后,念鱼终于不在整日惶恐,他变得耐心起来,和舒鱼一样,安静地等。 甚至他还趁机从他国收集了一批物资,只为最后的大劫做准备。 时间不断过去,这场在大周土地上的肆虐,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在这场灾难中,没有人可以避开,所有人都在主动、被动的向前。 那些失去家园的人们流离失所,从自己的家乡,不断向外迁移,就连舒鱼他们所在的这个小镇,也跑来了无数的流民。 制度的缺失,人性的复杂,人性中的善恶,日日都在这发生。 好在现在一切还能控制,还没真正到达绝望的时候。 舒鱼从街道走过,臂弯上挂着一个竹篮,里面是念鱼准备的一些简单的馒头之类。 雪白的馒头从她手里交到另一只手里,那只手或大、或小,但无一例外的都干枯瘦小,都脏的不成样子。 这边分完,她在那群人的感激声中去往下一个地方。 这条街道上,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大家都在为这片土地尽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馒头发完,舒鱼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刘阿婆家。 刘阿婆家的门前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这条队伍的前面是一个简易的粥棚,里面烧着几口大锅,锅里是简单的加了其他杂七杂八的稀粥。 虽然粥简单、粗糙而且不顶饱,但是大多数人已经非常满意了。 在这个乱世,只要能有一口饭吃,就能活着,就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所以目前这里很少发生争抢的事,大家都安安分分的排着队,翘首以盼的等待属于自己的那份。 看到这一幕,舒鱼不自觉笑了起来,再次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这个粥棚是镇上所有的人一起建成的,有钱多出些钱,没钱出些人力物力。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舒鱼看过后,准备离开。这时前面的粥棚里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以及跟着这个声音传出来的童音,“爹爹,记得帮我买八宝酥。” 舒鱼听出这个声音是刘阿婆家的大孙女文娘的声音,小姑娘七八岁的,以前跟她读书的时候非常活泼,不过这几年长大了,平时做事一板一眼,很有章法。 为此刘阿婆不止一次抱怨,说她家文娘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的,日后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正是文娘这样外露的喜悦很少见,所以舒鱼停下了脚步,如果没记错的话,文娘口中的爹爹便是刘阿婆的那个参军的大儿子。 上次师弟好像提起过,说刘阿婆的大儿子回来了,那时她没放在心上。 好端端的,怎么今日产生了见一见的冲动? 舒鱼不解,但是因为这种感觉,所以她没有走开。 很快,那个高大身影走出粥棚,这是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有一张方正严肃的国字脸。因为参军的缘故,身上有股血气,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很不不好惹。 最关键是,舒鱼认识他。 哪怕重来一次,哪怕这张脸和记忆里的不一样,但是她一看就知道,这位是故人。 没想到,在这居然能遇见故人,舒鱼不由得感叹缘分的奇妙。 前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是在逃亡的路上。那时她在众人的围剿下身受重伤,昏倒在大周境内的路边,被路过的一条逃亡的队伍救了。 那条队伍的主人,就是她眼前这个人。也只有他开口,那时见贯了生与死的大周,才会有人救她一命。 “欸,阿辞来了。”男人身后出现了一个稍微瘦小的身影,见到舒鱼眼眸亮了一下,笑呵呵的,“阿娘念了你好几日,今日遇上了,不管怎么说,你都得去我家吃顿饭。” 舒鱼认的他,这是刘阿婆家的小儿子——刘安。 刘安看看舒鱼和他身边的壮汉,一拍脑门,懊恼道:“瞧我这记性,你们还不认识呢。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哥——刘平。” 刘安指着壮汉道,“就是早年参军的那个,如今好不容易全须全尾的回来了,阿娘高兴,这几天胃口都好了不少。” 然后又对刘平道:“大哥,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吴辞,阿辞姑娘。别看阿辞年纪小,教书、习武、还有配药都非常厉害,这几年多亏阿辞送来的药,阿娘身体才如此康健。对了,文娘也是在阿辞这开的蒙。” 刘平一听立即抱拳,感激道:“多谢阿辞姑娘赠药,教导我儿,改日我定当上门拜谢。” 舒鱼摇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阿婆对我们姐弟有一饭之恩,还让我们姐弟有了居住之所,不用再颠沛流离,该是我们感谢阿婆才是。文娘又是个懂事的孩子,并未让我操心。” “这不是一回事。”刘平不赞同道,“阿娘虽然给你们姐弟一顿饭,但你们没有那顿饭也会活着,也会找到住的地方。但是阿娘没有你的药,前年那场风寒就可能要了她的命。大哥,你可别听阿辞瞎说。” “小弟放心,我知道好歹的。”刘平笑了一下,露出一排大白牙,看上去格外憨厚,眼睛里是对幼弟的宽和和对舒鱼的感激。 “阿辞姑娘,大恩不言谢。”刘平抱拳歉意道,“日后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说。” “不过我今日答应文娘要去买她最喜欢的八宝酥,据说这东西极为难买,我先走一步。” 刘平和刘安步履匆匆,舒鱼看着他们兄弟交谈的背影,有些恍然。 不一样了,重来一次有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之前在仙门难以察觉的变化,到了凡界变得格外明显。 至少在前世她见到的刘平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总是在擦自己的刀,不然就是对着一切事物发呆。 那时,他的脸上有一道从左额头到右脸颊的深可见骨的刀疤,也是因为这个疤痕,所以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叫他刀疤。 这也是为什么,舒鱼之前不知道刘阿婆的儿子是他。 第二九章 斩情丝 前世记忆中,这个人总生活在刀光血雨中。在每个人都盼望明天的时候,只有他一心求死,为此一直都是第一个冲出去,永远战斗在第一线。 他的英勇无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有很多人想追随他。同时也有很多人想杀了他,可不管那些人使出什么手段,他都是活到最后的哪一个。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改变什么,只会让他越来越沉默,直到他认识的人全部倒在他的面前。 她还记得那天,刀疤沉默了很久,他高大的身影在树林阴翳中叫人看不真切,像是潜伏在暗中的巨兽,随时给人致命一击。 最后一次见到刀疤,是在一个黄昏。他坐在一块巨石上,像抚摸爱人一样,擦拭自己的刀。然后起身,大步离开,永远的离开了这只队伍。 黄昏残阳如血,像在昭示这个英雄最后的结局。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她恢复之后,曾寻找过刀疤。那时他只是一具白骨,和无数的白骨混在一起,他的刀失去了主人的打磨,早已变成一块废铁。 她没有时间寻找他的尸骨,只把刀埋在一个风水很好的地方,来年春日,能够看见绿草茵茵。 如今再见故人,见他还活的很好。舒鱼松了口气,心中的重担好像轻了一些,能让她喘口气。 这些年那些事一直压在她心上,她不断的努力修炼,总感觉身后有东西在追赶她,总担心重来一次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心不静,修道难成。或许她无法像前世一样,成为一个合格的无情道修士。 无情道的心很小,小到只有道,只有一个目标。 前世她的目标就是报仇,就是杀了那群人,所以她成功了。 而现在,她太贪心,什么都想要。 想要师父师兄活着,想要宗门还在,想要这片土地上的人不在遭遇那些非人的待遇…… 有这些牵绊的她,怎么能得道呢? 舒鱼脑子转的飞快,如果这样不可以,她还有什么办法? 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她想到了,无情道修士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会斩去情丝,从此无拘无束,无牵无挂。 等这这地方事情解决,回到宗门后,她也可以斩情丝。 没了情丝,没了七情六欲,专心修道,不为外物所动,她一定会比之前更加快速的成为仙门里最强的修士。 舒鱼带着东西回了宅子,念鱼出来迎她,在见到她的那刻起,念鱼心底就有些不自在,师姐好像发生了什么改变。 这改变让他心底发凉,甚至还有些委屈。 “师姐,你怎么了。”回到房间,念鱼小心试探道,“我感觉师姐有些不一样了。” “没事,是我想通了。”舒鱼没注意到自家小师弟的脸色,脑海中还在想自己刚刚下的决定,“现在有很多事在牵绊我,让我无法专心修炼无情道,不过没关系,我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我决定等这里尘埃落定之后,就回宗门斩情丝。”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般炸在念鱼心头,他一下就愣住了,“师,师姐,你说你要干什么?” “斩情丝啊,情丝一斩,无欲无求,在无情道这条路上,我一定会走的更远。”舒鱼野心勃勃,眸子里满满的蠢蠢欲动。 “不可以。”念鱼站起来,因为动作剧烈不小心把桌上的杯盏之类的扯到了地上,他脸上通红,胸膛起伏剧烈,“我不同意,我不允许。” 什么斩情丝,师姐怎么可以斩情丝?无情道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她要放弃他? “师姐,你不要我了吗?”在舒鱼反应过来之前,念鱼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纯净的瞳孔里满是难受和委屈。 “师姐想要斩情丝,为了追求力量,就不要我了吗?不要师父师兄还有宗门吗?” 他知道自己在师姐的心里的份量太轻,不足以撼动师姐的决定,但是师父师兄可以,师姐心里,师父师兄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那个。 “你怎么那么激动,斩情丝而已又不是失忆,失去情丝之后我还是我,不过这个我比之前纯粹强大。”舒鱼疑惑的看着念鱼,不明白为什么小师弟怎么这么激动,这不是她自己的事吗。 “我……”念鱼明白过来,在修道一途,师父都不能决定什么,更何况他一个师弟。 当初师姐决定修无情道,那么多人都阻止过了,结果还是一样。 他一个靠死皮赖脸,才能留在师姐身边的师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 “对不起,师姐。”念鱼道完歉,然后就离开了。 如果不离开,他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师姐弟两人的争执没有任何人知道,大家只觉得小鱼馆的主人,好像安静了很多,脸上也没什么笑容。 但是很快便没人在意这件事了,因为有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从京城传来。 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为了追求长生,向国师献上百名童男童女在龙脉血祭上天,以龙气镇压怨气,炼制长生不老丹。 此言一出,天下哗然。 没有人不信,这些年。皇帝为了妖妃干出的那些混账事,他们都看在眼里。 当得知国师是妖妃的人之后,大家心里都早有准备。或者说最开始还有期望,但在这次大灾之后,都化作了绝望。 有门路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带着一家老小离开大周;没有门路的也在想方设法离开这里。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在观望,他们觉得这把火烧不到,他们身上。 总之,大周境内一时间人心惶惶,江山动荡。 然而消息总是绝望的,当他们知道朝廷派大军下来的时候,第一个被害的城池已经出现。 据逃出的人说,他们除了带走小孩之,还抓了年轻男子和女子,男子给建宫殿给国师,而女子则是专门生孩子用的。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席卷整个大周,一时间,到处都能见到带着一家老小偷偷逃跑的人。 而这次却没有之前那样容易,在边境的各个关卡,在有人守着,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就把人关起来。 无法逃,只能等死。 所有人大骂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还有妖妃,诅咒他们,可惜这并没什么用。 朝廷的军队还是一日日的推进,所到之处,哭声漫天,狼藉一片。 第三十章 入V公告 在这人心惶惶中,小镇的百姓依旧每日过着自己的生活,早出晚归,他们看上去并不为这次的事情担心。 但是一直关注这个镇子的舒鱼知道,每到夜里,镇长家里便聚集了这个镇上所有家庭的代表。 一家一个,以青壮年为主,其中还有几个年轻女子和年迈的老者。 他们在一起的目的就是朝廷来人了,该怎么办,是反抗还是认命? 这其实是个没有选择的答案,反抗不一定会死,但不反抗一定会死。 就算他们侥幸活下来,孩子们也一定会死。 所以,毫无意外的,所有人都选择了反抗。为首之人便是刘平,因为他参过军,知道这种情况怎么做最好。 舒鱼默默地注视他们,同时也在等,等一个契机。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年迈的刘阿婆亲自来到她的家中,苍老浑浊的眼慈爱的看着她,“阿辞啊,阿婆知道你们姐弟是个有本事的,现在朝廷这个样子,我们这些人是没办法,但是你们不一样。” “走吧,阿辞。”刘阿婆握着她的手,眼里是忍不住的泪,说出来的话让舒鱼大感意外。 “阿婆知道你们都是有良心的好孩子,这几年留你们在这里,阿婆心里也不好受,总觉得是我把你们强行留下。” “你们有本事的孩子啊,应该像那鸟一样,飞在天上,而不是和我们这些人一起,烂在这片土地上。” “阿辞,听阿婆的话,走吧。阿婆年纪大了,根在这,走不了。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年轻有本事,离开这里也能过的很好。” “趁着朝廷的人还没来,走吧阿辞。”刘阿婆松开舒鱼的手,忍着不舍。 虽然他们不是她亲的孙儿,但这几年相处,她早就把人当成自家孩子了。 如今分离,她一个老婆子活不了几年,大周现在又是这个样子,恐怕这辈子再难遇见,就算能见,那也是生死相隔。 刘阿婆伸手摸着舒鱼的脸,“让阿婆再看看你,你也看看阿婆,然后就走,立刻就走。” 刘阿婆粗糙干燥的手,轻轻摸着舒鱼的脸,上面还带着属于她的体温。 她动作很慢,一点一点的,想要把舒鱼的样子刻在心里。 “阿婆,为什么?”舒鱼不解道。 她一直关注镇长家,所以知道今天阿婆会来,她以为阿婆过来是希望她也参与进去的,毕竟她和弟弟在这些人眼里很厉害不是吗? 当然,她早就准备好要参与进去,也猜到会有今天这一幕发生,所以才在这等着。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想阿婆会怎样说服她,但万万没有想到,阿婆是过来让她走的。 “什么为什么?”刘阿婆问道。 “现在朝廷大军还没来,阿婆为什么不走呢?还有镇上的其他人,大家好像都没走。”舒鱼有些看不懂这里的人。 明明是生死危机的时刻,可这个镇子上,居然没有一个人离开,不管是有钱人,还是没钱人,也不管家中人多、人少,总之她没看到一个人离开。 “傻孩子。”刘阿婆擦了擦眼泪,有些伤感和惆怅,“你要知道这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是我们的根。一个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不能没有根。” “那些孩子,他们是我们的希望,是这个镇子的未来。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在这个时候身为长辈我们该为小辈遮风挡雨,所以我们不能走。” “但是你和阿仁不一样,你们是外来人,在这生活了几年,和这里没有很深的羁绊。而且你们年轻有本事,你们去哪里都可以,阿婆放心。” “那阿婆为什么不让我们把那些孩子也带走?”舒鱼还是不解,明明有机会的。阿婆应该知道,只要她开口,她是不会拒绝。 “哈哈哈。”刘阿婆笑了起来,然后又变得严肃,“阿婆知道你们是有孝心的好孩子。但是阿婆也知道,带着他们你们也逃不掉。那些孩子是我们宝,也是你们的负担。” “再说了,他们年纪小,在外面无法生存,朝廷知道后,也不会放过他们,迟早会被抓的。” “与其让他们在外面被抓,不如同我们一起,好歹有个照应。” “阿辞,阿婆知道你是好孩子,好孩子应该听阿婆的话,离开这里。” 刘阿婆断断续续地说了很久,直到暮色渐起时,她才颤巍巍地站起来,准备回去。 舒鱼把她送出门,这短短的一段路上,刘阿婆还在一直叮嘱她,叫她快点离开。 出了门,刘阿婆被自己的儿媳扶着一步步远去,看着她们的背影,舒鱼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为什么前世刘平会那样选择了。 前世,他们应该也是这样吧。为了自己的爱人,为了这个镇子,选择拿起刀。 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因为她见到刘平的时候,那支队伍里并没看见几张熟悉的脸。 舒鱼抬起头,看着即将消失的太阳,笑了。 这一次她在这,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她,不允许失败! 大军来的前一日,是个雨天,整个镇子阴沉沉的,像极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 舒鱼在小鱼馆第二次见到了刘平,他穿着黑色劲装,腰上别着刀,脸色沉沉。 “吴仁小兄弟,来五包八宝酥。”他哑着嗓子说道。 明明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舒鱼却从中听出了独属于他的温柔。 “是给文娘买的吗?”舒鱼明知故问。 “是啊。”提起女儿,刘平的五官瞬间变得温柔起来,眸子里是掩不住的笑意,“文娘喜欢这个,我一个做爹的自然得满足她。” “这几年我不在文娘身边,让她吃了不少苦,我得好好补偿她。” “文娘是个好孩子。”舒鱼想起那个小姑娘,也浮现出一抹笑意。 “我就知道,我闺女得人喜欢。”刘平哈哈大笑,很是畅快。 他提着八宝酥出去的时候,舒鱼看着他的背影,问道:“如此爱护文娘,那为什么不带文娘走呢,你有办法的对吧。” “走?”刘平回头,“能走到哪里去?让我带着文娘东躲西藏吗吗?我舍不得。” “更何况,这里是我生长地方,我的家人在这,我走不了。” “还是你们这些孩子快走吧,你们有光明的未来,不该和我们这些人混在一起。” “就听我阿娘的,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早点离开的好。” 第二日,县衙的捕头带着一支百来人的队伍赶到这里,他们到的时候,镇长已经在镇门口候着。 捕头看到镇长如此乖觉,非常满意,他小跑了几步,到镇长边上,拍着他的肩,小声道:“刘镇长,还是你最懂事。” 天知道,他这阵子为了上头那件事,跑断了腿不说,还没半点好处。每到一个地方,不是被骂就是被打,再不济也被一些眼神恶狠狠地瞪着。 他也很无奈啊,这是上面的意思,他一个小小的捕头有什么办法? 去了那么多地方,也就是刘镇长这的态度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看着他这么上道的份上,捕头提点道:“看到最前面那人没,那是这支队伍的百夫长,你喊他大人就好。” “别怪兄弟没告诉你,这位爷大有来头,你好好伺候着。这位爷满意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放心,放心。”镇长一脸认真的点头,顺手塞了几枚银子到捕头手里,“咱们兄弟,你还不知道我。” “也是。”捕头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笑得看不见眼,点头赞许道,“你是个鬼精的。” 这时,那支队伍也走到他们跟前,为首的是一个很倨傲的青年。 “大人。”捕头谄媚的喊了声,“这是小的和您说的刘镇长,他知道大人要来,特意在这里迎接大人。” 听到这话,原本不屑的青年,立刻来了兴趣,“哦?迎接?” 青年身后的那群人也很好奇,一个个竖着耳朵。这一路走来,不只捕头不受待见,他们这些人也不受待见,像这种出来迎接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来这是干什么的?”青年问出了那些人的心声。 “小人知道,但是镇里的人不知道。”镇长搓了搓手,有些紧张。 “为什么?”青年挑眉不解道,“这件事应该传遍了大周,你们这难道没得到什么消息?” 自从那件事暴露后,背后像是有人推动一样,流传的无比之快,朝廷根本没有办法阻止,这地方虽然偏僻,但不可能没听到一点风声。 “消息?”镇长反应了会,点头道,“听到了点风声,不过小人和镇民们说,那些都是谣言,他们被小人安抚下去了。” “他们这么容易就信你了?”这可是身死攸关的大事,这么简单被忽悠过去了,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大人。”镇长解释道,“小人在这地方当了几十年的镇长,处事还算公允,大家都很信服小人。” “也不怕大人笑话,这就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大家也没什么文化,都是地里刨食的,平日里安分守己,自然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人您要不信,可以问问张捕头。” 捕头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他袖子里的钱还没捂热呢,他佯装想了会,点头道:“别说,还真是这样,你们这地方上县衙的都少很,我干捕头这么多年,也没听说你这闹出什么大事。” “哦。”青年笑得莫名,“有威望的镇长,也能干出这种事?” 镇长叹了口气,“小人不敢欺瞒大人,这一切都是为了小人的儿孙,还请大人放他们一条生路。” 说着,当场就给青年跪下,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求求大人了。” 青年见此,也不意外,毕竟人都是自私的,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罢了,起来了吧。”青年松口,这个场景对他而言有些无趣。 “多些大人,多谢大人。”镇长不断道谢,看上去就是一个为儿孙操碎心的老父亲。 又试探几次之后,青年打消了疑虑,神情有几分自得:都说愚民愚民,他一直好奇,世上居然会有那样蠢笨的人? 没想到今日居然给他遇上了。 知道这是群没文化的乡巴佬,青年轻蔑地看了眼镇长,他已经失去了交谈的兴趣,淡淡道:“既然这样,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镇长愣了会,东西?什么东西? 见到青年脸色,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东西,就是他们这些人。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镇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汉,赔笑道,“那些家伙还以为是什么好事,一个个的乐的不行呢。” “嗯,这就好。”青年矜持的点点头,然后骑马进了镇子。 镇长把这群人带到了这里最豪华的宅子,“大人们舟车劳顿,不如先休息一下,好让小人晚上款待一下各位大人。” “刘镇长,你很会来事啊。”青年看着他,目光戏谑。 “这……”镇长一脸苦笑,“小人没别的意思,就希望大人能在路上看顾一下这些人,他们毕竟是……” 镇长没有说完,但青年已经领悟了他的意思,笑道:“好说,好说。看不出来,你还挺为他们着想的。” “大人见笑了。”镇长尴尬的笑了笑。 青年没有在为难镇长,甚至让他去忙。至于他本人,当然是要养精蓄锐,等待今晚的到来,他倒想知道这城乡僻壤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一群人呼啦啦的进了宅子,自然没有人看到镇长高深莫测的眼神,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转身之后阴狠的眼神。 夜晚,镇上最大的酒楼已经被包下来了,青年坐在最上边,镇长和捕头在两边作陪,其他人分坐四方。 桌上是好酒好菜,中间是丝竹歌舞,好不热闹。 “看不出来,你这镇长还挺会享受的啊。”青年看着面前这些,眼神迷离,对镇长道,“花了不少心思吧。” “这,大人错怪小人了。”镇长看着青年的脸色,犹豫的道,“这是小人得知大人要来,特意向人请教来的。” “小的就是一个泥腿子,哪里看懂这些。” “哈哈哈。”不知镇长哪里戳到青年,使他大笑起来,“不要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 觥筹交错,歌舞不绝,暗处熏香缭绕,一场宴会即将进入尾声。 捕头配合着镇长把这些人送回了宅子,又叮嘱了一下镇长,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深人静,整个小镇只有偶尔几声犬吠。 忽然,像某种信号一样,家家户户在同一时间出门。 每个人都穿着黑衣,手中的柴刀在夜色下泛着寒光。这群人很快聚集在一起,到了那个最豪华的宅子处。 镇长此时已经在门口等待,两方人相顾无言,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人群鱼贯而入,那些在睡梦中的人,还未发出声音就永远睡去,血腥气很快弥漫了整个宅子。 第三一章 开始 今夜,对于这个小镇的很多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舒鱼也是其中的一员,她坐在院子里,庞大的神识将整个镇子笼罩,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然而非常幸运,这次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在神识中,那些人全部死了,死的很干净,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 舒鱼起身,夜晚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裙摆,风吹过带来一丝秋季的寒意。 “已经解决了?”念鱼不知何时出来,站在她的身边,“我闻到血腥气了。” “嗯。”舒鱼点头,“你给的药很有效果,今晚没出现什么意外。” “那就好。”念鱼笑得眉眼弯弯。他知道,师姐很在意这里,所以能帮上一些忙,他很开心。 可能是事情解决了,舒鱼难得放松下来,看着念鱼戏谑道,“闻到血腥气?看来你的鼻子和阿黄一样灵。” 阿黄是刘阿婆家的狗,那鼻子简直绝了,他们每次去阿婆家,还没到门口,阿黄就守在大门处,看到他们尾巴疯狂摇动。 “这也不能怪我。”念鱼摸了摸鼻梁,“是这血腥味实在太重。” 那么浓厚的血腥气,被风吹过来,他想不闻到都不行。 “确实。”舒鱼点头,“毕竟百来个人呢。” “是啊。”念鱼看向血腥气飘来的地方,问道,“那些人已经死了,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县衙的人迟早会发现的,一旦上报,到时候恐怕没现在这么简单。” “我也不知道。”舒鱼看向宅子的方向,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围在那里,“这是他们自己的决定,我无法做主。我能做的,只是在恰当的时候,帮他们一下,而且还要低调,不能在人前。” 就像这次的药一样,刘平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没有门路,准备的药也是大众货色,很容易被人发现。一旦被那些人发现,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用猜也知道。 所以那日他来买八宝酥的时候,她把从师弟那拿的仙门迷药夹在纸包间,上面写着用法以及避开方式。 这药在仙门算不得特殊,但是在这已经算是最好的迷药。 最主要的是,这药分开看什么都不是,也不会产生什么后果,但若是按照比例混合在一起,修仙大能都可以药倒。 而且这东西不会立刻发作,过半个时辰才会迷糊想睡。 有这样的药在,任那些人怎么防备都不可能成功。而且她看那些人也没想着防备,他们不认为这群在穷乡僻壤的地方的人,会有那种稀罕的药。 也不认为,这群人有胆子反抗。在他们眼里百姓都是愚昧无知的,是随意给两三个甜枣,就可以打发的。 为了那些蝇头小利,愚昧的平民脸命都可以不要。 这不是傻,是什么? 舒鱼其实不太明白,难道是这片土地上百姓跪的太久,那些权贵高高在上太久,已经让他们忘了,他们的先祖也不过是一个百姓,一个运道好些的百姓罢了。 正是这种狂妄自大,让他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有了今天这个下场——魂归天地。 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杀了那群人只是第一步,就像师弟说的,如果不能想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这里的异常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所有的算计全部会化成烟云。 那时候迎来的,将会是狂风暴雨般的打击报复,这里人,一个也逃不了。 舒鱼拿出一面镜子,这面镜子可以让他们看到那个宅子里发生的事。 镜中,一群男男女女从各个院子里走出来,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沾着血。 这些人面色惨白,很多人平时只杀过鸡鸭鱼,杀人对于他们而言是第一次。 但是,没有人后退。 在刘平的指挥下,剩下的人进屋子,把那支队伍的衣服,象征身份的信物……全部拿了出来,堆积在院子里。 刘平看着众人的脸色,心里明白,今晚的事给镇上的人造成了不小的压力,毕竟杀人和杀鸡杀猪还是有区别的。 他站在院子中间,大声喊道:“我知道各位乡亲都是好人,今晚都是第一次。但是,乡亲们,如果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们。” “为了我们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我们选择拿起刀。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杀了这些人,朝廷知道后,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所以,如果有谁忍受不了,还请想想你们身后的人。” “所有的计划我都已经告诉大家了,现在我们按照原计划行动。为了防止有些人忘记,我再强调一遍。” “我们的目的,是去边境,边境有一条路通向西楚,到了西楚,我们就安全了。现在我们拿上衣服,到时候假扮成这些人,然后带着全家老小上路。” 在刘平的安抚下,原本紧张的居民渐渐安定下来,他们的眼睛都很亮,那是对生的希望。 所有年轻男子挨个的去试穿那些人的衣服,很快,一只崭新的百人小队出现了。 “很好。”刘平对那百人道,“现在大家带着东西各自回家,明晚这个时候,镇东见。” 所有人静悄悄的来,又静悄悄的走,将所有的一切,都掩藏在黑暗中。 大部分人离开了,但还有人在继续忙碌。 镇长回到家中,燃起灯,对着一张纸开始临摹,手起笔落。 末了,镇长拿起那张纸,和另外一张对比,两张纸上的字一模一样。 镇长满意的点点头,这张临摹好的信纸会被送往县衙,以捕头的身份。 为了不让计划出现任何意外,这次来的人包括那个捕头,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但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失踪,所以他们才想出了这个办法。以张捕头的名义给衙门写信,说自己抱上了那位大人的大腿,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这样,张捕头不回去,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当然,这个计划能实现有两个必不可少的因素。 第一,张捕头家中无亲眷,非常巧。张捕头早年做恶多端,妻死子亡,一直是个孤家寡人,所以这方面不用担心。 第二,就是字,这也非常好解决。张捕头当初识字的时候,拿的是镇长的帖子,所以镇长很容易模仿他的笔记。 而刘平则带着一些人,在那个宅子放了一把火,火势汹涌,但因为这是单独一栋,四周没有别的建筑,所以没有烧到其他地方。 这样大的火,镇上没有一个人出来,也没有一个人喊救火,大家都在这诡异的大火中,选择沉默。 同时也说明,这个镇子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或许最开始不知道,但今晚一定全都知道了。 等这场火熄灭后,天已经亮了很久,舒鱼他们和所有人一样,注视着这火熄灭。 “这下他们可以拖延一段时间。”舒鱼收了镜子,对念鱼道,“回去收拾一下,我们要离开这。” “好。”念鱼没有问为什么,反正他听师姐的话就行。 就在这时候,舒鱼发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她家门前的巷子里,推推搡搡的不敢上前。 舒鱼过去打开门,问道:“你们找我有事?” 见自己被发现了,那几个孩子乖乖的站出来,对着舒鱼恭敬行礼,“学生见过先生,先生早。” “你们来干什,不是说不上课吗?”舒鱼明知故问,“难不成是想来我这蹭吃蹭喝?” “不是的,先生。”孩子们连忙摆手,拼命给自己解释,“我们,我们是想……” “想干什么?”舒鱼知道这些孩子过来是想提醒她,让她离开。但是因为家里人和他们嘱咐过,所以又不敢透露实情,这才支支吾吾的。 “先生。”一个女孩子细声细气道,“这里不安全,先生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是啊,先生。”有一个人开口,接下来他们想说就容易很多了。 “我爹说,周帝无道,到处抓小孩,先生和大哥哥长得那么好看,肯定会被他们抓住的。” “是啊,先生和大哥哥赶紧走。我们现在也不上学,就不耽误先生和大哥哥了。” “就是可惜,以后再也吃不到小鱼馆的糕点了。” 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是不舍,就是催他们快离开。 舒鱼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脑袋,一道道灵光从她的手中没入孩子们的身体,“先生知道了,先生今天会离开的。” “小鱼馆还有一些剩下的糕点,你们喜欢我让小弟给你们拿,你们带回去,也给其他孩子分一点。” “好,谢谢先生。”孩子们欢呼起来。然后跟着舒鱼进去,等出来的时候,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油纸包,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 舒鱼目送他们离开,一个转身看到了刘平和镇长。 “多谢阿辞姑娘。”刘平和镇长对她行了一个礼。 “两位客气了。”舒鱼赶紧过去把人扶起,“我只是一个教书先生,什么都不知道。” 见她不愿承认,刘平没说什么,有些人就是这样,只做不说,他们心里清楚就行,“阿辞姑娘快些离开吧。” “我会的。”舒鱼道,“我和小弟准备今日离开,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那就好。”刘平松了口气,他怕这俩孩子固执,不愿走。 “既然如此,我和阿叔也就不打扰你们了。”刘平对舒鱼弯腰道,“我是粗人,还是那句话,日后但凡需要,你只会一声,刘平定当万死不辞。” 舒鱼即将离开的消息没有让很多人知道,正午十分,一辆马车慢悠悠的,从镇子出去,就和他们来的时候一样。 舒鱼没有注意到,马车离开后,镇口出现了很多人。 那些人围在镇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站在最前面的是刘阿婆,以及在她那里学习过的孩子。 他们通红着眼眶,谁也没有发出声音,他们知道这次计划的成功,来自舒鱼的那包药很重要。 目送舒鱼的马车离开,众人心里默默祝福: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惟愿此生,先生无恙。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① 一个孩子想起这句话,低低念出声,接着一群孩子念出声,孩子们清脆的声音穿出很远很远。 但那辆马车始终没有停留。 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们伤感,他们要继续回去准备迁移的事。 夜幕深深,一条漫长的队伍从这出发,走向未知的命运。但这支队伍里,没有一个老人,所有的老人全部选择留下。 就像刘阿婆说的,他们的根在这,他们不离开,他们要为小辈遮风挡雨。 在此地最高的山上,中午离开的舒鱼就在这,她看到了那些人的选择,看到了那些选择留守的人,看到了其中的刘阿婆。 老人们目送自己的孩子离开,在镇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那条队伍再也看不见,这才相互搀扶着回去。 他们走后,舒鱼袖子一挥,一个无形的阵法笼罩着这个镇子。 希望这个阵法可以为他们拖延一些时间吧,舒鱼心道。 “师姐,我已经把上次买的东西全部放在家里,门敞开着,刘阿婆他们会发现的。”念鱼宽慰道,“别担心师姐,一切都会好的。” “嗯,你做的很好。”舒鱼赞许道。 念鱼笑了笑,“师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去京城。” * 京城是大周最繁华的地方,这里聚集着大周所有有钱有势的人。在这随便踩到一个人,恐怕身上都有一官半职。 可同时,京城也是最黑暗、最残酷的地方,尤其是在帝王昏庸无道的时候。 此时的京城,就是一个黑暗残酷的京城。 自从皇帝想要长生,选出第一批血祭的孩子,就是京城周边的。 舒鱼的马车从这些村子走过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个空荡荡的村子,见不到一个人。 有的只是一地狼藉,和无数的血迹。 从这些痕迹可以看出,当时过来的人是何等的残暴粗鲁,但凡不如他们意,便高举他们的屠刀。 “这些人,真的不是魔修吗?”看到这些,念鱼怀疑道。 仙门的魔修做起恶来,差不多也就这种样子,各种残暴的手段齐出。 “师姐,传讯吗?”念鱼不忍问道。 “可以传讯,但是让宗门不要现在派人来。”舒鱼垂着眼,说话的时候显得格外冷漠。 “为什么。”念鱼不解道,“万一这是魔修干的……” “你别小瞧了人类。”舒鱼看着念鱼纯净的眼,“魔修是人,这些人不是人吗?” “人性之恶,远超你的想象,更别说这个恶人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在皇权的眼里,死几百人和死几万人没什么区别,因为人在他们眼里,人根本不算人。” “我们现在让宗门出手,可一旦证实这是凡人自己作恶,到时候宗门会被问责。” “我决不允许,太初宗插手我无尘宗的事。” 太初宗作为宗门魁首,在其他宗门犯事的时候,总会过去插一脚,敲骨吸髓,不知有多少小宗门化作它的养料。 她还没说,一旦证明这事背后有仙门的影子,她和师弟还有宗门就危险了。保不齐那些人狗急跳墙,把锅甩在他们身上。 “我知道了师姐。”念鱼拿出传讯符,按照舒鱼的意思传讯过去。 两人很快到了京城门口,为了不引起什么意外,他们在身上施了个法诀,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他们,然后走进那座辉煌的城池。 当然,这里现在并没有别人口述中的那样辉煌,甚至有些萧条,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 唯有一些阴暗的巷子角落,蜷缩着一个个的人影,那些要么是老人,要么缺胳膊少腿。 在寒风中,他们衣衫褴褛,瑟瑟发抖。 “啧。”不知是哪家的家丁出来,看着倒在门口的人,一脸的不高兴,“大清早的,真晦气。死哪不好,非要死在我家老爷门口。” 说着,向一边招呼道:“来几个人,把这人抬走扔远些,我家老爷待会还要出门会友呢。” 然后拿出几瓣馒头,随意的扔在地上。看着围过来在地上抢食的人,哈哈大笑起来,“一群没骨气的家伙,居然和狗一样抢食,真是乐死我了。” “吃了我家的东西,就把人带走,别放在这,让老爷夫人不高兴。” “知道了,知道了。”那群人磕着头,不断应道。 几个人上前,把那个死人随便一扒拉,用一个不知哪拿出来的破草席把人一卷就这样抬走了。 舒鱼和念鱼看着这一幕,沉默不语。 “走吧。”舒鱼说道,“这样的乱世人不如狗,目前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也救不了这么多人。” 念鱼垂下眼,“我们现在去哪?” “去见故人。”舒鱼边走边道。 故人?念鱼不解,他们在京城哪里有什么故人,然后忽然想起几个月前见过的那两个兄弟。 “师姐知道他们在哪?”念鱼跟上去问道。 “你忘了,我之前在周子瑜身上放了一个符咒,符咒除了保命,还能定位。”舒鱼闭眼感应了会,皱眉,“他怎么会在那?” “在哪?” “一个充满怨气的地方。” 舒鱼和念鱼不知道那个充满怨气的地方在哪,他们顺着那一点感应过去的时候,有些呆愣。 “就是那?”念鱼看向前面不远处,一个看上去很正常,但非常不正常的地方,因为那是大狱。 凡大狱,关押的无一不是罪大恶极之人,他那样的身份,怎么会去哪? “是。”舒鱼也有些奇怪。 那虽然是大狱,但也只是一座大狱而已,怎么会有如此浓厚的怨气?难道有很多枉死之人? “我们想办法进去看看。” 舒鱼和念鱼披着黑斗篷,被一个狱卒恭敬的引进大狱里。 一进去,一股怨气扑面而来,不用舒鱼特意去看,她也知道这里为什么充满了怨气。 每时每刻,都有狱卒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每个人手上都拖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就这样拉人出去的速度,最外面的监牢依旧满满当当的,没有一个空着,到处都关满了人。 而且从面相上看去,那些死的人,都不是罪大恶极之人。 不是罪大恶极,却饱受折磨而死,这样怨气不重才怪。 “不好意思,惊着两位了。”前面带路的老狱卒,向舒鱼解释道,“最近国师府需要一批死刑犯,数量挺大的,为了让国师满意,小的们也不得不花些心思。” “若是贵客早些打招呼,也见不到今天这幕,还请两位贵客见谅。” 说到底还是怕他们出了什么事,这才解释。 “这些人都是死刑犯吗?”念鱼突然问道。 “唉。”老狱卒笑了笑,“这是上面大人的事,小的怎么可能知道。” 舒鱼塞了一些碎银子到狱卒手上,狱卒满意的笑了,小声道:“小的听说,也只是听说。这里面的人都是那些不遵守朝廷命令的人,阻碍大人公务,才被抓到这里。” 舒鱼想起京城附近那些空旷的村子,原来哪里的人都被抓到这了。 在长的回廊也有走完的时候,舒鱼他们被带到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牢房,那狱卒打开门道:“就是这了,两位贵客,请。” 舒鱼和念鱼走进去,牢房的门再次被关上,狱卒提醒道:“贵客还请注意一下时间,过段时间上面会有人下来。” “我不是说了,叫你们别过来,叫你们主子安分些,你们怎么还来了。”舒鱼他们还没说话,里面的人就开始赶人了。 等了一会,没等到任何回话的,那人转过身子,脸色沉沉的,看上去很不高兴。 “你们……”到嘴的话忽然停下,那人愣愣的看着舒鱼俩人,非常意外,“怎么是你们两个,你们怎么来了?” 这里关押的人正是周子瑜,这时的他没有之前的光风霁月,身上还有数条伤痕,看上去有些狼狈。 “我们来见见故人。”舒鱼答道,倒是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周子瑜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啊。” “你们能来这,我的身份应该知道了吧——大周太子,可是这个身份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一个催命符。” 然后就说起他这段时间的遭遇。 一切如他们所料,那封所谓的家书,说什么病危,实际上就是为了把他们兄弟骗回来。 他们刚一到京城就被抓起来,秘密送进宫。在宫里见到了他那位精神奕奕的父皇。 那张和他们有几分相似的脸,看着他们的时候异常冷酷,他给了他们两条路,一起死,还是哥哥死弟弟活。 周子瑜选择自己死,把活的机会让给了周子正。 然后他就被下了大狱,来到这里。 “我也不知道父皇怎么回事,他以前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我一直把他当做人生的目标。”周子瑜有些茫然,他知道父皇现在不喜欢他,但是没想到父皇居然想要他死。 “还有这次,我一直觉得就算有萧妃在里面的缘故,父皇也还是一个好皇帝,哪怕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我都能理解。” “可是,他为了长生……” “听你这意思,那条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念鱼好奇的问他,“你都被关起来了,还能传消息出去?” “是。”周子瑜点头道,“是阿正派人告诉我,我知道后,特意让他动用了一部分暗中的人,才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逃走。”周子瑜期待的看向舒鱼,希望她能给自己带来一个好消息。 舒鱼摇摇头,“大军封锁边境,一路上各个关口卡的很死,估计没有多少人逃出去。” 周子瑜瞬间松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他不断的摇着头,不敢相信这件事是他心中最敬爱的父皇干出来的,“明明父皇之前不是这样子的,他明明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他……” 舒鱼看着他,没有说话,等周子瑜平复好心情后,她才道:“你要离开这里吗?我可以帮你。” “不。”周子瑜沉着脸,“我可不可以请你们去找阿正,请你们带他离开。” “为什么,你不想走吗?” “我想。”周子瑜点头,“但是我不能。” “我是阿正的兄长,所以我想让他离开,但同时我还是大周的太子殿下。我不能放弃大周,我不能走。” “阿正和我不一样,他年轻气盛,不适合在皇宫生活,我怕他被人挑唆,做出不好的事,到时候惹怒了那个人。”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带阿正离开。”周子瑜对他们行了一个大礼,以一个哥哥身份。 “你应该知道,你没有办法阻止你父皇的。”舒鱼冷酷的说道。 “不。”周子瑜抬起头,脸上似笑非笑,“我有办法。” “其实我听到了他们说话,我知道父皇想要我干什么,所以我可以阻止。哪怕这个办法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是我愿意。” “我活着不能为大周做什么,但是我可以陪它一起死。” “好。”舒鱼应道,“我答应你,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想长生吗?” 周子瑜眨眨眼,没明白话题为什么一下子跳到这里,他想了想摇头道:“我不想长生。” 长生意味着孤独,他不喜欢一个人,他想要和阿正一起变老。放下担子后,一起闯荡江湖,他喜欢看到阿正明媚的笑,那是整个宫墙内最明亮的颜色。 阿正为了他被束缚在宫里,他也可以为了阿正放下一切,这是他们年少时的许诺。 如果长生的话,他就只有一个人,他会不习惯的。 舒鱼他们离开大狱,立即向周子正的家中赶去。 身为一个成年皇子,并且封了王的皇子,周子正早已经在外面有了一座宅邸,此时他就在那里。 舒鱼他们到的时候,他在家里喝酒,酒瓶在地上散了一地,他披头散发的坐在酒瓶中间,两眼无神。 “主子,有人来找您。”管家在门口说道。 “不见。”周子正醉醺醺的声音从里面传开,“那群家伙就是为了看看我的笑话,我才不会见他们,不会让他们看我的笑话。”也不会让别人看大哥的笑话。 “爷,这次来的不是京城人。”管家解释道,“说是从什么刘家镇来的,是一对姐弟。” “姐弟?”周子正反应了会,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刚想自己出去接人,可低头看见自己现在的形象,立马改口,“快,快请人到书房去,那是贵客。” 周子正打理好自己来到书房,在门口踌躇了会,然后推门进去,“阿辞,吴小弟,你们怎么来这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们。” 舒鱼没有接他的话,只道:“我们去了一趟大狱,在哪里见到了你哥哥。” “你们怎么进去的?”周子正震惊了,大狱那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吗?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 “我以为你会更在你哥哥的消息。”念鱼道。 “不好意思。”周子正眼眶泛红,“我就是想问问,我也想去,可是他们不让我去。” “大哥现在情况怎么样。吃的住的还好吗,是不是瘦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那个男人……”周子正捏着拳头,眼睛里是对那个男人的愤恨。 “活着,暂时死不了。”舒鱼也没瞒他,把事情说了一遍,“你大哥让我们带你走,你怎么想?” “走?”周子正连连后退,摇头道,“我不走,大哥在一日我就不走。大哥死了,我就给他陪葬。” “当然,在这之前,我会先杀了那群人。我要让大家一起,给大哥陪葬。” “你们两兄弟说的话都一样。”舒鱼笑了一下,“我可以保住你们的性命,但是作为条件,我要去皇宫一趟。” “可以。”周子正没有问他们为什么要去皇宫,他心里只有他们能救大哥这件事。 “那就准备一下吧。”舒鱼站起来,“去皇宫,越快越好。” 决定好后,他们在周子正的宅子里住下,回到住所时,念鱼不解道:“师姐,我们不能自己去吗?为什么非要通过他们?” 在他看来很多事情都没必要,一个皇宫而已他们还进不去? “因为我想让周子瑜活着。”舒鱼向念鱼解释道。 一旦这里的事情全部解决,这个国家需要一个人来治理。大周皇帝那么些个儿子,就周子瑜有明君之相。 她可不希望自己想尽办法救下来的国家,最后毁在一个废物皇帝手里。 但是在发现有修士插手之前,她不能主动,只能绕弯,就和他们要去皇宫一样,不能主动去,要隐藏身份。 这些都是当年将仙门和凡界分开的那位大能定下的规矩,她不想违背,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被关禁闭。 除此之外,这样绕弯子,能加深她和周子瑜之间的联系,同时也是在加深自己和大周的联系。 大周是大劫的起源地,她只有真正牵扯进去了,这场灾难背后的秘密才会向她展开。 “至于其他的,还是那句话,我要先确定大周到底是自己作孽,还是飞来横祸。” “这一切的源头在皇宫,我们当然要去皇宫看看。以防万一还是低调点,万一遇上修士,就不好了。” “也对。”念鱼点头,附和道,“我总觉得一个人不可能一下就变得像另一个人,我们小心为上。” 他不知道师姐为什么想要牵扯进来,但是他会一直帮助师姐的,永远站在师姐身后。 为了让他们能早点救周子瑜,周子正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就给了舒鱼他们一个准确的消息,三日后带他们入宫。 三日后夜晚,周子正带着舒鱼他们换上小太监的衣服,跟着采买的队伍悄悄摸摸的进了皇宫。 宫里早就有人在等着,见到他们也没多问,带着他们去了一个偏僻的小院里。 “现在我们要去哪?”周子正看着舒鱼,迫不及待问道。 对于他来说,一分一秒都是时间,早点解决这里的事,大哥就能早一点出来。 至于他们怎么救,他是不管的,他只看结果。 舒鱼看着皇宫,皱起眉头,这皇宫里怎么也怨气冲天? 唯一没有怨气的是最中间的那个地方。 “那是哪?”舒鱼问道。 周子正看过去,脸色微变,“那个男人的寝宫,怎么了?” 舒鱼没有回答,只道:“我们去那看看,你在这等着。” “不行。”周子正拦住他们,“那个男人很惜命的,身边很多人保护,你们接近不了他。” “我们不接近他,就是去看看,那边有些奇怪。”念鱼解释道。 在一个怨气浓厚的地方,没有怨气的地方就会非常显眼。 就现在这种情况看,大周的大劫,恐怕真的和仙门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舒鱼和念鱼一起过去,一路上非常幸运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还打晕了两个小太监,成功的混进了打扫寝宫的队。 他们在寝宫里看了一圈,这里除了干净之外,没有别的异常。 但这个干净在舒鱼他们眼里,非常很反常。在凡界,不可能有一个地方如此干净,哪怕日日有人打扫,也会有些灰尘。 可这这里什么都没,哪怕是边边角角的地方,干净的像是用法术清洁出来的一样。 舒鱼和念鱼对视一眼,确定了,这就是仙门的人干的。 查探清楚,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异变突生,寝宫的大门忽然自动关上,所有的灯火瞬间熄灭。 这时,念鱼下意识抓住了舒鱼的手,然后两人同时被瞬移到不知名的地方。 念鱼刚想动,想要看看师姐现在怎么样,就被按住了。 别动,舒鱼给他一个眼神,念鱼心领神会。 “这次送来的人好像不怎么样啊。”一个挑剔的声音响起,“一个个的没多少肉,能放多少血?” “这,大人,小的们也没办法。”一个讨好的声音响起,“大家都吃不饱,自然没什么肉。若是不行,下次小的在多派些人来。这次,大人就……” “行了行了。”挑剔的声音响起,“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也不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 “这次就算了,要是还有下次,你就自己顶上。”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说完,就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是一阵拖拽的声音。 在那人准备放血的时候,舒鱼动了。 一套组合阵法扔出去,将这个空间禁锢,同时念鱼把在场的另一个人一脚踢飞,救下即将被放血的小太监。 “你们是什么人?”挑剔的声音变得惊慌。 异变发生的时候,他就准备离开,没想到他居然跑不了,这是遇上高人了? “你问我,我还想问问你呢。”念鱼把那人绑了起来,“身为修士,来人界作恶,挑起事端,坑害普通人,我看你是怕天雷劈不死你吧。” “呵。”那人不屑的笑了一下,“你们懂什么,只要主人在,在强的天雷我们都不怕。” “看你们修为也不高,是个散修吧。我跟你们说,散修没前途,不如跟着我们。” “一年筑基,两年金丹,包教包会,非常简单。” 那人藏住眼里的愤恨,只要他们同意了,把他放了,看他到时候怎么收拾他们。 那人继续说加入他们有什么好处,他相信,没有人能忍住修为低诱惑。 “加入我们,元婴太极更是不在话下,据说有人一年就进入元婴了……” “堵住他的嘴。”舒鱼看了一眼那人,身上修为虚浮,孽力缠身,怕是一个天雷都撑不过。 这种人,也好意思在他们面前说什么修为。 念鱼把人嘴一堵,把他扔到一边,开始和舒鱼查探这里的一切。 这是一个地下密室,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大桶,看来这个桶就是用来装血的。 剩下的就是和他们一起被瞬移来的小太监们,已经一个修为在身的修士,和一个老太监。 “这些家伙很谨慎啊,什么信息都没留下。” “等吧,还会有人来的。” 没过多久,阵法再次波动,同时角落边的传讯符传来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徐顺,你个废物,让你办点小事都做不好,血呢,怎么还没送过去?” 一个身影渐渐出现在阵法里,那人很机警,在发觉不对的时候,立刻就准备跑。 但是这方空间已经被舒鱼的阵法锁住了,没有她的允许,只能进不能出。 那人见逃跑无望,立即转身,见是两个小孩子,瞬间变得凶神恶煞起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进。” “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也敢拦我,看我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 说着,向舒鱼他们攻来。 那人的武器是一双铁爪,指尖异常锋利,带着一股能抓碎人骨的力气,向舒鱼袭去。 第三二章 邪修 在那人攻来的时候,舒鱼已经取出自己的佩剑,银白色的长剑带色森森寒气,出来的瞬间,整个空间好像都被凝结一般。 “你保护好那些人。”舒鱼叮嘱念鱼一句,然后一个纵身拦住了那双铁爪。 两种武器相交在一起,不断发出金属的碰撞,一来一回间,舒鱼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修为。 “筑基大圆满?”那人诧异的看了一眼舒鱼,然后阴狠的笑了,“我说是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原来是宗门弟子。” “你说你们这些宗门弟子是不是闲着无聊,不在家喝奶,跑到这来自找死路。” “正好,我还没杀过宗门子弟呢。”那人的铁爪再次袭来,招招阴毒致命,“不知道你们的血会不会比这些人好用,哈哈哈哈。” 本来这段时间的血质量不高,他已经被上头责备好几次了,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被拿去放血。 没想到啊,今天居然来了两个小鬼,还是宗门弟子。 真是运气来了,都挡不住,杀了这两个人,血有了,他们的宝贝都是自己的。 有了那些好东西,他还要在这受那个气,笑话。 漆黑的铁爪泛着冰冷的寒光,指尖那一丁点的地方,黑的发亮。 不管触碰到什么东西,那东西就发出一股白气,瞬间被腐蚀。 毒? 舒鱼的目光冰冷,身形闪动避开,灵气注入剑中,剑身寒意更甚。 铁爪碰上银剑瞬间被寒气冻住,那淬着毒的指尖同样被冰封。 舒鱼虽然修为比不上对方,但是她身形灵活、基础扎实,加上前世的见识在,所以打的有来有回。 这一幕在念鱼眼里,看的是胆颤心惊,虽然他认为师姐可以对付那人,可修为的差距在那。 一个金丹后期,一个筑基大圆满。这可不像上次对付吴老那样简单,吴老当时被阵法困住,发挥不了很大的实力,一旦有危险可以随时退出来。 但这人确是货真价实的金丹后期,而且没有任何东西困住他,可以发挥的实力根本不能比。 念鱼心急如焚,恨不得上去给舒鱼帮忙,可是他不能走,他还要护住身后的人,不让余势波及到这。 此时战局中,双方依旧打的有来有回,看上去势均力敌。 具体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何峰越打越心惊,本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解决,没想到一直拖到了现在。看来,这个小娃娃还有点本事。 不行,再这样拖下去,恐怕吃亏的会是他。 这样的天才弟子出门,他们的长辈都会给几件宝物防身,他们打到现在那个娃娃还没拿出什么宝物。 不行,这里的一切已经暴露,他还是快点离开的好,万一仙门派人来,到时候调查到他头上…… 想着何峰心一横,全力攻击舒鱼,趁着她避开的这个空档,拿出一张破空符快速离开。 舒鱼见他想走,剑瞬间脱手飞向何峰那边,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见此,舒鱼挥动剑身,满室的寒霜收归剑鞘。 “还好吗?”舒鱼问道。 “我没事。”念鱼收了灵力,关切的看着舒鱼,“师姐你呢?有没有受伤。” “没有。”舒鱼摇摇头,看见念鱼眼尾泛红,想了想又解释道,“那家伙只是修为高罢了,实际一点也不厉害。” 念鱼看见舒鱼身上没有破损,悬起来的心才放倒肚子里,笑道:“我知道,师姐是最厉害。” 舒鱼看见念鱼弯弯的眉眼,自己忍不住也笑了一下,浅浅的笑容,转瞬即逝。 念鱼愣住了,他不是没有见过师姐笑,可是今天师姐的笑不一样,这个笑容宛如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带着生机。 这个笑容,在念鱼心里留下深深的痕迹。 舒鱼没有注意到念鱼的愣神,她知道他没事之后,就开始给这善后。 幸亏这里被空间禁锢了,不然刚刚那样大的动静,不知道要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那时真的一点退路都没。 “我带这两个人走,你去把周子正接回来。”舒鱼扭转阵法,除了那两个帮凶之外,把念鱼和剩下的人全部送回寝宫。 所有人都离开后,舒鱼拿出一个传送符,带着那个两个家伙离开。 这里的一切都被她摧毁,所有的黑暗都消失在灰烬中。 一张破空符,把何峰送到京城外,他捂着胸口时不时的咳嗽两下,刚刚那剑没伤到他,反而被剑气震伤了。 何峰从储物袋中摸出一瓶药,吃下后感觉身体舒服多了。 黑暗中的京城若隐若现,像是藏在黑暗中的巨兽,随时给人致命一击。 何峰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离开。 仙门已经发现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派人来,这些参与的人恐怕都讨不得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他还在这掺和什么,万一不小心把命搭进去了,那才不划算。 再说了,这地方也没什么油水,什么都没捞到不说,还把他好不容易攒下的破空符给用了。 分析了一下利弊后,何峰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他并不担心那些人发现他不见了,因为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少一两个,根本不会注意到。 另外一边,念鱼把人那些人安置好后,立即就去找了周子正。 周子正看到只有一个人过来,心里一惊,“阿辞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姐姐先回去了,你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 看他着急的样子,周子正万般的疑惑全部咽进肚里,赶紧安排人把他们送出去。 等他到家时,却发现另一个人早就到了,不止如此她脚边上还有两个被捆的像粽子一样的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子正疑惑的看着舒鱼,“阿辞,你是怎么出来了的,我怎么没看见你?” 舒鱼把今晚这事简单的说了几句,还有那两个帮凶也交给了周子正。 “你说什么?”周子正久久难回神,他震惊的看着舒鱼,“上面的那个人也许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对。”舒鱼点头道,“我们怀疑这一切都和邪修有关。” “等等,你说什么,邪修?”周子正皱眉,怎么又扯到邪修了,“你们真的没骗我吧?” 话落,周子正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想象的画面。 念鱼掐了一个法诀,然后周子正当成装饰挂在墙上的剑,自己动了,还在他面前飞来飞去。 周子正当场就愣住,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喃喃念着:“原来话本子里的是真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人。” 忽然,他反应过来,冲上前跪在舒鱼跟前,“你们是仙人,那你们一定有办法救我大哥对不对?” “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救救大哥。大哥身体不好,他在大狱受不住的。” “放心,你大哥不会有事的。”念鱼把人拉起来,“师姐早就给你大哥留了一张保命符,一旦遇到危险那个符会救他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阻止这群邪修,找到那群邪修的藏匿地点。” “我,我能做什么?”周子正连忙问道。 “你去查查皇宫里有什么地方不一样。”舒鱼道。 “不一样?”周子正不解,“什么不一样?” “灵异志怪,各种你们感觉不对的,找出来,那些人很有可能就藏在那些地方。” “好。”周子正应道,“大哥在宫中有些人脉,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 此时他已经没什么心情去管什么仙不仙人的,脑海中满是大哥很快就能出来。 周子正出去安排这件事,走的时候顺便把舒鱼带来的那两个人一起带走。 他们身上被舒鱼下了禁制,没有办法挣脱逃跑。周子正把他们带走,是希望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 “师姐,他们真的会在皇宫里吗?”念鱼有些担忧道。 “我也不清楚,但是如果他们不想被人发现,就要掩盖身上的孽力,而孽力可以靠龙气掩藏。”舒鱼回答道,“现在的大周,只有皇宫里龙气最盛。” “而且在宫里还有大周的主人保护他们,替他们掩盖这一切。毕竟龙气不是他们想用就用的,没有争得主人的同意,很容易反噬。” “师姐,你懂得真多。”念鱼惊叹道,眼里满是崇拜。 舒鱼愣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这些都是我在书里看来的,你多看看书也会知道的。” “好。”念鱼认真的点点头,“等我们回去,我就去藏书阁,多读书。” 没过两日,周子正再次带来了他的消息。皇宫中一直都有各种各样的流言,有关灵异志怪的也不少。 但是这几年传播的格外真切的只有一个地方。 那是宫中西北角,冷宫所在的地方,平日里没什么人,志怪之事也有流传。 但是这几年,冷宫不知怎么的,死了好几位宫妃,有人听见夜晚那里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有胆子大的进去看过,却发现自己被拦在门口,怎么也进不去…… 种种流言在太监宫女间流传,而且愈传愈烈,渐渐的没人去那边,冷宫也荒凉下来。 舒鱼根据他的话,脑海中回忆之前看见的场景,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西北角的样子。 皇宫中怨气不轻,又有一个干干净净的帝王寝宫在哪吸引目光,所以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当然,也不排除是阵法的干扰。 真是难为他们了,如此费心费力不过过这一次他们注定失败。 第三三章 祭坛 舒鱼和念鱼二人再次进宫,刚到上次那间偏僻的小院,里面已经有一个小太监在等了。 那个小太监低着头,语气恭敬,“两位大人,请随我来。” 今夜没有一点月色,小太监手中的宫灯一晃一晃的,引着他们越走越偏。 或许这里真的是偏僻至极,一路上走来舒鱼他们没有见到一个人,也没听见半点声音。 只有风声不断呼呼的吹着,宫灯越发的摇晃。无边的夜色中,各种形状扭曲的黑影,不断向他们袭来。 眼见着那个小太监不断的打着哆嗦,身体越发颤抖,舒鱼喊道:“可以了,你告诉我怎么走,你回去吧。” “这,不行的。”小太监低着头,细声细气的,“宫内复杂,大人们若是迷路,被巡逻的羽林军发现,到时候……” 到时候恐怕会牵连一片人,舒鱼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知道这件事背后牵连甚广,所以也没强求。 就是手指动了一下,一点灵光顺着指尖去了那个小太监的身体里。 念鱼看见小太监动动身体,不再打哆嗦,知道是师姐给了他一点灵气护身。 他们修为在身,自然是不惧这些怨气凝结的黑影,但是那个小太监□□凡胎,恐怕是受不住的。 更别说待会小太监把他们送到后,还要独自回去。若是走的不快,万一师姐和那边打起来了,届时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念鱼想了想,从袖子拿出一个小锦囊,锦囊里放着一张符箓,在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他快步上前把那锦囊递给小太监,“今天晚上麻烦你了,一点小东西,请不要嫌弃。” 小太监一惊,看了眼念鱼然后又看看舒鱼,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小人不能要,小人知道大人是为了救太子殿下,小人和干爹都受过殿下的恩惠,所以小人愿意帮大人。” “若是大人真的想谢,还请大人一定要救出太子殿下,殿下他实在太苦了。” 年幼失母,带着幼弟在这深宫艰难求生。前几年陛下看中,太子殿下也是一个合格的储君,日子过得很不错。 可自从那妖妃来了,陛下就跟迷了心智一样,不上朝,任由外戚专权,还想废除太子。 原本人人羡慕的太子之位已经变成了殿下的催命符了。他们这些受过殿下恩惠的人,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所以这次得到消息,他们才会毫不犹豫的把人带进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太子。 “太子是太子,你是你。”念鱼把锦囊塞进小太监的手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反正也是不值钱的东西,你收好就行,太子那边不会有事的。” 小太监犹豫了一会,还是收下了。他直觉告诉他,这是好东西,正好干爹缺了一个香囊,回头可以孝敬给干爹。 小太监把他们送到冷宫门口,道:“就是这了,两位大人,小人先回去了。” “好。”舒鱼看着他在漫天黑影中,走出一个人形通道,淡淡的金光护体,那些怨气怎么也碰不到他,这才收回目光,“我们进去吧。” 一踏进冷宫,舒鱼就察觉到这里有阵法,还是组合阵法。 她脚步收回,伸手拦住念鱼,“等等,这里有阵法。” 念鱼乖乖不动,看着舒鱼在那破阵,他认识的阵法不多,但大众化的迷魂阵还是认的的。 怪不得这地方能传出那么多的流言,恐怕就这一个迷魂阵就吓到不少人了。 “好了。”舒鱼直起身子,对着念鱼道,“过来,你跟着我的脚步走,别走错了。” 其实按照她的想法,是不带小师弟一起的,但是架不住小师弟固执的要死,死活非要来,还说不带他,他就自己来。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带着呗。 “待会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你立马拿着传送符走,知道吗。”舒鱼再次强调道,“不要给我扯后腿,不能我逃了,还得返回去救你。” “我知道了,师姐。”念鱼一边点点头,一边跟着舒鱼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走错一步,“我不会给师姐拖后腿的,师姐要相信我。” 这套组合阵法的中间是一个小型传送阵,舒鱼注视着这个传送阵,默默地拿出自己的剑,又塞了几个传送符给念鱼,这才带着他一起踩上去。 白光一闪,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阵法内。 这是一个漆黑的地方,不是那种夜色的黑,而是一种浓稠如墨的黑,一点光亮都没有。 “师姐,我不舒服。”念鱼拉了拉舒鱼的衣服,委屈巴巴的,“我好难受师姐。” 这里的气息让他下意识的厌恶,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充满恶气的地方,胸膛里的心脏跳动剧烈,胃部不断翻滚,然后没有忍住的趴到一旁吐的昏天黑地。 舒鱼立即给念鱼套了一个金刚护身符,“这里的怨气即将化为恶气,你是无垢神体,当然受不住。要不还是先离开?” “恶气?”念鱼趴了会,想起这个他第一次听说的名称奇怪的问道,“师姐,恶气是什么?” “恶气由怨气凝结,是世界上最邪恶的东西。”舒鱼声音淡淡的,里面是不易察觉到恐惧。 在前世,她见过一次恶气,就那么一缕恶气,就将当场的所有东西全部侵蚀,不管是人还是物。 如果不是她跑的快,恐怕就得交代在哪了。 “这样啊。”念鱼点点头,他察觉到舒鱼对恶气的排斥,暗暗记下,师姐不喜欢恶气。 也是,恶气这种东西谁会喜欢呢。 这时一点点灵火燃烧在舒鱼的指尖,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然后念鱼看见了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白骨,遍地的白骨堆积在他们前面,各种各样的骨头一截一截的混在一起,从他们眼前一直蔓延到更远的地方,一眼看不到尽头。 更可怕的是,他刚刚就差点就和头骨近距离接触。 念鱼一个劲地往舒鱼那缩,这个地方,也就师姐那点地是干净的。 “师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白骨?”念鱼看着这一幕还有些回不过神,他以为自己在仙门已经看过最残酷的场面。 可是那些场面都比不过眼前这幕,至少他从未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白骨,多到看不到尽头。 舒鱼倒是很淡定,在看到那浓稠的怨气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管是什么东西,都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这地方怨气都快化为恶气,想想就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 舒鱼想起之前那个狱卒说,国师府缺人。看来那些所谓的死刑犯在遭受非人的折磨后,全部在这了。 “我们先走吧。”舒鱼拉着念鱼道,“万一有人过来,这地方不易发生冲突。” “好。”念鱼其实没有注意舒鱼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都被拉着他的那只手吸引了。 那只手冰冰凉凉的,好像不像正常人一样。这是因为师姐她一直在雪峰修炼,久而久之温度比别人低了很多。 可是就是这样的手,在这个有些诡异的场景里,让他很安心,甚至生出一种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点冲动。 舒鱼手中的灵火一直颤巍巍的,好像随时要熄灭一样。就这个看上去脆弱的小火苗,一直坚持到他们把这段路走完。 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黑曜石广场,广场前方层层台阶,在更上一层的广场可以看见一个漆黑的祭坛,祭坛上面是一个浑身漆黑,看不清面容的石像。 这一层除了台阶,在正中间还有一条环形的暗红色的河,红河之内一道黑色邪气的阵法泛着光,里面黑雾翻滚,还有少量的黑雾一点点的逸散出来。 舒鱼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沉下了来,她认得这种祭坛。 前世她找到刘平的尸骨的时候,就是在这样一座祭坛里。 不过那个比这里简略很多,她去的时候,那地方除了白骨什么都没有。 她还好奇过,为什么这个地方那么奇怪,难道是为了埋人,而专门挖了一个坑? 没想到,是祭坛! 舒鱼看着那条暗红色的河,好像已经透过那不见底的河水看见了沉没在河底的白骨。 这个祭坛如此恶毒,怕是那所谓的河水,不是普通的河水,而血吧。 舒鱼踏上了广场,走到那条河边上,浓烈的血腥不断冲击她的鼻子。 无数的血,无数的白骨,时时刻刻在滋生怨气。 忽然,这时黑雾中出现了一张张的人脸,那些人是冤魂,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从外表来看,能发现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当然,最多是还是孩子。 她听见无数的的声音在哀嚎, “痛啊,痛啊……” “好痛,好痛,我要回家……” “爹娘,你们来救我……” …… “师姐。”念鱼拉了舒鱼一下,“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 “这祭坛用人祭天,身为祭品,他们无法离开,只能被困在这里继续受折磨。”舒鱼看着黑雾,脸色凝重,“再不解决这些,一旦产生恶气,这些人恐怕没有轮回的机会了。” 舒鱼没有犹豫,再次上前走了一步,被念鱼拉住,紧张问道:“师姐,你要干什么?” “我会一些佛法,去安抚这些冤魂,你注意不要让人进来。” “坚持一会儿,宗门的人快来了。” 念鱼无力阻止,眼睁睁的看着舒鱼走进那个浓黑的雾里。 黑雾瞬间吞没了她的身影,念鱼在外面不断寻找,还是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外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出什么。 时间渐渐过去,念鱼在外面越来越着急,他几次站在血河边上,想要到黑雾里去,却总在最后一步停下。 第三四章 变化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去,进去后,很有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造成的后果会让他无法承受。 可是,师姐还在里面。 黑雾不断翻滚,颜色依旧是浓稠如墨,没有半点消退。念鱼抿了抿唇,一脸坚定的走进黑雾中。 浓稠的黑雾瞬间将他包裹,无比恶心的气息不断充盈在他的鼻翼间。 念鱼捂着胸口,忍着想要吐的恶心在黑雾里慢慢摸索。 “师姐,师姐,你在哪?” 浓稠的黑雾里没有半点回应,念鱼开始慌了,他含着泪,再次放大声音喊着,少年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啧。”一声轻嗤从背后传来,“真是废物啊。” 这一句话,让念鱼的心凉到了底,转动的身子硬生生地停下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不是师姐,师姐不会这样说他。 念鱼手脚冰凉,额头上冒着冷汗,非常惶恐,这是谁?师姐没说过怨气里会有人?除非是幕后黑手。 不能让他发现师姐。 抱着这样的信念,念鱼强行让自己放松,显得更自然些,“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也是和我一样被抓来的吗?” “呵呵。”那人笑了一下,雌雄难辨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直往念鱼耳朵里钻。 “别怕。”那人说。 忽然一只覆着黑色纹路的手,从背后抓了上来,接着一堵墙一样的身体靠近了念鱼,让他无处可逃。 “我等你好久了,还以为要等我破除封印才能出来,没想到啊。”那人有些感叹,语气轻柔,带着诱哄的意味,“好了,乖乖睡一觉。” 话音落下,念鱼只觉得眼皮重有千斤,他挣扎了几下,最后歪倒在身后的人身上。 很快,念鱼再次睁开眼,额间布满与刚刚那只手同样的纹路。 往日的纯净的眼眸,变得邪肆;年少的脸上,带着一丝眷恋、病态的笑意。他伸出手指,黑雾在他手指间着旋。 “带我去找她。”念鱼的声音变得格外冷漠,还有一丝压抑的疯狂。 凶恶的雾气变得异常安分,也不再往念鱼身上缠着,反倒是像遇上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在这诡异的黑雾中,念鱼却宛如在自家院子里一样闲庭信步,有着黑雾带路,他很快就找到了他想找到的那个人。 舒鱼此时在阵法中央,手拿梵莲,嘴里不断念着往生咒,金色的佛光从她身后蔓延。 她身边围着一群怨灵,那些怨灵张牙舞爪的攻向她,没有意识的眼睛里是对血肉的渴望。 还有一部分怨灵则在佛光的度化下,逐渐恢复意识,呆滞的看着四周。 念鱼停在黑雾后,愣愣的看着舒鱼,眸子里是掩藏不住的爱意,“我终于见到你了。” 但是他始终没有上前一步,只是隔着黑雾静静的看着,在某些时候,小小的动一下手。 * 舒鱼他们离开之后,周子正的心放下一大半,有这两位仙人在,大哥一定会有救的。 他站在门口想了想,这个好消息可得告诉大哥。省得大哥在大狱内吃苦受罪不说,还要操心他。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吃些,养好身体,多活几天。 别人去,他不放心,所以自己收拾了一堆东西,喜气洋洋的赶去大狱。 他这次可是名正言顺,有理由的,大哥可不能训他。 刚到大狱门口就看见,周子正就看见大哥被塞进一顶小轿子,然后被抬起来。 他连忙赶上去,拦下怒喝道:“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陛下还没说废太子呢,你们就敢这么对他?”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那个位置弄给你们主子?” “我要进宫,我要去告状,我就不相信没有王法了?一个后宫妇人,手居然伸的如此之长。” “这,殿下。”为首的人看着周子正,为难的解释道:“这就是陛下的命令,我这还有陛下写的手书。” 说着拿出一张特制的信纸,上面的字迹正是他父皇的。 “殿下,您还要拦吗?”为首之人问他。 周子正咬牙,他不想走,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个男人把大哥带走肯定不是什么慈父心起,只怕是要把大哥带进去秘密杀了。 到时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想闹都没办法闹。 “咳咳。”轿子里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一只布满伤痕的手伸了出来,里面的人淡淡道:“阿正,回去。” 简单几个字,砸在周子正心里,他下意识想要让开,后移一步,然后再次拦在他们前面,“我不,大哥,你……” “阿正,你听话,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周子正慌了神,他忍不住向前冲去,着急道:“大哥,你是不是病了,怎么咳嗽的这么严重。” “唰”的一声,一阵白光闪过,几十把刀拦在周子正面前,“殿下,别让我们为难。” “我没事,阿正。”周子正恢复了一下,忍着喉咙里的痒意,“你回去,我不会有事的。” “啊,哦哦。”周子正忽然想起来仙人们说的,他们给大哥的保命符,这才不情不愿的让开。 “得罪了,殿下。”为首之人客气了一句,然后招呼着收下把人带走。 灰褐色的小轿子渐渐远去,周子正不知怎的,心头突然惶恐起来,感觉这一去,他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怎么可能呢。周子正笑了笑,真是关心则乱,大哥他可是有仙人的保命符,怎么可能有事。 周子正再次向前走了一步,然后怎么也动不了,心底的惶恐越来越大。 他立马回头,骑马追上那顶小轿子,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身后。 “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面对不断回头的护卫头头,周子正理直气壮道,“大路这么宽,你走得,我走不得?” 白衣首领收会目光,不再理会他。他们的任务是把太子秘密接进宫,现在虽然被发现,但只要这个混不吝啬的殿下,不给他们找麻烦也行。 一行人很快就进了宫,周子瑜被这群人直接带到了帝王寝宫,“殿下,请您稍等,陛下马上就来。” “好,有劳公公。”纵然身受重伤,现在狼狈不堪,周子瑜依旧维持着自己身为太子的威仪。 第三五章 看作话 “吱——”没一会儿,寝宫的大门再次被打开,接着是一阵沙沙的脚本声。 “阿瑜。”来人温和的喊道,接着从层层帷幔中走了出来。 周子瑜站起来,垂下眼,对来人行了一个礼,“儿臣参见父皇。” “阿瑜,何必如此多礼。”男人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份礼,等周子瑜站起来继续说道,“你我父子许久不见,今日说些体己话。” 周子瑜避开他伸过来的手,低头沉默不语。 “怎么?长大了,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那人沉下声音,不威自怒,“你别忘了……” “儿臣不敢。”周子瑜闭上了眼,睁开眼时,已经恭顺的抬起了头,“父皇想要说什么?” 周子瑜觉得现在自己已经变成了两个,一个人配合眼前人的说些无意义的话;而另一个则冷眼看着这一幕。 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把他接过来,但是他知道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现在所谓的父子谈心,不过是一点甜枣罢了,大棒只怕已经跟在后面,随时准备给他来一下。 他无所畏惧,只是有些担心那个傻弟弟。他冲动易怒脾气不好,知道他死的消息,只怕会步他后尘。 傻弟弟,为什么不走呢? 周子瑜心中长叹,希望那两个姐弟,能够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 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周子瑜想了很多,想他弟弟,想他母后,想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 “阿瑜,你想长生吗?”面前的人扯七扯八,终于拐到了他最关心的话题上。 周子瑜讽刺的笑了笑,“儿臣不想。”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长生,为什么你不想?”男人并不不相信他,“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你说实话。” “回父皇,儿臣不想。”周子瑜再次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儿臣也有一个问题想问父皇,父皇为什么这么执着长生呢?”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穿着明黄色的便衣,气息温和,那张温润的脸上除了几处细纹外,一点都看不出老态。 他不明白,父皇明明正值壮年,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长生。 还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那时母后刚刚仙去,他一个人躲在被子里闷声大哭。 这时父皇来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带上了城墙,抱着他看下面的芸芸众生。 “阿瑜,你是太子,这下面的百姓,日后都是你的子民,你要强大起来。” “在你长大前,父皇替你守着这江山,百年后交给你,你有没有信心从父皇手里接过去?” “有。”小小的人儿大声回答道。 从那一天起,他明白了什么叫做责任。 这天下百姓就是他的责任,他要让这些百姓吃好穿好,不受战乱之苦。 他宠着阿正,是因为阿正不需要承担这些,阿正他只要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开心就好。 因为这些,都是他想却不能做的事。 他早已立志要成为一个好君王,一个优秀的君王不能有眼泪,不能有喜怒,不能有爱好……他努力的长成所有人心里完美的太子殿下。 可萧妃入宫后,这一切都变了,父皇开始不理朝政;在萧妃有孩子后,父皇想要废了他。 他还记得父皇抱着那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对着文武重臣说,“吾儿天纵之资,可为帝。” 却忘了,他当时也在场。 若不是他年长,是满朝文武看着长大起来的皇子;若不是那些御书房前,一具具被拉下去的尸体,他早就被废了。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他可以不做这个太子。他早就想好了,等那个孩子长大,他就离开京城,和阿正一起出去看看。 长这么大,他还从未离开过京城。 没想到父皇越来越昏聩,直到这次,他居然想要长生? 父皇以前明明最瞧不上那些晚年求仙问道的皇帝,认为他们都是蠢货,居然会相信这种事。 还说自己老了一定不会这样,他会是最贤明的一代帝王,史书中浓墨重彩的周明帝。 多么讽刺啊,一个说要成为明君的男人,变成了一个刽子手,想拉着天下百姓和他一起沉沦。 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所以这次,他想求一个答案。 “哈哈哈哈。”周明帝笑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他昔日最疼爱的孩子,“傻孩子,怎么会有人不想长生呢,我都是骗你的。” “长生多好啊,这天下永远都是我的天下,哈哈哈……” “无上的权利,无尽的财富,这一切都属于我,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想要长生。” 周明帝说着说着再度笑了起来,“罢了,你既然不想要长生,就为我的长生大计出一份力。” “国师,麻烦您了。”周明帝讨好道。 “好说,好说。”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全身黑袍的男人出现在他身后。 “国师,一个儿子的血够不够,外面还有一个,要不要……” 周子瑜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这是一个父亲能说出来的话吗? 不,这早就不是他的父皇了,这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怪物! 现在这个怪物想害阿正,想害他的弟弟。 不可以,他不允许。 周子瑜瞬间跑起来,他之前很乖的没有动,黑袍人见他这么乖觉,也就没把他怎样。 所以他很容易就跑开了,周子瑜朝着门口跑去,同时凄厉的喊道:“阿正,快跑,离开这——” 没跑几步,周子瑜被定住,一动不动,也不能说话。 “小子,乖一点。”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包含威胁道,“别让我亲自动手。” 外面的周子正听见自家大哥的声音,一下就慌了,大哥遇见危险了。 “你们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周子正和外面的护卫大打出手,同时对里面喊道,“大哥,你等我救你。” 周子正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这一群人制服住。 寝宫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明黄的身影,“把人带进来。” “是,陛下。” 周子正拂开那些护卫的手,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别推,我知道走。” 周子正走在前面,那些护卫跟在他身后,直到他进去后,又尽职尽责的关上门。 周子正一眼就看到周子瑜,“大哥,你受苦了。” 以前的大哥英英玉立,站在那就像一副画一样,不知多少女儿家为他倾倒。 可现在,整个人干瘦如柴,大狱里环境不好,那怕大哥已经尽力维持自己作为太子的威仪,却依旧不如从前那般俊美不凡,显尽皇家气度。 周子正跑到周子瑜身边,上上下下的大量他,眼睛里满是心疼。 “阿正。”周子瑜一脸痛惜的看着,“我不是让你跑吗,你又不听话。” “我没事的大哥。”周子正笑着安抚周子瑜,“大哥护了我那么多年,也该我保护大哥了。” 转身,他仇恨的周明帝,咬牙切齿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你冲我来就好了,不要伤害大哥。” “哈哈,好一个兄弟情深。”周明满意的看着眼前一幕,他就知道这个儿子是个傻的,有他大哥作为诱饵,还不乖乖上钩。 “国师,现在人够了,可以开始吗?”周明帝迫不及待道。 长生,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为此他不惜背叛这个天下,背叛他曾经的誓言,做了自己最不屑的人。 不过没关系,史书是由胜利者来写的,他既长生不死,史书还不是他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他会成为后世眼里最伟大的帝王,他将统领整个大陆,成为这个大陆至高无上的神。 至于这些人,不过是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一个不起眼的小沙粒。不会在史书上留下任何名字,这一切都会被历史掩埋。 只有他,会是这个时代最伟大、最完美无缺的神。 “好。”黑袍人应道。 话落,房间内瞬间出现一个光圈,层层叠叠、缠缠绕绕形成一个繁复的阵法。 周子瑜被推上去,他趴在阵法中间,手臂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但他始终无法移动一下。 身上像是有万斤重的重物在压着他,这时一阵无形的风宛如利刃一般,划破他的身体,殷红的血像是有意识一样争先恐后的向一个方向流。 血,一点一点渗透进阵法内,黑色的阵法在吸取人血之后渐渐亮了起来。 周子正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他看到了什么,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大哥会突然流血?这到底是什么人? 周子正忍不住后退一步,他知道了,这些也是仙人。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这明显不是凡人能有的。 可为什么同样是仙人,差别这么大? 周子正想起从他家离开的那两个小仙人,再看看这个藏在黑袍里不敢露面的仙人,他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这一定是那种邪恶的仙人,就像人一样,有好有坏,仙人也是如此。 在他家的那两个是好的,这个就是坏的。 这个坏仙人迷惑了他的父皇,想杀了他的大哥,还想拉着大周百姓一起,简直不能忍。 周子正摸上了他的脖子,这是小仙人给他护身用的,说是削铁如泥,不知道能不能…… 他看了一眼在阵法青筋暴起,忍受着无与伦比的痛苦的大哥,在看看那一边目露癫狂的父皇。 只要杀了这个人,这一切或许都会恢复正常。 周子正一咬牙,扯下那个珍袖的小刀,刀在落下脖子的那一刻瞬间变大。他毫不犹豫的刺向黑袍人的心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尽管他的动作很快,但在黑袍修士眼里实在不够看,刀还没接触到黑袍,周子正自己就飞了出去。 第三六章 秘密 “噗。”周子正撞在一根盘龙柱上,落在地面,喷出一口血水。 殷红的血落在他的脸上,点点滴滴,他躺在地上努力的转动目光,看向周子瑜的方向,喃喃道:“大哥,大哥……” “哐当”一声,那把防身的刀发出清脆的响声,落在离周子正不远的地方。 他看着刀,眼里迸发出希望。 我不能死,不能放弃,仙人去解决大周的危机,我来救大哥,就像小时候一样。 无尽寒冷的宫殿里,有一个小小的人儿每天被欺负,吃不好穿不暖,他是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最不起眼的孩子,所有人都能踩一脚。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推开厚重的宫门,像神一样来到他跟前,向他伸出手。 从此他的命运开始转变,穿锦衣华服,吃山珍海味,所有人都唤他殿下。 他是很多人的殿下,但他永远都是一个人的弟弟。 他向大哥献上忠诚,变成大哥期望的那个孩子,他恣意狂放,向往外界生活,想要成为一代大侠,因为这些都是大哥不曾说出口的梦。 他愿意成为大哥的眼睛,替他去看这个天下,看山川美景,然后回来告诉御座上的他。 大哥会是至高无上的君主,会一统天下,他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现在,他的君主需要他,他的大哥需要他,他不能,不能看着大哥受苦,不能看着这一幕发生。 周子正艰难的移动身体,一点点的接近那把刀。 “咦?”黑袍人看到这一幕惊讶起来,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执着,“嗯?这是什么?” 黑袍人走到周子正那,一脚踩上了他的手,捡起把刀。 在周子正痛苦、扭曲、绝望的眼神中比划了两下,接着突然凝重起来,“灵宝?这儿怎么会有灵宝?” 黑袍人化手为爪,掐着周子正的脖子,将他提起来,“这东西你是怎么来的?别想着骗我,我想你也不愿意变成傻子,对吧。” 周子正逐渐呼吸困难,但他依旧在反抗,对着黑袍□□打脚踢。 黑袍人被他这样弄得有些不愉,虽然这些伤不了他,但这种挑衅行为让他还是不爽,“不说?有骨气,我最欣赏有骨气的人。” 说着继续加大手劲,周子正因为缺氧脸色变得紫红,忽的黑袍人松手一甩,他再次撞上了盘龙柱。 落下的时候,黑袍人一脚踩上了他的胸口,再次伸手,不过这次他的目标是阵法中的周子瑜。 周子瑜身上又多了好几个口子,鲜血汹涌澎湃的流出,阵法越来越亮。 “大哥——”周子正悲愤欲绝。 一面是大哥,一面是仙人;大哥是至亲,仙人可以拯救大周。 怎么选? 阵法内,周子瑜艰难的摇头,不可以…… 他不知道灵宝是什么,但是他看得懂脸色,知道那个很重要。 不管是什么,都不可以。反正他要死了,死之前能给他们添个堵也是好的。 “我说。”周子正大声喊道,“你放过我大哥,我说,我告诉你,你放了我大哥。” “那些是仙人,他们去了冷宫。” 周子正声音里含着哭腔,他知道他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在至亲和百姓之间,他选择大哥。 大哥知道了,会恨他的吧。 黑袍人听到这话,一下就变得阴森森起来。 “好啊,原来仙门来了几条小杂鱼,我正好嫌祭品少了。” 黑袍人不担心来人很厉害,因为如果真的是大能来了,下面那个祭坛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在那,他也不可能在这弄阵法。 “我先去看看,你在这守着。”黑袍人对周明帝道,说完自己就消失在这,走之把那个灵宝交给周明帝,叮嘱他,要是这里有人不安分就解决掉。 周明帝拿着那把刀,在看看那两个身受重伤的孩子,笑的莫名。 再次身受重伤的周子正已经无法移动了,他偏过头包含歉意的看着周子瑜。 他知道大哥爱这个天下,他该选择大哥爱的东西。 但是,对不起,大哥在他这,比天下所有人都重要。 冷宫地下,站在黑雾后的念鱼,脸色逐渐苍白,不断有虚汗滴下。 此时,他一次又一次的在脑海中把那个想要出来的力量压下,同时还再抵抗来自地下的拉力。 渐渐的,他的额头出现一抹红痕,殷红的血顺着眉心向下。 时间过去,三方力量的割据越来越大,念鱼的身体出现更多的痕迹,白色的长袍瞬间变得血迹斑斑,像是被人用刀切了无数块一样。 他低头看了一眼,“啧,虚弱的身体。” 瞬间离开黑雾,来到外面的念鱼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殷红的血滴滴答答的流着,在地上聚起小小的一摊。 “真是不甘心啊。” 低低的叹息响起在这空旷的地方,带着思念和不舍。 下一刻,念鱼离开这里,出现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内。 这时他已经恢复正常,身上的血迹和身体的纹路都消失的干干净净的,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我来晚了吗?”念鱼笑着问道。 这间宫殿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子瑜、周子正以及周明帝。 察觉到那离开的邪气,念鱼摊摊手,无奈道:“好像我来晚了,罪魁祸首不在这。” “没有。”周子正激动道,“仙人,求求你,救救我大哥。” 因为念鱼的突然到了,这里的三个人都竖起防备,但因为周子正的一句话,这里的气氛瞬间改变,需要防备的只有周明帝。 周明帝也知道这一点,他握着那把本是给他杀人的刀,刀尖对着念鱼,身子不断后缩。 念鱼没管他,也没理周子正,反倒是兴致勃勃的看着周子瑜,“感受到了吗,这种力量的差距?” “是不是很绝望,你所思所想根本没有办法可以实现呢。” 周子瑜沉默不语,确实是这样。 他早就知道那些人想要他的血,所以他虚弱,浑身伤口,这样就不会有很多血。 他不知道血够不够会对他们造成什么麻烦,但是能添堵也是可以的。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阿正不在,他要保证阿正不会成为下一个祭品。 所以他央求那两个孩子把阿正带走,阿正走了,他无所畏惧,血不够还有其他儿子呢,反正不是阿正就好。 可他万万没想到,阿正居然没走,甚至跟着他来皇宫。 早该想到的,阿正那么固执,怎么可能离开。 “既然知道差距,就不要想着我师姐。”念鱼见他沉默,冷笑一声,“身为凡人,百载寿元,我师姐天纵之资,你配?” “别以为你们的小算计我看不出,要不是因为……我早就把你们弄死了。” 周子正惊了,这是什么意思,不想救他大哥了吗? “仙人,唔,唔。”周子正喊了一声,就被念鱼堵住了嘴。 “聒噪。”他说。 周子正瞬间冷静下来,他刚刚是在干什么呢,那可是仙人,仙人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是…… “放心,死不了。” 念鱼没管这两个怎么想,反而看着周明帝,那双眼睛好像可以看透一切。 “你,你别过来。”周明帝哆嗦道,“你知道我手上是什么吗?是灵器,知道什么是灵啊?” 说着,比划了两下,来增强自己的威慑。 “呵。”念鱼轻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什么是灵宝了。” 说着拿出自己的佩剑,“你说,是你的灵宝厉害,还是我的剑厉害?” 顿时,念鱼手中的君子剑爆发出极强的威势,但这些威势控制的很好,没有波及到其余两人,全部对着周明帝。 昭昭君子剑,煌煌正道歌。 从外表看,剑气无比正气,但只有处在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这所谓的正气到底有多可怕。 这个人根本不像他表面上那样是个小孩,他会要了自己的命的。 周明帝无比确信这一点,心里后悔极了,为什么他不早点跑,现在好了,为了长生把小命给搭进来了。 “我错了,大人。”周明帝丢下刀,给念鱼跪下,“是我鬼迷心窍,求大人放了我吧。” “哦,错哪了?” “我……”周明帝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不说?” 悬在脑门上的剑气再度向下压了几分,周明帝脑皮发麻,这种临近死亡的感觉他一点都不想感受。 “我说。”周明帝哆嗦着吐露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他本是仙门的一个散修,到死都只有筑基修为,在临死前有人和他谈一笔交易,说是让他夺舍一个人间帝王。作为代价,他们会帮他得到长生。 他起初不敢,因为仙门那些规矩,实在严苛。他不想、也不敢去触犯。 但是那些人一直在劝说他,而且给的条件很优厚,他也不想死,最后不情愿的同意了。 被他夺舍的倒霉蛋就是周明帝。他成为了周明帝,得到周明帝的全部记忆,开始享受万人之上,权利在握的感觉。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睡多少女人都可以……这就是人间帝王的生活吗? 他彻底沉沦在这个周明帝的皮囊下,坐拥天下美人,享无边江山。 在他渐渐忘记这是夺舍来的生活后,当初联系的人他的人来了。 他们送来了萧妃,还有所谓的萧妃亲眷。以萧妃和她的亲眷的名义,大兴土木,奢靡浪费。 他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只知道他们是为了祭祀一位神。 据说这位神一直在沉睡,为了唤醒神,他们决定用童男童女的鲜血开设祭坛。 他为了长生,成为这些人的同伙。 大周百姓生灵,成为这场祭祀的祭品。 第三七章 吾神(二更) 听完这些话,周子正恍然,果然和仙人们说的一样。也是,父皇那么喜欢大哥,若不是因为被人占了身体,这么可能这样对他寄予厚望的儿子。 更别说,父皇和皇后青梅竹马、恩爱一生。皇后仙逝后,一直扛着大臣续娶的压力,这些都是为了大哥,为了大哥这个嫡长子的身份。 听到这种离奇的话,这么几个人除了念鱼以外,周子瑜是最淡定的。 他似无悲无喜,只是半垂着眼,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念鱼也没这个心思关心他,这种事情说到底和他没有半分关系,要不是师姐掺和进来,哪怕这里的人死绝,他也不会动容。 “既然该说的说了,真相大家也知道,那么……”念鱼看着周明帝,笑容和善,“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周明帝想了会,眼睛在房间不断的打着转,没一会磕着头道:“我知道,我这就把他带出来。” 这房间里一共四个人,两个重伤要死的,一个被威胁的,还有一个是大爷。 大爷是为了那两个重伤要死的人来的。这两个,一个阵法外,还有口气;里面的那个就不好说,也许已经死了。 所以这位大爷的意思,不就是让他把阵法里的那个带出来。也是,总不能指望那个半死的和大爷去。 到时候谁知道会闹出什么,在大人还没回来之前,他还是好好苟着,努力活下来。 周明帝哆哆嗦嗦的站起来,看了一眼念鱼,见他没反对,这才进了阵法。 这个阵法像是能识别一样,并未对他发出攻击,不过周明帝还是一步一停,走的谨慎极了,这一点点路程走了十来分钟。 周明帝逐渐靠近周子瑜,歉意的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儿子。 他其实也满意这个太子,为人谦虚有礼,对他毕恭毕敬、满眼孺慕,只可惜这个孩子不是他养的,也不是他选的。 周明帝弯下身子,伸手想要把人扶起来。 忽然,异变突生。 周明帝的袖口处寒光一闪,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柄尖刀直接插入周子瑜的腹中,噗一声,鲜血飞溅。 “大哥——”周子正撕心裂肺的喊着,他挣扎着想要起来,想要动一动,想要过去保护大哥,可最终也只动了几寸。 他和周子瑜之间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就像是一道银河,让他绝望。 “哈哈哈哈哈。”周明帝转身看着念鱼,眸子里是无尽的疯狂,“吾神将醒,我愿化身先驱,恭迎吾神降临世间。” “尔等蝼蚁,我看你们还能猖狂几时。吾虽死,此志长存,此心不灭,吾与吾神常伴” “哈哈哈哈,吾神,属下来了!” 说完,周明帝抽出那柄插在周子瑜身体里的刀,往脖子上一抹。 刀落,人亡。 阵法得到鲜血的滋养,光芒大盛,周子瑜的血像喷泉一样汹涌喷出。 不一会儿,他已经气息奄奄,濒临死亡。 “啧。”念鱼看着这血腥的一幕,万分嫌弃。 什么东西? 死就死吧,还把这里搞得一团乱,烂摊子不收拾完。 这样的属下真的有人要?他能干什么呢?干活活不行,添乱第一名。 这些年和舒鱼相处,他也开始不喜欢血腥味,也不喜欢弄得到处都是血的地方,一点美感都没有。 “麻烦。”念鱼打了一个响指,光亮的阵法瞬间暗淡,接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切割一样,从阵法的关键节点处寸寸断裂。 禁锢的阵法被破,压在周子瑜身上的重力虽然消失,但他的伤口依旧在不断的流血。 念鱼嫌弃的看了一眼,在储物戒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基础止血丹,不情不愿的喂给了周子瑜。 “真是便宜你了。”他嘀嘀咕咕道。 一回头又看到另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念鱼更加不开心,这些都是他给自己准备的,这些人用一点就少一点。 也不是没有极品药,不过那都是为师姐准备的,他不想动那些在关键时刻可是可以救命的药。 止了血的周子正,赶紧爬起来一步一移的来到周子瑜身边。 周子瑜此时唇色惨白惨白的,整张脸都微微泛着青,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周子正一下跪在地上,喉咙中压抑着喊了声,“大哥。” 良久之后,才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周子瑜的鼻翼前。 感受到那股微弱的气息,他终于放心,一下子也昏了过去。 之前一波三折,他一直担心大哥的状况,不敢放松,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他们都活了下来! 念鱼看着这两个昏迷的难兄难弟,特别是周子瑜,那双纯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的。 放在身侧的时候蠢蠢欲动,再三思索下,他双手掐诀,两道暗色的光分别进入这两个人的身体。 念鱼打开门,飞到屋脊上,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向冷宫的方向。 啊,师姐那边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啊,宗门的人什么时候来啊。 好烦,想师姐! 黑袍人离开后,直接向冷宫地下而去,他一进入地宫,下意识的向二层的祭台看去,这一看就让他目眦欲裂。 只见高台上空荡荡的,他亲手放上的,一人高的黑色石像不见了。 黑袍人顾不上其他,直接赶紧飞了上去,原本高大的神像,此时已经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黑袍人后退半步,跪在破碎神像跟前,“属下失职。” “请吾神原谅,属下居然犯了如此严重的错。” “等属下抓住这个卑劣的家伙,一定将他碎尸万段,扬吾神神威。” 黑袍人神识蔓延,不放过这里一个角落,最后目光落在那团黑色怨气里。 小老鼠,我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黑袍人伸出手,一个阵盘出现在他手上,这个阵盘可以直接控制大阵,他决定让阵法里的冤魂试试水。 看看里面的人强不强,也想知道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正道修士,遇到这种情况是杀还是不杀呢。 不杀,冤魂会不停的攻击;杀,冤魂死了就真死了,再也无法转世投胎。 阵法内,舒鱼的净化已经完成一大半,她身边聚集着无数的泛着金光的灵魂。 这些灵魂,在这次事情解决后,会交给佛宗,让佛宗大师,引他们渡黄泉,转世投胎。 本来一切都如她所想,净化再有条不紊的进行。 可忽然间,那些还未净化的冤魂变得暴力躁动,如果不是梵莲金光,恐怕那些度化好的灵魂,全部会被撕碎。 舒鱼一下就察觉到其中的异常,恐怕是那边发现他们进来了。 不好,小师弟还在外面! 第三八章 交手 舒鱼想起自家那个战斗力为零的小师弟,一时间进退两难。 小师弟要救,这里的冤魂也不能放弃,不然这会成为她的心魔。 并没有多长时间让她抉择,在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舒鱼立即决定将梵莲放在这里,再弄出一套小型阵法护住它。 梵莲周边堆满了灵石,以下品中品为主,还有少量的上品,以及一块极品。 这些全部供梵莲吸取,维持这里的护罩以及继续净化。 准备好这一切,舒鱼拿出银剑,起身离开。 寒霜之气为她撑起一道屏障,让那些冤魂无法靠近她。 没有办法,她不想和这些没有意识的冤魂交手,只能这样。 或许在别人眼里,这些已经不能算人,杀与不杀,都可以。 但在她眼里这些永远都是人,他们只是被人算计了,是这场大劫的牺牲品,她没有办法对这些人出手。 舒鱼还知道这些家伙只是看着吓人,但是单个论起来实际非常弱,她随便弄几下,恐怕就要死一片。 这也是她不出手的原因,因为冤魂一旦死去,就再也没有来世。 离开怨魂集中的区域,舒鱼越来越接近最外方。同时,她的心越来越沉。 外面怎么如此安静,小师弟呢?是不是已经…… 舒鱼后悔了,她不该让小师弟过来,他太小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就和以前的她一样。 走出黑雾,舒鱼便看见地上一摊凝固的血迹,她脸色微变。 这是小师弟的血?怎么只有血,小师弟呢? 目光搜寻了会,没有发现小师弟的尸体。 舒鱼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没有尸体反倒是件好事,也许小师弟他还活着。 高台上隐匿身形的黑袍人,等了一会,见没有别的人出来,便显露身形。 “小娃娃,是你发现这个地宫的?” 黑袍人放出自己的威压,舒鱼一个不防,身体一弯,接着又站了起来。 “你是这背后的主谋?”舒鱼反问道。 她没想到,一个元婴初期的邪修,居然有胆子做出这种事。 难道他觉得在杀了这么多人之后,他能扛住仙门的惩罚,能逃过天雷? 在见到背后人之前,她想过很多,魔修、邪修,甚至是仙门的某些宗门,她都考虑过。 实在没有想到,想出这种以人为祭,屠杀数万百姓的,居然是一个元婴。 怀疑的不止舒鱼,黑袍人也在狐疑看着她。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是一个孩子?是个孩子就算了,还是个筑基? 要知道,这可是他谋算百年,自认为只要不被大能发现,就可以万无一失的计划。 咦?黑袍人仔细一瞧,居然不是普通筑基,而是筑基大圆满。 他看着在他威压下还能好好站着的女孩,目光开始发生变化。 没想到是大宗门的弟子,这样勉强可以说的过去,为什么能被这个孩子发现。 坏了,大宗门出身,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这里的一切都被仙门知晓。 或许,他们已经派人来了。 想到这,黑袍人目光阴沉,本想给她一条活路,现在不用了。 只要人死了,这里毁了,到时候谁也查不出什么。 天下修士千千万万,谁知道一定是他干的。 黑袍人伸手,猛地对舒鱼一拍,巨大的手掌向她袭去。 舒鱼没有避开,手中长剑一动,寒风携着潇飒的剑意挡住那只巨掌。 两股不一样的力量,在空中不断碰撞、消退。 黑袍人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小娃娃实力不弱。要是一般的筑基,早就被他拍死,这个家伙还能挡住他一招。 果然,大宗门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黑袍人火热的看着舒鱼,现在她不仅仅是一个发现他秘密的人,还是一个抱着金砖的小娃娃。 仙门中最富有的就是大宗门,他们占地广博,手中把持着数不尽的资源,各种秘境,修炼宝地…… 他们一般只和其他顶尖宗门交换,剩下的一点汤汤水水才是他们这些散修和小宗门的。 也因此,仙门有一部分人专门盯着这些大家弟子,然后发一笔横财。 当然,他们并不会杀人,大宗门也不是吃素的,夺宝就算了,还想杀人,这不是打他们脸吗? 没想到,他都来凡界了,还能遇上这样的好事。 “小娃娃,我今天高兴,回头留你一具全尸。” 黑袍人这下没有留个心眼,一出手都是杀招。 脑子里只有各种宝物,很快这些东西都将属于他。 由于黑袍人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舒鱼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她再一次感受到什么是修为带来的差距。 幸好,怨气那边有专门的防护阵,她看了一下是个防御很厉害的阵法,不然她还要分神去保护怨气。 黑袍人很意外,本来以为是个小虫子,后来发现是个有点强的小虫子。 但不管强弱,虫子还是虫子,一巴掌拍不死,两巴掌、三巴掌……总会拍死的。 但是这个小虫子硬生生的在他手里接下几十招,这就不一样了。 黑袍人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个小娃娃身法灵动飘逸,移动速度很快,好几次擦着边逃了。 她的剑用的很好,总是能出其不意的给他来一下。他想看看是那个宗门的弟子,却发现自己看不出。 这套剑法复杂多变,时而大开大合,时而轻巧灵动…… 他实在想不出是那个宗门出来的妖孽。 不过,再怎么妖孽,也要死了,死去的天才就不是天才。 这么想想还有点开心怎么回事?本来可以问鼎仙门的一代强者,在幼年期就死在他手上。 换一种想法,他可是杀了一位尊者级别的大能。 黑袍人拿出自己的武器,是两柄一截手臂长的短刀。 他双刀齐动,刀剑瞬间交织在一起。 舒鱼毫不畏惧,再次迎了上去,疯狂的进攻中,她身上不知多了多少伤口,被打趴下多少次。 舒鱼一直靠着丹药恢复伤势,她知道,一旦自己撑不住,就会死,这里的一切会变得和前世一样。或者说,比前世还要可怕。 她不想看到那样的血流漂橹,看到他们每日惶惶,朝不保夕。 看到那些本可以鲜活一世的女子,变得麻木不仁、满眼仇恨。 舒鱼再次被打倒在地,这时她已经没有灵气再战了。 凡界没有灵气,她只能靠灵石,可是她的灵石大部分放在梵莲处,剩下的一些已经被她用的差不多了 舒鱼第一次感到憋屈,重来一世,她已经很努力的提升自己,本以为前路平坦,她只要按着前世的路走就对了。 可谁知道她居然卡在第一步——筑基大圆满。 如果有金丹修为,也不至于因为差距太大,而无法反击。 舒鱼时不时咳嗽几声,咽下喉咙中的血,银剑落在她的手边上,她却无力拿起。 她有一些迷茫,她到底在干什么?凡界的这段时间真的对她有帮助吗? 心境是提升不少,可是修为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筑基大圆满。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决定走这个道?”舒鱼忽然想起这样一句话,这是走之前师父问她的。 为什么走这个道? 因为我要力量,我要变强。 为什么要变强? 因为我要复仇。 为什么要复仇? 因为我不想看见前世的事情再次发生,不管是宗门,还是凡界。 我希望那些曾经死去的人都活着,不管是年老,还是年少。 想他们都活在阳光下,而不是冰冷的地底。 我是为了什么走这个道?舒鱼在心底问自己。 想要强大,想要保护一切要保护的人,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守护,保护。 大道仁爱万物,不偏不倚,在人的眼里才显得无情。 她想要保护那些人,不管是仙门还是凡界…… 思索间,舒鱼意外发现困扰她多年的筑基大圆满,开始松动。 当黑袍人再次攻击过来的时候,舒鱼拿起剑抵挡,反击。 两种武器交织在一起,迸发出极强的威力,在这种威势中,舒鱼的剑意开始削弱。 黑袍人得意洋洋,这个烦人小虫子终于可以死了,她的宝物都是他的。 话说,有了这样一笔资源,他还在这弄什么,不如早点跑,闷声大财。 仿佛是看到了未来美好的生活,黑袍人不由得松了几分力气。 就在这时候,舒鱼弱到极致的剑意迅速提升,爆发出一股极强力量。 刚刚的削弱,不如说是化茧成蝶的一步。 舒鱼松了口气,感激的看着黑袍人,多亏了他,不然她不知道还要在剑意卡多久。 如此,就让他死得痛快些吧。 无比寒冷的剑意比之前更加强盛,像是携着暴风雪般攻向黑袍人。 她的剑极快,没等黑袍人反应过来,银剑就已经到达他的跟前。 黑袍人被这剑意逼得一退再退,好不容易避开,下一剑又接着过来,根本防不胜防。 黑袍人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小孩是不是想拖着他,拖到仙门来人。 这样可不行,黑袍人集聚全身的灵气,一巴掌拍向舒鱼。 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而是让她没有办法阻拦他。 舒鱼虽然急忙避开,但还是被伤到了,猛的喷出一口血。 看到黑袍人想要离开的背影,舒鱼笑了一下,没办法,她真的不想用那些东西。 舒鱼拿出一块普通的玉符,往黑袍人那一扔。 黑袍人下意识的一击,玉符破碎,一个虚影从玉符中出现。 在虚影出现的第一时间,黑袍人就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既然如此,那就拉几个垫背的吧。 黑袍人心一横,转身向怨气那边飞去,元婴期的自爆,威力不弱,能带走几个是几个。 在他即将自爆的前一刻,虚影伸手遥遥一指,黑袍人便停住不动,他脸上的笑容凝固,接着瞬间爆开。 黑袍人死后,虚影消失。 舒鱼躺在地上,她上面有一个大洞,从这里可以看见外面蓝蓝的天空。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第三九章 结束 念鱼感觉到那边的激战已经停止,这才站起来,从屋脊上跳下去。 师姐受了重伤,这时候一定很需要他。 他兴致勃勃的,刚准备过去,就察觉到不远处有一群人御剑而来。 为首的是一群负剑青年,除此之外还有一群光头和尚。 他们一出现,那种佛光普照,金光闪闪,普度众生的感觉就来了,简直亮瞎人眼。 该死,念鱼赶紧避开,还没跑几步就被人拉住后颈的衣服。 “小师弟,你师姐呢?” 为首之人,白衣飘飘,脸上满是着急的神色。 这个人不是大师兄又是谁? “师,师兄好。”念鱼结巴的喊了声。 心里懊恼不已,为什么是大师兄,他不是在闭关吗? 没听说大师兄出关了啊,怎么就这么不巧呢。 看到自家小师弟这个模样,君佑皱起眉头,以为他被吓着了,也没多问,“罢了,你们看着些念鱼,我去找找小鱼儿。” “是,大师兄。”剩下的弟子齐声应道。 “别,师兄。”念鱼上前一步,拉住君佑,“师兄,我也很担心师姐,我和你一起去吧。” 君佑弯腰拍了拍念鱼的肩膀,“我知道你担心你师姐,我也是。” “过来的路上,师父传讯,说小鱼儿用了他的保命玉符。” “能让小鱼儿用上保命玉符的,那必然是很强大的存在,所以你还是在这待着,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说完,示意其他弟子,过来看着念鱼,然后转身离开。 那些弟子把念鱼围在中间,一个个的手中握着剑,警惕的看着四周, 有些细腻的弟子,看到念鱼身子发颤,安慰道:“师弟,你别怕,师兄们会保护好你。” “是啊念鱼师弟,你别担心,我们都在呢。” 面对这些师兄的好意,念鱼强笑着,“谢谢各位师兄!” 他无力的看着君佑一行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看他们去往冷宫的方向。 手中一个用力,一块玉符在他手里瞬间化为粉末。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诶,师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一个师兄问道,“莫不是被那些邪修伤到了?” “来来来,师兄,这里还有些伤药。”说着拿了一堆瓶瓶罐罐放在念鱼手里,“受伤了要告诉师兄,怎么能强撑着呢?放心大胆用,师兄这儿还有。” 念鱼:我真是谢谢你们! 几日后,这里的一切全部尘埃落定,那些还未度化的冤魂全部被佛宗弟子接手。 其他的事情也有专门的弟子负责,舒鱼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因为师兄要她好好休息、好好养伤。为此,就算她去找那些师兄弟们,他们也不会让她做任何事。 只会忧心她的身体,给她塞点药、各种吃的,以及一些小玩意儿。 舒鱼被弄得郁闷极了,但又不好意思拒绝这些师兄弟的好意,只能全部接下。 “仙人。”舒鱼在御花园百无聊赖的时候,周子瑜和周子正刚好过来。 “这次,我代表大周百姓感谢仙人,要不是仙人,大周怕是完了。” 周子瑜和周子正齐齐对舒鱼行了一个大礼。 “不必多礼,既然遇上,那我必然不能放任不管。”舒鱼将他们扶起来,“说到底,还是大周气运未散。” 双方又各自客套几句,谈论了一下日后对大周百姓的安顿。 过了一会儿,周子正看了看四周,问道:“怎么没见另一个小仙人呢?” “你是问我师弟?”舒鱼想到是师弟救了这两个人,便答道,“我也不清楚,师弟今天没和我在一起。” “那就好。”周子正松了口气,抬起头看见舒鱼奇怪的看着他,连忙解释起来,“是这样的,我们有话想单独对仙人说。” 周子正和周子瑜对视一眼,目光满是凝重。 这件事在他们心里放了好几天了,一直犹豫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要是万一他们弄错了,那可就是挑拨离间,还不是一般的挑拨离间。 谁知道这些仙人到底信不信他们的话,但是不说,心里又过意不去,毕竟是救命之恩。 这几天他们私下里问过其他仙人,仙人们都说,如果一个人性情大变,很有可能是被夺舍。 同时,他们也了解到,念鱼仙人在宗门里是出了名的乖巧听话、温吞善良。 但那日出现的仙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就比如,他明明可以早点出手救下他们,但是并没有。 而是看着那个假的周明帝,步步算计,最后一刀毁了大哥的灵根。 想到这,周子正就气愤不已,明明大哥有灵根,有更加光明的未来,结果…… 不行,这件事一定要告诉这些仙人。 周子正道:“我和大哥都觉得有些奇怪,唔……” 周子正想要说出那天的事,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惊慌的看着周子瑜,“大哥,我说不出来。” 周子瑜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接着周子正的话道:“我和阿正都觉得,小仙人唔……” 周子瑜发现他也说不出来,他们醒后,就被一堆人围着问这问那。 那时他们不知道夺舍,但也明白这件事恐怕不简单,因此谁也没说。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结果发现居然开不了口,一旦开口就像被禁言一样。 “嗯?师弟,师弟怎么了?”舒鱼看着他们,见他们一脸难色,反应过来,“你们是想向师弟道谢吧,没事,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 除魔卫道,本就是他们来这的原因。 “不是,我们是觉得,他……” “嗯?” 舒鱼等了一会儿,见周子瑜和周子正什么也没说。 “你们怎么不说了?”舒鱼奇怪的看着他们。 “我……”周子正刚想回答,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他赶紧闭上了嘴。 “师姐,原来你在这啊,我一直再找你呢。”念鱼一阵小跑过来,看见周子瑜他们,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们两个也在?身体好些了吗?” “多谢关心,我们兄弟身体好多了。”周子瑜摁住周子正的手,不让他那么冲动。 “哦,那就好。”念鱼随口说了句,“我刚刚怎么听见我的名字,你们找我?” “是想当面向仙人道一声谢,如果不是仙人,我们兄弟两个恐怕生死难料。”周子瑜神色不变,抢在舒鱼前答道,末了还给念鱼行了一个大礼。 周子正被周子瑜拉着,不情不愿的也跟着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仙人。” “你们说那件事啊。”念鱼不好意思的笑了,“没事,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说起来还是要谢谢师姐,如果不是师姐把黑袍人拖住,我也不可能救得了你们。” “嗯,还有师父的玉符,没有玉符结结局恐怕也不好说。” 他可是都听说了,师姐用了师父的保命玉符,才把黑袍人杀了。 师父的玉符,里面封印了一道师父的残影,还有师父的三层修为,对付一个小小的元婴绰绰有余。 念鱼忽然想起什么,歉意的看着周子瑜,“其实我还是去完了,要是能早去一步的话,你……” 似乎是顾忌着什么,念鱼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周子正双手握拳,脸色非常不好看,周子瑜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是也沉默下来。 “阿正,你怎么说话的。”舒鱼拉了一下念鱼,这孩子,怎么能往人心口上戳呢。 舒鱼早就知道周子瑜身上有灵根,当初问他想不想长生也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本来想等着事情结束,再问一遍,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世界上最难过的事情不是没有,而是曾经有过,却在不经意间又失去了。 这种情况不管对谁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她都没敢问,怕戳人心窝子,谁知道小师弟居然…… “没事。”周子瑜笑了一下,颇有几分阔达,“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再说,如果真的有灵根,恐怕我还要纠结,是去修仙,还是留下来?” “大周除了我,没有合适的继承人,我放不下她。所以不管有没有,结局都是一样的。” “只是有些可惜,不能亲眼见一见那样飞天遁地的场面。” 因着念鱼在这,周子瑜他们的话到底没再说下去,这场四人会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周子瑜他们目送舒鱼她们的离开,向来温和的眼睛里难得有些失落。 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恰好在这个时候,周子瑜和周子正看见念鱼突然回头,对他们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嘴里无声道: 乱说话,会死哦! 周子正神色巨变,想上前揭露他真正的面目,忽然心口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的啃食他的心脏。 “大哥……”周子正忍不住喊了声,手上青、额角筋暴起。 周子瑜握住周子正的手,两兄弟在这静静的忍耐那种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巨痛才消失。此时,他们两个人就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湿透了。 周子瑜和周子正互相扶持回到太子殿,谁也没有再提及今天的事。 他们都明白,这不是他们能掺和进去的。 那个人随时都能杀了他们,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这一天之后周子瑜和周子正主动和舒鱼她们拉开距离。 舒鱼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因为她去了刘家镇,收回了刘家镇的阵法。 离去的人都已经逐渐回来,她看见刘平抱着他的女儿,脸上满是笑意。 身边走着的是刘阿婆,还有他的弟弟。 死去的人会步入轮回,下一世衣食无忧;活下来的将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第四十章 启程 雪峰峰顶。 舒鱼着一袭红衣,手中银剑翻飞,随着她每一次出招,都有无数的冰刃向四周攻去。 冰刃极快,被剑意裹挟着,破空而出,每一块冰刃都没入在对面那堵山壁上,只剩下小小的一点露在外面。 看着对面那堵被她劈的破破烂烂的山壁,舒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凡界回来之前,她已经突破剑心,在宗门内闭关几日顺利进入金丹,一个十五岁的金丹,放在外面也可以吹几句天才。 但她并不满足,突破之后,来到雪峰峰顶苦修半年,如今终于小有所成。 算算日子,离西沙秘境开放的时间也近了,她也该下山好好准备一下。 想到这,舒鱼提着剑,慢悠悠的走下山。 刚到半山腰,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影便飞一般的跑了过来。 “师姐,你终于出来了,我好想你。”念鱼绕着舒鱼走了一圈,一脸心疼,“师姐瘦了。” “肯定是这些日子修炼太辛苦了,回头我给师姐好好补补。” “不,不用了。”舒鱼连忙拒绝,她现在对补补这件事有阴影了。 还记得刚从凡界回来那几日,师弟说她在凡界辛苦多年,该好好补补。 然后各种珍奇全部上了她的餐桌,一顿饭所花的灵石就是个未知数。 如此之外,他一日三餐,晚上还有宵夜,中午、下午还有各种糕点。 总之,她不是在吃就是在吃的路上。 这些不吃还不行,因为灵石已经花出去了,不吃就是浪费。 最主要的是,如果不吃,将会收获一个可怜兮兮的师弟,虽然知道他在装,但是就是忍不住。 这种日子,一直到她闭关才结束。突破金丹后,立即上去苦修也有避开小师弟的意思。 本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小师弟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了。 没想到他居然变本加厉,她哪瘦了,明明和以前一样。 还有,这种“你瘦了”怎么这么耳熟,不是凡界那种久别归家后,母亲对孩子说的话吗? 舒鱼奇怪的看着念鱼,小师弟,他……真的没问题吗? “师姐,师姐……”念鱼见舒鱼失神,在她耳边喊了好几声。 “啊,嗯?”舒鱼看着念鱼,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师姐为什么不让我给你做吃的?”念鱼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师姐已经吃腻吗?” 说着,失落的低下头,“我知道我做的不好,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努力学习,就是为了师姐出关后,给师姐一个惊喜。” “算了,我本来也不该拿这件小事打扰师姐……” “没有,我不是,我就是……”舒鱼绞尽脑汁的在想理由,忽然灵光一闪,“我就是担心你灵石不够。” 舒鱼语重心长道:“小师弟,你现在还小,要好好修炼,修炼需要灵石,你把灵石用完了,修炼怎么办?” “还有,你看看你这身衣服,是宗门发的弟子服对不对。我没说这样不好,但是你总不能一直穿着弟子服,万一日后没有仙子中意你怎么办?” 舒鱼给他举了好几个例子,希望他能够意识到灵石的重要性,不要再乱花钱了,她吃的心里不舒坦,总觉得师弟的穷是她吃的。 “原来是这样。”念鱼点点头,赞同道,“师姐说的有道理。” 听到这话,舒鱼松了一口气,然后念鱼一个但是,让她再度把心提起来。 “但是,师姐,我不缺灵石。”念鱼拿出一个储物戒,放在舒鱼手里,邀功道,“不信师姐看看,这些都是我这段时间赚的。” 看着这骄傲如小孔雀般的师弟,舒鱼还真来了兴趣,她看了眼储物戒,里面是堆积成山的灵石,花花绿绿的闪瞎人眼。 “这,你怎么来的。”舒鱼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才悄悄问道,“你告诉师姐,这是在哪劫来的。” 灵不灵石的不重要,她就是想去参观参观。 “你说什么呢,师姐,这些都是我赚的,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念鱼为自己辩解道,“这半年我都没出宗门。” “没出宗门?” “是啊,我就是卖了几道菜品给流云阁,给玲珑坊几张衣服首饰的成图,以及一些定制的单子。” “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我也记不清了。”念鱼苦恼的想着,“反正那些东西加起来,就这么多了。” 这下舒鱼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知道小师弟有自己的爱好,比如做菜制衣这些,但是万万没想到,那些居然这么赚! 仙门那群人都是疯了吗,怎么办她也好心动,想杀人夺宝。 舒鱼咬着牙,把储物戒还给师弟,她不想说话,她想静静。 念鱼接过储物戒,喜滋滋道:“这下师姐可以放心吧,那我就大胆花了。” 同念鱼的高兴形成对比的是舒鱼,她还是想不通,到底为什么有人愿意花那么多灵石用在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上,难道他们人傻钱多? 舒鱼和念鱼一起回到小院里,这时候,师父和师兄都在这等着,桌上依旧是满满一桌子菜。 每一次她下山,师父他们都会这样给她接风洗尘,这早就成为雪峰的一个传统。 “师父,师兄。”舒鱼向这两个人一一见礼。 “不错,修为大有长进。”君佑满意地看着舒鱼,“这下我也能放心带你去西沙秘境。” 西沙秘境的人数早就下来,无尘宗分了十五个名额。 和其他宗门的竞赛不一样的是,无尘宗是把这些名额分到每个峰的头上,具体谁去由峰主安排。 以往雪峰只有君佑一人去,剩下的名额会被其他峰拿去。 今年到是刚好,一次三个名额,他们三个都可以去。 “小鱼儿确实大有长进,但是不要自满,继续努力修炼,不管什么时候,修为都是最重要的。”无为担心小徒弟骄傲自满,怕她放松,这才敲打道。 “放心吧,师父,我知道轻重。”舒鱼点头赞同道,前世那些历历在目,她怎么能不知道修为的重要。 “不过为什么师弟也要一起去?”舒鱼担忧的看着念鱼,“秘境厮杀,师弟真的没问题吗?” 秘境里可没人管你是谁,是哪个宗门的天骄,只要有利可图,哪怕是太初宗也死了不少弟子。 这也是她之前为什么会考虑在秘境里解决吴兆兴。 到时候人一死,毁尸灭迹,谁说得准是人杀的,还是妖兽杀的。 现在这事要是换在自己人身上,她就有些受不了了,师弟他又没见过仙门的残酷,还有些天真单纯,万一在秘境里被人坑了,轻则失些宝物,重则可是丢命。 “这有什么,到时候你们乖乖跟着大师兄,不乱跑,不会有事的。”君佑笑道,“西沙秘境还算平稳,这几年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恶劣的事发生。” “到时候,我们和剑阁一起,子潇那家伙早就传讯来催我。放心吧,两个宗门一起,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师兄再怎么着,也不会拿你们的命开玩笑。” “可是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舒鱼还是不死心,“师兄只有一个,我和师弟可是有两个人。” “师姐,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绝对不会让大师兄操心。”念鱼急忙解释道,“我最近正好突破到金丹后期,想去秘境巩固一下修为。” “再说了,我总不能哪都不去,这样不利于日后修行。” 小师弟如此坚决,还有师父师兄们的支持,舒鱼已经没有办法阻止。 她想过要把那件事说出来,如果说出来,小师弟一定不会去。 同时,她也不可能去,师兄不会同意她去危险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她并不清楚西沙秘境里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都说是妖兽暴动,可如果是简单的妖兽暴动,师兄为什么会在里面重伤,为什么她查不到任何信息。 明明是有人把所有的消息按压下来,掩盖住真相。整个仙门,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还用说吗。 “师兄,到时候我们可以多带点东西去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好。”君佑摸着舒鱼是脑袋,“师兄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还有子潇师兄那边,师兄也叮嘱一声,秘境瞬息万变,我们总该有备无患。” “好好好,师兄的小祖宗,你就放心吧,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君佑给舒鱼夹了一筷子菜,准备放在她的碗里。然后就看见了一个满满当当的碗,以及小师弟含蓄的笑。 君佑:??? 看着师妹宛如宝塔一般的碗,君佑默默地收回手,在心底暗暗的给小师弟记上一笔。 几日后,各峰弟子全部准备好,在主峰广场集合。 站在上面的掌门看着这些弟子,心生感慨,这些都是无尘宗年轻一代的中坚力量,损失一个他都舍不得。 掌门传音道:“我们无尘宗不争那些个虚名,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好好活着回来,别的都不重要。” 巨大的飞舟停在边上,所有弟子在众人的目光下,由君佑带领进入飞舟。 上了飞舟,这次的带队长老已经在这等着。 看见面前那个不着调的老者,舒鱼恍然大悟。怪不得早上离开的时候没有见到师父,原来他在这。 舒鱼笑了一下,加上师父,这次他们雪峰可是全峰出动了。 舒鱼等人向无为行礼,“见过师父。” 其余弟子紧随其后,“见过师叔。” “咳咳。”无为清了清嗓子,“这次西沙秘境,想必你们都有所了解,但是我还是强调几点……” 第四一章 后续 飞舟一路疾驰,在预定的时间和剑阁飞舟相遇。 两家飞舟将侧翼相连,方便弟子往来。 “哈哈哈,好久不见,君佑兄。”飞舟一靠近,子潇便立即过来,身后跟着一群抱剑青年,这些正是剑阁弟子。 “子潇。”君佑对子潇点点头,“好久不见。” 两人寒暄了一下,子潇眼尖一下就看到众人身后的舒鱼,乐颠颠的跑上前去,“小师妹,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子潇师兄,好久不见”舒鱼看着眼前这个阳光青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她怎么会忘记子潇师兄呢,当初自己重生回来见到的印象最深刻的人,除了大师兄外,就是子潇师兄。 在这场秘境里,重伤的师兄是子潇师兄送回来的。这次子潇师兄虽然没死,但再也不笑了。 等她杀回修真界的时候,子潇师兄已经失去踪迹,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活着,但是从没有人见过他。 之前,她刚刚重生,心绪难平,没怎么关注子潇师兄,现在见到,还是觉得爱笑的子潇师兄更好。 “几年不见,小师妹长大不少。”说着有些惆怅,“可惜,再也见不到当年那个哭着跑下雪峰的小哭包了” “子潇师兄,这都是好几年前的往事,师兄不要再提了。”舒鱼看着子潇那双含情带笑的眼,知道他是拿自己寻开心,示意他看看身后,“喏,我师兄还在呢,子潇师兄该慎言才是。” “啧,你这丫头,越大越不好玩。”子潇收敛神色,他可不敢在妹控面前对他的师妹乱开玩笑,万一被借着交流的借口,按在地上摩擦…… 想起过往的事,子潇觉得脸有些疼。 “你师兄说你修炼无情道,变得寡言少语,我看怎么不像呢。”子潇笑骂道,“这牙尖嘴利的,更胜从前。” “是修了无情道,不过我的道和他们不一样。”舒鱼解释了一下,“之前虽然也是无情道,但那是我想象中的无情道,不是我的道。” “这次凡界之行,我找到了我的道,自然不必拘于形式。之前不是我,也不是我的道。” 子潇点点头,惊叹道:“看不出来,凡界对修道之人的影响如此明显,小师妹都能说出一番有见解的话。” “想当初,你修无情道的时候,可把你师兄担心死了,一日八百次传讯给我,不知道还以为是这天被捅破了,才让无尘宗大师兄如此焦急。” 舒鱼想到当初师兄不让他修炼无情道的样子,心有感慨,“当初是我不懂事,让师兄担心了,但是我不后悔。” “我们修仙之人,追求的是长生,是大道,无情和有情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无情不耽于情爱,我觉得更适合我。” “不错,果然是长大了。”子潇挑眉,然后转眼看着一旁的念鱼,“不过,有些人该伤心了。” 他可是看见了,刚刚小鱼儿说无情道更好的时候,这小家伙脸色都变了。 啧啧,小小年纪。 哎呀,也不知道君佑知不知道,自家小师妹这么小,就被人盯上了,可怜老父亲的心哟! 君佑看见子潇奇奇怪怪的眼神,默默地后退几步,这家伙越来越不正常了,看的他一身鸡皮疙瘩。 子潇何尝不知道君佑的想法,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真是一个可怜的大师兄啊,自家小师弟盯上了他心尖尖上的小师妹都不知道。 嘿嘿,等这件事闹出来了,他到时候可要好好取笑他一次,叫他平日里总是嘚瑟。 子潇藏不住事,越是这么想,脸上的笑容越是有几分猥琐,亏得他有一副好皮相,不然剑阁大师兄第一美男子的名头就要没了。 念鱼被子潇这么看着,有几分心慌,他怕子潇说出他的名字。同时,心里也有几分期待,万一师姐…… 然而,舒鱼接下来的话直接将他打入谷底。 “别人伤心管我什么事。”舒鱼奇怪的看着子潇,觉得他说这话有些莫名,“别人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他?这是什么道理,喜欢我的人多了去,难不成我还要一个个的去喜欢?” “嗯,小鱼儿说的有理。”子潇赞同道。确实是这样,这天下喜欢他的人也多了去,难不成他还要一个个的去喜欢。 这么想,一时间他竟不知是谁可怜些,是没有情爱的小师妹,还是爱慕小师妹的那些男人?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反正难过的不会是他,到时候看戏的才是他。 就在这交谈的时间,另外一座飞舟也逐渐向他们靠近。 那金光闪闪的,满是圣洁的气息,让他们一下就知道来人是谁。 佛宗佛子带着一群师弟们上了无尘宗的飞舟。 “阿弥陀佛,舒鱼小友、念鱼小友,别来无恙。”佛子双手合十,对舒鱼行了一个佛家礼。 舒鱼、念鱼赶紧回礼,“佛子客气。” “小僧是来道谢的,大半年前小友交给佛宗的那批冤魂,已经完全渡化,全部投了一个好人家。” “如此,有劳佛子了。” 渡化冤魂不难,难得是让所有冤魂投一个好胎,这一点只有佛宗佛子才能做到。 佛子圣洁之躯,可入六道轮回,帮人引路,佛子引路之人,来世再怎么差也会平安一世。 当然,做这种事,佛子要付出代价,但是也能得到好处。 瞧瞧这一身的金光,亮瞎人眼。 “哦,佛子说的可是半年前邪修在凡界欲以百万人祭天那件事。”子潇好奇道。 那件事,他在仙门听说过,当时就在感叹,不知是那来的愣头青,头这么铁,居然这么敢想。 他真不担心日后渡劫时,天雷劈死他吗? 那次之后,他就没在意,没想到今天又听见了。这次可要好好八卦一下才行。 “正是。”佛子点头道,“那事正好是舒鱼和念鱼两位小友发现,报告仙门,才没造成大祸。” “没想到,现在邪修如此猖狂。”子潇最见不得有人如此作恶,有本事来仙门,欺负那些普通人,是最没品的人才会做的。 人魔修,都不会那样呢。 人家魔修,坦坦荡荡的,说作恶就作恶,就是作恶,也少有拿普通人作恶的。 反观邪修,偷偷摸摸的,就喜欢拿普通人弄这个弄那个,完了东躲西藏的,实在差档次了。 “现在凡界出现邪修作乱,仙门是如何解决的?”子潇接着问道。 佛子答道:“仙门决定每年派人去人界,一来是为了防止这次的事再次发生;二来也是希望能带些有灵根的孩子回来。” “比如,这次大周新帝,一个难得的单金灵根,结果被那邪修一刀给毁了。”佛子长叹一声,满是悲悯,“真是可惜了。” “这些邪修果真该死。”子潇气急,仙门人才稀少,像这些单灵根那可是各个宗门的宝,他们居然…… “唉,正是周帝如此,仙门才会决定派弟子出去行走世间,即可磨炼心智,也可寻找人才,一举两得。”佛子继续道,“小僧想,不过多时,仙门令就该下来,在场都是仙门砥柱,也该有所准备才是。” “多谢佛子提点。”子潇明白这话是对他说的,在场三个门派,两个与那场大案有关,其中内情自然是一清二楚,只有他这个道听途说之人才不了解。 “子潇兄客气。” 三个宗门的当代大弟子聚在一起,此处自然无人敢过来,舒鱼与这些人相熟也没离开。 只有念鱼一个人,与他们不熟不说,还有一个让人讨厌的佛子在这,要不是为了师姐,他早就走了。 不管多少次,佛宗、佛子这种生物,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厌恶。 话说,佛宗不是好几年没出过佛子了吗,这个佛子怎么来的?念鱼忽然想起来。 事后,念鱼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舒鱼。 舒鱼笑了笑,这事确实少有人知晓,她知还是因为她前世查过。 佛子诞生满室莲香,梵音阵阵,生而有慧,悲悯人世,这是正常情况下的佛子。 还有一种佛子,乃是这代佛子将死,下代佛子未生。为了下任佛子的诞生,现任佛子取下佛骨,散去功德,功德护骨,直接渡入尚未出生的凡胎里,以人力渡为佛子。 这任的佛宗佛子,便是第二种佛子。 这种是也不算什么大事,顶尖宗门里的高层都知道,不过下边人不知道罢了。 说实话,取骨这种事,在仙门还真不少见,顶尖宗门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经常这么干,就比如太初宗。 一想到太初宗为了那个废人取下她的玲珑骨,舒鱼恨得牙痒痒。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上太初宗,一雪前耻。 这次西沙秘境,太初宗一定不会错过,真是不想看见他们。 舒鱼怕见到他们,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不行,还是好好念念静心咒,万一露出什么马脚,被人发现什么就不好了。 舒鱼一心一意的修炼,保持自己心平气和,这看在念鱼眼里,就是师姐修炼无情道的决心。 念鱼整个人都萎了,恹恹的,不管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第四二章 娇纵 飞舟向西北行驶,西沙秘境便在西北边陲之地。 据说西沙秘境出现之前,此地一片荒芜,寸草难生,风沙满地。 因此这里人烟稀少,格外荒凉。 自从西沙秘境出现之后,无数的人来到这,从无到有,西沙镇成为此地最大最繁华的镇。 当然这里的繁华除了因为西沙秘境之外,也离不开各个顶尖宗门的扶持。 故此在三宗的飞舟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有人在镇门口等着。 他们到时,这些人赶紧迎上去。当然,他们是不会打扰那些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弟子,而是去见各个宗门的负责人。 这里的负责人可不是带队长老,而是那些只有金丹修,为此生晋级无望的小管事。 他们才是负责对外联络各种事宜的人。毕竟带队长老,都是尊者级别的大能,干这些小事岂不是大材小用。 年轻的弟子们从飞舟下来,没有来过这里的东瞧瞧西看看,对什么都很好奇。 来过这里的弟子到是一脸淡定,甚至觉得有些无趣。 但是让年轻的弟子这样跑出去,他们又不放心,因此呼啦啦的一群人跟着去。 就连向来喜好清净的佛宗弟子们也跟着一起。 至于尊者级别的大能,在下飞舟的那一刻,就不知去哪了。 反正,这里也算半个自家地盘,不会有人不长眼,更别说还有当代大弟子和佛子在。 就这么一会时间,这里只剩下各个宗门的负责人,以及小镇的管事。 “各位仙长远道而来,小人已略备酒席,为各位仙长接风洗尘。”西沙镇的管事讨好道。 几个专门的负责人互相看了看,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他们知道这些人会把一切都办妥,互相笑了笑,“也好,正好我们有些乏了。” 弟子那边一大群人进入西沙镇,很是引人瞩目。 更别说这里面,还混着佛宗弟子。 被那么多人明里暗里瞧着,年轻的小弟子们都觉得别扭,非常不习惯。 想他们在宗门也是一代天骄,来往弟子也都是天骄,自然不会有人这么看他们,就是有,也不会如此不加收敛。 走在前面的两位大师兄、佛子,以及舒鱼,却不会有这种烦恼。 他们早已经习惯人群的目光,他们生来就是人群的焦点,自然不会像那些初出茅庐的弟子一样。 至于念鱼,他才不理会那些目光,只乖巧的跟在大师兄身边,听他们说话。 进入镇子后,没一会儿,众弟子分散开来,各自去逛着。 只舒鱼他们五人一起,并排走着,除了佛子不善言语,念鱼不想言语,其余人都有说有笑的。 “小师妹,有什么喜欢的玩意儿?”子潇笑着开口道,“来,告诉师兄,师兄给你买。” “我师妹的东西,还用得着你买。”君佑立即不客气道,“别理他,告诉师兄你喜欢什么?” 说着,看到一旁的有一家玲珑坊,君佑虽然不了解女孩家的这些东西,但是玲珑坊的大名他还是有所耳闻。 “没想到这还有家玲珑坊,师妹我们去看看。” 君佑强行带着舒鱼进去,他知道师妹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是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如此素净。 其他仙子们,一个个环佩钗裙,香粉敷面,比神仙妃子还要神仙妃子。 再看看师妹,一年到头一件红衣,头上什么饰品也没有。 都是他这个师兄的错,没有注意到这点,忘了小师妹已经长大,是该爱美的年纪,没有准备这些。 想到这儿,君佑皱起眉细细的看着这里的各种首饰。 说实话,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这些东西,在他眼里都差不多。 如此,怎能买到师妹喜欢的? 算了算了,这些东西看上去不值几个钱,再说为师妹花钱,钱就不算钱。 君佑大气道:“来,把这些东西全部包起来。” 君佑这么大的手笔,让店家吓了一跳。 说真的,店家看到这几个人进来,起初欢喜不已。 可是发现男子居多,还有一个光头和尚时,就知道这生意做不成。 就一个小姑娘,再怎么买,又能买得多少。 店家只当这些人进来看看,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有转机。 “师兄,不必了。”舒鱼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阻止,心里万分诧异,大师兄什么时候变得和小师弟一样,动不动就如此大的手笔! 这些东西全买了,不知要花多少灵石,而且这些华而不实,不如买点修炼的东西,修为才是实打实的。 “师兄,我不喜欢这些,你送给我,我也用不上。”舒鱼指着自己的发髻,“我已经收到最好的了。” 舒鱼乌发垂腰,后脑勺处只斜斜地插着一根木质发簪。 君佑看到那个发簪,下意识觉得熟悉,这不是几年前他送给师妹的生辰礼? 没想到师妹居然还一直留着,君佑大为感动。 同时心里又愧疚不已,这根木簪实际上除了材料是东海沉木,是他亲手雕刻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师妹明明值得世上最好的东西,却因为他送的发簪一直舍不得换。 君佑叹了口气,心疼的看着舒鱼,“是师兄的错,师兄早该给你换的。” “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包起来。”君佑再次喊道。 人家姑娘有的,师妹要有;人家姑娘没有的,师妹也要有。 “慢着。”一个骄横的女声插了过来,“这些东西本小姐看上了,本小姐全要了。” “这……”店家为难的看了看两边,小心翼翼道,“这位仙子,这些东西都已经被仙君买了。” 那个女子转头看向舒鱼他们,只见那边一群人齐齐的看着她,女子被吓到后退半步,仔细看了一眼,见他们衣着朴素,身上又没弟子玉牌,便以为是哪里来的散修。 这才上前倨傲道:“你要多少钱才能把这里的东西让给我?” 君佑自然不会理会,他堂堂无尘宗大弟子,还会缺钱? “不好意思,我先来的。”君佑拿出一把灵石,放在桌子上。 他难得给师妹买点东西,居然还有人想抢。 是他这些年太低调,仙门已经没有人认识他了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女子气势十足,“我是秦初月,我爹是太初宗掌门秦寿,识相的就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我,不然……” “哦。”子潇笑着张开手中的扇子,风流恣意的摇了摇,“太初居然宗这么厉害!” 秦初月没有听出其中的讽刺,还以为他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仰着脖子,骄傲道:“你们这些乡巴佬,太初宗都不知道,你们出来难道没人告诉你们什么人不能惹吗?” “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一般计较。”秦初月极为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放过你们,不然你们今天别想走出这个门。” 说着,秦初月身后的人逐渐逼近他们,想要把他们围起来。 “啪啪啪”子潇鼓起掌来,惊叹的看着她,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 太初宗厉害吗? 确实,仙门魁首。 但那也只是对下面的宗门而言,他们在场的几个可都是顶尖宗门的弟子,自然不需要畏惧。 对三个宗门的大弟子出手,太初宗是魁首的位置坐腻了,想要松松骨头? “师妹,怎么了?”一人从二楼下来,关切的看着秦初月,“是谁惹你生气了?” “她。”秦初月指着舒鱼。 她早就看那个女人不爽了,凭什么她被那么多好看的男子围着,还有男子为她一掷千金。 她可是太初宗掌门的女儿,怎么能被一个下贱货色比了下去。 那个男子看着舒鱼他们,一眼就知道这群人不凡,怕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不过没关系,他们可是太初宗的人。 男子走上前去,传音道:“我这师妹年幼无知,得罪了各位,我在此替她道歉。” “不过我也劝各位,还是退一步。师妹在宗门中受宠,得罪她……”男子话未说完,只摇了摇头,“还请诸位想想你们的宗门、亲友。” “为了他们,你们还是道个歉,顺便将这些东西送给我师妹,她大人有大量,不会和你们计较的。” 这可真是活久见,子潇看看身边众人,在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是他们老了,仙门又有新的天才出世,把他们的风头抢光了? 不然也不至于一个都认不出来啊,君佑就不说了,他本就少露面,可他子潇不是啊,他自认为自己很活跃。 还有,佛子那么大一个光头,看不到吗,那闪瞎眼的金光也看不到? 是我不对劲,还是这个世界不对劲? 肯定不是我不对劲,是这群太初宗的家伙不对劲。 好好一个人,可惜瞎了眼。 子潇垂下眼,手指不断摩挲着扇骨,脸上的笑越发的灿烂。 君佑在听见那女子污蔑小师妹的时候,脸就沉了下来,再听他们那宗门威胁,早已怒极。 他君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威胁过,太初宗,真是威风啊。 佛子面容沉静,双手合十,看不出半点喜怒。 念鱼乌黑的眼眸,像看着死人一样,看着他们。 唯一例外的是舒鱼。 她看上去并不生气,实际上她确实不生气。 这个姑娘她认识,和她一样,都是太初宗算计下的悲剧。 她是取骨,而这个小姑娘连命都丢了。 原来,她叫秦初月。怪不得当年问她名字,她只淡淡的说,自己没有名字。 确实没有名字,秦初月可是太初宗掌门女儿的名字。 她一个被利用,被放弃的家伙,怎么配? 没想到,当年地牢里那个憔悴不成人形的小姑娘,也有这样骄横明艳的时候。 在她记忆里,小姑娘总是很安静,眼睛总是看向窗户,她一度以为这是想家,这姑娘是被抓来的孤女。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太初宗掌门的养女。 没错,就是养女。 所有的线索串在一起,舒鱼什么都明白了。 太初宗掌门有一个亲女儿叫秦初月,那个女儿没有灵根,身子孱弱,注定活不长久。 为了给女儿一个光明的未来,一个健康的身体,太初宗掌门用秘法冰封住女儿。 然后养了一个和女儿长得很像的人,她将是女儿日后的躯壳。 不过这个躯壳灵根不好,为此需要一副根骨,玲珑骨温和不伤宿主,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才有月宿的刻意接近,百般讨好,为的就是她的骨头。 现在想起来,这个姑娘怕是太初宗掌门特意培养成这个蠢样子。 为的,就是叫她不要怀疑,心甘情愿的付出。 同时,也在限制她接触外界,以免有人发现不对。 换骨这件事都只能悄悄的干,更别说这种换人的事了。 “各位师兄,小惩大诫,别伤着秦姑娘的脸。” 舒鱼知道师兄们这口气是要出的,又担心秦初月伤了脸,回去被那个所谓的父亲责怪。 她只能做这么多,剩下的就看师兄们手下留不留情。 第四三章 月宿 眼见着场面剑拔弩张,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为了这家小店的安稳。 玲珑坊的店家躲在柜台后,悄悄地给此地的护卫队发消息。 不一会儿,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人赶了过来。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带队男子堵在店门口,凶神恶煞道。 “李队长,你来的正好,这群人对我不敬,快把他们抓起来。”秦初月指着舒鱼等人,用一种命令的口气对来人说道。 李队长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当场从凶神恶煞变成了一个走投无路的小可怜。 要不是职责所在,他现在就想假装没看见,立刻转头离开。 但是,不行! “秦仙子,又怎么了?” 一个又字,道出了李队长的心累。 早知道今年有这个祖宗在,他就不该接这个任务;接了这个任务,也不该为了多赚点灵石来到护卫队。 为了那几块灵石,他的小命都快搭在这里了。 天知道,这位秦仙子是怎么做到本事不高,惹祸一流的? 她还没被人打死,一定是有一个好爹。 算了,投胎这种事,他羡慕不来,还是看看这次倒霉的人是谁。 李队长抬起来,只见旁边一群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看上去都快哭了。 身为护卫队的一员,责任重大,为了不得罪一些不该得罪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名单,上面都是不能招惹的人。 那位秦仙子在上面,这边一群人差不多也在上面。 李队长左右为难,太初宗不能得罪,可无尘宗、剑阁、佛宗就好招惹? 太初宗的人,难道没认出这是三宗大师兄? 还是说,这是故意的? 顶尖宗门内部关系这么复杂吗? 想到三宗出了名的护短,李队长头疼不已。 “李明,见过三位元君。”李明恭敬极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希望自己能够安稳离开这。 下次,他再也不来了。 听到元君二字,以及李明的态度,众弟子互相对视一眼,知道这次可能踢上铁板了。 但是,铁板再怎么硬,也比不过太初宗。 “你们是那个宗门的?”知道李明不会插手,秦初月的师兄开口问道。 “就是,那个宗门的,报上来听听。”秦初月跟着附和,她压根没有感觉到现在情况不对劲。 “剑阁子潇。” “无尘宗君佑” “佛宗佛子。” 起初还有些侥幸的太初宗众人,在听到剑阁子潇的时候抖了一下,接着两个名字让他们抖的更狠。 剑阁、无尘宗、佛宗,它们像三座大山一样,压在太初宗众人心头。 完了,这是他们的第一想法。 如果是普通弟子,现在不是没有还转的地步,毕竟他们这边还有一个掌门之女,身份重一级压死人。 可偏偏那边三人是三宗当代大弟子、是首徒,且身份贵重,实力超群。 惹了这群人,他们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太初宗这群人,都是一些身份低微的小弟子,这辈子没什么希望得道的。 之所以唯秦初月马首是瞻也是因为她出手阔绰,手指缝里随便漏出点什么,就够大家腰包里流油。 看在那么多油水的份上,就算她仗势欺人、无理取闹,大家都当没看见,反而夸她干得好,把她捧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踢上铁板,在他们眼里,一个太初宗弟子的身份,足以让他们傲视所有人。 更别说,这里面还有一个掌门的女儿。 背靠掌门,所有事情都有人承担,他们怕什么? 可这次不一样,和以前所有次都不一样。 这次得罪的可是三宗大师兄,那都是和自家大师兄平辈相交的天才人物。 不管最后结果怎样,他们一定讨不到好。 除了那些身份低的小弟子,秦初月的师兄,也很慌。 他本名张源,是掌门门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子。 天资不好,又不愿意刻苦修炼,逐渐泯然众人。 但是他有几分小聪明,扒上了掌门之女,这才在众人眼里有几分风光。 可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现在这种场面他是应付不过来的。 他看向秦初月,眸色深深,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师妹,咱们还是快点传讯给大师兄,这件事情让大师兄处理最合适。”张源催促道。 秦初月再怎么蠢笨,现在也知道情况不对。更别说,走之前师兄三令五申,告诫她不要招惹的名单里就有这些人的名字。 这时候张源给她出的主意,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 对,我解决不了,我师兄还不行吗?师兄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男人,不会有什么能难到他。 秦初月捏碎一块定位玉符,这是师兄给她的,说是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捏碎它。 秦初月自以为隐蔽的举动,实际上完全暴露在舒鱼他们眼底。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颇有些无语。 这,就这? 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没想到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软骨头。 打不赢就准备叫人? 没意思。 想是这么想,但离开是不会离开的。 对他们大放厥词之后,还想安稳走?门都没有,不扒层皮下来,还怎么立足仙门,将三宗的脸面放在地上踩,还想什么事都没有,做梦! 玲珑坊的店家知道这事还有的闹,便出来把他们引到楼上雅间里。怕他们打起来,分了两个,一边一个。 这一群弟子堵在门口不好看,也耽误他开门做生意。 他们都上去后,店家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幸亏现在到的人少,消息没传出去。不然玲珑坊早就要被热人群淹没了。 那几位在仙门的号召力,实在有些可怕。 舒鱼以为秦初月是传讯给自家长辈,听到开门的声音,还饶有兴致的看过去,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反正能坑到太初宗,她就高兴。再说这次可是他们自己送上门的,不宰一笔实在对不起家大业大的太初宗。 然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双手紧握,死死咬着后槽牙,心里默念静心咒。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初宗当代大弟子,力压仙门众天骄的月宿。 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舒鱼低下头,假装自己是一个普通弟子,不露出一丝破绽。 月宿来之前,已经了解了状况,因此一进门边对君佑等人弯腰致歉, “师妹年幼无知,还请三位师兄见谅。待我把她带回去,定好好管教。” “还望三位师兄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责难师妹。” “你的面子?你有什么面子?大家平辈相交,谁比谁高贵不成?” 君佑率先开口,他早就忍不住了,只是那女子修为低微,怕是他一招都接不下。 现在来了一个现成的出气筒,他才不会客气。 “你的师妹年幼无知,我师妹就不年幼?你师妹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师妹,还用我的宗门、亲友威胁我,你现在要我看着你的面子不责难她?” “月宿,你的面子实在是太值钱了。太初宗,不愧是仙门魁首。” “可不是。”子潇接着话道,“也幸亏今日遇上的是我们,若是其他小宗门,恐怕连理都没地说。” “毕竟是仙门魁首,能怎么办,还不是得忍着、让着。” “只是可怜我们小师妹,无缘无故的被人指责,还要被逼着原谅,真是天可怜见。” 在听到小师妹这个词的时候,月宿心便一沉,仙门谁不知道,无尘宗的君佑一手抚养师妹成人,感情深厚。 暗地里有这样一句话,惹到君佑不要紧,他不一定会怎么样,但是招惹到他师妹,那就擦干净脖子乖乖等死吧。 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还有子潇,他向来与君佑交好,不止一次说过,君佑的师妹就是他的师妹。 这事无尘宗和剑阁恐怕还有得纠缠,但是佛宗怎么会掺和进来。 月宿看向一旁不说话的佛子,不是说佛子喜好清净,怎么会来这种女儿家喜欢的地方?这三宗是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 察觉到月宿的目光,佛子双手合十,“我与两位师兄在路上遇见,结伴同行。小师妹对佛宗有恩,这事不得不管。” 在飞舟上的那段时间,几个年轻人早就熟悉起来,也不拘于礼数,直接以师兄、师妹相称。 仙门大多数都是这样,平辈相交修为相近的互称师兄,各自下面的小辈称为师弟师妹。 佛子有心与舒鱼相交,自然会称她为师妹。 见佛子这么说,月宿脑袋都大了,心里知道这件事恐怕无法善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三位都提到小师妹。 那么,只要小师妹主动松口,这件事便还有余地。 他的目光落在这里唯一一个女子身上,她穿着红衣,脑袋上别着一根木簪,看上去很是朴素。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人,月宿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似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不知要说些什么。 “小师妹,我……”月宿刚刚张嘴,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他下意识觉得面前的人不会喜欢他接下来的话,她会生气的。 他不想让她生气。 月宿卡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件事说到底是自家师妹做错了。 这次秘境结束后,还是和师父好好说说,小师妹是该好好管教一下了。 她越发的无法无天,什么人都敢招惹,明明三令五申,却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还有师妹身边的那群人,最好全部打发了,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净惹祸。 要不是他们,他也不至于如此尴尬的站在这位师妹面前,说些惹她生气的话。 “这位师妹,我替小师妹向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还请原谅她一次。”月宿刻意放轻了声音,听上去宛如春水潺潺,“回头,我会备上厚礼一份,向你赔礼。” 舒鱼没有理他,被袖子遮掩下的手早就捏成拳头,指甲掐着掌心,努力克制心头的戾气,就已经用尽她全部的力气。 若是开口,只怕早已经杀过去了。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太弱了,没有把握的事不能干。 更何况,现在各位师兄在这里,到时候只怕会询问她。届时,该怎么解释? 念鱼在凡界和舒鱼相处时间长,早已经发觉她不对劲,再一看她的手,默默的把自己的手塞了过去。 舒鱼一愣,然后尖锐的指甲瞬间掐入念鱼的手背。 念鱼神色不变,好像掐的不是他的手,他知道师姐不会说话,于是抬头看着月宿,压下心头的那抹厌恶,“不好意思,师姐有些不舒服,能不能请你先离开。” “这件事是你们太初宗惹出来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想扣一顶帽子到我师姐头上,让我师姐不得不原谅你们。抱歉,不可能。” 君佑听见师弟说师妹不舒服,立刻转头看过去,只见小师妹脸色苍白,额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 “请你离开这,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谈论这些。”君佑开口赶客。 “小师妹她没事吧,我这里有丹药。”月宿有些心慌,下意识的向前走,想要靠近舒鱼。 君佑一刀剑气挥来,逼迫月宿收回了手,“我说让你离开这,听不懂人话吗?” 太极境界的威压放出,大有他在乱动一下就要动手赶人。 君佑如此,子潇自然不落其后,佛子虽然没有放出气势,但是月宿知道,一旦打起来佛子一定会出手。 被这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月宿只能后退,他弯腰道歉道:“抱歉,我失态了。” “若是小师妹有什么问题,我一力承担。” 第四四章 沉渊 月宿离开了,但因为他的出现,而造成的风波还未停歇。 舒鱼因为脸色虚白,被众人围在中间嘘寒问暖。 此时念鱼早已松开了手,将自己布满掐痕的手,放在袖子里,没让他人看见。 众人的心思都在舒鱼身上,也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因为这次的事情,舒鱼直接被君佑强行关在住的地方,在秘境开始之前不许她出来。 但是太初宗那边的动静,还是传过来一些。 比如那天围着他们的弟子全部贬为杂役。秦初月的师兄被逐到外门,成为一个外门弟子。秦初月这次回宗门后,将禁闭三十年。 月宿还想着要亲自来她面前致歉,但是舒鱼叫师兄拦住了。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她不想看见这个人的脸。 尽管舒鱼想避开月宿,但是他的赔礼还是经过大师兄来到她的手里。 戒指里满是女孩家喜欢的物件,无一不精美。最为贵重的,是一件素白的仙裙。 这仙裙乃是天蛾一族死后留下天丝制成,数量稀少,随便一件都是无价之宝。 念鱼知道这件事,立即赶到舒鱼的房间,小心翼翼的问,“师姐,听说太初宗的月宿,给你送了一件素裙?” “他真是有心了,不像我,只会给师姐动手给师姐做衣服。” “师姐喜欢……” 没等他说完,就被舒鱼打断了,她直接把储物戒交给念鱼,“来的正好,把这些东西处理了。” 这些东西自然包括那件素裙。 “好嘞。”念鱼瞬间眉开眼笑,眼睛弯成月牙,“我这就去。” 念鱼拿着储物戒乐颠颠的回到房间,关上房门,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那件长裙出现在他的手里,指尖燃起一缕黑焰,价值连城的素裙瞬间被火焰吞噬。 “什么东西,披了一张人皮,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还敢惦记我的人。” . 今日所有的人全部聚集在荒漠上,众人注视着前方一片湛蓝的天空。 尊者级别的大能坐在云端上,看着这些年轻的弟子,眼睛里满是期许。 不过多时,前方的天空开始漾出波纹,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投下一颗石子。 “来了,来了……” 在众人的交头接耳中,飞出两位长老,长老双手掐诀,波动的空间渐渐稳定下来。 一个阵法出现在众人眼前。 “快,宗门弟子先入,散修等人后入。” “不要急,不要抢,我想也没人想在这个时候没命吧。” 在长老的喊声中,那种躁动逐渐安静下来,看上去一切都在有序进行。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在宗门弟子进去后,属于散修之间的厮杀才刚刚开始。 宗门弟子按抽签的顺序进去,无尘宗排在第三个。 一阵眩晕,无尘宗弟子消失在阵法中间。 见他们消失,月宿垂下眼,藏住眼睛里所有的情绪。 他今天穿的正好也是一件素衣,显得他丰神俊朗,仙人之姿。 他知道有很多人都在偷偷看他,但是那些人都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宗门的队伍并排而立,她在她师兄身后,被其他弟子拦着,他看不见她的脸。想到这,月宿觉得有些可惜。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他就对这个连脸都没见过的女孩特别在意: 为什么没穿我送她的衣服,是不喜欢吗? 可是,她明明穿素色的更好看,我不喜欢她穿红色,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而且,红色妖艳,不适合她。 她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是不记得,还是不在意? 那天她没看见我的脸,师妹又得罪她,她不喜欢我也是正常的。 月宿叹了口气,罢了,来日方长。 一进入秘境,弟子们睁开眼,发现自己这支队伍里,少了两个人。 “师妹和师弟呢?” “怎么不见了?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大师兄,怎么办?” 众弟子看着君佑,君佑也很懵,这么多年,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西沙秘境不会把人分开,多少人进来,就多少人在一起,只是随机传送的地方不一样。 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君佑想了想,拿出一块玉符,看到上面还亮着的小圆点,便知道他们没事。 “放心,他们两个都没事,可能是传送过程中出现了一点意外,也许是机缘也说不定。” “好了,大家组好队伍,各自寻找机缘去吧,记住安全为上。” 他不可能带着这些弟子一起,这样对谁都不好。 温室里的花朵,在这个弱肉强食世界活不长久,只有从风雨中历练出来,才有未来。 “是,大师兄。”其他弟子领命,三三两两的离开。 他们走后,君佑也找一个地方离开,希望能遇见小师妹他们。 被君佑惦记的舒鱼,此时在一个碧水湖边上。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只记得在传送过程中,她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然后脑袋一晕,醒来就在这了。 舒鱼看着眼前清澈见底的湖水,心脏在疯狂跳动,像是什么命运相连的东西不断在呼唤她。 那个东西就在水下,他让她去找他。 舒鱼闭上眼,顺着那根线感受起来,无边的黑暗里孤零零的一个高台,高台之上一个半人高的圆柱,圆柱上有一把悬空的剑。 那是沉渊! 舒鱼睁开眼,眼底是控制不住的狂喜。 沉渊,原来是沉渊。 也对,在这个秘境里,能让她有感应的,只有沉渊。 沉渊是她前世的本命剑,也是师兄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想到前世种种,舒鱼忍不住红了眼眶。 察觉到舒鱼心神不稳,在水下的沉渊躁动不安,他的情绪传达到舒鱼这边,让她醒过神来。 舒鱼平稳了一下情绪,拿出一些保命的东西,嘴里含着避水珠,直接跳下湖里。 碧水湖里面和外面差距特别大,外面清澈无比,里面幽暗至极,一点光都没有。 舒鱼奋力向下游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无尽的黑暗中忽然出现点点星光。 然后一股不知从哪来的拉力,将她狠狠往下拉去。 “小师妹,节哀。” “小师妹,你别这样,大师兄知道了会难受的。” “你是大师兄最疼爱的师妹,他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舒鱼一醒过来就听见这些话,她下意识的感到不安;本能的不想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她想走,但是腿就跟定住了一样,挪不动半步。 她身边是她的师父,还有掌门其他长老峰主这些。 他们一个个神色严肃,目视前方;后面是许多内门弟子,一个个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偶尔还有几声抽泣。 看到这个架势,舒鱼越发的想离开。在她记忆里,这种场面只发生过一次。 天空一阵轰隆声传过,一所飞舟停在他们面前。 上面下来的人全部在左臂绑着白色布条,神情悲痛。 舒鱼瞳孔紧缩,手指掐入掌心,疼痛才能让她维持清醒。 “抱歉,秘境妖兽□□,君佑他……” 舒鱼感觉自己分成了两半,一半在身体里像个游魂,另一半飘在上空,冷眼旁观。 她看见师兄被抬下来,剑阁的已经给他打理过,但衣服还是以前的衣服,从上面被扯得破破烂烂的口子,就知道当初师兄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君佑一直抱着这柄剑,怎么也取不下来,我们这才没有给他换衣服。” “君佑在清醒的时候说过,这是他给小师妹的生辰礼,或许只有小师妹才能取下来。” 舒鱼半天没有动静,她不敢动,怕自己直接倒下去,站不起来。 她听见师父说:“去吧,小鱼儿。把剑取下来,你师兄速来爱洁,该给他换件衣服。” 舒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师兄身边的,好像有人扶着她,又好像没有。 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跪在师兄身边了。 师兄紧闭双眼,忽略他的衣服和剑,就像睡着了一样。 舒鱼弯下身子,像小时候一样,在君佑耳边悄悄的说:“师兄,是我,我是小鱼儿啊。” 那柄被死死抱住的,无人能取下的剑落在地上,“哐当”一声,清脆的响音传到她的耳朵里。 师兄松开了手,被人抬走了,她抱着剑,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只觉得心口堵的慌。 她再也不能软弱,随意撒娇,想着在危机时刻有人来救她。 再也没有人出门给她带礼物;没有人记得她的生辰;不会有人假装忘记,再悄悄给她一个惊喜…… 那个像大山一样守护在她面前的男人;那个总是担心她长得太快的男人,再也回不来了。 抱着沉渊,舒鱼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师父看不过,最后把她打晕。 她醒过来的时候,无数有名的医修全部来过了,他们志得意满的进去,然后垂头丧气的出来。 “没有办法。” “无能为力。” “见所未见。” “……” 谁都没有办法,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师兄一天天的衰弱下去。 “小鱼儿,这样下去不行,我知道一个地方有神草,说不定可以救君佑,我这就去取回来,你安心在这等我。” 这是师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一去不回。 雪峰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气,她记忆里最美的地方,日渐衰落,荒草丛生。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前世一样,一步一步走进太初宗的陷阱,挖骨取血,被囚禁,宗门灭亡,逃亡人界……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一路上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然后她不是重伤就是死亡。 接着再次回到师兄被抬回来的那一天。 就像一个诅咒一样,一直不停,不停的从那一天循环。 死亡,复活,死亡。 不管她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打破这个循环;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杀了月宿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若是舒鱼能看见此时的自己,便会发现,她披头散发,双眼猩红,宛若疯魔。 循环再一次开始。 “师妹,节哀。” 舒鱼笑着看着身边这群人,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柄小刀,直接抹了脖子。 鲜红的血喷洒在众人脸上,他们好似没有察觉到,嘴里继续念着那些话, “小师妹,你别这样,大师兄知道了会难……” 舒鱼没有听见后面的话,因为她已经醒过来了。 她从一个幽暗的湖底落在了一个结实的地面上。 舒鱼笑了一下,猜到了。 刚刚那个是基于她最悲痛的事情,建立起来的幻阵,是一个很厉害的阵法大师的手笔。 对于这种阵法,破阵的唯一办法,就是自杀。不然就会一直陷阱去,直到困死在里面。 但这世界上有多人不愿意去赌这一丝可能。 舒鱼抬头,在她的不远处,有一柄剑在静静悬浮,那是她的沉渊。 舒鱼到沉渊的距离并不算长,但她依旧走的艰难。 因为这一路上,有无数的“熟人”拦在她面前,师父,师兄,掌门,师叔,子潇师兄,等等。 一旦她犹豫,出手慢了半刻,那些“熟人”就会狠狠的给她一刀。 舒鱼踩着血上了高台,这不是别人血,是她自己的血。 虽然“熟人”是虚无的,被劈开他们就会消散,但是落在她身上的伤口确是实实在在。 舒鱼来到沉渊边上,她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把满是鲜血的手擦干净。 然后用那只干净的手,握住了沉渊。 一股欢喜雀跃的情绪传到她这里,舒鱼忍不住笑了。 她将沉渊放在自己的脸颊边上,轻轻贴着,我也很想你,沉渊。 拿到沉渊之后,舒鱼就准备离开,在这时候,舒鱼识海里的小光球不安分起开,一直在疯狂乱窜。 同时,身边这个半人高的圆柱也在轻微颤抖。 忽然圆柱裂开,一个黑漆漆的泛着蓝光的盒子飘在舒鱼面前。 识海里的光团不停的在催促她,让她打开那个盒子。 舒鱼犹豫半会,还是决定听取光团的意见,打开盒子。 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个蓝色的小光团,小光团飘出来,绕着舒鱼旋转一圈,然后迅速进入她的身体。 就在这时候,一股庞大的灵气冲进舒鱼的身体。 她的修为层层攀升,金丹后期,元婴,直到太极初期才意犹未尽的停止。 舒鱼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本以为这里只有沉渊,没想到还有别的机缘,足足提升了两个大境界。 强大的修为带给舒鱼底气,面对接下来的危机,她更有把握。 确定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后,舒鱼便离开了。 她走的很顺利,没一会儿就从那漫长幽暗的湖水里出来。 从外面看,碧水湖还是和以前一样,清碧见底,完全想象不出它里面居然是那个样子。 不过这些现在都和她没关系,沉渊已经被她拿到手,修为也提升了,她的目的达到了。 舒鱼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提着沉渊离开这里。 一路上沉渊欢喜的不得了,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样子,舒鱼还御剑一起飞了一波。 第四五章 秦初月的思考 “噗——” 先是一阵热血喷洒的声音,不过半分钟,又是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舒鱼回头看去,那只六七米高的巨猿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半分生机。 她熟练的取下巨猿身上最值钱的东西,然后极为快速的离开这里,那一身血肉看也没看。 不是因为她财大气粗,而是再装下去,储物戒就放不下了。 为了快速掌握太极境的力量,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和各种妖兽厮杀。 起初妖兽的一身血肉她还很稀罕,毕竟有总比没有好。可后来杀的太多,她清理了一部分,只留下最精华的部分。 这只巨猿,还没达到她的要求。 舒鱼带着沉渊继续赶路,她漫无目的行走,遇到妖兽就上,见到奇珍异宝就收走。 一路上没遇见什么人,就算遇见了,别人见她这一身血气,也不敢上前招惹。 如果真的招惹,她也不怕。 前段时间和妖兽的厮杀,她已经完全掌控了身体里的这股力量,是货真价实的太极境,不存在根基不稳。 “啊——救命啊——”一个尖锐的女声响彻云霄,惊起一片飞鸟走兽。 舒鱼寻着声音赶过去,她没有立刻出手,而是藏在一个巨木上,繁茂的枝叶遮住她的身形,不让人轻易察觉。 她目力极好,从高处看下去,轻而易举的发现是一男一女被人面蜂在围追。 人面蜂因为酷似人面,因此得名。虽然品阶不高,但种族极为团结,惹一只就等于惹一群。 而且人面蜂王最低五阶,相当于人类的元婴。 一只元婴的人面蜂王,一群一二三四阶的普通人面蜂,再加上团结记仇的特性。说实话,一般人还真不敢惹它们。 如果没记错的话,人面蜂貌似是一种温和妖兽,不招惹它们,它们也不会随便伤人。 所以,这一男一女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惹人面蜂干什么?难道是艺高人胆大? 舒鱼逐渐冷下眼神,修真界弱肉强食,招惹人面蜂可以,但是自己要有这个本事,蠢货不值得她救。 还以为是无尘宗弟子呢,也是,这么大一个秘境遇见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舒鱼起身准备离开,知道不是无尘宗弟子,下面这场闹剧对她来说就没意思了。 嗯? 舒鱼忽然停下,那个女子她不认识,可是那个男子怎么那么像小师弟? 她和小师弟相处那么久,对小师弟的身影非常熟悉,哪怕是个背影都能认出来。 倘若是小师弟的话,旁边那个女子是谁? 无尘宗没有这样愚蠢软弱的女修,哪怕是打不过,也会立刻就跑,绝不会干出这种喊救命,还拖人后腿的事。 至少,这次来的弟子中间,绝对不会有。 底下的女修恨不得全部扒在疑似师弟的人上身,占据了他半边身子,导致他只有一只手,不断和人面蜂抗击。 想了想,舒鱼直接跳了下去,寒冰的气息将这群人面蜂全部冰蜂。 “走,冰封坚持不了多久。”舒鱼大声喊道,大面积的冰封威力实际并不是很强,最前面的人面蜂可能会死,但后面就不一定。 趁着这段时间,舒鱼一把捞住那个女子,看了男子一眼确定是自家小师弟,给了他一个眼神。 这时两人的默契就体现出来了,念鱼什么也没问,立即跟在舒鱼身后快速离开这里。 反倒是舒鱼手中的女子,被她这一下吓得“哇哇”大叫起来,“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吴仁,你这个王八蛋,你敢这么对我,我回去一定要告诉我爹……” 这嗓音一出,舒鱼立即就反应过来这是谁。 然后罕见的沉默一下,疑惑的想着:难道太初宗从上到下都是一脉相承,这威胁怎么都是一模一样? 不是告爹,就是告叔,反正是告家长。 或许,这就是背后有人,底气足! 舒鱼脚步不停,淡淡道:“你要是再叫,我就把你扔下去,听说人面蜂最喜欢细皮嫩肉的女孩了。” 此话一出,秦初月立刻闭上了嘴,乖的跟个鹌鹑一样。同时默默地抱紧舒鱼的腰,生怕自己被扔下去。 看她这么有眼色的份上,舒鱼笑了一下,手上微微用力,把人护着以免手滑。 身后“嗡嗡”的声音越来越近,舒鱼扔了几个爆裂符过去,再次和那些人面蜂拉开距离。 看着不远处宽阔的河域,舒鱼扔下一个核舟,核舟遇水变大。 舒鱼拎着秦初月跃上核舟,念鱼紧跟在她身后。核舟顺水而下,舒鱼又布下敛息阵,很快就离开人面蜂那个区域。 感觉到自己安全下来,秦初月又开始闹腾,“居然是你,你害得我去关禁闭,居然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明明没事,为什么要骗我师兄,现在好了吧,师兄肯定和爹爹说了,等我回去,一定讨不到好。”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这是我的核舟,我的地盘,再闹就把你扔下去。” 秦初月看着那张冷淡的脸,瘪了瘪嘴,“就知道拿这个威胁我。” 尽管心里觉得她可能是吓唬自己,但秦初月还是乖巧的闭上了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见她安静下来,舒鱼没再理她,看向念鱼,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招惹人面蜂?” 小师弟不是莽撞的人,就算招惹了,也会想好全身而退的办法。 “还能为什么。”念鱼愤恨的看着秦初月,“还不是因为她,我都算计好了,她非要出来横插一脚。” 人面蜂的蜂蜜可以美容养颜,还能补充灵气,是难得的滋补上品。既然遇见了,他肯定要带一波走。 踩点、撤退、意外发生的随机应变方法,他想了很多很多,却忘记除了天灾还有人祸。 秦初月就是这个人祸,本来一切好好的,她忽然大吼大叫,吸引了人面蜂的注意力。 接着,他所有的算计全部泡汤,还因为她的拖累,被人面蜂追着打。 真是奇耻大辱啊! 了解了一下情况,舒鱼点点头,乌黑的眼眸看着秦初月,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没一会儿,舒鱼闭眼打坐,周身灵气快速涌动,恢复力惊人。 看到这,秦初月咽了咽口水,心道:幸好我没继续招惹她,不然她一定会把我扔下去的,这种修炼狂人,都没有心,才不会管那么多。 夜晚,他们从核舟下来,寻了一个地方休息。 篝火熊熊燃烧,念鱼手上拿着几个肉串,上面撒上各种调料,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一旁的秦初月疯狂咽着口水,目光灼灼的盯着肉串。 看到快好了,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想要抢一串下来。 “啪。”只见一根木棍打了上来,她来不及避开,直接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叫声还在喉咙里,一旁传来一个幽幽的女声,“再叫,就把你扔出去。” 秦初月立即闭上嘴,但心里一股劲上不得上,下不得下,难受极了。 她缩在一旁,摸着刚刚被打的位置,小声啜泣着。 嘴里不断小声嘀咕着,“你凭什么打我。” “我爹都没打过我。” “你以为你是谁。” “……” 舒鱼无视她的碎碎念,念鱼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他甚至希望这个多余的人快点离开,省的打扰他和师姐。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师姐其实很在意那个女人。 如果不是知道师姐在意,这么麻烦的女人他早就一脚把人踢得远远的。 不知道师姐是怎么想的,这么废物的人,有什么好在意的。这么弱,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 念鱼一边想这个家伙哪里值得在意,另一边烤好的肉全部给了舒鱼,然后再烤下一波。 两人吃的有滋有味,可怜一旁的秦初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就算不看,那霸道浓烈的香味也不会放过她。 好香,好饿,好想吃! 不可以,秦初月。你是有骨气的人,绝对不能认输,这家伙刚刚还打你,现在你居然想向她求饶,不需要她看不起你,我也看不起你。 我是秦初月,是掌门之女,绝对不能认输。 秦初月闭着眼,企图眼不见心不烦,同时一直再给自己洗脑,维持仅剩的一点尊严。 舒鱼看她这个模样,别过脸笑了一下,真可爱,气鼓鼓的,像一只河豚兽。 虽然这么想,但她还是没有让念鱼给她烤肉,小孩子太娇纵任性,都是因为一直被人捧着,没有吃过生活苦。 多让她吃几次就好了,吃了苦,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会长点脑子。 舒鱼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师弟你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好的,师姐。”念鱼站起来跟了上去。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秦初月慌张的睁开眼,看着那一样高的背影,眼里满是害怕。 他们是不要我了吗,觉得我太没用想要放弃我? 她也想要跟上去,还没站起来,就看见那个叫舒鱼的女修忽然回头瞥了她一眼。 秦初月心神一震,默默地坐了回去,眼里的泪怎么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抹也抹不干净。 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先是不给她吃饭,现在还要把她抛下,这荒郊野岭的,万一遇上妖兽怎么办? 秦初月打开储物戒,拿出一堆东西放在自己身边,以防妖兽袭击。 安全是有保障了,可是肚子比之前更饿了。她也没带干粮什么都,或者说,她买的东西都在别人那。 我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在别人那,明明是我花钱买的,为什么我用我的东西,还要去找他们? 以前大家在一次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分开了,这问题就大了。 最简单的说法,如果东西在她自己这,她今晚上就不用挨饿。 秦初月第一次反思自己这个行为到底对不对,那些人到底是真的对她好,还是虚情假意。 真的为她好,为什么要把她的东西据为己有,为什么不放在她这? 她有时候要用,还需要经过他们的同意,这是什么道理? 第四六章 你很厉害 帐篷里,舒鱼和念鱼相对而坐,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几盘带着露珠的灵果,一壶清茶,还有一盏不灭的长明灯在幽幽散发着光亮。 “师姐很在意这个秦初月?”念鱼给舒鱼倒了一杯茶,放在她身边,状似无意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舒鱼疑惑的看着念鱼。 在意秦初月吗? 或许吧! 她曾亲眼看着那个沉默的姑娘一步步走入死亡,她的身体换了另一个灵魂,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记得她,她的一切全被另一个人取代。 那个姑娘也见过她的狼狈,听过她的仇恨,知道她的孤苦无助。 在那个黑暗的监牢里,她们两个互相靠在一起,互相安慰着对方,告诉彼此,如果谁有机会离开,就要替另一个人报仇。 她有上天垂怜,重来一世,可那个姑娘没有,她永远的死在那个黑夜里,被剥夺了一切。 不过,没有也好,那一世太过悲惨,不知道也好,现在她就很好。 只是有些单纯有些傻,没有关系,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人间险恶。 不是说要她变得多么精明能干,而是希望她长一个心眼,不要像前世一样,傻傻地跳进别人设计好的圈套。 明媚鲜活的姑娘,应该幸福。 “不是我这么想,事实如此啊。她出现的时候,师姐总是在看她。”念鱼注视着舒鱼,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表情,“太初宗掌门之女,是有什么不同吗,值得师姐这样关注?” 舒鱼忍不住笑了一下,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别这样,她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罢了。” 对于一个重活一世的人来说,他们都是小孩子。 “她看上去和我们差不多大小,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小孩子?她是小孩子,我也是小孩子呢。” 念鱼酸酸的,师姐都没说过他是小孩子,现在对一个没认识多久,还特别废物的人这么宽容……真是好气哦! “她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蠢货罢了,身边的人明明都是豺狼虎豹,她把那些人当做真心朋友,简直玷污了朋友这个词,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这一路上,他早就从秦初月的嘴里,把她的底细摸清楚了,不过是个花瓶草包罢了。 “念鱼,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天赋,还有很多都是普通人。”舒鱼不希望念鱼那样想她,她只是个无辜的人。 “她识人不清,她有问题,她的长辈师兄们就没有问题?明明知道女儿、师妹什么围绕的是什么人,却不加阻止,反而纵容,他们才是罪大恶极。” “若是你日后有孩子,你会这样放任孩子身边都是不怀好意之辈吗?” 这一个反问,念鱼直接懵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的长辈、师兄会出问题,他只是观她行事作风,本能不喜。 太初宗这一点确实值得怀疑,明知道自家孩子时候身边围绕着豺狼虎豹,却没有半点反应,反而看着她日益堕落,这不是一个长辈应有的行为。 如果他有孩子的话,念鱼快速抬头看了舒鱼一眼,然后赶紧低头,手指忍不住抓紧茶杯,脸上逐泛红。 他有孩子,才不会像太初宗那样。哪怕孩子天赋不好,也不会让她深陷别人的谎言之中。 孩子会是他的心尖宠,掌中宝,他都舍不得碰一下,怎么会让别人欺辱。 “这么说,太初宗确实奇怪,一个掌门之女活的如此窝囊。”念鱼思忖道。 怎么说呢,掌门之女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掌门,一个大宗掌门养出这样的女儿,真不怕拉低自家宗门的格局? 舒鱼估算了一下时间,悄悄出门看了眼篝火处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边放着一堆七七八八的防护灵器。整个人蜷缩起来,脑袋埋在双膝间,在篝火燃映下,显得几分可怜无助。 还好,不傻。还以为她会任性的跑走,原来还是有几分小聪明。 如果她现在离开,无异于是自找死路,夜黑路滑,妖兽环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翌日,舒鱼收拾好一切出去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憔悴的,不断打着哈欠的秦初月。 “醒了。”舒鱼看着她,目光凉嗖嗖的,“你现在有两条选择,第一,跟着我们,但是不许娇气,让你干什么就要干什么;第二,留在这里,自生自灭,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遇上好人。” “你疯了吧。”秦初月站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大宗门之间同气连枝,你居然这么对我,你真不怕我告诉我爹?” “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会死的,知不知道?” 舒鱼笑了一下,在秦初月以为她改变主意的时候,再次把她打落深渊,她说: “大宗同气连枝是大宗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死在这,也扯不到我头上。你觉得你爹会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女儿,破坏大宗联盟?” “你问我有没有心,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路是你自己选的,有没有危险应该问你自己,不是问我。” “再说了,我不是给你另一个选择了吗,留在这里不行,还可以选择和我走。” “不过说实话,我还是觉得你留在这里比较好,我可没兴趣奶孩子。你又惯会惹我生气,到时候万一出点什么事,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秦初月也想大声的告诉眼前这个冷酷的女修,她要留在这里,就是死也不会跟她走的。 可她没有底气,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就她那三脚猫的修为,在这个秘境里实在不够看,不管是人还是妖兽,她都对付不了。 她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在宗门里享受锦衣玉食,众人追捧不香吗,非要来这找罪受。 秦初月悔不当初,但事已至此,她不可能立刻离开这,不得不面对这个冷酷给出的选择,选一个死法。 在秦初月眼里,这两种选择就是一晚一早两种死法。 跟着她,将会和昨晚一样,饱受折磨,吃不好睡不好不说,还要挨打。 但留在这里,不出一天,她就会死。 早死还是晚死,这还用想吗,肯定是晚死。毕竟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跟着你。”秦初月极不情愿开口道。 “你说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要留在这?”舒鱼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好,有骨气,不愧是秦掌门的女儿,傲骨铮铮。师弟,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走。” “好嘞,师姐。”念鱼加快手上动作,本来就没什么要收拾的,刚刚只是故意慢一些,给她点时间。 念鱼不一会儿就站在舒鱼身边,“师姐我们可以走了。” 秦初月已经呆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都已经委屈求全了,他们为什么这么对待她?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给她考虑,她赶紧把身边的灵器收回储物戒,小跑着追上舒鱼等人。 “等等,等等。”秦初月拉着舒鱼的袖子,气喘吁吁,眼眶还有些红,“我不是说了,跟你走吗,你为什么说我要留下来。” “秦初月。”舒鱼冷下脸,“我们没有欠你的,你要真的想和我们走,就不要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摆个脸色给谁看?” “你还以为你现在是在外面,众星捧月?” “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想被人捧着,就不要和我们一起,我才不会惯着你那些臭毛病,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说完,舒鱼也没看她,直接转身离开。 秦初月立在原地,垂着脑袋,豆大的泪珠,不停的往下落。 自从遇到这个女人,她就一直受委屈,不是被打就是被骂。 她堂堂掌门之女,凭什么受这个气。 她才不是什么臭毛病呢,她就是,就是习惯了。 从小到大,那些人都围在她身边,说好听的话哄她,不高兴了想办法逗她开心,犯了错也不会有人责罚。 她是宗门里最嚣张的修二代,因为她有一个好爹,没有人可以越过她爹。 哪怕很多人都看她不顺眼,但是谁都拿她没办法,因为她是掌门的女儿。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这样的,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这是不对的,说这是臭毛病。 那些不喜欢她的弟子,只会漠视她,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躲着她。 她不是傻子,知道身边的人别有用心,可是她能怎么办,不和那些人一起,她就只能一个人。 天才弟子看不上她,因为她没有天赋;中层弟子躲着她,怕被找麻烦;下层弟子厌恶她,因为她身边的人得罪他们。 偌大的太初宗,她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只能沉迷在那些醉人的谎言里,越陷越深…… 念鱼回头看了一眼秦初月,见她一直低着头,半天没反应,悄悄问道:“师姐,她不会真的选择留下吧?” “真是不识好歹,师姐明明为她考虑良多,她却这样不领情。要不算了,师姐我们走吧。” 念鱼忍不住撺掇,他就是不喜欢那个秦初月,因为师姐看她的眼神,和看师父师兄的眼神很像。 那种眼神像是跨越了时光一样,包含思念;是故人,久别重逢的欢喜…… 师姐用那种眼神看过很多人,很多物,但那些都在宗门里,他能理解。 可秦初月是什么东西,第一次见面,就找师姐的麻烦,然后又毁了他取蜂蜜的计划,现在还硬生生的插在他和师姐中间。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真的不该理她。 还有,西沙秘境开放时间为一年,他们哪有那么多时间,花费在一个娇纵的小丫头身上。 “她会跟上来的。”舒鱼肯定道,“她不傻,只是没有办法,我现在给了她另一条路,她会抓住的。”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 秦初月一边擦眼泪,一边跟着舒鱼的步子,“我不会留下,我要跟着你,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不会有怨言,觉得委屈你这个掌门之女?”舒鱼挑眉看她,眼睛里满是不信,“你可是金尊玉贵的修二代,没必要受这个气。” “我秦初月,说到做到,绝不后悔。”想赶我走,没门。 说完,秦初月就没理舒鱼,只管埋头走路,也没喊过累,发过脾气。 看在她这么上道的份上,舒鱼也没刻意为难她,这个不为难是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她。 在这些小事上为难没有意思,要玩就要玩大的。 舒鱼脑海中不断回忆自己曾经去过的地方,她需要找一个妖兽等级低的地方,把她的根基打磨一下,还有这个性子。 舒鱼侧脸,看着那张满是汗.液的小脸,心里犯愁。 没办法,小姑娘修为太低,想要找到适合她练手的妖兽真不容易。 此时的秦初月还陷在舒鱼小小的关怀里,觉得这个女人也没有那么坏,知道她走不快,还特意放慢脚步等她。 单纯的她并不知道,所有来自舒鱼的体贴,都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 . “啊——”还是熟悉的尖锐叫声,一个茂密的森林里,秦初月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的狂奔。 她身后是一只半人高的虎妖,张着血盆大口不断追着撕咬她。 她身上所有的灵器全部被收走,只留下一柄剑,她今天的任务就是杀死这只虎妖。 舒鱼和念鱼在不远处跟着,以免真的发生什么意外。 “舒鱼,你这个臭女人,你要不想我跟着你,早说啊。” “我和你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居然这么对我?” “这是一阶妖兽,相当于练气,你一个金丹的修士,杀不死它,没饭吃。”舒鱼残忍道。 “我这个金丹,是用药堆起来的,药堆起来的金丹是什么水平你不知道?何必呢,有这时间,你不如修炼一下。” “我不管,反正你和虎妖总得死一个,你选吧。” 话已至此,秦初月知道舒鱼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要么活要么死。 她不想死,世界那么大,她也想去看看。 秦初月停下脚步,双手握住剑柄,整个人微微发颤。 她从来没有杀过任何东西,没想到今天第一次见血,便是要杀一个比她还大的虎。 舒鱼,你不是人! 秦初月心里暗暗骂道,同时也很庆幸,没一上来就是三阶妖兽,不然她一定会死在这。 虎妖眼睛盯着秦初月,对着她直接张开大嘴扑了过去。它知道这个人类很弱,身上没有半点血气,一定打不过它,不然也不会一直逃。 它需要注意的,是身后的人,那两个人身上血气重,不是善茬。 在这慌乱之中,秦初月闭着眼,随意挥舞这剑,企图保护自己。 唉,舒鱼摇摇头,暗中出了一把力,秦初月只觉得脚下一滑,剑一歪,那只半人高的虎妖直接撞上剑尖,一个透心凉。 鲜红的血喷洒在秦初月身上,她呆楞楞的看着剑,然后望向舒鱼,“我杀了这只虎妖?” “这只虎妖是我杀的?” “对,是你杀的。”舒鱼肯定道。 随着她的话落,秦初月眼里迸发出无比璀璨的光,“哈哈哈哈,我不是废物,我不是废物。” 她脸上身上还有血,发髻因为奔跑变得歪歪散散,微微弯曲着身子,两只手上的剑还在不断滴血。 因为不断疯狂的大笑,那张明媚的脸和着血泪,变得格外扭曲,装若疯魔。 “对,你不是废物。”舒鱼再次肯定道,“你杀了这只虎妖,克服了心里的恐惧,你很厉害。” “你真的很厉害。”舒鱼看着她,最后这一声呢喃,不知道是对眼前这个人,还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第四七章 分别 秦初月双手依旧颤巍着,她的心绪到现在都无法平静下来。 虽然只是一只练气期的虎妖,但依旧给了她极大的鼓励。 年少时她也凌云壮志,想要一剑平山海,震九州。 就像她爹一样,别人听到她的名字,就尊敬、害怕。 她无数次站在宗门最高峰,从高处俯览整个宗门,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比现在飞的高,看的远,能够俯览整个仙门。 这所有的一切,在六岁那年全部化为泡影。 六岁那年,宗门统一安排检测灵根。 她还记得,她是满怀信心的上去,心里暗暗想着那些人,看到她的天赋,会怎样的惊讶。 会不会赞叹她,会不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毕竟她有一个好爹,还有绝佳的天赋。 可是在灵根测出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不是什么绝世天才,没有绝佳的天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毫不起眼的三灵根。 当时所有人的目光像箭一样,扎在她的身上。她感觉他们都在窃窃私语,目光隐晦地看着她。 “看,那就是掌门的女儿,居然是个废物。” “用了那么多天材地宝,还以为是什么绝世妖孽,居然是个三灵根。” “掌门那样惊艳才绝的人物,怎么会生出这么个普通的女儿?” “……” 她不记得这些话,是她亲耳听见,还是臆想,这次之后她有些害怕别人的目光。 回家之后,没有人提起这件事,她以为爹爹会失望的看着她,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爹爹还是慈祥的,像往常一样询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如果有需要一定要告诉他。 但是年幼的她敏锐的感觉到,爹爹变了。 这一天起,爹爹没有抱过她,说真是我的好女儿,只是疏离又客气,将所有的一切掩藏在慈祥的假面之下。 她以为是她让爹爹失望了,让爹爹丢人了。所以日以继夜地拼命修炼,每每进步一点,就兴高采烈的去告诉爹爹。 直到有一天,爹爹把她叫过去,问她是不是很想修炼? 她点头之后,就被塞入了一颗筑基丹,直接从练气到了筑基。 而这个举动,让她被人更加厌恶,因为这个药是另一个人需要的,那个人也是个普通人,一直在拼命的做任务,为的就是这个筑基丹。 可是这个丹药被她用了,那人这辈子都筑基无望。 因为没有筑基丹了,筑基丹的草药极为稀有,宗门培育那么多年,也就几十株。 宗门那么多人,能匀出一颗分给外面的弟子,已是不易。 她还记得那个弟子红着眼,一脸愤恨的看着他,好像是如果可以,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一样。 也是,那个筑基丹他这辈子唯一的希望,她毁了他的希望,怎能叫他不怨恨。 从那一天起,更加没有人愿意理她,他们都在说她仗势欺人,说她靠着掌门无法无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的或者是莫须有的罪名,全部扣在她的头上。 她也想过要去斩杀妖兽,想为自己正名,想告诉所有人,她不是那样的人。 但她失败了,那是一只三阶蛇妖,庞大的身躯,猩红的信子,对着她张开的血盆大口。 她被吓蒙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是大师兄出手救了她。 虽然这件事被三令五申,不要传出去,但是宗门里所有人都知道,掌门的女儿被一只蛇妖给吓晕了。 嘲笑的,讽刺的,谩骂的,漠视的……所有所有的恶意围绕着她。 太初宗就像泥潭一样,她拼命的逃,也逃不开。 无数黑暗的手,充满恶意的声音一直围绕她,于是她堕落了,成了名副其实的嚣张修二代,仗势欺人,无恶不做。 没想到如此废物的她,居然能杀妖兽,居然杀了妖兽。 “对,是你杀的;你不是废物;你很厉害……” 这些话像是不灭的烛火,一点点的驱散她心中的黑暗。 秦初月含着泪,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肯定她,告诉她,你不是废物。 “谢谢,对不起。”若不是顾忌着身上的脏污,她此刻想要去抱着舒鱼,向她诉说这些年的所遭受到的恶意。 “喏,拿着擦擦。”舒鱼递给她一面干净的帕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残忍,“别以为这样会对你心软,在我这里,眼泪是没有用的。” “你要是害怕了,可以选择离开。” “就是啊。”念鱼笑眯眯的附和道,“对于你来说,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你还是趁早离开吧。” “今天只是你运气好,下次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秦初月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泪,整个人变得比之前更加可怖,她摇着头坚定道:“不,我是不会走的,我就要跟着你们一起。” “我想要变得强大,我不想被所有人看做是废物,我想要能够保护自己,而不是靠别人保护。” “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她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女修,对她没有恶意,甚至还在明里暗里提点她。 再说,就算真的有恶意,她也无法反抗。 舒鱼一直在打量她,像是在评估什么。秦初月不自觉的直起身板,若是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她早就爆发了,可是这人不一样,她忍不住在她面前表现的更好一点。 “既然你决定要跟着我,就坚强起来,不要再哭哭啼啼的,我不喜欢,没有下次。”舒鱼看着她,又像在看故人。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辈子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那个沙哑的声音还在记忆里,她说,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要好好修炼,不要任人宰割。她不想当鱼肉,她要做刀俎。 现在是她成为刀俎的第一步,哪怕还弱小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要有一颗变强的心。 硕.大的明月高悬于上空,洒下一层清辉,好似给四周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纱。 在这月色朦胧中,秦初月一身狼狈地从森林深处走出来,手上是一只昏迷的小兽。 小兽约摸半个手臂大小,浑身雪白,放在外面是能让无数仙子为之心动的可爱。 以前秦初月也是其中的一员,但是现在,这只小兽在她眼里,等于一顿救命的食物。 她已经饿了好几天,从那一天杀了虎妖,决定跟着他们之后,一直没有吃任何东西,也没有辟谷丹,就这么熬着。 好在金丹修为扛得住,不然她早就走不动路,更别提抓到这只小兽。 那天,舒鱼告诉她,如果想要跟着她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衣食住行全部自己负责。 她当时豪气云干,不觉得这有什么,直到晚上。 那两个人坐在篝火旁,享受着各种灵气十足的肉,补充白天的消耗。 霸道的香气简直要把她的魂都给勾走。 而她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吃,因为她没有抓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没抓到,只能饿着。 她们不会给她任何帮助,最多分点香料,这还是顶着念鱼杀人般的眼神,取走的。 秦初月手上的这只小兽没有多少肉,她用刀也不太熟练,好好的一堆肉被她浪费了不少。 看着这加起来不过一个巴掌大的肉,还不够打个牙祭的。秦初月忽然有些怀疑,跟着她们,她真的不会饿死吗? 真的不会从嚣张修二代,变成仙门第一个因为抓不到妖兽,而饿死的修士吗? 这要万一成真了,她就是丢脸丢出仙门,日后一定会有人拿她来教育弟子。 秦初月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先把小命保好,其他的再说吧。 就在她这思索的一会时间,那股霸道又浓烈的香气再次萦绕她的鼻尖。 秦初月咽了咽口水,看上篝火旁的一对男女,眼睛里流露出渴望的神色。准确的说是对他们手上的肉食,露出渴望的神色。 “师姐,你吃。” 那个用吴仁这个假名骗她的男人,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舒鱼手里。 篝火下,他的脸庞带着十足的笑意,神色温柔的看着身旁的女子,眼中好似有亿万星辰。 秦初月打了一个寒颤,摸了摸手臂。她怎么突然觉得,她好像是个多余的人。 她默默的收回眼,学着念鱼的操作,笨拙的给肉穿上早就准备好的签子,不断翻动撒香料。 好像也不是很难嘛,秦初月信心满满,没想到我还有灵厨的天赋。 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可能差不多了,秦初月分出一只手拿着肉串,也顾不上烫,狠狠的咬上一大口。 “呕——” 这是生的?! 吃了一口,她就忍不住吐了出来,神情呆滞的看着那被咬了的肉串,脸上的表情满是怀疑。 脑中不断回忆自己的步骤,和念鱼的步骤相比较。 没有错啊,都是一样的,可为什么我做出来的就这么难吃? 感受到嘴里的血腥气,秦初月再次没忍住,吐了出来。 赶紧趴在水边,用水清洗嘴里的那股味道。 好半天才缓过来,看着剩下的肉串,秦初月暗暗给自己打气,没关系,还有,总有一串能吃的。 接下来就是一阵阵呕吐声,秦初月躺在水边上,有些怀疑人生。 她是不是在做吃的这方面,一点天赋都没有? 不是生的,就是焦了,不是焦了,就是香料洒多了,要不然就是没味…… 一句话,没有最难吃,只有更难吃。 每每以为这是做的最难吃的一次,但是下一次又被会啪啪打脸。 看着不远处酒足饭饱的两人,秦初月默默的靠近了些,把那些虽然难吃,但是熟了的食物,就着那股香气,咬牙吃了下去。 不吃东西,只会让她更虚弱,虚弱就抓不到食物,然后饿肚子、虚弱,进入一种恶性循环。 舒鱼他们一直关注秦初月,自然也发现了她现在的窘迫。 事实上,一开始,念鱼就告诉舒鱼她不会成功。 很多问题,比如,肉切的太大了,火候没掌握好,香料撒早了,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念鱼的意思是要不要提醒她一下,但是被舒鱼拒绝了。 “你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舒鱼笑着说,“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让她长点记性。” 当看到她把那些东西咬牙吃下去的时候,舒鱼点点头,对念鱼道:“明天你去指点她一下,小孩子偶尔也是要鼓励的。” “好的,师姐。”念鱼乖乖点头,在心里的小本子上把秦初月的名字划掉。 一个连饭都做不好的人,没有资格和他抢师姐。 想着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快起来,就他这一流灵厨的水平,师姐的口味早就被养刁了。 尽管有念鱼的指点,还有他秘制的香料,秦初月依旧是磕磕绊绊做了好久,才勉强做出一份能吃的食物。 当亲手做出来的东西放进嘴里时,秦初月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幸福。 她不是没有吃过什么山珍海味,可是那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只是食物,尝个鲜罢了,从来没有给她幸福的感觉。 但是现在她手上的这串肉,是最普通的妖兽肉,不是那种精心养育的灵兽肉,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好处。 就是这普普通通的肉,令她感动至极,因为这是她亲手做的。 看着不远处的少女,秦初月满是感激。 这段时间她有了很大的进步,不管是修为方面,还是厨艺方面。 虽然这个人训练她的方法很极端,比如,把她扔进妖兽群里;和各种妖兽对战,不死不休的那种…… 但是很有效,无数次在妖兽嘴里死里逃生,她已经成功的学会了各种逃跑姿势,不会再害怕,学会了如何保存自己,如何斩杀妖兽。 战斗,是训练一个人的最好的办法。只有在厮杀中成长起来的人,日后才可能成为尊者。 这是舒鱼告诉她的。 有时候,秦初月也会觉得奇怪,她明明比自己小,却总是能说出一番自己的见解,虽然有时候有些极端,但仔细想想又极为有道理。 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曾经受过伤,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秦初月忍不住猜测,但她没有去问,是与不是不重要,她只要知道她是好人就可以了。 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一颗巨木上,秦初月翻了一个身,对着圆月,看着手里摇晃的传讯玉符,笑着把它放在心口处,安静的沉眠。 梦中好像回到了分别的那天,舒鱼告诉她,他们要分开了,她已经可以在这活下去,剩下的路要自己走。 “要多看,多想,多观察。” “不要看他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什么。很多东西都会欺骗你,你要细心,小心。” “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活着。” 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秦初月不太明白,诚实的摇摇头,“我不懂?” 舒鱼笑着,给了她一个传讯符,“日后你会懂的,有事联系我。” 那天之后,她踏上了自己的旅途,路上遇到很多危险,也有很多机遇,数次生命垂危,但每次都幸运的挺了过来。 路上,她还遇到过宗门弟子,但是她避开了,她不想回去。 或许她还是有些害怕面对那些人的目光,害怕他们的窃窃私语,但总有一天她不会再害怕。 她会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女修,像舒鱼一样,有颗强大的心脏,无惧任何流言蜚语。 她是三灵根,一个想要成为尊者,想要俯瞰整个仙门的人。 舒鱼告诉她,有目标就要去完成,可能会失败,但万一成功了呢。 是啊,万一成功了呢。 早上醒来,秦初月脸上带着笑,昨晚好像做了一个美梦! 第四八章 无尘宗? 原野上,舒鱼目送秦初月离开,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完全不一样了,那双散发着生机的眼睛,流露出一种名叫野心的东西。 有野心,想要变强,她便不会再如以前一般任人操控。 她在她心里埋下一颗的种子,等到差不多时间,怀疑的种子便会生根发芽,在日益相处中,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她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两方人马就此分别,渐行渐远。 “师姐,我们现在要去哪?找大师兄吗?”念鱼走在舒鱼身旁,他的动作、神情都下意识以她为主。 “不,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舒鱼偏头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犹豫道:“这事有些危险,你……” “我跟着师姐。”没等舒鱼说完,念鱼立刻道,“我不怕危险,师姐不要丢下我。” 舒鱼叹了口气,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你要跟着就跟着吧,反正我拿你也没办法。” 不让他去,他还会在后面悄悄跟着,与其这样,还不如一起,好歹有个照应。 舒鱼再次感受到,当初师兄面对她的那种无奈,小孩子不听话,真是头疼啊。 舒鱼口中的重要的事情,就是查探这秘境里妖兽聚集的地方。 妖兽不会随随便便的暴动,兽潮也不会轻易形成。 想要造成一场大型的兽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必此时的幕后黑手,也在为如何造成大型妖兽暴动,而绞尽脑汁。 所幸西沙秘境虽传承千年,但能够造成大型妖兽暴动的地方不多。 她们现在就是要一一去探查,从不对劲中抽丝剥茧,最好是能阻止这场暴动。 其实,再进来之前,她有隐晦的提醒过师兄、剑阁以及佛宗,就是不知道几位师兄有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若问西沙秘境最大的妖兽聚集地在哪,那必定是秘境的腹地。 据说秘境腹地是一大片森林,和广阔的水域,各种天才地宝数不甚数,哪怕是在外界已经消失了的灵草,那里都有。 但同时,那边生活着无数的妖兽,大大小小、高阶低阶。 是真正的,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地方。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就在那里。 舒鱼知道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毕竟秘境太大,就她一个人不可能全部搜寻完。 不过随着修为的提升,她的神识比之前更为强大,因此搜寻的困难程度大大降低。 毕竟那些人都是人,是肉体凡胎,他们不可能深入腹地,因为那里是强大妖兽的领地。 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傻傻的深入。 . 看着前面茂密的森林,舒鱼缓缓叹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她带着师弟,在一些人看傻子的目光中,走进了森林。 这不奇怪,因为他们服用了易容丹,改变外貌,而且压制了修为。 现在的他们看起来,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金丹修士。 金丹在这里是最低的修为,所以有不少饱含恶意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打量在他们身上。 那种眼神像是在评估,他们值多少钱?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两个小傻子,区区两个金丹来这里不是送?” “居然还有金丹?肯定是那些宗门弟子,不得不说宗门弟子的待遇就是好,两个金丹都能进西沙秘境。” “谁说不是呢,就那个谁谁,一个用丹药堆积起来的金丹,都能来这里。” “艹,这么说老子都想去了,不就是管着呗,管着就管着,只要有资源。” “你以为你是谁?那个人是掌门的女儿,你能跟人家比?” “嘿嘿,比是比不了,但是这头肥羊可不能错过了,你们谁有画像,给我看看。” “……” 庞大的神识,将那些人的交谈全部收入耳中,舒鱼微微侧头,隐秘而快速的笑了一下。 现在的小姑娘可不是以前的小姑娘,希望他们到时候也能笑的如此开怀。 这森林看上去和其他的森林并没有什么区别,高大的参天巨树,集聚在上面的各种小动物,深绿色的草地,带着清晨的露水,看上去是那样的无害。 但所有人知道,这只是表象,这里是最外围,所以相对来说安全,越往里面深入将越加危险。 富贵险中求,有危险才有机遇。一路上,舒鱼看见了数具的白骨,那些白骨被啃得干干净净,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他们死了多久。 这只是他们看到的,还有许多看不见的,死后甚至连个尸体都不能留下来。 她冷漠的从白骨中间走过,踩过带着露水的草地。在那些明里暗里的窥伺中,越走越远。 “嘿,你们要去哪?”不知从哪冒出一个青年,拦在他们面前。 “你们是宗门弟子吗?要不要跟着我们?” “大家一起互相有个照应,我这边已经有很多宗门弟子。” “我跟你说,这地方实在是太邪门了,单打独斗的话很容易死的,你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面的白骨了没,那就是单打独斗的后果。” “所以说啊,我们宗门弟子还是要互相抱团。而且你们看上去修为不高,更容易遇到危险。” 那人看上去爽朗大方,说话也很有条理,就他这当场拦人,大大咧咧的说这里不安全的时候。 舒鱼便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大宗出来的,如果是小宗门的弟子,根本不可能有这样说话的底气。 “可是。”舒鱼犹疑道,“出来前师父让我们和其他人保持距离,说这里是人是鬼分不清,只叫我和师弟两个人结伴同行。” “你师父这话说的有道理。”那人点头赞同道,“但是我们不是别人,大宗小宗同气连枝,这件事你们总该知道,所以我们不会伤害同盟的。” “这样啊。”舒鱼表现的还是有点犹豫,看上去很不安,她试探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哪个宗门的,这里又有多少其他宗门的人?” “我?”那人笑了一笑,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道,“既然你问了,我也不好瞒你,告诉你吧,我是无尘宗弟子于洋。” “无尘宗你知道吗,就是那个有情道不修,改修无情道的那个狠人的宗门。”说完于洋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那个狠人就是我师姐。” “我这边已经有不少小宗门弟子,具体的不清楚,你们来看看?说不定里面还有你们的熟人。” 舒鱼佯装思考了会,然后犹犹豫豫的点头,“那好吧,我跟你们去看看。” “诶,这就对了,我们和那些散修可不一样,我们宗门弟子就是要守望相助。” 于洋在前面带路,时不时的回头看他们一眼,随便介绍着路边一些花花草草,看上去很有大宗的底蕴和风范。 舒鱼和念鱼跟在于洋身后,暗地里传音交流。 “师姐,他们实在太过分了,居然打着我们宗门的幌子,欺骗小宗的人。” “万一出了什么事,宗门届时如何自处,我们洗都洗不干净。” 这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无尘宗的,无尘宗这次一共来了十五个人,除去他们两个和极为熟悉的大师兄,还剩十二人。 那十二个人虽然算不上很熟悉,但这么久,好歹混了个脸熟,他保证,宗门弟子里面绝对没有这个人。 再有,无尘宗弟子,没必要做这种事。因为掌门已经说了,安全最重要。 就算有几个傻乎乎的过来,也不会做出这种拉帮结派的举动。 所以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念鱼都能看出来的,舒鱼自然也看得出来。她点点头,道:“我们先跟着,看看这个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 这些人打着无尘宗的名义聚集那些小宗弟子,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猛地,舒鱼脑海里,忽然闪现过一个词——杀人夺宝。 小宗门虽然小,但也是个宗门,里面出来的弟子虽然不如大宗门家底丰厚,但和那些散修比起来,已经是很富足了。 而且打劫散修还有危险,可是小宗门弟子,怎么说呢,人傻钱多好骗。 想到这,舒鱼瞬间冷下了眼,最好不是这样,不然…… 看到舒鱼这个样子,念鱼知道有人会倒大霉了。 这些家伙也是,装谁不好,偏偏装无尘宗,还被正主给碰上了。 想到刚刚那人说,他是师姐的师弟。念鱼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师姐的师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 舒鱼跟着那人走了一会儿,绕过几个巨木和低矮的灌木丛,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小小的草地,已经有不少人在这搭好了帐篷。 “大家停一下,这两位是我们新来的人。”于洋站在前面向众人介绍,“这位是吴辞,那位是吴仁。” “大家都是小宗弟子出身,这一路上可要好好的守望相助,互相照顾。” “好。” “放心吧,我们会的。” 那些人热烈的响应着,有些人是真心欢迎他们的到来,还有一些人则用隐晦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量。 种种神情全被舒鱼收入眼底,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但面上还是一副胆小谨慎的样子。 那些人也不意外,小宗弟子就是这样,胆小怕事。 于洋的示意下,舒鱼和念鱼很快被人领了进去,两方都是有心人,因此交谈的很是愉快。 夜晚,篝火燃烧,所有人围坐在一起,天南地北的瞎谈。 不过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放在舒鱼和念鱼身上,他们想更多的了解这两个师姐弟,然后再确定计划。 舒鱼和念鱼也非常的配合,就像那种没怎么出过宗门的,还带着天真、单纯的弟子。 一股脑的,没怀疑什么,把自己的家底给掏完了。 有人隐秘的笑了一下,私下里交流了几个眼神。 这么天真单纯的肥羊,真的很少见了。 夜深,众人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哈哈哈哈,还是于师兄运气好,一下就遇到这两个大肥羊。” “好说,好说。我也没想到,就看着他们修为低把人拉过来,谁知道呢。” “唉,要是所有人都能和那两个人一样就好了,我们也就不用这样辛辛苦苦,担惊受怕。” “这段时间,大家惊醒点,被别人发现了,尤其是无尘宗。” “放心吧,大哥。有背锅侠不用,那不是傻子嘛。” “我们拉人进来的时候,很注意了,不会有事的。” “大哥,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早点解决我们也不用这么担心。无尘宗的君佑不是好惹的人,要是被他发现……” 被叫做大哥的人思考了会,道:“先不急,我们先观察一下,万一被人浑水摸鱼进来,哥几个都要完。” 这不是一件小事,一旦这件事情被暴露了,他们将面对不止一个宗门的怒火。 第四九章 怀疑 “吼——” 随着一声悲鸣,一只五阶七星熊倒在地上,巨大的兽眼充满了绝望。 “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于洋等人从七星熊身后走出,手上抓着几只小熊崽子,“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听说小熊肉极为鲜嫩,不如今晚我们来试试。” 说着,于洋手一动,那几只小熊崽直接被他掐死,然后扔给一旁的人。 “哈哈哈,好!” 看到于洋的动作,众人不由得有些兴奋,大声欢呼起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那只濒死的母熊,在感受到幼崽的气息后,变得有些狂躁。 察觉幼崽已经失去了生机,濒死的七星熊绝望的双眼里再次燃烧起怒火,她挥起爪子带起一阵罡风冲向于洋。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于洋那,七星熊聚集齐体内最后一点能量。 “不好,她要自爆。”一个有见识的修士发现这一点,连忙喊道。 所有人急速退开,没有半点迟疑。 五阶妖兽,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元婴,若真的决定自爆,在场的众人恐怕非死即伤。 身为七星熊目标的于洋反应的更是快人一步,轻轻一退就是几十米的距离。 七星熊本就是强弩之末,这么追逐几次后,她失血的越发厉害,气息更加微弱。 “轰”的一声,七星熊再次摔倒在地,那双巨大的兽眼死死盯着一旁死去的幼崽。 温柔的眼逐渐失去光亮,不甘的合上。 “死了吗,死了吗?” “死了吧,眼睛都闭上了。” “刚刚怎么回事,不是要自爆,怎么没有?” “谁知道呢,或许灵气不够。” “……” 刚刚避开的人不断猜测,一步步逼近七星熊。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七星熊还有一口气,再给他们来个自爆。 有人拿石头扔向七星熊;或者隔着距离用东西戳她;还有一些用死去的熊崽,在七星熊面前摇晃……见她依旧没反应,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哈哈哈哈,于兄,还是你厉害。” “就是啊,这次我们赚大了,一只七星熊有不少好东西。” “发了,发了。” 七星熊浑身是宝,皮毛可以用来制衣,肉可以帮人恢复灵气,有些部位还可以用来制药。 而且这还是一只成年的五阶七星熊,倘若能够卖出去,定然是一笔天价。 五阶七星熊放在以往他们是绝对不敢动手。毕竟成年五阶七星熊,相当于人类的元婴,他们这些人最高也就元婴,甚至大部分人都是金丹。 在场有不少人附和着这几个人的话,看着众人都如此吹捧他,于洋不免有些洋洋得意,“哈哈哈,侥幸侥幸,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众人一起其乐融,这一刻好像大家都忘记了,到底是谁引起了母熊的仇恨,想要自爆。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真的无事发生后,众人再次围着七星熊,眼睛里流露着贪婪。 “老规矩,按照出力多少来分配。”于洋等人对这件事极为熟练,三两下就定好分配的方案。 没有谁对此感到不满,或者说,就算有也不会说出来。 因为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于洋等人是这群人的领头人,队伍里唯二两个元婴也是他们的人。 所以,谁敢有意见? 舒鱼和念鱼作为最晚来,全场修为最弱的两个人,因此只能做一些打杂的边缘工作。 按劳分配的话。两个人只能得到几滴血,不是七星熊的精血,而是一种非常普通的兽血。 看着拿到手上的小瓶子,念鱼晃了晃,扯了扯嘴角,随手把它塞进储物戒。 “啧,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拿幼崽刺激一个母亲,是觉得他坟头的草太矮了吗?”念鱼微微摇头,对这些人的做法很看不上。 虽然他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种当母面杀子的事,他干不出来。 舒鱼看着那只七星熊,皱起眉头,然后伸手拉着念鱼微微后退,传音道:“那只母熊没死。” 念鱼目光一寒,他们离七星熊的距离不算很远,一旦七星熊自爆,这边也不会好到哪去。 一想到师姐可能会受伤,念鱼差点就忍不住出手,让母熊死的更彻底些。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师姐这样说,除了提醒他之外,另一层意思,就是要避开这只母熊,也就是说让她自爆。 想清楚这一点,念鱼身侧的手放了下去,他顺从的跟着舒鱼脚步,缓慢移动。 目光看向那群狂欢的人,讽刺的笑了一下,他并没有出声提醒的意思 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两个单纯无知,修为特别低的金丹。 这样的人,怎么会知道七星熊没死透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举动,就算注意到了,也只会觉得这两个孩子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害怕。 所有人都在为死去的七星熊狂欢的时候,异变发生。 “轰”的一声,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情况下,七星熊自爆了。 感觉敏锐的因为及时撤退受的伤比较轻,但更多的是被炸成了肉沫。 鲜血、断肢,还有痛苦的哀嚎和咒骂,一时间这里分外“热闹”。 七星熊自爆造成的爆炸范围很广,哪怕舒鱼她们离得的比较远,撤退的很及时,但依旧受了些伤。 她们两个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身上都是难得的狼狈。 脸上、头上全是灰黑的泥土,一身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身体各处都有不同的损伤。 “咳咳,还有活人吗,活人呢?”片刻后,有人哑着声音喊道,“活着的都吱一声,来我这集合,看看还剩多少人。” 虽然这次死了不少,但活着的也有很大一部分,在人均重伤的地方,舒鱼和念鱼两个人实在不起眼。 “师姐,你看那个人还活着。”念鱼示意舒鱼看向某一个地方,那里有一瘸一拐的修士,正慢慢走着。 “祸害遗千年。”舒鱼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个掐死熊崽,让母熊自爆的于洋。 现在的他不像刚刚那样意气风发,反倒像是一只垂头丧气的丧家犬。 喊过来集合的男人也发现了于洋,他只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假装没看见。 因为大家都受了伤,这次狩猎便没有再进行下去。领头的人带着他们回到一开始的那片草地。 “这次出了点意外,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 众人三三两两的搭建好自己的帐篷,然后虚弱的躺了进去。 等让所有人都离开,于洋等人钻进了一个大帐篷,设下阵法。 “于洋,你到底在干什么?被人夸两句就找不到北了,你要是耽误了我的大计,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意外大哥,这真的是意外,我也没想到七星熊还会诈死啊。” “现在怎么办?一个七星熊让那么多人都死了,现在祭品根本不够。”一个人开口道。 “还和以前一样,能骗一批就骗一批,剩下的我自有打算。”这群人的领头人思考了会,最终拍板道。 领头人发话了,其他人都点头称是,没有人质疑他的话。 在所有人出门之前,领头人又补充了一句,“现在这群人就不要出现那种低级错误,没有下次。” 于洋知道这是在敲打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还要拉人,他的下场恐怕不比那些死在七星熊自爆里的人好。 舒鱼明显的感受到现在气氛不对。 她总有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而且最近这里来了很多新人,人一多就容易发生矛盾和争吵,有的甚至动手见了血。 明明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这里像是被放大无数倍,好似成了杀妻杀子之仇。 虽然会有人出来调解,但那些都是无用的,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加愤怒,失去理智。 矛盾在一天天的加深,加上一群人和稀泥的态度,人群中有一种情绪在悄悄蔓延。 “师姐,你感受到了吗?”念鱼问道。 这几日他们两个一直呆在这帐篷里,一应吃喝都由自己解决,所以最开始这种感觉不太明显。 但是近两日,那种矛盾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他出去的时候,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火药味,看上去随时随地都能打起来一样。 “应该是被下药了,一种让人控制不住情绪的药。”舒鱼想了想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些人不可能一下就变得这么快,一定是被下药了。就是不知道这药是下在哪里,食物里?” 可这些人都食物都是自己弄的,眼睛也在一直盯着,一般来说不会轻易中招。 不是食物的话,念鱼和舒鱼对视一眼,双方的口型一模一样,“水。” 如果食物里不可能下药,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水。 而且非常不巧,草地边上有一个水潭,还是死水。 只要把药下在水里,不管是人还是妖兽,都逃不过。 不管是人和动物,都逃不过! 舒鱼忽然警觉,如果人喝了水会那样,那么妖兽呢,妖兽喝了会不会也一样。 “不好。”舒鱼和念鱼同时出声道。 他们此时都已经反应过来,一旦妖兽和人一样狂躁,那么到时候就很容易引发小型兽潮。 兽潮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每一次兽潮发生,都会造成无数弟子的死亡,这将会对各自的宗门,以及仙门造成沉重的打击。 “还不确定,我们先暗中观察一下。”舒鱼很快拿定主意,同时传讯给师兄以及剑阁和佛宗,提醒他们注意这件事。 这次有理有据,她不怕被他们怀疑。 第五十章 夜幽昙 夜晚,天空中不见半点星云,浓黑如墨的夜色是所有在黑暗中活动的生物最好的保护色。 草地的篝火熊熊燃烧,时不时还有些交谈的声音,透过帐篷传进来。 舒鱼闭着眼,庞大的神识悄无声息的笼罩着这片区域,所有行迹诡异离开这里的,都是她重点观察的对象。 白天的时候,她和师弟已经去查探过,那些有着妖兽生活痕迹的地方,出现了一些明显的变化。 比如,像是被什么撞断的树干;一大块凸起的草地;死在路旁浑身伤痕,却没有被吃掉的小型妖兽;多处有大型妖兽打架痕迹的现场…… 种种情况都表明,妖兽和人一样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狂躁症状。 狂躁会使任何东西失去理智,不管是人还是妖兽。这时候若是有什么东西加以引导,兽潮爆发,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她不是没有想过,用神识去探听于洋他们的对话。但是那些人都非常谨慎,每次外面笼罩着一层组合阵法,防止别人偷听,也能阻碍神识。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至今没敢入侵进去。最多是他们出来交流的时候听一耳朵,但这样得到的情报有限,一些重要的事情,他们根本不会放在明面上说。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耐心等待,总会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 时间渐渐流逝,外面的声音也消散了,除了守夜的人,剩下的全部回到了帐篷里。 这时候,舒鱼越发的崩起精神。刚刚人多,为了不引起怀疑,下药的人可能不会出去。 现在大家都回去了,外面只有零星几个人,只要那人小心些,便不会轻易被发现。 月黑风高,正是做乱的好时机。 深更半夜,一个帐篷里鬼鬼祟祟的走出两个人影。 那两个人披着黑色斗篷,低着头,趁着守夜人小解的时候,离开帐篷,然后消失在树林阴翳里。 在神识中看到这一幕,舒鱼立刻站起来,对着念鱼道:“有人离开了,我跟过去看看,你注意这里的情况。” “一旦有什么不对劲,保全自己。” 说着,又塞了些阵法之类的护身法器到念鱼怀里。 万一她被发现了,那些人狗急跳墙。小师弟这样的文弱,不擅长打架的人,实在很吃亏,所以护身法器越多越好。 做完这些,舒鱼掐了一个隐身决,掀开帐篷,宛如游鱼一般灵活的消失在黑夜里。 水潭在这不远处,舒鱼到这附近时,那两个鬼祟的身影还没到。 她纵身一跃,将自己的身体藏在一棵书树的枝桠后,然后收敛起自己的气息,逐渐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等了一会,舒鱼耳朵忽然一动,不远处有一阵窸窣声。 没过一会儿,两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悄悄的出现在水潭边,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不得不说,那两个人的隐匿功夫非常不错。如果不是舒鱼有心算无心,提前在这等着,她也不一定能发现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围绕着水边,手中一个黑瓷瓶,不断倾倒着什么。 这一幕,全被舒鱼手上的留影符全部记录下。 现在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不要紧,但是出去了,这些都将成为证据,落在仙门各个掌门的手里。 她就不相信,到那时候,这群人还能藏的那么严实。 恐怕到那个时候,就算他们想藏,也要看看仙门的各个掌门同不同意。 捕杀未来弟子,假借宗门的名义欺骗优秀弟子,以及谋害亲传弟子,这对任何一个宗门来说,都是不可容忍的,这是他们的逆鳞。 就不知道这群小老鼠,能不能承受那么多人的怒火。 舒鱼收起留影符,指尖微微弹了两下,两块极其细微的冰晶,悄然飘落在那两人身上。 冰晶上面附着着她的灵气,具有追踪的功能,一旦被发现,她可以远程控制销毁。 两个黑袍人悄无声息的来,同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神识中,属于这两个人的光点越来越远,舒鱼这才飘落在刚刚两个黑袍人所站的地方。 可能是觉得不会有人发现,也许是因为一时疏忽大意,那两个人并没有把这里的痕迹全部消除,空气里还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 闻到这种香味,舒鱼恍然,原来是它。 这种香味来自夜幽昙,一种只在晚上开放的花,花开时花瓣为淡紫色,还有一种淡淡的香,看上去极为美丽。 越美丽的东西越有毒,这句话在夜幽昙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它的花瓣能使人陷入幻觉,一点点的香能够使人安眠,但是闻多了,便会日益狂躁。 是一种杀人于无形,坑死人不偿命的好东西。 她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有个宗门闹出的一桩秘闻。 据说那掌门在妻子死后重新另娶,这新娶的妻子对前妻的女儿极为爱护。 因为那女儿极其爱花,新夫人花了大价钱购买夜幽昙,那姑娘夜夜闻着夜幽昙的花香入眠。 然后那姑娘的脾气日益暴躁,因为一点小事就动辄打骂婢女,就连那个对她非常爱护,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新夫人,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她打骂多次。 姑娘的爹劝说多次,发现姑娘屡教不改之后,日益失望。最后把她丢到一个小院子里,让人看护着,任她自生自灭。 倒是那新夫人,进门不出两年,为那掌门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自此在宗门里站稳了脚跟。 至于那个前妻之女,还有谁记得。 不过那家人下场并不好,在那男孩十岁生日宴的时候,前妻之女不知道怎么逃了出来,给那些人用了夜幽昙制成的药,所有人全部昏迷。 当时那个小宗门所有的人都在那里,姑娘一把火直接烧了,所有人全部葬身火海,包括那姑娘自己。 事后仙门派人查探,抽丝剥茧之下,这才发现了夜幽昙的秘密。 不过那件事发生在几年后,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早就发现了夜幽昙的秘密,并且运用在妖兽身上。 啧,她对这个组织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连这种东西都知道? 同时也说明,这个组织背后一定有一个庞大的势力支持他们。 因为夜幽昙此时还没有被人发现它的作用,只是将它定为一种可以观赏的植物,数量稀少,价值不菲。 他们能用夜幽昙制药,并且用在这一大片水域上,而且之后可能用在更多的水域。 这可不是一株两株夜幽昙可以做到的,必然是花了大笔的灵石。 这么大一笔灵石,可不是这些人能拿出来的,若说后面没有人支持,打死她都不信。 舒鱼弯下身子仔细观察,发现水岸两边分界线上的香味最为浓烈。 舒鱼在脑海中构建出这个场面,一个环形的水潭,每天都有各种妖兽过来喝水。 水中的粉末会被喝进肚子,有些食草的妖兽走的时候,还会啃几口路边的草,这些草上也沾着粉末。 还有空气中这些淡淡的香,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这些妖兽,日子久了,妖兽就会逐渐变得狂躁。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算计,那些人就是冲着这水潭来的。 起初只是对妖兽出手,妖兽敏感,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会让它们有所反应。 而人就不一样了,所以那时候人没有反应。 但可能因为上次七星熊的自爆,让那些人紧张起来,这才加大了剂量。 所以外面人才会变得奇怪,特别是来的早的那批,最为狂躁。 虽然已经知道什么东西导致了妖兽的狂躁,可目前她还没有办法。 夜幽昙的克制物是它根茎的汁液。 可是如今是在秘境里,夜幽昙并不生存在这个秘境,它是另一个秘境的产物,对环境也是极为挑剔。 还是那句,因为少,所以贵,除非必要没人愿意买。 更何况他们来这里是参加秘境,寻找机缘的。带着一株夜幽昙来秘境,那算怎么回事。 所以一时间,针对夜幽昙的问题,舒鱼还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解决的好办法。 暂时没有办法,舒鱼便准备打道回去,说不定小师弟那边会有什么决办法。毕竟他东西多,各种零碎的都有。 念鱼在帐篷里可以说是坐立不安,自从舒鱼离开后,他就保持一个姿势,可怜巴巴的看着门口。 若不是舒鱼有交代,他一定会悄悄跟上去。 舒鱼在外面待了多久,念鱼就维持这个姿势等了多久。 橘色的烛火映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此时的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眸色变成了浓郁到压抑的黑,里面仿佛有深渊一般。那张百无聊赖的脸瞬间笑了起来,可这笑配上那双眼睛显得有几分怪异。 此时的他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无垢神体,和纯洁无瑕更是沾不上半点关系。 他伸出手,那点点不小心泄露出来的黑暗气息,围绕着他的手指不断旋转,然后在他的指尖消散。 念鱼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完全不曾知晓,有人因为他的气息,在黑夜中睁开了眼睛。 那人先是疑惑,然后迸发出极大的欢喜,接着变为狂喜。 他从床上跪坐起来,表情变得极为狂热,动作幅度极为夸大,像是举行某种祭祀仪式一样。 舒鱼回来的时候,念鱼早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兴冲冲的迎了上去,“师姐,怎么样?知道是谁了吗?” “于洋身边有两个狗腿子知道吗,就是那两个。”舒鱼回答道。 她回来的时候,特意去看过,冰晶最后停留的地方就在那两人的帐篷里。 “啊,怎么会是他们?”念鱼不敢相信,他记得那两个人不过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平时被于洋呼来喝去、唯唯诺诺的。 现在师姐告诉他,那两个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家伙,居然是这场即将到来的兽潮的幕后主使? 舒鱼点点头,“没猜错的话,那些人这些天都行为是故意表现出来的。” 她说的那些人就是于洋他们,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关系亲近,但是私下里关系绝对不一般。 “还有那个药,叫夜幽昙,可以使人陷入幻觉,闻多了花香,才会导致脾气暴躁……” 舒鱼说了一下需要主意的地方,以防小师弟中招。 第五一章 愤怒 舒鱼再次将这些事情,告知了几位师兄,除了夜幽昙不好解释外,剩下的一点也没私藏。 三位师兄收到消息立刻传讯给她,都是一个意思,让她小心保全自己,安全为上,一切等他们过去再说。 舒鱼知道这是师兄们担心她的安全,在师兄们眼里,她还是一个只在凡界人,历练了几年的小小少女,和这些人硬来,对她没有好处。 但是时间不等人,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什么时候动手。 若是万一在师兄他们来之前动手,到时候这里的人全部都逃不掉。 在兽潮面前,人力无法阻挡,除非大能。哪怕是大能,也要看看是何种规模的兽潮,不然也就是一个死字。 心中有了决断,舒鱼立刻看向念鱼,念鱼心领神会,他像以往一样笑着,“师姐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我永远都在师姐身后。” “这……” 不等舒鱼说完,念鱼打断了她,“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是我不怕,我不想离开师姐。” “我不会给师姐拖后腿,这点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见他这样,舒鱼也没在继续劝下去。她知道劝是劝不动的,这么些年,她对小师弟还是有几分了解。 他决定的事情,哪怕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固执的紧。 当然更多的是她已经习惯了,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舒鱼摇摇头,然后和念鱼商量起应该怎么做。 对于夜幽昙的毒性,她确实没有办法,小师弟那里也没有夜幽昙根茎的汁液。 但是她可以将这里封起来,无法随意进出,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届时再将这里的人全部移走,避开这个区域。 幕后之人无法离开,水潭边的夜幽昙无法补充,会渐渐消散。 到那时候,这场兽潮将会消散于无形。 至于这些被困在这里的人会怎么想,并不关她的事。 愿意相信她,就乖乖的听话;不愿意相信,就自生自灭吧。 她不是什么好人,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次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帐篷里的人渐渐苏醒,他们开始准备早上的食物。 然后,所有人都发现一件事,他们出不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出不去了?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这是谁干的,赶紧出来,爷的拳头可不长眼。” “……”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听到外面的声音,帐篷里剩下的人也坐不住了,赶忙出来。 草坪上聚集着一堆乌泱泱的人,所有人都在找寻离开这里的办法。 破空符、千里符……种种东西,罕见的和不罕见的。 但是没有一个东西,能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胆小怯弱的已经缩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更多的是聚集在一起,朝一直没有人出来的几个帐篷走去。 没等他们靠近,一个透明的阵法再次阻拦了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上好,各位,没想到你们醒的这么早。”念鱼从帐篷里出来,对还有些愣神的众人,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 他的出现,吸引了一部分人的目光。有人皱起眉头,看了一下念鱼的修为,然后不屑的收回眼。 还有些人觉得有些奇怪,这人平日里挺低调的,怎么这时候站了出来,难不成是还没发现,他们都不能出去了? “你刚醒吧,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出不去。”有人好心的提醒道,“我们怀疑是他们干的,早就知道这些大宗弟子没什么好心,一定是惦记我们身上这些东西。” “没想到堂堂大宗弟子也能干出这种事。简直太过分了,如果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向仙门告状,还有没有天理了?” “就是,我们这些小宗弟子在资源方面,本不知道比大宗差多少,他们居然还惦记我们手上这些东西,欺人太甚。” “这些大宗弟子就没一个好鸟,一丘之貉,就知道欺压我们这些小宗弟子。” 一些气愤不过的人,忍不住咒骂起来。如果不是有阵法拦着,他们可能早就冲击进那些人的帐篷里,然后发泄自己的愤怒。 还有一些人已经开始绝望了,不断问着身边的人,“他们会杀了我们吗?他们一定会杀了我们吧。” “听说大宗弟子特别凶残,但凡是他们看上的一定要抢走,我们这些人又打不过。” “不知道他们要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大家能不能让出来,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这些人的话,念鱼都懵了,他都有些忍不住怀疑起来:他们口中是大宗是无尘宗吗,无尘宗是这样的? 念鱼踌躇了一下,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告诉师姐。 在师姐心里,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比如,师父、师兄、宗门……这些东西排在他前面。 现在有人在师姐面前说宗门不好,代入一下就是有人在辱骂师父、师兄。 仅仅是这么想了一下,念鱼便能想象出师姐会怎样的暴怒。 尽管如此,他还是趁着众人发泄怒火的时候,悄悄进了帐篷。 帐篷里,舒鱼正闭眼打坐,昨天晚上她匆匆忙忙的设了不少阵法,然后启动,花了她不少心力。 这才没有和念鱼一起出去,暂时选择在这里休息、恢复。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相信小师弟会把事情解决好。 不就是解释一下吗,这种需要说话是事情交给小师弟准没错。 舒鱼忘记了,这不是前世,她心狠手辣,不需要解释的时候。 这些小宗弟子,以前或许有些经历。但像这种前一晚上还把酒言欢,今早起来就发现自己被关起来的经历,应该是没有的。 也不怪他们会心慌,然后想办法自救,或者发泄自己的怒火。 “师姐,你听到了吗?”念鱼小心翼翼的问道,甚至还在悄悄观察舒鱼的脸色。 舒鱼睁开眼,“我知道了,这事和他们没关系,大家都被骗了。” “假借我无尘宗的名义行事,想让我无尘宗背上这口黑锅,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 舒鱼冷笑一声,站起来大步向外走去,在掀开帐篷的那一刻,她的修为恢复成原来的境界。 太极境的威压倾泻而出,场面忽然安静下来,有许多人顶不住,已经弯下了腰。 见众人都安静了,舒鱼这才慢慢的收回威压。 但是场面依旧安静极了,所有人垂着脑袋,生怕惹怒了这位不知名的大能。 同时也在心里疑惑起来,这是太极境吧?哪里来的,他们这批人里绝对没有太极境。 别开玩笑了,有太极境的修为,不说在秘境横着走,但也绝不需要抱团一起。 那样一个高手跟着他们一起,这是图什么呀? 所以,这个太极境到底是哪来的,他和这个禁锢他们的阵法有没有关系? 所有人的脑内都开始了风暴,一点一点的抽丝剥茧,希望能找出这个神秘太极境的身份。 还没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个太极境说话了。 “我知道各位现在一定非常疑惑,为什么自己会被关在这里?”舒鱼淡淡的嗓音响起,但是让人忍不住信服,“我很遗憾的告诉各位,你们被骗了,那些邀请你们过来的人,根本不是大宗弟子。” “更别说是什么无尘宗的弟子了,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难道还有人敢冒充大宗弟子?”有人忍不住质问道。 大宗弟子们的高高在上,那种不屑的眼神和淡淡的嫌弃,早已经在这些年幼的心脏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们出门或多或少,都被大宗弟子欺负过。那种有冤无处诉的憋屈感,他们至今无法忘怀。 因此一旦有人开头,下面再次热闹起来。 “就是,那些大宗弟子干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就是看我们这些小宗好欺负。” “你说不是就不是,拿出证据来。不然哪怕你是太极境,我们也不服。” 舒鱼听着这些人的话,她知道这些人的意思。修真界,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里是没有什么规矩和道理可言的。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抱怨呢? 大概是压迫得太厉害了吧。 可说实话,她在宗门里并没有看见这样的现象。各个师叔们都是任弟子自由发展,随意的很,需要掏钱的时候也非常爽快。 无尘宗虽然不像太初宗,那样财大气粗,但给弟子的法器还是有的。 家底不算丰厚,几条矿还是拿得出来,怎么说也不至于打劫这些小宗弟子啊。 舒鱼将这件事记在心里,等出去了一定要和掌门师叔说一声。 如果是真的,无尘宗绝不姑息,如果是假的,那就更不会姑息。 无尘宗的名誉,不容任何人践踏。 “为什么不敢。”舒鱼反问道,“只要假装大宗弟子,不被人发现,就能狠狠的捞一笔,这种划算的买卖值得很多人出手,不是吗。”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们不是大宗弟子,那是因为他们非常不巧的遇见了我。”舒鱼拿出自己是的弟子玉牌,报出自己的名字,“无尘宗弟子舒鱼。” 念鱼也跟着急忙忙的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牌,“无尘宗弟子念鱼。” 舒鱼的身份背爆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两个太极境的大宗弟子,压低修为跟着他们混了这么久,这图什么啊? 没有人怀疑真假,两个太极境,还至于骗他们? 他们这点家底,人家也看不上,再说就那威压出来,他们就得乖乖认输。 “这是亲传弟子的玉牌,他们是无尘宗的亲传弟子。”有人认出玉牌上的花纹,震惊道。 “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吗?”舒鱼看着众人,见他们低头不语,这才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了这些人。 得知真相的众人更加愤怒了,“原来如此,我就说我最近怎么脾气这么差,原来是那些人在搞鬼。” 很多人都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但一直都找不出是什么原因。 这下听舒鱼这么一解释就知道了,原来他们这些人早就进了别人的算计里。 想到那些死在七星熊自爆下的人,所有人都忍不住担心起来,要是没有被发现的话,他们会是怎样的下场。 死在妖兽的脚下,被踩成一滩烂泥,无人问津。 这时候,于洋等人也发现了不对劲,赶紧从帐篷里出来,然后就发现了外面乌泱泱的一群人,正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们。 于洋被吓了一跳,心中惊疑不定:难道他们发现了?不会吧,怎么可能。 要发现早就发现了,还会等到现在? 于洋正了正神色,恢复成以前的样子,走出几步准备给他们打个招呼,然后就发现自己撞在什么东西上。 于洋:??? 这是怎么回事,他刚刚是不是撞上了什么。于洋伸出手,向前一模,就摸到一堵透明的墙。 在看那些人都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们被发现了。 于洋收了笑脸,眼睛里像是淬了毒一样,阴沉沉的看着众人,不过一下秒他又恢复了正常。 阵法外的人还是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接着又反应过来,他在阵法里,现在是个阶下囚,有什么好怕的。 “呸,你个不要脸的假货。” “现在被发现了吧,我看你们这些人没什么好货色,还是上报给仙门,让仙门来处理。” “这种害群之马一日不除,我们这些小宗弟子还怎么敢出门?” 这阵法隔音,于洋并不知道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但是他能猜出来。 左右不过那些屁话,一群无能的家伙。 “我不知道这是谁干的,但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把我放出去,无尘宗你们得罪不起。” “想一想你们的亲朋好友,宗门弟子。要是他们知道你们得罪了大宗,你们的结果会怎样,也不用我多说吧。” 于洋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众人的耳朵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 他们知道会怎样,如果不是担心宗门好友,他们怎么可能来到这里,百般隐忍。 如果没有人告诉他们真相,他们可能会一直忍下去。直到有一天自己掌握了力量,才会反抗,也或许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反抗。 但是,有人站了出来,揭穿了这个阴谋。 他们是真正的大宗弟子,有那两个人在他们不怕。 一个真正喜欢自己宗门的人,是不能够容忍别人向自己的宗门泼脏水,更别说当着本人的面前抹黑。 一时间。他们竟不知道到底是谁可怜。 他们被骗了,很可怜,可那些人得罪了大宗亲传弟子,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洋还在那里阴狠狠的威胁着,他虽然发现了众人眼神古怪,但不知道具体的原因,还以为他们真的被吓到了。 呵,就知道这些小宗弟子没用的紧,等他出去了,一定要让那人好看。 “识相的还不快放了我,你们难道都想死不成?” “好啊,放了你。” 于洋听到一个女声说完话后,面前那堵墙便消失了。 他得意洋洋的走出来,一脸早就知道的表情。 “刚刚……呃……呃”他的话还在嘴里,便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 而且他的身体一点点的上移,很快脚尖就够不到地面。 他非常慌张,这个掐他的人绝对不是金丹修为,难道是混进了一个元婴? 元婴有这么厉害吗? 很快他就没心思想这些了,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呼吸越发困难,从没那一刻这么清楚的意识到,他就要死了。 第五二章 搜魂 忽然,舒鱼松开了手,于洋跌落在地,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胸腔里的心脏不断跳动,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惧怕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这一刻他深切体会到,什么是修为带来的差距。 明明隔了那么远,明明没有触碰到他,却能够将他提起来。这个人绝对不是金丹,也不会是元婴,只能是太极。 于洋闭上眼,回忆起他刚刚被掐脖子之前的事,心情越发的沉重,看来是遇上正主了。 如果是其他宗门的弟子,是不会管这些的,因为他们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不是无尘宗弟子,只会在第一时间把他抓起来,送上仙门。 还有部分人会在里面横插一脚,想着如何从无尘宗身上咬下一块肉。 只有本宗门弟子,听到别人用自己宗门的名字仗势欺人的时候,才会如此生气。 至于分辨弟子,在秘境里,只有内门亲传弟子才可以。 他们千防万防,就是怕被无尘宗弟子发现,没想到还是没有防住,居然混进了两个亲传弟子。 谁能知道这两个亲传弟子操作这么骚,压低修为,假装小宗门弟子,还好死不死的被他碰上了。 想到前几日的侃侃而谈,于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在无尘宗亲传弟子面前说他是无尘宗弟子,多么多么厉害……真是一言难尽。 他就不明白了,这两个人是图什么。在场所有人浑身上下的东西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他们随便一件法器值钱。 而且两个堂堂太极境,装成最低修为的金丹,在这里被人呼来喝去的,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 舒鱼扫了一圈,其他还被困在小型阵法内的人,对念鱼道:“小师弟,把他们都捆起来,等师兄来了交给师兄。” “好的,师姐。”念鱼二话不说,拿起绳子一个个的捆起来。 于洋知道大势已去,也没反抗,一动不动的任人把他捆住。 其他被困在阵法里的人,可不会像于洋这样乖觉,一个个的手里还拿着东西,预备反抗。 看到那些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出来,于洋默默的转过脸,心道:幸亏我有自知之明,不然就和他们的下场一样。 那些人手脚被捆住,扔在草坪中间,周围是虎视眈眈的人群。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是哪个宗门的?知道我们是谁吗?知道我们是哪个宗门的吗?” “我告诉你们,识相的就快点把我们放出去,不然我无尘宗要你们好看。” 除了于洋外,剩下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外面的声音无法传进去,他们只看到了那个人把于洋提起来,要杀但是没杀。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们选择用无尘宗的名字恐吓。 “你说你是无尘宗的弟子?无尘宗的人居然不认识自家亲传弟子,别搞笑了吧。” 人群里不知是谁这样喊了一声,然后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 之前说话的人卡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看了于洋一眼,见他一直低头不语,心里暗骂一声。 事已至此,他们没有后路,那人定了定心神,“你说你们是无尘宗弟子有什么证据吗?” “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冒充大宗弟子,待我回去上报宗门,到时候看看谁真谁假。” 这人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有少许人被他唬住了,脸上露出犹疑的表情,两边看看,实在是分不出到底谁真谁假。 念鱼轻笑一声,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牌,在那人面前晃了两下,“看清楚了吗?认不认得?” “来,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个峰的,师父又是谁?”念鱼笑着说,“不劳你去告状,我帮你啊。” 那是一个用白玉雕成的令牌,一面刻着无尘宗的花纹,另一面则写着几个小字:无尘宗亲传弟子念鱼。 看着那些人吓白了的脸色,念鱼继续悠悠开口,“我名气小,你们可能不认识,但是我师兄师姐你们一定听说过。” “我师兄是无尘宗首徒,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大弟子——君佑;我师姐你们更应该听说过,就是有情道不走走无情道的那位。” “所以不要怕,告诉我你是无尘宗哪位弟子?” “千万不要骗我,我这人性子不太好,最见不得别人骗我。” “够了。”一直围着黑色斗篷的元婴之一,沙哑的声音开口道,“既然他们都已经发现了,那就没必要再多费口舌,要杀要剐随便你。” “好,有骨气,我最欣赏有骨气的人。”舒鱼笑了一下,假模假样的回忆道,“上一个这么有骨气的,坟头草都三丈高了,希望你们能坚持的久一点。” 舒鱼说完,念鱼非常了解的拿出一个小玉瓶,对着那些被捆在一起的人笑的温柔极了。 “融神丹,专门针对神识,希望你能喜欢。”他笑着说。 那颗黑黑的丹药被塞进刚刚说话的元婴嘴里,没一会儿,痛苦的哀嚎声便起。 众目睽睽下,那个元婴变成了一个血人,然后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他并没有死,还有气息,只是这样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舒鱼没看那还要死的家伙,而是盯着其他人,质问道:“现在可以回答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明着借我无尘宗的旗号,暗地里准备引发兽潮,真是好大的胆子。” “到时候这么多人死在这里,是准备把这个黑锅扔在我无尘宗的头上吗?” “这里这么多人肯定不会死绝,一定有会有人逃出去,然后上报仙门。那时无尘宗是最有嫌疑的,而你们可以躲在无尘宗的身后,继续实施你们的计划,好算计啊。” 前世师兄是不是也发现了这些人,知道这些人的算计。但他知道的时候太晚了,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师兄已经没有办法证明无尘宗是清白的。 所以在最后兽潮发生的时候,了保护那些人,让他们知道无尘宗是无辜的,师兄选择抵抗兽潮。 最后的结果是师兄重伤濒死,然后又中了不知名的毒。 可就算是那样,在师兄回来之后昏迷的那段时间,除了几个和无尘宗较好的宗门,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师兄。 他们知道无尘宗的首徒要死了,下一代没有弟子能撑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从无尘宗身上撕下一块肉。 啧,这就是弱肉强食仙门。 “啊……痛……” 那边的哀嚎还在继续,这边太极境的威压已经落在他们的身上。 好像他们回答的一个不让人满意,下场一定会比那个杀鸡儆猴的鸡更惨。 “那个,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找上我,说让我们假装大宗弟子,然后敲上一笔,就发财了。” “是啊是啊,我也是被叫过来坑一笔就走。” 很多人附和起来,他们有的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更多的是混在这群人里,希望浑水摸鱼。 “小师弟,这边就交给你了。”舒鱼不想再问,她怕她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入魔,先把那些闲杂人等打发走再说。 “我现在打开阵法,你们快点离开这里。像他们这种人可能很多,路上小心。”说完后,舒鱼打开阵法,让那些人人离开。 围观的人群各自收拾好东西,然后一溜烟的离开了,没有人回头也没有人好奇。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后面的日子肯定不会平静,就像那位亲传弟子所说,那些人不知道还有多少,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所有人都离开了,舒鱼露出满意的笑容,再次将阵法合上。 “好了,师弟。”舒鱼阻止了念鱼继续喂药的动作,道,“没必要为这些人浪费药,直接搜魂就好了。” 此话一出,那些人脸色一变。 “毒妇,尔敢?”仅剩的元婴一下没忍住怒骂道。 搜魂分有很多种,但每一种都会对识海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轻一点此生无法修炼,或者一辈子痴傻;重一点则躺在床上,就和普通人的中风一样,吃喝拉撒全都要靠人照顾。 他们可以忍受死亡,但是绝不容许自己的尊严被践踏。 一辈子像个残废一样的躺在床上,有修为在身,他们死不能死,活又不能活,全靠人照顾。 在这残忍的修真界是不可能的,他们也不会放心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他人。 舒鱼可不会给时间让他们思考,就这么一会的时间,第一个人已经选出来了,舒鱼的手,放在他的脑袋上,一股灵力探进他的识海里。 那人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搅拌一样疼痛难忍,不一会儿舒鱼手回了手。 一段段的记忆跟随着她的手指慢慢漂浮出来,从幼年出生一直到现在。 舒鱼也没想从这里面看出什么,只是为了给这些人提个醒,她不会心慈手软。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随便找的一个人,他的记忆里,居然有一个让她十分熟悉的身影。 她死死盯着那个身影,身上的气息一点点的危险起来。 “我猜你们这些人里一定有别的宗门的弟子。告诉我是谁让你们冒充无尘宗的?” “不会是小宗门,他们没有这个胆子,那么只能是大宗。” “剑阁弟子和无尘宗交好,他们不会也不屑。” “佛宗弟子,各个光头,金光护身,他们也不会。” “七大宗里,一下已经去掉了三个宗门。你们是准备自己承认,我留你们一条命,还是说让我一个个的搜魂搜过去?” 刚刚被她搜魂的弟子倒在她的脚边,生死不知。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已经废了。 “没关系,我给你们一点时间,慢慢想!”舒鱼从储物间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刀,蹲下身子,一点一点的在那个人身上划着。 她一腔愤怒,找不到正主,就只能发泄在那人的走狗身上。 第五三章 死亡 “咕噜。” 不知道是谁咽了一下口水,打破了这一时的寂静。 舒鱼发泄了一番感觉好受些,这才停手。她转头着看向众人,白皙的脸上粘了几点血迹,眼睛乌沉沉的,带着几分凶狠。 众人心中一寒,像是被什么大型凶兽盯上了一样。 “还是没有人说吗?”舒鱼环视众人,笑了一下,“这真是太好了,接下来让我看看是哪位幸运儿?” 她伸出手抵着下颔,眼睛一个个的扫了过去,像是在思考自己该选谁? 而那边那群人,看上去非常镇定。可是苍白如纸的脸色,不断躲闪的眼神,和被汗水浸湿的鬓角……这些暴露了他们此时的心情。 他们很紧张,也很害怕。或许这群人里真的有不怕死的人,但怕死的毕竟是大多数。 更何况这不是死不死的问题,而是生不如死。 从这两个太极境的表现中可以看出来,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良善之辈,小小年纪就狠辣非常。 也是,如果不狠,也就不会在这个年纪有这么高的修为。 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透露着一个信息,让他们满意了,或许可以死得痛快;可如果他们不满意,就一定死不痛快。 倒在他们面前,那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两个太极境在他的面前,一个跃跃欲试,一个虎视眈眈。 无形的压力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与之一起的,还有太极境的威压。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一个面嫩的男子扛不住了,大声求饶道,“求大人给我一条活路。” “你怎么如此天真,你觉得我弄这么大阵仗,不赚点本回来,会放你们走?” “在我这儿没有活路,只有死的痛不痛快。”舒鱼看着那个男子,笑了起来,她喜欢识时务的。 “怎么样,选不选?” 男子盯着不远处的两个血人,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我选。拜托大人让我死得痛快些,我怕疼。” “住嘴,李云山。”有人大声呵斥道,“出卖大人,你想死不成?” “出卖又如何,不出卖又如何。”被叫做李云山的男子崩溃道,“反正都是一个死,早死和晚死有什么区别?” “啊,不对。早点死,我可以死的痛快些,晚点死可就不一定了。”李云山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忆道,“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和太初宗有关系。” “这么肯定,有什么证据吗?”舒鱼来了兴趣,走到他身边。 “因为我看到,来找我的人身上有一块玉牌,被我无意中看见了,那是太初宗弟子的身份玉牌。”李云山抖了一下,看上去非常惧怕舒鱼的靠近。 “我敢肯定是他们,以前我被太初宗弟子骗过,当时看过他的身份玉牌,那两块玉牌的花纹非常相似,只有几处细微不同。” 舒鱼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套笔墨,放在李云山面前,松了他手上的绳子道,“口述不行,得画出来。” 闻言,李云山松了口气,好在他有些绘画的底子,记忆也不错,回忆了一番,拿起笔墨就开始作画。 随着他笔下不断勾勒,记忆中的那块玉牌,跃然浮现在纸上。 确认无误后,李云山停笔,“这位大人,我已经画好了。” 舒鱼拿过那张图纸,和记忆中的图案对比了一下,然后把图纸收在储物戒内。 “多谢,你可以上路了。”舒鱼伸手直接掐断了李云山的脖子,一秒断气。 期间有人注意到,她刚刚掐死李云山的时候,手一下都没抖,好像他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鸡。 这样的冷血让人胆寒不止,有人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别被她看到。 还有一部分人忍不住质问她,“他明明都说了,你为何还要杀了他?” “你这人怎么如此凶残,难道你不怕来日飞升,天道清算吗?” “呵,你们为里那点东西又骗又杀,死了那么多人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舒鱼看着那人,“再说我修炼的是无情道,能不能飞升还要两说呢。” 杀,是一定要杀的,对于这些人,舒鱼一下都不会手软。 这些人都是前世师兄死亡的刽子手,宗门灭亡的幕后推手。她不将他们千刀万剐,没让他们饱受折磨的去死,已然是非常大度了。 在她这里,这些人只有两个选择,死的痛快与不痛快。选择权也在他们自己手里,她只负责最终动手,别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再说,她也想看看,那人到底有多少条忠心耿耿的狗? 在自己的生与死面前,到底是会忠诚于那人,还是会忠诚于自己? 这个问题或许在今日,能得到答案。 “再次强调一遍,我可没有逼迫你们。是你们自己选择告诉我,或者让我搜魂,求仁得仁,就不要有什么怨言。”舒鱼冷眼看着他们,半是威胁道,“懂吗?” 剩下的人被她这个无耻的言论惊呆了,什么叫做求仁得仁,什么叫做不要有怨言? 他们有的选吗?不管怎么选,最后都是死。 求仁得仁,是他们想要活着,就能活着,不想活着就死。 只给他们一条路,还说什么求仁得仁,让他们不要有怨言。 做梦! “师姐,你刚刚搜魂有些劳累,不如我来帮师姐。”一旁虎视眈眈的念鱼开口道,“就是搜魂我还不太熟练,如果不小心下手重了些,师姐,是不会在意的对吧?” “当然不会,谁都有个过程,师姐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熟练的。没关系,熟能生巧,这么多人在保你学会。”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让那些本就心智不坚定的人,更加动摇了,天平逐渐倾斜。 就像李云山说的那样,如果迟早要死,那么早死和晚死有什么区别? 没有。 有区别的是死的痛快,还是饱受折磨。 尤其是听到那男人的话,让一个不会搜魂的人搜魂,拿他们练手,这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他们死的还不够痛苦? 会搜魂和不会搜魂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承受的痛苦也是如此。 所以,还是说了吧,就像李云山一样求一个痛快。 别说,看着前面那两个还在痛苦低吟的血人,和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李云山,还是觉得他那样痛快的死比较好。 选择招供的人越来越多,将所有的证词汇聚在一起,这一切都指向太初宗。 舒鱼心满意足地收下了证词,同时也和自己说的那样,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当然,一个队伍里有骨头软的,自然也有骨头硬的。 “师姐,这些人……” “你不是说你不会搜魂,喏,去试试吧。” “师姐,我要是万一不小心把他们弄死了呢?” “死了就死了吧,反正迟早都是要死的。” “好。”念鱼认真的点点头,“师姐,我会小心尽量不弄死他们。” 念鱼上前,他的手法确实很粗糙,也很暴力。 他直接将自己的灵气对着一个人的识海输入,属于他的灵气很快将那人的神识压制住,识海里的防护渐渐破碎,属于那人的记忆直接冲了出来。 被他选中的人,在承受了识海破碎的痛苦之后,直接死亡倒地,脸上是扭曲到极致的表情,可以想象他在死前,到底受了多么大的折磨。 而那个罪魁祸首还在假模假样的看自己的手,掉了几滴鳄鱼眼泪,“实在不好意思,我下手重了些。” “你们别害怕,下一个我会控制自己的。”念鱼对剩下的人笑着说道。 很快下一个人被选好了,依旧是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操作,甚至比之前显得更为残暴。 一个两个三个……那些人一个个的在他手中死去。 但是他们什么也没说,从他们的记忆里也看不出什么。 念鱼索然无味的收了手,此时还剩下最后两个人。一个是剩下的元婴,另一个是那晚投药的人之一。 “继续啊,怎么不继续了?”元婴嘲讽般的看着他们,“这种手段对我没用,你们别想从我嘴里知道任何一个字。” 另一个人也是满眼坚定,“别想了,我什么都不会说。” “呵,这么忠心。真不愧是太初宗的好狗啊。”舒鱼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椅子,“我真的很好奇,那个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都要死了,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元婴抬起头,一脸的虔诚,眼睛里像是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你们这些俗人懂什么,我们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信仰。” “我们不惧死亡,身为仆人,我们愿意用自己的鲜血铺路,只为迎回我们的神。” “像你们这些没有信仰,只知道飞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你们等着吧,黑暗降临,王座从深渊升起,吾神将带领他的属下统治这个世界。” “此志不灭,此心长存,吾与吾神同在。” 说完元婴和那个男人闭上眼,准备引动身体的点契自爆。 然而,他们等了好一会儿,自爆并未到来,他们还好好的活着。心中诧异极了,再次引动点契,这发现它一点反应都没有。 点契不会出现问题,一定是有人暗中施了什么手段,阻止了他们和点契的联系。 “是你们,你们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会没有反应?”元婴看着舒鱼他们,狂热的眼神变得无比凶残。 一步,就差那么一步,他就可以去陪伴神明,祈求神明垂怜,赐他永生不死。 这么长时间,他辛辛苦苦低调隐忍,只是为了让神看到他的表现,看到他的忠贞。结果这一切,都被这两个人毁了。 “你们两个小杂种,你们该死!” 如果不是被东西捆着,禁锢了灵力,元婴此时恐怕要准备拉着大家一起自爆。 “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些人临死前的词都一样,你说我不防备你们防备谁?”念鱼嗤笑一声。 刚刚元婴说那话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在凡界,大周帝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大周帝在他面前自爆就算了,这些人还准备来第二次,门都没有。 “什么?”元婴疑惑道。 到是剩下的那个人反应激烈,“原来是你们,是你们杀了我哥哥。” “我要给我哥哥报仇,我要给我哥哥报仇……” 那人双眼猩红,宛如疯魔,不断的引动自己体内的点契,想要和这里的所有人同归于尽。 “你哥哥?你哥哥是谁?大周帝?”念鱼疑惑问道。 那日死在他面前的,好像就只有大周帝。 “哈哈,你杀了我哥哥,居然连我哥哥是谁都不知道。”男子又哭又笑,“我哥哥就是死在你们手里的大周帝。” 他还记得那天哥哥兴高采烈的告诉他,说他接了个任务,去人界夺舍一个帝王,然后可以借着龙气修炼,回来后一定大有长进。 到时候他去做小领队,就把他带着。他们兄弟两个再也不用分开,也不用去做那些危险的任务。 他没有等到哥哥回来,反而等到了仙门的通知令,上面写着,有邪修在凡界作乱已被诛,那上面有他哥哥夺舍之后的名字。 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哥哥,死了。死在那些道貌岸然的仙门的弟子手里。 这口气他忍不了,也咽不下去。所以在秘境开始的之前,他选择来到这里。 他要看着这些所谓的宗门天骄,一个个在这里死无葬身之地,他要他们给大哥陪葬。 可是没有想到,好好的计划居然出现了意外,一个蠢货居然把人家亲传弟子给招了过来。 让已经快要成功了的计划,直接失败。 不过没有关系,只是发现了他们这几个人而已,剩下的人还有机会。 “你们迟早死在这个秘境里,我在地下等着你们。”男子此刻异常疯狂,“我说,大人的位置在……” 话还没说完,男子直接爆开,鲜红的血肉撒了一地。 “我说,大人的位置在……”元婴反应过来也跟了一句,下场同样是血肉炸开。 在第一个人死的时候,念鱼便已经竖起了一个防护屏障,将所有的脏污和危险拦在屏障外。 “看来是有人给他们下了禁制,一旦暴露他们的方位就会死。师姐,这下线索断了,怎么办。” “没事,本来就没想着从他们嘴里撬出什么,这些人和那些人不一样。”从这些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很坚定。 “检查一下他们的储物戒,看看能不能从里面发现什么。” “嗯。”念鱼点头,然后把所有的储物戒收集在一起。 失去主人的储物戒被他轻而易举地打开,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堆,但是能称作是好东西的没有。 也是,要是他们有好东西,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念鱼失笑的摇了摇头,忽然被一个黑色的东西吸引了目光,他拿起来递给舒鱼,“师姐,你看这是什么?” 舒鱼回头,眼神瞬间一变,她夺过念鱼手上的东西。 这是一柄黑色的双月弯刀,刀身流畅,声音清脆。在刀身两端还有一个凸出来的,非常尖锐的部分。 舒鱼把它拿在手上,试着挥舞了一下。 脑海中则开始模拟,用这个杀人的场景。尖锐的部分勾住脖子,然后轻轻一扯,一个个无辜惨死的弟子再此出现在她的眼前。 终于找到你了。 “这是从谁的储物戒找到的?”舒鱼问道。 “那两个元婴手里发现的。这种刀用的人很少,我们是不是能从这里入手。” “这把刀很重要,谢谢你,师弟。”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追查了那么久,终于发现了那些人的痕迹——无尘宗灭门的凶手。 “师姐和我这么客气干嘛。”念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头继续寻找。 第五四章 跟踪 自从发现那柄双月弯刀之后,念鱼便感觉到师姐变了,这种变化他也说不上来。 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师姐心里好像压着一座随时可以爆发出来的火山。 师姐因为这事心情不好,导致身边气压低沉,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虽然知道是那双刀惹的祸,但双刀的主人已经死了,他又不能去找死人算账。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谁惹火谁解决。 师姐因为邪修的弯刀才这样,所以他只要找到邪修,把邪修交给师姐,这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尽管他并不知道师姐为何如此执着于这弯刀,以及那群邪修,但师姐的执着就是他的执着,师姐的执念就是他的执念。 为了师姐死几个人也没有关系,更别说那些人还是邪修。 邪修死不足惜,这是仙门所有修士的共识。 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念鱼便为这件事行动起来。 可这茫茫秘境,要找那些人不亚于海捞针。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经过他这段时日不断努力的搜寻,终于在另一处密林里发现了蛛丝马迹。 依旧是暗沉沉的夜晚,舒鱼和念鱼披着黑色的斗篷,藏在一棵巨树上。 四周一片静谧无声,泛着淡蓝色的不知名生物从草色青青中渐渐飘起。 一些在夜晚活动的生灵悄悄的苏醒了,它们围着水边或嬉戏打闹、或互不干扰。 然而就是这样让人忍不住静下心来欣赏的美景,在下一刻鲜血四溅。 原本互不干扰的生灵互相撕咬起来,肉食妖兽撕咬食草妖兽,强大的妖兽撕咬弱小的妖兽…… 仙门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在这里也展现的淋漓尽致。 妖兽们已然失去了理智,哪怕是最弱小的妖兽,也展现了属于自己的强悍。 念鱼有些受不住的转过头看向舒鱼。夜色下,他看不清师姐的表情,只能从那露出的冷漠的眼神中,微微窥探出她此时心情不好。 这群妖兽撕咬了没一会儿,便有哨子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妖兽们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它们的同一时刻抬起头,猩红的兽眼盯着相同的方向。 哨声忽然急促了一下,像是某种命令一般,所有的妖兽全部朝相同的方向冲去。 失去理智的妖兽,横冲直撞,完全不顾自己是否受伤,是否会撞在树上。 所幸他们这边不在妖兽奔走的范围,所以没有受到冲击。只是那妖兽冲去的方向,就没这么好,他们听见属于人的惊慌和痛苦惨叫。 “师……”念鱼刚开口吐出一个字,便被舒鱼捂住了嘴。 安静,有人来了。 这是他从师姐给他的眼神中得出来信息。 念鱼从善如流的闭上了嘴,乌黑的眼睛半垂着,一抹红晕从脸上泛开。 他的这点异常,舒鱼并没有看到,她很自然的收回了手,目光灼灼的盯着下方刚刚出现的两个人。 黑色斗篷,手拿药瓶,向四周不断倾斜。 舒鱼眯起眼,仔细看了下,动作和穿着都和上次的一样。 终于,找到了。 那两个人做完之后便准备离开,舒鱼收敛气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我们的任务终于完成了,这次回去大人应该会有所奖励吧?”一个斗篷人说道。 “我也不知道,听说有一组任务失败被抓,不知道大人是否会迁怒。”另一个回答道。 “不会吧,不会吧,这么简单的任务居然还有人能被抓?” “听说那两个人冒充大宗弟子,碰上正主了,直接露馅。” “不是吧,这运气,简直绝了。” “谁说不是呢,就因为那两个家伙,这次不知道这次要死多少人,大人会生气也正常。” “是啊,我们这些人培养本就不易,因为那两个蠢货这次也不知道要搭进多少同伴。” 两人你言我一语,脚步飞快移动,很快消失在这里。 舒鱼的修为高于他们,因此不管那两人怎么绕路,怎么小心谨慎,都无法甩开她。 那两个披着黑斗篷的人,七拐八绕来到一个巨树前。双手掐诀,随着他们的手势巨树开了一个一人高的口子。 那两人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人后走进巨树里,两人瞬间消失,巨树立刻恢复正常。 他们消失后,舒鱼和念鱼才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两人披着黑色的斗篷,同样站在那个巨树前。刚刚那两人掐法诀的时候,步骤已经被他们记了下来,现在只要照着掐一遍。 巨树再次开启了一个口子,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舒鱼拉住了身旁的小师弟,“好好跟着我,别乱跑。” 说完他们两个也消失在巨树前。 随着传送阵法的波动,两个人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舒鱼仔细观察了一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秘境的地底。 这些人谋划了这么多,还在地底设了一个传送阵,看来所图不小。 想到在凡界那群人,以及自己之前查到的东西,舒鱼不由得冷下了脸。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从那黑漆漆的地方走出去,面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放眼望去,有无数个黑漆漆的洞口。 时不时有像他们这样的人,从洞口里进进出出,来去匆匆,而且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血腥味。 舒鱼和念鱼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隐匿身形跟在一群人身后。 之所以选择这群人,是因为他们身上的黑袍和她们身上这件非常相似,并且他们身上还有一种风尘仆仆的气息。 舒鱼跟着这群人进入另一个洞口,经过一个传送阵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里和之前松散地方不一样,这地方的监控极为严格,几乎每走两步都有一个人守着。 他们停在一个门前,门口的护卫呵止道:“站住,令牌。” 所有的人统一动作,拿出自己的令牌,护卫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后,这才对着众人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为首的人对那人点点头,带着剩下的人进入了那个房间。 房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传送阵法。踩上阵法,众人的身影很快消失。 这次他们传送道一个大殿上,大殿上方围了一圈人。 为首的人看见他们,立刻单膝跪下,“回禀大人我等任务皆已完成,仙门弟子死伤无数。” “好,做得好。”上方有人夸赞道,“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你们干这些事情也辛苦了,现在去休息一下,回头论功欣赏。” 大殿下方的人欣喜不已,众人齐声道:“多谢大人。” 那些人离开后,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影子。”一人唤道,“让人去盯着他们,一旦有什么不对劲,杀无赦。” “是。”一个全身裹在黑袍的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这么绝情,刚刚还说要论功欣赏呢。”一人忍不住嘲讽道。 “论功欣赏是论功欣赏,但盯也要盯。”刚刚出声的人解释了一下,“这批人里有两个失败的家伙,这个消息你们应该知道了。我只是担心有人顺藤摸瓜,摸了进来。” “我们的大计已经走到最后一步,这个时候更应该小心谨慎,我想在座的各位没有谁希望在这时候功亏一篑吧。”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把他们杀了,何必这么麻烦。”另一人不耐烦道。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他们死了,谁来给我们干活,难不成你们想亲自动手?”最初说话的人道,“起码要等到所有的计划完成了,那才是卸磨杀驴的好时机。” “罢了罢了,随便你们吧。”一个人摆了摆手,换了一会话题,“仙门各宗首徒怎么样了,各位可有把握?” “放心,早就准备好。”一人桀桀笑了起来。 “我等这个机会实在等的太久了,这一批弟子死绝,仙门再也没有什么天才弟子,带时候大家都在一个水平上。我倒要看看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宗没了天才弟子,怎么办?” “哈哈哈,可不是。为了让大宗传承断绝,我们谋划了数百年,如今终于看见效果了。” “谁让大宗那群人只要坐在家里就可以收到天才弟子,哪像我们辛辛苦苦找到的弟子,还要被人抢走。既然我们没有弟子,还不如大家都别要了。” “不说了,不说了。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且看着吧,大宗最后的下场。” “诸位,为了我们即将到来的胜利,这段时间麻烦大家再劳累一些。想想胜利之后的结果,那些大宗的资源、日后的天才弟子,大宗的今日,就是我们的明日!” 舒鱼和念鱼一直隐匿身形,藏在这个大殿的角落里,听着他们在那里谈论日后如何分配大宗的资源。 一个个得意又嚣张,言语之间,好像大宗已然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听到这里,舒鱼脑海里浮现出前世宗门残破的模样,还有那些惨死的弟子。 她不断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火,哪怕这样,气息也有一瞬间的不稳。 如果不是她神识强大,这次就要暴露了。 等这些人离开后,舒鱼她们也悄悄的离开了。 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告诉师兄,让师兄早点做准备。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等着她去做,那就是祭坛。 如果单单想要用兽潮除掉仙门弟子,又何必大费周折在这里挖了这么大个洞。 所以这里一定有祭坛,和凡界一样,用血肉和白骨造蕴养所谓的神。 第五五章 古魔族 在这个神秘的洞窟里,不知白天黑夜,比较重要的地方,处处都有人守着,实在是不利于打探消息。 若不是两人底子扎实、神识强大、保命的保法宝众多,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 特别是那几个,貌似是这里最高的主事的家伙。 他们身边才是真正的危险的地方,针对人的神识、修为、各种探测的东西堆满了每个人的住所。 就在这种危险情况下,舒鱼东拼西凑拼出了事情的真相。 据他们所说,上古时期,仙门分正道修士和魔道修士,正道称为仙,魔道称为魔。 仙魔对立,谁也不服谁,两者之间爆发了数次大战,各有胜负,其中魔族略胜一筹。 不料仙君狡诈暗算魔君,使魔君重伤,魔族大败。魔君不得不带着魔族退居幽冥界,这一退就是万年。 现今,魔君伤势早已恢复,魔族众人秣马厉兵,随时准备卷土重来。 仙君虽然在最后那场大战中陨落,但他的后手还在,整个幽冥界早就被封印起来,谁也不知道当初仙君封印的地点在哪。 这些人为了区分幽冥界魔族和如今的魔修,这群人给幽冥界的魔族取了一个名字——古魔族。 古魔族那边给了他们一个办法,就是气运,只要仙门气运衰退,古魔一族就有办法重见天日。 于是,这些人为了古魔族口中的长生不死,同时也是看大宗不爽,开始了剥夺仙门气运的计划。 数百年来,他们一直在暗中发展人手,将那些天才弟子,早早的扼杀在幼年期,不给他们半点成长的机会。 于是,仙门的招收的天才弟子一年比一年少,起初是少一两个,后面越来越少,好几年干脆断层了。 不管大宗小宗,为争抢弟子一事,不知道起了多少冲突。 除了抹杀年幼期的天才弟子外,这些人还格外针对宗门的天才弟子。 就她之前查到的资料,这几年大大小小宗门的天才弟子不知道死了多少个。偏偏这些人又会装,一次就选两三个宗门的天才弟子,并且将他们的死伪装成意外。 仙门不会为了这些弟子特意去查,因为在秘境死人很正常的。 想要长生,想要飞升,这些都要靠机缘。可机缘不是说待在家里,就会送上门,机缘是会死人的。 他们非常了解仙门的这种心态,所以一次也就只杀一两个人,这样的小动作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可若是把那些历年死亡弟子的人数加上去,便会发现这是何等庞大、惊人的一个数字。 仙门有大半的弟子都消失了,大部分都是昙花一现的少年天才,他们像流星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 长此以往,仙门气运衰退,此消彼长,邪道之风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些人又借此拉拢了一大批人,分工合作,在各个可能的地方开设祭坛。 血祭苍生,天道衰弱,进一步剥夺仙门气运。 整理完调查后的所有信息,舒鱼已经无法直视这些人。 为了一己私欲,拉天下苍生为他们铺路,这种人还能叫做人? 他们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说是对大宗占据那么多资源不满,可他们做的又比大宗好到哪里去? 若真正的以苍生为念,她倒是要高看他们一眼。 可这些人拿苍生当靶子,干着猪狗不如的事,还要埋怨苍生,为何不替他们死一死。 真是脸大如盆,不可理喻。 舒鱼将这些事情全部记录好,只等着离开秘境上交仙门。 同时越发的肯定这里有祭坛,毕竟死在这里的那么多弟子,也算在苍生之内,这都是现成的血祭材料。 两人这在这里呆了好几天,跟着那些个高层人物,在这里上上下下的乱转,一直都没发现祭坛的踪迹。 舒鱼虽然耐着性子,但多天的一无所获,让她有些怀疑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自己去找或许来的更快些。 在她决定放弃的前一天,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可能是因为上面的任务已经完成的差不多,那些黑斗篷们陆陆续续的回来,洞窟内明显拥挤了不少。 就在这时候,他们跟踪的人,突然发布了一道命令下去。 明日子时,所有人跟着领队到一处集合。 次日,舒鱼和念鱼低调的混在人群里,随着大部队有序移动。 到达指定这地点后,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非常空旷。 忽然地面闪烁了一下,所有人被阵法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高高的两层祭台,风格和模式都与她在凡界看见的一模一样。 鲜血为河,白骨为底,怨魂恶气怨灵组成的黑雾,在阵法允许的区域内不断游走着。 痛苦的哀嚎声,不间断的喊着,声声凄厉、刺耳。 可在场的众人只是沉默的看着这的一幕,他们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若是说有,那也只是因为他们看见了更高一层祭台上面的‘神’。 所有人目光火热,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现出一种,名叫做野心的光。 “诸位,多亏大家在这些天的努力,我们终于凑够了足够多的材料,完成了这个祭坛。” “接下来让我们用这些人的鲜血,开始我们的唤神仪式,祈求神明垂怜,赐吾等长生不死。” 众人齐声附和,“祈求神明垂怜,赐吾等长生不死。” 这里的高层,换上了另外一种暗红色的斗篷,出现在祭台上。一个个手舞足蹈,嘴里念念有词。 底下的黑斗篷们态度虔诚,跟着念起来。 在这众人同声的情况下,舒鱼敏锐的感觉到这地方有一丝丝变化。 她悄悄的抬头向高台上看去,只见第二层祭坛上的神像,被浓郁的黑雾裹着,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在黑雾后面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舒鱼的心瞬间跌落谷底,最开始知道古魔族的事情之后,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因为所有的玉简、书,都没有关于古魔族的记载,那些里面只记录着数万年前的仙门是何等风光,诸多天才弟子是何等妖孽。 那时仙门人族独大,其他异族来访时,哪怕是龙都得给盘着。 每次看到那段历史,她都忍不住心潮澎湃。 向往那时如群星般璀璨的妖孽弟子;向往山川草木皆可为阵的大师,她一直都觉得那是人族历史上最光明耀眼的时候,有时候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年代出生的人。 因此她便以为这些人只是随便胡诌了个借口,借此拉拢人心。 可高台之上,活灵活现的神像,给了她一个狠狠的巴掌。 所以,那是真的吗?那时候,仙族真的被魔族压着打? 在时候,一旁的念鱼忽然拉住了舒鱼,他像是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安慰道:“师姐,别多想。” “不管事实如何,那段历史都已经在泯灭时间的长河里,我们应该做的是向前看。” “再说,我们又怎知他们得到的真相就一定是真的,说不定他们被骗了。” “我知道。”舒鱼定了定心神。 这事确实没什么好纠结的,她不过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现在缓过来就好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舒鱼发现自家小师弟脸色惨白,额头上不断冒着虚汗,牙齿咬着唇,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舒鱼伸手扶住了他,传音问道:“师弟,你怎么了?” 念鱼摇了摇头,想要给舒鱼挤出个笑,表示自己现在没事。 可他实在没有力气,也笑不出来,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仅仅是忍受着这种痛苦,都要花费好大的心力。 看到小师弟疼得如此厉害,舒鱼便准备带他悄悄离开。当然,离开之前还是要把这个祭坛给毁掉。 “小师弟,你再忍一忍。我去放几个东西,很快回来。”说完舒鱼便匆匆离开。 没一会儿,她就回来了,舒鱼回来了,她伸出手给念鱼一点支撑。同时在心里倒数,三、二、一。 “轰——”几声惊天雷响,这地方便被炸得四分五裂,并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众人摇摇晃晃,想要离开这里,可是阵法未开,没有人出得去。 “谁?是谁干的?”看着被毁坏的祭坛,那些暗红色斗篷的人,脸色都变了。 几道属于太极境的气息瞬间爆发,那些修为低下的人瞬间被压的不能动。 “一定是有奸细混进来了,查,没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能离开。” 舒鱼护着念鱼避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然后又悄悄的扔了十几颗霹雳珠出去。 小小的珠子在众人脚下滚动,有人不小心踩到,然后瞬间炸开。 “是霹雳珠,大家注意脚下。”黑斗篷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众人想要避开,可是人太多太拥挤,避不开,他们也无法飞到空中,毕竟,几个太极境还在那看着。 就这么几下,不知又死了多少人。 无法离开,死亡的威胁,让黑斗篷们开始害怕。 舒鱼冷眼看着这一幕,以前他们是屠戮的刽子手,只要高高在上,随便动动手指,就会有无数人死亡,如今地位转变,他们是待宰的羔羊。 原来,当所有的苦难加注在他们自己身上的时候,他们也知道痛,知道害怕,知道了痛哭流涕哀求,想要求一条生路。 舒鱼没有心软,这些人不配,如果今日放了他们一马,那么已经死去的宗门弟子呢? 那些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期待着美好明天的弟子们,谁来对他们心软? 霹雳珠从四处随意滚落,上面的太极境并没有发现这些珠子从哪里来,于是一个个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地方开始不断坍塌,大块大块的石土,不断掉落,有不少人因为这个而亡。 血河早已经破碎,阵法也被毁了,神像碎的不能再碎。 红袍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咬牙切齿,维持着自己的形象。 实际上他们气的要死,恨不得将破坏这里的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算了,各位这次计划已经失败,我们赶紧离开。” “真是不甘心啊,明明都已经走了最后一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要是死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有道理,诸位,我先行一步。”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舒鱼怎么可能让他们逃走。她将小师弟安顿好,设下层层阵法将他护住。 自己一直悄悄的摸进人群里,开始混水摸鱼的屠杀。 没有人能离开这里,这处空间在混乱开始的时候就被她的神识笼罩起来。 在神识之下,所有人的破绽全部暴露,她杀人宛如杀鸡一样,轻松极了。 下面的黑袍人清理的差不多,舒鱼将目光瞄准了不断尝试离开这里的红袍人。 看到多年心血,毁于一旦,红袍人中有人悲痛欲绝。 这些黑袍都是他们这些年辛辛苦苦发展的下属,数百年基业,如今毁了一大半。 “各位,我们已经暴露了,没有谁能独善其身,不能活,我们可以选择拖着他们去死。” “让那些天才弟子们为我们陪葬。” 说着他手中不知道拿出了什么东西,大力捏碎,然后他冲向舒鱼,在接近她的那一刻自爆。 有了第一个,自然也有第二个,他们一个个的选择拉着舒鱼自爆。其实这些人都知道,事情败露,他们没有活路。 为了不连累自己身后的人,他们只有一死。 当最后一个人死在舒鱼手里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两世追逐,今天终于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收回自己的神识,舒鱼带着失去意识的念鱼,启动传送阵法,离开这里。 离开的前一秒,她在这里扔了几颗雷霆珠,珠子爆开,这里一切将化为粉末。 回到地面上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黑着一张脸的大师兄。 “师,师兄。”舒鱼拖着念鱼向后退了几步,心虚的低着头。 忽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个半死不活的小师弟,然后便把念鱼推了出来,“师兄要打要罚,咱们回去再说。” “您先看看小师弟,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昏迷不醒。” 君佑接过念鱼,担忧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腾出一只手抓住舒鱼的衣领,“你还想跑去哪啊?” “你现在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你看看我给你发了多少条传讯。” 舒鱼把自己的传讯符拿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一眼望去全都是师兄的名字。 舒鱼这才想起来,她进去的时候给师兄发了传讯,然后不小心把这事给忘了,难怪师兄如此生气。 “师兄,对不起,我忘记了。”舒鱼咳嗽了一声,“那下面太过复杂,我要盯着他们,实在没空看传讯。” “师兄,你别气了。我跟你说,我这次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舒鱼悄悄传音道。 君佑看着她这神神秘秘的样子,脑子突然有点疼,“行了,我们先回去吧。” 第五六章 秘境结束 舒鱼跟着君佑,回到太初宗弟子所在的地方。 他们刚进去便有弟子围了上来,看到君佑怀里的小师弟,一个个担心的不行,“大师兄,大师兄,小师弟怎么了?” 君佑摇摇头,他给小师弟探过脉,除了身子有点虚,小师弟没有任何问题。 “我也不清楚,应当是没什么大碍。大家也别围着了,让小师弟好好休息一下,看看过几日是否能醒过来。” 舒鱼回来的消息传的非常快,她刚回来没多久,剑阁和佛宗的弟子便到了。 领头的还是舒鱼的熟人,剑阁子潇和佛宗佛子。 舒鱼立刻站起来,给两宗师兄行了个礼,“舒鱼见过两位师兄,没想到两位师兄也在这。” “我们与你师兄正好遇上了,想着大家都是熟人,便结伴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子潇还是笑眯眯的,勾着一双桃花眼。 “我等前来是为了感谢小师妹,多谢小师妹的提醒,不然这次仙门……。”佛子说着叹了口气,满眼悲悯。 “是啊,要不是小师妹聪明机警,这次咱们可都要搭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那些邪修是怎么想的,居然想用兽潮来坑害我们,实在是太歹毒了,这次绝不能姑息?”其余弟子忍不住纷纷骂道。 君佑安顿好小师弟,出来后便看见一堆人围着自家小师妹。 嘘寒问暖,热心关怀,那一双双看着小师妹的眼睛,在君佑这里分外不爽。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一个个的都围着我家小师妹。” 君佑挤了进去,坐在舒鱼身边,“小师妹还不久前大战了一场,你们不让她休息,还要她陪你们说话?”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现在天已经很晚了,小师妹需要休息。” “啧。”子潇摇了摇头,晃着扇子走了。 “如此小僧明日再来。”说完,佛子也离开了。 两家大师兄都走了,剩下的人自然也跟着他们一起。 一时间这里忽然安静下来,舒鱼拿着木头往篝火里扔,君佑坐在她身边。 看着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他才恍然惊觉,原来小师妹已经长大了。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因为吃不到好吃的,玩不到好玩的,不想上学而发脾气的小师妹。 不会因为犯了错,躲在他身后;不会因为被师父训斥,跑到他这里偷偷抹眼泪。 她的生活里将会出现很多人,那些人和她的关系或远或近,或重要或不重要。 雪峰的平静也会因为这些人被打破,一想到日后有人不怀好意的围在小师妹身边,想要把师妹从他们身边带走,君佑这颗老父亲的心怎么都不得劲。 他只能长长的叹息一声:长大了的小师妹,终究不是他一个人的小师妹。 一旁的舒鱼,敏锐的感觉到大师兄心情不好。 不用猜她都知道师兄是因为她,师兄是天之骄子,修为方面没有什么可以困扰师兄。 宗门里还有掌门师叔撑着,底下的弟子对师兄敬爱非常,他们不会给师兄带来困扰。 师父虽然不着调,但是修为高;只有她在师兄心里,还是当初那个爱闯祸的小师妹。 十几年如一日的印象,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真是为难师兄,还要为她操心。想着,舒鱼环顾四周,然后布下一个隔音阵和幻阵。 “师兄,这是我这些天弄来的,你看看怎么办。” 舒鱼表情极为严肃,非常郑重的把那一堆杂七杂八的留影符放在师兄手里。 然后强调道,“师兄避开人,小心隔墙有耳。” 君佑被她这态度弄的有些哭笑不得,同时心里越发的好奇起来。 到底是什么秘密让师妹如此郑重,君佑心里狐疑,但面上不显。 他知道师妹一定是发现了一件惊天大秘密,不然不至于这么严肃。 他不动声色的把那些留影符收到自己的储物戒,然后和舒鱼说了几句话,便催着她去休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师兄。”舒鱼收走了阵法,慢悠悠的回去。 君要走在她身边,就和小时候一样。 “师兄你不用担心我,我修炼的是无情,这辈子我不会离开你们的。” 舒鱼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君佑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揉了揉舒鱼的脑袋。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是我唯一的小师妹,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人…… 君佑想了很多,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笑道:“好,师兄知道了。” 把小师妹送回去后,君佑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在帐篷四周扔下一套组合阵法,便把那些留影符拿了出来。 这时君佑才发现,看似杂乱无章的留影符,实际上早已归整好。 按着小师妹给他的顺序,君佑一个个的打开去看了过去。 看完这些留影符,君佑已经满头大汗,是惊的也是怒的。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人的手那么长,已经伸到仙门里去了,这些年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仙门弟子。 那些留影符不是别的,正是舒鱼一路上遇见邪修的所见所闻。 如果单单是这样,还不至于令他如此失态。他失态的原因是这里面提到了一个人,以及一个宗门的名字。 一旦查出来这种情况属实,恐怕整个仙门都会震动,届时,又是一场大清洗。 一旦那些邪修知道,这些东西出自师妹之手,只怕师妹日后将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邪修睚眦必报,这次在秘境中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自然不会放过破坏这一切的人。 只怕这时候,潜藏在暗中,还未被发现的邪修已经在查探,是谁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怪不得师妹让他小心隔墙有耳。 君佑即是欣慰,因为师妹知道保护自己,知道这事她无法做主,便把东西交给他;又是难受,因为师妹查出了这么多东西,想必吃了不少苦。 自己一直庇护在羽翼下的孩子,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君佑沉默了会,这事他也无法做主,这些东西最终要交给师父。除了师父,他也不知道仙门内还有谁可以相信。 毕竟,那可是…… 第二日,剑阁和佛宗弟子相约而来,舒鱼向他们讲述自己是怎么撞上邪修,然后怎么发现他们的算计,最后揭露他们。 至于后面的,舒鱼全部瞒了下来。 听完她的诉述,众弟子气愤极了,纷纷大骂起来。 “这些邪修可恶至极,居然敢污蔑我大宗名声。” “就是,舒鱼什师妹实在太过仁慈,要我说就该把他们碎尸万段。” “邪修死不足惜,这次回去定然要上告仙门,我大宗才不替邪修背黑锅。” “是啊,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按照他们的做法,万一成功了,我无尘宗怕是死绝也洗不清这污名,要被仙门嘲讽万年呢。” 舒鱼附和着他们,她是一个没有心思的冲动少女,遇到邪修当然是杀了,至于别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唉,师妹你下次可不能这么冲动,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师兄怎么和师父交代。”君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维持着自己一贯的态度。 他们两个这一波配合就是为了给邪修看的,毕竟舒鱼是第一个发现邪修的人,很有可能被监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洗清自己的嫌疑。 当然,舒鱼也没有很担心。恐怕在哪些人眼里,她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常年在山上修炼。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心眼,就算有那也是女儿家的小心思,不是老谋深算的狐狸。 秘境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人有心情去寻找奇珍异宝,只想和大部队在一起,保住自己一条命。 他们这三宗的队伍越来越大,舒鱼遇见了不少那次一起的小宗弟子。 面对众人的感谢,舒鱼也不在意道,只说她不只是为了大家,也是为了维护无尘宗的名誉。 至于众人留下的谢礼,舒鱼只留下了一些最为便宜的东西,剩下的如数退了回去。 当然这些事都是师兄操办的,她作为雪峰最受宠爱的小师妹,又怎么会懂得这些人情往来。 总之这段时间非常平稳的过去了,像前世那种兽潮并没有发生,她在意的人都活着。 他们后面还遇上了太初宗弟子,月宿带队,里面还混着一个娇娇弱弱,霸道刁蛮的秦初月。整日里作天作地,引得众人苦不堪言。 但作为太初宗掌门的女儿,她的身份又贵重非常,许多人敢怒不敢言。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天,众人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煞星,日后遇上这个大小姐,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秘境打开,所有人如数出去。 这些人出来之后,各家长老看到少了那么多弟子,一个个的心痛得不得了。 同时,又觉得非常奇怪,按照道理,西沙秘境不应该死这么多人。 “是,是邪修。”不知是哪个宗派的弟子,看到自家长辈立刻哭着喊着,“长老,我们遇上了邪修。” “邪修在里面引发兽潮,好多弟子都死了。” 他这一哭又有数名弟子,低头抹泪。 “邪修猖狂,求老祖宗为我们做主。” “邪修还假扮大宗弟子,诓骗我们,想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所有弟子都在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补完整。 各个宗门长老听完这件事,一个个气得不行。 “邪修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到我们头上。” “仙门是该好好整顿了,不然我们如何保护这些弟子的安全。” “在秘境里引发兽潮,他们是想断绝我仙门根基。” “好毒,好毒啊。” 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如何,和他们这些死里逃生的弟子没有任何关系。 那些宗门长老自然会有决断,这次死了那么多弟子,他们绝对不会忍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针对仙门的阴谋。能进秘境的弟子,没有一个是平平碌碌的庸才。 若是这些弟子死了,仙门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各个宗门为了自家弟子的未来,统一起来,一致对外。 同时君佑私下里偷偷找了自己师父,把舒鱼拿到的东西交给他,至于后续如何师父会有决断。 在各方势力的参与下,仙门开始了大清洗。那段时间整个仙门都萦绕着一股血腥气。 每次杀人都是杀一批,仙门执法队忙都忙不过来。 仙门这次这么狠的原因,除了秘境兽潮之外,舒鱼也在背后做了个推手 一个留影符,里面有一段内容,以及一个历练弟子死亡人数。 一夜之间,这个东西传遍了整个仙门,众人哗然,强烈要求仙门用最惨烈的手段处决邪修。 那些鲜血淋漓的事实摆在仙门面前,众人也不敢含糊,因为这里面有他们的后辈。 这件事将成为一个警钟,敲在所有人的心头。 他们再一次认识到,邪修,死不足惜。 第五七章 洞天境 天空上方浓云密布,乌泱泱的一片阴沉,墨色的云团里时不时闪过几条粗壮的闪电。 下方站着许多弟子,看着那密布的浓云一个个兴奋的不行。 “舒鱼师姐真厉害,短短十年已经跨太极入洞天了。” “是啊,听说无情道修士进入太极之后,修行格外困难。我们私下里还猜测过师姐要多久才能进入下一个境界。” “天才就是不一样,人家要百年,师姐只需要十年。” “舒鱼师姐勤奋,又有天赋,她不进阶谁进阶?秘境出来后,师姐一刻不停的就闭关了,我等应该以师姐为楷模。” “嘘,别说了,雷劫马上就要下来了。” 这些弟子都是其他峰的弟子,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观摩舒鱼渡雷劫,这是学习也是感悟。 这些弟子日后大部分都会有这么一遭,他们观摩人家渡雷劫也是为了到时候自己心里能有所准备。 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至于临场慌了神,本来可以过,结果因为自己的失误没过过去。 除了这些之外,但凡渡过雷劫,天道便有所奖励,降下甘霖。 甘霖大部分为渡劫之人所有,但若是灵雨大的话,其余的人也能分到点。 届时灵气充裕,是突破瓶颈的最好时机。 这部分弟子里有不少弟子,都在等着这一天。 当然,他们不会立刻就吸收,起码要等渡劫之人用完后再突破,不然就是结仇,轻则幽禁百年,重则废除修为,直接处死。 这些都是有先例的,这些惩罚施行到今日,如今已经没多少弟子敢犯忌讳,这也是无尘宗敢让这么多弟子过来的原因。 “轰——”一声惊天巨响,第一道天雷从乌云中劈下。 处在层层阵法中的人,眉毛都没皱一下,天雷落在她身上好似不痛不痒般。 “天雷淬体。”有见识的长老惊呼出声。 “这丫头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她以为她是体修不成,就是体修也没她这样的。” “无为师兄,你别怪我多嘴,这丫头是该好好压压她的性子,天雷淬体是何等凶险之事,她怎的如此大胆。” “人家淬体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小命没了;小鱼儿倒好,她是觉得她有几条命能折腾?” 说话的长老都是看着舒鱼长大的,一个个担心的不行,就怕一不小心出现什么意外。 天雷淬体是直接用□□去扛天雷,天雷暴虐,若是能扛过去,对人体大有益处,光是肉身就比同期强大不少;若是扛不过去,轻则废,重则死。 因此一般人用天雷淬体都是一丝一缕的天雷,慢慢适应,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来。 哪有人像她那么莽,直接在雷劫的时候淬体,她以为这是过家家? 要说她是体修,各位长老也不会如此生气,可偏偏她不是,没有任何底子,就去引天雷淬体,这不就是找死吗。 因此各位长老才又急又气,站在一旁的无直接为成了众人的靶子。 谁让这是他的徒弟,他又是个不靠谱的人,让众人不得不以为这是他的主意,就算不是他的主意,他也脱不了干系。 无为觉得自己冤屈极了,“各位师兄,我知道大家都是关心小鱼儿,可这事真的和我无关。” “小鱼儿什么性子师兄们还不知道,死倔死倔的,当初要修炼无情道,我和君佑是费尽口舌,结果呢?” “我若是能劝早就劝了,可弟子都大了,我总不能一直干涉他们修炼,这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 无为说的情真意切,说到难处时,恨不得抹泪痛哭。直接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徒弟大了,不由师父的形象。 一旁的君佑默默的别过脸,无视师父的倒打一耙的抹黑行为。 明明当初是他不想让师妹修无情道,师父在旁边撺掇他同意,结果到师父嘴里…… 唉,君佑摇摇头,不管了,不管了,还是专心看师妹渡劫。 洞天境是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如今舒鱼才刚刚过去十道,这十道天雷皆是她用□□扛过去。 粗壮的雷劈在舒鱼身上,每来一次,君佑的心都颤了一下。 他目力极好,已然看见阵法中的小师妹,被雷击劈的不成人形,那张俊美的脸蛋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浑身上下不是黑的就是红的,总之极为狼狈,君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但这雷劫只能小师妹自己去扛,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不断的检查自己的储物戒,看看那些丹药珍宝之类的是否准备好了。 雷劫一道道的过去,后面的雷劫越发的声势浩大,蓄力时间也长,一道雷劫便有成人男子手臂粗。 他们都知道这是因为舒鱼修炼的是无情道的缘故,无情道非主流道统,因此他们的晋升格外艰险,单单雷劫一方面就不知道比其他人凶险多少倍。 众人目不转睛,终于到了最后十道天雷,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天雷,所有观看的人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看看舒鱼如何在这天雷之中活下来。 阵法内的舒鱼早已经做好准备,这天雷说是凶险,但对她来说实际算不得什么。 所以在众人眼里万分危险的天雷淬体,对于她而言只是小毛毛雨而已,真的没有众人想的那么危险。 于是在下一道天雷冲劈下来的时候,舒鱼拿起沉渊直接迎了上去。 紫色的天雷和墨色的沉渊相撞,沉渊不是凡物,有灵护主,又与舒鱼心灵相通,自然能抵挡住天雷的威势。 天雷有一半被沉渊分走,另一半被引入舒鱼的体内。 这次的天雷和之前的天雷不能比,之前被劈了几十下,她依旧活蹦乱跳,而这次只有一半,舒鱼就喷出一口血,落在地上。 暴虐的天雷在她的经脉里游走,不断的破坏,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血人。 舒鱼拿出一瓶丹药,直接往嘴里倒,丹药修复她的身体,天雷继续破坏她的身体,如此不断循环。 接下来九道天雷她也如法炮制,最后一道天雷结束,乌云消散,舒鱼已经倒在地上,无力站起。 天边飘来五色云锦,组成各种珍奇瑞兽,灵雨也降了下来。 灵雨中的生机不断修复她残破的身体,随着时间的过去,她的气息还在攀升,最后稳固在洞天中期,并且根基非常扎实。 舒鱼掐了一个法决,换了套衣服,撤下周边的阵法,这才走了出去。 看到各位长老面色通红,怒发冲冠的样子,她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弟子舒鱼,见过各位师叔。”舒鱼大步向前,乖巧利落的道歉,“弟子任性莽撞,还请各位师叔责罚。” 来的这几位都是熟人,舒鱼自幼在他们面前长大,知道她这次受了苦,一个个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真的舍得责罚。 再说这事他们也不好插手,毕竟人家师父就站在边上呢。 长老们看着她,叹了口气,叮嘱道:“修行一道且不可莽撞,这种事情莫要再闹第二次,你师叔们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舒鱼笑了笑,乖巧道:“多谢师叔关心,弟子明白。” 舒鱼哄了哄几位长者,又再三做了保证,才让自己耳根子清静下来。 回到雪峰,舒鱼对自己如今的修为非常满意,二十六岁洞天境,放在外面也可以称上一句少年英才。 但她并不满足,因为她的敌人非常强大,而且还藏在暗处,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洞天境修炼了一段时间,舒鱼明显察觉到自己的修炼速度变慢了。 她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找师父。 她到大殿的时候,师父、师兄和师弟都在这儿。 舒鱼向他们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告诉师父自己的来意,“师父,弟子想知道您当初是在哪把弟子捡到的。” 她一直都知道她是师父收养的孤儿,还没满月便被抱来雪峰,由师兄一手抚养长大。 无为端茶的手僵了会儿,他放下茶杯,笑呵呵道:“小鱼儿怎么问起这件事,难不成是想寻你那亲身的父母?” “回师父,您知道弟子修炼的是无情道,无情道断绝情爱,斩断世俗一切羁绊,我若想真的得道,那我必然要去解除这段关系。” “弟子想要斩断亲缘,专心修道,还望师父成全。”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男人表情各异。 无为面色复杂,忧心忡忡;君佑倒是无所谓,只是怕小师妹伤心,毕竟她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至于念鱼他的脸就跟调色板一样,一会儿喜,一会儿忧。 “师姐,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想斩亲缘?”念鱼问道。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舒鱼解释了一下,“我修炼的是无情道,这一切迟早会被我放弃的。” “再说了,那两个人只生我,又没养我,我又何必一直与他们牵扯,这关系还是早些断掉的好。” “这几日我修为速度缓慢,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些东西的缘故。” 无为叹了口气,再三确认道:“你当真决定了,不会后悔?” “师父,你几时见我后悔过?” “行吧,既然是你的要求,那我也不会瞒你,不过在此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请师父尽管吩咐?” “仙门的群英大会要开始了,这次我要你代表无尘宗去参加大会。若是你能拿第一回 来,我便告诉你。” 舒鱼估摸了一下自己同代弟子的水平,然后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师父。我答应了。” “既然如此,你早些准备,早些离开。路途遥远,注意安全。”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第五八章 群英会 舒鱼答应无为之后,便回洞府收拾东西,其实若是无为没提这件事,她也会去参加群英会。 前世她被困太初宗,无法参加。等月宿夺得第一回 来后,太初宗的部分人来她面前洋洋得意,耀武扬威。 一口一个废物,吃白饭的,扒着他们太初宗的大师兄不放。 各种极尽羞辱的词汇,问她为什么不去死,这么废物的人,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 那些话,那些眼神,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如果不把月宿踩在脚下,这说不定会成为她的心魔。 所以群英会她不去也得去。她要在擂台上,众目睽睽之下,打断他的脊梁,将他以及太初宗的脸面踩在脚下。 这么想着,舒鱼的传讯玉简闪了闪,她打开一瞧,挑了挑眉,然后回复了一段信息过去。 为了这次群英会,无尘宗诸多弟子都开始忙碌起来。 群英会是仙门大大小小的势力一起组织起来的。在千年前仙门逐渐衰落的时候,为了激励弟子奋发向上,仙门当时大大小小的势力在一起,组织了这样一场比赛。 百岁之下的修士,不拘于门派、散修皆可以参加,按修为设置擂台,觉得有把握可越阶挑战。 不过这些年灵气衰落,散修的修炼环境日益困难,因此来参加比赛的散修并不多,并且一年比一年少。 所以群英会逐渐变成了仙门弟子的私人擂台,历年前百大部分由大宗弟子包揽,剩下的零星点点是小宗弟子或者散修。 大宗拿了宝物,扬了名,吸引更多的人,于是大宗越来越好,小宗越来越衰败。 挡了人家的发展之路,也难怪小宗之人把大宗看成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这些事情都比较久远,知道的人少,现在大多数人只知道大宗和小宗关系不好,却不知道为什么。 舒鱼收拾好东西便出了山门,然后看到一个背着小包袱,守在山门口的小师弟。 “师姐,你出来了。”念鱼赶紧迎了上去,笑得纯良无害,“我等了师姐好久,差点就以为师姐不去了呢。” 舒鱼停下脚步,看着一脸讨好地小师弟,不知怎的她居然一点也没觉得意外,反倒心里有种大石头落地的踏实感。 “终于来了。”舒鱼默默的念道。 “你要跟我一起去?”明明是疑问的语气,但在她的嘴里变成了一种强烈的肯定。 “嘿嘿,还是师姐最了解我了。”念鱼笑了笑,然后站在舒鱼身旁。 舒鱼打量了他几眼,瞧着他那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块碎花布问道:“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念鱼尴尬的笑了笑,把手上的东西赶紧收进了储物戒。 “这是一个刚刚从凡界上来朋友送来的,人家弟子刚上来还不习惯,就给我收拾了个包袱,我还未来得及收起来,师姐就来了。” “师姐想笑便笑吧,我知道我犯了蠢。” “这叫什么蠢。”舒鱼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有什么,人家弟子只是好心。” “我就知道师姐最好了。”念鱼笑了笑。 这次群英会的地点在东州春城,距离无尘宗有万里之远。 两人改换面貌,压低修为,一路上低调的赶路,就怕遇到什么事儿。 不过他们非常幸运,一直都没发生什么意外,直到他们到达望月城。 望月城是东州的四大主城之一,连接其他三州,往来交通十分便利,因此非常繁华。 舒鱼她们到达这里的时候,遇见了两个非常不想看见的人。 那是在他们入城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像普通的人一样排队等着入城。 然后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小师妹,好巧,原来你也在这儿。” 舒鱼对小师妹三字非常敏感,下意识的回头看过去,然后看到了一张颠倒众生,却让她无比恶心的脸。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月宿上前一步,脸上满是欣喜。 舒鱼脸抽了抽,恨自己没早点发现,若是早知道这人在这,她哪怕再等一等,也不想看到这张脸。 “哟,是你们啊,你们不会喜欢我师兄,特意跟过来的吧?” “最讨厌你们这样的人了,仗着自己有点修为,净做点不要脸的事。”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在月宿身后响起,秦初月从他背后走了出来。 “师妹你别这样说,小师妹是何等光风霁月的人物,你莫要污蔑她。”月宿呵斥道。 “我怎么胡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像他们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也就是师兄你单纯,看不到这些人的真面目。” 秦初月一通话下来,闹得月宿非常不自在,他弯腰向舒鱼道歉,“抱歉,小师妹。师妹被我们宠得无法无天,还望小师妹海涵。” “不用了,我师姐可当不起你们这句道歉,我师姐这样的天才人物,要多少美男子没有,还用看的上你师兄?” 念鱼刻薄起来是非常刻薄,“且不说我长相如何,就我那几个师兄,一个个长得不知道比你师兄好多少,就你师兄这模样,也好意思出现在我师姐眼前。” “你们脸皮厚不觉得,我还怕污了我师姐的眼。” “你……”秦初月气急,“你怎么这样?” “那样?你欺负我师姐,还不允许我反击?怎么你以为全天下都是你爹妈,得让着你不成?” “好了,师弟,我们进城。”舒鱼实在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月宿起冲突。 倒不是怕他,只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她冲突,若在比赛前闹出什么,只怕大家都讨不得好。 要是万一再闹出什么话传回宗门,说她心悦月宿,痴缠不休,她得恶心的把隔夜饭吐出来。 舒鱼和念鱼进了城,也没留下,直接离开。 她们这么早出发,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体验。 这万里路途上的人生百态,各种和生活息息相关的知识,无一不让他们快速成长。 所以他们并不会为繁华的主城而留下,更别说这里有她恨不得啖其血肉的仇敌。 望月城之后有一处小镇,和主城同名为望月镇。 望月镇虽然说是个镇子,但实际上只有百来户人家,不过民风淳朴,倒也是个修行的好去处。 舒鱼和念鱼便准备在这里停留一会,感受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他们两个都是洞天境的修为,而且都是刚刚晋升不久,最需要这样的红尘来打磨心境。 他们包了两件上房,决定在这里停留二三日。 入夜,四处寂静无声,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闪入客栈右边的房间。 “舒鱼,念鱼,好久不见。”来人取下斗篷,露出一张娇艳的脸。 “你来了,坐吧。”舒鱼没有觉得意外,事实上,她能进来还是因为她开的窗。 “抱歉,白日里我出言无状。”秦初月也没客气,直接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道歉道。 “没事,不过你日后别把你师兄往我这带,我恶心。”舒鱼叮嘱道,“你若是不长记性,我下次就让你长长记性。” 舒鱼口中的长长记性可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秦初月知道她的手段,连忙点头。 “我也不想的,谁知道我那师兄有什么毛病,偏偏要来个师兄妹情深。”秦初月大加吐槽,“本来我是准备一个人来的,他偏偏要跟着,我能有什么办法?” “就因为他要跟着,我只能继续装模作样,我都感觉我快要疯了。” “怎么回事?”念鱼好奇问道,“你修为提升了,他们不高兴吗?为何还要装成以前的模样?” “我……”秦初月犹豫会,“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能告诉他们,他们知道了会很生气的。” “直觉?”念鱼皱了皱眉,修士的直觉可不是一般人的直觉,若是一个修士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那这件事大概率会发生。 “我们都是生死之交,我也不来虚的。”秦初月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感觉我爹变了,我也许不是他的亲女儿。” “怎么可能?”念鱼不信道,“你要不是他的亲女儿,还能在太初宗耀武扬威这么久?” “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我如果不是他的亲女儿,他为何要如此容忍我?” “若我是个绝世天才,那么也可以理解,可我偏偏不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庸的修士。”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他的亲女儿?是不是,可不是你红口白牙一说。”舒鱼提醒道。 “我知道,只是宗门里这样的风言风语很多,我以往并不相信。可我最近修为提升,不知道怎么见到爹的时候,并没有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也没觉得爹如何为我打算。”秦初月低下头。 “都说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①,可我爹却一直纵着我。如果不遇上你们,我只怕要闯下弥天大祸。” 自从她开始认真修炼,以往失去的脑子也渐渐回来了,知道她这些年干的蠢事,不知凡几。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太初,宗宗主的女儿。 若说两人样貌,实际上并不是很相似,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万一她像的是娘亲呢? 这些怀疑他也不敢向谁透露,只能压在心里。 所以前段时间传讯给舒鱼,她见多识广,或许会有办法为她解惑,就算不能听她说一说也是好的。 第五九章 表明心意 秦初月半靠在椅子上,脑袋枕着椅子,显得有些颓废,“我知道我这样想不好,但是我真的就是这么觉得的。” “从我记事开始,耳边总有些风言风语,说我不是爹的女儿,说爹那样惊艳才绝对人物怎么可能生出我这么废物的女儿?” “那时我年纪小很生气,就和那些人打了一架,我没打过他们,回去找爹告状,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反正这么多年那些风言风语就没断过。” “他堂堂一宗掌门,难道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我不信,既然传言没断过,那未必是空穴来风。” 舒鱼在一旁听她发牢骚,心里诧异她的敏锐,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察觉到不对劲。 那么前世的她知不知道? 舒鱼看着眼前那张娇艳的脸,以及勃勃生机的眼,忽然明白,前世她可能也有所察觉。 不过那时她年纪小,修为不高,且不说她揭露之后有怎样的下场,只怕那时她说的话会不会有人信都是一个问题。 所以前世这件事一直憋在她的心里,她也一直被那些人温水煮青蛙一般,等她真的想要反抗的时候,她已经是拔了牙的老虎没有丝毫办法。 现在因为她的插手,秦初月早早的反应过来,心里的那些想法也有时间去印证。自然不会像前世一样,被打的措手不及。 “既然你已经有了决断,又干嘛在这唉声叹气,难道舍不得?”念鱼看着她问道,“你也不像那种心软的人。” “我自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只是有些担心。”秦初月解释道,“他毕竟养育过我,万一这件事是我想多了,岂不是伤了他的心。” “可若这件事是真的,他养我必然谋算不小,我有些害怕。” 这不是她杞人忧天,而是真的很有可能发生这种事。 在仙门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就算是亲生父女,反目成仇的也大有人在。 如果她真的和太初宗无关,那么太初宗掌门养育她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说是为了感受天伦之乐,在仙门没有这种东西。那些修为高深的大能,恨不得一分一秒都不浪费,只为追求更高的境界。 他堂堂一宗掌门,对于境界的要求只会高不会低。 如果非亲生父女,他在她身上花这么长时间,所图谋的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可她什么都没有,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是太初宗的,这样的她有什么好图的? 秦初月,不敢往深处想,越想越觉得在暗处有一双大手,拨动着她的命运。 “既然有所怀疑,那就去查。”舒鱼站起来走到秦初月身边,看着这个鲜活的小姑娘,笑着对他说,“去找吧,哪怕错了也没有关系,万一你的猜测是对的呢?” “不过如果你真的要查,还需要小心行事,别被发现了。” 舒鱼当然知道她不是秦寿的女儿,也知道秦寿养她是别有用心,但她又不能挑明。 因为这件事她没有证据,她也不知道秦初月的亲身父母在哪,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时间太过久远,秦寿做事滴水不漏,很多东西都被他抹除了,想要查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从外面开始查。 但是内部就不一样了,只要耐心找,总会找到他所隐藏的秘密。而这一切都需要秦初月自己去做,她无法给她任何帮助。 从舒鱼这里得到一个准话,加上这么长时间的絮叨,秦初月已经放松了不少,“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秦初月站起来和他们告别,“我要先回去了,免得大师兄起疑。” “行,万事小心低调,继续保持之前那个样子,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主。”舒鱼叮嘱道。 和舒鱼他们拜别后,秦初月使用瞬移符赶紧回去。 刚刚进入房间,秦初月就看到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你去哪里了?”月宿问道,“大晚上的不睡觉,外面有那么好逛,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和你爹交代。” “秦初月,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们这次出来是带着任务的。” “我知道了,师兄。”秦初月乖乖坐在月宿旁边,抱着茶杯小口小口喝着,“我不会惹事的,我很乖。” “你乖?”月宿冷笑一声,“你哪里乖?你要是乖今天就不会说那些话。” 秦初月这会子也回过味来,感情不是因为她晚回来这么生气,而是为人打抱不平? “我怎么了,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师兄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秦初月撅着嘴,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师兄以前都没说过我,怎么今日还责怪起我来?难不成师兄喜欢上人家了?” 秦初月狐疑的看着月宿,见他脸色微红,一副被人揭露心事,手足无措的样子,心越来越沉。 舒鱼喜欢谁她不清楚,但是舒鱼身边的小师弟喜欢谁,她可清楚了。 那含情脉脉的眼,每次看见都能腻歪死她。 “师兄,当初你说将来要娶我的,你怎么能言而无信?”秦初月委屈巴巴的看着月宿,声音带着哭腔,“师兄你太过分了,我不要理你了,我要回去告诉爹爹!” 说着,捂着脸跑了出去,留下一路的呜呜的哭声。 月宿被她这一通闹腾,头疼的紧。小姑娘家家的跑了出去,他又不能不找。 他了解师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受过什么气,说是单纯,实际上是单蠢,就这么跑出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 月宿认命的出去找人的时候,秦初月已经把这事传讯给舒鱼,让她有所防备。 舒鱼知道这件事后,被恶心的不行,她又想起了前世月宿在她面前百般表现,说是对她一见钟情。 结果呢,翻脸比翻书还快。明明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为何还要一次次的来招惹她? 莫非她长得看上去很好骗,一次骗不够还要骗第二次。 这一世,她已经很努力的避开太初宗,不想那么早和他们接触,结果他们一硬是不放过她。 这一个个的都盯着她的根骨不放,怎么,真的以为她的东西这么好拿? 舒鱼面无表情的在心里盘算,到时候该怎么让他们长长记性,让他知道不是谁都可以算计的。 有了秦初月的提醒,舒鱼自然会先想方设法的避开月宿。 然而,越是担心什么就会来什么,再进入春城之前的最后一个小城,他们又遇见了。 彼时,舒鱼和念鱼在城镇里随意逛着,准备买点当地的特产,回头给师兄和师父。 刚刚走出一家铺子,迎面就撞上了月宿师兄妹。 月宿依旧是那白衣飘飘,脸上和煦的笑,宛如人间仙人的模样。 身旁的秦初月,则是一袭热烈的红衣,衬得她人比花娇。 两人不知道是闹了别扭还是怎么,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谁也不搭理谁。 月宿也很快看见了舒鱼,他立刻上前,拦在舒鱼和念鱼面前,笑道:“好久不见,小师妹。” “上次望月城一别,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小师妹,我与小师妹果然有缘。” “此地离春城还有一段距离,不如我与小师妹结伴同行,互相有个照应。” 他说的情真意切,好像真的想和舒鱼她们一起同行。 但是舒鱼怎么可能会同意?要不是现在不好动手,月宿这条命有没有还得两说。 “抱歉,我觉得我与你没有这么熟悉。还请月宿师兄注意一下称呼。” “我只有一个大师兄,也只是一个人的小师妹。月宿师兄盯着人家小师妹的这个习惯可不好,要让我大师兄知道了,他会生气的。” 舒鱼后退半步,抬起头看着月宿,“况且我与月宿师兄之间还是竞争对手,实在没有必要靠的这么近。莫非月宿师兄是担心到时候输给我,想来我这打探一下情况?” 月宿被她这么不给面子的说了一顿,也没有觉得生气,只觉得眼前的人哪哪都好。 不管是动还是静,不管是生气或者是安静,她的百般种模样,在他眼里都是无比的生动灵活,没有一处他不喜欢。 月宿从善如流到退了一步,喊道:“好,舒鱼师妹。” “舒鱼师妹小小年纪就已经是洞天境,这已经不知道比多少人强了。所以师妹无需妄自菲薄,师妹一定会是大会的第一。” “这一点无须月宿师兄告诉我,我只希望月宿师兄能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 舒鱼已经冷下来脸来,若是有点自知之明,会看人脸色的这时候都会离开。 可偏偏月宿那家伙像是没长眼睛一样,仿佛没有看见舒鱼的排斥,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舒鱼师妹要去哪,大宗之间友爱互助,我与你师兄也是知交好友,还是让我陪着师妹吧,不然我不放心,若是遇上危险,我也能护上一护。”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师姐的意思是让你别跟着我们,好歹也是大宗首徒,你这样真的很让我怀疑太初宗选择首徒的方式,像你这样的人能成为首徒,莫不是凭着一张脸?” “你说你与我家师兄是知交好友,你说是就是?不好意思,我家师兄提起过很多人,但是从未提起过你。” “阁下还是好自为之,莫要借着师兄的名号招惹我师姐不然被师兄知道了,怕是会伤了两宗情分。” 念鱼早就看月宿不顺眼,他把舒鱼拦在身后,说出来的话半是威胁,半是警告。 说完,便拉着舒鱼离开。舒鱼倒也没反抗,反而有些乐见其成。 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月宿的脸色早就黑了下来,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被人不给面子。 尤其那个不给他面子的弟子,还在他面前光明正大的带走了大心爱的女子。 该死! 月宿宽大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眸色黑沉沉的,叫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不只是念鱼厌恶月宿,月宿对念鱼也是万分的看不顺眼。只是他这人藏的深,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念鱼和舒鱼回到自己所住的客栈里,刚刚对着月宿表现的很厉害的他,这时万分的慌张。 “师姐,我,我今天……”念鱼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师姐你喜欢他吗?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下次不这么做了。师姐,你别生我气好吗?” 舒鱼笑了一下:“你是我师弟,我怎么可能生你气。” “至于喜欢那个家伙,这更是不可能。你且记着,我和他之间有仇,那家伙老谋深算,心黑手辣,下次你遇见一定要小心些。” “啊,不会吧。”念鱼做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听说他在宗门的名声挺好的,怎会是那样一个人?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师姐遇见他也要小心。” “那我这次可是得罪他了,我们要不要和师兄说一声?万一那家伙以大欺小怎么办?” “不用。”舒鱼阻止道,“这件事倒是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现在离群英大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走。” “免得回头那人又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来。” “你待会儿和秦初月联系一下,让她下点功夫,早点把她师兄带走。” “我知道了,师姐。” 念鱼和舒鱼说了话,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他便扯了扯衣领,露出领口一片,眉头微微蹙着,看上去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从见到月宿那段时间开始,他的心口一直有些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扎在他的心口一样。 说痛也不是非常痛,但也不是不痛,那种感觉他说不上来,就是有些难受,让他喘不上气。 念鱼坐在椅子上的,自己倒了杯凉茶,脑海中回忆起今天的事情,以及他对月宿不自觉的敌视和厌恶。 他觉得这有些奇怪,就算他再怎么讨厌一个人,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了他的面子。 若是被别人看见,明天只怕要传出太初宗和无尘宗不和的消息。 难道他被嫉妒冲昏了头? 这不可能,他又不是不看不出来,师姐那么讨厌月宿。与其和他争风吃醋,还不如想想怎么在师姐面前表现,和大师兄争一争。 尽管大师兄并没有那个意思,但是有备无患。 师姐越来越优秀,注视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多,他如果不表现的话,师姐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 “滴答、滴答……” 一声声水滴落下的声音,将念鱼从睡梦中吵醒。 他烦躁的睁开眼,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怪石嶙峋,盘虬卧龙般的枝桠,以及灰暗暗、低沉沉的天空。 这里没有一点生机,处处都显得苍凉荒败,待久了还有一种莫名的抑郁缠绕在心头。 念鱼对这里感到陌生又熟悉,他好像曾经在这里待过很久很久。 他抬起头,在灰雾蒙蒙中,好像看见了一座很高的山峰。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充盈了他的心脏,他好像无数次在那山峰上看着不知名的远方,心底一片荒芜。 念鱼收回目光,顺着眼前的小路不断行走着。他也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只是下意识的这么做。 他走到这条路的尽头,面前是一片血红色的池塘。 那一直萦绕在他耳边的滴水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他看着血池,有一种下意识的亲近。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这不是谁的血,这是他的血。 他与这血池曾经互为一体,也只有他自己的血,才会让他产生这种亲切感。 念鱼没忍住走进几步,忽然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住了一般,猛地疼痛起来,他半蜷缩在地,冷汗淋漓。 念鱼从床上惊醒,睁开眼,看见青色的床幔,知道自己已经从刚才的梦境里醒了过来。 他将手放在胸口处,感受着不断跳动的心脏。所有的疼痛已经完全消失,好像之前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但他知道,那不可能是错觉,那种清晰的感觉,一点也不像梦。 或许是他潜藏在记忆里的东西,只是被他忘却或者封印。 今天不知道触碰到什么,不小心打开了记忆的一角,这才有了今天晚上的这个‘梦’。 念鱼披着外衣走到窗台前,推开窗子,外面一轮硕大的明月,正散发着清幽的光辉。 一层朦胧的月光像轻纱一样,从窗户投进屋子,笼罩在站在窗台的人身上。 念鱼沐浴着这层光辉,那张稍显柔和、幼态的脸显得无比圣洁。 寂静的夜晚,鸟虫鸣叫的声音,旁边住着自己喜欢的人…… 这一刻,念鱼放下自己在梦中的不安和焦躁,侧身坐在窗台上,手拿酒与月共饮。 忽然,念鱼放下酒杯,站了起来,他扶着窗台,身子探了出去。 奇怪,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窥探他。 然而外面依旧是明月悠悠,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异样。 见此,念鱼站直,关上窗户,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第二日,舒鱼和念鱼刚刚下楼,就在楼下看到一白一红两个身影,不是月宿和秦初月又能是谁。 “舒鱼师妹,念鱼师弟,早。”月宿笑着对他们打招呼,好像昨日的争吵没发生一样,“我听说过晚上这里会有一场小型拍卖会,特意来邀请二位与我一起。” “不必。”舒鱼拒绝道,“我和师弟有事先行一步。” “舒鱼师妹,是我得罪你了吗?为何我感觉你很讨厌我。”月宿拦在舒鱼的面前,“昨日回去我仔细想了想,实在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师妹,还请师妹告知。” “道不同,不相为谋!”舒鱼怎么可能把真实原因告诉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我修炼无情道,实在不宜与别人有过多的牵扯,这与我道途不利。” “月宿师兄的师妹那么多,又何必非要招惹我?” “师妹和别人不一样,我对师妹一见钟情,我心悦师妹。”月宿第一次这么直白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另一个人,心底忐忑极了。 他虽然对自己的一切都非常有自信,但是舒鱼师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舒鱼师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 “我见到师妹的第一眼起,师妹就已经住在我的心里,放不下,舍不了。如此,师妹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我心知师妹修炼无情道,但无情道道途艰难,我愿意助师妹一臂之力。” 话落,场上所有的人都被惊住了。 愿意助无情道一臂之力,这对一个女性无情道修士而言,只能是杀夫正道。 现在的杀夫正道和很久之前的杀夫正道不一样,很久之前死便是真的死了,现在虽然有秘法,可以保一条命,但是要损失全部的修为。 也就是说太初宗首徒,为了助心爱的人得道,甘愿放弃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重新修炼,这是何等感人肺腑的深情。 众人看着这件事另一个主人公,她会如何回答呢,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师妹不用担心,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会上报宗门,不会有人来找师妹的麻烦。”月宿逐渐靠近舒鱼,“师妹,我是真的喜欢你,一见钟情,至死不渝。” “滚!”舒鱼冷冷呵斥道,“我这辈子就算不能再进一步,也不会做出杀夫正道这种事。” “就算需要杀夫正道,杀的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你。” “月宿,你应该感到高兴,这是城里,不能随意伤人。” 说完,舒鱼回了房间,关门扶墙,对着墙角不断呕吐。 恶心,好恶心…… 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为什么他能说出那种话,他不觉得虚伪吗? 明明是想算计她的骨头,却偏偏做出一副情深的模样,这是要做给谁看? 前世也是这个样子,当着众人的面对她死缠烂打,说会好好照顾她,有太初宗护着,没有人敢动无尘宗。 那时情深款款,一旦成功便成为举着屠刀的刽子手。 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来第二次,他为什么不用自己的骨头? 那么喜欢他的小师妹,他为什么不用自己的骨头? 太初宗,月宿,你们给我等着。敢算计我?还以为我是那个没有人护着的孤女吗? 舒鱼拿出传讯玉简,分别给师兄、师父、以及掌门师叔发了讯息,将今天的事情一一告知。 今天这么一闹,不出一个上便会传遍整个仙门,她必须先和师门通好气,将自己的态度告诉宗门,免得找了别人的道。 想用流言的力量胁迫她,没门! 第六十章 打人 月宿看着舒鱼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念鱼和秦初月被这一情况震惊了,两人对视一眼,在众人未察觉的情况下快速分开。 秦初月看到念鱼的眼神,眼睛闪了闪,默默的后退几步。 太、太可怕了,那是怎样的一双眼? 他的眼眸乌沉沉的,像是沉静的大海。不过平静的海面下,仿佛集聚着狂风暴雨,只待时间一到,便要掀起惊涛骇浪。 又像一头在林间蛰伏的凶兽,静静的等待猎物的到来,然后悄无声息地将它吞入腹中。 秦初月被这样的眼神骇住,见念鱼又看了她几眼,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她把师兄带走。 想到刚刚的那个场面,秦初月也觉得这个时候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不然等消息传出去,他们只怕要被围在这里,被人当猴看。 其实,她也非常纳闷,就自家大师兄那个性子,也会有什么一见钟情?还会为了一见钟情的对象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 别开玩笑了,就算是天仙下凡,大师兄也不会如此。 如果不是她一直和大师兄在一起,她真的会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师兄? 对于修士而言,修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都是锦上添花的事。 修为高了,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所以大师兄为一个只见面几次的人,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她是真的不信。 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是个蠢蛋,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这么做。 别说什么真爱,仙门没有真爱,就算有也不会出现在她师兄身上。 有阴谋,绝对有阴谋! 种种念头,在秦初月心间转瞬即逝,也就一伙子的功夫,她便拿出了自己骄横的模样。 “师兄,你……你太过分了,你明明说好,长大之后会娶我,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秦初月红着眼眶,豆大的泪珠不停的往下掉。 她的哭法很有技巧,不是大吼大叫鼻涕眼泪混一起的那种。而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我们师兄妹从小到大的感情,居然抵不过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女人?” “师兄,你太让我失望了。” “呜呜呜,我不依,我不依,师兄只能喜欢我。” 秦初月这边哭哭啼啼的,骄纵、蛮横又不讲道理的样子,让月宿再次头疼起来。 眼瞧着其他人看他的目光越来越怪异,月宿顾不了许多,只能解释道:“师妹,你别哭了。那只是开玩笑,做不得数。” “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还请师妹不要再提那件事,免得让我喜欢的人误会。” 听到这话,秦初月愣住了,她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 “既然是戏言,师兄为何不早告诉我,为何总给我送东西让我误会?” “我秦初月,堂堂太初宗掌门之女,又不是嫁不出去,也不是一定要嫁给师兄,师兄既然不喜欢,早点告诉我便是,我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之人。” “你我相交多年,如今师兄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让我不要旧事重提?” “师兄,我真是看错你了。” 秦初月一副被打击至深的模样,含泪的眼看到了月宿一眼,然后嘤嘤地跑了出去。 月宿没有办法只能出去寻人,同时心里开始后悔,他当时到底为什么要带着师妹出来? 如果不是师妹给他乱搅和一通,说不仅此刻他早就能抱得美人归。就算抱不得,也会在美人心里留下痕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会被人误认为脚踏两条船。 在即将走出客栈的那一刻,月宿停了下来。 他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心中明白,很多人都不会相信他说的,但那确确实实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看着念鱼道:“请转告你师姐,月宿所言皆是发自肺腑,没有半句假话,请舒鱼师妹好好考虑一下。” “我一直觉得你听不懂人话,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念鱼实在没想到,秦初月都跑了,他居然还有心思表忠心?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看看跑出去的师妹,这地方鱼龙混杂,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 “师姐的意思已经很清楚明白,我再重复一遍,师姐不喜欢你。 “你的存在给师姐带来了困扰,如果真的你喜欢师姐,就不要再来骚扰师姐。不然,我要你好看。” 念鱼狠狠的威胁了一番,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擦出激烈的火花。 月宿盯着他看了会儿,心下了然,传音道:“你喜欢她。既然你也喜欢,又何必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你不觉得虚伪吗!”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愿意默默守护师姐,而不是像你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逼迫她。” “别用你那肮脏的心思来揣摩我,你不配。” “我再次警告你离我师姐远一点,不然……” “我不喜欢你。”月宿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巧了,我也不喜欢你。”念鱼毫不犹豫道。 两人同时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想到师姐离开时难看的脸色,念鱼有些担心敲了敲舒鱼的门,担忧道:“师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舒鱼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念鱼仔细辨认了一会舒鱼的声音,单从声音他并没有听出什么。 不过不是亲眼所见,他还是很不放心,“师姐,可以让我进去吗?我有些事想要和师姐商量。” “何事?不重要的话还是明天再说吧,我有些累。” 舒鱼不想开门,念鱼也不能逼着她开,只是站在门口,关切道:“师姐,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 “嗯。” 得道舒鱼的同意,念鱼才百般不舍的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不停的在房间走来走去,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仿佛在他心里点了一个火堆。 哪怕他喝了无数杯凉茶,念了无数遍清心咒,那个火堆依旧在他心里熊熊燃烧,并且越烧越烈。 无尘宗怎么说也是大宗之一,师父无为是尊者,在宗门里也有很大的话语权。君佑师兄是首徒,被众弟子的爱戴。 师姐是被他们两个人千娇百宠出来的,何时受过这个气。 今日月宿那些令人恶心的言语,是在侮辱师姐,侮辱雪峰,将无尘宗的脸扔在地上踩。 师姐虽然走无情道,可那也是煌煌正道,才不像某些诡谲小人一般,眼瞧着自己无法再进一步,便整日里想些歪门邪道。 什么杀夫正道?像师姐那样的人物,需要杀夫证道?提及这四个字,都是对她的羞辱。 他跟着师姐这么久,若是师姐有那样的心思,他岂能不知。 再说,就算师姐有那样的心思,从无尘宗随便选一个弟子不好? 安全又放心,完全不用担心被人算计。 只可惜,师姐没有这个心思。 无情修炼是艰难,可再艰难不是还有他们吗? 哪怕师姐这辈子都无法进入更高的境界,只要有他们在,便无人敢欺负师姐。 雪峰的人,可还没死绝。 况且,他看师姐的天赋,才不会只有洞天境,起码还能再升两个大境界,成为尊者。 到那个境界的人,已经不会随意出手,对于他们而言,修炼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月宿说的什么杀夫证道,师姐根本不需要。 想到这里,念鱼小小的失落了一下,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反正大家都不可以,没什么好伤心的。 如此,他才更加觉得月宿其心可诛。 想想也知道,月宿那家伙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现在他的话已经放出去了。 再逮着机会来师姐面前表现一二,又恰巧被人看见。时间久了,仙门一定会有人赞叹他的深情,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若是日后,他修为比师姐高,定然会有人觉得师姐不识抬举,放着这样一个对她一心一意的天之骄子不喜欢。 他是想用那些流言蜚语,逼迫师姐答应他。 好心机啊,好歹毒的算计。 师姐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月宿这么下血本? 不行,这件事还是要和师父他们说一下,让他们知道太初宗让人恶心的嘴脸。 这样还不解气,念鱼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壶凉茶,放下壶,他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清点了一下储物戒的东西。 念鱼笑着把东西收回储物戒,只留下一两件东西,然后换了一件黑衣,打开窗户,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那边,月宿不知道怎么把秦初月哄好,然后带着她一起参加了晚上那场拍卖会。 身为太初宗亲传弟子,拍卖行给他们准备了一间包厢,桌上摆着上好的灵茶和灵果。 这些在外面被人哄抢的东西,在他们眼里什么也不是。他们吃的用的,不知要比这包间里的好上多少倍,所以谁也没碰那些东西。 从他们这边的窗户,可以看到下面那群人,为了拍卖行赠送的灵果、灵茶都快打起来了。 秦初月看到这一幕,撇撇嘴,表情非常不屑,“土包子。” “师妹,慎言。”月宿无奈。 辛亏这四周设有阵法,刚刚师妹的声音没有传出去,不然他们恐怕要被人记恨上。 下面那群人都是得到消息的散修或者一些小宗门弟子,大宗资源丰富早就让他们不满,若是他们知道自己这样被人看轻,只怕日后要生出事来。 他是不怕,可师妹修为低,不能不防。要是师妹出事了,他回去是要受罚的。 也是因此,这一路走来,他不知道找了她多少次,给她擦了多少次屁股。 月宿觉得心累极了,回去还是和师父商量下,别让师妹经常出去,再这么来几次,他怕是要生心魔。 这场小型拍卖会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月宿什么也没买,倒是秦初月买了几个没什么用的小玩意。 拍卖会即将进入尾声,秦初月放在身侧的玉简闪了闪。 她拿来看了一眼,然后回了信息过去。 “师妹这是和谁在聊天?”月宿问道,“是新认识的朋友吗?是谁?我认识吗?” 秦初月不高兴的看了月宿一眼,一边删掉玉简上的信息,一边说,“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不过是最普通的师兄妹关系,师兄还想管到我头上?” “是谁,师兄认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是我的朋友,又不是师兄的朋友,师兄管这么多,可是会让我误会的。” 月宿无奈的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师妹,我只是问问,我是担心你,怕你被人骗。” “你知道的,你的身份出去,该多么引人觊觎,我只是怕你受伤。” “师兄关心师妹,难道有什么错?” “当然没错,只是你的师妹并不想让你关心。”秦初月冷着脸,“师兄既然有喜欢的人,那就该和我保持距离,哪怕是简单的关心也不行,我可不想让人误会。” “师妹,你别无理取闹了。告诉我你新认识的朋友是谁,男还是女?” “这重要吗?” “我说了,我是担心你被人骗,被人伤害,是关心你,师妹你不要这样子。” “没关系,我不怕被人骗,也不怕受伤。像我这样的人,能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就已经是天上下红雨,我怎么能要求更多。” “他们有目的是正常的,我不怕他们有目的,就怕他们没目的。” “所以师兄,还是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月宿也就没有一再逼迫秦初月,非要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瞧着自己又把人惹生气了,月宿非常爽快的选择破财消灾,他又花了一大笔灵石才把人哄好。 花钱买了开心的秦初月,和月宿一起走回去,经过一条幽深的巷子的时候,月宿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灵力也无法使出。 他被困住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黑色的袋子忽然包住他的脑袋,接着是一顿棍棒交加的声音。 打在他身上的不是普通的棍棒,而是一种灵宝,专门针对肉身强大的修士。 打人特别痛。 最开始月宿非常有骨气的一声不吭,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心里恼怒极了,长这么大他还没吃过这种亏。 “你是谁?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月宿咬牙切齿,“我是太初宗首徒,你欺压大宗弟子,是想死吗?” “若是识相,现在就放了我,我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不然太初宗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放了我,我再给你一笔灵石,保证不追究你的责任。” 任凭他说的再多,那人依旧不言不语,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埋头就是一顿暴打。 第六一章 打劫 小巷里黑漆漆的,秦初月站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月宿完全晕过去后,她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月白色的鞋尖踢了踢月宿的腿,看他悄无声息的模样,秦初月不由的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真没想到,我这大师兄居然还有这么一天。”秦初月拿出几张留影符,看着一旁的人问道,“我弄几张留作纪念,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只要你不怕被他发现,事后找你麻烦就行。”粗哑的声音响起,话里话外都是无所谓的样子。 “我又不傻,这种好东西当然是留下来,自己私下里欣赏,我和他们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等彻底撕破脸后,她就不清楚了,到时候看看谁有诚意。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反正丢脸的不是她。 秦初月给月宿用了好几张留影符,各种姿势的都有。而且几乎每张都有露脸,就算有没有露脸的,那也绝对露了其他代表性的东西。 她这种做法,完全保证是个人看到,都能认出留影符中的人是太初宗的首徒——月宿。 “啧啧啧。”秦初月一边留影一边感叹,“你们无尘宗实在是太宠孩子了,瞧瞧,瞧瞧,这种好东西都舍得拿出来。” 不说别的,就单说她脚下的这个阵法,没有几万块上品灵石,绝对拿不下来。 就算有那么多灵石,也要找到人愿意做。能做出这种阵法的,无一不是大宗师级别的人物。 那些人不缺钱,如果拿不出让他们心动的东西,他们根本不可能出手。 秦初月看了一眼旁边大气粗的某人,摇了摇头。 外面都在传,这几年无尘宗要走下坡路,现在看来那说不定是人家放的□□。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无尘宗再怎么说也是大宗之一,家底累积千年,怎么可能一朝败落。 想到那些妄图在无尘宗身上咬块肉下来的人,秦初月为她他们默哀了一会儿。希望不要有那种傻子,真的相信了人家的假话。 “念鱼,不是我说,你实在是太败家了。你要是想对付他,你直接告诉我啊,我身上不值钱的东西多的是。” “为了这样一个家伙,动用那些东西,实在是划不来。如果你觉得宝物烧的慌,我不介意帮你解决。” “我要回去了,你准备怎么办?”念鱼看着一旁玩的正欢的秦初月,实在有些不理解。 白日里要死要活,晚上幸灾乐祸,女孩子变脸这么快的吗? “啊!”秦初月停下手中的动作,忽然开始慌张起来“你别告诉我他快醒了?!” “怎么可能?千机秘药,没有几个时辰,不可能醒过来。”念鱼给她解释了一下,“只是我出来时间太久,怕师姐寻我。” 听到千机秘药这四个字,秦初月沉默了一会,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败家子?谁才是闻名仙门的纨绔子弟? 那些个总是指责她败家的长老们,有看过真正的败家子吗? 可是千机秘药,千机秘药啊,不是路边普通的花花草草,是几千灵石才能买到一丁点的千机秘药。 那么珍贵的药,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用了,只是为了迷晕一个人。 无尘宗,果然财大气粗!不知道日后她有没有机会加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过去感受一下无尘宗的氛围。 秦初月决定避开这个话题,她问道:“你师姐现在怎么样了?我也没想到师兄说出那种话,实在是让人不耻。” “不知道,师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我进去。”说这话的时候,念鱼有些委屈,他看着躺在地上的罪魁祸首,恨恨地踢了几脚,“都怪你,居然算计我师姐,太初宗没一个好东西。” 秦初月尴尬的摸了摸鼻梁,她没敢和一个处在暴怒边缘的人,说她也是太初宗弟子。 弄得差不多之后,秦初月给自己身上来了好几下,把自己弄成惨兮兮的模样,然后找到一个角落就那样晕了过去。 念鱼见她如此有自知之明,便也没说什么,只把场上所有的痕迹打扫干净,不给人留下半点抓把柄的机会,然后趁着夜色悄然离去。 阴寒的冷风吹在月宿身上,让他饱受摧残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他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 月宿打量着四周环境,灰暗暗的小巷里,什么人也没有。 这里风平浪静,如果不是身体的疼痛提醒他,他只会觉得刚刚陷入了幻境中。 小巷最深处的地方,有一个蜷缩着的人影,月宿辨认了会,发现那人是他的师妹。 想到他被迷晕之前,师妹一直都没有半点动静,月宿慌了,师妹她没事吧? 害怕师妹出事,月宿忍着身体的疼痛,爬了起来,一瘸一拐走到师妹身边。 手指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发现她还有气,月宿松了口气。 幸亏师妹没事,不然回去他都不知道怎么和师父交代。 夜晚的凉风吹的人骨缝发寒,若是之前修为在身,月宿自然不怕。 可是不知道怎么,他的修为到现在都没有恢复。没有恢复,自然就无法抵御这股阴冷的寒风。 察觉到师妹的气息越来越弱,唇色愈发苍白…… 月宿无法,想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披风来,却发现自己的储物戒早就不翼而飞。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们只怕早就被人盯上了。想到储物戒里,他辛辛苦苦存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月宿狠狠的捶了一下墙面,低骂了一声。 事已至此,再怎么发脾气也是无济于事。月宿认命的抱着昏迷的师妹,艰难地走回他们住宿的客栈。 让人来看过师妹后,他便回房间,想办法恢复自己的修为。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没等他想出办法,就已经有人找上门了。 第二日月宿打开门,便看见守在自己门外的两个人。 一个紫衣,一个白袍,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月宿心中一沉,知道来者不善,想到自己还没恢复的修为,他紧了紧拳,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君佑兄,子潇兄,两位可是稀客,怎么来我这了?” “月宿兄,名满仙门、聪慧非常,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的来意?”子潇挑着桃花眼,笑道,“敢做便要敢认,事情都已经闹出去了,现在苦主找上门,子潇兄这样遮遮掩掩,可不是正道师兄所为。” “为小师妹而来。”君佑脸上还是一贯的温柔浅笑,但若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双眼睛里半点笑意都没有。 “听说月宿兄,对我小师妹一见钟情,甘愿做她修炼无情道的踏脚石。师父知道这消息后感动非常,命我连夜前来做个见证。” 君佑拿出自己的本命剑,对月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来吧!” 月宿脸色很不好看,他身体的灵力刚刚被封,现在宛如一个废人。 这时候无尘宗的人就找来了,真的很难不让他怀疑,他的身体是无尘宗下的黑手。 “君佑兄找我能理解,可子潇兄?” 子潇笑了笑,将手中的扇子合上,“这不是听说月宿兄,是难得的好男儿,我过来瞧瞧热闹。” “瞧热闹?”月宿看着他道,“这是我与无尘宗之间的事,子潇兄一个外人过来,这不太好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好得穿一条裤子,子潇说的肯定不是他口中那样简单。 “不不不,月宿兄此言差矣。”子潇摇摇头,表情严肃,“我与君佑是知交好友,他的师妹便是我的师妹,师妹被人欺负。我这个当师兄的自然要过来看看,但毕竟不是一个宗门,我不好插手,也就只能过来凑凑热闹。” “别在意我,人家正牌大师兄还在这呢。” 月宿深深的看了一眼子潇,“子潇兄真的不肯离开吗?” “子潇兄在这,是否代表剑阁也想插手此事,代表剑阁想与我太初宗为敌?” 月宿言语中是毫不掩饰的威胁,直接简单的将这件事从个人上升到宗门。 若在这里的是其他弟子,或许会被他吓到,但子潇是谁,剑阁大师兄,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呵。”子潇笑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月宿好几眼,“月宿兄说笑了,什么为不为敌?我能代表剑阁,可月宿兄能代表太初宗吗?” “子潇。”月宿羞成怒地喊道,但不得不承认子潇说的有道理。 剑阁那都是一群战斗疯子,招惹上一个,就等于招惹了一群。 他们可不会讲究这些哪些,也不会给谁面子,信奉的是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子潇作为剑阁首徒,他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剑阁那边环境单纯,那些剑修也不会多想,只怕子潇一声令下,那些人就会嗷嗷冲上来。 所以,子潇可以代表剑阁。不只是子潇,历任剑阁首徒都可以代表剑阁,这是剑阁无形的规矩。 但他不行,他虽然是掌门弟子,太初宗首徒,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服他。宗门内部派别林立,有很多人都在暗中算计,希望他下台,所以他根本无法代表太初宗。 看到月宿突变的脸色,子潇满意了,“行了,行了,我都说了,今日我不是主角,我身边这位才是,别担心,我真的只是过来凑个热闹。” 月宿无法确认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能暂时相信。 他看向君佑,道歉道:“抱歉,那日是我冲动了,当时并未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的开口。” “君佑兄想怎么做都可以,不过我现在灵力被封,还望君佑兄手下留情。” 第六二章 解决 次日,舒鱼醒过来的时候,就收到自家师兄的传讯玉简,告诉她,他来了这里。 收到玉简的舒鱼,急匆匆的打开房门走下楼,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三个风格迥异的男人各自占了桌子的一边。 看到他们,舒鱼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她走过去,一一喊道:“师兄,子潇师兄,师弟。” “师兄怎么来了,不是说这次不参加吗?”舒鱼坐在念鱼对面,看着身边的君佑问道。 “还能怎么?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磨人精!”子潇笑眯眯的开口道,“本来我和你师兄约好,这次一起闯一个秘境,结果半路收到你的玉简,你师兄怕你吃亏,走到一半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这……”舒鱼愧疚的看向君佑,“对不起,师兄,我又让师兄操心了。” 君佑宠溺的笑了笑,“秘境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但小师妹只有一个。你被人欺负,我这个做师兄的,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我没事的,师兄。我长大了,这些事我都可以自己解决。秘境那么重要,师兄和子潇师兄还是早些去的好。” “到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才不怕出现什么意外。” 舒鱼并不希望师兄因为她,耽搁他的机缘。 像秘境这种好东西,当然是越早进去越好,若是被其他人发现,很容易引来祸端。 “无碍,那个秘境需要钥匙,而那钥匙在我和子潇手里,别担心,不会被别人抢先。” “如果真的被人抢先一步,那也只能说明我与这个秘境,有缘无份。” “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不该是我的,再怎么强求也没用。” 见师兄这样说,舒鱼便不好在说什么,她了解师兄,师兄决定的事绝不会更改。 师兄人都来了,而且是为她出头,舒鱼怎么好意思再说那些让师兄不高兴的话。 “你这小丫头,你师兄为了你,可是把那家伙揍了一顿,你得好好谢谢你师兄。”子潇拿着茶杯,笑眯眯的开口道。 他知道君佑不会把这事告诉他师妹,但是自己做的事怎么能不说呢,不说别人怎么知道。 做了就要说,他和君佑那个死脑筋的家伙可不一样。 子潇无视君佑威胁的眼神,眉飞色舞的把君佑暴揍月宿事情叭叭叭的说了一通。 “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上没什么灵力,像是被封住了,不过这样,方便你师兄下手。” “月宿那家伙还想说什么拖延时间,你师兄处在盛怒边缘,怎么可能会听他说。” “直接就那样,一脚把月宿踹进了房间,然后关门打狗。” “我们提前设置一个阵法,保证什么声音都不会传出去,房间里的东西也没有被毁坏,这个哑巴亏他吃定了。” “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和我们这么心有灵犀。辛亏提前把他的灵力封住了,我们才能这么轻轻松松的搞定。” “来来来。”子潇拿出一堆留影符,“给你们欣赏一下,太初宗首徒的英姿。” 深藏功与名的念鱼看着手上这些留影符,想到他储物戒里的那批,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笑容。 真是可怜啊,得罪了他们这些人,要是日后没事那就无所谓,若是起了冲突,只怕太初宗首徒的里子、面子都得丢得干干净净。 毕竟,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或许因为师兄在这,知道自己不管干什么,身后都会有人,舒鱼并不愿隐忍,直接决定明天离开这。 他们走的时候静悄悄的,月宿的人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他自己无法来,还是被师兄拦着。 舒鱼站在飞舟上,看着越来越远的城池,眸子里的冷意越来越深。 月宿,群英大会见。这次我一定将你,狠狠的踩在脚下。 走在春城的街道上,看着如今热闹的小城,舒鱼恍若隔世。 她曾经来过这个地方,记忆里的春城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小城。 因为这里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慢悠悠的,所以在这里完全感受不到来自外界的各种压力。 而现在她眼中的春城,处处都充满了人,无数的人群挤在一起,街道两边还有各种叫卖声。 这种热闹的气息,一下子就驱散了她记忆里的春城,像是一幅静止的画,突然活了。 “啧啧啧,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在他们的地方开群英大会。”子潇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一袭骚包的紫衣在人群中格外亮眼,“瞧瞧这些人,只怕就这么一天,春城为了全英大会所消耗的资源就全部赚了回来。” “看得我都眼红,群英大会之后,只怕春城家家户户都富得流油。” “为什么这群英大会不能在大宗的场地开呢,我剑阁真的是很穷啊,哪怕一次,一次也行。” 子潇长吁短叹,若是不了解他的人,真的很容易被他骗过去,误以为剑阁穷。 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没钱的宗门根本不可能在仙门生存下去。 因为没钱就无法培养弟子,没有弟子就会被人欺负,打压的抬不起头。下次招人的时候,只会招不到弟子。 没有弟子,下场只有一个——灭宗。 而她身边这个家伙,嘴里说着没钱,可看那衣食住行,无一不精。 就身上这件紫衣,没有几万块灵石根本买不到。 舒鱼看看自家师兄,再看看骚包的子潇,不得不说,师兄真节省,怪不得经常有传言说无尘宗不行了,就自家师兄这普通的穿着,很难不让人误会。 “小师妹多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师兄给你买。”君佑温柔的看着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用给师兄省钱,师兄有钱。” 君佑拿出自己的储物袋,递给舒鱼,“拿去玩。” 舒鱼打开储物袋,看着里面一堆灵石,沉默了。 想到自己屋子里那几个大箱子,里面堆满了各种七七八八的东西。 那些都是师兄出门,觉着新奇给她买回来的,一件两件没有觉得多,但是长年累月的叠加起来,便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她或许知道师兄的钱花在了,都花在她身上去了。 第六三章 传闻中的小师妹 舒鱼刚想拒绝,忽然手中一沉,又多加了一个储物袋。 然后便听见,一旁的小师弟乖乖巧巧的说道:“师姐,我也有灵石。” “师姐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千万不要客气,不够的话,我还有。” “既然他们都给了,那我不给好像也不成,来,小鱼儿拿去玩玩。” 说这话的是子潇,舒鱼无奈的看着他,“子潇师兄,你怎么也凑热闹?” “哈哈哈,你叫我一声师兄,便是我师妹,师妹花师兄的灵石这不是天经地义?” 说着,子潇又忍不住开始挖起墙角来,“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我也不介意你加入剑阁,我们剑阁那些小子可稀罕小师妹了。” “子潇。”君佑看了他一眼,“你是忘记我跟你说的了?” 子潇白了他一眼,“是是是,你的小师妹,不和你抢,不和你抢。” “有个小师妹有什么大不了的?下次问仙路,我一定要让阁主收个小师妹回来,气死你。” 子潇说了一通,见君佑没理他,他转头冷哼一声,又对着舒鱼道:“小鱼儿,别担心。哪怕我有小师妹了,你也是我的小师妹,师兄最疼你了。” “我看你是三天没打,皮痒了吧?”君佑凉飕飕的声音,传入子潇耳朵里。 “好歹是剑阁大师兄,你能不能有个正形?” 看着君佑笑得愈发温柔的脸,子潇动了动嘴,最后还是安静下去。 没办法,打不过! 就这么一会儿子功夫,舒鱼手上多了三个储物袋,里面装满了灵石。 而且刚刚师兄和子潇师兄这么一争,现在两人都冷着脸,舒鱼想了想还是决定收下灵石,免得这两人的战火殃及到她身上。 舒鱼怀揣巨款,难得的有些不安,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灵石。 她这个人向来存不住灵石,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 前世她还是宗门娇女的时候,那时大手大脚,不把灵石当灵石;后来被困那几年,根本摸不到灵石的边;凡界不用说,压根不可能有灵石。 复仇的时候,她还是没灵石。那时她虽然赚得多,但是花销也大。上一刻到手的灵石,下一秒便要交出去。 现在也是一样,修为、装备、衣食住行哪一样不用灵石,所以她总是没钱。 可今天她手上却有一大笔灵石,还可以随便花,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虽然有一笔巨款,但舒鱼并没有买什么东西。 因为春城卖的东西,对她来说不实用,她比较喜欢实用的。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另一个原因便是她身边的这三个人。 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她多看一眼,这三人便争先恐后的急着付款,像是比谁花的多一样,暗暗较劲。 只走了几小步,舒鱼储物戒的东西便多了起来。为了不让这件事情继续发生,她只好埋头走路,什么也不看。 时间到了中午,舒鱼一行四人,到了春城最大的酒楼。 包间里,子潇非常豪气的把这里最好的食物,点了个遍。 一边点一边告诉舒鱼,“小鱼儿我和你说,咱们这些人出门在外千万不能委屈自己。该花就花,该吃就吃,千万别学你大师兄。” “看你大师兄那样子,怪不得外面总有传言说,无尘宗快完了,就他那衣服,别人不怀疑也不行。” “像我,你看我出去可有人说什么剑阁快完了这种话吗?没有,为什么,这就是灵石的魅力。” 子潇不停的给舒鱼灌输要努力花灵石的思想,“你要知道,你师兄已经是这个样子,你自然要争点气,不要让外人觉得无尘宗不行。” “你要让他们知道,无尘宗很行。不要在意灵石,你大师兄可有钱了呢,放心大胆坑。” “你大师兄要是钱不够,你也可以来剑阁,剑阁别的没有,灵石最多。” 舒鱼看着得意洋洋的子潇,心中无奈,子潇师兄真是时时刻刻不忘挖墙。 还有,他是不是忘了,他刚刚还在说剑阁穷。 舒鱼没说,君佑可不会客气,“也不知刚刚是谁在说穷。” “谁呀?”子潇四顾环望,然后皱眉看着君佑,“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说的。” 眼瞧着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舒鱼默默的吃饭,不说话。 她不想插进这两个人的战场,他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反正他们两个又不可能真的翻脸,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 “哎,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事?什么事?” “你是说太初宗和无尘宗有意联姻那件事?” “不会吧,联姻?只有亲传弟子才能联姻,快快快,是谁?” “不可能,我记得这两宗好像没有适合年龄的人。而且这两宗不是不和吗,怎么可能联姻?” “是没有合适的,但是架不住真爱啊。太初宗大师兄一定要娶,难道还有人敢拦着他?” “太初宗大师兄?!你在说笑吧,就他那模样,还有人配得上他?” “这消息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仙门不知道有多少少女,要为他暗自神伤,默默流泪了。” “到底是哪位神仙,把这个高岭之花给摘下了?” 下面的交谈声越来越奇怪,从有意联姻,变成了太初宗大师兄,和无尘宗某亲传弟子早已经约定终身。 奈何两宗棒打鸳鸯,让这对有情人不得不分开…… 在包间吃饭的四个人,默默的放下了碗筷。 “还是打轻了,等他来这,我再去和他交流一下。”君佑擦了擦嘴,动作优雅万分,可嘴里出来的话,却带着森森寒意。 “确实打轻了。”子潇附和道,“早知道我应该帮你,下次带上我一起。” “什么玩意,居然敢觊觎师姐,不可原谅。”念鱼手中一个用力,‘咔嚓’一声,那双玉制的筷子在他手中变成了两半。 反倒是舒鱼是其中最冷静的,她知道现在生气也没用。 月宿修为高,成名早,又有太初宗大师兄的名号在,所以很多人都会觉得是她高攀了月宿,毕竟她现在只是个寂寂无名之辈。 但是很快就不一样了,群英大会是个非常好的机会:澄清一切,把他踩在脚下。 在众目睽睽下,她击败月宿和后,这件事又有的说。 再等秦初月那边查出事情真相,公之于众,那两个人包括太初宗,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一个是非不分、藏污纳垢的宗门,怎么还有资格做仙门的魁首? 想必到时候太初宗,会面对当初和无尘宗一样的局面——群狼环饲,虎视眈眈。 只是不知道,当初灭了无尘宗满门的人会不会出现。 下面的传言愈演愈烈,已经有人活灵活现的说出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不是吧?月宿居然这么说,真看不出来他这么情深!” “我怎么觉得这么假,他真的舍得放弃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肯定是你瞎说。” “我也觉得,除非无尘宗的那位仙子,是天仙下凡!不然我不信。” 被许多人质疑,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明显着急了,“我骗你们干嘛,那天好多人都听到了,你们等着,这件事肯定很快会传遍整个仙门。”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记得无尘宗只有一个修炼无情道的,没记错的话,是雪峰那位小师妹。” “传闻中的小师妹?君佑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位?” “除了她还能有谁被叫做小师妹。”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听说君佑非常宠爱他的小师妹,是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那种。” “可不是,我以前见过那个大师兄。那位大师兄不管去哪,都要在当地买很多东西,也不管价格如何,反正有趣就行。那些东西,都是送给他小师妹的。” “还有啊,听说这位小师妹当初改修无情道的时候,君佑师兄不同意,最后还不是没办法。” “那真是宠了,如果是我家小师妹,哪怕是打断她的腿,都不可能让她修炼无情道。” “这个小师妹是人生赢家,听说除了君佑疼爱她,剑阁的子潇也是非常喜欢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把小师妹抢回剑阁。” “我知道这件事,为此君佑和子潇,曾经打过一架。” “这两个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居然会打架!快,告诉我是谁赢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君佑,那位小师妹可还稳稳当当的在无尘宗呢。” 下面的那群人还在八卦,尤其是喝了少许酒,什么陈年往事都被他们说了出来。 导致气氛愈演愈烈,有好事者甚至开了赌盘。 听着下面那样热闹,上面的人已经完全没了胃口。 子潇被三双眼睛幽幽的盯着,有些欲哭无泪,恨不得回到最开始,好好问候一下那个嘴贱的自己,叫你当初非要选个不隔音的包间。 是的,这个能听到下面谈话的包间是他选的。他当时只是想听个八卦,看个热闹,谁知道热闹没看到,自己还成了热闹。 “你这个爱看热闹的性子,应该改改了。”君佑站起来,目光带着凉意。,“回去吧。” “别担心,师兄会解决的。”君佑对走在身旁的舒鱼说。 让他们走下楼梯,下面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有人或许不认识君佑他们的脸,但是子潇那标志的紫衣、扇子,可没有人不认识。 这是他的标志,所有敢模仿他的人,全部被狠狠的揍了一遍。 所以仙门已经没有人敢穿着紫衣,拿着扇子招摇的走在路上。 子潇在这儿,君佑肯定在这儿,这两个人向来形影不离。 那么这四个人中唯一的那个女孩子就非常好认了,一定就是传闻中的小师妹。 有人想到这点,忍不住好奇起来,悄悄的抬头望上楼梯那边。 他们都想知道,能让太初宗首徒愿意付出那样代价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而不等他们看过去,便浑身发寒,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等舒鱼她们走远后,这里才逐渐的再度热闹起来,不过谁也没有提之前那件事。 回到无尘宗的地方,舒鱼便回到房间开始修炼。 剩下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商量等月宿过来之后,怎么让他长长记性。 然而还没等他们实施,月宿那边便高调的送东西过来。 各种精美的法衣、饰品,珍奇异宝……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君佑看着堆了小半个院子的东西,心里对月宿越发的瞧不上。 送东西都送不准,这样没用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小师妹? 他送过来的东西或许对别人很珍贵,但对于小师妹来说,就和路边的花花草草没什么区别。 因为这里的东西小师妹全都有,他这么多年的东西可不是白送的。 君佑觉得自己机智极了,知道那些人日后会怎样哄骗师妹,他早早的做好准备。 这些小女孩喜欢的玩意,骗骗别人可以,想骗他家小师妹门都没有。 看着小师妹紧闭的房门,君佑更是欣慰。 在最开始他收到师妹传讯的时候,真的非常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不喜欢小师妹和君佑在一起。虽然在玉简中,小师妹表达了她对月宿的厌恶,但这依旧让他放下了近在眼前的秘境,来到小师妹身边。 作为经常被比较的人,在这之前,君佑对月宿的感观还可以,并没有像子潇一样非常讨厌他。 但收到小师妹的传讯后,他对月宿的感观非常的差,在他心里最讨厌的人中,他可以排第一。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是不喜欢他,不希望他接近小师妹。 他总觉得小师妹和月宿在一起,会发生让他无法承受的意外。 君佑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直觉曾经救过他很多次。 况且他也不相信月宿说的那番话,毕竟太初宗那些人无利不起早。 小师妹身边肯定是有他们想要的,不然太初宗怎么会做出如此牺牲。 也因此君佑对太初宗一直是严防死守,太初宗这些东西他压根都不想碰。奈何送东西过来的人,一直央求他,他见孩子可怜,便只能让他放进来。 不过礼尚往来,月宿送了这些东西,他自然要还回去,他可不想让师妹的名字和月宿放在一起。 所以不管月数送什么过来,他第二日就大张旗鼓的送回去。 不过两日,春城内大大小小所有人都知道,太初宗的月宿喜欢无尘宗大师兄君佑的小师妹,但君佑不喜欢他,两人一个送一个还,搞得好不热闹。 坊间已经有人开了赌局,赌这两个人到底谁最后会胜出。 等舒鱼结束这一小段时间的闭关出来后,便发现整个春城都在纷纷议论她和月宿的事。 知道月宿干的那些事,舒鱼恶心的不行,第二日便出现在门口。 她冷着脸,手拿沉渊,剑尖指着那个送礼人的脖子,“日后月宿的东西不要送过来,我师兄心软,我可不会。你应该不会想试试我的剑,到底快不快吧。” 沉渊带着森森的寒意,被指着的那个人,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好像下一刻脑袋就会和身体分离。 他惊恐的看着舒鱼,看到那双冷漠的眼,深刻的感受到,眼前这个人真的会杀了他。 “好好,我不送了,我不送。求仙子放过我。”那人求饶道,“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只靠我养着,求仙子可怜可怜我那老母和幼子。” 舒鱼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我不希望这些东西出现在我门口,但凡出现一个……” 舒鱼话未说完,但男人已经知道她的意思,连忙道:“请,请仙子放心,我保证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拿着这些东西,滚吧。”舒鱼收回剑,把月宿留在这里的东西全部扔了出去。 男人剑下逃生,那还敢生出什么事儿,只能把这些东西全部带走,生怕慢了一步,自己就得留在这。 舒鱼闹了这么一出,自然不会有人把东西再送过来,灵石再好,也得有命花才行。 小院里忽然安静下来,里面的人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的时光。 然而外面却闹翻了天,流言中一直存在,但未出现的女主角终于出来了。 有人拦着那个送礼的男人,不停的追问他那个女子长得怎么样,配不配的上月宿? 那人被吓坏了胆,哪里敢看舒鱼,只说那姑娘穿着一袭红衣,说话的时候冷冰冰的。 知道舒鱼出关后,月宿怎么忍得住,他想去见舒鱼。 当然他知道无尘宗不欢迎他,但他会以宗门的名义去,无尘宗不欢迎也没有办法。 月宿的想法很快被秦初月告诉舒鱼,然后当天晚上,又有人摸了过来,把他揍了一顿,这次专挑脸打。 月宿的灵力还没有恢复,只能被动挨打。他对打他的人有所猜测,但这种时候他也只能低头,因为他并不想让自己的惨状被其他人知道。 一连几个夜晚,月宿都这样被人打的爬不起来。 因此今夜房间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忍无可忍的月宿,直接朝外面扔了一张破坏力巨大的符。 他不怕砸错人,因为他已经下了命令,今天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过来。 来人不会是他的人,那只能是那个不断找他麻烦的人。 看着符发出强烈的光,像是碰到什么东西炸开一样。 月宿笑了,叫那人那么欺负他,如今有这个下场也是自讨苦吃。 “月宿,你好大的胆子。”随着一声暴怒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浓浓的灰尘中显现,“见了师父不说拜见,你还想行凶?” “怎么?你已经等不及要弑师?” “徒儿见过师尊,徒儿不敢,请师尊恕罪。”月宿赶紧跪下,行了一个弟子礼。 能被月宿叫做师尊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太初宗掌门——秦寿。 秦寿眯着眼,打量跪在他身前的小徒弟,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起来吧。” “听说你喜欢上一个人,是无尘宗的那个小师妹,是吗?” 秦寿波澜不惊的声音,声声落在月宿的心上,不断敲打他的心脏。 “回禀师尊,弟子喜欢她。”察觉到秦寿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月宿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和师尊虽然是师徒关系,但他一直都看不透这个师父。因为看不透,所以处处小心谨慎。 “你真的很喜欢她?你可别忘了,你和月儿还有婚约。你如今……对得起月儿吗?” “对不起,师尊。”月宿立刻认错,“但是弟子真的很喜欢那个姑娘,求师尊成全。” “唉,罢了。”秦寿长叹一声,“既然如此,那你和月儿的婚约便取消,至于你喜欢的姑娘,自己加油!” 秦寿说完这些话便走了,好像他过来只是为了看看他,顺便解除婚约。 但不知道为什么,秦寿并没有带走秦初月,还让她跟在月宿身边。 第六四章 魔 当天晚上,秦寿离开后,秦初月便悄悄地离开,去了无尘宗那边。 念鱼打开门,看到悄悄摸摸的秦初月,一把将她拉了进去,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这段时间不联系吗?”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出事了。”秦初月一边解开身上的伪装,一边说道,“你师姐呢?我去见她,情况有变。” 念鱼将她带入一个房间,“你在这等着,我去叫师姐。” 不一会舒鱼就来了,除了她以外,后面还跟着三个人。 这段时间太初宗和无尘宗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秦初月有所耳闻,自然认识她身后的那些人。 知道是自己人,她也没有那么多防备,对君佑和子潇行了个礼,“深夜来访,还望两位师兄海涵。” “发生什么事儿了?”舒鱼直接切入主题问道。 “刚刚我爹来了。”秦初月严肃的看着舒鱼。 “你爹?”舒鱼知道她说的人是谁,连忙追问道,“他过来干什么?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按理说不可能,毕竟秦初月现在好好的出现在她面前,要是真的被发现了,她便不可能出现。 “不清楚,他今晚突然过来,然后告诉我,我和月宿的婚约解除了。” “解除婚约?你确定你没听错?”舒鱼皱眉的看着她,“你和他的婚约这么容易解除?” “当然,这本来就是我爹和月宿师兄的口头约定。现在解除婚约,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我觉得此事有蹊跷,怕玉简说不清楚,这才特意过来。” “解除婚约不是他的目的,只怕这背后另有深意。” 秦初月看着舒鱼,目光有些担忧。 秦初月都能想清楚的事,舒鱼自然也知道。之前月宿身上有婚约,所以有些事不能明目张胆。 毕竟他是一宗首徒,在身上有婚约的情况下去招惹别人,这对他来说并不光彩。 现在没有婚约制衡,只怕明日他就要找上门来。 以追求之名,行骚扰之事。 “看来太初宗那些群家伙,是盯上小鱼儿了。”君佑沉着脸,说话的时候杀气逼人。 “太初宗这次牺牲这么大,不将小鱼儿剥皮拆骨,敲骨吸髓,只怕不会罢休。”子潇不再嬉皮笑脸,那张一贯带着笑意的脸上变得无比严肃。 所有人都在思考,月宿和秦初月解除婚约,这件事背后的内情。 只有舒鱼知道,他们说的并不完全对,那个老匹夫想用她的骨头,去换她女儿的骨头,想用她的命,给他女儿换一个光明璀璨的未来。 只是她的东西可没这么好拿,前世那老匹夫百般算计,最后他女儿还不是早早就死了。 可惜呀,那姑娘死得太早,她还给她准备了小小礼物呢。 取骨抽血之痛,怎么能让她一个人承受。好东西,当然是要和大家一起分享。 如今时过境迁,她已经不是那个,只能被人算计的待宰小羔羊了。 她在乎的人没有死去,她还是那个有后台、有靠山的无尘宗小师妹。 知道这一点,舒鱼并没有着急插手这件事。她怎么可能会拒绝,来自师兄的保护? 好久没有享受到了,所以这次她选择静观其变。反正最后都会解决,就让师兄他们先操心一下,省得总是盯着她。 秦初月带来的这个消息很重要,君佑子潇商量了一晚上的解决办法。 但这些办法都治标不治本,他们本想直接动手,让月宿在客栈里多躺几天,免得出来找事。 但群英大会没几天了,这时候动手,会让人觉得无尘宗输不起,是故意打伤他。 子潇和月宿还在想办法,舒鱼和念鱼一起将秦初月送出门。 目送她渐渐远去,两人关上了门。 舒鱼看着身旁安静的小师弟,出声问道:“小师弟最近怎么了?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没有啊,师姐怎么会这么问?”念鱼望着有些担忧他的舒鱼,摇头道。 舒鱼见他神色无异,回答道:“没什么,只是感觉你最近话少了很多。” “有吗?”念鱼做思考模样,想了想,还是继续摇头,“我没事,师姐别担心。” “我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师姐早点休息。” 念鱼步履匆匆,舒鱼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但要说那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舒鱼留了一个心眼,将这事记在心里,等这边事情解决些,再和小师弟好好聊聊。 唉,说到底还是小师弟长大了,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和她说的单纯年纪了。 第二日。 好不容易安静的小院再次热闹起来,还是一堆人抱着一堆东西。 只不过为首的不是上次被威胁的人,而是月宿。 是的,就和他们料想的一样,解除婚约的第二日,月宿就亲自来了,还非常不要脸的把门给堵了。 最关键的是,他并不是以个人的名义前来,而是打着宗门交流的旗号,这样君佑便没有理由把他拒之门外。 君佑冷着脸打开门,“月宿兄好雅兴,这么一大早就堵在门口,不知道还以为月宿兄有什么特殊癖好。” “许久未见,君佑兄不请我进去叙叙旧?”月宿无视君佑的冷言冷语,笑着开口道。 话已至此,君佑不得不让他进来,他让了半边身子,沉声道:“你进来可以,但是你身后的东西不许进来。” 月宿看看君佑,然后点头无所谓道:“当然可以。” 他给身后的人做了一个手势,那些人便如潮水般退去。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月宿问道。 “请。”君佑彻底让开。 进了院子,月宿便不再掩饰他的目的,他看着君佑直接问道:“君佑兄,我是为了舒鱼师妹而来,不知君佑兄,可否请舒鱼师妹一见?” “月宿,我记得我之前说过,叫你不要打我小师妹的主意,上次那顿打你是还没挨够吗?” 君佑拦在他面前,两个人毫不相让,气氛剑拔弩张,好像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似的。 “君佑兄之前不同意,无非是认为我有婚约,但昨夜师尊到访,已经解了我与小师妹的婚约。” “我既无婚约,舒鱼师妹也没有婚约,我为何不能追求她?” “哪怕君佑兄是舒鱼师妹的师兄,也不能这样阻碍她的私事吧。” 月宿毫不避讳的说出,他已经解除婚约的事。他这一番言论下来,君佑确实无法再拦着他。 “小师妹修炼无情道,月宿兄执意追求她,莫不是想坏他道途?” 君佑盯着月宿,他这番话说的很严重。在仙门里,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有仇恨,最好的办法就是毁了他的道途。 道途一毁,哪怕再是什么绝世天骄,这辈子依旧是个废人。 “君佑兄说笑了,我记得我说过,我愿意成为舒鱼师妹修炼无情道的踏脚石,愿意让她杀夫证道。” “如此深情厚意,君佑兄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我真的只是对舒鱼师妹一见钟情,还望月宿兄行个方便,替我在无为仙尊面前说几句好话。” 月宿说的情真意切,但是君佑还是没有松口,甚至对他更是防备。 这人如此花言巧语,绝对不能让他接触到小师妹,不然单纯的小师妹岂不是很容易被他骗走。 月宿自然不知道,他这一番深情流露,不但没有打动君佑,反而让他更防备。 君佑沉默了会,然后道:“抱歉,你今日来得不巧,小师妹出去了。” “啊,那还真是不巧,我最近得了一个新鲜玩意,想来送给舒鱼师妹,博师妹欢心,原来师妹今日不在吗?” “没关系,那我便在这儿等她回来,君佑兄不会介意吧?” 君佑:“……”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样?难不成真的把你赶出去?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既然月宿兄愿意,那便等吧。”君佑不再劝阻他,给他上了壶好茶,客气又疏离道,“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君佑离开后,这个院子便空荡下来,只有月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仿佛那个被嫌弃的人不是他一般。 月宿这一等,便直接从白天等到晚上。小院里依旧空荡荡的,寂静的吓人。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月宿看着紧闭的门,出声问道。 门外没有任何声音,仿佛月宿刚刚是在和空气说话一样,但他笃定的目光却不是这个意思。 “你为什么要缠着师姐?”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个微微沙哑的声音。 “是你啊。”月宿记得这个声音,这不就是舒鱼师妹身后的那个小跟班师弟吗,叫什么念鱼来着。 “原来是念鱼师弟,师弟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月宿说的非常自然,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门外是他邀请客人。 “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非要缠着师姐?世界上的女子那么多,你为什么一定要师姐?” “念鱼师弟这话就好玩了,这男未婚女未嫁的,我为什么不能喜欢舒鱼师妹呢?” “你一个做师弟的都偷偷摸摸的喜欢她,我一个外宗大师兄难道就不可以?” “可师姐不喜欢你,她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要缠着她?”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不放弃,舒鱼师妹总有一天会看见我的诚意的。” “倒是你,这样偷偷摸摸的,就不怕有一天被你师姐发现你的心思吗?你说到那时候,她还会认你这个师弟吗?” 月宿的话像尖刀一样扎进念鱼心里。隔着一扇门,藏在黑暗阴影角落里的念鱼,不知从哪抽出一柄黑黢黢的长剑。 那柄剑上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除了那柄剑之外,念鱼的身体也缠绕着一丝丝的黑气。 但此时的念鱼,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像是失去了神智一样,一点一点的从阴影的角落里走出来。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一个蛊惑的声音响起在他耳畔:对,就是这样。 拿起你的剑,杀了他,夺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只要他死了,你的东西就会回来…… 完全从阴影角落走出来的念鱼,和平日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黑色的气息缠绕着他,往日纯净的双眼,变得无比的黑暗晦涩。 黑色的纹路从他的衣领蔓延而出,覆盖了大半个颈脖,并且有越来越往上的趋势。 念鱼抬起手,剑尖指着紧闭的大门,只差一点,便要触碰到大门。 忽然,他耳朵一动,下意识的给自己披上黑袍,手中的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然后急匆匆的从这离开。 舒鱼从外面回来,看到的便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形色匆匆的背影。 尽管这个背影披着斗篷,但舒鱼依旧一眼认出了那个人是她的小师弟。 小师弟怎么了?舒鱼皱眉看着他的背影,想到这几日小师弟的异常,她便跟了上去。 刚刚进入小师弟的院落,便听见‘砰’的一声,比她快一步的小师弟已经关上了门。 舒鱼走上前,手指叩了叩门,“小师弟,你怎么了?” 门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小师弟的声音才传来,“我没事,师姐。” “真的没事吗?”舒鱼回想起刚刚小师弟急匆匆的背影,那真的不是没事的样子。 “我真的没事师姐。”念鱼担心舒鱼执意进来,便扯开话题,“太初宗的月宿师兄来了,师姐知道吗?” “他来干什么?” 听到舒鱼饱含厌恶的声音,念鱼不由得高兴起来,“我听师兄说,他过来是找师姐的,说是有什么东西要给师姐。” “师兄说师姐不在,月宿师兄说他会等。现在他还在那个院子里,说是不见到师姐不会离开。” 舒鱼眉头皱起,对月宿的这种行为非常厌恶。 她看着门问道:“小师弟真的没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去师兄那里。” “我没事,师姐你去吧。” 听着门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念鱼的身子渐渐软去,最后跌坐在地上。 他幻化出一面水镜,水镜中映着他现在的模样。 黑色繁密的花纹缠绕在他半张脸上,白与黑的碰撞,让那张脸显得妖异非常。 他伸出一只手,不断的用力擦着脸上的纹路,然而那纹路仿佛是从皮肤中生长出来的一样,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去掉。 念鱼捂着脸,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看上去无助极了。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他脸上,像是一直就存在一样。 不管他怎么弄都无法消除,翻遍所有古籍也没有找到办法。 好在这种东西会慢慢消失,不是一直都在,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且每次出现这种情况,他都会有一定的失控,就像今天一样。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按照惯例出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应该告诉师长。 可是直觉告诉他,他这种异样不能告诉任何人,一旦被人知道,迎接他的将会是无比可恐怕的后果。 可是师姐已经察觉到了,师姐一定发现了他今天的不正常。 怎么办?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张脸,尤其是师姐。 这样丑陋的脸,一定会被人厌恶的。他不希望在师姐脸上看到厌恶的表情。 忽然念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逐渐抬起头,乌黑的眼睛透过窗户看一下不知名的地方。 下一刻他的身形消失在房间里,他的身影不断的在各个屋脊上飘过,如烟似雾般,一般上一秒出现,下一秒消失。 在他的前方也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不断的飘忽。 两人逐渐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前方的黑影忽然消失,念鱼悄然落下。 他手上拿着剑,戒备的看着四周。忽的他手中剑一扬,抵挡住来自黑影的攻击。 对方也穿着黑色的头蓬,遮着脸,和念鱼一模一样的装备。 两人一交手,便都感觉到那股相同的气息。 黑影率先停下手,退出三米远,戒备的看着念鱼,“你是魔?” 这个声音沙哑至极,带着一股刺耳的尖锐感。 念鱼听到这话,默不作声,依旧戒备着看着眼前的人。 “你有什么任务?” 黑影等了一会儿,见念鱼依旧不出声,他道:“我不管你来这有什么目的,但是你不要妨碍我。” “你来这的任务是什么?”念鱼说的很慢,一字一句,像是不太熟悉这种说话方式。 那个黑影更戒备了,他后退几步,“我的任务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想抢我的任务?” “没有,我只是问问。” “没有最好,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同族,我可不想就这么杀了你。” 那个黑影准备离开,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念鱼,“喂小子,你想在这里行走,最好想办法把身上的魔气遮掩一下,不然很容易被人发现。” “也不知道上面什么毛病,居然派了你这么一个楞头青过来,这不是给我们魔族大业添乱吗?” “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别被发现了,要是牵连到我,可别怪我不顾同族之情。” 念鱼看着黑影,消失在眼前,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 魔族?! 刚刚和他说话的是魔族!那个人说他是魔!!! 怎么可能?据记载,魔族完全被封印在幽冥界,世间已经几万年没有魔族现实了。 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是魔族? 一定是骗他的,一定是骗他的! 他才不会相信那个人的鬼话,什么魔族,他可是无垢神体,无垢神体怎么可能会是魔族。 一定是在骗他的,那个人一定居心不良。他不可能是魔族,他怎么可能是魔族呢? 念鱼不断的否定着,但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他就是魔族。 念鱼在外面待了很久,直到身上的异样完全消失才回去。 一进自己的院落,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红色的衣袂宛如烈火般进入他的眼底,燃烧在他的经脉之中。 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暖,“砰砰”的心跳让他逐渐变得清醒。 “师姐。”念鱼站在门口怯怯的喊了声。 “你回来了。”舒鱼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没受伤,便也没追问,只道,“师弟,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念鱼被这话吓得心跳停了半拍,抬头小心的看了眼舒鱼的表情,见她神色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我,我没事,师姐别担心。” “嗯,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说着舒鱼便准备离开。 两人擦身而过之际,念鱼忽然伸手,抓住了舒鱼的手臂,“师姐,我,我想知道月宿师兄离开了吗?” 念鱼知道他这话问的突兀,事实上这件事他没有任何决定权,一切选择都在师姐手上。 可是他不甘心,他不喜欢月宿,师姐喜欢谁都可以,唯独月宿不行。 昨天,他是因为月宿才失控。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厌恶,让他无法控制自己。 他真的,不想再看到月宿了,尤其不想看到他纠缠师姐。如果他继续纠缠,下次失控,他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他?”舒鱼看着低头着的小师弟,忽然问了一句,“小师弟,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我,我……”念鱼支支吾吾了会,然后咬牙道,“我不喜欢他,师姐我不喜欢他。” 说完他便安静下来,脑袋越发低垂,一副忐忑不安,等待审判的样子。 舒鱼伸手,想要像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脑袋,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小师弟已经长大了。 长得比她高,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的揉他脑袋。 伸出去的手顺势放在念鱼的肩上,“没事,我也讨厌他。” “你跟着我这么久,难道没看出来吗?” “我看出来了,可是我怕,月宿师兄那么优秀,很多人都喜欢他。” “别人喜欢是别人的事,和我可没关系,你放心,我不喜欢他。” “我相信师姐,师姐他以后还会来吗?” “很快就不会了,太初宗马上都自身难保,身为太初宗首徒更是如此。” 念鱼抬起头,那张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的脸,笑得十分开心,“我知道了,师姐。” 念鱼主动松开舒鱼的手,后退半步,“抱歉,师姐。” 舒鱼揉了揉手腕,没想到师弟的手劲还挺大的,见他道歉,大度道:“没事。” 舒鱼离开后,念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的手虚虚握着,仿佛正在牵着一个人的手腕,“师姐,我要拿你怎么办?” 第六五章 大会开始 夜晚,月宿正在打坐修炼,忽然他的身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最近为什么没有去无尘宗?” 月宿猛的睁开眼,面前的人一袭深色的衣袍,面容半明半暗,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月宿和眼前的人生活了十几年,就算这人再怎么变,他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他立刻行礼道:“弟子月宿,见过师尊。” 没错,这个人便是好些时日不曾出现的太初宗掌门,他的师尊——秦寿。 “师尊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不是重要的事情,师尊一般不会主动找他。上次师尊出现是为了解除他和师妹的婚约,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秦寿将月宿拉到他的身边坐下,两个人宛如父子谈心一般,“我听说你最近一直没有出去,难道是受到打击,想退缩?” 月宿诧异的看着秦寿,好端端的师尊怎么问起这些,师尊向来不管这种俗世事,今日怎么…… 月宿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人,这个人真的是师尊吗? 秦寿何等敏锐,一下便发现了自家爱徒对他升起了防备。 他满意的点点头,真不愧是他教养大的孩子,这份警惕心足以让他去任何地方都不吃亏。 他知道自家爱徒为什么会怀疑他,因为他从没有在徒弟面前谈起过这些事,只怕在徒弟心中,他是那个一心修炼,不问世事的师尊。 只是再怎么说他都是一宗掌门,怎么可能真的不理俗事,更别说这件事还关系到他的孩子。 “为师只是过来问问,怕你受到打击,生了心魔。”秦寿和蔼的解释道,同时也是为自己今天的转变,找了一个非常好的借口。 月宿收回目光,之前的外露情绪被他全部收敛起来,“多谢师尊关心,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听说那个小丫头很不喜欢你,外面传言说你已经好几日不曾出门,我担心你走进死胡同。” “你一路顺风顺水,从未有过挫败,如今在这儿女情爱上遭遇挫折,师父真的很担心。” 月宿立刻站起来道歉道:“徒儿不孝,让师尊担心了。” “坐下坐下,你自幼被我抚养长大,便如我亲生儿子一般。今日我们不以师徒相称,就如那人界父子一般,夜话家常。” “这,师尊,我……”月宿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自有记忆起,便在太初宗,从未如人界孩子般和父亲相处过,师尊这样说让他很是为难。 秦寿发现月宿的不自然,笑着拍着他的肩,“别紧张,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接下来,秦寿好像真的是随意聊聊,大部分问的都是关于月宿和无尘宗那个小师妹的事。 比如,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把握拿下无尘宗小师妹等等,诸如此类的。 月宿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一一作了回答。 秦寿看了看天色,对月宿道:“天色渐晚,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好好修炼,争取在大会上夺得第一。” “那天会有很多人过来,还有无尘宗的人,你可得好好表现。想娶无尘宗的小师妹,没有强大的实力可不行,不然无为那老家伙就第一个不同意。” 月宿知道师父口中的无为,也听说过无为仙尊对他徒弟的爱护,舒鱼师妹就是他最喜欢的徒弟。 若他不能让无为仙尊满意,就算舒鱼师妹喜欢他,这桩婚事都不可能成,更别说舒鱼师妹现在并不喜欢他。 说起无为,他便想到了君佑,这两个人,是他在求娶舒鱼师妹的路上,最大的两只拦路虎。 说起来奇怪,他好歹是一宗首徒,模样也不比那几个人差,仙门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爱慕他。 怎么偏偏无尘宗那几位,避他如蛇蝎,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月宿没有思考出结果,在他还没有拿定主意的时候,群英大会已经开始了。 来自各个宗门符合年纪的弟子,朝气蓬勃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名叫做野心的东西。 来到这里的人都可以称上一句少年英才。大家都是天骄,自然也想分出个一、二、三来。 还有一部分是想在这样的场合上,扬名立万。 总之,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目的。 因着群英大会的到来,关于月宿和舒鱼的风言风语逐渐被压了下去。 大赛在即,谁还有那个功夫关心别人的风花雪月。 参加比赛的关上房门,刻苦修炼,恨不得时间无限延长;不参加比赛的观看者,则想方设法的了解参赛修士的信息,然后去赌坊一掷千金。 在大会开始的前几日舒鱼并不需要参加,前几日的大会,是给其他非大宗亲传弟子以外的人。 这些人需要在那么多人里厮杀出来,胜利者将会成为守擂者。 这个时候才是大宗亲传弟子出场的时候,他们将要去挑战守擂者,要么赢,要么输。 反正最后只会留下百人,最终的胜利者,将从这百人里选出来。 舒鱼没有去观战,除了不想遇见月宿之外,另一个原因,便是观战对她没有任何益处。 有那个时间功夫,还不如多多磨练一下自己。反正那些人的资料,到时候可以花钱买。 群英大会的开始,让舒鱼着实过了几天安静的日子。没有人吵闹,也不用被人当猴一样的观看。 守擂者的选拔非常快,两日便选出了各个擂台的主人。 这也意味着她就要去参赛了。 舒鱼将沉渊仔细擦拭了一番,然后拿着剑就这样去了比赛的地方。 大宗亲传弟子有专门的通道,通道通往专门的休息的地方。 “想要见舒鱼小友一面,真是无比困难啊。” 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在通道里,听到这个声音,舒鱼下意的握紧沉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不让自己的声音露出一点异样,“阁下是谁,为何拦路?” 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男人出现在通道的尽头,那个身影就算她化成灰都认识。太初宗掌门——秦寿。 “你不认识我?”秦寿有些惊讶,仙门之中居然还有人不认识他。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正常,自我介绍的道:“我是太初宗掌门秦寿,月宿的师父。” “秦寿,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放开我徒儿。”无为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拦在舒鱼和秦寿之间。 “你这个老东西,你以为你是灵石吗,我徒儿必须认得你?” 无为的脾气一点就炸,他看向秦寿的目光非常的不友好,若不是顾忌这是群英大会,他早就出手了。 第六六章 势如破竹 “你个老不羞的,你拦着我徒儿想干什么?你徒弟四处侮我徒儿名声还不够?如今你这个老家伙还要欺负我徒弟?” “莫不是这几百年仙门魁首的称号,让你们已经忘乎所以了?觉得仙门真是你太初宗一家独大?那些小宗门怕你们,我可不怕。” “你要敢动我徒弟一根汗毛,我立刻就杀上太初宗,我倒要看看太初宗有多少弟子,能为我徒弟陪命。” 无为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无尽的威胁和杀意,一点也没顾着秦寿是太初宗掌门,要给他些面子。 听完这些话,秦寿的脸色瞬间黑沉了不少,自从他成为太初宗掌门之后,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这么指着鼻子骂他。 最关键的是他还不能生气,不能有一点不高兴,因为眼前这个人是身后那个女孩的师尊。 这么多年,他自认为很了解无为的为人。无为这个人非常不着调,看上去也没有大能的样子,但是他对他那几个徒弟是真的好,每一个徒弟都是他的逆鳞。 特别是他后面那个名叫做舒鱼的弟子,这位更是他心尖尖上的爱徒。 想到这儿,秦寿非常隐晦的看了眼舒鱼:真是可惜呀,为什么她偏偏是无为的徒弟呢? 若是个小门小派,或者是大宗毫不起眼、不引人注目的弟子该多好。 这样的话,他便可以直接动手,就像当初一样。 又何必如现在这般步步为营,还要将脸面放在地上,任他们践踏。 秦寿心中暗恨不已,他看了无为一眼,小心翼翼的藏住眼中的怨毒。 当初这个家伙横空出世,仗着自己的修为和天赋,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么多年他一直被无为压着,不管是哪一方面,只要有他在,就看不见别人。 好不容易收了一个弟子,天赋卓绝,结果还是比不上无为收的弟子。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不思进取的家伙,有那样的运气,收的弟子个个都是天才妖孽。 也正是这份了解,他才不敢轻举妄动。谁也不知道无为那个老家伙,会在失去心爱的弟子后,做出怎样疯狂的事。 “无为兄,这么多年你这暴脾气还是没变。”秦寿和蔼的笑了笑,“别说的那么难听,无非是小辈之间的那点情情爱爱,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难道还要插手不成?” “无为兄养出了一个好弟子,同代弟子之中,舒鱼师侄宛如明月,其余如萤火,他们怎能和舒鱼师侄争辉?” “我那弟子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舒鱼师侄如此优秀,他一见钟情也是正常。” “少年轻狂,做出点冲动的事情,我想无为兄也该理解才是,怎么到了无为兄嘴里,就变得那样不堪。” “我这个做师父的,也只是因为知道徒弟有了爱慕的女子,特意过来看一看,为兄不要那么古板,小辈的事情还是让小辈自己去解决。” “哼。”无为衣袖一甩,小眼睛瞥了一眼秦寿,非常自得,“那是你,我徒儿就不一样了,他们就喜欢我管着他们。” “还有,你别给我打那些花腔,我不听,我就知道你徒弟缠着我的徒儿,居心不良,死不要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们师徒一脉相承最会算计,别说什么真爱,觉得我会信?” “我们好歹也认识了那么久,秦寿,大家敞亮点。” “我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秦寿给我记住了,只要我在一天,你们师徒最好离我家小鱼儿远一点,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让你这一宗掌门失了脸面。” 说完,无为回头看向舒鱼,一张老脸笑得不见眼,语气和神态与之前相比更是判若两人,“小鱼儿,咱们走。” 无为一边带着向前舒鱼走,一边叮嘱道:“日后路上遇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人,不要理他们,我们小鱼儿是乖孩子,可不能被带坏了。” “好的,师父,我记住了。” 秦寿的脸色彻底黑了,这两个师徒一唱一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再说谁似的。 他双拳紧握,眼眸明明暗暗,这么多年,无为还是这样让人讨厌,他的徒弟也和他一样不讨喜。 如果不是为了……他才不会来这里,受这两个人的气。 不知想到什么,秦寿原本晦涩的眼睛,逐渐变得温和宁静。 他看了一眼越走越远的师徒两人,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冷意。 就让这两个人再猖狂一下吧,他迟早会让这对师徒付出代价。 还有月宿那边,必须让他再努把力,早日把人拿下,免得夜长梦多。 那边无为带着舒鱼去了无尘宗专属的休息室,关上门,开启阵法。 无为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变得严肃至极,“小鱼儿,你说说,你和太初宗那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说完,无为又觉得自己这样特别严肃,怕吓到自家小徒儿。 一想到前段时间大徒弟和他说,小鱼儿这个年纪最是有主见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替她做主,管东管西。 虽然在他眼里小鱼儿乖巧无比,是不可能会有叛逆的时候,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无为不由的放缓声音,“师父只是想了解情况,虽然师父刚刚怼了秦寿那个老家伙,但你如果要真的喜欢,师父也不是不能舍下这张老脸。” “你是师父最疼爱的弟子,师父总会为你打算的,又怎么舍得让你为难?” 舒鱼被她师父这以退为进,还有些委屈的语气,吓得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师父,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您别恶心我了。” 舒鱼一副受不了,被恶心到的模样,让无为稍稍放心了些。 放心了,无为便开始得意起来:我就知道,小鱼儿眼光不会那么差,秦寿那个狗东西能教出什么好徒弟? 别看现在外面把他徒弟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他们这些老家伙谁把那人放在眼里。那个叫月宿的家伙,还不如他君佑徒儿呢。 师徒两个,一丘之貉。 无为端着茶杯,装模作样的抿了一口,这并不算是特别好的灵茶,被他喝的一脸满足。 虽然遇上了一点点小插曲,但这并不妨碍舒鱼比赛的心情。 可以说今日,在舒鱼心里,没有一件事能比得上群英大会的比赛。 因为她的名字将从今天起震慑整个仙门,她会成为同代最妖孽的弟子,所有弟子都将在她脚下。 还有那个一度成为她心魔的男人,她会在这里堂堂正正的打败他。虽然不能杀了他,但是折断他那一身傲骨,看他从此萎靡不振,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 舒鱼来到比赛的地方,这里已经围了几个人,这些人都是其他宗的亲传弟子。 其他人看到舒鱼的到来,纷纷对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舒鱼也对他们一一点头。 大家都是大宗亲传弟子,日后保不齐会见面合作。没必要关系弄得那么僵,所以双方都维持着暂时的和平。 在这个场上,舒鱼是被偷看的最多的人。显然大家都记得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联姻事件,如今正主就在他们眼前,这让他们怎么能不好奇? 舒鱼倒也没在意这些,对她来说看就看吧,只要那些人没问到她面前来,随便他们怎么看。 反正,她也不会掉块肉。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从舒鱼上场的那一刻开始,便势如破竹。 她现在的修为并不算低,还有前世的记忆,和比普通人强大的神识。 别人眼中的精妙剑招,在她眼里宛如一个个被放慢了的动作,每一处的破绽都在她眼里,甚至有些时候她还能够预判到对面的人的动作。 正因为这样,她每一场都会赢得干脆、漂亮。 舒鱼连挑十场,每一场都赢了,她的名字也在今日之后,飞快地流传在每一个人的嘴里。 不过这一次传的不是什么风流韵事,而是她强大。关于她的资料,已经卖疯了。 作为一匹强势杀到众人眼里的黑马,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她的强大,赌坊里新开了很多关于她的赌盘。 第一日,第二日,第三日,若说之前还有人在怀疑观望,但是后面已经没有人怀疑了。 舒鱼也从无尘宗的小师妹,或传闻中的小师妹,变成了舒鱼,她在众人嘴里有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安排,在赛场上,舒鱼并没有和月宿遇见,两个人就像被特意安排好了一样,一路踩着众人登上高座。 有些人已经隐隐猜到,最后的决战,将会是舒鱼和月宿的对决。 在比赛期间,舒鱼还遇见过秦寿。他就像一个温和的长辈一样,笑着对她打招呼,顺便还为之前的事道了歉。 “真的非常抱歉,我当时也是关心月宿,有些心急,是不是吓到你了?” “月宿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太初宗做客,我虽然和你师父关系不好,但这是长辈的事,你们小辈自由交往便是。” 舒鱼看着这样一个男人,心里即是防备也是复杂,她实在想不通,这样能屈能伸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变成前世那疯魔的样子。 当然想不通是想不通,舒鱼可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怜悯。她对他有了怜悯,那前世的她岂不是白死了。 所以舒鱼对秦寿的防备越来越深,她甚至开始担心已经回到太初宗,准备暗自查真相的秦初月。 就秦寿这老狐狸的样子,秦初月真的能查出什么真相来吗? 她查出来的真相会是真相吗?她真的很怀疑。 第六七章 魔主 群英大会的开始,让春城变成了一座不眠的城市,从天空上方看去,一片灯火通红。 大街小巷里,处处都有人在谈论这场比赛的盛况,以及这场比赛最后的胜出者到底会是谁? 是那个横空出世的黑马,还是太初宗的那位师兄。 还有人谈起了前段时间的风言风语,笑着说,不管谁赢了,都是他们一家不是。 念鱼披着黑色的斗篷,沉默的走在人群里。那些有意或无意的言论,宛如一道带刺的藤蔓般,狠狠的扎进他的心脏,然后禁锢、缩紧,让他喘不过气来。 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他的耳畔,每一句话都带着蛊惑的意味,一步一步放大他内心的黑暗。 念鱼的速度越来越快,一路上不知撞到了多少个人,在众人的骂声中,转身藏进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他蜷缩在墙角跟,黑色的斗篷下露出一张苍白无助的脸,宛如一只被群狼环伺的小羔羊一样。 念鱼捂着耳朵,拼命的摇头,想要将那个声音从自己的脑海里晃出去。 我不听,我不信。 滚,滚啊! 为什么要缠着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然而这样半点用处都没有,黑色的纹路依旧开始在他身上蔓延,像是从皮肤中生长出来,他天生就有一样。 念鱼好像也察觉到这一点,他整个人靠坐在墙角,双手捂住的脸庞,隐隐露出扭曲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遥遥望着那道气息的来源,他消失在原地。 这是春城最穷最破的,同时也是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念鱼看着不远处的宅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去。 如那个黑影所说,他是魔族,可是他为什么是魔族?他明明是人不是吗? 他知道他和普通人不一样,比如他生来好像就背负着一些东西,可就算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人。 他内心有许多疑问,但是这个疑问不能告诉任何人,一旦被师父、师兄、师姐知道,他就再也不能做他们的小师弟了。 想想看,消失千万年的魔族再次出现,而且还成为了无尘宗的弟子,就这一点,便不知道要为宗门惹来多少非议。 到时候宗门该如何自处?师父他们会不会和他刀剑相向?他最喜欢的师姐,又会怎样看他? 仙门没有人能为他解惑,他能找的也只是这个魔族。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来?”紧闭的门被打开,一个和他同样装扮的人走了出来。 看到念鱼这魔气滔天,却又手足无措的样子,那人颇有些无奈,“罢了,算你小子好运,遇到的是我。” “进来吧。” 念鱼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跟上那人的步伐。 进了门,念鱼便开始悄悄的打量这里的环境。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宅子,和其他的宅子没有半点区别,若真的非要说些什么,那也是这里看上去比其他的地方要舒适些。 不过转念一想,住在这里的是魔,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你先随便找个地方呆着,待会儿有人来。”那人对念鱼道,“你有什么事,等我处理完再说。” 念鱼点点头,“好。” 那人诧异的回头,半开玩笑道:“若不是你身上魔气做不得假,我就得怀疑你的真实身份了。” “你这样实在是不像个魔族,太软弱了。记住,我们魔族生来尊贵无比,不管是对同族还是外人,都不要露出这种软弱可欺的表情。” “你应该感到高兴,这是在外面,若是在幽冥界,你怕是连骨头渣都被啃得不剩。” 那人摇摇头,怪不得这么小就被扔到这里来,这个小家伙若是在弱肉强食的幽冥界,根本没有半点生存的可能。 罢了,好不容易在外面遇上一次同族,年纪又小,他还是照顾一下吧。 这年头,像他这么善良,有良心的魔真的特别少见了。 念鱼被留在这里,他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几分邪肆,半点都没有之前胆小害怕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双眼的念鱼,忽然睁开眼。他看着前院的方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原本这里只有两道魔气和其余混杂的气息,而现在这里忽然冒出一股精纯的灵气。 念鱼在这里留下一道气息,然后双手掐诀,隐匿住自己的气息和身形,飘到前方的院落,藏在一处阴暗却视角分明的角落。 “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那魔沙哑的声音响起。 “回使者,我已经在查了。”这是那个有着精纯灵气的人的声音。 “哼,别拿这种话敷衍我,之前让你做的祭坛功亏一篑,族中长老大发雷霆。若不是如此,长老怎么会让我跑一趟。” “上次的那场失败已经让长老们开始怀疑你的能力,希望这次不要再出错,不然就算我有心要放你一马,长老那边也不会放过你。” “是是,请使者放心,我已经有那人的线索了,一旦确认,就地格杀。” “还要确认?这么麻烦。记住,我们魔族的宗旨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懂吗?” “这……”那个仙门人犹豫起来,“使者,不是我不杀,而是那孩子身份特殊,我担心一旦动手,会误了大人还有长老们的大计。” “哦!”魔族来了兴趣,“到底是什么人,你好歹也是一宗掌门,还有什么人会让你觉得为难?” “这,说来不怕使者笑话,那孩子的师父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对手,若是没有他,我定然不会如如今这般。” “所谓最了自己的便是自己的对手,我知晓那人,若我动了他徒弟,他竟然不会善罢甘休。” “那人最是护短,又不讲理,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藏在角落里的念鱼一动不动,手上拿着一个张留影符,将这一幕全部记录下来。 “说起来,上次任务的失败也和那人有关。若不是那人的弟子无意撞破,我那些下属又怎会损失惨重。” “自那次之后,仙门大肆搜捕可疑人员,我那些仅存的属下不得不蛰伏下来。我也想多去发展些下属,但仙门戒严,我们实在是不好下手。” “行了,我来这儿可不是听你诉苦的。”魔族摆摆手,阻止了仙门人继续说下去,“你说了这么多,目的是什么?” “我哪敢有什么目的?就是,想要使者在回禀长老们的时候,多替我说些好话。” “仙门戒严,有些事情实在是不好做,还望使者多多体谅。” “哼,还跟我玩起小心眼了。”魔族人看了一眼仙门中人,“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就是不诚实。明明就有别的打算,还要跟我拐弯抹角。” “行了,有事就说,能帮你做的我自然会帮你,毕竟你是我们的魔族的同盟。” “嘿嘿,我这点小心思在使者面前确实不够看。”既然被拆穿了,那仙门的人也没有再客气,他颇为讨好道,“冒昧问一句,不知使者大人实力如何,我想请使者大人帮我杀一个人。” “杀人?杀谁?不会是你嘴里那个死对头吧?” “正是。” “你倒是好算计,按你的意思,那人比你厉害,你这是想让我送死不成。” “使者大人,这都是误会,我就是问问而已,请大人不要介怀。” “想要杀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知道,我在这会受到一定的压制,想要我替你杀了那个人,那个人必须重伤。” “做得到就来找我,做不到,就当今天这话没说。” “行了,你走吧。” “好好好,多谢使者大人,我回去就找机会,使者大人请放心。” “那我这就走了,使者大人记得在长老们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说完,那个仙门人便离开了。 这时候,念鱼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他身上穿着黑色繁复的衣袍,上面绣着一条墨色的长龙,行走间那条龙好像活过来一般。 “好久不见利修,没想到你竟出了幽冥界。” 那个魔族,也就是利修,听到这个声音,他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下意识摆成防御的姿态。 “呵呵,利修,你想干什么?”念鱼落坐在他身旁,上好如白玉羊脂般的手,捏着一个黑色的杯子,杯子上还残存着灵气,这是刚刚那个仙门人用的杯子。 “灵气?利修,你好大的胆子,私出幽冥界,与仙门勾结,莫非你与那些正道修士狼狈为奸,暗中谋取幽冥界?” 这话一出,利修直接跪下,被遮住的脸庞下满是虚汗。 “利修见过尊主,尊主您听我解释。”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利修,他们到底许给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到仙门?” “这……” “回答我,利修。”伴随着这句话,同时流露出的,还有特属于魔主的威压。 “尊主,属下觉得长老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们魔族生来不凡,强大又有力量,凭什么我们要被困在昏暗、狭小的幽冥界?” 在威压的逼迫下,利修抬起头,乌色的眼眸里满是倔强和固执。 “尊主既然来到这,想必也看过这地方的人是怎么生活的,不过千年的时光,这群人已经忘记我们魔族,他们被时间侵袭,已经迷失在他们所谓的力量里了。” “这种废物的存在,凭什么生活在光明之下,凭什么他们拥有灵气,凭什么他们资源丰富,地域广大?” “这群人不思进取,明明拥有着如此美好的一切,却总在算计来算计去,自相残杀。而我们魔族的孩子,自出生那一日起就没有见过太阳,没有看过如此美丽的世界,没有吃过各种美味的东西……” “尊主,您说,凭什么?” 利修的眼里充满了不甘,这不甘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幽冥界无数的孩子。 他希望那些孩子也能和仙门的孩子一样,从小生长在阳光雨露之下,充满了自由。 而不是在昏暗的幽冥界,为了一点点资源便拼的你死我活。然后一代又一代,重复之前的命运。 他已经吃够了苦头,而他的孩子将继续重复父辈的命运,这种看不到头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 “属下私自出来,与正道联系,破坏了尊主的规矩,属下甘愿受罚,但尊主,属下不后悔。” 念鱼,或者是念鱼身体里的魔主,看着这个强大又忠心耿耿的属下,微微叹息一声。 第六八章 失败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先起来吧。”魔主开口道。 这只年轻的魔,自小在他身边长大,他身上有着所有的魔都有的恶,但又意外的多了几分率真。 他当然相信利修说的话,相信他是真的为那些年幼的魔族感到不满和愤恨。 不过他也清楚,利修是利修,长老是长老,利修纯真,一心为了那些魔族幼崽,但是长老们可不是那么想。 长老团和他被封印的时间是一样的,哪怕其中有长老更换,也一定是那名长老的后人。 有了强大的力量,见识了人间的繁华,又随心所欲惯了。这些魔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被封印在幽冥界。数千年来,他们没有一刻不想冲破封印,回到仙门,占领、破坏,将仙门打造成他们的乐土。 可既然能被称做是魔族的乐土,那又怎么可能会正常。他们那些魔只会将这里破坏殆尽,不断制造杀孽,这里所有的人都将会成为魔族手中的玩物。 只因为他不同意,所以长老们的计划至今没能实现。所以那些家伙才会拐弯抹角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大家心里都清楚,一旦他们私自派人被他发现之后,将会遭到严厉的处罚。但他身边的人不一样,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难免有几分情分。 利修就是他们选中的傻孩子,当然,也只有利修这个傻孩子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 “不。”利修摇头,“属下违背了尊主,应当受到惩罚,请尊主责罚。” “怎么,来了这里之后,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魔主的声音响起在利修的耳畔,原本怎么都不起来的他,立即站起来,“属下不敢。” “我不罚你自然是有我的用意,你先说说,那些老家伙让你干什么?” “是,尊主。”利修把那些长老的吩咐以及他来仙门后所干的事全部交代了。 那些长老们的千叮咛万嘱咐,全被他当成了耳旁风。在他心里,没有谁比尊主更重要。尊主没问便算了,一旦询问他必将毫无隐瞒。 听完利修的话,魔主手中一个用力,那据说是用最坚固的玉石制成的杯子,瞬间化成粉末。 “尊主为何动怒?”利修不解的问道。 他知道长老们会惹尊主生气,可是长老们招惹尊主也不是一天两天。 他陪在尊主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尊主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刚刚他说的那些话,难道有什么碰到了尊主的逆鳞? “生气?本尊当然生气了,那些老不死的天天正事不干,总给本尊找麻烦。” “当初不是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尊又怎会……” “本尊已经念着旧情,饶了他们一命,这次可不会再放过他们了。” 一旁的利修默不作声,当本尊二字出来之后,他便知道,这次长老们真的碰了尊主的逆鳞,只怕回幽冥界后,又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魔主平息了一下怒火,然后转移话题问道:“刚刚那个仙门中人是否是太初宗的掌门?” 利修有些诧异,尊主来人界多久了,居然连一宗掌门都识得,真不愧是尊主,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面上立刻恭敬道:“回尊主,正是太初宗掌门。” “一个正道魁首是怎么找上那群老家伙的?那群老家伙又付出了什么的代价,收买了这个人,他们之间的交易是什么?这些你都知道吗?” “禀尊主,这事属下略知一二。想必尊主也看到了,此人恶念缠身,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然后不知道从那弄来一个阵法,召唤了长老。” “如果属下没猜错的话,他们之间的交易应该是,长老们提供压制恶念的方法,那人要为长老的所用,要完成长老们所提出的一切要求。” “他没有办法拒绝,恶念一旦产生便无法根除。他如果不想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还想继续成为人上人,就必须和我们合作,成为我们在仙门的卧底。” “而且属下还从长老那得知,此人有一个女儿,如珠如宝。不过那孩子天生体弱,天赋不强。为那孩子换一个健康的身体,和优秀的天赋,也在这场交易之中。” 魔主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尊主等等。”利修走到魔主身边,“尊主要去哪?属下和您一起去。” 魔主看着利修,非常冷酷的拒绝道:“不可以。” “这……”看到魔主一脸的坚定,利修只能退一步,“尊主不想属下跟着,那就请尊主告诉属下,若是发生什么事,属下该去哪寻尊主。” “我现在的身份是无尘宗小师弟。”魔主淡淡道,“你若有事寻我,去无尘宗便行。” “这是我在仙门的寄体,你若无事也可照看一二。不过你最好不要露出什么破绽,让这个寄体察觉到我的存在。记住了吗?” “属下记住了。”利修没有多问,他只要认真地完成魔主交给他的任务就行。 说完,魔主便操纵这具身体回到之前的院落。然后在利修的注视下,这具身体软软的向后倒去。 利修明白,这是尊主的意识陷入沉睡,原本寄体的意识开始苏醒。 当念鱼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之前那个裹着斗篷,自称为魔族的男人不在这里。 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床上,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 念鱼心中充满了困惑,他将这些疑惑全部压下,然后起身出门。 他开门的时候,利修正好准备进来,两个魔就这样撞上了。 看着念鱼脸上陌生的神情,利修心里百感交集。尊主大人刚刚还在好好的和他说话,不过一个沉睡,脸还是那张脸,可这个人却不是他的尊主。 利修感慨了一下,瞬间便掩盖住了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你怎么起来了?”利修看到念鱼站在门口,有些不高兴,他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身体,这可是尊主的身体!!! “你起来干什么?快去躺着。” 万一尊主的身体出了什么事,他还有什么脸回到幽冥界。 念鱼定定的看着利修,发觉他身上没有恶意,甚至还有些紧张他,这才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先回去躺着,我再和你细说。” 念鱼再次确认,这个魔没有恶意,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听话。 他现在身体情况复杂,需要从这个魔嘴里了解到更多的东西,更何况他也不能顶着一身魔气去见师姐,这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会控制身体的魔气,魔气在身体内涌动,你这身子又有点弱,魔气稍微爆发一下,你就受不了晕过去了” 说着,利修不知从那拿出一个碗,碗里盛着黑乎乎的,有着奇怪气味的东西。 “来,这是给你准备的补汤,喝了它,然后我教你控制魔气,学会了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念鱼看着那黑乎乎的一碗,身体下意识的排斥,他才不要喝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还有,刚刚这人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利修察觉到眼前人的防备,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这东西是魔星草熬制的,对你这种小幼崽最好了。” “你喝不喝,不喝我就给你灌下去了。” 利修虽然表现得凶神恶煞的,但他自己知道,他就是吓唬吓唬这个小家伙。毕竟这具身体里沉睡着尊主,他永远不会对尊主不敬。 小幼崽?念鱼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他到底那里像幼崽了? 就这么犹豫了一会儿,念鱼便发觉面前的魔生气了。 他身上的魔气越来越恐怖,随着他气势的攀升,念鱼发现自己身体的魔气开始乱窜。 这就是魔族的等级压制吗,明明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仅仅凭借着魔气,便使他体内魔气翻涌。 念鱼见他伸手拿碗,担心他真的给自己灌下去,连忙抢了过来。但他并没有喝,眼睛还在狐疑的看着利修。 利修失笑:“放心吧,没毒。我真的想伤害你,你觉得你逃得掉?” 念鱼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这魔如果真的想杀他,以他现在的修为的确逃不掉。 想通这一点,念鱼端着碗,眼一闭,心一横,仰头一口闷掉。 黑色的不知名汤药顺着喉咙进入肚子,出乎意料的,这药虽然难闻难看,但味道还可以,有一丝丝的甜味。 而且喝完之后,身体里的魔气安分了不少。 看到念鱼不再一脸排斥,利修才道:“怎么样,我没害你吧。” “你们这些小家伙啊,一个个主意大的很,总以为别人想害你们。” “行了,现在药喝完了,我传你一份口诀,助你把魔气压下去。” 说完利修伸出食指,虚虚点着念鱼的眉心,一抹黑色的灵光瞬间隐入。 念鱼的识海里瞬间多了一本黑黢黢的书,上面写着魔气入门四个大字。 “你先看看,然后我用魔气引导你,形成周天之后,魔气便循环、生生不息,那时你就不用再担心魔气暴动。” “多谢。”念鱼道完谢,然后意识半沉入识海里,翻阅那本魔修功法。 不多时,他睁开眼,对着利修道:“麻烦了。” “无碍。” 利修伸出手掌,掌心轻放在念鱼的背部,一缕魔气,从他掌心探出渗入念鱼的身体。 “运转法诀,控制魔气,跟着我。” 念鱼立刻调动体内的魔气,跟着利修慢慢游走在身体的经脉之中。 起初他能调动的魔气很少,速度也非常慢,但随着法决的逐渐熟悉,体内的魔气变得越来越粗壮,速度也逐渐加快。 等魔气在他体内形成循环之后,念鱼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累是很累,但念鱼内视,发觉魔气在体内乖顺地游走,再也不用担心这股魔气突然冒出来,被人察觉这份异样。 不过…… 看到体内渭泾分明的魔气和灵气,念鱼非常疑惑,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从未听说过,一个人的身体里能存在两种相克的灵气。 念鱼想问,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未必能给他一个答案。这件事太过奇特,他不敢拿自己冒险。 “能帮你的我已经帮你了,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 看着紧闭的大门,念鱼整个人都懵了,他就这样被扔出来了? 说翻脸就翻脸,魔族的人都是这么善变吗? 想到他被扔出来的时候,里面的人还说了一句,有事没事别来找他,从今天开始,他们就当一个陌生人。 念鱼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好吧,若不是无法控制自己,他也不想来的,和师姐在一起不香吗? 师姐那么好,本就有很多人喜欢她,这次大会之后,会有更多的人来和他抢师姐。 所以他还是早些回去,守护师姐,以免师姐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欺骗。 · 这是群英大会的最后一天,在所有参赛者中,已经决出了最后的两位胜利者,分别是太初宗的月宿,和无尘宗的舒鱼。 这两位,将在今天的赛场上,决出最后的胜利者。 月宿作为太初宗大师兄,早早跨入洞天境,修为深厚;而舒鱼,则是最近风头大盛的后期之秀。 在大会中,尽管舒鱼拿出了自己的实力,但实际上还是有很多人不看好她。毕竟她进入这个境界的时间实在是太短。 大宗亲传弟子休息室。 舒鱼一打开门就看到靠在一旁的月宿,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周身气息十分温和,像极了一个谦谦君子。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一双含情带笑眼,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舒鱼。 “舒鱼师妹,好久不见。”月宿三步并做两步,站在舒鱼面前,“不知道师妹上次所说是否作数?” “自然。”舒鱼点头道,“我可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小人。” “哈哈哈。”月宿畅快的笑了笑,“那我就在太初宗,静候舒鱼师妹。” 舒鱼看着月宿离去都背影,唇角勾起,现在说这些实在是太早了,路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无视月宿这种幼稚行为的舒鱼,没想到在她即将上台的时候,见到了太初宗掌门秦寿。 秦寿站在入场的地方,一袭灰色的道袍,看上去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 这个时候他在这里,只能说他是特意在等她的。 舒鱼藏住眼中的晦涩,心中充满了厌恶和不耐。早知道今天会在这里遇见秦寿,她就该同意让师父送她进来。 师父在这的话,一定会帮他挡住秦寿。再者说,比起遇见秦寿,她更愿意听师父的唠叨。 可惜啊! “秦掌门。”舒鱼走上前向他见礼。 “好孩子,赶快起来。”秦寿上前两手弯曲张开,像是要扶她起来。 舒鱼一惊,立刻不着痕迹的避开,她可不想在比赛开始之前沾上晦气。 “秦掌门,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先行一步。” 看着落空的双手,秦寿挑眉,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 望着那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他该说真不愧是那老东西的徒弟,师徒两个人还真是一脉相承的,让人讨厌。 不过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那老东西会像他失去心爱的女儿一样,失去最宠爱的弟子。 到那时候,一向被誉为天之骄子,又骄傲无比的无为仙尊,会是怎样一个表情呢?会不会像他一样痛不欲生,恍若疯魔? 他真的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离开秦寿之后,那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寒感才逐渐开始消失。 舒鱼搓了搓手臂,不由地走得更快些。 比赛的擂台上,舒鱼和月宿已经站在指定的位置上。只等一声令下,两人就此开始厮杀。 几句官方的场面话讲完之后,两股来自洞天境的气势直冲云霄。 厮杀就此开始。 舒鱼拿出沉渊,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使用沉渊了,墨色的沉渊早就和她心有灵犀,察觉到自己现在对面前的人充满了怒火,沉渊比之前更为锐利几分,带着一往无前的剑意。 月宿不断避开舒鱼的剑意,他只是一味的躲避,这点攻击对他来说不算个什么,他还犹有余刃。 “本来我还想让一让鱼师妹,让师妹成为这次大会的第一。可惜,师妹非要和我赌。” “如果师妹只有这种程度攻击,那我真的有些失望,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和挠痒痒一般。” “这次大会的第一是我的,师妹也是我的。” 在大会开始之前,舒鱼和月宿有约定。 月宿不得随意的去找她,不得将他的消息广而告之。而舒鱼则是在对方赢了之后将去一趟太初宗。 反之,便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什么没答应什么,这些人却弄得她马上要和月宿成婚一眼,莫名其妙的对她势在必得。 太初宗那些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自大到让人厌恶啊。 月宿和舒鱼的战争还在继续,这时候他已经不再犹有余刃。 随着时间的过去,舒鱼对自己身体的力量越来越熟悉,沉渊一次比一次凶狠,月宿接招一次比一次困难。 “砰。”身体落在地面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等那人起来,泛着寒光的剑指着他的脖子。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太初宗大师兄月宿居然输了。 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那张带血的小脸,在他们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六九章 极寒之地 “你输了。”女孩冷冷的声音响起,泛着寒光的剑,还指着月宿的脖子。 随着她的话落,场上众人如梦初醒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只看结果,而结果是那个小姑娘赢了。 观看台上有人喜,有人忧,有些性情暴烈的已经破口大骂起来。 他们都是相信月宿的实力,在赌场上押了他会胜的人,结果就这样? 他们当中有些人是拿了自己全部的身家去赌,只为能在这次狠狠捞上一笔,结果现在血本无归。 原本众人眼里的光风霁月的月宿,瞬间变得面目可憎起来,若不是有人拦着,他们早就冲上来,准备找他的麻烦。 当然,这场荒诞的闹剧,并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月宿的全部心神都在面前的女孩身上。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输了? 想到少女沉静的面容,还有在赛场上的每一招。 当时,无论他怎么出招,都不见面前的人慌乱。好像他的每一步,都在她的预判之内。 一步被克制,步步被克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回手之力。 “是啊,我输了。”月宿大大方方的承认,话语中带着几分洒脱和随意,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舒鱼,“不过,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对我这么了解?” “你好像预判到了我的每一次出招,并且想出了相对应的办法,让我对你没有招架之力。” “你是不是私下里了解过我,如果不是对我非常了解的话,我想是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的。” 月宿笑着看着她,眼眸中情意绵绵,像是在说,这么了解我,还说不喜欢我,口是心非。 舒鱼被他的眼神恶心到了,收起沉渊,连连后退几步。 “别想太多,请记住我们的赌约,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舒鱼便跳下擂台,不给月宿说话的机会,她担心再被他恶心到。 大家都是修士,怎么还有人蠢到连别人的话都听不懂? 他这样,真的能修好仙吗,她很怀疑。 月宿痴痴的望着舒鱼的背影,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这场比赛的结果,除了那些普通的观众,还被一些大能收入眼中。 一旁高楼之上,各宗掌门、长老便坐在这里,看到下面的结果,一时有些唏嘘。 不怪下面输的那些人那么疯狂,就连他们都没想到这场比赛会是这样的结果。 “哈哈哈,看到没有,看到没,那是我徒弟,我徒弟赢了。” 一阵张狂的笑,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引得众大能纷纷侧目。 在看到是谁的时候,众人心中波澜不惊。 哦,原来是他啊。 “哈哈,我说是谁的徒儿呢,原来是无为兄的高徒。” “无为兄收了一个好弟子啊,大弟子天赋卓绝,这二弟子也不差。” “哈哈哈,好说好说,都是我这些徒弟自己努力。大家都知道我的,我平时不怎么管事,都是他们自己管自己。” “唉,你们羡慕我,我还羡慕你们呢。我家那几个弟子一个个的都是修炼狂人,我有时候想让他们休息一下都不听。” “一个个的都觉得自己修为太弱,必须好好修炼。我心疼孩子们啊,可是孩子们自己上进,我这个做师父的又不能说……” 无为在众人面前说着极度凡尔赛的话,欣赏着那一张张略微有些扭曲的脸。 心里非常不屑,这些老家伙,一个个的明明嫉妒极了,还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别说,他就喜欢看这些老家伙,酸的不行,还不得不说好话的样子。 无为欣赏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然后站起来对众人道:“我那徒儿赢了,我先过去看看。免得小丫头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赢了一次前辈就骄傲自满。” “要我说啊,年轻人就是要多多敲打,多多失败才好。我那徒弟不行,她和她师兄一样,没受过什么挫折。” “本来以为这次会输,没想到又赢了,这样不好,我得去找她说说。” 这样明贬暗炫了一波之后,无为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里。 他离开之后,场上的氛围瞬间冷凝下来,其他大能看着旁边那个嗖嗖放着冷气的人,然后纷纷找借口离开这里。 这是太初宗和无尘宗之间的事,他们不掺和。 秦寿看着那些人的举动,冷笑一声,暗骂道:“这群墙头草。” 之前月宿赢面大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明里暗里的捧着他。现在他徒弟输了,又去捧无为的臭脚。 呵,这就是仙门大能。 不过这次月宿的表现,实在让他失望。修道那么多年,居然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太初宗的面子都被他丢光了。 秦寿冷哼一声,也消失在这里。 无尘中的休息室里,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端着一张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储物戒。 “尊者,舒仙子。”那女子对他们行了一个礼,然后奉上托盘,“这是此次大会第一名的特殊奖励,还请仙子收好。剩下的奖励将会在三天后的颁奖大典上,发给仙子。” 舒鱼没觉得意外,这是群英大会一贯的传统,为了防止有人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夺宝,群英大会的特殊奖励向来都是私下里给获得第一名的选手,算是大会的一个小保障。 白衣侍女离开后,舒鱼把储物戒,放在无为手上:“师父,我做到了,那么你当初答应我的事?” 无为拿过储物戒,看着里面的钥匙,忽然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小鱼儿,你真的决定了吗?” “从你修无情道开始,为师一直都没有阻止过你,为师相信你心中有数。” “你没有相信什么杀夫正道这种话,我也很高兴。但是你要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事,比杀夫正道更危险。” “因果循环,情丝若真的那么好斩,仙门早就不知道有多少大能了。这斩情丝的途中,一旦中途出现什么问题,轻则受伤,重则修为被废。小鱼儿,你真的能忍受这些吗?” 无为向舒鱼说着斩情丝之后的危险,他并没有夸大,就像他所说,如果斩情丝真的对修道有帮助的话,那么仙门的顶尖大能就不会像现在一样,两只手数得过来。 他还从未听说过,那大能是通过斩情丝才得道的。 他实在是有些担心自家徒弟,年纪轻轻的走上了歪路。情丝一旦斩除便永远消失,届时她想后悔都没有办法。 “师父,我意已决,您就不用再劝了。”舒鱼坚定的看着无为,“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请师父不用担心,我有数。” 这条路,哪怕再艰难,她就算是爬,也要爬着,把这条路走下去。 没有什么好后不后悔的,如果不是走这样一条路,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无法和大师兄去秘境,也参加不了这次群英大会。她就只能像个看客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前世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无法容忍这件事再次发生,她已经失去了师父、师兄一次,不想失去他们第二次,她无法承受这种痛苦。 看到自家小徒儿坚定的模样,无为叹息一声,“罢了罢了,谁让我是你师父呢。” 无为从自己的储物戒内,拿出了一张保存得十分完好的地图,对着舒鱼道:“我当初就是在这里捡到你的,想知道真相,就自己去寻找吧。” 舒鱼看着这张带着古意的地图,脑海中回忆仙门的地图,两相对比之后,确认了这并不是仙门的地图,如果不是仙门,那这会是哪? 舒鱼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无为看着这张地图,脸上浮现出一抹怀念的神色,“这样看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把钥匙拿过来。” 舒鱼把钥匙递给无为,无为接过钥匙将它放在地图上,钥匙在接触到地图的那一刻,瞬间发出莹莹的白色光芒,地图开始变化。 白色的光芒消失之后,舒鱼再去看地图,地图便变了。从之前什么都看不懂的东西变成了仙门地图,上面有一条弯弯绕绕的线,线的终点在北方极寒之地。 “师父。”舒鱼看着这条线问无为,“这就是您要我找的地方吗?北方极寒之地?听说那边生活环境恶劣,人迹罕至,我就是从那出生的?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极寒之地,处处都是暴风雪,除了高阶修士外,寻常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在那生存下去。而她不可能是修士的孩子,修士重视子嗣,根本不会把自己的孩子随便交给别人,就是是交,也会托人把孩子送回宗门,而不是让孩子在另一个宗门生活。 为什么她这么肯定她不是无尘宗的修士的孩子呢,那是因为如果她是,她绝对不会成为师父的弟子,宗门不让。 所以,她的父母要么是非常普通的人;要么是低阶修士。这两者应该都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去极寒之地找死吧。 “这事我不能说,你去了就知道,别为难你师父,师父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无为打个哈哈,把这事揭了过去。 又见舒鱼定定的盯着他,无为有些心虚,强撑着板着一张脸,严肃道:“别这么看着我,真的不能说,你去了就知道,你是我最喜欢的徒弟,我还能害你不成。” 舒鱼叹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师父不会害她,但绝对有所隐瞒。 “我知道了师父,我路上会小心的。” 第七十章 被困 房间里师徒二人还在低声商议,房间外念鱼靠着门板双手握拳,指甲扣进掌心,露出丝丝血痕。 斩情丝,斩情丝,师姐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明明他们一起相伴这么久了,为什么师姐还是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斩情丝? 不斩情丝,他还有机会,斩情丝他就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师姐还没喜欢他,肯定是因为他们身边总有很多人,那些人分散了师姐的注意。 把师姐带走,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时间久了,师姐肯定会喜欢他的。 书上不是都说了吗,日久生情,只要时间够长,他们一定会相爱的,一定会的。 念鱼纯净的琉璃双瞳,瞬间变得乌黑,像墨一样,不透半点光。 身上的气息也有一丝变化,不过这些变化很快隐匿下去。 他步履匆匆地离开这,门内的人谁也没有发现他。 和无为交流完毕后,舒鱼便立即决定动身去极寒之地。 当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这次身后还是多了一个小尾巴。 舒鱼看着身旁假装乖巧的小师弟,眼眸里全部都是无奈。 她叹息一声,好吧,也没有觉得很意外。毕竟,小师弟要是不来,就不是小师弟了。 这次去极寒之地,两个人驾驶的还是马车,不过这马车和凡界的马车相比,可是天差地别。 车用玄铁制成,上面镶着各种阵法,一般修士恐怕都无法打破这个马车的防御阵。外面拉车的,也是仙门特有的灵兽,速度极快,一日千里。 当然,这种灵兽的速度还是比不上飞舟。 最初,舒鱼是想驾驶飞舟,快速赶去极寒之地,但是小师弟死活不同意。 没办法,舒鱼想着这事也不是很急,便同意小师弟随便走走看看。 现在两个人坐在镶嵌了空间阵法的超大马车里,面前摆着一堆吃的喝的,都是念鱼精心准备的。 “师弟,你不用准备这些的,我们修仙之人不重口腹之欲。你每次准备这些东西,太花时间了,占用了你修炼的时间可不行。” 舒鱼看着这满满一桌子的东西,实在是不好意思。 每次出远门,小师弟就准备一大堆东西,这一堆东西里,有一大半都是为她准备的。 一次两次就算了,一直这样可不行。 况且……舒鱼敛眉,余光看着念鱼,神色莫名。 “师姐,我愿意的,我喜欢做这些。”念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师姐喜欢,就赏脸多用些,不喜欢我下次再换,一次是做,多做几次也无碍。” 舒鱼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马车还在行走,忽然念鱼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下意识的转头,目光凌厉的看着魔气来源的方向。 一股威压突然压了下来,舒鱼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瞬间晕了过去。 晕之前,她迷糊的望了一眼小师弟所在的方向,目光流露出一丝担忧。 察觉到里面的人晕了过去,利修从暗处走了出来,“尊主,您让我办的事已经办好了。” 昏迷的念鱼睁开眼,撑起身子,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道:“回幽冥界。” “是,尊主。”利修恭敬道。 利修收敛了自己的全部气息,宛如一个普通的车夫一样,坐在外面驾车。 马车缓缓驶动,里面不见半点颠簸。占据念鱼身体的魔主走到舒鱼身边,将昏迷的人揽在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为什么要斩情丝呢,为什么?”魔主的下巴靠在舒鱼头顶,轻轻蹭着。 “我真的好想你,多少年了,我们终于能够再次见面了,你肯定认不出我了,没关系,我认得你就好。” “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也不想的,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我们先回去冷静一下,你会改变主意的,对吧?” . 舒鱼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张无比大的床上,深色的床帘和帷幔层层叠叠,让她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脑海中的意识逐渐回笼,舒鱼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事。 她是被威压给弄晕的,失去意识后,醒来就在这里,环顾一下四周并不熟悉的环境,舒鱼恍然,她现在是被人给抓了。 她低头内视自己的身体,感受到自己体内灵气丰盈,但这些灵气就像被什么封住了一样,只能看不能用。 舒鱼从床上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不知道是什么料子,但穿上很舒服。 不过,她身上的储物戒之类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身上唯一有的,就是蕴养在体内的沉渊,但是现在也取不出来。 总之,她现在用不了灵气,各种保命的东西也没了。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一旦遇到危险,根本无法自保。 虽然把她抓来的人目前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她向来会做好最坏的打算,她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 还有,她被关在这,和她一起的小师弟在哪? 掀开层层帷幔,舒鱼走到门前,轻轻晃了晃,如她所料,门根本无法打开。 “外面有人吗?”舒鱼试探道。 说完,她就将耳朵放在门口的缝隙处,可外面依旧静悄悄的。无论是回答,还是斥骂,这些都没有。 舒鱼的心逐渐沉了下去,如果可以交流,她就能想办法打听一些消息。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让她想下手都没办法。 舒鱼转身回去,眉头皱着,到底是什么人把她抓来关在这里呢? 太初宗? 这个名字瞬间浮现在舒鱼的脑海里,但很快就被她划掉。 如果是太初宗抓的她,那么她现在就不该在这里,而是在那个昏暗的地牢里才对。 况且群英大会刚刚结束,她现在可以说是风头正劲,她并不认为太初宗有这个胆子,现在就抓她。 再者说,她师父还在呢,太初宗如果真的抓了她,就要想办法给师父解释了。 秦寿那个谨慎的老家伙,肯定不会就这样把自己的把柄送出去,他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就算前世他们算计他,那也是在剪除她所有的保护羽翼之后才动的手。 如果不是太初宗,那会是谁? 这一世,她在宗门内低调安分,从不出去惹是生非,到底是谁盯上了她? 难道是上次那个神秘是组织? 也不对啊,还是那句话,如果是她的对头的话,她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待遇,再不济也要把她关在一个环境恶劣的地方。 可看着面前的东西,舒鱼实在说不出那句环境恶劣,如果这是环境恶劣的话,那她之前住的地方岂不是更差。 黑曜石为墙,暖玉为底。房间里其他的东西也是一个个精巧别致,光看着就知道它们一定价值不菲。 而这个不知价值几何的房间,现在被她住着。 不说别的,再说说她身上这件衣服,穿在身上轻盈无比,上面绣着的花纹无一不精致逼真。 走起路来,花纹时隐时现,更是美不甚收。 所以,她这一身装扮和居住环境,怎么可能说生活环境恶劣呢。 在舒鱼还在想办法积极自救的时候,念鱼那边却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和能够自由活动的舒鱼不一样,念鱼是被关在一个比较昏暗的小房间里,并且他的四肢都被绑了起来,整个人被吊在一个柱子上。 虽然念鱼看上去惨兮兮的,但他实际上并没受伤,他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大门,像是在等待什么。 “你不害怕?”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外面走进来的人问道。 那人穿着黑色的长袍,背着光显得身高腿长,待他走近,便发现那人脸上带着半块面具,将那张脸遮掩了大半。 “呵。”念鱼嘲讽般的笑了笑,“你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担心你师姐?我的消息没错的话,你应该非常喜欢她才对。” “装什么呢,你舍得伤害她?我喜欢师姐不假,难道你就不喜欢?” “找死。”黑衣人怒喝一声,双手化掌为爪掐住念鱼的脖子。 “怎么?恼羞成怒了,哈哈哈,你个胆小鬼,既然不敢承认,那你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黑衣人双眼微微眯起,两双极为相似的眼睛互相对视着。电光火死间,黑衣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松开手,然后揭开自己的面具。 面具后面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那张脸念鱼每天都在看着,那是他自己的脸。 见念鱼没有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好像他早就知道了,黑衣人问道:“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先回答你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魔主?”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却被念鱼说出了肯定,他肯定面前的人是幽冥界的主人,传说中的魔主。 “没错,我就是魔主,世间恶念的化身。”魔主靠近念鱼,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凑的非常近,就像是双胎兄弟一样,“我回答你了,现在该你回答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生来就知道我一直找人,后来见到师姐我就知道我找到了。既然有人让我找人,那么这个人对他一定很重要,你说那幕后之人能忍住不来看看他朝思暮念的人吗?” “你第一次占据我的身体,我就察觉到不对劲,你和我性子不一样,我只要事后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况且为了防备这种情况,我在身体放了一块留音符。” “只要你做过,总会留下痕迹,我慢慢查就是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是魔主。” 第七一章 身份 “啧,是我小瞧你了。”魔主忽然笑了一下,俊美的脸庞上突然布满妖异的魔纹。 念鱼明显感觉到这个人变得强大很多,他看着魔主脸上的魔纹,心中想起传说中只有强大的魔脸上才会有魔纹,魔纹越是繁复,力量越是强大。 魔纹,是魔族彰显力量的一种方式。 而魔主脸上的魔纹差不多爬满了他整张脸,但这魔纹并没有让他变得丑陋,反而让他有种妖异的美。 “不,不是你小瞧我,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发现,让我知道真相,让我明白,我不过是你的一具分.身。” “你想干什么呢?让我猜猜。是不是想让我担心,想让我惶惶不可终日,让我在看到她的时候,只有自卑,生不出半点觊觎之心。” “你想利用我接近她,在我完成任务之后,就一脚把我踢掉。不,一脚踢掉还是轻的,你想杀了我,你想将我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抹除,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我’。” “可是,你似乎忘了,我是你的分.身。我既然是你的分.身,那么我的性格里,自然会有你的影子。” “你想杀了我,真巧,我也想杀了你。” 念鱼挣开捆在他身上的锁链,从柱子上飘落下来,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脸上是温和的笑容,半点都看不出,他刚刚嘴里说着想杀了魔主的话。 “哈哈哈。”魔主大笑起来,“真不愧是我,聪慧如此。” “可是,聪明的,不长命啊。” “你说你想杀我,可你似乎忘记了,你只是我的一句分.身而已,区区一具分.身,也敢弑主?” 魔主从一团黑色的雾里,取出一把纯黑的剑,那剑和沉渊非常相似,不过一大一小。 “来,让我看看,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你敢挑衅本尊主的威严。” “来就来。”念鱼也拿出了自己的剑,半嘲讽的看着魔主,“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只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而发泄罢了。” “自己无法离开,便用一具分.身离开,奈何分.身现在已经有意识,不会如以前一般任你宰割,计划落空的你,只能生气。” “嗯?让我想想看,在仙门,你这种情况应该叫做无能狂怒。自己没有本事,生气倒是一流。” “希望你的修为也能像你的嘴皮子一样厉害。” 说完,魔主拿着大一号的沉渊向念鱼袭去。他没有留手,也不会留手。 他已经将这边所有的魔族全部支开,并且吩咐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进来。 这场战斗将不会有任何人阻止,他们两个势必要分出一个高下来。 念鱼也是如此,他不会对这个主体留手,对于他来说,这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斗。 主体和分.身,势必只能留下一个。 他才活了这么些年,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走过看过,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做给师姐吃过。 他不想死,他想要和师姐长长久久。 纯白与纯黑的光芒不断交织,随着他们的动作,时不时都有东西炸裂在他们身边。 那些东西将他们弄得血肉模糊,交手到最后,两人奄奄一息的躺在两侧。 魔主欣赏的看着念鱼,“真不愧是我,哪怕修炼仙门法术,也是如此厉害。” “是我低估你了,不过这样正好,只要我把你吞噬,你的力量就是我的力量,你喜欢的人眼里也只有我,一举多得。” “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我吞噬你?不是我占据你的力量?”这种时候,念鱼才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更别说这个人是他情敌,还想吞噬他。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相看两厌,同时转过头在心里琢磨怎么弄死对方。 这时候,魔主身边的玉简闪了闪,他拿过来一看,发现是舒鱼醒来的消息。 魔主收了玉简,从地上站起,给自己掐了一个诀,恢复成之前高冷神秘的模样。 “看来现在是分不出高下,我们下次再打。” 魔主离开后,一群魔族鱼贯而入,再次将念鱼束缚再那个柱子上。 或许魔主提醒过,这次他们除了将他束缚之外,还特意开启了阵法。 阵法启动的那一瞬间,念鱼便感觉到一股重力压在身上。 底下那群魔时不时的看他一眼,像是在估计他能够承受多少的压力。 压力越来越大,念鱼的额上出现不少的汗渍。 “吱”的一声,大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低垂着脑袋的念鱼。 · “叩叩叩。”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舒鱼立即戒备起来,走到门边上,手里握着一块碎瓷片,瓷片被她磨得很锋利,这是她暂时给自己准备的防身用具。 “谁?”舒鱼问道。 许是察觉到她浓浓的防备,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姑娘,您别担心。我等奉尊主之令,特来侍奉姑娘。”说完,门就被打开了。 在舒鱼面前的,是一队穿着黑纱的侍女,除了最前面那个,好像是她们头头的侍女外,其余人的手里都捧着各种东西。 为首的侍女见到舒鱼,对她行了一个礼,身后的人都有模有样的学着,“奴婢见过姑娘。” 舒鱼被她们的行礼吓了一跳,心中越发的怀疑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这么奇怪?这到底是哪?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她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行礼方式,这种风格的衣服也没见过。 她忽然开始怀疑,她到底还在不在仙门。 越想,舒鱼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是真确的。她或许已经离开仙门的范围,进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小世界。 这个念头一旦起了,便怎么也止不住。她仔细观察周边的东西,看着上面雕刻的花纹之类的,想要从这些细节判断出一些东西。 “这是哪?你们尊主又是谁?”舒鱼试探的问道。 为首的侍女笑了笑,“回姑娘,那些都不重要,尊主就是尊主,时间到了,尊主就会出来见姑娘。” “麻烦姑娘先让让,让奴婢们进去。” 舒鱼看着她们,过了好一会儿才让出一条路。 侍女们鱼贯而入,将手上的东西一一摆放好。 不一会儿,桌子上摆满了一堆吃的东西,最主要的是,这些东西都是她喜欢吃的。 看到这些东西,舒鱼再次想起现在生死不知的小师弟,于是问道:“我的师弟在哪?就是和我一起被抓的那个人。” 侍女脸色一僵,“姑娘,请不要为难奴婢,这事您若真的想知道,就请去问尊主。” “好。”舒鱼原本也没想从这些人嘴里查出师弟的消息。 不过看这些人的样子,师弟目前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还有,这些人嘴里的尊主是谁,是那个叫做尊主的家伙把她抓到这里的吗? 舒鱼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那群侍女放下东西,便一个个井然有序的离开。 门被关上,房间里再次剩下舒鱼一个人。桌上一桌子的菜,但她没有动筷子,谁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毒,吃完后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舒鱼起身,再次打量起这个房间来,这次她准备从细节入手,想要从中发现点什么。 在另一处辉宏的大殿里,一个透明的水晶球浮现出舒鱼的身影,她的一举一动,在水晶球中都分外清晰。 一只修长的手抚上水晶球,此时水晶球露出的正好是舒鱼的脸,这样好像手的主人正在抚摸着她的脸一样。 手的主人戴着黑色的面具,穿着黑色的绣纹长袍,仔细看上面的花纹,和舒鱼衣服上的花纹有几分相似。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和念鱼打了一架的魔主。 魔主痴迷的看着水中球的舒鱼,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你来了!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你了。天知道我到底有多嫉妒那个分.身,凭什么他可以那么近距离的看着你,陪着你一起长大。而我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幽冥界,苦苦等待。” “不过我一点也不难受,如果说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今日的话,那么我愿意再承受一些苦,我想要你亲眼看着我,关心着我,而不是那具不知所谓的分·身。” “你是在查探我的身份吗,你是不是在关心我?别着急,我很快就会去看你的。” 魔主愉悦的看着水晶球里的舒鱼,刚刚她问那具分·身的怒火都被抚平了。他身上的魔气缠绕着水晶球,时不时的这里蹭蹭,那里摸摸,好不快乐。 这几日魔主的异常被整个魔宫里的人看在眼里,几乎所有魔都知道空旷了数万年的魔后寝殿,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为什么这么肯定,还要说起上次一件事。 所有魔都知道,魔主喜怒无常,上次有一个魔不小心惹到了魔主,按照以往惯例,他一定会被魔主捏成灰。 但是那个魔非常幸运的活了下来,这就是一个奇迹。 其他魔纷纷围了上去,他们也想知道怎样在魔主暴怒的时候,留一条命。 那魔也觉得奇怪,后来仔细想了想,想到他那句口不择言的魔后,提到魔后之后,魔主才收了手,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就让他滚了。 这消息一出,所有魔都轰动了。 有魔在侍奉魔主的时候,拍了一下马屁,说,魔主和魔后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就被魔主赏了一块上品魔晶。 魔晶,对魔族的益处非常大,尤其是上品魔晶,不过上品魔晶数量稀少,一般只有魔主和长老们手里才有。 那个魔吸收魔晶之后,瞬间提升了不知一个等级,不知道惹得多少魔眼红,要不是被及时吸收了,那魔和魔晶只怕要被其他魔活撕生吞了。 第七二章 温柔乡 这段时间,舒鱼明显察觉到那些每日都来的侍女们态度的变化。 之前,她们对她都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虽然恭敬,但是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丝高高在上的悲悯,好像她随时都有可能死在这一样。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她能感觉到,这些侍女似乎都在明里暗里讨好她。 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姑娘,您累了吗,奴婢给您捏捏肩,奴婢捏肩的功夫是特意学过的,用过的都说好。” “那奴婢给您捶腿,捶腿奴婢可是专业的。” 眼见着她被两个侍女占据了,其他侍女也不甘心,纷纷道: “奴婢给姑娘捏手。” “奴婢会梳发,能给姑娘梳好看的发髻。” “奴婢会穿衣打扮,能给姑娘配出最美的衣服,最合适的妆容。” “……” 这些是身怀绝技的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什么也不会的,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道: “奴婢服侍姑娘姑娘用膳。” “给姑娘倒水。” “……” 被这一个个人比花娇的小姑娘们围着,她们嘴里说着甜言蜜语,手上动作不停,不是在服侍她,就是在为服侍她做准备。 第一次见到这种架势的舒鱼都吓傻了。 她想从人群的包围里冲出来,可是侍女们实在太热情了,好姐姐好妹妹的喊着,欲语还休的眼神。 若是她表现出离开的想法,那更不得了,一个个看她的眼神难受又卑微,低头柔弱道:“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吗,还请姑娘告诉奴婢们,奴婢们会改的,请姑娘不要赶奴婢们离开。” 舒鱼:“……” 不是,她干什么了,她什么也没干啊,怎么一个个弄得是她亏欠她们了。 就好像她是人界话本里,睡了人家姑娘又不认账的大渣男一样。 可是到底她们还记不记得,她是被抓过来,是俘虏啊。 但舒鱼又不敢挑破,谁知道幕后之人是怎么想的。在这受罪,总比换个地方受罪的好。 至少这边吃好喝好,小姑娘们说话好听,会哄人,一个个的心灵手巧,身怀绝技…… 这么想,她好像真的变成了在人界看到过的风流浪荡子。 舒鱼难得心虚了一下,瞬间又沉浸在温柔乡之中。 然而没几天,伺候她的侍女又换了一批。 这一批对她的态度和之前差不多,不过没那么热切。 魔宫大殿。 一批女子低头瑟瑟的跪在冰冷冷的地面上,若是舒鱼在这,她一定能够认出来,这就是之前伺候她的那批。 高居在上的魔主不断散发着阴寒的气息,周身魔气翻涌,任谁都看得出,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你们哪只手碰了她?” “我都没碰过的人,你们凭什么碰?” “和她在一起很开心吧,她那么温柔善良,不像我……” “不行,我不能这么凶,温柔善良的她一定也喜欢温柔善良的人。” “我要善良,我要温柔。” 魔主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下面跪着的人一个个心都提到嗓子眼,等待她们最后的宣判。 “算了,你们哪只手碰了她,就砍掉那只手,两只手都碰了,就砍掉两只手。” “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是要我帮你吗?” 魔主阴寒的声音响起的她们耳畔,黑色独属于魔主的魔气缠绕在她们身边,像毒蛇一样冰凉滑腻,伺机而动。 “噗。” 随着一阵又一阵喷血的声音,一只两只手落在地上,猩红的血浸染了地面。 缠绕在她们身边的魔气,快速钻入她们受伤的断臂处,原本就极慢愈合的伤口,变得更慢。 “多谢尊主恩赐。”众侍女齐声道谢。 “滚。”话落,一道黑色的魔气向她们打去,所有侍女被这魔气打到殿外。 看着紧闭的殿门,众侍女互相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她们这是活下来了!!! 多少年了,从没有魔能在魔主暴怒的时候活下来。 她们是第一批,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批,因为那个人来了。 侍女们看着魔后寝宫的地方,打心底对那位未来魔后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她,她们这些魔只怕会被暴怒的魔主碾成灰。 有侍女抬头看向天空,心道:忽然感觉魔宫的天空亮了不少,未来也不用再那么提心吊胆。 不是她瞎猜,之后的事实证明她的感觉完全没错。 下一季度统计魔宫的魔,准备再招一批魔进来服侍魔主时。 统计的魔发现,这一次魔宫损失魔没有过半,这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一个数字。 魔主终于知道要控制自己,而不是把魔当成一个消耗品,当成一个玩意。 负责统计和招聘的魔,互相对视一眼,这次终于不再是难兄难弟的苦笑。 他们有信心,这次他们一定可以招到魔的。 幽冥界所有魔都知道,他们的魔主喜怒无常,在魔主身边做事非常危险。 经常上一秒言笑晏晏,下一秒人就没了。 每一个季度给这些魔发补偿,就不知道要消耗多少魔晶。 就算如此,来魔宫做事的魔也越来越少。 大家都在说,魔宫钱好赚,但那也得有命花。明明还有其他的工作,又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因此,之前每一个季度的这个时候,他们总是痛苦万分,他们一痛苦,头发就大把大把的掉。 导致每次到这个时候,他们就不想出门,但是不出门又怎么招魔? 于是他们只好用魔气伪装,然后面对众人奇怪的眼神的时候,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 外面都在说魔主脾气变好了,只有伺候魔主身边的近侍知道,这几日魔主越来越有暴怒的趋势,不过只是没有发泄出来,一直在压抑着。 看着魔主不断的在大殿内走来走去,四周益处的魔气翻涌的越来越厉害,像是随时都会卷掉一个魔的脑袋,然后将它碾碎。 众魔不由得开始心慌起来,大家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魔主又是怎么了,谁招惹他了? 这个时候,有魔想起了和魔主一起回来的利修。 作为魔主的第一近侍,利修当仁不让的接下这个重任,为魔主排忧解难。 “尊主大人,有什么是属下能为您分忧的吗?”利修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怎么出来了?”魔主皱着眉看着他,“私自出逃,是什么罪?” 利修立即跪下,和魔主一起的这么多年,他也能摸清楚魔主的脾气。 魔主还有心思询问他的时候,说明此时魔主并不生气,因为生气的魔主根本不会废话,只会出手,将那人弄死。 “属下有罪,甘愿受罚,不过属下想在受罚之前,为尊主大人分忧!”利修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又道,“请尊主不要责怪那些魔,大家都是忧心尊主。” “哼。”魔主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对着利修道,“你说你想为我分忧,那么你来说说,若是我满意就放过你,不然……” 你就完了,你会死的不能再死。利修在脑海里补完了魔主未说完的意思。 “尊主是为魔后的事忧心,魔后是仙门修士,尊主忧心魔后不能接受尊主,不能接受这是幽冥界。” “不过这不是让尊主烦躁的事,尊主现在应该是想近距离接触魔后,而不是隔着水晶球日日窥看。” 属于魔主的威视全部压在利修身上,“我倒是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敢说啊?” “利修,我的心意就这么好揣测吗?” “属下不敢揣测尊主,只是属下也有喜的魔,属下只是换位思考,若属下喜欢的人是仙门修士,属下将会比尊主更为忐忑。” “哼。”魔主收回威压,大方道,“不用担心,本尊主允许你揣测我的心意。” “只是利修你要知道,什么东西该做,什么东西不该做,你是聪明的孩子,本尊不想看你走上歪路。” “利修誓死忠于尊主。” 利修心知自己是逃过一劫,但是尊主喜怒无常,他又犯了尊主的忌讳,他若不能给尊主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只怕活不过今日。 没有人知道利修到底和魔主说了什么,但是肉眼可见的,魔主的气息安分了不少,没有那种随时准备毁天灭地的暴躁感。 利修也由此免了处罚,跟在魔主身边,颇有得宠的意思。 舒鱼依旧被关在那个豪华舒适的宫殿,围绕着她的侍女们,对她百般讨好。 她也从之前的不习惯,到现在的适应。 暗地里她一直打探师弟的消息,可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毫无所获,她有些担心,师弟还活着吗? 或许是取得了这群神秘人的信任,舒鱼被允许活动的范围扩大了,从这个房间,到外面整个院子。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她越来越急躁,体内的灵气一点破封的感觉都没有。 忽然有一天,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舒鱼想了想,悄悄的把门开了一道缝隙。 透过缝隙她可以看见外面人荒马乱的,时不时的有人在喊着: “快,这边找找,那边找找。” “仔细找,要是找不到我们今天都完了。” “那群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废物都关不住,还被他逃出来了。” 听到这些话,舒鱼其实并不想出去,但又担心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是师弟。 因为师弟真的很娇弱,到现在连只灵兽都打不过。 想到这,舒鱼便打开门出去,或许是因为搜人的缘故,外面看守她的护卫也少了一些。 “请问这是怎么了,闹出这么大动静?”舒鱼问道。 那守卫的人看到是她,对她和蔼的笑了笑,语气温柔恭敬,但又非常强硬,“没什么事,一个小东西,很快就会被抓住。” “还请您先回去,免得外面那群护卫毛手毛脚冲撞了您。” 第七三章 笼中鸟 舒鱼就这样被不冷不热的挡了回去,深深的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大门,然后转身离开。 不行,现在她实力没有恢复,对这里的情况什么都不了解,一旦遇到危险…… 宽大衣袖里,舒鱼的手握成拳,心里气愤之极,但脸上还维持自己之前的表情。 回到内院,舒鱼关上门,忽然一阵窸窣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顺着那声音,她来到一个角落,这里种满了各种花木。 想到外面守卫说的话,舒鱼眼睛微微眯起,这里的花木大概有半人高,想要藏一个人是绰绰有余。 她在这里还能听到外面的来去匆匆的脚步,以及各种交谈声。 想必那个逃出来的人还没有被他们抓到,莫不是…… 舒鱼绕着这处花丛,仔仔细细的扫了一圈,忽然在一株花木下发现了一个白色的衣角。 她盯着这个白色的衣角,眼眸深深,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舒鱼察觉到这个身影明显瑟缩了一下,那个白色的衣角被它的主人渐渐拉了回去。 “出来。”舒鱼冷冷道,“我已经看见你了,如果你不想被外面的人发现,就赶紧出来。” 花丛微微抖了抖,里面的人像是瑟缩的更厉害,他的身影已经完全隐匿下去,如果不是刚刚那个白色的衣角,舒鱼也不会发他。 “听见敲门声了吗?外面那群人要进来了,如果你想活着就出来,在这里只有我能救你。” “你竟然能逃到这里来,想必也是清楚我的身份,既然如此,你还在犹豫什么?” “听他们说你是逃犯,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吗?既然你能从他们关押的地方逃出来,那么你一定有办法离开这里,对不对?” “我们可以交易,我救你一命,然后你带我离开这里。” 花丛里一直寂静无声,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厉害,舒鱼的耐心逐渐告罄。 “好,我答应你。”花丛里传来细声细气的声音,单从声音分不出男女。 花丛里跑出一个浑身脏污的人,舒鱼来不及细看,就把他带到自己所在的房间,往床上一扔,床帘和帏幔拉起。 从房间里,她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但消失并不意味着安全。 或许那些人已经进来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她房间的门便被敲响,门外是一个侍女的声音,“姑娘,外面的护卫队想来咱们院里找一个人,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人还没抓到!”舒鱼表现的非常震惊,“你们这样,我真的非常怀疑是否能保证我的安全。” “我现在修为尽失,随便一个人就能要我的命,你们居然还让外人逃进来,是何居心?” “姑娘——”外面的人想要解释,便被舒鱼打断了。 “罢了罢了,让他们搜吧。”舒鱼意兴阑珊,“既然都要搜,那就先来我房间吧,我有些累了,搜完我好休息。” “不不不。”外面的侍女连忙拒绝,“这怎么可以?姑娘累了就早些休息,有奴婢守着不会让人伤害您的。” “这怎么行?万一人没找到,你们尊主问起来,我岂不是有窝藏嫌犯的嫌疑?” “不行,还是要搜,我这就去给你们开门。” “不用了,姑娘,您歇着吧。” 侍女慌张极了,这可是他们未来的魔后,尊主大人心尖上宠。得知魔后累了,还不让她休息,这若是被尊主知道了…… 想起尊主手一挥,留下一片灰尘,侍女抖了抖,眼睛里是明显可见的惶恐。 “姑娘,您歇着,我这就让他们走。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管不住,现在居然还怀疑到我们姑娘头上,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 侍女骂骂咧咧的离开门口,确定安全后,舒鱼松了一口气。 “好了,人走了,你可以出来了。”舒鱼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对里的人道。 她等了好一会儿,帷幔里才缩手缩脚的走出一个人,“谢谢你救了我。” 这人还是细声细气的,分不清男女。舒鱼看了他花猫一样的脸,脏乱还粘着树叶的头发,以及破破烂烂有些衣不蔽体的衣服,皱眉道: “那边有个浴池,你去那洗洗,衣服那边也有,你看着用。” “收拾好了再来和我说话。” “是。” 那人去了屏风后面,不一会儿传来水声,舒鱼见他如此听话,心中不由的满意了几分。 没过多时,浴池里的水声停了,舒鱼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我洗好了。” 舒鱼转过身,那人低着头,两只手抓着袖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 “过来,抬起头。”舒鱼命令道。 那人犹豫了一会,不安的动了动,然后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挪动脚步。 舒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旦他有什么异常,她就会联系外面的侍女。 所幸,她的直觉没有骗她,这个人一直到她面前,都是那副胆小怯弱的样子。 见他这样,舒鱼语气温和了几分,“听话,抬起头让我看看你。” “我,我长的丑,怕吓到你。”那人似乎快哭了,声音里带着一股脆弱感,很容易激起别人的破坏欲。 想了想,舒鱼伸手拉住那个苍白瘦弱的手,语气温和,“别担心,我不会嫌弃你的,我救了你,你总得让我知道我救的人是什么模样。” “来,你先坐下,别紧张,不管你丑不丑,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我,我……”那人的手微微勾着舒鱼的掌心,舒鱼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把手抽出来。 似乎是汲取到了力量,那人缓慢的抬头。 这是一个非常美的少年,皮肤精致苍白如瓷,双眼如星辰般璀璨,许是因为紧张害怕,绯色的唇被他咬的有些发白。 舒鱼一时间看傻了,见多了仙门的血雨腥风,尔虞我诈。在那里长大的人,根本不会有这种脆弱天真的感觉。 可眼前的少年气息纯净,双眼间满是懵懂,见她久未说话,那双眼睛里蓄出一些水雾。 “是,是不是我长得太丑,吓到你了?”少年星辰似的眼眸里满是哀伤,还有一种绝望,“对不起,我不该抬头的,脏了你的眼睛。” “我,我,对不起……”少年呜呜的,可爱又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你不丑。”舒鱼看着他,目光温柔且坚定,“你很好看,一点也不丑。” “真,真的吗?我真的很好看?你没骗我吗?”少年有些慌乱,脸上满是害羞的绯色。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舒鱼给他倒了杯水,看着少年柔顺的发丝,手有些痒。 “可是大家都说我长得丑,不像他们那样孔武有力、高大魁梧。” “从我记事开始,大家都说我长得丑,都喜欢欺负我。” “你是第一个说我长得不丑的人。” 少年的眼睛里像有星辰一样,明亮亮的,活泼又动人。 被这样脆弱纤细的少年注视着,他好像只有你一个人,你是他的救世主。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那些人口中的尊主到底是谁?”舒鱼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少年眨眨眼,慢吞吞的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不过他们都叫阿渊。我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这里是幽冥界,他们口中的尊主,自然是幽冥界的主人——魔主。” “你也是被抓过来的?你住在这里,看来魔主很喜欢你呢。” 被叫做阿渊的少年,回答了舒鱼的问题,把他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舒鱼看着阿渊的脸,想起他之前说的话,手还是没忍住放在了他的脑袋上,揉了两把。 嗯,手感真好! “你真的不丑,非常美,我从未见过上面这样的美人。” “你说他们欺负你,一定是他们觊觎你的美貌,只有美貌没有实力,也是一种罪过。” 舒鱼结合阿渊的话和自己了解到情况,已经隐隐猜出了一些东西。 这里是幽冥界,也是众人嘴里的魔界,把她抓来的人是魔界的尊主,据阿渊说,她被带来这里,一定是因为尊主喜欢她。 可她并不这么认为,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何谈喜欢? 阿渊拉了拉舒鱼的衣袖,单纯的双眼看着她,“魔主对你这么好,你会喜欢魔主吗?” “不可能。”舒鱼说的很坚决,“且不说,我修炼无情道,就算我没修炼无情道,也不会喜欢一个抓我囚禁的人。” “为什么?魔主对你不好吗?”阿渊不解道。 “你说的好,就是把我当成笼中鸟一样养着,没有自由,没有自我,只能靠着微薄的宠爱,换取生存的机会?” “一但这份宠爱消失,我还能活多久?” 她知道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幕后之人的施舍。锦衣华服、山珍海味。 就算她随便说了一个什么,第二天东西便会出现在她的桌子上。 这种种行为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盛宠,但对她而言,这些就是那人想把她当成笼中鸟养的证据。 笼中鸟是什么?一个玩物,一个随时会死会被抛弃的玩物,她不允许自己落到这种地步。 所以她才会一直暗地里打探消息,为离开这里做准备。 这些和她面前的小人儿无法说清,他被养的如此单纯,想必是别人精心养出来的鸟,从小就养着,所看到的都是别人让他看见的,听见的都是别人让他听见的。 他说那些人欺负他,想必也是养着他的人故意这么做。 看,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欺负你,只有我不会。所以不要想着逃走,你能依靠的只有我。 不过如果真的如她所猜测,那这个小东西是怎么逃出来的? 第七四章 礼物 舒鱼看着单纯的阿渊,眼神闪了闪,装似无意的问出自己的疑惑。 “啊?”阿渊眨眨眼,豆大的泪珠顺着光洁的皮肤落下,他掀起衣袖,手臂上是深浅不一的伤痕,“他们养着我才不是喜欢我,而是他们需要我的血。” 舒鱼轻托着阿渊的纤细的手臂,仔细观察那些伤痕,以她多年的观察力,可以确定这些伤痕都是真的。 上面的痕迹,有的形成了疤,留下淡淡的印记;有的疤痕特别明显,可见当时的伤口之深;还有一些是最近的伤口,上面结着痂。 “怎会如此?”舒鱼满眼心疼,她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伤药,叮嘱道,“男孩子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这么好看的手臂,可惜了。” 阿渊注视着舒鱼,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淫·邪,看向他的目光也只有最初的惊艳,以及对他手臂上痕迹的惋惜。 好像在她眼里,他是一个美人,也只是一个美人。 阿渊瘪瘪嘴,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抚上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心中疑惑: 是这张脸不够美吗?为什么她不看他? 那些家伙明明都说他这样很美,很容易让人有保护欲,难道他们是在骗他? 阿渊的眼眸瞬间沉了下来,里面仿佛聚满了狂风暴雨。 忽然他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下,眼眸的暗沉瞬间消失,变成那个单纯的阿渊。 “怎么了姐姐?我刚刚走神了,对不起。” 舒鱼看着他,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口吗?” 阿渊默默的伸出另一只手,那只手上也同样布满伤痕。 “那些人为什么要你的血?你似乎知道魔主,你能和我说说他吗?”舒鱼一边给他抹药,一边问道。 阿渊抬起头,目光潋滟的看着舒鱼,脸上满是粉色,乌色发丝下的耳朵同样红的滴血。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我的血,他们什么都不会告诉我,我有时候想问他们,他们只会让我听话。” “如果我不听话,他们就会打我,把我关进黑黑的屋子里,不让我吃饭。” “我从小就在那个院子里长大,只有他们进来,我不能出去,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说着,阿渊的眼泪再次落下,默默无声,见者生怜。 舒鱼只得停下询问哄人,好不容易把阿渊的情绪安抚好,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她这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能哭的人,那眼泪简直绝了。 她又不能当做没看见,这毕竟是一个大美人,美人落泪岂能不闻不问。 “我没事的,姐姐。”阿渊抽抽嗒嗒道,“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姐姐不要嫌弃我。” 眼见着阿渊再次激动起来,脸色被憋的通红,舒鱼连忙起身给他顺气,“不急不急,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理解。” 怕阿渊再次提起之前的事,舒鱼赶紧换了一个话题,“说说这里吧,我刚来,还不了解这里。” “好。”阿渊乖巧的点头。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听外面看守我的人闲聊才知道的。” “他们说,魔主带回一个女子,特别宠爱,什么奇珍异宝都往那送,不管那女子前一天说了什么,难不难得到,魔主都会为她找来。” “他们还说,魔宫空旷万年,这次或许会迎来一个女主人。”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魔主那么强大,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被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着,难道不幸福吗?” 阿渊的脸上满是向往,“如果我是女孩,我也会喜欢魔主那样的英雄人物,听说幽冥界有很多魔都偷偷爱慕魔主,只不过魔主不喜欢她们,对她们总是很冷酷。” “书上说,美人配英雄,姐姐这么好看,魔主又是幽冥界的主人,你们两个在一起就和书里一样了。” “阿渊,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魔主,没有谁会喜欢一个囚禁自己的人。如果有,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我。” “下次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不然我会怀疑我是不是救错人了。” “哦。”阿渊认错般的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舒鱼看着他乌黑的脑袋,再次心动了,她的手放在阿渊的脑袋上,像一个长辈一样安慰他,“我知道阿渊不是故意的,所以阿渊不要再犯了,我真的会生气的。” “你也不用一直叫我姐姐,我叫舒鱼,你喊我名字就行。” “可是我觉得姐姐更好听,我想要个姐姐。”阿渊蹭了蹭舒鱼的手掌,嘟囔道,“书上说姐姐会保护弟弟,我想有个人保护我,我不想再挨打了。” 虽然阿渊的声音有些含糊,但是舒鱼还是听清了,她叹了口气,“你喜欢叫姐姐就叫吧。” 涂完药,阿渊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姐姐,我困了。” “困了你就先去休息吧,床就在那边。” “不可以,姐姐救了我,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我怎么能继续待在姐姐这里呢?” “那些人没找到我,一定不会就这么放弃,我不能害了姐姐。” “他们真的超凶,超可怕。姐姐就当我从没来过,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我不想让姐姐受罚。” “我出去换个地方躲着,大不了就是被他们抓住打一顿,再多放点血,我没事的,一点都不害怕。” 阿渊嘴里说着不害怕,实际上身子不停的在抖,可见他是害怕极了。 舒鱼看着他走到门口,声音颤抖的对她说:“谢谢姐姐救了我,我会永远记得姐姐的。” 然后打开门,舒鱼以为他会被门外的侍女们发现,最后还是会回来。 却不料,阿渊的身体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变得透明,就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舒鱼询问门外的侍女们,她们都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还问她是不是病了,需不需要让人来看看。 “不用了,或许是我看错了。”舒鱼摇头拒绝,然后合上门。 她很清楚自己没有看错,那个叫阿渊的人是真的存在过。想起他瞬间消失的模样,舒鱼觉得,那或许是他的天赋,不然没办法解释。 阿渊消失后,舒鱼也没有去寻他,权当这个人从没出现过,每日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舒鱼再次见到阿渊的时候,他被当做礼物,由侍女带进来。 “姑娘。”侍女唤道,“尊主听说您觉得这人有趣,便让奴婢送过来,给您解解闷。” 阿渊束着冠,身上着一件月白色的云烟长袍。他就站在离她不远处,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一轮高悬的孤月。 不过,舒鱼看的不是他的表情,而是他的一些细微动作。 比如,藏在袖子里看不见的手;或者微微泛红的眼眶……这些小动作都说明,眼前这个人,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淡然。 “你确定这是你们尊主让送过来的?”舒鱼非常怀疑,如果那个魔主对她真的有意思,又怎么会送一个男人过来? 对她,真的就这么放心? 过了好一会儿,舒鱼才问道:“既然这是礼物,我能知道这份礼物有什么不一样吗?” 侍女恭敬道:“没什么不一样,尊主说您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带走。” “您放心,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尊主大人会做好一切。” 侍女都这么说了,舒鱼当然是选择把阿渊留下来,她还有很多事情想知道,阿渊或许就是她的突破口。 留下阿渊,众侍女有序的离开房间,舒鱼和阿渊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姐姐。”阿渊委屈的喊了一声,“你是不是生气了,怎么都不理我?” “对不起,姐姐。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天我从店里出去之后就被人抓到了,然后那些人准备惩罚我的时候,魔主就来了。” “后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就稀里糊涂的来到这里,姐姐,你不要生我气嘛!” 舒鱼静静地听着阿渊的解释,等他说完之后,这才语气温和道:“我又没说什么,不要这么担心,我留下你自然不会赶你走。” “更别说,你是魔主送来的人。” 阿渊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不少,他蹲在舒鱼身边,抬头看着她,那双璀璨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 “姐姐,我不会伤害你的,这一切要怪就怪魔主,都是他的错,他太过分了。” “不过姐姐别担心,阿渊始终都在姐姐这边。” “在阿渊心里,姐姐最好了,阿渊好喜欢你。” 听着这一番表明心意的话,舒鱼笑笑不语。 不管怎么样,阿渊到底是被留下了,顺手还包揽了和舒鱼有关的任何东西,比如梳发、妆容、之类的。 舒鱼每次都想拒绝来着,但是架不住阿渊实在太能磨人,当然她有意纵容也是一方面的原因。 被阿渊抢了活的侍女们每次都恶狠狠地盯着他,想要找到他的错处,然后打小报告给魔主,说他心有不轨。 但是每次都信息都石沉大海,侍女这边人换了不少,阿渊还是一直存在。 渐渐的,也就没有侍女想找他麻烦。 舒鱼和阿渊的关系也在日益相处中变得亲密起来,她从阿渊嘴里知道了不少关于幽冥界的事,但是这些事情里都没有关于小师弟的。 眼见着还是一无所获,舒鱼哪怕在淡定也淡定不起来,明明是一起被抓来的,为什么小师弟还是没有下落,难不成小师弟遇害了? 为此,舒鱼茶饭不思,身子肉眼可见的消瘦起来。 第七五章 对峙 “哐当”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 念鱼因为忽然出现的亮光,微微闭上眼,适应了一会儿,才睁眼望着对面的人道,“你怎么来了,上次没打够?” 面前的人穿着黑色长袍,布满魔纹妖异的脸庞是无比的阴沉,四周缠绕的魔气躁动不安,正是许久未见的魔主。 “哟,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在师姐那里吃鳖了呀?”念鱼了然,非常不客气地嘲笑了一番,“怎么,你以为师姐是你们幽冥界的魔女?勾勾手指就到你怀里去?” “要是师姐这么容易动心的话,我早就成功了,还轮得到你?” “哈哈哈哈,真是可怜的家伙,我好歹和师姐从小一起长大,你呢?你得到了什么?” “你什么也没有,一个卑劣的可怜虫。” “呵。”魔主轻笑,“你说的对,我什么也没有。不过只要我吞噬你,我什么都有。” 魔主二话不说,化作一团黑色的雾,黑雾猛的朝念鱼扑去。 “哼,说不过就来这招。”念鱼双手用力,从束缚着他的链子上挣脱,迎着黑雾般的魔主而去。 一白一黑两种雾气在空中交汇,不断撕扯着对方,两个雾团越来越小,时不时黑色吞噬白色,然后白色又吞噬黑色。 两团雾分开,互相对立,然后化作人形。两个人各有损伤,互相对视的眼里依旧充满了战意。 “该死,那群废物。”魔主骂道。 他都已经给出解决办法了,为什么那群废物还是没能控制住这个分·身,反而让他有越来越强大的趋势。 “别骂他们,他们已经做到你说的了。”念鱼难得好心的为那群属下解释了一番,然后半嘲讽道,“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与你之间的力量就会慢慢融合,记忆也是一样。” “拥有你记忆的我,怎么可能会被这种东西困住?” “那位神明可能早就料到这一天了,毕竟大家都是一个人,对那位的执念与贪欲都一样。” “拥有了意识、爱欲、执念的我们,谁不想独占那位。为了能让自己成功回来,那个家伙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看着魔主有些失神的脸,念鱼万分惊讶,“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没发现吧?” “那你这段时间到底干什么了?不会光顾着讨师姐欢心,都没仔细检查过自己的情况吧?” 魔主偏过头,颇有几分恼羞成怒,“你既然知道了,为何不告诉我?为何故意激怒我,就这么想自相残杀?” “我这不是怕你不信吗?”念鱼笑呵呵的,“再说,你把我关在这里,这份恩情我当然是要回报一下。” “至于你说的自相残杀,这个罪名我可不认。我这叫试探你的实力,如果你自己实力不济被我吞噬,那也是你自找的。” “我又不是傻子,有便宜不占。” “哼,那你满意,你现在试探到的吗?”魔主满怀恶意的看着念鱼,警告道,“我劝你最好安分点,不要在故意刺激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我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我想,你是最懂我的,对吧?” “啧,真是让人厌恶的感觉。”念鱼万分嫌弃的看了魔主一眼,这种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感觉,真不爽。 两人就这样默认暂时休战,他们谁也不是傻子,知道这种情况下谁都无法吞噬对方,这样斗下去只会加速自身的消耗,反而让那位占了便宜。 “我们先到恩怨先放一放,还是先想一想如何对抗那位神明的回归。”魔主率先开口道。 “怎么对抗?”念鱼睨了他一眼,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这种结局早在我们见面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合而为一,意识融合,是我们注定的命运。” “那个家伙的独占欲实在可怕,他怎么可能任由别人接近他的爱人,哪怕这个别人是他自己的意志,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怎么?你要认命?”魔主问道。 “当然不会,我可是想和师姐长长久久的人。” “这事要从长计议,不如你先放了我?我需要好好休息,才能静下心来想办法。” “呵,做梦。”魔主起身出去,“放你出去找她?告诉她真相?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你还是给我好好待在这儿。” 魔主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外面再次出现一群魔,重复之前的步骤。 念鱼动了动手腕上锁,撇撇嘴,就知道魔主那个家伙不可信。 嘴里说着合作,实际上巴不得他死在这,不过也没关系,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念鱼闭上眼,刚刚和那家伙打了一架,他身上的伤不轻,现在还是好好疗伤,免得那家伙下次发疯,要是被吞噬了他哭都没地哭。 想到另一个伤的不比自己轻的家伙,念鱼扯了扯嘴角,他这段时间总不能再去骚扰师姐了吧。 别以为他没发现,那家伙身上全部都是师姐的气息。 啧,真是卑鄙无耻。 魔主那边也确实如念鱼所想,伤的不轻,毕竟当时两个人都是下了死手的。 因着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能去见舒鱼,魔主只好托人和她解释了一下,只说自己最近有事,要离开几天。 在魔宫养伤的魔主百无聊赖,日日透过水晶球看着自己朝思暮念的人。 越看越觉得不对,甚至有些委屈,为什么她看上去一点也不想他?一点都不在乎他? 水晶球里的人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明明身边少了一个人,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小日子越过越好。 他不在,那些早就算计着的侍女们,迫不及待的围绕在她身边,小意讨好。 魔主日日看着自己喜欢的的人被别人触碰,哪怕全是女的,他也无法忍受。 若不是担心再换一批侍女会让她怀疑,他一定会把她们撕碎。 魔主招来利修,指着水晶球,语气非常平静,“这就是你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短时间的分离有利于情感的发展?说不定可以让她明白自己的心?” 魔主的魔气缠绕在利修的脖子上,只要他回答的一个不顺意,他就会死。 利修深知魔主喜怒无常,这个时候要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的小命只怕要交代在这里。 就算魔主开恩,饶他不死,也得躺上不少时间。 利修的脑子飞快转动,可是他真的想不出什么理由开脱。 水晶球里的一幕幕,让他很难解释,毕竟他当初只是想让尊主好好养伤,随便胡诌的借口,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回答我,利修。”魔主的语气还是很平稳,听上去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但是利修跟在魔主身边多年,早就明白魔主越是平静,代表他越生气,这一点看魔主身边的魔气就知道了。 象征魔主情绪的魔气不再张牙舞爪,一缕缕的极为服帖,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一样。 有什么能压制魔主的情绪?当然是魔主自己,只有魔主怒到极致,魔气才会如此。 “怎么利修?想不出理由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帮你。” 这一日,所有魔都看见,这段时间最为得宠的利修,被魔主狠狠责罚了一顿扔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如果不是魔族生命力顽强,他只怕早就死在这。 众魔只能更加小心侍奉,以免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 教训了利修一顿,魔主心里的郁气还是没有完全发泄出去。 夜半,他偷偷的来到舒鱼的房间,静静地注视着他朝思暮念的人。 “你怎么这么绝情,明明之前还说过最喜欢我,这才几日就把我抛在脑后?” “这几天很开心吧,看你的样子都没感觉少了一个人,没了我,你就不会觉得不习惯吗?” “……” 一连几日,魔主每天晚上都出现在舒鱼的房间里,在她耳边碎碎念着。 这一日,魔主还是悄悄的来到舒鱼的房间,目光痴迷的看着她。 这时,一柄锋利的匕首瞬间抵在他的脖子上,魔主没有避开,就那样任匕首抵在他颈脖上。 原本睡在床上的女子不知何时苏醒,正冷冷的看着他。 “你醒了!”魔主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人,好像自己现在并没有被人挟持一样。 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耳尖逐渐殷红,眸光水润,有些情动。 “你这样睁开眼,眼里只有我一个的样子,真好。” “我早就想让你只看着我,眼里只有我,今天终于做到了,我很高兴。” 舒鱼:“……” 她这是遇上了什么神经病,这个奇奇怪怪的家伙,真的是传说中的魔主? 舒鱼觉得自己被骗了,这种变态怎么可能成为魔主,其他魔也能忍受的了? 想是这么想,但舒鱼的匕首更往前递了几分,一道薄薄的红痕出现在魔主白皙的颈脖上。 魔主眼睛微微眯起,表情愉悦,“这样抵着,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 舒鱼:“……” 确定了,这魔主有病,不然被别人抵着命脉,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难道脖子不是他们的弱点?舒鱼开始怀疑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是否正确。 “不用怀疑,这确实是魔族的一个弱点。”魔主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然后给她解释起来。 “不过魔族生命顽强,不会因为失去脖子就死,你应该对着这里。” 魔主指着自己的腹·部,他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到具体神情,但他的眼眸里是遮掩不住是兴奋。 他说:“这里是魔丹的位置,魔丹是每一个魔族魔气的来源,毁了魔丹才会让一个魔族死亡。” 舒鱼看着魔主,再看看他指着的地方,心理暗暗记下这个特点,但她的手并没有离开魔主的脖子。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和我师弟是什么关系?” “或者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弟?” 舒鱼不傻,她现在修为全失,沉渊都拿不出来,不杀魔主不一定能活,杀了魔主一定不能活。 事实上,如果不是魔主自己甘愿被她这样威胁着,她手上这用来削水果的普通匕首,根本不可能好端端的在这,这一点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当然,她今天也不是为了杀他,她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罢了。 这段时间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不断快速闪过。眼前这个人和师弟的习惯太像了,那种不经意间的动作,流畅又自然,让她熟悉万分。 她一直在等,等他坦白。 可是没有,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假装柔弱的留在自己身边。 她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这个人或许并不是师弟。 她的师弟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是传说中的无垢神体,怎么会和传说中的魔族扯上关系。 但一个人很多东西都可能改变,可是不经意的小习惯却不能。 多年养成的习惯,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种习惯最能暴露人。 舒鱼已经失去耐心,这才有了今天这幕。 魔主眨了眨眼,神情失落,“这就是你这段时间一直观察我的原因吗?我还以为你是有点喜欢我了。” 身为魔主,他怎么可能那么废物,在他进来的第一个晚上,他就察觉到床上的人没有睡。 第二个晚上来的时候,四周多了很多能够录下他身形的小玩意。 他以为是她开始对他感到好奇,才会如此,也想过是否该摘下面具。 可还没等他想清楚,她便戳破了他的幻想。 原来她一点都不喜欢他,和他亲近,也只是因为他像他师弟。 魔主不甘心,那个被他关起来的废物有什么好? 就凭着他们一起长大吗,就因为他是她师弟吗? 明明都是一个人,为什么要差别对待? 这时候的魔主完全忘记自己之前还在否定他们两个是一个人,还想着吞噬掉对方,壮大自己。 虽然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一个人,但魔主怎么可能会承认,他摇头道:“我怎么可能会是你那个废物师弟,你认错人了。” “你那个废物师弟现在还被我关在……”魔主瞬间警觉,狐疑的看着舒鱼,“你不会是想从我嘴里打听你那个废物师弟的消息吧?”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告诉你,那个废物被关在哪里。”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为了他,不惜以身犯险?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我动手伤了你呢?” “你一点也不害怕吗?一点也不在乎我会不会心疼,难受?” 第七六章 沉渊 魔主一声声抱怨般的控诉,眼睛里满是偏执和占有,舒鱼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如果不是心态够稳,她连手上的刀都不一定能好好握着。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她明明没有和魔主见过,为何他对她如此执着? “我们曾经见过吗?”舒鱼试探的问道。 魔主的眼眸瞬间黯淡,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哒哒的。 “没有,我们没有见过。” “这次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魔主后面又补充道。 或许很多人觉得他和那个家伙是一个人,但他绝不会承认。哪怕最后无法反抗命运,他也希望能在她的心里留下一道痕迹,一道属于他自己的痕迹。 “吾名沉渊。”魔主低沉的嗓音响起在空旷的房间里。 舒鱼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告诉她,他的名字。 沉渊?! 和她的剑一模一样的名字,怎么会这么巧? 不满她在走神,沉渊动了一下,看着舒鱼,“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你难道不知道?”舒鱼反问道。 “我当然知道。”沉渊下意识反驳,“但是我想亲耳听你跟我说一次,我是沉渊,你呢?” “舒鱼。” “真是好听的名字,就和你的人一样。我一见你就高兴,听到你的名字就欢喜。” “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与你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沉渊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匕首,整个身子向前倾,伸手揽住舒鱼的腰。 匕首进入脖子,殷红的血滴滴嗒嗒的落下来,舒鱼被吓到了,手松开了匕首。 “你是故意的。”舒鱼望着落在地上的匕首,面无表情道。 沉渊笑了一下,目光潋滟,没有否认,“我真的很高兴。” 舒鱼推了推沉渊,没有推动,见他只是抱着自己没有多余的动作,这才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不是我师弟?” 原本还可以算得上是和谐的气氛,瞬间凝固。 沉渊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你想知道,不如亲眼来看看。” “我允许你摘下我的面具。” 闻言舒鱼不再犹豫,直接伸手取下沉渊的面具。 面具之下的沉渊,有着和阿渊一模一样的脸,脆弱精致的美少年变的唇红齿白。 虽然看上去还是一副娇弱的模样,但舒鱼仿佛透过这张脸,看到那个在争夺魔主之位的时候,这朵伪装成软弱小白花的食人花,是如何将他的对手连皮带骨的吞下。 “你不喜欢这张脸吗?你为什么不说话?”沉渊不满道,“我难道不比那个废物好看些,你为什么不看我?” 面对沉渊的无理取闹,舒鱼无奈,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自称沉渊的家伙有着很高的容忍度。 看他闹腾的时候,总有一种在看自家不懂事的小辈一样。 舒鱼被这种想法吓到了,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这是魔主,是传说中万恶之首的魔主,不要被他的长相骗了。 “夜深了,请你离开这。”舒鱼主动赶客,冷着一张脸,看上去绝情极了。 “确实很晚了,春宵苦短,不如……”沉渊充满暗示的眼看着床,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的意味。 “抱歉,我拒绝。”舒鱼觉得脖子痒痒的,偏头躲开,“话,我不想第二遍,你走不走?” 察觉到舒鱼有些生气,沉渊松开手,表情非常乖巧,“我走,我走,你别生气。” 沉渊后退几步,对舒鱼笑了一下,然后整个人消失,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 自从这次见面之后,舒鱼和沉渊便一直没有再见过。虽然每日的好东西还在往她这送着,时不时夹杂着一些情信之类。 看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之如狂之类的字样,舒鱼头都大了。 但还是被盯着看完情信,面对侍女无声的催促,她放下信,“这是什么?” “这是尊主大人让奴婢给您的,尊主大人那边还在等您的回信,您看?”侍女小心翼翼道。 她虽然不知道那封信里到底写的是什么,但是她会看表情,所以尊主大人到底写了什么,让姑娘的脸色这么难看,她能顺利完成任务吗? “姑娘……”侍女欲言又止,期待中又透露着忐忑。 舒鱼不愿为难她,毕竟是给自己梳过发魔,“他要回信,你让他自己来,自己没这个胆子,就知道为难别人。” 这平静的生活过了几天,舒鱼收到一件带血的布料,布料上绣着白色祥云,内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名字——念鱼。 这是师弟的衣服,舒鱼的手不自觉握紧,“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面前是一个非常平庸的魔,扔在魔群里豪不显眼。 舒鱼知道这不是魔主的人,毕竟沉渊那个家伙向来挑剔至极,派到她身边的人都是各有各的美,还有手艺。 这种家伙,沉渊看不上,所以她是谁的人呢? 那个魔似乎也没想瞒过舒鱼,她拿出一个圆珠子,这个空间仿佛被什么笼罩住。 “不用担心,这只是为了防止我们的谈话不会被别人听见。” “我想你还不知道,魔主身边有一个水晶球,他可以从水晶球里看到他想看到的任何一个地方。” 见舒鱼没说话,那魔似乎有些意外,“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你不害怕吗?” “有那样一个人,只要他想,你的一举一动就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这种被人监视控制,没有自由的感觉,你好像并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自从被抓到这里,我就一直没有自由,一直被人控制着,一直都这样不是吗。” 舒鱼反问道,见面前的魔不说话,她有些不耐烦,“你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找我,不仅仅是说这个的吧?” “这个衣服碎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件衣服的主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你这么聪慧应该看出来了,这衣服上的血迹可不少,你那英俊的师弟现在奄奄一息,只怕过不久就要死了。”那魔沉痛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一直在意你的师弟,尊主吃醋了,便决定惩罚他。” “我家主人和那几个负责刑罚的魔有旧,托他们饶了你师弟一命,不过能饶他一次两次,可不能一直饶他。” “或者说,如果那一天魔主下了死命令,要直接处死你师弟,到时候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救他了。” “你师弟的命在你手里,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机会。” “你们想要什么?”舒鱼问道,这已经是明示了,她要是再看不出来,那不就完了。 “我的主人是一个拥有远大志向的魔,你觉得在这幽冥界,有什么能让这样一个魔动心呢?” 舒鱼心中一沉,野心勃勃的魔,自然不会甘于人后,在这个幽冥界,没有什么比魔主之位让他们更心动。 “你们的主人倒是好算计,只不过,这是你们幽冥界的事,为什么要找上我?” 那魔笑吟吟的看着舒鱼,“因为你是魔主喜欢的人,未来的魔后;但同时你也是最恨他的人,因为是他将你抓到这里,并且囚禁了你师弟,让他随时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你助我的主人杀了魔主,主人承诺会放你们安全离开。” “你也不想待在这里吧,这暗无天日的幽冥界,哪里比得上仙门?” “你说你的主人想要成为魔主,我要怎么相信你,万一你是骗我的呢?”舒鱼无动于衷。 “你说的很好,但是前提是你的主人成为魔主。若是他没有成功,届时不光是师弟会死,我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还没有高尚到那种地步,愿意为了师弟献出我的生命。” “主人一定会成功的,你再敢诅咒主人,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那魔生气道。 “你生气了?说明你也不是那么确定,对不对?”舒鱼无视她难看的脸色,“也是,魔主的强大不需要我说你也知道,那样强大的魔主,你的主人有什么资本去对抗他?” “今天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我可不想蹚你们的浑水,连累了我自己。” 那魔被舒鱼的态度弄得有些慌乱,不是说这个女人最在意的就是她师弟吗,魔主不就是控制了她师弟,让她再不甘也得留在这里。 为什么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和她查到的不一样? 她一定是故意的,想要迷惑我,让我觉得她不在意她的师弟。 “离开吧,我不会加入你们的,你们的主人比我想象的更没有诚意,一件带血的衣服能够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师弟受伤,并不意味着他一定死了,我相信魔主,他不会做出让我失望的事。”舒鱼看了一眼逐渐慌乱的魔慢悠悠道。 “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想要和我谈条件,就要拿出诚意来,不然……” 这魔只是一个传话筒,自然没有权利可以决定什么,让这样的家伙来和她谈条件。 那幕后之人,是看她年轻,觉得她很好骗? “言尽于此,你还是早点走吧,不然会被发现的。” 那魔也知道,这个珠子并不能隐瞒魔主很久,一旦被魔主察觉到不对劲,她会是第一个倒霉的,更有甚者会牵连到她背后的人。 想清楚这一点,那魔直接拿走了珠子,深深的看了一眼舒鱼,“你的话我会告诉主人的,希望你不要食言。” 看到那魔逐渐离去的身影,舒鱼挑了挑眉,喃喃道:“可是我并没有答应你什么呀。” 第七七章 山雨欲来 这件事舒鱼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件带血的衣服碎片被她暗暗烧毁。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尽管沉渊没有承认他和师弟的关系,但是那些小动作做不得假。 或许他真的不是小师弟,但他一定和小师弟有关系,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更何况,在某种意义上,她和沉渊是一个阵营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伤害他。 一个是对仙门没有恶意的魔主,和一个对仙门满是觊觎的魔主,她选择前一个。 仙门如今内忧不断,这个时候若是还有外患,只怕又是一场浩劫。 仙门经不起打击了,那些惊艳才绝的天才们,宛如烟花般,只绽放了一瞬。 没有足够战力的仙门,如何面对一个野心勃勃,时刻想要吞噬占有她的幽冥界? 因此,幽冥界的主人不能换,至少这个时候不能换。 舒鱼站起来,透过窗看着外界灰暗的天空,眸子里满是思虑。 她来这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看着这样的天空,时间久了心情都压抑了不少,那么一直生活在这里的魔呢? 她虽然不清楚外界的情况,但也知道外面的魔族是真正的弱肉强食,不像仙门有时候还要给自己披上一层皮。 强悍、好战、毁灭欲……这是魔族给她的印象,如果不是这位魔主,只怕幽冥界早就化为炼狱,这里的魔都是炼狱里的恶鬼。 就凭这一点,她也不会轻易让魔族换主。 唉,不知道仙门怎么样了,师父有没有把她临走之前的话放在心上,太初宗的狼子野心有没有引起大家的警觉? 还有秦初月,不知道她查清真相没,是否还在认贼作父,又或者真相已经查清,现在安不安全? “你在想什么?”神出鬼没的沉渊出现在她身边,给她披上一件衣服,“夜里寒凉,你要注意些,再有下次,你再怎么不许,我也要那些侍女来看着你。” “我畏寒是因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舒鱼冷冷哼了一声,“你要是真的在意我,就解了我的封印,恢复我的修为。” “若是不愿,那就不要再说这些惹人发笑的话。” “你就别说这些话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解开的,万一解开之后你跑了,我怎么办?” 沉渊半嗔怒半抱怨,“你都不知道心疼心疼我,每次我来都说这些让我不高兴的话,若是别人我早就……也就是你,把我吃的死死的。” “幽冥界女子众多,比我聪明貌美、嘴甜会哄人的多的是,你身为一界之主,又何必非我不可?” “你若将花在我身上的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哪怕只有一半,你这魔宫再空都能给你塞满。” “你又何必非要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舒鱼日常劝沉渊放弃自己,虽然知道这话,无异于对牛弹琴,但是万一牛哪一天突然想通了呢? 沉渊静默不语,忽然伸出手,从背后虚虚环抱着她,良久才道:“我不喜欢你说这些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些让我高兴的话?什么时候让我开心一下?” “那你什么时候也让我开心一下?”舒鱼没有拒绝沉渊的环抱,因为他并没有碰到她。 “你觉得你现在将我关在这里,锦衣华服、玉盘珍羞是我想要的?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很开心?” “沉渊,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记得我说过,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笼中鸟,哪怕那个鸟笼是用黄金打造的。” “这些东西对于我而言都是负担,我不喜欢,沉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视这件事?什么时候才能不将你喜欢的强加在我身上?” 说着,舒鱼情绪有些失控,不知道为什么,来到幽冥界之后,她好像变了一些,特别是在沉渊面前。 这个年轻还带着稚气的魔主,总会让她不自觉忍让,给他诸多包容,哪怕她被气的要死。 “我没有自欺欺人。”沉渊握着窗边的手渐渐抓紧,目光满是怀念与哀痛。 “明明是你说过你会喜欢我,是你忘记了,就像忘记我一样,忘记你曾经说的话。”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我记得就好!” “你说什么?”舒鱼问道,刚刚沉渊说的很小声,她没听清。 “没什么。”沉渊道,“我就是觉得现在很好,只有我和你,这种感觉很好。” 沉渊伸手在空中一晃,灰暗的天空中一条银河横跨天际,满天点点星子散落其中,星光熠熠,美不胜收。 “别说话,就这样静静陪我待一会儿。” 没过多时,外面传来一阵阵烟花的声音,银白色的光束冲天而起,炸开之后像花一样。 在种种光影下,舒鱼和沉渊的影子相合印在地上,逐渐拉长,远远看去就像一对爱人。 这堪比神迹的一幕,落在幽冥界所有能看见的魔族心里。 有魔为魔主的强大而感到骄傲自豪;有魔为这美丽的夜空感到心动;还有许多在黑暗中滋生的野心与欲望被震慑。 绚烂至极的美丽之后,幽冥界所有生灵都知晓,那位传说中的魔后在魔主心中的分量。 魔主的重视,让他们在心里将这位来自仙门的魔后,放在了更高的位置。 肉眼可见的,所有在这座宫殿伺候的魔,对舒鱼越来越恭敬,言语之间已经将她当成这座魔宫的主人。 舒鱼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为这感到高兴,也没有为这感到惶恐,对沉渊也是淡淡的。 见她这样的态度,有魔为魔主感到不平,魔主为她挡下外面所有的风言风语,一个人承受了整个长老团的质疑,为什么她还能如此不在意尊主? 当然这些话没有闹到舒鱼面前,甚至这个苗头刚起,那个传闲话的魔就被撕扯成灰烬。 所有魔再一次看到魔主的态度,所有不利于魔后的言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在有心人眼里,舒鱼的地位一步步上升,对于这样一个可以左右魔主情绪的人,他们不会轻易放过。 于是在一个夜晚,舒鱼的房间再次出现了一个圆珠,升起一个屏障。 “你们魔族是不是都喜欢不请自来,以及偷偷摸摸?”舒鱼衣着整齐,看着面前全身裹着黑色披风的人。 “深夜前来,惊扰了这位美丽的仙子,是我不对。”黑袍人的声音非常粗哑,像被沙砾磨过一般。 “不过我是赴约而来,舒仙子应该能体谅。” “赴约?”舒鱼想起前段时间,从她这离开的那个平平无奇的侍女,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们,上次那个侍女没有将我的话带到吗?” “如果没有的话,我再说一次。这是你们魔族的事,和我无关,我不会参与,也不会插手。” “你们不要想着,利用我做什么,我不会同意。” “哈哈哈。”黑袍人笑了,“我明白舒仙子的意思,仙子无非是觉得我们给出的东西太少了。” “没有足够的利益,不值得让仙子冒险。不要急着否认,仙子让那侍女回去,不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非常理解仙子的感受,也知道让人办事当然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所以我们商量过。除了救出仙子的师弟以及让你们安全离开外,我这里还有一条上品灵脉,加上极品灵石,还有外界稀缺的草药等等,都在这个戒指里,仙子看看是否满意。” 舒鱼定定看着黑袍人,没有接过储物戒,“我还是那句话,不参与,你们别来找我,再有下次我会告诉他。” 这个他,指的是魔主,黑袍人心知肚明,但他不解理解,问道:“为什么,是我们的诚意还不够吗,这些东西带出去足以抵得上一个小型门派。” “舒仙子,贪心可以,但是过度的贪心会丧命哦。” “这已经是我们能给出的最大诚意。”黑袍人半是威胁,半是强调。 “你说笑了,我看都没看,你怎么能认为我贪心?我不接受,是我不想参与这浑水。” “舒仙子这么高风亮节,莫不是被魔主打动,想留在这,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后?” “舒仙子难道忘记了,还在受苦的小师弟吗?听说这位师弟和舒仙子一起长大,情谊非常,舒仙子难道要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小师弟?” 舒鱼并不如黑袍人想象的激动起来,甚至非常冷静,好像他说的不是她师弟,而是一个陌生人。 舒鱼道:“你别想着激我,我要是能被你这三言两语说动,我早就是你们的魔后了。” “小师弟和我一起长大不假,但是还没到那种程度,再说我相信师弟会理解我的。” “既然你非要一个理由,那我就告诉你。我发现你们这些魔想象的都非常美好,在你们嘴里似乎马上就要成功登位。既然如此,我就要来泼个凉水了,如果你们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了,大家都会死。只不过,我不参加,死的是你们,我参加就一起死,不好意思,我还想多活几年。” 黑袍人沉默了会,“舒仙子这是不相信我们的实力?”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你们没有让我信服的资本。”舒鱼高深莫测的看了黑袍人一眼,“你们的种种行为,在我眼里都显得不太聪明,和不太聪明的人合作,很危险,会死人或者魔。” “舒仙子想要什么资本?”黑袍人问道。 “这不是我的事,是你们的事,看看你们的诚意吧。想想,你们是要登位为主,现在付出的,对成功的你们来说都不值一提。” 黑袍人沉思着,过了一会才道:“舒仙子所说的我会考虑的,希望仙子言而有信,不要想着出卖我们。” “或许我们这些人杀不了魔主,但杀一个灵力被封的女人还是绰绰有余。” “好说,好说。”舒鱼站起来,对着黑袍人道,“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不请自来的阁下可以离开了吗,我需要休息。” “期待下次见面。”话落,黑袍人瞬间消失,就像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没过几天,舒鱼收到一张留影符,想到给她这个符的魔的表情,她心里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打开留音符,她的预感化为现实。 这张留音符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消失很久的小师弟。 画面中的师弟被吊在一个黑色的柱子上,脚下悬空,四肢都被巨大的锁链缠绕,衣服破破烂烂,上面凝固着血迹。 “舒仙子,这是我们的人为你查到的你的师弟,你觉得他还能撑多久?” 留音符里的这个声音和上次过来的人一样沙哑,声音里依旧满含威胁。 舒鱼看着生死不知的师弟,平静的眼眸里压抑着怒火,她握着那个传音符,对那头的人道:“你想要什么?” 第七八章 黄雀 “吱——” 舒鱼推开面前陈旧的院门,落入眼里的是一个无比荒凉的院落。杂草丛生,破砖碎瓦,墙面斑驳,处处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诧异万分,虽然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未亲眼看见之前还是不敢相信。 在这奢靡辉煌的魔宫之内,还会有这样破败荒凉的地方。 舒鱼所在的地方是魔宫东南最角落之处,她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和那个黑袍人的交易。 时间回到数日之前,舒鱼主动联络那个黑袍人,问他想要什么? 然后那个黑袍人便交代她,让她在五日之后独自来这,找到一个隐蔽的阵法,破坏它。 这个任务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难是她要怎么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独自来这,关于这一点,黑袍人给了她帮助。 不难是因为她只要破坏一个阵法,比起直接让她刺杀魔主之类的,这的确是简单的事。 “那个阵法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只是专门针对魔主,是他的弱点。” “你也知道,杀魔主,并不是一件简单事,他的强大毋庸置疑,但再怎么强大的魔都会有虚弱期,五日之后就是他的虚弱期,你只要破坏掉阵法,我们便有绝对的把握,除掉魔主。” 那个黑袍人的话还历历在耳,舒鱼只犹豫了一会,便同意了。 她破坏阵法,作为交易,对方出价不变。 低风险,高回报,几乎可以称作稳赚不赔,这桩买卖舒鱼接了,然后她来了这里。 留下岁月痕迹斑驳的大门逐渐关闭,舒鱼的身影掩入其中。 她向前走动几步,原本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些东西,这下彻底看不见了。 舒鱼拿出一块日月石,这是幽冥界特有的石头,哪怕是在昏暗处,也能散发出如同日月般明亮的光,故此得名。 日月石在幽冥界也不算多,她手上这块,还是沉渊为了哄她开心,特意在她住处建造的日月灯上扣下来的。 拿着日月石,舒鱼脚下的路清晰多了。她去了这个院子最大的房间,开门的一瞬间尘埃漫天,这间屋子很久已经没有人来过。 她有些迟疑,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吗,这个没有任何人来过的地方是沉渊的弱点所在? 会有人不将自己的弱点放在眼皮子底下,反而放在这个没有任何防护的地方? 心中虽然疑虑万千,但舒鱼还是走了进去。房间里的家具全都是陈年旧物,有些东西甚至缺胳膊少腿,床上的床帘变得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这是上了年纪的东西。 舒鱼小心翼翼的试探般走进去,她虽然没遇见任何危险,但对黑袍人的话越来越怀疑。 沉渊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性子,在他的地盘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残破老旧的地方? 就算有,那么在他上位的时候,也会下令重新翻修一遍魔宫才对。 所以这里老旧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保存的? 除非…… 舒鱼想到另一种可能,比如这里是一个禁忌,不是沉渊的禁忌,而是其他历代魔主之一的禁忌。 身为魔主,就算前任魔主已经死去,但是他生前圈定的禁忌位置,想必没有人敢轻易冒犯。 至于沉渊,他似乎并不喜欢管这些事,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当没听见,或者让下面人看着办。 种种原因,这处院落便保留下来。就是不知道,这里到底怎么和沉渊的弱点扯上关系。 黑袍人信誓旦旦,让她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是触碰到什么,房间里发出“咔哒”一声,一处墙面发出震动,不一会儿一道暗门打开,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出现在她面前。 明明应该感到危险的暗门,在舒鱼眼里却充满了诱惑。 好想,好想进去看看! 舒鱼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没能控制自己,像被蛊惑了一样,抬步走了进去。 地道黑暗至极,只有舒鱼手上的日月石莹莹散发着光,照亮她脚下这一圈路。 这地道好似非常长,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在她有些疲惫的时候,面前豁然开朗。 这里空旷至极,比她在凡间皇宫地下见到的那处祭台还大。 在空旷的场地,最前方修建着一道道阶梯,看上去和仙门的登仙梯一样,不知多少层数。 看到这一奇异景象,舒鱼便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在原来那个地方,而是在一处小空间内,不然这些东西早就被发现了。 她抬头看着阶梯上方,太远太高的阶梯让她看不清上面到底有什么。 但是心底不断有个声音在催促她,让她一定要上去看看,不看她会后悔的。 舒鱼遵循内心的意思,一步踩上了这宽大的广场,临行前她捏碎了那个用来传递消息的玉简。 外界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一群披着黑色斗篷藏匿身形的人出现在这。 他们环座一圈,看着中间那个玉简,心思浮动、目光诡谲。 “诸位,为了今天这一日,我们实在谋划了太久。如今胜利就在眼前,还请诸位到时候,不要留手。”其中一个貌似是领头的魔站起来说道。 “这是自然,哪怕你不说,我们都会这么做,那毕竟可是千万年以来最厉害的一任魔主。” “你们的计划我不想知道,我只想问一件事,魔主衰弱期是真的吗?我可不希望大家拼死拼活、孤注一掷,结果只是竹篮打水,还把自己的命搭下去了。” 这话一出,场上原本有些热烈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魔头看着刚刚那个说话的魔,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他说的话。 如果消息是假的,他们这些人只会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死!!! 想到这任魔族那些可怕的手段,场上所有的魔忍不住颤抖,目光注视着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魔。 他们的意思很明确,你们能保证你们说的话是真的吗,消息来源可靠吗,这真的不是魔主自导自演、欲擒故纵? 他们有太多的疑惑想知道。 那魔的几句话,让这原本只是简单的谈话,鼓励一下众人的士气的氛围瞬间消散。 “刚刚那位说的有道理,你们真的能够保证你们所说的一切是真的,而不是为了让我们白白送命?” “魔主的强大不用我说,各位也知道,一旦这个消息是假的,我们……” 闻言,所有的魔开始心慌,更有甚者已经准备离开这,他们都是一群现实的魔,没有绝对的好处可无法打动他们。 “诸位,我们的消息自然真实可靠,我们这个组织存在万年,自然有我们的途径和人脉,大家不用怀疑。” “想必在场有些消息灵通的,早就知道魔主已经整整五日没有出过门,连那个仙门女子那都没见。” “魔主对那位的重视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你们觉得在什么情况下魔主才会离开那个女人呢?” “更何况为了这次的计划,我们已经找到一个强有力的外援,这个人将会给魔主致命一击。” “这次的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如果有谁想要离开,那就立刻离开,但同样在胜利之后,没有参加的魔自然没有胜利的果实。” “你们也别怪我不讲情面,胜利之后的一切都是各个兄弟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如果你们不出力,还想分一杯羹,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机会只有一次,请大家谨慎把握。” 紧接着另一个魔站了出来,那人声音虽然也是沙哑,但比之前一人要柔和些。 “我们诸位来这里,无非是博一个未来,魔族之位,能者任之,他能做,我们自然也可以。” “莫不是被一个毛头小子压了这么多年?诸位已经忘了我们魔族的血性,我们魔族信奉的是什么?” “是力量,是弱肉强食,诸位难道就真的甘愿,这一辈子庸庸碌碌,看人家脸色?” “你们再看看魔主如今所做所为?他哪有一个魔主的样子,被一个仙门女子迷得神魂颠倒,他还记得魔主的重任是什么?” “凭什么,我们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苦苦求生,仙门那些废物却可以迎着阳光雨露?” “仙门地大物博,那些废物不思进取,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你们再看看魔主,他又做了什么?自从他上位以来,约束这个,约束那个,对于仙门的战争,我们一再提起,又被他一再压下。” “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他不适合成为魔界之主。” “魔界之主,能者任之,若无作为,吾等自可取而代之。” 这些话让那些准备离开的魔族犹豫了,他们说的很有道理,没有谁不想成为幽冥界的主人。 魔主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在他们眼里,既然魔主不作为,他们当然可以取代。 只不过…… “不是我们不干,而是魔主的力量实在太强,如果消息是假的,我们这些人可都逃不掉。” “魔主之位虽好,可也要有命在,命都没了,还谈什么?” “既然你不想参加,那你就离开吧。”已经有魔开始赶客了。 那个一直说丧话的魔第一个站起来,后续也有一些魔陆陆续续的站起来。 他们一行魔走到门口,异变突生。 他们被一个强大的气息瞬间锁定,然后一道寒芒闪过,他们的魔丹全部被废。 出手的是第一个说话的魔,“得罪了,我们这里的消息可不能泄露出去,离开这里的只能是死魔。” 他转过身子,看着那些没有离开的魔,“各位,能理解吧,这里的消息一旦泄露,我们就真的完了。” “大家心知肚明,也不会在意这些准备背叛我们的废物,对不对?” 众魔被震慑到了,大家都安静的坐下,没有一点声音。 没过多久,众人翘首以待的玉简终于出现一道裂纹,然后四分五裂。 场上的气氛瞬间就不一样了,所有魔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然而不等他们出门,外面便被围住了,一群穿着黑色铠甲的护卫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们送上门来。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隶属于魔主直系护卫队全体出动,时不时有门户被暴力打开,等他们离开后,只留下一地的血迹。 魔主护卫队已经很多年不曾出动过,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几乎所有魔都在猜测是谁这么不长眼招惹了魔主。 在很多魔心里,他们的魔主不是一个合格的魔主,但他武力强大,也因此不管他想干什么,都没有魔敢拒绝。 就像百年前,魔主一意孤行,要改变底层魔的身份的时候那样。 这件事换任何一任魔主都不可能进行的这么顺利,底层魔是下贱魔族,是奴隶,只能任魔欺凌,这是所有魔的共识。 但这位魔主,凭一魔之力,将这件事改变。 改变下等贱魔的身份的时候,魔主都没有出动护卫队,这次到底是遇见什么事,才会如此动怒? 众魔八卦不已,但是看着一身黑,血腥四溢的护卫队,又不敢言语。 毕竟魔主的脾气实在不好,万一犯了什么忌讳,到时候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护卫队不知道破开多少门,也不知道杀了多少魔,到最后有眼尖的魔族发现护卫队走过的地方都留下点点血迹。 众魔噤若寒蝉,不敢再凑热闹。他们是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但是他们看见那些高等魔族也死了不少。 看来这次的事情只大不小,这份热闹不是他们能看的。 唉,明明前段时间,还说魔主即将迎娶魔后,这一批魔宫伺候的魔都活下来不少,大家都说这次魔主的脾气好了不少,结果…… 外界闹的天翻地覆,魔宫里沉渊和念鱼相对而坐,两人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一样。 “你倒是忠心,为了让他回来,她也舍得算计?”念鱼感受着不断流逝的力量讽刺道。 “是,我卑鄙,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无法强迫你,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沉渊淡淡道。 “我不愿?我能吗,我敢吗?”念鱼惨白着一张脸,“我要是不愿,她怎么办,我还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 “我以为我和你一样,没想到是我看错了,置她与危险之中的你,有什么资格爱她?”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让他回来,你这个叛徒。” 沉渊静默不语,任由念鱼怒骂着,以及体内力量的逐渐逐渐强大。 念鱼的力量太过庞大,他的身体一时沉受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哈哈哈。”见此,念鱼大笑起来,“着就是我的力量,你一直觊觎的,现在给你了,你喜欢吗?” “我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至少我陪她那么多年,不像你,你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得不到。” 念鱼恢复平静,目光带着怜意的看着沉渊,“再见,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 下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爆发出来,沉渊诧异的看着念鱼,“为什么,你……” 念鱼自愿散去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全部涌入沉渊的身体。 被庞大力量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出现隐隐的裂痕,殷红的血将黑色的衣袍浸染。 不知过了多久,沉渊睁开眼,眼神中是无比浓郁的黑,像黑沉沉的深渊一般,摄人心魄。 “你做的很好。”沉渊沙哑的开口,手一挥身上所有的伤口全部消失,衣服也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他起身离开这,在出门的那一刻,身后的屋子寸寸成灰。 “尊主大人。”有魔拦住他,行礼询问道,“所有叛逆同盟皆已斩杀,那些魔的头领有些身份高贵者,想要见您一面。” 第七九章 交手 沉渊停下脚步,乌沉沉的眼眸看着他的护卫队首领,轻笑,“这种小事还需要禀告我?” 在外面不可一世,任人惧怕的护卫队首领底下头颅,表示自己的恭敬和臣服,“属下愚钝,请尊主示下。” “逆臣者,诛!” 沉渊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护卫队首领的耳边,他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恭敬回答道:“是,尊主。” 黑色俊秀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护卫队首领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感觉尊主变了?身上暴戾的气息变得柔顺,漫天血气也没了……就好像一夕之间换了一个人一样。 怎么说呢,好比人间大杀器给自己带上了镣铐,猛兽收起了利爪和獠牙,假装自己是个好人。 他虽然不怎么出现,但是魔宫里的情况还是知晓,那些下等魔族嘴里的爱真的有这么厉害?还能改变一个魔的本性? 护卫队首领想了想,发觉自己想不明白,便将这件事抛在脑后,爱这种东西和他没任何关系,这种复杂又奇怪的东西,只有尊主那样的人物才会触碰吧! · 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 舒鱼静静的沉睡在这一片黑暗中,面容不再是一贯冷漠,而是恬静,她睡的很安详,好像这里对她来说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醒醒,快醒醒。” “醒醒,别睡了,快点醒一醒!” “……” 耳边有声音嗡嗡嗡的,舒鱼皱起眉,不耐的挥了挥手,企图赶走在耳边吵闹的声音。 但是那声音一直缠着她,最终她烦躁的睁开眼,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出现在她身旁。 所有的疲倦瞬间消失,舒鱼下意识的召唤沉渊,等她想起自己现在的灵力被封的时候,沉渊已经出现在她手上。 咦,这是怎么回事? 面前还有人在虎视眈眈,舒鱼将自己的疑惑按耐下去,剑尖指着那个黑影,防备的看着他,“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还没想起来吗?”那黑影叹了一口气。 舒鱼感觉到面前的黑影在用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她,并且眼神里饱含怨念。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但心里就是这么觉得。 “我是不是认识你?”舒鱼试探的问道。 “你还没醒,我不能说。”黑影挥了挥手,“你出去吧,怎么会这样,那家伙的速度怎么这么慢,白让我期待了。” 黑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低不可闻,然后他的身形消失在这黑暗里。 再次睁眼,舒鱼已经站在广场的尽头,阶梯所在的地方。 她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广场,皱着眉: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就来这了,明明之前不是在那边吗? 还有,我怎么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刚刚好像去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舒鱼眨眨眼,她实在想不起来,也就只能算了。 看着面前的层层阶梯,舒鱼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上去。 那个黑袍人说这里有阵法,可广场上空旷至极,不像有阵法的样子,难道阵法在这阶梯上面? 那些家伙真的查清楚了吗?不会是骗她的吧,让她来送死? 想到那些黑袍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抓起来。 舒鱼坐在地面上,手里拿着一块玉简,试着联系对面的魔。 玉简一闪一闪的,消息传不出去。 舒鱼的脸色瞬间阴沉,“沉渊,你最好没骗我,不然等我出去,一定不会放过你。” 是,这次的一切都是她和沉渊的算计。 早在那个侍女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就把情况告诉他了。但意外的是,沉渊并不生气,反而问她愿不愿意做个交易。 他说,幽冥界长老派系,是主战魔族与他不和,一直蠢蠢欲动,想要把他从魔主这个位置上拉下去,换上主战的魔主。 长老团三位权利最大的长老们闭关之后,主战派魔族隐藏起来,暗中潜伏,准备在三位长老破镜之后,威逼他让位。 这是他的危险,也是他的机会。只要在长老出关之前,将全部主战派拿下,冠上叛逆者的名字,全部诛杀。 木已成舟,就算三位长老出关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那些叛逆之人,不过他身边有内奸,给他们通风报信,那些魔才没被发现。 如今他们主动出现,是想着在长老出关之前夺得魔主之位,给他们一个惊喜。 对于沉渊来说,这是个引蛇出洞的好机会。 舒鱼等了好一会了,玉简依旧一闪一闪的,消息还是没能传出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舒鱼看着高高的阶梯,踏了上去。 这阶梯就和普通的阶梯一样,没有什么幻境、压力之类的,舒鱼轻轻松松的上了几百层,但是她的前方还有许多阶梯。 走完所有阶梯,舒鱼再次进入一个小空间,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雕像。 雕像是用墨色的玉石雕刻而成,与人同等大小。 舒鱼远远的看着雕像,并没有轻举妄动。 不知道为什么,这雕像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这里似乎不应该只有一个雕像,应该还有一个才对。 舒鱼眉头微蹙,自从来了这里,她一直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好像面前笼罩着一片迷雾,直觉告诉她只要穿过迷雾,所有的真相都会对她揭晓。 不过现在的她还不知道怎样穿过这迷雾,只能如雾里看花般,始终隔着一层。 盯着那个雕像,舒鱼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不等她仔细去看,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舒鱼立刻回头,只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君主衣服的人,一步一步走了上来。 两人隔着几层阶梯,一高一矮,这样相望。 看着那张脸舒鱼沉默了会,问道:“我应该叫你沉渊,还是叫你念鱼?” “师姐,是我,我是念鱼。”那人对舒鱼温和的笑着,从外表看上去,他和记忆里的师弟没有任何区别。 见舒鱼一动不动,那人疑惑的看着她,“师姐,你怎么了?你难道认不出我了吗?” “我不觉得身受重伤的师弟,能够杀掉魔主,如果他有这个本事,也不会被人抓起来,需要我想方设法的救他。” “所以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师弟?而且你为什么穿着魔主的衣服?你有什么目的?” “原来如此。”那人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这是我的失误,下次不会了。” 在他的话语中,黑色的君主服变成白色的弟子服,从里到外,这下真的和师弟一模一样。 “这样子呢,像不像?”和念鱼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的人问道。 舒鱼被这变换之术惊了一下,同时心里越发的警觉,这人学师弟学的如此像,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管是什么,她都不会让他成功的。 “你怎么不说话,不像吗?我觉得挺像的。” 舒鱼没理他,因为她刚刚察觉到自己体内的封印松动了不少。 这样她只要付出极小的代价,便能将体内的沉渊取出来,也就不用再受到限制。 舒鱼用秘法破开体内的封印,沉渊出来的同时她唇角溢出鲜血。 看到沉渊,她松了口气。舒鱼不再询问,直接出招,目的是要将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家伙,斩杀在这里。 她真的很生气,自从被抓到这里之后,无力自保,只能与他们不断周旋。 如今封印被破,她若是不报复回去就不是她了。 不需要在猜测面前的人是谁,反正绝对是魔族。 别说,这地方确实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到时候毁尸灭迹,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死了一个魔。 多日的怨气与怒火,全部宣泄在这剑招中,一招一式,都是她此刻心情的体现。 那么魔没觉得意外,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与舒鱼打的有来有往,不分上下。 好在这处小空间非常坚固,不然就他们的打法,这地方早就坍塌了。 舒鱼刚刚破封,体内灵气不足,又没什么能够补充的,最后只能逐渐落于下方。 “你很生气?你想打败我?”那魔问道,“如果我让你打败,你可以不生气吗?” “我不需要你让,我可以。”舒鱼咬牙。 重生以来,她还从来没落到这种地步。哪怕是和月宿交战的时候,她都有绝对的把握。 可她面前的这个人,让她看不透,那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好像不管她怎么出招,面前的人都犹有余刃。 果然是之前安逸的生活太久了,消磨了她的心智。不过是遇到一个厉害的人,心里居然升了退意。 这怎么可以?她可是要踏平太初宗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困难,就此倒下。 如果她不能战胜面前的人,那么她面对秦寿的时候,又该怎样?还是一样的退吗? 不可能! 舒鱼的衣服被鲜血染红,沉渊插·入地下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再来。”她道。 “你还是这么倔强,固执到可怕。” 那人出现在舒鱼身后,化手为刀,重重地敲在她的脖子上。 她身子一软,被那人接住。 “咦,让我瞧瞧,让我瞧瞧,多年不见,一见就闹得如此激烈。” “啧啧啧,看看这血,你也舍得?” 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那人身边,绕着舒鱼走了几圈。 谴责道:“你真是个绝情的男人。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但是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你答应我的事最好做到。” “别让我失望,沉渊!” 第八十章 通缉 “快,仔细搜搜。” “这边检查一下,那边也看看。” “我就不相信了,那个废物还真能消失?” “你们说她怎么想的,好端端的天之骄女不做,偏偏和掌门作对,如今倒好,什么都没了不说,还成了通缉犯。” “谁知道那些修二代怎么想的,可能脑子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吧。” “我也觉得,眼瞧着掌门马上要成为仙门的主宰,她是掌门之女,届时地位定然尊贵非常,结果你们瞧瞧……” 一群穿着太初宗弟子服的人出现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在小镇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后,便拿出一张画像,把它贴在最显眼处。 瞧着逐渐围上来的人群,其中一个弟子对着众人道:“这人偷了太初宗至宝,如有人发现赏灵石千枚,如果抓到活的,可免试进入太初宗外门。” 此话一处,人群瞬间沸腾,看着画像的眼神逐渐变得凶残,对于他们而言,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通缉犯,而是一个巨大的宝库。 他们这里灵气匮乏,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一个正儿八经的修士,就算想修炼也没那个资源,想要培养一个修士,实在太花钱了。 如今一个现成的机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怎么会错过。 再看看人家开出的条件,免试成为太初宗的外门弟子。 太初宗是什么地方?他们这穷乡僻壤里都的听说过的宗门啊。 仙门第一大宗,他们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顶尖宗门。别说是外门弟子,就算是杂役他们都想去。 以前进入无门,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大家都不是傻子,面对这样的诱惑,没人不心动。 下面随即有人附和,“仙人放心,我们发现了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这等通缉犯,一定罪大恶极,我们绝不会姑息。” “……” 见所有人都在义愤填膺,看向他们的目光多是羡慕敬仰,站在高台上的弟子们隐晦的笑了笑。 真没想到,他们也会有被人捧着的一天。 “伍师弟,这里就交给你了。”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弟子对身边的人道。 “放心吧,张师兄。”被称作伍师弟的应道,“我会好好完成掌门的命令。” 这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一个伍师弟,被众人围起来,一口一个“仙人”的恭敬喊着。 这不是一个地方发生的事,而是整个仙门都如此,来自太初宗的通缉令已经传遍整个大陆。 被通缉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初宗掌门之女——秦初月。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秦初月会被太初宗通缉,只有太初宗单方面的宣布说,秦初月盗取机密,叛出宗门。 在所有人都在追查秦初月的下落时,被众人惦记的她此时正在一处密林里,捂着受伤的手臂慌忙逃窜。 她换下夺目逼人的法衣,只穿着一件非常破旧的衣服,以往精心打理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上面凝固着不知名的东西…… 现在的她非常狼狈,唯有一双眼睛,明亮至极,熠熠生辉。 察觉自己暂时安全,秦初月拿出一个传讯玉简,“我是秦初月,我被被发现了,什么时候能来救我?” 她的动作非常熟练,这句话也说得非常流利,好像已经重复很多遍了。 做完这些之后,她并不抱希望地将玉简塞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真没想到,她嚣张一世,最后居然是这种下场。 如果那个人再不回答消息的话,她只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事,她查出来的东西将永远见不了天日。 她的仇人还是高高在上的掌门,被万人敬仰,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可她无法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别人,她没有办法相信那些人,自从上次那件事发生之后,也不会有人敢帮她。 她现在就是被困在囚笼里的小兽,随时等待着别人给她致命一击。 真不想死啊,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这个世界也没有好好看看。 这么绚丽多彩的世界,错过了,真可惜。 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怎么好端端的参加完比赛之后就消失了? 难不成真的如外面所说,她已经死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如果真是这样,她也好像也不能拿她怎样。 虽然说,她是在她的劝说下去查探那些陈年旧事。 但如果不是她,她还要浑浑噩噩过一世,别人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都不知道,被买了还给数钱。 秦初月想了想,还是把那块玉简拿出来,对着里面絮叨一阵,反正她都要死了,这些就是她的遗言。 如果那女人没死,就让她帮她报仇;死了,就当她在自说自话。 “你个没良心的女人,当初说好叫我去查,结果我查完了,你人没了?”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能说你死了呢?” “真可惜,我查出来的这些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公布出来,我已经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 “你能想象出来吗?对我听之任之,宠爱之极的父亲,是我的仇人,他将我养大,只是为了这具身体。” “多么可笑,所有人都在羡慕我,说我有一个好爹,所以才可以嚣张跋扈至今。” “你说我要是把这福气让给他们,不知道他们乐不乐意。” “为了查这些,我现在被全仙门通缉,真的是很不容易,你要是没死,记得补偿我,要是死了,就当我没说。” “唉,我要走了,有人追来了。” 秦初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看着面前走来的人,瞳孔微缩,原本准备离开的脚步瞬间停下。 她知道,这次她真的逃不掉了。 “师兄。”秦初月喊道,“没想到你会来。” “师妹,跟我回去吧。”月宿眉眼冷峻,“你已经逃不掉了,不想吃苦,就乖乖跟我走。” “回去送死吗?”秦初月看着月宿,“真不愧是那个人的徒弟,这么多年师兄妹的情分,在你心里什么都不算,对吗?” “你明明知道,他目的是什么,却无动于衷,看着我被他哄骗了几十年。” “你真是我的好师兄啊,哈哈哈哈哈。” “别闹了。”月宿冷冷道,“你难道想我动手?” “师兄这么冷心冷肺,想必也不在意无尘宗的小师妹吧。” “嘻嘻嘻,你知道吗,你的好师父可是惦记着那位的根骨,上好的玲珑骨啊,啧啧啧。” “你说那位小师妹的失踪,和你的好师父有没有关系?” “啊,我忘了,师兄连我都不在意,又怎么可能在意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师妹呢” “那个小师妹真可怜,你说她知不知道,那个闹的沸沸扬扬说喜欢她的人,实际上是惦记她的骨头。” “秦初月,你找死。”此时月宿非常平静,甚至还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长脑子呢?乖乖的被我带回去不好吗,非要说点找死的话。” “没关系,你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了。在她心里,我还是那个最爱她的人。” 月宿拿剑,向秦初月攻击而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月宿,秦初月毫不慌乱,一边迎上月宿,一边嘲讽道:“哎呀呀,没想到师兄还有恼羞成怒,杀人灭口的一天。” 月宿不言语,对向秦初月的剑又加了几分灵气。 双方交手的瞬间,秦初月忽然放开了手上的武器,以一种更快的速度,撞上月宿的剑。 虽然月宿立即反应过来,但是收剑也来不及了。 “秦初月。”月宿怒而喊道。 秦初月一点也不在意,在看到月宿的时候,她就想好了,死在他手上。 她胆子小,又怕疼,自杀的话,若是没找准位置,还要再来一下,这多可怕。 所以,还是死在别人手里吧,这样她只要闭着眼往前冲就行。 在秦初月即将碰到剑的那一刻,他们四周忽然多了一股摄人的威压。 不等这两个人反应,秦初月就被一股大力扯开,月宿则直接被压趴下。 “你是秦初月?”来人问道。 躺在地上的秦初月忽然被点名,小心翼翼地抬头,只看到黑色的衣角,便收到警告的目光。 秦初月立即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是,我是秦初月。” 她想的很简单,反正她会死,死在谁手里又有什么关系。 之前是没得选,现在可不一定了。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死在太初宗的人的手里,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对她的尸体动手脚。 来人似乎确认了一下,然后道:“既然如此,你就和我走吧。” 这时候,月宿一直趴着,身体根本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原来是你啊。”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感叹了一声。 月宿感觉自己被他盯上了,不过很快那股危险的气息消失了。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人了。 想起刚刚那个人,月宿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不舒服。 秦初月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一个灵气逼人的宅子里。 看着这低调中又透着奢华的豪宅,秦初月眨巴眨巴眼,知道她身边这个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她立即低着头万分谦卑,“这位大人,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该服软时就服软,当然,前提是她没有在这人身上感到杀意,这人不是太初宗的人,说不定还和太初宗有仇。 “这里很安全。”那人高冷的说了一句话,然后离开。 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秦初月逐渐皱起眉,怎么觉得这个家伙有点眼熟? 第八一章 见面 舒鱼睁开眼,入目的是一间亮堂堂的屋子,侧过头便看见明亮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细微的尘埃在光影间浮动。 她眨眨眼,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心中纳闷:她不是在幽冥界吗?幽冥界什么时候有阳光了? 脑海里一些碎片闪过,舒鱼瞬间记起她之前和魔主交易,去了一个小空间,然后在那里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和师弟很像,但不是师弟的人。 所以,她现在这情况,是又被人绑了? 疑惑的同时,舒鱼开始动用自己的灵气,看到顺利拿出来的沉渊,满意的点点头。 好吧,虽然可能再次被绑,不过这次没受伤,修为也在,丹田里的沉渊也可以顺利取出。 武力在手,她这次的自保能力,提升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绝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动。 就这么一会功夫,她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离开这。 舒鱼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刚准备打开,便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你醒了吗?”外面的人有礼貌的问道。 舒鱼一惊,想起自己昏迷之前遇见的和师弟一模一样的奇葩男子,这个声音和那男子的声音一模一样。 刚刚准备逃跑,就被正主抓到,舒鱼也不得不感叹自己这运气,没有办法,只能回去继续躺着。 门外的人果然不出所料,见没人应他,便直接推门进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舒鱼的身体已经进入一个戒备状态。一旦来人有什么异动,可以确保她立即反击。 “你怎么还没醒?外面已经开始乱了,我救了一个女孩,她叫秦初月,说是认识你,但是我不敢确定。” 男子絮絮叨叨的,最后不知从那摸出一个镯子,准备戴在舒鱼的手上。 “你刚刚说的外面已经开始乱是怎么回事?秦初月在哪?” 一连两个问题,男人没觉得意外,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像是早就知道她已经醒了。 “那个不着急,来先把手给我,把镯子带上。”男人有些强硬的把她的手握住,准备把镯子给她戴上去。 舒鱼看着那个黑漆漆的镯子,有些奇怪,她不喜欢这个东西,因此非常抗拒。 男人见此抿了一下唇,也没强逼,只道“你想见秦初月吗?” 这么一打岔,舒鱼忘了自己准备追问的事,连忙道:“我要见她,立刻马上!” 秦初月被叫过来的时候非常忐忑,她时不时的偷偷看着前面的男人,心里像是有个小猫爪子一样,不停的挠着。 经过这么长时间,她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眼熟了。 这家伙的背影,和舒鱼身边的那个小师弟一模一样。 她偷偷观察过,这两个人的一些小动作也非常相似,她有九成把握这个人就是念鱼。 不过,如果他是念鱼的话,又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而且,他看上去并不认识自己。 还有,舒鱼呢?以念鱼的性子,定然不会离开她太远,为什么一直没看见她? “到了。”前面疑似念鱼的男人停下脚步,“进去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有数,有数。”秦初月疯狂点头,虽然她也不知道什么是该说,什么是不该说。 秦初月走了进去,虽然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还是有些克制不住。 “你这死鬼,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秦初月笑骂道,“走了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 “当初你说让我有事找你,结果群英会之后,人就没影了。”秦初月拿出当年舒鱼给的玉简,扔在她怀里,“你给的破玉简,一点用都没有。” “我不知道死里逃生多少次,就等着你来救我,结果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秦初月确实没想过自己和舒鱼还能见面,在她消失之后,外界一直传言她被人杀了。 但是无尘宗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无为尊者和君佑师兄也没什么反应,这样的反常,让她觉得舒鱼还活着,只是去历练去了。 可是这段时间,仙门巨变,这种变化波及到了无尘宗,她不觉得这个时候舒鱼能坐的住。 在发现秦寿的秘密之后,她立即传讯给她,但是没传出去。 那时候,她便意识到舒鱼情况不对。就算她没死,但也一定被困在哪。 而那时候,她已经被太初宗通缉了,想要去找他们也是有心无力,若不是无尘宗给了她一点帮助,她只怕早就死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以为早死或者被困的人实际上还好好的活着,她也被人救了。 看到眼前判与之前若两人的秦初月,舒鱼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绝对和她有关。 “抱歉,我失言了,这么长时间,辛苦你了。” 她曾经答应过,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向她求救。怎知世事难料,她被抓去了幽冥界,自身难保不说,也收不到仙门的任何消息。 “你以为道歉就有用吗?我受了可多委屈了,你知不知道,为了查那件事,我现在成了仙门都通缉犯,所有人都想杀我。” 秦初月抹了抹眼泪,坐到舒鱼身边,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 秦初月抽嗒嗒的,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自从群英大会结束后,仙门多地爆发出魔气。虽然这些魔气只是小范围的出现,也很好解决,可还是引起了仙门的警觉。 这时候,太初宗以第一宗门的名号广邀天下所有宗门,一起共同商讨对抗古魔族的事。 听到这,舒鱼皱起眉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太初宗可是无利不起早,但凡出头一定别有所图。” “你给我说说,到底有多少宗门去了?” 秦初月回忆了一下,发觉去的宗门太多,便道:“肯定很多宗门啊,毕竟太初宗是仙门第一大宗,小宗又怎么敢拒绝?” “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宗那些人是什么德性,一个个都以为有什么油水,巴不得去呢。而且去的都不是一般人,全是掌门之类的主事人。” “至于大宗,当然也有,虽然不是掌门之类的,但身份也不低。” “不过剑阁、佛宗和无尘宗好像没让人去。为此,太初宗那边发了好大的火。” 舒鱼沉思了一会,“太初宗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所图一定不小,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错,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秦初月神情严肃,“我当时不在现场,具体发生什么并不清楚。” “但是我发现那些人的态度,一夕之间全部转变。就算原本与太初宗有些龌龊的,也倒向了他们。” “最为明显的,就是这次通缉令,除了太初宗之外,其他宗门也帮着他们一起。”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被他们逼的狼狈,不知道多少次,半只身子踏进了鬼门关。” “你什么时候回无尘宗,这段时间无尘宗一直被排挤,我觉得太初宗下一步就是你们。” “我还算了解那个男人,知道他的野望,他想一统仙门,让仙门只有一个声音,这时候被排外的无尘宗很危险。” 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去无尘宗求助的原因,无尘宗自身都难保,她如果去了,只会是雪上加霜。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你被通缉是查到什么了吗?”舒鱼问道。 秦初月点点头,拿出一个储物戒,对舒鱼道:“你猜的不错,我的确不是我爹的女儿。这是我这段时间收集的证据,你要看看吗!” 舒鱼打开储物戒,把这些东西看完,拍着秦初月的肩膀,“你准备怎么做?” 这里面的东西是秦初月找来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和她有关,能决定这些东西来去的,也只有她。 “我不知道。”秦初月有些茫然,查到这些东西之后她就被人发现,一直在逃亡的路上,没时间想那些。 “那个家伙是我的仇人,对我也只有算计,按理我是要报复的,可是他曾是我的父亲,太初宗也庇护我多年。” “再说,那些事都是他一个人干的,如果我告诉天下人,太初宗其他弟子怎么办?” “我知道我这样不对,我应该报复他的,可是我真的有些做不到。” 那个人曾经是她最崇敬的人,是她这一生努力的榜样。可他又确实是她的仇人,杀父杀母灭门之仇,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不知道就先放一放吧,等你想好了再做决定。” 舒鱼能够理解她,毕竟现在不是前世,她还没有遭受到那种非人的痛苦,她尊重她的决定。 秦初月笑了一下,“不说这些,说说外面那个人吧,他是谁?小师弟呢?” 说着,秦初月将自己被救的事说了一遍。 舒鱼沉默了会,眼眸看着窗外,有些惆怅,“这件事一言难尽。” 她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当然也隐瞒了其中一部分。 两个难姐难妹相顾无言,齐齐叹了一口气。 第八二章 叛徒 阳光正好,舒鱼趴在凉亭的柱子上,随手撒下鱼饵,看着下面五颜六色的鱼群争相进食。 没过一会儿,她觉得无趣,收了手,看了眼身旁默不言语的黑衣沉渊,便又转开身子。 舒鱼想起前几日他们两人的交流,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 自从她知道仙门现在的情况后,便坐立不安,想要离开。 结果这个家伙硬生生的,把她拦下,说,她现在身体还没好,不能走。 她当时都被气笑了,宗门现在如履薄冰、群狼环伺,她哪还有什么心思修养身体。 可偏偏,她打不过,只能憋屈的被他关在这里。 不过也不是全没收获,这次她就记得打听他的身份。 据这个家伙说,他叫沉渊,是魔界尊主。 舒鱼当时就觉得奇怪,还想问别的,不过这人嘴巴紧,什么都问不出来,逼急了也只说现在没到时候。 她不信,这种东西还分什么,时不时候?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机密,不想说就不想说,扯些七七八八的做甚。 既然他不愿意,舒鱼自然不会强迫,只是不愿搭理他罢了 日光融融,微风正好,舒鱼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就那样趴着眯了一会儿。 反正这是他的地盘,以他的修为没有谁能够闯得进来。 所以说真的很奇怪,这个自称沉渊的家伙和师弟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不说,修为也比之前的魔主沉渊高了不少。 如果之前她还有自信能够打败他,现在完全将这个心思歇了下去。 这个人目前是友非敌,倒也不必非要和他立刻鱼死网破。 又在这个宅子里停留了两日,沉渊才松口让她离去。 当然不是她一个人,看到灵车旁身姿挺拔、光风霁月的沉渊,舒鱼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家伙不会那么好心让她离开。 “你要和我一起去?”舒鱼皱眉看着他那张脸,“你别告诉我,你要顶着这张脸和我回宗门。” “难道你想这么快就暴露身份,要知道小师弟他可是无垢神体,你看看你这样子哪点像无垢神体?” 沉渊默默的拿出一块面具,轻轻罩在脸上,“这样就可以了。” 黑色玄铁打造的面具被雕刻的精美至极,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半块额头和光滑的下颔。 这么看上去,他确实不太像师弟。师弟心思纯净无瑕,身上的气息也是干净温和。 不像这个人,虽然脸都是一样的,但他偏偏像是盛开在阴暗处靡艳的花朵,夺目神秘,让人忍不住去探究他的过往。 见他准备好,舒鱼也不再阻止,毕竟他现在可是战力天花板,无尘宗这个时候正是需要震慑众人,免费的打手不要白不要。 灵车有两辆,舒鱼揽着秦初月,“走,你和我坐。” 还没答应,秦初月便感到一双冰凉的目光在盯着她的脖子。 她尴尬的笑了笑,一把扯开舒鱼的手,“不了不了,我还是习惯一个人坐,独占又大又宽敞的灵车。” 她嘿嘿笑了几声,然后一溜烟的爬进了另一个灵车。 放下车帘,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道:幸亏我没答应,不然下一刻岂不是要尸首分离?真是太可怕了,我日后还是躲远些的好。 秦初月都已经这样说,人都上了另一辆灵车,舒鱼还有什么办法。她横扫了一眼沉渊,见他面无表情、无动于衷,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魔主,这脸皮简直无人能及。别以为这个样子,她就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舒鱼冷哼一声,自己也进了灵车,刚刚坐下,后面便又进了一个人。 灵车虽然宽敞,但是两个人还是有些狭小,随便伸个腿就能不小心触碰到对方。 舒鱼默默的将自己的腿收回,在两个人中间放了一个枕头,示意对方不要过界。 灵车有些虚晃,车角的香炉里燃着安神香,不一会舒鱼便觉得有些困,话本从她指下滑落,人也一点一点的,眼瞧着要磕在桌子上,一只白玉般的手伸了过来。 那手稳稳的接住了她的脑袋,手的主人不知何时过了界限,将熟睡的人轻轻挪动。 往日对他戒备非常的小人儿,乖乖的躺在自己的怀里。一直以来,表现的非常沉默的沉渊露出了一个笑容。 伴着悠悠的铃音,沉渊轻轻的将唇印在舒鱼的额上,“好梦!” 舒鱼被晃醒,还有些迷糊,半开半闭的眼,看到面前有一块温润的玉。 眨了眨眼,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玉? 玉?! 舒鱼瞬间清醒,看清了整个全貌,那哪是玉,分明是别人的胸膛。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结果就睡到人家的怀里? 舒鱼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人推开,可是这家伙的睡颜看上去非常的乖巧,她有些下不了手。 罢了,下次再说。 虽然决定不和他计较,但舒鱼也无法让自己睡在一个男人的臂弯里。 她想要起来,但是这人的手臂是缠在她的腰上,一动不动。 她稍微挣扎一下,那手的主人便将她往胸前压了压,眼瞧着整张脸要贴上人家的胸膛,舒鱼忍无可忍,一脚将他踹开。 被踹走的人,睁开眼,眼眸里还带着一丝茫然,由于刚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他说:“不睡了吗?” “睡什么睡?”舒鱼实在没有办法,对着这张脸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只能暗暗和自己生气,“你离我远一点,不要顶着这张师弟的脸在我面前晃荡。” “话说你为什么不换一张脸?顶着别人的脸四处乱晃,不会难受吗?” 这话她早就想问了,这么厉害一大能,总顶着她师弟的脸像什么话。 最主要的是,看到这张脸她总是会有那么一点心软。 沉渊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舒鱼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道:“你说我小师弟现在很安全,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幽冥界出来?一直没有看见他,我很难安心。” 说着,又狐疑的看着沉渊,“小师弟真的还活着吗,你别说骗我,如果被我发现,哪怕鱼死网破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没事,他现在很好。”沉渊唇角勾了一下,黝黑深邃的眼睛望着舒鱼,满腔爱意被他压制的死死的,生怕漏出一点,眼前的人就要离开他。 “你最好说话算话。”舒鱼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嘴角动了动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收敛一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好,我不看。”沉渊笑了一下,然后说话算话的收回眼。 舒鱼松了一口气,想到沉渊刚刚黏糊糊的眼神,身子打了一个激灵,摸了摸手臂。 幽冥界的魔族都这么奇怪吗,前一个是这样,现在这个也是这样,想到两个魔时不时抽风的举动,舒鱼默默远离了沉渊些。 灵车飞快行驶,第三日已经停在无尘宗的山脚下。 舒鱼三人刚下车,就发现有人在鬼鬼祟祟的偷偷盯着他们。 她和秦初月对视一眼,两人瞬间明白对方心里所想。 无尘宗现在是多事之秋,这时候在无尘宗的山脚下出现盯梢的人,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不管那是谁的人,都不能让他把消息传出去。 只是不等她们两个出手,沉渊的手微微一动,那鬼鬼祟祟的家伙便被招致眼前。 “叛徒,奸细……”那人看着舒鱼,眼睛里满是怒火,如果不是被力量压制着,只怕要扑上来和她决一死战。 舒鱼不知想到什么,立即封了那人的嘴,拿着令牌瞬移至无尘宗的大阵里。 “你刚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舒鱼把人拎起来,“什么叛徒、奸细,你最好和我说清楚。” “呸,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无尘宗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堂堂正道修士,居然和古魔族有联系……” 那人骂的有些难听,眼睛里的愤怒不作假,舒鱼又问道:“你说我和古魔族勾结,有什么证据吗?” “呵。”那人像是被气笑了,“你找我要证据?笑话,现在全仙门有谁不知道这次群英会魁首和古魔族勾结。” “你和古魔族的在一起的留影符早就传遍了。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回来?” “仙门叛徒,人人得而诛之,你还以为无尘宗会庇护你?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无尘宗为什么不敢收留她?她是我无尘宗弟子,怎么处置也是我无尘宗说的算。” “我身为无尘宗掌门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外人跳的比我还欢,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无尘宗掌门。” 不知什么时候,无尘宗的掌门以及一干峰主长老之类的出现在他们身后。 “弟子舒鱼见过师父、师伯、师叔。”舒鱼对他们行了一个礼。 秦初月也有学有样的行礼,只有沉渊在一旁老神在在的站着。 掌门扫了他们一眼,对舒鱼笑眯眯道:“回来了,在外面受苦了,脸都瘦了一圈。” “师叔,我不苦,都是历练。”舒鱼摇摇头,又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他说我成了叛徒?” “唉。”掌门叹了一口气,“你不该回来,现在宗门正是多事之秋。” “罢了罢了,我们先回去,到时候再细细告诉你。” “至于这人?”掌门想了想,给自己的大弟子传讯,让他找两个弟子,把这个人押下去。 议事厅。 掌门和各位长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舒鱼坐在她师父身后,秦初月和沉渊就在她身边。 掌门隐晦的看了看那两个,心中叹息一声。 本来若是惯例,那两个人并不能出现在这,但今时不同往日,无尘宗正是需要助力的时候。 “唉。”掌门长叹一声,“这件事说来话长。” 第八三章 师兄妹见面 舒鱼从掌门嘴里得知群英大会之后发生的事,虽然这些事情她已经从秦初月嘴里了解过,但掌门说的比她更详细。 毕竟秦初月只是晚辈,一个不能代替宗门的晚辈,参与不了宗门的商议,有很多局限,消息滞后也属正常。 掌门所言和秦初月说的大同小异,不过在这里舒鱼了解到为什么其他宗门会倒向太初宗。 据说开始不管是大宗小宗,太初宗都十分的给面子,招待的非常周到。 一些相熟的宗门还传讯给掌门,说他小心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掌门思虑再三,最后还是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长老去,成全两宗的面子,毕竟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但是在所有宗门都到得七七八八之后,在正式商议的当天,太初宗忽然变卦,将所有人全部扣押。 说到这掌门还一脸的心有余悸,只说,幸亏派去的长老是一个机灵的,察觉到不对立即脱身。 当然也有部分逃脱,但成功逃走的人非常的少。 想想太初宗整座山峰都扣押着各门各派的掌门、主事人、有名望身份的长老,有这些人在手,他们的宗门又岂敢轻举妄动? 太初宗这一招着实狠辣,若是放在万年前,那些人死就死了,各大宗门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仙门人才稀少,天才陨落的时候。那些被抓起来的除了极少部分,身下的都是各个宗门的佼佼者。 那么一大批未来栋梁被抓住,他们的宗门还能坐的住? 自然就得想办法把人救出来,这时候太初宗就提出要求,要各个宗门都倒向他。 这才有了太初宗一宗发通缉令,其他宗门帮着一起的情况。 听掌门说完,属于又有了新的疑问,“可是师叔,被太初宗扣下的那些人,身份皆是不凡,身上有一两件保命的物品也不稀奇,为何没有一人想着用那些东西反抗?” “呵呵。”掌门苦笑了一下,“傻丫头,现在的仙门可不是以前的仙门,以前的仙门各宗各派守望相助,现在勾心斗角只怕坑不死你。” “你觉得那些老家伙有那么无私奉献,愿意牺牲自己的保命利器,来救别人?” “你呀,还是太年轻,还是要多出去历练历练。” “多谢师叔指点,弟子铭记在心。”舒鱼行了一个弟子礼。 “不过,刚刚那人说叛徒、奸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舒鱼想到刚刚那人的表情,一颗心止不住的下沉。 掌门看着舒鱼,无奈道:“你自己看吧!” 接过掌门手中的留影符,一打开,舒鱼的眼皮子就直跳。 画面上是一个偏僻的小院里,里面有两个人,一个人是她,还有一个人裹在黑色的斗篷里。 两个人相对而坐,面前是一张地图,上面有些地方用红色圈了出来,时不时交谈着,像是在密谋些什么。 画面中的她离开后,那个黑袍人便不再掩藏自己的气息,周身魔气缭绕,一看就知道是个货真价实的魔族。 “师叔,这是……” “这是太初宗传出来的,说你和魔族勾结,那幅地图上被圈出来的标记,全都爆发过魔气。”掌门揉了揉眉心,“太初宗来势汹汹,外界一堆人都嚷嚷着让我们把你交出去。” “所以我说现在宗门多事之秋,你不该回来。” “师叔信我?”舒鱼诧异的看着掌门师叔,以及在座的其他长老们。 “你这个丫头说什么傻话?”一位长老笑道,“你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你什么性子我们还能不知道?” “你要是和魔族勾结,还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回来,我们又不是傻子。” “太初宗弄出这种事,一定是想让我们排挤雪峰。他倒想得美,雪峰可是我无尘宗最强战力,放心,师伯说什么都不会把你交出去。谁要是要把你交出去,师伯就把谁交出去。” 在座的长老都是看着舒鱼长大的,她是这一代最小的亲传弟子,又是一个女孩,从小到大被他们宝贝的不得了。 小时候的舒鱼,长得软糯可爱,笑起来甜到人心坎里,宗门上下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也正是因此,这次太初宗闹出来的事,在无尘宗内部并没有人把它当回事儿。 笑话,要是小鱼儿/小师妹/小师叔,叛出仙勾搭魔界,那太初宗就是全仙门最好的宗门了。 一定是他们嫉妒无尘宗这代出了两个天才,想借此挑拨离间,让宗门内讧。 不然怎么偏偏在群英大会之后,才闹出这些幺蛾子。 无尘宗所有弟子都知道,太初宗是他们的死对头。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们更是不能给宗门拖后腿,一定要把雪峰留在宗门。 这也是为什么察觉到舒鱼进来,掌门和各位长老立刻就赶过去的原因。 舒鱼看着这一张张信任的脸,好像又回到了前世。 那时雪峰死的死,残的残,她身为雪峰最小弟子临危受命,当时掌门和各位师叔伯也是这样信任的看着她。 后来为了振兴宗门,她有意和太初宗联姻。那时候掌门师叔说什么都不同意,但最后还是让步。 现在想想,或许那时候掌门师叔就有所感觉吧,知道太初宗是龙潭虎穴,一去不复返。 “感谢各位师伯、师叔的信任,弟子确实没有做过。”舒鱼皱眉看着那张留影符,“弟子并不认识那个魔,况且弟子也没有理由做这些。” “弟子从小在仙门长大,接受的是仙门正统教育,又怎么会为了区区魔族,背叛仙门?” “太初宗如此算计,怕是我与他们的计划密切相关。” 其他人纷纷点头,在座的都是太初宗的老熟人,又怎会不知他们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如今这般算计,所图一定不小。 “我觉得小鱼儿说的有道理,太初宗一定有什么诡计在等着我们,大家可不能上当。”一位长老附和道。 “是极,太初宗向来无利不起早,这次费了这么大劲,又是统一大半个仙门,又是算计咱们家的弟子。这口气我不能忍,掌门,你说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当然不能忍,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这次要是忍下去,下次岂不是要翻了天。”掌门冷哼一声,“我去联系一下佛宗和剑阁,看看他们怎么说。” 身为小辈,有事在自家宗门,这件事自然不需要舒鱼去处理。 掌门和长老们在商量这件事到底应该怎么做,舒鱼他们就被赶到外面,让他们自己去玩。 舒鱼刚刚出去,就看见站在外面的白衣飘飘恍若仙人的大师兄。 “师妹,你回来了。”君佑向前走了几步,目光仔细打量着自家小师妹。 然后一脸痛惜,“师妹在外面受苦了,脸色竟然如此苍白。” 说完,便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塞入舒鱼怀里,“补身体。” 师兄出手必属精品,不用看就知道这里面绝对是好东西。因此,舒鱼格外无奈,“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师兄比我更需要这些。” “乖,师兄给你的就收下,师兄不用这些东西一样厉害。”君佑想像幼年那样揉一揉自家师妹的脑袋,但是他看看师妹身边的人,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师兄这次去秘境得了很多好东西,回头师妹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这两个师兄师妹还在继续交谈,一旁的秦初月无比羡慕的看着他们。 她和舒鱼的身份差不多,都是最小的亲传女弟子,可两个人在各自宗门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她的师兄从来都不会这样温和的和她说话,不会问她开不开心,不会将奇珍异宝当成随处可见的小玩意随手给她。 宗门里的人都说,无尘宗大师兄一心修道,不问外物,是个冷心冷肺的人物。所以万事万物,在众人心中他皆比不过太初宗的月宿。 可现在看来,那些传言说不定是下面弟子故意污蔑,毕竟大家都知道无尘宗和太初宗面和心不和。 亏她以前觉得自家师兄最好,谁也比不过。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当初瞎了眼,月宿那个狗东西和君佑师兄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这么想着,秦初月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气嗖嗖的直冒。她看向身边这个脸都黑了的男人,默默的远离几步。 这三个人每一个好惹的,她还是离远些,免得万一打起来伤及她这个无辜。 出乎意料的,他们一行人非常安全的到达雪峰,路上没人动手,也没人阴阳怪气。 秦初月松了一口气,面对安排她住宿的君佑,笑道:“多谢君佑师兄。” 说完,人就跟着杂役弟子离开。 秦初月离开后,君佑瞬间沉下脸,“师妹,这位是谁?你还没介绍呢。” 舒鱼偷偷离开的脚步立刻停下,她看着一副你不说清楚今天就不能离开的师兄,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只恨秦初月刚刚跑的太快,为什么不把她也带上,有外人在的话,师兄绝对不会翻脸,或者这件事就让他们两个解决。 “师兄,这位是沉渊前辈,我这次遇险,都是前辈救了我。”舒鱼硬着头皮解释道。 “原来是前辈。”君佑立刻换了一张脸,原本看猪一样的脸,瞬间变得恭敬,“小子无礼,误以为前辈是外面那些登徒浪子,前辈大人大量,定然不会和我一介晚辈计较。” “师兄说笑了,什么前辈不前辈,你是小鱼儿的师兄,自然就是我的师兄。”沉渊走到舒鱼身边,柔情似水的看着她,然后一副歉意的递出一个储物戒,“这次匆匆上门,没准备什么,小小心意,还请师兄不要在意。” “前辈说笑了,我只有一个师妹和师弟,也当不起前辈一句师兄。”君佑脸色黑的可以滴出水来,“至于礼物,前辈救了师妹,该是我们给您备礼才是。” 他已经确定了,这个家伙就是对师妹图谋不轨,他师妹从小在宗门内部长大,遇见的也都是和蔼可亲、团结友善的长辈和弟子,会被人骗也是正常。 师妹单纯,他可不是,这种打着英雄救美的旗号来勾搭不知事的女弟子的人,他见得多了。 “前辈来的正好,小子最近修为有些瓶颈,还请前辈指点指点。” “师兄客气,指点说不上,切磋切磋还可以。” 见这两人几句话就约好去练武场切磋,舒鱼懵了,她张了张嘴,想要让师兄不要去,那个家伙真的很厉害,她担心他下手没轻没重,万一伤了师兄。 但是她怕自己一张嘴,只会让师兄更加生气,认为她偏向沉渊;而沉渊这边…… 算了,她还是担心师兄吧。 第八四章 揭露 演武场上,君佑和沉渊已经打了起来。一白一黑两种身影,不断在空中交织,他们都非常有默契的没有使用武器,仅仅凭着肉身,互相攻击。 他们俩人的动静越来越大,吸引的人也越来越多,年轻的小弟子们纷纷围上来凑热闹。 稍微大一些的自持身份,虽然不像小弟子那样外露,但是他们紧握的双手暴露了他们此时的心情。 一双双激动的眼睛里,全部都是‘打起来,打起来’的神采。 看着这些神采飞扬、年轻鲜活的弟子们,舒鱼有些郁闷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算了,他们愿意打就打吧,反正迟早会有这么一次。只希望大师兄发泄够了,可以放过她。 不知何时,无为站到舒鱼身边,看着空中不断交战的身影,感慨道:“哈哈,还是年轻好,年轻就是有活力。” “你师兄向来修身养性,也就只有你才能让他如此失态。” “师父,你怎么也和师兄一样,我和那家伙明明只有救命之恩,偏偏师兄看着一个人都觉得是猪来拱他家白菜。”舒鱼嘴里说着抱怨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做不得假,她很高兴。 “师兄也不想想,我既修无情道,自然不会与人谈什么情爱。” “说到修道,师父倒想问你。”无为笑眯眯的看着舒鱼,“你现在修得道,和你最初的道是一样的吗?” “你,找到真正的道了吗?” 无为的话叩问在舒鱼心头,让她不经想起自己当年去凡界就是为了寻道而去,后来发生了种种意外,回仙门后她直接闭关修炼,出关后又有各种事情。 这么多年来,她竟然没有一次停下来,好好问心。 她的道还是以前的道吗?舒鱼在心里默默地询问自己,然后发觉自己想不出答案。 舒鱼想起自己一路走来,一直没有停歇,便立刻道:“多谢师父指点,此次事了,徒儿便去问心台问心。” 问心,明悟心境,回顾自己所有的经历,然后感悟,抽丝剥茧,从中找寻自己真正的道。 “你记着就好,别忘了。”无为叮嘱道,“为师可不想看着你离大道只差临门一脚,结果还偏了。” “若是如此,你出去可千万别说你是我弟子,丢脸。” “我知道,师父。”舒鱼笑了笑,“师父看看,您觉得师兄和那位谁厉害?” 无为仔细观察了空中的两个人,下面看热闹的弟子不清楚,他还能不知道,这两人明显穿黑色衣服的厉害些,犹有余刃,他那固执的大徒儿比不过。 “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厉害,若不是他为了给你师兄点面子,不让他输的难看,只怕一上场的时候,你师兄就得输。” “师父。”舒鱼喊道,“为何您还有掌门师叔他们,不问我小师弟的去想,还有那个黑衣人的身份呢。” 无为衣袖下的手指颤了颤,故作平静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你师弟的魂灯还亮着,人没事就行。” “孩子长大了,作为长辈可不能管东管西,不然会让孩子们觉得啰嗦。” “至于这个和你一起来的这位,他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实力,他若是能够成为宗门的助力,那么这次不管发发生什么,宗门都不会有事。” “仙门一直都是一个现实的地方,你拳头大、厉害,就听你的。” 舒鱼点点头,她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同意沉渊和她一起过来。 别的且不说,就这家伙的实力,真的很难让人不心动。 那边,沉渊和君佑之间的交战已经结束。没有谁输谁赢,看上去两个人是打了一个平手。 “承让。”沉渊对君佑拱了拱手。 “哼,不用说了,是我输了。”君佑深深的看了一眼沉渊,“虽然我这次输了,可不代表我会一直输。” “小鱼儿是我放在掌心里的师妹,你如果对她有意思,那就做好被我一直打扰的准备。” “我精心娇养长大的人,可不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 最后几句话,君佑是传音的,毕竟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他可不想师妹就这样被打上这个男人的标签。 沉渊勾着唇,看上去并不生气,他道:“放心吧,师兄,我会给你这个机会,让师兄知道,除了我没有人配得上她。” 两个人在台上云淡风轻,友好交流,下面的弟子们快疯了。 “那个人是谁?居然能和大师兄打成平手。” “太可怕了,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吗?如果是我,只怕上去就得下来。” “有人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吗?他是谁带进来的,是哪家弟子,这样的人物,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 君佑作为年轻一代的领头人,他的天赋毋庸置疑。就连剑阁大师兄都曾公开说过,他比不过君佑师兄。 可这个不知名的家伙,居然能够和大师兄打成平手,这是何等恐怖的天赋。 众弟子看着沉渊的眼神逐渐微妙,这样一个天赋卓绝的人物,现在这个时间来到无尘宗,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不怪这些小弟子这么想,实在是这个时间很巧,无尘宗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若是再有这么一个强敌,很容易人心涣散。 “哈哈哈,小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天赋,果然英雄出少年,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得不服老啊。”掌门不知何时出来,站在他们身边笑眯眯的看着沉渊。 “哪里,前辈客气,晚辈也只是雕虫小技,献丑了。”沉渊表现的非常谦虚,就像一个真正的晚辈一样。 他既然这样,掌门也不客气,直道:“小友远道而来,可要在这里多住一些时日,君佑人我就交给你了,好好招待贵客。” 君佑听完立刻行弟子礼,“是,掌门。” 沉渊留下这件事已经沉了定局,为了不让其他弟子打扰这位不知深浅的家伙,他被安排住在雪峰。 虽然是住在雪峰,但是他的住所和舒鱼的住所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有着不小的距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谁的安排,但是这人是舒鱼的师兄,也是他分·身的师兄。 因着这点仅存的师兄弟的情谊,沉渊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他这样知情识趣,也让君佑对他的感观好了不少,至少在见面的时候不会再横眉冷对。 沉渊的事情解决好之后,舒鱼便去了问心台问心。 问心台上幻境丛生,以前发生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舒鱼面前。 她封闭记忆沉浸在这些幻境里,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在层层幻境中抽丝剥茧,寻找自己的道。 舒鱼在这上面待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在这团乱麻中找到那个线头,然后又是梳理,让这团乱线变得有规律,这些时间加起来一共是大半年左右。 在她闭关期间,太初宗那边步步紧逼,一定要让他们交出和魔族勾结的舒鱼。 但是这时候,无尘宗这边也拿出一张留影符,上面的人赫然是太初宗宗主,他身边的也是一个魔族。 这留影符一出,天下哗然,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无尘宗这边有一个和魔族勾结的,太初宗这边也有一个和魔族勾结的,并且两边都拿出了证据。 留影符做不得假,它上面显示出来的一定是真的。 因为这个,原本形势一片大好的太初宗瞬间变得进退两难,太初宗弟子也因此受到很多奇怪的眼神。 不等太初宗想出解决办法,另一个消息再次将太初宗推入更深的深渊。 那就是太初宗掌门之女——秦初月,状告太初宗掌门杀她父母,灭其家族,养她二十余载,是为了夺她身体,为他的亲女儿作容器。 她就是发现了这些,才连夜逃走,太初宗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将她通缉。 并且,她拿出了证据。 看到那些证据,太初宗再怎么辩解都没有用,原本站在太初宗那边一直为他们说话的人,看到这些东西也说不出什么。 那些原本就有怀疑的人,这下恍然。怪不得太初宗掌门有一个嚣张跋扈、没有头脑的女儿,原来是因为他想将她养废;为什么这么不留情面的通缉,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亲父女。 所有不能理解地方的,这下都有了解释。 悠悠众口,太初宗根本没有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嘴。好在他们还有人质,这才不至于落的人人喊打的地步。 “那个孽女。”太初宗内部,秦寿狠狠地将桌子上的东西挥在地上。 “我当初就不该心软,看她可怜便当成亲女教养。我就该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让她这辈子都无法离开那个院子。” 骂完秦初月,秦寿便盯着他下方的大弟子,呵斥道:“月宿,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我让你杀了那个孽女,你就是这么做的?别告诉我,你对她产生了感情,舍不得下手。” “回师父,弟子原本可以杀了她,但是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把她救走了。那人气势非常,不是弟子能抵抗的。” “哼,你最好没骗我。”秦寿越想越气,但自己不好下手,便冷冷道,“去刑堂领罚,该怎么说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是,弟子遵命。”月宿行礼,然后退了下去。 他一出去,便围上来一群弟子,纷纷担忧道: “师兄,你没事吧。” “师兄,师父怎么说?” “……” 月宿对他们笑了笑,回答道:“我没事,不过这件事发生我难辞其咎,当去受罚。” 像是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一样,月宿示意他们停下,“和师父无关,是我自己要去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哪怕我是大师兄也不能例外。” 众人只能看着月宿越走越远,受了一百鞭之后,踉踉跄跄的从刑堂出来。 第八五章 秦寿与魔 太初宗掌门禁闭室。 秦寿跪在地上,面前是一个阵法,他划破手掌,嘴里念念有词。 鲜血滴落在阵法上,瞬间就被吸食,阵法也因此闪了闪。 没过多久,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冒了出来,“你唤我有何事?事情已经办完了,我要的人也杀了?” “请原谅,我……” 秦寿刚想解释,就被黑色的魔气打中,“事情没有办好,那你叫我干什么?” “你以为动用一次阵法很简单?秦寿,别考验我的耐心,我能看中你,自然也能看中别人。” “可你要是没了我,你觉得你会有什么下场?还能好好的坐在太初宗掌门的宝座上?” 秦寿忍着背部火辣辣的疼,他当然知道自己若是没了这个魔,会下怎样。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容忍这些家伙对他指手画脚的原因。 没事,再等等。等这个世界变成魔族的世界,他就再也不用惧怕别人的眼神,不用担心暴露他堕魔的事。 在新的世界里,他会是王者,所有人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至于这些欺辱刁难他的古魔族,当然也不会放过。 想到自己日后风光无限,秦寿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对面前的魔更加低身下气。 “回大人,不是我不想杀,而是那人现在不好杀。”秦寿给那魔解释了一下,那个人的身份。 “她现在回到她的宗门去了,那个宗门您也知道,正是无尘宗,而且那家伙的师父比我厉害……” “哦。”那魔恍然大悟,“我记得,就是那个把你逼到入魔的死对头吧。” 魔想起他和秦寿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他还很稚嫩,不像现在这样,喜怒不形于色。 年幼的太初宗首徒,抱着他的大腿哭诉,说自己有多么多么不容易,明明已经很努力,可所有人眼里都只有那个人。 不管他做什么,都比不过那个人。 做的好,他们只会说是因为那个人没做;做的不好,他们只会说,果然比不过。 有那个人在,他永远都只能是第二,永远是他的影子,不会被人看见、发现。 嫉妒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慢慢的长成参天大树。 每见他一次,心就像被东西咬过一般,疼痛难忍。 在真魔面前,他被蛊惑的说出自己内心深处所思所想的一切。 那些不为人知的,难以启齿的,全部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人,魔心中嗤笑,明明他才是最丑陋的那个,却总能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仿佛全天下只有他最纯洁,余下的不是蠢笨就是恶毒。 不过,这正好符合魔的想法,他需要一个在仙门的钉子,这个钉子要在最关键的位置,越深越好。 还有谁比他眼前这个更合适呢!一宗首徒,未来掌门。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起,魔便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机会来了。 魔和年幼的首徒达成交易,一个为了力量,一个为了重临世间。 此后数百年,一人一魔也见过数次,每一次见面,魔都只会对这个人越来越满意。 这个天生的野心家,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是和堕魔的好苗子。 秦寿脸上僵硬了一下,心中恼怒,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这家伙怎么还记得,但他面上还是恭敬非常,“大人好记性,那人正是我死对头的亲传弟子,而且还是最得宠的那个。” “无尘宗向来护短,哪怕我们传出去那丫头和魔族勾结,无尘宗还是一如既往,拒不交人。” “所以,你想要什么?”魔问道,“需不需要我再给你提升一次力量?” 秦寿双眼微亮,他天赋不算好,能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修为都是因为面前的魔不断给他提纯,每提纯一次,就强大一次。 “咳,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话,小人也是没意见的。”秦寿压下自己内心的激动,连忙表示忠心,“再说,小人也是为了魔族大业,毕竟……” “好,我知道你最忠心。”魔没说什么,只分出一缕魔气。 魔气钻入秦寿的身体,哪怕他已经做好心里准备,还是忍不住叫了出声。 疼,好疼,全身上下像是被打断骨头,无数的细针扎在他身上一样。 不一会儿,地下就聚集了一滩血水,秦寿的瞳孔有些涣散,要不是他内心坚定,只怕这时候已经被疼死了。 过了很久,秦寿的意识逐渐回笼,感受着自己体内澎湃的力量,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你要的,我给了。”魔盯着秦寿,“我要的,你什么时候给?” “大人放心,出去之后,我立刻组织人手,争取一举拿下无尘宗!”秦寿跪谢道。 “那就好。”魔漫不经心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蝼蚁,“我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办妥。” “秦寿,不要再考验我的耐心,你好自为之。” 说完,阵法瞬间黯淡,魔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刚接受完力量提纯的秦寿,此刻还很虚弱,察觉到自己此时的情况,他叹息一声。 这东西虽好,就是副作用太大,每提纯一次,所受的痛苦便加倍。 如果不是担心撑不过去,这个仙门早就是他的天下了。 变得强大的秦寿走了出去,露出志在必得的目光。他将月宿招来,道:“无尘宗窝藏逃犯,和魔族有勾结之嫌,身为仙门魁首,我等岂能坐之不理?” “你去召集人手,率领众弟子与我一道去趟无尘宗。” 月宿迟疑了一会,然后移动脚步,道“是,师父,弟子这就去办。” 太初宗没有解释,反而直接宣战,这种行为让所有吃瓜群众大吃一惊,心中恍然,太初宗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太初宗和魔族勾结,那岂不是说明这几千年来他们一直在魔族的眼皮子底下,他们的一切行为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时候,所有人才开始慌了,他们是没有经历过那场大战,但是从有记载的书上可以看出魔族到底是一群怎样可怕的生物。 一魔出,仙门不存。 无尘宗方向,来自太初宗的战船缓缓前进,大大小小的战船形成铺天盖地之势,令人望之生畏。 前来报告的小弟子将话说完,无尘宗议事厅瞬间沉默。 面对一众大能隐隐散发出的威视,年轻的小弟子有些腿软,他求助般的看向君佑。 君佑微微叹息,他起身将那名弟子扶出去,回来道:“诸位前辈生气晚辈理解,但这是无尘宗,前辈们还是收收自身的气势,毕竟大家来这是为了商讨如何应对太初宗,而不是来砸场子。” 被一个晚辈这么敲打,有些人自觉伤了面子,下意识的想要呵斥,但接下来的话,让他们齐齐闭上了嘴。 “前辈们要是控制不住,晚辈愿意为前辈分忧。”君佑上前一步,流露出一丝气息。 这缕上清境的气息放出来后,有很多人都被压了一下。 一个年纪不过百的上清境,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要这家伙不作,进入玉清境也不是不可能。 玉清境,仙门至今也不过是一只手的数。大家都不是傻子,不会为了一时意气,给自己和宗门招惹这样一个强敌。 因此,众人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收敛好自身的气息,然后转移话题。 掌门在上座看着这一幕,暗暗翻了一个白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这套。 呵,说什么是各宗门间守望相助,实际谁不知道他们心里哪点小九九。 不就是想借着这个名义留在无尘宗,看两大宗门打起来,鹬蚌相争,他们在后做个得利的渔翁。 这群蠢货也不想想,若是太初宗赢了,他们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可不是普通的宗门交战,而是种族之战,仙门和魔族的第一次战斗。 如果仙门输了,那么等魔族真正出来之后,一下失去两个大宗的仙门能守得住? 居安思危,居安思危。时间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千万年沧海桑田,仙门已经堕落至此,忘记了昔日的人族屈辱? 被记载在书页之上,终究只是一张薄纸啊,掌门叹息一声。 恰在此时,问心台狂风大作,乌云密布,有人在渡劫。 掌门立刻站起来,对着众人抱歉道:“抱歉,宗门有人渡劫,人多眼杂,为了安全起见,各位还是回到各自的住所,刀剑无眼,伤到了就不好了。” “君佑,这些前辈就交给你了,务必好好招待这些前辈。” “是,掌门。” 听到这饱含威胁的话,在场的人都郁闷极了,他们来无尘宗是为了帮忙,顺便占点便宜,可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囚禁,出入无自由。 “你们怎么这样啊,怎么说我们远道而来是客,无尘宗就是这么待客的?” “明明是过来帮忙的,结果被当成犯人一样,老子受不得这个气,老子不干了。” 这些人见君佑不说话,误以为他年纪小脸嫩,不好意思反驳他们这些前辈,故此胆子渐渐大了起来,说话越加的放肆。 但更多的人是默默远离那几个说话的,那些人脑子不清楚,看不清形势,他们可不会。 君佑是什么人?无尘宗早早定下的继承人,一宗继承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如他们所想那般软弱。 现在不说话,只怕后面憋着大招。 果不其然,又有一些被那几个人扇动的,这群人骂骂咧咧,动不动就以离开为威胁。 君佑看了几次,确定不会在加人之后,被那几个人笑道:“前辈说的有理,前辈是贵客,无尘宗庙小,供不起这样的贵客,诸位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别让我亲自动手,伤了各宗派之间的和气。” “哼,走就走,你以为我稀罕你们不成?”其中一人道,“各位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先走一步。” 说着便大步向前,然后越走越慢,他一回头发现之前附和他的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那人气急,当初说不干的是他们,现在不离开的也是他们,这些人…… 不过这可不是他们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地方,他们不离开,自然有人会帮他们离开。 “诸位前辈请稍等。”君佑向没说话的人歉意一笑,然后走向那些说要离开的人。 “这几位前辈是准备自己走,还是让我动手?” 这毫不客气的话,明晃晃的打着他们的脸,这些人就算再怎么厚脸皮,那也是一方霸主,还从来没被一个小辈这么下过面子。 “走就走,以后无尘宗就算求我我也不会来。” 离开的人走就走吧,还要放下豪言,这其中的愚蠢,让剩下的人简直没眼看。 那些人走后,余下的齐齐松了口气,就知道无尘宗继承人不是个好惹的,还好他们没有失智。 第八六章 心魔劫 君佑安顿好那些人之后,立刻赶去问心台,他到的时候,四周已经围满了弟子。 看着这么多人,他挑了挑眉,走到前方无为身边,低声询问道:“师父,小师妹渡劫,这么多弟子围在这,会不会不方便?” 不是他多想,而是今时不同往日,谁知道这些弟子里面有没有被收买的,事到如今不得不防。 无为看了眼雷云,他明白君佑的担忧不无道理。 这雷劫本就凶险万分,若那幕后之人等小鱼儿疲惫之时出手攻击,一旦受伤,就算他再有本事也无法进入劫云里抢人。 想到这,无为点点头,道:“嗯,你去安排一下,我和掌门说一声。” 舒鱼的劫云一直酝酿,问心台早就乌沉沉一片,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情况。 直到他们将这里的无关人员疏散完毕,并由几个大能守着四方,以防偷袭。 这时候,舒鱼的雷劫才慢悠悠的劈出第一道。 看到雷劫,舒鱼还是如之前一般,用肉身去抗,引天雷淬体。 但第一道天雷劈在身上的时候,她诧异地向上看了一眼,怎么感觉这雷劫没什么威力,还不如她之前的洞天境的雷劫。 后面几道雷劫劈在身上依旧不痛不痒,让舒鱼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雷劫真的没什么威力。 可这是她渡上清境的雷劫,堂堂上清境的雷劫,又怎么可能如此温和? 要知道前世的上清雷劫,直接去了她大半条命。 舒鱼的脸色逐渐凝重,如果前面的雷劫都是这样的威力,那只说明接下来的劫难将会更加危险。 正如她所想那般,前面将近三十多道雷劫温和至极,过完三十九道雷劫,进入四十道雷劫的时,异变突起。 舒鱼只觉的身边的空间突然变化,一晃眼,她到了师兄重伤,师父消失,她独自一人扛起无尘宗的那个时间。 被囚取骨,九死一生出逃,无尘宗灭门;人界流浪,重归仙门,报复开始。 前世种种再度出现在她面前,那些曾经出现过的面孔围绕着她,伸出黑黢黢的双手,想要将她抓住。 “小鱼儿,师兄好冷,你过来陪陪师兄!” “舒鱼,你个孽徒!在那里想什么?还不快跟为师过来。” “舒鱼师侄,我们好疼啊,我们这么疼,你怎么可以光看着?” “师侄……” “小鱼儿……” “神仙姐姐……” 那些见过的没见过的,全部围绕在她身边,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嘴里喊着她的名字。 ‘人’越来越多,舒鱼发现自己被这东西围的密不透风。 她不是小孩子,有着重生一世的经验,她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心魔劫。 心魔劫一出,舒鱼松了一口气,若这雷劫再那么轻飘飘,这劫只怕更难过。 舒鱼看着自己四周的心魔,冷冷笑了一下,拿出沉渊,一剑挥下去,这批心魔就消失了大半。 消失的心魔不会再出现,但是她身边还有很多很多的心魔。 外面的人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眉头紧锁。 “我就知道这雷劫不会这么简单,果然是有大坑在。”不知那位长老嘀嘀咕咕说了这么一句。 但是现在能够留下来的,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那位长老的话自然落入他们的耳朵里。 这些人修为不凡,早就发现雷劫的不正常,一众大能观察了一下,对着无为问道:“无为师兄,你觉得这是什么劫?” “心魔劫。”无为面色凝重的吐出三个字。 “什么?心魔劫?”剩下的人齐齐惊呼,不敢置信。 “小鱼儿多大年纪,又经历过什么,怎么会是心魔劫?” “这心魔怎么总是缠着小鱼儿,我记得小鱼儿年幼时,也曾渡了一次心魔。” “真是奇怪,只希望小鱼儿能平安渡过此劫。” 无尘宗掌门长老之类的在窃窃私语,有些还特意过来安慰无为,“你别担心,就算小鱼儿有心魔也不会太严重,她毕竟年纪小。” 无为摆了摆手,在场众人只有他最为了解各种雷劫,这也是为什么刚刚他们都问他这是什么劫。 因为了解,所以心魔劫一出现他察觉到,同时也发现了这心魔劫的不正常。 小鱼儿的心魔劫,居然比一般人颜色浓厚很多。 心魔劫,颜色越浓,心魔越厚重,所以他家小徒弟到底经历了什么,心魔才会如此严重? 无为感到自己的失职,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居然连自家小徒弟为什么有这么重的心魔都不知道。 劫云中,那些心魔还在源源不断的向舒鱼扑去,沉渊都被黑色黏糊糊的东西弄了满剑,以至于越来越重,舒鱼渐渐抬不起手。 心魔察觉到她这一刻的破绽,顷刻间,铺天盖地的涌来,在接触到她的那一刻,原本是人形的心魔化作黑色的粘液,一层又一层。 舒鱼被这些东西困住,身子动弹不得,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外面的人看不见劫云里的情况,但是原本声势浩大的动静渐渐消失。抬头看劫云浓厚,这时候动静消失可不是什么好事。 无为看着劫云,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犹豫了半会,最后离开人群,走向一个偏僻的角落,布下隔音阵。 “殿下,您看这……”无为对着面前的人恭敬道。 “我知道你的担心,再看看,坚持不下去,我会出手的。”沉渊随意靠在一棵树上,手里捏着小巧的糕点,面无表情的塞入嘴里。 “你怎么还在这?”过了一会儿,沉渊皱眉问道,见他盯着自己手中的储物袋恍然,“你看这个,这是她给我的,里面是她亲手做的糕点。” “味道还不错,就是太甜了。” 沉渊假模假样的点评一番,然后又是一口狠狠地咬下去。 无为:…… 殿下,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没发现那储物袋上写着君佑二字。 他大弟子嗜甜,但因着身份,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小鱼儿关心师兄,便想出这个法子,将糕点做成小小的,放在储物袋里,一口一个十分方便。 这东西不用说,定然是殿下趁着大徒儿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过来的,不然又怎么会是这个表情。 嗯,他到底要不要告诉殿下,这里面的糕点实际上是买的,而不是他想的那般。 “你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还想我分你一块?”沉渊撇了一眼无为,立刻把储物袋收了起来,强调道,“这是我的。” “你做了她师尊,这么多年享受的也不少了,别仗着我现在心情好,得寸进尺。” “是,殿下。”无为无奈,提起他这次来的事,“那就麻烦殿下多多照看。” “你不说我也会管的。”沉渊看着劫云,过了一会道,“回头你和她说说,让她早点去秘境,时间不等人。” “我出来了,那边也快了。” “殿下放心,我明白。” 无为还准备说点什么,就发现身旁的人消失了。 与此同时,劫云内出现了沉渊的身影。 他一出现,所有的心魔同时转头,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齐齐盯着他。 看到这么多心魔,沉渊愣了一下,怪不得破不开,原来被这么多东西围着。 “是你们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们走?”沉渊问道。 没等回答,他慢慢走进,随着他身形的移动,离他最近的心魔瞬间消失。 心魔虽然没有五感,但身体的本能让他们后退。有些不信邪,刚刚扑上去,连人的衣角都没碰到便消失了。 原本密密麻麻的心魔一个一个的消失,那些已经缠绕在舒鱼身上的心魔,在沉渊的响指下,瞬间灰飞烟灭。 看着紧闭双眼的她,沉渊皱着眉,“已经被压制的这么厉害吗?看来真的不能再拖了。” 沉渊消失之后,强有力的雷劫立刻劈下,舒鱼此刻正好醒来,立刻运转心法抵抗雷劫。 沉渊离开劫云,并没有回到仙门,而是直接闪身去了幽冥界。 幽冥界的天空还是灰暗暗的,他隐匿身形,虚空而立。 他的下方,是一排准备接受刑法的魔族。 这些魔都是曾经参与叛逆的,那一晚,几乎血洗整个魔都,不知连根拔起了多少暗桩。 雪亮的大刀被高高举起,刀锋雪亮,泛着寒光。 “咔嚓”一声,一排排魔头落地。 刑台四周观看的魔族一个个的噤若寒蝉,看着那些死去的魔,心里骂道:“该。” 好不容易魔主心情好,他们的生活好过不少,偏偏这些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还想造反。 也不想想,这任魔主是什么人,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当年现任魔主登位,清理前任魔主的手下,血洗魔都,手段残忍令魔发指。 满都城都是血腥气,若是往常,这股血腥气一定会让大家兴奋,可偏偏那段时间,所有活下来的魔族安分的不得了。 众魔皆以为这次登位的是一个残暴的魔主,但意外的是,魔主并没有那么残暴,就连大批的砍头也只有那一次。 甚至在魔主登位后,他们的生活还好过了不少,当然前提是,不在魔宫。 结果这些魔…… 得了,这段时间还是乖一些,听说这次魔后也消失了,谁知道失去伴侣的魔主会干出什么事。 沉渊自然不知道这些魔在想什么,他停下,只是因为在这里看到一个熟悉的魔——利修。 想起之前利修的忠心耿耿,再看看如今的阶下之囚,心道:真不愧是魔。 感慨了一下,沉渊瞬间消失,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一间普通屋子的后院。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真魔殿下。” 第八七章 真魔 一个有些沧桑的声音响起,在这间略带陈旧的屋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浑身黑漆漆的,只有上半截身子,下半截身子乃是黑漆漆的雾,那雾连着地下的阵法。 这样怪模怪样的‘人’忽然出现,沉渊却脸色如常,显然他早就知道到这里有什么。 那人见沉渊没有理他,也不意外,自顾自道:“听说最近魔界热闹非常,这任魔主血洗魔都,看着旧日的臣民的惨状,不知真魔殿下作何感想?” “呀,瞧我这记性,忘了真魔殿下非人,又怎么会怜惜那些臣民?” “真是可惜了,忠心耿耿的奴仆,遇上这样冷漠的主人。” “你该知道,这些对我没用,人类的道德与我无关。”沉渊极为平静的看着他,一点恼怒的表情都没有。 “不是为旧日的臣民而来,那殿下是为么?”那‘人’向前移动了一下,像是有些好奇。 “噢,我想起来了,殿下是为了仙门那群废物而来吧。” “瞧瞧我这记性,人老了就是如此。殿下是出去了吗,不然怎么会知道仙门的情况?” 沉渊拿出一块令牌,“这么说你果然插手了,既然插手就要接受惩罚。” “这么多年过去了,殿下还是偏爱人族吗?明明我们才是一起的,同生为魔,殿下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同族?”看到令牌,那个‘人’开始愤怒。 “殿下既然已经苏醒,那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那些臣民?看看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为什么仙门那群软弱可欺的废物可以占据大好的地盘?而我们魔族,只能蜗居在这贫瘠之地?” “殿下,这不公平。您不能为了您一己之私,弃千万臣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沉渊的目光没有半点波动,他看向‘人’影,“你说错了,我们不是同族。” “外面那些不过是借着我一缕气息,才成为魔族。而你,不过是因为有我半道真魔之息,才成为了一个伪真魔。” “这样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是我的同族?” “我,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魔。” 说着,沉渊举起令牌,道:“吾,以真魔之名,令万魔之息,镇!” 随着他的话落,那个‘人’影逐渐扭曲,痛苦哀嚎道:“沉渊,你以为你还能镇压我多久。我迟早会从这里出去,夺取魔息,成为真正的魔。” “今日之耻,来日必报。沉渊,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不见,确定镇压之后,沉渊再次拿起令牌,“以真魔之名,封!” 双层镇压和封印完成后,沉渊在这里设下强大的结界,一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进来;二是为了防止这个人破解封印出来后,他不知道。 做好这一切,沉渊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仙门,舒鱼的雷劫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一道雷劫劈下,劫云渐渐散去,问心台上的人,此刻生死不知。 不过多时,灵雨降下,众人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舒鱼的身体逐渐被灵雨修复,再次经过淬体的身体越发的坚韧,现在的她已经有了不输于体修的肉身。 她走下问心台,脸上不再是故作的冷漠,而是温和,乌色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师父,我找到自己的道了。”这是舒鱼下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大道无情,可有时候无情也是有情,如若不然,这天下万事万物如何生生不息。” “大道不对任何一个事或者物所偏爱,不管是草木还是人,在大道眼中都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①,这便是我的道。” “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道。”无为夸笑道,“这么多天辛苦了,现在回去休息一下吧,为师待会有事让你办。” “是,师父。”舒鱼行了一个弟子礼,再道,“弟子告退。” “唉,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偏偏修了无情道。”这时候掌门凑了过来,满是感慨。 “怎么,我徒弟修什么道,你还有意见了?” “不是,我这不是想着给宗门再添一个天赋卓绝的孩子吗。” “你说什么呢?”无为差点急的跳起来,他四下看了看,没看见那个身影,松了一口气,“我告诉你,不要打我弟子的注意,她还小。” “你这么激动干嘛,我不就是这么一说。”掌门狐疑的看着无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师兄,这可是你的不对,咱们是一家人,怎么能互相欺瞒呢!” “去去去,谁瞒着你了。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有点长辈的样子。” “不和你说了,我先走了,你别忘了那些个远来贵客。” 掌门看着无为一溜烟跑走的身影,心中怒骂,就知道这老货不是啥好东西,不过谁让他有君佑呢,真是天道好轮回。 掌门得意的笑了笑,他被师兄压迫,现在师兄的弟子要为他操劳。 让我看看,我亲亲的君佑师侄在哪? 无为回到自己的山峰,正好看着自家小徒弟从里面走了出来,左顾右盼的,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立刻上前,笑眯眯道:“小鱼儿啊,你来的正好,为师有事找你。” “来,咱们师徒边走边说。” “这件事说来话长,师父就长话短说。” “你记得上次群英会拿到的那张图吗,师父需要你去那一趟。” “正好,你如今无情道大成,去那问亲溯源,将这份因果彻底了断,这有利于你日后修行。” “……” 舒鱼被无为这么一通说,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他打包塞入一架灵车里。 “你怎么会在这儿?”舒鱼震惊的看着车内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师父让我和你一起。”沉渊慢吞吞道,“那个地方我熟,既可以给你做引路人,又可以陪你解闷,遇到危险时还有个伴,一举多得。” “你应该知道,仙门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怎么……” 舒鱼有些生气,每次和他说话,都让她有种她修的不是无情道的错觉,到底为什么每次都能这么精准的踩在她的雷区上? “哦,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不是人,是魔族。” 舒鱼:“……” 好吧,她确实忘记了。 “好了,别担心了,他们不会有事的。”沉渊摆出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各种吃食,“长路漫漫,打发时间用的。” 看着这些东西,舒鱼愣了一下,这种行为真的好像小师弟,每次出去,小师弟也会这样,准备一大堆东西。 沉渊见她这幅模样,不高兴的抿了抿唇,他敲了敲桌子,“你想什么呢,到底吃不吃?” “不吃,我累了。” 舒鱼从储物戒拿出一块薄毯,往身上一裹,背对着沉渊躺下。 沉渊只能看着舒鱼的背影干瞪眼,到底怎么了,记忆里的那个家伙不也是这么做的吗,为什么他可以,他就不可以? 沉渊也开始闹别扭,两人一路无言。 灵车虽然飞快,但是就这样的速度,到达极寒之地也花了大半个月。 极寒之地最后一个城镇,灵车停了下来。 “下车。”沉渊故作凶恶的喊道。 “到了?”舒鱼走下车,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你说的镇子呢?这里什么也没有。” “跟着我。”沉渊率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舒鱼犹豫了会,她没来过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种地方不需要辨认方向,但是她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地图不在她这。 舒鱼跟了上去,和沉渊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雪地里,他们越走越远,若是回头便能发现此刻他们的脚印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失。 风雪越来越大,渐渐的眼睛都睁不开,舒鱼走的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 “唉。”沉渊叹了一口气,也顾不得拈酸吃醋,直接将人抱起来,察觉到怀里人的挣扎,他双手抱的更加紧,“别动,这里不能用灵力,你要是下去,风雪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听到这话,舒鱼怒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家伙明明知道她没来过这种地方,忌讳什么的都不知道,刚刚下地她就用了灵力,现在走了大半,他再说这里不能用灵力。 如此做法,其心可诛。 “我忘了。”沉渊取下自己的狐裘,罩在舒鱼身上。 狐裘很大、很暖,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前后左右全都都是面前人的气息,耳朵旁是他强有力的心跳。 舒鱼觉得自己有些热,想动,但她实在被抱的太紧了。 特别是外面的人还在说,“别乱动,待会摔着了。” 舒鱼:…… 算了,他愿意抱就抱吧,反正吃亏的不是她。 她不再挣扎,任由对方抱着她走。 裹在狐裘里的她,看不见外面那个抱着她的人脸上的满足笑容,也不会发现,这里的风雪虽然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但实际上全部避开了他。 狐裘里暖和极了,身边人的气息让她熟悉,渐渐的她放松了心神,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还在那人的臂弯里,察觉到那人不再走动,舒鱼掀开狐裘,露出一张薄红的小脸。 “怎么不走了?是到了吗?” “嗯。”沉渊应道 “你怎么不把我叫醒。”舒鱼立刻从他怀里下来,这次他没拦着他。 落地后,一时的温度差,让她打了一个寒颤,仔细看了一下,这才发现他们是在一处背风的地方。 “哪到了?”舒鱼皱眉。 这明明还是什么都没有,以防自己看错,她还特意冒出一个脑袋看看山坡的后面,但还是什么都没有。 第八八章 神女娘娘 沉渊没有回答,他一手拿地图,另一手在地图上一挥,地图泛出点点金光,然后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化作一片灰烬。 这一切发生的非常迅速,舒鱼甚至来不及阻止,化成灰烬的地图就被风雪裹挟着飞向远方。 “你这是干什么,地图都没了,我们要怎么找那个地方?” 这可是师父给她交代的事,这么危机的时候,师父让她出来一定是因为这件事非常重要,可是这一切都被毁了。 风雪茫茫,四周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没有地图不说找到那个地方,就连回去都做不到,毕竟这地方不能随意使用灵力。 “你看那边。”沉渊指着一个方向对舒鱼道。 舒鱼顺着沉渊的手看过去,原本是洁白一片的雪地,不知怎么出现了几户人家。 “这……”舒鱼狐疑的看着那几个屋子,转头用目光询问沉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心,不会有危险的。”沉渊拉住舒鱼的手,带着她走了进过去。 男人温热的手握住她裸露在外的皮肤,舒鱼像是被烫了一下,想要缩回去,奈何男人的手劲大的很,她挣扎不开。 此时,舒鱼的全部心神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没有注意到,她身旁的空间刚刚微微颤动了。 他们离那个地方越走越近,天色渐渐黯淡,风雪逐渐加大。 沉渊率先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不一会儿,里面有人问道:“谁,外面是谁?” 这是一个并不年轻的声音,沉渊道:“老先生,我们是上山来寻人的,结果遇上大雪,现在迷了方向,想要借宿一晚。” “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是我家娘子。” 察觉到沉渊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角,舒鱼瞪他一眼,然后不得不借着他的话开口,“打扰了,不知能不能借宿一晚?” 舒鱼听到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那声音很小,她有些听不清。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她身上的灵力好像全部消失了。 不,不是好像,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经脉,舒鱼看着沉渊,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灵力和修为呢?” “你现在才发现吗?”沉渊轻笑出声,“这是绝灵区,对修士有着特殊的压制。但凡进入这里,不管修为多高,都会化作凡人。” 就他们说话的这点时间,紧闭的房门已经打开,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 这是一个脊背佝偻的老人,他身后还有一个同样年迈的老妇人。 这两个老人有些防备的看着他们,过了好一会,叹了一口气,让开身子,“进来吧,外乡人。” “多谢老先生。”沉渊这时候表现的非常温和且有礼,一边进去一边道,“我与我家娘子前些年来这也是被大雪围困,遇上一户好心人家,这次是特意过来,没想到恩人搬了家,又遇上了大雪。” “幸好遇上老先生,不然我们夫妻二人只怕要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中。” “唉,山上就是这样,日日风雪,你们这些外地人过来总是少不得被围困。”老妇人叹了一口气,从屋子的温着的锅里盛出两碗热汤,“喝吧,喝了身子暖和。” “你们大男人身体好,不碍事。这位小娘子看着身子弱,可千万小心。” 老妇人不由分说的把汤塞入舒鱼手里,目光满是慈爱。 舒鱼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虽然她没察觉道老妇人的恶意,但是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肉体凡胎,若是…… 一时间,手里的汤放也不是,喝也不是。 “多谢老先生和老夫人。”沉渊笑着开口,率先喝了一口,再看着舒鱼,“娘子,你也喝,这是老夫人的好意,你就别害羞了。” 舒鱼望着沉渊,再三确认了一番,然后才抬起手,小口小口的喝着。 汤的味道确实不错,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熬的,虽然有些辣,但是喝完后身体确实暖了。 舒鱼交还碗,“多谢两位。” 屋外风雪呼呼,屋里烧着火,还算温暖,沉渊已经坐下和张叔聊了起来。 舒鱼则是被张婶拉到一旁的屋子,“小娘子,你身上衣服湿了,赶快换一件,省得惹上风寒。” “这些衣服都是老婆子年轻时候穿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说话间,张婶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大红色的袄裙。裙子虽然很旧,但是被保存的完好,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 “不怕小娘子笑话,这还是我家那老头子当年给我定做的,说是都城时兴的款式,这一晃多少年了,还请小娘子不要介意。” “怎么会。”舒鱼接过袄裙,笑着说,“我这就换上,张婶费心了。” 舒鱼肤色冷白,身量纤细,穿着大红色袄裙也不臃肿,反而在袄裙的衬托下有种别样的美。 “我就知道小娘子穿的好看。”张婶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满意的不得了,“果然,人长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舒鱼回到燃着火的堂屋时,沉渊也换了一件衣服,不用看就知道是张叔的,不过他比张叔要高,所以衣服有些不合身,露出一截手臂。 看到舒鱼过来,沉渊立刻起身将她扶到自己身边坐下,眼里笑意盈盈,只能看见她一个。 张叔张婶偷偷笑了,张叔握着张婶的手,两人齐坐下,互相对视笑了一下,默契十足。 四人坐在一起,扯七扯八的话家长,不知怎么就提到子嗣身上。 原本热闹的场面一时安静下来,三个人六双眼齐齐看着舒鱼,目光里满是怜惜。 原本神游天外的她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她下意识的看向沉渊,用目光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沉渊捏了捏她的手,颇为难受道:“我们成婚多年一直未有子嗣,求神拜佛、寻医偏方,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就是一直未能如愿。” “可能是我们夫妻二人没有子嗣缘,只是辛苦小鱼,为此受了不少苦。” “我家那母亲,唉,不说也罢,只怕这次回去又要闹个天翻地覆,我没事,只是小鱼身体弱,只怕又要发热。” 就这么一会功夫,沉渊完成了无中生母,无中生妻,家有薄产,只是一直没有孩子的全过程。 舒鱼不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但面对两位老人的目光,只能苦笑着低头,表现的宛如一个被婆母欺负的儿媳妇。 只听沉渊继续道:“我们夫妻二人此次过来,除了为了报恩,也是听说此地有一座神女庙,最为灵验。” “张叔张婶是本地人,想必最是清楚,不知那神女庙可否求子?” “若是可以,我们夫妻还想请神像一座,回到家中日夜供奉。” 张婶怜爱的看着舒鱼,同为女子,她最是能感同身受,“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不过你找到了这儿,日后就不用受苦了。我们这地方的神女娘娘最是灵验,我们能在这地方生活,多亏了神女娘娘。” “你放心,等不下雪了,老婆子带你去神女庙拜一拜,包你早日得子。” 舒鱼看了沉渊一眼,知道他这拐弯抹角的,就是为了神女庙而来,便道:“麻烦张婶了。” “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我们神女娘娘,最是乐善好施,是顶顶好的神仙。” 夜晚,张婶把他们两个带到一间屋子里,“你们就睡这间屋子,我是我儿子的房间,他现在在外地,要些时间才能回来呢。”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委屈两位贵客了。” “张婶说笑了,有什么委不委屈,是我们给您添麻烦才是。” 沉渊和张婶说了几句,然后把人送走。 “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舒鱼质问道。 “嘘。”沉渊用手抵着她的唇,眸光潋滟,“别说话,夜深了,我们该就寝了娘子。” 舒鱼无奈,只能和沉渊挤在一起,这张床不是很大,纵使她再怎么避开,两人的身体也难免碰到。 舒鱼往旁边缩了一下,“你离我远点。” “别闹,明天还有的累呢。”沉渊把人拉入怀里,“山里冷,我给你暖暖。” 舒鱼:“……” 次日,外面风雪已经停了,太阳高高挂起,雪地泛着莹莹的光。 “今天是个好日子,吃了早饭老婆子就带你们去神女庙。”张婶笑呵呵道。 早饭过后,张叔和张婶穿上保暖的衣服准备出发。 舒鱼和沉渊跟在他们后面,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们看见一颗巨树,叶子翠绿,在皑皑白雪中宛如一个标记。 “就快到了。”张婶道。 这时候四面八方都渐渐的有人赶来,他们都和张叔张婶一样打扮,远远看去分不清谁是谁。 “张婶,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舒鱼好奇问道。 “哈哈哈,你们来的巧,今天是年祭,大家都赶着去神女庙打扫呢。”张叔笑道,“你们快点,早点到,让神女娘娘看看你们的诚意。” 舒鱼与沉渊对视一眼,默默加快的步伐。 巨树越来越清晰,它身后的层层台阶也逐渐显露在人们的面前。 舒鱼跟着张叔张婶走上台阶,一步一步走上去,只觉得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好像没有那么冷。 台阶走完,面前豁然开朗,一片绿草茵茵,树叶苍翠。 “这是怎么回事?”舒鱼诧异道。 这地方明明是雪山,可这里分明是春季才有的模样。 “哈哈,你第一次来,当然不知道,这就是我们神女庙的神奇之处。”张叔骄傲自豪的解释起来,“虽然这是雪山,但是神女娘娘庙永远四季如春。” “这是神女娘娘在守护我们,只要这里翠绿,所以说明我们没有任何危险。” “你别小瞧这些叶子嘞,我们出远门都喜欢来这里求一片树叶,放在身上可保一路平安。” 张叔一边说,一边带着他们去了庙里面。 到了门口,张叔道:“你们去吧,我和你婶子先去打扫这里。” 具体要怎么做,张叔张婶已经告诉了他们,舒鱼和沉渊燃上三根香,然后跪拜。 一系列的动作做完,便找到一旁的庙祝,询问请神的事。 庙祝也没多问,交给他们一个盒子,然后让他们离开。 出去的时候,舒鱼鬼使神差的回头,看着烟熏缭绕间的神像。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神像有些眼熟。 得到神像,舒鱼和沉渊在这里随意逛着,走到一棵缠绕着红绳的姻缘树旁,沉渊停下问道:“我们要不要也试一试?” “试什么?” “向神明许愿,长长久久。” 察觉到四周明里暗里的目光,舒鱼笑道:“好啊。” 沉渊不知何时拿到红绳,手一扬姻缘绳便挂在高高树枝上,随风摇动。 第八九章 传说秘境 拿到神像之后,舒鱼和沉渊便向张叔张婶夫妇道别。顺着他们指的路,两人一路平安下山。 在山下的小镇上,成功租了一辆小马车,离开这个有些奇怪的地方。 马车里,舒鱼拿着装神像的盒子,问道:“你如果想要的是这个,有必要那么麻烦吗?” 纵使两人现在没有灵力,以他的本事,区区一个神像用得着这般拐弯抹角? 沉渊把盒子从舒鱼手上取下来,眸光低垂,“当然有必要,我们现在是凡人,如果硬抢,怕是无法从那些守护者的手里活下来。” “守护者?”舒鱼皱眉,“你是说神女庙里的那些人?” “当然。”沉渊轻笑了一下,“不过不只是神女庙,你在这里看见的每一个活着的生灵,都有可能是守护者。”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和你假扮夫妻,你不会觉得我是在占你便宜吧。” “是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舒鱼才不信他的鬼话,又不一定非要假扮夫妻,兄弟姐妹这些难道不可以? “守护者是什么?” 她活了这么久还没听过守护者这种东西。 “啊,小鱼儿想知道?”沉渊满眼笑意的看着她,但是语气却有一些惆怅,“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不过旅途漫漫用来打发时间也不错。” “你知道神女救世吗?” 马车外还有风雪呼啸声,车里燃着暖炉,温着酒,沉渊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舒鱼耳畔。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还和外界连在一起。那时候这儿还不是绝灵区,有着微薄的灵气。 不过就算如此,这里依旧是凡人国度,有着各种飞天遁地仙人传说的凡人国度。 有一日,这里来了两个修士,一男一女,其中的女子便是神女。 神女见这里人杰地灵,便留了下来。四周百姓知道他们的不凡,渐渐的来找神女求助的人越来越多。 一晃几百年,这里的人都过着这样平静的日子,直至仙魔之战。 那场战争波及到了很多地方,整个大陆没有一处不被战火侵袭,这里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一夜之间,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所有人都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无一幸免。 神女见此不忍,多年生活让她无法放下这里的人。她苦苦寻找解决的办法,最后决定把这里和仙门隔绝,自成一处世界。 但自成世界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功,而仙魔之战已经迫在眉睫,再不想出办法,这里的人只怕要死绝。 神女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为了拯救这些人,她身化甘霖,大雨下了一个多月。 雨过天晴,怪病消失,同时神女也消失了。 这些人最后还是没能逃过战火,和神女一起来的男子,完成了神女的遗愿,将这和仙门分开,死去的亡灵再度复活。 复活的人为了感谢神女,纷纷建造神女庙,家中也供奉神女小像。 他们万分虔诚,只希望神女能够再次回来。 “故事讲完了,你觉得怎么样?”沉渊装似无意的问道。 “不怎么样,这是你从哪看来的,一点都不现实。”舒鱼毫不不客气的挑刺,“且不说自成世界的困难,就化身甘霖那部分就不对。” “我是不知道上古时期的修士大能有多厉害,反正以我如今的修为,再来十个,都无法做到化身甘霖救世。” “而且那是上古,怪病肯定不凡,那神女能有多厉害?如果她真的厉害,仙魔大战一定有她的一席之地,就算她不想参加,也会有人逼着她参加。” 沉渊沉默了会,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传说毕竟是传说。” “不过有一点,传说倒也没错。”沉渊话锋一转,“这里的人的确不是人,所谓的复活是假的,你现在看到的都是执念的化身。” “他们供奉神女,万分虔诚,实际上为的不过是他们自己。神女都能复活,他们说不定也能。” “守护神女,又何尝不是守护自己。” 沉渊打开装着神像的盒子,取出木制的神女像,“要看看吗?传说中拯救世人的神女。” 舒鱼摇摇头,没有伸手,只道:“你觉不觉得,这个神女像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眼熟?”沉渊看看神女,再看看舒鱼,“别说,这神像和你有几分相似。” “别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舒鱼一脸正色的看着沉渊。 “好吧,我认识的人少,除了你我也不知道她像谁。”沉渊瘫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这个问题没有讨论出结果,但舒鱼确实发现了神女像的好处。 这一路上,他们走的极为安稳,什么危险都没遇上,凡到了有人烟处,也能凭着神女像大开方便之门,她算是见识到了这里的人对神女的崇拜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好比对方是你的杀父仇人,但只要对方供奉神女,是神女娘娘虔诚的信徒,这杀父之仇又能算什么。 真是一个可怕又奇怪的地方,舒鱼这样想着。 马车一路向南,最后停在一个名为都城的地方。 都城,一个存在于张婶嘴里的地方,听说这里有一座最大、最繁华的神女庙。 还记得张婶说起都城的时候,眼里有光在闪动,满满的都是向往。 下了车,空气中漫天柳絮飞舞,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安静祥和。 若不是知道这里的‘人’大多是所谓的守护者,一言不合可能暴起杀人,不然她还真的挺喜欢这里的。 因着那座神像,他们进城之后并未引来什么敌视,很容易的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问了一下,沉渊就带着舒鱼奔向他们目的地。 进入那座神庙的范围,入目的依旧是一棵巨大的树,树叶苍翠,巨大的树干背后是层层而上的阶梯。 过往的行人提着篮子,独自一人或和家人一起,在阶梯上上下下。 沉渊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篮子,然后拉着舒鱼踩上台阶。 越走越上,舒鱼发现这里的神庙和雪山那边的神庙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大一个小。 照旧在主大殿叩拜之后,来到姻缘树旁,在舒鱼的死亡凝视下,沉渊把手上的姻缘绳向上抛去。 绳子碰到树的一瞬间,舒鱼只觉得地转天璇,眨眼间,她便来到另一处空间。 这里灵气充盈,原本被压制的修为已经全部恢复,舒鱼打量着四周,然后看向沉渊,“这就是我们这次的目的地?” 最开始她不明白沉渊的所作所为,但是到了这里还有什么不懂。果然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有目的的,虽然其中也不乏有占她便宜的嫌疑。 “嗯。”沉渊看着面前雕龙画凤的地宫大门,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眸里压抑着欢喜。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欢迎回家,吾爱! “那我们要干什么,师父说让我来这里解决亲缘因果,可这……” 舒鱼看着四周,眼睛里满是怀疑,一进来她就发现了,这地方分明是一个秘境,别告诉她,她的亲身父母生活在秘境里。 “进去就知道了。” 沉渊走到地宫门前,手指碰上了大门的门环,清脆的叩门声响起。 “沉渊,小心!”舒鱼惊呼出声,起身飞奔了过去。 但是她出声的时候已经晚了,地宫大门泛出银白色的光芒,将沉渊笼罩在其中。 舒鱼只堪堪抓住他的手,地宫光芒大亮,两个人一齐消失在大门前。 就这么一会功夫,舒鱼和沉渊便出现在地宫内部。 这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大殿内极为空荡,只有两座巨大的石像,还有一池荷叶。 舒鱼刚刚落地站稳,识海里一直安分的两个小光团,突然激动起来。 不停的在识海里翻滚,挣扎着像是要从里面出来。 舒鱼皱着眉,松开对识海的控制,两个小光团凭空出现,向着石像中的女性飞快奔去。 她和两个光团相处多年,也可以说得上一句心意相通,此时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两个小光团的兴奋、开心的情绪。 舒鱼挑挑眉,她倒是没想到这两个小光团还会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两个光团绕着石像飞了一圈,然后纷纷进入石像的头部,刹那间石像光芒大作,刺目万分。 在舒鱼闭上眼睛的时候,一银白色的光团从石像脑袋里冒出来,化作一抹流光,直接冲向她。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银光已经到了眼前,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抗,银光便消失在她的身体里。 舒鱼闭上眼,身子软软的向后倒去,沉渊立即出现在她身后,将人抱住。带着她飞向荷叶处,察觉到他们过来,荷叶自发的聚集在一起,变成一张绿色的大床。 沉渊将舒鱼放在荷叶床上,双手掐诀,一朵硕·大的青色莲花的虚影便出现在这荷叶上,四周的灵气疯狂涌动,顺着青色莲花的纹路,汇聚在青莲的根部,也就是舒鱼所在的位置。 做好这一切,沉渊松了口气,整个人化作黑色的雾,全部飞入另一座男性石像里。 · 这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舒鱼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只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走,都无法走出这片区域。 不知过了多久,这片白色的雾渐渐散去,雾外的世界逐渐显露在她眼前,她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一晃眼,舒鱼出现在一处密林里,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除了流水声之外,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向着水源处走去,那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但水底除了一些杂草外,依旧没有任何东西。 日出日落,光阴流转,舒鱼在这里呆了大半个月。 终于不得不承认,这里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生灵,这空旷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舒鱼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水中摇摆的杂草。 这段时间她想了各种办法,都无法离开,无法离开就算了,这地方灵气充盈,用来修炼也不错。 可不知为何,她根本无法吸收这里的灵气。 这样一座充盈的无主宝库在她面前,却只能看却不能用,舒鱼一天比一天郁闷。 正在她思考这种无聊的生活什么时候能结束的时候,一阵窸窣声传来。 舒鱼立刻竖起耳朵,目光灼灼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声音越来越近,舒鱼立即站起来,顺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灰尘。 这里终于不是只有她一人了! 没一会儿,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出现在舒鱼眼前。 小姑娘穿着一件雪白的纱衣,手上拿着一片巨大的叶子,赤着脚踩在茵茵的草地上。 舒鱼立刻飞到小女孩面前,想要给她打个招呼。 然而那小姑娘像没看到她一样,直接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舒鱼呆呆的看着这一幕,面容逐渐复杂,目光凝重。 她立刻转身,那个穿过她身体的小姑娘,正用树叶打水。 那树叶比她脸还大,小姑娘短手短脚的,一个不注意树叶散开,水洒落在小姑娘的衣服上。 舒鱼默默的走上去,伸手想要帮助那个小姑娘,不出意料的,她的手直接穿过树叶,不管她试了多少次,都无法触碰到那个小姑娘一分一毫。 小姑娘毫无所觉,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小姑娘打好水,准备离开,舒鱼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尽管现在触碰不到这个小姑娘,但是小姑娘她既然出现在这奇怪的地方,自然有她出现的道理。 说不定,离开这里的方法就藏在小姑娘身边。 第九十章 第一次外出 舒鱼跟在小姑娘身后,穿过层层密林,最后来到一棵巨树前。 没有任何夸张的手法,这就是一棵字面意义上的巨树。 约莫十人合抱的粗壮树干,挺拔且直入云霄,无数的树枝交错辉映,青翠的树叶汇聚一团,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小姑娘熟练的踩在四周的藤蔓上,三下两下的钻入一个半人大的树洞里。 树洞里很是宽阔,一边随意摆着三三两两的从外面捡来的小物件。 比如,奇形怪状的树枝;丑得十分奇特的树叶;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干枯的水草。 另一处,放着一堆枯黄的干草,她看着小姑娘爬上草堆,蜷缩着身子就那样安睡。 趁着小姑娘睡觉的时候,舒鱼绕着树洞走了一圈,在这个树洞里,她发现了很多生活的痕迹,不过这些痕迹都是由一个人造成的。 也就是说,这里除了小姑娘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这里只有小姑娘一个人,那么这个小姑娘是怎么来的? 她虽然没有找过道侣,身边的男性也大多孤寡,但要怎么才能有一个孩子她还是知道的。 阴阳相合,水乳交融之后才会有孩子。 所以,这小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只生不养,把小姑娘生下来后,就扔在这,让她自生自灭? 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这荒山野岭,鸟兽都没有的地方,会出现一个这么年幼的孩子。 想着自己和小姑娘相似的人生,舒鱼不由得对这孩子生了几分怜悯。 这世间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何其之多,她又何其辛运能够遇上师父,有那样一个宗门。 只可惜她现在这种状态,并不能为这孩子做些什么。 舒鱼看着小姑娘渴饮露水,饿吃野果,不知多少年过去了,萝卜头大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一点点。 从五六岁的样子,长成了十一二岁的模样。 这时候,就算舒鱼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这个小姑娘不是一般的孩子。 不过目前,小姑娘除了长得格外慢之外,还没有显露出别的异于常人的地方。 这一年,天降异火,走兽出现。 小姑娘日日和这些走兽在一起,不管是多么凶猛的野兽,到了小姑娘面前都乖巧的不得了。 小姑娘睡觉的地方也从她那个树洞,换到了这些走兽的肚皮上。 这样的生活,直到小姑娘长到十七八九岁的模样。 这年,无人侵扰的密林里来了一群裹着兽皮的人。 那群人发现了小姑娘,穿着纱衣的小姑娘惊艳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舒鱼看见那群人对着小姑娘又跪又拜,那个有着鹿一样水润眼眸的小姑娘,歪着脑袋想在思考,最后跟着他们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舒鱼心里万分难受,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她想要阻止,可她根本无法触碰到小姑娘,只能默默的跟着。 从那处密林出来,舒鱼感觉到自己好像突破了什么禁制一般。 虽然依旧触碰不到小姑娘,但是她活动的范围大了很多,而且外面的世界和里面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舒鱼看见一群腰间围着兽皮的人,头发乱糟糟的,手上拿着木制的武器,有的在巡逻,有的在围攻野兽。 忽然带着小姑娘的那群人齐声长啸,像是某种信号般,一下子漫山遍野的山林里,又冒出不少的脑袋。 那些人宛如猿猴般在树枝间跳跃,灵活非常,就这么一会,小姑娘就被人围住了。和小姑娘一起的人手舞足蹈,时不时示意小姑娘,像是再解释什么。 等这些人解释完,后来的人兴奋又崇敬的看着小姑娘,对着她不停的摩拜。 小姑娘被这群人带入他们的部落,像神明一样被他们供奉起来。 因为有小姑娘在,野兽不再侵袭这个部落,这个部落里的人每次出去都能满载而归。于是这个部落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新出生的孩子们需要更大的地盘。 为了那些孩子,也为了更多的生活资源,这个部落和其他的部落发生一次大规模的冲突。 吃好喝好的他们身强力壮,青壮年男子不知道比其他部落多了多少。 他们很快就占领了不少地盘,其他部落的人作为奴隶生活在这个部落的底层。 因为战争带来的劳动力,和其他的好处,这个部落开始主动侵袭其他的部落。 渐渐的,他们的地盘越占越大,人口越来越多,几乎所有的部落都知道这个部落,当然也知道这个部落里独特的存在,也就是小姑娘。 有些部落为了小姑娘的庇护,主动加入这个部落;但更多的,是想将小姑娘抢到他们的部落。 围绕小姑娘,爆发了一次又一次的冲突。 争抢、杀戮,血腥,胜利,每一次都伴随着这个部落。 有些部落的人不甘,跑到小姑娘面前,哇哇一阵大喊,然后一根尖锐的长矛刺入那个人的身体。 鲜红的血飞舞,溅到小姑娘的身上,在那抹雪白上留下了不一样的颜色。 小姑娘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这一刻,舒鱼似乎感同身受,那种从心底生出的茫然无措,快要淹没了她。 部落的首领让部落原本的人将小姑娘带走,剩下的人把那个奴隶拖走,将他带到其他奴隶面前,手段残忍的分尸,以儆效尤。 舒鱼皱眉的看着这一切,她能理解这个部落首领的所作所为,杀鸡儆猴,这次之后那些奴隶会安分不少。 但是小姑娘水润清澈的眼一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能接受吗? 舒鱼飞快的赶去小姑娘住的地方,路上她也反思了一下自己现在这种情况。 怎么说呢,她看着小姑娘长大,见证了她成长的每一个痕迹。 在她心里早就不知不觉的把小姑娘当成了亲人,一个小妹妹。 小妹妹遇上这种事,她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去看看,哪怕不能为她做什么。 赶到小姑娘住的地方,舒鱼停在门口有些犹豫,若小姑娘在伤心难过,她进去好像有些不太好,虽然小姑娘看不见她。 想了想,舒鱼还是决定进去,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她得看着些。 山洞里昏暗的,小姑娘缩在山洞的最深处,和她一起的是一只非常漂亮的鹿。 这鹿是小姑娘救下来的,救下来后就一直跟着小姑娘,一人一鹿生活久了,这鹿也有了几分灵性。 此时它像是知道小姑娘心情不好,便温顺的躺在小姑娘身边,时不时舔舔她的脸,好似在安慰她一样。 不知那首领用了什么方法,这件事就那样被压了下去,小姑娘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的生活。 不过这种平静只是表面的平静,在小姑娘看不到的地方,不知死了多少人,冲突也越来越大。 终于,有一天,有一群人突破了层层封锁,来到了小姑娘生活的地方,不过那时候小姑娘并不在山洞里。 山洞里只有小姑娘的鹿,小姑娘回来的时候,她的鹿已经被人割开了脖子,鲜血流了满地。 小姑娘抱着鹿的尸体,水润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那种哀恸的感觉再次萦绕在舒鱼心间。 抱着鹿的小姑娘身影逐渐虚化,然后一股巨大的牵扯力拉着舒鱼,等这股莫名其妙的牵扯力消失,她发现自己和小姑娘回到了最初的密林。 小姑娘手里的鹿开始化作虚无,像烟花一样炸开,星星点点。 这时,一直安静的密林里忽然狂风大作,星星点点被风吹散。 下一刻大雨滂沱,冰冷的雨水无情的拍在地面上,小姑娘清澈的眼眸里好像附上了一层阴翳。 这是舒鱼第一次在这里看见除了阳光之外的天气,她看看雨,又看看小姑娘,心里的猜测越来越多。 小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这里天气的变化和她的心情有没有关系,这里究竟是不是蛮荒时代……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她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一个不为人知的旁观者,看着这一幕一幕发生。 那次的事情好像给了小姑娘很大的打击,因为密林里的天气一直阴郁非常。 天气不好,舒鱼只能和小姑娘一样缩在最初的树洞里,陪着她不吃不喝,直至下一次天气晴朗。 这一次,舒鱼依旧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她有时候闲着没事,就四处乱逛,飞到边界处,看着那些人在边界处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想进来又进不来。 舒鱼恶狠狠地看着那群人,是她现在无法接触任何东西,不然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小姑娘最近眼睛里还是没光,那憔悴的模样,她都不忍心看了。 幸好这些人无法进来,她才不想小姑娘再次出去,人的欲望如沟壑,且永不满足。这样单纯的小姑娘,只会被那些人愚蠢的欲望吞噬。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舒鱼现在也不在乎到底过了多久,反正这蛮荒时代够她呆的,毕竟现在的人还不会说话,使用木制工具,离传说中大能纵横的上古时代差了很久很久。 约莫又是几百年,密林外已经没有人群了,舒鱼在这里看着那个曾经靠着小姑娘才的强大部落四分五裂,走向消亡。 蛮荒时代就是如此,天灾人祸、各种野兽,这些种种都会使一个部落消失,自然法则无法违抗。 舒鱼回到小姑娘身边,对她说着这些事情的发生,尽管她听不见。 这样平静的日子被一场地动打破,那日地动山摇,野兽疯狂出逃。 舒鱼在兽群里寻找小姑娘,事发突然,她一定很害怕,哪怕看不见,她也要去陪着小姑娘。 然而等她赶到巨树身边的时候,只看见漫天银光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她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就在茧里面。 舒鱼绕着茧飞了一圈,伸出手去触碰,这一次不是像空气一样穿过去,而是碰到了很粘稠的东西。 她疑惑的收回手,只看见一根和茧一样的银丝缠绕在她手上。 一下刻,漫天银丝缠绕在她身上,舒鱼只觉得眼皮很重,很想睡。 这无人知晓的密林里,银白色的光束缠绕着两个巨大的茧,银色的光芒一闪一闪,像是呼吸一般。 在某一瞬间,这两个巨大的茧重合在一起,闪烁的银色光芒也是一样的频率。 舒鱼迷迷糊糊的伸了一个懒腰,心道:这一觉睡的真舒服,好久没这么睡了。 就在这时候,舒鱼兴奋的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手,掐诀之后,一个小火苗颤巍巍的出现在她指尖。 体内灵气充盈,使用毫无晦涩感,舒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终于能修炼了。” “这是什么?” 舒鱼听见了另一个声音,下意识转头,却发现声音来源处正是她的小姑娘,小姑娘的指尖上,是一簇燃烧的小火苗。 “你会说话了?”舒鱼跑到小姑娘身边,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小姑娘说话,她的手在小姑娘面前挥了挥,“你能看见我吗,你也会修炼了,居然和我一样,也是火苗,真厉害!” 舒鱼满怀欣慰的看着小姑娘,她终于不用担心在这个危险的时代,小姑娘的安全问题了。 灵力在手,还有谁敢来招惹小姑娘! 不过很可惜,小姑娘还是看不见她,刚刚那句话好像是小姑娘的自言自语。 舒鱼失落了会,然后开始了一个人的鸡飞狗跳生活。 “不对,不是这样。” “你小心点,别把树给烧了。” “天啊,你怎么这么棒,要是被师父发现了,他一定忍不住收你为徒。” 正如她所言,小姑娘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若不是她现在还是不能触碰到小姑娘,她一定会收她为徒。 第九一章 鱼和渊 有天赋的小姑娘在掌握自己的能力之后,就收拾了一堆东西,准备再次出门。 最开始舒鱼并不知道她的打算,还是小姑娘走到边界处,她才反应过来。 看着小姑娘踌躇的模样,舒鱼也不好阻止,当然最关键的她无法阻止。 这次出来,外面的世界有些不一样,那些人学会了留火种,开始吃熟食,也会用树枝在地上比划,貌似在交流。 小姑娘在他们中间,教他们说话,写字,还将密林里的种子带了出来。 舒鱼也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明明每天都很忙碌,也没有人教她,这些东西她到底是怎么学会的? 还有,为什么她可以毫无障碍的听明白小姑娘的话,就连她写的字也看得懂。 从蛮荒至上古再到现今,文字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说话的方式也是一样,可她却一点障碍都没有。 舒鱼没有人询问,这件事在她这或许是个不解之谜。 小姑娘这次变得聪明,她不会在一个地方长久的停留,而是不停的换地方,这片大陆上都留下了她的痕迹,人类进入了另一个时代。 城池建立,文字书籍开始慢慢流传,人类开始懂得打理自己,因为小姑娘的缘故,这些人还算和平。 不过,这里依旧没有灵气,这些人也只是普通的人,有着生老病死。 小姑娘目送无数人离开,熟悉的不熟悉的,所有人都会变老、会死,只有她容貌依旧。 当最初的人死去,年轻的人成长起来,几次换代之后,有人把目光看向了小姑娘。 哦,小姑娘现在不叫小姑娘,她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鱼。 几百年的时间,足以让那些人知道鱼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们利用鱼的心软,祈求鱼赐予他们长生。 有的人一跪一叩从家中求到鱼住的地方;有的人带着身染重病的孩子,在鱼的门前痛哭流涕……所有的所有,都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长生。 舒鱼看着鱼从拒绝到不忍然后动容,每一次鱼的心态转变,她似乎都可以感同身受。 来求鱼的人越来越多,每日都有人不远万里来到鱼的家中,每个人每一张嘴,都说着同样的事。 鱼不愿意,他们就开始指责鱼,说她怎么那么狠心,说她恶毒,说这本该就是他们的本领,是鱼私自占有了。 这时候,一个可怕的流言悄悄在人群中快速传播,有人说,只要吃了鱼他们就能长生。 舒鱼在人群中,看着他们的眉眼官司,她敢肯定有很多人动心了。那些披着人皮的家伙,逐渐露出豺狼的面孔。 还有一部分,日日在鱼耳边说着那些人怎么怎么可怜,说他们只是不想死,希望鱼大人大量,把这神奇的能力分给他们。 舒鱼开始跟着鱼,她担心出现意外,因为外面那些人快要忍不住了。 在那些人约定动手的前一天,鱼答应了他们。 她站在那群‘豺狼’中间,对他们郑重其事的说:“这是一个需要天赋的能力,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 “父亲大人告诉我,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会造成不好的后果,你们愿意承担吗?” 那群‘豺狼’听见鱼答应了,一个个欢呼不已,至于她说的不好的后果,有谁会在意? 所有人都在高兴,只有鱼紧锁眉头,抬头看着天。 这一幕发生的时候,舒鱼就站在鱼的身后,她听着鱼比以往所有时候都严肃的声音,看着众人狂欢的脸,微微叹息。 在这里,只有她知道鱼说的是真的。 仙魔之战,上古灭亡,再到现在古魔族现世,这些种种后果,他们都在承担。 不过,鱼的父亲是谁?她怎么没见过,鱼有和别人交往密切吗? 舒鱼回忆了一下,好像并没有谁和鱼格外亲近。 第二日,舒鱼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人群中也爆发了种种呼喊,有人拥有了那神奇的力量。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些对鱼有恶意的家伙,灵根的好坏按照恶意程度来,那些曾经想要杀了她的人,全部没有灵根,对鱼真心实意的则天赋非常好。 没有获得灵根的人不满,认为鱼这是在报复他们。只不过这次没有人附和他们,反而将他们镇压、驱逐了。 自此上古时代拉开了序幕。 鱼虽然让他们有了灵根,但是其他的都需要人自己摸索,人类开始进入漫长的和平期。 这段时间,鱼回了一次密林,密林出现了一条很深的裂痕。 在裂痕边上,鱼捡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和线团一样的东西,然后把它带了回去。 在鱼不问世事的千年时间里,人群中出现了各种功法。 有人开宗立派,系统性的教导加上充裕的灵气,让高阶修士越来越多。 修为越高活得越久,长者不死,年幼者不断出生,人口的问题迅速爆发,新一轮的掠夺开始。 甚至因为第一批的那些人,这片大陆上出现了固化的阶级。 大能、普通修士、凡人,一级一级的压迫,让最底层的普通人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舒鱼冷漠的看着这一切,这是他们当初的选择,现在的后果当然要他们自己承担。 偶尔夜深,寂静无人时,她也会想,那些人是否后悔过? 同样,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历史只会不断向前,上古将会泯灭在时间的长河中,她只是一个旁观者,现在在见证这段岁月。 第一个邪修的出现,她就在旁边。 那是一个寿元即将到达尽头的修士,那人将家中普通的凡人聚集在一起,割开他们的脖子,用那些人的鲜血祭献,求的更长的寿命。 他成功了,历史上诞生的第一个邪修——李不凡,他注定要留下姓名。 从李不凡开始,邪修的队伍逐渐壮大,起初那些家伙还用牲畜的鲜血,后来不满足,开始杀人,从普通人到低阶修士。 他们就像疯子一样,为了更长的寿命,不断用人做实验,邪修的流派越来越多。 大规模的人群失踪,引来了正道修士,正邪的第一次冲突爆发,此后纠缠万年。 在正道眼里,邪修或许就像野草一样,烈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每隔数百年,就会有一场震惊所有人的血案发生,如此循环往复。 这时候,舒鱼已经能去很多地方,但她还是常常呆在鱼所在的地方。 每每回去,都能看见当初被鱼捡回来的那个线团,越来越大,黑黢黢的,充满了不祥。 后来那个线团变成了一个小孩,鱼说,他叫渊。 看着那个年幼版的小师弟,舒鱼第一次心神大乱。 渊,和小师弟那么像,又和沉渊有着类似的名字,所以小师弟是沉渊。 那么,鱼是谁? 看着那双依旧不染尘埃的双眼,舒鱼心底满是酸涩,她似乎看见了那个惨烈的未来。 因此,舒鱼一直守在鱼的身边,外界的消息她也不太清楚。 直到一场骇人听闻的血案传来,舒鱼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李不凡。 那个曾经的第一邪修,连续屠了几城人,手段残忍,尸骸遍地。 那些正道修士无法压制他,便求到了鱼这,希望鱼能出手杀了他。 鱼同意了,她抓住了李不凡,不过鱼没杀他,而是将他封印。 李不凡虽然不在,但邪修依旧猖獗,甚至在他之后,又出现好几起大型屠城事件。 鱼总是被他们打扰,最后无奈,带着渊和被封印的李不凡回到密林。 在这里,年幼的渊开始长大,不,不能说开始,而是突发猛张,一天一个模样。 短短几年时间,渊就从一个小孩,长成了一个青年。 他被鱼教导长大,满心满眼只有她,那种眷恋的眼神,鱼不认得,舒鱼在一旁却胆战心惊。 鱼有很多事要做,不能一直陪着他,再鱼看不见的地方,渊的眼神越来越偏执。 舒鱼不止一次听见渊说,希望鱼能留下来陪他。 但等着渊的,永远都是忙碌的鱼。 在她们都不知道时候,渊和李不凡凑在了一起。 “你喜欢她对吗?可是她不喜欢你。” “你太可怜了,你这样,她永远都不会看到你。” “你想不想让她看你,我可以帮你。” 李不凡的步步算计,让渊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然而快乐过后又是无尽的孤苦。 李不凡一点点的蚕食鲸吞,如温水煮青蛙一般,最终获得了渊的信任。 而这一切舒鱼只能干看着,她知道李不凡想要干什么,她一次次地拦在他们前面,然后被当做空气一样穿过去。 那个被单纯小姑娘养大的孩子,不曾见过人心的孩子,又怎么会知道他身边人的居心叵测。 鱼没有发现她养大的孩子益深沉,也没有发现他对她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直到魔族出现,那位新上任的魔主,不是别人,正是渊。而渊身边,则是被鱼封印的李不凡。 鱼惊讶的看着那个被自己养大的孩子,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而舒鱼则听见他和李不凡的对话。 渊:“只要这样,她就会看到我吗?” 李不凡:“当然,我的主。她现在不就在看着你吗。”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她将会永远看着你,她也只会看着你,想想那一幕,我的主。” 渊依着李不凡的意思,转化了一批批曾经的邪修,第一批古魔族诞生。 魔族的出现让正道修士节节败退,这时候鱼迫不得已承担起自己的正道之首的位置。 鱼和渊,第一次站在了对立的位置,上古盛世掀开了属于她的篇章。 这个璀璨的时期,诞生了无数天骄,群星闪耀,熠熠生辉。 人来人往,在最高的山峰,最低的深渊,两个互相惦念的人,再也无法见面,再也不能亲近。 舒鱼能够看出来,渊不想这么做了,他想回去,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密林生活。 但这已经不是他想不想,大势所趋之下,他只能被动向前。 仙魔爆发了很多战争,恶念纵横,忽然有一天大地裂开了一道缝隙,黑色如雾的恶气不断冒出。 看到这,舒鱼忽然明白,为什么上古时代会消失,有恶气这种恐怖的东西,上古若能存在那才奇怪。 恶气一天天的严重,仙魔之战也更加严峻,舒鱼再次从鱼的嘴里听见‘父亲大人’这四个字。 那是夜晚,舒鱼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明月的清辉洒入鱼的房间,她看着鱼跪在地上,月光朦胧的披在她的身上,这一刻她圣洁万分。 “不,不可以,父亲大人。” “我会想到办法的,请父亲大人不要这样做。” “求求您了!” 舒鱼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天空,心中疑惑不减。 她很快就知道鱼想出了什么办法,鱼和渊约定最后大战一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那一战很惨烈,所有参与的人几乎全部战死,最后留在场上的,只有重伤的渊和鱼。 鱼比渊强大,她给渊下了禁制。然后跳下了那道裂缝里,随着她的坠落,恶气和裂缝一起消失。 那一刻,天地间风云变换,地动山摇,洪水海啸,那些自然灾害,死了很多人。 渊活了下来,失去鱼的他异常疯狂,开始疯狂屠杀,不管是正道还是魔修。 这段浑噩的时间持续了很久,忽然有一天,渊消失了。 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魔族,这片大陆上仅存的人渐渐失去那段记忆,和上古有关的典籍,也没了。 上古就此消失。 那时候,舒鱼已经跟着渊,看着他将密林建成了秘境,收拢一批凡人的魂魄,将他们放在秘境里。 又捏造了神女的故事,让那些家伙供奉神女的塑像。 完成这些,他出现在地宫里,种了一朵青色的莲花。 他总是很忙碌,来去匆匆,每次过来的时候,都会拿一个玉瓶,往池子里倾倒。 千万年时间流逝,青色的莲花开始成熟,完全盛开之时,里面出现一个女婴。 他将女婴交给和他签订了契约的男人,“事情都安排好了,你且去吧。” 男人带着女婴回到宗门,对着门内的大弟子说道:“君佑,你来看看,这是你小师妹,她叫舒鱼。” “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 “是,师父。” 后面是舒鱼短暂又痛苦的一生,直到她跳崖而死。 来自幽冥界的魔物出现,那个黑衣男人从舒鱼设下的阵法处出现,看着满地尸体,喃喃自语:“我来晚了吗?” “没关系,我还有机会。” 时空转换,死去的人带着记忆回来,这一次舒鱼多了一个小师弟,小师弟叫做念鱼。 第九二章 崽,爹给你揍他 画面就此定格在两个小萝卜头见面的时候,那时天地清正,两个小家伙还没有经历过之后的种种,一个满眼防备,一个眼带笑意,坐在凉亭中分食糕点。 “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沉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旁,低垂着脑袋满身丧气,“我不该嫉妒成性,做出那些事情。” “姐姐想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只求姐姐,不要不理我。” “你让我看这些是干什么?你该知道的,我只会是舒鱼,而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鱼。” 舒鱼此时很冷静,冷静到有点残酷,她毫不犹豫戳破了沉渊自欺欺人的幻想。 尽管她知道自己是鱼的转世,但也只是转世而已,她终究不会是那个单纯又单蠢的小姑娘。 前世的种种加上今生,造就了如今的她,她永远都不可能如鱼一般,为了天下苍生,放弃自己。 “我知道,可是不管轮回多少次,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姐姐。”沉渊专注的看着她,或许是已经暴露,所以他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爱慕和占有。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再强调一遍,我是舒鱼。”舒鱼拿出沉渊,指着面前人的胸膛,“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就杀了你。” “如果这是姐姐希望的话。”沉渊毫不避开,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雪亮的剑尖刺入他的身体。 一步两步,殷红的血滴滴答答,他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甚至还在安慰被吓到的舒鱼,“别担心姐姐,你知道的,我不会死。” “只要能让姐姐出口气,姐姐想把我怎样都可以。” 舒鱼的手微微颤抖,剑跟着不稳的抖动几下,沉渊胸膛里的血流的越发快。 沉渊伸手握住舒鱼的手,晃动的剑稳定下来,他的身体再度向前,“不要松。” “噗呲”一声,剑将沉渊捅了一个对穿,在舒鱼松手的那一刻,沉渊直接将舒鱼揽住,看着仅剩的剑柄,委屈巴巴道:“不能抱着姐姐。” 舒鱼:…… 这是什么神经病,渊虽然也不正常,但是也没到这种地步啊! 舒鱼想要挣开,但又顾及沉渊身上的伤口,一时间进退两难。 忽然她的唇上一重,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该死的家伙,又在占她便宜,这是舒鱼陷入昏迷的最后一个想法。 “该我做的我已经做了,作为交换,把她的力量还给她。”沉渊看着一旁的人道。 “放心,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说话的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他走到舒鱼身边,伸出手指点在她的眉心。 瞬间,这处空间内灵气涌动,一个硕大的银茧裹着舒鱼,就像之前那样。 做好这一切,来人看着沉渊,喊道:“喂,你身上的伤需不需要我帮忙。” “用不着,我还要留着,让姐姐怜惜呢。”沉渊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他。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来人骂道,“当初鱼鱼就该听我的,要是拿你这小子填裂缝,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可怜我家鱼鱼,天真纯善,却一直被人利用算计,我女儿怎么能这么可怜。” “够了。”沉渊呵斥道,“你也好意思说,她这么遭罪还不是因为你,你个废物。” “一方天道如此无能,此处地界怕是无望,日后我和姐姐还是离开的好。” “滚,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凭什么带走我女儿。”天道的化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脚道,“你知道我女儿一个人多孤单吗,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没人说话没人陪,我就是想给女儿找个玩伴而已,谁知道会闹出那么多事。” “再说了,要不是我,这个世界上有你没你还得两说呢。” “好处被你得了,你还想把我女儿带走。呵,长得不怎么样,想的怎么那么美?” “我告诉你,你最后好别惹我,把我惹急了,我就让雷劈你。” 天道威胁满满,“你猜到时候,女儿是和我站一边,还是和你站一边。” 沉渊默默的站起来,换了一个地方,不打算理这个神经病。 银茧中的舒鱼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地方,在这里她察觉不到任何危险,就像回到了家一样。 她被金色的流光缠绕,意识跟着流光不断前进。 然后,她见证了自己的‘出生’。 最初的最初,这片大陆什么也没有,年幼新生的天道懵懵懂懂。 祇隐隐约约感受其他地方的兴盛,他希望自己这也能热闹起来。 祇的意愿就是这片土地的意愿,天地之灵汇聚,在灵气丰盈处结成茧,日月精华日日灌·溉。 一日晴空万里处,天地响雷,茧破开了。 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蜷缩其中,当孩子睁开眼的那一刻,天地霞光万丈,所有生灵都能感受到这片土地的喜悦。 这是天地的孩子,钟灵敏秀,注定不凡。 舒鱼此时在那孩子的身体里,感受着四周万事万物的欢喜雀跃。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画面里的小姑娘总是抬头看天,因为上方天空里,是她的父亲呀。 刚刚出生的孩子,总会依赖自己的亲人。 虽然那位父亲大人并不在身边,但是她的生活里处处都有父亲的影子。 被天地万物偏爱的她渐渐长大,正如她所看到的那样,她再一次经历了那些事,不过这一次不是作为旁观者。 新手父亲给他的女儿圈了一块最好的地盘,默默注视着女儿的成长。 日子久了,祇或许是看她一个人太过孤单,便创造了走兽飞鸟还有人。 天降异火,万物生。 人的第一次算计,就被祇看在眼里,但是他没有实体,也无法过多干预,只能看着心爱的女儿受伤。 尽管最后祇让那个部落消亡,但是依旧无法平息他的怒火。 尽管如此,那些和祇的女儿长得类似的生灵,如野草般在这片土地生长。 祇明白,这已经不是他能插手的,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只希望自己的女儿不受到伤害。 第一缕魔气的诞生,正是祇告诉她的,祇只希望大灾到来的时候,那魔气能给女儿挡灾。 但是祇万万没有想到,女儿没有同意,非但不同意,还想着自己祭献,而他只能看女儿和深渊一起埋葬。 就算祇立即反应过来,也只能抢回一点点女儿的灵韵。 愤怒的祇开始报复,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不该创造那些‘人’,要不是他们,他的女儿又怎么会…… 祇努力长大,有了自己的化身,他的化身和渊相遇,两个非人的家伙,开始算计怎样把她救回来。 眼前这一切都是那些历史洪流中没有显露出来的,是被隐藏和模糊了的东西。 舒鱼在这里,可以感知到很多东西,包括她“父亲”的想法。 “为什么?”舒鱼问道,“这些画面在之前没有。” “因为那家伙不希望你看见他做的事后心生愧疚,因此报恩般的和他在一起。” 舒鱼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他模糊的脸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非常俊美的男孩,还带着一丝稚气,看这模样,真的无法将他和严肃公正的天道联系起来。 “但我不这么想,崽,虽然那个家伙很讨厌,但是他是真的喜欢你,不然爹也不会松口。” 随着天道的话落,舒鱼看见渊镇压魔族,屠杀那些家伙,引出深渊。 他一次又一次的进入深渊,每次血肉模糊的出来,十次不一定能有一次搜寻到她的灵韵。 他寻遍天下万宝,化灵气为液·体,供养青莲,用青莲蕴养她的灵韵。 他改头换面,建立无尘宗,在无尘宗留下寒潭,寒潭里有她的三分之一的力量。 他抽出肋骨,用肋骨打造了一把名叫沉渊的剑,剑中也封印了她三分之一的力量。 最后的力量被他留在秘境的神像上,只要她回来,就能获得全部力量,解除身上的封印。 画面再转,是前世渊出来的时候。 她看到渊恍若疯魔的模样,魔气失控,整片大陆被魔气吞噬,那些曾经伤害她的漏网之鱼,一个不留。 然后画面再次回到她被交给师父的时候,在师父离开后,渊抽出了自己一半的灵魄,那灵魄纯洁无瑕,他将灵魄化作婴儿,送入仙门。 剩下的,则投胎在魔族,九死一生之后登位魔主后,记忆复苏。 一个是念鱼,一个是沉渊,只不过念鱼被封印了记忆,只知道自己冥冥中在寻找什么。 而幽冥界的沉渊,则忍受着思念的与灵魄撕裂的痛苦,一日复一日。 “仙魔隔绝,天道律例不允许你们见面,没有他我更无法干预。” “对不起,崽。都是爹没用,爹让你受苦了。”天道化身万分自责。 “他是不是付出了很重的代价?那些代价,才让我回来。我希望,您不要骗我。” 舒鱼动了动唇,最后微不可闻的喊了声,“爹。” 天道被这声爹喊的心都软了,然后叭叭叭的把自己和沉渊的交易全部说了出来。 最后道:“崽,这都是他自愿的,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你要是生气,爹给你揍他,他揍不过爹的。” “……” 舒鱼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天道化身心虚的看了眼舒鱼,心里暗戳戳的画着沉渊的小人,意识化为针狠狠地扎了下去。 都是他,都是他,崽崽一定生气了。那个奸诈的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外界的银茧破开,舒鱼睁开眼,就如同她出生那样,万物欢呼雀跃。 她只听到一声“姐姐”,便被一股拉力,带回了自己的身体。 第九三章 回归 地宫,青色的莲花虚影徐徐绽开,所有的灵气汇在聚一起形成庞大的灵压,两个石像布满裂纹,最后轰然倒塌,化成细微的尘埃。 在莲花完全绽开的那一刻,荷叶上的女子也缓缓睁开眼。积聚的灵气疯狂的涌入她的身体,舒鱼的修为节节攀升,最后达到一个恐怖的地步——传说中的太虚境。 在她修为稳固的时候,莲花“嘭”的一声散开,化作虚无。 忽然增加的修为,以及她不久之前才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所有的事情都堆在这一刻涌入识海,她有些回不过神。 这时一双手从背后缠绕住舒鱼的腰肢,沉渊将下颔放在她的肩膀上。 “欢迎回来。”他说,“还有恭喜。” 舒鱼抓住他的手,脑海中浮现出他承受灵魄撕裂的痛楚时的模样,下意识问道:“疼吗?” 沉渊愣了一下,以为她说的是灵压,摇头道:“不疼,区区灵压而已。” 舒鱼抿了抿唇,衣裙下的手指紧扣,良久道:“你这样又是何苦,你该知道的,她回不来……” 舒鱼话还没说完,就被沉渊的手指抵住了唇,“嘘,好不容易回来,不要说那些让人不高兴的话好吗?” “我没想让你看那些,可是只有灵魄归位,你才能接受那些原本属于你的力量。” “我也知道你和她是不一样的人,在这之前,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反正你之前也没有爱上我,现在也不过是重来。” “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鱼鱼。” 沉渊呼出的气息,落在舒鱼的耳朵上,她不自在的偏了偏头,“别这样。” “让我靠一下,刚刚为了稳固你的神魂,消耗有些大。” 舒鱼忽然反应过来,她从沉渊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转身看着他,“刚刚出现的是你的神魂?快,让我看看。” 在神魂中,沉渊剑穿过了他的胸膛,那已经算得上重伤,再加之一直维护她的神魂稳固,只会伤上加伤。 舒鱼扒开沉渊的衣服,神魂受的伤会出现在身体上,果然他的胸口处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不过因为他穿着深色的衣服,不太明显。 “你……”舒鱼气急,“这么严重的伤口,怎么不治一下?还这样放着,若不是我发现,你难不成准备失血过多,昏死在这?” “堂堂一代魔主,因失血过多昏死,说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我忘了。再说,这种小伤只是看着严重而已,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恢复。” 沉渊不在意的把衣服收拢,站起来,“我们走吧,李不凡快出来了。” 舒鱼拉住沉渊,严肃道:“坐下。” “真的没事,很快就好,外面才是我们的重点。”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在舒鱼的目光攻势下,沉渊只得再次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扯开腰封,露出一大片光洁的皮肤。 原本如上好美玉般的肌肤,因为胸口的那处伤痕,破坏了这份美。 舒鱼将手附上沉渊的伤口处,掌心灵气涌动。一股酥麻的感觉出现在伤口处,痒痒的,沉渊忍不住勾了勾唇。 他垂着眼,专注的看着面前的人,眸子里爱意涌动。 舒鱼收回手,那道殷红的伤口已经恢复正常。 “好了。”舒鱼道。 “谢谢鱼鱼。”沉渊再次慢条斯理的将衣服穿好,脸上是一抹羞涩的红。 “咳。”舒鱼甩了甩袖子,站起来,不再想刚刚那幕,“我们走吧,你不是说李不凡快出来了。” “好。” 等两人出去,进出的入口被黑色的魔气死死锁住,除了他们之外,再也不会有人进出这里。 外面所有的‘人’汇聚在那棵巨大的姻缘树下,目光灼灼的看着舒鱼和沉渊。 “神女大人,求求您,复活我们吧。” “神女大人,这数万年我们兢兢业业的守护在这里,为您提供功德之力,如今您回来了,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回来。” “当初是渊答应我们的,你们可不能反悔。” “……” 类似这种的声音络绎不绝,他们像是怕舒鱼两人跑了一样,渐渐的将他们围住。 舒鱼看着沉渊,“你答应的事,自己解决。” 沉渊低笑一声,“鱼鱼不要对他们怜惜,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之辈,他们不值得。” “不过他们为你提供功德之力,那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 “放心,会有人来帮助他们的。” 沉渊拉着舒鱼,瞬间消失在所有人的包围圈里。 这是他创造的世界,哪怕是绝灵区,他也有特权。 他们两个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引起了所有人的慌乱,那些人模人样的‘人’褪下他们的人皮,一个个变得恐怖起来。 他们趴在地上,宛如动物般,以双手和双脚在地面上快速移动。 “抓住他们。” “我就知道那个魔头是骗子,等抓住他们后,我一定要杀了他。” “杀杀杀……” 鬼哭狼嚎的声音越传越远,暴虐的气息影响了很对‘人’。 在众‘人’看不见的高空,一个面容模糊的家伙出现在这。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张嘴道:“镇、诛。” 随着他的话落,所有面容狰狞的家伙全部停了下来,红色的光束从天际落下,留下一道道青烟。 天道化身看着这一幕,眼睛里没有半点波动,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从小看到大的女儿,再也没人值得他关注。 况且他降下的红的光束,只诛杀那些依旧恶贯满盈的家伙。 别以为他不知道,漫长的时间岁月里,总有一些‘人’浑水摸鱼,不做事还想得好处,门都没有。 处理掉那些祸害之后,天道化身再次开口,“承天地之命,令此地众生,重入轮回,赦。” 一个赦字,缓缓进入上空,变得巨大万分,足以笼罩这个小世界。 淡淡的金色光芒从字体中流出,笼罩着下面那些‘人’,在金色光芒下,他们逐渐恢复正常,化作一道道金色的光球,缓缓进入上空。 等最后一个光球不见之后,天道化身把这个字送入轮回,在那里他们将会被洗掉记忆,重新转世投胎。 做好这一切,天道化身出现在外面,风雪依旧猛烈,不过纷纷避开了他。 他伸手一挥,这个小世界便被封印,然后虚化,最后消失。 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这,除非是他女儿或者是那个讨厌鬼。 在天道化身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舒鱼凭借自己的修为,和沉渊已经到了无尘宗。 刚刚站在无尘宗的结界面前,舒鱼就察觉到那股让她厌恶的气息,这个气息和那道裂缝的气息殊途同归。 “看来李不凡已经逃出来了。”沉渊看着天色,平静道。 “别担心,我会杀了他。”舒鱼杀气凛然。 上古时期,李不凡不知做了多少恶事,造了多少杀孽,还诱骗年幼无知的渊,引他犯下大错,此人不除难以平息她心头的怒火。 虽然在那段长河里,她没看见前世她死亡的真正原因,但这一定和李不凡有关,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她回来的,李不凡当居首位。 新仇旧恨,这一次,李不凡一定得死。 舒鱼闭上眼,准备感知李不凡的下落,但还没开始就被沉渊拉住了,“李不凡有我的半道真魔之息。” “你再说一遍?”舒鱼震惊的看着他,狐疑道,“你给的?” “他骗我,那时候你刚刚消失,我浑浑噩噩的,被他钻了空子。”沉渊很是心虚。 真魔之息是他的本源,他又和鱼鱼同出一源,除非他愿意,不然鱼鱼将无法感知到他。 那真魔之息被李不凡骗走后,被他炼化的差不多,所以除非他愿意,不然鱼鱼无法感知到。 他倒是可以,只是他现在实力有所下降,一时也没有办法。 “鱼鱼,你别生气,我的实力很快就会恢复的,到时候我再帮你抓到他。” 沉渊越说,声音就越低,他看的出来,鱼鱼很生气。 舒鱼的确很生气,但是想到他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她,心底的那股气怎么也发不出来,只冷着脸道:“马上就要进去了,你别叫我鱼鱼,被师父师叔他们听到了,这像什么话。” “好,那我私下里叫。”沉渊从善如流。 舒鱼横了他一眼,化作流光进入无尘宗内部,半空中传来一句,“随便你。” 天道化身出现在他身边,看着这个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欢喜的家伙,啧啧几声,然后奇怪的问道:“你不叫姐姐了?” “叫姐姐?然后被她一直当做弟弟?”沉渊回想起很久之前,那时候他喊她姐姐,然后一直被她当做弟弟,几千几万年的时间里,她的眼里可以看见很多人,就是没有他。 如今有机会再来,他才不会傻乎乎的把自己当成弟弟。 “啧,真不愧是你。”天道化身感慨道,“我那可怜的女儿还以为你是被骗的,她又怎么知道,你是天生的坏种。” “就算没有李不凡,你也会走上那条路吧!”化身肯定道,“只是时间的问题,对不对。” “怎么?父亲是要告诉鱼鱼真相,来阻碍我?”沉渊偏头看过来,身上的魔焰汹涌澎湃,一言不合就准备动手的模样。 “别,我要是准备阻碍你,当初又怎么会找你合作。”化身嘿嘿一笑,指了指上面,“是它不喜欢你,可不是我,我就喜欢你这个黑心肝的家伙。” “哎呀,我就是过来凑凑热闹,事情快结束了,我就要回去了。”天道化身从袖子里扯出一方手帕,装模作样的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我舍不得我崽啊,崽崽那么小,外面那么危险,老父亲怎么能够放心?” 沉渊无视了这个耍宝的家伙,只道:“你要是闲的没事,就去查查李不凡。” “你不行,它也不行?” “你以为我不想嘛,还不是因为我们牵扯过多,那家伙涉及天机,就算是它也不能违反规则。” 说到这,化身再次看沉渊不顺眼起来,他骂骂咧咧,“要是当初死的是你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都是女儿太过善良,如今让我这个老父亲操劳万分。” 沉渊可没有心情听一个老男人说话,在他准备唠叨的时候,立刻化身流光消失在天道化身面前。 天道无语的看着沉渊,摇摇头,这个女婿真的不行,要不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能入他眼的,他一定鼓动女儿换一个男人。 算了算了,老父亲不和小孩子计较,让他想想,还有谁当初让崽崽受伤,没收到惩罚呢! 第九四章 结局 “舒鱼师妹,我心悦你。” “师妹,你跟我回宗门吧,无尘宗如今这个模样,需要一个强大的后盾。” “师妹,对不起,小师妹需要你的根骨。” “就这一次,我保证日后会好好待你,还有你的宗门。” “师妹,你太让我失望了,不过一副根骨而已,你虽没了根骨,可你还有我啊,但小师妹没根骨的话会死!”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什么时候才会服软?” “够了,你杀了我吧,不要为难别人。” 血红色的阵法泛着不祥的意味,墨色的长剑划过他的脊背,他引以为傲的根骨被人刨出…… 月宿从睡梦中惊醒,额上附了一层薄薄的汗,他下意识的摸向后背脊柱,根骨所在的地方。 根骨完好,没有伤口,灵力还在,这些信息反馈在脑海里,月宿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梦实在太真实、太恐怖了,明明前面还是花前月下,他和舒鱼师妹感情甚笃,两个宗门之间都见过礼。 他邀请师妹小住,也是为了培养感情。谁知道后面情况急转直下,他幽禁了师妹,亲手取下她的根骨。 那时候,师妹的表情就像要吃了他一样,眼睛里的恨意穿过胸膛刺入心脏,留下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看着心痛万分,但梦里的他就像被迷惑了心智一样,疯狂的伤害自己最喜欢的人不说,还把一直昏迷的小师妹当成了真爱。 月宿想要从梦里醒过来,但是不管怎样就是醒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他和舒鱼师妹越走越远,毫不客气的说,他们已经是生死之仇。 梦里被挖出根骨的疼,还隐隐绰绰的留在身体上,只这么一点便让他心有余悸,那梦里的舒鱼师妹到底忍受了怎样的痛苦,怪不得梦里她那么恨他,最后生生的刨出他的根骨。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涌入心头,月宿再也没有了睡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天边的圆月,长长叹息一声。 梦里他们之间那样惨烈,如今现实他和师妹也是站在对立面,这难道是上天在告诉他,这辈子都将和师妹无缘? 月宿拿出传讯玉简,这是他想尽办法才得来的舒鱼师妹的通讯方式。 可自从他拿到那天开始,就一直没有联系过对面的人,他不敢,也没找到机会。 月宿几次拿起,然后又放下,最后还是没有发出讯息。 这次梦境没有被月宿放在心上,虽然修真之人少梦,梦境一般意味着预知。 可梦里和现实完全不一样,他没有和舒鱼师妹互许终身,无尘宗也没出事……所以月宿完全不相信那个梦。 但从那天之后的每一个夜晚,他都做着同样的梦,梦中的情况越来越真实,让他无法怀疑。 直到有一天,月宿看见了那个梦的后续,他看见舒鱼师妹跳下悬崖,然后在无边的水域睁开眼,一张年幼的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眼里,他认得那是幼小版的舒鱼师妹。 这一刻,月宿恍然大悟,所有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说得通了。 为什么舒鱼师妹不喜欢他,对他避之不及,偶尔遇见也没什么好脸色。 因为他曾负了她,她得上天垂怜重活一世,自然不会在和他有牵扯。 若不是还有所顾忌,只怕舒鱼师妹在见到他的第一次就要动手杀了他。 月宿再次拿出了传讯玉简,拇指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前方传来消息,说她回来了,人到了前线。他也要去前线,去见她。 梦中的事情的发生有些诡异,他想去找答案,顺便见一见她。 月宿准备动身的时候,舒鱼已经到了前线。 数日前,她回到宗门,便发现宗门内空荡荡的,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小弟子,从他嘴里得知,古魔族现世,宗门弟子大多都去了边界,在那里拉出了一条防线。 得知这个消息,舒鱼立刻动身,去了防线处。 无量山,第一道防线处。 “啊啊啊,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啊,那些魔修们也没这么丑啊。” “不行了,不行了,小爷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太恶心了。” “子潇,你冷静些。” “你让我怎么冷静,脏的是我老婆,我老婆至今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让老子去杀邪修,老子都愿意,只要不来这。” “阿弥陀佛!” “……” 舒鱼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即从空中落下,然后便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以及鸡飞狗跳的一幕。 佛子的佛光形成护罩,凛冽的剑光穿过其中,伴随着剑光的还有里面的交谈声。 嗯,准确的说,是子潇师兄单方面的鸡飞狗跳。 子潇师兄出自剑阁,虽然性格与一般剑修不一样,但在爱剑这方面,和其他剑修如出一辙,有时候还比其他剑修更加龟毛。 因为爱剑,他甚至不把自己的剑拿出来,整日拿着一柄扇子招摇,若不是剑阁首徒的身份没人敢冒认,他或许会被认成名门公子之类的。 连子潇师兄的剑都出来了,看来这次的事情真的很严重啊。 低等古魔族绵绵不断的冲向佛光,就算里面的三人尽力杀敌,可前面的死了,后面的又扑了上来。 这些低等古魔族是最最下等的魔族,他们没有神智,宛如野兽,脑子里只有简单的命令,并且为这那个命令前仆后继,不死不休,一般都是用来做炮灰的。 看着那些魔族,舒鱼衣袖一挥,围绕着君佑他们的低等魔族死了一片,化作黑烟。 君佑等人被这变故惊着了,佛光中的表情越发的谨慎。 舒鱼见此显露身形,对着里面的人喊道:“舒鱼见过师兄。” 见到自家小师妹,君佑目露怀疑,但是看见她身边的那个人的时候,他便收起了怀疑。 不是他谨慎,而是有部分魔族擅于变化、蛊惑人心。 但他已经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具体身份,小师妹或许会有人假扮,但那个男人有谁敢? 模仿魔主,那写魔族怕不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剩下两人见君佑收起了武器,就知道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没有问题,于是也纷纷收起了武器。 “舒鱼小师妹,好久不见。”子潇把自己的宝贝剑擦干净,然后拿出了扇子。 “阿弥陀佛,舒鱼师妹。”佛子也打了一个招呼。 君佑走上前去,眉头紧皱,“你怎么来这了?修为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察觉不到你现在的境界?” “我回宗门听小弟子说你们在这,所以我就来了。”舒鱼答道,“至于修为,这就一言难尽了。” 说起这事舒鱼也很无奈,明明自己已经今非昔比,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让这一片低等魔族化成灰烬。 但是由于天道压制,她根本无法使用那些力量。 为此她特意去寻找了天道化身,化身告诉她这是为了平衡,太过强大的力量会让这方世界的平衡被破坏。 况且这是人族作恶,当年的恶果被她一力承担,如今恶果再现,自然也是需要有人来担这个责任。 为了正邪之间的平衡,在魔族那边没有出现超脱于这方世界的力量,她就也无法动用那份力量。 天道化身还说,总要让那些家伙遭点罪,将这些事情印在他们的骨子里,省得日后惹出更大的麻烦。 舒鱼想了想,化身说的确实有道理,就比如这次的事情,原本不会闹到这么大,可是因为贪欲,太初宗秦寿让李不凡的封印有了裂缝,并且为他源源不断的提供负面情绪。 这种情绪壮大了李不凡,在他们进一步勾结的情况下,封印的力量越发削弱,最后导致今天的结果——古魔族出世,人族被迫再一次经历上古大劫。 “也就是说,你现在是玉清境。”君佑欣慰的看着舒鱼,骄傲道,“不愧是我的小师妹。” “啧啧啧,还记得初次和小师妹见面,那时还是个哭鼻子的小萝卜头。”子潇感慨万分,“如今短短几十年,昔年哭鼻子的小师妹,如今比我还厉害。” “恭喜。”佛子对这一情况也万分满意,“有舒鱼师妹加入,我们的胜算大了不少。”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情况,那个小弟子可能是新入门的,一问三不知,若不是知道你们不会有事,我只怕要杀到幽冥界去了。”舒鱼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这事我们边走边说,师父知道你回来,一定很开心。” 君佑三人在前面带路,舒鱼和沉渊在他们身后。 在他们嘴里,舒鱼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那次她渡完劫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来势汹汹的战船一时间全部退了回去。 对太初宗的此次行为众人猜测纷纷,有觉得太初宗是怕了,有觉得他们是还有别的阴谋。 而无尘宗所有人都赞同第二种可能,因此越发的戒备,约束弟子,不让他们外出。 也正是这份谨慎,无尘宗才会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偷袭中保全的大多数弟子。 “说起这事我就气,谁知道太初宗掌门那么绝,和魔族勾结不说,就连邪修都是他在背后操控。” “明面上太初宗的战船是离开了,可是那些潜藏起来的邪修这时候纷纷冒头,杀了不少弟子。” “我虽然收到了你师兄的传讯,也做了防守,谁知道那些邪修是怎么弄得,一个不要命似的。” “还是我剑阁反应快,不然就要和那些小宗门一样,被屠的一个不剩。” “阿弥陀佛。”佛子接上子潇的话,悲悯道,“邪修来势凶猛,又匆匆离去,留下一片狼藉。” “我等还未将后续的事处理完,无量山的封印就被破了,那些没有神智的魔物疯狂攻击他们周边的一切活物。” “那些魔物极为难缠,宗门长辈们便在这设了一道防线,我等年轻弟子则在这一片区域内寻找魔族的踪迹。” “如今仙门千疮百孔,内有邪修作乱,外有魔物围攻。” “不过舒鱼师妹及时回来,能给分担不少压力。” 到了驻扎地,舒鱼跟着君佑去了议事厅。 关于她回来的消息早就被传了回来,如今议事厅坐满了能说得上话的人。 不过只有舒鱼一个人来到这里,沉渊询问君佑,直接回了无尘宗所在的地方。 不管是万年前还是现在,他对这些人都喜欢不起来。更别说他和鱼鱼在一起,在身份上就低了这些人一头。 不过他虽然人没去,但留了一道神识,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方便他及时赶过去。 舒鱼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勉强,反正在这仙门,除了无尘宗之外,没什么值得她念旧情。 若不是这次是和宗门扯上关系,甚至还牵连到了前世的宗门灭亡,还有……她才不想管这些事。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晚辈舒鱼,见过诸位前辈。”舒鱼行礼道。 “诶,使不得使不得。”一个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连忙站起来,他们都从传来的讯息中知道面前这个和普通人一样的女子到底多厉害。 传说中的太虚境啊,自从上古之后,再也没人达到的境界。 或许最开始里面有人将信将疑,现如今人到了面前,那种疑虑便消失了。 还是没人能察觉到她的修为,但是那种飘渺不似凡人的气度,却做不得假。 “小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一个老者准备将她迎上主位。 修真界便是如此,谁拳头大,谁就有发言权。太虚境在上,哪怕是这些不出世的老怪物,也得好好供着。 舒鱼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但是这下面还有无尘宗,她一个小辈坐在长辈前面像什么话,便推辞了。 她也没和这些人寒暄很久,只是将自己的态度带到了——无尘宗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这样一尊大佛压在这,就算这些人心里有什么小九九,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原本因为有和魔族勾结嫌疑的无尘宗,硬生生被她拔高了地位。 虽然人到了这里,舒鱼可没想着现在就去除掉那些魔物。 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怎么说好歹也是一个大杀器,自然要先藏着,然后找准时机给敌人致命一击。 没事做,舒鱼便日日呆在房间里,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感知李不凡的情况。 结果李不凡没有等到,反而引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说是不速之客有些不准确,因为那个人只在传讯玉简上打扰她。 舒鱼还记得第一次收到那个家伙的传讯。 “小鱼儿,你回来了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问你。” “我知道你到了前线,你能不能出来见见我。” “求你了,见我一面好不好?” 舒鱼不胜其扰,便将玉简交给了沉渊。 沉渊拿着玉简,面色晦暗的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他知道对面是谁,前世曾经负了鱼鱼的人。 不过这辈子鱼鱼和他接触不多,这家伙碰壁次数多了,也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都没有联系过,怎么现在如此反常? 沉渊的心思转瞬即逝,然后对着玉简道:“我是沉渊,鱼鱼现在不方便,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可以先告诉我。” 他选的时间很巧,正好是晚上。果不其然,他话音落下后,对面再也没传出声音。 沉渊勾唇笑了一下,然后人消失在原地。 “那个家伙的事是你弄出来的。”沉渊看着面前的人,肯定道。 “什么事?”天道化身装傻充愣,“你知道,我很忙,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是哪件事?” “是吗,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诶诶,你干嘛,一言不合就动手?你还记得我是什么身份嘛,你小心我给你添堵。” “你放心,我会告诉鱼鱼,那个人的记忆是你恢复的。被那个家伙一直骚扰,鱼鱼很生气,你说到时候你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和血海深仇比起来,谁更重要?” “你敢!我就知道你是个黑心肝的家伙,我要和女儿告状,揭露你的真面目。” “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天道化身狠狠地瞪了沉渊一眼,梗着脖子道:“对,就是我恢复的。” “女儿前世那么可怜,我还不能下黑手嘛,再说了我也没伤害他,只是恢复记忆而已。” “你要是不高兴就去找他麻烦啊,别说你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沉渊冷着一张脸,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正是因为知道才会如此生气。 “你既然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把他的记忆一齐恢复了,单单恢复那段负心的做甚?” “我倒是想动手,但那东西毕竟是你的,你的东西自然是你自己解决。”化身摆了摆手,“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我走了,这个身体不太行,我先去养养。” 天道化身变做流光,转瞬间消失在沉渊面前。 这时,他手中的玉简再次闪烁起来,一道让他万分厌恶声音穿了过来。 沉渊皱了皱眉,有些不耐。不过天道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前世鱼鱼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虽然她已经报复了,可他还没有呢。 既然已经知道前世的种种,那他就该自觉点,离鱼鱼越远越好。 本来是想饶他一命,现在看来,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还是消失的好。 沉渊眨了眨眼,身形也随之消失,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对面的一所房间里。 在他进去的那一刻,这方空间便被他死死的封锁,没有他的允许,这里的动静半点都不会传出去。 沉渊来得悄无声息,他的身影显露之后,才被月宿发现。 “你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月宿堤防的看着面前的人,手已经悄悄摸上腰间的保命符。 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许多高手都在四周巡视。 而这个人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不引起任何人的警觉,这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所以他要做的不是拿起武器,毫无头脑的向前冲,那样只会加快他死亡的速度。 稳住对方,才是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呵。”沉渊轻轻笑了,拿出那块玉简,“怎么,不久之前才联系过的,现在就忘了吗?” “听说凡界有一种病,人老年纪大便会痴痴傻傻,忘记许多事。没想到你这仙门有名的天骄也会患这种病。” 他这么一说,月宿便立刻反应过来,“你就是回我消息的那个人?” 看着他手中的那块小小玉简,月宿心有不甘。前世经历了那么多,为何舒鱼师妹还会喜欢上男人,她不是决心修炼无情道吗?无情道什么时候能有爱人? 没错,他其实心里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可是他没有机会,别人也不能有机会。 如果一定要嫁就要嫁给他,他不会允许她嫁给任何一个人。 月宿的脸色瞬间扭曲了一下,然后正色道:“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 “你就是舒鱼师妹新选的,杀夫正道人选?” 月宿看不清沉渊的表情,但是他明显的感觉到房间内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 嗯,有用。 月宿兴奋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你还不知道吧?舒鱼师妹修炼的可是无情道,现在已经进入了紧要关头,杀夫正道便是她其中的一个选择。” “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被人骗身骗心,这感觉不好受吧?” “是啊!”沉渊慢吞吞的开口,“的确不好受,可某人连杀夫正道都做不到,岂不是比我更加可怜!” 手中的玉简晃了晃,“某人半夜发讯息,言辞恳切,百般哀求,最后还不是比不上我。” “好歹我曾经拥有过,不像某人连有都没有,只会说一些酸话。” “哟,眼睛怎么这么红?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需不需要我找人替你看一下?” 见月宿不言语,沉渊缓步走近,嘲讽道:“挑拨离间到我身上了,我玩这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 “不过一个人傀,得了本尊半点精血,便忘乎所以,以下犯上?” “你说什么?”月宿呆皱眉,“我怎么可能是人傀,人傀早就失传在上古时代。” “你若是想骗我,那也找个好点的理由,人傀?笑话。” 他才不信呢,什么人傀,一定是这人的谎话,他怎么可能是人傀。 沉渊知道他不会相信,毕竟上古时期的人傀都是没有意识的杀戮工具,还从来没出现过有意识的人傀。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意识,所以才这么理直气壮?” “不如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沉渊出手定住月宿,禁锢了他所有的力量。 然后他们的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屏幕,屏幕里出现了一个屋子。 月宿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屋子是师父不让任何人进入到密室,他的内心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看见屏幕里,师父召唤出一个人形的黑雾,一人一雾像是在交谈。 黑雾里伸出一个类似人手的东西,上面拿着一个黑漆漆的瓶子。 师父接过瓶子,经过无数次的实验后,他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试验品。 被黑雾包裹着的血滴入那个婴孩的识海,面色青紫的孩子渐渐有了呼吸,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屏幕里的孩子渐渐长大,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幕,月宿再怎么不相信也不行。 同时,心里很多的困惑都解开了。 为什么明明自己喜欢舒鱼师妹,却还在不断的伤害她,因为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啊。 人傀,是用人做的傀儡,没有意识,终于主人。 他虽然是个例外,能够拥有意识,实际上还是得听命于主人。 “我拥有意识是因为你的血?”月宿问道。 “是啊。本尊一时不查,不小心失了滴精血,而你就是那精血的化身。”沉渊笑眯眯的看着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让月宿更加无法接受。 “你知道为什么她会对你另眼相看吗?除了当时你是合适的人选外,更多的是因为那滴血呢。” “我和鱼鱼之间羁绊过深,哪怕她失去了记忆,也会下意识的亲近有我气息的你。” “所以说啊,你不过是占了我精血的便宜。”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需要知道。”沉渊的声音逐渐低沉,话像刀子一样,扎入月宿的心脏。 “你的出生是他们为了查询鱼鱼的转世,我爱她,所以你也爱她,你爱上的人只会是鱼鱼。” “那些废物没本事,所以有了你,是你暴露了鱼鱼到存在,让她遭受到了那些痛苦。” “这样的你,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我本来是想杀了你,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你就带着这种愧疚和求而不得过完这一辈子吧。” “这滴血我就先借给你,希望你过的愉快。” 说完这些,沉渊就离开了。外面的动静传来进来,以往让他觉得安心的声音变得可怖至极,如坠冰窖。 月宿如何沉渊不管,他一开始是想杀了他,只不过后来改主意了。 所谓杀人诛心,他既然那样伤害了鱼鱼,自然不能简简单单的死了。 就让他日日忍受着求而不得,背负罪孽的生活吧。 自从沉渊见过月宿之后,那块玉简就再也没讯息传来,就连他的消息都少了很多。 仙门和古魔族的大战还在继续,因着沉渊的身份,大部分高级古魔族并没有参与这场战斗。 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李不凡出现,那些不愿意参战的人里,将会有大部分参与。 所有人都在搜寻李不凡的下落,但是那家伙就和泥鳅一样,滑手的很。声东击西,各种□□,让人实在抓不到他。 这日,舒鱼从闭关中睁开眼,瞬间消失在这,沉渊也跟着一起消失。 同时古魔族大军再次出动,这次不再只有那些低等魔族,高阶魔族也不少。 西北荒漠最深处,无数的黑雾汇聚在一起,化作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秦寿跟在李不凡身边,满脸的谄媚,“大人真魔之躯大成,一统仙门指日可待。” 话音刚落,一边突起,一道凛冽的剑光从上空劈下。 李不凡挥一挥衣袖,带着秦寿避开那道剑光,朗声道:“好久不见,鱼。” 舒鱼显露身形,半点废话都没有,一招接着一招。 “啧,真是偏心啊。”李不凡感受着剑光的力量,“你都转世了,还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真不愧是天道的亲女儿。” “不过,你如今再强,也得死在我手里。” 李不凡想到昔年高高在上,得天地偏宠的神女,心里嫉妒极了。 凭什么那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能够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凭什么她可以永生不死,凭什么她凌驾众人之上。 从见到神女的第一眼起,他的心日日被嫉妒啃噬。好不容易他找到可以长生的办法,又被这个女人封印。 新仇旧恨,这次他一定要她死。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王,那就是他李不凡。 两种不同的力量不断在空中交汇,这么短的时间里,两人已经交手不下数百次。 沉渊和天道一直遥遥看着这一幕,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很艰难的战斗。 她回来的太晚,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受到的苦难太多,天地间的正气和魔气早就不平衡,魔气占了上风。 这直接体现在那两个人交手形成气上。 “别看了,我们不是早就料到了吗。”天道化身看着沉渊,“你该履行你答应我的事了。” “我知道,我就再看她一眼。” 沉渊深深的看着舒鱼,眸子里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最后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他答应过天道,鱼鱼恢复记忆之后,他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幽冥界,魔宫。 沉渊出现在那个巨大的广场上,他站在中间,属于真魔的气息逐渐散开,他的脚下亮起一个巨大的阵法。 那些散开的魔气渐渐进入阵法内部,在达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沉渊再也稳不住,躯体像被炸开一样,四分五裂。 同时,黑色的阵法开始泛起白色的光芒,带着圣洁与净化的气息,出现在无量山。 这一异变被所有人察觉到,最为明显的是和舒鱼对战中的李不凡。 明明已经占了上风的他,气息却开始衰败。 感受着真魔之息的消失,李不凡脸色都变了,他看向无量山的地方,骂道:“蠢货。” 失去真魔力量的他,开始被舒鱼压着打。 为了保命,李不凡立刻吞噬了秦寿,借助他的力量破开剑光,瞬间向背离无量山的方向逃。 他不知道无量山到底发什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一定和渊有关,那个神经病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该死,明明是一代魔主,怎么偏偏是个恋爱脑。 李不凡没有跑远,就被舒鱼一剑钉在了树上。 她掐诀,将李不凡缩小,回到无量山。 看着那明亮的阵法,她将李不凡扔了下去。 阵法转动,无数古魔族的力量都有消散,特别是那些强大的古魔族。 “崽崽,你别担心。”天道出现在她身边,“这是他和我交换的条件,等天地平衡那家伙会出来的。”就是不知道出来的是个什么东东。 “我知道。”舒鱼看着大阵,“没关系,大不了百年之后我在把他捡回来就是了。” “好吧。”天道化身点点头,“崽崽,我要走了,临走之前送你一个小礼物。” 化身的手在舒鱼额头上轻轻一拂,舒鱼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进入了她的识海里。 “再见。”化身对舒鱼笑的慈爱,然后化作光点消散。 李不凡虽然解决了,但是古魔族还在,战争还在继续。 那些曾经的少年们还在厮杀,他们将会在战火中成长起来,接过前辈的重任。 舒鱼远远的看着这一幕,风吹过她的衣角,滑过她的长发,去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下个百年,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