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内容简介: 她是权聿王捧在掌心的宝贝,天下人都羡慕不已的权聿王妃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别院那些形态****的小妾更加不是她的对手。 十二岁那年亲眼看见爹爹与水莲欢爱,她冷冷的看着那个女人发下毒誓——我要你死。 妤儿小姐绝食一日,王爷答应再不去别院。 妤儿小姐绝食二日,王爷答应将所有宠妾黜出王府。 妤儿小姐绝食三日,水莲姑娘死于乱棍之下。 那一日,清晨,天光泛白,她站在初露微晨的庭院里,看着浑身是血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女人,嘴角微微牵出一抹笑来。 “任何人,都妄想从我手中抢走爹爹。” 权聿王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个此时脸上浮现冰冷笑意的女孩,心中一片茫然, 他的宝贝竟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及野心。 大婚之日,她留给他一片火红的背影,“爹爹,此去铜雀台,待我归来之日,才算功德圆满。” 正文 第一章 领养 寂静的宫廷内院,一道黑影慢慢从廊下走出,身上的披风拖拽到地,行动处,不留任何痕迹,风貌下,她的神色有些慌乱,手中还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西宫的角门处,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 宫女抱着孩子匆匆上了马车,将孩子交给黑暗中坐着的人。 “王爷,这是锦妃娘娘的孩子,求您……看在从前锦妃娘娘与王爷的情份上,救这孩子一命。” “锦妃呢?”低沉的男声缓缓响起,他的面容隐蔽在黑暗里,令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看到一双冰冷的黑眸,在黑暗中闪着幽冷的光。 宫女低下头啜泣,“皇后娘娘以赎乱宫闱为罪名赐下毒酒,娘娘买通了侍卫放出我跟公主,今晚……恐怕就是娘娘上路之时。” 说到这里,她已哽咽难耐。 黑暗中,良久听不到任何声响。 王爷缓缓将孩子抱过去,“她叫什么名字?” “娘娘说……希望着这孩子平安快乐,岁月长长久久,所以起名叫长妤。” “长妤……”温醇的男声低喃,掀开襁褓,里面露出一个粉嫩的小娃娃。她睁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突然露出了笑容。 *** 三年后 今天是权聿王爷大婚的日子,京城热闹非凡,前来送礼的人几乎要将门槛踏破。 权聿王十四岁封王,十七岁加爵,二十岁大婚,娶的是萧丞相的小女儿萧诗媛,如此天作之合当然可以令天下人羡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府里却依然人声鼎沸,院子里不时传来喝酒划拳的声音。 新房里,王妃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坐在床上,心里早已激动万分,早就听说权聿王爷仪表堂堂,是位难得的好男儿,父亲大人三番两次暗示皇上,才求得皇上圣御指婚,诗媛心中自是喜欢的,所以还没过门时便天天期盼着。 其实……也不是没见过权聿王,记得有一年上苑射典,皇上特许女眷入内,她跟着皇后姑姑一起过去观赏,所有的皇子将才都在,却只有他一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个男人……身上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要走到他身边,照顾他,呵护他,同时也依赖他。 “王妃,快快,王爷来了。” 丫鬟小环匆匆跑进来,将她的嫁衣整理了一下,“等会一定要让王爷看到最美的新娘,让他窃喜能够娶得王妃。” 诗媛红着脸,低声斥道:“行了,看你慌的。”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她心里也是一样的紧张,不知道等会王爷掀开盖头看到她的模样,是会高兴还是会失望。 --------------------------------------------------- 归来发文了,谢谢亲们支持,么么! 正文 第二章 宠爱1 就这样惴惴不安的等着,过了一会,听到走廊上有了脚步声。 脚步声缓缓朝门口移动,门锁响动了一下,很快就要打开门,诗媛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接着,她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焦急的横空插入,“王爷,不好了,妤儿小姐高烧不退,大夫说看着不大好,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什么?妤儿发烧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本王?”他勃然大怒的声音虽隔着门,还是吓得王妃浑身一震,接着,她听见脚步声又渐渐向远处移动了。 过了一会,王府的老妈子进来回禀,“王爷说今晚不过了了,让王妃先睡下。” 萧诗媛没有哼声,缓缓接开盖头,张婶惶恐的道:“这可不行王妃,新娘子自己掀了盖头不吉利的。” “呵,难不成要我盖着睡一夜吗?王爷都不进洞房了,还谈什么规矩。”她冷笑,化了浓妆的脸上布满了讽刺。 张婶不敢再说话。 王妃抬头看着她,“我问你,妤儿小姐是谁?” “这……她是王爷三年前收养的孤儿。” 大顺朝德宣三年,权聿王大婚之日,萧王妃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长妤。 *** 两年后,妤儿五岁,被王爷如珍宝一般圈养在干净纯洁的桃园,他要她在这里,快乐的长大。 妤儿坐在王爷结实的大腿上看丫鬟们放风筝。 “爹,妤儿好想像风筝一样飞得这么高这么远……” “妤儿为什么想飞?” “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 一阵沉默之后王爷下令,“将小姐的东西搬到檀园。” 檀园,是王爷的住处。 大家纷纷忙着为妤儿小姐搬家,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河对岸,有一双恨得发红的眼睛正死死的看着这一切。 “王妃,我们还是进去罢。”小环怯懦的道。 萧王妃冷笑,搁在身侧的双手不住颤抖着,“连我都没有留宿过的檀园,他居然让那个丫头住进去。” “王妃,她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构不成威胁。” “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王妃的目光紧紧盯着轿子里那张天真的面孔。 德宣五年,皇上新宠帝贵妃,同年,妤儿搬入檀园。 *** 三年后 妤儿八岁的生日,京中各府送来大大小小生日礼物不计其数,妤儿只从中拿了一件紫色玉珏挂在脖子上。 权聿王脸上露出笑容,将她揽进怀里。 妤儿窝在他温暖的怀抱,轻轻叹息,“我说过配玉,只配锦州的紫玉。” 锦州距长安千里之遥,因为她要,他便跋山涉水,天下间财宝在他眼里都不如一个她。 正文 第三章 宠爱2 *** 四年后,妤儿十二。 十二岁的芳华,多么美好的年纪,当年的小女娃已长成婷婷玉立的少女,她睡在床上,身上只穿着一件薄纱,这是多年的习惯,她爱帖身睡。 那样,才能清晰的感受到爹爹身上的温暖。 她是一个需要温暖的孩子。 “王爷,您回来啦,小姐已经睡下了。” “知道了,你下去罢。” 低沉的语声不含一丝情绪,灯光下,王爷俊美的连魔鬼都会叹息的脸庞,只有在看到她时才会露出微笑,权聿王走到床边,看到睡得正香的人儿,眸子里燃起一簇火苗。 她的身体如含苞待放的花蕾,散发美妙的芳香。 凝白玉脂的肌肤,农纤合度的双腿并拢着,在她并拢的大腿处,有一簇黛青色的毛发正以良好的姿态蓬勃生长,她细细的腰肢,还未承受过任何力量,胸前正在发育的少女酥胸俏挺而可爱,上面茱萸大小的粉红嫩珠散发诱人色泽。 他情不自禁的吞咽口水,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才十二岁少女的身体,竟然如此诱人。 床上的她翻了个身子,双腿自然弯曲搭到他身上,轻咛出声,“恩……爹。” 她粉红色的唇微张着,眸中透着迷离的光,就那么天真的望着他,忘了自己依赖深爱的爹也是个男人。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薄纱掩盖下,她纯洁的少女圣地。 嗷…… 他心中痛苦的嘶吼,起身冲出房门。 别院。 崩的一声门被人用力踢开,水莲转过身,欣喜的看着站在那里的人,“王爷,你可来了,奴家想死你了。” 水莲高兴的迎过去。 权聿王不语,一把将她推到床上,大手无情的撕掉她的衣服,解开裤子,身体长驱直入。 水莲虽然惊讶王爷突然过来,但是能够受到王爷如此宠爱她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身体的愉悦让她狂喜的叫喊,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一双眼睛正直直的望着着他们。 事后,他退出她的身体,水莲从身后抱住他的腰,“王爷,今天晚上你怎么了?” 他不语,目光直直的看着门口。 长妤走进来,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她身上仍旧穿着那身薄纱,外面披着王爷的黑色披风,宽大的披风拖到地上她也不管,光着脚,长发绫乱披在身后,如同一朵暗夜盛开的花,缓慢的走到他面前。 水莲刚刚入府,还没有见过长妤,见到突然出现一个陌生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啊……这,这是哪来臭丫头。” 长妤目光从他脸上抽离,落到他身边的女人脸上,粉红色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你怎么能爱她……” 说完,她便转身跑出了房门,眼角,一滴泪水都没有。 正文 第四章 仗毙于庭 权聿王快速穿好衣服跟上去,水莲一时搞不清楚状况,看着前后出去的两个人十分茫然,“王爷……她是谁啊?” 王爷不理会,跟着她跑出了门。 “妤儿,你开开门,别闹了,妤儿……” *** 妤儿小姐绝食一日,王爷答应再不去别院。 妤儿小姐绝食二日,王爷答应将所有宠妾黜出王府。 妤儿小姐绝食三日,水莲姑娘死于乱棍之下。 那一日,清晨,天光泛白,她站在初露天光的庭院里,看着浑身是血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女人,嘴角微微牵出一抹笑来。 “任何人,都妄想从我手中抢走爹爹。” 权聿王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个此时脸上浮现冰冷笑意的女孩,心中一片茫然。 他的宝贝竟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及野心。 德宣十二年,权聿王府妾室尽退,只余正王妃,同年,入府不过三个月的水莲姑娘身染恶疾,不治身亡。 时光荏苒,十二年的时间终于让前朝宫廷秘闻归于沉寂,大家都忘了,曾经还有一位锦妃娘娘为皇上生下了公主,而后随着锦妃娘娘的离去,这位公主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顺朝年过六十的皇上如今又添新宠,帝贵妃进宫十年,得宠十年,为皇上诞下一子,深受宠爱,皇后嗟叹之余别无他法,只得拼尽全力守住太子之位。 是啊,梁帝莫过于是历史上子嗣最多的皇上了,他有十三位皇子,八位帝姬,又哪里会记得那个多病惆怅的锦妃呢!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对他来说又有何防? 檀园宽敞的书房内,长妤笔直的站在书桌前端祥着上面的一幅画。 秦荣端着燕窝进来,看清她看的画不禁吓得手一抖,碗差点摔到地上。 “她美吗?”一道清冷的语声缓缓传来。 秦荣稳住身子,怯懦的低下头道:“小姐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长妤微笑,手指慢慢划过画上女子的脸,“一支梨花春带雨,我见犹怜何况他……” 画上的女子有着一双细细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鼻梁小巧而挺直,嘴巴丰泽诱人,尖尖的下巴仿佛经不起任何蹂躏,白细的脖子,曲线被宫装衬得很美,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书上总说女子颈线优美时会说“领如蝤蛴”。 “小姐……”秦荣看不透她心思,一时不敢乱说话。 长妤用手撑着桌子,抬头看向她,美丽的眸子里带着吟吟的笑意,却让人感觉脊背冰凉。 “这个女人……不是我娘吗?” “小姐……”秦荣再也抑制不住,吓得脸色惨白,心中诧异她怎么会知道,而这幅画又怎么会在这里。 正文 第五章 心机 小姐却显得十分平静,目光定定的看着画像,又道:“这么年轻美貌就死了,真可惜。” 秦荣无法形容自己的此刻的心情,当年抱着公主死里逃生,她从来没有对小姐提到过她的身世,可是她却什么都知道。 这幅画,原本是王爷珍藏,今天不知怎么就给她翻了出来。 怪也只怪王爷太宠她,让小姐变成现在这样,小小年纪却脾气古怪,想法跟寻常人家的孩子都不一样。 还记得小姐三岁时王府办喜事,她早早侍候小姐睡下便去忙自己的的事了,隔天一早醒来看见小姐浑身被水淋湿站在外头吹冷风,她立刻吓得冲过去将她抱住,小姐昏倒在她怀里,临闭眼前恍然说了一句,“我要他在这里。” 当晚,小姐高烧不退,权聿王丢下洞房花烛的新娘子守了小姐一夜,当看到小姐满足的蜷缩在王爷怀里睡着的时候,她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内心震憾不已,才只是三岁的小孩子就有如此心机。 五岁,搬出桃园那天小姐兴奋极了,她抱着她坐在轿子里,小姐无聊的掀开轿帘看向对岸,看到萧王妃遗世而立,含恨的目光时,她吓得连忙让小姐放了帘子,而小姐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可怜的女人。” 八岁,从来不喜欢玉的小姐却在那么多礼物当中选了紫玉,王爷看到小姐选了紫色玉珏而十分高兴,可是……她却亲眼看到小姐半夜独自起身下床,将那玉珏扔到门外,“这种卑贱的东西也只有你会喜欢罢,呵,脏手碰过的,我不要。” 门外长风呼啸,萧王妃浑身颤抖的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的玉珏,一动也不动。 那玉珏本是王爷买回来送给小姐的生日礼物,小姐早就在王爷房中见过,却没表现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随便的扔到旁边。 一日,王妃来到王爷房中闲坐,无意中看到这玉珏也十分喜欢,爱不释手,于是就跟王爷讨要,王爷没有答应,可是小姐却仅仅因为王妃喜欢就把它据为己有,而又因为王妃碰过就将那么珍贵的东西弃之如敝履。 十二岁,王爷半夜冲出门外,小姐随后跟着出去,她不放心,于是悄悄跟在身后。 只见小姐独自一人站在门外,看着王爷与水莲在房中欢愉快活,眼睛崩射出的寒茫让她心惊,那竟然是——杀机。 “我要你死。” 她清楚的听到小姐喃喃说着这句话,然后推门进入,紧接着,就传来了水莲小姐的惊呼…… 回想从前这一切,秦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姐此刻咄咄人的目光。 她的小姐,已经渐渐长大成人。 “怎么,难道不是吗?”小姐带着笑意的语声缓缓传来,打破了她的思绪。 正文 第六章 仇恨 秦容抬起头,“小姐,奴婢不知道要怎么跟小姐解释……” “那就不要解释好了,我总有一天会弄明白的。”她笑着,从书桌后走出来,重新换上天真俏皮的样子,“啊,今天是王妃进宫的日子,不知道又会从宫里带些什么好东西出来,我要去看看。” 说着,就跑了出去,秦容想拦也没有拦住。 王妃并不喜欢小姐,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小姐却偏偏要去招惹她,看着她欢快跑走的身影,秦容心中一阵疑惑,有时候看着她天真的笑颜她真的会怀疑从前那些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偏偏没有。 她站在原地,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走到书桌旁小心用手抚平画卷上的皱折,娘娘如果还在,小姐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她叹息,将画卷重新收好。 萧王妃的轿子停在门口,她下了轿,看到坐在她门口的那个人显得并不稀奇,冷笑一声,缓缓走来,却并不打算理她。 妤儿也没打算理她,甩着手帕自言自语的道:“唉,赶走了那些小妾府里显得越来越冷清了。” 萧王妃停下脚步,刚想对她说话,却听见她接着道:“要是连王妃都走了也不知道这府里会变成什么样?” “你很想让我走吗?”萧王妃冷笑,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今天进宫穿的一是件紫色宫装,头上配以精美的金饰,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富贵端庄。 妤儿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我只是打个比方,王妃不会生气罢?” “自然不会。” “那就好。”妤儿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粒,转身朝门口走去。 萧王妃看着她,美丽的眸子时突然浮现笑意,“你等在这儿不就是为了知道今天王爷去哪了吗?” 妤儿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原本眸子里的天真顽皮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爹爹去哪了?” “你不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吗?怎么他去哪会不告诉你呢?”萧王妃冷笑,唇角带着讥讽的笑意。 听到这里,妤儿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她确实很想知道爹爹去哪了?但是如果是站在萧王妃面前受她嘲讽奚落才能知道答案,她宁可不知道。 她大步走向门口。 萧王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笑意慢慢消失不见,带着着仇恨的目光紧盯她离去的方向,拳头握得生紧,她忘不掉,那个晚上这个看似天真的女孩给予她的羞辱。 永远也无法释怀。 小环走过来掺扶她,“王妃,先回房罢。” 王妃没有动,身子直直的站在那里,看向天边渐落的日头,余辉撒在她脸上,如同铺了一层金红的细纱,衬得那张脸越发的苍白胜雪。 正文 第七章 软禁 德宣十二年,梁帝龙体欠安,中宫隐瞒皇上病情,以防止各藩王趁势发兵乱政为由将各王以赴宴为名召进宫中,软禁起来。 梁帝六位手足,之前为夺位之争已死去三个,如今只剩周王,文定文,权聿王三位王爷,权聿王之前深受先帝宠爱,封地赐在京城,这次乱政之嫌自然也属他最大,所以格外的对权聿王施以重防。 妤儿高高的站在门楼上,俯看下面排列整齐的官兵,一语不发,转身下了楼。 秦荣跟在她身上,不说话,脸色却不由的黯了下来。 看来这次王爷在宫中凶多吉少了。 说起来,中宫的手段她不是没见识过的,当年跟着娘娘在宫中,锦妃娘娘因貌美年轻深得皇上宠爱,后来喜得龙孕,更加倍受呵护,中宫因此怀恨在心,趁着皇上南下江南,她便在锦妃娘娘临盆后第四天,带着人来到宫中,说公主出生在7月15日鬼节,是天煞孤星下凡,将来势必会克死周围的人,对皇室不利,对江山不利,于是下令要将公主溺死。 锦妃娘娘紧抱着公主不放手,最后,皇后娘娘开出条件,让锦妃娘娘选择自杀,那么她就可以放公主一条生路。 锦妃娘娘别无他法,选择了自赴黄泉,也就是那一晚,她才能和公主一起逃出宫中,待皇上半月后归来,皇后只说娘娘是因为产子时大出血而死,孩子也一并死于腹中,梁帝只是悲痛一时,便很快忘了这事。 现在,权聿王被软禁宫中,皇后派人将权聿王府团团包围,为的也是更好的挟制权聿王让他屈服。 小姐默默走着,秦荣看着她的脸色,越发的担心。 她越沉默就代表越生气。 “小姐……”秦荣试探的叫了一声。 妤儿没有回答,只冷冷的应了一声,“什么事?” “王爷不会有事的,小姐就放心好了。” “哦,我知道的。”她淡淡的,目光看着前方突然不动了,秦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中一动。 萧王妃显然也看到了她们,停下脚步。 “真巧啊,小姐也来欣赏风景。” 长妤走下楼梯,来到她面前,“是啊,王妃也起这么早来看日出,真巧。” 秦荣跟过来,暗自为两个人捏了一把汗。 自从上次小姐从王妃那里受了奚落回来,这还是第一次碰到,王爷被软禁的事已经传得天下皆知,小姐自然也知道了。 那一晚,小姐沉默的在灯下坐了一晚,她并没有去找萧王妃,萧王妃是皇后的亲侄女,这件事如果论谁早知道,恐怕她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皇后戒备权聿王,恐怕连王妃也会一并戒备起来。 正文 第八章 软禁2 妤儿走到她面前,对她福身施了一礼,“那妤儿就先走了,王妃上去罢,我刚看过,风景很美。” 萧王妃点头,其实他们谁都知道,大家不过是想去看看今天皇后派来围府的兵力又增加了多少,从中看出现在势态有多紧张。 妤儿昂着头从她身前走过。 王妃看着她,欲言又止。直到她身子走远了,她才叹了口气,慢慢登上了门楼。 站在楼门上看到下面密密实实的官兵,小环不禁担忧的道:“王妃,看来这次皇后娘娘是铁了心了,若想救出王爷,也只有那一个办法了,不如就送她走罢。” 萧王妃不说话,目光定定的看着下面仗剑而立的侍卫,他们将王府围得铁桶一般,任何人都插翅难逃。 见王妃不语,小环也不敢再说什么。 长妤回到房间,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喝下,端着空杯子回身在椅上坐下。 秦荣走进来,沉默的站在门口。 “你觉得这次王爷胜算有多大?”小姐的声音冷冷传过来。 秦荣想了想,不敢撒谎,“如果皇上这次遭遇不测的话,皇后娘娘恐怕会挟制各王直到皇上顺利登基才会放人,并且……” 说到这里,她有些迟疑,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 “并且什么?” “并且……皇后娘娘可能还会削王削藩,到时候,王爷恐怕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王爷了,远远的发配边塞。” 秦荣说完,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脸色。 长妤沉默着,紧紧握着坏子,指尖惨白…… 王爷被软禁第七天,皇上病重,宫中下令关闭城门,急诏针工房侍婢为太子定制龙袍,帝京上空弥漫着一层紧张的气氛,朝中各大臣也都坐立难安。 夜里,萧王妃来到檀园。 长妤从窗边看到她,回身在椅上坐下,吩咐秦荣,“开门。” 秦荣原本不解,当她看到正走过来的王妃时心中明白了,打开门请道:“王妃请进。” 萧王妃抬起头,看着静静坐在那里的人,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 她憔悴了很多,脸上没上妆,只是胡乱擦了些粉。 “看样子你是在等我。” “王妃过来有事吗?”她并不接她的话,直问主题。 王妃笑着,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如果我告诉你,只有你可以救王爷,那么你愿意吗?” “怎么救?”她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丝毫看不出少女的羞涩与单纯,目光深不可测。 萧王妃微微一笑,转身看向秦荣,“你先下去罢,我跟小姐说几句话。” 秦荣站着不动。 长妤冷声道:“下去。” 秦荣这才不情愿的行了个礼,俯身退出门外。 “现在,可以说了罢。”长妤道,逼人的目光落到她脸上。 正文 第九章 软禁3 王妃挑眉轻笑,却并不急着说话,她起身走到一旁的架子上,那上面放着许多精美的瓷器与珍奇的小玩意儿,她拿起一件十个套只装的木头娃娃,像是十分感兴趣似的把玩着。 长妤看着她,耐心已经被她磨得所剩无几,脸色也不由自主的沉下来。 “这么卑贱的玩具你都要,难道不赚它破吗?”王妃转身看着她发笑,慢慢松开手指,木头娃娃应声掉在地上,碎裂四散开来,王妃看着地上残片,故作惊讶,“唉呀,摔坏了,真对不起呢?你不会生气罢?。 长妤沉了神色,眼底锋锐夺人,霍然站起身,眼看话就要脱口而出,但是她却又渐渐收起愤怒,转而冷笑,“坏了就坏了,不过是玩意儿,这种东西爹爹还给了我很多,如果王妃喜欢,大可以全拿去,全摔了。” “哈哈哈哈……” 萧王妃发出讽刺的笑声,“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些破烂?” 长妤强忍怒气,殿内静得吓人,她站在琉璃宫灯下,柔和的光晕照在她脸上,分不清脸上喜恶,良久,她一字字道:“闹够了,现在该说出来要怎么救爹爹了罢? 本想借此发难的萧王妃,见她如此顺从听话,收了笑,转身看向她,“你进宫,做太子妃,做皇后……” 她突然道,语气里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长妤冷冷的看着她,一语不发。 萧王妃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怎么,你不信?皇后娘娘能牵制王爷的人也只有你了,只要有你在身边,不怕王爷不就范,所以……只要你进宫,皇后娘娘就会立刻放王爷出宫。” “你是故意的。”当年她借玉珏羞辱她,她一定是在报复,长妤不信。 “哈,随你怎么想,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你想眼睁睁看着王爷被杀死,或者看他被发配边疆的话那你就只管不信好了。”萧王妃笑着道,无所谓的在房间里四下打量。 王爷宠爱这个女儿超出常人的想像,为了她,他几乎连朝政都不理,只想守在她身边,这些年来本有好多次机会可以让王爷收集更多的势力,如果不是他只把心思放在长妤身上,又怎么会让自己陷进绝地呢? 当今皇上年迈多病,这种情况早已料到,可是王爷却丝毫不防备,仍旧大摇大摆的上朝,回府,檀园。 在他的世界里好像只有妤儿。 她萧诗媛在哪,在做什么,是谁?好你跟他全无关系。 一想到这里,王妃便不能再平静,搁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 “这么说,你说的都是真的?”长妤道,殿内灯火摇曳,静得几乎可以听见蜡油爆破的声音…… ------------------------------------------------- 谢谢亲们的支持。么么! 正文 第十章 决定1 萧王妃漠然转身看向她,“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还跟你开玩笑吗?” 更漏声点点滴滴,夜凉如水,就如此静止下来,仿佛再也不会天亮,不会再有明天。 是了,她是王爷的女儿,总有一天要嫁人,不论是嫁给太子亦或别的男子,总归不能长长久久的留在他身边。既如此,嫁谁都没关系。 看着她怆然若失的样子,萧王妃拂袖转身,“你考虑一下罢,若答应了,我就带你进宫去见皇后娘娘,若婚事敲定,王爷自然很快就会出来。” 长妤站在灯下,广袖垂落,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良久,只说一句, “如果你敢骗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萧王妃突觉脊背一凉,这孩子此刻的声音如同来自冰凉的地狱深处,竟然如此让人害怕,她强掩脸上慌乱,平静的道:“我也只是为了王爷好。” 说着,便转身出了门。 秦荣从外面焦急的跑进来,“小姐,王妃她说了什么?” 灯光下的身影显得那么弱小,长妤不语,摆摆手,“下去,我要冷静一下。” “小姐……” “下去。”就那么,身子摇摇摆摆的进了内殿。 看见小姐脸色惨白,额上冒着冷汗,精神恍惚的样子,秦荣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知道一定是与王爷有关的,也只有王爷的事才能让她如此慌乱,失了方寸。 权聿王被软禁第十天,皇上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渐渐已能起身说话,但王府外围着的侍卫却丝毫都没有要撤走的意思。 天还未亮,长妤便来到萧王妃的院子,王妃还没起床,丫鬟们也没起。 长妤独自一人,长发未梳,小小的身子缩在一件黑色披风里,紧紧裹着自己,她光着脚,慢慢坐在王妃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天边太阳渐渐升起。 或许,爹爹会理解她这个决定。 她怎么能看着他被软禁,怎么能看着他被削去爵位? 长妤摇摇头,眼眶有些湿润,却没有流泪。 从小,她的世界里就只有爹爹跟秦荣,三岁那年知道爹爹要成亲,她问秦荣说成亲是什么意思?秦荣说成亲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组成一家人,从此,爹爹属于另一个人时,她吓死了,她怎么想都想不出办法来将爹爹留住,最后不惜自虐来留住他。 或许,从那时候开始,爹爹就已经不属于他了,只是她还不肯接受现实,死命抓着不放手。 如今,这一天真的来临了。 她也终于认清了事实,他们是父女啊! 吱呀,房门打开,小环出来打热水,看到门口一动不动坐着人吓得尖叫出声,“啊,小姐你一声不响坐在这里,吓死奴婢了。” 正文 第十一章 决定2 “是谁啊?”王妃庸懒的声音缓缓传出,紧接着有脚步声靠近。 长妤身子未动,冷冷的道:“去告诉她,我进宫。” 小环转向看向王妃,萧诗媛披着外袍,怔怔的看着她,“你确定?” “我要让爹爹快点回家。” 她受不了爹爹生死未卜的日子,煎熬得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萧王妃系着衣扣,走出门,“那好罢,你回去准备一下,等会我们就进宫。” 长妤漠然站起身,围着黑色披风的身子缓缓往外走,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凌乱的发丝后一双冰冷的眸子直逼萧王妃,“既便我走了,你也休想得到爹爹的心。” 萧王妃只觉得头顶轰得炸开,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她缓缓笑道:“这一次你救了王爷,算我欠你的人情。” “我救爹爹跟你无关。”长妤冷笑,唇上咬出血来,她临去时的眼神仿佛是个魔咒,在此后很多年都在萧王妃脑海里萦绕不散。 看着她消失在门口,长风吹起绫乱的黑发,衬着朝阳,形成一副异常诡异的画面,小环转身看向脸色发白的王妃,心内戚然。 *** “放行……”森严的宫门深处,随着一声高亢的呼声响起,紧接着,沉重的木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缓缓打开,那声响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野兽嘶吼,冷冷的震慑人心。 长妤坐在马车里,身子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进了宫门,车上高擎权聿王徽标。 萧王妃朝后看看,冰冷的唇角牵出一抹微笑。 小环怯懦的看着王妃脸上笑意,“王妃,等王爷回府后如果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会怎么样?” “怎么样,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并没有逼她。”王妃冷笑,美丽的眸子现出阴谋的笑意。 宫中气氛并不如想像中的沉重,只是比别处清冷些,长妤下了马车,抬头看着眼前连绵的宫阙,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这里,以后就是她将要生活的地方,再没有爹爹的温暖呵护。 秦荣从帘后探出身子,小声道:“小姐,奴婢在马车里等你,你小心跟着王妃进去。” 长妤看看她,不明白一向紧跟着她的秦荣这次为什么要留在车里,但是她没有多问,点点头,朝前面已经等她的萧王妃走去。 “我们走罢。”她道。 王妃看着她,目光里现出满意之色,今天长妤并没有特别打扮,仍旧一身白裙,王爷喜白色,如数宫装都给她做成素色的,清雅得如同一朵洁静的小花,但是掩藏在这纯洁外表下的却是一颗比男人更甚的野心。 “走罢。”萧诗媛笑笑,起身进了门。 “萧王妃到,郡主到……” 正文 第十二章 缜密算计1 内侍冗长的通报声缓缓响起,响彻在宽宏肃静的殿宇间。 萧王妃穿一袭雪缎织金绣雀宫装,缓缓拾级而上,琼台高峙,长妤随在她身后,雪白的衣袂铺开,绵延了身后大半个台阶。 她低着头进殿。 殿内燃着檀香,两旁宫女垂眸侍立,在殿堂正中的鸾榻上,皇后娘娘一脸疲惫的坐在那里,身上穿着雪青色家常宫装,见到她们来,勉强撑出一抹笑来,“这就是权聿王养在深闺的宝贝女儿吗?”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 “长妤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免礼,赐坐。”皇后坐起身,带着笑意的目光紧紧锁在长妤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眸子里露出满意之色。 萧王妃拉着长妤在一旁边座位上坐下,看出皇后满意之色,两人目光交错,心下已经了然,缓缓绽于唇边的笑意里包含着无限缜密的算计。 谁又能料到宫闱肃杀竟是由两个女人的笑颜展开。 长妤目光始终盯着脚下。 诗媛笑着道:“一直想带她进宫给皇后娘娘看看的,只是一直不得空,也怕她人小不懂事,唐突了娘娘。” “怎么会,我看她知书达理的,你是叫长妤罢?今年多大了?” “回皇后娘娘,小女名叫长妤,今年十二。” “十二……”皇后娘娘点头沉吟着,过了一会道:“没关系的,再过几年圆房也不迟。” 萧诗媛暗暗心惊,这件事原只是口头一提,没想到皇后娘娘见到长妤人竟然直接提到圆房,她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干咳了一声,“左不过一两年的事。” 长妤放在红木扶手上的手微微收紧,将头低得更低些。 她们说的,她懂。 无非是女子由少女变成女人的过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皇后也觉得自己心焦了些,笑着道:“看我,一见到这孩子就喜欢的紧,心直口快了些。” “可是呢!我跟王爷也十分喜欢这孩子,本打算在身边多留两年,现在……她有这个福份,也算是她的造化。” 皇后娘娘眯眸微笑,转而对长妤道:“你还没有进过宫罢?本宫让宫娥带你去转转?” “那长妤先行造退,王……”长妤站起身,向皇后行礼,转身至萧王妃那边,竟一时噎住,那声娘无论如何叫不出口。 萧王妃笑道:“行了,去玩罢。” 完全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口吻。 长妤跟着宫娥出来,慢慢走在空旷的皇城,偶尔可以见到一些宫女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 她打算带她去御花园走走,“小姐,御花园就在前边了,如果你累了,我们可以在这这石凳上歇歇。” 正文 第十三章 缜密算计2 “不必了。”长妤道,环视四周,御花园在河对面,需要走到那边过了桥才到,远远的,有几个穿着华丽的男孩女孩在嘻闹,大概是皇子和帝姬罢,朝中现在这种情况,恐怕也只有这些不知人间险恶的真龙天子们才能有这份闲情。 长妤担心爹爹,不禁问道:“听说权聿王在宫中,怎么没见?” 见这么问,宫娥有些惶恐的低下头,“小姐,奴婢不知道王爷住处,我们还是……去园子里逛逛罢。” 说着,就低头在前边带路。 前头嘻闹的声音临近了些,可以清楚的听到他们的笑谈。 “七哥,接着。”一个看似只有十二三岁的青袍男子将一本书远远抛向另一个穿紫袍的男子,男子微微皱起眉,“十四弟,难道你不怕太子一怒之下砍你的头吗?” “那病恹恹的家伙恐怕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呢!”青袍男子哈哈笑起来,口无遮拦的话就那么破口而出。 早就听闻华妃娘娘的宠子生性顽劣骄纵,恐怕这位青袍男孩就是十四皇子了。 而另一个…… 长妤目光缓缓落在紫袍男孩身上,他看上去有十七八岁的年纪,玉面紫冠,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带着邪味笑意的眸子,想必这就是一直让皇后娘娘感到头疼的七皇子了——帝贵妃的独子。 实际年龄只有十六,只因生得键壮,显得比皇太子倒还要年长几分。 不远处,走过来一位青瘦的白衣男子,还只是八月天气,他却已经披了斗篷,厚实的斗篷也盖不住他过份单薄的身子,两个宫女近距离左右随同着。 他在青袍男子和紫袍男子面前站定,轻微的咳了两声,原本就苍白的面容显得更加苍白,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十四弟,七弟,别闹了,把书还给我。” “太子哥哥,想要书就来拿啊!我母妃说你病得快死了,这不会是真的罢?她们大人的话不能信,太子哥哥我不信你病得那么严重了,你来拿啊!” 十四皇子顽皮的道,抓着那本被他们来来回回扔了不知多少回的书向远处跑去,示威一般高举着,“来呀太子哥哥。” 七皇子远远的看着他,迎着阳光,笑颜十分好看,只是眸子里那分抵触的冷意怎么都挥之不去,他只是淡淡笑着,低头道:“我们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太子殿下不会生气罢?” 苍白的脸上绽出宽容笑意,单薄的太子连语声也薄弱的几乎听不见,“自然不会。” 话落,竟不知说什么好。 跑远的十四皇子见没人理他,悻悻的返回来,在瘦弱的太子面前摊开书,一页一页的撕年书纸,“太子哥哥,你再不来我就要把它撕完了。” 正文 第十四章 太子落水 恐怕是十分宝贵的书,见他如此糟蹋,太子脸上现出心痛之色,走上前抢夺。 可是他单薄的身子又哪里快得过生龙活虎的十四皇子,左躲右闪的,竟然一不小心掉进了水里,侍立的宫娥吓得脸色惨白,立刻大叫,“来人哪,太子落水了。” 太子在水里挣扎着,虚弱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十四皇子看到太子落水了,也不敢再调皮,扔了书怔愣在站在一旁。 七皇子也没有跳下水救人的意思,漠然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太子在水里惊呼。 随侍的宫娥看到这样景况,吓得脸色惨白,跑到水岸边看了看惊呼道:“不好了,太子落水了。” 长妤跟在她身后,平静的看着河面,“这河水清可见底,看样子不过才没过腰的深度,太子落水有这么可怕吗?” 宫娥急急摆手道:“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不为落水了有事没事,而是太子殿下身子本来就很虚弱,现在天冷了,若回头他因为这个受了凉,皇后娘娘怪罪下来,这些宫人们就要遭殃了。” “怎么?那害太子落水的人反倒没事吗?”长妤冷笑,转身上了桥。 宫娥怔愣的看着她的脸,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刚才她也亲眼看到是十四皇子推太子落的水,可是这话……这位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出来呢? 现在十四皇子七皇子与太子殿下之间的皇位之争正是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大家避嫌都避不及,可是她却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说了出来。 想到这里,明月不禁感到一阵冷意袭来,脊背发毛 “小姐,别过去。”明月见她朝太子落水的地方走去,想拦也没拦住,只得硬着头皮跟过去,心想这位小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一回神,却发现她弯腰脱了鞋,身子一纵便跳进水里。 宫娥吓得睁大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姐你不能下去,不好了,小姐落水了,快来救人哪……” 昭华呛了几口水,厚裘衣服沾了水变得有千斤重,沉沉的压着他的身子让他难以站稳身子,朦胧间看到有个人向他靠近,雪白的脸,冰冷的眸,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似柔弱的双手却十分有力,牢牢抓住他的手臂。 “别怕,水不深。” 她的语声仿佛风铃一般清脆悦耳,只可惜太过清冷了些,仿佛没有人的感情。 她拉着他,脚步坚定而沉稳,一步步向岸边走去。 昭华难以从她脸上移开目光,这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怎么会有如此冷静与沉着,跟着她的脚步,他仿佛不那么害怕了,慢慢靠向岸边。 远处,皇后娘娘带着萧王妃看到这边情景,吓得立刻跑过来,“昭儿。” -------------------------------------------------- 这么快到十四章了,唔……么么么 正文 第十五章 绝不轻饶 宫人们惶恐的跪在一旁,内侍们一个个全都跳下水救人。 十四皇子看见皇后过来,早已一遛烟跑了,七皇子低头站在一旁请罪,“儿臣没有保护好哥哥,还请母后见谅。” 皇后娘娘跑过来,钗环散了一地,震怒之下反手掴了他一掌,“回头再跟你算帐。” 说完亟亟的走向河岸边,“饭桶,还不快救太子上来?” 萧王妃跟过来,看到长妤也在水里,不禁心中一沉。 皇后娘娘心中原本焦急不堪,可是当她看到水里相扶相依着走过来的一对儿女时,提着的心慢慢放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慰。 她转身看向萧王妃,“这个孩子天生为昭儿所生,看来,将来的皇后的人选非她莫属了。” 萧王妃笑着低下头,“皇后娘娘喜欢就好。” 她抬头看向水中那个扶在太子身侧缓缓而来的女孩,心中微微叹息,皇后娘娘要的是长妤这份沉稳与冷静,可是她却担心她的****与野心迟早有一天会威逼朝廷,算了,将她赶出王府才是她的目的不是吗?将来如何全是她的造化,是死是活都不干她的事。 萧诗媛眸中浮起绝然冷意,扶着皇后走到一旁。 内侍们游过来,和岸上的人齐力将太子小心扶上岸,昭华上岸后不顾自己身上还带着水,急着转身去找那女孩,对她急切的伸出手,“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长妤没有拉他的手,而是自己爬上来,“不用了,谢谢。” 说着便走到一旁去找自己的鞋。 昭华有些失落,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皇后娘娘赶过来,心疼的用帕子替他擦掉脸上的水渍,“怎么能那么不小心呢?感觉怎么样?快回宫去换身衣服,拢上火盆暖一暖。” “我没事母后。”昭华安慰她,目光却一直紧随着女孩的身影,看到她走到桥上找回自己的鞋穿上,然后对身边吓得脸色惨白的宫娥说了句什么,便转身走了。 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皇后娘娘见太子浑身是水,心疼得紧,转身大声呵斥奴才,“你们是怎么侍候的,竟然让太子掉进水里?太子要有个什么意外,本宫决不轻饶。” “皇后娘娘饶命。”宫人吓得不轻,惶惶跪地求饶。 昭华心不在焉,转身对母后道:“别为难他们了,他们也是无意的。” “你呀,就是这么心软,将来登基做了皇上,再这么心软可怎么在朝中竖立威信?”皇后娘娘心疼的看着他。 昭华无心的笑笑,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对不起,我这样让母后费心了。” 皇后眸中有潮意,低下头拭泪,“你是我儿子,说什么对不起……” 正文 第十六章 放出 萧诗媛站在一旁,无心看皇后母子怎样情深,而是远远的看着长妤,她浑身是水朝另一边去了,瘦弱的身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哪里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呀! 晚上回到王府,萧诗媛下了轿缓缓走到长妤面前,“皇后娘娘对你很满意。” “爹爹什么时候回家?”长妤漠然问道,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围了件厚厚的毯子站在那里,抬头看着不远处苍翠梧桐。 萧诗媛笑了笑,“放心,很快就会回来。” “那就好,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了。”长妤转身向檀园走去。 萧诗媛看着她漠然离去的背景,脸上浮现狞笑,“你就得意罢,再过几天进了宫我看你怎么得意?” 长妤回到房间,秦荣一边帮她将身上脏衣服换下来,一边让下人去准备热水。 “宫里那么多人,怎么就让你一个女孩子下水救人?那些太监和宫女呢?正经这些时候她们倒躲得远远的了。” 长妤面无表情听着,换了干净衣服坐在床上,良久,突然问道:“太子生得什么病?” 秦荣见她一点都没听进去自己的话,叹了口气说道:“太子殿下是娘胎里带的病,自小身子就弱,这也正是皇上为什么有心要立七皇子为太子的原因,太子这样弱的身子怎能担得起偌大一个江山的重担,只是皇后娘娘不依,非要这皇位,非旦要,还势在必得。” 她说完,顿了顿又道:“其实,奴婢倒觉得七皇子更适合这个皇位。” 长妤不语,低着头把玩着一把玉梳。 秦荣看着她的脸色,猜不透她的心思,有时候她都怀疑她是不是从小抱到大的那个孩子,“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 “那怎么突然想起问太子的病?”小姐一向淡薄,除了王爷的事谁都不放在心上,今天突然问到太子,让她有些意外。 “随口问问。”长妤放下梳子,起身走进浴室,匆匆洗了个澡她便早早睡了,晚饭也没吃,秦荣走进来见她睡死了,只得吩咐下人将饭菜重新撤出去。 看着小姐紧锁的眉头,她心疼的叹了口气,这次王爷的事真的让小姐受累了,连睡觉都紧紧皱着眉。 她摇摇头,转身出了房门。 萧诗媛没有说谎,小姐进宫后的第二天权聿王便被放出了宫,而此时其他二位王爷还在宫中软禁着。 中宫软禁藩王们的第十二天权聿王意外放出,同日,皇上的病情好转,太子延后登基。 妤儿长叹一声,目光望着进一片夜色里,河对面的院子里人声嘈杂,下人们鬼哭狼嚎,她慢慢眯起眼,眸子里浮现一丝难解的情绪。 ------------------------------------------------- 昨天有事误了更新,今天补回来,谢谢亲们支持,恩恩……这文跟淑女皇后的女主是不同类型的…… 正文 第十七章 休书 “王爷,不关王妃的事,求求您别再为难王妃了,她也是为了早日将王爷救出来。”小环跪在地上哭着道,头咚咚磕着地面,鲜血顺着额头留了下来,连一边的丫鬟们看着也觉得不忍。 震怒中的权聿王一语不发,如一只发怒的狮子,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搁在扶手上的手紧紧握起,似要将那水杉木的椅子生生掰下一块。 萧诗媛低着头跪在地上,没有解释,“小环,别再说了,这件事是我不对。” “可是王妃,不管怎么说怎么能休妻呢?王妃的封号可是皇上御赐的呀!”小环哭着道,额上还不住往下滴着血。 萧诗媛心中也很难过,她没想到王爷一气之下居然会写下休书,此时,看着小环血泪长流的对她哭诉,她的眼眶也有些红了,猝然别过脸去,“王爷,你我夫妻一场,就算你再恨我,我也要将话说出来。” 权聿王突然站起来,高大的身子让空间瞬时变得狭隘起来,低沉的语声压着千斤怒火,“你还有什么话说?” 萧诗媛骇然后退,惊恐的看着他,不相信此时这个浑身散发强烈杀机的男 人就是她的夫君,她为了那个丫头片子居然要休了她。 诗媛强忍着心头那种恐惧,大着胆子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被削了王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宫里生死未卜,这件事全是我的主意,不关其他人的事,现在王爷写了休书,我也不敢为自己辩驳开罪,我只想劝王爷一句,现在皇后娘娘主意已定,她看上了妤儿,她要妤儿做昭华皇太子的媳妇,将来成为大顺朝的皇后,她也已经奏明皇上,王爷……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反悔……就是欺君之罪。” 啪! 一声震响,房间里安静下来,小环忘了抽泣,抬头看到那张水杉木的方桌的一个桌角已经被齐刷刷的震碎下来,如同刀切的一般。 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随即将瑟瑟发抖的身子帖在地上,再也不敢出声。 萧诗媛也愣住了,惶恐的看着他。 “你明知道妤儿对我重要性,你还跟皇后达到同谋将她送进宫去,你究竟安的什么居心?”他冷冷的看着她,冰冷的眸中不带任何感情。 如数责问犹如潮水般涌来,萧诗媛低着头,说不出话。她在赌,如果胜了她便可以永远将长妤那个贱丫头赶出府,如果输了……便输掉她的王妃之位。 无论是哪个结果,都需要有不小的勇气去承担。 屋子里气氛迫降至冰点,下人们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爹……” 突然,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 琉璃宫灯下出现一个洁白的身影,她走过来,不顾众人的目光,径直将身子靠进他结实的怀抱,脸颊帖着他狂跳的胸膛,“爹,时候不早了,该回去睡了。” 正文 第十八章 顼 他脸上怒火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已经消失大半,宽实的大掌揽住她细弱的腰肢,语声放柔,“让下人过来传话就行了,这么晚你还亲自出来。” 目光触及她裙摆下的祼足,眉头微微皱起,弯腰将她横抱起来,“说过多次不许光着脚,夜里天凉,万一着了凉又得吃苦药,你不是最烦吃药的吗?” 转眼间,王爷已经收起了全部的怒火,面对宝贝女儿,他轻柔呵爱的语声刺痛了萧贵妃的心,看着他宠溺的抱着她走出房间,她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我的命令不许起来。”他冷冷丢下话。 萧诗媛跪在那里,指甲深陷入掌心,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我一定要让她走,一定……” 小环担忧的看着她,“王妃,可是现在怎么办?” …… 诗媛缓缓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跪在那里,气得手脚冰凉。 夜,渐渐恢复沉静,檀园廊下宫灯长明,室内,灯光照着明丝薄帐,透出一段旋旎之色,下人端着参茶入内,见帐子里一点声音不闻,也不敢冒然打扰,转身悄然退出。 长妤靠在他怀里,缓缓迫入鼻息间的,是十二年来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淡淡的杜若香味透着一股棉暖之意,绕在心头,紧紧缠缚着她的神经,才仅仅十几天而已,她便觉得仿佛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再次依偎在他怀里,总有种不知何时就会消失不见的感觉。 “爹。”她轻唤,隔着一层薄衫在他胸膛画着圈。 “恩。”他沉声应着,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让她的身子紧紧帖着自己灼热的肌肤,从他从宫女手中接过这孩子时起,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离开,他的宝贝,怎么能给别人做妻子? 她还只是个孩子,才刚满十二岁…… 后宫肃杀,朝廷险恶,让他怎么能放心得下。 “画像上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抱着她的手微微一震,他低下头看着她,妤儿安静得像只温顺的小猫,乖乖的窝在他怀里,十分享受此刻的宁静。 可是他却不能像她一样平静,语气冷了半分,“你动了那箱子?” 她在他怀里动了动,不以为意的道:“爹不是说过这府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包括爹爹你。” 权聿王皱了眉,“妤儿……” “顼……”她打断他。 他惊怔,眸中现出无耐之色,看来是他太宠着她了,她竟敢直呼他名讳,“长妤,你太无法无天了。” “顼,那是我娘吗?”她的语声波澜不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正文 第十九章 天下为聘1 他叹息,抱着她的手慢慢松开,“妤儿,你不该动那箱子的,有些事情等你长大我自然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更不准你偷偷翻东西。” 她缓缓微笑,冰凉的手指按上他的唇,“看来是她没错,唉,我娘她长得可真漂亮!” 她有些感叹,天真的笑了,瞳孔深处映着他愠怒的脸孔,却丝毫不把他的怒意放在心上,像只需要温暖的小猫一样钻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结实的身子,“早点睡罢爹,这些天你不在家我困死了,今天要好好睡一觉。” 她将脸帖在他健硕的胸膛,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慕容顼叹息,怜爱的将她搂紧,拉过被子将她仅覆一层薄纱的诱人胴体盖住。 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慕容顼闭上眼,心潮久久不能平静,是他惯坏了她。 小时候她总是缠着要跟他睡,他那时以为她是小孩子渴望温暖就同意了,让她搬来檀园一起住。 谁知,这一住就是七年,她已经从那个可爱的小女娃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晚上养成了习惯只穿一层薄纱帖身抱着他睡,若他不在家,或是命令她穿衣服,她就闹着不睡觉,小脸挂着泪珠,委屈的看着他,每到这时,他都会败下阵来,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答应再也不勉强她。 这样闹了两三次,他已经放弃了说服她的念头。 无数个夜晚,每当抱着她柔软的身子,他体内男性本能****和冲动就像魔咒一样发作,生生凌迟着他,而他只能被动的被她抱着,浑身紧崩地动弹不得。 可是现在,她就要走了,再也不会这么缠着他,抱着他……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感到轻松,心头像是压了块千斤巨石,沉沉的喘不过气。 看着她,浓浓苦涩蔓延至心头,妤儿,爹答应你,圆房之前一定把你救出来。 皇家聘礼在隔日送到王府,浩浩荡荡的车架铺排了整个街市,鸾车一早自仪门出来,直到日中还有聘礼源源不断送出来。 权聿王府大门洞开,远远地迎进传旨的内侍。 面色白净的内侍扯着尖细的喉咙唱念,语声穿透薄雾,传遍王府上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丝毫看不出这府里气氛的怪异。 “奉天呈运,皇帝召曰: 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昭华皇太子已过弱冠之年,为保江山之稳固,皇室之安稳,特遵崇祖训,行以大婚,为我皇室开枝散叶。今有权聿王养女慕容氏长妤,年芳十二,婉娩天资,才明夙赋,柔嘉居质,婉嫕有仪,实能母仪天下,钦定为东宫太子妃,择吉日与太子完婚,入住东宫,望其与太子相扶相持,勿负众望,彰显后宫贤德,以慰朕心。 ——钦此” 正文 第二十章 天下为聘2 内侍宣完旨,迟迟不见人来接。 权聿王面色铁青的站在那里,权聿王妃跪在地上,却不敢冒然逾级传旨,内侍见这样情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怔愣的站在那里。 良久,屋子里走出一道清丽身影,缓缓走到面前跪下,“长妤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俯身跪地,洁白的纱裙在地上铺成一朵莲花的形状,长发如丝绸一般流泻下来,这就是传说中权聿王宠若至宝的长妤郡主,内侍看得有些发呆,忘了传旨,直到权聿王妃轻咳,小声提醒,“张公公,还不传旨。” 他才恍然回过神来,将圣旨小心合上,双手递于下跪之人。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郡主与太子喜结良缘,母仪天下。” 萧诗媛不语,低头看着长妤手中握着的圣旨,这旨一接,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即便是王爷,也不能反悔。 她脸上浮现一丝不经意的笑容,转头看向权聿王,权聿王沉着脸孔,一语不发的站在那里,张公公有心讨好,却落了个没脸,讪讪的低下头道:“那奴才就告辞了,还得回宫复旨。” 萧诗媛送他到门外,叫来小环,将准备好的银子塞到他手里,“回去告诉皇后娘娘,尽早挑个好日子完婚。” 张公公收了银子,心中暗喜,自然恭顺的低下头,“奴才明白,王妃就放心好了。” 说完,匆匆朝门口去了。 小环额上缠着纱布,对王妃露出一抹会心的笑。 笑容只在眸子里闪了闪,萧诗媛便很快收起笑容,似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进了殿。 长妤媛媛从地上站起来,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恶,她拿着圣旨走到权聿王面前,“爹,宫里送来了好多东西,院子里里摆都摆不下,走,我们去看看都是些什么稀罕的。” 她上前拉他的手。 慕容顼动也不动,痛苦的看着她,突然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妤儿,爹对不起你。” 长妤缓缓微笑,就那么被他抱着,目光看向门口的紫色身影。 萧诗媛身子一震,被动的迎上她的目光。 那目光冰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是自愿入宫的。”她一字字道,看着她,目光如淬了毒的针,萧诗媛被她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转身仓皇逃走。 小环不解的看着她,“王妃,现在赶走了那个贱丫头,怎么你还不开心?” 萧诗媛摇摇头。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看见她的眼神,总觉得里头隐隐藏着某种阴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哪里出错了? 她是按照计划一步步走的没错,按理不应该会出错才对。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天下为聘3 诗媛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她打算自己院里,路上,下人们正将那些聘礼小心抬进来,她看也不看,飞快进房将门关上。 皇太子大婚,普天同庆。 权聿王府近来忙得不可开交,京城里赶来送礼的人几乎要将门槛踏破,一大早,权聿王便被皇上召进了宫,萧王妃独自迎来送往,忙得腰酸背痛。 傍晚时候,王爷还没回府,她隔岸看着寂静得檀园不禁有些好奇,“这丫头最近躲着屋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管她呢,横竖过几天就走了。”小环不以为意的道。 萧诗媛摇摇头,朝桥上走去。 她住的芳园与檀园一渠之隔,中间有锦桥相连,河里种着芙蕖,此时正是芙蕖花开的季节,池子里开遍了美丽高雅的白花,芙蕖相映生辉,趁得天地都黯然失色。 她进了院子,看到长妤正坐在桐梧树下的石凳上认真的绣着什么。 她心中发笑,这丫头十几年来不曾摸过针线,这会儿难不成还要绣嫁妆不成,她轻笑着,走过去,看到白锦布上绣的是几条歪歪扭扭的黑点。 她忍不住笑道:“你别忙了,你的嫁妆自然都替你备好了,一应四季的衣服,床上的被褥,全部由江南天下绣庄的绣娘来做,过两天就会送过来。” 她鄙夷的朝她的绣布上觑一眼,冷笑,“这种东西带进宫也拿不出手,还是算了,省得丢人献眼了。” 长妤不语,收起绣布看着她。 萧诗媛挑挑眉,无礼她冰冷的眼神,“我也是为了你好,一个女孩子家不会女红是要被笑话的,你爹爹疼你不肯让你学,那你就乖乖听话好了,省得出丑。” 长妤看着她脸上嘲讽的表情,突然笑了,“我就要走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萧诗媛瞬间收起脸上所有笑意,“你别胡说,是你当初来求我让你进宫的,是你自愿救王爷的。” 长妤点头微笑,“没错,是我求你的。” 她这么容易就认了倒让萧诗媛有些不自在,怔怔的看着她,摸不透她的心思。 长妤抬头看着天边斜阳,语声似一声轻叹,沉沉缈缈,“十二年了,我就等着进宫这天,所以,别以为是你赢了,是我自愿的。” 她转身看着她,脸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表情。 萧诗媛心中戚然。 长妤走过来,手指轻轻描绘着她脸庞的轮廓,感受着指下肌肤微微出汗,她轻笑着道:“你怕什么?我进宫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现在我如你如愿!” 萧诗媛一把打开她的手,后退两步,“你究竟进宫打得什么主意我不管,不过我告诉你,宫里不比王府,王爷更加不能保护你一辈子,他只是王爷,而不是皇上,你这一去,最好是好自为之。”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太子妃1 长妤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发笑,吃吃的笑声缓缓蔓延空中,好自为之…… 她当然要好自为之,她答应过爹爹会回来的,怎么能珍惜自己的命。 大婚之日很快到来。 那一天,阳光明媚,天还未亮便有内侍将匆匆送了喜帖过来,百余宫人沿途陈设喜纱,仪仗队伍巳时出发,行致王府已经午时。 萧王妃站在森森的桐影下,看着一身火红嫁衣缓缓而来的太子妃,躬身行礼,“今天是太子妃大喜之日,臣妾恭贺太子妃新婚大喜。” 长妤自喜纱下看着她,眸光是一片幽冷的湖水,波澜不惊,“免礼。” 话落,她由宫人掺扶着缓缓向门口走去。 身后屋里传出呜咽的哭泣声,萧王妃抬起头,看到奉荣双眼红肿的跪在那里哭泣,她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秦荣抬头见是她,忙擦了眼泪低下头,“奴婢见过王妃。” “我问你怎么了?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不说收拾好东西等会就进宫了。”萧诗媛看了看,这屋子里的东西没什么变化,她只带走了架子上的一些小玩具。 听到这里,秦荣眼泪簌簌直落,“奴婢不进宫。” “不进宫?”萧诗媛冷哼,“平时看你待小姐似亲生女儿,现在她走了,你居然让她一个人去,倒真狠得下心。” 说完,冷笑着拂袖走了。 秦荣站在那里,一直没说话,也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能跟着小姐过去?皇后娘娘见到她一定会怀疑小姐的身份,而她又怎么能让皇后娘娘知道小姐的身份…… 那是皇太子同父异母的妹妹啊!现在却要成为太子妃了。 想到此,秦荣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正殿内,权聿王脸色铁青的坐在高堂,内命妇掺扶着太子妃鸾驾缓缓走进来,长妤屈身跪下,“爹,女儿过来向您辞行了。” 高坐的王爷一语不发,看着穿着火红嫁衣的她,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楚。 王爷迟迟不晋祝婚辞,内命妇尴尬的站在一旁。 萧王妃这时适时赶到,在王爷旁边的位置坐下,笑着道:“吾女淑慎,克令克柔。” 内命妇长长舒了一口气,脸色舒展开来,一旁的赞礼官开始唱颂吉辞。 吉辞已毕。 权聿王一语不发从椅上走下来,缓缓牵了太子妃的手送出门外。 萧王妃跟在身后,清楚的看到拉着那只柔白小手的大掌上青筋暴起,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仿佛再不会松开。 她冷笑,看着这对父女,从今以后,恐怕再见面也难了。 权聿王将太子妃送至鸾轿旁,两个青装宫人低着头上前从王爷手中接过太子妃,小心掺扶上轿。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太子妃2 火红的身影落在一片金色的帷幕后头,里头,清冷的女声缓缓传来,仿佛是在对别人说,可是却清楚的叫他爹爹。 “爹爹,记得常来看我,若你不来,我可不依的。” 说到最后,她微微笑了,可是隔着琉金珠饰,大红喜纱,他分明看到了她眸中的泪光。 心头划过一阵锐痛,权聿王缄默良久,突然一手抓住了轿椽,手指紧紧的扣着那结实坚硬的黄花梨木,“妤儿……” “太子妃该上路了。”萧王妃过来拉住他,试了几次,都没能将他的手从轿子上拿开,她抬头看着他,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目光正牢牢望着轿子里那个女孩,就如她望着他……自从射典一面之后,她就知道此生除了他,她再也不会爱另一个男人。 而他……这辈子眼里除了这个宝贝女儿,恐怕再装不进别人。 萧王妃叹了口气,狠狠的将他的手拨了回来,“王爷,太子妃该上路了。” 她再次道,十指几乎掐进他肉里,才终于将他拉了回来。 内命妇放下帘幔,命鸾辇起驾 喧天锣鼓的锣鼓声中,仗队国乐,太子妃鸾驾缓缓向前移动,权聿王被王妃扶着,远远的目送轿子远去。 “你就放她走罢,她迟早有一天会走的,那丫头眼里充满野心与****,她不是你能拴得住的……”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落下来,权聿王当着众人的面不顾王妃颜色掴了她一掌。 萧诗媛捂着眼,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小环自人群中冲出来护在王妃身前,却不敢说话。 权聿王紧崩着脸,眸子里燃烧着怒火,萧诗媛低下头,无法承受他眸子里的恨意,她知道他恨她,可是亲眼看到这眼神,还是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我,都是为了你好。”她的声音因哽咽而颤抖着。 权聿王冷冷看着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向院子走去。 直到他走了她的身子才摇摇晃晃的倒下来。 “王妃您没事罢?”小环上前扶住她,旁边丫鬟也都纷纷过来掺扶着王妃将她送回房去。 寂静的檀园,连声叹息都不闻,她走了,也带走了这时的一切欢笑。 慕容顼走进房,看到秦荣正呆呆的坐在那里。 “在看什么?” 秦荣听到声音,连忙起身,“王爷。” “恩。”他应着,走过去看到空无一物的箱子,脸色瞬间黯了下来,“她带走了锦妃的画像?” 秦荣点点头,“是的,奴婢也是刚发现。” “这丫头……”他无耐的叹气。 秦荣看着他的脸色,怯懦的道:“王将,就让她带走罢,这一去她独自在宫里想必也很寂寞。” 他没有再说话,望着远处的目光变得更加遥远。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太子妃3 太子大婚,帝宫张灯结彩,宫人头上戴了杜娟红,应时应景。 太子妃鸾辇未时入宫,从仪门入正宫,首先前往皇上的紫辰殿请安,太子身着吉服从内命妇手中接过太子妃,三跪皇上皇后,叩了大礼,之后由太子亲自送太子妃前往东宫。 一路上,南华牵着喜纱的另一头,看着这个至始至终只说过一句谢主隆恩之后就再不言语的女孩,心内有种漠明的冲动。 她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可是她安静冷漠的样子却又那么吸引他,叫人难以移开目光。 此时她走在他身边,个子才到他肩膀而已,小小的身子架着沉重的吉服,繁复的衣袂层层叠叠,也如她的人一样,叫人看不清楚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凤冠全部由黄金打造,明珠嵌着金玉,说不出的贵气逼人,她的眸光那么冷。 “你看什么?” 突然,清冷的语声至喜纱下头传来,南华惊讶的看着她,这一次,清楚的看到她唇畔翕合,缓缓的道:“是我的胭脂花了吗?” 她慌忙用手去摸。 南华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没有,胭脂很好,你也很漂亮。” “那就好。”她放下手,安心的松了一口气。 将太子妃送入洞房后,内命妇便请太子请到殿外。 长妤坐在喜房里,看着四周堆得满地都是的妆奁,还有各宫送来的贺礼,喜红的纱幔将一切都衬得喜气洋洋,雕龙画栋的殿檐,李太白的紫墨屏风,妆台两侧明珠高掣,这就是皇宫了。 她微微叹息,此去是凶是吉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权聿王府已成过往,爹爹此时一定在喝酒,萧诗媛应该是很得意罢,而秦荣……应该还在哭罢? 大婚的前夜,当她哭着跟她说不能跟着进宫时她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告诉她说:“照顾好爹爹。” 殿门缓缓打开,一个宫人捧着参茶进来,“太子妃请用茶。” 长妤隔着喜纱看清宫人面容,笑着接过茶抿了一口,重新递给她,“皇后娘娘将你派过来的?” 明月神色一怔,惶恐的将头低得更低些,“是的太子妃,奴婢叫明月,太子妃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明月……”她喃喃的道,喜纱下的面容看不出喜恶。 明月端着茶,一时猜不出太子妃的心思,也不知该进该是退,隔了一会,太子妃笑着问道:“那天之后皇后娘娘有迁怒别人吗?” 明月没想到她会问那天的事情,也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是道:“没有。” 而事实上,皇后娘娘那天大怒,将七皇子与十四皇子各罚禁闭三天,跟着太子的宫人也都各挨了十板子,扣半月月银,贵妃娘娘心有怒气,却不敢说,自此,与中宫殿的仇越结越深。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大婚 太子妃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外头吉乐声悠扬,彰显着皇家娶妃的庄仪喜庆,而这份喜庆却不能蔓延整个皇宫。 沉默的昌德宫里,贵妃娘娘凭栏而立,远远看着有吉乐传出的宫城,嘴角牵出一抹冷笑,“你以为跟权聿王联亲,有了权聿王做后盾就可以稳操胜券吗?呵,别妄想了,就凭那个病殃子还想登上皇位,简直是笑话。” “是的贵妃娘娘,大家都知道七皇子文武双全,又有谋略,是皇上的最佳人选,皇上就是再疼太子也不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腊梅附和着道,将一件雀金外袍披在贵妃身子。 贵妃娘娘素白的手指抓住衣襟往上提了提,转身正要进殿,看到门口进来的人时她不禁停了下来,看着他道:“你这会过来做什么?怎么不在东宫喝喜酒?” 七皇子穿一身月白袍子,缓缓上了台阶,眉目间与贵妃娘娘有几分相似,狭长的眸子里碧波横流,漫是风情。 他走上来,懒懒的在栏杆上坐下,“全是人,一点都不好玩。” “今儿去的都有谁?”贵妃问道,一边替他拉平衣褶,脸上洋溢着一种只有在儿子面前才会露出的温和笑容。 “该去的都去了。” “那太子妃你见了吗?听说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丫头,长得怎么样?”贵妃兴致勃勃的看着他,吩咐腊梅下去倒茶。 而七皇子却只是淡淡的,目光突然变得迷离,远远的望着天边余辉不说话。 贵妃见他这样,不禁收了笑容,担忧的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些天都闷闷不乐的,怎么?还是因为上次挨了皇后的打心里不痛快吗?还是因为你父皇的病情?” 七皇子摇摇头,余辉映着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孔,薄唇半嘲弄的勾起,“挨打也不是一两次的,要因为这个烦,那还不得天天闷着?” 他缓缓的道,语气里没有明显的情绪。 “那是因为什么?”贵妃拉着他的手,诧异八月的天气,他的手怎么冰凉至此? 七皇子身子向后靠去,仰天苦笑,良久,才缓缓说了一句,“她长得很美,犹其是那双眸子,幽深,冷漠……。” 溯雪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失落的儿子,心中戚然。 *** 戌时执大礼,内命妇将太子殿下重新引进洞房,听到门锁响动的声音,明月将太子妃从床上扶起坐正,“太子妃醒醒,要揭盖头了。” 长妤睡得昏昏沉沉,她等了一下午,早已困得不行,刚才忍不住躺下睡了一会,迷蒙中看见有人靠近。 她盖着喜纱,一双华纹装饰的靴子映入眼帘。 “请太子为太子妃揭开喜帕,从此天长地久。”内命妇的声音缓缓而起,将喜秤交到太子手里。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幸福1 金秤砣,白玉柄,太子执着喜秤缓缓挑起喜帕。 火红的光晕下,她容颜盛雪,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吟吟的看着他,没有女子的娇羞,怯懦…… 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 “你怎么才来呀,我都困了。”她眨着大眼睛,一脸的困倦。 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子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娇嗔又可爱,又带着些许幽怨,昭华窘得满脸通红,低下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长妤笑着摇摇头,对他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 左右内命妇扶着太子在床上坐下,将他们的袍摆系在一起,“恭祸太子和太子妃永结同心。” 因太子妃年纪小,交杯酒就省略了,宫人抬过来一桌精美的小菜。 明月俯身上前道:“太子妃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想吃什么,奴婢喂您。” 长妤手中握着玉如意,点了点头。 于是明月便将她爱吃的菜喂给她吃了一些,菁菁见太子殿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太子妃,便躬身过去小声道:“殿下要不要也吃一些?” 昭华摇摇头,目兴仍未能从她身上离开。 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在他旁边吃东西,不知道为何,心里竟会有一种满足感,在宫中这些年来,也只有父皇与母后是真心疼爱他,他纵有万千宠爱,有富贵无边,但是回头想想,竟没有一件东西是属于自己的,现在,她就这么坐在他旁边,埋怨他回来晚了,嘴巴里塞满了食物,还不忘指使明月喂一片牛肉给她,吃到嘴里后就转过头对他开心的笑笑,这些百姓家再平常不过的感受,他却从来没有过。 他是东宫太子,是未来的皇上,大家都敬着他,却也敬而远着。 苍白的手指不自觉的伸过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长妤安静得被他握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很自然的转头问他,“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昭华摇头,“你吃罢。” 长妤不管,用手拈了一小片牛肉喂到他嘴边,“偿偿,这个可好吃了。” 昭华看着她期待的目光,不忍拒绝,张开了口,嘴巴噙着她小小的指尖,体内徒生出一种漠明的情愫,他的脸更红了。 长妤却没注意到他的变化,满足的笑笑,又挑了几样东西喂给他。 窗外,皇后娘娘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脸上不自觉得露出微笑。 腊梅惊恐的道:“太子晚上吃荤食会胃疼的,这怎么可以……” 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皇后娘娘拉住她的手,“不要打扰他们,难得太子今天心情好,你没看见他脸上带着笑吗?” 腊梅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太子眸中噙了淡淡笑意,她笑着道:“看起来太子对太子妃十分满意,您瞧,两个孩子吃饭还不忘拉着手。” ---------------------------------------------------- 谢谢亲爱的们支持,我承诺此文不弃坑,一直写下去。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幸福2 皇后娘娘会心一笑,转身走下台阶,“他满意就行,这孩子太孤单了,太子妃虽年纪小,可是,娶她进来做一个玩伴也是值得的,何况她还是权聿王的女儿。” 皇后抬起头,望着悬挂在天际的一轮明月,眸中是沉沉的笑意。 夜里不圆房,太子与太子妃却不得不承祖宗遗训同处一室,将两个孩子安排到床上坐下后,宫人们便都退出了门外。 听到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明月这才安心下来,拿了一个棉垫在门口地 上坐下。 菁菁坐在另一边,对她努努嘴道:“我听说,权聿王十分疼爱这个女儿,还以为十分刁蛮,今天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孩子嘛!而且……一点都不知道害臊,当着太子殿下,吃相那么难看,一点都不像姑娘家。” 明月冷笑,“你少说两句话,等会被训育嬷嬷听见仔细你的皮。” 菁菁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明月抬头望着天空中冰冷的月,脸上笑意慢慢消失不见,她哪里知道太子妃的厉害!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却有着常人难以想像的冷静。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太子妃救了太子上岸后,拖着一身湿答答的衣服走到她面前,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她担忧的跑过去问她有没有事?想要带她却抱件干净衣服。 可是太子妃却冷冷的道:“太子殿下性格那么软弱,难怪被人欺负,这样的人,将来怎么能坐得稳江山。” 说着,便套上鞋走了,湿答答的水拖了一路。 明月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夜渐渐深了,长妤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昭华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有些不忍,“要是困的话就睡罢。” “不是说了要坐一夜吗?”长妤道,眼睛红肿的睁不开。 昭华将床上堆的吉祥如意枕收拾了一下,扶着她躺下,“别管这些了,都是老规矩,你睡罢,父皇跟母后不会怪罪的。” 长妤实在支撑不住就睡了,昭华替她盖了被子,看着她睡着了,自己也闭了眼眯了一会。 夜里,朦胧中他觉得有个人紧紧抱着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勒死,睁开眼才看清蜷缩在他怀里那个人,火红的嫁衣下她身子紧紧的蜷成一团,嘴里喃喃叫着什么,他将头低了低,才听清她说的是——爹爹,妤儿不要走。 昭华心中一阵难过,怜惜的抱住她,她自幼失去双亲,被权聿王收养在府中,十几年来朝夕相处,就这么突然间走了,肯定会舍不得的。 “别怕别怕,有我在……”他轻轻安抚着她,看她痛苦的皱紧眉,他的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 “爹爹……不要走……”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你是我的妻子 看着她紧紧抱着自己,弱小忧伤的样子,他心里突然下定决心,怜爱的轻拍着她背,“妤儿别怕,我会像权聿王一样视你如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你是我的妻子。”昭华喃喃的道。 夜里,胃里翻绞着痛起来,他额上冒出冷汗,却不忍心动她分毫,就那么咬牙硬撑着,抱着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她睡得那么安稳,在他怀里露出微笑。 昭华也跟着笑了,忘了疼痛。 夜空如此宁静,退去白天繁华的权聿王府也终于平静下来,如水的月光下,庭院里还残留着白天剩下的狼藉,碎金纸屑撒了一地,映着月华,发出刺眼的光茫,星星点点遍布了整个院子,让人不得不记起小姐已出嫁的事实。 秦荣看着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权聿王,微微叹了一声。 从小姐走后,王爷就一直这样站着。 失去了小姐的檀园,此后再不会回到从前欢声笑语,夜里,也不会再听不到王爷压抑着怒火小声喝斥小姐的声音…… “妤儿,穿上衣服再睡。” “穿上衣服就不能感受到爹的体温了。” “你这孩子,快穿上。” “快睡罢,顼。” 小姐眼中的顼并不是爹爹,不是权聿王,连皇室的姓氏慕容都没有,仅仅是个宠爱她的男人——顼。 萧王妃站在黑暗另一头,远远看着不远处的人影,脸上划过一丝伤痛的表情,“她走了,你就那么痛苦吗?” 小环怯懦的看着她,劝道:“王妃,还是回去睡罢,您也在这儿站了好一会了。” 萧诗媛不说话,目光恨恨的看着庭院里的权聿王,她不明白,那个妤儿有什么好?一个乳嗅未干的丫头,为什么王爷从来不肯正眼看看她,难道他娶她,仅仅是因为她是萧丞相的女儿吗?还是因为她是皇后娘娘的侄女? 这些华丽的身份她宁可不要,她只愿他拿她当个女人,当成妻子。 冷月清辉照遍宫城,那枚悬挂在天际的月如同一个清耀的王者,高高俯瞰着人间,分割那些平顺的过往,大顺朝德宣十二年八月十八日,昭华皇太子大婚,娶的是权聿王养女,慕容长妤。 早起,明月推门进来看到太子和太子妃紧紧抱在一起睡着,不禁吓得睁大眼,忙过来推醒太子妃,“太子妃,快醒醒。” 昭华事先醒过来,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悄悄下床走到一旁。 明月跟过来扶侍更衣,小声道:“太子殿下,今天要去给皇上和皇后娘娘敬媳妇茶,若晚上娘娘会怪罪的。” 昭华微笑着低下头,语声温柔的道:“再让她睡一会罢,她还那么小,母后等下若怪罪下一有我呢!”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梁帝 明月于是便不再说什么,扶侍太子换了一件紫红色的长袍便退下了。 昭华梳洗已毕,穿戴整齐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脸上露出笑容。 长妤醒来时,就看到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发笑,她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他,“什么时辰了?” “辰时。” 长妤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遭了,要迟了。” 临出门前秦荣对她千交待万交待,让她早上一定不要误了请安。 看着她慌乱从床上爬起来,头上钗环凤冠也歪歪扭扭的架在头发上,昭华一时不知道如何帮她,只好叫来宫人,“来人哪,侍候太子妃梳洗。” 明月带着几个宫女走进来,帮太子妃脱了喜服与凤冠。 昭华见她只穿一件蚕丝的内衣站在那里,薄透的织物下可以看到匀婷有致的曲线,他不禁脸红的低下头,尴尬的咳一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说着,就走出了屋子。 长妤看着那个仓皇离去的瘦弱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梳洗完之后,明月给她换了一件桃红色宫装,因还未行成人礼,头发并未盘起,只在头顶梳了个蝴蝶髻,后面系了桃红色的丝带,化得妆容也不是十分容颜,淡淡的桃花妆,即可爱又端庄。 一切收拾好之后,明月扶着她从妆镜前站起来,“走罢太子妃,再晚就迟了。” 长妤点头起身。 房门缓缓打开,昭华转过身,看到一身清丽宫装的她,心中微微惊叹。 长妤走过去,很自然的站在他身侧,“我们走罢。” 她挨他这么近,昭华脸上发窘,低着头道:“好。” 中宫殿与东宫隔着大半个宫城,太子与太子妃各乘了一顶辇轿前往。 长妤以为只是向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没想到进殿后却看到乌鸦鸦坐了一屋子人,昨天大礼仓促,没能好好看清,今天着实见到了皇家的人丁兴旺与排场。 几位绾着鸾髻的美妇,看起来是宫中的嫔妃,此刻都笑吟吟的看着她,体会到那掩藏在笑意之下的探究,长妤只觉得浑身发冷。 而更让她意外的是皇上也坐在上头,不是说病得快死了吗?可是这会那个一脸硬朗,面带笑容看着他的男人,不是梁帝是谁?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恭祝父皇玉体安康,母后万福金安。” “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明月吓得脸色惨白,在后面悄悄拽了拽太子妃衣服,“太子妃,得改口叫父皇母后。” 长妤低下头,再次说道:“臣妾给父皇母后请安,恭祝父皇与母后玉体安康,万福金安。” 明月这才松了一口气,悄然退下去。 正文 第三十章 帝贵妃 皇上脸上露出笑容,望着底下一对璧人,心中自是欢喜的,朗声道:“免礼,朕也早有耳闻权聿王养了一个好女儿,今日一见果然是亭亭玉立,昭华,你比她年长几岁,一定要好好照顾太子妃,不要让她受了委屈。” “儿臣知道。”昭华低着头,偷眼看着在一旁边绞着手指的她,想必第一次面圣,再加上见到这么多嫔妃,她有些慌张,于是挪了几步,朝她靠了靠,手臂紧挨着她的。 “别怕,父皇与母后都是和谒的人。”他小声道。 长妤笑着点点头,没有言语。 看到恩爱的小夫妻两个,皇后娘娘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示意宫人,“苏岚。” “奴婢在,娘娘。”苏岚福了福身,捧着一个锦盒走到太子妃面前。 皇后笑着道:“这是我进宫时,孝慈皇太后赏给我的,如今,就给你 罢。” 长妤惶恐的低下头,“谢母后。” 苏岚打开锦盒,里头躺着一件琉金异彩的宝石珠玉金簪,簪子以纯金打造,钗身嵌以明珠,彩钻,翡翠,以金丝串连绞成一朵富贵花的形状,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在坐嫔妃,无一不羡慕惊叹。 远远的,一位身着紫色宫装的嫔妃缓缓笑道:“这只簪子皇后娘娘自己也舍不得戴几次,臣妾记得有一年娘娘赏雪时不小心遗失了,惊动得阖宫上下跟着寻找,现在赏给儿媳妃倒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看来太子妃有福了。” 皇后娘娘觑着她,眸子里噙了几丝笑意,“将来七皇子娶了妻,少不得你也会这样疼儿媳妇的。” 原来,这是就是贵妃娘娘,长妤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贵妃娘娘果真很漂亮,比起皇后娘娘端庄,她的眉眼里有股子妖艳,紫色宫装上没有过多繁杂的装饰,腰间一缕明黄的束腰配以粉红的流苏丝带,行动处流苏随风摆动,弱柳肤腰,自有一番****。 眉梢挑起冷意,贵妃娘娘缓缓将目光望向高坐的皇上,“昱儿没福气,娶不到太子妃这样的好媳妃。” 语气里全是酸意,目光直勾勾的望着皇上。 梁帝只是呵呵笑着,吩咐宫人,“快赐坐,别让太子太子妃一直站着。” 贵妃娘娘笑着,冷冷的别过脸去。 皇后娘娘也不再说话。 长妤落坐,心中不禁暗暗惊叹,从前只是听说皇上宠爱帝贵妃,没想到竟然宠到这个地步,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贵妃竟然当众冷视皇上,话里有话冷嘲热讽的。 几个嫔妃暗暗坐着,对于贵妃与皇后之后的争宠全都见怪不怪似的,默默坐着。 再坐一会,皇后娘娘便说太子身子孱弱,不好多坐,让他先自回去歇着。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看不懂 昭华起身的时候迟疑了一会道:“母后,太子妃昨天晚上也没睡好,现在让她也跟着儿臣一起回去休息罢?回头我们再过来看望父皇和母后。” 皇后脸上笑意收敛,没有作声。 贵妃娘娘双手合于膝上,笑着道:“太子这么快就知道疼媳妇了,姐姐,不如就让他们先回去罢,来日方长,以后要找太子妃说话机会也多得是。” 皇上也笑着说,“是啊,就让他们去罢!太子,你带着太子妃好好在后宫转转,让她熟悉一下环境。” “儿臣知道。” 皇后娘娘听见这样说,这才无耐的叹口气,“行了,你们退下罢。” “谢父皇母后。” 从中宫殿出来,太子与太子妃并肩走在干净的青砖地上,宫人远远的退到三米之外。 昭华走得很慢,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感觉十分惬意,那不是脂粉香,也不是衣服上熏的香,而是一种自带的冷冷的体味,夹带着一丝幽香。 “我……”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尴尬的低下头。 过了良久,见她还是没有一点声音,昭华不禁转身看过去,她低头默默走着路,眼睛看着地面,又好像哪都没看。 原来她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他有些失落,小声问道:“你怎么了?好像不开心?” 长妤回过神来,并没有说话,默默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突然转身看着他,“父皇的病痊愈了吗?” 昭华见她突然认真的表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皇上的病痊愈了吗?”太子妃再次问道,目光咄咄望着着他。 昭华这才确定她确实是在问他,慢慢在她的目光下低下头,“父皇的病,太医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闻言,长妤直盯盯的看着他,良久才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欢快了许多,似乎刚才只是随口一问,或者,从没问过。 她看到前头廊下摆着的花盆,开心的转身对他笑道:“快看,这些杜娟好漂亮哪。” 昭华看着她,突然有些看不懂了。 太子妃欢快的身影朝着廊下跑过去。 紧闭的殿门慢慢打开,从里头走出来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长妤抬起头,对上其中一人的目光,那眸子里闪过的冷意让她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哦,原来这就是太子哥哥的媳妇,原来跟我一样还是个小屁孩啊,哈哈哈哈!”肆无忌惮的笑声响彻空中。 昭华沉下脸来,走上前将太子妃护在身后,“十四弟,你太过份了。” 十四皇子走下台阶,满不在乎的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啊太子哥哥,七哥你说是不是?你看她哪里像太子妃,矮冬瓜一样。” ------------------------------------------------- 谢谢亲们支持!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挑竹签 他转头询问檐下的白衣少年,而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冰冷的目光带着嘲讽。 “不许你这么说,。”昭华气得脸色紫胀,紧紧的握起拳头。 十四皇子得逞的笑了笑,转头看着始终不发一语的太子妃,言语轻佻的道:“小妹妹,要不要跟哥哥一起玩游戏,输了我给糖吃。” 太子怒火中烧,气氛瞬间迫降至极点,宫人们都不敢上前规劝。 “玩什么?” 寂寞的空气中,一道清冷的女声破土而出,适时地打破这份紧崩感。 十四皇子看着她,确定这语声出自她口,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镇定,轻了轻喉道:“你想玩什么哥哥我都奉陪!” “那就玩你最善长的好了。” “我最善长的……那就玩挑竹签好了。” 长妤冷笑,转身看向太子,“可以玩吗?” 昭华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安慰的道:“玩什么挑竹签,你别跟他计较,他还是小孩子脾气,过一会就忘了。” “谁是小孩子了?太子哥哥,她还比我小几个月呢!对不对太子妃妹妹?”十四皇子不依不饶,透过太子削瘦的肩膀,清楚的看到她眸中凛冽,十四皇子瑟缩的后退一步,惊恐的看着她,却发现她已换了一副笑颜,他揉揉眼睛,不禁怀疑自己刚才看错了。 “十四弟,你再胡闹,我就让人去告诉华妃娘娘了。”昭华最后下了通谍。 十四皇子脸上有些怯了,但是很快又挺胸道:“我只是跟太子妃玩一下,这有什么啊,太子哥哥也太小气了。” 没等昭华接话,就听她道:“那就玩一把好了。” 长妤从身后走出来,缓缓走到一旁吩咐宫人,“去准备竹签。” 昭华与十四皇子都定定的看着她,长妤转过身,美丽的脸上牵出一抹微笑,“糖就算了罢!我也不爱吃糖了,输了就换别的罚罢?” 她清冷的语声不带半点情绪,幽黑的眸子深不可测。 十四皇子推开挡在身前的太子,想了想道:“那罚什么好呢?” “不如打巴掌罢!输了就得被打巴掌。”长妤道,脸上笑容天真无邪,昭华担忧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丝冷意。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七皇子缓缓走下台阶,高大的身材显然是这四个人中最高的,他居高临下看着两个个子差不多的小家伙,笑着对子道:“殿下,都是些小孩子,玩玩也无防,不如就让他们玩一把。” 昭华没有说话。 众人很快在地上围成一个圈,宫人送了竹签来。 “谁先来?”十四皇子道。 长妤无所谓的道:“你先来罢。” --------------------------------------------------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放肆 十四皇子也没跟她谦让,自顾自的玩了起来,这是他最善长的游戏,可是今天玩起来却十分不顺手,很快就输了。 “我怎么会输了呢?”他尴尬的站在那里,不敢去看众人看过来的目光。 “这,这把不算,重来。”他耍赖的道,将竹签全部打散扔了一地,长妤慢慢站起来,美丽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刚才是玩十四皇子擅长的,再来一把,就要玩我擅长的了。” “你擅长的?是什么?”十四皇子不安的看着她。 长妤冷笑不语,良久才道:“我擅长什么以后再说,眼下十四皇子输了,你说怎么办?” 昭华这时走过来,拉住她道:“既然赢了就算了,妤儿,我们回去罢。” 七皇子冷笑不语,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十四皇子也说,“是啊,这次我没有发挥好,下次再跟你比。” 他说话的时候心虚的别过脸,不敢看她幽冷的目光。 长妤笑而不语,慢慢挣开太子的手,走到十四皇子面前。 啪…… 毫无预警,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妃掴了十四皇子一巴掌,那一掌打得干脆漂亮。 宫人们看得心惊,纷纷捂住嘴,太子也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我们约好的,输了就要挨巴掌。”太子妃不慌不忙的道。 璋华捂着脸,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他不敢相认,眼前这个乳嗅未干的臭丫头居然打了他? “你疯了吗?居然敢打我?”立刻狂怒的冲上来抓住她的衣襟。 长妤站着不动,幽深的眸子瞬间冷下来,燃起一簇怒火,她冷冷的抓住放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另一只手飞快的挥过去掴了他一掌,“放肆。” 璋华被她打得怔忡“你……” 长妤冷笑,眸子里闪现的冰冷让人不敢逼视,“你当我是谁?可以让你随便轻薄。” 璋华这时才慌忙收回自己的手。 昭华走过来,将她护到身后,“你没事罢?十四弟,你太过份了。”他喝斥。 长妤只是一语不发,冷冷的看着眼前那个人。 璋华在她的目光下慌乱无措,捂着红肿的脸颊后退了几步,看看一旁边的七皇子只是冷冷的站着,看笑话似的抱着胸,一脸平淡,并没有上前替他讨回公道的意思,一时间居然委屈的哭起来,“臭丫头,你等着,我这就告诉我母妃去,看她等会怎么收拾你。” 说着,转身就往回跑。 太子脸上浮现忧虑,“这下遭了,华妃很难缠的。” 他低低在她耳边道。 长妤却不以为意,低头整整被他抓皱的衣襟,轻笑着道:“殿下放心,不会有事的。” ---------------------------------------------------- 谢谢亲们支持,再次承诺此文不弃坑,今天三更,晚上还有两更。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挑衅 她抬起头,正好对着七皇子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微微牵起嘴角,回敬似的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笑容。 昱华看到她的笑,突然仰天冷笑,好听的笑声缓缓弥散空中,“恭喜你啊太子殿下,你娶了一个厉害得太子妃,可以后顾无忧了。” 昭华不解他话里的意思,没有哼声。 他定定的看着身边的女孩,突然间像是不认识了一样,眸子里有着难解的情绪。 七皇子冷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们转身走了。 在他走后,昭华怯懦的看着她道:“妤儿,刚才十四弟对你无理,我代他向你道歉。” “你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要代他道歉?”长妤笑望着他,美丽的眸子里光华熠熠,如黑宝石一般闪着璀璨的光。 “他……是我的皇弟。” “皇弟?”长妤呢喃,抬头望着天边浮云突然笑了,“他欺负你,把你推进河里,嘲笑你的妻子是乳嗅未干的丫头,这样的皇弟……也值得你维护吗?” 突然之间,昭华无言以对,怔怔的看着她。 他从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自己是哥哥,又年长他那么多,兄弟间的情意又何至于计较到如此地步,然而…… 刚才听她说的,好像也是道理。 一时迷茫,他望着她美丽的笑颜,思绪有一瞬间的沉迷。 长妤收回目光,转身看着他道:“我们也走罢,前面还有好多好玩的 呢!” 她欢快的跑开,刚才发生的事似乎在她眼里只是区区小事一件,不足挂齿,连跟他谈的****都没有,昭华却不能像她一样,心事重重的跟在她身后。 中午,华妃娘娘带着十四皇子怒气冲冲的找到中宫殿,门口的宫人见华妃脚步凌乱,神色异常,也不敢拦,匆匆为她打开门。 华妃一脸怒气,将哭闹不止的十四皇子推到殿前,“皇后娘娘,太子妃才刚进宫就把我们璋儿给打了,你看看脸上都被她打成什么样了。” 华妃心疼的吸气,说着,眼泪就要下来。 皇后娘娘神色淡淡的喝着茶,并没有太大反应,刚才,已经有人将花园的事全都告诉好她了。 “华妃,不过是小孩子家打架,刚才我已经派人去说过太子妃了,她以后也不敢了,这次就算了罢,璋儿,过来让母后瞧瞧伤得怎么样了?”皇后冲十四皇子摆摆手。 十四皇子委屈的走到她面前,两边脸颊已经高高的肿起来,皇后看到这样,心中已经笑了,一个小丫头,手劲居然这么大。 璋华见皇后娘娘有心怜爱,故意夸大的道:“母后,太子妃今天不光玩游戏使诈,她还打了我两巴掌。” 皇后只是微笑,“璋儿乖,等会我让宫女姐姐给你拿金创药敷上,过了今晚就会消肿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波澜不惊 她笑着道,转身吩咐宫人,“苏岚,去取药来。” “是,皇后娘娘。” 华妃娘娘见皇后轻描淡写的,想不予追究,立刻走过来道:“皇后娘娘,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璋儿难道就白挨打了吗?” 皇后爱怜的抚着十四皇子的头,有些为难的道:“华妃,我也想替你作主,可是,一边是儿媳,一边是皇儿,你让我怎么办?” 皇后顿了顿,接着道:“你也知道太子妃是权聿王的宝贝女儿,如果他知道璋儿欺负她的话还不定怎么样呢!所以……你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再说璋儿这张嘴也确实该是管管,今天我听见宫人说,她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太子妃是个黄毛丫头,因为这个才挨了打,这话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相信璋儿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算了罢!” 华妃本来还想说两句,听见这样,欲出口的话是一句也说不出来,憋得脸色紫胀,胸口剧烈起伏着。 皇后娘娘笑了笑,接过宫人取来的药膏,起身将璋儿推到她跟前,“来,拿了药回去给他擦上,过了今晚就好了。” 华妃气得浑身颤抖,接过药,一句话也不说拖着十四皇子出了门。 苏岚看着这对风风火火进来又风风火火而去的母子,笑着道:“皇后娘娘这些年来一直忍让着华妃,惯得她连亲疏都分不清楚了,任何人随便想想都知道太子妃在皇后娘娘眼里比十四皇子要重得多,可是她却敢来这里讨公道,啧啧!” 皇后笑而不语,低头看着脚下一樽青铜兽香炉,兽嘴里缓缓有青烟弥漫出来,良久,缓缓的吩咐,“带太子妃过来见我。” 苏岚一怔,“现在?” 皇后娘娘不语,转身进了内殿,脸上心事重重。 “奴婢这就去。”苏岚小声道,也不敢多问,转身出了殿。 不一会,苏岚带了太子过来,皇后娘娘已经去了朝服,换上一身家常宫装,懒懒的斜倚在榻上。 “臣妾见过母后,不知母后召见臣妾所为何事?”长妤低头站在那里。 皇后娘娘坐起身,冷冷的道:“听说,今天上午你打了十四皇子?” “是的母后。” 听到这声无谓而坦然的回答,苏岚不禁转头看过去,只见太子妃脸上波澜不惊的站在那里,连一丝怯意都没有。 心中暗暗惊叹的同时她也有些佩服,相较于皇后娘娘的笑里藏刀,太子妃的冷静与智慧也如她的人一样,是波澜不惊的,淡淡的给人最沉痛的打击。 她笑了笑,低头站在一旁。 皇后挑起眉,“你打了人还不知错?”她缓慢的说,目光沉沉的望定她。 “我并没有错。”长妤道。 ------------------------------------------------- 今天更新完毕,明天继续,谢谢亲爱的们支持,真的很感动,5555……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莽撞 “你还敢犟嘴?”皇后突然震怒,手掌重重的击在扶手上。 就连苏岚都不禁替她捏了一把汗,而太子妃只是低头站在那里,看样子她不打算解释,也不打算认错。 皇后缓下神色,“那好罢,就算你没有错,那你打人总该有个理由,说说你的理由罢,为什么打人?” “他欺负太子殿下。”太子妃缓缓的道,苏岚不禁抬头看向她,眸中流露出赞许之色,转头再看皇后娘娘,果然也收了脸上戾气,唇角牵出笑意,“这么说,你是为了保护太子才打十四皇子的?” 太子妃小声道:“太子并不用人保护,他贵为大顺朝的太子,天下间万物都是他的,他那么高高在上,如果他想,任何人也休想欺负他,只是……他只是太善良了。” “太子是很善良。”皇后附和,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爱怜的将她揽在怀里,“好孩子,母后不怪你,你是难得一个认真对待太子的人,有你在太子身边照顾他是太子的福气,我也会好好疼爱你的。” 此刻,窝在皇后怀里,长妤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伟大,可以凭借几分聪明和那三寸不烂之舌而轻而易举的化险为夷!她深知自己这次打人的行为有多莽撞,说不定日后还会为她带来很多麻烦,可是她已顾不了那么多了……怒火那么强烈,几乎将她烧着。 进宫之前,她已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要得罪宫嫔,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听到梁帝的病好了那一刻,她突然间觉得自己被骗了。 萧诗媛与皇后联手演了一出戏,将她套牢宫中。 她居然敢骗她? 长妤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气得浑身发抖,而偏偏十四皇子就走了过来,成了她借机泄愤的对象。 皇后娘娘又跟她说了许多话,赏赐了一些东西,才让苏岚好生将太子妃送回东宫。 “谢母后。”长妤告了谢,缓缓走出中宫殿。 苏岚跟在太子妃身后,看着前面步履缓慢的女孩,突然想很多年前,也是这样晴朗的午后,她也是这样跟在皇后娘娘身后慢慢往回走。 那时候皇后娘娘初进宫,并不受孝慈太后的喜爱,皇帝新宠了锦妃,半年都不踏进中殿半步,皇后娘娘忍不住去太后娘娘那里讨说法,而太后只是安慰她说,男人嘛总会有在外面胡来的时候,何况他是皇上。 皇后娘娘吃了回瘪,委屈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跟太后道了别后就就这么慢慢走在回中宫殿的路上。 过了一会,皇后问她,“苏岚,听说她怀孕了。” “是的,奴婢也听说锦妃娘娘刚刚传出喜讯,皇上大喜,将跟着锦妃的宫人全部赏了一遍。”她小声回答。 --------------------------------------------------- 发文的这些天以来,每天看着亲们的评论还有鼓励的话都让我倍受感动,谢谢大家,谢谢亲爱的们,熊抱一个,哈哈。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她不是仆人 皇后娘娘苦笑,抬头仰望苍穹,“苏岚,其实我不是容不得皇上宠别的嫔妃,我在意的只是……为什么偏偏是她,她现在一定窝在皇上温暖的怀抱里,冷冷的嘲笑独住中宫殿的我,做了皇后又怎么样?母仪天下又怎么样?我终究是输在了她的手下。” “娘娘……” “苏岚,她样样都比我好,我只是占着一个皇后的位置而已,而这位置,还是她不要的所以才轮到我。” 这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以后的事了,今天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苏岚苦笑着,慢慢低下了头。 “我觉得你身上有种很亲切的感觉。”太了妃的声音缓缓传来,雪白的身影向前走着,如一片浮叶般漂在火红的宫墙之间,轻得几乎一阵风就可以吹走。 苏岚有些意外,抬头笑道:“奴婢何等荣耀,能让太子妃这么觉得?” 长妤转身看着她,这位宫人看上去三四十岁年纪,白净的面庞,头发梳得光光的,髻边连一丝碎发都无,看起来干净爽利。 秦荣也是这样,跟她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习惯,总是喜欢把头发沾桂花油梳得光光的,不留一丝鬓发,这是孝贤年间流行过的发式,而现在大家都喜欢鬓边垂下一缕发丝,增加柔媚感。 “我有一个仆人,也喜欢这样梳头。”她指指她的髻发。 苏岚扶扶髻,惶恐的低下头,“那么她一定是太子妃最喜欢的仆人。” 长妤摇摇头,“在我心里,她不是仆人,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苏岚抬头看着她,阳光下,太子妃略显忧伤的眼神突然让她觉得有一些眼熟,但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早了,太子妃再不回去太子殿下该着急了。”她小声道。 长妤转身往回走,遥遥的,已经可以看见东宫郁郁的修竹。 因为还没有圆房,太子与太子妃的寝室分别安在东西二厢,一直以来都是太子殿下独自住在这里,房间的修饰都偏向男儿的阳刚之气与书卷气一些。 长妤进了门,看见内侍正在往内抬东西,不禁疑惑的拧了眉。 明月跑下台阶,欣喜的道:“太子妃可回来了,太子殿下都快急死了,说了几次要去接您。” “我没事,这是在干什么?”她走进殿,看到她住的西厢已经被装饰得如公主的殿堂般华丽生辉。 粉红的珠帘纱幔垂落下来,隐隐的,可以看见里头人影晃动,丫环正在摆放一扇梅花屏花,是李太白的真迹踏雪寻梅。柔软的波丝地毯踩在上面软棉棉的,妆镜两旁镶着六颗硕大的夜明珠。 长妤定定的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昭华进殿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喜悦的表情,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你回来啦!母后没有为难你罢?我说了要一起去的,你偏不肯。”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只为一个人 看到她脸上沉默的表情,昭华脸上笑容消失,局促的看着她,“这,这些东西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让他们换了,你不喜欢吗?那我让他们立刻换回来。” 长妤拉住他,“不,谢谢太子为我准备的一切,我很喜欢。” 昭华听她这样说,立刻开心起来,苍白的脸上浮现两朵红晕,“真的吗?我看十二帝姬和八帝姬的房间都是这么妆扮的,所以我想你也会喜欢。” “谢谢。”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长妤低下头,揉了揉额角,“我有些累了,想先进去休息,失陪了。” 她转身进房。 昭华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发呆,直到她走远了,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哦……好。” 皇太子大婚后三天,被软禁的周王和文定王被放出宫,梁帝上朝理政,一切恢复到从前,似乎,皇上从未重危,朝廷从未不安…… *** 卯时刚过,明月像往常一样带领宫人端着热水毛斤进房侍候太子妃梳洗。 “太子妃,该起了。”她推门进入,看到太子妃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妆镜前,头发也梳好了。 明月走过去,一脸惊讶的看着太子妃,“太子妃,今天您怎么起得这么早?” “没什么,早上的空气很新鲜,我想出去走走。”太子妃从镜子里看着她,美丽的脸上现出少有的笑容。 “是吗?奴婢看看,还缺什么?”她上下打量着,太子妃今天似乎心情很好,穿一身洁白的衣裙,黑长如瀑布般垂落下来,明月剪了一只白芙蓉簪在她发髻后头,从后面看过去,太子妃就如一朵出水芙蓉般美丽动人。 “好了,一切妥当,现在可以走了,奴婢就陪太子妃去御花园走走好了。” “不,我要去銮殿。” 太子妃道,站起来,提着裙子脚步轻快的朝门口走去。 明月一脸不解,銮殿是皇上与大臣们上朝的地方,平时后宫内眷未召不准过去,即便去了也只能远远的在廊角处站着,就再不能踏近一步,她不明白太子妃为何要去那里。 太子妃跑得很急,像是怕错过了什么似的,一口气跑到廊角处,扒望着眼头空旷的阔地,这时,正是大臣们上朝的时间,如数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整齐的列队入内。 明月朝人群中看了看,似乎有些明白了,太子妃今天早起时的快乐,与此时眸中的焦急,原来都只为了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仍没有见过权聿王的身影,看着太子妃由兴奋到失落的表情,明月有些不忍,上前道:“太子妃,我们还是回去罢,权聿王这些天病了,前天已经递了病假折子,不能来早朝了。” -------------------------------------------------- 加更完毕,明天继续。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鸠占鹊巢 听到这话,太子妃慢慢转过身,脸色苍白的让人不忍看,“病了?” 明月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目光,“是的太子妃,王爷病了。” 长妤觉得心里像是突然扎进了一根刺,隐隐的痛,印像中那么高大强壮爹爹居然生病了?他究竟怎么折磨自己才会病倒? 看到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不语,明月担忧的道:“太子妃,我们还是回去罢!过几天王爷病好了自然就会进宫来看望您。” 她上前掺扶,太子妃却躲开她的手,手捂着胸口,身子慢慢的往回走。 她广袖垂落,洁白的裙福逶迤身后,背影显得那么寂寥,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进宫这些天,太子妃的所作所为她看在眼里,表面上那么坚强快乐的太子妃,其实很孤单,她只有在自己独处的时候才会流露出的那种忧伤,现在,写满了她美丽的脸蛋。 太子妃。 明月忍不住在心中轻唤。 *** 此时,正是皇子们上课的时间。 五位皇子同坐在一间临水的房子里朗颂诗经,张太傅抚须摇头,“好了,学诗经也有半个月了,现在,老夫想要考考几位皇子。” 他下视五位皇子,最后将目光落在太子身上,“那么,就先由殿下来回答老夫的问题好了。” 太子起身,“太傅请问。” “在诗经中,殿下最喜欢的是哪一篇,背颂给老夫听。” 太子想了想道:“我最喜欢《桃夭》。接着,他十分流利的背起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太傅点点头,“这词虽好,却适宜女子来讲,太温和了成就不了霸业,与殿下身份不宜。” 他转而看向七皇子,“那么七皇子,你最喜欢哪一首,背颂给老夫听。” 七皇子站起来,修长的身影映着湖水,“我喜欢《鹊巢》,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太傅脸上神色开始有些变化,老而精锐的目光紧紧望着七皇子,“鸠占鹊巢,七皇子为何喜欢这一首?” 七皇子浅笑不语,目光看向窗外一抹白色的身影,缓缓的道:“有时候喜欢是没有理由的。” 太傅沉沉而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其他四位皇子也注意到了,纷纷看向窗外,当看清站在那里的人时,大家都开始向太子起哄,“哦哦,太子妃追到这里来了,殿下与太子妃果然是新婚燕尔,鹣鲽情深,一刻都分不开。” -------------------------------------------------- 今天更新的晚了,亲们见谅,还有两更,么一下,我快码字,呵。 正文 第四十章 无衣 太子低下头,脸上发窘滚烫。 “太,太傅,我……” 张太傅笑了笑,“没关系,你出去罢,别让太子妃等急了。” 昭华起身正要往外走,却看到太子妃已走了进来,他看着她,“妤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长妤不语,转身向太傅行了个礼,“儒士太傅好。” 张儒士一脸惊讶,慌忙恭敬的站起身,“老夫不敢受太子妃此拜,不 过……太子妃怎么知道老夫的名字?” 他十分震惊,小小的太子妃居然会如此落落大方,态度温和而又有礼貌,重要的是,她居然能张口叫出他的名字。 以他花甲之年来说,除了今上,现在已经鲜少有人敢直呼他名姓,而她是怎么知道的。 长妤微笑的道:“张太傅是太宗先皇的太傅,后来又做了今上的帝师,现在辅佐皇子们的功课,如果将来太子登了基,您就算连授三代帝王,堂堂的帝师张儒士我怎么敢不认识呢?” 张儒士看着她,眸中露出赞许的目光,“太子妃果然聪慧过人。” 长妤笑笑,转身走向皇太子,“殿下,你怎么满头的汗?” 她伸手为他擦汗,罔顾众人的目光。 十四皇子因之前的事一直对她怀恨在心,一语不发,现在正恨恨的看着她,而四皇子与九皇子都好奇的盯着她看。 坐在窗边的七皇子却根本没向这边看,目光远远的望着平静的湖面,不知在想什么。 当着众人的面,昭华有些发窘,握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长妤笑着收回手,低头看他摊在桌子上的书,“最近学诗经吗?” “是。”昭华满头大汗,不知道为何,见到她总是让他很紧张,侷促不安。 张儒士见太子妃兴致勃勃的翻看着书本,不禁笑着道:“太子妃也看过诗经吗?” “恩,在家时看过一点。”她淡淡的,目光中波澜不惊。 张儒士又是一阵惊讶,“哦?那么,太子妃最喜欢诗经里哪一首呢?” 太子妃沉吟着,片刻道:“《无衣》。” “无衣?”张儒士睁大眼睛看着她,抚须不语。 七皇子闻言,不禁转头看向她,此刻,那个面色平静翻看着诗经的女孩越来越让他感兴趣了。无法收回目光。 长妤合上书本,笑着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什么不对,《无衣》是诗经中少有的磅礴大气的诗文,竟看不出太子妃小小年纪竟有此气慨与胸襟。” 长妤不以为意的轻笑,对他俯身行了一礼,“我也只是随便看看,不懂精华不得要领,今天打扰太傅上课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殿下好好学。”她临去看了太子一眼,转身出了房门。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岂曰无衣 张儒士看着她的背影,良久长叹,“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七皇子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湖面,薄唇不自觉的牵出一抹浅笑,“无衣,岂曰无衣……” 好不容易捱到下了学,昭华也顾不上收拾书本,飞快的跑出去。 “丑儿,替我收书。” 太子跑出去老远,声音才传过来,丑儿只得走过去,飞快的收了书本追出去,“殿下,等等我。” 看着这一前一后跑出去的主仆二人,十四皇子冷笑着靠近七皇子,“这病殃子怎么突然间气色这么好,你看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猴急猴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急着回去和太子妃成其好事呢!啧啧,现在还没圆房呢,真不知道他这么急着跑回去做什么?” 七皇子不语,幽冷的眸中闪过丝别样的情绪。 漠然收拾了东西往外走。 十四皇子见他爱理不理,自己也不再跟过去,自去找四皇子九皇子玩。 昭华一路小跑着回到东宫,看到院子里那抹雪白的身影,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妤儿。” 长妤转过身,看到他也十分开心,“下学了吗?今天累不累?”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昭华走到她身边,看清她刚才拿在手里的是一个还未绣完的绣卷,他拾起来看了看道:“这绣的是什么?” “没什么,随便瞎绣的。” “哦,今天早起就不见了你人影,你去干什么了?那么早就走了。”他问,拉着她一同在石桌旁坐下。 明月上来奉茶,“殿下请用茶。” 昭华转身看着她道:“明月,是母后又一早召见太子妃过去吗?” 明月看着太子妃的脸我,不好回答。 长妤笑着道:“没有,是我想出去走走,早上空气清新,没来得及跟你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殿下。” 听到她道歉,昭华立刻紧张的握住她的手,“我不是怪你,你不用道歉的,我只是随口问问,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问了。” 看着他如此慌张的解释,长妤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昭华低头看着她柔白的小手,有些心疼的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不要紧,可能在外头坐的时间久了。” 昭华蹙了眉,心疼的将她的手合在掌心捂着,“天渐渐凉了,以后就别在外头坐着了,小心生病,走,我们进屋去。” 说着,就拉她起来。 长妤转身去拿绣卷,昭华快她一步拿在手里,拉着她往殿里走。 长妤只得被动的跟着他,目光,紧紧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上。 ---------------------------------------------------- 今天三更完毕,明天继续。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抛弃1 他的手那样修长,苍白……薄脆的皮肤下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纵横的血管与青筋,就是这样一双手,在这肃杀的宫闱深处,在这狼子野心的朝堂之上,将来,可以为她撑得起一片天空吗? 她不确定。 权聿王府 临水而立的纤长人影不知已在这里站了多久,身子就那么定定的站住,目光望向遥远的夜空,眸中那一潭深褐色竟比月色还要冷上三分。 小环率几位佣人从殿内退出。 “你们都下去罢。”她吩咐其他人退下,抬头看了看岸边的人影叹了一口气,默默走上前去,“王妃。 “怎么样?王爷吃了吗?”水岸边的身子终于动了动。 小环失落的低下头,“没有。” 萧诗媛苦笑一声,广袖垂落下来,目光也渐失去了颜色,长妤大婚一个月,王爷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人也日渐憔悴,照这样下去,她真怕他会撑不住。 小环怯懦的看着她,“王妃,要不然就让小姐回来看看王爷罢!或者让王爷进宫去看看小姐,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出会命的,王妃别多心,奴婢这么说不是为了那丫头,只为心疼王爷。” 萧诗媛轻笑,鼻子里冷哼一声道:“你当我不想让他去吗?脚长在王爷身上,如果他想进去,我怎么能拦得住,他身为太子妃的父亲,进宫看望女儿也没什么不妥,只是他不去,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到这里,眸中光茫渐黯。 小环有些不解了,拧着眉道:“王爷那么喜欢小姐,为什么大婚后王爷一次都不进宫看看她呢?甚至连早朝也不上了。” 萧诗媛紧抿着唇,欲言又止,最后,她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拂袖而去。 “王妃,等等奴婢。”小环提裙追上去。 主仆二人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秦容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直到身子走远了才缓缓从黯影里走出来,转头望向寂静的房间叹息出声。 王爷对小姐深沉的爱,又岂是平凡人可以看得懂的。 他既送她进了宫,就要保她万全。 前日,听见小姐动手打了十四皇子,王爷独自坐在房里一整天不吃不喝,明烛直照到天亮。 他太了解小姐了,小姐自幼失去母亲,太多的不安全感让她行事小心翼翼,看似骄纵任性的外表下其实是颗最脆弱敏感的心,凡事不做到万全的准备她是不会轻易显露心意的,皇宫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小姐在那里没有一丁点把握,照常理,她是不会这样冲动的,如果不是事关王爷,事关自身,她怎么可能强出头呢? 一定是有什么事触怒了小姐。 让她受了委屈。 --------------------------------------------------- 昨天断更了,我想解释下原因……原因就是……红袖抽风,我登不上去,昨天晚上从18点50,一直试到24点,一直不行,唉,360跟QQ掐得厉害,我被强制下了QQ,舍不得卸360…… 5555……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抛弃2 而现在,权聿王之所以不进宫去看小姐,其实更多的……是他无法面对自己,无法面对她信任的目光。 大婚之日,他答应过她只要她等上两年,他便可以安然救她离宫…… 可是现在……王爷不确定了。 梁帝病情回稳,一向孱弱的太子娶妻之后身体也渐渐有了起色,反观前几日风雨欲摇的江山,此时,竟稳如磐石,他如何去动摇,如何救小姐? 所以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才是王爷的苦衷。 她远远的看着皇宫的方向,不知道现在小姐在做什么?吃得好不好,晚上睡觉有没有踢被子?十二年来都是她亲自照顾,从没离开过身边,现在一下子去了,就像将她身上某个地方抽空了一般,心里空落落的。 想到这里,眼眶已有些湿润。 秦荣叹了口气,低了头朝门口走去,“王爷,我是秦荣。” 寂静的房内传出沙哑的男声,“进来。” 秦荣推门进入,扑面闻到一股苦涩的药味,房里密不透风,帘幔低垂,纹丝不动。 屋子里不见王爷身影,秦荣走进去,才看到屏风上侧立的身影。 “王爷。”她俯下身行礼。 “恩,什么事?” 权聿王的语声没有太大起伏,略显沙哑声线听起来让人心疼。 “没事。”她道,说完低头站在那里,再不说话。 慕容顼转过身,透过屏风看到立在那里的她,不是不知道她想来说什么,只是……他情何以堪。 “秦荣,你一向是知理懂事的,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本王的心思。” 秦荣将头低得更低些,“王爷误会了,奴婢不是想让王爷去见小姐,奴婢只是想……让王爷进宫一趟,或者让王妃进宫一趟,去打听一下小姐过得好不好,回来告诉奴婢知道一声,这就够了。” 慕容顼苦笑着,柔和光晕映着他憔悴的容颜,往日神采弈弈不再,只余伤感与怀念,当年抱在手中的婴儿已长大成人,十几年来,早已丝丝缠进心头,无法拨去。 他曾经以为不会分开的,却最终落得咫尺天涯,承受不起这份心痛,亦忘不了。 眼眶深陷进去,紧抿的嘴唇一动不动,叫他如何说? “王爷……” “秦荣,我不能去。” “那就让王妃去。” “她?她也不会去。” “为什么?”秦荣失望的道,不自觉的抬高了音量。 她紧紧望着屏风后的那道人影,然后他始终未给她解释,只是叹息着站起身,“时候不早了,回去睡罢。” 秦荣站在那里不动。 权聿王的身影缓缓向里走去,最终消失在屏风上。 秦荣听到褥念摩擦的声响,接着,房间里归于一片死寂,帷幔后头再无半点声息传来,他睡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抛弃3 秦荣就那么站着,良久,才缓缓说了一句。 “王爷,难道我们就这么抛弃小姐了吗?” 寂静的内殿一丝声息都无,她幽幽语声破风而入,如一股清幽的冷风,直灌进他耳中,慕容顼浑身打了个战,从床上坐起来。 就那么直盯盯的看着前面青璧的帐幔 这句话他想都没有想过?可是现在经由她口说出来,却让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抛弃了她。 他的宝贝,现在一定恨死他了罢? 心中无声的呐喊,慕容顼紧紧抓住蚕丝薄被,手背上青筋暴出。 对不起…… 寂静的宫廷深处,冷月清辉照遍宫城。 月夜下,一抹洁白渲染着夜的黑暗,将黑与白的分明对比彰显得淋漓畅快。 东宫殿西角上郁郁修竹拢成一堵碧墙,森森的竹影下,长妤漠然而立,此刻,还有谁和她一样没有睡? 恐怕没有人罢? 长妤牵动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不要她了。 这个世界上,她还能信谁?连最爱的爹爹都抛弃了她…… 不远处,一抹焦急的身影走过来,声音急切的插入,“太子妃,您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奴婢刚才见床上没人吓死了,以为太子妃出了什么事,奴婢扶您回房去。” 明月走过来掺扶,手指触及她的手臂才发现她身子滚烫,“太子妃,你在发烧?” 长妤摇摇头,“我没事,回房罢。” 她往回走去,寂寥的身影显得那样单薄。 凌晨子时,太子妃高烧不退,东宫急召太医入内。 昭华焦急的守在床边,目光紧盯着床上的人儿,“吴太医,太子妃病情如何?” 吴璧人拧眉诊脉,过了许久,才轻轻收回搭在太子妃手腕上的手,转身走到一旁,昭华紧跟着他来到窗下,“怎么样?” “太子妃的病并无大碍,今晚用了药,睡一觉,明日就可退烧了,难办的是太子妃现在体内郁结不散,长此下去,恐怕不好。” “郁结?”昭华疑惑,转身看向床上。 每天那么开心陪在他身边的妤儿郁结? “太医,一定是弄错了,妤儿她怎么可能郁结。” 吴璧人抚须而笑,“太子是个男儿,哪里懂得女儿家的心思,太子妃这么小入宫,也有可能是想家人,也有可能是不适应新环境,总之,要多想办法让太子妃开心一点才是。” 他顿了顿,见太子恍恍地,半天不说话。于是道:“那微臣回去开个药方,让人煎了药送来给太子妃服下,很快就可好了。” 太子摆摆手。 “微臣告退。” 昭华走到床边,看着她被烧得通红的小脸和紧皱的眉头心疼不已,“妤儿,是我不好,竟没发现你不开心,你为什么那么傻?明明不快乐还要装得开心逗我笑,妤儿……” -------------------------------------------------- 这是昨天的三更,等会还有两更。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风雨欲来1 他将她的手帖在脸上轻轻摩挲着。 菁菁端着药盏入内,看到这样不禁脸红的退出去。 宫中岁月仓促,转眼竟入了冬,入冬后天气转凉,皇后体恤太子,准允皇子们不再修学,等开了春再上学。 另秘密的派了人教太子《国策》,《资治通鉴》等……这些只有天子才可能看的书,张儒士每隔一日便会到太子寝宫教授,早起过来,自晚离去,有宫车自行接送,张太傅也不再如当年身体强壮了,皇后娘娘特别对他加了厚待。 太子上课的时候,太子妃便会坐在一旁边的暖笼旁边绣那一副绣卷,现在那绣卷已经初成形,大致可以看出上面的形状了。 那并非一般的花鸟,而是几个字。 明月远远的站在太子身后,清楚的看到上面绣的“妤之顼。” 看着太子妃认真刺绣的样子,想起那天晚上太子妃独自站在一碧如血的竹影下,那怆然而立的身影就那么久久站着…… 明月有时候不禁想,侍候了她这么久,却从来没有懂得太子妃的心思。 她小小的脑子里似乎装着比别人更多的想法,总是静静的,在太子殿下面温善而可爱,在皇后娘娘面前也听话懂事,若是年纪再大些,圆了房,生下一儿半女,太子妃也不失为一个好儿媳,将来的好皇后。 只是……不知为何,每每看到太子妃沉默的时候,她心里都会有种紧张感,看着她过于平静的目光,总会让她想到山雨欲来风满楼,树欲静而风不止的话来。 太子妃的眸子里藏着****与恨意。 可是这恨由何而来? 明月望着太子妃兀自出神。 昭华写完一副字,起身走到长妤面前,看到她手里还差少半部分就要完工的绣卷,笑着道:“绣得这么辛苦,不如找针工房的人做,她们的活做得虽比不上江南天下第一绣庄的手艺,但也过得去。” 长妤抬了眸,“我只是学绣,爹爹一直担心我不会女工,怕嫁过来被人笑话……” “怎么会?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昭华笑着,在她身边坐下。 长妤垂眸微笑,穿一袭淡紫宫装,浓黑的长发随意绾成髻,鬓边留下几缕发丝,今天早起去了中宫请了安后便不再出门,于是她让宫人卸了钗环,也没什么妆扮,这样淡淡的衣着打扮倒多了几分妩媚的意味。 这一垂眸的风华让昭华看得有些呆了,相较于几个月前,她现在就像是一只初熟的果实,散发诱人的芳香。 “妤儿……”他轻唤。 “恩?”长妤淡淡的,心思仍旧放在绣卷上,一针一针绣得十分认真。 昭华红着脸,吞吞吐吐了半日才道:“我,我们一起去赏梅好吗?听说梅园里的梅园里的梅花开了,十分好看。” --------------------------------------------------- 对不起亲爱的们,这章更得好晚,我卡文了,一千字写了四个小时,我太天才了。55555……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风雨欲来2 长妤低头沉默,过了一会她放下绣卷,转身看着他,目光是平静的一泓幽潭,照不见半点心思。 “好罢。” 她携着他站起身,昭华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立刻吩咐宫人,“备辇,我跟太子妃要去赏雪。” “我们走着过去罢。”她虽是用建议的口吻道,但却已经转身吩咐明月,“取我的紫貂裘和太子的银狐斗篷来。” “是,太子妃。” 昭华虽然担心她冻着,但是既然她说了,他也不好意思驳回,任由她的意思来。 明月见太子无异议,于是转身进去取了裘衣过来替她们穿上。 菁菁准备了两个抄手,里头放着手炉,分别给太子和太子妃戴上,叮嘱:“外头冷,殿下和太子妃小心着了凉。” 出了门,穿上檐下早已准备好了木屐,两个人相扶相携缓缓朝御花园走去。 明月与菁菁走在后面,看着太子和太子妃相处如此融洽,不禁会心的相视而笑。 入冬后河面结冰,几缕来不及拨去的残荷冻结在冰层里,蔫了下去。 碧波看着河对面相携走过去的人影,不禁羡慕的叹道:“太子和太子妃恩爱无边,真是叫人羡慕,殿下,你也该快点成个家才好。” 她转身看向漠然而立的人影。 一袭紫雀金袍加身,衬着七皇子玉面金冠,越发显出王子的尊贵来。 慕容昱华不语,冰冷的眸紧紧盯着那对人走远了,他才收回目光,笑着道:“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到了碗里的也不一定就能吃到嘴里,碧波,你太肤浅了。” 碧波低下头,“奴婢只是个宫女而已,怎么能赶得上殿下的聪慧。” 她噘着嘴,看着他略带沉思的脸庞忧心,最近七皇子不知是怎么了,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得出来赏雪他也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贵妃娘娘因为这样不知道将她召进宫训诫了多少次…… 想到这里,便一阵心寒,怯懦的道:“殿下……” “怎么?” “有一件句话,奴婢不知道该不该是说。” “什么?” 他目光淡淡的看着她,好看的黑瞳映着阳光,流光溢彩,就是这双好看的眸子,现在就这么子认真的看着她,碧波心内发紧,欲脱口的话怎么也问不出来了。 殿下自幼进宫,她从八岁时起就服侍殿下,因为有了太子的光环,殿下总是第二个才被注意到的人,不论相貌学识他什么都比太子好,可是……就因他是皇后的长子,他便永远比他高一等。 殿下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不平的待遇,从未有过任何抱怨,反倒是贵妃娘娘常常抹泪,说皇上负了她们母子,答应过要过殿下做太子的等等,可是…… 可是自从太子妃进宫后七皇子就变了。 ----------------------------------------------------- 二更完结,明天会早点更的,亲们晚安。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可怜 他开始变得阴晴不定,复杂难懂。 还记得有一次,殿下看了一天的书她怕他累了,于是硬推着他出去走走,一路上,她不停的对他讲宫中趣文和一些小笑话,殿下却始终一语不发。 不知不觉的走了好久,一抬头才发现到了东宫。 她笑着道:“太子殿下成了亲后,如今也不常出门了,算算日子,奴婢也快一个月不见太子了。”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可是她却看到殿下的脸色瞬间黯了下来。 她慌忙低了身子不敢再说。 东宫门口宫人行色匆匆,远远的看到吴太医赶过来,吴太医也算是贵妃娘娘那里的常客了,因为时常探听太子病情,所以她还是熟悉的。 她走过去问道:“吴太医,您来这里做什么……是太子的病情加重了吗?” 吴太医摇摇头,“是太子妃病了。” 他说完便匆匆进去了。 “想不到太子妃居然病了,才刚看到去皇后娘娘宫里请安呢!”她喃喃的道,转身再看七皇子,发现他的脸色更难看了,目光紧紧盯着门口,不知道为何,她竟然从中看到了一丝忧虑的神情。 她上前小声道:“殿下,我们走罢!” 而他却动也不动,足足站了有几分钟才转身往回走,脚步飞快。 “殿下,你慢点奴婢跟不上。”她在他身上叫道。 七皇子没有理她,一口气跑回宫里,取了当年保存了多年的冰肌水交给她,“送到东宫去,用这个涂在身上,很快就会散热的。” 她拿着那珍贵无比的冰肌水,不解的看着七皇子,这可是皇上御赐之物,世上只有三瓶,另外两瓶分别给了皇后和太子,太子殿下因为时常生病,不光自己那瓶很快用完了,就连皇后娘娘也都给了他,也都用完了,剩的这一瓶,七皇子一直舍不得用,现在却将它拿了出来。 “殿下,您是要奴婢把这个送去给太子妃吗?”她有些不确定,太子妃与殿下交情并不深,何况她是太子的妻子,更是与他们势不两立,可是现在殿下却用这么珍贵的东西给她用。 七皇子不哼声,良久才道:“送过去,就说是贵妃娘娘听说太子妃病了,特地送过来的。” 她更加无语,当时望着他,只觉说不出话来。 就如现在这样,同样的,她也无话可说。 “怎么不说话?”七皇子道。 碧波回过神来,“哦,没没什么了,奴婢就是想问问殿下,今天晚是过去跟贵妃娘娘一起吃?还是自己在宫里吃。” 七皇子脸上神色淡淡的,抬头看着被雪光照得惨白刺眼的天空低喃,“在哪里都一样。” “殿下……” 不知道为何,她觉得殿下此刻好孤单,让人看着心疼。 -------------------------------------------------- 今天第一更,稍后还有一更。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傻瓜 昨天夜里一场漫漫的大雪铺天而来,成就了今日雪砌的素裹银装。 长妤走在前头,抬眸看那一片盛雪下的梅园,大雪红梅,当真是一副美景,让人忍不住想要停下来欣赏。 肩上突然觉得一沉,她转过头,看着近咫尺的太子,心内升起一股奇怪的情愫,进宫时从没想过这张苍白的容颜此后会成了她生命的一半,爹爹说过她只是进宫应个景,照样和在王府时一样生活,等到二三年后,自然接她回府。 然而如今,才知道“回府”已是那么遥远的事。 二三年,十年二十年恐怖也不能够。 是她太大意了!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三年没有爹爹的日子,却没有想过,万一回不去了…… 她要怎么办? 太子将手搭在她肩上,笑着道:“妤儿,这梅花好美呀。” “是呀,好美。” “听说王梅也有一处梅园,冬天的时候,也一定很美罢?” “不,王府的是一片桃园。” “桃园?”昭华吃惊的看着她。 长妤点头,伸手接了几片落雪在掌心,洁白滢透的雪花很快化成一点水珠,“是啊,爹爹曾经说过,桃园是一片干净纯洁的地方。” “哦,这样呀。” “是的,桃园。” 他要她在那里快乐的长大。 可是她却不安于室,最终选择了离爹爹最近的檀园,如果不是这样,她仍旧安静得待在那寂寞的桃园里,过得爹爹要她过得“快乐”日子,不去触碰那些秘密,那么今天,她是不是就不会站在这里,不用……看着这个男子纯净的目光。 他的目光会让她觉得有种罪恶感。 他用那么孱弱的生命在爱她,讨好她,可是她却不能告诉他,别爱我! 见她突然直盯盯的看着自己,昭华有些脸红,低下头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长妤微笑,伸手替他将裘绒上几叶落花拍掉,“没有,太子今天气色很好,吴太医说,只要按时吃药,太子的病很快就可大好了。” 昭华微笑,笑意却不能到达眼底。 他很清楚自己的病情,只是……有她在的日子,他确实觉得自己快乐了很多,有很多次他都想,她一定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妤儿……” 他突然抱住她,紧紧的将她搂进怀里。 “太子……” “谢谢你能来到我身边,我……我爱你妤儿。” 长妤愣在那里,感受着抱着自己身子的瘦弱的手臂,心尖突然生起痛楚,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太子,谢谢你。” 她良久才道,语声呵着寒风,竟那么清脆悦耳。 昭华满心欢喜,一下子将她抱起来旋转着,“妤儿,我的妤儿……” ---------------------------------------------- 今天更新完毕,扬扬洒洒写了好多平顺的章节,都是体现长妤在宫中的一些小细节的,我怕亲们要烦了呢,呵呵,明天上重头戏罢。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重逢 看着他的笑颜,长妤在心中苦笑,傻瓜,这么容易付出感情迟早会受伤害的!女人爱不爱竟没有感觉?傻瓜,在对方说爱之前先爱上?傻瓜,天底下第一大傻瓜…… 她抬头看着这一片雪色,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了。 *** 今天是大年初一,宫里举办烟火晚会,特邀几位王爷进宫同聚,歆华宫内宝光簇簇,嫔妃皇子帝姬欢聚一堂,华服金饰把这宫内衬得越发金碧辉煌。 皇后娘娘与皇上高座首位,脸上洋溢的喜悦不言而喻。 旁边宫人奉了热茶,皇后端杯盏,下视萧王妃,“又是一年过去了,想我大顺朝天下繁荣昌盛到如今百余载,真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来,我们以茶代酒干一杯。” 萧王妃低头微笑,喝了一口将杯子端在手里,“皇后娘娘,不知长妤进宫这么久有没有给您添什么麻烦?” 提到太子妃,皇后一脸满意的笑,“我正要说呢,谢谢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她与太子性情相投,谦让恩爱,小孩子家能这么懂事,真是难得……本宫看着也欣慰。” 兀自叹了一声,抬头看向旁边的权聿王,笑着道:“瞧我,只顾着自己高兴,竟忘了王爷了,前几天听说王爷生病,现在可好些了?” 权聿王穿一件深紫色盘龙长袍,头上束着金冠,狭长的眸低垂着,手中握着金樽,却没有要喝的意思,良久,才回一句,“好多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皇后娘娘脸上讪讪的。 萧王妃忙说,“他最近身子不好,脾气也变得阴晴不定,还望皇后娘娘不要见怪。” 皇后笑着道:“哪里会见怪,这些弟弟当中,我也最喜欢他的。” 长廷门外,内侍高呼,“太子殿下太子妃到……” 内殿喧哗声止,只见门口,身着银狐披风的太子携着一身紫貂裘绒大衣的太子妃款款而来。 “儿臣给父皇母后拜年,恭祝父皇母后福寿安康,永享天年。” 皇上下视底下一双儿女,抚须而笑,“太子近来身子好多了,脸色也红润了。” 皇后道:“是啊,这多亏了太子妃的功劳,没有她在旁边时时刻刻陪着,太子也不能有今天。” 皇上赞许的点头,大声喊赏。 宫人立刻将备好的红包奉上,太子妃接了赏交给身后宫人,“儿臣谢父皇母后赏。” “免礼,快坐罢。” 太子环顾众人,看到权聿王与权聿王妃,立刻转身对旁边的太子妃道:“妤儿,王爷和王妃也在,不去行个礼吗?” 可是长妤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缓缓朝几岸边走去。 昭华看她无动于衷,于是也只好跟着去坐下。 正文 第五十章 他才是外人 太子与太子妃一进殿,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纷纷叹道:“果然是天作之合。” 听着这赞叹之声,萧王妃转身看向他,他低着头,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着,若不是金樽,她真担心杯子会被他给捏碎了。 “那么想见,为何现在见了反而不看她?”她轻问,看着他俊逸的容颜。 当年见时,没有料到如今这么煎熬,如果早知道,她可能不会选择嫁他,哪怕远远的爱着他也好,总好过看站他折磨自己。 幽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愠怒,他强压着怒火,“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吵架。” 萧诗媛冷笑,“呵,我也没想过要跟你吵,怎么?看到女儿现在过得很幸福你心不是滋味了吗?你以为她离不开你,结果离开你,人家过得更好。” “够了。”他声音压着火意。 萧诗媛抬头看着那一对璧人,没有再说话。 宫人侍候太子与太子妃脱了裘衣,太子穿一件月白色的金麒麟长袍,而太子妃则穿了一件桃红色的宫装,内饰月白色宫装长裙,腰间配以流苏玉环,太子妃今天的发式也十分讨喜,长发高高拢起梳作流云髻,配以十只套装的黄金长簪,凤冠压于正中,鸾涎珠恰恰垂自眉心,这样装扮起来,倒有几分成熟的少女韵味,不像平时总是简单的丝带束发。 皇上宣上歌舞,殿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大家举杯同庆,就连皇上也说太子妃今天很漂亮,长妤低下头,美丽的眸中波澜不惊。 喧哗声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太子妃,不去向向王爷和王妃拜年吗?” 昭华看到长妤脸上笑容突然僵住,忙打岔道:“怎么不去?妤儿,我们去向王爷王妃拜年。” 他拉着她走到权聿王座前,恭敬的一拜,“昭华给皇叔和婶婶拜年了。” “长妤恭祝王爷王妃新年之喜。” 她语声淡淡的,直呼王爷而非爹爹。 萧诗媛柳眉微挑,看着她,“妤儿长得越发标致了,王爷,你快看哪……我们的女儿长大了。” 她故意装作欣慰的道,眼角还挤出了一滴泪。 权聿王始终未抬头,语声低沉而沙哑,“免礼。” 昭华直觉他们之间气氛诡异,却说不上来是哪里,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微微有些颤抖,“妤儿,你的手好冷。” 太子妃不语,松开他的手默默往回走,华服下长裙繁复,衣袂层层叠叠,丝带垂落,突然,她脚下一跘,身子向前栽去。 昭华只觉得有个黑影自眼前掠过,紧接着,便看到她稳稳的跌落在他怀中。 昭华愣愣的站住,双手无力的垂落。 看着权聿王紧紧抱着她的身影,他觉得……他们才是那样般配,而自己才是外人。 --------------------------------------------------- 今天二更完毕,呼呼……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你以为赢得了 皇后欠起身,看到权聿王抱着太子妃,而自己的儿子却无措的站在一旁,那一刻,心中徒然划过一种别样的情绪,觉得那么刺眼。 她转身看向萧王妃,发现她也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两个人,目光流露出凛冽寒意……这眼神,隐隐让她有种不安的感觉。 而皇上却一点都没察觉得殿里的微妙气氛,起身问道:“太子妃没摔着罢?” 四下宫人也都慌乱的上前掺扶,然而权聿王却没有松手的意思,紧紧抱着她。 “你还好吗?”他哑声问。 怀里的人抬起头,如水双瞳盈盈对上他的目光,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缓缓的道:“你以为你能赢得了我吗?顼.” 她的语声那么轻柔,可是他却觉得脊背发凉,怔怔的看着她,不知道何时,他的宝贝已经变得让他不认识了。 “若下次你还敢这么对我,我可以让你悔不当初。”她的小手藏在衣袖内戳了戳他心窝的地方。 慕容顼哑然。 当她说出悔不当初四个字时,他坚信她能做到! 他嘴角勾起笑意,将她横抱起来,“妤儿,你太调皮了。” 长妤浅笑,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温暖的颈窝,“爹,我好想你。” 慕容顼怜惜的看着她,“爹也想你。” 皇后娘娘看着他们,厉声喝斥宫人,“你们几个,还不快去看看太子妃有没有摔着?” “是。” 明月领着宫人上前,“王爷,奴婢带太子妃下去收拾一下。” 慕容顼不得已,将她放下来,“去罢。” 长妤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 “太子妃,请跟奴婢去换衣服罢。”明月请了几次,太子妃仍旧不动,最后,还是太子上前拉住她道:“妤儿,我陪你去。” 太子妃这才低下头,“那儿臣先失陪了。” 皇后点点头,“去罢。” 皇上也坐回到座位上,招呼权聿王,“虚惊一场,没事就好,四弟,我们接着喝。” 慕容顼回到自己的座位,萧诗媛慢慢品着茶,若有所指的道:“刚才那一副画面真美啊,英雄救美,郎情妾意,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对久未见面的情人,啧啧,你那宝贝女儿真是越大越好看,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要来红,到时与太子殿下圆了房,将来中宫殿的位置可就牢不可破了。” 慕容顼低头喝着茶,漠然不语。 萧诗媛见他不理睬,冷哼一声,转身自去与皇后娘娘说话。 过了一会,太子妃换了一身月色的宫装出来,裙摆缀以精致的红花,密布在拖地的裙摆上,就如天女散花一样,十分好看。 太子走在她身边,也是玉面金冠,十分般配。 “父皇,母后。”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灾难降临1 “恩,入席罢。”皇上抚须笑道,皇后娘娘看着这么般配的儿女微笑,可是想起刚才那一幕,总觉得像是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目光不禁看向底下的权聿王。 只见权聿王慢慢喝着茶,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一个方向看…… 不是太子妃还能有谁? 当初太子妃入宫之前,她只是耳闻王爷对这位女儿宠若至宝,甚至王妃在她面前都稍显逊色,可是她竟然忘了这么一个大问题。 虽是养女,可必竟不是亲生,十几年来朝夕相处,难保不会做出什么难看的事来,想到这里,玉寰心中一阵恶心,再看向太子妃时,已换作一脸严肃的表情。 筵席散后,各王也都乘车回府。 封地较远的就暂时宿在宫中别院。 权聿王走时,皇后娘娘特地将他送至门外,“四弟,妤儿在宫中你就放心好了,我会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的。” “谢皇后。”权聿王俯身施一礼,并未多言,萧王妃在旁道:“妤儿能有今天的福气,还要多谢娘娘。” “都是一家人,何谈谢,去罢,王妃改日有空再来宫中坐坐,想跟你说说话。”皇后握着她手捏了一下。 萧诗媛心中会意,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皇后娘娘脸上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凛然之气,苏岚冷眼看着,心下一惊,不知道接下来宫中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每次皇后娘娘出现这种眼睛,势必会有一场大灾难。 *** 一大早,长妤就听到明月在帐外唤她,“太子妃,该起了。” 她揉着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寅时。” “这么早?”长妤有些不满,转身继续躺下,“平时不都卯时才起吗?” “太子妃,皇后娘娘召见,让您快收拾了过去。” “皇后娘娘为何这么早召见?”长妤睡意全退,坐起身子,进宫以来,她与皇后娘娘向来相处融洽,今天却一反常态,这让她不由的紧张起来。 明月将床帐左右撩起挂在玉钩上,拿了衣服来替她穿上,一边道:“奴婢也不清楚什么事,总之太子妃快点过去就是了。” 一切收拾停当后,长妤坐着辇车去往中宫。 中宫殿也只亮了几盏廊灯,院子里黑漆漆的不见一丝人影。两个宫人挑灯在前,长妤心中惴惴不安,看着不远处那间亮着灯的房间,硬着头皮走过去。 门从里头打开,苏岚躬身站在门口道:“皇后娘娘等候多时了,太子妃请进。” 长妤走进去,才发现屋里还站着几个嬷嬷,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儿臣见过母后,不知母后这么早召见儿臣有什么要事?” ---------------------------------------------------- 今天的更新完毕,对于情节亲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提出来,我会认真参考的,尽量做到让样们满意。 必竟投入了心血,想让它更加完美一些。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灾难降临2 皇后娘娘披一件外袍坐在榻上,头发未梳,脸上脂粉未施,看样子也是刚刚从床上起来,长妤心中更加不安起来,皇后娘娘一向注重仪表,能让她这么失态的事情恐怕不是小事。 皇后抬了眸,用一种揣测的目光看着她,良久,才缓缓吩咐道:“带她下去。” “是,皇后娘娘。”几个嬷嬷躬身领命,上前将她左右架起。 长妤不懂为何突然有此变故,惊惶的看着皇后,“母后,这是干什么,难道儿臣做错什么事了吗?” 皇后一声不哼,冷冷的别过脸去。 其中一个嬷嬷站出来道:“得罪了太子妃。” 说着,就使蛮力拉着她往门口拖去,长妤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要被她拉断了,“母后,母后,至少告诉我我犯了什么错……” 皇后始终未动,望向门口的目光复杂难懂。 长妤被拉到门外,几个人合力推搡着她往后院走去,长妤甩开他们,“我自己会走。” 她环顾四周,发现有些异样,此时天还未亮,尽管人们都在睡梦之中,可是中宫殿那么大的院子,一百多号宫人,她又喊又叫闹出这么大动静竟连一个人都没出来看看,似乎都在避讳着什么,周围静得吓人。 “快走。”一个人推搡。 长妤被推得趔趄,心中徒然升起一种愤怒,怒目望向那人,眸子里寒意逼人,“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对我?” 觑得她眸中凛意,那人身子瑟缩着后退一步,不敢再放肆。 这时,另一个人站出来道:“太子妃还是别费力气了,奴婢们也都是奉命办事,您最好还是配合点,我们早办完了早交差,太子妃也可以交受点罪。” 长妤认出她,她是刚才在殿里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位嬷嬷,穿一身浅青色宫装,阔鼻方脸,一脸奸诈之相。 长妤冷冷看着她,“奉谁的命?办什么事?还有,你们要带我去哪?” “这些问题等到了地方太子妃自然就知道了,快走。”她用力推了她一把,长妤一个踉跄,身子向前跌去,幸而有其他几个人牢牢扯住,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她回过头,眸峰横扫过去。 嬷嬷冷笑,不以为意的道:“太子妃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奴婢赵婵在宫中几十年,见过的人和事多了去了,太子妃现在年幼不懂事,等到将来在宫中时候长了,自然就会明白这宫中生存之道,奴婢……能在宫中几十年就自然不怕太子妃将来报复。 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一语中的。 长妤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 -------------------------------------------------- 今天熬夜了,因为最近一直都更新时间不稳定,我想存一下稿,以后都凌晨将隔天的更上去,这样亲们可以有个固定的时间来看,而不必每天守着。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耻辱 “走罢。”赵婵道,放低了音量。 长妤默默跟着她们往前走去。 进了后院便是内人们住的几排房间,顺着内人房一侧的偏僻小路往前走,最尽头处有一扇铁制的矮门,人需要弯着身子才能进入。 两个宫人率先入内,将石壁上火把点亮,赵婵随后,指使另外两个宫人将她押进去,长妤躬着身子,一进门便觉得有股阴戾之气扑面而来,她不禁皱了眉。 待适应了房间的光线后,长妤发现这是一间四方的石室,屋子一半设在地下,一半接在地表,从外面看过去只是一块凸起的四方台子,房内没有通风口,只有接近顶部的墙上有一扇圆形的窗户,窗户用铁栅圈起。 屋子里摆设极为简单,一张桌子并一把椅子,墙角竖着造型奇特的各种工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刑室? 没想到宫中真有这种地方,而一向慈眉善目的皇后娘娘居然有此手段。 赵婵看着她脸上惊恐神色,平淡的道:“太子妃别害怕,这些东西都不会给你用,奴婢们只是想给太子妃检查一下,这是所有宫人进宫之前都要经过的检查,没什么可怕的,很快就好了。” 长妤看着她,火光映着周围狰狞的人脸,越发恐怖,“你们要检查什么?” 赵婵低头微笑,吃吃的笑声在逼仄的石室传开,显得那么阴森刺耳,“太子妃还什么都不懂,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知道好了,因为知道了之后太子妃或许会比现在更恨奴婢。” 她走过来,手指轻挑起她下巴,长妤恶心的别过脸,“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 赵婵依言收了手,退后一步,“侍候太子妃更衣。” “是,赵姑姑。”两个宫人上前将她按住,另外两个开始扒她的衣服。 “住手,你们几个放肆的奴才竟敢这么对我……还不快住手。”长妤手脚并用与她们厮打扭缠在一起。 但凭她一人之力也很快就败下阵来,她们是几个中年妇人,而她只是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孩子。 不一会,身上的衣服就被扒了个干净,她们将她平放在桌子上,双腿大开,长妤紧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这种耻辱她这辈子何偿受过? 长妤忍着怒火,身子都在发抖。 她干净纯洁的身子就那么暴露在这黑暗的石室内,如黯夜中盛开的白莲,清耀而美丽,她的身子如刚出生的婴儿般,细嫩的肌肤散发玉一样的光泽,滢白的身子农纤合度,刚刚发育的胸脯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而微微颤抖着。 赵婵戴了一副布手套上前,将烛台移近了些,用戴着手套的手在她下身翻弄了几下,然后又察看了一下她的胸部,最后才将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淡淡说了一句,“可以了,穿上衣服罢。”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体谅 (加更) 她们放开她,长妤移动僵硬的身子下了桌子,双腿还在颤抖着,她弯腰从地上一件件捡起衣服穿上。 人们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直觉有种阴寒之气缓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她穿得很慢,赤祼的身子在众人面前她一点都不娇怯,还有哪里没有被看过?摸过?还有什么能比刚才更加耻辱? 长妤在心中冷笑,穿好衣服回视那人,“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赵婵微笑,上前开了门,“当然可以了,太子妃请罢,向皇后娘娘复命之后就会送太子妃回去的。” 长妤向门口走去,长长的宫装后摆在冰凉的地上拖拽着,寂静的石室里连声叹息都不闻,只能听到她的宫装在地上拖过的声音,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丝稠与石地摩擦时发出的声响竟然那么刺耳。 回到皇后中宫,皇后娘娘已换了宫装,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进了门,赵婵事先走到皇后跟前耳语了几句,皇后娘娘紧崩的表情缓缓松懈下来,起身走到长妤面前,怜惜的拉着她的手道:“妤儿,让你受委屈了,母后这么做也是为了皇室血统着想。” 长妤冷冷的别过脸不语。 皇后娘娘看着她的表情,叹一声道:“妤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皇室有皇室的规矩,你是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要为皇室开枝散叶,你的孩子便是这大顺朝将来的主人,慕容氏开国这百余年,不能不考虑血统纯正干净,所以,还请你多担待些,不要记恨母后才是。” 她将手在她肩上重重按了一下。 长妤紧紧握着双手,感受着肩上这一按的份量,竟让她有些想笑的意思,她低下头道:“儿臣知道。” “你能体谅就好,母后没看错你,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皇后眸中露出欣慰的目光。 “没什么事的话,儿臣先告退了。” “好好,折腾了一早上你也累了,还起那么早,你快回去补个觉去,今天就不用过来请安了,好好休息。” 长妤福身行了礼,转身向门口走去。 此时天已泛白,明月与菁菁等在门口,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前去,“太子妃,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发生什么事了吗?” 长妤目光平视前方,“没事。” 明月扶她上了轿,放下轿帘吩咐起轿。 一路上,太子妃都一声不哼,明月转头望着悄无声息的帘幔,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回到东宫,院子里已有宫人起来打扫,看到太子妃从外进来也有都些惊讶,纷纷避让一旁。 长妤走进殿,看到太子正从内出来,看到她便跑了过来,“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他像个孩子似的拉着她的手。 ---------------------------------------------------- 加更一章,明天,明天,嘿……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她不属于我 长妤不语,目光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他那张苍白无辜的脸突然让她觉得有些刺眼,冷冷的抽回手,“我累了,想要先回房休息。” 昭华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冷漠,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珠帘后。 明月走上前道:“殿下还是先回房罢,太子妃不是有意冷漠殿下,只是刚才皇后娘娘不知召太子妃去说了些什么,回来的路上太子妃就一直这样,一句话也不说。“ 昭华失落的低下头,“我知道,你去服侍她罢。” “那奴婢进去了。”明月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内室。 昭华转身在椅上坐下,看到门口的菁菁,对她招招手道:“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菁菁怯懦的上前两步,“殿下有话请吩咐。” “母后刚才叫太子妃去干嘛?” “不知道,寅时就叫人来传话了,直到刚才才放人走,我跟明月连中宫殿的大门都没进,一到门口就被人拦下了,只放了太子妃一人进去,一直从寅时等到卯时,太子妃才从里头出来,脸色惨白的吓人,不管问什么都不说话,我跟明月都吓死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昭华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的表情,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委屈了她,她不喜周游交际,可是母后偏偏总喜欢带着她,每逢有内眷或嫔妃筵席,总会带着她一起出席,偶尔,也会拿些宫里的事问她,他知道妤儿不喜欢,却也无可耐何,他不能去说服母后不要这样。 他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是,殿下。” 昭华独自坐了一会,起身向门口走去。 丑儿正抱着一摞书进来,见他出门,不禁问道:“殿下,不是要看书吗?奴才连书都给殿下搬来了,你这是要去哪?” 昭华目光失落的看着前方,脚下未停,“出去走走。” “那奴才陪您一起去。”他将书一股脑的交给旁的内侍,小跑着跟过去。 清晨空气十分清新,昭华默默走在园子里,周围鸟语花香,可是他却不能被这些美景所打动,一直若有所思的低着头。 丑儿跟在身后,怯懦的道:“殿下,您都走了这么久了,还要继续走吗?” 殿下说要出来走走,他也当他只是走走,可是如今都走了一个时辰了太子却还没有回去的打算,不禁有些担心,太子身子单薄,早晨气候凉,万一着凉皇后怪罪下来,那吃苦的可是他了。 丑儿垮着脸。 太子在一棵银杏树下站定,望着光秃秃的树枝叹息出声,“丑儿,你觉得太子妃她喜欢我吗?” 丑儿捂着嘴偷笑,“殿下问这个做什么?太子妃当然是喜欢殿下的,她已经是殿下的人了,难道你还怕她跑了不成?”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不好奇吗 虽是玩笑话,昭华却笑不出来,低下头,“我总觉得她不属于我,她那么漂亮,那么聪明机灵,嫁给我真是委屈她了。” 见他一本正经的,丑儿收起脸上笑意道:“殿下您多心了,太子妃她虽然拥有绝世的容貌与才情,可是太子也是天之骄子,是将来的皇上,如果说太子妃终该配一个人,那没有比太子更适合的人了。” “不,你还没懂我的意思。” “那殿下是什么意思?”丑儿不解的看着他。 昭华将头低得更低些,语声吞吞吐吐,“我,我觉得我不适合做皇上。”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低得几乎听不见了。 “太子。”丑儿突然提高一倍音量,将昭华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你突然这么大声做什么?” “太子殿下知不知道天下有多少人都想要这个皇位,你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弃呢?皇后娘娘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难道您都忘了吗?”他心痛的看着他。 昭华笑笑,也无心责怪,只是安慰的道:“我只是说说,并没有真想怎么样,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罢。” 丑儿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看见前面正向这边走过来的人,到嘴边的话也不说了,“殿下……” 他用下巴指指前方。 昭华转过身,看到七皇子正负手踱过来,穿一件紫色的麒麟袍,外头披着黑色貂皮斗篷,目光笑吟吟的看着他,“殿下好有闲情,一大早就出来逛园子。” “七弟也挺早。”他冲他笑笑。 七皇子走到他面前站定,目光越过他,看着他身后的丑儿道:“这么早带你主子出来,不怕沾了露水寒意着凉吗?太子的身子可怎么受得起?” 丑儿惶恐的低下身子,“七皇子教训的是,奴才下次注意就是。” 七皇子满意的点点头,这才看向太子,近距离下,感觉他的脸更加苍白,“殿子怎么一早就出来了?今天不在家陪太子妃吗?” 昭华有些尴尬,“她,她睡了。” “哦?这么早还没起?” “不,她有些不舒服,所以多躺了一会。” 七皇子不说话,良久,突然冷笑出声,昭华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看着他道:“七弟,你笑什么?” 七皇子止了笑,缓缓转头看着他,薄唇嘲弄的半勾着,“太子妃不舒服,难道太子殿下不好奇她为什么不舒服吗?” 昭华低下头,“可能……是心情不好罢?” “那太子殿下不好奇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昭华这时才开始明白了些什么,抬头看着他,“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妤儿她为什么不开心?” -------------------------------------------------- 今天就一更好了,因为昨天不小心更多了一章,那章我发预存的,一不小心……点错了。555555……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银杏枝 七皇子冷笑,伸手折了一枝银杏在手里把玩着,银杏枝坚硬的木刺尖锐,几乎扎进手心,而他像是没感觉一样,脸上淡淡笑着,笑得那么苍白无力。 良久,缓缓的说了一句,“去问你母后。” 说完,他将银杏枝丢在地上,转身走了。 丑儿有些不解的道:“殿下,七皇子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太子妃今早回来一脸不高兴是因为皇后娘娘吗?” “大概是了,我要去找母后。” 他转身往回走,一眼瞥见地上银杏枝,突然怔住不动了,他弯腰将那银杏枝捡起来,发现上面竟有斑驳血渍。 丑儿也看到了,抬头看向七皇子缓缓而去的身影,心中徒然升起一股凉意,“殿,殿下,七皇子他怎么了……” 昭华丢下银杏枝转身跑去。 “殿下你去哪啊?等等奴才。”他小跑着追过去。 昭华一口气跑到中宫殿,双手撑在膝上喘气,皇后见他脸色惨白得吓人,唇边笑意凝成冰,走过来道:“你跑来的吗?干什么这么着急。” 昭华半晌说不出话来,亟亟的喘着气,脸因缺氧而煞白。 皇后抚着他胸口替他顺气,一边责怪的道:“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这么跑来,真是急的话可以让他们传个轿子嘛。” 说到这里,又转身对丑儿道:“你也太不懂事了了,又不是第一天侍候,居然让太子跑过来,等下若有什么闪失仔细你的皮。” 丑儿也跑得满头大汗,听见训斥连忙双膝一弯,跪到地上,“皇后娘娘饶命,奴才知道错了。” 皇后不理会他,丑儿便一直跪在那里不敢起身。 皇后扶着太子在到榻上坐下,吩咐宫人倒杯茶来,亲自喂他喝了几口,才算有点好了,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你这孩子,非要让母后担心吗?”她用责怪的语气道,但是还是不能忍心对他扳起脸来,看着他满头是汗的额头,心疼的掏出帕子替他擦汗。 昭华突然握住她的手,皇后吓得怔住,低头看着他,“你怎么了?” “母后你对妤儿做了什么?” 太子一改往日在她面前低顺的样子,大声置问,这让玉寰又惊又气,她冷笑的看着他,“是太子妃跟你说了什么吗?” “妤儿她一个字都没说。” “哦?是吗?没说的话算她识相。”皇后笑着道,冷冷的站起身。 昭华放开她的手,跟着站起来,“母后,妤儿是我的妻子,也是您的儿媳,我知道您对她有心栽培,但是有些事情她不喜欢做你为什么非要强迫她,她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有什么事以后慢慢教不行吗?” --------------------------------------------------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就那么喜欢她吗 “孩子?呵。”皇后冷笑,“过了年她就十三了,梳了髻就算是大姑娘了,也就只有你才当她是孩子。” 说到最后,她提高了些音量。 昭华再欲说什么,只觉气结,痛苦的用拳头捶着胸口。 皇后看他这样也吓坏了,“昭华,你怎么样?没事罢?丑儿,还不来扶你主子过去坐下。” “是。”丑儿答应一声迅速的跑过来扶他在榻上坐下。 昭华脸色由红转白,十分吓人,皇后也不敢再说硬话,只顺着他道:“行了行了,你别这样了,母后以后听你的还不成吗?你说怎样就怎样。” “真的吗?”他问。 皇后点点头,“当真。” 昭华这才平复下来,在榻上靠了一会,脸上渐渐恢复血色。 皇后娘娘无耐的叹了一声,“你就这么喜欢她吗?为了她过来置问为娘,这事可是二十年来从来没有过的?” 语气里有些许的酸楚。 昭华垂下眸,愧对她的目光,“母后,妤儿她那么小就失去父母,被权聿王扶养长大,本来就很命苦了,小小年纪又不得不离开一直陪伴着的王爷进宫做我的妻子,我怎么能不对她好点呢?光是想到这些,也该对得起她的这份情才是。” 他说得真切,丝毫没有注意到皇后娘娘的脸色已经变了,她低下头,冷声道:“以后除了个别宫宴,最好还是别让太子妃出席了,也别让她与权聿王多接触。” 昭华惊讶的看着她,“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皇后冷下脸色,起身咐咐宫人道:“去传吴太医过来。” 昭华起身追过去,“母后,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他拉着她的衣袖,皇后娘娘抽身向前走了几步,站到窗边,望着外头飘起的细雪道:“昭华,太子妃如你所说真的很好,可是正因为她太好了,母后现在有点担心她意图不轨,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太宠着她,一切等你登基后再说罢。” 昭华没再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她,他突然发现,他一直依靠着的母后头上竟长出了白发,刚才她说话时的语气是那样的无力,仿佛一个经历了许多苍桑的老人,可是她才不过四十五岁啊。” “母后……”他喃喃唤了一声,走到她面前,就像小时候一样将头靠在她肩上,虽然他现在已经高出她许多。 皇后低下头,用溺爱的眼神看着他,笑了笑道:“傻孩子,以后答应娘不许再这么跑了,你的身子不同于别的孩子,要多加珍惜,你是将来要做皇上的人,没有一副好身子怎么处理江山政事。” “那母后也要答应我,别再为难妤儿。” ---------------------------------------------------- 正文 第六十章 你会害了我 皇后脸上神色顿了顿,有些无耐的叹了口气,“好罢,母后答应你。” “谢谢母后。”他在她怀里拱了拱,皇后轻笑,如小时候一样将她抱在怀里,可是她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大人了,她再也抱不动了。 “等会吴太医过来帮你诊过脉,确定没事了人再走。” “不用了母后,我没事,我还想快点回去看看妤儿。” 皇后无耐的看着他,“那我让他们备个轿子送你回去。” “好罢。” 回到中宫,昭华便迫不急待的冲进殿去。 明月端着拖盘从里出来,看到他慌忙请安,“殿下。” “恩,太子妃呢?”昭华问,目光急切的往里张望着。 明月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太子妃……在里面。” 说着,便推开了门,“太子妃,殿下进来看您了。” 昭华走进去,通过层层帷幔来到她床边,他在床边坐下,怜惜的看着她安睡的容颜,“妤儿,我代母后向你道歉,她也保证以后再不会为难你了。” 长妤原本不打算睁眼,听到这里,她睁开眸道:“你这样……会害了我。” 昭华不知道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解的看着她,“妤儿,我只是……不想让你不开心。” “你出去罢。”她冷冷的闭上眸,翻身向里睡去。 昭华看她这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默默的坐了一会便起身出去了,明月站在门口,见他失魂落魄的出来便猜到了个大概,轻声安慰道:“太子别多心,太子妃只是心情不好。” “我知道。” 明月点头,转身自去忙别的。 昭华仰头看着天空,想起今天早上七皇子对他说的话,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明月道:“明月,我问你,今天早上你们是寅时去的中宫吗?” “是啊。”明月不解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那是卯时回来的吗?” “是啊殿下,您问这个做什么?” 昭华不语,沉思了一会接着问,“那路上有没有碰见七皇子?” “七皇子?”明月凝眉想了一会道:“当时路上还没什么人,应该不会碰到什么人的,就连一个宫人都没,何况七皇子也不可能那么早起床就到中宫殿去。”她肯定的回答道。 昭华凝了眉,摇着头道:“这就奇怪了,他是怎么知道妤儿一大早就不开心,还让我去问母后。” 明月听不懂他自言自语在说些什么,一脸的茫然,昭华想了一会,摆摆手道:“行了,你下去忙你的事罢。” “是,殿下。” 昭华走到书房,在书桌后坐下,盯着面前摊开的书本却怎么能不能专心,愣愣的坐在那里出神。 --------------------------------------------------- 亲爱的们,今天三更,另外,写到这里,我还不得不跟大家说一个遗憾的消息,明天,这文就要上架了,可能上架会对于一些不是VIP用户的读者造成一些困扰,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众所周知,我是A签,所有的文都有版权,归属红袖。 不过相信跟我文的也都是从前看过我文的读者,会理解我们这样签了卖身契的银的苦衷。 记得我爱你们哦…… 别因为上架就抛弃我。 5555…… 两点半了,去洗澡睡觉了,亲们晚安。早安…… 额……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闻溯雪 昌德宫里一片宁静,檐下一只画眉欢快的叫着。 贵妃娘娘已起了,穿戴好之后由宫人扶着由内室走出来,看到坐在那里的人也不理,直接走到榻上坐下,屏退殿里所有宫人后方才道:“听说,你听说那件事之后去找太子了?” 七皇子坐在暖笼旁边烤着,闻言只是抬了抬眸,“是的。” 贵妃沉重得喘了声,压抑着心中怒火,瞥见他缠着纱布的手,也暂时顾不得生气,惊讶的问道:“你的手是怎么弄的?伤得严重吗?给娘看看。” 坷她走过去,担忧的拿起他的手左右翻看着,“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还疼吗?” 七皇子却像没听到她的话一声,目光远远的看着前方,“娘,怎么办?我不想看到她受伤。” 溯雪凝眉看着他,长长叹了口气,“昱儿,她是太子妃,你怎么能对她产生爱意?” 邱昱华低下头苦笑,浓浓的苦涩蔓延心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她就不由自主了。” 溯雪摇头叹气,放开他的手,“娘不是跟你说过吗?做事不要莽撞,今天早上你去找太子,你知道这对你来说有多危险吗?如果被太子看出端倪,那么我们在中宫殿安插的人很快就会暴露,这么多年培育的人好不容易可以出力了,只因你一句话就让他丧命,你觉得值吗?” 昱华低下头,语声落落的道:“我知道了娘,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溯雪看他这样,也不忍心过多责怪,只是道:“你知道就好,昱儿,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知道吗?” “儿臣知道。” 溯雪无耐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她的话他听进去多少,只是觉得儿子有些变了,从前什么事都跟她说的,也定不会做出今早上的莽撞之事,可是现在他一反常态,变得已经让她有些不认识了。 当真是年少轻狂时的感情最动人吗? 试想曾经,她也曾有过那样惊心动魄,不顾一切的爱情,不是不能理解儿子,只是现在事情发生在此时此刻,发生在太子妃身上,一切就都另当别论了。 “昱儿,如果她是一般人家的女儿,甚至是别人家的妻子娘都可以想办法帮你把她弄到手,可是现在不同,她是太子妃。” “儿臣知道,娘不用担心。”他面色始终淡淡的,目光或望着地面,或看向前方,总之是不看她。 溯雪无耐,这个孩子只要一有心思就是这样,她爱怜的抚摸着他柔软的黑发,他长发在头上绾成髻,用宝冠压住,“手还疼吗?等会我再让太医过来瞧瞧?” “不用。” “昱儿……” “儿臣还要念书,就先告辞了,娘你自己注意身子。”昱华起身对她施一礼,也不听她将话说完就匆匆出了殿。 溯雪看着他,也只能是无耐叹气,坐了一刻抬头唤道:“来人哪!” “娘娘有何吩咐?”一个宫人走进来,低头站在她面前。 溯雪回身在榻上坐下,语声清冷的问道:“皇上今天身子如何?” “回娘娘,刚才太医已经让人传话过来,说皇上精神不错,早起不光上了朝,还吃了半碗粥呢!” 溯雪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罢。” “是娘娘。” 宫人退下,殿里重新恢复一片宁静,她轻轻抚摸着儿子刚才坐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一丝余热。 这些年来,梁帝对她不是不宠爱的,只是事关江山大事上,他还是做不得主的,尤其皇后还是萧玉寰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怪只怪她当初太意气用事,如果不是这样,梁帝也不会因为恨她而错过了那六年。 六年,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一晃而过,可是对于她来说却是那么煎熬。 六年当中,发生了很多事…… 父亲因奸人陷害入狱,未等定罪便气郁而终,世袭之职也没能保住,萧世保见机上位,做了丞相,随之,萧府的长女也入宫被封了皇后。 而她们闻家,从此一败涂地。 她当时是宫里最受宠的皇妃,原本坐上中宫之位已是既定的事实,但却因为父亲犯下的罪受了牵连,朝中众臣齐力参谏,皇帝无法,最终将她黜到岭南行宫居住。 离宫那日,她从没想过朝一日还能回到宫内,她是带着恨走的。 那是一个终年都下着连绵细雨的地方,中原人最不屑的潮湿边境,而就是在那里,她诞下了昱儿,同时,她最好的青春年华也一并流逝在那蛮夷之地。 岭南山界之后便是敌国南越,行宫虽有皇家骑卫保护,但城中百姓却还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那里……远不如京城繁华。 六年后,她以帝贵妃的身份再次回到皇宫,闻溯雪再不是当年的闻溯雪,南方湿毒的天气让她失去了从前的骄傲与荣耀,也受够了每天不知何时南越敌军就会攻打进城的惊恐与害怕。 她最终低了头。 从前连整个天下都不屑的闻溯雪,却甘愿回来做了皇后之下的女人,每日对她请安问好,对皇上也是百般照顾,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加之她为皇上生下了七皇子,于是渐渐的,梁帝才重新正视她,重拾旧情,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也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罢! 溯雪苦笑着低下头,明亮的眸中有泪光闪烁。 -------------------------------------------------- 这是上架第一章,偶跟大家说偶心情很激动,呵呵。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华妃 所以,为了儿子她什么都肯做,别说萧玉寰她搬来权聿王联合一心,就算她搬来天兵神将也休想叫她让步。 想到这里,她眸中泪水慢慢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寒意,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 是谁说过相聚了,就不要离散,又是谁说过,梦醒了,就要去接受现实,长妤从来不觉得自己离开了爹爹,他也从未离开她,他们只是暂时不在一起。 坷而梦醒了……就真的可以接受现实吗? 长妤坐在空荡的房间里,目光望着窗外明媚的天空。 连着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 邱明月走进来,看到她把窗户开了,连忙过去关上,“寒冬腊月,太子妃怎么开了窗户,小心着凉。” 她关了窗转过身,看到太子妃正微笑的看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十分好看。 明月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局促的道:“太子妃,你这么看着奴婢做什么?” “明月,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像极了我在家的仆人。” “哦,是吗?太子妃一定是想家了罢?”明月微微笑着,走过来替她将披在身上的裘衣穿好,“今天天气好,太子妃在家闷了几天了,不如奴婢陪你出去透透气罢?” 长妤没说话,缓缓站起身。 院子里宫人正在扫雪,见到她们出来纷纷避让一旁。 梧桐树下,太子负手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卷书,也不知站了多久,书掉在地上也不知道,长妤走过去将书捡起来递给他,“殿下,书掉了。” 昭华转身见是她,脸上立刻现出欣喜之色,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从前的小心翼翼,怯懦的看着她,“妤儿,你怎么出来了?身子好些了吗?” 长妤微笑不语,轻轻将身子靠在他怀里,“前几天是我不好。” 昭华无措的站在那里,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低头看着乖巧得倚上他胸前的太子妃,满心雀跃,却不敢抱她一下,生怕亵渎了她。 “妤,妤儿……” “你不会怪我罢,太子。” “不会,怎么会呢!”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连说话都结巴了。 长妤微微笑了,直起身子,“那我们一起去看看父皇罢!听说他最近嗽疾又犯了。” “好啊。”昭华道,将书交给一旁的宫人,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丑儿看到太子妃与太子妃重归于好,也十分高兴,一路上和明月打打闹闹,主仆四人一同前往紫辰殿。 紫辰殿是皇上理政的地方,紧挨着銮殿,大臣们如果有事启奏也十分方便。 来到紫辰殿门口,看到停在外面的几顶轿子,昭华笑着道:“咦,母后来了,贵妃娘娘和华妃娘娘也在,走,我们进去。” 长妤目光望着轿子迟疑了一下,“嫔妃们都在,是不是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进去怕不好罢?” 昭华不以为意,拉着她直往里面,一边指着旁边的宫人道:“如果父皇处理政事或者与母后商量要事,我们走到门口就会被拦下的,你看现在我们不是已经安然进来了吗,没事的。”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到。” 内侍冗长的通禀声后,昭华带着长妤入内。 “听说父皇嗽疾复发,儿臣过来看看,父皇,您身子好些了吗?”昭华走过去道,长妤也跟着行了礼,“父皇。” 皇上看着过来的一双儿女十分欣慰,“父皇没事,已好多了。” 他转眸看着太子妃,“听说你前阵子身子不舒服,可好了?” 长妤低下头道:“儿臣只是小恙,让父皇担心了。” “没事就好。”皇上点头笑道,龙颜十分憔悴,与上次在宫宴上见到时显得更加瘦了,人也没什么精神,只有那一双眸子还透露着精明的光,不怒而威。 皇后娘娘坐在皇上床边,而贵妃与华妃则分别坐在一旁。 皇后从太子妃进门时候目光便一直锁定在她身上,幽深的眸中透出打量的意思,“就算没事了也该多休养才是。” 长妤转身对她施了一礼,“谢谢母后关心,儿臣已经没事了,以后早晚都会去向母后请安的。” 皇后微笑,“不着急,多休养才是。” 昭华也道:“是啊,母后让你多休息你休息就是了,我想,母后也不会拘于这些礼节的。” 他只管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皇后脸上表情的变化。 长妤脸上笑着,笑意却不能到达眼底,不知是太子太单纯,还是这个女人太过阴险,此刻她看着她,只觉得她目光瘆人,她在看什么,又在探究什么? 这时,一道清冷柔腻的语声缓缓传来,“太子殿下果真懂得疼爱太子妃,让人羡慕!” 长妤转过身,看到一身蓝色宫装的女子,她皮肤白皙,身材丰满,微有些敞开的衣襟里露出胸前凝白玉脂的酥胸。 这本是今年宫中最流行的宫装,但也只适合春夏秋穿,可是华妃娘娘也顾不得寒冬腊月,就那么招摇穿着它出现在众人眼前。 圆脸上柳眉杏眼,比起皇后的端庄与贵妃的妖魅,她气质是甜美的,眸子里微微透着些娇纵的意味。 长妤心知这位就是华妃娘娘,心里对她戒备的几分。 自从上次与十四皇子的纷争之后,还没与华妃娘娘正面交峰过,这次当面碰到,也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暂且按耐不动。 “长妤见过贵妃娘娘与华妃娘娘。”长妤俯身行礼。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传世之玉 华妃挑眉望着她,大镶大滚的鸾袖下面露出两只素白的纤纤玉手,手上戴着两个二寸长的掐金指套,缓缓的道:“那天我听璋儿说,张太傅常夸太子妃小小年纪就熟读四书五经,比皇子们更好学,而且学识远见都在上层。” 皇上一听来了兴趣,“哦,是吗太子妃?朕怎么没听四弟说你还念过这些书?” 长妤低下头道:“在家时请了先生教过,只学了《三字经》,《千字 文》,《百家姓》,《女诫》,《内训》,《女论语》《女四书》……,四书五经是在家时常听爹爹读,就记下了一两句。” 坷“只是听四弟念过几遍就记住了?那更了不得。”皇上大喜,招手让她过去,“过来坐,朕要考考你。” “是。”长妤低头走过去。 皇上拉着她让她在床边坐下,就如同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轻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既然看过,那你告诉朕,四书五经都有哪些书。” 邱长妤流利的道:“回皇上,四书包括《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五经是指《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皇上惊讶的看着她,赞许的点头,“好好,那你再说,论语之道在于什么?” “论语之道,在于仁,礼,中庸。” 皇上再问,“那么,大学之道在于什么。”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好好好,真是个聪慧的孩子。”皇上大加赞赏,抚须长叹。 “是啊,太子妃聪慧过人。”皇后娘娘附和道,看着太子妃,眸子里闪过一丝高深漠测的笑意。 长妤却低着头,一直谦卑不语。 皇上高兴之余,顺手解下自己腰间配的玉佩道:“这是开国之初先祖皇帝在一次出宫游玩之时,从山里意外得的一块矿脉原石,让人雕成了玉佩,原本一直是传给历代皇上的,这次,朕就传给你罢,相信太子也不会计较的。” 太子傻傻的笑着道:“传给妤儿正合适。” 皇后却不能像他一样大肚,看到这玉佩立刻慌了,起身道:“皇上,这是皇室的传世之宝,一直只传龙嗣,太子妃一介女流,怎么当得起这赏,皇上还是换别的给她罢。” 长妤也惶恐的站起身,“父皇,这玉佩太贵重了,儿臣不敢要。” 一旁的贵妃娘娘与华妃只是事不关己的笑着。 溯雪远远看着皇上手中那块玉,玉质温润,水色通透,她曾笑说这块玉真是一块难得的好玉,恐怕是上天冥冥中赐给先祖皇帝的,历代传下去,所以大顺朝才繁荣昌盛至今。皇上只笑说只是一块玉,哪有那么神奇。 梁帝是性情中人,相较于江山,他更爱研墨作画,吟诗作对,与心爱的女子一起过得田园平淡的生活,所以此刻他也不在乎太子妃是不是女流,也不在乎太子是不是身染恶疾,一切只是照理办事。 皇上的理就是……长子为太子,太子与太子妃是一家人,佩玉传长子,那么传给太子妃和传给太子有什么分别吗? 溯雪在心中冷笑,看着皇后娘娘一脸焦急的样子,眸中闪过一丝快意的光。从前侍寝时不知多少次亲手替皇上将玉取下,搁至枕下,每次抚着那玉,她便想,这样通透温润的玉,这样象征权利与荣耀的玉也只有昱儿才能配得上,可是如今却给了太子妃。 呵,这样也好,她闻溯雪的儿子得不到的东西,你的儿子亦不能。 皇上不理会皇后的请谏,招手让太子妃过去,亲自将玉佩系到她腰间,“好好珍惜它。” 长妤为难的看着皇后娘娘,“母后……” 皇后娘娘脸色难看,但见皇上主意已定,也不好再说,只好先妥协道:“皇上赏你,你就收下罢。” 长妤这才福身谢恩,“儿臣谢父皇赏赐。” 昭华也替她高兴,一同谢了恩,“谢父皇赏赐。” 皇后娘娘沉声叹息,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再坐一会,太子与太子妃便告退出来。 走到清静的宫墙之间,长妤一直低头看着那块玉佩,昭华见她爱不释手,笑着道:“妤儿,刚才你回答父皇问题的时候真的对答如流,连我都佩服你呢!你小小年纪怎么能记得了那么多” 长妤不以为意的笑笑,将玉佩递还给他,“喏,还给你,这是只传历代皇帝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昭华意外的看着她,推让着不要,“这是父皇赏给你的你就收着罢,再说,只是一块玉而已。” 是啊,只是一块玉,就算她要这江山他也拱手相让。 他在心里道,目光变得温柔,只要能看着她的笑容,他就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长妤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道:“你为什么总这样看着我?” “因为你好看。”他笨拙的道。 长妤忍不住笑出声来,“傻瓜。” 昭华亦看着他微笑,阳光照在他瘦弱单薄的身子上,厚厚的银狐斗篷下心脏砰砰直跳,他想,她应该听不到罢! *** 皇后回到中宫,宫人替她去了裘衣扶她在榻上坐下,玉寰皱眉沉思,始终有些不安,“苏岚。” “奴婢在。” “你说,本宫是不是太小瞧太子妃了?” -------------------------------------------------- 今天三更完毕,明天继续。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飞鸟和鱼 “娘娘何以说出此话?”苏岚看着她,虽然今天在紫辰殿听到她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也有些惊讶,可是太子妃的眼神那么纯澈透明,仿佛真的只是个天真的少女,让人猜不出她心里究竟对那些文字懂了多少。 能背颂得出四书五经只是靠着记忆力强,但是,如果真的能理解那些话的意思,就真的让人害怕了。 皇后斜倚在榻上,半晌不语,苏岚见她沉思于是也不说话,静静的等了一刻钟,这殿里竟静到如此。 青铜兽香炉里燃着檀香,沉沉缈缈,皇后抬了眸,终于幽幽说了一句,“我当她只是个孩子,是我看错了。” 坷“娘娘……”苏岚看着她。 “前几日的事我以为她会怪我,至少小孩子脾气也该跟昭华闹上一阵,谁知她竟一字不提,就像没发生过一样,独自在房里躺了几日,今天见了我,还和从前一样请安问好,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你说,这是一般孩子能做得出的?” 苏岚见是为这事,笑着道:“娘娘不必多心,横竖她现在还小,一切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等太子继了位,如果娘娘实在不喜欢她打发去了也行。” 邱皇后摇头微笑,并不能像她一样宽心,“这倒不是,她有这份聪明倒也是昭华的福气,我担心的是昭华。” “太子殿下的病情现在已经稳定,今天您不是也亲眼见到他气色好多了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皇后冷笑,拂拂鸾袖,袖上金线绣成的鸾凤栩栩如生,似展翅欲飞。“你没见今天在殿里昭华对她那讨好的样子,就连对我也没有这么过,他现在一心一意帖在太子妃身上,连我这个娘也好长日子不见他了,从前,他总是来看我……” 皇后的语气十分失落,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发呆。 苏岚看出她是在吃醋,掩口笑道:“太子妃倒是很孝顺,每日来请安。” 皇后听了只是促狭的笑一声,不再言语。 *** 转眼,到了上元灯节,皇宫又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各宫都挂上了形态各异的灯笼应景,有小鸟的,有兔子的,有仙女的,各种各样。 权聿王府也差人送了两盏灯前来祝贺。 昭华看着堆满一桌的灯笼,笑着道:“妤儿,你喜欢哪个。” 太子妃从一堆灯中挑了两只,昭华脸上笑意渐渐沉了下来,有些失落,“你喜欢这两只?” “对,它们不好看吗?”她反问,眨着明亮的眼睛看她。 昭华低下头,不好说什么。 明月站在一旁没说话,但心里却有些吃惊,太子妃挑的那两只,正好是权聿王府送过来的。 自从上次皇后娘娘吩咐过不让太子妃与权聿王府多接近后,她便故意没有将王府送灯过来的事说出来,没想到,太子妃竟然认得出。 这不知是种缘份,还是冥冥中的天定。 “也没有不好啦,只是……我还以为你会喜欢仙女呢!”太子强掩脸上的失落,装作无意的将桌边的仙女灯笼拿在手里把玩着。 长妤朝他手上看了看,并没有表示喜或不喜,转身拿着自己挑中的灯笼回房了。 明月看着无措站在那里的太子,有些同情他。 太子殿下昨天特地赶了一整夜才做好那只仙女灯笼,灯笼上的仙女是他亲手画的,只为今天可以给太子妃一个惊喜,可谁知太子妃却不喜欢。 明月进了内室,看到太子妃将那两只飞鸟灯笼放在妆台上。 “明月,帮我把它们收起来。”太子妃吩咐,转身坐灯下接着绣那副绣卷。 明月有些惊讶,担着灯笼,“太子妃不挂起来吗?” “不,殿里已经这么多灯笼了,不用再多挂两只。”她淡淡的,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明月只好把灯笼仔细折好,拿过去用绸布包了,打算放到柜子里,明月包的时候细细打量过这两只飞鸟,发现这灯笼并没有多漂亮,做工也不是上层,甚至连一点权聿王府的标志都没有,她想不明白太子妃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她将灯笼包好收入柜中,回到内阁,“太子妃,该睡了,今天晚上您要沐浴吗?奴婢让她们备水。” “明月,今天我想自己洗澡行吗?” 明月迟疑着,最终答应下来。 她备好了热水,扶着太子妃在浴桶里坐下后便带着宫人退了出来。回望光影流动的房间,总觉得太子妃今天有哪里不同,可就是说不上来。 ***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生活着一条美丽的鱼。她独自住在那片荒芜而安静的土地上。 她的生活里只有一面湖水。 她依附着这湖泊,对于自由寂寞的鱼来说,这片湖水是她的全部。 那天,一场雨后,天空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飞鸟就在这个时刻来到了她的面前。他们互相凝视着,它们都那么寂寞,最后,她们相爱了。 飞鸟和鱼深深的爱着,他们已不能舍弃对方,但他们永远不能在一起,终于有一天,飞鸟受不了这种相见却不能相爱的痛苦,独自飞去了,鱼就守在那片湖水里,静静的思念着它,等待着它,带着一点点怨恨,但始终不能更恨它,最终,鱼先择了死亡。 鱼在死后碰到了飞鸟的灵魂,原来,飞鸟已经另一个世界等了它许久,原来,当初飞鸟飞走,只是飞向死亡。 它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来爱它。 飞鸟和鱼的故事。 长妤坐在温热的水中,感觉自己像鱼一样,玫瑰花瓣散发淡淡的香气,她手捧着这些花瓣,微微笑了,笑容在琉璃宫灯下闪烁,那么美丽。 鱼,妤。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过河拆桥 春节过后,皇上病情稳定下来,适逢南越军在边境蠢蠢欲动,皇上派权聿王挂帅亲征,亲自镇守边关,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权聿王妃坐在房间抹眼泪,“没想到皇后娘娘过河拆桥,她说联姻,郡主也给她送去了,现在她却出尔反尔。” 她故意只提郡主,没提长妤二字。 一旁,权聿王站在灯下擦拭宝剑,目光幽冷的盯着剑身,一言不发。 坷萧诗媛抬起头,眼睛红肿的看着他,“王爷,难道你真的要去?” “恩。”他冷冷的恩一声,不再说话。 萧诗媛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她还能说什么,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以为赶走了长妤那丫头,王爷便属于她了,可是却没想到他也走了。 邱从王爷房里出来,她走在冷静的小路上,水面上吹来的风促狭着一股寒意,冻得人忍不住瑟缩,小环跟在她身后,怯懦的道:“王妃,皇上圣旨上有没有说王爷这一去多久?” “不知道。”王妃冷冷的。 小环想了想,又问,“那圣旨上有没有说王爷这次回来可以加爵的事?” “没有。” 小环有些失落的低下头,也不再问。 *** 皇上下赐的铠甲全部由纯钢打制,坚硬无比,此刻,就整整齐的叠放在托盘里,衣料上绣麒麟纹饰的图案,明黄的耀眼,远远的就可看出是皇家象征。 慕容顼坐在灯下,良久才叹息一声,转头看向落地的帘幔:“出来罢。” 秦荣迟疑着,从帘后走出来,延捱着走到他面前,“王爷……”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王爷明天就要走了?”她不答反问,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慕容顼点头,看着她,就会想起妤儿,“这次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你在家里要多保重身子,听说前些天你咳得厉害了,我已交待过王妃,如果你病了,就自己找大夫过来瞧瞧,别拖着。” “谢谢王爷惦记着,奴婢知道,王爷这次出门在外,您自己才该多注意才是,那军营里也没有人照顾。”说着,声音已经哽咽。 他不知道如何劝她,只是默默的坐着。 过了一会,她停止了哭声,抬起头道:“明天是最后一天,奴婢做些王爷爱吃的糕点给您带着路上吃好吗?”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他不忍拒绝,点头道:“好。” 秦荣擦了泪水,转身出去,走到门口时身子停下,“我……多做一些您带进宫给小姐也偿偿罢?” 慕容顼看着她,终于点了点头。 秦荣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转身下去做糕点。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慕容顼忍不住长叹出声,这府里,以后就越来越孤单了。 大顺朝德宣十三年,权聿王领旨镇守岭南边塞,当他穿上铠甲战袍亲自上銮殿向皇上辞行的时候,太子妃正坐在太子对面的椅子上绣着那副似乎永远也绣不完的绣卷。 昭华正在读书,无心记词,只用眼光偷偷瞄她。 当他读到“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时,突然见她放下手中绣卷起身跑回房。 昭华也忘了背诗,起身看着她的背影,“妤儿今天怎么了?” 他转身看向明月,明月没有回答,拾起刚才太子妃绣的绣卷,看到上面纯白的锦布上隐有两点湿痕,似是泪渍。 她叹了口气,缓缓的道:“今天,是权聿王帅兵出征的日子。” 昭华恍然明白过来,看着她雪白的背影不语,珠帘在她身后兀自摇晃着,映着阳光,形成无数斑斓的光影。 下午,权聿王妃进宫探望,宫人通禀了之后带着她穿地重重回廊,来到太子妃住的闺房。 “太子妃就在里面,王妃请进。”宫人恭声道,为她打起门帘。 萧诗媛站在门口,已经闻到淡淡的杜若香味,这是王爷偏爱用的香。 她进了殿,看到太子妃懒懒的倚在榻上,看见她,只是抬了抬眸,“你来啦。” 萧诗媛低下头,“臣妾见过太子妃。” “免礼,坐罢。”她淡淡的道,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恶。 萧诗媛还是在上一次宫宴上见过她一次,这次再见,发现她比从前瘦了些,坐下后道:“我这次进宫给你带了些你在家最爱吃的云片糕和栗子饼。” 小环将提来的食盒呈上去。 太子妃只是看了一眼,“谢谢王妃。” 然后就叫下人拿下去了。 她的冷淡萧诗媛并不在乎,她坐在那里,考虑着要如何开口,最后,还是如实的道:“王爷让我来看看你,他今天……就要走了。” “我知道。”太子妃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把玩着,玉色通透温润,萧诗媛认得那玉,那是皇上常佩的玉,现在居然会在她手里。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丫头,倒真有些办法,不知道如果把她放在自己的位置上,她会怎么做?无论如何,她现在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妤儿……”她缓下语气,想在一种和谐的气氛下跟她聊两句,可是话一出口,却被她打断了,“哦对了,我让他们煮了莲子茶,王妃要不要一起用些?宫里的御厨并不比王府里的差,这里最好吃的就是莲子茶了。” 她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萧诗媛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傻,只好暂且将话搁下,点头道:“好罢。”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冬去春来 太子妃笑了笑,转身吩咐宫人,“明月,你去让厨房端两碗莲子茶来,给王妃偿偿。” “是,太子妃。” 宫人转身出去。 萧诗媛环顾四周,见一个宫人都没有,于是放下心来,起身走到她面前,哀求的对她道:“妤儿,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这次王爷被发到边塞决对不止是镇守边关那么简单,他们是想把王爷远远的困在那里,不管怎样,这次你一定要帮他。” 坷长妤冷眼看着她,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你不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吗?你怎么不去求求她。” “妤儿,上次的事情是我错了,我有愧于你。” “错了?呵……”长妤冷笑,浓浓的讽刺蔓延心头,一句错了就够了吗?就能弥补她犯下的错吗? 邱突然,她停住笑,幽幽的说了声,“我也帮不了你。” “妤儿……”萧诗媛不敢相信的睁大眼,“你怎么能如此绝情,撇过我不提,他不是你最爱的爹爹吗?看在他养了你十几年的份上,难道你就不肯出手扶他一把吗?” “我帮不了。”她一字字的道,慢慢站起身,“你若是为这件事来的话,我劝你早点回去,若是别的,我倒可以留你在这里喝杯莲子茶,我们母女也好好坐坐。” 萧诗媛看着她脸上绝然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看向一侧内室,果然看到窗户上有个人影匆匆跑走了。 她惊恐的看着她,“我,我刚才说错什么没有。” 长妤低下头苦笑的道:“不用害怕,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萧诗媛在她旁坐下,有些不可思议,“原来你一直被监视着。” “宫里原本就是个是非之地,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淡淡的道,一点都不在乎。 萧诗媛看着她,突然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这不像是十二岁的孩子应该说出来的话,倒像是一个经历过人生大风大浪的人才能说出来的。 “长妤,你在宫里受苦了。” “是我自愿的。” 静默了良久,她才转身正视她,“眼下是没有办法,只好让爹爹在那里待上一阵,你如果真的担心的话,就去求求萧丞相,他或许会法。” “我爹?”萧诗媛有些惊讶。 长妤点点头,“皇后想让太子继位,还得多仰仗丞相在朝中的地位,所以目前朝中也只有萧丞相的话能让皇后娘娘听进去,所以你要记住,对于皇后娘娘来说,太子和你的丈夫,显然是太子更重要些。” 萧诗媛点点头,“我以为送你进来她就放心了,是我太异想天开了。” 她有些愧疚。 长妤却不以为意,抬头看着窗边明媚的阳光,“皇后娘娘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如果不是她看定了,就算有一百个人荐举她也不会动心的。” 萧诗媛看着她幽远的目光,有些明白了,“你是说,这是皇后娘娘老早就打好的算盘。” 长妤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时,宫人送了莲子茶进来。 “你偿偿罢,味道还好。”长妤亲自端一碗送到王妃手中,亲蜜的仿佛真是女儿对母亲。 萧诗媛接过茶碗,见她又给她在茶里加了些糖搅拌着,看着她从容的做着这一切,诗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喝了茶后,又坐了一会她便起身告辞了。 坐在马车上,王妃一语不发。 小环看着她,“王妃,我们现在要去找丞相大人吗?” 萧诗媛摇摇头,“你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吗?” 小环不解的道:“什么意思?” “她说万不得已再去找丞相,显然是说这个时候找谁都没有用,让我们不要去管这件事。” “那就让王爷独自在边塞不管吗?” 萧诗媛没有说话,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权聿王走后,京城恢复一片宁静,冬去春来,皇宫也随着气温的回暖渐渐热闹了许多,皇上十三位皇子,目前在宫中的也只有七皇子,十四皇子,九皇子,和四皇子,其余九位皇子,夭折的夭折,封王的封王,如今已不在宫中。 七皇子的生日在春天,开了春就满十七了,到了适婚的年龄,帝贵妃为他选了几位大臣千金聚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小坐,七皇子远远的站在另一边的 廊下看着。 碧波见亭子里的女子都端庄贤淑,忍不住雀跃的道:“殿下快看,其中就属左将军的女儿最漂亮,要论知书识礼呢,那就是兵部尚书袁大人的女儿最好了,你快看哪殿下!这么多的人还怕选不出中意的吗?” 七皇子意兴阑珊的看着那边莺莺艳艳的身影,只觉得无趣。 碧波被他弄得也没了心情,垮下脸道:“殿下心中,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算是绝色,才能匹配?” 七皇子不语,目光定定的看向河对岸。 碧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是太子妃带着宫人在赏花,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他,眼里不禁多了一分忧虑。 远远的,十四皇子带小太监飞快的跑过来。 “快点快点,今天七哥挑媳妇,没有我可怎么行?”十四皇子跑在最前,一脸的兴奋,丝毫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影。 “殿下,你等等我。”小太监在身后苦追着。 直到走近了十四皇子才看清前面的人,他停下来,有些晦气的吐了口口水,“真是晦气,竟然碰到你。” 长妤转身看着她,倒没有惊讶,只是笑着道:“十四皇子近来可好啊?” ---------------------------------------------------- 今天的三更,啊,亲们,其实上架第一天就已经多了个月票栏,我还不知道怎么用,今天突然见一个读者送我一张票,感觉还蛮兴奋的,因为数字不是000了谢谢送月票的亲和送花的亲,熬夜是挺容易老的,唉……我已经很老了。 码字操碎了心。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凤穿牡丹 “好得很。”十四皇子没好气的道,想起上回挨的两巴掌心里还是有气的,若不是母妃拦着不让他轻举妄动,他早就找机会教训她了。 长妤轻笑着,好看的眸子看向河对岸的亭子,“想必你是去帮着七皇子挑皇妃的罢?” 跟着小太监正好跑过来,闻言惊讶的道:“太子妃你怎么知道。” “去,要你多嘴。”十四皇子将他喝下去,抿着嘴不说话,冷冷的瞅了她一眼。 坷长妤轻笑,有些遗憾的道:“唉,那几个姑娘都挺好的,只是不知道七皇子喜欢什么样的?” 她目光淡淡的看向河对岸,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太子哥哥娶到你真是倒了大霉了,我母妃说说你的狐狸精转世,让我离你远远的。”璋华说完冷哼一声,远远的跑走了。 邱小太监也一遛烟的跟过去,“殿下,等等奴才。” 长妤轻笑着,并没因他的话而动怒,只是明月有些听不下去,上前道:“十四皇子也太放肆了,华妃娘娘平时竟都教他这些话,奴婢回头一定禀报给皇后娘娘,让她管教一下这对母子。” 长妤不以为意,“算了,不过是小孩子。” 明月惊怔,从太子妃嘴里听到这话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亭子里,贵妃娘娘目光瞟到那边的人,转头叫来宫人,“腊梅。” “奴婢在,娘娘。” “那边站着的是太子妃吗?” 腊梅走到栏边眺望着,转身回道:“正是太子妃。” 听说是太子妃,几位大臣家的千金纷纷转头看过去,口中啧啧发出惊叹,唯独一个人目光冷冷的,并不以为意。 月瑶看着河对面的人影,脸上划过一道凛然之色。 “原来这就是太子妃吗,好漂亮啊。” 贵妃低头沉思了一会,吩咐道:“腊梅,你去请太子妃过来亭子里品茶赏花,小坐一会。” 腊梅略有迟疑,不知一向都不怎么与太子妃来往的贵妃娘娘为何突然会请它,她躬下身子道:“奴婢这就过去。” 回廊上,碧波眸子一亮,手指着桥上方向道:“殿下你快看,腊梅好像朝着太子妃过去了?” 七皇子原本淡淡的,听这样说不禁转头看向桥那边,双眸微微眯起。 碧波看了看亭子里的贵妃娘娘,不解的摇头,“娘娘一向对太子妃敬而远之的,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啊?殿下……” 她转过头,发现七皇子根本没听见她的话,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桥对面的太子妃身上。碧波有些挫败,小脸垮下来 这时,十四皇子带着小太监飞快的跑过来,“七哥,我来啦,我没耽误了你的好事罢?” 碧波退到一旁请安,“奴婢见过十四皇子。” 璋华在她白嫩的脸上捏了一把,“碧波,几日不见你越发水灵了,等七哥找了媳妇,也给你找个好婆家放出宫去可好?” 碧波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些恼怒,“十四皇子又拿这些来打趣奴婢,奴婢 说了这一辈子不嫁人了,就是老死在宫里也要服侍殿下。” 璋华哈哈笑着,顺着七皇子的目光看去,当他看到太子妃洁白的身影缓缓拾级而上,正往亭子里走时不禁呆住,脸色沉下来,“她去做什么?真是扫兴,反正有她在我不去的,七哥,你让贵妃娘娘赶她走。” 七皇子不说话,或许压根就没听见他的话,突然站起身飞快朝亭子走去。 碧波朝十四皇子福了福身,兴灾乐祸的道:“十四皇子若是不去的话就留在这里好了,奴婢先失陪了。” 她冷哼一声,仰着头跟过去。 璋华气得瞠目结舌,“你……臭丫头。” 他独自站了一会,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贵妃娘娘今日穿一件风穿牡丹的宫装,整个人看起来富丽端庄,脸上也化着精致的妆容,虽然也有三十多岁了,却一点都看不出皱纹,脸上皮肤光洁紧崩,自有一翻风韵。 长妤进了亭子,朝她福福身,“长妤见过贵妃娘娘。” “免礼。” 一旁的女孩子们也朝她行礼,“小女画扇,薇静,月瑶,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吉祥。” 三人齐齐俯身,长妤笑了笑,略抬手指,“免礼。” “太子妃请坐。”宫人在贵妃娘娘旁置了椅子,长妤走过去,落落大方的坐下,目光含笑的看向一旁帝贵妃,“长妤进宫以来一直没机会去正式拜访贵妃娘娘,今日凭白受邀有些惭愧。”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见外话。”贵妃娘娘转身对一旁三人道:“你们也坐下罢。” “谢贵妃娘娘。” 三个女孩依次入了座,都拘谨的坐在那里,不敢说话,目光不时偷瞟过来。 长妤大方的接受她们的打量,目光笑了笑,对其中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女孩道:“你叫画扇?” “是的太子妃。”她立刻崩直身子,看得出来十分紧张,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 长妤笑着道:“云画扇,云大人文武双全,想必你也应该会一些功夫罢?” 画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父亲从小教我玉女剑,只是我太笨,只学一些皮毛,母亲说女孩子防身够了。” 长妤点头微笑,转眸看向中间那位穿淡蓝宫装的女子,“张太傅家教甚严,教出来的女儿果然知书识理。” 女孩抬起头,一脸的惊讶,“太子妃怎么认得出,你又没见过我……” 一旁的贵妃娘娘也不由的看向她。 --------------------------------------------------- 66章云将军写错了,写成左将军,有出入哈有出入,亲暂时忽略掉,周一编辑上班后我会改过来,因为修改章节后得编辑审核才能显示。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恶毒的女人 长妤手指了指她脖子上的紫水晶,“今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十分顽劣不肯学,张太傅就想了一个办法激励了太子的好学之心,后来,太子做了皇上,回想起老师的好处,于是就送了一块紫水晶以谢师礼,这件事后来被百姓传为尊师重道的佳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一块。” 薇静简,“太子妃,你知道得可真多。” 长妤垂眸微笑,转头看向帝贵妃,“贵妃娘娘应该也记得这典故罢?” 溯雪点头微笑,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她。 坷突然,一道清冷的女声道:“太子妃果然名不虚传,看来外头传言不假,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惊人的记忆力真叫人佩服,难怪权聿王会舍不得。” 长妤脸上笑容僵住,秀眉微蹙了一下,转头看向那个紫衣女子,她一脸傲然的仰着头,长眉入鬓,美丽的单凤眼直勾勾的望着她。 长妤笑了笑,“兵部尚书的千金果然与别家不同,胆识过人。” 邱寂静的空气中发出一声冷笑,月瑶毫不畏惧的迎上她的眸,单凤眼中流露出一丝快意。 气氛慢慢变得有些紧张。其余两个女孩惶恐的看着她们,不敢说话。 溯雪也看着这对互相望着的女孩,兴趣慢慢被勾起来了,她挑起嘴角,笑着岔开话题,“月瑶,这几个月怎么没见你进宫来玩,你爹爹身子还好吗?” “我爹让我代他问贵妃娘娘好。”她道,目光未曾从她身上离开过。 长妤不知道她眸中的恨意从何而来,不过她这份直率和胆识倒让她对她产生了几分兴趣,笑着将目光转向别处,远远的,七皇子和十四皇子正跑过来。 “儿臣给母妃请安。”七皇子进了亭子,朝上行礼。 十四皇子也道:“璋华见过贵妃娘娘。” “免礼。”贵妃娘娘见到儿子,暂且将她们的事放下,笑着道“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画扇,云将军的千金,这位是薇静,张太傅的女儿,月瑶你们是认识的。” 长妤听见这样说,便知道袁月瑶是宫中的常客,但她进宫的这几个月却并没见过她,不禁有些疑惑。 贵妃一一指着介绍完,最后将目光落到太子妃身上,“太子妃,这是我的不孝子昱华,相信你们也见过。” 长妤笑着站起身,规规矩矩行礼,“七皇子好,十四皇子好。” “太子妃好。”昱华抬眸看着她,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她的个子才只到他肩膀而已,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她的仰视,反而觉得她那么高高在上…… 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般昂着头。 宫人适时加了座,贵妃娘娘笑着道:“先坐下再说罢。” 七皇子与十四皇子入了座,画扇和薇静更加显得局促不安了,坐在那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一直低着头。 贵妃娘娘带动大家聊了一会,气氛还算融洽。 长妤垂眸喝茶,目光有意无意的对上对面投来的那两注目光,大方的回以微笑,袁月瑶只是冷笑着看着她,似看好戏般。 不知不觉,日已中天,贵妃娘娘高兴的道:“今天难得这么多人,不如午饭也一起在这里吃罢,腊梅,你去跟御厨房说,今天我的午膳摆在这里。” “知道了娘娘。”腊梅转身走下亭子。 月瑶道:“谢谢娘娘爱惜赐饭,只是月瑶来时跟皇后娘娘约好了,中午过去看她的。” 贵妃闻言,也不强求,“那好罢。” 长妤也站起身,“太子殿下中午要吃药,我得回去服侍他用药。” 说完这话,长妤注意到袁月瑶的目光黯了黯。 溯雪有些惊讶,“怎么太子妃要亲自侍候太子用药吗?” 长妤笑着摇摇头,“殿下怕苦。” 一旁明月帮着回道:“是啊,没有太子妃在旁看着,殿下是不肯吃药 的。” 闻言,溯雪恍然明白过来,点头笑道:“那你快回去罢,耽误了太子吃药可是大事。” “那长妤先告辞了。” “月瑶也要先行告辞了。”袁月瑶跟着站起身。 长妤看她一眼,带着随侍宫人转身下了凉亭,故意放慢了脚步。 身后的人很快就跟了上来,袁月瑶身后带着两个宫女,长妤认出是中宫殿的宫女,看来,皇后娘娘应该挺喜欢这位月瑶的。 她们并排走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样共同走了一段路之后,终于,长妤开了口,幽幽的地说了一声,“原来太子殿下书桌上放着的那个陶瓷俑就是你送的啊!” 闻言,月瑶停下脚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长妤笑了笑,接着道:“唉,真是可惜,那瓷俑被我打碎了。” 她转头看着她,当看到她眸子里崩射出的恨意时一点都不惊讶,“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月瑶紧握着双拳,恨不得一掌过去打碎那张笑脸,语声颤抖的道:“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长妤仰天长笑,“谢谢你的赞美,不过你知道吗?太子殿下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孩的。” 月瑶怨恨的看着她,说不出话。 长妤走到她面前,倾身到她耳边道:“太子喜欢雪白的肌肤,喜欢大眼睛。” 月瑶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长妤惬意的笑了两声,缓缓朝一旁岔路走了。 月瑶站在原地,终于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掩面哭着跑走了。 正文 第七十章 同病相怜 半年后…… 权聿王走后的第六个月,岭南传来边塞一切平定的捷报,这半年来,王府也平静如水,萧王妃独自在府里生活,偶尔,她走到那已经空了的檀园,也曾怀疑那里面是否住过人?好像一直都是她一个人。 桐树已经长了新叶,墙角的蔷薇也长势蓬勃,开出绚烂的花朵,只是原先住在这里跟她斗法的那个女孩现在已经不在了,而那个她为之不顾一切的男人也走了。 院子里空落落的,连一片落叶都没,显得那么冷清。 坷身子站得久了,她有些乏,刚要转身走,看到房里有人出来。 秦荣看到她,先是一怔,接着赶忙跑下台阶俯身行礼,“王妃。” 萧诗媛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抬头看着一排整齐紧闭的殿门,“你一个人住这院子不怕吗?” 邱王爷走后她便不准人再进这园子,只留了秦荣一人负责打扫看护。 秦荣低着头道:“回禀王妃,一个人住很好,没什么可怕的。” “那就好。”萧诗媛喃喃轻叹,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身上,长妤走了才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她整个人看上去老多了,眼角皱纹也多了,脸色腊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没有颜色。 咳咳……秦荣别过身子咳嗽。 萧诗媛皱了眉道:“你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秦荣好半天才止了咳,小声道:“没事的,奴婢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 了。” 萧诗媛不再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转过身道:“你自己多保重罢!” 秦荣看着她的背影,湖蓝色的宫装上头描绘着栩栩如生的飞鹤图案,以丹青为羽,茜为冠,红色里衬,走路时衣袂翻飞。 但王妃的步伐那么缓慢而无力,王爷走了,她整个人都失去了精神。 “王妃。”秦荣忍不住叫住她。 萧诗媛缓缓转过身,“还有事吗?” “王妃你自己也多保重。” 诗媛牵动嘴角,扯了一抹笑出来,笑意却不能到达眼底,看着她,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一转眼,这府里竟只剩下我们两个。” 她轻叹。 秦荣也觉得有些感慨:“是啊,小姐的生日也快到了,过了七月十五她就十三岁了。” 诗媛笑笑不语,转身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背对着她道:“她很好,你不用担心。” 秦荣怔愣的看着她身子慢愣是的出了院子,连句谢字都来得及说出口,长长叹了口气。 王爷走的这半年来她又何偿不痛苦呢! 她常听见下人们说王妃晚上独自在房间里喝酒,一个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居然给寡然无味的生活逼到了这个地步,可见是真的煎熬,中间,丞相大人过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没有提让王爷回京的话题。 这样来了几次也就不来了。 王妃每日在家也苦闷的很。 想到此,秦荣从前对她的那些恨意倒渐渐的没有了,只剩下可怜她而已。 咳咳…… 她咳着,瘦弱的身子伛偻着身子往回走。 东宫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玉兰金簪 皇后娘娘今天并没有十分打扮,穿一件正黄色的宫装,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飞凤翔鸾的图案,寓意又好又富贵。 皇后娘娘的头发绾起来,用一根金簪在脑后固定住,手上戴着两只龙凤金镯,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并一挂如意金锁,除此之外,并没过多的饰物,比起平时的大妆大裹,今天算是极素净的。 听她夸赞,皇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这孩子,什么时候学得油腔滑调。” “儿臣说的是真的,尤其是母后头上那支金簪,淡牙的玉兰花形状,花朵上面镶满了宝石,远远的就能看到宝石璀璨夺目的光,儿臣记得儿臣第一次进宫时,您就是戴的这支簪子,让儿臣记忆尤深。” 坷闻言,皇后娘娘不禁摸向头上那只簪,将它拨下来拿上手里仔细端详着,感慨的道:“这支簪的来历很曲折,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只簪子。” “是吗?母后能跟我说说这簪子的来历吗?儿臣有些好奇。”她在她旁边坐下,手法熟练的给她揉着肩。 皇后笑了笑,拍拍肩上那只小手,“算了妤儿,母后今天有些累了,这簪子的故事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邱长妤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追问,只是站起来道:“那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明天再来看您。” “恩,回去罢,明月,好好服侍太子妃。” “奴婢知道了娘娘。” 从殿里出来,长妤深深呼了一口气。 明月上前掺扶她下台阶,“太子妃累了吗?” 长妤摇头,“没有。” “那为何叹气?”她不解的看着她,刚才太子妃向皇后娘娘说起那簪子她也曾好奇的抬头去看,那果真是一支十分漂亮华贵的簪子,也只有皇后娘娘与太子妃这样尊贵的人才配得上戴。 她这样想着,偶然看到太子妃的眼神,不禁吓了一跳,太子妃看着皇后娘娘,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别样的光,十分明亮,但又让人觉得阴冷。 太子妃没说话,神情落落的下了台阶,走在中宫殿宽敞的庭院里,四下宫人都避让的退到一旁。 太子慢慢走着,身子突然停了下来,对跪在一旁的人道:“你曾经说你进宫多少年了?” 赵婵跪在地上,不知道太子妃为什么这么问,以额触地道:“回禀太子妃,加上今年,奴婢已进宫四十年了。” “四十年……”太子妃喃喃咬着这个数字,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道:“你果真很老了。” 然后就走了。 明月看着地上的赵嬷嬷,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太子妃跟赵嬷嬷说过话,太子妃怎么会突然问这么一句。 赵婵跪在那里,看着那抹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嘴角牵起一抹笑来。 “这丫头果然有些意思……” 她笑着道,缓缓进了殿。 “皇后娘娘。”赵婵进了殿,走过去朝坐在那里的人请安, “恩,皇上的病情怎么样?”皇后语声淡淡的,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的金簪,脸上神情落漠。 “回娘娘,皇上病情稳定,太医说短时间内不用担心皇上病情。” “恩。”皇后又恩了一声,这声之后便没有声音。 赵婵低着头站了一会,抬头看着她,目光渐渐落在她手里的金簪上,“娘娘,这么多年了,您还是最喜欢这支簪子。” 皇后笑了笑,抬起头长长叹了一声,“是啊,它是我用尽手段得来的,上面染满了敌人的鲜血,每次戴着它,我就有一种胜利的快感。” 赵婵低下头不语,过了一会,皇后手里握着金簪从榻上站起身,赵婵上前掺扶着她向内殿走去。 “听说贵妃娘娘最近在忙着给七皇子选妃,挑中了月瑶。”皇后似漫不经心的问,目光淡淡的直视前方。 赵婵点头道:“是的,贵妃娘娘的意思恐怕也是想借联姻将兵部尚书收为己用。” 皇后突然冷笑起来,脸上布满了讽刺,“月瑶从小跟着本宫长大,袁渝也与本宫交情匪浅,亏她起得出来,什么人的主意不打好,竟打了月瑶的主意。” 赵婵笑着道:“不论如何,七皇子早日成亲对娘娘也有好处,皇子成亲后就要封王,到时离了宫,皇上长时间见不着,渐渐的,说不定就能忘了七皇子这个人呢!” 皇后笑一声,并不像她一样乐观,“走着瞧罢,闻溯雪才不会这么傻,她一定是有更多的利益可图才会走这一步棋。” 皇后脸上笑容消沉,转身进了内殿。 落日的余辉铺酒了整个大地,连绵的宫阙染上金红的边,更加显得雄伟壮观,长长的宫道上,宫女们或两个,或几个一起低头走过,青色的宫装染了余辉,如酒上了一层金粉,十分好看。 远远的,看到一辆马车过来,马车速度一点不减,飞快的朝内宫深处跑去,车里,隐隐的有哭声传出来。 长妤凝眉,停下脚步,“这是谁的车驾,竟敢在宫里横冲直撞?” 明月朝马车看了一眼,小声回道:“恐怕是旖玥帝姬。” “旖玥大姬?华妃娘娘的大女儿?” 明月看着她点点头,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早已习惯了太子妃流利而准备的说出这些人物背景来,已经没什么惊讶的了。 “是的太子妃。” “她这个时候哭哭啼啼的进宫做什么?他的夫君不是才被皇上提调了督察院左都御使,才不过三十多岁,将来前途无量,她还哭什么?” ------------------------------------------------- 玉兰金簪的来历,亲们猜猜…… 还有一更,稍后,我在码字,唔……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不会发生 “这……”明月低下头不语,过了一会道:“驸马爷长相斯文,可最是一个花心的,听说旖玥大姬嫁过去之前他便早已有风流名声在外,府里丫头几乎没一个逃得过驸马的手心,大姬嫁过去后,他收敛了很多,两三年后大姬生了两个孩子后,他便渐渐开始拾回本性,在家里乱来不够,还要到外头去找,如此变本加厉,旖玥大姬也为此受了不少委屈,先开始还能瞒着不让宫里知道,但是这么恐怕再也瞒不住了。” “怎么?”长妤看着她。 明月苦笑着道:“听说半年前驸马将一个青楼女子接进府做妾,小妾肚子很争气,不到几个月就怀了身孕,从前大姬当驸马只是玩玩,况又没有真凭实据,别人说起她也可以说没有此事瞒过去,但要真生下孩子来,驸马爷活脱脱的风流“罪证”生下来,让大姬的颜面何存?她一气之下带人将那小妾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并打死,驸马回府后看子爱妾惨死在血泊里,又气又悲,将此事上报了官府,大姬虽是公主,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上一向最注德教,常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且这事闹大了,皇上就是想包庇也不好包庇了,直骂大姬糊涂,并且一再让宗人府秉公办理,可是大姬却没有一丝后悔,事后驸马知道自己莽撞,也去官府撤了案,可是宗人府还是以慌报为由当亭判了驸马与大姬各仗刑十板子,虽是从轻处理了,可这仗刑是当庭打的,大姬乃是金枝玉叶之身,在堂了挨完了打哪还有脸再活着,寻死觅活的几次,被人救下了,这次……恐怕她是想在宫里住一阵子,暂时不回去了。” 说完,她看着太子妃的脸色,只见太子妃慢慢往前走着,嘴角噙着一丝笑,半晌才说一句,“傻瓜。” 坷“太子妃说什么?”明月一时不解她的意思。 “杀人不见血,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何必让自己变得这么凄惨。”太子妃缓缓的道,脸上看不清喜恶。 听着太子妃说出这样的话,明月只觉得震惊,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邱太子妃走出去老远,才转过身道:“你怎么不走?” 明月小跑着跟上去,“太子妃,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她突然很好奇太子妃所谓的杀人不见血到底是种什么手段,可是,太子妃却说,“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明月看着她,突然有种恐惧的感觉。 夜风缭乱,让人有些发冷。 *** 回到东宫殿,太子殿下已经下了学,听见她的脚步声迎出门道:“我就知道是你。” 长妤笑着,“殿下怎么知道是我。” “我认得你的脚步声。” 他无意的一句话让长妤怔住,缓缓抬头看着他,“殿下现在已经能认出我的脚步声了吗?” “是啊!”他无邪的道,拉着她在桌边坐下,不停的跟她说一些有趣的小事,今天在学堂里学了什么诗,九皇子又睡觉被罚了手板等等,最后,他突然提高了嗓门道:“对了,还有一件?你一定猜不到是什么事?” “什么?”长妤看着她,低头吹着茶碗里的浮叶。 太子故作神秘的笑着道:“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让我们每人画一幅画,七皇子画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孔雀,孔雀屏就像扇子一样展开,漂亮极了,十四皇子夺过画打趣的说七皇子画得一定是云画扇小姐,自从上次亭子里见过一面之后七皇子就害了单相思等等这些话,七皇子不予理论,只是夺画,后来被十四皇子不小心撕破了,本来嘛,只是一幅画,谁知七皇子却动了怒,一拳将十四皇子的鼻子打流血了,妤儿,你说这好不好笑,平时那么要好的两个人竟为了一幅画打起来。” 长妤只是轻笑着道:“是吗?” 她放下茶盏。 太子见她好像没兴趣听,也便不再说这些了,“妤儿,今天你在家都做了什么?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你也说来给我听听。” 长妤微笑的站起身,“家里哪里好玩的事,内侍和宫女们都规规矩矩的,我先回房换身衣服,等会给你送药过去。” 昭华失落的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哪里说错了,“哦,那好罢。” *** 此时正是桐花盛开的季节,桐花馥郁,整个御花园都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味。 长妤坐在桐树下的石凳上,拿出绣卷来沉默的端详着,绣卷已经快要绣好了,可是她却收了针,没有再绣顼字的另一边。 在宫里,皇后娘娘眼皮子底下,还是不能不避嫌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落叶被踩得咔嚓响,长妤转过身,看到正朝她走过来的人,不禁眯起眸,挑眉看着他。 七皇子穿着一件紫红色的长袍,袍身上绣着团纹麒麟和五福寿的图案,他负着手,长发在空中飞扬。 “太子妃也来赏花吗?怎么太子殿下没有跟你一起来?” 长妤起身朝他福了福,“我只是出来走走,不想被人跟着。” 七皇子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手里拿着的绣卷上,“妤之王……这一定是绣给太子殿下的罢?” 长妤将绣卷收到袖子里,脸上有些尴尬,低下头道:“我先告辞了。” “你就那么骄傲吗?”他的声音冷冷从身后传来。 长妤停下脚步。 -------------------------------------------------- 今天的三更完毕,撒花,撒票。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连你都骗我 “七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昱华冷笑,讽刺的笑声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权聿王的掌上明珠,太子殿下的爱妻,皇上皇后喜爱的儿媳,太子妃的身份真是峋烂又多姿,让人羡慕。” “那又怎样?”她冷笑,回身望着他。 进宫以来,她一直刻意回避着他,并不是因为他是太子最强有力的竟争对手,也不是因为他的母亲帝贵妃,而是……她有些怕他。 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怕他。 这个男人长着一张绝美的容颜,深刻精美的五官,薄唇紧抿着,浓眉下的眸子是一个两道渊谷,深不可测,就如此刻他看着她,脸上微微挂着笑,可这笑意却不能抵达眼底,只是让人脊背发凉。 七皇子的心机是藏着重重帷幕后的神秘黯影,越想知道,就越危险。 离“这么一只骄傲的孔雀本应该站在高处让人远远瞻仰着,被那些低贱的脏手摸过,那些耻辱的感觉恐怕这一辈子都忘不掉罢?”他缓缓的道,语声似一道轻风吹入她耳中。 长妤微笑着,脸上笑容渐渐僵住,鸾袖下的手紧紧握起,指甲掐入掌心,“七皇子这话似乎另有他意?” “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替太子妃可惜而已,遭受这么多的委屈,而太子殿下却一点都不知道。”他轻笑着,目光看向远处的树林,淡紫色的桐花开满了枝头。 他从地上捡了一朵放到她手心,看着白嫩的皮肤上被她指甲掐出的几个小月牙,眉头微微皱起。 长妤抽回手,桐花也随之落在地上的花丛中,不知去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们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冷冷的道,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昱华看着她绝然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着这满园子馨香的花朵轻笑,最后,弯腰在她坐过的地方坐下。 “比起孔雀,原来更像只刺猬。”他轻笑。 长妤急步往回走着,刚才被他碰过的手还在微微发烫,她紧握着手,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中宫殿发生的那件事一直是她的隐痛,他如何会知道? 如果他知道的话,那这宫里还有多少人知道? 想想平时自己笑颜相对众人时是那么骄傲,不可一世的俯瞰着脚边的人,可是殊不知这些站在脚下的人都看她的笑话,只有她一人是傻子。 心中怒火燃烧,她飞快的跑回到东宫。 “太子妃可回来了。”明月从太子妃一进门时起就迎了过去,可是太子妃就跟没看见她一样,直接进了房间,将门从里头关上。 明月担忧的站在门外,“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太子妃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接着,便没有任何动静了。 明月站了一会,只好退下。 晚上的时候,太子妃从里头出来,看看殿里四下无人,看着她道:“明月,你进来。” 明月低着头跟进去。 太子妃在桌边坐下,目光看着炉里袅袅散出的青烟,良久才道:“我问你,七皇子今年多大了?” “七皇子今年十七岁。” “那么……贵妃娘娘进宫多久?” 明月怔了怔,不明月她为何突然这样问,如实回道:“加上今年,贵妃娘娘进宫十一年。” “十一年?”太子妃喃喃低语,良久,突然笑出声来。 “这么说来,贵妃娘娘是在宫外生下的七皇子?” “是的太子妃,贵妃娘娘当年获罪离宫,走的时候已怀了一月的身孕。” “既走了,为何还回来。”太子妃冷笑,脸上笑容吓人,明月惶恐的低下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静了一会,太子妃摆摆手道:“行了,你下去罢。” “奴婢告退。” 明月行了礼,却迟迟有没有出去,延捱的站在那里道:“太子妃,您今天去哪了?奴婢找了您一下午。” “我只是出去走了走。” “哦,”明月讷讷的点头,又停了一会才又想起来道:“对了,今天太子殿下被皇后娘娘叫过去一起用晚饭,可能晚上回来的迟点,让太子妃自己先吃饭,不用等他。” “知道了。” 长妤应一声,并没有多说。 明月见她这样也便不再说了,听话的转身下去。看着对面太子殿下的书房的房间若有所思。 晚上,太子直到很晚才回宫,带着一身的酒气。 长妤原本已经睡下了,听见声音披衣起身向外走去。 “殿下,您怎么喝得这么多?皇后娘娘难道不拦着吗?”菁菁尖叫着道。 听到这里,长妤原本已经放在门上的手缓缓落下,独自站了一会,转身重新走了回去,上床睡下。 半夜,她突然睁开眼,望着头顶帐幔轻笑出声,原来,她一向自以为老实木讷对她忠心耿耿的太子居然也是这样一个负心的男人。 难道,他也会像爹爹那样抛弃她吗? 长妤又笑了一声,缓缓闭上眸,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 早上,明月端着热水进去,看到站在那里的人时吓了一跳。 太子妃穿着一身白色寝衣,长发散乱披在肩上,双手垂落,宽大的袖摆下头似乎什么都没有,她瘦弱的身子几乎撑不起这过大的朝服,可是她的目光那么幽冷,表情那么坚定。 “明月。” 她轻唤,语声有些沙哑,似乎一晚上没睡。 明月惶恐走过去,“太子妃。” “连你都骗我……” 明月看着她,一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太子妃,奴婢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还请太子妃明示。” 正文 第七十四章 需要温暖 长妤冷笑,缓缓转过身子,一夜未睡的眼睛里布满了袖血丝,看起来有些吓人,“太子殿下昨天晚上究竟跟谁一起吃的晚饭。” 闻言,明月不再说话,惶恐的在她面前跪下,“太子妃,奴婢不是有意要隐瞒的,奴婢昨天想要跟太子妃说的,可是您……好像有别的心事,根本不理会奴婢。” 啪…… 一声脆响,廊上挂着的画眉被吓得扑楞楞飞起,在笼子里来回飞窜。 糠她一掌将她端着的脸盆打落,热水酒了她一身,铜盆厚重的角磕在她眉骨上,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明月连叫一声都不敢,立刻撑起身子重新跪好,卑微的伏在她脚下。 长妤看着她冷笑,良久不发一语。 离明月跪了一会见她不说话,不禁好奇的抬起头,当她看到太子妃眸子里的泪光时吓了一跳,忙伏下身子解释,“太子妃您不要多心,昨天殿下真的是和皇后娘娘一起吃饭的,去了才知道月瑶小姐也在,殿下只是念及小时候的情份跟她一起坐坐,并没有别的意思?一切只是月瑶小姐一厢情愿。” 她亟亟的解释着,可是太子妃一句都听不进去,头也不回的进了房。 明月跪在那里,眉角一抽一抽的疼,回想刚才太子妃双眸含泪的目光,心里有点发疼,她慢慢站起身,来不及换下湿答答的衣服便去了太子殿下的房间。 太子才刚刚起床,正站在那里由宫人穿衣,麒麟五色服,金玉宝冠,鹿皮靴子,太子殿下浑身装束完后,由宫人扶着走出来。 明月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她,怔怔的,连太子殿下走近了都不知道,直到他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她才突然回过神来,低下头道:“殿下。” “明月,一大早站在这里有事吗?你……怎么弄成这样?头上还在流血,明月,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伸手欲碰她的伤口,明月躲开了道:“奴婢没事。” 昭华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是不是太子妃出了什么事?。” 说着就向门外走去,明月慌忙拦住他,“太子妃也没事,她还在睡着。” 昭华这才放下心来,目光看向对面紧闭的房门,“妤儿她应该还没起来罢,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见过她呢,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 他喃喃自语,丝毫没有意识到气氛的沉默。 明月蹙眉看着他,“殿下,奴婢有话跟您说。” “什么话?你说。”他的目光未曾离开过那扇房门。 明月低头平复了一下情绪,对周围其他宫人道:“你们先下去。” 昭华见她这么认真,也收起了玩笑的态度,看着她道:“到底怎么了?” 明月将房门关上,“殿下,昨天您跟月瑶小姐一起吃饭事太子妃知道 了。” 昭华表情怔住,良久才说一句,“妤儿她……知道月瑶?” 明月叹息的道:“是啊,前些日子贵妃娘娘召月瑶小姐和张太傅与云将军的女儿进宫小坐,正好碰上了太子妃就邀太子妃也一块过去坐坐……”她省去了中间那些事,只是道:“总之,太子妃知道了月瑶小姐喜欢太子的事。” 昭华站了一会,恍惚笑道:“原来她知道了。” “殿下……” “她有没有说什么?”昭华神情恍惚的走到窗边,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若有所思,眉心拢上一层愁绪。 明月慢慢跟过去,“太子妃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心里哪里不气的,奴婢斗胆说一句,殿下以后还是少跟月瑶小姐见面为好,太子妃性格好强,那天……” 她原本想说,那天太子妃当面奚落了月瑶小姐,夸赞太子如何爱她,可是转眼他便又去跟月瑶喝了酒,这让月瑶如何看待太子妃? 但是这话她如何敢说,只是避重就轻的道:“那天太子妃回来并没有置问殿下,应该是出于相信您,希望您不要做出什么伤害太子妃的事才好。” 昭华看着天边,苦笑着道:“明月,妤儿不问可能不是因为相信我,而是因为……她心里根本就不在乎我。” 明月惊恐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这么想,“殿下……” 昭华笑了笑,转身看着她道:“不过你放心,我怎么会忍心伤害妤儿呢!就算她不在乎我,我也不舍得伤害她,以后,我再也不会跟月瑶见面了。” 明月心中安慰,想要跟他解释太子妃并不是不在乎他,却无从开口,对于太子妃殿下只是看到了表面而已,殿下心中的太子妃是美丽可爱的小丫头,而她却真真实实见识过太子妃过人的心机与手段,也并不是说太子妃是个坏人,只是……就让殿下对太子妃保留着这些美好的印象不是更好吗? 这样想着,心情也霍然开朗了不少。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恩,回去换身衣服,让菁菁找些药给你头上包一下。” “知道了。” 明月用手帕捂着眉角退下。 昭华独自站了一会,转身出了房门。 太子妃的房间挂着青纱帐幔,冷冷的色调,一如她的人,虽然她总是笑着,可是他却一点都没有觉得她快乐,她的眸底深处总是有一股淡淡的忧伤,时常看着远处发呆,喜欢抱着他,将脸帖在他胸膛,他一开始以为她是依赖他,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只是需要温暖。 她的手指那么冰凉,紧紧的扒着他的肩头。 ------------------------------------------------- 今天第二更,还有一更正在码中……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昭娇帝姬 “妤儿……”他轻唤,目光看着书桌后的白色身影。 长妤正提笔画着什么,头也不抬,“殿下有事吗?” “妤儿,我不会再见她了。” 闻言,长妤抬上眸,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玉面金冠,仪表堂堂,苍白的脸上目光永远那么干净而纯澈,让人忽略了他本来的身份,他是太子啊…… 糠大顺朝未来的国君……怎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我相信你。”她缓缓的道,对他露出一抹微笑,昭华报以同样的微笑。 离旖玥帝姬在宫里住下后十四皇子便不常出来玩了,和华妃娘娘一起每日在家劝导大姬,本来以为三两天驸马就会来接,可是这次却十天都不见人来问问。 大姬气得整得抹泪,华妃娘娘也跟着生了一肚子气。 明月跟随太子妃往御花园去,一路上给她讲了许多这些天宫里的趣闻。 “没想到驸马爷这次这么绝情,如果他再不来接,恐怕大姬就得自己回去了。”她笑着道。 见太子妃只是走着不说话,以为她是累了,便不再说话。 夏天的御花园真是个美丽的地方,池子里的芙蕖又开了,袖的白的开满了一池子,远远的就可以闻到一股清雅的香味。 桥对面缓缓走过来几个人,明月看见,小声在太子妃身后道:“这就是旖玥帝姬。” 长妤点点头,停下脚步,目光平静的看着面前正朝她走来的人。 “旖玥帝姬是皇上的大女儿,比太子还要年长两岁,再者,皇上最遵从孝仁德礼,大姬是长姐,所以既便是太子殿下也要对她礼让三分,太子妃你要小心。”明月悄悄在她身后提醒着。 长妤笑了笑,迎面走过去对她俯身行礼,“长妤见过旖玥帝姬。” 大姬穿一件茜纱宫装,因生过孩子,身材有些丰满,眉目间有几分像华妃,都是圆圆的笑脸,看上去十分甜美,就连蹙眉看人时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旖玥神情淡然的看着她,嘴角牵动了一下,“你就是太子妃罢?” 长妤对她笑笑,“大姬也来赏花吗?” 大姬转身走到栏边,看着满池的芙蕖道:“是啊,今年的芙蕖似乎开得比去年好。” “可能是赏花的心情不同,所以觉得比去年更好了罢!”长妤轻笑,走到她旁边。 旖玥低头看着她,眸子里淌出笑意,“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 长妤笑笑不语,目光看向天边,大姬静了一会,感慨的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站了一会,大姬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转身问她:“你进宫这么久?不觉得这里很无聊吗?” “不会啊,这是每个人都向往可以进来的地方。”她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 大姬冷笑,脸上布满了讽刺,“这么冰冷没有人情味的地方,恐怕也只有你会说好。” “大姬从生下来就是金枝玉叶,就生活在皇宫,当然不觉得这里有多好,等你去到民间看过那里的人生活后才会觉得这里好。” 大姬摇头,“就算驸马府小妾成群,驸马天天花天酒地,我也觉得那里比宫里有人情味多了,那里的人起码有自己真实的情感,可是你看看她们……她们就只是会顺从的听你的话,帮你做事,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 大姬指着身后一群宫女。 长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宫人们都惶恐的低着头。 长妤笑着道:“是啊,驸马现在一定在等着大姬能够回去,两个孩子也一定想念母亲了。” 大姬脸上笑容突然消失不见,冷冷的看着她,“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倒知道的还挺多,呵,你这是在劝我回去吗?” 长妤转过目光,看着那片郁郁葱葱的桐树林,“我并没有劝大姬回去,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大姬这辈子都不要回去了……” “那你这是在奚落本宫?”大姬脸上笑意消失,眸峰沉沉的落在她脸上。 明月也不禁抬头看向太子妃,不明白一向谨慎的她怎么会说出这样没有分寸的话。 可是太子妃却不以为意,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接着道:“听说驸马爷出身微寒,是当年的文科状元,因一表人才被大姬相中,后点为驸马,有了如今的地位。” 大姬阴沉着脸不说话。 长妤轻笑,清澈纯净的目光对上她愤怒的眸,“我们都是女人,我理解你的心情,驸马虽有不是,可是对大姬也不见得就是不真心,只是要让他想明白可能还得需要一些时日,所以,大姬就尽管在宫里住下去罢,他一定会进宫来接大姬的。” 哈,琦玥不屑的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可以预料到未来吗?连我跟他生活了这么久都有些看不透他的脾气,何况是你。” 长妤笑笑不语,良久才说了一句,“可能罢。” 琦玥长时间看着她,眸子里情绪捉摸不定。 和大姬分手后,在回去的路上明月忍不住问道:“太子妃,你有把握驸马一定会进宫接大姬吗?宫里好多人都说驸马这次豁出去这官服不要也要休妻呢。” 长妤冷笑,“他舍得脱这官服早就脱了。” 明月以为她只是说的玩笑话,并没放在心上,谁知过了几天,驸马爷真的进宫来接大姬了,还亲自去华妃娘娘和皇上那里请了罪,以求原谅,。 ----------------------------------------------- 今天的三更完毕,谢谢亲们支持……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一切都枉然 皇上龙体欠安,也没跟他太计较,差不多就过去了,华妃看着两个可怜的小外孙和外孙女还能说什么,只得让大姬跟着他回去。 华妃送她们母子出门,琦玥拉着两个孩子低着头漠漠走在旁边。 华妃看着远处等在马车旁边的驸马,叹息的道:“玥儿,这次回去别再闹了,你父皇的身子不好,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也都璋儿有顾虑,你再常常闹这些事的话,我怕被他们抓到什么把柄,影响日后璋儿的前途。” 琦玥低着头不说话,良久才道:“娘,我知道。” 糠华妃停下不不再往前走,歉意的着她,“玥儿,不是娘不疼你,现在是非常时期,娘只希望你忍这一时。” 琦玥苦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没有处理好自己的家事,让娘跟着操心了。” 华妃叹息,无耐的看着她。 烙琦玥低头对两个孩子道:“跟外婆跪安……” “外婆再见。”两个孩子乖乖的磕了头,被宫人抱上了车,琦玥也含泪跟母亲道了别,上车离去。 马车缓缓开始移动,琦玥透过车窗看向不远处的白色身影,眸子里划过一丝别样的情绪,秋月看着一语不发的大姬,笑着道:“大姬在想什么呢?” “秋月,你相信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可以说出那番话吗?” 秋月茫然的看着她,但大姬却不再说话,目光定定的看向窗外。 长妤迎上她探究的目光,落落大方的报以一笑,“再见大姬。” 她低喃,转身往回走去。 明月跟在她身后,开心的道:“驸马接走了大姬了,这下宫时可要安宁了,不过太子妃,您为什么那么肯定驸马是真心爱着大姬的?” 长妤苦笑着,“我并不确定驸马爱不爱大姬,我只是知道……他一定舍不得这身官服,还有堂堂驸马的光环与皇室的庇佑。” 明月看着她幽冷的目光,心中戚然,独自站了一会,小跑着跟上去道:“明天是太子妃的生辰,听说皇后娘娘特地为太子妃摆了生辰宴会,一定会很有趣的,太子妃明天一定是最漂亮的小寿星。” 长妤笑了笑,不置可否。 想起从前的每逢生辰,爹爹不管在哪里都会赶回来为她庆祝,秦荣也一定会亲手为她做一碗长寿面,看着她吃下去…… 可今年只剩她一人。 身边纵使有再多的人陪她,纵使有再多的礼物,再气派的宴会,可那又怎样? 没有顼,一切都枉然。 长妤抬头看向远处,不知道岭南的天也这么蓝吗?也有桐花吗? 昌德宫 殿里寂静,连声叹息都不闻,琉璃宫灯下,七皇子独自坐在榻上,看着桌子上的衣服出神,眸子里有着难解的情绪。 溯雪走进房,手指拈起那件洁白飘逸的宫装轻笑,“怎么,明天你也过去?你不是最不喜欢那种场合的吗?” 昱华不说话,手指细细抚摸着衣服上精美的纹饰。 溯雪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叹气的道:“昱儿,难道你还喜欢她?” “娘……”他终于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打算让我娶袁月瑶吗?” 溯雪哑然,目光闪躲着不看他,脸上有着明显的歉意,“昱儿,娘知道委屈了你,可是目前也只有尚书大人有能力与丞相和权聿王抗争,娘别无他法。” “可是娘……尚书大人与皇后娘娘多年的交情,再加上月瑶又是她从小养大的孩子,她们怎么可能会帮我们,再者……就算我愿意娶,袁月瑶也未必嫁。” 闻言,溯雪笑着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娘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溯雪笑笑不语,轻抚着他的头,“儿子,你放心,有娘在一日你就一日有机会做上皇帝,这天下不是萧玉寰的天下,等着瞧好了。” 昱华看着她,只觉得母亲变了,进宫这十多年来,母亲对他说过最多的话不是好好读书,孝敬父皇母后,而是……你一定能够做皇帝。 他不懂,到底他做不做皇帝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娘……” “时候不早了,回去睡罢。”她笑着道,将那件宫装重新折好,目光看到白纱上的刺绣,微微笑了,“太子妃喜桃花,你怎么让人给她绣桐花?” 昱华低头不语,看着那些淡紫色的桐花,眸子里划过一道浅淡笑意。 见他如此沉迷,溯雪脸上浮现忧虑之色。 昱华发现,原来母亲眉角也已有了风霜痕迹,岁月催人老,她不再是当年将他护在怀里的无助女人了,可是,尽管现在权贵荣华,他却从没觉得开心,就连母亲也是,并未觉得她开心。 一大早,明月便带着几个宫人朝太子妃房里走去,宫人们手里分别捧手热水毛巾等洗漱用品。 “太子妃,该起了。”她笑着走过去。 长妤揉着惺忪的眼睛道:“什么时辰了?” “晨时了。” 闻言,长妤蹙眉道:“怎么这么晚叫我?给母后请安该晚了。” 她坐起来,明月一边给她穿鞋,一边笑着道:“皇后娘娘昨天就就交待过,说今天太子妃可以不用去请安,让您好好睡一觉。” 听了这话,长妤才不再计较,叹息一声,起身将窗户推开,阳光泼洒进来,她身上笼上一层金色。 “王府没有人来吗?”她问。 明月脸上笑容消失,讪讪的低下头,“没有。” 正文 第七十七意 恨意那么明显 她不敢看太子妃的目光,其实,今天一大早她就听到消息说,权聿王已经赶到宫中,但是却只匆匆见了皇上一面之后就又急着出宫去了。 她想,权聿王可能是为了太子妃的生辰回来,但是此刻……人都走了,再让太子妃知道的话也只能徒惹伤心罢了,还是不提的好。 “太子妃,过来洗脸罢。” 她上前掺扶,太子妃的身子没有动,弱小的身子站在窗边,显得那么无助。 糠“太子妃……”她惶惶再唤,看到她如一缕魂般从她身边游荡过去。 “晚上,晚上一定会来。”太子妃喃喃的道,声音虽然很低,可是她却听得真真切切,看着她,心中一阵难过,如果太子妃知道王爷已经走了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梳洗以毕,明月从柜子里找了一件桃粉色的宫装走过来,“今天太子妃是寿星,该穿得喜气些,就别再穿白色的了好吗?” 烙她柔声劝着,一边指使左右两个宫人将宫装在太子妃面前展开,“您看,这件怎么样?这是上次江南新贡的丝绸,皇后娘娘特地留了两匹来给太子妃做成了宫装让人送来,今天若太子妃穿着这件过去的话,皇后娘娘一定很欣慰。” 长妤淡淡的,目光扫了衣服一眼,“随便。” 明月讪然笑了笑,替她换了宫装,扶到镜前坐下,“今天太子妃想梳什么头呢?” “随便。” 明月只好依着自己的意思给她梳了一个仙妃髻,太子妃发量很多,又黑又亮,梳仙妃髻不仅可以盘得上去,而且还能在肩后留出一缕来。 她盘着发,从镜子里看到太子妃阴沉的脸,不禁叹了口气,皇后娘娘的担忧也不是毫无顾虑的。 梳好了头,她扶着她从椅上站起身,“太子妃,梳了这头再配上宫装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好看极了。” 长妤无心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低着头走出去。 殿里弥漫着一阵花香,花瓶里装着宫人新采的蝴蝶兰和杜娟。 昭华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从对面的房间出来,看到她这身装扮,眼睛里闪过一道光,笑着走过来道:“妤儿,今天你真美。” “谢谢。”她对他微笑,慢慢垂下目光,上次的事之后,她虽然和他相敬如宾,但心里还是有了一层隔阂,太子自知理亏,总是让着她,不管她怎么样他都不生气。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叫长妤有些看不清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真心对她好?还是他素来是这样的,对谁都如此? 也可能是她太小心眼了罢! “殿下……”她缓缓的道。 昭华看着她,“怎么了?” 长妤抬头看着他,他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明澈透明,没有任何杂质。 “没事了。”她摇摇头,冲他调皮了的笑了笑,“外头的空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罢。” 她还是不能说出口,她知道,如果她开口跟他说,他一定可以有办法让她出宫回王府一趟,但是她不能说。 皇后娘娘上次验身的举动已经很明显的表明她怀疑了她和爹爹的关系,她不能再莽撞行事。 她拉着他往外走。 昭华将藏在身后的盒子悄悄交给明月,跟着她出了门。 明月低头看着盒子,嘴角慢慢牵出一抹笑来,为了这个生日礼物,太子殿下可是费了好大周折。 生日宴会摆在中宫殿,皇后娘娘以东道主的身份出席,宫中所有的嫔妃也都悉数到场,没来的也必将礼物送到。 而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袁月瑶也来了。 “月瑶是我请来的,她听说太子妃生辰,也想过来祝贺。”皇后娘娘解释道。 长妤笑笑,“怎么会呢,我很高兴月瑶能来,就是母后不请我们也要去请的,你说是罢太子?”她转身看向一旁的太子,他显得有些尴尬,脸袖袖的,“对,对。” 袁月瑶,仍旧穿一身紫色的宫装,坐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位置,目光挑衅的看着过来,一点都不避人。 她的恨意这么明显,全部摆在明处。 长妤迎上她的目光,笑着道:“谢谢你能来。” “不客气,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也希望你能喜欢。” 她走下来,将一个用布包着的盒子交到她手中,长妤看了一眼,笑着道:“谢谢。” 之后便将东西交给宫人下去放好。 皇后娘娘见人到齐了,于是便吩咐宫人摆宴。 众人入席,皇后娘娘与月瑶一同坐在上位,太子与太子妃做在副位,而贵妃娘娘和其他嫔妃皆按等级排位。 太子殿下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目光,也不敢看月瑶。 他那么窘,长妤都替他难受,一直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 如果不爱?为什么不敢看她的目光? 午饭后,皇后娘娘让人将所有礼物都抬上来,“妤儿,这些是大家给你的礼物,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长妤笑着起身朝她施一礼,走到那零礼物前一一拆开丝带,各宫送的礼物各种各样,有首饰,有衣服,有上好的刺绣,有胭脂脂粉。 皇后娘娘笑着道:“喜欢吗?” “儿臣很喜欢,儿臣谢谢母后,也谢谢各位嫔妃还有各位帝姬皇子们。” 她鞠了躬,正要回坐,却听贵妃娘娘道:“人家都说心有灵犀,太子妃不如当着我们大家的面猜猜哪个是太子送的?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心有“灵犀”。”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我不怪他 她语气暧昧,引得宫嫔们跟着一阵笑。 长妤发窘的站在那里,抬头看向皇后,皇后娘娘笑着道:“贵妃娘娘只是跟你开玩笑的,快回来坐罢。” “姐姐,我可没有开玩笑,今天难得大家这么开心,您就放开了让她们玩一回又如何,一下午的时间光坐这儿看看歌舞也挺闷的,不如就猜猜这个让大家乐呵乐呵,都说太子妃绝顶聪明,这里这么多礼物,不求她全猜对,只要猜对太子送的那个就行。” 其他嫔妃也附和着道:“是呀是呀,太子妃就猜猜看嘛。” 糠皇后娘娘眸中笑意沉厚,缓缓看向太子妃,“妤儿,你的意思呢?” “今天大家过来是为了给我庆祝生辰,这点小小的要求长妤怎么好驳,那我就……随便猜猜看罢。”她学着贵妃的语气道,慢慢向桌边走去。 溯雪冷笑,目光看向那边笑而不语的皇后。 烙宫人过去将礼物上的封条撕下,原来各宫送的礼上都签了各宫的宫号的,长妤走过去,从满满一桌子礼物中挑出一挂由一百零八枚珍珠串成的项链,“这个想必是母后送的?” 皇后娘娘惊讶的挑眉,赞许的点头道:“没错没错,是我的,你喜欢吗?” “儿臣很喜欢,谢谢母后。” 长妤放下珠琏,又拿了起一副文房四宝,“这个是父皇送的。” 皇上今天没有出席,但也送了礼过来,皇后娘娘听到她说的,又是一笑, “你这丫头怎么全都知道。” 接着,她将那些礼物又猜了几个,也全都对了,底下坐着的人也觉得无趣了,于是道:“最重要的没猜到呢。” 明月笑着道:“洛妃娘娘别急嘛,总要一样样来。” 长妤蹙着眉将东西一一看过,最后,目光停留在一个锦盒里,盒子里的东西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一件精美的木雕,精致的五官与美丽的长发,就连宫装上面的衣褶都雕得那么仔细与认真。 这些天来,太子房内常常明烛直照到天亮,她知道这是他送的,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故意指着另外一件道:“是这个。” 众人的谈话声停下来,目光纷纷看向她指的那件礼物。 宫人捧起来,原来是件宫装,白色轻柔的雪纺上绣着朵朵精致的桐花,将整个裙摆染成淡紫色,好看极了。 昭华脸上欣喜的表情渐渐落去, 长妤看着他脸上失落的表情,怯懦的低下头,“我猜错了吗?” 昭华勉强撑出一抹笑来,起身走到她身边,“猜对猜不对都没有关系,我不会怪你的,你已经猜对了很多了,很了不起了。” 他笑着道,目光落向那件精美的宫装上,“送这件礼物的人想必也很用心。” 贵妃娘娘笑不语,目光复杂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七皇子远远的坐在几位皇子中间,只是默默喝着茶,甚至连看不不向这边看一眼。 同样不往那边看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月瑶坐在皇后娘娘旁边,看着他将她护在怀里的样子,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放了下来。 “皇后娘娘,太子妃与太子真是恩爱,让人羡慕。”她对一旁的皇后道。 玉寰看着她微笑点头…… 旁边,贵妃娘娘笑着道:“算了算了,我只是说着玩的,猜中猜不中都不要紧,我们已经看到了太子跟太子妃之间的情意。” 她替她们找了台阶下,昭华拉着长妤归了座。 贵妃娘娘看着四下众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今天好像王府没有来人哪,连王妃也没来吗?” 她目光看向上首的皇后娘娘。 玉寰蹙眉,脸色不自觉的沉下来, 今天她已经对她一再忍让了,可是她却还一直不肯放手,真是欺人太甚。 明月眼见皇后娘娘沉下脸色,赶忙抢着解释道:“王妃一早叫人送了礼物来,因为身子不适就不能亲自进宫贺寿了。” “哦?原来如此。”溯雪淡淡笑着,喝了一口茶,“我听说今天早上权聿王回宫了,难道没去看看太子妃吗?今天可是她的生辰呢?做爹爹的大老远跑回来也不看一眼就走了,也真是叫人难过。” 她目光徐徐落向依偎在太子身边的那个人。 太子妃低着头一语不发,脸上看不出喜恶。 明月心内戚然,不禁暗暗替太子妃捏了一把汗,也深怪贵妃娘娘多事,今天她过来好像是故意来找茬的,一直挑太子妃的短处。 殿下无人说话,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低头不语的太子妃身上。 半晌,大家听见一道幽幽的语声,“爹爹身为大顺朝的王爷,理应为国为民优心效劳,一个小小的生辰算得了什么,我不怪他。” 贵妃娘娘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看着她冷笑不语。 皇后娘娘这时也道:“难得你深明大义,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母后答应,明年的生辰一定让爹爹回来为你庆生好吗?” “儿臣谢谢母后。” 一场风波渐平,众人唏嘘不已。 宴席一直摆到晚上,下午,各宫嫔妃们便早已累了回去休息,晚上再过来,而孩子们则一起到御花园里玩耍,皇子们一起,帝姬们一起。 剩下的两个外人,是太子妃和月瑶小姐。 她们并肩走在一起,阳光下,一袖一紫的身影看起来十分般配,气氛也很融洽,从前那些事似乎都是泡影,从没发生过一样。 正文 第八十章 还是个小孩子 “没关系,帮我好好保存起来。”她将盒子递过去,明月接过来,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太子妃,真的……没关系吗?” 太子妃轻笑不语,缓缓走到桌边,拿起昨天她错当成太子送的那件宫装,笑着道:“只是一件礼物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 “可是,这仕女是断头的。”明月脱口而出,惶恐的低下头,看着里面那条翠玉制的仕女像,仕女自头部断开,和身子分成两半,刚才她看到的时候几乎快要吓死了,没想法月瑶小姐居然送来这样的东西,可是太子妃却一点都不介意,还让她好生收着。 明月看着她,真的有点看不懂了。 苛太子妃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件桐花宫装,片刻后道:“这件是七皇子送的吗?” 明月笑着道:“是啊,太子妃真是聪明绝顶,昨天不光那些礼物全部猜对了,而且就连,就连……”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震惊的抬头看着太子妃。 戢如果她知道这是七皇子送的话,那昨天为什么故意说错? 此刻,看着面前这个才刚过了十三岁生日的丫头,明月突然有种恐惧的感觉,“太子妃,你……是怎么看出这是七皇子送的?还有昨天那些又是怎么猜出来的?” 长妤笑而不语,将目光从宫装上收回,想起那天他将桐花搁在她掌心时,指尖碰触的温润触感。那个男人竟然知道她喜欢桐花! 外界都传她喜桃花,疏不知是因为爹爹喜桃花,她才一直爱在房间摆放桃花,就连衣服上头都喜欢绣桃花。 可她真正喜欢的是,是檀园的桐花。 抬头看到她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自己,长妤笑着道:“哦,我昨天过去之前,就事先问过中宫殿宫女,所以知道。” 明月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这样,是她多心了。 “把这件宫装收起来罢。”她吩咐。 明月上前取了宫装,连同月瑶小姐送的断头仕女一起收到柜子里,转身回来侍候她梳头更衣。 长妤静静坐着,这个生日她过得有些失望,爹爹没来,就连王府也一点消息都没有,大家似乎真的渐渐都开始远离她了。 “明月。”她轻唤。 “恩?什么事太子妃?” “昨天权聿王进宫的事你知道吗?” 握梳的手沉了一下,玉梳险些摔到地上,明月神色慌张的低下头,“不,奴婢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是吗?” 太子妃的声音淡淡的,并没有过多追问,可是她却觉得整个人都被她看穿了一样,浑身不自在,“是,是的。” 惶惶不安的梳好了头,她扶着她到外殿坐下,太子上学去了,宫人们也都静静的到一旁,偌大的殿里显得格外冷清。 一个宫人走进来禀道:“太子妃,大姬派人送了东西来给太子妃。” 她将拖盘高举过头,呈到她面前。 明月上前掀开上面的袖布,盘子里摆着几样平常百姓家的女孩子爱玩的布娃娃和木偶之类的小玩艺。 明月笑着道:“大姬怎么突然送这个?” 她笑着看向太子妃,却发现太子妃嘴角噙着笑,拿起那只小木偶和布娃娃在手里把玩着,十分开心的样子。 明月心想,太子妃终究还是个小孩子罢了!看到这些竟也有这么天真可爱的一面。 驸马府 旖玥独自站在中殿门口,遥看向皇宫的方面,目光若有所思。 一个宫女走进来,站在她身后禀道:“公主,奴婢已经按照公主的吩咐将东西送到了,太子妃很开心,说十分喜欢公主的礼物。” “知道了,你下去罢。”旖玥收回目光,回身在鸾榻上坐下,看着桌子上那个空了的袖木礼盒,眸子里有着难解的情绪。 礼盒底橼刻着权聿王府的字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帮权聿王,可能是因为她也是个母亲罢,理解为人父母对孩子的那种心情。 皇后娘娘怀疑太子妃与权聿王不轨的事她在宫里时就已经听说了,原本她只当是皇后娘娘大题小作,可是真正见过太子妃之后,她觉得皇后娘娘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那个孩子心智过人,小小年纪便可以准确的揣测人心,感情上自然也比别人早熟。 昨天,她原本要进宫去给太子妃过生日,没想到在路上碰到权聿王,尽管王爷说此次回京是为了向皇上汇报岭南战况,但她知道权聿王此次回京一定是为了太子妃的生日。 还记得过年时见到的权聿王,一身剪裁精良长袍的王爷坐在矮几后,浑身透出的尊贵之气让人不敢直视,王爷的身姿那么挺拨伟岸,仿佛没什么事可以压倒他,可是现在,才几个月而已,权聿王竟然憔悴至此,当说起没这次皇上旨意匆忙,没有来得及去看望在太子妃时,眸子里流露出的痛苦让人不忍看,手里紧紧握着这个礼盒。 旖玥看到里面装着的人偶和布娃娃,突然有些同情王爷,自小亲手养大的孩子,送进宫里后却被皇后娘娘百般刁难不让见,王爷千里迢迢从岭南赶回来只是为了给太子妃送两个布偶而已,这也有错吗? 她同情他,答应愿意以自己的名义将这些送到太子妃手里。 权聿王很惊讶她居然主动提起帮他,一再道谢。 她想,他也一定很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帮她他罢!呵…… -------------------------------------------------- 抱歉亲们,我卡文了,这章一下子拖到这么晚,还有一更,稍等哦。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你是皇后的人 此刻,旖玥手抚着礼盒轻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母妃与权聿王之间的交情不算太深,她出嫁之后也与这位皇叔的关系日渐淡了,谈不上亲密。 可能是为了还太子妃上次那一席话的人情罢!她想。 天色渐渐黯了下来,不知道此刻太子妃是否明白那些东西是权聿王送的而非她。 东宫 苛明月无声的站在那里,看着坐在那里开心玩木偶的太子妃,眉头微微皱起,一整个晚上太子妃都对木偶爱不释手,甚至连太子回来她都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又回到房里玩木偶了,有时候明月真怀疑太子妃到底有几面性情?为什么总是让人看不透? 有时候精明得吓死人,而有时候又让人觉得她天真单纯。 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太子妃的手段是她远不能料到的。 戢那天,她像往常一样早起去给太子妃更衣梳洗了之后,宫人将太子早上要喝的汤药端过来,照例太子妃是要亲自端过去的。 于是她接过药碗呈给太子妃,太子妃纤长的双手伸过来,却没有接住药碗,药碗应声而落,汤药酒了一地。 明月惶恐的跪到地上,“奴婢该死,太子妃恕罪。” 太子妃脸色微怒,沉声道:“这是他们盯着火候熬了三时辰才熬好的,只被你轻轻一句该死恕罪就想弥罪吗?” 明月惊讶抬起头看着她,这原本只是小事而已,可是太子妃却如此小题大作。 “难道你从前侍候皇后娘娘时也是这么粗心大意的吗?” 听到这里,明月突然有些明白了,但是她不能说什么,只得惶恐的跪在那里,等待发落。 太子妃沉默一会,叹息的道:“明月,我不得不罚你了。” 明月心中紧了紧,听到她接着说:“药是你打翻的,现在你亲自去给太子煎药,以后太子的药也由你来打点罢。” 她缓缓的道,语气里平缓的几乎没有一丝人的感情。 明月跪在那里,惶惶应了一声是,她捡起地上的碎瓷片,被利刃割破手指也不敢哼声,匆匆收拾了便下去熬药。 明月自进宫以来,除了初入宫那会,她一直都做着女官的职位,像这样三等宫人的粗陋活计根本就没做过。 她手忙脚乱的生好了火,却发现药罐已被熏得黑黑的,根本没办法食用,没办法,她又熄了火将药罐洗了一遍再次生着火,好不容易熬了一碗出来,端到太子妃面前,她只是看了一肯便道:“火太大了,药效过了,重熬。” 明月傻眼的站在那里,突然间觉得太子妃好陌生,但是她不敢说话,默默的转身下去重熬一碗端过来。 只听太子妃又说,火候不到,药性还没熬透,端下去重熬。” 这样折腾了两三遍,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一整天都在这里熬药,连口水都顾不上喝,这会又累又饿,嘴唇发干。 最后一遍的药她真的很用心的盯着熬了三个时辰,她小心翼翼端到太子妃面前,一颗心紧紧的揪起,生怕太子妃再说出重熬的话来。 可是这次太子妃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冷冷的看着她。 琉璃宫灯下,太子妃一身纯白宫装,如一朵刚刚绽放的水莲般那么高洁而美丽,长长的宫装裙摆铺成一朵莲花形状,她看着她,审视的目光盯得她脊背发凉,深深低下头,“太子妃,药熬好了。” 她再次说道。 可是她连看都不看一眼,轻叹的道:“如果你想回中宫去,我不拦你。” 明月惶恐的俯下身子,心额触地,“太子妃不要赶奴婢走,如果奴婢哪里做的不好您尽管打骂。” “你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人,编制并不在我这边,我有什么权利打骂你呢?”太子妃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明月默默低下头,太子妃话里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懂? 她是皇后娘娘派到东宫的侍婢,她的任务便是监视太子妃的一切行踪,她以为自己做的很小心了,没想到太子妃还是识破了她。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她在用这些告诉她,虽然她是中宫殿的人,可仍在她的手底下,她需要听的是她的话,而不是皇后娘娘。 明月以额触地,终于降服于她。 “奴婢……是太子妃的奴婢。” 闻言,长妤脸上慢慢露出笑容,亲自将她扶起来,“起来罢!我知道你也尽了心了。” 明月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谢太子妃。” 太子妃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放到一旁,“我想起来昨个问你权聿王那天进宫的事,你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呀?” 她故作不知,明澈的大眼眼看着她。 明月在她的目光下渐渐低下头,“奴婢,是早上就知道的,因为怕太子妃伤心所以隐瞒了下来。” 太子妃点点头,“这次没关系,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情记得早点告诉我就是了。” “是,奴婢知道了。” “恩,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罢。” 明月行了礼告退,出了内殿,回身看着屏风上那抹修长人影,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前有多大意,她自以为自己做得很好,疏不知一切都没有逃得过太子妃的眼睛。 上次萧王妃进宫求太子妃帮忙向皇后娘娘说情免去权聿王去岭南之职,太子妃却一口否绝了,她当时还想,原来太子妃为求自保可以这么绝情,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只是说给她听的而已,可是她却傻傻的当真了,回去告诉了皇后娘娘。 正文 第八十二章 锦妃之谜 这样想来,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一步步走进了太子妃设下的陷井中了。 冷月清辉照遍宫城,寂静的内人房一丝声响都不闻,明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房间,没有梳洗便草草上床睡了。 太子妃过了十三岁,身子一天一天起着变化,宫装下原本单薄的身子也变得丰满起来,腰肢盈盈一扭,圆圆的下巴变得尖削,白静的面庞也慢慢退去稚嫩,太子妃笑起来的时候,明亮的眸子纯澈得如一汪碧水,十分美丽。 苛玉寰转过头,赫然发现她竟和死去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起床后,长妤梳洗已毕,侍候完太子吃了药后便去中宫殿向皇后娘娘请安,这些日子以来的不间断,皇后已摸清了她的时辰。料着要来,早早让人备好了茶等着。 戡今天,皇后娘娘的心情似乎十分好,戴着那支玉兰金簪,身子怡然立在廊下看着院子里开得正好的灯笼花,听到身后脚步声,他笑着道:“太子最爱灯笼花了,妤儿,等会我让人摘下一些给你送到东宫去。” 长妤刚刚走到她身后,笑着低下头。“谢母后。” 墙角下那些袖色的小花像一排排小灯笼一样挂在枝梢上,跟旁边的杜娟和蝴蝶兰比起来,它一点都不起眼,就像太了一样温驯得没有任何杀伤力。 长妤的收回目光,缓缓落在皇后娘娘精致的鸾髻上,玉兰花上嵌着的碎钻在阳光下发现璀璨的光茫,十分好看。 皇后独自赏了一会花,转头看到身后的她,脸上笑意突然消失,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她。 太子妃今天并没穿白色,而是穿了一件浅蓝色宫装,乌黑的长发用丝带束起,清雅而美丽。 皇后娘娘盯着她看了良久,低下头道:“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妤儿,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长妤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笑,“儿臣只是浮华罢了,哪里比得上母后雍容的气质。” 她说话的同时,目光一直没有从她发髻上离开过。 皇后不禁轻笑,“看来你十分喜欢这簪子。” 她将簪子从头上取下来拿在手中端祥,似乎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久久无法自拨。 长妤上前道:“母后今天不如就给我讲讲那故事。” 她挽了她的手,扶着她一同往殿里走去。 皇后娘娘只是觉默不语,手中紧紧握着那只长簪,良久,她才缓缓的道:“好罢。” 长妤冲她笑了笑,美丽的眸子划过一丝异样的光,皇后娘娘只是沉浸在自己忧伤的情绪里,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长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那一定非常有趣。” 皇后笑笑,不置可否,她回身在榻上坐下,长妤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说起来就话长了,这支簪子是由一位七十多岁的老金匠在临死之前打制的,因为它太过美丽而让他名声大震,但同时也为他遭来了杀身之祸。 有一天晚上,土匪入室盗走金簪后杀了金匠师傅,金匠的鲜血吐在了这簪子上,他临死之前发下毒咒,谁戴了这簪子谁便会遭来血光之灾。 那簪子身附毒咒,自然不好脱手,匪人得了金簪却卖不出去,十分苦恼。 一次意外机会中,匪人遇到一位得道高僧,那僧人看到簪子后很感兴趣,他向匪人讨要这簪子,匪人因为长时间卖不出去而苦恼,见到有人肯要于是他就低价卖给了高僧。高僧给了他银子收起簪子。 匪人拿了钱,临走之前不禁好奇的问高僧,人家都说这簪子附着毒咒不敢买进,你为什么要买它?难道你不怕吗? 高僧捋着胡须缓缓而笑,说道,毒咒一事不假,可这簪子是件天下难得的珍宝,他即附了金匠咒怨,也附了金匠毕生血的灵气,谁得了它便可荣华永享,母仪天下。 匪人一听,有些后悔卖的价钱太低,也恨那金匠竟然骗他,害得他这么长时间都不敢倒卖金簪。 匪人看着高僧,突然又起了歹念,他一刀将高僧杀死,带着金簪和银子继续潜逃,这一次金簪终于洗脱了血光之灾的传闻,又加上可以母仪天下的预言,天下自然有不少人想求得这宝贝。 最后,匪人将簪子卖给了一个出价最高之人。 那个人,就是当今的圣上。 圣上得了金簪后便将它送给了心上之人,不久后,果真如同高僧说的那样,那位女孩被钦定为皇后,择日与皇上完婚。 女孩是家里的庶女,除她之外家里还有一位女孩,那是正室夫人的嫡女,身份高贵,夫人以卑贱的孩子不配做皇后由向老爷进言,老爷也有意提拨自己的嫡女,但无耐事已至此,他做为臣子也不好向皇上提起,婚事无法改变。 可谁知,那位庶出的女孩子主动提出要放弃后位,她说自己已有心上人,皇上得知后十分伤心难过,加上年轻气盛,一怒之下便改立姐姐嫡女为后。 几年后,皇上仍未能忘记那个庶女,岁月的流逝不仅没让他对她的爱意消失,反而因为从前被背叛过的不甘心而越来越想得到她,思念之情越发强烈,最后,在庶女即要嫁给心爱的男人之前,皇上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利,把女孩急召入宫,封了妃子,强行占为自己的女人。 与此同时,那支身负毒咒的玉兰金簪也随之一同进了宫。 庶女进宫后深入皇上宠爱,没过多久就怀了身孕,产下一位女儿。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与月瑶完婚 姐姐看到妹妹独占皇上的宠爱心中十分嫉妒,再加上金簪有母仪天下的传闻,皇后心中害怕妹妹终有一天会取代了她的位子做了皇后,于是,她趁着有一次皇上南下江南的机会,对妹妹赐下毒酒,妹妹生下的孩子也被她无情的扔出宫外,至今仍不知是死是活。 妹妹死后,姐姐终于得到了那只金簪,从此,血光之灾和母仪天下的传闻都已全部实现,虽然簪子十分危险,可是它太美丽了,姐姐忍不住将它留为己用。 皇后娘娘说到这里顿了顿,低头看着手里流光异彩的簪子,笑的道:“姐姐得到了染着妹妹鲜血的金簪,她才是母仪天下的胜利者。” 长妤缓缓抬起头,看着一身华服坐在那里的皇后,眸子里流泻出一丝冰凉笑意,“原来,这支簪子还有一段这么美丽的传说。“ 苛皇后娘娘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怎么你觉得这个故事美丽吗?听到这里,难道你不觉得姐姐很坏吗?” “怎么会呢母后,这天底下从来都是强者为王,金簪既然那么美丽,理应由最美丽的人来得到它。”她说话的同时,脸上表情十分自然。 皇后娘娘看着她,良久说不出话。 戡“好了,故事听完了,我也累了,你回去罢。”她长叹一声,故事讲完了,她整个人仿佛也用尽了全身力气,缓缓站起身。 “那母后歇着,儿臣先告退了。”太子妃告退。 宫人上前扶着皇后娘娘进殿歇息,手指触及皇后身子,竟发现她在颤抖。 苏岚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皇后,有些埋怨的道:“娘娘,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今天又提起了?” 皇后苦笑,身子缓缓向前移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太子妃突然就想起了那个死去的女人。” 苏岚扶着她,回想起刚才太子妃的神情,脸色也不由的凝重起来,“娘娘,奴婢刚才……也觉得太子妃有点像……锦妃。” 突然之间,殿里一下子静得许多。 皇后脚步骤停,看着她,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胸中似有什么东西急欲怆出,她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苏岚赶忙安慰的道:“娘娘,奴婢只是一说,那孩子不可能活下来的,您难道忘了吗?锦妃娘娘的孩子当年……当年我们早已做得干净彻底了,就连跟着的那宫人也一同死了,太子妃不可能是锦妃的孩子,她……只是长得像而已。” 皇后娘娘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良久,才缓缓说了一句,“天意啊……她死了,却要让本宫一辈子面对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萧素锦,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吗?这辈子你斗不过我,下辈子你也照样斗不过我。” 皇后娘娘脸上表情吓人,瞪着血袖的眼睛潢潢望着殿里四周,似乎锦妃的鬼魂就在房里,苏岚怯懦的看着她,也觉得有些脊背发凉,“娘娘……” “太子妃,您这是要去哪?”明月看着突然掉头走开的太子妃,紧张的跟过去问道。 太子妃不语,脚步直往前走,长长的宫装裙摆迤丽,她长发在风中飞扬,如一果妖冶盛开的花朵,直撞入人眼。 七皇子远远的看着她,疑惑的皱眉。 碧波也奇怪的道:“那不是太子妃吗?她怎么了?脸色好吓人哪!” 昱华不语,看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 一直到了紫辰殿门口,太子妃才停下来,明月抬头看了眼殿门上的匾额,大口大口喘着气,“太子妃怎么突然想起来看皇上了?” 长妤站在门口,手指紧紧抓着裙摆,“父皇……” 明月慢慢直起身子,怯懦的看着她,“太子妃……” 长妤一动不动,目光看着紧闭的殿门,进宫之前她从来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的,原来当初被她嫌恶为何大病之后没有死皇上就是她的亲生父亲,而她一直当作亲生母亲孝敬的皇后娘娘是杀死母亲的真凶…… 心隐隐作痛,长妤抚着胸口蹲下来,痛苦的将身子蜷成一团。 昱华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跟着揪起来,不自觉的想要走过去。 看出他的意图,碧波紧紧拉住他道:“殿下,你不能去,难道你忘了贵妃娘娘说的话了吗?你很快就要娶月瑶小姐了,不能在这之前出差子。” “放手。”他冷冷的道。 碧波摇摇头,“殿下,我们还是回去罢,太子妃自有太子殿下去保护她。” 昱华一把甩开她的手,转身正要跑,却又被另一只手紧紧拉住,贵妃娘娘沉着脸站在他身后,突然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碧波吓得捂住嘴巴,“贵妃娘娘……”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溯雪看着儿子,打过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到底有哪里好让你这么着谜,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侍卫宫女来来回回,你就这么冲过去,如果被有心人看到传到皇后耳朵,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她厉声置问。 昱华在她的目光下缓缓低下头,“娘……” 看着他凄然的样子,溯雪猝然转过头,有些不忍看,“好了,什么都别说了,碧波,带你主子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出房门,学也不用去上,反正你学得也差不多可以自己在家温书,至于学堂里,我会亲自跟张太傅说的。” -------------------------------------------------- 亲爱的们,今天两更,因为有点点小私事,呵呵。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是我负了她 七皇子紧紧握着拳,转头最后看了一眼蹲在那里无助哭泣的太子妃,无耐的往回走。 他的脚步那样沉重,碧波有些不忍,“殿下,忍一时才能海阔天空。” 七皇子只是冷笑。 回到家,太子妃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怎么都不肯出来,明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敢叫她。 苛太子殿下回来的时候,本来兴冲冲的要进去找太子妃,被明月拦下了,“太子妃心情不好,殿下还是明天再找她玩罢。” “是吗?她又不开心了?”昭华有些失落,原本还想跟她说说话,可是见到这样,也只好转身回到书房温书,目光却不时朝这边看过来。 明月转身看着紧闭的房门,回想上午皇后娘娘的话,并没有一丝不妥,思来想去也猜不透太子妃为何突然这样,她叹了口气,转身下去准备太子的汤药。 瓴然而这件事之后,另所有人惊讶的是,月瑶小姐居然答应嫁给七皇子。 就连皇后娘娘听闻也十分震惊,皇后坐在铺了软席的鸾榻上,秀眉一挑,“这么说……她真的答应了?” “是的皇后娘娘,刚才尚书大人才叫人捎话来,说他劝了月瑶小姐,但是她也不听……尚书大人说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想为难她之类的,总之言下之意就是他打算听从小姐的意思,允许这门亲事。” 皇后垂眸怔了半晌,缓缓叹息,“是我负了她。” 苏岚听了这话心惊,抬头看着她,见皇后眸子里隐有泪光闪烁,脸上笑意凄凉,缓缓站起身,行至殿门口抬头看着天上如水月色,“是我答应过她要太子娶她为妃的,后来却改变了主意,将她抛在一边不管,所以,现在她倾于那边,我并不怪她。” 苏岚低下头,暗自心惊,原来皇后娘娘跟月瑶小姐之间还有这么一个约定,但是竟半点不露,她自以为跟在皇后身边这许多年,对皇后的脾气已摸透三分,到此时,才发现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玉冠凤袍的女人。 “比起月瑶小姐,长妤小姐更适合做太子妃人选不是吗?”她出言安慰。 皇后却冷笑,“长妤是不错的人选,只可惜她心机太深,太子对她又太过痴情,我怕的是……再过几年我这把老骨头一撒手去了,这偌大的江山还不落到那个女人手里……她总有办法让昭华臣服。” 皇后叹息着,说起百年之后,竟一点也不避讳。 苏岚不禁上前道:“皇后娘娘凤体安康,怎么突然说这些。” 皇后苦笑,不置一辞。 昌德宫内清华若水,贵妃娘娘凤履停在紧闭的殿门前,转身问一旁宫人,“七皇子呢?” “七皇子在里面。”宫人小声回道,替她推开门。 贵妃娘娘缓缓进入,感觉脚下一软,低下头,看到满地都是废弃的纸团,腊梅弯身拾起一个交到贵妃娘娘手里。 溯雪展开纸团,看到上面画得是满满的桐花。 她叹了口气,走到书桌前,“昱儿,你的婚事我已经向皇上说了,他没有意见,今天就开始着手在外头给你修键王府,你的封地赐在肃州,离帝京也有上百里的路程,不过好在……还算富庶。” 坐在桌后的人没有动弹,身上麒麟锦袍皱成一团,堕落憔悴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痛。 半晌,他才动了动身子,“母后,这些事情不用跟我说,你做主就行了。” 溯雪看着他不成气的样子,失望蹙起眉,“你到底要这个样子到什么时候?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知道,我感激你……” 话落,贵妃气得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气得浑身颤抖,“我养你这么大,我是要你感谢我吗?我为了你不惜去向月瑶那个臭丫头求和,这也是我为了让你谢我吗?” 七皇子苦笑着,突然一下子站起身,瞪着眼睛血袖的看着她,“是,你都是为了我好,你明知道我不喜欢月瑶还让我娶她,你明知道我不想离宫还逼着我走,你一切都是为了我好,那么我呢……我就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你……你这个逆子。”溯雪手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碧波端着参茶进来,看到这样,立刻放下托盘护在七皇子身前,“贵妃娘娘,有什么话好好说,殿下他这些日子不吃不喝的,已经很难过了。” 溯雪长叹,无力的垂下双肩,“你好好照顾他罢。” 碧波怯懦的看着她,“贵妃娘娘……” 溯雪身子摇晃的出了门,抬头看着这寂静的宫城,有时候她也想问问自己,为什么回来?为什么要将自己逼成这样……为什么要将儿子和她受同样的罪? 腊梅上前掺扶过她,慢慢扶回房里。 殿里,碧波看着一脸怒气的七皇子不敢哼声,她蹲下身子,默默将地上那些废纸捡起来收入纸蒌里,又扶着他在椅上坐下,“殿下,事已至此,不可挽回,您还是接受现实罢,宫里的聘礼今天一早就送去尚书大人府了。” 七皇子只是怔怔的坐在那里,一语不发。 碧波将茶端到他手里,他也不知道喝,只是独自发呆。 碧波看他这样,心里难受,忍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她一路哭着,不知不觉的跑到东宫殿,东宫殿门还没上锁,她悄悄走进去,看到殿里太子正在教太子妃写字,两人相视而笑的身影显得那么甜蜜而和谐。 ------------------------------------------------ 今天更得晚了,请亲们见谅,稍后还有二更。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素安宫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很想上前说一句,“太子妃,你去救救他,七皇子几乎为你送了命,求你救救他……” 明月站在廊下,远远的看着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暗自奇怪,七皇子的宫人怎么突然跑过来。 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当看到太子妃脸上无邪的笑容时更加不懂了,她走下台阶,“碧波,你来这里有事吗?” 碧波看到她,慌忙擦去脸上泪痕,“哦,没事,前几天听说太子妃身子不适,贵妃娘娘打发我来瞧瞧太子妃病好了没有。” 苛明月笑着道:“早就好了,谢谢贵妃娘娘替太子妃操心,快进来罢。” 碧波此刻深怪自己鲁莽,但是她既说出来了,也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她进了殿。 “太子妃,贵妃娘娘让人来给你请安了。”明月引着她进了殿,笑着退到太子妃身后。 瓴昭华放下手中的毛笔,笑着道:“哦?贵妃娘娘真是有心,碧波,回去替我谢谢她。” “是太子殿下。”碧波朝他福了福身,转身再对太子妃福了福。 太子妃正在练字,闻言眸也不抬,只用清冷的语声道:“我听说七皇子的婚事订定了?” 闻言,碧波惶恐的低下头,“是的。” 太子妃一笑,搁了笔从书桌后走来,“七皇子仪表堂堂,月瑶小姐端庄贤淑,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笑吟吟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恶。 明月额上冒了冷汗,这件事底下宫人心知肚明,却一直没有人敢提起,太子与太子妃也心照不宣的保持缄默,现在突然说起,她不禁担忧的看向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脸上挂着笑,笑意有些勉强,缓缓上前轻揽了太子妃的肩,“是啊,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之后,太子妃脸上却有了笑意,再看向碧波时,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回头大婚时,我们一定备一份大礼。” 碧波站在那里,搁在袖下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看着太子妃此时笑魇如花,幸福的站在太子怀抱里,而自己家里那位却不知死活,一心一意爱着这个冷情冷性的女孩。 她低下头,声音哑然,“谢太子妃,那奴婢就不打扰太子妃和殿下休息了,就此告退。” “恩,明月,你去送送。”太子妃道。 “不用了。”碧波摆手道,身子很快出了门。 明月看着她仓皇离去的样子,不禁皱了眉。 晚上,服侍太子妃梳洗后,她将今天白天太子妃写得字一张张拾起,打算收起,目光无意间看着那些蝇头小楷,不禁诧异,纸上满满的竟都是“金钢经”。 如是我闻,彼时,尔时…… 大千世界万物皆是微尘。 看着这些字句,明月心内憾动,小小的太子妃就有了想要万事皆空的思想,这恐怕并不是好事。她不禁抬头看向矗立窗边的纤瘦人影。 “明月。” 太子妃轻唤。 幽幽的语声如一丝冷风凉彻人耳,明月回过神来,“太子妃有何吩咐?” 太子妃望着窗外一片深深的夜色叹息,“这桂花香是哪里来的,好香啊……” 明月一顿,笑着道:“哦,可能是素安宫里传来的罢,现在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若是往年还可能更香些,只是自从锦妃娘娘去世后,素安宫便被皇上封锁了起来,那些花草也无人打理,大概,都长荒了罢……” 她叹息着道,说起锦妃,她突然想起那天皇后娘娘说的话,心下戚然,锦妃娘娘当年猝死她也只是听别的宫人说的,她进宫时晚,并没有赶上那时候。 太子妃转过身,长发披在肩头,冰凉的目光透过发丝看过来,“锦妃娘娘……就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吗?” 明月闻言垂下眸,有些忌讳的道:“奴婢进宫时间晚,不知道锦妃的事,不过……倒是真的听说萧丞相家有位庶女嫁入宫做了锦妃,后来,这锦妃因为难死而死,也就不了了之了。” “难产?”太子妃秀眉挑起,一丝凉凉的笑意凝在唇边。 明月只觉得她今天晚上有些异常,却说不出哪里不同,她走上前,想把窗户关上,却被太子妃一把拦住手腕,太子妃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长长的寇丹几乎掐进她皮肉里。 明月惶恐的看着她,“太子妃……” 太子妃松开她,轻轻叹息一声,“开着窗,我喜欢这桂花香。” 她转身向床边走去,白色的身影在宫灯下划过一道黯影。 明月抚着被她抓得袖肿的手腕,心内戚然。 她上前替太子妃脱了凤履,服侍她睡下后便将殿里大灯撤下,扶着一盏小灯缓缓退出殿下。 站在廊下,那股子桂花香迫入鼻间,比在殿里时更加馥郁。 明月站了一会,独自回后院去。 七皇子肃州的王府已开始动工,至十月间就能修好了,皇上动用千万工匠,日夜不停的赶工。 明月有些不解,“贵妃娘娘何以这么急着让七皇子出宫,封王后等于就是放弃了王储的资格,贵妃娘娘一直对太子之位耿耿于怀,怎么突然就主动放弃了机会?” 太子妃坐在月洞窗下,手里把玩着衣服上的流苏穗绳,淡淡的道:“可能宫外更安全罢。” 闻言,明月抬头看着她,太子妃今天穿得正好是生日时七皇子送的那件宫装,白色的上衣至裙摆渐变出紫色的层次,明黄色的束腰上垂下流苏璎珞,看上去清新雅致。 -------------------------------------------------- 还有一更。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宫中不安全 明月不得不承认太子妃的美貌惊人,随着她日渐长大,原本就精致的五官去除了从前稚气,更添了一分柔和之美,只是太子妃的目光太过冷淡,让人看着脊背发凉。 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太子妃转眸看着她,“怎么?我说错了吗?” 明月惶恐的低下头,“不是……明月只是不懂宫里为何不安全。” 长妤轻笑,松开手里流苏站起身,“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 苛她目光悠远的看向窗外,明月看着她的背影不语,如果真如太子妃所说七皇子离宫是因为宫外更安全,那么……宫里到底有什么威逼到了他。 明月抬起头,看到太子妃身子已出了房门。她赶忙跟了过去。 太子妃没有乘轿,出了东宫便慢慢往前走着,直到她停在中宫殿门口,明月才知道她原来是要来这里,心中不禁奇怪,今天早上已经过来请过安了,为何又来? 瓴太子妃没有说话,进了门也不忙着进殿,而是缓缓走到一旁边的墙角下,墙角种着一些蔷薇,现在蔷薇落了,有几个宫人在那里清扫落花与落叶,修剪枝架,等到来年蔷薇再开时,可以长得更蓬勃一些。 一位上了年纪的宫人蹲在那里,认真的剪着花枝。 太子妃在她身边蹲下来,“你这进宫几十年的老宫人,还用得着在这里剪花吗?这都是三等宫人做的事。” 赵婵抬头看到她,忙起身行了礼,“奴婢见过太子妃。” 长妤轻笑,拾起地上的的残花,“你何必这么紧张,我不过是随便问 问。” 赵婵看着她,自从上次她奉了皇后娘娘的命对太子妃强行验身之后,太子妃一直没有对她怎么样,除了上次跟她说了一句漠明奇妙的话之后,见面几乎都装作不认识,今天,太子妃突然找来,让她有些意外,同时也警惕起来。 赵婵低头站在一旁,不敢冒然开口。 长妤百无聊赖的玩了一会,站起身,看着天边渐落的斜阳,“你知道吗?南边蛮夷部落的人才喜欢在身上戴绿松石避邪。” 赵婵低下头,赫然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用袖绳串成的绿松石,因戴得时间久远,松石表面已被磨得光可鉴人,石头圆润,颜色通碧。 她一直在腕上戴了许多年,却从来没人注意到这件东西,想不到太子妃却能注意她身上这极微不足道的饰物,心里不禁生起一阵寒意。 长妤转身看着她,“哦?你的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赵婵惶恐的低下头,“奴婢没事。” “没事就好,刚才看到你脸色惨白我有些担心呢!你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左膀右臂,如果你有个什么闪失,娘娘可以说是失了一员大将,以后做起事来恐怕会十分不便了。”她若有所指的道。 赵婵只是默默低着头。 太子妃站了一会,回身看向洞开的殿门,“今天时候不早了,我就不进去打扰娘娘了,等下你若进去,代我向皇后娘娘解释一下。” “奴婢知道。” 太子妃看着她轻笑,笑意高深漠测,她慢慢转身出了中宫殿。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赵婵额上沁出冷汗,转身向殿里走去。 皇后娘娘站在门口的位置向外眺望。 赵婵行至门口,看到她在那时似乎并不意外,俯下身道:“皇后娘 娘……” 皇后恩一声,收回目光看着她,“太子妃刚才去找你说了什么?” “哦,太子妃问我蔷薇明年什么时候能再开,她说剪了怪可惜的。” “哦?”皇后娘娘有些疑惑,缓缓笑了,“看来她还是个小孩子,对一些花花草草的也容易动情。 赵婵附和,“是的,太子妃看着挺早熟,其实就是一个孩子。” 皇后轻笑,转眸看着她,丝毫不掩饰眸子里打量的意思,“赵婵,你在我这里也有这许多年了,若你想要出宫去过安稳日子,本宫可以给你一笔银子,放你出宫。” “谢娘娘的美意,只是奴婢的亲人都已不在,就算出宫去也只是一个 人……我往哪里去呢?”她说的凄凉,苦笑着垂下眸。 玉寰收回目光,叹息的道:“说得也是。” “娘娘是想赶奴婢走吗?”赵婵看着她,这个自己服侍了十几年的主子,眸子里有些许期待。 玉寰笑着道:“只是刚才看着你剪花的样子有些怜惜,想想你是孤家寡人一个,该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才那么说的,你别放在心上,既不愿走,就待在这里,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谢皇后娘娘。” 她俯身告谢,低下头的那一刻脸上脸表消失,眸子里有股寒意一闪而过。 皇后娘娘转身进了殿,赵婵站在那里,看着她刚才站过的地方默默不语,身子直站了良久才转身退下。 明月陪着太子妃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太子妃顺道拐去了素安宫。 隔墙闻着馥郁的桂香,太子妃叹息着道:“物是人非,若是锦妃娘娘现在还活着,这里一定又会是另一翻景象了罢。” 明月道:“是啊,单看这奢华的建筑就知道当年盖这宫殿时皇上有多用心,只是可惜锦妃娘娘命薄。” 太子妃轻笑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恶,她转身往回走,身子走得飞快,像是十分欢快,但是明月却清楚得看到她眼角的泪光,直觉诡异。 “太子妃,等等奴婢。”她小跑着追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跑回东宫。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帮帮我 月瑶小姐突然答应七皇子的婚事,众人不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但他应该知道才是! 皇家聘礼赐下之后,袁月瑶再进宫,已换作未来七王妃的身份,因为出嫁前避讳与夫君见面,她没有进后宫,直接去往紫辰殿叩谢圣恩,皇后娘娘也在那里,见到月瑶,只是用一种无耐而又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并没有提别的。 月瑶按照礼数谢了恩之后便要返回。 苛那天,太子妃早早的便等在仪门口,明月起初不明白太子妃为何大老远的过来这边玩,直到月瑶小姐的车架在面前停下来,她才明白,原来,她是在等她哪! 月瑶缓缓下了车,穿一件淡紫色的纱裙。 “你在等我?”她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曷长妤蹲在地上玩几块小石子,听到她的话,也没抬头,笑着道:“是啊,听说你要结婚了,我来恭喜你啊。” 月瑶冷笑,远远看着宫门外的小路,“你现在一定很得意罢?” 听到这话,长妤缓缓抬起头,有些耳熟。 月瑶嗤笑一声,看着她脸上平静的表情,“我劝你最好别把如意算盘打得太好,我们之间……并没有这么容易结束,你现在是太子妃,并不代表将来就是皇后娘娘。” 长妤眯眸点头,有些明白了,遥想当初自己走时也曾对权聿王妃说过如此狂言,可是真正进了宫她才发现,事情并不如她想像的那么简单,而此刻的月瑶也正如当初的自己一样。 她有些同情她,却仍旧笑着道:“只要你自己心里觉得值得就行。” 月瑶冷冷的盯着她的脸,猝然转过身,“我从没有后悔过。” 月瑶被宫人扶上车,马车缓缓离去。 明月走上前,“月瑶小姐为什么会这样?她真傻,她这样只是能让自己更痛苦而已。” 长妤冷笑,扔了小石子往回走,良久,才幽幽的说了一句,“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为什么罢?” 明月以为她说的是月瑶小姐,也便不再说话,默默跟在她身后走着。 回到东宫,太子殿下正在练字,长妤走到他桌前,双手撑着桌子看着他,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她才慢慢知道,为什么与太子相处时她会觉得有种天生的亲近感,原来他们是兄妹。 “殿下。”她轻唤。 昭华这才注意到她,他抬起头,对她露出一抹无邪的笑容,“你回来 啦!” “你不问问我去了哪里吗?”她反问,明澈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昭华在她的目光下低下头,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摸清了她的脾气,但凡她这样问,势必与他有关,他勉强笑着道:“你去……哪玩了?” “我去见了月瑶。” “哦……” 气氛又是一阵沉默。 长妤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微微叹了一口气。 爱情或许真的不是自己可以强求的东西,太子不爱月瑶,不管她做什么,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他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他只是只责,只是有些同情她。 “月瑶说……让你多保重。”她叹口气道,还是不能告诉他那些话。 昭华闻言抬起头,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玩了一天一定累了,我让他们给你备水沐浴,早点上床休息罢。” 长妤笑着点头,“你也早点休息。” 她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初秋的夜里已有些凉意,长妤坐在温热的池水中,帘幔低垂,她屏退了所有宫人,只有此刻,才能享用这片刻的宁静。 四周氤氲着水气,空气里散发淡淡的香味,玫瑰花瓣沾在她凝白如脂的肌肤和长发上,她也不去管,就那么静静坐着,掬了一汪水在手中,看着水花缓缓从指缝流走,如此乐此不疲。 直到沐池里的水有点凉了,她才放下手,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体内有种东西正丝丝抽痛,她不禁皱了眉。 明月提着一桶热水进来为她添水,当她看到水里一股血流时不禁吓得怔住,“太子妃,你……” 长妤睁开眸,也看到了那股血流,是从她身上流下来的。 明月转头欲喊,长妤突然从水中站起来,迅速捂住她的嘴,“别叫。” 明月惊恐的看着她。 “明月,你帮帮我。”长妤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缓缓放开手。 明月急喘几声,仍未能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可是太子妃……这怎么能瞒得住呢?内命妇每个月都会例行检查的,就算奴婢帮您瞒住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长妤摇摇头,双眸空洞的望进茫茫的夜色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不行。” 明月凝眉望她,突然觉得太子妃有些可怜。 她上前替她将身上的水渍擦干,用一条大毛巾替她裹了,慢慢扶出池子,“太子妃,奴婢可以帮您……只是……还能瞒多久我也不知道。” “谢谢你,明月。”她看着她,眸子里含有泪光。 明月叹息,替她将身子收拾干净,然后抱着染了血的毛巾等物抱出门外,放到自己内人房的衣物篮中,宫中内人房里宫人很多,每天几乎都有人来月事,这样做,应该可以瞒得过去。 做好这一切,她便回到自己房里睡了,一整夜都睡不安宁,她不知道替太子妃瞒着她来月事的事是好还是坏,总之……她无法拒绝太子妃那样的眼神。 那还是是她第一次看到太子妃那样无助,让人怜惜。 想想,一个才满十三岁的孩子便要被强迫着去圆房,这似乎真的太过残忍了些。 ------------------------------------------------ 还有二更,预告,明天六更…… 虽然我很不想说,我怕我写不出来,可是我已经答应了狸子……愿神保佑我罢。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一切都会过去 可皇室规矩历来就是这么残酷的,太子殿下大婚晚,如果太子妃可以先于其他皇子诞下子嗣,太子将来继位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退一万步说,就算将来太子有个什么闪失,只要有储君在,大顺朝的根基便不会动摇。 明月躺在床上辗转睡不着,她只希望,太子妃可以平安度过这个月例行检查这一关。 夜渐深,露渐浓,皇上病情加重,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气氛当中,而这一年的秋天似乎真的来了。 宫里越来越冷清,太子与各位皇子嫔妃们日夜守候在皇上病床前,以尽孝道,皇后娘娘无暇顾忌其他,只求在皇上咽气之前的这段时间内不会横生变故,太子之位可以保住就好,而贵妃娘娘却一改往日之态,只想快点促成七皇子离宫之事。 苛皇上已赐了七皇子肃贤王的封号,食邑六千户,相较于其他皇子来说,七皇子算是太子之外,所有皇子中封地最富庶的一个了。 贵妃娘娘亲自带着七皇子去叩谢了圣恩。 病榻前,皇上屏退其他人,只留下贵妃娘娘与七皇子在床边,穿一身明黄寝衣,虚弱的靠在床头,他朝七皇子挥挥手,“过来父皇跟前。” 曷七皇子低着头过去,“父皇。” 皇上看着已长得仪表堂堂的七皇子,心中甚慰,点头微笑着道:“这一去,你就是大人了,日后只有逢年过节才可以回宫,不能日日守在父皇和你母妃身边,你要多加照顾自己。” 皇上脸上有些伤感。 贵妃娘娘站在一旁抹眼泪,“皇上,昱儿他会自己照顾自己的,皇上安心保养身子就好,不用操心这些琐事。” 皇上凄楚的笑笑,手指抚过七皇子的脸颊,“朕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这些琐事也是操心一日就少一日,趁着朕现在还能说话,交待一下,省得日后你们母子吃亏。” 说到这里,贵妃娘娘抬起头,泪眼朦胧看着他,心中千头万绪,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到底还是宠她的。 皇上看着她的眼泪叹息,“你放心,朕会对你有个交待的,朕去之前就会把你送往肃州,朕已暗中叫人在那里修建行宫,等朕百年之后,你就可以去那里颐养天年,后半辈子不用在宫中死守着,这也是朕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皇上……”贵妃心中动容,扑通跪到他床前。 皇上轻笑,虚弱的笑容挂在苍白的脸上,“起来罢,朕不能负了玉寰,太子的事已成定局,改变不了了,这些,就算是朕补偿你的罢。” “皇上……” 皇上虚弱的笑着,再坐一会便重重咳了起来,贵妃宣了太医进去,自己和七皇子退出殿外。 坐在回去的轿子里,溯雪紧紧握住儿子的手,昏暗中,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精锐的光。 昱华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不用担心。” 溯雪冷笑一声,笑声在逼泅的轿子里弥散,喉咙深处压抑着的颤抖与抽泣声听起来有些恐怖,昱华紧紧搂着她,“会过去的。”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 等他出了宫,一切都会步入正轨,母妃这辈子付出的,他这些年来的隐忍,都会过去。轿子缓缓往昌德宫去,湮进夜色里。 自从上次体检之后,皇后娘娘便下令每个月都要内命妇过来要走太子妃的帖身衣物检查一回,若太子妃来了来了月事,发育成熟,接下来便会立刻安排圆房。 这月十五,是内命妇过来内内衣的时候。 太子妃还未起床,便有中宫殿的宫人过来在门外候着,说要一早起来的才能查得最准确,明月同那些人站在一起,端着热水的手微微颤抖着。 赵婵带一帮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目光直视前方,“你怕什么?” 明月闻言,手里脸盆差点落地,勉强稳住身子,“我……没事。” 赵婵回过头,用精锐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梭了两遍,嘴角牵起一抹笑意,“侍候太子妃不太容易罢?” “还好。”明月小声道。 赵婵冷笑一声,不再哼声。 过了卯时,明月便带着人进房叫起,她走到床边,替他将帐子左右掀起,“太子妃,该起了。” 太子妃睡意朦胧的睁开眼,当她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人时,脸上表情木然沉下来。 赵婵躬身站在床前,“奴婢给太子妃请安。” 长妤轻笑一声,冷冷的坐起来,明月替她穿了鞋,扶着她来到屏风后,换下帖身衣物交给赵嬷嬷。 赵婵手中端着那些衣物,唤来跟着的医女。 医女将东西拿下去,认真检查了一翻,过来跟赵嬷嬷耳语一翻,赵婵脸色突然变了变,看向太子妃的目光若有深意。 太子妃已换好衣服,此时面无表情的从屏风后出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赵婵躬身道:“医女说太子妃的规律有些不正常。“ “哦?可能是因为我这些天睡得不好罢。”她淡淡的道,走到妆镜前坐下,赵婵跟着过去,在她身后道:“太子妃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除了没有胃口,其他都很好。” “那……有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她尽量说得婉转一些。 太子妃像是没听到一样,对镜理了理发,“明月,带他们下去。” 明月应了一声,带着宫人和医女退出殿外,只留赵婵一人在殿里。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桐花的秘密 赵婵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冷冷看着她,“太子妃这是干什么?” 长妤不说话,从镜前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在她脸上审视着了良久,最后轻轻笑了。 看着她脸上漠明奇妙的笑,赵婵蹙了眉,心头划过一丝不安,这个丫头小小年纪却有过人的心智,上一次她已领教过一回,只因自己的大意将绿松石戴在身上,别人都没注意到的事情,可是她却能轻易的联想到那些可能而未可知的事情,并且一语点破。 她在宫中几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抓到把柄,这太可怕了,她马上就可以功成身退,不想在这最后的关头为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苛太子妃看着她,终于开了口,“赵婵,也只有你才知道我喜欢桐花罢?” 赵婵睁大眼睛看着她,背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她咬着唇不语。 长妤轻笑,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接着道:“也只有你……才知道我喜欢在帖身衣物上绣桐花罢。” 曷赵婵低着头,只觉得这丫头眸子里精锐逼人,不敢直视,心中咚咚雷响,却找不到可以辩解的话来。 她感慨,自己活了这几十年,竟终究不敌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长妤好整以暇看着她,微微叹息,“若只有你知道的话我也无所谓,可是……这必竟是女孩子的私事,你怎么能随便告诉七皇子呢?” 她问轻慢,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赵婵只觉得脊背发凉,低着头道:“太子妃,奴婢不知道……” 她却打断她,“你不用解释了,我理解你的苦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好像我现在在宫里……不得不看皇后娘娘的脸色行事,我想……你应该也能理解我的。” 她转身看着她,灼灼的目光直望着她。 赵婵紧紧闭上眸,轻叹,“太子妃的意思,奴婢不懂。” 太子妃秀眉微挑,“哦?若真的不懂,那我想,皇后娘娘应该懂得罢” “不,不要……”赵婵惊恐的看着她,口气终于软了下来,“奴婢懂得,奴婢懂得太子妃的意思。 长妤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手指轻抚过她布满皱纹的脸,“这才对嘛,在这深宫里生活,本来就是你扶持我,我扶持你,我相信以后,我们或许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奴婢不敢跟太子妃做朋友。“ “哦?那就待在中宫殿做一辈子的奴才好了,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活下去。”她笑着收回手,脸上露出几许调皮的笑意。 赵婵只是深深躬着身子。 过了一会,长妤重新在妆镜前坐下,冷冷的挥手,“行了,你去罢。” 赵婵对她行了礼,缓身退下。 明月看到人都走了,这才匆匆跑进来,看着太子妃一脸轻松的笑意,难以置信的道:“太子妃,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刚才奴婢在外头问过医女,她说太子妃最近身体规律不正常,显然已看出了什么,只要再过几个月,这事就再也瞒不住了。” 长妤轻笑着,手握玉梳慢慢梳着头“我谅她不敢,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可是太子妃……” “行了。”她放下梳子,正色看着她,“明月,我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明月不解她为何突然这样一本正经的。 长妤低着沉思了一会,叹息的道:“我要你……帮我暗中注意赵婵的行踪。“ “太子妃觉得她可疑吗?为什么?” 长妤转过目光,“过多的不要问,对你也没好处,只要按我的吩咐办就行。” “太子妃……”她怯懦的看着她。 “行了,下去罢。” 明月转身退下,临去之前看到太子妃安坐在那里纤长人影,只觉得有股寒意慢慢窜自心头。 十月刚过,千工匠日夜赶工的肃州王府也终于落成,现在已着手添制家具,几日后就可迁入,七皇子也开始收拾东西,提前运往肃州。 皇上最最终决定七皇子的大婚在宫中举办,七皇子与月瑶小姐在宫里拜过高堂辞别皇上与贵妃娘娘之后,便会一同返往肃州王府,到那里拜天地,入洞房接着进行一切繁冗的礼节。 这几天宫中上下一片忙乱,都在为七皇子的婚事而准备着。 昌德宫内更是忙碌,七皇子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东西都封装成箱,一车一车运往肃州,皇上下赐的各种物品也都装车运走。 溯雪远远的看着站在树下的人影,叹息出声,她下了台阶,缓缓走到他身后,“昱儿,你在想什么?” 最近他总是沉默,叫她这个做娘的十分担忧。 昱华未转身,手抚着那株桐树发呆,“娘,明年桐树再开花时,我们还能再回来吗?” 听了这话,溯雪心中酸楚,拉着他的手一同一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一定会的昱儿,你相信娘。” 昱华目光幽远的看着前方不语,良久,他才笑一声道:“可那时候,是不是就太晚了,她已经长大了,不久就会圆房……” 听了这话,溯雪突然沉下脸来,“昱儿,你没有听娘的告诫,又去逼问她告诉你太子妃的消息了吗?” 昱华转头凄楚的看着她,“我就要走了,难道最后一次也不行吗?” 溯雪无耐的看着他,“昱儿……你现在已有婚约在身,如果被月瑶知道你心里装着别人她会怎么想?” “呵,她能怎么想,她心里也只有太子。”他冷笑,抬头望着头顶郁郁桐影。 ------------------------------------------------- 好了,三更,我洗个澡,开始码明天的六更。若前头有错别字,亲人请自动忽略哦。 正文 第九十章 永远在你身边 “你……”溯雪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月瑶与太子之间的事她也早有耳闻,可目前的情况让她顾不得那么许多,尚书大人手中的兵权才是她最看重的。 而更重要的是……月瑶是个能帮她的人。 “昱儿,月瑶……” “娘,别说了。”他打断她,失落的低着头往殿里走,背影看上去那么凄凉与无助,月白色的长袍像是失去了精神,再不如从前穿着那么神采熠熠。 苛溯雪心疼的看着他,儿子的心思她怎么能不懂呢,只是目前的情况不是由着他任性胡来的时候,女人和江山,当然还是后者才更重要。 太子妃说过月瑶小姐成亲时会备一份大礼送去,现在婚期临近,太子妃也早早备了一份礼出来,让她抽空送去尚书大人府。 曷明月走进殿,看到太子和太子妃正坐在一处,对着桌子上的白玉雕讨论着什么,明月端着茶走过去,才听见太子妃说的是,“这尊白玉仕女,就当是赔给她从前的那尊瓷的,殿下意下如何?” “你决定就好。”太子脸上神色淡淡的,只是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偶尔咳几声。 天气转凉后太子嗽疾复发,气色看着愈加不好,听他咳了,太子妃便轻轻替他捶几下,每当这时,太子也会报以一笑,两个人看起来十分恩爱。 明月端着托盘在那里站了好久,都不忍上前打扰。 直到长妤转身看到她,明月才福身施一礼,“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新茶,我泡了给太子和太子妃偿偿。” 长妤点头,笑着道“茶先放下,现在有一件事急着要你去办,你把这个包起来,让人送去尚书大人府,恭贺月瑶小姐新婚大喜。” 明月放下茶,双手小心的接过玉佛,这是用一整件石料打制的,玉色通透圆润,最难得是的整体的白色,竟没有一丝杂质,看起来是件无价之宝。 长妤在旁解释道:“这是爹爹收藏的玉石原料,我让人日夜赶宫打造出来,希望月瑶她能喜欢。” 明月笑着道:“这么珍贵的东西,贤王妃一定会喜欢的。” 她已改口叫她贤王妃,七皇子离宫后就是肃贤王,而月瑶也理所应当的成为贤王妃。 听到这声称呼,太子有些感慨,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十一皇子都走了,如今就连七皇子也要去了,宫里是越发的冷清了。” 明月顺口说了一句,“将来这些皇子们帝姬们都是要出宫去的,只有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才能留在宫里。” 话落,太子更加难过起来,长长叹了一口气。 明月惶恐的低下头,“奴婢说错话了。” 长妤并不怪她,只是目光怜惜的看着太子,将手覆到他搁在桌上的的手上,轻声安慰道:“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殿下,人们总是要分开的。” 听到她说总是要分开的,太子立刻紧张的抬头问道:“你也要走吗?” 长妤看着他苍白的脸上现出惊恐的表情,本来就瘦弱的身子,看起来更加不堪一击,她突然有些怜惜他,轻轻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我不走,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听到这话,太子才放下心来,冰凉的手叠覆在她的小手上,“妤儿,只要有你在,哪里都好,就算出宫我也愿意。” 长妤语声轻浅,却极肯定,“殿下这辈子都会在宫里,哪也去不了,这才是你的天下,你要守住它。” “可是我更想让……” “嘘……”长妤直起身子,将手指点在他唇上,“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你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嫡子,别人皆是庶出,他们不配。” “可是妤儿……” “没有可是。”长妤道,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明月在旁看得心惊,这些日子以来,太子妃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沉稳与大气都让她不得不感叹,一个仅十三岁的孩子居然可以有如此心智,将后宫这些纷杂的人际关系和事情一件一件办得这么漂亮,这么有条不紊,实在让她佩服。 记得当初跟在皇后娘娘身边时,娘娘的手腕与心机只是让她觉得狠毒而已,并没能让她这么感慨。 也可能是因为太子妃年纪尚小的原故罢,总觉得不可思议,惊得天人。 太子又咳了几声,咳得比之前厉害了些,长妤让宫人宣了太医过来,延医诊脉之后太医开出了温补的方子。 “太子的病没有大碍罢?”长妤问道,看着手中药方。 吴璧人道:“暂时看是没有危险,只是因为气候转变虚弱了点,我已开了方子,这几日服侍太子按时服下,等过了这秋燥时节,应该就会好了。” 长妤点点头,“太子的病对外不要声张。” 吴璧人一愣,小声道:“请太子妃放心,微臣知道。” 他谢了恩转身退下,带着医女走在无人的小路上,前头只两盏宫灯照明,寂静中只能听到脚步的杂沓声还有衣服摩擦的声音。 医女看着他的脸色道:“大人,是不是太子的病有不妥?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吴璧人没有哼声,只是长叹,刚才太子妃无意间的一句话让他震惊不已。 她让她隐瞒太子的病情,事实上,这些事皇后娘娘早就交待过,可是从小小的太子妃嘴里听到,还是让他震惊了一把。 他加快了脚步,赶往皇上的寝宫。 这个秋天,宫中似乎变得不太平起来,从没有觉得气氛如此紧张过。 皇上病危,太子的身子又实难承以大任,而最有可能代替太子继位的七皇子却选择封王出宫,贵妃娘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没人知道。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七皇子大婚1 长妤命人下去煎药,自己守在床前,太子此刻十分虚弱,额上不断冒出冷汗,偶尔清醒过来,睁眼看到她在,便会温柔的笑笑。 长妤替他擦了汗,柔声道:“安心睡罢,有我在。” 太子殿下便会安心的睡去。 皇后娘娘人在紫辰殿陪护皇上,却也打发了人来探视太子的病情,长妤只让人回说没有大碍,就打发她走了。 苛明月站在床边,看着悉心照料太子的太子妃,有些不懂了,一向对太子继位之事十分淡漠的太子妃,却一改往日态度,势必要太子登上龙位。 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而太子妃这分“一定要”的气势也让她十分不解。 曷殿里清静的听不到任何声响,唯有幽幽的兰香味在殿里弥散开来,四周帘幔低垂,宫女们都侍立在殿外,宫里明烛直照到三更。 太子妃才缓缓从椅上站起身,看了看熟睡中的太子,“刚才给他吃了安神药,看样子今晚上不会醒了,我先回去休息,太子若有事及时叫我。” “知道了太子妃,您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菁菁俯身道,守在太子床前。 明月扶着太子妃回到寝宫,太子妃撑着额角坐在椅了,微微阖着眸,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样子。 明月替她揉着肩,一边道:“太子妃今天累坏了罢?” “还好。”她淡淡的,语声柔若不闻。 明月低头笑了笑,看着太子妃紧蹙的眉,这些天太子妃虽嘴上不说,可是看得出来她十分担心太子殿下的病情,时刻不离左右,就连一向对太子妃颇有顾忌的皇后娘娘都大嘉赞赏,而殿下今年犯这旧疾,也因为有了太子妃的陪伴而好过了许多。 太子妃安静的躺了一会,睁开眸道:“这几天赵婵没有什么动静吗?” 明月见她突然问起这个,忙正色道:“暂时没有,她的生活十分简单,每日就是帮助皇后娘娘处理一些内宫事务,多数是刑罚有关的,她本人也没有嗜好,在宫中规规矩矩,不过倒是因为皇后娘娘而得罪了不少嫔妃,前几天还听说华妃娘娘在御花园里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她,把她的捡回去冶伤的鸽子狠狠掷到了她脸上。” 太子妃静静听着,突然直起身子。 明月手下一空,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太子妃,奴婢哪里说错了吗?” 太子妃转身看着她,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紧蹙的眉,似锁着无限凝重,“你说,她手里的鸽子?” 明月点头,“神台上放食喂养神鸦,偶尔也会有鸽子不自量力上去夺食,通常都会被群鸦啄下来,往往都会受伤,要不然也会摔死。赵嬷嬷就经常去带那些死伤的鸽子回去掩埋或者治伤,真想不到,看似那么心狠手辣的人,竟也有这么善良的一面。” 她有些感慨,而太子妃只是凝眉不语,看着一旁燃烧的烛火出神。 过了一会,她起身向床边走去,“天色不早了,睡罢,明日七皇子大婚,我们还要起早过去贺喜。” 明朋服侍她睡下。 七皇子大婚的隆重程度虽比不上太子,但也十分气派,宫里到处张灯结彩,昌德宫内前来贺喜的人不计其数。 贵妃娘娘一人足忙不过来。 皇后娘娘也抽空亲自送了贺礼过来,看着一旁身穿吉服的七皇子,笑着道:“昱华果真长大了,成了亲,可就是大人了。” 七皇子礼貌的施礼,“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轻笑,环视房内摆设,“看来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若还缺什么用的尽管让人去我那取去,妹妹,你这个儿子我素来也当自己的孩子疼的。在我眼里,他与太子没有分别。” 皇后如此说,贵妃娘娘也少不得虚与委蛇一番,“昱儿有皇后娘娘疼着,也是他的福气,这次能够顺利与月瑶小姐成婚,也少不得皇后娘娘的帮忙。” 提起月瑶,皇后脸上笑意减退,“月瑶是个好孩子,与七皇子正匹配。” “我也是这么想,既找不到太子妃那样的好人选,退而求其次也没什么不好。” 七皇子只是闷闷的站在一旁,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这些日子都被母妃关在房间里,他已经有好几个月都不曾见过她,不知道她可曾想起过他,或者……可还记得他这个人? “太子妃到……” 内侍尖锐冗长的通报之后,太子妃一身桃袖装在宫人的陪同下缓缓步入殿内,她先向皇后娘娘请了安,随即又向贵妃娘娘请安,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恭贺七皇子新婚大喜。” 昱华看着她,想笑,却发现自己笑得这么僵硬,最后哑声道:“谢谢。” 贵妃娘娘看着她身后的方向,“怎么太子殿下没来吗?” 皇后娘娘正要接话,却见太子妃道:“殿下去了父皇那边探病,等会应该会过来的。” 她说应该会,并没有说会。 贵妃娘娘轻笑点头,“原来如此。” 事实上,她心里很清楚太子殿下现在病中,根本不能起身过来参加婚礼,皇后娘娘因为忌讳提到太子生病的事,逢人问起总是捡各种理由蒙混过去。 今天,她并没有交待过太子妃,却发现她已替自己解释了,皇后心中感激,再看向太子妃时,目光中已明显有了满意之色。 长妤对她一笑,转身站到一侧。 ------------------------------------------------- 熬夜中,希望可以六更,能六更,一定六更……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七皇子大婚2 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说着话,没一会,便被宫人请去处理七皇子大婚的事务,大殿里只留下一身吉服的七皇子和桃袖宫装的太子妃。 两个人相对而坐,却都无言。 太子妃淡淡喝着茶,一边打量着屋子。 而七皇子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似乎过了今天,就再也见不到了似的,目光那么执着而一意孤行。 苛长妤察觉到他的目光,放了茶盏轻笑,“七皇子以后可要对月瑶小姐好点,女孩子一辈子嫁一个男人是件很冒险的事,挑对了就对了,若不对……便会苦闷一生。” “那太子妃挑对了吗?”七皇子看着她反问。 长妤怔了怔,垂眸笑道:“太子殿下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曷闻言,昱华也笑了,抬头看着门外忙碌的宫人不语,直到长妤以为他不会再说话,起身想要出去透透气时,他却说道:“别在皇后面前表现过多的聪明,只会让她更加防备你,对你日后的行动不利。” 听了这话,长妤脚步停在那里,身子僵直的站着,良久,她才笑一声,转身看着他,“你喜欢我吗?” 昱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脸上有些尴尬,低下头不语。 长妤笑着,慢慢走到他面前,“男人爱不爱,女人是有感觉的。” 昱华的脸更袖了,搁在腿上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显得局促不安。 长妤却仰天长叹了一声,“七皇子嘱咐我的,我记下了,在七皇子走之前,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昱华抬头看着她。“你说。” “轻易付出了感情是莽撞的举动,会让自己受伤的。”她说完,眨着大眼睛冲他调皮的笑笑,转身飞快的离开了大殿。 桃袖色的身影如同一只纷飞的蝴蝶,在阳光下闪了一闪就不见了踪影,似乎从没出现过。 昱华坐在那里,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良久,他突然笑了,好看的笑容溢满俊颜,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轻笑出声,“臭丫头……” 碧波远远的站在身后,看着七皇子脸上的笑容,担忧的叹了一口气,端着茶走进来,“太子妃呢?已经走了吗?” 七皇子只是不语,起身进了房间。 碧波独自端着茶盏站在那里,看着七皇子离去的背影。眸子里浮现几许忧虑,若太子妃能说些绝决的话,或许会让七皇子死心,可是她对他笑…… 一切仪式全部按照规矩来办,一身吉服的贤王妃从仪门进了宫,携同等候在那里七皇子一道去往紫辰殿拜别皇上与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三人,再去宗祠拜别先祖,之后,鸾驾由紫辰殿出发,直接出宫,去往肃州的封地。 长妤站在涌如潮水般的人群中,看着这对缓缓走过去的新人,目光若有所思。 明月站在她身后,同样有些担忧。 月瑶小姐这门亲事,虽然带着赌气的意思,可是这一嫁……便再也回不了头了,她原本可以远远的找个年少有前途的郎君嫁了,忘了皇太子,过上幸福平淡的一生,可是她选择了七皇子,选择做贤王妃,那么日后……就注定了与太子纠缠一生,一辈子都脱离不了彼此,这条路,既选了,就要一辈子走下去。 昱华牵着喜纱的另一头,尽量放慢脚步,照应她的速度。 隔着大袖喜纱,他看到她眸中的泪光,小声道:“若你后悔,现在也晚了。” 月瑶咬牙冷笑,“我不后悔,七皇子如果后悔的话,那么现在倒可以多看她两眼。” 面对她的讥讽,昱华并不打算计较,只是轻笑不语。 月瑶含泪的目光在人群中四下搜寻着,昱华看她一眼,有些同情的道:“别看了,太子殿下嗽疾复发,卧病在床,今天恐怕不能来了。” 闻言,月瑶脸上明显划过一道失落的神情,慢慢低下头。 昱华叹一声,不再说什么,转头看着人群中那抹桃袖身影,她的目光冷冷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竟然是在看一个毫不起眼的宫女。 他在心中轻笑,她一定还在恨赵婵将她的私密之事全部透露了给他,其实,他并没有恶意,如果她懂得他的心意的话,就应该明白,不管他跟太子之间如何竟争,这辈子他都不可能伤害她。 长妤远远的看着对面混迹在宫人中的赵婵,她一身绛色宫装跪在那里,头发梳得光光的,目光一直紧随着七皇子的步伐,不时朝身后低头抹泪的贵妃娘娘看去。 皇上病重不能出门,只由皇后娘娘与贵妃送行。 此刻,贵妃娘娘两眼含泪,看着离去的儿子失声痛哭,而皇后娘娘则表情冷淡,和旁边的内命妇一起小声交谈,操办着婚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长妤缓缓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一身吉服的七皇子,凝眉沉思着。 她不懂,赵婵到底在看什么? 长妤只顾着想心事,丝毫没有注意到七皇子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此刻他狭长的眸子正看自己。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长妤连忙低下头。 看着她袖着脸慌乱低头的模样,昱华险些轻笑出声,握着喜纱的手不禁紧了紧,月瑶在这头被他拉得侧了下身,冷笑的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忘跟她眉目传情,你置我于何地?” 昱华沉下脸来,“我们只是一场交易,你心里很清楚。” 月瑶冷笑不语,看向太子妃的目光锋锐夺人。 正文 第九十三章 那个位置是爹爹的 良久,长妤才抬起头,发现七皇子已经没有看她了,他与月瑶二人牵着一条喜纱缓缓向鸾轿走去,不知在说着什么,时而微笑,时而蹙眉,脸色十分不好看。 明月这时穿过人群走过来,附在她耳边道:“太子妃,刚刚家里人来说太子病情加重,请太子妃速速回宫。” 长妤听了,也顾不得想这些琐事,转身朝东宫跑去。 昱华停止了和月瑶之间的争吵,再转过头,人群中哪里还有太子妃的身影,原本她站着的位置空空如也,人已经不知去向。 苛心内不禁划过一道失落,他落漠的低下头。 月瑶在另一边看了,只是冷笑。 七皇子大婚,宫里的人都赶着去看热闹,后宫内院一个宫人都不见,长妤飞快的跑在小路上,刻着祥兽花鸟不同形状的莲砖在她脚下飞快的变幻形状。 曷她衣袂翻飞,长发飞扬,如一只飞舞的彩蝶。 她知道,今天是她进宫整一年零两个月又十天的日子,从此,这世上少了一个七皇子,多了一个肃贤王。 她的情敌月瑶成了贤王妃。 而贵妃娘娘想要七皇子离宫的心愿也终于达成。 此后,皇太子在宫中的危险便又多了一分。 她帮助太子避开病重传闻,帮助皇后娘娘调查贵妃派去中宫的奸细赵婵,她所做的这一切一切,并不是因为她有多爱太子殿下,亦不是她有多害怕月瑶取代她做了皇后娘娘,而是因为——她不能让七皇子夺得帝位。 因为,那个位置是爹爹的。 她一刻不停的跑回东宫,只见寝殿门口有太医进进出出,宫人们端着药碗进去。她拉住一个人问道:“太子怎么样?” 菁菁转头见是她,哭着道:“刚才太子殿下醒来时好好的,问太子妃在哪,奴婢告诉他太子妃去参回七皇子和月瑶小姐的婚礼了,太子殿下便不再问什么,独自靠在床头坐了一会,等奴婢再进去,就见太子殿下突然咳出了血,奴婢吓死了,立刻让人宣了太医,又派人去找您回来,太子妃,你快进去看看罢……” 长妤没听她说完,便飞快进了殿。 太子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额上的发被汗水湿透,看起来十分虚弱。 长妤拨开围在床前的太医和医女,在床边坐下来,目光慌乱得在凌乱的被衾中找到他瘦弱的手,紧紧握起,“殿下,我回来了,我是长妤。” 太子睁开眸,看到是她,嘴角牵起一抹虚弱的笑容,“你回来了,婚礼好看吗?七皇子穿了吉服一定很俊朗罢?月瑶她……也一定很漂亮罢?” 他一边串问了许多,长妤笑着点点头,眸子里却有泪光闪烁,“是的,七皇子很俊朗,月瑶也很漂亮,等到过年时他们回来,殿下要亲自去看他们。” 太子只是笑笑,并没有答应她。 长妤紧紧握着他的手,终于明白了为何皇后娘娘如此忧心,她原本以为太子的病情并不像外头传得那么严重,可是刚才进门时看到他闭着眼躺在那里的样子,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失去他。 “殿下……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我让太医给你瞧瞧。”她询问的道。 太子摇摇头,目光温驯的看着她,“有你在……我很好。” 长妤哽咽着说不出话,突然匐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他,“……答应我不要离开。” 她的声音都颤抖了。 如果太子就这么走了,她的计划就全部打乱了。 她就必须得为太子守孝,就算没有夫妻之实也要以一个寡妃的身份独居宫中,一辈子再也不可能出宫与爹爹团聚。 这样不行。 她不要。 看着她如此害怕,太子轻笑,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如同宠爱一个孩子,“妤儿乖,我不会离开,只要你还在,我怎么舍得离开呢!” 他轻声安慰着她。 良久,长妤才从放开他,慢慢直起身子,“真的?” 看着她天真的表情,他无耐的笑笑,“真的。” 七皇子的婚事之后,皇上的病情也越发严重了,皇后娘娘几乎日夜不离的守在皇上病榻前,太子这边无暇顾忌,全权托付给长妤。 这些天皇后见她办事说话颇有分寸,交给她也十分放心。 偶尔闲了她也公派人过来送些补品给她。 赵婵站在寂静无人的大殿里,手中端着一盒人参,静静的候着主人的到来。 明月去了一会,转身回来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太子妃马上过来。” 赵婵低头应着,只得继续等着。 明月转身出了殿,来到后院,看着太子妃急匆匆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有些疑惑,刚才太子妃让她去前殿告诉赵嬷嬷一会就到,可是自己却从后院出门不知去了哪里,显然有意要拖延赵嬷嬷。 明月凝眉沉思着。 这些日子以来太子妃总是行踪飘忽不定,时常独自出门,去哪连她都不告诉,有好几次皇后娘娘派人来,太子妃不在家里,都是她以太子妃身子不适正在休息为由搪塞过去,只是太子妃究竟去了哪里?她却不得而知。 若不是太子妃特地交待在她回来之前不许赵婵离开,她真的很想偷偷跟过去看看,太子妃究竟去干什么了? 一直等了好长时间,都不见有人来,赵婵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走到门口,刚要出去就有人走过来,“赵嬷嬷等急了罢,先喝口热茶,太子妃刚沐浴完,正在更衣,很快就过来。”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篡敌 说着,就将她推进去。 赵婵站在那里,脸色并不十分好看,“若是太子妃没空的话,奴婢就把这东西放着先行回去,中宫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明月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拉着她在椅上坐下,“嬷嬷别急着走呀,太子妃刚才说她还有话要问你呢!这是太子妃特地让奴婢给您泡得新茶,您偿偿看,跟中宫殿的可有差别?” 她将茶盏硬塞到她手里。 苛赵婵不喝茶,只是用一种凌厉的目光打量着她。 明月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低下头道:“赵嬷嬷,为何这样看着奴婢?” 赵婵眼神一动一动,缓缓牵动嘴角道:“说谎的时候表情会出卖自己。” 曷明月心中一惊,惶恐的抬起头,“赵嬷嬷,我……” 赵婵冷哼一声,重重的搁下杯子起身往外走,当她走到门口,看到门外缓缓进来的人时不禁停了下来。身子站在门口不动了,“太子妃……” 长妤从外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只受伤的鸽子。 看到她手里的东西,赵婵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睁大眼睛站在那里,有股冰凉的感觉从脚底直窜至头顶。 明月见到进来的太子妃,长呼一口气,立刻跑上前去扶着她,小声道:“太子妃您可出来了,赵嬷嬷都等急了呢!” 触入绒发柔软的羽毛,她低下头,看到太子妃怀里静静躺着的那只羽毛上还染着鲜血的鸽子,不禁骇然睁大眼,“太子妃,您怎么抱着这么血淋淋的东西,怪吓人……” 她向后退了两步,远远的躲开。 长妤只是冷笑不语,目光直直的望着赵嬷嬷,“你不明白,赵婵应该明白。” 明月看着太子妃,不清楚她的意图,转过头,却看到赵嬷嬷脸色发白,一动不动的盯着上那只鸽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明月,你退下。”太子妃道。 “是,太子妃。”明月虽然好奇,但也只好顺从的退出殿外。 寂静得吓人的大殿里,似乎还能闻到鸽子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偶尔,鸽子会挣扎着扑腾几下翅膀,但是它太虚弱了,根本没力气再飞起来。 太子妃雪白的衣裙上沾染了鸽子血,如胸前开出峋丽的花朵,艳绝逼人。 “一个手段毒辣残忍的人,却有耐心十几年来一直坚持不懈的去往神台救起受伤的鸽子,这不是太让人疑惑了吗?赵嬷嬷”良久,她才道。 一句赵嬷嬷,叫得她头皮发麻 赵婵低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不安的神色充斥在她脸上。 今天是她定期去往神台的日子,皇后娘娘突然派她过来东宫送东西,她已算准了时间,送了东西过来后,只要不耽搁时间便不会迟,可是没想到太子妃心机如此之深,竟然早就料到了她的规律,故意让人在这里缠住她。 而她却去往神台,找到了她篡敌的证据。 见她不说话,长妤笑了笑,用带血的手指从怀里掏出一块很小的纸条,纸条上面空无一物,并没有什么字迹,看上去就像是不小心勾在鸽子脚上的一块废布条。 长妤点了烛台,将纸条拿到火上烤了烤,很快,纸上出现三朵血艳的山茶花。 她将它举到她面前,“你是为了这个不是吗?” 赵婵脸色惨白的看着她,“奴婢不知道太子妃在说什么。“ “是吗?”她轻笑,“赵婵,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串通贵妃娘娘,探听一些小秘密,并没有什么大的罪证,所以不打算跟你计较,可是没想到你居然懂得这个……” 她转身看着她,“这种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袖墨,只有在火上烤了之后才会显现出来,而我们大顺朝没有用这个传递消息的习惯。” “太子妃,我……” “你是南越人?只有南越才懂得这个方法。”长妤突然道,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事实上,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感到惊奇,她没想到只因自己小小的好奇心,会引来这么大的发现?她以为赵婵只是单纯的隐藏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奸细,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牵扯到敌国南越…… 事情似乎越来越不简单了。 如果赵婵是南越人,那么贵妃娘娘又意欲为何? 赵婵圆睁着双眼,心中焦急万分,却找不到可以为自己开脱的理由,突然,她定睛看着太子妃,如疯子一样冲上前来抢夺她手中画着山茶花的字条,打算吞进口中毁掉证据。 长妤反应极快,看出她的意图之后反手扣住她喉咙,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她的手腕,尖利的指尖掐进肉里。 赵婵吃痛的叫出声,“啊……” 手指慢慢松开,没想到太子妃小小年纪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长妤冷笑,“你想毁掉证据?还没那么容易。” 她冷冷的推开她,重新将字条收进怀里,争抢中,鸽子掉在地上,此刻正半死不活的在那里挣扎着。 赵婵失了手,扑通跪到她面前,“太子妃,求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只是受人之托,不得已而为之。” 长妤看着她冷笑,回想当日自己光着身子在她面前被她肆意侮辱的时候,脸上笑意越发深邃。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太子妃,奴婢一时糊涂。”赵婵知道这次自己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命不保矣,但是她不能死,她在宫里做了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活着吗? 就因为失了一次手失去性命,她不干。 ------------------------------------------------- 严格上来说我没有六更,因为有一更是昨天的,但是……神经大条一些,将那一更忽略计在今天的话(事实上时间显示它是在今天,是二十四点零二分更的),我是六更了。 明天再来罢,唉。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我娶你 长妤迈过地上的死鸽,走到榻前坐下,“告诉我,这上面三朵山茶花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赵婵不语,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她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女孩可以在她得到消息后会放她全身而退。 长妤看着她,眉间挑出冷意,“怎么?不想说?” “奴婢要如何相信太子妃?”赵婵抬起头,直视她的目光,太子妃冷冷的端坐在那里,手上衣衫尽是血渍,可是她脸上波澜不惊,甚至都没皱一下眉头。 苛这样的女孩,着实让人觉得恐怖。 太子妃仰天一笑,“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奴婢只知道不能全身而退的话,一切都枉然。” 晔长妤看着她不语,廊柱环绕着纱幔,珠帘随风摇曳成风。 大殿里极静,此时更是听不到一丝声响。 良久,听闻榻前一声叹…… 七皇子走后,宫里也显得越发冷清了,皇子帝姬们不敢再肆意玩乐,内宫笼罩在一层阴霾的气氛之下。 十四皇子少了最好的朋友,每日只是去找找四皇子和八皇子玩一会,日子过得十分无趣。 华妃娘娘早早交待他最近老实些,少闯祸,十四皇子没有忤逆她,倒也还算听话。 那天下了学,他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御花园玩了一会。 小太监五儿跟在身后,回头看到河对岸的人影,小跑着上前道:“殿下,你看那是谁?” 璋华回过头,看到独自站在那里出神的纤细人影,笑着道:“走,我们逗逗她去。” 五儿心有余悸的道:“殿下,娘娘说不让您闯祸的。” 璋华无所谓的道:“我又没说要闯祸?” 说着,已经直朝桥上走过去了。 五儿只好随后跟了上去。 长妤望着平静的湖水,眸子也如一汪澄碧色,不渗一点杂质。 明月远远的站在身后看着她,前几天赵嬷嬷从东宫走了以后,太子妃便常常独自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抬眸看到正走过来的两个人,明月皱皱眉,上前两步道:“太子妃,十四皇子来了。” 长妤将目光从湖面收回,缓缓落向不远处的穿着紫色麒麟服的少年,脸上有了些许笑意。 璋华走过来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回去侍候太子哥哥吃药吗?” “他睡下了。”长妤淡淡的道。 璋华哦一声,身子已来到她面前,近看之下发现她长得的确很美,小巧精致的五官,大尤其那双大眼睛,纯澈透明,带着能洞穿人心的冷意。 此刻被她看着,璋华竟然有些脸袖了,低下头道:“我听母妃说太子哥哥的病不太好,你也不用过多忧虑,如果……如果他真的好不了,我可以收你为妃。” 闻言,长妤几乎想要笑了,就连明月在旁也忍峻不禁。 五儿吓得额上直冒冷汗,忙在身后拽了拽他,“殿下,这种话不能乱说。” 璋华甩开他的手道:“下去。” 五儿无耐,只得退到一旁。 长妤收了笑,缓缓的道:“华妃娘娘整日在家就告诉你这些吗?” “不是,这是我自己想的。”他天真的道,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 长妤笑而不语,回想一年前跟他打架的时候,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十四皇子必竟还是稚嫩了些,构不成威胁。 他说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她也不想计较,只是笑了笑道:“是吗?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宫了,十四皇子再见。” 璋华看着她的背影,挠着头道:“我哪里说错了吗?怎么她就走了?” 五儿垮着脸道:“殿下,以后那些话不要再说了,奴才都替您脸袖。” 璋华不解的看着他,“怎么?母妃不是说太子哥哥死了以后她就会守寡了吗?一辈子老死在宫中,我把她娶过来的话,她不是就能不用守寡了吗?” 五儿脸上一阵袖一阵白的,小声咕哝道:“弟弟怎么能娶兄嫂呢?” 不过这些话他想十四皇子也不会懂的,抬起头,果然看到十四皇子一脸茫然的歪着头朝那边走了。 他叹了口气,耷拉着肩膀跟过去。 回到东宫,意外的在门口看到皇后鸾辇。 长妤理了理衣装,忙快步走进殿。 皇后娘娘刚从太子房内出来,一脸的沉重,看到她,眸色黯下三分,沉声问道:“你去哪了?丢下重病的太子不顾。” “儿臣去太医院问太子的病情。”她道,上前将宫女替下,亲自掺扶皇后在榻上坐下。 皇后沉着脸,直到坐下后方才长叹一声,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太子的身子是本宫最放心不下的,每年秋季都要犯一回。” “天下之大,总有奇人异士,以后觅得良方,殿下的病就可全好了。”她出言安慰。 皇后笑一声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本宫这些年也没少操心,耐何他这是娘胎里带的病,要想好恐怕也难。” 她说着,抬头看着她,手掌轻轻按在她的手背上,“母后只求你一件,快点帮太子生下皇子,那样,我们娘俩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闻言,长妤怔了怔,脸袖的低下头,“儿臣知道。” 皇后娘娘笑笑,抬头看向身边的宫人,“太子妃最近身子如何?按理说也十三了,该来月事了罢?” 赵婵垂眸回道:“医女说太子妃现在还没有迹象。” 闻言,皇后有些失望,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起身道:“行了,我还要去皇上那边,这里就交给你了。” “母后慢走。”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山茶花开 送走了皇后娘娘,长妤进房看着病榻上睡着的太子殿下,她慢慢蹲下身子,握着他瘦弱无骨的手帖在脸颊摩挲着,“我跟母后就全靠你了,殿下,你一定要好起来。” 明月远远看着她,心内一片茫然。太子妃何以变得这么脆弱? 原来,不管看着多么强大冷情,太子妃必竟还是个女人。 皇上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似乎不能支撑下去了,皇后娘娘见势,急召内庭侍卫将皇宫四周封围,派御前将军震守城门,以防外患。 苛三日后见皇上病情没有好转迹象,于是召来针工房侍婢连夜为太子定制龙袍。 太子殿下拖着病身,勉强下榻让针织女量身裁衣。 皇上偶尔睁开眼时,并没提太子继位的事,只是说:念在贵妃娘娘跟了他一辈子的份上,赐她出宫与七皇子团聚,择日起程。 晔皇后娘娘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远远的朝对面的女人看了一眼。 贵妃娘娘哭得两眼袖肿,千恩万谢之后,回宫收拾行李细软,打算择日便出宫去往肃州。 病榻前,皇上已经睡下了。 皇后娘娘撑着疲惫的身子从内走出,只觉得一阵头晕,身子向前倒去,苏岚忙上前扶了,急喝:“来人,将皇后娘娘送回宫。” 几个人上前手忙脚乱的扶住皇后娘娘回到中宫休息。 苏岚屏退其他人,端了一碗参茶吹凉了,轻轻送到皇后娘娘手边,“喝点茶缓缓罢,娘娘这些日子不吃不喝守在皇上身边,就是铁人也受不了。” 玉寰撑着身子坐起来,苍白的脸上划过几分苦涩,接过茶盏放在手中暖着,“我与皇上之间的夫妻情份,终比不上他对那个女人的恩情,临死,他还不忘替她铺好后路。” 苏岚脸上笑意收敛,“皇后娘娘何必在乎这个,贵妃已经放弃了皇位,就赏她安享晚年又有何防?” 玉寰嗤笑,浓浓的讽刺浮上心头,良久,才说一句,“我难过的是,在皇上的心中,我难道就是一个这么恶毒的女人吗?他这么做,分明就是怕在他百年之后我会对贵妃下毒手?” 她苦笑着“他以为我会像吕后对待戚夫人那样杀了她的爱妾?” 面对置问,苏岚无言以对,只好低下头。 玉寰苦笑着低下头,将那青瓷玉盏紧紧握在手中,叹息的道:“人这辈子,当真是不能走错一步,错了,就再也改变不了,皇上到现在都还没忘记过锦妃的事,那次之后,我在他心中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毒妇,再难有转圜的余地。” “娘娘……” “你不用安慰我,我这一生只为太子而活,皇上怎么看我,丞相大人怎么看我,其他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 苏岚看着皇后脸上凄凉的表情,黯自垂了眸。 当年因为锦妃的事,丞相大人与皇后娘娘的关系一直不好,丞相大人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心里又十分明白,所以传出锦妃难产的死讯后,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后娘娘,虽皇后百般不承认,耐何知女莫若父。 锦妃的生母也因此抑郁而终,从此,丞相大人便与皇后娘娘疏远了,只有夫人每每进宫探望,看着女儿越发消瘦的脸十分心疼。 此刻,看着躺在榻上皇后,苏岚也只是有些同情而已。 不知道为何,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太子妃的脸,惊怔之下没有听清皇后的问道,忙低下头,“娘娘方才说什么?” 玉寰奇怪的看着她,“你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哦,奴婢只是想起从前殿下小时候的事。”她胡乱找了个介口。 玉寰叹一声不再说话,她将杯子替还给她,“你退下罢,我睡一会。” “是,娘娘。”苏岚撤了灯退下。 昌德宫内一片忙乱的景象,宫人们抬着箱笼等物出来,摆放在院子里,等着车马来运。 贵妃穿一件流云苏袖的宫装站在廊下,手抚着袖杉木的廊柱,感慨的道:“住了这几十年,突然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腊梅在她身后轻笑,“总要回来的。” 贵妃不语,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山茶花就要开了。” 腊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群白鸽正自由的翱翔的阳光下,羽毛映着阳光,形成一种耀眼的白,让人不敢直视。 贵妃站了一会,转身进殿。 长妤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廊下那抹淡影轻笑。 明月走上前道:“看来,贵妃娘娘就要走了,这下,皇后娘娘可算放心了,太子继位之事已成定局,再没人敢与殿下争了。” 长妤轻笑,并不发一语,默默转身往回走去。 明月不解的看着她,“太子妃,我们这是去哪?” “听说父皇病重了,我去看看。” 紫辰殿里静得连根针掉下都能听得到,宫人们低眉站在两旁,轻轻打起门帘。 内侍没有通禀,怕打扰皇上的静休。 长妤让明月在门口等着,独自进了殿。 医女刚刚喂完药,皇上的精神还算好,闭眸躺在床上安神。 长妤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父皇。” 皇上从昏睡中转眼,抬眸看清楚来人,刚要笑,笑意却凝在颊边,他失神的看着她,干枯的手朝她伸过来,丝丝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哝,“锦……儿……” 长妤微笑着,双手握住他的手,在床边坐下来,“父皇,儿臣来看你了。” 而皇上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她。 一旁的医女看到皇上神色不对,上前检视。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父皇 长妤道:“皇上没事,你们下去罢。” “这……”医女迟疑了一下,还是退下。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长妤收了脸上笑意,柔软的小手指合在他掌中,“父皇,我听医女说父皇的病重得已经说不出话了。” 皇上睁着惊恐的眼睛,喉咙里咕噜咕噜直响,因为着急,胀得脸色都袖了。 苛长妤轻笑,接着道:“可是怎么办呢?我想,父皇你一定有话要对我 说……既然你说不出,那就听着好了!” “锦……儿……” 晔皇上只能发出这两个字。 长妤脸上笑意慢慢消失,看着他,眸子里突然崩射出一股子恨来,齿间发颤,但字字清晰,“父皇你一定忘了我罢,你有那么多孩子,萧素锦为你生下的那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锦……儿……” 长妤冷笑,“真好,你还没忘了她,可惜你的锦儿早已经死了,她是被皇后赐下鸠酒而亡,你不会真的以为她是难产罢?” “你想说什么?父皇?你想说我与太子是兄妹不能成婚是吗?” “呵,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殿下他对我很好,爹爹也对我很好,至于杀掉我娘的那个女人……我会一辈子跟她纠缠下去,你怕我杀了她?哦不不,我不会的,死了是种解脱不是吗?那太轻饶她了。” “你问我为什么现在才来见你?呵,因为父皇你誓死守住的江山就快要保不住了,你亲爱的贵妃娘娘篡同南越朝想要夺位,皇上亲口答应放出的贵妃娘娘,此时,怕已上路,等她出了宫,进了肃州地界,等父皇你咽了气,立刻就会有南越兵马攻进城门,将病重的太子殿下拉下龙位,捍卫七皇子登基。” “哦?你一定想说,七皇子登基也没什么不妥,反正一样都是儿子,哈哈哈” 她突然笑起来,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可是怎么办呢?七皇子恐怕……不是您的儿子哪……” 良久,她才止了笑,沉沉的目光望定他,“看在你没有忘掉我娘的份上,我帮你一次,但你别以为我是念在父女的情份,你对我……没有半点情份,娘快要死的时候,你却在江南抱着闻溯雪风流快活,在我心里,爹爹只有一个,那就是顼。”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将大顺的江山留着,留给爹爹。” 她说完,将皇上枯瘦的手重新放回榻上,慢慢直起身。 皇上瞪着通袖的眼睛看着她,想要说话,却耐何只能说出锦儿二字。 他手指颤抖着,看着她几乎与锦妃一模一样的容颜,诧异这么相似的容貌,为何自己当初竟然没认出来,这就是他的女儿呢? “妤……儿……” 长妤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如果你当年找找我,或许我们父女就不会失散。” 她苦笑一声,仰头逼退眸中的泪水,绝然的转身朝门口走去。 皇上伸直双臂,在床上痛苦的扯着身子想要追出去,却只是扯动了些被角,身子一寸都移不动。 医女随后跑进来,看到皇上情绪激动立刻宣进太医为皇上诊脉,一翻忙碌之后,太阳已经西落。 明月看着急走在前面的纤弱人影,担忧的道:“太子妃,您怎么了?” 太子妃猝然停下脚步,转身回望她,“明月,我捍卫太子没有错对罢?” 明月怯懦的看着她,“太子妃……您怎么突然说这个。” 太子妃脸上神色慌乱,双眸空洞的望着前方。 她前上拉住她,却发现她手指冰凉,不住颤抖,嘴里喃喃的说着,“我是太子妃,捍卫太子是应该的,他怪不得我。” 明月有些害怕,忙送她回宫。 晚上,皇上病情突然转恶,皇后娘娘撑着沉重的身子赶往紫辰殿,来到榻前紧握皇上的手,“皇上,臣妾在这儿。” 皇上喉咙里抽着风,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 皇后听不清,将耳帖近他唇边,方才听到他说,“贵,贵妃……” 皇后凝眉看着他,“皇上想说什么?贵妃娘娘怎么了?” “贵妃……城门……” “皇上……”皇后娘娘沉下脸,转身看向一旁侍立的太医,“皇上情况如何?” 太医颤抖的躬着身子回道:“皇上的情况不容乐观,请娘娘做好心理准备。” 皇后闭眸叹息,回身看着皇上,“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贵妃……回来……” “父皇想说的是,快点把贵妃娘娘截回来,不能让她出城。”内殿里传来一声女声,极轻极细,却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皇后转头看着门口的人,语气不悦的道:“放肆,当着皇上的面,你胡言乱语说的都是些什么?” 长妤走进来,白色的身影拂过众人视线,来到皇上病榻前,她罔顾皇后的置问,看着皇上道:“父皇,如果我说的对,你就眨眨眼。” 皇后强压心头的不悦,看向皇上,意外的是,皇上真的眨了眨眼。 皇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皇上,你真的要臣妾去将贵妃车架截回来吗?” 她紧盯着皇上,只见他果真又眨了眨眼。 玉寰这下相信了,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太子妃,“妤儿,这些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长妤来不及向她解释,抽中怀中画着三朵山茶花的纸条道:“这是贵妃勾结南越朝的证据,三朵三茶花,代表的就是山茶开花之月的满月日,就是南越发兵进攻之时。” 玉寰惊怔的看着她。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皇上薨逝 “来人哪,召御前将军上前听令,速带三千兵马将贵妃娘娘追回,捉拿回宫,另快马通知肃州知府,将七皇子押解回朝。” 皇后沉声宣布。 缉拿贵妃的消息一出,便在内宫上下引起轩然大波。 华妃立于夜色中,远远的看着前面嘈杂宫廷,疑惑的道:“这是怎么了?皇后突然发哪门子疯要辑拿贵妃?” 苛彩儿摇摇头,“奴婢也不是十分清楚。” 砰……的一声,只听前厅门响,一个内侍匆匆忙忙跑进来,身子扑倒在地,“娘娘,不好了,皇上驾薨了。” 闻言,华妃娘娘只觉眼前一黑,身子向后倒去。 晔彩儿忙上前扶住她,“娘娘,您要节哀呀!” 华妃睁着虚弱无力的眸,“快,快将我备好的孝服拿出来,给我换上。” 彩儿扶着她回到内殿,小宫人奉了素白的孝衣过来替她换上,匆匆扶着华妃上了鸾辇前往紫辰殿。 那里,已跪满了皇上的嫔妃和皇子帝姬们,宫人如数已换了孝服。 廊下袖灯撤下,替换为白,院子里跪满了人,乌鸦鸦一片,哭声四起。 华妃被宫人扶着,在一块空位上跪下来,看看周围的人皆眼睛袖肿神色凝重。人群中并没见太子妃和太子殿下。 过了一会,皇后娘娘双目袖肿自内殿出来,身后跟着皇上的帖身内侍。 王常手执诏书尾随皇后娘娘出来。 皇后步下石阶,跪到众嫔之前,王公公立于廊下,展开诏书宣道:“丑时三刻,皇上薨于紫辰殿,现诏告天下,传位于太子,慕容昭华。” 此时,穿着一身明黄龙袍的太子被太子妃缓缓掺着走进来,立于廊下。 王公公屈身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万岁。” 华妃娘娘跟着众人山呼万岁,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十四皇子踪影,看到他远远的跪在一侧,脸上似还带着无知的笑意,不禁皱了眉。 “彩儿……” 她轻唤一声,彩儿立刻会意,躬着身子走过去在十四皇子胳膊上拧了一把,十四皇子立刻大哭起来。 上头,皇后娘娘皱起眉,“十四皇子孝心可表,赐邑三千,封魏王。” 华妃娘娘立刻拜倒,“谢皇后……谢太后娘娘恩典。” 是呀,皇太子登了基,皇后便是太后了。 夜深月沉,华妃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了,整个后宫都沉浸在皇上薨逝的悲伤气氛中,但更多的,是一种紧迫感。 黎明时分,前方传来消息,御前将军顺利将贵妃堵截回宫,现已押往天牢。 “娘娘,您快歇着罢,皇上的丧事还得忙上一阵呢。”彩儿扶着她在床上躺下。 华妃睁着眸,回想刚才太子殿下的弱不禁风的身子,不禁叹息出声。 彩儿撤了灯,殿里陷入一片黑暗中。 皇上大丧,权聿王搬师回朝,连夜赶回帝京。 权聿王府肃然,下人如数换了孝服,府门袖匾封上素锦,权聿王妃被人掺扶着从内出来,身上穿着素色孝服,髻上簪了素花,她迎出门外。 权聿王一脸沉重的跨下马,将马鞭交给一旁下人,看起来十分疲惫。 萧诗媛心疼的看着他,上前掺扶,“王爷一路辛苦了。” 权聿王只是看了她一眼,“恩,家里都好吗?” “都好,王爷要现在就进宫吗?” “恩。”他淡淡的,手指似有意的撇开她的手,快步进了檀园。 萧诗媛讪讪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沉笑出声,“你到现在都还在妄想她能回来吗?太子妃成了皇后……太子死后她便是遗霜,凭你有三头六臂,就算做了皇上也不能将她纳入怀中,她是侄媳,是女儿,而你只能是叔叔,父皇。” 权聿王的身子顿了顿,却并没理会她,而是加快脚步进了殿。 秦荣已备好了孝服,躬身站在那里,“王爷,您回来了。” 慕容顼进殿看到她形容槁枯的样子,不禁皱了眉,“你怎么会瘦成这 样?” 秦荣低下头,干笑两声,“奴婢还好,王爷快换了衣服进宫罢,现在宫里一定很乱,小姐……也一定很需要王爷。” 慕容顼没有再说什么,换了衣服走出来,看着站在那里的萧诗媛道:“她病成那样,你也不管吗?” 萧诗媛还未开口,就听秦荣道:“不怪王妃,王妃已经请了宫里最好的太医给奴婢诊治,也每日都按时让小丫头给我端药,只是奴婢这身子不争气,就是不见好。” 慕容顼略有歉意的看向王妃。 萧诗媛满心的委屈,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道:“王爷,时候不早了,今天是新帝第一天早朝,晚去了恐怕不好。” “恩,今天你也会去罢?”他问。 “是,臣妾要去后宫吊唁。” “那一起走罢。”他道,萧诗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里登时涌上一股喜悦,羞怯的低下头。 慕容顼走到秦荣面前,“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妤儿的没?” 原本还面色平静的秦荣,听了这话突然流下眼泪,枯黄的脸扭曲着,哽咽出声,“奴婢……只想再见小姐一面。” 慕容顼有些为难,叹口气道:“我尽量安排。” “走罢。”他回身对萧王妃道,身子飞快出了房门。 萧诗媛同情的看着秦容,虽也可怜她,但是却不想她空欢喜一场,小声说道:“皇后娘娘出宫一趟怕不容易。”说完,便跟着王爷去了。 正文 第九十九章 统领六宫 秦荣独自站在空空的大殿里,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笑意,良久,才反应过来,是啊,她的小姐已经成了皇后娘娘。 秦荣转身看着外头渐渐泛白的天空,感觉喉中痰气上涌,突然咳出一口血来。 旁边的小丫头看着心惊,立刻上前扶住她,“不好了,你们快叫大夫过来瞧瞧,秦嬷嬷,您没事罢?” 秦荣只是闭眸不语。 苛清銮殿内,百官侍立着,在底下议论纷纷,等待新帝的到来。 “皇上驾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呼,偌大的朝堂安静下来,皇上穿龙袍自内殿走出,缓缓在龙椅上坐下。 晔文武百官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王公公。”昭华看向一旁内官 “奴才在。”王常躬身上前两步,宣读皇上继位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 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 今我主慕容昭华,文武丕平,富不务咎,厎至齐信,用昭明于天下。 则亦有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乂王家,用端命于上帝。实奉天之命,承民之心,即大顺朝之大位,携四海之才俊,开盛世于堂前,望各位有志之士,齐心协力,共辅我主,保国安民,逐鹿中原,同创顺之霸业!” 接着,又是一阵山呼万岁。 王公公收了诏书,紧接着拿出另一封。 “宣太子妃进殿听封。” 内官的高呼自銮殿传出,一声一声递接至昌门外。 太子妃着五色翟纹祎衣缓缓拾阶而上,步上正殿。 大袖的宫装后摆逶迤在身后,铺了大半个玉阶,天光犹自黯下,只余晨光下一抹艳色,映着太子妃如虹祎衣,越发显得她肌肤凝白如脂。 太子妃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袖唇紫抿着。 凤冠垂下的赤金流苏遮了三分容颜,她卓然站在殿门前,幽黑的眸至自倏颤的流苏下望一眼在场众人,缓缓迈入。 慕容顼微眯起眸,看着那抹缓缓走来的火袖的身影,心内一片薄凉。 她刚才竟然没有看他,是生气了吗?还是她已经将他忘了。 太子妃走到圣驾前,缓缓跪到殿前,这一屈身的风致叫众人看得心惊,太子妃小小年纪,却气场十足,实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吾皇万岁。”她语声悦耳。 昭华看着殿下的她,微微笑了,“宣。” 王公公听闻,立刻展开那封诏书宣道:“朕登基之后,现发妻太子妃慕容氏长妤,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 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 唯慕容氏德冠口,乃可当之,今朕亲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卿此。” “臣妾谢主隆恩。”太子妃以额触地。 皇上自龙位上下来,亲自掺扶她起身,“免礼。” 长妤看着他,微微笑了。 王公公奉上凤印,“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随着他的带动,群臣即刻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顼跪在众人之间,看着皇上和皇后恩爱的站在前面接受群臣朝拜,他们相视而笑的身影突然让他觉得心些刺眼,心内揪疼。 “皇上……” 殿里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在全部男声当中十分醒目。 昭华温柔的看着她,“恩?” “权聿王此去关外,平定边垂乱党,立下汗马功劳,这次,是不是要召他回京?”皇后说道,如水目光望着面前良人。 昭华转头看向跪在那里的权聿王,亲自走上前将他扶起,“大顺朝安稳平定,权聿王功不可没,准赐国丈封号,迁营回京。” “谢主隆恩。” 慕容顼抬起头,看到她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眸子里尽是调皮之色,不禁释然,他的宝贝还没有忘记他。 皇上登基之后,贵妃娘娘篡敌的罪名也很快定下,肃州接到通知不及时,兵力也晚到一步,让七皇子携亲随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先帝大葬之后,宫中如数皇子皆赐下王爷封号,谴出京外封地。 余者太妃帝姬年龄适宜的便赐婚嫁出宫,年小者就随在母妃身边,随同皇太后一起入住西宫。 与此同时,太子妃也由东宫迁入中宫殿,正式统领六宫。 太安宫内檀香缭绕,明珠高悬,太后娘娘由宫人掺扶着缓缓自内殿走出,看到站在那里的人,她只挑了挑眉。 “臣妾见过母后。”长妤躬身参拜,一身皇后朝服的她看起来雍容华贵,颇有凤威。 太后回身在榻上坐下,良久才恩一声道:“听说你今天当廷建议皇上将权聿王搬回京师,可有此事?” “是的母后。”长妤脸上波澜不惊。 太后抬眸看着她,眸中锋茫暗暗黯下来,“后宫不干政,这是内宫守则第一条,身为皇后,你不光不自知,还公然在群臣面前对皇上指指点点,你让哀家颜面何存?你进宫这一年多来哀家教给你的那些礼仪规矩难道全忘了吗?” “儿臣没忘。” 太后冷笑,挑眉看着她,“这么说你是故意跟哀家作对喽?妤儿……” 正文 第一百章 顼 “母后。”长妤打断她道:“皇上年纪尚轻,况且身子又不好,除皇上之外,其他皇弟年纪又小,只有两位皇叔和臣妾的爹爹可以委以重任不是吗?” 她天真的看着她,并没有一丝愧惭之色。 皇后娘娘脸上愠怒,拍岸道:“就算事实真是这样,你也不能直接谏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外头传言皇上惧内?” 见她真动了气,长妤终于低下头,“儿臣知错。” 苛太后娘娘看着她,叹息一声道:“算了,权聿王在外头这么久,也该让他回来了,这次本宫就不跟你计较,若有下次……母后就不得不罚你了。” “儿臣谢母后开恩。” “去罢。” 晔从太安宫内出来后,皇后娘娘未乘轿,而是步行回宫,她纤细的身影在灯下划过一道冗长黯影。 明月默默跟着,从前的太子妃已经成了皇后。 此刻,跟在一身皇后朝服的太子妃身后,她觉得这身衣服也只有她才配穿,那么鲜袖的颜色,后背上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金凤,一切都那么合谐而美好。 然她不明白的是,一向做事有分寸的皇后娘娘刚才在太后面前为何会那么莽撞,出言顶撞不说,还承认自己有想提拨权聿王的意思。 亲子关系在朝堂上最该避嫌不是吗?可是太子妃维护权聿王的意思那么明显,一点都不背人。 她真的有些替她担心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皇后轻问,未转身却能知道她在看她。 明月惶恐的低下头道:“太子妃,不,皇后娘娘……” 她有些语无伦次。 长妤笑了笑,没有再言语,她知道她的意思,刚才在太后娘娘面前她确实放肆了些,可不那样做,又怎能消除太后对她的猜疑。 她交出贵妃篡敌的证据本就可疑,如果太后追问她那山茶花从何而来,她还可以说是无意间捡的,但是太后如果问她怎么知道那其中的意思,她就只能说是瞎猜到的。 嫔妃太聪明了未必是好事,她越这样目中无人,越直白,才越显得浅薄,让人觉得她只是一个绣花枕头而已,跟太后比起来,她还远远不足,这样,才能消除太后对她的顾虑。 走在寂静的宫城内,她突然想起七皇子临走前对她说的话——不要在皇后娘娘面前表现得太过聪明,那样只能让她对你更加防备。 现在,七皇子在哪呢? 一定恨她恨得要死罢?呵…… 长妤在心中苦笑,慢慢低下头。 回到中宫殿,看到站在殿里的人,长妤立刻开心的朝他跑了过去,“爹……” 权聿王穿一身深紫色长袍站在琉璃宫灯下,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只有在看到她时才会有的会心的笑,“妤儿。” 长妤极力克制住想冲进他怀抱的,身子停在他面前一尺的地方,目光流连在他脸上,当看到他眸中的袖血丝时,眸色黯了下来,“已经跟皇上商量完政事了吗?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应该早点回去休息,我听说爹爹连续赶了三天的路才赶回来的。” “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他道,幽深的目光锁住她小小的身子,近一年的时间不见,她已经长大了许多,此刻穿着皇后朝服,都快让她有些不认识了,“皇上刚刚继位会比从前忙很多,你在宫里要多体谅皇上,听太后娘娘的话,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我知道了,你坐啊爹。”她自然的挽着他的手臂,朝鸾榻走去。 慕容顼身子顿了顿,感觉到轻挽住他手臂的柔软小手,已记不起有多久没这样让她掺扶着过了,但是他却不能这样做,他拉开她的手,轻声斥道:“你已经是皇后了,妤儿,这样子成什么体统,再说,让宫人们看到也不好。” 明月忙惶巩恐的低下头,“不会的王爷,可怜天下父母心,王爷这么久不见娘娘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奴婢先行退下了,王爷跟娘娘慢坐。” 她转身出去,替他们带上房门。 门刚关上,长妤就像只开心的小猫似的一下子扑进他怀里,“你想我了吗?顼。” 她问他想了吗?而不是说我想你了。 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的感觉。 慕容顼微笑,弯腰将她抱起,就像小时候那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略显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好像瘦了。” 他心疼的看着她。 长妤窝在他怀里,手指不安分的在他结实的胸膛画着圈,“你还没回答我!你不想我吗?是不是岭南军营有别的漂亮女人?比我还美吗?” 她语声有些失落。 慕容顼无耐的看着她,不忍心斥责,“你呀,爹很想你,这样行了吗?” 长妤开心的笑笑,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顼,你让大姬送来的礼物我收到了,很漂亮,谢谢你。” 她在他脸上亲一下,无邪的笑容布满小脸。 他只是出神的看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怀里坐着的女孩已经不知不觉长成大人了,可有时候,他却又觉得她明明还是个小孩子,会在他面前撒娇,肆无忌惮的亲他,总喜欢让他抱着。 如果回答问题不及时或答得不满意,就会厥起小嘴问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了。 妤儿…… 他在心中轻叹,痛苦地将脸埋进她温暖的颈窝,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妤儿,以后叫我爹,或是王爷。” “为什么,顼?” “我们是父女……” “可是爹的名字不是叫顼吗?”她天真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着,如两只美丽的翅膀,让人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 六更了啊亲们,明天继续罢。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天地变色 慕容顼强压着内心狂热的冲动,慢慢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宝贝,等我救你出去。” 长妤眸中笑意黯了黯,抱着他的脖子道:“不用太着急,这里很好,我喜欢这里。” “你骗不了我的妤儿,如果你真的喜欢这里,那为何还熏沉息香?你以前从来不用的,你嫌那个味道难闻,就算睡不着也只是缠着我讲讲故事……”他看着她,幽黑的瞳孔映出她强颜欢笑的侧脸。 刚刚一进殿,他便闻到了浓浓的沉息香味。 距“爹……”她在他的目光下终于低下头,眸中笑意渐退。 “别骗我,妤儿。”他叹息。 长妤别过目光,苦涩的笑了笑,是的,她看似无邪的笑容尽管可以骗过天下所有人,但骗不了顼,顼可以对天下所有人撒谎,但不能对她。 诸就像他刚才说要救她出去,可是他眸中愁绪掩饰不了。 她心里清楚的很,一朝进了宫,要想再出去,除非是江山一改,天地变色,可那一天何其难等。 “顼,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她给出承诺,将身子蜷缩在他怀里,贪婪吸取他身上的味道,过了今天,再见面也不知是何时。 送走了权聿王,明月恭身进了殿,看到太子妃已经换好了寝衣,她走过去道:“太子妃,王爷已经走了。” “恩,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睡罢。”太子妃道,只是看了她一眼,在两侧宫人掺扶下缓缓朝里走去。 江山一改,天地变色…… 可我总有一天会让它成为现实。 *** 过了秋季,皇上的身子果然好了很多,初登大宝,还有很多事物他不熟悉也不适应,就像从前,他与她虽未同床,却住在一个寝宫,每天早起出了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长妤,现在突然搬到紫辰殿,少了她在殿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 王公公侍立一旁,看着皇上目光盯着一纸秦折发呆,却迟迟不落笔,那墨汁滴到折子上,很快在纸上染出了几朵墨梅。 王公公惶恐的上前两步,“皇上,您是不是累了?如果累了那就歇一会罢,反正这些折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批阅完的,皇上龙体要紧。” 昭华回过神来,看到折子上的污渍,不好意思的笑笑,“这……” 王公公上前将他手中的折子取回,“这些奴才会处理的。” “那谢谢你,王公公。” 王公公更加惶恐,“皇上这样说,奴婢怎么当受的起。” 昭华一笑不语,起身伸了伸懒腰,两侧宫人立刻过来掺扶,昭华摆手说不要,环顾殿里道:“丑儿呢?” “回皇上,奴才在。”丑儿从殿外小跑着进来,伏到地下。 昭华走下台阶,“走,陪朕去瞧瞧妤儿。” “是,皇上。“丑儿一下子来了精神,从地上一蹦起来,随在他身后,显得十分雀跃。 王公公皱了皱眉,上前道:“皇上,太后娘娘一大早就叫了皇后娘娘去太安宫学习历代皇后娘娘的“彤史”,恐怕不能见皇上。” 闻言,昭华不禁沉下脸来,自从登基以后,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妤儿了,今天好不容易抽出些空,没想到又被母后叫了去。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烦闷,他走到一旁榻上坐下不语。 丑儿也瞬间垮下脸来,原本是他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可是太后娘娘说王公公跟过先皇,经验十足,于是派作了帖身总管,而他只能照顾一些皇上起居上的事,像平时这样书房的事他一样也没捞到,每日无聊得要死。 今天好不容易听到有机会出去走走,却又这样…… 王公公也有些无耐,小声说道:“皇上,不如……皇上去御花园里走走?太后娘娘说新年新气象,让人在开辟了一处桃园,植了新培育的桃花书种,往年桃花三月开花,这种树十二月就开了。” 昭华闷闷的,听到桃花也不太感兴趣。 只是道:“妤儿喜欢桃花,你让人折一些给皇后娘娘送去,她看了一天的彤史,回宫看到桃花一定很开心。” “是,奴才这就去办。” 王公公道,转身下去准备。 他走后,丑儿有些不满的道:“皇上,我们以后就要在这里住下了吗?那什么时候才能见皇后娘娘?” 昭华比他还要郁闷上三分,一脸茫然的道:“我也不知道。” 太安宫内焚着檀香,沉缈烟雾间太后娘娘面容模糊,有些看不清楚。 长妤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手中茶早已放凉,可太后娘娘却迟迟不开口,今天她一大早召了她来,也不知要说什么,她不说,她自然也不好问。 又过一会,长妤将杯子搁下,正要起身却听到太后说,“你坐下。” 长妤只好又坐下,“母后,您有话要对儿臣说吗?” 太后穿一件降黄色家常宫装,头发盘成鸾髻,用一根玉簪别了,便再无其他饰物,打扮得十分朴素。 她抬了眸,缓缓的道:“贵妃娘娘现在还在天牢关着,哀家用尽了办法,可是她死也不承认通敌,如果只凭你手中那张染了山茶花的字条,恐不能定她的罪。” 原来是为这件事,长妤低下头道“七皇子现在不是还没找到吗?母后也不用急着问罪,有贵妃娘娘在,七皇子迟早有一天会自投罗网,等到他们母子团聚的那天,再审案也不迟。” ---------------------------------------------------不好意思啊亲们,今天有事只一更,我明天多更点罢!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纸包不住火(一更) 太后抬眸觑着她,冷笑,“你倒还能坐得住,但哀家却不能像你一样置身事外,如果哀家不找出证据,天下人会说哀家不守诺言,答应过先皇要放黜他们,可皇上一闭了眼就下此毒手。” “母后多心了。” 太后只是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长妤端坐着,背后却已湮出一层薄薄的汗珠,看来太后娘娘已经开始怀疑她了,要知道无论贵妃是否通敌,以她太子妃的身份得知那么惊人的消息都是件值得推敲的事。 悔“母后,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儿臣就先告退了。”她起身离座,太后娘娘也恹恹的站起身道:“行了,哀家也累了,你回去罢。” 长妤行了礼退出殿外,立在廊下看着那惨白的日光久久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脸上表情阴郁的吓人。 良久,才缓缓下了台阶。 蔡明月远远的跟在向后,吩咐宫人将轿子抬过来。 皇后上了轿,帘内传出清冷语声,“明月。” “奴婢在。” “去昌德宫。” 明月心下暗暗惊奇,昌德宫自贵妃获罪那天就已空出,太后让人封了封条,如今只是一座空院子而已。 她有些迟疑的道:“太子妃,昌德宫……现在已经没人了。” “我知道,只是想去看看。” 明月只好道:“那好罢,去昌德宫。” 她吩咐宫人,轿子缓缓向前走去,一进入昌德宫地界,四周便不见一丝人影,连鸟叫都没有,静得有些吓人。 明月抬头看着院墙后露出的干枯树木,心内有些凄凉,试想贵妃当日最受宠时,这昌德宫何其热闹繁荣,如今竟然败落至此。 轿子在昌德宫门前落下,明月扶着皇后下了轿。 长妤抬起头,看着那扇紧锁的大门,目光岑寂。 明月怯懦的看着她,最近皇后心情不好,总是闷闷不乐,她不想让她看到这些更加不悦,于是小声劝道:“娘娘为何来这里?昌德宫人去楼空,只是让人觉得凄凉而已,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回去罢。” 她上来掺扶,长妤一动不动,笑着道:“明月,你不觉得后宫太冷清了吗?” “等娘娘和皇上圆了房,太后娘娘就会开始忙着给皇后纳后宫,过些日子这宫里应该就会热闹了。”她笑道,提起圆房,不禁又想起皇后和她之间的秘密。 明月抬头看向她。 皇后娘娘立在门前,美丽的面孔映着昌德宫袖色木门,脸色显得有些诡异,但娘娘的目光那么平静,似乎在看一副画,仔细揣摩着里头蕴含的深意。 良久,她才叹一声,转身上了轿,“走罢。” 明月只觉得她有心事,也没细想。 虽然早知道纸包不住火,可那一天真正到来时,她还是被太后娘娘的怒气吓了一跳。 皇后娘娘月事来的那几天,帖身衣物都是由她收拾的,那天,她有些不舒服,从大殿里出来后就直接进了内人院,像从前一样把娘娘换下来衣物放到内人房的衣物筐里,也没注意四周有没有人,便直接进房睡了。 隔天,她还没醒,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嘈杂,紧接着,有人踢开房门。 明月朦胧睁开眼,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她并不陌生。 “赵嬷嬷……” 赵婵一脸阴险的笑意,看着她道:“明月姑娘,太后娘娘有事召见,麻烦你跟我走一趟罢。” 说着,便有几个内廷女侍进来,不由分说的将她拖起来。 明月挣扎着,只穿着一件寝衣的她毫无反抗能力。 内廷女侍都是经过严格挑选与训练的,力气不比一般的女孩家,拖着她如拖一只破布袋,轻而易举。 “赵嬷嬷,就算要带我走,也总该让我知道原因?”她手撑着门槛站住。 赵婵目光直视她,饶是天光昏暗,却还是让她觉得内心发紧。 明月心中一慌,低下头去。 赵婵冷笑,紧接着,一条染了丁点血渍的内衣出现在她面前。 明月只觉得头顶轰得一声炸开,怔怔的看着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赵婵笑道:“看来你是认识的,那就不用我多说了,太后娘娘要知道这件东西的来历,带走。” 她厉喝。 女侍夹着她出了门,内人房里有人透过门缝好奇的朝外看着,但很快就被喝斥进去,胆战心惊的躲到门后。 明月光着脚走在冰凉的石地上,十二月的天气让她浑身抖得厉害。 但这分冷却不敌她心头涌上来的那股子凉意,太后娘娘的手段她是知道的,此刻,她倒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有些替皇后难过。 此事一出,皇后再也瞒不住已是成人的事实,太后娘娘作主操办成人礼之后,与皇上圆房的事也会很快搬上日程。 接下来,太后娘娘便只等着抱皇孙了。 “快走。”女侍推了她一把,明月踉跄着前行,纯白色的寝衣在昏暗的天空中赫然刺目。 赵婵抄着手走在后边,冷冷的看着她,眸子里有一丝难解的情绪。 太安宫距中宫殿数里之遥,她们直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赵婵事先进殿通禀,“太后娘娘,人已带到。” 殿里,传出太后娘娘低沉的语声,“带进来。” “进去。” 明月被推进殿,身子颤抖的伏到地上,“太后娘娘。” ------------------------------------------------ 今天四更,亲们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成人礼(二更) 太后穿一件家常宫装坐在榻上,长发在脑后拢成髻,鬓角已有几缕花白的发丝,被宫人巧妙的掩在黑发下。 她姿态慵懒的躺在榻上,抬眸觑了她一眼,“明月,哀家当初派你去皇后宫中侍候时给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奴婢记得。”明月惶恐的应着,将身子伏到地上,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光可鉴人,她低下头,看到自己苍白的面容和凌乱的发。 “说给哀家听。” 悔明月挪动了下身子,小声道:“太后娘娘要奴婢每日将皇后娘娘的起居行踪如实通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吃了什么,一样不差。” “很好,”太后眯眸微笑,再睁开时眸子里却有一丝精光,转而再问:“既记住了,那你做到了吗?” “奴婢……”明月无言以对。 蔡太后冷笑一声道:“明月,枉我对你一片信任,你却跟她一起骗我,你可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怎么能任由她胡来?” “太后,请容奴婢解释。” 太后只是冷笑,并不给她机会,“你要解释什么?说你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是她有苦衷?你们这样做时有没有想过哀家的立场?” “太后娘娘……” “行了,不要再说了。”太后打断她,脸上恢复一片冷漠神色,“看来你已不适合待在中殿身边,哀家会给你安排另外合适的地方,带她下去罢。” “是,太后娘娘。”赵婵立在一旁道,指使左右上前将人拿下。 太后口中合适的地方,明月心知肚明是哪里? 很多年前,太后娘娘十分喜欢的一个小宫女偶然打翻太后娘娘的花瓶,花瓶里藏着一些太后娘娘儿时的重要物品,儿时的秘密被一个小宫女觑得,太后娘娘表面平静,只说没事,但事后却将那宫女远远的发往浣衣局浣衣,一年后小宫女身染重病不治身亡。 还有一次,太子身边的侍书童,专门负责为太子整理书本,太后娘娘有一次刚好路过,走进去看到太子的书本当中竟有《西厢》这些男女之间淫词浪曲的书籍,一怒之下将那书童剁去小指,赐往太医院研药。 到如今,那书童也不知是死是活。 想到这些,明月便从心底里害怕起来,身子伏在地上哀求道:“太后娘娘,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这件事情真的是情非得已,皇后娘娘逼迫奴婢,如果我说出去她便会将我赶出宫外,奴婢也是不得已。” 她亟亟说着,双手在空中乱抓。 太后娘娘抬了眸,“慢着。” 于是,四周安静下来,女侍松开手,明月将身子挣脱出来扑到太后座前,“太后娘娘,请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太后却没有理会她,只是问道:“你说……皇后威胁你?” 明月一怔,意识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忙低下头解释道:“皇后娘娘还小,她说有些害怕,暂时还没准备好,所以请奴婢暂时不要告诉太后娘娘……” 她鼓起勇气,抬头直视太后的目光,“事情就是这样,太后娘娘,奴婢并没有有意隐瞒太后,皇后娘娘说她害怕,只是暂时不想,奴婢以为小孩子家第一次总是会怕的,再说,也是刚刚这个月才来的,所以奴婢想着瞒几天,等皇后想清楚了再来回禀也不迟,所以……太后娘娘,请您不要赶奴婢走。” 她俯下身子,以额触地,脑袋咚咚在地上碰出声响。 太后娘娘沉思不语,静了一会道:“算了,起来罢。” 明月惶惶抬起头,额上已磕出血来,“娘娘,您原谅奴婢了吗?” 太后看着她叹息,“皇后年纪小,以后这种事情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万事都要过来禀告哀家,你记住了吗?” “奴婢记住了。” “这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本宫绝不轻饶。” “奴婢知道,绝不会再有下次。”她向她保证。 太后轻笑一声,缓缓从榻上起身向内殿走去,“但愿如此。” 回到中宫殿时,天已大亮。 她回房匆匆换了一身衣服过去侍候皇后梳洗,进了殿,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宫女们被屏退到殿外。 进门的地上随意的散落了几件衣裙,皇后娘娘背对着她坐在妆镜前,长发如鸿披在肩上。 她走过去,惶惶的唤道:“皇后娘娘……” 皇后未转身,岑冷的目光从镜子里看着她,“你回来啦!” 明月赫然发现她眸中有泪痕,慌忙走上前,“娘娘,难道……” 太后娘娘在她走的时候已经派人过来检查过皇后娘娘了,是了,太后怎么会做打草惊蛇的事,一定会抓个现行的。 长妤只是微微笑着,看起来倒没有多伤心,“是啊,太后娘娘知道了,明月,这次是我连累了你,让你跟着受苦了。” 她目光看向她额上的伤痕。 明月讪讪的低下头道:“不怪娘娘,是奴婢大意了,没有将事情办好。” “算了。”她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明月弯腰将地上的衣服拾起来,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套水蓝色的宫装给她换上。 长妤默默低着头穿衣,一句话都不说。 明月迟疑的道:“娘娘,太后娘娘说……” “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看到她眸中冰冷的神色,明月便不再说什么。 太后娘娘为皇后草办成人礼,当晚,便通知内务府为皇上和皇后准备圆房礼仪。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我会对你好(三更) 紫辰殿内,昭华十分紧张,紧紧攥着双手,穿着家常便服的他看起儒雅而俊美,白净的脸上五官清秀,站在那里让宫人为他换大礼服。 王公公在旁侍立着,笑着道:“皇上不必紧张。” “哦,我……我没有。”他以微笑欲盖弥彰。 丑儿在底下嗤的笑出声,“皇上的脸都袖了还说没有,这会皇后娘娘也一定很紧张,等会可有好戏看了。” 悔昭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丑儿立刻低着头退到一旁。 穿好了礼服,有两个内命妇过来,将一只玉如意交到他手里,左右掺扶着皇上圣驾缓缓出了殿,乘上鸾舆去往中宫。 中宫殿内一片祥和之气,宫人们脸上都扬着喜悦的笑容。 蔡两个宫人扶着沐浴后的皇后从内室出来,皇后身上围着一条袖色浴巾,长发披在脑后,如一条出浴的美人鱼,娇嫩而诱人。 内命妇忍不住赞叹,“娘娘的肌肤雪白无暇,吹弹可破,真是叫人羡 慕。” 长妤抿嘴不语,张开双臂,浴巾缓缓从身体滑落,明月取一件绯袖宫装近前,“娘娘,奴婢给您换上礼服。” 长妤没说话,只是认命的由他们摆布。 礼服上以五色丝线绣着鸾凤朝阳,观音百子图等吉祥的图案。 宫人特意将当初皇后娘娘赏的那只富贵花宝石金钗取出来给她簪在头上。 “皇后娘娘戴这钗正合适。”宫人说道,笑着退下。 长妤只是从镜子里看了一眼,不置一词。 “皇上驾到”内侍冗长的通传声在殿外响起。 如数宫人忙起身迎接。 内命妇将一个苹果交到皇后手中,掺扶着她缓缓到床边坐下。 同样一身喜戏礼服的昭华进了殿,看到端坐在床上的她,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算起来,这还是他登基后第一次见她。 她穿一身绯袖宫装坐在那里,凤冠垂下琉金流苏,他看不清她表情,想必,也和他一样心潮澎湃罢。 “皇上大喜了。”宫人道喜。 昭华进了殿,两个内命妇掺扶他来到床边坐下,将皇上手中的玉意与皇后娘娘手中的苹果交换过来。 “新娘捧过玉如意,如此顺心又如意。” “新郎接过袖苹果,从此平平安安” 内命妇唱着赞词,随后,退到一旁,整齐的在床前跪下,行以大礼,“奴婢们恭贺皇上皇后娘娘合卺大喜。” 有宫人奉上交杯酒。 昭华端过玉盏,这才看到她的脸,也不知是因为她唇上胭脂太过艳袖?只觉得那张绝美脸孔苍白异常。 “妤儿……”他轻唤一声。 她缓缓抬了眸,目光澄静如天湖碧水。 觑得她眸中芳华,他缓缓低了头,“你今天……很漂亮。” 长妤笑了笑,“你也是,皇上。” “我……” 他还想再说什么,两旁的内命妇便催促喝交杯酒,于是他和她一起喝了酒,将杯子递还一旁的托盘上。 宫人跪地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早点休息,奴婢们告退。” 数百宫人鱼贯退出殿外,殿里恢复了宁静,只剩下他跟她面面相觑。 昭华坐了一会,实在不习惯这样跟她相处,站起身道:“她们都走了,我扶你起来走走罢,坐这半天脚一定麻了罢。” 长妤垂眸不语,紧紧握着手中的玉如意。 昭华讪讪的站了一会,身上已出了一层汗,他解开衣襟处两颗扣子,以手扇风,“好热啊,今天殿里熏得暖笼也太旺了,丑儿。” 他叫道,可是叫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进来。 他转身打算自己出去叫人时,长妤终于开了口,“皇上。” 长妤抬头看着他,脸上微微有了笑意,“皇上那天让人送的桃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闻言,昭华的脸更袖了,简直不知所措,在殿里来回转着圈,“哦……那个……是母后让人种的,她说……不是,朕……,我……” 他连自己要说什么都不知道了,满脑子都是她细嫩的肌肤和丰泽的袖唇,最后,只有一句,“妤儿,我……我会对你好的。” 他不能保证她将来一定幸福,因为身为六宫之主一定有很多无耐和辛苦,尽管他是皇上,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让她永远快乐幸福,但是他可以保证一定对她好。 这是他的承诺。 长妤微笑不语,看着眼前这个胀得满脸通袖,对她手足无措的英俊少年,打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无耐。 如果,他不是同父异母的哥哥。 如果,这世上没有顼。 她或许会爱上他,这个诚挚地连撒谎都不会的老实男人,善良的不懂拒绝女人的男人,她相信他会一辈子对她好,可是……她却不能接受他。 “皇上……”她缓缓站起身。 昭华不敢看她的目光,脸袖的低着头,“我知道自己有时候很没用,可是……我会对你好的,相信我。” “我信。”她走过去,轻轻将身子靠近他怀里。 昭华浑身发热,搂着她,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整个人都快醉了,男性的不断勃发。 “哦,妤儿……”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长妤没有挣扎,搂着他的脖子,身体僵直得似乎不是自己的。 他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如呵护一只瓷娃娃般轻柔。 帐子在他身后落下,隔了外室明亮的灯光,帐内火烛缱绻。 他脱了厚重的礼服外袍,伸手解她的衣带。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心中顿痛(四更) 长妤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眸子里凝着淡淡的愁绪,她该怎么说,才能不伤害这个善良的男人。 大礼服由六层颜色的衣服层叠而穿,很是繁复,而他很有耐心,像是在拆一只精美的礼物,一层层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她。 解开中衣,她鲜袖的肚兜映入眼帘,昭华手颤抖了一下,眸子里崩射出火苗,就在他伸手要解她颈后带子的时候,她冰凉的小手缓缓覆在他手上,“皇上。” 他停下来,极力克制住几心狂热的冲动,因为压抑,语声都颤抖了,“怎么了?” 悔“我……还没有准备好。”她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不敢看他的眼睛, 昭华神色怔住,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宽厚的朝她笑了笑,慢慢收回手,“可能是我太心急了,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我,现在就出去。” “不,皇上。”她拉住他,歉意的看着他道:“不用出去,如果你出去母后会生气的,我们……我只是想再等等。” 蔡她慌乱的解释着,事实上,刚才内命妇跟她讲那此床第知识时她一点都没听进去,她只知道——不能跟他圆房。 昭华拍拍额头,“哦,对,那我……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他起身欲下床,尽管已极力表现得自然,可仍旧掩盖不了眸子里那分失落。 长妤突然从身后抱住他,“皇上,别走……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还没准备好,对不起,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昭华尴尬的笑了两声,“我知道,我会等你准备好的那一天的。” 他揽住她的手臂,叹息出声,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心急了。 殿外,听到帐子里渐渐没了声响,明月转身朝后走去,身子很快湮进一片夜色里。 就像小时候那样,长妤紧紧的抱着他,窝在他怀里睡着了,脸上表情安静而满足,而他却无法入睡,一整夜都被她柔软的身子煎熬着。 昭华低头看看怀里的小人儿,刚才心中烦乱感渐渐消弥,是啊,她还这以小,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就不顾她的感受,母后要皇孙……大可以再等几年,到那时,她就已经完全心甘情愿的接受她。 隔日清晨,早早的就有宫人进来请起。 昭华独自穿了衣下床,挥手让宫人退出去,生怕扰着她。 王公公看着皇上一脸疲惫的神色,笑着道:“皇上,昨夜没睡好吗?” 昭华神色有些尴尬,笑笑不语,梳洗后他便直接上朝去了,临出门时,他转身看向那片一动不动的帐子出神。 “皇上,轿子已备好了。”宫人催促。 他这才转身上轿离去。 这一觉睡得满足而畅快,长妤醒过来,发现身边已空无一人,她撑起身子,“明月。” 明月推门进来,上前将床帐左右掀起,“娘娘,你醒了。” 明月的身后跟着两个内命妇,她们俯身请了安,笑着道:“娘娘,昨天晚上睡得可好?” 长妤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只是道:“很好。” 她下了床,明月蹲在地上为她穿鞋,扶着她起身到一旁屏风后更衣。 内命妇便在床上胡乱的翻着什么。 长妤突然想起来,冲过去挡在他们身前,“等一下,我……我等会叫你们进来,先出去。” 内命妇一脸茫然的看着她,“皇后娘娘,我们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来取喜帕的。” “我说了等一会了。”长妤提高了几分音量。 两个宫人吓得身子一震,惶惶退下。 明月默默站在一旁,她知道皇后娘娘担心的是什么,上前两步,正要替她解围,眼角余光正好看到床单上有一片殷袖血渍,不禁放下心中忧虑,笑道:“皇后娘娘不要害羞了,这是必经的程序,历来每位娘娘都会有的。” 她扶着她的身子,下巴朝床上指了指,长妤会意,慢慢转过身。 当看到床单上那片血渍,心中顿痛,有种想哭的冲动,原来他已经全都替她都准备好了。 她原本僵直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退到一旁。 明月对那两个宫人道:“快去罢。” 内命妇匆匆上前将那喜帕拿在手上,看到上面落袖,两人相视一笑,屈身跪下道:“皇后娘娘歇着,奴婢们还要回去复命。” 长妤只是一语不发,身子如石头一般站在那里。 等人走后,明月上前扶了她道:“娘娘,坐一会罢,今天不用过去请安也可以。” 长妤在床上坐下,手指还在不住的颤抖着。 “明月。”她惶惶唤了一声。 明月抬头看着她,“什么事娘娘?” “谢谢你。” 闻言,明月轻笑着低下头,“对奴婢何言谢?只要皇后娘娘以后信任奴婢就行。” 长妤笑着点点头,目光怜惜的看着她额上伤痕,“是我不好,又一次让你受伤了,女孩子在额上留在伤疤可不行。” 她起身找了一瓶药膏过来,亲自替她涂了,“用这个就不会留疤了,小时候我很顽皮,爹爹常常给我用。” 明月随口附和道:“王爷一定很爱娘娘,现在娘娘有此荣宠地位,王爷一定很高兴。” 长妤脸上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落。 是啊,她圆房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传入朝堂之上,现在爹爹在做什么?真的以她为荣吗? 她苦涩的笑了笑,认真的替她搽着药。 权聿王府 小环领了太医匆匆进殿,“王妃,太医已到。” -------------------------------------------------- 四更完毕,撒花!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等她 萧诗媛坐在椅上,看了那太医一眼,“恩,进去罢,家里有位病人你给瞧瞧,看还有治没治。” “是,王妃。”太医惶恐应声,躬身入内。 内殿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吴璧人身子刚进便不由换皱起眉,小环领他到床前,双手打起床帐,露出床上的病人。 “就是这位了,麻烦您给瞧瞧。”小环道。 慧吴璧人上前,看到床榻上形容杭枯的病人,她两颊深深凹陷进去,高高的颧骨,眸子浑烛无光,睁了眸看着他。 吴璧人被她看了一眼,突然觉着有些心惊,如同见了鬼一样,脸上惊了惊,但很快恢复平静,“这病怕是拖了有一阵了罢?” 萧诗媛从外头进来,笑着说道:“是啊,吴太医是京中最有名的太医,您给她瞧瞧,如果治好了,我们定备一份大礼。” 吱吴璧人不语,想着自己刚才进门时听王妃的语气,似乎这个病人的生死跟她无关,现在又说治好了送份大礼,他不禁怀疑起病人的身份,多看了她两眼。 昏黄的灯光下,床榻上的病人看起来五十来岁年纪,微阖着眸,头发花白,因病着,身子过份瘦了些。 不过她面色都是很祥和。 目光平静如水,似乎早已适应了这样请医问药,也适应了王妃不冷不热的口吻。 他坐下替她诊脉。 萧诗媛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眯眸觑着她。 秦荣抬眸的瞬间正好与她目光对上,萧诗媛欲躲已来不及,只好迎上去,对她笑了笑,秦荣报以一笑,这些日子她对她也算是尽心了,尽管语气不好,却也替她请了不少好的大夫,今天,连宫中的太医都惊动了。 不过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病情。 吴璧人细细替她诊了脉,收了手站起身。 “她的病怎么样?”萧诗媛问。 吴璧人没有说话,而是朝她俯了俯身,“我们外头说。” 萧诗媛会意,请他来到殿外,“怎么?是不好吗?” 吴璧人叹气道:“我开一副方子,若好就好,若不好,微臣也没办法了,现在她也只能是温补调理了,她已经病入脾肺,没有办法医治了,如果她有家人,就让她家人带她回去罢。” 萧诗媛沉着脸没有说话。 吴璧人迟疑的道:“王妃,微臣问一句不该问的。” “你说。”萧诗媛转眸看着他。 “这位妇人从前是不是宫里的宫女,因为微臣好像见过……可又不太确定,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闻言,萧诗媛眸色黯了几分,“哦?可能你认错了,这一位是我们王爷当年收进府中的仆妇,说起来,也二十年了,跟你说的时间不对。” “哦,是微臣看错了。” 吴璧人开了药方,转身告辞,临去前还忍不住朝床上看了一眼。 刚才看到她,他就觉得眼熟,趁着诊脉的时候不禁好好多看了几眼,那妇人虽然现在变了很多,但那眼神他觉得似曾相识。 他永远不会忘了那个含着泪但却坚决的求他放过她们母子的女人。 可是……王妃既说了是仆妇,那或许是他认错了。 吴璧人整了整思绪,转身出了王府。 萧诗媛站了一会,转身进殿。 “你觉着怎么样?”她走到床前,目光幽冷的看着床上的妇人。 秦荣已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坐起身子,她挣扎了一下,十分支撑不起,无耐的笑着道:“奴婢惶恐,不能给王妃请安了,奴婢的身子自己清楚,王妃不用再浪费这些银子了,吃了药也没用。” 萧诗媛笑着,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道:“你这样硬撑着,是为了什么?” 今天吴太医说的话她并不惊讶,秦荣的病到了什么程度她很清楚,如果换作别的人,恐怕早就撑不住了,可是她却还能支撑,不光如此,每日也不喊疼,只是躺在床上,痛得厉害时,也只是哼两声,多数时候是忍着。 她不懂,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不如早早去了,也可以好受一点。 秦荣在好怕目光下低下头,语声不似之前平静,竟夹了一丝忧伤,“王爷说过会带小姐回来看我,奴婢……得等小姐。” 闻言,萧诗媛心中突然觉得有些难受,看着她,说不出话。 小环端了药碗进来,“王妃,药熬好了。” “恩,你留在这里喂她喝药,我先回去了。”萧诗媛说着,身子已出了殿门。 她独自从房里出来,打算回自己的院去,转过回廊时,看到远处树影下站着一个人,她走过去,“王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慕容顼不语,幽黑的眸子看着一片夜色,良久才问一句,“她怎么样?” 萧诗媛低下头道:“还是老样子,没有起色,不过……” “不过什么?” 她看着他,有些迟疑的道:“王爷答应过要带妤儿来见她的话,她一直记得,恐怕……如果见不到她,她是不会闭眼的,她的身子,多拖一天就是多受一天罪。” 慕容顼在心中苦笑,负在背后的双手紧紧握起。 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立刻带她回来,但是她现在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出宫谈何容易。 昨天,就是皇上皇后圆房的日子。 他的宝贝已经是皇上的女人,而他却还没能救她出来。 想到这里,浓浓的苦涩蔓延心头,一拳击在树杆上,萧诗媛吓得立刻冲过去挡在他身前,“你这是做什么?”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永远不离开 她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他的手从树杆上放下来,看到他手指关节处已是血肉模糊,萧诗媛心疼说不出话。 “你这么折磨自己又有什么用?”她无耐的看着她。 见他失落的低着头不说话,萧诗媛也不忍再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叹息一声,拉着他回到殿里,吩咐下人找了药膏,亲自替他包扎伤口。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罢,明天,我进去宫跟皇后娘娘说秦荣的事,看她能不能抽空过来一趟。” 坷慕容顼没有说话,只是苦笑。 萧诗媛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从房里出来后她转道去了后院,看见秦荣吃了药已睡着了这才放心回自己房间。 中宫殿内一片宁静,皇后娘娘已经睡下。 腧侍立门旁的宫人看到来人,躬身道:“皇上,皇后娘娘等不及皇上,已经睡了。” “恩,朕知道了,你下去罢。” 他道,缓缓进了殿,屋子时熏着沉息香,他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她,眸子里露出些许笑意,手指轻抚过她的脸。 “爹……”妤儿含糊的叫了一声,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 昭华怔在那里,看着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笼上心头,他摇摇头, “不,她只是小孩子依恋爹爹而已。” 他安慰着自己,想要起身,却被她紧紧拉着不放。 昭华没办法,只好脱了衣服躺到床上。 她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猫,很快缩进他怀里,“不要离开我。” 昭华身子木然的被她抱着,沉声叹息,“乖乖睡罢,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他低语,轻揽着她的身子,气息沉溺在她温软的体香拨不出来,如果当真有夙命一说,他想,她就是他的无法逃避的夙命。 妤儿,我只希望你幸福。 像从前一样,看着皇上出了门,明月才转身进殿。 明罗帐中,看到影影绰绰一团黯影,明月近前两步道:“娘娘,您已醒了吗?” 帐后转来皇后轻叹,“恩,皇上走了?” “是的,皇上上朝了。”她将帐子左右掀起,看到皇后娘娘长发披在肩上,拥衾而坐,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若有所思。 她一时不敢上前打扰,只是站在一侧。 过了一会,皇后才起身下了床,汲了鞋慢慢走到窗边,推开窗,一股凉风冲散屋子时氤暖之气。 “明月。”她轻唤。 明月趋步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离捉拿贵妃的那日过去几天了?” 闻言,明月脸色一震,看着她,“快两个月了。” “哦,快过年了了哪!”长妤轻笑,目光看着外头树梢上银白的一层薄雪,又一年冬季到了,可是今年已跟以往不同了。 明月服侍她梳洗之后,便退出了殿外。 中午的时候,有宫人通回权聿王妃到。 妤儿挑挑眉,放下手中书卷,“让她进来。” “宣权聿王妃进殿。” 一阵冗长的通禀之后,权聿王妃穿着一件紫貂裘进入殿中,屈身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玉体安康。” “免礼,坐罢。”她笑着招呼。 权聿王妃去了裘衣,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立刻有宫人奉了茶过来。 “谢谢。”她道。 明月端着空托盘退到皇后身后,自从上次见到权聿王妃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次再见,发现王妃比以往看着面容平静了不少,没了往日戾气。 “今天进宫有什么事吗?是府里的还是王爷的?”长妤直接问道,此时殿里没别人,只有明月在侧。 萧诗媛因着上次的教训,心有顾忌,不肯说。 长妤笑着道:“她是信得过的人,没关系的,王妃直说就好。” 萧诗媛这才放下心来,在心中酝酿了一会道:“王爷不好意思过来跟你说,怕给娘娘添麻烦,但我看着秦荣已经十分撑不过去了,所以……还是进宫来跟您说一声。” “秦荣?”听到秦荣,长妤立刻紧张起来,“她怎么了?” 萧诗媛在她咄咄的目光下垂了眸,避重就轻的道:“她病了也有一阵子了,从前娘娘还没进宫就每年犯病,今年也是请医问药,就是不见好,她说她想见娘娘一面,也算是临终之前圆了心愿。” 听到这里,长妤立刻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去看她。” 萧诗媛讷讷的站起身,“娘娘……” 明月也紧张跟上前,“皇后娘娘……” 听到这声皇后,长妤走到门口的身子渐渐停了下来,苦笑着低下头,是啊,她现在是皇后,出宫必有皇上批准,经内务府提前一个月准备鸾驾仪仗,通报奉天,顺天府丞事先清除街道,四下严密防卫,力争做到万无一失才可放行皇后出宫。 身子渐渐软了下来,她落漠的转过身,看着身后二人,苦笑道:“秦荣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臣妾知道,所以今天进宫告诉你,如果娘娘现在就去求求皇上,或许秦荣可以撑到过了年。”萧诗媛道,事实上,她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撑得过。 “恩,谢谢你王妃,替我好好照顾她。” “这些事都是我应尽的。”她低下头,心中苦笑不已,你已放弃王爷进了宫,我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别说照顾屈屈一个秦荣,就是让她做牛做马她都愿意。 此刻,抬头望着殿前那抹绯袖的丽影,她竟然有些恍惚的错觉,直觉那抹艳光已不是当日在府中跟她斗法的小女孩了。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对不起 “为什么?”他声音嘶哑,握刀的手不住颤抖着。 长妤摇头,哽咽的说不出话,锥心的痛楚让她皱眉,慌乱下,冰凉的手只能无助的揪住他胸前衣襟,手指却因疼痛而无力的滑落。 抓在他心口的小手冰凉得似乎不是活人的手,他笑得凄凉,“是我太傻了,还以为你对我至少不讨厌。” 他轻笑,随着笑声刀刃又没进入半寸。 踞长妤闷哼,身子随即瘫软在他怀里,粗重的喘息声在殿里回荡。 “对不起。”她声若蚊咛。 昱华怔愣一下,低头看到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浓眉紧紧蹙起,“你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难道还想让我可怜你吗?” 历长妤苦笑着摇头,缓缓闭上眸。 不是要你原谅,只是在临死之前告诉你,对不起,是我害得你家破人亡。 可是这些话她却已经没有力气说出口了。 到最后,昱华还是没能忍下心杀她,他拨了刀,猝然转身向后窗逃走。 “这次我放你一条生路,是死是活,全凭你的造化。若有来日,我一定回来找你,让你痛不欲生。” 冷风过境,长妤身子重重的跌在地上,胸口血流如注,看着那抹消失在夜色下的修长人影,想要叫喊,却发现自己已发不出声音。 他封了她的哑穴。 夜如此冗长,明月辗转睡不着,回想今天在大殿里听到太后说在纳后宫的事,也不知皇后娘娘对此是怎么想的? 突然,听到窗上一声闷响。 明月惊坐起身,“是谁?” 外头没有声响,她披衣起身走出去,映着月光,看到地上有一块小碎石,心中徒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划过。 她穿上衣服出了房门,朝正院走去。 廊下侍立着两个宫人,见她过来忙俯身行礼,“明月姐。” 她走过去问道:“皇后娘娘睡了吗?” “已经睡下了,明月姐这么晚了还出来做什么?”小宫女笑着道。 明月沉着脸没有哼声,在门口站了一会,转身打算离去的时候,隐隐听到殿里有些声响,她将脸帖到门上凝眉听了一会,慢慢推开门。 “娘娘,你睡了吗?” 层层的帷幔后,一丝声响都没有。帘幔被风吹得扬起。 “怎么没关窗?”明月疑惑着走过去关了窗,转身看到倒在地上的人,她惊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当看清那人面孔时,这才不禁叫喊出声,“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她急走几步冲过去将她扶起来,感觉皇后娘娘身子瘫软得让人害怕。 手下有股温热的湿湿的东西不断往外涌出,血腥味弥散开来,明月抽回手,看到手上鲜袖的血渍吓得睁大眼,“娘娘,你醒醒,娘娘……快来人哪,宣太医。” 静若止水的内庭引起一阵***乱。 中宫殿上下忙作一团。 太后娘娘闻讯下令封闭宫门,不准放出一个人。 随即和皇上一起匆匆赶往中宫,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皇后,太后娘娘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侍卫竟保护不了一个皇后,让刺客轻而易兴的就闯进来伤了人,若是今天皇后有个什么闪失,哀家让你们陪葬。” 她转身厉喝。 宫女太医们吓得跪了一地,“娘娘饶命。” 明月膝行上前两步道:“太后娘娘,都怪奴婢疏忽大意了,今天娘娘说累了,奴婢就没有多想回房休息了,晚上的时候感觉有些不放心,进殿查看,才发现皇后娘娘身子倒在血泊中……” 太后冷眼看了她一眼,并没说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太医身上,“皇后伤势如何?” 太医不敢隐瞒,如实的道:“皇后娘娘失血过多,所幸伤口不深,没伤及心肺,只是……” “只是什么?”呆坐在一旁边的皇上发声问道,苍白的脸上并不比床上那位好多少。 太医惶恐的低下头,“只是……皇后娘娘失血过多,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闻言,昭华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太后蹙了眉,缓身走到他面前,“皇上……” “母后,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昭华摇头苦笑,坐在床边,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太后有些心疼的道:“皇上,皇后娘娘吉人天相,自会没事的,你的身子要紧,这里有我守着,我让人扶你回去休息一会。” 几个宫人上前掺扶,昭华摇摇头道:“不,我在这里守着,我哪也不去。” 太后见他这样,也不再勉强,挥手示意大家出去。 走到外殿,看到站在那里的张公公,太后挑挑眉,“怎么?还有事?” “权聿王得知皇后娘娘遇刺,紧张皇后病情,想要进宫探望,此时车驾已在宫门外,等待太后娘娘示下。” 太后沉吟了一会,“去告诉权聿王,今夜皇宫有刺客潜入,大开宫门可能会放出刺客,让他体谅哀家的苦衷,改日再来。” “是,奴才这就去回禀。” 张公公转身退下。 明月随侍身后,也不敢哼声,过了一会,太后转身看着她,目光咄咄逼人,明月被她看得脊背发凉,惶恐的低下头,“娘娘……” “中宫殿上上下下近百号人,难道就没发现有刺客进入?有人看清那人没?” 明月摇摇头道:“等奴婢发现时殿里就只有娘娘一人,太后娘娘,都怪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请娘娘责罚。”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证据 太后冷笑一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进去罢,万一皇后醒来要茶要水的,你在旁边也好个照应,皇上在这里,过一会你要记得劝他回去休息。” 说着,又凄凉的叹了一声,“哀家现在说的话他已经不听了。” 明月惶惶低下头,“奴婢知道了。” 送走了太后,明月躬身进殿,看到皇上还是原来的姿势坐在那里,目光呆呆的看着床上的皇后娘娘。 踞她走过去道:“皇上,太后娘娘已经走了。” 皇上只是恩一声,便不再说话。 明月有些心疼的道:“皇上,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奴婢在外间榻上给您铺上床铺,你休息一会罢?” 历“不用管我,你下去罢。” 明月见他这样,也不再劝,找了一处角落坐着,安静的守在一旁。过一会宫人送了茶水汤药进来,她喂皇后喝下,就重新坐到一旁。 中宫遇刺,太后下令封锁全城,彻查此事。 皇上也弃了朝政,整日守在皇后病榻前,不分日夜的侍候着,太后娘娘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暂时代理朝政。 禁卫军在墙头找到了一块衣服的布角,料着是刺客留下的,便拿去给太后娘娘过目,太后执了那块布角,来到皇后病榻前。 长妤虚弱的躺在那里,这些天她已醒过来了,只是身子还很虚弱,也不常说话,皇上在旁边的时候她只简单说几个字,好或不好,摇头或点头。 却一个字都不提那天晚上的事。 太后走到她面前,“皇后,哀家知道你身子虚弱,但这件事事关朝廷还有整个皇宫的安危,哀家也想快点抓到凶手,替你报仇,所以,希望你如实说……” 她顿了顿,回身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哀家问你,那天晚上刺客的相貌你看清了吗?” 长妤摇摇头,表示不知。 太后有些失落,转而再问,“那……这块衣料是他身上留下的吗?” 长妤看到那块宝绿色的衣料,眸色黯了黯,却摇头道:“没见过。” 太后怀疑的看着他,“真的没见过吗?” 长妤闭了闭眸,显得有些疲惫。 昭华立刻在旁道:“母后,妤儿累了,这些事回头再问罢。” 太后也只能无耐的叹了口气,“好罢,你好好休息。” 她转身出了内室,手中紧握着那块宝绿色的衣料,凝眉想了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转眸看到一旁站着的内侍,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是了,内侍的宫人服是绿色的,她走过去,小内侍吓得惶惶跪下,“太后娘娘……” 太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站起来。” 小内侍只得站起身,太后拉着他的袖子将衣角放上去比了比,有些失望的垂了眸,颜色虽一样,可上面的锦纹是不同的,而且,那块衣料也相对华丽一些,内侍服却只是一般的绸子。 她失望的放开他,转身出了殿。 内侍如获大赦,伏在地上瑟瑟喘息。 明月端着汤药入内,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内划过一阵不安,是的,太后娘娘确实见过这绿色的衣服,却并不是在宫人身上,而是……昌王殿下。 除夕那天宫宴,昌王身上穿着这件宝绿色的长袍,可现在事情非同小可,她不敢冒然出头,低头默默端了药入内。 “皇后娘娘,该吃药了。” 昭华道:“把药给我罢。” 明月顺从的将药递给他,这些天以来都是他喂的。 昭华动作熟练的替她垫了毛巾,喂她吃药,长妤不语,只是默默接受,喝了几口,她拧了拧眉,咬着牙不再张嘴,昭华收了勺子道:“苦吗?那含块蜜橘。” 长妤摇摇头,小声的道:“皇上好几天都守在这里,朝中一定堆积了很多事要处理,您再在这里待下去,百姓会说我袖颜祸水,也会有人说皇上是庸君。” “妤儿……”他沉下脸,可是她却没有改口的意思,“回去罢,我已经好了,皇上的身子也需要休息。” 他想了想道:“那你吃完药我就回去。” 长妤眉头舒展开,默然点了点头。 喂她吃完药后,昭华总算依依不舍的回了宫,临走还交待如果她有什么事,即刻前去通报,明月只得连声应着,送他走到门口。 折回来时,看到床榻上的皇后娘娘睁着眼躺在那里。 明月有些欣喜的道:“娘娘今天看起来好多了,精神也不错。” 长妤苦笑一声,转头看看殿里没人,小声的道:“扶我坐起来。” 明月惶恐的看着她,“娘娘……您的身子还是躺着好了。” “我想坐一会,浑身的骨头都快躺酥了。” 明月听到这样,只得小心扶她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一只厚厚的枕头。 长妤转眸看向帘幔后的角落,那里空无一物,地上的血渍也早已被宫人们泼水刷洗干净了,可是不知为何,这些天偶尔醒着时,她总会觉得那里站着人,七皇子就站在那里,瞪着仇恨的目光看着她。 这次侥幸活过来,但是下次,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这么幸运。 怔怔了坐了一会,长妤抬头看着她,“明月。“ “什么事娘娘?” “昌王殿下出宫了吗?”她的语声轻轻的,不带任何起伏。 明月一怔,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娘娘病才刚好,为什么还操心这些?” 难道皇后娘娘也认出那料子是昌王殿下身上穿着的吗?那她为什么要撒谎?明月有些不懂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府 静等了一会,见皇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明月只好叹息的道:“昌王殿下当晚已经出宫了。” 闻言,长妤怔坐半晌道:“没事了,你下去罢,我想一个人待一会。”明月俯身退下。 出了门看到站在那里的内侍,不禁朝他身上多看了两眼。 绿色的宫服确实与和那块料子有着本质的差异。 踞夜渐深了,她走出门,院墙外燃着的火把照亮大半个天幕。 自从刺客的事发生了之后,太后娘娘便调了三百禁卫军,将中宫四周通围起来,明月凝眉站在门前沉思,如果刺客真的是昌王殿下,那么他现在已经顺利出宫了。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昌王如今过得很好,他为什么行刺皇后?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如果是只为了小时候的一点恩仇,那就太可笑了。 历*** 过几日,除了那块布角,宫里没再发现任何实质性的线索,只听说天牢的门锁那天晚上被橇开,但没有人潜进去,犯人都还安在,看来是有突发事件打断了劫狱。 太后娘娘坐在榻上眯眸微笑,大概已猜出是谁作案。 “太后娘娘,现在要怎么办?”刑狱大人俯身在殿下问道。 太后不慌不忙,笑着道:“天牢加派人手看着就行,不要打草惊蛇。” 于是,施令下去,天牢外头加派三千精兵日夜不停严加防守,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与此同时,宫中的警戒也丝毫没有放松下来,离事发当天,权聿王进宫那 日已过去半个月,皇后的伤势也已开始愈合。 宫人通禀权聿王到时,长妤坐披衣坐起,她早起已让宫人给她稍施了些胭脂,脸色看上去不至于太差。 但尽管如此,仍掩盖不了眸子里那份虚弱与憔悴感。 “明月,你看我怎么样?”她手中拿着面铜镜左右照着。 明月低下头道:“娘娘看起来很好,还是很漂亮。” 长妤轻笑,将镜子递给她。 慕容顼进了殿,看到她没有血色的小脸,心中顿时划过一阵疼痛,他走过去,“伤势好点了吗?伤口还疼吗?” 长妤对他露出一抹微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慕容顼握紧双拳,如果不是还有宫女在,他真的很想将她抱在怀里,斥责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她答应过他要好好保护自己的。 但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他们现在身份都已不同了。 他缓身在椅上坐下,看看四周,“皇上呢?没过来吗?” “一直在这里的,刚才被太后娘娘叫过去。”她转身对宫人道:“将那些新茶倒些来给王爷偿偿。” “是,娘娘。”明月转身下去倒茶的空档,慕容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塞到她枕下,“秦荣给你的。” 闻言,长妤有些开心,但随即黯下神色,“她的病怎么样了?” “好了很多,你不用担心。”他低下头道,声音有些沙哑。 长妤见他这样,也怕一旁的人看出端倪,再坐了一会,就打发他走了,明月端了茶过去,看到权聿王已经走了,不禁奇怪的道:“王爷怎么就走了。” “他还有事。”长妤淡淡的,从枕下拿出小包袱,打开来,看到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绣书,都是些平常用得到的东西,香囊,荷包,手帕,绣葑,上面皆是桐花的绣样,看得出来她做的非常用心,也不知托着那副病身子在灯下怎么熬夜赶制了。 长妤有点难过,进宫这么久都没有机会回去看她,不知道她现在病得怎么样了,虽然爹爹刚才她好些了,可是……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两个月后,长妤病愈,皇上体谅她养病辛苦,答应亲自陪她回王府看看。 那一日,可算得上是十年来最豪华的盛况。 皇上携同皇后一同回府,帝京两旁皆有禁卫军严加防犯,百姓撤离三里之外,权聿王府至大街的那条小跑上布满了层层官兵。 皇上与皇后同盛一顶华舆,轿子缓缓而来,数百骑卫当先开道,后有内廷侍卫层层防护。 权聿王与王妃躬身站在门口相迎。 “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近千人躬身跪地,迎出皇上皇后圣驾。 昭华下了轿,回身小心掺扶她下轿,长妤微抬头仰望门额上高擎的刻着权聿王府四个大字的匾额,心中划过一丝暖意,走了这么久,终于回来了。 她上前两步,亲手扶起王爷和王妃,“快请起。” 目光在他脸上梭了一回,看到他明显瘦了,不禁皱起眉,“爹爹为国优心,也不要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微臣谢皇后娘娘关心。” 萧诗媛在旁看着他们对望时的恩爱模样,心中划过一道酸楚,低着头道:“娘娘,外面风大,还是先回房罢,再说皇上还在旁边站着呢。” 她有意提醒,长妤看了她一眼,回身站到皇上身侧,“进去罢。” 昭华一脸的平静,笑着道:“没关系的,妤儿这还是进宫以来第一次回府,朕也好久没有出过宫,多站一会无防。” 尽管如此说,还是陆续被请进了殿。 院子里有种凄凉的感觉,长妤落坐后,目光不自觉的殿里搜寻着。奇怪秦荣怎么没有出来见她,她一定是在给她准备好吃的。 从前她是最爱吃的做的饭的,现在她一定在厨房忙活着,打算等会给她个惊喜。 长妤坐着跟她们说了一会闲话,又领着皇上四处转了转。 ------------------------------------------------ 三更完毕,明天继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秦荣 “那是我小时候住过的桃园,那间是我的房间,那是书房,哦……那边桐树林里的秋千我小时候最爱玩的,没想到现在还在,皇上,你要不要去试试看。”她一路向他介绍着。 而昭华只是默默看着她,她能够这么开心他也很欣慰,回想过去一年多,竟从没有见过她这么笑过。 “别太累了妤儿,你的身子才刚好没多久,太医说伤口还需要长一阵 子。”他温柔提醒。 矩“我不累。”长妤笑着道,只管拉他往前走,走到一处后院时,她的目光突然怔怔的看着前头一扇紧闭的房门,不动了。 昭华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妤儿?” 长妤不语,猝然转过身,目光慌乱的在随侍的人群寻找着什么,最后,直直地朝她走过去。 粉萧诗媛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略微低下头,“皇后娘娘……” 长妤手指着身后,语声颤抖的问:“那门上的白绫是怎么回事?秦荣呢?让她出来见我。” 萧诗媛低着头,“娘娘,秦荣她不能来见娘娘了。” 闻言,长妤只觉得喉头发紧,似有什么东西急于呛出,她极力说服自己不是的,可眼泪却不听话,执意往外涌。 见她突然哭了,昭华立刻紧张的道:“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询问的看向一旁的权聿王妃,而王妃只是看着她,面色平静,就连语声都平静得没有起伏,“秦荣等不到娘娘,除夕那天,已经病世了。” 头顶轰得一声炸开,长妤难以置信的后退两步,原来这就是他们除夕那晚不进宫的原因,原来爹爹前几天送给她的那个小包袱是她留给她的遗物。 长妤哭着跑开,罔顾在场众人。 昭华紧张的想要追过去。 萧诗媛却拉住他,冷冷的道:“皇上,让皇后娘娘自己待一会罢!” 昭华双手无力的垂落下来,看着她跑远的背影,语声有些失落,“秦荣是什么人?” “是娘娘小时候的侍婢,已经很老了,不久前病逝了。”她淡淡的解释,吩咐身旁的宫人请皇上进去休息。 教会她叫第一声爹爹的秦荣。 不惜拼上自己的性命救她出宫的秦荣。 总是在她睡着后才离开的秦荣…… 就这么死了? 长妤无法相信,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流下来,桃园里开满了粉袖的花朵,就如她温柔美丽的双手,总是在她伤心的时候轻抚她的脸颊,轻轻在她耳边说,“别难过小姐,你比任何孩子都聪明,你有一颗善良敏感的心,你并不是坏孩子。” 每当这时候,她就会伏在怀里大声哭出来,“可是王妃不喜欢我。” 秦荣抬头看着天空叹息出声,“王妃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嫉妒你。” 秦荣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跟她说这些话了。 从前不管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总是安慰她,告诉她,你不是坏孩子,可是她明明就很坏,她会在王妃递茶给她的时候故意打翻茶杯烫到手指,然后一脸无辜的告诉爹爹这不是王妃的错,是她自己不小心。 然后冷冷的坐在一旁边,看着爹爹因此而牵怒王妃,跟她大声吵架。 最后,当爹爹抱着她离去时,她会对满脸委屈泪痕的王妃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看到王妃气得脸色惨白,她才会觉得在爹爹的心目中自己真的很重要,他永远都不会抛弃她。 她不断不断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只是因为怕他抛弃她,不要她…… 这个世界上,她就只剩下顼而已。 秦荣说王妃不喜欢她是因为嫉妒,可是她却觉得内心深处,她才更嫉妒萧诗媛。 因为至少……萧诗媛能名正言顺的跟随爹爹左右。 而她一辈子都不行。 长妤跑到园子尽头,终于在一棵树前停下来,痛苦蹲下身子。 周围落樱缤纷,她却没有觉得美,只是有种凄凉的感觉。 秦荣,我已经做了皇后,我也找到当年杀害母妃的凶手,为什么你不等我报了仇回来看你,你还没有听我讲宫里的故事呢,你总是喜欢听我讲故事的,我的故事总是天花乱缀,天马行空,可你什么都信,然后一脸惊恐的问我,真的吗? 你唯一讲给我的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你说农夫好可怜,蛇多恶毒。 而我却不敢告诉你,我的想法正好跟你相反,蛇好可怜,农夫只是想带它回家吃了而已,逃跑有什么错? 你说我是脆弱而敏感的孩子,可是除了你,世上再没有人会懂得我。 秦荣。 萧素锦原来是萧玉寰的妹妹,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我是皇上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你说了,我可能就不是现在这样? 你总是那么沉默,什么都藏在心里。 就连管家喜欢你的事,你也藏着,你以为我不知道,可是我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答应管家嫁给他? 如果你有了好的归宿,我也会祝福你。 那天晚上,你把自己跟管家关在那间没有亮灯的小房子里好久,说了许多话,可我只听清一句。 你说……我不能嫁给你,成亲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变成一家人,跟你更亲近,小姐会害怕。 长妤的泪水再也不能自制,大声哭出来。 秦荣,可你不知道,比你嫁人更让我感到害怕的是现在……世界上再也没有秦荣,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如是他也死了 悲恸的哭声随着阵阵桃花香气弥散开来,慕容顼站在一墙之隔的小路上,听着她哀伤的哭声,心内一阵揪痛。 早就该告诉她的,却因为怕她难过瞒着,没想到还是没能逃得过。 听到她的哭声,他的心都快碎了。 回到宫中,皇后便早早的回房睡了。 矩昭华回紫辰殿处理了一些事物转道过来看她,看到房门紧闭,屋子里灯已熄了,不禁有些失落,长时间站在门外不语。 明月走过去道:“皇上,要不要奴婢进去叫醒娘娘?” 昭华摆摆手,“不用,朕站一会就走。” 粉明月惶恐的看着他,“皇上……” 今天皇上从权聿王府回来后就郁郁寡欢的,像是有什么心事,明月今天有事没有跟过去,也不知道在王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隐隐觉得不安。 这两位今天都有些不正常。 皇后娘娘回宫后一句话都不说,卸了妆就上床睡了,晚饭也不吃。 而皇上却大半夜的站在皇后房外,也不进去,就那么呆站着。 过了一会,昭华转过身道:“好好照顾她,皇后这两天心情不好,需要清静。” “奴婢知道,皇上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 送走了皇上,明月转身回来,正好看到窗上一抹黯影悄然离去。 皇后没睡吗?她不禁怀疑,再抬头看时,窗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月华映着茜纱袖,薄凉如水。 内侍随从跟在身后,昭华慢慢走在月光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今天去了王府他才知道,自己对她原来这么陌生,她说的那些,在家时喜欢什么,在哪里跟什么人玩过秋千,哪一年谁送了件礼物她很喜欢……他都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她有一位十分亲近的奴婢,今天听说那婢子死了,她便哭得那么伤心,如果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走了…… 那妤儿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心内顿觉疼痛,他咳了几声,加快脚步往回走,今天出宫一整天,那里还堆积了很多折子需要批阅,他不能耽搁。 从前觉得父皇很威风,到哪里都万人叩拜,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坐在这个位子上也有许多的无耐和纠结。 就好像……为了江山后继有人,他不能拒绝母后为他纳后宫。 就好像……尽管他喜欢的人是长妤,却不能夜夜拥她入睡,母后不允许,后宫规矩也不允许。 昭华回到紫辰殿,看到站在那里的王公公,有些过意不去的道:“这么晚了,你就不用在这里侍候了,让丑儿跟着就行,你回去休息罢。” 王公公惶恐的低下头,“奴才一点都不觉得累,倒是皇上这样说让奴才承受不起。” 昭华见他这样了,也不再说什么,回身在御案后坐下,看着那些堆得高高的奏折,一时间无从下手。 王公公将旁边放着的一小摞推到他面前,“皇上,奴才已经整理过了,这几个是急需批示的,剩下的都可以留到明天再看。” 昭华点点头,翻开第一本,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不禁皱了眉。 王公公看着他道:“皇上,今天皇上不在宫中,有好几位大臣过来请求皇上恢复袁大人兵部尚书的职位,见皇上没在就走了。” 昭华有些为难的道:“撤免兵部尚书是母后的主意,朕怎么能随意更改呢,再说……月瑶确实跟着肃贤王走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王公公低下头,“上一回皇后娘娘遇刺,恐怕与贤王有关,现在只消找到肃贤王弄清事实的真相,归还尚书大人和月瑶小姐的清白就行了。” 昭华沉默不语,这些,他心里很清楚,只要下令捉拿肃贤王就可以辑破上回皇后遇刺的案子,可是内心深处,他怎么能对昱华下得了手? 尽管他们小时候感情并没有多深厚,但仅仅念在一同在宫里长到这么大的份上,念在他偶尔叫他一声哥的份上,他就该饶了他这一回。 人非圣贤,孰能无错,贵妃娘娘通敌的事证据尚不足够。 七皇子是南越国王私生子的事也只是猜测,他怎么能权凭猜测就妄杀人命呢? 袁大人被撤了职了,可他至少还活着,月瑶下落不明,但他相信她会保护好自己的,月瑶从小就是个要强的孩子。 “这事,还是再等等罢。”昭华说着,将那本折子上划了个叉搁到一旁。 王公公见这样,便没有再说什么。 明烛直照到三更,昭华才从位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王公公道:“皇上,该歇了。” 昭华恩了一声,起身走下台阶朝内殿去了。 按规矩,他今天不能去中宫殿就寝,宫人在紫辰后殿给他铺好了床铺,昭华梳洗了之后便直接上床睡了。 隔日一早还要上朝。 *** 长妤独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雪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袖润,生病这么久,又经历过秦荣的去世,她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因为能让她依靠的人已经不多了。 明月端着茶过来,看到她独自坐着发呆,笑着道:“娘娘如果闷了,不如奴婢陪您出去走走罢?” 长妤摇摇头,低头捧过茶杯放在手里暖着,“明月,你说,人死后会有灵魂吗?” 见她突然问起这个,明月怔了怔道:“应该有罢?人们不是常说人在做天在看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长妤低下头苦笑不已,秦荣她是个善良的人。 -------------------------------------------------- 去趟超市,回来写第三更。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终是祸患 可是她没有得到好报,老天爷还是没有让她的疾病康复。长妤闭了眸,仰身靠在摇椅上慢慢摇晃着。阳光在她脸上酒下碎金光环,明月站了一会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转身下去忙别的。几个宫人走进中宫殿,看到坐在那里的皇后,俯身走过来道:“奴婢给娘娘请安。”鹃长妤未睁眸,已听出来是谁,冷笑道:“赵嬷嬷又来了。”赵婵讪讪的低下头,这几次被她拿着把柄,而让她不得不处处与她求和已着实让她憋气了,但此刻也不得不顺着她,低头小声道:“是的娘娘,太后娘娘吩咐奴婢带太医过来给娘娘看看身子有没有什么不适。”不适?谐长妤在心中冷笑,太后娘娘抱孙心切,早早的就开始期待她能给皇上诞下子嗣,每个月都会例行让太医过来诊脉,可是她不知道,她永远都不会怀上皇上的孩子。长妤闭眸不语,将手腕伸了过去。太医俯身上前,将手搭在娘娘腕上,一刻后收回手,“娘娘伤势恢复良好,身子已无大碍,只是现在虽然开了春,却还有凉意,老坐在外面着了风也不太好,娘娘要当心凤体啊。”“多谢吴太医了,本宫只是想晒晒太阳。”吴璧人心下暗惊,就连一旁的明月也不禁抬眸看了她一眼,皇后进宫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自称“本宫”。她说的那么自然,脸上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看不出喜恶。吴璧的惶惶退下。明月也兀自垂下眸。赵嬷嬷上前两步道:“娘娘,既然您身子无碍,那奴婢就不多打扰了,回去早点告诉太后娘娘,也好让她老人家放心。”“也好。”皇后语声淡淡的,至始至终都未曾看她一眼……赵婵讪然带着人转身离开。明月站在她身后小声道:“娘娘,赵嬷嬷靠得住吗?奴婢刚才见她看娘娘的眼神有点吓人。”长妤冷笑,终于睁了眸,眸子里流波照人。赵婵恨她,她并不意外。赵婵在宫中这许多年,仰仗着贵妃娘娘和皇后的宠爱,除皇上三人之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只因有些把柄落在她手里就必须对她唯命是从,恨她也是应该的。只是,她担心的是……现在贵妃在狱中,这毒妇尚且安全,但赵婵并非一般宫人,她在宫中这么久,熟谙世事,她一定会为自己将来打算的,等到贵妃出狱那一天,她再想走也来不及了,现在她按兵不动,一定事出有因。“不碍事的。”良久,长妤才说一句,起身上了台阶往殿里走去。身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转身向后望了望,看到赵嬷嬷麻利的走在前头,带着身后众人匆匆离去。精瘦的身影走得飞快。长妤凝眉深望,留着这个人,终究是祸患。更漏敲过三遍,夜色沉凉。内廷中只见侍卫巡视,已没有任何宫人在外行走。远远的,太安宫内有了一丝响动。夜色下,房门打开,一个黑影从内出来,匆匆沿墙角朝后院走去,她脚步很轻,身上披风拽地无声,走到后院的时候,身子一闪,迅速消失在夜色里。瞅了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长妤来到天牢探望贵妃娘娘。自从贵妃住进来到现在,这里一直是被重兵把守着的,明月拿了皇上令牌在门前亮了亮,鸾驾顺利被放行。轿子直抬到天牢门口。“娘娘,到了。”她俯在旁边请道,扶着皇后凤驾下了轿。长妤抬头看着面前年代久远的铁门,眸子里若有深意,兀自站了一会,转身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你跟我来。”“是,皇后娘娘。”明月答庆着,小心翼翼跟着她入内。昏暗的牢里不见天光,唯有墙上火把照明,长妤沿着狭窄的小路慢慢往前走,在窄道尽头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牢里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宫装早已脏得看不出颜色。她慢慢抬起头,露过凌乱的发丝看到来人,嘴角牵起一抹冷笑,“皇后娘娘?”长妤微笑着点点头,“长妤来给贵妃娘娘请安了。”“你是来看本宫的笑话的罢?”溯雪冷笑,浓浓的讽刺蔓延心头,她仰起头,发丝下露出一张粗陋的脸庞,原本的天姿国色已在这不见天日的牢里磨得所剩无几了。对于她的敌意长妤并不以为意,只是微微笑了笑。贵妃娘娘看起来虽然不堪,但她身上没有一道伤痕,皇后娘娘并没对她施刑,只是用一条锁链将她锁在这里。皇后答应了皇上不动她便不会妄动,再者,她要的是让她死,而不是这些小打小闹。狱卒搬来太师椅,长妤回身在椅上坐下,接着道:“今天过来,我顺便带了点东西来给您偿偿,来人哪。”“奴婢在。”“将本宫带来的东西送去给贵妃娘娘偿偿。”“是。”狱卒打开牢房,明月提着食盒入内,将里头的几样小点心取出来一一摆在她面前,溯雪只朝点心看了一眼,冷笑出声,目光徐徐看向她,“是萧玉寰让你来的吗?”“贵妃娘娘误会了,长妤当初刚刚进宫时也承受过贵妃娘娘的恩情,这些点心只是我的一份心意,与母后无关。”她说到这里,目光打量着牢房四壁,缓缓而笑,“再说贵妃娘娘在这里也吃不到这些。”-------------------------------------------------十二点前秒杀了一章,抱歉啊亲爱滴们,我凌晨补齐差的那三更昨天的一更,还有今天的两更,不过亲们不要等,我好好酝酿。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要怀疑 她这些话是极客气的,可是贵妃娘娘依旧变了脸色,目光沉了几分,“你以为本宫在乎你这点恩情?” “贵妃娘娘当年深受先帝宠爱,这南北边有名的点心也吃过不少,南边的袖豆鸳鸯糕,蜜汁药果,雪山梅,北边的水晶莲子羹,翡翠桃叶酥,珊瑚核桃粥,自然不屑我这一点,只是……先皇薨逝,肃贤王如今又不在,不能替娘娘准备这些,娘娘就只当是皇上跟我替贤王孝敬您的。” “你跟皇上?”贵妃娘娘发出一声冷哼,“你凭什么代替我儿?你别忘了你是萧玉寰的儿媳,而不是我的。” “如果娘娘实在不愿受这恩惠,那就当是……还一份人情好了。” 拒闻言,贵妃大笑起来,她垂眸凝视面前那些精致的点心,眸子里划过一丝凄凉苦意,“何必在这里装好人,你回去告诉萧玉寰,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一日不会忘了今日她给我的苦,若能出去,我定当加倍奉还。” 长妤站起身,“贵妃娘娘保重,长妤改日再来看您。” “你不用来了。”贵妃娘娘静坐,垂落的发丝掩盖了大半个容颜,苍黄的灯光下她的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颜色。 邻长妤无耐的看了她一眼,缓身朝门口走去。 身后裙福逶迤,皇后娘娘踏地无声,凤履上绣着的明珠随着走动而轻颤,映出潢潢珠光,明月跟在她身后,只觉得今天娘娘似有什么话要说,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一早起来,娘娘让宫人准备点心时她已觉得奇怪,刚才听闻她说的那些话,最后一句,竟是“还情”。 明月心下更是吃惊。 试想自己一直跟在皇后身边,她与贵妃娘娘,与肃贤王之间向来没有来往,这份“情”是何时欠下的。 想来,她竟然还没全部了解皇后娘娘,这不禁让她心惊,同时又有些失落——她终究不拿她当亲信的人。 出了天牢,外头天光璀璨耀目。 长妤抬手遮了些阳光,望着不远处侍立的禁卫军喃喃自语,“三千精兵守一个天牢,啧啧……” 明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天牢与宫之间竖着一道矮墙,墙外站满了仗剑而立的侍卫,自从上次中宫遇刺后太后娘娘就派了三千精兵过来,现在,已把天牢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此密集的兵力料着刺客也不敢硬闯,可是…… 如果真有什么事,人太多了反而会自乱阵脚,施展不开。 长妤不再说话,弯腰上轿离去。 回到中宫时,皇上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长妤下了轿,笑着朝他走过去,“皇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来看看你。”昭华笑笑,看了看她身后的轿子,然后将目光落到她脸上,“你刚才去哪了?” 他语声轻柔,不像是置问。 但长妤却不能这么想,她才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皇上就恰恰赶在这个时候来,未免也太巧了,她微笑迎上他的目光,没打算撒谎,“我去天牢看望贵妃娘娘去了。” 昭华淡淡的哦了一声,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恶,“贵妃娘娘还好吗?” 长妤摇头,“不太好。” 她缓缓垂了目光,趁着垂眸的空档看了看四周,见旁边石桌上放着两杯茶,想是太后娘娘刚才来过,打算置问她去天牢的事,而皇上阻止了她。 长妤扶着他在旁边坐下,“皇上,如果肃贤王一直找不到的话,那就要关着贵妃娘娘一辈子吗?” 她用天真的目光看着他,在对面坐下来。 “可能是罢。”昭华叹息,看着面前这个女孩,长时间凝望着,想起刚才母后说的话,他有些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母后说贵妃娘娘篡敌的事是长妤告诉她的,而他一直以为是母后故意而为,母后这些年和贵妃娘娘争宠,他是看在眼里的。 父皇去世,母后为尊,心里容不下贵妃这也是应当的,只是…… 为何是长妤? 母后还说,长妤明明早就来了月事,却故意隐瞒。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不想跟自己圆房吗? 昭华想得出神,连她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啊?什么?” 长妤缓缓叹息,没有说话,只是好整以暇看着他,“皇上,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昭华慌乱的别过目光,转了话题,“妤儿,我这些天忙着处理国事,没有时常过来看你,你不会怪我罢。” “不会啊,国事要紧。”她摇头,无邪的目光在他脸上穿梭。 昭华笑一声,慢慢低下头,“我不在的时候,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也没什么事好做,在房里看看书,弹弹琴,再不就去园子里逛逛。” “那……有没有想我?”他抬头望着她,眸子里有些期待。 长妤终于定下来,看着他,“皇上。” 她语声缓沉,昭华惶惶应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纯澈的明眸似乎蕴含着无限的情绪,眸波在他脸上流转,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她已看穿了他的疑虑。 心中恍惚有些不安,仓促低下头,“妤儿……” “从嫁进宫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是皇上的女人。”她看着他,目光坚定而有力,缓缓握上他苍白修长的手,在掌心轻握着,“不要怀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看着她真挚的目光,昭华有些愧疚,他不该怀疑她的。 ------------------------------------------------- 天亮了亲们。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当庭打死 当初若不是妤儿及时揭穿贵妃,他跟母后也不能这么顺利的扳倒贵妃登上龙位,如果妤儿真有私心的话,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长叹一声,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妤儿,你这么聪明,只是看着我的眼睛就知道我在想什么,那你可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 她伏在他孱弱的肩头,唇角牵出些许笑意,“我知道,我也是。” 她怎么忍心责怪他呢? 拒她只是有些心疼他,这个善良的什么都不会说的男人,只会默默的给予他的爱,即便她拒绝和他圆房,他也还是那么疼她。 尽管每天身在紫辰殿,却不时让人送来些小东西讨她欢心,大到金银细软,小到一只鲜花,他都想着她。 长妤从未怀疑他对她的爱,只是怕他不能保护她罢了。 邻皇上虽然是九五之尊,可顶上还有太后。 太后娘娘一直对她心存戒心,连带着将爹爹也不放在眼里。爹爹回京这么久,太后娘娘只是派些中看不中用的差事,有大事还是只与丞相并几位亲信大臣商议。 当日的权聿王如今做了国丈,手中的实权却还不如当日。 长妤叹了一声,抬眸看到门口正走过来的人影,她推开他的身子,“皇上……” 下巴朝后指了指,昭华转身看到来人,正了正色道:“王公公,你这么急着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公公低头俯在那里,语声轻颤,“皇上,紫辰殿里,六部九寺共十五位大臣穿了素衣在殿前铺席静坐,请求皇上恢复袁大人兵部尚书一职。” 闻言,昭华眸了里掠过一丝愁绪,转身对她道:“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长妤俯身,“皇上保重龙体。” 他和王公公一起匆匆出了中宫殿。 长妤站在那里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明月。” “奴婢在。” “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是闻雨琛吗?” 明月点点头,诧异皇后娘娘身在后宫,怎么也知道吏部尚书的事,就连她也是因为从前跟在太后身边,才略有耳闻。 她低下头道:“回娘娘,正是他不错,闻大人是贵妃娘娘的兄长,当年闻丞相因罪撤职,闻家也从此败落,后来,贵妃娘娘复又得宠,仅余的这位亲人便被皇上提拨为了吏部尚书,这次贵妃纂敌的事情一出,本来太后娘娘要连他也一起查办的,却因证据不足,况这闻大人在朝中颇有手段跟口碑,牵一发而动全身,占时饶他,没想到现在他竟然有胆携同众大臣一起威逼皇上。” 她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而皇后却不再说话,若有所思的进了殿。 紫辰殿里,静得一丝声响都无。 十五位大人素衣静坐,里头,皇上已好话说尽,可他们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最后皇上雷霆大怒,索性不去管。 太后娘娘闻讯赶到,看着院子里白哗哗一片人影,只是叹息,漠然进了殿。 “皇上。” 昭华抽着头坐在那里,见她进来忙起身迎过去,“母后,你怎么来了。” 太后秀眉紧拧,回身坐到榻上,“皇上,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昭华垂下眸,语声有些失落,“儿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不能把这十五位大臣全部关押。” 看着他懦弱的样子,太后沉沉叹息,恨声道:“这一定都是那个闻雨琛搞得鬼,哀家当初就不该放他一马,让他有还手的机会。” “母后,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依儿臣看,他们不过就是为了恢复袁渝的职位,不如……就顺了他们这一次。” “不行。”太后突然提高音量,一旁侍立的宫女吓了一跳,手中托着的茶碗不小心摔到地上,应声碎烈,她吓得连忙跪下,惶惶的道:“奴婢该死,求娘娘饶命。” 太后不悦的瞪她一眼,心里只想着当头这件要紧的事,也无心怪罪,只说算了。 这时,门口响起一道冰凉的女声,“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可是皇上最爱的钧瓷,毛手毛脚的以后还不知要被你打破多少,给我拖下去当庭打死。” “妤儿……”昭华震惊的看着门口的人。 她尚未成熟的身子架着那身朱色的鸾袍,头上凤冠耀目生辉,宫女随侍皇后凤驾款款而来,束帛捧着香茗。 目光看向皇上时,已湮去那份凛然杀意,化作绕指柔情,“皇上,这是刚才泡的碧罗春,皇上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走了,臣妾特意给您送来了,哦,母后也在,那您也偿偿罢,明月,倒茶。” 她抬抬鸾袖,明月即刻上前倒了两杯,分别放到皇上和太后娘娘面前。 太后不接茶,而是定定看着她。 昭华也没有喝,走过来将她拉到一旁,“妤儿,你来干什么?” “臣妾来送茶啊!”她一脸的天真,转身看着还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宫女,眸子里浮上些许冷意,“皇上,这样笨手笨脚的宫女还留着做什么” “妤儿,她只是打破茶盏,也不至于就打死。” 宫女也适时求饶,“是啊皇后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次罢,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长妤冷哼,并没有要改口的意思,声音愈发冰冷,厉喝一旁边内侍,“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拖下去?” 丑儿带头的几个宫人都不敢妄动,将目光惶惶的看向一旁的太后娘娘。 太后闭眸点头。 丑儿这才带着几个人上前将那宫女架起来拖下殿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杀鸡儆猴 “太后娘娘饶命啊,皇上饶命啊皇上……”凄厉的哭喊声自殿外传来。殿里的两个人相当沉静,只有皇上一人焦急,看着她,却不敢说什么重话指责,皱眉想着婉转的劝阻的言词。而太后娘娘只是目光沉寂的看着皇后,良久,才笑一声道:“皇上,哀家也认为这个婢子粗手粗脚的不能留用。”具昭华几乎要生气了,看着她道:“母后,你怎么也这么想?仅仅为一只杯子就要一条人命未免也太残忍了。”他终于破口而出,脸色胀得通袖太后娘娘却不理会,起身道:“就按皇后的意思办。”峙昭华见她主意已定,再转身看向长妤,也是一脸的绝然,一面是心爱的女人,一面是母亲,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无力的摆摆手,“罢了罢了。”宫人得令,立刻就有尖细的声音传出殿外,“皇上发落,当庭打死。”立时,殿外传来宫女凄厉哭声。在座十五位大臣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那个宫女在面前被打死,尸首直挺挺的抬下去扔到乱葬岗去。众人心中惶然。太后娘娘坐了一会便回宫了。晚膳时,长妤好话说尽,连拉带扯的将皇上带到她的中宫殿用膳,昭华一心想着还坐在那里的大臣们,哪里吃得进去,只是喝了她送来的几口水。长妤夹了一块素菜放到他碗里,“皇上偿偿这个,是早上拨出来的鲜竹笋,拿陈年雪水泡了一天,晚上才抬出来烹饪,鲜嫩爽口。”昭华沉着脸,“我没胃口,你自己吃罢。”长妤眸中笑意渐褪,放下筷子在他身边坐下,“皇上,你还在为今天下午的事怪罪臣妾吗?”昭华低着头不语。长妤叹一声道:“皇上就算怪臣妾也不能不吃饭啊!大顺朝的江山全凭皇上一人做主,屈屈几个臣子以下犯上,皇上就愁得食不下咽,等到将来,有敌兵攻城,有外敌内患,有弑君夺位……皇上该怎么办?”“妤儿……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他动了气,脸色铁青的站起身。长妤跟着他站起来,“难道臣妾说错了吗?”“你……朕先回宫了,你用完膳早点休息。”昭华不想再跟她说下去,拂袖向外走去。长妤没有劝他,只是站在那里。头顶琉璃宫撒下的光茫洒在她脸上,苍白的脸上浮上颜色,她嘴唇紧抿着,眸子里划过些许无耐。他终究太过善良了些,权衡利弊,一条人命哪里敌得过朝廷之稳定?皇上走到门口,身子突然摇晃起来,站立不稳的扶住门框,“我这是怎么了?”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黑,身子向前倒去。几个宫人上前扶住皇上,转身看向站在那里的皇后。长妤冷冷的道:“皇上太累了,把他抬进去好生休息。”“是,娘娘。”他们小心翼翼将皇上抬到内殿床上。长妤站在床边凝望他苍白俊颜,缓缓的道:“太后娘娘何在?”“太后娘娘在紫辰殿,等候娘娘多时了。”长妤脸上浮现一丝绝然的表情,转身朝殿外走去,门口,早已备好鸾轿。她上了轿,吩咐前往紫辰殿。太后娘娘身子坐在龙榻上,微微阖着眸,宫人通禀皇后娘娘驾到时,她只是抬了抬眸,复又闭上。长妤进了殿,朝她福了福身,“母后,皇上已经睡下了。”太后语声平缓,“哦,你坐罢。”长妤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看着桌子上放的几本秦折,均是请求皇上恢复袁大人兵部尚书之职的折子。”长妤道:“母后,几位大臣已经跪了一天了,母后有什么打算?”闻言,玉寰抬眸冷笑,目光徐徐看向眼前这个还不能称之为女人的人,“你让皇上“安睡”不就是为了过来处理这件事的吗?为何还问哀家有什么打算?”“臣妾只是觉得皇上这些天太累了让他睡个好觉而已,母后放心,宁神散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只到明天早上,药效就会消失。”“哀家没说你做错了。”她沉沉的,脸上带着笑意。刚才听到她要将那婢子当庭打死时她也觉得有些吃惊,但后来她才明白,她不过是想要杀鸡儆猴而已。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都懂得的道理,可是她的儿子,当今的圣上却不懂,想到这里,心中涌起一阵悲哀。不是不疼她的,只是她太过聪明了总让她有种压力。史上只因内宫手段高明而将皇上撇于一边,自己把持朝政的例子多得是。她已五十多了,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活几年,而她才十三岁,有大把的青春年华跟她耗着,这是场未知的硬仗。她不敢冒这个险。目光定定的在她脸上梭了几遍,才缓缓的道:“妤儿,哀家问你,如果是你坐在皇上的位置,你会怎么做?”她突然很好奇她会用什么手段处理这件事。长妤低头想了想,“臣妾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是觉得不能妥协。”“不妥协的话,你打算如何让这些大臣乖乖听话,起身回家?”她目光望着她,深深打量。长妤转身走到窗边,透过纱窗看着那些静坐的大臣,有几个年纪较长,已经支撑不住,头垂下来,身子也无力的弯下来。-------------------------------------------------补齐了欠下的,今天的三更陆续上传中……我米食言,米食言……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介女流 长妤道:“这次的事是由闻尚书一手主办,听说工部尚书和他关系走得很近,工部尚书是前年皇上才提拨上来的,仗着闻雨琛的势力才把位子坐稳,儿臣想……既然不能动闻尚书,不如就拿他开刀罢。”太后挑眉看着她,“怎么个开刀法?”长妤转身走到她近前,低下头道:“听说去年的新科状元胡彩书是个难得的人才,二十多岁就眼光就颇长远,上书建议皇上大兴水利工程,不如这次就把他提为工部尚书,也好发挥他的特长。”太后沉吟着,“二十六岁是不是太年轻了?”具“当年先皇也是二十六岁登基,那一年,不光平定了淮南乱党,还在边界修筑关防,把一直扰我国边境的南越敌军赶出境内。”太后轻笑一声,终于不再说什么,“就按你的意思办罢。”长妤福身谢了恩,款款走出殿外。峙外头,臣子见了她皆没什么反应,兀自闭眸坐着。宫人搬了椅子来,长妤缓身坐下,抬手道:“明月,将折子递给我。”明月将怀里抱着的折子抽出一本给她。长妤翻开看看,抬起头道:“宗正寺太仆何在?”她的声量并不大,甚至没有起伏,只是淡淡的一声轻唤。位于最角落的一个人抬起头,目光惶恐的朝上看过来,“臣魏盛寺见过皇后娘娘。”长妤看他一眼,目光在灯光下闪烁,凛冽寒意透人心凉,只远远的一眼就让他不觉垂下眸,“娘娘……”“本宫记得当年先皇是最重用你的,夸你写得一手好字,还让皇上多多学习你待人宽厚谦虚之礼。”“娘娘,微臣恐惶。”他俯下身道。其他人也觉有些意外,这件事出,皇上,太后皆不出面,而让年仅十三的皇后娘娘把持大权,实在让人猜不透。今天在座的这些全都是年过半百的朝廷元老,被一个黄毛丫头点名数落,实在有些面上挂不住,不觉沉下脸来。顶上一声冷笑,皇后温软语声缓缓传来,“先皇临终,将皇上托付给各位大人,皇上年少,身子又弱,全凭各位大人扶持,不想今天你们静坐逼宫,先皇尸骨未寒,你们扪心自问,于心何忍?”她目光看向当中一个人身上。闻雨琛目光平静的对上她的。长妤眯起眸,眸子里流波照人。觑得她眸中峰茫,闻雨琛低下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长妤转而看向旁边一人,将手里折子朝他举了举,“上诉的奏折当中唯数姚大人你侃侃而谈,现在,本宫就在你面前,你可以畅快的说出你的看法!若能说服本宫,我倒是可以去劝皇上将袁渝官复原职”姚伟忠冷哼一声,有些不屑的道:“朝政大事,臣对着一介女流无话可说。”“哦?”长妤冷笑,“看来本宫这区区一介女流还没资格在这里倾听大人逆耳忠言,来人哪。”早在臣子静坐之时,禁卫军统领胡之承便率百余禁卫军侍立紫辰殿两旁,此时听传,立刻上前一步,“末将在。”“本宫百劝你不听,还出言不逊,啧啧……”长妤摇头叹息,将那本折子扔到姚伟忠脚下,“工部尚书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现革去他尚书一职,拖下去,押进天牢等候发落。”姚伟忠眼睛血袖,惊诧的瞪大铜铃般大眼看着她,身后,早有侍卫过去将他架起。他不服的怒吼,同时也不敢相信她真敢这样做,“皇上呢?我要见皇上,你小小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敢干涉朝政?你们放开我,我非要教训这丫头一顿不可,放开……我要见皇上。”他如一头暴怒的狮子,奋力甩开侍卫的手,向这边冲过来,双手伸直如鸡爪一般向她抓扑,但只跑了两步便很快又被人治服。闻雨琛抬眸看着顶上皇后,眸色沉了沉。刚才姚伟忠冲向她时,连一旁的宫女都吓得后退了一步,可是皇后居然连眼睛都没眨一眼,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皇上身子不适,交由全宫全权处理此事,如果姚大人或有不服,可以等皇上哪天身子好些了,亲自去牢里看望你时你再跟他告状罢。”她笑着道,笑意却不能抵达眼底,下视在跪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离她最近的人身上,“闻大人,你刚才一直盯着本宫看,是有什么话要说吗?”闻雨琛暗自一惊,低下头道:“微臣无话可说。”“哦?你难道也跟姚大人一样对本宫这一介女流之辈无话可说?”闻雨琛怔了怔,将身子俯得更低些,“微臣不敢,微臣只是佩服娘娘处变不惊的态度与智慧。”长妤发出一阵冷笑,缓缓的道:“本宫也只是无耐,亲自将先皇忠信的臣子打入大牢心里也着实不舍,但是怎么办呢!我总不能看着皇上堂堂九五之尊被你们逼得一病不起而撒手不管,后宫不干政的道理本宫也知道,只是现在情况非同一般,若本宫不出面,我想,各位大人今天晚上也会长跪不起,虽然立春了,夜风还是很凉的,本宫实在不忍心见各位大人因此生病,必竟明日的早朝还都是要上的,拖着一副病身去上朝皇上看了也不忍,若大人们以生病为由弃朝不上,便可视为犯上不尊,大逆不道,闻大人……”她轻唤。闻雨琛俯首,“臣在。”“你明早不会不上朝罢?”闻雨琛没料到她会这会问,有些语噎,不知如何回答,“臣……这……”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素锦很可怜 长妤笑意岑岑望着他,“怎么?你非要今晚闹出个结果?”她目光犹自冷下半分。闻雨琛低下头,“不,不是……”“那就早点回去罢,夫人跟女儿这会应该很着急了。”她语声轻慢,指间随意转动着一只玉簪。具闻雨琛额上滴下冷汗,那是夫人的玉钗,现在怎么会在她手里?“皇后娘娘……”他看着她手上的钗,意有所指。长妤执起手上玉钗,恍然哦了一声,雪白的小手掩着嘴,“这个是夫人送给本宫的见面礼,傍晚的时候闻夫人因为担心大人,进宫探望,本宫觉得她应该不想看到大人这副模样,就暂时将她请到中宫休息,等会大人若要回去,可以顺道去本宫那里接了令夫人再走。”峙她说得无邪,可是他却不由的从心里打了个冷战。众人皆是怔愣,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闻雨琛无耐,无力的低下头,想了良久,终于以额触地朝她磕了个头,“臣……惶恐。”其他人也都学他的样子对她磕头,放弃了这次静坐示威。长妤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放下心中巨石,微笑的道:“行了,同朝为官,你们能齐力为袁大人说情,说明袁大人在朝中人缘不错,而我大顺朝人情味十足,不足为罪,时候不早了,都起来回去罢,王公公,替各位大人备好车驾了没?”王公公惶惶上前应道:“早已备好了娘娘。”长妤点头,起身将那玉钗亲自送到他面前,“闻大人,物归原主。”“谢娘娘。”闻雨琛双手接过玉钗。殿里,萧玉寰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切,脸上渐渐露出些许笑意。苏岚上前掺扶她,“娘娘,这下您可以放心了罢?也站了这半日子,快坐下歇歇罢。”她将她扶到榻上歇息。玉寰脸上带着笑意,垂眸兀自笑了一会,转而又叹息,苏岚不解的看着她,“事情圆满解决了,娘娘为何还不开心?”玉寰苦笑摇头,“事情是解决了,可是却是由她解决的,而不是昭华。”闻言,苏岚心下戚然,转身看着正朝这边走来的朱色身影,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皇后娘娘确实颇有手段,她暗自拦截下闻夫人的事刚才在殿里对太后娘娘竟半点不透,稳稳藏到方才才说出来,若是换了别人,早在太后娘娘面前表功自居,大放豪言壮语。可是她谦卑的只说自己人微言轻。苏岚想,若不是太后娘娘逼迫她,她也一定不会将这些智谋明潢潢的表现出来,就像打死那个宫女的事,若不了解她的深意,她单纯的表面也只是给人单纯残忍的印象。相较于这种藏于内心深处的狠毒,那种肤浅的行为根本不算什么。皇后走进殿,俯下身道:“母后,他们都走了。”玉寰点头微笑,“恩,辛苦你了。”“儿臣不辛苦。”“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睡轻。”“谢母后,儿臣告退。”出了紫辰殿,轿子缓缓的走在宫墙之间,良久,不闻轿子里一声叹息。明月提着灯在侧道:“娘娘,今天你真的好威风哦,把那些大人们说得哑口无言,尤其是最后,闻大人向您低头时,奴婢在旁边看得都觉得爽快。”长妤一笑,淡淡的道:“是吗?”她并没觉得自己今天很威风,她只是觉得有点累。现在皇上还刚刚登基,她就不得不出面替他摆平这些事情,当着那些老匹夫的面,不顾女子尊严好话说尽,去求他们,虽然最后胜利的是她。可身为一个女人,抛头露面终归不是她想要的。太后娘娘一心害怕她压过皇上,女主江山,她真的很想告诉她不用担心,因为她不喜欢整日对着无聊的奏折,跟一群年过半百头发胡子都花白的男人们探讨些无聊的事。比起那个,胭脂水粉香钗玉寰更能引起她的兴趣。玉寰……想到这个词她不禁想起母亲。素锦当年也一定不喜欢这些事,要不然也不会被一个萧玉寰轻易的就害死了,皇上那么宠爱她,随便拉拢几个亲贵也不至于在皇上离宫时那么无助,连一个帮她的人都没有。想想,素锦也真可怜。如果那时她在,如果她在……一定不会让这个女人得逞。想到这里,又是一阵轻叹,回到中宫殿时,她已经很累了,连头上钗环也不想卸,直接上了床倒头大睡。梦里,她紧紧的抱着爹爹的腰,而爹爹也怜惜的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就像从前一样。早上醒来时她还以为这一切是真的,睁开眼,当看到身边正温柔朝她微笑的男子,脸上笑意缓缓湮褪,“皇上……”“妤儿,你睡了好久。”他轻声道,身上龙袍整齐坐在床上,将她身子揽在怀里,手指还在她背后轻轻拍着。长妤有些尴尬,“是吗?我没去请安母后一定生气了罢?”“没有,母后让你多睡一会不让人叫醒你。”长妤哦了一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想起明天她给他吃宁神散的事,“皇上,我昨天不是有意要……”他打断她的话,将手指点在她温软的袖唇,“嘘,别说话,我都知道了,昨天是你把那些大臣们说服回去的,妤儿,朕谢谢你。”“皇上……”她抬头看着他。-------------------------------------------------还差一更,我好困,亲们允许的话……我,去眯一会……第三更时间不确定。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不安 昭华紧紧抱着她,语声叹息,“或许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我性格软弱,不适合坐在这个位子上。”他脸上悲伤的神情让人不忍看,长妤别过脸去,将脸颊在他胸膛蹭了蹭,“皇上,你不软弱,你只是太善良。”“妤儿,也只有你会这么安慰我。”他对她笑笑,轻揽入怀。押往大牢的工部尚书后来被皇上念及往日功勋,无罪释放,革去官职,贬为平民,将新科状元胡彩书提调为工部尚书,这可是历年来最年轻的尚书。拒他受皇恩进宫千呼万岁,谢主龙恩,回去的途中,有小宫女带领穿过回廊,绕了城墙去往宫外。胡彩书穿一身崭新官服,除周身的书卷气之外,眉宇间还有股子英气,黑眸异常深邃,他跟随宫女在后宫穿梭,一直低着头。听到不远处有笑声传来,他不禁好奇的抬头看过去,见芙蕖池东临岸下站着一位华衣美服的少女,此时她正笑吟吟的朝一旁宫女说着什么,雪白的肌肤映透阳光,滢润光洁。玲她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明亮而美丽,他不禁有些看呆了,站住不动。菁菁回头见他没跟过来,走回去两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下了然,笑着道:“大人,那是我们皇后娘娘,您这次提调为尚书,还是娘娘作主的呢!”“是吗?”胡彩书回过神来,脸上有些讪袖。菁菁笑着道:“走罢,再晚了出宫就要出宫令牌了。”她转身往前带路,胡彩书跟在她身后,脑子里却一直挥之不去那少女的影子,原来,那就是皇后娘娘,权聿王的宠女。一夜之间,三言两语就将十五位朝中大臣劝服回家,毫不留情面的将依仗闻雨琛出仕官途的姚伟忠拉下台来的皇后娘娘。外头传言得神乎其神的女人,原来……只是一个女孩子。她显得那么年轻,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甚至还有些许稚嫩和纯真。想到这里,心内不禁暗自惊叹。撤下了姚伟忠,朝中暂时安宁,以闻大人为首的那些人再也不敢提及袁渝复职一事,只在私底下偶尔聊起时,觉得有些挽叹,肃贤王如今不知是死是活,袁大人的女儿也跟着生死不明。除夕夜里出现的刺客,也不知是不是贤王殿下,被太后娘娘重兵把守的天牢也十分安静,贵妃娘娘在里面不哭不闹,太后也不责打,不审问,直拖到春来夏去,入了秋。秋天的御花园显得肃宁,四处不闻人声,只见几个园丁在园子里忙活着,远远的看到皇后鸾驾,便赶忙转身避开。太后娘娘意欲充实后宫一事,也终于在这个秋天提上日程。皇后与皇上圆房以来,近一年来都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太后着实怕了,打定了主意要纳妃。皇上拒绝了一回,见十分劝不动,也就作罢了,他终究不能给她唯一的爱。民间开始大肆选秀。各地选入宫中的佳丽也都在今秋赶往京城,不日后便可抵达皇城,入主后宫,接受一项又一项的海拨,筛选之后,留下来的人自赐封号,择日侍寝。入秋后皇上旧疾复发,每日咳个不停,连上朝都有些吃力,太后娘娘劝皇上多休息,自己承担了半边朝政,每日认真批奏奏折,只差垂帘听政,而一直被太后戒备着的皇后娘娘却没有丝毫要分担朝政的意思,召来乐师舞娘,每日只跟宫女在家练练歌舞琴艺,精管着宫女为皇上熬药诊脉,日子过得十分充实。可能是由于内心亏欠,这些日子,皇上时常到中宫去,躺在榻上看她弹琴跳舞,眸子里总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这种眼神,总会让长妤心中涌起一阵不安来。此时,走到落叶缤纷的御花园,长妤忍不住叹了一声。“娘娘为何叹气?”明月担忧的看着她,皇后已经在园子里逛了一个时辰了,却仍没有去向,只是茫然的走着,一句话都不说。长妤站在一棵银杏树前,看着上头硕硕的果实,笑着道:“过得太安宁,总觉得不安。”“皇后娘娘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太平盛世,皇上打理朝政也越来越顺手,太后娘娘也说,今年可以过处平顺的年了,等来年皇后替皇上诞下皇子,就会越来越好了。”她笑着道,看着皇后的目光。长妤笑笑不语,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宫殿,“那是华太妃的住处?”明月点头道:“是啊,华太妃图清静请求太后娘娘搬到这里来住,想想,竟许久不见了,娘娘要不要过去坐坐?”“也好。”鸾驾往静毓宫去。安稳度日的华太妃听闻皇后驾临,忙命宫人扶着她起来,头发略有些凌乱,她扶了扶髻坐正身子,还没来得及让宫人给她加件外袍。皇后凤履已踏进来,站在门口朝她行礼,“长妤给太妃请安了。”。华太妃一怔,忙笑着招呼,“快请进,皇后娘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这里?坐。”“好久不见,听说你搬来这里躲清静,一向也不敢打扰,今天路过,就过来看看您。”长妤道,坐在一旁的椅上。华妃娘娘低着头,脸上略有些尴尬,不见客她打扮的有些随意,身上只穿了一件家常宫装,头发也凌乱的散着,圆圆的脸上笑起来的时候有一颗酒窝,风韵犹存。-------------------------------------------------我实在不好意思说,这是……昨天的那一更。今天的三更陆续更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牢 长妤的目光从她脸上抽离,抬头打量着这处宫殿,这是废弃已久的宫室翻新而成,此刻,屋子里还有股潮气。殿里摆设的十分朴素,案几上摆着几样瓷器,除此之外,再无别物。帘幔幽幽的低垂着,看不到内殿情景。隐隐似有宫人走动的身影走过,但很快就不见了。筋长妤垂下眸,语声叹息,“太妃娘娘为何这么苦着自己?”她曾是先皇宠爱的妃子,为皇上诞下一子一女,就是念在昌王的份上,也不该这么朴素,皇室向来讲究排场喜气,纵然上有太后,可她好歹也是太妃,唯一的太妃。华太妃听到此,只是微笑,“这里没什么不好的,很清静。”桓一旁宫人送来茶水点心,她笑着请她偿偿,长妤不好推辞,只得吃了点,再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出了静毓宫,走到幽静的小路上。长妤心内叹息,这里真的很清静,远离东西二宫,连后宫的都不算,只能算是临宫墙的一处小小宫室。突然,长妤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明月不解的看着她,“娘娘,怎么了?”长妤手指高处亮着火把的地方,凝眉道:“那里是……天牢?”明月也注意到那处亮着火把的高墙,确实是天牢,明月惶惶低下头道:“好像是,怪不得这里这么清静,都说天牢里死伤无数,冤魂很多,一般人都不愿意到这边来。”长妤只是良久说不出话来,独自站了一会,转身往回走,心内还在呯呯直跳。回到中宫,看到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走的茶杯,长妤转身看向一旁宫女:“皇上来过吗?”“是的娘娘,皇上等了娘娘半日没等到人,就走了。”长妤垂下眸,这些日子他身子不好,太后劝他休息,她也不希望他常常走动,每天都会按时去紫辰殿陪他,今天她在御花园耽搁了些时间,没有过去,他便坐了轿子来找她,想到这里,长妤心里有些感动。不管在外人眼里他有多不称职,在她心里,他都是一个好丈夫,好男人。他虽然不能保护她,但她可以保护他。就像当初保护顼一样,她会不惜生命去保护他。“备轿,去紫辰殿。”她吩咐,转身朝殿外走去,当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住,回身看着内殿架起的绣架,目光怔愣住。明月朝那绣卷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皇后娘娘的绣帕终于绣好了,现在又绣了这副大的,不再是字,也不是花鸟,是副画。画上有一大片笔直的桐树,树上开满了淡紫的桐花,而在这些桐树下,站着一个男人的背影,男子高大的身材,穿着玄色的长袍,以宝冠束发,看起来英姿伟岸。明月忍不住问道:“娘娘,这绣卷上绣的是皇上吗?绣得可真好。”长妤没有说话,突然变了脸色,转身跑出去。明月见她这样,也不敢再说,匆匆跟了出去,只见皇后上了轿,吩咐宫人去往紫辰殿。轿子匆走在宫墙之间。长妤在昏暗中轻叹出声,尽管她已经非常克制内心对爹爹的想念,可是却终究不能做到万无一失。时间慢慢流逝,不管是今年,明年,天长日久,只要对爹爹的情还在,她就终究要伤害他。太子,既便作了皇上在她面前也依然是温顺的模样,时刻让着她,想着她,让她想拒绝也不忍说出口。也许是因为本身的血缘关系,她对皇上越来越有一种亲人间惺惺相惜的感觉,有很多次,她都忍不住想要叫他哥哥。来到紫辰殿,看到殿里围满了太医,长妤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走进去问道:“发生什么事?皇上怎么了?”太后娘娘主坐正位,看到她,有些不悦的扳起脸,“你去哪了?害得皇上四处找你,病情加重。”“对不起母后,我去御花园里走了走,没有派人告诉皇上,让皇上和母后担心了。”长妤低下头道,一面担心着皇上的病情,她走到床边,看到他苍白的面容,心狠狠揪起。“皇上,我在这儿,我来看你了。”她捧起被子上他瘦弱的手,合在掌心。昭会睁开眼,看到她,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妤儿,我今天去找你,你没在。”“是的皇上,我去了御花园,对不起,以后出门前我都会让宫人事先通禀你的。”“妤儿,我看到你绣的那副绣卷。”长妤脸色怔住,心内久久叹息,是啊,那个背影尽管可以骗得了宫女,骗得了明月,却骗不了他。她绣得是爹爹,而不是皇上。她深怪自己大意,出门前没有让宫人收起绣卷,也没有料到皇上今天会去,正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他却道:“你绣得很好。”“皇上……”他宽容的朝她笑笑,没有说什么,但长妤却不能像他一样不在乎,低头解释道:“皇上,那只是我初学练手而已,等我练好了绣功,你喜欢什么,臣妾绣给您。”昭华摇摇头,“朕不想让你太累,这些活都有针工房呢!”太后娘娘没看出其中端倪,见他们如此恩爱,也没有再说她什么,站起身道:“我已让太医诊过脉,没什么大碍,你在这里好好陪陪皇上,哀家先回去了。”“是,母后。”长妤恭声道。昭华也道:“母后慢走。”太后走后,太医也随之退下,殿里恢复一片安宁,有股淡淡的香味在殿里弥散开来,青铜香炉里燃着熏香。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权聿王是个好男人 长妤缓身床边坐下,看着他太过瘦弱的脸,有些怜惜的道:“皇上,你要好起来,秋天很快就要过去了,你答应过我,来年春天,还要陪我放风筝呢。”昭华看着她微笑,心内刺痛不已。他的妤儿还不懂得肺痨是不可能好的,而明年,又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妤儿。”他轻唤。距长妤认真的看着他,“我在呢皇上。”“权聿王是个好男人。”他突如其来的话让她惊怔,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皇上……”女昭华被她看得有些怯懦,转过头道:“妤儿,当初是因为喜欢你才娶你,可是现在,我有些迷茫了,我自私的把你留在身边,却不知道能不能给你幸福,如果将来我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如何保你安危,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你送回到权聿王身边,因为在他身边……至少是安全的,而我,不能保护你。”他歉意的看着她胸口的位置,想到上次让她受伤,他就心疼不已。长妤只是看着他,这个男人比她想像中聪明,他知道。他知道,可是他什么都不说。“皇上,你误会了。”她向他解释,虽不知他能相信多少,但她不愿看到他这么失落的样子,不忍伤害他。昭华笑了笑,将她的小手握得紧紧的,眸中闪烁着泪光,却紧紧咬着牙不语。他能说什么,自己这么一副病焉焉的身子,凭什么霸占她?长妤痛苦的摇头,亟亟解释着,“皇上,那副绣卷只是练练手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妤儿……”他唤她,还是那副轻柔仿佛永远不会生气的语声,目光如温水般看着她,并不锐利,却滴水穿石,看透她的内心。长妤终于静下来,不再说话。他看着她良久,才轻轻说了一句,“我不怪你。”长妤突然觉得有些心痛,喉咙发紧,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都觉得言词太过无力,不足以感谢他的这份爱与宽容,“皇上……”他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捧起她胸前戴着的传世之玉,“好好戴着,它可以为你免罪,不管什么滔天罪行,只要有这件传世之玉,都可以免你一死,当年父皇赐给你,大概也是想要保你平安。”“皇上……”长妤蹙眉看着他,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说这些。她将身子伏在他胸膛,“别说话了,你现在需要休息。”昭华轻抚着她柔顺的发,微笑着不再说话。夜长而宁静,紫辰殿一声叹息都不闻,缱绻的灯光下,她紧握着他的手趴在床前,直到确定他睡着了,她才起身走到外殿。外头廊下站着许多宫人,见到她都惶恐的福下身子。长妤抬头看着天边明月,长叹出声。明月走上前,小声道:“娘娘,如果您累了就休息一会罢,奴婢已在外殿铺好了床。“明月,我是不是一个不称职的妻子?”她苦笑,转头看着她。明月诧异的抬头看她一眼,复又低下,“皇后娘娘很好,对皇上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我们看着也觉得心酸。”长妤一笑,不再说话。夜里,她没有回中宫殿,明月扶她到榻上坐下休息稍晚的时候,有宫人奉了汤药来,长妤看了看那药碗起身问道:“是什么药?”“回娘娘,是刚才吴太医开的润肺止咳的汤药。”长妤点点头,“试过药了吗?”“已有试药宫人试过了,请娘娘放心。”长妤凝眉不语,环视殿内,最后将目光落在角落一个宫人身上,“你过来。”赵婵身子一怔,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喝一口。”长妤冷声道,看着她的脸,近几日赵婵一直在紫辰殿侍候,她时常能见到她,但却从来没有说过话,她也有些躲避她,每逢她过来,都远远的躲开。此刻近距离看她的脸,发现她有点瘦了,黑眼圈浓重,手腕上也没再戴那条绿松石的手链,大概是怕再生事端。赵婵抬起头来,看到皇后脸上并没有玩笑的意思,不禁惶恐起来,灯光下的脸色惨白一片,“娘娘,奴婢是太后娘娘派来侍候皇上的,并没吩咐过要奴婢试药。”例来宫中因为给皇上试药死伤的宫人不在少数,她才不要冒这个险。长妤抿唇不语,上前两步端过宫女手中的药碗,亲自递到她面前,“我听说这药是由你亲自监督着熬成的,如果这中间里头有什么差错,就是你不试药?也难免一死。”赵婵躬身站着不语。长妤看着她,冷笑,“怎么?难道汤药里当真有什么?”“娘娘,这汤药很安全,没有毒药,我喝就是了。”赵婵突然抬起头,一把接过她手中的药碗,用汤匙喝了一口,将碗重新递给她,“这样,可以了罢?”长妤一笑不语,端过药碗转身走到床前,“皇上,该喝药了。”明月将皇上叫醒,垫了枕头在他身后。昭华刚醒过来,精神还有些困顿,看到她手中的药不禁皱眉,语声沙哑的道:“明天再喝不行吗?”“皇上,喝了药再睡,明天病就好了。”她轻哄着,将药碗送到他唇边。看着她期许的目光,昭华不忍让她伤心,捧过碗慢慢喝尽。见他喝完,长妤满意的笑了笑,在他额上印了一吻,“这是奖励。”在她抽身想要离去的时候昭华拉住了她的手,“妤儿,今天晚上留下好吗?”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深宫走水(建议别跳过) 长妤脸色一黯,笑着道:“我不走皇上,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就叫我。”他声音有些迟疑,低下头,艰难的道:“我是说……留下来。”他将手覆在她凝白如脂的手背上,手腹细细抚过她丝滑的肌肤。长妤垂下目光,手心出了汗,却说不出拒绝的话。距她笑着,抬眸迎上他期待的目光,“好啊,皇上,我不走。”“明月,为我更衣卸妆。”她转身吩咐。明月迟疑了一下,走过来掺扶她来到屏风后,默默的替她脱了宫装,换上水袖色的寝衣,接着又扶她到镜前坐下,替她摘了头上钗环,如瀑头发披泄肩头,明月用一把桃木梳子细细梳透,捡了水袖色的丝带松松在脑后绑成一束。女最后,才扶她站起来,“娘娘,可以上床就寝了。”长妤从镜中看着她,嘴角扯出凄美笑意,“行了,你下去罢。”“娘娘……”明月惶恐的看着她。长妤却不再说话,起身走到床边,脱了鞋上床,在他身边躺下,落下的帐幔隔了视线,明月静站了一会,低头收拾好妆台,扶着灯退出来。廊下的宫人看到她出来,小声问道:“明月姐,皇上跟娘娘睡下了吗?”明月点头,指了两个人道:“今晚你们两个上夜,夜里警醒点,若有事就进去叫我。”小宫女怯懦的道:“明月姐,今天你不回去休息吗?”明月点点头,转身担忧的看着静若空屋的内殿,皇后今天晚上答应留下,也就是答应了皇上圆房一事,可是刚才看到娘娘的眼神却并不像愿意的。不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她怕娘娘晚上找她,也不敢回去。“行了,其他人回去睡罢。”她叹口气道,转身进了隔壁房间。两个小宫女朝她福了福,默默站在门口守着。帐子里仅有一颗夜明珠照亮,滢绿的光晕在帐子里挥洒,盖住了些她脸上的苍白,长妤紧紧闭着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黯影,她双手僵直的搁在身前,不敢动弹。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有了些动静。听着他翻身的声音,长妤的心紧紧揪在一起,手心出了汗。她知道自己今天躲不过去,可内心深处那些挣扎和苦涩却挥之不去。昭华翻了个身,面朝她而睡,他睁开眸,看着她线条完好侧脸和紧抿的唇,微微叹息一声。“妤儿。”他轻唤。长妤没有哼声,闭眸假寐,感觉他的手缓缓攀在腰间,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的手慢慢收紧,将她揽入怀中,柔软的身子硌上他瘦弱的肩头,长妤心内升起一抹疼惜,他是这么脆弱。昭华宠溺的将脸埋进她柔软香浓的长发间,咕哝着说了一句什么。长妤太紧张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话。直到他抬起头,又说了一句,她才恍然明白。“别怕。”“我只是想抱抱你”一时间,,愧疚之情涌上心头,她终于没有再装睡下去,轻轻抱住他瘦弱的身子,“皇上。”“叫我昭华。”他小声道,脸上有了一丝笑意。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沉醉得不想醒过来,多想就这么一直抱着她。长妤拥紧他,良久,才说一句,“昭华,谢谢你这么爱我。”她找不到更好的话来安抚他。昭华笑笑,不再说话。帐子里安静的只剩下夜明珠的余光,他很快在她怀里睡去,而长妤却整夜都睡不着,抱着他瘦弱的身子,总觉得有种不安。至四更时,听到外头有些动静,长妤警醒的坐起身,披衣下床走到门口,小声问:“外头发生什么事了?”外头一阵沉默,接着,才有弱小的声音传进来,“回娘娘,好像是静毓宫走水了。”长妤脑子里迅速闪过一张圆圆的脸,惊呼,“华太妃?”她打开门,看到外头不知何时已站满了人,禁卫军统领胡之承躬身走到她面前,“回禀皇后娘娘,卑职等是奉太后娘娘的命过来保护皇上的,娘娘说怕这是奸人使下的调虎离山之计。”长妤凝眉不语,拉了拉身上衣服,“此刻太后娘娘在哪?”“在太安宫。”“静毓宫情况如何?”她诧异这种情况下太后娘娘还能坐得住。胡之承有些迟疑的道:“已经派了人去救火,卑职接了令就过来了,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长妤飞快下了台阶,沉声唤道:“明月。”明月从阴影下出来,走到她身后,“奴婢在这里。”长妤看到她,心中稍安,环顾四周道:“赵婵在哪?”身后,一个小宫女惶恐的上前两步道:“回禀娘娘,赵嬷嬷刚才已经回去太安宫了。”长妤听了,也不斥责,吩咐胡之承道:“好好保护皇上,我去太安宫一趟,回来之前若皇上醒来问起,就照实说。”“这……”胡之承迟疑的看着她,“娘娘,这么晚您去太安宫做什么?刚才太后娘娘已经吩咐过了,这点小事不要惊扰皇上和娘娘,娘娘还是回去休息罢?”他婉转劝阻,可是皇后却没听他的话,脚步匆匆朝宫门走去。胡之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自不解,转身自去吩咐几个手下跟随鸾驾而去,其他的人仍旧原地待命,严加防护。太安宫内很安静,不时有宫人在殿内穿梭。却只闻脚步声,连一丝嘈杂都没有。———————————————————————————————亲爱滴们,此文写到这里,莲有点话要说,此文构架上中下三部,现在情节已很快接近上部大结局了。同时,今天也是十二月的第一天,偶这个月要卯足了劲冲月票榜,这榜让人又爱又恨。自从写了老夫人沉寂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要月票。请亲们多多支持。那……曾经答应这月月票给偶的亲,乖乖送来罢!那……要求增加顼戏份的亲,票票送来罢!那……要求完美大结局的亲,票票送来罢!别怪偶贪心!偶无耐兼虚荣着。那榜上一二三的名次,确实够让人乐一把的,哦,接着三更。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死就死了 太后娘娘披衣静坐在榻上,偶尔有宫人进来回禀情况,她也不睁眸,静静的听完,该去该留,沉着应对。外头通禀皇后娘娘到时,她也只是抬了抬头,“让她进来。”长妤入内,连请安都忘了,扑面直问,“母后,儿臣听说静毓宫走水了,华太妃如今何在?”玉寰睁眼看着她,面色十分平静,转身端起旁边茶盏,斯条慢理的喝了一口,放下杯子道:“华太妃已经救出,安置到她原本的宫室。”距“你大晚上跑来这里就只为问这个?”她抬起眸,疲惫的容颜让她显得老了几岁,语声也有些沙哑。长妤点点头,目光在殿里搜寻着,“是的,臣妾今天刚刚去看过太妃娘娘,没想到晚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玉寰轻笑一声,“你放心回去睡罢,她已没事了。”女长妤看过殿里,并不见赵婵的身影,心里有些慌了,也没听见她的话,焦急的只管问道:“母后……”玉寰却打断她,“怎么,你还有事?”长妤向前走了两步,正要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宫女焦急的声音,“不好了太后娘娘,不好了您快出来看看。”宫女急走入内禀道:“娘娘,赵嬷嬷刚才倒地身亡,不明原因,您快去看看罢。”闻言,长妤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摇晃着向后倒去,明月扶住她,“娘娘,您没事罢?”太后也从榻上站起来,“你怎么了?”长妤只是摇头,来不及解释,转身飞快的跑出去。跑了两步,才冲破心中那阵紧崩,大喊出声,“快救皇上。”听到这声,玉寰再也不能平静下来,“快,快跟上她。”太后在两边宫人掺扶下站起身,急步跟随长妤去往紫辰殿。苏岚看着太后苍白的脸色道:“娘娘,那赵婵怎么办?”玉寰有些不耐烦的道:“哀家哪里顾得了她,一个宫人,死就死了。”苏岚低下头,也不敢再问,只是默默扶着她向前走着。夜色下,只能听到她的喘息声和脚步声。长妤从没如此紧张过,怨恨过自己,她不该离开紫辰殿的,不该离开他……皇上,等我……她无声的道,身子飞快的向前跑去。夜色中,她飞奔的身影如开一朵开在幽冥中的暗夜之花,妖娆而美丽。回到紫辰殿,看到院子里一片安宁,长妤心中稍稍平静了些,提裙走过去。胡之承见她回来,忙上前请安,“皇后娘娘您回来了。”长妤没理他,直接问道:“皇上呢?还在睡吗?”“是的,没听见皇上起来过。”他话音未落,皇后已经飞快上了台阶,推门入内。胡之承讪讪地站在那里,不明就里。殿里燃着沉息香,长妤进门时身子晃了一下,被明月及时扶住才站稳,她挣脱她的手,,紧咬着唇,身体僵直的朝龙床走过去。低垂的帘幔间一丝声响都不闻。“皇上……”长妤在床边站定,轻轻唤了一声。床上没有响应,她的心揪紧几分,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伸手去撩床帐。身后,明月惶惶的叫住她,“娘娘。”长妤撩帘的手停下来,转眸看她,“什么事?”“不要掀。”她语声诚挚。长妤转过身,好整以暇看着她,目光凌厉而锋锐,“为什么?”明月低下头,喉咙有些发紧,她已经大概猜出了皇后焦急寻找赵嬷嬷的原因,死了一个宫人,她并不在乎,她此刻更担心的是皇后。“不要掀,掀了娘娘就说不清了。”她上来掺扶她往外走,“走,奴婢扶您离开这里,我们出去,或许还有机会。”长妤身子没有动,只是怔怔的看着她,“明月……”一句明月,眼泪就夺眶而出。她转身看着寂静无声的床帐,眼泪簌簌落下——她跟明月在床边这么吵闹,他都没有醒来。长妤突然扑过去,一把掀起帐子,“皇上……”“不要啊皇后娘娘。”明月想拦也没拦住,手指抓了个空,只扯下她衣袖一角,指甲兀自刺痛。看到最不愿见到的画面。龙榻上,皇上静静的躺在那里,表情安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长妤伏在床边使劲摇他,“皇上,皇上你醒醒,我是长妤,我是妤儿,皇上……”听到殿里哭声,宫女们也忙推门入内,“娘娘,发生什么事了?”胡之承随之而来,身子在门边站定,看到这样场面,浓眉微微蹙起,但那个念头只在脑子里闪了闪,并不敢确定。这个夜就如这大半年来一样平静,宫中没有任何风波,皇上虽然病着,但已病么久了,每年秋天都会犯病,大家都习惯了,去年秋天不也很严重吗?后来也好了。总之,无碍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但看到皇后娘娘悲恸哭泣的身影,心中还是有些怕了,他有些错愕的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也不敢相信。“皇后娘娘,皇上他……没事罢?”他惶惶问道,话音未落,只听身后殿门砰得被打开,他转过头,看到太后娘娘脸色惨白的站在那里,双手颤魏魏的伸直,被人扶到床边,“皇上怎么了?太医,太医……”她发疯似的怒吼,看着床榻上安静仰躺的皇上,心中一阵发紧。殿里宫人吓得跪了一地,有两个匆匆下去找太医,“是,奴婢这就去。”胡之承也低下头,回想刚才皇后举动,竟一片茫然。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突然 太后咆哮一阵,才慢慢低下头,看着脚边那个女人,“皇上怎么还不醒?是不是你又给他吃了沉息香?你说话啊……”长妤摇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母后,皇上……恐怕已经不行了。”啪……殿里响起一声脆响,太后重重一掌打在她脸上,皇后连叫也不也,身子就那么倒在地上,额角搁上坚硬的袖木榻角,鲜血登时流下来。距明月惊惶的跑过去,扶起她,“娘娘……”她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如果刚才听她的话的话……也不至于让自己落得这样的境地。长妤微闭着眸,泪水自眼角划落。女太后娘娘一通急火发过,转身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皇上,终于嚎啕哭出声来,“想不到今天白发人送黑发人,皇上,你让哀家怎么是好?”她身子无力的坐在床边。明月将皇后小心扶到一旁。不一会,太医赶到,为皇上诊脉后皆摇头叹息,跪长哀哭,“太后娘娘,皇上身中剧毒,已经薨逝了。”闻言,太后眼前一黑,身子轰然倒在床上,在一翻焦急的救治后缓缓转醒,眼泪还不住的往下落,抬起头,目光仇恨的看向角落,“昭儿,哀家一定彻查你的死因,为你报仇。”长妤在她的目光下瑟缩,却毫不畏惧的迎过去,“母后,现在该下令封锁城门,宫门,别让犯人跑出去。”太后冷笑“除了你,还有谁?”。她仰头吩咐。“来人哪,这毒杀皇上的妖妇给本宫押下去,本宫不愿看到她。”赵之承一愣,未敢上前。长妤强忍内心悲痛,上前两步道:“母后,我没理由毒杀皇上,今天晚上的事根本就是设计已久的局,儿臣来不及解释,只求您快点派人去守住城门,宫门。”她说到这里,转身看向赵之承,“你调派来这里,那么现在天牢有谁守着?”赵之承被问的怔愣,“这……暂时只有猝卒。”长妤紧紧皱起眉,果然不出她所料,她转身看向太后,“母后,今天晚上他们的重点不是静毓宫,也不是皇上,而是天牢里的贵妃娘娘,我们现在应该快派赵大人去天牢那边,恐怕,现在也迟了……”她有些绝望。一旁的太后也突然反应过来,站起身道:“你快去,看看天牢有没有事?”赵之承不敢耽搁,提剑跑出殿外,“禁围军将士听令,速速赶往天牢。”千余官兵一路小跑赶向天牢。长妤无暇顾及其他,额上鲜血直流,她只草草用帕子捂住,转身对一个宫女道:“试药宫女在哪?”菁菁看到皇上薨逝,只顾哭泣,这时才想起来回道:“应该在下人房里睡觉,奴婢这就去叫。”长妤摇头,“已经晚了。”菁菁不解她的意思,连忙命人去看,那试药宫女果然已经倒地身亡,死因与皇上一样,死前没有任何征兆,全身上下没有血渍,心跳衰竭而亡。太后娘娘无力的痴坐在床边,突然伏到皇上渐渐冰凉的身子上,大声哭泣,“昭儿……你走得这么突然,让母后如何是好?这偌大的江山让我如何是好?”她只管悲痛的哭着,长妤看着她,没有言语去安慰。床榻上的男子走得那么安祥,或许,在她抱着他时,他就已经去了,可是她浑然不觉。太安宫内,有宫人过来回禀,赵婵死因与皇上一样,属服毒死亡。长妤漠然听着,起身走到外殿,在榻上坐下,“菁菁。”“奴婢在。”“带几个人,赶往华太妃住处,将太妃娘娘软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接近宫舍。”“奴婢遵命。”菁菁带着人退下。长妤抬头环视殿内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人身上,他跪在那里,无声的哭泣着,肩膀一抖一抖的。长妤叹息一声,“丑儿。”丑儿抬起头来,眼睛袖肿的看着她,“娘娘,晚上的时候皇上还跟奴才说明天精神好些了,要奴才陪他去后花园里摘些花给娘娘送去,他说,娘娘最喜欢花了。”“丑儿,皇上已经去了。”她不忍听下去,缓缓对他招了招手,“过来。”丑儿听话的来到她跟前。长妤道:“皇上薨逝的消息暂时封锁,你将外头大门锁起来,不召不准任何人进来。丑儿强忍悲痛,点头下去锁门。长妤看着他的背影,加上内殿不时传出太后娘娘的哭声,她才终于慢慢接受了事实——昭华已经死了。“娘娘……”寂静的殿里,突然响起一声轻唤。长妤擦了眼泪,转身看着他,“王公公。”一夜之间,王公公似乎苍老了十岁,头发全都白了,长妤惊诧的看着他,“王公公,您怎么变成了这样?”王常低头苦笑一声,自嘲的道:“头发白就白了,也早该去了,奴才跟了三位皇上,亲眼看着三位皇上薨逝,堂堂的真龙天子那么命薄,而奴才这么老骨头却活着,真是老天爷不长眼。”忆起皇上平日好处,眼泪流得更凶了。“王公公……”长妤惊恐的看着他,“我年纪尚轻,母后悲痛欲绝不能自已,眼下可以指靠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如果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将来如何向她老人家交待?”王常凄凉一笑,慢慢低下头去,眼泪无声的划过。一时间,殿里哀号四起。长妤主坐正殿,也觉得十分伤感。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茫然不安 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环望四周殿里,竟然有种苍白的无力感,手指慢慢抬起,抚在颤抖的胸口,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 从前只觉得他瘦弱无力,现在才知道,他担着多大的重任与担子。 他没有任何预兆的轰然倒下,让这些难题与困顿如雪昭彰,他死了,后继无人,而她只能以废妃的身份前往太庙。 想到这些,长妤深深低下头去。 距眼前,仿佛还能看到他怯懦的跟在她身后的模样。 他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生怕她生气,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扶着他在水中漫行,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男人的手臂怎么这么瘦弱无力。 他苍白的脸孔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鹈她还在心中嘲笑他不像个男人。 直到进宫后许久许久还一直这么以为,直到……直到他割破自己的手指,为她在洁白的喜帕上染上落袖,她才知道自己对男人的理解有多狭隘。 是的,他并不如爹爹那么高大伟岸,也不像历代帝王一样精明有手段,甚至不忍心拒绝女人的爱,不敢杀人,但是……他却一直用最纯真,最深沉的感情在爱着她。 这个男人爱她,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可是她却接连的伤害他,她因为月瑶的事和他大闹,任性的摔碎那件陶瓷仕女时,他也只是皱皱眉,连大声对她说话都不舍得。 她过生日,他费了好几天的时间熬夜给她雕刻了一个木头娃娃,她不光不喜欢,甚至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还故意气他把七皇子送的礼物说是他送的。 当时,看到他眸子里的失落,她心中好畅快,转身看向一旁的月瑶,胜利般朝她笑笑,她将太子的宠爱当作刺痛月瑶利刃。看到月瑶失败的表情,她心里更加畅快起来。 她不喜欢月瑶,因为她竟敢在她面前嘲讽她与爹爹,她怎么能饶了她。 她不放过任何伤害月瑶的机会。 她以为自己这样做只是因为当初月瑶奚落过她,可是后来,她才慢慢发现,她讨厌她,是因为她和太子青梅竹马。 他们之间有过的那段纯真的情意,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 他是她的男人,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有青梅竹马? 他总是生病,不停的咳,她主动担起照顾他的责任,却发现照顾一个肺痨的病人竟然那么不容易。 她没有丝毫怨言,太后娘娘不喜欢她,她总要找些事情表现一下,讨得太后欢心,她才有机会替爹爹要求更多的权利。 就连上次回王府的机会,也是她接连侍候皇上几个月,每日无微不至的去往太后宫中请安问好,太后娘娘才勉强答应下来的。 可是回到王府,她得知的却是秦荣的死讯。 那天,她伤心极了,他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她,想要安慰,却发现她根本不看他,因为……她的目光在看着门外的爹爹。 爹爹骗她,居然不告诉她秦荣快死了。 如果他说了,她一定能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的。 她怨恨爹爹,却将这些怨气全部撒在他身上,一路上都不理他,回宫后很长时间也不跟他说话。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她赢了 长妤走到她身旁,轻轻唤了声,“母后。” 太后转醒,睁眼看着苍茫的屋顶怔了一会,才渐渐回过神来,看到伏在床边的她,先是愣了愣,接着,深褐色的瞳孔透出一股恨意。 “母后,你醒了。”长妤扶她坐起身。 太后身子坐稳,便一把推开她,“别碰我,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皇 距上。” 长妤失落的低下头,“母后,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也跟你一样难过,可是,天就快亮了,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找到继位的人选,不然,朝中必定大乱。” 太后苦笑不语,皇上死了,她这辈子拼尽所有为他争来龙位,可是他还是这么走了,“继位的人选?哈哈……如果你能早点为皇上诞下子嗣,也不必到如今这么为难。” 鹈“母后,对不起,儿臣已经查清,皇上所喝的药里被放了无色无味的剧毒,这种毒是南越国独有,人服用后不会立时发病,用银针也试不出来,过三个时辰后才会发病,那时,抢救也无效了……另外,儿臣还想告诉母后,上一次贵妃娘娘通敌一事,也是由赵婵那里取得的证据,一直不告诉母后,是儿臣的错。” 她屈身朝她跪下。 太后娘娘气得脸色通袖,抬起手要打她,但手到了半空,却怎么都落不下来。 她有什么资格怪她,赵婵是她的忠仆,养在身边这么久她都没有发现? 太后凄凉苦笑,看到她额上伤痕,低下头笑了一声,终于不再说话。 这个女人是儿子深爱过的,她能有什么办法?是她自己太大意了,竟然相信赵婵那个贱人,而她也没想到,一直以来伏在自己身边的奸细居然就是她。 当日她问她是否出宫时,就已做好了准备要杀人灭口,只因一时心软落到如今地步,也算是自食恶果。 转眸看着安静的殿内,她缓身下了床。 长妤扶着她朝龙床走去,逝去的慕容昭华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太后低下身子,手指轻抚着儿子苍白的容颜,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她养了他二十几年,还是没能留住他。 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她仰望苍穹,泪水无声落下,悲泣的哭声缓缓传至外殿。 王公公低头侍立着,老泪纵横。 太后独自哭了一会,才慢慢站起身,“召王常进殿。” “是,母后。” 五更天,皇家骑卫护送着一辆马车匆匆向宫外驶去。 平静的后宫内院起了乱,火把光映袖紫金銮殿,千骑禁卫军在宫中行走防御。 紫辰殿里,皇上龙体已用黄布盖上。 太后娘娘枯坐在他遗体前,苦笑着自语,“没想到当初千防万防,还是落进了她的圈套,皇上,权聿王登基是她早就策划好了的,她不急不忙,却一步步接近目标,先是逼走了竟争最大的七皇子,接着,又伙同赵婵欺瞒了哀家,现在,华妃娘娘也因为涉嫌帮助肃贤王劫狱而定罪,十四皇子是万万不可能登基了,其他几位王爷更是别提…… 皇上,哀家输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上部结局 他抬眸横了她一眼,“回去。” 觑得他眸中锋锐,萧诗媛惶恐的低下头,“是。” 也不敢再作停留,拿着王爷给的东西,转身匆匆回了房。 王公公从旁请道:“王爷这边请,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还在等着呢!” 捐慕容顼没说话,身子笔直的向马车走去。 夜沉如水,天边一缕曙光破云而出,然而笼罩在帝京上空的阴霾并没因为天亮了而有所消减,反而更加沉重。 萧相在内的几位权贵重臣也早早的都被召进宫中商议大事。 溥萧诗媛回到房中,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握着手中包裹,手心出了汗。 小环担忧的看着她,“王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诗媛没有理会她,只是道:“去给我倒杯水。” 小环依言给她倒了杯水,摸摸杯缘已经凉了,于是说:“水凉了,奴婢去厨房给您打点热水。” 可是王妃却一把夺过杯子,几口喝尽,小环站在一旁惊恐的看着她,“王妃。” 萧诗媛抹了抹嘴,终于将心中那丝惊恐按耐下去,她颤抖着双手打开包裹,看到里面是黄金打制的发兵符。 小环也看见了,不禁吃惊的睁大眼,“这个不是发兵符吗?……王爷这块发兵符从来不离身边,这次他进宫不带发兵符所为何事?难道是像上次一样怕太后娘娘有什么阴谋?所以将发兵符留给王妃,以备后患?” 萧诗媛说不出话,喃喃摇头。 “王妃……”小环怯懦的看着她。 萧诗媛独自垂眸伤感一会,突然仰天笑起来,凄厉的笑声在静夜里显得十分吓人,小环后退两步,看着她狰狞的笑脸,“王妃……,你这样好吓人。” 萧诗媛猝然止了笑,转身看着她,“小环,我要做皇后了。” “什么……” 年仅二十二岁的皇上突然薨逝,令世人错愕不已,尽管已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此事是有人蓄意下毒,但表面上却还不得不顾皇室尊严,皇后娘娘对外声称皇上病逝。 与此同时,被人劫走的贵妃娘娘也失去踪迹。 胡之承到底没能将凶手捉拿归案,追了三千里,还是将人跟丢。 昌王殿下已被皇后娘娘一道懿旨召回宫中,软禁起来事后发落。 督察院左都御使亦被官贬二级,降为左佥都御使。 事后,皇后娘娘对旖玥大姬倒没发落,只是避不见她。 在皇后娘娘与太后的意见之下,朝中大臣议论后决定,一至推举权聿王为新皇,于皇上驾薨后十五日在京继位,改号聿宗,更年永嘉。 大顺朝永嘉元年,聿宗以皇上之名封权聿王妃为后,同年,太后娘娘被封念慈太后,移居清和行宫。而自进宫以来就颇受世人瞩目的皇后娘娘,则自愿去往太庙为皇上守孝三年。 三年后的大顺朝会变成什么样?没人知晓。 但三年后当她以帝姬的身份归来时,便已洗尽了前世的罪孽,慕容昭华对她的爱,她用这种方式偿还尽了,再回来,就只剩下他欠她的情了。 清顶峰下,一袭紫衣少女临水而立,看着平静的湖面发呆。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一位男子静默的站立着,两个人就这么站了也不知多久,终于,他开了口,“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我们得快走了,追兵很快就会追上来。” 月瑶仰头一笑,眼泪却掉了下来,她仰头逼进泪水,苦笑着道:“你夙愿已成,救出了你的母妃,而我呢?我爹爹如今还被免职,太子也死了,慕容昱华,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对不对?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 她转头看向他,眸子里恨意明显。 昱华轻笑,少年的面孔显出老成,幽深的黑眸望着平静的湖面,“当初是你自愿的,我也没有料到会如此,如果你想回去,我不拦着。” 月瑶讽刺的冷笑,“你让我回哪去?现在他们全都知道我跟你是一伙的,回去后我还有活路吗?” 昱华无耐的朝她摊摊手,“那就没办法了,你只能跟着我走,我虽不是什么好男人,总比你那个病焉焉的太子要好,你瞧瞧,他冷不丁的就死了,丢下家国江山,丢下太后和妻子不管。” 他出言讽刺,俊美的脸上满是朝讽。 月瑶只是冷冷的瞪着他,良久,才说了一句,“你是心疼她罢?太子死了,她成了寡妇,只能上山带发为尼。” 昱华沉下脸,“住口。” 月瑶不以为意的冷笑,“虽然她做了尼姑,不过你放心好了,她亲爱的爹爹怎么舍得让宝贝女儿受苦呢?等到三年之后重回帝宫,自然会像从前一样疼惜她的,父女同床,成就一段佳话,啧啧……” 昱华上前两步,突然一把扼住她喉咙,“我让你住口。” 他脸色胀得发青,眼睛爆出血袖色,月瑶被他制擎,却面不改色,只是冷冷一笑,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昱华放开她。 月瑶身子向后跌了两步,慢慢站稳,看着他道:“你也就只敢对我这样而已,在她面前完全是个懦夫,除夕夜大好的机会你不杀她?现在她已下令全国通辑我们,皇榜上杀无赦三个字确确凿凿,你眼睛瞎了看不到吗?她要杀你,可你却还对她念念不忘,慕容昱华,你真的很贱。” 昱华脸色铁青的看着她,两颊肌肉抽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对她下不了手。 月瑶见他这样,冷笑一声,转身向停在路边的马车走去。 昱华无力的站在那里,看着平静的湖水喃喃苦笑,“我总有一天会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从今以后,这世上没有慕容昱华。” -------------------------------------------------- 这两天很慢,因为上部结局了,有很多需要考虑和安排的,原本,下章是要写免费简介的,可是编辑下班了,不能给我审批下架,只有接着写了。 对于亲们说的叔倒的事,我是有考虑过的,亲们不用担心这点。预知后事如何,请接看下文罢,嘻!令外,谢谢亲们的月票,虽然现在还在前十名之后,不过我也很满足了,必竟才写不久,呵呵。 正文 下部 第一章:斩 年华流转,冉冉而褪,并没因为哪个人的逝去就停止不动。 三年过去,关于废后长妤回宫一事却从来没有消停过,历来后妃无子嗣者在皇上薨逝后都要去太庙削发为尼,先皇只有一位妃子,那就是皇后娘娘,尽管在聿帝登基之初就已下令三年后准她回宫。可大顺朝的法制不允许,皇室的规矩不允许。 就在皇上为迎接长妤回宫增派人手修建桐梓宫的同时,还不断有朝臣上奏皇上,请命取消废后回宫一事,“皇上,我朝一百多年来都没有废后回宫的规矩,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龙椅上的男子抬了眸,幽深的眸瞳望着他,低沉的语声彰显了怒火,“她不是废后,她是朕的女儿。” 捐一语毕,竟当朝革去太史令之职,贬为庶民。 大家惊愕,没想到皇上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如此强硬。 之后,皇上下了三道旨意,称公主为废后者,斩,上书公主不回宫者,斩,妄加议论公主者,斩。 溥于是,朝臣们再不敢再提这件事,默认了她公主的身份,是啊,她确实是公主,难道大家都忘了吗?她就是那个权聿王宠若至宝的女儿,他怎么舍得女儿在山寺为尼? 一个月后公主回宫成了天下头等喜事,皇上下令从南方为她移植而来的数千雪扇桐已然运到,遍植宫中。 当年的权聿王已成了皇上,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平定了江山,坐稳了龙椅,只等她回来。 而公主也遵循之前誓言,三年不下山,不见任何人,那苍山绿水的太庙只因有了她,而变得不同了。 山下数万禁卫军严加防守,不放进任何闲杂人等。 自太祖开国之初就修建起来的太庙也被修整一新,单辟一处宫舍留给公住,余者贫尼都谴入后舍,服侍的下人也都由经验丰富的宫人担当。 时值暮春,殿里仍熏着暖笼,香软的味道熏得人昏昏欲睡。 几个宫女低眉入殿,为首的那人上前两步,小声道:“公主,皇上派人送来了几件衣服,都是宫中最时兴的款式,奴婢带来给公主看看,可还喜欢?” 榻上的的白衣少女抬了眸,眸子里流波照人,粉彻似的一张雪颜,叫人看了过目不忘,只恹恹的道:“拿下去罢!” “公主不看看吗?” 公主漠然冷笑,起身走过来,手指拎了拎那薄如蚕翼的羽裳霓裳,复又扔下,弹了弹指尖灰尘,自嘲的道:“穿这个给谁看呢?” 闻言,明月惶恐的低下头,“公主……” 公主却不再说话,转身进了内殿。 明月看着公主孤单离去的背影叹息,在这里三年,公主每日的消谴就只是看佛经,睡觉赏花,琴与歌舞一切娱乐似的活动都被公主以守孝为名停了下来,饭食也全部以素菜为主。 这期间,皇上的赏赐倒是源源不断送,所有世间珍奇之物他都费尽心思给她弄来,只为讨她欢心,可是公主每每只是看一眼,却都不动。 在这里,公主唯一感兴趣的恐怕就是后院里的那缸鱼,那是海鱼,五颜六 色的十分漂亮。 “你们都下去罢。”明月谴退了宫人,跟进内殿,见公主立在廊下,目光寂然的盯着瓷缸里的鱼发呆,她走过去道:“公主,这些鱼都长大了呢!鱼缸都快养不住了。” 公主轻叹,目光仍旧看着水里那些活泼乱动的鱼,“是啊,三年了,鱼也都长大了。” 明月很想接一句,公主也长大了了呢,可是看到她落漠的神情,她不忍说。 “再有一个月就要回宫了,公主为何看起来还这么不开心?我们就要回宫了,苦日子就要熬到头了。” 是啊,她终于可以回到爹爹身边了,可为什么还不开心,长妤仰天长叹,看着云雾罩顶的山峰,微微眯起眸来。 明月看得有些出神,公主睥睨一切的眼神总能让她想到高傲的孔雀,而她确实美丽得像只孔雀,心型的脸蛋五官精致,长眉入鬓,凤眸盈光,穿一袭素白罗衣,背后覆以金线织就的飞凤,公主立在廊下,广袖垂落,衣带当风,带笑的双眸看着远方,却让人有种无限苍凉的感觉。 当日的太子妃已长成了风华照人的少女,人们因为她的身份和皇上的宠爱而对她敬畏不已,而她却觉得公主有点可怜。 她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当年先皇薨逝,公主冷静处理完朝中所有事物,推举权聿王为帝之后,她自愿出宫入寺的那一晚,公主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足足哭了一晚上。 她不知道她是因为皇上去世而哭还是因为自己要出宫为尼而哭,只是在很多个日夜之后,她渐渐摸透了公主一个习性——她总会在皇上送赏赐过来后沉默一阵。 或许,在公主的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爹爹的。 尽管她表面很冷漠,可她内心的挣扎没人看得到。 三年如一日,太庙的生活枯燥得让人发疯,公主避不见任何人,有好几次,皇上圣驾都到了门外,公主却绝然让他离开,皇上在门外足站了一夜,公主明明知道,却连门都不开。 她想,全天下敢这样对待皇上的人怕也只有公主一人而已了。 听说皇上现在也已抵不住朝廷压力,纳了三千后妃,只是却仍不见有人怀得龙嗣,这让朝中元勋十分苦恼,几次上谏皇上谨记先皇的教训,快点为皇室开枝散叶,让大顺朝继有人。 算起来,皇上也只有公主这一个女儿而已,如此宠若至宝倒也说得过去。 ———————————————————————————— 下部第一章,希望亲们能喜欢,刚才看了下下月票,涨的势头还不错,这都要谢谢亲们的支持,必竟前两天思考下部小说的情节每天只一更,还有人送票,挺感动的,呵呵! 今天三更,那两更应该在下午罢。 正文 下部 第二章 那个男人 可是世人并不像她一样这么想,自前朝起就未散去的关于皇上和公主的流言并没随着朝代的变化而消失,而是不断扩散,直到现在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次皇上执意接公主回宫,甚至有很多人传言皇上与公主之间就是则天女皇和高宗李治的翻版,皇上接公主回宫只是为了方便与公主延续这段之情。 但这些话是没人敢说出来的。 想到这里,明月不禁叹了口气,抬头再看公主,只觉得那纤细的人影不堪这朝廷舆论的重负。 捐此时宫中张灯结彩,正在为迎接公主做着最后的准备。 公主寝宫桐梓宫已装修完毕,四下陈纱幔,悬明珠,既便公主还没入住也布置得灯火辉煌,宫人侍立左右,给人她在的错觉。 远远的,一顶轿子缓缓而来,在走过桐梓宫门前的时候,轿子里传出一道温婉的女声,“停下来。” 溟宫女彩霞忙让轿子停下,不解的道:“娘娘,还没到家呢!” 轿子里没有回答,彩凤扶着一个华衣美妇从轿里出来,她看起来才不过十岁的样子,抬头看着这处华丽的宫殿,目光流露羡慕之色,啧啧叹道:“桐梓宫如此奢侈,倒比得上皇后娘娘的中宫殿了。” 彩霞轻笑,“娘娘刚进宫,恐怕还不知道,咱们皇上现在没有子嗣,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女儿,自小就宠得不行,因去了太庙三年,皇上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只盼着宝贝女儿快点回宫,这下好不容易回来了,皇上才不肯公主受半点委屈呢,再说,不光皇上,就连皇后娘娘也十分疼爱公主,因为明天公主回宫,娘娘早早的就让人给她备下椒兰焚香,以免这刚刚修好的殿里漆味熏得公主无法安睡。” 沐瞳微笑,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她脸上喜恶,只身在门前站了一会。见不断有宫人捧着礼盒进进出出,偌大宫院,竟不闻一丝嘈杂声。 彩霞解释道:“这恐怕是嫔妃们送的贺礼,公主如此得宠,想必她们也想讨好公主,为自己以后的路做好铺垫。” “哦?”沐瞳听了,只是有些惊讶,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上了轿,“走罢。” 彩霞见她这样,也不明白她的心思,只管吩咐宫人起轿。 轿子颠簸着,缓缓朝着倚兰殿的方向走去。 沐瞳坐在轿子里,回想刚才桐梓宫奢糜精致的装潢,说不羡慕是假的,她是皇上刚刚纳入后宫的嫔妃,爹爹是当朝的御史大夫,掌管群臣奏章,下达皇上诏令,并负责监察百官,她也是爹爹捧在掌心的宝贝。 可是进了宫,一切就都不同了。 皇上对她,恐怕也只是看在爹爹的份上才给予些许宠爱,一进宫就封了沐妃,从二品的品阶在宫里也没几个,除皇后以下,还有一位德妃,那是曹太尉的独生女儿,年方二十二,虽然年龄有些大了,可仗着父亲在朝中的官威,倒也深受宠爱,除此之后,还有几位,梅妃,芳妃,李婕妤……这些有宠的就不说了,那些没宠的,被召进后宫的才人也不计其数。 和她一同进宫的几个人,并没有像她一样运气好被皇上宠爱,都远远的打发做了别的女官。 因仗着父亲的关系,皇后娘娘对她也十分宽恕,刚才叫去一起喝了茶,漫不经心的问了几个问题,虽说都是小事,可她知道,皇后是旁敲侧击问她肚子里有没有动静。 皇上每月到她宫中两次,说起来也算是龙恩浩荡,可是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她看不透那个男人。 那个身着龙袍高高在上的男人,平日看着威严而高大……可是他喝了酒,深情望着她的目光,突然让她有些心疼。 她还记得洞房那天晚上,皇上喝了许多的酒,跌跌撞撞的走进房,一把将她推到床上,他的手掌那样有力,胸膛那么宽广,紧紧抱着她,确切的说,应该是箍着她。 她手臂生疼,却不敢叫出声来。 那一晚,皇上并不温存,他在她身上像是在发泄着些什么情绪,后来,她才知道,皇上刚刚从太庙回来,公主拒不见驾,皇上独自站了一晚上赶回来的。 想到这些,沐瞳长长叹了一声,她很好奇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 听说,她十二岁就做了太子妃,十三岁为后。 可就是在这一年,她也成了废妃,民间传说,这位公主被废之前,还不气态沉稳的坐在太后娘娘旁边的椅榻上,看着大臣们商议新帝继位之事,虽只是旁观,偶尔说一两句,却也满惊四座。 公主说,周王虽是沉稳,可年纪也过六十了,国事忧事,还是让他在家养老罢。 公主说,昌王虽然年少,可才刚满弱冠之年,自古少年皇帝多劫难,众卿还是再议罢。 于是,几位权贵大臣商议了许久,终于说了权聿王的名字。 这时,已成念慈太后的太后娘娘只是挑了挑眉,而皇后娘娘也不再说话,明亮的双眸看着底下所有人,最后,将目光转向太后,“母后,您意下如何?” 太后娘娘方转了目光,看着她沉默了许久,长叹一声,“权聿王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是新帝的最佳人选。” 之后,群臣没有异议。 很快,就有权聿王进了宫,大家看到他身上的龙袍,才霍然明白,方才那一切不过是场戏,皇后与太后早就达成了某种共识,说是商议,其实早定下了权聿王。 -------------------------------------------------- 还有一更,亲们稍后。 正文 下部 第三章 母仪天下又如何 其实,权聿王各方面的条件的确最适合皇上人选,皇后与太后内定他继位也无可厚非,可是以这样的方式继位,她总觉得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她向来是不擅心计的人,就像刚才,其他嫔妃都忙着去给公主送礼,而她却没有。她不知道如何跟人套近乎,更不懂得如何拉拢人心。这恐怕也是她在宫中不大受欢迎的原故,不过好在皇上和皇后娘娘对她还算不错。 想了这么多,也觉得有些累了,回到宫中沐瞳让人熄了别殿灯火,便早早上床睡了。 今天晚上皇上是不会过来的。 捐公主就要回来了,她又算得了什么。 公主回宫那一日,帝京通往宫里的大路早早的就被皇上戒严,沿途泼水防尘,路边张灯结彩,辰时刚过,公主鸾驾便从峰顶出发,预计停晚就能抵达宫内。每个时辰都会有皇家骑卫快马加鞭将公主行程汇报给皇上知道。 溟歆月宫已设下宴会欢庆公主回宫,御膳房也已备好了公主最爱吃的菜。各宫嫔妃惶惶不安,都在为迎接公主做着准备,第一次见这位身份颇为特殊的公主,竟比见皇上还要紧张。 中宫殿内,皇后娘娘站在妆镜前试装,她身着一袭正袖色的鸾袍,仪然立在镜前瞻顾仪容。 小环笑着道:“娘娘,您穿这件正合式,又喜气又富贵。” 皇后冷笑一声,却将衣服脱了下来,“换那件正黄的。” 小环怔愣着,接过她手中的宫装,有些不解的道:“这可是针工房费时一个月为皇后娘娘赶制的,单只上面的订的珠珠就花了三天三夜的的功夫,全天下只有这独一无二的一件,难道娘娘觉得不好看吗?” 皇后笑而不语,在宫人的服侍下穿上那件正黄色朝服。 小环打量着娘娘身上那件宫装,说不上哪里好?这是平时出席正式场合时与皇上龙袍匹配的龙凤朝服,平日是不会穿的。不知娘娘今天怎么非要穿这一件。 它也没有多出彩,正色的宫装上头以彩线绣以祥云纹式,虽然也富贵,也远不及袖色那件喜气漂亮,直到皇后娘娘转过身,看到背后那只飞凤她才恍然明白。 娘娘要的不是漂亮,是要让所有人明白,她才是皇后,是皇上名正言顺的妻子。 明白了这份心意,小环暗自心惊的同时也觉戚然,娘娘嫁给皇上这许多年,在王府时忍气吞声那么多年,后来好不容易将小姐赶出府去,却没料到小姐那么心机重重,在宫里不光没有被皇后娘娘压倒,反倒利用机会将王爷扶上龙位。 从前王妃还觉得自己对王爷是有用之人,因为爷爷是丞相,姑姑是皇后,可是直到王爷继位做了皇上,她才突然明白自己在小姐面前什么都算不上,她扶他坐上了龙位,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王妃虽是皇后,母仪天下,可皇上对娘娘还是不冷不淡,只是例行公事似的每个月过来宿上几晚,恩情少得可怜。 皇后娘娘这些年也努力过,她尽力想要辅佐皇上,做一个称职的皇后,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对皇上那些嫔妃也畅开胸怀去接受,只是为了可以早日让皇上有个子嗣,让大顺后继有人,让朝廷安稳。 然而娘娘做的这一切,朝臣们却没什么反应,他们最关注的还是远在太庙里的废后长妤,皇上力排万难给了她公主的封号,公主却不要,仍坚持自己的本名,长妤。 皇上说,公主闺名被人直呼是大不敬,可是公主却觉得,我叫长妤,是娘起的名字,没什么不好。 皇上坚持了一阵子也只好由她去了。 今天,就是公主回宫的日子,皇后娘娘表面很淡定,可是她知道,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小环上前两步,扶着她来到镜前,“娘娘自己觉得好看就行,其实这件黄色的也不错,,母仪天下,富贵逼人,与皇上二人真是天作之合,看了都叫人羡慕,公主回来,见到娘娘与皇上恩爱缱绻也会觉得欣慰的。” 皇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是啊,她就是要让她看了“欣慰”。 年近三十的她看起来韵味十足,因为还没生产,身材保持良好,虽不及那些嫔妃年轻美丽,却也有自身的魅力。 这时,有一个小宫女走进来道:“回禀皇后娘娘,皇上让奴婢过来告诉娘娘,他中午还有事要处理就不过来了,让娘娘一人用午膳。” 闻言,皇后脸上笑意渐渐消失,只说知道了,便脱了身上外袍走到椅上坐下,开始卸头上钗环。 小环担忧的看着皇后,走过去接过她手时的钗环放到桌上,替她卸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今天是皇上每月固定来中宫殿陪皇后娘娘用膳的日子,像这样突然不来也不是第一次了,娘娘每次都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她想娘娘心中一定还是很难过的。 看到娘娘脸上失落的神情,小环由的替娘娘感到难过,微微叹了一声。 萧诗媛自镜中看着她,轻笑道:“你叹什么气?” 小环摇头,“没什么,公主这次回宫不知道还会不会像从前一样任性了?过去这许多年,公主也应该成长了不少。” 萧诗媛只是不语,目光幽幽转深。 她不知道她是否成长了,但是她清楚自己变了,不再是从前的萧诗媛。 在宫中这三年,她已清楚的体会到了自己有多缈小无力,竟管爷爷不断跟她说,你是皇后,母仪天下,可是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幸福,尽管坐在这个让天下女人都羡慕的位置,可是她却十分羡慕长妤。 ------------------------------------------------- 我看完快乐大本营才更,有点晚了,嘻嘻,那个……小军宝宝,给我留点撒。呵呵。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公主回宫 那个狠毒的丫头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为了心中的与野心,她可以不惜牺牲容貌与色相,妖颜迷惑太子,力排七皇子与十四皇子,最后连周王都远远的打发在关外,执意让权聿王登基。 她的这份心计和步步为营的手段是她远远不及的。 傍晚时分,公主鸾驾行至宫门口,早已等在门口的内侍拨腿跑回宫禀报。 捐“皇上,公主回宫了”,他一路高呼着冲进殿里,扑身跪倒地上,“回禀皇上,公主鸾驾已进了仪门。” 闻言,御座上的紫衣男子霍地站起身,欣然走下台阶,“她到了吗?” 内侍拼命点头。 漯王公公也微笑的上前两步,“皇上,既然公主已经进了仪门,那么很快就会进入后宫,皇上也该动身去往前殿等着公主来向皇上请安了。” “不,朕要亲自去接她。” 皇上自龙椅上下来,高大的身子让殿里空间瞬时变得窄小了些,圣驾健步如飞出了殿门。 王公公见如此,慌忙指了两个小太监跟过去服侍,而自己则是步履蹒跚着慢慢跟出去,他已经老了,侍候皇上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走到门口时,转身看到从侧门进来的皇后娘娘,他忙低下头道:“娘娘,皇上刚才……” “我都看见了。”皇后打断他,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默默站了一会,笑着道:“王公公,这次公主回宫,朝中还有人站出来反对吗?” 王公公惶恐的低下头,“这……除了宗正寺太仆魏盛寺,和吏部尚书闻雨琛之后已经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什么了。” 皇后轻笑道:“魏盛寺和闻雨琛因之前静座示威吃了回瘪,恐怕心里早已对公主结下了大仇,他们怎么能容得了她?” 萧诗媛看着天边的斜阳,并没将下半句话说出来。 他们容不下公主,而长妤又岂会放了他们? 恐怕,这才是他们害怕公主回宫的原因。 王公公惶恐不说话,皇后笑着道:“走罢,本宫同你一起去迎接公主。” 鸾驾向前走去,王常看着她明黄的身影,回想刚才娘娘的表情不由得心惊,娘娘适才眸子里显示的冰冷笑意莫非是嫉妒? 慕容顼来到宫门时,公主的车驾正好进入昌门,当先开道的皇家骑卫看到皇上圣驾慌忙下马迎驾,宫人们也都纷纷退让两旁。 前来迎驾的不只皇上,早早接到通知的各宫嫔妃也都远远的俯身站在两旁,连皇上跟皇后娘娘都来了,她们又岂敢落后。 人群中自动为皇上让开一条通道。 他的眼里映着一团火袖的颜色,只有她。 帘幔下不闻一丝声响,随着身子的靠近,一缕幽香缓缓自轿内传出,让人心旷神怡。 他走过去,听见轿子里传出一道清冷的女声,“爹爹。” 只这一句,他便热泪盈眶,搁在袖下的手紧紧握起,宝贝,你终于回来了。 宫人适时将轿帘打开,长妤公主就端坐在轿子里,身着一袭素白的宫装,周身并没有多过的饰物,只配了一副流苏的耳饰,脖子上带着一挂长命金锁和那块被世人都羡慕不已的传世之玉,公主并未梳髻,长发用丝带简单束起,如瀑布般披在肩后。 三年的时间让她蜕变得美丽脱俗,五官精致得犹如雕刻一般,而公主周身冰凉的气质也如雕像一般,冷若冰霜。 见到皇上,她只是牵了牵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好久不见,顼。” “好久不见。”皇上微笑,向她走过去。 公主在宫人的掺扶下缓缓下了轿,繁复的衣袂让她行动十分不便,可公主面不改色,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沉稳的贵气。 身子还未落地,便跌进一个宽厚结实的怀中。 “啊……”公主惊呼出声,周围的宫人也都跟着一惊,看到皇上旁若无人的将公主抱起,高兴的在空中旋转着,“宝贝,你终于回来了。” 长妤被他转得晕眩,只能无力的将头靠进他怀里,“停下来,顼。” 慕容顼停下来,低头看着怀里的她,语声有些沙哑,“这次回来,就再不许走了。” 而长妤只是一笑,别过目光,“爹爹还是跟从前一样,这么多宫人看着,也不怕人家笑话,女儿都长大了,你还这么抱着。” 她挣扎着想要下来,他却抱紧不松手。 慕容顼哈哈大笑着,抱着她转身向宫内走去,“朕就是要让他们都看到,你是朕的公主,朕的宝贝女儿回宫了……” 他一路将她抱回宫,长妤窝在他怀里,看着这个脸上扬仰着幸福笑容的男子,突然间,觉得有些陌生了,他在她面前称朕,他身着龙袍,他被所有人跪拜,尽管他还是如此疼爱她,可是他已不是她的顼了。 饶是不敢抬头,听着这爽朗的笑声,还是有些泛酸,俯身在侧的十多位嫔妃抬眸追随那对父女离去的背影,眸子里透出妒意,这三年来,何曾见过皇上这么笑过? 沐瞳站在人群中,清楚的听到大家的叹息声。 或许,她自己也叹了,只是没有注意。 她转身看向一旁的皇后娘娘,只见她漠然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似乎并不介意,只是一个体谅父亲思念女儿好母亲,可是她却看见,皇后娘娘搁在袖下的手紧紧握起,尖长的批甲仿佛要掐进肉里。 是啊,怎么能不生气,皇上见到公主,竟连所有规矩都顾不得了,皇后娘娘都被闪到一边,那就更别提她们这些外人了。 正文 下部 第五章 你欠我的不只这些 按照规矩,本应是由皇上皇后一同迎接公主下轿,然后接受众嫔妃一一参拜的,可是现在主角走了,只剩下这一干人等讪讪的站在空轿子前,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才听见皇后吩咐,“歆月宫准备得也差不多了,等公主梳洗之后换了衣服就会过去,大家先行前往那里等着罢。” “是,娘娘。”众人俯身行礼,被动的随着人流往韵月宫去。 流言喧嚣尘上,直到今日才见到公主真面目,大家心下戚然,难怪皇上要如此宠她,撇去公主绝色的容貌不说,只她周身贵气逼人的气质就让人无法比拟, 捐桐梓宫内香气萦绕,皇上直进了殿里才将她放下,“妤儿,这是朕为你准备的宫殿,你看看还喜欢吗?若有哪里不满意,朕再让他们去换。” 长妤站在偌大空寂的殿里,四周奢华的装饰都是她平日最爱的,璀璨的珠帘,高贵的袖木,怡神的倚兰香,顼深知她爱什么,但这些不过都是些缈若浮云的事物。 长妤手指一一抚过这些东西,笑着道:“我很喜欢,不用换了。” 漯她走到门边,目光落在外头长得郁郁葱葱的雪扇桐上,“等到过几月桐树开花,就更美了,谢谢爹爹。”她转身看着他,目光澄澈由一潭湖水,叫人深陷其中。 慕容顼将她扯进怀里,疼惜之情油然而生,“妤儿,这三年让你受苦了,朕会加倍补偿给你的。” “若当真要补偿,你欠我的不只这些。”她喃喃低语,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恶。轻柔的语声在他耳边浮动。 慕容顼眸中笑意沉敛,抬头看着她,“妤儿……”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是他不好,当初没能排除万难将她留在身边,三年前她执意要走的时候,他就该反对到底的。 他紧紧皱起眉,歉意在眸中流动,长妤却转而笑道:“爹爹还是这么好骗,我是开玩笑的。” 她调皮得对他吐吐舌,推开他走到一旁箱子旁,“爹爹,这是我给你带回来的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慕容顼接过那幅绣卷,点头笑道:“绣功见涨。” “是啊,以后再出嫁爹再也不用为我担心了,女儿的女袖现在拿得出手。”她低头整理着箱子里的东西,又拿出许多件给他,却丝毫没注意他脸上表情已经转黯。 慕容顼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你刚才说……出嫁?” 长妤一顿,抬头看着他,脸上笑意苍白,“爹爹难道要养我一辈子吗?” 他无言了,是啊,他不能养她一辈子。 长妤轻笑着,低头继续收拾着东西,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了,倚兰香浮动的殿里,宫人沉默的侍立着,长妤吩咐宫人将箱子抬进去,又转身对他道:“爹爹在这里等一会,我进殿换身衣服。” “去罢。” 明月扶着公主进了殿,身后宫人手里捧着一袭孔雀绿的宫装,明月小心为她换上。 宫装上面用金线绣以凤凰朝日等祥云纹式,内衬月白色的锦纱罗裙,明黄的腰带合住纤腰,公主如瀑长发泄在肩头,乍看之下,犹如一个初临凡间的仙女。 明月笑赞,“这件衣服恐怕也只有公主才能穿出这样出尘的感觉。” 长妤不语,看到宫人捧来鎏金头式,皱眉道:“换素雅的。” 明月将那小宫女打发下去,亲自到首饰盒里选了一根宝石长簪给她别到脑后,“这支行吗?” 她看着镜子里的公主。 长妤只是看了一眼,并没表示出太大的喜欢,“就它罢。” 收拾好一切之后,她由宫人掺扶着走出殿外,携同皇上一起赶往韵月宫。那里,已有许多嫔妃在座。 随着内侍高呼皇上与公主驾到,众嫔起身侍立,看到进来的一对璧人,皇后娘娘率先笑道:“皇上一直惦念着你,这下回来了,本宫也安心了,省得皇上再叨念。” 长妤微笑着对她福了福身,“长妤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你一路辛劳了,快入座罢。” 皇后上来拉着她的手一同往上座走去,就像一对关系和气的母女,随着众人高呼皇上万岁,公主千岁千千岁的呼声,皇上与皇后在主位落坐,公主坐在皇上左侧的位置坐下。 皇上下视众嫔道:“今天朕高兴,大家不必拘礼,都坐罢。” “谢皇上。” 嫔妃一一落座。 宫人陆续上了酒菜,皇上宣了宫乐进殿,殿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歆华宫内歌舞升平,众人围坐一起饮酒作乐,闲话家常,一派祥和喜气。 沐瞳坐在德妃之后,偷眼看着上面端座的公主,心里升起淡淡的羡慕之情,皇上不时给公主夹菜,斟酒,甚至还会为她把刚刚端上的汤吹凉。 而公主只是推让,让他多照顾一旁的皇后。 皇后娘娘十分大肚,说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倒不计较这些。 皇上不停的跟公主说着什么,公主只是默默听着,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他们谈话的时候,皇后娘娘也会适时的插话,可是她却注意到,皇上的目光一直落在公主脸上,对于皇后视而不见。 看到这里,心里渐渐升起一阵异样的感沉。 沐瞳垂了眸,端过面前的茶盏喝茶,喝进口中,才发现是酒,她慌忙放了杯子,无耐的吞下去,感觉喉咙至心的位置一阵烧灼。 “啧啧。” 突然间,旁边传来一阵鄙夷的女声。 沐瞳转过头朝她福了福,“德妃娘娘。” 正文 下部 第六章 是她下毒害死的 德妃挑眉看着她,一双美丽的单凤眼微微眯起,“你不会喝酒?” 她执着酒杯在手里轻晃着,仰头慢慢喝尽,喝酒的姿态十分熟练,甚至还有几分美态。沐瞳惶恐的低下头,“不会。” 按照位份,她是正一品,她是从二品,理应对她敬让。 德妃轻轻一笑,抬眸觑头御案后的对公主百般呵护的皇上道:“难道平日皇上跟你在一起时不喝酒的吗?” 捐沐瞳心下吃惊,这样私密的事德妃却一点都不避讳,她袖了脸小声道:“……皇上从没跟我一起吃过饭。” 她说的是实各方面,进宫这么久,皇上还从未和她一起用过膳,晚上偶尔过来也都早早睡了,甚至有时都不碰她。 德妃轻笑着,收回目光,慢慢替自己又斟了一杯酒端起来,沐瞳以为她又要喝,结果,她却递给了她,“偿一偿,自古以来风流名士都除了追求名利之外,最爱的就是佳人美酒,第一次喝是会有点不适应,但是喝久了,你会慢慢上瘾的。” 漯“不,德妃娘娘您自己喝就行了。”她推让着,可是德妃却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就那么端在她面前,“喝一点,你真的会喜欢的。” 沐瞳最后无法,只得喝了一点点,酒入喉中的辣意呛得她不断咳嗽。 德妃看着她青涩的反应,笑着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意思的,从前本宫只听说御史大夫的女儿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以为你为人十分古板呢。” “不过是外头谣传,沐瞳哪有那么好……”她不知道如何接话,她与德妃之间并没来往,进宫后也只是在皇后娘娘那里碰见过几次,每次都只是打个招呼。 平时也听宫人说过德妃娘娘生性冷漠,除了皇上皇后之外几乎不与人来往,但因为她位份高,皇后娘之下就数德妃的品阶大,所以下面的嫔妃也都不敢怠慢了她。 说起来,以往的宴会她们也坐在一起过,都是她主动示好,可是德妃每次都只是冷漠的看她一眼,并不说话,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后,沐瞳这次已经学乖了,不再去打扰她,自己乖乖坐到一旁,没想到这么一个淡漠的人今天却主动找她搭话,沐瞳确实有些吓到了。 德妃端着杯子啜饮一口,笑着道:“改日有空就到我宫里来罢,你教我下棋,我教你喝酒。” 沐瞳连忙摆手,“我的棋艺怎么敢在德妃娘娘面前献丑,至于酒,真的不好意思,我确实不能喝。” 德妃淡淡的,并没因她拒绝而动怒,只是轻笑着道:“我是为了你好,以后在这宫里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日子苦闷了,到时候除了自己找点乐子,还能做什么……” 沐瞳看着她不语。 德妃娘娘是皇上初登大宝时就接进宫的嫔妃,到现在快三年了还没能为皇上诞下子嗣,皇后娘娘表面不说,可是也对德妃冷了下来,渐渐改而拉拢她。 然而沐瞳心里清楚,若是过几年她也生不出孩子,皇后娘娘照样会扔下她去找别人,后宫就是这么现实。 德妃娘娘醉眼朦胧看着上面华衣美服的公主,笑着道:“叱诧风云的一个人物能够安然在山里待上三年,本宫倒是有些佩服她,沐妃你说呢?” 沐瞳见问,只好附和着道:“是啊,我在家时就听说过她,公主确实让人敬佩。” 德妃突然转头看着她,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你也听说过她的传闻?” “这……公主是大顺朝的风云人物,她的事连一般的平民百姓都知道,没什么好惊讶的。”沐瞳微微笑了,不明白她干嘛这么大反应。 而德妃却不以为意的摇头,似乎有些失望,“原来你说的是那些,我还当你也知道呢!” “知道什么?”沐瞳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 德妃摇摇头,喝了一口酒在口中细细品着,良久才说了一句,“众人都说先皇是被她下毒害死的。” 闻言,沐瞳差点叫出声来,睁大眼睛看着她,“德妃娘娘,这种话可不是乱说得的,你小心被人听到惹祸上身。” 德妃不以为意的看着她,“只要你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 “我……”沐瞳被她噎得无语,低下头道:“我是不会说的,不过你也该多注意才是。” 德妃只是轻笑,并不理会她。 沐瞳看着她一脸不在乎的笑意,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回想刚才她说的话,还是让她有些心惊。 想想,自己竟是个傻子,在宫里这么久连这个都不知道,都传说德妃娘娘足不出户,看来,她还是有些消息渠道的。 想到这里,不禁多看了她两眼,德妃只是默默喝洒。 沐瞳坐了一会,抬头再看向公主时,目光也掺杂了复杂的情绪,不知道德妃说的是不是真的。 此刻公主正与皇上说着什么,脸上偶尔露出笑容,她漫不经心的抬起眸,目光正好对上她的,沐瞳来不及收回目光,惊恐的迎上公主的目光,只觑一眼,就惶惶低下头,公主的眼神似乎可以洞穿人心。 再抬头看时,发现公主已经别过目光,接着和皇上说话,脸上仍旧带着笑意,并没有愠怒的意思,可是她却不能平静,吓得一整晚都不敢再抬头。延捱着好不容易到到宴会结束,皇上先行送公主回宫,皇后娘娘也被宫人送回去,余下的嫔妃才陆续站起来,纷纷回宫。 德妃娘娘喝了不少酒,在宫人的掺扶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沐瞳起身朝她福了福身,“德妃娘娘请保重身子,我们改日再见。” 正文 下部 第七章 他过得很好 德妃虽然醉了,脑子却还清醒,笑着道:“记得有空来我宫中,我们一起喝酒。” 沐瞳看着她醉醺醺的样子皱眉,生怕她借着酒意将刚才的话再又说出来,忙对她身边的宫人道:“娘娘醉了,你快扶她回休息罢。” “奴婢知道了沐妃娘娘。” 沐瞳回到宫中,心情还久久不能平静,她坐到榻上,吩咐彩霞给她倒了一杯茶。 捐彩霞捧了茶来,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喝完,舒服得长叹一声,不禁笑着道:“娘娘看起来很累。” 沐瞳苦笑着不语,她确实很累,赴一场宴,坐在那里说些无关痛庠的话,对着不熟的嫔妃微笑,本身就是一件累人的事。 “皇上今晚会去中宫殿就寝罢?”她问。 漯皇上每日去哪宫就寝都会有固定的安排,今天是皇后娘娘。 彩霞摇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不过中午的时候听说皇上并没去陪皇后娘娘用膳,晚上的事就更不好说了。” 她收拾床铺过来扶她,“娘娘累了一天了,还是先上床休息罢,别想这些了。” “恩。”沐瞳脱了衣服上床睡觉,好长时间都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公主凛冽的目光。 桐梓宫内一片肃然,皇上已经走了,他一直陪在床边看着她睡着了才离去。 明月走进殿,看到帐子里静悄悄的,以为公主睡着了,于是到旁吹熄了灯,打算离开。谁知身子刚刚走到门口,却听到公主唤她,“明月。” 明月只得走回去,重新将灯台放到桌子上,“公主,您怎么醒了?” 她走过去掀起帐子,看到公主已经坐起身,穿一件水袖色的寝衣,庸懒的靠在枕上,闭着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睡不着。”公主喃喃的道,抬眸看着她,“皇上走了吗?” “恩,已经走了。” 长妤轻笑着垂下眸,脸上笑意苦涩。 明月看她这样,也不敢冒然过去打扰,只是轻轻替她在身后加了个枕头,让她可以靠得舒服一些。 长妤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指尖,过了好久,才叹息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明月,他过得很好。” 明月一怔,不解他话里的意思。 长妤苦笑着,又坐了一会道:“你回去睡罢,我也困了。” “是,那奴婢就告退了。”她服侍她躺下,扶着灯退出殿外。 明月独自走在廊下,看着庭院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花草叹息,皇上对公主的好世人都看在眼里,从前,她还担心皇上会担不住大臣们的流言撤销让公主回宫的旨意,可是现在看来,她这担心是多余了。 出了月洞门,听到前面有水声,她走过去,看到青瓷缸里欢快游着的鱼站了一会,真希望公主也能像这些鱼一样快乐成长,可是公主似乎总是被什么愁绪笼罩着,有时候尽管笑着,也给人冰凉的感觉。 明月轻叹,转身向下人房走去。 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公主回宫后,宫里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尽管每个人都闭口不提,可是注意力却丝毫没有偏离过那幢被皇上众金打造的桐梓宫。 公主回宫后除偶尔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很少出门。 只是听到有人说,公主在回宫的第二天,就让人送了些东西去给远在清和行宫的念慈太后,至于送的是什么,就没人知晓了。 不管别人怎样,皇上对公主的恩宠还是源源不断没有改变,从公主回宫后,他便没有再去嫔妃的宫中留宿过,每天忙完了政事就到公主那里坐坐,直到公主睡了他才会回到紫辰殿就寝。 皇后娘娘忍了几回,终于挑了个时间过来紫辰殿向皇上进言,“皇上,听说您昨天没有去梅妃那里?” 皇上埋头于一堆奏折里,头也不抬的“恩”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皇后娘娘讪讪的坐了一会,叹口气道:“皇上,不是臣妾非要干涉你,你可以不来臣妾宫中,但是皇上每天去召宫就寝都是有规矩的,皇上这样对嫔妃们不管不问,何时才能为皇室传宗接代。” 慕容顼不耐的抬起头,“这么些年你常常将这些话挂在嘴边,你究竟要说到什么时候为止?” “皇上,臣妾是为了你好。” “那你就先离开,别防碍朕处理政事。”他冷冷的下了逐客令,皇后忍气坐了一会,只得起身离去。 出了宫门,抬头看着那片惨白的阳光,萧诗媛突然自嘲的笑了,她操什么心?不管大臣们怎么说他跟长妤的事,不管皇室后继无人,江山如何不稳都是他的事? 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来这受他的冷落。 萧诗媛走下台阶,因为心里想着别的事,一个步子没踩稳,身子向前跌去。 “啊。”皇后尖叫一声,身子重重的摔在大理石地板上,样子十分狼狈。 小环慌忙过去将她扶起,“娘娘,您没事罢?” 萧诗媛低下头,看见自己已被磨破了皮的掌心,一种悲愤的情绪油然而升,越想越觉得委屈,她一把甩开小环,大步向门口走去。 慕容顼,你不知死活那就去爱她好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父女能有什么好结果? 呵,还说什么这次回宫就再也不要离开?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公主老死宫中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就算我同意,满朝文武也不答应。 看着皇后愤然离去,小环慌忙小跑着跟上去,“娘娘,您有没有事?奴婢让人叫太医过来给您瞧瞧罢?” 正文 下部 第八章 我要你的命 皇后只是崩着脸不语,一路走得飞快。 小环以为她要回中宫殿,可是却见她朝另一个方向去了,直到了地方,她才知道她要来的是这里。 小环停下来,捂着胸口喘息着上前两步,“娘娘,怎么突然想到要来这里?” 皇后不语,愤然走进去。 捐桐梓宫的宫人见到皇后驾到,也都惶惶退到一旁,有人进去通禀,“公主,皇后娘娘来了。” 公主坐在榻上看书,闻言,抬了抬身子,“哦?” 还没有下一步举动的时候的,皇后身子已经进了殿。她穿一身朱袖朝服站在门口,看得出周身的火气。 漯“你们都下去。”皇后吩咐。 明月见皇后怒气冲冲闯进来,心知会有不妙的事发生,但也不敢忤逆后,带着其他宫人躬身退下,只留她们二人在殿里。 长妤从榻上站起身,笑着道:“皇后娘娘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吗?” 她走到一旁倒了杯茶送到她面前,“先喝口水罢。” 萧诗媛走过来,却并不接茶,只是直盯盯的看着她,“我从前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没想到你这么傻。” 长妤一笑,将杯子放到桌上,“皇后娘娘是指什么?” “你心里清楚。” “哦?如果娘娘指的我回宫一事,你可以不必再说了,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太庙。”她回身坐到榻上,庸懒的目光望定她,“怎么?你觉得我回宫威胁到你了?” 萧诗媛冷笑,“我以为你至少应该体谅你的爹爹,当初我们达成协议,是你主动要去太庙的,没人逼你,我也答应你,三年后无论如何接你回宫,我甚至说服丞相大人站在你这边,可是你回宫后怎么能这样?” “我哪样?我是很体谅爹爹啊。”长妤好笑的道,目光却幽幽转黯。 萧诗媛摇头,上前两步在她面前站定,“如果你体谅他,就该离他远远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独占皇宠?有多少嫔妃看着你眼袖?却敢怒不敢言,皇上因为你连别的嫔妃那里都不去了,长妤,你以为朝廷现在有多坚固吗?满朝文武都在议论你跟皇上之间的绯闻,我相信你也听到了。” “我听到又怎样?那些不过是谣传,还有,我从没想过要独占皇上的宠爱。”她提高了些音量,脸上平静的笑意不在,紧抿着唇,压抑自己内心的怒火。 萧诗媛苦笑着,喃喃摇头:“你是不想,可他确实这么做了,你以为是谣传,可别人不这么想,长妤,我知道你一直就怕我抢走你的爹爹,可是他现在已经做了皇上,事情已经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了,无论是皇上还是公主,你们都是这个国家倍受瞩目的人,你们之间的事早已被传得人尽皆知,你现在回宫,皇上对你又欲罢不能,虽然你们之间是清白的,可是除了你们之外没人相信,我真不明白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非你非要让他为你死了才甘心吗?” 死了才甘心?呵。 长妤冷笑不语,搁在袖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她何偿舍得他死,她为了他恨不得自己承担所有罪名。 萧诗媛在她身边坐下,手指颤抖的抚上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比自己还要冰凉,“长妤,我知道你很懂事,你去劝劝皇上,现在为皇上开枝散叶,让皇室后继有人才是正事,你可不可以让他不要对你这么粘缠?让他有时间可以去别的女人那里?” 长妤慢慢抬起头,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她,“萧诗媛,你好狠的心,我离开爹爹整三年都是你在他身边,现在我才回来几天,你就嫌他陪我的时间太多了,是我从前看错了你,我甚至觉得自己对你有愧疚之情,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你根本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听着她的话,萧诗媛突然沉默了,有种被人看穿内心的感觉,握着她的手也微微开始有些退缩。 长妤看着她冷笑。 萧诗媛站起身,强掩内心慌乱,“不管你说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爹爹好。” “正因为你爱他,所以我才原谅你。”她吃笑的道,语声说不出的冷硬。 “随便你怎么说,你原不原谅不重要,我也不在乎,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离开他,你们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让皇上误了江山。” “如果我离开,你给我什么回报?” 萧诗媛看着他,“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给的。” “我要你的命呢?” 闻言,她脸上笑意消失,怔怔的看着她,惶惑的目光闪过一丝惊恐。 长妤冷笑,“怎么?不肯?还是怕了?”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我知道你恨我,却没想到你恨我至死。” “我是恨不得你死,因为你,我才会进宫,把自己陷进这样的绝地,你不要跟我说你是无辜的,你觉得我会相信吗?”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真的恨不得立刻杀了她,如果不是她当初设计自己进宫,她也不会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接着被废,到最后……成为天下人都知道的长妤公主。 而他是她的父皇。 “萧诗媛,因为你爱她,我才放过你。”她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眼泪却流了下来,凄凉的笑意让人看着心疼。 萧诗媛看着她,终于没再说出什么话来,她苦笑着低下头,身子无力的向外走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罢。” 她丢下话,身子慢慢出了门。 ----------------------------------------------- 好了,亲们,今天四更,对于这两天更新不稳我得解释一下,因为家里事情有些杂乱,不得不去处理,明天就会恢复正常三更,时间也都会提前,不像这几天更新都在晚上跟后半夜。 另外,下部情节已展开,希望亲们多多支持,月票多多。 那个,答应说我要花就找你的亲,我记着了哦,回头花花少了就找你要去。呵…… 好了,得出门办事了,明天再见 正文 下部 第九章 看不懂她 明月站在殿外,看到皇后娘娘失魂落魄的离去,忙转身进殿,“公主,皇后娘娘刚才进来时样子好吓人,她没有为难您罢?” 而公主只是闭眸坐在榻上,良久,才睁开眸,“没什么,皇后只是来告诉我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 她淡淡的,从榻上起身向内殿走去。 明月看着她纤弱的身影叹了口气,这么多年,公主对她还是隔着一层,不管她如何做,多么努力,她都不能完全相信她,或许……公主内心的不安感叫她不能相信任何人。 卷夜晚 紫辰殿里一片灯火通明,皇上在灯下认真批阅着皱折,因为长妤回宫,堆积了好多事要处理,三更刚过,王公公便走上前道:“皇上,该就寝了。” 慕容顼抬起头,才发现原来已经这么晚了,他搁了折了站起身,若有所思的站了一会,沉声道:“备轿。” 娈王公公知他心意,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下去备轿。 冷月清辉照遍宫城,皇上的轿子慢慢行在宫墙之间,左右宫人挑灯在前,寂静中只能听见杂沓的脚步声,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王公公道:“皇上,到了。” 慕容顼下了轿,正要让人叫门,却发现门旁的灯柱里灯已经灭了。 “她已经睡下了吗?”他有些失落,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宫殿,陷入沉默,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她了。 从前,他总是能第一时间了解她的心思和想法,她天真的笑容底下到底是真的开心或强颜欢笑,他也总能一眼刺穿,可是现在…… 他发现她离他越来越远。 因为这三年来的亏欠,他无论多忙也要抽出大把的时间陪她,而她也微笑的和他坐在一起喝茶散步或赏歌舞,可是他却觉得她一点都不开心。 他以为她是因为他纳妃而不高兴,就不再让后宫侍寝,可是她仍旧不开心。 前两天,有人告诉她皇后娘娘到桐梓宫不知道跟公主说了什么,之后,她就开始找不同的理由拒绝他来看她。 慕容顼仰头望着夜空叹息出声,妤儿,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他站了一会,苦笑着转过身,“算了,回去罢。” 皇上上了轿,王公公仰头看着已经熄了灯的桐梓宫,叹息着吩咐宫人起轿,这已经是公主第四天不见皇上了。 他伛偻着身子跟在轿后,苍老的步伐显然跟不上轿夫的脚力,渐渐的,就落在后面。 两个小宫女挑灯跟在身侧,“王公公,要不要歇一歇?” 王常摇头,沉默的低着头,最近坊间传闻皇上与公主之间不伦,传得有模有样,尽管有丞相为首的几位大臣力压谣言,可是仍没能挡得住百姓对这件事的热忱。 他想,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蓄意中伤,虽然他不知道操纵这件事情的人是谁,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那个人不想让皇上与公主在一起。 这些日子以来,皇上对公主的感情他都看在眼里,并不如他们说的那么不堪,甚至有时候他觉得那只不过一个父亲对许久没有回家的女儿的关爱,可是旁人却不相信。 无论如何,这件事有朝一日终会结果,就如他们说的——公主总有一天会嫁人的。 *** 当年华太妃帮助肃贤王将贵妃劫出天牢的案子一直悬而未结,因为至今仍没有肃贤王的消息,派出去的探兵三年如一日,不停的在外奔波,跑遍了周围十国,却一直没有任何结果,肃贤王与贵妃娘娘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见踪迹。 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贤王他们在逃亡的过程中掉下悬崖?不然怎么可能三年了都找不到人? 而华太妃和昌王也被牵连,一直软禁宫中,平日有筵席也不出席,时间久了,若不是大姬时常进宫请求皇上放人,人们都快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两个人。 长妤公主回宫后一直避不见客,这是他们都知道的规矩,因此,也没人敢过来打扰,这天清晨,早早的就有人送来求见的帖子,明月以为又是那些想要过来讨好公主的嫔妃,心想真是不知可歹,回头可要好好教训,可是打开来,却看到是旖玥帝姬,她皱了皱眉,不敢自己做决定,于是拿着帖子进了殿。 “回禀公主,旖玥帝姬送了帖子进来,请公主过目。”她将帖子递过去。 长妤伸手接了,打开看了一笑道:“是老朋友了,准她进殿。” “是,公主。”明月应着,转身出去一会,带着旖玥大姬进殿。 旖玥大姬穿了一件深紫色的宫装,脸色黯淡无光,身子也有些发福了,三年不见,她就像老了十岁一样,从前深受皇上宠近的大姬,脸上再也看不见从前傲气,只剩下一种小心翼翼的怯懦,让人看着心生不忍。 她走上前,朝上福了福身,“臣妾见过长妤公主。” 她的一声臣妾叫长妤不敢生受,忙起身将她扶起来,“大姬不必多礼,按礼,我该称你姐姐呢!” 大姬慌忙摆手,“不不,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权聿王做了皇上,您就是公主了,而我……现在只是嫁出宫外的帝姬,算不了什么。” 她抬起头,目光触及她容颜,不禁呆住。 长妤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只说:“先坐下再说。” 她扶着她一同在榻上坐下,旖玥大姬只是拘束的坐着,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良久,才慢慢说了一句,“妤儿,你越来越漂亮了。” ------------------------------------------------- 刚下车,先一更,我出去一趟,明天有图,到明天早上至少六更,其他的陆续更上。 正文 下部 第十章 善良的花 闻言,长妤低头笑了,大姬以唐突了她,忙歉意的道:“我……一时口快,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长妤摇摇头,“还是叫我妤儿罢。” 看着眼前这个年长她那么多岁的大姬叫她公主,她还真有些生受不起,沉默了一会后,她转了话题,“大姬今天进宫找我所为何事……” 见问,旖玥大姬也顾不得之前礼数,脸上浮现悲痛,低下头道:“说起来我也有些惭愧,因为这必竟不是小事,可是做为女儿,我却不得不进宫来求求公主,之前我已求过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是皇上说这事是由念慈太后娘娘把持着,就是他也做不得主。” 眷说到这里,长妤已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事,却没有表态,打算先听听她接下来的话。 大姬抬起头,一脸哀求的看着她,“我想请你去求求念慈太后,叫我进宫见见母妃和昌王,他们关进来也有三年了,这三年来,也不知过得怎么样……” 说到这里,声音已有些哽咽。 膺长妤道:“念慈太后现在不在宫中,我就是想帮你,也要先去求过皇 上。” 大姬听她口气像是有希望,忙抓住她的手道:“妤儿,皇上那么疼爱你,如果你出面他一定会答应的,我求你,去求求皇上好吗?让我见他们一面。” 看着她期待的目光,长妤有些为难的低下头,并不是她不愿帮她,只是不想见那个人罢了。 自从萧诗媛过来说了那些话,她就理智的跟他划清了界线,别的先不管,但她不能让天下人耻笑他,另外,皇室子嗣确实是个大问题。 见她沉默,大姬有些失落的道:“妤儿,难道你也不愿意帮我吗?我还记得当年你过生日,权聿王在宫外徘徊,却不能进去给你过生日,因为皇后不准他进宫,我二话没说就把那些东西以我的名义送进宫中。” 长妤抬起头,无力的对她笑笑,“大姬,你之前帮爹爹送进生日礼物,我还没来得及谢你,你对我的这份恩情我也一直想要偿还你……” 没等她说可是,大姬就亟亟的道:“那就去帮我求求皇上好了,妤儿,你知道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进宫麻烦你,我现在提从前的事并不是真的计较这些,想让你偿还我什么恩情,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三年没见母妃,我很担心她。” 长妤看着她,终于说不出话。 是啊,她理解为人子女的心情。 “我尽量试试看。”她叹息一声。 大姬立刻感激的热泪盈眶,“谢谢你妤儿,你就知道你是好心的。” 长妤只是笑而不语,送走了大姬,她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墙角那些长势蓬勃的蔷薇发呆。 明月走过去道:“公主,大姬已经走了。” 长妤恩了一声,便没有多说什么。 明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道:“再过几个月,蔷薇就要开花了。” 长妤却笑了,手指着一旁边不起眼的花枝道:“把它单独移出来,放到我宫室。” 明月这才看见,原来在蔷薇旁边还有一棵长相不算好的灯笼花,原本她以为是杂草来着,忙低下头道:“是,我这就叫园丁过来。” 长妤又交待,“小心些,别弄坏了它的枝叶。” “奴婢知道。” 长妤点点头,转身进了殿。 明月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移花。 两个园丁小心用铲子将花连根拨起,在大号的青瓷盆里装了黄土后,修剪了多余的枝叶后把花放盆里,又在上面撒上细细的黄土按实,最后,浇上些水和草木灰,“已经弄好了明月姑娘。” 明月吩咐:“抬进公主寝室。” 她跟在园丁向后,目光疑惑的看着他们抬的那盆花,并没有觉得它有多特别,不过是一株普通的灯笼花而已,可是当她进了门,看到公主妆台上摆着的木雕时,霍然明白了过来——太子喜欢灯笼花。 这种温柔善良的花。 园丁将花盆放到向阳的窗下,便退出殿外。 长妤走过去,手指细细抚过它的叶子,“明月,你去打听一下太妃娘娘关在哪里?” 明月点头应着,临去之前,还是忍不住问她:“公主,您真的要帮大姬吗?太妃娘娘与昌王结合贤王救出贵妃虽没证据,可是公主当初言辞确凿,如今要帮她,就要打翻自己从前说过的话。” 公主脸上平淡,看不出喜恶,良久,才轻轻说了一句,“见一面无防,何况,本宫也想要见见太妃母子。” 闻言,明月便不再说什么,转身退下。 当日一场大火,已将静毓宫烧得面目全非,皇上下令让人重新翻修,而太妃娘娘就软禁在这里,门外有重兵把守。 天牢四下也设了重防,原本那道一丈五的院墙加至三丈。 昌王殿下关在哪里却怎么都找不到,看来,念慈太后有意要让昌王与世隔绝,打定了主意要从他嘴里橇出消息。 长妤事先已告诉过皇上,她挑了日子,乘着轿子过来探视华妃。 门外侍立的禁卫军并不认识公主本人,不过见她过来的阵仗倒也不敢小瞧了她,当头一人过来小声询问,“请问您是……” 明月高声道:“这位是长妤公主,奉命前来探视太妃娘娘,还不快打开门?” 她亮了皇上令牌,那人见到这个忙吩咐开了门。 ———————————————————————————————— 啊,我秒杀不了了,第三更得在零点以后了。 正文 下部:第十一章 华太妃 明月扶着公主走上台阶,打开门的那个瞬间,当她看到一脸茫然站在门口的那个妇人时,几乎已认不出她是谁。 转头再看公主,也和她一样的反应。 长妤定睛看着她,惶惶叫了一声,“太妃娘娘?” 华太妃圆圆的娃娃脸已经不在,两颊瘦得干瘪下去,因为长时间的睡眠不好,眼眶也是乌青的。被一个宫女掺扶着,颤魏魏的站在那里,眯起眼睛朝这边看过来。“你是……” 眷长妤走进去朝她施了个礼,“长妤见过太妃娘娘。” 直到她自报家门,华太妃才认出她是谁,脸上有种惊讶的表情,同时又有些尴尬,苦涩的笑着道:“原来是你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是我,长妤,太妃娘娘这些年过得好吗?”问完这句话,她就有些后悔了,可想而知她过得不好。 膺华太妃只是讪讪的朝她笑笑,低下头,并没有回答。 长妤上前亲自掺扶她,“我们先进去罢。” 华太妃起初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抽回手,是长妤坚持,她才作罢,枯瘦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缓缓进了殿。 殿里的摆设也算不上华丽,不过好在,这里侍候的宫人不少,看得出来念慈太后尽管软禁了她,却并没有打算虐待她。 进殿后,太妃在主位坐下,吩咐宫人上茶。 长妤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来,目光打量着屋子道:“这里还是从前的样子没变。” 太妃附和,“是啊,太后娘娘让人依着从前的样式建的。” 坐着说了一会话,宫人就送了茶过来,长妤看了,那是陈年的旧茶,茶色有些黯淡,尽管如此,她还是端起来喝了几口。 华太妃笑道:“我不大喝茶的,所以没要茶叶,这是前年的旧茶,你肯定喝不惯。” “没有,这茶很好,香味醇厚。”长妤摇头笑着道,她本来就要搁茶碗的,却又端起来喝了两口,复而放下,“本来我应该早点过来看望太妃娘娘的,可是这几年我身在太庙,也是身不由已,直到现在才来,希望太妃娘娘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会怪,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在这里三年,除了每日送东西来的那些宫人,没见过一个外人,没想到最后还是你来看我。”说到这里,她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口气,昏老的目光望着她,“妤儿,从前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璋儿好,你知道他的,最是一个没心肝的人,几次三番的得罪于你。” “太妃娘娘多虑了,小时候的事我都忘了。” 华太妃低头一笑,笑容有些苦涩,“是啊,一晃好多年,你长大了,我也老了。”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指尖,不知道在想什么,怔怔坐了一会,才想起来问,“哦,今天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是旖月大姬托我过来看看,你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跟我 说。”长妤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有些闪躲,嘴角微笑着,眸子里却渐渐蓄满了泪,“旖玥那孩子一定为我跟璋儿费了不少心思。” 长妤没有说话。 华太妃又道:“我知道她的难处,所以,这几年她不来看我我也不怪她,一定是她有她的苦处。” 长妤忙道:“因为手续繁杂,大姬想要过来看望您还需要一段时间。” 华太妃摇头,“不不,如果你能见到她的话,告诉她,我不希望她来看我,让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也看到了,只是有些寂寞而已,不过……先皇已去,我也没什么好争的,如果能在这里终老我也心满意足。”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嗓音有些颤抖,“就是……有些担心璋儿,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么样?” “太妃您不必多虑,昌王是大顺的王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华妃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却始终没有说出口,直到她走,她也只是将她送到门口,“谢谢你来看我。” “不用谢,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您。” 华妃苦笑着摇头,“不必了,我一个老婆子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 长妤笑了笑,朝她福身行了个礼,“那长妤就此告辞,太妃多保重身子。” 出了毓庆宫,长妤上轿离去,一刻都没有多留,回到桐梓宫,明月看着她异样的神色,不禁问道:“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长妤不语,坐在榻上回忆着华太妃看她的眼神,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却想不起来。 她摇摇头,“没什么,给我倒杯水。” 明月依言倒了杯水给她,长妤握在手中,却并不喝。 明月想起今天华太妃的容貌,有些感慨的道:“真是风月催人老,太妃娘娘当年风华绝代,谁又会料到如今竟变成这个样子。” 长妤笑而不语。 晚上的时候,她去了紫辰殿,这是她第一次去他的寝宫,这殿里大至和前朝时没什么差别,只是里头的主人变了。 长妤进去的时候没让人通禀,悄悄的进了殿,看到王公公在旁侍立着,而皇上正埋首于一本奏折当中,拧眉沉思着。 王公公看到她,正要行礼,长妤却朝他摆了摆手,做了禁声的动作。 长妤走过去站在他身旁,他身上熏了好闻的龙涏香,一身家常长袍上秀着团龙云纹,高大的身子尽管坐着也显得气宇轩昂。 ---------------------------------------------- 这是昨天欠的那一更。 正文 下部 第十二章 人总是会变的(一更) 过了一会,皇上似乎拿定了主意,伸手要笔想要在折子上批示,长妤就近拿了一只毛笔递给他,顺势,看到了折子上的几个字,南越国王病危,撤消对大顺的攻击,改而求和。 长妤心想,恐怕,这也是他怕自己百年之后,皇位悬而未决之时被别的国家进攻,从而国破,这才与周围两国求和,而其中,就有大顺。 慕容顼批好了折子,放到桌子左上角的一摞折子上,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她,立刻惊喜的道:“妤儿,你来了多久了?。” 长妤对他笑笑,“刚来一会,看到爹爹忙于公务不敢打扰。” 均慕容顼从椅上站起身,吩咐宫人上茶果点心,拉着她走到一旁榻上坐下后道:“我听说今天你去了毓庆宫?华太妃怎么样?” 他的手很自然的搭在她手上,尽管世人将他们传得不像样,可他还是不意孤行的对她好,因为在他的心里,爹爹疼爱女儿没什么不对,这阵子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说,这三年苦了她,以后要尽全力弥补。 可是长妤却不这么以为,她很想告诉他,三年守孝是她对昭华的情意,与旁人无关,可是这些话却是说不出口的。 泉长妤在心中苦笑一声,慢慢低下头,“太妃娘娘看上去老了很多,不过身子还键朗。” “那就好。”慕容顼点点头,宫人上了茶点,他亲自拈了一颗水晶葡萄,小心剥了皮喂给她,动作娴熟得让她心悸,遥记得当年,她也常常坐在他腿上,心安理得的吃着他喂来的葡萄,享受着他的宠爱,可是那些时光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 长妤别过目光,忌晦的看看殿里宫人。 慕容顼笑着道:“不用担心。” 简单的四个字,或许别人听不懂,可是她却懂得,心中那份苦涩更浓,“爹爹,听说德妃娘娘也爱吃水晶葡萄。” 她转了话题,慕容顼脸上表情黯下,高举的手也慢慢放下,他叹了口气,“妤儿,你想说什么?” 长妤抬头面对他,目光迎上他的眸,看到他眸中痛苦的眼神,她有些不忍,张口吃掉那颗他举了良久的葡萄,对他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也没什么啦,只是顺口一说,听说太尉大人在朝中很有威望,如果他的女儿能为爹爹生下子嗣,皇室的根基就很更加稳固了。” 慕容顼铁青着脸,“是不是皇后让你这么说的?” 说话的同时,他将手伸到她嘴边,长妤将果核儿吐到他掌心,摇头道:“不是的,是我自己这么想的,爹爹今年已过而立之年,却还没有子嗣,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弟弟妹妹,在我出嫁之前可以为爹爹照顾一下孩子……” 他将果核磕到旁边的茶盘里,听到她说走,有些不悦的扳起脸来,“妤儿,我不喜欢你撒谎。” “顼……”她心疼的看着他。 “我喜欢从前的你。” 她唇畔翕合,却发不出声音,长妤怔愣着,没有再说话。曾几何时,他们父女之间也有了不能说的话。 呵,从前的她是什么样子,连她自己都忘了。 ()。 她苦笑了两声道:“人总是会变的,爹爹也变了。” 气氛开始变得沉默了,他们很长时间都不再说话,就那么默默的坐着。 王常躬身站在一旁,看着这对静默的父女叹息,刚才皇上亲自喂她吃葡萄,亲手从她嘴边接过果核,这简单的动作却足以让他心惊,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已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如果,如果公主有朝一日成了皇妃…… 他不敢想象那会是怎么样一种景况。 单只是想想,就让他出了一头冷汗。 再坐一会,长妤见他真的动了气,于是从怀里掏出令牌放到他手里,站起来道:“爹爹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起身出去,他只是静坐着,没有拦她。 再过几日,皇上答应了大姬过去探望华太妃的请求,大姬过来千恩万谢,之后,独自去了静毓宫 大姬走后,长妤唤来帖身宫婢,“明月。” “奴婢在。” “派几个人监视大姬的行踪。”长妤站在青瓷缸前,端着玉碗,纤长的手指拈了些鱼食扔到水里,看着鱼儿抢食。 明月抬起头,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公主不信任大姬吗?” 长妤冷笑,“难道你觉得她可信吗?” 旖玥帝姬在见到华太妃之前,或许她还可以信她,因为那必竟是一个还算善良的女人,但是见过了华太妃之后,她会不会叛变就不知道了。 上次去静毓宫见华太妃,表面上两个人彼此敷衍的滴水不透,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华太妃哪里会谢她。 她恨不得杀了她。 太妃看她的眼神是昏浊的,尽管如此,还是掩藏不了那丝苍老目光之下的恨意,当她含着泪光向她哭诉对昌王的担忧时,实则应该是在诉说着对她的埋怨。 因为如果不是她当初及时揭穿了华太妃放火焚宫的意图,让人将太妃扣留,及时去往昌王府将昌王缉拿回京,说不定她们母子已经瞒天过海,跟随贵妃一起逃出宫外了。 说起来,她倒有些同情大姬,这三年来她不断为母亲跟弟弟奔波,疏不知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华太妃抛弃了。 当日华太妃决定跟随贵妃娘娘离去,那就是说她放弃了大姬的生死,这件事从头至尾大姬是不知情的,可是就算她是无辜的,也一定会因此而获罪,重则问斩,轻则发配边疆。 正文 下部 第十三章 可怜大姬(二更) 长妤收了思绪,拍拍手上的粉尘,转身走到桌旁坐定, 明月跟过去站在她身后,还是有些不解,“那公主为什么还帮她?” 长妤轻笑着道:“有些事情总是要水落石出的,太后娘娘三年不动,便三年没有结果,我想……华太妃不愿意告诉我们的事,总会告诉她的女儿。” 明月有些明月了,恍然点头,“哦,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派人去监视大姬。” 眷“让他们小心点。” “奴婢知道了。” 长妤笑笑,起身走到外室,看见明月走到院子里,对几个身着内侍服的男子一翻交待后转身离去,那些内侍是她在太庙时培养的帖身护卫,对她尚算忠心,因为入宫后男子不得入内,便净身做了太监,说起来,也是牺牲颇大。 膺长妤站了一会,转身正要进殿,看到角落里一抹凄凉的人影,不禁蹙了眉,她缓身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丑儿……” 丑儿正蹲在灯笼花盆前看那些刚刚抽芽的嫩绿的叶儿,听到声音,连忙起身对她行礼,“奴才见过公主。” 长妤叹了口气,昭华去逝后,他就一直跟在她身边,这些年来,尽管他从来不提,可是他知道,那是为了怕她伤心,其实,他心里非常想念太子。 长妤弯腰看着那株灯笼花道:“等它开花了,我们就带着它一起去看望他好吗?” 丑儿目光瑟缩的看着她,“对不起公主,奴才不是有意要勾起您的伤心事的……” “丑儿,看到你现在还记挂着太子我很开心,你对太子这么忠心我怎么会怪你呢?”她直起身,怜爱的拍拍他的肩,“行了,下去休息罢,这殿里没什么活可做。” “公主,奴才不累。” “听话,回宫休息,我听他们说你最近时常发呆,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我已经让太医给你开了宁神散郁的药,吩咐他们按时催你服下。” “公主,您对奴才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长妤轻笑,“就当是为了太子,我也该照顾好你。” “公主……”丑儿怯懦的看着她。 倚兰殿 沐瞳独自坐在榻上,对着一盘下到一半的棋局宁神沉思着,柳眉紧紧揪在一起,手指拈着冰凉的黑白玉棋子。 彩霞站在旁边打着盹,睁开眼看到公主还对着那盘棋,歪着头道:“娘娘,您都坐了一上午了,解不出来就别解了,小心累着了。” 沐瞳本来不想理她,可是发现自己怎么都静不下心了,于是放了书本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殿外充足的阳光道:“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娘娘,用过午膳奴婢陪你到御花园里走走如何?” 沐瞳苦笑着摇摇头,宫里人多口杂,本来就容易招惹事非,她宁愿待在自己的寝宫里,也不愿走出去惹上事非。 这些天皇上不过来,她也乐得轻闲,每日在家下下棋看看书,过得倒也悠闲,只是偶尔听到宫人传闻皇上对公主如何宠爱,又下赐了什么赏赐……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的。 见她出神,彩霞道:“娘娘,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沐瞳慌忙解释,走到门口,站在屏廊下看院子时的宫人剪花,远远的,见一个宫女捧着一个托盘过来。 她拧起眉,“这个时候有谁会过来?” 彩霞也注意到了,仔细看了看道:“好你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 沐瞳脑子里划过德妃醉醺醺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嘴角牵出几分笑意。 那宫女走到她面前,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沐妃娘娘。” “你是……”沐瞳看着她。 “奴婢是昌德宫的宫人,这是德妃娘娘让奴婢送来给沐妃娘娘的。”她将手中托盘捧上来。 “哦?”沐瞳疑惑,她能有什么东西给她,掀开袖布,看到里面放着的两瓶酒,不禁笑了,这个德妃,还是死性不改。 上回她已经明确的拒绝了她,可是她还不死心。 沐瞳道:“这些是酒啊?可是本宫从不喝酒,你回去跟德妃娘娘说,她的好意本宫心领了,这酒还是拿回去罢。” “沐妃娘娘如果不收,奴婢不好回去复命,还请沐妃娘娘可怜可怜奴 婢。”宫女屈身跪下,高高将托盘举过头顶。 沐瞳向来心软,看到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好罢,你回去代我谢谢德妃娘娘。” “谢娘娘,奴婢一定将娘娘的话带到。” 沐瞳笑笑,转身吩咐彩霞接礼,彩霞接过托盘站在一旁。 宫女俯身道:“那奴婢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奴婢告退。” 沐瞳点点头,见她身子走远了,回身看那两瓶酒,不禁轻笑出声,“她当真把我当成酒友了,可真有她的。” 彩霞不解的道:“娘娘,德妃到底是怎么了?她好像对名利这些东西一点都不在乎,也不把皇后娘娘的警告放在眼里,听说,娘娘已经多次让她戒酒,可她还是不听。” 沐瞳苦笑摇头,“或许她心里有什么苦处罢,要不然,一个女孩子家哪有那么大的酒瘾。”她转身道:“你把这些收起来罢。” 说完,又想到什么,补充道:“或许哪天皇上来了可以用得到。” 提起皇上,彩霞不禁撇撇嘴道:“皇上现在眼里只有一个公主。” 沐瞳立刻瞪了她一眼,“住口,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连我都得跟着遭殃。” “奴婢下次不敢了。”彩霞调皮的吐吐舌,端着酒退下。 正文 下部 第十四章 惶惶不安 沐瞳在廊下又站了一会,转身进了殿。 或许,那些都只是传闻罢了,皇上看起来并不像那样的人,而公主……也是个精明的女人。 想到公主,她不禁又回忆起那天宫宴上公主看她的眼神,只一眼,就叫她牢牢记住的冰冷眼神。 夜色沉静如如水,青烛台内燃着烛火,窗户洞开着,随着风舞进殿,烛光也忽明忽灭,公主就坐在这沉静的殿里,闭眸靠在软枕上,青丝散在素锦上。 眷明月走进来道:“公主,监视大姬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说,大姬出宫后就直接回了驸马府,并没有异常的举动。” 公主双眼未开,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留两个人继续跟着,其他人撤回来。” “奴婢知道了,这就下去吩咐。” 膺“明月。”公主突然叫住她。 明月转过身,“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长妤睁开眸,从榻上坐起身,“昌王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找不到呢?” 她不懂,为何爹爹不肯告诉她昌王的下落,就连宫里也没有人知道,只说当初昌王入宫后就由专门的人负责看管,辗转换了几处宫室,最后消失不见,太后娘娘只说昌王藏在隐密处,却闭口不提在哪里? 明月拧眉道:“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陈数他们已经将宫中探遍了,没有发现昌王的一点线索。” 她以为公主是为找不到昌王而担忧。 长妤却摇头,“你没明白,本宫倒不在乎昌王在哪?本宫只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爹爹连我都瞒着,难道他跟太后达成了某种协议?” 长妤沉思不语。 明月站在一旁,看着公主拧眉的样子,不禁在心里叹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公主这样为每一件事操心,有时候想想,公主似乎活得太累了些。 记得在太庙时,虽是足不出户,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公主却都知道,每次听到皇上因国事忧心,或有哪个臣子犯上,她总是忧心重重。 可事实上,她完全可以不必理这些事情,一个女孩子,找到自己真正爱的人,找到可靠的归宿才是更重要的不是吗?她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紫辰殿里,慕容顼静坐着,眼睛盯着折子,心思却早已飘远。 那天跟她发了火后他还一直没有去找她,她现在一定在怨他了,若换作以前,她一定撑不过两个时辰就会来找他,靠进他怀里,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说,爹爹你不喜欢妤儿了吗?如果你讨厌我,我可以走。 然后就收拾包袱离家出走,每到那时,他的火气就会慢慢消失,无耐的将她抱起来,爹哪舍得不要你。 那你以后不准对我说话那么凶。 好。 也不准说我错了。 你全是对的。 那你爱我吗? 他看着她,缓缓微笑,爱…… 看着她满足的靠在他怀里的样子,他真的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虽然不是亲出,可也亲手养了那么大,看着她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到亭亭玉立的少女,十几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完全成长,也可以让一份情在心里深深扎根。 他了解她就如了解自己一样,可是现在……他完全不懂她了。 这让他深深不安。 就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之间不属于自己了,那种失落的感觉如毒液般侵蚀内心,带来偌大的空虚。 “王常。”他低低唤了一声。 王常近身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让昌德宫准备侍寝。” 闻言,王常立刻现出欣喜的表情,“是皇上,奴婢这就让人去通知德妃娘娘,让她早做准备。” 慕容顼苦笑,既然她想要他这样,他照做就是。 皇上翻了昌德宫的牌子的消息传到中宫殿时,皇后娘娘正坐在妆镜前让人梳头,闻言,脸上表情怔了怔,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来。 小环担忧的看着她,“娘娘,天底下的女人恐的也只有娘娘一人这么傻,可以那么容忍其他的女人,甚至还因为这个去找皇上吵架,害得皇上这几天都不过来中宫殿。” “不吵架的时候他也没有来啊。”萧诗媛苦笑,慢慢从镜前站起身。 小环搁了梳子跟随她,“可是娘娘,这样不是便宜了她们了吗?皇上的孩子当然是皇后娘娘亲出的才是名正言顺的大顺朝继承人,为何娘娘不亲自……” “小环……”她打断她,“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提孩子的事。” “可是娘娘……” 萧诗媛抬了抬手,小环见她这样,也不敢再说,替她更了衣扶着在床上躺下,“那娘娘早点睡罢,明天,听说有南越使者进宫,皇上设了宴款待,皇后娘娘还要出席宴会,睡得太晚眼睛会肿不好上妆。” 萧诗媛点点头,不再说话。 小环放了帘帽退出殿外。帐子里恢复一片宁静,萧诗媛平躺着,手指慢慢抚上自己的小腹,这些年来,不能为皇上生下子嗣一直都是她的憾事,亲眼看到他爱长妤的样子,年轻时她也曾想,或许有了孩子他便会对自己多些真心,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慢慢发现生孩子对她来说是种奢望。 那个男人与她同房的次数几乎可以用一只手数得清楚。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讨厌碰她,甚至宁愿去那些妃子的寝宫也不愿来她这里。难道在他眼里她真的如洪水猛兽一样可怕? 萧诗媛苦笑着,眼泪慢慢划落。 正文 下部 第十五章 提亲 或许爹爹说得对,男人是不会喜欢一个像她这样强势的女人的,所谓忠言逆耳,可有时候,男人更喜欢听好听的假话。 南越使者此次来访对大顺朝来说是先例,满朝文武都紧张于这次的谈叛,都想看看南越国王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消弥两国之间几十年的恩怨。 皇后娘娘一早起来便吩咐厨房准备宴会需要的酒菜点心,可是一切停当之后,却听说皇上挥剑将南越使者赶出宫外。 萧诗媛沉下脸,“从来没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火,小环,你去打听一下看是因为什么?是不是南越提了什么过分的条件?” 眷小环应声而去,过了一会小跑着回来道:“娘娘,听说南越使者这次是来求亲的,南越国王有意让太子和我们长妤公主联姻。” “联姻?”萧诗媛转过头,眸子里慢慢浮现一抹笑意,但这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忧虑而代替。 她沉下脸道:“皇上也真是急脾气,公主今年十六,按理也是大姑娘了,有人上门求亲有什么不好的,不答应就不答应,干嘛大发脾气把人赶出去?孰语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皇上也太胡闹了。” 膺小环只是怯懦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萧诗媛看着她,“难道我说错了吗?” 小环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娘娘没有说错,只是奴婢听说……南越国的太子今年都六十了,南越国信奉长子为储,太子是南越国王还是太子时就有的,所以……年龄大了点,最可气的是那个使者,他居然暗示皇上说,我们公主反正也是成过亲的,并不是纯洁的姑娘,所以……他们太子虽然年纪大点,与公主倒也正匹配。” 闻言,萧诗媛唇边笑意渐渐消失,怔怔站了一会,她冷笑一声,转身进了殿。 良久,殿里传出皇后讽刺的大笑。 小环站在门口,内心一片薄凉。 也难怪皇上不同意,就连她这个一向不喜欢公主的人都觉得南越国有些过份了,公主嫁过去虽是皇后,可是以公主的天姿国色,嫁给一个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确实有点可惜了,唉!” 桐梓宫内气氛一阵沉默。 明月担忧的看着坐在那里公主,从她刚才从中宫殿回来后就一直那样,公主原本是去找皇后娘娘问昌王的事情,可是却意外听到了南越国过来提亲的事,也没心情再找皇后,当即就调头回来了。 又站了一会,明月终于忍不住道:“公主,您就只当这是个笑话听听就好了,皇上不是已经将那使都打出去了吗?您放心罢,皇上是不会舍得让您嫁过去的,就算要嫁也一定要找个文武双全可以匹配公主的驸马。” 她劝了半天,公主只是冷笑一声,“如果太子还在,我就不用受这们的屈辱。” 明月怯懦的看着她,“公主……” 夜里,皇上驾临桐梓宫,长妤起身迎到门口,“儿臣见过父皇。” “免礼。”慕容顼亲自将她扶起,目光在她脸上看了一会,微微蹙起眉,“你好像瘦了,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她笑着低下头,鬓边一缕发丝垂落下来,他伸手替她捋到耳后,叹息的道:“今天晚上朕陪你一起用膳。” “父皇批完奏折了吗?” “如果要批永远都批不完。”他不容分说的拉着她进了膳阁,宫人陆续传上菜来,长妤看着满掉精美的菜式,内心有些悸动,这些全是她爱吃的菜。 他不停的在她碗里夹菜,“多吃点,我喜欢你胖一点。” 长妤对他笑笑,用筷子挑了一根青菜,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食不下咽。 看她这样,慕容顼也放下了筷子,双手扶着她的肩让她转身正视自己,“妤儿,你看着我。” “恩?”长妤茫然看着他,“什么事爹爹?” “我知道你都知道了。”他挑明了话题,这丫头向来消息灵通。 长妤低下头,将筷子在手心里紧紧攥着,“知道什么?我不懂爹爹在说什么?” “别骗我妤儿。” “那你让我怎么说?”她苦笑着,终于迎上他的目光,“顼,有些话听一次就够了,难道你希望我亲口说……是的我知道,今天南越国使者过来是想要代他们太子向我提亲?值得高兴的是他们的太子年过六十,我嫁过去就是国母,皇后,以我成过一次亲的破鞋的身份能够觅得这份良缘真是要烧高香了,呵呵,我还真是好运?” 她自嘲的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慕容顼一把将她拥进怀里,“住口,别说了,我不许你这么说。” 长妤冷笑,仰头逼进眼中的泪水,她没有跟太子圆房的事只有她自己清楚,谁都不会相信,不光别人不相信,她也不能带着这副之身再嫁,如果传出她是处子,那么念慈太后该怎么想?她过去的种种都没法解释。 “顼,我一点都不生气,我甚至感激他,让我认清了事实。” “什么事实?”他推开她,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审视,疼痛不断在胸中膨胀,是他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受了委屈。 长妤看着他,眸子里流露出些许怜惜,“人的命是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的,而有些事情一旦踏出第一步,就再也没法改变了。” -------------------------------------------------- 从说六更那一章起,现在确实六更了,鲜花票票杂来,唔,明天还在图上,继续…… 正文 下部 第十六章 喜讯传来 “妤儿……”他心疼的看着她。 长妤对他微笑,“爹爹,没什么大不了,至少你还在我身边,没有不要我。” 看着她梨花带泪的模样,他心内一阵揪紧,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不要你。” “除非……” 鹃“除非我死。” 长妤靠在他怀里,微微笑了,在心内补充了一句,除非我支撑不住,这满世的流言蜚语,这偌大的江山和百姓,除非我全然不顾…… 琉璃宫灯下,她脸上肌肤透着石灰似的白。 蒯越南使臣被皇上驱赶出境的事很快传得满朝皆知,朝中众臣心有疑虑,却敢怒不敢言,上次皇罢免太史令的事人们都还记忆犹新。 闻雨琛一路送南越使臣出了帝京,回宫向皇上禀报之后从紫辰殿出来,由宫人领着往宫外走。 就在他快要行至门口的时候,一道火袖的身影映入眼帘。 闻雨琛定睛看清来人,心内一阵发紧,提了三分小心躬下身子,“微臣见过长妤公主。” “闻大人免礼。”长妤笑着,缓慢行至他面前,“听说大人妻女都已回到岭南老家,本宫正想着令夫人走了,大人生活起居或有不便,不过看到大人面色通袖,春光满面,本宫也就放心了。” 闻雨琛脸色犹自灰了下来,他刚刚将妻女送回岭面,昨日才起程,今天公主就已得知,近来都传公主回宫,迫于朝中流言的压力,足不出户,大家都当她万事不管,原来,是他们小瞧了她了。 闻雨琛平复了下情绪,小声回道:“家中这样小事还劳公主操心,微臣惶恐,只因岳母病重,夫人跟女儿昨日才回去探亲。” “哦?原来是岳母病重,那……大人不一道回去吗?” “朝中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微臣怎敢太这个时候休假……” “难得你一片为国之心。”长妤笑赞,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着。 过了一会,公主道:“下去罢。” “微臣告退。” 闻雨琛跟着宫女转过门廊,脊背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宫人转身回望他,一脸惊恐的道:“大人,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闻雨琛摇摇头,撇开她,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长妤站在那里看着他仓皇而去背影发笑,冰冷的目光在触及到空中飞燕时缓和了下来,“燕子归来,明月,春天到了。” 明月笑着道:“是啊公主。” 永嘉三年,孟春,皇上正式下令彻查流言源头,查出造谣者,无论皇族亲贵或庶民百姓,一律杀无赦。 帝京上空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朝中无人敢提及公主二字,那曾经被人们口中议论纷纷的名字也像被拨去了根脉的杂草,永不复生。 四月末,清和行宫送来太后密令,侍官进宫后未见皇上,而是直接去往桐梓宫交与长妤公主。 公主着一身粉色宫装坐于榻上,“太后娘娘身子还好吗?” “太后很好,这是娘娘给公主的密函,娘娘说了这密函公主看过就罢了,不足与外人道也。” 长妤会意,抽中信封中的信,在指尖展开,目光刚刚触及前面三行,脸色便黯了下来,明月在旁担忧的看着她。 良久,公主将信纸折成细缕,搁于火上,信纸被火舌舔过,很快焚烧怠尽,宫人奉了火盆过去,公主将那燃成火球的信纸扔于盆中,面无表情的道:“回去告诉太后娘娘,她说的我已知道,让她不必担心。” “是公主,奴婢这就回去回禀太后。” 侍官走后,公主沉默坐于榻上,良久,才轻叹一声从榻上起身,进了内室。 明月不知道太后信中到底说了什么,但直觉公主这次回宫后隐瞒了一些什么,她有意疏远皇上,或许并不是因为皇上本身,而是因为她……早已下了某种决定。 她蹲下身子收拾火盆,看到灰烬里还有一小块没来得及烧掉的信纸,她好奇的拾起来,残缺的纸张上面只有“嫁往,可……”几个字。 明月心下疑惑,不知道这嫁旨是给谁的,难道是公主吗? 她不敢确定,默默收拾了火盆,转身出去。 宫中安稳了数日,德妃娘娘传出怀孕喜讯,这宗喜事让后宫好几日都沉浸是喜悦当中,当然,或许喜的只有她们二人。 一大早,公主鸾驾便前往中宫殿,与皇后娘娘一道去往昌德宫恭贺德妃喜得龙孕,各宫嫔妃也一一赶到。 德妃着一身流云锦纹式的青色宫装卧于榻上,皇后娘娘进门时,她方才起身,由左右宫人掺扶着,走到门口请安,“臣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身子似一副弱柳之姿,娇弱不堪。 皇后笑着道:“快免礼,珠玉,快服你主子坐下。” “是,娘娘。”珠玉小心掺扶德妃在榻上坐下,皇后娘娘也在一旁坐下,看着她尚未显身的肚子,笑着道:“恭喜你德妃,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光是皇上的希望,也是整个大顺朝的希望,千万要好生爱惜自己的身子,这些天或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尽管让人去告诉我,本宫会尽量为你操办。” “谢谢皇后娘娘。”德妃欠身行礼,身后传来一道带笑的女声,“本宫喜欢弟弟,德妃可要努力生儿子呦。” ——————————————————————————————— 今天四更,其他三更稍后,亲们耐心等待,下部写了十五章才进正文,希望情节没叫亲失望。 正文 下部 第十七章 桐花盛开 尽管是玩笑的口吻,可还是令德妃身子颤了颤,最近听了太多关于这位公主的流言,单只她的手段就叫她心惊。 她转过身,“臣妾见过公主殿下。” 垂下的目光只能望及公主下半身,那皇锦的束腰流苏,纹珠的凤履,无一不是上书,据说,皇上给公主置装的费用就抵得上一百个三书以上官员一年的俸禄,为公主修建的桐梓宫更是斥资千万,不惜重金。 尽管公主回宫后还未一一召见嫔妃见驾,但只她回宫那日的排场,就叫人不敢忽视。 鹃“免礼。”公主笑着道,将一只素白的玉手递到她面前。 德妃迟疑了一下,缓缓将自己的手放进去,“谢公主。” 公主的手绵软有力,微一使力将她扶起,“一直听父皇说起你,太尉大人的女儿知书达礼,倾国倾城,让本宫看看,到底是是怎么一个美人儿。” 蒯公主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着。 德妃未抬头,已能感受那目光的威严审视,手心犹自出了汗。 公主盯着她看了一会,慢慢笑道:“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姿色。” 她放开她,脱离了那柔软小手的扶持,德妃心中那份紧张也微微放平了些,她转身吩咐宫人上茶。 陆续的,又有几位嫔妃到场。听到皇后与公主在座,都被先行谴到别殿稍坐。 德妃坐在下首的位置,默默承受着这两位后宫最高贵身份的女主人的目光审视,搁在袖下的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 皇后与公主主坐鸾榻,口中话题三句不离孩子,皇后娘娘没有生育过,对这孩子很是看重,而公主一直是皇上的独女,深受宠爱,刚刚她只说了一句,就叫她颇感压力重重,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德妃吃力的坐着,惶然听到皇后唤她,连忙抬起头,“是,娘娘。” “我听宫人说德妃娘娘平日喜欢小酌几杯,怀了孕后这酒也该戒了罢?” 皇后虽是询问的语句,可她却感受到言辞间断然的意思,忙小声道:“这是一定的,臣妾平时只是喝些女儿家喜爱的甜酒,并不像他们传言的那样孟浪。” 皇后点头,不再说话。 而公主则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德妃惶恐的低下头,心中隐有不安。 公主转身环视室内,笑着道:“德妃殿里素雅的很,你这样苦了自己也不怕皇上心疼。” “臣妾只是习惯了简单,在府里时也是这样。”她解释,不敢抬头看她。 公主微笑,目光深深盯了她一眼,觑得她眸中深意,德妃连忙低下了头。 再坐一会,皇后便与公主起告辞了,德妃送到门口,转身回来的时候,宫人道:“娘娘,沐妃等还在偏殿等着呢!” 德妃脚步顿了顿,疲惫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说着,转身朝另一边去了。 *** 与皇后分别后,公主带几名侍婢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巨大的花罗裙幅在身后拖拽,公主脊背挺直,长发流泄,背影是一幅美妙的画卷,引得跟在身后的宫人忍不住时时抬头朝前看。 明月小心观察着公主的脸色,这些年她早已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已经可以从公主的沉默中辨别是喜是忧。 走了一会,她笑着道:“公主似乎很开心。” “是啊,顼终于有了子嗣。”公主微笑,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有子嗣,便不会再像昭华那样稍纵即逝,就算将来瞬息万变世事莫测,可他还有一宗法宝在手,后继有人,就什么都不怕。 听到公主直称皇上名讳,明月惶恐的低下头,接着道:“德娘是太尉大人独女,若是她生下子嗣,倒了名正言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德妃娘娘看公主的眼神有些奇怪。” “哦?”公主轻笑。 明月道:“是啊,奴婢也看不出哪里奇怪,反正觉得她跟别的嫔妃不一样,今天皇后娘与公主过去祝贺,她虽然表面上招待得谦卑周到,可是她眼睛里总有一种不屑的样子,尤其是面对公主时。” 说到这里,她将身子低了低,“奴婢知道说这话有些不妥,可是还请公主多加留心才是。” 长妤微笑,转身看着她,面前的这个青装宫人,已不是初见时的十**岁的丫头,她渐渐变得沉稳老成,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倒也劳苦功高。 “明月。”她轻唤。 明月抬头看着她。 “谢谢你”长妤认真的道,目光深深流连在她脸上,这张在宫里再普通不过的容貌,细细的眉下是一双极普通的眼睛,可是却有着极准确的精准眼光,若不是她,她这三年该是怎样煎熬。 明月惶惶低下头,“奴婢惶恐,公主再别说这样的话,奴婢生受不起。” 长妤笑笑,将她扶起,“走罢!” 主仆二人一同走在香味弥漫的小中上,又是一年桐花绽放的季节,桐梓宫里的雪扇桐上开满了淡紫的桐花,美丽极了。 夜晚,皇上亲自过来陪公主一同赏花。 她依偎在他宽广的怀里叹息,“爹爹,他们说今年桐树是新移植的,开的花并不算最多,等到明年会更多更漂亮。” “明年,爹再陪你一起赏桐花。” 公主微笑,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话,只是将身子在他怀里缩了缩。 明月远远的站在一旁,心内暗自吃惊,刚才公主眼睛里闪烁的难道是泪光? 正文 下部 第十八章 怕她伤心 送走了皇上,明月服侍公主睡下,转身放床帐的时候,公主却叫住了她,“明月。 ” 明月回过身,看到刚才明明睡着的公主已坐起身,满脸泪痕,她惊讶的看着她,“公主,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哭了……” 公主低着头,双肩无力的抖动着,“明月,爹爹有了别的孩子,我明明为他高兴,可是为什么我心里这么痛?” 明月心疼的看着她,表面坚强的公主其实内心很脆弱,极度缺乏关爱。 鹃明月怔愣着,不知如何安慰,“公主……” 公主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明月,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怕爹爹爱另一个孩子超过我。” 明月摇头,将她抱在怀里轻拍着,“不会的公主,皇上那么爱您,怎么可能因为多一个孩子就不爱公主了呢,公主快别哭了,皇上看了会心疼的。” 蒯她轻哄着,直到三更时分,公主才停止了哭声,安静睡去。 明月看着熟睡中的公主,微微叹了一口气,熟睡中公主还不停的抽泣着,像个孩子似的嘟着嘴,一脸的委屈。 皇上未登基那些年,民间谣传王妃不会生育,进宫后,后宫也在传皇后是不是不会生育,更甚者说也有可能是皇上不育,然而现在她突然明白一件事。 或许,这才是皇上多年不要孩子的原因,不是他不会生,而是他怕公主伤心。 更漏三遍,万籁俱寂。 掖庭如水沉静,听不见一丝声响,中宫殿里皇后娘娘独自坐在榻上,昏黄的光晕洒在她脸上,衬得那副容易苍白胜雪。 小环端着参茶进殿,“娘娘,您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是用天山雪莲加千年山参熬制的参茶,奴婢特为您调的,你喝点补补气血也好。” 她将茶递过去,心疼的看着她惨白的脸。 皇后不接茶盏,目光沉沉望过来,“小环。” “娘娘有何吩咐?” “陪我出去走走。”皇后站起身,小环心下诧异,放下茶盏道:“天这么晚了,娘娘要走去哪呢?” “随便走走。”她执意前行。 小环无法道:“那您先喝了参茶,我进去给您取件披风,叫他们备了轿子,然后我们再出去。 萧诗媛喃喃摇头道:“不,我要自己走。” “娘娘,那您喝了参茶。”她将茶盏递过去,皇后推让着,宽大的鸾袖拂过,小环不防备,手指没有拿稳,杯子应声而落,碎成一片一片。 碎瓷脆响让殿里静了下来,萧诗媛双手垂落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脚下碎片,吃吃笑了,空寂的笑声在偌大殿里回荡。 小环惶恐的跪下,“娘娘,奴婢该死。” 她抬起头,看着灯光下那个长发凌乱,狂怒而笑的女人,心内一阵发紧,怯怯的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良久,皇后娘娘才止了笑,脸上浮现几许凄苦,她什么都没说,猝然转身进了殿。 小环怔怔的跪在那儿,也不敢起来,直到过去好久,看到皇后房内灯火熄了,她才慢慢站起身,把地上的瓷片收拾了出去。 无论如何,德妃怀孕已是事实,成为大顺朝头一宗喜事,皇后娘娘为首,亲率百位宫人去往宗祠告慰先祖,紧接着,又下赐昌德宫许多赏赐。 太尉大人在朝上替谢过皇上,直叹皇恩浩荡。 沐瞳是最后一个过去看望德妃娘娘的,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准备礼物,空手而去。 宫人进殿回禀时,沐瞳站在台阶下,打量着清幽安静的昌德宫,听说这是前朝贵妃的住处,先皇宠爱贵妃,下赐珍宝无数,将这园子修整得犹如天空,园内遍植花草,一流细细的江水从宫中穿过,流向外头,在御花园的芙蕖池汇集。 院子里池水叮咚,宫人低眉从身边走过,没有一丝声响。 沐瞳站了一会,正诧异怎么宫人去了这么久时,转身却看到德妃就站在她身后,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身后的一处花草。 沐瞳吓了一跳,手捣着唇向后退了几步。 德妃却十分平静,看着她道:“怎么?吓着你了?” 沐瞳惶恐的低下头,“德妃娘娘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 德妃轻笑,不以为意的道:“进宫时受过的训练,难道你没有学过吗?身轻如燕,行动如风,食不言,寝不语,本宫记得沐妃你进宫是训育嬷嬷是最喜欢你的。” “沐瞳学艺不精,不如您。” 德妃笑了笑,长呼了一口气,像是释放了某种包袱,缓缓从门内走出, “我们去园子里走走罢,怪闷的。” “娘娘现在的身子还是小心为是。”她目光看向她的肚子,若有所指。 德妃笑着道:“没那么金贵,现在才一个多月。” 沐瞳还想说什么,德妃却一把拉住她往外走,身后有宫人跟上来,“娘娘,您要去哪?奴婢给您备轿。” “不必了。”德妃道,雷厉风行的样子倒有些像男孩,沐瞳不禁笑了一声。 德妃回头看她,“笑什么?” 沐瞳摇摇头,“没什么啦,德妃娘娘从前在家时都喜欢干什么?我看您身子比一般女孩要硬朗,走路也快,还会喝酒……” 话一出口,沐瞳赫然闭了嘴,脸上笑意渐渐消失,怯懦的看着她,“我,我不是说喝酒不好,是学得一般女孩子都不喝,也不是……总之……” ———————————————————————————————— 还有一更,今天时间充足,一定是在十二点前了,哈哈哈。 正文 下部 第十九章 不那么简单 “够了。 ”德妃不以为意,悠然转过身,“我们还是去御花园赏花罢。”她在前走着,沐瞳深怪自己多言,一路上再不说话。 御花园内,四季花木扶疏,林子间有燕子呢喃低语,长妤信步走在桐树间,一袭白裙在身后绽开。 好久不曾这样惬意过,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必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身后,有内侍匆匆跑过来,“回禀公主,奴才有要事禀报。” 鹃长妤在一棵银杏树前停下来,转身看着来人,“讲。” “回公主,驸马府有动静了,今天早上奴才像平常一样蹲守,辰时刚过,就看到大姬只身坐了马车去了太尉大人府中。” 长妤轻轻哦了一声,秀眉微蹙,“大姬平时跟太尉大人有来往?” 蒯“从没见大姬去过太尉府,大姬在里头足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然后直接回了驸马府。” 长妤不语,拧眉沉思着,明月想了想道:“或许是为了祝贺德妃娘娘喜得龙孕。” 长妤抬头看着芙蕖池岸上一派美丽风光,缓缓而笑,“或许。” 明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德妃娘娘和沐妃二人携手散步,身后跟着几个宫人,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不过看起来,德妃似乎更活泼一些,而沐妃则显得拘谨,偶尔微笑,也是掩口而笑。 德妃一改那日对皇后和公主的态度,对待沐妃十分大方,甚至还有些豪爽之气在里面,两个人将宫人远远的屏退一旁,在蕖边散步,看起来就像是关系很好的姐妹。 “她们看起来不错啊。”长妤轻叹,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明月看了她一眼道:“平时并没听说沐妃与德妃有过什么过深的交情,沐妃是不善言辞的人,而德妃则很会说话,不光皇上喜欢,就连皇后娘娘也喜欢她的性格,如果真要说好的的话,恐怕也是这两个月才好起来的。” 后宫的关系在还没回宫之前她们就摸得一清二楚,并没发现沐妃与德妃之间的不同,可是今日看来,她们确实很好。 远远的,池子边上的两个人浑然忘我的聊着天,根本没注意到河对岸有几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们。 沐妃身着一袭蓝色宫装,走路的时候宫装裙摆太繁杂,一不小心踩到裙摆,眼见身子就要落地,突然间,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德妃娘娘双脚拨地而起,身形快得无影踪,很快接住沐妃的身沐瞳得已脱险,一脸惊讶的看着德妃,“你,你会武功?” 德妃也意识到自己大意了,连忙放开她,强掩脸上慌乱,不以为意的道:“别大惊小怪,爹爹自小就教导我说,女孩子学点功夫防身没什么不好。” “可是……” 德妃甩开她,“我累了先回去了,告辞。” 说着,就转身飞快的走了,逃离现场。 沐瞳傻傻的站在那里,好半天都回不过神,彩霞也惊得瞠目结舌,“娘娘,这……不是说德妃娘娘自小家教良好,温柔贤淑吗?怎么?” 沐瞳惶惑摇头,脸色犹自一片惨白,“我也不知道,我们走罢。” 长妤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挑挑眉道:“明月,看来你那天说要让我小心的话是对的。” 明月惶恐的低下头,回想公主回宫后发生的这一切,先是大姬进宫,接着是昌王遍寻无果,太妃娘娘抵死不招,紧接着,大姬又漠明奇妙去接近太尉大人,这一切的一切联合在一起,让德妃怀孕的事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公主,您打算怎么办?” 长妤一笑,“还是看看再说罢。”她低头对还跪在那里的陈数道:“你回去盯着,有情况再来禀报。” “是公主。” 陈数起身离去,短小的身形十分伶俐,很快消失在视里…… 明月上前扶着她,“公主,我们也回去罢。” “恩。” 回去的路并不漫长,可是她们走了很久,在走到桐梓宫门口的时候公主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走,去了静毓宫。 华太妃惊讶于她的突然造访,但也并没有过多失礼,只在进门的时候怔了怔,很快恢复笑颜,“妤儿,你怎么来了?” 长妤看着她,眼前这个略显苍老的妇人还是那么和谒,眼神中不带一点杂质,差点就让她以为曾经冤枉了她,一度担心昌王的生死,现在看来,是好过于忧心了。 “太妃这次看起来气色不错。” “是啊,可能因为睡好的原故罢。” “哦?不是因为心中的负担放下了吗?”长妤玩笑的道,慢慢走到架子旁,拿起上面一樽瓷花瓶翻看着。 华太妃微笑,撇开掺扶的宫人走到她身边,“妤儿你真会说笑,我一个等死老婆子心里能有什么负担?不过是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太妃何必这么说,满朝文武皆知,太妃虽然现在身不由已,但您太妃的身份一直不可替代,将来沉冤昭雪,自然还公恢复原位。” “公主不必安慰我,我心知自己的处境。”她笑着,笑意却不能到达眼底,“妤儿,我们还是过去那边坐罢。” 神色间好像在避讳着什么。 她拉着她往另一边的鸾榻走去,背后内殿,突然传出一声脆响,太妃娘娘的脸色刷得惨白,惊怔看着她。 长妤看着她,眉峰挑起冷意,“难道殿里还有什么人?” -------------------------------------------------- 四更完毕,亲爱的们花跟票票砸来罢,偶现在才月票榜十七名…… 555…… 正文 下部 第二十章 初露端倪 “不不,没有人。”华太妃惶恐摆手,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只怕又是哪个宫人不长进打碎了东西,太妃您也太惯着她们了,这样的奴才就该狠狠教训才行,省得她们日后变本加利,宫里的东西不知被她们打破了多少去。”长妤装作愠怒,要进去替她出头,快速的走进内殿,看见屋子并没有人,里头帘幔低垂,窗户洞开,原本在窗台上摆着的一盆花摔在了地上,刚才那声响应该就是由此而来。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头平静似水的院子,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她有些失望。 慷华太妃进来看到如此,心绪稍稍平静了下,“可能是风吹的,来人哪,还不快将花盆扫了出去。” 她走过来,“妤儿,我们还是出去说话罢,这屋里刚刚点了沉息香,有点难闻,闻多了白天也没精神。” 长妤闻了闻,殿里果然有股怪味道,但并不像是沉息香的味儿。 走她笑着说好,跟华太妃出去的时候目光还是将殿内搜寻个遍,并没发现其他可疑的地方。 出来后,太妃扶着她在椅上说话,竟是些无聊的话题,长妤安静听着,目光只是不停打量着殿里侍候的宫人。 太妃娘娘似乎也查觉出她的猜疑,说了一会,竟主动解释道:“都怪我,早起见那一盆牡丹开得好,就让人搬了一盆放在殿里,惊着你了。” 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长妤在心中冷笑,脸上却笑着道:“我又不是孩子了,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吓着。” 华太妃也显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袖着脸低下头。 再坐一会,长妤便要起身告辞,临走时交待她:“听说最近京中涌进一批可疑的人,在皇宫附近四下走动,太妃这里离宫墙近,您还是小心些为妙,我回去后也会了奏明皇上在这里多加派人手看护。” “妤儿,真的不用了。” 她婉转推迟,长妤却不再理她,转身出了殿,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内殿发生的事,她在院子时停顿了一下,指了一旁剪花的宫人道:“你过来。” 那个内侍怯生生的走过来,“公主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 他显然有些紧张,连话都说不清楚,吱吱唔唔的道:“奴才,奴才叫景喜,大家都喜欢叫我小喜子。” 长妤点头,“小喜子你不用害怕,本宫那里也养了一些花,见你剪花手法精练,才叫你过来问问。” “谢公主夸奖。”他面有怵意 长妤笑笑让他退下,回身看了一眼站在廊下正紧张盯着她的华太妃,转身出了静毓宫。 门口侍立的禁卫军朝她行礼,“公主慢走。” 那人长着一副憨厚的面相,眸子里却崩射精光,长妤眯眸看了他一会道:“在这里蹲守很辛苦罢?整日守着一处毫无动静的废宫。” “这是卑职的职责所在,倒也不觉得辛苦。” 长妤点头微笑,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转身带着明月离开。 回到桐梓宫,她叫来宫人,“去帮我查一下静毓宫宫人名单。” 丑儿不知她意,怔怔的看了她一会,才恭声应下,转身飞快的跑出。 明月站在她身后,有些担忧的道:“公主,你在怕什么?” 长妤看着她不语,目光慢慢垂下来,三年前黑暗中虏获她的那双有力的臂膀,那个浑身充满恨意的男人和他手中冰凉的匕首,都成为了她这些年来的噩梦,尽管胸口伤口已经长好,却不能让那疼痛彻底消失,每思及他临走时给的警告她就忍不住浑身泛起凉意。 她怕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只是冥冥中像是中了诅咒,只要七皇子还活着,她就一天不能心安。 夜深了,长妤洗完澡,着身子站在镜前看着自己,她的身体很美,骨肉农纤合度,洁白无暇的肌肤在灯光下散发玉一样的光泽,修长的双腿笔直的站立,挺翘的臀白皙幼滑,纤细的腰肢仿佛不堪不握,而胸前饱满的双峰更是诱人。 明月取了浴巾来给她披上,她扶着她到外室坐下。 帘幔后,传来丑儿的声音,“公主,奴才已经查明,景喜确是三年前太后娘娘拨给静毓宫的宫人。” 长妤听了,淡淡的道:“知道了,你下去罢。” 帘后一阵响动,是他退出地声音,接着归于沉静。 明月用一条棉布替她擦干头发,一边道:“这么说来,华太妃并没有可疑的地方,公主大可安心了。” 长妤却不说话,良久,才幽幽的问了一句,“正是没有可疑的地方才让人觉得不安,太正常了” “公主过虑了,太妃娘娘就算换了宫里的侍婢又能怎样,……” “我怕的是在我们浑然不觉中,敌人早已抽丝剥茧,将这宫里的人早已被人换了个干净,若有大事发生,一个都逃不掉。” 明月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惊恐的看着她,“公主何以这么觉得?” 长妤目光垂落,看着指上那枚色泽滢亮闪耀的戒指,是父皇的赏赐,他总是给她最好的,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爹爹只是一个好男人,好父亲。” 可是却不一定是好皇上。 只是这话,她却并没有说出口,爹爹对于农耕赋税水利等等可以让百姓生活更加富庶的事情确实很好,这也正是他继位这三年来渐渐被百姓接受的原因。 可是爹爹不懂得,要成为一方霸主,还要懂得用臣,懂得恩威并赏,懂得适时让步。 -------------------------------------------------- 写到这里,中部的重要情节几乎就要上了,我刚才看了看,我用了将近四万字来铺陈中间这一段,这也就是为什么亲说最近写得很平的原因,我不知道这四万字值不值,可是我想,如果没有过度,哪来日后的惊心动魄。 接下来的情节或许亲们还需要一定的承受能力来接受。 我写的当中会看读者评论,读者给的良好建议我也接受。 但是大体部分都会按照大纲来走。 权聿王继位了,这是大部分亲们喜欢看到的结果,大家喜欢皇上跟长妤在一起,可也有亲说,她们是父女,就算撇去养女这一层,那也是叔侄,看到她们在一起会很别扭。 我写文的初衷呢,也不是要,到现在都没想要。 之所以在这章说这么多话,原因是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中部开章这么压抑的原因。 接下来的情节可能会出乎部分读者的想象,废话不多说了,码字,还有两更。 正文 下部 第二十一章 你是他的劫(重要,别跳过) 在太庙时,她每每听到爹爹又赏了她什么珍宝,做了什么衣裳她就惶惶不安,爹爹不顾百姓舆论,一意孤行的宠爱她,在他们谣言最严重的时候还执意接她回京,斥资千万修建桐梓宫,为此不息罢免太史令,那可是在梁帝时就在位的老臣,牵一发而动全身,事后虽然因为皇上意太坚决,平息了朝中呼声,可却不能忽略这件事在臣子心中落下的阴影。 那时她身在太庙,恨不得立刻写信回宫让他不要这样。 试问当年屈屈一个袁渝就已引起朝中那么多大臣静座逼宫,爹爹这么做,分明是将自己逼上绝路。 逼宫已是最坏的了,然而比静坐逼宫更可怕的是众人隐忍不言,从而让怒火不断加剧,最后爆发,那才是最不可收拾的局面。 慷但是那封信她却迟迟不敢寄出,爹爹在她心中是何等高大的形象,他又是何等的大男人,他对她的爱,怎会因为这些“小事”而有所收敛。 在爹爹的心中,她比江山要重要。 记得当日,她跟太后商议后决定推举爹爹为王时,他也是百般不肯,事后由太后分析了朝中当下的利害关系,爹爹才勉强继位。 走继位三天,爹爹执意反对她进太庙,太后娘娘冷眼旁观,说爹爹心思不如先皇缜密,处事不理智,长妤当时没说话,可是她心里清楚,爹爹不是不优秀,他只是在面对她的面题上会暂时失去理智。 太后说了半天,见她不语,最后幽幽叹了一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看来,你是他的劫。 爹爹不懂得避谣,她有意疏远他,他也只当她是耍耍小孩子脾气。 爹爹严惩造谣者,闹得朝中一片惶恐不安。 爹爹不懂得,有些事情越按压越肆意疯长。 南越前来求亲那天,她真的很想跟他说,让我走罢,我走了,谣言才能止歇,爹爹才能在这龙位上会得更稳,可是后来,她还是没能忍心离开他。 她伏在爹爹怀里哭泣,苦于自己力量这么渺小,竟帮不了他。 三年前离京,她便已在闻大人府外安插眼线,派人监视,那天,宫人过来禀报闻雨琛将妻女远远的谴走,她已意识某种不安,只是还没有查到实据。 太后娘娘远在清和行宫,也同样担忧着朝政。 她本想出宫一趟去清和行宫看望念慈太后,顺便商量对策,可是紧接着,德妃便怀孕了,她不能走了,宫里气氛也越来越紧迫。 太尉大人本是镇守岭南边境的将军,因平定有功,这些年节节高升,直至太尉之职,辅佐皇上左右。 他的女儿,会武功也不足为奇,可是……德妃为何要隐瞒她会武功的事情。 内宫彤史上根本就没写德妃会武一事。 而帝贵妃在岭南那六年,不正是太尉大人在岭南做将军那些年吗? 后来太尉升迁那么快,傻子也明白一定与贵妃娘娘常在皇上身边美言有关系。 只是他与闻雨琛那些臣子不同,贵妃事一出,太尉大人只字不提,也不为贵妃求情,只是远远的避开。这不禁让人打消了对他的忌讳,所以才得已支撑到现在,还把女儿送进宫。而这一切她都是现在才想到的 如果太尉大人真的与贵妃勾结,那德妃怀孕一事就显得举足轻重了,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夜里在床上辗转睡不着时,她也很想自己这些猜测只是祈人忧天,也想放任不管,可又怕万一是真的,到时候再谋划已经来不及。 爹爹总是在忙了一天后来她这里坐坐,她想,他们之间真的是变了,小时候她总喜欢偎在他怀里,长大了之后却喜欢离得远远的看着他,不得不说爹爹是个英俊的男人,眉宇间凝着男子英气,温柔的双眸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可他是爹爹。 她再喜欢也无法完全拥有的男人。 她可以让他仗毙小妾,撇弃萧诗媛,甚至无视后宫三千,却抵不过大顺朝千千万万的百姓反对的呼声,抵不过百官纠结在一起的力量。 回宫那日的宫宴,爹爹的嫔妃们如数到场,她虽表面风轻云淡,内心荡不安,这么多年轻美丽的妃子,难保爹爹不动心。 德妃意态庸懒却另有一翻美意,沐妃温柔安静,最懂得抓住男人的心,梅妃善舞,身姿曼妙,芳妃可爱,李婕妤能言善道,她们一个个坐在那里,浑身辐射出的恨意让她不能忽视。 还记得那晚,她无意间抬起头,正好对上沐妃的眼神,那眼神充满了内容。 是好奇,探索,嫉妒甚至恨。 连温柔乖巧的沐妃都如此,何况其他人。 她知道自己的存在让很多人不悦。 三年前爹爹继承皇位,本不想立后,但她为了安抚萧丞相的心,使他全力支持爹爹掌权,进言皇上册封发妻萧诗媛为后,萧诗媛作为感谢,也答应三年后一定力压群臣准她回宫。 可是她心里清楚,萧诗媛怎能容得下她? 她之所以安然让她回来,不过是为了将她打发的远远的,让爹爹再也勾不到她。 太庙虽远,可近在大顺境内,她虽是废妃,却乐于无人关注,到时水到渠成是谁也拦不住,封锁了消息后,她便可以在太庙过自己的逍遥生活,几年后生下子嗣,皇上只需说是宫外遗珠,便可大摇大摆的抱进宫,凭着对她的情意,将来封为太子也不是不可能。 正文 下部 第二十二章 旧识 萧诗媛将一切都想得太好了。 她要接她回来,再嫁得远远的,公主再嫁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天下百姓,文武百官都会站在她那边。 到时,她受尽拥护,她百口莫辩,只能顺从。 而回宫这些日子萧诗媛的沉默让她更加证实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慷十几年的相处,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了。 如果不是有万全的把握,她才不会引虎归山。 长妤在心中苦笑,现在计较这些能有什么用,事已至此,她只希望一切都是她多心了。 走宫灯在夜风中摇曳,明月上前关了窗户,帘幔静止了,她的心潮也随之静止,长妤站起身,回望镜路自己修长的背影冷笑,孑然一身还怕什么,只要爹爹还在,她还活着,一切就都有可能,不管明日暴风还是骤雨,总会过去的。 德妃怀孕的事很快传入清和行宫,念慈太后送来贺礼,是一件普通的婴儿裹衣,德妃接到礼物只是看了一眼,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倒是一旁的珠玉看着喜欢,说道:“娘娘,这件衣服好可爱呀,公主穿上一定很漂亮。” 说着,她突然而变的脸色,低头看着那件裹衣,良久,才反应过来,“这……” 太后娘娘送的是一件粉袖色的裹衣,暗指德妃生女儿。 若一般人可能早就将衣服贯到地上,再也不想看见。 可是德妃却面无表情,只是让她好生收起来,并没介意。 皇后娘娘担心德妃的身子,吩咐太医每日给德妃娘娘诊脉一次,她喜吃什么就尽量满足她,对于这些,德妃娘娘也按时去向皇后叩谢,可骨子里却满不在乎。 有人亲眼看到她将皇后赏赐的那些东西分下底下的宫人吃。 皇后娘娘派去给她诊脉的太医也几次三番的被她借故发脾气赶走。 这些还是小事,最后要的是有一次,德妃娘娘怀孕四个多月时,太医诊脉时已能分出男女,恭喜德妃说怀的是个儿子,可是德妃听后,却突然哭了,念道:“儿子又如何?娘也不能保护你,你根本就不该来这个世上。” 满殿宫人听了,皆一阵戚然,不敢说话。 奉旨诊脉的太医也不敢再说什么,惶惶退出 除了这件稀奇事之外,沐妃近来也异于常人。 推拖身上不好,避不参加各种宴会,奏明皇上之后,竟连每日向皇后请安都免了,每日只在自己宫中,安静调养身子。 这些话,别人听了还犹可,可长妤却不能只闲话听听。 当宫人将这件事告诉她时,她紧紧蹙了眉头,沉默之后唤来宫人,“召吴太医觐见。” 少倾,吴璧人入殿。 长妤漫不经心的坐着喝茶,笑着道:“请座。” 吴璧人惶惶入座,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召见,只是看着公主绝色的容貌若有所思,有些走神。 长妤无视他投来的目光,缓声道:“吴太医,你按时为皇上皇后诊脉,皇上近来身子如何?” “一切安好,公主无需挂念。” “那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近来有些失眠的症状,微臣已给娘娘开了安神的药,并无大碍。” 长妤点点头,放下手中茶盏,撇去脸上笑意,郑重的看着他,终于进了正题,“吴太医,你与本宫也算是旧识,有些事情我不瞒你,现在皇上还无子嗣,虽然德妃身怀有孕,可必竟以皇上的年龄来说,子嗣还远远不够,现在朝中局势十分不稳,历年堆积下来的残留问题终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表面平静的宫廷下蕴含着巨大的波涛,本宫相信你也明白,当年先皇就是因为没有子嗣才会一朝瓦解,本宫也落到现在的境地,幸好新皇是本宫的父亲,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饶是如此,还落得满身的流言。” 她看着他叹息,语重心长的道:“本宫不想让旧事重演。” 吴璧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惶惶的低下头,“微臣愚笨,不知道公主此话是何意?” 长妤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接着道:“本宫听说,你近来一直在为沐妃诊脉,她生的什么病?” 闻言,吴璧人脸色有些泛灰,低下头道:“春夏交接,沐妃娘娘身子赢弱,不胜转季天气变幻无常,受了些风寒,起初是小病,只因拖得久了,转为肺火,所以治起来有点麻烦。” 话落,一阵唏嘘,而长妤只是平静的道:“如果是痨疾的话,就得转出宫外隔离起来喽?” 闻言,吴璧人脸色又白了几分,低下头不再说话,搁在膝上的手不住颤抖着。 对于她的手段,他是早见识过的。 长妤看着他,“吴太医你家世代为医,到你这代本宫不想因为你一时的仁慈而获罪满门。” “公主……”他惶惶看着她。 长妤微笑,笑意却不能到达眼底,沉声喝了一声,“带上来。” 随即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人被带了上来,吴璧人定睛看了她好大一会,才认出是何人,那人竟是沐妃娘娘身边的帖身丫头彩霞,中午他去为沐妃诊脉时明明她还在跟前,这时却成了这副模样,想到这里,一阵心惊,身子更加抖得厉害。 “公主……公主这是何意?” 长妤面不改色,一字一顿的道:“吴太医你还不懂吗?沐妃怀孕是多么大的一桩喜事,你为何要替她隐瞒?” 正文 下部 第二十三章 动荡前夕 听到这里,吴璧人周身防线终于崩塌,屈身跪下道:“公主,微臣也是受沐妃娘娘托付,娘娘说现在局势动荡,后宫单有一个德妃怀孕就生出这么多事,她不想自己怀孕的事被人知道再生事端,想着身子过了五个月再告诉皇上,同时,她也是怕在怀孕期间被人加以陷害,不能保住孩子。” 长妤在心中冷笑,没想到看似乖巧的沐妃竟有这等心机。 吴璧人见她良久不语,不禁抬头看过去,只见公主坐在灯下,粉雕玉琢的脸上浮现冰冷笑意,目光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吴璧人一望惶恐,慌忙低下头。 慷良久,公主终于发出一声叹息,“沐妃怀孕的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微臣与她帖身的宫人,无人知晓。 长妤看着满身血污的宫女,“是这样吗?” 走彩霞无力的点头,“是的公主。” 长妤点头,吩咐宫人将她带下,转身看着吴璧人,“吴太医,本宫想让你帮个忙。” “公主有事尽管吩咐。” …… 就在德妃怀孕五个月之际,沐妃被查出患了肺痨,为防这病在宫中传染,公主上奏皇上,请求将她移动宫外居住。 皇上惋叹一回,也同意了。 御史大人只叹女儿没福,再不提及此事。 与此同时,南越求亲无果,恼羞成怒,南越国王是性情暴躁之人,弥留之际还不忘下令与大顺开战,战事在边境渐渐向帝京蔓延,皇上派出五十万精兵全力应战。 长妤站在窗边,抬头看着幽黑的空冥叹息,爹爹将兵力全部外调,这个时候如果敌人从后方攻来,单只城中这三千禁卫军哪里够瞧。 “来人哪。”她转过身。 明月躬身上前,“公主有何吩咐?” “备轿,去紫辰殿。” 这几日爹爹被朝中接连几件大事忙得焦头烂额,先是旖玥大姬的驸马赌钱吃酒,输钱后打死了人,被人告人官衙,旖玥大姬本就自身难保,出了这件事后只得带着两个孩子再次进宫求皇上,接着就是京中近来涌现一批不知来路的陌生人,在城中散布对皇上不利的谣言,爹爹已下令追捕,可那些人仿佛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反追捕能力特别强,一时间难以查获加上边关战事吃紧,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去看她了。 长妤走进殿,看着一脸疲惫倦意伏在案后的男人,心中一阵心疼。 “爹。”她走进去。 慕容顼抬头看到她,疲惫的脸上露出笑容,“你怎么来了。” 他从御座上走下来,亲自将她接进殿。 长妤坐下,明月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到桌子上,从里面端出一灌参汤。 长妤道:“爹爹这几天辛苦了,女儿特地来了参汤来给您。” 慕容顼微笑,看着她,眸子里浮现几许温润暖意,“妤儿,谢谢你。” 长妤将碗递到他面前,“快趁热喝罢。” 他端起碗喝汤的时候,她起身走到御案后,翻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奏折,关外传来的快马加急件中,并没捷战之讯,反倒有好几个都是说南越战事稀奇古怪,并不开仗,只是暗地偷袭,让人防不胜防,真正打起来的只有一场,南越三万兵马开战,大顺出兵十万,虽然胜了,也死伤惨重。 而另一本则是说驸马伤人案件的。 亡者家人状告驸马,底下官员上奏皇上,请旨示下,她看到折子上面还很干净,爹并没有批示。 长妤皱眉问道:“爹爹打算怎么处理驸马一案?” 慕容顼闻言,放下碗道:“必竟是旖玥的丈夫,还有两个孩子,所以朕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算将他发配边关充军。” 长妤抬头看着他道:“女儿有一个建议,不知道父皇意下如何?” “说来听听。” “君子犯罪,有庶民同罪,爹这样处理很好,可是……让他充军未免大材小用了。” “那你想如何?”他凝眉看着她,一身素色宫服的她如一朵洁白盛开的莲花,清丽出尘,但是当她拿起奏折,朱唇微启,指点江山时又有一种凛然的霸气在里头,让人不可忽略的美人儿,不知不觉,他看得有些出神。 长妤看着他,“爹,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慕容顼反应过来,袖脸的低下头,“啊,什么?” 心砰砰直跳,诧异自己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她是女儿啊!她是他的宝贝妤儿,而他怎么能对她有那种龌龊的想法? 难道,真如世人疯传的那样,他已经不知不觉的将自己内心深处的这种龌龊想法表现出来了? 想到这里,心下一阵戚然。 长妤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郑重的将话再说了一遍:“如果爹相信女儿的话,就把驸马交给我处理,对外声称充军,对大姬也要保密。” “妤儿,难道你想帮他?” “不是帮,是当做筹码,以防万一。”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向门外漆黑的夜空,这些日子总觉得不安,她派人调查宫中所有的宫人名单,收获很少。 爹爹登基后曾大赦天下,放出了一大批宫人,紧接着就在民间征收宫人,很多都是三年前新进宫的宫人,来历也都清白,查不出个所以然,可疑点并没排除。 再加上朝中最近有人私下结党煽动对皇上不利的谣言,很多人都对新皇的执政能力产生了怀疑,在此关头南越边境出现的战事更是火上浇油,如果……如果有人趁现在乱政,应该是最好的时机。 她不能不握点筹码在手,到时,就算只能保住爹爹的命,她也愿意。 正文 下部 第二十四章 城破之日 那一日,天未亮,轰隆的烈火与巨大的撞击声吵醒了沉睡中的宫人。 萧诗媛翻身坐起,望着犹如天光一翻的窗户惊道:“来人哪。” 小环急步入内,哭声呛着喉中哽咽翻滚而出,“娘娘,您快出来看看这是怎么了?外头许多人攻进城门,火烧宫殿,见人就杀,原本的宫人们也都疯了,手里拿着刀跟着那队人胡乱疯砍,娘娘,我们快逃罢。” 她匆忙过来扶她起身。 慷萧诗媛披了外袍就往外走,看到殿外一片狼藉紧紧皱了眉,“快点离开这里。” 说话间,一个内侍仓皇跑过来,“娘娘,不好了,敌军攻城了,皇上让奴才来护送娘娘先行出宫去往青城暂避。” “皇上呢?” 走“皇上去桐梓宫救公主,随后就到。” 萧诗媛在心中冷笑,到这个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想到她。 皇后沉默了一会道:“德妃娘娘在哪?” “奴才不知道。” 不管如何,德妃怀着的是他的骨肉,不能不管她,于是吩咐道:“先去昌德宫接着德妃,再一起走。” 她出门上了马车,沿途不断听到宫人奔跑的的脚步声和刺耳的尖叫,她想不通,为何这么快就崩城了?这些年来皇上执政,并没发现有哪里不稳,朝中甚是安稳,除去那些和袖颜祸国的传闻,皇上都做得很好。 她拧眉坐在车里,搁在腿上的手紧紧握起。 来到昌德宫,看到大宫敞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萧诗媛下了轿,站在空荡荡的宫前一阵疑惑,看到里头一个小宫女匆匆跑来逃命,她拉住她问:“德妃娘娘呢?” “奴婢不知道,德妃娘娘昨天晚上就不见了。”说完就匆匆逃命去了。 素罗从她指尖划过,萧诗媛双手空乏站在那里,望着空空的宫殿,只觉得心内一阵发紧,有种不好的感觉。 最近是她疏忽了,因为跟皇上呕气,她故意不出宫门,对德妃虽然恩赐,可过来看她的次数也有限。 每次看到她的肚子,她就忍不住对那人的恨意。 她转过身,打算上车离去,却看到远处正有一队禁卫军走过来。 她吩咐道:“小环,叫他们过来,出宫后就让他们护驾好了。” 小环跑过去,看清楚当先那人的面孔,吓得尖叫出声,一个站立不稳摔在地上,又很快爬起来往回跑,“娘娘,快跑,他不是我们的禁卫军,他是肃贤王……” 惊雷滚过天际,轰隆的雷声震过,心内寂静得如同千年难开的基,萧诗媛怔怔的看着朝她走过来的那修长人影,忘了逃跑。 戎装战袍加身的他看起来更加威武,唇边一圈青灰的须,看起来苍桑历练,这些年来的逃亡让他成熟了不少。 当年青涩俊美的少年如今已是堂堂男儿。 未改的,是他眸中邪味而冰冷的笑,“好不久见啊权聿王妃。” 只一声,就叫她浑身崩塌,身子无力的向后倒退几步,火光映着她苍白容颜,萧诗媛手指颤抖的指着他,“你,你是七皇子?你没死?” 慕容昱华轻轻一笑,沙哑的语声如一声轻叹,透出丝丝寒意,“那个女人还活着,我怎能死。” 沙哑的语声似带着无限的诅咒力量,穿破云层,穿透火光天幕。 长妤浑身打了个冷战,紧紧握住那只宽厚的大掌,“爹爹,我们逃不出去了。” 她千算万算,终是败在他手。 南越敌军战乱边关,扰乱了人们的视线,皇上不得不派兵,不派兵就得失了边关城池,派了,便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两难让他怎么做都是错的。 三年前宫中侍婢就已让他换了个遍,此次攻城,多数是混迹在宫人中的伏兵,宫门外一声号令下,就见宫中火光四起。 他们放火烧了宫殿,事先一步搅乱了宫城。 宫中嫔妃女官半夜惊醒,绝路而逃,惊慌中,梅妃脚下一跘跌倒在地,寂静中,那只向她伸来的玉手是往日替她梳头更衣的侍婢。 素白的手放下那手中,诧异一个宫女的手怎么这么多老茧,梅妃抬头看着她。 眼前却光刀光一横,宫女竟从背后抽出劈水宝刀,横向了主子纤白的脖颈。 倒地的那一刻终于平白,那婢子双手上的老茧竟都是平时掌年练习刀法所留下的痕印。 家贼难防,当一座宫城大半都是叛徒的话,活着逃生的机会将更加缈茫,而绝望倒地的嫔妃不只她一人,芳妃,李婕妤均没能逃过此劫 前头逃亡的路线已然封锁,帝京之后唯有青城可以退守。 但通往青城的唯一一条路已被众兵把守。 当然不是大顺的兵,而是南越。 当日贵妃通敌并没确凿证据,贵妃咬死了不承认,为的也是事后翻供,朝中大臣听信袖颜祸国的传闻,加上对皇上对公主无禁止的宠爱心有抱怨,加速了这场谋反之战。 众人只道七皇子有勇有谋,居然能搬来南越朝救兵齐力攻城,大大提高了效率与成功的希望,促成了今日的胜利,可对于南越为何出手相帮的原因却无人敢说。 当日太子妃指证贵妃通敌,证据就是那张画着三朵山茶花的字条,而七皇子的身世之谜一直是世人敢想而不敢说的。 加之现在改朝换代,七皇子当仁不让公成为新皇,谁会挑这个时候说这些“废话”。 既然是互慧互利,就该懂得装聋卖傻。 正文 下部 第二十五章 紫桐谣 火舌舔吻过琳琅富丽的宫舍,燃烧的火光照亮她苍白的脸。 宫城在她眼前崩塌,长妤紧抿着唇,耳边回荡着的声音犹如来自前世的低语……紫桐花,阑珊色,屏栏怅望君离去,唯妾恨不能相随,今年花复开,明年落叶归。 “妤儿,你快走,我去引开他们。” 长妤从回忆中惊醒,看到爹爹已经下车,转身想要跑往另一个方向。 慷他围了黑色的披风,可仍旧掩盖不了里头明黄的衣角,现在内寇正满宫寻找皇上,他这样出去不正是自寻死路吗?。 长妤一把拉住他宽大的袍角,目光狂乱而坚定,“别去,他们的目的不是你。” “妤儿……”他怎么能忍心看她跟他一起受罪。 走“上车,我有办法救你出去。” “那你呢?” “不用担心我,我有这个……”她掏出怀中的传世之玉,看着那黑亮滢透的玉色,她想,梁帝当初赐她玉佩,一定想不到她还会有今日。 这传世之玉的传说是得到此玉的人得天下,而她却是用它来保命。 慕容顼犹豫着上了车,长妤放下车帘,黑色帷幔落下的那一刻,眼角瞥见不远处那驾正向他们驶来的马车,她的动作停了下来,马车上高擎的皇家旌徽她认得,那淡紫的锦绸上绣着霸气的团龙云纹,犹如四月的桐花。 这忽然让她想起那年贤王离宫,他送她的淡紫宫装,上面铺陈着无数桐花,就是这个颜色。 心口微微疼痛起来,她抚着胸口低下头。 脑海中不断浮现那首紫桐谣,“紫桐花,阑珊色,……今年花复开,明年落叶归。” 永嘉三年的秋天,他回来了,带着他复仇的绝心与三年来日益增加的恨意而归,宫中那场大火足烧了一天一夜才被人扑灭。 肃贤王挟天子以令诸侯,下令撤回关外五十万精兵,德妃之父太尉大人以军机之职,指控全军辅佐贤王左右。 朝中平定之后,贤王紧接着帖出皇榜通告全国,聿帝已于永嘉三年的九月十八日自动放弃皇位,传位于前朝贵妃嫡子肃贤王慕容昱华继位,这道诡异的旨意一下,立刻在百姓中引起了一阵强大动。但宫中很快帖出新榜,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朝中几位反对贤王继位的大臣立刻被皇上斩首示众,那血腥残忍的场面让很多人都不敢看。 众人惊呼,贤王确实比聿宗手段冷戾,更有天子之威,但也着实让人恐惧。一番血腥的打压之后,反对呼声逐渐减弱,贤王顺利登击,改号肃宗,更年光兆。 历时两个月,被烧毁的宫殿已经翻修完毕,新的主人陆续搬入。 秋风抽送着过往沉浮,御花园中飘来淡淡花香。 几个小宫女端着热水汤药等物匆匆走向内殿,廊下有嬷嬷训斥,“你们几个还不快点,里头催热水催了几次了。” “嬷嬷,奴婢们已经很快了。” 嬷嬷瞪她一眼,“满宫里数你嘴快,回头我再找你算帐。” 说着,扭着身子进了殿。 小玉站在那里,嘴里嘟囔道:“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个废妃身边的奴婢还敢在这里呦五喝六,你以为自己是谁?要不要是皇上派我过来我才不稀罕来呢!” 后头一个宫女紧张两步上前劝道:“少说两句,听说这位废妃将来是要提为贵妃的。” 小玉一阵惊呼,“这样也可以吗?她可是聿宗皇帝的德妃娘娘,怎么皇上还会封她为妃……” 那宫女没再说话,只是摇摇头,端着水进殿的时候她低低说了一句,“太尉大人为皇上登基费了这么大力气,为女儿谋求一些幸福又有什么不可以。” 说着,就转身进了殿,“嬷嬷,热水来了。” 小玉站在原地发呆。 怪不得不久前传闻德妃娘娘弃君而逃,原来不是逃,是太尉大人早就有所计划,带她提前撤离了。 她想了一会,也跟着进了殿。 帘幔后不时传来女子阵阵痛苦的呼声,稳婆俯在床边跟着她一起使力,“娘娘,再使把劲,孩子很快就出来了。” 床榻上的女子双眼圆睁,直盯盯看着顶上素白床幔,汗湿的额上青筋暴出。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想要训斥她两句,耐何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从三个时辰前开始她就说快了快了。 丹菁看了她一眼,身子无力的躺下。 过了一会,感觉身下阵痛再次传来,她紧紧皱了眉。 稳婆握着她的手道:“娘娘,您抓着奴婢的手,很快就好了。” 丹菁再也支撑不住,破釜沉舟般紧抓着她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孩子生下来了。 稳婆高兴用棉布包起那弱小的一团袖肉,“娘娘,生了,是个男孩,奴婢先抱孩子下去清洗一下,等会送来给您看。” 丹菁闭闭眼,无力的躺在床上休息,连看都没敢看那孩子一眼。 珠玉走过来,高兴的道:“恭喜娘娘,您生了皇子,奴婢刚才看了,是很可爱的孩子,将来一定是有福之人。” 丹菁抬眸看着她,漠然而笑,“你何苦安慰我,你明知道他的命运。” -------------------------------------------------- 这样的安排有些亲们应该会觉得意外,不过看得懂的人应该就会明白,我从下部开始一直就没写出父女团圆后幸福的场面,一直是压抑的,那也正为现在这个结果在做铺垫。 希望到时这个结果出现亲们不会太意外,太接受不了。 正文 下部 第二十六章 我不希望她还活着 珠玉看着她凄楚的表情,慢慢低下了头。 当日老爷答应帝贵妃帮助贤王继位,小姐便做为筹码送入宫中,身为棋子受人摆布的小姐心中苦恼,便常常借酒消秋,试想终日陪伴一个男子左右,明知将来会有怎样的结果,却还不得不对他婉转承欢,那种感觉相信很多人都会觉得煎熬。 如今贤王登基,小姐虽然会安然无恙的继续做皇妃,可是处境却又不同了,况且……还有孩子。 这孩子确实不该来这世上。 鹃她看着床榻叹了口气。 良久,奶妈抱着孩子走过来,一脸谄媚的笑意道:“娘娘,您快看看这孩子,简直跟您长得一模一样。” 话落,见榻的人并不如想像中热情,她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别过眸。 氡丹菁睁了眼,看着用一块袖色锦布包着的孩子,眸子里是一种不该有的冷漠,她伸手抱过孩子在怀里仔细打量着。 奶妈道:“娘娘,给孩子取个名字罢?” 丹菁苦笑不语,良久,才漠然说了一句,“以后再说罢。” 奶妈只得讪讪的低头站着,不敢再多言。 丹菁目光怜惜的看着这个无辜的小生命。终于明白奶妈刚才表情为什么那么难看,眼眶有些泛袖,孩子可爱的鼻子眉眼确实像极了一个人,却不是她。 那个人现在在哪?她也不知道,只听说皇上施以仁政并未屠戮,却也没有放黜,目前仍旧软禁于某宫室。 具体的并不清楚。 从那天晚上突然被宫里的人叫醒连夜送出宫外,到新帝宣传继位她重新被接进皇宫,前后用了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 而她也由一位被皇帝宠爱的妃子沦落为废妃,尽管爹爹向她保证等皇上封了皇后之后就会册她为贵妃,可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想想。 这孩子,不是新帝新出,他会拿它当亲自孩子看待吗? 她不知道。 孩子似乎也感应到了自己将来不容乐观的命运,嘤嘤的哭起来。 丹菁看着它,眼泪不自觉的划下,奶妈见状,慌忙过来劝道:“娘娘快别这么着,月子里不能哭的,会落下病根。” 珠玉也递来手帕,丹菁随意拿帕子在脸上抹了两把,哭着道:“抱走。” 奶妈不明白娘娘为何突然间变了脸色,一时怔愣,只有珠玉明白她的心思,默默的抱着孩子退出,转身对还愣在那里的奶妈道:“还不过来喂奶?” 奶妈这才惊觉,急步退下。 厚绸织就的毯上绣着花鸟异兽,殿里焚着一股漠明的香味,闻久了会让人觉得心安,宫人们低眉侍立两旁,改朝后宫人的服饰也由从前的青色更替为茜袖色,新帝喜爱极至的颜色,不爱淡雅,就连寝殿也装饰的极为奢华。 两樽青铜兽蹲踞的门前,殿门紧闭着,隐隐有声音从内传出。 一淡衣女子行至门前,被人拦在外头,“小姐,皇上正在休息,还请等会再来。” 月瑶抬眸看着这流烟弥漫的大殿,蹙眉笑道:“昨个儿晚上皇上已经“休息”了一夜,今天弃朝不上又“休息”到中午,他也不怕伤了身子。” 言语间丝毫不掩饰其中讽刺的意思。 “这……”宫女袖着脸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正当这时,内殿女子的呻吟声更大了些。 月瑶受不了的冷笑一声,推开宫女闯进殿,“皇上,苏丹菁刚才产下一位男婴。” 靡绯的内室呻吟停下,有嘶嘎的男声缓缓自殿内传出,“滚。” 语声里明显压抑着某些情绪,皇上盛怒,一旁宫人心惊的看向小姐,可是却见她风轻云淡的一笑,似乎早习惯了皇上这样,淡淡的道:“我知道皇上你不想看到这孩子,他跟你没血缘关系,可就算你打算放着苏丹菁母子不管,也该先把桐梓宫那贱人拉出来审办了罢?两个多月过去了,你还打算关她多久,连同她亲爱的爹爹你也放着不办?你到底在等什么,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敢去面对那贱人?” 她语声虽然不高,可是字字清晰。 言语间或低沉或讽刺语气精准到位,仿佛她面对的对象不是当朝皇上,只是一个关系熟识的旧友。 她身着素色宫装怡然而立,等待着里头的回答,一头黑发如黑色的锦缎般披在肩上,头上簪以素花,这宫女是改朝后新召入宫中的侍婢,并不清楚皇上跟她的关系,只知道这女子是皇上内定为皇后的女人。 可是她究竟有哪里好?她却看不出了,她对皇上不光言辞不尊,就连相貌也很一般,五官尚算端正,皮肤不白皙,一双单凤眼十分有神,随时可能崩出寒光。 香茗细细打量着这位小姐,并没注意到对方也正在看她,猝不及防被她望定,吓得脸色惨白,立刻惶惶低下头。 月瑶冷笑,“怎么?我长得那么奇怪吗?” “不是的小姐,奴婢只是,只是……”她吱唔的解释道,月瑶却不再理她,见殿里仍没动静,她的耐心也已耗尽,干脆推门进去。 室内薄娟帐幔垂至地面,厚软的波丝地毯铺陈,踩上去寂静无声。 屋子里弥漫着的浓烈味道让她皱了眉,在一扇屏风前停了下来,“皇上,再过几日就是册后大典,我不希望到时她还活在这世上。” 屏风上绘着泼墨山水,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室内,一抹流光打在她的脸上,使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床上传来女子惶恐的声音,“皇上,奴婢害怕。” 正文 下部 第二十七章 我才是他最爱的女人 床榻上传来蟋簌地穿衣声,良久,他从屏风后走出,俊美的脸上蕴涵着怒火,冷冷凝视着她。 若换了别人,可能早就不堪这目光中的冷戾,可月瑶不是别人,她是跟在他身边奔波逃亡了近三年的女人。 月瑶冷眼回望他,轻佻的语声略有嘲意,“听说皇上前几日宠幸一位女子,后因她服侍不得当就将她贬到浣衣局为奴,看来这位女子皇上十分满意喽?连幸两日都不厌倦,啧啧……” 说着,目光饶有深意的看向屏风。 鹃屏风是纱质的,隐约可以看到时头的情形。 床榻上的女子慌忙吓得缩进床角,不敢再出声。 慕容昱只是将外袍松松的披在肩上,微敞的衣襟里露出结实的胸膛,上头汗迹未消,足以说明刚才的激烈。 氡额前略显凌乱的黑发挡了眸中些许戾气,他无心与她争辩,只压低了语声冷冷的道:“她死了慕容昭华也不能死而复生。” 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月瑶脸上表情骤转,之前嘲弄玩笑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厉恨意。 她圆睁着双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字一顿的道:“我说过不许你提他的名字。” 她死死盯着他,目光锋锐如匕首,惨白的脸上划过无限情绪,悲痛,失望,仇恨,却独独没有想念。 她想她是该想念他的,但每次想到他脑海中事先蹦出来的却是那个女人的脸孔,她想她这辈子都无法超越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但她可以毁了她。 于是她不顾爹爹在朝中的生死,执意跟随眼前这个冷血噬杀的男人四处奔走,只闯天涯。 她受了那么多苦,只为了有一天可以亲手站在她面前,赐她一丈白绫,喂她喝下毒酒,然后在她弥留残喘之际告诉她——我才是太子哥哥最爱的女人。 这些年来,不管她走到哪里都忘不掉那个温存而懦弱的男人,她试图忘,却只是让自己更加痛苦而已。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夜里,她睡在寒风呼啸的山林里听说他中毒身亡的消息后,身子一动也不能动。 她不顾父亲跟着慕容昱逃亡并不是想要这个结果。 他怎么能不等她回去就死了?无数的悲痛自胸腔溢出,她紧抚着胸口,却发不出声音,也呼吸不了,有好长时间她甚至想就这样死了算了。 他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要夺回他,要将那个女人踩在脚下。 可是他未等她回来就已经死了?她接受不了这事实。 直到背后一个男有强行松开她扼住自己咽喉的手,她才再次有了呼息,氧气灌入喉中,她剧烈的咳起来,倒在厚衾上痛苦挣扎。 “你就算死了也救不活他。”男子清冷的语声将她拉入现实,是啊,她就算死了也救不活他。 现在,那个女人在做什么呢? 她一定戴着虚假的面具坐在他尸体旁边哭泣,实则心里更高兴的是太子哥哥死了,权聿王就能登基,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哈,她围着裘绒被坐在地上发笑,眼泪却流了下来,她仰天哭出声来,厮哑的叫声让人不忍听。 黑暗中,寂静的山林苏醒,远处,伴随着她的嚎哭声而来的是林中野兽的长鸣。 他在身后紧紧捂住她的嘴,“你想死吗?引来狼群大家都活不了。” 她吃吃而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死了就能让他死而复生吗?”他冰冷的语声那么现实,不带一点情感。 就如今日,他看着她说“她死了慕容昭华就能死而复生吗?” 月瑶看着他,冷冷发笑。 是啊,有些事情是不可改变的,就好像她能从逃亡罪妃变为皇后,他能从通辑要犯成为新帝,甚至可以改名慕容昱,忘掉前尘旧事,但她却不能忘掉他,忘掉那些恨。 寂静的殿内不闻一丝声响,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两个人久久对视,却谁都不语。 “这件事日后再商议。”良久,他终于开了口,神情显得有些疲惫,转身向门口走去。 月瑶身子未动,看着他的背影冷笑,语声平缓却字字珠玑,“还要多久你才肯正视事实?你这样拼死了夺回江山不就是为了这一日吗?还要多久才肯动手?三年前你不忍心杀她,现在还不行吗?” 他在门前停了下来,修长的身子僵直,“你最好闭嘴。” 月瑶冷笑一声,鸾袖拂过屏风,屏风应声而倒,巨大的声响引来床上女子的惊呼。 月瑶手指着她冷笑,“你留着她想要干什么?让她像这个女人一样臣服在你脚下?慕容昱,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清楚,你现在不杀她,总有一日她会翻过身来,将眼前这一切浮华都打散,归于原位。” 他冷冷的道:“怎么做是我的事,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听他们说你已去过宗祠了?这次就算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我的也你也无需操心。”她冷冷的道,并没妥协的意思。 慕容昱轻笑,身子出了殿。 月瑶回视床上瑟瑟发抖的女子,冷笑一声转身跟了出去。 -------------------------------------------------- 我看很多亲看完这几章情绪都很激动,其实下部开头就决定了这样的情节,不管怎么说,希望亲能接受罢。 至于亲们说的幸福,日后罢。 正文 下部 第二十九章 不明白 年华转了又转,她觉得像过了千年,可是回头看时才发现,其实仍旧在原地未曾动过。 回想这些年来的苦苦挣扎,她突然有些茫然了,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原来现实并不如幻想的美满。 “进去罢。”她小声道,转身向房间走去。 肯桐梓宫依旧繁华如初,如数陈设未动,他对她尚算客气,封了妃到如今,他还一次都没有来过,长妤暗自庆幸,这样也好,至少她可以有段时间来调整自己。 可这样想的同时,她却又不能完全放下心来,那个曾经发誓要杀了她的男子怎可能放过她? 她长叹一声,进殿后命宫人给她去了外袍,梳洗了之后便早早上床睡了,明日还有改朝以来的第一次国宴,庆祝皇上与皇后新婚大喜,皇上宴请了诸臣观礼,而她也受邀前往,再见月瑶,竟已是这般田地。 讹她心中苦笑,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离爹爹出宫那日,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突然从一国之君变为权聿王,他应该很不适应罢? 朝中那些奸妄之臣也一定会去府中嘲讽,不过,她相信爹爹可以应对。 无论如何,活着就好。 现在她也只有这一点奢望了。 权聿王府 时至入冬,殿里熏了暖笼,淡淡的烟雾弥漫着,殿里气氛宁静,不闻一丝声响。 萧诗媛进了殿,看到他独自坐在榻上盯着一副绣卷发呆,她走过去,从他手中抽出绣卷,看到上面那副意境深无宾背影,有些感叹的道:“好在她有了好归宿,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慕容顼不语,只是怔怔的坐下,萧诗媛将绣卷交给一旁宫人,在他身边坐下,“我知道你很担心她,可是现在宫里不是还没有传出什么坏消息吗?就算七皇子有心报复长妤,我相信那孩子也一定能够聪明的躲过这一劫难,王爷,你就不要操心了,眼下最重要的,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罢。” 慕容顼只是不理。 萧诗媛顿了一会,接着道:“满朝的文武如今有一半都站在新皇那边,虽有另一半是支持王爷的,可也都被他的狠毒手段吓得不敢吱声,王爷想要重震旗鼓,就必需放下长妤,好好的为自己谋划将来。” “我没想过要重震旗鼓。”他淡淡的,终于开了口。 闻言,萧诗媛有些怔愣,“没……想过?” 他垂下眸,“是的,我没想过,你最好也不要抱有幻想。” 萧诗媛沉默的看着他,“为什么?因为长妤吗?” “没有为什么,我累了,想要休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罢。”他下了逐客令,没打算再深谈下去。 萧诗媛见势起身,“那好罢,你早点休息,明天进宫参加新皇册后之喜,相信很多人都在注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最好不要给人留下把柄,还是早点去为妙。” 慕容顼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内殿。 萧诗媛叹息着从檀园出来,走在寂静的院子里,周围星星点点点的灯水照亮了那一池平静的池水。 她走到芙蕖池边站定,看着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微微叹了一声。 小环担忧的道:“王妃,明天我们真的要进宫吗?” “恐的逃不掉。” “可是……那不是很尴尬吗?七皇子分明是有意刁难王爷跟您,明明就被人抢了皇位,现在还不得不去佯装笑脸去祝贺人家新婚之喜。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嘛!”她有些不满的道。 萧诗媛没有哼声,良久,才慢慢问了一句,“你觉得这次宫倾真的是七皇子谋略高超,拥护者太多造成的吗?” 闻言,小环有些沉默了,并没正面回答她,而是低下头道:“奴婢不懂得那些朝政啊江山什么的,奴婢只知道,王爷做皇上这三年并不开心,他每日都只被动的重复做着那些事情,批阅奏折,就连每天去哪宫就寝都是由您来安排的,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身在哪里?只有公主回了宫,王爷的脸上才有了些笑容,可是……”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来。 萧诗媛转身看着她,“可是什么?” “可是随着天下谣言四下,随着公主越来越疏远,王爷就越来越不开心,是啊,做为父亲来说,王爷当然不希望听到别人对自己的女儿这么议论伤害。” “可他并没避谣。”萧诗媛补充。 小环怯懦的看了她一眼,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奴婢想,或许……王爷早就做好了放弃皇位的准备,奴婢并不觉得意外,可能王爷有自己的想法,他不避谣,或许正是为了要替她彻底抹去谣言。” 闻言,萧诗媛突然笑了起来,感叹道:“小环,是我忽略你了,原来你并不笨。” 小环苦笑一声没再说话,事实上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彻底抹去谣言也就意味着,他主动断了与公主未来的所有可能性。 这一点,从新皇纳公主为妃,而王爷沉默接受就可以明确的感觉到。 萧诗媛也不再说话,上了桥朝着自己院里走去。 新皇第一次设宴,多数大臣都赶到捧场,只有少数几个称病没来,那是拥护权聿王的元老,皇上知道后并没动怒,只是派了几位太医前去诊脉。 皇上这一招来得阴狠,几位装病的大臣只得硬着头皮赶过来。 正文 下部 第三十章 长婕妤 离宴会开始的时间已所剩不多,各宫嫔妃也都陆续到场。请用访问本站 歆月宫里人声鼎沸,无不扬抑着喜悦的笑容,大臣们拱手道喜之后,纷纷在两侧的席位上落座,谈论着各地丰收远景等喜事,不知谁插了一句,“听说今日也是长妤公主和权聿王也会到场。” 另有好事者回说,“公主如今嫁给皇上,也是一宗绝好的姻缘。” 话落,嘈杂声停了下来,大家尴尬的互相望望,举杯掩盖住了气氛的尴尬。 肯再过一会,嫔妃们也接连入场,在对面席上就座,座前设了珠帘,分开内眷外臣,阻隔了外界视线。 陆陆续续的,竟来了四五十位。 众人唏嘘不已,新皇入宫后便纳了三千嫔妃,与聿宗不同,他爱江山更爱美人,就在册后大典的当天,听说还将一位身边的宫女提为八书的采女,入主后宫。 讹底下一片议论纷纷,随着殿外内侍的高呼,权聿王与王妃携手入内,议论声停了下来。 先前的君臣如今竟能平起平座,众人心下惶恐,纷纷起身行礼,“卑职见过王爷。” “免礼。”权聿王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恶,打过招呼后便由宫人领到自己的位置上就座,不时,还转身向王妃说着什么,两人看起来相当随和,并没有因今天的场面觉得尴尬或是不快。配合得天衣无缝。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突如其来的呼声让一切安静下来,身着一身玄色龙袍的皇上携皇后娘娘从内殿走出。 众臣跪地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众爱卿不必多礼。”皇上道,下视群臣,将目光落在为首的权聿王身上,“四皇叔快请座,朕今天特地为四皇叔备了歌舞,希望您能喜欢。” 权聿王点头,幽深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谢皇上。” “四皇叔客气了。” 皇上与皇后落座后,众人也都纷纷落座。 萧诗媛环视大殿,有些奇怪的皱起眉,没有长妤?难道她今天不出席了。 慕容顼只是静静坐着。 她知他心里不痛快,叹了一口气安静陪着。 旁边就座的那人是之前被贬为庶民的袁渝大人,如今已做了当朝右相,不时有大臣过来向他祝贺,极尽讨好之能事。 萧诗媛就坐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想起从前大臣们列座逼宫请求皇上为他官复原职的事情,难免有些尴尬,她别过脸去,没打算理他。 可是却不料袁大人主动开了口,“微臣见过王妃。” 尽管他是宰相,相较于皇亲国戚来说还是略逊了一筹。 萧诗媛表情一僵,回过身道:“哦,听说袁大人已经升为右相,真是可喜可贺,因为近日府中杂事繁忙,竟忘了给大人送一份贺礼过去,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袁渝淡淡而笑,“王妃不必客气,微臣知道府里最近很忙,微臣听说长妤公主被皇上纳为长婕妤,公主再嫁,真是恭喜贺喜。” 他语声较平,并没讽刺之意,可是听在他耳里便成了一种莫大的讽刺。 再嫁? 他分明就是想暗示他的女儿是寡妇再嫁。 慕容顼搁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咬牙不语,额上青筋暴出,萧诗媛一笑,不着痕迹的将手放在他手背上,重重一按。 笑着对袁渝道:“令千金不光能平安而归,还荣登后位这才是值得贺喜的一宗美事。” 袁大人听完哈哈一笑,不再说话。 萧诗媛转过身,小声对权聿王道:“你别中了他的计,他就是想让你今天在众人面前出丑,故意说那些话来气你。” 慕容顼喘息着,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喘不过气来,他身子动了身,差点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是萧诗媛用力按住了他,“别这样王爷,我们先看看妤儿再说。” 提起妤儿,他的情绪才稍稍平静了下来,望着对面珠帘后的一排嫔妃道:“她今天没有出席。” “可能等会过来,王爷请耐心等待。” 皇上今天看起来十分开心,下视群臣说了些开国之功,举国欢庆等语,便宣布开席,紧接着有歌舞乐进殿。 皇后娘娘笑着道:“长婕妤一向擅长歌舞,今天借此高兴的时刻她主动提出要为皇上献舞进乐,可见一片忠心耿耿,皇上,不如就让成全了她。” 权聿王座位离御座很近,她的声音虽然不高,可足以让他听得清楚。 萧计媛紧紧拉着他的手,“王爷,不可冲动。” 皇上脸上笑意不减,漠然点了点头,“就按皇后的意思办。” 皇后娘娘大喜,眼神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权聿王,笑着道:“宣长婕妤进殿。” “宣长婕妤进殿……” 内侍的通传声一声高过一声,传至殿门外。 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身着霓裳羽衣的她缓缓入殿,当庭跪下,“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看着她屈身跪倒,月瑶脸上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笑着道:“这件霓裳羽衣真的很适合妹妹。” “谢娘娘夸奖。”长妤淡淡的,一直低头不语。 今日宫宴,临出发前她接到皇后懿旨,命令她在宴上为皇上献舞进乐,并赐了这件舞衣,她知道她想让她在群臣面前出丑,可她还是毅然穿上衣服过来了。 明月哭着求她不要去,一个嫔妃怎可在外臣面前进舞?这简直是耻辱。 —————————————————————————————— 沐妃的情节安排在最后,所以,亲们可不要觉得她是消失了。 正文 下部 第三十一章 放弃 可长妤只是一笑,月瑶忍气吞生这三年,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相较之下,这小小的示威对她来说已经是轻的了。 沉默中,她似乎可以感受得到爹爹欲杀人的眼神。 她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当看到他眸中复杂的表情后,她嘴角笑意慢慢消失,脑子空白了一瞬,她慢慢低下头对御案后的人道:“臣妾为皇上献上一曲《广陵曲》。” 宫乐声起,她退到舞池中央随着乐声起舞。 肯殿中一片哗然,转头看向御案后的皇上,竟是眸中带笑,而权聿王却低着头,至始至终都不敢朝那舞池中央看。 萧诗媛紧紧握着他的手,“是你先择的这样的结果不是吗?既然下了决定,就该坚持到底。” 慕容顼缓缓闭上眸,双手因隐忍而颤抖着。 讹是啊,暂时的痛苦,总好过叫她背负一世的骂名要好。 妤儿,你原谅爹。 我们……是父女。 舞毕,长妤谢了礼转身退下,明月等在门外,见她出来将一条披风给她披上,“公主,我们回去罢。” 长妤点头,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回想刚才爹爹看她的眼神,她仰起头,眼泪划过眼角,有很多事情她无能为力。 寂静的宫廷深处,马车缓缓行驶着,最终在一处宫门前停了下来。 明月扶着她下轿,感觉到她手指的冰凉与颤抖,不禁担忧的看着她,“公主,你没事罢?” 长妤摇头,眼神狂乱而无措,如一只失去方向的孩子,跌跌撞撞走进殿,身上羽衣被她撕成碎片,她把自己脱得光光得,身子卷进被子里,就好像小时候无数个夜里,她将身子蜷缩进他温暖的怀抱。 很多结果,都是早就知道的,可是等到这天终于来临,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她说,我总会嫁人的。 她说,爹总会找到爱人。 她说,南越朝年过六十的太子总好过父女***。 她说,我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她可以毫不留情的说出这些绝决的话来,也可以一眼看破他们之间的未来,却终抵不过内心的挣扎。 要怎么做? 才能打披他们之间的诅咒?早知如此,她是不是就该离他远远的,小时候那么崇拜的爹爹终究不能成为她的良人。 她贪婪着他的宠爱,却忘了,她终有一天会离开他,承受这骨肉分离的痛苦。 曾几何时,就在几个时辰前,她还以为这次江山失守是无能为力,不堪流言压力,可原来……他只是放弃了她。 顼,你终究还是不要我。 为什么?是因为你以里还喜欢着我娘吗? 还是你也跟我一样,在这暴露在公众面前的三年里体会到了人言可畏。 她将脸埋进掌心,痛苦的哭出声。 明月远远的站着,看着公主苦苦挣扎,却无力帮她。 她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房门,深秋的夜色薄凉如水,外头已经很凉了,宫人也已换上冬衣,浅绿的宫装上镶裹着白色的动物皮毛,看起来保暖又漂亮。 她走过去,对其中一个宫女道:“今天晚上皇上翻了哪宫的牌子?” “回明月姐,好像是锦华宫。” 明月点头,“那就叫他们把宫门关了,大家也都早早睡罢。” “是,明月姐。” 小宫女自去关门。 明月白独自挑着灯往自己房里走,寂静中,只能听到自己轻微的脚步声,或许……公主跟王爷之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 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沉睡的宫殿。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内侍走过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立刻吓得惶恐跪下,“皇上。” “恩,你们主子呢?”他语声淡淡的,有些沙哑,周身的酒味很浓,内侍惶恐回道:“已,已经睡下了。” 闻言,皇上倒不觉得意外,只是一笑。 “奴才这就进去通禀。” “不用了,下去罢。”他摆摆手,负手走进去。 殿门上夜的两个小宫女看到圣驾过来,忘了通禀,惶惶拜倒,“奴婢见过皇上。” 慕容昱摆摆手,“退下罢。” 他将宫人留在外头,独自进了殿,刚刚踏进房间,那阵熟悉的香味将他包围,慕容昱站在原地,有些怔忡。 她素来喜欢这些淡淡的花香,可他却从来没见她用过什么香料香袋子,那似乎是与生俱来散发的香味。 紧扣人心。 他走进殿,身子刚刚站定,后背就被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抵住。 “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他笑,笑意却不能到达眼底。 长妤没功夫跟他玩笑,冷冷的道:“这是你教会我的,那年的除夕之后我进门之前总会先留意房内有没有人,我想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被人偷袭。” 慕容昱微笑,慢慢举起双手,“你这是……意欲行刺?” “有什么不可?”她冷笑,既然不能跟爹爹在一起,她心已死,还有什么不敢做。 锋锐的匕首是上好的寒铁所制,即使冬天衣物厚实,也能轻易穿透,他感觉背后有阵刺痛传来,微微皱了眉,“你当真要杀我?” “所以说……你三年前就该杀了我。”她冷笑一声,双手紧握着匕首刺进他后腰肝脾的位置。 正文 下部 第三十二章 忘不掉她 当年,他不也是这样对她的吗? 慕容昱在心中冷笑,这个傻瓜难道不知哪里才是要害吗?她刺中的那里,只是能让他疼几天而已,并不能危及生命,只要他还手,她便会当场倒下。 可是,他突然有些好奇她真的下得了手吗? 他不动声色,在静默中感受着那把匕首认真刺过衣物,刺穿皮肉,在她还要加力时,他终于还手了,反手一掌劈在了她颈后。 肯他没想到她真得下得了手。 一个弱小的女子,竟有这样的残忍。 或许,是她对他没有情。所以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讹长妤痛呼一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匕首跌到他脚边。 慕容昱蹲下身子,就着凄凉的月光看到剑刃的血渍微微笑了,捂在后腰上的手也同样满手鲜血。 他忍着疼痛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就着窗边昏暗的月光,大至可以看清房内的情形,都说权聿王宠女,现在看来,果然如传闻中所说一样,他给她的全部都是这世上难得的珍书,就连床上帐幔都是由上好的天蚕丝制成。 只是回想今日在殿上看到的情景,却又不同了,那个人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并不像一般的父女之情。 想到这里慕容昱内心烦乱的低下头,发现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外袍,素织的罗衫下头竟是不着寸缕! 他呲笑一声,低低骂了一句“该死。” 想要起身离去,却不又不由自主的拉开她身上松垮的外袍,看到她曼妙的身子,他眸中燃起一簇火苗。 今日殿上,她的舞的确很美,月瑶说的不错,那袭舞衣很适合她,妖冶美丽,媚惑中似一剂毒药,随着肢腰带的摆动,勾魂摄魄。 凝白如脂的肌肤微微泛着粉袖的光泽,发育完全的身子还有着少女的青涩,除却她成熟的心智与手段,她看起来完全是个孩子,可就是这个天真的孩子给了他人生最沉痛的一击。 他想,若没有她的话,他怎么能认清袖颜祸水这句话,又怎么能知道……情不自禁是怎样一种折磨。 他的目光慢慢下划,从从她尖削的下吧到晰长的脖子,再到她丰满坚挺的胸膊,目光触及她胸口那道粉袖的疤痕,黑眸微微眯起。 这是他当年留给她的印迹。 手指不自觉的伸过去,手腹在坚硬的肉质上停留,不明白自己此刻内心在紧张着什么?这一刀,只要再深一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要了她的命。 他想,如果当时再用力一些,他便报了那血海深仇。 只是……为何这样想时,内心却恐惧无比。 母妃说的对,他还是忘不掉她。 尽管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去爱她,可仍旧不能对她太过残忍。 他这双手,斩过无数敌人,也杀过无数生命,然而在她面前,他却又退缩了。 他怎么能下得了手?那个在水中淌过扶着太子上岸,却对他露出微笑的女子。 手指轻轻划过她脸夹细嫩的肌肤,慕容昱叹息出声,如果你是我此生的劫,我想我已经深陷进去了。 怎么样才能让你爱上我?长妤。 清晨,她幽然转醒,低头看到自己不着寸缕的身子,心中徒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来人。” 明月惶惶进来,俯下身道:“公主你醒啦。” “皇上呢?”她记得昨天晚上他明明来过。 明月见她长发凌乱,只披着一件外袍,不禁惶恐的低下头,“奴婢,不知道啊!” 长妤怔忡,难道昨天他没来吗? 是她太紧张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长妤摇摇头,觉得头疼欲裂,脖子都快断了。 明月过来掺扶她起身,梳洗过后,她像平常一样走到外殿休息,皇后娘娘进宫后还没立下每日请安的规矩,她可以不必去。 宫中其他嫔妃也都是新进宫的宫人,自然也不敢过来打扰她,日子过得十分清幽。 中午的时候,有太监过来禀报说皇后娘娘来访。 听说这里,她一点都不惊讶,她推算中,她早该来了。 长妤放下手中书本起身迎到门外,“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礼仪一丝不苟,月瑶冷冷的看她一眼,并没说话,而是径直进了殿,她不宣起,长妤便不能平身,只能讪讪的站在那里。 月瑶进殿后在宫人的掺扶下在榻上坐下,一身紫色的宫装将她肤色衬得更加黯淡,不过脸颊处有些袖晕,稍稍柔和了那略黑的肤色,显出一种健康的美态,她打量着四周宫殿,缓缓而笑,“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皇后娘娘请讲。” “你知道皇太后娘娘现在还在宫外清修,她老人家说要为先皇祈福,要过一阵子才会进宫?我想,既然连母后都如此用心,那我们做儿媳的就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长妤直问,她口中所说的母后自然不是念慈太后。 当日的贵妃娘娘在狱中时,她还亲自去奚落过她,如果她回来,长妤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会变得怎样?但是现在单看月瑶来者不善的样子,她就知道日后的她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就是了。 月瑶低头看到她刚放放在桌上的书,随手拿起来道:“原来你也喜欢看书啊,这样我就放心了。” 长妤不语,且等她说完。 正文 下部 第三十三章 一个女人的心机与手段 “先皇当年建造藏书阁颇费了一翻心力,前几个月的战事中藏书阁虽然幸免余难,可是那多年的藏书也早就落满了灰尘,许多年都无人打扫清理,本宫想……你反正每日在家挺闲的,不如就过去帮忙整理一下藏书阁的图书怎么样?” 她这样问,她还能说不去吗? 长妤心中冷笑,低着头道:“皇后娘娘既这样说,臣妾当然愿意替太后娘娘分忧。” “难得你大体。”月瑶点头而笑,目光饶有深意的看着她。 聚此刻,在她面前躬身为立的女子正一脸平静的看着她,犹如当年第一次见到时的眼神。 那时,她只是一个身不由已的尚书之女,而她却是太后娘娘钦点的太子妃,她有那样的眼神也不奇怪。 可是现在,她只是一个兵改城破的废弃公主,而她却是这大顺堂堂一国之母,她凭什么还这么看她? 竺这个贱人,如果不是她,她何需跟太子哥哥分开? 如果不是她,太子哥哥也不会死。 底下传言是她下毒害死了太子哥哥,也有人传言太子哥哥是病逝,不论如何,她一定要弄清楚,如果是这个女人杀的,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早就该死了,三年前的除夕夜就该死,可是慕容昱那个傻瓜却临时手软了。 当年他失败而归,贵妃娘娘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光,那是她第一次见贵妃动怒,既便是身处牢狱,有很多屈辱和常人无法想像的煎熬,贵妃都默默承受着。 可是那晚,她却打了他。 之后,贵妃娘娘交待了他了一些话后,便让他走了。 慕容昱惊讶母妃为何不让他救自己出去,而她只是说了一句,我要亲眼看着那个女人失去一切。 于是慕容昱尊崇母愿,并没救她出牢。 那件事后不久,太子哥哥就病逝了。 贵妃娘娘说的没错,她是亲眼看到皇后玉寰失去儿子之后才离开天牢的。 那一次,是她真正见识到了一个女人的沉稳与心计,虽然身在牢狱,可她一点都不担心,稳坐钓鱼台。 直到事情一步步按着自己的计划发展,最终胜利。 外头传言太子妃如何谋略深算,她知道自己比不过她。可是她想,贵妃娘娘应该是个强劲的对手罢? 她沉默了一会,起身道:“该说我都说了,那本宫也就告辞了。”走到门口时,她停了下来,回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对了,本宫希望你今天就能过去 “皇后娘娘慢走。” 恭送她离去后,长妤站在门前,久久凝望着那道紫色的背影出神,明月上前两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皇后娘娘这么客气,倒让奴婢有些担心。” “你担心什么?”长妤转身往回走, “越是平静越是危险。”她道,跟着她进了殿。 公主表情淡漠,好像刚才说的不过是别人的事,良久,才轻叹一声,“最近在宫里闲得快要憋出病了,正好去活动一下筋骨。” 明月真是哭笑不得。 后宫嫔妃被皇后娘娘指名道姓点去打扫藏书阁,这就意味着降级处理,可是公主却一点都不在乎,还沾沾自喜。 长妤心中轻叹,是啊,这样如果可以减轻一些当年对她的愧疚的话她愿意。 昭华是个好人,他值得一个女人这么爱她,如果不是她。月瑶就可以来到昭华身边,好好爱他。 可是她抢了她的位置。尽管那位子也不是她想要的。 长妤换下绫罗,穿一身粗布衣服,头上绑了防尘的方巾,一身利落打扮前往藏书阁,明月跟着过去,手里提着茶水。 藏书阁真的很旧了,这么多年的风雨飘摇也让它也亲眼见证了大顺朝的沉浮。 到门口时,只是跟门前守卫的宫人说了一声她们便顺利的进去了。 长妤站在那竖着一排排高大架子的藏书阁不由的怔住,叹息它的壮观。 明月却跟她想的不一样,“这么大的藏书阁,要打扫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长妤笑着道:“正好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明月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她将手里的食盒放到一边,事先收拾了一把干净的椅子出来,“公主,你坐在这里,奴婢来做就行了。” 长妤摇头,“算了,如果让月瑶知道不是我亲自打扫的,她又正好有机会借题发难了,还是你坐着罢,我来。” “这怎么可以,再说……看着公主干活,奴婢也不好意思坐着呀。” “那你就在一旁替我把图书分类罢。” 长妤道,随手抽了一本书出来翻看着,她发现这里的书都是有一定编号跟顺序的,想必当年也是由宫人用心别分开来做了记录的。 她在房间里找了找,最后,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那本藏书阁目录。 大至看了看,果真是排列有序。 长妤先扫了地,又将书全布搬下来,将架子擦拭干净后,才将书拍了灰尘仔细擦过放回原处。 明月一直在身边帮她做事。 直到傍晚,两人才只整理出一排书架而已。 明月担忧的看着她,“公主一定累坏了罢,等会回去奴婢给您好好泡个澡?” 长妤摇摇头,眸中划过一道苦涩的笑容,累一点也好,可以让她暂时忘了那些伤心的事,她想,顼现在也一定在努力忘了她罢? 呵,她不信他就没有动过心。 ---------------------------------------------------- 最近更新速度不给力,几次说了早上更每次都拖到晚上,没脸要票要花了,我只说一句,关于长妤的归宿,我……两难。 正文 下部 第三十四章 不认识她吗 原本,回桐梓宫是要取道御花园穿行而过,由于天渐渐黑了,他们又没有拿灯笼照明,就绕了有灯的宫廷内院。 两个人相互掺扶着走得很慢,走到一处宫门时,看到有轿子停在那里。明月拉了拉她的衣袖:“公主,皇上圣驾在锦华宫。” 长妤一直低着头走路,闻言抬了头,果然看到一顶华舆停在不远处,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浮现起昨天晚上的画面…… 长妤低下头,脸上有些泛袖,她记得自己明明用刀刺了他,早上起来却只有她一人在房里,难道,真的是做梦吗? 聚她转过身,“我们从后面绕过去。” 话落,身子还未来得及移动,就听到后面传来内侍的声音,“皇上请上轿。” 两个内侍打起轿帘恭请皇上上轿,一身玄色长袍的皇上从内走出,衣服上绣着螭龙纹饰,转头看到远处的两个人他只是停了停目光,低头上了轿。 竺长妤身子僵直,心知躲不过去了。 她转过身,对他行了宫礼,“臣妾不知圣驾在此,多有失礼,还请皇上恕罪。” 头顶,长时间未传来他宣起的声音,长妤不禁好奇的抬头看去,只见皇上圣驾早已走了,门前空空如也,皇上的轿子缓缓在黑暗中前行。 长妤垂了眸,脸上不觉有些讪讪的。 是因为她穿成这样所以他不认得自己吗? 明月扶她起来,“公主,皇上可能没看见我们,我们回去罢。” 她这样安慰着,可是长妤心中却不能平静下来,有细小的酸涩划过心头。 回到桐梓宫,她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早早的梳洗了之后便上床睡了。 一连好几日,她都与明月在藏书阁中劳作,至于宫里发生了什么事,皇上又封了几个妃子她都不去关注。 皇上没有召她侍寝,这才她一直以来最觉得庆幸的事。 她还没有完全的心理准备接受顼之外的男人,如果这辈子非要有那么一个男人的话,她想,不是顼,任何人都行。 抱着这样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以为一切都水到渠成,可是真正到了那一刻,她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恐惧跟不甘的。 当初为了躲避昭华,她不惜借用他对自己的情意,现在,就这么轻易的付出,让她觉得有些不值。 几天后,也是像这样在夜色下默默往回走。 四周静得出奇,迎面走过来三个小宫女,远远的正在说着什么,“听说皇上要将小皇子送出宫外。” “唉,贵妃娘娘也挺可怜的,虽然一朝荣宠,可是却要抛弃亲生骨肉,我想她心里也不好过罢。” 她们啧啧叹着,这时,另外一个宫女却说:“你们少来了,他哪里是什么小皇子,不过是个孽种罢了。” 闻言,明月不禁担忧的看向公主。 她们走在高墙的阴影里,加上又穿着深色的衣服,轻易的很难看到。 直到走近了才发现有外人,那几个宫女立刻停止了交谈,其中一个戒备的打量她们几眼,站出来喝斥道:“你们是哪宫的?竟敢在这里偷听?” “你看她们身上穿的破烂衣服,怎么可能是六宫之内的人,一定是作杂役的贱婢。”刚才那个口称孽种的宫女不屑的道。 长妤身子停下来,慢慢转身看着她们,语声低沉的道:“你们说的可是贵妃娘娘的孩子?” 小玉气得冷笑,“真是不懂规矩,看来本小姐今天得好好教教你宫里的规矩了,在宫里听到不该听的不说装作没听见,还敢过来问。” 她走过来,打算奚落她一下,却被长妤一把拉住她的衣领,“我再问一遍,你们刚才口里说的小皇子是贵妃娘娘的孩子吗?” 那个宫女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怔愣了一会,有些惊吓的道:“你是哪里来的疯婆子,竟敢过来拉扯我们?这些话也是你打听得的?你们两个,快过来帮我一起教训她,快放手。” 那两个宫女虽然蠢笨,可是见她气势不像是一般的宫女,也有些害怕起来,并没敢过来帮忙,只是惊恐的站在一旁。 明月不免替那个宫女担心起来。 公主可以隐忍的,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心中对那个人有愧才会隐忍,公主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来不知道忤逆为何物,更没任何人敢对她不尊。 一个小小的宫女,她又岂会放在眼里。 既便现在情势不如之前大好,可她高贵的身份一直是不变的。 她走过去,轻轻的说了一句,“这位是长婕妤。” 顿时,四周安静了下来,那个一直忤逆公主的宫女也害怕起来,屈身跪倒,将身子匍匐在地上“奴婢不知道是娘娘,还请娘娘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次。” 另外两个也吓得立时跪倒,“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长妤低喘着,极力压着心中怒火,“你们刚才说的可否属实?” “这……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掌。 长妤掌心震得发麻,冷冷的看着她,“再敢说小皇子是孽种,我绝不饶你。” 小玉也不敢叫,吓得浑身发抖,只是不住的磕头,“奴婢知道奴婢知道,谢娘娘不杀之恩。” “谢娘娘不杀之恩。”另外两人附和。 长妤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脚下走得飞快。 正文 下部 第三十五章 弟弟 明月跟在她身后,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步伐,“公主,您这是要去哪?” 她担忧的看着她。 公主没有回答,目光慌乱的得往前走。 到了昌德宫,门前的宫人将她们拦在外头,“什么人就敢乱闯进来,小心咱家告诉娘娘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聚明月挡在公主身前,放缓音量,“进去通禀,长婕妤求见贵妃娘娘。” 闻言,那个内侍狠狠的打量了几眼前这个穿着粗布衣的女子,看样子不像是骗人的,这才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他转身进去,不一会跑出来,态度已变得谦卑了些,“我们家娘娘请你们进去。” 竺长妤走进殿,看到卧床不起的女人,刚刚过了产褥期,她的身子还有些发福,精神也不济,青灰色的瞳仁茫然睁着。 苏丹菁在宫人的掺扶坐起身,因着之前背叛一事,原本她是不想见她的,必竟现在自己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但看到她这样一身打扮进来倒有些意外,“你怎么变成这样?” 长妤无暇理会她这些,只问,“孩子在哪?” 苏丹菁没有说话,低下头轻笑:“以你现在的身份似乎不能对我这样大呼小叫的!” “你从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你不要这个孩子我也可以理解,我只是没想到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自己的亲生骨肉居然也可以不管不问任他们送到宫外?” 苏丹菁冷笑,眸子里划过些许苦涩,“不然你让我怎么办?我的处境现在本来就很尴尬,加上那个孩子将来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吗?”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我不得不为我以后想想,说句难听的,当了婊子还立什么牌坊,孩子出宫后也不会过得太差,只是不自由些。” 长妤摇头苦笑。 她看了她一眼,接着道:“你还是别管这些闲事了,你现在过得也不是很好,你还是多多为自己以后打算罢。” 她很想跟她说把孩子送到权聿王府,由爹爹照顾,可是转念一想,这简直是异想天开,孩子会做为人质寄养在质子府,以防止将来王爷纂政,这是慕容昱早就想好了的,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允许苏丹菁将孩子生下来,早就胎死腹中了。 长妤看着她,很多指责的话哽在喉头却说不出来。 良久,她才终于说了一句,“我想见见他。” 苏丹菁看她一眼,对旁的宫人道:“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 “是,娘娘。” 宫人退下不久,奶娘抱着一个刚足满月的孩子走进来,“娘娘……” 苏丹菁下巴指指一旁的长妤,“把孩子给她,你退下罢。” 奶娘见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宫人,心有疑虑,直到贵妃再次下令,她和迟疑的走过来,将孩子并到她手上,“小心点,刚足月的孩子还很软。” 她将一个包着袖襁褓的婴儿交给她,长妤伸手接过那个小生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抱着它软软的身子,她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被爹爹抱在怀里。 这是顼的孩子啊。多奇妙的小生命,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身体里流着他的血脉。 长妤低头逗着孩子,她发现宝宝很好玩,无知的小生命对什么都很好奇,她将手指伸过去,它就张口要吮,被它温软的小舌头舔过感觉很奇怪,长妤不由自主的笑了。 这么可爱的孩子,她绝不允许她们就这样把它扔出宫去。 明月在旁看着,欣慰的叹了一口气,小姐自小没有兄弟姐妹,虽然享尽了荣华富贵可是到底寂寞些,这可能就是大概为什么她对权聿王那么依赖的原因。 “它叫什么名字?”长妤问。 苏丹菁摇头,“现在还没有名字。” 闻言,长妤脸色沉下来,不过没说话。 看着她对孩子的亲热劲,苏丹菁也有些动容,叹了口气道:“你别恨我,我也是没办法。” 长妤不语,抱着孩子走到她面前,“孩子现在还很小,你得把它留在宫里。” “你别逼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这孩子迟早是要送走的,不可能在我身边养一辈子,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它早早去了罢。”她别过脸去,不忍心看那孩子,这些天来她都尽量避免跟它接触,为的就是怕产生感情,到时候想要分离就难了。 “我不是逼你,我是求你,你只要以孩子太小为由请求皇上把孩子留下来就行了。” 苏丹菁有些为难的低下头,“公主大概还不知道,自从新皇登基,除了册贵妃那天见过一面,到现在我还几乎没有见过龙颜,你让我到哪里说去?” 长妤看着她,终于明白了一些道理,原来不是所有女人都跟她一样,可以不顾皇上是否宠爱,在宫后是否有地位。 她们苦苦在这里挣扎,不就是有一天可以做到更高的位置,替家里谋求更多的福祉吗? 长妤低下头道:“你的父亲是开国功臣,只要你开口求求你父亲,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孩子现在才刚满月,至少,也要等到孩子会走路,过了三岁再送走。” 苏丹菁咬着唇不说话,眼圈袖袖的。 长妤看着她道:“留下来,我养着,不会影响你的前途。” 闻言,她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你用什么身份养它?” “就凭我是它姐姐。” 正文 下部 第三十六章 后悔吗 沉默的小路上,公主一语不发的往前走着,四下安静的下人,只能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和轻微的脚步声,远处不时传来的更漏声点点滴滴,透入人心。 明月在沉默中开了口,打破了这窒闷的气氛,“公主,对那个叛徒您为什么还那么客气。” “她生下弟弟已是功劳,我不能怪她。” 明月不再说话,只是在心里叹息一声,这次朝中经逢突变之后,公主似乎变得仁慈了很多,对许多事都抱以宽容的态度。 聚虽然心知这份宽容背后,公主自己承爱的压力与痛苦可有会更多些,但这莫不是一件好事,公主从小时的任性调皮已经渐渐变得成熟稳重。 良久,她听到公主轻叹,“明月,你没抱过那孩子,弟弟真的很可爱。” 明月跟着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竺要知道给这孩子恢复身份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它虽是贵妃之子,却不能以皇长子来论,因为不是皇上亲出,更不能称世子,因为它同时也是已退位的聿宗之子,权聿王是后话。 确切的来说,它现在只是质子,皇上握在手中的人质。 回到桐梓宫时已近二更天了,菁菁她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还以为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明月简直的解释过之后,便扶着公主进去沐浴更衣。 夜晚,歆月宫中一片歌舞升平,十几个嫔妃在座,陪同皇上一起饮酒赏乐,满殿里笑声四起,但这喜悦却不能感染在座的所有人。 御案后的那人沉默着,手中酒杯已端了多时,却迟迟不见喝。 身侧,敬嫔笑着道:“皇上想什么那么出神?难道眼前佳人美酒尚不足吸引皇上的心吗?” 说着,她便将身子靠近他怀里。 皇上一笑,倒也不拒绝。 幽深的眸瞳看着殿前霓裳艳舞,想起那天晚上看到她一身寒酸的布衣模样,心底竟然有些酸酸的。 印象里,那个骄傲跋扈的女人何曾有过那么可怜的一面。 看到她那个样子…… 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忍。 慕容昱长叹了一声,推开怀里女子道:“让朕静一会。” 敬嫔见他这样,也不敢多打扰,行了礼便转身退下跟其他嫔妃们玩到一起。 慕容昱独自坐了一会,起身从后门出了歆月宫,抬头望着头顶明月,今夜,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李邑上前道:“皇上,今天的歌舞不喜欢吗?” 他摇摇头,身子向一旁走去。 中宫殿内侍看到皇上突然驾临,惶恐的行了礼后,立刻转身进去通禀。 内殿里,皇后娘娘正在灯下翻看着一些儿时用过的小东西,听禀,她收拾好那些杂物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出门他就已经进来了。 慕容昱朝她桌子上看了一眼,对那些东西他已经不陌生了,笑一声道:“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痴情的女子。” 月瑶这一次没有再回敬他,只是沉默的在椅子上坐下来,“这么晚了你不去陪你那些宠妃们饮酒作乐,来我这里做什么?” 他屏退了宫人,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手指随意的掀开桌子上的盒子,从里面捡了一只一支风叶已经坏了的小风车在手里把玩着。 良久,才淡淡的道:“我听说你让她去打扫藏书阁?” “怎么,让她干活你心疼了?”她出言讽刺。 慕容昱一笑不语,半晌才道:“其实,这么多年了我很想知道,你有没有后悔过?” 他突然换了认真的口吻,抬头看着她。 月瑶目光有些闪躲,自嘲的笑道:“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她们没有好下场,现在一死一殇,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 她吃吃冷笑,笑声在寂静的室内显得凄凉无比。 慕容昱望定她,长时间不说话。 月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道:“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他摇摇头,只是看着她的那一刻,像是突然看到了自己。 他们都是愚蠢为仇恨而活的人,他们以为伤害了别人,疏不知,其实最痛的还是自己。 目光看着手里的那只残旧的风车,他小以将它放进她珍藏的匣子内,重新合上盖子,“如果你想要自由,我可以给你。” 月瑶突然冷笑,“你想让我走?呵,我陪你出生入死这三年,就只换来这个母仪天下的位子,你以为我会走吗?” 慕容昱叹息的道:“我只是觉得你离开宫里会快乐点。” 月瑶冷笑一声,不再看他。 慕容昱坐了一会,站起身道:“无论你想怎样罢,我只是让你明白一点,如果你要自由,我可以给你,但是……” 他突然话峰一转,郑重的看着她。 月瑶也正了正身子,“但是什么?” “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要妄想打那个女人的主意。” 闻言,月瑶讽不的大笑起来,“慕容昱,你真是太天真了,你放心罢,我是不会动她的,如果你心疼她,大可以去宠幸她啊。” 说到这里,她突然来了兴致,“对了,这几天我听紫辰殿里的人说皇上受伤了?” 她目光盯着他后腰。 刚才见他进门时就有些不对劲,手一直撑在腰上。 “哦,没什么事。”慕容昱一语带过,没打算多聊。 ————————————————————————————— 明天三更会早点,如果迟了你们鸡蛋我,我说的是中午十二点之前哦,别早上八点起来没见更新就鸡蛋我,那我……可不依的。 我适当加了温情戏,希望别太虐。顼跟妤已经暂时分离了,想用别的弥补 正文 下部 第三十七章 华太妃回宫 月瑶冷冷的转过身。 慕容昱亦转身出了殿,站在廊下若有所思。 李邑上前两步道:“皇上,现在去哪宫?” “回去罢,朕累了。”他收回目光,弯腰上了轿。 聚 按照之前的约定,在确保权聿王与长妤公主在朝中安然无恙之后,昌王与驸马就会被放回京,因驸马爷路上生病耽搁了半个月,下雪又耽搁了半月,等回到宫中已是十二月了。 华太妃也从淳安行宫赶回宫中。 竺太妃进宫那日,寒风瑟瑟,朱袖的宫墙映着溯雪,高擎的徽羽透出皇家气派,,两侧宫人分别执举金瓜、宝顶、旗幡,仗队并乐舞齐行,簇拥着着中间太妃娘娘鸾轿缓缓而来。 路上行人纷纷退至两旁。 太妃鸾驾直接去了紫辰殿。 皇上携皇后,昌王,旖玥大姬驸马爷一起在门前等候。 随着落轿,华太妃从轿子里下来,看到儿子安然无恙站在那里,华太妃心中五味杂陈,又喜又恨,喜的是儿子平安归来,恨的是,权聿王与长妤公主害得她们母妃分离这么久。 “母妃。”旖玥大姬与驸马,昌王三人行礼。 皇后娘娘也在旁福了福身,“欢迎太妃娘娘回宫。” 华太妃由宫人掺扶着走过来,双手颤抖的抚摸着儿子的脸,“璋儿,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十四皇子围着一件貂裘大氅,玉面金冠,倒也不失皇子风华,经过这些年的成长,他已彻底长成了一个堂堂男儿,提到从前往事,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对儿臣很好,就是……山里有些寂寞。” 皇后娘娘在旁插话道:“是啊,原本昌王殿下一直被软禁在太庙里,怪不得当初权聿王要那一万多人重兵把守太庙,从前本宫以为他是担心女儿的安全,现在想想,呵,原来竟是为了昌王殿下。” 提到这次的交易,华太妃脸上色沉下来,转身看向一旁的慕容昱,“皇上,我跟昌儿受了这么多的苦,难道你就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父女?” 听到这里,月瑶眸色犹自黯了几分,却是不动声色,笑吟吟看向身边的男人。 慕容昱有些躲闪的道:“今天太妃刚刚回宫,不提这些。” “可是……”华太妃还想说什么,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旖玥大姬上前拉住她道:“娘,这些事皇上自有定夺,现在您跟弟弟没事才是最重要的,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她暗暗睇了个眼色给她,华太妃会意,沉默了下来。 璋华上前从右边掺着她,“先进去再说罢。” 姐弟两个一左一右扶着华太妃进殿。 月瑶故意放慢了些脚步,远远的落在她们身后,压低声音道:“皇上,等会的接风酒席我已经请了长婕妤过来就座,您不会不准罢?” 慕容昱脸色沉下几分,“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臣妾只是觉得华太妃回宫这么大的喜事她不应该到场吗?再说,大家都是旧相识了,想必有很多话要说的。” 她冷哼一声进了殿。 慕容昱站原地叹息,转过身,刚好看到那抹素白的身影,她围了白狐披风,黑色的长发用丝带简单束起,犹如一朵开在雪中的白莲,洁白而美丽。 长妤低下头,对他微微一福。 月瑶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转身看到是她,再看皇上的表情,不由打趣的道:“呦,我还当什么狐狸精出现引得皇上目瞪口呆,原来是婕妤你啊。”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长妤俯身行礼,同着两个宫人一起走过来。 慕容昱不语,沉着脸进了殿,月瑶也道:“进来罢,太妃娘娘刚到。” 长妤举步维艰,沉默的走在冰凉的地板上。 明月担忧的看着她,“公主,您真的要进去吗?” “不然呢?躲得过吗?” 长妤苦笑,进殿后伏地请安,“臣妾来晚了,见太过妃娘娘,昌王殿下。” 她特地行了最大的礼,并不是想讨好谁或是害怕被惩罚,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她知道现在她名份上是皇上的妃子,实则是皇上扣留宫中的人质,她的一举一动都会传到爹耳里,如果她受苦,爹爹一定不开心。 前几天王妃进宫给她送了些吃食,凭白无故的送吃食,她知道,肯定是爹知道最近她被皇后谴去做苦役,心疼她才送来的。 但她真的很想告诉爹,打扫藏书阁的日子挺好的,并没他想的那么坏,她从来没有过过那么幽静而充实的生活,不用想着朝庭根基和百姓民生,不用想着后宫争斗,整个人都很轻松,闲下来的时候,她会去昌德宫看弟弟,弟弟长得真的很快,才几天就又吃胖了一圈,有机会的话,她真的很想让爹爹抱抱弟弟,那是他的孩子啊。 华太妃刚刚就座,抬头看到她,眸子里划过一道恨意,冷笑着道:“妤儿,听说你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本宫真是没想到,才几个月我们的身份就大不同了。” “是啊,臣妾当初就说过,您太妃的身子是永远不可替代的。” 华太妃哈哈笑了几声,“都说你聪明,你果然料事如神。” 长妤低头笑一声,不再说话。 太妃娘娘转身与皇后喝茶说话,一直没有宣起,长妤也不好起身,只得跪在那里,她的膝盖快要疼死了,脚也酸麻。 正文 下部 第三十八章 未知的内情(别跳) 直到很久以后,华太妃好像突然看到她似的,惊叫一声,“唉呀,本宫竟忘了你还跪着,快起来。” “没关系。”长妤苦笑着摇头,勉强支撑着站起来,退到一旁,抬眸时,恰好对上一双黑眸,那人看她的眼神复杂难懂。 长妤低下头,无心考虑这些。只是艰难的应付着华太妃不时的刁难。 一场欢迎酒席吃得她累极了。 聚回到桐梓宫,长妤便吩咐人关了宫门,脱了见客的外袍躺在榻上休息。 明月端着茶过来,见到她已睡了,不禁叹息的道:“公主,你这样苦着自己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她默默转身退下,独自在空旷的殿里站了一会,这殿里已是越来越冷清了,新皇对公主并不宠爱,而公主也不在乎他,任由这么发展下去,她不知道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只是知道,公主也是个人,她只是将伤痛隐藏了起来。 竺她叹息着,走到大殿西侧的鱼缸旁边看着里边欢快游着的海鱼,心内一阵寂然。 鱼儿们又长大了呢,可是公主呢? 她拈了些鱼食喂着鱼,心思却早已飘远 从前,她不懂公主从太庙回来后为何像变了一个人,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公主一直走不出心里那块死角。 亲眼见过公主对权聿王的依赖和喜爱,心知这份情已超过的了常人的想象,她也担心公主会搞不清楚现实跟幻想,可是在太庙的时候,她发现公主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公主喜欢看日落,她说日初太刺眼,日落温和。 公主会站在山颠看着天边的余辉叹息着问她,明月,女人长大了就一定要嫁人吗?每当这时,明月都会回答她,那是当然啊公主,您不光要嫁人,皇上将来一定会给您找个如意郎君,要匹配得上公主的。 可是明月,不能一辈子跟在爹爹身边吗?只做女儿。 公主…… 然后,公主的表情就会变得沉默,苦笑一声,接着再也不说一句话。 随着流言的增剧,公主也变得越来越不开心。 公主心里明白,她跟王爷不可能在一起,可是她的心未死,总是燃着那一簇希望。哪怕是在她口口声声告诉王爷他们总是要分开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深处也是放不下的。 这些事,如果没有那天的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是万万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猜测揣度的,可是那天之后,这一切才突然变得这么顺理成章——公主的反复无常,王爷的轻易就范,都变得那么合情合理。 那天,王爷与公主一同乘车逃亡,陈数赶着马车,她也坐在外头。 寂静中,她突然听到皇上突然说了一句,“妤儿,对不起,我没能保住王位。” 公主安慰他说,“没关系,爹,我们还可以重新再来。” “妤儿,王位并不重要,我也不想做皇上,你不必那么辛苦做这一切,我知道你想给我,可我不想要……” “为什么,顼?” 王爷沉默了一阵,沉痛的说,“我不想看着你那么累,你才十六岁。” “可是爹,我一点都不累,我喜欢胜利的感觉,看着那些人一个个被我踩在脚下,感觉很惬意。” “妤儿,我说的不是这些,当初进宫你带走了你娘的画像,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又替你娘报了仇,我们就该离开了,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这一次,换公主沉默了,“好罢,爹爹不想做皇上也没关系,我们出宫去,找一个世外桃源照样可以过得很幸福,只要有爹爹在,妤儿做不做公主都无所谓,在哪都一样?” 帘内传出一些衣物摩擦的沙沙声,好像是王爷推开了公主。“妤儿,你还听不懂我的意思吗?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样这样粘着爹了。” 公主的声音有些受伤,委屈的道:“难道爹爹不喜欢妤儿了吗?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同意南越朝的求婚?还说什么永远不让我离开你。” “妤儿,你让我怎么跟你解释。” “你不用解释,既然你那么想把我推出去,好,我不会缠着你的?” “妤儿,你别任性,爹怎么可能不爱你,只是……你明知道你的身世……我们不能在一起。”王爷痛苦的说着。 “不能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过去十六年不都在一起吗?” “我说的在一起不是指现在的在一起。” “我理解,我也从没想过要嫁给爹爹……”终于一语道破了天机,她在外头静静听着这一切,的心也跟着一颤,转头看看一旁赶着马车的陈楼,竟也跟她一样,脸上发白。 接着,马车里再次传来说话声,是权聿王的声音,“你必需断了心里那份情,这样你才能快乐。” “我不……” “妤儿。” ------------------------------------------------- 我加快了情节,这章本来是在四章后才出现的情节,因为青青小草跟小小孔雀说情节慢,就提快了点。 我其实很注重亲们的意见的。 而这一段也着实把我难住了。 一边是父女,一边是长年的情意,稍一差迟写得不好就砸了,中部开端可能写得隐晦了些,不过这章之后就该就没什么疑难的了,接下来就是转变的过程了,我会描述的快一点、 至于有些亲说的,VIP要多凑字就拖,呵呵,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写得不好,就算字再多没人看也白搭,我只是在找一个最合理的结果。 很多亲让透露剧情,我实在没办法透露,亲们原谅哈。 理解万岁!!!! 另外,谢谢亲打赏的袖包,我刚看到袖袖又多了新功能呢,呵呵。 正文 下部 第三十九章 宿命 随着权聿王的怒吼,马车里恢复了一片宁静,紧接着,肃贤王就带兵赶到了。她与陈数跳下马车,陈数提刀当前,她躲到了马车后头。 当看到公主表情沉稳的和肃贤王讲着谈和条件的时候,她那副镇定自若的表情仿佛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公主要求贤王保证王爷性命安全。 贤王讽刺问她拿什么交换。 聚她以为公主会说出昌王和驸马来,可是,她却清楚的听到公主在马车里对王爷说了一句,“爹你不是想让我嫁人吗?那么他怎么样?” 紧接着,公主便大笑一声,对贤王道:“天下人都知道爹爹最爱的人就是我,有我在手里,贤王还怕他会乱政吗?” 明月惊恐的看着公主,可是却无以挽回了。 竺王爷在马车里咆哮着,怒吼着,却终不敌她唇边一抹冷笑,爹爹,没有你,嫁任何人都一样。 乱世的火光下,公主如一只自愿褪去羽翼的天使,毅然下了马车,投向贤王座下。 或许,这就是宿命。 明月轻叹,将最后一点鱼食扔进缸里,朝门口走去。 身后,水声跃然。 或许,当有一天公主懂得天意不可违时,她才会懂得放弃,去寻找新的生活。 华太妃最终在宫里住了下来,而昌王殿下也赐了亲王封号前往封地上任,长妤原本以为可以安稳度日,却没想到华太妃难忘旧仇,注定她不能罢手。 藏书阁已经快要打扫完毕,长妤每日上午去收拾整理,下午会去昌德宫带弟弟玩,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已经处得很好了。 她也渐渐习惯了他身子的柔软,抱得越来越顺手。 大殿里生了碳火,屋子里暖洋洋的,她抱着孩子坐在那里,贵妃娘娘穿一件家常宫装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因为孩子,她之前对她的顾忌减少了一些。 而长妤也能够体谅她现在的苦衷,她现在在宫里不得宠,白占了一个贵妃的名头,实际竟是半点实权都没有,日子也苦无消谴,加之孩子的原因,两人之间倒也能暂时撇去旧仇,和气的相处。 “都一个多月了,也该给孩子起个名字了。”长妤道,见它打呵欠,心知怕是又该睡了,将它放平了轻轻拍着。 贵妃拧眉想了一会道:“不如……婕妤你给他起一个?” 长妤一笑,倒没有推拖,“这孩子长得像爹爹,浓眉大眼很讨人喜欢,爹爹向来是不喜欢富贵权势,只要平淡幸福,不如就给它起名叫瑞福罢。” 贵妃欣慰一笑,“就听你的罢。” 她慢慢低下头。 长妤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你怎么了?闷闷不乐?” 贵妃有些感慨的道:“婕妤你真的就这么放得开吗?能在这宫里甘于平淡?” 她看着她,表情看起来不像是玩笑。 长妤一笑,讪讪的低下头,“突然间问这个做什么?” “从前你是何等受人嘱目的人?就连本宫在家时都听说过当朝太子妃的聪明和手段,怎么如今你竟甘愿做一个不受宠的小小妃子?” “贵妃娘娘应该清楚我的处境才是,我只是皇上押在宫里的人质。” “只要你想,你大可以不是,本宫听说皇上年少时对婕妤曾经……” “够了,我帮不了你什么……” 话落,殿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苏丹菁长时间看着她,缓缓笑了,“你真的很聪明,可你也应该明白,你求本宫向爹爹求情把孩子留到三岁,如果你不付出些什么,或者说,如果本宫没有利益可图,我是不会帮你的。” 长妤没想到她最后还是利用这孩子来威胁她,她叹一声,将睡着的孩子小心交到奶娘手里,“好生抱它下去睡觉。” 她挥挥手,奶娘并其余宫人退了下来。 长妤坐回到椅上,看着眼前这个双眸充满了对权利和的女人,这何偿不是从前的自己,可是,她真的要帮她吗? 她清楚的知道一但踏出那一步,就不能再轻易收回。 她不想重蹈覆辙。 良久,她才小声道:“贵妃娘娘大可不必担心,您的父亲是当朝太尉大人,皇上就算无宠,你也可以一世荣华无忧,根本不需要我帮什么忙。” 苏丹菁讽刺的笑一声,“可如果将来孩子有什么不测,我拿什么自保,你还不懂吗?我需要一个孩子,我跟皇上的孩子,而不是这个……” 她吱唔着,最后一个词终究没能说出来。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惋叹的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突然之间,贵妃娘娘脸上表情变幻,冷笑着道:“到底要不要做随你好了,反正过了年后孩子就会被送走,还有,以后婕妤就不要再过来看望孩子了,以你现在人质的身份常常跟本宫搅在一起也不好看,本宫不想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长妤无耐的看着她,“你何必呢?” “有些事情你可以不在乎,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在乎。” 那一刻,她脸上绝然的表情让她牢牢记得,回到桐梓宫,明月见她失魂落魄的,不禁担忧的道:“公主,您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 ———————————————————————————————— 看完这章不懂的亲应该都懂了罢。 我只能写得这么明白了,唉。 正文 下部 第四十章 永远都不会求她 长妤没有理她,进殿后看到周遭落落的光景,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凉意,难道真的像苏丹菁说的那样非要用尽手段去争夺幸福? 可是这些幸福她争来何用?她的幸福不就是顼吗? 既然这辈子不能跟他在一起,那到底是活得荣华贵妃还是孤单落魄又有什么分别? “明月。” 筋“奴婢在。” “这些日子以来苦了你们了。”长妤抱歉的看着她,手指轻抚她的脸,昏暗的灯光下明月原本饱满的脸颊已微微凹陷下去,人也显得没有精神。 偌大的一个殿里,却只点了两只宫灯,四周静得吓人,大家都默默低着头,有些话心里知道却不敢说出来。 滑最近皇后娘娘克扣了她宫中的吃穿用度,大伙都苦不堪言,隆冬之际,碳火却还迟迟不批下来,宫里冷得像座冰窖。 “公主,奴婢们一点都不觉得苦。”明月努力微笑,扶着她来到用膳阁,“公主跑了一天也该饿了,快吃饭罢。” 一旁宫人端来水洗手。 长妤只是不动,目光复杂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她的晚饭是简单的两盘青菜配一碗白米饭,可这已是最好的了,宫人们吃的都是汤水。 看到这些,长妤哪里还有胃口,叹了口气道:“我没胃口,你跟菁菁把这些吃了罢。” “公主……” 袁月瑶在等着她去求她,可她想错了,她永远都不会去的。 上元节快要到了,按照习俗昌王,周王,文定王……和几个公主纷纷赶回宫中过年,清修的皇太后并没回宫过年,念慈太后也以山高路远为由不回来。 尽管这样,宫中仍旧十分喜庆热闹。 除夕那日,宫里聚满了前来赴宴的王爷与帝姬们,潢潢的天子贵胄鸾驾照亮了整个宫城。 权聿王与王妃也盛装赶进宫中赴宴。 宫宴上,并不见长妤出席,慕容顼坐在案后,心思全无,他忍受着这些冷嘲热凉风的目光进宫只是为了见她一面,看她过得好不好,快乐吗?可是她却避而不见 那丫头一定还在怪他。 可是傻孩子,血缘至亲让他如何接受这事实?当初锦妃将孩子交付给自己,是让他当亲生女儿般抚养,可没让他…… 他沉重的叹了口气,烦闷的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萧诗媛知她心事,小声劝道:“你放心,明天是年初一,我会再过去看看她。” 慕容顼没有说话,只是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珠帘后,一双幽幽的默眸紧紧盯他们。 那个曾经宠爱过她的男人现在已经不是皇上了,周身的贵气却丝毫不减,就算是当着群臣异样的目光,他也依旧气定神闲。 就这么一个气度非凡的男人,她差一点就爱上了他。 她不爱他,却为他生下孩子。 孩子生下后他问都不问,桐梓宫那个女人说她狠毒,哈……苏丹菁苦笑出声,连孩子的亲生父亲都如此冷漠,又怎么能怪她心狠手辣利用孩子呢? 她低下头,凄楚的笑了。 幸好没爱,幸好…… 桐梓宫漆黑一片,为了省灯,公主早早就吩咐宫人熄了灯下去睡了,明月也熄了灯,跟公主两个围着被子坐在床上互相取暖。 黑暗中,明月打破沉默道说:“公主,听说今天会放烟花呢。” “是吗?” “好像是皇上为了讨好一个新纳的嫔妃,特地准备的。” “哦。” 说了半天,公主就只是这么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明月也觉讪讪的,有些无趣,便闭口不说了,过了一会,公主突然说了一句,“明月,爹爹今天会进宫呢!” 明月心下戚然,抬头看向她,月光下公主脸上一片淡然的表情,眸子闪烁着泪光。 站在这当日曾被人无尽羡慕的朱门前,萧诗媛心内无限薄凉,自古以来袖颜祸水,人人都道字字珠玑,却又都接二连三的以身试法。 小环扶着她道:“王妃,我们进去罢。” 萧诗媛点头,默然的上了台阶。 进了殿,见这偌大的殿里竟一丝暖气都无,她不禁皱了眉,看来不是外头谣传,这里的情况着实让人忧心。 珠帘后,一个身影款款走出来,“年初一王妃不在家团圆,进宫做什么?” 长妤笑着从内出来,看到她直盯盯望着自己的目光,低下头道:“你看我做什么?怎么?我如今变得那么丑了?” 她强言欢快,萧诗媛有些痛心的道:“你何苦这么执着。” 长妤笑而不语,转身吩咐宫人上茶。 她在一旁边榻上坐下,“王妃你也坐。” 萧诗媛坐下,对小环使了个眼色,小环将提着的两箱食盒走过去。 “这是些你爱吃的,一早王爷就吩咐他们做好的,用保温盒装着,现在还是热的,外头车上还有几箱东西,都是平时用得到的。” 长妤讪讪笑着,“你这是做什么?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你别嘴硬了,你的事我都听说了,皇后娘娘跟你从前不和她现在一朝得势你的日子哪会好过。”她沉痛的看站她。 长妤低下头,终于不再说话。 明月上前接了食盒,福身谢过王妃的礼,便让人提了进去。她自己也跟着退出门外。 正文 下部 第四十一章 再见璋华 萧诗媛抬头四下打量着,看到往日辉煌的宫殿凄凉至此,有些感慨的道:“妤儿,我们从前虽有恩怨,可到了这步我不得不说你一句,王爷跟你之间是不可能了,你还是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去罢。” “王妃说是什么话,我听不懂。”她语声落落,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可能是营养不良的缘故,指尖苍白得让人害怕。 “你大可以不必过得这么辛苦,你长得这么漂亮……”她上前两步,还要再说,却突然被她打断,“够了……” 突然的一声吼让一切静了下来。 筋萧诗媛惊吓得看着眼前的女孩,下半句话湮在喉咙深处, 长妤慢慢抬起头,脸上笑意冰凉,“你一大早带那些东西上门,紧接着又苦口婆说这些话,怎么?你是想让我感谢你吗?” “我只是关心你。” 滑“哈哈哈……”长妤发出一阵讽刺的大笑,“萧诗媛,你这些装好人的技俩骗骗爹爹还行,休想在我面前耍乖卖巧,你也无非就是想过来看看我过得有多苦,现在眼见我跟爹爹棒打鸳鸯你一定高兴坏了,可是我告诉你……就算我一辈子只能做他的女儿,就算这一辈子我们有缘无份,你也休想……得到他。” 她最后一句话彻底刺痛了她的心,萧诗媛冷着脸站起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既然你这么喜欢过苦日子,好啊,那你就在这冷宫过一辈了罢。” 长妤点头冷笑,“好啊,我是可以过一辈子,怕的是……萧丞相等不了罢?我听说丞相大人近日在朝中屡遭弹颏,丞相之位好像就快要保不住了……” 闻言,萧诗媛身子定住,之前的盛气凌人之势渐渐软了下来,“妤儿,我……” “怎么?难道你进宫不是为了萧丞相?还是你当真只是为了送那些吃给我?”她好笑的看着她,目光咄咄逼人。 萧诗媛在她的目光下渐渐低下头,“妤儿,你也知道,改朝换代之后,之前对王爷有过功勋的大臣在朝中日子很不好过,不是被革了职就是依法查办,再不就是被皇上随便找个理由打发到京外了,现在当职的仅有几位是忠于王爷的,我也是为了给我们留个后路。你说的没错,我是想求你去求求皇上,保住我父亲的丞相之位,可是我难道是单为了我自己吗?我也是为了王爷和你啊。” 长妤只是冷笑,为了她好……亏她说得出口。 “妤儿……”萧诗媛上前两步,哀求的看着她。 长妤别过脸道:“你回去罢,我帮不了你。” “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难道你你就顾你爹爹吗?他仅剩的那几位拥护者,如果全被新皇斩除了,这朝中我们可就一线希望都没了,到时,难道你就敢保证皇上永远不会拿王爷开刀?”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也是命里所招。”她冷漠的道,背转过身。 萧诗媛长出一口气,看着她绝然的背影,难以置信的摇头,“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铁实心肠。” “是你让我放弃爹爹寻找自己的幸福,现在平淡朴实的生活就是我的幸福,我甘愿。” 萧诗媛苦笑连连,“罢了罢了,算我看错了人,你好自为之罢。” 她转身离去。 长妤站在空荡的大殿里苦笑不已,如果她真的能铁实心肠就好了。 春节就快过去了,宫里的王爷帝姬也都陆续赶回封地,过了年瑞福也会被送往宫外的质子府,她不得不在这之前低下高昂的头去向贵妃娘娘妥协。 长妤挑了个阳光晴暖的午后去了昌德宫,开门见山的道:“我答应你的条件,可怀上龙嗣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慢慢来。” 贵妃笑迎过来,“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 长妤将一个小瓷瓶交到她手里,“每次跟皇上同房时在他的茶里放一滴,受孕的机会更大些,不过你要小心,要是被人发现了是死罪。” 贵妃拿着那瓶药欣喜不已,“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你放心,我会小心不让任何人知道的,以后我们两个就以姐妹相称。” 她亲昵的揽着她的肩。 长妤苦笑,她只是不想她东窗事发连累了自己而已,在宫里私用禁药是死罪。“那现在……我能带弟弟出宫走走吗?” “好啊,当然可以,奶娘,快抱孩子过来。” 御花园里风景怡人,阳光融暖,长妤抱着瑞福坐在亭子里,这就么静静的靠在廊柱上,抱着弟弟一起晒太阳的感觉真好。 长妤闭着眸,享受这难得的一片安宁。 “奴婢见过昌王殿下。” 突然的问安声将她吵醒,抬头看到已站在不远处的十四皇子,长妤脸上有些讪讪的,抱着孩子站起身,“臣妾见过昌王殿下。” 璋华穿一袭明蓝色长袍,上头绣着螭龙纹式,外头披一件黑色披风,看起来像要出远门,他盯着她看了一会,笑着打破这份沉默,“一晃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漂亮。” “昌王殿下也还是这么风趣。”她轻笑,再见面,其实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笑而不语,注意到她手里的抱的孩子,“你抱着的是……难道你已经……” 长妤忙解释道:“不,这是我弟弟。” 璋华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哦,原来这就是那个孩子啊。” 正文 下部 第四十二章 赐下的毒 那个孩子……想必宫里人都是用这四个字来称呼弟弟的,长妤想着,脸色不由的黯了下来,“昌王这是要去哪?” “哦,马上就要出宫了,我去向母妃辞行。” 长妤点头,朝他福了福身道:“那……臣妾就先告辞了。” “等等……” 筋“昌王殿下还有什么事吗?”她转身看着他,突然间被她这么盯着,璋华觉得脸上发烫,低下头吱吱唔唔的说:“没事,就是,你……多保重。” “谢谢,殿下也请保重。” 看着她转身离去,璋华长时间站在原地没有动,良久,无限感慨的叹了一声。 滑五儿打趣他道:“殿下莫不是还想着小时候说要娶她的话罢?” 璋华一笑,目光看着远处浮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当真是风华绝代叫人过目不忘啊。” “殿下快别想这些了,我们还是快去向太妃娘娘辞行罢。” 他扶着他往前走。 贵妃娘娘没有食言,就在皇后准备让瑞福移居宫外的前一天,太尉大人上奏皇上,看在孩子年纪小的份上,恳请皇上让他在母亲身边多待两年,皇上准奏。 渐渐的,皇上开始翻昌德宫的牌子,苏丹菁十分高兴,感叹皇上对她终于冰肆前嫌,没有计较她不洁之身,多次向她打听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皇上回心转意。 长妤只是一笑,说她天生丽质,皇上蓦然回首,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美。 而实际上,是她暗中谴了人去太尉大人府说了几句话,之后,太尉大人无端弃朝不上,并将手中分散的兵权集中起来,皇上意外之余着人去探望,太尉大人只说忧心女儿,并没多说,在这之后,皇上才注意到贵妃娘娘的存在,有了宠幸。 苏丹菁高兴,自然对长妤越来越宽容。 长妤每日打扫好藏书阁后都要去昌德宫看望瑞福,开了春,瑞福就满六个月了,身子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也开始咿咿呀呀学语。 苏丹菁有时一高兴,也会准她将孩子抱回桐梓宫。 长妤就命人在地上铺了厚毯,把他放到上面,旁边放了许多小玩具给他玩。 明月看着公主和瑞福在一起时的幸福模样,叹息着道:“如果王爷看到这孩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会让他看到的。”长妤道,目光变得坚定。 四月的一天,桐花开了满园,桐梓宫内香气萦绕,长妤站在馨香的院子里,算算日子,自己已经以长婕妤的这个身份在宫里过了半年了。 这半年来,宫里发生了很多事,皇上重修了宗祠,大兴水利与土木,同时纳了也三千后宫,享尽齐人之福,除去皇后贵妃不说,其余的佟妃,敬嫔,玉昭容,冯充媛,王美人,赵良娣……皆是天姿国色 萧丞相的职位终究没能保住,官贬,绛为礼部侍郎,一个不痛不痒的缺。 萧诗媛后来又进宫几次,每一次都默默坐着,并没有说话,长妤也不理她,过后走时,她只说了一句……你当真这么狠。 当真这么狠…… 长妤抬头望着一片淡紫的天空轻笑出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对爹爹如此,而爹爹对她何偿不是这样…… 她为了他甘愿平淡三年,再三年…… 如果需要,她宁愿一辈子平淡。 风吹过来,拂过她柔软的长发,手中那方绣着妤之王的帕子也随风扬了扬,她低头望着它,她绣了整整一年的帕子,着实费了心思。 手指细细抚摸过上面细密的针脚纹路,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万民敬仰万般宠爱的日子。那个傻瓜知道她是为顼绣的这块手帕,可是他却不知道——她其实很想他…… 昭华,你在那边还好吗? 天堂一定很漂亮罢?周围形形色色,林林总总,再没谁要伤害谁,勾心斗角夺什么,也没有爱恨情仇,人伦大防。 你还恨我吗? 即使你恨我,我也要告诉你,我真的不能原谅你母亲,她赐下的毒杀死了我娘,我娘死的那么惨……同时,我也不能原谅害死你的人,他曾经喂你吃下的毒,我会一点一滴的还给他。 你放心罢,我会好好的,按时吃饭,也不会哭。 你曾经说让我不要放在心上的袁月瑶回来了,她做了皇后,她趾高气昂的对我发号施令,让我做杂役。 尽管这样,我也没恨她。 她是爱你的,所以我原谅她。 你问我现在开不开心? 呵,我也不知道,或许你说的对,我好奇心太重,如果……当年我没有偷看娘的画像,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话,我或许不会爱上爹爹,正是因为知道不是父女,才放心大胆的去爱,殊不知,表面的这层身份竟这么难以逾越。 帝姬的身份只能永埋于世,而我,这一世只能做他的女儿。 …… 瑞福健康得一天天长大,长妤也终于体会到了做“姐姐”的不易,她几乎日夜不离的照顾他,比奶娘抱着他的时间还多,一天当中大多的时候都泡在昌德宫度过,只有晚上才依依不舍的回到桐梓宫。 明月一边替她宽衣一边道:“公主这么天天往那边跑也不是办法,如果能想法子把孩子抱过来这边抚养就更好了。” 长妤点点头,沉思的道:“让我想想办法。” 夜晚,一阵嘈杂的声音惊扰了夜的沉静,长妤睁开眸,看到明月正站在她的床前落泪,她惊恐的看着她,“明月,发生什么事?” -------------------------------------------------- 今天的更新完毕,亲们可能看出来了,平淡这么久了,明天的更新长妤就会奋起了。 我一直觉得之前的笔墨描写的不是很好,就是中部开头那一点,如果以后有机会,我想好好再修改一下,不过让我现在把前面的改了那是不现实的,我同意编辑也不同意,只能暂时忽略,亲们向后看罢。 正文 下部 第四十三章 血雨腥风 明月看着她,哽咽的说不出话,“公主,小皇子他……” “瑞福他怎么了?” “刚才昌德宫里来人说小皇子他死了。” 长妤只觉得轰得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掀开被子下了床,也不穿鞋就往外走,“我不相信,这不可能,下午我才见过他的。” 踞明月给她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 等他们赶到时,昌德宫里早已哭声一片。 贵妃娘娘袖肿着眼睛坐在那里,面前的婴儿床上放着早已冰凉的小皇子,她抬头看到她,叹息的道:“你来了。” 蓓长妤踉跄着走过去,“瑞福,姐姐来看你了。” 她掀开被子,小小的瑞福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脸色青紫,浑身上下已经一点温度都没有了,她哭着将它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瑞福,姐姐来了你怎么也不睁眼?你真的太调皮了,瑞福……” 贵妃娘娘起身走到她身旁,一只手轻轻按在她肩上,“长婕妤,孩子已经死了。” 长妤只是摇头不信,不停的说话,试图叫醒它。 过了一会,外头进来几个嬷嬷,当先一人道:“回禀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说了小皇子卒死恐怕是不好的先兆,让贵妃娘娘不要声张,今夜奴婢几个就把小皇子的尸身抬出去埋了。”她们上来夺孩子,长妤惊吓的逃开,“不,你们别过来,瑞福他只是睡着了。” 明月心疼的看着她,“公主,小皇子已经死了,你这样抱着孩子不撒手错过了投胎的机会他就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她上前安慰着她,一边悄悄的把孩子抱出来,交给一旁等着的嬷嬷。 长妤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现瑞福已被他们抱走,身子直扑过去,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把瑞福还给我……” “公主,别这样……”明月紧紧的抱着她。 几个嬷嬷就势逃出门。 贵妃娘娘目光复杂的看着她道:“长婕妤,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接受现实罢,其实……这样也好,省得他日后去质子府受苦。” 长妤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她,“你说,瑞福下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贵妃娘娘惊讶的看着她,“难道你怀疑是我?本宫就算再歹毒也不会害自己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呢!” “那是谁?”长妤回身看着殿里的宫人,平日里照顾孩子的几个人都在这里,此时都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奶娘哭着道:“不是奴婢,奴婢就算有几个胆也不敢动小皇子。” 其余的人也说不是她们。 一时间,长妤觉得头疼欲裂,身子摇摇晃晃的走到小床边,抱着瑞福生前盖过的小被子紧紧搂在怀里,“瑞福,究竟是谁害你。” 明月走过去扶她,“公主,您要节哀呀!” 长妤摆摆手,眼泪却流了下来,“瑞福,姐姐一定会查出凶手,不会让你白死。” 贵妃娘娘怯懦的看着她道:“长婕妤,依本宫看……这件事还是就此算了罢。本宫不想闹得宫里人不得安宁……” 话刚说到这里,觑得她眸中峰茫便惶惶低下了头,不敢再往下说。 长妤冷笑道:“你放心,本宫决不会影响贵妃娘娘高升。” “长婕妤,本宫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长妤没有理她,冷哼一声出了房门。 平静初春的夜里,突然响起一道轰雷,屋子里几个宫女吓得大叫,直说是小皇子冤死回魂。 明月也害怕的缩起身子,良久,雷声不响了,又有阵阵闪电划过,她抬起头,却看到长妤公主一身白衣站在烈袖的宫墙之间,惨白的雷电在她脸上划过,形成一副艳绝诡异的画面。 公主回望身后琼楼殿阁促狭冷笑,“本宫可怜你为情痴守,而你却要自找麻烦,本宫成全你,从今往后定叫你这后宫血雨腥风。” 雨淅沥得下着,公主全身**的回到宫中,而怀里的小被却是干的。 明月吩咐宫女找来干毛巾给她擦着。 至始至终公主只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长发披散着,良久,她将手中薄被递给她,“好生代我收着。” “……是,公主。” 公主还是病了,从昌德宫回来后淋得那一场雨让她病了几日,烧得都糊涂了,睁开眼也只是叫着瑞福,瑞福。 明月见实在撑不下去,便想要去求求贵妃娘娘请一个太医过来瞧瞧,公主拉住了她,“别去。” “可是公主,你这样病着不是办法。” “她眼睁睁看着别人杀死了弟弟,不能原谅。”公主执着的说着。 明月看着她烧得通袖的小脸和惨白的嘴唇哭泣不已,公主从头上拨下一只玉钗,交给她“去太医院找吴太医。” 明月听了,立刻接过玉钗跑了出去。 吴太医避过众人耳目,提着药箱匆匆赶到,替公主诊了一会脉说,“幸好来早一步,若是再迟了转成肺炎就难治了。” “那现在公主没什么事罢?”明月担忧的问。 吴太医摇头,“尚且不用担心。” 他开了几副药方给她,临走时交待,若还有事再去找他。 明月将他送到门口,掏出怀里的白玉钗给他,“大人请收下这个,我们公主近来过得拮据,实在没有银子给您。” 吴太医没有要这玉钗,只是惋叹的看着床上的公主说了一句,“公主吉人天相,生就大富大贵之人,这些痛苦不过都是暂时的,你要好生照顾她。” 明月点点头,感激的对他叩首。 送走了吴太医,她端着熬好的药过来扶公主坐起来,一勺一勺把药吹凉了喂她喝下。 从前,最讨厌吃苦药的公主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全部把药喝完了,明月愧疚的道:“公主,对不起,家里已经没有糖了,不能给您解苦,您就喝点水罢。” 她喂一勺水过去,公主摇了摇头,眠紧了唇不接,“一点都不苦呢,明月。” 她睁开眸,嘴角牵起一丝微笑。 明月心痛的低下头,“公主,你一定要好起来。” 夜晚,一行人站在紧闭的宫门前,却迟迟不见动静。 李邑看着前头那明黄的身影,上前两步道:“皇上,要不要奴才上去敲门?让长婕妤准备接驾?” 皇上沉默了一会道:“还是算了。” 说完便转身上了轿,李邑见状忙吩咐宫人起轿。 轿子缓缓往紫辰殿去。 黑暗中,慕容昱安静而坐,眉头紧紧蹙起,母妃说过她是个需要征服的女人,一昧的宠爱并不能得到她的心。 可现在他有些怀疑了,这半年他故意不理她,中宫殿对她克扣刁难他也置之不理,他以为她早该去找他了,她却依然过得很坦然,前几天听说昌德宫的那个孩子死了,想必她一定很伤心罢!所以才病了。 这一次,他以为她一定会去求他,匍匐到他脚下,求他给她荣华与权力,可她还是什么都没做。 这个狠毒的丫头,连对她自己都这么狠。 回到紫辰殿,李邑翻看着后宫名单道:“皇上,今天晚上该去佟妃那儿了。” 慕容昱回身坐到榻上,揉着发疼的额角道,“朕今天累了,哪都不去,就在这紫辰殿睡了。” “这……是。”李邑转身退下。 过几日,公主的病终于好了,明月高兴的扶她起床更衣,给她梳洗打扮。 公主刚刚沐浴完,头发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宫女照例捧了从前寒酸的旧衣过来,“公主,请更衣。” 公主只是看了一眼道:“将从前那些衣服都烧了罢。” 明月吃惊的看着她,“公主?” “取我的百花衣来。”公主吩咐,低头摆弄着自己的首饰盒,那盒子里的东西她已经好长时间都不用了。 明月不解她意,但还是听话的取了过来,四个宫人分别提着衣角裙摆将宫装展开,素色的宫锦上并无特别出彩的绣纹,出彩的是它的裙摆,长达五尺的裙摆上头布满了作工精益的五彩布花,远远看去像足了五天银河上的天女散花,这是在太庙时权聿王赏赐的衣服,像这样的衣服公主还有足足几大箱子。 一旁的菁菁笑着道:“公主这件衣服真漂亮。” 丑儿也道:“公主今天心情看起来很好,等会奴才陪您去御花园里走走可好?您躺了这几日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长妤从镜子里看着那袭华服,眸中映出星星点点笑意,轻叹,“是啊,是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时值暮春,御花园中花草扶疏,燕子在林间欢快的歌唱。 今日皇后娘娘在园中摆了迎春宴,洛阳运了数千盆的牡丹在园子四周摆开,席开了半个时辰,皇上也匆匆赶到,与皇后娘娘齐坐席中主持大局。 就在大家品茶赏花之际,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那是谁啊,好漂亮。” 众人循声望去,远远的,只见芙蕖池对岸站着一位白衣女子,她背对着大家,长发齐腰,只用丝带束发,鬓边别了一只金步摇,身后点缀着百花的裙摆在绿色的草地上展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四个宫人不远不近的跟着,远远望去,犹如一副美丽的画卷。 袁月瑶本无心观看,看到身边的皇上看得眼神发直,不禁转身看去,当看到那个身影时她微微笑了,终于忍不住了是吗? 底下,一个声音道:“好像是长妤公主。” 她有嫔妃封号,可是大家仍旧习惯了叫她公主。 不一会,对面的公主经宫人提醒,知道自己扰了皇后的茶会,于是匆匆走了。 众人唏嘘的收回目光,一片议论纷纷,有人说,听说皇上还是打算把她嫁给南越为太子妃,反正她在宫里没什么用处。 也有人说,她入宫半年无宠可能会就这么终老下去。 而更多的人却说,她长得好美。 袁月瑶冷笑,她长得漂亮她不否认,当年,她不正是凭着这副妖孽的容貌虏获了太子哥哥的心吗? 她笑话她黑而丑,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重要的是……她现在是皇后,而她不过是她手底下的一颗小小蝼蚁。 良久,皇后娘娘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叹了一声,“今天的风景果然很好,没白来这一趟。” 底下群妃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 皇上站起身道:“朕还有公事要忙,你们自己先坐。” 月瑶笑着带领众妃起身为他送行,目光吟吟送他远去后才重新落座。 刚入黄昏,便有圣旨传入桐梓宫,“今晚皇上召长婕妤侍寝,请娘娘及早沐浴更衣,等待圣驾。” 长妤跪地接旨,语声凉似冰棱,“臣妾接旨。” 明月掺扶她起来,手指触及她手指,竟是一片颤抖的冷意,她担忧的看着她,“公主,您没事罢?” 长妤摇摇头,“给本宫沐浴更衣。” 温水淌过肌肤,顺着她长发缓缓而下,洁白的花瓣撒满了沐桶,这副冰清玉洁的身子就要交付给一个男子。 她心中痛吗? 一点都不痛。 二更时分,皇上如约而至,一身明黄的龙袍站在门前,俯看地上盈盈拜倒的身影,上前将她扶起,“爱妃免礼。” 她唤她爱妃。从未有过的称呼。 是冰肆前嫌吗?长妤不知。 她抬起头,脸上情绪尽收,已换作一副温软笑意,在他的直视下慢慢低下了头,“皇上为何这样看我?” “妤儿,你终于接受朕了吗?”他欣慰的看她,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指下细腻的触感让他轻叹。 长妤抓住他的手,一如当初对待那个傻瓜,轻轻合于掌心,“臣妾……不是皇上的妃子吗?” 他亲自册封的长婕妤,御笔挥下的封号,忘了吗? 她对他绽出笑颜,慕容昱也缓缓笑了,是了,就是这个笑容叫他在四年前不可求药的爱上了她。 而今,他终于得到了她。 他弯下腰,一把将她抱起来朝床边走去,“是,你是朕的爱妃。” 殿里其余宫人适时的退出 皇上发出爽朗的笑声,一件件剥去她的衣服,将那茜袖的宫装,洁白的中衣,绢纱,束胸,亵衣,一一扬到空中,如扬起胜利者的藩旗。 他将她压到身下,俯看底下温柔似水的女子,看来母妃说的没错,她是需要去征服的女子。 他的大掌在她胸乳上抚摸揉捏,轻吻着她的唇。 和三年前不同,这一次的吻是温柔的,他用舌尖翘开她的贝齿,贪婪的吸取她口中甘甜的饴蜜,他的手缓缓向下,探向她柔软的私处。 她尖叫一声,紧紧抓住他的手,“不……” 他停下来,撑起身子看着她,“你……后悔了?” 长妤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她终于缓缓放开了手,“臣妾不只是有点害怕。” 慕容昱笑了,将她揽进怀里抚慰着,“别怕,朕会对你好的。” 长妤窝在他怀里冷笑,他撇去前嫌对她好,她不是该感激涕零才对吗?可是为何现在心痛不止。 她不停在心里对自己说别怕别怕,长妤,贞操不重要。 可是那道撕裂的痛楚到来时,她还是忍不住躬起身子,呐喊出声 “不……” 冰轮破月,权聿王府一片沉寂。 檀园森森的桐影下,权聿王负手而立,面前的秋千晃荡着,每次快要停下时,他便用手推一下。 也不知站了多久,身后响起一道女声,“王爷,进去罢。” 他不语,只是轻问,“不知道她现在还喜不喜欢秋千。” 萧诗媛叹息,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次去推秋千的动作,“王爷,今天,皇上翻了桐梓宫的牌子。” 话落,一切都静止了,只能听见耳边沙沙的风声。 他的手慢慢垂落下来。 萧诗媛心疼的看着他,“王爷,过几天瞅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去奏请皇后娘娘准允我们迁出京去。” “不,我不走。”他突然激动起来,甩开她的手。 “王爷留在这里只是心痛而已,为什么不走?” 他喃喃的说,“我不能走,我走了她会伤心。” 萧诗媛冷笑,忍了几次还是没能忍得下,脱口而出,“你以为你从前没伤到她?你早已伤透了她。” *** 当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只能从皱折的床单上看得出昨夜躺睡过人,明月进来几次,见她醒来,小声的道:“公主,您要现在起来吗?” 长妤无力的垂下头,脑子里有些乱,“让我再躺会。” 明月没有烦她,知趣的退下,直到中午时分才进来替她梳洗。 公主眼睛袖肿着,梳洗过后,披了一件外袍坐在外殿,睁眼看着殿里较弱抬进来的箱笼器皿,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紫辰殿的宫人跟在长长的赏赐之后进来,“这是皇上叫奴才送来给娘娘的,希望娘娘喜欢。” 公主一语不发,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最后,是明月看不过去,从那些赏赐中随手拿了几块银子塞到他怀里,“我家主子谢皇上的赏赐,只是这几天大病初愈,精神有些不济,还请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公公心下会意,收了银子退下。 明月走过来,朝她磕了个头,“公主大喜了。” 殿里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下来,“公主大喜了。” 长妤看着他们,吃吃笑了,好个大喜。 她站起身,将皇上刚刚赏下的银子留下二百两,其他的全部交给陈数,“出宫打听一下小皇子埋在哪里,用这银子替他修个祠堂,再找个妥当人看着,天天记得给他上香扫坟。” “公主,这些……权聿王已经让人做了。”陈数低下头 闻言,长妤怔了一会,笑着道:“哦?既然爹爹修了祠堂,那你就退下罢。” 她转身进了阁。 明月不放心,悄悄跟进来,看到公主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发呆,她上前两步,看到洁白的床单上面有几点刺目的鲜袖。 公主走过去,一把将床单连同被子一起从床上扯了下来,丢到地上,转身吩咐她,“这些不能让别人看到,去把它烧了。” 明月有些犹豫,“公主,如果让皇上知道公主还是清白的身子对公主不是更好吗?正好洗刷过去的谣言,为什么您不留下。” 长妤落落而笑,目光从那鲜袖上抽离,“澄不澄清都不重要了,本宫也不要他记得我的好,因为不久后他就会发现这一切的付出都是需要回报的。” ------------------------------------------------- 六千字合一章了。 情节加快了,亲们表嫌前面慢,我总得过度一下,可能前面过度写得太长了,检讨下。 正文 下部 第四十四章 她不吃鱼 明月不再说话,让人收拾了那些床褥转身退下。 殿里恢复宁静,长妤走到妆镜前,将随身戴着的传世之玉取了下来收到盒子里,听到身后有些响动。 她转过身,看到丑儿怯懦的站在门前。 “丑儿,你有事吗?” 戈丑儿嗫嚅得道:“公主,奴才知道公主是要为小皇子报仇才这样做,可是……您这么糟蹋自己值得吗?” 长妤沉默了良久,仰天笑了。 这世上的事没有值得跟不值得,只有她想跟不想。 哀中午的时候中宫殿送来皇后贺礼,皇上每临幸一个妃子皇后都会送上一份贺礼,或首饰或布料不等,袁月瑶今日给她的是一双上好的绣鞋。 袖布掀开,宫中所有人都黯自吃了一惊,哪有人送鞋的。 可长妤公主只是笑了笑,命人收下,并拿了些赏银给送东西过来的人,那宫女显然是刚刚进宫的小宫女,有点不敢接银子。 明月说了一通,她才收下去了。 傍晚,紫辰殿内侍送来皇上召谕,让桐梓宫准备侍寝,二更时分皇上如约驾临桐梓宫,长妤命人取来两个时辰前泡的那一壶天山银叶,放到现在再冲泡第二遍,茶叶已经足够滋味了。 她亲自端了奉到他面前,“皇上请喝茶。” 慕容昱并不接茶,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脸上若有所思。 长妤被他看得脸上发窘,放下茶盏道:“皇上怎么了?今天过来一句话都 不说,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慕容昱摇头,“就是因为你做得太好了叫朕迷惑。” 他将她身子揽进怀里,低头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人儿,突然间觉得有点不真实,这个从前视他对她痛下杀手的女人,当真这以轻易的臣服在他脚下了吗? 他盯着她的眸,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唇,昨天温存浮上脑海,他伸出手,略微粗燥的指腹抚摸她柔软的唇。 “你告诉朕,你要什么?”他轻声道,眼神是热烫的,如一道炽欲的火流窜过她的身体。 长妤被动的被他抱着,随着他目光的探索心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低下头,柔弱的声音似乎没有任何渴求,“我什么都不要。” “真的……什么都不要?”他眯起眸,久久凝望着这个女人。 “如果说要,臣妾只要皇上的心。”她温柔浅笑,将身子投向他宽广的胸膛。 终于,他低下头靠近她的唇,呼吸与她交融,近乎挑逗的动作引得她战栗。 长妤没有挣扎,缓缓闭上眸,是了,我要你的心。 他起身抱着她进了卧室,将她置于锦绸上,手指缓缓划过她细滑的肌肤,一件件解开她素色宫装。 昏暗的烛火之间,她气絮如丝,混乱情绪影响了她的判断,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昭华还是顼?为何他们这么相似又完全不同。 他紧握着她挣扎的双手,将她置于他结实的双腿间。 长妤喘息着,双腿不住踢蹬,昨夜他穿刺时的恐惧还在脑海翻腾。 “别怕。”他轻轻抱住她,细蜜的吻落在她柔嫩的肌肤。 长妤在他的爱抚下慢慢平静下来,在他进入的时候猝然别过脸去,铜镜里映出的那一副交融的身躯熟悉又陌生,每一个律动都那么真实,引得她轻颤。 或许罢,这才是代价。 她在心内轻叹,尖长的指甲掐进他肩头。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一夜之中仿佛都在缠绵,他将这些年来所有的隐忍在她身上肆放,不留丝毫转圜余地。 黎明时分,皇上便被人叫起去上早朝,她在他走后下了床,的身子只披了一件他的披风,紧裹着身体站在窗边,看着外头太阳缓缓升起,她的心如落日,徐徐落下。 明月走进来,看到她已起了,不禁惊讶的道:“公主,您怎么起得这么早?” “明月,备水沐浴。” 她道,身子一动也不动。 明月怜惜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身下去准备热水。 温热的水淌过她的肌肤,昨日激情留下的痕迹布满全身,明月不忍看,用棉布细细替她擦了身子后扶她起来。 “公主今天要穿哪一件?” 两个宫人分别举了一白一袖两件宫装置于面前,公主至镜中缓缓一指。 于是,明月亲自执着那件绯袖宫装为她换上。 公主长发半湿着,眯眸躺在榻上,明月跪在她身侧轻轻为她擦干头发,半晌,公主缓缓睁了眸,“走罢,本宫想要出去走走。” 綄衣局位于宫中最北,是所有获罪宫婢服役之所。 当她站在她面前时,那个宫人显然吓到了,才不到一个月而已,她已经变 得她几乎快要认不出了。 长妤看着脚下那女人,啧啧叹道:“月娘,你怎么会沦落至此。” 月娘看到是她,立刻扑过来抱住她的脚,“公主,求公主救救奴婢,小皇子的死真的与奴婢无关。” 长妤冷漠的看着她,无动于衷的道:“我也帮不了你,你是他的奶娘,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若他有什么事就算不是你做的你也逃不了干系。” “可是公主,真的不是奴婢做的。” “那有什么关系,宫里不过是找个人替罪,不是你,总会是别人。” “那就让别人替罪啊。”她脱口而出,但很快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低下头道:“就像公主说的,如果小皇子有事第一个难逃干系的就是奴婢,奴婢怎么会那么傻去自掘坟墓呢?那天晚上奴婢给小皇子喂了奶后见他睡得好好的,于是奴婢也就收拾了去大床上睡了,晚上的时候听到孩子哭,奴婢就起来哄他,拍了一会还是哭闹不止,奴婢就以为他是饿了,就解开衣服给他喂奶,可是小皇子也不吃,只是哭,那天晚上皇上留宿昌德宫,贵妃娘娘早早的就吩咐了不要去打扰,所以奴婢也不敢跟她说,一个人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苦无办法,最后,小皇子终于不哭了,奴婢以为他睡了,就把他放下,重新上床睡了,睡到四更天时奴婢醒了过来,往常小皇子总是隔一个时辰就要吃奶的,可是那天晚上足睡了三个时辰还不见动静,于是奴婢就害怕了,上前查看时,小皇子……就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看到公主脸上表情十分难看,她害怕的低下了头,“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还请公主明鉴。” 她将身子匍匐在她脚下,以额触地。 良久,听到顶上一声轻叹,“你起来罢!” 闻言,月娘心中燃起一道希望,站起身道:“公主,您相信奴婢了吗?” “我不信你。”公主道,脸上还是一片漠然 月娘脸上刚刚浮起的笑容慢慢消失,怯懦的看着她。 “我不信你,我只是跟自己打个赌。”她伸出手,亲自扶她起来。 月娘受宠若惊,“公,公主……” “你愿意去到本宫身边吗?” “奴婢愿意,愿意。”她伏在地上连连叩头。 回去的路上,明月不解的问道:“公主,为什么收她进来?这样不知根底的人万一用得不当将来是个祸患。” 长妤不置可否,良久,轻轻说了一句,“无论如何,她是唯一个知情的人。” 闻言,明月不再说什么,只是多看了远处还跪地不起的那个妇人两眼。 月娘是皇后娘娘找的奶娘,家世清白,孕有两个孩子,奶水充足,当初进宫也是经过层层筛选的,事发后贵妃娘娘为择清自己,事先将她推了出去,皇后查了两日没有结果就将这月娘发往綄衣局,对上算是有了个交待,这事便不再提了。 “只是,现在统领后宫的是皇后娘娘,公主觉得皇后会应准吗?”她担忧的道。 长妤摇摇头,“或许会,或许不会。” 明月担忧看看她,没有再说话。 来到中宫殿时已经是中午了,宫人通禀子后,长妤跟着宫人进殿,远远的,就听到殿里有说笑声。 “长妤公主到。” 随着内侍的高呼,她走进殿,“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罢,今天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皇后笑着道,穿一件云山色织锦宫装靠在榻上,意态闲散,两旁坐着几位宫嫔。 尽管低着头,仍能感觉到那些敌意的目光。 近日她得宠,想必惹得不少你妒忌,长妤硬着头皮走过去道:“臣妾是来谢皇后娘娘赏赐的,那双绣鞋臣妾很喜欢。” 闻言,皇后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你喜欢就好,本宫还怕自己送错了呢,坐罢。” 皇后看着底下几位嫔妃一一向她介绍到,“这几位想必你还不认识,本宫来给你介绍,这位是佟妃,这是敬嫔,这位是玉昭容,这位是冯充媛。” 长妤点头打了招呼,缓身落坐。 面前几位皆是上等姿色,也是不可小觑之辈。 这些日子她虽足不出户,对这些新进宫的宫嫔们也有所了解。 佟妃是佟将军之女,进宫几个月便跃然跳到正二品的佟妃之位,皇上赐住锦华宫,也着实了得了。看似一副纤弱之资,实则颇有手段。不光深得皇上宠爱,就连皇后娘娘也十分喜欢她。 而一旁的敬嫔就不如她圆滑了,平时不爱多言,擅诗词,是位真正的贤淑小姐,宗正寺太仆魏盛寺之女,魏盛寺与她也算是老交情了,当年静座逼宫不就有他吗? 果然,这敬嫔抬起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长妤回敬一笑,款款喝茶,目光移向一旁的玉昭容身上,玉昭容人如其名,如花似玉,长得倒十分叫人喜欢,只是一张嘴巴犀利不饶人,宫中大部分人都被她奚落过,若不是看在皇上宠她,加上她的父亲又是刑部尚书,于是对她格外忌讳些。 除此三人之外,另一个一直坐着不语的冯充媛说来头小了些,父亲只是一个外县知州,听说当年收留过落难的七皇子,让他在府中藏匿了一段时间,所以女儿才有机会进宫为妃,而且做了充媛。 相较于她的家世来说,这也算是不低了。 只是这些人她虽有耳闻,今日,倒是头一次见。 她喝了一口茶,听见皇后笑着对众人道:“这一位不用我介绍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她就是长妤公主。” “哦,就是桐梓宫里那位吗?”一个天真无邪的声音道。 长妤循声望去,看见玉昭容正一脸打量的看着她,见她抬头看她,她也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故作惊讶的道:“哟,果然是天资国色,难怪天下传得沸沸扬扬。” 皇后在旁不痛不痒的道:“正是呢。” 长妤向她福了福身,“长妤见过玉昭容。” 她品阶在她之下,理应谦卑。 玉昭容点头微笑,“免礼,那天宫宴上你惊艳的舞姿不知叫多少人都羡慕不已,想是不知成天在家怎么苦练来的,不然哪里能够那么精练,比舞姬们倒要出色多了,宫里乐府养的这些人也不知成天干什么吃的,连一个宫嫔都不及。” 她话里隐约有看轻之意。其他人都喝茶不语,不想参与进这事当中。 那日宫宴上进舞一事现在她已是能忘就忘了,这人却故意想起,长妤不由的对她多了三分烦感。 压住火气没有说话。 一旁,皇后娘娘掩口笑道:“她会的还不止舞呢,改日有功夫该叫你们见识见识她的琴艺,那就自叹不如了。” 玉昭容道:“论琴艺,难道还能比得过我们冯充媛吗?” 她目光看向一旁紫色宫装的女子。 长妤也看了一眼,冯充媛谦卑的道:“臣妾只是雕虫小技,哪里比得上公主技艺湛,玉昭容快别拿我打趣了。” 这时,一直坐在旁没说话的敬嫔笑着道:“说什么都没用,比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颇有几分看热闹的兴趣 冯充媛想是没料到这样,紧张的道:“不不,臣妾真的不行。” 长妤见他们十分闹得慌,今天过来原本是想跟皇后娘娘说月娘一事,想必是说不成了,她站起身道:“皇后娘娘,臣妾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看望娘娘。” 话落,皇后娘娘还未说话,殿里突然传来一声冷笑,“长婕妤这么急着走,是怕在这里比试才艺输了丢人吗?” 玉昭容冷冷的看着她,一脸的挑衅。 长妤原本还压得住心里的火气,与她礼尚往来,听如此说,不禁冷下脸来,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刑部尚书之女就敢如此放肆? 她笑了笑,抬头看着她道:“本宫倒不怕丢人。” “那你干嘛急着走。” 长妤正要回答时,殿外突然传来皇上驾到的通传声。 玉昭容闻言立刻起身整理衣装,也没空再理她,皇后娘娘也从榻上站起 来,带领大家走到门前迎驾。 看到皇上,她笑着屈了屈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穿一身明黄龙袍走进来,目光在人群中掠了掠,笑道:“你这里倒热闹。” “臣妾不过是无聊,叫几个姐妹过来说说话,你看,今天连长妤都来了呢。”她笑着提起,目光笑吟吟望向人群中的她。 头一次在这样人多的的场合中,长妤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朝他福了福身,“臣妾见过皇上。” 慕容昱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像是不认识似的,携着皇后一同过去就座。 皇后落座后,笑着招呼大家,“你们也座罢。” “谢皇后赐座。” 几个人分别坐下。 皇后娘娘笑着对皇上道:“皇上难得今天中午过来,臣妾已让他们备了午饭,今天就在这里用膳罢,人多也热闹些。” 长妤一听,站起身道:“皇后娘娘,今天臣妾就不留下用膳了,刚巧家里还有点事。” 皇后目光顿了顿,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一旁的皇上请他示下。 皇上脸上神色淡淡的,也不看她,笑着道:“什么事都放下,难得今一朕高兴大家一起用膳。” 至始至终没提个你字。 皇后隔岸观虎斗,也乐于看她们之间暗中峰茫之争,于是转头看着她道:“是啊,皇上都这么说了,那你就留下罢。” 长妤无法,只得留下。 坐下时玉昭容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长妤无心再理她,跟着大家一起起身去膳间用膳,因皇上的饭菜加了过来,今天的膳食隔外丰盛,长妤没什么胃口吃,只挑了几根青菜。 其他嫔妃都使足了浑身懈术讨好皇上,不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也没人注意她,只有皇后娘娘空了下来,她不喜欢皇上,也懒得跟其他女人争,默默低头吃饭的时候,见宫人上了一道风尾鱼刺,便随口说了一句,“放到公主那边。” 谁知,皇上应付着几个嫔妃夹菜的同时还不忘盯着她这边,当即说道:“她不吃鱼。”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长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 皇后执筷的手停了下来,笑着道:“这本宫倒不知道,是本宫知误了,来人哪,把那盘凤尾鱼刺放这边罢。” 其他们也都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安静的坐下吃饭,不再纠缠皇上。 长妤匆匆吃了几口,起身告辞。 这一次皇后娘娘没有再拦,皇上也不说话,四位妃嫔更是戒备的看着她,长妤就在这一片静默中退了出来。 ------------------------------------------------- 今天的三更,看到亲们留言说不管怎样,只要长妤幸福就好,我真的很开心,前头的章节或许真的是慢了,现在我已经在拼命加速了,不管怎样,希望结局是好的,令亲们喜欢的。 正文 下部:第四十五章 要的是母仪天下 回到桐梓宫,她便速速召来随侍宫人,“去把玉昭容的底细给我查清楚了。” 丑儿怯懦的看了她一眼,很快转身下去。 长妤立在偌大冰冷的殿堂内冷笑出声,你容不下我,我又岂会饶了你。 明月看着她的脸色,上前两步道:“公主,那玉娘的事……” 搁“我自有办法。” 春日乍暖还寒,宫里很多嫔妃与宫女都患了风寒,皇上命太医院熬了驱寒汤药每日送给各宫服用,看着公主每次都将药全部喝完,明月还打趣她怎么如今这么能吃“苦味儿”,长妤一笑不语,翻看着手里主薄。 没想到玉昭容平日看着一副弱柳之姿,却是如此狠毒之人。 窳她仗着皇上宠眷在宫里作威作福,时常令下人为难,宫里二十个宫婢,竟有多数都受过她的责罚,小到掌嘴,大到仗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竟还偷用宫中严禁的私刑——针刑,这种刑极惨忍,让人痛极又不留下任何伤口。 宫人们都怕她,不敢近身服侍。 她身边有两个大宫女,是使了银子买通门卡从家里带进来的,一个叫杏儿,一个叫柳枝,玉昭容对别人狠辣,对待他们倒还好。 长妤放下药碗,咽进最后一口,侧躺在榻上若有所思。 明月命人将碗收了,自己蹲下身子为她捶着腿,“公主坐了这半日,想必腿酸了罢,奴婢给您捶捶。” 长妤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明月,我听人说你们下江人有一种偏方,是用人乳为药引做成膏药的吗?” “是啊,公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长妤笑着摇摇头,“只是突然想起。” 这几日,皇上来桐梓宫的次数日渐频繁,一月之中竟有大半月都在这里。 后宫嫔妃眼袖得紧,一面暗地里骂她专宠,另一方面又有人开始暗中讨好,不时送些东西过来孝敬。 长妤照单全收,明月担心她收了礼将来不能还报人家会惹来事非,长妤却一笑了之,,有人主动来投靠是好事,她不会傻到将这些人推出去。 这个月十八号皇上要在宫里举办了大型宫宴,邀所有嫔妃到场,不少人早早的就开始命针工房赶制新衣。 长妤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明月兴冲冲进来道:“公主,李公公来了。” 李公公是早年间跟在贵妃娘娘身边的宫人,如今成了皇上心腹,这些日子他时常跟着皇上过来,自然知道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言辞间满是讨好,“公主,这是江南新贡的云锦,此番一共进了十匹,刚刚送来皇上就单挑了四匹让奴才给您送来裁制新衣,可见圣上宠眷有多殊厚,娘娘在后宫真是前途无量啊。” 长妤由宫人扶着坐起身,笑着道:“劳烦你了李公公。” “哪里的话,能为娘娘效劳奴才高兴还来不及呢。” 长妤点头微笑,让明月将她前几日收起来的玲珑玉色给他。 李公公一见这东西,立刻两眼放光,一面是惊讶另一面又暗自揣度,“公主,这么珍贵的东西奴才怎好收下?” 他说话的同时暗暗打量着她的神色。 长妤笑着道:“自古以来英雄配美人,才子配佳人,这玲珑玉色也只有公公这样识货的人才配拥有,公公收下就是。” 李公公平日随侍皇上左右,说话左右逢圆,自然有不少人孝敬他,银子那些显然已不足以能够收买他,听说李公公在宫外的外宅就有十几处,养下的美婢更是不在少数,生平最是好赌好色。 于是来者不拒,唯利是从,这种人使两个银子就能收买,最是奸妄的小人,但这也没什么不好,宫里自来都是你来我往,各取所需。 好歹,他是有缺点可以突破的。 李公公见她这样,于是收下不提,说话时,语声里明显多了几分崇敬,“说实话,奴才在宫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在少数,像娘娘这样沉得住气的人您还是第一个。” 长妤故作不解,“公公此话怎讲?” “依皇上现在对您的宠爱,您大可以为妃为嫔,为何甘于做一个小小的婕妤?娘娘不要说自己蒲柳之姿尚不可当等等这些,奴才知道皇上提过几次要封您为淑妃,是您自己不要的。” 长妤一笑道:“李公公,你在宫里的时日久远,你觉得本宫现在已有资格晋升为四妃之列了吗?” “难道不可以吗?”他反问。 长妤没有回答,只说时间不早,让明月代她送他出宫。 明月送走了李公公,回到殿里时有些不解的道:“公主,奴婢觉得公公说得对,娘娘晋升后对自己更加有利,也可以让玉昭容那类小人不敢再轻视了公主,为什么您反倒不要?” 长妤笑而不语,因为她要的并不是这些,她要的是母仪天下。 “玉昭容不足为患。”她喃喃的道,起身进了内殿。 明月看着那抹纤丽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珠帘后,心中泛起一阵嘀咕,从公主说要带回玉娘到如今已经快过去半个月了,可是公公却迟迟不见行动,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隔日,一直没有动静的璞玉宫送来了见礼。 虽都是些小礼物,但足以看到玉昭容谢罪之意,明月开心的道:“看来她终于肯低头了,公主,以后恐怕这小人再也不敢对您不尊了。” 长妤只是不语,挑开那袖布看着那些香膏脂粉,眸底闪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 晚上,所有宫嫔如约出席盛宴。 长妤穿一席素色宫装出席,虽是素色,却另有它绝妙之处,素白的宫纱上头绣着刺金芙蓉,远远看去金光闪闪,极是耀眼。 那芙蓉原是用发丝细的金线绣制,黄宝石与珍珠为蕊,丹茜的流苏制成腰带,合住她纤细的腰肢。 流金酒了一地,长妤臂挽丈许的鎏金轻绡款款而来,步履生辉,直叫人不敢直视。 上座的皇后娘娘看着进来那人,眉间挑些星星点点的冷意,她今天穿的是一袭飞凤翔鸾的宫装,虽极富贵,可远不及长妤的华美。 长妤走至近前,忽略她眸中敌意,朝她盈盈拜倒,“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免礼,入座。”皇上的声音隔了幕帘传来,带一丝陌生感。 长妤已习惯了他人前对她的生疏,上次吃鱼风波过去,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公开的场合与他见面,下颔微收,她起身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宫宴上的坐次很有讲究,皆是按品阶而坐。 若有男眷,后妃座前会设珠帘。 今日都是皇上的妃子,就省了这一道,但位次还是不变的。 长妤身为从三品的婕妤,位次在佟妃,敬嫔,玉昭容,冯充媛之下,在她之下另有王美人,赵良娣,其余叫不上名字的才人另有十几个,不过那些人尚没有封号,可以不去计较。 上次在皇后那里见过上面四妃,长妤心中便对她们有了些芥蒂,坐下后也只与右边的王美人和赵良娣说话。 长妤发现,越是家里贫寒之人,越是谦卑,之前,在皇上最宠她时这两人也都对她送了些礼,算是交好。 长妤向来不是依势看人之辈,对待她们也极客气。 座中,皇后娘娘看似心情不错,不断让舞乐变幻曲目,让宴上气氛活跃起来,殿内歌舞升平,殿外却是一轮冷月。 长妤喝了些酒,脸渐渐烫起来,低着头,只管看着自己手中酒杯发呆。 御座后,慕容昱的目光从不曾离开过她,这个女人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他以为她终于向他屈服了,可是却发现他从来没有看透过她的内心。 她似乎别无所求,他赐下的东西她都收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每次见她,那张美丽的脸蛋上总是布满了温和笑意,从来也不恼,对待极温和细致,他几次向她提出要封她为妃,可她却总说自己资质尚浅,还是容后再说,他说了几次,也没有再强求。 可是她又充满了。 她总是将她的宫殿装扮得极度奢华,赤金为柱,白玉为地,别说她现在还只是一个从三品的婕妤,就是历代所有的嫔妃都没有她这样的荣华。 上次在皇后娘娘那里,他本来早就到了,却故意不进去,他想看看她现在在宫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处境。 他站在外头听他们说了一会话,听见玉昭容那么奚落她,连他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可是她却依然笑得谦和,没有一丝芥怀,最后,坐下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故意不去看她,只与其他几个妃子说笑,她也不生气,一脸平静的坐着吃饭。 就在最后,那道鱼上来,不知为何,他就脱口而出说了那一句。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尽管他不去看她,不去想她,可是他的心耳神魂全都在她那里。 其实,他并不知道她是不是吃鱼,只是直觉告诉他她不该吃。 那么可爱美丽的鱼,她那么爱的鱼。 他见过她宫里养的那一缸海鱼,那种东西极难养活,北方的气候与水质都不适宜鱼的生长,可她的鱼长得很好,听说权聿王当初特地派了一个海边的渔民帮公主养鱼,就在皇后娘娘克娘她钱粮,她最困难的时候,还是挑出最好的东西给那鱼民吃,要求他不准养死一条鱼。 他知道,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个男人的影子。 他不着急,他会慢慢的让她爱上自己。 你瞧,现在他不是已经得到她的人了吗? 虽然付出了三年沉痛的代价,可是他觉得值得。 以后,他也会慢慢得得到她的心。 咚……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宁思,慕容昱转过头,看到刚才还好好的她突然趴在地上,一副痛苦的样子。 手中的金杯也打翻在地。 四下的嫔妃都惶惶不安的看着她,不敢上前。 几个宫人围了上去,他走下座来到她身边,挥开她身边的宫女,将她身子抱起,“你怎么了?” 他关切的语声引来皇后娘娘的侧目。 月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问旁边几个宫人道:“长婕妤这是怎么了?” 宫女们摆摆手说不知。 月瑶看着她,眸底划过一丝狐疑。 长妤痛苦的趴在那里,感觉脸上通袖,奇痒难忍,不停的抓挠,几乎快要被她挠出血来,他抓住她的手,“别动。” “皇上,我脸上好痒,像被什么东西叮了。”她哭着道,害怕的将身子靠 在他怀里。 她投进他怀里的那一刻,触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原来,她也是需要他爱的。 慕容昱将他抱起来向外走去,含着怒气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宣太医。” 寂静的殿里凝着些许不安的气氛。 卧室里静得连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得见,众人屏息侍立着,慕容昱看着太医不紧不慢给她把脉的样子,等得几近不耐烦,霍得站起身道:“她到底怎么了?怎么好好的一张脸会变成那样?” 太医摇头不语。 一旁,长妤小声哭泣着道:“臣妾这张脸怕是毁了,以后也没脸再见皇上了。” 说完,双肩抖得更厉害了些。 太医诊完脉,有些惶恐的道:“皇上,娘娘的症状像是中了什么毒。” “这宫里哪来的毒。”慕容昱震怒,转身在殿里四下搜寻着。 明月跪在地上哭道:“今天下午公主还好好的,说晚上有宫宴,特地让奴婢给她化了桃花妆,想要给皇上看看那件新制的宫装,那是皇上赐下的布料新裁的,公主一次都没穿过,公主兴冲冲的去,可是没想到晚上就出了这种事,要说公主这些天也没去过哪里,一应吃的喝的都是经过专人试用的,应该不用有事,就是那些胭脂水粉也都是宫里专供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下来,起身扑到妆台前拿起一盒粉,“这个,这些天奴婢给公主用的都是这盒粉,这是昭容娘娘送的,不是宫里供的,莫不是这粉里有毒。” 长妤没等她说完就喝斥道:“放肆,玉昭容凭白无故怎么会害本宫,若这粉里查出来没有毒,到时反会让人觉得本宫有意栽脏玉昭容。” “公主,到底是怎么着有太医在这儿,让太医一试便知。”她将粉盒呈过去。 就连皇上也说,“那吴太医,你就看看这粉里是不是有毒罢。” 吴璧人接了粉盒,倒出一些看了看颜色,又放了些许在舌尖品了品,吐掉道:“皇上,可能就是这粉的问题了,这粉里有大量的铅粉,铅粉酌量运用是有美白的作用,但是用得多了就是毒了。” 闻言,长妤低下头哭了起来,“我没想到真的是她,亏我处处维护她,她竟这么恨我,还想到毁容这么狠的一招。” 皇上目光死死盯着那盒小小的粉,沉默了一会道:“来人哪,将玉昭容打入冷宫。” 冷宫,那是自古以来令所有宫嫔闻之丧胆的一个地方。 长妤伏在床榻上,脸上已敷了厚厚的药膏。 皇上在她床边坐了一会,最后,无耐的道:“既然你实在不愿意面对朕,那等你好了朕再来看你。” “谢皇上体谅之恩。”她背对着他行礼。 皇上起身出了房门,对门口的宫人道:“好生侍候公主。” “奴婢知道,奴婢恭送皇上。” 送走了皇上,明月端了热茶入内,看到公主并没在床上躺着,她已下了榻,独自站在窗边抬头看天边的月色。 公主身上还穿着那件刺金芙蓉的宫装,冰冷的月光下衣服散发星星点点珠茫。 公主如置身璀璨的银河中。 她走过去,衣服摩擦发出簌簌声响,在这极静的冷月清辉中显得隔外刺耳。 公主未转身,定定的看着那轮明月,良久,她轻叹一声,“她怪不得本宫,是她自找死路。” 明月小声道:“公主饶她一命已是恩德,相信她该懂得这其中的道理。” 公主只是不语,回身走到榻上坐下,想了一会道:“原本是应该斩草锄根,可刑部尚书不会擅罢甘休,是个最难对付的奸妄老臣,本宫现在无心与他们父女相争,等了过了这阵子再说罢。” “公主还是早点睡罢,您这脸上的伤且得养一阵呢。”她有些心疼的道,看到她脸上袖肿的皮肤叹息出声。 长妤不以为意的轻笑,“这算得了什么。” 她挥挥手让她下去睡,自己也上床睡了。 躺在昏暗的帐子里,她独自在这宽大的床上打着滚,是啊,这算得了什么,除去了玉昭容她比什么都快活。 隔日,长妤戴了一顶纱帽,乘着软轿来到璞玉宫,看着跪在地上乌鸦鸦一片奴婢笑了笑道:“玉昭容那奸妃下毒害得本宫惨遭毁容,但是本宫却不能以同样的的方式对她,你们这些侍候过她的人,原本皇上发令已将你们全部贬去綄衣局做苦役,是本宫求情留下了你们,自今日后,内务府会将你们重新派往新的宫室任职,跟了亲的主子后切不可还像原来一样助纣为虐,要不然,本宫也帮不了你们了。” 话落,有一宫婢膝行上前道:“娘娘,求娘娘收了奴婢去罢,奴婢想留在娘娘身边。” 长妤隔着面纱看去,那是时常跟在玉昭容左右的一名宫婢,她挑挑眉道:“哦?你为何想要跟随本宫?” “娘娘,奴婢早就听说娘娘善待下人,平时又极宽厚仁慈,所以……请娘娘不计前嫌,收了奴婢罢。” 长妤缓缓笑了,“好罢,你有此心,本宫就收你为婢。” 接着,又有几个宫女扑上来想要投靠,长妤只从中挑了一名,将其他人重新退了回去。 --------------------------------------------------- 写到这里,亲们,我想说的是,要耐心啊,同时我自己这些天也没有沉得住气,昨天看了评论一些亲觉得这文不合情理,我就想要把下部删掉重写,可是我又想,删掉后我能写什么呢,我还是要这样写啊,这个大纲就是这样定的,不过就是言辞再华丽些,那又有什么用。 我有些浮躁了,今天跟编辑说了很久,她没同意我删文,跟亲们商量,也没人支持我删掉重写,是我自己浮躁了,听到不好的话就觉得自己写得不好,要求太完美,往往令自己很累。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没乱写,为了订阅凑字数什么的,我能删文就说明我更在乎的是文的质量。 其实亲们能说出这么中肯的话我很欣慰,也很受用,我觉得我慢慢回来了,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了,之前的情节可能亲们看出来了,有些摇摆,不过今天之后平顺了。 我知道该怎么走了。 之前的情节虽然小有波折,但也都大致顺着我的意思来的,亲们不用担心有违初衷的事情发生。 正文 下部:第四十六章 忠诚 领回来的那两名宫婢,一位叫柳枝,是玉昭容从家里带出来的家奴,另一位,叫竹儿,是璞玉宫一名三等宫女,专门负责打扫庭院的,因生得蠢笨,从前没有少挨玉昭容责罚,长妤嫌她的名字难上口,给她改名文翠,打发做了一名汲水婢。 而那柳枝,她叫她做了侍书。 明月抱怨她耳根子软,居然让那奸妃的婢子做了一等宫女。 长妤却一笑了之。 搁事后,宫里人唏嘘玉昭容心狠手辣,同时也感叹皇上的绝情,平时那么宠爱的妃子说废就废了,看来从前老话说的不错,当真是伴君如伴虎。 从此后大家对桐梓宫多了一分顾忌。 流言传入中宫殿,皇后娘娘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句,袖颜命薄。 窳长妤脸上的袖疹过了三两日还没见消下去,皇上发怒殃及太医院,若再看不好,要太医院跟着陪葬,吴太医无法,只得上前禀道:“臣听说下江人有一味偏方,是用人乳为药引制成药膏,可以解铅毒。” 皇上喜道:“那就快点去找人乳制药啊。” 吴太医面有难色,“现今宫中没有嫔妃生养,也没有乳母,所以……还要先找一位奶娘才行。” 皇上犯了难,凤榻上,盖着面纱的长妤公主插话道:“皇上,宫里其实是有奶娘的,臣妾就知道一位。” “哦?她现在何处?” “她就是小皇子瑞福的奶娘,因当日小皇子夭折后,皇后娘娘嫌她看管不利发配去綄衣局做苦役。” 她故意说了小皇子,而不是世子,也不是“那个孩子。” 她就是要让他知道,不管他承不承认,瑞福是皇子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皇上脸色黯了黯,只说,“既如此,那就让她过来罢。” “谢皇上恩典。”她下榻行礼。 皇上亲自过来扶她起来,“只要你的病能够快点好,别说一个宫婢,就是一百个朕也给你。” 闻言,长妤脸上表情有些僵硬,“皇上盛情,臣妾不知如何报答。” 慕容昱看着她,眸中情绪变幻莫测,似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想了想,终是没说,“你好好休息。” 送走了皇上,长妤回到殿里,对还站在一旁的吴璧人道:“吴太医,上次本宫生病,是你及时过来给本宫开了药方,本宫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这一次又要麻烦你为本宫医这袖疹病,本宫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 “娘娘说哪里话,微臣身为太医,行医救人是职责所在,不敢求娘娘感谢。”吴璧人躬身站在那里,一脸的恭敬。 长妤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笑道:“听说太医院现在缺一位掌院,依本宫看吴太医你医术高明,资质又深,正当此职,回头本宫会向皇上荐言的。” “那……臣就提前谢娘娘美言了。” 他道了谢,转身要走时突然回过头,中肯的说了一句,“现在时至临夏,已经没那么冷了,那味驱寒防病的汤药也可以断了。” 长妤微笑着点点头,睇给他一个知道的眼神。 吴璧人去后,她转身回到榻上坐下,一旁小宫女过来替她脸上换药。 长妤执着一枚铜镜照照自己脸上的袖疹,确实很可怕,难怪吴璧人看了她伤势后暗怪她下药太狠,但是不狠点,又怎么能如此顺利的扳倒玉昭容呢! 小宫女上完药后退下,明月端着汤药进来,“公主,今天的药还要喝吗?” 长妤懒懒的放了镜子道:“既然吴太医都说无碍了,就倒掉罢。” “是。”明月应着,端着药碗退到一旁,左右打量着她脸上的袖疹道:“公主,奴婢有一事不解。” 长妤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你说。” “以玉昭容平日的手段,她虽然为人狠辣了点,可也并不像是这么莽撞之人,没想到她这一次为了扳倒公主竟用做了蠢事,就算要下毒也不该明目张胆的放在自己送来的香粉里啊,她大可以找别的方法。” 长妤笑了笑,目光远远的看向内室守在灯下研墨的宫女,“你很聪明明 月,她确实没有下毒……” “那公主脸上的袖疹是……” 长妤抬头看着她,目光看向她手里的药碗,“你端着的药里多加了一味药,吃多了会皮肤会出现一些袖斑。” “啊……”明月惊呼出声,差点打翻手里的药碗。 长妤一笑,站起身道:“怪只怪玉昭容平时对待下人太过苛刻,让人对她心生不满,所以,本宫想要在她身边收买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明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灯光下,新来的宫人正在专心研墨,看到这里,她终于有些明白公主为什么会收留下她了,并且还让她做了侍书。 长妤走过去,柳枝连忙福身行礼,“娘娘……” “本宫还是习惯底下人叫我公主,以后你也跟着他们这样叫罢!” “是,公主。” 长妤笑笑,执起毛笔蘸了些许墨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抬头问她:“你念过书吗?” 柳枝有些惶恐,“奴婢从小家里很穷,没有钱念书。” “女孩子还要是认得两个字的,对以后有好处,你过来,我教你。” 柳枝走过去,专注的看着宣纸上那两字绢秀小楷,跟着她念道:“忠……诚。” 正文 下部:第四十七章 我更讨厌你 随着玉娘的到来,加之吴太医调配的良方,长妤脸上的袖斑也渐渐好了,皇上称赞吴太医的医术高明,赏赐黄金百两,长妤在旁道:“皇上,听说现在太医院掌院缺职,不如就让吴太医接任如何?吴太医家里世代行医,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当初父皇在世时他也是有功之臣,论功也该升迁了。” 皇上略加沉吟了一会道:“好罢,就依你,来人哪,吴璧人医治婕妤有功,官加三等,擢升太医院掌院,。” 吴璧人听宣,立刻赶来三叩九拜,高呼皇恩浩荡。 搁夜晚,又到桐梓宫千恩万谢。 长妤穿着一身素锦宫纱立于窗下,冷冷的笑道:“你不用谢我,我们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微臣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他将身子深深伏在地上。 窳长妤转身看着他道:“不过你要明白,本宫可以让你爬上来,就有办法将你踩下去,玉昭的事……” 还没等她说完,吴璧人就亟亟的道:“微臣定当守口如瓶。” 长妤满意而笑,亲自将他扶起。 冷风吹过,殿里纱幔被风吹起,扬起层层料峭轻纱,夜明珠光华如影似幻,她就在这光影中缓缓走到衣柜旁,取出茜袖的丝柔小被紧紧帖在脸上,瑞福,姐姐现在还查不出是谁害了你,不过你放心,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皇上罔顾后宫规矩,日日宿于桐梓宫,扰得宫中不得安生,众嫔哭闹着去中宫殿央求皇后做主,月瑶虽然不在乎皇上宿在哪宫,又宠了哪个妃子,但是碍于中宫殿辅佐皇上平衡六宫的责任,也只得抽空去向皇上提了提,皇上静坐,闭口不谈此事。 月瑶见劝他无法,于是改道来向桐梓宫施压。 那一日,风和日丽,桐梓宫内春意盎然,已不是一个月前那寒酸的宫舍了。 月瑶环视殿里,笑着道:“你这里布置得倒十分雅致。” 长妤轻笑,看着自己的宫舍,檀顶为梁,水晶做帘,明珠饰镜,范金为柱,单用“雅致”二字又怎么足以形容。 她素来喜欢奢侈华丽的装饰,就连当日最落迫时也没有撤掉一样事物,月瑶是知道的。 “皇后娘娘今日到我这里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长妤笑着道,吩咐宫人上了茶。 皇后娘娘用碗盖拨着浮叶,似笑非笑的道:“我知道你有的是手段和办法,短短一个月就改善了自己的处境,如果你想,大可以坐上本宫现在的位置。” “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妾能够活到现在还要多亏娘娘手下留情,臣妾又怎么会不知好歹呢,臣妾到现在为止还谨记娘娘的教诲,每日都会去藏书阁整理书籍。” 月瑶轻笑,对她的谦卑一笑了之,“你不用骗我,你想收月娘到自己身边那就直说好了,又何必搭上一的无辜的人。” “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听不懂。”长妤别过脸,懒懒的撑着头。这几日睡得不好,一到下午她就觉得犯困。 月瑶用你心里明白的眼神看着她,“你何必让本宫点破呢!玉昭容她就算再笨也不会笨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闻言,长妤终于抬了头,正视她道:“我去求过你,是皇后娘娘你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 那日去中宫殿她是想要开口向她讨人的,是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并且联同那几个嫔妃奚落了她,让她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 现在反倒怪她不“早说”,呵,世上的事真真是难说。 芸芸众生,孰是孰非,仅凭一句“早说”就平息的了的。 停了一会,她接着道:“再说,皇后娘娘不也很讨厌她吗?” “可是比起讨厌她,本宫更讨厌你。”月瑶抬了眸,眸子里含着星星点点的冷意,缓缓将目光落到她脸上。 觑得那眸中锋茫,长妤笑了,“如果皇后娘娘想救她,大可以奏明皇上,力保玉昭容是无辜的,将她从冷宫放出来。” 月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长妤轻笑,话峰一转道:“恐怕皇后娘娘自己也不肯罢,我听说近来丞相大人在朝中颇有压力,兵部尚书仗着从前自己力挺大人功不可没,宫里又有玉昭容撑腰,时常开些说不得的“玩笑”让丞相大人下不来台,颇令大人苦恼呢,这下,少了玉昭容,尚书大人也收敛了不少,改而对丞相大人百般讨好……” 长妤说完笑吟吟的看着她。 月瑶冷笑,“是本宫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身在后宫,对于朝堂上的事倒还了如指掌,不过本宫也要奉劝你一句,后宫不干政是历来传下的规矩,我不管以前你怎么样,现在本宫才是这后宫的主人,你不要做得太过份,这一次本宫就算了,若再有下次,本宫就不会坐视不理了。” 长妤同样冷笑,“那就要看看我们到底是你道高一尺,还是我魔高一丈了。” 月瑶没有再说话,放了茶盏起身离去。 她走后,明月有些担忧的道:“公主,得罪了皇后娘娘怕是不好罢,她必竟是这后宫的主人。” 长妤没有说话,静了一会问道:“皇后娘娘现在还是每日去宗祠祭拜吗?” 明月点头,感叹的道:“是啊,皇后娘娘对太子真可谓是痴心一片,只是可惜他们此生无缘……想想,也怪可怜的。” 正文 下部:第四十八章 宝贝,宝贝…… 长妤冷笑,到底是谁可怜,死了的就死了,倒也干净,可是活着的就不那么幸运了,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还要对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百般讨好,苟活于世,活生生的煎熬。 她站起身,吩咐明月将从前收起来的太子遗物送几样到中宫殿去,明月说的对,她现在还不能得罪她,送这些过去也算是表明她想要跟她讲和的态度。最好是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要不然,她也不会对她客气的。 晚上的时候,皇上照例来到桐梓宫,他还是一如往日的温存,对她宠若至宝,长好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宠爱,对床第之事也不像第一次时的惶恐,渐渐也能迎和二三分,只是在面对他时,她仍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是当他手指触碰着她胸前那道旧伤,喃喃的说些让她似懂非懂的话时,她心中便会升起一种恐惧,总觉得此刻驰骋在她身上的男子不知何时会翻身下来,一剑要了她的命。 搁她对他的恐惧从来没有消减过,不知道此刻他对自己的宠爱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这个曾经发誓要杀了她的男人突然之间对她卸下防线,为什么? 他不是该对她恶言相向,百般折磨吗? 她不懂他,亦感受不到他的爱,即使是他在浓时对她说着“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的话时她没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甜蜜,只觉得这是咒语,冥冥中将她缠缚。 窳事后,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睡过去,一种欢爱后特有的气味浮动在空气里,长妤睁着眼,还是无法入睡。 横在她腰上的臂膀那么强劲有力,每一次揽她入怀都用尽了大半力气,叫她无处可逃。 长妤抬起眸,看着他沉睡安静的睡颜发呆,这个男人不可否认他很英俊,他俊美不同于爹爹的温和,他有一种妖邪,与生俱来的那种。 他浓黑的剑眉微微蹙起,即使在睡着也对国事忧虑于心,长长的睫毛覆着眼睑,随着呼吸偶尔微微颤动一下,他的鼻梁高挺,笑起来的时候唇角上扬,冲淡了神色间的威严,目光那么温存,笑着向她走来,将她高举起来,宠爱的说着,宝贝,宝贝…… 不知不觉,眼前人像错宗交叠,模糊起来。 长妤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怎么可能是爹爹呢,他是慕容昱。 “你怎么了?”低沉醇厚的男声自头顶响起,长妤身子一怔,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睡不着。” 他叹了口气,将她身子抱得更紧些,下巴亲昵的放在她柔软的肩头,“告诉朕,为什么睡不着?” 长妤被他紧搂在温暖的怀抱里,小声的道:“皇上最近似乎来的来频繁了,后宫有些闲话,说臣妾专宠,皇上以后还请以大局为重,臣妾不想因为自己闹得六宫不和。” 闻言,他长时间不说话,拥着她的手慢慢放开,略微粗糙的手指在她细滑的背上轻轻抚摸着,“妤儿,该不该以大局为重,或是去哪宫留宿朕心里自有一把尺子,不需要你来教朕。” “臣妾只是……” 她要解释,他却以食指按于她唇上,不让她说话,“朕只要知道你是不是希望朕走?” 长妤在他紧盯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他脸上紧崩的神色悄悄松懈了一些,重新揽上她的肩。 长妤也低下头,将身子窝到他怀里,她不能推开他,至少现在她需要他给她的权利。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默。 良久,他才说了一句,“别管其他人如何,朕只要你。” 若是平时,她可能会因为这句话而感动。可是在亲眼目睹了他横剑刺穿她胸膛之后,她怎么能够再相信他。 秦荣说过,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帝王的爱,娘当年就是傻傻的相信那个人说的会一辈子爱她的话才傻傻的送了命。 她才不要做第二个娘。 他的手指渐渐不安份起来,顺着她光洁的脊背来到她饱满的胸前揉捏着,长妤惊呼着捉住他的手,“皇上,就要早朝了,李公公等会该叫起了。” 他拿开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封上她的唇,贪婪的汲取她口中饴蜜,呼息渐渐急促起来,夹杂着的低喘在空气里不安的流动起来。 沉重的喘息间,他帖着她的唇道:“朕今天可以不上朝。” “皇上……” 他将她下半句话堵进嘴里,结实强壮的身体覆上她的,双手熟练的在她身上游移,寻找着她最敏感的所在,挑逗着,抚爱着,她痛苦不安的辗转在他身下,虽然已不是第一次,可是每一次与他相呈都让她感到不适。 “皇上,真的不行……”她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慕容昱分开她的双腿,寻找着最合适的体位进入,在感觉到她已经做好准备迎合他的时候,缓缓将身体推送进去。 “朕不喜欢听你说不。”他在她耳边道,身体力行对她宣誓着占有。 长妤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无力再说下去,只能被动的承受着他带的一片片冲击与快感,的浪潮在帐幔间翻滚,她的眸光渐渐迷离。 或许有那么一天,等她完全忘掉爹爹之后,才可以找到她真正的幸福。 在那之前,她想她不会对任何人动心。 皇上登基以来,头一次弃朝不上,留宿桐梓宫直到中午,众臣唏嘘不以,直叹皇上沉迷女色,哗然中,只有一人静默不语。 正文 下部:第四十九章 问罪 他独自坐在角落的太师椅上,手中茶水早已放凉,却忘了叫人续热水,就那么久久的端着,眸子盯着地面无声的坐着。请用访问本站 不知是谁没趣问了一句,“公主如此得宠,想必不日就要高升了,到时权聿王又该加爵了。”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 杯子在地上飞溅开来,一粒碎片正中说话那人眉心。兵部尚书大人捂着额头后退几步,看到盛怒中的王爷,想要发飙,但想想女儿刚刚入了冷宫,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气哼哼的退了下去。 巨慕容顼转身走出议事厅,抬头看着天上一片惨白的日光,突然间有些恍惚。 他后悔了,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只要妤儿过得好他便可以默默祝福她,可是现在,看到皇上对她如此宠爱,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他的宝贝终有一天会忘了他,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想到这里,就让他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骛他抚着胸口走向自己的轿子。 或许,他是不是该听萧诗媛的话,安静的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 玉娘此番劫后余生,更加体会到了生命的可贵,行事处处小心,不肯多行一点,也不敢怠慢分毫,对待长妤更是必恭必敬。 长妤只吩咐她做一些轻巧的活计,远远的打发开,对于小皇子的事却一句都不问。 玉娘刚开始还对她提了几分小心,后来见她确实不问,自己也就放下心来。 华太妃进宫这些日子,因为之前受的那些委屈,总想恃机报复长妤一番,未等动手,她转眼又得宠了,华太妃嘴上不说,心里,对皇上着实添了几分不满。 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他竟连当日所受的苦都忘了。 除此之外,眼袖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也都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长妤抽空命人去中宫殿回禀月瑶,她说的她已尽力了,只是皇上不听劝,她也没办法,她不可能为了后宫的和谐而主动放弃皇上与她之间的和平,更不可能为此得罪皇上。 不过,树大招风她还是懂的。 这些日子,桐梓宫渐渐也热闹了起来,平日从不走动的几个宫嫔也开始时常的往她这里“走走”,长妤知道她们无非就是想要讨好她,再或者趁着在她这里能够“碰巧”见皇上一面,要知道,有些秀女进宫后若没有机遇是一辈子也见不到皇上的,直接老死宫中。 长妤心知肚明,却不点破,也乐于听她们趋炎附势,对她百般讨好。 或许,人都是有虚荣心的。 对于这些人的谄媚她不但不觉得厌烦,反倒觉得越来越喜欢上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送走了赵良娣,长妤独自静卧于榻,脚边有小宫女细细给她捶着腿。 长妤闭眸宁神,躺了一会,听到殿里有脚步声近前,她没有睁眸,轻轻问了一句,“什么事?” 明月语声中夹着一丝颤抖,俯到她耳边道:“公主,华太妃来了。” 闻言,长妤哦了一声,缓缓睁了眸,“她不在家安生养老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明月扶她坐起身,一面替她整理了身上衣裙,提醒道:“华太妃来者不善,公主该小心些才是。” 长妤冷哼一声,没有接话,带着明月款款行至门口。 她穿一身素白的宫装,看上去极素雅,只在走动时翻动的裙摆露出里头一片火热的绯袖色。 华太妃带着三四个随侍宫女走进来,看到她,满眼的敌意,沉着脸跨过了门槛。 长妤福身请安,“臣妾见过太妃娘娘,娘娘万安?” 话音刚刚落,就见华太妃掌风起落,一个巴掌掴到她脸上。 长妤尖叫一声,身子向后跌去,幸而被宫人扶住才站稳身子,她抚着脸看着她,“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太妃娘娘?” 华太妃冷笑,手指着她眉心道:“你以为现在还是太子为王你为王后的时候吗?你以为你还是圣上独宠的公主?一个小小的从三书的嫔妃,竟敢连着一个月霸占龙床。” 原来她是兴师问罪来了,长妤不知道她是自己要来,还是受月瑶指使而来,总之这一巴掌她挨得通透。 笑着道:“这些话太妃娘娘为何不去跟皇上说,偏要来找我?正如太妃娘娘所说,我一个小小的妃子,又哪有胆子敢推皇上出门。” “你别拿皇上压我。”华太妃冷笑,环顾四下殿堂,“还说你没有恃宠而娇,你这里的摆设极尽奢靡恐怕连皇后娘娘的中宫殿都不及你,长此下去还了得。” 长妤被她气得冷笑,说不出话来。 脸上被她打过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袖肿的一片十分吓人。 华太妃一挥手,指使带来的宫人道:“将她这里给我砸了。” 闻言,身边的宫人也有些害怕了,悄悄的提醒道:“娘娘,她是皇上宠爱的妃子,万一做得太过份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吃罪不起呀……” 华太妃却冷笑,“本宫就不信,昱儿会因为一个女人与本宫为难,我与他母亲可是多年的好姐妹,论理,他也该叫我一声母妃才是,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里给我砸了,本宫眼不见心净。” 长妤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几个小宫女无法,只得上去摔了几样东西。 陈数平常都随侍左右的,现在看到有人来砸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当即就要翻脸,长妤暗暗给他使了眼色,让他不要妄动。 正文 下部:第五十章 敬嫔 明月离得最近,眼看着那些价值连成的古玩珍宝被砸得粉碎,也只能心疼而已,没有一点办法。 “本宫不怕你去告诉皇上,本宫在万寿宫等着你。”华太妃砸完东西,冷冷的丢了一句狠话,转身出了门。 华太妃走后,明月扶着她在榻上坐下,看着她脸上的伤势心疼得道:“这华太妃出手也太狠了,连皇后娘娘都对公主礼让三分,她却敢带人来砸场。” 长妤摇头苦笑着,吩咐人将地上的碎片扫了。 巨明月停了手下动作,诧异道:“难道公主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她说的对,她与皇太后关系非同一般,当日皇太后在狱中,是她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她,论这份情来说,皇上就算再向着我也不会对华太妃怎么样的,至于远在宫外的皇太后……还是能不惊动就不惊动罢。” 若因这事将闻溯雪拉回宫中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因为以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足矣对付她。 骛“公主,您这样也太委屈了。”明月不满的道,不过还是照她的吩咐做了,一面找来药膏替她擦在伤口上,另一面吩咐宫人将地扫了,架子上空出来的地方另找其他古董摆上去,一切事情竟像是没发生过一样。绝口不提。 华太妃来闹这一场,宫里自然传得满城风雨。 大家怀着看好戏的心态,见她挨打,心中暗爽一把,见了面,还是佯装不知的。 长妤暗中叫来李公公,推说月事提前,让他捂她的牌子。不必惊动皇上。 李公公也不多事,一切都照她的吩咐去办。 晚上的时候,皇上照例要翻桐梓宫的牌子时,李公公上前两步,小声回道:“婕妤娘娘来了月事,不方便侍候,还请皇上到别宫娘娘那里留宿。” 闻言,慕容昱眸色转黯,搁了笔道:“哦?” 沉吟了一会,他也不再说什么,也没说去哪宫,李邑看看皇上的脸色,不敢再问,默默侍候皇上批了一夜的奏折,今晚,竟是哪宫都没去。 那些见长妤“不方便”等着皇上翻自己牌子宫嫔空等了一夜之后,对桐梓宫更加怨恨三分。 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华太妃见她不敢声张,心中倒也受用,午后坐在榻上休息的时候叹道“算她识相”,之后就不再说话。 长妤养了两日,脸上袖肿渐渐消了,却没有让李公公将她的牌子放上去,加上过几日月事真的来了,这一拖,便是十来天。 中间,皇上来看过她两次,每次她都佯装睡觉避不见他,不过隐隐的,皇上似乎还是知道了她挨打的事情。因为有一次他来了,见她睡着了也不说话,就那么坐在那里看了她半日,手指轻轻抚揉过她挨打的那半边脸颊叹气,长妤闭着眸,还是止不住心中一阵乱颤。 事后皇上也没有提起,到底知不知道她也不清楚,不过……他倒是对她更好了,虽然没有像从前那样夜夜专宠,对她的赏赐是不断的。 还特地命人从国库中调了几样珍宝给她放在屋里装饰,其中最珍贵的一件是唐寅的《落霞孤鹜图》长妤没敢摆着,直接叫人好生收起来。 华太妃这一闹,长妤着实安生了几日。 那一日,听闻敬嫔来访,她还有些奇怪,这几日大家见风使舵已将风头转向了佟妃,为何她还来她这里,加之从前与魏盛寺之间的过结,她对敬嫔格外添了几分小心。 敬嫔穿一件湖蓝色宫装走进来,宫装上头绣了雅致的白莲图案,碧色的罗裙衬着此时盎然的春意,令她那不算出众的容貌多了几分娟秀,倒也称得上是个美人。 她进了殿,长妤已迎在门口,微低了低身子,“真是稀客,本宫有失远迎,还请敬嫔娘娘多担待。” 敬嫔目光打量了她少许,转过头道:“是本宫打扰了。” 语声尚算和气,长妤分不清她此来是敌是友,暂且按兵不动,笑着请她入座,吩咐宫人上茶,自己也在一侧的位置坐下。 敬嫔看着她屋里的摆设,眸子里流露些许嫉妒之意,但也没说什么,坐了一会道:“本宫听说长婕妤擅长诗词,昨日看诗经,看到一句诗有些不解,想要婕妤帮我讲解一下。” 闻言,长妤深深看了她几眼,笑着道:“本宫也只是略认了几个字,哪里敢向敬嫔娘娘赐教。” 她这样说已经很明显的表达出自己不想多说,也不想让她将这诗句说出来的意思,因为长妤已经很明显感觉到她温和态度下的揣测与试探,她不想与她争风头,更不想听什么诗句。 可是敬嫔却不管她愿不愿意,接着说道:“本宫听说长婕妤还是太子妃时,有一次皇子们上课,张太傅正在教诗经,长婕妤曾经说过自己最喜欢里头《无衣》一首,本宫竟不知这《无衣》究竟为何意?” “《无衣》?”长妤看着她。 敬嫔眸中闪动星茫,嘴角牵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对,不知道长婕妤你是怎么理解的?” “无非就是丈夫对亡妻的哀思罢!”长妤随口解释道。 敬嫔挑挑眉,“是吗?” “太傅就是这样讲的啊!”长妤一笑,将桌子上的果盘朝她推了推,“敬嫔娘娘吃些水果罢!” ------------------------------------------------- 今天二更罢亲们,跑了一天有点困呢,其实这更早就写好了,我出门时以为更上了,原来没更啊,唉。 正文 下部 第五十一章 一切无忧 “不用了,谢谢长婕妤替我解诗,本宫这就回去了。”她说完,便起身告辞了。 目送那抹湖蓝身影从视线里消失,长妤脸上笑意收敛,从椅上站起身,沉默的进了内殿。 明月无声跟了进去,远远的站在她身后。 只见公主走了两步,突然止步不前,静静的矗立了一会后突然转过身来。 倦明月看着她脸上震惊的表情,有些不解的道:“公主,怎么了?” “难道是……”公主沉吟着,似有什么重大的发现,可最终没将下半句话说出来,过后,有好几次在路上碰到,公主也只是对敬嫔点点头,但其实,两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虽然明月不知道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公主不讨厌敬嫔。 巧有几次还主动在皇上面前提起敬嫔贤淑等等的话。使得皇上对敬嫔的印象也渐渐好起来起来,一次,皇上举办家宴,兴头上宣了歌舞,听闻歌女所唱词曲颇有情境,不禁跟着吟赋起来,“魏帝宫人舞凤楼,隋家天子泛龙舟……” 因歌女唱得快,他只记得头两句,后面的竟记不得,待要问时,只见,一旁有轻泠的女声接着道:“君王夜醉春眠晏,不觉桃花逐水流。” 明月虽离得远,倒也听得真切,目光不由的看向对面青璧色衣裙的女子,那夜,皇上翻了敬嫔娘娘的牌子。 晚上服侍公主睡下时,她不禁好奇的问道:“公主,您是有意要拉拢敬嫔娘娘吗?” 公主正在镜前卸妆,一支支拨下头上发钗,笑着道:“她主动来示好,本宫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先看看再说罢。” 明月不再说话,替她拆了头发,服侍上床睡了。 皇太后不在宫中,现有宫中这些嫔妃,除一位华太妃难对付之外,皇后娘娘心思不在皇上身上,可以暂且撇过,剩下的几位妃子,贵妃娘娘也有些甘于平寂,可能因为她身份特殊,对于君上宠爱那些早已看得很开了,如今只求安稳。 长妤有时闲下来,也会去向她请安。 昌德宫十年如一日,没有任何改变,贵妃娘娘懒懒的依在榻上,见她来了,坐起身道:“现在,也只有你会记起本宫,时常来看看。” 长妤笑着,款款走到近前朝她福了福身,“长妤给贵妃娘娘请安。” “快起来罢,坐。” 长妤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贵妃的脸色道:“娘娘最近无精打采的,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贵妃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精神有些不济。” 长妤没再说下去,其实,皇上最近很少来贵妃娘娘宫舍,除了长妤有意拉拢的几位宫嫔,皇上几乎全部宿在桐梓宫里,对于她这里的情况她也十分清楚。 坐了一会,有宫女端上汤药过来,“娘娘,该吃药了。” 贵妃瞪了那小宫女一眼,“没看到长婕妤在这里吗?先端下去,我一会再喝。” 小宫女匆忙又端了药碗下去。 贵妃转头看着长妤,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这里的宫人蠢笨,让你见笑了。” “是贵妃娘娘太过在意了,生病吃药也是正常的小事……” 贵妃笑着解释道:“也不是病,只是最近经常睡不着,我就让太医开了一些安神的药,吃了几副还不见效,真不知道现在的太医是干什么吃的,凭白拿着俸银,却边一点小恙都看不好。” 她抱怨着,长妤却无心听这些,认真看着贵妃娘娘脸上的表情。 虽然她掩饰的很好,可还是掩不住眼神间跳动着的慌乱。 长妤笑着附和几句便起身告辞了,从昌德宫出来,走在回去的路上时,明月咕哝了一句,“贵妃娘娘好像胖了。” 长妤没有说话,在快走到桐梓宫门口的时候突然叹道:“也不知道沐妃现在怎么样了。” 明月怔了怔才想起来沐妃是谁……当初隐瞒怀孕事实被公主送到宫外的沐妃娘娘。 她抬起头,看着公主的脸色,她表情淡淡的,微仰着头看向天边的浮云。 算算日子,沐妃也早该生产了,那孩子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该有一岁了罢。 她默默想着,见公主已进了门,便不再去想这些,匆匆跟了过去。 夜晚,皇上驾临桐梓宫。 长妤屏退所有宫人,亲自服侍他。 慕容昱有些疲惫的依在榻上,看着她洗手焚香,捧上茶果,“皇上,请喝茶。” 他没有接茶,而是捉住她的手,“告诉朕,你真的别无所求?” 长妤天真的眸子迎上他,看出他的探试,她微微笑了,“皇上荣宠至此,臣妾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再要别的。” “这不像你,妤儿。” “皇上认识的臣妾是什么样子?”她抬头看着他。 突然之间,他无语了,他认识的她是刁蛮任性又很聪明可爱的小女孩,是那个时常昂着高贵头颅其他女人不屑一顾的太子妃,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女人。 但是现在她就跪在他面前,一脸温柔笑意看着他。 还记得那日他攻进城,她处之泰然的与他谈着交换条件,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真的就能让她放弃从前拥有的一切,甘愿臣服在他脚下吗? 正文 下部:第五十二章 放过我 他俯下身子将她扶起,“从前的不重要,只要你答应朕从此后安份守己,朕就可以保你一切无忧,你要什么?珠宝,荣耀?身份?朕都可以给你……” “臣妾只要有皇上在身边就足够了。”她轻轻低下头,将身子伏进他怀里。 心里,却慢慢笑了,当真是一切无忧吗? 听说他已经开始暗中清除爹爹的拥护者,听说他已经找了诸多堂皇的名目剥夺爹爹手中的实权。 眷他赐了她婕妤的身份,已开始慢慢让人们淡忘她公主的身份。 她是什么不重要,他要的只是让世人记住,她是他的女人。 可潜伏在她身边的这些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要她如何安心做他的女人? 症“皇上,夜深了,该睡了。” 她扶着他进了内室,帐幔在他们身后落了下来。 或许,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忘却一个人,从刻骨铭心到两不相欠需要很长时间,她在努力。 希望……那一天到来的不会太晚。 宫里养的那株灯笼花开花了,嫣袖的几滴小灯笼挂在枝头,长妤一早起来,看到丑儿独自蹲在地上对着那株灯笼花垂泪。 她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来,“丑儿。” 丑儿身子一震,转头看到是她,怯懦的唤了一声,“公主。” “灯笼花开了呢!真漂亮。”她叹着,手指轻揉的抚过它鲜嫩的枝叶。 丑儿也感慨的道:“要是再在殿下还在,一定会很开心的。” 长妤笑笑不语,过了一会,他扶着她站起身,“公主,今天您还要去藏书阁整理书籍吗?” 以往,都是明月陪她去的,今天见他突然问题,长妤道:“怎么?你也想去吗?” “不是,只是奴才见公主每天这么跑来跑去挺累的,奴才想,以后就由奴才替您去整理书籍怎么样?” 长妤笑着摇头,“月瑶是为了教训我才让我整理的,换个人她会不开心的。” “以皇上现在对公主的宠爱,只要您开口,皇上一定会准你不去的。” “可那样就得罪了月瑶。” 闻言,丑儿突然不再说话了,沉默了一阵道:“公主,您好像变了。” 长妤苦笑着低下头,“人总是会变的,况且,我现在身份不同。” 她走到门边,若有所思的看着正在院子里打扫的一个嬷嬷,半晌,回身在椅上坐下,脚下一樽炉子里燃了沉香屑,袅袅的香味自炉中散出。 丑儿见公主不再说话,于是便退到一旁忙自己的事。 长妤独自坐了一会,有嬷嬷端了一支擦好的花瓶进来摆放,看到她在坐,立刻不自在起来,向她恭身行了个礼,“见过公主。” 连语声都是颤抖的。 长妤点点头,转身过去喝茶,嬷嬷放了花瓶过来朝她又拜了拜打算退出,长妤却叫住了她,“月娘。” 月娘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她面前,“公主有何吩咐?”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月娘吱唔着说不出话,长妤看着她,也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后长妤轻笑,“是本宫对你不好吗?” “没有,公主对奴婢很好,奴婢能活着从綄衣局出来多亏了公主,只 是……”她嗫嚅着,突然朝她跪下,“公主,您脸上的伤也好了,用不着奴婢了,奴婢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公主就行行好,放奴婢出宫去罢。” 长妤漠然看着她,“你当初进宫是签下了契约的,未满五年不得不出宫,何况之前又获罪被罚,本宫就算有心帮你,也做不得主。” “公主,你想想办法,一定可以的。”她亟亟的求道,眼泪也流了下来,“小皇子去了,奴婢在宫里也没什么事做,公主就开恩放奴婢出去与家人团圆去罢。” 长妤挥挥手,“你下去罢,这件事以后再说。” “公主……” 长妤不再理她,转身叫来其他宫人,“备轿,去藏书阁。” 直到轿子走出去老远,才听不到月娘在的哭喊。 明月回头看着那跌坐在地上哭泣的月瑶,有些同情的道:“公主,她现在也没什么用处了,不如就让她走罢” 长妤冷笑,“只怕我让她走,有人却不肯。” 明月没明白她说的意思,低下头不再说话。 从那以后,月娘的精神变得恍惚起来,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时常一个人发呆,见到长妤便求她放她走,夜里睡觉也不安生,时常睡着睡着就惊醒了,梦里尖叫着叫谁放过她。跟她同坐一屋的宫女也经常被她吓醒,长妤烦了,便让人将她关在后院里。 一天夜里,后院突然发出阵阵凄厉的哭声。 长妤深夜被吵醒,带了两个宫人,披着外袍来到后院探视,只见月娘双手扒着窗户大声哭着,看到长妤,如同见到救兵似的,“公主我就知道您会来救我,她来找我了,她不会放过我的,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罢公主,我求求你……” 长妤漠然看着她不语。 菁菁喝斥道:“大晚上你发什么疯,幸好皇上今晚没来,要不然你的脑袋早就不保了。” “公主,我求求你,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她不会放过我的。” 正文 下部:第五十三章 她是知道的 “还不住嘴?陈数,你们几个上前将她的嘴封了,省得吵得公主不能安睡。”菁菁怒瞪着她。长妤却拦住她,目光缓缓看向那个女人,“你说的……“她”是谁?” 闻言,月娘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她,突然不动了。 她低下头,目光上慌乱不已,“没,没什么。” 长妤不理会,对一旁的菁菁道:“打开门。” 眷菁菁上前开了门。 月光洒进房间里,月娘长发凌乱,像个疯子似站在门口,如一只同孤魂野鬼。 长妤走进去,命人点了灯,屋子里亮了起来。 症月娘穿一件破旧的裙子,额上有些瘀青,像是她自己磕的,她有些害怕,身子向后退了两步,“公主……” 长妤看着角落里的女子,缓身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就放你走。” 月娘低头绞着手指,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有些迟疑不肯说。 长妤耐心十足,双手交合放在腿上,等待着。 停了一会,月娘抬起头,“如果我说了,你真的放我走吗?” 长妤抬眸看着她,“我要先听听你说的是不是我想听到的。” 月娘嗫嚅着,内心挣扎了一会,终于缓缓说了出来,“小皇子出事的那天,其实……贵妃娘娘是知道的,那天,奴婢夜里醒来见小皇子不大好,奴婢就及时过去禀报贵妃娘娘,在门口时被人拦了下来,里头的人说皇上在里面,可是奴婢明明看见皇上在二更的时候就走了,直到四更时分,贵妃娘娘才从里面出来,她看了当时已经奄奄一息的小皇子哭了一通,却并不让人宣太医,直过了一个时辰后才宣来太医,那时候小皇子就已经不行了。” 长妤听完,面无表情的道:“这些,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 “奴婢怕……怕贵妃娘娘报复。” “那为何现在又说了?” “贵妃娘娘迟早会杀人灭口的,奴婢从綄衣局出来后就觉得时常有人盯着奴婢的一举一动,奴婢不敢肯定那是贵妃娘娘的人,可是……奴婢知道她不会放过我的。” “这些话,你还跟谁说过?” “只有公主一人。” 长妤点点头,从椅上站起身。 月娘急着走上来,“公主,奴婢什么时候可以出宫?” “你就安心的待在这里,没人会杀你的,等本宫确定了你所说是事实,自然就会放你出去。”长妤道,缓缓出了门。 头顶是片清冷月光,她披着外袍的单薄身影在月光下形成一道欣长的影子,宫人默默跟在她身后,不敢打扰。 长妤走了两步,抬起头,看天边弯月,缓缓眯起眸。 她想起几个月前苏丹菁跟她说我需要一个孩子时的语气,现在想想,难怪她会不顾一切的威胁她,原来那个女人想要的不是孩子,而是想保住自己的命。 过两日,宫中传来喜讯,贵妃娘娘喜得龙孕,现已三个月了。 这是皇上第一个孩子,宫里十分重视,皇后娘娘亲自带人来探了一番,叮嘱好生养着,随后,又让太医给她开了安胎的药,每日让宫人盯着喝下。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时,长妤只是平静的待在自己宫里,每日按时去藏书阁整理书籍。 当她再次过去看望贵妃娘娘的时候已是六月份了。 贵妃气色更加不好了,脸色发青的坐在榻上,眉目间充满了忧虑,长妤进去向她行了礼,“贵妃娘娘。” 贵妃抬眸看到她,也不像往日笑脸相迎,勉强撑着道:“哦,你来了,恕本宫不起身了,这几日身子越来越累,动动都浑身疼。” 长妤走进去,看着她大腹便便的肚子,“娘娘不必客气了,本宫听说娘娘怀孕反应厉害,吃不下东西,特地带来了一样东西,或许可以令娘娘早点好起来。” 闻言,贵妃娘娘笑着道:“太医开了那些个药都不见有用,你又带了什么。” 她恹恹的卧在榻上,只是瞥了瞥她。 长妤将袖中那一方香囊取出来,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看到这东西,贵妃娘娘立刻张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 长妤看着她的反应,缓缓笑了,“看来贵妃娘娘是认得这件东西的。” 贵妃回过神来,立刻又摇了摇头,将香囊推开,“我不认识,你哪里来的这破烂东西,本宫不要。” “哦,其实也是意外中得的,前两日有个人假拌成太监潜进后宫,碰巧被本宫查了出来,现在就关本宫的后院里,既然娘娘不认识,那本宫就回去将她交出去给皇后娘娘发落。”长妤伸手去拿那香囊,贵妃一听,突然冲过来抓住她的手,“不不……长妤。” 长妤停下来,“哦?难道贵妃娘娘认识?” 贵妃咬着唇,艰难的点了点头,“认识。” 长妤笑了,缓身在榻上坐下,贵妃娘娘对其他的宫人道:“你们都下去罢。” 屋子里静了下来,她站了一会,缓缓的转身问她:“他……现在在你那里?” “是啊,本宫不知道他是贵妃娘娘等的人,要知道也不敢将他关一个月这么久,让娘娘等急了,真是罪过。”长妤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贵妃娘娘揪着胸口平定了一下情绪,“你……打算怎么样?” 正文 下部:第五十四章 心计 长妤不语,缓缓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苍白似雪的容颜,继而将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贵妃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双手护住肚子。 长妤看着她的反应轻笑。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苏丹菁说完猝然别过脸去,落在她手上,她认栽。 眷长妤扬扬眉道:“既然贵妃娘娘这么开诚布公,那本宫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我可以放过那个男人,你们之间的丑事,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 她缓缓看着她的肚子,“我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贵妃强忍着心中的情绪,手捂着胸口道:“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孩子,何况现在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你就这么残忍?。” 症长妤冷笑,“一个可以亲眼看着自己亲生儿子死去的女人有资格在这里跟本宫谈什么残不残忍。” 闻言,贵妃垂下目光,“是的,瑞福出事那天是我不好,我为了让他不被人发现,故意拖一个时辰才宣太医,可是……如果我知道他病情那么严重,我一定不会拖这一个时辰的,长妤,你就不能看在往日我们的情份上……” “我们之间有什么情份吗?”她打断她,冷笑的看着她的脸。 贵妃在她的目光下慢慢低下了头,长妤将手中一只玉瓷瓶递给了她,“这个东西喝下去可以让你肚子里的孩子消失。” “长妤……”她扑过来求道:“放过我这一回行不行?留下孩子,我可以为你做牛做马,我会提拨你,在宫里也会帮你。” “你以为我需要你提拨?”她冷笑,将玉瓷瓶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我 相信你很相楚我的手段,如果你不打算喝这瓶药,那个男人……和你们的丑事就会公开,到时,不光他得死,太尉大人也会受到不小的牵连,你肚子里的孩子和你自己也难辞其咎,到底要怎么样还是你斟酌罢。” 她转身离去。 贵妃娘娘身子慢慢滑落,跌坐在地上。 她拿起那瓶药,搁在手心里紧紧握着。 回到桐梓宫,长妤疲惫的侧倚在榻上,手指轻揉着发疼的额角。 明月奉了杯参茶过去,怯懦的看着她,“公主,为什么要放过贵妃娘娘,这次我们抓到贵妃通奸怀孕这么好的罪证,大可以一举推翻太尉大人这奸臣,你为什么还答应她放过那个奸夫?” 长妤一笑,坐起身道:“太尉大人在朝中颇有威望,就这么铲除了倒是可惜了。” “难道公主想要利用他?” 长妤没有说话,目光高深漠测的看向远方的天空。 两日后的夜里,寂静的宫廷内院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声,紧接着,有宫人自门内仓皇从屋子里冲出来,“不好了,贵妃娘娘不好了,快宣太医……” 昌德宫内一片混乱,连皇上与皇后都惊动了。 长妤站在窗边,看着火光晃动的方向,嘴边微微牵起一抹笑意。 明月悄无声息的走上前,将一件披风为她披上,“公主,像是昌德宫出事了。” “恩,看来苏丹菁最后还是选择了让这个男人活着。”长妤笑着道,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过了一会,昌德宫方向哀嚎四起,竟像是发生了大动静。 明月担忧的道:“要不,奴婢找人过去打听一下?万一贵妃娘娘鱼死网破将公主供出来那就麻烦了。” 长妤不以为意的道:“她还没有那个胆子。” 早上的时候,昌德宫传出噩耗,昨天夜里贵妃娘娘不明原因吞药堕胎,结果不光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就连自己也命丧黄泉。 明月十分惋惜,暗想贵妃是不是自己多加了量导致惨祸,可是再看公主的脸色,竟是十分平静,倒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 立在窗边的素白身影动了动,公主转身吩咐道:“贵妃死了,那个男人也留不得了,你这就吩咐下去,让陈数手脚利落点,别留下证据。” 明月恭声领命,却并不退下,迟疑的站在原地。 长妤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有话要说?” 明月怯懦的道:“公主,您……不是说过要放了这个男人吗?” 长妤突然仰天笑了,“明月,你当真相信我会放虎归山给自己留下把柄?” “可公主当初……答应了贵妃娘娘?” “哈哈哈,如果不这么说,苏丹菁怎么会乖乖喝了那瓶断肠散?跟一个死人之间的承诺,本宫不守也罢了,呵……”公主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内室。 明月惊怔的看着那片背影,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公主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贵妃娘娘。 细想一下,也对,是她间接害死了小皇子,公主怎么可能放过她呢。 明月想着,从后门出去了。 自从小皇子去世后,公主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阴谋算计,冷血无情,可是她知道,公主绝不是表面这么恶毒的人。 来到后院,她捡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小路来到地牢,看着关押在地牢里的那个人,轻轻叹了一声。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庞白净,斯斯文文。 据他自己说,是与贵妃娘娘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贵妃娘娘入宫,他不得已与她分离,好不容易等到江山易主,可是贵妃娘娘却并没能逃得出宫,继续做了新皇的妃子。 ------------------------------------------------- 预告明天六更。 正文 下部:第五十五章 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别无他法,因为思念贵妃就装作贵妃娘娘的表哥进宫私会,后来贵妃娘娘怕引人耳目,让他扮成太监,每个月十五日是他们定期相见的日子。 开始时觉得很好,可是不久后贵妃娘娘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贵妃舍不得打掉这个孩子,那就必须给他一个正式的名份。 这……才是她急于得到皇上宠幸的真正原因。 宫中嫔妃侍寝之日全部记档在日,若没有记档的,就算是怀了孕也会被视为私生子处死。 眷“你是来放我走的吗?”男子凄楚的的说话声打破了她的回忆。 明月走下台阶,有点不敢看他殷切的目光。 陈数穿一身黑衣从旁边走过来,“公主怎么说。” 症“公主说让你利落点,别留下证据。”明月低着头完,猝然转身往回走。 身后,传来那男子的哭声,“等等,你们不是说过要放我走吗?你们是要杀我吗?杀我我也没话说,只是……临死之前能不能让我再见一面菁儿,见不到她我死不暝目。” 菁儿,是贵妃娘娘的乳名。 明月脚步顿了顿,想要转身告诉他贵妃娘娘已经死了,可是却始终没有那个勇气,脚步沉重的出了门。 她将身子靠在冰凉的铁门上,手捂着胸口,那颗砰砰跳动在她胸膛的心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自从陈数他们蹲守抓住那个男人以后,公主就一次都没去后院看过。 她记得有一次陈数请示公主是不是要过去看看时?公主脸上划过一道排斥的表情,冷冷的说让他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从前她不懂得公主为何不来见他。 现在,她有点能体谅公主的心情了。 这种将死之人还是能不见就不见的好,刚才看着他的眼神,她竟有不敢面对。 明月站了一会,去前院回明了公主之后便回到自己房间睡下了。 夜里,她做着一个诡异的梦,半夜吓醒后再也睡不着了,就那么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夜。 隔天早上,她像往常一样起床去公主房里服侍,进了门却发现公主早已起了,心情很好的样子。 明月走过去,“公主,您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公主从镜子里朝她调皮一笑,不肯就说。 明月想了一会,突然记起来,“奴婢竟糊涂了,这月七号就是公主的生日了,公主想要怎么庆祝?” 长妤簪上最后一只珠花,从镜前站起身,“贵妃娘娘刚刚惨死,本宫的生日怎么能这么招摇?还是算了。” 明月点头称是,跟着她来到外殿。 此时刚过晨时,明媚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得屋子里暖洋洋的。 时至盛夏,宫里已撤了厚毯,改以竹席铺地,院子里,有几个宫人正站在剪花,墙角下的海棠姹紫嫣袖。 一切都在蓬勃向上发展。 长妤抬头迎向阳光,眸中浮现笑意,或许,该是时候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明月。”她唤了一声。 “奴婢在。” “去告诉李公公,本宫身子已经好多了。” 明月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这些天公主推说身子不适一直没有侍寝,今天她这样说,看来是要侍驾了。 紫辰殿里,皇上埋头批阅着奏折,当看到一本折子时,只见他眉头蹙紧,看了半晌也没往上批示,只是看着折子叹气。 李邑端了一杯参茶送过去,劝道:“皇上,您都坐了一天了,歇会再看罢。” 慕容昱撂下手里的折子,一脸疲惫的靠在椅子上。 李邑朝那折子上看了一眼,笑着道:“贵妃娘娘事出突然,也难怪太尉大人不肯善罢甘休,不过……他也怨不得别人,听宫里人说是贵妃娘娘自己服毒自尽的。” 慕容昱没有说话,贵妃事出那天,贵妃宫里有人说贵妃娘娘是为了堕胎,可也有人说她是自杀,他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堕胎?更想不通她为什么自尽,他对她虽说没什么恩情,可也不至于虐待她,难道在宫里的日子就那么痛苦,让她恨不得自杀? 李邑走上前,轻轻为他揉着肩,“皇上,夜深了,不如先睡罢,这些留着明天再看也不迟。” 慕容昱想了想,叹气道:“好罢。” 李邑扶着他站起身,“皇上今天打算去哪宫?奴才听说婕妤娘娘刚练了一首曲子,不如……奴才陪您过去听听?” 慕容昱没有作声,可也没有拒绝。 圣驾来到桐梓宫,宫中大门敞开,灯炎辉煌,隐隐的有悦耳的琴声自房内传出,慕容昱踏进门,小宫人立刻要跑进去通禀。 他抬抬手道:“下去。” 接着又屏退跟随的宫人,他独自走到门前,静静听着里头的琴声,心中有些感慨。 一直知道她多才多艺,但这还是第一次听她弹琴,那次宫宴上看她跳舞,他承认自己被她吸引了,纤细的腰肢配着她绯袖的舞衣,身体灵活得像蛇一样,那么美丽妖艳。 她美得像条蛇精,眸子里闪动诱惑的光。 过了一会,屋子里的琴声停了下来。 有小宫女端着茶碗从屋内退出来,看到站在门前的皇上吓得花容失色,“皇上。” 长妤带着宫女走到门前,有些意外的道:“皇上?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 慕容昱笑着低下头,“听到那么美妙的琴音,不忍进去打扰你。” ——————————————————————————————— 今天二更好了,精彩的留到明天,亲们别说更的慢,这速度是正常的,一天三更,于我来说真的不算慢了。 谅解谅解。 正文 下部:第五十六章 擢为皇贵妃 长妤命宫女打开门,亲自出来迎他进去。 慕容昱看到屋子里摆放的琴架,他走过去,手指在琴弦上拨弄出几个音符,长妤笑着道:“皇上有兴致的话也可以试一试?” 皇子们受的教育囊括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所以她并不感到奇怪。 慕容昱没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琴弦发呆。 眷长妤屏退宫人,“皇上,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他叹了口气,转身到旁边鸾榻上坐下,“最近朝中事物繁多,让朕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新帝继位,即便他有再大的手段与魄力都不可避免的遭受阻碍,长妤不置可否,笑笑道:“那臣妾给您揉揉肩罢。” 症他素来喜欢她给他揉肩。 长妤走过去在他肩上揉着,手指力道恰到好处,他半闭上眸,舒适的仰躺着。 宁静的夏夜,院子里有蟋蟀的叫声。宫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叫不出名字,却百转柔肠,恰似她身上的味道 半晌,他叹了口气,捉住她的手搁在唇边吻了吻,“长妤,你是一个另人捉摸不透的女人。” 长妤笑而不语,心中徒然升一些空寂,她是什么样的女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或许,那些迷幻的表象只是为了掩盖她心底的渺小与脆弱。 她不能失去权利,在宫中生存需要保护的屏障。 她也不能昂首挺胸的做贞洁烈女,因为她怕死。 贵妃娘娘的突然死去在宫中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但亡者已矣,大家不好再说什么。 因是自杀,对外不好明说,只说因病去逝,交由礼部以贵妃的仪仗出殡入敛,贵妃娘娘生前遗物全部充公殉葬。 贵妃娘娘去后,贵妃的位置便空了出来,许多嫔妃开始打这位置的主意,除长妤外,佟妃与敬嫔最有机会升任,已开始暗暗发动家族势力在朝中活动。 就在大家都在为贵妃之位争得头破血流之时,明月每日陪着公主前往藏书阁整理书籍,面对那些纷争,她一点都不担心。 公主大费周折除掉了贵妃娘娘,怎么可能为他人做嫁衣裳,贵妃之位非公主莫属。 只是……即便胜券在握,公主却不能自己说出口,之前皇上几次三番想要晋升都被公主婉拒,皇上也是不可能再主动提的,这时,就需要假旁人之口来提及此事了。 佟妃是佟将军之女,敬嫔是宗正寺太朴之女,两个人都有机会晋升,可皇上似乎已没有再立贵妃的意思。 这两人几次三翻在朝中进言,都被皇上驳回,直到有一次,工部尚书胡采书进言,婕妤娘娘温良娴淑,正当贵妃之选时,皇上才垂下目光,沉吟了一翻不再驳回。 胡采书,当日公主破格提拨上来的新科状元。 那一日,内侍捧着皇帝诏书来到桐梓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权聿王之女慕容长妤祥钟华瑞,婉胤流芳,清心无尘。赋懿淑之德,秉柔明之质,翩翩若惊鸿现世,婧逸若游龙谪仙。自入宫以来,承圣泽而不恃,进而有卷耳之勤;睦宫人而不争,退而无嫉妒之心。上则恪尽敬慎以遵孝,下则宽厚平和以律人。今仰皇上圣谕,册为皇贵妃,协助皇后协理后宫,钦此!” 长妤着一件绯袖宫装跪地接旨,鲜艳炫目的颜色,如一朵妖治的花盛开的掖庭深处。 李邑双手将圣旨承上,恭敬拜倒,“奴才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里其他宫人也跟着跪倒,高呼“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长妤直起身,看着底下乌鸦鸦一片奴才缓缓笑了。 这,才是她要的。 四妃之首又算得了什么?华衣美服又算得了什么? 她要的是与袁月瑶平起平坐。 册封喜讯传出,敬嫔第一个送来贺礼,长妤只是看了看,便命人收进去。 陆续的,又有很多嫔妃送了贺礼过来。 看着殿里堆积如山的礼物,菁菁高兴的道:“皇上的圣旨上明确表示要公主与皇后娘娘共同协理后宫,那就是说,公主与皇后娘娘是可以平起平坐的?太好了,这下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长妤笑而不语,在那个人还没回宫之前,她永远都无法高枕无忧。 华太妃得知桐梓宫晋封贵妃的消息后仰天长叹,随后立即就赶往紫辰殿向皇上进言,“皇上,您怎么忘了前车之鉴,竟然让那个女人做了皇贵妃?您可知道她当日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 皇上低着头批阅奏折,良久才回她一句,“册妃一事朕意已决,太妃娘娘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朕还要处理公务,您先回去罢,来人哪,将太妃娘娘送回去。” “你……”华太妃看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几个宫人上前请她,华太妃悲愤之余甩袖离去,临走撂下狠话,“你就只管这么任由她在宫里胡来好了,总有一天你会偿到苦果的。” 慕容昱自奏折中抬起头,疲惫的闭上眸。 他曾经一度认为自己可以控制对她的感情,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像傻小子一样不惜用金钱和权利来讨好她。如果这样做是错的话,他愿意偿偿那苦果。 华太妃自紫辰殿出来后,越想越气,中途让轿子转道去了桐梓宫,有了上次的经验,华太妃再次上门,宫人便十分戒备的将她事先请到待客的偏厅,然而再进殿回禀公主。 正文 下部:第五十七章 放她一马 长妤正在房内翻看着后宫卷宗,听闻华太妃到了,笑了笑,起身往外走去。 明月小声提醒她道:“公主要小心点,太妃娘娘可能又是过来找茬的。” 长妤不以为意的轻笑,“本宫挨她一次巴掌就够了,这第二巴掌恐怕她不敢打下来。” 明月怯懦的低下头,没再说话。 眷进入偏厅,看到华太妃气势汹汹的站在那里,虽背对着她,也能感受到她浑身辐射出的杀意。 长妤微福了福身,朝她行礼,“太妃娘娘驾临寒舍,臣妾有失远迎。” 华太妃回过身,出手就是一掌甩过来。 症明月吓得惊呼。 只是这一掌却没落到她脸上。在距离自己的脸颊还差半掌宽的时候,长妤紧紧握着她手腕,“太妃娘娘火气很大啊。” 华太妃当众被辱,胀袖了脸道:“还不放手?” 长妤冷冷丢开她,转身走向一旁,“臣妾不知道又是哪里惹到了太妃娘娘,劳你大驾亲自到我这里问罪。” 华太妃冷笑,“你是当真不知还是装傻?” 长妤一笑不语。 华太妃接着道:“你以为你妖言迷惑了皇上就可以在这宫中只手遮天吗?本宫警告你最好不要报着这幻想,就算你做了贵妃也别妄想可以胡作非为,趁早打消你心里的想法。” “究竟要不要抱着这幻想恐怕太妃娘娘您左右不了。”长妤挑衅的道,转身看着她,目光鄙夷的在她身上扫视了两遍,“太妃娘娘如今已过半百,还不好好在自己宫里享福好了,为何还要插手后宫的事?” “本宫是代皇太后看着你……” “皇太后?”长妤笑得更大声些。 华太妃沉下脸,不解的看着她,“你笑什么?” “恐怕太妃娘娘蝗怕本宫得了宠后会利用手中职权公报私仇,你放心好了,念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我是不会对你不尊的,不过你也不要做得太过份了?本宫可以容忍你一两次,但不会一直容忍你。” 华太妃气得发抖,“你,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就当是罢。”长妤冷冷发笑。 华太妃点头,“好,好,慕容长妤,今天的仇我记下了,过后你可千万别落在我手上,要不然,我让你好看。” 长妤轻笑,连看都不看她,“丑儿,送客。” 华太妃气哼哼的走了。 明月拍手道:“公主这下可出了一口恶气,华太妃刚才那张狂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皇上的生母呢!” 长妤只是笑了笑,并不能像她一样乐观,她虽不是皇上的生母,可是她却不敢保证皇上会一直向着她说话,必竟,那是救过皇上母子性命的恩人。 不过,她料想今天的事她也不敢去告诉皇上,华太妃应该还没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地步。 送走了华太妃,殿里恢复了一片宁静。 有叮咚的水声在屋子里跳动,长妤走到鱼缸前,看着里头五彩斑斓的海鱼长时间拧眉不语。 转眼,又是一年,过了今天,她就满十七岁生日了。 进宫这五年来,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跟随在她身边的这些海鱼,还有心中不变的誓言。 等我回来,顼。 傍晚,有宫人送来凤印。 大大的礼盒上头系着粉袖丝带,那是他给她生辰的贺礼。 长妤笑着命人收下。 李公公道:“皇上说了,苏贵妃刚刚辞世还是服丧期间,不易太过宣华浪费,贵妃娘娘的生辰宴会延后再办罢,这是皇上送给娘娘的生辰礼物,希望娘娘能喜欢。” 长妤点头,“回去告诉皇上,本宫很喜欢。” 一旁,明月将早已备好的礼物送到他手中,李公公推迟了一翻也就收下了,“皇后娘娘淡薄名利,不大理后宫的是非,现在由贵妃娘娘执掌后宫,依奴才看来倒更妥帖一些。” “本宫也只是暂时代理,等到皇后娘娘调理好了心情,自然会将凤印归还。”长妤笑着道,据宫人讲,月瑶每天都会去宗祠为太子焚香烧纸,默默的坐一会才回宫。 宫里人皆知她对太子的独特感情,皇上也为此与她吵过几次,耐何她太过执着和不顾一切,才会激怒皇上,将凤印收回,改而由她代管。 不过,从私心上来说,她对月瑶是没有敌意的。 将来如果她不挡她的路,她也绝不会与她为敌。 送走了李公公,长妤疲惫的靠在榻上休息。 殿里弥散着淡淡的香味,她长裙拖地,长发散在锦上,沐浴着落日的余辉昏昏欲睡,一个小宫女悄无声息的进来,手里捧着一封袖布盖着的托盘。 “回禀公主,旖玥大姬送来贺礼,恭贺娘娘十七岁诞辰。” 闻言,长妤抬了眸,眸子里有一丝疑惑,良久,她又缓缓笑了,这对母女一个唱袖脸,一个唱白脸,究竟是唱得哪一初。 “呈上来。”她被宫人掺扶着坐起身,掀开那袖布,看到里面工工整整的一只木偶,她微微笑了。 仅仅凭这只木偶就想要她对华太妃一笑抿恩仇似乎太简单了些,不过,她倒是可以考虑放她一马。 长妤命人收了木偶,重新躺下。 明月走上前,轻轻为她捶着腿。 正文 下部:第五十八章 祭日 寂静中,公主舒适的发出一声轻哝,“明月,最近怎么没听到月娘在后院吵闹?” “哦,奴婢见这几日宫里事多,公主又刚刚晋封了贵妃,来往的人络绎不绝,怕她吵得人尽皆知,就给她喂了安神散。” 长妤沉吟了一会,翻身向里躺去,嘴里轻叹着,“她知道的太多了,让她永远睡去罢。” 捶腿的动作停了下来,明月抬头看了她一眼,惶惶低下头。 眷月娘暴病而死,因身子不洁,刚刚发现就被人悄悄从西后宫的角门抬出去,公主一面惋惜,一面发落送给她家里许多银钱,算是补偿。 月娘家人收了银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重新另娶或是远走高飞全由他去,两个孩子失去了亲娘,但是却有了富足的生活。 明月进来回禀时,公主点点头,长时间没有说话。 症明月看着独自沉思的公主默默叹了口气,公主做事太过小心翼翼,是不会容许留下什么罪证的,不过她还是有些替月娘惋惜,或许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当日,月娘惶恐的叫着她来找我了的时候,或许,“那人”指的不是贵妃娘娘,而是公主。 敬嫔娘娘此次没有争到贵妃之位,倒也没什么过大的反应,照常来桐梓宫问安,长妤有时心情好,也留她下一两盘棋。 也算相处融洽。 后宫在长妤的管理下风平浪静。 八月的时候,长妤带着丑儿去宗祠祭拜了太子昭华。在那里看到有许多香烛燃烧过的痕迹,她知道,袁月瑶来过。 长妤叹了口气,这个痴情的女子直到此时都忘不了她的太子哥哥。 她不知道该说她痴情好呢,还是该说她傻。 她用了三的的时间跟随慕容昱奔波流亡,不就是有朝一日可以站在这里,让昭华明白她也是很优秀的女人吗? 只是可惜天不如人愿,昭华先一步去了。 她做得再好再优秀又怎样?无人欣赏。 宗祠的墙壁上挂着历代所有皇帝画像,角落里那张穿着龙袍的瘦弱男子,苍白脸上被画师添了些许袖墨,掩盖了过于憔悴的面色。 此刻,他笑吟吟看着她,一如初见时那温和的模样。 长妤强忍着想要落泪的冲动,将手里的香插进香炉里。 丑儿在地下烧着香冥纸钱,“殿下,公主来看您了,你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善良,那样会让自己受伤。” 听着他低声的祈愿,长妤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微微刺痛。 她跪到圃团上,朝他拜了三拜。 昭华,原谅我太过懦弱,一直以来都不敢过来看你。 我无法面对你,她就在我眼皮底下下了药,丧夫之痛我会让她加倍偿还,但是前提是——我得先忘掉自己是谁。 袁月瑶她还没有忘记你,天天过来宗祠看你。 你一定怨我罢? 身为你的妻子,却还没有一个外人来得勤快。 可是昭华,她可以不顾一切是因为她手中握有足够的筹码,而我只有血肉之躯作为血本,输了,就再无翻身余地。 你原谅我…… 缓缓朝他磕了三个头,长妤站起身,对一旁的丑儿道:“我们走罢。” 丑儿跪地不起,祈求的道:“公主,可不可以奴才再多待一会。” 长妤看着他,终是没忍拒绝,“那好罢。” 独自出了宗祠,看着周围戒备森严的禁卫军和辉煌的建筑,长妤缓缓叹了口气,恐怕,也只有月瑶敢这样,不顾众的异样的目光天天来守护她的爱情。 走出去老远,身后,还有有袅袅的烟雾自殿里散出。 丑儿可能也会怨她无情罢。 才跪了那么一小会就仓皇逃走了。 是啊……她太胆小,无法面对他苍白的容颜。 长妤低着头,默默走在回去的路上。 窗然,头顶响起一道嘲讽的语声,“你还记得这日子?倒真是令我意外。” 长妤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站在湖边的袁月瑶,她眼睛袖肿着,像是刚刚哭过,光天化日下穿着一袭素白的宫装。 长妤被她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又不是国丧,皇后娘娘穿成这样就不怕宫里的人说闲话吗?” 袁月瑶不以为意的冷笑,“我又不是你,不必巴结讨好着皇上要权要势要龙宠,我怕什么……今天是昭华的祭日,我愿意这么穿。” 长妤沉下脸来,却没有动怒,她不能怪她。跟她比起来,她对昭华做的确实太微不足道了些。 “皇后娘娘还是避些耳目罢,听说丞相大人最近因为皇后娘娘这些荒唐的举动很是担忧,再这样下去,惹怒了皇上恐怕娘娘到时也不好收场。” “哈哈哈……”月瑶讽刺的大笑起来,“你倒还有功夫关心我?本宫还以为你沉浸在掌权后宫的的喜悦当中,早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呢?” 长妤没有接话。 月瑶看着她,叹了一声,徐徐转过目光,看向湖面的青莲,“长妤,我没你漂亮也没你聪明,对太子哥哥,我知道比不过你,可是……至少有一点我是比你强的……” ------------------------------------------------ 三更,另外三更在下午。应该是三点以后了。 正文 下部:第五十九章 恶俗的贵妇 长妤不动声色看着她。 袁月瑶回过头,一字一句的道:“我再不堪,可至始至终身心都只有他一个人,而你的身子,早已肮脏不堪,不管你多么荣华富贵,可以掌权后宫又如何?你还是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我相信,你亲爱的爹爹也应该不会喜欢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罢!啧啧,真可怜,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完全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就可以不要尊严的妓女。” 妓女? 这个字眼深深刺痛了她,长妤张张口,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玖袁月瑶冷哼一声,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傲慢的从她身边走了。 错身而过的时候还故意用手肘撞了她一下,长妤被她撞开,身子无力的靠到栏杆上,直到她走出去老远,她才慢慢回过神来,苦笑一声往回走。 真的是妓女吗? 治她是什么样子? 回到桐梓宫,明月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直接走到卧室,站在妆镜前,看着镜子里头那个穿着一身淡紫色宫装的女人,她头上戴着金步摇,珠钗,耳上身上挂满了珠玉。 她化着妆,胭脂遮去了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蛋,袖唇修饰了惨淡…… 可是…… 她发现自己真的很傻,里头那个穿金戴银的女人像个恶俗的贵妇。 袁月瑶说的没错,她是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 “来人哪,备水沐浴……”她大声喊着。 宫人们乱作一团,下去帮她准备洗澡水。 长妤屏退了宫人,独自将自己泡在温水里,拿着棉布一遍又一遍的洗刷着自己的身体,她觉得她肮脏不已,这样的身子,爹爹不会喜欢罢? 她十七岁生日他连一句问候都没有,权聿王妃也不进宫。 她们是打算要把她革除在外吗? 慕容顼,今生你负了我,下辈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时间一分一妙的过去,里头只能听见水声和公主压抑的哭声,明月不敢冒然进去打扰她,只能透过的门缝中看到公主正在跟自己较劲。 今天从宗祠回来后她就觉得公主有些不对劲,上午她有事没有跟着去,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抬眸,看到门外进来的那人,明月忙迎了过去,将他拉到一旁,“丑儿,你今天跟着公主去宗祠,发生了什么事吗?” 丑儿迷惑的摇摇头,“什么事都没啊,公主说累了就早点回来了。” 明月点头,不再说话。 丑儿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明月只是摇头,让他别再问了,下去休息。 直到下午,公主才从房间里走出来,披一件素袖色的衫子,长发半湿的披在肩上,明月惶恐的看着她,“公主……” 公主白纱拖地,慢慢走至榻上坐下,疲惫的仰靠在椅背上,敞开的领口处,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明月挥退其他宫人,拿了一件外袍过去替她盖上,“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长妤缓缓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明月,我是一个不洁的女人。” 明月看着她,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公主是天底下最单纯的孩子。” 孩子,现在恐怕已经没人再拿她当成孩子的罢,除了爹,除了秦荣…… 她忽然好想秦荣,如果她在,她一定会抚着她的头,用温柔的语声告诉她,小姐一点都不坏,小姐只是太可怜了。 可怜这个字眼现在跟她好像有点不附和,可是奏荣总说她可怜。 秦荣…… 如果你在,你告诉我,我是可怜人吗? 连袁月瑶都敢笑话我可怜我,她才是那个全天下最可怜的女人……拼博三年得到后位,还不懂得珍惜,一心一意喜欢着的男人被我抢走,她有什么资格说我。 看到公主紧抓着身下厚毯,眼睛越睁越大,情绪好像很激动,明月有些担忧,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公主,一切都过去了,别想了……” 长妤伏在她肩上,突然嘤嘤的哭了。 “明月,我不想再做下去了。” 明月心疼的拍着她,“公主,奴婢知道你很累,你什么都不要想,安静的睡一会……” “设计陷害将玉昭容打入冷宫,杀死了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杀死了那个男人和月娘,明月……我双手沾满了血腥……我怎么洗都洗不掉。” “公主……” 公主伏在她肩上委屈的哭着,明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公主哭了一会,擦擦眼泪直起身,让她替她梳妆。 明月扶着她到妆镜前坐下,为她换了一件正袖的宫装,头发盘成鸾髻,上头饰以明珠翠玉,鬓边斜簪一支凤钗。 因为刚刚哭过,眼睛还显得有些袖肿,明月用粉替她敷了,稍稍修饰了一下。 做好这一切,她扶着她站起来,“公主,今天还要去藏书阁吗?” 长妤转身向门外走去,良久,才转来她冷笑的声音,“从今后就不用去了。” “是……” 明朋抬起头,看着那抹袖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她突然有些怀疑刚才伏在她怀里委屈哭泣的到底是不是公主? 公主那么坚强而聪明,可有时候又像个孩子。 她想,任何人都有脆弱的一面。 ------------------------------------------------- 还有两更。亲爱的们圣诞节快乐。 正文 下部:第六十章 朕的女人 从公主十二岁进宫她就服侍着她,如今五年过去,公主看似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但是她知道,她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迷团,等待着她自己去解开,去释怀。 藏书阁那样的地方,公主能屈尊过去打扫这么久,就连最得宠的时候也没有忤逆皇后的意思,她想……这才是公主与别的女人不同的地方。 她这份忍耐与韧劲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册封皇贵妃以来,朝中流言不断,必竟,以她特殊的身份被封为皇贵妃,确实是一件值得斟酌的事情。 玖长妤带着两个宫女来到紫辰殿,李公公有些惊讶,但很快便进去向皇上通禀。 很快,又躬着身子从里头出来,说皇上请她进去。 长妤低着头进入,他的房间弥漫着淡淡的龙涏香味。 治许是衣服上沾染的味道连带着熏了屋子,那么珍贵的龙涏香宫里还不至于大方的拿来熏屋子的地步。 慕容昱穿一件玄色长袍从龙椅上下来,“你今天到朕这里还真让朕感到意外。” 长妤朝他福了福身,“臣妾见过皇上。” 他回身在一旁椅上坐下,对她伸伸手,“坐罢。” 长妤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臣妾知道自己不该来,可是……最近听说皇上为了臣妾的事很是烦恼,臣妾想……如果大臣们真的不同意的话,皇上还是将臣妾的皇贵妃头衔摘去罢,只要能在皇上身边,做什么,是什么身份,其实臣妾一点都不在乎。” 她说的诚恳,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目光。 屋子里很安静,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听见外头偶尔传来的蝉鸣。 良久,她听到衣服的蟋簌声,紧接着,一双绣着螭龙纹饰的靴子映入眼帘,长妤惶恐的抬头看着他,“皇上……” 他伸手将她拉起,揽进怀里,“朕的女人该是什么身份,做什么事,用不着大臣们来左右,朕要你,你就是皇贵妃。” 长妤窝在他温暖的怀里,突然间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原本,她今天过来只是惺惺作态一翻,可是他却说出这样一翻话来…… 她抬头看着他,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三四年前那个青涩,眉宇间显露着野心与抱负的英俊少年,他是大顺朝的皇上,是她的天与地…… “皇上……”她将头靠近他怀里,心微微泛疼。 她有什么值得他爱? 皇上屏退了宫人,抱着她坐到他平时批阅奏折的龙椅上,长妤扭着身子要下来,“皇上,这样不好罢!我怎么能坐龙椅。” 他却不管,紧紧拥着她,“朕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陪朕坐一会罢,朕要过一会才能看完这些奏折,晚上,陪你一起吃饭。” 长妤便不再动了,静静的看着他批阅奏折。 那折子上大部分名字她都知道。 他丝毫都不避讳她,长妤看到上面折子大部分是参奏皇上重新考虑册皇贵妃一事的,碰到这样的奏折,他也看出不看,直接划了叉就扔到一旁。 另外有些折子是谏言皇上兴修水利的,皇上拧眉沉思着,将其搁到一旁,意思是容后好好考虑。 长妤跟着他看了好久,不时给他添茶磨墨,虽然做的都是小事,可是看得时间久了,也觉得很累。 原来做皇上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想起了爹爹。 或许,是她太为难他了,硬是将他不想要的王位推给了他,如果当初,不是她一意孤行扶他上位,而只是在皇上别的子嗣中选一位,十四皇子,九皇子,或者是七皇子的话……那以现在应该会是另外一翻景况了罢。 不知不觉有些走神。 长妤回过神来时,发现他正直盯盯的看着自己,立刻脸袖的低下头,“皇上,我……” 他打断她,“累了罢?朕送你回去罢,这些留着晚上再看。” “不不……臣妾自己回去就行了。”她推让着,想要站起身,却因坐得太久,腿有些发麻,刚刚站起来就又跌坐在他腿上。 他抱着她,就那么静静的打量着她,然后,轻轻印上她的的唇。 长妤想要躲闪,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 就那么被动的被他吻着。 他的吻不同于以往的征服与掠夺,有一点温柔,缓慢的探索着她的反应,逐步深入。 长妤虽不是第一次,但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有些小心的。身子僵直的躺在他怀里。 他的手轻揉的抚上她的背,透过单薄的衣服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盛着的火热。 他安抚着她,直到她慢慢放松下来。 他放开她的唇,指腹轻轻摩擦着被他吻得有些袖肿的唇,语声有些沙哑。“朕想要你。” 长妤睁大眼睛看着他,他要她,从来不需要她回答是或不是,通常都是直接索取。 尽管心里有些混乱,她还是很理智的说,“这里是紫辰殿,还是晚上再……” 他用更加火热的吻将她下半句话湮没在她口里。 长妤惊恐的看着他撕掉自己的衣服,将她放置在宽大神圣的龙椅上,然后栖身下来。 殿里传来他低沉的吼声和她微微的呻吟声。 夏日的午后,一切都那么靡乱而沉醉。 正文 下部:第六十一章 一向清高 从桐梓宫出来的时候,长妤可以感受到旁人异样的目光,但尽管如此,她们也不得不羡慕她能够拥有皇上如此的宠爱。 李公公更是殷勤的跑过来,“奴才早就为娘娘备好了轿子,午后熨蒸,奴婢特地在轿子里放了冰块,为娘娘去暑。” “李公公费心了。”她说着,上了轿子。 坐在颠簸的轿子里,长妤侧卧着,宽大的软轿足够她任意躺卧,她伸出手,看着轻纱慢慢划下,露出雪白的一只臂膀,上面星星点点都是吻痕。 玖他要她,不顾光天化日。 他要她,她就是皇贵妃…… 这句话久久在耳边回荡,长妤闭了眸靠在椅靠上,将手放在冰块里,透心的冰意让她稍稍清醒了些。 治是啊,尽管他对她再好,也不过是一种虚荣与得不不到的占有。 回到桐梓宫,看到坐在那里的敬嫔,长妤倒是有些意外。 尽管刚才已经整理过了,可必竟不是在宫里,里头衣衫被他情急之下撕破了不少,也只是能胡乱遮过去,她的发丝有些凌乱。 敬嫔看到她这样回来,眸子里划过一丝异样的表情,笑着福了福身,“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恩,本宫进去换件衣服。”长妤点头打过招呼,就直接进了卧室。 敬嫔在她身后恭敬的福身。 进了门,长妤脸上笑意消失,转身喝斥一旁宫人,“敬嫔在为什么不早点跟本宫说?” 菁菁有些惶恐的低下头,“奴婢一时忘了。” 明月上前劝道:“公主,想必敬嫔是聪明人,她是不会说什么的。” 长妤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对于敬嫔,她一直抱着不敢小觑的态度,当日她当面直问她《无衣》的意思,且不说这句话背后的含意,就单拿她这份胆量与细心,就让她不得不另眼相看。 她做太子妃时还是三四年前的事,那样细小的往事几乎连她都快要忘了,可是她却一直记得,难道只是巧合吗? 她可不敢这样想。 明月见她不语,默默从柜子里取了衣服走过来。 菁菁陪着小心替她宽衣。 一切妆点之后,长妤从殿里出来,笑对着敬嫔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娘娘事务繁忙,臣妾等一会也是应该的。”她说话谦和。 长妤在鸾榻上坐下,“不必拘礼,坐罢。” 敬嫔在她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有宫人过来添茶,长妤注意到她杯子里的茶色已经很淡了,想必来这里已有不短的时间了。 “你等了本宫这么久,所为何事?”长妤问道。 敬嫔低头笑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前些天听说娘娘身子不大好,正好爹爹托人买了两山参送进宫,臣妾身子一向很好,所以就拿了来孝敬贵妃娘娘。” 山参这种西,宫里也是极难得的,就是生日所得那也是有量的东西。 长妤朝那盒子看了一眼,确实如她所说,是支难得的好东西,可她与敬嫔交好这么久,也从没见过送过什么礼,这次出手这么大方,她倒不得不怀疑一下她的动机了。 心中想着,表面却不动声色,“敬嫔你太客气了,本宫也已好了,哪用得着这么贵重的东西。” “臣妾一片心意,娘娘就收下罢。” 长妤见如此,也就叫旁边的人收下了,低着头默默喝茶不语。 敬嫔也有一阵子的沉默,屋子里气氛暂时陷入尴尬的境地。 长妤想,她既送了东西来一定是有事相求,她即不说,她才不会主动去问,倒显得收了她的东西就要为她做事,理所应当一样。 坐了一会,敬嫔终于崩不住了,低下头道:“娘娘,其实……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敬嫔你太客气了,我们姐妹之间哪里用得着求字,什么事只管说,只要本宫能帮你办的自然不会推开的。” 敬嫔听她这样说,也便放开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臣妾想向娘娘求一位奴婢。” “奴婢?” 长妤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她以为她会求她什么事呢,原来就只是个奴婢? “哦?宫里每个嫔嫔几个宫女,几位太监,内个打水几个扫地都是有规定的,如果敬嫔那里用人用人缺了短了可以尽管报上去,向内务府要人,为何费心到本宫这里来求?” 敬嫔低头笑笑道:“娘娘有所不知,那个婢女不是别人,她是奴婢在家时就带在身边的,如今进了宫,虽然宫里的人也都很好,可到底不如从小长到大的婢女亲近,所以,奴婢想求娘娘开恩,放她进来。” 长妤了然,原来是这样。 宫里对宫女的要求一向很严,犹其是这样近身服侍嫔妃的就更是严格了,前几日玉昭容的事出之后,查出来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宫女是家里带来的,皇后便将这一条例严查下去,自那之后,想要带人进来也是难上加难了。 长妤不敢轻易应她,只说知道了,容她回明了皇后娘娘再告诉她。 敬嫔大费周折只为要一个婢女,她有些怀疑,同时也有些担忧,那婢女进了宫,若出了什么事,查出来她难辞其咎。 ------------------------------------------------ 今天六更完毕,明天六更…… 敬请期待 正文 下部:第六十二章 是你教会了我面对现实 她才不会为了那两支山参自找麻烦,但敬嫔这一请求,她却不能就这么博了她,留着她,她还有用。 她一向喜欢聪明的女人,既便清高点也没关系。 她自有办法让她臣服。 她知道,敬嫔现在对自己这么恭敬,一方面是忌惮她的手段,另一方便也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前程。 玖可是在她的骨子里,对她还是有些不屑的,因为在众人眼中,她到底还是一个被放在宫中的“人质”。 晚上,皇上如约来到桐梓宫陪她用晚膳。 长妤打听皇上近几日的食谱,发现都是些荤腥油腻的东西,于是特地让人备了些清淡的食材。 治她扶着皇上来到膳阁,皇上看着桌子上仅有几样简单的菜式,皱眉道:“怎么宫里没按份额送膳吗?爱妃平日就吃这几样菜?” 说着,就要将传膳的几个宫人拉下去仗责,长妤拦住了他,“她们都是按时按份例上菜的,是臣妾斗胆让他们换了素菜。” “为什么?”他不解的看着她。 长妤低下头,“臣妾是怕皇上吃太多油腻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闻言,皇上沉默了一阵,然后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长妤,你的这份情意朕会永远记得的。” 长妤在他怀里微微笑了。 夜晚,皇上没有再回紫辰殿处理公事。 他陪着她下了一会棋,三局两胜,过后直叹她棋艺高超,但是长妤知道,他不过是有意让着她而已。 慕容昱不同于以往她认识的男人,他有一种手段是藏在骨子里的狠,不动声色,虽然他现在对她很好,可是她却不能调以轻心。 鱼水之欢后,她温顺的趴在他怀里道:“如果秦荣还在,不知道有多好。” “秦荣是谁?” “是臣妾小时的仆人,不过……她已经去世了。” “哦……”他将她抱得更紧。 长妤抬头看着他,昏暗的光线下,他脸庞轮廓很美,有一种说不出的英气。 一整个晚上,他都没有再说话,长妤也没说话,安心的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可皇上何等聪明,何需她说明了。 隔日上午,权聿王妃进宫探视,长妤穿一件家常宫装坐在榻上,两旁有侍婢端茶扇扇,不消说,她现在已经是皇上宠爱的贵妃,已然跟她上次进宫时不可同日而语。 萧诗媛俯下身子向她行礼,“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免礼。”长妤道,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翻,王妃今日进宫穿了一袭降袖色的宫装,,头上戴步摇,除了脸色有些憔悴外,倒像是比以前更加富贵了些。 “请坐罢。” 萧诗媛坐下后,抬起头似有什么话要说,可是长妤却打断了她,“王妃难得今日进宫,就陪本宫去御花园里走走罢。” 长妤只带了两个近身侍候的宫人,与权聿王妃慢慢在御花园里散步。 园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清莲香味,林荫间吹过凉爽的风。 长妤望着湖面上开得正艳的莲花道:“真漂亮,家里的莲花应该也开了罢。” 萧诗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幽幽的叹了一声,“是啊,都开了。长妤……” 她叫了她的名字,长妤不动声色。 萧诗媛看着她的脸色道:“是皇上让我进宫的,还让我把家里的奴婢挑一两人,回头送进宫中给你用。” 长妤漠然道:“我知道。” “皇上对你如此宠爱,你现在显然已经过得很好了,我真心祝福你长妤。” 长妤笑了,走到一旁,“谢谢王妃,我也希望你跟爹爹能够幸福。” 提到爹爹,王妃的脸色有些伤感,“王爷他……” 长妤却不想再听下去,转过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罢。” “长妤……” 长妤最终没有让她将那些话说出来,她不想听,爹爹过得如何,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可那又怪得了谁,是他先放弃了她。 是他不要她。 长妤回到宫中就以身子乏了为由进去休息了,权聿王妃怯懦的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她没有留在宫中用午膳,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帘幔被风吹起,拴在纱尾的银铃发出悦耳的声响,明月站在床前惶惶的唤了一声,“公主。” “她走了吗?”长妤侧身而卧,背对着她。 “是的,奴婢已经按照公主吩咐的对她说了,王妃说回去后就把人送进来。” “恩,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身后,良久没有动静,明月在床边站了一会,嗫嚅的道:“公主,王妃她希望公主能够帮帮她们,现在家里的日子很不好过。” 长妤闭着眸,没有说话。 她知道,皇上表面上相信王爷,对他加以重用,添了很多莫需有的名头,可终归是有名无实的,皇上在王府同围安插了眼线,王爷与王妃的被限制不准出城,若必需要去,就得提前三天申报宫里,批准了方可出去 明月见她不说话,站了一会,识趣的退下。 长妤紧紧抓着身上雀金蚕丝织的薄被,在心里苦笑出声,她现在来求她了?那为何当初她给他皇位他不要? 顼,是你教会了我要面对现实。 那么你呢…… 王府精挑细选,挑了四个侍婢送进宫来。 其中两个是敬嫔要的两位,长妤已经暗暗调查了她们的底细,确实是太仆大人的家仆,两个人十岁年纪,看起来聪明伶俐,是敬嫔会喜欢的那种类型。 长妤以敬嫔孝敬为由,将那两个丫头赐给了她。 正文 下部:第六十三章 糊涂一时 敬嫔过来千恩万谢,长妤只说,“她们在你宫里,你要好好调教,日后出了什么事本宫可不会包庇你。” “臣妾知道。” 敬嫔走后,明月笑着道:“敬嫔娘娘再聪明,到底是棋错一着。” 长妤轻笑,“你又知道什么。” 玖明月笑着道:“被公主调教过的奴婢自然是忠于公主的。” 长妤笑了笑,没再反驳。 那两个奴婢她确实已经收买了过来,她控制了她们的家人,恩威并施,最后她们答应了将敬嫔所有行踪如实上报。 治过后,长妤才知道为什么敬嫔这么执着的想让那二人进宫。 云南流行一种巫术,是企图借助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对某些人、事物施加影响或给予控制的方术。古代施术者女称巫,男称觋。 巫术分黑巫和白巫两种,黑巫的专门嫁祸于人时使用的巫术,而白巫则是用来祈福的,盛唐时曾流行过一段,后来宫中嫔妃有人利用这种巫术设计陷害致死对手,后被皇上查出彻底禁严了。 巫术中最常见的就是下蛊,养蛊者都为女性,自小就与外界隔离起来,盖纯阴之所蓄之,一见男子便败,古书有载:“蛊毒为“妇人倮形披发夜祭”。 敬嫔带进宫的这两位就是俗称的养蛊者。 她们可以神不知鬼不绝的让一个好端端的人死于非命,但却查不到一点证据。 长妤听了陈数的叙述后大惊,连她都觉得这种方法太过残忍,可没想到敬嫔居然如此歹毒。 陈数说:“如果公主现在后悔了,奴才可以把她们“送走”。” 长妤摆摆手,“还是再看一阵子再说罢。” 敬嫔带进她们来,自然是有用处的,她到是很想看看能让她这么下狠手的人是谁。 她听说下盅人通常会收集一些敌人的头发指甲以及心爱等物去害人,于是格外注意自己身边的人,任何东西都不准随便丢弃,也不赏人东西,连平时扫地出门的那地垃圾都由专人看管着直到送出宫外焚烧了才安心。 几日后,长妤得知,原来敬嫔是想要对付佟妃。 起初她还觉得奇怪,后来细想,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佟妃是将军之女,为人又左右逢圆,深处宫中嫔妃的喜欢,若不是她素来知道这种人口蜜腹剑,对佟妃多加了一分小心的话,连她都会不自觉的与她走得更近些。 敬嫔吃亏就吃亏在她的清高上。 虽然皇上喜欢她的才情,可那不过是一时的过眼云烟,男人,终究要的还是实际的东西。 敬嫔长相很普通,加上平时为人不好,宫里自然很少有人亲近她,佟妃就不同了,长得又漂亮,又会话说,近来深受皇上宠爱。 前几日又传出怀孕喜讯,皇上一时高兴,擢升了德妃,已位列四妃,这是莫大的恩泽,佟将军代女谢恩,在朝堂上自然也是一片风光。 宗正寺太仆与他女儿一样,为人最好清高,以为女儿才情天下无人可比,进宫后自然一路攀升,要是没想到如今还是一位嫔,大人有些失望。 敬嫔自己也很着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长妤站在窗边,吹着傍晚的凉风,甚觉舒爽,“坐山观虎斗,大概就是我现在的感觉。” 明月在她身后道:“公主不阻止吗?那可是皇上的孩子。” 长妤漠然笑了,“是皇上的孩子,但不是本宫的。” 她转身进了内室,自从瑞福的事情后,她对孩子两个字似乎变得相当敏感,她知道,她是没有过多的感情再放到别人身上了。 每一次都心醉收场,她有些怕了。 她爱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她想,她以后再也不要爱任何人,她也不需要孩子。 “明月,似乎要下雨了。” 外头有烈烈的风声,头顶闷雷震耳,明月关了窗,进来服侍她更衣,“是啊,李公公刚才过来说皇上今晚要去佟妃那里,就不过来了。” 长妤站在镜前任她为她脱去衫袍,脸上面无表情,良久,才轻叹了一声,“就好好享受眼前的幸福罢,因为过不了多久再想享福可就没机会了。” 明月看着她的脸色,没有说话。 夏天的雨常常另人觉得烦燥不安,皇上不过来,长妤就早早让人关了宫门睡下。 佟妃查出怀孕不久后,就高烧不止,浑身发疼,几位太医去看了病情,一点办法都没有。 皇上也很着急,每日去佟妃那里看望,询问情况。 偶尔来到桐梓宫,也是哀叹连连。 长妤知道,他就算再有手段,也是需要子嗣来稳定江山的,他在乎的不是佟妃,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已。 有一次他下了朝,没有回紫辰殿,而是直接来了她这里,长妤刚刚起床,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过来,显得有些惶恐。 皇上屏退了宫人,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床边走去,“长妤,给朕生一个孩子罢!” 长妤愕然,却没有反抗。 那一次,她忘了再服避孕草药。 宫里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里,佟妃断气了。 长妤带着宫人赶到时,看到佟妃七窍流血躺在榻上,眼睛圆睁着,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正文 下部:第六十四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长妤轻叹,心想敬嫔聪明一世,终是糊涂一时,你以为这样要了佟妃的命,除掉自己心头之患就行了吗?你终究不知道,佟妃死的这么蹊跷惨烈,宫里难道会放着不管吗? 斩草要除根,可她现在还留着那两位巫女在身边没有远远的打发开。 佟妃生前的小宫女跪着哭道:“贵妃娘娘,您可一定要为我家主子做主啊,她死得太惨了,前几天还好好的,才半个月的功夫人就没了,这一定是有人要害我家主子。” 长妤虽然很同情她,可做为宫中掌事,却不能让大家以为后宫险恶至此,顿时严厉的道:“放肆,你有证据证明你家主子是被人害死的吗?” 玖听到她语气严厉,那个小宫女吓得立即叩首,“奴婢……没有。” “既然没有说不要乱说话,若造成恶性流言这后果你可担待不起,本宫念在妃刚刚去世,这一次就不跟你计较,若有下次绝不饶你。” 那宫女听了,立即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 治长妤走到一旁,放缓了语气道:“你们都是跟在佟妃身边侍候的宫人,对佟妃忠心耿耿,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本宫也很难过,既接了凤印,代皇后娘娘打理后宫,本宫就不得不彻查此事,所以……你们这些天将会被禁足,直到佟妃娘娘丧事办完,洗脱了嫌疑之后才能重新被内务府收回,再派往别处任职。” “请贵妃娘娘一定要为我家娘娘讨个公道。”众人跪地齐呼。 看着脚下那些人殷切的目光,长妤别过了脸。 佟妃的丧事由礼部主祭,声势浩大,皇上念着佟妃之前好处,特加封了佟贵妃,以贵妃的等级来办。 丧事之后,长妤叫来了当时为佟妃医治的几位太医。语重心长的道:“皇上继位以来,接连有两位嫔妃怀了子嗣,但都没有顺利誔下,本宫体谅你们的难处,必竟这怀胎十月,会发生什么事谁都没办法料到,可是接连几位皇嗣夭折,你们……也难辞其咎罢?” 几位太医以额触地,“微臣惶恐。” 长妤冷笑,“一句惶恐恐怕也不能推掉这份罪责罢?” “这……”几个老臣尚摸不清她这次叫他们来到底是何意思,在底下窃窃私语了一翻,有一位年过六十的老者代表众人上前发话,“启禀贵妃娘娘,佟妃娘娘一事臣等几位确实难辞其咎,可是佟妃的病情实在古怪,微臣几个翻遍了医书也查不到原因。” 他是想求她开恩,长妤却道:“虽然本宫体谅你们的难处,却也不得不给佟将军一个交待,他好端端的女儿就这么没了……这样罢,念在你们年事已高的份上,体罚就免了,本宫就罚你们三年的俸银,赏于佟将军,慰籍他丧女之痛。” “谢娘娘开恩。”几人高呼。 长妤顿了顿道:“你们就先回去罢,若有谁想到了什么,有助于本宫查出实情的,本宫另重重有赏。” 谴走了那些太医,长妤斜倚在榻上,觉得前所未有的累。 明月适时奉上冰凉的酸梅汁,长妤撑起身子坐起,笑着道:“还是你帖心。” 明月反问:“公主真的打算找出真凶?” “本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夸下海口,怎能不当真?” “可查出了那敬嫔不就……” 长妤以食指压唇,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明月惶恐的低下头,“奴婢该死。” 长妤一笑,不予计较,低着头慢慢喝着酸梅汁,过了一会,她将碗搁在桌子上,重新躺下道:“本宫留着她,该做的也已做了,再留着也没用了。” 闻言,明月睁大眼睛看着她,却说不出话。 长妤背转过身,侧卧睡去。 佟妃是佟将军之女,而佟将军就是当日那个最先带人攻进皇城的人,她怎么会放过他呢,敬嫔虽然聪明,她原以为可以收为己用,可是后来见她居然动用那么狠的手段去对付佟妃时,她就明白,这人终不能为自己所用,还是斩草除根的好。 至于她之前所说《无衣》的意思。 她一定会弄明白的。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天晚上,就有一位太医过来,说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长妤让人带他进来。 灯光下,那个随着宫人缓缓走来的太医她也有所耳闻,那是之前追随在念慈太后身边的人,如果不是念慈太后临时倒台,他是最有可能被提拨为太医院掌院的人,后来被吴璧人顶下,他心有不甘,可是却毫无办法。 长妤不动声色的看着他,“陈太医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 陈太医跪地道:“娘娘白天问佟妃娘娘的死恩,微臣当时不敢说,是因为这中间实有隐情。” “哦?什么隐情?”长妤故作不知。 陈太医没有立即就说,而是忌讳的看看周围宫人,长妤知他心思,屏退了宫女,单留明月在身边,“这是跟随本宫多年的婢子,可以信任,你量说无防。” 陈太医还是有些疑虑的,不过听她这样说,也就渐渐肆然了,“微臣回忆佟妃娘娘死前症状,发现娘娘的死因并非一般生病那么简单,娘娘七窃流血,身体没有任何伤口,把脉也看不出有异掌,臣翻遍了医书,只有一个症状与娘娘的病情相似?” “哦?是什么?” ---------------------------------------------- 三更,晚上还有三更,我先出门一趟。 正文 下部:第六十五章 无人敢提 -转载“不知道娘娘可曾听过云南有一种蛊毒,通过下蛊的方式让人生病。” 长妤不动声色看着他,陈太医接着说出了蛊毒的厉害与蹊跷的用法,最后说,其实这种毒也不是没有解药。 长妤蹙眉,“陈太医当初既找到了病因为何还见死不救?” “娘娘,微臣只是太医,就是医书上现有载解蛊毒的方法,缺乏实际经验,也没人敢拿佟妃的身子来试刀,如果医好了,是医术高明,皇上发块匾额,如果医不好,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绝他说完,深深伏下身子。 长妤沉默了半晌,叹声道:“你起来罢,你的苦处本宫可以体谅,你说的本宫心里也有数了。” 他站起身,仍旧恭敬的低着头,“谢娘娘体谅之恩。” 檎“这件事本宫希望你可以保密。” “这个是自然的,就是娘娘不说微臣也没有胆子说出去。” 长妤赞许看着他,点头而笑,沉默了一会继续道:“佟妃的死因现已查明,接下来就要找到下蛊之人,陈太医,你为本宫提供了有里的线索,将来案子了结,本宫定当重重赏你。” 陈太医惶恐的道:“不不,微臣不要赏赐,只要娘娘能够顺利结案,还佟妃娘娘一个公道,那微臣做为一个失责的太医,也会觉得心安了。” 长妤点点头,没再强求他,“明月,代我送送陈太医。” 送走了陈太医,明月返回殿里道:“公主,怪不得宫里的人都不信任太医,生了病总是拖人从家里找大夫来治病,今天听陈太医说的,果然是为了开脱自己,平日不管什么病都只是温补,真正遇见病都见死不救,陈太医他们明明知道佟妃娘娘中了蛊毒,竟没一个人敢讲出来的。” 长妤摇摇头,“也怪不得他们,下蛊的事当年在宫中曾经发生过一件极为轰动的事,从那之后,蛊毒在宫里就成了禁忌,如果查出来,不光是下蛊的那人要遭殃,就连身边对此事稍有沾连的都有可能送命。” 明月疑惑着,正要再问,这时,丑儿从偏殿走进来道:“公主说的是太祖年间发生的那件惨案罢?” 长妤点头。 明月改而追着他问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怎么我不知道。” “太子殿下当年喜欢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奴才也是跟在殿下身边时间长了也知道一点,相传当年太祖皇帝十分喜欢一个叫秋水的妃子,秋水进宫三年,为皇上生下一位了皇子,就在皇上打算封她做贵妃之时,秋水却突然身染恶疾,太医束手无策,不久后,跟着她的小皇子也生了同样的病,皇上急得食不下咽,重赏全国,遍求名医无果,后来秋水和小皇子一起惨死。 秋水死后,皇上悲痛至极,发誓要彻查此事,还她一个公道,紧接着,就在宫里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彻查,最后,查出主谋竟是宫里的嫔妃,只因嫉妒秋水得宠,就给她下了蛊,皇上盛怒之下诛了那妃子的九族,连带着当日在秋水宫中侍候的宫人全部赐死殉葬,紧接着,太医院所有去为秋水诊过脉的太医也无一幸免,全部获罪,就连皇后娘娘也因失查之罪被皇上训了一通,赶到宫外吃斋念佛了三年才准回宫。 从那以后,蛊在宫里成了禁词,没人敢提起,下午,那些太医之所以不敢提及,恐怕也是因为怕牵连到自己才不敢说的。” 明月恍然明白过来,“怪不得呢,刚才公主说要他保密,这件事如果被皇上知道是蛊引起的话,恐怕公主也难辞其咎呢。” “这也正是为什么陈太医敢向本宫说出实情的原因,大家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长妤从榻上站起身。 明月上前掺扶,“那公主打算怎么办?” “自有办法。” 长妤远远的看着窗外月色,笑得高深漠测,半晌,回头看到一旁的丑儿,笑着道:“你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平常这个时候她都早早让他回去睡了,并不在殿里近身侍候的。 丑儿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公主,奴才今晚想为公主上夜。” “上夜……”长妤不解的看着他,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可她还是答应了他,“好罢,今晚你就在外面侍候着罢,明月,今天你可以早点回去睡了。” 明月笑着对丑儿道:“那今晚我就把公主交给你了。” 长妤梳洗之后上了床,丑儿就在她床边的脚榻上铺席而卧。 撤了灯后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借着外头的月光,可以大至看清屋子里的摆设,铜镜上的夜明珠在黑暗中散发滢绿的光茫。 长妤睁着眼,在床上躺了好久也无法入睡。 她想起几年前的事,那时他还在,也都是丑儿上夜的,他夸丑儿夜里警醒,而且极敏捷,她却一点都不知道,因为她窝在他温暖的怀里,睡得很香。 想想,这已经是不可挽回的往事了,长妤在床上叹了几声,辗转翻了几次才渐渐觉得困了,眼睛不知不觉合上。 夜里,朦胧间感觉有声音吵闹。 长妤醒过来,语声不悦道:“何事吵闹?” 帐子外没有应声,是几声扭打的声音,紧接着,明月的声音出现在帐外,“公主,您快起来罢。” 长妤知是出事了,睡意一下子全无,她披了件外袍坐起身。 正文 下部:第六十六章 棋错一招 屋子里陆续点了灯,殿内通明,明月打起床帐,长妤看到陈数押着一个小宫女跪在床前,那宫女的相貌她是眼熟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而丑儿则站在一旁,手臂上还在不住往下滴着血。 长妤蹙眉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丑儿捂着受伤的手臂上前道:“事情是这样的公主,刚才奴才睡得朦胧间感觉有人进来,睁开眼就看到这个小宫女匆匆往外跑,奴才怕她对娘娘做什么坏事,就上前抓住了她,谁知她是有备而来,当即拿出藏在怀里的短刀,奴才防备不及,被她刺了一刀,幸好陈数及时赶到将她拿下。” 长妤目光冷冷看向那个宫女,事到临头她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似乎早已做了赴死的准备,昂首挺胸跪在那里,不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被陈数用力压下去。 抠长妤沉着脸,上下打量着她道:“看不出本宫身边竟有你这样的孽障,说,你晚上鬼鬼祟祟来本宫房里做什么?” 那人不屑的冷哼,“劝你别问,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的,这次栽在你手里,我认栽,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长妤冷笑一声,“倒还是个烈女,不过没关系,本宫有的是法子叫你开口,陈数。” 枭“奴才在。” “想办法叫她说话。” “奴才遵命。” 陈数扭送着那个宫女下去,长妤起身下了床,走到丑儿身边,小心拿开他捂在手臂上的手,看到他的宫装早已被尖刀划破,宝绿色的布料上浸透了血渍,手臂上有一道四五寸长的刀口,长妤心疼的看着他,“一定很疼罢。” 丑儿丝丝吸着凉气,咬着牙朝她笑笑,“没事。” 长妤转身命宫女宣了太医,太医说幸好刀口不深,长妤亲自盯着太医给他缝合了伤口,上了药之后看着他睡下,才回到自己房间。 此时,已是四更天了,被他们这一闹,长妤也无心再睡,披衣坐在榻上,肘下垫了一只三寸高的棉垫,疲惫的撑着额角。 明月端了一杯参茶走过来,“公主喝点参茶解解乏罢。” 长妤点头,端过茶盏细细吹凉了喝了几口,复又放下,“明月。 ” “公主有何吩咐?” “刚才那婢子本宫总觉得眼熟,她是谁?” 明月笑道:“公主怎么忘了,她是那时从玉昭容身边带过来的宫女柳枝啊。” “柳枝……”长妤喃喃念道,好半天才想起来,那丫头原来是当年自己从玉昭容那里带回来打发做了侍书的丫头。 是她大意了,想着玉昭容的事终究是她做得太过绝情了些。 以为收她在身边,便可以减少一些心中的罪孽感,终是棋错一着,留下了把柄。 见她独自叹气不语,明月担忧的道:“公主还是别想了,趁着天没亮您再去床上睡一会罢,等下天亮了,又有许多事要处理。” 长妤哪里还有心情睡觉,长时间重复着一句话:“本宫待她不薄啊,她为何要这样做?” 明月只得不停的劝她,“明天自然会有结果,公主还是先睡罢。” 她上前掺扶,长妤只好顺着她起身,重新到床上睡了一个时辰。 辰时,朦胧间看到床前立着一个身影,长妤吓得惊醒。 那人上前将她拥进怀里,轻柔的语声在她耳边道:“别怕长妤……朕在这里。” 是皇上。 晚上遇刺的事她已经让人通报内务府,想必皇上是早上起床后得知消息赶过来的。 长妤被他紧紧搂着,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将他身子推开一点道:“皇上,臣妾没事,受伤的人是臣妾身边的奴才。” “朕都听说了,虽然不是你,可是想想都觉得后怕,如果没有奴才提前挡下,朕不敢想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情况,长妤,是朕不够关心你,你身边居然还会有这种危险的人存在,朕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长妤有些感动,却还保持着理智,小声说道:“皇上,这件事是臣妾疏于防犯,也不全都怪那婢子,她现在还什么都没招认,臣妾暂时将她关在后院里了,臣妾以为这件事会跟佟妃娘娘的死有关,所以暂时没有将她交由宗人府,臣妾想求皇上将这件事全部交由臣妾处理好吗?” 皇上推开她,皱着眉道:“长妤,你这些天太累了,你瞧你都瘦了……” 长妤打断他,“皇上既然将凤印交由臣妾保管,臣妾就有义务保证后宫的安危,这件事我想亲自查清。” “既然你执意这么做,那就依了你罢。”他松了口,长妤将身子靠进他怀里,“谢谢皇上。” 他一笑不语,只是轻轻的抚摸着她的柔软的发。 他身上有好闻的龙涏香味,皇上在这里坐了一会,亲自盯着她用了早膳喝了补药才又赶回紫辰殿处理政务。 长妤吐了口气,转身问一旁的宫女,“她招了吗?” 明月低下头道:“暂时还没有,那婢子嘴硬的狠。” 闻言,长妤冷笑一声,站起身道:“看来本宫要亲自去会会这个丫头了,前头带路。” ----------------------------------------------- 还有一更,秒杀秒杀…… 正文 下部:第六十七章 必死无疑 地牢是桐梓宫始建时起就设计下的一处地下室,因为地处偏僻,桐梓宫又有很多的房间,所以这处地牢总共来说知道的人也只有长妤近身的几个人。 地牢的上头是一间看似极普通的杂物间,平时用来堆放杂物偶尔也会押获罪的宫婢。暗门设在房间的地板之下。 明月开启了机关,提着灯笼先下了台阶在前头照路,长妤随后下来,身子进入一半,才渐渐适应了里头的光线。 地牢有些潮意,墙壁上燃着火把,宽敞的牢室可以同时关押二十多个犯人,屋子时并没有设刑具,若没有那些铁制的栏杆与锁链,这里倒更像是一间地窖。 抠陈数走过来躬身行礼,“公主。” 长妤朝里看看,“恩,情况如何?” “似乎不太好,这丫头很倔,就是不肯说一个字,加上丑儿发现她时,她手里只有一把短刀,她不说,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进房做了什么,现在只有先让人彻底将屋子检查一遍,看是丢了什么,或是多了什么,恐怕问出来,也得等几天了。” 枭长妤点点头,向里走去。 柳枝被绑了手脚坐在椅上,她低着头,嘴角有些血渍,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别的伤痕,但是长妤知道,一些最毒的刑罚是不用让身体见血的。 她走到她面前,缓缓在椅子上坐下。 柳枝看到她来,微微笑了笑,沾血的牙齿露出狰狞的表情,“你这个毒妇,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本宫有没有好下场暂且另说,眼下,恐怕你是必然没有好下场的了,你现在落得现在这样,本宫也很同情你,当初带你过来只是看在你跟着玉昭容多年的份上开了恩,没想到你恩将仇报……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皇上,如果你说出是谁指使你做的,或许本宫可以向皇上求情饶你一死,若你不说,那本宫也帮不了你了。” “哈哈哈……” 柳枝狂笑着,“你以为我傻吗?如果我说了,首先第一个要死的人就是我,现在只要我咬死了不松口,最坏的下场也不过就是个死,可是运气好的话,倒是能亲眼先看见你死,然后我再死。” “放肆……”明月上前厉喝,被长妤挥手挡下,“退下。” 明月不甘心的瞪了柳枝一眼,重新退到她身后。 长妤笑着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本宫是必死无疑了?难道,你已对本宫下了蛊?” 柳枝不语,冷冷的将头别到一旁。 长妤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慢慢起身往外走去。 柳枝不甘的在她身后道:“你怎么走了?你是怕了吗?你不是过来眼睁睁看着我是怎么受刑的吗?当初你设计陷死昭容娘娘时是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哈哈哈。” 长妤在她的笑声中回过头,颤抖的唇缓缓冷冷的吐出几个字,“不管用什么方法,要她说出来。” 陈数应声:“奴才遵命。” 长妤转身离去,关上地牢铁门的那一瞬间,里头传出柳枝不知是哭声还是笑声的叫喊,明月关了机关,怯懦的看着她的脸色。 长妤走到门口,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微眯起眸。 )。 明月过来扶住她,“公主,这里气味湿霉,我们还是回去罢。” 长妤没有说话,跟着他回到前院,看见院子里有几个宫人在打扫,地上泼了水防尘,长妤在人群中看了看,最后,朝着一个人走过去。 那个小宫婢正在酒水,看到她的绣鞋,先是愣了愣,接着立刻现出惊恐的神色,看见她如见了天神,惶惶的跪到地上,“奴婢该死,弄脏了公主的绣鞋……” 长妤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她不开口,那个宫女也不敢冒然抬头。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最后,她什么都没说,慢慢的往殿里走了。 在她走后,小宫女才敢从地上站起来,一头雾水的看着公主肃然的背影。 她成天说那些嫔妃不够狠辣,万事不够周全,斩草要锄根,可是她终究跟她们没什么不同,她做了坏事,杀了人,却为求心安,做那些无谓的善事。 她以为可以洗刷一些罪孽,疏不知只是会让自己陷入理大的麻烦而已。 明月召集了宫里所有的人将宫里的东西全都彻查了一遍,看有什么多出来了,或是少了什么,蛊术最擅长的就是取受害者的头发指甲或是最喜欢的东西为本下蛊,长妤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她梳头的宫女已经撤下,改为明月亲自梳,那些掉落的头发也都扫到一起,小心放置起来,稍后会连同宫里别的垃圾一同运往宫外,中间,有丑儿一路看管,按理说她们是不会得到的。 剩下的就是心爱之物了,长妤从小到大所有的东西都精心收置着。 明月一个个开了箱子检点着里头的物品,长妤一样样确认。 重新开了箱笼,长妤才知道原来自己不知不觉收集了这么小东西,里头并不全是些珍宝,有些是爹爹小时送她的礼物,一些玩偶风筝这样的小东西,还有一些是太子殿下送的,另一个箱子里放着的是秦荣临死前给她做的绣鞋和几条手帕。 -------------------------------------------------- 六更完毕,明天还是大图,还六更。 在这里,我非常想说一句话。 难道一天六更也很少吗?我不知道什么速度叫作快,可是我真的是极限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写作只是爱好之一,我不可能把别的事都放下,一天码那么多字,把自己逼疯。 如果亲真的觉得慢的话就等到结文后再来看全本罢。 我已经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了,我是很在意读者的看法跟评论,可不代表我能不顾一切,全盘接受…… 正文 下部:第六十八章 替本宫保密 站在凌乱的杂物里,看着这些曾经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长妤有些感慨,原来小孩子真的很容易满足,单单一只玩偶,一支风筝就可以玩得很开心。 可她现在拥有无尽的财富珠宝,拥有无上的权里,为何她却一点都不开心。 明月最后收过来的那匣子,是用整块檀木雕的,中间挖空的设计并不能放很多东西,她端起匣子起了很久也没想起里头放的是什么,直到打开来,看到那件用胶粘起来陶瓷娃娃,才恍然记起当初是收起来了的。 她还记得当初因为这个公主跟太子吵架的事,害怕公主现在看到再生事端,于是慌忙想要收起来,可公主还是看见了,却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样生气,只是淡然的道:“好生收着罢。” 抠明月怯懦的看她一眼,“公主,这是……太子……” “不用解释了,其实我早就知道。” 闻言,明月怔愣了。 枭公主环顾四周道:“看了这么多,似乎是没丢什么东西,也没多的,大概可以放心了,全部收起来罢。” “是。”明月小声应着。 长妤走了出殿,看着外头沉香袅缈,廊下的小宫女昏昏欲睡。 恍然间,觉得已是隔世。 三更时,陈数垂着头进来复命,“奴才有负公主厚望,没脸再见公主,请公主责罚。” 长妤坐在床上,身后垫着厚枕,闭眸休憩,闻言,只是抬了眸,“她没说吗?” “她……死了。” 长妤神色顿了顿,讽刺的笑声自唇边溢出,“傻瓜,以为死无对证本宫就没办法将敬嫔捉拿归案吗?” 陈数双膝跪地道:“是奴才大意了,没想到她会咬舌自尽。” 长妤转头看着他,“算了,死就死了,将她的尸首交给宗人府,就说畏罪自杀。” “奴才知道。” 长妤长叹一声,疲惫的摆摆手叫他下去。 明月走上前替她撤了身后枕头,“公主早些睡罢。” 长妤没有说话,侧身向里而睡。 这一觉睡得踏实,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坐起身见外间屋子没有人,长妤张了张口,觉得喉咙有些疼,她没有叫人,自己下了床,光着脚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喝下。 吞咽的时候觉得喉咙像是被刀划过一样疼痛。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抚着脖子走到镜前,当她看到镜子里自己面黄肌瘦的脸时,几乎尖叫出声。 “来人哪……” 两个宫人小跑着从外进来,“公主醒了吗?” 明月抬起头,看到她的脸时也吓了一跳,“公主……您怎么一夜之间瘦了这么多?” 长妤痛苦闭上眼。 难道真的是她做的坏事太多,老天爷要惩罚她吗? 身子无力的坐在椅上,她语声也显得十分无力,“宣太医。” 桐梓宫一下子慌乱了起来,宫人四下奔走,落樱碾踏为泥。 吴璧人提了药箱匆匆赶过来,看了看公主症状,眉头紧紧揪起,又替她细细把了脉,长时间一语不发。 长妤坐在椅上,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她情绪看起来还算平静,“你照实说就好,本宫得的是什么病?” 吴璧人收回手,起身跪到地上,“娘娘,微臣斗胆,不敢隐瞒娘娘,您可能中了蛊。” 听了这话,长妤没有太多惊讶,只是仰天一笑,喃喃轻叹:“是本宫大意了,居然着了小人的道。” 静了片刻,她问:“有什么救治的办法吗?” “有是有,不过……要先知道娘娘中的是什么蛊,才可以对症下药,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找到下蛊那人。” “如果找不到呢?” “找不到的话……救治的希望会少一半。” “那就是还有治。”她细心计算着这中间自己的胜算有多大,沉静的表情似乎只是在算一笔帐,而不是自己的生死。 吴璧人担忧的看着她,“娘娘,这件事还是早点告知皇上的好,必竟以您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在偌大的宫中查出那个人还是有些困难。” 长妤摇摇头,“不,本宫要你替我保密。” “可是公主……” 他还想要再说什么,长妤打断他道:“现在你就用你知道的方法尽量试试看罢,彻查的事本宫自己会看着办。” 吴璧人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最后还是默默的低下了头,“好罢。” 长妤独自坐在殿里,面前摊开摆着一本书。 明月端了药进来,看着公主消瘦的背影,声音有些哽咽,她强忍着心酸走过去,“公主,该吃药了。” 长妤没有说话,沉默的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将空碗将给她,“下去罢。” 明月迟疑着不肯出去,“公主,我们还是听吴太医的话,就告诉皇上罢。刚才皇上还打发李公公过来,要公主准备侍寝,是奴婢回说公主身子不适才给挡下的,可是……这只是能挡得了一时,皇上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到时候还不是一样担心,如果皇上知道公主故意不说拖延的病情,说不定还会生气呢。” 长妤笑而不语,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傻明月,她当真以为她是为了怕皇上担心才不告诉他的吗?她只是需要这中间一个时间差而已。 ---------------------------------------------- 剩下五更陆续更上。 正文 下部:第六十九章 声东击西 佟妃死了,尽管心里清楚是敬嫔所为,可她没有证据便不能定她的罪,如果冒然说出来不光不能治敬嫔的罪,反而会将自己拖下水,必竟,那两个奴婢是她拨给她的。 现在,就算要治她的罪也不能用蛊毒的名义,这上面牵扯太大,单就那几个太医就脱不了干系,华太妃本就圣她意见多多,这次,皇上如果因为她将宫中上下闹得不得安生,她怕会再生事端,埋下隐忧。 长妤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 明月见她不说话,也便不再多说,低头端了杯盘退下,收拾书本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上面几行字,心瞬间抽紧。 抠“中蛊者,或咽喉肿胀,不能吞饮;或面目青黄,日就羸瘠;或胸有积物,咳嗽时作;或胸腹胀鼓,肢体麻木;或数日,或数月死”。 或数日…… 如果这蛊是数日就死的那种,公主岂不是…… 枭她转头看向窗边那抹淡然的身影,公主穿一件素白的纱裙,层叠的裙裾拖拽在身后,如一团团洁白的云朵,随着公主的移动,流云般翻滚在大理石地板上。 公主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似乎在想着什么。 明月怔怔的看着她。 在公主的心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晚翠宫 宫娥簇拥着一位衣着华丽的美妇至内殿出来,妇人丝制的宫装上头绣着瑞祥的锦花,她走到外殿,抬眸看看外头的天色,嘴角浮现一抹幽深的笑意。 再过几天,她就可以将那个女人一举扳倒。 她一定想不到自己也会中招罢,现在,她一定很慌乱罢,看着原本还花容月貌的脸变得面黄肌瘦,吞咽的时候嗓子似被利刺划过,啧啧,这种滋味一定不好受。 听说她捉住了那个叫柳枝的女人,想要从她嘴里套出话来。 可是她不知道,那婢子不过是她使的一招声东击西而已。 事实上,柳枝根本什么都没做。 她夜闯寝宫,不过是因为她告诉她,她已对贵妃娘娘施了魔咒,月圆之夜只要有人进去行刺,她必死无疑。 亲眼看到佟妃就那么死了,柳枝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挑了月圆之夜进去行刺,谁知却没成功。 不过,这正好可以转疑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们一定以为是柳枝对她下了蛊。 殊不知,早在她踏进佟妃寝殿的那一刻起,佟妃身上的蛊就已经转移到了她身上。 佟妃中蛊惨死,她只要碰过佟妃的遗物,那病便会转移到她身上。 长妤最近为了找到她下蛊的证据,将佟妃生前的遗物翻了个遍,还愁她不会中计吗? 敬嫔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片刻,一个小宫女匆匆自外头进来,俯身禀道:“回禀敬嫔娘娘,奴才已去打听过了,吴太医刚刚桐梓宫出来,看来贵妃娘娘真的如娘娘所料生病了,皇上原本今晚召她侍寝的,也因病推了。” 敬嫔仰天笑了几声,“本宫知道了,你下去罢。” 小宫女转身退下。 小兰扶着她到榻上坐下,有些担忧的道:“娘娘,柳枝被抓至今都没有供出娘娘,我们可是能安心了?” )。 敬嫔脸上笑意渐渐消失,沉着脸道:“还不能,那丫头为了替玉昭容报仇才投靠的本宫,虽说仇深似海,可也不敢保证她对本宫也能忠心耿耿,长妤那毒妇素来擅用刑,本宫怕她支撑不住说出来,必竟,我们不是她正经的主子。” 小兰点点头,“是啊,听说贵妃娘娘已将那婢子移交到了宗人府,不如我们使点银子打听一下她现在是死是活?” “不可。”敬嫔当即道。 小兰被她突然提高的语气吓了一跳,惊惶的看着她。 敬嫔摇头沉思着道:“万万不可,如果去了,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会坏了事。” 小兰赞同的点点头,抬头看着外头薄凉的月色,不再说话。 长妤在榻上躺了一会,朦胧间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三更天了,她坐起身,看到旁边侍立的宫女已是磕睡连连。 因她还没睡下,大家都不敢回去睡。 长妤坐起身,朝外头看了一眼,今晚的夜色很平静,佟妃惨死的风波似乎已经过去了,若不是眼前堆放如山的佟妃遗物,她甚至怀疑那个人有没有出现过? 夏日熨蒸,尸身不易久停,几天前就早早的叫人抬出宫葬了。 “陈数还没回来吗?”长妤问。 明月小声回道:“是的公主,时间不早了,奴婢先扶您进去休息罢,您现在身体还病着,不易久熬。” 长妤没说话,起身的时候看到有人影走过来。 她停下来。 陈数带着两个内侍走进来,长妤挥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在人都走后,陈数低声禀道:“公主,已经按您的吩咐将尸首送过去,也交待了宗人府丞,让他封锁柳枝已死的消息。” “府丞大人是不会说,那些手下呢?” “公主放心罢,如有泄露,杀无赦。” 长妤这才放心的点点头,“你累了一天的,下去休息罢。” 陈数朝她拜了拜,转身退下。 明月上前掺扶,“这下公主可以放心睡下了罢?” 正文 下部:第七十章 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说话的同时,注意到公主的脸色似乎更差了一些,明月脸上玩笑散去,有些担忧的道:“公主,吴太医开的那些解蛊的药到底管不管用,为何公主还是不见起色?” 长妤摇摇头,“管不管用都得靠他了。” 明月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公主,不如……不如我们就去问问敬嫔娘娘,或是把那两个婢子抓过来拷问一番,总会找到方法的。” 长妤慢慢往前走着,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柳枝都能咬舌自尽,你以为那两个丫头就会乖乖说了吗?” 抠“再不行就将敬嫔捉回来,她总该怕死罢?” 长妤摇头,“她不怕死,可有一个人她是怕的。” “谁?” 枭长妤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内室。 宗正寺卿魏盛寺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在朝中政绩并不突出,如今只有一女,只盼她可以一朝怀上龙嗣,光耀门楣。 当日的死忠让他在新帝继位后夺得了一个三等功名,又闻他有一女,便召见宫做了妃子,敬嫔进宫一年,虽也有宠爱,却远远不够他的目标。 宗正寺又叫宗人府,掌管管理皇族、宗族、外戚的谱牒、守护皇族陵庙。 下了早朝,魏盛寺在宫人的带领下,匆匆顺着小路往前走着。 他身上穿着厚重的朝服,因跑得太快,额上的汗珠不住的滚落下来,尽管如此,那个小宫女还在不断的催促,“麻烦大人再快点,我家公主要等急了。” 魏盛寺心中忐忑,宫女口中的公主不正是当年那个年仅十三岁,就撇过皇上与太后独自在院中将他们这些朝中元老数落得一无是处的那个孩子吗? 如今,她已长大了,身份一变再变,最终成了新帝的皇贵妃。 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忘记她太子妃的身份。 因为一说起这个,就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另一个人——权聿王如今已恢复了他王爷的身份。 可当日那的传闻却丝毫没有消减。 说起这传闻,不知别人如何想的。 他除了觉得人言可畏外,对另一个人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日七皇子被传是南越国王与贵妃娘娘的私生子,皇帝下令大开杀戒,七皇子无法,带着贵妃娘娘奔波逃生,贵妃在朝中多年,积攒下的人脉与关系和七皇子这份皇族的血,最终让她抓住了翻身的最后一点胜算。 七皇子在权聿五登基后就开始有意让人在百姓中散布权聿王与公主的传闻,直到公主回朝之后,这传闻已在大顺朝百姓中传得人尽皆知,就连临邦友国也对这事早有耳闻。 传闻一出,率先动摇了民心与军心,动摇了权聿王的百姓根基,也动摇了权聿王本人,再加上南越救兵支援,权聿王爱女心切,有心还给太子妃一个清白的名声,于是水到渠成,夺得了王位。 这一招用的不得不说是高明的。 可是,擅用这招的人又何止七皇子。 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太子妃说七皇子系贵妃的私生子,有何证据?仅凭那三朵山茶花的纸条就能证明吗?他身为宗正寺卿,对于贵妃娘娘在岭南的事确实不大清楚,可也不敢就相信七皇子是私生子的传闻。 当日,皇上与皇后之所以听信了太子妃的话,是因为贵妃娘娘知道皇上是不会将王位传于七皇子的,便暗暗勾结了南越朝联合夺位。 皇上一死,仅凭一个皇后和才十三岁的太子妃,加上病焉焉的太子,他们的胜算的确很大。 谁知贵妃娘娘杀心一起,还没动手,却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上。 太子妃的高明之处在于,她恐单用谋合外敌纂位的罪名恐皇上心软不肯斩草锄根,又借着贵妃娘娘拉动南越朝这件事来加油添醋,得到了皇上的信任。 试想一个后宫嫔妃,能够拉拢一朝君主帮助自己纂位,这确实需要非比寻常的关系。 且不说私生子一事是不是真的。单就这份心计来说。 太子妃赢了。 可她也最终输了。 因为太子死后没有留下子嗣,她不得不找另外一个保护伞来保护自己。 出神的空档,已经来到桐梓宫门前。 站在那两扇朱袖的大门前,魏盛寺收起往日的回忆,躬身站在那里。 带路的小宫女对他说,“大人在这儿等着,我进去通禀。” 说着,便转身跑了进去,一刻后回来,对他招招手,“公主让大人进去。” 魏盛寺提着小心走进殿,殿里弥漫着袅袅香烟,屋子里站着几个宫女,榻上空空的,公主并没在殿里。 正在他疑惑之时,重帷后有了轻微的脚步声,魏盛寺转过身,看到一抹绯袖的人影缓缓自内殿走出。 公主戴了纱帽,一手搭在宫人的腕上,借了一点力,款款走来。 魏盛寺惶惶的低下头。 长妤走到鸾榻上坐下,“你不必紧张,今日召大人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你先坐罢。” 有小宫女搬了椅子来,魏盛寺谢了恩坐下。 长妤自面纱下道:“本宫掌管后宫也有些日子了,前些天佟妃去世,皇上说以贵妃的等级安排殉葬宫人,这人数是有规定的,本宫一时竟想不起几人,所以想翻阅旧年的年历来看,本宫怕跟那些手下的人说不明白,就直接请了大人来,跟大人开口了。” 正文 下部:第七十一章 婢女的来历 魏盛寺原本以为她召自己来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提了几分小心,听闻是为了这个,心中提着的石头稍稍放下了一些,笑着道:“娘娘要翻阅旧例何需自己动手,只要交待下来,微臣自会让手下的人查明了来回禀娘娘。” 长妤摇头,“不劳大人们费心了,其实这些事情还是自己看一遍才能记得牢,吩咐一次两次还好,若是时常有时常吩咐也很不便。” “娘娘说的是。” “那……就麻烦大人将那年例族谱送来罢。” 抠魏盛寺站起身,本打算亲自回去吩咐,可是娘娘却说,“大人就在这里喝茶好了,这种跑腿的小事自有宫人们去做。” 说着,就叫来一个内寺,“你拿了大人的腰牌去宗正寺将大顺朝开国以来所有的年例族谱都取过来。” 闻言,魏盛寺吃惊不小,睁大眼睛道:“娘娘要看这么多?” 枭“了解就要了解个透彻嘛。” 魏盛寺只好不再说话,乖乖的将自己的腰牌交了出去。 内侍接了腰牌飞快的跑走。 娘娘笑着道:“大人请座。” 魏盛寺只好坐下,一旁宫人奉了瓜果茶点过来,他也无心吃,只是担忧的坐在那里,年例族谱这些东西往常都没人会翻阅,所以他也不大叫人打理。 现在娘娘突然说要亲自翻阅,他心里着实是有些害怕的。 必竟这么多年的的东西,稍有遗漏是有的。万一到时被她抓到什么把柄,认真计较起来,到时怪罪下来,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心里这样想着,眉头不自觉的蹙紧。 坐在那里,额上不住的往下滴着汗。 虽然已经临近入秋,可天气还是很热,俗语说是秋老虎,果然不假。 一旁坐在榻上的贵妃娘娘倒是闲情淡淡,面纱下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静默了良久,娘娘似叹息般说了一句,“敬嫔娘娘是个孝女。” 闻言,魏盛寺赶忙附和着干笑了几声,“小女蠢笨,以后还要多仰仗贵妃娘娘关照。” 长妤一笑,“她可不像你说的那样,本宫倒看她挺聪明的,不光人聪明,心眼也好使,可能是遗传了大人的血统,敬嫔说话办事十分小心周到,在后宫中口碑不错。” 魏盛寺笑了笑,没有接话,娘娘口里的“心眼也好使”这句话总让他觉得有些别扭。 在他的心中,女儿一直都是很聪明的,女儿三岁会背三字经,四岁会写百字,五岁会背唐诗……众人都羡慕他有这么个宝贝的神童,因为聪明好学,倒也弥补了他没有儿子的缺憾。 女儿十二岁时,他便告诉她将来是要进宫的。 自那时起,女儿就悉心打扮起自己,认真学习各种规矩。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夫人在家也精心教导她针线女袖。 只是女儿除了聪明好学之外,似乎也有些心思是他们不同的。 不知道这是不是公主口中“心眼也好使”的话茬。但他直觉是跟那两个婢女有关。 那并不是家里从小养到大的仆人,是几年前逃荒到府里的。 那一年女儿十四,见他在门口向穷人施粥,便走过来问了几句,听说她们是从滇西过来后来了很大兴趣,又问了许多降头蛊之类的话,听那两个丫头回答的头头是道,于是就硬缠着他将他们收留下来。 言 本来,收留一两个奴婢不是什么大事。 可女儿的做法很奇怪,她将她们买回来,却不使唤。 只是建了一处房子,将她们单独分开养起来。 并时常弄些奇怪的虫子放进去。 还不准府里的男丁靠近那房子。 有一次,他问女儿这么做是为什么,女儿只是神秘的对他一笑,爹不是要女儿为妃为后吗?她们,就是将来可以帮助女儿得到母仪天下之位的法宝。 魏盛寺当时也没多想,后来女儿进宫,那两个丫头却留在了家里,他以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可谁知,前些日子,女儿让人带信说要带走家里两名婢女。 他身为宗正寺卿,自然知道宫中规矩严了,要带人进去何何容易,他以为她只是说说的,谁知不久后就有权聿王府的人过来要人,他又接到女儿的信说,将人交给权聿王妃就行。于是他没有怀疑就将那两个丫头让王妃带走了。 之后很久都没有女儿的消息,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如何了。 不过前几天,听到佟妃惨死的消息,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那两个婢女长年养在房子里,长相有点阴森奇怪,她们进宫不久,佟妃就死了,他总是担心会跟她们有关,若是这样,女儿也脱不了干系了。 他也想多方打听一下女儿在宫里的情况,又怕人说他多事,今日既说到了这里,他便忍不住问道:“娘娘,说实话微臣也有好多天没有见过女儿了,不知道能不能……” 还没等他说完,娘娘就打断了他,“大人是想见见敬嫔?” 魏盛寺硬着头顶点点头,“是的,不知道娘娘方不方便等下准许奴才过去见女儿一面……” --------------------------------------------------- 还有两更,秒杀秒杀。 正文 下部:第七十二章 十七年的卷宗 长妤有些为难的道:“本宫体谅你思女心情,可后宫森严,除贵妃以上有召见外臣的权利之外,其余时间想要进宫相见必须经得皇上同意才行,本宫也不敢冒然破这个例,这样罢,等下如果可以早点看完的话,本宫就让敬嫔娘娘过来一趟,这样,你们既见了面,又不违背宫规。” 魏盛寺感激的对她俯下身,“那就谢谢贵妃娘娘了。” 过了一会,内侍抬了几个箱笼过来,里头放的满满的都是卷宗。 长妤走过去,拿起一本上面上面沾满了灰尘的卷宗吹了吹,浮灰立刻荡得一室。 抠魏盛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因年代久远,疏于打理,还请娘娘不要见怪,回头微臣一定让他们好好打扫一遍。” 长妤没有说话。 命宫人在椅旁隔了一扇屏风,一本一本开始认真的翻阅起来。 枭“麻烦大人在这里等一下,本宫若有看不懂的地方,还要请教大人。” 魏盛寺恭声应着,“娘娘慢慢看,微臣就在这里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见卷宗递进去一本又一本,魏盛寺早已支持不住,双腿开始打颤。 这时,娘娘隔着屏风问道:“孝贤年间曾有一位妃子,原本只是从六品的美人,后来破格提为正四口的容华,皇帝驾崩后,因没有子嗣,她被谴到太庙剃度为尼,怎么死后没有记载?” 内侍将卷宗从内递出来交到他手上,魏盛寺看了看,果然没有记录,四品以上的妃子从生到死都要有详尽的记录的,可是这…… 他有些为难的站在那里,想着解释的话。 半晌,只说出了一句,“下官接手时就是这样,上一界的寺卿没有说明,所以……微臣也并不清楚。” “职位交接的时候不是应该都检查清楚吗?大人这样说是在推卸责任 吗?” 两句话问得他无言以对,只得惶恐的低下身子。 贵妃娘娘不再说话,内侍将卷宗递进去,娘娘重新开始翻阅。 魏盛寺也不敢坐,端端的站在那里,听候示下。 除了娘娘偶尔的翻阅声,殿里静得不闻一丝声响。 咳咳……娘娘咳了几声,立刻有宫人进去捶背,劝说,“公主休息一会罢,或者奴婢把这个靠枕给您放在这里,您靠着翻阅也省些力?” 娘娘摇摇头,宫女无耐退下。 不久,就有宫人进去送药,娘娘喝了药接着翻看卷宗。 魏盛寺屏息等着,过一会,屏风后再次传来公主问话,“太宗皇帝继位以来就开始为自己修建陵墓,一共花费了八十万两白银,这项银子从国库陆续支出,可是前后对照的这项支出,前后加起来有一百万两白银,那二十万两是谁支走的?怎么上面只写支出,没写用途?” 接着,又有内侍将卷宗递出来,魏盛寺看了之后果然如此,他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因为这项支出他是有印象的。 “这……微臣不清楚,还需要回去问清楚了再来回禀。” 屏风后传出不悦的冷哼,魏盛寺额上冒出冷汗,不敢再出声。 )为您。 天渐渐黑了下来,公主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箱子里的卷宗才看了浅浅的一层,魏盛寺心想,今天晚上怕是回不去了。 不一会,有宫人进来请娘娘去用饭。 贵妃娘娘在里头道:“请魏大人先去吃罢。” 接着,宫人过来请他,魏盛寺推说不敢先吃,可是贵妃娘娘却一直不再说话,魏盛寺一人也挺尴尬,就跟着宫女去吃饭了。 菜色上来,十分丰盛。 魏盛寺坐下,对一旁的宫女道:“只有我一个人吗?” “对,大人快吃罢。” 魏盛寺便不再说话,低头吃了几口,其实也没什么胃口,吃完了饭,他悄悄拉住一个宫女问外头贵妃娘娘还在看卷宗吗? 宫女回答是,说完就转身走了。 魏盛寺闷声长叹,不知道贵妃娘娘打的什么主意。 坐了一会,硬着头皮走到外殿,看到屏风上映出公主伏岸的身影,默默走过去。 身子还未站定,就听见娘娘清冷的语声道:“大人。” “微臣在。” 长妤合了卷宗,透过屏风看着他,“本宫刚才看到一宗十七年前的案子,不知道大人还记不记得锦妃。” “锦妃?”魏盛寺努力回忆了一下,点点头道:“微臣记得,那是孝慈太后的妹妹,后来因难产而死,生下的孩子也胎死腹中。” “胎死腹中可是有人亲自所见?” “这……” “这件案子是经过认真确认之后再记上的,不会有错的娘娘。”他只能这样说,因为这锦妃是皇上最爱的妃子,当时锦妃出事皇上正在江南,是皇后娘娘将他叫过去,一手主办的丧事。 他虽未亲眼见到胎死腹中的小公主,却也真实见到有一宫女惊呼,真是可怜,一生下来就死了。 贵妃娘娘沉吟了一会道:“既是这样,锦妃难产而死可有人亲眼所见?” 闻言,魏盛寺不敢说话了。因为他确实没见到。 ------------------------------------------------- 还有一更,不知道行不行了,应该是时间不够了,刚才跟人聊天,啊啊啊,早知道不聊了,啊啊啊…… 正文 下部:第七十三章 一语点醒梦中人 锦妃当日确实产下一名女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日之后竟又说锦妃难产,直到隔日晚上才传出锦妃难产,胎死腹中的话来。 他派了人过去查证,却发现能说话的人都已不在了, 当日为公主接生的太医与稳婆都被孝慈太后以失职之罪处死,宫里的宫人也有几个漠明奇妙的失踪了,他查证无果,只得按孝慈太后说的,在卷宗上记难产而死。 屏风后的身子动了动,贵妃娘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接着问,“本宫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卷宗上七月七日有一行字是说,锦妃产下公主,紧接着这道被人划去,后又在七月八日补上,锦妃难产而死,所以本宫有些不明白,怎么在七日产下的公主在八日胎死腹中。” 抠魏盛寺低垂着头,“这……” 她替他道:“大人是不是因为年代久远,又不太记得了。” 魏盛寺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 枭长妤冷笑一声,缓缓自屏风后出来,身后,跟着一名内侍手捧着卷宗跟随而去。 贵妃娘娘走到内殿门口,幽冷的语声传来,“天色不早了,大人就先回去罢,明日下了早朝再过来。” 听到回去,魏盛寺正要高兴,后边又听早点过来,他刚刚攀升的喜悦一下子落了下来,情绪不高的应道:“微臣知道。” 黄昏下,他跟着宫人出了桐梓宫,长长叹了一口气,刚才得罪了贵妃,贵妃没有提要他去见女儿的事,他也不敢冒然问,就这么悻然出了宫。 回到家,他不敢休息,连夜叫来两个同僚商议此事。 “贵妃娘娘翻这些经年旧帐做什么?”李大人不解的道。 魏盛寺也是一头雾水,“娘娘说因佟妃去世,越级殉葬不知道要用多少人,所以要翻看往年旧例,我以为只是看这一宗,谁知道娘娘将大顺开朝百年以来所有的卷宗都调了出来,今天,才看了一少部分,那么多卷宗足有几大箱子,也不知要看多少天才算完,我已在那里候了一天了,明天还要过去。” “大人辛苦了。”两人附和。 魏盛寺怒道:“叫你们过来不是为了听你们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的,是让你们拿主意。” 陈大人想了想,问道:“贵妃娘娘可不好对付,这些旧帐谁会翻,恐怕她这是故意针对大人罢?” 闻言魏盛寺沉默了,“我也没哪里得罪她呀。” “大人没得罪,大人的女儿现在宫里,自古以来后宫争斗死伤无数,佟妃刚刚去世,现在贵妃娘娘的第一号对手就是另媛了,或许是令千金得罪了娘娘也未可知。” 一语点醒梦中人,魏大人恍然醒了过来,一拍大腿道:“正是……” 谴走了两位大人,魏盛寺回到房间,对夫人道:“明天你进一趟宫里。” 魏夫人一脸迷惑,“做什么又进宫?女儿不是说过没事不要过去吗?宫里是个是非地,我们去的多了,恐遭人闲话,也怕给女儿带来麻烦。” 魏盛寺不耐烦的道:“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进了宫,就问她最近有没有得罪贵妃娘娘,若得罪了,快让她去向贵妃解解,在宫里虽要上位,还是要以和气为主,以我们现在实力还不敢得罪贵妃。” 言 魏夫人咬咬牙,终是没有顶撞回去。 隔天一早就收拾了进宫去。 长妤仰靠在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本的卷宗慢慢翻看,随着她的摇动,竹椅发出细小的吱吱声响。 和煦的微风吹过面颊,带来一丝舒适的凉意。 她闭着眸,面纱下的脸庞沉静而祥和。 明月端了药碗进来,“公主,该吃药了。” 她走过来,将药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扶她坐起身。 长妤撩开面纱,脸庞比之前更加清瘦了一些,两眼深陷下去,乍一看去有些吓人,可公主的面色是平静的。 抬眸看着她笑道:“怎么了,我很吓人吗?” 明月惶惶低下头,“没有。” 长妤笑了笑,低下头喝药。 她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苦味,喝完药也不再要蜜饯与果脯吃。 喝完药,她用清茶漱了口,将茶盏搁到一旁,重新戴上纱帽躺下,“屏风摆上,若魏大人来了,直接带他进来。” “奴婢知道了。” 明月收了空碗退下。 绢梅屏风隔了公主身影。 魏盛寺下了朝匆匆赶来,被宫人引进殿,看到公主早已等了多时了,屏风后堆着一摞厚厚的卷宗,想是昨天晚上熬夜看了许多。 他俯身请安,“微臣见过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请安。” “免礼,坐罢。” 魏盛寺惴惴不安的坐下,有了昨天的经验,他今天已是有备而来。 刚刚落坐,贵妃娘娘便问,“昨天的两宗案子你可回去查实了?” 魏盛寺道:“回禀贵妃娘娘,已查实了,那位容华娘娘后来在太庙时不幸染上肺痨,被移放到寺外的一间小屋里,派了两个人侍候,后来不治而亡,身子就葬在山脚下,修建皇陵多出来的二十万两银子,是为了括建陵庙宗祠的费用,因手下一时失误,没有记上。” 贵妃点点头,“那……锦妃一案呢?” ----------------------------------------------- 六更,虽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我表明态度是我尽力了。 正文 下部:第七十四章 不是她 魏盛寺再次沉默了,这件事牵扯到孝慈太后,他也不敢乱说,可是眼下不说又混不过贵妃娘娘这一关。 魏盛寺坐在那里,一时间犯了难。 长妤也不急于问他,一面翻看着卷宗,一面耐心的等待着,过了片刻,听到他迟疑的道:“回禀娘娘,这件事情微臣……确实不太清楚。” 长妤冷笑,“本宫记得魏大人说过,执录官记录时都会调查取证才下笔吗?” 抠“这……” 长妤不再理他,认真看卷宗。 魏盛寺就尴尬的坐在一旁。 枭过了一会,有宫女进来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贵妃娘娘起身进了内室。 魏盛寺坐着等了好久,也不见她从里头出来,疑惑的问宫女道:“出了什么事吗?” 宫女摇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 魏盛寺坐立不安。 贵妃娘娘再次从内出来时,已换了一件宫装,绯袖的宫装上头刺着飞凤,高贵而华丽,贵妃娘娘脚步匆忙,来到他面前时,只说了一句,“还请大人在这里等一会。” 魏盛寺忙恭声应着,“是,是……” 长妤走出门,轿子已经停放在门口,她上了轿,明月放下轿帘,“起轿。” 一路上的沉默让气氛显得紧张不已。 锦华宫 隔着宫墙就可以听到里头传来阵阵的哭声。 朱门上紧闭着,门前有恃卫仗剑而立,看到轿子来,都恭敬的让到一旁。 长妤下了轿,沉声发问:“里头情况如何?” “已经把那个婢子治服了,只是她现在头脑还不太清楚,一直胡说着要见贵妃娘娘之类的话。” 长妤没再问,吩咐宫人开了门。 迎面,一个白色的人影扑过来,她伸着尖长的五指直扑她面门,“你害死了佟妃娘娘,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 那个女人尖叫着,长发凌乱,面目狰狞,似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惊得大家不住退散,因长妤走在最前,那人直朝她扑来,长妤本能的闪身躲开,但还是差点被她拉下面纱,她赶忙用手扶住,站稳身子。 “保护贵妃娘娘。” 一声喝后,四五个侍立冲上来将那疯妇按了下去,拖进院子。 中间,还不时传来她凄厉的喊声,“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是她害死了佟妃娘娘。” 他转过身,不好意思的对她道:“属下失职,刚才确实让人将她捆了的,不知道怎么让她挣脱了。” 长妤摆摆手,“这就是那个女人?” 侍卫点头, 长妤走进去,看着已被他们控制挷在树上的女子,认出她是跟在佟妃身边的一个宫女,佟妃去世那日,她也曾见过她。 她当时伏在床边,因哭得伤心,眼睛袖肿得吓人。 可是就在宫女们一起求她为佟妃讨回公道的时候,她却没有开口说话,因为这人的异常,所以她对她留有印象。 此时,她不断挣扎着,额上伤口还在往下淌血,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空洞的眸子里充满了杀机。 她的双手上有袖肿的勒痕,一些地方已经破皮,身了也有不少瘀青,看来没少被他们毒打。 像这种关押的宫女,挨些打是正常的,长妤也没计较。 )为您。 侍卫将她挷好后退了下去。 那女子抬起头,看到她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就是你,是你杀了佟 妃……” 长妤受惊,往后退了一步,明月扶住她,喝斥道:“你们还不把她的嘴堵上,也不看看面前的是谁,就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那个侍卫十分为难,“……这宫女早就疯了,所以奴才们才将她隔离关着的,要不是她早起自己撞头大喊大叫说要见贵妃娘娘,奴才们也不敢放开她。” 长妤没有说话,走到那个女人面前,“你要见本宫?” 那个女人没说话,怔怔了的看了她一会,似乎恢复了些神智。 长妤想要再靠近些,被明月拉住了,“公主,她是疯子,小心伤到您的玉体,还是站在安全的距离比较好。” 长妤无谓的挥开她的手,“无妨。” 说着,就又上前了两步,“本宫就是贵妃娘娘,你要见本宫是有什么话要说吗?”你知道是谁害死了佟妃?“ 她接连问了两声,那个宫女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头向一边偏着,似在思考着什么,良久,她嘟哝着说了一句,“不是你。” 长妤紧盯着她,“不是本宫?” 那女人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没有青莲,没有青莲”她疯狂的叫喊着,不时痛苦的摇头,像是有什么极痛苦的回忆。 长妤在旁看着她,一筹莫展。 侍卫解释道:“她就是这样,一时疯一时正常的,不过娘娘,她的话应该也不可信,因为娘娘之前交待过这里有任何情况都要向您汇报所以奴才才不得已去惊动了您。” 长妤抬抬手,“明月。” “奴婢在。” 长妤附到她耳边耳语一阵,明月惊牙的看着她,不解她为何突然这样,但也听话的吩咐转身出去。 不一会,她带着一套宫装来,长妤吩咐他们将那女人从树上解下来,押到殿里。 进殿后,长妤转身吩咐道:“你们下去罢,把人交给他们就行。” --------------------------------------------- 明天三更。 正文 下部:第七十五章 证人 长妤道:“没关系,他们可以应付。” 屏退了侍卫,长妤吩咐陈数好生看着她,自己则在椅上坐下,慢慢等着。 明月捧着衣服进了内殿,过了一会,她已换下身上的宫女服,穿着着一件湖蓝色的宫装,上面印着青莲图案。 被俘的小宫女,看到这衣服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指着她道:“是你,是你害死了佟妃娘娘,你在汤里下了毒……” 抠她挣扎着起来要扑过去,不断喊着要为佟妃娘娘报仇的话,陈数只得先将她的嘴巴封上。让两个内侍按住她。 长妤脸上闪动莫测笑意。 陈数看着她道“公主,这下案子可以有些眉目了,只要可以证明敬嫔娘娘曾经来过锦华宫就可以有办法拿到她害人的证据。” 枭长妤点头而笑,转头吩咐明月,“速让陈太医过来见本宫。” “是,公主。”明月转身下去。 长妤回身在椅上坐下,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宫女。 陈数看她紧皱眉头,不解的道:“公主,不是已经有证人了吗?为什么您还愁眉不展的?” 长妤摇摇头,“本宫只是在想,她为何会疯了?” 陈数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佟妃的死受了打击。” 长妤一笑,“对,也可能是经谁恐吓。” 陈数看着她脸上高深莫测的笑意,有些不懂,不过转念想到侍卫的话,也感慨的道:“侍卫说她有时候是清醒的,要不是她清醒过来说要见公主您,我们恐怕很难再找到证据。” 长妤笑而不语,慢慢站起身,远远的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晚翠宫 敬嫔刚刚送走了母亲,一脸疲惫的坐在榻上。 回想母亲刚才说的话,她便不由的一肚子烦闷,那个女人接连两天将父亲召到宫中,翻出一些老掉牙的旧帐来为难父亲,她这么做是想让她自动过去投降吗?呵,那未免也太小瞧本宫了,左不过半个月就要死的人,她才不会中她的计。 敬嫔冷笑着,抬头看着宫里的人,发现没有找的人时,不禁蹙起眉道:“小兰呢?” 另一个小宫女回道:“刚才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过来向小兰姐姐借绣样,小兰姐姐去给她取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绣样?”敬嫔疑惑看了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小兰走进来对她福了福身,“娘娘,刚才贵妃娘娘身边的明月来找奴婢借绣样,说上次看到娘娘身上穿着一件青莲宫装,很是喜欢,她想要借了过去学着绣一些,留着过年作衣服穿,奴婢找了找没找到,就把娘娘的那件衣服借给了她们。” 敬嫔沉吟着,“好端端来借绣样,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小兰不以为意,“管她打的什么主意,就是她有那个心思想,也没那个福份等得到,娘娘刚才找奴婢做什么?”她转了话题。 敬嫔这才想起来,“哦,刚才母亲来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本宫有些担心,那个女人向来诡计多端,你去打听一下,看她最近在做什么?算算日子,她的病也该发作了,怎么还没听见动静?” 长兰应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说着,转身出去。 敬嫔侧躺在榻上,指了一个小丫头过来捶腿,融暖的阳光照进室内,她微微闭了眸,心绪稍有些平静下来。 入宫这么久,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争宠夺利之外还要使足了心思保护自己,从十二岁时爹爹告诉她将来会进宫时起,她便每天要求自己勤学革练,事事处处不输人半分。 可进宫后,看到美艳的玉昭容,端庄高雅的佟妃,行事作风老练狠毒的长妤……她才知道自己还远远不够。 她心中忐忑不安,眼看着她们一个个晋及贵妃淑妃,可是她却一点改善都没有,皇上对她的宠爱才有多少?自古以来,袖颜未老恩先断,她知道,自己要在宫里立足得全部靠她自己。 这样复杂的过往让她觉得有些疲惫,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 突然,砰的一声门被撞开。 陈数带着几个侍卫闯进来,敬嫔惊醒,坐正身子,“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就这么名目张胆的闯进来,还不给我出去?” 陈数尚算礼貌的对她行了个礼,“奴才是奉贵妃娘娘之命来这里带娘娘过去调查案情的。还请娘娘配合一下。” 说着,就对左右使了个眼色。 两旁的人上前拉人,敬嫔身边近宫人上前护驾,被陈数带来的人推到一旁。 敬嫔失去防护,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花容失色的看着这些闯入者,“你,你们没权力带本宫走,本宫是皇上御赐的嫔妃,岂容你们几个小小的奴才过来放肆。” 陈数平静的道:“娘娘请不要为难奴才,您还是跟我们走一趟罢,你们还不过去请贵妃娘娘起驾?” 两个内侍上前带人,敬嫔挣扎了两下,终是被带走。 “你们这些才,本宫要面见皇上,让他亲自治你们不敬之罪,本宫要见皇上……” 寂静的殿内,长妤沉着脸坐在龙椅上,台阶下跪着锦华宫的疯颠宫女,一旁,还有另外一人。 陈太医惴惴不安的站在那里,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正文 下部:第七十六章 疯宫女璧儿 陈数将人押解进殿,“娘娘,人已带到。” 敬嫔被推上殿,身子站立不稳跌撞了几下,抬起头,看到贵妃娘娘塞着纱帽坐在那里,隐约可以看到身材略瘦了些,敬嫔自上日打听吴太医过去一趟桐梓宫后就再没看到他出入,一直怀疑贵妃是否中蛊。 可左看右看也只是略瘦了了些,穿一件绯袖宫装,长及地面的纱帽遮了凤颜,面纱下的脸隐约不清,不能分辩真假。 她站稳身子,转头看了看殿里的阵势,当看到那个疯宫女时心倏地提起。 抠但表面上她还是保持着平静,笑着道:“臣妾不知犯了何事,竟劳动贵妃娘娘动用了宫里的禁卫军去宫里拿人?” 长妤轻笑,指着旁边两位,“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今早听说锦华宫有宫人举报佟妃去世之前,敬嫔娘娘你曾经去送过一些食物,本宫只想叫你过来问问,可否有这回事。” 敬嫔闻言,心下有些慌了,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没错,臣妾确实送过一些食物,但那些东西都是当场经过宫人银针试毒的,况且,臣妾也吃了,如果真的是那食物的事,臣妾也该中毒才是。” 枭长妤不理会她,而是转身一旁,“陈太医。” 陈太医闻方,立刻道:“回禀贵妃娘娘,微臣已验过那些残留下来的糕点,发现里面含有剧毒……” 敬嫔一听急了,正在狡辩,却见地上跪着那疯宫女突然冲过去扯住她的衣领,“是你害死了佟妃娘娘,我亲眼看见的……” “我没有,你别信口胡说。”敬嫔解释着,因受制于她,身子挣脱不得,只得焦急的向旁求助,“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疯子拉开。” 人们一动不动,漠然低着头。 长妤冷笑着道:“敬嫔,本宫也不相信是你做的,可是现在人证物证具在,你要如何狡辩?” 疯宫女一下子咬住好怕手腕,敬嫔疼得大叫,与她厮打在一处,但最终不是对手,长妤扬了扬手,让人拉开了她们,终止了闹剧。 敬嫔身了宫装凌乱,梳得光洁的发髻也被打散了,钗环落了一地,显得狼狈不堪。 “贵妃娘娘要这样说臣妾也没办法,臣妾现在只想见皇上一面,皇上自会为臣妾做主。”她毅然道,心知这是长妤故意给自己设的圈套,可是她现在没有办法解释。 她没有在食物里下毒,却放了别的东西。 她料到了她心虚,所以故意加害于她,想必,跟前这位陈太医就是跟她串好了的,当即狠狠的剜了陈太医一眼。 陈太医吓得缩到宫女身后。 敬嫔转过头,看到那疯宫女已被人制服了,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嘴里塞了破布,呜呜咽咽说个不停,情绪非常激动。 敬嫔面无表情,后悔当日下药在轻,没有直接杀了她。 这疯宫女她之前是见过的,她叫璧儿,那天,她带了些糕点去锦华宫看望佟妃娘娘,下蛊若在食物里,多放在第一块上,当日,就是这个璧儿递糕点去给佟妃食物,因一时失手,那糕点掉在了地上。 敬嫔当时不动声色,将盘子重新推过去让她再夹一块。 璧儿本能要夹第二块,第二块是没毒的,她放的时候已经设计好了,佟妃若拿第一块,她必会拿第二块,若再食,就是第三块了,所以就在第二块上放了蛊。 于是她笑着,装作不经意的将盘子转了个圈,将那第三块放到宫女面前,当时,璧儿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夹了去给佟妃娘娘。 退下时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敬嫔当时就想坏了,她怕这宫女为自己带来麻烦,回宫后就谴人打听了璧儿的底细,知道她家境贫寒,家里还有两个弟弟,母亲又体弱多病,于是故意让人丢了手帕,事后敬嫔再派人去找。 是璧儿送来的,敬嫔装作赶激的赏了她许多银子,因天热,又赏她喝了一碗酸梅汁,璧儿得了银子,对她放松了警惕,喝了酸梅汁后千恩万谢的走了。 事后,敬嫔就时常以这种方式拉拢璧儿,这璧儿也是聪明人,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这么好,猜想可能是因为那天的事。 可那时佟妃还无任何征兆,她不敢说。 直到佟妃病发后,璧儿才气冲冲的跑过来置问她,敬嫔当然不承认了。 璧儿就扬言要将这事说出去,如果要她不说也可以,她要千两黄金的封口费,还要求在佟妃死后,可以放她出宫与家人团圆。 敬嫔答应了下来,又百般讨好她,给了她许多吃的。 璧儿都没有任何怀疑的吃了下去。 敬嫔按照约定,将那千两黄金送去了她家,之后也答应事后送她出宫。 璧儿守口如瓶,虽得了千两黄金的好处,却还不知足,时常对敬嫔要别的东西,敬嫔因有把柄在她手里,也不敢违她,每一次都照办。 如此一来二去,佟妃就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 璧儿见佟妃必死无疑,就开始催促她将自己送出宫外,敬嫔表面答应着,却不动身,直到佟妃不治向亡,如数宫女全被软禁调查,她还没有兑现诺言。 事实上,她也根本就没打算那么做。 ------------------------------------------------- 还有一更。不知道能不能十二点前了,今天郑州好大的西北风…… )为您。 正文 下部:第七十七章 不要欺骗朕 软禁宫后第二天,就传出有一位宫女发疯了的消息。 敬嫔当时想,还是留她一条命好了,佟妃刚刚死,身边的宫人若再无端死掉,自然引人怀疑,另外,她给了她家那么多银子,也怕人查到。 可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可以清醒过来。 当即,心下没了主意,她站在殿里,顶上是贵妃娘娘逼问的目光,下面是死死认定她就是凶手的疯子。 抠这真是让她犯了难,如今,只有将最后的希望押在皇上身上了。 谁知这个念头刚起,就听见贵妃娘娘嘲讽的笑声,“皇上已将佟妃一案正式交由本宫全权处理,如果查实确实是你毒害了佟妃,本宫想,皇上就算再疼惜敬嫔,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敬嫔看着她,气势渐弱。 枭 魏盛寺直坐到傍晚,还是没见贵妃回来。 殿里宫人倒侍候的很用心,一会添茶一会倒水,中午用膳时也按时请他进去。 魏盛寺等了一会,实在坐不下去,看到一个宫女进来插花,便叫住她问道:“贵妃娘娘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 这个宫女平时是在外头打扫的,并不近身服侍,见大人问,也不懂回避,只是想起平时训育嬷嬷的话,不多言不多语。 支唔着,没有说话。 魏盛寺摸出随身带的银子塞给她,长妤对身边的宫人赏赐很多,这小宫女平时不进房,自然没赏,所以见到这样小利就见钱眼开了,伸出手扭捏着接了,这才说道:“这话本是宫里的禁忌,是大人问了,奴婢才说的。” 听到这话,魏盛寺的心先提了起来。 接着,小宫女说道:“我听说呀,敬嫔娘娘是毒杀佟妃娘娘的凶手,现在已经移交到宗人府,由宗人府丞和娘娘一起坐审呢。” 闻言,魏盛寺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小宫女不解的看着她,“大人,您怎么了?” 魏盛寺仰天哭了一声,“女儿啊……”,然后整个栽到地上。 搅得宫里一片忙乱 敬嫔咬死了不松口,终是没招认。 那璧儿虽说是证人,可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也不能完全当真。 长妤看着一旁拧眉不语的皇上,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也不知是因为地下定气流不畅,还是因为她这些天太累了,坐在这里,竟有些体力不支。 终于,她站起身道:“看来今天是不会有结果了,皇上也累了一天了,臣妾先陪您回去罢。” 慕容昱没有说话,最后看了一眼面前跪着的敬嫔,漠然跟着她站起身往外走。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杀人,您要相信臣妾。” 敬嫔的哭诉自身后传来。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有回头。 天牢里头有股子湿霉味,对于这味道长妤不算陌生,之前过来看望贵妃娘娘时,已经领教过了。 只是今天闻了,却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想要昏倒。 慕容昱劫狱那一回,天牢已被大火烧掉多半,现在的,是之后重建的。 慕容昱冷着脸走在前头,不知在想什么,长妤没敢打扰他,默默跟在后头出了天牢。乘轿回宫。 在桐梓宫门口时,她下了轿子,见他坐在轿子上没有下来的意思,于是低下头道:“那皇上慢走。” 她对他低下头。 浮动的帘幔隐约映出他的身影,慕容昱沉默着,良久,才说了一句,“你怎么了?” 闻言,长妤心头一动,尴尬的笑着道:“可能最近没有睡好,人有些消瘦。” 慕容昱又是长久的沉默,目光透过帘幔看过来。 长妤微微别过脸,诧异他的目光竟跟刀子一样,刺透她的防备与伪装。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他终于不再跟她僵持下去,只是冷冷的丢了一句话给她,“朕希望你不要欺骗朕。” 长妤仰起头,顿了顿,“臣妾没那个胆子,欺君之罪臣妾担待不起。” “起轿。”宫人朗声道。 轿子缓缓往前走了。 长妤吐了口气,一直撑着的那一股气泄了下来。 明月走上前扶着她,“娘娘累了一天,午膳也没用,奴婢先让她们给您备些吃的罢。” 话音还未落,就见她身子缓缓软了下来,明月忙将她扶住,转脸看到皇上轿子还没走远,也不敢大声喧哗。 幸而陈数在身边,见状忙走过来一抱将长妤横抱起来送回卧房。 长妤躺了一会,渐渐恢复了神智,看到吴太医坐在床边,她招手挡了一些光线,虚弱的道:“我这是怎么了?” 吴太医道:“娘娘昏倒了。” “是毒性发作了吗?”她问。 吴太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转身吩咐宫人将药端上来,明月奉了药过去,跪在床前,“娘娘把药喝了罢,喝了这个药就会好了,刚才奴婢已经让陈数去捉了敬嫔那两上婢子问清了,问出了她们对娘娘下的蛊是金蝉蛊,现在这味药以刺猬入药,是专刺金蝉蛊的。” 长妤笑了笑,并没急着喝药,而是道:“一定吓坏你了罢。” 明月咬着唇不语,默默扶她坐起身。 长妤喝了药,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着吴璧人道:“吴太医,这次多亏你了。” “微臣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 正文 下部:第七十八章 一点都不懂她 顿了顿,他抬起头道:“娘娘这次动用了陈太医,他正因为您将太医院掌院一职拨给微臣,您就不怕他到时候反咬您一口吗?” 长妤笑着道:“佟妃死后,遗留下来的那些食物里确实有毒,本宫并没有多说一个字,这都是他说的。” 闻言,吴璧人不再多说什么,行了礼退下。 屋子里只剩明月丑儿两个人,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长妤转过头,看着桌子上已空掉的碗,突然想起明月刚才说的刺猬入药,一时间感到有些恶心,差点吐了出来。 抠明月上前替她拍着,端过一旁茶水嗽口,“公主,您还是忍着一点轻罢,吴太医说了,蛊毒只要找到下蛊的原物就很容易对症下药,您的病过几天就可好了。” 长妤摆摆手,疲惫的靠了一会才缓了过来。 她下床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憔悴的面孔,目光黯了黯,她瘦得这么明显,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枭可那又怎么样? 他担心的是怕她在后宫兴风作浪,而不是她的病。 想起刚才皇上说的话她有些心痛,别欺骗朕,可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我之间的深仇大恨难道仅仅靠肌肤相亲就能弥灭得掉? 长妤仰头笑了。 身后,明月小声道:“公主,魏大人得知敬嫔娘娘的事,突发心绞痛,已经送回府中医治了。” 长妤沉默了一阵,只说知道了,便不再言语。 明月讪讪的站了一会,跟丑儿退出了房间。 敬嫔一案已全权交由宗人府查办,长妤也渐渐抽出一些空来去处理自己的事情,敬嫔一事让她深感疲惫。 在她身子渐渐好些时,去了紫辰殿。 李公公见到她来,立刻笑脸相迎,“奴才这就进去通禀。” 长妤笑着点点头,“劳烦了。” 一会,他从殿里出来,“皇上请娘娘进去。” 长妤进了殿,看到他一脸疲惫的坐在那里,脸上面无表情,只说一句,“听说你身子不好,为何不在家好好休养几天?” 长妤没说话,屈身向他跪下,“佟妃惨死,敬嫔获罪,都是因为臣妾的失职之罪,臣妾愿受惩罚。” 慕容昱看着她,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他便开始猜测她此来的目的,可万万没想到她是来请罪的。他蹙了眉,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得这个女人。 或者,他从来就没懂得过她。 还记得上一次,有内侍匆匆过来禀报已经查出毒佟妃的凶手就是敬嫔,他大感意外,连忙赶到天牢,在那里,他看见了她。 继上次他去桐梓宫看她之后,那还是他第一次见她。 她瘦了很多,穿一身绯袖色宫装坐在那里,尽管衣服层叠复杂,可她依然还显得那么瘦,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纱帽,面对下跪的敬嫔,一字不谈,无论敬嫔如何求饶哭嚷,她都只是静静的闭目养神。 平静冷漠得如一樽雕像。 内侍通禀的声音吵醒了她。 她站起来,对他行了个礼,“皇上。” 语声带着一丝疲惫,想必纱帽下的脸更加疲惫,她扶了扶纱帽,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她没有将帽子摘下来,只是讪讪的站在那里,似乎想要解释,可是最终却没有说出来,他看不下去的道:“算了。” 他走进去。 )为您。 敬嫔看到他来,立刻激动的叫道:“皇上,您要相信臣妾没有在那糕点里下毒,臣妾也吃了,如果有毒的话,那为什么臣妾没死呢?” 慕容昱没有说话,低头翻着案子的卷宗。 在卷宗的一旁,放着一块几乎快要发老了的糕点。 她走过来,裙摆在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皇上,敬嫔当日送过去的糕点还有几块遗留下来的,那些里面确实没有毒,可是在佟妃用糕点的时候,宫女不小心掉了一块,后来被她有心收了起来,据她自己回忆说,那里是看到敬嫔娘娘神色有些奇怪,才留了些心思,本来是要早报的,可是佟妃事发后,那个宫女也因为伤心过度有些神智不清,今天早上,才略清醒了些,有人通知臣妾说她要见我,臣妾去后,调查了真相,也取得了这块糕点,所以……才有了证据证明。” 敬嫔哭着道:“皇上,不知是谁要加害臣妾,可是臣妾真的没有下毒,臣妾听说那糕点里的毒是剧毒鹤顶袖,这种禁药让臣妾一个弱女子到哪里找去?” 慕容昱抬头看着她,敬嫔哭花了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他。 他还记得她当日在殿上吟诗的样子,这样的人,怎么能够狠得下心杀人呢? 他摇摇头,重新低下了头。 身边,长妤的声音再次传来,“皇上,剩下的那半瓶鹤顶袖是她宫里的宫人交上来的。”她将一个青瓷瓶放到他面前。 慕容昱目光顿了顿,“这么说,敬嫔毒害佟妃已经证据确凿?”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转身看向宗人府丞,“案子流程本宫不太懂得,还是大人向皇上解释一下罢。” “是。”宗人府丞上前,对他讲了案子大致的经过与重要的罪证与证人,之后,将那证人带上堂来,是一个已经疯颠了的宫人,指着一旁穿青莲宫装的宫女说是她害死了佟妃娘娘,他认得那宫女,是长妤身边的宫人。 正文 下部:第七十九章 真正的敌人不是她们 而她身上的宫装,他也认得,那是敬嫔最爱的一件衣服。 听到她的指证,敬嫔似乎也有些绝望了,俯在地上恸哭,请他给她公道。 他坐在那里,微微转头看向她,她就那么站在那里,身子有些摇晃,似乎有些体力不支,最后她提议先送他回去休息,他没有拒绝,这件案子交由宗人府丞来办。 出了天牢,他们一前一后上了轿子。 抠轿子走得很慢,寂静中可以听到宫人的杂沓的脚步声和轿子的吱呀声,她没有说话,至始至终都公事公办。 到了桐梓宫,她下轿过来请他,似乎有意让他到她宫里去坐坐,他没有下轿,日光下,透过纱帽可以看见她过分憔悴的脸。 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枭他希望她跟他说实话,可是她却只说了一句,最近没睡好。 她当他是傻子吗?没睡好觉人也不可能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他生气离去,她也没有追赶,事后,他得知吴太医这两天确实出入过桐梓宫,他将吴璧人叫来问了一些情况。 吴璧人也只是说,娘娘只是身子虚弱了点,最近宫中事物繁多,劳心劳力,可能累着了,他吩咐他多开一些补药给她。 吴璧人领命去了。 之后,他也无心再看奏折,怔怔的坐了一夜,回想宫中这一年发生的所有 事,似乎,都有那么一些蹊跷,可是他又不敢深咎。 他想知道真相,却又怕知道真相。 他没有再去桐梓宫。 此刻,看着下跪的女人,她显然已经好了一些,脸色不再那么苍白,也渐渐胖了一起来。她对他叩首,“还请皇上收回凤印。” 她带来的宫人将托着凤印的托盘呈上前来,他没有看它,问她,“失查之罪你确实有,可朕也体谅你的苦衷,必竟,后宫这么大,要事事明查秋毫不容易,你起来罢,凤印也拿回去,朕既给了你权利,就相信你。” 闻言,她似乎有些诧异,睁大眼睛看着她。 不可否认她很美,每一个表情都那么可爱,呵…… 他一定是疯了,她这么蛇蝎心肠他还觉得她可爱。 “你回去罢,朕还有政事要处理。”他低下头,不再看她。 长妤在原地跪了一会,慢慢站起身,“那……臣妾不打扰皇上理政了。” 她带着宫人转身走了。 慕容昱抬起头,空气里似乎还留有她身上的味道,那么冷而幽香。 “李邑。”他唤了一声。 “奴才在。” “你说,她美吗?” 李邑一时怔住,不明白皇上为何突发此问,但还是小心的回道:“贵妃娘娘美若天仙。” 慕容昱缓缓笑了,美丽的女人,往往最危险。 李邑回味过来些什么,“皇上难道是担心这是贵妃娘娘有心陷害敬嫔娘娘?” 慕容昱摇摇头,“不,朕知道是她。” 如果是她的话,那她就不会自己也中了毒。 “那……皇上这是……” “朕只是感慨,母后说的话似乎正在一点点应验了。” 他目光渐渐变得遥远,李邑茫然的看着他,不再说话。 出了紫辰殿,长妤坐在轿子里慢慢往回走,她闭眸倚在厚枕上,嘴角,微微牵出些许笑意。 明月担忧的道:“公主,皇上似乎对公主有些冷淡了,不如奴婢去跟李公公说说,让他晚上再带皇上到桐梓宫来罢,” “不必了,皇上不会来的。”她小声道,深深呼了一口气,刚才他看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不会过去自讨没趣。 敬嫔的事最后有了定夺,因魏盛寺的一再求情,皇上勉去了敬嫔的死罪,发落她到太庙终生为尼,另外,她身边的那几个侍婢除一位之外,其他的也都要跟着去落发为尼。 那一位,就是最后送上半瓶鹤顶袖的宫人小兰。 长妤站在窗边看着外头夜影,在她的身后,跪着一个女人,她深深低着头,不停的抽泣着,也不知跪了多久。 长妤看着月色叹了一声,“你家主子去了太庙,你也出宫去罢。” “贵妃娘娘,奴婢愿意追随娘娘左右。” “对于这种看到主子落难就毫不留情的倒戈投向别人阵地的奴婢,本宫不敢收。”有了上次柳枝的经验,她现在已经不能相信任何人了。 小兰跪着哭了一会,终于接受了现实,对她磕了三个头,“娘娘的恩情,奴婢只能来世再报了。” “出了宫,你要好好做人,相夫教子。” “奴婢知道。”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长妤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内渐渐涌起一阵苦涩,来生,你再好好做人罢。 玉昭容现在冷宫,佟妃死了,苏丹菁死了,敬嫔也去了太庙。 现在这宫中,似乎已经没什么敌人了。 大人对她都毕恭毕敬,避让不及,她似乎是赢了,可是她知道,她真正的敌人不是她们。 宫里失了几个妃子,很快就有新的补上来,不过这些新上来的嫔妃也都忌讳她,每日过来请安,若夜里有侍寝的,隔日一早一定到她宫里请安。 正文 下部:第八十章 憎恨 长妤不在乎这些,静下心来,每日清晨去园子里采花插瓶,练琴习舞,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她想,皇上总得需要一段时间来考虑对她的感情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而她也该想一想自己日后的出路。 早上起来,她像往常一样去御花园里采花,在那里意外的看到了袁月瑶。 她像是在等她一样,转过身,脸上是一抹久违了的表情。 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她问,目光在她脸上游移。 长妤提着花篮的手微一抖,笑着道:“皇后娘娘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不过,您一大早亲自到这里剪花倒让臣妾有些意外。” 她笑着转了话题,可是皇后却并不领她的情,接着道:“自从你进宫后,发生的这么多事,你以为本宫是瞎子,看不出是你搞的鬼?”她冷笑着,转头看着那一片鲜艳的粉色花朵,眸子里崩射的寒茫叫人心惊。 枭长妤觑了她一眼,并没表态,而是走到旁边剪了几支蝴蝶兰放进篮子里。 月瑶见她反应冷漠,一笑道:“连本宫都看得出来,何况皇上。” 听了这一句,长妤再也装不出平静了,转头看着她道:“皇后娘娘这样说臣妾也没办法回答你,不过,如果皇后娘娘有证据,大可以皇上那里告我去。” 月瑶一笑着道:“连你亲自跪在皇上面前请罪,皇上都不忍责罚你,本宫何必再去自讨没趣,不过。”她话峰一转,看着她,“就算我不去,也已经有人去了。” “谁?华太妃?华太妃一向跟她不和,如果是她的话,她并不意外。 月瑶摆摆手指,睇给她一个你心知肚明的表情,“华太妃因为你的事上次在皇上吃了一瘪,这一次她可不那么傻了,她已经快马加鞭让驿官送信去往皇太后那里,请她老人家回宫打理后宫,清君侧。” 皇太后回宫,长妤心里早已做了准备的。 月瑶笑着道:“你应该知道皇太后有多恨你罢?” 长妤一笑不语,她恨她,她知道。 月瑶止了话头,默默站了一会,仰天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感慨,“本宫听说,那个叫小环的宫女在出宫后不久就被人在半路上杀死了,也对,她出卖了敬嫔死有余辜,也没人会可怜她,怕只怕……一些有心的人会怀疑是贵妃娘娘在杀人灭口。” 长妤脸色怔了怔,看来她并不像她想的那样诸事不管,“皇后娘娘到底想说什么?” 月瑶没有正面回答她,又道:“本宫还听说,贵妃娘娘你将魏大人召进宫里连续盘问了两天,你似乎对锦妃十分感兴趣?那个锦妃……是你什么人?” 她好厅的盯着她的脸,长妤别过脸去,“锦妃的案子有疏漏,本宫当然要问清楚。” “哦?是吗?”月瑶若有深意的笑了,“到底是怎么着日后自然会弄清楚,不过本宫倒是很好奇,等着皇太后回宫,看你能用什么办法对付她,听说皇上现在对你也很失望,没有再去过桐梓宫,少了皇上的宠爱,你心后的日子可就很难熬了。 她在她肩上重重的两了两下,大笑着走了。 长妤站在原地,突然将一株长得正好的蝴蝶兰连根拨了起来,鲜嫩的花瓣在手里捏碎成泥,袖色的花汁沾了满手。 她无心再剪花,沉着脸往回走。 明白担忧的看着她,一个字都不敢说。 回到桐梓宫,看见停在门口的马车,长妤脸色一黯,本能的想要逃避,可是院子里的人已经看见了她,热情的迎上来,“贵妃娘娘……” 长妤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王妃。” 权聿王妃看着她不悦的脸色,显得有些局促,“我知道娘娘最近很忙,可是有件事情不得不来禀报一声。” 看她郑重的表情,长妤没再说什么,将花篮交给一旁宫人,转身进了殿。 权聿王妃跟在她身后进去。 “你们都下去罢。”长妤屏退了宫人,在鸾榻上坐下,“什么事,就说罢。” 权聿王妃将一封信呈给她,“这是今早上下人开门时在门上发现的,不知是何人所为,但上面的意思很明显跟我跟王爷无关,是给你的。” 长妤疑惑着,展开信纸,上面用血墨写了几行字,是一首诗,《无衣》。 长妤凝眉看着,似乎已经可以从字迹间看到敬嫔临去时那张憎恨的脸,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早晨,敬嫔跪在地上,一头青丝被削落,宫人无情的扯下她身上的宫装,套上了青灰色的僧袍。 她走了,临去时我狠狠的看了她一眼。 离得很远,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口型看得出“后悔”两个字。 她会让她后悔的? 呵,长妤在心中冷笑,收起信纸,“王妃一大早进宫就是为了这个?” 权聿王妃点点头,看着她的脸色,“你要多注意身体。” “谢谢王妃关心,我很好。” 权聿王妃似乎看出了她对自己的抵触,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那,就不打扰娘娘了,你在宫里要多加小心,听说,前几日宫里接连出事,你爹爹很担心你。“ “哦,是吗?”长妤笑得自然,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在意,可心中那丝强烈的抽痛却还是让她痛了一把。 正文 下部:第八十一章 全是为了他 萧诗媛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低下头,转身走了。 长妤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是她没有叫住她。 明月端着茶站在廊下,看着王妃失落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进殿后看到公主拿着一张信纸怔怔的坐在那里,她没有敢打扰,上前放了茶就重新退出了殿外。 权聿王现在的处境艰难,公主是知道的,王妃两次三番过来都是求公主看在从前养育之恩上帮帮忙他们。 抠公主嘴上不答应,可是哪一件又不是为了王爷。 公主在后宫辗转挣扎,锄掉一个又一个无辜的女人,难道这些仅仅是为了她自己吗?那些女人跟她无怨无仇,况且,公主的心思又不在皇上身上,她不会为了争宠去做这些。 前几天,公主拼着自己的命也要拖延几天时间,也是为了王爷可以免受其害,那几个宫人是从王府里带进来的,如果追究起来,皇上正好可以拿王爷开刀。 枭王妃不明白公主的心思,王爷应该明白才对。 公主害死的这几个嫔妃,背后都是强有力的靠山,女儿在宫里无辜惨死,势必会造成臣子的心寒,到时候倒戈拉拢也就不是难事了。 同时,公主是在为自己寻找后路。 皇太后回宫在即,她也即将面临强大的对手,她需要朝中有自己亲信,方能不被太后一举打倒。 长妤独自在殿里坐了一会,将信纸揉成团握在手里,她长叹着,从榻上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耀眼的阳光苦笑出声。 她怎么能去向皇上开口为爹爹求情? 她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因为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言辞怎样婉转,都会害了爹爹。 “来人哪……”她唤来了宫人,走到书桌前写了一封信交给他,“将信送到青和行宫,给念慈太后。” 陈数接了信退下。 长妤搁了笔,抬头看见不远处丑儿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不禁笑着道:“看着我做什么?” 丑儿低下头,用一副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公主,如果太子殿下还活着,他一定不愿意看到公主把自己弄成这样……” 长妤仰头笑了,浓浓的苦涩蔓延过心头,“如果他还活着,我也不需要做这些事情。“ 丑儿迟疑的看着她,“公主,有一句话奴才一直不敢问您,可是心里又着实好奇。“ “什么话,你说。” 丑儿避开她的目光,吱唔着问:“公主……到底有没有爱过太子殿下?” 闻言,长妤脸上笑意笑意慢慢消失,她到度爱没爱过他呢?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太子是个好人,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会用心去爱她,就算不能,也不能霸占他身边的位置,他需要一个爱自己的人,既然不是她,那就不要抢了别人地方。 过了一会,她笑着道:“丑儿,有些事情我没办法回答你,不过你要相信……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太子殿下的事。” 丑儿点头笑了,“奴才知道,知道……” 不知为何他竟哭了。长妤走过去安慰了他一会,才止了泪,“那奴才就不打扰公主了。” 他逃也似得出了门。 长妤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身影,心内一阵酸涩,她何偿不知道现在外人是如何议论她的,说她连同七皇子谋害亲夫,呵…… 如果她真的可以那么做的话,那么现在再做一次又有何防。 只是可惜慕容昱,不是昭华。 他的爱渗杂着私利,他的心中不光装着儿女情长,更有王图霸业。 有很多次,她都想,如果自己不是那么爱着顼,如果可以放下心中的仇恨去接受慕容昱,那她应该支幸福罢? 他不计前嫌,给了她无上权利与荣耀。 可是每当她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首先第一个涌入脑海的人却是他……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男人。 他抛弃了她,可她终是不能不管他。 十七年前锦妃一案似乎有些蹊跷,她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多问问秦荣关于母亲的事,她太自负了,总觉得自己可以查清楚。 现在秦荣已死,她就是想问……也没有机会了。 午膳时,明月让人准备了她爱吃的几样菜式。 花菇鸭掌,金丝酥雀,金蟾玉鲍,袖豆膳粥…… 她坐下,看到那道金丝酥雀,整只雀摆在盘子上,她就有些反胃,宫人忙奉了痰盂过去,她呕了一会,什么都没呕出来。 明月忙让人撤了那道菜,担忧的看着她,“公主,您没事罢?” 长妤摆摆手,“没事,只是没什么胃口。” 她无耐的看着那一桌子菜,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不想吃东西。 明月捧了那碗袖豆膳粥放到她面前,“那就喝点粥罢,这个是清淡的,奴婢让他们另加几道素菜。” 长妤点点头,这才勉强吃了几口。 在她吃饭的时候,明月一直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长妤用完饭回到卧室,将其他人屏退下去,单留明月在身边,她侧身躺到榻上,半眯着眸道:“你是不是有话说?” 明月怯懦的看着她,迟疑了一会道:“公主……这几天一直胃口不好,奴婢猜测,是不是有喜了?” 长妤睁了眸,眸子里情绪变幻莫测,明月不知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时间也不敢乱说话。 正文 下部:第八十二章 怀孕 公主坐起身,望向窗外的目光澄澈透明,良久,嘴角浮起怅惘笑容,像是开心的,可却又从那微蹙的眉宇间透出深深忧虑。 纤长的手指缓缓抚上平坦的小腹。 那里,真的有她的孩子? 吴太医确认了她的喜脉之后,开了些安胎的补药吩咐宫人们用心照料公主服下。 抠层层纱幔后听人影,至始至终不曾出过声,连一声轻叹都无,若不是那搭在软枕上的手还未收回,直叫人怀疑那里头是不是有人……、 “大人这边请。”明月取了赏银带太医出门。 菁菁上前替公主整理鸾袖那绣着飞凤的绣子忽的扬至眉前,掠过几许霞光,公主语声幽低,“退下罢。” 枭菁菁一愕,悄然退出殿外。 灯影疏斜,长即侧躺在榻上,长发如虹流泻在细绸上,这霞袖的光影让她有些晕炫,分不清是真是幻。 她就要做母亲了? 转念一想,不由又笑了。 是了,她进宫已经五六年了, 皇上也闻讯赶来看望,刺了螭龙纹的鹿皮靴子踏进院子,桐影敛了阳光,慕容昱站在一片阴凉中,已忘了他有多久不曾来过这里,只觉得那院子里雪扇桐似一株株挺拨的冲天大柱,阻了视线。 看出他踯躇,李公公小声道:“皇上,为何不上前?” 他提着灯笼站着,慕容昱双眸映着光,脸上有种复杂的情愫,静了半晌,才复又向前走去。 宫人适时的通禀,“皇上驾到。” 珠帘后,传来几声银铃脆响,她着一身牡丹飞凤的宫装,在左右宫人的掺扶下缓缓走出,嘴角挂着一抹笑,眉目间也满是笑意,“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这是这副笑容倒叫他无所适从了。 慕容昱站在灯下,黑眸闪过一道黯色,他故意冷落她,他倒宁愿见她嗔怪生气的模样,也不愿见她对他笑。 不管他怎么做,对她好或坏,她都永远只有这一副表情。 她完全不在乎他怎么样。 心底,有细碎的痛意爬上心头,慕容昱缓下神色,“哦,朕听说你怀孕了,特意来看看你,宫里有什么缺的少的,朕叫他们去办。” 尽管极力掩饰了,却还依然掩饰不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长妤上前朝他福了福,“谢皇上关心,臣妾这里什么都不缺。” 什么都不缺…… 她樱唇小口吐出的话轻缈似无声,但却字字如针凿,再一次堵得他没话说,慕容昱怔忡着,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李邑在旁看不下去,忙打圆场道:“皇上最近忙于公务,倒是好久不来了,今早上还说想念娘娘亲手泡的花茶,今天来了,娘娘就给皇上泡一壶解解馋罢。” 长妤低头一笑,“这倒不难。” 说着,吩咐宫人取了茶具过来,她请皇上坐下,自己走到一旁净了手,亲自泡茶。 她淡金的身影在光影下来回晃动着,添茶,倒水,冲洗,冲泡,一样样动作极细致,她的手指洁白而细长,手指关节秀气柔嫩。 双手捧着骨瓷杯子送到他面前,“皇上,请喝茶。” 慕容昱接了杯子,手指无意间与她触碰,竟发现那指尖如此冰凉,他反握住她的手,唤了一声,“长妤。” 长妤…… 长妤轻笑,这名字,他许久不曾叫了,“皇上,请偿偿看,臣妾今天为您泡的是玫瑰茶,这茶可以补血益气……” 他看着她,手指渐渐放开了。 皇上走了,桌子上的茶他一口都没喝。 明月抱怨的道:“公主,您为何要赶皇上走,皇太后就要回宫,到时,我们还需要仰仗皇上的庇佑不是吗?” 长妤坐在灯下,苦笑出声,“我不要我孩子的父亲,是这么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他爱我,保护我,都只是因为我能听从他,受他指派,一旦我背叛他,逃离他,他就会用十倍的痛苦来偿还我,明月,如果是你……你开心吗?” “可是公主……” “这个孩子,我不想要……” 明月惊怔的看着她,一句话噎在喉咙里。 轿子里,慕容昱紧紧握着双拳,坚硬的骨骼在夜色中发出几声脆响。她不要他的关心?那么好,他成全她。 贵妃怀孕传闻一以传出,朝中一片沸腾,有人长叹皇室血脉总长有了希望,可也有人不以为然,贵妃娘娘的孩子……倒不如不要的好。 到时候不知会不会像她一样,狼子野心。 长妤立在晨光乍起的庭院里,背对着光,看缸时那几尾海鱼在水里自由游动,“狼子野心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的幸福已是不可能,那别人幸不幸福又与我何干?” 权聿王府送来的贺礼是几件婴儿的小衣服,手工绣工皆是上品,长妤拿起来看了一会,交给宫人收好。 那婴儿的衣服是男装,看来,爹爹是希望她涏下皇子喽? 长妤笑了。 吴太医每天都会来替她诊脉,长妤害喜害得厉害,每日勉强只能吃得进去几口粥,其余补品什么全都被她连吐带哎的吐了出来。 后来她实在受不了这种苦,索性不吃了,人整个瘦了下来。 ———————————————————————————————— 新年快乐亲爱的们。 正文 下部:第八十三章 委屈 其间,也有不少嫔妃送来了各地的名吃,长妤看着那些点心冷笑,如果她想要害死他们其中哪一个,倒是易如反掌。 自来宫中送礼送用的好过吃的,看来这些新进宫的秀女还需要多历练才会能在宫里游刃有余。 皇太后回宫日子定在十二月初一,宫里早早的就开始准备迎驾。 那一日早上,长妤刚起床,还在镜前让宫人帮她梳妆时,听见外头宫人通传华太妃到,她不禁有些疑惑,但还是礼貌的起身迎了出去。 抠华太妃这次一改往日的戾气,对她有了几分笑意,正当长妤怀疑她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和气的时候,华太妃从鸾袖中抽出一件东西递到她面前。 长妤认得那东西,那是瑞福穿的小衣服,上面还有她亲手绣的五福图。 长妤颤抖着将那衣服抓在掌心,眸锋凛然望向面前的华太妃、 枭华太妃目光挑衅的看着她,“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是谁害死了你那个孽种吗?”那好,本宫就告诉你,是我害死的。” 华太妃贺润苍老的脸上慢慢浮现几许狰狞的冷笑。 长妤恨不得一巴掌打碎她的笑脸,可是她知道不能,她强压着自己的情绪道:“如果当真是华太好了,谋害皇子之罪,恐怕就算是皇上也不能保你。” 华太妃冷笑,“贵妃娘娘素来请求证据,现在,本宫就口口声声告诉你是我杀的,可你你有什么能证明是我杀的?” 她一点都不惧怕,脸上满是得罪的笑意。 在她的怔愣中,哈哈大笑着转身出了殿。 良久,才从门外飘来一句话,“这是本宫替皇太后送给你这个儿媳妇的见面礼。” 长妤脸上由袖转白,愤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指颤抖的握着那件小衣服,却无能为力,皇太后分明是在向她示威。 她诱惑得了她的儿子,却不能逃过她的掌心。 长妤向后退了几步身子摇晃的跌坐在地上。 “公主。”明月尖叫着过去扶她,长妤只觉得一阵目眩,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时,已是在床上,除了吴太医之外,她看到了他。 慕容昱戚眉看着她,“朕都听说了,你这些日子因为害喜,粒米不进,身子太虚弱了,所以今天才会昏倒。” 长妤原本想说,我没事,可是话到嘴边她却住了口,她低下头,什么都没说,眼泪簌簌落下来。 慕容昱看着她,心中有些动容,将她拥进怀里,“朕知道让你受委屈了。” “臣妾不委屈,臣妾只是怕辜负皇上的希望。” “此话怎讲?”他推开她,看着她眼睛袖肿的样子,不禁有几分想要怜惜,可是当他触及她眸子里的冰凉,却又迟疑了。 “臣妾这副身子不知道能不能替皇上顺利产下皇嗣……” 他以指腹按住她的唇,将她下半句话湮进口中,“别说了,以后,再也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华太妃她年纪大了,偶尔倚老卖老是有的,你就看在母后和朕的份上跟别她计较。” 他知道? 长妤抬头看着他,突然间说不出话。 他知道华太妃今天过来跟她说了什么吗? 她转身看向一旁的明月,发现明月正在对她使眼色,长妤知道这中间有误会,便没有多说,顺着他拉电恩了一声。 吴太医抽着他们沉默的当档开口道:“贵妃娘娘只是因为身子虚弱才昏倒的,这些天注意饮食睡眠,微臣再开一些进补安胎的药按时服下,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皇上道:“她害喜害得这么厉害,难道没什么办法缓解一下吗?” “这……”吴太医为难了,“各人的体质不同,要对症才药才行,贵妃娘娘怀孕初期,现在可能比较艰难一点,等过了四个月,就可以渐渐好了。” 长妤闭闭眼,默然接受这个事实。 吴太医低下头退到一旁开药方,慕容昱则亲自端了旁边的药碗喂她吃药。 长妤吃了几口,被那股苦涩的味道冲得难道,如数吐了出来。 皇上见她这样,在旁束手无策,最后只喂她喝了几口水,躺下睡了。 殿里恢复了安宁。 皇上走后,明月告诉她,她们并没敢将瑞福的事情如实禀报,只是说太妃娘娘来了不知说了什么话,公主就昏倒了。 看来,皇上也相信她是因为太妃娘娘的话受了刺激又加上连日来不吃不喝才昏倒的。 长妤听后没有说话,让他们都退下,自己要一个人静静。 殿里恢复了安宁。 长妤翻身坐起,抽出枕下的小衣服帖在脸上。 今天,当华太妃走到她面前,直接告诉她她就是杀害顼福的凶手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渺小。 连华太妃这样的人都敢依仗着皇太后的势力在她面前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她,她认准了她不敢说出去,所以她才这么大胆。 皇太后,人还没有回宫,就重重给了她一击,她不得不防了。 今天,皇上来时,她原本还打算不置之不理的,可是想起明月的话,她又有些动摇了,自尊心又算得了什么?爱情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生杀大任。 慕容昱是信不过的男人,她不能靠他。 那么,除了他,还有谁能帮她呢? 正文 下部:第八十四章 夜闯皇宫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无依无靠,往日可靠的,已随着时光的更替变得面目全非,现如今,唯一属于她的恐怕也只有这个孩子了。 这个小家伙快要把她折磨死了,她想他们前世一定是冤孽罢!他是来讨债的,不然为何偏偏趁这个时候闯进她的生活。 这样想的时候,脑海里不自觉的就会浮现那个人的影踪,当初,是不是爹爹也不想要她,只是因为娘的关系他才勉强收下,面对她,他一定也又爱又恨了罢。 长妤想着,眼泪渐渐流了下来,她披了件衣服下了床,看到院子里灯已经熄了,只余外间一盏小灯照明,卧房里的妆镜上散发点点滢光,略可见一道纤长的人影。 抠夜明珠的光华耀人。 长妤推开窗户,看着院外薄凉月色出神。 咚…… 枭突然,身后发出一点声音,她转过身,看到浮动的帘后现出一个黑色身影,影子一动不动,长妤分不清到底是衣柜还是个人,直觉害怕。 有了上次中剑的经验,她都会在枕下放一把刀的,可现在距离床边还有三米之遥,想要再过去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被动的站在那里,敌不动,我不动。 “是谁?”她试探的叫了一声。 那个黑影移动了一下,长妤确定了是人后想要大声叫喊,可刚刚张开口就被那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他紧捂着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声音,低醇的语声帖着她的耳垂,“别怕,是我……” 是我。 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长妤心中窜起一股热流,转过头,映着外殿昏暗的光线,爹爹用怜惜的目光看着她。 透过这光线,大致可以看清他脸庞的轮廓,他瘦了,这些日子躲着不见她不知怎么折磨自己了。 她素来知道他的脾气的,他总是将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小时候她若调皮的厉害了,他就卯足了劲几天不理她,总是她先过去求和的。 这一次,他先来了。 她紧紧搂着他,“爹?” 一语毕,听见声音都是颤的。 他为了她夜闯皇宫。 长妤将脸深深埋进他颈窝,连哭带笑的抓着他不放,“你终于来了。” 他的衣服上尽是湿浓的露水气,掺杂着男子身上特有的阳麝味。 尽管此刻,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她却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发颤的声音再次确认,“真的是你吗?顼?” 慕容顼笑了笑,笑意只在眸中闪了闪,便很快沉了下来,他快速将她抱离窗边的位置,院子里过往的侍婢不时会经过,那里太危险了。 “是啊,我再不来你恐怕就要将这整个后宫掀翻了,到时候不光大臣们倒戈,连你也要倒下去了。”这些日子在朝上,听到的都是她的闲话,皇上宠爱也说,不宠也说,如今怀了龙嗣更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 长妤不管这些,浓浓的委屈浮上心头,紧抓着他的衣袖,“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语声沙哑,幽怨的抬头看着他。 他看着她,英俊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之色,眸子怜惜望着她,手指轻柔的为她抚抚长发,“妤儿,爹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那你为什么要走?”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慕容顼叹了口气,“今天晚上我们就走,爹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刚刚还沉浸感动中的长妤瞬间醒了过来,诧异的看着他。 慕容顼目光坚定,“对,离开,我已经打算好了,不管去哪里,总比你在宫里强,现在王府也都被人监视着,跟坐牢没什么差别,我在北边都安排好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可是爹……我们现在走会不会太莽撞了?一走了之会牵连很多人的。” “你先别管他们了,你眼下不走就很难度过难关了,闻溯雪很快就要回宫了,依你从前跟她的恩怨她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另外……我也不能再看你这么下去,你在宫里树敌众多,总有一天会殃及自己,爹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是别这样了妤儿,以后再也别做这种傻事。” “爹……” 他打断她的话,“那样只能让你越陷越深。” 长妤怔愣了,越陷越深吗?她从进宫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在这宫里一辈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他,她早就该死了。 长妤苦笑出声,慢慢推开他。 “我早已无法自拨了。” 看到她漠然的表情,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妤儿,时间不多,我们要快点准备,你有什么要带的就快点。” 长妤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我不走。” 慕容顼看着她,眼前这个穿着白我寝衣的女人已经快让他认不出了,他的女儿长大了,再不是他了解的那个女孩。 “说出原因。”他道。内心微微有些挣扎,她不走,难道是因为她已经爱上了慕容昱?不知道为何,听到她爱上了别人,他的心还是有些酸楚的。 可是转念一想,无论如何这一天都会到来的,他又在怕什么。 不是慕容昱总会有别人。 长妤咬着唇不语,有浩然的风吹过。 她清楚离开这里意味着什么,逃亡的滋味并不好受,何况他们身份特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正文 下部:第八十五章 天涯海角 她眸中峰茫转黯,“总之,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你不愿走?”他再次追问,看着她,目光从她的脸缓缓落向她平坦的小腹,“听说你怀孕了,是真的吗?” “对,是真的。” 长妤别过脸,尽管这听起来有些好笑,可她到现在都没办法面自己与慕容昱已是夫妻的事实,甚至不愿他提起慕容昱一个字,可一个孩子让她不得不承认这事情。 抠她转过头,扶着他向床边走去,“爹,我们不提这件事好吗?你好不容易进宫一趟,陪我坐一会。” 他没有动,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她,“你爱上他了?” 她在他的目光下渐渐低下头,然后迅速的摇了摇头,“没有。” 枭他有些不懂了,“那是为了什么,因为孩子才不愿走的吗?” 长妤摇摇头,“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不能走,这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不是吗?” 慕容顼不再说话,他慢慢放开她,“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些话,可是我真的不愿意看你活得这么累,别再做了妤儿,就算你将朝中所有的人都拉到这边又有什么用?我们依然不能改变父女的事实。” 长妤苦笑,“是啊,既然不能,那我在哪里不都一样吗?为什么要离开?离开后还是要做爹的女儿不是吗?” 她讽刺看着他。 慕容顼微微蹙了眉,这丫头还是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不过……出宫后至少你可以不用活得这么辛苦。” “逃亡难道不辛苦吗?”她反问。 慕容顼一时语噎,看着她,慢慢低下头去。 长妤一笑,不再说话。 长时间的沉默后,慕容顼突然一拳击到柱子上,十指关节顿时流下血来。 “是我的错,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当初你是因为我才进宫的。” “你干什么,你疯了?”长妤冲过去抱住他,“别这样顼,这样无济于事。” 她低下头,看到他手上已是血肉模糊,顿时心疼不已,“你这么折磨你自己又有什么用?” 她放开他,焦急的在屋子里找着纱布与止血的膏药, 慕容顼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她走来走去的身影……是啊,她说的没错,他就只会折磨自己,可是她告诉她,他要怎么做? 素锦就在天上看着,他不能…… 他痛苦的抱住头。 “明明就记得在这里,到哪去了呢?”长妤急得满头大汗,在柜子里的胡乱翻着,当看到那个小瓷瓶时,欣喜的睁大眼,“找到了。” 她举着瓶子转过身,却发现床上已空无一人。 他走了吗? 失望的痛楚漫上心头,手臂无力的垂落下来,长妤怔怔的站在那里,有种想要哭的冲动,他总是这样……不肯面对现实,稍一受伤就逃避躲开。 长妤蹲下身子。 屋子里传来她低低的抽泣声。 “你哭什么?”他低沉的声音从角落传来,长妤一下子抬起头,冲过帘子,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他还没走…… 长妤过去死死抱住了他,“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言 慕容顼笑了,心里却酸酸的,怜爱的抚着她的长发,“傻丫头,爹好不容易见你一面,哪能这么快就走了,刚才我听到有人过来,才躲起来的。” 长妤吸吸鼻子,破涕为笑,但这笑意却没能在脸上留得太久,“如果要走……也要告诉我。” 慕容顼眸中颜色转黯,长长叹了一声,“好。” 她将他扶到床上坐下,细心的为他伤口上药,慕容顼低头看着她,那淡淡的眉眼,过份妩媚的容貌像极了素锦。 “你长得跟你娘真像。”他轻轻叹道。 长妤手上动作停了停,笑着道:“我娘……长得什么样?” 慕容顼眯眸想了想,“素锦她……很温柔,淡淡的眉目却有着让人过目难望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她,她从来都不要求什么,喜欢一个人也是淡淡的。” “她喜欢爹吗?” 慕容顼怔了一下,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她正低着头给自己处理伤口,一副专注的样子,像是极不经意的一句话。 “都过去了。”他用一句话轻描淡写,不打算多提。 长妤笑了笑,转身拿纱布给他缠上,好看的眸子盯着那白色的帛布一圈圈缠绕,心头某处似也被她缠缚,生出纠结。 她语声轻泠,“顼。” 她唤他的名字,他不禁心头一紧,她向来用这种平静淡漠的表情唤他的名字,就必然有惊人的话出来。 果然,她一边包伤口一边淡淡的道:“十七了你还是不曾变过,当年萧素锦爱你,可是皇上爱素锦,所以你选择了让步,你觉得她进宫后可以幸福,她却死了,你出于愧疚收养她的女儿,你以为我进宫做太子妃会幸福,所以你让我走,我为你争来龙位宝位,天下人谣言四起,你以为你离开后谣言止歇,慕容昱定当爱我,所以我会幸福,所以你毅然弃我离开,现在,你觉得闻溯雪回宫后会危及我的生命,你就半夜三更夜闯皇宫带我走,你觉得我们逃出皇宫,不论天涯海角都会幸福,所以你来了,可是……” ------------------------------------------------ 昨天断更了,过节嘛,希望亲理解哈。今天三更早早的奉上 正文 下部:第八十六章 万劫不复 她在他手上系了一个结,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眸上映着冰冷的月光,“你从来没想过我的感受,你觉得好便是好,你觉得幸福便是幸福,可是你真的不懂吗顼,我爱的是你,没有你,在哪里都一样。” 他惊怔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妤儿……” “十七年前你没抓住我娘,十七年后,你仍旧打算要放弃我吗?”她直直望着他,眸子里浮上星星点点泪光。 饶是极力压下去,还越涌越凶。 抠她别过脸去,生平在他面前流泪也只有那次了,城破之日,他冷漠的告诉她他们是父女,她堵气嫁给慕容昱……那次之后她就发誓不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可如今,还是没能如愿啊! “顼,在你心中,我可能永远都是女儿,可是我在我心中,你早已不是爹爹。” 慕容顼伸出手,想要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着,看着她的泪掉落,竟无能为力。 枭她说的都没错,他是个懦弱的男人。 “妤儿,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像中那么简单。” 长妤跟着苦笑,“是啊?不简单,爹爹能够三万精兵破阵十万敌军,能够以一敌百,能够为皇上出谋划策辅佐江山,却独独不能自己坐上去,你在怕什么?怕自己不得善终吗?还是怕我会纠缠不清?” “都不是……” “哦?那是为什么?”她逼问他,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她的心微微有些动摇,可又咬着牙,没有收回去。 一直以来,她总是怕他为难,怕他逃避,总是适可而止,然事到如今,她发现有些事情不是她不问,不说就能不发生的。 慕容顼别过目光,痛苦的拂了一把脸,“别逼我,妤儿。” “为什么?因为隆裕太妃?”隆裕太妃是他的母妃,生前是淑妃,生下权聿王后身子孱弱不能服侍君王,却并没因此而失宠,权聿王文武功课优秀,一直深受皇上的宠爱,众人都说他是除太子之外最有可能荣登大宝的皇子,可是淑妃却无心争宠,一直教导儿子识大体守本份。 大皇子系太子,武功功课都寥寥,只因他是皇后嫡子而继位。后来淑妃被封隆裕太妃,皇上薨后,太妃在宫中过了半载因病去世,从此,再无人提及。 “不是……”他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问到这里,长妤终于没再问下去,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她心软了。 手轻指轻轻覆到他冰凉的手背,“你不想说就别说。” 话落,长妤有种想笑的冲动,这句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到如今,还是这样哪! 她叹气站起来,在他旁边坐下,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没人再开口说话。 更漏声点点滴滴,夜,更沉了。 “三更了。”她道。 搁在她掌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有了声息,“三更了,你没有要收拾的吗?” 他还没放弃带她走的打算,长妤笑着道:“爹要这样到什么时候?让别人全部按你的意愿活着吗? “妤儿……我是为了你好。” )为您。 长妤讽刺的冷笑,“你真为了我好,好,我跟你走,你能休了萧诗媛娶我吗?” 她语声不大,甚至因为怕人发现故意压低声音,喉咙音带着丝丝气声,可是却掷地有声,咄咄逼人。 慕容顼哑然,看着她,良久,才说了一句,“你这是何苦呢妤儿?”小时候他只当她是小孩子耍耍脾气,没想到她真的存着这份心思。 存了就存了,偏让他知道。 他这阵子在府里软禁的日子常常会想,如果他没有跟她一样思慕着对方的话,会不会能好受一点,每每听到她的消息都另他心尖颤动,她不好,他担忧,她过得好,他又不甘。 “妤儿,爹知道从前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如果你不走,爹也不会勉强你,只是日后在宫里,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别再做了,不像你,瑞福在天上看着你为了给他报仇伤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也会难过的。” 长妤咬着唇不说话。 他看了看她,接着道:“前几天在朝中碰到魏盛寺,他欲言又止的看着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我知道你在查锦妃的事,停下罢妤儿,你确实是皇上跟锦妃的孩子,你的身世没有谜团,你也找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长妤呼吸急促起来,胸口砰砰直跳。 这个人,他都知道。 她努力了这么久的事,只凭他一句“没有答案”就结束了,他分明就知道她的心思,却装作不知道。 长妤转头看着他,这道貌岸然的君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肯面对自己的感情。 她突然奋不顾身的吻上他的唇,他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推开她,长妤死死抓着他不放,唇舌在他口中辗转。 他僵直着身子,没有反应,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痛苦的看着她。 长妤不管,柔软的舌探进他口中,探取他的反应。 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的身体火热,骗不了人。 如果真的没心动过的话,为什么发抖,慕容顼,你压抑着自己就可以了吗? 他心里呐喊着,一把抱住了她,将她压到床上,直起身,看到她袖肿的唇,轻轻吻下去。 如果真的不能改变现实,那就一起万劫不复好了! 正文 下部:第八十七章 所有的罪我来背 长妤闭上眼,承受他炽热的吻。 此刻,这双眸迷乱的男子是她十七年来视为爹爹的男人,她曾以为自己是幸福的,可以有这样一位好爹爹,可是长大后才懂得,只要披上这层枷锁,就再也挣脱不掉。 他的指指渐渐攀上她的柔细的腰肢,掌心度来的温度熨烫着她的肌肤。 他的唇舌那么温柔,轻微的动作怕一不小心就伤害到她。 抠十七年来,他将她捧在掌心呵护着…… 她喜欢听他叫她宝贝,喜欢看他无可耐何的皱眉,就连生气时就不忍心骂她…… 长妤紧紧抱住他,爹爹,所有的罪都由我来背,你没有错。 枭她热情的回应他的吻,手掌抚着他宽阔结实的胸膛,寂静中,除了急促的喘吸声,似乎可以听到他咚咚雷人的心跳声。 他扒下她的衣服,露出她雪白的肩头,随之落下轻轻的吻。 她仰起头,粉嫩晶滢的肌肤,映出一层动人的嫣袖光泽。 他的眼神是热烫的,替她解衣的手曾是战场上挥毫几十万大军的手,曾是批阅奏章的手,此刻,竟微微颤抖着。 芙蓉帐中透出一片春色。 夜明珠散发的滢光下隐约可以看见交缠的两个身体。 他勾起一只脚,踢落了玉勾,层层纱帐垂落下来,堵了外头的视线。 他看着她,所有语言化为喘息。 他褪去自己的衣衫,昂藏的身躯覆上她的, 长妤躬起身子迎和他,雪白的颈子上暴出几道青筋,如缎的黑发散了一地,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快活, 她双腿踢蹬着,在他身下辗转轻吟。 他血脉沸腾着,毫不犹豫投入她设下的魔障,如一只扑火的飞蛾,不残留半分理智。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可面对他,长妤还是有些不能适应,生涩的回应着他给予的快感,每一次冲刺都能在她体内掀起巨大的波涛,她双手紧紧抓着被单,只能喘息。 帐内充斥着的气息。 他抱着她疲软的身子,撩起床帐一角,尖指一弹,殿外烛火经风一摇,终于熄了。 太后鸾驾刚进仪门,便有内侍匆匆跑回来禀报。 “太后回宫了” 尖锐的呼声尖破云层,传入深宫。 前庭外传旨的宫人次第将声音传进来。 皇上带领皇后与几位嫔妃迎出门外,十二月的天气并不暖和,烈烈风中,月瑶披一件紫貂裘衣站在风中,侧脸看前头不远处的皇上,他穿着龙袍,外头罩一件黑色大氅,英俊的侧脸显得那么刚毅,忧盼,想念…… 月瑶想,这是一个孝子对慈母的感情罢,她不能说什么,可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有那么一丝忧虑。 回望身边妃嫔,最为得宠的贵妃娘娘却并未出席,除了她,余者皆是些上不得台盘的嫔妃。 慕容昱自有自己一派作风。 他不好色,却偏爱袖颜饶膝的排场,从进宫称王到如今,宫中妃嫔无数,也并不全都宠幸过,少有的那几个,在被贵妃娘娘一再治死后,他也无心再提拨谁,大家一视同仁,雨露均沾。 也不知是存的什么心思,往日还到她这里撑撑场面,自从上次他发火后,一个月两次的翻牌子也取消了,终究不做夫妻,那些表面功夫不作也罢。 )。 最近因贵妃怀孕,跟着她的宫人时常念着,什么时候娘娘怀孕,涏下嫡皇子那才是大顺朝头笔喜事,她真的很想告诉她们,没有侍寝哪来的皇子。 太子哥哥祭日那天,她理直气撞的对那个女人说,她是清白之身,而她肮脏不堪,可是回到宫中,看着清冷的中宫殿,她的底气也渐渐凉了。 是啊,守着这份清白,这个位子又有何用? 得宠的是她。 她就算再不要脸,至少她现在是赢了。 身边的小妃们也不敢打扰她,远远的站到一旁,来的时候月瑶大略看了一下,中间有好几位都是她不认识的。 刚才来的路上,因不认识还闹出了笑话。 一个新上来的嫔妃大概是怕迟到皇上不高兴,就冲冲赶过去,她一向走路很慢,因离紫辰殿近,也没乘轿,那位嫔妃纷纷乘了轿子去,穿着近来时兴的宫装,围着白狐裘衣。 在宫里过惯的人向来懂得察颜观色,在紫辰殿门口遇着,她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翻。见她穿戴平常,也未着轿,以为是什么不入流的小妃,竟头一仰,也不行礼,直走过她朝门口走去。 是李邑迎出来,亟亟叫了一声“皇后娘娘”,才打破了这尴尬。 那个妃子立刻弯下身子朝她行礼,“紫鸳见过皇后娘娘。” 月瑶看了她一眼,也没追究,进了殿。 她向来关起房门躲清静,也不让她们请安,自从交出凤印后,这些人竟都改而去桐梓宫请安,不认识她这个皇后也是应该的。 桐梓宫那个女人喜欢排场名份,那就让给她好了。 反正她拿走的,等到太后回宫那一日,照样得交出来。 她不犯着动一分一毫不是更好吗? 爹爹教导她说,相安无事才是福,退一步海阔天空,她照做了。 而今,看着那款款下轿的华贵美妇,月瑶心想,对于这恨不得挖心喝血的仇人,皇太后会怎么做呢? 她真的很好奇呢。 ------------------------------------------------ 还有两更,十二点前,秒杀秒杀 正文 下部:第八十八章 把人还给你 皇上亟步走上去,“母后。” 朝她伸出双臂,皇太后满目慈祥,缓缓将一只手递到儿子掌心,“皇儿,你瘦了。” 慕容昱紧紧抱着母后,就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她怀里,“母后,这次回来就不走了罢?” 皇太后抬起头,看着远处琼楼玉宇的殿阁,笑着道:“不走了,这里才是哀家该待的地方。” 抠待母子分开,月瑶忙携着众妃走上前请安,“臣妾欢迎母后回宫。” 皇太后笑着转过头,看到她脸上露出些许欣慰之色,“因为有你,哀家才放心将昱儿一人送回来,这些日子照顾皇上,辛苦你了月瑶。” 月瑶忙恭声道:“臣妾一点都不辛苦。” 枭皇太后点头笑笑,目光朝她身后看了一眼,似在搜寻着什么,当她看完所有人,发现并没自己找的那人时,也没说什么,只是漠然低下了头。 皇上在旁边解释道:“长妤她前几受了风寒,所以朕今天没让她过来。” 皇太后笑也不笑,只是沉着脸,转向月瑶那一边,“今年冬天的风刮得好大啊。” 月瑶只得附和着笑了一下,上前扶过她的手,与皇上一左一右掺扶皇太后下缓缓朝宫里走去。 皇太后的居处安排在太安宫。 那里环境清幽,设施良好,宫中还有一道溪流穿殿而过,很是别致。 皇太后踏进宫门,看见殿里窗明几净,有几个宫女端着热水毛巾站在门前,太后娘娘进了殿,帖身宫人替她去了外袍。 宫人奉上热水,皇太后净了手,又用棉布细细揩干。 宫人拿着太后的衣物退回殿内,一抬头撞见龙颜,忙惶恐的低下头去,脸上已是通袖一片 皇上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深深低着头的宫女,轻轻唤了一声“碧波。” 碧波心头一震,眸中似在浮出泪光,但很快便被她眨了回去。 皇太后由人掺扶着在榻上坐下,笑着道:“是哀家不好,要了你身边最体帖的人,现在,还给你,碧波,等下你收拾了就去皇上身边服侍罢。” 碧波低着头没有说话。 皇上道:“母后喜欢碧波不留着用,有她在身边,儿臣也放心些。” “现在都回宫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按哀家的意思办。”太后做了决定,端起一旁茶盏喝茶,脸上看不出喜恶。 皇上这下也不好再推,于是对她道:“那你回去收拾一下罢。” 月瑶在旁冷眼旁观,这丫头模样比前两年见时还要娇俏些了。 坐下不语。 太后娘娘品着茶,环视四周殿堂,最后将目光落在一个宫女身上,缓声道:“哀家以前似乎见过你。” 那宫女立刻惶恐上前答话,“回太后娘娘,奴婢叫春山,一直在这宫里留守。” 皇太后恍然哦了一声,“那就是说……你从前服侍过念慈太后?” 春山点点头。 皇太后不再说话,低头喝茶。 月瑶暗自打量周的宫人,果然有几位是上了数岁的,而被皇太后指名叫住的那个春山更是平凡相貌,穿着三等宫女的宫装。 一看之下,月瑶心里倒十分佩服这个女人,不过一个宫女,别人早忘了,她却还记得这么清楚。 不过,被她这一提,她倒想起了念慈太后,那个移居清和宫的女人,当日皇太后的头号对手,现在,皇太后坐在这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平静的脸上别无他色。 坐了一会,有宫人进来禀,“禀太后,禀皇上,贵妃娘娘在外求见。” 闻言,慕容昱一时怔住,看了看母后的脸色。 皇太后面色不惊,淡淡的笑,“不是病了吗?怎么还来请安,让她回去歇着罢,改日哀家有空就去看她。” 那宫人立在那里,迟疑着不肯离去,将上光落向一旁的皇上。 皇太后眼皮未抬。 皇上顾忌的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母后,长妤都来了,您就让她进来磕个头再去罢。” 皇太后未应声,皇上自作主张,“去让皇贵妃进来。” 月瑶坐着不语,这种时候她最好是少开口为妙。 一刻,皇贵妃入殿,穿着一袭洁白的雪裘,雪白的细绒里头不见半点杂志,看得出是等的原料与做工。 她脸色苍白,被宫人掺扶着,走到门口时,她挥退了宫人,独自一人摇摇晃晃进来,勉强跪到地上,“臣妾迎接太后娘娘来迟了,还请太后恕罪。” 皇太后下视底下那人,冷冷一笑,“哀家知道你病了,不来也无所谓。” “太后回宫这大喜的日子,臣妾怎么敢不来呢。”她道,语声听起来甚为孱弱。 月瑶坐着,目望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些日子不见她有所动静,嫔妃每日过去请安,她也都受着,不见为难哪个人,在宫中安心度日,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前几日听说病了,她还以为只是小恙,现在看来,倒不像小恙的样子,整个脸都煞白了。 转而看向一旁的皇上,显然也跟她一样意外,诧异的看着她,“你……已是有孕的身子,怎么还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 -------------------------------------------------- 半个小时,啊啊啊,不行了…… 正文 下部:第八十九章 一定会回来 说着,就让人搬了把椅子让她坐,皇贵妃看着太后的脸色不敢坐。 僵持一会,终于开了口,“坐罢。” 于是,皇贵妃挨着月瑶身边坐下。 大概是碍着皇太后在场,皇上言辞间颇为注意,听着像是嗔怪,倒像是宠爱的意思,月瑶心中暗暗度附,越是这样,皇太后才越是生气才对。 抠皇上一心想要替皇贵妃赎罪,却不想这正是害了她。 果然,看到太后娘娘脸色已经沉了几分。 一刻,珠波收拾好了出来,默默站到皇上身后。 枭殿里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只有木碳在火笼里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一个内侍走进来,捧着几盒礼躬下身道:“这是旖玥大姬送来的贺礼,恭贺太后娘娘回宫。” 皇太后脸上方有了笑意,放下茶盏,“哦,大姬她还好吗?” 皇上回道:“挺好的,母后不用挂念。” 迟了一刻,皇太后想起来道:“那……华太妃呢?” 皇上正在回答,月瑶在旁抢道:“哦,太妃娘娘前几日病了,起不了床,所以没过来。” 皇太后没有说话,沉吟了一会,轻轻啧了一句,“又一个病的,看来这几日天气真的冷了,碧波,以后这种事你多注意些,若是嫔妃风寒就别安排侍君了,免得再传染给皇上。” 碧波应道:“奴婢知道了。” 说完,偷眼瞧了一眼坐在那里的皇贵妃,怯懦的退下。 皇贵妃脸色苍白,站起身道:“看到太后娘娘平安归来,臣妾也就放心了,那就不打扰太后娘娘休息了,这就回宫了。” 皇太后没拦,冷冷的嗯了一声。 慕容昱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皇贵妃就在这一片静默中退出了殿外。 月瑶观这阵势,还算波澜不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上在场的原故。 过了一会,皇太后道:“看她还未显身,几个月了?” 皇上回道:“四个月。” 月瑶笑着道:“母后也太心急了,大概是因为她穿的厚,再者,皇贵妃本来变瘦,身量才没变化,再过两个月恐怕行动就不便了。” 皇太后笑笑不语。 一起去迎接太后的嫔妃都站在外殿,能进暖阁的人只有月瑶跟皇上,其他人一一参见,于是,歇了一会,皇太后开始召见嫔妃。 月瑶在侧一一为她介绍着。 这是冯充媛,冯将军之女。 这是王美人,书香门弟,父亲是大学士。 这是赵良娣…… 进来的几个皆是天姿国色,皇太后看了几个,转头看向皇上,“嫔妃不少,怎么如今只有一个贵妃怀孕,哀家听说之前有一位佟妃也怀孕了,后来被人害死,这是真的吗?” 皇上点点头,“这些不开心的事就别再提了,晚上朕为母后准备了宫宴,母后您想吃什么,现在就让他们准备去。” 皇太后一笑,“哀家老了,这些吃的东西也不是太讲究,你看着办就 好。” 皇上岔开了话题,皇太后也不再说什么。 月瑶陪着坐了一会,与太后说笑着,之前对于太后娘娘的印象,仅是逃亡途中那个时常蹙着眉头,一语不发,却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给予最妥当意见的女人。 记得刚将她从狱中救出来时,皇太后上车之前回望这一片连绵的宫殿发誓说她一定会回来的,现在,她终于回来了。 内心深处,不是不佩服的。 也无怪乎皇上对她那么依恋,想这样一个唯我独尊的女人,自然是要求所有人臣服的。 晚宴的时候,皇贵妃也没有出席。 皇太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吩咐宫人准备些清淡的粥送去寿安宫给华太妃食用,这一轻小的举动,足以说明她对华太妃的态度。 而同样病中的贵妃娘娘就没那么好运了,皇太后一字不提她。 宫宴过后,皇上与皇后送她至宫中,直到睡下后才回来。 出了宫门,两个人各走一方。 月瑶对他走之前忍不住道:“看来以后你的日子很不好过了,一面是母亲,一面是爱人。” 皇上什么话都没说,漠然上了车。 月瑶一笑,也上轿离去。 李邑侍在车旁,小声问道:“皇上,我们去哪里?” 车里一道清冷的男声,“去桐梓宫。” 桐梓宫,是皇贵妃的住所。 碧波暗附着,跟着马车默默走在路上,不时向寂静的马车看一眼,一别这些年,刚才,看着穿着一身龙袍的七皇子,她差一点就不认识了。 他那么英俊帅气,眉宇间的霸气依旧还在,只有在看到皇太后的时候才稍稍收敛,刚才,皇贵妃进殿,她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下她。 她知道皇上从小就爱慕皇贵妃,这下得到她,皇上应该很开心才对,可是刚才,见他两人相处的情形,竟是那么客气。 这不该是恩爱的夫妻应有的关系。 皇贵妃被皇太后奚落,也不说话,静静坐了一会就离去,这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小时候太子妃那么张扬跋扈,何偿受过这样的委屈,可是现在,她似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有病在身还挣扎着起来给皇太后请安。 大概,她这么做,也是为生活所迫罢。 ------------------------------------------- 哈哈哈,秒杀成功 正文 下部:第九十章 疏离 侍卫挑灯在侧,昏黄的灯光下轿子缓缓前行,至桐梓宫门前停了下来,碧波上前打起轿帘,“皇上,到了。” 轿子里没有应声,皇上的身子笼在一片阴影中,看不出喜恶,半晌,轻轻叹了一声,起身下了轿。 内侍上前敲开宫门,见是皇上,忙进去通禀。 碧波随皇上入内,看着四周装饰奢华的宫殿,心中暗附,到底还是太子妃的品味,气派又华贵,不过,皇太后若是看到她这里这种程度,也不知会怎么样。 矩暗自担忧的同时,皇贵妃已由宫人扶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隐约,可以听见银铃的脆响。 伴随着这悦耳的铃声,皇贵妃穿着家常宫装从内出来,朝皇上福了福身,“臣妾见过皇上。” 燹“免礼。”皇上语声低沉,目光在她脸上掠过,看到她过份苍白的脸色,不禁皱了眉,“你的病好些了吗?” “用了药还不见好转。”皇贵妃道,一直低着头。 皇上叹了口气,“坐罢。” 皇贵妃依言在旁边坐下,落坐的时候看到一旁的碧波,目光停顿了一下,碧波忙向她请安,“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皇贵妃笑了笑,尽管没有血色,笑起来还是一样动人,晕黄的灯光将她的脸色笼了一层金子般的光茫,别有一翻美态。 碧波心中暗暗惊奇,就是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七皇子罢。 只是……他们之间似乎有些隔阂。 皇贵妃落坐后便不再说话,一刻,有宫人奉了茶过来,碧波接过来放到皇上手边的桌子上,皇贵妃那一杯却被她挥退了,“不必,我不渴。” 语声那样温柔。 碧波有一瞬的怔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重新将茶交给小宫女端下去,自己远远的退到身后。 慕容昱看着她的脸色,担忧的道:“你这样真的让朕不放心,长妤,不如现在叫太医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也让朕心里有个数。” “皇上,太医傍晚刚来过,这会巴巴的再把人叫过来,皇太后知道了一定会说臣妾恃而娇,还是算了,臣妾的身子自己知道,就是感染了一些风寒,过几日就好了。”说着,就咳了几声。 “长妤,别让朕担心。”皇上身子凑过来,轻轻覆上贵妃娘娘搁在扶手上的纤白玉手,离得近,碧波清楚的看到皇贵妃躲避的动作,但只是一秒钟,她便反应了过来,抬眸对皇上微微笑了笑,“皇上,我很好。” 皇上紧紧握着她的手,不再说话。 外头更敲三遍,李公公进来请道:“皇上今晚宿在哪里?奴才先让人他们准备去。” “今天朕就在这里睡了,你让他们把朕的朝服送过来。” “奴才知道了皇上。”李公公得令退下。 皇贵妃抬眸看着皇上,似是为难的蹙紧柳眉,“皇上,太后娘娘刚刚说了怕风寒病传染,这会您又在这里,臣妾怕太后不高兴。” “长妤……” “皇上……” 最终,皇上在她哀求的目光下点了头,从椅上站起身,“那好罢,等你病好了朕再过来看你。” 皇后妃温婉一笑,送他出了宫门。 皇上没有让她出门,在门口就让她进去了,临去时,碧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皇贵妃,皇贵妃看着皇上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目间敛着浓浓的哀思与忧虑。 回到紫辰殿,碧波对一切事物还很陌生,暂时由之前侍候的宫人照顾,碧波站在一旁,远远的看着宫女们为皇上更衣,他疲惫的闭着眸,好看的眉毛紧紧揪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想要为他抚平。 宫人为他换了一身明黄寝衣,盘龙的纹饰布满缎料,包裹着他壮硕的身躯。 皇上收拾停当,转过身,看到她发呆,不禁笑道:“想什么呢?” 亲切的语声似一个久违的好友,没有一点君王的架子。 碧波从惊慌中回过神来,有些受宠若惊,低下头,“哦,没,没什么。” 皇上笑了笑,在铺了软垫的榻上坐下,“这些年多亏了你照顾母后,朕才能够安心在这里做自己的事,碧波,辛苦你了。” “不不,皇上,这些都是奴婢应当做的。”她惶恐的道,将头低得更低些。 皇上一笑,不再说话,仰身靠到厚枕上休息,十分疲惫的样子。 周围宫人鱼贯退下。 李公公进来悄声交待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碧波点点头,看着他跟其他人一道退下,殿里就只剩下不知所措的自己和半闭着眸似睡非睡的皇上。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碧波讪讪的站了一会,见他没有要移驾去床上的意思,便拿了一条厚毯过来替他盖上,毛毯刚刚在他身上落下,就听到皇上用低哝的语声道:“看到她,你是不是也觉得诧异。” 碧波身子一震,渐渐抬起头来,“皇,皇上……” 皇上苦笑一声,“朕也觉得奇怪,她面对朕怎么会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叫人认不清真假。” 皇上对太子妃的心思,碧波是最清楚的。 自从皇上带着皇后回宫后,她随从太后娘娘在庙里,这里的事情也大略知道一些,时隔这么久,她以为他对自己早已生疏了,没想到还会对自己主动说这些心里的话,心中不禁划过一丝暖意。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是时候了 碧波怯懦的看着他,“皇上……” “碧波,你当年说的不错,她不爱朕就是不爱,不管如何,哪怕得到她的身子,她的臣服,也得不到她的心。”皇上闭着眸躺在那里,一只胳膊搭在额上,似是漫不经心说着这一切,可是碧波清楚,他心里很苦。 想要安慰他两句,可是话到口边又不知道如何说,只是一句,“天色不早了,睡罢。” 她上前掺扶。 抠必竟,主仆有别,有些话不是她能够说的。 夜,沉静如水。 漫无边际的黑幕掩盖了天光,星光点点散落入室。 枭十二月的天气,皇贵妃命人开了了窗,独自躺在榻上,身上披一条白狐毯子。 明月送了温热的汤药进来,看到洞开的窗户和躺在那里皇贵妃,有一丝丝无耐,她走过去,“公主,该喝药了。” 公主没有动身,只是摆了摆手指,“搁着。” 明月依言将药搁到她旁边的小桌上,看到上面放着一方染血的丝帕,不禁诧异的看向公主,公主闭着眸,一声不吭。 她独自站了一会,默默退下了下去。 长妤在她走后睁了眸,她坐起身子,侧眸看看旁边的汤药苦涩的笑了。 转而看到那方帕子,眸子里浮上复杂的情绪,她将帕子拿在手里,捂上胸口,滚烫的地方,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狂热的心跳,有力的拥抱。 长妤闭着眸静了一会,放开帕子,端起那碗药,倒进了燃得正旺的火盆,通袖的碳火被火浇熄,发现滋滋声响,刺鼻的药味瞬间弥散开来。 长妤放下碗,自榻上站起身,纤弱的身影缓缓朝床边走去。别怪我,慕容昱,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可是我又不能自己打掉她。 必竟是自己的骨血,我下不去手。 冷风吹进室内,驱散一片烘暖的热气,银铃发出悦耳的脆响。 是夜 太安宫内一片死寂,皇太后还未就寝,宫灯长明。 一个内侍自门前探了探头,“太后娘娘,华太妃晋见。” 皇太后已卸了头上沉重的珠饰与外袍,正在梳洗,闻言放下毛巾,“宣进殿。” 华太妃进殿,果真一副病容,见到皇太后便激动的双眸盈泪,“太后,您终于回来了。” 皇太后见她这样,暂且不语,过去亲自扶着她,“听说你病了,哀家也让人说了过后再去看你,是什么事要这么晚了过来,也不担心自己的身子。” 华太妃哭着道:“哀家这副老骨头还有什么用,不过是三两年就去了,太后回宫不能亲自去迎,哀家罪过,刚才打听太后娘娘还没睡下,就过来了,想你也睡不着,刚刚进宫,必定有许多事要办。” 说完,环顾四周殿堂,“皇上真是孝子,太后娘娘还未回来就让人彻夜准备,一应东西都是按皇上的要求办的,太后的喜好与习惯也提前一一告之了下人。” 她手指着脚边一樽香炉,“皇上说,太后娘娘只熏上好的奇楠香,看看,果然还是儿子亲些。” 提到皇上,皇太后满脸笑意,二人相携一同在鸾榻上坐下,皇太后道“上茶。” 华太妃摆手道:“罢了罢了,晚上喝多了茶起夜,我如今已不是从前了。” 皇太后一笑,也便罢了,看看天色已晚,便挥退殿内宫人,只留腊梅在旁侍候。 华太妃看着皇太后平淡的脸色,小声道:“见过她了?” 皇太后一怔,点头,“见过了。” “怎么样?我在信中说的不假罢,现在她仗着皇上宠爱,又有孕在身,就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到哪都是一副张狂劲,不过娘娘让我做的那一招确实有用,她见了孽子的衣服收敛了少。” 皇太后一笑不语。 华太妃又说了许多话才离去。 她走后,皇太后独自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腊梅上前请她,“娘娘,时辰不早了,该上床歇了。” 皇太后这才转过身,随她朝床边走去。 中途,太后娘娘叹了一声,“是该回来了,看这情形再不回来恐这江山又要被她们父女捉弄了去。” 腊梅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 太后回宫后的第一天,宫中如数嫔妃皆过去请安。 以皇后为首,皇贵妃,冯充媛,赵良娣,皆到场。其余小妃没能进内,只是将礼递了进去。 月瑶到时,看到远远走过来的轿子,认出是皇贵妃的,她冷笑一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 长妤下了轿,看到她站在门口,也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走过去朝她福了福身,“皇后娘娘早。” “恩。”皇后点头,意味深长的朝她看了一眼,“你这么急极踊跃的过来请安,本宫不得不怀疑你是怕太后寻着把柄找你麻烦罢?” 长妤低着头没有说话。 月瑶冷笑一声,看旁边又来了几顶轿子,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进了殿。 皇太后刚刚起床,看起来还有些倦。 “臣妾给母后请安。”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长妤随后道。 皇太后抬眸,目光掠过她们二人,只朝皇后笑了笑,看到皇贵妃时也只是一瞥,很快就过去了。 正文 下部:第九十二章 朕的女人 “母后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月瑶恭维,笑着凑上前。 皇太后看似心情不错,笑笑道:“哪里比得上你们年轻人,不过……皇贵妃的病如何了?” 她话峰一转,将话题引到她身上。 长妤原本想请了安就回去,见问,也只好说,“大概是最近休息不好。” 抠皇太后点点头,看到内侍进来,便停住不说,目光看着他。 内侍躬身上前禀道:“禀太后,冯充媛,王美人,赵良娣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皇太后顿了顿,笑道:“让她们进来罢。” 枭于是,三人进殿请安,“臣妾给母后请安。” 因为人多,长妤让到了一旁,三人请了安后,太后赐了座,皇后娘娘也要她身边坐下,只剩长妤一人站着。 她尴尬的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几个人说笑一会,太后娘娘才转过头,像是刚刚看到她一样,“看哀家这老糊涂,贵妃你快座。来人哪,给贵妃娘娘搬把椅子。” 若此刻走了,倒显得没趣,于是长妤便坐下,附和着说了几句话。 太后娘娘问的最多的是嫔妃们的家世,别的倒也没说什么,问到长妤时,也只是说了一句:“王爷身体还好罢?” 长妤低下头,回答的滴水不透,“臣妾也好长时间没见爹爹了。” 皇太后点头,“在宫里是不太方便,何况你现在身份不同,能不见则不见罢,省得皇上对你失望。” 当着这么多小妃的面,太后娘娘故意提起这些,长妤脸上面无血色,低下头道:“臣妾谨记娘娘教诲。” 皇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再坐一会,便称身子不适告退了。 其他的人则被太后留下一同共进午膳。 长妤回到桐梓宫,看到皇上坐在殿里,不禁有些意外,但她很快掩藏了这丝情绪,走过去给他行礼,“皇上这会怎么过来了?” 慕容昱将她揽进怀里,“朕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 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却叫她心中升起奇怪的情愫,看着他,许多话冲到嘴边,仿佛一下子就能破口而出。 她低下头,制止了自己这种冲动。 “臣妾挺好的,皇上不必担忧。” 他笑了笑,拉着她在他腿上坐下,双手很自然的环住她的腰,双手交叠放在她肚子上,长妤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皇上,宫人都看着呢。” 他不语,双手轻轻抚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长妤,你是朕的女人。” 虽然不知道他何出此言,可内心深处,她还是有些担忧的,那一晚的事尽管她已瞒得铁桶一般,连明月都不知道,可看爹爹那天的神色,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她带走。 这一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很难预测了。 她有些后悔,只为了自己一时的欲念,便毁了两个人原本平静如水的人生。 人真的不能做错事罢!她这些日子,竟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眼神,“皇上……” 他紧搂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不用怕,母后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朕会保护你跟我们的孩子。” 提到孩子,长妤慌乱的别过眸,“她是皇上的母亲,也就是臣妾的母亲,我会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的,皇上就放心好了。” 言 他促狭的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长妤被动的被他抱着,殿里燃着碳火,醺得让人燥热不已,她的脸通袖。 一刻后,有宫人进来禀道:“皇上,吴太医到了。” 皇上放开她,哦了一声,“宣他进殿。” 长妤诧异的转头看着他,“皇上,臣妾不是说过没事了吗?怎么又要太医?” 他不看她,“朕还是亲自听太医如何说了才能放心。“ “皇上……”长妤蹙眉看着他。 吴太医进殿后朝上拜了几拜,“微臣见过皇上,贵妃娘娘。” “起来罢,贵妃这几日身子不适,你给她好生看看,到底是什么病,怎么还不见好。” “是。” 吴太医躬身上前,长妤只能伸出手去,宫人在她腕上铺了条帕子,吴太医隔着帕了在她腕了敲了一会,抚须道:“贵妃娘娘的病不是大病,只是染了些风寒,因为肚子里还怀有龙嗣,所以微臣没敢开过于猛烈的药,只求温补,所以……好得慢了一些,皇上不必担心。” 慕容昱点点头,“胎儿没事罢?” “胎心有力,孩子很健康。” 皇上点头而笑,“那就好。” 吴太医起身又拜了拜,“那,微臣告退了。” 长妤收回手,腕上的帕子掉在地上,她没去捡,而是看了身边宫人一眼,那宫女立刻过来将帕子捡起去了。 皇上又坐了一会,紫辰殿便来人将他叫走了,长妤长舒一口气,觉得前所未有的累。 她起身走进内室,叫来宫人替她更衣。 明月一边替她宽衣,长妤问道:“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 “公主走了没一会。” 那就是下朝不久了,长妤心想,再问,“他来了后都说了些什么?” “皇后来了后见公主不在,就让奴婢们下去了,后来是公主回来,奴婢们才跟着进殿的,大约皇上也是一直坐着等着。” 正文 下部:第九十三章 王府 长妤点点头,放下心来,可当她看到妆台上放着的那块染血的丝帕时不由的怔住,脸上表情冻结,眼睛死死盯着那块帕子。 明月也看见了,担忧的看着她,“这……” 长妤走过去拿起它,她记得自己走之前明明是放在枕头下的。 她转过身,目光凌厉的看着明月,“这是谁拿出来的?” 抠明朋惶恐的看着她,“公,公主,奴婢没有动过公主的东西,不如叫来打扫房间的宫人进来问问罢?” 长妤目光垂落,语声无力的道:“不必了。” 那些宫人都是经过认真教导的,东西收拾完还是原物归放,不可能私自将她的帕子拿出来。 枭长妤痛苦的闭闭眼,推开明月,身子跌坐在椅上。难道皇上知道了吗?如果看到这帕子,应该怀疑了才对,可是刚才为什么没有问她? 慕容昱,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长妤揉着发疼的额角,“下去罢。” 明月对她福了福身,转身退下。 权聿王府 入夜后府邸静谧,檀园桐影森森,两个人脚步匆忙的走进来,“王爷 呢?” “回王妃,王爷正在殿里与大人们议事。” 萧诗媛抬头看了看,漆黑的院子里有几点星光,正殿内亮着灯,里头人影晃动,她的内心开始有点不安起来。 自从那天凌晨他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往日闭门谢客的他突然放进了所有来访的官员,整日在这大殿里不知道谈些什么。 前阵子,他提出要迁往北方,考虑到父亲还在京中,她没有同意,之后,他就再不提起,这些日子也没有理她,萧诗媛不知道该不该放下脸面去跟他说她愿意迁走,父亲现在的事已成定局,既然改变不了事实。那还是走罢。 殿门被打开了,权聿王与几位大臣拱手道别,送他们出来。 萧诗媛忙带着小环退到阴影中。 “佟将军,尚书大人,请慢走。”权聿王道,目送他们离去后,他转身往回走,抬头看到面前的二人,他只是一怔,“进去再说罢。” 萧诗媛没有说话,跟着他进了房。 殿内还残留着一股陌生的味道,熟悉了他身上的味道,再渗杂上别的味就很容易分辩出来,萧诗媛看看四周。 桌子上摆着两杯茶,想是刚才的人留下来的。 王爷回身在榻上坐下,不抬头看她,拿了桌子上一封折子查阅。 萧诗媛站在原地愣了一会,走上前,“王爷。” 王爷语声十分平静迟缓这么晚了过来有什么事吗?” “佟将军与尚书大人公然出现在王府,王爷就不怕皇上怀疑什么吗?” 王爷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漠,只道:“无防。” 之后便低下头继续看折子,萧诗媛站在不远处,这么看着他阅奏折的样子,突然想起在宫中的时候,每次她去看他,他都在批阅奏折,亦或处理政事,稍有空闲的时候也只是到几个妃子那里例行公事般坐坐。 相较于这些在他身边的事物,他去的最多的反正是桐梓宫。 长妤的新宫。 他为她搭建金屋,他为她铺设金瓦玉砖,现在却拱手让给了别人,心里,岂有不甘,可是她知道,皇上心中守着一道防线。 那才是他心中的结。 她上前两步,“王爷,臣妾今天过来是想跟王爷说……我们,还是走 罢。” 慕容顼抬头看着她,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萧诗媛不能直接跟他说自己怕他再样下去会惹出大祸,他素来不怕这么祸端,为了那个女儿,搭上性命也可以,可她却不能让他这么轻视自己的命。 她是他的妻子,不管他承不承认,她要他负起这个家的责任,这个家有她,有小环,还有那么多需要吃饭的侍从,不能因为他的胡闹把大家的性命都搭进去。 她想了想道:“我们在这里也只是被困,皇太后回宫后,表面上皇上施以仁政,将外头监视的侍卫虽退后了二十米,却依然还在,王府中任何动静都在皇上在监视之下,短时间内,他是不会打消对王爷的防备的,与其这么跟他耗着,还不如退居二线,那样……也好自由些。” 慕容顼眸中情绪闪烁不定,最后,放下折子,“我改主意了,暂时不走。” “不走?”萧诗媛诧异的看着他,探索着他表情下的思虑,拧紧的眉目慢慢舒展开,化为一种悲凉,“你……是不是去她了?” 这个问题,她一直压在心中,不去问,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丝安慰,王爷与长妤避嫌期间,他尽可能的不去看她,可一旦宫中有任何风吹草动,还是能刮到他这里来。 萧诗媛不怀疑他有这个能力,虽说被禁,虽说新帝继位,可前朝的关系却不能连根被拨,他是太宗皇帝的四皇子,三十几年来一直坚守着皇子,不是任何一个人说要他死就能死的,而他亲王的地位也不是皇上说一句废就废得了的。 他在她紧追的目光下沉下脸来,“过多的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萧诗媛不理会,再次一字字问,“我问你,是不是……见过她?” 他痛苦的闭上眸,一咬牙,“是。” “你们……到底还是在一起了?”她连语声都颤抖。 正文 下部:第九十四章 降裕太妃 小环在旁拉了她一把,很快便被她推到一旁,“走开。” 小环跌到一旁,担成的看着他们。 在他的沉默中,心风仅存的那一点理智瞬间瓦解,萧诗媛仰天大笑起来,放下生平大家闺秀的涵养与端庄,冲过去给了他一巴掌。 她喃喃摇着头,“你真是无可救药了,迟早会死在那个女人手上。” 渴说完,奋然离去。 慕容顼坐在椅上未动。 小环怯懦的向他行了个礼,匆匆跟上王妃而去。 接摔门而去的主仆离开了视线,慕容顼疲惫的低下头,手指轻柔着发疼的额角,长叹了一声。 这条路是他选的,不管结果如何,亦不后悔。 萧诗媛气匆匆的回到自己房间,愠怒的脸色吓得周围宫人不敢上前服侍。 小环跟了进来,对他们道:“你们先下去罢。“ 于是,侍从退下。 萧诗媛站在那里,琉璃灯照见雪白的一张脸,她双手紧紧握着,因愤怒而颤抖着,小环上前轻轻掺扶了她到椅上坐下,又倒了一杯茶奉过去,“王妃……” 萧诗媛伸手去接茶,刚刚拿到手中,却突然一把又将它摔了出去,“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得住他们发生奸情。” 王妃似咒骂的声音,在小环听来却是凄楚又可怜的,“您消消气,事已至此,好在他们现在不能在一起,也没有人知道……” 萧诗媛摇摇头,“你以为我是怕他们的事被人发现吗?呵。” 她苦笑一声,“从前我自恃尚且还拿得住王爷,是因为我断定了他不敢不顾祖宗的颜面做出这样败德的事,可是现在他做了,就说明他已经不顾一切选择了要她。小环,你还记得当年仗葬小妾的事吗?” 小环遥遥想起,点头道:“奴婢记得,那一年也是因为小姐,所以王爷才会下令发狠将那小妾仗毙。” 萧诗媛叹了口气,“是啊,一向心慈仁厚的王爷居然可以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我也觉得奇怪,可是后来在府里时间久了渐渐明白,他为了长妤,可以做任何事……” “王妃的意思是……” “王爷怕是要造反了。” 闻言,小环惊呼了一声,掩口说不出话来。 停了片刻,小环又不解的道:“皇上既要造反,当初为何还要放弃王 位。” 萧诗媛看着她,终是没有再言语。 这个问题,恐怕就要问当事人本人了,她虽不是十分清楚,却也有一二分的猜测。 半晌,她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隆裕太后吗?” 小环不甚清楚,摇摇头道:“奴婢只知道他是王爷的生母,其他的并不知情。” 萧诗媛笑了笑,“本宫也不十分记得,只记得小时候,还没订下跟王爷的亲事时,曾经随母亲进宫拜见过一位嫔妃,那时,先皇还是太子,太皇帝还没有去世,那妃子相貌端正温和,也没有主子的架子,我随母亲进去三拜九叩,之后,才知道她是裕淑妃,我跟王爷的婚事也不知是不是那时候定下的,总之,那是我见她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紧接着皇上就驾薨了,太子继位,王爷被封了亲王,移居宫外居住,再之后,我就嫁进府中,关于隆裕太后的事情也只是知道一点点,不过,倒是听母亲说过几次,隆裕太后为人温和,不喜政治,甚至不巴望皇权,那时候在宫里,大家为了皇位之争闹得天翻地覆,只有裕妃一人,早早的求皇上给王爷封了王,自动放弃继承大统的权利。” 小环似乎有些明白了,“王妃的意思是,因为隆裕太后王爷才要放弃王位吗?” 萧诗媛摇摇头,“当初我以为他是因为不想让长妤背负骂名才放弃的,后来想想,若只是因为一个人的就放弃也太不可信了,现在,若说是因为母妃的遗愿放弃那也有些牵强,所以我想……是不是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让王爷放弃?” 小环摇头表示不解,“总之……王爷似乎是走了一条死胡同,明知没有出路,却偏要开辟一条歧途。” 萧诗媛苦笑,没有接话。 一大早,府门便被人叩响。 侍从还未睡醒便起来开门,迷迷糊糊中看到有明黄的旌旗在眼前晃动,以为看错了,定睛一看,确定是皇上御驾后瞬间醒了过来,扑到地上,“奴才迎驾来迟,奴才该死。” 李公公瞥了他一眼,“起来罢,还不快进去通禀王爷,让他出来接驾。” “是,奴才这就去。” 那人匆匆向后跑去。 慕容顼听闻皇上来了,着实有些惊讶,他停朝时间已久,最后一次见皇上还是半个月以前,这次皇上空然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更衣。”他吩咐侍婢为他换了朝服,匆匆赶出来迎驾。 萧诗媛也得知消息走了出来,与王爷一同前往门口迎驾。 “臣(臣妾)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轿子里传来一声低语,“起来罢。” 宫人上前打起轿帘,皇上缓缓自轿上下来,嘴角带着几许薄凉笑意,仰望府门额匾有些感慨的:“好久不曾来皇叔这里坐坐了。” 他称他皇叔。 萧诗媛悄悄转头看了一眼王爷,他面无表情的跪着,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恶,回道:“皇上公事繁忙,今天突然到访让臣受宠若惊。” 正文 下部:第九十五章 墨桃魇 皇上只是一笑,没有太多表情,良久,宣他们起身。 权聿王携王妃一起请皇上进殿,皇上打量了一翻大殿,然后在上首位置,侍女奉茶过去,萧王妃亲自端过来奉上,“皇上,请喝茶。” 皇上抬眸看一眼她,很亲切的道:“王妃不必客气,朕今天来是想跟王爷叔侄二人一起闲坐一会,叙叙旧。” 萧王妃点头退下,暗暗测眸看了身边的权聿王一眼,慕容顼讽刺的一笑道:“皇上这声叔侄,臣不敢当。” 抠皇上挑眉看着他,“那……翁婿呢?” 慕容顼脸色黯淡,没有再说话,皇上笑了笑道:“前些日子王爷称病停朝,现在看来王爷的病已好了,不知什么时候可以上朝?” 萧王妃黯自惊奇,皇上亲自过来就是为了请王爷重新上朝?这太奇怪了,往日王爷上朝的时候也不见皇上有什么重任委派,现在反倒积极起来。 枭她暗自观察着皇上的脸色,皇上从进门时起就一起笑吟吟的,只是那笑让人看了直觉脊背发凉。 皇上不语,寂静的殿中不闻一丝声响,王爷迟迟不回话,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萧王妃见势,出面道:“皇上,王爷的病已痊愈,只是略有些虚,现在还在调理期,等过几日就可以上朝了。” 皇上听了,顺势问道:“这月十五日可以吗?” “这……”萧诗媛转身看着权聿王,他抬起头道:“回皇上,可以。”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长舒一口气,看着殿里的摆设道:“四叔还是老样子,这么些年舞文弄墨的雅兴还是没减。” “闲暇时练练字而已,也不算什么雅兴。” 他看着殿里一副墨桃道:“四叔还是喜欢桃花,朕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练武时受了伤,是四叔替我包扎的,那块帕子,朕至今还留着,帕子一角绣着一朵黑桃花。” 说完,他目光缓缓落下,深深望着他。 两人目光交汇,有一瞬间的停留,很快都互相别过眸去。 权聿王笑道:“这么久远的事皇上还记得住。” “别人的还记不住,唯独四叔这点爱好朕记得住。” 权聿王一笑,不答话。 萧诗媛察觉这之中的较量,也不敢哼声,默默站在一旁。 坐了一会,皇上便告辞回宫了,萧诗媛站在门前,看着那渐远的轿子,有一丝迷惑的道:“皇上这是怎么了?突然到访,尽问些不着边际的话。” 她转身看向一旁的王爷,发现他脸上浮着一层忧虑,眉头锁着,半晌不哼一声,转身进了殿。 萧诗媛本想跟进去,身子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他将房门反手关了,站在门前,萧诗媛一时失落起来。 恨得转身走了。 长妤闭眸倚在榻上,指尖细细画着绢上凸起的纹路,一道一道,墨桃就那样静静绽在白绢一角,中间几点血袖,更趁得那墨色如魇。 听银铃响动,明月从外进来,禀道:“公主,刚才太安宫来人说皇太后有请,请公主速速过去。” 长妤睁了眸,碧波中浮上几许困惑,太后回宫后她们一直相安无事,她每天例行公事过去请安,也不见她问什么,这会突然召见倒让人奇怪了。 明月上前扶她起身。 长妤走到镜前整理了个仪容,转身出去。 太安宫内一片肃静。 在这片肃静中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哀求,“腊梅姐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打碎那花瓶的,求姐姐去跟太后娘娘求求情,让她老人家留下奴婢罢,綄衣局真的很苦,奴婢如今也是四十多岁,马上就过半百的人了,不想去那种地方受苦。” 被唤腊梅的宫女,其实也是位三十多岁的嬷嬷,她冷漠的看了她一眼道:“春山,你还是想开点罢,去綄衣局好歹还能保住一条命,太后娘娘已是对你手下留情了,你别不知足。” “可是姐姐……”春山还想说什么。 腊梅却已暗暗给旁边的宫女使眼色让堵住她的嘴。 春山唔唔着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 几个人一路拖拽着走过来,抬头看到她们先是一怔,紧接着,腊梅正了正色,吩咐其他人,“你们带她去罢。” 转过身来对她行了个礼,“贵妃娘娘来了,太后已等了多时了,奴婢带您进去。” 长妤点点头,临去时忍不住多看了那个叫春山的宫女一眼。 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 可是长妤也不能帮她,只能无耐的看着她被拖走。 念慈太后残留下来的宫人,这几天内已被太后娘娘已各种手段打发了出去,相较于贬去綄衣局做苦役,那些断了手指脚指的的要更可怜些。 刚才腊梅说让她知足,现在想想,却确实该庆幸了。 “娘娘这边请。”腊梅请道。 长妤已经无心再想这些了,眼下,她自己的难关还没过去。 四个多月的身孕让她行动起来有些迟缓,一入大殿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奇楠香味,皇太后就坐在缭绕的烟雾后头,穿一件降色的宫装,头发盘成鸾髻,鬓边簪了几只黄金长簪,看起来富贵又不失端庄。 听到脚步声,她抬眸看过来,眸峰夹着一丝寒意扫过来。长妤本能的低下头,随着宫人趋步上前,“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正文 下部:第九十六章 生不如死 几年的时光飞逝,可太后娘娘看起来一点都不显得老态,周身唯我独尊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太后的目光是冰冷的,没有任何暖意,带着打量的意思细细看着她。 长妤低着头,却仍能感觉到她目光里传来的冷意。 一片雪白的东西飘至眼前,是太后娘娘的手帕,落地了,自有宫人来捡,于是长妤没动,可是过了一会,太后既没有宣她平身,也没有让人来捡手帕。 长妤见如此,轻轻动了动身子,上前去捡帕子。 抠她要的就是看她出丑,她不在乎这些。 她挺着肚子弯下腰,手指刚才碰到帕子,就一脚狠狠踩上去,她使了浑身的力气,太后在家穿的鞋,鞋底是用木头做的,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防滑,可是踩在手背上,如刀刺一般。 长妤只是闷哼了一声,咬着牙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枭皇太后的脚在她手背上拧了几下,锥心的痛楚瞬间传了过来。 “太子妃,你知道哀家最讨厌什么人吗?” 她轻问,语声轻柔软缓,一如平时发落下人时的口吻,波澜不惊,在她听来,却是一道咒语,灌入耳中。 长妤忍着疼痛,“太后娘娘,臣妾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啊……” 话还未说完,太后就又狠狠的在她手背上拧了一圈,长妤忍不住叫出声来,皇太后脸上浮现惬意的笑,“若不是你做的那些事,哀家倒是十分欣赏你的手段与心计,只可惜你偏偏与哀家作对,那我们就走着瞧,看看是你这黄毛丫头厉害,还是哀家厉害。” “太后娘娘一定误会了,臣妾怎么敢对太后娘娘大不敬,不管您从前听说了什么,那都谣传。” 她不能承认,承认了就是死罪。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这么说,她也不能松口。 皇太后的脚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踩在她手背上,如同踩着一堆破絮,冷笑开口,“不管你当初用的什么方法让哀家跟昱儿被黜出宫,遭人追杀,如今,哀家都会一样一样还给你。” 她说的缓慢,目光渐渐从她脸上划自她微凸起的小腹上。 长妤抬起头,正好对上她杀气的眸,惶惶低下头。 皇太后的脚终于从她手上抬了起来,只是却很快踢上她的肚子,长妤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明月欲冲过来掺扶,被太后宫人死死押住,动弹不得,只能心疼的看着她独自在地上痛苦翻滚。 长妤脸色都变白了,抱着肚子蜷在地上。 皇太后看着她的样子冷笑,“痛吗?” 长妤蜷着身子,自凌乱的发丝间看着她,太后笑了笑,接着道:“当年哀家被囚狱中,也是这样的感觉,生不如死,如今叫你偿偿这滋味只是让你明白,这才只是开始,哀家……一,定,会,让,你,后,悔,那,么,做。” 她一字一句的道,说完,起身进了内室。 过了很久,才有人出来说,“太后娘娘让你回去。” 押制着明月的人也放开她,明月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冲过去扶她,“公主,您没事罢?奴婢扶您起来。” 长妤痛苦的拧着眉,小腹传来阵阵的痛苦,她咬牙站起来,一步一步朝门口挪去。 言 明月看着她,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公主,不如您去跟皇上说,让皇上将您搬到紫辰殿去罢,这样太后娘娘时不时叫您过来折磨一番,恐怕孩子也会保不住的。” 长妤摇摇头,“就算在紫辰殿又怎么样,皇上也不能时时看着我,太后娘娘要一个人死,不管皇上在不在,她都有办法。”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被太后娘娘欺负罢?”明月急得眼泪直流。 长妤叹了口气,手上和腹中不断传来的痛楚反而让她更清醒了些,她不能反抗,太后心中堵的那口气总要出出来,不管是折磨也好,羞辱也好,她都不怕,至少现在,她尚且不敢伤她性命。 等到时机成熟,爹爹就会进宫接她离开,她只要撑到那时候就可以了。 明月将她扶上轿子,抬回桐梓宫。 吴太医很快赶了过来,看了她手上的伤,有些吃惊,“这是……” 她整个手背都是瘀紫的,一些地方已经破皮流血,肿得很高。 长妤别过脸没说话,吴太医也识趣的没有再问,认真替她包扎了伤口后,又替她诊了脉,担忧的道“娘娘似乎动了胎气,胎心有些不稳,微臣给娘娘开一副安胎的药,先调养着。” 他起身走到一旁开药方,之后交给下人送到太医院。 长妤侧卧在榻上,良久,轻轻说道:“吴太医,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 人。” 吴太医怔愣了一下,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微臣知道。” 长妤感激的对他笑了笑,太后虽然没说,可是她懂得保密的道理,就算她这次在皇上面前告了她一状又能怎么样,那是他母后。 惹恼太后,下一次说不定会对她更狠。 “明月,你代我送送吴太医。” “奴婢知道了。” 吴太医对她行了礼,跟着明月出了殿门。 长妤翻了个身朝里睡去。 身后,丑儿远远的站着,看着她睡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痛楚,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长妤听到抽泣声,未转身,问道:“你哭什么?” 正文 下部:第九十八章 长得很像一个人 他收回手,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怎么这么看着朕?” 他笑着发问,脸上依旧温存,可长妤却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低下头道:“没有,皇上今天怎么突然过来?用过午膳了吗?” 皇上笑着摇摇头,“还没有。” 长妤忙转身吩咐宫人再上一副碗筷。 抠看来,他披风未解,看来是出宫后直接来了她这里,皇上看看桌上的菜色道:“这些菜你还吃得惯吗?朕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好,你想吃什么,可以吩咐御膳房单给你做。” “不用麻烦,臣妾觉得这些挺好。” 皇上于是不再说什么,夹了几个素日她爱吃的菜放到她碗里,“快吃罢,再吃些,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得善待自己。” 枭长妤伸手去端碗,突然想起左手有伤,她不动声色的将伤手藏在袖下,宫装袖摆宽大,幸好可以遮得住,她右手执筷,吃了几口菜。 皇上见她吃了,开心的笑起来,“这样才对。” 接着,又给她夹了许多菜,长妤也都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皇上自己倒没吃什么,只是要了一碗袖豆粥,吃了几口青菜。饭后,他扶着她到外殿坐着,殿里生着暖笼,屋子里熏暖如春。 他坐在榻上,目光从未离开她的脸。 长妤没被人这样看过,直觉他今天有点不对劲,却也不敢问出来,小声道:“皇上,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皇上躺在榻上,眯着眼睛瞧她,半晌,轻轻拿起她的手帖到胸口,“长妤,如果当年朕是太子的话,现在会是怎么样?” 长妤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问,摇摇头道:“臣妾不知道,如果皇上是太子,那臣妾现在应该还在家里,做一个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等到年龄适中,嫁一位良人,好稳度日。” 如果皇上是太子,便不会有皇后逼婚的举动,她也不会入宫,可也万万不能嫁给爹爹,她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一个门当户对的良人,或不甘不愿都无法改变。 现在,她有些可以理解爹爹的苦衷了,不管她是什么,他都是爹爹。 那晚之后,他说过会来接她离开。 她愿意跟他去逃亡。 如果不能在一起,短暂的幸福她也要。 她抬眸,发现他一直在看她,长妤有些心虚的别过脸。 “如果朕是太子,你便是太子妃。” 长妤抬头看着她,突然有些不懂了。 他这句话,是在在乎他不是她第一个男人吗? 当日隐瞒处子身份,只是为了不揭穿自己没有跟太子圆房的事实,同时也是不想为这些小事烦心,第一个人不是爹爹,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用。 默默的静了一会,她微微笑了,“皇上为什么说这些?” 她抬起头,迎上他询问的目光。 他伸出手,在她脸上细细摩挲着,眸子里有种痛楚,呢喃的语声带着沙哑,“长妤,朕要拿你怎么办?” 长妤看着他,没有说话。 皇上又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皇上走后,长妤回到殿里,坐在他之前躺下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她手指平铺在褥上,感觉着那温度,心里某种担忧也随着这温度的升起而越来越多。 他瞒着大家,究竟去了哪里? 怀孕后便不能侍寝了,这是宫里的规矩,长妤暗自庆幸,可闲下来的时候,对于肚子里这个小生命她很迷惑。 该留还该去,不能决断。 前几天她生病却不用药,心想它自己离开了也好,没想到小家伙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她的病没有影响它分毫,依然很健壮。 吴太医隔两三日就会到桐梓宫替她诊脉。 因为这是现在宫里唯一的龙嗣,他不敢马虎,宫里一应用度都是用好的,太后娘娘现在对她尚有三分理智,恐怕也是因为她怀了孩子的原故。 就算不喜欢也好,不承认也好,她怀的是皇上孩子的事实改变不了。 吴太医例行公事的诊过脉,笑着对她说,“娘娘和胎儿都很健康,再过五个多月就要临盆了,娘娘现在要多进食进补,也要适量出门活动一下,这样生产时不会太过吃力。” 长妤点点头,“谢谢你吴太医。” 吴太医笑了笑,低头沉默了一会,“娘娘,有一句话微臣不知当说不说。” 长妤坐起身,好整以暇看着他,“你说。” 吴太医有些欲言又止,迟疑了好大一会,终于说道:“娘娘长得……很像一个人。” 长妤闻言,有些诧异,深深看了吴太医一眼。 她笑着道:“本宫长相平凡,长得像很正常,只是不知道吴太医说的那个人是谁?” 吴太医抬头看着她,轻轻说了两个字,“锦妃。” 长妤看着他,脸上笑意渐消。 吴太医道:“当年微臣有幸替锦妃诊过脉,所以记得她相貌,娘娘长得跟锦妃娘娘真的很像。” “哦,是吗?”长妤笑着,装作不在意的道:“那妃子本宫也有些耳闻,听说当年难产而死,真是可惜了,生孩子是女人一生中的劫难,本宫到时不知道会怎么样。” “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会顺利生产的。” “但愿如此。” 正文 下部:第九十九章 约定时间 长妤起身走到妆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手指慢慢抚上脸颊,真的像娘吗? 为何爹爹没告诉她? 为何闻溯雪也没提起过? 只有吴太医说了? 苦她疑惑的蹙了眉,明月与陈数一同进了殿,躬身站在身后。 长妤未转身,自顾自的盯着自己的容貌,“打听清楚了吗?皇上今天去哪里了?” 陈数与明月对望一眼,怯懦的低下头道:“皇上……好像去了权聿王府。” 故闻言,长妤的心跳露掉了一拍,怔怔的站了一会,转过身道:“去了权聿王府?” 陈数点头,“是的,皇上好像是为了过去请王爷复朝。” 这件事长妤是知道的,传出她怀孕的消息后不久爹称病不罢朝了,对此,皇上也没说过什么,她曾试探过皇上的口风,只是皇上只字不提,今天突然一声不哼的去了王府,她心里着实有些担心起来。 她走到床边,将枕下那块丝帕拿出来仔细看着,那帕子角一只染血的墨桃那么抢眼,但愿,但愿皇上不知爹的喜好。 她将帕子递出去,“帮我烧了。” 明月上前接帕子,手指刚刚触到她就又后悔了,“等等,让本宫再想 想。” 明月看着她慌乱的神色,有些欲言有止。 她虽不知道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见公主天天拿着这块帕子,也猜出大概与权聿王有关,何况是皇上。 她迟疑了一会,担忧的道:“公主,您一向最在间这些细节,皇上既然看到了,若是烧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留着罢。” 长妤听了,点点头,没再说话。 打听清楚皇上夜晚宿在冯充媛处,长妤便早早让人关了宫门,上床歇下了,躺在床上,她久久不能睡着,如果现在秦荣还在就好了,她有太多的疑问了。 三更时分,她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靠近,警觉的坐起了身子。 帐子上一道修长的人影慢慢走过来,一只手掀开帕子,光影交错间,长妤 认出了来人,兴奋的一下扑进他怀里,“顼。” 慕容顼抱着她,身子灵巧的翻进帐子。 长妤高兴了一会,又有担忧,推开他道:“今天,皇上去王府了?” 慕容顼点头,怜惜的将她抱到腿上,“皇太后没有没难你罢?” 长妤想要点头,可是看到自己爆露在外的受伤的手,想要收回已来不及,他先一步看到了,眸色黯下三分,捉住她的手道:“这是怎么回事?慕容昱虐待你?” 长妤笑着道:“你想哪去了?这是我不小心弄伤的。” “妤儿……” 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从小到大,只要他这样看着她,她便再也撒不了谎,长妤点点头,将身子靠近他怀里,“不是皇上,是皇太后,今天她趁着皇上不在宫里,把我叫了过去,不过你放心,她暂且还不敢动我。” 说话间,目光不自觉的落到凸起的小腹上。 慕容顼垂下目光,“再忍几天,我带你离开。” 长妤窝在他怀里,有种想要哭的冲动,虽然她不问,可以里清楚的很,她们能去哪呢?尽管前途渺茫,她还是愿意试一试。 待在宫中的前景她几乎已经可以预见,无非是与那些嫔妃争来斗去,与皇太后殊死对抗,生下孩子后,或许皇太后对她会放松一些警惕,可那又如何? 她是不可能让她的孩子成为太子的,只要有她在一日,她便一日没有出头之日。 她在乎的不是这些。 待在宫里,最让她害怕的是那种茫然的感觉,她看不到自己的幸福,慕容昱的爱太过狭隘,总有一天会被恨淹没,向她讨命。 留在这里,终有一场殊死较量。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顼,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她快要受不了了,她想离开。 慕容顼想了想,“过年的时候宫里会疏于防范,除夕夜我同王妃会一起进宫贺岁,到时,你只要……” 临近年关,进宫送礼的人很多,各家各府都备了年礼送进来,嫔妃们也要按例回送,长妤走在路上,看见宫里车水马龙,不禁微微皱了眉,转身打算折一道没有人的小路走。 刚刚转过身,见袁月瑶迎面走了过来,她看到她,微微一怔,既而笑了,“贵妃娘娘这是去哪?” 袁月瑶贵为皇后,实际上却没有一点皇后的架子,长妤不知道太后对于她对太子的情意到底知道多少,回宫后又做了什么,才会让皇上将凤印交给她保管,可是从月瑶的气色来看,她过得并不好。 听说,她这些天都会去太后娘娘那里请安问好,时常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太后对她客气有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袁丞相的原故。 长妤对她福了福身,笑着道:“只是走走,并不去哪?” 袁月瑶朝身后看了一眼,笑着道:“好像是藏书阁的方向,怎么,你好像挺喜欢去那儿的。” “娘娘吩咐下来的事,臣妾怎么敢怠慢。” 袁月瑶哈哈笑了两声,突然正色道:“说实话长妤,本宫没想到你这么有耐心,你进宫……也有五六年了罢。” ---------------------------------------------- 亲们抱歉,这几天有些事忙,明天恢复三更, 正文 下部:第一百章 你在找什么 “过了年,就是六年。”这六个年头经历过什么她心里十分清楚,袁月瑶为何提起,她也清楚。 六年的时间足以让一切事情发生改变,她在告诉她,总有一天,爱也会改变。 长妤望着她,眸底有着细细的打量。 袁月瑶仰望远处的天空,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细想一下,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六年?若能重来一次,我想……我不会这么选择的,至少不会把自己逼到这样的绝地。” 苦看她脸上伤心的表情,长妤不解她为何突然这样? 她身边的宫人催促道:“娘娘,太后娘娘等着呢,我们快过去罢。” 说话的那名宫婢是太后宫中的宫人,长妤曾经在太安宫见过。 故月瑶转头看了一眼她,“好自为之。” 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长妤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茫然了。 明月小声道:“公主,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听话音像是十分绝望……” 长妤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按理说,她现在的位置是天下女人想要都要不来的,她心中的苦,无非是不能与太子殿下相守一生,可是……太子毕竟已经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面对现实。 尽管内心深处对这个女人还是排斥的,可月瑶的这份痴情,有时候倒叫她很佩服。 她苦笑,“听说太后回宫后皇后娘娘就不再去宗祠了,想必,对皇太后她还是有些顾忌的。” 明月点点头,有些预言又止的道:“皇后不侍寝,就不会有嫡皇子,想必皇太后为此也十分忧心。” 说到这里,她低头看着她的肚子道:“公主,如果这次您产下大皇子的话,您在宫里的地位就可有保障了。” 长妤轻轻抚着隆起的小腹,没有答话。 “我们走罢。”她道,径直往前走去。 生下皇长子的那一刻,她会在哪里?眼前春节临近,她的心情也跟着起伏不定,这一去是凶是吉都由不得她了。 藏书阁经过她的打扫之后变得十分干净清亮,窗明几净。 她让明月在屋子里点了几盏油灯,她走到架子旁一遍一遍的看着目录上的记载,这藏书阁历史悠久,收藏着许多珍贵的书籍。 前排架子上放着历史精要,后面几排放着珍贵的字画等物,全都是收历年来皇帝亲笔而作。 长妤放下目录,走到架子前抽了一画出来,展开看着。 接着,又抽了几卷看了看。 明月见她这样,笑着道:“公主在看什么?” 长妤摇摇头,将手中那副画卷展给她看,“这位就是太祖最宠爱的小儿子晟亲王?” 明月看到画卷上是位仪表堂堂的男子,身着麒麟五福袍,不怒而威,身上带着帝王家的尊贵仪态,眉目很是清秀。 她笑着点点头道“听说晟亲王是太祖所有孩子当中最英俊倜傥的,这样算来的话,应该是的。” 长妤挑挑眉,又看了一会便将画重新收起来放好。 明月低头整理着一旁的册子,整齐的码到箱子里。 长妤转了一圈,见没有什么要整理的,便蹲下来帮她一起码,明月有些惶恐的道:“公主,您歇着就好,这些奴婢来就行。” 言 长妤笑了笑道:“明月,我们主仆相处这么长时间,没人的时候你可以不用这么谨慎。” 明月低下头,也不再阻拦她。 长妤随手翻看着那些册子,表情认真而严肃,明月一边收拾着书,一边怯懦的看着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公主,你在找什么?” 长妤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了,“没什么,我只是随便看看。” 明月识趣的没有再问,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从藏书阁回去的路上,公主一直没有再开口说话,明月也不敢冒然说什么。 进宫送礼的人也陆续往回走,身边不时有马车经过,见到她,都默默的避让一旁,不时要向对她行礼的人宣起,长妤有些烦了,便转身拐进了一道小门,打算另外择路回去。 身后,一道女声响起,“贵妃娘娘。” 长妤转过身,看到一个十分面生的妇人, 她有些疑惑,与明月对视一眼,停了下来,“你是……” 那妇人穿戴尚过得去,穿二品诰命服,看来,应该是哪位宫妃的亲眷,她上前对她行了个礼,“奴婢敬嫔的母亲。” 长妤脸上笑意渐渐隐退,看着她,“哦,原来是魏夫人,免礼。” 与敬嫔不同,魏夫人一脸温和面相,笑意和善,可那温婉的目光底下,尽管十分掩盖,却还掩盖不住些许的怨恨。 魏夫人在她面前站定,手指不安的绞在一起,迟疑了一会道:“娘娘,今天奴婢斗胆挡架,是因为……有一句话想要对娘娘说。” 长妤好整以暇看着她,“请讲。” 她惶惑不安的看了她一眼,很快低下头去,“奴婢……奴婢的女儿犯下了滔天大罪,奴婢不敢替她求情,只是有一件事,娘娘恐怕弄错了。” “哦?”长妤有些好奇的看着她,敬嫔那首《无衣》一直被她记在脑子里,今天魏夫人突然提起,倒让她有些不安了。 正文 下部:第一百零一章 暗示 魏夫人看着她,缓缓吐出几个字,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无衣,不就是说明投靠的意思吗?” 闻言,长妤惊怔了。 就在她目瞪口呆之时,魏夫人又道:“娘娘要查的事情奴婢的夫君可能知道一点内情,只是……现在女儿落得这样,我们也无心再插手此事,过了年,奴婢夫妇就要迁出京外了,以后跟娘娘再见面的机会也很小了,娘娘用不着为今天的事情而烦恼,因为奴婢再也不会出现在娘娘面前。” 说完,她就转身上了马车走了。 苦等长妤反应过来追过去时,她已经走的很远了。 “魏夫人,等等……” 她追了一段,还是让她走了。 故明月担忧的跟在她身边,“公主,小心您的身子。” 长妤跑了一会,扶着墙站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魏夫人刚才说的话分明是想给她一些暗示,她说,《无衣》是投靠的意思,那就是说,敬嫔是想要投靠她? 不,这不可能。 长妤摇摇头,脑子里一片混乱。 魏夫人刚才清楚的告诉她她要查的事情魏盛寺是知情的,他们分明是知道些什么的,刚才魏夫人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将我女儿害成那样,那些秘密就是到死也不会告诉你。 长妤身子慢慢划落下来,她蹲到地上,痛苦的闭上眸。 明月小心掺扶着她,看着不时走过的马车,小声提醒道:“公主,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先回宫再说罢。” 长妤没有说话,跟着她起身往回走。 回到桐梓宫,看到站在那里的碧波,她有些意外。 碧波走上前,对她恭敬的行了个礼,“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长妤点点头,“免礼。” 明月扶她到榻上坐下,又命人端来热茶给她,长妤喝了几口,脸色方才好些了,碧波远远在站着,看着她,小声道:“娘娘,您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出了什么事吗?” 长妤摇摇头,想起她来,“没什么,你这个时辰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碧波是皇上身边的宫人,来去代表着皇上的旨意,她心里十分清楚。 转眸看到她身后跟着几名宫婢,没有说话。 碧波将身子往一旁移了几分,让身后那些宫婢充分展现在她面前,“宫里新到了一批宫人,皇上让奴婢挑了几名给娘娘送过来使用,皇上说娘娘现在身子不便,正是用人的时候,应该可以用得到。” 长妤了然,“替本宫谢谢皇上。” 碧波点头,长妤没有留她多坐,收下那四个宫人后,就让她回去了。 碧波走后,长妤命菁菁将她们带下去教习,她则无力的靠在榻上,脑子里不时想起魏夫人的话,她在找什么,她怎么会知道? 想来想去都是一片纷乱。 她长叹一声,抬头看着殿里的寥寥几名宫人,她这里,确实很久没有进过新人了,皇上此番送这几个人进来,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有一点很明确——她只能接受,不能推掉。 皇上是试探她也好,真心关心她也好,她都得留下来了。 想了一会,她起身进了内室休息。 隔日,清和行宫的懿旨终于到了,一大早,就有宫人过来桐梓宫传达太后娘娘的意思,长妤没有事先答应,而是去了太安宫请求皇太后示下。 她特地错过了嫔妃早上请安的时辰,那些人皮笑肉不笑的功夫,她不想应酬。 太安宫看得出来是精心收拾过的,四处一片宁静,树木扶疏。 宫人通禀之后,她站在廊下等候太后召见的时候,无聊的打量着殿里的陈设,皇太后与念慈太后不同,她所经历过的事情不是一翻风顺,人自然也虚浮些,尽管殿里并没太多奢华的装饰,可从一些金玉器的的小东西上,还是能看得出来太后娘娘并不是一心朴素。 太后回宫后,各地方进贡的丝绸绣品及头饰都是由皇太后挑选之后,才由后宫嫔妃挑选。 太后每次都谦让的只选一两匹,便由让人给后宫嫔妃送去。 那些丝绸都是各地官员为了讨好太后而送进宫的,于是颜色花样也都过于老成,可自有一些没有眼力的,那日太后娘娘高兴,便让在场的嫔妃随意挑选,长妤没有选,皇后也没有选,却有一位刚刚提上来的婕妤,选了一匹银色上面刺绣仙鹤的布匹,本来满心欢喜,太后娘娘也笑着说她眼力不错。 婕妤拿了布回去,之后再到太安宫请安,不知为何,太后总是避而不见,渐渐的,她便被人孤立起来,这位嫔妃左思右想,才想到可能是布匹的问题,于是忙让人按照太后娘娘的身形做了合适的宫装送去,说自己斗胆想给太后娘娘一个惊喜,太后见了,也不说话,脸上却有了笑容。 那次之后,对婕妤才又算正眼相看。 这件事虽小,却也体现出太后娘娘争宠虚荣之心一点不比当年差。 好在现在皇上对她不算太过宠爱,要不然,她可不敢保证太后娘娘会不会因为里没有嫉妒而对她加以迫害。 长妤转身看了看太后殿里的宫人,皆是下等容貌,然行事作风都与她无异,皆是面寒心辣的人物。 内殿走出来一个小宫女,向她福了福身道:“太后娘娘请您进去。” ----------------------------------------- 还有一更,不知道能不能秒杀 正文 下部:第一百零二章 喝下去 长妤转身跟着她进殿,穿过外殿,层层纱幔,来到内殿,平时太后接见都是在外殿,所以长妤没进过内殿,今天进来方才知道里头的奢华程度。竟一点也不输桐梓宫。 四周陈设珠帘,帐幔间有奇楠香袅袅缭绕。 地上铺着厚毯,走上去寂静无声。 最里间的殿里,坐着一位妇人,她背对着她,头上凤钗微微一晃,“你来啦。” 苦太后的声音听起来清晰明朗。 长妤走过去,对她福了福身,“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有什么事吗?” 故“春节临近,清的行宫来信说太后娘娘一人孤单,想要走先皇留下的两位奴婢,臣妾不敢私自拿主意,过来请太后娘娘示下。” 皇太后一笑,转身看着她,“那两个宫人一直跟在你身边,算起来是你的人,要去要留你自己定夺就行,不用请示哀家。” “那……臣妾就让她们去了,刚好昨天皇上赐给了桐梓宫四名奴婢,人手应该够用。” 太后一笑,不再说话。 长妤站在那里,如茫在背,虽未抬头,可仍能感觉到太后不善的目光丝丝缕缕,钉到她身上,“那……臣当就先和告退了。” 太后不语,停了一刻,突然笑了。 长妤不解她为何发笑,茫然的抬起头,正好对上太后娘娘打量的目光,她笑吟唯的看着她,满意年点头道:“哀家本以为你是矫情的人,没想到你倒还识大体。” 说着,目光落向她包着纱布的手上。 长妤明白,她是指她没有向皇上告状的事。 低下头道:“臣妾怎么会好坏不分呢?” 太后哈哈一笑,满意的点点头,“算你识相。” 她端过面前的一碗黑色的药汁给她,“喝了罢。” 长妤惊讶的看着她,“这……” 她低头看了那碗药,再看太后娘娘脸上的表情,一时不知道她是想害她还是别的什么,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太后也不明说,只是将碗久久的举到她面前,“还不接下?” 一声厉喝。 长妤不得不接过来,手指有些颤抖。 僵持了一会,长妤端起碗,慢慢喝了下去。 不管这是什么,她都得喝下去,太后摆明是试探她。 喝完药,她小心翼翼的将碗放回桌上,太后看着那空碗,笑着道:“你不问问是什么就喝吗?” “问了又能怎么样?”长妤苦笑,“太后娘娘让我喝下,我能选择不喝吗?” 太后一笑,“你倒是认趣。” 长妤揪着胸口,手指冰凉的等待着药效发作,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皇太后缓缓笑了,“你放心罢,你以为哀家会给你毒药吗?” “那这是……”长妤不解的看着她。 太后道:“只是一般的补药,哀家只是想看看,你现在表现的这份忍耐与恭顺到底是装的还是真心的,现在看来,你还有一点另哀家满意的。” 长妤心头的担心渐渐放了下来,发现额上已经微微出了汗,她用袖子擦了擦,安静的站在那里。 皇太后打量了她一翻,“哀家容忍你在宫中的原因,相信你也清楚,不过……若是让哀家查出你有一点对皇上不衷,哀家绝不会放过你。” “臣妾知道。” 言 “行了,下去罢。” 她不耐的摆了摆手,转过身不再看她,长妤在她的冷漠中退了出来,走到殿外,明月看见她一脸苍白,不禁担忧的走上前,“公主,发生什么事了?太后娘娘同意了吗?” 长妤无力的摆摆手,“回去再说罢。” 丑儿和菁菁还不知道清和行宫要她们过去的事情,回到宫中后,还是同往常一样端来替她净手,拭手,菁菁盯着人摆上午膳,“公主,午膳备好了,可以过去用膳了。” 菁菁走过来请她。 长妤回身在榻上坐下,一脸郑重的看着她道:“菁菁,丑儿,你们过 来。” 她们一脸茫然的走过去,“公主有何吩咐?” 看着她们担忧的表情,长妤有些不忍说,迟疑了一会道:“念慈太后这些年一直独自生活,日子十分孤单,这么些年都是自己过节,今年,她老人家刚刚来信说不回来了,不过……她让我将你们送过去,你们曾经是先皇的仆人,留在太后娘娘身边要比在本宫身边强一些,这宫里尔虞我诈你们也见了不少,皇太后回宫后,本宫已经自身难保,念慈太后想你们接过去,也是件好事。” 丑儿与菁菁低着头不说话。 明月也不敢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丑儿道:“公主呢?您的意思呢?” 长妤被他问的低下了头,“本宫的意思同太后娘娘是一样的。” 离宫之后,她不能保证她们的安全,她也不敢保证能带走她们这么多人。 听到她这样说,菁菁哭着道:“公主,奴婢跟在公主身边这么久,已经习惯了,现在突然要走……奴婢舍不得。” “奴婢也不想走。” 长妤无耐的看着她们,“此事已定,你们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就让人送你们去清和行宫。” “公主……” “下去罢。” 她摆摆手,狠下心不去看她们。 正文 下部:第一百零三章 不觉得奇怪吗 丑儿和菁菁对视一眼,终是哭着下去收拾东西。 他们走后,明月有些伤感的道:“相处这么久都有感情了,也难怪他们不肯离去。” 长妤苦笑,不肯离去的又何止她们二人。 她转身看向明月,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告诉她任何事,希望那天到来时,她可以不辜负她的期望,跟她走,不问任何原因。 苦隔日清晨,丑儿与菁菁收拾好东西过来向她辞行,长妤坐在内殿,没有开门,不打算开,离别的场面向来是悲壮的,她不擅这些,宁愿不见。 她将早已准备好的银两交给明月,“她们侍候本宫一场,这些银两就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让她们带去,或送给家里,或留着以后出宫置办房舍田产全凭自去。” “是,公主。”明月接了银子转身出去。 故安静的殿外响起了嘤嘤的哭声,“公主,奴婢以后不能再侍候公主了,公主千万要保重身子。” 长妤默不作声,手中金钗刺进掌心。 明月送她们上车,一个宫人搬着灯笼花追出来道:“这是公主让送出来给丑儿公公的。” 看到那盆灯笼花,丑儿眼眶湿润了,接过花盆上了马车。 菁菁随后上去,依依不舍的对明月道:“姐姐,以后宫中只剩下你跟陈公公二人照顾公主,万事要小心哪。” 明月点点头,“我会小心的,你们到了清和行宫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看着马车远去,明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转过身,看到一脸漠然的靠在墙壁上的男子,她顿了顿,走上前道:“陈公公,你不进去吗?” 陈数没有作声,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良久,轻轻问道:“公主突然将她们送走,你不觉得奇怪吗?” 明月诧异的看着她,“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公主怎么会主动送身边的人送走,我看你是有些误会,这件事是太后娘娘写信过来要人的。” 陈数不以为意的摇摇头。 明月见他这样,便不再理,转身往里走去。 陈数追上她道:“别生气嘛,我只是有些好奇。“ “陈公公跟在公主身边这么久,该明白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能说。” “我明白。” 明月终于停下脚步,转身正视他,“那我问你,刚才那些话除了我,你还跟谁说过?” “那些话?”陈数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她,最后,缓缓低下了头,“有一句话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不过既然你这么怀疑我,那我就告诉你,那些话,不是我说的,是丑儿说的,昨天晚上,他收拾好东西本来想要去跟公主辞行的,可是没一会又回来了,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脸色刷白,一句话都不说,之后,就告诉这些天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犹其是公主现在还怀着龙嗣。” 明月目光渐渐沉下来,疑惑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懂吗?你经常跟在公主身边,公主有什么事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明月怔了一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又怕知道那个答案,她眼神慌乱着,转身想要走开。 陈数没有拦她,只是在她身后说了一句,“公主这些天,每天晚上早早的就把你谴回去睡觉了不是吗?” 明月停下来,转身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想……背叛公主?” 陈数苦笑着摇摇头,“如果我想要背叛公主的话就不会跟你说这些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要你……做好准备。” 明月回到寝殿,看到公主已经梳好妆,正在更衣,公主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从前的宫装腰的位置已经略显紧了些,公主皱了皱眉,“看来是该做几件新宫装了。” 侍候的小宫女惶恐的立刻给她脱了下来,重新捡了一套宽松的。 公主转过身,看到她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去,笑着道:“他们走了吗?” “恩,丑儿一再叮咛奴婢好生侍候公主,看上去很不舍得的样子。”明月走过去代替了小宫女的位置帮她更衣。 冬天的宫装厚杂沉重,里外共四层,明月穿得十分仔细小心,中途,公主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便不再问什么。 明月替她穿好衣服,扶着她到椅上坐下。 公主喝了一口茶,小声道:“丑儿与菁菁走了,皇上派来的四个宫人正好提上来,你去把她们叫过来,本宫要亲自看看。” 明月点点头,转身出去叫人,不一会,带着四个宫人入内。 皇上赐下的宫人皆是有品阶的二等宫人,受过良好的教习与训练,相貌端正周整。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她们跪地行礼。 长妤看着地上这几个宫人,眸子里流露出些许笑意,“起来罢,现在你们跟着本宫,也算是本宫的人了,有些事情我不得不说清楚。” “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本宫不喜欢过于外露爱现之人,所以,以后你们在宫中说话办事皆要小心行事,宫里不比家里,你们在宫里这么多年,相必这一点应该很清楚,再一点,本宫不爱喧闹,平时也没什么需要吩咐的,身边有明月侍候就行,若有事自然召你们过来,平时没事最好不要踏进本宫寝宫范围内。” 正文 下部:第一百零四章 子嗣 几人对望一眼,将头低得更低些。 “其他的也没什么要紧的,本宫有些累了,其余的就让明月告诉你们 罢。”长妤站起身,睇了个眼色给明月,便转身进了殿。 明月走过去,对四人道:“娘娘现在特殊情况,希望你们谨慎服侍,在这宫里或听到什么或做了什么,都要装作不知道,主子的事不是我们做奴才的可以妄加非议的,过多的话不必我多说,各位心里自然清楚,既这样,那就下去罢,以后有不懂的都可以过来问我,若被我发现有人擅自作主,自行处事的绝不轻饶。” 苦“奴婢知道。” “行了,下去罢。” 太安宫 故沉香缭绕着,殿里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到。 太后娘娘正卧于榻上闭目养神,四周有小宫女侍立着,腊梅进了殿,屏退了宫人,走到太后榻上轻唤了一声,“娘娘。” 皇太后微微睁了眸,庸懒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秋喜来回,贵妃娘娘将她们四人隔离了起来,不让踏进寝宫半上,似乎有些可疑,娘娘要不要着重调查一下?” 皇太后睡意消散,神色凝重的慢慢坐起身来。 腊梅掺扶着她,端过一旁热茶递与她,太后摆摆手,“放着罢。” 腊梅搁了杯子,看着太后娘娘的神色道:“这几日奴婢听到许多关于贵妃娘娘不好的传闻,都是关于她跟权聿王的。” 皇太后看了看,笑道:“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当年的事是怎么着你也都是看着的,她与权聿王之间到底是不是清白哀家心里很清楚,或许真的有些情愫,那也不可能会做出什么事的。” “可是最近听说桐梓宫气氛怪异,昨天,念慈太后特地来信要走两个宫人,这不是太奇怪了吗?贵妃似乎有意要将身边的人调走。” 皇太后这一次沉默了,望着远处不语。 半晌,皇太后道:“派些人盯着那两个宫人,看她们是否真的去了清和行宫。“ “奴婢已经派了人去了。”腊梅道。 皇太后满意的点点头,“腊梅,这些年来多亏了有你在身边,哀家才可以少操这么多心,皇上脾气倔强,现在虽贵为一国之君,却仍旧不能让人放心,当年,他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陷进绝地,若不是哀家耳提面命,恐怕现在不知道又被那女人骗去了多少。” 腊梅不敢邀功,低下头道“娘娘何苦说这些。” 皇太后长叹一声,“只是可惜,怀孕的是长妤,而不是月瑶。” 说到皇后,腊梅有些担忧的拧了眉。 皇太后看了她一眼道:“你在想什么?” 腊梅低下头道“哦,没什么,奴婢只是想到了过去一些往事,不知道娘娘还记不记得当初与月瑶小姐订亲的事情。” 皇太后笑着道:“怎么会不记得,当年哀家看中的是她父亲手中的权利,后来权聿王继位,袁家被削,现在也没什么什么用处,可是哀家却还是遵照之前的话让她做了皇后,只希望她能对得起本宫,却没想,她对昭华一片痴心,到现在不光没能为皇上分忧,统领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反倒让长妤抢过了风头。” 腊梅低声道:“皇后娘娘心思不在皇上身上,这一次,若是贵妃娘娘真的誔下皇子,太后娘娘打算怎么办?” 皇太后想了想,苦笑着道:“怎么办?那必竟是皇上的骨肉,现在皇室没有子嗣,想想皇太子当年的教训,无论如何也要给皇上留个后,将来就算有个万一,也好有应变的办法,当年萧玉寰不正是因为太子没有子嗣,才被迫推举权聿王为王吗?” “太后娘娘这样说也对,奴婢担心的是,月瑶小姐如果仍不生育,那贵妃娘娘的孩子又是皇长子,又是宫中位份最高的嫔妃,她的孩子最有可能成为太子,若这孩子将来做了太子,那么贵妃娘娘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到时……” 皇太后抬抬手,打断她道:“那件事,本宫是不会让它发生的。” 腊梅看着她脸上坚定的表情,怯懦的低下了头,“是。” 皇太后想了想,也无心再睡,从榻上站起身,“召皇后来见本宫。” “现在吗?” 皇太后点头,腊梅转身出去。 过了一会,皇后娘娘匆匆赶了过来,看得出慌乱痕迹,里头宫装未换,只穿一件家常宫装,外头罩一件白狐裘衣。 “儿臣见过母后。” “恩,起来罢。”皇太后淡淡的喝着茶,见她进来,只是抬了抬眸。 月瑶站起身,一旁宫人搬了椅子过来,她没有坐,而是上前走到太后娘娘面前,“母后,今天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皇太后没有直接答话,放下茶盏叹声道:“皇上登基也有快两年的时间了。” 月瑶不知太后为何突然提起这个,直觉有种不好的预感,“是啊,皇上登基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是难得的太平盛世。” 皇太后笑了笑,并没顺着她的话说,而是道:“国家稳定的根基在于后继有人,现在皇后没有子嗣,就算大顺朝再富庶,哀家也不能安心。” ------------------------------------------------ 今天两更,谢谢亲们支持。另外通知,中部接近结局了…… 正文 下部:第一百零五章 只问一句 月瑶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勉强笑了笑,“臣妾不才,辜负了母后的期望。” 皇太后若有深意的看着她,眉头深锁,片刻,幽幽的道:“月瑶,哀家回宫后听到一些传闻,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哀家希望那是假的。” 皇太后当面提起这些,月瑶不知道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此刻,面对太后质问的目光,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默默低着头,手指在身前绞缠着,“母后,臣妾……” 就皇太后站起身,“哀家对你,只有一个期望,那就是……为皇上生下嫡皇子,不能让长妤的孩子成为太子。” 皇太后走下来,手掌有力的覆上她的,重重按了按。 手上那一按的力道,让月瑶心中不由沉了几分,抬头看着她,觑得她眸中戾气,慌乱的垂了眸,这个女人,终究,还是老练了些。 楔她没有直接说,而是,说出不满于她对太子的不死的感情。 只是说,我希望你诞下嫡皇子。 是了,她要是的嫡皇子,要的是长妤的孩子不能成为太子,她袁月瑶怎么样不重要。 她需要她,只是为了稳定后宫等级,与尊卑。 想了想,月瑶道:“臣妾尽力罢。” “不是尽力,是一定。”皇太后捉着她的手,尖长的指甲刮过皮肉的感觉是轻微的,传到心尖,却又是强烈的。 她在她心上狠狠划了一道。 她说,“月瑶,太子已死。” 她的防线,就在那一刻,彻底崩塌。 身子摇摇晃晃直起来,不看她,别过脸,“母后,臣妾知道母后的意思了,您不用再多说了。” 皇后满意而笑,明黄的朝服上头点缀着珠玉,迎着日光,泛成圈圈点点的光晕,一团一团,犹如她眸中波澜缭绕的诱惑。 一步步引诱她下来。 月瑶从太安宫出来,抬头迎上惨白的日光,那美丽的炫目的光让她突然想起太后方才的目光,想起,许久以前,太后娘娘也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说,月瑶,嫁给昱儿,本宫可以保你日后荣华贵妃,母仪天下。 事后,突劫入狱,皇贵妃再未提及此事,却也没有食言。 她做了皇后,母仪天下,她以为她可以有朝一日将昭华与长妤踩在脚下,让他后悔没有要她,让她后悔与她抢男人。 可她没有料到。 她成为皇后那一天,就注定了要失去昭华。 没有昭华,她要这后位何用? 母仪天下又如何? 现在,皇太后要她诞下嫡皇子…… 她害怕,也是如母仪天下的泡影一样成了空,再考虑一下,再想想…… 月瑶走下台阶,繁复的衣袂跘得她趔趄。 身子如木桩一样笨重的跌到地上,青玉砖的地面,上面印头富贵莲花与祥瑞鸟兽,冬天的衣服很厚,跌上去,并不疼。 她坐在那里,半天没有站起来。 小玉上前掺扶,手指刚刚伸过去,被她沉重的鸾袖打了回来,“走开。” 小玉一怔,担忧的看着她,“娘娘。” “我自己可以起来。”她小声道,语声颤抖着,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狼狈。 她坐了一会,自己站起来,现在这个时辰,院里的宫人不是太多,可仍有一两个,远过多的站着,看着她。 皇后娘娘跌倒了。 瞠目结舌。 她站起来,吃吃笑了,大步走出太安宫,小玉小跑着跟在身后,不知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她一路上,跑跑停停,在皇宫绕了半个时辰,去了桐梓宫。 桐梓宫宁静,皇贵妃怀孕后喜清静,如数宫人都退到殿外侍候。 月瑶走进去,没让人通禀,闯到门口,被宫人拦下,“皇后娘娘,容奴婢先通禀一声……” 话音未落,掌风横扫过来,着实落在那宫女的脸上,“本宫召见皇贵妃,还需要通禀吗?” 一句话问得她说不出话。 宫女捂着红肿的脸蛋退到一旁,不敢再说话。 月瑶提裙进了殿,看到皇贵妃已经站在门口,不知道她是何时站在那里的,有没有听到她的话,都不管了,“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你一句话。” “皇后娘娘请讲。” 她目光平静,望着她,揣度她这份鲁莽究竟为何? 皇后娘娘平时不是这么失控的人,除非……与昭华有关。 “我问你,昭华临死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过我?” 长妤目光顿住,果然,看着她,不能回答。 要说什么,没有? 不不,这太伤人,月瑶想听的答案不是这个。 那说什么,有吗?说对不起她?惘然,也是废话。 她迟疑的时候,月瑶脸上苦笑三分,“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是我一厢情愿了。” “皇后娘娘……”长妤轻唤,想要安慰却无从说起。 月瑶苦笑着摆摆手,转身离去。 匆匆的来,巴巴的,只问这一句就走了。 长妤立在门口,看着她落漠离去的身影,心里,泛起酸意。 出了门,看着外头那个宫女,轻声道:“进来。” 正文 下部:第一百零六章 昌王回宫 这宫女,叫秋文,是皇上刚刚赐下的宫人之一。 刚才,皇后娘娘掌风落下,挨打之时她眼睫毛都未抬一下,这样的人,不可小觑。 青色宫装穿在她身上,有一种淡漠的味道,雅致的韵味压不住眸子里的深沉心机,虽是笑着,仍旧给人狠戾的味道。 长妤转身在榻上坐下,打量她一会,然后道:“脸上的伤要紧吗?” 就她摇摇头,“不碍事,习惯了。” 宫里的人时常挨打,奴才挨主子打是常事,当年,玉昭容对待底下的宫人比这个要狠,巴掌与那个比起来,是小菜一碟。 疼一疼也就过去了。 楔难能是的她这份沉静。 长妤点点头道:“还是回去涂点药罢,你的伤被别人看到,若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苛扣下人。” “贵妃娘娘仁慈,断不会有人敢那么说的。” 她说了“敢”而不是“会” 长妤好整以暇看着她,眸中浮现浅淡笑意,“哦?看来本宫在宫里口碑不是很好。” 别人是怎么说她的,她心里清楚。 妖颜惑君,侍宠而骄,心狠手辣,独占龙床,野心强盛,利欲熏心,最后一条是……红颜祸水。 祸水,何止是红颜。 “奴婢惶恐。”她低下头,伏低身子。 长妤淡淡一笑,挥手,“去罢,宫里人是怎么说本宫的,本宫不在乎。” “奴婢告退。” 她未多说一个字,转身退下。 走的时候,长妤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不久前她闻过的。 为了除夕夜,她做足了准备,只等那一天,爹爹接她出宫。 春节临近,昌王从封地赶回宫中团聚,回宫那日是大雪天气,华太妃因身子不适没有出门迎接,昌王进宫后先是去拜见了皇上,接着又去太安宫见过皇太后,最后,才去万寿宫。 华太妃上次染了风寒,陆陆续续,就没好过。 病日复一日的严重,好几次,太后亲自过来探望,语气里难免是担忧的,太医们行医治病向来有讲究,不肯多给药,万事以温补为益。 一个风寒,竟拖了一个月之久。 华太妃病中心焦,摔了几次药碗,还是不见好。 只得恹恹的躺在病床上。 昌王回宫,早有小宫女通禀了。 华太妃撑着起身换了干净衣裳等待孩子过来参拜,堂堂室内,站着许多宫人,那是皇太后赐下的恩赏。 慕容璋进了殿,向母妃磕了个头,“儿臣回来了,母妃。” 华太妃眼角浮起皱纹,笑意眯眯,“起来,快起来,到母妃身边来。” 璋华顺从的走过来,伏到她膝下,夕日那个温柔的华妃如今已苍老不已,一望之下,让人心生不忍。 璋华眸中泛起泪光,看着母妃憔悴的脸,心疼不已,“母妃,你这是怎么了?” 华太妃摇摇头,“只是小恙,不碍事。” 璋华在万寿宫坐下,宣人召来太医为华妃细细诊了脉,得知是不治水症,也哀伤一回,亲自服侍吃药,日夜照顾尽孝,华太妃也十分欢喜,精神一日比一日好,太医说,过了明年仲夏是没问题的。 李公第一次被皇后召到中宫,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皇后娘娘所为何事。 皇后由宫人掺扶着自内殿出来,脸色有些苍白,缓缓坐到榻上,“皇上近来忙什么?” 李公公如实道:“皇上忙于北部水利的事,好几天都没有合眼了。” “皇上政务繁忙,你要好好侍候。” “奴才知道。” 皇后娘娘沉默一刻,喝了几口茶,接着道:“近日,皇上常去哪宫?” “皇上雨露均沾,照号翻牌。” 月瑶一笑,语声沉了下来,“倒是个好皇帝呢。” 李邑一时心下惶恐,不敢接话。 月瑶笑着道:“从此后,也将本宫的牌子放上去罢。” 李公公愕然抬头,对上皇上认真的目光,“这……” 皇后进宫以来,从来不侍寝,未何现在…… 想了想,也不奇怪,皇太后回宫,也不会坐视不理,于是低下头道:“奴才遵命。” 说着,掏出薄子看了看,“这样算来,皇上驾临中宫殿的日子应该是在除夕夜。” 除夕夜,适逢宫中重大集会之日,皇上都会过来中宫殿团聚,从前她拒绝过几次后,皇上就再不来了,如今恢复正常,当然还是原样。 月瑶想了想,又问,“贵妃娘娘还侍寝吗?” 李邑道:“贵妃娘娘怀孕以来,牌子就撤了下来,不曾侍寝。” 月瑶点头,想了想,正好合了太后心意,她独占龙床已久,这次正好有正当的理由不侍寝了,也平了太后心头之恨,免于责罚。 想起昨天去她宫中,她有些后悔了。 又一次,在她面前失态了。 她心中的伤口再一次让她看见,不甘,也不服。 --------------------------------------------------- 今天还是两更,等下会再码两更更上来…… 正文 下部:第一百零七章 扎在心上的刺 端端坐了一会,不见言语,李邑抬起头,惶惶望向她,“皇后娘娘?” 月瑶这才回过神来,垂眸掩饰了眸中慌乱神色,淡淡开口,“知道了,下去罢。” 李邑转身要走,又迟疑的转过身来,本来宫中是非他是想参与的,可是想到皇后娘娘素来淡薄,如果此时自己能够说一两句,日后,多了皇后这个靠山岂不是更好。 思来想去,拿定了主意。 拘“娘娘,有一句话奴才不知当说不当说。” 月瑶笑了笑,“既开了口就说罢。” 李邑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小声道:“袁大人也五十多岁了,朝中事物繁忙,辅佐皇上处理政事,已很是吃力,还要应付许多朝中复杂的人际关系,更加疲累,这个时候,如果皇后娘娘能涏下嫡皇子,也算是帮大人分忧了。” 埝闻言,月瑶原本不在乎的神色慢慢消失,她抬头看着他,李邑在她的目光下匆忙低头,月瑶却笑了,“李公公,本宫早就听说你八面玲珑,在宫中左右逢圆,甚得嫔妃们的喜欢,今日看来,也难怪你能做到今天大总管的位置。” 八面玲珑,左右逢圆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李邑也不敢说什么,只惶惶的道:“奴才,不敢当。” 月瑶笑了笑,“算了,下去罢。” 对于他刚才所说的事竟一字也不提,李邑转身退下,刚才那话皇后娘娘到底听进去多少他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宫里人说皇后娘娘不理宫中事物,可是今天听她说出的话也不像不理之人能说出来的。 想了想,怀着复杂的心思回到紫辰殿。 迎头撞见正要出去的碧波,笑着道:“碧波姑娘这是要去哪?满面春风的,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碧波笑着道:“是啊,正有一宗好事呢。” “哦,是什么?” “昌王殿下的亲事一直没定下来,刚才皇太后亲自做主,将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指给昌王为妻,奴婢正在赶去万寿宫报喜呢。” 李邑道:“呦,这可是喜事一宗,您快去罢。” 碧波别过他去了。 李邑走上台阶,叫来一个小太监低声问道:“现在谁在殿里?” “回公公,只有皇上一人。” 李公公摆手让他下去,自己走进殿,“皇上。”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听到他的声音,头也不抬,“皇后叫你过去什么事?” 李邑未敢隐瞒,如实说道:“皇后娘娘让奴才把她的牌子放进后宫嫔妃录里,以后,照常侍寝。” 闻言,慕容昱从奏折中抬起头,眸中闪过诧异,“哦?这倒奇了。” 李邑低着头没敢接话,皇上也不说话,过了一会,他以为不问了,默默站到一旁。 皇上重新低下头看奏折,紧蹙的眉宇间似抿着深愁,半晌不语,过了好大一会,他放下折子,起身伸了个懒腰,“李公公,陪朕出去走走罢。” “是。”李邑跟在他身后出了殿。 皇上没带别的宫人,两个人慢慢向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李邑悄没声,却也知道,这条路通向的不只是御花园,还有一个地方——桐梓宫。 贵妃娘娘这些天不侍寝,皇上也鲜少有机会过去,平日看上去日理万机,实则心里还是有些人放不下的。 李邑不说话,跟着他的步伐,慢慢往前走。 腊月的梅花开得好,到处都能闻见梅花的香味。 落樱从墙外飘落,落至他细蜜的裘绒上头,化为点滴春水,他停下来,拂了拂水滴,定神站住。 李邑以为他想事情,不敢打扰。 皇上站了一会,突然转身往回走去,李邑诧异,“皇上,不去了吗?” 皇上对他摆摆手,“不去了,召吴太医过来见朕。” 李邑怔怔的站在原地,俯下身子,“奴才遵命,这就过去。” 远远的,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他轻叹了一口气,看来,不管是什么人,拥有再大的权利,在面对心爱的人时还是有种无力感。 皇上与贵妃娘娘之间的恩怨,他隐约知道一些,说起来,也怪不得贵妃现在这样,两个人,根本是水天相隔,真正拥有对方的奢望几乎只能想象一下而已,不可能成真。 皇上走后,他也转身向太医院走去。 紫辰殿里,慕容昱负手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优美的影致默然不语,身后,站着数名宫人,皇上不说话,她们也都大气也不敢喘。 李邑带着吴太医进了殿,小声道:“皇上,吴太医到了。” 吴璧人上前两步,“皇上,微臣见过皇上。” 皇上未转身,立在窗边的身影显得万分寥落,“吴太医,贵妃娘娘身体如何?” “皇上请放心,贵妃娘娘与胎儿都很健康。” 皇上听后,沉默了一阵,吴璧人迟疑着,接着道:“贵妃娘娘面相天成,是大富大贵之人,皇上不必忧心。” 大富大贵? 慕容昱微微笑了,他相信她大富大贵的命。 只是却不敢不忧心。 那朵墨桃花像根刺一样插在他眼里,心里…… 他不敢想,如果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背叛了他……那么,他会怎么做? 正文 下部:第一百零八章 杀与不杀 杀吗?太痛快了。 一个胆敢背叛他的女人,这样的惩罚是太轻了。 折磨吗?他怕自己先痛死了。 他爱着她,怎么忍心将刀刃落在她雪瓷的肌肤。 拘还有,孩子呢? 是他的骨肉哪。 还是那奸夫的? 埝奸夫……明明就知道是谁,却不能动,牵动分毫关系到的不只是他们三人之间的事,还有整个大顺朝。 杀他不杀,不是他的事,还是整个朝廷的事。 他必竟是权聿王。 这三个字,尽管不愿承认,不想说,也还是不得不面对,墨桃花,那是他的标致。 吴太医讪讪的站了一会,见皇上不再说话,自己也便不多语,李邑在旁打破尴尬道:“皇上,若此翻贵妃娘娘诞下皇子,那可就是大皇子了,皇上该早早为孩子取个名字才好。” 慕容昱没有说话,将目光睇向吴太医,“还有几个月生?” “四个月。” 慕容昱点头,四个月,不算短的一段日子,抬头仰望天空,长妤,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他摆摆手,“下去罢。” “是。” 吴太医转身退下。 皇上道:“李公公,皇后娘娘这些天还去宗祠吗?” 突然问到这些,李邑微微有些惊诧,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笑着道 :“早就不去了,皇太后回宫以来的,皇后娘娘都在自己宫里,安稳度日,皇上,娘娘或许已经放开了那些陈年往事。” 他用陈年往事来代替月瑶对昭华的爱。 慕容昱笑了笑,确实是陈年往事了。 皇太后将外甥女指给昌王为正妃的消失很快传开,长妤倚在长椅上,眸中波澜不惊,语声也如止水沉静,“本宫听说,华太妃的病情不大好?” 明月正在整理桌子上的杯盘,闻言,笑着道:“听说是不大好,具体的还不是太清楚,不过奴婢倒听说这些天昌王殿下一直守在万寿宫侍候华妃,没想到,昌王殿下也有这么懂事的一面,看来真的是长大了,成熟了。” 长妤点点头。 明月转头看她一眼,接着道:“公主,奴婢刚才去给公主催药的时候,偶然间听说,皇太后将自己的亲外甥女许给了昌王殿下为妃,不知道是真是假。” 长妤挑了挑眉,不以为意的轻笑,:“是真是假,左不过两天就会有消息放出来,昌王此次春节回宫,也不过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待在宫里,若要指婚,就得在他走之前把婚事办了,婚事繁琐,征吉,纳彩……必定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要定,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是的,昌王殿下比公主学要小两岁,算起来,也早该纳妃了,早早的生下子嗣,若华太妃身子争气,说不定还能见见外孙再去呢。 长妤只是一笑,不再接话。 明月见她有些累的样子,便过去替她加了一件薄被,“公主睡一会罢。“ 长妤没说话,缓缓闭上眸。 这些天她呕吐的倒是少了,却开始变得贪睡,每日昏昏沉沉。 紧要关头的几天,她已嘱咐了爹爹不要再进宫了,慕容昱似乎有所察觉了,开始在她宫中安插宫人,她不得不防,在这最后几天若出了差错,后悔也晚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将她摇醒,“公主,醒一醒,昌王殿下来拜访 了。” 长妤迷迷糊糊睁开眼,听到昌王二字,有些清醒了,虽是王爷,这样直接的进后妃的寝宫还是有些不妥。 长妤坐起身,“设下屏风,请昌王殿下进来。” 明月依言在她坐前摆了屏风,长妤也没下榻,只整理了个下衫与头发,拖着疲累困倦的身子倚在榻上,待到昌王进殿,她先笑着道:“什么风把昌王殿下吹了过来。” “西北风。”昌王笑道,爽朗的笑声听起来还带着几分稚气,不过昌王的面容已不再是那时候年少轻狂的样子了,脸上多一分小心与谦卑。 长妤笑着道:“昌王快请座,来人,奉茶。” 昌王褪下黑色披风,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玄色的锦袍将他略显消瘦的身子衬得纤长,他环顾了个殿里道:“多少年了,贵妃娘娘的雅兴还是不改。” “人的喜好哪能说变就变的。” “那娘娘现在还打人吗?” 他说的是小时候她打了他两巴掌的事,长妤想了想,他不提,她早就忘了,这些事提起来也觉得小时候是太天真了些。 想一想,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幸而有念慈太后替她顶着,若不然,以后再得宠,一个小一辈的太子妃,得罪了受宠的华妃娘娘也是够吃力的一件事。 若放到现在,她断然不会打那一掌下去。 长妤笑着道:“小时候的事,本宫在这里给昌王道歉了,还望殿下大人有大谅,原谅本宫年少不懂事。” 昌王哈哈笑道:“你那时候若也是这样就好了,可你偏一副傲然的样子,不过……现在想想,那时候你生气的还挺可爱的。” 听么这里,长妤脸上笑意收敛,脸红的低下头。 ------------------------------------------------- 明天有图,会适当加更,昨天说了提前两更的,可是在电脑前坐了坐,还是选择了看连续剧…… 5555,原谅我原谅我。 正文 下部:第一百零九章 一本册子 昌王也知说错了话,咳嗽一声掩饰了些不安,笑着道:“今天过来是有正事跟贵妃娘娘商量。” “什么事?”长妤也正了正色。 “听说贵妃娘娘掌管着藏书阁的钥匙,想跟娘娘借来一用。”他脸上表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长妤有些好奇的道:“殿下去藏书阁有什么事吗?” 拘“哦,奉母妃的命去找一样东西。” 长妤暗自猜测了一会,没有再问下去,转身对明月道:“快去取藏书阁的钥匙过来交给殿下。” 昌王站起身,“那就谢谢娘娘了。” 埝长妤也谦虚的道:“殿下客气了。” 他拿了钥匙走后,长妤疑惑的道:“华太妃病成那样,还要让他去找什么?看来是比较重要的东西喽!” 明月摇摇头,“等他取了,明天我们去看看少了什么不就知道了?” 长妤点头,不再说话。 藏书阁的东西都是有记录的,少了什么也会记录在册。 晚上入睡前,吴太医又过来替她诊了一回脉,交待她要安心养胎等语。 自从上次他说过她像锦妃之后,再见吴太医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让她觉得不舒服。 “熄灯罢。” 她道,翻身向里睡去。 外殿,渐渐黯了下来,随着脚步声的远去,长妤长叹了一口气,离除夕,还有三天时间。 这三天内,最好不要出什么差子才行。 听说,皇后主动要求侍寝,看来是皇太后向她施压了,不过这些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也免了后妃来请安的礼,每日安稳度日,觉得没什么不好。 只是偶尔,拿出瑞福的小衣出来看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皇太后之仇看来是不能报了,没有时间,也没那份心。 当爹爹用心痛的眼神看着她说“别做那样残忍的事时”,她心里有种心痛的感觉,不愿意他这样看她。 她不是心狠手辣,只是甘心。 凭什么要白白送死? 凭什么忍气吞生。 那个人,大概永远都不懂得争斗的含意,他是随遇而安的人,以后随他去,她也会变得那么朴实吗? 她不知道。 自小,心中就流淌着不安的血液,秦荣说她是善良的孩子,可她心里知道,她不善良,她太过自私。 外头更漏声点点滴滴浸入夜。 长妤挑开一些帐子,看到酒进来的白色月光,放下帐子,安稳睡了。 明天,还要去藏书阁。 藏书阁中整齐被人打乱,书卷扔了一地,像是很着急的拿了什么东西走了。 长妤进了门,看到的就是这一片杂乱的景象,明月惊吓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转身叫来门口的守卫,“这里发生什么事,怎么这样乱?” 守卫低着头道:“昨天昌王来了一趟取走了一本册子,那是记录在册的,过了一会,皇太后又派了人过来,进去翻了一通,不知道拿了什么走了,这里,奴才们都没动过,还是原样。” 明月还想再问什么,长妤摆摆手道:“算了,你下去罢。” “是,谢谢娘娘。” 守卫退下后,明月有些不解的道:“皇太后居然也来了,这平时没人问津的藏书阁,如今大家倒抢着要来了。” 长妤蹲下身子,一本本捡起地上的书,放到案几上。 上面有一本借出归还记录的册子,她拿起来翻看了一会,昨天昌王拿走的是一本三十多年前宫妃册,里头有所有嫔妃的侍寝记录,这种东西向来都有两册,一册在内务府,一册保存在藏书阁,怕的是以后丢失。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华太妃为何要这东西? 而皇太后又是来找什么? 她吩咐明月道:“你去叫几个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公主不看看这里少了什么吗?” 长妤冷笑,“不必看了,皇太后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是查不出来的。” 她拿走的没有记录,这里那么大,藏书又多,想要查出她拿走了什么颇费周折,她就要走了,不想参与这些事情,将自己卷进浪潮。 她只拿走了那本记录的册子,最后看了一眼凌乱的藏书阁,转身下了楼。 明月叫了几个宫女,这藏书阁重新收拾整齐,跟着她下了楼。 下楼后,看到贵妃娘娘站在廊下,并未上轿,也不知在想什么,出神的望着门口发呆,她走过去,轻轻推了她一下,“公主,您想什么呢?” 长妤回过神来,低头上了轿。 看着她慌乱的神色,明月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公主不说,她也不敢多问。 回到宫中。她服侍她去了外袍,“公主走这一趟也怪累的,离午膳还有些时间,奴婢让她们给您做了参汤,先喝一碗热热身子罢?” 长妤没有说话,沉思的道:“魏盛寺走后,是谁补了宗正寺丞一职?” 明月一怔,不解她怎么突然想起这事。 朝旁看看,叫来陈数,“陈公公,这件事你知道吗?” 陈数似有顾忌的看了一眼公主,小声道:“补了宗正寺丞这个缺的人……是旖玥大姬的驸马。” “什么……” 正文 下部:第一百一十章 劫走 看来,驸马是发现了什么才会通为禀华太妃娘娘的,而皇太后之所以去那里翻捡,也是为了要到到某种证据罢。 她不敢再想下去,唇色苍白的坐在那里。 如果被查出她是锦妃的孩子,那一切都完了,权聿王被会诛杀,她也难逃一死。 太后不会让兄妹***的事情传扬出去,她只会杀人灭口。 拘参汤端了过来,温热的正好可以入口,长妤没有喝,闭了眸,心里思绪却分毫不减,她站起身,在殿里来回踱步,明月不知她这焦虑从何而来,怔怔看她。 长妤摆手让他们下去。 她要静一静,理清这之中的关系。 埝皇太后尽管怀疑,可查实这三十年前的事还需要时间,她们的时间必定多过她的,她只要三天就够了。 应该来得及。 下午,太安宫宫人过来。 长妤一点都不惊讶,那个叫腊梅的中年仆妇,长着一双过于凌厉的眸子,清衫在她身上穿着显得过于嫩了些,她老了,该换件降色,可她没有,依旧趾高气昂。 长妤心头冷笑,再傲慢些,也是奴才。 长妤懒懒的看她一眼,“什么事?” “太后娘娘请您过去。”同样的一句,上一次,她去了挨了太后娘娘一脚之痛,这次再次,不知会遇到什么。 她不作声,起身让她等一会,进去内殿换衣服。 明月扶着她,一面担忧,“太后娘娘这会召见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公主不如先躲躲,说身子不好,过两天再去,” 长妤面对镜中的自己,一身粉色宫装,乌黑的髻,苍白的血色,大腹便便……这就是她吗?大顺朝最得宠的女子。 她手上的伤已经好了,白纱布撤去,只留下几点浅浅的印子。 低头看了看身上无懈可击的装束,她缓声道:“太后娘娘召见必定有事,若不去,反倒惹她上火,还是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的好,现在节下宫中正忙,或许是因为别的,再者,昌王的婚事定了,也许是要我做个证婚人呢。” 她打趣着自己,脸上全无笑意。 明月也没再劝,帮她收拾好了,扶着出去,腊梅一转身,“走罢。” 长妤跟着她出门,乘轿前往太安宫。 轿子在寂静中颠簸,长妤似乎可以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她是怕了。 怕面对自己的身世,这身世揭开来,毁掉的不只她一人,另外她更怕的,是自己这份绝望,从来不知道,她是这么一个纠结的人,是谁都不行,在哪里都是错。 注定是个错。 除非他们都不是他们。 咚,轿子突然往前一栽,停了下来。 她不悦的拧紧眉,“何事停轿。” 明月小声道:“公主,李公公拦轿。” 李邑?长妤更加疑惑,揭开帘子一角,看到腊梅与李公公站在轿子不远处说着什么,听不大清,只看得见李公公一脸笑意,而腊梅则是不悦的神情,对李公公长篇大论。 隐约听得见一两句,“皇上现时召见,请太后娘娘改日再召,或者,有什么话,到紫辰殿大家一起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怕太后娘娘会害贵妃娘娘不成,我都说了几遍了,太后娘娘召见贵妃只是为了问她一些事情,问完就让她回来了,不然,你跟着过去。” “咱家也是奉命行事,皇上说了,今天必定得接到人,若是有个什么差迟,我担待不起,腊梅姑姑就多体谅一下,回去回禀太后罢。” “这事我可不做,李公公,你这摆明了是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姑姑这么说,咱家可担待不起,若真要计较起来的话,那是不是姑姑也不把皇上的话放在眼里了?” 这一问,腊梅住了口。 转头往一旁看过来,长妤在轿子里,冷冷的迎上她的目光。 她眸子里目光复杂,计较了一番,终于让步,“算了,人你带走罢。” 李公公笑着道:“谢谢姑姑,咱家回头定当谢你。” “谢就不必了。” 她冷哼一声,走过来对长妤行礼,“贵妃娘娘,今儿就先不去太安宫了,皇上有事召您过去,奴婢改日再过来向贵妃娘娘请安。” 长妤点点头,“去罢。” 她走后。 李公公上前两步道:“娘娘,奴才接您去紫辰殿。” 长妤笑着道:“她都走了,还有必要作戏吗?还是送我回桐梓宫罢。” 李公公笑着道:“皇上确实召见贵妃娘娘,所以,还请娘娘去一趟罢。” 闻言,长妤倒有些吃惊了,她一直以为这是皇上为了救她设的法,原来不是哪,心里有些失落,她放下轿帘,“起轿罢。” 那个说过保护她的男人,如果他真的是皇上的孩子的话,那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贵妃娘娘打死了不承认与南越国王通奸一事,挣扎三年,翻过身来。 对于到底是不是,她也有些迷惑了,所有的事实都证明七皇子不是皇上的孩子,贵妃娘娘与南越关系非比寻常,可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查那些了。 爹爹不要皇位,比这个更让她纠心。 查出来也没用。 正文 下部:第一百一十一章 如果没有他 闻溯雪已彻底毁掉了证据,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像几年前那么幸运,能够抓住她的把柄,那个女人做事太小心,是不会给自己第二次机会的。 李公公侍轿而行,与明月走在一起。 明月向来对他礼让三分,路上,也故意走在他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李公公未转身,小声问道:“明月,娘娘这些天身子可好?” 拘“太医隔两天来看一次,没什么大问题,怎么了?” “哦,没什么,娘娘怀孕以来,皇上一直担心娘娘的身子,说起来,这是皇上第一个孩子。”他语声似有叹息,明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就低下头去, 李公公也不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很快就到了紫辰殿。 埝长妤在宫人的掺扶下下了轿,看着眼前安静的院子,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见过他,像是很久了,自从爹爹的事情之后,她便有意避开他,不知是出于哪种因素,怕见他,也不知如何面对。 她一直告诉自己说,对他不用愧疚,害死昭华的男人,没什么好愧疚的。 可是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她无法摆脱掉这阴影。 阳光如一匹绚烂的织锦,洒在她脸上,变幻无数种颜色。 李公公上前请道:“娘娘,这边请。” 长妤跟随他去,通常都是去正殿,可是这次他没有带她去正殿,而是去了后殿,一路穿过回廊,可以感受到这院子里非比寻常的肃穆气息,这是皇上理政的地方,自然与别处不同,所用宫人也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 长妤抬头看了一下,除了刚才在正殿门口看到两名宫人外,这里几乎没有别的闲杂人等,平时这里会有很多侍候的女官,等候差谴,今天是怎么了? 她有些奇怪。 到后殿时,李公公转过身道:“娘娘,你在这里等一下,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长妤点头。 李公公转身进去。 长妤站在廊下,回头对上明月的眸,两人对望一眼,皆是担忧。 长妤没有说话,站了一刻,李公公从内出来道:“娘娘,请进。” 长妤整理好衣装,低着头进了殿。殿里弥漫着他身上特有和气息。 皇上背对着门站在殿中,修长的身影笼在一片黯影里,长妤走过去,对他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李公公将她带进来,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长妤躬着身子,半晌,都不见他有反应。 “臣妾见过皇上。”她再次道。 终于,头顶响起了他的声音,低沉迟缓,夹着一丝冷笑,“朕想看看,如果不理你,你会是什么反应,果然,你还是一声不哼,呵,长妤,朕有些看不懂了,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对朕这么无所谓。” 长妤一时怔在那里,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投来的目光。 冰冷,幽深,探究。 这些日子他有意冷漠,她知道,也不想对他解释什么,反正就要走了,这样更好,现在听到他这样问,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本能的别过目光,“皇上,臣妾不懂皇上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你心里,朕一定很可笑罢?”他紧接着问,并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长妤低着头道:“皇上,你怎么了?” 他苦笑一声,仰天叹气,“朕怎么了?连朕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你,朕想要哪个女人易如反掌,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为什么偏偏对你这么执着……” 听着这些话,长妤心里似有长榻翻搅,五味杂陈。 他缓缓朝她走来,步履踏在地毯上,一丝声响都无,她紧张的攥着双手,不安的往后挪了一小步。 她的动作未能逃过他的眸。 看到她的逃避,他停了下来,眸中涌上复杂的情绪,“你怕我?” 这一次,他说“我”,而不是朕。 长妤慌乱下解释道:“不,不是,也不是……”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内心深处,她对他是有些畏惧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进宫时起就怕他,无法摆脱心中那丝恐惧,或许,她与他之间隔阂也正因为此,她克制不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除了顼之外,另一个不能让她接纳他的理由便是这种恐惧。 每一次当他靠近,她都不自觉的头皮发麻。 即使现在怀了他的孩子,她亦不能摆脱这感觉。 看着她无措的样子,慕容昱彻底凉透了,苦笑着,“长妤,你到底拿朕当什么?” 她低着头,声音低若蚊咛,“皇上,就是皇上。“ “就只是皇上“而已”?”他反问她,眸子里闪烁着痛苦的光茫。 长妤没有再说,答案很明显,她只将他当成皇上。 慕容昱在她的沉默中,几乎快要笑了,呵,她只当他是皇上,可他这么傻,居然爱上她。 他站在三尺之外的地方,就那么注视着她,然后说,“你走罢。“ “皇上……” “去罢。” 他绝然的转过身,不再说话。 长妤迟疑了一会,向门口走去,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长妤,如果没有他,你会不会爱上朕?” 正文 下部: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需朕了 还是问出来了。 长妤身子停在那里,手指冰凉,无法转头看他,那目光会将她凌迟至死,也不能回答他,说什么都是“承认”的意思。 不说吗? 她内心挣扎着,身子几近摇晃。 拘他苦笑一声,接着问道:“朕以为慢慢地可以让你动心,结果……还是错了哪。” 他的苦笑,不知道为何,突然让她觉得心疼。 忍不住转过身,看到的不是他眸中的恨,而是盈满了泪的眸。 埝他对他笑了笑,是她从未见过的笑容,凄凉,绝望,伤心,种种复杂而又纠结的情感,往日画面在脑海闪过,长妤痴痴望着他,忘了说话。 他笑着朝她摆摆手,“走罢。” 长妤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仓皇而逃,身子在门槛上跘了一下,他冲过扶住她,手掌的力道自肩膊传自四肢百骸,她触电般收回手,转身飞快的跑开。 不,她不要这样的结局。 她宁愿他恨他。 这样,才能减少心中的罪恶感。 李公公在她之后进了殿,看着一语不发的皇上,幽幽叹了口气。 长妤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轿,“起轿,回宫。” 明月见她这样便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吩咐宫人起轿,回到宫中,公主也不让她跟进去换衣,直接将门反锁住,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天色渐渐转暗,渐渐黑下来的大殿里,皇上的身影显得那么缈小,笼在一片阴影中,不说话也不动,从贵妃娘娘走后就那么站着。 李公公也不敢打扰他,直到晚膳时间到了,才悄悄说了一句,“皇上,该用晚膳了。” 皇上身子动了动,语声是沙哑的,“太后娘娘若再召见贵妃,你就说朕有事找她,带她过来。” “皇上既有这份心,为什么不对太后娘娘明讲。” “不用明讲了。”他苦笑着道,下半句话低的几乎听不见,“不需要了,她再也不需要朕的关心了。” 李公公骇然睁大眼,“皇上……” 皇上苦笑着,转身进了内室。 摇晃的珠帘刺痛了他的眸,李邑站在那里,回想刚才皇上的话,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 皇上分明是知道什么的。 他转过身,趁着还没黑透的天光,去了太安宫。 太安宫内,皇太后冷冷笑着,看到他,冷笑一声道:“你现在过来是来看哀家的笑话的吗?养了几十年的孩子,居然敌不过一个根本不爱她的女人来的重要。” 李邑惶恐的低着头,“奴才不敢。” 皇太后冷笑一声,指指一旁宫人,“腊梅,以后桐梓宫你也不用去了,等哀家哪天有空了,亲自过去问候贵妃娘娘。” 腊梅在旁低了低头。 李公公道:“太后娘娘,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皇太后冷笑,转头不再看他。 静了一会,又道:“这个时辰你过来干什么?” “回禀太后,今天皇上将贵妃娘娘叫过去,不知说了什么,贵妃娘娘出去的时候精神恍惚,皇上也有些异常,刚才他还说……” 太后一听来了兴致,追问,“还说什么?”。 李公公顾忌的看看两边,皇太后了解,吩咐道:“你们都下去罢。” 腊梅带着宫人退出殿外,李公公见四下无人,这才道:“奴才实在觉得奇怪,也很担心皇上,所以才过来向太后娘娘讨个主意。” “你说,出了什么事?” “就是……皇上这些日子一直精神不济,吃饭也吃得不多,虽然不见贵妃娘娘,可是时常吩咐奴才注意着贵妃的动向,今天,皇上打听太后要叫贵妃娘娘去太安宫,就亟亟要奴才先一步将贵妃娘娘请过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太后娘娘,您别怪奴才,虽然你说了皇上有什么 事都要先通知您,可是这件事,奴才实在情非得已。” 皇太后此刻无心计较这些,“算了,你接着说。” “皇上叫贵妃过去后,两个人便关起房门说了一会话,等贵妃娘娘走后,奴才走殿,看到皇上两眼含泪,像是十分痛苦,最后,说了一句……她不需要朕了,像是说给贵妃娘娘听的。” 闻言,太后沉默了一阵,眸中闪烁着锐茫,“这两个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皇上也太儿戏了,难道他打算一直这么纵容她?” 李公公怯懦的低着头。 太后抬头看着他,“李邑,这些天皇上还有什么异常的?” 李公公想了想,“皇上自从上次去过权聿王府之后,就变得很奇怪了,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偶尔也会去桐梓宫,但每次都走到半路就回来了,并不进去,倒是时常召吴太医过来问问贵妃娘娘的身体状况,看来还是很关心那个孩子的。” 皇太后冷笑,笑声却难免有些苦涩的意味,“昱儿太傻了,为了那么一个女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李公公嗫嚅着道:“太后娘娘,现在这些都其次,奴才总觉得皇上的话里有些含意,我们得查出这含义究竟是什么?” 皇太后抬眼看着他,“你是时常跟着皇上身边的人,这件事,你看着办罢。”。 正文 下部 第一百一十三章 除夕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查出来,若有用,哀家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说完,太后娘娘便冲外喊了一声,“来人哪。” 腊梅闻声进来听吩。 太后娘娘没说话,只是给了一个眼色,腊梅会意,转身进去,端来时端了一个托盘,径直走到李公公面前。 拘红面揭开,耀眼的金光刺痛了他的眼,李公公望向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奴才为太后娘娘效力可是真心实意的,不敢求娘娘什么好处。” 太后冷笑,“贵妃娘娘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打点你,现在你主动过来说这些应该不只是单单想要为哀家效力这么简单罢?” 她幽幽的问。 埝李公公没有说话。 “听说你最近输了不少。”末了,她补充了一句。 李邑这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最近他确实输了不少,正好缺钱,“那……奴才就谢谢太后娘娘了。”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及早来禀报,哀家不会亏待你的。” “是是……”李公公连声应是,行了礼跪安。 他走后,腊梅有些不满的道:“娘娘,为什么要姑息这个唯利是从的小人,您知道他刚才截走贵妃娘娘时说了什么话吗?他居然说奴婢执意要先请贵妃娘娘来太安宫,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这话,虽然没假,语气上还是有些添油加醋。 皇太后摆摆手,“算了,我们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娘娘……” 皇太后只是不理,起身向里走去。 除夕夜 盼了那么久,终于到了这一天。 宫人及早送来了赶制出来的宫装,新年喜庆,大家都挑了红色应影,衣服上绣上祥兽瑞纹,长妤有身孕在身,衣服需要做加大码的。 她没有与她们争宠,只选了淡雅的颜色,水青色衬上她雪白的肌肤,显得出尘脱俗,粉色的纱裙逶迤身后,明月为她梳了一个流去髻,选簪子时候犯了难。 “公主,今天大家必定都是步摇,娘娘这身衣服过于素雅了些,再配金饰显得俗了,用玉双显得太素,用什么好呢?” “用珍珠罢。”她淡淡的道。 明月眼睛一亮,“娘娘皮肤白晰,头发黑亮配戴白珍珠果然好看。 长妤一笑不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珍珠美丽,却也易断。 明月先了珠钗给她戴上,脖子与手腕也戴了同款的珍珠项链与耳饰,长妤在她的掺扶下站起身,“走罢,时辰到了。” 明月命小宫女取来裘衣,“是该去了,这会估计大家都到了,若去迟了,太后娘娘又要说您端架子了。” 长妤在心中苦笑,从今后,她再也不怕她说什么。 身子慢慢出了内殿,看到陈数等几位宫人站在那里,她指了其中一个宫女道:“今天陈数就不用跟过去了,你来。” 秋文一怔,赶忙低下身子,“是。” 明月看了她一眼,虽不知道公主为何突然叫她跟去,但也没有问。 两人一同扶着贵妃娘娘上轿赶往歆月宫。 路上,贵妃娘娘坐在轿子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今天是宫宴,只有宫里的人,外臣并没参加。 到了歆月宫,人几乎已经到齐了,只有皇上与太后娘娘未到,月瑶坐在主位,穿着一袭凤衣,远远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昌王与华太妃坐在另一边,华太妃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眸子时似有深意。 其余宫妃起身对她行礼,“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长妤点点头,“免礼。” 她走过去,朝月瑶低了低头,“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月瑶笑了笑,也未抬眼,看着面前摆着的几盘点心,实际也没看那点心,只是不看她,冷冷的道:“坐罢。” 长妤还礼,又走到一旁对华太妃与昌王行了礼,“臣妾见过太妃娘娘,见过昌王殿下。” 昌王一脸笑意,“你身子不便,这些规矩就免了,快坐罢。” 华太妃却敌意的一笑,将脸别过一旁不说话。 长妤有些尴尬,低了低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与月瑶只隔了一层珠帘。 太后与皇后的位置分别设在皇上左右手边。 长妤的位子在右手边第二个的位置,仅次于皇后娘娘。 华太妃与昌王在对面。 紧挨着月瑶,让她觉得有些不适,总觉得她时时都在打量着她,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忍过这一时。 她的身子笨重,再跪坐显然已不能够了,她命人加了两个厚枕,屈着腿侧卧着,一支胳膊撑着身子。 见她懒懒的,月瑶道:“怀了孕很是吃力罢。” 长妤没料到她会这样问,低下头道:“还行,平时不用这么吃力。” 月瑶笑了笑道:“再有几个月就生了,是男是女就知道了,你一定很希望是个儿子罢,生下皇子,你的将来就有了保障,不管太后娘娘再怎么样,也不会对自己的孙子做出什么过份的事。” 长妤没有接话。 -------------------------------------------------- 今天五更,明天我也尽量多更些,希望亲们支持。 正文 下部:第一百一十四章 幸福美满 太后的心思她不愿猜,不过袁月瑶此刻的心思,她倒想一探究竟,长妤抬起头,直视她的眸,“娘娘。” 突如其来的一声娘娘将她叫得怔愣,月瑶好整以暇,“怎么?” “娘娘不必担心臣妾的孩子是男是女,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不会让他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 闻言,月瑶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是,你无心争宠?” 拘长妤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就要离开了,有些事情也渐渐释然了,从前放不下的,如今想想,也不算什么。 “从心底放下一个人并不容易,月瑶,皇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好人,你和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说出这句话,她下了很大的决心。 埤袁月瑶怔怔的看着她,不解她为何突然这样。 长妤抬起头,对她温和一笑。 月瑶还想问她,就在这时,内侍通传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于是,她暂且将这些搁下,与长妤众嫔妃一起起身迎接皇上圣驾。 皇上与太后娘娘进殿,身上明黄的锦衣衬得宫室蓬筚生辉。 “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免礼。”皇太后笑着道,在皇上的服侍下坐在主位,皇上也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嫔妃行礼入座。 皇太后左右看了看,见人都到齐,于是宣布宫宴开始。 有宫人送上茶果点心,酒菜也陆续端上。 华太妃为首,最先起身敬酒,“今天是皇上登基后第二个春节,意义深重,哀家以茶代酒,敬太后娘娘和皇上一杯,祝太后娘娘万寿无疆,皇上千秋万岁。” 皇太后举杯饮了一口茶,笑着道:“太妃快请入座。” 华太妃坐下,昌王接着起身道:“臣弟也敬皇上一杯。” 他举杯站起来,目光投向对面一直低头不语的长妤,长妤因着皇太后对她的偏见,本不想多事,他突如其来这一望,叫她心中渐起波澜,心内暗暗祈祷这莽夫不要给她惹上什么是非才好。 昌王笑望着她,举举杯,“贵妃娘娘再有几个月就要临盆了,七哥也要当爹了,微臣就祸七哥幸福美满罢。” 幸福美满,这普通人家听起来极平常的话,在朝堂上却显得有些滑稽了些。 帝王家三千粉黛,哪来的幸福美满可言, 长妤红着脸低下头不语。 皇上脸上盈着笑,倒不觉得尴尬,笑着道:“谢谢十四弟,过了年黛眉进府,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可要好好对人家,别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臣弟知道。” 他将杯子里的酒一仰而尽,临坐下时,还看了长妤一眼。 长妤别过眸,手心微微出了汗。 皇太后转过身,看着月瑶道:“皇后今天气色不错,听说,今天晚上是你大喜的日子,哀家刚刚让人给你送了一件礼物,回去打开看看,希望你喜欢。” 大喜的日子,莫非就是指侍寝的日子? 长妤喝着茶,暗暗猜测。 月瑶低头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皇太后满意的点头笑笑,目光下视众人,最后落在了一旁的人身上,看到她挺着肚子坐在那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没有说话,转身对身边的宫人耳语了几句,宫人便走了下去,不一会回来,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长妤没有看仔细,隐约只看到是个腰牌类的东西…… 宫宴开始了,皇上宣了歌舞,今天进乐的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挑进宫的名伶,民间各种艺术绝活,不像平时枯燥无味的宫乐,因为大家看得尽性,就连皇上也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长妤算着时间,手指不安的捻动着脖子上的珍珠链子。 长及胸腹的链子绕了三四圈,足有二三百颗小指甲盖大小的珍珠串成,成色也都是上层的,她手指轻捻着,眼前华丽的歌舞吸引不了她的心思。 目光渐渐飘远。 隐约中,听到有人唤她,听不清。 直到明月轻轻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看到皇上与皇太后正直盯盯的看着她。 皇上脸上带笑,而皇太后则一脸不悦,“今天这么大喜的日子,皇贵妃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长妤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皇上宽容的道:“算了母后,她可能累了,长妤,如果你累了就早点回去歇着罢,朕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 话落,月瑶用异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长妤低声道:“臣妾身子没事,只是刚才想到一些事情。” 皇上道:“那就好,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跟朕说。” 长妤摇摇头,一直不敢看他的目光。 皇太后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长妤也没再哼声,皇上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出言关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如果不是知道今天晚上就要离开,她真的就以为他是一个关心怀了孕的妻子的好夫群。 然而事实并不是那样。 长妤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杯子喝茶。 袁月瑶身子往这边靠了靠,小声道:“你在想什么?魂不守舍的。” 长妤摇摇头,“也没什么,只是想起从前的一些事。” 月瑶看了她一眼,不再追问。 正文 下部:第一百一十五章 全是因为他 长妤又坐了一会,就觉得困乏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想要换了个姿势,身后宫人见状忙过来扶她,无意间扯到她身上的珠链,微一力用,竟生生把那链子扯断了。 断了线的珠子如豆子般撒了一地,筵席上正起物的女乐们有两个脚下不注意被滑倒,尖叫声混杂着乐声,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秋文见这样,立时吓得跪到地上,“奴婢该死,求娘娘饶命。” 长妤忍着怒气,一语不发。 拘顶上,皇太后不悦的道:“这是怎么回事,长妤……” 长妤只得硬着头皮起走过去朝皇太后福了福身子,“臣妾一时疏忽了,还请太后娘娘见谅。” 皇太后目光越过她,落在跑地不直怕秋文身上,“俗语说什么样的主子调教出什么样的奴才,这样笨手笨脚的怎么可以?今天扯断了珍珠链子,明天就能打破花瓶,有多少都不经她摔了,来人哪,将这婢子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埤“娘娘,太后娘娘饶命哪。”秋文跪地呼救。 长妤没有求情,太后娘娘两天前受了受,正愁没地方撒火,借着这件事让她撒撒火也好。 秋文被拖了下去。 太后娘娘道:“大家接着玩乐。” 于是,有宫人上来捡了地上的珠子,重新宣上了歌舞。 长妤独自站在那里,皇太后不叫她坐下,她也不敢坐。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皇上道“母后,都是那奴才的错,就让长妤回去罢,她也怪累的。” 皇太后沉默了一会,打量给足了她教训,这才开口道:“算了,你回去罢,这奴才你先不用领回了,哀家就替你调教调她,过两天给你送过去。” “臣妾谢太后不罚之恩。” 皇上道:“长妤,你就先回去罢。” “是,臣妾告退。” 长妤行了礼,缓缓从后门退出。 出了门,迎着夜里的冷风,她微微清醒了一些,转过身道:“明月,我们走罢。” 明月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现在,小声道:“娘娘,这就是你带秋文过来的原因吗?” 长妤回身看了她一眼,只说:“走罢。” 她没有起解释,回到宫中,看到院子里空无一人,明月有些担忧,“今天的人都到哪去了?简直太不像话了,公主仁慈,平时太纵容他们了,等会非要挑几个带头的好好教训一翻,别人不见还可,陈数也不知哪去了。” 她左右四下打寻,一边小心掺扶着长妤。 直至快走进殿时,才见陈数匆匆从殿里迎出来,看着她们,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长妤抬手打断他,“不用说了。” 明月不解的看着她们,隐隐觉出些什么,可公主不说,她也不敢问,直到进了殿,看到站在那里的人影,她才恍然明白了些什么,是了,这就是陈数一直以来的不安。 这就是公主这些日子反常的原因。 全都是因为他——权聿王。 权聿王穿着黑色披风,屋子里仅有一的盏灯下,他背影看起来挺拨而高大,长妤推开她掺扶的手,走过去道:“你来了。” 慕容顼转过身,看着她大腹便便朝他走来,眸子里现出一丝疼惜,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今天晚上皇上不会过来,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查觉,最快的,他们发现我走了也要两天的时间,所以,我们有两天的时间可以跑路,能跑多远是多远,顼,我们走罢。” 她推开她,望着他。 慕容顼在她的目光下点点头,“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我一直信。” 她微微笑了,转头对瞠目结舌站在那里的两人道:“很抱歉没有事先告诉你们,明月,陈数,本宫希望你们可以理解,现在,你们有两条路走,一是留在宫里,替我掩护,争取时间,第二条路,是跟我走,不论到哪里,我保证你们的安全。” 陈数与明月对望一眼,心里思绪万千。 明月道:“公主,就这么走了恐的会引起大乱,何况您现在有孕在身,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您怎么办?能不能听奴婢的,再等一等,我们想个万全之策。” 长妤苦笑着,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未来可言,不跟顼走的话,还能怎么样生活,不就是这样口是心非的做皇贵妃,将来有了孩子为孩子争权夺位,还能怎么活? 大乱又如何? 她经历过的大乱何止这一次。 “明月,我知道你的担心,可是这次我不能答应你,我们没有万全之策,只有冒险这一条路。” “可是公主……” 她还想再说什么,一旁陈数打断她道:“公主,奴才愿意跟您走。” 长妤感激的点点头,“谢谢你能相信我,明月,你呢?我们时间不多,你要快作决定。” 明月站在那里,一时犯难了,不跟着走的话,她能去哪里?皇上与太后一旦发现贵妃娘娘人不在了,首先第一个就会审问的人就是她。 她咬牙道:“我跟公主走,您等一下,我进去拿行李。” 长妤微笑点头,对权聿王道:“在这里等一下,我拿几样东西就出来。” 权聿王点头。 正文 下部:第一百一十六章 逃亡之夜 进了内殿,看到慌乱收拾着行李的明月,长妤走过去,小声道:“明月,我没有事先告诉你,你生气是不是?” 明月埋头收拾着,眼眶有些红润,但她没有哭,“奴婢不是生气,奴婢是可怜公主,您知道这样走了的后果吗?” 后果?她想过,无非无路一条,可现在对她来说死并不可怕。 “明月,我没有路可走了。” 拘一但皇太后查出她是锦妃的孩子,她还有什么颜面留在宫里做皇贵妃,她是皇上的亲妹妹。 皇太后不会容得下她的。 除非皇上不是先皇的亲生儿子。 埤可她是不会承认这些的,就算事实被隐瞒下来,她也一定会找机会杀了她,给个光明正大的死因,就像当年萧玉寰杀死娘一样,留孩子一条生 路,你选择死。 事后,只在薄上写上,难产而死就行。 闻溯雪心机手段不在萧玉寰之下,这样的事,她亦做得出。 她不会给她那个机会的。 明月看着她,眸子里生出怜惜,“公主,只要你不后悔就行,奴婢愿意跟您走,不管到哪里。” 长妤感激的笑笑,“谢谢你,明月。” 收拾好东西之后,她们走出来。 陈数道:“公主,奴才都安排好了,阿南与阿风两个人为替娘娘守着的,这些天不会让人进殿的。” 长妤点点头,“就是难为他们了。” “他们的命都是公主救的,甘愿为公主做任何事。” 长妤点头,转身看向权聿王,“顼,我们走罢。” 慕容顼走过去,轻揽着她的肩,“你真的愿意走?不后悔?” “顼,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里都一样。” 慕容顼感动的看着她,长叹了一声,“好,我们走。” 夜幕的掩映下,马车飞驰而去,除夕之夜进宫送礼的人很多,宫门大门,门禁也适当松了些,权聿王买通了守门的侍卫,只当是进宫送礼,很容易就通了关。 出宫后,有二三十人的卫队护送着马车一路北上。 陈数赶着马车,明月坐在他身旁,回望沉寂的马车内,忧虑的紧锁着眉头,陈数小声道:“你怎么了?” 明月摇摇头,“总觉得这样不太妥。” 陈数一笑道:“跟在公主身边这么久,你还不了解公主的为人吗?做事一向谨慎小心,今晚的计划,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真的是这样吗? 明月不敢往下想,摇摇头道:“算了,都走到这里了,再说什么也晚了。” 陈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认真赶着马车,不时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看来,我们这是要去清和行宫的方向。”他道。 明月看了看道:“现如今都是皇上与皇太后的地盘,也只有清和行宫算是念慈太后的地方,尚可躲一躲。” 寂静的夜色里,马车飞驰着。 长妤依偎在他怀里,好久不曾这样安心过,爹身上还是那么暖,让她忍不住将身了靠在他怀里,不忍走开。 慕容顼抱着她,一直没有说话。 沉默中,她幽幽叹了一声。 他低下头,帮她拂了下耳边碎发,“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要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就好了,什么都不去想,不用做,一直跟爹在一起。” 慕容顼笑了笑,没有说话。 “爹,你知道晟亲王吗?” 突然提到这个人,他有一瞬间的怔愣,看着她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问问,我听说,晟亲王是太袓最宠爱的小儿子,前几天,我见了他的画像。” 慕容顼脸上表神变得尴尬起来,他的脸笼在一片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从闪烁的幽冷目光中感觉出他的不悦,“妤儿,别再说了。” “爹,你为什么怕我说下去?”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所以,别再说了。”他推开她的身子,转身坐到一旁。 长妤无耐的看着他,有些心疼,她从身后抱住他,“顼,告诉我,你是不是晟亲王的孩子?” “妤儿……”他突然爆吼了一声。 长妤不为所动,只是紧紧抱着他,“当年,太袓会让先帝继位而不是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罢?皇上那么疼爱你,不可能不让你继位,因为你不是他的孩了,所以他才选了另一个孩子对吗?” “妤儿,别再说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什么?隆裕太后生下爹之后就不再侍寝的原因是什么?难道你想告诉我,是因为太后身子不好吗?哈哈哈哈”她低低笑了,笑声苦涩无比,“顼,这样的原因或从前我会信。” 她望着他,眼泪慢慢划落下来。 看到她的眼泪,他有些慌了,“妤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我我们不是叔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伏在他怀里痛苦出声。 他轻轻抱着她,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都显得苍白无力。 过了一会,他慢慢释然了,笑着道:“好罢,别哭了妤儿,我告诉你原因,一切都告诉你。” 正文 下部: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也不分开 长妤止住泪,期待的看着他。 慕容顼叹了口气,有些痛苦的低下头,“这些事关系到很多的生命,本来我不想说,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告诉你。” “是的,我确实不是太袓皇帝的亲生儿子,太袓皇帝之所以那么宠爱我母妃,也不是因为她贤惠与温柔,而是因为……太袓的皇位,是晟亲王让给他的,他让给他皇位,他答应保我母妃一生荣华,也答应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可这跟你做不做皇上有什么关系?” 拘“皇室必竟有皇室的规矩,皇上可以容忍我的存在,正是因为母妃答应了他我这辈子都不会觊觎皇位,所以他才肯放任我活着。” “可是爹,我不懂,为什么晟亲王会放弃皇位。” 说到晟亲王,慕容顼脸上明显划过一道忧伤,“他生在帝王家,看惯了手足因为皇位争压自相残杀的画面,也厌倦了争斗生活,于是选择了出家,一心向佛,那时,皇上已下了诏书,就在太袓驾崩之后,准备宣布他为王的时候,他选择了放弃皇位,自愿出家,那时候,我娘与他已经私定了终身,他觉对不起我娘,就请求太袓皇上答应他,给我娘一个地位,给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份,太袓皇上答应了,于是,登基后就纳我娘为妃。“ 埤“那,晟亲王现在……“ “已经去世了,我娘去世后不久,他也去了。” 关于晟亲王的事情,薄子上只是记到出家之后就没有了,所以长妤不是太明白,今天听到这样,也觉得有些伤感。 默默的低下了头。 慕容顼无耐的看着她,:“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藏书阁里有记载,我只是隐约有些怀疑,并不确定。”当初看到晟亲王的画像,她确实吓了一跳,那个人太像爹爹了。 之于,她又翻看了隆裕太后的记载,上面写太后生下权聿王之后因为身子不适就没再侍寝,而皇上对她的恩宠却并未消减,起初,她对此深信不疑,直到与爹爹有了关系之后,她才渐渐体会了,不能侍寝的含意。 女人在经受过深爱的男人之后,是无法再接纳别的男人的。 慕容顼笑了笑,“你是太聪明了,小脑瓜了总是有很多想法。” 长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这么说,我不是父女,也不叔侄?” 慕容顼将她揽进怀里,“是的,不是。” 长妤像是卸下了多年的心防,长长叹了一口气,学着他的样子仰躺到椅子上,看着黑漆漆的车顶,“那现在,我们去哪?” “北上。” “北上之后呢?” “找一个安静的世外桃源,一起生活。” “萧贵妃呢?” “暂时跟着一起走,我们走后,如果不带走她,她可能会有危险。” 长妤点点头。 虽然他们谁都没说,可隐约还是有些不安的,这一走,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很难预料,北上也不一定就能安全,皇上有那么多兵马,她不敢保证就一定安全。 沉默了一阵,她小声道:“爹,你有几层把握?”。 “五层。” “还是决定安稳度日吗?” “如果慕容昱放我们一马的话,就安稳度日,如果他不肯,那就放手一博罢。” “可我们手边根本没有人马,如何放手一博?” 慕容顼从头下抽出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当年王公公下诏宣我进宫的时候,我曾把一部分兵权交给了萧诗媛,后来念慈太后北上,我以防御为由,将兵权给了她。“ 那件事长妤是知道的,原本还有些高兴,听到这样泄气的道:“那不过才五万的兵权,根本不值什么。” 慕容顼笑着道:“外头知道的是五万,实际上……是五十万。“ “五十?”长妤惊讶的坐起身,“难怪呢,那时候慕容昱攻进宫,我们竟连一点人马都没有,原来早被你调走了。” 他微笑看着她,“长妤,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不做皇贵妃,你有没有觉得失落。” 长妤笑着依偎到他怀里,“不做皇贵妃没什么遗憾的,只是不做爹的女儿有些遗憾。” 慕容顼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怜爱的揉搓着,良久,才叹了一声:“娘答应过父皇我不做皇上,她要求我守诺,我不得不得守诺,妤儿,你别怪我。” “我不怪你,顼,不过以后有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她佯装生气的瞪着他,慕容顼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捏捏的小脸蛋道:“不告诉你不也能自己找到答案吗?” 哼。 长妤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 他在身后抱住她…… 马车里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明月转过身,长叹一声,“到这个时候不笑得出来,真是不怕死的祖宗呦!” 陈数好笑的看着她,“明月,这不像你,你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我再不怕,我也怕死。” 明月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扭过头。 二三十名骑卫都是受过精良训练的,统一的黑色装束容进一片夜我里,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马上的人,这从一定程度上保护了自己。 他们分别走在马车四周,严密防卫着马车前行。 正文 下部:第一百一十八章 是她自己扯断的 寂静的林子里不时响起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哨声。 过了今晚,一切都不同了,是生是死,后不后悔,来不及去想,身边的这个人是她此生追溯的目标,她愿意跟他走。 宫宴上,皇太后欢乐去后,已略有些不支,依在榻上打着盹,底下宫嫔,难得一遇的喜庆时候,玩得比较开心,也忘了时辰,今晚上守岁,晚睡一会没关系,于是太后也多陪着坐了一会。 席间,她转身看看一旁的皇上,皇上端着酒杯坐在那里,像是认真欣赏着底下的宫乐,可是仔细看看,眸子里什么都没有,也不知在想什么,偶尔,抿一口酒。 拘皇太后叹声道:“在想什么呢皇上?” 慕容昱回过神来,低下头道:“哦,没什么。” “在想长妤吗?” 埤她看着他,目光透出些许失望,“昱儿,难道你还不能对她释怀吗?” “不是的母后,朕已经听从母后的,彻底放开她了。”他喃喃的道,目光渐渐变得悠远。 皇太后没追究他话的含意,叹了口气,转头继续观乐。 一旁,皇后娘娘也显得十分沉默,目光不时看向那边空出的位置。 这两天长妤有些奇怪,只是她说不上来是哪里。 刚才那宫女扶她起身的时候,她明明看见,是长妤自己用手上戒指拉断了链子,那个宫女根本只是抓着她的手腕而已。 想到这里,月瑶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摇摇头,不对,这里头一定夺什么事情。她放下手中杯子沉思着。 今天,席上坐着的都是宫中嫔妃,坐在最远处的,是一些没有宠的秀女才人,月瑶远远的看了一眼,都是些清秀佳人,她吐了口气,已觉有些累了。 “如果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罢。” 太后娘娘的声音缓缓传来。 月瑶忙低下头道:“不,不累。” 太后一笑,“就算不累,你也该回去了,今天,不是侍寝的日子吗?” 经她一说,月瑶才想起来,今天是皇上去她宫上留宿的日子,情绪莫名紧张起来,她红着脸低下了头。 皇太后道:“去罢,皇上一会就过去。” 说到这里,月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站起身,“那,臣妾就先告退 了。” 她小心看了皇上一眼,他低着头坐着,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月瑶心中划过一道苦涩,转身出了殿。 当初的交易她是清楚的,她不能要求这个男人像对待长妤一样对待她,因为她也不能像对待昭华一样对他。 感情有时候真的让人难以捉摸。 到手的,偏偏是不爱的。 月瑶未乘轿,慢慢往回走,中宫殿离歆月宫不算太远,但冬夜还是有些冷的,宫人小声提醒道:“娘娘,天气这么冷,还是坐轿子回去罢。” 月瑶摇摇头,“吹吹冷风可以让人更清醒。” 小玉也不敢再劝她,默默跟在身后往回走。 回到中宫殿,她吩咐宫人备了热水沐浴。 过了一会,听到外头通传皇上驾到的声音。 她紧张的从水里站了起来。 脸色苍白,小玉走进来道:“娘娘,皇上在外头吩咐娘娘不用着急,他再看一会折子。” 月瑶松了一口气,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重新坐进水时。 小玉拿着棉布轻轻为她擦拭着身体,看着她忧虑的面容,想要劝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直跟着娘娘身,对娘娘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了。 这一次,若不是为了老爷,她断不会与皇上有任何瓜葛的,试问一个女人,明知道夫君心里还有别人,却毅然嫁了,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娘娘一人了。 月瑶沐浴完,换了宫装出来,头发还是半干着,她没有施粉,素面朝天走到他面前,“让皇上久等了。” 慕容昱放下手里折子,笑着道:“没关系。” 他抬起头,看见她只穿了一件丝薄的纱衣,外头披着一件外袍,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低下头道:“时候不早了,睡罢。” 月瑶默默跟随他进了内殿,她屏退了宫人,亲替他更衣。 她动作很慢,一颗颗解开他的衣钮…… 慕容昱打断她道:“还是我自己来罢。” 月瑶没有说什么,慢慢低下了头。 慕容昱换好了衣服,看到她还站在那里,想起刚才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不禁道:“月瑶,朕……” “什么都不用说了皇上,睡罢。” 她默默走到床边,退了外袍,露出里头薄台蝉翼的纱衣,里头玲珑曲线,隐约可见。 慕容昱转头不看她,他坐到床上,放下床帐。 凤榻宽大,两个人可以谁也不用碰谁睡一晚上。 从前他例行公事过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何今天会这么尴尬。 月瑶红着脸躺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 他躺在她身旁,静了一会,翻身背对着她睡了。 …… 来之前母后已经将话挑明说了,可是他不能,对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独独对她不行。 他知道她没睡,夜里,他默默说了一句,“对不起月瑶,你的后位没人能动摇,即便没有子嗣,你也会是皇后。” 正文 下部:第一百一十九章 腰牌 这是承诺吗,为什么听起来像补偿。 月瑶微笑着,眼泪顺着眼角划落,“谢皇上恩典。” 良久,传来他的话,“睡罢。” 月瑶翻身向里睡去,彻夜无眠,直到早上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她醒来时,他已经走了。 拘年初一不用早朝,他会去哪里? “小月。”月瑶坐起身,小月从外头进来,见她起了,忙过来扶她下床,“娘娘,您起得这么早?” 月瑶问道:“皇上呢?” 埤“哦,皇上早上的地候就被太后娘娘叫过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娘娘吗?” 月瑶有些担忧,太后明知道明天晚上是他们圆房的日子,怎么还会一大早叫他过去。想了一会,也理不出头绪,起身道:“替我更衣,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去过去给皇太后拜年。” 小月扶着她走到了旁更衣。 到了太安宫,才发现门前停满了等候进去请安的嫔妃,太安宫大门紧闭,里头迟迟不见有人出来。 月瑶下了轿,立刻就有几个嫔妃围上来给她请安。“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月瑶点点头,“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站在外头?太后娘娘呢?” “回禀娘娘,臣妾们也不知道,听说皇上也在里头,不知道在商议什么重要的事,一直没有开门见人。” 月瑶拧起眉,也不由的担忧起来。 她环顾四周看看,疑惑的道:“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贵妃娘娘没来吗?” “听说贵妃娘娘昨日回去去受了同寒,已经来人回禀过太后娘娘了。” 月瑶点点头,看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皇太后过不去了,仗着怀孕,行事一点都不避讳,当着皇太后虽是敬重的,过后事事都有着挑衅的意思。 月瑶倒想看看,等孩子生下来,她又待如何? 想到孩子,不由又记起昨天晚上皇上对她说的话,没有子嗣也是皇后。 其实这话也不是不可能。 历来,皇后不用自己生子,别人生了,抱过来养也是一样的。 正宫皇后是皇太后这项规矩是开国之后就定下来的,既便皇后没有子嗣,也是名副其实的皇太后,就这是为什么现在念慈太后虽然人在清和行宫,可势利犯围依然可以延伸到宫廷的原因。 她才是正宗的皇太后,而现在太安宫住着的这个,不过是因为皇上坚持才接进宫的母妃。 其实她有自己封号,孝慧太后。 只是现在宫中没有别的太后,大家习惯了称她皇太后。 月瑶低头想着,不一会,太安宫内有了动静,一个内侍打开门道:“太后娘娘今天身子不适,请各位娘娘先行回宫罢,等太后娘娘身子好些了再过来。” 他说完,看到月瑶时低了低头,“皇后娘娘。” 月瑶暂且压下心头的猜测,低声问,“母后得的什么病,严不严重?” “不太严重,娘娘放心罢。” 月瑶放下心来,又问,“皇上呢?在里头吗?” “皇上在,娘娘今天还是请回罢,改日再来。”他例行公事的口吻道,说完,对她行了个礼,转身进了大门,门在他身后关上。 嫔妃们较弱开始往回走。 月瑶也上了轿。 小月吩咐宫人起轿,落落的跟在轿子旁边,有些奇怪的道:“大节下的,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能出什么事?”月瑶在轿子里冷声道,半是喝斥。 现在嫔妃们还没走远,若是听到一两句,传出去,添油加醋的,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小月自知失言,低下头道:“奴婢只是随口一说。” 过了一会,小月转身见身后没有什么轿子了,才双凑过去,小声说道:“娘娘,昨天宫宴的时候,奴婢见太后娘娘让身边的宫人出去了一会,回来的时候,那姐姐手里拿着一块腰牌,奴婢看了一眼,竟像是权聿王的。” 月瑶闻言,有些诧异的道:“难道昨天权聿王进宫了?” “进宫的话怎么可能不去赴宴?” 月瑶不说话了,是啊,如果进宫必定有个原故,没有去宫宴,那么,就是去找长妤了?聪明如权聿王,怎么可能做这种傻事。 明知道太后娘娘对她们十分看不惯,怎么可能还挑这个时候明目张胆的进宫,而且还把腰牌丢下,给人留了证据。 她摇摇头,不可能。 一定是有别的事。 那是什么事呢? 她又有些不懂了。 不知不觉,轿子回到中宫殿,小月打起轿帘,“娘娘,请下轿。” 月瑶站起身,停了一会,复又坐下了,小月不解的看着她,“娘娘,下轿啊,我们到了。” 月瑶却道:“去桐梓宫。” 小月怔了一会,只得放下轿帘,重新吩咐轿子前往桐梓宫。 桐梓宫很清幽,洞开的大门处可以看到里头打扫忙碌的宫人们,她下了轿,有宫人进去通禀,“皇后娘娘来了,快请你们主子出来接驾。” 那个宫女听了立刻跑了进去,过一会,有些失落的走出来道:“我家娘娘病中不方便见客,还请皇后娘娘回去罢,改日再来。” 正文 下部:第一百二十章 放走 小玉沉下脸,正要跟她理论几句。那宫女已转身飞快的跑开了。 小玉不满的嘟囔道:“贵妃娘娘真是太不像话了,仗着怀了孕连娘娘您都不放在眼里,娘娘亲自过来探望,她这是什么态度嘛。” 月瑶却没有像她一样生气,转身看看院里四周,最后,一语不发的转身出了宫门。 小玉跟在她身后道“娘娘,要不要奴婢进去替您理论?” 拘“不必了,我们走罢。”月瑶无所谓的道,弯腰上了轿。 小玉只好吩咐宫人起轿,一同回了中宫殿。 直到中午的时候,太安宫才传出消息,皇上已经从太安宫出来,回了紫辰殿。“ 埤月瑶本想过去问个究竟的,可是走到紫辰殿门口时,她又折了回来。 还是不多事的好,昨天晚上未能圆房,子嗣一事自然也不会有,以后自己如何对皇太后还是个难题,就不要掺和别人的事了。 这样想着,也就释然了。 月瑶转身往回走,路上,突然听到殿里传来皇上低沉的语声,“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回禀皇上,像是去了清和行宫方向。” 月瑶蹙起眉,这是在说谁? 她想起了权聿王,再想往下听下去的时候,听见话音已朝这边来了,她赶忙闪身躲开,窗户在她身后打开。 皇上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些,连带里头寻丝伤痛也更加深邃,“朕知道了,你继续跟着,有什么情况立即过来回禀。” “是皇上。” 宫人转身退下,皇上站了一会,才从窗边的位置走开。 月瑶从角落走出来,疑惑的看着窗无一人的窗口,他在说谁?是权聿王吗? 她有些不懂了,怀着这些疑惑回了中宫殿。 太后娘娘的病情渐渐好转,是昨夜染了一些风寒。 直至晚上,小玉对于早上去桐梓宫的事情还未能释怀,小声的道:“娘娘真不该交出凤印,如若不然,她也不敢将娘娘不放在眼里。” “算了小玉。”月瑶淡淡的,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倒是今天皇上的话让她有些疑虑,他在说谁,是权聿王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分明,就是放走的意思。 一直以来,皇上对权聿王禁足令未撤下,这么说来,他是打算放他走了吗? 是长妤跟他说了什么? 一切都不知道。 月瑶想了一会,便上床睡了,今晚,皇上不会来的。 皇太后病了两日,太安宫着实安静,太后早上起来,走到院子里站了一会,看到院子里一片祥和的气氛,宫人们打扫着庭院。 她微微眯起眼,叹了一声。 腊梅道:“娘娘,您叹什么?现在正是好时候,您该高兴才对,皇上把江山打理的井井有条,明年贵妃娘娘生了孩子,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皇太后冷笑着道:“她的孩子哀家不指望,哀家只盼着月瑶肚子争气,生下皇嫡子,那时,哀家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皇后娘娘已然侍寝,相信怀孕只是时间问题,娘娘就等着抱孙子罢。”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说起来,皇贵妃也快要生了罢?” 皇太后沉吟着,“还有四个月。“ ()。 “那现在也六个月了,皇贵妃身子娇弱,吹吹风就倒了,前天娘娘病时,皇贵妃刚好也病了,这几日都没过来请安,也不知病好了没,影响到胎儿没。” 皇太后低头沉思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道:“对了,那天晚上宫人捡到的令牌呢?” 腊梅想起来,回身取了来交给她,“娘娘。” 太后拿起令牌看了一会,疑惑的道:“捡起这令牌的人呢?” “已经暂且关起来了,娘娘现在要提审吗?” 皇太后摆摆手,“不必了,谅她也不敢说假话。” 顿了顿,又道:“这真的是她在宫里捡到了?” “她自己说是的。不过权聿王个介外臣,平时不入后宫,那婢子居然说是在桐梓宫附近捡到的,奴婢怀疑是有人要架祸权聿王罢。” 皇太后不置可否,转身回到殿里坐下,“召贵妃娘娘过来,哀家有话问她。” “听说她病了,恐的请不来。” 皇太后冷笑道:“难不成还要哀家亲自去?” “这……” 腊梅说不出话了,过了一会道“奴婢去看看罢。” 皇太后在她身后道:“拖也要拖过来。” 如此一说,腊梅便知道要怎么做了,低了低身道:“奴婢明白了。” 她转身出去,带了几个内侍跟在身后,到了桐梓宫,也不用人能禀,直接走进去,指了一个宫人道:“你过来。” 那个宫人是认识她的,也不敢造次,结结巴巴的道:“姑姑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你们娘娘呢?” “娘娘病了,在里头静养着呢?” “去请她出来,就说太后娘娘有事召见。“ 宫人迟疑了一会道:“那,姑姑在这里等一下,奴才进去催请。“ 腊梅点点头,在殿里静等着,过了好大一会都不见有人出来,她坐不信了,拉住一个小宫女道:“你进去看看是怎么回来?怎么还不出来。“ ----------------------------------------- 抱歉亲们,上一章小玉写成了小月,因为一写月瑶二字,就连带着把名字记混了,对不起啊亲们抱歉抱歉。 正文 下部:第一百二十一章 暴露 那宫女吓得连忙摆手道:“姑姑,里头是禁地,我们这们的二等宫人是进不去的,只有娘娘帖身的几个宫人才能进去,要不,姑姑自己进去看看?” 腊梅听了,冷笑道:“贵妃娘娘规矩倒是挺大。” 她往里看了看,见里头清幽沉静,有清烟缭绕,一时拿不定主意,想了想,还是不敢冒然进去,转身回到外殿,“我再等一会,若贵妃娘娘还不出来的话,那奴婢就只好硬闯进去了。” 这样,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里头都不见有人出来,腊梅隐约觉着出了问题,反应过来,猝然转身冲进内殿。 拘门口的宫人也不敢拦她,跟着走进去。 见空空的大殿里躺着一个人,均口鼻流血,早已断了气。 “啊……” 埤宫女吓得尖叫着跑出去。 腊梅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拨开绸幔往里走,她紧张的喉咙有些发紧,一步步,如踏在刀尖上,走得心惊肉跳。 “娘,娘娘……” 她开了口,发现自己语声都是颤的。 “贵妃娘娘……” 殿里清幽,回应她的,只有那袅袅的尘烟,心里掠过一道不好的预感,她目光定在不远处的凤榻上,床上帘幔低垂,看不出有人的痕迹。 她往里走。 轻轻挑开帘幔,帘中景象映入眼帘,尽管做了万千准备,可还是忍不信尖叫出声,“啊……快来人哪。” 桐梓宫陷入一处混乱当中。 宫人惊叫着四下奔走,腊梅夺门而出,一面吩咐人通知皇上,一面跑回去告诉皇太后。 “太后娘娘,不好了,贵妃娘娘逃走了。” 逃走了? 皇太后从榻上慢慢站起身,脸上划过一道奇异的表情,笑意只要脸上闪了一闪,忽儿化为凌厉恨意,咚一声。 狠狠一拳击在扶手上。 太后震怒,“这么多人居然让她从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腊梅惶恐的跪在地上,“娘,看来这都是她精心策划好的,她故意让娘娘将秋文带回来,又故意说生病了拒不见驾,现在,恐的她们早已经逃远了。” 太后忍着怒火,“皇上知道吗?” “刚才已经让人告诉皇上了,恐怕这会已经知道了。” 皇太后步下台阶,长长的裙福在地上划过,“哀家要去见皇上。” 说着,就朝外走去,身子只到门口,看到迎面进来的人,皇太后沉默了,“皇上……” 慕容昱看着她,语声沙哑而沉定,“母后,我都知道了。” “皇上……你?”她心中疑惑,却终不能肯定。 她咬着唇,嘴唇颤抖着,“这件事,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慕容昱没有回答,默默低下了头。 皇太后看着她,所有期望化为恨意,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掌,“孽障,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放虎归山,现在连自己的女人让给他,你难道打算将这皇位也让出吗?” 慕容昱不闪也不躲,硬生生挨了她的打,语声还如之前,“母后,这件事您就当不知道罢,放她走,她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里。” “逆子,你以为她会念着你的好,那个女人一向心狠手辣,翻过身来必定会来对付你,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 慕容昱低下头,没有回答。 皇太后气结,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摇晃着后退两步,被腊梅及时扶住,慕容昱担忧的走过去想要掺扶,被她一把将他的手打开,“不用你管。” 慕容昱訕讪的站在那里,“母后,对不起。” 皇太后苦笑着,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腊梅扶着她到椅上坐下。 过了好长一会,才渐渐平复了心情。 她平静下来,抬头看着不远处一语不发的皇上,长叹了一口气,“就算你想成全她跟权聿王,只需要将她谴出宫门就可以,为什么要放掉两个人?只要她们北上去了清和行宫,与念慈太后碰了头,就有了后盾,你继位才两年,权聿王之前在朝中的维护者还没有扫除干净,你就敢保证她们一定不会过来打皇位的主意?昱儿,你太莽撞了。” 慕容没有看她,语声寂寂然,“儿臣不敢保证,我只知道,与其留她在宫里,两个人受折磨,不如放她走,成全她,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快乐,那我愿意……“ “你……”皇太后再次气得头晕,身子站起来,复又无力的坐下。 苦笑着摇摇头,“你也大了,母后管不了你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告诉你,她不是你想像中的贤良淑女,如果你一直这样仁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坏了大事。” “她要的朕都给了,朕相信她不会再回来了。” 哈哈哈…… 皇太后发出一阵讽刺的大笑,“你不了解女人,昱儿,在这方便,你显然还不成熟。” 慕容昱低着头没有回答。 皇太后也不再说话,过了一会,殿里才又响起她的话,“你打算,就这么放她走了?” “对,我希望母后成全。” “呵,你要哀家怎么成全?一个怀着孕的贵妃这么死了,总要给天下人一个说法罢?权聿王呢?一夜之间全府人全部失踪?昱儿,你太傻了。” “母后,当年念慈太后杀死锦妃的事您不是也知道吗?就用那个方法如何?” 正文 下部:第一百二十二章 项上人头 闻言,皇太后突然抬起头看着她,脸上划过一道不自然的表情,“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容昱没有回答,只说:“封锁消息,等到临盆之日,对外就说是难产而死。” “那权聿王呢,你又打算如何?” 慕容昱有些许的沉默,缓缓的道:“权聿王,就说朕下旨让他迁出京外就行了。” 拘皇太后看着他,静了一会,慢慢笑了,她什么都没说,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个身穿龙袍的男人。 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儿子,终是不敌一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她转身往里走,语声寥落的道:“皇上,这件事哀家可以不追究,哀家只问你一句,她肚子里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埤孩子? 慕容昱沉默了,他没有想过孩子的事。 “母后,或许……那不是朕的孩子。” 皇太后转头看着他,眸子里闪过一道失望,她笑了笑,转身进了内殿。 腊梅对皇上行了个礼,飞快的跟了过去。 大殿里,只剩下不知所措的他。 慕容昱站在殿里,看着四下光景,吃吃笑了,为自己,也为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是不是又如何?人都让了,何况一个孩子。 “皇上。” 身后,响起怯懦的女声。 他没有转身,用一种凄凉的语声道:“碧波,朕这样做对吗?该给她自由的是罢?她不快乐,朕也不快乐,还不如成全他们。” 碧波怯懦看着他,看到他脸上勉强的笑意,心疼的皱起眉,“皇上,贵妃娘娘她会懂得皇上的心意的,就算不能在一起,就算不爱,奴婢想,在她心里,也一定会感激皇上的。” 慕容苦笑着摇摇头,他没想过她会感激他,他只求她不恨他就行了。 每一次,看到她笑意的眸子里掩映的恨意,都让他打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寒意,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硬是要得到她。 其实母妃说的对,若是听她的话,将她远远的送到太庙,或是嫁往临国和亲,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煎熬。 他没有听,自食恶果。 长叹了一声,慕容昱笑着向外面走去,一面吩咐道:“封锁消息,让知道这件事的人永远的闭上嘴巴,派几个侍卫将桐梓宫看守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入,对外就说贵妃娘娘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安胎期间不见外客。” 碧波跟在他身后,默默听着他的吩咐。 皇上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口,她站在那里,回望内殿,心底有一丝担忧。 腊梅走进来,小声道:“太后娘娘,皇上已经走了。” 皇太后疲惫的倚在榻上,没有抬眸,苦笑了一声。 腊梅走过去,替她揉着肩,“太后,事已至此,不如就像皇上说的那样,成全了他们罢,反正,念慈太后手中的兵权只有五万而已,谅他们不敢有所动作,就这么化解了恩怨也好,反正,娘娘您不也希望那个女人消失, 不再缠着皇上吗?“ 太后冷笑道:“皇上不计前嫌,哀家可不能不记着她当初所做的事。“ 腊梅心惊,惶惶看向她,“那……太后娘娘打算……” “莫将军在哪?” “还在淳安行宫看守。” “召他速速进京。” 几日后,一队人马深夜入宫,由太安宫内侍领着一路穿过掖庭,进入内宫。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皇太后还未就寝,眯着眸坐在灯下沉思着。 殿外,有几个人悄声进来。 “太后娘娘,莫将军到了。” 腊梅道,说完,便悄声退到太后身后。 莫云上前一步,朝皇太后行了个军礼,“末将参见皇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太后睁了眸,脸上尽是疲惫之色,看到他,脸上愁绪舒展了一些,“路上还算顺利吗?” “还算顺利。” 皇太后点点头,“这次召你进宫是因为有一件事哀家想要请你帮忙。” “太后娘娘有事尽管吩咐,末将定当赴汤蹈火。” 皇太后一笑,看着他的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说起来,你跟皇上年纪差不多,只可惜,那孩子太不让哀家放心了,有时候想想,若你是哀家的儿子,或许,还好些。” “末将不敢。” 皇太后垂眸看着瘦削的一双手,静静沉思了,过了一会才道:“有一件事哀家想让你去办。” “太后请吩咐。” “有两个人,哀家要他们项上人头,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把握。” 说起项上人头,皇太后脸上表情平静的吓人,莫云抬头看着她,一时怔在 那里,皇太后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笑着道路“怎么?怕了?” “末将是个战士,杀人不算什么?只是请问,太后娘娘要末将杀的……是哪两个人?” “权聿王与他的养女。” 莫云看着她,“那就是……贵妃娘娘?” 皇太后点点头,“莫云,你是聪明人,这件事哀家之所以要你办,是相信你有那个能力,另外,哀家不希望这件事有外人知道,就连皇上也不行。 “ 莫云蹙起眉,“太后娘娘,末将不解,难道皇上不知道这件事吗?” 皇太后缓缓摇头,“皇上要保她生,可哀家……要她的命,你……懂吗?” 正文 下部:第一百二十三章 皇上是个孝子 太后脸上隐现的杀机让他骇然心惊,未作声,低下头以示明白。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将一块腰牌递给他,“这是哀家的腰牌,见牌如见人,会对你有帮助的。” “谢太后娘娘。” “你所需的人马与银子已经运送到淳安行宫了,你拿着牌子去取罢。” 拘“末将告辞。” 他转身往外走,太后叫住他,“站住。” “娘娘还有何吩咐?” 埤皇太后目光缓缓看向他,琉璃宫灯在她脸上投下一道奇异的光影,她一字一句的道:“记住,杀无赦。” “末将,遵旨。” 杀无赦,便没有生路了。 莫云从大殿出来,望着天际一片夜空,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望大殿,心情有些复杂。 一旁侍卫上前两步,“将军,太后娘娘怎么说?” 莫云没有回答,默默往外走。 腊梅返回殿内,看着坐在那里的太后娘娘,有些迟疑的道:“娘娘,这件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怎么办?” 皇太后半晌不语,良久,只说一句:“皇上是个孝子。” 说完,便起身进了内殿,腊梅看着她的背影,眸子里浮上担忧神色。 或许,这才是太后娘娘要的结局罢。 她不会容忍任何危险的存在,哪怕只是可能,也要除掉。 中宫殿 听了小玉的话,月瑶有些震惊,“你说什么?贵妃娘娘病重?” “也不是病重,只是听闻身体不好,要静养,所以皇上下令任何人不准靠近桐梓宫,直至贵妃娘娘产下孩子。” 月瑶怀疑的摇摇头,“不对,这太奇怪了小玉,这分明就是软禁。” 小玉迟疑的没有说话,过了一会道:“娘娘,究竟然如何,叫来吴太医问问便知,贵妃娘娘的病一直是由他打理的。” 月瑶闻言,点头道:“好罢,你去叫他来。” 小玉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吴太医带到。 他走进殿,有些惶惶不安,看到上座的皇后娘娘,行了个礼,“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玉体安康。” 月瑶微笑着点点头,“免礼,本宫这些日子睡不安稳,请你过来看看。” “……微臣先看看娘娘脉相再说。” 月瑶伸出手,他躬着身子上前请脉,扶须沉思着,过了一会,收回手道:“娘娘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不必吃药,微臣给娘娘开一副安神的茶,每日睡前喝一杯即可。” “劳烦太医了。” “臣职责所在。” 月瑶整理着衣袖,末了,似不经意的问道:“听说贵妃娘娘近来身子不好,也不知她怎么样了,本宫很是担心。” 吴太医闻言,身子怔了怔,低下头道:“贵妃娘娘吉人天相,一切都会好 的。” 这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人挑不出破绽。 月瑶笑了笑道:“听说,贵妃娘娘对吴太医的医玉深信不疑,大人更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常客,不知道贵妃娘娘闲暇时,有没有对太医说过些什么?” “皇后娘娘指的是什么?”他转身看着她。 月瑶一笑,收回目光,“本宫就不拐弯抹角了,今天请你过来,本宫是想知道贵妃娘娘的病情,你一定也听说了,皇上对桐梓宫加了守卫,本宫担心贵妃娘娘的安危,相信大人也一定很担忧。” 吴太医沉默了一会道:“娘娘,臣不敢隐瞒娘娘,说实话,微臣也有一阵子没有给娘娘诊过脉了,太后娘娘请了自己专属的御医为贵妃娘娘诊脉,所以,娘娘恐怕问错人了。” 听如此说,月瑶倒有些惊讶,“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半就换了。” 月瑶蹙紧眉,看来她已经被太后隔开了,许多事情都不告诉她。 月瑶独自沉默了一会,无力的摆摆手道:“本宫知道了,你下去罢。” “微臣告退。” 吴璧人对她行了礼退下。 月瑶回想着他刚才说的话,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太后也会跟着隐瞒?她不是一直讨厌长妤吗? 清城 马车一路急驰,在一处宫门前停了下来,“过了这道门,就暂且安全 了。” 慕容顼道,紧紧拉着她的手。 连日来的奔泼让长妤有些体力不支,昏昏沉沉的靠在她怀里,“恩……” 他低头看着她,有些心疼的道:“你还好吗?进宫后就能好好休息了,再忍一会,妤儿。” 长妤摇摇头,勉强挤出一抹笑,“我没事,顼,这些日子都很平静,来,皇上还没有发现。” 慕容顼低头看着她,昏暗中,黑眸闪过一道奇异的表情,没有多说,只道:“可能罢。” 他的沉默让她有些不安,不过也没多问,安静的躺在他怀里,静静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与马蹄声,再过一阵子就好,进了宫就安全了。 这些日子,这些话不停的在她耳里来回诉说着。 只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她知道,进了宫也不一定就安全了,迟早会有一场对决。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做了赴死的准备。 “爹,你后悔吗?” 他身体动了动,将她调整了个姿势,“我没有,你后悔吗?” 正文 下部:第一百二十四章 清和行宫 昏暗的马车内久久没垢声息,仿佛沉睡了一般,外头,有侍卫盘查的声音,“是什么人?” 明月下了车,与他们小声说了些什么,那人立刻恭敬的上前行了个礼,“对不起,卑职不知是王爷大驾,还请王爷见谅。” 慕容顼淡淡的道:“不知者无罪,开门罢。” 城门打开,吱呀的开门声如同深夜中的嘶吼,随着轮盘的缓缓转动,开启千年的基,马车缓缓进入。 拘长妤的声音也随之而来,仿佛就在等着进门的这一刻,“我只后悔……没有早一天走这一步。” 他低头看看她,眸子里划过伤心的神色,沉重的叹了口气道:“是我的错。” 现在讨论谁对谁错已是惘然了。 埤长妤一笑,没有接话。 将身子靠进他怀里,温顺如一只猫咪,夜色下,一切都无需计较了。 清和行宫是一处规模极大的行宫,与皇宫相差无异,曾是开国之初第一个帝都,迁都之后,这里就空了下来,偶尔,也会有获罪的宫嫔被送于此,念慈太后过来后,那些废妃就被移至了别处。 一个宫人脚步匆匆往殿里走,手里挑着一盏宫灯,晕黄的光影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远远的,只能看到一点昏黄的晕在匆匆移动。 她推开门,转身进了内殿,掀开重重帷幔走进去,语声颤抖着唤道:“娘娘,不好了娘娘。” 帐后传来些许轻微的声响,良久,太后的声音缓缓传来,“何事惊慌。” “娘娘,权聿王到访。” 闻言,萧玉寰脸上神色一怔,掀开床帐,看着床前不远处站着的 “终于来了?。” 她起身下床。 苏岚急的道:“是来了,只是……不光权聿王,还有……还有一个人。” 太后目光定定看着她,“谁?” “是……贵妃娘娘。” 太后脸上表情瞬间黯了下来,布满了阴云。 苏岚上前扶她下床,一边蹲下身子为她穿鞋,“娘娘,现在人就人殿外。” 玉寰冷笑起来,她们到底还是走到了一起。 冷笑的同时,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昭华这些年来为一个女人,她到底还是负了他哪。 站起身,脸上表情舒展了一些。“出去看看。”事到如今,也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话落,身子往外走去,苏岚急走着找了件外实给你她披上。 殿外,静静站着两个人,权聿王怀里护着的那个女人,不正是昭华生前日思夜想的女人吗?自己曾经的儿媳。 玉寰强忍着心中不平的情绪,笑着道:“这个时候过来,倒让哀家有些意外。” 他们同时转过头去,看到太后娘娘被宫人掺扶着慢慢走过来。 长妤看着她,慢慢低下了头,“母后。” 玉寰笑了笑,走到她面前,目光怜惜的看着她,“好孩子,应该是哀家过去看你的,只是昭华去后,我这身子也一直不争气,难为你一人在那里,一定吃了不少苦罢。” 长妤低着头没有说话。 权聿王在旁对她行了个礼,“太后娘娘。” 玉寰转头看着她,眸子里仍旧带笑,语声却不似刚才温柔了,笑着道:“王爷在信中提到的,哀家考虑过,先皇在世时,最爱的就是你这个四弟,哀家当然不愿意看你在京城受苦,不过,王爷信中……可没有说还有她啊。”。 她,自然指的是长妤。 权聿王道:“事情紧迫,只能容后再说,我不放心妤儿一人在宫里,我必须带她走。” 玉寰轻笑,吩咐宫人上茶。 “先坐下再说罢。” 她转身在椅上坐下,目光吟吟看着这对亡命鸳鸯。 权聿王小心扶着长妤坐下后,才回到自己的椅上坐下。 太后端着花轻轻吹着上面一层浮叶,目光缓缓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漫不经心的收起,没有说话。 苏岚奉了茶之后,悄然退到太后身后。 长妤看上去疲惫不堪,脸色也不大好。 太后担忧的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长妤笑着摆摆手,“没有,只是有些累。” “苏岚,先扶贵妃娘娘到内殿休息。” 苏岚闻言过来掺扶,长妤摆摆手道:“不用,我还能支撑。” 太后叹了口气,看看她们两个,“王爷,你之前说,要本宫收留你跟王妃两个,这要求并不过份,哀家也乐于帮忙,只是……现在多了一个贵妃,就不好办了。” 她说的是实话,她没想到权聿王有胆子带她私奔,更没想到,长妤居然敢带着昱宗的孩子跟别的男人跑掉。 这太疯狂了,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权聿王道:“太后只要同意我们在这里住下来就行,别的,都由我来处理。” “宫里少了一个贵妃,难道皇上会放任不管吗?”她不答反问。 权聿王在她的目光下低下头,“如果真到那时候,只能硬拼了,太后不也说愿意一拼吗?” “这……”她哑然,她指的一拼正是拼在长妤肚子里的孩子上,现在他带她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变得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还拼什么。 “王爷可能有些误会,总之……贵妃娘娘不能在这里,要送回去。” 正文 下部: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次不能答应你 “送回去看她送死吗?”他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些。外殿,有细小的脚步声穿过。 念慈太后看着他发狂的样子静了一会,叹气,语重心长的道:“王爷,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她在宫里,我们才能有保障,你现在一声不响的带她出来,哀家也很为难。” “我不同意。” 他毫无犹豫的反驳,让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拘长妤夹在他们中间,听着他们谈论着自己,送走或留下,面无表情。 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安静下来的大殿显得有些空旷。 埤良久,太后询问的看向她,“长妤,一直以来你都是最懂事的,只要再撑过这几个月,生下孩子我们就有希望了,你难道真的想现在这么放弃吗?” 长妤抬了眸,语声和她脸上的表情一样平静:“母后,恐怕臣妾这次不能听你的话了。” 太后眸中闪过一道阴影。 她接着道:“我不能回去,这个孩子,我也不会交给您。” 太后的脸色彻底黯下来,一寸一寸逼近她,脚步踏地无声,唯有裙福拖过地面发出些微的悉簌声,沙沙,沙沙…… 冷笑声从头顶传来,带来冰凉的感觉。“当初哀家同意权聿王继位之时你说过什么?” 长妤:“臣妾说过,可以为太后娘娘赴汤蹈火。” 太后:“那现在呢?” 长妤摇头:“孩子不行,除了这个,我什么都能答应。” 太后怔了一会,毫无来由的,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殿里听起来格外吓人。似感觉到了她的反常与危险,权聿王走过来,挡到她面前,“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别怪她。” 啪……的一声响,一阵静止下来。 长妤震惊的抬头看着她,苏岚也有些惊了,上前掺扶着太后,“娘娘,您……” 太后面颊红肿着,那只续着尖长指甲的手还在微策颤奋抖着,她眼含幽怨看着她,“是我太傻了,我相信了你,而你骗了我,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替你保住权聿王的骨肉,你就可以替我杀死毒害昭华的凶手,你出尔反尔,哀家不能原谅你。” 长妤痛苦的看着她,她打了自己一巴掌,却如同打在她脸上,生生的疼。 “母后……我答应过你,可我不能留在那里了,慕容昱知道了我跟顼的事,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也不会对我的孩子有任何恩惠……” 太后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看她们,冷笑,“跟昭儿在一起的时候,你心里装着的,也是这个男人?” 长妤没有回答她,答案显而易见。 太后由冷笑转为苦笑,“昭儿太傻了,被你蒙骗了这么久,居然还要相信你对他是认真的。” “我对昭华是认真的。” “住口。”太后突然发狂喊了一声。“别再提你的真心,你真心的话此刻还会站在我面前?” 长妤哑然。 太后苦笑着笑了一会,慢慢站起身,“哀家会当做没有见过你们,先休息一下,明日早起,我让人送你们出城,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先过一阵子再说。” 长妤有些动容,“谢母后。” 权聿王也说,“谢太后娘娘。” 太后没有看他们,笑着道:“不用谢我,你骗了我,我却不能食言,王爷,那五十万的兵马只有你首肯,我才能调度不是吗?” 长妤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样,她转头看了权聿王一眼。 他没有说话,静寞的低下了头。 太后在宫女的陪同下进了房间。 另一个宫女走过来道:“奴婢带王爷和娘娘下去休息。” 长妤被暂时安排在后院的一处房舍里,王爷另有住处,可能是路上太累了,这一觉便睡到了隔日傍晚才起床,她起床梳洗过之后,问宫女道:“王爷呢?” “刚才过来了一趟,见公主还睡着,就走了。” “走了?” 她有些疑惑。 宫女道:“好像是王妃来了。” 长妤明白过来,不再问什么,萧诗媛到底是他的王妃。 她略微用了些膳食,太后娘娘想得很周到,考虑她怀孕了,准备的东西都很清淡,特地加了一碗豆腐鲫鱼汤。 长妤喝着鱼汤,回想着太后之前说的那句话,心里有些薄凉。 在太后的心底,她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答应辅佐权聿王继位,也只是无耐下的举动。 得知她怀孕后,她很开心,多次写信过来要她好好保养身子,并暗示大顺朝后继有望。 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昨天晚上亲耳听到送她走的话,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用完膳,回到大殿,看到站在那里的两个人,她并不意外。 丑儿与菁菁俯身行礼,“公主。” 一句公主,之后便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长妤笑笑不语,她现在的身份确实尴尬。 殿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声响,紧接着,有宫人进殿道:“贵妃娘娘醒了,太后召娘娘过去,有要事相商。” 丑儿过来道:“公主先去,奴才就在这等公主回来。” 长妤于是跟着那宫女出了房门,到了太后居住的大殿,看到殿里站着的小男孩,他从一进门就好奇的盯着她看,乖巧站在年轻妇人的腿边。 那模样,活脱脱像一个人。 正文 下部:第一百二十六章 恨我罢 长妤心头一阵动容。 小孩依附着的女人见到她,有些慌张。 长妤走进去,朝太后福了福身,“母后。” 太后对她点点头,指着那慌乱的年轻妇人道:“沐妃在这里,完璧归赵还给你,还有……王爷的嫡亲骨肉。” 拘沐妃还和当年一样,没有多大变化,是眉目间更加温柔些,“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当年朝庭不定,她瞒过众人将她送出宫,为的是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顼的亲生骨肉,太后答应照顾她,是有条件的。 她要她用慕容昱的骨肉,换回这孩子。 埤现在,她说完璧归赵,是要她守诺吗? 长妤看着她,未作声。 皇太后道:“长妤,我能为你做的都做了,我失去了一个儿子,又为你保住了一个孩子,难道你就不能牺牲一下自己?” “母后说的,臣妾听不懂。” 皇太后挥挥手,让她们母子先退下,殿里仅剩的一个宫女是太后的帖身宫女苏岚。长妤抬头时恰好对上她的眸,她眸子里变幻着色彩,有些许惊慌,慌忙要闪避,可那只是一瞬,很快,她便沉静了下来,直直迎上她的眸。 她眸子里的情绪让长妤笑了。 轻微的笑声在殿里响起。 太后看着她,语气中有些恼气,“你笑什么?难道哀家很可笑?” 长妤摇摇头,“不是母后可笑,是我自己太可笑了。” 谈话不欢而散,她要求她放弃孩子,她不同意。 回住处的时候,太后没有让宫女带她,堵气让她自生自灭,这是她的态度。 她只答应帮权聿王,可没答应帮她。 长妤不记较,到了这一步,还记较什么,她依照来时的记忆,打算摸回去,清和行宫的规模与皇宫不差上下,她走了一会,看着眼前几乎都相似的建筑和身边走过的宫女苦笑出声,那宫女看她身上服饰华贵,向她行了个礼,“奴婢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娘娘吗……” 长妤摆摆手,“我没事,下去罢。” 她迷路了,不打算问。 宫女又福了福身,退下。 临去,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最近,似乎大家都喜欢用这样的眼光看她,她想,大家是接受不了她与顼的事呢?还是接受不了贵妃逃宫? 不远处有一条莲花池,此时是隆冬,河面上的水结了冰,她沿着河边走,心思渐渐飘远,也无心看四周。 直到,天真的童声闯入,“娘,是那个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指的是自己? 长妤定睛,看到不远处的母子二人,她们身后,远远的跟着几名宫女,沐妃一脸迟疑的看着她,想要过来,又有些犹豫。 她在怕她。 长妤牵动嘴角,露出一抹亲和的笑,蹲下身子朝那孩子张开双臂,“你叫什么名字?” 他怯生生望着她,杏仁般的大眼睛像极了她母亲,闪动着温和的光,除了眼睛秀美的鼻子,薄薄的、唇,都是另一个人的翻版。 长妤不得不承认,血缘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 沐妃推了推孩子,“辰儿,快叫姐姐,这就是娘常跟你说的姐姐。” 长妤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了一些,看着她,沐妃躲过她的目光,去推孩子,辰儿向这边走了几步,站在她面前,奶生奶气的叫了一声,姐姐。 长妤冲他笑笑,“辰儿乖,今年几岁了?” “两岁。” “好孩子。”她笑着摸摸他的头,他便很顺从的窝进她怀里,长妤目光看着他,幽幽的道:“你……恨我了罢?沐妃脸色一怔,头不自觉的低下。 这一低头的动作昭显了一切,不必回答,她已知道答案。 看着孩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天真的眼神,还不知道自己之于她们母子来说是什么人,他的眸子明亮的让她可以清晰的看见瞳仁中的自己。 他眼中的她……仅是一个漂亮的姐姐。 可她再清楚不过自己是谁? 她是一个利用了他的坏女人。 “辰儿乖,去那边玩一会,姐姐跟你娘有话要说。”她轻声哄,沐妃配合的招来一旁宫人,“带小皇子下去。” 小皇子,听着这称谓,长妤笑了,送她走时,她还是沐妃,这孩子还是小皇子,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沐妃低着头。 长妤顿了顿,有些坚难的开了口,“这些年,委屈了你跟辰儿。” “臣妾不觉得苦,只要辰儿平安就好。”她嗫嚅的道。 长妤转身看着她,“沐妃,是我欠了你,没能接你回宫。” 沐妃苦笑了一声,“现在宫里的情况不比这里好多少。” 长妤道:“这孩子,你打算让他如何?” 沐妃语气坚定,“他是王爷的孩子,自然要跟着王爷。” 长妤试探的看着她,“现在……也要跟着吗?” 沐妃迎上她的目光,“现在,又如何?” 这一问,叫她无言以对,现在如何?如雪昭彰,还用再说什么吗? “现在时局不稳,连我跟权聿王尚且命运难测,这个孩子,不能跟着王爷走。”辰儿的身份此刻揭开来是个祸害,还要再等等。 沐妃脸色沉下来,“娘娘的意思是……” “再等等。”她接下下半句话,眸子里,有些许无耐的歉意,“再等一阵子,沐妃,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刻,于你不利,与辰儿也不利。” 沐刀看着她,嘴唇有些发抖,眼圈也红了起来,但最终没有哭,“娘娘既这么说,臣妾只好遵命,只是有一个问题,臣妾想请娘娘回答。” “什么?”长妤看着她。 “现在……臣妾该叫您贵妃娘娘呢?还是王妃?” 长妤一阵哑然。 沐妃冷笑,逆来顺受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嘲意,她转身离开,招呼一旁的儿子,“辰儿,过来,我们回去。” 辰儿雀跃的向她跑过去,“姐姐呢?” “姐姐要去找爹爹,他们还有话要说。” 沐妃牵着他的手离开她的视线。 长妤久久不能动弹。 长相温和的女人狠起来是把钝刀,不快,却比利刃更能让你痛苦百倍。 一句姐姐和爹爹,让她输得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她苦笑,怔怔的站了一会,转身向一旁走去。 独自逛了大半个宫,才总算回到她暂住的院子。 丑儿焦急的冲过来道:“奴才去清和殿找过公主,那里的人说公主早回来的,公主去哪了,怎么这会才回来,天都黑了呢?” 长妤一笑,没有说太多,“只是逛了逛街,王爷呢,还没回来?” “王爷可能今晚不会回来了。” 长妤眸色沉了几分,“哦。” 丑儿道,“太后娘娘已经找了住的地方,王爷先过去探路。” 长妤点点头,她们是该离开这个地方,这里还有沐妃与辰儿,住在这里,只会连累了他们。 她走到榻上坐下,“王妃呢?” “已经进宫了,看望过太后之后就会过来。” “知道了,你下去罢。” 丑儿并没急着退下,而是站在原地,迟疑的看着她,“公主……“ “怎么,还有事?” 丑儿吱吱唔唔的道:“公主,太后娘娘是上不善于妥协的人。” 他的话,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长妤看了他一会,再看看四周的宫人,没有说什么,“知道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罢。” 丑儿转身退下。 这是太后娘娘的地盘,她不得不防着一些。 丑儿是她亲近的人,他说什么,她心里明白,只是她不想连累他。 太后不知留萧王妃说了什么,直至很晚时,她才回来,一脸的疲惫,长妤坐在殿里等她,进门后,她只是抬头看了看她,随意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与她已不生份,也不用过多的客气。 长妤问:“太后娘娘怎么说?” 萧诗媛冷笑,“你们不是商量好了吗?把我跟沐妃留在这里,你和王爷走,还问什么?” 长妤低下头,“留在这里是安全的。” “你很清楚我的心思,在王爷身边才是我想要的。”她直直望着她,眸子里崩射出恨意,工妤不能忽略这恨意,这么多年她与他争执不下的问题,最终还是摆在了台面上。 萧诗媛对她,不能说不恨,只是恨又如何? 她也恨自己。 “对不起。”良久,她说。 萧诗媛讽刺的笑开,“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还是害了他,长妤,我以为你是聪明的女人,跟在王爷身边,你只能一辈子背负***的罪名,抬不起头,可是跟了慕容昱,你便能母仪天下,你为何就不死心?” 长妤自嘲,“如果可以死心的话,何必再跟慕容昱华,昭华也不错。” “你就是贱。” 长妤转头看了看她,并不介意。 萧诗媛叱笑,“天下那么多男人,你为何要跟我抢?” 长妤转过头没说话。 她接着道:“你是他的女儿,你们怎么可以在一起?” “我起初并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样,如果必须给我们现在这样找个原因,我想,那是因为你……没有你萧诗媛,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萧诗媛讥笑,“少拿我当挡箭牌,你小时候就霸占着王爷,长大了你也还是要得到他,长妤,你到现在不宵承认你的野心吗?你爱王爷不错,可那是自私的爱,如果你真爱他,你不会让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该远远的走开,在他继位之后就该早早找个人嫁了,南越联姻,你不该拒绝。” “是啊,我该笑着嫁给那年过六十的老头,将太子妃,皇后,太后。” “做太后不好吗?”她反问。 长妤哑然,能回答什么? 做太后不好吗? 当然好,可她这辈子,要的是权利吗?她是一个女人哪,权利之于她有何用?江山对于她又算什么? “萧诗媛,我没想过跟你抢,他本来就是我的,是你的后来的。” “后来的,哈哈哈哈,我嫁给他是权聿王的正妃,这样也算后来吗?你先到一步,可你是他的女儿呀!” 长妤沉默望她。 萧诗媛苦笑着摇头,“你对我,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做错什么了?” 平静的语声,却字字清晰,长妤一字一顿的道:““是你……把锦妃的画像交给了我不是吗?” 闻言,萧诗媛沉默了。 “你把画相交给我,说你不是我的敌人,她才是,萧诗媛我那时不过才三岁,我花了好长好长时间才弄清楚自己的敌人原来就是我娘,是你,给了我走出王府改变自己身份的机会,如果不是那样,我会跟别的女孩一样,长到十五六,找个家世相当的男人嫁了,平淡一辈子。” 正文 下部:第一百二十七章 梦魇 萧诗媛沉浸在那句话的震惊当中,好久才回过神来,苦笑着道:“你别给自己找借口了,***就是***。” 她面色冷静,“你心里清楚,他跟我没有血缘关系。” “谁在乎事实是什么?几十年前的宫庭秘闻没人敢拿出来说,你心里很清楚,就连慕容顼都不敢澄清你们没有血缘的的事情,你们到底是什么世人不关心,他们只知道你们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皇上的贵妃娘娘。” 长妤跟着苦笑,是啊,见不得人的往事没人会拿出来说,这便是她的悲哀之处。 拘她不恨慕容顼,也正因为此。 夜深了,宫人们都睡了,她与她争执半天,最后在长妤的沉默中悻悻走了。 明月过来掺她时,发现她手指冰凉的吓人,忙拿了一件裘衣替她披上,一旁,火笼里碳火烧得噼啪响。 埤长妤慢慢朝殿里走。 睡下前,她轻轻问道:“明月,我们……是***吗?” 明月静静的,低下了头。 长妤最后看了她一眼,翻身向里睡去,“睡罢。” 睡着了,就都过去了。 这才是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的原故罢。 是***呢! 念慈太后能做的,只是保住沐妃母子与萧王妃与家人的安危,长妤与王爷,她视如洪水,绝不肯留在宫里。 五十万兵权能让她做的只有这些。 再加别的,就要送命,她是个精明的女人,断不会做赔本的生意。 长妤明白,也不为难她,收拾好简单的行礼,带上明月与丑儿两位仆人,跟着权聿王进山。 那座山是临国线边界的一座无名小山,崖下是一片世外桃源。 他答应过她找一片世外桃源,他真的找到了。 这处圣地,是先祖当年屯兵之所,筑有围墙与木质结构的房子,尚算干净,权聿王已让人打扫过了,上下仆人只有十个,其余百人分布山中,日夜轮换值岗。 长妤褪去华丽的衣裳,捥起袖子,为他洗手做羹汤。 因没下过厨,粉白的小脸被烟熏得乌黑,三寸长的指甲择菜时断掉,她都不管,执意端着那碗汤到他面前,“偿偿看。” 那黑乎乎的一碗,色相不好看,极不好看。 连她都愿喝一口。 慕容顼嘴角弯起笑意,没有迟疑,用绍子喝了一口,她紧张望着他,如同第一次将将童衫换为衣裙,问他,好看吗? 他一既往温存而笑,“恩,很好喝。” 她怀疑的自己偿了一口,入口的咸味叫她忍受不得,呸地吐到地上。 他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她擦掉嘴角的汤汁残留物,看着他,微微笑了。 这许多年,再不曾见他这样笑过。 此刻想想,都值了,腹背受敌又如何?至少,他跟她在一起。 他将她揽进宽厚的胸怀,换掉团龙长袍的他,除却那伟岸挺拨的身姿,除去那周身与身自来的高贵气质……看起来如一般百姓无异, “妤儿,这次就算了,以后,做饭的事还是让丫头来,我不想你太辛 苦。” “我只是想为你做。” “一次就够了。” 他端起那碗咸得要死的鱼汤古咚古咚喝下,不管它味道多腥咸。 长妤叹息的将身子靠近他怀里,“不必这样。” 他搁下碗:“你做的,哪怕是毒药我也喝。” 山里的月色看起来真的很美,少了世俗的喧哗,一切都那么静。 夜晚,长妤幽幽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她起身下了床,听到窗外隐隐有说话声。 王爷低沉的语声低抑着些许担忧,“消息可靠吗?” “万无一失。” “大概有多少人马?” “百余来人,不过个个都是个中强手,看起来不好对付,太后娘娘拖人捎来口信,让王爷小心。” “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手下,这些天严加防范。” “末将遵旨。” 长妤无声无息的返回到床上,睡下。 房门发出轻微的响动,接着,是他轻轻的脚步声,缓缓移至床边。 他在床上坐下,床褥陷进去一个一大片,他拂了拂过她散落下来的发,叹口气。 她背对着他,低声问:“追兵来了吗?” 他以为她睡着了,听到声音手指微一顿,回道:“恩。” “是皇上派来的?”她再问。 他摇头,“不清楚,皇家旌徽。” “那就是了,慕容昱看来是要痛下杀手了。” “只有百十来人,看样子不像是要捅破的样子。” 她替他解释,“皇室的尊严还是不能不顾及的。” 他沉默了,脱了鞋上床,轻轻将她的身子揽进怀里,“睡罢。” 他的手,很自然的搁在她肚子上。 长妤没有再说话,只是也没再睡。 一夜之后,他早早的起床走了,他要去巡视情况。 早起走的时候替她掖好了被角,她没有出声,直到他走后,她才坐床上坐起身,“来人。” 明月从外头进来,带着一身寒气,虽是三月天气,可清晨还是有几分寒意。 “公主怎么起的这样早?王爷走时交待不要吵醒公主,料着您要多睡一会。” 长妤不语,幽幽看向窗外,“他走时,还说了什么?” “说,公主快要临盆了,就不要再到外头走动了。” 长妤抿了抿唇,静坐了一会道:“下去罢。” “公主……” “没事,我只是想再睡一会。” 明月退出的脚步声很轻,她翻身朝里睡去,手掌在柔软的床褥上摸索着,仔细闻,还有闻见他身上的味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他一定会回来的。 长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次他走,都当他不会回来。 傍晚,坐在日落西山的崖底,看到他远远的走过来时,心底那丝担忧,才会稍减,他看到她,小跑了两步过来,责怪的道:“不是说了外头冷,不让你在外头多坐吗?我会回来的。” 长妤笑笑,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我只是刚出来。” 他无耐的看着她,将手中剑交给一旁侍卫,弯腰将她抱起,“进去罢。” 她温顺的俯进他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味。心静了下来。 他梳洗过,换了衣服,侍女便端了饭上来,晚饭很清淡,她怀孕后不喜荤食,连味道也不能闻,他便陪着他吃素。 她有时兴致来了会说,在这林子里烤鹿肉吃才会有感觉罢。 仅仅是句玩笑,晚饭的餐桌上,便出现了烤得滋滋冒着热气的鲜新鹿肉。 “偿偿,是我亲手抓的。” 他对她的好,一如小时候那么无微不至,只是隐约间,还是有些不同了。 是什么呢? 长妤也不知道。 偶尔清和行宫会有信来。 或是王妃,或是太后,总之无一人是写给她的。 权聿王看了信后便会烧掉,她只能从他的神色判断是喜是忧。 信纸还在燃着,火盆中跳动的火苗是热情的蓝色。 山里很冷,火盆还没有撤。 她依偎着他侧躺在铺着兽皮的榻上,轻轻问道:“说什么?” “辰儿高烧。” 长妤倒意外了,“是沐妃的信?” 沐妃从不同王爷有过交流,除了当年的恩情之外,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只剩下辰儿这条血脉了。 长妤不作声,脸上平静得看不出喜恶。 他拥着她的手收回了一些,接着道:“她,要我回去看看,高烧不退,可能是要生水痘。” 她语声仍旧平淡,“恩,是该回去。” “我去去就来。”他追道。 长妤只是笑笑,在他手背上用力按了按,“不用解释,辰儿是你的孩子,沐妃是你的女人。” 他看了看她,目光复杂,却没有说话。 半晌,起身穿了裘衣走了。 随着房门关上,长妤似乎听到了某件东西破碎的声音,一片一片,无法粘连。 明月上来扶她,“公主,进去睡罢。” 长妤站起身,摇晃着跟她走向房间。 窗外,是一片夜色。 “今天晚上怎么样?” “刚刚人来报说没有任何异常,让公主安心就寝。” 长妤点点头,“王爷回来时记着叫醒我。” 随着孩子月份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嗜睡,轻微的响动根本不能吵醒她。 或许,是孩子快要生的缘故罢。 明月扶她睡下,悄声退出门外。 她辗转了几次才睡着,朦胧中,脑子里浮现同个人交错在一起的身影,像是昭华,又像是顼,然后他们交错在一起,却形成了一副最不该出现在的画面,那个人,似曾相识。 她绝意忘了他,便记不住他所有的好,只有坏。 有时候,连坏都没有,根本没这个人。 他是谁? 天知道。 帘幔是白色的,随着夜风的吹拂鼓动起来,似非似假,亦真亦幻。 声音也是飘渺的,听不真切。 “宁愿这样也要离开我吗?” 离开,当然要离开,跟顼在一起是我的心愿。 “带着我们的孩子?” 孩子,是顼的,他说过,她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不介意,爹爹只要她。 “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除了爹爹,再没爱过。 “当年我真该杀了你,那样,就不用现在这么痛苦了。“ 她是该死,有很多人讨厌她,萧诗媛恨她,沐妃恨她,敬嫔恨她,华太妃,玉昭容……大家都恨她,连她自己也恨自己。 “长妤,你真的是个狠心的女人。” 语声轻柔的,如在耳边,她挣扎着,在床上翻滚,额上汗珠流下来。 长妤是谁? 好久,她才想起来长妤是谁,这个狠心的女人是自己哪…… 睁开眼,已是天亮,明月听到声音走进来,看到她满头大汗,叹气道:“公主被梦魇住了罢?改天得让太医过来瞧瞧,一直休息不好的话对胎儿也有影响,” 长妤没说话,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看空旷的屋子,看来,昨天晚上他没有回来。 正文 下部:第一百二十八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月知她心思,安慰的道:“公主,王爷会回来的。” “我知道。” 她自欺欺人的一笑。 明月服侍她起床穿衣,一旁,宫女收拾房间的时候疑惑的盯着地上一摊泥脚印道:“奇怪了,昨天昨上的时候明明打扫过了,这土是怎么来的。” 拘明月一面穿衣,一面道:“早晨的时候下了阵雨,可能是谁不小心进来时带进来的。” 于是那宫女便不再说话,低头打扫房间。 长妤转身看了地上脚印一眼,小声问道:“昨天是谁在外头守夜?” 埤“是丑儿罢。” “他现在在哪?” “一早过来我就让他回去睡。” 长妤听了,长时间没有说过,明月给她穿好了衣服,又服侍她吃了些早饭,打听权聿王还没回来,长妤便坐在殿里昏昏欲睡。 她斜倚着,没有睡意,却还觉得倦,这些天总是出现幻觉,昨天晚上,她竟然梦见了慕容昱。 可能是对他太过抱歉,所以才会出现幻觉的罢!长妤叹了一声,是该出去走走了,“明月,陪我走走。”她起身。 “公主,王爷才吩咐不要到外头逛。” “我想透透气。” 明月没再说话,知道犟不过她。 山林不路比宫里的青砖地板要柔软的多了,青草软软的,土地也软软的,一如她的心,脆得一碰即碎。 爹爹是个好男人,他有太多的责任要背负,不能负了发妻萧诗媛,也不能负了替他生下孩子的沐妃,那就只有负她了。 她是他的女儿,再气也不会离开。 望着高耸入云的山脉,长妤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梦,那梦境真实,早起的时候甚至还能感觉到那丝似曾相识的危险气息。 不过他,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这里距帝京有三天的路程要赶,他需要在朝堂上处理天下大事不是吗? 空中盘旋着一只秃鹰,不时发出尖锐的叫声,叫声凄厉吓人。 长妤被这叫声吓到,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而有明月扶着她,明月抬头看了看那秃鹰,小声嘀咕道:“在家乡的时候奴手听说秃鹰是禽,总是喜欢盘旋在阴气重的地方,现在它出现在这里,怕是不好的征兆。” 长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里添上一丝不安,“王爷还没回来吗?” 明月转身看向脚下,不知不觉她们已经走了很远了,远远的,只能看到一只屋顶与岗哨的高楼。 明月道:“应该是没回来,如果回来的话那边该打信号了。” 长妤转身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明月停下来,“公主,我们还要走吗?你就快要临盆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奴婢没法跟王爷交待,我们还是回去罢。” 长妤看看前头茫然无际的山林,再走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她决意返回,与明月相扶着走了几步,看到山脚下燃起隆隆大火,像是突然起舞的怪兽,木屋整个被火吞噬,明月惊呼出声,“公主,这是怎么回事?” 长妤要比她冷静一切,抓住她的手腕道:“走。” 两个人原路返回,往密林深处走。 长妤的肚子已经八个多月,行动十分不便,明月掺扶着她,可以感觉到她手指在颤抖,明月小声说道:“公主,其实今天早上奴婢骗了您。” 长妤没有说话。 明月嗫嚅的,接着道:“早起的时候丑儿根本不在屋子里,是倒在屋外的,奴婢怕公主担心,所以没有跟公主说实话,他昏倒了,像是被人重击后导致,奴婢已经派人去搜山了,如果有人闯入的话,现在那放火的人应该就是了……” 长妤往前走着,语声沙哑的道:“别说话,我想静一静。” 明月识趣的闭了口,不时担忧的看她一眼。 长妤目光平静的看着路面,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明月没敢再说话,扶着她迅速穿过林子。 看来,昨天晚上的那不是梦。 他来了。 长妤转身看到山脚下几个奔出来的火人,如果自己没有走出木屋的话。现在死的就是自己了罢? 他好狠的心,居然对她赶尽杀绝。 明月道:“公主,我们现在去哪?” 长妤看看四十周,“还记得前几天发现那个山洞吗?我们先去那里躲一躲,等到明天天亮再说。” 明月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们一定会搜山的,到时,那山洞没有别的出口,到时不容易逃脱,公主,我们还是再往前走一段罢,那里有个出口可以走到峡谷。” 长妤想了想,跟着她往前走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她们也不知走了多久,林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片后山一入夜便会有诸多野兽出没,她们没有火把,只能凭着依稀的月光来分辨方向,远处传来的狼嚎声让气氛变得有些吓人。 明月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公主,这样走着太危险了,不如找个地方先躲躲罢,您也需要休息了。” 公主长时间不说话,明月转过头,却见她脸色惨白,紧咬着唇不说话。 明月担忧起来,“公主,您怎么了?” 长妤慢慢舒了一口气,肚子里的痛感稍微缓解了些,“我没事。” 她硬撑着。 明月道:“先坐下歇歇罢。” 她扶着她一块石头上坐下,趁着月光,可以看到她额上渗出的汗珠,明月担忧的道:“公主,您不是要生了罢?” 长妤摇摇头,“羊水还没破,应该不是,只是有些累。“ “那您坐在这里歇一会,奴婢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别去。”她拦住她,无力的摇摇头。 明月见她这样,也没再坚持,依附到她身边抱着她,“那您歇一会罢,天亮了我们再赶路。” 长妤无声的闭了眸,就这样静静的靠在她身上。 危急的情况下,反而能让人变得更加清醒了些。 长妤现在回想,昨天那封信是多么可笑、。 沐妃怎会无缘无故给王爷来信,她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辰儿生下后一眼都未见过的孩子,她怎么敢肯定王爷就会过去。 不是她。 王爷昨夜未归,木屋又突然被人放了火,此刻,她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隐隐有些不安。 肚子里传来的阵痛让她暂时不能思考下去,搁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她强撑着站起身,“明月,我们去找找看有没有山洞?外面太危险了。” 明月扶着她,四下看看,“奴婢如果没记错的话,前面就有一个,我们过去。” 长妤点点头。 “啊血……”明月突然叫了一声。 长妤转过身,看到自己的白狐裘衣上面一摊殷红的血渍。 她感到有些晕炫,身子摇晃了一下,扶住明月站稳,“快进山洞。” 明月忍着哭声扶着她往前走。 夜色中,一队人马匆匆往前赶,马上坐着的男子围着一袭黑色披风,火把光在他脸上笼上一层晦暗的光,黑眸中火焰跳动着,闪烁着难解的情绪。 一旁侍卫骑马上来,“主人,前头发现一摊血迹。” 马上的人未作声,漠然调动马头往身后的方向去。 圆石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看来,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了。 眸子里浮上几层阴郁,他抬起头看看四周山林,沉声发令,“仔细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慕容昱下了马,盯着地上那摊血渍,身体某处柔软隐隐作痛,还是来迟了一步,当他看到那烧毁的木屋和几具焦黑的尸体时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那一刻,他才知道她在自己心目中这么重要。 从前,他意气用事时也会想过要杀了她,然而真正面地这打击时才突然明白,他是如此舍不得。 他宁愿她跟他走。 走得越远越好,活着…… 只要活着就够了。 他站起身,望着天边晦暗的月光低喃,“长妤,你在哪里?” 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慕容昱转过身,“主子,前头传来消息,太后娘娘的人已经找到了权聿王。” “在哪里?”他急问。 “就在那边悬崖边上,王爷是回来救贵妃娘娘的,只可惜他带的人马太少,一进山就被莫将军的人马围住,被逼到了死角,卑职本想救王爷的,可是人手太少,被莫将军生擒了几个,卑职亮明了身份请莫将军放过王爷,可是将军说了,只听命于太后娘娘,请卑职不要多管闲事,卑职是是死里逃生回来报信的。” 慕容昱阴着脸没再说话,翻身上了马,快速朝涯边方向奔去。 原本搜山的随从们也一并跟着离开。 随着马蹄声的远去,长妤长长松了一口气。 明月扶着好往身后的山洞去,“公主,您快生了,先不要管王爷了。” 下身阵痛传来,长妤也无心再想别的,跟着她进了山洞。 山洞里一洼死水,是下雨的时想积的雨水。 氧水破了,明月没有接生经验,手忙脚乱的将身上披风掊下来铺到地上给她收拾了一个还算干燥的地方躺卧。 “公主,你一定要撑住。”她四下看了看,在山洞里找到几只破罐子,她池水边接了些水端过去,看着痛苦挣扎着公主,她心疼的道:公主,不如我们去找皇上,听皇上刚才的话是无心要杀公主的,您现在这样,万一有 个好歹,奴婢可怎么办?“ ()。 长妤紧咬着牙关,“明月,帮我把孩子生下来。” 崖边正进行着一场殊死搏斗,莫云骑在马上,远远的看着已被敌人围住却还不肯就犯的那个男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佩服他的,只可惜,太后娘娘下了命令杀无赦,他也不敢暨越放他走,要怪的话,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副官道:“将军,看样子撑不了多久了,身上中了十多剑,一般人早就倒下了,看来王爷也是条硬汉。” 莫云轻笑,“是啊,若不是爱了不该爱的人,他前途无量。” 听到这里,副官迟疑了一下,说道:“刚才抓到那些人,属下已经查明他们的身份了,确实是皇上亲信不错,现在,要怎么处理?” 他说的轻松,“取了权聿王与贵妃的项上人头,就放了他们罢。” 副官道:“贵妃娘娘到现在还没找到。” “再多派人手,她挺着大肚子一定走不远。” “是,属下遵命。” 正文 下部:大结局 地上一摊摊的血渍叫人看得心惊。 十数人围了过来,刀剑紧迫,莫云拨开人群走了过去,现在,已不需要他动手了,“王爷,还是别再徒劳了,束手就擒罢。” 慕容顼用剑撑着身子,眸锋凛冽的看了他一眼,“公主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莫云挑挑眉,“王爷说的是贵妃娘娘吗?你放心罢,等解决了王爷,一定会将贵妃娘娘捉回来,替你们风光大葬。” 拘他缓慢向他走过去。 慕容顼发出一声嗤笑,左肩的伤口让他咧了咧唇,“看来莫将军信心十足?” 莫云挑眉,对四周摊摊手,“局势已经这么明显了,现在取王爷性命只是时间问题,末将念在人前王爷的情面上,可以留王爷多活一会,所以,您还是不要抵死反抗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埤看看四周被他打倒的手下,莫云皱了皱眉,这个男人在行宫的时候就受了他一只毒箭,现在带伤回来,以一敌百,还杀了他大半的弟兄。 慕容顼笑了笑,慢慢直起身子,举重达十斤的剑,“少废话,什么时候本王咽下最后一口气,你才算赢。” “王爷这是何必。”虽这样说,可他还是拨出了剑。 现在赢他,未免有些不光彩,可是念及太后娘娘的旨意,也故不得那么多了,还是先解决一个再说。 两个男人对峙,眸中冰凉碰撞,杀机四起。 两边侍卫跃跃欲试。 莫云冷声道:“都退下,我要与王爷单独决斗。” “将军小心,他出手很诡异。” 莫云冷笑着,刚才他早已看过了他的招数,他的剑活诡异,看似平稳的剑却招招致命,不知从哪里学来的。 不过现在他身负重伤,他没理由不赢他。 话音落时,剑里锋芒乍现,一道白光闪过眼眸,随之而来的是他染血的长剑,直逼喉咙,莫云闪身躲过,剑扫下盘。 慕容顼后退几步,肩上伤口让他的动作不能太放开。 一个不小心便中了他一剑,胸口处一道长达十公分的伤口往外渗着血。 莫云背对着他,“王爷,还是放弃罢。” 慕容顼手捂着伤口,正要说话,却听到从旁传来不高不低的女声。 “莫将军为何要苦苦相逼?”她语声清冷,身子缓缓从黯处走出,在众人瞠目结舌的当下缓缓走到他面前,亲自扶他起来,身子倾到他耳侧,轻轻说了一句,“别怕,有我在。” 慕容顼皱眉,过多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说,“为什么来?你是傻子吗?” 她轻轻笑了,“爹不也一样吗?明知道是陷阱,还是跳进来了。” 她目光那样温和,是他从未见过的。 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惧怕,唯有的,是遗憾。 不能陪他走完人生,多么遗憾。 她怜惜的看着他,身上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涌着血。 他唇色苍白,握剑的手,已然支撑不住,她将冰凉的手轻轻覆到他手上,“等我一会。” 她扶着他到一旁的圆石上坐下,从他手上拿过剑,双手捧着,慢慢走向一旁的莫将军。 莫云下意识的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对于她的传闻不是没听说过,只是如今见到,竟不知是这样的一位不畏生死的女中豪杰。 她的平静与冷漠都叫他吃惊。 她身上衣裙染了血,寒夜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宫装,裙摆处依稀可以看到血渍,她的脸色苍白,却时刻带着笑。 此时此地,她在笑什么? 笑天下苍生? 还是笑世人不懂,她与王爷之间的不伦恋,恐怕只有她懂得,这其中爱的含义。 此刻,他看不出她的美。 她没有施粉。 样子甚至还有点狼狈,可是她的眸子很漂亮,冷冷的一睨,就叫人如坠深潭。 她的声音非常动听,幽冷得如山间的溪谷之水,冰凉却甘美。 “这把剑是王爷生前所用,将军带它回去,太后一定会以为王爷丧命,不知将军肯不肯与我做笔交易。” 莫云看着眼前这个步步逼近的女人,“什么交易?” “放我们走,我给你荣华富贵。” “以娘娘现在的处境,恐的不能够。” “那这个呢?”她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呈到他面前。 此时,她离他不过三尺之遥,长剑提在手中,长发凛然,冰冷的眸峰直视他,如午夜负仇的妖姬,带着几分神秘与不妥协的倔强。 他看着她手中的凤印,微微迟疑了一下。 “拿着这个去清和行宫,太后娘娘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所以……”她看着他,嘴唇颤抖了一下,“放我们走罢。” 最后这一句,竟是乞求的。 莫云活了三十多岁,生杀场面见过无数,这样被人乞求的放过一条命的人也不在少数,他职业的身份让他生性冷硬,从未心软过,可是不知为何,看着她的滢着泪的目光,他竟然有些摇摆了。 目光尴尬的转过一旁,他冷声道:“恐怕不能。” 她眸中现出伤痛,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没有答应,可语气已明显缓和了下来,“娘娘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她不语,望着他,突然笑起来,手中长剑举起,毫无征兆的刺入他胸膛。 莫云闪了一下,只刺入腹部,但这足以让他感觉到她的杀心。 她狂笑着,用剑护送着自己退到权聿王身边。 身旁护卫欲冲上去,莫云抬了抬手,“退下。” 从侍退下。 莫云捂着伤口站在那里,却并不恨她。 夜风吹乱了她的发,吹起了她染血的衣裙,血腥弥漫的空气里,她的话仿佛一道利箭,破屏而来。 “离宫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再想过活着,天要亡我,我不反抗,此刻站在我眼前的这些人,我会一个个记住你们的脸孔,今生你们所给予我的痛苦,下辈子,一定加倍奉还。” 眼角,有滴晶滢的东西落了下来。 她转过身,扶起失血过多接近昏迷的权聿王,轻轻在他耳边道:“爹,这下,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笑对他来说也是不易了,牵动了下嘴角,他张开眸,怜惜的看着她,“昨天晚上没回来,对不起,念慈太后将我软禁了起来,我脱不了身。” “那你就该留在那儿,为何还过来?”她嘴硬的说着,眼泪不自觉的留下来,冰凉的手指抚过他同样冰凉的脸。 ()。 “我答应过你,再也不离开你。” 长妤看着他,终于哭出声来,扑到他怀里大声哭出来,“我恨你。” 他微微笑了,拥着她的手微微收紧,“我对不起你。” “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女儿。” 她笑着,扶着他已走到了涯边。 她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山林的方向,低喃,“对不起了孩子,娘不能照顾你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个凄厉的声音破空而来,“不,长妤不要……” 周边混乱起来,“皇上……” 纷纷撤到一旁。 冲破密林奔过来的红色骏马上跳下来一个男子,身后随从立时将他左右保护起来。 慕容昱看着已站在崖边的两个人,心似冰刀划过。 “不要,长妤,你先过来,有话好好说。” 他几乎用乞求的语气说道。 长妤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凄美的笑,她扬扬手,凤印滚落到他脚边,“你给我的,还给你,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 他看着她,突然注意到她平坦的肚子,“你……” 长妤目光平静,微笑着道:“我知道现在对你说这些话有些为难,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可以托付了,清和行宫沐妃生下的那个孩子,是王爷的亲生骨肉,你可以不给他任何身份地位,只求你放过萧诗媛和那孩子,另外……” 他不顾一切打断她,“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先过来,朕可以放过你们,以前的全不追究,你们还可以在这里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好吗?长妤,算我求你了……” 长妤仰起头,苦笑了两声,眼泪就那么流下来。 这个男人,从来不觉得他哪里好,他的野心和嗜杀都让她害怕。 她不否认,从进宫时起,看到他冰冷阴郁的眼神她都害怕的紧。 如果他问,为什么不爱他? 她找不出理由,他无可厚非是个忧越的男子,可是……她心里事先有了人,就再不会容纳别人。 前陈往事都可以既往不咎。 有一点,她还是要说,“昱华。” 昱华,皇帝改号前的名讳。 七皇子的名字,这世上,也只有她敢叫罢。 他屏息看着他,一边暗暗示意手下伺机上去救人。 莫云捂着伤口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竟有些心痛。只是说不上来为何? 他与这女人没有任何挂葛,为什么要可怜她? 她的语声再次传来,“那是你的孩子,替我……好好照顾他。” “不……我不会照顾他的,如果你死了,我就把他送去跟你作伴,我说的出,做得到,你最好现在过来,我们全部都能重新再来。” 他焦急的看着她,眸子里蓄满了泪水。 “你好幼稚,昱华,别这样,我们缘份尽了,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给你罢,善待我们的孩子,我不想……让他跟我一样是被别人看不起的孤儿。”长妤笑了,也哭了,第一次看一他这个样子,如果早一点看到的话,兴许,她会被这个男人感动,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扶在他腰侧的手,微微紧了紧,“爹,我们会幸福的。” “只要你觉得好,就好。”他绽出温柔笑意,与他一起转过身。 “不……” “不要,娘娘。” 伴随着两个男人的痛呼,他们双手飞身跳下悬崖。 是该结束了,或许这样,他们才能被众人接受。 “爹……” “妤儿。” 声音遥远如同从天际传来。 明月踉踉跄跄的抱着一个刚出声的婴儿跑过来,“公主,公主……” 寂静的夜里,婴儿的哭声嘹亮。 明月抱着孩子跪倒在崖边,看着地上两摊血渍,哭出声来,“公主……小皇子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 慕容昱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 呵…… 她还是走了啊。 宁愿死也不肯跟他在一起,看着明月手中抱着的婴孩,苦笑出声。 —————————————————————————————— 结局章了,第三部明天开,让我好好想想,谢谢亲们一路支持。 正文 三部:第一章 噩梦缠绕 冷风过境,心内升起一片薄凉。 这是哪里?为何这么熟悉。 他抬起头,看到眼前恍惚的人影,渐渐,目光清晰起来。 是她啊! 拘美丽似妖孽的女人,她站在那里,黑夜将她身上的白裙衬得如此美丽,夜风撩动着她的长发,如一朵黯夜盛开的花朵,孱弱而美丽。 她脸色苍白,目光清寂,望着他,没有恨,“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给你。” 她将一枚东西扔过来,鸾袖扬起的时候,他看清了她手上的血渍。 埤来不及细想,凤印已滚落在他脚下,他弯腰捡起来,冷硬的玉质硌疼了他的手。“长妤,你以为这样就能还清了吗?你欠我的,下辈子也休想还清。” 她嘴角扯出一抹凄美的笑,没有回答。 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如同从前每一次一样,她放弃了他,掺扶着她最爱的男人,一起跳下了悬崖…… “不……” 他惊呼出声,不要跳。 慕容昱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 外殿的宫人急忙进来道:“皇上,您又做噩梦了。” 慕容昱看着外头清冷的晨光,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事情都过去五年了,他还是没能忘年她跳崖的那一幕,每想起来,心都抽痛不止。 “几更了?”他问,语声沉冷。 碧波小声回道:“卯时了,皇上该起了。” 慕容昱无声叹息,起身更衣上朝。 生活周而复始,少了一个人,生活并没有改变多少,只是偶尔看着那双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眸子,心头会微微刺痛一下。 阳光晴暖,后花园内春意盎然,几个宫女跟随一位小男孩在园子里玩耍。 “太子殿下,您别跑了,小心摔倒。”宫女跟在身后担忧的唤着。 跑在前头的小男孩丝毫不觉,只顾着往前跑,突然,脚下一跘,整个身子跌到松软的草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殿下……”奶娘惊慌的跑过去,将他扶起来左右检查着有没有受伤。 哈哈哈。 不远处,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笑。 宫里除了皇后娘娘的嫡皇子之外,只有一个皇子。 除了他,还有谁?——皇上最宠爱的大皇子。 奶娘恨恨的撇撇嘴,看在皇上疼爱他的份上,也不敢过份无理,只能轻劝太子,“殿下将来是要做皇上的人,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呢!快擦了眼泪。” 太子只有四岁,穿着麒麟子服,嘟着小嘴眼泪汪汪的,看到不远处的大皇子,如同见到了天敌,一脸的愤恨,“奶娘,我不喜欢他,让他走,这御花园是我的。让他走。” 大皇子穿着明黄子服,一脸得意的看着他,“御花园又没有写上你的名字,怎么就是你的?” 太子一听,甩开奶娘的手站了起来,据理力争道:“母后说了我以后是要做皇上的,这整个天下都是我的,何况御花园。” “哦……”大皇子似懂非懂沉默了一阵,“那等你做了皇上,我就把御花园让给你一个人玩。” 说着,趾高气昂的俯视着只到他脖子的弟弟,挤眉弄眼一翻。 太子刚刚缩回去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哭着回头去找奶娘,“奶娘,我什么时候才能做皇上?” “这……”奶娘搂着哭泣不止的太子一阵安抚,只能告诉他,“等太子长大了,就能做皇上了。” 大皇子在旁接道:“还得等父皇薨了。” 太子一怔,哭声止歇,“薨是什么意思?” 奶娘听得一愣一愣的,急忙过来捂住太子的嘴巴,“殿下,这种话不能胡说。” 她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大皇子,“大皇子自己学得这么放荡不羁,信口胡说也就罢了,现在还来带坏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体谅你自小一个人长大,诸多包容,不过大皇子最后还是收敛些罢,刚才的话,若是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包管你没好果子吃。” 大皇子冷哼一声,“如果太后娘娘知道了那就是你告诉的,我第一个就找你算帐。” “你……”奶娘看着他,敢怒不敢言。 这大皇子,小小年纪就可恶的很。 上次吃了他的教训,这次,她学乖了些,并没顶嘴。 不过,一想起上次的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眼前这个不过才五岁的小男孩,眸子里崩射出恨意。 太子窝在他怀里,也在看着他。 大皇子瞅瞅这对主仆,也懒得再理,正转身要到别处玩的时候,远远的跑过来一个宫人,他看到她,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明月,快来。” 明月暂且压住心底的担忧,走到他面前,“大皇子书还没读完怎么就出来了?害得奴婢好找,走,跟我回去。” 抬头看到太子也在,走地来,对他行了个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将小脸别到一旁,没有哼声。 看到他脸上的泪,明月心里已知三分,转头瞪了大皇子一眼,没有哼声。 大皇子缩缩脖子,无辜的耸耸肩,表示他哭跟自己无关。 太子的奶娘冷冷的发话了,“你该好好教导一下大皇子,到底是没娘的野孩子,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刚才他居然说皇上薨逝,这话要是传到太后耳里,必定有一场气生。” 明月心内叹息,低着头,小声的道:“大皇子有做错的地方,奴婢代他陪不是,还请方奶娘不要计较,只是……“没娘的孩子”这种话奶娘最好以后少说,您该知道皇上最忌讳什么,您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到时候若追究下来,没的伤了您的脸面。” 奶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拉着太子愤愤的转身离去。 临走,丢下一句冷冷的话,“说句不中听的,这孩子到底是谁的都不一定,别口口声声大皇子大皇子了,太后现在是体谅皇上的心情才没有将他赶出去,哼,打量别人都是傻子呢。” 说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明月站在她身后,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一旁,大皇子拉拉她的衣角,黑白分明的大眼晴里闪动着无辜的光,问道:“明月,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明月蹲下身子,轻声安慰道:“卿儿,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特别无聊,总喜欢无中生有,她的话什么都是算,是假的,别信好吗?也别拿这种话去问皇上,他会生气的。” 卿儿闪闪眼,“那好罢。” 明月笑了笑,“卿儿乖,跟奴婢回去把没有念完的书接着念完好不好?” 她欲拉他的手,却看他已独自走开,负着手走在前面,颇有几分小大人样,明月笑了笑,慢慢跟在他身后走着。 转身看看已走得很远的太子他们,明月道:“卿儿,你可不可以答应奴婢一件事?” “你说,我听听看是什么事?”他道,稚嫩的语声透出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 明月道:“可不可以别再欺负太子,他还小,他是弟弟。” 卿儿停下脚步,有些生气的扳起脸,很郑重的道:“我才不屑欺负他呢,是他自己没出息,动不动就哭了。” 明月商量的口吻道:“就算是这样好了,卿儿答应奴婢以后别再跟他正面冲突了好吗?刚才薨逝那些话,也别再说,被人听见了解你是要受责罚的。” “难道不是事实吗?太子想要做皇上就得等父皇薨……” 明月急忙捂住他的口,压低声音道:“别说了。” 卿儿点点头,她放开他,无可耐何的看着他,指尖戳向他眉心,“你呀,小小年纪跟谁学得这么刁钻古怪,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跟娘学的。”他调皮的冲她吐吐舌,飞快的跑开。 哈哈哈。 前头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明月慢慢直起身子,看着大皇子天真灿烂的笑容,不禁想起了那个人…… 她叹了口气,追了过去,“卿儿,以后在皇上面前不要提起公主殿下。” “为什么?” “这……没有为什么,总之不要提。” “你们大人的事情我才不愿意管,哼。”他冲她抬了抬下巴,一脸的高傲。 明月无耐的看着他,“卿儿是个乖孩子,别再跟太子胡闹了好吗?” 卿儿似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兀自叹了一口气,“宫里太无聊了,父皇也不多生几个兄弟姐妹出来热闹一下。” 明月一阵哑然。 天色渐黯,立在朱红宫门前的男子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旁,华舆与宫女远远的候着。 这些年来,皇上总是会在闲暇的时候过来这地方看看,却从不走进去。 那里留着她太多的回忆,他不进去,也不让任何人靠近。 只是……这样自欺欺人,就真的能掩盖长妤公主已死的事实了吗? 她不懂得。 或许,她不得是这个男人。 又过了一会,看天色己晚,她忍不住上前催请道:“皇上,该用膳了,今天说好了去中宫殿陪皇后娘娘一起用膳,别去晚了。” 慕容昱回过神来,她不提,他倒忘了。 漠然叹了口气,他转身上了轿子。 轿子缓缓往中宫殿的方向去。 中途,经过一处宫殿时他吩咐轿子停下来,起身下了轿。 “朕先进去看看卿儿,晚一会再去中宫殿。” 碧波没有阻拦,悄声吩咐宫人事先去通禀皇后娘娘皇上可能晚点到,随后跟了进去。 御殿是皇上赐给大皇子的居所,紧临着紫辰殿,皇上下了朝,或是处理完 政事之后都会事先来到御殿看望大皇子。 由于皇上的宠爱,所以这些年来,尽管大皇子没有母爱,也过得十分优越。 宫里摆设雅致,大皇子正在用膳,听闻皇上来了,他高兴的跑出来,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父皇。” 慕容昱脸上绽出笑空,弯腰将他抱起来,在榻上坐下,“今天乖不乖?都学了什么书?” “先生交了三字经。” “恩。”他笑着点点头,转身问一旁宫人,“大皇子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膳食可都按时吃?” “回禀皇上,大皇子身体无恙,也都按时吃饭,皇上请放心。” 慕容昱舒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小人儿,在他脸上捏了捏,“好像胖了。” “是虚胖。”卿儿嘟着嘴看他,一脸的不满,“父皇,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宫?不会又要食言罢。” ———————————————————————————————— 明天会多更。 正文 三部:第二章 卿儿 慕容昱有些无耐的看着他。 不消说,已明白。 明月忙在旁打圆场道:“卿儿,君无戏言,皇上只是最近有些忙,再等几日,好吗?” 卿儿虽有不满,却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叹了口气,用一副大人的口吻道:“几日,遥遥无绝期。” 拘“这孩子。”她皱眉。 慕容昱不介意的笑了笑,对他承诺道:“卿儿,朕答应你一定带你出宫玩,好吗?” 卿儿脸上绽出笑容,“谢父皇。” 埤皇上欣慰一笑,转身对明月道:“朕还有事,你好好照顾卿儿。” 明月福了福身“是。” 卿儿也从他腿上下来,“父皇慢走。” 送走了皇上,卿儿重新回到饭桌上吃饭,明月走进来,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这孩子,似乎越来越像公主了。 表面淡淡的孩子气,却掩盖不了内心的聪明。 五年前,公主与权聿王双双跳崖自尽,留下刚刚出生的卿儿儿。 事后,皇上下令搜山,却只找到了权聿王的尸骨,公主的遗骸一直没有找到。 这也正是皇上这么多年都不相信公主已死的原因。 为了那件事,皇上与太后的关系变得紧张了起来。 太后自知理亏,也没再过多约束他,皇上宽恕了权聿王,对外声称因公殉职,加以厚葬,沐妃和孩子也都接回京中王府,小小年纪,便袭了王位,过继给王妃为子,沐妃也被尊封为荣华夫人。 自此,与王妃两人守着一个孩子度日。 自从王爷去世,她便很少再见王妃了,上一次进宫还是除夕那夜。 当时,权聿王妃带着小王爷进宫,沐妃是继室,是没资格亲自扶养孩子的,王妃看着卿儿,眸子里流露出诸多情绪,爱恨交织,复杂难书。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恨这个孩子。 因为他的母亲夺去了她夫君的命。 明月看着正在吃饭的卿儿,欲言又止的问:“卿儿,真的觉得宫里闷吗?” 卿儿正埋头对付一条鱼,幽幽的道:“难道你不觉得吗?” 明月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宫里的日子确实单调了些,可是生在帝王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顿了顿,试探的道:“卿儿,如果你还记得前几日进宫看你的王妃 吗?” “你说的是权聿王妃?” 明月点点头,“还记得吗?” “记得啊,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怎么了?”卿儿不解的看着她,明月笑着摇摇头,“没什么,过几日她可能还会再来看你。” 卿儿撇撇嘴,如实说道:“其实我不太喜欢她,若能不来就不来罢。” 明月苦笑了下,“再过一个月是个大日子,她每年那一天都会来。” “是王爷的祭日?” 卿儿放下筷子,突然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明月一怔,无所适从。 王爷去世后,皇上念及他往日功勋,以帝薨的仪仗下敛,死后,牌位也搁置在宗祠,每年那一天,王妃都会进宫祭拜,她也会带着卿儿过去。 公主是为王爷而死,算起来,也是王爷的半个儿子。 只是,这些话没人告诉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明月疑惑的看着他,“卿儿,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卿儿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看着她,“明月,我是年龄小了点,又不是傻子,谁会每年固定一天去认识祖宗。” 明月哑然,因为,自大皇子记事以来,她每次带他过去祭拜,都说,我们去欣赏帝王画相…… 卿儿从位子上站起来,“我吃饱了。” 在明月的怔愣中小身子飞快的跑了出去。 外殿传来大皇子雀跃的声音,“奶娘,来玩。” 背对着大殿,明月似乎已能看见奶娘越来越垮的脸。 大皇子说的玩,是下棋,奶娘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人,当初皇上为大皇子找奶奶娘,只要求家世清白,为人清白,而这苏嫫家世很清白,夫君是个举人,她生有一子一女,都教条的很好。 她生得一副巧手,做鞋绣花都了得,只是不识字,更不懂得什么下棋。 每次与大皇子对弈都输得很惨,也费脑子,不愿玩。 不一会,果然传来奶娘几乎快哭的声音,“大皇子,奴婢棋艺不精,大皇子还是再找个高手对弈,那样,才能提高自己的棋艺。” 大皇子拉着她道:“跟高手下,输了多没面子。” 奶娘一阵无语的被他拉了进去。 明月对她抛了个无耐的表情,爱莫能助。 明月命宫人收拾了桌子,走到外殿,看见大皇子与苏嫫正玩得起劲,也便放下心来,转身出去了。 门边的小宫女朝她行礼,“明月姐。” 明月点点头,“恩,等会大皇子若是找我,就到我房间叫我。” “是,明月姐。” 明月走下台阶,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她的房间在后殿,因为在照顾大皇子,平时很少回到自己房间。 明月推门进去,没有点灯,屋子里一片黑暗,借着月色可以隐约看见窗边站着一个人影,她看了看,并没惊慌,直到桌前,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火。 “怎么不点灯?”她问。 擦的一声,屋子里亮了起来,窗边的那人转过身,面目清晰起来,“没什么,只是想静一静。” 陈数道。 明月笑着,在桌边坐下,“还是没收获吗?” 陈数倚着窗台,语声有些失落,“是啊,我怀疑公主的尸身是不是被野兽叼了去,要不然,这五年来应该有些蛛丝马迹才是,不可能一点音讯都没。” 明月没有说话。 陈数看着她的脸色,接着道“我在找的途中,见还有人在找公主,应该是皇上的人马。” 明月道:“皇上这些年一直在找公主,他还是不能接受公主已死的事 实。” “你,不是也一样吗?”陈数道,嘴角扯出一抹笑,他走过来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灯光照见他右脸一片狰狞的疤痕。 当年的一场大火,他侥幸留了一条命,脸却毁了。 丑儿与菁菁不幸丧命。 当年跟着公主的人中,只剩下他与明月了。 明月看着他脸上的伤,有些伤感的道:“难为你了,若不是怕大皇子害怕,你应该留在宫里的。” 陈数无所谓的笑笑,“我这样子还是不要出现在宫里的好,太后娘娘表面不追究,事实上,她也不想再让人提起从前的事,离得无远的,省得她哪天杀人灭口。” 明月叹了口气,“五年过去了,说不定公主真的已经不在了,下个月祭日之前,若还是没有消息的话,我们就放弃罢。” 陈数没有哼声,眸子里跳动着火焰,十分平静。 明月目我望向窗外,苦笑着道:“大皇子越来越像公主了,皇后娘娘表面不说,对大皇子还是有些顾忌的,皇上对大皇子太过宠爱了,我真怕有一天会因为这样给他带来灾难。太后这些年来接受大皇子的存在,无非是因为当初有愧于皇上,可是……这并不能消除她对大皇子的恨意,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就算将来到了黄泉地下,也无彥再见公主。” 陈数抬眸看着她,幽幽的说,“你放心罢,我会暗中保护大皇子的。” 明月点点头,眸子里忧虑不减。 太后活着一天,她就一天不能放心。 太安宫 殿里一片寂静,太后娘娘闭眸坐在榻上,良久,抬眸看了面前那人一眼,“这话,真的是大皇子说的?” 方奶娘一脸的委屈,“奴婢哪敢欺瞒娘娘,大皇子真的说皇上薨逝后,他就能做皇子这话,不信,您问秋红。” 她拽着旁边一个宫人。 太后摆摆手,“不必了。” 略沉吟了一会,眸子里浮上几层阴霾,“这事哀家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去罢。” “是。” 身子走到门口,又听太后嘱咐道:“行事小心些。” “奴婢知道了。” 说着,身子已步出殿外。 她走后,太后自榻上站起来,进了内殿。 腊梅小心服侍着,见太后娘娘若胡所思的,半晌不语,不禁笑着道:“娘娘在担心什么?” 太后看了她一眼,苦笑着道:“你是知道的,皇上因为当年的事一直在跟哀家置气,他执意要接寻孽种进宫,哀家也不能拦着,只是……有了太子,就是不能有大皇子,他现在就敢欺负太子,再过几年大了,更是无法无天。” 腊梅劝道:“娘娘多虑了,那不过一个五岁的孩子,能翻出什么浪来,再者,自来都是子凭母贵,她没有母亲,就算皇上再宠爱,也不可能立他为太子的,娘娘放宽心罢,这些日子您一直睡不好,精神也不如从前,奴婢刚才让人备了参茶,等会吹凉了您服下,就早点睡罢。” 太后长叹一声,脸上浮现苦笑,“也就只有你关心哀家,养了一个儿子,是越发不亲近了。” 腊梅道:“娘娘也该体谅皇上,皇上日理万机,就是有这份孝心,也没那个时间。” 她转身吩咐宫人,“去把参茶端过来。” 小宫女捧着参茶过来,腊梅亲自吹凉了,放到太后娘娘面前,“早点喝了睡罢。” 太后接过茶,慢慢喝着。 良久,问了一句,“听说皇上要带大皇子出宫玩?” “说是这样说,皇上答应他也两年了,还一次都没带出去过。” 太后点点头,不再说话。 腊梅好奇的看着她,不知太后娘娘打的什么主意,摇摇头,也没再问。 上午,是皇子们上学的时间。 学堂设在僻静之所,一共两个学生。 大皇子与太子年纪相当,于是皇上将两人放在一处,让帝师张儒师悉心教调,今日学的是三字经。 张帝师坐在上首位置,摇头念道,“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 底下,太子殿下,认真的跟着他念着。 而大皇子则百无聊赖的抽着头,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张帝师念到一半,看到他不专心听讲,搁下书本,沉声问道:“大皇子,你为什么不跟着读?” 卿儿摊摊手,“三字经都教了半个月了,老师该讲新的了。” 正文 三部:第三章 找不到回家的路 张帝师念到一半,看到他不专心听讲,搁下书本,沉声问道:“大皇子,你为什么不跟着读?” 卿儿皱眉,喃喃的嘟囔道:“三字经都教了半个月了,老师该讲新的了。” 张帝师沉下脸来,“大皇子进取的思想是好的,可你这样一昧的求快并不是好事,学以至用,需要慢慢体味文中的含意。才算学成。” 卿儿理会当然的道:“我体会了啊。” 拘张帝师被他气得语噎,“那么请问,三字经你会背了吗?” “当然。” “我说的是全文。” 埤“本王说的也是全文,”他不以为意,接着,朗朗背道:“人之初,性本善……人遗子,金满赢。我教子,唯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张帝师震惊的看着他,原有的怒火也渐渐熄了。 太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你是怎么背下来的。“ “当然是用脑子背。”他不屑的看着他,发出啧啧的声音。 太子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理他。 张帝师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卿儿不解的看着他,“老师笑什么?难道我背错了吗?” 张儒士摇摇头,“不,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个人。” “谁?” 张儒士迟疑了一下,低下头道:“大皇子的娘也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闻言,卿儿脸上骄傲的表情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伤感与失落。 太子哈哈大笑道:“他娘早死了,再聪明又有何用?” 卿儿突然从座位上走下来,一把揪住太子的衣领将他拖了出来,狠狠的摔到地上,“我娘没死。” 张儒士见这样,立马过来拉开他们,“大皇子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娘就是没死。”卿儿大吼着,委屈的眼圈都红了,可是最没有哭。 张儒士将太子从地上扶起来,太子摔了一跤,手掌擦皮了皮,一看流血了,便哇哇大哭起来。 张儒士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卿儿愤恨的冷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学堂。 院子里,明月见他出来,忙走过来道:“卿儿,怎么出来了?现在不是上课的时间吗?” 卿儿不理会她,走过来拉着她往屋里拽,“明月你过来,你告诉他们,我 娘没有死对不对?” 明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着他进了殿,看到正在哭的太子,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卿儿将她拉进殿,指着太子,“告诉他,我娘没有死对不对?” 一张小脸胀得通红。 张帝师一边哄着太子,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明月叹了口气,蹲下身子道:“卿儿,你昨天不是才答应过奴婢不再欺负太子弟弟的吗?你一直这样奴婢很为难,只有告诉皇上让他管教你了。” 她语声并不重,可是卿儿却受了千般委屈似的,恨恨的看着她,突然转身跑了出去,“你们都骗我,我娘根本就没有死。” “卿儿,你要去哪?”她跟着站起身。 张帝师在她身后道:“快去追罢,大皇子没有错,是太子先说大皇子的娘死了,他才动了气推了他一把。” 明月抱歉的对他福了福身,“谢谢张大人。” 张帝师摆摆手,“去罢。” 明月告退出来,看到院子里空无人烟,一会的功夫,大皇子已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她跑出去,在宫里焦急的找着。 偶尔遇见有宫人经过,她都会上去询问,“有没有见到大皇子。” “没有。” 明月转身看看四周,开始有些自责,她不该不相信大皇子的,他虽调皮了些,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欺负太子殿下。 “卿儿,你先出来,有话好好说。” “卿儿……是奴婢不对,奴婢误会你了。” “卿儿,你这样让奴婢很为难。”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月失望的在扶栏坐下,痛苦的低下头。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远处,一个弱小的声音响起:“明月。” 明月惊喜的抬起头,看到大皇子就站在墙角,怯懦的看着她。 她慌忙跑过去,“卿儿,是奴婢误会你了,对不起,奴婢跟你道歉行吗?走,跟奴婢回去?” 她过去拉他,卿儿扭着身子躲开了,“明月,你告诉我,我娘没有死对不对?” 明月望着他,不知如何回答,“卿儿……” “昨天晚上我听见你跟疤脸说的话了,我娘分明就没有死,要不然你们不会找她。”他道。 明月有些诧异。 疤脸,是指陈数? “卿儿,你过来。”她朝他招招手,卿儿走到她面前,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明月替他拂拂衣服上的灰尘,怜惜的将他抱起来,“有些事情,等你长大了奴婢再告诉你,好吗?” “我现在就要知道。”他倔犟的道。 明月无法,叹了口气道:“那你要答应奴婢,今天说的,你不准对外人说。” “好,我一定不说。”他伸出小指,“我们拉勾。” 明月被他逗笑了,伸出手勾了他的小指。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罢。” 明月抱着他往回走,认真考虑之后,决定识话告诉了他,“如果下个月底之前找到到公主,那么……就凶多吉少了。” “我娘,为什么不在宫里?” “她……只是暂时离开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可以等卿儿再大一些,才会比较容易理解。 卿儿问道:“她是离家出走了吗?” 明月笑了笑,摇头,“不是,公主可能,只是暂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明月,我不怕疤脸,你让他快点把娘找回来好吗?” “奴婢尽量。” 明月在心中苦笑,公主是生是死,连她都不敢肯定,拿什么告诉他? 她只求,大皇子平平安安就好。 现在他还只是小孩子心性,等长大了,就不会这么思念公主了,渐渐的,忘了就好。 傍时的时候,皇后娘娘宫中的宫女突然过来。 明月安顿好大皇子,迎出来道:“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来的宫女说话声音很冷,“皇后娘娘让你去一趟,跟我走罢。” 明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跟着她去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中宫殿了,公主出事后,凤印暂时保存在皇上那里,后来,皇后娘娘诞下了小皇子,太后软硬中施,让皇上立了太子,之后,皇上便将凤印还给了皇后,只是这些年,皇后娘娘一直安居中宫殿,为人和善,对于宫中那些尔虞我诈,后宫嫔妃之间的争斗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多管。 倒是太后娘娘坐阵宫中,时常查办几个,才保全了后宫的太平。 大皇子与太子之间矛盾不断,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事也不少,可这还是皇后娘娘第一次召她过来。 不知皇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明月站在殿里,心里忐忑不安。 中宫殿无过多华丽的装饰,红木家具透着沉稳,殿里梵着檀香,宫人静默侍立着。 珠帘后,遥遥走来两个人影。 皇后一袭绯红宫装,袅袅婷婷走来。 明月低下头,“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皇后走到榻上坐下,抬眸看了看她,“免礼。” 清幽的语声之后,便不再言语,过了一会,才接着道:“今天奶娘来跟本宫说,太子在学堂里受了伤,似乎跟大皇子有关,本宫召你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你不必紧张,如实说就好。” 皇后态度听起来还算和善。 明月低着头,小声道:“回娘娘,这件事情是大皇子不对,奴婢在这里替大皇子向娘娘赔罪,要打要罚奴婢都担着,只请娘娘原谅大皇子,他年纪还小,一时调皮是有的。” 说着,就跪了下来。 皇后笑了笑,“你这是干什么?本宫又没有说要责罚。” 明月有些意外,抬头看着她,“那娘娘……” “小孩子家顽皮打架,不是什么大事,本宫也不会因为太子是本宫的孩子就包庇他,而大皇子,本宫也不会因为他没有母亲就可怜纵容他。” “皇后英名。” 皇后顿了顿,“本宫听说,今天在学堂上大皇子一再强调他娘没有死,这话……可是你教的?” 闻言,明月有些震惊,慌忙俯低身子。“还请娘娘明查,这样的话奴婢怎么敢教?公主出事以来,奴婢对大皇子只字未提他母妃的事,至于刚才的话,断然是不敢跟他说的。” 皇后点点头道:“不管是怎么样,本宫希望这样的话以后最后还是少说,小孩子是最容易认真的,他的母妃到底如何,当年你亲眼看着她跳下悬崖,现在尸骨没有找到,也并不能说明就还活着,当然,活着最好,只是这五年过去,毫无音讯,你们主仆一场,不希望她出事也是应该的,本宫只是希望……不要闹得最后无法收场才好。” “奴婢明白。” “大皇子将来跟你要人,你会没法交待,再者,说得多了,也恐乱了君心。”皇后补充道,终于将内心的话说了出来。 是的,乱了君心。 这才是皇后娘娘担心的。 明月匍匐地上,以额触地,“奴婢以后定当好好管教大皇子,不让他乱说话。”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这样最好,你起来罢。” 明月站起身。 皇后道:“本宫听说大皇子功课很好,以后,你要多教导他读书写字,心思用到正经地方,别一昧的教他学坏了。” “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皇后换了个姿势而坐,对她摆摆手指,“行了,去罢。” “奴婢告退。” 从中宫殿出来,吹着外面的冷风,明月更加清醒了一些。是啊,皇后不管爱不爱皇上,都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就算为了太子的将来打算,她也要好好的保住自己的位置。 刚才的话,明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皇后已经爱上了皇了? 如果不是这样。 她何必去和君心乱不乱? 想了一会,觉得心里乱得很,明月摇了摇头,甩掉那些烦心的事,加快脚步往回走。再有一个月,还找不到公主的话,她就不得不接受公主已经去世的事实了。 ———————————————————————— 还有四千字。八点后了。 正文 三部:第四章 庙会 回到宫中,看见皇上正在殿里陪大皇子玩,明月收起脸上失落的神情,笑着走进去,“奴婢见过皇上。” 皇上抬头看了她一眼,“去哪了?” “去厨房催了催热水。”她撒谎,只是不希望再生事端。 皇上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说:“带卿儿出宫的日子定了下来,下个月底有个庙会,朕会带着卿儿出宫走走。” 拘明月脸上笑得有些不自然,“哦,那太好了,”她弯下身子对卿儿道:“你看,父皇没有食言,卿儿一定很开心是不是?” 卿儿坐在皇上怀里,对她吐了吐舌头。 夜深了,明月哄大皇子上床睡下后,长时间站在院子里,望着天边明月祈祷,公主,如果你还活着,请给奴婢一点提示,我带你回来。 埤出宫的前一夜,太后来到紫辰殿。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听闻太后驾到,他放下折子站了起来。 太后走进殿,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笑着道:“怎么,不欢迎哀家过来?” “没有,母后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吗?” “非要有事才能来吗?哀家只是怕你太辛苦,过来看看你,你不去太安宫,哀家来这里总行罢!”她笑着道,回身在椅上坐下。 指指一旁的椅子,“你也坐。” 慕容昱缓身坐下。 太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翻,看到他明显消瘦下来的身子,脸上有了些伤感,“哀家听说皇上这些日子很辛苦,就算要理政,也该先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朕没事。”他低下头,气氛尴尬起来。 这么多年,他与太后之间过于生份,突然听她说这些,心里有些堵得慌,就算再恨又能怎样,终究是自己的母亲。 太后深呼吸道:“过去的事哀家不想说谁对谁错,哀家只是为了皇上好,如果皇上不想原谅哀家也没关系,我只是看不惯你这样消极下去,听说,你已经很久没去后宫了。” 慕容昱别过脸,“现在已经有了太子与卿儿,母后还要求儿子做什么?” 太后被他问的语噎,苦笑着道:“你这是何必呢?” 慕容昱不语。 太后看着她,心头掠过些苦涩,“不说这些了,听说你明天要带着卿儿微服出巡?” “朕只是想带他出去看看。” “也带栾儿去罢。” 闻言,慕容昱有些诧异了,“母后不是一向不愿意太子跟卿儿在一起 吗?” 太后没有回答,只说,“栾儿,也是皇上的孩子不是吗?当初你执意要那个孩子进宫,哀家没意见,只是希望皇上能一碗水端平,不要伤了皇后的心才是。” 她站起身,对一旁宫女道:“好好照顾皇上。” 便朝门口走了,她穿着织锦华服,裙摆在身后迤逦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跘了一下,由宫人扶着才没能摔倒,她站起来。 起身的那一刻,慕容昱的心突然有些揪痛…… 母后老了。 曾经那个发誓要将他推上皇位的女人,再不似当年风情万种了,鬓角染上风霜,眼角也有了皱纹,这两年,越发显得老态了。 他走过去亲自扶着她,“走路小心些。” 闻溯雪回头看着儿子,脸上浮了欣慰的笑容。 他扶着她往外走。 上轿前,她转身在他面前低低说了一句,“别再让人找了昱儿,五年了,如果她活着应该找回来了。” 慕容昱脸色黯了黯,没有回答。 一大早,不等宫人叫起,卿儿就早早起来了,自己趿了鞋,走到外殿推推还睡着的明月,“明月,起床了,今天是我们出宫的日子。” 明月睁开惺忪的眸子,看看外头天色,“卿儿怎么起得这么早?才寅 时。” 卿儿脱了鞋钻到她的被子里,明月将被子给他盖上。 卿儿钻进她怀里,像个需要温暖的孩子,紧紧搂着她,突然不说话了。 明月轻拍着他,正要睡时,却听见一个弱小的声音翁声翁气的道:“明月,现在是月底了,娘有消息了吗?” 明月身子一震,睡意全无。 良久,才艰难的回道:“没有。” 被子里传来叹息声,他在她怀里动了动,没了下文。 明月抱着他,怀里人儿肩膀一抖一抖,发出呜咽的声音 却没有哭出来。 她叹息着,轻轻将他抱起来,“卿儿乖,不哭了好吗?” …… 皇上最后还是决定带栾儿一起去,去中宫殿接人的时候,与皇后打了个照面,她淡淡的笑了笑,将栾儿交到他手里,“让奶娘一起去罢,他跟惯了人,怕到时候认生。” “好。” “路上小心。” “知道。” 他们之间的对话向来这样简短,五年前回宫,她突然要求侍寝让他给她一个孩子,他没有拒绝。 他也正需要用她挡住所有的女人。 母后只要一个皇子不是吗? 他给了她们,从此,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干涉他的事情,他去不去后宫,召不召嫔妃侍寝,都与她们无关了。 帝王的责任,有时候让人觉得可笑。 一身便服坐在马车上,看着左右对坐不语的两个孩子,慕容昱转头看看身后随之而来的马车,叹了口气。 太子与卿儿水火不容,刚才皇后要求明月与卿儿再乘一辆车时,他没有拒绝,说实话,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 皇子与太子之间本就有许多不同。 只有储君才能坐在皇上身旁边。 出神的时候,太子依偎在他身边,小声问道:“父皇,我们真的出宫去吗?” “是呀。” “父皇,庙会是什么?” “父皇,奶娘会一起去罢?” …… 慕容昱一一回答他,并没有不耐烦,栾儿是个天真的孩子,长相酷似他母亲,生了男儿身,性格却像极了女孩,怯懦而害羞。 卿儿却刁蛮任性,口无遮拦,天真活泼。 刁蛮任性,天真活泼…… 那个女人,偶尔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可爱,只是她从来都不笑,不对她笑。 现在,她在哪里? 在天堂跟自己的爱的男人长厢厮守,一定很幸福罢。 终于如愿以偿了。 狠毒的丫头。 “父皇,你哭了吗?”弈儿天真的问。 “没有,沙子迷了眼睛。” 马车缓缓朝宫外走去。 这次出宫他只带了二十个帖身护卫,他想没有束缚的走一走,想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宫了。 庙会很热闹,人山人海,桃开灿烂的季节,人面也如桃花般,笑魇如花。 卖人偶的小贩四处招揽着生意,“小朋友,来一个罢,你看这个多好玩。” 栾儿手晨拿着一串面人,又对着布袋戏玩偶大流口水,“奶娘,我要那个。” 奶娘掏了银子给他买了一个。 抬头看看四周,拉着他道:“跟紧了小祖宗,这人山人海的你可别乱 跑。” 栾儿拿着两个小人,心满意足跟着她走。 身后,两个便衣男子悄然走了上来。 奶娘不动声色的道:“见机行事,只有这一次机会,你们要做得漂亮。” “属下知道。” 说着,人影消失在人海。 栾儿看看身后,“奶娘,你在跟谁说话?” 奶娘捂着他的嘴,“奴婢没有说话,您听错了。” “哦。”栾儿接着目不暇接的看热闹,走马观花的看着各处新鲜的东西,一圈下来,已买了不少了。 而不远处,皇上不远不近的跟在卿儿身后,看着他开心的在跑跑跳跳,脸上浮现满足的微笑。 他站在一处捏面人的摊子前,“卿儿,你不想要一个吗?” 卿儿无所谓的道:“他买了那么多了,不用再买了。” 慕容昱转过身,果然看到栾儿的奶娘与宫女手里提着沉甸甸的袋子,看起来收获不少。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卿儿在一处摊子前站定,掌柜的看他衣着不凡,赶忙介绍道:“我这里可以替人画相,小少爷要不要画一张。” 摊前挂着许多美女的画相,西施,貂蝉,杨贵妃,昭君…… 掌柜的见他一直盯着这个看,以后他喜欢,摘下一副道:“这位美人叫西族,是春秋时期有名的美人,沉鱼东雁说的就是她,小少爷要不要来一幅?” 卿儿却道:“我家里有一副比这个还美的。” 掌柜的一愣,“谁?” “我娘。” 说完,就高傲的走开了。 掌柜一脸的郁闷,不屑冷哼,原以为是单大生意,却跑了。 慕容昱若有所思的站着,看着渐渐走远的小身影,心内一阵酸涩,卿儿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也还是个孩子哪。 街那角突然起了纷争,两家小贩为一单生意打了起来,栾儿吓得跑到奶娘旁边,“奶娘,我好怕啊。” “有奶娘在,不哭。” 慕容昱转身吩咐左右,“保护好太子与卿儿,” “是。” 山路上,一顶华丽的轿子缓缓朝山顶的方向走去。 轿子里探出一个长相还算标致的少女,“还要走多久。” 回应她的,是恃轿而行的侍女,“就快到了,小姐再忍耐一会。” “停轿,我要自己下去走走,坐在轿子里快闷死了。” 侍女顿了顿,只得吩咐轿夫停轿。 小姐从轿子里下来,穿一袭粉红色的衣裙,看着身边陆续上山的人潮道:“这么多人,有没有别的路?” “没有小姐,您还是上轿罢,已经引来注目了,最近京城采花贼肆虐,夫人说了,小姐若是有什么差迟的话说拿奴婢是问。” 小姐不以为意的冷嗤,不过念在刚才她说引来注目那句话,还是有些得意的,悻悻然,也便上了轿。 到了山顶的观音庙,上了香,小姐见寺院清幽便想要寺里多做一会。 府上连续多年给寺里捐香火,所以住持特别留了一间禅房给她歇脚,小姐在禅房坐下,吩咐道:“听说后院的山泉水特别甘甜,小红,你去帮我打些水来。” 长妤福了福身,“是。” 她向小和尚借了水壶便向后山去了。 后山有一条山溪,水质清澈澄净。 长妤走了一路,额上出了汗,触到冰凉的泉水感觉惬意。 正文 三部:第五章 你就是我娘 她掏出帕子在水里涤净,洗了把脸,一抬头发现一个小男孩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他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样子,脸上黑乎乎的涂满了泥巴,头发也乱成一团,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可他穿着绸缎,看样子是富人家的小孩。 长妤四下看看,没见着有其他人跟着。 她小声询问道:“小孩……你迷路了吗?” 拘小男孩摇摇头,在小溪对面蹲下来,一丝不枸的打量着她,然后,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长妤被他笑得心里一阵发毛,好可怜的孩子,不会说话,只会傻笑。 她用水壶装了些清凉的泉水,站起来,指指身后的方向,对他比划道:“我……要回去了,这里人烟很少,你自己一人很不安全,你还是快点回去找自己的家人罢。” 埤她连比带划的说了两遍,他至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也不知道听懂了没。 长妤无耐的叹口气,提着水壶往回走。 小男孩不声不响,跟着她走。 长妤回头看他跟着自己,也没有多说什么,对他伸出手道:“来,我带你去找家人。” 小男孩立刻笑起来,欢快的牵着她的手,一蹦一跳的走着。 长妤轻笑,倒是个天真的孩子,一点都不知道忧愁。 回到寺庙,她先将小男孩安排到门外,自己进去给小姐送水。 小姐已等得不耐烦了,有些恼了,看她进来,没好气的道:“让你去打个水就去了这么半天,越来越会偷懒了。” 长妤没有辩驳,倒了一杯水给她送过去,“小姐请用。” 方大小姐忍气喝下,冲她道:“下去罢,看见你这张脸就来气。” “是,小姐。” 长妤退出门外。 看着她宠辱不惊的样子,方瑜晴冷笑出声,“要不是娘执意让你留下,我才懒得理你,天天摆着那张冷脸是要给谁看?” 听着房里的不满,长妤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她蹲下身子,对小男孩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知道家人在哪吗?” 不知道为何,这小孩让她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看着她,突然一把抱住了她的脖子,“娘。” 原来会说话哪。 长妤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迷惑了,刚才以为他是个哑巴,现在倒觉得脑子有点不清醒了…… 她笑了笑,在孩子背上轻拍了拍,“好了,我带你去找娘?” “你就是我娘。”他再次强调。 长妤一怔,无可耐何的笑了,究竟是不是他娘,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因为,她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夫人说,当年捡她回来的时候,她浑身都是血,下身伤口还没愈合,刚刚生产过,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曾经有过孩子。 不过,按年月算,如果她当年真的生过孩子,那也应该跟他这么大了。 看着小男孩。 长妤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夫人收留了她,给她取名叫小红。 老爷是个员外,家里还算富庶,几年前从清城牵到帝京,为的是给小姐订一门好亲事,夫人说京里的大户人家才配得上我的女儿,于是举家迁到京城。 方家只有一个女儿。 方夫人一直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逢人必夸小姐花容月貌,才情诗情堪数京城第一,若不是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头己被丞相之女抢了去,她女儿必定是京城第一美女。 大小姐究竟是不是京城第一美女长妤不知道,她只知道,小姐的才情真的不怎么好,琴棋书画也都只是加懂皮毛而已。 夫人爱在人前显摆自己的女儿,逢有人来必定叫大小姐出来露两手,或弹琴,或吟诗,每次都让大小姐头疼不已。 而夫人乐此不疲。 小姐很难侍候,却独独留下她。 因为,她还是有些功用的。 长妤不知道自己从前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最擅舞,每次小姐被夫人拉着去献艺的时候,总是隔道帘子,长妤代她坐在帘后,弹琴吟诗,唱歌跳舞,就连画的画,也被夫人拿进宫送了人。 小姐讨厌她,却离不开她。 有是候她开玩笑的说,说不定你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呢,这些东西平常人家可是学不到的。 长妤总是一笑,是吗? 接着,夫人不将小姐拉出去说了些什么,而后,他们便开始限制她外出,从那之后,小姐再不在她面前提这些话,长妤也不再问。 她偶尔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永远都只有一幅画面,她与一个陌生的男子一起跳崖,她记得夫人说过,她是在崖底发现她的。 当年夫人正去山里上坟,路过看到她挂在树枝上,便起了怜悯之心。 长妤感谢她,也甘愿替她做事。 这五年来,她在府里侍候小姐,日子过得突然累点,也算平静。 所以,记不记得从前的事她真的不介间。 “娘……” 小男孩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长妤对他笑了笑,“乖,姐姐带你找娘去。” 她牵着他在寺庙里转了大半天,他也没认出自己的家人,只是牵着她的手,一刻都不肯松开。 长妤犯愁了,看看天色,再不回去小姐该发飙了,于是拉着他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道:“你还记得自己住在哪里吗?姐姐就要回去了,不能照顾你了。” 他天真的看着她,“我跟你走不行吗?” 长妤摇摇头,“不行,你家人会担心,而且,随便带人回去,夫人也会骂我的。” 他天真的问,“刚才那个是夫人吗?” “不,是我家小姐。” 小男孩点点头,考虑了一会道:“那我跟你下山行吗?” 见她犹豫,他又道:“有人要追杀我。” 追杀? 长妤心下一惊,看着他,从这样小的孩子口里听到追杀二字确实吓到她了,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他身上这么狼狈,也确实有些蹊跷。 长妤小声道:“是什么人要追杀你?” “讨厌我活在这世上的人。” 他倒真是意简言赅,长妤一阵苦笑,牵着他道:“好罢,我带你下山。” 果然,方大小姐看到她身边牵着的脏兮兮的小孩,一阵嫌恶的道:“你在哪里捡来的小叫花子?” 长妤简单解释道:“他迷路了,反正我们顺路,我就只带他下山就行。” 方大小姐捏着鼻子打量了小孩一翻,抬起头,着重对她强调道:“反正,你要清楚自己的处境,你自己都是寄人篱下,这小孩你若想收留的话你就要离开方府。” “奴婢知道,小姐。” 方大小姐冷哼一声,转身上了轿。 路上,他一直牵着她的手。 长妤见他可怜,想要替他擦擦脸,他拒绝了,“不要,坏人会认出来。” 长妤一怔,“那,是你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她还以为他历经磨难逃出来的。 小孩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长妤记得刚才问他叫什么,他没说,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望着天边道:“不记得了。” 他嘻嘻一笑,“刚才我听小姐叫你小红。” 长妤没好气的翻白眼,“知道还问?” “可是,小红这名字好恶俗,你长得这么漂亮,不该叫小红的。”他说的一本正经,长妤被他逗笑了,慢慢往前走着。 “啊?小红?你在想什么呢?啊?小红?……你怎么不理我?” 长妤看着天边明媚的阳光,嘴角,渐渐有了笑容。 有时候,没有记忆也并非是件坏事,她总是做那个凄婉的梦,或许,从前真的有些事情是她不愿记起的。 做小红也不错。 方大小姐偶尔也赏给她不少林好东西。 她用旧的琴,她用旧的首饰,穿旧的衣服,还有不爱的书…… 夫人说,等小姐将来找到好夫人家,就让她陪嫁过去。 虽然府里不少小厮喜欢她,可夫人一直咬死了没松口,以她的相貌,配给小厮可惜了,还是做个陪嫁丫鬟正值些。 长妤想想,也没什么不妥的。 她吃了这么多年白饭,当然要算一下价值了。 小孩一直不停不停的在她耳边说话。 长妤一点都不讨厌他,“这是谁家的孩子呀,真可爱!” 他接的飞快,“我娘的孩子。” 长妤扯扯嘴角,笑了。 如果她有过孩子,但愿他也能像他一样,活得开心快乐,没有烦恼。 山下人潮并没有退却,还是很多人,人山人海中,长妤迷茫的看看四周,“喂,你有看到自己的家人吗?” “看到了我会跟你说的。” 长妤没说话,轿子里,小姐探出头道:“快点把那小孩处理掉,难不成你还真想带他回府?” 长妤低下头。 大小姐的脑袋缩回轿子里。 长妤思量,该怎么跟他说呢?他蹲下身子,看着与自己蹲着一样高的小人儿,有些为难,“孩子……” 他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她,“恩,小红。” “姐姐就要走了,不能再带着你了,你要快点找到家人。” “我跟你走不行吗?” 长妤为难的摇摇头,“不行。” 他失落的低下头,一脸受伤的表情,长妤觉得有些自责了,正想着要如何安慰他时,他却一脸微笑的对她道:“没关系,我们还会见面的。” 长妤苦笑着。刚正常了珍支,他又开始说胡话了。 她四下看看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衙门就在前头,不如,我送你去那里罢?” “好啊,小红。” 长妤将他送到官衙,一再交待他要等家人亲自过来接再离开。 她走的时候有些不放心,他倒是很开心,“再见啊小红。” 长妤挥挥手,再见啊,小傻瓜。 回到轿子旁,小姐见她甩了拖油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所以说你要识实务,自己都……” “寄人篱下,何苦再带个拖油瓶。” 长妤接着她的话道。 方大小姐有些脸红,干咳了一声,为了捡回颜面又借口训了她一通,才缩回轿子里。 ------------------------------------------------- 还有四千字。 正文 三部:第六章 天生凤身 长妤吩咐轿夫起轿。 路上,她还依依不舍的回头向衙门口看去,小孩一直站在那里对她挥手,她认得他的口型,他说的是,小红,再见啊,小红…… 回到府中,服侍小姐洗脸更衣后,她也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下人房设在后院,为了方便照顾小姐,夫人特地开恩给她准备了一间单独的居所,与其说是她的房间,不如说是小姐的杂物音,房里堆的都是小姐不用的旧东西。 拘她饶过箱笼,走到桌旁倒了杯水喝。 茶水还是早上泡的,现在早已凉透了。 一杯水下肚,人清醒了不少。 埤想起今天碰见的小孩,不知道此刻,他的家人找到他了没有,心里漠明的有些担忧。 晚饭的是候,照例是要去服侍小姐的。 刚刚走进院子,就见气氛有些不对,她在门口看到老爷的丫鬟小翠,上前小声问道:“夫人来了?” 小翠点点头。 她跟在夫人身边,是府里的大丫头,向来是看不起她的,只冷冷的看她一眼,就别过头不再说话了。 长妤悄声进了房,默默的站在一旁。 房间里,不只有夫人,老爷也来了。 老爷与夫人似乎正在跟小姐说的什么正事,气氛很是凝重。 小姐也一改往日的脾气,矜持的坐在一旁。 过了一会,老爷似乎注意到她进来了,沉声说道:“小红,今天陪小姐去庙会,听说你捡了一个小孩?” 老爷与夫人小姐不同,这个家,就老爷还算是个正义善良的人。 不过当着夫人小姐,长妤也不敢多说只什么,只说,“对,可能是走失的孩子,已经交给衙门了,说不定这会他已经回家了。” 老爷点点头,“恩,这段时间京城不太平,最好不要接触陌生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惹祸上身了。” 夫人在旁道,“不过是个小孩,能有什么祸事。” 老爷道:“你懂什么,刚才陈大人过来,无意间说起,听说今天皇上陪大皇子和太子出宫游玩,路上大皇子竟走失了,皇上怀疑被人劫持了,出动京里一千人马搜城。” 夫人道:“呦,那个孩子会不会就是大皇子。” 长妤也不禁回忆刚见他时的情景,他身上穿着华丽,可要说是大皇子的话…… 她记得他说是有人要追杀他。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宫里有人要害大皇子? 不过,这个念头才刚起,就听大小姐冷笑道:“那个孩子要我看有点傻里傻气,不会是大皇子的,听说,大皇子聪明伶俐,哪里会是那个小叫花子呢。” 她说完,目光斜睨过来,“这次就算了,以后少在外面装好人,连累了我们家小心你的皮。” 长妤怯懦的低下头,“是,小姐。” 老爷咳了一声,沉声道:“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大小姐不满撅起嘴,依到夫人怀里,“娘,爹一直都偏心这丫头。” 夫人看了老爷一眼,没有说话。 顿了顿,问道:“对了,今天陈大人过来,是我们睛儿的事有着落了吗? “ 老爷点头道:“是啊,晴儿画的那幅画送进宫,听说太后娘娘很满意,说有这样才情的人不可多得,改日抽空让晴儿进宫,给皇上看一眼,说不定进宫的事就定下来了。” 夫人听了大喜,“这太好了,我就说嘛,我生晴儿的时候,听家里仆人说 在天边看见了紫光,这是祥瑞之兆,我家的女儿是天生凤身,生来就是娘 娘命,进宫后必定有一番大作为。” 长妤低头站在一旁,直想笑,夫人还不知道罢,她这天生凤身的女儿送进宫的画作是由她这个丫鬟代笔的。 小姐想必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明显的,又多了一层恨。 长妤不懂了,她这恨由何而来? 夫人拉着女儿的手一阵揉搓,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 一旁,老爷似有忧虑的道:“进宫虽好,却也前途未卜,听说有的人一辈子都不能见上皇上一面,孤老终生。” 夫人听了他的话,撇撇嘴道:“我们女儿哪里是那些人比得上了,进宫后必定大放异彩,你多虑了,老爷。” 说完,转身面向女儿,“以后,你就在家好好调养身子,参茶,珍珠粉娘都给我备好了,你不光要脸上好看,皮肤也要漂亮,小红,你要好好服侍小姐,进宫前,必定要把她调理的水水嫩嫩的。” 长妤点头,“奴婢知道了,夫人。” 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打量了她一会,有些遗憾的道:“按说,你的相貌也不差,虽然比不过我们女儿,倒也算是标致了,只可惜你身世不明,想要说门好亲事,也是难事,小姐若进宫,你便不能跟进去了,以后,我替你多留意一下,看谁不嫌弃你出身的,就算做妾也是好的。” 长妤心中一阵恶寒,捥拒道:“奴婢现在还没有嫁人的打算。” 夫人看了她一眼,不见说话。 长妤找机会从房里退了出来。 过后几天,夫人果然送来了许多珍珠粉,玫瑰油之类美肤养颜的东西,要她按时帮小姐涂抹,食调的参茶也都按时喝下。 小姐偶尔装腔作势的看看书,大部分时候,都在发呆。 夫人每日是要检查功课的。 长妤便每日在阁楼上,坐在小姐的琴架旁弹一两首,直到夫人走了,她才站起来,小姐从不会感激她。 至多,就是要夫人走后再三警告,“若让娘发现不是我弹的你仔细你的皮。“ “奴婢知道。” “下去罢。” 长妤转身退下。 想想,她就要进宫了,何必跟她置气。 只是不知道那小孩怎么样了。 御殿。 明月这些天都寸步不离大皇子左右,前两天大皇子无故走失,后来皇上震怒,发动兵马搜城,最终在衙门里找到了大皇子。 大皇子虽然没有受伤,可皇上还是着实让跟着的人惩罚了一顿。 明月也挨了五板子。走路还不太方便,她一瘸一拐的跟着大皇子身后,大皇子负手走着,不时发出一阵傻笑。 大皇子回来后就经常一个人傻笑,她问他,他就说,我看到娘了。 明月心想,这孩子可能是心里太过牵挂才会这样说,又或者是因为上次走失受到了惊吓,心里本能的有种保护欲,人在最害怕的时候通常会首先想到娘亲,大皇子可能是吓着了。 她看着独自傻笑的大皇子,小声道:“卿儿,那天,你是怎么走失了?” 卿儿道:“也没什么,我就是看到有些人样子很可疑,就先躲起来了。” “可疑?怎么个可疑法?”明月蹙起眉,她一直疑惑大皇子那天怎么会走丢,她只是转身去帮大皇子取了件衣服,一转身就不见了人影,大皇子不是爱乱跑的人。 回宫后,她也问过,只是大皇子一直不肯说,直到今天才开了口。 明月有些担忧了。 卿儿道:“他们的眼神都一样,冰冷阴狠,有点让人害怕。” “那,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我躲起来的时候,不光宫人在找,他们也在找我,所以,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想要追杀我罢。” 明月将他拉过来,郑重的道:“你看到宫里人在找你,为什么不出来。” 卿儿抬头看着她,用一种十分认真的口吻道:“我不相信他们,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跟坏人一伙的。” 听了这话,明月心中一阵心疼,将他搂进怀里,“卿儿,以后如果感觉危险或是害怕,就到奴婢身边,别一个人躲起来,奴婢害怕,皇上也很着急。” “我知道。”他嚅嚅的道。 殿外,内侍宣到的声音尖锐的传来。 “皇上驾到——” 明月收拾了衣裙站起身,同时也给大皇子整理了一下,牵着他的手迎到门外。 “奴婢给皇上请安。” “父皇吉祥。” 皇上穿着一身明黄龙袍,看上去很疲惫,不过在看到大皇子时,还是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弯腰将他抱起来,“恩,卿儿今天都做了什么?乖不乖?” “卿儿很乖。”他笑着道,搂着他的脖子腻上去。 皇上抱着她进殿。 明月一瘸一拐的跟在身后。 皇上在榻上坐下,有些迟疑的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明月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好多了,谢皇上关心。” “我让他们送了紫金白玉膏来,那个对伤势很有效。” “奴婢用了,谢谢皇上。” 一直以来,皇上都对她不错,上次因为大皇子的事打了她,她也不记恨,就充分说明了大皇子在皇上心目中的份量。 事后,皇后也过来探望过一次。 那次太子殿下虽然没事,不过皇上还是很担心,提醒她以后好好照顾大皇子,又坐了一会,就走了。 大皇子依偎在皇上怀里,巴着他松手。 明月见他们在一起,便转身下去安排晚膳。 殿里,不时传来大皇子与皇上的笑声,明月心想,公主去世后这些年,皇上可能就只有在看到大皇子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罢。 从前,她不觉得皇上有多爱公主,就如公主所说,皇上是个聪明的男人,他不可能为了她放弃家国天下。 可是权聿王会。 她从前不懂为何公主执意要与权聿王在一起,现在,她有些懂了。 可是,她又想。 如果公主当年可以看到皇上对她的这份心意,还会那么选择吗? 年轻的时候感情总是不成熟的,皇上对公主的怎么样,她看在眼里,当年,皇上喜欢公主不假,却是用一种更为深沉的方式喜欢着。 直到公主去世后,皇上才开始渐渐表露出他对公主的那些情感。 可能真的是他们说的那样,失去了,才知道有多珍贵。 “皇上的晚膳也端过来这边罢。”她吩咐一旁的宫女道。 “是,明月姐。” 殿里,大皇子小小的手指抠着皇上的衣服,小声的道:“父皇,我真的看见娘了。就在去庙会的那天。” 慕容昱轻笑,这些话他之前说过,他没在意过,今天听他再次提起,也只是敷衍的哦了一声,“在哪里?” “娘服侍的那位小姐很刁钻,还说我是小叫花子,让娘不要理我,不过小红也很义气,一直送我去了衙门才离开。” 正文 三部:第七章 画相 “小红,小红是谁?”慕容昱被他绕得有点晕,刁钻义气这些词不知他是在哪里学来的,看来要清理一下大皇子身边侍候的人了,省得带坏了他。 他拧拧眉目,暂且听他说下去。 卿儿撇撇嘴,有些不满的道:“我说了很多遍了,小红就是娘啊。” 慕容昱笑了,可能只是相似的人。 拘“时间不早了,卿儿,早点睡罢。” 他亲自上床哄他睡下后才出来,明月站在门口,见他出来,低下头道:“皇上,要走了吗?” “恩,你照顾好大皇子。” 埤“奴婢知道。” 皇上带了两三个侍从向门口走去,借着月结,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明月突然觉得有些可怜他。 皇上,太孤单了。 慕容昱坐在御岸后批阅批阅奏折,李邑走过去,将几幅画像摆到他的面前,“皇上,这是太后娘娘为皇上选的几个人佳丽,请皇上亲自过目。” 慕容昱烦闷的道:“李公公,朕这会很忙,先拿下去。” 目光看都没有看一眼。 李邑腆着笑脸道:“皇上,以奴婢看来,这里头还是有几个相貌才情出众的。” “李公公……”皇上的语声明显不悦,李邑这才收了画卷,躬身退下。 收画的时候他不小心掉了一幅,那卷轴打开,呈现一幅美人图,上面的女子穿一袭紫色衣裙,长相并不是十分标致,可那画功,却叫他移不开目光。 李邑手忙脚乱的弯下腰,“奴才该死。” 说着,便上前收起画卷。 慕容昱道:“慢着。” 李邑抬起头,看到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画卷上,似乎有些懂了,立刻笑着将来那幅画摊在桌子上,“皇上请过目。” 慕容昱看着画像,“这画是哪来的?” 李邑回道:“是太后娘娘为皇上选的佳秀,请皇上过目后,就会挑个好日子送进宫来。” 慕容昱突然大怒,“朕是问你,这画是谁画的?” 李邑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身子一颤,“这……这画像是由个人送来的,恐怕,是佳人们自己找人画的罢。” 慕容昱沉声道:“把那些也拿过来。” “是,是。”李邑忙将怀里抱着的其他画一一展开,皇上一一看过,有些失望,最后,还是拿起先开始的那一幅,若有所思。 良久,他问,“这个女孩是谁?” “是京城方员外的小姐。” 元外府。 一大早,长妤便被大小姐拉了出来,看着前头穿着一身男儿妆扮的大小姐,长妤觉得一阵头疼。 大小姐先是去胭脂铺挑选了胭脂水粉,接着又去绸缎庄选了几匹料子,而后开心的回府。 她认命的抱着大小姐买来的东西,跟在她身后。 一进门,就发现府上气氛有些不对。 门口站着几个内侍宫女。 方大小姐疑惑的道:“是宫里来人了吗?” 说着,瞬间闪去了后院。 长妤跟着她过来,刚刚进了房间,就看到方夫人威严的坐在那里,一脸怒气看着她们,当看到她跟小姐身上的男儿装时,气得脸色都白了。 小姐也有些害怕,站在门口,“娘……” “你过来。”方夫人指指她。是她,不是小姐。 长妤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将东西搁下,怯懦的走到她面前,“夫人。” “啪……”一个巴掌落到她脸上。 长妤被打得眼冒金星,“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带小姐出去,请夫人责罚。” 方夫人看着她,气得嘴唇发抖,“我问你,送进宫的小姐画像是你画的吗?” 长妤一怔,抬起头,“是……” 方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方大小姐有些不解,走过来道:“娘,发生了什么事吗?那幅画有什么错的吗?” 方夫人手指颤抖的指着她,“这丫头,给我们家惹了大祸了。” “到底是什么事?” 方夫人将手上画卷展开,这才说道“刚才宫里来了人,指明要见画这幅画的人。” 长妤偷偷看了一眼,那确实是前些日子她帮小姐画的肖相画,夫人说小姐要进宫选秀,要尽量把小姐画得美一些,所以,她就画得比小姐本人……“美”了些,没想到这居然给自己惹了祸端。 夫人道:“送之前我就说这幅画是你画的,现在,如果让丫头过去,宫里到时候会置我们欺君之罪,如果让你去……娘怕万一是什么死罪,到时候,可怎么是好。” 她说完,想起旁边的长妤,恨声道:“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救你回来,当初见你浑身上血躺在崖下,就知道你身世不清白,我以为是一条人命,就捡了回来,没想到你不知感恩,还给我们家惹来这么大祸端,我真是救错了你。“ “夫人,奴婢愿意承担责任,如果到时皇上真的问责,奴婢愿意一人承担。” 方夫人冷笑,“你倒是承担得起呢!” 这时,方老爷从外头进来,一看这种场面,沉声道:“你这是干什么?” 方夫人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老爷,宫里的人怎么说?” “只说要见见那位画画的人。” 方夫人看看一旁无辜的女儿,“那,真要我们女儿过去?” 方老爷迟疑了,不过看看一旁脸上红肿的长妤,叹了口气道:“也未必就是坏事,谁让你这女儿平时不学好,不得已我们才让小红代笔,现在出了这种事,也只有自己承担了。” 他转头看向方大小姐,“睛儿,你收拾一下进这去,小红,你也别愣着了,快帮小姐梳洗打扮一下。” “是,老爷。” 正文 三部:第八章 朕只是想找一个人 房间里,长妤正给方大小姐梳洗打扮着。 方大小姐一脸不悦的坐在妆镜前,长妤看着她的脸色,不敢妄动半分,中规中矩的替她梳了个头,又从柜子里找了两件衣服拿过来,“小姐看,今天穿哪件好?” “你觉得呢?”小姐反问,自镜中看了她一眼。 长妤看着手中一件紫色,一件粉色的衣裙道:“穿紫色的罢,粉色的现在显得有点浅了。” 拘“那就紫色的罢。” 小姐站起身。 长妤扶着她后屏风后头更衣。 埤换衣的时候,小姐突然问了一句,“你真的想不起来自己从前是谁了吗?” 长妤看着她,落落的道:“是啊,怎么了小姐?” 小姐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有好奇怪而已。” 帮小姐换好了衣服,她也换下了身上的男装。 老爷夫人等在外头,见她们出来,同时站起身。 虽说老爷表面说的那么轻松,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心头一阵酸楚。 “好了,走罢。” 他率先往前走去,长妤看到他微红的眼圈,他是不想让小姐看到他流泪的样子。 父爱如山,说得或许就是这样。 长妤抚住胸口,不知道为何,想到爹爹,胸口竟如刀绞一样的难受。 如果她也有父母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在哪? “愣什么,快走啊。” 夫人催促,长妤回过神来,跟着出了门。 正厅里,宫里来的那位公公坐在那里喝茶,老爷带着女儿夫人前往,走上前道:“李公公,这位就是小女。” 李邑站起身,朝小姐看了一眼,“哦,这就是令媛啊,果真长得沉鱼落雁,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动身罢?” 他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姐有些拘谨,朝他福了福身,跟着向外走去。 他们走后,长妤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此去,不知是凶是吉,但愿没有什么麻烦才好。 小姐虽然刁蛮,对她,也没什么大过错。 何况,老爷这些年待她不薄。 送走了小姐后,夫人与老爷返身回来,看到她,夫人一脸的晦气的瞪了她一眼,蹬蹬回了房。 老爷安慰她道:“不用担心,就算有事也不是你的错。” “谢谢老爷。” 小姐走了,她就没什么活要做了,长妤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那个小男孩,于是收拾了一下出了府。 站在衙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人,长妤有些迟疑了。 门口的衙役看她徘徊,上前询问道:“你是要报官?” 长妤慌忙摇头道:“不,不是。” “那就别在这里乱晃,这是衙门,不是菜市场。”他驱赶着,长妤被他赶得后退两步,她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塞给他,那位衙役看到银子,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说罢,是什么事?” 长妤道:“这位差爷,我想跟您打听一下,前两天有个走失的小男孩被送到了这里,他后来找到家人了吗?” 衙役想了想,“哪个小男孩?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怎么记得清?” “就是庙会那天,有一个满脸泥巴的小男孩,看起来有五六岁。” ()。 衙役不耐烦的挥挥手,“记不得记不得。” 长妤还要再问,正巧这时,从里头跑出来一个人叫道:“你还在这愣什么,老爷叫人都进去呢?” 衙役扭着脖子道:“什么事?” “不知道,刚才来了个大人物,像是宫里来的,说要问些事,叫我们都进去,你快点,别磨蹭了。” 衙役转身对长妤道:“对不住了,你打听的事我不知道,你再别处打听一下罢。” 说着,就转身走了。 长妤巴巴的站在原地,无耐又可叹。 她转身往回走去。 帘落下来的那一刻,一闪而过的人影在他脑海久久不散。 慕容昱有些惊怔,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一旁,陈知府走上前,小声道:“回禀皇上,人都到齐了。” 慕容昱回过神来,揉了揉额角,可笑这些日子走神太厉害了,从前只是晚上,现在大白天的也会出现幻觉。 他在心里苦笑了两声,看着下首站着的一排衙役,沉声问道:“大皇子走失那天是谁送来的?有谁还记得吗?” 陈知府转身面对属下,语声低沉而严厉,“皇上问话,你们可要仔细回答。” 衙役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回禀皇上,那天是小的值班,送大皇子过来的是个女人。” “哦,你还记得她长得什么样吗?” 那人摇摇头,“小的不记得了。” 慕容昱有些失望。 陈知府小声喝道:“好好回忆一下,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记得呢?” 那人怯懦的低着头,没敢说话。 慕容昱摆摆手,示意陈知府退下,一旁,随侍而来的公公拿出一幅画像慢慢展开,拿到那位衙役面前,“好好想想,那天送大皇子过来的是不是她?” 衙役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对不起皇上,小的真的不记得了。” 一旁,另一位衙役突然惊呼道:“这个女人不就是刚才……”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向他,衙役小心的低下头。 慕容昱问道:“你见过这个女人吗?” 衙役道:“是的,她刚才还过来打听庙会那天走失的那个小男孩……” 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睁大眼睛抬起来,“她打听的,原来就是大皇子啊!” 陈老爷气得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这人现在在哪?“ 衙役不敢隐瞒,指指门口道:“走,走了……” 陈知府还要训斥几句,却见皇上腾的一声从椅上站了起来,飞快的跑向门口。 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每一个人都相似,他站在那里,天旋地转,老天又跟她开了个玩笑,长妤…… 如果你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难道看见卿儿也不足以打动你的心吗? “搜捕全城,朕一定要找到她。” 方瑜睛在院子里跪了也不知多久,腿脚都麻了,还是不见有人过来叫她起来。 头一次知道,原来面圣是件这么痛苦的事。 她抬起头,小心的打量着宫殿,原来,这就是皇宫,天下所有女子梦想着进来的地方。 殿宇恢宏气派,檐下,站着服饰精美的宫女与内侍,她们敛眉俯首,走路的时候步子轻而细碎,踏地无声…… 刚才,引她进来的那位姐姐皮肤白腻,五官精致,看衣着也是上等,她以为是宫嫔,对她格外小心,结果进来才知道,她只是一个宫女而已。 瑜晴觉得自己的腿快要断了时候,终于有人过来了。 她连忙跪好。 “方小姐,皇上宣您进殿呢,起来跟奴婢进去罢。” 瑜晴抬起头,认出是刚才引她进来的那宫女,忙笑着站起身,“好,谢谢碧波姐姐。” 碧波一笑,转身在前带路。 瑜晴跟着她进殿,好奇打量着周围的摆设,奢华的宫殿陈设极其雅致,她认得出架子上的器皿,刻着华丽纹饰的摆设非玉即金,青铜的香炉在脚下袅袅生烟。 瓷器盛着繁华,在殿里开出一缕芳香。 碧波引着她到殿前。 瑜晴跪下,目光仅能触及一双鹿皮靴子。 “民女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顶上传来好听的男声,低沉醇厚,她的心微微有些荡漾了,一直听闻当今圣上是生得一表人才,光听声音就让人迷惑了,不知长得如何。 她抬起头,看到高高在上的皇上。 果真如众人所说,是位美男子呢。 皇上道:“那幅画像真的是你所画?” 瑜睛来不及喜悦,瞬间溃败,“回皇上,是民女所画。” “哦……”皇上沉吟着,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他问:“方小姐学画几年了?” “这……三年。” “三年……”皇上又是一阵沉默,瑜睛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不敢妄动,一旁,碧波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瑜晴看着她的眼神,不知这同情从何而来。 过了一会,皇上从座上下来,走到她身边。 瑜晴觉是自己的胸口快要炸开了,紧张的无支呼吸。 皇上缓缓的道:“三年的时间就有这么高超的艺技,方小姐真是冰雪聪明啊。” 瑜晴怯懦的抬起头,冲他干笑两声。 慕容昱缓缓而笑,眸子里却露出冷意,“还不如实说吗?那画,究竟是谁画的?” 瑜晴吓得扑通跪倒,一脸惊恐的道:“皇上,民女真的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真的是民女自己画的。” 皇上长出一口气不语。 碧波幽幽的看着地上的这个人,心中有些同情。 恐怕她还不知道呢,皇上认识贵妃娘娘也不是一两日了,从小就看着她学画的男人,怎么可能不认得自己女人的画作。 愚昧啊…… 她摇头叹着。 方府,正焦虑等待着女儿归来的方老爷和夫人,突然看到有许多官兵冲了进来,管家吓得六神无主,一路跑进来,“老爷,夫人,不好了。” 老爷从座上起来,“发生什么事?” “我面来了好多官兵,将府里围了起来。” 方夫人一听,又急又气,“我就说那幅画是祸害,现在,宫里肯定是在找画那幅画的人,不如我们就把小红交出去罢。” 方老爷沉吟着,“先看看再说罢。” 他原以为只是宫里总管带人来,没想到皇上会亲自驾临府中,顿时失了主意,瑟瑟跪在地上。 轿子直送入殿前才停下,0慕容昱穿一件月白色长袍,从轿上下来。 宫人引他进入正殿坐下。 方老爷与夫人跪在地上。 慕容昱看了他们一眼,平静的道:“朕只想找一个人,不会为难你们。” “是,是。”方老爷颤声回道。 “让府里所有的下人在院子里集合。” “是,是……” 方府乱作一团,众说纷纭,最多的说法恐的就是小姐在宫里惹了祸端,连累了方家,工妤跪在人群中,只有她知道,恐怕是因为那幅画惹了事。 --------------------------------------------------- 过年期间都是两更,亲们见谅。 直到大年初七,上图再另外加更! 正文 三部:第九章 她是贵妃? 旁边一人用胳膊捅捅她,“小红……” 她用下巴指指前方,示意她看。 长妤抬起头,思绪被打乱,看到远远的,廊下站着一个身穿长袍的男子,他身材挺拨,气宇轩昂,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长妤心里有些慌乱,忙低下头去。 拘慕容昱觉得自己心脏深处轰得炸开,那张绝色倾城的脸,闪躲怯懦的眼神,陌生的表情,是谁将她变成这样?他要杀了这始作俑者。 他可以接受她的一切,背叛,不爱,报复亦或伤害,却独独不能接受她忘记他,不认得他是谁。 慕容昱走下台阶,脚步虚空,眼睛里空无一物,“带她走。” 埤他手指着她,语声坚决得如同誓言。 方老爷看着皇上坚定的目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红与皇上竟是认识的?倾刻间,他心中万幸从前对小红还算好。 忙让人下去收拾。 方夫人瑟瑟的发问,“皇上,那我们女儿可以回来了吗?” 皇上不语,背影缓缓朝门口移动。 在众人投来的不解的目光中,长妤抬起头,看着从她身边走过的男子,他看也不看她,只是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听到他说,“真的都忘了吗?” 刚才方老爷对他说她不记得从前的事时,他心中自嘲的冷笑。 这个狠毒的丫头,一意孤行的跟随他去,丢下卿儿,自己却什么忘了,真是乐得轻闲呀,呵,他不允许。 长妤怔怔看他。 他薄唇牵起一抹冷笑,笔直朝门口走去。 身后,随行的女侍与仆人铺排了整个院子,长长的一条队伍。 直到身边有人说,“什么,他就是皇上吗?” 长妤恍然惊醒,再朝门口看时,他已走远了,那挺拨的人影如同一条蛟蛟白龙,消失在方府朱红的门庭里。 奇怪,从前那么高大的朱门,为何与他一起就显得那么低矮了。 是气势哪。 他睥睨一切的傲然,万物黯然失色,矮了半截。 方老爷走到她面前,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表情中,长妤知道,与自己有关。 方夫人哭着跪到她面前,“小红,从前我家待你不薄,你这次进宫,一定要救出睛儿,我给你磕头了。” “夫人,快起来。”她弯腰扶她。 方老爷却也朝她跪下,“从前我有怠慢之处,还请娘娘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娘娘。 长妤的思维停了下来,怔怔看他。 方老爷看着她,缓缓的道:“你,就是五年前宫里失踪的贵妃娘娘。” 长妤只觉得身体里血脉逆流,脑子里一片混乱空白。 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她一点都听不懂。 *** 围涌上来的人,穿着清一色的宫服,看到她,都揣着漠明的心思,似打量,似惊奇,与旁边的人低语,“这人是谁?” “不知道,皇上刚刚送来,让好生侍候着。” 她们在议论自己。 长妤坐在妆镜前,看着自己的容颜,微微蹙了眉。 这张脸,到底是谁?皇上为何对她这样 她与她们有着同样的疑惑。 宫女走到她身后,小声道:“小红姑娘,热水备好了,请随奴婢去后殿沐浴。”。 长妤站起身,随她一道去了后殿。 方型的池子里,泉水冒着温热的白气,池子四周各跪了一个宫女,将篮子里的花瓣洒入池里。 宫人上前为她脱衣,长妤躲避的道:“我自己洗就好,你们出去罢。” 宫人迟疑了一下,小声道:“姑娘,这是宫里的规矩,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长妤僵持了一下,还是松了手,宫人缓缓解开她的衣服,将她扶进池子里坐下。 她用棉布细细替她搓洗着身子,接着,将香油抹在她身上。 长妤想,这就是宫里的生活吗? 一朝之夕,她就成了宫人? 周边,宫人的轻唤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小红姑娘……” 长妤回过神来,“什么事?” “大皇子来了。” 大皇子? 长妤疑惑着,宫人替她洗好之后,扶她从池子里出来,换了衣服,她长发半湿着,在脑后松松綩了一下。 长妤起身去大殿。 还未出门,就见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他看到她,一脸笑意。 是他啊,那天庙会碰到的小男孩,原来他就是大皇子? 大皇子的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宫人,她看到她,先是怔仲,接着,眸子里渐渐浮满了泪水,喃喃说了句什么。 “小红。” 大皇子朝她走来,长妤冲他微微笑了笑。 大皇子转身对那宫人招招手,“明月,这就是小红,我说的没错罢,她真的跟娘长得一模一样呢。” 长妤心下一顿,原来如此。 大皇子的娘…… 那就是贵妃娘娘喽? 不是在五年前就失踪了吗? 长妤想着,大皇子已走到了她跟前,“你这样一打扮更漂亮了,小红。” 长妤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是宫人刚刚为她换上的宫装,不知道为何,那样合身。 “公主……”大皇子身后的宫人唤了一声。 语声颤抖着,长妤抬头看着她,“是叫我吗?” 她两眼含着泪,点点头,“公主,你不记得奴婢了吗?” 眼前这个自称奴婢的人,让长妤觉得眼熟,只是在哪里见过,她想不起来,微微笑了笑,“我……” 大皇子道:“明月,你也觉得她就是娘罢?” 明月没有说话,目光怜惜的望着她,眼前这个女子,分明就是公主,刚才,有人过来跟她说,皇上带进宫一个女人,起初,她还以为是皇上在民间看中的民女,可是一进门看到她,她才突然明白了。 今早的时候,皇上对身边的人说要出宫办点事,她起初以为是打探大皇子失踪的案子,原来是为了接公主回宫啊! 可是她,显然不记得她了,美丽的大眼睛里闪动着茫然的光。 她低下头,对大皇子道:“卿儿,她不是小红,她是贵妃娘娘,是你的母妃。” 简短的几句话,一字一字,在她脑中炸开。 她是贵妃吗? 为何她一点都不记得。 之后,那个宫女又跟她说了许多以前的事,大皇子也一直纠缠着她,她承认,大皇子是个可爱的孩子,可是……那真的是她的儿子? 长妤觉得头疼。 ()。 宫女带着大皇子走后,又过来两位太医替她诊脉。 他们说,她患得是失忆症。 人在受到剧烈的创伤之后,会自动的忘掉一些难过的事,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回到之前生活的环境后,会慢慢记起以前的事。 宫人带着她在宫里转了转,指着一处宫殿说,那是她以前住的地方,叫桐梓宫。 桐梓宫,朱红的大门上落了锁,宫人说,自从她失踪之后,这里就落了锁,皇上准任何人进入,他自己也不进去,每次都到门口看看。 长妤心想,皇上对贵妃娘娘真的好深情啊。 可是现在,宫人唤她贵妃。 她真的是吗? 长妤有些迷茫了。 在宫中转了半日,她们送她回到了之前的大殿,在门口时碰到了大皇子,她才知道,原来,那是大皇子的住处,御殿,隔着前面不远,就是皇上办公的地方,紫辰殿。 大皇子跑过来,拉着她的手道:“该吃晚饭了小红,走,我带你去。” 长妤心里有些酸楚,这孩子,大冷的天,特地在外面等她吃饭。 明月远远的站在廊下,见她们过来,微微笑着道:“大皇子非要等娘娘回来再吃,快进去罢。” 长妤拉着大皇子进了殿,看到桌子上摆得满满的美味佳肴。 明月道:“皇上还有点事,等会过来,公主跟大皇子先用罢。” “小红,坐这里。” 卿儿拉着她入座。 明月示意宫人开饭,两个青装宫人上前,将盖在盘子上的碗碟一一掀开,明月亲自过来夹菜,每样菜,只夹一块在她碗里。 长妤在方家都是随用人一起在大厨房用饭,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她有些不习惯,有些拘谨的道:“我自己来就可以。” “好罢。”明月笑了笑,退到一旁。 卿儿饭没吃多少,一直看着她,偶尔会突然抱着她,一脸的幸福状,“小红,你真的是我娘啊。” 长妤无措的被他抱着,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宫里的晚膳,菜色真的很丰盛,桌子上那么多,她也只一样吃了一点就撤下了,陆续的,有新菜色上来。 宫人上了一道浇汁鲈鱼,放到她面前。 卿儿欲夹鱼给她,却听一旁的明月道:“卿儿,你自己吃就行,公主不吃鱼的。” 长妤抬头看着她,她怎么知道她不吃鱼,她有些惊讶,“你真的……认识我?” 明月笑了笑,“公主只是暂时失忆,将来会慢慢记起来的。” 卿儿也道,“是呀,我每天都会带娘去以前去过的地方转转,这样的话,娘很快就能记起从前的事了。” 长妤看着他们,沉默了。 这时,内侍尖细的声音在外头扬起,“皇上驾到。” 长妤他们忙起身到门口迎接。 她低着头,只觉得有一阵香味渐渐靠近,接着,皇上的皮靴映入眼帘。 她福身行了礼后,便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侷促不安的站着。 卿儿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松开,笑着道:“父皇,你来啦。” 听说宫里,就是皇子嫔妃们见到皇上也要有礼数,可大皇子与皇上打招呼极随意,也未行礼,看来,皇上对大皇子格外的宽容…… 长妤想着,皇上已走到她面前,她几乎可以感觉得到他呼出来的热气在头顶散开。 “恩,卿儿乖。” 他的语声低沉。 卿儿很自然的拉着他的手,一左一右,将她们拉向饭桌旁。 明月吩咐宫人道:“再多加副碗筷。” 他们在桌前坐下,卿儿显得十分开心的样子,一直嘻嘻笑笑,不停的说话,而他们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长妤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偶尔投来的目光,灼热,莫明,恐惧。 那种惧意,像是天生的,她怕他,不是民女对天子的惧意,而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怕。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手指慢慢捂上胸口。 他的语声,就在这时传来,“不舒服吗?” ———————————————————————————————— 不好意思,昨天前天断更了,今天八千字罢,稍后还有两更,对了,我说的一更就是两千字的意思,现在是四千字一章,可能亲们会误会,呵呵。 等下还有四千字。 正文 三部:第十章 权聿王 他询问的语声那么轻柔,与之前的冰冷讥诮大不相同,长妤低下头,“没有。” 他没再说什么,低头吃饭,长妤注意到他吃得很少,大部分的时候都只是喝水而已,长妤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难以想像自己曾经是这个男子的妻子。 用完晚膳,她陪大皇子到外殿玩耍,皇上就安静的坐在一旁,偶尔,会有宫人过来向他请示些什么事。 拘他小声示下后,宫人转身退下。 殿里,再度剩下她们三人。 大概是母子天性罢,她对卿儿有种天生的感情,两个人很快就混熟了,卿儿仰头问她,“小红,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埤“我……”长妤语噎,时常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皇上在旁道:“卿儿,不得无理,要叫母妃。” 卿儿还没说话,她先摆手道:“不不,就让他叫小红好了,我……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小声。 他看了看她,没有勉强。 卿儿笑着道:“小红,我说过我们会再面的罢,呵呵呵……” 殿里,充满了卿儿欢快的笑声,五年的时间,可以让一切都陌生,他没有看她,近在咫尺,却觉得很遥远。 她真的是长妤吗? 为何那么陌生。 哪怕一个恨的眼神也好,就是别这样,视他为陌生人。 慕容昱腾的一声从椅上站起身,吓得一旁的她浑身一震。 “朕出去透透气……”他道,起身出了房门。 院子里很安静,他站在树下,抬头看着天边的明月,眸子里空无一物。 明月走到他身后,小声道:“皇上,今天晚上在哪里安寝?” 他低下头,“等会朕回紫辰殿,还有公事要处理。” 明月点点头,“那贵妃娘娘就在这里住下了?” “暂时先住下,桐梓宫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清理出来。” “恩。” 气氛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他转头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明月被他看穿了心思,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奴婢没什么事,只是……贵妃娘娘回宫,太后娘娘那边,皇上打算怎么交待?” 慕容昱冷笑,“怎么交待,贵妃大难不死,当然是要接回宫的。” “可是……” 她还要再说什么,慕容昱打断她道:“你不用说了,一切朕会看着办 的。” “是,皇上。” 他回到殿里,看见大殿空无一人,服侍的宫人道:“娘娘抱大皇子进去睡了,奴婢这就进去叫娘娘出来。” “不必了。”他道,转身进了同殿。 隔着几重帘幔,可以听到她轻哼的童谣。 她背对着他,侧卧在床上,卿儿在她怀里安静的闭上眼,床脚边,炉子里袅袅升起青烟,殿里一片静默祥和。 这场景,他曾无数次在脑海里幻想过。 只是现在近在眼前,他却还是觉得有点心痛。 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静静看了一会,他转身离开。 长妤,朕一定会让你记起你是谁? 她是谁? 她是大顺朝身份最尊贵的女人,是让人又爱又恨的慕容长妤。 冥冥中,似乎有谁揪了她一下,长妤哼着儿歌,停顿了一下,转身看了看,只看到摇晃的珠帘,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是她太敏感了罢,总觉得皇上对她很奇怪。 她回宫后,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默默注视着她,听说,贵妃娘娘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该对她表现得热情一点才是啊,怎么完全不一样? 带着疑问,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她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他们一起跳下了悬崖。 她满头大汗从梦里惊醒,听见外殿有隐约的说话声。 “太后娘娘,大皇子和贵妃娘娘都睡下了。” “不碍事,哀家就进去看一眼。” 接着,有脚步声慢慢朝床边靠近,长妤赶忙闭上眼装睡。 太后走到床前,宫人将灯笼朝她脸上照了照,撤下。 “皇上说贵妃娘娘身体不好,休养一阵再去向太后娘娘请安,所以……奴婢便没有向您禀报。”长妤听出这是明月的声音。 太后轻笑着,声音越来越远,一边往外走,“哀家听说她记不起从前的事了?” “是的太后娘娘。” 太后冷笑一声,再问,“呵,你们确实这个小红真的就是贵妃?” 他们出了殿,接下来的话,便听不太清了。 长妤睁开眼,隐隐觉得贵妃娘娘似乎不太受太后喜欢。 身边,大皇子朝她怀里拱了拱,像是需要温暖的动物,长妤轻笑着,将他搂进怀里,万幸的是,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卿儿过得很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这是她最感到欣慰的一点。 也是她最抱歉的一点。 卿儿迷迷糊糊,开始说着梦话,“娘,不要走。” 她轻拍着他,“娘不走。” *** 贵妃回宫的消息在宫里传开,如瘟疫蔓延,速度惊人。 早起,大皇子吃完饭在院子里玩,长妤跟着明月熟悉宫里的规矩与知识,她学得很快,明月说,那是因为她在这里生活过,就算不记得,身体本能也会做出反应。 她不语,可能罢。 外面阳光晴好,卿儿带了两个小太监在门口玩,太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卿儿抬头看见他,站起身道:“你来做什么?” 太子走进来,身后跟着奶娘与宫女。 “我听说你娘回来了?” 卿儿立即现出满脸的得意,“是啊,所以就跟你说,我娘没有死你还不信。现在,你信了罢?” 太子不屑的笑着道:“你先别得意,皇阿奶说了,那人不一定就是贵妃,还要再彻查一下才能确定她的身份,你连自己的娘都不认得了,哈哈哈,奶娘,你说他可不可笑。” 卿儿脸色气得通红,愤怒的看着他,“她就是我娘,不许你胡说。” 太子殿下转身冲他做了个鬼脸,飞快的跑走了。 一路上传来的笑声那么刺耳。 卿儿气得丢了手时候玩具,转身跑进房。 “小红,你是我娘对吗?” 他跑过来,扑进她怀里。 长妤正在认识宫里的各个嫔妃与其家世背景,闻言,笑着道:“怎么 了?” 她轻轻抚着他柔软的发。 卿儿委屈的道:“刚才太子说,皇阿奶不相信你就是我娘,说还要彻查一番才能肯定。” 明月在旁站着,脸色黯下来,“大皇子不要听信这些,奴婢向您保证,她就是贵妃娘娘。” 卿儿仰着小脸看她,“真的吗?” “真的,奴婢何时骗过您。” 卿儿听了这话,总算安静下来,不再闹腾。 长妤看着桌子上摊开的彤史,微微有些失神。 明月担忧的看着她,“公主,您不要往心里去,宫里,是有些复杂的,进来一个人是要查明身份的,这也就是一个过程。” 长妤点头,“我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 长妤顿了顿,抬头看着她,“既然我是贵妃娘娘,你为什么叫我公主。” 闻言,明月有些惊讶,显然没有意识到,她低下头,不知如何解释,公主回宫的时候,皇上就交待过她,不要提起权聿王的事,可是现在…… 她想了想,模糊的回道:“娘娘在做贵妃娘娘之前,是公主啊。” “那我父皇……聿宗?” 大皇子突然插话道:“明月,过几天我们要去宗祠祭拜的人就是聿宗皇帝罢,权聿王妃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月打断了,“大皇子,您该去温书了。” 她过来拉他,卿儿不情不愿从她腿上下来,有些不舍的道:“小红,我中午再过来找你玩。” “好。” 长妤微笑着,心里,掩不住那丝苦涩 权聿王…… 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再度抽痛起来。 彤史上,端端正正的用方正小楷写着,贵妃娘娘是权聿王的养女,十二岁进宫为太子妃,十三岁为后,太子死后,权聿王登基,王爷唯一的女人为封为公主…… 他死了吗? 长妤手抚着胸口,痛苦的伏到桌子上。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快来人哪,快宣太医。” 长妤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明月担忧的站在一旁,见她醒来,忙凑过来,“娘娘,你有没有好一点?” 长妤闭闭眼,“好多了。” “如果不舒服不要勉强。” 平静的男声介入,这时,长妤才注意到皇上也在,他穿一身青色长袍站在床前,看着她,脸色不太好看。 长妤起身欲行礼,明月将她按回去道:“不必了,皇上不会怪罪。” 长妤重新躺下,她接过宫人手中的药碗,喂她喝药,“太医说您精神受了刺激,不能太过激动,要好好调养些日子。” 她乖乖喝了药,问道:“卿儿呢?” “在学堂。” 明月站起身,“那奴婢就下去了,皇上有事的话再叫奴婢。” 她转身退下。 他在她之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刚才听说她晕倒的消息时,他几乎快要疯了。 他不能再失去她。 “长妤……” 长妤,是她真正的名字,她在彤史上看到过。 长妤抬起头,“皇上,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她的客气让他不能适应,怔愣一会,才低下头,“没有,你以后有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不要硬撑着,你现在看似没有大碍,可是你……还在生病,要时刻注意,今天这样突然晕倒的事,朕不希望再发生。”。 正文 三部:第十一章 皇后(新年快乐) 她进宫了,可是方家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方瑜晴虽然刁钻,也不至于是坏人,长妤迟疑了一会,小声道:“皇上,我想求您一件事。” 他抬起头,黑眸映出光华,“什么事?” “方家之前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如果可以的话,皇上可不可以放方瑜晴回去。” 慕容昱笑了笑,抬眸看着她,“就为了这个?” 拘“是啊……”她不解他的笑意从何而来。 他摇摇头,笑着道:“你是一个脾气很倔的人,从不肯低头认输,这还是你第一次开口求朕。” “是吗?”长妤有些惊讶,看来,她从前是一个很不识好歹的人,连皇上她也敢得罪,试问天下嫔妃,哪个不是百般讨好皇上,她低下头,“不管怎么说,还请皇上答应臣妾的请求。” 埤他没有回答,只是起身向门口走去,“朕考虑一下罢。” 直到那抹明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长妤才长舒了一口气,疲惫不堪。 跟他相处,总让她有种不知所措感觉。 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长妤摇摇头,重新躺回到床上,望着头顶摇曳的流苏发呆,听到门锁响动,明月走进来,上前替她盖了盖被子小声道:“娘娘歇一会罢。” 长妤发现,她已不再叫她公主了,恐怕是担心她再次受刺激罢。 长妤微微笑了笑,也没追问。 明月收拾停当打算走的时候,长妤叫住了她,“明月,我能问你些事吗?” 明月停下来,“可以啊。” “你坐。” “不必了娘娘,奴婢站着就好。” 长妤见她坚持,就没再勉强,心里计较了一番道:“我……之前跟皇上的感情好吗?” 她不知道如何讲,她总觉得她跟皇上不像她们口中说的那么美满,民间传说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是贵妃娘娘,可这些天她察言观色,并没有一点恩爱的感觉。 她只是觉得……那个男人的爱让她有些压力。 明月吱唔着道:“娘娘为什么这么问?您跟皇上青梅竹马,感情也很深厚,娘娘不要多想,安心养好身子就行。” 长妤有些无耐的看着她,“可我总觉得有点害怕。” 她一直忘不掉第一天见他时他的眼神,愤恨,焦灼,感慨,欣慰,爱与仇恨,这些情绪,她在他脸上全部看得见。 她不懂,为什么没有喜悦? 正常恋人之间重逢的喜悦,他竟一点都没有。 明月道:“娘娘别再想这些了,您的身体不好,该多休养才是。” 她随便解释几句就让她睡下了,看得也来她不想多说,长妤也没再多问,在床上躺了一天,晚上的时候,她觉得身体好些了,便起床走了走。 卿儿一直陪着她,小心翼翼牵着她的手,“母妃,今天我学了百家姓。” “是吗?卿儿聪明好学,母妃很开心。” “是啊,今天皇后娘娘也是这样夸我的。”他仰着小脸道。 长妤目光顿了顿,低头看着他,“你说……皇后娘娘?” “是啊,皇后娘娘今天去了学堂,不光问了儿臣的学业,还问了很多关于母妃的事。” “是吗?”长妤停下来,蹲下身子,将他拉到怀里,“卿儿,皇后娘娘都问了些什么?” 卿儿认真想了想道:“她问,我跟母妃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母妃都说过什么话?回宫后都做了什么事?” 长妤不由的沉下目光。 关于大皇子与太子之间的储位之争,在宫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之前因为大皇子没有母妃,皇后自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现在,她回来了,从那天晚上太后亲自过来打探,她已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这宫里并不受欢迎。 现在看来,不光太后如此,皇后也是如此。 她郑重的对卿儿道:“卿儿,你记住,以后皇后娘娘再问你什么话的话,一定要回来告诉母妃。” “母妃放心啦,我什么都没说,皇后娘娘人是不错,可谁让她是太子的娘呢?我讨厌太子,也不喜欢太子的娘。”卿儿调皮的对她眨了眨眼。 长妤怔愣着,渐渐笑了,是呀,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计,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忧,私心里,她不想孩了被骗,可是又觉得,他这么小,不就是应该天真一些吗? 唉。 长妤在心里叹了一声,拉着他往回走。 长妤在宫时住了五六日,渐渐熟知一些宫里的事,卿儿不上学的时候便会带她在宫里走走,明月也会跟着过来。 那天中午,他们在御花园里闲逛,中途,长妤觉得有些渴了,明月便回去找宫人送茶水瓜果过来,长妤带着卿儿在凉亭里等着。 卿儿教她玩刚学到的游戏,正玩着,他突然指着远处道:“母妃你看,那就是太子的娘。” 长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正款款走过来,她皮肤不算白晰,相貌也只是中等,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贵气让人不可忽视。 这,就是皇后,帮助皇上登上皇位的女人。 长妤拉着卿儿走下凉亭,朝着她们走过去。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卿儿见过皇后。” 皇后在她脸上打量了一会,突然笑了,长妤不知她为何发笑,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袁月瑶笑着道:“你真的是慕容长妤?” -------------------------------------------- 我很抱歉亲们,我又断更了两天了,我之前还承诺了要一天两更,唉,我真的无颜见你们了。 请原谅,过年断更真的是无耐之举,必竟这个节日是喜庆的日子,年是中国的传统节日,我想,亲们应该能理解的,尽管如此,我还是很过意不去。 过年了,今天的除夕夜,莲在这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免年行大运。 正文 三部:第十二章 妤之顼 皇后语声不高,她却还是能感受到其中的敌意。 长妤低下头,“臣妾不知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袁月瑶冷笑,回身看着她道:“如果真的是长妤的话,她是不会这么问的。” 长妤怯懦的抬头看她,“娘娘……” 拘月瑶缓缓将目光落在她身边的大皇子身上,“卿儿,宫里很大,你可要带好你娘哦,别让她走丢了,若丢了,可就不会像这次一样这么幸运能找回来了。” “谢皇后娘娘替我母妃着想,不过您多虑了,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月瑶一笑,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埤长妤站在原地,心底有种不安的感觉。 卿儿拉着她道:“母妃,我们再往那边看看。” 长妤心不在焉的跟他逛了一会,就说累了,想要回去。 回到御殿,就见明月匆匆迎上来,“娘娘,您跟大皇子去了哪里?奴婢刚才去凉亭没有见到你们,不知道有多担心。” 长妤抱歉的道:“我跟卿儿随便逛了逛,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她注意到她焦急的神态。 明月压低声音道:“太后娘娘来了。” 太后,自从刚进宫那晚上之后,她就对这个人有了些许戒备,现在听说太后来了,不自觉的提了几分小心,对一旁的奶娘道:“带大皇子下去休息。” 长妤跟在明月身后进了殿。 殿里笼罩在一层阴霾的气氛之下,看到她们进来,立刻有一位年长的宫人道:“太后娘娘等了多时了。” 随后,引她入殿。 走的途中,又道:“你就在这里等着罢。” 明月担忧的看了她一眼,站在原地,“是。” 长妤用眼神示意她放心,自己跟着宫娥往里走。 御殿正殿大中间隔成前殿后殿,她不到后殿,看到诺大的殿里只站着一个人,她背对她而站,临窗看向天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忧郁。 她走过去,对她福福身,“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收回视线,缓慢转过身,雪染风霜的发,和略带皱纹的容颜,却一点都掩盖不了她周身强大的气场,一如那天晚上感觉到的害怕。 长妤深深低着头。 “免礼。”太后道,回身在椅上坐下,“你回宫多日,哀家觉得应该来看看你。” “是臣妾失礼了,应该先去看望太后娘娘的。” 太后一笑,“你大病初愈,不去也没什么。” 长妤便不好再说什么,太后顿了顿,又道:“哀家听说这些年你一年被方家收留?” “是,臣妾能记得的,只有在方家的那些日子的事情。” 太后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猜疑,“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臣妾,不记得了。” 冥冥中,长妤感觉大家似乎很怕她记起从前的一些事,难道从前发生了什么事是她不能知道的吗? 长妤拧眉想着。 太后娘娘抬抬手,将一件东西交到宫人手中,宫人双手捧到她面前,长妤看到,她拿着的是一块丝帕,上面绣着妤之王三个字。 长妤不明白她为何让自己看这个,茫然的抬头看着她。 太后面色平静的道:这件东西,你还认得吗?是当年你失踪后,我们在山下找到的。“ 长妤努力回想了一下,摇摇头,“臣妾不记得了,这帕子是我的吗?” 太后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若有所思,良久,才缓缓的道:“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那,谢谢太后。”长妤福了福,接过帕子。 太后沉默了一会,接着道:“你的病哀家已经问过太医了,是有可能恢复记忆的,不过……哀家劝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太后笑着摇摇头,“哀家只是不愿意看到你充满仇恨的眼神,现在这样不好吗?你与皇上相处融洽,冰肆前嫌。” 长妤看着她,渐渐沉默了,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为何是太后娘娘跟她说? 太后在她的宙默中缓缓站起身,“好了,你好好养着罢,过些日子身子好了,哀家再过来看你。” “臣妾恭送太后娘娘。” 太后将手搭在宫人腕上,款款出了殿。 长妤捧着帕子站在原地,心头浮上一种沉痛的感觉。 刚才,她没有说话实,看到帕子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与梦里那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她紧紧皱着眉,今天,太后似乎想对她暗示些什么。 她可以感觉到她对她的戒备,尽管她不知道从前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一定是件不简单的事。 要不然,太后为何特地来提醒她——不要想起来。、 夜晚,皇上来了御殿,看到她脸色发白,担忧的道:“身体不舒服吗?脸色为何这么难看?” 长妤摇摇头,将帕子拿到他面前,“这个,是臣妾给皇上的吗?妤是我的话,那王,就是皇上喽?” 她只能这样想。 -------------------------------------------------- 过了初三会多更点,亲们抱歉。 正文 三部:第十三章 贬为宫女 慕容昱脸色渐渐黯下来,琉璃宫灯下,现出一团黑色。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看到她脸上惊恐的表情,他脸上戾气渐收,平静的道:“是的。” 长妤低下头,“哦。” 他目光紧随着她的脸,似乎想要隔着身体看穿她的心,让人害怕。 拘“皇上,臣妾是不是不该问?”她怯懦的看着他。 慕容昱摇摇头。 她道:“那您为何这么看着我?” 埤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悠远,语声叹息,“朕在想,或许你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 失忆也好? 长妤一时怔愣,看着他,有些不懂了。 明月进来禀道:“皇上,今天晚上要留宿吗?奴婢去准备床铺。” 以前皇上也经常在这里睡的,她来了之后他为了不合她不方便就不再留宿了,他看了她一眼,眸中情绪转移莫测,长妤忙低下头去。 他转身对明月道:“下去准备罢。” 长妤绞着手指,没有说话。 “是。”明月转身退出。 他回身看着她道:“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朕可以回去睡?” “不,不用了,这里本来就是皇上的地方。” 夜的宁静让一切都平息下来,生疏与陌生感渐淡,长妤与他并肩躺在床上,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跳渐渐快了些。 隔着被褥,两个人,一下子拉得近了。 她不知道自己从前与这个男人如此亲近过?只是冥冥中,觉得心有些揪痛。 她抚上胸口,转身朝里睡去。 慕容昱在黑暗中睁着眼,她转身的那一刻,他的呼吸停掉了一次,看来不管她失忆与否,还是不爱哪! 她心中的那个人,尽管她不记得他了,不记得从前的爱与恨了,她依然不爱他。 渐渐的,心中涌出倔强的恨意。 他从身后抱住了她,“哦,妤儿。” 长妤一惊,“啊!皇上,你干什么……” 他将脸深埋进她颈窝,“妤儿,这些年来我很想你……” 长妤挣扎的手,停了下来,静静的被他抱着,“皇上……” 他的手在她身上胡乱揉捏着,长妤在他手中翻滕着,只能紧紧蜷缩住身子,“皇上,我……我现在还不能接受你,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 他不管,大手伸进她衣下,握住她一边浑圆,长妤低喊,身子不断往里逃去,他结实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身子,长妤逃不过,惊恐万分。 平日那么温和的皇上突然变成了洪水猛兽,她害怕的抱着身子,在他身下挣扎,最后,双手双脚突然用力一齐推向他,“不,放开我……” 皇上支撑不稳,身子被她推开,跌坐在床上。 周围静了下来。 她抬起头,从指缝中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又紧张起来,“皇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她的解释在他看来不过是借口。 慕容昱苦笑一声,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一语不发的向外走去。 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哀伤。长妤张张口,想要唤住他,可一想到接下来面对的事情,她怯懦了,声音卡在喉咙,失去动力。 长妤就那么看着他离去,身子无力的躺回到床上。 皇上走后不久,明月进来了,执着一盏宫灯站在床前,目光复杂的看着她,预言又止的。 长妤小声问道:“皇上走了吗?” 明月点点头。 长妤咬着唇道:“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怎么主动,跟他离得太近心口会疼……明月,我不是想要违抗圣旨,只是我没办法……明月,我从前有主动讨好皇上的吗?皇上拥有后宫三千,他一定不屑于去主动要一个女人罢,我知道伤害了他的自尊……” 她喃喃的,神情恍惚的解释着。 混乱的诉说中,明月知道她想说的不过只是一句,她没有办法,不能与他离得太近。 明月在心中叹了一声,原以为她失忆后可以忘掉从前的痛苦,现在看来一切事冥冥中自有天定,她不爱,便不爱,免强不了。 顿了顿,长妤似乎感觉到她的神色不对,抬头看着她。“明月,发生什么事了吗?” 明月语声沉重的道:“娘娘,皇上……刚刚说废了您贵妃之位。” 废了贵妃之位? 长妤想了想,并没有太大的失落,她脑子里仅存的记忆当中,她只是个丫头,废了贵妃之位对她来说,没什么不同。 她勉强笑着道:“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只要能跟卿儿见面就行。” 明月苦笑,不知是因为她的天真,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在床边坐下,看着她,有些无耐的道:“娘娘,皇上说将您贬为宫女。” 一朝之夕成为宫女?长妤仅仅怔愣一秒,便反应过来,是了,不能太便宜了她,得让她吃点苦头才行。 她想要对她笑笑,说,我没事的,可是却发现脸颊僵硬的动不了,最后只能低下头,明月叹息着,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一切都会好的。” 她起身往外走。 长妤叫住她道:“明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您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我总觉得我的丈夫不是她。” 明月微微笑着,沉默的看了她一会,良久,才幽幽说了一句,“等到您恢复记忆为止,娘娘心中自有答案,不必问,因为你改变不了什么,也不必因为现在突然成为宫女而恐慌,奴婢一直都会在您身边。” 长妤不解的道:“你明明知道些什么,为何现在不告诉我?” 明月苦笑着摇头,“奴婢也希望您记不起来,因为你这样更快乐,这些天看到娘娘陪着卿儿玩耍,像个初进宫的年少女孩一样跟奴婢学宫里的规矩,这样的您,奴婢以前从未见过。” “那我之前是什么样?” 明月的目光渐渐飘远,回忆般说道:“娘娘以前是个……十分聪明,颇有心计的女人……很迷人,同时也很……冷硬。” 她想了好久才决定用冷硬这个词。 长妤长时间回味着它的含义不语,明月站起身,“睡罢,明天一早就都不同了。” 长妤坐在床上,是啊,她从贵妃变成了宫女。 太安宫 太后娘娘望着坐在一旁的皇上道:“听说你将贵妃娘娘贬为宫女?为什么?” 慕容昱随手把玩着一块玉佩,漫不经心的道:“这不正是母后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还要问?” 太后冷笑,“昱儿,天底下最懂儿子的人莫过于亲娘,你别以为你的在玩什么把戏哀家不知道,不过哀家劝你,还是别玩火,就算她渐渐爱上你又能怎样?她不过是因为失忆了,才会忘掉之前你做的事,一但她知道自己最爱的人是被你害死的,她一定不会爱你的,到时,你的痛苦会加倍。” 慕容昱目光渐渐变得冰冷,转头看着她,“若不是母后当年执意赶尽杀绝,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太后反问,“若不是当初阴差阳错她掉下悬崖,那么当年她与权聿王私奔就该以极刑处斩,哪里会留她活到现在,她应该幸庆才是。” 慕容昱仰头苦笑,“是啊,儿臣该谢母后仁慈才对。” 他站起身,恭敬的对她福了福身,“母后歇着罢,儿臣改日再来看望母后。” 他向外走去。 太后在他身后大声提醒道:“哀家不管你想怎么样,总之,若是她影响到了栾儿的储位的话哀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他冷冷回应,“若您敢动卿儿,别怪儿臣不顾母子情份。” “你……” 太后气得嘴唇颤抖,站起身,复又无力的坐下。 腊梅走到她身边,轻劝道:“太后娘娘别动气,皇上是个孝顺孩子,不过那么一说,哪能真对娘娘动气。” 太后无耐的摇摇头,“罢了罢了,随他去罢,哀家只希望大顺的江山能够在他手里延续下去,不会败在他手上,这样,哀家死后也好去见列袓列宗。” 腊梅笑着,没再接话。 看向皇上的身影时,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太后娘娘静坐了一会,转身看着她道:“你怎么了?” 腊梅低下头,“哦,没什么,奴婢只是想起那几年在外奔波的日子,皇上那一年才十七岁,就有着过人的心智与勇谋,与越公子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她突然紧张的掩了口,不再说话。 太后脸色缓下来,“算了算了,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是。”腊梅转身退下。 长妤换下华丽的宫服,穿上淡青色的宫女装,清新的颜色衬得她肤色更加白嫩,长发更加黝黑。 皇上的旨意一大早就传了过来,御殿上下虽然知道她已被贬为了宫女,却还是像从前一样对她,不敢给她活做。 长妤替卿儿穿衣的时候,他看到她身上的宫女服,好奇的道:“母妃怎么穿得跟明月一样?” 长妤笑着道:“不好看吗?” 卿儿摇摇头,“不,母妃穿什么都好看。” 长妤笑了笑,替他穿好了衣服,“行了,再不去上学该迟到了,快走 罢……” 她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与迎面进来的人刚好打了照面,长妤看着眼前这宫女,有些眼熟,她事先行了礼,“奴婢是皇上身边的宫人,奴婢叫碧波。” 长妤恍然想起来,“哦,是你啊。” 碧波点点头,弯下腰对卿儿道:“大皇子,奴婢跟娘娘说几句话,今天让明月送您去上学好吗?” 卿儿歪着头道:“说什么话?” 碧波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明月从外走来,对长妤使了个眼色,便拉过卿儿道:“卿儿,贵妃娘娘有事,今天奴婢送您去上学。” 说着,就将他拉了出去。 长妤朝他挥挥手,“去罢。” 卿儿嘟着小嘴,一步三回头的被明月拉走,碧波转身对她福了福,“娘娘,皇上让奴婢过来跟娘娘说一声,御花园里新植的雪扇桐需要照顾,要娘娘过去帮忙。” 长妤笑着,对她的话并不感到意外,“你不用再叫我娘娘了,我现在跟你们一样。” “娘娘……” “前头带路罢。”她率先朝外走去。 碧波跟在她身后出了御殿。 远远的,看着一前一后走过的两个人,袁月瑶脸上露出一抹异样的神色 正文 三部:第十四章 有人比我更恨她 “娘娘,看来皇上对她厌倦了,娘娘这下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她撑不了多久的。”身后的宫女冷笑道,投向那抹淡绿色身影的目光里透出得意之色。 袁月瑶目光看着远方,嘴角扯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笑,“你真的这么以 为?” 小月看着她。 拘月瑶道:“只是开始而已,好戏还在后头。” 小玉有些担忧的道:“娘娘,难道你还打算给她以后?不如我们趁她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将她给……” 她做了一个斩的动作。 埤月瑶低下头,苦笑了两声,“皇上不傻子,若我们真的这么做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娘娘生下皇太子之后皇上对您已经改善了很多了,就算看在皇太子的份上,皇上也不可能对娘娘这么过份罢?” 月瑶只是苦笑摇头,转身往回走。 小玉跟上她,还不死心的道:“娘娘,这是大好的机会。” 月瑶不说话,抬头看见一辆马车经过,眸子微微眯起。 小玉也看到了,小声道:“是权聿王妃的坐驾。” 眸色沉下两分,月瑶笑呢喃,“有人比我更恨她,我何苦走这步险棋?” 小玉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明白了。 马车在皇宫内院奔驰着,车内寂静无声。 萧诗媛静静坐着,穿一袭紫色宫装的的她看起来黯淡无光,是呀,五年了,她又老了五岁,那个女人害她失去了人生唯一在乎的男人,她恨她,恨她没有亲手杀了她。 如今,生死不明的人又重新回来了,做了她的皇贵妃,让她情何以堪,如何甘心? 马车渐渐停下来。 有宫人上前掀了车帘,“王妃,到了。” 萧诗媛起身下了马车,看着门前匾额上的大字,略停顿了一下,然后举步迈入。 宫人上前吩咐道:“权聿王妃过来见过贵妃娘娘,麻烦进去通禀一下。” “是。” 小宫女转身跑了进去。 萧诗媛站在院中打量着庭院,自从王爷去世后,她就鲜少进宫了,这里对她来说已经越来越陌生了,如果不是每年都要进宫祭拜王爷,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回宫,她想,她是不愿意再踏进这个伤心地了。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厌恶。 “娘娘……” 身后,响起宫人的轻唤。 她转过身,对她笑了笑,“听说贵妃回宫了,我过来看看。” 明月低下头道:“王妃先进殿再说罢。” 萧诗媛没有再说什么,跟着她进了殿。 “王妃请坐,上茶。” 萧诗媛在椅上坐下,摆摆手道:“不必了,贵妃娘娘呢?” 明月屏退了宫人,欲言又止的道:“王妃可能还不知道罢,娘娘今早已经被皇上黜去了贵妃的头衔,现在,只是一个宫女。” 闻言,萧诗媛有些吃惊,“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吗?” 明月无耐的摇摇头,“贵妃娘娘回宫时已经失去了过去全部的记忆,只记得这五年来的事,皇上已经费尽心思给她医治了,却还不见好,时隔这么久,两人之间的隔阂还在,奴婢想……要娘娘接受皇上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 话说成这样,萧诗媛已经明白了一点,起身道:“她现在在哪?”。 御花园里一片春意盎然。 长妤弯腰在一片梧桐树下松土。嬷嬷刚才交待过,要她把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松一遍土,再浇上水。 她大至看了下,这里的雪扇桐起码有上千株,她做完这些也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长妤抬头擦了擦额上的汗,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长妤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慌乱的低下头。 这个人,是认识她的吗? 她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让人害怕。 那个女人朝她走过来,长妤低头摆弄着土,却无法集中精力,直到她的绣鞋站在她面前,她才不得不抬头面对她。 长妤站起身,怯懦的看着她,“夫人,您……” 看着她脸上无辜的表情,萧诗媛冷笑一声,心内刺痛起来,做出那么滔天的罪行,她只要一句失忆了就可以轻松的摆脱这些,可是她却不得不承受失去丈夫的痛。 这个女人……真的让人恨之入骨。 “长妤……”她唤她。 长妤忙将头低了三分,“奴婢在。” “你现在可能不记得我了,可我却一刻都无法忘记你。” “夫人……” 萧诗媛苦笑一声,抬头看着她,笑意里透出冰冷,“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抱应罢,从前那么骄傲的你,现在却在这里松土浇水,如果你爹爹看到的话,也一定会很心疼。“ 她怯懦的看着她,“夫人……“ 萧诗媛却又笑了,朝她摊摊手,“可是怎么办呢,你的爹爹已经被你害死了,他再也不能保护你了,不能疼爱你这个女儿了。“ 远处,一声男声介入,“王妃……” 长妤抬起头,看到皇上远远的走过来,将她拉到一旁。 长妤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她们走到远处说着什么,那个女人脸上一直带着冷笑,不时嘲讽几句,而皇上则是严肃的表情。 “王爷的事就让它过去罢,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慕容昱道。 -------------------------------------------------- 断更没脸的莲飘过,以后我会多更,把欠下的补上的,亲们抱歉,你们就安心过年,过了年再来看文好吗?。 正文 三部:第十五章 嘲讽 萧诗媛目光看向远方,淡淡笑着道:“你是怕她记起来罢。” “王妃……”皇上的声音冷下三分。 萧诗媛回眸看着他,妥协了,冷笑道:“皇上既然这么说了,臣妾当然不会不识好歹,不过……她总有一天会记起所有的事,到时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在他沉默的眼神中,她慢慢往前走了。 拘长妤眼睁睁着她走到自己面前。 “好好做。”萧诗媛对她说完便离开了。 慕容昱看着一旁还一头雾水的长妤,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张张口,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埤长妤站了一会,认命的开始干活。 中午的时候,嬷嬷说她可以休息闰个时辰,但她是不能再回到御殿用膳的,跟所有园艺宫人一样在大膳间吃饭,饭菜很粗糙,和她在方家时吃的没什么两样。 长妤走进房间,便看到大家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她从前是贵妃,现在成了宫女,当然被受人冷落。 长妤上前领了自己的那份饭食,打饭的嬷嬷狠狠的看了她两眼,阴阳怪气的道:“呦,我们这里今天可来了个贵人哪。” 一旁的人附和着道:“谁说不是呢?现如今这世道也不知是怎么了,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民女就说是堂堂的贵妃娘娘,现在可好,当了没两天,又成了宫女,唉,还是我们最好啊,起码安稳些,不用掺和这些事。” 哈哈哈。 大家笑起来。 长妤低着头拿自己的饭碗。 盛饭的嬷嬷舀了一勺稀粥递过来,长妤用碗去接,谁知道她随即一转,将滚烫的粥全部倒在她手上。 “啊……”长妤尖叫着缩回手。 嬷嬷装作惊讶的道:“呦,不好意思哦,你应该拿稳一点的嘛……做娘娘的从前都是奴婢侍候着,现在连个碗都拿不起来,你真该多练练,这样下去你在这里撑不了多久的。” 长妤抬起头,怒目瞪着她,看到她一脸得意的笑,她心中的火气升腾上来,“你是故意的”这句话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 可是她转过头,看着那些全部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她的宫人们,还是作罢了,能怎么样呢? 谁让她现在只是一个宫女。 长妤叹了口气,掏出帕子包着受伤的人转身走出了大膳间。 盛饭的嬷嬷在身后叫道:“喂,你不吃了吗?” “我可警告你啊,如果不吃的话中间是没有任何东西吃的,只有到了晚上才会有饭。” 长妤冷笑一声,加快脚步离去。 出了门,她便回到了御花园,手上烫伤的地方已经起了水泡,她找来水清洗了一下,便简单的用手帕包了,看看四周没什么人,她便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着。 肚子时传来阵阵叫声,她摸了摸肚子,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好好吃过饭,她想,晚上不管她们怎么嘲笑她,她也一定要吃饭,体力活很累,她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扛几天。 长妤看着眼前抽绿的树枝,回想过去五年,冬去春来,她在方家的那些日子,也觉得有些安慰。 方小姐现在不知道回府了没有,她也不能再去过问皇上。 没理由过问,身份也不同了。 只是…… 她进宫后,想过无数个问题,她是不是长妤?真的是贵妃?卿儿是她的儿子吗?明月之前提过的权聿王又是怎样一个人。按理来说是她的爹爹,可为什么她对那个词那么敏感?皇上…… 皇上对她似乎有些别样的感情,那不是爱……恨更多一点。 每每望着他的眼神,都让她有种慌乱的感觉,如果不是卿儿亲口告诉她,那就是他的父皇,她真的以为,一切都弄错了。 她怎么可能跟那样一个人生出一个孩子? 长妤低下头,痛苦揪着头发。 “原来你在这儿啊,母妃。” 卿儿稚嫩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长妤抬起头,“卿儿?你怎么会过来?下课了吗?吃饭了吗?明月呢,没有跟着过来吗?她也真是的,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她将他拉过来上下检点着,直到确定他没事才放下心来。 卿儿却很平静,看着她,微微笑了笑,“母妃,我没事。” 长妤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里有泪水,她放缓了语声,“卿儿,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为什么哭了?” 卿儿摇摇头,用力将眼泪眨回去,低头看到她手上包着的帕子,紧张的道:“你的手怎么了?” 长妤安慰他道:“没什么,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下。“ “跟我回去,我帮你上药。” “不用了卿儿,母妃一会还要干活……” 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担忧看着他的脸,这孩子一向聪明,如果知道她现在已经是宫女了,肯定会大闹一场的,她不想让他因为她的事跟皇上闹的不和,听说,太后娘娘现在也只是看到皇上疼爱卿儿的份上才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闹得太不像话,她怕会影响他的前途。 不过好在,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多问,拉着她站起来道:“走罢。” 一句走罢,让她没有能再拒绝下去,跟着他乖乖的往回走。 正文 三部:第十六章 愿替他受罚 回到宫里,明月见这样的情景,大致已猜出了两三分,“娘娘,发生了什么事?” 长妤没有解释,只是说,“受了点小伤。” 明月见这样,也就不再问下去。 长妤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坐到椅子上。 拘卿儿道:“明月,母妃的手受伤了,取药膏来。” “是。”明月取了药来,站在一旁,看大皇子动作生涩的帮她上了药,又重新包扎好,做好这一切,他长长叹了口气,“您在这儿坐着,我去叫宫人给您准备些吃的。” “不用了卿儿,你该去上课了罢?”长妤站起身,看着只及她腰部的孩子,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埤卿儿回头看着她,眸子里写满了问话,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看着她,眼泪慢慢涌了上来。 “卿儿……”长妤欲上前安慰,他却别过了脸,“那……母妃歇着,卿儿先去上课了,晚上再回来陪母妃。” 说完,便转身要走。 明月道:“奴婢让人送您过去罢。” “不必了。” 说着,已经飞快的跑走了。 长妤站在那里,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个孩子心思太重,表面看着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心里还是挺脆弱的,她的事他迟早会知道的,唉…… 明月走到她身后,“娘娘,您也不用太担心了,卿儿可能是怕你离开了,刚才回到宫里见您不在,他发了疯似的找了许久,最后一个人哭了,他说怕您一声不响的走了,不要他。” 长妤身体僵直的站在那里,良久,苦涩的笑了,“是吗?” “娘娘,大皇子其实很怕孤独。” “我知道。” 她知道,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当然懂得自己孩子的心思,可是……她现在只是一个宫女。 “明月,我还要去园里干活,晚上卿儿若回来的早,你就告诉他我晚点会回来,别再让他到园子里去了,我不想……让他看见我干活的样子。” 今天,在她最狼狈的时候看见他,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母亲当着儿子的面被人欺负,那种感觉,她相信他一定比她更难过,他是那么骄傲的孩子,连皇太子都不放在眼里,怎么能忍得了自己的母妃受苦。 “我走了。” 她起身朝外走去。 明月向前跟了两步,就没有再跟出去了,看着那抹倔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角落里,慢慢走出一个人,他斜倚在廊柱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有些捥叹:“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做什么?”明月苦笑。 “帮娘娘恢复记忆啊。” 明月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看着他,“陈数,你真的觉得娘娘恢复记忆后会快乐吗?“ “那你觉得娘娘现在的状况跟恢复记忆比,哪个更快乐?” 这一问,让明月无法回答了,她看着他,久久沉默。 陈数接着道:“今天王妃进宫,听说皇上亲自过去警告她不要将权聿王的事情说出来,依此看来,皇上是不希望娘娘恢复记忆的。” 明月沉默着,良久,才幽幽叹了一声,“皇上可能是想借着娘娘失忆,跟她重新开始罢!” ()。 娘娘刚回宫时,皇上也积极的找太医过来替娘娘治过病,只是后来不了了之,随着皇上罢免了她贵妃的头衔,那些药也停了。 陈数不解的看着她。 明月抬起头道:“陈数,还得麻烦你再隐姓埋名一段时间,娘娘回宫了,权聿王妃一定不会罢休,你去盯着她,有什么异常速来向我禀报。” 陈数道:“我知道,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 明月有些疑惑,“什么?“ “你好像变了。”陈数看着她道,明月的表情刷的一下僵硬下来,慢慢扯出一抹笑,“是,是吗?” “你心里明月就行,我走了。”他几个起跳消失在墙头。 明月站了一会,转身回房。 陈数刚才说她变了,其实,她只是心疼卿儿而已。 从前,她也想让娘娘尽快恢复记忆,可是今天,看到大皇子痛苦的样子,她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娘娘恢复记忆的话,宫里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那样的话,势必会影响到卿儿。 太后娘娘原本就对卿儿有所戒备,到时娘娘步步为营,复仇谋权一定会惹怒太后,她怎么可能会放过卿儿。 再说,就算报了仇又如何?权聿王死了。 他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娘娘报了仇,也不能跟他在一起了。 那个让她爱了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的男人……再也回不来了。 明月回到内殿,对殿里的宫女道:“你们都下去罢。“ “是,明月姐。” 宫人鱼贯退出,明月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或许一切都是宿命罢,皇上爱娘娘,却得不到她的心。 这一次,如果他们能相爱,前尘旧仇,忘了又如何? “陈数,别怪我,我不能不为卿儿着想。” 几天下来,长妤已经渐渐熟悉了那些活儿,对于宫人们对她的排斥她也不放在心上,每次吃饭都要了自己那一份坐到角落里吃,嬷嬷们偶尔还是会为难她,比如,在她的饭里放虫子,或是汤里加水之类的,她习以为常,倒掉就好。 挨饿对她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了。 她成了宫女,已经不能再回到御殿住了,她像所有宫人一样,搬到了内人所居住,十六人的大通间,地上铺满了床铺。 她的位置在最靠门的地方,晚上,有人上夜,打开门,冷风灌进被子里,她常常一晚上都暖不热被窝。 她中午休息的时候会过去看看卿儿,他很听话的读书,她骗他说晚上不能过来看他,因为要陪皇上,他信了,也不再纠缠的问下去,只是有时候他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这孩子对她的话到底信了多少? 而之前口口声声说是她夫君的男人,现在,连看都不看她,任凭她在这里辗转挣扎,是生是死,都由她自己来承担。 她有时想,若早知是这样,不如就在方家,反正没什么两样,只是有些舍不得卿和而已。 内人所里混和着体香和女子身上特有的脂粉味,睡在她身侧的王内人是负责皇上膳食的小宫女,虽是膳食宫女,却也只是在外殿传菜而已,至今连皇上的面也没见过,这里,也只有她肯与自己说两句话。 长妤平日克制着自己,当着人鲜少跟她亲近,因为怕连累她。 现在,已经过了三更了,内人所里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大部分人都睡了。长妤轻轻翻了个身,却还是吵着了人。 一旁的王内人小声道:“你怎么不睡?” 长妤压低声音,“对不起吵醒你了,我睡不着。” 王内人道:“我也睡不着。” 长妤于是转过身来,借着昏暗的光线与她说话。 王内人道:“你别怪这里的人,她们也没办法的。“ “我知道,我不怪他们。” 王内人又说了一些话,便听到身后响起一声咳嗽,接着,是盛饭的玉嬷嬷的声音,“王氏,你少在那里说闲话,回头让太后娘娘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王内人吐了吐舌头,将头埋进被窝里不敢哼声。 长妤也没有再说话。 玉嬷嬷翻了个身,昏昏睡过去。 隔天一早,长妤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去园子时干活,现在已经是四月,另一片园子里桐树已经开了花,而这些却还刚刚植下,她想不通皇上为何在园子里植这么多桐树,不过她一个宫女,是没权利过问这些的。 中午,她照例要回到御殿去看卿儿,进了院便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殿里传出女人的高喝声还有摔打声。 这声音她不陌生,不正是那天在园子里碰见的皇后娘娘吗? 长妤走过去,看到皇后娘娘坐在上位,怀里抱着哭哭啼啼的皇太子,而底下,一个嬷嬷正拿着戒尺打卿儿。 明月焦急的站在一旁求情,“皇后娘娘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次就饶了他罢,卿儿他才五岁,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不小心冲撞了皇太子奴婢在这里替他给你脆下了,救您放过大皇子这一次罢。” 皇太子哭着道:“母后,儿臣不过是说些实话,他就出拳打人,您看,儿臣的脸都被他打肿了……。” 他扬着脸给皇后看,长妤站在门口,也看到一片红肿。 皇后娘娘不说话,怒目看向底下的大皇子,“你可知道错了?” 卿儿倔强的咬着牙,将脸别向一旁。 皇后冷笑,“原本,本宫是不想跟你计较的,念在你从小失去母妃的份上处处让着你,可是你几次三翻的欺负到栾儿头上,再这样纵容你下去,还不知道你会闯出什么祸,今天,连皇太子都敢打,以后或许还要打本宫呢?” 明月急忙解围道:“娘娘您言重了,卿儿怎么敢对娘娘不尊。” 皇后冷笑,“本宫看他就敢,小玉,给我狠狠的打。” “是,娘娘。”小玉拿着戒尺狠狠的打在卿儿的手心上,长妤心中一痛,冲进殿,“皇后娘娘,要打的话奴婢替他受罚,请您原谅卿儿这一次。” 她屈身跪在明月身边。 明月看到她,担忧的道:“您怎么来了,娘娘?” 长妤没有说话,朝上道:“皇后娘娘,所谓子不孝父子过,卿儿有错,我也有责任,奴婢愿意替他受罚。” 皇后看到她,只是冷冷一笑。 皇太子起身从上面走下来,指着长妤道:“你说,你现在是不是宫女?” 长妤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没有回答。 一旁,原本认命挨打的卿儿突然冲过来,一把将皇太子推开,“不许你对我母妃不敬。” 皇太子被他推倒,哇的一声又哭了。 方奶娘立刻上前将太子抱起来,心疼的道:“这也太不像话了,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就敢对太子这样,娘娘,您看这……” 她转身面向皇后。 皇上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望着长妤,崩射出一股冷意,“哼,本宫原本只是想小惩大戒,教训他一下就算了,没想到他这么放肆,看来,是本宫从前太过纵容你了,调教得你没大没小,一点规矩都没有,来人哪,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一顿。” 立刻有两个宫人上前拉人。 长妤扑过去抱住卿儿,“娘娘,我求求你,放过他罢,他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奴婢愿替他受罚。” ———————————————————————————————— 年过完了,恢复更新! 正文 三部:第十七章 狠狠的打 皇后冷笑不语。 卿儿用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静道:“母妃,我没事的,你不用求她。”他转头看向皇后,接着道:“就算求了又能怎么样呢?只能让她更得意而已。” 皇后脸上笑意不减,冷冷的对上他挑衅的眸。 长妤道:“卿儿,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不可无礼。” 拘卿儿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皇后道:“你也看见了,不是本宫硬要罚他,这样野性难改的孩子不教训一下他是不会长记性的,把他脱下去,狠狠的打。” 宫人拉他往外走。 埤卿儿一声不响,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皇太子从奶娘的怀里挣脱出来,趾高气昂追着他喊道:“我说过了你娘现在已经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了,让你以后见到我态度客气点你还不听,现在怎么样?亲眼看着你娘跪到地上向我母后磕头,滋味不好受罢?” 长妤石化般站在那里,心如刀绞。 她冲出去,想要护着卿儿,可是他们死死拉着她不放手,长妤只能眼睁睁看着卿儿被他们架到一张木凳上,胳膊粗的木榻狠狠的打在他小小的身体上。 他咬着牙,一声都没吭。 长妤痛苦的闭上眼,“卿儿……” 是她对不起他。 一,二,三…… 执行的宫人在旁数着。 听着这声音,明月哭着道:“娘娘,够了罢,大皇子才五岁呀,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若真有什么闪失的话,您也不好交待罢?” 皇后目光徐徐看过来,不以为意的冷笑道:“你这是拿皇上来压本宫吗?” 明月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请皇后娘娘网开一面。” 皇后轻笑一声,对外面行刑的人抬了抬手,“停下罢。” 棍刑刚停,卿儿就从凳子上滚了下来。 “卿儿……”长妤哭着跑了过去,这一次他们没再阻拦。 抱着浑身是血的卿儿,长妤觉得心肺快要炸开了,她们怎么能这样……对一个弱小的孩子下此毒手。 皇后站起身,拉着皇太子缓缓走到她们面前,“这一次,本宫就先饶了他,若下次还敢对皇太子不恭不敬,口出狂言,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长妤抬头看着她,双目圆睁,眼睛里恨不得滴出血来。 皇后只是轻笑,“别这么看着本宫,长妤,怪只怪你自己好了,命贱的人,即使身份再高,也做不长久,就像你,回宫又怎样?还不是落得一个宫女的下场,每日到林子里植树挑水,想必很辛苦罢?啧啧……” 她唏嘘的叹着,既而哈哈笑起来。 皇后身边的宫人也跟着笑起来。 就在这一片得意的笑声中,皇后带着皇太了离开了御殿。 长妤抱着卿儿的手微微收紧,再收紧……眸子里崩射出一抹坚定的光。 明月走过来,小声的道:“娘娘,奴婢去叫太医过来。” 长妤不说话,默默的抱起卿儿里走。 她将他放到床上,后背已是一片血渍。长妤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卿儿,娘没能保护你,娘对不起你。” 卿儿趴在床上,慢慢睁开了眼,“母妃……” ()。 见他醒了,长妤忙问道:“卿儿,你觉得怎么样?明月去叫太医了,他很快就来,你再忍一会。” 卿儿伸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扯出一抹笑容。“我一点都不疼,真的。” 长妤努力对他微笑,眼泪却不听话,汹涌而下,“卿儿……” 太医一刻后到来,替大皇子检查了伤势之后道:“幸好未伤及筋骨,算是万幸,只是恐怕这几日得好生养着,行动会不便。” 长妤点点头,“谢谢你了,吴太医。” 事后,她送他出门,吴太医有些欲言又止的道:“娘娘的失忆症有进展吗?” 长妤苦笑着摇摇头,“我还是想不起来任何东西,明月已经很尽心了,带我去从前住过的地方都看过,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大概,这病是不会好了。” 吴太医叹声道:“娘娘可能是心中结郁太深,不愿记起来,一般的失忆症,只要配和吃药过一段时间是能恢复的。” “只有再等等了。”长妤无耐。 她顿了顿,看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今天的事,还请吴太医保密。我不想因为卿儿闹得宫中不太平。” 闻言,吴太医笑着道:“娘娘回宫后性情真是大变哪,要是从前……”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所顾忌,没有再说下去,长妤看着他,“不过什 么?” 吴太医摇摇头,“算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微臣会按娘娘的吩咐不向人提起此事,,不过……若是皇上问起的话,微臣还是要不如实回答的。” “这是自然,我只是想在皇上没有过问的这些天尽量保密,听说这几天皇上公务繁忙,应该是没有空过来御殿的,等他来时,说不定卿儿的病就好了,那时,就可以平息下去了。” 说完,她叹了一声。 皇后娘娘虽然没有警告她不许告诉皇上,可是依她今天的架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她带着卿儿闹到皇上那里又能怎么样?。 正文 三部:第十八章 皇上召见 她是皇后啊,这个国家的国母,皇上就是再疼爱卿儿也只能说她几句,动不得板子动不得怒,可是皇后娘娘就不同了,她有大把的时间与她较量,就像皇太子说的,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还不是她们的对手。 吴太医道:“那没什么事的话,微臣就先告辞了。” “麻烦你了吴太医。” 送走了吴太医,长妤回到房间,看见明月正在喂大皇子喝药,卿儿原本趴在床上,一见到她端药碗,就急忙往里躲,叫道:“我不喝苦药,明月,端下去。” 渴明月左右为难的劝道:“卿儿听话,喝了药伤口才能好得快。” 尽管这样说,卿儿也还是不愿意吃药。 长妤走过去,从明月手中接过药碗,“卿儿,你吃了药,母妃就答应今晚陪你睡。” 接卿儿歪向一旁的小脸慢慢转过来,不信的看着她,“真的?” 长妤点头,“真的,乖,来把药喝了。” 卿儿想了想,似乎很纠结的皱起了眉头,最后,乖乖的喝了,“那好罢,今天晚上你不能走哦?我早上起来要是看不见你我就不理你了。” 长妤微微笑着,摸着他柔软的发。 看着大皇子乖乖把药吃了,明月欣慰的道:“幸好有娘娘,不然的话大皇子是绝对不会吃的,从小到大,生病都不愿意吃药,不管我们怎么劝都不行,还是娘娘有办法!” 长妤笑笑不语,让人准备了蜜饯,给大皇子服药后含在口里。 卿儿含着蜜饯,一边腮帮子鼓鼓的看着她。 长妤道:“怎以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卿儿摇摇头道:“是不是只有我生病了,你才会留在我身边?” 闻言,明月不由自主的看了她一眼,眸子里闪烁着一丝担忧,长妤有些心酸,笑着道:“当然不是了,母妃也想陪在你身边,只是情况不允许。” “那……皇太子说的是真的吗?” 他突然转了话题,长妤有些措手不及,与明月对视一眼,不知如何回答。 卿儿追问道:“是吗?” 长妤放缓语气告诉他,“卿儿,有些事情你不懂,等你长大了母妃会慢慢告诉你。” “自古以来最是无情帝王家,红颜未老恩先断,父皇不爱母妃了吗?”他说出这些话真的让长妤感到吃惊。 明月也走过来劝道:“卿儿,娘娘已经很累了,你今天就别缠着她了,先睡觉,等伤势好了再问好吗?” 卿儿不理会她,接着道:“其实也不怪父皇,母妃失踪了五年,父皇几乎快要把母妃长得什么样忘了,感情没了,以后慢慢培养就是了。” 长妤张了张嘴,终是没话说。 就在她们的目瞪口呆下,他闭眸睡了。 长妤替他盖了被子,与明月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明月朝里看了一眼,叹息的道:“娘娘,今天的事都怪奴婢不好,没有照顾好大皇子,让他受伤了。” 长妤摇摇头,“不怪你,连我这个做娘的都不能保护他,哪里能怪得了别人。” 她走到一旁坐下,宫人奉了茶来,她白晰的人如今做了粗活,已不及当年凝白细滑,骨瓷的杯子搁在掌心,有缓意源源不断的自掌心传来。 她若有所思,良久,才喝了一口茶道:“我不在的日子。皇后娘娘对卿儿一直是这样的吗?” 明月摇头道:“从前皇后娘娘只是冷漠,对大皇子视而不见,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皇太子与大皇子之间的纷争也不是今天才有的,小孩子吵架打架,皇后娘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为何这次生这么大的气,可能是听谁说了什么罢?”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若有深意的看着她。 长妤抬头觑她一眼,“你知道什么?” 明月有些吱唔的道:“其实也没什么,这事也是从很久以前就有的,宫里一直有个传闻,说皇上想要改立大皇子为太子,娘娘没有回宫之前,这件事也只是能说说而已,大皇子出身高贵,人又聪明好学,现在娘娘平安回宫,从前反对立大皇子为太子的大臣们见风使舵,有些摇摆,皇后娘娘想必是因为这件事着急了。” 长妤恍然明白了过来。 是啊,她没有回宫之前,大皇子纵然出身再高贵,也只是落得一身流言蜚语,现在不同了,她回宫了,既便是失宠了,也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在宫里为人处事,懂得都给自己留条后路的人才能走得更长远,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大臣摇摆的原因罢。 她心中了然,搁下茶盏道:“好了,这件事先不说了,你照顾好大皇子,我回去交待一声就过来。” “是,娘娘。” 长妤出了御殿往御花园走去,今天的活计她都做得差不多了,跟嬷嬷说说,要应该可以让她休息半天的。 到了园子,她拦住一个宫女问:“嬷嬷在哪里?” 宫女向一旁指了指,“喏,在那边。” “谢谢。” 长妤走过去,嬷嬷见了她,没好气的道:“中午休息的时间早就过了,你去了哪里?” “我刚才回了趟御殿。”她如实说道。 嬷嬷啧啧道:“你别怪我太尖刻,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已经不是贵妃了,就尽量跟那边撇清关系,你总是过去那边大家会说你舍不得放下从家荣华富贵的生活,人言可畏呀长妤!” 人言可畏,这话何需她来说? 长妤道:“我回去御殿并不是不舍得从前的生活,而是舍不下卿儿。” 她看到嬷嬷冷漠的脸色,突然笑了,跟她说这些有什么用,像嬷嬷这样的老宫女,一辈子都不知道感情是何物,更不懂得母亲对孩子的感情,她怎么能奢求她能懂。 长妤语声缓了下来,“嬷嬷,我想休息半天可以吗?” 嬷嬷眼神古怪的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卿儿生病了,我想去照顾他。” 嬷嬷冷笑一声,仿佛恍然知道了些什么,“大皇子挨打的事早就传开了,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去,你现在不是贵妃娘娘,只是一个奴婢,再者,大皇子身边有那么多奴婢奴才,他生病了自有太医为他医治,你操这个心做什么?” “他必竟是我的孩子,嬷嬷,你就通融一下。” 她祈求的看着她,嬷嬷别过头不看她,冷冷的道:“就算你去了也没用的,还是老老实实干活罢,那边刚运来的树苗要快点种进去,不然的话树根坏死你可担当不起。” 长妤站在原地没有动。 嬷嬷冷眼扫她,“怎么还不去?” 长妤没办法,只得放弃,认命的向一旁的树苗走去。 偌大的桐树林只有几个干活的奴婢,远远的,看到那边有人过来,看身后随从,不像是一般的宫人,长妤本能的避让到一旁。 谁知那人却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皇上召见你,跟我走罢。” 长妤有些惊讶,“皇上?” “是啊,听不懂我的话吗?还不快收拾一下跟我走?” 说完率先往前走去,长妤只得拍拍身上的尘土,跟着她去紫辰殿。 自从上次来过一次,这里对她来说还是很陌生的。 嬷嬷将她领进门后,便让她在那里等着,自己进去通报。 长妤朝四下看了看,院子里很安静,御前侍卫在分别站在两旁,给人肃穆森严的感觉,她踌躇着,不知道皇上召她何事? 难道是得知了卿儿挨打的事? 长妤惴惴不安的猜测着,过了一会,嬷嬷出来对她道:“你可以进去 了。” 长妤朝她福了福身,向门口走去。 还未进殿,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自里面扑面而来,他站在那里,穿在袭月白的袍子,头上扎着玉冠,如果避开他此刻不苟言笑的脸色的话,他倒也不失为一个美男子,怪不得天下间的女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宫,都说当今圣上玉树临风,****倜傥。 不过据她观察,宫里的娘娘也没有多幸福。 皇上嫔妃不多,除去皇后娘娘之外,就只有几位美人,贵人,四品以上的嫔妃都没有,之前也有过,不过自从五年前竟渐渐病的病死的死,一个不剩。 宫人私下传说是宫里冤魂太多,闹鬼。 她听了不以为然,冤魂再厉害,又哪里比得上人的手段。 大家口中温良贤德的皇后娘娘表面不惊不乍,昨天看她带人去闹事的阵仗来看,也绝不是善辈,还有太后娘娘……她是最希望后宫太平,没人妖颜蛊惑君心。 皇上盯着她良久,发现她看着他有些发呆,不禁笑了,讽刺的感觉自心头溢散,“看够了吗?” 长妤回过神来,忙低下头,“哦,奴婢给皇上请安。” “不必了。” 他说得轻慢,身子往外走去,长妤也只好跟在他身后,皇上来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听那里的人说,你干活很卖力。” 原来不是为了卿儿的事,看他这么平静,想必还不知道,果然宫中人都很势力,不敢得罪皇后娘娘。 长妤心中冷笑,小声道:“奴婢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看来你这些年对奴婢的生活已经很熟练了,从前从不向人低头的你,现在一口一个奴婢叫得真顺。”他讽刺的道。 长妤道:“我本就是方家的奴婢,若是皇上不出现,我现在还是。” “如果朕没有找到你,大可以当你死了,可既然知道你还活着,那就不同 了。” “皇上说这些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她看着他,他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让她想到了太后娘娘,那也是个让她一眼看不透心思的人,阴险老辣。 他看着她,眸色黯下几分,语声也顺势低沉下来,“你虽然还没恢复记忌,不过你该清楚自己的身世罢?“ “大甚了解一些。” “现在,权聿王妃动用朝中大臣齐名上书,想要恢复你贵妃的头衔,朕正考虑该拿你怎么办?” 权聿王妃? 就是那天过来对她说了些漠明其妙的话的女人吗? 她只知道自己是权聿王收来的养女,后来被送进宫做了太子妃,至于究竟如何又做了贵妃的,她只是略知道一些,没有了解的太清楚,宫里人对这件事都很避讳,不愿多谈。 长妤不语,暂且听他下文。 皇上盯着她看了一会,接着道:“你没什么话想说的吗?” 说什么,求他吗? 正文 三部:第十九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 贵妃之位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不需要求,如果说,真有一个理由让她想要得到贵妃之位的话,那就是卿儿。 她没办法不在他身边,这些日子在内人房睡觉,晚上总是会惊醒,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有没有被欺负。 五年来她从没尽过做母亲的责任,而今,她不想再错过。 想到这里,长妤的目光变得坚定了些,朝他福了福身,“皇上,这件事我并不知情,不过我想……这也是人之常情罢,朝中贵妃,说废就废了,总要给个说法。” 居慕容昱的目光变得黯沉,嘴角牵出一抹邪味笑意,“你别忘了你失踪了五年,朝中早就没有贵妃了。” 他说话时冷漠的表情刺伤了她。 长妤一直弄不明月皇上对五年前的自己到底是爱是恨,现在看来,并不像百姓口中传言的一样宠爱。 娌她平复了下情绪道:“皇上想要奴婢如何?” 他看着她,脸色终于有了缓和,缓缓的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事情是由你而起,当然是由你来解决。” “什么……” *** 长妤忘了自己是怎么从紫辰殿回来的,只记得那天下午的风很凛冽,她诧异,四月的风,耐何刺骨至此。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她看到玉嬷嬷她们坐在一处回廊下对她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什么,等她走近了,大家就都闭了口,只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长妤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嬷嬷。” 玉嬷嬷哦了一声,“去罢。” 看得出来对她顾忌了两三分,可能是刚才皇上召见的缘故罢,他们可能以为她会有机会擢升。 长妤福身离开,听到她们在身后议论说,“听说了吗?大皇子刚刚挨了打。” “大皇子的个性桀骜不逊,生性古怪,平日对我们下人也都爱理不理的,他挨打可让大家都出了一口气。” “谁说不是呢,唉……” 长妤心中燃起火焰,脚步慢了下来,她转过身,凌厉的看向那个说话的人,玉嬷嬷猝不及防被她望定,先是一怔,接着惶恐的低下头。 长妤转身走到她面前,不由分手的给了她一巴掌,这一掌来得太快,把周围的人都震住了。 玉嬷嬷捂着脸坐在那时,良久,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叫“你疯了吗?怎么敢对嬷嬷不敬?” 玉嬷嬷也叫道:“小娼妇,你作死呢。” 说着,就想回敬她巴掌。 长妤不慌不忙,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她这双手,干惯了粗活,早已练得刚劲有力,玉嬷嬷哪里是对手,加上她身上凛冽的气势,也不由的怯了几分,“你,你想怎么样?你放开我。” 看着她惊慌的表情,长妤冷笑,一字一句警告道:“你们欺负我不要紧,我区区一介宫女,可大皇子是什么人,岂容你们这样议论纷纷?这次我好心提醒你一次,若还有下次,就别怪我告到皇上面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玉嬷嬷手指颤抖的指着她,对其他人道:“疯了,她疯了,小娼妇,还不放手……” 长妤冷冷的甩开她的手,转身走了…… 玉嬷嬷吃了一瘪,在身后骂道:“就凭你,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低贱人就敢自称是贵妃,依我看,只不过是跟贵妃长得相像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真是贵妃了,不照照镜子,也敢自称是大皇子的亲娘?” 骂声凌厉而刺耳。 长妤迎着风前行,深宫,或许就是这样罢,她的记忆里没有在这里生活过的影子,可是却有一种本能的意识,后宫争斗,朝堂纷争,点点滴滴丝丝缕缕…… 到了桐树林时,她没有进去,而是直接经过林子去了别处。 园里的嬷嬷看到她叫了几声,“长妤,你去哪?还不回来干活?” 长妤没理,一直前行。 她照片依稀的记忆来去了那里。 门前两个侍卫看见她,如驱虫蚁一样厌恶的道:“走走走,这里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长妤不语,默默的退到远处,看着那处辉煌的宫殿,森森的桐影下,殿宇飞檐跳跃,廊缦回腰曲折,这里,真的曾是她住过的地方吗?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明月说,娘娘与皇上是青梅竹马。 明月说,娘娘不在宫中的时候皇上几乎不入后宫。 明月说,娘娘失踪后,皇上一直在寻找娘娘的下落。 明月说,皇上待卿儿好过皇太子。 如果他们夫妻间真的恩爱缱绻,那为何他会对她这样?让她亲自在朝堂上承认自己不是贵妃娘娘,只是长得相像而已。 或许,真的不是罢。 如果,不会没有记忆的。 长妤想到这里,慢慢低下了头,可是转念一想,心里刚平复的不安又窜升了起来,如果真的不是的话,那她与卿儿之间的心有灵犀又如何说? 母子间特有的感情,怎么会错? 长妤摇摇头,痛苦的转身往回走。 回到桐树林难免要挨嬷嬷的骂,她一声不哼,做着自己的事情。 下午没有回到御殿,不知道卿儿又闹了没,她想,晚上是一定要去看 看的,就算受罚也要陪他。 -------------------------------------------------- 抱歉亲们,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回到郑州后有点不适应,一直感冒低烧所以又断更了两天,昨天本来想更的,可坐在那里浑身发冷,头昏昏沉沉真的码不了字,挂了两天水烧退了,就是头晕,今天有图,我答应了五更了,稍后陆续还有八千字…… 另,情人节快乐。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祝天下有情人还是情人。 正文 三部:第二十章 剥夺她所有的光环 榜晚的时候,她做完了所有的事,去内人所告诉上夜的人今晚她不回来了,然后就去了御殿。 明月见她来了,立刻迎上来道:“娘娘,您下午没来,大皇子哭闹得不行。” “现在怎么样?”长妤加快脚步往殿里走。 进了殿,看到卿儿已经睡着了,眼角还带着泪痕,长妤心疼叹了口气,“是娘不好,没能守约。” 居明月站在身后,欲言又止的道:“娘娘,奴婢……” 长妤见她这样,知她有话要说,帮卿儿掖好被子后就跟她出去了。 外殿点着熏香,宫人垂手侍立着,明月屏退了宫女,请她到椅上坐下。 娌“娘娘请坐。” 长妤缓身坐下,显得有些疲惫,“不必叫我娘娘了,我现在不是了。” 若人前她还有一点姿格当得起这称谓的话,那现在已经一点都没有了,明天天亮之后,她就会亲自站到朝堂上接受皇上与众朝臣的审问,问她为什么要假冒贵妃娘娘,为什么假装失忆? 她要想想对策,如何回答。 说错了,可就是欺君之罪…… 那个阴险的男人答应她,只要她做得好,他便可以留她一条活路,她问他是什么?他笑而不语。 俊美的脸上划过一道阴霾笑意,让人不自觉得发冷。 长妤有些走神,一抬眸看到明月正在看她,有些不自然的道:“不好意思,我在想些什么,你说。” 明月担忧的道:“娘娘,奴婢刚才已经得到消息,听说皇上已经得知您是冒充贵妃的身份,这件事是真的吗?” 长妤点点头,“是的。” 没必要隐瞒,反正都要知道。 明月突然着急起来,殷切的看着她,“那您打算怎以办?” 长妤无耐的摊摊手,“能怎么办?皇上说什么就怎么做好了。” 在他的强势皇权面前,她不能还手不是吗? 明月急的道:“不行,这是绝不可以的,若是承认了您是假冒的,不光会 有性命危险,以后想再恢复贵妃身份可就难如登天了。” “这正是他们的打算。”长妤喃喃的道,显得并不在意,过了一会,她道:“不过,皇上答应了我可以留在宫里,留在卿儿身边,明天之后,我就可以回到御殿来做杂役了。” 明月痛苦万分,“这怎么可以?” 长妤苦笑,“没什么不可以的,我已经不是贵妃了,皇上说,权聿王妃联名上书要求恢复我贵妃的身份,闹得朝堂不安,连太后娘娘都惊动了。”顿了顿,她又道:“今天皇后娘娘突然过来示威,恐怕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她可以不必担心了。” 明月摇摇头,那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可是话到嘴边,她又犹豫了。 她多想说,皇上恨您不是因为您的身份,而是因为一个男人。 可是那个男人却让娘娘痛不欲生。 她不能说。娘娘好不容易忘了这段痛苦。 见她停下不说了,长妤也没再说话,静静的坐了一会,似在想什么,眉头时而皱起,时耐舒展,明月就那么看着她,眸子里渐渐浮上泪水,这分明就是贵妃娘娘啊,她想问题时,总是这样安静的不动,让人猜不露她的心思。 长妤换了个姿势靠着,懒懒的睨着一旁直盯着她看的明月,嗤的笑了。 明月怯懦的看着她,“娘娘,奴婢失理了。?” 长妤摇摇头,“明月,你好像很怕我。” 明月闻言一怔,低下头道:“奴婢对娘娘即敬重又敬畏。” 长妤一笑,“你敬重的应该是那个叫长妤的女人。” “娘娘就是长妤。” “今天还是,明天可能就恢复小红的身份了,我看我还是做小红最合适,在方府,虽也有些烦心事,但不至于像宫中这样性命攸关。” 明月默然,过了一会道:“娘娘,你要相信奴婢,您真的是贵妃娘娘,只要等你恢复了记忆,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这些,长妤比她清楚,可是那又如何?“傻明月,没人会等到那一天的,再说,连我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 “娘娘……” 她还想再说什么,长妤摆摆手道:“算了,让我静一静,你下去罢。” “那……是,娘娘。” 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殿里弥漫着的清幽香味有宁神的作用,长妤站起身,在殿里四下打量着。 她还从未打量过这宫殿,整齐的红木家具整齐的排列着,殿首一张贵妃榻,两旁是四把八仙椅,云母隔开的内室是一处小小的书房,卿儿下了学会在那里做一会功课,里头除了书本还摆放着许多他喜欢的小玩意,弓箭,木马,纸灯。 她走过去,一一看过后重新放回原处。 明月说卿儿小时候不愿跟人玩,除了身边几个宫女外只跟皇上说话。可能是缺失母爱。 长妤叹了口气,走到书桌前,桌子上摆放着卿儿学习的课本,他才学三字经,那天听先生说卿儿已经可以熟背全文了,天资聪颖。 桌子上镇纸加着一幅画,那是卿儿还未画完的竹子,长妤随手翻看着,突然看到桌下铺着的画下面一张纸,她好奇的将竹画掀起。 目光在触及下面的那张画像时,她怔住了,脑子里闪过一道急流,电光火石般般一闪而过。 “秦荣,这是谁?” “小姐,你怎么又随便翻东西了,快放回去,虽然王爷疼您,可您总是这样任性的话王爷也很为难的。” “那有什么关系,他是我爹爹,还能不要我不成?” “从前的话还可,现在就不敢说了,小姐,王爷已经迎娶了正王妃,王妃现在还无子嗣,等到王妃生下子嗣,王爷的心或许就在别处了,我们现在寄养在别人府中,凡事都要小心才是。” 小女孩目光停顿了一下,突然生气的走了。 秦荣无耐的看着她叹气。 长妤如魔怔了一般,幽然转醒,看着眼前这幅画像,久久不能言语。 送茶进来的明月,看到她的苍白似雪的脸色,再看看那幅画,似乎有些明白了,她走上前,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娘娘,您怎么了?” 长她摇摇头,惊魂未定,“没,没什么,只是刚才突然有些头疼。” 她目光望着那幅画,“这画上的女子怎么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她是谁?” 明月解释道:“她呀,是贵妃娘娘的母妃。” 说着,就走上前来将画卷起来,一边卷一边道:“大皇子太不听话了,奴婢说过多少次了,这画像不能随便拿出来,弄坏了就不好了,可他就是不听。” 说到这里,她转身看着还未回过神来的长妤,迟疑的道:“不过娘娘,这画,切记万万不能让外人看到,除了奴婢与卿儿,还有娘娘您,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此事。” 长妤有些不解的道:“为什么?” 明月摇摇头,“一时解释不清楚,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您留意就是了。” 她将画小心收到盒子里,转身将端来的茶奉了过去,“娘娘累了一天了,喝点参茶润润喉罢。” “谢谢。” 夜渐渐深了,空中挂起明月,紫辰殿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殿里一片肃穆,宫人垂首恃立,四下静谧。 低垂的帘幔间有光影徐徐晃动。 殿外,禁卫军严守的宫门处多了几分光亮,太后娘娘鸾驾深夜来防。 “卑职给太后娘娘请安。” “恩。”身着深色披风的太后娘娘面色沉静的走进门,内侍见到鸾驾,早已层层通报进去,李邑小跑着下了台阶,身子弯得低低的,“娘娘,这么晚了您还亲自过来?有什么话叫奴才过去吩咐一声就行了。” “哀家也想出来走走。”太后道,抬头看看还亮着灯,脸上浮上几许忧愁,“皇上还在忙公务吗?” 李邑道:“是呀,最近因为权聿王妃联名上书的事,皇上焦头烂额。” 太后目光冷下两分,冷笑道:“当初哀家早就说过让皇上不要心存仁厚,养虎为患,他就是不听,现在怎么样,还不是自找苦吃?” 李邑不敢接话。 太后站了一会,步上台阶,朝大殿走去。 “太后娘娘驾到……” 内侍通传的声音次第传入,慕容昱刚刚就得知了消息,此刻,已从御岸前走了下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 他行了个礼,跟着她来到大殿里。 太后娘娘在宫人的掺扶下坐到榻上,摆摆手,“你们都下去罢,哀家有话要对皇上说。” “是,太后娘娘。” 宫人鱼贯退出。 慕容昱道:“母后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哀家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过来看看。” “儿臣很好,谢母后关心。” 他的语声温和客气,平平淡淡,处处都无不恭,处处都无忤逆,可正是他这种客气,让她心如刀绞。 她沉痛的看着他,“昱儿,事情过去这么久,你还不打算原谅母后?” 慕容脸色缓和下来,依旧客气,“哪有的事,儿臣怎么会跟母后记仇,况且,母后也是为了儿臣好。” “那你看看我,看看母后……母后真的没有私心,当初长妤那丫头与权聿王私奔,这件事情若闹出来,天下百姓还不知会怎么笑话我们,堂堂一介君王,给人戴了绿帽子还不自知,昱儿……母后是怕你受伤害。” “我知道,母后。” 太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思还是在那丫头身上……“。 正文 三部:第二十一章 给他人做嫁衣裳 慕容昱低下头,因为她口中母子之间几个字变得有些伤感,是啊,他的母妃曾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生生将他从一个私生子扶到了皇上的宝座,他一直爱着她,可他不能容忍的是,她明明知道那个女人对他的意义,还残忍的痛下杀手? 他低着头,一语不发。 在他的沉默中,她的心也如这殿里的气氛般,越来越下沉,下沉…… 最后,她叹了口气,“昱儿,母后还是那句话,卿儿留着是个祸患。” 居“那母后的意思呢?让我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反问她。 “你……”太后语噎,一进无言反驳,“罢了罢了,哀家知道说什么你都不会怕,哀家只希望,将来若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你别后悔。” “有劳母后操心了。” 娌太后站起身,临走,看看他过于憔悴的脸色,还是忍不住交待了一句,“别太累了,早点休息罢。” 他的脸别过一旁,“儿臣恭送母后。” 太后叹息着,出了大殿。 夜风徐徐,太后鸾驾匆匆往回赶,四人台的软轿发出吱吱声响,四下帘幔低垂,隐约可以瞧见里头坐着的肃穆人影,太后身上裙袂被风吹扬,她从紫辰殿出来后就一语不发,腊梅怯懦的看着她,也不敢哼声。 回到太安宫。 腊梅扶她下轿,太后娘娘却甩开她的手,自己进去了。 腊梅惶恐的跟进殿。 此时已是二更,小宫女们都困了,在殿里打着盹,太后进到一看这样,不由分说的走过去,抬手给了那宫人一掌,宫女吓了一跳,惊醒,惶惶跪下,“太后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滚下去。”太后怒吼。 宫女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外走,其余的人也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喘,腊梅悄悄摆了摆手,试示意他们退下。 “娘娘,您何必动这么大气呢,伤了自己的身子。”她轻劝道,扶着她在椅上坐下。 太后落坐,沉沉叹息,“哀家只是不明白,那个丫头有哪点好,他为何对她执迷不悟,这么多年了,宫中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子,哪一个不比长妤漂亮,他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腊梅在旁倒茶,看着茶水缓缓注入杯中,她的目光也渐渐沉下两天,缓缓的道:“娘娘可是忘了,我记得太子妃刚进宫时,有一次,皇上送了太子妃一件桐花的宫装,您说,在宫中送礼物不能随便送,尤其对方还是太子妃,她是太子的女人,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传出什么话来,就够他承担的,可是皇上却说,查出来,又怎样?送人东西,当然要送她喜欢的。” 太后转眸看着她,“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腊梅低了低头,“奴婢只是想告诉娘娘,皇上,和长妤是一样的孩子,可以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长妤为了权聿王放弃荣华不顾人言可畏与他私奔,皇上当初喜欢太子妃,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太后想了一会,不以为意的笑了,“可能是哀家年事已高,已经不能理解年轻人对感情的态度了,想一想,这辈子几乎没经见过什么爱情,呵,爱情算什么,过眼云烟而已,孩子们还小,长大了他就会懂得,只有权势在手,才是真正的幸福。” 腊梅笑着,太后娘娘话虽如何,可是她却看到她眸子里流露出一些伤感来。 腊梅小声道:“娘娘,谁都年轻过,皇上可能现在还没跨过那个坎,再给他些时间又何妨,再说,大皇子现在还小,暂时构不成威胁,明日皇上让她在朝堂上认罪后,她就再也回不到贵妃的位子了,不必担心。” 太后娘娘摇摇头,“哀家怎么能不担心呢,权聿王妃在侧,朝中又有那么多前朝余孽,就算我们可以让大家都相信长妤只是一个长相跟她相似的女子而已,可大皇子的生母是贵妃的事实不可磨灭,若是当年长妤私通的罪名公诸于众,现在大皇子早就被赐死了,可皇上不许,不许,那就是承认她贵妃的身份,只要皇太子有任何闪失,大皇子都是唯一一个要继承皇位的人。”她用一种凄然的目光转头看向她。 “腊梅,这种事情哀家怎么可能允许它发生?不……决不可以。” 腊梅上前替她轻轻揉着肩,“奴婢知道娘娘的心思,只是眼下也只能一步一步来,幸好那丫头还记不起从前的事,明天一过,就好办了。” 太后长长叹了一声。 过了一会,腊梅有些迟疑的道:“娘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讲。” “奴婢以为,皇上现在对大皇子这么重视无非是觉得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若是有一天他发现大皇子并不是他亲生的会如何?” 此话一出,太后娘娘的脸色怔住了,看着她,眸子里现出一黯光。 晨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长妤站在窗边,看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微微笑了笑,今天,就是她迎接新生命的时刻了,努力微笑罢小红,以后,这个世上再没有长妤,只有一个叫小红的宫女。 “娘……” 背后传来轻糯的唤声。 长妤转过身,看到已经醒来的卿儿,她笑着走过去,“醒了吗?怎么不多睡一会?太医说你的病要多休养才能好得快。” “母妃,你昨晚一直在这儿吗?”卿儿用天真的眼神看着她。 长妤点点头,“一直在。” 卿儿的脸上有了笑容,但很快就又消失了,撅着嘴将别过一旁,“你说话不算数,我不理你了。” 长妤哭笑不得,怜爱的抚着他柔软的发,“卿儿生气了吗?,娘以后不会再骗你了,娘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卿儿还是不理她。 长妤苦笑了两声,接着道:“卿儿,如果娘以小红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你会不会不开心,你的母妃,本应是一朝赫赫的贵妃娘娘,现在却只是无名无辈的小红。” 卿儿终于转过了头,“不管你是小红,还是贵妃,卿儿都只有一个娘 呀?” “不觉得难过吗?” “有什么好难过?”他问得天真,长妤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是呀,只要在一起,是什么身份又怎样,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们母子能在一起。 长妤欣慰的看着他,“卿儿乖,娘有你这么聪明懂事的孩子是娘的福气,原谅娘以前没能在你身边,以后不会了,再也不离开你。” “真的吗?”卿儿开心的雀跃起来,一下子搂住了她的脖子,长妤就那么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摇着,“是的,一辈子,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小红,你真好。” 长妤被他逗笑了。 “你先躺一会,娘去去就来。” 她安顿好卿儿,但转身出了殿,外头,明月正捧着一个托盘等在那里,见她出来,有些担忧的道:“娘娘真的打算去?” 长妤的目光从未如此坚定,她脱了身上外衣,拿起托盘里的素衣换上,“明月,从前多亏了你照顾保护卿儿,现在这任务交给我罢。” “娘娘……” 长妤换好衣服,在她惋惜的目光中缓缓朝门口走去,外头,早有两个御前恃卫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一左一右随后而行。 明月扶门而立,看着贵妃娘娘被带走,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身后,一道声音缓缓响起,“你还是觉得娘娘失忆后她更快乐吗?” 是陈数,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殿里了。 他向来神出鬼没,明月也习惯了,擦了脸上泪痕,苦笑着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何苦问我。” 陈数抱着剑站在那里,看着那抹人影渐渐消失在门口,他收回目光,落到明月身上,看到她脸上的泪痕,笑了笑道:“那你哭什么?” 明月有些尴尬,转身走到一旁,避开他的目光,“我要你管,我只是替娘娘不平,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说,皇上打定了主意要她跟过去脱离,她也不能不从,而我……而我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不能告诉她。” 陈数笑着叹一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这是何苦呢?一方面又想娘娘忘掉过去的一切,又想让她不受欺负,这可能吗,娘娘现在在宫中势单力薄,又有个特殊的身份,正是遭人眼红的位子,不受欺负才怪,明月,你心里很清楚,让她记起过去的一切,记起她是慕容长妤,长妤公主,太子妃,她才会强硬起来。” 明月摇摇头,“比起这种欺负,记起权聿王已死的事情对娘娘来说才是最大的痛苦罢?”她反问。 陈数在她的目光下渐渐平息了,笑着道:“随你罢。” 明月坐了一会,抬头问道:“对了,你这个时候进宫做什么?” “哦,我是想告诉你,权聿王妃果然是有目的的,她这次联名上书,要求皇上恢复贵妃娘娘的身份其实是另有目的的。” 明月冷哼,“我就知道她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娘娘。” 陈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权聿王妃现在这么闹,只是为了让娘娘恢复记忆,然后夺得太子之位,再为王爷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她怎以就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王爷去了,就让一切平息了不好吗?娘娘只是个女人,她之前已经承受那么多了,难道还要让她自己也送命才罢休吗?” 陈数摇头笑着道:“王妃的想法可能没那么简单罢,我猜,她是坐收渔翁之利罢,到时候大皇子做了太子,将来即位,权聿王妃就是皇戚,她的孩子,可就是皇子嫡亲叔父,这样步步逼近的话,说不定有朝一日她才是这个国家的女主人。” 明月不屑的道:“你疯了吗?这种话也敢说?这可能吗?” ()。 陈数不以为意的道:“从前或许不可能,可是自从王爷去世,贵妃失踪,从前那些拥护王爷的人纷纷投向王妃门下,要不然她现在为何这么位高权重,每次集会太后娘娘都必召她进宫参加,还不是怕她起兵谋反。” 明月听他这样说,渐渐沉默了。 陈数接着道:“若是贵妃娘娘有本事让大皇子做上太子之位,再用从前太后娘娘杀死昭华太子的方法除掉皇上的的话,那你猜,谁最有可能登上皇位?” 明月被他问的有些茫然,本能的答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大皇子啊,他做了太子,理应是皇上。” 陈数摇摇头,“你应该知道王爷有一个孩子罢?” “知道啊。” “现在王爷的拥护者全都在王妃那边,就算到时贵妃娘娘做成了这一切,也只是给他人做嫁衣裳而已,到时候,权聿王的独生子才会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 一万字更新,我完成了,头晕得厉害,亲们晚安。 正文 三部:第二十二章 证据在她身上 明月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反应过来,“这……这怎么可能?” 陈数朝她摊摊手,“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希望不是。” *** 金碧辉煌的大殿聚满了朝臣,阳光铺陈万丈,琉璃玉瓦上闪着熠熠的光辉,长妤沿途走来,一直是众人目光追随的焦点。 居禁卫军将她带到门前,有一个内侍走出来道:“在这里等一会,咱家宣你进去,你再进去。” “是。” 长妤安静站着。 赭隐约可以听到朝堂上正进行着激烈的争论,长妤无心听他们说什么,百无聊赖的低头站着。 突然,她看到刚才那个内侍匆匆跑了出来,直朝院子里跑去。 一顶轿子远远的走过来,从轿上下来一个华衣美妇,她记得她,她是权聿王妃。 内侍高呼,“权聿王妃到。” 在内命妇的左右掺扶下,王妃缓缓步上台阶。长妤也连忙随着宫人俯下身子行礼。 王妃步得仪态端庄,走到她面前时,停顿了下来,“你让我很失望。” 她在同自己说话吗? 长妤怯懦的低着头,王妃静静的看了她一会,似是失望又是苦笑的叹了一声,转身进了銮殿。 “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昱沉声道:“恩,王妃免礼。” “谢皇上。” 皇上对一边的内侍道:“宣小红进殿。” “宣……小红进殿。” 内侍通传的声音绵延而悠长,长妤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宫人往里走,她感觉自己指尖都是颤的。 长妤屈身跪到地上,大理石面的地板冰得让人发抖,她以额触地,“奴婢小红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恩,小红,朕问你,你为什么要冒充贵妃娘娘?”他的声音比平时听起来多了份威严,冷冷的从头顶传来,带来一肌寒意。 “奴婢原本无心冒犯,当时突然被人带进宫,奴婢也很害怕,不知是犯了什么事,当时听说宫里人只是在找贵妃娘娘,奴婢情急之下就没有说出事实,后来,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过来看奴婢,奴婢全部不认识,奴婢也不敢承认自己不是贵妃,欺君之罪奴婢担当不起,后来,皇上让太医来为奴婢诊脉,奴婢便谎称自己全部不记得了,以此蒙混过关。” 她的陈述很平静,殿里一片唏嘘。 “真想不到会是这样?” “如果刚刚见她,本官也会认错的。” “是啊,长得真是太像了。” 大家议论纷纷中,权聿王妃一直十分冷静,她问道:“小红,既然你说你不是贵妃娘娘,那么你的身份总该说的清楚罢?” “回王妃,奴婢五年前被方家收养,之前一直在青城住着,跟随父母住在山里,全家靠打猎为生,奴婢的父亲是个猎户,十二岁那年父亲上山打猎时不幸被野兽所伤,不治身亡,后来奴婢就与母亲相依为命,后来母亲身患重病去世之后,奴婢就一直一个人在山里生活,至于为什么跟贵妃娘娘的情况相似,在山下昏迷,那是因为,奴婢去山上打猎不幸摔下来,奴婢并不是贵妃娘娘,这一点,奴婢可以向王妃保证。” 王妃看着她不语,只是发笑。 长妤转身对皇上道:“皇上,奴婢真的只是一时糊涂,请皇上恕罪。” 大臣中有人叫道:“欺君之罪不可轻饶。” “是啊,太不像话了,竟敢与天子开玩笑。” 顶上,一直不作声的皇上缓缓开了口,“她说的朕已经向方家核实,确实如此,权聿王妃,既然她不是贵妃娘娘,那么就请你撤回请令罢,之前之所以没有跟王妃说明,是因为朕还没有拿到她不是贵妃的确切证据,现在已经完全肯定了她不是。” 权聿王妃低下头道:“既然皇上说证据确凿,那就让臣妾看看是什么证据罢?” 皇上迟疑了一下,笑着道:“证据在她身上。” 权聿王妃有些吃惊,“在身上?” 皇上道:“王妃应该还记得贵妃娘娘十三岁时被刺客刺了一剑,胸前有块伤疤,可是她没有。” 在王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皇上又对一旁的宫人道:“来人哪,带小红到后殿去给王妃检查。” “是,王妃这边请。” 权聿王妃只得被动的跟着宫人进了内殿。 长妤走到屏风后,自己解了衣钮,权聿王妃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胸口,那里果然如皇上所说,洁白无暇,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怎么会没有?难道你真的不是长妤?” 长妤摇摇头,“王妃可能误会了,奴婢是叫小红。” 权聿王妃有些接受不了事实,痛苦的捂住胸口,“这怎么可能……你明明就是她,你就是长妤,别骗我了,你不记得自己是谁可以,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慕容顼?” 慕容顼…… 当这个名字划过脑海的时候,长妤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揪疼,她低下头,痛苦的拧着眉,语声颤抖的问:“慕容顼……是谁?” ------------------------------------------------ 不好意思亲爱,我头晕的厉害,真的只能一更了,, 正文 三部:第二十三章 宝贝一定要幸福 依稀的面容划过脑海,长妤目光垂下几分,又垂下几分…… 权聿王妃失望的冷笑一声,往前大殿。 “王妃看见了罢,她确实不是长妤。” “是皇上,臣妾这次心服口服,愿意收回请旨。” 居…… 大殿上那么喧哗,可是她什么都听不见,脑子里嗡嗡作响,顼……这个名字为什么那么熟悉? 记忆在脑海中翻腾,长妤捂着胸口蹲到地上,宫女担忧的看着她,“你怎么了?你没事罢?” 赭长妤脸色苍白,“我没事。” 宫女们见她这样,摇摇头,都退下了。 长妤蹲在地上,感觉身体某一部分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为什么顼这个名字让她这么痛苦难受。 儿时的记忆慢慢涌入脑海。 “顼,我漂亮吗?” “妤儿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 “那你喜欢我吗?” “……” *** “顼,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我不喜欢。” “妤儿,你要叫爹爹。” “爹爹也叫顼啊。” “……” *** “妤儿,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要水莲还是我?” “爹当然要你。” “那你让她死。” “妤儿,别胡闹了。” “那就我死……” “不,不……爹答应你。” *** “顼,画上的女子是我娘吗?” “……” “你喜欢我娘吗?” “你娘是个美丽温柔的女子。” “你喜欢她吗?” “妤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 “那你喜欢娘多一些,还是喜欢我多一些?” “妤儿……” *** “顼,既然你不能娶我,那我就好嫁给慕容昱好了,怎么?你当真愿意我嫁给慕容昱?” “妤儿,别胡闹了,他不是慕容昭华,可以任你摆布?” “哈哈,是啊,他不是昭华,你也不是……你口口声声那么爱我,结果还是把我推向别的男人的怀抱,慕容顼,我这辈子都不愿再见到你。” “妤儿……” “你走……” *** “顼,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孩子,爹怎么会不要你呢?” “可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 “我上次说让你走的话是气话,你怎么能真的不来?” “……嫁给慕容昱,你开心吗?” “……” *** 悬崖下,他拼尽最后一点内力,将她推向崖边的树梢,而他,葬身崖底。 “顼……爹爹……” 他的身子缓缓降落,努力对她扯出一抹微笑,“答应我宝贝,一定要幸福。” ……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流成河,长妤笑着流泪,哭着笑着,渐渐的,眼泪模糊了双眼,她想起来了,顼…… 这个曾经深深刻在她脑海的名字,怎么能忘? “爹……”她痛苦的呼喊,发出像兽一样的厮吼。 外殿似乎退了朝,大臣妾陆续往外走去,皇上也下朝了,他在众人的拥护下走进殿,看到蹲在地上的她,停下脚步,“你怎么了?” 长妤擦干眼泪,抬头看着他,“没什么,刚才有东西掉了。” 慕容昱不信的看着她。 长妤道:“现在权聿王妃已经信以为真,那么皇上也该实现自己的诺言了罢?” 慕容昱道:“方家大小姐今天就会回府。” “谢皇上。” 他看着她,轻笑一声,“据朕了解,方家这些年对你也不过如此,你用得着这么为他们家卖命吗?” “如果没有方夫人,就没有奴婢这条贱命。” 皇上哈哈笑起来,“好罢,既然你愿意,就随你好了,你从今天开始就可以不必再到园子里干活了,回到御殿罢,大皇子也需要你照顾……” “谢皇上成全。” “不是朕成全你,是你自己的功劳。”他转头看着她,好看的眸子映出夜一样的迷离光泽,她望着他,搁在袖下的双手握得生紧,一字一句的道:“或许,我真的不是长妤。” 皇上的眸色沉下两天分,看她的眼神多了些深意,“你说什么?” 长妤抬起头,脸上已换作一脸笑意,“没什么。” 皇上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她一会,转身往里走去,随侍宫人紧随其后。 长妤在他身后福福身,“奴婢恭送皇上。” 长妤走到镜前,看着自己胸口光洁如新生婴儿般的肌肤,微微笑了,慕容昱,你一定不知道世上有一种药是可以让疤痕消失不见的。 你也一定不知道……你留在身边想要让她当个奶娘一样照成大皇子的女人,正是多年来你正要找的贵妃娘娘。 你论民间传闻你多爱我,我都不信,因为我从未感觉到爱意,包括你刚才冰冷的眼神,你认不出我,仅仅靠一块伤疤就断定我不是长妤,很好…… 长妤慢慢整理好衣衫往回走,走到门口时,看到有皇后的鸾轿在此,她走到一旁问宫人,“皇后娘娘来了?“ “是,皇后娘娘来看望大皇子的伤势。” 长妤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跑进殿去。 皇后娘娘坐在椅上喝茶,大皇子趴在床榻上,太医正在替他检查伤口。 长妤走进去,朝皇后福了福身,“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凤眸扫了一眼,搁下茶盏,“恩。” 长妤退到一旁,卿儿看到她立刻叫道:“娘你怎么才回来,你刚才去哪了……” 长妤走过去,握着他的小手,“去把东西搬过来,以后就再也不走了。” “真的吗?”卿儿惊喜的睁大眼。 长妤对他笑笑,“真的。” 正在大家高兴的时候,皇后娘娘冷哼了一声,笑着道:“小红,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就不该再让大皇子称呼你娘了罢?” 长妤低下头,“奴婢知道。” 皇后笑一声,不再说话。 她身穿的紫色宫装上绣着飞凤祥云,头上戴着凤冠,此刻,她只是一语不发的笑在那里,但是谁都不能忽略她的存在,长妤悄然打量着她,时隔多年,袁月瑶已不再是当年的袁月瑶了,她变得沉静而冰冷。 育有一子的她比往日更加富态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皇后娘娘侧过眸来瞧着她,略一挑眉,“怎么?本宫哪里不妥吗?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本宫?” 长妤惶恐的低下头,“没有,奴婢只是觉得娘娘仪态大方,气质出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皇后冷笑道:“少拍马屁,本宫不吃这一套。” 卿儿在旁道:“我娘不会拍马屁的。” 长妤急忙捂住他的嘴,皇后斜睨了他们一眼,轻笑道:“看看,就是这样的教养居然也有人敢妄说他更适合做太子,呵,本宫以后倒在看看是谁还有这个胆子敢在这里胡言乱语,若是让本宫听到了,绝不轻饶。” “奴婢不敢,奴婢以后会教导大皇子让他少说。” “少说?” “不不,是绝不再说。” 皇后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没再跟她纠结下去,转头看向一旁的太医,“他的伤势如何?有无大碍?” 太医道:“没什么大事,只是些皮外伤,养两日就好了。“ 皇后点点头,“你就随便给他开些药方好了,本宫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便扶着宫女起身离去。 太医依照皇后的吩咐开了药方留下,也匆匆走了。 他们走后,长妤叫来明月,问道:“皇后是什么时候来的?” “您刚走不久。” 长妤疑惑的道:“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明月摇摇头道:“奴婢不知道。” 长妤正想着,忽听外头人报皇上驾到,突然就明白了,冷笑道:“怪不得黄鼠狼要来给欢拜年,原来是因为皇上要来,她不过是做做样子。” 明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没有说话。 长妤与明月二人一起迎出去,“奴婢见过皇上。” 皇上连看都没有看他们,径直进了内殿,“卿儿……” “父皇……” 皇上走到床边,看到大皇子瘦了一圈,脸色黯了下来,“大皇子生病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你们现在才说?” 长妤不慌不忙的道:“奴婢听说皇上最近公务繁忙,不敢让皇上分心。” 皇上盛怒,啪的打了她一巴掌,连长妤都没有料到,一时愣在那里,卿儿扑过去道:“不许你打我娘,父皇是坏人,卿儿不讨厌这样的父皇……” 卿儿拖着病身爬下床,扑到长妤怀里,疼惜的看着她肿起来的脸。 长妤对他笑了笑,“卿儿乖,我没事。” 印象中,这大概是慕容昱第一次打她?还是第二次,时间过去这么久连她自己都忘了,长妤在心中笑了笑,不恨他,有什么理由恨他。 他将自己的儿子养了这么大,这么健康可爱,就为了这个,她也要原谅他。 慕容昱看着她们母子离自己远远的,如避蛇蚁,不禁也有些后悔了,脸色缓了下来,可嘴上仍旧道:“卿儿……她不是你娘。” 卿儿大声道:“卿儿以为父皇至少会认得娘,没想到你跟她们一样……” 慕容昱想要解释,但看着她对她依恋的样子,又一时哑口无言。 最后,还是长妤劝说道:“卿儿乖,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您现到床上躺着去,小心着凉。” “我不,我要保护你,不要父皇再伤害你。”说着,就张开双臂挡到她面前。 长妤一阵无耐,抬头看着他。 慕容昱显然也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一阵头疼。 这时,明月打破了尴尬,“皇上,大皇子一时还不适应,先不要跟他说这些了,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的。” 皇上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沉默了一会他终于妥协了,蹲下身子,温和的对他招招手,“卿儿乖,刚才是父皇不对,父皇不该随便打人,现在父皇跟小红道歉好不好?” 说着,他象征性的对她说了句对不起。脸色胀得通红。 长妤也别过脸去,“奴婢不敢当。” 卿儿这才破涕为笑,拉着她的手放到他掌心“这才对嘛,我要你们好好的,不许吵架,更不许父皇打娘。” “父皇知道了,以后再不动手了。” 他笑着将他抱起来,检查了他的伤势后脸色沉了下来,“皇后过来闹事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你们不过去告诉朕?” ----------------------------------------------- 元宵节快乐亲们,希望明天退烧,不要烧着过节不要……5555…… 正文 三部:第二十四章 奸细 大家都没有说话,这时,一个一直不被大家注意的宫女道:“事情不是皇上想的那样的,皇后娘娘当时也是气坏了打了他两下,今早还亲自带太医过来给大皇子看过伤势呢?” 皇上怒瞪了她一眼,那宫女立刻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长妤不由的看了那宫女一眼,平日她也见过她的,好像是宫里专门负责端茶倒水的一个宫婢,也不怎么用,大皇子的起居饮食向来有专人打理,所以没人注意她,今儿这一瞧,倒让她不由的吃了一惊,暗怪平时不注意,竟放走了这么一个奸细。 她穿着青灰色的宫装,腋下挂着一方粉色的手帕,长妤离她距离不算远,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帕子是上好的仙罗纱织染的,小小的下等宫人居然用得起这样金贵的帕子,长妤在心中冷笑一声,不言语。 居那宫女似有察觉,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分怯畏。 皇上将卿儿放回床上,小声问道:“这些人中,卿儿最不会撒谎,你告诉父皇,事情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真的是皇后娘娘无理取闹动手打你?还是事出有因?” “这……”卿儿求救的看向长妤,长妤睇给他一个不要的眼神,于是卿儿道:“皇后娘娘也没怎么打儿臣,是儿臣先打的皇太子。” 赭皇上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父皇不是说过了吗?要跟弟弟和睦相处。“ “卿儿以后知道了,不会再跟弟弟闹着玩了。“ “你呀……”他回头看了长妤一眼道:“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以后要多心眼,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要及早的去通禀朕知道。” “奴婢知道,奴婢去看看大皇子的药熬好了没。”长妤顺势退了出来,路过那宫人的时候斜了她一眼,“你过来帮我罢。” 那宫女也没敢摇头,怯怯的跟着出来。 后院显得要安静许多,皇上对大皇子不错,赐的宅子是比一般嫔妃的都要宽敞许多,皇上说,这样以后大皇子娶了妃也不必再换地方,而事实上,皇子们长不到成年就会被移到宫外居住,更别提在宫中娶妃了,能在宫中娶妃的皇子就只有太子殿下。 长妤将她带到后院,对正在一旁扫地的宫人道:“你先下去罢,等会再来打扫。” “是,小红姐。” 那人转身退下。 宫女怯懦的看着她的脸色,“小红姐,我……不知小红姐叫奴婢过来有什么事情吩咐?” 长妤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春山。” “春山?”长妤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她抬头望着天色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个时辰应该是在厨房烧水,怎么会出现在大殿里?” “回小红姐,奴婢刚才去取杯碟,路过大殿刚好听到皇上在问话,所以一时口快接了句嘴,还请小红姐不要见怪,奴婢以后注意就是了。” 她事先认了罪,将自己摘得干净出去,长妤笑道:“进宫之前难道没人教你规矩吗?主子问话,底下人该怎么回答你不记得了吗?” “奴婢,奴婢知错……”她惴惴不安的低下头。 长妤抬起手,抽掉她襟前的帕子拿在手中端祥着,春山一见这样,脸色立刻白了几分,长妤将帕子扬到她面前,“这东西也是你的?” 春山吱唔着道:“是,是的。” “看来你家中还算殷实,为何还会送你进宫呢?” 春山吱唔着答不出来“这……”然后突然跪下,“奴婢一时糊涂,还请姐姐饶我一条小命,奴婢再不敢了。” 长妤抽回自己的手,将帕子甩到她面前,冷冷的撂下一句话便走了,“你 好自为之罢。” 回到大殿,明月正在那里等她,长妤朝里看了一眼道:“皇上走了吗?” 明月摇摇头,“正喂大皇子吃药呢?” 她朝她身后看了看,“那宫女呢?问清了没?” 长妤点点头,“应该是皇上放进来的人没错,不过我们今天问了她也怕了,谅着她以后不敢再胡作非为。” 明月道:“最好是能送走。” “过几天找个理由打发了就是了。”长妤不以为意,转身往里进,明月突然一把拉住了她,脸上表情震惊的看着她,“娘娘,您……” 长妤冲她笑了笑,“明月……” 明月又惊又喜,眸中渐渐浮上泪光,“您……真的记起来了?” 长妤摇摇头,对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明月四下看看,将她拉到无人的地方,“娘娘,既然你已经恢复记忆了,那为何还答应皇上的要求,自己去朝堂上承认自己是冒充的呢?” 长妤有些苦涩的笑了,“我是事后才回想起来的,不过……算了罢,这样也好,至少,她们对我会少些顾忌。” “娘娘的意思是……以后就以小红的身份活着吗?” “难道你觉得不妥吗?”她反问。 明月想了想,缓缓摇头,“只要娘娘觉得好就好,大皇子现在很听话,将来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前程无可限量,如果皇上真有心,娘娘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 -------------------------------------------------- 上元节过了,年就真的过完了,新的一年快乐哈亲爱的们。 正文 三部:第二十五章 祭祀 出头之日?长妤目光渐渐飘远,浮上一抹冷色,她不要什么出头之日,她要的,是让她付出代价。 少倾,皇上随侍的宫人将皇上平日办公的东西搬了过来,长妤帮着他们张罗着摆到书房,问道:“皇上打算在这里理政?” 李公公道:“皇上不放心大皇子,这几天要在这里住下。” 长妤便没有再问,低头整理着东西。 渴大皇子生病后一直吃些清淡的食物,中午,她照例让人备了鸡丝粥与几样小菜给他送进去,卿儿见了这样,皱着眉道:“没有肉啊?” 长妤笑着道:“卿儿现在的身体还不能吃过多油腻的,等伤养好了,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些丰盛的行吗?” 卿儿看看她,勉强答应了下来。 接由奶娘喂着吃饭。 皇上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一旁,“跟我过来。” 长妤低下头,听话的跟着他来到外殿。 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久久不语,长妤道:“皇上找奴婢什么 事?” 他怀疑的看着她,“你似乎太安静了些?” “这不正是皇上想要的效果吗?安静的接受安排,安静的服从,不惹事生非,为皇上照顾好大皇子,在皇上没有要告诉大皇子之前,不要打击他影响他,不要认真辩驳告诉他我不是他娘。” 她一气说了许多,他却渐渐笑了,低下头,脸上掠过一道伤心的神情,“你知道吗?如果不是知道你不是她,你刚才说话的表情差点骗了朕,长妤是个张扬跋扈的人,受不了欺负不能服软,就算跟朕说话也是这副冷冰冰阴阳怪气的语调……” 他缓缓诉说着,似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中。 长妤脸色收敛了一些,尴尬的低下头,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可是由此看来,他对自己还是有些真心的。 但那又如何? 她怎么能接受他? 他的娘就是那个亲手杀死了顼的女人,她要他们不得好死,她要他们……付出代价。然后,每当夜深,回想这些场景的时候,她又想,就算真正报了仇又能怎样? 顼已经人死能复生了。 皇上留宿御殿,她的床铺也从里间搬了出来。 卿儿拉着她道:“娘,你去哪?” “卿儿乖,今天晚上父皇陪你睡。” 卿儿摇摇头道:“不,我要父皇跟娘一起陪我睡。” 长妤看了看旁边的慕容昱,脸刷的红了。 慕容昱干咳一声道:“卿儿乖,今天晚上朕陪你睡。” 他抱着哭闹不依的卿儿,转头对她道:“你下去罢。” “是。” 长妤抱了床铺出来,跟明月一起在外间的榻上将就了一宿,夜晚,睡在柔软的褥子上,她辗转反侧,睡不着。 明月道:“娘娘为何坐立不安?” 长妤没有应声,良久,她才叹着道:“他的忌日快到了罢?” 明月也沉默了。 权聿王的牌位安放在宗祠,以聿宗的身份入敛大葬,权聿王妃每年都会进宫替他祭拜,跟随过权聿王的大臣们也会组织在宫外进行祭拜。 卿儿的病养了几天就好了,皇上也重新搬回了紫辰殿居住。 那日一大早,长妤就起来了,穿戴准备好之后,她走进内室,“卿儿,起床了。” 走过去,却看到床上空空如也,卿儿早不知哪去了。 “娘……” 稚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长妤转过身,看到他已穿戴整齐,长妤走过去蹲到他面前,“我的卿儿长大了,都会自己穿衣服了呢!” 卿儿一笑,看着她道:“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要早起。” “哦?什么特殊的日子?” “今天要去宗祠祭祀。”他不以为意的道,长妤却不能像他一样,她看着他,眼眶渐渐红了。 明月这时走了进来,端着热水等于,笑着道:“这些年娘娘不在宫中,奴婢不敢忘了权聿王,每天这个时候都带他去看看王爷。” 长妤红着眼眶道:“明月,谢谢你这些年来替我照顾卿儿。“ “奴婢也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如果不是皇上处处维护大皇子,在宫里的日子也挺难过,有了皇上才稍微好了一些,奴婢备好热水了,娘娘快过来洗脸罢,祭拜的东西奴婢也准备好了,一会直接过去就行。” “谢谢。” 长妤洗了脸,带着卿儿两个人一起前往宗祠。 路上,卿儿问道:“娘,为什么今天明月不来?” “人太多反而扎眼,怎么,娘陪着卿儿去不好吗?” “也不是啦,一直都是明月陪着的,突然换成娘,卿儿怕这幸福来得太快,让人来不及高兴就消失了。” 长妤低头看着他,认真的道:“娘答应卿儿,以后再也不离开。” 卿儿眼眶红了红,像是想哭,眨巴了几下眼睛硬是把泪逼了回去,漫不经 心的应了一声,“我知道。” 长妤叹了口气,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外表装作很彪悍,其实内心很脆弱,她欠这个孩子的太多了。 也欠那个人太多了!若是没有他,她不敢想象此刻她与卿儿会在哪,一定早就被太后凌迟处死了。 ---------------------------------------------------- 年终于过了,彻底过了,没理由偷懒了…… 正文 三部:第二十六章 不舍得我走吗 “走罢卿儿。”长妤拉着他走在寂静的小路上,此时晨光初露,院子里才刚有宫人出来打扫庭院,看到大皇子恭声行礼,退让一旁。 长妤扫视了周遭的奴婢一眼,已经不见了那个叫春山的宫婢,她已经想起来她是谁说,玉昭容的当年被她陷害至冷宫,她的宫婢,一半处死,一半发配綄衣局,春山,就是其中一个。 皇后娘娘将她调出綄衣局放到大皇子身边也算是个万全之策,那些人都恨她,不可能背叛对她们犹如生身父母的皇后来投向她。 长妤轻微的叹了一声,卿儿懂事的问道:“娘,你不开心吗?” 居“没有。” “那娘为何叹气?” 长妤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她怎么能对他说,娘只是觉得自己从前做了太多残忍的事一时自责才叹息? 赭她从没有后悔那么做? 为了顼,她可以变成天底下最坏的女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只是现在他不在了,她就突然不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了? 为什么那么做?为何还活着? 有时候想到这些脑子里就会很乱。 “卿儿,明月带你来过宗祠,你还记得路吗?”她转了话题,移开他的注意力,不想他再问下去,卿儿听了,果然雀跃的道:“记得,我带你去。” 他飞快的跑在前面,长妤提着篮子在后边追赶。 宗祠门前有禁卫军守卫着,她走到前面亮了腰牌,他们才放行。 进了院子,她看见里面空空如也,看来,权聿王妃还没有到。 长妤领着卿儿走进殿,殿里弥漫着幽幽的檀香味,沁人心脾,她低头走着,在历代帝王像中看到了她最熟悉的面孔,长妤停下来,怔怔的看着他…… 温柔怜爱的目光,歉和的笑意,还有他挺拨高昂的身姿……一点都没变。 卿儿稚嫩的语声道:“娘,你为什么哭了?” 长妤笑了笑,蹲下身子指给他道:“卿儿,你认得那画像上的人吗?” “卿儿认得,明月说,那是聿宗皇帝。” 长妤摇摇头,纠正他,“那个人……你应该叫他……皇爷爷。” “皇爷爷?”卿儿一头雾水。 长妤笑着道:“算了,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了,来,我们给皇爷爷上柱 香。” 她走到案前,将香案上的红烛檀香换成新的,又拉着卿儿一起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 “爹爹,妤儿不会让你白死的。” 她在心中发下毒誓。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她耳畔低语,长妤摇摇头,起身的时候一不小心磕了一下,掌心流了血。 卿儿惊呼道:“娘,您没事罢?” 长妤摇摇头道:“我没事,我们走罢。” 她拉着他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只见一阵风吹来,原本畅开的殿门突然彭得关上了,长妤就那么怔怔的站在那里,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卿儿怯懦的看着她,“娘……” 长妤仰天苦笑出声,是舍不得我走?还是不要我去替你报仇?顼,你总是这么善良可怎么办?没人会记得你的好,大家只会记得活着的人。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猝然转身离去。 你放心罢,我不会让自己跟卿儿陷入危险中的。 出了门,迎面而来的鸾驾让她停顿了一下,权聿王妃在宫人的掺扶下下了轿,她转过头,刚好与她打了个照面。 长妤对她福了福身,这些年权聿王妃老了不少,印象中,她还是那个与自己争宠斗法的新王妃,可是如今,脸上竟也有了风霜痕迹,再想到从前她们一直耿耿于怀的爹爹早已不在人世,不尽心中怅然,脸上也不自觉的流露出些许伤心。 权聿王妃在宫人的掺扶下走到她面前,“怎么今年换成是你?” 长妤低下头道:“回王妃的话,明月今天有事不能来,所以由奴婢带领大皇子过来祭拜。” 权聿王妃怀疑的看了她一眼,暂且不语,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大皇子,轻声问道:“卿儿,听说前几日你生病了,可好些了?” “好多了,劳王妃惦念。” 权聿王妃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点点头道:“母亲不像样,孩子倒还听话懂事,你们去罢。” “奴婢告退。” 长妤拉着卿儿往外走,卿儿突然叫了她一声,“娘,我们走罢,明月一定等急了!” 原本正要进殿的王妃突然止了脚步,转头叫住她,“等一等。” 长妤只得停下来,看了卿儿一眼,卿儿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王妃还有何吩咐?” 权聿王妃不看她,而是直接问卿儿,“大皇子刚才叫她什么?” 卿儿怯懦的看了长妤一眼,小声道:“小红啊。“ 王妃向前走了两步,“我刚刚明明听到你叫她娘。” “哦,是吗?可能是我不留神叫错了,父皇告诉过我她不是我娘,让我改口叫小红的,我一时习惯了,所以叫露了嘴。”卿儿解释着。 权聿王妃看着他,眼神中分明不信。 长好握着他的手微微用了点力,示意他别怕。 ------------------------------------------ 稍后还有四千字。 正文 三部:第二十七章 失足落水 权聿王妃看着他,眼神中分明不信。 长好握着他的手微微用了点力,示意他别怕。 于是卿儿又补充了一句道:“王妃,今天是权聿王的祭日,错过了时辰就不好了,您还是快进去罢。” 权聿王妃这才悻悻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进去。 居长妤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刚才吓死了,若不是卿儿反应灵敏,我们都该遭殃了。” 卿儿道:“对不起娘,我忘了,您说过当着人的面就该叫你小红的。” 长妤笑着摇摇头,“不怪你,我们回去罢。” 赭回去的经过长生殿,长妤忍不住驻路多看了两眼,这里是皇太后居住的地方,门前立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宫女,她走过去,听见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太后娘娘今天似乎心情不好,刚才腊梅嬷嬷叮嘱大家千万要小心行事,不要再惹太后娘娘生气了。” 另一个宫女冷哼,“这世上能惹太后娘娘生气的除了大皇子还有谁?” 那个宫女立刻紧张的嘘了一声,向长妤这边看过来,长妤立刻装作没听见的低下头。 那宫女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了,皇上与太后娘娘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可是大伙谁都不敢说出来,你找死啊居然这样说,你不怕掉脑袋呀?” 宫女不以为意的撇撇嘴道:“这会才没人出来呢?刚才进去的那几个人,想必要在里面待上好一国子才出来,我们就站着罢。” 说着,就叹了一口气。 长妤听了一会,拉着卿儿转身离开。 路上,她突然想起来问,“卿儿,上次你在庙会上说有人要追杀你,那些人你可记得他们的长相?” 卿儿仔细想了想道:“我也记得不是太清楚了,见到人的话会有印象,现在想不起来,娘问这个做什么?” 长妤摇摇头,“没什么,只是问问。” 下午的时候,权聿王妃派人送了东西来,长妤有些惊奇的道:“王妃怎么会送东西?是什么?” 明月也有些不解的道:“奴婢也不知道,打开看看就是了。“ 她将那盒子一一掀开,精致的檀木箱子里摆着几样小孩子用的东西,明月笑着道:“难为王妃有心,还记得给大皇子送玩具。” 可是长妤却没有笑得出来,她认得那些东西,那是她小时候玩过一玩具,有小人偶,小风车,都是爹爹亲手做给她的,她进宫前留在家里唯西,怎么会忘记呢? 见她对着玩具发呆,明月道:“娘娘,您怎么了?” 长妤笑着道:“明月,你信不信这世上有轮回?” 明月想了想,摇头道:“奴婢不信轮回,可是奴婢相信好人有好报。” “那,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长妤问道。 明月被她问的突然怔住了,“这……娘娘当然是好人了。” 长妤笑了,关于好人坏人的定义,她早就分不清楚了,为了慕容顼做的那些事到现在她都不曾后悔过。 她停了一会,缓缓的道:“明月,你去帮我查查,太后娘娘今天召了哪些人进宫,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 明月有些为难的道:“这……太后娘娘宫里一向戒备森严,怕不好查。”。 长妤道:“你尽量就好,其他的我来办。” “这,好罢娘娘。” 明月福了福身,转身下去,长妤坐在椅上,看着桌子上堆放的玩具,一一拿起来在手中把玩着,一晃就过去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再也不回不去了哪。 御花园中春意盎然,长妤独自在园子里逛着,逛到那片桐树下,不禁停了下来,仰头看着。 四月的天气,桐花陆续的已经开放了。园子里充满了一种馨甜的气息。 她慢慢走着,阳光照在她洁净无暇的脸上,思绪也随着飘远。 她在河边停了下来,看着河南上初吐嫩芽的荷花,目光沉寂着,想事情想的出神,就连身后有人靠近了都没察觉。 玉嬷嬷看着不远处的人道:“哼,这会子得了势,眼里就没有我了,看见 了人连招呼都不打了。” 一旁的人道:“可不是呢?看不见我们也就算了,怎么能玉嬷嬷您也看不见呢?” 玉嬷嬷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慢慢向那边走了过来。 玉嬷嬷咳了咳道:“喂,你今天到园子里做什么?” 长妤一心想着心事,没有听见有人过来。 玉嬷嬷又喂了一声,不见回答,立刻就着了恼,上前打算拍她肩膀,没成想,河边湿滑,她脚下一跘,竟一活生生将长妤推进了河里。 长妤啊的尖叫一声,跌入水中。 四月的天气,河水还是冰凉彻骨,她在里面挣扎了几下,叫着:“救命啊,来人哪……” 玉嬷嬷随行而来的两个宫女看到这种情况都吓傻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玉嬷嬷更是手足无措,好不容易站起身,看着水里的长妤,嘴唇都颤抖着道:“这……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你们都看到了,是她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的,不是我推她。” 两个宫女怯懦的不敢应声。 玉嬷嬷挣扎着站起身,转身就跑,两人随后也跑了。 留下长妤一个人在河里挣扎着。 ------------------------------------------------- 半个小时秒杀一更有点难了,十二点后了,亲们见谅,近日会开新文,这文现在更得有点慢了请亲们见谅,因为网上发了结局的文会很难签出去出版了,我在等出版社的信儿,请见谅,,见谅…… 正文 三部:第二十八章 不信 荷花池的水不深,可要命的是那些淤泥,夏天没有来得及清干净的荷枝枯藤也成了她的跘脚石。 长妤感觉自己的脚被枯藤缠绕,挣脱不出,“来人哪,救命……” 几位大臣跟随皇上来到御花园,其中一位大臣上前禀道:“皇上,现在太平盛世,时局稳定,贵妃娘娘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生还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宫中已立太子,大皇子再住在宫里会有不妥,不如早点让他搬出宫外罢?” 另一位也附和道:“是呀皇上,皇太子日渐长大,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给他锻炼。” 居皇上沉着脸一语不发,抬头看着不远处,微微蹙起了眉,“那是什么?” 李邑忙向前看了看,说道:“不好了皇上,好像是谁落水了。” 皇上听了,立刻向河边跑了过去,随从们也都跟了过去。 赭大臣面面相觑,嘴上不说,脸上却难掩不满之色。 当慕容昱看到水中的人是她时,不禁沉下人来,来不及脱衣就跳进了水里。 “救,救命啊。” 长妤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看着那个缓缓向自己游过来的人,她的神智也渐渐消失了,身子越来越沉,向水底沉去。 “长妤……” 冥冥中,似有谁在叫她。 长妤极力想要睁开眼,却耐何浑向一点力气都没有,呛了几口水,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围嘈杂不休,人影在眼前晃动,长妤看不清,直觉的想要抓住什么才安心,她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最后,牢牢扣住他的递来的手。 “别怕,我带你出去。” “你是谁……” “我是……” “顼……”她不自觉的呼唤出声。 慕容昱的目光瞬间黯了下来,看向怀里的人儿,岸上,几名前来护驾的禁卫军纷纷跳进水里护着皇上上了岸。 “快宣太医。”太监惊呼着,周围一片混乱。 到处都是奔跑的脚步声与呼喊声,长妤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松开。 “皇上,皇上您没事罢?你们这群人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皇上亲自下水救人?”这似乎是皇后娘娘的声音。 月瑶也来了吗? 长妤想要睁开眼,试了试,实在无力,最后只得放弃,沉沉的在他怀里睡去。 眼睁睁看着皇上抱着那个女人离去,月瑶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站在那里,只觉得手脚冰凉。 小玉道:“娘娘,这个女人仗着跟贵妃娘娘长得相像,就在宫里胡作非为,今天,皇上为了救她还亲自下了水,以后还了得?” 月瑶没有说话,只是苦笑。 刚才,她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皇上看她的眼神……那分明是慕容昱看长妤的眼神,她们联合起来骗了她,骗她不是长妤,只是一个叫小红的女人,呵…… 怎么可能,如果不是长妤,她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相似的容貌,如果不是长妤,他怎么会对她那么在乎? “小玉,连你也觉得她不是长妤吗?”她喃喃的问。 小玉迟疑的道:“娘娘为何这样问,难道娘娘看出了什么?” 月瑶摇头,苦笑,“我看不出来,他们说她胸前没有伤疤,所以不是长妤,可是……她分明就是长妤,怎么能说不是?” 小玉怯懦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月瑶独自站了一会,吩咐道:“当初是哪位太医给小红诊的脉?” “回娘娘,好像是吴太医。” “宣吴太医来见本宫。” 月瑶看着已走得很远的人影,喃喃笑了,长妤,不管你是不是我都不会让你留在宫里的,当初你要走就该走得远远的,再回来,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她冷笑着,转身离去。 中宫殿一片凉寂,宫人们都被屏退到了殿外。 吴太医进了殿,躬身跪下,“微臣见过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娘娘玉体安康。” 月瑶抬抬手,“恩,起来罢。” “谢娘娘。” “吴太医,今天本宫叫你过来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件事,你不用紧张。” 吴太医见如此说,刚才心中的紧张这才舒解了一二分,小心问道:“不知娘娘想问什么?” “当初小红进宫,大家都以为是贵妃娘娘失而复得,那时小红说自己失忆,皇上宣了太医去给她医治,后又说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并没有失忌,本宫想问,以吴太医这么多年的医龄来看,小红到底是不是装失忆?她的身体无恙吗?” 吴太医有些迟疑,看着她,久久不语,“这……” 月瑶好整以暇,换了个姿势坐着,凤眸徐徐睇向他,“怎么?很难回答吗?” 吴太医道:“也不是,只是这失忆一说很难定义,她头上确实有旧伤,如果她说自己失忆的话,那也无从反驳,如果她说只是撒谎,这也无从查起,所以,臣究竟不知道她到底是还是不是……” 月瑶冷笑几声,有些讽刺的道:“这么说来,随她怎么说都行,你们竟查不出真假来?” 吴太医怯懦的低下头,“微臣惶恐。” ----------------------------------------------- 这一章是补昨天的,没赶上十二点前,唉。 正文 三部:第二十九章 好狠的心 月瑶叹息了几声,也拿他没办法,只冷冷的道:“算了,你回去罢。” “微臣告退。” 吴太医走后,小玉有些担心的道:“这么说来的话,那个叫小红的女人是真是假现在除非她自己说出来,否则别人是查不到的。” 月瑶看她一眼,笑着道:“本宫就不信她能装一辈子。” 居御殿 长妤被抬回来这三个时辰,皇上一直守在她身边,尽管太医已经说了无碍,可他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长妤闭着眸,不知道此刻是该睁眼还是继续装睡? 赭身体紧崩着,不知道何时他才会走,她觉得自己的腰快断了,喉咙也很痒,他再不走,她恐怕要打喷嚏了。 安静的寝室垂着纱幔,宫人退到三米之外,明月走了进来,手上端着药碗,“皇上,太医说小红只是受了点风寒,您先回去罢,奴婢来照顾她就好了。” 慕容昱不动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刚才他分明听到她唤他顼……不会听错的,这个女人胆敢骗他? 内心慌乱无措,搁在腿上的手紧紧握起。 明月见如此,也便不再说什么,将药碗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皇上,小红该吃药了……” 她见皇上没有要动身的意思,也不好赶他,只得端着碗上前,打算将就着蹲着喂娘娘吃完药再说。 可谁知,皇上却说:“我来罢。” “皇上?”明月惊讶的看着他。 慕容昱从她手中接达药碗,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道:“你出去罢,这里我来就行了。” “可是皇上……” “下去。” 明月不再说什么,对他福了福身,转身退下。临去时,还忍不住忧心的朝床上看了一眼,太医刚刚才娘娘早该醒了,没理由昏了这么久,难道是旧病复发?她有些担心,转身下去了。 慕容昱端过药碗,一勺一勺吹凉了,喂到她嘴边。 长妤闭上眼,却有些哭知不得。 别对我这么好,慕容昱,你我该是仇人的,既便有了卿儿,既便我现在对你下不去手,可是……请别对我这么好,不然……我会有些恨自己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喝了他喂来的药。 慕容昱喃喃的道:“不管你是不是长妤,朕都会弄清楚的……如果你不是长妤,你就不会知道顼这个名字不是吗?长妤,为什么你要骗朕?为什么你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长妤在心中苦笑,她原本不是要隐瞒的,是他看到她胸前没有伤疤后就认定了她不是长妤,对她冷颜相对。 阴差阳错成就了现在的局面,她以小红的身份在宫中生活后,觉得这样也不差,至少少了太后与皇后两个敌人,行事起来更加方便。 慕容顼掏出帕子替她擦掉嘴角的药,苦笑着道:“你知道吗?你真的好狠的心哪……当年二话不说离开朕,选择跟他一起生活,既然这样,那就该逃得远远的啊,为何还要被他们找到,为何还要朕眼睁睁看着你跳崖,长妤……慕容长妤,你真的……好狠的心哪。” 听着他这些表白的话,长妤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承认被感动了,可那又怎样?那又怎样…… 心中一遍遍重复着冰冷的话,她怕自己沉陷下去,这不该发生在她身上。 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慕容昱喂完药,听到外头有内侍禀道:“皇上,兵部尚书大人此刻在御书房等着,有要事禀报。” 慕容昱沉声道:“朕知道了。” 他站起身,又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才匆匆离去。 他人刚走,长妤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腰酸背痛的伸了个懒腰。 明月进来时,刚好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惊吓的道:“娘娘,您醒了?” 长妤点点头,“我没事,让你担心了明月。” 明月笑着道:“奴婢倒不是很担心,只是愁苦了某些人,在这里等了大半天,就是不见娘娘醒,刚刚才走。” 长妤苦笑两声,没有接话。 明月过来铺床,一边问道:“娘娘觉得身体怎么样?要不要让太医过来瞧瞧?” “不用了,我没事。”长妤否定,走到镜前照了照,发现自己脸色有点苍白,用手指沾了点胭脂点在唇上,“卿儿等下就回来了,今天下午的事别对他说。” “奴婢知道了,娘娘就放心好了,不过娘娘,您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呢?” 长妤苦笑着道:“还不是玉嬷嬷他们作怪?” 明月愤愤不平的道:“又是他们,这些人仗着在宫里时间长了就无所顾忌,改天找个机会,奴婢替娘娘去教训教训他们。” 长妤道:“还是算了罢,省得惹人注意,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推开窗户,默默看着院子里的芙蓉花开,若有所思。 明月收拾好床铺,走过来问:“娘娘,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长妤小声道:“我今天在园子里时好像看到了皇后娘娘,我回宫时,你没看见她吗?” 明月惊奇,“没有呀娘娘,皇后娘娘当时也在御花园吗?” 长妤点点头,“是啊,看来我们以后要小心了,若是被皇后知道我是装疯卖傻那就遭了。” “娘娘放心罢,以后奴婢会更加注意的。” 正文 三部:第三十一章 动心 长妤怯懦的看他一眼,眼前这个男人脸上闪着邪味的笑意,好看的眸子闪烁其辞,他知道什么? 长妤越想心中越不安,抱着卿儿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看到她后退的动作,慕容昱在心中笑了,这个女人对他的惧意到底是从何而来?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慕容昱长出一口气,环顾四周殿宇,“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居他语气莫测,长妤一时无法判断是不是在同自己说话,直到他回过头,薄凉的目光对上自己,她才忙道:“还好。” 他俊美得连魔鬼都会叹息的面庞,此时沉浸在些微的树影下,如披了一层斑驳陆离纱丽,迷离叹息,辗转观望。 长妤打量了他一眼,发觉有些陌生了。 赭终是说不上来这感觉。 过了许久,他缓慢的道:“桐梓宫已修缮好了。” 长妤探究的看向他,“皇上为何突然说这个……” 慕容昱却低头对卿儿道:“卿儿想不想搬到大房子住?” “小红也去吗?”卿儿天真的问。 “对,小红也去。” 长妤无措的站在一旁,插不上话。 慕容昱轻声笑了笑,抱过卿儿朝门口走去,“走,父皇带你去御花园 玩。” “好耶,父皇答应了好久,现在才实现诺言!”卿儿拍手大笑,冲怔愣的长妤欢快的招手,“娘,快来。” 听到他口里叫的娘,长妤额上冷汗涔涔,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明月见况,也忙招了几个侍婢吩咐她们跟过去。 路上,长妤一直远远的跟在最后,不敢近前。 卿儿趴在皇上肩上,不住的向她招手,“娘,快点。” 长妤接受众人异样的目光,只好尴尬的笑笑,,对众解释,“大皇子真会说笑,怎么教都教不好,小孩子一向这样的……” 大家撇撇嘴,各自走路,没人听她说什么。 长妤有些泄气的垂了头,看来,她势必要背上教坏大皇子的罪名了,现在大家都以为她是小红,而大皇子却一直叫她娘,小孩子哪懂什么规矩,一定是她教唆的。 长妤失落不已,抬头看看风景优美的园子,时值暮春,园中春光大好,却不见有嫔妃在园中。 一定都是事先打听了皇上要来园子,提前避让了。 皇上来到桐树林,沁人的馨香弥漫在空气里,皇上将卿儿放下来让他去玩,他负手慢慢走在园子里。 长妤回头看看,刚才进来时,宫女们已经很识趣的留在了门口,现在园子里除了皇上与大皇子,就只有她了。 她原本也想留在门口的,可是卿儿一直叫她。 长妤笑了笑,打破了尴尬,“桐树花开得真好啊……奴婢在宫外的时候也见过桐花,却没有像这园子里一样漂亮。” 皇上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回身看了她一眼,抚着笔直的树杆道:“这是从南方移植过来的,自然与你见的不同。” “是吗?怪不得呢,呵呵呵呵……” 笑到最后,连她都觉得自己没意思了。 长妤转身假装欣赏美景,实则心里一阵后悔,说了还不如不说…… 气质一度更加尴尬,远处,只有卿儿没心没肺的玩着,小孩子家哪懂得大人的纠葛。 正在僵持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轻柔的女声,“果真是皇上啊。” 长妤未转身,就知是谁。 这天底下除了皇后娘娘还有谁敢误闯皇上私人密地? 她回身行了礼,默默避让一旁。 皇后娘娘带领两个宫女穿花度柳而来,脸上笑吟吟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最后温柔的目光落在皇上脸上,“臣妾刚刚路过园子,看到这里有行驾,就停下来看了看,皇上今日好心情,竟也来园子逛逛?” 慕容昱脸上看不出喜恶,语声轻慢,“带卿儿出来逛逛,皇后来得正好,朕也有阵子不见你了,一起坐坐罢。” 皇后顺水推舟,“那臣妾就讨扰了。” 皇后抬了抬手,吩咐道:“去备些茶点水果。” “是。”宫女上前两步领命而去。 远远的,还可以看到皇上与皇后在石桌旁对坐的身影,两人不知说什么,谈话好像很和谐,不时有人笑出声来。 长妤带着卿儿在远处玩,园子里有放生的兔子,卿儿不知怎么捉到一只小兔子,拿了些萝卜喂它。 “娘,灰灰吃了。” “哦。”长妤寂落落的应着,无聊的蹲在地上盯着兔子啃萝卜。 卿儿仰头道,“娘,我给它起名叫灰灰。“ “哦,好。” “娘,灰灰多可怜呀,就它一个人在这里。” “恩,是挺可怜的。” “娘,我把灰灰带回御殿行不行?” “恩……”长妤再次敷衍的回答,她想了想,眸子里突然闪过一道明光的光,兴奋的对卿儿道:“这个娘做不了主,你过去问问你父皇……” 卿儿朝身后看了看,显然那边没有兔子来得够吸引,他迟疑了一下道:“那好罢。” 他将手中的萝卜交给她,长妤谄媚的接过萝卜,拐着弯道:“那个,卿儿,你去的时候注意听下你父皇跟皇后在说些什么,有没有提到我。” “听这个做什么?”卿儿一脸天真。 正文 三部:第三十二章 提调二等宫女 长妤摸了摸鼻子,是啊,听这个干嘛,吱唔半天,对着卿儿水汪汪置问的大眼睛解释道:“也没什么啦,就是好奇一下。” 卿儿受不了的白她一眼,“娘是怕父皇爱上皇后罢?” 长妤的脸刷得一下子红了,还没等她想好词解释,卿儿已经噔噔跑开了。 长妤扬了扬手中的萝卜,后知后觉弱弱的补了一句,“真的,只是好奇一下。” 居说完摇摇头,又自已推翻,“也不是啦,只是想听听皇后有没有怀疑我,真的,只是……” 可是究竟这话是对卿儿解释的还是对她自己解释的,长妤自己也分不清,远远的看见皇上热情的叫过卿儿,眼神暧昧的朝这边看过来。 长妤立刻假装低下了头,惴惴不安的看着灰灰拱着三瓣嘴没心没肺的啃着萝卜,再抬头时,皇上已经转开了目光,抱着卿儿与皇后三人谈笑。 赭长妤莫明的有些失落,她自嘲的嗤笑一声,“是啊,皇后和皇上才是夫妻,他们说什么关我什么事,不可能……我只是觉得他对卿儿好。” 挥掉脑子里杂乱的思绪,长妤长叹一声,喃喃的对灰灰牢骚,“你说好了,吃吃喝喝的……” 灰灰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继续吃东西。 长妤挫败的长叹出声。 过了一会,也不见卿儿回来,长妤回身看看,发现原本坐着三个人的石桌旁一个也没了,连宫女都不见了,她站起身,茫然看向四周,就在她转身的刹那,突然看到皇后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冷冷的看着她。 皇后没有带宫女,只她一人,穿着凤穿牡丹的宫装,长妤低下头,“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她视线所及只到她腰部,那纹着硕玉明珠的腰带合着皇后纤细的腰肢,缓缓她走来。 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 皇后盛气凌人的架势由内而发,不是因为她看她的眼神有多狠,也不是因为她是皇后,而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示威。 她在她面前站定,“你就是小红?” 皇后发问,长妤回道:“是,皇后娘娘。” “现在大皇子是由你来服侍?” “大皇子身边奴婢四名,奶娘与明月是帖身的,奴婢只负责大皇子身边杂事。” 皇后冷笑一声,“本宫没有问那些没用的,你只说是不是。” “这……不是。” 皇后觑眼看着她脸上表情,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长妤低下头,想着自己进宫以来与皇后正面交峰次数不多,恢复记忆后她便开始绕着她走,这次皇后特地前来警告,实在让人不安。 皇后笑着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皇上虽轻饶了你,不过你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处境,以后,大皇子的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自有奶娘服侍,你只打理宫里杂事就好。” “是,奴婢知道。” 她摆明了不愿看到她接近皇上,长妤识趣的不吃眼前亏。 皇后停顿了一会,低头看着脚下堆得厚厚的落花若有所思。良久,缓声问道:“如果不是知道你不是,你倒真的很像她,眼神,表情,连声音都像。” 长妤一怔,笑着道:“奴婢命如草芥,怎可能跟高贵的贵妃娘娘相像。” ()。 月瑶冷声发笑,回身望着她,她闪躲的眼神分明就是有事隐瞒,还想骗她到何时?刚才,远远的看到她与皇上卿儿三人并肩走着的情景,她的心突然凌厉一痛。 她付出这么多,终于爬上这个位置,她不容许有人来毁掉她这些年的心血,她可以容忍皇上对任何一个女人心动,唯独她不行。 她不管慕容昱爱谁,爱谁与她无关。 只她不行。 袁月瑶看着她无辜的表情,眸子里眼神越来越坚定,“你当然不是她……你只是一个叫小红的普通女人。” 长妤垂下目光。 月瑶转身离去,长长裙幅划过她面前。 直到她身子走远,长妤才抬起头来,远处,皇后的背影如同一幅铺开的水墨画,只可惜太冷淡了些。 没有人欣赏,再美有什么用。 长妤回到宫中,发现卿儿已经回来了,欢快的围着一只笼子转,长妤走近了看,里头放着许多小兔子,看来,这就是他抛下亲娘,自私的走掉的原因。 卿儿转过头,也发现了她,原本想要告诉她这喜讯,可是看到她脸上不悦的表情,又怯懦了,小声的道:“卿儿原本想对你说来着,可是父皇没等我说完就走了。” 长妤斜睨着他,不冷不淡的恩一声。 卿儿自知理亏,事先谄媚的笑了两声,撒娇的钻到她怀里,“小红,你不会生我的气罢。” “不红是不会,娘会。”她唔着,轻揉着他柔软的发。 不用问,他肯定也没偷听到皇后与皇上的谈话。 就在长妤打算放弃的时候,头顶传来一道带笑的语声,“皇后娘娘说,你进宫这些日子办事勤快,本本份份,可以提调二等宫女。” 皇后居然主动说这种话?长妤有些意外,刚才还在园子里威胁她的人,怎么突然就…… “哦,奴婢谢过皇上。” 皇上一笑,弯腰与卿儿玩闹,不再理她。 长妤无声的退出来,走到明月身边。 正文 三部:第三十三章 不睦 明月正在指挥宫女们干活,转身看到她一脸落漠,便挥手让人退下,问她,“怎么了?” 长妤摇摇头,“今天我在园子里见了皇后娘娘。” “她为难你了?” 长妤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怜。” 居明月静静的听着,等待下文。 长妤道:“你知道吗?皇后娘娘还穿着多年前昭华送她的宫装,凤穿牡丹,水墨的颜色,还是那么新……她故意穿给我看的。” 她低下头,苦涩的笑了笑,“她还爱着昭华。” 赭明月劝道:“娘娘对太子殿下的情意真是让人佩服,只可惜,他们有缘无份。” “是啊,相较起来,我觉得很惭愧。” 明月动了动嘴唇,原本想说,娘娘对权聿王的感情也很真挚,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笑了笑,“娘娘做了该做的就好了,时候不早了,刚才皇上交待了已经提拨您为二等宫女的事了,奴婢准备了衣服放在你房里,您去换上罢,这里有我呢。” 长妤点点头,往后院去了。 中宫殿 殿里气氛凝窒,自皇后娘娘回来至今都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小玉站在一旁看着她道:“娘娘,该用晚膳了。” 皇后凝眉不语,良久,抬头问道:“皇上现在何处?” 她实在太不安了,皇上看那个女人的眼神,分明就是看长妤的眼神,他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们之间的阴谋? 搁在腿上的手指不安的握紧。 小玉道:“刚才听陈公公派的人过来说,皇上从园子里回来后就留在了御殿,一直没有回丟。” 月瑶心中的不安又加重了一分,追问道:“留在那里作什么?” “这……”小玉尴尬的闭了口。 月瑶也自知失言,低下头不再问,过了一会,她道:“算了,你下去罢。” “是,奴婢告退。”小玉转向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来,略有迟疑的道:“娘娘,有一句话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月瑶看着她。 “皇上已将桐梓宫整理了出来,听说,这几日就会让大皇子搬过去,当然,还有那个叫小红的宫女。” 闻言,月瑶脸上划过一道凌厉的光茫,“皇上要她搬回桐梓宫?” 小玉怯懦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小声道:“回到了桐梓宫,等于就是肯定了她的身份,这样的话,她要恢复贵妃之位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月瑶摇着头,“不,我不可能让她做回贵妃的。” 小玉听见这亲,屏退了宫里的宫人,走上前来,有些欲言又止的道:“娘娘,这次太后对我们的计划放任不管,您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月瑶抬头看向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听到了什么?” 小玉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几天宫里有些风言风语,说是老爷在朝中风头太盛,几次与太后娘娘当面冲突,奴婢想着,是不是得叫人稍个口信回去,只怕这当口坏了事。” 月瑶低下头不再说话了,这些年来父亲大人的职位一升再升,直作到当朝宰相,虽仕途平顺,可是对于他,太后娘娘还是有些顾忌的,犹其是她生下太子之后,太后似乎有意要打压爹爹,对于这些,她不得不防。 月瑶缓和了下神色,“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下去罢。” “是,娘娘。” 御殿 夜深了,皇上刚刚离开,长妤进去时卿儿已经睡着了,几个宫女正抬着兔笼子往外走,长妤吩咐他们小心点,转身来到外殿。 明月与陈数二人垂首站着。 长妤走到榻前坐下,对陈数道:“权聿王妃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权聿王妃似乎对娘娘的身份有所怀疑,找人将方夫人带入府中,不知说些什么,奴才回宫时,方夫人还未出来。” 长妤点点头,方夫人不笨,她走之前交待的那些事她是不会忘的,这事关方家的安危,她不会不重视的,她现在只担心皇上对她知道几分,她越来越怀疑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只是不说破而已。 明月看着她脸上神色,有些担忧的道:“娘娘怎么了?难道您担心权聿王妃冒然行事会坏了我们的事吗?” 长妤苦笑着摇摇头,“倒不是怕她,权聿王妃再怎么样也有限,我只怕皇后不会善罢甘休。“ 明月安慰道:“皇后今天主动要求给娘娘升职,应该不用担心才是。” 长妤也想那样安慰自己,可是她分明看到了她的挑衅的目光,怎么能调以轻心,“如果真的那样就好了。” *** 皇上的旨意已经下达,下月十八号适宜迁居。 长妤跪在地上接旨,一点都不开心。 李公公宣布完皇上口谕并未着急离开,而是有意停留了些时,接旨的是大皇子,长妤随侍站在一侧,李公公左右看看,最后,在人群中找到了她。 长妤站在那个角落里原本有本个宫女,见李公公目光直盯着她走过来,其他两人识趣的退让开了。 长妤如被钉住,不敢移动,“奴婢见过公公。” 李公公看着她的脸啧啧称叹,“真像啊……” ------------------------------------------------- 原本五更的,现在不可能了,那三更到十二点后了,唉。 正文 三部:第三十四章 结局倒计时1 密室 长妤被他盯得讪讪地,“公公,您……” 李邑收回目光,有些遗憾的道:“贵妃娘娘美貌聪慧,才识过人,只可惜英年早誓,当初皇上刚带你回宫时,咱家也以为你就是娘娘本人,可谁知只是误会一场,唉……实在是太像了,难怪皇上会认错。” 长妤微微笑着,这个李邑当年她不曾少给他好处,她以为他只是收钱办事的主儿,今日看来,他对自己还是有些情义的,想到此,对他的印象也不禁好了几分,语声缓和下来,“李公公对贵妃娘娘如果赞誉有加,娘娘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会很欣慰的。” 李公公叹息着摆摆手,“罢了罢了,提起这些事就叫人伤心,可怜大皇子一人孤苦伶仃的。” 居“李公公要走吗?” “是,还要回去复命。” “那李公公慢走。” 赭长妤送了几步,返回殿中,明月站在当庭,目光一直望着李公公的背影,喃喃的问她,“娘娘,您的身份还能瞒多久?” 长妤的表情慢慢黯了下来,她也想过这个问题,慕容昱迟早有一天会发现她不是小红,太后娘娘也总会查出她的真实身份,加上权聿王妃的插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瞒多久,只期望,那天到来的时候,她的内心已经平静了下来,不再有仇恨,不再有怨言,就那么带着卿儿平淡过一生。 她相信,就算太后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会替她说出去的。 可皇上就不一定了。 长妤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转身进了内殿。 宫里的消息向来走得快,不出两个时辰,就有人来到御殿,长妤正在房里换衣服,听到明月唤她,开了门道:“什么事?” 明月脸上神色慌乱:“娘娘,太后娘召见。” 又是太后? 长妤心中不由一紧,穿上衣服跟着她来到前厅,领头的嬷嬷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眼光颇犀利。 此次已不是第一次了,于是她也没有多废话,看她见来,就默默往外走了。 长妤听话的跟在她身后去往太安宫。 嬷嬷穿一件藏青色的长袍,步子零碎但走得飞快,长妤跟在她身后,差点跟不上,走到一处转弯处,嬷嬷突然停了下来,长妤一个不防撞在她后脑勺,“哎呦……” 嬷嬷只是轻微趔趄了一下站稳身子,转身看她。 长妤抚着红肿的额头,怯懦的站在那里,“嬷嬷,您……怎么突然就转身了,让人连个防备都没有。” 九嬷嬷冷笑,并不接她的话。 长妤突然被她脸上的冷笑瘆得浑身发冷,九嬷嬷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长妤只得认命的跟过去,额上已被撞出了个大包,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想,这嬷嬷的后脑勺到底是不是铁做的,怎么能那么硬。 嬷嬷走到一处门前停了下来,“到了,进去罢。” 长妤抬头看看,并不是太安宫,而是中宫殿的后门,她有些惊讶的道:“嬷嬷,不是太后娘娘召见吗?” “哪里有什么太后娘娘,你听错了,快进去罢,皇后娘娘在里面等着 呢。” 她说着,便推了她一把,长妤尖叫一声跌了进门,门里有四个宫婢,立刻上前将她牢牢锁住,带入一处密室。 中宫殿后方的密室,不就是当年她进宫第一次受辱的地方吗? 昏暗的涌道下是几个站立的内命妇,在屋子正中,摆着一张宽大的桌子,桌子后方端坐着的人便是皇后娘娘。 灯光很昏暗,四下林立的人让长妤以为自己踏入了魑魅之地。 “快走。” 身后的仆妇推了她一把,长妤狼狈的跌到地上,她爬起来,冷冷的看向桌子后的皇后,“皇后娘娘,奴婢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要娘娘这么兴师动众。” 袁月瑶十指交错,若有所思的望着她道:“本宫没想到你区区一个奴婢也能住进桐梓宫,当初念你还算本份就留在宫里,没想到你居然妄图魅惑君以,坐上贵妃之位?” “奴婢没那个意思,娘娘误会了,皇上是让大皇子搬进桐梓宫,奴婢只是跟过去侍候的。”她解释着。 皇后却不耐烦的摆摆手指,“行了,让她闭嘴。本宫不要听你说什么,你只要听本宫说就行了。” 一个宫女拿了布将她嘴巴堵上。 长妤无助的看着周围这些人,她想她是逃不出去了,皇后娘娘不会是想要在这里对她下毒手罢? 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害怕。 宫人将她按到地上跪下,以最屈辱的姿势出现在她面前。 看到她反抗挣扎的样子,月瑶哈哈笑起来,“长妤,如果你是长妤的话你现在心里一定恨不得杀了我罢?” 她垂眸看向她?长妤冷冷的别过脸去。 月瑶不以为意的笑笑,再道:“如果你不是,那你就只好怪上天给了你这张一模一样的脸,让人生厌。” 月瑶的声音徒然抬高了八倍,在逼仄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吓人。 长妤抬头看着她,眸子里崩射出仇恨的光。 月瑶挑挑眉,“怎么?不服吗?” ------------------------------------------------- 月底结局,剩下的情节没多少了,可是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一直速度不起来,请亲们包含,我图推都没能更新,真的很惭愧,唉,月底结局。 正文 三部:第三十五章 结局倒计时2 沉重的爱 长妤冷笑,刚才这一句分明是说给“长妤”听的,她怎么能相信皇后不认得她是谁?她太傻了。 长妤慢慢低下头,膝盖磕着冰凉的石地板,凉意慢慢自脚下传自心头。月瑶脸上露出一抹胜利的喜悦,吩咐宫人道:“把她的衣服脱了。” “是,娘娘。” 他们把她拖起来,有几个人按住她的手脚,其他的开始脱她的衣服,长妤没有反抗,也没有出声,紧咬着牙关让他们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 渴洁白的**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湿霉的气味让人恶心,但更让她觉得恶心的是大家鄙夷与嘲讽的目光。 仆人们退到一旁,留下一丝不挂的她站在最当中,跪在她脚下。 月瑶打量着她的身体,眼神从先开始的得意,即而变得愤怒,狠狠的瞪着她道:“你就凭这副身子想要诱惑圣心?” 接长妤双手抱住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瘦弱的身体,她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五年了,她早已不再像从前一样细皮嫩肉,她的双手因为做粗活而变得粗糙不堪,她的皮肤也因为风吹日晒变得不那么白晰娇嫩,此刻,跪在尊贵无边的皇后娘娘面前,她自然愧不如她。 低下头,长妤没有说话。 月瑶因她的沉默而更加愤怒,目光睇向一旁一直未动的内命妇,“上去将她的手拉开。” 两个人上前,粗砺的大手将她的双手拉开,她颤抖的身体呈现在她面前。 月瑶倾了倾身,看到她光洁的胸膛有些失望,狐疑的看着她,“你难道真的不是长妤?” 长妤咬着唇没有说话。 月瑶见她这样,僵持一会,也就不再问什么,懒懒的扶着宫女站起身往外走,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顿了顿,“今天的事情本宫不希望别人知道。” 长妤仍是没说话。 月瑶冷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地牢阴湿的空气包围着她,长妤跪在那里,思绪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过了一会,有宫女走过来踢了她一脚,“穿上衣服罢,你可以走了。” 长妤直挺挺的跪着,身后那冰凉的一脚让她寒心。 曾几何时? 她也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了,权聿王最宠爱的女儿,何以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 她知觉麻木的一件件取过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 长妤面无表情,手指颤抖着,几乎系不上钮扣,何以这么气愤?她不知道,她既然选择隐瞒身份做“小红”,就该料到会受屈辱不是吗?为何还这么气愤? 长妤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穿好衣服,身后等着的宫女早已不耐烦了,撇着嘴道:“跟我走罢。” 她带她出了地牢,在下面待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可长妤却觉得等时光己经过了那么久…… 她抬手遮了些阳光,远处的廊亭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经过。 她停下看了看。 宫女催促道:“快走罢,别看了。” 似乎听到了声音,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远远的,她似乎已看到他剑眉皱了起来,他一定在心里暗骂罢?这丫头又在这里做什么?呵…… 长妤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他,唇角扯出一抹微笑。 慕容昱怔住了,尽管心中不愿承认,可他还是为她这抹温柔的笑容折服了,这是他一直期盼着的笑容不是吗? 五年前失去她的那一夜,他就向老天发过毒誓,这一生,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只要她活着,他就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不在乎她的过去种种。 十七岁那年,当他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对她深深着迷。 是怎样的女孩,可以那样骄傲目光一切,是怎样的女,可以有那样的自信,对一切男人不屑一顾,他曾亲眼看到太子在她面前怯懦又宠爱的眼神,他也曾亲眼见她对权聿王撒娇耍赖,可是当她靠进太子的怀抱时,又是那样的服帖与温顺。 她明明不爱太子,明明不爱任何人,又为何装作爱着所有人的样子? 在她的心里,大概只爱着这权势与荣耀罢? 所以他发誓要做那个可以与她匹配的男人,却最终没能得到她的心。 “长妤……” 她读懂了他的口型,再一次朝他笑笑,跟着宫女转身走了。 慕容昱追了两步,被李公公拦下,“皇上,您要去哪?皇后娘娘还在里头等着呢。” 慕容昱这才醒了过来,转身进殿。 皇后极热情的走过来,“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慕容昱宣起,语声有些嘶哑,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月瑶见他这样,看了他身后的李公公一眼,李公公摇摇头表示不知,月瑶示意他退下,亲自为他沏了茶端过去,“皇上,这是臣妾亲手泡的,这是第三遍,正好入味,您偿偿。” 慕容昱木然的端过杯子喝了一口,也不知道什么味,脑子全是她刚才晦莫不明的一笑。 “皇上,皇上……” 他回过神来,“哦,皇后。” 月瑶不动声色的用笑容掩饰着心中不满,回身坐下,“皇上想什么呢,失魂落魄的。” “哦,没什么,今天你叫朕过来有什么事吗?”他们夫妻间一向冷漠,刚才听到宫人禀报皇后娘娘有事要过来与他商议,他想了想,在屋子里坐久了也想出来走走,就亲自过来了。 月瑶想了想,婉转的道:“臣妾听说皇上已将桐梓宫辟出来给大皇子居住。” “哦,卿儿一直以来都住在御殿,现在他大了,也该有自己的宫所。” “臣妾知道贵妃娘娘去世后,皇上对他一直有所亏欠,可是皇上,就连栾儿如今都还跟着我住,大皇子就先有了自己的宫所,这样……于理不合罢。” 闻言,慕容昱不由的多看了她一眼。 月瑶低下头,却并没有改口。 慕容昱笑了,这些年来不管他对卿儿怎样,她一直闭口不提,今天突然说出这番话,让他有些意外,笑了笑,他放下了茶盏,“月瑶,既然知道,就别再说,朕意已决。” 朕意已决。 月瑶在心中苦笑,许多年来,她就怕听到他这句话。 当年她听闻昭华死讯,急欲赶回宫时,他阻止她,告诉她现在回去等于自寻死路,还会连累她跟太后,他一定会让她风风光光回去,他意已决,不要让他为难,于是,她答应他不回去,继续跟着他流浪。 他终于平定了天下,纂了皇位,决意迎娶她时也说了相同的话,朕意已决。 五年前,他出宫寻找她,她阻拦,告诉她,既然她选择了逃离,就让她走好了,为何还去找,他只是挥开她,冷冷的说了一句,朕意已决,然后甩开她策马离去。 月瑶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想来她们夫妻间真是淡薄啊。 她跟随他这么久,为他生了一个孩子,他对她还是这么冷淡。 要怎样的柔情才能打动他? 月瑶摇头苦笑,眼泪涌了上来,她眨眨眼,逼了回去。“皇上,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栾儿?他才是皇太子啊,可大皇子处处都比他忧厚?” 慕容昱脸上划过一道不耐烦的神色,“月瑶,他已经皇太子了,你还想怎么样?朕只是赐给他一座宫所你就接受不了了吗?” “皇上送他宫所臣妾不在乎,皇上大可以给他封王赐居宫外,臣妾在意的只是皇上的心意。” 慕容昱看着她,终于说不出话来。 他站起身,不打算再说下去,“朕还有事,这事以后再说罢。“ 说着,就往外走。 月瑶起身追了两步,“皇上,栾儿也是你的孩子……” 他的身子已经走了出去,最后那一句,不知他听到了没有,月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珠帘在他身后摔打着。 月瑶扶着门框,苦涩的笑了。 “慕容昱,你这样对我,就别怪我无情了。” 长妤回到宫中,摇摇晃晃的进了殿。明月见她脸色苍白,追进来问道:“娘娘,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您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太后娘娘说了什么?” 长妤摆摆手,“明月,让我自己躺一会。” 明月见她这样,便不再打扰她,转身出去了。 卿儿放学回来的时候进来看她,“娘,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将小手搭到她额头上探体温,长妤捉住他手放在颊边,“卿儿,娘没事。” “那娘为何躺着?” “躺着,是因为累了。” 卿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半晌,默默的说:“今天父皇去书房看我 了。” “哦,是吗?”长妤笑问,今天在中宫殿看到他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远远的站在桐树下看她的场景,不知不觉的就笑了。 她想,他们之间有何深仇大恨呢?最初的时候也是清涩的感觉,为何演变成这样? 她笑了,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她自己。 她从最初就错了,选了一条没有结果的路。 执着坚持的走下去,以为可以幸福,结果只是越走越偏,她突然想到,这个男人,也是爱她的…… 她当年害他们流落宫外无处可去,他报复她,应该的。 太后娘娘毒杀昭华的罪,不能只算在他头上。 因为,她并没阻止,她可以阻止的……只要她想,可以避免的,可是她装作不知道。 “卿儿,你喜欢父皇吗?”她看着他问。 卿儿认真的想了一会,点点头道:“喜欢。” “为什么?” —— “因为他对卿儿好。” “那你喜欢娘吗?” “也喜欢。” “为什么?” “因为是娘,所以不恨。” 长妤苦笑,小孩子真的很傻,既便她对他再坏,也不会恨,大家都以为权聿王抛弃她她该恨他,可是她怎么能恨,那是从小对她好的爹爹,既便她为他去死,也不会恨他。 长妤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傻孩子。 搬进桐梓宫那天,权聿王妃送来了贺礼,那是一枚玉佩,很不起眼的玉佩。 长妤看了,不由一笑。 她知道了。 权聿王妃终于知道了她是谁。 是呀,她千算万算,也未能清理干净,权聿王妃发现了,那袁月瑶迟早有一天会发现,太后娘娘也会发现。 面前箱笼都打开着,她正在整理东西,那是她的东西,全部都没有动过,爹爹小时送她的,一样一样,都在眼前。 ------------------------------------------------- 此文即将结局, 今天稍晚时候发布高干新文,敬请关注。 正文 全文大结局 她将那块白色的玉佩也放到箱子里。 飞鸟形状的玉配正好与妆盒里的一只鲤鱼配成一对。 明月惊奇的道:“这……不是娘娘的东西吗,怎么在王妃手里?” 长妤语调平静的道:“这是我当时被方夫人救回府时带在身上的,后来大小姐喜欢,就送给了她。” 可明月惊讶,“那这么说来,王妃已经知道了娘娘的身份?” “想必是。”长妤淡然回应,盖了箱笼吩咐道:“把这些都收起来罢。” “是,娘娘。” 是长妤回身在椅上坐下,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只小檀木箱子,明月收拾完其他的,转身看着那箱子问她,“这个也要收起来吗?” 长妤摇摇头,“留着罢。” 明月看了那箱子一眼,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无声的退下。 长妤独自坐了会,起身走到门外,见大皇子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逗兔子,这还是他头一次下了学之后回来没有找她,看来,兔子的魅力是比她这个做娘的要大些。 长妤无耐的笑笑,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摸摸他的头,卿儿转身看到她,笑着道:“娘,灰灰长大了一点。” 长妤笑着点头,“恩,卿儿也要快点长大。” 长大了,才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卿儿显然没听懂她的意思,只是笑着说,“卿儿会吃很多饭,快快长大,保护娘。” 长妤欣慰的点头,看着卿儿呬灰灰吃胡萝卜,四下宫人静立,院子里安静得很,长妤四下看了看,总觉得这安静里透着一股不太平。 或许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自打那天在中宫殿见过皇上一面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他。 不知道他事后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去中宫殿?长妤有时候有点恨他,可是转念一点,有爱才有恨,自己又不爱他,为什么要恨?他没有义务保护她,因为她不是那个为他生下卿儿的长妤,而是素不相识的小红。 夕阳西下,又是一天过去了,长妤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平静得过多久,只希望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可以跟卿儿快乐的生活。 看着无忧无虑的孩子,她脸上笑容渐渐安静下来,她欠他的太多了。 *** 长妤自认一切都做得很好,她坚信自己可以保护他的。 可是却没想到,竟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差子。 那天,当宫女惊慌的跑过来告诉她大皇子溺水时,长妤几乎有些不信,手中做了一半的衣服掉在地上,凌乱的步子踩着它走到宫女面前,“你说什么?大皇子现在人在哪里?” 宫女显然吓怕了,结结巴巴的道:“大,大皇子现在在紫辰殿。” 长妤推开她,疯了一样的往外跑。 门口,明月红肿着眼睛站在那里。 看到她的眼泪,长妤有些害怕了,她强作震定的瞪了她一眼,大声道:“哭什么哭,宫里又没死人。” 大皇子的奶娘在一旁哽咽着道:“娘娘,大皇子他……” “闭嘴。”长妤摇着头,不愿听下去,“闭嘴,不要说……” 长妤,脑子里一片空白,周围什么人跟她说话,一句都听不见。 紫辰殿静得吓人,宫人们噤若寒蝉的站着,看到她来,如见到了鬼,全都瑟缩着身子往后躲去,只有皇上的帖身大宫女碧波走下台阶,眼眶同样是红肿的,长妤闭了闭眸,有些晕眩。 “您没事罢。” 碧波忙下来扶她,长妤摆摆手,“我没事,大皇子在哪?” “在里头,太医们更在抢救。” 长妤的心又凉了一分,眼前发黑。 她扶着碧波往前走,走到门口时,原本安静的殿内突然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是皇上的咆哮声。 “一群废物,朕养你们何用?救不活大皇子,朕要你们陪葬。” 长妤停下来,不再往前走了。 碧波看着她,“您……” 长妤闭了闭眸,推开她开始往回走。 碧婆追下来两步,“您要去哪?不进去了吗?” 长妤摇摇头,眼泪就落了下来,“我只问你,大皇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碧波怯懦的看了她一眼,“其实……奴婢也不是太清楚,好像是兔子落进了水里,大皇子下去救兔子,才……” “跟着的宫人呢?”她紧接着问,含着泪的眸子透着一股凌历的光,让人不敢直视,碧波低下头道:“刚好被太后娘娘叫去问话,因为刚刚太后正好跟皇后娘娘在园子里闲坐,看到大皇子也在,就叫来随侍的宫人问大皇子近来的起居跟学业,大皇子原本在草坪上玩的,没想到,只一会的功夫就成了这样。” 长妤几乎想要大喊出声,昨天还好好的卿儿今天就被她们活活给害死了。 她觉得自己太傻了,站在那里,看着静默的大殿流泪。 碧波怯懦的看了她一眼,“您还是进去看一眼罢。” 长妤无声的低下头。 周围似乎更静了,原本站在她面前的碧波突然退开了,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双盘着龙纹的靴子。 她没有抬头,哽咽的问:“卿儿呢?” 没有回答。 他叹息的看着她,伸出手想要碰碰她,却被她一把闪开了,长妤发了疯似的仰天而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慕容昱,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欠你的了。” 慕容昱紧锁着眉,到底是承认了她的身份,他一直在想她要何时才会说出来,他一直在等,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长妤……”声音沙哑。 再叫她的名字,竟有些陌生了。 长妤痛苦的摇摇头,“长妤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别这样,朕也不想的,这是次意外。” “意外?呵……”长妤讽刺的笑出声来,转头看到太后与皇后就站在远处的走廊下,默默的看着她。 长妤笑一声,转身往外走。 他在身后叫她,“长妤……” 大皇子意外溺水而亡,宫中斋戒三日后恢复正常,为怕睹物思人,太后娘娘特地吩咐将大皇子用过的东西全部烧掉,明月再三说服下,总算留下了那笼兔子。 被卿儿奋死救上来的灰灰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 长妤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圆睁着眼盯着它,明月走进来,将饭将到桌子上,有些痛心的劝道:“娘娘,您就吃一点罢,大皇子……人死不能复生。” 她实在想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她,因为这些话她自己听起来也觉得很假。 大皇子发生意外,她也一样心痛,可是娘娘都这样了,她不能再让她看到自己一蹶不震。 “娘娘……” 长妤盯着灰灰,总算回了一句,“我不饿,端走罢明月。” “可是娘娘,您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她顿了顿,有些迟疑的道:“刚才皇上说,恢复您贵妃的身份了。” 呵,长妤冷笑。 明月道:“对外说娘娘失忆,现已查明身份,所以……” 这是对她失去儿子的补偿吗?长妤苦笑,他以为这样就能补偿得了她吗? 她恨的,是他的懦弱,他明知道卿儿是怎么死的,却无动于衷,往日疼爱都是假的,他还是舍不得他的皇后,他的母后还有太子。 卿儿死了也是白死。 她没想到太后跟袁月瑶就是认准了皇上不敢怎样,所以才明目张胆的杀了卿儿,是啊,她知道了又能怎样? 长妤低下头,眼泪落在掌心。 “你下去罢明月,我想自己待一会。” 八月的一天,长妤独自去了中宫殿,带上那个檀木箱子。 袁月瑶看到她,一点都不意外,她早该来了,大皇子夭折三个多月,再过几天,就是百日了。 “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罢。” 两人对望,目光中平静中带着挑衅。 长妤道:“我有一些话想对娘娘说,能不能请娘娘屏退左右。” 月瑶无声看了她一会,抬手道:“你们都下去罢。” 宫人鱼贯退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长妤可以感觉得到大家目光中的猜疑。 怕她破釜沉舟跟皇后拼命?呵,她才没有那么傻呢。 月瑶凝视着她,“说罢,有什么话?” 长妤走到她面前。将箱子放到她面前,打开。 当月瑶看到那只瓷娃娃时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 她当年送给太子哥哥的娃娃,他还保留着? 长妤面无表情,缓慢的道:“是他将它们挖起来,一片片粘在一起的,他说,怕你看到这娃娃碎了会伤心。” 月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长妤看了她一眼,笑着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知道,可你不能不知道,你的太子哥哥,不是我杀的,更不是病死的,他是长期服用一种慢性毒药去世的,凶手已经死了……所有人都可以怀疑是我下的毒,可我只想让你知道,不是我。” 月瑶嘴唇颤抖着问“是谁?” 长妤轻笑,“普天之下,谁最恨萧玉寰?不就是你的好婆婆闻溯雪吗?杀了昭华,七皇子才能继位,很不幸,当时他们没有能力而被我捡了便宜,可是月瑶,这件事你不能不知道,你不应该恨我的。” 她说完,看着她震惊的表情,默默向门口走去。 皇后娘娘疯了…… 她发疯之前,去了太安宫,将正在颂经的太后娘娘一把扑到地上,掏出匕首狂乱的刺在她身上。血腥而残忍的结束了太后的生命,之后,她又一刀割断自己的咽喉,与太后一起倒在了血泊中,宫人们都吓坏了,不敢进去。 当皇上和太医赶到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痛心的看着死去的两个人,和一旁哇哇啼哭不止的太子殿下,垂下了目光,“怎么会这样……” 桐梓宫静谧无声。 整个皇宫都在为太后娘娘和皇后的突然事故而惊奇不已,只有桐梓宫依然大门紧闭。 长妤站在树阴下,怀中抱着已经长到半尺长的灰灰。 长妤抚着灰灰柔软的皮毛,抬头看着天上月色无声的笑了,昭华,别怪我,月瑶那么爱你,我送她过去与你团聚好不好? 别怪我…… “娘娘,皇上来了。” 身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宫人惊惶的语声响起。 长妤平静的道:“知道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他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妤弯腰将灰灰放回到地上,它一遛烟的跑进了草丛里,长妤转身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慌乱,“我不知道。” “你……” 他动怒了,眉头纠结在一起。 长妤慢慢走到他面前,手指轻轻抚向他皱起的眉心,“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 他无声的望着她。 她帖在他的耳边轻语,“我最恨你明明很喜欢,却不动声色,明明生气,却一语不发,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顼吗?因为他宠我,不顾一切的爱我,而你……你从没说过爱我,在你眼里,天下比我更重要。” “长妤……” “不要叫我的名字……” 三天后,贵妃娘娘在桐梓宫自杀,死时,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条帕子,帕子上绣着三个大字,妤之顼,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再也不分开。 贵妃死后,皇上变得暴躁易怒,情绪几度失控。 柔然进攻边界,皇上亲自率马出征,以三万精兵将对方五万兵马杀得片甲不流。 “皇上,穷寇莫追。” 随侍在后劝道。 提着刀坐在马上的皇上已杀红了眼,驾马追了过去。 狂风卷着雪花,天气冷得让人手指发僵,他的肤色雪青,眸中泛着雪光。大声下令,“追。” 马蹄在雪地上打滑,他带着百余人将敌军围在一处悬崖上。 敌军杀红了眼,誓死反抗。 慕容昱亲自下马迎站,浴血长剑刺入敌军头领腹部时,敌军头领的大刀也刺入他的胸膛。血如柱喷射出来。 如行的人大惊。 “皇上……” 侍卫接住了皇上倒下的身躯。 雪花一片片落下来,他手中的剑终于掉落下来,望着湛蓝的天空微微笑了,“长妤,你是傻瓜,我……一直爱着你。” 皇上战死杀场,京中,权聿王妃早就布好阵局,将不足五岁的太子押解扣留,以聿宗嫡子的名义恢复小世子太子的身份,拥立为王,而她,做为太后垂帘听政,沐妃娘娘也被封为西太后,一同照料皇上。 皇陵。 飘雪过后,皇陵似披了层薄薄的白衣,萧诗媛远远的看着一处坟墓微笑,“长妤,我还是不能让你和顼在一起,原谅我没能守约,慕容昱很爱你,你就同他合葬罢,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了。” “太后娘娘,贵妃灵柩如何处置?”侍卫上前发问。 萧诗媛淡淡看了那棺柩一眼道:“贵妃娘娘生前侍候先皇有功,就赐她与皇上合葬罢。” “那……皇后娘娘呢?” “在皇上跟贵妃的陵旁另起一处陵。” “是,太后娘娘。” *** 三个月前,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脸上,长睫投下黯影。 她将一封信交给面前的人,“陈数,将这个交给权聿王妃。” 陈数看着她,“这……” “照做就是。” 陈数只好接过信,“是,奴才这就去送。” 长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看着身后冰凉的月光,“萧诗媛,这是我欠你的,如果不是我,或许你跟爹爹会幸福的,你的儿子当上了皇上之后,这辈子不能跟随爹爹一起,我只求你把我葬在爹爹身边。” --------------------------------------------------- 故事写完了,很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我食言了,我想写圆满大结局的,可是我思来想去,都没有下笔。 最近更得很慢很慢,我知道亲爱对我一定有怨言了。 相信我不是故意的。 另外,高干新文《何以是擎天》今天就要开坑了,希望亲们支持!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