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帮弟弟刷牙的第n天》作者:怡宝要喝怡宝 文案: ================== ☆、第一天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高二学生了,新班级和原来也没有多少太大的变化。座位等晚自习课间我来排一下,别的我也不多说,你们传试卷,开始数学考试。” 话是班主任于裴说的,说完,推了推眼镜,趿拉着他的凉拖在班级里转悠了一圈,最后在郁倾苗身边站定。 于裴叹了口气,直接伸手,拽了一下郁倾苗的耳朵,“醒醒。” 郁倾苗其实也没有睡熟,高二返校的时间比高一早了一个多小时,没睡上午觉,下午三点的时候哪能不困。 郁倾苗只觉得耳朵被拎了起来,不痛,倒是手有点糙。 郁倾苗眯起一只眼睛,另一只桃花眼,还是半睁的样子,“老于好。”说着从桌肚子里掏出了一只护手霜,拿下于裴在他耳朵上的手,“手也糙了,来来来,护手霜送您。” 说完,笑嘻嘻看着桌上传来的试卷,拿起笔,写了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于裴手里拿着个护手霜,想再骂几句,看了眼班里安安静静都在考试的模样,把护手霜又扔回了郁倾苗桌上。又趿拉着他的凉拖,回办公室了。 郁倾苗是个艺术生,常年不是在折腾画具,就是在洗画具,所以包中常备护手霜,也不怕被人说娘炮,毕竟,手上龟裂,起皮,难受的是自己。 郁倾苗看着桌上被扔回来的护手霜,也不生气,看了几眼发下来的数学试卷,填空只写了前八个,大题只写了解三角和立体几何。 做完这些,才花了四十分钟,于是他撑着脑袋把试卷上立体几何的图又临摹修改了一遍,并在一边写了个“老师,这个层次这样处理更好看哦~” 倾苗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 自己前排的所有人都还在奋笔疾书,郁倾苗一趴,正好方便他看到最前面郁倾禾的身影。 少年的背微微弯曲,手上的笔不停地打着草稿,看样子大概是在做最后一个数列的题目。 * 就在两个月前,结束了高一的生活,放暑假的前一天,于裴把分科志愿表发了下来。顺便开了一个简单的班会,会上的内容无非就是,大家要尊重自己的意愿,根据自己的情况谨慎填写。 郁倾苗耷拉着脑袋,写了一张纸条,从后传到前。 后来想了几秒,觉得不对,于是又写了一张。 于是郁倾禾就在于裴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接过一张纸条,又接过一张纸条。 “哥,我想选文科。你呢?” “哥,上一张不算。你选什么,我跟着你。” 郁倾禾挑了一个颜色不同的笔,在文科上面打了个问号,又写上了清秀的三个字带一个问号。 “为什么?” 郁倾禾又在于裴灼灼的目光下,把纸条还了回去。 郁倾苗拿到纸条的时候,“啧”了一声,提笔又开始写。 “说了这个不算数啊。问你你选什么,我跟着你就好。” 小纸条又被折了起来,眼看着又要开始一波传递,于裴闭上眼,迅速结束了自己的话,接着说:“你们可以自己讨论。” 郁倾苗收回纸条,走下位置,一屁股坐在了郁倾禾桌上。 郁倾苗看见了郁倾禾桌上自己传来的第二张纸条,拿过来,开始折飞机,“哥,你不是看见这个了吗?怎么还传那个回来?” 郁倾禾把桌上堆着的书挪了个位置,更方便倾苗坐着。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会选文科?” 郁倾苗很快折好了手里的飞机,堆着头上哈了一口气,也没急着飞,“那我不是想着,文科班女生多一点?” 郁倾禾整理桌子的手,停在了原地,“女生多?” 倾苗转了转眼珠,环顾了周围一圈,整个班也就六个男生。现在剩下的四个正凑在一起,仿佛在斗地主。 高一进学校的时候,填初步志向的时候,两个人正窝在房间里打游戏,是郁倾蕾下手帮两个人填的。 于是阴差阳错,两个人高一就是个文科实验班,女生环绕,都是两两同桌,也就他们这一溜清一色的男生,独得单排的恩宠。 “哥,你看哈,我们班基本上大一半的人都不会选择去理科班的,大家相处都熟悉了,还挺好的,而且,她们力气挺大的,都不用我去搬水。” 郁倾禾嘴角抽了一下,听到这个解释,他一瞬间觉得倾苗在放屁,但是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张了张嘴,还是回答了一个,“随便你。” 倾苗感觉出了一些异样,不过他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当天下了晚自习,两个人一起回宿舍,郁倾禾也没有搭理倾苗,随随便便敷衍了几句,到了熄灯时间,就安安静静睡觉了。 郁倾苗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总觉得自己哥哥是生气了,但是为什么呢?他听出了自己那番解释是在扯犊子?但是也不能直接和他说,因为我成绩太差了,文科班轻松一点吧? 我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知道要面子的倾苗第二天交志愿之前,也没有主动找郁倾禾说话。 郁倾苗从一堆试卷里找出了那被裁出来的半张A4大小的文理分班志愿表,还顺手抚平了褶子,写上了大大的“文科史政方向”六个字,工工整整,一笔一划。 当志愿表从后往前传到第一排时,郁倾禾紧抿着嘴,看到那六个字,闷着气,照着也写上了六个大字。 再后来,两个人放暑假了。郁倾苗因为从一开始就准备了艺考的路,所以一放假就报了一个画室,每天起早贪黑,愣是一个暑假,哥俩都没说上几句话。 * 下课铃声拉回了郁倾苗的思绪,走下座位,顺着一排收好试卷,走到第一排时,停顿了一下,喊了一声,哥哥。 郁倾禾盖好笔盖,淡淡嗯了一下。看着郁倾苗把收好的试卷交到课代表手里,又向他挥了挥手,“吃晚饭去吧。” 等两个人都坐到食堂里,面前摆着两份饭,竟然都有点局促。 “哥,你也选文科啊。”郁倾苗咬着筷子,低头,时不时瞟一眼对面的人。 郁倾禾动了几筷子,才点了点头。 “陪你。” 有那么一瞬间,郁倾苗觉得筷子好他妈甜! 郁倾苗咧嘴笑出了声,“哥哥,你真好!” 对面的人,握着筷子的手心,出了点汗,莫名觉得今天的番茄炒蛋比以前更甜了,不过还挺好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禾禾啊,听妈的,吃醋了就直说哈,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禾禾哥:醋?醋是什么? 说完转头摔了一个醋缸。。。。 ☆、第二天 难得傍晚早放了那么十几分钟,哥俩安安稳稳吃了一顿饭,又回宿舍洗了一个澡。六点不到两个人顶着半干的头发出现在教室的时候,于裴已经打开投影仪,把新排好的座位表放了出来,打算用晚读的时间换好座位,顺便打扫个卫生。 郁倾苗凑上前看了一眼,还是那一溜单排,还是原来的位置。 也是,男生出去了一个,又进来了一个,正好补缺。 郁倾苗嘴里嘟哝着坐在位置上,看着前面的郁倾禾正帮着旁边的女生挪书桌。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一下子更差了。 还说什么陪我,我看明明就是为了看人小姑娘! 渣男! 因为新座位的事情,郁倾苗一个晚自习都是闷闷不乐的,故意弄出点动静,比如看书书掉了,比如转笔笔飞了,再比如,画画的纸哗哗响个不停。讲台上坐着的值日班长,看了他好几次,要不是看着他帅实在没忍心写下那违纪的名字,估计那个记录小本,早就满了。 开学第一个晚自习,班里的人大多也没有学习的心思,也都讲着悄悄话,传着小纸条,所以对于这样一些稍微大了一点的声音,大家也都无所谓,甚至,都挺开心的,毕竟就算被抓到了,也有人比他们先死。 第一节课郁倾苗想着怎么样可以让自家哥哥主动换座位到他前面来,后来觉得,或许最后会被哥哥说服坐到他身后。 不不不,那不行,第二排,风险太大,回报又太小。 第二节晚自习,郁倾苗想着要怎么说服于裴,帮自己把郁倾禾换到倒数第二排,然后又觉得,这样大概会被拉到办公室里,骂一顿。 第三节晚自习,终于什么都不想了,郁倾苗决定掏空脑袋,那就发个呆吧。 但是这三节晚自习的课间,郁倾苗其实都在座位上等着郁倾禾来找他,可是他都发呆发的困了,他还是没有来找。于是就在晚上九点二十,这会儿离下课回宿舍,还有十分钟。 郁倾苗写了一张纸条,还是用一张A4大小的素描纸写的,纸上是荧光绿的一排字,“哥,第一排视野好吗?” 纸不好折太小,就简单对折了一下就往前传。郁倾苗前面坐着的是数学课代表,叫杨天宇,非常熟练地接过就往前传,在前面是一个新转来的男生,叫周时迁,看着传来的一张大纸,一下子有些没搞明白。 杨天宇头也没抬,还沉浸在自己偷偷带来的小说里。 周时迁用笔戳了戳自己前面的人,“这个是什么意思?” 前面的人看了一眼周时迁,没说话,接过他手里的纸,往前传。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周时迁,“看懂了?” 周时迁默默点了点头,大概懂了吧。 郁倾禾拿到传来的纸的时候,愣了一下,打开之后,被那荧光绿又闪到了眼睛,甚至还觉得这个绿光可能是个激光笔头。 郁倾禾看了一眼时间,没有动笔写字,也没有关心郁倾苗到底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话,就是在想,这种颜色的笔,郁倾苗到底是在哪里买的,而且每次都可以买到各种奇奇怪怪颜色的笔。 因为学校管得严,大家都住宿,宿舍里也都配备着公共电话,没有带私人手机的必要,所以,哥俩都是靠传纸条“联络感情”。高一开始,郁倾苗传来的纸条上就是五颜六色的,郁倾禾好奇他笔袋里到底有多少颜色的笔,但也从来没有打开过。 为什么呢? 呵,还不是因为某人傲娇。 于是,直到下课铃响,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回宿舍,郁倾苗也没有收到来自自家哥哥的纸条,坐在座位上更是郁闷。 杨天宇把自己的小说揣进衣服里,肚子前的T恤被撑起四个角,郁倾苗一拳打在他肚子上,“迟早被老鱼头给没收!” 老鱼头是于裴的小小名,小名当然是老于。 杨天宇撇了撇嘴,护好自己的书,“切,你的纸条,早晚也会被收!”说完,脚下一划,趁早溜。 班里走的差不多了,郁倾禾还坐在自己位置上,一动不动。 郁倾苗把脚伸到走道里,靠着椅背,双手抱胸,正在猜测,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动。 想着想着,觉得这个像是个虎狼之词,于是还是耐不住起身,晃悠到郁倾禾身边。 就看见,他的哥哥,正盯着一行绿油油的字看。 “我写的太潦草?没看懂?”郁倾苗也有一瞬间质疑了自己的字迹,瞥了一眼,觉得,应该是看得懂的吧? 郁倾禾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倾苗,不知道是不是盯着绿字看了太久,觉得对面弟弟的头发还有整张脸,都透着一股淡淡的草绿色。 格外清新。 郁倾禾揉了一下眼睛,也起身,“下次不要用绿色写。” “啊?” 郁倾禾说完环顾了一眼班级,就剩他们俩了,快步走出教室,关了灯,也没有搭理郁倾苗的那个询问,看着他也出来了,关上门。往宿舍走。 通往宿舍的路上,人已经不多了,依稀能看见几对小情侣。 有一对,拉着小手,不过很快被执勤的宿管大爷金大爷发现了,一声怒喝,“干什么呢?” 两个人撒手就跑向不同的宿舍楼。 后面跟着的几对小情侣,提高了警惕,互相间隔二十厘米,观察着金大爷走没走。 过了几分钟大胆的人互相啵了一口,然后两人飞速分开,跑远了。 郁倾苗看着前面的小情侣,笑了一下。 郁倾禾听见了,问:“怎么了?笑什么?” 倾苗踢了一块地上的石子。 “羡慕啊。” 这一下子,郁倾禾的脑袋彻底炸了。 羡慕什么? 又联想到之前某人说的,文科班女生多。 顿时觉得肺里的空气都少了,或许,现在他的高原,不然为什么会喘不过气? 金大爷看到了路上的兄弟俩,多看了一眼,“你们兄弟俩,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宿舍?快点回去洗漱一下准备睡觉!还有啊郁倾苗别让我再发现你拉着同学熄灯后讲话。” 郁倾苗听到金大爷的问候,身上哆嗦了一下,回了神,拉着郁倾禾的手就跑远了。 某个被迫拉手的人,心里其实还生气着,只不过,手拉手跑一跑,好像又能呼吸了。 作者有话要说:禾禾哥:呵,看,弟弟还不是牵我手了。 亲妈:/抠鼻.jpg/ 苗苗弟:哥,快跑!金大爷来啦! ☆、第三天 第三章 自从开学第一天晚上牵手(不是)……手拉手跑回宿舍之后,两个人都开心了一个星期。 倾苗为什么开心,因为自己哥哥好像挺高兴的,偶尔课间还会找他说上两句话。 倾禾为什么开心,因为这段时间倾苗跟玩猫抓老鼠一样,每天晚上都要逗一逗金大爷,然后拉着自己跑远。 周时迁是班里唯一一个转来的男生,在这个礼拜,他也懂了,为什么从后面传来的纸条,大家都不会问,直接传到最前面。原来,那俩人是兄弟呀~ 直到周五晚上,郁倾苗没有再在路上寻找金大爷的身影,步伐迈的异常快,几乎是竞走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灯都没来得及开,郁倾苗已经拿起电话,通过人工服务台转播到了自己母亲的手机上。 郁倾禾走进宿舍,开了灯,又帮倾苗开了一瓶牛奶,放到他手里。 郁倾苗把听筒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腾出一只手,给倾禾比了个心,顺便噘了噘嘴,远程mua了一下。 倾禾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心也跳的飞快,于是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朵,进了厕所开始洗漱。 倾苗听到听筒中传来的自己母亲的声音,又嘬了口牛奶,“麻麻,你想我了嘛?” 电话里的黎悦女士,嘴里嚼着什么,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想想想。” “那你们明天记得煲个鸡汤,然后炖个土豆牛腩,还有随便炒两个蔬菜带来哦~”郁倾苗一丝不苟地抱着菜名,“啊,还有,带点鸭脖子鸭锁骨。” “你还有空啃鸭脖子?”黎悦默默记了下来。 “妈,明天周六,晚自习可以看电影!”郁倾苗说得很欢快,大概是想立马穿越到明天晚上。 黎悦又随便和郁倾苗扯了几句,就听到那头郁荣安也接起了电话。 郁倾苗猜想,那大概是郁倾蕾那个小屁孩,于是自己喝完了一瓶牛奶,便把电话给挂了。 厕所里的郁倾禾在郁倾苗进来之后,就顺手把厕所移门关上,擦干净了嘴角的牙膏,把郁倾苗的洗漱杯拿在手里,靠在门边。 “你刚刚那什么意思?” 郁倾苗站在洗漱池边,看着倾禾的这一系列操作,有点摸不着头脑。 刚刚?哪个刚刚? 意思?哪个意思? 牙刷,干嘛要拿我牙刷杯?! 一连三文在脑海中蹦出来,居然一个解都没有。 “什么什么意思?”于是不怕死的郁倾苗反问起了考官。 郁倾禾把牙刷从杯子里拿出来,仔细挤上牙膏,低着头,像是在掩饰什么。 “就是你刚刚打电话,那什么意思?” 郁倾苗挠头。 打电话? 鸡汤? 土豆炖牛肉? 随便什么蔬菜? 鸭脖?鸭脖! “哦哦哦,明天晚上按照惯例,不是看电影吗?看东西嘴巴不能挺。”郁倾苗以为自己意会到了哥哥的意思。 郁倾禾抬头,把手里的牙刷,塞进郁倾苗嘴里,眼里神色复杂……张了张嘴,还是接着弟弟的话说了下去。 “就算有的看,那也只有新闻周刊,看新闻,啃什么鸭脖。” 郁倾苗接住嘴里的牙刷,在他眼里,没看懂哥哥那复杂的眼神,只觉得哥哥眼里只写了一句话,你是傻逼吗? 是吗? 不是啊! 郁倾禾又意味深长看了郁倾苗一眼,没再多说什么,移开门出去了。 这时候,宿舍其他人都在外头打闹说笑着,厕所就只有郁倾苗一个人。 这牙膏刷着怎么舌头辣辣的,酸不拉几。 牙膏会过期吗? 于是看了一眼自己那一管还剩小半截的牙膏,果断扔进了垃圾桶。 明天用哥哥的好了。 * 分文理之后,大家就要开始准备来年三月的小高考内容,说白了,就是除了语数外史政的其他其他四门。不放假回家的周末就安排小四门的补课。 上午郁倾苗听着动能定理,看着化学方程式,脑袋里想今天要喝几碗鸡汤。 下午郁倾苗看着太阳在南北回归线之间的移动,听着遗传病的复制转录,心里想着,今天老妈买的鸭脖够不够。 终于终于,下课铃响了。 郁倾苗站起身,蹦蹦跳跳拽着郁倾禾就往食堂跑。 食堂门外站了不少家长,探着头从众多穿着一模一样校服的孩子中,找到自己的,然后领进食堂,开始投喂。 郁倾苗拉着郁倾禾跑到的时候,郁倾蕾也跑到了。 “弟弟,跑这么快呀。” “妹妹,你跑着来减肥吗?” 郁倾蕾只把郁倾苗当弟弟。 郁倾苗也只把郁倾蕾当妹妹。 郁倾禾笑了一下,拉了一下郁倾苗的手,“走吧,吃饭了。” “郁倾禾!要不是我先把你踹出来,你也是弟弟!”郁倾蕾过过嘴瘾。 黎悦给三个孩子都盛了一碗鸡汤,看着其中两个吸溜吸溜,还有一个,慢条斯理,越看越想笑。 回想起十八年前,怀着双胞胎,个人身体的情况导致前三个月一直又孕吐的反应。吃什么吐什么,甚至不在吃也在吐。后面渐渐好了,黎悦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好几次产检也说两个孩子营养有些不良,后两个月就一直在医院调理。 那天晚上突然宫缩,不得已提前分娩。 她只记得,护士和她说,“马上十二点了,看来这俩孩子想赶着春分出生呢。” 孩子生下来之后,就被送去了保温箱里。 后来护士来询问孩子有没有起好名字了,可以写一个小卡片贴在保温箱外边。 春分,春暖花开,禾苗生长。 就这样,郁倾禾和郁倾蕾的名字都被贴在了那个小小的保温箱外面。 黎悦第一次见到郁倾苗是在去接俩孩子出保温箱的那一天。 他们孩子旁边的小箱子里,也躺着一个孩子,黄疸有些严重,还没褪去,正被护士照顾着喝奶。 “那孩子的妈妈生完就抛下孩子走了。说来也挺巧的,和你同一个晚上生的,也是差不多时间一起送到这保温箱里来。你们的宝宝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以后会怎么样。”把倾禾倾蕾送出来的护士,多看了两眼还在咕嘟咕嘟喝奶的孩子,摇了摇头。 之后的时间里,黎悦有时间也会去看看那个孩子怎么样了。询问医生护士,这个孩子以后会去哪?答案都是福利院。 黎悦出院的那一天,还是没忍心,三个孩子是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郁家也养得起,那就让他们一起成长吧。 黎悦和郁荣安商量着办好手续,带着三个孩子回了家。 小苗终于也有了肥沃的土壤,可以茁壮成长。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我们苗苗终于有人要了! 苗苗弟:为什么小时候不是白白胖胖,是满身蜡黄?像是…… 禾禾哥:没事。可爱。 亲妈:苗啊,在你哥眼里,你满脸是屎粑粑,都是香喷喷的哦~ ☆、第四天 晚饭之后,郁荣安跟着两兄弟去了男生宿舍,收拾了一堆懒得洗的衣服装回家去。黎悦跟着郁倾蕾去了女生宿舍。 “听说你转到15班去了,是不是又两个大帅哥?”郁倾蕾隔壁宿舍正好是文科班的宿舍,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来自郁家的两个帅哥。 反而观望自己班级里的理科女,那战斗力就稍微逊色了那么一点。 郁倾蕾也一直都维系着表面理科女,内心尖叫鸡的腐、女的形象,此刻也正面对着宿舍里舍友的询问。 “蕾蕾,郁倾苗郁倾禾是你的哥哥啊?你们三胞胎?”问话的人叫安婧文,睡在郁倾蕾的上铺。 郁倾苗的身世,家里人从来就没有隐瞒过彼此,在他们懂事之后,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但是心里的感情也从来没有变味过。 “谁说的,郁倾苗是弟弟。”虽然心里感情不变,但是嘴上一定要占得先锋。 “你妈妈也太厉害了。”安婧文说完假装翻阅着自己手上的手机,眼睛却一直偷瞄着郁倾蕾。 郁倾蕾被盯着不自在,对着安婧文笑了一下,“想问什么?” “你的哥哥弟弟又女朋友吗?”话是凑在郁倾蕾耳边说的,生怕被周围的家长听了去。 郁倾蕾摇了摇头,“帅哥是不配拥有女朋友的。”他们属于彼此。 作为一个资深腐女,后半句话在心里是脱口而出,但是也没有大胆到出声。但是心里想完,觉得如果被俩兄弟知道自己这么YY他们,说不定自己又要小命不保。 安婧文听到答案之后,喜滋滋继续翻阅手机,淘宝页面开始搜索了卡贴定制,把自己私藏的兄弟俩的照片发了过去。 * 郁倾苗在宿舍准备好一切,拎上鸭脖子,走起路来飞快。 教室讲台上是12班的一个电教科代表,正在拿U盘把视频拷在电脑里。 因为那个男生胖胖的,每次来也只有好事,所以,他在15班有一个爱称,叫阿福。 “福福来啦!”郁倾苗勾上阿福的肩膀,正大光明看着正在拷的视频,“要不然,你从上学期看过的里挑个最长的也拷一下?”郁倾苗看着只有那么两个新闻周刊,不免试探了一下。 阿福笑的抖起了肩膀,“这U盘是办公室里老师找出来年代最久远的U盘,老化到只有1.5个G,就是为了每次的视频,就刚刚好只放那么一个半小时,让你还有一个半小时好好学习。” 郁倾苗不服气,直接上手想要翻阅U盘。弯腰的时候,脸就在阿福的旁边,郁倾禾进门,一个错位,以为两个人在贴面吻…… 郁倾禾快步上前,使了点力气,拽着郁倾苗走远,嘴里还找借口,“别打扰人家工作。” 郁倾苗一头问号,手指被郁倾禾捏的有点痛,“他拷好了,我没打扰啊。” 郁倾禾抿着唇想了一会儿,“鸭脖太香,他都拿走了,你就没得吃了。” 收拾好东西,走到班级门口的阿福,转头看了一眼郁倾禾,一脸懵,谁他妈稀罕你的鸭脖! 郁倾苗把手里的袋子凑近鼻子闻了一下,看了一眼门口那抹幽怨背影,竟然还觉得,哥哥说的对。 * 六点的时候,新闻周刊准时开始播放,教室里的窗帘拉好,灯关闭,这就是校园简易电影院最后的倔强。 投影出来的白岩松已经开场了。 郁倾苗从桌肚里悄咪咪把鸭脖转移到了桌面上,向虚掩着的后门看了一眼,迅速塞了一个鸭脖到嘴里。 倒也不是怕于裴看见,就是怕于裴来抢食。 于裴的凉拖走起路来没什么声音,就像现在,从后门进来,除了门边的几个同学,大概没几个知道。 于裴在教室后面走了几步,在郁倾苗身后停下,没再动。 就看见前面的郁倾苗,嘴里不知道塞了多少东西,一鼓一鼓,一会儿左边腮帮子,一会儿右边腮帮子,顺便吸溜几声。大概是辣到了。 于裴没有说破看了一会儿,抬脚特意从郁倾苗身边的过道慢悠悠走到前面去。 郁倾苗看见身边有一个黑影缓慢移动的时候,差点被一口辣椒呛死,又不敢咳嗽,死命憋着,心里已经把慢悠悠走路的于裴骂了几万遍。 于裴走到讲台上站了一会儿,走到前门,喊了一个同学去了办公室。 等到两个人都走出去,郁倾苗终于忍不住了,吐了嘴里的鸭脖子,猛灌了几口水。 郁倾苗缓过神来,接着开始继续啃鸭脖。 老鱼头按惯例开始叫人谈话,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过来的。 郁倾苗边吃,边用一个新的保鲜袋装了几个鸭脖往前传。 杨天宇趁着后面的人没注意,伸手拿了一个,周时迁想要偷吃的时候,还悄咪咪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吐骨头的郁倾苗,然后立马转头,又拿了一个。 于是这一小袋鸭脖到了郁倾禾手里,只剩两个活着一点酱汁的鸭脖尖,就是通常最小,最辣的那部分。 郁倾禾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啃着正香的某人,把自己的凳子拖到了郁倾苗身边。 不带一点迟疑。 等到坐下之后,郁倾禾才感受到了自己胸腔中迅速的震动。 “哥,你咋过来了?不怕老于突然来?”郁倾苗吃的龇牙咧嘴,眼里晶莹剔透,估计是被辣出来的眼泪。 郁倾禾调整了一下姿势,心里想说,只是想和你一起看电影。 郁倾禾好学生当惯了,第一次这么猖狂,心里咚咚跳的飞快,也从来没想过于裴来了问他为什么坐在后面,他要怎么回答,就只是想坐到弟弟旁边。 郁 倾禾还要维持表面的镇定,举了举手里带来的保鲜袋,凑在郁倾苗耳边说,“问你要鸭脖,给吗?” 郁倾苗最受不了耳边那弱弱的呼吸,扫的他耳廓直痒,于是躲了一下,“给给给。呐,都给你吃。”说着把自己拿一袋推到郁倾禾面前,顺便扫了一眼前排那些正襟危坐看着新闻周刊,偷吃鸭脖的人。 郁倾禾被弟弟这个一躲,躲得气闷于心,刚刚明明可以和阿福凑一块儿,现在却受不了自己靠近! 郁倾禾伸手控住倾苗后脖颈,拉近了两人脸的距离。两个人鼻子都高挺,呼吸难免有抖动,鼻尖不小心碰了一下…… 郁倾苗瞬间憋住了呼吸,鸭脖的一口辣椒,又呛到了嗓子眼…… 于是三秒后,郁倾苗没憋住,闷咳了一下,再然后,郁倾禾端起水杯,亲手托着弟弟的脑袋给人喂了几口水。 郁倾禾弟弟湿漉漉的眼睛,也有些不知所措,抬起另一只手,擦了一下他的眼睛,只觉得睫毛扫得手心痒痒的,“我只是想问你,鸭脖是不是太辣了……” “那你干嘛要抓住我命运的后脖颈,感觉下一秒我就要归西。”郁倾苗又缩了缩脖子。 郁倾禾没有松手,纤细的手指还故意捏了捏弟弟脖子后面的肉,倾禾咽了下口水,觉得自己现在脑袋里空空荡荡的,“苗苗,其实我刚刚只是想……” 这时,前门被打开,透出了走廊上的光,晃了一下郁倾禾的眼睛。 被叫去谈话的女生回教室了,还走到了他们这一排,看见郁倾禾座位后连椅子都没有,愣了一下,向后看了一眼,昏暗中的两兄弟,脑袋还凑一起,女生愣了一下,对着郁倾禾指了一下门口。示意于裴找,也不管他看没看到,逃也似的飞奔回了座位。 回到座位后的女生,此刻正欢天喜地和同桌分享着刚刚看到的一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给了弟弟一个手咚。我可真是个该死的,说不定晚点去他们可以……”特意低声说话,气都有点喘。 “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的同桌本来想要制止,但是谁能抵得过cp女孩的脑补。 郁倾禾收回了手,站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 出门后,靠着门调整了一下衣服,把T恤下摆又往下拉了一下,往于裴办公室走去。 留在座位上的郁倾苗想着,哥哥刚才想说什么?想把我鸭脖都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苗苗:哥哥只想吃鸭脖? 亲妈:呵,天真! 苗苗:那哥哥只想和我看了电影! 禾禾:嗯,苗苗说得对! 亲妈:你确定?不是想亲亲? 禾禾:……不是,吧…… 亲妈:那你理什么衣服?T恤太短了?遮不住什么呀? 禾禾:………… 苗苗:什么什么?衣服遮什么? (然后苗苗被拖走……) ☆、第五天 学校里每栋教学楼一共五层,十六个班级从顶楼逐个往下,一楼空出来做了阅览室,不过一般都没有什么阅读课,顶多都是月考的时候充当考场用。 15班的教室是在二楼,离办公室倒数第二远的一个教室。 郁倾禾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一下门,说请进的是靠门的一个女老师,是16班的班主任,徐玲玲,年级看着很轻,据说实习的时候,是于裴的徒弟。 徐玲玲看见郁倾禾进门,笑了一下,“嗨呀,于老师,你们班男生虽然量少,但是品质精良啊。” 一旁13班的班主任安易军也应和了一声,“只能说人家家庭基因好。” 于裴靠在椅背上,面带微笑看着郁倾禾。 郁倾禾只觉得背脊发凉,这个笑容实在是不太友好,还记得上一次出现,还是高一的时候,倾苗在晚自习第一次给他传纸条,好死不死那时候于裴正好在窗边窥探。 他记得,他写好了回头打算把纸条传回去,一扭头,就看见乌黑的夜幕下,于裴站在窗边,脸庞被走廊里的灯照亮,还面带微笑。一动不动看着郁倾禾,似乎在说,小样,被我逮住了吧,我看你还传不传。 16岁初入高中的郁倾禾也怂了一下,想要转身把纸条藏起来,但是又想着弟弟没看见纸条会着急,所以还是咬牙放在了后面的桌子上,后座的人,也已经识相地头也不回的开始接力。 后来于裴闷着不说,直到第一次考试之后,郁倾禾拿了年级第一,于裴才把他叫到办公室里。他解释,那时候是在教弟弟做题。反正纸条早就没了,也无从查证。于裴象征性惩罚他去操场跑了五圈,让他以后不要在课上传纸条,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这个事情。 现在于裴脸上又是这样的微笑,他开始回想,最近又干什么坏事了吗? 好像,没有吧。 郁倾禾先对着办公室里的老师都问了一声好,然后走到于裴面前站定。 于裴指了指面前的一张椅子。 “坐。” 郁倾禾手掌擦了一下裤腿。 “没事,老师我站着。” 这大概就是一个学生的本能,不管多大,不管班主任是多么好说话,心虚的时候,还是犯怵。 而此刻的郁倾禾可能也是刚刚在教室里的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现在更加紧张。 于裴也不再强求他坐下,打开杯盖,吹散了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开始吸水,就是那种,提着一口气,直到快要没气时终于吸到一口茶水,最后还要叹一口气的那种。 “开学一个礼拜了,感觉怎么样?”于裴吸了好几次茶,终于放下了杯子,开始玩桌面上的扑克接龙。 “挺好的。”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进来的是邓国才,他们班高一时的数学老师,只不过后来去了理科班当班主任。 “呦,老于在谈话呢?”邓国才抽了一支烟给于裴,于裴接过,夹在手指之间。另一只手,还在继续游戏。 “不抽。” 邓国才来是想着跟于裴去隔壁的会议室里抽个烟,看见了一边站着的郁倾禾,开始不甘心,“小禾啊,你怎么不来理科呢?” 这也是于裴想问的。 高一的时候,于裴就看的出来,郁倾禾是一个理科人才,有时候物理化学的成绩可以达到满分。 于裴一直以为,他做事的井井有条,待人接物的温润绅士,完全就是孩子本身的家教好,所以,有这样的表现,就只是正常的习惯而已。但是这样的好学生,家长老师喜欢是没错,但是就是好像缺了点什么。 只有那一次,于裴在窗边,看到了他发怂但是又还是义无反顾把纸条往后传,他才觉得,这个人,终于立体起来,终于不再像是一个机器人。 于裴不想要打击他,作为班主任,班里的学生都是自己的孩子,他也不希望孩子们以后都要成为一个学习的工具。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才最重要。 郁倾禾没有想到邓国才会这么问,抿了抿嘴,开始编理由,“我的数学英语在理科班想要和他们拉开差距还是有困难的,文科班才能在总分上冲高分。”郁倾禾说得坦坦荡荡,外人听了估计还会觉得挺有道理。 “你数学我教的,我还不知道你?你的空间大着呢!” “老师我喜欢文科……”郁倾禾其实想说,我弟弟进步空间到尽头了。 不过还是要保护弟弟的面子,再继续随便瞎扯吧。 邓国才听了这个回答,更是生气,又不能骂,拍了一下郁倾禾的肩膀,又跨着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于裴看邓国才走远,憋着没告诉郁倾禾,他和邓国才打过一次赌,猜猜郁倾禾是会成为谁手下的状元。 于裴笑了一下,“那些破理由下次就不要扯了,我还不知道你,你还不是想和你弟弟在一块儿。反正事已成定局,就好好学习吧,文科状元,也挺好的。” 郁倾禾:“……” “你啊,真想把弟弟当儿子养?”于裴调侃了一句,见好就收,“不过啊,你在我们班我也放心一点,你也顺便多帮帮你弟弟的小高考科目,他要艺考,小高考也要看成绩。不过你自己的成绩也不要落下。纸条……少传一点。” 郁倾禾没说话,点点头,心想着,干嘛要把弟弟当儿子养,他有病吗? 于裴见郁倾禾点了点头,嘴角还微不可见撇了一下。挥了挥手,“去,把你弟弟叫来。” “啊?” 郁倾禾一脸诧异,心里已经快进在思考等会儿于裴会不会把弟弟欺负哭?会不会给他特别大的压力?会不会让他以后上课专心听讲,不要传纸条? “啊什么?叫你弟弟来啊,我和他说说艺考的事情。” * 郁倾禾是怎么回的教室,他不太知道,只知道等会儿要和倾苗好好交代,不管于裴骂什么,你就当他放屁,然后……不能不和他传纸条。 “倾苗,于裴他找你。”郁倾禾坐在椅子上,一脸郑重。连老师都不喊了。 郁倾苗早就啃完鸭脖了,嘴巴还火辣辣的,问隔壁桌女生借了一面镜子,现在正在照镜子,听到这话,扭头看了哥哥一眼。 “啊?” 新闻周刊十分钟就要结束了,都没法看完?不过出去晃悠一下也行,最好谈久一点,不然回来自习多无聊。 郁倾禾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嗯,对,他找你,你等会儿千万别听他的话。” 郁倾苗:“……” 哥哥为什么去了一趟办公室说话傻里傻气的? 郁倾苗点点头,没注意倾禾还有没说完的话,就起身,去了办公室。 张着嘴正准备继续说的郁倾禾愣在了原地。 靠!还没交代完!急什么?! * 郁倾苗到办公室的时候,敲门,听到里面说了请进,才笑嘻嘻推开门。 看着办公室里就三个老师,也逐一问好。 “玲玲小姐姐,又漂亮了哦~” “老安你的小胡渣好性感~” 最后走到于裴面前,“于老师,您又……变帅了呢。” 夸人,总没错。 于裴没有理会郁倾苗的油腔滑调,指了指椅子,“坐啊。” “好嘞。” 郁倾苗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嘻嘻看着于裴。 于裴看见他微肿的嘴唇,倒了一杯热水给他,“喝水?” 郁倾苗看着一次性杯子里腾腾的热气,心里断定,于裴绝壁看见他啃鸭脖了,现在看他辣肿了,还要故意要逗他!于是,推了推杯子,“我们年轻人,从来不喝热水,热茶。” 于裴低头,吸溜了一口热茶,开口,“开学这么久,感觉怎么样?” “挺好啊。” “艺考也要看小高考和信息技术的成绩,你不要掉以轻心。” 郁倾苗老老实实点头。 “你哥哥为了你留在文科班,你也不要让他失望。”于裴故意把话说重了一点。 郁倾苗愣了一下,想要反驳,但是他说得好像就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又老老实实点了一下头。 “那,纸条少传一点?” 这下倾苗一点没犹豫,开始摇头。 “不行,我那是问哥哥题目呢。”说到这,郁倾苗灵光一现,“那,要不然,你给我们俩换个位置?让他坐我前边?或者整个同桌?” “想得美。”于裴白了一眼郁倾苗,“你俩这样还能有点各自学习的空间,换了位置,你哥哥还能好好学自己的东西吗?天天陪你捣乱?” 郁倾苗吐了吐舌头,心想着,不换就不换,纸条照样传。 外面已经响起了下课铃声,有学生憋了两节课,中途都没有舍得出来上厕所,现在都冲向了厕所。 于裴听着走廊里已经有了打闹的声音,叫郁倾苗回去吧,也没什么聊的了。 “别呀,老师,我刚刚十分钟的新闻没看完,错失了一段了解时事的机会,要不然,你放给我看一下?”郁倾苗嬉皮笑脸,还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热水,嘴巴差点没烫掉。 这样还可以再混二十分钟,毕竟看起视频来半小时和十分钟都是差不多的感觉,一样短小…… 作者有话要说:老鱼头:倾禾你还真把弟弟当儿子养?有求必应…… 禾禾哥:当然是当老婆养,老婆才能有求必应。 苗苗弟:喵呜?你们在说森么? 亲妈:禾啊,做个人吧。 欢迎评论啊~~~ ☆、第六天 郁倾苗最后当然是被于裴赶出办公室的,他病恹恹走回教室,但是还是在上课前最后三十秒冲出教室,跑去了厕所。 能水一分钟是一分钟,于裴问起来就说鸭脖太辣,拉肚子了。 于是郁倾苗是上课十五分钟之后,踮着脚从后面进来的。进来前还故意从窗边光明正大溜过,害得有些回头讲话的人以为是老鱼头,吓得立马转头,装死。 郁倾苗坐定之后看见桌子上摆了一张纸条,方方正正一小块,像是从草稿纸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裁出来的。 郁倾禾清秀的字摆在上面。 “去哪了?” 估计是哥哥看到自己上课前冲出教室了,所以关心一下? 仔细想想,这好像是哥哥为数不多主动传来的纸条。于是郁倾苗从五颜六色的笔中挑了两个,在纸上画了一个小便池。 折起来的那一秒,又心血来潮,重新展开,画了一棵小苗。 于是当郁倾禾拿到纸条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个小苗上面滚下了一颗一颗浅黄色的液体,落到小便池里,视觉上的冲击还是不小…… 郁倾禾笑了一下,把纸收进了一个盒子里。 盒子里还摆着很多纸条,最上面是上学期郁倾苗折的那个纸飞机。 郁倾苗桌上啃鸭脖留下的垃圾与污渍已经被处理干净了,连桌角上的书本讲义都理得整整齐齐,心想,这一定是哥哥的杰作。 看着那一沓课本,耳边回响起于裴说得话,“你哥哥为了你留在文科班,你也不要让他失望。”心里突然冒出了要好好学习的念头。 郁倾苗抬眼看了一下黑板上留下的作业。 数学:1、讲义解析几何——椭圆(1),完成答题1-4 2、 练习册小题1-14 英语:报纸全部,明早默写书P13-15划线词组句子。 语文:做数学…… 做数学这三个字,郁倾苗仿佛魂穿回了高一。 数学还是邓国才教。在某个没有放假回家的周日,高一15班从中午打扫好卫生开始到晚自习结束,整整七八个小时,都在做数学…… 那一个下午,耗光了郁倾苗对数学所有的喜爱,甚至觉得,一定是邓国才把刀架在于裴脖子上了,他才会安排这么长时间做数学…… 郁倾苗自动无视了黑板上其他复课留下的作业,数学都看不太懂,还指望做物理化学,那不是做梦是什么。 郁倾苗抽出了一张英语报纸,还有那一张好多椭圆的讲义,前前后后观摩了一遍。感叹了一下,现在学校文印室的纸张质量真好,然后把数学放了回去。 郁倾苗把报纸对折,食指和拇指还用力压实,很巧,四个指尖已经一团黑了。 他嫌弃地“噫”了一声。 做作业的热情瞬间被压下了一半,什么破报纸,什么垃圾油墨。 正当郁倾苗擦干净手,拿起黑色水笔,开始写单选的时候,下课铃声又响起来了。 哦,又是欢乐的下课休息时间。那就下节课再写作业好了。 郁倾苗扔下水笔,想去前面找郁倾禾,不过透过前面窜动的人头,他可以看见,哥哥还是坐在位置上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支水笔,指间还夹着一直铅笔,估计是在做辅助线。 郁倾苗盯着看了一会儿,咬了咬牙,重新拿起了刚刚被扔掉的水笔,开始做英语。 郁倾苗的英语不管是口语还是笔试都不错,可能跟从小就开始陆陆续续参加全球性的画画比赛有直接的关系。 毕竟考场上看不懂题目,听不懂提示还是挺要命的。 郁倾苗做报纸做的认真,等到写完最后一个任务型阅读才抬头,发现最后一节晚自习都快要下课了。 连什么时候上课的都不知道。 郁倾苗难得可以做除了画画的事情这么专注,心里染上了一点得意。 英语也太简单了!小天才在此,天下我有! 于是又兴致勃勃抽出了那一张数学讲义。 郁倾苗仔仔细细读了一遍题目,“如图,在平面直角坐标系中…………问,当直线PA平分线段MN时,求K的值。K为PA斜率。”下面跟了一张示意图。 第一遍,郁倾苗没看懂,甚至连问题问的那个几条线段都没看见。 于是难得有探索数学奥秘精神的郁倾苗再看了一遍题目,依旧没看懂。 那看了两遍都不会做的题目,就没有研究的必要了,反正都是不会做的,那就看看下一道题吧,一共四题呢,总不能一个都不会吧。 事实证明,是真的一个都不会。 下课铃响的那一刻,郁倾苗觉得自己从一个天才,一下子被贬为弱智。 在座位上坐着等弟弟到来的郁倾禾有点坐不住了。本来以为传完纸条的那个课间,弟弟会来找自己,那就可以顺便告诉他,于裴说得话,稍微听一点就好。 可是左等右等弟弟都没有来,趁着上课铃响时,那最混乱的一刻,回头看了一眼。可是被身后的人一个叠一个挡住了,他从来不觉得,他们之间隔着的四个人是这么讨厌。 那时的他开始回味看新闻周刊时,那一转头就可以看见的欣喜。 等到晚自习彻底下课,同学都开始陆陆续续回宿舍,班级变得冷清。 郁倾禾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的人都已经早早离开了,透着空气他可以看见郁倾苗低垂着脑袋,嘴里咬着笔盖,眉头紧皱,随后,拿了一把尺子,仔仔细细一个刻度一个刻度比对。 郁倾苗做的认真,郁倾禾也看的认真,一下子谁也没打扰谁。 等到班里都走空了,两个人还是一前一后隔着四个人的桌椅坐着。 “早点回去休息吧。”窗外是徐玲玲的声音,说完又匆匆走过。估计只是按照惯例来提醒一下还没回去的同学早点回去。 郁倾苗抬起头,撅着嘴巴,满脸委屈,像是被谁欺负惨了。 郁倾禾愣了一下,过去这么多年,就算弟弟考试垫底,画画比赛没名次都没有出现过这样委屈地表情。这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于裴? 他说了什么重话? 郁倾禾顾不得别的,跨着大步走到弟弟旁边,“怎么了?” “哥。” 说话都有气无力,软绵棉。 郁倾禾想要按头把弟弟摁怀里,到头来还是伸手揉了揉倾苗的发顶。 “哥哥在呢,怎么了?” “哥~椭圆好难啊。” 郁倾苗彻底扔下手里的笔,站起来,往哥哥身上靠了一下,还下意识蹭了蹭。 扔在桌上的笔,滚了两圈,卡在了桌面的笔槽里。 什么?椭圆?什么椭圆? 顺着笔滚动的方向,郁倾禾看见了桌上那还是干干净净的一张讲义。 所以,委屈不是因为于裴? 所以只是做数学做的委屈了? 这该死的椭圆! 郁倾禾低眸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侧着脸庞靠了一下,头发确实很软,脸颊上痒痒的。 也就仅仅一下,郁倾禾自己就自觉离开,然后,拉着弟弟走到门边,关灯。 作者有话要说:老鱼头:我明明什么也没干,小禾你干嘛! 禾禾哥:…… 椭圆:我无辜,我弱小…… 喜欢禾苗的朋友可以收藏评论呀,每晚八点见哦~ ☆、第七天 上了两个礼拜课的学生们都盼望着即将到来的中秋三天假期,但是学校一般都不会让他们好过,放假前绝对会进行一次小月考。 自从那天晚自习结束之后,倾禾听见弟弟说椭圆好难之后,心里还是高兴多余心疼。 高兴在于,弟弟终于开始好好学习了。 心疼在于,高一也从来没有听过课,要把知识都补起来估计要花好多时间精力。 郁倾苗呢,自从上次被椭圆好好上了一课之后,就深刻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重,之后的晚自习也就做做英语,看两眼从杨天宇手里抢来的小说。 数学什么的,是真的再也不想碰了。 这种有辱智商的行为还是及时止损的好。 这些事,坐在第一排的郁倾禾都不知道,心里还盘算着,这个小长假,要好好帮弟弟整理知识点,这样他自己看书也稍微轻松一点。 * 放假前的三天,学校安排了两天考试,一天讲试卷。主要还是考了小高考的四门和语数外。 考语文,郁倾苗把自己知道的都写了,对于诗文默写,那自己创作一下也是可以的,就是那作文上的字,能看清的没几个。 考数学的时候,郁倾苗还是只会做那简单的前八个填空,还有那唯一能做对的立体几何大体,对于这一次的解三角,好像有点绕,然后没能绕出来。 考英语相对轻松一点,还留了一点时间眯了一觉。 而那些小四门的考试,郁倾苗仿佛做了一个梦,然后梦里,试卷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然后他吓得把试卷撕了。 评讲试卷的那天,郁倾禾本来以为弟弟成绩可以有点起色,但看来还是高估了弟弟的能力。数学成绩,在大多是都是三位数的成绩里,他的60凹的格外明显,还有那小四门一排最高撑死40分。 在这一天的课间,郁倾禾终于听到郁倾苗跟杨天宇抢课外书,跟周时迁抢零食的声音,太阳穴突突的跳。 直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郁倾禾特意走到弟弟身边,交代了一声,“记得把月考试卷带回去。” “别呀,小月考,没必要和爸妈讲吧。”郁倾苗听到这话,藏了一下刚刚塞进书包的一本小说,眼神飘忽。 “不讲,带回去,我好好和你讲一下题目。”郁倾禾说完也没看一眼倾苗护着的东西,转身回到了前面,收拾自己的东西。 * 两个多礼拜没有回家了,郁倾苗想念家里的大床,还有床头柜里的手机。一进门就直冲卧室,开始给手机充电,然后飞奔去厕所,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黎悦已经做好了饭,招呼孩子们坐下,郁倾苗擦着头发,喊了一声,“等会儿!”说完去床上滚了两圈,滚舒服了,才起身出门吃晚饭。 郁荣安作为一个公司的老板,每晚都会由应酬的邀约,只不过孩子们在家,他就只在家里吃晚饭。 一家五口人围着饭桌吃的热闹。两个家长也没有在饭桌上过问孩子学习的习惯,毕竟倾禾和倾蕾成绩都不错,不用担心。 倾苗成绩不好,但是好歹还有画画这个一技之长,都能有一项发展的不错的兴趣了,两个家长就也没有在强求什么。 饭后,三个孩子帮忙洗好碗,收拾干净厨房。 郁倾禾把郁倾苗拖进了房间里。 “怎么了哥?要打游戏?” 郁倾苗坐在床边上。已经捞过一旁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郁倾禾皱着眉把电视机电源插头给拔了。 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看着弟弟。 郁倾苗被盯的心里发毛,突然想起了哥哥放学时候说过,要给自己看试卷来着。 “哥哥哥,别生气,我去拿试卷。” 郁倾苗说着已经走到门边,对着房里的哥哥笑了一下,然后滑步到隔壁自己的房里,直接把整个书包都拎了出来。 出门倒水喝的郁倾蕾看见郁倾苗会带着书包去找郁倾禾学习,感觉自己撞见鬼了。 “瞧不起谁呢?!”郁倾苗关门前还不忘和郁倾蕾呛一声。 “郁倾苗,你……”郁倾苗迅速关门,隔断了郁倾蕾的回怼。 三个人的房间里都配有书桌,只不过郁倾苗房里的书桌上,除了游戏机,那就只有画笔了,不像郁倾禾的书桌,分门别类放置着书籍,还有不少笔记本。 书桌前郁倾禾已经多准备了一张凳子,摆在自己椅子旁边,对着进门的人示意了一下。 “坐,然后先把作业拿出来。”郁倾禾手里的笔没有停下。 郁倾苗“哦”了一声,乖乖坐在哥哥旁边,打开书包,掏了一把,把里面的东西都掏了出来,除了那一本抢来的课外书,其他的试卷,练习册都烂兮兮,皱巴巴的。 郁倾苗看到正侧着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尴尬的笑了一下。 然后对着哥哥给自己抄的作业要求理出了那几张要完成的讲义,还有报纸。 郁倾苗习惯性的先拿英语开始做。做完了报纸,就扔在一边,支着头,看着还在奋笔疾书的哥哥。 怎么还没写完? “哥,我写完了。” 刚刚整理完物理笔记的郁倾禾愣了一下,“这么快?” “嗯呢。” 郁倾苗把完成的英语报纸往哥哥面前推了一下。 “数学呢?” “……”不会呢。 “物理呢?” “……”看不懂呢。 “化学?” “……”可以做蘑菇云吗? “生物……”郁倾禾不厌其烦一个一个询问。 “哥,我,只会写英语。”郁倾苗打断哥哥的话,脸上是,微笑.jpg “英语120分,你可以考108,数学160,你只有60……”郁倾禾照顾弟弟的面子,没有继续报分数。 郁倾苗听了没有说话,一张嘴噘的老高,快要碰到鼻尖了,低着头,就看着自己不停搅动的双手。 “那我,不会嘛。” 郁倾禾以为自己说话太重了,尴尬地咳了一下,“那,我们从头开始学,好吗?”姿态放低,低声细语,开始哄。 “好。” 弟弟从喉间憋出了一个字,还是委屈巴巴偷瞄了一眼哥哥。 郁倾禾拿出了一张物理模拟卷。 “小高考在明年的三月,你这个四门科目零基础,所以当务之急是把这四门的进度赶上,起码要拿四个C吧。” 对于江苏省的小高考模式,四门都是100分的满分,90以上便是A,80-89便是B,60-79便是C,60以下便是D。一般的艺考生,只要及格就好了,但是,郁倾禾知道弟弟的志向不仅仅是要学画画,更是要去好的学校学画画。 “唔,央美得至少一个A……”郁倾苗弱弱的说。 当郁倾苗说完这句话之后,郁倾禾就没有回答什么,摊开了自己的笔记本,还有那一张模拟试卷,从试卷上的第一个题目开始讲。 夜渐渐深了,楼下电视机的早就没了声音。隔壁房间的灯光也不再透过门缝洒出来。 满屋只剩下了哥哥低柔说话的声音,还有笔尖摩挲着纸张的沙沙声。 作者有话要说:苗苗:锅锅,我不会嘛~ 禾禾:那你还玩! 苗苗:锅锅,我错错惹~ 禾禾:…… 自己媳妇自己宠哦。 大家喜欢就加个收藏哦,评论也使劲来~感谢在2020-02-08 15:39:43~2020-02-09 12:2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是颗什么星星ya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天 第二天郁倾苗凭着自己在学校里的生物钟醒来,天还是灰蒙蒙的。房间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只不过,灯罩上又被盖上了一条毛巾,灯光显得更加微弱。 郁倾禾还坐在书桌前,埋头写字。 郁倾苗躺在床上,看了一眼一旁的时钟,五点四十。 开始回想自己昨天是几点睡的?怎么睡着的?怎么躺床上来的?牙刷了吗?哥哥睡觉了吗? 最后发现,这些问题一个都想不起来,那就索性不想了。 郁倾苗盯着哥哥的背影,就好像是在学校,每次从后往前望过去,他好像都是这样的一个姿态,背挺得笔直,手里的笔刷刷写个不停。如果能看到他的脸,那一定还微微皱着眉头。 而自己有时候故意和杨天宇打打闹闹,以为哥哥会因为吵闹声回头看一眼,可等来的都是那样的一个背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动摇。 “哥。” 声音还是带着点沙哑,怨念使得多了一点沉闷。 坐在桌前的人停了一下,握紧了手里的笔,没转头,轻咳了一下之后,问了一句。 “怎么了?”声音同样有点沙哑。 郁倾苗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身上的睡裤已经被自己睡着时神不知鬼不觉给脱了。 伸出被窝的腿还凉飕飕的。 郁倾苗穿好睡裤拉着衣角凑到哥哥旁边看了一眼。 “你一晚上没睡?” “睡了。” 郁倾禾感受到了脸颊旁边,那一股熟悉的沐浴露香味,终于转头,看了一眼弟弟。 郁倾苗脑袋上还竖着几根呆毛,嘴唇有点发干,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上衣衣角被郁倾苗拽着,导致上面的锁骨也露了出来。 郁倾禾感觉脸上热烘烘的。 “衣服再拉就坏了,你拉衣服干嘛?” “嘿嘿嘿,你又不是不知道,早上嘛……诶嘿嘿。”郁倾苗打着哈哈去了洗手间。 郁倾禾哪能不知道,甚至等弟弟走了,还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裤子。 只不过,两个人的起因好像不太一样。 不管了,反正结果一样。 * 昨天晚上,郁倾禾把一份物理模拟卷上的题目所涉及到的所有知识点,都给郁倾苗讲解了一遍。 一开始郁倾苗还是认认真真听讲,有时还会问几个问题,到后来,时间渐渐晚了,郁倾苗就开始犯迷糊了,郁倾禾就没有再讲解,而是给了弟弟一张新的试卷,让他如果不困的话就趁热打铁做一下试卷。 当时郁倾苗的回答是。 “难得周末,怎么能不享受一下熬夜的美好时光。” 于是在刚刚做完两道选择题之后,就光荣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郁倾禾侧头看着弟弟的睡颜,也盖上了笔盖。推了一下弟弟的手肘。 “苗苗,去床上睡。”在没有人又氛围又到了的时候,郁倾禾都喜欢这样叫他,只不过都是偷偷地,比如像现在这样,某人睡着了。所以也从来没有被人知道过,他会这样叫弟弟。 除了那一次上头了的新闻周刊。 桌上的郁倾苗头抬了一下,眯着眼睛,看准了哥哥的方向,安安心心倒下。 “哥哥,要刷牙。” 郁倾禾心想:还刷牙,命都快没了! 郁倾禾接住靠过来的人,扶住了他的腰,直接把人带了起来。 睡迷糊的人大概不知道现在自己是有多么放肆,微微凉的手,直接伸进了哥哥的睡衣下摆,手下的皮肤开始变得滚烫。 郁倾禾喘了一口气,直接把怀里的人扔在了床上。 柔软的床垫,让郁倾苗弹了两下,就是这两下,还是没有把人彻底喊醒,床上的人捞了一把被子抱在怀里,嘟哝了一声。 “刷牙牙,哥。” 也不知道到底说的是,刷牙牙,还是刷牙呀…… 最后认定这是弟弟在撒娇的郁倾禾,站在床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里,愤愤地拽走弟弟怀里的被子,帮他盖好。 顶着一个帐篷,转身去了厕所。 镜子里的郁倾禾双颊泛着微红,呼吸急促,两只拳头抵着洗漱台。 久久之后,轻笑了一下,去隔壁厕所,拿了弟弟的牙刷,挤了一点牙膏,走到床边,把人扶起靠在枕头上,电动牙刷开了就往弟弟嘴里塞。 郁倾苗感受到了嘴巴里的震动,配合地张嘴。后续也完成了包括漱口洗脸在内的全部工序。全程闭着眼。 当郁倾禾把毛巾从郁倾苗脸上拿走的那一秒,郁倾苗自觉地躺平,钻被窝里了。 郁倾禾有些怀疑,到底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偷懒装睡…… 忙完所有的郁倾禾也躺在床上,时针已经指向一点半了。 自从初中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睡过同一张床,一方面是因为,郁家搬进了现在居住的别墅,大家都有了自己各自的房间。另一方面,早熟的郁倾禾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内心对于弟弟的感觉好像不太寻常。 这像是一种无法跨越的禁忌,时时刻刻在脑海里敲响警钟。但又像是心脏的一部分,无舍去便是黑暗与死亡。 此刻躺在床上的他紧闭着双眼,试图用意识去忽视身边人的温度,呼吸,还有那个不怕死伸过来的手脚。 郁倾苗睡觉不老实,喜欢抱着东西睡,刚刚怀里的被子被哥哥扯走了之后,就一直晃着手在寻找新的抱枕,找的过程中,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还把自己睡裤给睡没了。 所以现在,郁倾苗正手脚并用,勾着郁倾禾。 睡衣下摆被掀起,随意的耷拉在腹肌旁边。 郁倾禾花了好久才平息的感觉,瞬间破功。弟弟的膝盖不小心扫过那硬硬的东西。 “郁倾苗!” 一声轻吼,睡觉的人砸吧了一下嘴,翻了个身,又把被子都抱在了怀里。 郁倾禾看着弟弟的反应,独自一人坐在床沿,越来越清醒。想把自己着恶人的想法永远埋在心里,让这诚实的生理反应,永远是个秘密。 房里的遮光窗帘没有拉严实,透着一点月光,郁倾禾看见自己弟弟的那两条细长的大白腿就这么夹着被子。还未平息的热意又涌了上来。 去他妈的藏心里!恨不得扑上去把人吃了! 郁倾禾乒铃乓啷下床,也没管会不会吵醒他,径自坐到书桌旁,继续帮某人整理剩下的笔记。 快要三点的时候,郁倾苗开始不停的翻身,看上去睡得不太舒服。此时的郁倾禾已经恢复平静。 郁倾禾看了一眼桌上的台灯,调暗了光线,还特意盖上了一块毛巾,顺便还转身把人的腿重新塞进被子里。 这样之后,身后的人有安稳地入睡。 * 现在正在洗手间洗漱的郁倾苗不知道这发生的一切,还以为哥哥是真的比自己睡得晚,起得比自己早而已。 郁倾苗洗漱结束,从洗手间里出来,看见厨房间忙活的黎悦,伸手拿了两片面包端了一杯牛奶就上楼了。 郁倾苗直接开了哥哥的房间门,桌前没有人在,倒是洗手间里传来二楼水声。郁倾苗靠在洗手间门边,一口一口吃完了面包和牛奶。 门被打开,从里面出来的郁倾禾发梢还在滴水,看到门口杵了一个人,楞了一下。 “你在这干嘛?” 郁倾苗舔了一下唇边的奶胡子,“哥,你大清早洗澡干嘛?” “……”这要回答什么?说早起高兴洗个冷水澡? “下楼吃早饭吧。”郁倾苗看着哥哥还挺好说话的模样,接着说,“哥,要不然今天我回自己房间学习?你在我旁边看着我,我害怕。” “怕什么?”怕我吃了你? “怕做不出来,你骂我。” “那行,那你做完了来找我,我再把错的给你讲一下。” 擦着头发下楼的郁倾禾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了兴高采烈跑进房间的弟弟。 其实,我不会骂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禾禾哥:我不会骂你的。宝贝苗苗~ 苗苗弟:我不信。 禾禾哥:我只疼你,爱你…… 亲妈:禾禾,那你以后不要闷骚了哦,爱要说出来哦~ 喜欢的小可爱,小仙女,收藏评论哈~ ☆、第九天 早饭后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一个人,郁倾禾坐在书桌前,还保持着清早坐到桌前的那个姿势。 笔芯已经是第二支,笔记本也还在不停的翻页。 明明弟弟只睡了一晚上,整个房间就好像哪哪都是他的身影,他的味道。想让他留下来,想让他永远都在自己身边。 郁倾禾用理性而又冰凉的数字来让自己清醒,让自己那种病态的贪婪可以消失。 笔尖仿佛是在进行机械的运动。等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最后一个标点,郁倾禾僵硬地放下手里的笔,缓缓靠在椅背上。 满头的汗顺着白皙的皮肤滑到下巴,星星点点的胡渣阻拦了液体的滚落,一点一点蓄在胡渣上,然后一起滴落在胸前的衣服上。 内心的焦躁让郁倾禾想要重新拉开那个被封锁了的床头柜。 在所有人看来,郁倾禾的心里只有学习,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对学习的热爱。一天的时间里,除了正常的吃饭上厕所睡觉,其他时间没有一分一秒分散给别的事情。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样的表象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躁虑。 就在这一间充满弟弟味道的房间里,变得疯狂而又可怜。 * 呆坐了半个小时的郁倾禾跑去厕所洗个一个脸,拿着笔记本走到了弟弟的房门口。 现在已经快要十一点了,两个人分开了快要四个小时。在这四个小时里,郁倾禾大概有几百次想要凿开对面的那堵墙,看看他在做什么。 站在紧闭的房门口,又是欣喜,又是紧张。 里面的人在干嘛?会不会因为做不出题目而抓耳挠腮;会不会因为作业太催眠了,就直接趴着睡着了;会不会因为学习太难了,就直接放弃了。 放弃?不能放弃,起码要努力一下试试。 想到这里,郁倾禾敲响了房门。 房间里没有传来任何回应,连椅子挪动的声音都没有。 可能是睡着了? 郁倾禾笑了一下,慢慢转动门把,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心里还想着,等会又要怎么把弟弟挪到床上接着睡。 门被展开,书桌旁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台灯倒是还开着,看上去像是看书看累了直接钻被子里去睡觉了。 被子里鼓出来了一块,还一动一动的,看上去像是呼吸,但是呼吸幅度这么大的吗? 闷在里面的郁倾苗还不知道此刻正在被盯着看依旧在被窝里看着手机,闷了有一会儿了,现在觉得喘不过气,还特意听了一下,被窝外好像没有什么声音。安安心心,坦坦荡荡掀开了被子,吸了口气。 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吐出来,郁倾苗就看见,站在床边的哥哥,脸色由正常慢慢变黑,嘴角由上扬渐渐抿成细线。 郁倾苗吓得直接不动弹,手机屏幕里,人物直接变成了盒子。 “g……哥。” 这声哽在喉咙里,喊得直哆嗦。 其实在床上躺了也没多久,在这之前都在看书,只是看一页书,玩半个小时手机,再加上床的诱惑力,郁倾苗实在扛不住了,做好了所有伪装,钻进被窝里。刚刚开了一局,就被抓了。 “你在干嘛?” 郁倾禾胸口起伏有些剧烈,声音也是阴沉。 “我,我……躺,躺会儿,有点困。” 郁倾禾扯了嘴角,“呵”了一声,把手里拿着的笔记本丢在了弟弟身上。 “郁倾苗,你就自甘堕落吧。”说完头也不回,嘭的一声把门甩上。 还维持了躺尸姿势的郁倾苗在这一声关门声中彻底回神,从床上惊坐起。 卧槽,哥哥生气了? 卧槽,哥哥还会生气? 卧槽!哥哥朝我生气了!! 几乎从郁倾苗记事起,就没有见过哥哥生气的模样,就算有,那也不可能对自己。 不就是打个游戏嘛?干嘛这么生气。 砸在身上的笔记本,随着身体的坐起而滑落在被子上。 郁倾苗翻开笔记本,一页一页,满满当当,知识点,例题,写的清清楚楚,甚至连解题步骤的旁边都写明了原因。 昨晚哥哥给自己讲题的时候,笔记才只有薄薄几页,到如今才过了不到十二个小时,已经是厚厚的一册。 所以哥哥没有睡觉,只是为了给自己准备这样的一个笔记吗? 这里只是物理,那化学生物地理…… 从小学开始,郁倾苗就知道自己不是学习的料,那时候三个孩子还在一个班里,郁倾禾和郁倾蕾永远都是被表扬的那两个,而自己不是上课画画被骂,就是考试垫底被叫家长,当然还有各种欺负小同学的把戏,父母也没少到老师办公室去做客。 到了初中更是如此,但那个时候,郁倾苗已经开始参加大大小小的绘画比赛,国内国外也拿了不少奖。媒体报道他更是用“天才绘画少年”来标榜。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郁倾苗觉得自己不会学习没关系,会画画就好了。 到后来,郁倾苗中考前被哥哥拉着学了那么小半个月,走了狗屎运,考得还不错,成绩达到了现在这个四星高中的分数线。其实郁倾禾和郁倾蕾可以去更好的高中就读,但是郁倾禾说,“到哪里都是读书,该学的都会学。”郁倾蕾也一向是无所谓的态度,于是三个人跟着郁倾苗一起留在了现在的高中。 高一的时候,郁倾苗就知道可以走艺考这个路,本来也喜欢画画,画画成绩优异。所以从来没有担心过文化课的成绩。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各个获奖证书,有些学校可以优先录取,可是这样的想法,还是被现实的要求条框打败。 郁倾禾花了大力气整理了国内最好的几个美术院校的高考要求给郁倾苗看,里面对文化课的成绩只高不低。 就是这样,郁倾苗也依旧提不上那个劲学习,毕竟他感觉高考离他好像还很遥远。 郁倾苗捏着笔记本走到书桌前,桌上还是那几张潦草写了几个字的试卷,底下垫着的也都布满了红色的大叉。 日历又被翻了一页,距离小高考还有差不多五个月…… 五个月啊,半年都不到了…… 这样看来,高考好像,也不远了。 郁倾苗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哥哥昨天看见自己问问题的样子,明明很高兴的。 所以哥哥是太失望了吗? 于是抱着笔记本在郁倾禾房门口转圈。 * 回到房间的郁倾禾猛灌了一杯水,想到弟弟被自己说的委屈扒拉的样子,现在想来大概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不想听训。毕竟被老师骂了他也是这幅样子,一下课就又能生龙活虎,什么都不记得了。 讲题目时的那几个问题,大概也只是为了缓解一下困意,顺便想到的而已。 说什么不想再自己身边学习根本不是因为担心被骂,而是不想要学习。 弟弟所表现出来的正在努力学习的样子,或许是他躲避自己训责的假象,更或者,只是自己的幻想。 弟弟在画画上出众,郁倾禾为了能让自己看上去可以和弟弟匹配,小时候第一次跟父母要求,自己要学乐器。后来钢琴被搬到家里,老师被请到家里,接过郁倾蕾学的都比郁倾禾好。 慢慢长大之后,郁倾禾知道,自己只有在学习上可以脱颖而出,于是强逼着自己学习,看书,这样说起来。弟弟是画画的天才,哥哥是学习的天才。 这样多配。 郁倾禾颤抖的手拉开了床头柜,看着里面的瓶瓶罐罐,握紧了拳头,指甲把掌心刻得满是痕迹。 不想吃药!不想因为药物,看到弟弟之后变得平静如水…… * 房门口的郁倾苗还是没有胆子敲门,就这么站了半个小时。 饭点到了之后,郁倾蕾出门不明所以,看着郁倾苗哀求的样子帮他敲响了哥哥的房门。 拉开房门的郁倾禾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弟弟,看着妹妹问。 “怎么了?” “哥,吃饭了。” 郁倾苗抢在郁倾蕾前面说话,眼神死死盯着郁倾禾,盼望着他转头看自己一眼吧。 郁倾禾自动无视郁倾苗的话,还看着郁倾蕾。 郁倾蕾舔了舔嘴唇,敏感的发现两个人之间异样的氛围,尬笑了一下,“吃饭啊。” “嗯。” 郁倾禾回应完,直接抬腿下楼。 郁倾苗急的快要哭了,抱着笔记本跟上郁倾禾的脚步。 “哥。” 坐在饭桌上的郁倾苗看了一眼对面的哥哥,轻轻叫了一声,“谢谢你。” 郁倾禾一声不吭吃完了一碗饭,没有继续留在饭桌上,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就回了房间。 黎悦看着两个孩子的样子,知道吵架了,也没有多掺和,留着他们自己处理。 “你干嘛了?哥这么生气。”郁倾蕾见郁倾禾走后,问了一句。 “我打游戏被哥哥发现了。”郁倾苗老老实实承认,以前被黎悦发现打游戏,也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你打游戏不正常?不打才不正常吧。” “你闭嘴!”郁倾苗早就急红了眼,如今还要被郁倾蕾呛,心情也不是太好。 “……”郁倾蕾自动闭麦,还说话那就是犯贱了。 * 中秋的小长假,就因为这个小插曲,大家都不太愉快。 郁倾禾在那之后没有再和弟弟说过一句话。有弟弟的地方自动避让。 郁倾苗天天抱着笔记本,拎着书包蹲在郁倾禾房门口,就等着什么时候,哥哥可以不计前嫌原谅他这么傻逼。 郁倾蕾没有想要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所以也不主动和正在冷战的两个人说话。 假期的最后一天下午,郁荣安开车送三个孩子去学校,车子上没有了原先的吵闹,安静地只剩下车载广播的声音。 “倾禾倾苗,好好读书。你们自己搬东西去宿舍吧。”车子停在校门口,郁荣安搬了郁倾蕾的东西往女生宿舍走,没有再管两个儿子。 “爸,你就这么放心他们俩,万一打起来呢?”郁倾蕾回头瞄了一眼还在原地的两个人。 郁荣安又从郁倾蕾肩上拿过书包,背在自己肩上,手里拎起女儿零食衣服,健步如飞走在前面。 “打就打呗。谁年轻没打过架!”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的哥俩终于动了。 郁倾禾背着书包,拎上自己的袋子往宿舍走。郁倾苗一路上都在搭话,可没听见一句回答。 郁倾苗也有点生气了,哪有这样的,道歉都几百遍了不听,难不成要自己跪下来哄吗? 郁倾苗也不说话了,爱原谅不原谅,老子不哄了! 不就是打了个游戏吗,生这么多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苗苗:气死你算了! 禾禾:呵呵。 苗苗:你最好生一辈子气! 禾禾:好吧,那我不生气了。 ☆、第十天 因为是中秋小长假的返校,所以没有进行以往的数学考试。 郁倾苗再宿舍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到了教室里。往自己位置上一坐,就可以看见最前面的位置上围了一圈人。大多都是问郁倾禾要作业抄的。 郁倾禾没有拒绝,别人对他说谢谢,还会回以一笑,这让郁倾苗心里很不舒服。 对着亲弟弟一脸便秘,对着别人笑的满脸桃花!臭男人! 下午晚饭时间,郁倾苗特意在座位上等着哥哥出门了再跟上去。只不过,低气压的氛围让两个人都没吃什么。 * 宿舍里一共六个床位,三个上下铺,带上一排柜子。 杨天宇坐在床上,低头看着一本新带来的小说,估计是怕被于裴看见,索性不带去教室了,就放宿舍里看。 其他人要不是去洗澡了,就是吃饭还没回来。 倾禾倾苗一前一后进了宿舍,全程只有脚步身。 杨天宇没有抬头,“呦,你们洗这么快?” “……”没一个人理他。 杨天宇抬头看了一眼,“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是周时迁和程安北炜。”程安北坐在周时迁的前桌。 “……”依旧没人说话。 “你们怎么这么安静?”杨天宇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看了一眼各自收拾澡盆的两个人。 郁倾苗看了一眼杨天宇。 “你又不洗澡?” 杨天宇一噎,为什么答非所问,“我在家洗了啊!” “哦。你不是说你有皮肤病,为什么在家可以洗?” “家里水干净!” “神仙水洗澡?”继续呛。 “……” “做作的傻逼男。”郁倾苗骂完直接端着澡盆去楼下澡堂洗澡。 莫名其妙被骂的杨天宇一脸懵逼坐在床边。 做作?好像是有点,傻逼?你他妈才傻逼! 郁倾禾甚至连同情的眼神都没有,端着盆子也走了。 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了晚自习最后一节课。 一本笔记从前面传来,郁倾苗还在画速写,没有空搭理,隔了一会儿瞥到了熟悉的封面,好像和包里那个物理笔记的封面是一样的。 这才扔下笔,至于画有没有画完已经不重要了。 心跳的飞快,郁倾苗从包里先拿出了那一本物理笔记,对比了一下,确实是同一款的不同色。 这是哥哥传来的吗? 哥哥不生气了吗? 郁倾苗摩挲了一下新笔记的封面,打开看了一眼,熟悉的字迹,是一本化学笔记。上面还有一些实验用具也被临摹了下来,只不过郁倾禾画的不太好,有的试剂瓶歪七扭八的。 郁倾苗笑着在抽出了一张纸,画了一个小苗,此刻正侧着头,露着八颗大白牙,对着一株站的笔直的小禾笑。 纸条被传了过去,郁倾苗喜滋滋的翻看着笔记。 似乎上面的每一个符号,都在堆积,然后描绘出哥哥书写时的模样。 那一定是板着他那一张俊脸,嘴唇紧抿,眉头皱了一会儿松开,然后接着皱。 郁倾禾收到纸条的时候,心里也是紧张的。 笔记是刚刚收尾写好的。 在家的两天,几乎没有和弟弟说过话,心里生着闷气,还是继续帮弟弟整理剩下的笔记。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过,自己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 既然弟弟不想跑上前来,那自己就返回去和他一起慢慢走吧。 纸条上的画画的很生动,郁倾禾手指轻抚那一棵龇牙咧嘴的小苗,在旁边写“哥哥陪你一起。”然后把纸折好,收进了盒子里。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郁倾苗还乐滋滋看着面前的两个笔记本。 杨天宇回头看了一眼,“这啥?”伸手先要拿着看看。 “啪”这一声是郁倾苗打在杨天宇手背上的声音。 “滚。”这声是郁倾苗自带着上翘尾音,笑嘻嘻骂杨天宇的。 “小气的傻逼男!”杨天宇呼了一下手背,翻了个白眼,骂了回去。 教室里,人走的都差不多了,郁倾苗踱步走到郁倾禾身边。 “哥?” “嗯。”郁倾禾回了一声,站起身,就往教室外面走。 “嘿嘿嘿,你不生气了吧?”郁倾苗凑在郁倾禾旁边,看着他关灯,关门。 不生气吗?好像还是有点的,但是弟弟好像也生气了。所以要不要再生气呢? 郁倾禾没有回答,皱着眉头。 郁倾苗只当他不生气了,勾上了哥哥的肩膀,“你不许生气了嘛!” 某人浅笑了一下,还是没有回答。 这一晚上,大概是这个几天里,兄弟俩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睡在下铺的倾苗盯着自己上面的床板,笑着入睡。 睡在上铺的倾禾,听着底下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展开了笑颜。 * 每周一,都要进行升旗仪式。郁倾苗和郁倾禾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后。一前一后站着。 郁倾禾站着一动不动,就听到后面的倾苗在小声的说。 “哥哥,你热不热?” 郁倾禾象征性摇了一下头。 “哥哥,你到底还在不在生气啊?” 郁倾禾又摇了一下头。 “那你从起床开始为什么都对我爱答不理?”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响起了掌声,虽然稀稀拉拉不是很大声,不过还是盖住了郁倾苗的声音。 郁倾禾没有听清他到底说得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弟弟撅着小嘴,拉拢着眼角。 国旗下讲话已经结束了,班级开始退场。整体向后转,正好郁倾禾到了郁倾苗身后。 “你刚刚说什么?”郁倾禾问。 “……”回答他的是一个后脑勺,还是低垂的那种。 体委已经带着跑了起来,这大概是郁倾禾第一次想要骂跑步退场这个反人类的设计,不能好好走回去?搞得说什么话都得靠吼。 “倾苗,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见。”郁倾禾跨大步子跑到郁倾苗身边,小声问。 郁倾苗其实没生气,只是在想,到底还要怎么道歉哥哥才会彻底原谅自己。 于是也不跟着体委,自顾自往前跑。 郁倾禾也没有管班级的队伍到底在那里,跟着郁倾苗一起越跑越快。 突然之间,他们身边没有了人,郁倾禾转头看了一眼,其他人早就偷懒停下来慢慢走了,就他们两个二傻子,还在跑。 突然,还没转过头的郁倾禾撞倒了一个温热的胸怀,那人的手还抱着自己的脑袋。 “哥,我求求你了,你就当我是个屁,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胸腔里的共鸣声震得郁倾禾耳边嗡嗡响。 我早就原谅了啊! 弟弟抱我了? 他说他是屁,那自己岂不是想……吃屁?! 郁倾禾红着脸抬头,看了一眼还在装可怜求原谅的弟弟,推了一下他抱着自己脑袋的手。 “放开吧。” “不要嘛!” “太多人看了!” “……好吧。那你别生气了。” 郁倾禾的脑袋终于被松开,他摸了一把头发,“我没生气了啊。” 郁倾苗看着脸红了的哥哥,坏心思蹦了出来,“那你哈哈笑一个。” “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苗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禾禾:还笑? 苗苗:嘻嘻嘻? 禾禾:斜眼.JPG 下一秒的苗苗:啊啊啊~嗯嗯嗯~哦哦哦~ 亲妈:没眼看了! ☆、第十一天 郁倾禾那个尴尬的哈哈把郁倾苗乐了一路。 哥俩到教室的时候,杨天宇正在发数学试卷。面上的一张就是郁倾苗的,好几个大勾,但是每一题的旁边,都有老师不厌其烦写上的“面批”,数了数有四个。一共就五个题目。 郁倾苗拿到试卷的时候,郁倾禾刚好还站在旁边。 郁倾苗咂舌,全对了干嘛还要面批! “你抄的谁的? ”郁倾禾语气又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自己弟弟什么水平,自己还能不知道吗,这能全做对?除非重新投胎。 郁倾苗收好试卷,藏在身后。 “没抄……” “你还不如和我说,是有人手把手教你的,这样我比较容易相信。”郁倾禾从弟弟身后把他藏着的试卷夺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步骤。 字迹歪七扭八,不像是一笔一划好好写出来的。其实就算好好写,可能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郁倾苗舔了舔嘴巴,心说,你猜的真准。 “哥,我真没抄!就是放假最后两天,你都没有理我,我也想要好好学习的,就是不会嘛。所以我就去请教了一下郁倾蕾。”郁倾苗越说越小声。 当然他是不会把郁倾蕾是怎么边教边打,边打边骂,帮他一起完成这一张试卷的过程和郁倾禾说的。 还在仔细研究试卷的郁倾禾轻笑了一声,立马又恢复严肃。 “下次问我。”别去问她。 郁倾苗抓住了郁倾禾的那一抹笑。 “你这不是会笑吗?刚刚那哈哈是怎么回事?” “……” * 郁倾苗拿着一张全对的数学试卷,站在办公室里。 于裴端着茶杯,站在他旁边,热茶的水汽熏得于裴眼镜起雾,“稀客啊,来找数学老师?” 郁倾苗看着数学老师旁边还围着不少学生,本想找借口尿急先溜,有空再来。结果被于裴堵得尿都不敢急了。 郁倾苗看着于裴起雾的眼睛,用口型骂了一句,“憨憨。” “眼镜起雾又不是瞎子……”于裴说完把茶杯放在办公桌上,拿上了自己的教案,夹在了腋下,“下一节是我的语文课,我特许你在这里学数学。” 说着于裴已经出门了,郁倾苗想说,他更喜欢在语文课上睡觉来着。 * 随着预备铃的响起,办公室里的学生基本全跑了。 除了郁倾苗,特许的,哪能跑。 分文理之后,他们班的数学老师,换成了现在这个女老师。看上去年纪不大,三十几的样子,但是郁倾苗从上而下已经可以看到她那略显稀疏的头顶。 “丽华姐姐~”郁倾苗上前喊了一声。 数学老师叫王丽华,那厚厚的窄框眼睛架在鼻梁上,嘴角始终微笑着,“你干嘛叫这么亲切,你以为,叫我姐姐,我就不说你啦?” 郁倾苗把试卷递到王丽华面前。 王丽华推了一下眼镜,“早上啊,我批试卷,我还开心了一下,全对的居然又两个。你猜猜是哪两个?” 郁倾苗嘻嘻笑了一下,“老师我发誓,我没抄。” “我知道你没抄,你哥和你写的步骤没一个一样的。”王丽华批试卷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郁倾苗的解题思路完全不是她教的。如果是自学可以到这个程度,那是真的天才了。 “我就是请教了一下别人,做了一下午呢!”郁倾苗回想起那个鸡飞狗跳的一下午,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你上次的月考,只有六十分。你们艺考生呢,我也没有多少要求,就是起码要及格吧。不然拉你后腿啊。” 郁倾苗点了一会儿头。 表示知道了。 王丽华简单问了几题,让郁倾苗自己不看答案说一下解题思路,郁倾苗磕磕碰碰都说完了,虽然有点不熟练的地方,不过以他现在的程度,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王丽华直接放郁倾苗回教室了。 这么一来,郁倾苗又有点不想回教室了,回了教室于裴肯定会调侃几句。 以前没觉得这个调侃有什么问题,现在总觉得有点尴尬。 * 郁倾苗从后门偷偷溜进教室的时候,于裴正好在喊人背书。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 站着的女生正在小声的背书,郁倾苗听出来了,《逍遥游》的最后一段。 于裴最喜欢抽背这一篇…… 眼看着就要结束了,结果卡壳了,女生站着,重复了好几遍之前背的,最后索性不说话了。 “背不出了?”于裴扫了一眼书,又看了一眼站着的人,“那就后面的人来背。” 郁倾苗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没有管于裴到底再讲什么东西,而是在研究那一张60分的数学试卷,正在慢慢计算要再多做多少题目才可以及格。 直到背书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身边,郁倾苗转头看了一眼,果然,已经站了一排人了,就这么杵着。 现在开小火车背书的节奏已经这么快了? “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也许是身边的人觉得不对,皱着眉头,傻愣愣问了于裴,“老师我刚刚是不是已经背过了?” 于裴笑了一下,“不知道啊。那你重新背一遍?” 于是乎那女生,从头开始重新背了一遍,郁倾苗听着那流利的语速,放宽心,这么厉害,肯定轮不到我了。 在那女生噼里啪啦一顿狂背之中,还是卡在了那里。 郁倾苗心扑通扑通地跳,嗓子发干。 卧槽,真的不会背啊! “那郁……” 郁倾苗已经眼睛一闭,打算站起来破罐子破摔了。 班级前方传来有条不紊的背书声,又让郁倾苗猛地睁开眼。 郁倾禾站在第一排的位置,挺胸抬头,站的笔直。 于裴原本看着郁倾苗的眼神转移到前面,抿嘴微笑。 郁倾禾最终一字不差的背完了一整篇课文。扭头看了一眼于裴。 “我本来要叫你弟弟的。”于裴微笑着说。 “我以为你还会从头开始叫。” 就这样郁倾苗又在座位上划水了半节语文课。 * 下午的大课间原本是轮到男生那一组留班值日,只不过班里女生多,总有那么一两个特殊情况。 倾苗倾禾无所谓,答应了那两个女生,交换一下值日。不过郁倾苗懒散惯了,除了周一的升旗仪式,大课间基本都是去找地方画画,如今抱着画板,走到半路,又突然不想了,于是开始往操场跑。 突然想见一下哥哥做操的样子…… 跑到操场的时候,基本上所有班级的队伍都已经整队完毕了,广播操的前奏也开始了。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郁倾苗跟随着广播操音乐开始寻找自己的班级。 “郁倾苗,你个憨批。”已经开始做操的郁倾蕾站着喊了一声还在眯着眼在高二一班的人堆里找人的郁倾苗。 郁倾苗听见了,定睛一看,这是郁倾蕾班级,“我们班在哪啊?” “最后面!”郁倾蕾翻了个白眼。 郁倾苗伸手在郁倾蕾脑袋上揉了一顿,开始往后面跑。 “卧槽,郁倾蕾你哥哥真的好帅!” “摸头杀太杀我了!” “看来是对相爱相杀的兄妹!” “他们俩都开始来做操了,那以后就可以看会儿哥哥看会儿弟弟了!” “啊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郁倾蕾身后的同学已经开启呐喊欢呼模式,郁倾蕾叹了口气,哪来的相爱?郁倾苗的相爱都是对着郁倾禾的,自己有的顶多是现在相杀还是等会儿相杀。 就这样郁倾苗顶着一张阳光灿烂的脸,从最前端跑到最后面,接受了来自高二全体女生的一次注目礼。 郁倾禾站着机械般的做操,就看见,前面的女生开始统一向后看,然后那个被注视的人,跑到了自己身边。 “哥,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禾禾今日实力护弟! 逍遥游什么的,怎么可以给我们可爱的苗苗背呢! ☆、第十二天 郁倾禾站在原地,被这句话突然甜到,动作都没跟上。 唤醒他的,是隔壁班女生对郁倾苗的夸赞。 “卧槽,真的太帅了吧!” 那一些眼里冒桃心的眼神,让郁倾禾一下子膈应了。一张俊脸又板了起来。 “排后面做操。” 郁倾苗笑了一下排在了郁倾禾身后。 广播操的声音还在继续,郁倾禾重新开始做动作。大概是出于对哥哥自带的某个滤镜吧,郁倾苗觉得,哥哥板着一张脸做操,好可爱啊! * 郁倾苗这突如其来的一次课间操,成功让班级门口聚集了更多女生。 远在教学楼五楼的高二一班,郁倾蕾身边围着班级里那仅有的十几个女生,一些是思春脸,一些是吃瓜脸。 她从没怀疑过女生对于帅哥的幻想,但是这些同学不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理科学霸吗? “郁倾蕾,你们家基因都这么好的吗?哥哥一个比一个帅!”郁倾蕾啃着苹果,听到这话,内心又把郁倾苗骂了一顿,没事干什么跑下来做操?还他妈找不到班级! 还有,谁他妈是我哥哥,哥哥你个头! 郁倾蕾咽下嘴巴里的苹果,正想反驳关于哥哥弟弟排序的问题,就听见身边已经传来了辟谣的声音。 “郁倾苗不是蕾蕾哥哥,那是她弟弟。”安婧文拿着一包坚果,放到郁倾蕾桌上。 郁倾蕾对于这个上铺的安婧文也没有到特别熟的地步,突然来给她一包吃的,这也是没有过的。 郁倾蕾看了一眼身边其他同学,笑嘻嘻先收下了那一包坚果。顺便道了一声谢。 “啊,他们三胞胎谁最大啊?” “倾禾最大,郁倾苗最小。” “太神奇了,郁倾禾成绩不是挺好的,我本来以为,他会来理科班呢,盼了一年,没想到还是便宜了文科班的女生。” “哈哈哈,郁倾禾文科也很好的。” …… 不知道为什么,安婧文开始回答起问题,说得有模有样,像是和那哥俩朝夕相处似的。偶尔说着还会笑着看一眼郁倾蕾,似乎在说,这些都是郁倾蕾和我说的。 郁倾蕾啃完苹果,对着众人笑了一下,跑去阳台扔了垃圾,洗了一下手。 透过阳台的窗户,郁倾蕾看见自己课桌周围的人还是没动,也不着急回座位,开始琢磨安婧文的意图,所以他是喜欢郁倾苗还是喜欢郁倾禾? 上次在宿舍她好像也没有具体问哪个的情况,所以到底是对谁有意思? * 自从上次课间操闹出不小的动静之后,郁倾禾就再也不许郁倾苗下去做操,给的理由是。 “你连操都不会做,下去干嘛,你还不如去找数学老师,做两个数学题。” 于是,众多人纷纷回头张望了一周,也还是没有见到郁倾苗的身影,倒是一直看到郁倾禾木着一张脸,在那里一板一眼做操。 没事,没有两个帅哥看,有一个也挺好的。 郁倾苗听了哥哥的话,每个大课间都跑去办公室里找王丽华。 起先王丽华还在想,估计也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渐渐一个星期下来了,郁倾苗倒是真的每天上下午两个课间操都来报道。 王丽华在这之后给郁倾苗单独制定了一个教学计划,效果还不错。 郁倾苗端着自己做了全对的填空小题给郁倾禾看。 “哥,你看,我厉害吧。” 郁倾禾看了一眼上面的填空基础题,答案都是对的,更难得的是,答案旁边还可以看见郁倾苗乖乖写着的解题过程和思路。 郁倾禾望着弟弟得意的笑容,翘了一下嘴角,“嗯,厉害。” “哥,你这么高兴吗?” “高兴。”高兴你终于又可以满足我自私的想法了。 郁倾苗听见这个话,又把自己的得意试卷看了一遍,不错不错,我自己也挺高兴的, 郁倾禾看着还在自我陶醉的郁倾苗,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 那你累吗? * 周五上午的最后一节,正好是体育课。 倾禾倾苗到操场的时候,看见了郁倾蕾班级已经在跑步热身了。 “国庆之前呢,我们还有一次运动会,大家踊跃报名啊……”站在前面的体育老师把表格给了体委,还在断断续续说着什么,不过站在最后一排的郁倾苗没有听清。 简单的热身之后,郁倾苗拉着郁倾禾去和体委一起打篮球了。 大概是有段时间没有见到郁倾苗了,操场上的女生都变得特别活跃,简单的玩了一会儿篮球,愣是被营造出了一场打比赛的效果。 “加油啊!” “啊啊啊啊,好帅啊!” “卧槽,郁倾苗这么厉害的?” 场上的郁倾禾胸前起伏,伴随着喘气声,不知道是累的多还是气的多。 有什么好叫的! 加油个屁! 他厉不厉害要你管! 躲在一边阴凉处看着打篮球的郁倾蕾啧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安婧文。 “你不过去看?” 郁倾蕾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一句,实在是太想知道她到底是对谁有意思了,虽然不管对谁有意思她都不可能同意她当她嫂子或者弟妹,但是还是好奇啊! “去干嘛?太热了吧。”安婧文还抽了一张纸,擦了一下额角的汗,大概是刚刚热身跑步出的汗。 郁倾蕾点了点头,继续坐着看。 好不容易熬到了体育课下课,郁倾禾看着身边那些聒噪的女生终于离开了,舒坦地深呼了一口气,跟着郁倾苗往食堂走。 “哥,我饭卡没钱了,一起吃饭?”郁倾蕾从后面追了上来。 “蕾蕾,你早说啊,你刷我的。”安婧文也从后面跟上来,抢先说。 郁倾禾心里有点疑惑,学期开始的时候,黎悦往每个人卡里都充了1000,这就没了?他转头看了一眼郁倾蕾。 郁倾蕾盯着郁倾禾的眼睛,笑了一下。 希望这个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哥哥,可以明白一回自己的意思,把自己带走。 “那你和我们一起吃吧,就不麻烦你同学了。”郁倾禾顺着郁倾蕾的话说。 郁倾蕾点了一下头,回头看还在身边的安婧文,试探的说:“你要和我们一起?”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吃饭了,我去找方欣她们一起。”安婧文说完,已经和旁边的两个女生一起走了。 郁倾蕾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还没有这么不识相。 食堂里,三个人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郁倾苗和郁倾蕾坐在一边,郁倾禾坐在了对面,看了一眼吃的欢快的郁倾蕾。问了一句。 “你和你那个同学关系不好?” “没有啊,就是一般,但是她好像……”直接和这两个男的讲人女生好像对你俩有意思,可能不太好,还是先不说了吧,等自己搞清楚再说,“反正就是有点奇怪。” 郁倾禾没有再多过问,低头开始吃饭。 “哥,这个小鸡腿好吃。” “嗯。” “哥,今天的番茄炒蛋好咸。” “嗯。” “哥,为什么你的小鸡腿有四个,我和倾蕾只有三个。” “那给你一个。” …… 这不是郁倾蕾第一次和两个人一起吃饭,以前郁倾苗也总是吵吵闹闹的,郁倾禾也就是这样淡淡的回答。可为什么今天她看两个人,总觉得透着一股粉红的泡泡,郁倾禾说话都不是高冷了,变得这么宠溺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是最近被安婧文搞得神经失常了? “你俩最近特别受欢迎,你们知道不?”郁倾蕾忍不住打断了还在“打情骂俏”的两个人。 郁倾苗啃着从郁倾禾那里多拿的一个鸡腿侧头看郁倾蕾,“我们什么时候不受欢迎啊!” 郁倾蕾对着郁倾苗翻了一个白眼,又偷瞄了一眼郁倾禾的表情,还是面无表情,“就是,我们班最近啊,一到下课,女生都不见踪影,你们猜她们都去哪里了?” “厕所呗。我们班最前排那几个女生,早读课下课,跑的比体育测试还快呢!”郁倾苗回了一句,还顺便夹走了郁倾蕾那青椒炒肉丝里,唯一的一根肉丝。 郁倾蕾气呼呼的放下筷子,“谁说去厕所,都是去看郁倾禾的,他们都要追你哥!你要有嫂子了!你开心不?” “你放屁!”郁倾苗急的骂了一声。 坐在对面的郁倾禾终于抬起了头,眼里起了波澜,“她们没可能。你放心。” 这个你,也不知道是对着谁说的。 郁倾蕾瞥了一下嘴,夹走郁倾禾盆里的鸡腿,弟债哥偿。开始闷头啃鸡腿。 “不好意思,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郁倾蕾的鸡腿才吃了一口,就听见了旁边传来熟悉的问话声。 安婧文端着餐盆,就这样站在旁边,格外突兀。 郁倾蕾心里骂了声卧槽,这个角落,都可以找过来?既然这样那就好好观察一下,到底是对谁有意思吧! 郁倾蕾继续啃鸡腿,假装没空回答。 “实在不好意思,方欣她们只找到了两个人的位置,我看到你们在这里,还有位置就过来看看。”安婧文依旧站着,开始解释。 空的位置在郁倾禾的旁边,他看着对面两个人埋头苦吃的人,对着安婧文,点了一下头,“坐吧。” 安婧文坐了下来,低着头小口小口吃着饭。 吃完打了个饱隔的郁倾苗抬头看见哥哥旁边坐了一个人,皱了一下眉头,是因为自己吃的太忘我了?什么时候来了个女生? “这人,谁啊?”郁倾苗舔了一下嘴角,下巴朝着安婧文扬了一下,问。 郁倾蕾啃好四个小鸡腿抬起头,看了一眼没打算说话的郁倾禾。 “干嘛,我同学,又不是你嫂子。” 安婧文听了这介绍愣了一会儿,抿嘴笑了一下,肉眼可见,还脸红了,“我和蕾蕾还是一个宿舍的呢!” “嗨,你们班才几个女生,一个宿舍有啥稀奇?”郁倾苗原本对郁倾蕾的话就有点不爽,张嘴就开始怼。 “……”好不容易眼里有光的安婧文噎了一下,干笑了两下。 “倾苗,你都不知道,现在啊,我们班女生每节下课都跑你们班门口去看你,你有注意到方欣她们吗?”安婧文隔了一会儿又开口说。 “哈?不是去看我哥的吗?”郁倾苗侧头眯眼看着郁倾蕾。 郁倾蕾毫无反应,低头吃完了最后一口饭。 “哈哈哈哈,没有啊,去看你的比较多。蕾蕾不太清楚,估计说错了。”安婧文听见郁倾苗的话,猜到这大概是郁倾蕾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说的。 郁倾苗抬头看了一眼还是面无表情的郁倾禾,心里有点堵,“看我干吗,我又不是猴子。” 三个各有心事的人,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就是啊,现在学习这么紧,还不如多做两个数学题。”安婧文没有一点察觉,说完这话,还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郁倾禾,“倾……” “哥,学习紧,回去做数学了!”郁倾苗收拾好桌上的垃圾,端着盆子就走。 郁倾禾扯了一下嘴角,也迅速收拾好,对着妹妹说,“走了。你不学习?” 还在思考怎么样离开比较不伤人感情的郁倾蕾听见这话,眼睛亮了一下,还好还好,哥哥有点人性。 “学学学,走走,我还要问你几个问题呢。” 作者有话要说:苗苗:哥哥!人家都叫我倾苗了,你都没反应? 禾禾:她是女生,不能打。 苗苗:…… 蕾蕾:哥哥弟弟之间为什么这么多粉红泡泡呢? 亲妈:因为他们相互友爱。 蕾蕾:不是有爱?! ☆、第十三天 三个人走到二楼的时候,郁倾苗因为急着上厕所,跑远了。 郁倾禾叫住继续上楼的郁倾蕾。 “你那个同学,说的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郁倾禾对于妹妹这个假装的反问没有回答。 “嘿嘿嘿,大概是的吧。上次郁倾苗跑去做了个操,那不是全体女生行注目礼的嘛?” 郁倾禾皱着眉头,一脸不悦,“那你那个同学也是这个意思?” 郁倾蕾回想起刚刚安婧文的样子,咂了一下嘴。 “我也不知道啊,看不懂。当我觉得她对你有意思的时候,她表现的好像喜欢倾苗。当我觉得她一定是喜欢倾苗的时候吧,又感觉她对你也有意思。” “哦。”郁倾禾哦完,就转身回教室了。 哦?哦是什么意思? 郁倾蕾觉得空气里酸酸的,两步一跨上楼。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杨天宇正在黑板前写中午的作业。 九月下旬的天气还不凉快,但是学校空调已经不让开了,头顶那几个可怜的电风扇呼啦呼啦的转。 “杨天宇,中午我和你换个位置。” “啊?”写完作业的杨天宇,正用食指和拇指用力揉搓,企图摩擦掉手上的粉笔灰,被郁倾禾一喊,一下子忘记了动作,“你要坐我那里?” 杨天宇往脑袋顶上一看,郁倾禾的位置,就在电风扇下面,看上去是比后面凉快那么点。那就换吧。 郁倾禾点了点头,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把作业都搬到了杨天宇的桌上,顺便帮杨天宇也收拾好,扔到了自己桌面上。 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了下来。 等到郁倾苗从厕所回来的时候,翻找了一下桌面上,没看见自己的作业本,习惯性地用笔戳了一下前面人的肩膀,“杨天宇,我作业本呢?” 被人戳肩膀的郁倾禾停下了手中的笔。 难不成自己的背影和杨天宇一模一样?不应该啊。 郁倾禾把郁倾苗的作业本拿在手里,同时转过身,“前阵子王老师给你补得东西你都学的不错,但是还是要养成整理错题的习惯。” 郁倾苗觉得杨天宇最近欠揍了,居然敢学哥哥的声音,然后猛地抬头。 咦?不是杨天宇。 哈?是哥哥! 为啥哥哥在自己前面?换座位了? 郁倾苗侧头看了一眼前桌的桌肚,不对啊,那本小说还塞在那里,那就是杨天宇的位置啊? “哥,你怎么坐这里啊?” “干嘛?你不乐意?那我回前面去。” “不不不不,乐意乐意!”郁倾苗笑嘻嘻接过自己的作业本,看着上面的折角标记,又抬头给了哥哥两个空气啵啵。 郁倾禾看着那一撅一撅的嘴巴,闭了闭眼,转过头去。 时间已经快要到十二点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一点。郁倾禾破天荒的观察了一下,确实,走过的女生大多数都会往自己这个方向看一眼。 郁倾禾捏紧了自己的手。 啧,个臭傻子!为什么要跑下去做个课间操! 心里骂完了之后,回头瞪了郁倾苗一眼,又立马转过头。 低头正找新本子来做错题的郁倾苗被一阵凉飕飕的眼神给冻得一激灵,慢慢抬头看了一眼。 周围没人看自己啊,门口倒是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在往班级里瞟,好像还是自己这个方向,所以是在看自己?不对啊,以前都没有的,今天哥哥坐前面了就突然多了。 卧槽!肯定都是看哥哥的! 于是也给了前面那个挺拔的背影一个幽怨的眼神。 上课铃响的时候,于裴踱步从前门走了进来。看见了私自换座位的郁倾禾,像是看透了一般,笑了一下,一句话没说,又从后门出去了。 咬着笔头的郁倾苗还稍微替哥哥担心了一下,发现于裴什么话都没说,突然觉得,这就是好学生的优待嘛?这也太爽了。 半个小时的数学习题时间结束,杨天宇从前往后收了作业,看了一眼没打算动弹的郁倾禾,他想看小说啊!最后还是认命地回了第一排, 还有半小时的午休时间,郁倾苗看了一眼依旧坐的笔直的郁倾禾,又轻轻用手指戳了一下哥哥的后脖颈。 细软的皮肤让郁倾苗一下子缩回了手。 而郁倾苗手指上画画磨出的茧子又让郁倾禾浑身一颤。 郁倾禾隔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弟弟再次的触碰,于是自觉地回头,用气音问,“怎么了?” 郁倾苗下巴搁在小臂上,侧着头,抬着眼睛望着郁倾禾,“哥,你不睡会儿吗?” “嗯,还要给你整理生物和地理的笔记。” 郁倾禾说完,就看见弟弟笑了一下,又对着自己空气啵啵了两下,随后安然的闭上眼,开始自己的午睡。 趴着的人小幅度的呼吸着,脸上的小绒毛在阳关下铺散开来。 不想要空气啵啵,可以亲一下吗? 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郁倾禾觉得自己可能和后排座位相克,不然为什么每次有危险想法的时候,都是在最后面。 * 下午的大课间,郁倾苗还是去了办公室补数学。不过去之前,体委还扔给了郁倾苗一张运动会报名表。 “你看着有什么感兴趣的可以先选。除了接力,最多三个。”倪阳说完就带着班级整队下楼。 郁倾苗扫了一眼上面的项目,那就,来个100米和1000米吧,再加一个铅球?跟吃火锅点菜似的,想都来点。 “郁倾苗,你可以啊!”大课间回来的倪阳就看见100米,100米和铅球后面一都打了一个放荡不羁的勾,跑后面去拍了一下郁倾苗的肩膀。 “嘿嘿嘿。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郁倾苗仰着头。 “去年100米你腿抽筋了,体育课的1000米你跑完都是我背你回的教室。铅球要是伤了手腕,你还画不画画?”说话的郁倾禾还喘着气,开始一一驳回。 “……”倪阳听见这一番话,抽了一下嘴角,“又不是去奥运会,到时候尽力就行了。” “不行。”郁倾禾依旧一口回绝。 同样被哥哥的反应弄懵了的郁倾苗,想了想哥哥的话,好像有点道理,又研究了一下报名表,“那要不然,就报一个100米?反正也就那么一下的。去年那是因为热身我偷懒了。” “哈?1000随便跑跑没事的,反正我们也不强求名次。”突然缩水大半,倪阳也有点不开心。 “不,不了吧。”郁倾苗看了一眼黑着一张脸的郁倾禾,缩了一下脖子。 为什么就报名一个运动会,哥哥要这么生气? “那行,那郁倾禾你补上,1000和铅球是你的了。”倪阳思考了一会儿,原本班里就这么几个男生,项目这么多,肯定要身兼数个,那弟弟不行,哥哥来? 郁倾禾:“可以。” 郁倾苗:“不行!” 倪阳:你们他么逗我? 作者有话要说:苗苗:为什么哥哥不让我参加运动会?真的是因为担心我受伤? 禾禾:那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参加? 苗苗:…… 亲妈:你们干脆一起拥抱着跑完1000米算了…… ☆、第十四天 倪阳气的翻了个白眼,“反正这么多项目都是要报满的。到时候就算不去,名字也是都要填上的。” 坐着的郁倾苗抬头望着还站在一边的郁倾禾,舔了一下嘴巴,“哥……” 郁倾禾低头看着弟弟那晶莹剔透的嘴唇,发出了软软的一声,哥。没管弟弟到底要说点什么,直接回了自己的位置。 跑步做操都没有脸红的郁倾禾,现在淡红着一张脸,仰头闷了一瓶水。 被晾在原地的郁倾苗心里一颤,为什么哥哥这么生气? 是因为自己不让他参加运动会? 那还不是不想让这么多女生看他跑步! 以为自己被甩脸色的郁倾苗郁闷地开始拿桌上的讲义试卷撒气。 *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报名表又传到了郁倾苗的手里。 女生的报名项目里基本上都已经满了。男生的项目里,空了一大片…… 下课铃响的时候,倪阳在班里到处找报名表,看到在郁倾苗手里,走到他身边,“你看看,有的项目还规定每班至少两个人,我们一共就六个人,本来就报不满的。你哥担心你还有点道理,你又担心他什么?” “……”可以说,担心他释放太多的荷尔蒙吗? “郁倾苗?”倪阳见郁倾苗撇嘴低头垂眼,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 “不能说……”郁倾苗委屈吧啦的回了三个字。 倪阳:这尼玛?有还什么不能说的? “反正周一才交表格,你们再商量一下?”倪阳看着班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也不想和郁倾苗打太极,反正还有两天时间,到时候,喊爸爸也得让人把名报了。不然回头被骂的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周末两天,倪阳只要见到他们兄弟中的其中一个,就开始唠叨。 周六的时候,是这样的。 倪阳:“就写个名字啊,到时候就说有冲突不去呗。” 难得抽空画画的郁倾苗:“那不行,损坏的是我名誉。你别吵了,我画画呢。” 郁倾禾面无表情把人赶走,不打扰弟弟画画。 倪阳:“……” 周日的时候,是这样的。 倪阳:“跑最后也不丢人的,谁认识你啊?” 帮郁倾苗削铅笔的郁倾禾说:“你放屁。” 倪阳:“……” 头一次听郁倾禾骂人,怪有意思的。没回过神,又让人溜了。 周一交表格之前,是这样的。 倪阳:“爸爸,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爸爸们,哐哐哐啊!” “好了好了,你写吧。反正最后我是不会去的。”坐在位置上嘬牛奶的郁倾苗把牛奶吸溜干净,给了一句准话。 说了这么多天,确实明白了作为体育课代表的不容易……那就勉强答应吧。 倪阳感恩戴德地填上了郁倾苗一开始的那几个项目,不过最后还是把铅球取消了,只写了100和1000。 倪阳询问了郁倾禾有没有什么特别能接受的项目,他始终保持着那黑脸的样子,“随便。” 于是,剩下的跳高,跳远,铅球,全都落在了郁倾禾的头上。 本来还想最后征求一下本人的意见,不过看着他好像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那就不问了吧。 最后一版的报名表就这样急急忙忙被交了上去。 运动会的前期准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每天下午最后那二十分钟的小自习时间,变成了运动员们的训练时间。倪阳每天傍晚都在操场上陪着运动员们进行训练,不过盼了快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有盼到俩兄弟从楼上下来。郁倾苗倒是下来过一次,不过那一次他是为了接机提前去食堂吃晚饭。 班长统计每个同学所穿的T恤的尺码,上网定制班服。 班服到的那一天已经是运动会的前三天晚上。班长在讲台上对照着衣服的登记尺码,开始一个一个发。 郁倾苗拿到衣服的时候,稍微有了一点小小的震惊。 底是纯黑的,胸口正中央摆着一个实心圆,外围的同心圆被截成了一段一段。图案整体是银色还带着一点镭射的效果,某些个角度,怪闪的。 这尼玛,有点像一个发光王八? 郁倾苗心里对于这件衣服的审美产生了一点怀疑。 周围也有不少人对于衣服的样式有了一点讨论。 “这是钢铁侠的反应堆!”班长在讲台上解释。 “对啊,挺好看的啊。”倪阳在下面应和。 郁倾苗很想站起来给倪阳一个大嘴巴子,什么审美,这他妈哪里好看了? 晚自习下课,班长通知大家都把衣服拿回去试一下,有不合身的就自行进行调换。 郁倾苗看着手里的那件衣服,实在是不太想试。 “哥,这衣服,一定要穿啊?”郁倾苗不情不愿拿着衣服走到郁倾禾身边。 “嗯,大概吧。” “哎,人钢铁侠反应堆明明不长这样啊。倪阳这什么审美。追人追的都睁眼说瞎话了?”郁倾苗还是没忍住吐槽了几句。 倪阳从高一开始就追班长,这在班级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倪阳和班长在一起了。”言下之意,追上了的女朋友说的更对了。 “……”郁倾苗一脸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的表情,看了哥哥一会儿,发现哥哥没有再开玩笑的意思,“卧槽,什么时候的事情啊?终于追到了?” 郁倾禾摇了摇头,站起身,和郁倾苗一起,走出教室。 回宿舍的路上,郁倾苗还处在倪阳已经脱单的震惊中。 一到宿舍就开始追问。 “你和班长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倪阳笑着回答,“就前两天。” “怎么表白的啊?” “就是前几天,傍晚跑步训练的时候,我表白了,她就答应了。”倪阳说话的时候,眉眼弯着,透着一股恋爱的甜蜜感。 郁倾苗对于这一场表白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前几次精心设计的表白现场一次都没成功,现在这么跑着步,就答应了? 难不成是因为跑累了,没力气拒绝? “谈恋爱的感觉好吗?”郁倾苗笑嘻嘻的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倪阳咧着嘴,推了一下凑在面前的郁倾苗,“你干嘛,羡慕啊?” “嘿嘿嘿,我就问问……”郁倾苗转悠了一下眼珠子,还是好奇人家谈恋爱的经过,但是背后那发凉的空气又让他颤抖的回头。 郁倾禾靠在厕所的那个移门上,一手举着牙刷,牙刷上的牙膏一大坨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郁倾苗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命…… “哥……”郁倾苗挪着步子慢悠悠凑到郁倾禾的面前。 “好奇?”郁倾禾低垂着头,重新给牙刷上挤了一点牙膏。 郁倾苗摇头,疯狂摇头,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羡慕?” 接着摇头,摇出幻影!不然哥哥不相信! “想表白?” 郁倾苗不摇头了,想表白吗? 郁倾禾对于弟弟突如其来的愣神,只觉得胸腔里的火焰马上要烧到头发了。 郁倾苗看到了哥哥越来越危险的眼神,回过神,接着开始摇头。 “哥……哥哥哥,我刚刚……摇累……了”说得断断续续。 郁倾禾看着已经站不稳的弟弟,一把捏住郁倾苗的两块咬肌,逼迫弟弟张嘴。 弟弟肉嘟嘟的嘴唇微张着,因为脸颊受到挤压,整个面部变得异常可爱,郁倾禾快烧到头发的火,一下子降到了脚底,随着那一块已经被忽视了的牙膏一起,被人抛之脑后。 郁倾禾捏住手里的牙刷,把它轻柔地放进郁倾苗的嘴巴里。 “刷牙,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禾禾:好奇? 苗苗:嗯嗯嗯。 禾禾:羡慕? 苗苗:嗯嗯嗯。 禾禾:想表白? 苗苗:锅锅,我喜欢你! 禾禾:那,房里去? ☆、第十五天 运动会的前两天下午,学校都抽出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来进行开幕式的彩排。 今天是第一天,郁倾苗已经在阳光下站了快要四十分钟了,高一年级的进场彩排还是没有结束。 下午五点的太阳虽说没有太强烈,但是这么多学生挤在一块儿,又热又吵。 知道要彩排的郁倾苗本来是搬着画板打算躲到画室里去的,半路上被于裴拉了过来。 “每个人都必须在场。”一句话把郁倾苗的小算盘都打破。 于是,从四点开始,一大帮人就开始在操场上从这走到那,从那走到这。 好不容易走完一边,大家都以为可以结束了,领导一个发话,“刚刚那个效果不好,我们重新拍一遍,时间有限,我们一个年级一来,高三年级可能来不及了,就先教室去自习,高二留下来。” 这时候,郁倾苗无比希望自己已经高三了,这什么傻逼的开不是彩排啊,不就是走两圈嘛! 郁倾苗原本就白皙的脸庞,如今泛了点粉红。一张小嘴撅着。 郁倾禾回头看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弟弟活像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哥~”还委屈吧啦的在叫自己。 郁倾禾定了定神,“怎么了?” “热死了。” 郁倾苗发完牢骚,就看见沉默寡言的哥哥站在了自己的斜前方,挺着身板,帮自己当着太阳光。 两个人的身高没有差多少,郁倾苗甚至还比哥哥高出那么一点,现如今却心安理得地把头顶在了前方哥哥的脖颈上。 额头上的薄汗被擦在了郁倾禾的领口,微湿了一片,没有一点不舒服。 垂下来的头发也不经意扫在郁倾禾的耳廓,微红一片。 郁倾禾感受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以及想要转身把人紧紧抱入怀中的心理…… 就这样,周围的女生从原本观赏哥哥弟弟各自的神仙颜值,到现在看哥哥是怎么宠弟弟。 站在两个人前面的体委,记下了这一幕,然后挪动着身子,挤到了班长的旁边,替她挡了太阳光。 “你干嘛过来啊?”班长问。 “帮你挡太阳。”倪阳以他高出人半个头的优势成功帮女朋友围出了一片阴凉地。 “跟谁学的啊?” “郁倾禾啊……”倪阳脱口而出。 班长笑了一下,没再当回事。 倒是最前排的几个女生正伸长着脖子向后看。 哥哥是怎么给弟弟挡太阳的? 弟弟是怎么靠在哥哥身上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给我按头! 远在最后的两个人没能知道前面的骚动,郁倾禾紧握着双手,直到手指发麻,指甲的小月牙深深嵌入肉中,刻出一道道痕迹。 * 第二天的彩排,比第一天顺利不少,很快就走完一遍。 彩排结束后,郁倾苗和郁倾禾并肩在往教室走,“哥,你看着天上的云……”那一种不好的预感,郁倾苗没敢说出口,万一长了一张开光的嘴呢。 或许,每一届的运动会,上天都见不得它能如期举行。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于裴站在讲台旁,用平静的语气说,“天气预报显示明天有雨,运动会就看情况,没雨就举行,有雨我们照常上课。反正就是,明天班服先穿好,其他么,看天吧。” 听见这话,大家都差不多是五雷轰顶的表情,还有人已经开始做晴天娃娃…… 郁倾苗瞥了一下嘴,虽然不是很想穿那班服,但是运动会这种在学校自由放纵的日子,他还是很想拥有的,于是学着旁边女生的模样,祈福,明天给我出太阳! 大概是大家伙共同祈福的效果,早上起来天气还算好,还有丝丝太阳。 开幕式如期举行。 早上第一场就是男子100米预赛。 郁倾苗穿着班服,背后别了一个号码牌0320,很巧,正好是两个人的生日。 郁倾苗喝了一口水就把水瓶扔给了郁倾禾,跑去检录。 检录场地和热身场地,不是运动员是禁止入内的,郁倾苗特意问倪阳要了自己的号码牌随手别在了腰间,跟着郁倾苗进了检录场地。 “哥,你是0230,我们还挺对称。”郁倾苗笑嘻嘻的帮郁倾禾把号码牌别好。 “嗯。” 就好像,我们就应该站在一起,这样才完整。 热身的时候,郁倾苗吸取了去年的教训,好好准备。况且还有哥哥在一旁盯着,也不敢偷懒。 上场之前,郁倾苗把外面的长裤脱了,留下了穿在里面的运动短裤。 白皙修长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压腿时肌肉的轮廓完美显现。 郁倾禾站在一边眯了一下眼睛,看来弟弟还是挺想参加运动会的,装备都这么齐全。郁倾禾撇开眼神,提前到终点去等待。 一声枪响,郁倾苗嗖的冲了出去。 小腿肌肉的拉伸,收紧。在这样满是荷尔蒙的运动场上,郁倾苗依旧是那个散发的最多的人。 耳边传来的是阵阵欢呼声,偶尔还能听见自己的名字。 不过这都比不过看着终点那头越来越清晰的身影。 好像他永远都会在那一头等着自己,然后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柔声细语的问,“累不累?” 郁倾苗冲过终点的时候,因为惯性向前冲了一段,回头看见向自己跑来的郁倾禾,就这他的手,喝了一口水。 “不累啊,我第几?” 郁倾禾又给郁倾苗喂了几口水,拿了一张纸巾,帮他擦干汗,“小组第一。” 郁倾苗听见这成绩满意地点了一下头,“你看,去年要不是抽筋了,金牌肯定是我的。” 就这样郁倾苗以小组第一,整体第三的成绩进了决赛。 决赛在两个小时之后,郁倾苗跟着郁倾禾回了班级所在的休息处。 倪阳正要准备去参加200米的检录,看见郁倾苗回来了,竖了个大拇指,“可以啊!等会儿决赛加油啊!”说完帮郁倾苗捏了两下肩膀,自己跑去了检录处。 休息处的人不算多,在场的其他人也对郁倾苗夸赞了一番,搞得他飘飘然的。 “郁倾苗。”身后有人喊了一句,郁倾苗回头看见了人,好像是郁倾蕾的同学? 那郁倾蕾人呢? 安婧文看着郁倾苗环视一周,低头笑了一下,“蕾蕾等下要跑步,就没来,我来给你送个水还有巧克力。” 郁倾苗看着安婧文手里的东西,笑了一下,没有接,“没事,你给郁倾蕾吧,我们班这里都有的。” 安婧文举着手,收也不是,给也不是,过了好一会儿,“那好吧,那你们等会儿加油,我去终点等蕾蕾。”说完,得体的笑了一下,转头离开。 郁倾苗看着人走远的背影,啧了一声,“那也不是终点啊……” “哥,你的项目什么时候?”郁倾苗看了一眼坐在一边休息的郁倾禾,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知道。” “哈?你报的什么?” “……不知道,倪阳填的。” “……”郁倾苗确认了一下哥哥的神态,好像确实是不知道的样子。找来了项目时间安排的册子,努力翻找郁倾禾的名字。 最终在跳高跳远和铅球里面找到了,心想,倪阳也是够狠。 “哥,跳远和铅球时间冲突了,你要去哪个?” 郁倾禾原本一个都没打算去,反正倪阳保证过了,不去到最后顶多算个弃赛,不会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只不过,弟弟似乎特别想看到自己上场的样子。 那,去一个? 跳远好像不太会?铅球好像姿势不太好看? “跳远吧。”郁倾禾没有犹豫多久,就给出了答案,还是维持形象比较重要。 “跳远马上就开始了,跳高的话在下午。”郁倾苗听到哥哥的答案,贴心的播报了一下具体时间。 陪着郁倾禾去检录的郁倾苗看到了同样在检录场的周时迁和程安北。 “你们俩都跳远啊?”郁倾苗问了看着坐着的两个人。 周时迁看见哥俩,迅速站起身,留出了程安北旁边的位置,“不是,我陪他来检录。” 郁倾禾看了一眼程安北,朝他点了一下头,一言不发在他旁边坐下。 郁倾苗看着哥哥乖乖坐下,自己和周时迁站在一旁,开始聊天。 说起来自从周时迁转过来之后,他们还没有好好聊过。 “你以前是几班的?”郁倾苗问。 “三班的。” “理科的呀,那你怎么想着转文?” “理科成绩不好呀,而且,程安北也在文科班。” “你和他以前认识啊?” “嗯,初中同学。” 两人聊得入神,没有注意郁倾禾和程安北已经去沙坑旁边了。等到他们走到的时候,一轮试跳都结束了。 郁倾禾扫了郁倾苗一眼,没有过多的眼神,直接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排队。 郁倾苗自知理亏,乖乖在一边等待。 郁倾禾的跑步助力步子迈的很大,起跳时双腿向上收,T恤下摆随着他的弹跳而向上运动,露出了一段腹肌,带着点小麦色的腹肌在阳光下,晃到了郁倾苗的眼睛。 郁倾禾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起跳的动作不规范,跳的不是很远,但是胜在脸好看,动作也好看,还有免费的腹肌观赏,所以周围的人也都忽略了他没有跳多远的事实。 郁倾苗看到周围女生随手一抓旁边人的手臂,开始尽情的摇摆,嘴巴紧闭,眼睛盯着从沙坑里出来的郁倾禾,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开始无声的尖叫。 郁倾苗撇了一下嘴,然后直接上手拉住郁倾禾的手臂,递上手头的矿泉水。 “哥,你跳的挺好的!”作为自己哥哥的舔狗,夸,可劲儿夸。 郁倾禾接过郁倾苗手里的水,抿了一口,看见自己没有进最后的一轮,直接往回走。 班级休息处的人比刚刚多了不少,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自己班级的同学在场的也都是女生,光明正大的朝兄弟俩打招呼,惹得其他班级的人一阵羡慕。 “你们俩跟我去楼上搬一箱水下来?”操场边的水已经没有了,于裴只见到了两个男生,直接全叫走。 郁倾苗看了一眼手表,听到广播里正好在通知100米决赛的检录,“老于,我得比赛。” 于裴点了点头,“那郁倾禾你和我去。” “我弟弟比赛。” “……他没腿?你替他跑?” “我要去看。” “……” “哥,没事,我会好好热身的,不会受伤的。” 郁倾苗说完就小跑到了检录的地方,郁倾禾还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渴望有个男生过来,这样他就不用去搬水了。 僵持了一会儿,于裴拉了一下郁倾禾,“快去快回,他们热身有一会儿的。” 于是郁倾禾快步上楼,也不等身后于裴的老腿脚,匆匆上楼又匆匆下楼,手里搬着一箱水,跟抬了一包棉花似的,走的飞快。 不过等他到的时候,郁倾苗已经跑完了,双手撑着膝盖,弯腰正在喘气。 郁倾禾上前把他扶靠在自己身上,“还行吗?” “行啊,特别行。第二名哦。”郁倾苗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阴天下,他的眼里依旧璀璨夺目,闪耀无比。 两个人再次回到休息处的时候,于裴才刚刚走到,还没等到被于裴夸一句,郁倾禾已经拉着郁倾苗走去了食堂。 “哥,刚刚于裴想说话来着。” “哦。” “哦?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 “于裴刚刚骂你了?”郁倾苗从没见过哥哥就这么对着于裴甩脸色。 “没有,我在生他气。” “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让我陪你比赛。” …… 两个人吃好饭的时候,才只有十一点半,比平时早了很多。 郁倾苗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 身上还是那一件班服,裤子还是那一条运动的短裤,长裤脱下来了还没来得及换上。 窗外已经没有了太阳,阴沉的云团盘旋在天上,暗沉沉的,带着风都有点凉。 郁倾禾上前把班级后侧的窗户关上,顺便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搭在了弟弟的肩头,“把长裤先穿上。” “下午还要1000米,换来换去好麻烦。”郁倾苗头都没有太,闭着眼睛吐槽。 “那我帮你换。”郁倾禾说着已经蹲在了郁倾苗的脚边。 大腿上的皮肤离他的脸也只有一拳的距离。 郁倾禾盯着看了一会儿,加重的呼吸让他快速抬起了弟弟的脚腕。 “我我我,我自己来。”郁倾苗一个惊醒,把自己的脚腕从哥哥手里拿走,然后看着哥哥下蹲的姿势,慢斯慢吞穿上了自己的校服长裤。 郁倾禾一直维持了下蹲的姿势,倒不是不想站起来,实在是不能站起来,站起来就会被弟弟看见。 “哥,你怎么还蹲着?” “脚麻了,我缓一会儿。” 说着郁倾禾转了个方向,让自己脸不再朝着弟弟的大腿。 然后缓慢站起来,弯了一点腰,拉了一下衣角,再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位置。 * 中午过后,天慢慢下起了小雨,不算大,但是也没有像上午那样自在的天气。 郁倾苗午睡醒来,叹了口气,还是没能逃过这每逢运动会必下雨的魔咒。 王丽华拿着一份讲义走进教室,“那个,外面天气不好,所以我们先上会儿数学课。” 看,多么好的借口。 郁倾苗摇了摇头,接着趴下去,那就再睡会儿吧。 外面的小雨没有持续多久,王丽华才讲了一个小题,广播里就通知运动会继续的消息。 郁倾苗迅速站了起来,开始往外面跑。 班里其他的人,看见有人跑了,也不管还在写板书的王丽华,也开始往外面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郁倾禾回头看着已经走得差不多的教室,站起来,看见弟弟座位上那件自己的外套。 拿上往楼下走。 下了一会儿小雨,塑胶跑道上有点滑,郁倾禾到的时候,郁倾苗已经结束了1000米的检录。正打算脱了外面的长裤,去操场中央做热身活动。 “别脱了。” 郁倾禾拉住了郁倾苗的手。 “穿着两条裤子跑步难受。”郁倾苗扒拉着裤子,想趁着哥哥不注意赶紧脱了。 “下了雨太冷了,穿着跑。” 郁倾禾已经皱起眉毛了,郁倾苗哪敢再说什么。 于是他就成了这么十几个人里面,唯一一个穿着长裤跑1000米的人。 这大概就是,有一种冷,是哥哥觉得你冷…… 枪响之后,郁倾苗慢悠悠抬脚开始跑。 跑道上不可以有人,所以郁倾禾就在中间草坪的四个角上等着,等弟弟经过。 “地上滑,小心点。” “……” “跑不动就别跑了。” “……” 郁倾禾交代了几句,郁倾苗都是点头回应。 最后半圈的时候,郁倾苗已经白了嘴唇,长跑对于他来说确实是没有什么优势,其他人都是全程冲刺的状态,只有他还想着一开始要保存体力。 脚下已经是机械般迈腿的动作,郁倾苗看到了终点那里哥哥的身影,他的手里拿着一件外套,应该是担心他冷帮他带着的。一张俊脸看不清什么表情,但是可以猜到,一定皱着眉头。 渐渐的郁倾苗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耳边的风声好像消失了,身旁有一个一个向后移动的人。 在即将到终点的时候,郁倾苗放慢了脚步。 然后朝着那个朝自己张开双手的人跑去。 郁倾苗是一头扑进郁倾禾的怀抱的,都没有空去听一旁老师报的时间。 郁倾禾直接将人抱起来,让他双脚离地,减轻一点负担。 郁倾禾感觉到身边人投来的眼神,回避一般,埋在了弟弟的脖颈间。 鼻腔内充斥着弟弟身上汗液的味道,他还觉得很好闻。 真的是病魔怔了吧…… “哥,累死我了。” “你活该。” 郁倾禾把人放下,给他披上衣服,然后蹲下来,给了郁倾苗一个宽厚的肩膀。 郁倾苗毫不客气地爬上去。 两个人都没管最后的成绩,一个人目不斜视地背着,另一个人心安理得地趴着。 “哥,上午班长跑完800米,倪阳是把她公主抱抱回去的。我一点也不羡慕,你看哥哥也会背我回去。” “嗯,我背你。” 作者有话要说:禾禾的状态就是:生气-哄好-生气-哄好……无限循环 ☆、第十六天 郁倾禾直接把人背上了楼。 教室里空无一人,郁倾禾把人放在了讲台上,郁倾苗头一次正大光明坐在讲台上,晃荡了一下腿,感受到了校裤与皮肤的摩擦。 “哥,刚刚跑步出汗了,我换个裤子凉快一下?”肩上披着的外套早就被摘了下来,随手拿着。 郁倾禾站在一边喘气,额间也有了不少汗,“会感冒,不许脱。” 说完又把外套兜在了他的脑袋上。 宽大的校服遮住了郁倾苗的脸,身子也大半都在衣服下。 “我腿酸。0230号技师,有荣幸能够得到你的专属一小时服务吗?” 郁倾苗的声音从衣服里闷闷的传出,听得出来,尾音上翘,听着是在任性开玩笑的。 郁倾禾低笑一声,搬起了一张凳子,在讲台前坐下。 入目是校裤的黑色,郁倾禾庆幸,还好不是穿的运动短裤。 郁倾禾甩了一下手臂,直接上手捏住了郁倾苗一只小腿上的肌肉。 “嗷!”郁倾苗疼的直接叫了出来。 郁倾禾捏住肌肉的手一僵,“疼?” “还,还好,你轻点……”郁倾苗拽着外套,没敢从外套里钻出来,疼的通红的脸,还是不要被哥哥看见的好。 “那你放轻松……” “嗯……嗯。”郁倾禾的手法变得熟练,郁倾苗舒服的直哼哼。 “舒服吗?” “嗯……” 门外站着的两个女生,如今面面相觑,这他妈什么虎狼之词?! 这尼玛是在干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神圣的教室里干什么?! 倪阳拿着郁倾苗短跑的奖牌上楼的时候就看见,门口两个女生红着脸鬼鬼祟祟的,走进一看发现是自己班级的。 “门被锁了进不去?”门口的陆同学手指竖在嘴唇上,示意让倪阳闭嘴。 倪阳好像是选择性眼盲,直接无视陆同学的动作,试着推门。 门被推开。 讲台那儿一高一低的两个人,统一动作,向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淡定的回头,继续刚刚的动作。 “门没锁啊。”倪阳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教室门口对着以自己一脸怨气的女生,解释。 …… 俩女生没有多说什么话,干笑了一下,心想,我们他妈当然知道门没关! 倪阳看见讲台上坐着的郁倾苗,把手里的奖牌递给他,“颁奖的时候没找到你,我就帮你去领了,银牌。” 郁倾苗接过那个含银量几乎没有的奖牌,挂在了脖子里。 “哥,看。” 郁倾禾抬了一下眼眸,“嗯,厉害。”手下帮郁倾苗捏腿的动作没有停。 “郁倾禾,跳高要开始了。走吗?”倪阳接了一杯水,站在门口喊。 依旧低头捏腿的郁倾禾摇了摇头,“工作还没完,没空。” 郁倾苗看见了倪阳在门口那嫌弃的眼神以及背影,“嘿嘿嘿,0230号技师,你的表现不错哦。那就奖励你一个小费?” “嗯?”郁倾禾带着一点笑抬眼看郁倾苗。 “啵啵!” * 为期两天的运动会,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出现了大太阳。 第一天的比赛差不多已经耗尽了倾苗的体力,一整天都在教室里歇着,如果可以,估计都不想出宿舍。 郁倾禾原本就是陪着弟弟才去参加了一个项目,现如今也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正写着国庆的假期作业。 傍晚的闭幕式,两个人赏脸参加了一下。 又是乌央乌央一大堆人排着队,听着台上领导们讲着那一套几百年不变的说辞。 发言结束之后,安易军和徐玲玲都带着他们的学生找了一个地方开始拍合照。 倪阳拖来了差点溜走的于裴,“拍一个,留个纪念?” 于裴看着自己身上的纯白T恤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下面已经不是凉拖了,是一双老北京布鞋。穿的不精神,其实不太想拍。 “我给你们拍。”于裴拿出了手机,对准一张张青春的笑脸。 “等等等等,我梳个头。” “啊呀呀呀,这里风大,刘海吹没了!” “排个队形啊!” …… 这大概就是为了时刻保持自己完美形象的女生必须要具备的能力。 随手可以拿出镜子和梳子。 衣服乱了没关系,刘海没了会没命。 但是行动力又是十足的好,队形造型完成时,还在催促老于快点拍,否则时间一久又要起风了。 画面上的每个人都笑得灿烂,身上穿着班服,照片里,胸前那王八似的反应堆亮瞎了别人的眼。 最后一排那个角落,郁倾禾侧头看着笑了开怀的弟弟,挪动了一下步子,让两个人靠得更近。 我的眼睛不温柔,但是里面有你时,那便是无限的缱绻。 * 国庆的假期接踵而至。回家的时候,郁倾苗第一时间开始给手机充电。然后听着堆积已久的消息一个一个蹦出来。 微信里一个叫“春蕾画室艺考冲刺群”的对话框里冒出了将近二十几个消息,并且还在持续增加。 一排“收到”亮瞎了郁倾苗的眼,往上翻了一下,看到了群主发的通知。 “国庆期间我们画室将进行一个集中的培训,请大家务必到场。为了给大家留出学习文化课的时间,我们画室培训时间为每天下午三点到晚上八点。晚饭可选择在画室食堂吃,也可以外出自行购买,时间为下午五点到五点半。请大家合理安排时间。没有问题的同学回复收到,有问题无法参与的同学请及时和老师联系。@所有人” 郁倾苗不情不愿地回复了一个收到。 一开始选择画室的时候,主要是觉得这个画室各种成绩都不错,离家的距离也很近,最主要是,名字听着像是给小学生开课外培训课的地方,还以为会很幽默有趣。 没想到,这都是自己的胡乱猜测。 该上的课都得上,该画的画都得画。 吃晚饭的时候郁倾苗说了一下这个安排。 “妈,那我晚饭就不在家里吃啦,我就外面找个便利店吃一点。” 黎悦本打算准备一个饭盒,让郁倾苗带着过去。被郁倾苗以太麻烦了为由直接拒绝。 坐在一边低头吃饭的郁倾禾望了一眼大口扒拉饭菜的郁倾苗,又低头沉思,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很突兀。 晚饭之后,郁倾苗抱着一摞书,敲响了哥哥的房门。 “哥,我来和你一起写作业。” 郁倾禾侧身让弟弟走了进去,关门的那一刻,又回想起上一次同在一个房间里写作业的事,关门的手,抖了一抖,最后没有把门关上,直接大开。 已经熟门熟路坐在桌子旁的郁倾苗看见开着的房门,问,“干嘛开着门?” “关着门没有空气流通,会缺氧。” 一本正经瞎说。 郁倾苗点了点头,哥哥说是那就是吧,反正找不出反驳的话。 空气里渐渐混了一些对方的气息,两个人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还有郁倾苗偶尔咬笔头发出了咔咔声。 郁倾禾看着低头认真写作业的弟弟,笑了一下,用手肘碰了一下他的手臂,“今天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来叫你。” 时钟指向了晚上十点半,确实也到了平时的睡觉时间。郁倾苗收起了笔,“哦哦哦。” 哦完的郁倾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什么东西都没拿,扭着脖子往门口走。 “倾苗,你……”郁倾禾叫住了已经在房门口的弟弟。 “嗯?” “你的画室,在哪?”没敢和人直视,手里还装模作样的在草稿纸上写了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字。 “唔,我等下微信发给你。”郁倾苗也说不清那是在哪,打算等下推一个地图给哥哥。说完也没有停下脚步,接着走。 “倾苗……” “嗯?还有什么?” “没什么,就是,晚安……”已经走到弟弟身边的郁倾禾,看着弟弟的眼睛,低沉的声音传进了郁倾苗的耳朵。 感觉哪里烫烫的。 郁倾苗摸了一把脸,顺便碰了一下耳朵。 “哥,你也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两个人天天都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有的没的啊! 但是我也不介意你们多说一点! ☆、第十七天 国庆第一天的下午两点半,郁倾禾在楼上房间里,听到了大门关上的声音。 十分钟之前,出门的那个人还坐在自己身边,和自己讨价还价,“哥,数学我们明天再学呗?” 如今空荡荡的房间,又只有他一个人了。 郁倾禾拿出了手机,页面是某个地图搜索路线,上面显示的便是从家里到弟弟画室的最快路径。 这个页面从昨晚开始就没变过,他看着这个入睡,梦里好像都是自己去坐地铁的模样。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床上,还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傍晚,错过了时间。 郁倾禾又盯着手机发了半小时的呆,想着,这会儿弟弟肯定已经到画室了,思想开始放空。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弟弟拿着画笔戳自己的脸,软糯糯的说,“哥哥的脸好看,我要画下来。” 小朋友的笔触,没有线条,没有棱角,只是一个圆乎乎的圈里,填满了看似和谐的五官。 “哥哥,送给你呀!” 那个一幅画,应该是郁倾苗笔下第一个哥哥。 哥哥后来也一直珍藏,认为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个礼物。 郁倾禾从书柜里,拿出了一本又厚又大的书。画小小一张,被表进了相框里,书页被挖空了,就为了放下这一副画。 这个拙劣的隐藏手法,还是郁倾禾偷偷在杨天宇在教室里藏手机时发现的。 相框里的画,曾经被人撕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后来又一片一片小心翼翼被粘好。粘和的部分构成了一条一条裂痕,就像一个一个伤口,布在郁倾禾那张稚嫩的脸上。 “笃笃笃”敲门声拉回郁倾禾的思绪,迅速把画重新放好,前去开门。 郁倾蕾站在门口,“哥,找你问个事儿。” 郁倾禾侧身打算让妹妹进屋,郁倾蕾进了房间,靠在门口的衣柜旁,“昨天倾苗跑完步你把他背回去了?” 郁倾禾没有想到妹妹会问这个事情,皱着眉,点了点头。 郁倾蕾对于这个意料之内的答案没有惊讶,“就是昨天我听到了点话,大概意思就是,你对弟弟比对女朋友还好。” “我没有女朋友。”郁倾禾当机立断否认。 “我知道,她们大概就是一个比喻吧。反正你们再学校也注意一点,别老把他当小孩子。宠坏了呢!”郁倾蕾说完,甩甩手,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郁倾禾站在原地,想了一下,宠坏了就宠坏了呗,自己反正受得了。 想通了就直接下楼去了厨房,打算开始给弟弟准备一点晚饭。 郁倾禾对于厨房里的事也没有很擅长,最多煮一个泡面。但是带着一保温盒的泡面去给弟弟送晚饭会不会不太好? 那就炒个鸡蛋? 郁倾禾把两个鸡蛋搅开,放入锅的时候,发出了“刺啦”一声,油珠迸发,成功把黎悦引了过来。 “倾禾,你干嘛呢?” 郁倾禾黑着一张脸,看着锅里已经快要糊掉的炒鸡蛋看了一眼自己母亲,“我想给弟弟做个晚饭,给他送过去。他中午就没吃什么。” 黎悦穿好围裙,直接把赶出了厨房,“炒鸡蛋要放油的!你出去等吧。”顺便当着亲儿子的面,把那一锅糊鸡蛋扔进了垃圾桶。 黎悦动作很快,赶在四点半之前抄完了几个菜,一一端出,郁倾禾坐在餐桌旁一点一点装进保温盒里。 本来只打算装一人份,就是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直接装了两人份。 “你不先吃了再去?”黎悦看着保温盒里满满当当的饭菜,猜到了这大儿子像是打算和小儿子一起吃的打算。 “我,现在不太饿。”郁倾禾随便解释了一句,换好衣服,拎着东西就出门。 地铁站门口的他,还在一遍一遍确认自己没有走错,知道地铁十分钟之后到站,郁倾禾出去看见了那个近在眼前的“春蕾画室”的牌子,才松了一口气。 郁倾禾走到画室门口,前台的接待立马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红着一张脸问,“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郁倾禾扫了一眼里间的教室,“我等人。” 前台马不停蹄给他倒了一杯水,招呼他坐下。 “您给人送饭?几点那一批?”前台坐在了郁倾禾的旁边。 郁倾禾不着痕迹地挪了一下位置,“五点。” “您等……女朋友?”前台知道,五点那一批基本上都是高二的学生,里面女生不少,也不缺乏长得好看的,学艺术的嘛,总有那么几个很有气质的。 郁倾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垂着头,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四点五十五分了。 前台以为自己说中了,礼貌地笑了一下,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去管郁倾禾的举动。 五点钟,画室里的铃声响起,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教室,去二楼食堂的也有,直接往外走的也有。当然这两种都要从前台旁边走过,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一个长得帅气的男生也是件容易事。 就算画画画迷糊了的女生也能瞬间清醒,看见郁倾禾手上拿着的饭盒,更是东张西望,打算认识一下,这个帅哥的女朋友是哪个? 郁倾苗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有不少人堵在了门口,心里一顿气急,“走啊,饿死了呢!” 门口的人听见了声音都向郁倾苗看去,里面当然也有郁倾禾的眼神。 郁倾禾看见想要往外挤的郁倾苗直接站了起来,伸出了手,把弟弟直接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嘿,哥?” 郁倾苗在哥哥拽住自己的那一个就有点懵,为啥哥哥会在这里,画画画出幻觉?还是我在梦游? “嗯,给你送晚饭。”郁倾禾笑了一下,抬起了手里的保温盒。 郁倾苗愣住了,大老远跑来给我送饭? “你们都在这干嘛?赶紧去吃饭,五点半教室集合。”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老师,看见了毫无动弹的一堆学生,没弄清楚状况,直接喊了一声。 郁倾苗回头看了一眼靠在门边的老师,拉着哥哥的手直接上楼,然后原本打算出去吃的人也都打算去食堂尝试一下,或许没有那么难吃呢。 然而众人端着食堂的盘子坐下之后,就后悔了,人家俩帅哥上楼是吃自家带来的饭,他们为什么要来吃食堂这个十块钱一份的大锅菜! 这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不过前期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再出去吃,那是铁的来不及了,所以大家伙都硬着头皮吃下去,然后心里对着笑嘻嘻吃饭的两个人吐槽了一遍。 没事长这么帅干什么! 郁倾苗在哥哥对面坐下之后,就看见哥哥从保温盒里盛出了两碗米饭,一人对面放一碗。 “哥,你还没吃啊?” “嗯,妈刚做好我就拿来了。” 郁倾苗吃了一口菜,瞟了一眼还在给自己盛汤的哥哥,“你怎么想着给我送?” 郁倾禾盛汤的手停了一下,“妈让我送的。” 郁倾苗抬头看了哥哥一眼,郁倾禾看似淡定地放下拿一小碗热汤,抬头也对着弟弟笑了一下。 郁倾苗咬了一下嘴唇。 “哦。” 郁倾禾僵着嘴角,此刻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在这里瞎说什么! 看着弟弟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郁倾禾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弟弟碗里,“多吃点。” “哦,你自己吃吧,夹来夹去,不卫生。” 不卫生…… 一个暴击…… 作者有话要说:嘭!禾禾你看,这三个字的烟花响不响? 论,郁嘴贱·闷骚·活该被嫌弃·倾禾,后期要如何追回小娇妻? ☆、第十八天 哥哥在暴击中久久没有回过神,郁倾苗抽了一张纸,擦了一下嘴角,“我吃好了,去上课了。” 郁倾禾回神的时候,弟弟已经不再对面了,只留下了桌上还带有一点余温的筷子,还有那碗没有喝完的汤。 等到最后食堂里也只剩下了郁倾禾一个人,打扫的阿姨看着失魂落魄的郁倾禾,没忍心去打扰,又让他坐了一会儿。 “小伙子,我看他们都下去培训了。”阿姨都已经把食堂打扫干净,看见人还坐在那里,上前催促,走近了看才发现对面的人双眼无神,盯着那一碗汤,还以为是被老师训惨了,“画画被骂了?没事儿啊!慢慢来嘛。” 郁倾禾感受到了对面人的气息,抬头看了一眼,说了一声抱歉,快速收拾好东西,下楼。 楼下前台的小姑娘看见郁倾禾下来已经不是刚来时候那眼里放光的模样,现在要多萎靡有多萎靡。 郁倾禾下楼之后,也没有急着走,又在沙发上坐下,打算等弟弟结束了和他一起回家。 前台小姑娘看着郁倾禾没有走的意思,又倒了一杯水,递给郁倾禾,“和你弟弟吵架了?” 郁倾禾接过了那杯水,扯了一下嘴角,示意,你说的没错。 小姑娘一眼直接透进了他深邃的眼里,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兄弟吵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郁倾禾抿了一口水,“不正常。” 小姑娘没想到郁倾禾回回答自己的问题,“哪不正常?” “就,不正常。” “……”有点不会接话,“那,是你的错?” “好像是的。”郁倾禾愣了好一会儿,觉得似乎就是自己的错,但是错在哪里了,还是有点没想明白。 “是你的错,那就道个歉?”不是你的错也道个歉。后半句没有说出口,总觉得是在教一个直男怎么哄回女朋友。 郁倾禾单手举着杯子,前前后后想了一下她说的方案,觉得还是可行的,于是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小姑娘见郁倾禾不再说话,撇了一下嘴,这年头的帅哥都跟木头一样,撩不动,太难了还不如看八卦。 * 郁倾苗五点半回到画室之后,捏着画笔胡乱在纸上画。 “你干嘛呢?抽象派?”班级老师是一个美术系的大三学生叫韩博,却已经有了一股老干部的气息,手里端着一只保温杯,站在郁倾苗身后。 郁倾苗甩掉了画笔,双手抱胸,瘫坐在椅子上,“我,我没干嘛!” 心里气死了,就是还没出发,好气! 韩博抬脚踢了一下郁倾苗的小腿肚,“快起来,把今天的素描完成,我可以让你早点回家。” 郁倾苗还是嘟着一张嘴,不肯拿起画笔,心情不好,怎么都不能画好的。“韩哥,我不想画,我也不想回家。” 韩博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点了点头,“学生也不是不可以在画室里通宵,只不过要先申请一下,我帮你去打报告?”说完站在原地没动,想看看郁倾苗的反应。 郁倾苗动了一下脚,整个身体不再摊着,坐直了起来。头没有转过去,猜测身后的人是不是真的会去打报告。 韩博一招没有击中,又使了一招,“那你先和外面那个帅哥说一下你今天不回去了?我看他是打算等你一起回去的呢。” “谁?在哪?”郁倾苗嗖的回头,伸长脖子往教室外面看。 虽然知道韩博说得是谁,但还是想要亲眼证实一下。 韩博笑了一下,“你们兄弟俩吵个架还这么矫情,看着不爽不能打一架?给我赶紧画画!”说完给了郁倾苗一个白眼去看班里其他人画画。 郁倾苗被吼了一下之后想,自己和哥哥打架?那肯定是哥哥赢,自己哪里舍得动手啊! 晚上八点,画室里的铃声响起来,陆陆续续有人背着包出来,看见还坐在原地什么都没做的郁倾禾,心里感叹一声,这么贴心的哥哥到底哪里可以投胎? 郁倾苗再教室里面磨磨蹭蹭到了八点半才出门,郁倾禾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依旧保持着坐着的姿势。手边放着一个保温盒,眼睛盯着教室的门。 现在,他就是盯着教室门口的郁倾苗。 看见弟弟出门了,郁倾苗站起来,拿上了东西,朝弟弟走过去。 “倾……” “走了走了,回去了。”郁倾苗打断了哥哥的话,一言不发冲在前面。 郁倾苗看着弟弟的背影,皱着眉头。 前台看见了模样,咳嗽了一下,郁倾禾回头看了一眼。 看懂了小姑娘的唇语,道歉去。 郁倾禾点了头,眼里充满了感激,总觉得这是他的恩师,小跑上前追弟弟。 “苗苗。” 郁倾禾喊着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地铁里了。 地铁不算挤,上的车厢正好有空位,两个人并肩坐下,中间没有一点空隙,稍微动一下手,就可以扯到旁边人的衣袖。 郁倾苗没有转头看哥哥,拿着手机看着自己正在追的漫画,最多回了一个,“嗯。” 郁倾禾咬着嘴唇,手都有点发抖,看着弟弟的侧脸,鼓起勇气说,“苗苗,我刚刚撒谎了。” 说完,地铁刚好到站了,一个惯性,自己身体向弟弟倒去,头撞在了弟弟的脸上。 郁倾苗瞪着眼看了哥哥一眼,你他妈骗我还撞我!拿上东西就出站。 郁倾禾看着弟弟微红的脸颊,还有自己脑袋顶上那一点酸痛,低头骂了一声,“操!”然后,在车门关上的前一秒冲了出去。 郁倾禾向家门口跑去,一路上都没有看见弟弟的身影,怎么这会儿跑这么快。 最后郁倾禾得以追上弟弟,那还得感谢刚正不阿的门卫。郁倾苗出家门的时候忘记带门禁卡了,现在吹破了嘴皮子门卫都没让进。 郁倾禾喘着气走到弟弟身边,掏出门禁卡,当着门卫大叔的面,拉起弟弟的手腕,“叔,这我家的。” 门卫见郁倾禾刷了卡,也没再多说什么让两个人进去。 郁倾苗的手还在哥哥的手里,努力往外拉,都没能抽出来。 “快放手啊!” “我错了。”郁倾禾直截了当说出口。 “……啊?什么?”这到不是哥哥说的太轻,只是太震撼了。 “苗苗,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的。其实就是我向来给你送饭,不是妈妈让的。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饭,陪你一起画画,然后和你一起回家。”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这大概也是郁倾禾长这么大第一次。 微凉的晚风吹在了两个人拉着的手上,湿湿的,不知道是谁手心出的汗,沾湿了对方。 郁倾苗压住想要上翘的嘴角,学着哥哥以前的样子,微微抬起了一点下巴,“哦,知道了。” 郁倾禾不知道弟弟还生没生气,话听着好像还在生气,不过语气好像又很开心。被自己拉着的手也没有往外抽,于是,两个人顺理成章牵着手一起回了家。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郁倾禾长了好几次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道歉结束了然后要做什么,前台小姑娘好像没有告诉他,不行这不是恩师了,她传授的不到位! 到了家门口,郁倾禾没有开门的打算,拽着弟弟去了旁边的小花园。 夏末的蚊子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但是耐不住数量多啊! 十分钟之后郁倾苗挠着脖子,瞪了一眼没说话的哥哥。 “说啊,你想说什么啊?不说回去了,痒死我了。” 郁倾禾摸了一下鼻子,“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今天为什么生气?” “……???你不是道歉了吗?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摇头。 “那你道什么歉,说得头头是道!谁教你的?哦,门口那姐姐是吗?那你去问她啊我为什么生气!问我干什么!”郁倾苗噼里啪啦说完,转头直接按指纹进家门。 愣在原地的郁倾禾,头顶一排问号。 刚刚不是不生气了吗? 为什么又生气了? 这次又是为什么生气了? 不对,一开始到底生什么气? ????? 作者有话要说:哎,儿砸诶,你看着挺聪明的,没想到是个表象啊~ ☆、第十九天 一口气冲回房间的郁倾苗气呼呼地倚靠在房门上,侧头贴着门听着碗面的动静。 凑着听了好久都没有听见楼下有开门的声音,更别说某人进房门的声音。 郁倾苗手握着门把,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因为一开始哥哥说是妈妈特意让他来送饭的?就算这是真的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因为自己希望是哥哥心甘情愿来送的? 看到哥哥等了自己这么久,心里也是高兴的。哥哥是一个多么高傲又臭屁的人,都愿意向自己道歉了,还在奢求什么? 可是那个道歉是画室前台小姐姐教哥哥说的吧。他们居然可以聊这么久,连闹别扭都和人家说了! 郁倾苗想着想着,又把自己给气到了。一把把门拉开,想出去再和人理论一番。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的郁倾禾被弟弟突如其来的开门给吓了一跳。房门带动的一阵风吹乱了两个人的头发。 郁倾苗又迅速拉上门。 门没有被拉上,像是卡上了什么东西。门外好像还有个人,闷哼了一声。 郁倾苗低头一看,郁倾禾的手就卡在了锁舌旁,掌心卡出了锁舌的形状。 一下子松掉的力气让郁倾禾把手抽了出来。 手掌上红了一块,隐约可以看见里面被卡出来的血痕。 郁倾禾甩了一下手,除了刚开始那一个闷哼,到现在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还故意把手往背后藏。 “苗苗,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就像现在,这语气,一点看不出来,手刚被门夹过。 郁倾苗站在房间里,大门已经敞开了,黑暗中的他面上皱成一团,心里已经脑补出了好几个版本的结局。 哥哥的手从此以后再也没办法写字了…… 哥哥的手以后连太都抬不起了…… 哥哥要截肢了…… 就这样,郁倾禾还在看着黑暗中弟弟的表情判断弟弟到底有没有原谅自己,郁倾苗已经在心里给哥哥做了好几次截肢手术了。 等到掌心已经开始火辣辣的疼,郁倾禾还是没有等来弟弟的回答,于是忍不住又叫了一声,“苗苗?” 郁倾苗停止了脑袋里的野生截肢手术,打开了房间里的灯,把哥哥拉进来,安顿在床上,然后,脚步凌乱,出去找医药箱。 郁倾禾坐在床边,听着楼下翻箱倒柜的声音,刚想起身去和弟弟说,医药箱在客厅,楼下的人已经三步一跨上楼了。 郁倾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开医药箱。 要擦什么药? 消炎药? 碘酒? 创可贴? 郁倾禾坐着任由弟弟把自己的手轻轻抬起,然后他的小脸凑在掌心的地方,仔仔细细观察。火辣辣的掌心却还能够感受到弟弟鼻子里吐出了热气,好像比疼痛的感觉更烫。 “苗苗。” 郁倾苗抬头,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哥哥,嘴巴一撇一撇。 郁倾禾怔住了,怎,怎么哭了? “苗苗,乖,哥哥没事。你别哭。”郁倾禾受伤的手还在郁倾苗的手里,抬起另一只手,慢慢抚上他的眼眶。 卷翘的睫毛一下一下剐蹭着郁倾禾的指腹,下手细腻的肌肤让他又爱不释手。 弟弟哭了,他不喜欢,就算是为了自己哭的,他也不喜欢。除非…… 郁倾禾猛地抽回手,让郁倾苗抬起了眼眸,两个人重新对视。 郁倾苗眼眶里的泪已经被憋回去了,哑着嗓子,“哥,你疼吗?” 郁倾禾摇了一下头,然后想到今天因为自己欺骗了弟弟已经让他生气了一次了,不能再骗他了,于是又点了一下头。 “我,不是很疼,没关系,过两天就会好的。”郁倾禾开口解释。 一盒的药被郁倾苗抓在手里,现在都被他甩在了地上,“要不然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吧,万一伤到筋骨了怎么办?” 郁倾禾拉住已经打算出门叫黎悦的弟弟,“我没事,你看,我手还能动的。没伤到什么,就是看着吓人。”说完还真的给弟弟活动了一下手腕,顺便握拳张开,都演示了一遍。 郁倾苗看着哥哥的动作,皱着眉头,“那也去检查一下,我不放心。” 郁倾禾笑了一下,拉过弟弟的手,让他在自己旁边坐下,“真的没事,相信我,嗯?” 温柔的询问,让郁倾苗心里更不是滋味,“哥哥,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是我自己凑上来的。” “那你怎么不直接伸头?” “……” * 第二天郁倾苗起得很早,没等闹钟响,就在哥哥房门口等着。昨天晚上,郁倾禾和他说已经不疼了,居然被哄了过去。现在想想,怎么可能不疼,还是得带着哥哥去医院检查一下的好。 郁倾苗凑在哥哥的房门上听见了里面闹钟响起的声音,还要穿拖鞋下床的声音,门都没有来得及敲响,就直接冲了进去。 “哥,你手不方便,我帮你刷牙!” 刚刚站起来的郁倾禾看了一眼出现在房门口的弟弟,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迅速转过身,假装整理床铺。 “没事,真的不疼了。” 郁倾苗舔了一下嘴唇,看着哥哥流利的动作,直接开了灯走到哥哥面前,抓起他的手,仔细端详。 好像是没有昨天晚上那么红了,直接紫了一块,手掌郑重新的位置,郁倾苗上手捏了一下,感受到了来自手主人的颤抖。 “你看你看,你还是疼的,我们去医院!” “……” 于是郁倾苗拉着哥哥另一只手,走到浴室里,“哥哥,我帮你刷牙。” 郁倾禾避了一下弟弟马上要戳进自己嘴里的牙刷,“倾苗,我是左手伤了,而且这是电动牙刷。” 郁倾苗啧了一声,学着之前哥哥捏自己脸的姿势,捏住了哥哥的脸,然后,把牙刷送了进去,按下开关的那一刻,得意的笑了。 口腔里,牙刷的位置慢慢的变动,震动幅度好像比原来小了很多,有时都碰不到牙齿。郁倾禾看着面前人紧张地自己也张开了嘴巴,一动一动的小舌头也若隐若现。 然后,成功的,咽下去了一口牙膏沫子。 郁倾禾趴在水池边猛地咳了一下,郁倾苗手忙脚乱打开了水龙头,接了一杯水递给哥哥,又想到哥哥好像自己拿重物不方便,便托住了哥哥的脖子,把水杯凑到他嘴边。 郁倾禾咳得红了眼睛,梗着脖子就着弟弟的手,结束了漱口的环节。 郁倾苗放好了杯子,拿了洗脸巾湿水,再帮着哥哥洗脸。 “哥,你,要上厕所吗?” 洗脸巾已经被扔进了垃圾桶里,郁倾苗见哥哥还没有要出厕所的意思,于是,弱弱的问了一句。 郁倾禾满头黑线地看了弟弟一眼,“要,你出去吧。” “你不方便,我帮你……”郁倾苗说完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真的可以。”郁倾禾再一次想证明自己。 “那你上吧,我就在这,你要不方便,我可以及时帮你。” “……” 不,不上了,憋着吧。 郁倾苗说完这个话的结果就是,郁倾禾憋了一上午,直到从医院里面回来,才有空去了厕所。 医生说没有伤到筋骨,不用太紧张,小心不太太过受力就好。 于是,郁倾苗看着哥哥冲去厕所的背影,送了一口气。 * 傍晚郁倾禾照旧领着保温盒去了画室里。 前台的小姑娘看到郁倾禾又出现在了门口,直接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到了郁倾禾的旁边,“嘿嘿,我今天看见你弟弟来的时候心情不错,看来你们重归于好了?” 重归于好,说着好像不太对,又好像是这个意思。 郁倾禾点了一下头,“不过……”不过弟弟昨天好像也没有说原谅自己了。 前台小姑娘还等着郁倾禾的下文,结果就这么一口气吊着。 “不过什么?” 郁倾禾看了瞄了一眼教室的门,看不见弟弟的身影,思索了一会儿,坐在沙发上,把事情的大概经过和前台说了一遍。 “你……你们……怎么跟谈恋爱的人一样?”前台小姑娘听完故事,做出了最终的结论。“不过啊,你当时怎么能说不知道错哪里呢?你就应该说,我都错了!” 郁倾苗下课从画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哥哥皱着眉,一脸费解地坐在沙发上,旁边一个人都没有。 “哥?怎么了?” “没事,我们先去吃饭?” 吃饱喝足,郁倾苗直接去画画了。 而郁倾禾看了前台那里一眼,皱着眉,出门。 灯红酒绿的街道,不远处就是一个商场,来来往往有不少车,人。夫妻俩带着小孩出来散步的,趁着假期前来旅游的,举着自拍杆拍照的,数不胜数。 郁倾禾听从了前台小姑娘的话,跑来这里。 半个小时后,郁倾禾拎着一袋小蛋糕重新回到了画室。 “不错不错,你弟弟肯定会很高兴的。”前台小姑娘检查了一下郁倾禾的作业完成情况。 郁倾禾还是有点怀疑,“要是不高兴呢?” 前台小姑娘睨了郁倾禾一眼,“怎么可能,你当我这么多年小说白看了?” 教室里面的郁倾苗今天画画的状态也是非常好,色彩和速写都可以保质保量的完成,韩博站在郁倾苗身后,轻笑一声,“看来你能不能画好,不取决于你,而是你哥哥。” 郁倾苗嗤了一声,修改着自己的画,心里想的是外面等自己的人,是不是还是那副生人勿进的表情,坐在沙发上。 事实证明,并不是。 下课之后,郁倾苗第一个冲出教室,哥哥没有坐着发呆,而是在听前台小姐姐讲话,面上格外认真,就像是对面放的是一个数学题目,而那个小姐姐,就是他的老师。 “记住了吗?”前台小姑娘见郁倾苗出来了,故意大声问了一声。 郁倾禾余光扫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郁倾苗,点了一下头,“记住了,我明天尽量不坐在这里了。” 不坐在这里? 啥? 前台小姐姐心里也是一脸懵逼,刚刚她讲的什么来着?讲的不是苦肉计吗?跟不坐在这里有啥关系? “哥,你们说啥呢?”郁倾苗也听见了哥哥的话。 “前台说,我坐在这里影响不好,我又不是画画的学生,就说让我明天不要坐这里了。”郁倾禾面不改色地开始了他的表演。 “哈?那你去哪?你先回家好了。” “不用,我站外面等你就好。” “……” 那前台小姑娘听到这里总算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合着已经开始活学活用了?果然是学霸,这种概念性的东西都可以一点即通!小姑娘心里佩服着,顺便在郁倾苗看不见的角度给郁倾禾输了一个大拇指。 郁倾苗还愣在哥哥说的话里,站在外面等?从五点半等到八点?这累死了呢! “姐姐,为什么不让坐啊,那这沙发摆着干嘛?”郁倾苗转头质问。 前台保持了应有的微笑,没有说话。 “倾苗,没事,我们先回家?我给你买了小蛋糕,你可以回去路上吃。”郁倾禾给弟弟展示了一下袋子里的蛋糕,想要转移一下弟弟的注意力,毕竟他质问的对象,说到底还算自己的半个老师。 郁倾苗看到袋子里的蛋糕觉得眼前的这个哥哥有点不太对劲,为什么昨天夹了一下手,变得这么……这么……这么不一样? 又不是夹得脑子。 郁倾禾看着弟弟发愣的样子笑了一下,推着弟弟的背就往外面走。 地铁上,郁倾苗没有吃手里的蛋糕,隔着包装袋看了一路,看出来是旁边那个商场的甜品店的蛋糕。 下了地铁,郁倾苗就迫不及待开了手里的包装。 “哥哥,你晚饭之后去买的?” “嗯,好吃吗?” “嗯,好吃。”郁倾苗吃的一脸幸福。 这下,郁倾禾终于相信了前台小姑娘说得话,没有什么事情是一个甜品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买一个。 于是,再未来的几天里,郁倾禾晚饭过后,都会去旁边的商场里,买一点吃的,有时候是奶茶,有时候是小吃。买完了就回到画室里面,选择一个从教室里看出来不会看到的角落,坐在那里听前台小姑娘给他讲解哄人之道。然后看准时间,提前去外面站着。 前台在里面看着郁倾禾这一系列的动作啊,心里已经不能用佩服来形容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师都喜欢聪明的学生了。 卧槽,这尼玛也太牛皮了。 举一反三啊! 作者有话要说:从此,一个连姓名都没有的前台小姐姐,成为了禾禾人生路上的不可以或缺的老师! ☆、第二十天 就在国庆最后第二天的晚上,郁倾禾成功地修完了由前台小姐姐教授的哄人学,这门学科。并拿到了一个及格的成绩。 至于为什么只有及格,因为任课老师觉得他还是太臭屁了…… 教室里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郁倾苗收拾好了东西,背在肩膀上,已经准备冲出去。 “等等,我说两句。”韩博开口,就像那些个班主任或者数学老师一样,这个说两句永远都是说几百句。 韩博终于在五分钟之内结束了长篇大论的话,扬了一下手,“下课吧,寄宿制的同学,明天晚上就不用来了。以后记得抽空自己练习。” 早就跨出一只脚的郁倾苗直接站了起来,背上背包就往门口走。 “郁同学!”急促的呼喊伴随着急促的脚步。 说话的人已经走到了郁倾苗的面前,郁倾苗知道这是一个画室班级的同学,但是叫不出名字啊。 此刻女生红着脸,仰头看着郁倾苗,说话时还抬手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就是那个,我可以耽误你,你们几分钟吗?”女生诚恳的眼神往门口瞟了一下。 “我们?”郁倾苗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想起来这个女生叫什么,姓王还是李来着? 女生看了一眼已经被打开的大门,还有那个此刻正漫不经心站在门口的郁倾禾,“嗯,就是想给你哥哥一个东西。你哥哥方便吗?” 郁倾苗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那个大相框,看来里面大概是送给哥哥的画? 有女生给哥哥送画?! “哦,你应该去问他。”郁倾苗说完自己也没有发觉周围酸不拉几的。 女生以为,郁倾苗的意思是,你去和他表白吧,我不打扰你们。理解完了之后,就对着郁倾苗笑了一下,转身向门口走去。 直到她已经站在了郁倾禾面前,郁倾苗才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个傻逼! 现在又不能过去,只能在这里,光明正大地目击一场表白。 暖黄色的路灯映照在女生的身上,增添了一份柔和。暗色的背景下,女生低着头,微风拂过发梢,挂落在她的肩头。说话的时候,会抬起那双灵动的眼睛看着对面那个倾心的人。场景还挺浪漫。 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俊男美女,卧槽!郁倾苗都忍不住想给人画下来!真他妈好看! 三分钟之后,女生摇了摇头,抬手和郁倾禾挥别,一起带走的还有那一幅没有送出的画。 郁倾禾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没有去催促弟弟,在门口一声不吭的等着。 郁倾苗眼看着人女生都走了,哥哥还是没有来找自己,难不成是因为,还在回味人家女生的表白? 擦擦擦擦擦! 郁倾苗拽了一下背上的包,气冲冲往外走。 “人都走远了,你还不舍的了?我嫂子叫啥名啊?”郁倾苗斜眼看着郁倾禾。 郁倾禾举着手里刚买的糖葫芦,送到弟弟嘴边,“不知道,你没嫂子。” 郁倾苗没有张嘴咬糖葫芦,外面的膜剐蹭到了他的嘴唇,痒得很。“不知道?人都和你表白了,你不知道她叫什么啊?” “嗯,不知道。”郁倾禾把糖葫芦又向前送了一下,前台说了,在对方生气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堵住对方的嘴。不过当时她分享的片段不是用糖葫芦,而是……用嘴。 郁倾禾看着糖葫芦边上的嘴唇,嘚啵嘚啵还在说什么,他也没有听见,就觉得,应该挺甜的吧。 “来给我送个饭都可以有人表白,人家长得不错,你干嘛不接受啊?”郁倾苗嘚啵嘚啵的内容是这个,只不过没人搭理他,毕竟某人心里还在想一些颜色不太纯正的东西。 郁倾苗许久没有听见哥哥的回答,气呼呼咬了一口糖葫芦,哼了一声,就往地铁站走。 一串糖葫芦在过安检之前就已经被郁倾苗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两个腮帮子鼓的满满当当的。郁倾禾神差鬼使拿出了手机,对准弟弟的脸,咔擦,拍了一张。 郁倾苗咀嚼的动作停在了原地,没有动弹,刚刚哥哥给我拍照了?干嘛拍我?拍的帅不帅? 郁倾苗迅速嚼完嘴巴里的东西,舔了一下黏黏的嘴唇,凑上前,“哥,你偷拍我!” “嗯。”郁倾禾笑着承认,然后打开手机给弟弟看他刚刚换了的壁纸。 画面上的人,头发凌乱,白皙的脸颊鼓囊着,就像是一个偷偷藏食的小仓鼠。 总结来说,这照片,就是,好蠢! “你干嘛做壁纸?快换了,丑死了。”郁倾苗说着上前就想抢哥哥的手机。 郁倾禾一个闪躲,把手机放回了裤子口袋里,“不丑的,可爱。” 这是前台小姐姐教的,不管怎么样,哄人离不开的就是夸!怎么夸张怎么来,什么好听说什么! 虽然他确实觉得弟弟挺可爱的,但好像从来没有说过,那就借这个机会说一下吧。 郁倾苗被哥哥说的那个可爱愣在了原地,“卧槽,我这么帅气,你怎么能说我可爱!只有长得不好看的人,才会被人夸可爱!” “…………”郁倾禾不知道有这个说法,但是他确实觉得弟弟可爱多于帅气啊。 郁倾苗没再看郁倾禾的反应,直接上了车厢,一路上也没有和郁倾禾搭话。 于是郁倾禾怀疑了一路人生,弟弟又生气了,就因为夸他可爱? 真是弟弟心,海底针!这也太难了。 郁倾禾冥思苦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拿着两本笔记走到弟弟房门口。 房间门没有关严实,留了一条小缝隙,里面传来了游戏里面的声音,大概是队友又把他坑了一把,他还破口骂了几句。 这么早爬起来玩游戏?郁倾禾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很快就排除了这个想法,更加确定了另一个想法,弟弟大概是一晚上没睡,玩到了现在。 郁倾禾压下了心里的气,敲了一下门,就听见里面的游戏声音立马消失了,转而变成了几声伪装的打鼾。 郁倾禾叹气,直接推门而进,看见床上那鼓起来的一块,上手推了一下,“倾苗,起床了。” 郁倾苗假装刚刚被吵醒的样子,揉了一下眼睛,“唔,哥,我好几天没有睡懒觉了。”说得楚楚可怜,要是郁倾禾不知道前因后果,估计已经被骗到了。 不过现在的他没有上当,想着昨天弟弟还生气来着,顺嘴一说,“那你不生我气了,我就让你接着睡。” 郁倾苗被哥哥的话弄得莫名其妙,生气?昨晚那个可爱的气?就这么点小事!两局游戏就解决了,早就不气了。郁倾苗蒙上了一点被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唔,好,我不生气呢。” 郁倾禾笑了一下,“这两个是生物地理的笔记,我给你放桌上,那你再睡会儿?”郁倾禾知道弟弟一晚上没睡,要是现在让人起来学习,效率也不会高,说不定会更生自己的气,那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先把昨晚的帐一笔勾销吧。 郁倾苗不知道哥哥的算盘打得哐哐想,在被子里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听着外面哥哥脚步声越来越远,随后响起了关门的声音,便又是一室安静。 被子里的人,也渐渐放松了身体,瞬间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天底下所有的男生,可能都不是很能明白,自己女朋友是真的生气,还是假装生气…… ☆、第二十一天 郁倾苗一觉醒过来已经下午一点了,再过那么两个小时,就要返校了。 他病恹恹拿着手机,在做最后的挣扎,入睡的时候想的是,就眯一会儿,结果一觉睡了五个小时,他觉得无比不合算。 毕竟,晚自习可以补觉,手机就只能玩这么一会儿。 * 郁荣安把车开到了大门口,开始往后备箱里装学校带回来的兄妹仨的被褥,前座又塞满了好几袋零食。 郁倾蕾叼着一根棒棒糖站在车子旁边等着俩兄弟。 倾禾倾苗一前一后出来,坐进车子里。 慢慢的,茂盛的绿化,变成了络绎不绝的车辆,周围的别墅群变成了一片一片紧凑的学区房。 车子直接开到了学校门口,自动抬杠机没有感应到郁家车子的车牌,毫无动静。 里头坐着的保安从里面出来,看见了摇下车窗的郁荣安,喊了一声,“郁总,现在外来车辆要申请才可以进。” 郁荣安笑着点了一下头,回头看周围还有没有别的空车位。 “没事儿,我想着今天东西挺多的,开进去省力一点。那边也还有车位,我停那里去。”郁荣安没有为难门卫,慢慢倒车,路边找了一个停车位。 后备箱里的三大包东西被三个大男人一人一个背在了肩膀上,兄弟俩手里,还有两包零食和书包。 “爸,你送妹妹吧。我们俩可以。”郁倾苗颠了一下背上的包,咧了一嘴白牙。 郁荣安本来也没有打算帮俩儿子搬东西,说了一声让他俩小心,就跟着郁倾蕾去了宿舍。 郁倾苗背着东西都在哥哥后面,时不时摸一下裤子口袋,然后若有若无地笑一下。 两个人各自铺好床铺,宿舍里其他的家长也到了,他们打了个招呼就离开。 “哥,我有东西忘记在床上了,我上去拿一下。要不然你先去教室?”已经到了宿舍楼下,郁倾苗突然叫住郁倾禾。 “什么东西?”郁倾禾回想了一下弟弟的床铺,因为弟弟睡下铺,所以一眼就可以看见上面有什么,在他的记忆里,床上好像没有什么东西。 “……饭卡,我饭卡不再口袋里,我去找找。”说完已经跑远了。 郁倾禾伸手没有拉住跑走的弟弟,饭卡?那挺小的,可能自己没看见吧。但是没有卡也可以用自己的啊,干嘛非要去拿?郁倾禾没有想,总觉得是个死胡同,要拿就拿吧,然后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郁倾苗下楼的时候,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像是平时那样蹦蹦跳跳,倒是走的格外沉稳,跟穿着西装一样。 郁倾禾回头就看见弟弟这个模样,有点无语,“卡,找到了吗?” 郁倾苗从口袋里拿出来,“诺,在这呢。” 郁倾禾点了点头,“你手插裤兜里走路干嘛?” “怎么了?小说里总裁的出场方式不是都是这样的吗?”郁倾苗飘忽眼神,捏紧了手里的东西。 郁倾禾轻笑,没再说话。 * 返校之后下午的时间按照惯例,进行了数学考试。郁倾苗白天睡够了,考试都没带打盹,再加上最近学习的效果不错,多做出来了不少题。算一算,如果做得都对了,那刚刚好可以及格。 这一次郁倾苗放下笔的时候,距离考试结束只有二十分钟了。 照旧,郁倾苗伸长一直胳膊摆在桌子上,下巴磕在手臂上,望着前方。 跟皇帝巡视打下的江山一样,郁倾苗眯着眼,选了一个极好的视野,观察着前排的人。 杨天宇整个脸都快要贴在试卷上了,这一瞬间,郁倾苗有点同情丽华姐姐,要是脸上的油都到了试卷上,还要认认真真批试卷,噫~ 周时迁正在摇晃着前面程安北的椅背,顺便,向后看看床边有没有于裴的身影,观察结束,再凑都程安北耳边说话。噫~理科班转来的还作弊! 倪阳估计是已经做完了试卷,正支着脑袋看着自己斜后方的班长,满脸春笑。 终于到了最前面的郁倾禾,整个后背挺得笔直,估计放眼整个学校,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坐姿这么标准。郁倾苗也有时候怀疑,哥哥是不是小时候偷偷摸摸带过什么乱七八糟的矫正东西。 郁倾禾手里的笔,没有停下,还在不停地演算。郁倾苗看的入神,突然之间,大腿上侧震动了一下。 这一下,差点没让郁倾苗跳起来。 郁倾苗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神开始向后门口瞟,确定没有人,然后偷偷坐直身体。套上了挂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然后,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了里面的手机。 拿出来的那一刻,又来了一条消息,手机在手里震动了一下,差点吓得人窒息。 郁倾苗又一次观察了后门,没有情况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缓慢地,一点不发出声音地将手机塞进了桌肚,再盖了一本书。 忙完这一切,郁倾苗擦了脑门上的汗,最后一次观察了后门的情况,再大摇大摆地脱下外套,重新趴在桌子上。 考试结束,郁倾苗站起来把试卷收好,还没回到座位上,郁倾禾就开口,“直接去吃饭吧。” 当下,郁倾苗也没能找到一定要回到座位的理由,硬着头皮点头,大不了等下早点回教室就好了。 一顿晚饭郁倾苗吃的飞快,一个澡郁倾苗也洗的飞快,甚至还破天荒得开始催促哥哥。 “哥,你倒是快点啊,要不然我帮你一起搓背?” “……”郁倾禾没有回答,自己默默插卡,冲水,加快了速度。 最后,连回教室路途山,郁倾苗都是用的竞走。 郁倾禾跟在他身后,“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我突然有了灵感,要画画。”郁倾苗扯着慌,脚下更是要飞起来。 郁倾苗从后门进了教室,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手往桌子里一伸,摸到了里头藏着的手机,送了一口气。然后当着后进来的哥哥的面,装模作样地拿出画本,开始画画。 郁倾禾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弟弟流畅的笔画,没有再打扰,回到了前排的座位。 郁倾苗看着已经在认真做自己事情的哥哥,贼兮兮笑了一下,然后把画板竖在桌面上,从桌子里拿出了手机,放在了桌上,开始看漫画。 这本漫画是离家之前急匆匆找的一本漫画,封面看着有不错,但是没想到内容是个玛丽苏神剧。 郁倾苗边看边吐槽,这都是什么弱智剧情。然后心里还乐开花,在教室里偷偷摸摸玩手机,看漫画,刺激啊! 晚自习开始之前,郁倾苗把手机收了起来,等到铃声响起,班级里彻底安静之后,再重新拿出了手机。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拿画板挡的。 而是把自己最厚的一本《红楼梦》里面,抠了一个洞,把手机装了进去。然后装模作样翻几页书,实际上正看着漫画。 坐在前面的郁倾禾大概死都不会想到,自己拿来藏画的技巧,会被弟弟拿来藏手机。 一整个晚自习相安无事地度过,于裴就来了一次教室,看见郁倾苗在看名著,还说了一句,“你不用考语文附加,看什么书。做数学去。” 然后,郁倾苗当着于裴的面合上书,撇撇嘴,拿出数学试卷,开始做错题整理。 等到于裴离开,再迅速打开书。 晚自习结束,郁倾苗带着自己的手机回了宿舍。趁着哥哥不注意,从衣柜里拿出了自己藏着的两个充电宝扔在枕头下面。然后迅速洗漱。 等到郁倾禾洗漱结束出来,看见弟弟已经床上躺好了。 “你洗漱好了?”郁倾禾回想了一下,弟弟到底刷没刷牙。 郁倾苗盖着被子点了点头,“一回来我就刷牙了。” 周时迁叼着一根辣条,张着嘴,“你平时不到最后一秒不上床的,今天这么迅速?” 郁倾苗闭着眼睛,“我困了,不行啊!” 周时迁没有兴致接着和郁倾苗扯皮,继续吃自己的辣条。 “少吃点,去刷牙吧。”程安北拿走了他手里的辣条包装,吃掉了里面吃剩下的,然后赶着周时迁去洗漱。 周时迁趁着还没刷牙,再回味了一下辣条的滋味,然后在程安北的监督下,加快了洗漱。 宿舍的灯是同一时间关的。 那一瞬间,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黑暗,周围什么环境都看不见,等到了适应了黑暗,这时候,也已经从窗边透进了不少光。 郁倾苗没敢轻举妄动,时刻抬头看着窗边有没有检查的老师走过,等到确认已经走过两个了,再瞧瞧把被子蒙在了头上,顺便盖上了一层小毯子挡光。 手机在被子里被解锁,郁倾苗把亮度调到了最低,然后检查好一切,插上耳机,打开了Timi…… * 就这样,白天看漫画,晚上打游戏的日子只维持了两天,因为充电宝没有电了。 郁倾苗趁着还有30%的电,直接关机,抬头看着正在上数学课的王丽华,对着她笑了一下,算了,没有电了,那就勉为其难地听一下吧。 终于在郁倾苗认真上了一天的课之后,趁着夜色,打开手机,看到了只剩20的电,陷入了绝望,反正不玩都是掉电,那还不如,多玩一会儿! 于是,这天晚上,郁倾苗在凌晨一点半,把最后的一点电,全部用尽。 郁倾苗不情不愿地闭上眼睛。 然后第二天,看着面前上课的于裴,想着自己藏在《红楼梦》里面的手机好像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心里更加郁闷。 以前没有在课上玩过手机,所以郁倾苗觉得听也是听,大不了就睡觉吧。但是正所谓由奢入俭难,手机摆在你面前,你却没有电,那多么地憋屈! 郁倾苗无精打采地过了一天,直到周五的那一节体育课,他没拿水杯,重新回了教室一趟,看见了正蹲在教室多媒体桌下面的同学。 “卧槽,你在干嘛?”郁倾苗被她下了一跳,走近发现是与自己隔了一条走廊的那个女生。 女生叫纪岚,肉嘟嘟的脸上此刻泛着红,估计是被郁倾苗给吓得,“我没干嘛啊。” 然后慢慢站起身。 郁倾苗凑上前看见了纪岚放在多媒体桌下面充点的手机,一脸惊喜地看着她,顺便竖了一个大拇指,“姐,能不能借我用用充电器。”郁倾苗已经打算好,之后把宿舍的数据线带着,然后也来这里充电。 纪岚:“我还以为什么呢,你用呗,别被发现就行了。后面柜子的角落里也有一个插头,你可以放拿,不过那里接触不好。” 郁倾苗跟着纪岚走到最后,在纪岚的指导下找到了那个角落里的插座,“没事儿,这离我座位近,你借我一下插头就可以了,我有数据线。” 于是就这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出门,去了操场。 那天晚上的郁倾苗,Timi决战到了凌晨三点半,感受到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最后是实在困得不行了,自动闭的眼睛。 也就是因为这个自动的闭眼,导致自己没有处理好后事。 周六的早上,郁倾苗是被郁倾禾掀开的被子。当时,起床铃才刚刚响起,广播里金大爷还在念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励志诗歌。 郁倾苗睁开朦胧的双眼,迷迷糊糊看见了哥哥那一张充满怒意的脸,“哥。” 郁倾禾没有说话,死死盯着床上的郁倾苗。 郁倾苗被看着不自在,咽了口口水,有种不要的预感涌上心头,飘忽了眼神,这下终于看到了哥哥手上拿着的手机。 郁倾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手往枕头下面一探…… “找这个?”郁倾禾终于沙哑着嗓子说了第一句话。 手机不在…… 在哥哥手里…… 完蛋了…… 可能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禾禾:你,受死吧。 苗苗:嗷呜嗷呜,我错了!哐哐给你磕头! 亲妈嗑瓜子:打是亲骂是爱嘛,没准爱的深沉,下手重呢? ☆、第二十二天 整个宿舍都处于一个诡异的安静中,甚至所有坐在床上的人都维持着一个动作,不敢掀开被子,抓着手里的衣服,看着站在那里浑身冒冷气的郁倾禾。 郁倾苗把枕头底下的手,慢慢抽出来,从坐姿变成了跪姿,然后,挪动着膝盖,慢慢向床沿逼近。 在距离哥哥只有半米远的地方停下,哆哆嗦嗦伸手,拉住了哥哥手边的……裤腿。 “哥哥,对不起,我错了。”说得很小声,还带着明显的颤抖。 郁倾禾猛地向后腿,郁倾苗就这样被他从床上直接带到了地上。膝盖触地,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掉到地上的人,紧咬着牙,手死死拽住哥哥裤腿,哪怕膝盖都快要没知觉了,都没动弹。 郁倾禾被那一声巨响,直接停了一下呼吸,心脏被气得生疼,他知道这不是家里,一定要控制住自己。 “哥哥。” 郁倾禾像是要把手里的手机捏碎,虎口的地方已经卡的没有了知觉,这一声呼唤抽干了郁倾禾所有的力气,啪塔一声,手机落在了地上,正面朝上映入郁倾苗的眼帘,光亮直接刺痛了郁倾苗的眼睛。 郁倾禾上手掰开了弟弟拉着自己的双手,沉默地摔门出了宿舍。 广播里的声音已经停了,周时迁用最快的速度下床,把郁倾苗扶了起来。 “怎么样啊?”周时迁扶着郁倾苗到床边坐下,正想上手帮郁倾苗看看膝盖,就被程安北拉了一下。 “大家还是快点去洗漱,马上就要要宿舍门禁了,郁倾苗你先自己休息一下,等下不舒服,我们就直接带你去医务室看看。”程安北扫了一眼手表,安排好了所有事情,还顺便帮郁倾苗捡起了地上的手机,放到了他的手边。 坐在床上的郁倾苗没有能够感受到来自膝盖的疼痛,或者说已经麻木了,好像没有知觉了,只觉得心里疼的厉害,快要喘不过气了。 好像这次哥哥真的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渐渐的,宿舍里人都出门,只留下了程安北一个人。 程安北站在一边帮郁倾苗叠好了被子,“疼吗?我让时迁去买早饭了,你想去教室吃还是医务室?” 程安北在男生中一直都是和郁倾禾差不多的人,看着不好相处的模样,所以以前郁倾苗也从来没有和程安北说过几句话,不过周时迁转过来之后,他好像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看上去好说话了不少。 郁倾苗看着已经叠好的被子,一言不发自己换好了衣服。慢悠悠站起来,这下终于感受到了来自膝盖的刺痛。 郁倾苗走到洗手间快速地洗漱,出来的时候,下巴上还挂着水珠。 程安北神色淡淡地站在外面等着,“快点,金大爷要锁宿舍门了。” 郁倾苗路过自己的床边,看着枕头,没一会儿,拿出了里面的手机,揣在了裤子里。 下楼梯的时候,郁倾苗疼的差点哭出来,感觉整个膝盖都在一次又一次地被扯开,终于到达一楼的时候,金大爷已经在从值班室里走出来了。 郁倾苗深吸一口气,百米冲刺,出了宿舍门,然后扑通,一些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啊啊啊,疼死了疼死了。”郁倾苗揉着膝盖,心里已经把自己骂了几百遍。怎么能这么蠢! 程安北上前搭了一把手,拉起郁倾苗,“走吧,直接去医务室。” 郁倾苗站稳后避开了程安北的手,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合适,自己向着医务室的方向挪动,不过走了几步,又转身,“不用,先去教室吧。” “随便你,但是有一说一,你这个苦肉计大概没什么用,不然郁倾禾不会走的这么干脆利落。”程安北没再管身后的郁倾苗,自己走在前头。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了,周六恰好是语文早读,郁倾苗到的时候,于裴已经在讲台前站着了。 郁倾苗特意没有从后门进,当着于裴的面,一瘸一拐,龇牙咧嘴地从他面前走过。 “你怎么了?”于裴瞥了一眼好像有点表演过度的郁倾苗,配合地问了一句。 “我,早上从床上摔下来,磕到膝盖了。”郁倾苗解释,眼神瞟向远处的郁倾禾。 “要是不舒服就去医务室或者去医院,我会给你开假条,不要强撑。”于裴隔着校裤也看不出郁倾苗的腿到底是伤成什么样子,又看了一眼郁倾禾一点都没有反应,所以大体上还是稍微对郁倾苗下了一点保证。 同样看着郁倾禾的郁倾苗看到,他哥哥就这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整张脸黑的都快反光了,听完句话,哥哥都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好像真的被程安北说对了,这个苦肉计对哥哥好像是没有什么用。 殊不知,坐在位置上的郁倾禾此刻正咬紧牙关,仿佛下一秒,牙齿都会被咬碎。 他知道这个苦肉计对他是有效的,他恨自己伤害了弟弟,弟弟受伤了是自己害得,弟弟跪摔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依旧在眼前挥之不去,他不敢扶起他,因为可能会藏不住自己的暴躁,对弟弟的暴躁,更是对自己的暴躁。他想要也这么一摔,或者把刀给弟弟,让他来惩罚自己。更或者把不听话的弟弟绑起来…… 这样恐怖扭曲的想法,郁倾禾都用着最后一丝理智在压抑。 暴躁的情绪,冲动的想法,都想要冲破他的束缚。 郁倾苗慢吞吞从他身边经过,他的余光像是不受大脑的控制,看着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才依依不舍收回视线,手里捏着的那一点书角已经褶皱不堪。郁倾禾“嘭”合上了语文书,抽出了一张数学试卷。低头开始算数列。 于裴看着郁倾禾一系列的动作,擦了一下前不久摘下来的眼镜,年级第一在语文早读课上做数学,算了,原谅他吧。 郁倾苗一瘸一拐走到座位旁,扶着椅背坐下后才发现自己的两个膝盖已经完全肿起来了,碰都碰不得。 哭丧着一张脸,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也不管讲台上的于裴会不会看见,正大光明,直接放在了桌上。如果于裴看见了然后没收,然后骂自己一顿,然后自己再去和哥哥道歉,说不定这样哥哥就不生气了。 就这样,于裴从讲台这边走到了那边,偶尔看几眼没在好好看书的郁倾苗,郁倾苗以为于裴终于要过来了,没想到他只是瞪了自己一眼,就出了教室,都没有往郁倾苗身边走过,更别说发现那一只手机了,郁倾苗直接趴了下来。 眼睛已经闭上了,脑袋里还清醒异常。 一上午两节课的时间,郁倾苗都差点被膝盖那阵阵的酸痛给弄得精神崩溃。 正值大课间,郁倾苗撑桌子站起来之后,就没有在挪动一下脚,纪岚看着站的笔直的郁倾苗,还以为他是在替自己挡住玩手机的动作,小声和他说了一声谢谢。 郁倾苗扯了一下嘴角,转过了脑袋,看着前方还是一动不动的郁倾禾。 “趁现在没人,要帮你充电吗?” 班级里的人没几个出去望风透气的,大概都是因为懒,都坐在位置上闲聊。只不过因为郁倾禾今天的低气压让周围的人都收了嗓门,如今教室里也还是挺安静的。 纪岚这么一说,郁倾苗心里一咯噔,也不知道哥哥听到没有。 郁倾苗没有直接回答,托着不太健全的双腿,向门口移动。 “呦,干嘛去?”刚从厕所回来的周时迁差点撞上后门边的郁倾苗。 “尿尿……”郁倾苗说得有气无力,整个人靠在周时迁的肩膀上,直到被周时迁扶正。 “我陪你去?”周时迁看着腿脚不便的郁倾苗,大发善心。 “我又不是女生,上个厕所都要结伴。” 说完,摆摆手,一瘸一拐向厕所前进。 纪岚在郁倾苗走之后,就看见了他桌上光明正大摆着的手机,打开看看只有40%的电,便悄咪咪拿着手机和数据线蹲到了后面柜子旁,开始帮他充电。 昨晚这一切,纪岚一个回头看见了在自己身后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郁倾禾,没由来的慌了一下,倒是比被于裴发现还恐怖。 “拿给我。” 纪岚仿佛被控制一般,乖乖巧巧拿出了手机放到了郁倾禾的手上。 郁倾禾把手机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就在纪岚马上要站稳的那一刻,郁倾禾扬起手臂,把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那一刻,空气里只剩下了手机零件回弹的那几个清脆的声音,还有就是郁倾禾那粗犷的喘气声,像一头野兽一般,猩红了眼。 温文尔雅,待人绅士的郁倾禾就在这个一秒不复存在。 嫉妒,愤怒,充满了他的胸腔。 嫉妒弟弟还会和别人有说有笑,愤怒弟弟还是脱离了自己的安排。 而就在刚刚,纪岚和弟弟这种看似的心照不宣,这更让郁倾禾嫉妒地发狂,最后一点的理智终于被吞噬。 “放着,郁倾苗会回来收拾。”留下一句话,便迈着步伐往厕所走。 刚刚上好厕所的郁倾苗,正站在水池边洗手。镜子里倒影出来势汹汹的哥哥,一瞬间的欣喜,郁倾苗笑了一下,“哥哥……” 郁倾禾看着弟弟的笑颜,冷笑一声,拽着郁倾苗直接将人推进了一个隔间,自己也进去,锁上了门。 “郁倾苗,游戏好玩吗?” “哥哥,对不起。” “郁倾苗,周时迁不是你的。” “哥哥?” “郁倾苗,你喜欢纪岚?” “……” “!!!!!!??????” Wtf?! 作者有话要说:wtf!禾禾已经快要着火了!紧急呼叫灭火小队长苗苗! 苗苗队长!听到请回答! 在这么一个具有意义的一天,一定要让禾禾和苗苗在厕所隔间度过的,这样他们在四年之后回望今天,那都将是一个回忆!!!! ☆、第二十三天 郁倾苗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僵在原地,背后是厕所的墙壁,不敢靠上去,万一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面前是怒气值满级的哥哥,也不敢向前,万一等下死无全尸呢。 郁倾苗提着一口气,回想着刚刚哥哥问的话,这他妈什么狗屎问题? 一口气憋了将近一分钟,郁倾苗终于坚持不住了,整个人向前扑去。 顺理成章扑进了哥哥的怀里,“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纪岚!” 郁倾禾喘着气,一手还拽着弟弟的胳膊,听到了来自自己胸膛的闷闷的回答。心像是漏了半拍。 高兴,但是为什么弟弟这么久才回答? “哦。” 郁倾禾到嘴边的问题,滚成了一个字,丢进了弟弟的耳朵里。 拽着弟弟的手变成了插裤兜,朝下耷拉的嘴角,微微平整。 郁倾苗对这么一个哦,嗤之以鼻,想着漫画里男主角这么回答女主角,那没有一点小礼物是哄不好的。 于是,郁倾苗处于一个作死的心理,在哥哥胸膛蹭了一下,然后,撒娇般的语气说:“你好冷漠哦。” 郁倾禾看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想要张开手,把人牢牢扣在怀里。 “15班后门那里一堆啥东西?” “据说是年级第一砸了的手机。” “卧槽?年级第一不是个温文尔雅大公子吗?” 厕所里由远及近的一段对话,把两个人都吓在了原地。 郁倾苗慢吞吞抬起了自己的脑袋,正在回想两个人的对话。 15班?对的,是自己班级。 后门?好像是自己位置附近。 手机?好像自己也有。 砸了?哥哥? 好像不太可能吧…… 郁倾苗一脸怀疑看着哥哥的反应,但是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两个人在隔间里等待着外面人的离开,才打开了锁,从厕所出去。 一路上回教室,几乎路过的人,都会对着郁倾苗笑一下。 那个笑容解读一下,大概有这么几个意思。 你牛逼啊!敢带手机! 于裴没发现,奥利给! 你哥发现了,你保重! 于是当郁倾苗终于走到教室后门口的时候,看到了那一地的狼藉,还头一次感受到了如此鸦雀无声的教室。 纪岚坐在位置上,一个眼神都没有看过来,居然还在专心写作业,其他的人,也都差不多的状态,不过总有那么些借口,要问后桌借个笔,借个修正带。 郁倾苗没有想到手机真的可以被摔得稀碎,走进想蹲下,不过膝盖还是疼着,直接坐了下来,仔仔细细数了一下,到底被摔成了几片,到后来放弃了,扭头看着还站在门口的郁倾禾。 “哥,”郁倾苗这一声在安静的班级里格外提神,他坐在地上似乎可以看到前面的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杆,如果是狗,那耳朵应该快要竖到天上去了,“拉我一把?” 郁倾禾裤子口袋里的双手,没有要拿出来的意思,看着一脸苦相朝自己撒娇的弟弟,咬了咬牙,抬脚直接走向了阳台。 不算干净的扫把被郁倾禾拿起来,走到弟弟身边,直接开始扫地。 “哥,你不能先拉我起来?” “……” “哥,我错了,我不该带手机来玩,我不是故意的。” “……” “哥,你就当我跪下求你了,你就原谅我吧。” 某人摊开了一只手,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弯曲故作跪下的姿势。 郁倾禾终于停下了动作,给了弟弟一个眼神,然后,接着收拾地面。 等到都处理干净扔进垃圾桶之后,郁倾禾直接从地上拉起弟弟到自己的背上,背着人又出门了。 “卧槽!狗比郁倾禾,他不是说让郁倾苗来收拾吗?”纪岚大喘气,终于敢回头看了,地面上哪还有什么碎片,简直干净地可以直接打地铺。 就这样,15班在这么一声吐槽之中,重新恢复了原有的热闹。 不过大家的讨论都在哥俩身上就对了。 周时迁戳了一下程安北的肩膀,心里还有点颤,“你说,郁倾禾会不会把郁倾苗带出去揍一顿?” 程安北笑了一下,“那你看我会不会揍你?” “啊?那你舍得?”周时迁嘻嘻地笑。 “那不就好了?” “也是,哥哥对弟弟毕竟还是下不去手的。” 程安北整个回头,眨了一下眼睛,看在周时迁单纯的面孔上,含着嘴角笑了一下。 * 郁倾苗被哥哥背到了医务室里,好在校裤够宽松,医生直接把郁倾苗的裤腿扯到了膝盖处。 膝盖上一片青紫,医生抬手按了一下郁倾苗肿上天的膝盖。 “嗷嗷嗷!” “你……麻烦轻点。”郁倾禾下意识上手推开了医生的手。 医生口罩下的嘴角估计抽了一下,做到了桌前,“怎么摔得?这两个还挺对称。” “床上摔下来的。” “好走路吗?” 郁倾苗自己弯了一下膝盖,“好走的,就是慢一点。” 医生那厚厚镜片下的眼睛又抬了一下,“那还要人背?” “嘿嘿嘿,他宠我,不行啊。”郁倾苗没皮没脸说了一句。 两个人都一噎,医生自顾自拿了一点消肿的药膏,“最好去医院看看有没有骨折,这是消肿的药,晚上回去敷一下就好。” 郁倾禾接过药膏,又在弟弟面前蹲下。 “干嘛?” “宠你。” “……” * 郁倾苗乖乖趴在哥哥的背上看着他从医务室又背到了于裴办公室门口,就在郁倾禾喊报告的前一秒,郁倾苗从后面捂住了哥哥的嘴,仗着如今的姿势,脸贴着脸,对着哥哥耳朵说话,“哥,我没事,真的。” 被捂住嘴的郁倾禾说不出话,只能摇摇头,表示不可以,还是要去医院。 郁倾苗又靠近一点,“哥哥,不想去嘛。” 不想去就不想去,什么是不想去嘛?嘛? 两个人就这么姿势在办公室门外面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郁倾禾败下阵来,提娄了一下背上的弟弟,往教室走去。 几乎一整天的时间,郁倾苗都坐在位置上,午饭是郁倾禾给他带的,原本郁倾禾也是打算背着弟弟去吃晚饭的,不过,周六食堂里外都是家长,碍于面子,郁倾苗还是一瘸一拐自力更生走到了食堂门口。 对着父母两个人都没有解释太多,让他们不要担心。 晚饭之后,郁倾禾带着弟弟进了宿舍,然后给了他一个宽厚的背。 宿舍在六楼,郁倾苗想要自己爬上去估计要花个半小时时间,但是楼里也不是没有家长,自己一个大男人被背上楼,像什么话。 郁倾禾等不及弟弟的犹豫,直接把人,按在了自己背上,“趴好。” 郁倾苗把脸埋在哥哥的颈窝里,一小口一小口吐着气。 等到终于感受到了自己床的触感,才从哥哥背上下来。 郁倾苗尖着耳朵听哥哥的喘气声,只不过,没有想象中那种大粗气,还是温温柔柔,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急促罢了。 “哥,你体力真好。”郁倾苗有一下没一下看着哥哥,在郁倾禾看来,这大概是在抛媚眼。 郁倾禾直接转身收拾好东西,出门去了浴室。 郁倾苗撇嘴,也开始收拾。 等到收拾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还要到二楼浴室洗澡!那等会儿上楼怎么办? 出了门的郁倾禾此刻正撑在楼道的扶手上,心跳如鼓,颤动了心房,顺便颤抖了浑身,上扬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说什么体力真好,怎么能不好! * 周六的晚自习,还是那熟悉的新闻周刊。不过这次郁倾禾得到了一点殊荣,多搬了两张凳子,直接拼了起来,现在正在以一个葛优躺的老大爷姿势,看着新闻周刊。 差了点瓜子,那就差了点火候。 往常偷偷躲着玩手机的纪岚此刻也正襟危坐,认认真真看新闻周刊,那手机和充电器,算是彻底被纪岚藏起来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到了郁倾禾。 这大概就是温润如玉的人发完脾气的效果。本以为是个偏偏富家公子,谁知道是个暴躁大魔王。 郁倾苗在黑暗中看见最前面的倪阳已经搬着凳子做到了班长身边,此刻正在给他亲爱的女朋友剥橙子。而周时迁伸长着脖子正在和前座的程安北讲话…… 孤苦伶仃的似乎就只剩下了哥哥,杨天宇,还有自己。 郁倾苗砸吧了一下嘴巴,把脚从椅子上拿下来,凑上前打算和杨天宇说话,动作太大没把持住,差点撞到了杨天宇的头,鼻尖差点碰上那一头不知道几天没洗的头,郁倾苗一个反胃,又向后靠去。 算了,还是画画吧。 昏暗的教室里,只有窗户外点点的亮光,投影屏幕下五颜六色的光照到他的画纸上,变了味道。就像秋天晚霞下,那一对嬉戏的麻雀,那一片飘落的枫叶。 下笔之处收了锋芒,温柔尽收眼底。 简单的一副素描,倒是看出了一点温馨。 新闻的落幕,郁倾苗放下了笔,在灯光下又看了一遍手中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抽出了一张便签,提笔写字。 “哥哥,你看,这个画好看吗?你猜猜这个上面的背影是谁?哈哈哈哈哈,你这么聪明……” 一张小小的便签已经承受不住郁倾苗那龙飞凤舞的字。 郁倾苗伸手在桌子里掏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张用剩下的草稿纸,展平之后重新提笔。 “啪嗒”一个纸团直接掉在了郁倾苗的桌子上。 “啧”郁倾苗不满地啧了一声,看周围到底是谁传来的。 四周都是低头写作业的人,似乎只有前面的杨天宇刚刚有直起腰版的动作。 “这是给谁的?”细若蚊子的声音钻进杨天宇的耳朵,他没有回答,心里只觉得,这是兄弟俩的情趣! 不要问,问就是你哥! 于是在长达十秒的安静之后,郁倾苗耐不住打开了那一团纸。 展开之后,是一张A4大小的白纸,上面除去折痕只有一行字。 “记得带药。” 就这么四个字,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纸?还从最上头开始写?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禾禾是个钢铁直男,撒娇最有用? 那以后穿个什么兔子睡衣,男仆装,岂不是要上天? ☆、第二十四章 秋天的晚风顺着郁倾苗的裤腿钻到了膝盖。校园里的路灯透亮,照在哥哥那冰雕似的侧脸上。 嘈杂的人声缓和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郁倾禾一手拿着药瓶子,一手在弟弟身后虚扶着,藏在阴影里的细致,自然没有投射到郁倾苗的眼睛里。 “哥?”郁倾苗走得吃力,好几次眼神的示意都没有得到哥哥的搀扶,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叫了一声。 听着还挺委屈。 “嗯?”郁倾禾回答,阴影中的手掌整个覆在了弟弟的腰肢上,掌心温热。 郁倾苗感受到了腰后的触感,委屈的话在嘴里滚了一圈,还是嘻嘻笑了一下。 “膝盖疼。”直接退到了哥哥的身后,双手环住郁倾禾的脖子。 郁倾禾顺势一手勾住了弟弟的腿弯,另一只手里的药还不忘揣进裤子兜里。 温热的鼻息又开始若有若无地扫在郁倾禾的颈部,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缩短又拉长。每一步,郁倾禾都走的极慢,像是在等待什么,直到两个人的身边已经只剩下了几对小情侣,郁倾苗才弱弱的说话,“哥哥,你走的好慢哦。” 郁倾禾轻笑一声,加快了步伐。 “那边那边两个人,搂搂抱抱干什么?”前方不远处传来了金大爷夺命似的呼喊。 郁倾禾停住了脚步。 “哥,你干嘛停下来?”郁倾禾看着身后那对小情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开,然后跑远。 “……”稍作思考,郁倾禾接着向前走,“我以为他在说我们。” “我们搂搂抱抱怎么了?他说得是后面那个小情侣。” 郁倾禾没有接话。 两个人顺利上了六楼,郁倾禾又马不停蹄地跪在弟弟的床边给他的膝盖上药。 今天早上才发生争吵的宿舍,现在已经恢复了原来那种氛围。 倪阳在感叹,果然还是亲兄弟没有隔夜仇,不想自己和女朋友闹别扭,能闹个三四天。周时迁在一边点头,“是啊,还是不要谈恋爱的好,哄人什么的也太麻烦了!” 于是,程安北顺手把人拐到了厕所,然后教导了一下,谈恋爱到底好不好这个课题。 * 郁倾苗的膝盖在敷了三天的药之后,好转了起来。早就在国庆之前就通知的期中考试也如期而至。 期中考试的考场都是随机分配的,郁倾苗被分到了一楼的阅览室,而郁倾禾很巧合的是就在自己班级里考试,坐的的郁倾苗的位置。 “哥,我下去了哦。”郁倾苗把一只水笔和一只铅笔揣进口袋里,就对着哥哥摆摆手,出了教室。 看着消失在门外的身影,郁倾禾低头,拂过那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桌子。 好像从来没有坐在弟弟的位置上过,不像郁倾苗那样路过自己桌边还会一屁股直接坐在桌子上。 这张桌子上,弟弟会趴着睡觉,会扶着写字,偶尔还会搞怪,在面上画画。 椅子坐垫还有着余温,桌面上,还有丝丝点点画画留下的痕迹,看上去,上一次被郁倾苗留在桌面上的剪影是于裴。 桌肚里什么都没有,郁倾禾往后看了一眼,柜子上面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纸,书大概都是郁倾苗刚刚扔上去的。 郁倾苗的桌旁走廊里,不想其他人一样堆满了书,简简单单就竖了一个素描架,那还是郁倾苗苦苦哀求于裴留下的。 画架上还夹着一张素描纸,被反扣着,看不清里面画的什么,不过从纸背后印出来的看,像是一个人影。 郁倾禾伸出手,拨动了一下。 “你好。” 拨动的手在这一刻缩了回去,郁倾禾抬眼看了说话的人。 站着的女生舔了一下嘴唇,“你是19号吗?” 郁倾禾意识到她说得应该是考场座位号,于是又点了一下头。 “谢谢,我是20号。”女生说完在郁倾禾前桌坐下。 郁倾禾拿出笔放好,端正地坐着,目视前方,也不做什么临时抱佛脚的事情。 当那人还想回头说什么的时候,监考老师进了教室,她只能遗憾地转头坐好。 三个小时的语文考试,说简单也不简单,但是坐在最后一个的郁倾禾,做一题就瞄一眼旁边的素描架,上面到底画的谁? 终于熬到了收试卷的那一刻,郁倾禾起身快速收好试卷,又回了最后一排的位置,直奔那张素描。 “那个,郁倾禾,要去吃饭吗?”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从旁边传来,郁倾禾掀了一半的素描纸又落了回去。 弟弟的画,还是不太想给别人看,虽然自己好像也是在偷看…… 郁倾禾深吸一口气,出于礼貌,点了头,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就下楼找弟弟。 下午的数学考试,考试前十分钟,郁倾苗还趴在桌子上熟睡不起。 郁倾禾到了他身边之后,顺着热源,郁倾苗直接趴在了哥哥的肚子上,接着睡觉。 “倾苗,去考试。” “唔,我困。” “乖,晚自习睡。” 第一次听到哥哥允许自己可以在晚自习睡觉的郁倾苗朦胧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笑嘻嘻拿着笔小跑出门。 坐在前桌的女生亲耳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趁着监考老师还没有来,鼓起勇气转头,“郁倾禾,我是16班的,我叫段小雨,你,好温柔啊。”段小雨不知道,这个温柔只有对着弟弟有效。 郁倾禾皱着眉,淡淡说了一句,“麻烦传一下草稿纸和试卷。” 段小雨咬着唇,依依不舍转头,传了试卷和草稿纸。 郁倾禾心里还想着那一张素描的事情,数学做的飞快,写完了就立马掀开了那张素描纸。 纸上的人影开始和自己脑海中的重合。 简单的一个背影,被灯光环绕,背上衣服的褶皱还能隐隐约约看见衣服下隐藏的肌肉线条。人坐的笔直,抬头正在看面前的投影,那投影里的白岩松老师也被三两笔勾勒出来。画的旁边,还写了一排小字。 “中学生坐姿端正奖第一名——郁倾禾。” 郁倾禾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合上了那素描。 试卷连检查都省去,直接交卷出了教室。 高中两年,提前做完的次数数不胜数,但是提前交卷确是第一次。 郁倾禾不带一点迟疑,直接下楼,到了弟弟的考场外面,静静等待。 带着那一股快要溢出心底的欣喜,勾着唇角在门外等了半个多小时。 等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郁倾禾冲进了考场,站在门口,迅速找到了弟弟的位置,然后小跑上前。 “哥?你怎么下来了?” “我,来接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苗苗:你接我干嘛? 禾禾:……吃饭? 亲妈:禾禾啊,你内心说的是接弟弟去干一些晋江不允许的事情! 禾禾:你别胡说…… 苗苗:麻麻,你什么意思呀? 亲妈:嘿嘿嘿,就是…… 今天的禾禾依旧是心情起起落落……不像某个没心没肺,只想睡觉的苗 ☆、第二十五天 郁倾禾提前交卷跑到楼下班级接弟弟的这件事,很快被传了一个遍。多数人的反应,都还算一致。 毕竟宠弟狂魔这个称号也不是白来的。 郁倾苗哼哼唧唧求来的晚自习补觉的这件事,很快就被他贯彻落实。 * 第二天的英语考试前,郁倾苗被于裴教育了一番,自己动手把柜子上的书还有桌旁的画架都收拾干净。 画架上的那一幅素描,他小心地拆下来装好,准备拿回家表一下,然后送给哥哥,谁知道,早就被人看过了。 英语考试前需要进行听力的测试,郁倾苗提前去了考试教室。 天气逐渐降温,坐在这个一楼的阅览室考场里,郁倾苗打了个哆嗦。 今早起来还耍帅,卷了个裤脚,现在一节白皙的脚腕正在感受秋风的洗礼。 郁倾苗紧了紧身上的校服,心想着,自己怎么的也是一个男人,这点冷还是不算什么的。最终通过抖腿来取暖。 听力测试结束了,郁倾苗终于忍不住趁着没人往自己这里看,松开了卷起来的裤脚。 英语一直都是郁倾苗的强项,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答题的技巧,看得多了,这些阅读理解,还是能做对的。 写完小作文的他抱着胳膊趴在了桌上。 望着窗外被风吹起的树叶,还有不远处那驶过的飞机。昨天傍晚也是在这个教室,在这个角落,看着门口那个人镀着一层柔暖的光,向自己走来。脸上带着的是难得能看见的微笑,就这样安静又急促地停在自己面前,说,我来接你。 郁倾苗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涌上心头,那种欣喜,就像是放进微波炉里的爆米花,一个一个迸发。 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郁家对自己的好已经超出了他们应该的责任。有时候温暖的就好像自己都快要遗忘,自己其实是一个外人。小时候的哥哥永远先给自己吃好吃的,然后才轮到郁倾蕾,看着郁倾蕾坐在自己身边大哭,自己还会幸灾乐祸,现在突然觉得,好像自己夺走了郁倾蕾的哥哥。 思绪越飘越远,“啪嗒”一声水笔掉桌上的声音,终于停止了郁倾苗的胡思乱想。 大概是谁转笔,转飞了吧。郁倾苗这样想。 时钟按着它的步调不紧不慢转动,郁倾苗灵机一动,捏着试卷就往讲台上走。 “你干嘛?”监考的老师是一个短发爆炸头的女老师,金丝框眼镜之下的那双眼镜犀利而又渗人。 “我,提前交卷。”郁倾苗大手一挥,直接把试卷瘫在了桌子上。 “不许,回去坐着。” “为什么?郁倾禾昨天也提前交卷了。”郁倾苗不服气。 监考老师又透着眼镜看了一眼鼻子翘上天的郁倾苗,“他是年级第一,你第几?” “……” 行,成绩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于是郁倾苗又病恹恹回了座位,接着睡觉,为什么人家提前交卷这么帅气,自己就这么……像傻逼。 考试结束,郁倾苗回到教室的时候,看见郁倾禾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满脸黑线,似乎在听前面那人讲话? 不过那是谁?看背影好像不认识的样子。 郁倾苗上前,正当快要看见的时候,那女生已经站起来,背对着郁倾苗从后门离开了。 “哥?那个是谁?”郁倾苗看着后门那个离开的方向,看样子不是自己班级的。 郁倾禾皱着的眉头有了点松动,“坐我前面考试的人。” 郁倾苗点了点头,靠在自己桌子上,等着哥哥收拾完桌子,留给自己坐。 “倾苗,她说……”郁倾禾难得先开口,半仰着头,思索着要怎么和弟弟把这前因后果讲清楚。 “嗯?” 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有想清楚的郁倾禾终于还是放弃了,“她说,杨天宇的座位味道很大。” “噗嗤”一声,郁倾苗直接笑了出来,“还真难为她的。她是哪个班的?” “好像是12班。” “叫什么?” “段什么,不记得了。” 郁倾苗吐了一下舌头,心里想着,自家哥哥能记住人家姓什么已经很不错了。 12班又姓段的,郁倾苗脑海脑海里还是没有搜索出什么人来。 郁倾禾扯了一下嘴角,拿着自己的笔袋回了第一排。 * 他好像又撒谎了。 五分钟之前,郁倾禾收完试卷,回到最后一排,段小雨侧着头抓住了他的袖子,“郁倾禾,你,又女朋友吗?” 一个突然而又不突然的问题跳进了郁倾禾的耳朵里,毕竟前不久的画室门口,也有人和他说了一句同样的话。 郁倾禾摇了摇头,继续坐到弟弟的位置上收拾好自己的笔袋。 “那,我,我可以喜欢你吗?”段小雨面带羞涩,低垂着头说出来,郁倾禾可以感受到周围的空气都是安静的,似乎都在等着郁倾禾点头。 就在这时,郁倾苗已经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我不……” “你想一下?然后周五傍晚我会来找你的。”段小雨匆匆忙忙打断了郁倾禾的话,说完直接出了教室。像是仓皇而逃。 郁倾禾皱着眉看着弟弟走到自己面前,想要解释,又好像不能解释,毕竟自己连一句完整的拒绝都没有说完。而且人家也没有说要和自己谈恋爱? 那还是等到周五和那女生说清楚之后再和弟弟说好了。 就这样,在这之后的几门考试里,郁倾禾都似有似无地回避段小雨那娇羞的眼神,结束考试前就已经把笔袋收拾好揣进口袋,交完试卷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剩下的六门考试最终也都在周五放假之前全部考完。 最后一科历史考试结束之后,郁倾禾还是按照原样直接回了最前面的位置。段小雨嘴角带着浅笑,拧巴着自己的袖子,走到了郁倾禾的身边,留下了一盒巧克力。 “等一下。”郁倾禾叫住了段小雨。 “嗯?”上翘的尾声带着一点激动的颤音。 “我不吃,这个你拿回去。”郁倾禾走近段小雨的身边,毕竟这是拒绝女生的表白,处于礼貌,还是替她保守秘密的好。 段小雨眼睛里的光一下子暗淡下来,向前挪动了一小步,“唔,那,我可以喜欢你吗?” “不,不能。”郁倾禾微微摇头,“我不会和女生谈恋爱。” “那好吧。”段小雨眼里已经又了点点泪花,不敢直视郁倾禾,退了几步,直接小跑出了教室。 “啊呀呀,你这艳遇不浅?”杨天宇跑过来,一手搭在郁倾禾的肩膀上。 郁倾禾侧身躲过他的手臂,“他是被你座位上的味道熏哭的。”然后,把那盒巧克力直接塞到了杨天宇的手里。 等到郁倾苗回到班级的时候,成功错过了这一段故事,当然郁倾禾也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什么都没有和弟弟讲。毕竟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也已经明确拒绝了,突然解释好像也很牵强? 但是总有这么一个不怕死的人,徘徊在郁倾苗的左右。 “你这拿来的巧克力?”嘴馋的人是不可能放过自己视野里的所有美食的。郁倾苗探头看着那一盒被礼品丝带绑着的盒子,一脸不可思议看着杨天宇。 “哈哈哈哈哈,有人收到的表白礼物。”杨天宇笑的猖狂,不过他很快就感受到了教室前端来自地狱的凝视。 “谁啊谁啊?对谁表白?谁表白?”郁倾苗继续刨根问底,不过是背对着郁倾禾的,根本没有发现哥哥的异常。 杨天宇对着郁倾禾赔罪地笑了一下,接着对着郁倾苗打哈哈,“当然是,给我的!” “卧槽,谁的眼睛瞎了还是鼻子坏了?看上你了?” 郁倾苗瞬间没有了吃它的欲望,把它重新放回杨天宇的怀里,“算了,你可能这辈子也就能收到这一个,我还是不吃了,你自己好好享受。” 杨天宇:“……” 实力证明什么叫嘴贱,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这个巧克力要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巧克力当然要留着啊!不然以后苗苗怎么吃醋呢? 不吃醋怎么追妻呢? ☆、第二十六天 放学之后回宿舍,杨天宇顺手把那烫手巧克力扔在了郁倾苗的床上,可惜的是,哥俩连宿舍都没有回,直接回家了。 郁倾苗一路上抱着那副素描,惹得郁倾禾心痒难耐。 紧接着回家睡了一觉,弟弟还是没有丝毫要把画送给自己的节奏。 郁倾禾坐在书桌前看着书柜的那一角,喉结滚动。站起身,走到了门边,转上了锁舌。 门外还能听见脚步声,走路的声响可以判断是弟弟的声音。于是,刚刚上锁的门,又被解锁了。 郁倾禾站在门边等待着门被扣响的那一刻,直到隔壁响起了关门声。 片刻后,轻笑一声,回到了书桌前。 桌面上摆着的是帮弟弟整理的最后一本数学笔记。支撑他做下去的大概就是弟弟时不时的撩人而不自知的技巧吧。 密密麻麻的数字,公式,在郁倾禾的眼里,都像是弟弟那笑眼。 * 周日午饭时,郁倾禾终于等来了心心念念的那幅画。郁倾苗搬着表好的画,送到了哥哥面前,“你看,我画的你哦,好看吧!” 原本的素描画被郁倾苗稍加了一点色彩,整个画面变得饱满生动。 郁倾禾笑着接过,双手抓紧了边框,“好看。” 声音带着温柔,低沉的嗓音更是萦绕在郁倾苗的耳边挥散不去。 郁倾苗嘻嘻笑,蹦跳着跑去餐厅等吃饭。 站在门边的郁倾禾觉得手里的东西突然变得沉重,小心翼翼带上楼,竖放在桌子上。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妥,有塞进了衣柜里。衣柜里或许会潮湿,万一纸张闷坏了怎么办?于是又从衣柜里拿出来。阳台上还有个小柜子,先放那里?秋日的阳光照在柜子旁的绿植上,很抢眼。太阳光照射可能也不太好,于是折腾了半天,那副画重新被摆在了书桌上。 顺便,郁倾禾还小心拆开了画的后板,把藏书的那张也放了进去。 因为是你送的,所以不管是什么,都是弥足珍贵。 * 下午,兄弟俩又回了学校。教室里已经热闹起来了,在教室的人都围在讲台上,寻找着什么。 郁倾苗站在后门看见这一幕,心里一咯噔,燃起了吃瓜的兴致,怕不是谁的情书被围观了? 但是定睛一看,看见中间那杨天宇的身影后,才明白过来。估计是这个批在发期中试卷了…… “哎哎哎,郁倾苗,你牛逼啊!”杨天宇拿着试卷挥手。 郁倾苗看傻逼一样看着杨天宇,双手揣兜,从杨天宇身边走过,“咋了,我考了100?” 杨天宇嘿嘿笑,“对啊,你满分!” 郁倾苗听见这话,抢过杨天宇手中的那张试卷,大红色的100夺人眼球。 满分160的试卷,考个100好像没什么可高兴的,但是对于郁倾苗这种没及过格的人来说,96就是高分了。 郁倾苗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还把分数算了一遍,核算无误之后,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吧唧”一口,郁倾苗直接印上了试卷,“哈哈哈哈哈哈,我牛逼!” 郁倾禾站在一边拿过了弟弟的试卷,抽了一张纸,递到弟弟嘴边,“试卷脏。” 郁倾苗傻兮兮地没发觉哥哥居然在和一张试卷吃醋,擦了擦嘴巴,顺便对着哥哥来了一个啵啵。 还是那种看不见实质的空气啵啵,但是也已经把郁倾禾亲的昏头转向。 郁倾禾缓解尴尬,低头仔细看弟弟的试卷,逐个题目都看过了一边,确实,这次考得挺好的。 郁倾苗考及格这件事被他自己挂在了嘴边,连晚自习于裴的惯例考后谈话,他都嬉皮笑脸,开心地喝于裴分享了一遍。 “老于老于,你看,我牛逼吗?”郁倾苗试卷一摊,坐在于裴面前。 于裴早就知道了郁倾苗的成绩,甚至还听了一遍数学老师的分析,不然也不会特意再找他谈话,“你好好说话。” “嘿嘿嘿,我厉害吧,老于。” 于裴“欣赏”了一遍郁倾苗放在自己面前的试卷,最终点了点头,“好好保持。” 是在肉麻的夸奖他是说不出来的,但是为他高兴那是真实的。 “你哥哥考试的考场是在我们自己班?”于裴前言不搭后语问了一句。 “是啊,就在我座位嘛!” “那,他前面的考生是个女孩子?”于裴接着打听。 郁倾苗收回了上翘的嘴角,难得皱起了眉头,想起来当时杨天宇发试卷的时候确实没有看见哥哥的试卷,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作弊?哥哥那个脑子怎么会作弊?帮助他人作弊? 哥哥,会给前座女生传答案? “怎么,怎么了吗?”郁倾苗试探地问。 于裴看到了郁倾苗的担忧,不知道他脑子里已经脑补出这么多东西,“就是听说,那个女生后面几门考的不是很好,听说是坐在你哥哥前面,就想确认一下。” 郁倾苗听得云里雾里,“她考得不好,和哥哥有什么关系,考得好还能解释,考的不好,我哥哥可不背这个锅。” 于裴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成绩分析表,“你哥哥这次数学,确实考的一般,因为粗心错了一个简单的填空题。而且还提前交卷了,如果不交卷,好好检查,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郁倾苗又回想起,那个下午,哥哥跑进教室的场景。 是啊,他现在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哥哥会突然之间提前交卷? “那,我哥哥数学几分?” “148。”于裴淡淡地说。 “……”郁倾苗听见一头黑线,怎么?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自己考100都高兴地快上天了,学霸低于150就要被骂? “你哥哥,有没有收到什么信?”于裴无视郁倾苗的白眼,接着问。 “哈?什么?飞鸽传书?还是情书?”郁倾苗更懵了。 于裴对于郁倾苗这个一问三不知的状态也没有再问下去的打算,“是啊,那女生班主任找她谈话,她说是因为和郁倾禾表白了。算了算了,我自己问吧。你去叫你哥哥来。” 什么?谁?谁和哥哥表白了? “表什么白……”郁倾苗还想问点什么,已经被于裴赶出去了。 郁倾苗走到教室后门口,站在床边,看着里面不远处那个正在埋头写作业的人,所以数学考试火急火燎跑来,是打算给自己说这个好消息? 郁倾苗心里堵堵的,直接从前门进了教室,在哥哥身边停下,“哥,你被表白了?” 郁倾苗还是用正常的声音说话的,在安静的教室里变得格外响亮,每个角落都回荡着这个问题。 郁倾禾倏地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弟弟,“谁和你说的?” 哥哥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郁倾苗就基本上有了答案,扯了扯嘴角,“还能有谁,于裴啊。是数学考试的时候吗?” 郁倾禾犹豫了一会,看着弟弟的眼睛回答:“不是。” 郁倾苗自嘲地笑了一下,“哦。对了,于裴找你。”说完就直接向后走去,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郁倾禾僵在原地,久久咽了口口水回过神,机械般地扭头看了一眼最后一排的弟弟,但是被后面的人头都挡住了。 郁倾禾慢慢站起身,向办公室走去。 当他出门的那一刻,杨天宇就回头看了一眼郁倾苗,“啧啧,于裴都知道了,你居然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就是段小雨给你哥哥表白的事情啊。”杨天宇瞪大了眼睛。 郁倾苗摇头,原来那个女生真的姓段啊,叫段小雨啊。 “啊?全年级都快要知道了,你居然不知道?”杨天宇盘算着于裴还要和郁倾禾谈话,暂时也不会来,直接转过身子。“英语考试结束之后,她就表白来着。”杨天宇对郁倾禾重复了一遍当时的场景。 “所以,当时哥,郁倾禾没有拒绝?”郁倾苗攥紧了手里的一支笔。 杨天宇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段小雨就跑了。” “数学考试那会儿没发生什么?” “害,郁倾禾数学考试提前交卷你又不是不知道哦。” 郁倾苗成功把手里的笔给捏歪了,扔在了桌上,“哦。那,周五呢?” “周五考完试,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郁倾禾手上拿着一盒巧克力啊,然后段小雨又跑了。” “巧克力?”郁倾苗想起来了那一盒东西。 杨天宇点点头,尴尬地笑了一下,“就是你看见后来在我手上的那个。” “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你哥给我的啊。” “那你干嘛说是你被表白了?你他妈有病?”郁倾苗一个没有控制住,直接吼了出来。 适时的下课铃声也响起来,杨天宇吞了口口水,慢慢转过头。 “你他妈回什么头,问你话呢?为什么说是自己的?” 杨天宇又被迫转头,看着正在爆发边缘的郁倾苗,“你哥哥当时都那个眼神暗示我了,我以为他害羞,不想让你知道啊。”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或许只是郁倾苗耳边安静了。 哥哥不想让自己知道,是因为他害羞了? 英语考试结束之后,他问过哥哥,甚至还见到了那个女生的背影,但是哥哥撒谎了,他们根本不是在说杨天宇的座位有味道,而是在表白。 后来周五周末,这么多的时间,哥哥根本都没有和自己解释一分一毫。 巧克力都收下了,所以是答应了吗?那个女生没有考好,是因为太开心了? 郁倾苗呆呆的坐在位置上,放空了一切的感官,明明刚刚还特别开心,可是现在,好难受。 心里,好他妈痛。 作者有话要说:哎,苗苗啊,心痛了,没事,哥哥回头给你呼呼,现在你就使劲折磨他吧! ☆、第二十七天 远在办公室的郁倾禾并不知道,弟弟现在已经是出于暴走的边缘。面对着于裴那一张死亡微笑的脸庞,还有那摊在自己面前的数学试卷,郁倾禾倒是没有多么紧张,倒是对于于裴知道段小雨和自己表白这件事,比较有想法。 “说说吧。”于裴难得坐的端正。 郁倾禾瞅了一眼自己那148的试卷,前后翻看了一遍,确实是因为粗心,把闭区间写成了开区间,填空直接错了。 “是我粗心了。” 于裴还指望着郁倾禾能够再说点什么,到最后除了这么几个字愣是连个屁都没有等到。 于裴叹了口气,“你就不能检查一下?急着交卷干什么?” 郁倾禾抿着嘴巴,不说话,总不能和于裴说自己是因为看见弟弟给自己画了一幅画,太激动太想见弟弟,所以提前交卷吧。 “这是期中考试,等到高三了这个成绩是可以用来自主招生的,你知道吗?”于裴提高了一点嗓门。 郁倾禾抬眸看着于裴,“数学年级最高几分?” “151。”于裴回答完看见郁倾禾笑了一下,“不是,你不能因为没差几分就这样掉以轻心!” 郁倾禾老老实实点头,“好的,老师。” “虽然你总分还是最高,但是你这个态度不对。” “好的,我知道了,老师。” “那你说说段小雨是怎么回事?”于裴见缝插针,问的直截了当。 “……” 郁倾禾沉默,淡淡看了一眼于裴,将自己的试卷折好,拿在手里。 “问你呢?人家和你表白了?” “嗯。” “考试期间?” “嗯。” “你拒绝了?” “嗯。” “你提前交卷是因为她的表白?” “嗯……不,不是。”郁倾禾反应过来,立马否认。又转念一想,察觉到了什么,“老师,你也是这么问我弟弟的?” 于裴楞了一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就问了一下他知不知道你被表白的事情。” 郁倾禾想到刚刚弟弟的反应,拳头握紧,“我回教室了。” 办公室的门从外向内被推开,来的人便是12班的班主任,还有邓国才,被堵在门口的郁倾禾对着两个老师问了好,也没见两个人让开,只能又开口,“老师,麻烦让一下。” 邓国才拿着一根烟走向于裴,一个抛物线扔在了于裴手上,“老鱼头训完话啦?” 12班的班主任搭在郁倾禾的肩膀上,又把人带回了办公室,“来来来,我们聊聊嘛!” 郁倾禾只知道这个班主任似乎姓席,“席老师,我等会儿还有课。” 但是三个班主任老男人已经各自手上拿着一根没有点着的烟,围坐了一圈,邓国才朝郁倾禾招招手,“小郁啊,你说这次还是你手下留情,不然也不能给我们班级的同学机会,让他数学单科高过你啊。” 郁倾禾已经被带到了他们身边,听着邓国才的话,突然又点意识到,他好像是在讽刺于裴? “你说话酸死了。”开口的是那个姓席的老师。 于裴轻笑了一声,“郁倾禾你先回去吧。” 郁倾禾点点头,正打算回身,又被邓国才叫住了,“不是啊,老席你不是来问他们早恋这个事情的吗?” 早恋这个词钻进了郁倾禾的耳朵里,让他浑身都不舒服,不仅仅是因为这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何况他们都成年了,这又算哪门子的早恋? 于裴看见郁倾禾的身子明显僵住,还有那垂在裤子两侧的手也握紧了不少,“你少来,郁倾禾根本没答应。”于裴开口替郁倾禾解释,自己的孩子,还是要自己护着的。、 邓国才听后,笑了两声,“哈哈哈,那个学生早恋会诚实地和你说?” “我相信他。”于裴站了起来,开口说。 办公室里陷入了安静,几个老师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啊呀呀,就是啊,郁倾禾都拒绝了,我们班小雨也说了,是她自己的问题,和郁倾禾没有关系。”席老师终于还是开口打破僵局。 邓国才叼着一根烟,打了几下打火机,屡屡白烟从他嘴角溢出,“那郁倾禾以后也都要拒绝哦,乖孩子不能早恋。” 乖孩子这样的设定在郁倾禾身上似乎从来就没有撕掉过,他需要听从老师家长的话,活成他们希望的样子,虽然家里的父母从来没有对他有多少的要求,但是还是逃不过老师的这种看似为你好的道德绑架。 “我不会和女生谈恋爱。”郁倾禾掷地有声说完,直接出了办公室。 这像是一种对老师的承诺,但是只有郁倾禾知道,这个其实是自己一直对自己说的,也希望有一天,可以告诉弟弟,他不会和女生谈恋爱。 办公室里,在郁倾禾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只有了一口吸气声。没隔多久,于裴把邓国才嘴巴里那根烟直接捻灭,“上课了,你们出去吧。” 郁倾禾来办公室时,走廊就是安静的,现在回去了,走廊上依旧是安静的,走到自己班级门口,透过窗户,看到了坐在后排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弟弟。 站在不远处静静注视着他的时光还不在少数,以前他们也是同桌,那时候的他也是通过很多个日日夜夜才终于明白了自己心里对于弟弟的感受。 也是从知道的那天开始,他渐渐选择自己远离弟弟。因为他会控制不住心跳,他会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教室里的郁倾苗把手里的几本笔记翻得哗哗响,坐在前面的杨天宇甚至可以感受到一阵阵风扫在后脑勺上,阴阴的。 “你干嘛呢?”杨天宇终于受不了了,直接回头看了一眼。 回头的那一刹那,看见了教室外窗边站着的一个身影,顿时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就觉得肾上腺素飙升,直冲脑门。 花了好几秒时间定睛一看,“靠,郁倾禾站在那里吓死我了。” 郁倾苗听到杨天宇的话,停下了动作,扭头看向窗边。 于无声中,两个人对视。 * 当天晚上,郁倾苗根本没有等哥哥,自顾自回了宿舍,看到了床上的那个一盒巧克力,杨天宇是在郁倾苗后面到宿舍的,看见郁倾苗站在床边看着那个一盒巧克力,心想,这他妈真的是一个烫手巧克力。 “郁倾苗,你哥说不定是没答应呢?他那个眼神也不是害羞,应该是怕我把巧克力给吃了,他其实是想要去还给人家的。”杨天宇连忙解释,晚自习看见郁倾禾一脸怒意看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就知道干坏事了,说不定是自己yy过头了。 郁倾苗一屁股坐在床上,拆了巧克力,拿出一个就往自己嘴巴里送,“你还别说,挺好吃的,你吃吗?我准嫂子给的哦。” 借给杨天宇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吃啊。 郁倾苗看着杨天宇一脸怂样,嗤笑了一下,一个接一个往嘴巴里送,直到塞不进了,才停下,开始艰难的咀嚼。 “哎呦,你干嘛啊?”杨天宇看着塞满腮帮子的郁倾苗,着急地翻箱倒柜找水。 嘴巴里充斥着巧克力的甜腻,吊着郁倾苗的嗓子,嚼了几下之后,终于忍不住那股浓浓的恶心,跑去厕所吐了出来。 胃酸翻腾,倒像是把心里的那股酸涩都倒了出来。 郁倾苗趴在水池边,漱了口,也没搭理站在一边给他递矿泉水的杨天宇。一遍一遍想要冲淡嗓子里那股酸意。 郁倾禾跑回宿舍的时候,就看见郁倾苗床上所剩无几的几个巧克力,还有正在水池边干呕的郁倾苗,连忙跑上前给他顺气拍背。 “苗苗,你喝点水?”郁倾禾直接关上水龙头,担心弟弟会不小心喝下很多生水,接过杨天宇手中的矿泉水打开送到郁倾苗的嘴边。 郁倾苗抬眼看着一脸焦急的郁倾禾,自嘲的笑了一下,躲过了递到自己嘴边的水瓶。眼角因为反胃酸而呛出来的眼泪,可怜兮兮地挂在眼角,刺痛了郁倾禾的心。 “哥哥啊,那个巧克力太甜了,你记得和嫂子说,下次买黑巧克力,那个苦。”说完抹了一把脸,走向床边,把床上那点巧克力扔在了地上,自己钻进了被窝。 “苗苗,我没有……”郁倾禾蹲在弟弟的床边开始解释。 “哥哥,你也太不仗义了,有了嫂子也不和我说,没事儿,我这次就原谅你了,我先睡了啊。”郁倾禾闷在被子里,一字一句都戳在郁倾禾的心窝子上。 “苗苗,你听我说啊。” 郁倾苗掀开了盖住脑袋的被子,“你别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禾禾啊,漫漫追妻路啊! ☆、第二十八天 青春期少年的躁动充满了苦涩与酸楚。 宿舍里到了熄灯的时间,金大爷开始逐层检查。夜晚的星空没有诗人作家笔下的那种干净纯洁,郁倾苗感受到的只有来自黑暗的压迫。 维持了一个姿势太久,郁倾苗只觉得右半边身体渐渐变得酥麻,慢慢吐出一口气从被子里钻出来。 窗外洒进来的光照射在墙上,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上铺人的影子。郁倾苗看了好久,也没有看到那个鼓包动。 黑暗中的他扯了扯嘴角,用了力气翻身,重新钻进了被子。 而上铺躺着的郁倾禾感受到了来自下铺的动作,睁着眼睛,猜测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姿势,然后循着心里的猜测,在弟弟躺平稳后,也悄悄翻了一个身,和他保持同一个动作。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郁倾禾从床上坐起来,听见旁边杨天宇传来的呼噜声,偶尔还有周时迁的几句梦话。透着微弱的走廊灯,郁倾禾看清了手表上的时钟。 已经凌晨两点了。 郁倾禾背部的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背上,双手紧握着拳头,用尽力气控制着自己。 好像又有点控制不住了。 被窝外的温度渗透进郁倾禾的皮肤,汗珠开始蒸发,过了很久,他打了一个哆嗦。指甲已经抠破了掌心,现在正在隐隐作痛。 郁倾禾坐在床上,慢慢挪动着位置,移到床边,伸出头,看了一眼下铺的弟弟。 如果这时候郁倾苗醒着大概会被自家哥哥吓得尖叫,可惜,郁倾苗现在已经陷入了沉睡。 郁倾禾趴着看了一会儿,确保弟弟是睡着的状态,才小心翼翼下床。 双脚触及到冰凉的地砖,让他彻底清醒。 郁倾禾坐在弟弟的床边,看着侧身睡着的弟弟,嘴角挂着浅笑。 原来我们刚刚的睡姿真的是一样的呀。 郁倾苗眼角挂着泪珠,不知道是睡着之前流的眼泪还是做了什么噩梦。 郁倾禾伸出冰凉而又颤抖的手,划过弟弟的眼角,那几颗泪珠滚落到了他的手指尖,然后消失不见。 郁倾禾坐在弟弟的床边,看到了早晨五点微弱的阳光,还有那早起觅食停留在宿舍床边的小鸟。 郁倾禾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睡衣,现在,双手双脚都冻得冰凉。看着还在熟睡的弟弟,他安静地套好了衣服,躲进洗漱间用最小的声音洗漱。然后收拾好一切,再悄无声息地出门。 早起铃声响起的时候,郁倾苗迷迷糊糊睁开眼,向往常一样盯着床边的楼梯看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哥哥下床。 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也不记得了,就觉得,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好伤心,但是哥哥还会帮自己把眼泪擦干。 这样看来,确实是个梦啊。 “卧槽,郁倾禾呢?”杨天宇叠好被子往旁边一看,同为上铺的郁倾禾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床收拾整齐的被褥。 穿鞋的郁倾苗一顿,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收拾好自己。 郁倾苗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他直接从后门进了教室,座位上面,摆放着一小杯豆浆还有一个鸡蛋饼,从包装外观来看,应该还热着。 是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谁要喝这破豆浆! 郁倾苗向前看去,程安北正站在郁倾禾的身边讲着什么话,就看见哥哥放下了笔,然后揉了揉太阳穴。 程安北把自己手里的一包速溶咖啡放在郁倾禾的面前,“困的时候就喝点。” 郁倾禾说了一声谢,“你和周时迁……” “我们很好。” 郁倾禾揉着太阳穴,闷闷地说,“真好。” “你弟弟心思敏感,你不解释他又怎么能知道?找时间把事情都说清楚吧。”程安北说完,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观察自己的郁倾苗。 郁倾苗和程安北对视之后,又不自然的移开视线,缓解尴尬,直接拿起了手边的豆浆喝了一口。 等到放下杯子,才发现自己刚刚真香了。 算了喝都喝了,干脆把早饭吃了吧,不然多浪费。 于是郁倾苗大口大口吃完了一个鸡蛋饼,满足地拍了拍肚子。 郁倾禾在程安北走之后,就想着要怎么和弟弟解释会好一点。于是趁着早读课铃声响起来之前,一鼓作气走到了弟弟身边,把他拉到了外面走廊。还在画画的郁倾苗直接一笔画出框,彻底毁了一幅画。 “倾苗,我没有和段小雨谈恋爱。” “哦。” “他表白,我拒绝了。” “为什么呀?她长得不好看?”郁倾苗心里还有点酸,但是不可否认,听到解释之后,有开心那么一点点。 “不是,我不会和女生谈恋爱的。” 这句话还是对弟弟说出来了,但是郁倾禾又希望弟弟不要懂得这里面的含义。 郁倾苗听到之后,思索了一番,这句话在心里滚了那么两圈,“不会和女生谈恋爱?” 郁倾禾咬着牙关,在嗓子里嗯了一声。 郁倾苗噘嘴,“哦,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多一事……”直男郁倾禾解释的苍白而又真实。 教室里的上课铃声已经响起,于裴也已经缓缓从办公室向班级走来。郁倾苗拽了一把郁倾禾直接进了教室,然后飞奔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语文书,开始装模作样背书。 郁倾禾站在后门口,不知道弟弟到底还生不生气,拖着脚步,再一次走到弟弟旁边,“苗苗,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周围的读书声盖住了郁倾禾的话,就看见郁倾苗冲着还傻站着的郁倾禾使眼色,让他赶紧回去。 “哎呀,老于来了,你快回去!”郁倾禾丝毫没有动的意思,郁倾苗直接推了一把。 郁倾禾一晚没睡,直接一个踉跄,向前冲了几步。然后抓住身边的桌子,稳住了没摔下去。 郁倾禾站起来,笑了一下,神色淡定地走回了座位。 于裴进来看了一眼早读的情况,敲了黑板。 “大家停一下,我说个事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于裴接着说,“关于郁倾禾的八卦,我也不详细说。反正你们都差不多知道了。” 说完这句,底下都笑出了声,还有不怕死的倪阳在前面喊着,“不知道啊,老师你说说。” 郁倾禾转头给了倪阳一个眼刀,这才安静下来。 于裴瞥了一眼蹦跶的倪阳,接着开口,“不要谈恋爱啊,倪阳。你看看郁倾禾,要学会拒绝。人段小雨这么好看,说拒绝就拒绝。” 班里谁不知道倪阳和班长的那点事情,都保持沉默,外表与我无关,内心疯狂吃瓜,就期盼着于裴说一句,你们的事情我早知道了。 可惜于裴还是没有说,哼笑了一声,接着对全班说,“期中考试呢也结束了,你们自己有个总结,反正谈恋爱这个事情,我希望还是不要在你们身上发生。以后上了大学,要什么样的帅哥美女没有?” 说完之后,倪阳也连个屁都不敢放,低着头,就当没听见。 “好了背书吧。” 早读声又此起彼伏地响起,然后就听见于裴在嘈杂的读书声之中,扯着嗓子又喊了一遍,“再说一遍,不要谈恋爱啊!” 班级的人笑了几声后又恢复到了背书的状态。于裴呆了一会儿,也慢悠悠出了教室。 郁倾苗观察了一会儿肥着胆子下了座位,都以及走到程安北旁边了,又折了回去。 周时迁看见走过来又走回去的郁倾苗,戳了一下前面的程安北,“这俩人干嘛呢?” 程安北回头看了一眼周时迁,低垂了眼眸,“冷战刚刚和解呗。” “他们真的不是亲兄弟吗?”周时迁渐渐感觉出了郁倾禾对于他弟弟的感情,大概也因为自己经历着,所以旁观者清。 虽然本来这样的感情好像就不太能够被大众所接受,更何况这个两个人,还有一个这样的身份在。 “不是。” 周时迁舔舔嘴唇,带着调皮,“北北啊,刚刚老于说不要谈恋爱。” 程安北彻底转头,清澈的眼睛就这样含笑看着后面的周时迁,“那我们不谈了。” “不,不行。我错了。”周时迁故作委屈状。 “于裴是班主任,他说了不要谈呢。” “嘿嘿嘿,那我们把倪阳先供出去!”周时迁眼睛一转,想到了自己总归有个垫背的。 程安北从桌肚里拿出了一根棒棒糖,拆好,塞进了周时迁的嘴里,“嗯,好。” ☆、第二十九天 一上午的时间,郁倾苗都用来思索这里面的前因后果,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这个事的关键就在于杨天宇,就是因为他不知道那几个关键的对话,所以导致他信息传播的有误。 所以,杨天宇受到了来自郁倾苗的一顿毒打,顺便还把他藏好的几本武侠小说搜刮出来,交给了于裴。 这件事终于在杨天宇的哭诉中最终翻篇。 下午的课上郁倾禾一直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好在所有老师都认为,好学生难得睡个觉也没什么,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然而就在郁倾禾每次都要脑袋磕到书桌的前一秒,都会由一张来自后面的纸条传递到他的手里,到现在已经又好几十张了。这也间接上督促了郁倾禾不要在课上睡觉。 比如,现在传来的是简易的便签纸。 “哥哥,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你猜是什么?” 就这样两行字,还要分两张纸写。 郁倾禾看到桌子上已经一堆纸条了,扬了嘴角,趁着老师不注意,抿了一口来自程安北的速溶咖啡。然后提起精神给弟弟回纸条。 刚刚拿起笔开始回,又一张写满了字的便签条传过来。 “哈哈哈哈,猜你肯定不知道,我下课和你说哦。”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大半天,中间的所有人,都做了一下午的转体运动。 * 晚自习教室的灯光笼罩在郁倾禾的头顶,终于熬到了最后几分钟,郁倾禾提早收拾好了书桌,坐着开始读秒。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郁倾禾感受到了从后面跑来所带起的一阵风,还混合着熟悉的味道。 “哥哥,我肚子疼,我先回宿舍!”说完,郁倾苗捂着肚子往外冲。 郁倾禾回过神来跟了出去。 郁倾苗朝着不常走的另一边楼梯跑去,那里没有开灯,昏暗无比。黑暗中的郁倾苗放慢了脚步,肚子隐隐作痛,又不敢大步跨。 “倾苗?”郁倾禾跟着郁倾苗跑进了那个人少的楼梯间,“你怎么走这里?” “这里人少,前面楼梯得排队,我等不及了!”郁倾苗说着话,慢慢向下摸索。 郁倾禾点点头,“那你小心摔了,我给你去倒杯热水。” “唔,好。” 郁倾禾确认了还在向下走的弟弟,转身回了教室。 郁倾苗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在黑暗中往下走。终于到达了中间的那个转角平台。突然间,一楼有人推门而入,忽然洒进的灯光,晃了一下郁倾苗的眼睛。 进来的是谁,他也没有看清楚,只听见两个人的对话,似乎是一男一女。 “这里确定没人?”女生问。 “乌漆嘛黑谁会来这里?”男生答。 郁倾苗躲在黑暗里,刚想回答,下一秒,张开的嘴已经被暧昧的空气堵住。 黑暗中,郁倾苗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只听见他们接吻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女孩的娇嗔,男孩的喘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现在,被放大了十几倍。 他昨晚的梦像是被重现了一般,他梦见了哥哥和别人在接吻,可是现在,他脑海里的场景都是哥哥在和自己接吻。 哥哥也会这样哄着自己,也会这样托着自己的下巴,也会这样辗转。 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不再分你我的时候,他们才会停下来温存。 郁倾禾走回教室的路上回想了一下,弟弟会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独自疼。 最终只能回想起,晚自习他和自己说的,抢了杨天宇的辣条吃。难道是辣条吃到拉肚子? 郁倾禾站在饮水机旁排队,站在他后面的是一个女生,郁倾禾回想了一下,这个女生似乎有很多常备药,但是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 郁倾禾在心里思忖着,到底怎么样开口会比较合适,饮水机的指示灯就在这时变绿。 郁倾禾侧身,让给她先倒,“你先。” 女生摇了摇头,“你先吧,你弟弟不是还在等你?” 郁倾禾笑了一下,拧开杯盖,倒了一杯热水。对着后面的人侧身。 “朱琦琦同学,那个……”郁倾禾一边拧紧杯盖,一边小声问。 朱琦琦大概也是第一次和郁倾禾这么近说话,有些不自然,不过面上还绷着“怎么了?” “那个,我弟弟肚子疼,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拉肚子,就是想问你一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借我一下?”郁倾禾收拾了一下语言,说清楚。 “噢噢噢噢。”朱琦琦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翻出了自己的小药箱,摊开放在郁倾禾的面前,“你自己拿?” “我,不知道什么药适合。”一大排的药,郁倾禾都没有找到自己家里常吃的一款,于是又开口。 朱琦琦抿着嘴笑,从中拿出来了两种,“这个药效好,就是可能明天就拉不出了,这个效果一般。” 她旁边的同桌,陆心同学,已经在脑补帅哥便秘的样子了,展现出一种憨笑,“弟控真是太有爱了!”声音说得很小,但还是被郁倾禾捕捉到了。 “谢谢。”郁倾禾对着朱琦琦道谢,心里其实不是很懂弟控的含义,但是听着应该不是贬义词,对着陆心也笑了一下,然后把药都放到了口袋里,拿着保温杯了出了教室。 侧边楼道里的灯光依旧是昏暗的。 郁倾禾走下楼梯的时候,听到了来自一楼细微的呼吸声,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声音。 郁倾禾立马反应过来下面是在干什么,心跳渐渐变得急促,在胸膛中似乎要跳出来了,手心的汗沾湿了保温杯壁,让人有点握不住。 郁倾禾扫视了一遍,终于在黑暗中看清了站在转角处的弟弟。 下面是哪对小情侣,郁倾禾不知道,他握紧了手中的保温杯,快步下楼,抓在了站在一边傻愣愣看别人接吻的弟弟,拖到了墙边。 郁倾苗怔怔地靠在墙上,面前是五官分明的哥哥,他的鼻息弗在自己脸颊上,带着丝丝温度,还有熟悉的味道。 下面的两个人会不会也是这样壁咚的姿势?郁倾苗这样想着。 郁倾禾看着弟弟,微微靠近,两个人笔尖相贴,“你,肚子不痛了?”完全的气声从郁倾禾的口中吐出。 郁倾苗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口水,“痛。”忘记小声了,正常的音量在空旷的楼梯间响起。 他们就廷加底下的人,说了一句,卧槽,然后匆匆跑了出去。 楼梯间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郁倾禾看见了弟弟脸颊上的红晕,还有那晶莹剔透的眼睛。 而郁倾苗看见了哥哥微张的嘴唇,还有那要把自己溺进去的眼神。、 “哥哥,他们在亲亲。” “那我可以,亲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亲吧亲吧,我们闭眼! ☆、第三十天 随着二楼班级的灯光全部熄灭,楼道里彻底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鼻息交缠,不知道是谁动了一下,郁倾苗的薄唇扫过了对方的脸颊,两个人不再是鼻尖相对的姿势。 郁倾禾屏住了呼吸,又突然松开。 “哐嘡”一声,保温杯落地,发出了刺耳的撞击声,郁倾禾保持着原有的动作,没打算有丝毫的远离。急促的呼吸打在弟弟的脸颊上,随着胸腔的起伏,郁倾禾的唇终于在弟弟的耳边又扫了一下。 “苗苗,我们不是兄弟。” 郁倾禾舔了一下嘴唇,凑在郁倾苗耳边,简简单单说出口,又像是画了十分的勇气,打破这一层宁静。 郁倾苗腿软了一下,感受到了自己耳边的温热,身体往下滑,直到被哥哥的手臂撑起,才回了神。 “唔,我知道。”带着颤抖的声音细细软软传到了郁倾禾的耳朵里。 听到弟弟这样回答的郁倾禾,心像是漏跳了一排,急促的问,“你知道什么?” 郁倾禾调整了姿势,重新回到了鼻子相贴的样子,眼里的渴望装进了郁倾苗的心里。 郁倾苗低垂眼眸,嘴角止不住上扬,然而一阵钻心的疼打破了这一交流,郁倾苗捂着肚子推开了挡在面前的哥哥,跑下楼,跌跌撞撞推开了楼梯间的门,也不管后面的哥哥,闷头向前跑。 郁倾禾看着滚落在一旁的保温杯,走过去捡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发抖的厉害,心底的喜悦像是要存不住一般,郁倾禾第一次在黑暗中,咧唇笑了一下。 等到他回到宿舍的时候,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程安北坐在周时迁的床上,正在给他上口腔溃疡的药,郁倾禾扫了一眼,投给了程安北一个鄙夷的眼神。 程安北不以为意,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头扬起来一点。”程安北手指提着周时迁的下巴,顺便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嗷,口水会流出来。”周时迁,张着嘴巴被迫抬头,总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要被拔牙的患者,有谁能相信他只是上颚口腔溃疡,不方便自己上药而已。 “我又不嫌弃。”程安北轻笑一下,上挑的语气,惹的周时迁咕嘟一声咽下满是西瓜霜的口水。 郁倾禾咳了一声,示意程安北注意。 程安北耸耸肩,看着宿舍座机旁正在舍不得挂电话的倪阳,还有那早就上床看小说的杨天宇。 这时就算把周时迁亲一口又有谁能知道。 郁倾禾翻了个白眼,进了厕所。郁倾苗躲在厕所隔间里,蹲到腿麻也没有吱一声,外面发生的他一概不知。 郁倾禾进去之后,也没有开口说话,直接自己洗漱。然后靠在一边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直到宿舍里的灯自动熄灭,郁倾苗唔了一声,处理好自己,然后才撑着膝盖站起来。 小腿处的酸麻瞬间涌上心尖,郁倾苗冲响厕所,顺便凑着这个间隙,哼唧了两声。 毕竟刚在不知道进来的是谁,又不知道到底出去没有,要是哼哼唧唧,还是不太好的。 推开隔间的门,映入眼帘的是水池旁一直等着的哥哥,双手抱胸,就这样等在一边。看来,刚刚进来的就是哥哥了,难道一直没哟出去?就在这里面闻着……等自己?郁倾苗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气味,瞬间想要继续尿遁。 “拉肚子吗?”郁倾禾抓住了想要逃跑的弟弟,顺便观察了一下外面是否有检查的老师走过。确认无误后开口。 郁倾苗弱弱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向门口挪动脚步。 “吃什么了?” “唔,可能是杨天宇给的辣条吧。”郁倾苗肚子痛的时候就已经排查了一下原因,能想到的只有这个,那是杨天宇用来赔罪的辣条,闻着香,一个没忍住,吃多了。 郁倾禾揉了揉弟弟的发顶,把人带出了厕所,还很贴心地把移门给关上了。 两个人坐在床边,郁倾禾递上那一个保温杯,还有从朱琦琦那里拿来的药,“保温杯里只有半杯热水,用矿泉水兑一下喝。这里是药。”没有灯光,郁倾禾也差点没有分清到底哪个是药效强烈的,辨别了好一会儿,将那个效果一般的放到了弟弟手里,“朱琦琦说,这个效果一般,你可以先吃这个。” 郁倾苗喝了一口兑好的温水,“不要,我要吃效果好的。” “那个明天会拉不出……”郁倾禾闷着嗓子说。 说完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弟弟的沉默,还有其他人的憋笑。 郁倾苗没说话,拿了一粒自己手上的药吞了下去,直接把哥哥从自己床上赶了下去。脱了外套就往被子里钻。 站在弟弟床边的郁倾禾勾起了唇角,慢悠悠爬上了床。 前一天一夜未睡的郁倾禾可以说是粘枕就睡,陷入沉睡之前的他,脑海里还是弟弟的嘴角划过自己脸庞的那个画面。 而喝完水正在等尿意的郁倾苗,平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的床板,脑海里想着的也是同一个画面。 在楼梯间里,自己被哥哥用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抵在墙边。入耳的心跳声他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 当哥哥“可以亲你吗?”的时候,郁倾苗是欣喜的,可以,两个字就在嘴边,但是被哥哥突如其来的动作又懵了一下,只感觉,哥哥侧过了脸,自己的唇角划过他的脸庞。 唇上的感觉像是触电一般,酥麻而又上瘾。 郁倾苗只有在那一刻,才明白,这种感觉不像是对哥哥的普通的爱意。 画室里,他对那个和哥哥表白的女生无感,但是不喜欢前台小姐姐,不是因为前台小姐姐比较好看,而是因为,一个是被哥哥拒绝的人,而另一个是哥哥会主动讲话的人。他像是在吃醋。 哥哥撒谎骗自己是妈妈让他来送饭的时候,自己生气的根本就不是哥哥的谎言,而是从内而外的失落。他像是在渴望哥哥可以和自己又同样的情感。 哥哥隐瞒了段小雨的表白,自己根本就不是生气,而是害怕。害怕哥哥会因此离开,害怕哥哥就再也不是自己的哥哥。害怕自己绷不住,到最后,还是要离开他的身边。他变得患得患失。 短短的一个多月,他好像突然之间又了更多的情绪波动。会比以前更在意哥哥的动向,哥哥的心情。 想到哥哥为了自己连夜整理笔记,他会开心,然后跟着哥哥的脚步学习。想到哥哥会为了哄自己高兴而放下身段道歉,他会得意,哥哥会在自己面前变得不那么高傲。又想到从来不害怕丢人的自己,会因为不想在课上被老师责骂而丢人,会选择在课前预习,这只是他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都展现给哥哥而已。 就在刚刚,哥哥说“我们不是兄弟。”他自私地给哥哥套用上了自己的想法,回答了一个,“我知道。” 在那一刻,他想让哥哥知道,原来这种感觉就是喜欢。 原来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害,到底是谁动了导致苗苗亲了哥哥呢?大概是屏幕背后的亲妈是在忍不住了吧! 憨憨苗苗,终于明白了! 流下了老母亲的泪水。 ☆、第三十一天 终于弄清楚自己情感的郁倾苗在床上滚了两圈,半截脸蒙在被子里傻兮兮的笑。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感受到了来自膀胱的尿意。 郁倾苗缩手缩脚下床,去了厕所,快速解决了一下,重新回到了床边。 宿舍里的呼噜声伴随着周时迁时有时无的梦话,郁倾苗悄悄站上了一旁的楼梯,登上了两节,郁倾苗看清了正面朝外面侧睡的哥哥的脸颊。 微弱的光撒在他白皙的脸颊上,郁倾苗伸出一只手,戳了一下哥哥的腮帮子。 郁倾禾在睡梦翻了一个身,又陷入了熟睡。郁倾苗撑着下巴,守在床边,等到手脚冰凉了,才钻到了被窝里。 其实他更想钻到哥哥的被窝里。 * 那晚之后的郁倾苗面对哥哥不再想从前那样平淡,每次说话,面上都是藏不住的喜悦。 课上传给哥哥的纸条不再是简简单单的鬼画符字,一下子多了很多插画,倒像是一本连环画。 郁倾禾一张一张收好,放在那个没人知道的盒子里。 高二的这个冬天,郁倾苗迎来了高考前的第一门考试。信息技术考试。 从小学就又信息技术这一门课,只不过那时候的课,都是偷偷玩4399小游戏。对于艺考生的他来说,信息技术这门课必须及格。 考试前的一个礼拜,准考证发下来,郁倾苗才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一个考试的存在。 看着发下来的十页纸的题库,郁倾苗唏嘘了一声。 “这也太简单了,还有题库。” 大话说在前头,等到考前的两次模拟考试全部结束,郁倾苗操作题没得几分。他才开始晚上偷偷躲在厕所里钻研“题库”。 这天晚上,郁倾苗裹了一床被子,站在厕所里的窗边。 磨砂纸的窗户把外面路灯的光遮了大半,凑着微弱的灯光,慢慢翻阅着题库。 郁倾禾在床上听到了弟弟拉开移门走进去的声音,睁着眼睛在床上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见回来的声音。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探头往下看,确实没有弟弟的身影。 郁倾禾下床也拉开了移门,就看见床边,裹成一个熊正在看讲义的弟弟。 郁倾禾走过去,把人带被子抱进了怀里,“你不冷?” 本来就看不进书的郁倾苗被这个拥抱迷得失去了神志,摇了摇头。 郁倾禾的双手收紧,被子里人的轮廓被描绘出来,多了一些燥热。他顺着弟弟的手看到上面的习题,“操作题看这个没用。” 郁倾苗反应过来是哥哥主动抱着自己的时候,顺势把头靠在了身后人的肩膀上。“哥哥,我记不住嘛。” 郁倾禾的怀抱僵了一分,然后,松开了自己的手,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郁倾苗转头看了一眼,正在躲避自己眼神的哥哥,然后注意到了他单薄的衣服,“小心着凉。”说着把身上的被子展开,把哥哥也包了进去。 郁倾禾看着近在咫尺的弟弟,伸手把人揽进怀里,“我,不冷。” 短暂的沉默让两个人都心跳加速,移门外面,周时迁突然又蹦出的梦话,把两个人都拉回了现实。 郁倾苗没打算从哥哥的怀里出来,窝在里面喊了一声“哥哥”。 郁倾禾用鼻音嗯了一声,抽出一只揽着弟弟的手,握住郁倾苗拿讲义的手,“选择题后天早上背就可以了,操作题我明天下午和于裴说一下,带你去机房练习。” 郁倾苗听着哥哥的安排,然后没有等到下文,“那我们现在干嘛?” 郁倾禾捏了一下手中的手,常年画画的人,倒不像这个年纪的其他人一样手掌细腻,反而带着一点粗糙,不过他还是喜欢。 郁倾禾捏了又捏,没有回答弟弟的话,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明明知道现在不早了,该带着弟弟去睡觉了,可他就是想要在这里呆着。 郁倾苗感觉自己的手被捏的都快要搓出皮来了,连忙抽了一下,然后抬手,把不远处的窗户打开了。 “哥哥,你看,有星星的。”郁倾苗靠在身后人的肩膀上,仰着脖子看着远处天边那孤零零的一颗星星。 十二月夜晚带着刺骨的寒风,吹响了窗户。 两个人在这样的场景里,竟是活出了六月的深夜,仰头一起看流星的感觉。 流星当然是没有等到的,郁倾禾抱紧怀里的弟弟,等到两个人的被窝里越来越热,被窝外的风越来越冷,郁倾苗终于回笼了理智,吸了吸鼻子,转身,把冻僵的脸埋进了哥哥的脖颈,然后闷闷的说,“困了。” 郁倾禾走之前没有忘记把窗关好,带着人回了床上。 在这之后的第二天,两个人起床都打了几个喷嚏,然后相视一笑。 程安北见到两个人这个样子,打趣的说到,“怎么,天天能看到,还能互相想念?” 最终郁倾苗的信息技术考试还是在最后一天郁倾禾的和尚念经中记住了操作题的所有步骤。 考试是分批考的,郁倾禾正好是早上第一批,冲锋第一线。他回来之后,就被郁倾苗拦住,问了半天的考题。 郁倾苗着重复习了一下哥哥所说的题目,但是巧的是,自己考的时候,总会完美地避开所有。但是好在,也有不少会做的题目。 机考的成绩要等到明年三月,和小高考的成绩一起出,所以郁倾苗考完的几天还能悔恨自己没有好好看书,好像做错了一个选择题。等到一周之后,郁倾苗都快要不记得自己考过这一门。 * 最后的期末考试来的也快,现在的考试对于郁倾苗来说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生不如死了,虽然成绩能看的也只有英语这一门学科,但是好在语文和英语还能刚好及格。至于小四门嘛,那及格也是可以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好六十的。 正式放假的这一天,郁倾苗直接赖在哥哥的座位上,环抱着郁倾禾的腰,“我,我们去玩雪嘛!” 外面已经下了一个上午的雪了,一上午的课,郁倾苗都在盼望着这个大课间。然而,哥哥说,他为了下午可以一打铃就回家,这会儿要整理东西。 “你就等会儿整理嘛,现在不去玩,都被高一的小屁孩玩的没雪了!”郁倾苗还在蹭着哥哥的腹肌,硬邦邦的,好像不太适合撒娇。 郁倾禾叹了口气,“回家不可以玩吗?” “我们家对门那家有两个双胞胎!”言下之意,等到回去,已经没有自己玩的份了。 “那你等会儿回家晚了,千万不要怪我,是你不让我现在整理东西的。”郁倾禾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帮弟弟带好了帽子,拉好了拉链。 郁倾苗笑着拉住哥哥的手,两个人跑出了教室。 郁倾苗从背后跳上哥哥的后背,把冰凉的双手塞进了哥哥的后背,前面弯腰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嬉笑的弟弟,然后,挺直了腰板,回以一笑。 雪下的校园,多了一点应有的欢闹。 雪下的少年,多了一份心底的悸动。 作者有话要说:想起来高中地理老师说的,落雪落雨狗高兴。然后下了课照样全跑出去玩雪的场景,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二天 到家的这一天距离新年也只有一个星期了,画室提前通知,过完春节再进行培训,这样的消息无异于是在和郁倾苗说,你就好好睡两个星期吧,之后有你苦头吃。 于是郁倾苗甩甩头,大步往前走。搬着杂七杂八的工具,跟着爸妈坐上了飞机,来到了一个海岛。 这个小岛是郁荣安前几年偶然发现的,本土的人民不多。他买了一套房子在这里,把年迈的长辈接到了这里养老。虽然当地的医疗水平比不过国内,但是好在气候宜人。 每年过年,也都是到这里来陪着老人家一起。 三个孩子许久没有见到四个长辈,陪着老人唠嗑。 * 几个老人也是前几年才知道郁倾苗的身世的,保守封建的思想渐渐让郁家奶奶对郁倾苗又了别样的看法,有时候会有意无意疏远郁倾苗。 所以最后陪着老人唠嗑的也就只剩下了郁倾禾和郁倾蕾。 郁倾苗出了别墅,吹了会儿风。 海边温润的空气,让郁倾苗又有了画画的激情。 随意在沙滩上支好了画架,拿出的铅笔在纸上停留了一下,又被放了回去,拿出了一罐罐新的颜料。 这些颜料是考完试哥哥送给他的。 郁倾苗放慢了手里的动作,扣扣搜搜地从每个颜料罐里拿出一点颜料。 海风吹动着远处的海浪,远处还有一对异国的情侣正在散步。悠闲而自在。郁倾苗耳边奶奶有意无意的内涵话语逐渐被取代。 画上是海天相连。然后还有一个人的轮廓。渐渐的这个轮廓出现了出现了五官,那双明亮的眼睛饱含浓浓的爱意,那抹勾人的唇角正向上扬起。 画中的郁倾禾正在笑,像是只对他一个人的笑。 海边那对情侣坐在了沙滩上,隔得很远,但是好像,可以感受到来自他们的幸福。 郁倾苗曾经以为,他的梦想是,一人一猫的蜗居生活。 但是现在他好像变得贪婪了,他想要两个人可以走在这样的阳光下,可以听到彼此为对方而加速的心跳,还有那简简单单的一声早安。 然而奶奶的态度,又将郁倾苗打回了一人一猫的想法。 夕阳的余晖渐渐铺满了沙滩,从家里跑出来的郁倾蕾看见了正坐在那里发呆的弟弟,上前跑去。 出门前奶奶还说了一句,“随便他好了,我们这么对他还有什么不知足?” 郁倾蕾看着郁倾禾板起了脸,对着奶奶说了,“他是我们的弟弟,也是你的孙子,如果他不是那我也不是。” 然后郁倾蕾点点头,接受到了来自哥哥的旨意,出门来寻找海边孤独一人的郁倾苗。 郁倾蕾走进了才发现,郁倾苗是对着画正在发呆,而画上正是笑容灿烂的郁倾禾。 郁倾蕾瞬间觉得自己吃了一把狗粮,人家明明好得很,没有丝毫难受,甚至还画了一幅愉快的人物画。 “走了,烧烤了!”郁倾蕾拍了一下郁倾苗的肩膀就跑远了。 从画中回神的郁倾苗急急忙忙收好了画,抱着画架回了家。 别墅门口已经燃起了烧烤那抹灵魂的烟。 “鸡翅。”郁倾禾把手里刚刚烤好的鸡翅送到了弟弟嘴边,还很贴心地吹了一下。 郁倾苗就着哥哥的手咬了一口,呲着牙,瞥了一眼不远处一个眼神都没有投来的奶奶,松了口气对郁倾禾说,“好吃好吃。” 郁倾禾伸手,擦去了弟弟嘴角沾着的酱汁,然后自然了自己舔了一下手指,“吃饭都不会吃。” 无比暧昧的动作让郁倾苗终于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或许放在一个月之前,他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但是现在,他却要控制自己不要瞎想。 郁倾禾看着呆愣的弟弟,疑惑了一下,直接凑上自己的脑袋试探了一下他的额温,“哪里不舒服吗?” 郁倾苗梗了一下脖子,摇摇头,然后,夺过他手里自己吃了一半的鸡翅,接着狼吞虎咽。 家庭烧烤一般都可以看出一定的家庭地位,外公和爷爷烤的基本上都进了外婆和奶奶的肚子,爸爸烤的也都进了妈妈的肚子,哥哥烤的都进了弟弟的肚子,只有郁倾蕾一个人,独自孤独,但是也就是在这孤独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忘记,把自己手里的肉,递给了郁倾苗。 饭后郁荣安脱出了他珍藏已久的海钓竿,背着两个大背包,叫上了一个当地的渔民去野钓了。 郁倾苗看了一眼正收拾完盘子正在朝自己走来的哥哥,皱起了眉头。他现在其实更想要的是找个没人的角落,逃离一下来自奶奶不友善的态度,顺便把喜欢哥哥的这个事情消化一下,来想想这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这几天哥哥给自己的反应也都是让自己应接不暇,甚至有时候,郁倾苗觉得哥哥简直是一个渣男,明明不爱,你偏要撩! 于是郁倾苗跟上了郁荣安的脚步,和两个人一起上了小渔船。 快要驶出的时候,郁倾禾也上了船,好了这下,郁倾苗除非跳船了,否则逃不掉了。 郁荣安很开心自己的两个儿子可以和自己一样,对海钓有着热爱,谁知道,这都是巧合。 郁倾禾在弟弟身边坐下,看着僵直身体的郁倾苗,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苗苗,你怎么了?” 郁倾苗转头看了哥哥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哈哈哈哈,考试太累了,突然放松了有点不习惯。” “奶奶年纪大了,说话难免刻板。”郁倾禾抿唇。 郁倾苗点点头,“我知道,以前啊,她挺喜欢我的。” 郁倾禾心里酸酸的,感受着船不再向前驶去,意识到可能已经到了可以垂钓的地方,从船上随意拿了两根鱼竿,一把送到了弟弟的手里。 渔民看着拿好鱼竿没有下一步的两个人,熟练地上前帮两个人上好了鱼饵,然后坐在郁荣安的身边开始聊天。 兄弟俩之间难得有这样的沉默,两个人倒是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郁倾苗,“哥哥,你觉得高中的恋爱怎么样?” 郁倾禾捏紧了手里的鱼竿,不知道弟弟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你,想谈恋爱了?”低沉的语气在海风中晕开。 郁倾苗舔了舔嘴唇,反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谈恋爱呢?” 这个问题也彻底问住了郁倾禾,同时还吸引了郁荣安的注意。 “怎么啦?倾苗你谈恋爱啦?在这里催哥哥。” 郁倾苗摇了摇头,“我没有,我就是问问啊。” 郁荣安大声笑了两下,“你们有喜欢的一定要追!恋爱哪有早晚的哦,你不知道,我当时遇见你们妈妈……”之后,就开始了他们听的老掉牙的父母爱情。 郁倾禾打断了郁荣安的话,心中充满了不安,这种不安,是对于弟弟的问题,他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爸爸,如果恋爱对象,不是一般人呢?” “不是一般人?姐弟恋?还是幼儿园小姑娘?”郁荣安思索了一会儿,“难不成是女老师?!” 郁倾禾折服在父亲前卫的思想中,“不是,同龄人。”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郁荣安骂了自己儿子一生怂货,然后自己拉杆,拽上了一条上钩的鱼。 在一旁郁倾苗只觉得手脚开始发凉,带着身体一起僵住,终于在长久的沉默后转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哥哥,“你,有喜欢的人了啊?”声音中甚至带着点哽咽,听的郁倾禾颤了颤。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是肯定的,但是郁倾禾张开的嘴又闭上了,他不想再这样的场景下,和弟弟表明心迹。于是只能用沉默来代替。但好像,沉默也不对。 郁倾苗看到哥哥久久没有回答,放下了手中的鱼竿,“这么浅的海域,怎么能钓到鱼嘛。”带着点哭腔的抱怨。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鱼竿下,早就有鱼上钩了。 就算他没有放下鱼饵,也会有那个心甘情愿的。 作者有话要说:哎,你们两个憨憨兄弟,看来没有亲妈的一臂之力,你们都只能原地踏步,那明天亲妈就来推一推,使点力? ☆、第三十三天 渔船上岸的时候,郁荣安鱼箱里收获不少,两个儿子倒是不像上船的时候那样愉快,气氛有点微妙。 郁荣安走在两个儿子的身边,说了几个冷笑话,换来的是更冷的空气。 三个人回到别墅的时候,只有黎悦和郁倾蕾在客厅里等着他们。老人家都去睡觉了。房子里电视机的声音都很小声。 郁倾苗生硬地和黎悦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回了房间。 海风吹拂着房间里的窗帘,带着月光晃出了不同的形状。 郁倾苗又在阳台上吹了很久的晚风,家里最后一扇门的关闭声。然后撑着椅子把手,站了起来。 一路上都没有开灯,走到了大门口。手机在口袋里发出了低电量提醒,黑暗中的郁倾苗没有注意,随手拿了一把钥匙,就出门了。 半夜的海风还有点凉意,郁倾苗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朝着小岛的市区走去。 这里来过几次,但是都是一年隔一年,所以对于这里的路,还是有点陌生。 掏出了手机,看到99%的电,又收了回去。 这个手机,也是哥哥给自己买的,有点不想用了。 好像他的生活里,每一样东西都有着哥哥的影子。 小时候的相册里,三个孩子站在一起拍照,永远都是郁倾苗抱着哥哥,郁倾蕾只有在一旁哭的份。 “哥哥,我想吃巧克力!”说完这个郁倾禾会用他胖乎乎的手,从旁边拿出一颗,送到弟弟的嘴里,还会交代一声,“只能吃这一个哦。” 然后坐在一旁的郁倾蕾也会用同样的语气和郁倾禾说话,然后,郁倾禾拿出一颗,带着包装纸,送到妹妹手里。 “哥哥,剥。”郁倾蕾捏着巧克力包装,然后等来的只有哥哥的沉默。 之后,调皮捣蛋的郁倾苗会趁着哥哥不注意,抢走郁倾蕾手中的巧克力,自己拆了包装,吃的欢乐,与之相对应的郁倾蕾,也只有哭的份。 事后,郁倾禾迈着小短腿跑到弟弟身边,看着哼哧哼哧吃的乐呵的弟弟,还有娃娃大哭的妹妹,然后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妹妹擦眼泪,“妹妹别哭了。” 简单的安慰也不能够让妹妹平复下心情,好在黎悦总能适时地出现,然后把妹妹抱到一边去哄。 郁倾禾再抽出一张纸,伸到弟弟嘴边,帮他擦干净嘴角,然后拉着弟弟的小手,“我们去刷牙哦。” 郁倾苗这样现在想想,自己似乎挺对不起郁倾蕾的。明明是她一个人的哥哥,他却从小就霸占去了。 郁倾苗自嘲的笑了一下,看着自己走到的地方,不太像是岛中心,没有什么酒吧的样子。只有一排夜宵摊,旁边坐着不少露着大花臂喝酒的男人。 郁倾苗走进,挑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搬了一箱啤酒到自己脚边,开瓶的瞬间,里面的泡沫都喷涌而出,洒在了郁倾苗的手上,他也不在意,随手甩了一下,对着瓶子喝了起来。 入喉的瞬间,感觉像是可乐的那股刺激,连续喝了好几口,才回味出了那一抹苦涩。 在家的郁倾禾躲在房间里,听到了房子的开门关门声,随后还有奶奶起夜上厕所说话的声音,门口还发出了一点不小的动静。当时的指针已经指向半夜十一点。郁倾禾在门边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声音之后,开门看了一眼。房间外面还是黑咕隆咚的什么都没有。 之前在阳台上看到了弟弟出门的身影,想要跟出去,却发现奶奶起来了。奶奶对弟弟的态度在前几年有了很大的变化,郁倾禾虽然每次都和老人家争辩,但是老顽固之所以被称为老顽固,那是因为,没有什么人能够真正改变她心里的想法,始终一意孤行。 郁倾禾出门走到了大门边,弟弟的鞋子确实不见了,原来放鞋的地方只有一双拖鞋。他打开了灯,门边还有歪七扭八放在那里的画架,架子上的画像是被谁拆下来过,随意地盖在了上面。 郁倾禾翻转了一下,看清了画上的全貌,顿时心里堵得慌。 画上的笑容,自己鲜少有过,但这样的笑似乎都献给了同一个人,现在这个人把这个样子永远地留了下来。 每个遇到他的人都会说,他是一个高冷的人,不容易接近,好像始终和人保持着距离。但是对着弟弟,又好像自己永远都是那个喜欢跟在弟弟屁股后面,笑着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人。 画架旁的背包里,是自己送给弟弟的那些颜料,如今也七零八落地散在一边。 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清楚。他不可能会这样糟蹋自己的画,那这样看来,这些都是奶奶弄倒的。 郁倾禾叹了口气,把画架拿起来,收拾好背包,把东西都移去了自己的房间。 收拾完出门,路过了奶奶的房间,门留了一条小缝,郁倾禾猜想,大概刚刚的一切也都被她看见了吧。 郁倾禾倒更是轻松了一点,直接换好了鞋子出门。 外面的海滩没有看见什么人,郁倾禾不知道弟弟会往哪里走,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掐断。无奈之下,郁倾禾打开了手机的“查找手机”功能。 郁倾禾是不会承认的,他帮弟弟买好手机的第一步,就是把他的定位和自己的绑定。 地点显示在不远处的小吃街,郁倾禾抬脚走过去。 耳边传来了不少碰杯喝酒的声音,郁倾禾站定,看到了肚子在一个小方桌上喝酒的弟弟。热闹的环境倒是与他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显得他孤单落寞。 郁倾禾走进,拨开了桌上歪着的啤酒瓶,抬起了趴在桌上弟弟的脸,“苗苗?” 郁倾苗喝了一箱多,中途上了好几次厕所,每次回来都觉得还能再喝,直到最后一次,在厕所吐了一阵后出来,就倒头就睡。 如今被人喊起,郁倾苗眼里还有很多的火气,直接太瘦拍掉了郁倾禾的手,“走开,别烦我。” 郁倾禾这下看清了双颊通红的弟弟,半边脸还有睡着之后压出来的痕迹,郁倾禾皱着眉,喊来了老板结账。之后直接把人背在了背上。 “你说你这个人,会不会开车!颠死了!”趴在郁倾禾背上的人,在沉默了十分钟之后,终于开口了。 郁倾禾无奈地笑了一下,把人往上提,“那,停一会儿?” “哎呦,你说你这个人,会不会做生意,赶紧的,把我送回家,不然我就吐你一车!”郁倾苗口齿都不太清楚,居然还不忘记要放狠话。 郁倾禾慢悠悠接着往前面走,突然脖子里好像有什么滚烫的液体划过,郁倾禾僵直了身体,“苗苗,怎么了?” “我,心里好难受。”郁倾苗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怎么了?” “哥哥,有喜欢的人了。可是我……”郁倾苗抽泣着说。 郁倾禾保持着姿势,等着弟弟的下文,但是背上的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郁倾禾只能把人放下来,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郁倾苗靠在哥哥的怀里哭,也许此刻的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哥哥,只把他当成出租车的座椅。 “苗苗不哭,好不好?”郁倾禾一遍一遍擦掉弟弟的眼泪,然后用颤抖的嘴唇靠在了弟弟的额头。 “可是,我喜欢啊……”许久的呜咽后,郁倾苗又说了一句话。 “喜欢,什么?”郁倾禾亲亲吻去弟弟脸颊上的眼泪,心疼无比。 “喜欢,哥哥啊。” 作者有话要说:哎,亲妈上线,就没有告不了的白!但是啊,禾禾,你听妈一句话,一定要趁着弟弟清醒,再表一次白哦!这种事,怎么能让弟弟来呢!不上道! ☆、第三十四天 呆愣在原地的郁倾禾看着重新闭上眼睛熟睡的弟弟,心跳开始加速,怦怦不停。郁倾禾伸手抚上了弟弟的脸颊,入手是滚烫的肌肤。 “苗苗,你说什么?” 回应他的是丝丝海风,还有熟睡之后,某人的呼吸声。 郁倾禾手指停留在了弟弟的嘴角,喝完酒饱满的嘴唇如今微张,郁倾禾慢慢凑上去,轻吐出来的酒气,没有想象中那么难闻。 距离从十厘米,九厘米,八厘米……两厘米。 停下的郁倾禾看着意料之外睁开眼睛的弟弟,感觉唇干口燥。 “你这个司机,怎么回事,开了一个小时了,还没有送我回家!”安静的夜晚,爆发出的吐槽,瞬间让郁倾禾收回了自己的思想。还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脑门,两人的距离瞬间又变成了十厘米。 郁倾禾遗憾地舔了舔嘴唇,然后任命一般,重新将人背上。 回家的脚步渐渐加快。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三点了,郁倾禾一路上都没有把人放下来,直到进了弟弟的房间,把人轻轻放到床上。 终于躺舒服的郁倾苗满意的吧唧了一下嘴巴,卷了被子,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而一旁的郁倾禾喘着气,站在一边,嘴角是止不住的上扬。 * 自从从海岛回来之后,郁倾苗就觉得哥哥看自己的眼神更加不对了。如果以前是那种宠爱,那现在估计是想把人吃了的那种疯狂。 但是他回想了好几天,都没有想起来,到底是什么让哥哥变成那样。 自己跑出去喝酒他是记得的,送他回来的好像是一个迷路的司机,七饶八绕才把他送到了家里。第二天起来,他心虚的套了一下哥哥的话,好像他是知道自己去喝酒了,还喝醉了。于是郁倾苗乐呵乐呵找出了自己画的那个油画,给哥哥呈上,希望哥哥不要再生气了。 回来之后,寒假也过了大半。郁倾禾给弟弟的小高考安排可以说是满满当当。郁倾苗也没有丝毫怨言,每天起早贪黑,连画室都隔三差五请假。 碍于下个学期开学之后不到一个月就要进行考试,画室里也没有过多的要求,能完成一个礼拜两幅画的作业就好。 于是,这段时间的两个人都默契地不再提任何有关自己内心的想法,都把精力都放在了复习上。他们或许身上就有着谈了恋爱,成绩能更好的潜力吧。 * 二月下旬,学校正式开学。 开学当天就进行了小四门的一个复习检测考试,郁倾苗高兴的是,四场考试,他都完完整整地做到了最后。 考完试,于裴找郁倾苗谈了一次话,交代了好几遍,要好好复习,好好考试。郁倾苗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索性之后的几次模拟考试,成绩都在稳步上升。 考试前的那天傍晚,郁倾苗透过教室的窗户,看见高一高三的都放假回家,整个学校从喧闹一下子变得冷清。 考试前,学校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家长停止了探望。傍晚时分,郁倾苗下楼,难得感觉学校还挺空旷的。 宿舍的门开着,一眼望去没有人在。 郁倾苗一屁股坐在床上,思绪开始放空。突然之间,厕所传来了一阵喘息声,还有撞击墙壁的声音,郁倾苗一个抖机灵,站了起来。 厕所的移门是紧闭的状态,看不清里面到底什么状况。 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人,不可能判断不出里面是因为什么而发出的声音。郁倾苗咽了口口水,刚想敲门,只见里面的人已经拉开的门。 红着脸的周时迁看见了站在那里吸凉气的郁倾苗,朝着后面的人一个瞪眼,然后端着洗澡盆跑了出去。 程安北双手揣在口袋里,面带微笑看着周时迁跑远,然后收起了嘴角,对着郁倾苗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也走了出去。 郁倾苗一个人留在风中凌乱。 郁倾禾拿着两个酱鸭腿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弟弟对着厕所发呆,上前喊了一声。 “倾苗?” 回过神的郁倾苗僵硬地转头看见了哥哥,小脸刷的一下红了个彻底。 “哥,哥哥……”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郁倾禾皱着眉毛,“怎么了?”明天就考试了,难道弟弟是因为太紧张了? “那个,我……”郁倾苗大脑有点宕机,不知道要怎么把前应后果讲清楚,而且他好像也确实不知道有什么前应后果。 郁倾禾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一边,带着弟弟在床上坐下,“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 “我刚刚看见周时迁和程安北了。” “……”郁倾禾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 “他们在厕所里。” “……” “我听到他们在……kiss?”郁倾苗还洋气了一回。 “…………”听完的郁倾禾,心里吧程安北骂了一顿,就这么忍不住?在这里带坏小朋友! “哥哥,你惊讶吗?”郁倾苗发现自己哥哥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终于抬起头,问。 郁倾禾笑了一下,捏了捏弟弟红彤彤的脸,“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接吻?” “接吻”这两个字被郁倾禾随意地说出来,郁倾苗的脸更红了几分。 “就是,声音?”郁倾苗简单回想了一下。 郁倾禾喉结滚动了一下,“嗯,他们,在一起了。” 郁倾苗听着哥哥平静的回答,张大了嘴。 “所以,苗苗,你不要害羞。也,不要害怕。” * 第二天的考试,郁倾苗都无法从这个爆炸消息中脱离出来。好在复习地很到位,就算是肌肉记忆,也能答出不少题。 所以哥哥说的,不要害羞,是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是,男女朋友亲个小嘴,好像是挺正常的,不过,他们是男男朋友? 不要害怕又是什么意思? 第一天的考试结束之后的晚上,回到宿舍,郁倾苗都不敢往周时迁和程安北的方向看,就怕看到什么更加惊爆的东西。 不过他吃惊中还包含着不少欣喜的成分,就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诉说自己心情的朋友。 郁倾苗看了一眼还在洗漱的哥哥,收回了视线,直接钻进了被窝。 等到熄灯之后,他转头,看见了空空如也的周时迁的床,条件反射向上看了一眼,果然,两个人都睡在了上铺。 也不怕床塌了!!! 郁倾苗重新转身,面向墙壁。 第二天的考试在下午五点准时结束,因为到了其他年级返校的时间,学校也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考完小高考的他们可以放一天假,郁倾苗收拾好了书包,飞也是拽着哥哥的手冲出的学校。 这一天的假期是没有作业的,郁倾苗把游戏机拖了出来,搬到了哥哥的房间。 “嘻嘻,陪陪我嘛。” 又有谁可以拒绝这样的撒娇,郁倾禾笑着帮他一起开了显示器,拿好一个手柄,听从弟弟的指挥。 打游戏的时间消耗的很快,郁倾苗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 “苗苗,困了就去睡吧。”郁倾禾关掉了显示器,房间里只剩下了暖黄色的灯光。 郁倾苗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哥哥,扔下了手柄,扑了上去。 两个人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郁倾苗像八爪鱼一样缠着郁倾禾。 “我要和你一起睡。和,周时迁他们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禾禾:程安北,你就是个变态!在厕所里干什么呢! 北北:要不是我,你现在能抱着人睡觉?笑话! ☆、第三十五天 郁倾苗闭上眼睛,脑袋枕在哥哥的胸膛上,耳边是哥哥有力地心跳,双手双脚环抱着哥哥。 郁倾禾双手张开,不敢动弹,确认好好几遍,胸前的小脑袋确实不再动了之后,慢慢动了一下没有被压住的手。 手机在不远处的枕头边,而他们现在只有上半身是在床上了,膝盖一下的小腿,都还垂直于地面。郁倾禾看了眼毛茸茸的脑袋,喊了一声,“苗苗,你先起来?” 郁倾苗没有说话,双手环抱地更紧了。 郁倾禾感受到了下面慢慢变得坚硬,尴尬地咳了一下。 “我们躺枕头上去,这样我的腿好难受。”郁倾禾“如实”介绍了一下自己这个尴尬地姿势。 郁倾苗听到之后,迅速起身,手脚并用,爬到着床的中间,然后褪去睡裤,钻了进去。 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之后,郁倾禾喘了几口气,缓缓坐起来,看着不自然的裤子,还有,颤抖的胸膛,内心骂了一句脏话。 “哥哥,你还不来吗?”郁倾苗只有一个脑袋还在被窝外面,睁着双眼,看着独自坐在床边的哥哥。 郁倾禾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背对着弟弟调整了一下位置,才转身去了被窝里。 郁倾禾一趟进去,就被弟弟抱了个满怀,郁倾禾调整了一下,侧过身,让弟弟可以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就这样,两个人面对面抱得严丝合缝。 相贴在一起的胸膛一个比一个震得厉害。 郁倾苗抬头看了一眼死死闭着眼睛的哥哥,故意吹了一口气在哥哥的下巴处,惹得郁倾禾浑身一颤,“嗯?”嘶哑充满情、欲,的声音传了出来。 “哥哥,周时迁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郁倾苗食指一边在郁倾禾胸口打圈,一边问。 “有段时间了吧。”郁倾禾没忍住,把乱动的手,包裹住,放在了自己的腰侧。 “那,你觉得他们这样好吗?” 郁倾禾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挺好的,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们也知道能干什么。所以不用我们外人去评价。” 空气安静了几秒,郁倾禾只觉得,胸口的脑袋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又往里面钻了一下。 被窝里的温度正在上升,郁倾禾已经感受到了被弟弟碰到地方的火热。 “哥哥,明天是我们生日。我们去养个小猫咪好不好?”郁倾苗大概也是被热到了,慢慢钻了点出来,抬着头对郁倾禾说。 郁倾禾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桌面的时间旁边已经标注出了春分的字样,他们的生日其实已经到了。郁倾禾把人往怀里搂了一下,让刚刚空出来的缝隙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好。” “就叫他大树好不好?”郁倾苗在被窝里嘿嘿笑。 “……”郁倾禾没有想到弟弟会想出这样的名字,“为什么是大树?” “你看,禾苗花蕾都有了,就差一棵树了!”郁倾苗一本正经的回答。 郁倾禾揉了揉怀里的脑袋,笑着说,“好,现在快点睡吧。” 郁倾苗慢慢闭上眼睛,直到鼻腔里只剩下了哥哥身上的味道,才安心地睡去。 郁倾禾听着弟弟平稳的呼吸声,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的三个孩子,其实下午就要回学校了,黎悦看到难道凑巧生日在家里过,就提前给于裴打了一个电话,请了假,可以再家里睡一晚,再过去。 郁倾禾醒来的时候,看见怀里的弟弟还在熟睡中,轻轻在他的额头贴了一下,怀里的人就慢慢转醒,然后拽着哥哥又回到了被窝,“还早。”郁倾苗嘟哝地说了一声。 郁倾禾又陪着躺了一会儿,抚了抚他的背,“不早啦,你再躺会儿,我先去洗漱。” 郁倾禾掀开被子,起床去了厕所。没过一会儿,门边一团身影。 郁倾苗垂着眼皮靠在门上,“哥哥,帮我刷牙。” 郁倾禾快速结束了自己刷牙的动作,去了隔壁房间的洗手间,拿来了弟弟的牙刷,仔细挤好牙膏,放进了弟弟嘴巴里。 电动牙刷在郁倾苗嘴巴里来回扫过,郁倾苗全程闭着眼睛,任由嘴巴里的泡沫留下,然后滴落在早就准备好的哥哥手里。 郁倾禾勾着唇角,真想把这个牙刷就留在自己的房间里。 郁倾苗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郁倾苗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和不远处已经穿戴整齐的哥哥,撇了撇嘴角,“你怎么不帮我换?” 书桌旁的郁倾禾怔住,他实在是害怕啊,万一换着换着,不可收拾了怎么办? 于是,郁倾禾对着弟弟笑了一下,然后把自己挑选的衣服放在床脚,自己出了房间。 郁倾苗叹了口气,看了眼哥哥准备的衣服,是一套灰色的卫衣和米黄色风衣,倒是像情侣装? 郁倾苗瞬间又开心了,屁颠屁颠穿好衣服下楼去找哥哥,然后在郁倾禾给他塞了一片吐司之后,乐呵乐呵一起出门。 原本就是工作日,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不算多,两个人打车到了一家猫舍。 工作人员询问好两个人的需求和估价之后,带着两个人去了相应的场所挑选小猫咪。 小猫咪都是三四个月大小的,软乎乎一小只,最后两个人挑了半天,选中了一直英短蓝白,抱回家的那一刻,郁倾苗开口,“大树啊,我们带你回家啦!” 他怀里的大树,“喵呜”了一声,继续舔毛。 两个人在外面商场解决好了午饭,然后直接回家。 到家的时候,正好在猫舍定的猫爬架,猫粮,猫窝,猫砂等一系列必备品都到了门口,于是,郁倾苗把猫塞进了郁倾蕾的怀里,然后抱着一大堆的东西,拉着哥哥的手进了房间。 “妹妹,你先陪大树玩一会儿,我们装猫爬架!”郁倾苗扔下一句话就关上了房门。 郁倾蕾听到了那个别样的名称,然后,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奶猫,哈哈笑起来。 在房间里额两个人,自从进了房间之后就四目相对,然后,一个人都不说话。空气从热烈又恢复了平淡,郁倾苗笑了一下,蹲下来开始拆东西。 郁倾禾捏住了口袋里的一个盒子,随着弟弟一起蹲下来。 直到东西都被拼装好,然后摆放到了相应的位置,两个人也没有说一句话。 黎悦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做了一个大蛋糕给三个孩子,蛋糕旁边的是他们作为父母送给孩子们的礼物。 蜡烛在黑暗中摇曳,生日歌已经到了尾声,郁倾苗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又缓缓睁开,然后看到一旁盯着自己的哥哥。 然后转头,跟妹妹一起吹灭了蜡烛。 三月二十,这一天他们是一起降生的。原本他们会是陌生人,但是现在,他们彼此见证了对方的成长。 十二点的钟声马上要敲响,郁倾苗窝在阳台上,看着猫窝里的大树,心想着,夜猫子这种绰号,根本就不正确。 “咔哒”房门开启的声音,郁倾苗看向进来的人。 郁倾禾在弟弟身边蹲下,然后把人拉起来。 郁倾苗看着一脸温柔的哥哥,眼眶都快要湿润了,郁倾禾抬手,扫过弟弟的眼睑,然后印上一个吻。 “苗苗。” “嗯。”郁倾苗迷失在眼睑处的湿润中。 “我很喜欢你。”带着点颤抖,郁倾禾说完了这句话。 这句话,在他心里藏了四年,一直以为,他自己要的并不多,可以安安静静保守者这个秘密,然后悄悄离开。谁知道,后来的他,变得贪心,变得失控。 郁倾苗听着耳边的回声,双手抱住了哥哥,脑袋贴在他的心脏处,“你,再说一遍。” 郁倾禾用力搂住怀里的人,一手抚着他的后脑勺,“苗苗,哥哥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郁倾苗入耳的出了哥哥如雷的心跳,还有就是那胸腔里沉闷的表白。郁倾苗回抱住哥哥,脸在他脖颈里蹭了蹭。 “我,我想亲你。” 作者有话要说:哎,亲!妈妈给你们按头! ☆、第三十六天 两股空气渐渐融合,郁倾苗微微侧过头,在哥哥的嘴唇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然后就离开。睁着那双朦胧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时钟已经过了零点。 郁倾禾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弟弟就逃走了。伸手直接把人扣在胸前,“就这么一下吗?不够。”说话距离近,一张一合的嘴巴时不时碰到了对方的嘴唇,郁倾苗痒痒的。 侧头,迎上去。 嘴唇的碾磨,到最后,郁倾苗微张开了嘴。半睁的眼睛,看着哥哥颤抖的睫毛,直接钻进了哥哥的口腔里。 郁倾禾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充满笑意的眼神,把人扣得更紧了。 * 第二天上午要去学校,郁倾苗迷迷糊糊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哥哥的身影,只有闹钟还在一边震动。郁倾苗关了闹钟,从床上坐起来,意识开始慢慢回笼。 他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就记得,昨天哥哥拽着自己啃了半天,然后,在他意识迷离的时候,把一个小盒子塞在了他的手里。 他说,“现在我只听你的话了。” 郁倾苗看着手里的小钥匙,纳闷,这到底是哪里的钥匙? 郁倾禾从门外进来,看着床上发呆的弟弟,帮他拿好衣服,凑上前,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快起来吧,爸在等了。” 郁倾苗喜滋滋的沉浸在被人早安吻的喜悦中,慢悠悠从床上下来,再慢悠悠晃到客厅,拉着正在吃早饭的哥哥,让他帮自己刷牙。 郁倾禾笑着答应了他所有的要求,然后,磨了半个小时之后,三个孩子,终于坐上了车。 到教室的时候,已经结束了早自习。 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郁倾苗松开了两个人的手。 “你干嘛?”郁倾禾不满地皱着眉,又把弟弟的手拽住。 郁倾苗一脸惊恐朝着左右瞥了一眼,确定没什么人注意到之后,才凑在哥哥耳边说,“在学校,不好吧。” “好。” “…………” 郁倾苗就这样被拉进了教室,郁倾禾还很贴心地把人送到了位置上,活脱脱的像一个尽职尽力的男朋友目送着女朋友走进宿舍楼。 郁倾苗坐在位置上,在看着前面的周时迁不知道听见了程安北说了什么,贼兮兮地向后看了一眼。郁倾苗也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拿起了一本书,躲在了后面。 也就是在今天,郁倾苗彻底认识到了谈恋爱的哥哥,到底是什么样的。然后觉得或许以前看见的哥哥都是假象。 就比如,在大课间的时候,哥哥会提前把削好的铅笔送到自己面前,然后,给自己一个勾人的笑容。 “我去出操了,你,乖乖的。”然后说完,拍一拍郁倾苗的脑袋。 中午吃饭的时候,郁倾禾吃掉了自己剩下的饭菜,说这叫光盘行动,我们要爱惜粮食。要知道,在从前,除了说两句之外,郁倾禾从来都是置之不理的状态。 中午数学小练结束之后,郁倾苗做完直接趴了下去,然后,郁倾禾就急忙忙从前面走过来,给他盖上了一层小毛毯。 没有睡着的郁倾苗小脸通红埋在自己的手臂里。 哥哥突然之间变得好热情!他好不习惯! 傍晚时分,郁倾苗没有等哥哥,直接跑回宿舍,拿好洗浴用品就往楼下跑,就在马上就要冲进浴室的前一秒,郁倾苗被上楼的郁倾禾拉住。 “你跑什么?等我一下,你不要用我的洗发水了?”说完又是一个荡漾的笑容。 郁倾苗呆愣在原地,看着自己洗澡篮里面确实没有洗发水,好像前一个月就没了?还是上学期就没了? 这下,郁倾苗彻底感受到了,自力更生的魅力。 郁倾苗穿着一条内、裤,站在浴室里等着哥哥的到来,水汽氤氲,倒也不会很尴尬。 郁倾禾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弟弟,向他走去,然后慢慢脱、光了衣服。 “走吧。” 郁倾苗看着毫无保留的哥哥,咕嘟,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拿上自己的东西,跟上了哥哥的脚步。 在打卡机上插上卡的那一刻,郁倾禾才发现,弟弟还穿着裤子,舔了一下嘴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好像是自己太过奔放了?虽然以前也一起洗澡,但是他们昨天好像才刚刚确定了关系,这么快坦诚相待,好像不太好? 于是,郁倾禾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转身,然后自顾自开始洗澡。 郁倾苗也慢慢平复了心情。 就这么一场澡,两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洗干净,身上感觉还都是汗。 郁倾苗先郁倾禾一步到了宿舍,周时迁正坐在床上,程安北在给他擦头发。 “嘿嘿嘿,郁倾苗,你们……” “我们什么都没有都没有做,你别瞎说八道!”郁倾苗先发制人,直接打断了周时迁的话,倒像是刻意掩盖了。 周时迁和程安北两个人相视笑了一下,看着后来进门的郁倾禾,对着他咧开了大大的笑容。 大概是在说,恭喜? 结束了小高考的晚自习,就一下子变成了语数外的主场,郁倾苗现在也就对数学好需要好好掌握,所以他只花一节课的时间完成数学作业,其余时间都是在画画中。 今天,郁倾苗开了一本新的素描本,里面的第一页,是一副星空,模糊间,还可以看见,角落里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如今的郁倾禾每一节课下课都会走到最后,有时是拿书,有时是从后门出去上厕所,有时可能只是想去看看弟弟,然后,看了一眼又从后面绕回去。 比如现在,郁倾禾在位置上站了起来,特意给杨天宇送来了今晚的数学作业。 “你干嘛给我?”杨天宇一脸懵。 “你是数学课代表。” “最后下课前,我会收啊。” “我就先给你送来。我怕等会儿忘。”郁倾禾看着后面笑嘻嘻的弟弟,开始瞎说八道。 就在杨天宇的百思不得其解中,郁倾禾又在上课前,卡着点回了座位。 终于晚自习的下课铃在郁倾禾的期盼中打响,他稍微坐了一会儿,等到,想走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慢慢站起身,走向后面的弟弟。 “走吧。”郁倾禾在弟弟身边站定,然后,牵好弟弟的手,从前门走出去。 他没注意到的是,教室里的朱琦琦和陆心已经在尖叫的边缘了。 郁倾禾把人拉到了那个没什么走的楼梯间门口。 郁倾苗只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停了下来,“哥哥,你干嘛?” “走这里啊。” 郁倾苗摇摇头,甩开了哥哥的手,往另一边走。 郁倾禾在原地笑出了声,然后立马跟上了弟弟的脚步。 人群中的郁倾苗还算有点良心,站在一边等,看着哥哥马上跟上了又混入了人群中。 现在的人流算是最多的时候,两个人走得慢,算是队伍的最末端,后面只有两对小情侣。 “苗苗,后面的人,在亲亲。” “哦。” “他们亲的好响。” “……” “我们可以吗?” “……”啊,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骚!你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郁倾苗很想问,但是郁倾禾越凑越近,直到郁倾苗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金大爷。 后面的小情侣已经跑远了,好像只要有他们两个在,多少情侣都可以逃脱金大爷的魔抓。 郁倾禾慢慢远离弟弟,黑暗中的他瞪了一眼不远处的金大爷。 “你们俩这是在给我演戏?和我暗示后面有小情侣?”金大爷走进,看了一眼两个人,好奇地问。 郁倾苗:“……”我能说不是吗? 郁倾禾撇开头,抓着弟弟的手腕,快步向宿舍走去。 金大爷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跟在他们旁边。 “你们不知道,现在啊,小情侣可多了。” “……”嗯,你旁边就是一对。 “所以学校开始装高清摄像头了,厉害吧。” “……”不厉害。 “以后啊,你们看见小情侣,就和今天一样,给我一个暗示!” “……”你做梦吧。 作者有话要说:金大爷!我严重警告你!为什么老是出来捣乱呢! ☆、第三十七天 最终,三个人到了宿舍大门口,本来以为终于可以和弟弟卿卿我我的郁倾禾,看着金大爷又跟着两个人上了楼。 手臂都暴起了青筋,能不能收拾一下这个臭老头子! 最终,金大爷走到了三楼的浴室,去检查了一下卫生和安全,郁倾禾感受着终于清静的环境,然后终于,把人抱进了怀里。 “金大爷,怎么这么讨厌?”现在换成了郁倾禾埋在了弟弟的脖子里进行磨蹭。 细软的发丝搅和的郁倾苗脖子痒痒的,他抬手固定住了哥哥的脑袋,然后,把它从自己脖子旁边挪开,“痒的呀。” 听到这话的郁倾禾大概是人生第一次撇了嘴,然后,一声不吭地上楼。 郁倾苗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哥哥,好像从昨天晚上开始,他的哥哥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可能一下子换了很多人也说不定。 变得会说骚话,变得爱笑,变得黏人,现在,变得会撒娇。 但是这样的哥哥,他好喜欢! 郁倾苗咧着嘴巴,追上去,然后从后面抱住哥哥整个背部,然后感受到了哥哥的不动弹,绕回他的面前,仰起脖子,凑上去,“来吧,蹭吧。” 光滑细腻的脖子在郁倾禾的眼前晃悠,属实不是什么安全的画面,郁倾禾拉住弟弟垂在一边的手,然后把他拉进,紧接着,脸向那白皙的脖颈移去,就在郁倾苗以为,哥哥也就蹭两下的时候,郁倾禾在弟弟的喉结边,印上了一吻。 刚柔的相贴,两个人都抖了一下。 郁倾禾停留了一下,然后慢慢退出来,然后,当着弟弟的面,舔了一下嘴唇,“好咸。” 氛围破坏的一把好手,郁倾苗红了的小脸,瞬间又黑了。这下换他扭头就走了,两级一步,飞快上了六楼。 停在原地的郁倾禾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亲之前的所有时间,都好像是虚幻的,万一这就是一个梦,就像是,生病那时候的癔症。所以他用了各种自己能想到的行为来证实这一切到底是否真实,就在刚刚,他才可以确认,这是真的,他和弟弟在一起了。 楼梯上已经没有了弟弟的身影,想着刚刚黑着脸跑远的弟弟,郁倾禾抬脚,跑上楼。 宿舍里的几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郁倾苗冲进门的时候,把正在柜子旁的杨天宇下了一跳,郁倾苗说了句抱歉,就跑进了厕所。 水盆旁又自己洗脸的毛巾,郁倾苗拿起来湿水之后就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擦了一遍。 等到郁倾禾进门的时候看见准备擦第二遍的弟弟,快步上前,拿走了他手里的毛巾。 “你干嘛啊,还给我,我擦擦干净,省的齁了你的嘴。”郁倾苗翻了个白眼,想从哥哥手里抢回毛巾,谁知道生活就是这么的偶像剧,毛巾没有抢到,倒是摔进了哥哥的怀里。 郁倾禾箍住弟弟不让他逃走,“我想说的是,好香。” “拉倒吧。”郁倾苗哪能信这个鬼话。他才不信,十几年没有嘴瓢的人,在刚刚产生了第一次嘴瓢,还有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次,他哪有这个殊荣。 “那,我错了嘛。”郁倾禾以表歉意,又钻进了弟弟的脖颈处,吧唧吧唧亲了好几下。 “你走开。”郁倾苗话上还没松口,语气已经下来不少,毕竟这种似有似无的痒痒,实在难忍。 郁倾禾想起之前画室前台说的,男朋友不能有脸皮,所以,没有离开,还变本加厉,舔了一下。 郁倾苗瞬间起了鸡皮疙瘩,然后一把推开哥哥,咽了口口水,“你你你,干干什么!” 郁倾禾皱着眉毛,像是不满意现在两个人的距离,然后先前跨了一大步,“我喜欢你。” 郁倾苗眨巴着眼睛,怎么每日一表白?为什么这么突然,厕所连移门都没有拉上,从这里看过去还能看见杨天宇正在偷偷摸摸防着金大爷把小说扔上床。 就这么光明正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被表白了一次? “你呢?”郁倾禾锲而不舍,追问。 “我什么我!”郁倾苗脸红,好像自己没有说过,就算是昨天,他也是直接说了一句更露骨的话,然后两个人就不知道怎么亲到一起去了…… “你要说,我也喜欢你。”郁倾禾一字一句教。 然后等了一会儿,郁倾苗并没有回答他,然后郁倾禾用指节勾起了郁倾苗的下巴,然后说,“说呀。” 郁倾苗红着脸,装作厚脸皮的样子,学着郁倾禾的语气,“我也喜欢你,最喜欢你了。”心想着,这个狗男人,什么时候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摔进怀里,又是勾起下巴!不就是比谁不要脸吗! 郁倾禾听到弟弟的回答,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然后,凑在弟弟嘴角亲了一下,“好乖。” 这又让郁倾苗觉得自己仿佛是家里那个只知道睡觉的大树,然后被铲屎的夸了一句,好乖,难道还要眯起眼睛,喵喵叫? 郁倾苗推开了哥哥的手,总觉得有点不适应的感觉,伸手拿起了牙刷,结果手里的牙刷又被哥哥抢去了。 “我来帮你。” 郁倾苗立马抢回来,“不要,这么多人。” “没人就可以吗?” “…………” 真的,有一说一,这样明骚的哥哥,他真的不太习惯,甚至他都快忘记,自己天天跟舔狗一样跟在哥哥身后的样子了! 郁倾禾对自己进行了一点反思,他是不会承认的,他就是太高兴了,又没有办法欢呼,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来排解。 第二天早晨,郁倾禾终于从欣喜中恢复过来,不再那么奇葩,又变成了那个熟悉的哥哥。郁倾苗一身轻松,毕竟哥哥比自己都还会撒娇,他真的不行。 两个人并排去了食堂,食堂里大部分都是高一高二的人,毕竟高三的人根本来不及在食堂里吃早饭,都是钻空子,把吃的往教室里带,为的就是能多学习那么一会儿。 两个人各自买了一杯豆浆喝几个奶黄包正在往座位上走,旁边冲出来了一个人,手里还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保温杯,冲着郁倾苗直来。 郁倾禾先跨了一步,把人挡在了身后,然后看到那个保温杯,转移的方向,朝着那个人自己撒去。 郁倾禾挥手,甩掉了那人手里的杯子,“哐哐”两声,杯子在地上摔了两下。 “啊!”这一声尖叫,终于让郁倾禾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 “实在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安靖文捂着手背,然后对两个人道歉。 杯子被郁倾禾甩出去的时候,还是有热水撒了出来,躺到了她的手背,如今红了一片。 郁倾禾皱着眉头,“你没事吧?” 她吸了两下鼻子,然后,抬起了她湿润的眼眶,对着郁倾禾展出了一个不算好看的微笑,“没事。” 郁倾苗从后面探出头,“要不然我们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安靖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蹲下身想去捡地上的杯子,“不了,蕾蕾还在等我。” 两个人顺着安靖文的手看过去,认出了这是郁倾蕾的杯子,因为这是黎悦帮他们三个一起买的。 郁倾禾把手里的豆浆塞给弟弟,然后先一步拿起了地上的杯子。杯子外壁被泼上了热水,有点烫手。 郁倾禾把杯子拿在手里,然后问,“郁倾蕾怎么会让你帮她倒水?” 安靖文慢慢站起来,双手有点颤抖,站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脚麻,一个没站稳,就向着郁倾禾倒去。 站在一边的郁倾苗只觉得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熟悉,昨天晚上他们俩在厕所是不是也是这个姿势,就在他打算伸手拽住安靖文的时候,郁倾蕾从旁边跑出来,抱住了安靖文。 “小心别摔了!水很烫!” ☆、第三十八天 安靖文被这么一吼,表情有些难看,郁倾蕾站稳之后,从哥哥手里拿过杯子。 “谢了啊。” “哪里不舒服吗?”郁倾禾看到妹妹的脸色并没有很好,问了一句。 “嘿嘿嘿,姨妈痛。”郁倾蕾不带半点不好意思,解释清楚。 郁倾禾:“那你们吃好了吗?” 郁倾蕾似有似无瞥了一眼貌似还捂着手背的安靖文,“我没吃,本来打算来买点去教室吃的,这不是她说先帮我去接点热水嘛,我就在等她。”郁倾蕾解释的明明白白,就差没有说出,她扑上来和我没关系,这几个字来。 郁倾苗把剩下的豆浆和奶黄包都放到郁倾蕾手里,“你不舒服赶紧先吃了。还有你那个同学,手烫到了,要不然就去水龙头上冲一下,要不然去医务室。” 郁倾蕾目不斜视开始吃起了早饭,还特意找了个座位。对于郁倾苗提出的这个建议,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安靖文看着已经开始长小水泡的手背,强忍着眼眶里的眼泪,哽咽地说,“那我先去医务室。” 郁倾禾象征性看了她一眼,“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如果有事耽搁,让倾蕾帮你请假。” 人走后,郁倾蕾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猛地吸了一口豆浆,“我吃完会自己回去的。你们就先走吧。” 郁倾苗翘着二郎腿,看着面前这个难得有点羸弱的妹妹,“没事啊,哥哥们等下送你回去。” “得了吧,你们你侬我侬,我都不好意思打扰。”郁倾蕾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的说。 郁倾苗翘着的二郎腿都手下来了,做得端正,郁倾禾也皱着眉头。 “你说的什么意思?”郁倾禾说不紧张是假的,手心里已经布上了一层汗。 郁倾蕾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最近你们在家里也很腻歪啊,我又不是瞎子。不过在学校你们还是注意一点,安靖文昨天说,回宿舍的路上看见你们……你们有些过界。”郁倾蕾没打算说的太明白,太明白的东西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昨天?昨天晚上……金大爷和我们一起回的宿舍……”郁倾苗解释了一下。 郁倾蕾收拾好东西站起来,“好啦,反正就是注意吧,在家里没人管你们怎么样,这个毕竟是学校,还是注意一点。我没什么大事,我自己回教室,你们该吃吃该喝喝。” 说完,端着自己的杯子走了。 就像来的时候是突然冲出来一样,现在等两个人回神,人已经不知道在哪了。 * “本周周五,我们要进行远足,我相信你们也早就听说了,我们从学校出发,终点站是洪山的那个训练基地。反正你们能走就走,不能走就坐车。”于裴挑了个晚自习时间,站在讲台上开始唠嗑,“不过,你们年轻就走走,像我们这种老年人,可能就不太行。” 教室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笑声,郁倾苗支着头,叹了口气,走二十几公里,谁乐意啊! 一下课,郁倾苗就冲到了哥哥旁边,“我不想去,我走不动的。”开始撒娇,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后座的周时迁正趴在程安北肩头,说着同样的话。 怎么,这年头撒娇的话都是复制粘贴? 郁倾禾抓住弟弟的手腕,想让人直接坐侧坐在腿上,只不过,某人的屁股刚刚贴上他的腿,就立马一蹦三尺高,重新站了起来,还看了一眼周围。妹妹说的对,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郁倾禾笑着握住他的手,“走不动就不走。我背你。” 郁倾苗不知道哥哥这是在说什么豪言壮志,还是碍于面子在逞强,只是负重二十几公里,出人命了怎么办? “那哪行,要不然我和于裴请假,就说我要画画?”郁倾苗开始支招。 “那我呢?我一个人去吗?”郁倾禾苦巴巴仰头看着盘算的高兴的弟弟。 郁倾苗低头,看到了那个下拉的眼角,咚,的一下,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不忍心了,怎么能让哥哥独自走这么远! “我去!我去!”郁倾苗斩钉截铁的答应了下来。 然而正当他踏上这一条不归路的时候,他就直到,自己错了,就不应该心软,哥哥不想一个人,那就和自己一起在学校呆着啊!为什么他要跑来受罪! 队伍被拉得很长,两两并排而走,郁倾苗颓丧地半挂在哥哥身上,每一步大概都是用惯性完成的。 “走不动了!” 郁倾禾拧开水瓶,凑到他嘴边,“喝一点?” 郁倾苗张嘴喝了一小口,然后把哥哥拉到了旁边,站着休息了一会儿。 “还有多远啊?”郁倾苗眼看着就要到队伍最后面了,从后往前望过去,可以相当壮观啊。 “还有一半吧。”郁倾禾看了一眼最前面举着的旗杆,然后帮弟弟擦掉了额角的汗。 “那,现在岂不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回去也得走一半路!”郁倾苗头一回脑袋在线,想清楚了里面的因果关系。 郁倾禾点点头,牵起弟弟的手,慢慢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他们后面就只剩下一个收尾的负责老师,还有一个随行的中巴车,据说上面有医务室的医生,郁倾苗一眼望过去,很好,满员了! 眼不见为净,最后还是转过了头,继续半挂在哥哥身上。 两个人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渐渐的他们看见了路边站着的郁倾蕾和安靖文。 郁倾蕾一脸黑线,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看到了正在慢慢走来的俩兄弟,还有那个妙不可言的姿势。 “你们在最后呀!”安靖文的语气一下子又了活力,“我说呢,在15班的队伍里面,没有看见你们。” 郁倾禾点点头,没有接过话,看着妹妹,“你不舒服吗?” “没有,是我,是我有点肚子不舒服。”安靖文先一步解释,面上带了一点娇羞。 郁倾苗这下终于看清了安靖文的表情,好像是对着哥哥做的,郁倾苗一头黑线,把旁边的妹妹拉到了身边,“你这朋友怎么回事!” 话是压在喉咙口说的,郁倾蕾耸肩加撇嘴。 “你这是怂恿白莲花来破坏感情!”郁倾苗能看出来这是个小白话,可哥哥是个大直男,能看出来吗? 郁倾蕾倒吸一口气,“你这什么毛病,高帽子往我头上扣!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想和她做朋友!” 郁倾苗:“那我不管,她出现的时候,你也都在。” “你以为我愿意,我还不是怕她单独来坏你们的大事!”郁倾蕾瞪着眼睛对着郁倾苗。 郁倾苗心里突然觉得,郁倾蕾说的有点道理,她好像确实不是恶人,于是,揉了揉妹妹的头发,“那你快去,照顾你那虚弱的同学!” 郁倾苗把妹妹又推到了安靖文的旁边,然后一把拽住双手插兜的哥哥,靠在他的肩头,向前加快了步伐,“哥哥,你知道什么是白莲花吗?”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下面将是苗苗小课堂,在这里,你可以学到学校学不到的知识哦!记得记笔记! ☆、第三十九天 安靖文看着被推过来的郁倾蕾,面上还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但是郁倾蕾已经快要绷不住了。对于安靖文的心思,也不能说完全知道吧,猜个大概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独自一个人走到了车辆的旁边,挥了挥手。 车门打开,里面坐满了人,并且没有一个人有下车的意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车里的唯一一个医务室老师说了一声,“有没有休息好的同学,和下面的换一下。” 车厢里还是死一般的寂静,毕竟还有一半的路,谁都想多坐一会儿。眼看外面的太阳马上就要大起来了,那现在下车岂不是亏死了! 盘算完还朝着郁倾蕾投来了不太友善的目光? 郁倾蕾站在车边,倒也不急,看着还盯着两兄弟背影看的安靖文,心里一阵叹气,这是造的什么孽,要去撬这俩的墙角,怕不是不要命了。 最后又等了两分钟,车里还是没有人下车,医务室老师发话,让最先上车的两个女生下了车,换上郁倾蕾和安靖文。 郁倾蕾挥挥手,“不不不,我就不用了,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安靖文站在一边也不知道后面车边发生了什么,她被郁倾蕾推上车的时候,还蒙了一下,差点忘记了自己好像还在肚子不舒服。 郁倾蕾记住了安靖文坐的位置,小跑到哥俩身后,大概计算了一下,这样当着,车里的安靖文,大概率就看不见俩兄弟到底在干嘛了。 郁倾蕾洋洋得意仰着头,看着正对面的两个人正亲昵地咬耳朵,没错,一条狗的死亡,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郁倾蕾并不排斥他们的感情,但是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多少有点不自然。 郁倾苗凑在哥哥的耳边,开始他的发言。 “知道什么是白莲花吗?” “…………”郁倾禾抬了一下眼皮,示意他继续。 “其本意是指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形容那些善良、无害、无辜、纯洁、没心机的人。但实际并不是!现在泛指是外表看上去纯洁,其实内心阴暗,思想糜烂,一味装纯洁、装清高的人。”郁倾苗说的头头是道,逻辑顺畅! “周敦颐的爱莲说你背下来了?这个一句话,确实有可能要考的。”郁倾禾还对弟弟能够背出完整的一句诗表示非常的惊讶。 “…………”郁倾苗抽了一下嘴角,“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郁倾禾还没反应过来来,弟弟就吼了一句,“哦,我错了。” 积极认错的态度还是不错的,郁倾苗决定不再生气,“所以那个人就是个白莲花,不对不对,也不能这么抬举她。毕竟白莲花可是绿茶的进阶!她也就算是一个小小的绿茶?” 郁倾禾这下有皱起了眉头,“绿茶?” 郁倾苗看出了哥哥的疑惑,继续解释,还顺便情景表演了一番,绿茶是怎么夺取男生们的同情的。 郁倾禾思想并没有多么的在意什么是绿茶什么是白莲,这些与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苗苗,你吃醋了吗?”郁倾禾揽住弟弟的腰,凑他耳边说。 郁倾苗刷的一下脸红,“我……我我,你你……你,胡说八道!” 郁倾禾低沉一笑,亲了一下弟弟的耳垂。 嘬的声音还挺响的,郁倾苗摸了一下耳垂,然后,嘟囔着,“都要聋了!” “是吗?那你给我试试?” 郁倾苗凑了上去,嘴巴撅了起来…… “咳咳!”郁倾蕾实在忍不住了,提醒了一下,毕竟大庭广众啊喂!看着自己亲哥哥和亲弟弟卿卿我我,要点强大的内心。 前面的两个人终于回头发现了还有人在,回头看的那一瞬间,还是有点惊慌的,不过自家妹妹嘛,不怕不怕。最后还是恢复了正常走路的样子。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郁倾蕾走在后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郁倾苗回头,“我……” “别回头,你们走慢点,别和前面靠太近,我能听见的。”郁倾蕾开口打断,“我怕,面对你们,我不敢问。” 前面的两个人放慢了脚步,“倾蕾,我和苗苗生日那天在一起的,我表的白。”郁倾禾说出口。 声音有点颤抖,像是紧张,又像是愧疚。这是他们第一次对着别人承认,就算是周时迁他们,也没有明确承认过。 更何况这是自己的亲妹妹。 “嗯,你们开心吗?”郁倾蕾低着头。 “嗯。”这是两个人异口同声的。 “还记得小时候啊,哥哥你就特别喜欢倾苗。妈妈和我说,男孩子小时候都喜欢和男孩子一起玩,其实哥哥还是很喜欢我的。直到最近,我才有点意识到,哥哥你对倾苗的感情可能不是亲情。”郁倾蕾回忆。 “我们不是不想说,只是这样的感情,别人只会说是……” “不会的,我不会这样想。”郁倾蕾打断郁倾禾的话,她能够猜到会是什么样伤人的话,所以,不想听,也不想让他们自己说出来。“感情永远都是解释不清的,没有对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几个人越走越慢,慢到后面随行的车子只能先停一会儿,再继续跟上。 “你们要不要和爸妈说?”几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郁倾蕾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爸爸妈妈……或许没有这么开明,爷爷奶奶他们……” 两个人久久没有回答,等到最后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妹妹,却发现妹妹已经挂满了泪珠。 “卧槽,你哭什么!”郁倾苗一个措手不及,多少年没有看见妹妹哭了! 郁倾蕾哭的一抽一抽,郁倾禾把她拉到身边,从口袋里拿出纸,“擦一下。” “我,我知道你们……们自己也不容易,爸妈可……可能不能接受。奶奶自从知道了倾苗的事情,就变得……唔……态度特别不好,所以我担心……万一他们以性命威胁,你们不要怕,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你们就去过自己的生活!”郁倾蕾抽抽噎噎说完一段话,把哥俩都怔在了原地。 转折就是来的这么突然,谁能知道郁倾蕾的脑袋里想的是这些东西。 郁倾苗鼻子也有点发酸,揉了揉妹妹的头顶,“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我小说,小说里看的!绿江上的都是这么写的!奶奶也做得出这种事,所以……所以……”郁倾蕾开口解释。 “你给我少看点这种!”郁倾苗又气又觉得好笑。 郁倾禾温柔地帮妹妹擦干又重新挤出来的眼泪,“倾蕾,暂时不会和爸妈说。不管他们会不会支持,我们都要考虑周全之后,再和他们讲清楚。如果时机一直没有到,也没关系。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就是!不许哭!不要担心!”郁倾苗一手搭在郁倾蕾的肩膀上,一手擦了一下鼻子。 好像还是有点鼻酸。 过了一会儿,郁倾蕾觉得还有事没有说,于是又开口,“哥哥,你其实很辛苦,我知道,你床头柜……” “倾蕾,我没事,不要担心,好不好?”郁倾禾还没有打算和弟弟解释清楚床头柜里的药的事情,打断了妹妹的话。 郁倾蕾反应过来,闭上了嘴,看了一眼旁边毫不知情的郁倾苗,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最后在不知不觉之中到达那个所谓的训练基地的时候,三个人有两个都红着鼻子,还有一个,擦完这个换另一个。 “我去我们班集合了。”郁倾蕾从郁倾禾手里拿走了一包纸,跑远了,还带起了不少地上的扬尘。 郁倾禾贴心地帮弟弟捂住了口鼻。 “唔唔唔捂捂?”郁倾苗寻思,妹妹又不是什么野牛,扬尘也就一点点,有必要封这么严实吗? “你说什么?”郁倾禾看着扬尘差不多散干净了,松开了弟弟的嘴巴。 “我说,我们班人呢?” 郁倾禾也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题,看着他脸上被自己按出来的印子,瞬间思想又歪了。 怎么这么嫩?一恰就有痕迹,那以后…… 郁倾禾非常迅速,移开了视线,顺便咽了口口水。 郁倾苗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回答,一个小滑步,移到哥哥面前,“问你呢,我们班在哪里呀?” 郁倾禾现在装作寻找的样子环视了一圈,“不知道。”开玩笑,现在哪有心情找人,这不自己心里都快着火了。 郁倾苗顺着哥哥的视线望过去,“这不就在那里吗?你不是看见了吗?”郁倾苗诧异。 “哦。”郁倾禾没有缓解尴尬地技巧,只能让尴尬更尴尬,于是在这个“哦”结束之后,郁倾苗也不打算和他废话,直接朝自己班级走去。 刚从车上下来的安靖文,看到了站在原地红着脸的郁倾禾,拳头又握紧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哎,多好的妹妹! 倾苗你后不后悔小时候抢妹妹的零食吃! ☆、第四十天 安靖文上前喊住了郁倾禾,“我有话想和你说。” 郁倾禾收回了脸上的表情,“我们班在集合。” 安靖文拽住了郁倾禾的手,郁倾禾条件反射,甩开了,“抱歉,我不习惯。” 安靖文眯了一下眼睛,收回手,“我就说几句话。” 周围还有不少人投来了好奇地目光,毕竟之前郁倾禾背段小雨表白的事情闹得也是整个年级都沸腾了,如今这样的场景难免会引来不少的关注。 郁倾禾向后退了一步,保持了一个正常的距离,起码保证了,安靖文抬手一定碰不到自己。 “你知道我是谁吗?”安靖文深吸一口气,开口。 郁倾禾点点头,示意可以下一个问题了。 “那天晚上,我看见你和你弟弟了。”安靖文盯着郁倾禾的眼睛,不想错过一点神色的变动,“就是小高考回校之后的第二天。你们,很亲密。” 郁倾禾一怔,要是之前妹妹没有提醒过他,有人说看见他们俩了,或许他现在会很慌张。但如今,郁倾禾转眼看着安靖文,“哦。” 安靖文惊讶于他的冷静,也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他们,“你们,关系这么好?” “嗯。”依旧是淡淡的一个字。 “郁倾禾,我喜欢你。”安靖文决定不再纠结,直接说出了口。 “哦,我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和女生谈恋爱的。”郁倾禾把视线重新回到了不远处弟弟的身影上。 “会和男的谈,是吗?因为你喜欢男人?”安靖文顺着郁倾禾的目光看过去。 郁倾禾收回视线,冰冷的目光转回到安靖文的身上。 安靖文浑身一颤,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生气,好像在她的观察中他从来都会平淡的样子,但是这下,像是到了极点。 郁倾禾捏住了安靖文的脸颊,指尖用力地发白,就在她以为,脸快要被捏碎的时候,等到了郁倾禾的一句话,“关你屁事。” 然后甩开她,擦干净自己的手,离开。 * 一上午的远足确实让很多人都消耗了不少的体力。训练基地里只有老式的灶头,需要有人在后面生火才可以运作。 男生们都被拉去那柴火生火了,女生则围在了露天的圆桌上,开始包饺子。 饺子馅是训练基地提前准备好的,郁倾苗看了一眼,里面基本上都是青菜,肉都没多少,余光撇到了倪阳从怀里拿出来的东西,有提前腌制好的鸡翅,还有虾仁馅。郁倾苗肚子开始叫嚣,相比于青菜肉丁,那肯定是虾仁馅香。 郁倾苗从倪阳背后钻出来,“倪大爷!能不能赏口饭吃?” 倪阳一个哆嗦,重新把手里的食材塞进了怀里。 “干嘛,这是给我女朋友准备的!”倪阳环顾一周,没有看见郁倾禾的身影,紧张起来,郁倾苗的抢夺手段,自己可是承受不来的。 “嘿嘿,就给我吃几个!班长那小胳膊小腿,能吃这么多?” 倪阳看了手里还算富裕的虾仁肉馅,点了点头,“说好啊,我女朋友剩下了给你们。” 最后,郁倾苗成功端着二十个饺子走到哥哥面前。 坐在后面灶台后面,满脸灰的郁倾禾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弟弟。 “哥哥,看,我从倪阳那里那里的虾仁馅水饺。”郁倾苗邀功,在郁倾禾面前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男生们也都去前面吃午饭了,灶台后面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火撩了柴火滚出的浓烟,让郁倾苗呛了一下。 郁倾禾转了一下方向,让自己的背部整个挡住了弟弟的脸。从旁边找出了一包干净的湿巾,“没事吧?” 郁倾苗摇摇头,“我哪有这么娇气。”低头看见了哥哥乌漆嘛黑的手,“我喂你,好不好?” 郁倾苗夹起一个饺子送到了哥哥嘴边,看着冒的热气,又缩回来,吹了吹,重新送过去。 郁倾禾张嘴,就这弟弟的手吃了下去。 “我包的,好吃吗?”郁倾苗笑着也吃了一个。 郁倾禾一开始没有注意饺子的形状,现在观察下来,确实都长得很奇怪,对着弟弟的脸,点了点头,“好吃。” 两个人你一个我一个吃的差不多了,郁倾禾嘴角粘上了一点汤汁,挂在一边,到添了几分烟火气。 “哥哥,你嘴角有东西。”郁倾苗把最后一个饺子吞了下去,咕嘟一声。 “你慢点吃,小心噎着。”郁倾禾抬手想要帮弟弟顺顺气,看到了自己的手,又收了回去。 “哥哥,喝点水就不噎了。” 说完郁倾苗凑了上去,舌尖舔舐了一下郁倾禾的唇角,那一点点的汤汁被他带入口中。然后退开一点,鼻息洒在郁倾禾的脸上,还有点点虾仁的清香。 郁倾禾看向地上的空盘子,突然很想把整个嘴巴都抹上汤汁! “这样就不噎啦。”郁倾苗笑意浓浓。 郁倾禾勾起了唇角,“是吗?别的地方没有了吗?” 郁倾苗凑近了看,“没有啦!” “啵”郁倾禾亲了一下弟弟的嘴角,“再看看,看仔细。” 郁倾苗被亲的愣在原地,舔了舔嘴唇。又看了一眼,“真的没了……” “啵”郁倾禾接着亲,“不对!” 郁倾苗皱着眉头,往外面扫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在看这里,“你想要那里有啊?” “嘴巴里。”然后郁倾禾直接堵住了弟弟的嘴。 两个人相贴,细细的碾磨变成长驱直入。 郁倾禾中途睁开了眼睛,看着同样睁着眼的弟弟突然有闭上了,他惩罚般在哥哥唇上咬了一口,渐渐血腥味充满了两个人的口腔。 郁倾苗咧开了嘴笑起来,郁倾禾感受到了他唇部的样子,也惩罚般吮吸了一下他的舌头。 耳边还是同学们的打闹,还是于裴说着倪阳做的鸡翅还挺好吃。 一种别样的刺激充斥着两个人的感官。 再次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红了脸,肿着嘴。 望着对方,久久不能平复心里的悸动。郁倾苗从一边抽出了一张湿巾,把哥哥的手握在手里,一点一点帮他擦拭干净。 “哥哥。” “嗯。” “哥哥,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郁倾禾啄了一下弟弟的嘴,“我知道。苗苗。”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哈哈哈,该给安女士看看哦~ ☆、第四十一天 下午坐车回学校之后,两个人连书包都没有拿直接坐上了家里的车。 用郁倾苗的话来说,已经累得连脚指头都不想动了,怎么可能还会认真写作业。等回到教室之后,把哥哥提前写完的抄一下就好了。 然而今天吃到甜头的郁倾禾目前是个没有理智的谈恋爱机器,弟弟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也就到了回学校的这一天,郁倾禾才发现,自己弟弟抄作业的技巧可谓是得天独厚。 远足的后遗症留了很久,郁倾苗脚趾的几个水泡也是隔了很久才消失的。 就像现在,郁倾苗站在讲台旁的通知栏,正在看自己之后几天期中考试的考场,两个大拇指都有点疼。 不过这次凑巧,他和哥哥在一个考场,还就在隔壁。 两个人在正式考试之前到了教室,郁倾苗坐在郁倾禾的斜后方,这个位置倒是视野不错,能够看到哥哥的小侧脸,细腻如玉的耳垂也让郁倾苗看着想要咬一口。 郁倾苗色、眯、眯的笑容大概是传到了郁倾禾的后脑勺上,回头不悦地看了一眼,看到是自家小人儿,再来一个川剧变脸,马上成为一脸爱意。 谈个恋爱,演技都提升了不少。 “哥哥啊,为什么今天没有人来找你表白?”考完第一门语文,郁倾苗把试卷团成一团,直接拉着哥哥去了食堂。 郁倾禾端着盆子,淡淡的瞥了弟弟一眼。 “是不是都看在我的面子上,以为我是来检测她们有没有资格成为我嫂子的?” 郁倾禾彻底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双手抱胸,一瞬不瞬地看着刚刚还有意挑衅,如今已经闭麦的弟弟。 郁倾苗嘿嘿笑了两下,低头吃饭,。 等两个人把饭盆都处理妥当,郁倾禾拉住了弟弟的手,加快了回教室的速度。 “怎,怎么了?”郁倾苗有点跟不上他的竞走,开始小跑。 郁倾禾还是一言不发,面上淡如止水,把人拉到了教室里。 教室里倒是有两个人,程安北看见有人进来,第一反应把周时迁藏在了身后,看到是郁倾禾才松了口气。 郁倾禾扫了一眼阳台门,直接把教室里后面半边的窗帘拉上,带着人,走进了阳台,还锁了门。 郁倾苗如今正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紧贴着自己的哥哥,“不是,为什么来这里啊?” 郁倾禾抬起眼眸,“你调侃我。” “哈!我这不是看你,魅力值有所下降?” 郁倾禾眯起眼睛,听见教室里已经有几个人回来的声音,直接上前在弟弟嘴上咬了一口,这下没有在吮吸,咬完直接离开。 郁倾苗舔了一下刚刚好的嘴角,爆发出一声吼叫,“干嘛呀!” “干,你。” 郁倾禾用最冷淡的语气,说出了最热火的话,彻底搞蒙了郁倾苗。 “什,什么?”郁倾苗以为自己幻听了,还是现在自己在做梦,梦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场景。 郁倾禾伸手把弟弟嘴角的血珠一擦,在脸颊上留下了一道痕迹。然后,打开了上锁的阳台门,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座位。 靠窗的同学刚好回来,拉开了窗帘,看到了一面迷茫站在阳台上的郁倾苗,吓了一跳,又看见他出血的嘴角,难道被打了? 于是后来谁都没有解释,大家都以为,郁倾禾那个中午是在阳台上,把弟弟收拾了一顿。 回过神之后的郁倾苗进了教室,眼神幽怨地向前面看着。拿起了素描本,为哥哥的形象又添了一笔! 爱咬人的臭男人罢了! 尽管后来郁倾禾解释道,自己只是不想要弟弟再提起那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就是想象征性惩罚一下弟弟而已。郁倾苗还是生了几天气,也就在这个几天里,他让哥哥给自己倒水,他就不会去喝奶。让他给自己叠被子,他就不会铺床。让他陪自己睡觉,他就钻进弟弟的被窝。 全部考完的这天晚上,郁倾禾等到了倪阳和杨天宇发出了睡着的讯息,从床上坐起来,同时看到了程安北也从床上坐起来。于是他们俩,大眼瞪小眼,一起爬下了床。 一个从被子里拉起了眼睛瞪得滚圆的周时迁去了厕所,一个钻进了弟弟额被窝。 郁倾苗转过身钻进了哥哥的怀里,鼻子剐蹭着他的睡衣,衣服上还有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 郁倾苗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靠得更近了。 郁倾禾一手放在了弟弟的脑袋下面,让他枕着能舒服一点。一手扣在他的腰处,让两个人融合。 郁倾苗缩在胸前的手,在哥哥睡衣上转圈圈,郁倾禾渐渐喘起了粗气,伸手抓住了那只犯罪的手,用气音问,“怎么了?” “他们去厕所干嘛了?”郁倾苗伸长耳朵听,但是听不清里面到底在干嘛。 “不知道。”郁倾禾闭上眼睛,回答。 郁倾苗探出一点脑袋,借着微弱的光,看着哥哥的下颚线,翘起嘴唇,蹭了一下。 郁倾禾身体一僵,还向后退了一点,两个人之间流出了一点空隙。 “嗯?”郁倾苗对哥哥突然的后退有点不满意,哼唧了一声,继续往他怀里钻。 郁倾禾退无可退,停在了原地紧接着,一个翻身,把弟弟压在了身下。 郁倾苗看着突然变化姿势的哥哥,张了张嘴,“你快躺下来,金大爷万一看见了就完蛋了!”一边拉,一边说。 郁倾禾喘着气平躺下来。 “抱抱。”郁倾苗接着撒娇。 郁倾禾呼出一口气,侧过身,又重新回到了一开始的姿势。 他把人紧紧箍在怀里,“苗苗,你以后不要再提段小雨的事好不好?” 郁倾苗不明所以,只知道点了点头,以及,自己好像要被勒断了。 “那次,你差点离开我。” 郁倾苗一怔,当时好像是有点这个想法? “我爱你。” 郁倾苗抬头,“我也……唔”又堵嘴了,最近的哥哥,好像变得特别霸道。 舌头在口腔中搅动的声音渐渐让两个人变得浑身燥热,郁倾禾伸手,划过弟弟的脖子,抓住他的手,变成十指相扣。 郁倾苗中途睁开一次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又重新闭上。现在宿舍还有人在啊!他们就发出这样的声音! 郁倾禾带着两个人的手往下划,碰到了两个人同样滚烫的地方,郁倾禾松开手,离开了弟弟的嘴唇,伸手碰了一下弟弟的。 “唔!”在弟弟要尖叫出来的上一秒,又重新亲了上去。 要死了要死了!郁倾苗真的觉得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哈哈,亲妈也要死了!好了就此拉上窗帘!请厕所里的两个同志晚一点出来哈! ☆、第四十二天 宿舍里的空气慢慢变得不可言说,程安北带着周时迁出来的时候,郁倾苗还喘着气,然后,从床上蹦起来,拉着哥哥的手冲进了厕所。 郁倾禾任由弟弟拽着自己的手放在水龙头下面冲,“苗苗,洗好了。” 郁倾苗一言不发继续拉着哥哥的手冲,在经过三遍洗手液的洗礼之后,终于关闭了水龙头。 “下次不要这样了。”郁倾苗弱弱的说。 “嗯?不舒服吗?”郁倾禾说的无辜。 “………………” 这天怎么聊???? * 经过惊心动魄的半个晚上之后,郁倾苗睡得格外香甜,甚至连早上的起床铃都没有听见。 郁倾禾洗漱结束,把人从杯子里捞了出来,“起床啦。” 郁倾苗睁开惺忪的眼睛,习惯性往郁倾禾脸上亲了一下。 “哐”周时迁手里的刷牙杯掉在了地上,“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你们也要低调一点哈。” 郁倾苗一下子清醒,看看哥哥看看周时迁,然后周时迁在两个人沉默的注视下,捡起了水杯,飞一般跑出了宿舍。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的很快,基本上第二天下午除了语文都出来了。 郁倾苗拿到了自己的数学试卷,重回两位数的试卷,好像变得很烫手。郁倾禾来的时候,他都藏起了试卷。 “给我看看。”郁倾禾直接摊开手,眼神示意他背过身的手,意思是,就算你不主动,我也可以自己拿。 “啊,我,就是,嗯那个……”郁倾苗脑子转的飞快,然后身后的试卷已经被郁倾禾拿在了手里。 “97分,你还挺会考?” 96及格,可不是很会考。 郁倾苗笑了一下,“就是这次有点难。” “哦。” “远足太累了嘛。” “哦。” “我下次会努力的!” “哦。” 郁倾禾拿着弟弟的试卷回了座位。 郁倾苗跟在后面,“怎么了?试卷不给我?下节数学课。哥哥!好哥哥!”他害怕啊,万一哥哥越想越生气,那就完蛋了。 郁倾禾拿出自己的试卷,在上面勾选出了弟弟的错题,然后把试卷放到了他手里。 “中午吃完吃快一点。” 在郁倾禾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铃声就响了,郁倾苗连为什么都没有问,就已经被进门的王丽云吓得回了座位。 然而午饭之后,郁倾苗终于能知道为什么的时候,他又突然不想知道了! 郁倾禾带着他来到了学校里仅有的一家书店,里面除了一些必要的参考书,还有不少小说,可以偶尔买一本打发一下时间。 郁倾苗一进门就钻到了小说的书堆里,开始看简介,让他惊讶的是,最近还多了基本刚出版的漫画。 郁倾禾把弟弟怀里的漫画书扔回了书堆里,拉着他的衣袖,走到了只有习题册的地方。 “干,干什么?” “干……”郁倾禾又想脱口而出,周围的人群打消了他的冲动,后面一个字没有说出来,“选资料。” 郁倾苗咽了口口水,“随便。” “那就都来一本。” “不不不不不!就一个这个吧。”郁倾苗手一伸,指了一本最薄的。 郁倾禾拿起那本小题狂做,“哦,可以,每天一练。” 郁倾苗前后翻了一遍,看着好像很少,瞬间有了一点不好意思,“那就再来一个这个?”又从旁边一堆的塑料包装袋里,拿了一份名叫“优化三十八套”的习题卷。 郁倾禾点点头,拿着两个去排队付钱。 乘着哥哥去排队,郁倾苗又溜到漫画旁边,把书藏在校服里,站在郁倾禾旁边去一起排队。 收营员扫完两本练习册的条形码,在刷卡机上正要输入金额,郁倾苗把怀里的书放了过去,“阿姨,还有一本。” “你们一起的?”收营员阿姨,看了一眼郁倾禾。 “哥哥~”郁倾苗开启了撒娇模式。 然后郁倾禾自己在刷卡机上输入了金额,刷卡,“做完做会这个两本,我给你买一箩筐。” 就这样,还是没有买到漫画,郁倾苗丧着一张脸,跟在哥哥的身后。心想着,不就是两本练习册吗! 于是当天晚上的晚自习,他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的离谱。 原来一页就是14个填空,他连一半都做不对,还要做会整个两套习题,估计高考结束都等不来自己的一箩筐漫画了。 郁倾苗咬着笔头,写了一张字条传了过去。 “嘤嘤嘤,好哥哥,我不会做!你教教我嘛。” 然后等来的是郁倾禾冰冷的回复,“下课找我。” 这个四个字,大概和王丽华的“面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比面批杀伤力更大一点。 下课之后,郁倾苗拿着只写了四题的练习册走到了郁倾禾身边,郁倾禾贴心的让出了半张凳子,答案都没打开,指着他写的一个答案就说,“做了四题,还错了一个。” “…………我就是……” “这是什么?”于裴的声音突然从教室后面传来,喧闹的教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郁倾苗回头看见了坐在位置上,脸色刷白的纪岚。 纪岚拿出了她那屏幕已经碎的稀巴烂的手机,放在了桌上,“老师,这是模型机。”越说越小声。 这手机还是前几天晚自习的时候,从桌肚里摔出来,才碎的。 “模型机?你拆一个我看看。”于裴在郁倾苗座位上直接坐了下来,看着旁边的纪岚,大有她不拆他就不走的气势。 纪岚眼睛一闭,头一伸,把手机送到了于裴面前,“老师不信,你就摔,这个摔不坏,造型就是这样的。” “呵呵,”于裴似有似无往前排看了一眼,“我又不是你们小年轻,一天到晚摔着个摔那个。” …… 郁倾苗一愣,他怎么隐隐约约感觉身边这个小年轻哥哥,有点被内涵到。转头对着面无表情的哥哥,咧了一下嘴。 “模型机也是玩具,我先没收,放假前找我拿。”于裴摸了一下稀碎的屏幕,小心翼翼揣进口袋,看样子是害怕有碎玻璃扎手。 然后走到教室前端,看到一人一半椅子坐着的哥俩,“你们这教学还要走这么远,要不要给你们安排个前后桌?” “不要。” 郁倾苗点下的头又抬了起来,“为什么不要?” 郁倾禾抿着嘴。 “那,不要就不要吧。”于裴说完就出了教室。 于裴一走,郁倾苗的脸就皱了起来,“哥,解释解释。” “因为我会分心,我会控制不住。”郁倾禾把人拉进,在他耳边轻语。 行吧,自己自制力不行就不行,干嘛要说的这么诱惑! ☆、第四十三天 一本小题狂做让郁倾苗掉了不少头发,但是效果还是不错的。正确率稳步上升,以至于在后一次的月考中,郁倾苗重新回到了100的成绩。 郁倾禾看着略微有点进步的弟弟,中午又带着弟弟来了书店。 郁倾苗前不久刚刚咽下去的饭在这一瞬间有点反胃,好想吐出来。“哥,别买了,没做完呢!” 郁倾禾挑了挑眉,“我是想给你买这个,也不要了吗?” 手里拿着的是之前郁倾苗看中的那一本漫画,看样子是货架上的最后一本了,郁倾苗楞了一下,然后摇晃着哥哥的手臂,“要要要,要的!嘿嘿嘿。” “要什么?” “要哥哥……” “嗯,给你!” “…………???” 直接被打断的郁倾苗想了一下,然后还没说完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想哥哥给我买漫画…… * 郁倾苗抱着漫画往教室走。 “那里的两个人,手拉手干嘛!”金大爷的呼喊声直接把郁倾苗吸引过去。 这光天化日,还有这么大胆的小情侣吗,是不是太放肆了! 郁倾苗看到了他所说的那两个主人公,两个女生红着脸当着金大爷的面把手拉得更紧了,“我们干嘛了?” “你们要走就好好走路,干嘛手拉手!不像话!”金大爷煞有其事地盯着她们两个相连的手上,仿佛可以看出她们的爱是有多深。 “我们手冷,取暖!”其中一个说,然后拉着旁边的人跑远了。 郁倾苗在后面笑岔了气,“这金大爷有点意思。”然后主动拉住了哥哥的手,大摇大摆走到了金大爷面前。 “老金!看看!”郁倾苗还算聪明,把新买的漫画藏在了身后。 金大爷自知被调侃了,“你们兄弟俩,感情这么好呢?” “是啊,还一张床睡觉呢!”郁倾苗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然后立马后悔。万一他大半夜突然来查,那不就完蛋了! “行行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赶紧回去吧!”金大爷也没有听进去,直接招呼两个人离开。 两个人手拉手被推远之后,郁倾禾也没有松开弟弟的手,顺其自然牵手到了教室。 “难道不是女生拉手是正常的,男生拉手就不正常吗?”郁倾苗终于发出了这个疑惑,侧着头想,这都拉了一路了,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反应? “那我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和你拉手吗?”说完,郁倾禾还挠了一下他的掌心,痒痒的。 郁倾苗红着脸,甩开了哥哥的手,快步走进了教室,开始看自己的漫画书。 总感觉,哥哥去哪里进修了。不然怎么天天无形被撩! * 夏天的蝉鸣带来了郁倾苗的夏倦,一到下午,上课的时候头就开始不停敲打桌面,有时候于裴看见了都忍不住让他直接趴着睡吧,不然发出声音,还要影响别人。要不是教室里太热,电扇根本扇不到什么风,郁倾苗估计能够睡得更香。 等到室外温度连续三天超过35℃之后,教室里的空调终于被通上了电。 最后一排的郁倾苗可谓是有了一个更加舒服的睡眠环境。 期末考试的时间很快被安排下来,看着旁边一栋已经空了的楼,郁倾苗才想到,从现在开始,距离自己的高考也已经不足一年了。 终于在某天下午睡醒之后,郁倾苗把许久未用的画架重新擦了一遍。这段时间都在素描本上画画,好久都没有练习水彩了。 晚自习,大家都在埋头学习,只有笔尖触碰纸张的声音,郁倾苗搬着自己的画架,在教室的各个角落找一个合适的角度,最终停在了哥哥的斜前方,那里正好是教室的对角线上,在这里画,会更全面一点。 郁倾苗整理好一切,在画架面前坐下的时候,翻开了自己的素描本,想在上面找点素材。他想要画一幅全班同学现在自习的样子,然而,素描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了郁倾禾一个人的了。上面是各种各样的他。 郁倾苗红着脸,快速收起了本子,还特意藏了一下。然后构思了一下布局,开始动笔。 郁倾苗目光随着自己的笔尖移动,耳边是空调发动机呜呜的声响,额前的发丝扫过他的睫毛,模糊了视线。 等到郁倾苗把头发拨到了一边,视线重新定格,才发现这个画面上,所有人都是只有一个轮廓,而郁倾禾却是立体的五官,甚至还画出了他瞳孔里的倒影。 万千世界,芸芸众生,在我心里,只有你的样子是细致入微的。 郁倾苗看着面前依旧在低头写字的哥哥,扬了一下嘴角。动笔做了最后的修饰。 两节晚自习下课,杨天宇从座位上跑了下来。在郁倾苗坐那里开始画,他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在画所有人,所以出于好奇,冲上前看看,这个画画天才把自己画成什么样了。 “卧槽!你过分了啊!”杨天宇瞪大了双眼,研究了好半天,画里那个只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自己,连五官都不配拥有,忍不住吐槽。 越来越多的人挤过来看他的画,郁倾苗尴尬了几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最后会画成这样,虽然他挺满意的。 “啊呀,每个人的五官,都不一样的,我用这么短的时间,当然只能画我最熟悉的。”郁倾苗开始找借口掩饰自己的私心,他总不能承认,在哥哥面前,你们都是背景板。 “我都在你前面做了两年了,我都不配拥有一个个人画吗?”杨天宇插着腰,看着不远处的淡然的郁倾禾,“你看,你这画上,你哥这衬衫褶子都画出来了,你就不能把这么几笔,分给我?” “人家都十几年的兄弟了,轮得到你啊!”听见杨天宇的牢骚,旁人开始打趣。 郁倾苗倒是越来越不好意思,把东西随意收拾了一下,抱着画架回到了最后。 画被他拆了放在桌上,颜料弄脏了他的手,现在正无处安放。 突然,手被人拉起,郁倾禾站在一边,扫了一眼桌上的那副画,然后带着弟弟去了阳台的洗手池。 郁倾禾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帮着弟弟清洗着手心手背。郁倾苗嘟着小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思绪总能回到那副画上。 好像刚刚的自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哥哥一个无声的告白。 “苗苗,今天画的很好看。”关掉了水龙头,郁倾禾开口。 “唔,那当然。” “不许给杨天宇画。以后,你只能画我一个人,可以吗?”郁倾禾把人拉进自己的怀里,看着对面漆黑的高三教学楼,心跳的有力而又快速。 “好。只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哈哈哈,禾禾你居然还吃杨二傻的醋!你也不可怜一下他,全班男生就他单身! ☆、第四十四天 烈日中,高二年纪结束了最后的期末考试。 按照往常的习惯,试卷会在老师们三天的不眠不休,轮番上岗中结束批阅。但是没有一个学生会感激他们的这种奉献精神。 就比如现在的郁倾苗,正在和哥哥讨价还价。 “小题狂做都做完了!” “嗯,买新的。” “暑假我要集训。” “那就做三十八套吧。” “……不能不做吗?” “不能……什么都不能……” 当然讨价没有成功的郁倾苗,还成功被哥哥又撩红了脸。 这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在开车!还是豪车! 郁倾禾看着眼前愁眉苦脸的弟弟,融合入了眉眼,弟弟锁骨旁边的细红绳在T恤的领子里若隐若现。那根绳上挂着的是他给他的那一把钥匙。 考试前一天,郁倾苗捧着那一把钥匙走到哥哥面前,“你快帮我戴上。” “干嘛?”郁倾禾重新再弟弟手里看到那个钥匙有点恍惚,开口问。 “你送我的,保佑保佑我。这是开启我智商的钥匙。”郁倾苗笑嘻嘻地递上已经穿过红绳的钥匙。 郁倾禾无奈,半环抱过他的肩膀,帮他戴上那个“开启智商的钥匙”。白皙的后脖颈还在他眼前晃,他一个没忍住,直接亲了一下,感受到嘴唇触碰的地方开始发烫,开始冒鸡皮疙瘩,他转而吸了一会儿,等到成功出现一个小草莓,才满意地离开。 “干……你为什么亲我?”郁倾苗总觉得这个时候问干嘛,好像不是明智之举。于是转头摸着发烫的脖子,颤颤巍巍开口。 “保佑你。”郁倾禾骚气地说完之后,还表现出了一个邪魅微笑。 就和现在的郁倾禾的表情一样,似有似无地翘着嘴角,眼里还暗送秋波! 郁倾苗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直接转头回了自己的座位,还是不要多说话了。 郁倾苗考试的成绩没有辜负那一整本的小题狂做,数学达到了110的成绩。整个人回家的时候也是喜滋滋的。那一张数学试卷也是被他捧在了胸前。 “妈妈看!爸爸看!妹妹看!” 黎悦接过试卷,把分数看的真真切切,笑了一下。郁荣安也跟着看了一眼,虽然平时不要求他的成绩有多好,但是成绩好,当然也是高兴的。 郁倾蕾专心致志啃冰棍,看了眼一旁温柔之情溢于言表的郁倾禾,咬了一大口冰棍,控制住自己想要成为cp粉头的心情。 在空调下裹着棉被吃西瓜,让郁倾苗感受到了暑假真的来了。 他这几天都赖在了哥哥的房间里,倒也不是死皮赖脸,那不是某人也不让他走,连洗漱用品都一起搬到了这边的洗手间里。 父母也都没有仔细询问,两个人也就保持沉默,也就郁倾蕾每次看见都要花好久平复一下一个腐女的心。 郁倾禾坐在书桌前帮弟弟安排好了学习的事项,听着后面的人吸溜吸溜吃个不停,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怎木惹?要吃吗?”满嘴西瓜的人,含糊不清地说。 郁倾禾摇摇头,“你吃吧。晚上我送你去画室。” 暑假里画室的集训时间改的晚了一点,五点开始到九点。 郁倾苗点点头,“那我睡个午觉先。”说完随意抹了一把嘴巴,把半个西瓜放到一边,抖落开被子,开始酝酿睡意。 郁倾禾看着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把自己脚边的大树抱到了床上。 “啊呀呀,大树树!”郁倾苗睁开眼睛看见了一边趴着的大树,还有靠在床上的哥哥,伸手把猫抱进了怀里。 “喵喵喵~”大树钻出了他的怀抱,重新在他的头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郁倾苗随他去了,翻身抱住哥哥的手臂,吧唧了一下嘴巴。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两个人,一只猫,在西瓜味的空调间里,等待余辉的到来。 傍晚四点半,金黄的晚霞洒落在了浅色的窗帘上,郁倾苗睁开眼睛,旁边已经没有了郁倾禾的身影,只有一只还在熟睡的小奶猫。 郁倾苗rua了一把大树,然后掀开被子,出去找哥哥。 厨房里的郁倾禾已经在黎悦的指导下端出了两菜一汤。 郁倾禾看到不远处的郁倾苗,一下子脸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厨房里热的。他走过去拉起弟弟的手,走大餐桌旁。 “吃饭吧。” “你做的?”郁倾苗刚醒来,声音还有点沙哑。 郁倾禾点点头,递过去一双筷子。 郁倾苗接过之后,夹起一块排骨,看着还可以,放进嘴巴的那一刻,郁倾苗仿佛失去了表情管理,非常浮夸地咧起嘴角,“好吃好吃!你也太厉害了!” 郁倾禾对于弟弟夸张的表情不敢回应,他也知道味道不会太差,毕竟是黎悦在旁边手把手教的。 他给自己和黎悦都拿了一副碗筷,坐了下来。 “你们先吃,吃好了去上课,我和倾蕾不急。”黎悦开口。 “哥哥,这个真的是你做的?” 郁倾禾抬起头,嘴巴里嚼着排骨,点了点头,“其实是妈妈帮我一起做的。你喜欢吗?” 郁倾苗从这个话里似乎听出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就不做了的意思,于是立马开口。 “喜欢。” 两个人熟门熟路到了画室,郁倾禾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不过这次多了两个包,一个里面是大树,还有一个里面是弟弟带来的画具。 来的时候险些迟到,郁倾苗直接拿了一只铅笔进了教室,整个包里的东西也没有来得及拿出来整理,都放在郁倾禾的旁边。 前台的小姐姐看着从猫包里钻出来的大树,开始无止尽的撸猫行动。 郁倾苗的书包开着口放在了一边,从郁倾禾的角度看过去,里面的东西杂乱不堪,好像还有一些被团起来的废纸。 郁倾禾皱了一下眉头,把包整个拉开,开始帮他收拾。 里面的画笔,画纸堆在一块儿,倒是有一本素描和一袋颜料被放的完好,那盒颜料郁倾禾记得,这是他给弟弟买的。郁倾禾拿起的素描本又给放了回去,不料中间夹着的一张画,飘了出来。 郁倾禾记得,这是那次弟弟在教室画的那一副,他到没有仔细看过。郁倾禾伸手抚过整个画面,笑了一下,心里仿佛被什么充满了。 郁倾禾带着笑意把画重新展平,然后想要放回原来素描本里。 当他翻开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 那里面,是上课时他的背影,衣服上的褶皱都画的一清二楚。考试时他侧脸,微微抿住的嘴唇也被他勾勒地动人。对弟弟训话时,他皱眉的表情,还有那无奈地眼神,也都震撼着郁倾禾……每一页都是不同的他,整个一本都是他。 这下,心里大概已经是放了曼妥思的可乐,不停冒泡。 ☆、第四十五天 沙发上的郁倾禾已经望了教室门几十次了,放进包里的素描本又被拿了出来,然后看一眼,接着放回去。 大树玩累了,趴在了郁倾禾的腿上,也被他无情地挪开,把弟弟的包放在了腿上。 等了很久,郁倾苗终于从教室里出来了,看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利索地背上包,朝自己走来的哥哥,心里一颤。 这是什么来势汹汹的样子? 直到郁倾禾在他面前停下,轻轻拉住他的手,摩挲几下,又把手拉到了自己的嘴边,周围陆陆续续的人也没有放在眼里,直接“啵”亲了一下他的手背。 郁倾苗瞪大了双眼,抽回手,从来没有这么大庭广众有这么亲密的举动,就算是远足那次,也是藏在一边的啊!哪有这样的! “你你,你,干嘛呀!都是人。” 郁倾苗说着说着,气势就下来了,最后变成了小声嘟囔。 郁倾禾重新拉起弟弟的手,“我高兴。”然后两个人往门口走。 郁倾苗路过沙发的时候,把大树单手抱在了怀里,“他的猫包呢?” 郁倾禾目视前方,嘴角始终上扬,没有回答郁倾苗的话,估计是没听见。 郁倾苗看了一圈,发现了在角落的猫包,拽了一下哥哥,想让他停下,谁知道,前面的人直接用更大的力气把他拽到了身边。 不容拒绝一般,直接打了车。 算了,猫包明天拿吧。 “干嘛突然打车?” 就算上了车,郁倾禾也没有把手松开,甚至乘着夜色,又亲了几口。面对弟弟的问题,郁倾禾淡淡说了一声,“节约时间。” “???”郁倾苗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着急回家要干嘛? 大树扒拉在郁倾苗的腿上,看着窗外的灯光,喵喵叫了几声。 郁倾苗一手给大树顺毛,一手被人顺毛。他很害怕,哥哥再搓下去,会不会搓出什么灰。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两个人下了车,郁倾苗这才看见自己打算放在画室的包又被哥哥给背了回来。 包里放着的东西也在郁倾苗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卧槽!哥哥看见了?颜料看见了?素描本也看见了? 郁倾苗拉住了还在往前走的哥哥,“哥,你看见我包里的东西了?” 郁倾禾停下,回头看着昏黄的路灯下,弟弟脸上的小绒毛一动一动的,直接凑过去,亲了一下脸颊。 “嗯。”这一声,充满了多少情、欲,郁倾苗不是没有感受到,浑身的肾、上、腺、素还是飙升,变得燥热。 “你看见什么了?”郁倾苗喉咙有点干,吞了一口口水。喉结的滚动惹得郁倾禾眯起了眼。 “看见了,你爱我。” 这话钻进郁倾苗耳朵里,他脑补出了,哥哥成功当上皇后,还登基了的场面。 郁倾禾说完这个话,直接捧起了弟弟的脸,侧头,找寻弟弟的嘴巴。 如愿亲到之后,郁倾禾没有舍得离开,来来回回亲了好久,又是轻吮又是舔舐,真实无所不用其极。 郁倾苗被亲的晕头转向,红着一张脸还不忘抱紧怀里的大树。 夹在两个人之间的大树,仰着脖子,看着地面上两个人的影子,还有头顶两个人发出暧昧而又热烈的声音。 “喵唔~”长长的叫声旁人听着好像也染上了一点情意。 终于在两个人都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郁倾禾松开了弟弟的嘴角,擦掉弟弟嘴边的水渍,重新拉上弟弟的手,快步往家里走。 那天回家之后,家里没有一点声音,两个人回了房间锁好门。 在厕所里待了三个小时,最后出来的时候,郁倾苗幽怨的看着怀抱着自己的哥哥,翻了个白眼。 “哥哥,纵欲过度,对身体不好。” 郁倾禾原本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放在弟弟腰侧的手开始往下移动,“那你还差一次。” 郁倾苗警惕的挡住还在向下移动的手,“别别别,我错了!” 郁倾禾轻笑一声,“用手不舒服,那我……”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郁倾禾一只腿一挂,勾住了哥哥的大腿,然后一手捂住哥哥的嘴,“闭嘴。” 两个人有鼻息相贴,郁倾禾感受到了弟弟身体的变化。舔了一下嘴巴。凑在弟弟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乘着弟弟还处在震惊中,钻进了被窝。 ……………… * 暑假里画画集训结束的时候,就意味着,暑假也要结束了。他们面对的将是到来的高三。 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他们成了第三栋教学楼的学生。阳台上望过去,看见的是宿舍楼。大概是想让你知道,睡觉最舒服的地方近在眼前,可你依旧要趴在坚硬的桌面上继续睡觉。 教室里的书桌还是原来高三同学走的时候的样子,看来以前的高三十五班都是两两同桌,没有单排。 整个一排的男生都站在一边,不知道要怎么坐,于裴来的时候,也懒得让人再搬出一个单排出来,直接让六个男生两两坐在了每排最后两个。 入座前,郁倾禾看了一眼弟弟,然后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面无表情坐了下来。 “你不是怕控制不住吗?要不然,你去隔壁一排坐单座?皇后?”郁倾苗开口示意,还顺便加了一点两个人在家时候的情、趣称呼。当然这个称呼只有郁倾苗单方面使用。 郁倾禾淡淡看了一眼,眯起眼睛,在桌下拉住弟弟的手,挠他手心,“一个暑假了,我已经得到锻炼了。” 本打算揶揄一下哥哥的郁倾苗僵在了原地,是啊,自从知道自己心里全是他之后,就变得恃宠而骄!当着爸妈的面都敢动手动脚,还不被发现,一个小小的教室又有什么呢! 安排好座位之后,男生们都被叫去搬新书,女生们都留下来打扫卫生。不过于裴爱护郁倾苗这一双画画的手,让他留下来和女生一起打扫卫生。 于是,郁倾苗包揽了所有高处的打扫。到最后,郁倾禾搬着书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站在桌上,正在用抹布转手绢的弟弟。 “擦好就下来。”郁倾禾走到桌旁,仰头看着弟弟。 郁倾苗停下了手里还在旋转的抹布,“嘿嘿嘿,你抱我下来!” 说完这句话,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郁倾苗身上瞬间聚集了全班人的目光。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的郁倾苗尴尬笑了一下,“嘿嘿嘿,我……”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郁倾禾双手抱着屁股给抱了下来,然后郁倾禾一个轻笑,回到了讲台边上,开始发书。 站在原地的郁倾苗回过神,一顿抽气。 果然是得到锻炼了,自己当众的撒娇都可以游刃有余地接过,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郁倾苗同样没有加入发书的环节,其实是想要在哥哥给自己发来的时候再找回一点场子! 谁知道,郁倾禾直接数好本书,从前往后传,巧的是,永远没有他的那一份! 果然是恃宠而骄了! 最后郁倾禾搬着自己理出来的弟弟的一整套书籍,双手托着往后面走。 “我还以为你让我去退个书本费呢!”郁倾苗阴阳怪气说了一句。 郁倾禾勾起唇角,“我是帮你整理好,不然你的桌子一团乱。”说着,把整整齐齐的书,放在了弟弟的桌角。 动作做完的那一刻,郁倾苗自认为这一波操作显得他特别不讲道理。 “哦,那谢谢你啊。来来,我先写个名字。”郁倾苗拿起笔,取了最上面的一本书,“嗯?英语书这么大,为什么放最上面,为什么不把最小的语文书放最上面?”郁倾苗开口问。 一旁的郁倾禾已经把书都放在了桌肚里,“哦,是我没有放好,我的错。” 哥哥既然都道歉了,郁倾苗也没有打算再说什么,翻开了那一本名叫“模块八”的英语书,低头,打算写上自己的大名。 书里突然涌上来的臭味,熏得郁倾苗神志清醒,一把甩开了书,“卧槽,怎么这么臭!” 郁倾禾对于弟弟意料之中的反应,笑了一下,“提神。” “你故意的?把臭的给我?”郁倾苗伸手,从哥哥书桌里拿出他的书,翻开之后,猛地一吸。 那一吸大概是差点离开人世。 “卧槽!” 经过郁倾苗这一番折腾,全班的人都拿出了那本英语书,做了同一个动作,说了同一句话。 郁倾禾看着已经被熏得差不多的弟弟,凑在他耳边,“以后在乱叫,我就摊开书,背单词。” “哦,好的,皇后。”郁倾苗愤愤地把手扔地上,然后,说的咬牙切齿。 作者有话要说:由此纪念那一本绿色封面,然而味道一点都不绿色的译林版英语模块八! 想当年,英语课“香味”真的是4D环绕! ☆、第四十六天 自从开始了久违了的同桌生活,郁倾苗仿佛开启了没日(羞)没夜(臊)的学习生活。语数外的课上,偷偷戳哥哥的腰,只为得到他的那一点没有杀伤力的眼神。史政课上,光明正大拿着画板给模特画画,画完还要满意的给他欣赏,然后自己灰溜溜的被任课老师赶去于裴办公室。 教室里飞上天的郁倾苗,每晚在宿舍还是躲不过来了哥哥的惩罚,不过他总会使出浑身解数,不让自己缴械投降。 同样让郁倾苗逃不过的还是每晚晚自习的作业。以前哥哥在第一排根本管不到他是怎么写作业的,当然也不会知道,很多时候为了赶时间,都是借鉴的杨天宇的作业。 放在以前,郁倾苗每天晚上花三节晚自习的时间只用来完成数学作业,其他的作业最后都是成为做数学的草稿纸。然而现在,郁倾禾把英语新发的语法试卷,还有语文要求完成的文言文阅读都摆在了郁倾苗的桌上。 “哥哥,我数学还没写完。”郁倾苗凑在郁倾禾耳边轻吐,顺便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才做了三个题的数学试卷。 郁倾禾用手中的笔,轻点了一下,“数学是第一节课做的,现在是第二节课了,应该做英语。”然后给了弟弟一个不容拒绝的眼神。 今天的数学题是一轮复习的三角函数,郁倾苗本来就只会做三角函数和立体几何,这会的不做完,岂不是很亏? 于是乎,郁倾苗拿出了那定语从句100练的试卷,想着英语在行,做完英语再做数学好了! 然而,做完英语之后,郁倾苗争分夺秒,拿出了数学试卷,继续完成。但是最后一节课上课的时候,又被哥哥盯着拿出了语文试卷。 “于裴怎么突然开始布置语文作业了?”郁倾苗忍不住嘀咕。 “高三了,怎么样都要意思一下。”郁倾禾回答。 郁倾苗觉得好像是这么个意思,于是给足了于裴一个面子,写完了试卷,至于做的对不对,他不得而知,反正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 重新拿出那一张数学试卷的时候,下课铃又想了,杨天宇跑过来收作业,郁倾苗护着手里的数学试卷,“不是,我还没写完!” 原本第二天就是周六,数学课在上午最后两节,杨天宇也就不催促郁倾苗,交代他早读课之前一定要交。 郁倾苗点点头,继续低头写数学。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又只剩下了兄弟两个,郁倾苗看了一眼旁边正自己看书的哥哥,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哥哥,明天早上我要来补作业。” 郁倾禾放下手里的书,牵起弟弟的手,“哦,然后呢?” “然后,今天晚上我要早点休息!”郁倾苗这几天在宿舍被哥哥收拾地够够的,哥哥就像是上瘾一样,每天不撩拨他一边就睡不着。 郁倾禾笑了两声,带着弟弟走到了门边,关上了灯,却不出去,“那就,不在宿舍。”说完,郁倾禾捧起弟弟的脸,亲了下去。 好家伙!郁倾苗屏住呼吸,听着耳边徐玲玲催促关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开始使劲推面前的人。郁倾禾不但没有松开,还抱得更紧,转动了一下角度,换了个姿势继续亲。 郁倾苗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又慢慢边远,慢慢松了口气,看着黑暗中亲的忘我的哥哥,张开嘴,开始拼技巧。 最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红着脸整理好衣服,快步下楼去。 第二天早晨,郁倾苗还是没有能够如愿早起,最后掐着点到了教室。一节早读课加两个课间的时间,郁倾苗终于补完了试卷。 郁倾苗趴在桌上,觉得自己快要脑缺氧了。 “哎,我真想直接快进到今天晚上的新闻周刊时间。”这是郁倾苗趴了十分钟之后的肺腑之言。 到了傍晚,郁倾苗拿着黎悦给他带的零食还有酸奶,坐在位置上等待着亲爱的阿福同志,拷贝完视频。 教室里窗帘拉上,灯光熄灭的那一刻,郁倾禾揽住了弟弟的肩膀。郁倾苗顺着他的力,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郁倾苗抬头看着哥哥侧脸在屏幕的光线下忽明忽暗,深邃的眼眸反射光亮,纤长的睫毛成了最后的屏障。如今睫毛顺着眼皮,投射到了自己的脸上。 郁倾禾低头的时候,就看见弟弟半张着嘴巴,仰头看着自己,于是一个深呼吸之后,低下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郁倾苗止不住的笑意,也仰头亲了一下哥哥的下巴。 “我国艾、滋、病的发病人数逐年上升……”投影里的声音拉回了两个人的思维。 “其中,青少年的比例正在加大……”郁倾禾皱眉,拉着弟弟的手收紧。 于裴是在这个时候进门的,郁倾苗从哥哥肩膀上离开,变成了端正的坐姿,被哥哥拉着的手抽不回来,又重新尝试了几次,依旧被攥的很紧。 “男男关系的发展也成了病毒传播的一个重要途径,他们主要通过……”新闻里的话很有正对性,渐渐让郁倾苗手心出了汗,说到男男关系的时候,班级里甚至还发出了一阵笑声。 投影里还在讲着各种数据的对比,传播的途径,以及预防的事项。 ——“男男怎么上、床?” ——“哈哈哈哈,你猜?” ——“噫,好恶心……” 前排的女生有人开始了讨论,郁倾苗在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浑身发出了一个寒颤。郁倾禾在一旁拉住弟弟的手,拿了纸,擦掉了弟弟额角的汗。 “怎么了?”轻柔的话语在郁倾苗耳边荡开,郁倾禾不是没有听见。黑暗中那清隽的五官慢慢慢慢变得凌厉。 “他们说,恶心。”郁倾苗低着头,不敢去看也不敢去听,这大概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听到外界对男男关系的态度。 郁倾蕾的态度让两个人都忽视了一点,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也不是所有人都不会戴上有色眼镜。 直到整个视频观看结束,郁倾苗都没有抬头,郁倾禾也没有开口,眼眸中除了担心更多的变成了愧疚。好像是他把弟弟一步一度拉向了深渊。 教室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刺痛了两个人的双眼。 于裴关掉了投影,“好了,视频结束了就自习吧。” “以前都是两个的!再看一个!”下面有人发出了抗议。 于裴关上电脑,“高三了,给你看一集就不错了!再看也没有了!” “刚刚的再看一遍!” 于裴直接笑出声音,“看一遍都记不住,你们也不用看了。”说完从讲台前走到了教室后端,站在郁倾苗的身后看了一会儿,“我们班男生都记住啊,不要弯了。这是有风险的。再说了你们都这么帅,有的是女生追你们。” 说完班级里又是一阵笑,这样的笑声在郁倾苗听来却像是无形的刀,打落在自己的身上。深知于裴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但是却没有力气装上自己假意的笑容。 于裴在后面晃悠了几下,就出门了。 郁倾苗终于抬起头,苍白着脸看着一旁的哥哥,还有隔着一条走廊同样面色凝重的周时迁和程安北。 郁倾禾重新帮弟弟擦掉了冷汗,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苗苗,不怕。” “哥哥在。” 十八岁的他们带着最初的心悸,闯进了彼此的心里。那里心脏的柔软,血液的温暖,让他们忽视了脚下的刀光暗影。 “哥哥,你也不要怕。” “苗苗也在。”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人用自己的全世界换来了一张通向他心里的入场券。 然而他们都成为了彼此的全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禾禾放心哈!苗苗也会抱紧你的! ☆、第四十七天 默契地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当天晚上的事情。九月底到来的校运动会,高三年级只参与了一个开场,其余时间都有条不紊的进行上课,自习。 郁倾苗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美术联考,特意向于裴批了教室,除了语数外和相对应的自习,其余时间都在那里画画。 恰巧国庆放假前的最后一天,课表安排的最后两节课是史政,郁倾苗提前搬好了东西,“哥哥,我去画画啦。你乖乖的哦。” 郁倾禾多看了几眼那双展开的笑眼,然后在他的注视下,微微点头,“等会儿我来找你。” 历史课上课后,郁倾禾低着头,从桌肚里拿出来了那个装满弟弟和他聊天纸条的盒子。打开的瞬间有几张纸已经跳了出来,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爱心的形状。 这些天里,只要是弟弟不在身边的时候,郁倾禾就会拿出来,看一张叠一张,然后藏起来。 今天要折的第一张上面写着,“哥哥,下课帮我削铅笔!” 郁倾禾笑了一下,折好一个爱心,然后往弟弟桌上看了一眼,桌上堆满了铅笔和炭笔,看得出来都钝了,看来最近是在练素描和速写。 郁倾禾从自己的笔筒里拿出小刀,把弟弟桌上的每一只笔都削好。 一节历史课下课,郁倾禾都不知道讲台上的老师讲了些什么。 画室里的郁倾苗找了一遍包,都没有找到一根满意的铅笔,索性开始调颜料。 “笃笃笃”门口传来了三声敲门声,郁倾苗没有理会,知道自己在这里画画的人不多,除了于裴就是班里一些同学,知道他画画途中不会站起来,所以有急事会直接进来。 然而敲门声毫不间断,看上去来人是要敲到他开门为止。 郁倾苗脚边的包,还有一堆颜料盒,架腿的姿势是他好不容易找到额最舒服的姿势,于是,他把沾满颜料的手往自己的围裙上一擦,伸手到了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副降噪耳机。 耳朵里传来的是他在软件里找的名叫“阿尔法脑波音乐”的歌单,据说可以专注注意力。 敲门声渐渐被他淡忘,画上的轮廓慢慢浮现。 门外的安靖文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见郁倾苗背对着自己,还在专心的画画,手已经握住了门把,转动推开一点之后,又被身后的外力给拉了回去。 “人没说请进你就进啊?”郁倾蕾站在她身后,看着面前的安靖文,忍住了想要薅掉她头发的冲动。 这节课是一班的体育课。高三之后,他们便不和文科班有重合的体育课了,郁倾蕾看着安靖文在做完准备活动之后,就离开了队伍,朝教学楼走来,便跟在她身后。 果然,安靖文来到了郁倾苗特批的画室,在门口敲了十分钟门都没有理睬他,郁倾蕾笑了一下。 可是下一秒,安靖文竟然想要直接进门? 放在平时倒也无所谓,家里郁倾苗的画室也都是意思一下敲门直接进的,可是现在她就是不想安靖文进去。 于是直接快步上前把推开一点的门重新拉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屋里的郁倾苗一点反应都没有,郁倾蕾猜测,这个人肯定已经带好自己的耳机了,才开口说话。 “我,我想来看看你弟弟画画。”安靖文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但是就算这样,她还记得,郁倾蕾不喜欢别人叫郁倾苗是她哥哥。 “艺术细胞都没有的人,看什么画画?快回去上课吧。”郁倾蕾已经不打算和她摆好脸色,对于安靖文在背后说的一些话,已经快要触碰到她的底线。 安靖文没想到郁倾蕾会直接摆脸色,惊愕的抬头,“我,我就是好奇。” “大家都是女生,我又不是瞎子。”郁倾蕾翻了一个白眼,把你这个臭绿茶别装了,直接表现在了这个白眼里。 安靖文低下了头。自从上次的远足,她和郁倾禾表白之后,她就把郁倾禾的反应记在心里,对于她自己问出的问题,也有了自己的推测。 如今郁倾蕾的话语也已经捅破了这一层她们伪装的和善。 “我就是想和郁倾苗聊聊天,他们艺术生的思想都挺有意思的。”安靖文第一次直视了郁倾蕾的眼睛,把眼神里与郁倾苗的厌恶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喜欢郁倾禾,这么多次的制造机会,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郁倾禾喜欢郁倾苗?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动作是根本掩饰不了的。可是喜欢谁都可以,就算是喜欢那个段小雨,她都可以抢回来。 “我看你这个神经病的思想也挺有意思的。”郁倾蕾捏住了拳头。 “蕾蕾,你是不是也知道?你的两个亲生哥哥相互喜欢?”安靖文开口,面上还带着微笑,“高一开学的时候,他们把你送到教室,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郁倾禾。他帮你把书包放在桌上,淡淡地和你说了句话。郁倾苗呢,揉乱了你的头发。被哥哥环绕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幸福?”安靖文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随后转为恼怒。 “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了郁倾禾。你别和我说你不知道。之后的一年都好好的,他一直都是那个淡薄的样子,看着不近人情。我承认,为了能够被他记得,我特意和你说话,和你成为朋友。” “我他妈知道个屁!我看你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两个吧,你不是羡慕我吗?那你冲我来啊,关他们屁事!还有谁稀罕你成为我朋友?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我躲你还来不及。”郁倾蕾彻底被安靖文刷新了三观。 安靖文冷笑一声,没有接郁倾蕾的话,自顾自继续发言,“分班的时候,我以为,郁倾禾一定会来理科,而我们又是唯一的理科实验班,他只能来我们班。可是后来呢?他却留在了文科!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郁倾苗!” 郁倾蕾听的快要把肺气炸了,很想把她脑子掰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脑回路,“卧槽!你有能耐去文科啊!就你这样的,站在我身边,郁倾禾也没有记住你的脸!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 安靖文说的急红了眼,“郁倾禾的变化,我能感觉到。如果不是郁倾苗的穷追不舍,他能弯?况且,学艺术的十个里面九个不正常……” “我他妈去你的!你才不正常,你他妈才有病。你当你是谁?还你能感觉到?你是圣母听到郁倾禾的祷告了还是做梦钻进他脑子了?我劝你yy也要有个限度,如果有病,提早去看看医生。”郁倾蕾只觉得脖子上的大动脉突突跳个不停,那一刻她的教养,她的理智全消,所有念头都涌向了攥紧的拳头。用事实证明她想薅光她的头发! 走近的时候,安靖文回神一个躲闪,躲过了郁倾蕾的手,郁倾蕾也当机立断,直接另一只手的巴掌到了安靖文的脸上。 郁倾蕾一直处于愤怒中,察觉到屋里的人早就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 作者有话要说:苗苗啊,妈妈希望你什么都没有听见!还有,妹妹打架了,你要不要去帮忙啊? ☆、第四十八天 安靖文被郁倾蕾一个巴掌打蒙过去了,想还手的时候,郁倾苗已经从教室里出来,把郁倾蕾护在了身后。 “我是神经病,所以杀人都不用偿命,你要不要试试?”郁倾苗第一次用如此冰冷的声音说话,冷的郁倾蕾都颤了一下。 郁倾蕾的手腕被郁倾苗握在手里,那里是炽热的,如同滚烫的岩浆,语气是冰冷的,如同冰川的刺骨,冰火两重天中,郁倾蕾重新把郁倾苗拉回了身后。 “安靖文,你……”霸气的宣言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郁倾苗拉走。 “你干嘛啊,我还没骂完。”楼梯的拐角处,郁倾苗松开了郁倾蕾的手。 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一个支点,开始慢慢往下滑,直到跌坐在地上。郁倾苗抱住了头,衣服上还有颜料的味道,那个味道很好闻,对啊,那个颜料是哥哥送的,一直没舍得用,却会一直带在身边。“我不想被更多的人听见。”沙哑的声音发出了最后的求救。 郁倾蕾同样坐下来,“倾苗,你都听见了?” 郁倾苗抬起头,整张苍白的脸都暴露在空气中,淡淡的扯了一下嘴角。 “她就是嫉妒,你不用多想,我去收拾她。”郁倾蕾想摸一下他的头,又缩了回去。 寂静的楼梯间里,只有楼上教室里老师讲课的声音,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渐渐好起来,撑着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我不会多想的,我和哥哥约好了,我会陪他一起。 * 那天下午回家的时候,郁倾苗和郁倾蕾都没有提起画室外发生的事情。到家之后,郁倾禾笑眯眯地拿出了包里削好的铅笔。 一旁吸猫的郁倾苗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哥哥,你最好了!”捧着自己的一堆画笔,跑上楼。 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停顿了一下,又折了回去,打开了哥哥的房门,把自己的包扔在了哥哥的书桌旁。 国庆的假期里,郁倾苗第一天去了集训,整个晚上一笔都没有画出来。动笔时看见自己手里的笔,就会想起安靖文说的话。便再也下不去手。 画室的老师换了一个新来的,年纪有点大,看着郁倾苗心不在焉,拿不出一幅作品,便直接让郁倾苗回家休息几天,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手感和调整心态。 回家之后的郁倾苗把自己没日没夜地关在阁楼的画室里,整个阁楼只有一扇小窗户,每天正午的时候,会有一束阳光洒进来,投射到他的画板上。 郁倾苗会看着那一束光变得越来越小,然后消失不见。 郁倾禾每晚等着弟弟下楼,然后看着他疲惫的身躯在自己身边陷入熟睡,然后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弟弟的身影了。 国庆假期已经过半,郁倾禾终于忍不住上了一趟阁楼,短暂的敲门声之后,郁倾禾没有等来郁倾苗的回答,直接推门进去。 空旷的阁楼里,郁倾苗坐在床边,握着笔的手向纸靠近,然后停下,再靠近,再停下。 郁倾禾走到弟弟身边蹲下,“苗苗?” 听到声音的郁倾苗转过头,憋红的眼角闯进了郁倾禾的视线。 “怎么了?苗苗?”郁倾禾直接从蹲着变成了跪着,捧着弟弟的脸。 “哥哥”这几天都没有多说什么话,开口声音嘶哑无比,“我就是有点画不出东西?” 郁倾禾把弟弟抱进怀里,一遍一遍抚摸弟弟的后背,“没关系,画不出我们就去睡会儿?”郁倾禾感受到了弟弟情绪的低落。欲言又止的动作让他渐渐失控。郁倾禾听见了自己声音的颤抖,渐渐的颤抖的不仅仅是声音,还有双手,还有身体,“是谁?谁欺负你了?” 郁倾苗对哥哥的提问一怔,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谁欺负我。” “周五傍晚回教室的时候你的脸色就不对,是不是发生什么了?”郁倾禾一闪而过的思绪让他找到一点线索。 郁倾苗埋头往哥哥怀里钻,“要是妈妈当时没有带我回来,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郁倾禾颤抖的手停了下来,浑身上下像是跌入了冰窖之中,“不会的,我会找到你。然后,拼命爱你。” 阳光刚好洒到了郁倾禾的脚上,郁倾苗从椅子上下来,坐在地上,靠在哥哥肩膀上,手指慢慢滑过哥哥□□的鼻梁,微张的嘴唇,“哥哥,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手指还没有停止,顺着嘴角到了脖子,到了喉结,然后停住。郁倾禾滚动了一下,然后开口,“初中。” 郁倾苗不敢相信地看向哥哥的眼睛,“这么早呀。可是有人说,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死缠烂打。”郁倾苗又埋进了哥哥的脖颈,声音闷闷的。 郁倾禾深吸一口气,“不是,是我。” “嗯?” “是我死缠烂打。” * 后来郁倾苗直接在哥哥怀里睡着了,郁倾禾坐地上,看着怀中的弟弟。弟弟眼角的泪珠被他轻柔地拂去,再次松开攥紧的拳头是,掌心已经是斑驳的血迹。 钥匙还在弟弟的脖子上挂着,虚汗浸湿了郁倾禾的衣服。喉间的血腥味愈加浓烈,但是都被郁倾禾咽了回去。 只因,自己的命早就给了怀里的人。 * 之后的几天里,郁倾禾都没有再让弟弟上去过画室,直接把他摁在了房间里,吃的都是他端进来的。 郁倾苗在房间里,除了自己睡觉,那就是陪大树睡觉。 黎悦和郁荣安担心孩子的情况,郁倾禾解释,临近联考了,压力太大,状态不好。于是黎悦变着法给郁倾苗做好吃的补充营养。 郁倾蕾对这一切看在眼里,趁着郁倾苗开始午睡,郁倾禾从房里出来,她拉住了哥哥。 “倾苗他……没事吗?”郁倾蕾满眼担忧,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郁倾禾吐出一口气,“周五发生什么了?你是不是也知道?” 郁倾蕾揪着衣服下摆,找个一个妈妈看不到的角落,把事情原原本本跟郁倾禾说了一遍。 郁倾禾淡薄的眼神里,迸发出了一点狠戾,脖子上暴起的青筋足以证明他现在正在压抑失控的情绪。 “哥哥?”郁倾蕾说完之后久久没有听到哥哥的回答,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哥哥,浑身一哆嗦,明明才十月,她却感觉到了寒冬的冷意。 郁倾禾额间的汗成瀑布滴落,“啪嗒,啪嗒”落下木质的地板上,清晰可见。 郁倾蕾直觉告诉她哥哥的状态不对,“哥哥!”大声一喊。 郁倾禾瞳孔一下有了点变化,僵硬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妹妹,紧咬的牙关渐渐放松。 “我,没事。”似嘶吼而压抑的声音从郁倾禾喉间发出。 郁倾蕾抹干净脸上的眼泪,带着哥哥去了自己房间,“喝,喝水。哥……哥”她的声音也有点哽咽,水杯里的水因为颤抖的手撒了大半。 郁倾禾接过猛地灌了一口。 意识渐渐回笼后,看了一眼自己又湿透了的衣服,自嘲的笑了一下,“妹妹,不要和倾苗说。也不要和爸妈说。” 郁倾蕾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哥哥,你生病了?”这样的哥哥很陌生,不再是那个待人接物淡如水的哥哥,更像是一头猛兽,压抑着自己的血性。又像是快要掉进深渊的人,正在发出最后一声求救。 郁倾禾淡淡点头,“医生说,这叫躁郁症。” 郁倾蕾怔在了原地。 而一边,房间里假寐的郁倾苗睁开了眼睛。起身靠在床上,抱起了一边睡觉的大树。 脖子上的钥匙顺着他的动作晃了一下。郁倾苗停住,把它从脖子上解了下来。 自从拿到之后,郁倾苗就一直在寻找这个到底是哪里的钥匙。郁倾苗捏着钥匙起身,试遍了哥哥房间里每一个柜子。 直到钥匙严丝合缝地插.进了床头柜。 * 国庆的假期结束之后,三个孩子回了学校。这是郁荣安第一次帮着两个儿子搬东西。 郁荣安送两个人到了教室,摸了摸郁倾苗的脑袋,“开心一点。考试没关系,爸爸养你。” 郁倾苗躲开郁荣安的手,“央美给我开门了!我养你还差不多。” 郁荣安笑眯眯地离开。郁倾苗眼里的一点星光又暗了下去,看着一旁微笑的哥哥,眼眶就红了。 “怎么了?”郁倾禾拉着弟弟的手回到了座位。 “呜呜呜,爸爸真好!”郁倾苗找了一个蹩脚而又真实的借口,趴在哥哥肩膀上抽泣。 钥匙打开后的床头柜,让郁倾苗跌坐在了地上,在那之后的一个小时里,郁倾苗查询了每一瓶药的名字,打开了每一个空了的药瓶,看着瓶壁上留下的药品粉末,哭的泣不成声。 然后在哥哥回来后,哭着扑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告诉他,自己做了个噩梦,梦见哥哥不要他了。 就像现在,郁倾禾在教室里,紧紧抱着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崽崽们!妈妈也抱抱你们! ☆、第四十九天 回到学校之后的郁倾苗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教室。抽空都是在教室里搭着画架画画。史政老师见他安安静静不捣乱,也就处于默认的状态。 郁倾禾桌肚里那盒没有折完的纸条也没有再拿出来过。 周三晚自习的时候,于裴拿着一张考试安排表贴在了黑板旁边的告示栏里,“明后两天,一个小月考。” 底下没几个人抬头,毕竟也都快习惯了。开学短短一个月,已经三次小小的测验了,还担心什么? 于裴走之后,郁倾苗接过旁边哥哥递来的试卷,开始看上面勾选出来的题目。 看着看着,变成了发呆。 “怎么了?”郁倾禾下课了看着旁边呆愣着的弟弟,皱着眉头。 郁倾苗回过神来,伸了一个懒腰,“明天开始报名联考了。” 郁倾禾看了一眼日历,确实已经到时间了,报名之后,也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就要考试了。郁倾苗在一旁随意拨弄着自己的画纸。 “半个月了,都没有画出什么东西。” 郁倾苗撅着嘴,其实这几天他都已经想明白了。安靖文说的话只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得不到回应而已。而哥哥房里藏着的药,也是为了自己。所以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他都应该打起精神来。 一旁坐着的郁倾禾拿起了弟弟的水杯去前面倒了一杯温水,“没关系,不用强求自己。画不出就先不画。”说着将水杯递到弟弟手里,“暖暖手吧。” 郁倾苗双手捂着手里的杯子,下巴靠在杯盖上。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想来是上课铃想过了,郁倾苗都没有听到。叹了一口气,打开水杯喝了一口水。双颊鼓了起来,圆滚滚的。 “啵。” 郁倾苗猛地转头,咕嘟一声,咽下一口水。不可思议地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哥哥。 刚刚是哥哥亲的自己? 在班级里? 大庭广众,朗朗乾坤? 好像还发出了一点声音? 等郁倾苗想清楚这些,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唇语说,“干嘛亲我?” 在郁倾苗的一脸震惊中,郁倾禾又撅了一下嘴巴,直接碰了一下弟弟的嘴唇。然后展开一幅妖艳的笑容。 郁倾苗直接上手捂住了嘴巴,啊喂,这是在教室啊!他们在外还是兄弟啊!怎么能亲亲!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但是嘴角还是微微勾起。 郁倾苗转过头,打算不再搭理旁边不知道是不是着了魔的哥哥。 郁倾禾见弟弟恢复了一点元气,抬手打算摸一下他的脑袋,却被躲开了。他也不气恼,笑了一下,也转头看书。 这一幕却被远在宿舍楼观察自习情况的于裴记在了脑海里。 贴完考试安排之后,于裴回了办公室。邓国才坐在办公室里,已经点燃了一根烟,于裴带着职业的微笑,走过去,“去外面抽。” 邓国才每次考试前都会来一趟这个办公室,这也是成了惯例。 出门之后,于裴手上也多了一根烟。 “最近你们班怎么样?”邓国才双手架在阳台栏杆上,侧眼看着于裴。 于裴拨弄着手里的烟,没打算点燃,“挺好的。” 邓国才嘴里的烟燃尽,掐灭了烟头,“去对面宿舍看看?” “去干吗?” “我们办公室的年轻老师说,站在对面宿舍六楼看班级的自习看的一清二楚!”邓国才看着对面乌漆嘛黑的宿舍楼。 “六楼我才不要爬。”于裴哼笑了一下,走回了办公室。 “那我去帮你看看啊,我给你录下来。”邓国才笑咧了嘴。 最终于裴还是和邓国才一起上了六楼。到的时候正值下课时间。教室五楼是理科班,男生们打作一团。 “这帮孩子,明天都要考试了,还浮躁!”邓国才看见自己班级的人打打闹闹,反观二楼的文科班就平稳的多了。很多都是留在位置上接着看书。 这一下的对比,让邓国才黑了脸。就算是四五十岁的老教师班主任,也还是会有这么幼稚的攀比行为。 于裴无感,轻笑了一下,“那走吧,看着生气。”说完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邓国才摇摇头,“马上上课了,看看情况。” 没过一分钟,对面响起了铃声。大部分人都迅速回了座位,不过邓国才班里也有少数人还在打闹。邓国才看了一眼旁边于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像不在看五楼的文科班?那就没什么好丢脸的。想完跟着于裴一起看向二楼的文科班。 于裴目光并没有聚焦,他并不想用这样类似于监视的行为来观察班里的孩子。 “哟,这谁啊,课上还喝水。”邓国才开口,话语里都是小人得志。 于裴翻了个白眼,扫了一眼班级,看见郁倾苗喝完水的动作,心想郁倾苗喝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没给你睡觉就不错了。 紧接着,就看见了一旁的郁倾禾在郁倾苗的面颊上亲了一口。郁倾苗转头,郁倾禾又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俯视的角度,把这些动作看的清清楚楚。 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邓国才猛地转头看向还在发呆的于裴,迅速拿出了手机,电话已经接通了教导主任,退后了一步,离于裴稍远了一点。 于裴转头阴着脸夺过了邓国才的手机,“干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 “这?你说我干嘛?”邓国才指着对面的教室,“他们在干什么?”瞪大的双眼,露出了更多的眼白,夜里看着还有点吓人。食指的方向指着远处的两个人。 于裴一向不喜欢这个手势,皱着眉,“不要找教导处的人。” “不找?呵!他们是变态!不是正常人!还在理待下去,只会带坏一群人!”他的儿子还在这个学校里,心里想想还是有些怕,况且好不容易捏住了于裴的把柄。邓国才想要从于裴手里抢过自己的手机。 于裴眉头紧锁,大手一扬,直接把手机扔了下去。 夜色下,掉进了一楼的草坪里,毫无声息。 “我会赔给你。这件事我自己处理。” 邓国才在手机掉下去的那一刻就趴在了栏杆上,“那好,你说说,要怎么处理?” “隔这么远,你能看清他们在干什么?电视剧还能借位。再说了,今天是你让我一起来的,是不是有意找茬……”于裴把话留了一半。 邓国才大喘气之后,“你没看清,他们嘴对嘴!要让他们脱光了躺床上,你才看得清吗?不恶心吗?”说完还做出了一阵反胃的动作。 “邓国才,无论如何,他们是我的学生,是我的孩子!注意的老师的身份。”于裴听着邓国才对两个人的评价过分刺耳,揪住了他前面的衣领。“段小雨的事情我没有和你算账,是因为郁倾禾没有受什么影响,你要是敢对他们干什么,我保证,你和他们一起离开。” 说完,于裴大步离开。 萧瑟的秋风,吹进他的衣领,让他直接缩了一下脖子。 最后站到教室后门的时候,驻足了十分钟,又回到了办公室。 ☆、第五十天 考试的两天里,于裴什么都没有提起,直到考完的那一天晚上,于裴把郁倾苗叫到了办公室里。 嘴里的烟一直都叼着,没有点燃也没有放下,“来啦,坐吧。”说完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是不是要网上报名美术联考?” 郁倾苗被于裴按在了椅子上,转头看了一眼有点不太寻常的班主任,“我,不是很急,而且,晚上报不了。得白天工作时间。” “哦。”于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长久的沉默让郁倾苗看了一眼周围其他的老师,这才发现,整个办公室就于裴一个老师在,“老鱼头,其他老师呢?” “聚餐去了。” “那你怎么不去?” 于裴:“哦,我最近没钱了。” 郁倾苗:“……”郁倾苗用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看着于裴,然后拍了一下于裴的肩膀,“最近师母更年期?” “……”于裴短暂的停顿后,接着开口,“叫你哥哥来吧,有些自主招生的事情,要和他说。”于裴嘴里的烟已经被咬出了牙齿印,终于松开了它。 郁倾苗点点头,便出门了。 郁倾禾再次进门的时候,于裴嘴里的烟已经点燃了,他的工位上,烟雾缭绕。郁倾禾还是第一次看见于裴会在办公室里面抽烟,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面阳台上。 “老师。”郁倾禾打了个招呼,站定。 于裴点点头,“坐吧。” 郁倾禾依旧站着,和前几次谈话一样,不卑不亢,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和态度。 “坐吧,要谈很久。”于裴吐出一口烟。 郁倾禾最后在于裴的注视下做了下来。 于裴捻灭了手里的烟,还有半截白色未燃烧到的地方被折成一个直角,“最近你弟弟成绩挺稳定的。可以艺考成绩不差,央美绝对有戏。” 对面的人眼里慢慢浮现出一阵自豪和柔情,他或许不自知,于裴想起来前几次和他谈话谈及他弟弟时的模样,还是克制的,如今情绪的完全外露让于裴的眼皮直跳。 郁倾禾嘴角噙着笑,淡淡应了一声,“嗯。” 于裴把他的神色看在眼里放在以前,他会调侃一声,你对你这个弟弟啊,跟对儿子一样。宠爱到快要溺爱。 但是现在看来,这大概不是亲子情…… 于裴:“我昨天给邓老师,买了一个手机。” 郁倾禾:“???” “因为前几天,我把他手机从六楼摔了下去。”于裴转过身,指了指对面黑黢黢的宿舍楼,“就在那里。” 郁倾禾顺着于裴的手指看过去,嘴角的笑瞬间消失,记得前几天,杨天宇回宿舍说过,他们这群老师真的是变态,听说大晚上跑这边宿舍楼来看对面灯火通明的教室里的自习情况。 当时的他们根本不当回事,只以为是杨天宇去办公室偷听听岔了。从哪里望过去,估计要望远镜才可以看清楚吧。 现在看来,可能不用望远镜也可以看清楚。 于裴又捕捉到了郁倾禾表情的变化,“你是不是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郁倾禾脑海中浮现的只有考试前一天,他偷偷在教室亲了一下弟弟的场景。皱着眉,张着嘴看着于裴,但是什么都说不出。 “邓老师的儿子在理科实验班,你妹妹应该知道。前不久,他和段小雨谈恋爱了。”于裴说的缓慢,要让郁倾禾慢慢消化,“哦,应该在段小雨和你表白之前。但是被邓老师发现了。所以……” 郁倾禾听着心里松了口气,所以于裴是在和自己说,段小雨那轰轰烈烈的表白其实是邓国才搞得障眼法?然后现在他替自己找到证据链?郁倾禾抬起头,看着于裴,“谢谢老师。” 于裴:“…………”一撇嘴,仿佛在说,你个蠢货。 “那,不谢谢老师?” 和郁倾苗呆久了,开始学会开一些玩笑。 于裴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他当时也在那边。” 郁倾禾眉头紧锁,思考了一下,“你们看见什么了?” “看到了一些你和你弟弟不该有的画面。” 于裴说完,郁倾禾陷入了思考。 渐渐的他把这一切都串了起来。 邓国才的儿子和段小雨谈恋爱了,年级里已经有了一点风声,好在被邓国才自己发现了。之后便使了什么手段,让段小雨声势浩大地给他表白,让这个风声彻底被盖住,更好的是让大家都以为,谈恋爱的是自己和段小雨。但是因为后来段小雨班主任的介入,让这一切都不了了之。直到后来,他们去了宿舍,看到了自己亲弟弟的画面,邓国才找到了把柄,想要处理自己,或者是于裴…… 想着想着,郁倾禾胸腔里的一股气涌了上来。 “你弟弟是学画画的……” “他不是我弟弟。”郁倾禾似乎要猜到于裴接下去的话,红着眼打断了于裴的话,“从来都不是。我喜欢他,一直都是我主动的!为什么你们都要去责怪他!都是我!是我啊!”晶莹的泪珠滚落在于裴的桌上,也不知道会不会烫到桌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于裴对于郁倾禾突然的爆发愣了一下,然后无力的解释,但又说不出更多的话。 “我们没有影响到任何人。我没有退步,我依旧可以成为文科状元!倾苗现在每一门都可以在一百分以上!”郁倾禾陈述了事实,企图告诉于裴,我们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恋爱,不会影响任何人。 他双手掐着大腿,让自己还能保留一丝理智。但是现实告诉他,他脑海里的弦崩的好紧…… 于裴递给郁倾禾一张纸,手举着,对面的少年咬着牙,死死盯着他,眼里想表达出了凶狠在他眼里都成了委屈和痛苦。 “我没和任何人说,但是被邓老师看见了。所以我必须要和你谈一谈。”于裴笨拙地帮郁倾禾擦掉了眼泪,然后又点燃一只烟,谈了好几口气之后,开口:“你说过不会和女生谈恋爱,就是这个意思吗?” 郁倾禾躲过于裴的烟猛吸了一口,然后,咳了起来。 于裴抢走他手里的烟,跑去到了一杯水,“你干什么!” 吼完之后掐灭了烟,看着郁倾禾通红的眼睛,还是败下阵来,调低了声音解释,“老师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们的关系我自己也很难接受,但是你们都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郁倾禾一杯水灌下去,那一只掐着大腿的手逐渐放松,“我知道了。你需要一个理由,需要让你自己和邓国才都能接受的理由是吗?” 于裴对于郁倾禾直呼其名的方式没有半点生气,随后点点头。 “理由就是,我们是恋人。我们在一起了。”郁倾禾声音变得沙哑,抬着头,说的自信满满。 “砰!”于裴大力拍了一下桌子,就算早知道是这样的答案,还是生气郁倾禾太过执拗,喘了两口气之后,捏住郁倾禾的肩膀,“你们是兄弟!你弟弟脸上沾上了东西,你帮他擦掉!你们没有任何别的感情!这才是答案!” 郁倾禾摇着头,推开于裴的肩膀,转而掐住于裴的脖子,“我爱他。所以我不会有任何否认!从来都不会。” 于裴渐渐喘不上气,时间开始流逝,郁倾禾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焦点,耳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好像进入了深海,那里是海水的冲击,是鲨鱼的撕咬。 他知道自己好像醒不过来了,拼命往上游,但是抬眼依旧是无尽的深渊…… 于裴脸色发紫,张嘴喊着郁倾禾的名字渐渐变成气音。 “笃笃笃。”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郁倾禾眼里瞬间回神,松开了手,跌坐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作者有点说不出话…… ☆、第五十一天 办公室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一个年轻老师的声音传来,“于老师?月考试卷封装好了。” 于裴同样坐在地上拼命喘气,看着郁倾禾失魂的样子,心底又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风吹过两个人的身体,出过冷汗之后的衣服贴在背上,郁倾禾难受地扯了一下,慢慢站起来,扶起地上的于裴,“老师,对不起。” 于裴坐在椅子上,摇摇头,“没事……”声音像被锯断了一般,听不清楚音节。 郁倾禾拿着于裴的茶杯去接了一杯水,滚烫的热水汇入茶杯中,郁倾禾眼神一暗,手移过半分,就这样,热水触碰皮肤,滴落在地板上。 “你干嘛!”于裴有气无力地吼。站起来,又腿软直接跌了回去。 郁倾禾松开开关,通红的手背往自己外套上抹了一下,接着把于裴的水杯递到他面前。 “老师,喝点水吧。”郁倾禾的声音比往常更加低沉。 于裴看了一眼他通红的手背,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瓶清凉膏,扔到他身上,“干什么!不要手了?” 茶杯里热水的水蒸气朦胧了于裴的眼镜,郁倾禾整个人变得模糊,轮廓中的他慢慢拿起了桌上的东西,缓缓擦了起来。 模糊的镜片于裴没有抬手去擦,乘着朦胧可以不把郁倾禾那近乎恳求的眼神看在眼里,或许也是一种好事。 氤氲的水汽渐渐消散,于裴水杯里的水也渐渐凉下来,他喝光了水,走到了办公室门口。那里地上只有一叠试卷,还有一张黄色的便签条,人早就离开了。 于裴弯腰拿起试卷,心里突然有些感激。 掂量着手里的试卷,气呼呼地锁门然后走回去。一叠试卷就从天而降,摔在了郁倾禾的头上,“给你看看,我救命恩人!” 郁倾禾:“…………”默默从头上拿下试卷,铺平整放到于裴桌上。 于裴黑着一张脸:“你回去吧。” 郁倾禾盯着于裴,半天没说话,然后淡淡点头,“老师,谢谢你。” 他知道,于裴已经松动了。 * 出了办公室,萧瑟的秋风锤砸郁倾禾身上倒是有了一种寒冬的气息。贴身的短袖依旧完全湿透了,郁倾禾去了厕所脱掉,整个衣服扔进了垃圾桶里。 回到教室的时候,郁倾苗正趴在桌上看着一本漫画书,画里的小人正在使出武器决斗。郁倾禾上前摸了一下弟弟的脑袋。 脱水之后的无力感从现在开始涌上了郁倾禾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 郁倾苗扭头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哥哥,皱了一下眉头,“怎么啦?” 郁倾禾摇摇头,顺着于裴先前找到的借口说下去,“自主招生有些困难。” 漫画书被合上,郁倾苗转过身体,抱住同样趴着的哥哥,“没事呀,哥哥这么聪明。” 还是第一次被这样拥入怀中,郁倾禾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气味在鼻腔中循环,然后浸入心底。 “嗯。”说话的时候,嘴角已经勾起。 郁倾苗在哥哥看不见的角度,眉头越来越深。 * 郁倾苗网上报名的截止日期越来越近,每个下课,他都会去办公室报到一下,但是迟迟没有提交。 最后一天的上午,郁倾苗依旧没有提交,在办公室里扯了两个课间的老空,最后一颠一颠地回到教室。 郁倾禾从发下来的试卷中抬起头,“提交好了?” “啊?没有啊。”郁倾苗笑嘻嘻地回答。 “为什么还没有,下午就截止了。”郁倾禾的声音变得严肃。 郁倾苗没有当回事,翻开了新的一本漫画书,“不急。”语气中带着一点控诉的味道。 郁倾禾并没有发现这里面的不同,依旧板着脸,“我和你一起去提交。”说完拉起了弟弟。 郁倾苗一把甩开他的手,笑容收了起来,“我都说了不急。” “到底怎么了?”郁倾禾深呼吸之后说。 “没什么,我下节课会去处理好的。”郁倾苗收起了脾气,端坐在椅子上。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上课铃的响起。英语老师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郁倾苗就趴下开始睡觉。 紧闭上眼睛然后用后脑勺对着哥哥。那天哥哥从于裴办公室里回来之后状态就不对。抱着他的时候,能够感受到他衣服都湿透了,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寒气。 问他,他的永远都是面带着微笑,说一句,没事。 看到哥哥这个样子,郁倾苗可以把他的状态和床头柜里的药联系在一起,但是他不敢问,想要让哥哥自己开口。但是什么都没有等到。 眼睛闭着闭着倒真的睡着了,下课铃响的时候,郁倾苗都没有醒过来。郁倾禾推了一下他的手臂,终于让他从睡梦中脱离。 “哦,下课了啊。”郁倾苗抹了一把脸,然后拉好衣服站起来。 坐着的郁倾禾伸手拉住了弟弟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那天于裴找你谈自主招生,到底发生了什么?”郁倾苗刚新来,眼里还是懵的,话语倒是一点不客气。 怔住的郁倾禾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郁倾苗掐住了哥哥的下巴,凑上前,“等我回来告诉我。”说完,大摇大摆出门。 大有一种拔吊无情的气魄。 留下郁倾禾一个人在原地,又咽了一口口水,然后低下头。 “惹他生气了?”程安北慢悠悠从他身边经过,手里拿着的是周时迁的杯子。 郁倾禾瞥了一眼程安北,没有说话。 “两个人最重要的是交流和坦诚。他发脾气,你就当他在撒娇。他抡拳头,你就当他要抱抱。他直接上脚,你就当做,他想去床上。”一番话说完,又慢悠悠离开。 郁倾禾还在思考这里面的奥秘,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搞了半天,后面的一串都是程安北在嘲笑他。 郁倾禾朝他翻了个白眼,换来的是两个人恩恩爱爱喂水喝的场景。 郁倾苗带着一股起床气走到办公室的时候,于裴很自觉的让出了自己的椅子。郁倾苗大爷一般坐上去,不出五分钟已经成功提交了。 对着于裴打了个哈欠之后,拍拍衣袖又离开了。 等到他再次回到座位的时候,郁倾禾已经不再原地了。郁倾苗没有理会,继续趴下去睡觉。睡着睡着,突然发现桌旁的画具少了很多。 顿时清醒坐起来之后,又确认了一边,确实少了不少,颜料板,还有一些用过的画笔,都不见了。 连画画的水桶都没了。郁倾苗找的背后开始冒汗,还是没有找到。正打算去画室看看,就见郁倾禾端着一大盆洗干净的颜料板,水桶画笔进门。 两个人大眼的小眼,过了一会儿,郁倾苗撅了一下嘴巴,移开眼睛,坐下。 郁倾禾把东西都收拾干净坐下之后,余光开始撇一旁的弟弟,就见弟弟忽闪忽闪的眼睛此刻也正在朝自己撇。 郁倾禾忍住想要上翘的嘴角,侧过身,抓住弟弟的手,“苗苗,天冷了,以后我帮你洗好不好?” 冰凉的触感让郁倾苗一个哆嗦,郁倾禾察觉到之后,缩回了手。 郁倾苗看着手上又空了,一把抓过他的双手捂在手心,“哦。你洗呗。” “那你呢?”郁倾禾的笑意最终还是抵挡不住了,直接放开了笑。 郁倾苗倏地红了脸,“你烦死了!” 就这样,郁倾苗也莫名其妙地心情变好,明明自己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没有好好惩罚一下哥哥,可就是被他突然的小贴心给收服了。 晚上回宿舍的路上,郁倾禾还是和弟弟说明了所有的情况。虽然程安北后来的话都是在调侃,但是第一句说的还是很对的。 郁倾禾简略地说了一下,以至于自己突然发病和于裴差点被自己谋害,这些都没有被弟弟知道。 “哦。” 这是郁倾苗听完所有之后得出的回答。其实心里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于裴的反应却是让郁倾苗也惊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换做别人,或许都会是邓国才的反应。 “于老师他很好。我们都在关键时期,所以他不想要强硬地拆开我们。他知道这样会两败俱伤。况且我们的成绩一向很稳定。”郁倾禾说完这些,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六楼。 郁倾苗点点头,拉住了哥哥身侧的手,“我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嗯?”然后带着点危险的目光把哥哥拉进了宿舍。 这一天的半夜,换成了郁倾禾被惩罚的不要不要的。 * 之后的每节晚自习,郁倾苗都会对着窗外看一会儿,教室的灯光照射下,根本看不清黑暗中的宿舍楼。 转过头的时候,周时迁还在程安北肩上撒泼,郁倾苗戳了一下哥哥的手臂,委托表达能力不错的郁倾禾给了一旁的小情侣一点建议和忠告。 这几天都在进行月考试卷的讲解和评析,郁倾苗每节课都是昏昏欲睡。所有试卷都摊在一起,远看过去,成绩还不错,起码都是三位数。加起来的分数也够得上央美的文化课成绩。 不过近看,把他的郁倾禾的试卷都摆在了一起,那就没有什么看头,毕竟旁边放了一张标准答案一样的试卷,其他的都会黯然失色。 年纪的排名榜也很快被贴了出来。文科班的榜单上,郁倾禾依旧是稳坐第一的宝座,连史政的单科成绩都是第一。 放眼整个年纪,郁倾禾421的总分也是位列第一。 五楼的办公室里,邓国才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打响了打火机,之后便是烟雾缭绕。他面前站着的是他的儿子。 “你一个理科生,总分比不过一个文科生?连他妹妹都考不过?以前可以第二,现在第三?”邓国才的话闯进他的耳朵里。 得体套着校服外套的身躯,发出了短暂的颤抖,刚想开口,又被打断。 “人家和男的谈恋爱都可以考这么高。你呢?” 邓子安抬起头,看着自己爸爸的眼睛不敢相信。周围原本老师们说话的声音也都安静下来。 “什么?” “呵。滚去上课吧你。”邓国才把儿子赶出了办公室,看到周围装作忙碌的所有人,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第五十二天 美术联考的时间越来越近,郁倾苗重新回到了一楼的教室里开始画画。 用的不顺手的铅笔炭笔,他会提前整理好,然后放到哥哥桌上。等到第二天就会有削好的铅笔可以用。 不久之后迎来了短暂的月假,郁倾苗回家之后也一头钻进了阁楼的小画室里。 大树会跟着郁倾苗一起上楼,然后在他在脚边睡觉。 冬天长时间的画画,都会让整个下半身都变得僵硬冰冷,如今大树团在他脚边,倒也是帮他暖了一下脚。 等到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郁倾禾提前准备好了一个毛毯放在了弟弟的画包里。 * 放假回校的晚自习考数学是惯例,杨天宇看着考试时间就快到了,可他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去数试卷。拉了一把外面进来的郁倾禾。 “兄弟,陪我去数个试卷!快来不及了。”杨天宇拉着郁倾禾就跑了起来。郁倾禾手里还有帮弟弟洗好的画笔,边跑边揣进口袋。 等到两个人跑到五楼的办公室里,桌上只剩下了一个班的试卷。 一旁的老师说,“下次早点来啊,就这些了,你都拿去吧。” 杨天宇快速拿上试卷,出门。 “哟,这不是年级第一?”刚刚到办公室的邓国才仿佛看到了稀世珍宝一般喊住了郁倾禾。 郁倾禾眉头紧锁,跟在杨天宇身后。 “这个小考试,你还考?我这里有个数学竞赛,你要不要参加?”邓国才说着拉住了郁倾禾的手臂,就往办公室里面走。 “那个那个!老师!”杨天宇抓住郁倾禾另一边的手臂,“要考试啦!” “杨天宇!一个数学课代表,考不过一个普通学生!” “我……”杨天宇被骂的一脸懵逼,这他妈谁敢说郁倾禾的普通学生?人家那是天才好嘛! “你下去吧。”邓国才再一次赶走杨天宇。 郁倾禾给了杨天宇一个眼神,让他放心的下楼考试吧。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出门了,大部分都是去班级里监考了。郁倾禾站在门口没想要走进去。 “进来坐会儿?”邓国才说着从桌上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数学竞赛的一系列要求和说明,“你看看,我给我儿子拿来的机会,谁知道他不争气呢?” 郁倾禾还是站在门口,保持沉默。 “原本可以跟上点你的脚步,现在看来只能跟上你妹妹的脚步了。”邓国才放下手里的纸,转而拿出一张排名榜,上面是全年级的总分排名。 前三都被他标注出来,分别是,郁倾禾,郁倾蕾,邓子安的名字,还有相隔很远的地方,大概是四百多名的地方,郁倾苗的名字也被标注出来。 郁倾禾站在一边,拳头越来越紧,泛白的指骨和他平静的面孔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老二变老三喽。”邓国才把名单展示在他面前,“你是怎么考这么好的?谈恋爱?” 郁倾禾屏住了呼吸,感觉有点提不上气,脑袋里嗡嗡响个不停。 “还是,和男的谈恋爱,成绩会变得更好?”邓国才说完,还啧了一声,见郁倾禾没有说话,仿佛想到什么一样,突然瞪大了眼睛开口,“那你妹妹呢?她也有女朋友?” “砰!”郁倾禾扬起的拳头直接砸向了邓国才的脸颊,他整个人没有站住,倒了下去,还撞倒了不少椅子。 邓国才碰了一下嘴角被打破的地方,想要站起来理论,又被郁倾禾一脚踹了回去。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踹一脚。你可以试试。”郁倾禾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邓国才。 “你……”话没说完,一脚已经踹了上去。邓国才蜷着身子,在地上嗷嗷叫。 于裴赶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的场景。 于裴一把把郁倾禾护在身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室,转头对郁倾禾说,“你先回去考试。” 原本于裴是去班级里看考试情况的,郁倾禾的位置空着,问了之后,杨天宇才说是邓国才留下了郁倾禾。 郁倾苗听到之后也站了起来,被于裴按了回去,留下一句,“我去带你哥哥回来。”就出了教室。 上到五楼,直冲办公室。 “我没事。”郁倾禾继续呆在原地,生怕自己走了,邓国才又要找于裴的麻烦。 于裴叹了口气,在办公室里一顿搜索,找到了邓国才桌上已经打开了的录音笔。 于裴打开,听到了里面的所有对话,望了一眼门口的郁倾禾。郁倾禾对着他耸耸肩,“他骂我可以,骂我妹妹弟弟,那他就是在找死。” 于裴上手拉起了地上的邓国才,把录音笔拍在他面前,几度想要开口,最后都憋了回去,当着邓国才的面取出了里面内存卡,然后掰断。 “还用这么老式的,一掰就断。还有,你这脸上的伤是我打的。”于裴说完哐哐两下就对着邓国才的脸下去。 然后带着郁倾禾下楼。 “好了,回去考试吧。”于裴把人送到了教室门口。 郁倾禾回头看了一眼于裴的手,“谢谢你。老师。” “不用谢我,他自己这么阴险,我是在帮他,改过自新。”于裴笑嘻嘻的说,“不管怎么样,你们的事情……我不支持。但是你们不影响彼此,我就不会说什么,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说完打开门,把人推了进去。 其实学校教师的小群里,已经都炸开了锅,上个周五的时候,就有人说起了这些事。或许是于裴不经常说话,他们也毫不避讳,直接聊。 屏幕后面的于裴两天没有睡好觉,想联系他们的父母,有担心影响到郁倾苗的美术联考。纠结犹豫了很久,还是放下了手机。 一直希望郁倾禾可以变得有情有欲一点,没有想到,最后变成这样的情、欲。 于裴抓了抓头发,打开手机,给邓国才发了个短信。 “为人师表,厚德载物!”发完之后,又担心邓国才看不懂。于是又补充了一条。 “不经过他人同意私自录音,后期会不会经过你的剪辑,这会不会犯法,你可以去查一查。他们都是孩子,他们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和影响。所以你做个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老鱼头!你是不是要成为CP粉了! 还有邓国才先生,麻烦你快点做个人! ☆、第五十三天 郁倾禾在教室后门口站了很久,直到被弟弟拉去了阳台。 深秋的寒风伴着不太明亮的余辉,照在弟弟的脸上。 “怎么回事?” “……” “邓国才欺负你了?” “……” “于裴帮你出气没有?” “……” 郁倾苗问了好几个问题,郁倾禾都还在处于失神的状态。就在郁倾苗要重新冲出阳台去找人借手机的时候,郁倾禾回神拉住了弟弟,一把拥入怀中。 教室里的窗帘没有拉起来,透明的玻璃照应出阳台上相拥的两个人。偶尔抬起头偷瞄的人张大了嘴,又迅速把头转了回去。 程安北沉默着走到了窗边,“哗”的一下拉上了窗帘。 要说班级里谁板起脸可怕,程安北要排第二,郁倾禾都不敢排第一。他那狭长的丹凤眼一扫,基本上都不太敢说话,当然除了周时迁。 郁倾苗脑袋枕在哥哥的肩膀上,没有过多的言语,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背。 “苗苗。”郁倾禾轻轻喊了一身,眼睛剐蹭了一下郁倾禾的脖颈,卷翘的睫毛扫过他的皮肤,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而后一点点的湿润又让郁倾苗的心差点漏跳一拍。 “我在呢。” 郁倾禾回想着邓国才的话,心里像是被钝刀一下一下的捅开,带着丝丝点点的肉撕扯,然后迸溅到了旁人的脸颊。 好像这是第一次,因为自己,连累到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我把邓国才给打了。”郁倾禾隔了好久,缓缓抬起头,离开了弟弟的怀抱,看着眼前的沐浴在余晖下的少年。 郁倾苗:“……” 郁倾苗:“打得好!” * 最后的考试,两个人都交了白卷,王丽华找两个人都谈了话,教育了一番,顺便多拿了几张原本废弃不做的试卷作为惩罚,让两个人做完。 郁倾禾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个晚自习全部搞定了,而郁倾苗哭丧着一张脸,决定无视那一堆试卷,抱着自己的颜料画笔去了画室。 之后的一周里,于裴时不时就来一趟教室,弄得大家都特别警惕,其实于裴只是想来看看郁倾禾有没有又去搞事情。 邓国才被一个学生打了,面上也不光彩,见着于裴都是绕道而行,有意避开,也没有再看到过他来找两个兄弟的不痛快。尽管脸上没有特别明显的伤,但是于裴知道他身上被踹的那一脚伤势肯定非常惨重。 学校教师群里的消息也渐渐被月考活动等安排覆盖。之前的事就好像是一个小意外,现在成了过眼云烟,无迹可寻。 于裴吊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 * 距离美术联考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郁倾苗基本上天天都呆在了画室里。一整天下来,脚都是冰凉无比。就算盖上了哥哥提前准备好的毛毯也无济于事。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小自习,被改成了体活课。这也是高三年级最后的活动时间。郁倾禾的体活课上课前就到了弟弟的画室,简单的敲门之后,郁倾禾进门,看见了正在收尾的弟弟。 “画好了?”郁倾禾扫到一旁摆着的小闹钟,猜测弟弟在做考试的计时模拟训练。 “滴滴滴。”闹钟在这时想起,被郁倾苗关闭,仰着头看着哥哥,点了点头,“画好啦!好看吗?” 画上是最常见的静物水彩,几个苹果和橘子的“模特”还摆在一边,这时候,已经被郁倾苗拿来直接塞进了嘴里。 “好看。”郁倾禾上手帮弟弟摘掉了身上的围裙,触碰到他的大腿,一阵寒意涌到了他的手背上。 郁倾反手摸了一下弟弟的大腿,“这么凉?”整个腿部基本上是冰的,郁倾禾搬着凳子坐下,然后直接帮弟弟脱了鞋子,把他冰凉的脚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双手不停的揉搓他的双脚双腿,直到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郁倾苗眯着眼睛嘴巴里还嚼着橘子。看着自己沾满颜料的手指,手上剩下的橘子也不想吃了。 “手也冷。”郁倾苗委屈巴巴地说。 郁倾禾把他的脚捂得差不多了之后,帮他把鞋子穿好。留下了一句“等我。”然后拿着保温杯大跨步上了楼。 教室里的同学大部分还在教室里,有的正聊着天,大概女生们对于体活课的最大乐趣不是出门走走,而是窝在教室里光明正大聊天。 郁倾禾没有注意到教室里突然的安静,以及突然的注视,自顾自接好一杯热水,然后下楼。 郁倾苗还乖乖坐在画室里,盯着门口,眼前仿佛还是哥哥出门时的背影,现在又变成了他急匆匆进门的身影。 郁倾禾找了一个干净的洗笔水壶,把一杯热水都倒了进去,又去阳台接了一点冷水,让水变成最舒适的那个温度,然后放在弟弟面前,抓着他的两个手,放进了热水里。 郁倾苗起先缩了一下,手太冷,导致他觉得这个水温太烫,身体起了条件反射。往后缩的第一下,就被哥哥按住了,“捂一会儿,洗干净之后,我们去跑会儿步。这样暖和一点。” 就这样,郁倾苗手下的水从清澈变成浑浊,到最后彻底变得污水,被郁倾禾倒进了下水道。 两个人拉着手走出画室,看到一边栏杆旁站着的周时迁和程安北。 周时迁笑了一下,被程安北瞟了一眼,“你干嘛对他们笑?” 周时迁:“……” 郁倾禾:“……” 郁倾苗:“……” 对于程安北这种时不时吃醋的奶样,一帮人都微微汗颜。 “你们在这干嘛?”郁倾禾开口问。 “不是体活课吗?找你们一起活动啊。”程安北一手耷拉在周时迁的肩膀上,“还有,以后进屋记得关门。” 郁倾禾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接完水回来,忘记关门了,心里颤了颤。毕竟邓国才连录音笔都可以用到,蹲在教室外面偷拍的这种行为也不能够忽视。 郁倾禾心里记下来,给了程安北一个谢了的眼神。 四个人走到操场的时候,倪阳也刚刚热好身,拍打着篮球和他们打招呼,“打球?” 几个人摇摇头,郁倾禾直接把弟弟带到了跑道上。 “跑两圈吧。” 说完拉起弟弟的手开始跑步。 周时迁和程安北紧跟后面,四个人两前两后保持着队形。 原本后面的两个人是担心他们出去又被邓国才欺负,才跟了出去。而现在后面的两个人跑着跑着突然变味了,周时迁开始和程安北打打闹闹。 “你干嘛呀!” “你先挠我的……”程安北黑着一张脸盯着周时迁的那一根挠人的手指。 “哎呦,你好虚哦!怕痒啊!” “周时迁!” 前面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由郁倾禾勾起的嘴角预示着他们也要加入这一场混战。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到后来变成了四个人的你追我敢,顺便欺负一下跑的慢的人给他一记痒痒功。 两圈早就过了,四个人又重新回到了两两并排的队伍。郁倾禾拿出口袋里的纸巾,递给了没人一个。 “郁倾禾,你为什么口袋里有用不完的纸巾?”程安北看着他手里还有一半的纸问。 “小时候,倾苗出门每次都能吃的满嘴都是,我妈一直不记得带纸。所以后来,都是我带。一直到现在,也成了一个习惯了。”郁倾禾第一次对着别人说出这么长的一串话,眉角处的温柔清晰可见。 程安北对于郁倾禾突如其来的秀恩爱有点不适应,好像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于是,他全程都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拿着手里的纸,帮周时迁擦汗。 郁倾苗走着走着,突然就蹦到了郁倾禾的背上,撒娇的说:“我走不动了,哥哥。” 后面的两个人又被前面的人给惊到了,这么光明正大? 郁倾禾颠了一下差点自己滑下去的弟弟,蹭了一下一旁的脑袋,“好。” 体活课早就下课了,现在路上的行人不多,大多都是在宿舍浴室或者食堂。四个人慢慢往宿舍的方向走。 “你们干嘛呢!” 金大爷的一声吼叫让周围零零散散的行人都停住了脚步,当然他们四个也都怔在了原地。 “哟,你们这?调情?”邓国才举着手机站在金大爷身边,眼里却满是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老邓!我劝你善良哦! ☆、第五十四天 教务处办公室内,是一片寂静,四个学生站成一排,金大爷和邓国才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教务处主任姓胡,是新来的一个老师。嘴角微微向下,不说话的时候,那便是一脸凶相。 厚厚的镜片后面的眼睛时刻关注着站着的四个人。邓国才从怀里的烟包里抽了两根烟,一支发给了胡主任,一支发给了金大爷。 金大爷笑了一下,眉眼都是“你客气了”的表情,然后把烟凑到了嘴边,点燃的上一秒,看了一眼旁边捏着烟没有动作的胡主任。 胡主任给了金大爷一个眼神,自己手上的烟被他放在了桌上。金大爷手忙脚乱收起了打火机,把烟夹在了耳朵上。 四个孩子就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阿谀和等级森严的态度,嗤之以鼻。 邓老师,这是怎么一回事?”胡主任看着面前几个平视前方,不慌不忙站着的孩子,又看到沙发那边坐着的两个老师,眉头就没有松过。 邓国才放下手里喝着的茶杯,掏出了手机,把照片找出来递给了胡主任。 “主任,你看看。” 胡主任没有结果邓国才的手机,远远的看了一眼,画面上可以看到,一个男孩子在另一个男孩子的背上,胡主任抬头辨认了一下面前的人。 “照片怎么了?”胡主任看了好一会儿,没敢漏掉里面的一些蛛丝马迹,但是还是没有看出有多大的不同。 男孩子这样打打闹闹似乎很是正常。 邓国才听到胡主任的反问,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伸出两根手指,把照片放大,然后把郁倾禾和郁倾苗放在正中间,“他们都这样了!” 胡主任看了一眼邓国才的表情动作,吓了一跳,推了一下眼镜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邓老师,他们这样是那样,背一下怎么了?” 胡主任是新来的没错,但是邓国才和于裴之间的那些你争我斗,还是知道一点的。此刻的他,身为一个男人,有点感觉邓国才像是一个为了争宠使绊子的小女人一般。但是又不好得罪面前的人。 胡主任,后背靠在椅子上,抬手挥了一下,示意邓国才坐回去。 转而抬头看着面前的四个人,“我刚来没多久,我也不认识你们。要不然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 周时迁:“我叫周时迁。” 程安北:“……”望了一眼一旁说话的人,向前跨了一小步,然后保持沉默。 郁倾禾:“……” 郁倾苗:“……” 长久的安静之后,周时迁陷入了深深的尴尬之中。 胡主任喝了一口茶,微微点头,“行吧,周时迁同学,你说一下他们的名字。” 周时迁抬头,看了一眼前自己半个身子的程安北,还有站如松的两兄弟,低低地说了一遍。 胡主任在听到郁倾禾和郁倾苗的名字的时候,眼神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又盯着两个人看了一会儿。一个是常年的年级第一,就算排到全市也是叫得上名号的人。还有一个从下画画的得奖就可以写满两张A4纸,是今年艺考的最大关注对象。 “所以,郁倾苗同学是腿脚不舒服?所以让郁倾禾同学背着?”胡主任把两个人彻底对上了号,看着相貌同样出众,名字又相似的两个人,基本上可以推断两个人的关系。 郁倾苗吐出一口气,“是啊。下午画画坐了三个小时,没有空调,脚都冻僵了。哥哥带我跑步,”转念一想,顺着胡主任的话说了下去,“所以脚不小心扭到了。” “呵,脚扭到了?你是怎么跳到你哥哥背上的?”邓国才听出了胡主任的语气,看样子是不打算怎么处理,但是自己手上又拿不出什么切实的证据来证明两个人是情侣关系,有点气急。 胡主任瞥了一旁的邓国才一眼,“你是看了他们一路?” “我才不敢看一路,没准又看见什么亲嘴的场景呢?”邓国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说了出来,他就不行,都这样说了,胡主任还会什么都不问。 郁倾禾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只要直面问他,他就不会否认。就算不承认,那也会是默认。 胡主任没想到邓国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拍桌子,看着低头盘算什么的邓国才,“你是个老师!你在说些什么话?” “我说的是实话。上着晚自习,两个人都可以亲到一起去。谁知道今天跑步是怎么扭到的。”邓国才正在翻手机,打算找一下之前录音笔有没有备份,但是好像还没有保存上传就被于裴给弄坏了。 胡主任心里是不相信邓国才说的话,毕竟太过魔幻了,但是看着邓国才言之凿凿的样子,心里又开始发虚,手指指了一下郁倾禾,“你,你说说,他说的晚自习是怎么回事?” 郁倾禾顺着胡主任的手指,看向他的脸,耳边回响的是于裴交代的话,还有他教的回答模板,“我们是……” 我们是兄弟,弟弟脸上粘上了东西,我帮他拿掉。 似乎这真的是一个标准的答案,不光可以让自己免于接下来的盘问,还会让邓国才被胡主任从此列入黑名单。 但是说不出口,想一遍这个回答,自己的心就痛一下。 “我们没什么好解释的。” 隔了好久好久,久到邓国才又想要插话,郁倾禾深吸一口气,说。 胡主任一口茶梗在喉咙口,没什么解释,是什么意思? 邓国才原本蹙在一起的眉头,展开,还带上了一点笑,“你看,胡主任,承认了吧!” 胡主任侧头,“你闭嘴!”这话是对着邓国才说的。 程安北站在一旁,已经感受到了郁倾禾的低气压,和他不寻常的喘气声,一滴滴冷汗挂在郁倾禾的鬓角处。 程安北握紧拳头,“老师,凡事都要证据!” 不卑不亢面对着邓国才,程安北说出了这句话,尽管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是很好,只要稍稍又一点的差池,他们也会暴露。 “你们是他们同学,又是室友!你们肯定知道什么吧?”邓国才手机里根本找不出上次的录音,转念一想,把矛头都指向了程安北和周时迁两个人。 胡主任点点头,对于邓国才的这个话,他还是认同的,“晚自习都是一起上的,你们看到刚刚邓老师说的场景了吗?” 郁倾禾已经打算开口,但是两个人像是没有思考一般,直接开口。 “没有。” “没有。” 两个人异口同声,周时迁原本有的颤音此刻都消失了。 气氛一下子到了冰点。 “笃笃笃”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都没有等里面回答,人就冲了进来。 郁倾蕾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郁倾禾和郁倾苗站在一边,邓国才正狠狠盯着两个人。她上前看了一下郁倾禾的眼睛,没有发现太多的异常,松了一口气,抽了一张纸,递给郁倾禾,“擦擦汗,没事的。” 于裴跟在郁倾蕾身后进来,一开始他并没有接到通知,还是郁倾蕾跑来告诉他郁倾禾和郁倾苗被邓国才带去教务处了。 胡主任对于冲进来的两个人,只认识后面的于裴,对着他点点头,“于老师,你怎么来了?” 于裴回头看了一眼四个孩子,站到了他们的身前,“我的孩子被你们叫来了,你们怎么不通知一下?” 办公室里还是一片安静,此刻多了很多人,岛变得有些拥挤,于裴站在那里,看着邓国才,“要不然,你们要问什么先问问我?让他们先回去?晚上还要晚自习。” “不行!这事必须今天说清楚!”邓国才不知道于裴手里到底有没有自己儿子的把柄,但是今天必须要给点颜色他们看看,不然,在哪里的面子都挂不住。 “郁倾蕾留下!你们先出去!”邓国才看着一旁的郁倾蕾,想着女孩子好对付一点。说一点狠话,就会乖乖说出事实。 郁倾蕾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邓国才,“好啊!”说完把身后的四个人一推。随后,迅速“砰”关上了门,还顺便上了锁。 郁倾蕾拍拍手,“问吧,想知道什么?”说完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邓国才看见郁倾蕾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前想要拽起郁倾蕾,于裴一手拉住邓国才的手,郁倾蕾反应也快,往邓国才下.身踢了一脚。 邓国才一瞬间失神,痛的直接滚在了地上,一屋子都是上了点年纪的男老师,看见邓国才这样,大家都似有似无地感觉到了点疼痛。 “老师,你注意点,小心我说你猥、亵。”郁倾蕾翻着白眼,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 屋外的四个人听到了邓国才的嗷嗷叫声,相互对视了一下。 “卧槽!郁倾蕾的暴脾气终于不是用在我身上了。”郁倾苗难得有了点笑意,想起小时候,自己就是一个人肉沙包,现在终于换人了,莫名有点开心。 傍晚的余辉已经差不多要消失了,不远处的教学楼热闹非凡,郁倾苗看了一眼旁边的哥哥,握住他的手,“哥哥,没事吧?” 郁倾禾摇摇头,“你去买点面包吧。还有你们,也快去吃饭吧。”这话一听就像是要支开郁倾苗和另外两个人。 郁倾苗拽着他的手不松开,“我不饿。” 郁倾禾弯了弯眼睛,“我饿了,你帮我去买点?” 郁倾苗嘟着嘴,还是不肯离开,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放下哥哥一个人在这里? “时迁,和你郁倾苗一起去吧,我在这里陪郁倾禾。”程安北这时候开口。 郁倾禾看了程安北一眼,给了他一个“要你多管闲事”的眼神。 然后被安排的两个人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听话地跑远了。 ☆、第五十五天 办公室外面的两个人站着大眼瞪小眼。走廊上的灯光洒在两个人的脸上,都变得薄凉无比。 办公室里偶尔传来邓国才的怒吼,还有郁倾蕾那不怕死的大笑,郁倾禾心里突然暖暖的,像是对着身边的空气低低说了一句。 “谢谢。” 程安北没想过要问郁倾禾讨一句谢谢,现如今听到那一声仿佛不是对自己说的,自己到计较起来。 “大声点。” “差不多得了。”郁倾禾难得笑了出来。这样的程安北自己确实没见过,看来周时迁真的改变了他不少,“怎么和周时迁在一起之后,变得这么骚气?” “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程安北同样嗤了一声。 夜晚的月光渐渐撒了进来,两个人没有等来买面包的人,倒是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安靖文走近两个人,看了一眼一旁的程安北,对着郁倾禾说,“我有一个建议,你要不要听?” 毫无掩饰的欲、望眼神看着郁倾禾头皮发麻。他没有理会,身体往一旁站。 安靖文没有得到回应,看了一眼旁边的程安北,“那我直接说?你不怕你的朋友……”说着给了程安北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程安北本来就没有什么绅士包袱,这样说话只说一半的腔调让他想锤烂她的脑袋,狭长的丹凤眼盯着安靖文,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就这样看着安靖文。安靖文感受到了后背的丝丝凉意,抖了一下,然后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看着一旁的郁倾禾。 “既然这样,那我直接说好了。”边说边看着两个人的表情,“你弟弟马上要艺考了,你大概不希望他被邓国才退学吧。” 安靖文开门见山,直击要害。 “他们不是说你早恋吗?你只要和他们说,你早恋的对象,是我。那这样顶多是我受到一点麻烦,你弟弟一点事都不会有。”安靖文说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似乎已经想象到郁倾禾承认和她谈恋爱的模样。 郁倾禾勾起唇角,看着面前的安靖文。 安靖文第一次见到郁倾禾这种笑容,心都颤了一颤,上前了一小步,“你看,这个主意是不是很好。况且,男女生早恋,最多也就是叫家长教育一顿,但是你们这样的……”说着想去拉郁倾禾的手。 “啪”郁倾禾抬手,毫不怜香惜玉地拍开安靖文的手,“你在,想屁吃?” 安靖文愣在原地,还是第一次听到郁倾禾爆这样的粗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呵。”程安北的一声轻笑拉回了安靖文的意识。 安靖文恼羞成怒,“既然这样,那你们就等着吧。你们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说完就想要冲进办公室。 郁倾蕾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看见安靖文的大脸,出于自我保护,重新把门给关上。 “砰”安靖文脸装在门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带着一点血腥味,从鼻腔蔓延到了嘴巴。 “啊!”安靖文尖叫,郁倾蕾又把门开了出来,“卧槽!邓老师!你要不然打电话叫个救护车?” “……” * 安靖文这么一闹,让郁倾蕾他们有了喘气的空隙,等到老师们送安靖文去了医务室,郁倾苗他们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不少面包,大鸭腿还有鸡肉卷。几个人光明正大坐在办公室里狼吞虎咽。 于裴坐在一边,帮几个人都倒了一杯水。 “吃完都回去自习。”于裴发号施令,看着角落里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金大爷,还是选择了凶一点的语气。 郁倾蕾点点头,刚刚在办公室里,二对一的对决,基本上是她和于裴胜利了,邓国才一直处于被怼的状态。 胡主任也没有追根问底的意思,等到于裴在这里收个尾,就差不多结束了。 郁倾禾看了一眼于裴,什么也没说,听从他的安排。 等到胡主任和邓国才回来,几个人已经吃饱喝足,在沙发上又聊了一会儿天了。 “行了,都别在这里杵着了,回去上课吧。”胡主任被安靖文的哭闹尖叫弄得脑瓜子疼,不想再听他们的解释陈述,直接大手一挥。 于裴笑着点点头,“好的,那胡主任早点休息。”说着拉着孩子们往门口走。 邓国才站在一边一脸懊恼,想要再和胡主任说点什么,但是碍于胡主任的表现,还是选择了闭嘴。 “我!我想起来了!”一旁坐着的金大爷,突然开口。安静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人,突然说话了。从邓国才说两个人亲嘴的时候开始,他就开始思考,好像在那里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又好像是别的小情侣,不是他么两个。如今想了一个多小时倒是把很多快要遗忘的场面都回想了起来。路上两个人手牵手,他们在他面前假装亲吻……“那天晚上,你们不是在和我说后面小情侣在这样,是你们就是小情侣!你们在接吻!你们……呕……”说完,金大爷一声干呕,众人都退后一步。 “真的?真的!”只有邓国才一个人还上前,他的神情,就像是中举的范进,正在喊着,“中了,我中了”一样。 刚刚把心放肚子里的于裴重新把心又吊在了嗓子眼上。 胡主任本来就疼的脑袋,这一下更疼了。他直接站起身,一脸怒意看着郁倾禾和郁倾苗,“你们!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邓国才满眼放光看着金大爷,手里的手机已经举着开始录像,“你说,他们是什么时候亲吻?” “一天晚自习下课……” “几号?”邓国才接着追问。 “不记得了……好像,好像是……不记得了。”金大爷想的头发都要被抓光了。 “那他们在宿舍呢?”邓国才又开口,“有没有上、床。” 敏感的两个字说出口,后面的四个人都颤了一颤。郁倾禾的手攥得越来越紧,呼吸也渐渐粗起来。 “没,没有。” 邓国才有些失望,转而又说,“他们什么时候在学校拉手?” “某一天的中午,吃好午饭。在他们之前有两个女生也手拉手,被我说了一通,然后他们就过来了。”金大爷回想着,眼里也满是光亮。 邓国才越来越兴奋,开始追问,“那女生,是不是郁倾蕾他女朋友!” 邓国才话音刚落,郁倾禾已经抓起他的衣领,一拳挥了下去,“我说过,你再说一遍妹妹和弟弟。一个字,打一拳。”不由分说,又是重重一下。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郁倾禾已经把邓国才打的满脸是血。屋子里充斥了呛鼻的血腥味。 “哈哈哈,证据!这是人证!”邓国才吐出嘴里的血,咧着红牙,说着刺骨的话。 于裴拉着郁倾禾,一手删掉邓国才手机里的录音。看着胡主任的表情。 “哈哈哈哈,我实时备份,你有本事,都删了啊。”躺在地上的邓国才,看着摆弄自己手机的于裴,像是发疯一样,大笑。 “对对,那里有监控!有监控!”金大爷又突然想到似的说。 办公室里回荡着邓国才的笑声,还时不时夹杂着金大爷的干呕声。 久久,胡主任叹了口气,“行,那就看看监控。” “监控”两个字又让郁倾禾收回了一点理智,那里面看到的不光是自己,或许还有被自己连累的人。 郁倾禾站直,自己平稳着呼吸。等到渐渐平稳又看了一眼地上正在慢慢爬起来的邓国才,气又一下子冲上脑门,直接在邓国才肚子上补了一脚,踹的他又蜷缩起来。 “邓国才,你是不是就像让我走?”郁倾禾看着地上的邓国才,冷冷地问。 邓国才捂着肚子,偏过头,看着郁倾禾笑了一下。 “行啊,我走就是了。”郁倾禾说。 “不行!”胡主任打断。郁倾禾是这届高考最有希望拿总分状元的人,离开这所学校,有的是学校要他。 邓国才仿佛也意识到了胡主任的顾虑,挣扎地从地上起来,然后爬到胡主任脚边,“没事,我,我儿子可以是总分状元!” “有我在,你做梦!”郁倾蕾气不过,开口往邓国才刀口上撒盐。 邓国才跪坐在地上,“行,你也可以不走。只要你写检讨书,说自己不应该和亲弟弟谈恋爱。然后下周一在国旗下讲话的时候念一下,顺便给我道个歉,你依旧可以是第一,我以后也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怎么样?划算吗?” 语气仿佛是大赦天下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哎!总有那么一些人,说着宽容体谅的话,做着往别人胸口插刀子的事! ☆、第五十六天 办公室里,胡主任摔碎的茶杯打断了短暂打的沉默。 “所有的事情都关乎学校的颜面和声誉。邓国才,你有什么资格来破坏学校的外界声誉?”如果有胡子,现在胡主任的胡子估计快要被气飞了。 茶杯里茶叶茶水撒了一地,还要不少直接到了邓国才的腿上。浸湿了他的裤子。 邓国才毫无收敛的意思,把手机打开,缓缓站起来,打开摄像头,“那,就在这里承认一下,然后道个歉吧。就不要大庭广众了。我想被学生听去,他们可能会身心不适。” 郁倾蕾的暴脾气又想冲上前踹他几脚,被于裴拦住。 邓国才看着手机里的画面,然后把镜头对准最靠近门的周时迁和程安北,“那他们不愿意道歉。那就采访一下那两个同学来?同为男人,是不是心里觉得很恶心,他们这种是不是……”邓国才还配合着一点呕吐的手势。 周时迁上前想要理论,被程安北一手按住。 “邓国才,我以前可不是什么好学生。”程安北开口。 手机画面里的程安北眼神突然一凛,邓国才想起来,这人高一军训的时候,打趴过一个教官。 于裴上前,挡住了邓国才的手机镜头,“既然这样,要不要我先给你道个歉?” 邓国才左右移动着手机,他往左,于裴也往左,他往右,于裴也往右。始终让他的镜头里只有于裴那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邓国才愤愤放下手机,“老于啊,孩子们有错那就改,有病那就治疗!你这样只会让他们越来越错,越来越有病!我这是为他们好!知错能改,道个歉采访一下怎么了?” “那我先给他们起个样啊。老邓啊,那天我晚自习课上去我们楼层厕所,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邓国才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又回想起于裴那天对自己说的话,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涌现…… “实在不好意思啊,听到了你儿子的声音,好像还有一个女生?”于裴把道歉的话说得无比真诚,面上还假装思索,确保消息的准确性。 “你放……”邓国才猛地抬头,看向于裴。开口又立马被打断。 “哦”于裴调高了一点音量,“那女孩子的名字我就不说了。不过听到了一点不该听的吧。你儿子估计是以为我们文科班楼层男生少,所以没注意。实在是不好意思。” * “你赶紧回家一趟!”黎悦拨通了郁荣安的电话。手里还收拾着一些吃的。 郁荣安今天特意把原有的应酬提前了一天,想着周末好好陪一陪孩子们,如今刚入饭局,就接到了黎悦的电话。 “怎么了?”郁荣安站起身,给一边的合作伙伴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和一边的助理说了句话,匆匆忙忙穿上大衣离开了饭局。 “学校教导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去学校一趟。具体的事没有说。”黎悦已经收拾好东西。 郁荣安自己开车往家里赶,“十分钟,我马上到家。” 郁荣安到家接上黎悦,两个人就往学校赶。一路上两个人都无比安静。 校门口的保安认识郁荣安的车,给他敬了个礼,然后凑到车子窗边说,“哎呦,郁总,这车开不进的呀。要提前申请。” “现在申请,马上开门。”教务处的办公楼和门口离得不远,其实下车走进去也不是不行。但是,他的内心有预感,自己孩子受欺负了。 所以这点威慑力,还是要摆出来的。 “郁总,之前您来,就和你说过的呀!”保安感觉到了郁荣安情绪的异样,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擦了一把汗。 郁荣安不想和保安废话,升上车窗的同时踩了油门,直接冲断了那一根栏杆。 车头剐蹭下来的漆,在保安眼里,产生了隐隐肉痛!这么好的车,修一下要不少钱吧。 车子停稳之后,两个人火急火燎上楼,找到了那个办公室。 办公室的大门开着,就听到里面于裴的说话声。 “实在不好意思。”的话音刚落,郁荣安就敲响了门。 郁荣安一句话没说,直直走进去,把孩子护在身后,然后伸手拽了一把于裴,“于老师,解释一下?” 于裴手腕被郁荣安捏着,他感受到了那里的力道,也是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了郁荣安骨子里的护犊子,“邓…………” “你怎么不先问你的好儿子们?”于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已经被邓国才打断了。他推开身前的于裴,走到郁荣安面前。打开了手机里那一段和金大爷的对话。 “你听你听!”邓国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郁荣安的衣服行头,然后在对话快结束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郁荣安缩了一下瞳孔,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郁倾禾就这样站在一边,直视父亲的目光,紧抿的嘴唇和攥紧的拳头都投射到父亲的眼睛里。 郁荣安突然想起了之前郁倾禾在渔船上和他的对话。 “不是一般人”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郁荣安吐出一口气,看着一旁似跳梁小丑一般的邓国才,说,“哦。你脸上的伤呢?郁倾禾打的?” 邓国才反应慢了半拍,随后重重点头,“是啊,你看看,殴打老师!还有你女儿!他踢……”具体部位邓国才没好意思说出口。抬手不着痕迹的护了一下裆、部。 郁荣安一扯嘴角,摘下衣服上的袖扣,放在口袋里,“哦?是这样打的?”说完一拳打上了邓国才刚刚止住血的地方。邓国才一下子又跌到了地上。 “踢呢?踢这里?”说完郁荣安一脚又到了邓国才的下、体。“虽然我也是个男人,但是我女儿不会平白无故动手,除非……你该!” 打完一架的郁荣安抻了抻外套,重新站到自己儿子的面前。 郁荣安摸了摸郁倾苗的脑袋,然后看向郁倾禾,“受伤没?” 郁倾禾微楞之后摇摇头。 郁荣安转眼看向郁倾苗,“你呢?” 郁倾苗也乖巧地摇摇头。 黎悦一直站在女儿身边,如今也检查了一下,没看见什么伤,对着郁荣安摇摇头。 郁荣安放下一点心,然后摸郁倾苗脑袋的手拍了一下郁倾禾的肩膀,“你和倾苗?” 郁倾禾肩膀一沉,没有半点要掩饰的意思,点了点头,“嗯。” ☆、第五十七天 郁荣安听到郁倾禾的回答之后,手又重重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郁总,你看看你,事业这么好,没想到,生的儿子却”邓国才说着,手指了一下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这里,不太好。”话语里满是歧视与轻蔑。 郁荣安看着已经被金大爷扶起来的邓国才,“我看你事业也不怎么样。儿子大概也不怎么样。” 郁荣安并不知道邓国才儿子的事情,如今这样怼人的随口一说,倒是让氛围又尴尬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那就不牢您费心了。就不知道,这个录音我公布出去,你们公司会不会有什么损失?” 郁荣安淡淡一笑,眉眼间透出说不出的冷意,“是吗?你可以公布啊。我没意见。之后这些言论对我的所有孩子受到什么样的伤害,都要你承担。”手里的手机已经接通了公司法务的电话,“你听着,如果以后有需要,可以当做证据。” “好的,郁总。”电话那头的人毕恭毕敬的回答。 郁荣安把手机放在桌上,看着一旁站着的胡主任,“哦,对了,邓老师一个人承担好负担太大了,那就学校帮忙分担一点好了。” 胡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都没烧呢,眼看就要烧到自己了。郁荣安是什么人,本市的人不会不知道。郁家要是想要打个官司,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胡主任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我们没有要公开的意思。就是孩子们这样还在一起上学肯定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言论和风波。学校是用来学习的,影响这么多孩子,确实不好。” “他们受到的伤害?那你们还故意伤人!”邓国才一抹嘴边的血渍,看着面色微沉的郁荣安,说的也是毫无底气。 “是啊。”郁荣安看着还继续蹦跶的邓国才,手又一挥,想再打一巴掌上去,没想到被他躲开了。 邓国才看着从自己眼前略过的手,拍了拍胸膛,向后退了一步。 郁荣安嗤了一下,看向一旁的胡主任,“哦,那胡主任想要怎么处理?” 胡主任推了一下眼镜,看了一遍屋子里的所有人,然后走到了饮水机旁,先帮郁荣安泡了一杯茶。滚烫的茶水把温度传导到玻璃杯壁上,胡主任端着烫手,但是郁荣安也没有接过。 等到胡主任实在端不住了,郁荣安接过,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哐。”一声响亮的茶杯与桌面触碰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了好几下。 “我的意思是,我们这里,帮郁倾苗同学办理一下转学手续?转到市一中!这个不需要您操心,我来安排。”胡主任一边看郁荣安的反应,一边说。这个主意是他刚刚想到的,之前他就是市一中的人,在那里也有一些人脉,只不过被市局领导安排到了这里。要是想要转一个学生过去,那不是个难事。况且还是郁荣安的儿子。 “凭什么是弟弟走?”郁倾禾那双眸子里已经是惊涛骇浪,只不过面上却不显几分。压抑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胸膛。 “这……”胡主任又扫了一眼郁荣安,看他似乎没有想要阻止自己儿子说话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你弟弟毕竟是个艺术生,他……” “我说过的,如果硬要走一个,那一定是我。”郁倾禾明白胡主任的想法,所以一直都刺着胡主任的底线。 “那,郁总,您觉得呢?”胡主任心里叫苦连天。 “这事有多少人知道?”郁荣安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儿子,然后对着胡主任问。 胡主任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分了神,一下子没能理解过来,“什么?什么事?” 郁荣安给了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噢噢噢噢,”胡主任恍然大悟,“知道的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那,谁先拿这个事情说事的?”郁荣安冷眼望过去,“邓老师?” 胡主任默默点了点头。 须臾的沉默后,郁荣安短暂的笑了一下,“那还不好办?让他滚,不就好了?” 这句话,彻底将办公室里的氛围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呆愣了很久的邓国才重新冲到了郁荣安的面前,“凭什么是我走?你就愿意看到你的儿子们在学校宿舍,上、床。在教室接吻。别人在背后都戳他们的脊梁骨!你不是有钱吗?你怎么不直接送你这好儿子去国外?怎么不请个医生给他们看看,先检查检查,别已经染上什么传染。。病了。” 邓国才说的语无伦次。 郁倾禾眼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泛起了深深的血丝,手心里已经有点点的血液染红了指甲,郁倾禾没有开口,向前垮了一步,然后被身后的郁倾苗抱住。 哥哥的状态很是不好,郁倾蕾都感觉出来了,也上前拉住郁倾禾。 “胡主任,他的劳务合同如果学校不会处理,我会找我的律师来。”郁荣安胸腔闷的厉害。 “不行!他们两个必须走一个!”邓国才开始开始了最后的挣扎,手上开始哆嗦的想要发布视频,但是由于紧张,连指纹都识别了半天。 “邓国才,我有的是办法……” “我走!”抱着哥哥的郁倾苗感受到了哥哥透过衣服传来的寒气,让他的心跟着颤了一下,他想要带哥哥离开,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的对话。对他而言可能没什么,对哥哥而言,这说的每一个字,或许都是一个致命的伤害。 “我是艺术生,我申请在家学习。我以后都不会再踏进学校一步!可以了吗?”郁倾苗说完之后,眼泪顺着他的眼角留到了哥哥的脖子里。 郁倾禾恢复了一点理智,回头看着弟弟,一下一下帮他擦掉眼泪,有几颗滚落到了脸颊,也被他亲掉,直到自己的嘴里,出现了眼泪的苦涩。 其他的人都在郁倾禾亲郁倾苗的时候愣住了,只有郁荣安一个人,还没有忘记要挡住邓国才的视线。 “哥哥,我们走。”郁倾苗说着,拉住哥哥的手,往外面走。 郁倾蕾和黎悦也跟着一起出去。 “让他滚!”郁荣安留下三个字,拿上自己的手机,也跟了出去。 ☆、第五十八天 黎悦直接带着孩子去了车子里。后排座位上,郁倾禾坐着喘气,汗擦了一层又一层。黎悦知晓郁倾禾的情况,打通了医生的电话。 接通的时候,郁倾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妈,我没事。” 黎悦颤抖着挂断了电话,眼眶中的眼泪拼命滚落出来。座椅旁边的保温袋里还有她准备的晚饭,拉开拉链,香味飘散在了车子的每个角落,“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郁倾苗低头看了一眼,戴上一次性手套,捏了一个寿司递到了郁倾禾的嘴边,“哥哥,妈妈做的寿司。” 郁倾禾此刻已经平复了不少,微微张嘴咬了一口,没嚼几下,直接咽了下去。 黎悦想起来车外还有儿子的同学,也拿了一盒给他们两个,周时迁和程安北摇了摇头,“我们吃过了。” 郁荣安也站在车边,拍了一拍程安北的肩膀,“今天我带倾苗回去,倾禾这边,你帮忙看一下。” 程安北点点头,和郁荣安道了别,直接去了教室。 * 教务处办公室里的胡主任在郁荣安追出去之后,摔了桌上那一个蓄满茶水的茶杯,“滚吧!” “胡主任!你真的要开除我?”邓国才看着胡主任,难以置信。 胡主任没有给邓国才一个眼神,直接给处理人事的老师打了电话。 邓国才张口还想要辩解求情,最后被胡主任用桌上的书,一本一本给砸了出去。 * 那天晚上,郁倾苗沉默着走到教室,在同学们的注视下,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你们好好的。”郁倾苗走到了周时迁面前,留下了这一句话,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跟着郁荣安离开。 郁倾禾站在他们离开的后门口,站了一整节晚自习。直到被程安北拉回了宿舍,才恢复了一点意识。 郁倾禾到宿舍之后,握紧了公用电话的听筒,久久没有按下按键。 “这个,要播什么号码?”郁倾禾沙哑着嗓音问了一句。 以前都是郁倾苗给黎悦打电话,自己从来都是凑上去说两句,从来没有播过号码,如今根式不知道要怎么打给弟弟。 杨天宇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瑟缩地说,“这个拨打118114然后会有接线员的。你是要打给谁?郁倾苗?” 郁倾禾一个一个按钮按下,然后,任凭着里面的接线员问了一遍又一遍,都没能憋出一个字,因为弟弟的号根本不在预存的情亲号码中。 倪阳对于他们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只等着郁倾禾打完电话,自己也要和女朋友打电话。电话机旁的郁倾禾站了十分钟,都没有什么动静,倪阳终于忍不住问,“我说你好没好啊?你妈妈不接吗?” 郁倾禾:“……” 没有人回答他。 倪阳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距离熄灯只有十分钟了,再不打电话就打不出去了。 倪阳直接上手把郁倾禾往后拽,边拽边说,“那让我先打一个。” 郁倾禾被拉到了后面,倪阳才看清他的脸,满脸的泪珠。眼睛还睁的老大,一个眨眼都没有。 “我,卧槽?你怎么了?”倪阳握在手里的听筒瞬间变得烫手,他直接甩了出去,看着不说话的郁倾禾,咽了口口水。 总感觉又一种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最终,倪阳还是没有打成电话,郁倾禾站在电话机旁边一动不动,就算熄灯了,也没有挪动步伐。 郁倾禾站在空旷的宿舍中,其他人都已经上床了。 “郁倾禾,睡觉。”程安北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不远处的郁倾禾说。 郁倾禾僵硬地转头,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然后接着盯着电话看。 “叮铃铃。”一阵电话铃声在响起,在熄了灯的宿舍楼里,格外响亮。 郁倾禾上前一步,直接接听。 “喂。”哽咽而又沙哑的问候,在黑夜中响起。 “哥哥。”郁倾苗的声音从电话听筒中传来,闷闷的,像是在被子里说话。 “嗯,我在。” “哥哥,要和你说晚安,所以我打给你啦。”郁倾苗故作轻松的语气,到最后还是破功。 “晚安,苗苗。”郁倾禾吸了一下鼻子,等着电话那头淡淡嗯了一声,然后传来固有的忙音。 挂断电话的时候,金大爷刚好查房到六楼。这一天的他,站在宿舍外看着郁倾禾放下电话,然后看着他在黑暗中,压下眼中的熊熊烈火,绕回床边,躺在了弟弟额床上。 * 周六早读的时候,郁倾禾踩着点到了教室。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读书声拨乱了他心里的那根弦。 从前他耳边也会想起弟弟那聒噪而又动听的读书声,那时候的他会装作嫌弃的模样让他小声一点,然后纠正他文言文里念错的字。现在,自己的身边只有一张冰冷的空桌子,连里面的书本,昨天都已经都搬走了。 只有旁边的椅背上还挂着一条毛毯,郁倾禾把它抱在怀里。 郁倾禾从书桌里拿出那个铁盒,开始折纸。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爱心取代了原来的形状。 郁倾禾的眼前也是越来越模糊,知道有一滴泪滴落在纸上,晕开,他才反应过来,急匆匆抽了一张纸巾,擦干爱心上的水渍。 * 这一天里,郁倾禾一直都坐在座位上,低着头折纸,耳边传来了各种各样的消息。 有的说,昨天晚上,邓国才到自己儿子的班级里把自己儿子打了一顿。今天被学校开除了。 有的说邓国才被开除是因为学校给的数学竞赛的资格,直接给了自己的儿子,而没有公开竞争。 有的说,邓国才最近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太好,然后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自己儿子,损害了学校的形象,就直接开除了。 郁倾禾嘴角带着笑意,把那一盒纸条都折成了爱心。 课一节一节下课,时间越靠近傍晚,郁倾禾的笑意就越深。 等到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郁倾禾直接冲出了教室,一路小跑到了食堂门口。看着门口和黎悦一起等自己的郁倾苗,直接冲上去,把人抱在了怀里。 “苗苗。” “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哎!该死的,都让我们禾禾哭了这么多次! ☆、第五十九天 食堂门口的家长鲜少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都对自己的孩子翘首以盼,黎悦站在一边,抽动了一下心,推着两个人走进了食堂。 郁倾蕾来的晚了一点,门口站着的只有黎悦一个人。 “倾苗没来?”郁倾蕾向里面探脑袋。 黎悦挽住郁倾蕾的手,往里走,面上是难以掩盖的心焦:“来了,他们先进去坐了。” 郁倾蕾察觉到了妈妈的情绪,拉住了妈妈的手,展开了一丝微笑。 今天的晚餐是郁倾苗帮着黎悦一起布置的,头一次以送餐家属的身份走进学校,郁倾苗还有点不习惯。 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可以和哥哥情侣装的校服,随意套着的是新买的棉衣外套,买的嘶吼很喜欢,现在看着倒索然无味。 “哥哥,这个鸡是我和妈妈一起去菜市场挑的。你尝尝。” “嗯,好吃。” “哥哥,这个莴苣是我削皮的。” “嗯,你要保护好手,下次我来削。” “嘿嘿嘿。那这个青菜,是我洗的。” “嗯,用温水洗,不然手冷。” 两个人一来一往倒是让黎悦和郁倾蕾有点不自在,总以为自己很多余。 黎悦昨天带着郁倾苗回家,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到家之后,郁倾苗掐着点,问了她一句,“妈妈,我们宿舍的电话是多少?” 黎悦当即就知道了儿子的想法,其实想要让他们彼此都冷静一下,毕竟这种事情,自己也没有办法很快接受。但是郁倾苗眼里的渴望,又让黎悦松了口。 郁倾蕾看着妈妈的表情,开口打断了依旧浓情蜜意的两个兄弟,“邓国才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安靖文也走了,今天她家里人来收拾了东西,说是转学了。” “安靖文?”郁倾苗有些懵,不知道这个人在这之间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郁倾蕾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流转,最终只是点点头,既然哥哥没有打算让倾苗知道,那自己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 几个人吃好饭,郁倾禾便带着郁倾苗回了宿舍。宿舍里只有周时迁和程安北两个人。两个人坐在下铺的床上看着郁倾苗进宿舍,到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就说嘛,于裴怎么舍得让你在家自学。还是回来了,真好!”周时迁内心的高兴全都表现在脸上。 郁倾苗笑了一下,“我就是来收拾一下东西的。有些东西得带回家去。”说完走近了自己的橱柜。没人发现打开柜子的手,是有多么的颤抖。 宿舍里的氛围一下子僵持住了。四个人,相同又不同。 相同的是,他们可以感同身受彼此身上的情感,不同的是,一对依旧在璀璨的星空下,埋藏着他们的情感,一对却被迫在初升的太阳下,饱受阳光的照射。 郁倾禾一言不发拿着洗澡的东西下楼洗澡,郁倾苗收拾好之后便乖乖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周时迁聊天。 “美术联考是什么时候?”周时迁接受到了来自程安北的眼神,开始转移话题。 “十二月十号。” “要考几天?” “一整天,上午速写和素描,下午色彩。” “那你加油呀!” 郁倾禾回来的时候,两个人结束了对话。 周时迁识相地给两个人留出了空间,跟着程安北出了宿舍。 郁倾禾把脏衣服从篓子里拿出来,放到盆里,然后打开了水龙头。一句话也不说,开始洗衣服。 刺骨的冷水,让郁倾禾的十指僵住,然后隐隐约约钻心的疼开始蔓延。 郁倾苗关上了洗手间的门,从背后抱住哥哥。 脸颊靠着哥哥的肩膀,然后蹭了一下,“哥哥。你抱抱我。” 哗啦啦的水声让郁倾禾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抬手关了水龙头。郁倾禾转身,冰凉的手扣住郁倾苗的后脖颈,倾身上去,双唇相贴,倒是得到了一个久违的喟叹。 郁倾苗张嘴钻进哥哥的口腔里,渐渐变得苦涩。 两个人分开,郁倾苗凑上前,轻轻吻去哥哥面颊上的泪珠,“哥哥。” 郁倾禾把人抱进怀里,紧紧箍住,“苗苗,我没有保护好你。” 郁倾苗一怔,摇摇头,回抱住哥哥。 最后郁倾禾在沉默中,再一次送弟弟到了校门口,然后看着他们上了车。 * 回家后的郁倾苗把自己关进了阁楼的画室里。黎悦站在门外敲了很久的门,依旧是无声的回应。 夜晚的阁楼没有了那一缕阳光的照射,变得昏暗而又阴冷。黑暗中的郁倾苗,像是终于喝到水的鱼儿,大口大口的喘气。 喘着喘着,变成了抽泣。 也就只有一个晚上没有回到宿舍,他今天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哥哥的气息,还有他们两个人秘密的味道。 那个楼梯上,有哥哥撩拨自己的场景,那个床上有哥哥抱着自己入睡的场景,那个洗手间,有哥哥帮自己刷牙的场景…… 这一切都变得好遥远,远到郁倾苗觉得自己快要失去。在哥哥面前的故作坚强,在这一刻,好像都要土崩瓦解。 * 郁倾苗从阁楼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九点半了,在楼梯口等待的黎悦猜想他是出来给郁倾禾打电话的,打完一定又会钻回到那个阁楼。 黎悦抓住了郁倾苗的手,把他带到一楼的客厅。 黎悦从不远处拿来了一个热水袋,放在郁倾苗的手边,“阁楼冷,我给你买了热水袋,你下次画画记得带着。不要把手冻坏了。” 阁楼是没有插头的,当时设计的时候,就是一个储藏室,存放的都是郁倾苗的画,担心不小心着火,所以连个插头都没有。 黎悦买了热水袋也是为了想让郁倾苗多走动一下,下楼充个电也是好的。 郁倾苗把热水袋拿在手里,觉得有点刺痛,眼神回了一点,低头看着手里的热水袋,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你哥哥生过病,你知道吗?”黎悦看着郁倾苗的反应,心里更多了一分担心,郁倾禾生病的时候,他都看在眼里,此刻,他担心,郁倾苗也想不通。 郁倾苗转头看着妈妈,微微点头,“哥哥床头柜里的空药瓶,我都看见了。” 黎悦除了必要的打扫,都不会进孩子们的房间,更不要说翻他们的东西。郁倾禾把空药瓶都放在床头柜这件事,她根本不知道。 “那,他……”黎悦声音有点颤抖,隐隐的不安涌上心头。 “哥哥,没有和我解释。我想以后他会说的。”郁倾苗带着一点微笑,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还有五分钟左右,哥哥应该就可以到宿舍了。 “倾苗,你们这样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你爸爸处理好了学校的事情,就是为了让你们的高考不受影响。所以,你们都要争气。知道吗?”黎悦说着眼泪已经滚落了下来。 郁倾苗转头看着对自己如亲生孩子一般的母亲,鼻子也有点发酸,张开手,抱住黎悦,“我知道,妈妈。我会加油的。” “你们这种情感,我和你爸爸确实无法很快接受,但是相比你们受伤,生病,我们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黎悦第一次窝在儿子怀里,眼泪止都止不住。 “妈妈,别哭了。”郁倾苗原本阴郁的心情被担心和心疼掩盖。作为一个母亲,能做到这样的态度,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只希望你们开开心心的。” 郁倾苗抽出一张纸巾,慢慢帮妈妈擦干眼泪。嘴角扯出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第六十天 郁倾苗按时拨通了郁倾禾的电话,接起来的是杨天宇。隔着电话听到他的声音还有点不习惯。 杨天宇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你生啥病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电话那头的郁倾苗愣了一下,看样子于裴并没有对大家说什么,都以为他生病了才回家。 “我没有生病,就是要准备艺考,所以直接回家集训。”郁倾苗扯了一个慌,半真半假。 杨天宇听后,叹了口气,“你走之后,我都不敢光明正大课上睡觉了。你都不知道,最近于裴……诶诶诶……” 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郁倾禾抢过去了,“苗苗。” “嗯。”郁倾苗带着上挑的语气,应了一声。回想起刚刚妈妈说的话,接着开口,“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让邓子安超过了!给邓国才那个傻逼一个下马威!让他欺负我们,就让他儿子万年老三!”郁倾苗说的轻快,连带着郁倾禾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郁倾禾隔着电话点点头,才想起来他看不见,接着开口,“好。” 两个人有闲聊了一会儿,郁倾禾看着背后可怜巴巴等着的倪阳,提前和弟弟说了晚安,把电话让给了倪阳。 挂完电话的郁倾苗收拾了一下心情,上楼把阁楼上的东西都搬到了一楼的阳台上。 黎悦跟在他身后,帮他一起收拾。 “妈妈,你放心,我不会让哥哥再生病,我也会好好的。” 一句话又成功让黎悦鼻酸,强忍着泪,漾出一个笑意。 * 在之后的日子里,郁倾禾白天上课,想弟弟的时候,就看一看盒子里的纸条,然后很快恢复状态,重新投入到学习中。中午从不睡午觉的他,最近也盖着弟弟留下的毛毯,开始了午睡时光。也开始记住班级里,今天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可以说给弟弟听。 “哈哈哈哈哈哈,于裴真的把讲台敲出了一个坑?”郁倾苗在电话那头听见哥哥的复述,直接笑了出来。 “嗯。数学老师的三角尺都少了一个角。”郁倾禾嘴角也带着笑。 “于裴也太狠了,他干嘛发这么大脾气?难不成是他老婆最近更年期?”郁倾苗越想越想笑。 郁倾禾摇摇头,“苗苗,下周是不是要去考试了?” 一盆冷水泼的郁倾苗浑身颤了颤,不情不愿嗯了一声,“好啦好啦,你快让倪阳给班长打电话吧!” “晚安,苗苗。早点休息。” “嗯嗯,晚安哥哥。” “我爱你。” 郁倾苗都打算挂断电话了,听到了一声表白,小脸一红。 “我也是。” “也是什么?”郁倾禾追着问。 郁倾苗红着脸看着周围确实没有父母的声音,抱着脚边的大树,然后低低地说,“我也爱你。” * 郁倾苗考试前一天晚上,刚好是学校放月假的时间。郁倾禾回家之后,就看见在阳台上收拾画具的人。 “明天八点半开始考试,我们七点半出发。我回去旁边酒店开个房间,十一点四十你结束之后,在酒店吃好饭,还可以睡一会儿,下午一点半送你去考场。”郁倾禾说着已经打开手机对着郁倾苗的准考证搜索一下考点附近的酒店。 郁倾苗蹲在地上,瞬间有种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感觉,手上的东西也不收拾了。直接起身坐到沙发上。 “哥哥,你帮我收拾吧。我好累。” 说完装模作样揉胳膊揉脖子。 偷偷睁开的眼睛,郁倾苗看见了弯腰正帮自己核对一样一样东西的哥哥,嘴角笑意更浓了一点。 这天晚上,郁倾禾抱着弟弟入睡,等他睡着之后,郁倾禾伸手开始帮弟弟按摩手腕,手指,僵硬的肌肉摸上去也已经很久没有按摩过了。 隔天早上七点的闹钟响起,郁倾苗从床上醒过来,发现枕边的人已经不在了。郁倾苗揉着眼睛下床,看见了卫生间里正在帮自己挤牙膏的哥哥。 “哥哥,亲亲。”睡意朦胧的郁倾苗嘟着嘴巴。 郁倾禾侧头在弟弟嘴上啵了一下,然后把牙刷放进弟弟嘴里,左左右右开始帮弟弟刷牙。 郁荣安送两个人去了考场,和郁倾禾一起送郁倾苗进去。 人潮拥挤的考场门口,两个人一起走到了车里,郁荣安开了一首轻快一点的音乐。 “倾禾,我们就在车里等倾苗吧。”郁荣安调平了一点座椅。其实是想和儿子谈谈心,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郁倾禾侧头看了一眼,“爸爸,我在旁边定了酒店。” 郁荣安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看着不远处的儿子,咕嘟咽了一口口水,“定,酒店干嘛?” 郁倾禾扶额,“苗苗等下结束之后可以睡一会儿,这么冷的天,让他在车里睡?” 郁荣安本想说车里开空调也不冷,然后看着儿子的表情,倒是说不出口了,调直座椅,问了一声酒店的地址,开着车两个人去办理入住。 郁倾禾原本定的是一个大床房,后来被郁荣安升成了一个套间。郁荣安搬着电脑在客厅里工作。 每打两个字,就回头看一眼郁倾禾。 “怎么了?”郁倾禾合上书,开口打破了僵局。 “就是想问问你,之前说的不是一般人,指的就是倾苗?”郁荣安憋了一上午的话,终于开口了。 郁倾禾点点头,“其实从初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初中?!”郁荣安惊讶这份感情开始时间的早,又惊讶原来自己确实挺不了解自己儿子的。 郁倾禾点头,“生病的时候,就是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错误,后来越来越控制不住了。”生病的事郁倾禾没有瞒过父母,唯一知情的也只有父母和医生。 郁荣安从来没有想过儿子生病时因为这个引起的,一直以为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而已。 郁荣安端起一边的咖啡,喝了一口,“我是你们的爸爸,我也是个男人。你们这样……”话说得欲言又止。 郁倾禾明白里面的含义,低着头,也不说话。 “我没有办法接受,我只能做到不歧视。你们是我的孩子,我更希望你们可以开心,不要受到别人的排挤,别人的指指点点。”郁荣安垂着头,眉头没有办法松开,对于这样的一份感情,他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也没有办法全盘接纳。 本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对象是自己儿子,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郁倾禾点点头,“谢谢爸爸。” “或许,你们愿意出国吗?” ☆、第六十一天 ——“国外好多人都是gay……” ——“是啊是啊,就像英国,荷兰那些地方。” ——“对啊对啊,不然怎么会叫基佬国呢?” ——“还允许结婚呢!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去。还不是怕国内被人喷死?” ………… 断断续续地声音充斥着郁倾禾的耳膜。 这些话都是在他生病的时候,无意间点开网络论坛看到的。 看完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好像出国成了他们逃避,成了他们继续躲藏自己的唯一出路。 “出国?”郁倾禾皱眉。 郁荣安点点头,手上已经开始搜索相关的国家和城市。 “你这是觉得我们丢脸?”郁倾禾隔了很久,双目瞪得通红,开口问。 郁荣安僵在原地,“不,不是啊,国外可以接受的人多,你们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郁倾禾面对这样的事情容易钻牛角尖,这也是抑郁症的一种表现,最近虽然没有发病的迹象,也被郁倾苗一直哄着,但是情绪一直不稳定。 如今的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心跳的厉害,有些喘不过气,脑袋里想要扔掉所谓那些负面的想法,但是他们就像是潮水一般涌上一波又一波。 郁荣安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僵了一下,急急忙忙给他倒了一杯水,逼他喝下去。 郁倾禾摔了手里的杯子,撕扯着沙发上的靠枕,一边嘶吼一边满屋子乱闯。 “我们没有病!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见人!” “我们为什么就要躲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套间里的易碎品都被摔得稀烂,散落了一地。郁荣安跟在后面,生怕郁倾禾伤着自己。 “我们不出去!不出国!”一向见过大场面的郁荣安此刻也头顶冒着虚汗,手上马不停蹄地拨打着医生的电话。 突然之间,郁倾禾在墙上的一幅壁画前停下,猩红的双眼,染上了丝丝晶莹。 郁倾禾血迹斑驳的手,指尖处是刚刚不小心被碎玻璃割到的,如今就向颜料一般,与墙壁上的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刚触碰到画,郁倾禾就把手缩了回来,仰着头,看着那一副海边日出的景象,还有点点宁静。 “苗苗画的……苗苗画的……” 郁倾禾嘴巴里重复着四个字,身体站在原地,任凭手上的血液往下滴落,染红了地毯。落在瓷片上迸开的血滴,像一朵画,在脚底绽放。 郁荣安在郁倾禾身后等了很久,直到郁倾禾自己都恢复了一点意识,从墙上摘下那一副画,抱在怀里,满脸是泪痕,扭着头,看着身后的父亲。 郁倾禾收紧手,“爸爸,苗苗画的。” 郁荣安一步一步小心地走上前,离郁倾禾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跨了一大步,把自己儿子护在怀里。 “好好,我们去沙发坐一会儿?”郁荣安一下一下抚摸着郁倾禾的头,顺着他的呼吸,说着最温柔的话。 粗糙的手背,落在郁倾禾乌黑的发丝中,显得温馨而又安定。 郁倾禾流着泪跟着郁荣安走到了沙发旁,桌角处的玻璃渣被郁荣安用脚踢开了一点,扶着郁倾禾坐上沙发上唯一一片净土。 郁荣安的手机在他怀里震动,来电的是郁倾禾的医生,如今正在赶来的路上。 郁倾禾颤颤巍巍用那只带血的手抓住郁荣安的手,“爸爸,苗苗给我画过,就在那个海边。画的很美。只有我一个人。” 郁荣安用另一只手接通了电话,打开免提放在了一边。然后对着郁倾禾说。 “我知道,苗苗也……也很喜欢你。” 郁倾禾听到这个话,泪痕未干的脸上竟展出了笑容,这是郁荣安从没见过的笑容。好像是高兴,又好像是甜蜜,更像是活过来的那种轻松。 “爸爸,对不起。”郁倾禾带着笑,眼角的泪珠伴随着话音滴落。 郁荣安没有说话,默默抽了一张纸,帮他把眼泪擦干,然后从房间不知道哪个角落,仔仔细细帮郁倾禾检查手上,有没有碎玻璃。 半个小时,整个房间里,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连电话那头的医生都没有说一句话。 郁荣安帮他处理完伤口,叫来了酒店的服务人员,帮忙换了房间,并且对房间的损失进行了赔偿。 郁倾禾被带去了新的房间,门口已经有医生等着了。 郁倾禾对着相熟的医生扯出了一丝不太好看的微笑,“赵医生,麻烦你了。” 赵医生是黎悦花了好大的功夫请来的,当时郁倾禾的病已经很重,除了吃药根本没有办法入眠。 后来赵医生也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他的心间开了一个小口。后来才慢慢好起来。 好几次的复查都显示没有什么问题,也不需要进行吃药的治疗,但是赵医生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医生同样也救不活一个假装没事的人。 现在复发了,他的心倒是放了下来了。 郁倾禾被带进了房间,赵医生和他面对面聊了一会儿天,确保他情绪确实稳定之后,才开口问。 “所以,你内心的结,是你弟弟?” 郁倾禾满手的纱布正在被赵医生拆了重新绑,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传来了丝丝疼痛。 就好像现在的他,全身不着寸缕,需要面对一个无关又无法接受的人的批判。 郁倾禾拳头开始攥紧,赵医生赶忙说了别的,“我听说啊,今年美术联考的试题挺不容易的呢。” “倾苗会考的很好。”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吐出来。 攥紧的手渐渐放松,又恢复到了一开始任凭包扎的样子。 赵医生没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这里不是好的地点,现在也不是好的时候。 双手重新被裹成了两个馒头,只不过,现在的要比刚刚的好看不少,但是郁倾禾还是更喜欢爸爸包的那两个。 郁倾禾有些不耐,看着两个手,啧了一声。 “刚刚你爸包的容易不透气……”赵医生对于郁倾禾的表情猜了个明白,放下的包里的一瓶药就站起来,“控制不住就吃药,这是对你好。也是对你身边的人好。”说完就往门口走。 郁荣安一直等在门口,看着赵医生出来,上前迎了一步,“怎么样?” 赵医生面对着郁荣安,但是话却是对着郁倾禾说的,“有空可以和我聊聊天。” * 郁倾苗结束上午的考试,走出考场,在上午同样的位置,找到了站在那里的郁荣安和郁倾禾。 郁倾苗抱着一堆东西扑入郁倾禾的怀里,“哥哥,我好饿。” 郁倾禾两个被纱布裹起来的手,帮弟弟接过手里的东西,“走吧,酒店叫好吃的了。” “手怎么了?” “酒店的水杯,被我摔了,刮破的。”郁倾禾没有对弟弟撒谎,只不过省略了很多细节。 郁倾苗抱着哥哥的手动了一下,摸到他口袋里那圆柱形的东西,愣了一下,然后在郁倾禾脖子旁边蹭了好几下。 “走吧走吧,饿死了。” 既然,哥哥还不想解释,那就不问了。 只要用力抱住他就好了。 ☆、第六十二天 郁倾苗下午的考试也很顺利,这次郁倾禾直接在考点外面站了三个小时等待弟弟考完。 郁荣安跟在郁倾禾身边,后来被他赶回到了车里。 隔着车窗玻璃,他知道外面的儿子看不见里面的场景,郁荣安第一次酸涩了眼眶。 冬季的寒风吹落了一旁的树叶,郁倾禾一动没动,站了三个小时。 郁倾苗出来的时候,一旁的路灯都已经亮起了,一同出来的考生都用力跺了跺脚,缓解一下因为久坐而导致的腿麻。 郁倾苗的脚底有种嗡嗡的酸麻感,但是抬眼望去,看见不远处那个站的笔直的身影,便什么都不管了,小跑上前。 “呜呜呜,哥哥,好冷哦。”郁倾苗钻进郁倾禾的怀里,闷闷的说。双手触及到的温度又低的吓人。让他缩了缩 郁倾禾抱紧弟弟,然后推开一点相拥的身体,从怀里拿出一条染有体温的毛毯,展开之后,包裹住郁倾苗。 郁倾苗发愣了好一会儿,知道自己彻底被熟悉的气味和温度包裹,才缓过神来,“哥哥,你等了我很久吗?” “嗯。”郁倾禾把弟弟整个人都包好,然后重新抱进怀里。 哥哥的答案印证了郁倾苗心中的猜想。 “傻子。”郁倾苗和哥哥平视,然后冒出了这个两个字。 郁倾禾的笑僵了一下,歪过头,“那你更是傻子。” 不傻,怎么会喜欢这样傻的我…… * 美术联考告一段落,郁倾苗开始投入文化课的复习之中。学校准备的讲义黎悦每周都会去拿一次,上面有于裴整理的各科老师本周的教学计划。 郁倾禾也有三个老师的微信,有问题可以随时问。 这段时间在学校的郁倾禾也没有闲着,原本留给邓子安的数学竞赛,因为邓国才的离开,变成了全年级竞争的状态。 郁倾蕾每天都在郁倾禾的耳边吹气,“你不去难道等着邓子安骑你头上?” “你……” “你别问我,我为什么不去!因为我去了就没你的份了!”郁倾蕾早就熟知郁倾禾的尿性,连他会问的话都提前想好了。撂下一句话之后,甩上她提前帮郁倾禾报名的报名表。 “别谢我。” 就这样,郁倾禾坐在了年级的选拔考试的考场。 结果当然是在意料之中,他以高出第二名十分的差距,得到了数学竞赛的名额。 三天之后便是数学竞赛,郁倾禾在考场外依旧遇到了邓子安。 邓子安带着一顶鸭舌帽,身边跟着的不是别人,就是邓国才。 邓国才看上去和之前也没有太大的变化,郁倾禾看了一眼便向里面走。 “你给我好好考,拿不到奖,你就好好等着。”邓国才如今在一家校外的培训机构当老师,这个名额还是摆脱机构的老板去拿来的,喝了不知道多少酒才得来的机会。 邓子安压下头上的帽子,把额头的伤痕藏在帽子里。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进了考场。 两个人在同一个教室里面考试。郁倾禾早就在座位上坐下,门口的监考老师正在给邓子安检查笔袋和衣服。 “帽子脱下吧。”监考老师用金属探测仪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对着邓子安说。 邓子安向后退了一步,找了一个郁倾禾在教室里看不见的角度,把帽子脱了下来。 额头的伤看着还是很严重,伤疤几乎横跨了太阳穴到额头中间。监考老师顿了一下,“怎么受伤了?” 原本就安静的教室,如今更是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邓子安的身上,邓子安紧紧捏着帽子,憋出了两个字,“摔的。” 郁倾禾听着门口邓子安传来的声音,受伤的笔啪嗒掉在了桌上。 之前好像就听说,邓国才直接到教室把自己儿子打了一顿,貌似挺严重的。 时隔了快一个半月了,应该不至于还如此严重。 难道是邓国才又动的手? 邓子安进考场的时候,破例把帽子戴上了。 郁倾禾没空管他帽子下的表情还有伤痕,拿上试卷之后低头开始解题。 * 竞赛成绩一直都没有出来,郁倾禾把自己帮弟弟准备的专门应付期末考的笔记让于裴放在了试卷堆里。 于裴淡淡地看了郁倾禾一眼,“我和胡主任商量过了,你弟弟会回来参加期末考试。毕竟高考也是这样的环境,必须要适应。” 潜台词郁倾禾也听的清楚,同意回来考试,你们也不要太过分。 郁倾禾点点头,难得扯出一个笑容,“谢谢老师。” * 郁倾苗回学校考了三天试之后,和郁倾禾一起被叫去了于裴的办公室。 这个地方以前郁倾苗老是来,倒也没觉得什么,现在时隔这么久,重新来到这个地方,倒是心里堵堵的。 于裴的桌上摆着一张获奖证书,郁倾禾的数学竞赛得了一等奖的成绩。金灿灿的证书被一个看着挺高级的绒皮壳子包裹着。 于裴把它递到郁倾禾的手里,“恭喜啊,下个学期自主招生又多了一个含金量不错的敲门砖。” 郁倾禾看着“一等奖”三个字,问了一句,“邓子安呢?” 于裴喝茶的手顿了一下,不可思议的转头看着郁倾禾,“他是三等奖。” 郁倾禾微微点头,张嘴还是没能说出别的话。 于裴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来郁倾禾的下文,便当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毕竟有关邓国才的,他都不想太多的过问,太膈应人了。 电脑桌面上是郁倾苗艺考的成绩。263的高分几乎可以是所有艺考的人里面的前几名。 “成绩很好,只要你的文化课保持在300以上,央美绝对不是问题。”于裴拍了拍郁倾苗的肩膀,这么久没见,总觉得他瘦了不少。 郁倾苗笑了又笑,“嘿嘿嘿,那是那是!老鱼头,我以后给你画个画,绝对很值钱!” 于裴笑着点头。 * 寒假时间不算长,特别是他们高三的假期,更是短的跟没有似的。 郁倾苗除了文化课的复习,还要准备央美的校考。时间也是异常紧迫。 “苗苗,起床了。” 八点的闹铃响起之后,郁倾禾便去洗漱,等到回来依旧看见床上那个鼓包。他嘴角带着笑,连人带被一起抱了起来。 “困困困!不要吵嘛~”郁倾苗扭动了几下,全程闭着眼,怎么也舍不得看一眼床边发丝带着洗脸水的性感哥哥。 郁倾禾感受着手下如泥鳅一般扭动的弟弟,松开了手,任由他从自己怀里重新滚到床上。 郁倾苗重新再床上躺好,本想着哥哥或许还会接着喊自己几下,那样自己起来了还能撒个娇让他帮忙刷牙,但现在等了快五分钟了,身边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是已经离开一般。 郁倾苗脑子已经非常清醒,调整了一下睡姿,然后慢慢眯开一条小缝,看着似笑非笑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哥哥。 “醒了?”郁倾禾早上还带着一点磁性的声音撞得郁倾苗神魂颠倒。 “嗯。”郁倾苗不受控制一般,回了一声。 “今天画画还需要模特吗?”郁倾禾的一个扣子被解开,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郁倾苗背后开始冒汗,挪开了一点被子,看着空调呼呼吹出的热风,咽了口口水。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郁倾苗想起了两个人昨天在房间里画画的场景。 “哥哥,校考都是很灵活的,你就让我画一个嘛!”郁倾苗一边调颜色一边对着郁倾禾撒娇,全然不管脚边的大树求喂养的动作。 郁倾禾手里正在做着一套数学试卷,“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我坐了一下午,你就画了我怀里的大树。”声音低低地,更像是一种控诉。 郁倾苗调颜料的手停了下来,拆了一包罐头放到大树的小碗里,然后把它抱到阳台上,顺便上了锁。 做完这一切,郁倾苗走到郁倾禾身边,钻空子坐在郁倾禾的腿上,一手勾住哥哥的脖子,一手停在郁倾禾的领子上。 “专业的人体模特,是要脱、光、光的呀~” 郁倾禾停住手中的笔,直溜溜地看着肆无忌惮坐在自己腿上的弟弟,抬手握住了弟弟放在自己衣领处的手。今天刚好传了一件衬衫,郁倾禾带着郁倾苗的手一起,解扣子。 直到半个胸膛都露了出来,郁倾苗想要缩回手,但是被郁倾禾抓住,“怎么了?没、光呢啊。” “我我,我,开个玩笑。”郁倾苗开始眼神飘忽,不敢往郁倾禾的方向看,屁股也跟抹了油一样溜走。 郁倾禾一把扣住弟弟的腰,把他重新抱到自己腿上,“我当真了。” 于是最后的最后,郁倾禾一、丝、不、挂侧躺在床上,只在关、键部位当了一块似有似无的毯子。而郁倾苗呢,则是在郁倾禾的注视下,画完了整个一幅画。同样也难受了一整个下午。 思绪收回的郁倾苗挪动了一下身体,伸出手,把哥哥解开的口子重新给扣了回去。 “今天我们学习数学吧!”说完已经从床上蹦起来,跑到厕所开始洗漱。 郁倾禾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被弟弟手忙脚乱而扣错的纽扣,抬手重新解了,然后走向厕所。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嗷呜,禾禾你好谷欠哦~~~ ☆、第六十三天 那一天,郁倾苗从厕所里出来已经快要十点了,双腿虚软地走到书桌旁,一脸幽怨地看着后面那个精神十足的哥哥。 “我想睡觉!”郁倾苗愤愤地说。 还在扣扣子的郁倾禾停在原地,“床上再来一次?” 书桌前僵坐着的的郁倾苗愣了好几秒之后拿了桌上一本不知道什么书,朝哥哥扔过去,“你这人,变、态!” * 就这样打打闹闹了一个寒假,郁倾禾又要回去上课了。于裴没有给郁倾苗通知,看上去还是没有和胡主任谈妥,郁倾苗依旧只能在家里学习。 好在之后的一个月他都要去帝都,参加央美的校考前培训,对于不能去学校也没有过多的遗憾。 郁倾苗出发去帝都的这一天,郁倾禾没能请上假来送他,原因是自主招生的一系列事情实在让郁倾禾抽不开身。 郁倾禾只能抽了一点时间,在郁倾苗还没有上飞机前,用于裴的手机给弟弟打了一个电话。 “喂,苗苗,上飞机了吗?”郁倾禾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给他打电话,周围有些嘈杂。 “没有呢,刚刚安检好。” “出门在外自己注意。” “妈妈不是陪我一起呢吗?你放心吧。” 隔了很久,郁倾禾都没再说话,让郁倾苗以为是不是自己不小心挂断了,离开耳边,手机的界面依旧是通话中。 郁倾苗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哥哥?” “嗯,苗苗,自主招生,我报了帝都大学。” “好呀,这样我们学校就隔了一个马路呢!”郁倾苗语气难掩喜悦,机场响起了登机的声音。 “快去登机吧,到了帝都我再打给你。” “嗯呢。哥哥再见。” “再见,考试加油,苗苗。” 两个人依依不舍挂断了电话,开始了彼此的忙碌生活。 * 郁倾苗即使在帝都准备着央美的校考,每晚的老时间还是会给郁倾禾打电话。聊着每天发生的一些琐事,还有互道一句晚安。 郁倾禾挂完电话之后,身后没有倪阳等着,他反而是坐在床上,时不时瞟一眼郁倾禾。 “不打电话?”郁倾禾看着毫无动静的倪阳,问了一句。 “郁倾苗到底为什么不来学校?”倪阳没敢直视郁倾禾的眼睛,头垂着,手里摆弄着刚刚收进来的衣服。 “他去帝都参加校考了。”郁倾禾没有多想,直接说了弟弟最近的行程。 “上个学期呢?校考结束了不是也回不来吗?”倪阳手里的衣服被他叠好了拆出来,再叠一次。 郁倾禾脚步停下,回头看着倪阳,平展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好像很久都没有皱过眉头了,郁倾禾这样想。“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那难道说的不对吗?”倪阳被郁倾禾问的突然结巴。 一直在旁边官网的杨天宇也感受到了来自郁倾禾的火气,咽了口口水,然后鼓起勇气,拉了一把倪阳,“啊呀,人家关你啥事啊,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快去吧。” 倪阳依旧没有动弹,“刚刚去隔壁打过电话了。郁倾禾,”倪阳犹豫了一下,还是闭着眼睛开口,“你,是不是和你弟弟在谈恋爱?” 杨天宇拉着倪阳的手惊地直接掐了他一把,被倪阳一个眼神看过去,杨天宇才松了手。 郁倾禾站在不远处,脑袋里嗡嗡的。几乎是下示意地回答,“是。” 倪阳看看郁倾禾,又看看身边的杨天宇,同样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周时迁和程安北听到动静从厕所里出来,看着面面相觑的三个人。程安北上前把郁倾禾拉在身后,“怎么了?” 倪阳被程安北的问话回了神,“卧槽!他们是gay!程安北,他们,就是……郁倾禾他们是gay!”倪阳几乎是喊出来的。 周时迁在倪阳说话说道一半的时候,就把门给关了起来。 他这样一喊,或许隔壁依旧可以听见。 程安北背对着郁倾禾,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可以感受到,郁倾禾如今似乎不太好,“时间很晚了,都洗洗睡吧。”程安北说完话,推了一把倪阳。 倪阳甩开他的手,“你?你们,早知道了?”目光锁定的是其他三个人。 杨天宇被他盯着连连摇头,周时迁一脸不知所措,开口想要解释,却被郁倾禾拉住。 “你可以直接问我。”郁倾禾把周时迁拉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然后从程安北身后站出来。 眼里的冰凉是倪阳从没见过的,不是那种本身的薄凉,倒像是压抑自己内心的火焰而产生的冰凉。 倪阳是在体活课打篮球的时候听理科班的人说的,听说这件事都在理科班传开了,文科班消息不够活而已。 几个打篮球的人还笑着对倪阳说,“和你一个宿舍有两个哦,你也小心,别被掰歪了!” 倪阳当时整个人都感觉不太好,从脚底蔓延上来的冰冷贯穿了整个身体,带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观察了郁倾禾一个晚自习。又回想起郁倾苗在时,他们两个的点点滴滴,包括郁倾苗问自己恋爱事情是,郁倾禾那种类似吃醋的表现,都在倪阳的脑海中一个一个蹦出来。 这件事没敢和任何人讲,包括自己的女朋友,他担心女朋友会不会因此和自己分手,于是回到宿舍之后,提前去隔壁打好了电话,才在这里等着郁倾禾。 “你和你弟弟是不是在谈恋爱?” “是。” “什么时候?” “与你无关。” “他离开,是不是因为被发现了?” “……”短暂的沉默后,郁倾禾回答了一个,“是。” “你们怎么不一起走?双宿双飞不好吗?为什么留下一个来恶心我们?”倪阳一直处于震惊中,同样感受的还有一旁的杨天宇。 郁倾禾愣在原地,一起离开?恶心他们? 好像是的,在这里自己是另类,他们才是一个大群体,自己当时没有保护好弟弟,让弟弟一个人离开,自己却还在这里生活。理智渐渐又快被负面的想法吞噬。郁倾禾挣扎着动了一下。 许久没有眨的眼睛眨了一下,浓烈的酸涩涌上了心间,抬起头,郁倾禾用蓄满了眼泪的眼睛盯着倪阳,“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倪阳看着郁倾禾眼角的眼泪滑落,心里像是漏跳了半分。 他说,他们什么都没做。 倪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们,你们喜欢男人,你们……” “我一点不喜欢你,我只喜欢倾苗。”郁倾禾哽着嗓子说,仅有的一点理智也快要消失了。喜欢男人,或许弟弟原本是不喜欢自己的,或许自己才是那一个病态的人。弟弟是被自己害的。 这话听在倪阳耳朵里,反而听出了一种让自己不要太自恋的味道。 “你们……”倪阳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不远处郁倾苗的床,想起来这几天都是郁倾禾在睡,而那张床就和自己的靠在一起。一阵阵的胃酸返了上来。 郁倾禾一手攥的很紧,一手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周时迁反应过来,靠近郁倾禾,“我帮你找?找什么?” 郁倾禾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除了耳鸣,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找药瓶的手也渐渐没有了力气,整个人快要失去理智。用头开始向柜子,墙壁撞去。想要保持清醒。 渐渐耳边只剩下了,“都怪你”这三个字。 程安北反应快,把郁倾禾往后拉,郁倾禾瞳孔渐渐失去了焦点,不满手臂上的拉扯,一个挥手,扬起拳头就朝着程安北打去。 程安北躲开,“杨天宇快把宿舍里尖锐容易受伤的东西收起来!时迁,他在找药,你去看看他柜子有没有药。”边说边要躲避来自郁倾禾的拳头。 郁倾禾挥了好几个空拳之后,转移目标,向门口走去。 程安北一手把他拽回来,顺便在他肚子上来了一拳。程安北下手只有重,没有轻,郁倾禾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意识渐渐回笼起来。 周时迁在郁倾禾柜子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小瓶药,倒了几颗就往郁倾禾嘴里塞。 “你给他多少颗?”程安北看着郁倾禾硬生生吞下了药片,拿过周时迁手上的药瓶。 周时迁整个人还在哆嗦,急红了眼,“两,两颗。” 程安北看完瓶上的说明书,又倒了两颗出来,塞进郁倾禾的嘴巴里。然后把周时迁,抱进怀里,低声哄着,“没事,没事。别怕。” “你,你别管我了,郁倾禾,救他,救他啊。”周时迁不知道自己现在也是浑身冒冷汗,一个劲推开程安北,但是程安北却一点没有动弹。反而抱得更紧。 “他没事了。倒是你,要冷静,闭上眼睛,深呼吸。”程安北说着还抬手一下一下安抚着周时迁。 周时迁有过类似经历,当时被程安北救下之后产生了PTSD,现在程安北担心他也会陷入焦虑的情绪。 周时迁听着程安北的话调整呼吸,原本推程安北的手变成了轻轻搭着。 十分钟之后,宿舍里的灯自动熄灭,程安北抱着周时迁坐在床上,郁倾禾渐渐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没有站稳,就在快要摔下去的时候,杨天宇伸手扶了一把。 整个宿舍,在黑暗中,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如鼓的心跳声。 郁倾禾由着杨天宇把自己扶到床边坐下,手里捏着的药瓶被握紧。 “对不起。” “对不起。” 两句道歉同时响起,前一句是郁倾禾说的,后一句是倪阳说的。一个低沉,一个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虽然但是……妈妈还是爱你们的! 周小朋友和程大佬的的故事之前有过伏笔,他们的故事我会放在番外里写! ☆、第六十四天 郁倾禾缓过来之后,就钻进了被窝里。被子盖过了头,寒假的时候,被子是带回家的,洗晒之后,郁倾苗的味道淡了很多。 郁倾禾像一个贪婪求水的人一样,用力吸了一口。气体钻进鼻子,机械地保留来自弟弟的味道。 眼睛长久没有眨动一下,变得酸涩。不知道是生理性的泪水还是内心深处滑落的,一滴一滴沾湿了枕头。 周时迁也被程安北塞进了被子里,自己也脱鞋子上去,这次连所谓的遮掩都没有了。光明正给另外两个人看。 周时迁躺着,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程安北抬起手,把他脑袋放到自己的手臂上,捂住他的双眼,还在额头落上一吻。 “睡吧。”淡淡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清晰可闻。 倪阳说完话之后,起先不敢抬头,直到窸窸窣窣的上床声让他抬起头。 就这样,看着程安北和周时迁躺在了同一个被窝里,然后,周时迁好像还枕着程安北的手臂,程安北还他妈亲了一口…… 倪阳嘴巴张的老大,一个字都说不出。心里的呛声都变得安静了许多。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也是一对? 倪阳一个猛回头,看着旁边的杨天宇,杨天宇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摇摇头。 杨天宇心里想着,你倪阳再怎么样还不是有女朋友。你们都一对一对的,还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是孤家寡人! * 理科班的一些言论渐渐传到了郁倾蕾的耳朵里。 究其来源,郁倾蕾找到了低头写作业的邓子安,一把甩掉他头上的鸭舌帽之后,说,“有本事就当面说。背后说是几个意思?” 原本安靖文被迫转校之后,郁倾蕾快活了好一阵。如今又来了个更狠的角色? 鸭舌帽掉在了地上,邓子安额头的伤疤其实已经好了不少,不凑近看,不会发现有什么问题。但是戴上之后,邓子安就摘不下了,帽子像是一种保护,也像是一种逃避。 邓子安弯腰捡起地上的帽子,继续套在头上,没有站起来,依旧坐着,“怎么了?” 郁倾蕾以前不觉得邓子安是这样阴阳怪气,最近貌似特别严重,“问我怎么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邓子安冷笑一声,“哦,你哥哥们?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调笑一般的语气,倒是和他爸一个模样。 郁倾蕾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和你爸一个德行!” 握着笔的邓子安终于抬头,冷眼看着居高临下站着的郁倾蕾,缓缓站起来,凭着自己的身高一点点压迫似的看着郁倾蕾。 “别把我和他比。” 郁倾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这是看自己爸爸不爽? 紧接着,郁倾蕾开始发挥怼邓国才的口才,“哟,他生的,还不能说像他?难不成真不是他生的?” “…………” “你妈妈又生病了,难不成家里在造二胎?你被孤立了?” “…………” “还是说……” “够了!”邓子安说着想要推一把面前还在叨叨不停的郁倾蕾,没想到,手都没碰到郁倾蕾的衣服,就被踹退了几步。 “我告诉你,你讨厌他,可是你已经变成和他一样讨厌的人。自己没本事,只能找别人茬,乘虚而入,这就是你们的家教!” * 郁倾蕾在班级里骂完邓子安之后,直接跑到了二楼文科班。不同于楼上都是男生,二楼安静许多。 郁倾蕾在十五班门口探了个脑袋,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郁倾禾。 教室里,门口的一对同桌正拆着吃猪肉脯。 郁倾蕾看了眼时间,原本就是个大课间,骂完邓子安才花了几分钟,难道要在这里等到郁倾禾回来? 想着的功夫,郁倾蕾已经走进了门,站在那一对同桌面前,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你们知道,郁倾禾去哪了吗?” 朱琦琦叼着一块肉,转头看看,周时迁和程安北也不在,于是转头对着郁倾蕾说,“不知道,他们几个男生今天早自习的时候,一个个都黑眼圈挂着。现在都不见了。”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哦,杨天宇还在,要不然你去问问他?” 郁倾蕾顺着朱琦琦的话看过去,果然最后一排只剩下唯一一个男生,此刻门口倒是进来了一个,旁边跟着一个女生,看样子,那个人叫倪阳了。 郁倾蕾对着朱琦琦笑了一下,然后往后走,在杨天宇旁边一屁股坐下来,“同学,郁倾禾呢?” 杨天宇颤抖了一下,嗖的一下收起了书桌里的那一本小说,然后满脸通红看着旁边的郁倾蕾,“卧槽,吓死我了。” 郁倾蕾本想拍一下杨天宇的肩膀,不过看着他发的不能再黄的衬衫领子,还是缩回了手,“嘿嘿嘿,别怕别怕。” 杨天宇认出了郁倾蕾,收拾好了心情,“就,昨天他们大概都没有休息好,程安北和周时迁陪着郁倾禾去医务室了。” “没休息好,为什么要去医务室?”郁倾蕾瞬间闪过不好的念头。 “就,昨天郁倾禾有点情绪失控……”杨天宇的话说得小声,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 郁倾蕾顿了一下,不管不顾拽着杨天宇的衣领往外走。 “说,怎么回事?” 郁倾蕾把杨天宇拖到了女生厕所,杨天宇僵硬地站在那里,进也不是,走也不是,“不是,干嘛在这里说?” “你要是撒谎,我就走了,我看你怎么出去!” 杨天宇吞了口口水,原原本本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靠!看来邓子安就该打!”说完撩起袖子就要往外走。 “诶诶诶,等等我啊!”杨天宇拉着郁倾蕾的校服衣摆,遮着脸跟在后面出去。 * 程安北没有吧郁倾禾带到医务室,反而带到了后门栅栏的地方。那里已经有了等候的人,见他们来,伸手把准备好的东西递进来。 “程哥,我们先走了。”满是纹身的大哥朝着程安北挥挥手,要是郁倾禾没有看错的话,说话前,还鞠了一躬。 郁倾禾看了一眼一旁校服穿的笔挺的程安北,心中逐渐对程安北有了一个新的印象。原来邓国才都不敢凶他,是有原因的。 “干嘛?不认识我了?”程安北把两瓶药从牛皮纸袋子里拿出来,放到郁倾禾手上,“我不是给你看的,你还是看看药对不对吧。” 郁倾禾看着手里的两个小瓶,瓶身标签看样子写的匆忙,都有一些模糊,等到看清字之后郁倾禾抬头,“干嘛给我药?” “你带的小瓶已经快没有了。所以给你备着。我想你大概没打算和家里说吧。”程安北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郁倾禾,你就拿着,生病了就好好治疗。不然倾苗会着急的。”周时迁隐隐约约知道用什么办法让郁倾禾收下这两瓶药,直接开口。 果然,郁倾禾在听到倾苗的名字之后,直接把药放进了衣服口袋了,还说了一声“谢谢。” “我们都一样,你们也要好好的。”周时迁低垂着脑袋想着郁倾苗离开时对他说的话,心里泛起一点失落。 在这场事件中他们像是旁观者,但是彼此都知道,他们是被郁倾禾郁倾苗保护好的当事人之一。 “回教室吧。”程安北看出周时迁的小心思,一手拽过他的手臂,勾搭上他的肩膀,两个人并肩走着。程安北还顺势在周时迁脸上亲了一下。 郁倾禾只听见,在这之后,程安北凶不拉几的说,“再乱想,看我不亲死你!” 郁倾禾站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两个人,脸上也浮出了笑容。 九点的太阳照在郁倾禾的脸上,也不知道,帝都的天气是不是也是晴天?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苗苗马上就回来啦!等他哦! ☆、第六十五天 郁倾苗回家的那一天恰好是周六。 考试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休息了一晚,一大早就拎上包跟着黎悦往机场赶。行李箱里有着郁倾苗写生那两天画的帝都大学的风光。难得用彩铅画的,倒也很是好看。 飞机已经到了平流层,空姐开始分发饮料。郁倾苗要了一杯可乐。气泡挂在一次性杯子的杯壁上,很快又消失。 飞机降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天气很是晴朗。郁荣安到机场接了两个人,直接去了提前约好的饭店,打包好了之后直奔学校。 * 郁倾蕾在教室里等来郁倾禾的时候,距离上课只有两分钟了。 “快回去上课吧。”郁倾禾推着妹妹去了楼梯间。 “你,没事吗?”郁倾蕾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哥哥,面色上看起来不太好,其他倒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上课困了就睡会儿,就不要又偶像包袱了。” 郁倾禾点点头,上课铃已经响起,他又推了妹妹一把。 郁倾蕾一步三回头,直到拐弯上楼梯看不见哥哥的身影之后,才狂奔回教室。 药原本就是一日三次的量,郁倾禾以前不喜欢吃完药之后那种平静如水的状态,都会选择能忍就忍。如今像是忍不住了一样,一点点情绪都可以发作。 这一节是于裴的语文课,他没有布置什么作业,打开投影仪,放了《边城》的电影。郁倾禾当着于裴的面,拿出了药瓶,随手拿出几颗,放进嘴里。 一夜没睡的困倦,加上药效的来袭,让郁倾禾闭上了眼睛渐渐进入了睡眠。 以前郁倾禾吃完药总喜欢一个人呆着,因为他不想让人看见他那副木讷,毫无生机的样子。如今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郁倾禾竟然选择吃药,睡觉。 * 下午的下课铃响起的时候,郁倾禾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没有什么表情,讲台上的老师看了他好几眼,他恍若未闻,继续发呆。 铃声彻底结束,教室里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郁倾禾才站起身,慢悠悠向外走。 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弟弟没有说今天会回来,或许今天也只有郁荣安一个人,好像更加没有动力了。 与此同时,郁倾苗站在食堂外,看的脖子都快要断了,等来的却是郁倾蕾,连郁倾禾的衣服角都没有看见。 “诶,你回来了?”郁倾蕾看见黎悦和郁倾苗的时候也有一瞬间的惊喜。 “哥哥呢?”郁倾苗眼睛望着远方,问。 郁倾蕾转头跟着一起看,“不知道啊。他不知道你回来,所以,慢一些?” 郁倾苗抿着嘴不说话,静静等待。 黎悦拉了一下女儿的手,“那我们先进去?” 郁倾蕾摇摇头,“倾苗,我要和你说点事情。”郁倾蕾说的平静,谁知道这是她消化了一下午才有的成果。 “所以,哥哥病发有点频繁,你有时间和他聊一聊,去看看医生。” 郁倾苗眉头紧锁,远处好像是哥哥的身影,忽明忽暗。 郁倾苗直接跑了过去,等到快到的时候,才发现那真的是哥哥。 双眼低垂着,被好几个人撞到了,也毫无反应,郁倾苗酸涩了眼眶。跑过去抱住了哥哥。 当郁倾禾落入一个怀抱的时候,耳边好像只剩下了风声,还有渐渐变远的脚步声。 春天的花都开了,教学楼边上的那一株樱花,也飘落了叶子。 郁倾禾脸埋在郁倾苗的脖子里,鼻息扫过他的皮肤,郁倾苗感受到了他的炽热。 “哥哥,我回来了。”郁倾苗收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紧,周围路过的人回头看了好几眼这一对相拥的人,然后又看向前方。 “苗……苗?”郁倾禾逐渐颤抖的手,回抱住了他,好像药的作用在这一刻消失了,原来吃再多的药,看见心爱的人,还是会全盘崩溃。 郁倾禾像个孩子一样埋在郁倾苗的脖子里流泪,滚烫的泪水沾湿了郁倾苗的领口,郁倾苗学着哥哥以前哄自己的手法,一下一下安抚着他的脑袋。 “我回来啦。不走啦!” “苗苗。” “我在呀。” “我想你了。” “嗯,我知道。”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 两个人散步到了教学楼后面的小湖旁边,椅子上厚厚的灰尘被郁倾禾擦了干净,郁倾苗给黎悦发了消息,只让他们留下一点哥哥的晚饭,放在宿舍楼下就可以。 “考试顺利吗?”连个人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郁倾禾先开了口,如今的他像是恢复正常一般,连后背的汗都热了不少。 郁倾苗点点头,“当然啦。”说着,郁倾苗拉起哥哥的手,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哥哥,你口袋里的是什么呀?” 其实心里清楚,但是郁倾苗还是选择先装傻。 郁倾禾一颤,被郁倾苗拉住的手下意识往回缩,但是又被郁倾苗拽住,“不可以告诉我吗?” 郁倾禾低头看着弟弟,从口袋里拿出药瓶,“程安北给我拿来的药。” “生病了吗?” “嗯,生病了。” 郁倾苗不知不觉掐着郁倾禾的手,郁倾禾也不开口任由他掐着,直到郁倾苗手下没力气了才松开。 “什么时候生的病?怎么不告诉我呢?”郁倾苗不知道自己现在颤抖的声音是怎么传入哥哥的耳朵的。 “初二的时候生的病。医生说,这叫躁郁症。”郁倾禾抽出了被弟弟拽着的手,换成搂住他的姿势,“那时候啊,我不喜欢吃药,因为吃了药,就会不记得喜欢你的感觉。但是现在啊,我知道,吃了药,我才可以更好的爱你。” 郁倾苗侧头把忍不住流下的眼泪擦在了哥哥的衣服上,冲锋衣的胸口,留下了一点明显的痕迹。 “嗯,哥哥,我也会好好爱你。” 郁倾禾搂紧弟弟,在他额头流下一吻,亲完,嘴唇还舍不得离开,紧紧贴着。 * 那天送走了弟弟之后,郁倾禾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晚上的那一顿药还是在郁倾苗的监督下吃完,只不过药量减少了一点。 郁倾苗回到家之后,找了个地方把画放了起来,家里没有多余的相框,只能找一个大小差不多合适的先展开放一晚,不然一直蜷曲着也影响画面。 阁楼小画室里没有这么大的相框,好像整个家里也就哥哥房间的那个相框大一点。 那个相框里,是郁倾苗在海边画的那一副。郁倾苗从后面把后板拆下来,“哗哗”好几张纸都滑落出来,其中一张是他上学期坐他对面画的,一张是画的背影,还有一张……看上去年代很是久远。 郁倾苗把那一张发黄的纸放在手里,上面没有任何的折痕,除了蜡笔的色彩有些花之外,可以说这幅画,保存的还不错。 画上画的人,更像是一个抽象派,角落处的落款更是歪歪扭扭。 “我的哥哥”四个字闯进了郁倾苗的眼睛。 童年的记忆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涌入郁倾苗的脑中。 “咯咯,我给你画画!”郁倾苗趴在地上。 “咯咯,我画好了,你喜欢吗?”郁倾苗画的很快,把自己的小纸举起来,递给郁倾禾。手背上全是五颜六色的颜料。 “喜欢!”那大概是郁倾禾第一次,大声的承认喜欢。 回忆渐渐清晰,眼眶却渐渐模糊。 ☆、第六十六天 最后,郁倾苗把画放了回去,相框也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 邓子安在那之后没有再说过别的话,一切都好像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只不过,郁倾禾的座位旁还是空空如也。 郁倾禾听着话,好好吃药,好好治疗。但是偶尔看着程安北和周时迁成双成对,自己孤苦伶仃,就会发脾气,不吃药。 程安北逼着他好几次,都得到了神一般的回复,“你走远一点,我就吃。” 然后程安北骂骂咧咧地离开。 郁倾禾才安安静静咽下药。 * 最近的好几次模拟考试,郁倾苗都是在家里用视频监考的模式参加的。原因也很简单,现在过去考试,带来的结果只会让郁倾禾的情绪波动更大。基于这样的原因,郁倾苗的高考体检都是自己去的医院。 为此,郁倾禾郁闷了好几天,连晚上打电话都是闷闷的。 “哥哥,怎么了呀?”郁倾苗侧头用肩膀夹着电话,手里还在翻阅着郁倾禾最新送回来的数学笔记。 “没怎么。” “没怎么是怎么了?”郁倾苗早就听出了郁倾禾语气里的不悦,但是依旧保持装傻。 “……”郁倾禾沉默,安静了一会儿,才贴着电话说,“今天上午为什么不一起来?” 郁倾苗翻阅笔记的声音传入了听筒里,倒是让郁倾禾说话更加没有底气。 “哎呀,对不起嘛,我今天起晚了啦!”郁倾苗撒着娇,因为他知道,这对哥哥来说最有用,要是撒娇没有,那再加一个亲亲绝对管用,“啵啵啵。不生气啦,好不好呀?” “……”郁倾禾靠着电话,嘴角不经意扬起,微微点头,然后故作冷静的说,“哦,那你以后睡觉记得定闹钟。” “嗯呢!”郁倾苗咧着嘴,心里得意,果然哥哥还是很好哄的。 就这样,“定好闹钟”这几个字,就在郁倾苗耳边重复了一个月,直到最后一天,郁倾苗跟着黎悦去了一趟学校。 于裴坐在办公室里,桌面上摆好了他自己整理好的一套考场用品,从透明笔袋,黑色水笔,2B铅笔,准考证该有的都准备齐全。 郁倾苗许久没有见过于裴,只觉得他好像苍老了不少,处于艺术生的视角,观察的仔细了一点,只觉得于裴鬓角的白发,多了不少。 上身穿的还是那件不知道买了几件的纯白T恤,一条水洗的发白的浅蓝色牛仔裤,脚上蹬的是一双不太符合他气质的凉拖。 “来啦。”于裴看着两个人进门,站起来迎接。 办公室里的老师也都看过来,不少老师都和郁倾苗打了招呼,说着,“又帅了不少。” 郁倾苗笑着应和,却对着于裴确实恭恭敬敬喊了一声,“于老师好。” 这称呼于裴三年前就没有等到,没想到如今要毕业了,却等来了这么一声称呼。 “难得啊,听见这个称呼。”于裴打着哈哈,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张照片,“这是班级的毕业照,这是年级的。” 郁倾苗愣了一下,从于裴手中接过,画面上的他就站在哥哥身边,而身旁的人却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刻,看向了自己,满眼的柔情,就给了他一个人。 毕业照是某个周六的下午在校门口拍的,于裴提前和门卫打了招呼,让郁倾苗进来了。难得穿上了校服,打起了领带,神气的很。 也是那一次,郁倾苗感觉光明正大穿着情侣装,站在了自己喜欢的人旁边,对着他笑。 没人知道,被前排的人挡住的双手,是始终紧紧相握的。 “看看你哥,拍照都没个正脸!有正脸的苦哈哈的,跟谁欠他钱一样!”于裴指着那张全年级的毕业照,戳了戳照片中的郁倾禾。 也是,全年级的照片是分段拍的,谁知道郁倾禾和郁倾苗刚好从中被隔开了,也就是这样,画面上的郁倾禾脸黑的不能再黑了。 郁倾苗伸手抚过他,无奈笑了出来。 “老鱼头,谢谢你啊。”郁倾苗收起照片,拍了拍于裴的肩膀。 听到熟悉的称呼,于裴竟然有点哽咽,“害,你……害,高考加油啊!”于裴意外地摘下了眼镜,抹了一把眼角。 指尖的湿润,很快渗入皮肤,然后消失。 拿完备考包,郁倾苗顺着最熟悉的走廊,走到了教室的后门口。 门开着,里面安安静静正在自习。不知道是因为郁倾苗的目光太过炽烈,还是他们心有灵犀,就在郁倾苗站定的时候,郁倾禾就回头看过来。 他们都撞进了彼此的眼睛里,就像郁倾禾从教室里冲出来,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怎么来了?今天住学校吗?”郁倾禾用力蹭了蹭弟弟的脑袋。 郁倾苗伸手摸了摸哥哥的后脑勺,“我来拿准考证。我,不住学校。” 郁倾苗明显感觉到了怀中的人僵住,然后微微颤抖,郁倾苗把手收紧,叹了一口气,“哥哥,还有三天。” 很久之后,郁倾禾在弟弟怀里,轻轻点头,“好。” * 高考的第一天,空中飘着小雨,这好像是每年高考的必备项目,不飘几滴雨都对不起高考这么紧张而又沉闷的气氛。 郁倾苗最后穿着校服站在考场面前等着哥哥的到来。 郁倾禾到的时候,雨已经停下了,甚至还有点点微弱的阳光。 郁倾苗笑着抱了抱哥哥,“看,雨过天晴,烘托了什么样的气氛?表现出了主人公什么样的心情?” “烘托了我想亲你的气氛,表现出主人公想亲死你的心情。”郁倾禾盯着弟弟的眼睛,语气充满危险。 郁倾苗也没有感觉错,确实非常危险,因为郁倾禾就这样扯着雨伞,两个人在伞下,双唇相贴,某人还臭不要脸的咬了一口。 结束后,郁倾苗舔了舔破了的嘴唇,“考前流血是不是不太好?” 郁倾禾:“这是我传给你的智慧。” 郁倾苗:“……” 就因为郁倾禾把嘴巴咬破了,导致郁倾苗想不出答案的时候,也不敢咬笔头,因为,扯着痛啊! 第一天的语文数学结束,在郁倾苗心里已经高考结束了。第二天下午的英语那是完全不需要着急,而第三天的历史政治,他连考都不用考。 于是,第一天回家之后,郁倾苗就打开了手机,订好了机票,民宿,顺便还收拾了一下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嗷呜,苗苗你订房间干嘛?买那个什么t和t了吗?没买怎么可以瞎来!你要保护你自己,你哥可不是什么好人哦~ ☆、第六十七天 高考第三天的半夜十一点,郁倾禾已经跟着弟弟来到了海边。 这是一个免签的小岛,很早以前,郁倾苗就在杂志上看见过,嚷嚷着要来,只不过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都没有来。 “怎么样怎么样?”郁倾苗跑在前面看着后面帮自己拎箱子的哥哥,难以掩盖心中的喜悦。 郁倾禾身上还穿着校服,短袖长裤和这个沙滩显得格格不入。反观前面的弟弟,倒是T恤沙滩裤样样俱全,活像一个来度假的人。 郁倾禾手里的箱子很沉,想也不用想就可以知道,里面肯定装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问你呢,我安排的怎么样?”郁倾苗久久没有等来哥哥的答复,忍不住开口。 箱子被郁倾禾放在了沙滩上,不远处的平层洋房应该就是租的民宿,夜幕已经很深了,除了海浪拍打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任何的声响。 郁倾禾淡淡说了一句,“很好。” 郁倾苗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跑到哥哥身边,拉起他的手,郁倾禾用了点力气,直接让弟弟往自己怀里扑,嘴角带着笑意压下去。 “干嘛!”郁倾苗看出了哥哥的动作,两根手指抵着哥哥的嘴唇,郁倾禾被迫停在了原地。 “亲你。”郁倾禾直言不讳。 郁倾苗眼珠地滴溜溜的转,“大庭广众,朗朗乾坤,成何体统!”说完之后,顺势跑远。 郁倾禾无奈笑了一下,提起地上的行李箱,快步跟上去。 别墅的主人只留了一封信在门口,他们自主入住。 打开灯的那一瞬间,还没等郁倾苗看清里面的构造,郁倾禾又把墙上的等熄灭,乌漆嘛黑之中,揽住身边人的腰,直接把人扣在自己怀里。 不由分说,郁倾禾倾身下去,嘴唇相触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抖了一下。 郁倾禾一手扣住弟弟的后颈,一手揽住他的腰,嘴上一点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用力。 毫无技巧的两个人好几次都牙齿相撞,疼,但是也舍不得松开。 郁倾苗环抱着哥哥的腰肢,配合着他的动作,张嘴,伸舌头,再到共同尝到点点腥味。 直到两个人都快要喘不过气了,才松开一点。 “苗苗,家里可以了吗?”嘴唇依旧离的很近,郁倾禾一说话,又似有似无碰到了几下。 “嗯。” 郁倾苗回应完之后,又凑了上去,不同于刚才的横冲直撞,这一次都温柔了许多,两个人相拥着,海风透着窗户从两个人的身边吹过。 风不凉,彼此的吻都很炙热,所过之处,都像触电一般,郁倾苗受不了这样酥、麻的感觉,低吟一声。 郁倾禾脚下一个不稳,两个人向旁边倒,撞倒了一旁的行李箱,在这静谧而又热烈的房间里,发出清脆的一声“砰”。 “开……开灯。”郁倾苗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这么沙哑,要不然他一定不会选择开口说话。 黑暗中,郁倾苗明显感觉到哥哥朝着自己进了一步,然后相抵,粗重的呼吸在他耳边回响。 “你确定?”郁倾禾同样沙哑的嗓音在郁倾苗耳边响起。 郁倾苗颤了一颤,突然不想开灯了。 “我,我找不到房间……”纠结了好一会儿,郁倾苗终于找到了一个必须要开灯的理由。 这里是民宿,又不是酒店大床房,谁知道哪个房间是哪个。 郁倾禾又抱了弟弟一会儿,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等打开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眯起眼睛,等到完全适应了,才缓缓睁开,看着近在咫尺的彼此。 郁倾禾侧头又在弟弟嘴角啄了一下,“苗苗,有点饿。” 郁倾苗被动侧头迎着哥哥的唇,呼吸,听到这个,突然想起来,哥哥只吃了飞机上的一顿晚餐,还没有都吃完,瞬间一个激灵,“包,包里有泡面。” 说完之后,郁倾苗蹲下来开箱子,郁倾禾还是站着,弟弟的脑袋在自己肚子那块一动一动,好像所有血液都开始往下移动。脑袋缺氧了。 郁倾禾把弟弟从地上拉起来,再一次堵住他的嘴,“吃你就好。” 然后在郁倾苗的震惊中,郁倾禾打开了所有路过的房门,最后选了带浴室的一间。 当郁倾苗听着身后的门被毫不怜惜的甩上,然后自己双手被交叉举过头顶,下一秒又被摁在了那一扇还在颤抖的门上。 “你,哥……唔”一句话就没有完整的。 郁倾苗的嘴唇又被人堵住,但是在这一秒,还有一只手,伸向了自己的裤子。 “等等等……”郁倾苗按住那只蠢蠢欲动的手,反而让他更贴着自己。 “咕嘟”郁倾苗咽了一口口水,想退后一步,却发现退无可退。 “我,我去拿个东西。”郁倾苗慢慢扭开门把,然后又被郁倾禾按了回去。 郁倾禾皱着眉,把人揽在怀里,“不许。我饿死了。” “那你也要用餐具!”说完留下郁倾禾一个人在想,餐具是什么。 郁倾苗跑出房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刚刚房间的灯好像又没开,想着已经到了行李箱旁边。蹲下来的时候,双脚已经开始打颤。 箱子里的好几盒东西是郁倾苗最后一天在家的时候叫外卖跑腿送来的,填的还不是家里的地址,拿到之后,包装袋就被毁尸灭迹,只留下了里面的东西。 而如今东西正安安静静躺在自己的手心。 郁倾苗瞬间觉得手心发烫,然后眼睛一闭,站起来就往房间跑。 郁倾禾还站在原地,看见弟弟进门了,主动关上门,还落了锁。 郁倾禾不悦的情绪一扫而空,拉着人往洗手间走。 郁倾苗停在洗手间门口,“啪”的一下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 灯光下的两个人,脸上都泛着红晕,郁倾苗的更深一点,他微微朝床看了一眼,然后不肯跟着郁倾禾进洗手间。 “怎么了?”对于今天弟弟优点反常的举动,郁倾禾还是耐着性子。 “去,去床上。”说完,郁倾苗已经甩开了哥哥的手,自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一路。然后钻进被窝里。 愣在洗手间门口的郁倾禾终于反应过来。 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抬起脚步的时候,还有点飘。 等到出门看见了一地的衣服,郁倾禾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学着弟弟,甩了一地的衣服。 两个人都窝在被子里,郁倾苗感受着哥哥的亲吻还有抚摸,顺势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了哥哥的手里。 郁倾禾摸了摸手里的塑料小包装,嘴上的亲吻都忘记了,僵着脖子,低头看过去。 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辣条一直被程安北说像某些不可言说的东西了。这不就是差不多的包装? 郁倾禾深吸一口气,侧头亲了一下弟弟的眼角,“可以吗?” 郁倾苗差点想翻白眼,都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他还是要做这些很羞耻的表态。郁倾苗没说话,一个劲往郁倾禾怀里挤。 郁倾禾笨拙的打开了包装,然后穿好。 捧着弟弟的脸,亲了下去。 好像一切都变得这么顺理成章。 * 两个人闹了大半个晚上,最后都倒在了床上,郁倾禾看着怀里眨巴眼睛的弟弟,“饿不饿?” 郁倾苗下意识抖了一下,好像某人就是说了这句话,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了。 郁倾苗摇摇头,“不了不了。” 摇筛子一般的脑袋最终被郁倾禾按住,“我去煮泡面。” 说完郁倾禾起床去了厨房。 哦,是真的饿啊。 吃饱喝足的两个人殊不知外面已经日出了。郁倾禾定了一个闹钟,中午便响起。 “干嘛呀!”郁倾苗被吵得发了一点起床气,气呼呼地声音闷在被子里,委屈的很。 郁倾禾亲了亲他的发顶,“再睡下去,晚上又要睡不着了。乖。” 郁倾苗一向受不了柔声细语的哥哥,于是睁开眼睛,往郁倾禾脖颈处拱了又拱,“那你帮我刷牙吧!” 郁倾禾被供的一下子又着了火。 于是两个人又成功在床上待到了傍晚。郁倾苗还是没能起来,最后还是郁倾禾端着盆子到床边帮他洗好脸刷好牙。 “服务真贴心。”郁倾苗毫不吝啬地夸赞。 郁倾苗享受着一切,然后,郁倾禾当着他的面,把床头的那两个塑料包装袋一起拿走去了厕所。 好了,贴心什么的,都是假的! * 郁倾苗的民宿定了一周,这一周里,两个人几乎没怎么出门,最多晚上去沙滩上散散步,其余时间,不是在睡觉,就是一个在画画,一个当模特。 离开的那天,郁倾苗把自己画的好几个风景画都留给了房东。郁倾禾把房间都收拾干净,没有留下什么垃圾。 回程的飞机降落的时候就收到了黎悦的定位。 回家之后没有多久,就收到了于裴的电话。 于裴在同一查分数之前,就得知了两个人的成绩,特意打了一个电话来报喜。 “郁倾禾你可以啊,428这分数在加上自招,帝都大学的专业都可以随便选了。你弟弟也是争气,分数刚刚好比一本线高两分。央美也绝对没有问题!”于裴说的高兴,隔着电话都可以想象出他的模样。 郁倾禾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谢谢老师。” * 成绩出来的很快,几乎没有半天的时间,郁倾禾是文科状元,郁倾蕾是理科状元,郁倾苗是艺考最高分的消息便传开了。 郁荣安的公司楼下也聚着很多的记者,采访者当事人们的父亲。郁荣安对着镜头表现出来的那便是满满的自豪。 在那之后,他们也成了网络上有名的“神仙兄弟”,成了大批适龄少女半夜yy的对象。 三个孩子回学校领成绩条,校门口的横幅也是写满了他们的名字。 “害,这阵仗也够可以的。”郁倾蕾看了一眼明晃晃的红色大横幅,突然想笑,又觉得很不好意思。她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哥俩好,“怎么样,名字成双出现,有没有一种兴奋感?” “兴奋什么?”郁倾苗不明所以。 “不觉得像是结婚典礼嘛!哈哈哈哈哈哈。”郁倾蕾说的没心没肺,但是话却戳到了郁倾禾的心里,他抬头又看了几眼,眉角处展现出了更浓的喜悦。 记者们知道他们今天会回学校,于是都堵在了教室门口。 郁倾禾看见人一窝蜂的冲来,把弟弟护在了身后。 “郁倾禾同学,能不能说说你当上文科状元的感受?” “郁倾禾同学,听说你数学更是拿了将近满分的成绩,当时为什么不学理科?” “郁倾禾同学,得到这样的成绩,你们的老师是否功不可没?” ………… 还有好多的问题,郁倾禾还没有听清,就被下一个问题掩盖过去。他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整张脸皱成一团。 “哎哎哎,来来来,这边来!”这时候,于裴听到了外面的声响,从办公室里出来,带着三个孩子都去了办公室,锁上了门。 “等会儿我去就好了,还有郁倾蕾你的班主任。今天人太多了,可能不适合做你们的采访,等我先去打发他们。你们休息会儿。”于裴说完,理了理自己的裤脚。他们这才发现,今天于裴居然穿了一套西装,这么热的天,穿了一套西装。 于裴精气神十足地走出了办公室,等来的确实是记者们的疯狂追问。 “有这么一个文科状元的学生,您现在是什么心情?” “开心啊,还能有什么心情?” “听说郁倾禾的数学成绩几乎满分,当时为什么会选择文科?” “他语文成绩也差不多满分啊,嘿嘿嘿,聪明人选文科呗。” “郁倾苗的成绩以前很差,请问你们老师用了什么办法让他有这么大的进步?” “郁倾苗是郁倾禾教的。郁倾禾厉害呀。” “他们两个是兄弟吗?为什么有知情人士爆料说,他们是情侣?”问话的人是个男人,手里的话筒几乎怼到于裴的脸上。他是刚刚手机上看见的一则爆料,具体的新闻还没有出,接受采访的是今年理科的探花邓子安的父亲,邓国才。 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是个爆炸性的新闻,从一开始郁倾禾他们出现,他就打开了直播。如今此话一出,直播间里原本寥寥无几的人,也炸掉的评论区,还有更多的人在闻讯赶来。 于裴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知情人士?谁啊?” “听说他还是你们学校以前的老师,因为得知了这个事情,郁家又有权有势,得罪不起,学校为了息事宁人,才最后让他背锅。”说话的记者一点都没有避讳,拐弯抹角问的让人喘不过气。 于裴推开面前的话筒,西装也被他脱下,甩在了摄像机上,“怎么他儿子没本事,就开始暗戳戳诋毁我孩子了?” “请问他们真的是情侣吗?”记者依旧追着一开始的问题,甚至其他的记者也开始了追问。 于裴黑着一张脸,刚想开骂,身后的门被打开。 那个记者定睛,看到了面无表情的郁倾禾,也不管不顾手上的摄像机已经被于裴的衣服盖住,直接举着话筒就上前。 “郁倾禾,请问你和你弟弟是情侣吗?” “你们是□□吗?” “……” * 邓子安早上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自从查询到成绩之后,邓子安就看着邓国才人前对自己爱护有加,人后破口大骂。 这些记者,都是被邓国才叫来的。不然人家连状元,探花都没有采访,怎么会来找他这个探花? “你好你好,快请进来。” 邓子安透着房门听见了邓国才招呼人的声音,紧接着,自己的房门被敲响。 “快起来。” 邓子安懒着不动,没过两分钟,邓国才便自己进门,拿起了桌上的一根教棒,朝着床上人的身影挥下去,“聋了吗?叫你起来听见没有?” 邓子安背部结结实实又受了一棒。一声闷响之后,邓子安从被窝里出来,看着床边站着的邓国才,一言不发。 “考了第三还有脸睡!郁倾蕾考不过,程安北也考不过?一个小混混都比你强,你还能做点什么?”邓国才特意压低了声音,以免被外面的人听见。 他站了一会儿,看见邓子安已经准备起床了,便出了房间。 邓子安在他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就听到了他的声音,“这孩子,还在背英语,稍等片刻吧。要喝点什么?” 邓子安站起来自嘲的笑了一下。 出门已经是五分钟之后了,这五分钟里,邓国才和这个记者聊了点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听见。出门的那一瞬间,那个记者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招呼着他坐过去。 “好学生到底是不一样的。”记者拍了拍他的肩膀。 邓子安在邓国才身边坐下,准备好了做重复性采访的打算。 “听说,你和郁倾禾挺熟的?” 邓子安没有想到,这个记者上来会是这样的问题,这让他彻底僵住,心里的一点心思也蠢蠢欲动。 邓国才倒是接过话,“哎呀,你不知道,他们本来挺好的,后来不是出了这个事情,他们就有点不愉快。” 记者笑了笑,转头对着邓子安,“郁荣安把你父亲赶出学校,真的是为了帮他儿子掩盖□□加同性恋的事情吗?” 邓子安突然觉得话变得刺耳。 “哎呀,做父亲的肯定是要保护孩子的啊,这也没什么的。”邓国才接话。 邓子安愣在原地,看着装着受害者的父亲,心里更是抽着。 “子安呐,他们真的是亲兄弟,又是情侣?”这个记者抓住了邓子安的手。 邓子安耳边嗡嗡响,这几天的采访似乎都是先问几遍自己的情况,然后最终总会绕道郁倾禾的身上。 现在这个记者的话,仿佛在说:你只要说出来,他们就算是状元,到最后,毁灭的也是他们。 突然之间,良心与虚荣心,好像自己也快要倒戈了。 高中的三年,自己仿佛永远生活在郁倾禾的阴影下。其实一开始的时候,知道自己不如郁倾禾,他一点不在乎。然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得嫉妒,变得疯狂,变得虚伪,习惯性地把自己不努力的结果怪到他人的身上,然后置身事外看着别人。因为他不想再被邓国才指着鼻子骂。 原来,郁倾蕾说的没错,他已经成了他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是。他们,是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哎,邓子安其实也是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哥哥弟弟撑住! ☆、第六十八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兄弟cp磕到了磕到了!” ——“害,有种禁忌之恋的刺激!” ——“哈哈哈哈哈,都是什么神仙颜值,成绩好,画画好,果然是我们得不到的男人。” ——“我妹妹在这个学校,据说两个人超级甜!” ——“啊啊啊啊啊,楼上求细节!” ………… 郁倾蕾看见了相关视频下面的评论,前面的一大片都是腐女们的尖叫呐喊。那些个我的妹妹,弟弟,仿佛都是随口就来。 这一场爱恋好像被人扒了衣服的小孩,如今站在太阳下被人评头论足,阳光刺着皮肤出现了点点的伤痕,大家说着保护,但是最终没有人给他们重新披上那一件衣服。 看着病房里被打上镇定剂的哥哥,她还是希望,这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藏在自己家的屋檐下。 * 郁倾禾呆在办公室里,看着于裴出门接受采访,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容。但是很快这样的笑容僵住,郁倾禾接到了郁荣安的电话。郁荣安在电话里告诉他,尽量不要出门,能快点回家就赶紧回家。 郁倾禾当即感觉到了里面的问题,电话里同样有大量的记者,还有郁荣安手机被撞倒的声音,听上去场面非常混乱。 “倾苗,打个电话给妈妈,让她不要出门。”郁倾禾交代着郁倾苗,自己拨通了郁荣安助理的电话。郁倾蕾打开了手机,看着实时的热搜,才知道,事情好像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 一条“兄弟□□”的热搜,从底下,一路狂升,里面仅仅是一个直播的链接。 郁倾蕾点进去看见的正是外面那个采访于裴的记者,她一个转身,挡在郁倾禾前面。 还在打电话的郁倾苗不明所以看了她一眼,郁倾蕾把手机上的界面给他看。 黎悦的电话已经拨通了,很显然她也已经知道了网络上发生的事情,在电话那头也只能干着急,“哎呦,你们在哪,我马上来接你们?” 郁倾苗张了张嘴,嗓子眼开始发干,嘴唇紧抿,最终还是让黎悦在家里好好呆着。 郁倾禾接通了助理的电话,同样嘈杂的声音里,还可以听见几个刺耳的词语,“倾禾啊,你们自己注意安全知道吗?赶紧回家。” “叔叔,你们现在在哪?”郁倾禾仔细听着对面的声音,没有听到郁荣安的声音,还是有点不安。 对面的助理还没有说话,倒是听到了不少记者的盘问。 “别管我们!赶紧回家去啊!听话。” 郁倾禾刚想说话,就听到了那边传来郁荣安的声音。 “你们这几家新闻社,我都记住了,我都会采取法律的途径。”话说完,安静了一秒,之后,又重新恢复了喧杂。 “他们真的是情侣吗?” “对于两个孩子□□这件事情,请问你怎么看?” “你们能够接受,是因为自己本身也同样的原因吗?” “哐。” 一声明显机器倒地的声音,之前那个闷响听着是拳头打在脸上的闷响,郁荣安的声音重新响起,“我不介意,先去警察局。” 紧接着又是机器乱摔的声音。 郁倾禾心里揪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在听到记者问的最后一句时,心里燃起的怒意,已经让他汗流浃背。 郁倾禾没有挂电话,助理看到场面不可控之后,挂了电话,就叫了警察。 手里的手机几乎快要被郁倾禾捏的变形,满眼的猩红又蓄满了泪水。如今全身的力气都在手上,其他地方变得麻木僵硬。 耳边嗡嗡嗡的响声,又出现了。 郁倾苗在他耳边喊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只觉得身旁的这个人变得陌生。 郁倾禾潜意识里告诉他,他好像又要失去理智了,用着仅有的力气,一把掐住了大腿。 郁倾禾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慌乱,紧接着又被无尽的空洞吞噬。 那样的眼神,是郁倾苗陌生的,他的眼睛也变得模糊。 郁倾蕾直接把办公室的门上了锁,“哥哥!郁倾禾,你醒醒!” 郁倾苗拖住向门口挣扎的郁倾禾,而郁倾蕾在他身上到处找药。 “药呢?药呢?”T恤长裤里根本没有药,郁倾蕾已经是哽咽地声音,传到郁倾苗的耳朵里,眼里的惊慌藏不可藏。 郁倾苗拼命抱着哥哥,奈何郁倾禾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一会儿就被他挣脱开了。 “郁倾禾!”郁倾苗在身后大喊一声,还是没有拉住哥哥,门被打开了。 于裴看着门口面无表情的郁倾禾,心里也是一颤。 “刚刚的话,是谁说的?”郁倾禾开口。 为首举着话筒的记者,眼看着郁倾禾出现在面前,不管地上倒着的摄像机,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边,“郁倾禾,你……” 下一秒,他已经和他的摄像机一样,倒在了地上。 “卧槽!你!”记者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手撑在地上,他想了一下,索性坐在地上把摄像机捡了起来。 “请问你和你弟弟□□,家人知晓吗?”记者回神之后,眼里的得意郁倾禾已经看不清了,他只知道,他想看见鲜血,想要看见他倒在血泊中。 郁倾禾上前,踹了他一脚,几乎让他当场失去意识,摄像机再一次倒下,镜头向上,被一旁的郁倾蕾一脚踹下阳台。 网友们看见的,便是一片绿油油的青草。 郁倾苗捧着哥哥的脸,“你醒醒,哥哥,醒醒好不好?” 郁倾禾毫无焦点的眼睛里,渐渐划出了一滴泪,烫在了郁倾苗的指甲。 好疼。 “走开。”像是撕开的声带,说出的字仿佛都带着血腥味。 郁倾苗摇着头,搂住他的脖子,鼻息喷吐在他的耳边。 “我是苗苗呀。”郁倾苗几乎是哭着说出来,他能够感受到哥哥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紧接着,用力推开自己。 郁倾苗不肯撒手,张嘴直接咬在了郁倾禾的脖子上。 郁倾禾如郁倾苗料想的一般,僵在了原地。 也就在这个时候,匆匆赶来的警卫和赵医生,一个疏散着记者,一个带着郁倾禾去了医院。 * 郁荣安赶来医院的时候,郁倾禾已经进入了昏睡的状态。从上车开始就大声的吼叫,逼不得已,直接给他注射了镇定剂。 黎悦红着一双眼睛等在病房外,里面只有郁倾苗陪着。 郁荣安把黎悦抱在怀里,“回去歇会儿?这里有我。” 声音里的疲惫根本无法掩饰,尽管面容上依旧是那样的神采奕奕。 黎悦摇摇头,“我没事。公司呢?还好吗?” 郁荣安给了一个安心地眼神,“撤资的人不用管,我们扛得住,只要倾禾好好的。” 对于公司的□□,公关团队几乎是第一时间着手处理,股价的暴跌虽然有损失,但也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至于那些撤资不再合作的公司,郁荣安也是按照法律的条款问对方进行索赔。 郁倾禾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繁星点点。郁倾苗趴在床脚睡着了,不远处的沙发上还坐着黎悦和郁荣安,看上去也都睡着。 只有郁倾蕾一个人捧着手机坐在一旁。 郁倾禾动了动手指,没敢太大的动作生怕吵醒一旁的弟弟。 郁倾蕾自然也是灭有发现他已经醒了,正在忙着手上的动作。 作为一个追星又嗑cp的女孩来说,怎么能没有好几个微博的账号,如今她正忙着切换账号,把所有夸兄弟俩的评论顶上去。 至于那些不好的声音,自然还要骂几句才过瘾。 郁倾禾已经彻底清醒了,脖子上传来的阵阵刺痛让他吸了一口凉气,他扭动了一下脖子,没感觉到又骨头不能动的情况,怎么会这样疼? 郁倾苗悠悠睁开眼睛,看着哥哥正扭脖子,皱着一张脸,“怎么啦?” 郁倾禾被他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不由自主舔了一下嘴巴,“我,脖子疼。” “哦,你今天凶我了,我留个证据。”郁倾苗突然调转语气,假装冷冰冰的,仿佛刚刚那个趴在床边睡着的人不是他。 他知道自己的演技很差,连最后的话都成了绕音的低嗔。 但是郁倾禾还是信以为真,他对于自己在发病时候的一些记忆其实是不清晰的,但是他却依然能够记得,那几次,来自弟弟的怀抱,好像就快要醒了,最后还是掉入了深渊。 原来是伤害到弟弟了吗? 郁倾禾伸手用手指抠着脖子处的伤痕,直到重新冒出血渍。 “干嘛呀!”郁倾苗慌了,用力抓住哥哥的手,然后拿着一旁的纸给哥哥擦脖子。 黎悦和郁荣安也跑过来。 郁倾禾张着嘴,循环着“对不起”三个字。 郁倾苗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等到要说话的时候,还刻意收了自己的哭腔,“哥哥,不许伤害自己,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郁倾禾看着面前的弟弟,脑子又是一片空白,机械搬抬起头,然后在弟弟脸颊上亲了一口,“我错了,苗苗。 “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真的爱你啊,苗苗。” “不要走……” 郁倾苗眼眶中的泪还是没有忍住,夺眶而出,接着点点头。 * 郁倾禾在医院里住了三天,身体的各项检查结果都下来,除了心理上的数据没有恢复到正常值,其他没有任何异常,才回了家。 心理的治疗,赵医生也是建议在熟悉的环境下进行,和郁倾苗讲了很多注意事项。 “记住了吗?”赵医生眼镜片后面的眼睛盯着郁倾苗。 郁倾苗又把刚刚已经背过一边的注意事项重新背诵,“可以了吗?” 赵医生点点头,“我知道,你在他身边,就算没有药物,他都能好起来。” 郁倾苗愣了一下,听着赵医生继续说,“你们之间的感情我无法做评论。他以前愿意吃一辈子药来对你保持沉默。我知道,那时的他给自己戴上了脚镣,站在原地,当下所有因为偏见所带来的攻击。所以你也要陪着他,不要让他……一个人。” 赵医生的一席话,让郁倾苗彻底僵住,他不是一个心理医生,他不能够明白哥哥在发病时的心情,他也不知道那时候的哥哥在想些什么,但是现在,赵医生似乎在给他描绘那样的场景。 那样的哥哥,就算被刺骨的刀刃伤的体无完肤,也不会为了挣扎逃走而撞得头破血流。 “不要让他看手机。” 在郁倾苗走出办公室的前一秒,赵医生交代了最后一句话。 * 填报志愿的时间已经开始了一天了,几个人回家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志愿填完了。郁倾禾还特意给于裴打了电话。 于裴确认了郁倾禾没有事,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是放下。 以往不常看娱乐新闻的于裴,在这之后都下载了微博,关注了这件事情后来的走势。 郁家的能力足以让网络上的□□完全消失,但还是删不干净,总是以擦边球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大众的眼睛里。 原本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人的支持,不至于让舆论出现一边倒的情况,反而经过营销号的一加工,反复出现在大家眼里,倒是成为了一种假意营销的方式。 网友的评论逐渐向着黑的一方倒去。 于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媒体这样的求追不舍,直到后来看见了关于邓子安这个探花的好几篇报道,才终于想明白里面的逻辑关系。 程安北这个榜眼都没有人采访,怎么会轮到邓子安? 于裴想明白的第一时间都告诉了郁荣安这个事情。接到电话的郁荣安同样也是一愣,所有的猜想中不是没有邓国才这个人,只是没有想过,他会这样的把两个孩子往绝路上逼。 郁荣安托人开始找有关的证据,直接做着上诉的处理。 回家之后的郁倾禾比之前孩子气了不少,有时候还会傻愣愣的看着郁倾苗,生怕他生气了。但也会发点小脾气,比如现在,郁倾苗抱着大树在阳台上看星星,郁倾禾就一脸幽怨的看着他,“大树好抱吗?” 郁倾苗点点头。 “你就不能抱抱我?”郁倾禾委屈上了。 郁倾苗回头,看着穿着睡衣,说话跟怨妇一样的郁倾禾,“今天的药吃了吗?” 郁倾禾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不吃。” 听到这两个字,郁倾苗直接扔下了大树,洗好手,倒好药放到郁倾禾的嘴边,“吃。” 医院回来之后,赵医生开了一个疗程的药,毕竟抑郁症的指标没有下降,还有一点抑郁的情绪在,所以不能马虎。 郁倾禾扭过头,用沉默来回答。 “吃药,听话哦。”郁倾苗收了自己脸上装出来的凶狠,变为原来那个他。 郁倾禾转过头,站起来和弟弟平视,躲开他手里的药,在弟弟嘴角亲了一下,“不吃不可以吗?我想亲你。” 郁倾苗突然又被撩到了,这样穿着睡衣对自己撒娇的哥哥,谁能受得了? 但是不吃药还是不可以的。 又不是吃了药不能亲。 “为什么不想吃?吃完了再亲。”郁倾苗侧过头,顺便把自己嘴唇都收了起来。 郁倾苗手里的药被他推到了哥哥唇边,但郁倾禾还是躲个不停。 “不要嘛,吃了再亲,我会起不来的。”郁倾禾边躲边说。 郁倾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什么起不来,瞬间又被气笑了,“你生病了,急吼吼干嘛呀?以后没机会啊?吃药!” 郁倾禾继续躲,到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一个躲一个追,怎么会变成追的那个人被躲的人压在了身下。 “做完在吃?” 神使鬼差,郁倾苗居然没有拒绝,等到两个人把床上的被子都快要踢下去的时候,郁倾苗终于回过神,看见手心已经开始慢慢溶解的药片,迅速把他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然后对着哥哥的唇亲了上去。 一上去就撬开了哥哥的牙关,把药片松了过去。 随后,郁倾禾张着嘴想要吐,都被郁倾苗堵回去。唾液渐渐溶解了药片,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郁倾禾苦哈哈的看着弟弟,噘着嘴把药咽了下去。 吃完之后,郁倾禾直接翻身背对着弟弟,抱着小抱枕,不理他了。 生闷气的哥哥还有点可爱。 郁倾苗叹了一口气,一手搭上哥哥的肩膀,“赵医生说了,这段时间要静心。不能那个那个。” 郁倾禾甩了甩肩膀,把手挥了下去。依旧不说话。 郁倾苗看着哥哥的侧脸,上前亲了一下,“还有两天,这个疗程就结束了,到时候没有问题,我们就不用吃药了,到时候,我都随你好不好?” 郁倾禾安静了一会儿,转过头,“真的吗?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郁倾苗:“……”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郁倾苗还是把哥哥给哄睡着了。郁倾禾安安静静睡在自己身边,郁倾苗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等到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稳,身边的人睁开了眼睛。 郁倾禾在弟弟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拿过了枕头边弟弟的手机。 从医院回家之后,家里人似乎都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没有一个人给郁倾禾看过手机,就连他自己的手机也消失不见了。郁倾禾猜想,应该是被郁倾苗藏在了某个角落。 他是生病了,并不是没有了智商,当然知道他们的事件一定会在网络上传播发酵,只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让他不敢相信。 前几天吃过药实在扛不住,会昏睡过去,今天吃药前闹了一番,倒是没有那么容易睡着。 郁倾禾很容易就打开了弟弟的手机,桌面上花里胡哨的一堆软件,光是看漫画的都有五六个。 郁倾禾低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弟弟,找到了藏在角落文件夹里的微博。 打开的前一秒,心情还是平静的,但是热搜榜开出来的那一刻,他却觉得胸膛里的震动让他想要吼叫。 榜单里没有多少自己熟悉的词条,很多都是艺人的名字。 但是很快一个叫“状元”的热搜榜引起了他的注意。 或许是别的省份的状元? 郁倾禾还是忐忑地打开了。 首页上面的,是一个九宫格的图片,里面有很多截图,看上去都是采访的排版。 郁倾禾想点开图片,却不小心点到了下面的评论。 ——“卧槽,这两个人是亲兄弟吗?有人科普一下吗?” ——“D区,真的是有够恶心的……” ——“前排,是这样没错了,我想知道他们爸妈是什么心态,居然也同意?” ——“有钱人,总得找点乐子不是。” ——“哎,天天都是他们烦不烦?” ——“楼上,我也有同感,一开始还挺有好感,cp还挺萌的,没想到也是一把炒作。” ——“同性恋本来就是性、心理障碍。两个神经病,也不知道yxh一天到晚在蹦跶什么。” ………… 前排的评论几乎都闯入郁倾禾的眼睛里。 他的手开始颤抖,在黑暗看不到的地方,掐住了自己快要窒息的脖子,仿佛在助他一臂之力。 在这一刻的他,像是那一只原本就不自由的鸟儿,向着空中的太阳飞去,让自己在这肮脏如泥泞的世界里消失。 在那里的他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心尖还包裹着来自弟弟的爱。 郁倾苗是被哥哥痛苦的喘息声吵醒的,当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哥哥一手发狠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嘴唇已经开始发紫,而另一只手搭在一旁,上面摆着的是亮着屏幕的手机。 郁倾苗慌了神,用力把哥哥掐脖子的手往反方向掰。 “哥哥!”郁倾苗毫无章法地亲着哥哥的嘴唇,用尽全力,还是没能拉开那一只手。 郁倾苗跌跌撞撞在黑暗中拿起床头的药,随意倒了几颗,塞到了哥哥的嘴巴里。因为他自己掐着脖子,根本没有办法让药咽下去。 急忙中,郁倾苗抽出一只手按响了床头的铃。然后接着拉住郁倾禾的手,让他的手不再这么用力。 在隔壁的郁荣安赶来,打开灯就看见郁倾禾满脸发紫,脖子青筋暴出。上前帮着郁倾苗一起拉住郁倾禾的手。 郁倾禾终究是抵不过两个人的力气,手渐渐被按了下来。 平躺在床上的他,眼神空洞,没有了本能的呼吸,像是在憋气一样。 郁倾苗一拳打在了哥哥的肚子上,这让他猛地咳嗽,嘴巴里的药也被吐了出来。 咳嗽加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让郁倾禾渐渐恢复了一点意识。 郁倾苗红着眼睛从一旁又拿了两片药,放在哥哥的嘴边,握着水杯的手,颤抖的不像话。 “吃药。” “求你了。” ☆、第六十九天 记忆好像回到了一个熟悉而悠远的地方。 郁倾禾昏昏沉沉的从地上爬起来,不远处是他们的老房子,弟弟和妹妹还在小院子里玩耍。 郁倾禾慢慢走到了弟弟妹妹身边,才发现自己和他们倒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还是孩子,但是自己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模样。 “你好,大哥哥。你要一起玩吗?”说话的是妹妹,郁倾蕾手里捧着颜料盘,地上放着的是一个风筝。 郁倾苗正在专心致志画画,听到这话,转头看了一眼,疑惑的大眼睛没有在郁倾禾的身上停留很久,继续自己的作画。渐渐的地上的风筝被画满了图案,上面有巧克力,有棉花糖,还有糖葫芦。 郁倾苗咧着小嘴,“哈哈哈哈,妹妹你看,糖葫芦吃吗?”说着还把没有干透的风筝往郁倾蕾脸上怼。 没过一会儿,郁倾蕾的小白裙便都是乱七八糟的颜料。郁倾蕾抓着郁倾苗的衣服大哭,很快便引来了屋子里的黎悦还有小孩时期的郁倾禾。 郁倾禾看着走出来的自己,有些恍惚,婴儿肥的脸蛋倒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出来的小郁倾禾看着一旁站着的大郁倾禾,忽闪着眼睛,最后还是向弟弟跑去。 黎悦把妹妹抱在怀里哄着,而小郁倾禾护着弟弟,帮他把脸颊上蹭到的颜料小心擦拭。 渐渐的,画面逐渐消失,只能够看见远处的天边,仿佛有着一个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荡。 * ——“你看看,这家人家,原本多幸福……”欲言又止的声音回荡在郁倾禾的耳边,睁开眼睛是无尽的黑暗,手臂好像没有知觉一般。郁倾禾意识渐渐清晰,竖起耳朵听着门口的声音。 ——“听说那个小儿子是领养的。” ——“你看那大儿子,听说初中的时候就生病了!” ——“啊,那是因为他,所以他弟弟才和他……” ——“哈哈哈哈,大概率就是他害的他弟弟哦。” …… 渐渐没有知觉的,还有郁倾禾的脑袋,胸腔…… 是自己的错…… 是我,害了弟弟…… 黑暗中的他感受到了眼角好像有人帮自己擦掉了什么泪水,指腹略微有点粗糙,时时刻刻都小心翼翼的。 * “哥哥,大中午啦,太阳晒屁股啦!” “哥哥,今天都是第十天了,你再不醒来,学校的录取通知书都要寄来了,到时候啊,我就替你去上,然后,给你考挂科。” “哥哥,昨天妹妹带回来了两根糖葫芦,你想吃吗?就是画室那里的那家店买的。” “哥哥,其实我想吃你给我买的。” “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哥哥,你醒醒好不好?” 耳边响起的声音渐渐清晰,郁倾禾听出来是弟弟的声音,不同于之前的想要逃脱,郁倾禾想要努力睁开眼睛。 这是弟弟的声音,是弟弟在和自己说话。 强烈的挣扎,让手臂突然涌起了一阵酸麻,这也让他突然冷静下来,渐渐的,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自己那平稳的呼吸声。 淡淡的吸气,呼气,像是完成的机械运动。 郁倾禾不喜欢这样的感受,但这又是他熟悉的感受。 吃了药之后,自己仿佛是一个牵线木偶,内心最原始的冲动和心悸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平静下之后,眼前不再是黑黢黢的样子,光亮慢慢进入郁倾禾的视野,那段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又开始回响。 入眼的是洁白的天花板,米黄色的窗帘随着风在飘动,这里好像不是自己的房间,又好像是。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郁倾禾用力摇了一下头,试图把声音甩走。 一直坐在床边的郁倾苗此刻也被哥哥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哥?”郁倾苗轻轻唤了一声。 睁开眼还在恍惚状态的郁倾禾盯着弟弟看了好一会儿,才张嘴,“苗苗。” 嘶哑的嗓音,冲撞着郁倾苗的耳膜。 夺眶而出的眼泪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声久违的称呼,还是因为他的眼里终于重新有了自己。 * 赵医生来给郁倾禾做完所有的检查,“好好休息。没什么大事。挂完这瓶营养液,让你妈妈给你准备一点易消化的食物。” 郁倾禾木着一张脸坐在床上。看着赵医生离开,然后钻到了弟弟的怀里。 郁倾苗轻抚了一下哥哥的头发,“饿吗?” “饿。”说话的人已经抬起那只还能动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弟弟的腰肢。 郁倾苗从哥哥的回答里听出了一点幽怨。 “那我现在让妈妈去准备点吃的,这么一点营养液,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束了。”郁倾苗起身的动作并没有成功,因为下一秒的他已经重新被哥哥按倒在了床上。 双手被哥哥压在了头顶,膝盖被顶开,面前的人也一点没有在意手上的输液针,就这么压着自己。 郁倾苗耳边是哥哥滚烫的呼吸,润润的水汽也随着呼吸的加重洒在了自己的耳垂旁。 郁倾苗一瞬间也想不管不顾跟着哥哥沉沦,拥抱他,亲吻他,和他做着最亲密的事情。 直到哥哥额头一滴冰凉的汗,滴在他的脸颊。 郁倾苗迅速起身,跨坐在哥哥身上,“哪里难受?给你叫医生?” 这个姿势很好的压住了郁倾禾,但是同样又是很不可言说。 郁倾禾控制了一下呼吸,低垂着头,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是你害的弟弟……”耳边嗡嗡的,但是这句话却清晰无比。 郁倾禾遮掩似的轻笑一声,“你喜欢在上面?”说完之后不动声色地坐直坐正。 郁倾苗:“……” 郁倾苗低头检查他手上的针头,一旁的心跳检测仪指数也慢慢恢复正常,连额头的冷汗都快要消失不见了。 郁倾苗从哥哥腿上下去,趴在哥哥身边,双手挽着哥哥的手臂,整个脑袋都靠在了哥哥的肩膀上。 郁倾苗没有说话,搂着哥哥的手越来越紧。 郁倾禾僵坐着,想要把自己的手从弟弟手里抽出来,但是没有成功,环视了周围一圈,“我们房间怎么变了?” 郁倾苗把头埋在哥哥脖颈里,“就是前几天,大树突然不乖,把东西都咬坏了,爸妈就换了一下。” 郁倾禾嘴角的笑意僵住,窗帘换了,书桌被搬走了,床头柜上被包了一层泡沫防撞条。整个房间都变成了黑白色系,倒是只有不远处墙角的那一副画是彩色的。 郁倾禾意识到,在这段时间里,自己的病仿佛挺严重的,神色黯淡,所有的话都哽在喉间。 郁倾苗抬头啄了一下哥哥的下颚,然后和哥哥那一只没有吊水的手十指相扣。 郁倾禾侧头看了一眼弟弟,紧抿着嘴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回握住弟弟的手。 * 两个人安静地待了一会儿,看着营养液已经触底,郁倾苗按响了铃,黎悦敲门进来,手上是准备好的食物。 “倾禾,怎么样?好多了吗?”黎悦把饭菜放在床头柜上。 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护士,护士帮郁倾禾拔掉了手上的针头,“按着吧,按重一点。” “我来我来。”黎悦伸出手按住郁倾禾手背上的那一个止血带,做完这一切,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惊慌地看着郁倾禾,“倾禾,妈妈帮你按住,可以吗?” 郁倾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大片大片的青紫,黎悦抓着自己的手也是微微颤抖。郁倾禾眼睛酸涩,隔了好久,鼻腔里淡淡“嗯”了一声。 黎悦眼里的泪早就忍不住留下来,这么多天,能够接近郁倾禾的只有医生,每一次接近都是带着一支镇定剂。 手上的青紫都是在他发病时挣扎掉的针头导致的,一滴一滴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郁倾禾颤了一颤。 “倾禾,现在就吃点点心,晚上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好吗?”黎悦收拾好心情,看着针口不再出血,端起了一旁的小米粥,递给郁倾禾。 “谢谢妈。” 黎悦僵了一下,眼泪又是漱漱流下,“诶,倾禾,不用谢,不用的。” 雨夜天晴了,床边除了云卷云舒,还有淡淡的彩虹。 ☆、第七十天 夜深人静,郁倾禾慢慢睁开眼睛。换过之后的窗帘,没有了遮光布,这会儿户外的月光洒了进来。 柔白的光下,是郁倾苗那一张小脸。 郁倾禾伸手想要抚摸,却在不远处停下,思索了很久,最终把手收了回去。 那是自己想要拥入怀中的珍宝,也是自己害怕触碰的火焰。 弟弟眼下的一团青黑如今也刺痛着郁倾禾的眼睛。 一天的思索,郁倾禾终于想明白,这几天唯一记得的那两段记忆,都是自己在生病期间的幻觉。 但不管是陌生人的对话,还是那断了线的风筝,都让郁倾禾喘不过气。 郁倾禾轻手轻脚打开了衣橱,里面从里面拿了几件简易的T恤,衣柜旁的那一个背包,是两个人去海边的时候带的东西。 郁倾禾胡乱的往里面塞着衣服,裤子。整个房间里都找不到手机的踪影,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弟弟的。 郁倾禾拉了一下床头柜,他记得里面好像有一点零钱。也是当时他打算离开时留下的,后来没有走成,那一包零钱也就这样放在了床头柜里面。 柜子并没有被他拉开,依旧死死地锁着。难道弟弟都没有打开过? 郁倾禾站起来,透着月光,盯着弟弟的脖子看。一根细线缠绕着他的脖子,就像是那细细的风筝线,也像是自己脖子上那根看不见,但随时都可以让自己窒息的绳子。 郁倾禾慢慢靠近弟弟,熟睡的他面颊红润,空调吹来的风惹得他的头发动了动。 郁倾禾内心的平静开始慢慢崩塌。 微微张开的嘴让郁倾禾一下子血脉偾张,全身的血液都往下涌。 身体慢慢向下倾,开始看得清眼前人的毛孔,细小的绒毛,还有那颤动的睫毛。 郁倾禾的呼吸渐渐加粗,一阵一阵扑在郁倾苗的面颊上。 睡梦中的他抬起手,挠了一下脸。 “都是大儿子的害的小的”这句话也像一盆冷水一样出现,让郁倾禾从头冷到脚。 钥匙还在弟弟的脖子上挂着,郁倾禾收回了视线。脚边的包沉沉压着,过了许久,他把里面的衣服又一件一件拿出来,细心叠好,重新放回了衣橱。 * 那一个晚上,郁倾禾都是在二楼的小阳台上度过的。这里大家不常来,常年都是关上门的状态,如今看着天边慢慢浮现的晨光,看着早起的鸟儿慢慢踱步飞翔,好像也很美好。 随着阳光的铺洒,面前格格不入的小栏杆渐渐清晰。留在他脸上的淡淡笑意也逐渐僵硬。 清早五点半,郁倾苗迷迷糊糊醒来,身边冰凉的床单,预示着身旁的人离开了已经很久了。 顿时一股寒意冲上郁倾苗的心头,打了一个寒颤之后,连鞋子都顾不得穿,直接跑出房门。 “哥?” 一室的静谧,回答郁倾苗的是墙壁上挂着的古董吊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郁倾苗尝试着又问了几遍,一遍比一遍低,一边比一遍绝望。 脑海里浮现的是哥哥发病期间,嘶吼着往墙上撞,往桌角冲,往阳台上狂奔的场景。 郁倾苗大脑空白,跌跌撞撞继续往前面跑,“哥哥,你在哪?” 阳台上的郁倾禾在弟弟出门的第一时间就听见了他的声音,但是始终保持着沉默,连站都没有力气站起来。 郁倾苗的动静吵醒了同在二楼的郁倾蕾。 “怎么了?”郁倾蕾迷迷糊糊之间就听到了来自郁倾苗的呼喊声,出来看见的便是脚步虚浮的郁倾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梦游了。 “哥哥不见了,快找找,他不见了。”郁倾苗抓着郁倾蕾的手重复着一句话。 郁倾蕾心里一惊,生病最严重的的时候都没有过不见的情况,如今神志清醒了,却不见了。 一下子困意全无,“阳台,所有阳台都找了吗?之前生病的时候,哥哥嘴巴里老是说风筝风筝的。” 郁倾蕾一闪而过的想法,说了出来。 郁倾苗听着郁倾蕾的话和妹妹分别去了两个阳台。 阳台上的小门没有关,微微虚掩着,站在那里可以看见栏杆旁坐着发呆的哥哥。 郁倾苗站在门边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眼泪没有忍住直接流了下来。 这一幕好像回到了那个教室。 在那里,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哥哥,看他上课时挺直腰杆认真听讲,殊不知,郁倾禾这么做,是为了弟弟能够更好的看见自己,毕竟那时候的他就是这么爱吃醋。 在那里他还可以想什么时候画他就画他,哥哥总会配合,嘴里说着一些凶话,但是眼底的温柔却让自己步步沦陷。 在那里,他可以看到那个时而娇羞,时而自信,时而霸道的哥哥,而不是现在这个毫无生机的他。 “哥?”郁倾苗走进,喊了一声。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郁倾禾眼神动了一下,微微侧过身,躲开了弟弟的手,然后慢慢站起来。 郁倾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肉眼可见的颤抖恍惚了他。 郁倾禾一言不发站着,看着远方已经完全升起的太阳,眯起了眼睛。 “哥哥,为什么不睡觉?”郁倾苗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只感觉说出这句话,嗓子眼像火燎一般,脸上刻意展出的笑容也快要维持不住了。 “之前睡太久了。”郁倾禾淡淡的说,眯起来的眼睛转过去,看了弟弟一眼,又快速的回到了原来的姿势。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郁倾苗擦干了眼角的泪水,伸手拉住了哥哥的一根小手指。 郁倾禾颤了颤,想要缩回,但是弟弟眼角的泪珠仿佛滴落在自己的心间,滚烫而灼烧。最终没有躲开,任由他拉着自己走回了房间。 郁倾蕾全程都没有进入那里,一直都在远远的看着,但是哥哥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 * 回到房间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郁倾禾重新再床上躺下,而郁倾苗给他倒完一杯水便起身想要离开。 “倾苗。”郁倾禾躺着,低低喊了一声。 已经走出几步的郁倾苗迅速返回去,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哥哥,“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郁倾禾看着弟弟焦急的眼神,张口要说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床头柜,你打开过吗?”隔了好久,郁倾禾问。 弯腰的郁倾苗愣住,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床头柜,等到视线重新回到哥哥的脸上,却看到了他的点点意味深长的笑。 郁倾禾看到了他的动作,基本上就猜到了答案,“能不能打开?”说着手指了指弟弟的脖子。 冰凉的指腹划过郁倾苗的喉结,停在了他的锁骨边。 郁倾苗吞了一口口水,然后握住哥哥的手,带着他一起捏起脖子上的那一枚钥匙。 郁倾苗用了点力气,直接把细绳弄断了,如果仔细看,他的后脖颈上留下了一条红印。 “这个吗?”郁倾苗握住哥哥的手,让他自己捏着钥匙。 郁倾禾感受到弟弟掌心的温度越来越低,心倏地一紧。 “你要拿回去了吗?”郁倾苗松开了哥哥的手,弯着的腰直起。 平躺着的郁倾禾盯着钥匙看,“柜子里,是我初中的时候吃光的所有药瓶。” 郁倾禾慢慢撑起来,坐直,看着一旁一言不发的弟弟,接着说,“第一次吃药,我特别害怕,赵医生说,吃了药要好好休息。我很乖的听话,吃完药,看着你和其他同学打打闹闹,原本有吃醋的情绪,吃过药之后,什么都没有了,我好像连不开心的资格都没有了。” “到后来,我想靠自己的身体撑过来,不愿意吃抗抑郁的药,我以为我可以,结果又被自己搞砸了。情绪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有了暴躁症的前兆,没有别的办法,赵医生只能加大药量。告诉我,如果我不好好吃药,那我一辈子都只能让自己的七情六欲消失。那样的话,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和别人走在一起。” “那时候,我更加害怕了。因为我知道,我变得贪婪,我以为我只是想看着你长大,看着你笑看着你闹。后来,我想要霸占的,想要让你的眼中只有我,想让你的世界里都是我。” “我和老师申请不和你做同桌,那是因为我不想要你看到我生病的模样。那时候的我,坐在第一排,时时刻刻都竖起耳朵听着后面的动静,你下课去厕所的呼朋唤友,你自习课说悄悄话,我都听见了。我好几次想要回头,还是忍住了。 “那个时候,我好讨厌自己,为什么自己这么不争气,为什么会生病,为什么放弃了陪在你身边的资格。我想要回去,可是,好像没有机会了。” “我硬着头皮吃完所有疗程的药,等到所有的指标都表明我已经痊愈了,我才敢直视你。赵医生送我出了医院,和我说,喜欢是要勇敢的,美好的,而不是强占的。” “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看上去是顺理成章,但是我知道,如果不是我步步相逼,你不会这样。现在所有的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都是我……” 郁倾苗彻底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等等等,就这?你还步步相逼?步步相逼是这?倒个热水,跑完步背一下,就是步步相逼?你是不是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追人的。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哼,我还没说我吃亏了呢,你就先喊上了!臭男人一个罢了。做点小事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当初谁说的,我现在好好吃药,就是为了更好的爱你。哦呦,都是狗屁?” “果然哦,长着一张骗人的嘴。” 郁倾苗噼里啪啦说完一堆,也没有管哥哥的表情,气呼呼转头出了房间,跟着带来的是“砰”的关门声。 郁倾禾坐在床上,手心的钥匙嵌入自己的肉里,通红一片,眼角也同样泛着红。 嘴角扯出来的一抹苦笑。 苗苗,走了……吗? ☆、第七十一天 “砰” 正当郁倾禾打算闷进被子时,房门又一次被打开,听着力道,应该是被踹开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郁倾苗来势汹汹的揣着好几样东西回到房间里。 “你你你,好好看看!”说着把手里的那个铁盒丢到了郁倾禾腿边。 郁倾禾瞳仁一缩。 看见这个铁盒的瞬间,郁倾禾仿佛打开了某一个记忆的机关,从高一开始的点点滴滴,开始在脑海里快进播放。 好像这个东西,成了他一个树洞,装着的只是他的爱恋。 当时高考结束,走的匆忙,又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被弟弟拉去度假了,只有这个盒子,郁倾禾还记得打了个电话拜托程安北帮他收拾好。 “这,你哪来的?”郁倾禾把盒子拿在手里,手心的温度渐渐上升,烫热了盒子。 郁倾苗心里充着一股气,“前几天程安北和周时迁来过,你应该不记得了。” 郁倾禾紧紧抓着盒子边缘,泛白的指骨和带有一点生锈的盒子形成了对比,他的病态仿佛又深了一点。 “你,看过吗?”郁倾禾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 以前没觉得这个让弟弟知道有什么不好,甚至赶着让弟弟无意间发现,但是现在的他,不想让自己这么赤、裸、裸的感情摊开放在弟弟面前。 如果,弟弟觉得压力大呢? 郁倾苗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哥哥情绪的变化。 在这个十天里,每一天都是心惊胆战的度过,只要哥哥又一丁点的变化,自己就像是受惊的兔子,变得畏缩,生怕哥哥病情更加严重。 晚上不敢睡觉,通常是坐在床上一整夜,等到天微微亮,才会忍不住困意稍微躺下睡一会儿。 手不敢拉住哥哥的手,只能轻轻抓住他的衣袖。 在这十天里,自己不是没有哭过,但是每当看见哥哥安静的睡着,心里涌起的是,幸好。 幸好你能够睡一个好觉。 幸好一切都不算太糟。 幸好我还可以有机会陪着你,就算这样到老,也很好。 家里的阳台统统装好了栏杆,房间里撤掉了所有容易撞伤的家具,留下唯一的床头柜,留下那里面满满的坚持与希望。 墙角的画,倒成了房间里唯一的色彩。好几次哥哥发病,那一幅画都成了最后的解药,让他平静,让他从嘶吼变成抽泣,再到麻木。 有时候,郁倾苗也在想,那时候的哥哥连自己都不认识,还能认识画,是不是自己画的太好了。赵医生建议郁倾苗多画一点画,或许这样可以帮助郁倾禾调整情绪。 可是,提笔的那一刻,眼眶便模糊。 有时,某个绝望也会像一抹流星转瞬即逝,他会想如果这时候可以和哥哥一起疯那该有多好,至少不用这么委屈与心痛。 他恨哥哥这么自私,用自己逃避的方式留下他一个人。但是又爱他这么小心翼翼,因为爱自己,所以忍受了这样的痛苦。 “看过怎么了?没看过又怎么了?”说话的时候,郁倾苗已经带着一股委屈的哽咽。 郁倾禾愣愣的抬头,看着一旁红着眼,还憋着哭腔的弟弟。 郁倾禾伸手,仿佛是骨子里的心疼,拉住弟弟的手,就算只能抱他一秒,他也要这么做。 郁倾苗一个踉跄,顺着哥哥的力气跌到了他的怀里。 郁倾苗耳朵枕着哥哥的胸膛,那里的心跳越来越快,就连呼吸都渐渐急促起来。扶着自己后背的手心滚烫无比,仿佛是岩浆一般,侵蚀着自己的身体。 郁倾禾脑海里耳边开始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和画面。 怀里的弟弟仿佛也在和自己说,“都怪你,不然我不会这样。” 可就算是这样,他看见弟弟眼角没有落下的泪,还是心疼越抱越紧。 郁倾苗后背被箍的快要转不过气,抬手推了一下哥哥。 郁倾禾并没有松手,郁倾苗抬头,看着哥哥通红的眼睛,挣扎着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哥哥……” 郁倾禾眼中夺眶而出的眼泪,滚落到他的唇边,刚刚被弟弟亲过的地方仿佛有火在燃烧。环抱住弟弟的手直接松开,抓着自己的头发,低头强忍着内心的嘶吼。 郁倾苗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捧起哥哥的脸,嘴角带着微笑,一点一点吻去他的眼泪,最终覆到唇上。 郁倾苗淡淡的触碰着哥哥的唇,一下又一下。 “不怕,哥哥。” 郁倾禾紧咬着牙关,眼神木讷地盯着面前的人,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还有那眼里像疯子一样的自己。 唇上的气息,二者仿佛融为了一体,分不清你我。郁倾苗试探性地向哥哥口中探去,满是温柔。 郁倾禾已经紧咬着牙关,身体两侧颤抖的手已经快要没有知觉。 “哥哥,不想亲亲吗?” “我们亲亲好不好?” 郁倾苗撒着娇,舌头继续往哥哥嘴里钻。 炽热而又柔软的舌头一下一下扫着郁倾禾的牙关。 郁倾禾终于败下阵开,张开嘴迎接弟弟的到来。 郁倾苗张开眼,眼里的笑意传到哥哥的眼里,又忘情地闭上眼,原本捧着哥哥脸颊的手,变为拖着哥哥的后脑勺,一下一下安抚着。 郁倾禾也闭上眼睛,慢慢回应,身旁的手搂住弟弟的后背,腰肢。 两个人仿佛海上的小舟,看着不远处的大浪,相拥着沉沦。 郁倾禾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清醒的。眼睛仿佛被人蒙上,只能用手去触摸。入手的是弟弟光滑的后背。 相拥的两个人,滚烫的相贴,被子上的铁盒,话本都掉落,发出了不小的声音,还是没能拉回两个人。 喘息低吟,在空调的运作声里忽高忽低。 窗外的大风,伴随着初升的太阳,吹动了一旁的栏杆。 平静下来的两个人依偎着,郁倾禾低头吻了一下弟弟的额头,“啵”的一声很是清脆。 郁倾苗笑着戳了戳哥哥的月匈肌,“你看你,都没肌肉了。不性l感了。” 郁倾禾听到这话,沉沉的笑了一下,“那刚刚是谁说,你也太会了吧。哥哥你……唔。” 郁倾苗没有让哥哥把画说完,直接堵住了他的嘴,直到感受到哥哥又起了反应,才离开了他的嘴巴。 郁倾苗舔了舔红彤彤的嘴唇,笑嘻嘻的说,“嘻嘻嘻,你还没痊愈,不能这样,纵l欲过度……”最后四个字又是贴着哥哥的嘴唇说的。 好一个撩人起火就跑。 郁倾禾惩罚性地亲了一下弟弟的嘴。 两个人又温存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掉落一地的东西。 郁倾苗指挥着郁倾禾捡起地上的铁盒还有不远处的画册。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呀?”郁倾苗装模作样朝着铁盒子左看看右看看。 郁倾禾伸手揽住弟弟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不是看过了?” “嗯,看到了好多小心心,该不是你和哪个小姐姐还是小妹妹穿的情书吧!”郁倾苗看着哥哥不愿意直说,只能小小作一下,边说边起身逃离哥哥的怀抱。 郁倾禾一用力,把人接着往怀里一摁,“靠着。”又是那样看似凶凶的眼神,说出的话倒是好听的不行。 郁倾苗撇着嘴继续靠在哥哥的肩膀上,“那你说说,这里面是什么?” 郁倾禾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张,慢慢展开,“你看看,有哪个小姐姐小妹妹的字这么丑?” 隐隐约约好像被内涵了一下,郁倾苗翻了白眼,读出了上面的话,“晚上吃鸭腿吗?”念完郁倾苗啧了一声,“这么没有含金量的纸条,你干嘛留着?” 说完就想着再拆一个看看。 郁倾禾一个收手,把铁盒放在了弟弟够不着的床头柜上,“全拆了你再折回去。” “嘶,折就折,快给我看看。”郁倾苗急着去够,但是无论怎么挣扎还是被哥哥按得纹丝不动。 郁倾禾手脚并用,把弟弟缩在怀里,“我就是这么无聊,所以你不要看了。” 郁倾苗红着一张脸,嘴角已经快要翘到耳边了,“嘻嘻嘻,你不好意思了啊?” 郁倾禾:“嗯。” 郁倾苗:“那你是不是搜集了很久?” 郁倾禾:“嗯。” 郁倾苗:“那你是不是上课偷偷折的?” 郁倾禾:“嗯。” 郁倾苗:“那你是不是爱惨我了?” 郁倾禾:“嗯。” 两个人同时一愣,一个低头一个抬头。 郁倾苗:“你是不是爱惨我了?” 郁倾禾:“是,爱惨了。” 他又问了一遍。 他也回答了一遍。 郁倾苗看着哥哥的眼睛,微微抬头啄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低头重新钻进他的怀抱。 郁倾禾收紧了手臂,也把人抱的紧紧的。 “那我可以看看这个吗?”郁倾禾眼神落在画册上。 郁倾苗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画册,“你只让我看了一张,你也只能看一页。”条件嘛,还是要谈的。 起先郁倾苗拿来这个画册的目的,就是让郁倾禾看的,最好是每一张都能看完。但是现在,突然不想了。 郁倾禾翻开了封面,第一页就是一副画,素描的纸上却被画了水彩,除了基础的黑白两色,还有的是浅蓝色的点缀。 赵医生一开始让他画画的时候,还能画出点东西。 那是一片天空,或者说是星空,像是那一次出海时看到的样子。在那个小渔船上,他们仰望着星空,看到了彼此的内心。 就算那一次郁倾苗误会了哥哥,但是回想起来,那一次倒像是两个人互相的表白。 捏着画纸的郁倾禾吐出了一口气,脸颊蹭了蹭弟弟的额头。 “苗苗。” “嗯,我在呢。” 郁倾苗被人唤了一声就没注意画册被哥哥翻页了,等到回过神来,郁倾禾已经看了后面好几幅了。 后面的画也是水彩,但是连一点其他颜色的点缀都没有了,变成了黑白。 郁倾禾看过素描的素描,不讨厌,甚至还很喜欢弟弟用素描帮自己勾勒出来的线条,但是水彩的黑白,自己确实很讨厌。 那里,仿佛可以看见自己,也仿佛看见了被自己锁住的弟弟。 越到后面,画越杂乱无章,没有了成型的画面,只有断断续续的好几个线条以及不知为何意的大面积渲染。 郁倾苗伸手抢过画册,手一挥,直接把画册扔到了床尾,“你说话不算数。” 画册掉落在被子上发出了一点闷响,郁倾禾停了两秒,继续手脚并用死死扣住弟弟,“苗苗,后面的画,我不喜欢。” 郁倾苗从来没有听到过哥哥说不喜欢自己的画,就算小时候画的最丑的,他都收藏的好好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不开心。” 郁倾苗听到这样的解释,鼻尖又是一阵酸涩,“你看得懂是不是?” 郁倾禾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收紧。 那里的黑暗是自己经历过的。周围只有黑白的影像。家人朋友的关心开始被自己曲解,开始钻牛角尖,看到的都是人们拿着利剑刺向自己。 偶尔看见镜子中的自己,也发现,原来已经没有了身躯,如今就像一缕青烟,飘在空中。 那时候会认为或许只有灵魂也挺好的。 自己变得再不堪,再支离破碎,都没关系。但是弟弟不可以。 “你看的懂,我变得不开心,我绝望,我想和你一起疯。”郁倾苗能够感受到哥哥变得颤抖,他在害怕,但是不同于发病时的害怕,这时的害怕仿佛是在担心即将掉入深渊的自己。“但我没有想过离开你啊,哥哥。” “嗯。我知道。”郁倾禾蹭着郁倾苗的脸颊,仿佛是在感受他是不是真的存在。 “所以,你也不要离开,好不好?”给哥哥看画的最初目的好像实现了,但是郁倾苗心里疼的发酸。“我爱你,从来都是因为我爱你。” ☆、第七十二天 三个人的录取通知书是一起来的。 那时候,郁倾禾依旧浑浑噩噩,有时麻木,有时崩溃,有时又心疼。直到看到了那明晃晃的三个信封。 好像心底最原始的那一个安定又回来了。 五年前,第一次生病,好像就幻想着这样的场景,可以和弟弟拿到同样的录取通知书,可以去学校附近组一个小房子,可以再那里开始他们的生活。 就算弟弟不喜欢自己,那就好好照顾他吧。 郁倾禾的余光扫到了妹妹的通知书封面,帝都医科大学。 他心里不免颤了颤,“妹妹报的什么专业?” 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妹妹。 郁倾蕾眼神淡定,没有丝毫的躲闪,“心理学。”话一出口,另外两个人都怔住了,郁倾蕾接着补充,“你们也知道,这是帝都医科大学的最好专业。不要觉得我是为了你们哦。” 说着说着,郁倾蕾眼眶发红,喉咙里哽着半句话,“我怎么能不为了你们?” 郁倾禾心里堵得慌,越来越难呼吸。 小时候,有了好东西,他会记得先给弟弟,然后分给妹妹。却忽略了,妹妹才更应该被他们两个哥哥宠。 每年的生日礼物,郁倾禾都会精心给弟弟挑选好看的颜料,好用的画笔,但是妹妹的都是拜托妈妈去准备。 高中的三年,和弟弟一个班级,还是天天操着各种各样的心,却不知道,妹妹一个人在理科班,会不会交不到朋友,她过得开不开心。 高考前,自己帮着弟弟复习这个复习那个,知道他喜欢画画,帮他挑选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画室。但是妹妹喜欢什么,想要学什么,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现在,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却默默站在他们身前,撤下身上所有的天真与任性,替他们扛起所有的压力。 这么想想,郁倾禾觉得自己确实挺不是东西的。 “倾蕾……”郁倾禾说不出什么。 郁倾蕾提交志愿的第二天是哭醒的,但是还是早早起来,看相关的书籍,只想让哥哥好起来。 “不用说谢谢,也不用说对不起。你们给我的真的很多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关乎任何人。”郁倾蕾笑着拥抱郁倾禾,双手触及到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冰冰凉附在郁倾禾的背部。 郁倾蕾赶忙把房间的空调关闭,拿来的毛巾帮着一起擦汗。 “哥哥,你想要的补偿,就快点好起来。说不定还可以大二转专业。”郁倾蕾说着眼泪已经掉下来,看着眼前的哥哥瞪大的双眼充满了他的不安和自责,渐渐的,似乎在回味她的话,原本流不停的眼泪,变成了微笑,变成了那一束光。 * 在那之后的时间里,郁倾苗早上起来,都可以看见睁开眼睛平躺在床上的哥哥。他凑到他唇边给他一个早安吻。 “醒这么早?不多睡会儿?”郁倾苗口气难得轻松,因为肉眼可见,哥哥这几天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不吃药物也可以维持情绪的稳定,就连抑郁的指标也渐渐的在消退。 郁倾禾转过头,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苗苗今天要画画吗?” 郁倾苗靠在哥哥的胸口,撒起了娇,“要呀,你陪我好不好?”许久没有这样撒过娇,郁倾苗也有点哽住。 郁倾禾拥着弟弟的手颤了一下,“好。” 郁倾苗打算下午画画,两个人洗漱之后,郁倾禾就去了郁倾蕾房间陪她看书。而郁倾苗也抱着大树蹲在妹妹的房间里。 郁倾蕾看书累了,郁倾禾读给她听。 渴了,郁倾苗倒水给他喝。 累了,两个人给她按摩。 这一份迟到的哥哥宠妹妹桥段倒是被两个人发挥的淋漓尽致。 “哎呀,果然啊,男人越老越宠。”郁倾蕾趴在床上,感受着两个人的按摩。“看来以后还是要找个大叔型的。”说完又开始哈哈笑。 郁倾蕾没注意的是,郁倾禾按摩的手,停了一下,眉头越来越紧。 距离开学的时间已经不足五天了,郁倾蕾盯着自己做的旅游攻略看了好几天。 安排了三天的旅行,玩了一圈就去学校报到,简直完美。 这一份攻略拿到了郁倾禾和郁倾苗的面前,“诶诶诶,看看,怎么样?你们要加点什么项目吗?” 郁倾苗挖着西瓜,匆匆瞟了一眼,对于已经去过一趟的他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吸引力。那次为了采风画画,几乎把能玩的地方都去了一遍。 “你喜欢就好啊。”郁倾苗吃着西瓜,含糊不清的说。 郁倾蕾忽闪着眼睛,把攻略又移到了郁倾禾的面前。 郁倾禾:“嗯,好。” 得来的回答,还不如郁倾苗的。 就这样,三个人提前一天开始收拾行李。 郁倾禾蹲在行李箱旁边,把弟弟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装好。 “哥哥,我带几件就够了,你这都把一年四季的衣服全装里面了。我自己来吧,你去收拾你的。”郁倾苗打包着画具,低头和哥哥说。 收拾中的郁倾禾手一顿,把手里的那件衬衫捏出了不少褶皱,然后调整呼吸,慢慢抚平,“我的东西已经放进去了。” “放进去了?”郁倾苗不可思议低头看了一眼,是看到了几件哥哥的衣服,“你就带一点短袖?” 郁倾禾点点头,“到了再买吧。” “那你给我带这么多厚衣服干嘛?” 郁倾禾嘴角的笑扬起,“因为我觉得你穿这些都很好看。” 这莫名其妙还表白了,是怎么回事。 郁倾苗笑嘻嘻的继续打包画具。 第二天,几个人定了一个很早的闹钟。三个人的四个行李箱放在门口。其中三个是郁倾蕾的,一个是郁倾禾和郁倾苗的。 “你带这么多东西?”郁倾苗站在门口看着几个巨型的行李箱,“不是,你要搬家?” “干嘛,女孩子东西多啊。你的画具呢?都不带啦?” “画具我寄过去了,托运不方便。” 郁荣安帮着把箱子都搬上车,“一辆车不够了,要不然我先送蕾蕾去?你们让妈妈送?”后备箱,后座全部都放上的行李,再来确实放不下了。 黎悦点点头,去开了另一辆车,郁倾蕾坐在郁荣安的副驾驶上对着哥俩招手,“机场等你们呀!” 郁倾禾对她招招手,“注意安全。” “爸爸开车你还不放心?”郁倾蕾趴在车窗上。 郁倾禾笑了一下,“快去吧。” 看着车子的远去,郁倾苗也把他们的行李箱搬上了车。 “走吧,哥哥。”郁倾苗拍拍双手,提郁倾禾把车门打开。 “苗苗,你还记得,你画室的旁边有卖糖葫芦的吗?” 郁倾苗被问的一愣,好几秒后,点了点头,“记得啊,怎么了?” “我想吃。” “想吃?现在?”郁倾苗看了一眼手表,“那我地铁去,你和妈妈在这里等,很快好嘛?” 郁倾禾同样看了眼手表,“你会累的,让妈妈开车带你去吧。” 郁倾苗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慢慢让他浑身发凉。郁倾苗摇头,死死地拽住郁倾禾的手臂,“不好,我们可以一起去。买完了去机场。” 黎悦坐在车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人,直接下车喊两个人。 “怎么了?路上堵,赶紧出发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郁倾禾看着黎悦也下了车,一根一根掰开弟弟抓着自己的手,“好吧。其实一起去,好像也没有用的,苗苗。” 边说边开始往后退,“奶片吃多了,会想睡觉的。苗苗。” “你要好好画画,有颜色的世界,真的很美。” “要告诉倾蕾,大叔型的男人,也会有坏人的。你要好好帮她把关。” “妈妈,我好像成了你们所有人的负担。你快先送苗苗去机场。” “我有点困,睡醒来,我来找你们……” ☆、第七十三天 “苗苗,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到央美的宿舍里了吧。而我可能已经不在你身边了。对不起,我好像又没有好好听你的话。明明你事事顺着我,我却这么不听话。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会记住第一眼见你的样子。在那个小小的保温箱里,我会拉住你的手。 就像你现在在拼命拉住我一样。 可是对不起,我好像没有力气了,要提前撒手了。 这几天,大家都以为我在慢慢好起来,甚至连我自己都被自己骗了。 看着抽屉里的药瓶开始成倍增加,我也渐渐清晰,原来我根本没有好转。 每当你以为我已经睡熟的时候,我都会偷偷睁开眼睛,看看在我怀里渐渐熟睡的你。就这样看了一个晚上,两个晚上…… 等到天快要亮了,我会假装躺好,让你以为我才刚刚转醒。 感受着你对我的亲吻,对我的撒娇,无理而又霸道。 我是不是特别坏? 苗苗,那一盒油画颜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盒子里有卖家的联系方式。不要舍不得用,用没了就给卖家打电话,哥哥都给你买好了。 还有旁边的礼盒,是我给妹妹买的礼物,不知道合不合适,如果不合适,小票也留着,可以去换。 马上就要秋天了,帝都的天气很干燥,你又经常画画,记得多备一点护手霜,保护好自己。 冬天水冷也不要硬着头皮用冷水洗画具,那样容易长冻疮。 行李箱的毛毯是我给你准备的,冬天画画记得盖在腿上。如果再有画画冻僵腿,被抬去医院的事情发生,我会生气的。 我不在你身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租好的房子在你学校旁边,钥匙在那件牛仔外套的口袋里。自己一个人住一定要锁好门窗,如果你觉得孤单,也可以叫一个朋友来一起住。 冬天之后就是春天呢,不知道明年的海棠花会不会开的很美。 妹妹说想要找一个大叔型的男朋友,我觉得要好好挑选。你在她身边记得好好帮她把关,不要让她被人欺负了。 太老实的不行,那样的人没有主见。太油嘴滑舌的不行,那样都不是真心。 多给她买好看的衣服鞋子包包,要让人知道,我们家的姑娘,从来都不是金钱可以收买的。 这几天,我突然有很多话想要和妹妹说,想和她说对不起,也想对她说谢谢。但是我这么不争气,还是没有勇气当面和她说。 信封里的那张推荐信,是我和帝都医科大学的领导求来的。如果妹妹不喜欢现在的专业,那就不要有后顾之忧了,转专业吧。这个或许是哥哥最后能够帮你的了。 原本想要和每个人都说说话,但是现在,真的好累啊。 爸爸妈妈,你们原谅我好不好。你们的儿子这么的窝囊。 有人会说,活着的人永远比不过死去的人。我也自私的想要你们都记住我,记着我的好,记着我是这样的一个麻烦精。” 信的落款被泪水打糊,看不清原来的字。 这封信已经被看了一周了。 开始看的时候,纸张都会被捏的皱乱不堪,但是每当看结束,都会被抚地平平整整。 * 九月的开学季,帝都没有迎来央美油画第一的郁倾苗,也没有迎来帝都大学法学院入学第一的郁倾禾。只有郁倾蕾孤身一人,来到了他们原本约定好生活的地方。 入学的第一天,遇到了同来报道的邓子安。 邓子安的旁边站着邓国才,相比于高中时候的他,如今的他仿佛更加容光焕发,带着邓子安东看看西瞧瞧。 “哟,郁倾蕾?怎么没看见你大哥二哥来送你?”邓国才看到郁倾蕾的那一瞬间,没打算放过她。 网络上的舆论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郁荣安砸钱给压下去了。同时郁荣安还给所有的教育培训机构放话,有谁不怕第二天就被破产调查,就雇佣邓国才。 没有工作的邓国才,只能靠邓子安这个探花的身份接着捞金,但是噱头总会有过气的一天,当大家都对这个炒烂了的噱头无感的时候,整个家庭都陷入了恐慌中。原本就身体不好的妻子,也变得更加郁郁寡欢。 他们卖掉了原本的房子,来到了帝都租了一套房子,打算在这里重新开始。 郁倾蕾并没有打算理这两个父子,邓子安报了帝都医科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事情。究其原因,除了是想要和自己比较,郁倾蕾想不出其他的。 邓国才见郁倾蕾没有回话,接着开口,“哦~他们俩去约会了?害,你说他们哥俩,谈个恋爱,把你这个妹妹都抛在一边,真不像话。不过他们现在在那里读书?郁倾禾,郁倾禾在帝都大学对吧?读什么专业?我等会儿去和他打个招呼。” 邓国才说话大声,周围不少人都竖着耳朵在听。 里面的一些模棱两可的词语,更是拿捏着听众们的注意。 “郁倾苗是不是在央美?你们仨可真近,不过他们会来找你一起吃饭什么的吗?应该不会吧,他们要过二人世界的。”邓国才很满意周围群众的反应,接着开口。 “这位家长,麻烦你不要堵在这边,后面还有很多同学要报道的。”帮郁倾蕾注册报道的学姐打断了邓国才的话。 “害,这是我以前学生,叙叙旧叙叙旧。”邓国才一把拉过郁倾蕾的手臂。 可下一秒,邓国才已经被郁倾蕾一甩手,一抬腿踢到在了地上,“半年前我就说过,不要对我动手动脚。你要讲故事给大家听是吗?那要不我也讲讲?” 邓国才捂着肚子滚在地上,邓子安上前扶起他。 “以前我是不和你计较,你现在都敢打人?呵,这就是状元?这就是所谓的心理学高材生?” 郁倾蕾拍掉手上看不见的灰尘,“那你还杀、人呢,我要你偿命了吗?” 邓国才被说的一懵,原本瞪着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什么?什么杀、人,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的哥哥。我的大哥,你口中的同性恋者,就是被你,一句话一句话逼上了死路,就是被你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凌迟。”郁倾蕾憋着一口气,红着眼眶一字一句地说,“怎么样?要不要我说的再详细一点?” 邓国才一下子愣住,脸变得刷白,紧接着,一个腿软又摔在了地上,“不,不可能,骂他的都是网上的那些人。不是我,不是我。” “是吗?那些人是谁买来的,是你这个小小探花的儿子,还是你这个探花的父亲?”郁倾蕾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一个抬头,把没有流出的眼泪又憋了回去。今天的妆是用哥哥送的化妆品画的,不可以被糟蹋了。 “邓子安,你一定不知道,当年那个数学竞赛,郁倾禾关心你的成绩,得知你的成绩并不是很理想,甚至还想过帮你再找更好的机会。可是你们呢?把所有的事,在学校里宣扬,让他们在众人面前扯下身上的那块遮羞布。他们又有什么错?” “技不如人,开始找旁门左道,这就是你们父子做事的态度和方法。你也活该被你爸打到大。” “我们沉默,是不想让他们再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想让他们就算离开,也要体面,也要安静。而不是你所认为的退缩和畏惧。我们有什么好怕的?最珍惜的都离开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旁的学姐给郁倾蕾递来了纸巾,郁倾蕾精心擦掉眼泪,对着学姐说了谢谢。 邓国才瘫坐在地上任凭邓子安怎么拉都站不起来。 要说真正可悲的人是什么样的,大概不是敢做不敢当,而是连做都是躲在了阴影里吧。 郁倾蕾没打算接着搭理这对父子,戴上了墨镜,拖着行李箱抬步打算离开。 邓子安低头看着地上出神的父亲,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伸手就像拉住要走的郁倾蕾。 “等一下,郁倾禾他……” “松开。”推开邓子安的人,是在一旁观察很久的男人。这么大热的天,也穿着笔挺的西装,连袖扣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带她去宿舍吧。”男人对着郁倾蕾身后的那个学姐说的,顺便给了她一个眼色,对方马上接收到,帮着郁倾蕾一起搬行李。 郁倾蕾被学姐带走了,三天之后,她才听到了这件事的后续。邓子安被退学了。对于这样的结果郁倾蕾还郁闷了好久,自己为什么没有亲眼看见他卷铺盖走人的样子。 那也是后来的后来,郁倾蕾被那个斯文男人拐上了车,她才知道,原来他是学姐的小叔叔,那天只是凑巧被使唤来送奶茶,谁知道,就这么看上她了。 “那,学姐以后岂不是要叫我小婶婶?” “嗯,要的。” ☆、第七十四天 这是出国的第五年。 郁倾苗抱着一箩筐的蔬菜走进那个小房子。 “今天吃辣炒卷心菜!”说着,走进厨房,从后面拥抱住那个穿着围裙正在做饭的男人,“哥哥,累吗?” 郁倾禾转过头,翘着嘴角在弟弟脸上印上一个吻,“不累。” 五年前,郁倾禾以最不好看的状态倒在了弟弟和妈妈面前。当他被送进抢救室的时候,泛着白光的眼前,闪烁的都是弟弟那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睛。 突然有点后悔了,他想要再看看。 由于前期抗抑郁的药服用的超过了一定的剂量,一下子又服下了过量的安眠药。医生们对这一场洗胃的抢救也进行了很久。 困在高架上的郁倾蕾和郁荣安也是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将近两个小时的抢救,郁倾禾被推出了抢救室。依旧昏睡的他没有看到围过来的家人们是怎么样的痛哭与揪心。 郁倾禾完全清醒过来是在一周之后,在这一周里,家里的四个老人也都来了医院。奶奶又是哭又是闹,郁倾苗也都默默承受着。 每天傍晚,坐在哥哥的床边,和他说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哥哥,医生说,你身体都好了,为什么还不醒来?” “哥哥,奶奶今天又说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我委屈。” “哥哥,你还不醒,是不是想让我去陪你?” 在郁倾禾悠悠转醒的那一天,郁倾苗难得咧开了嘴角,笑了一下。 郁荣安安排好了国外的一切,坐在病床前,看着床上虚弱苍白的儿子,征求着他的意见。 郁倾禾毫无神色的眼中动了几下,然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之后又闭上了眼睛。 从前以为,自己可以勇敢的面对所有的舆论和压力,没想到最后还是需要用逃避的方式来解决。 依旧是这样没用。 半个月之后,郁倾苗带着郁倾禾一起登上了出国的飞机。 外界只知道,郁家的大儿子自杀了,所有人都在感叹,这样优秀的人,走了好可惜。但第二天,依旧会被别的新闻顶替。 两个人来法国的第一年,因为语言不通,都没有去上学,在家里学习了一年的语言。 也趁着这个机会,郁倾苗每天按时给哥哥吃药,给他讲笑话,给他做饭。 郁荣安给两个人安排的护工,都被赶在了门外,除了一周一次的大扫除可以进来之外,其余时间都只能吃闭门羹。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度过了一年,郁倾禾的病情也慢慢好转。再一次接受心理医生的检查时,基本上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值。 也是在那之后,郁倾禾承担起了家里所有的家务,顺便帮着弟弟一起申请学校。 “啊呀呀呀,不要不要,这个太远啦!”郁倾苗嫌弃哥哥给自己选的学校,虽说排名好,但是离家太远,他还是向每天都回家的。 “没事,我们可以去学校附近租房子。”郁倾禾行动力一向强,说着已经开始浏览相关的房子。 郁倾苗嘬着牛奶,余光瞥了一下哥哥,“那里是闹市区,没有这里安静。” 现在住的地方是法国的一个小镇,周围的邻居也都隔着很远。也是这样安静的环境让两个人忘记了,人是需要融入社会的。 郁倾苗担心那里人多嘈杂,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人群,哥哥的病情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他抓着哥哥的手臂,把人往床上拉,“啊呀,不看啦!陪我睡觉觉吧,都快十二点了。” 郁倾禾怎么能不知道弟弟的想法,伸手关了电脑,跟着弟弟上床。 把人搂在怀里的时候,郁倾禾总是在想,这是不是真实的。起先还会东摸摸西摸摸来确定,然后自己确认完毕了,安心闭上了眼睛。惹得郁倾苗一个人在黑暗中红着脸骂骂咧咧。 一周的时间,两个人完成了学校的申请,租房的签约,以及搬家。 再是一周的时间,两个人都开学了。郁倾苗学的依旧是油画,郁倾禾则是报了金融,不为了其他,就是为了远在祖国的爸妈。 * 一转眼,两个人已经在国外呆了五年了,这五年里,他们只通过视频电话的方式和家里联系。 两个人的学业也都顺利完成,今天下午便是毕业典礼和学位颁发仪式。 穿上学士服的两个人在家门口道别。 “哥哥,你提前结束了要来找我呀!” “嗯。” “漂亮学妹找你合照,你要拒绝呀!” “不会找我合照的。” “万一呢?” “没有万一。” “你就不能说,我会把她赶走?” 郁倾禾一个低笑,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我会把她赶走。” 郁倾苗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哥哥挥挥手,“我走啦。” 郁倾禾同样挥手,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自己的学校。 郁倾禾结束的时间比较早,等他到弟弟学校的时候,郁倾苗还在观众席坐着。 看着哥哥一来,郁倾苗边凑上去,开始发挥他鼻子的作用,“没有香水味,还算过关。” 郁倾禾笑着在弟弟脸上亲了一下。 周围都是弟弟的同学,彼此也算熟悉,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此刻都“哦~”的起哄。 郁倾苗推了一下哥哥的脸,“干嘛,这么多人呢!” “就亲亲你,也没干别的啊。” 郁倾苗低着头,不看哥哥,直到自己要上台接受学位了,才抬起头。 舞台上的郁倾苗仿佛是一个光源体,郁倾禾怎么样都无法移开视线,看着他发表优秀毕业生的讲话,展示着自己的作品。 那一副画是郁倾禾第一次看见,弟弟说,他的名字叫做“禁忌”,但是郁倾禾却在画中,看到了浓浓的爱意。 郁倾苗用流利的法语说着:“这一幅画,我想送给我的哥哥。我想让他看见,就算这是一种大多数人无法接受的禁忌,我也依旧会爱你。 今天的场合很特殊,也很隆重,我知道在这里说这些话,既老土又无趣,但是我还是想要说,郁倾禾,你愿意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吗?就算所有人都反对,你也不要放手,可以吗?” 台下经过一秒钟的安静,瞬间哄闹起来。 郁倾禾站起来,快走了几步,还是觉得不够快,直接跑了起来,等到在弟弟面前站定,“傻瓜,这种事,怎么能让你来做。”说着单膝跪地。 “苗苗,我爱你,你愿意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吗?我以后不会放手,就像现在我用中文和你说。回了国,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这样和你表白,我再也不会离开,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郁倾禾手里举着的是他挑选了很久的戒指,胸腔里怦怦跳个不停。 周围的欢呼声,郁倾禾都没有听见,只看见弟弟弯腰,给自己套上了戒指,紧接着,拉起他,钻进他怀里,毫无章法地和他接吻。 两个人赶着最后的一点时间,去拍照,去登记。 “今天是新婚之夜。” 郁倾苗已经拿着结婚证看着快半个小时了,郁倾禾忍不住打断。 郁倾苗啧了一声,等了哥哥一眼,然后接着看。 郁倾禾看软的不行,直接把他手里的结婚证抢走,然后抱着人去了洗手间洗漱。 结婚证这么单薄,郁倾苗不敢使劲,生怕弄坏了,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哥哥抢走了。气呼呼的对着哥哥又捶又啃。 “洞房花烛夜”这么美好的时光,郁倾禾当然是舍不得浪费,啃咬都变成了情、趣。到了后来,郁倾苗也觉得,还是享受吧,这有啥好生气的。 也就是这一场说不上浪漫的求婚,被两人的学校都挂在了官网上一周,两个学校因此也难得有了一次联谊活动。 两天之后,两个人匆匆退了房子,收拾好了东西,跑向了机场。 原因是,接到了来自郁荣安的电话,电话里说,妹妹的男朋友来了。 郁倾禾一听,直接收拾好了东西,买好机票,顺便给郁倾蕾打了个电话。大概了解到了妹妹男朋友的情况之后,皱着的眉头更加紧了。 “怎么了?”郁倾苗也是一边收拾,一边看哥哥的反应。 “怎么大叔变小叔了?” “啊?”郁倾苗没有听懂,但是已经等不来哥哥的回答了,因为哥哥去百度了,听说是个有名的人,那就看看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好了。 回国的当天,两个人家都没有回去,直接去了妹妹实习的医院。 郁倾蕾叼着棒棒糖靠在椅子上,看着风尘仆仆的两个哥哥一左一右的夹击自己。 郁倾苗:“人呢?” 郁倾禾:“没来接你下班?” 郁倾苗:“这么没有心?” 郁倾禾:“这人不行。” 郁倾苗:“太老了。” 郁倾禾:“大叔型要考虑,小叔也要把把关。” 郁倾蕾:…… 郁倾蕾翻了一个白眼,“下午三点半,哪家医院这么早下班?你们就不能先回家睡睡觉?” 半个小时之后,郁倾蕾推着两个人出了自己的休息室。 “说好了傍晚回来咱家吃饭的,你们急什么?”郁倾蕾依旧是一脸嫌弃的看着两个哥哥。 郁倾禾打开了手机,高德地图,“他的公司是不是在这?”地图上显示的地址,是他从百度上看来的。 郁倾蕾侧头过去看了一眼,确实是这样没错,那个公司,是她男朋友特意开来的分公司,但是她怎么可以承认呢,“他这么多分公司,现在不在那上班。” “那在哪?”郁倾禾已经准备好打字,搜索地址了。 “我不要!我没有杀人,我没有!你们都是冤枉我,我是老师!我儿子,我儿子是状元!”突然一个疯疯癫癫的人从病房冲了出来,还把一个护士推到在地。 郁倾蕾面色一沉,转身冲向护士站,拿了镇定剂。 郁倾禾和郁倾苗也转过头,看向那里。 两个跑过去,一个扶起护士,一个控制住那个病人。 郁倾禾力气大,抓着那人,蓬乱的头发下的眼睛突然瞪大,原本挣扎的四肢僵在了原地。 郁倾苗把护士带到了一旁的自己坐下,看着哥哥,“哥?怎么了?” “啊!”那人抱头蹲了下来,“你不要来找我,不要!我没有杀你,我没有。郁倾禾,郁倾禾,我没有杀你……”嘴里还重复着同样的话。 郁倾蕾跑来的时候,也来不及解释,直接给人注射的镇定剂拖回了病房。 等到郁倾蕾从病房出来,看见站在一边的兄弟俩时,一个头又变成了两个大。 “那个人是邓国才?”郁倾禾发问。 郁倾蕾点点头,“邓子安原本和我一个学校,后来被退学了。邓国才求了所有的人,都没有用。邓子安他妈妈病情加重,花了很多钱治病。家里的房子也卖了,工作找不到,帝都的房租也快要付不起了。邓子安就动了一点不好的念头。后来吃了官司,邓国才就变成这样了。” 两个人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郁倾禾慢慢开口,“这些事情,是爸爸干的?” “啊?”郁倾蕾愣了一下。 “他一向畏缩,不敢出头,怎么会被退学。”郁倾禾的思维逻辑,郁倾蕾还是服气的。 郁倾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咳咳,不是爸爸。是……” “是谁?” “是你未来妹夫!”郁倾蕾说完,笑着直接跑回了休息室。 郁倾禾怔住,然后一下子反应过来,笑了一下。 既然这样,那还算是个加分项吧。 * 晚上的时间,便是一家人对妹妹男朋友的审问阶段。 一顿晚饭,大概只有郁倾蕾一个人吃的香。 徐遇凡作为一个事业还不错的商人,面对这样的场景也有那么一点紧张,表面上的谦让稳重,到了手心那一圈圈冷汗,就直接破了功。 不过好在表现不错,大家也都挺满意的,对于这个“小叔”妹夫,郁倾苗从一开始的嫌弃,变成了后来的处处占便宜。 一个晚上让人叫了自己好几声小舅子。 时间到了深夜,徐遇凡喝了不少酒,让司机接了回去。郁倾禾和郁倾苗送完这么未来妹夫回到家里,带着妹妹回家,父母还坐在桌旁等着他们。 “爸妈。” 郁荣安和黎悦分别应了声。黎悦接着嘱咐,“飞机上辛苦了,早点去休息吧。” 郁倾苗点点头,看着哥哥一声不吭离开,再一声不吭回来,他的手上拿着的是结婚证,“爸妈,我和倾苗,结婚了。” 郁荣安和黎悦笑意僵了一下,但很快又展开,眼眶里也渐渐温热。这么多年,早就慢慢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只要两个人平安快乐,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黎悦拿着两个人的结婚证看了看,双手抚上两个孩子的脸颊,“好,你们幸福最重要。” 郁荣安从家里翻出了一个大红包,把能装的现金都塞在了里面,“新婚,快乐。” 郁倾蕾也也匆匆忙忙找了个小红包,塞了一点意思意思,“恭喜恭喜。” 郁倾禾的鼻间顿时酸涩。 * 两个人结婚的消息,只告诉了周时迁和程安北两个同学。四个人许久没见,去路边的烧烤摊吃了一顿久违的烧烤。 当时说好,高考完要一起吃饭,结果后来屡屡被耽搁。 程安北还是那副样子,表面冷淡的他,背地里对着周时迁使劲发、骚。周时迁除了不怕程安北那假模假样的生气之外,什么都怕。 “等会儿要不要回高中看看老鱼头?”郁倾苗发问。 大家都同意,吃完了烧烤,路上买了点水果,直奔高中。 几个人都是当年的风云人物,就算门卫换了好几批,那光荣榜上的照片也是都记在脑子里。顺利进学校之后,也顺利找到了于裴的办公室。 课间休息时的他,依旧是端着茶壶,靠在椅背上,看着办公室里来来往往的学生,玩着电脑上的扫雷。 “老鱼头。好久不见啊。”郁倾苗第一个冲进去,给了于裴一个熊抱。 于裴推开身上的人,自己看了看,重新把人抱了抱,紧接着,看到郁倾苗身后跟进来的郁倾禾,眼眶也一酸。 当时听到外界传闻他自、杀了,于裴怎么样都不信,打电话给黎悦确认之后,才彻底安心。 于裴走上前,拍了拍郁倾禾的肩膀,“挺好,挺好。” 程安北和周时迁拿着水果茶叶,捧到了于裴面前,“预备铃响了,老鱼头。” 于裴揉了揉眼睛,跌跌碰碰拿起桌上的教案,“诶,你们坐会儿,等我会儿,我去上课。” “好的,于老师。”郁倾苗最先回答,紧接着其他人也都跟着一一回答。 于裴笑着红了眼眶,颤抖的嘴角预示着他现在的心情,要说激动,好像也不是,更多的是欣慰吧。 “乖点啊,等会儿请你们吃晚饭。”留下了一句话,便匆匆赶去了教室。 几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好像回到了那个已经过去许久的高三十五班,回到了那个让人又哭又闹的十月。 看到了那个楼梯间里的暧昧,看到了那个操场上的奔跑,看到了那一张张奋不顾身的脸。 悠长的下课铃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或许这一切都是在课上不小心睡着,做的一个梦呢? 几个少年,勾肩搭背,跟着于裴,逆着光走出了那一扇门。 风过海棠,花瓣洒落,阳光正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里,正文就结束啦,感谢大家的陪伴呀。 哥哥弟弟在他们的世界里一定会幸福快乐。 之后会有番外,大概是周时迁和程安北这一对,还有哥哥弟弟小时候的一些小片段故事。 ☆、番外1 1.幼儿园 郁家的三个宝贝已经三岁了,黎悦给他们报名了幼儿园。 入学的第一天,黎悦特意给三个人都打扮了一下。 当天傍晚,黎悦早早在校门口等候,就看见他们家三个孩子的屁股后面跟着不少的小男孩小女孩。 郁倾蕾和郁倾苗都对着身后的伙伴们挥手告别,只有郁倾禾一个人呆愣站着。 把孩子接到车上之后,黎悦开口问,“倾禾,刚刚为什么不和你的小伙伴们说再见?” 郁倾禾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她们中午一直缠着我和弟弟。睡午觉的时候,还霸占我的床。吃点心的时候,还把我最不喜欢吃的饼干都给我!” 黎悦笑了一路,心里想着,以后这三个孩子都是害人不浅呐。 * 转眼就已经大班的三个孩子,只有郁倾禾一个人是安安静静的。日常看见他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看弟弟画画。 此刻的郁倾苗已经把他的绘画才能凸显出来,手上除了蜡笔还有不少铅笔,看见纸就涂涂画画,当然,看见白色的墙壁,也会上手来几笔。 好在画的都很好看,到最后,老师们也都舍不得擦掉,统统保留。 而郁倾蕾呢,身后跟着一大屁股的男生,自己像个大姐大一样,使唤着身后的小喽啰们。 某天中午,郁倾禾坐在小床上,正在看新拿到手的图画书。 “倾禾,你弟弟把班里的女生头发绑在了桌角上!” “……”不为所动。 “倾禾,你弟弟把点心牛奶倒在了老师办公椅上!” “……”合上了图画书。 “倾禾,你弟弟刚刚又吃了一包巧克力。” “……”终于站起了身。 “通风报信”的人以为,郁倾禾这个哥哥终于要去收拾一下弟弟了。 没想到,郁倾禾迈着自己同样短小的步伐,走向弟弟所在的位置,拽住了还想四处逃窜的郁倾苗,“倾苗,走,哥哥帮你刷牙。” 众人:“……” 一度的安静让郁倾禾忍不住又问了几句,“为什么把女生头发绑在桌角?” 郁倾苗:“因为她的头发好长,老是摔在我脸上,好痛。” 郁倾禾:“为什么把牛奶倒在老师的椅子上?” 郁倾苗:“胖虎故意绊我的!” 郁倾禾:“睡午觉前,为什么偷吃巧克力?” 郁倾苗:“因为想要睡觉也甜甜的。” 就这样,郁倾禾毅然决然把弟弟拽到了洗手间,垫着脚,帮弟弟仔仔细细刷好了牙。 * 大班毕业的那天,郁倾禾收到了好几封信,黎悦在一旁看着直笑,没想到,郁倾禾看都没看,直接给了弟弟,“呐,送你画画用。” 2.婚礼 得知两兄弟登记结婚之后,大家都支持他们举办一个婚礼。不用办的太过隆重,简单请一些亲信就好。 于是郁倾苗张罗着在法国找了一个小庄园。郁倾苗在国外已经是一个有名的油画大家了,庄园的主人知道了他们要在这里举办婚礼也是格外惊喜。 帮着他一起搭办着自己的婚礼现场。 而郁倾禾则是给于裴,周时迁和程安北送去了请柬和机票。 于裴没有犹豫,直接向学校请假,来到了法国。 而程安北和周时迁原本是非常乐意的,但是就当周时迁拿到了郁倾苗给他准备的伴娘伴手礼的时候,瞬间不想去了。 婚礼的现场简约而又不失温馨。 到场的人脸上无不是带着祝福的微笑。 郁倾蕾主持了一整场婚礼,按着郁倾苗给的流程进行着,“有请双方的证婚人于裴老师,给新人证婚。” 于裴难得穿着笔挺的西装皮鞋,一步一步沉稳地走上台,岁月的磋磨让他也感性了许多。 “我很荣幸可以站在这里,给你们证婚。 我想如果是在五年前,我可能做不到坦荡地站在这里给你们做证婚人。但是这个五年让我看到,你们会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会互相鼓励,扶持,会做彼此的依靠。我想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承认,我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第一次知道你们的事情的时候,我除了不敢相信,更多的是希望你们可以不要误入歧途。我希望你们也可以做那一个我们认为的正常人。 后来,是你们告诉我,这个世界,喜欢谁,都没有错。 你们彼此都是杰出的人才,在自己的领域可以发光发热,但是我希望你们可以始终保持初心,记住你们年少的那种冲动,记住在教务处办公室,无所畏惧敢作敢当时的勇气。 我希望,你们以后的日子,都可以快乐,可以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于裴说道后面,眼眶已经湿润。 转头看到站在自己身旁的那一对璧人,于裴仿佛看到了高一入学时,那个冷冷的少年,已经变得温暖有力。那个调皮撒泼的孩子已经变得可以独当一面。 但是幸运的是,他们在彼此的面前,还保持着最初的那一份天真与热情。 一对新人手里各自有一束捧花,郁倾禾把他手里的,递给了妹妹,“你和徐遇凡,也要幸福。这一场婚礼,原本他就可以选择不来。但是他却愿意亲自到场接受我们。我很感激他,但是仅仅是感激,如果他要想要娶你,我们的要求也不会低。” 郁倾蕾笑嘻嘻的结果手捧花,对着徐遇凡挥了挥。 郁倾苗把他手里的递到了周时迁的手里,“你们啥时候办事儿?” 周时迁红了脸,瞥了一眼旁边的程安北。 郁倾苗冲着程安北挑眉,“整快点啊,别让我们时迁等着急了。” ☆、番外2 听说程爷爷和周爷爷是从小的邻居,后来一起去当兵,便成了战友,彼此有着过命的交情。 那时候的他们,约好了以后要做亲家。 可是不巧,两家的头胎都是儿子。 程爷爷和周爷爷商量了一晚上,都心疼彼此的妻子,不愿意生二胎,于是最终决定,既然儿子不能,那这个任务就交给孙子和孙女吧。 于是,程爸爸和周爸爸从小就被灌输着,以后你们俩是亲家的思想。 从小时候的打架,到读书时的比成绩,再到后来彼此结婚是的送祝福。他们似乎也延续着自己父亲的那种甚似亲情的友情。 然而,程爸爸和周爸爸迎接了彼此的儿子之后,程爷爷和周爷爷又促膝长谈了一个晚上。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那只能是顺其自然吧。 程爸爸的妻子因为生病,早早离开了人世,程安北便一直跟着爸爸生活。程爸爸一直专心壮大事业,对于儿子的关爱少了很多,一年半载也都没能见儿子几回。对于儿子所有的关心变成了每月多给的零花钱。 叛逆期的程安北对于这样的父亲心里充满了怨恨。开始和人打架,拉帮结派,更是拿着自己的零花钱,在初中的门口租了一个店面,开了一家纹身店。 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引起程爸爸的注意。 而周爸爸家庭的不富裕导致了妻子的出轨。离婚之后,孩子还跟了前妻。 周爸爸碍于面子,没有找程爸爸帮忙。 两家人最后的联系,仿佛又回到了最老的那一辈。 周时迁跟着母亲来到新家之后,看到了富丽堂皇的别墅,看到了前后又仆人照顾的家庭。缩在母亲的身后一声不吭。 周时迁看着自己的继父对母亲百般呵护,自己也渐渐放下了防范。直到某一个深夜,出门谈生意的继父满身酒气地回到家里,对着自己的母亲拳打脚踢。 混乱的殴打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周时迁,他跑到母亲面前,抱着她,对着继父说:“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 也就是在那之后,继父只要一喝酒,就会去他的房间,对着他大,嘴里还会说,“拖油瓶,看着她和别人生的孩子,我就来气,看我不打死你。” 每每这时,周时迁会选择沉默,会选择忍下所有的疼痛。 随着时间的流逝,继父的打骂渐渐变得频繁,周时迁告诉母亲所有的事情,然后看着母亲装聋作哑,依旧给继父准备着他爱吃的菜。 * 初中开学之后,周时迁申请了住校。 也是在那时,他遇到了很小时候见过一次面的程安北。 程安北和他一个宿舍,但是基本上没有看过他住过学校。宿舍里的其他同学说,他住在学校对面的那个纹身店里。 还说,他就是个小混混,不要和他多接触。 当天晚上,周时迁难得打了一个电话给自己的父亲。 “爸,我和程安北一个宿舍。” 周爸爸在电话那头反应了好久,“是程爷爷家的孙子?” 周时迁嗯了一声。 周爸爸欣喜之余又叹了一口气,“周末爸爸来学校看看你们好不好?我也很久没见过你……和安北了。” 周时迁捏住听筒的手颤了一下,又是短暂的一声嗯。 在那之后,周时迁上课的时候,会有意无意看看教室的最后面,那个座位上的人。 有时看他是在睡觉,有时看他是在打游戏,再有时是根本就不在座位上。 第一次鼓起勇气走到程安北座位旁边,是那个周五的傍晚,周时迁想和程安北说,自己的爸爸周末要来看他们,能不能和他们一起吃个饭? 趴睡在桌面上的程安北感受到了身旁站了一个人,但是等了又等,就是没等到这人说个话,或者放个屁。 一向耐心不好的程安北抬起了头,“我说你……”抬眼看见是周时迁,程安北又瞬间闭上了麦。 对于这个老一辈人老讲的发小,程安北不是不记得,就是,感觉这人怎么长着长着跟个女生一样,畏畏缩缩。 于是,程安北调低了一点音量,“有事?” 周时迁,点点头,用最简洁的语言叙述了一下周末的事情。 程安北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一下,没有程安北的吩咐,周时迁也很快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程安北砸吧了一下嘴,趴下去接着睡觉。 周六这天,两个人坐在食堂里,等来了周爸爸。 周爸爸做饭的手艺不错,做了一大桌的菜,程安北也难得吃了两碗米饭。平时都是路边随便吃点,哪能有这个好吃。 一行人吃完准备离开,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周时迁继父也带着菜来到了食堂。他的身边还跟着蓬头垢面的母亲。 “哟,周哥,来给孩子送饭啊?” 周爸爸把孩子护在了身后,挺直了腰杆,“是啊。” “害,这不已经是我的孩子了,你操什么心?”继父说话时又有酒气飘散开来,周时迁心跳的飞快,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继父接着转头抓着母亲的头发就把她拖到自己跟前,“是你让你的老相好来的?” 母亲眼中含着泪,拼命摇头,嘴里重复着,“没有,没有。”高昂的连衣裙此刻在母亲身上却像破布一样耷拉着。 “这么多年,我就娶了一个不会下蛋的鸡。还是你只愿意和你老相好生?那你们现在生一个?”继父说着来时霸母亲的衣服,“来,我帮你脱。” 周时迁呆愣着的双眼被身后的一双大手覆盖住,只听见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我报警了。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周时迁是怎么来到这个纹身店的,他不知道,手中的那杯温水是谁倒得,他也不知道。等到一切都回过神来,就看见店门口的警察已经做好了笔录,正在收拾东西离开。 程安北见周时迁已经回过神来,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好点没呀?” 周时迁点点头。 程安北在一旁的小沙发上躺下,“哎,你爸妈,继父都去警察局了。以你继父的势力,他自己和你母亲不会有什么事情。至于你父亲,我已经通知我爸了他会解决,也会给你爸爸安排合适的工作。以后不要再去管你妈和继父额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就不要去凑热闹了。” 周时迁再一次愣住,“什么?” 程安北笑着闭上眼睛,没打算再解释一遍,毕竟真没那点耐心。留着周时迁自己在那里消化。 * 一周之后,周时迁接到了爸爸的电话,说了自己得到了一份比以前好的工作。也让他自己注意安全。 月假的时候,周时迁百般不愿回到了那个充满恶魔的别墅。在那里,看到了难得平和的继父,还有依旧小心翼翼的母亲。 饭桌上都是继父爱吃的菜,周时迁没哟胃口,胡乱扒了几口便回了房间,这一次的他,锁上了房门。 就算半夜听到了不好的声音,周时迁也听从的程安北的话,紧紧闭上眼,继续睡觉。 * 月假回到学校的路上,周时迁难得心里轻松,因为在离家的时候,他和母亲说,家里离学校太远。以后放月假,就呆在程安北家。 或许还是出于那微薄的母爱,她答应了周时迁的要求。 但是这事没有和程安北说过,周时迁又担心他会不同意。走着走着分了神。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附近的职高附近。周时迁往回走,却看到了道路尽头的那一群坐在栏杆上抽烟的男人。 他们嬉笑着朝周时迁走来,周时迁侧过身,尽量让路,不让自己有任何妨碍他们的地方。 “这小子的鞋,是新款。” “这小子的书包也不是便宜货。” 几个人议论着,就把周时迁包围了。 “喂,书包,鞋子,我们都要了。你是自己给,还是我们抢?”说话的人,像是这一群人的头。 他一说完,其他人便哄笑起来。 周时迁目光有点涣散,抓着肩带的手,已经冒出二楼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我……我……” “原来是和结巴!” “小结巴,快点的,脱下来给哥哥。” “不……不可以。”周时迁深吸一口气,努力说完了一个词。 那群人听着微愣一下,直接上手抓住周时迁的衣领,“那我就抢喽?”说完一拳直接打在了周时迁的肚子上。 相比于继父的狠,这些人打的对于周时迁来说微不足道。 他抬眼,看着那群人的轮廓越来越模糊,看着打下来的拳头越来越密集。 再后来,听到了后面来的脚步声。还有那熟悉的淡淡的嗓音。 “你们欠打?” 程安北收拾完那一帮人,背着周时迁回了自己的店里。 自己不去上自习课没什么,但还是记得给周时迁请了假。 程安北直接把周时迁背到自己的房间里。解开他的衣服想给他处理一下伤口,但是解开之后,神色暗了暗。 又帮周时迁把衣服扣了起来。 等到周时迁悠悠转醒,看到了陌生的环境,还有身边那个不陌生的人。 “我……” “闭嘴。” 程安北心里有着一股气,恨不得再去把那群人打一顿,但是又不舍得离开,万一周时迁醒来没有看见自己,会不会害怕? 带着矛盾的心情,就这样坐了快一个小时了,周时迁才慢慢醒过来。 周时迁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回想了一下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谢谢你。” 程安北看了一眼周时迁又立马转回视线,“我说,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听到医院,周时迁眼睛不敢看程安北,低着头,弱弱地说,“不,不用的。我没什么事。” “那你再休息会儿,晚上想吃什么?” 周时迁笑了一下,“想吃食堂。” 程安北眯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 周时迁以为他生气了,刚想说,随便。 程安北便点点头,“行,吃食堂。” 好像两个人的关系突然之间就变的很好,周时迁也顺水推舟和程安北说了月假的时候需要在他那里住几天。 程安北点点头,就当答应了。 * 在那之后,程安北也开始住在宿舍里。 住宿的人原本就不多,一开始和周时迁住的同学听说程安北要回来,直接去了隔壁宿舍的空床。 所以如今的宿舍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时迁反而觉得挺好的。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会看看旁边早就睡熟的程安北,心想着,他怎么白天睡,晚上还能睡。 周爸爸送来的零食也都会准备两份,面上的说辞是程爸爸和他一起准备的,但是程安北知道,自己老爹估计只是给了一张卡而已。 * 那一天,纹身店突然来了上次职高门口的那群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周时迁一下子从头冷到脚。 冰凉的手指木讷地拨打着程安北的电话。 哆哆嗦嗦了好久,等到视线开始模糊,电话都没能拨过去。 程安北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周时迁被扶着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身边站着的是上次的小巷欺负过周时迁的那群人。 手上的饭菜被程安北仍在一边。 “他妈的,你们活腻了?”程安北不由分说,直接给了那个头一拳。 被打的人在地上嗷嗷地叫,“不是啊,哥,我们是在找你做大哥的!” 太中二了,程安北一个初中生,被一群职高的人喊大哥,真的太中二了。一下子让程安北出戏。没搭理那群人,上前检查了一下周时迁,知道他没事,才冷静下来听他们说话。 “我们来,就是想请你吃个饭。谁知道你弟弟,你看见我们就吓晕了,我就扶他坐会儿。”说话的人满是委屈。 程安北给了他们一人一听啤酒,“他不是我弟弟。” “哦,那是你哥哥?” “滚。” * 在这次之后,程安北反应过来,周时迁可能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他预约号医生,带着周时迁去看病。好在周时迁也算听话,整个过程很是顺利。 吃药治疗的过程中,程安北对周时迁很是照顾,为了要清淡的饮食,特意在纹身店的二楼开辟了一个厨房,自己下厨了周时迁做饭。 担心周时迁不小心看到打斗的场景,自己也变得不再暴躁,能用说的,就不动手。能忍一忍的,就不动嘴。 甚至为了陪周时迁,还天天起早贪黑,开始了认真学习的道路。 周时迁感受着来自程安北的体贴。 最后一次复诊的时候,周时迁支开了程安北,和心理医生说,“我好想喜欢上他了,怎么办?” 心理医生写报告的手也停住了,滑落下鼻梁的眼镜也没有推上去,就这样抬眼看着周时迁,“是,哪种喜欢?” “喜欢他看着我,陪着我说话,给我喂药,给我做饭。甚至在我身边睡着了,我也喜欢。”周时迁嘴角带着笑说。 心理医生很难帮着病患做决定,但是在这一刻,他看到的不是周时迁在向自己寻求帮助,而是在和自己说,自己现在很幸福。 * 身体痊愈之后,周时迁渐渐变得勇敢。不再生活在继父阴影之下的他变得活泼,变得开朗。变得会有勇气去撩程安北。 “北北!你可以给我看看你的纹身吗?”周时迁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扒程安北的裤子。毕竟那个纹身是在大腿上,不脱、裤子确实看不见。 程安北:“……”一头黑线地跑远。 “北北,你也帮我纹一个好不好?” 如今已经冷言冷语的程安北说,“不可以。很痛” 周时迁接着撒娇,“我不怕痛。就纹在人鱼线那里。” 程安北接着一头黑线地走开。 直到中考结束的那一天,周时迁大胆乘着程安北睡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殊不知,假寐的程安北,心跳开始加速,耳垂开始泛红。少年的他,也有了最原始的反应。 程安北假装不知道这个事情,在之后的几天里,看着周时迁对自己献殷勤。 等到中考成绩出来,两个人考的差不多,可以上同一所高中了,程安北才把周时迁拐进房间里锁上门。 对着他的嘴唇就亲了下去。 * 中考前分班的通知下来,周时迁窝在床上,“你选文科理科?” “文科吧。” “为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数理化?” 周时迁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在两张分班表上都填上了文科,然后坐在程安北旁边,和他一起打游戏。 交表格的前一天是七夕。 周时迁原本打算两个人出去玩一天,然后顺便去高中交个表格,谁知道,程安本根本不知道是七夕,别说礼物没有准备了,就连出去玩,都是心不在焉,困倦不堪。 周时迁心里气不过,想把程安北的志愿改成理科,谁知道,手滑,改成了自己的。 就这样,程安北高中报道的第一天,没有在自己班级看见周时迁的身影,反而在很远的理科班看到了他。 程安北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撇嘴的周时迁,摇了摇头。 * 就这样两个人分别在两个班待了一年。 周时迁被数理化快要逼疯了,经常拿着自己的作业给程安北去做。 而此刻的程安北也会开口嘲笑他几句,说他当年的小心呀遭报应了。 等到高二重新分文理的时候,周时迁成功转到了文科班,也成功坐在了程安北的后座。 “听说,校园小说里,谈恋爱的不是同桌就是前后桌。”周时迁凑在程安北耳边说。 程安北转头,乘着没人注意,往周时迁嘴角亲了一下。 “是啊,这不已经拐到手了。” * 多年后的那个下午,程安北把人从登记处带出来。 “你说要不要给爷爷打个电话,他们的愿望还是实现了的。” 听说,很早以前,我们就被希望成为一家人。而现在,我终于可以以家人的名义陪在你身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