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幸福的张青鹤一家 作者：蛛于 简介：张青鹤从小就是个卷王，兴趣爱好除了读书就是搞钱。 最近她平静的高中生活出现了一些波澜。 一个看上去像不良少年的高三转学生，明目张胆地在跟踪她。 更加奇怪的是，这位在野学长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小女孩。而除了她，似乎没人能看到这个小女孩。 张青鹤：……遇到灵异事件了。 更加离谱的是，这位在野学长宣称自己是她以后的老板兼爱人，那个小女孩是他们的女儿千。 孩子亲热地抱着她的腿说：“妈妈，你和爸爸的婚礼我都没能参加，所以我就用魔法把我们送回来了！这次我也可以参加！” 张青鹤：真的，这比灵异事件更可怕。 *观看指南* *是《在各个世界当咸鱼二代》第一个故事，千和张总助和在野一家人的番外 *朋友想看，只能含泪写了 *如果有什么和咸鱼二代那本细节不一致，就是我忘了，别在意 *文很短，大概三万字左右，更新不定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现代架空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青鹤，千，在野 ┃ 配角： ┃ 其它：在各个世界当咸鱼二代 一句话简介：千宝，一款创建幸福家庭的助手。 立意：生活幸福。 第01章 ============ 最近，张青鹤感觉很苦恼，她被人跟踪了。 周一的升旗大会结束时，张青鹤几次看向高三班级的方向。 同桌和她说了两句话没听到回应，疑惑问：“你在看什么呢？” 她找到张青鹤的目光落点：“咦？那个帅哥我认识！这学期转学过来的高三学长在野！” 独自一人走在班级最后面，和其他人保持距离的男生很醒目，毕竟帅得突出，个子又高，一眼望去眼睛自动聚焦。 “你也知道他？”张青鹤问。 “知道啊，我表姐在高三，说他转学过来大半个月，好多女生都喜欢他。”同桌看个不停，口中感叹，“好像小说里的角色，那种脾气不好会打架的校霸，啊，好拽，我喜欢！” 张青鹤心想：是的，就是这位好像还挺受欢迎的转学学长，在跟踪她。 如果只是单纯跟踪她，那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变态，但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远处那位在野学长似乎感觉到她们投去的炙热注视，看过来的脸上带着莫名的不爽。 “卧槽他看过来了！”同桌小声低呼，瞬间讷讷。 张青鹤的目光看似平静地掠过在野脚边，瞬间勾住同桌的胳膊，拉着她快步走回教学楼。 离开在野的视野，张青鹤平复呼吸，又试探地向天真乐观的同桌发问：“那个在野学长，刚才身边好像有个小孩，你看到没有？” “什么小孩？没看到啊。” 果然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关于这件事，张青鹤已经试探了好几次。 除了她，没人能看见在野学长身边有个几岁的小女孩。 被变态学长跟踪的事，因为那个无人能看见的小女孩，走向了灵异的方向。 在一个星期以前，张青鹤开始频繁在上学路上碰到这位在野学长。 对方也不和她搭话，只是看上去颇为烦躁纠结地隔着好几米的距离跟着她。 为了求证这是一个巧合，张青鹤换了一次上学路线，结果对方还是跟了上来。 而且，每次都在她看过去时欲盖弥彰地转开视线。 张青鹤：不是巧合。 每一次，在野的脚边都跟着同一个小孩。 张青鹤最初以为那是在野的妹妹，但她很快发现路上来往的人，没人能看得见那小孩。 在张青鹤的观察中，有一次匆忙的路人将小孩撞倒，只是疑惑瞥一眼就匆匆走了，周围人也毫无反应。 只有在野，假装弯腰捡东西，将小孩抓起来，让她趴在自己背上。 谁懂啊，小女孩那天穿的还是一条红裙子。 趴在后背无人察觉的红裙小女孩，好经典的鬼片场景。 一旦注意到形迹可疑的在野学长，就发现在学校里，也经常能看到对方的身影，当然还有那个存在感特别强的超现实存在小女孩。 体育大课上，张青鹤一转眼，会看见在野站在树下盯着她，一副想要和谁打架的样子，将矿泉水瓶拧得咔咔响。 身边站着一个同样幽幽看她的小女孩。 去食堂吃饭，在野会寻找她的身影，然后假装自然地坐到她附近，并且一边吃饭一边看向她，眉头紧锁。 小女孩坐在在野怀里，同样撑着下巴看她。 还因为高二和高三在相对的两栋楼里，她和在野的班级恰好对着。 坐在窗边的张青鹤只要转头看向对面的高三教室，不出意外都能看见同样坐在窗边的在野，还有小女孩。 张青鹤，用尽了毕生信念，才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书上说了，那种存在，就算看到了也要当做没看见。 向来学习认真专注的学霸张青鹤同学，已经连续好几天上课走神，思考着鬼的存在有没有科学解释。 万一需要报警的话，她怎么和警察解释。 不仅如此，她还搜索了很多关于鬼怪的资料，涨了许多从前不屑一顾的知识。 回到班级后，同桌和后桌聊起了在野，两人将他当做了某个小说里的校霸代餐。 而张青鹤脑海里，在野已经成为了一个在养小鬼的危险人士。 在同桌后桌热火朝天的青春校园恋爱妄想中，张青鹤认真严肃地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忧着。 她想，在野之所以跟踪她，难道是因为她的生辰八字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个看似平静的校园里难道不久之后就会发生灵异凶杀案吗？ . 目送着张青鹤走进教学楼的在野，依旧慢腾腾地挪着步子。 今天穿了一身小粉裙子的千亦步亦趋走在他身后，拽着他的裤子。 为了不让孩子被看不见她的同学们挤到撞到，本就是一匹孤狼的在野自转学到这里后，更加独来独往了，每次走路都单独走在最后，和其他人保持距离。 坑爹的冤种女儿没有丝毫自己造成老爸困境的自觉，拽着他的裤子问：“爸，刚才妈妈是不是在看你啊？你什么时候去找她，跟她说清楚？” 在野两手插兜往前走，声音凉凉：“她都不记得我们了，我突然跑过去跟她说，‘老婆，身边这个小孩是我们的女儿’，她只会觉得我脑子有病。” 在野低头糟心地看了她一眼：“对，她还看不见你，我和她说什么都没用。” “唉！可是我想妈妈了。”千长叹一口气，“爸，你能更努力一点吗？” “我再努力一点就会被她当成变态抓起来。还有，你以为这是谁的错？”在野质问。 如果不是因为冤种女儿穿越后又缩水了，变回了三岁大小，他高低得把她拎起来揍一顿屁股蛋子。 “可是，是你自己说的，你说如果上学时候就和妈妈认识的话就好了！”千大声说。 在野也很想大声，但他怕不远处的同学以为他脑子有病，只好咬牙切齿地低声说：“我是那个意思吗？！” 千说：“你不是那个意思吗？” 在野，在老板，国内游戏公司巨头，身家千亿的大老板，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妻女双全。 一朝回到十几岁的校霸时期，只因为某日他和老婆在沙发上刷手机，他随口感叹的一句：“如果我们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会怎么样？还挺想看看你上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然后，他既修魔法又修仙，还拥有穿越时空神器的冤种女儿，一拍脑袋，就安排了一个穿越全家桶。 只是操作失误，他们家的张青鹤女士把他们给忘了。 造成了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 “妈妈不记得你就算了，怎么会看不到我呢？”千不明白，掐着自己的小胖手琢磨。 按理说，这个世界只有爸爸妈妈能看到她，但她之前无数次在妈妈面前晃，她都看不见。 真的好奇怪。 父女两个例行上演了一番互相责怪的戏码，又一齐对着张青鹤消失的方向怅然凝望。 “算了，也急不来，你不是说她能想起来吗，等着吧。”在野说着，将孩子领回教室。 他的座位在窗边，千一进教室就趴在玻璃窗上，眼巴巴望着对面的妈妈。 老师走进教室，吵嚷的教室安静下来。 无聊的千像壁虎一样扒着窗户往上爬，将胖胖的脸颊贴在玻璃上，对着对面的张青鹤张嘴嘟嘴，像一只吐泡泡的金鱼。 在野管不了她在教室里撒野，就当看不见她的壁虎行为。 对面的张青鹤无意间转头，看到了小女孩在玻璃窗上乱爬的一幕。 心跳骤停。 她竭力维持着冷静，转开视线看向讲台上的老师，脑海一片空白。 太可怕了。 -------------------- 第02章 ============ 高三九班，大家成绩普遍不好，和楼上几个抓紧每一秒钟读书，课间也听不到说话声音的班比起来，九班的每个课间都充满了热闹放松的摆烂气氛。 在一众聚在一起聊天看小说、打游戏吃零食的学生中，一个人靠坐在窗边玩手机的在野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他在玩一款新出的游戏，当然对于从十几年后穿越回来的在老板来说，这是一款早已被淘汰的怀旧游戏。 千趴在他腿上看他玩了一会儿游戏，很快就失去了兴趣，迈着短腿在教室里溜达。 在野沉浸在游戏中，一时没注意孩子的动向，等到他突然回神，正看见千从过道那边同学的课桌里拿出来一瓶拆开的酸奶。 “爸爸，你看，这里有白兔酸奶！”孩子开心嚷嚷。 这是千最喜欢的一款酸奶，但是转学到这边后，在野找了好几个大型超市都没找见有卖这种酸奶。 千每次喝其他酸奶代替，都要唉声叹气的，一脸惆怅。 没人能看见千，这一幕在别人看来这就是一瓶酸奶从桌子里飘出来还在空中飞舞。 在野迅速倾身过去抓住那瓶酸奶，小声说：“别乱动，被看到了！” 话才说完，扭着身子和人说话的肖迪就端着手机回头了，诧异地看着在野手上自己的酸奶。 在野：“……” “掉出来了，帮你捡起来。”在野冷酷地说，为自己挽回了那么一点尊严，将酸奶放回对方桌上。 “啊，哈哈哈，谢啦。你喝不喝，这酸奶还蛮好喝的，我这里还有两瓶。”肖迪热情地将酸奶放到在野桌上，又把椅子拉近，招呼他。 “你也在玩这个雷霆X枪啊，你玩的怎么样，我们刚好组队还差一个，一起来？” 对这个长得帅的酷哥转学生，九班的同学们好奇已久，尤其是坐在在野周围的人，有心想和他说话，都被他的气场吓得不敢接近。 今天被一瓶酸奶打开气氛，在野被动破防，被一群小男生拉过去玩游戏组队。 在野坐在一群毛毛躁躁吵吵闹闹的大男生中间，淡定地玩着游戏，两局下来，已经升级成了大家的野哥，耳边左一句“野哥牛逼！野哥救我！”右一句“野哥带带我！我要永远挂在野哥的腰带上！” 野哥这称呼倒是很久没人叫了，他小时候因为生病等原因，比同龄人晚两年上学，等到高中，在班上是年纪最大的，一群男生都爱跟在他身后玩，野哥野哥地叫。 玩完一局游戏的间隙，在野瞄到旁边的冤种女儿在围着桌上的酸奶转圈，想去喝，又怕被人看见，便无语地伸手过去把吸管插上了。 千顿时欢呼一声，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就可以凑上去吸一口。 用一瓶酸奶帮助了高龄老父亲融入青春群体的千，快乐地吸完了一瓶酸奶，就蹲在人家桌子旁边，眼巴巴往里看，那里面还有。 在野看了她一眼又一眼。还有没有点出息了，平时也没饿着她，今天早上还吃了一笼小笼包一杯豆浆又吃了两根热狗，上课的时候还啃了三根棒棒糖。 发现新认的野哥频频往自己桌子里看，肖迪往在野桌上一瞧，诧异地发现给野哥的那瓶酸奶都喝完了。 什么时候喝的？没想到野哥看上去这么酷哥，竟然爱喝酸奶。 “野哥，我这还有两瓶酸奶，都给你！”肖迪豪爽地递出酸奶，心说前两天还有人吐槽野哥高傲，一个爱喝酸奶的人怎么会是高傲的人，我们野哥就是比较内向！其实内心很童真啊！ 在野想拒绝，但千已经把那两瓶酸奶抱上了。 在野：“……谢谢。这酸奶你在哪里买的？” 不用说，从今天起，全班都知道他爱喝白兔酸奶了。 高二三班，张青鹤的同桌婕美合上看了一半的言情小说，看向自己身旁。 她的同桌张青鹤同学是个学霸，常年霸榜班级第一，徘徊于年级前三，每天老师教的东西婕美都听不懂，她竟然还有余力去做课外练习，据说还经常完成她哥给她布置的作业。 今天难得没看见同桌在埋头学习，而是在翻看着一本课外书籍，婕美好奇地凑过去问：“鹤鹤，你在看什么？小说吗？” 一看，密密麻麻黑乎乎的字，一看那字体、排版，下意识就开始晕眩，婕美都不用细看就知道肯定不是小说。 往封面一看，红色的封面朴实无华，醒目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几个大字让婕美感到迷茫。 “鹤鹤，你为什么看这个啊？” 张青鹤头也不抬，神色认真严肃：“看了有安全感。” 婕美：听不懂。 婕美同学对生活中各种问题的态度就像是对待学习的态度，听不懂就算了，丢开就好，该懂的时候自然就懂了。 “鹤鹤，我们去上厕所！”她提出建议。 相伴上厕所，是一项源远流长的课间活动，张青鹤也不能逃脱。 “走吧。”她合上书籍，和婕美一齐往外走。 婕美看着她的手，无言片刻，问：“你为什么上厕所也要带着这本书啊？” 张青鹤答：“用来防身。” 婕美：还是听不懂。 最近，她的同桌变得好难懂啊。 上完厕所回来，婕美已经把张青鹤的奇怪行为丢开，兴致勃勃地和她聊起自己最近看的小说。 “是一个职场恋爱文，男主是大公司的总裁，冷酷霸道，女主是他的秘书，两个人背着同事悄悄谈恋爱，好甜哦！” 张青鹤听完评价：“怎么会有人想和自己老板谈恋爱，在公司里被压榨，回家还要看到老板那张脸，晚上睡觉不小心看到身边的人是老板，一定会做噩梦。” 张青鹤不解，工作就是工作，结婚是另一回事，和自己老板谈恋爱，那不是脑子有问题。 婕美听她这么说也不生气，早习惯了她的不解风情。 “那你不喜欢这种职场文，喜欢什么类型的？校园文吗？对，我最近也看了一篇校霸文，冷漠孤傲的酷哥为了女主打架，只会对女主露出笑容，好甜啊，我都是代入高三的在野学长看的嘿嘿！” 张青鹤瞬间汗毛直竖，阻止了同桌继续说下去，抓紧自己的马哲，说：“你继续讲那个总裁秘书吧。” 下午的体育大课，高一高二高三，有三个班一起上，操场分成三块，但自由活动开时候，很快就混在了一起。 张青鹤坐在树荫底下，拿着一本数学练习册写写画画。 千也跟着爸爸来上体育课，但爸爸被新朋友们抓去打篮球了，千看到妈妈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瞬间忘记了爸爸的叮嘱，啪嗒啪嗒向着张青鹤跑去。 察觉有人接近的张青鹤骤然看到千，心头一梗，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白了。 不过她神情还是格外平静，眼神无意间掠过千，就低头继续看题。 只是先前快速划动的笔速度变慢，在千凑近看的时候，空白的地方被她点了十几个黑点也没继续往下写，仿佛是在思索这道题该怎么做。 千托着下巴蹲在张青鹤面前，看着妈妈年轻的脸，唉声叹气。妈妈怎么就看不到她呢！ 张青鹤放下数学练习册，拿起不离身的马哲，翻开。 千蹲久了，起身坐到她身边，两人衣服都挨到一起了。 张青鹤深呼吸。 拿出手机，点开歌曲，播放。 《义勇军进行曲》 《黄河大合唱》 …… 张青鹤听着旁边的小女鬼不仅不怕，甚至跟着唱起来，摇头晃脑摆动脚丫子，她的裙子随着摇摆蹭到她身上。 张青鹤依次往下切换下一曲。 道家超度亡魂的道歌。 和尚念的佛经音频。 …… 嗯，都没用。 千什么都不知道，她只觉得，妈妈十几岁的时候听的歌好奇怪。 在野打了一会儿篮球，往场边瞄了一眼，发觉本该乖乖坐在那的孩子不见了，顿时眼皮一跳，将手中的篮球抛给其他人，自己起身去找。 也没怎么费力，一下子就看见操场边树荫下排排坐的张青鹤和千。 在野大步走过去。 -------------------- 第03章 ============ 走到张青鹤面前时，在野放慢了脚步。 张嘴想和她打个招呼，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两人相识起，她就是他的张总助，后来又变成了他的张副总，哪怕在家庭里，他也习惯称呼她张副总。 只是有时候语调严肃一些，有时候带着故意的调笑和揶揄。 穿越之后，他很多次跟在张青鹤身后，看着她年轻的背影，但他们从未交谈过。 在他看来，这是他未来的爱人，但在现在这个稚嫩年轻的张青鹤看来，他应该就是个陌生人。 该怎么和上高二的张青鹤交谈？ 在野感到一阵……胆怯。 上次他产生这种情绪，还是在和张青鹤结婚前夜。 他一晚上思绪散乱，莫名开始回顾自己的前半生，凌晨时很想和张副总聊一聊，又怕她会因此觉得他形象大损，从而后悔答应和他结婚。 想了一些有的没的，在野带着略有些僵硬的表情，停在了张青鹤面前。 “你……”他终于吐出一个字。 然后盯着张青鹤的脸颊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这样小的张总助真的很奇怪，眼睛圆溜溜的，脸上竟然还有绒毛。 看上去有点傻。 在野嘴角一翘。 张青鹤前面被高大的学长挡着，身边被一个小鬼挨着，无处可逃。 再仰头一看在野酷拽的表情，紧皱的眉头，不善的气质……顿时觉得他身上一股杀气，尤其他突然冷笑，更不像是在想什么好事。 张青鹤从小到大鲜少有害怕的东西，但此刻她还是升起一股紧张。 “学长，有什么事吗？”她竭力平静地打了招呼。 在野的表情就好像被人拧了一把天灵盖：“你叫我什么？学长？” 张青鹤：“你不是高三的学长吗？” 在野：“我是。” 但他第一次听到张青鹤叫他学长。 他对自己老婆的称呼固然有点职场，但作为他老婆的张青鹤对他的称呼更是丧心病狂。 以前叫老板，还算对他开的工资有两分尊敬，后来不爽就开始学童见叙喊他在总，问她就说是口误。 偶尔烦了还会直接喊他在野。 没有一丝感情，全是敷衍。 “我叫在野。” 张青鹤不仅知道他叫在野，还知道他不吃黄瓜，看到他在食堂吃饭把黄瓜丝都挑出来了。 这么毫不掩饰地跟踪她，为什么这位在野学长还以为自己没有暴露呢？ 竟然还摆出如此生疏的姿态介绍自己，如果他不是傻子的话就是把她当成傻子了。 张青鹤不明白，但她决定假装没发现，不要激怒他。 她现在只希望在野尽快把她旁边那个挨她挨得越来越近的小女鬼带走。 “学长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张青鹤开始收拾东西。 在野被年轻老婆一连几声学长喊迷糊了，都忘记了自己过来干什么。 还是千急了，在旁边跳脚，直嚷嚷：“不要走不要走！爸爸不要让妈妈走！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啪嗒。 张青鹤的数学练习册掉在地上。 她手指微微颤抖着，故作镇定地捡起来，假装没听见那惊天动地的“妈妈”。 “我先走了。”张青鹤脚步匆匆，绕开在野。 在野：“等等。” 张青鹤不仅没停，反而脚步更快，几乎要跑起来，身姿矫健且敏捷，眨眼就跑远了。 在野在后面喊了两声都没见她停，无奈上前捡起地上张青鹤遗漏的手机。 他只是想提醒她手机没拿，为什么跑那么快。 “爸爸，妈妈讨厌你啊。”千突然说。 在野断然道：“不可能！” “可是我刚才在妈妈旁边坐了好久她都没走，你一来她就走了！”千说着还不断点头肯定自己的结论。 在野露出怀疑的表情：“她为什么讨厌我？我又没做什么。” 他拿起手机，手不小心点在屏幕上，忽然响起一段往生咒。 然后下一曲，还是超度佛经，甚至是知名大师电音rap版。 和张副总相处多年，在野很清楚她的品味与佛经毫不相干。 再一看旁边还在信誓旦旦说着他被张副总讨厌了的女儿，在野因为穿越而混乱的脑子，终于被理顺了。 他突然明白过来，手掌按住自己的额头。 “在千，你之前说，妈妈和我一样能看到你，碰到你对不对？” “对啊，可是妈妈现在看不到我。” “有没有可能，她看到你了，但是假装没看到？” 在野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张副总很擅长装模作样，刚到公司上班时就装得像个打工的无情机器人，在野总是无法看出她在撒谎，因为她撒谎也很真。 本以为是成年后职场历练才让张副总变成那样，没想到她才上高中就已经有了这么优秀的情绪和表情管理。 “为什么要假装看不见我？”千一歪脑袋。 在野两手按住这个倒霉孩子的脑袋，一阵揉搓，把她搓得东倒西歪，才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妈可能把你当成鬼了。” “她不是讨厌我，是害怕你。”在野说。 “不可能！”千断然道。 她说完就要跑，想要去向妈妈求证。 毕竟她在家备受宠爱，一直是妈妈最疼的小孩，家庭地位比她爸不知道高多少，她爸只能得到一个“在野”的称呼，她可是一直被叫“宝宝”的！ 在野拽着她的衣领把她揪回来：“不行，你跑过去又把她吓到了……” 在野忽然停顿。 他还真没见过张副总害怕什么东西，就算当初亲眼见到千消失的场景，她也很快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好了，还帮助他走出了自责与悲痛。 所以，张副总刚才是害怕吗？刚才是吓得落荒而逃了？ 这么一想，在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会落荒而逃的年轻老婆。 他在千面前蹲下来：“你去找妈妈，把她的手机还给她。” 又点了点她胸前挂着的小手机，说：“你去她那，录一段她上课的样子发给我，知道吗？” 千问：“那我可以和妈妈说话吗？” 在野：“你说，你看看她会不会理你。” 得到允许，孩子快乐地奔向妈妈。 体育课结束，张青鹤已经回到教室，她神色凝重地翻开自己的小笔记本，找到上面记录着“养小鬼”的一页。 拧着眉头添上新的信息。 “猜测饲养小鬼的人，会寻找适合的对象当小鬼的妈妈。” 是的，她应该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妈妈”了。 根据她的合理推测，“妈妈”需要饲养小鬼，用什么，用血肉吗？ 情势很严峻，她一个人恐怕没有办法处理，她是不是要通知哥哥？ “妈妈，你的手机在这里。” 沉思的张青鹤袖子被拉了一把，她听到声音下意识瞟去一眼，和千对上视线。 小孩可爱的圆脸蛋靠在她的桌子上，把她的手机往前推，小表情甜蜜又乖巧。 糟糕。 张青鹤的心怦怦跳。 冷静，她对自己说。 “妈妈，你看得到我对不对？” “……” “妈妈妈妈，你是我自己选的妈妈哦！我和爸爸都选了你，我喜欢你！” “……” 张青鹤脸都白了。 -------------------- 第04章 ============ “野哥，来一盘吗！”肖迪喊了一声，看见他野哥正拿着手机看视频，笑个不停。 肖迪好奇地凑过去。 “野哥，你在看什么搞笑视频，这么好笑吗？”竟然让冷酷的野哥都笑出大白牙了！ 在野收起笑容，也盖住手机。 “没什么，家里人发的视频。” 他不可能把张副总这难得慌张的视频给人看，先备份收藏起来。 等以后，张副总想起来了，他一定要和她一起看看她现在的表现。 张青鹤上课从来认真，但今天，她完全没办法专注，讲台上的老师在讲着定理公式，但她的目光一直在课桌前方游移。 那个口口声声说着恐怖话语的小女鬼，正在她身边徘徊。 她手里竟然还端着手机在拍她……现在的鬼也这么与时俱进吗？这难道是在作法？ 张青鹤用书挡住小女鬼看自己的视线，低头翻着课本，想要继续无视她。 一垂头，小女鬼蹲到了她的桌子底下，仰头朝她笑。 “妈妈，我就蹲在这里，不打扰妈妈上课哦！” “嘭！”课桌和椅子移动发出好大一声响。 老师和所有同学都看向突然站起的张青鹤。 “张青鹤，你怎么了？”被打断的数学老师难得没发脾气，刻薄的脸上还露出关怀的表情。 “我想……上厕所。” 千从她的课桌地下爬出来，高举双手：“我也跟妈妈一起上厕所！” 张青鹤度过了有史以来最心力憔悴的一天。 那个小女鬼一直缠着她，就趴在她的桌面上，试图和她说话，哪怕得不到回应，也时不时哼唧两句。 张青鹤左耳边是连绵不绝的“妈妈妈妈”，右耳边是同桌兴高采烈和她讨论的小说剧情。 婕美最近爱看校园文，每个男主都要代入某高三学长，每一句好甜都听得张青鹤眼皮狂跳。 张青鹤没能坚持到晚自习，她上高中后第一次迟到早退了。 她早早请假回家，千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她爸爸的班级。 “她呢？怎么不在？”在野指指对面窗户空荡荡的座位。 千靠着他瘪嘴说：“妈妈请假了，她生病了。” “爸爸，我们去妈妈家里看她吧。” 在野沉默。 不会吧，张副总被千吓病了？她年轻时候这么不经吓吗？ 在野心里有点惴惴不安了，皱着眉毛摩擦手机。 “爸爸爸爸爸爸！去看妈妈妈妈！” 在千的吵嚷声中，旁边同学们的闲聊也落在了在野的耳中。 “那变态还没人去管吗？真是吓死人了，我朋友说昨晚下晚自习她也看见了！” 在野霍然站起。 “走，去送你妈妈回家。” 这段时间，在野上下学都会远远跟着张青鹤。 当然不只是因为千每天都闹着要找妈妈，更多是因为听说有个脑子有病的男人每天在附近两条街徘徊，看到学生经过就凑近嘿嘿笑，很吓人。 张青鹤上下学都是一个人，在野知道她的家庭情况，自觉肩负起了默默护送她的职责。 请假早退的张青鹤独自走在街上，深深呼吸了两口气，考虑要不要现在去找个寺庙拜一拜。 她从前对这个没有研究，不知道临时抱佛脚有没有用。 摸出手机，开始查找寺庙位置。 附近没有寺庙，但好像有个道观，这个应该也管用吧？ 前方摇摇晃晃走过来一个头发散乱的中年男人，他嘻嘻哈哈地笑着朝她撞过来。 张青鹤瞧他一眼，提起雨伞，用尖端抵着男人让他不能靠近，随即神色如常，匆匆从他身边走过，还抽空看了眼手机上的地图。 在野带着千追上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怒喝一声：“你在干什么！离她远点！” 张青鹤都走过那男人身边了，回头看见在野，突然神色一变拔腿就跑。 在野：“……” “不是，我说他，你跑什么啊！”他无语，急促的脚步都停了。 “爸爸，还有我！”千在后面叫。 在野只好回头先把孩子抄起来，去追那个突然跑起来的张青鹤。 两人风一般掠过那个笑容痴傻的男人，路人都忍不住对他们侧目。 “他们干什么？抓小偷吗？” 在野从来不知道张副总这么能跑，他竟然有些追不上。 “喂！别跑了！”在野大喊。 “妈妈，不要跑！你跑不了的！”千也大喊。 前面的张青鹤好像跑得更快了。 在野一把捏住千的腮帮子：“你不会说话别说了！” 终于，张青鹤停了下来。她一脚踩进那个道观的小门，站在门内扶着腰大喘气。 在野一手挟着千，瞧瞧道观狭窄的门楣，对着门内难掩紧张的年轻张副总，无奈地抓了一把头发。 他停在小道观门外，说：“张青鹤，你误会了。” “你不要紧张，不要害怕。” “我必须跟你解释清楚，她叫千，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别人看不见，只有我们看得见，不是什么女鬼。” 张青鹤喘匀了气：“你觉得我相信吗？” 在野觉得，张副总不会相信。她这个人就信自己推测出来的东西。 而且她每次的推测都是过程好像没错，结果完全不对。 他忽然抓住千的腋下，上前两步，将她放进了道观门内。 “你看，如果她是女鬼，怎么能进到这里面。” 张青鹤看着道观门两边的神像，又看看千，表情空白。 “你在想‘好厉害的鬼’，是吧？”在野抱着胳膊说。 张青鹤一愣。被猜中了。 片刻后，张青鹤在野和千三人坐在了小道观里的石凳上。 “……所以说，千是我们的女儿，她会魔法，把我们送到了过去，但你不知道为什么忘记了我们。” 张青鹤从变态学长嘴里听到了一个比他养小鬼还奇幻的故事。 “所以说，你是我未来的老板，以及结婚对象，她是我的女儿？”沉默半晌的张青鹤问。 “对。” “你觉得我相信吗？” “……”在野觉得她没相信。 “要怎么你才能相信？” “怎么我都不会相信。” 如果这是真的，那真是比鬼故事还可怕。 千坐在他们中间，谁说话就朝谁看去，脑袋转个不停。 见他们都不说话了，她就觉得他们谈好了，踢着腿朝道观外张望，突然说：“我要吃烤玉米！” 门外慢腾腾路过了一辆卖烤红薯烤玉米的小车。 在野认命地起身去买。 他的身影不见了，张青鹤深深呼气、吐气。 她不相信在野的话，但如果他说未来他们是一家人，那他应该会了解她。 如果他了解她，那么他应该…… 在野很快走回来，给千递了一个烤玉米，又给张青鹤一个烤红薯，自己空着手坐在那烦躁地捏眉心。 千接过烤玉米就熟门熟路地啃了起来，张青鹤捏着那个温热的烤红薯，有些愣神。 他真的买了。 她刚才在想，如果他们曾经在一起生活，那他应该会知道她喜欢吃烤红薯。 张青鹤掰开烤红薯心想：不行，不算，这次算他误打误撞。 在野扭头看她们两个吃东西，眉头渐渐舒展开，抓着千的脑袋嘱咐：“注意用你的魔法把玉米裹起来，别让人看见了。” 张青鹤停嘴看他们，在野立刻看懂她的疑问，解释说： “她身上的衣服鞋子发卡，因为一直和她接触，会被魔法包裹，别人看不见，但她拿在手里的东西，如果不特意用魔法包裹，就会被人看见。” “我要经常提醒她，用魔法把手上拿的东西裹起来。如果不提醒她，她就会忘记，现在别人看着就是空气里飘个玉米。” 在野说着，又狠揉了一把千的脑袋：“学的半吊子魔法，就知道坑你爸！” 千不乐意地远离他，靠到张青鹤怀里。 -------------------- 第05章 ============ 张青鹤并不完全相信在野的话，但是，经过一场交谈，她确实没有那么怕小女鬼……千了。 除了别人看不到她，她和普通的小女孩也没什么不一样。 每天要洗澡换衣服，还要吃饭睡觉玩耍。 从前一天坐在一起吃了烤玉米和红薯后，千好像就默认了他们已经是幸福一家人了。 第二天她穿着一条背带裤和鸭子上衣，直奔张青鹤的教室，亲热的喊着妈妈，要她陪玩。 张青鹤并不陪她玩，也不搭话，千便趴在她手臂上抓她的袖子哼唧：“妈妈，我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你为什么不理我？” 张青鹤：我什么时候承认是你妈妈了？ 没得到妈妈的安慰，千在教室里到处乱转。张青鹤表面上无动于衷，眼神却不自觉跟着她，观察她。 每次千和同学擦身而过，张青鹤眼皮都要跳一下。 狭窄的教室装满了莽撞的高中学生，总会有人忽然撞上千，然后看着空荡的地面露出疑惑的神情。 幸好他们不会想到灵异的方向，只认为是自己被课桌绊了。 等到千在上课时，因为无聊走上讲台，学着老师拿起粉笔要在黑板上写字时，张青鹤终于不得不作出反应了。 如果不阻止的话，所有人都会看到黑板上突然出现的鬼画符，那就吓人了。 重重咳嗽两声，张青鹤直直看着千，用眼神让她过来。 孩子果然丢下粉笔蹬蹬跑回她身边了。 上着课，教室里很安静，张青鹤不能和她说话，只能一手抓住千的胳膊，不让她再乱跑。 千甩了甩手，在课桌边蹲了会儿，用指甲剥课桌腿上的漆，又将脑袋探进张青鹤的课桌往里看。 等她研究了一会儿妈妈的课桌，就打了个呵欠，说：“妈妈，我好累，我要坐在凳子上。” 张青鹤还没反应，千就主动熟练地挤到她和课桌间，爬上了她的膝盖。 张青鹤：…… 没办法，稍稍往后退一退，让小孩坐在自己腿上。 千把下巴搁在课桌上，过一会儿觉得太硬了，又把张青鹤的胳膊拉过来垫下巴。 没过多久，她就这么靠着睡着了。 张青鹤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大半节课，感觉身体都僵了，下课铃一打，她立即站起来带着睡眼惺忪的小孩直奔女厕所。 她站在厕所隔间里，小声对千说：“你回去找在野学长。” “我不要。”千说。 张青鹤和她讲道理：“我要上课，你在这我没办法专心上课。” 千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瞧着她，拉着背带裤的扣子说：“妈妈，我要上厕所，扣子解不开。” 张青鹤：“……” 给她解扣子，解完了看她上厕所，再给她穿上。 张青鹤埋头扣那个难解又难扣的扣子，继续和孩子讲道理：“你先回在野学长那里去，你一直在我这，他肯定担心你，你说是不是？” 千摇头：“他不担心我。” 张青鹤：“……你要怎么才肯回去在野学长那？” 片刻后，张青鹤在学校的小商店给千买了一兜零食，将她送回了在野的高三班级。 无孩一身轻的在野正在和一群高三小屁孩一起玩游戏，张青鹤找来，他在周围人起哄的声音中走出去。 “不是我让她去的，是她自己要去找你。”在野瞧着年轻张副总的表情，第一句话就是推卸责任。 张青鹤将啃烤肠的千交到在野手里，大课间已经快要结束了，她一开口，说道：“下次别给她穿这种背带裤了，扣子很难解。” 想起自己之前的心理阴影，又说：“红裙子也别给她穿了，拜托你。” 在野：“要买什么衣服，每天要穿什么衣服，都是她自己挑的，不让穿她就哭，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闹起来多烦。” 张青鹤被他熟稔中带着撒娇的抱怨，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扭头就走。 在野牵着千，对张青鹤匆匆离开的背影说：“你看，你妈烦你了吧。” 千嘴里塞着烤肠，鼓鼓囊囊说了句什么，在野从口袋里摸出纸巾在她油光水亮的嘴上一通擦。 “听不清你说什么，嘴里东西咽下去。” 千晃着零食袋子：“我吃完了再去找妈妈。” 在野：“从你妈那骗零食是吧，不许去！” 说着抓小鸡一样把她擒住按回教室里。 坐在附近的肖迪八卦十足地凑上来问：“野哥，刚才那个学妹找你干嘛？告白吗？” 在野心说：告白？这辈子都别想听到张副总告白，除非加钱。 “不是告白，别乱传。” 在野嗓音一冷，肖迪就不敢再追问了，总觉得怂怂的。 但他吸吸鼻子，忍不住嘀咕：“一股烤肠的香味，好香啊。” 当然香，刚还在吃烤肠的千现在正靠在他身边，去他课桌里面探头找酸奶。 在野趁人不注意把她薅回来。 “我就看一看。”千乖乖说。 “家里不是买了两箱，你今天早上还喝了两瓶。”在野一点不被她乖巧的假象骗到。 千反手抱住他的胳膊，说：“我想带两瓶给妈妈喝。” 在野早看透她了，冷呵一声：“然后妈妈说不喝，你就自己喝了是吧？” 他可不是忘记了一切的张副总，他对付冤种女儿的经验可谓丰富。 他看作妖的千就像孙悟空看变形的妖怪一样，清清楚楚。 又上了一节课，张青鹤侧头看向对面的教学楼，看见在野学长的身影。 他靠在窗边，千窝在他怀里，脑袋枕在他手上。姿势和之前窝在她怀里一样。 多看了两眼，张青鹤再度低头学习。 隔天早上，张青鹤又看到了千，今天她背了个包包，跑过来从包包里掏东西。 “这个好喝，妈妈给你喝。”孩子将两瓶酸奶放到她桌子上，然后就眼巴巴地看着她。 张青鹤一愣，迟疑道：“谢谢你？” 她并不喜欢喝这个，但对着小孩放光的眼神，她还是摸了一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好喝吗？”千问。 张青鹤看着她吸口水的样子，默默把另一瓶还给了她。 有种吃了孩子口粮的羞愧感。 千每天都要过来晃一圈，除了酸奶，还给张青鹤分享过棒棒糖山楂条红薯干之类的零食。 还帮在野给她带过小纸条。 张青鹤展开千送来的小纸条，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一句话。 “千说周末想去看小猪大电影，你要不要一起去？” 张青鹤提笔，在下面写上端正的两个字。 “不去。” 他们高中只有周日放假，张青鹤每个周末都在家待着，上午打扫卫生，给自己做些吃的，下午会去给同小区的一个初中生补课，赚点补课费。 周日一大早，她家的门被人敲响。 从猫眼里看到在野和千，张青鹤深深叹气，拉开了门。 她穿了一身旧的卡通居家睡衣，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个丸子，身上还系着个围裙，是买油的时候送的。 打开门后，张青鹤才看到在野手里竟然还拿了一大捧的粉色重瓣郁金香。 差点直接把门关上。 “不是我送的。”在野早有预判，抢先开口。 千跟上：“是我送的！妈妈母亲节快乐！” 张青鹤瞳孔震动。 母亲节……对，今天是母亲节…… 但是这节日和她有什么关系啊！她这个年纪，怎么就要过母亲节了？ -------------------- 第06章 ============ 张青鹤站在门口僵硬成一座雕像。 在野也能理解她的感受，同样沉默。 只有千，她浑然不觉自己对年轻且一无所知的妈妈做了何等残忍的事情，和往年一样送完花后，她就觉得自己应该要被奖励了。 闻着屋内传来的香味，她抱着张青鹤的腿蹦起来：“妈妈在做炸酱面！我也要吃！” 张青鹤有一门绝活，她炸酱面做的很好吃，特别是那个炸肉酱，千可以单独吃一碗，也不嫌齁。 只是张副总轻易不下厨房，在野和张副总认识那几年，从来没吃过她做的面，还是女儿出生后，托了女儿的福，才发现了自己老婆做的炸酱面有多好吃。 第一次发现这事时，在野很不平衡，结果张副总冷静地问他：“我和你在一起，每天加班工作，累得要死，还要我给你煮面吃？” 叫外卖的时候记得给他也叫一份，已经是他们感情深了。 在老板含着嘴里的面无言以对，只有千吃了满嘴的炸酱，在一旁高呼：“黑心老板！黑心老板！” 不过张副总这个绝活暴露之后，在野和千，每次做了什么好事可以向张青鹤提出要求，都会要求吃她的拿手炸酱面。 原来她现在就会做了，多年手艺，难怪那么好吃。 千蹬了鞋子往屋里走，在野也顺势跟上，还将手里的一大束郁金香赛给了张青鹤。 两人都进来了，张青鹤也只好抱着郁金香关上门，给他们拿拖鞋。 张青鹤的屋子不大，是一个老小区两室一厅的旧房子，采光好的那个房间属于她，另一间暗点的房间属于她哥哥。 不过因为哥哥常年出差奔波，很少回家，有一扇门经常是关着的。 屋子里摆设不多，打扫得很干净，陶瓷地面光滑，阳台门开着，晾晒着散发洗衣粉香味的被单枕套。 再加上厨房里散发出的食物香味，整个屋子都显得温馨明亮，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千来到这里就好像来到了自己家，到处转转看看，整个屋子就听到她嗒嗒走路的声音。 在野就显得拘谨许多，仿佛回到了当初第一次提着礼物上张副总家门的时候。 不过比起那时候少了一个眼神锐利的大舅哥，所以他也很快放松了，坐在了沙发上。 千已经跑到了厨房去看炸酱，张青鹤忙跟上去，免得她在厨房乱动烫伤。 “不可以碰这个锅还有火，刀具也不可以动。” “妈妈我知道的，我很听话的，就站在这里不乱动。妈妈我还可以帮你洗菜。” 在野也摸到了厨房门口，拖过一把餐椅坐着。 他听着张青鹤和千的对话，就有种安心感。 张青鹤一回头看见他竟然在笑，心内暗叹一口气。 她不得不实话实说：“如果你们还准备在我家吃饭，那我必须告诉你，我只准备了一人份的炸酱面，我家里没菜了，面也没了。” 所以，逛完了就走吧。 千立刻表态：“妈妈，我肚子很小，只吃一点点。” “别信她，她每次吃的比你都多。”在野站起来，“我去买菜买面。细面、五花肉、西红柿、黄瓜、土豆对吧，还有什么？香菇黄豆酱那些要不要？” 在野熟门熟路，他也不是第一次去买张家秘制炸酱面的材料了。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带孩子去商场买东西都想找人求救的愣头青，不管去买什么，他都游刃有余。 张青鹤听到他报出的材料也是惊了一下，随即她心想，就算他知道自己的秘制炸酱面材料，这也不算什么，这次也算他碰巧。 看到她暗自纠结的表情，在野暗暗一笑，插着兜悠闲地下楼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 十几分钟后，张青鹤接到了求救电话。 在野在菜市场买菜没带现金，不能付账。 张青鹤无语地换衣服，带着千去菜市场赎人。 在野提着个塑料袋站在肉摊前等着，见到她就解释：“我以为这里可以用手机支付，但是这边的菜市场好像还没有普及手机支付……” 他从十几年后回来，忘记了现在部分地方，比如这种小型农贸市场很多小摊贩还没有搞线上支付，只收现金。 “附近也没有可以换钱的地方。”在野声音越来越低，讲着讲着自己也尴尬起来，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了。 刚才在那边报亭他想换钱，那上了年纪的老板还以为他是骗子，是搞什么手机诈骗的。 “李叔，这肉多少钱？”张青鹤和肉摊老板打招呼，从小猪钱包里掏钱。 “是小鹤啊，早说是你要买肉，直接让他提回去，你下次再来付钱也行啊！”肉摊老板笑着说，又打量了一下在野，“这是你朋友啊？” “是我同学。”张青鹤没有多解释，主要也是没法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很复杂。 在野提着塑料袋，另一手拉着别人看不到的千，跟在张青鹤身后逛菜市场，等她选完菜付了钱，就上前提袋子。 这是张青鹤经常买菜的地方，大多数老板都认识她了，热情和她打招呼的时候，都要多问两句在野。 张青鹤只能安慰自己，幸好他们看不到千，不然解释起来就更加麻烦。 菜市场一行后，千和在野终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炸酱面，每个人都吃了两碗，把张青鹤准备晚上吃的面都给扫光了。 看他们两个腆着肚子的样子，张青鹤站在沙发边，看了两次钟。 “吃完了，你们是不是该走了？”张青鹤都不知道情况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她最开始有说要留他们吃饭吗？ “妈妈，我想睡午觉了。”千打呵欠说。 张青鹤对在野说：“听到了吗，你带她回家睡午觉去。” 在野：“她的意思是想在这睡午觉。” 张青鹤：“我听出来了。” 没办法，在野把耍赖的女儿抱起来往外走，被张青鹤送到门口。 “妈妈，我晚上还可以过来吃面吗？” “不可以，下午我去给人补课，晚上会在她家吃。” 张青鹤做家教的那户人家从前是她家邻居，她叫叔叔阿姨的，所以晚上经常被他们留饭。 但是她并不喜欢在别人家吃饭，通常会拒绝。 走在回家的路上，在野摆弄手机，给张青鹤发了个红包。 “你这么能吃，把妈妈都吃穷了。”他揉了揉千的脑袋。 他以前就知道张副总年轻时候和哥哥相依为命，生活比较拮据，如今亲眼看见，还是觉得有些心疼。 如果不是怕无缘无故大额转账，张青鹤不愿意收，他更想直接转一大笔钱给她。 手机叮咚一声响，张青鹤直接收款了，并发来一条信息。 上面列出了上周在学校给千买的零食花费，以及今天额外买肉买菜的花费。 最后她说：“你还需要补我二十四块五，做饭的人工费用就不收了。” 在野：“……” 是这个熟悉的味道。张副总她一直以来，对钱总是诚实的。 在野又摸了摸千的脑袋，感叹：“你妈妈还是疼你的，都没收我们做饭人工费。” -------------------- 第07章 ============ 母亲节收到的郁金香插在花瓶里每天换水，过了好些天才逐渐凋谢了。 虽然母亲节收到鲜花是未曾设想过的道路，但这确实是张青鹤一生中第一次收到鲜花作为礼物。 每天晚上回家，她的视线都忍不住会放到那粉嫩的郁金香上。 这是她最喜欢的花，因为小时候父母还在，家中院子里就种着一片郁金香，每年春日，妈妈都会把椅子搬到院子里看花。 她坐在妈妈的脚边，拽着她的裙摆，将脸凑近那些在风中摇晃的粉色花朵，任由柔软的花瓣扫过脸颊，无忧无虑。 裤子被身边的孩子拉扯了一下。 “妈妈，你看我画的花，好不好看！”无忧无虑的千捧着本子伸到她膝盖上。 张青鹤捧起本子认真看了一会儿，点评：“画的很不错。” 她画的就是粉色的郁金香，色彩看上去很美好，让张青鹤轻易就回忆起了儿时的某些时光。 “妈妈喜欢吗，送给妈妈！” 孩子的眼里是纯粹的喜爱依恋的光，对这样的眼神，哪怕是张青鹤，也很难抵挡。 她每天都在心里更接受千一点。 千又带着一兜子零食晃荡进了在野的教室。 在野他们班级上课也不怎么安静，下课更是吵闹，在野一看千晃着零食回来，就扔下手机。 “你又哄你妈，去她那骗零食去了？” 在野把她揪过来，摸了下她的肚子，估摸着她又吃了多少东西。 这冤种女儿魔法时灵时不灵，却宣称自己因为有魔法所以吃不坏肚子。 在野可不敢信她，时常叮嘱她除了爸爸妈妈给的东西不要乱吃，更不能在外面乱捡乱摸东西吃。 “你今天又怎么哄你妈妈了？” “给妈妈画画了。” “你又用这招。”在野不屑。 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不说张副总，就是在野自己也收集了好大一本画册，都是孩子送他的图。 在野之所以这幅嘴脸，完全是因为嫉妒。 他也曾学千给张副总画过图，对方可一点都没有感动，还问他那是不是他幼儿园时候的作品。 最伤人的地方就在于，张副总是真的那么认为的。 相比一日千里的母女情，在野感觉自己和张副总的夫妻之情遭到了考验。 每次见张青鹤，他都感觉自己是那个买女儿送的赠品。 但他自诩是如今一家三口之中唯一一个成熟的大人，不管对女儿还是老婆都要包容。 所以，不管张青鹤是拒绝和他一起吃午饭还是拒绝和他一起去看电影，在野都完全、完全不在意。 至少他发红包的时候，张青鹤没有拒绝。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张青鹤发来的，详细记录了千这次的零食清单，还有上次的红包结余。 在野反手又发了个红包过去，然后捞着嗦棒棒糖的女儿一阵揉搓。 “这一点都不公平，我给她发红包，她怎么就给你买东西，不给我买东西。” 说完，他从千的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吃了。 算了，就当也给他买了。 他们学校每个月一次月考，还会张贴红黑榜，也被学生们称为处刑榜。 红榜自然是年级前百，黑榜是年级倒数一百。 张青鹤的名字不出意外的，自然是在高二年级的红榜第一。 她的目光从自己的名字转到高三黑榜，在野的名字清清楚楚写在上面。 在野上高中时本来就是个不爱学习的学渣，还因为家庭的原因放逐自己，整个一青春疼痛中二少年。 如今十几二十年过去，当了那么久老板，他更是早就忘记了高中的知识，考得差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同桌婕美在她旁边一起看榜，摇头晃脑感叹：“在野学长虽学渣，但实在帅气！” 在野靠在窗户边上玩游戏，做着如今的游戏市场调研，突然手机来了个新消息提醒。 张副总发来的信息，一个冷冰冰的花费通知，表示她又用他发的红包买了什么东西。 恰好千又蹦跳着回来了，在野趁人不注意，问她：“又让你妈给你买什么了？” 千摇头：“妈妈没给我买什么。” 隔天在野就知道那扣款是什么了，因为千从张青鹤那给他提回来一个塑料袋。 “妈妈给你买的礼物。” 在野诧异，身体很诚实地接过袋子掏出里面的东西。 好消息：张副总终于给他买东西了。 坏消息：买的是辅导书。 甚至是高一的辅导书。 沉默半晌，在野说：“不错，你妈还算贴心，知道我高三知识都忘了，直接买的高一的。” 周日的上午，张青鹤家的门又被敲响了。 门外果不其然是在野和千父女两。 门一开，在野手里又是一束粉色郁金香。 张青鹤：“……又母亲节？” 在野：“这次是我送的，你不是喜欢吗？” 因为她喜欢，他们婚礼上用的都是粉色郁金香。 依靠自己的观察发现了张副总喜欢粉色郁金香，在老板很是自豪，几年间有什么节日或是好事发生，都要给她送粉色郁金香。 收到最后，张副总都欲言又止了。 门一打开，千已经像猫一样从她脚边溜进门，也不能单独把一个在野关在外面。 张青鹤叹气让开：“我今天没做炸酱面，只准备吃饺子。” “好耶！我也要吃饺子！”千在沙发上蹦跶。 在野走进门，今天还多带了个书包。他从书包里拿出崭新的辅导书，在张青鹤面前展示了一下。 “你给我买的辅导书，看见了吗？” 张青鹤：“看见了。” 难道是觉得她在嘲讽他，来找她算账的？ 在野说：“我不会做，你来辅导我……给辅导费，按市价最高给，行不行？” 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他都没做，但张副总难得给他买东西，还是要给面子写一写。 张青鹤没有拒绝：“可以，价格不用最高，和我另一个学生一样就行。” 说完这话，她看见在野学长将辅导书扣在沙发上，嘴角一翘，有点得意。 得意什么？为什么他要一脸的“我就知道你还是心软”的表情？ 张青鹤一言难尽地转开头。 真开始辅导了，张青鹤才发现，这人说来上课，竟然只带了一本辅导书，连课本草稿纸和笔都没带。 就真的很离谱。 “那你书包里没装书，装的什么？”张青鹤问。 在野从书包里掏出两排酸奶，千的画图本和彩色笔，以及一些零食和她的小毛巾和水壶。 张青鹤：“……” 去自己房间里拿了笔和需要的书籍，教学才正式开始。 首先是摸底。 一个小时后，张青鹤看向面前问啥啥不知道的在野，吐出两个字。 “加钱。” 在野替自己挽尊：“也不是全不记得，有些内容很眼熟。” 张青鹤隐隐担忧的目光看向旁边哼歌的千：“她的成绩怎么样？” 在野：“千，她不是成不成绩的问题，她是班主任经常找我们去学校聊天的问题。” 女儿滥用魔法，还有在学校里修仙，给相信科学的老师带去了很多的烦恼。 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她就是个奇奇怪怪的问题儿童。 张青鹤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带着对孩子未来的担忧，她中午煮的饺子吃起来味道都没那么好了。 对面父女两个却比赛一样，吃得香甜。在野一口一个，千也不甘示弱。 他们两个碗里饺子快吃完时，张青鹤碗里还剩了大半饺子。 门突然又被敲响。 “谁？”张青鹤走到门边问。 “鹤鹤，是我，忘记带钥匙了，开下门。” 她本该在国外出差的哥哥在门外喊道。 张青鹤的手都放到门把手上了，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一惊。 “快，去我房间里！”她一个转身，揪起在野和千，把他们推进自己的房间里。 在野手里还端着碗，被她一把拿下来，连同千的小碗一起丢到水槽。 “来了马上！”她嘴里喊着，跑到门口又看到在野的书包在沙发，抓起来丢进房间里。 快速环顾一圈屋内没有不妥，这才跑去拉开门。 门外张西鹮拖着行李背着个电脑包，略有些疲惫的样子，看着她笑道：“在干嘛呢，这么久才来开门。” -------------------- 第08章 ============ “刚在吃饭。”张青鹤回答时，忽然瞧见了门口在野和千的鞋子，心下一紧。 千脱下来的鞋子能被看见吗？ 不管千的鞋子能不能被看见，在野的鞋子被看见就没办法解释了。 她上前两步抓住哥哥的行李箱，借由行李箱遮挡住自己的动作，悄悄将在野的鞋子往后踢，踢进鞋柜底下。 “哥，你累了吧，箱子我帮你拿，你快进来。” 张西鹮露出欣慰的表情，微笑看着妹妹的动作，自己拿着电脑包进门。 “我不累，在飞机上休息过了。” 他脱了鞋，奇怪地嗯了一声：“我的拖鞋呢？” 才成功把野男人鞋子藏起来的张青鹤暗道一声糟糕，哥哥的拖鞋现在被在野穿着。 他们家只有兄妹两个，平时也很少有人来拜访，柜子里的拖鞋只有三双。 “哥哥的拖鞋，我洗了放阳台上好像被吹跑了。”张青鹤冷静地说着，翻出了冬天的棉拖鞋。 “哥先穿这个。” 张西鹮摸摸妹妹的脑袋，穿着棉拖进了屋。看到餐桌上张青鹤没吃完的饺子，皱了皱眉。 “你中午就吃饺子？这多没营养，周日在家做点好吃的，不然去外面吃也行。还有没有钱？我待会儿再给你转，不要太省了。” 业内有名的青年律师张西鹮，在相依为命的妹妹面前丝毫没有冷漠精英的范，更像个絮叨的妈妈。 “我还有钱，早上起来晚了，中午不想做饭，就吃点饺子比较方便。”张青鹤拖着行李跟在哥哥后面。 “你看你还剩这么多，这饺子肯定不好吃，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平时在学校学习又辛苦，等会儿我给你熬点汤喝。” 张西鹮边说，打开自己的房门，将电脑包行李箱都放进去。 他经常出差，这次又有一个月没回来了，房间里却没什么异味，被单都干净整洁蓬松，一看就是妹妹给他洗过晒过了。 “哥，不用了，你赶飞机这么累，要不先睡一觉休息……” 张西鹮虽然疼爱妹妹，但他当爹又当妈多年，早已染上了大家长的坏毛病，根本不管妹妹拒绝，自顾自决定好了。 “家里没菜了吧，你去菜市场买点棒骨排骨，玉米也买点，买点牛肉，还想吃什么菜？你自己看着买。” 张青鹤：“……” 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 张西鹮给自己倒一杯水，抿了两口，看向不动的妹妹：“怎么不去？我在家休息会儿。” 张青鹤带着担忧和哥哥给的钱包出了门。 去菜市场的路上，她的脑海里一直出现哥哥打开自己房门，发现里面有个男同学，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她回去审问的画面。 妹妹走后，张西鹮将身上的西装换成家居服，系上围裙，收了餐桌上的饺子进了厨房。 路过妹妹的房间时，他瞟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脸上没什么表情。 水槽里两个脏碗他也一起洗了，又洗了锅，将炖骨头汤的汤煲拿出来。 张青鹤用最快的速度买了菜回家，屋里只有哥哥洗洗刷刷的声音，她的房间门还是关着。 看来并没有东窗事发。 略放下心，她提着菜走进厨房，和哥哥一起洗菜。 张西鹮剁着排骨，刀斩在砧板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剁排骨的间隙里，他语气温和地和妹妹聊天，询问她最近的学习生活，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张青鹤和从前一样，挑拣一些日常告诉他。 张西鹮突然问：“你之前突然给哥哥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哥哥说？” 张青鹤低头洗菜：“没有，就是想给哥哥打电话。”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遇上鬼了，才犹豫着和哥哥打电话，只不过哥哥当时好像很忙，她最后还是没说。 现在得知那很可能不是女鬼，是未来的女儿，这种事更不可能对哥哥说了。 他肯定不会相信。 张西鹮也没抓着这个问题不放，继续聊一些学习上的问题。 “你周末还是去王阿姨家给小蕾做家教吗？要不辞了吧，周末难得休息，不要太累了。” “不累，我去两次休息一次，小蕾也很好教。” 比某个题干都不会看的高三学长好教多了。 兄妹两个年龄相差十岁，爸爸破产自杀，妈妈重病去世时，张西鹮才十九岁，刚上大学，而张青鹤才上小学。 家里到处欠债，亲戚都不来往了，张西鹮一边上学一边拉扯妹妹，张青鹤也是早早懂事，两人早些年过得很辛苦，这两年才稍好些。 家里只有两个人，兄妹两个都会做饭，张西鹮手艺尤其好，厨房里很快就弥漫了浓浓的饭菜香味。 张青鹤端着饭碗吃香辣牛肉，吃孜然排骨，吃酸菜鱼，喝玉米大骨汤的时候，她的房门被悄悄打开。 千拉着门把手，像一只猫一样从门缝里钻出来，在野伸出一只手想把她揪回去，但没抓着。 张青鹤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张西鹮似有所觉扭头看去，只看到张青鹤的房门开了一条缝。 “我没关门，被风吹开了。”张青鹤立刻说。 张西鹮回头，微笑着又给她夹了排骨：“多吃点肉，最近是不是瘦了？” 张青鹤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千的身上，免得被哥哥察觉不对，但千直奔餐桌，还坐到了哥哥旁边。 “好香，我也想吃舅舅做的排骨。”千眼巴巴地说。 “妈妈，我吃一块可以吗？”她看起来跃跃欲试，小手已经快要探进盘子里了。 张青鹤猛地咳嗽起来，边咳边摇头。 张西鹮：“怎么了？呛着了？快喝点汤。” 千遗憾地收回手，鼓着脸颊啃桌子。 一顿饭吃完，千都坐在饭桌上看着，张青鹤看她时不时摸摸哥哥身上卡通围裙图案，拉拉他的围裙带子，提心吊胆。 好在哥哥确实看不见千，对她一声声亲昵的舅舅也听不见。 受折磨的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吃完饭，张西鹮进了房间，张青鹤收拾菜的时候，悄悄夹了两块孜然排骨给跟在身后的千。 “不能吓唬我哥哥知道吗？” “我没有吓舅舅。” “哥哥看不到你，你不能碰他，知道吗？” “可是舅舅很喜欢我的。” 张青鹤放弃了，悄声问她：“你会魔法，可不可以让在野学长隐身，你们悄悄出去？” 千啃着排骨：“我不可以让爸爸隐身。” 没办法了。 张青鹤走到哥哥房门口，看他打开电脑，准备工作的样子。 “哥，你要不要午睡一下？” 张西鹮：“不用，晚上再睡，我还有点工作。” 张青鹤：“那我帮你把门关上，免得吵。” 张西鹮：“没事，不吵，就开着门通风吧。” 他的房间可以看到张青鹤的房门，只要他一直待在这，在野就走不了。 张青鹤烧水泡茶，给专心致志工作的哥哥端了一大杯茶水。 水喝多了，她哥总要上厕所的吧。 偏偏一下午，他都没动一下，更没去厕所。 眼看天都要黑了，终于，张西鹮关了电脑。 “中午吃饭比较晚，我们晚上晚点吃，鹤鹤饿了吗？” “没有。”张青鹤焦灼地写完了五张试卷。 “那你去买点水果回来吧，咱们先吃点水果。” 张青鹤无奈地又被打发出门了。 过了一会儿，张西鹮扭了扭手腕，悄无声息走到妹妹的门外，盯着门看了一会儿。 千跟在他身后，捧着脸趴在门上喊：“不好了爸爸，舅舅要发现你了！” 坐在张青鹤房间地上，靠着床玩游戏的在野身手矫健地捞起背包，打开窗户，矮身钻了出去。 门把响动，张西鹮猛然打开房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和大开的窗户。 他冷哼一声。 他们家在三楼。 在附近买了点水果就匆匆回来的张青鹤，恰好撞见在野从窗户里翻出来的一幕，勾着背包站在窗外凸起处。 在野也看见了她，对她指了指房间，然后翻身踩上了二楼的空调外机。 张青鹤：“！” “喂！” 不要！ 在野已经抓住二楼的防护栏，又翻到了一楼，姿势帅气地落地。 甚至还穿着室内拖鞋。 张青鹤呼气，没被哥哥吓到，反而被他吓到了。 这人是疯了吗，就算被她哥发现，也不至于翻窗从三楼跳下来吧！ 在野一脸寻常对张青鹤说：“千还在上面，你悄悄把她弄出来，我们回去了。” 丝毫看不出来后背已经被大舅哥的突袭吓出了冷汗。 张青鹤提着水果匆匆回家，又借口手机忘在水果摊了，匆匆出门。 张西鹮走到外面楼道窗前，看见妹妹匆匆走到楼下，不一会儿，那边树荫下走出来一个高个年轻男生，和妹妹打招呼后走了。 楼下奶奶和菜市场李叔跟他说妹妹带男朋友回家，他还不太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妹妹竟然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 现在的小男生真是胆子大。 -------------------- 不要学！危险！ 第09章 ============ 张青鹤打了一阵排球退下来，坐在操场边休息。 和每一次大体育课一样，她才坐下，千马上就跑过来了，腻歪在她旁边。 没其他目的，就想让妈妈带她去小卖铺买雪糕吃。 因为她爸不让她多吃雪糕，不肯给她买。 打篮球的在野往这边看了几眼，也穿过操场过来了。 他满身都是汗，在附近的水龙头冲了一下脑袋，抓着头发坐到张青鹤另一边。 又被这对父女左右夹击了。 张青鹤发现了远处同桌婕美难掩激动的八卦神色，被排球砸到脑袋都不愿意扭头的样子，内心叹息，不动声色往千那边凑了凑。 再帅气的男高中生身上汗臭味都不好闻，尤其这天气和温度，像个人形火炉一样，让人想要退避三丈。 “你哥哥走了吗？”在野喝着水问。 “昨天走了，他工作很忙。” “那这周末去你家？” “……” 张青鹤感觉这话听起来有点怪，如果被其他人听到，真的很容易误会。 “去我家不太方便，我哥好像知道了。”张青鹤拒绝。 她怀疑哥哥知道上次她把男同学藏在房间的事了。 虽然他没有就此事开诚布公地和她聊，但在他又一次出差前，对她重复了好几次要注意安全。 那种欲言又止的担忧神色，她很难看不出来。 想起张西鹮，在野也是头疼。 他这大舅哥看似是大舅哥，其实难搞程度是丈母娘和老丈人集合。 “那就去我家。”在野装作随意地提出，瞄着张青鹤的反应。 她表情没变但眉梢扬了一下，代表她对这个提议不太认可。 “家里只有我和千，阿姨会上门做两顿饭，你可以上午去，中午吃完饭回去。” “再说吧，我到时候看看情况。”张青鹤说。 来了，外交辞令。 在野清楚她这么说就是不考虑，正在想着怎么拒绝他。 在野表面上没再说什么，但下节课课间，张青鹤就收到了千带来的纸条。 在野字迹龙飞凤舞，纸上写着几个大字：“张老师，教我。” 底下还画着一叠百元大钞，很潦草抽象。 幼稚。 张青鹤把纸条撕了。 隔日千给她带来了在野这两天的试卷。 展开一看，惨不忍睹。 送来试卷和纸条的千，趴在她胳膊上像小狗磨蹭。 “求求了妈妈，求求了，去吧！” 磨蹭不够，几乎挂在她身上摇晃。 这孩子真是个大力士。 同桌婕美奇怪地看她，问：“鹤鹤，你为什么在晃啊？” 张青鹤沉默片刻，回答：“坐久了，锻炼一下。” 第三天，不堪其扰的张青鹤松口了。 “行，我去，让你爸别再给我写纸条了。” 在野写的已经从纸条升级到保证书，写得好烂。 晚上放学，在野提着书包带着千回家，千嗦着奶糖，开心地蹦蹦跳跳。 “爸爸，让妈妈跟我们一起住！” “不可能的要求不要提。” 千爬到花坛边缘上，在野把她提下来。 “老实点，别走边边，很容易掉下来不知道吗。” “我要走高的地方。” 在路人怪异的目光中，在野和冤种女儿吵嘴。 路过一家店，在野的目光停在玻璃橱窗一角。 千也看过去，高兴的甩了甩被爸爸牵住的手：“那个好像妈妈的杯子！” 两人进了店，在野伸手取下那只黄色南瓜杯子。 这个杯子和张副总后来用的那个很像。 他们家三个人，每个人都有专属的水杯。 他的杯子用了很久，千的小黄鸭杯子也用了几年，他去买结婚戒指的时候又买了一个新的黄色杯子。 那个杯子放在家里，张副总自然就用上了。 他没和张副总说过关于杯子有什么意义，总觉得有些矫情，那些年轻时候的在意不好诉诸于口。 但他的张副总是个格外敏锐的人，她大概意识到了。 后来有一天他用了很久的那个杯子杯把碎了，他随口感叹一句：“凑不成一套了。” 没过多久，两人一起出差去J镇，向来被同事评价为工作狂的张副总，在大会开完后带着他去亲手烧制杯子。 在野还记得她一身西装，满手泥巴坐在那认真捏杯子的样子。 抬起头问他：“你想要什么样子的？” 在野当时想的不是杯子，他不记得自己想了些什么，也没有回答。 他也穿着西装，坐在她旁边想要帮忙。 张副总对他说：“你能到一边去别捣乱吗？” 在野没想捣乱，他只是不擅长做这个，就像他给千做的家庭手工作业都很烂。 最后他只能看着自己皮鞋西裤上溅着的泥，耐心等着张副总完工。 张副总给她自己做了一个南瓜杯子，因为她喜欢吃南瓜。 给千做的小黄鸭杯子，因为她从小到大都喜欢那个喂养小黄鸭的游戏。 在野端详着自己那个画出柠檬形状的杯子，问她：“你怎么给我做了个柠檬杯子？我不喜欢柠檬。” 张副总说：“因为你很酸。” “我酸什么了？”在老板听了解释大皱眉不肯承认。 张副总举例：“你对童影帝就很酸，说到他就酸。” “我什么时候酸他了？而且这种时候你提他干嘛？不会也想给他做一个杯子吧？”在野满面怀疑。 张副总无言地看他，给杯子反面又画了一片柠檬。 想到张副总当时的表情，在野还是想笑。 . “这个南瓜杯子比你妈妈自己做的那个要好看多了。”在野捏着杯子对千说。 千眼睛咕噜转一下，说：“我会告诉妈妈的。” 在野：“……你告诉就告诉，我怕她吗？” 拿着这个南瓜杯去结账时，在野挑了一根雪糕，出门后递给了千。 孩子接过雪糕嘿嘿笑，含糊不清地说：“我不告诉妈妈了。” 在野：“我是看你太想吃才给你买的，就这一根。” 周日，张青鹤来到在野家。 高档小区的高楼，附近就是地铁站，还有个超级大的超市。 在野提着水果在楼下等到了张青鹤。 在野：“下来买水果，顺便接你。” 张青鹤：“谢谢。” 不解释更好。 刚进门，千就跑过来，熟练地从鞋柜里给她翻出了一双橙色的新拖鞋。 “妈妈你的拖鞋！” 坐到彩色的沙发上，脚下是卡通地毯，周围全是毛绒玩偶，还有个室内滑滑梯，像个儿童乐园。 “都是搬家后新买的，她非要买，之前家里更多。”在野端来一个南瓜黄杯子放到她面前，里面是柠檬水。 张青鹤看着杯子里塞满了的柠檬片，觉得他可能是想把她酸死。 “妈妈，你快来。”千拽着她的手，把她拉到封闭阳台。 那里竟然还摆着两台抓娃娃机。 “妈妈我们来玩抓娃娃机！” 盛情难却，张青鹤坐在那玩了一个小时抓娃娃机。 想起自己是来辅导在野功课的时候，毫无自觉的学生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张青鹤站在沙发上瞧着眼睛紧闭的在野，沉默片刻，看了千一眼。 贴心的小棉袄千马上冲过去往装睡的爸爸肚子上一坐。 “……！”在野闷哼一声，一个仰卧起坐，抬手揪她。 千连滚带爬从沙发溜下来，扒着张青鹤大腿喊：“妈妈叫我做的！” 张青鹤：“现在可以学习了吧。” 坐在小桌子上摊开书，在野夹着笔不满：“你以前看到我睡着了都会给我披上外套的。” 张青鹤也叹气：“搞不懂未来的我究竟在想什么，是被工作磨平了棱角吗？” 在野：“？” 她是什么意思？ 张青鹤：“来，先把这题做了。” 在野皱着眉写了一阵练习题，时不时就要问张青鹤：“这题怎么写？” 而他在遭罪时，千玩小游戏，看动画片，玩玩偶，坐滑滑梯，吃零食。 在野没忍住，问张青鹤：“你也出点题给千做怎么样？” -------------------- 第10章 ============ 在野想让年轻张副总给女儿快乐童年增加负担的打算，被千破灭了。 被惹怒的小孩嘴里发出吭哧的声音，朝他腰上一个冲撞。 在野倒抽一口凉气，千啊啊大叫，张青鹤端着自己的水挪开了点，给他们让开舞台。 因为他们一个要学习，另一个不需要学习的事，父女两个闹起了矛盾。 一个怨气冲天说：“都是你的半吊子魔法，我才需要在学校再上一次学，你就是这样孝顺爸爸的？明白什么叫同甘共苦吗？” 另一个理直气壮说：“我上过好多学了！我不要上学不要做作业！” 某一个时刻，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张青鹤。 张青鹤：差点以为自己是法官。 千更是委屈地扑到她怀里，哭唧唧地说：“妈妈，我才三岁，不会写作业的。” 在野立即戳穿：“都是魔法的效果，你的真实年龄又不是三岁！” 千一下子哭得更大声。 因为这事，两人竟然还冷战起来。 平时在学校，千大部分时间在在野那边，小部分时间来探望张青鹤。 但自从吵架过后，千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张青鹤的教室。 小孩子是很吵闹的，很多时候都需要大人的关注，就算不是哭闹，他们也总有说不完的话。 张青鹤一整天听着耳边孩子絮絮叨叨，连老师上课在讲什么都有些不记得。 再看到窗外楼下在野和一群男生一起去打球，脚步如风，自由自在的样子，她忍不住怀疑这父女两个是不是在演她。 在野，该不会只是不想带孩子，所以故意把千丢给她吧？ 幸好每天晚上千还是会被在野接回去睡觉，不然让她白天黑夜地照看小孩，张青鹤觉得自己承受不住。 没过几天就是六一儿童节。 这个节日从前和母亲节一样，对张青鹤来说没什么存在感。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千的生日是六一儿童节。”在野告诉她。 千捧着脸期待地问她：“妈妈，你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了吗？” 张青鹤：刚刚知道的这事，怎么准备礼物。 刚想问她要什么礼物，在野笑了一下说：“没准备礼物就算了，她一直想和你一起睡，你把她带回去睡一晚吧。” 千快乐：“好耶好耶！我好久没和妈妈一起睡！” 张青鹤推拒：“我不会照顾孩子。” 在野：“没关系，她会自己照顾自己。” 千也点头：“我好厉害的！” 张青鹤：你们两个就是在演我对吧？ 今年的六一刚好是周日，前一天晚上放学，在野把千的东西收拾了一个小书包交给张青鹤，然后潇洒地朝她们摆摆手走了。 张青鹤一手拿着千的书包，一手牵着孩子，脚步沉重地回家。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张青鹤想的那么困难，千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自己做。 晚上张青鹤给她做了她想吃的炸酱面，用一个全新的大白鹅儿童餐盘给她装上面。 儿童餐盘是她前些天去市场买菜时看到的，一起买下的还有个蘑菇儿童碗。 当时手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付款了。 千吃起饭来大口大口，看起来很香，并不像很多小孩那样吃一阵玩一会儿。 只是她实在吃太多了，吃完晚饭，又要吃水果，还要求用酸奶泡水果吃。 张青鹤带她去洗澡的时候，摸着她滚圆的脸颊和肚子，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吃坏肚子。 千被她摸的痒痒，嘻嘻哈哈地在盆里扑腾扭动，身上涂了沐浴露滑溜溜的，张青鹤都抓不住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洗一只胖金鱼。 顺利给千洗完换上睡衣，让她趴在床上看动画片，张青鹤转身去打理自己，收拾屋子。 刚出房门，穿睡衣的孩子就跟出来了，在她脚边就像一块会移动的绊脚石。 晚上睡觉，张青鹤担心小孩会哭，会喊着要爸爸，谁知道两人躺在床上后，孩子手脚一摊，开开心心就睡着了。 除了睡着之后往她身上拱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要爸爸？看她开心的样子，估计都忘记爸爸是谁了。 这一夜，张青鹤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她梦见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将一朵丝绢花绑在了她的手腕上。 梦见一个办公室里，穿着西装，面容成熟的在野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 她走过去，那个在野抱住她的腰，将脸靠在她身上。 一转眼是一个大会议室，在野坐在最前方，眉头紧锁地在发火。 她在下雪时提着礼物去了一座房子，看望一个朋友，那似乎是个影帝。 还有个梦中梦。 小孩的声音问她：“你可以当我的妈妈吗？” 她点头了，心里感到紧张和期待。 梦中的孩子突然变成了现实中的，沉甸甸一个躺在她的臂弯，又忽而长大，可以自己坐起来玩耍。 她坐在地毯上扔一枚骰子，张青鹤上前把孩子抱起来，她就乖乖地依偎在她怀里，举起手里的骰子给她看。 …… 清早张青鹤被一直脚丫子踹到腰窝踹醒了。 她抬手摸过去，提起来一只小脚丫。 睡前睡姿规整的千，早上已经旋转了九十度，脑袋靠着墙，脚抵着张青鹤的腰。 她的床并不大，再往旁边去一点就要摔了。 放下千的脚，张青鹤躺在床上醒神，梦里许多画面随着意识的清醒在逐渐消退，只剩下模糊的印象。 被抓了脚丫的千迷糊睁开眼，抓着被单爬动，扭着身子靠到张青鹤的胳膊边，脑袋往她胳膊底下一钻，继续睡觉。 嘴唇还蠕动几下，不知道在做梦吃什么。 放假的早上，张青鹤也习惯早起，打扫家里卫生，洗洗刷刷，顺便背背单词和课文。 千被她从床上抓起来时，困得颠三倒四，嘴里嘟囔：“爸爸不起来这么早。” 张青鹤把她放到餐桌上，把蒸好的小猪包和玉米放到她嘴边，她半闭着眼睛，梦游一样抓着玉米开始啃。 吃着自己的早餐，张青鹤惊叹地看着千梦游吃饭，吃完又趴在沙发上，等到张青鹤把家里的地都拖了一遍，她才彻底清醒开机。 原本今天要去给人做家教，但今天那学生请了假，她爸妈要带她出去玩。 想想别人家孩子儿童节有家长带着出去玩，张青鹤看着千也有些犹豫。 今天不仅是儿童节，还是千的生日。 “千，你想出去玩吗？” “想！我要去游乐园！” 千好像早就在等着她说这句话，张青鹤又有种自己被套路的感觉。 往千的小背包里水和纸巾等必备物品，张青鹤同时给在野发了个消息，报备一下要带孩子出去玩的事。 那边迅速回过来一个“OK”的表情。 张青鹤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游乐园，坐车到达目的地时，她看着前方挤满了大人和小孩的游乐园，深深觉得失策。 这个日子来游乐园，真不是个好主意。 但千已经很兴奋地往人堆里挤过去，她也只能舍命陪小孩。 张青鹤觉得自己像是牵着一条兴奋撒欢的大狗，牵又牵不住，喊又喊不回头。 三个小时后，张青鹤拉着兴奋不减的千离开游乐园，坐在街边的休息椅上，一步都不想走动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张青鹤接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张青鹤女士吗？你订的蛋糕已经送到了，请问你现在具体在哪个位置？” 张青鹤：“我什么时候订的蛋糕？” 对面沉默片刻：“好，我看到你们了。” 电话挂断没多久，一辆摩托停在身前。 穿着黄色外套，戴着一个黄色头盔将脸全部罩住的人从车上提下蛋糕和鲜花，走到张青鹤和千面前。 “张青鹤女士，蛋糕。” 张青鹤无言，接过蛋糕。又被递来一大束粉色郁金香。 “在野学长，送给千的花你不应该买点其他的？”张青鹤仰头问他。 这人是只会买这种花，他搞郁金香批发吗？ “蛋糕是她的，花是给你的。”在野说，“她的生日，你也辛苦了。” 张青鹤：“……” 不曾设想的回答，张青鹤一时没能回神，让在野耍完帅后又潇洒地开着他的摩托走了，她都没来得及阻止。 对着那消失的背影，张青鹤蜷了蜷手指，感觉手痒。 不是说好只在她那睡一晚吗？为什么不现在把千带回去，自己跑了！ 张青鹤休息够了，和千分吃了蛋糕，带着她和花束回家。 “吃完晚饭，让你爸爸接你回去好吗？” “不好，我还要跟妈妈一起睡。” “做人不能言而无信，说好的一晚。” “嗯↗嗯↘不嘛！” 两人爬着楼梯，说着话走到家门口，张青鹤还没有插钥匙，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露出张西鹮的脸。 “回来了，去哪玩了？”张西鹮笑着问，注意到她怀里的花束，神情一顿。 眼神往下，又是一顿。 张青鹤吓了一跳，抓紧千的手。 没关系，哥哥又看不见。 “去花店买花了。”张青鹤低头回答，在哥哥疑惑的注视中平静地换鞋，牵着千往屋里走。 千摇晃着她的手：“妈妈妈妈。” 张青鹤加快脚步往屋里走，蓦然听到后面传来哥哥疑惑的问题：“小鹤，这小孩是谁，她为什么喊你妈妈？” 张青鹤：“？！” -------------------- 第11章 ============ 张青鹤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惊愕地回头看去，她哥哥的目光定在千的身上。 他看得见千！ 怎么回事？ 张青鹤记得在野说过，只有他们两个能看见千，而上一次哥哥分明看不见千。 张西鹮也想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妹妹在和某个小男生悄悄谈恋爱，也猜到她今天出门是去和人约会去了，毕竟她手里那捧郁金香就不像她自己会买的。 但妹妹牵着个陌生小孩回家，看到他也没有任何介绍解释的意思，带着人就往屋里走。 张西鹮差点以为这是妹妹迟来的叛逆期，在逃避和他交流。 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问，就听那小孩竟然叫妹妹妈妈。 兄妹两个面面相觑，都觉得情况有点糟糕。 而千拉拉张青鹤的手，“小声”地解释：“妈妈，我刚才就想跟你说，舅舅能看得见我了。” 张青鹤：“……”又是你失灵的魔法吗？ 张西鹮：“……”什么舅舅？我吗？ “我想舅舅能看到我，就努力了一下。”千眨巴着眼睛说，仰着的小脸上写满了“妈妈夸我”。 所以，为什么要向着这种糟糕的方向努力啊？ 张青鹤看到她偷瞄哥哥的期待小眼神，突然想起她上次坐在餐桌上对着饭菜流口水但不能吃的小模样，明白了她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在这一刻，张青鹤明白了在野时不时吐出的“冤种女儿”。 就为了一口吃的，你陷你妈妈于如此境地！ “小鹤，她是怎么回事？”张西鹮满头的雾水。 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妹妹能有这么大个亲生女儿，只觉得她是不是把别人家孩子带回来了，小孩子不懂事，看她亲近才喊她妈妈。 张青鹤看着茫然的哥哥，就好像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她自己的哥哥自己了解，以他的性格，不论她怎么解释，他都不会相信的。 所以…… “哥，你带千出去买菜吧，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她叫千？谁家的孩子？” “哥，你出去牵好她，到时候别太震惊了，记得把人带回来，别丢了。” 张青鹤把两人推出去，关上门。 迅速摸出手机拨打在野学长的电话。 电话接通，在野的语气里似乎带着点笑：“嗯？要我去接千回来吗？” 张青鹤语气沉重：“我哥回来了，他能看见千了。” 对面安静片刻，语气笃定：“千搞出来的吧。” 他确实是了解自己女儿的。 张青鹤难得有些慌张：“现在怎么办？” 在野很少能看到紧张的张副总，尤其她现在这么年轻，遇到事情还会找他求助，这也不失为全新的体验。 他立刻安慰道：“没事，你哥哥最喜欢千，他也不会对你生气，他再生气只会找我麻烦。” 张青鹤：“……” 家庭经验丰富的在老板是会安慰人的。 张青鹤恢复了平静：“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在野学长，你擅长打架吗？”张青鹤回忆起他从三楼跳下的壮举，不太放心地问。 “你哥打不到我，你放心。”在野自信回答。 不，对方这样说更不放心了。 张青鹤担心的是自己哥哥去找麻烦反而被打。 然后哥哥就会把打人的在野学长送进看守所改造。 最后两败俱伤。 张青鹤忧心忡忡地挂掉了电话。 被赶出家门的张西鹮感觉妹妹可能真的是青春期叛逆了。 他还在思索怎么回事，千已经熟练地抓住他的手晃了晃，拉着他往楼下走。 孩子软乎乎的手塞进掌心里，可爱带笑的笑脸乍一看竟然还真和妹妹有两分相像。 让人心都软了。 “舅舅，我们今天可以吃红烧排骨吗？我还想吃你做的酸菜鱼和土豆丝饼。” 张西鹮扬起和善的笑容：“不可以乱叫妈妈和舅舅知道吗，你可以叫我叔叔。你是谁家的小孩，今天想在我家吃饭吗？”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从遇到第一个邻居开始，慢慢消失。 …… 张西鹮梦游一般提着菜牵着孩子回到家。 张青鹤给他开门，看到他的神情，就明白他已经充分认识到千的奇异之处。 “为什么，没人能看到这个孩子？”张西鹮的世界观在这短短时间里都快要崩塌了。 然而就算这样，他还没忘记买菜，不愧是哥哥。 有千的铺垫在前，张青鹤再解释起未来、穿越、魔法之类不科学的东西，张西鹮就不再是完全不相信的状态了。 但他看上去还是很难消化这件事，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剁排骨，削土豆皮，时不时扭头看向趴在厨房门外的千。 算了，哥哥短时间内恐怕没办法接受。 张青鹤想着，也去房间里拿了几张试卷写，压压惊。 她写完三张试卷，发觉千一直没来打扰，再看厨房，门已经开了，哥哥笑容满面地在给千投食，而千端着她的儿童碗吃的脸颊鼓鼓。 张青鹤：进展怎么会这么快？ 刚才他们不还像是动物园的游客和动物，隔着一面玻璃互相看吗，怎么就快进到相亲相爱了？ 张青鹤家今天的晚餐很丰盛，甚至千还有单独的一碗面。 “千说今天是她的生日，我就给她再做碗面。”张西鹮对妹妹解释。 张青鹤凑近埋头吃面的千，悄声问她：“你是不是对哥哥用什么魔法了？让他很快喜欢你的魔法？” 千无辜地摇头。 舅舅就是很喜欢她，这还需要魔法吗？ 饭后，张青鹤乖巧地去帮哥哥洗碗。 张西鹮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忽然说：“我想过了，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 张青鹤心说，我也很无辜。 “她爸爸就是上次被你藏在房间那个男生？” “……” 哥哥果然知道。 “哥，不要冲动。” “哥哥不是冲动的人。” “哥，你打不过他。” “但我告得赢。” 千抱着水果酸奶碗走进来，听妈妈和舅舅说话。 张西鹮看见她，立刻哈哈笑了两声：“我当然是开玩笑的。” 张青鹤神情诡异，莫名有种在野学长父凭女贵的感觉。 因为张西鹮，千不用到点回家，可以继续和妈妈一起睡。 天黑之后，在野来到张青鹤家楼下，徘徊了两圈，差点被楼下遛弯的大爷当成可疑人物抓获。 幸好热心大爷行动前，被一个奶奶阻止了。 那奶奶拉着大爷嘀嘀咕咕，两人用诡异的目光打量他全身上下，走出去老远还在回头看他。 “那个……就是他呀？” “那闺女不错的，这小伙长相也还行……” “西鹮今天不是回家了？” “小伙子胆子还挺大……” 在野坐在花坛边，拿出手机给张青鹤发信息，可对方一直没回，她的房间也是关着灯的。 在野有些等不下去，担心老婆孩子在楼上被大舅哥教训。 有了上次的经验，在野瞧着旧小区的窗户，伸手扒上去。 轻松爬到张青鹤的窗边，拉开留了一丝缝隙的窗户，在野正想钻进去，窗帘后蓦然露出一张脸。 在野：“！” 站在窗帘后的张西鹮按开灯，皮笑肉不笑：“怎么不走门呢？” 惊魂未定的在野看着年轻的大舅哥，开口喊人：“哥。” 张西鹮阴阳怪气：“喊这么亲热？” 在野不为所动：“哦，喊了好几年，习惯了。” 张西鹮被他噎了一下，退后一步：“下来吧，还蹲在窗户那干嘛呢，待会儿被当成贼了。” 在野却没有进去，反而关上窗户往后退，在张西鹮疑问的注视中原路从窗户和空调下楼。 然后，他拍拍手，光明正大敲门去了。 -------------------- 第12章 ============ 在野还记得第一次和大舅哥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的张西鹮比现在更成熟，已经是业内知名的大律。 他没结婚，一心扑在工作上，是个比张副总更可怕的工作狂。 第一次见面，大舅哥就用和善的面容及亲近的态度降低他的戒心，和他闲话家常。 甚至暗示他，如果他有什么不太光明正大的官司需要打，他这个准大舅哥可以帮忙，毕竟大家都是亲戚。 当时在野就觉得这大舅哥不是个正派人，但看在张副总的面子上，还是点头应付了过去。 谁知，他转头就变脸，和张副总说他公司有黑色业务，还可能触及法律，和他结婚不是个好的选择。 从那时起，在野就知道了，大舅哥是擅长钓鱼执法的。 此时此刻，从大门进去，看见大舅哥一脸精明打量，在野只觉得他还是太年轻，和十几年后段位差太多。 在野瞧一眼好好待在客厅里写练习册和看动画片的老婆孩子，语气熟稔问：“哥，吃了吗？” 大舅哥看上去很不想认他，但他这个人是个场面人，又年轻，还不太擅长和人撕破脸皮，再加上旁边千在看着，他的战斗力直线下降。 面对这样不要脸的在野，他呵呵假笑了声：“吃了。” 在野：“我还没吃呢。” 张西鹮：“？” 关我什么事，难道我还得给你做吃的？ “哎哟，那可不巧了，家里的饭菜刚好全部吃完。”张西鹮说。 在野大方说：“没事，我吃个泡面就行。” 贴心女儿立刻从抽屉里翻出妈妈藏起的泡面，颠颠跑过来：“泡面在这里。” 张西鹮看向张青鹤，开始念叨她：“你怎么又买泡面吃了，这东西不营养，你要是实在不想做饭，楼下叫个汤喝，再不行买点汤圆水饺也比泡面好啊。” “噢，知道了。”张青鹤埋头写作业，头也不抬。 突然引火烧到了张副总身上，在野咳嗽一声，摆弄自己的泡面，和大舅哥交流起来。 “哥现在对我可能很陌生，但在我看来，大家都是亲戚，相处也不错……对了哥，你现在知道我们的情况吧？还需要我再解释一下吗。” 已经听妹妹解释一遍的张西鹮继续假笑：“不是很清楚，你说。” 倒要听听他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然后张西鹮就从这小子嘴里听到了他和自家妹妹的相识。 最开始，张青鹤并不是在野公司员工，而是他们公司某个合作老总的助理。 当时才毕业不久的张青鹤在给那个老总当助理时，被对方职场性骚扰，而在野看中了她的细致专业，就用高薪将她挖了过来。 且当时他做出保证，来了他的公司，绝对不会再发生那种职场性骚扰的事。 张西鹮听的怒火冲天，也不知道是冲谁去的：“在之前公司被老板骚扰，跳槽又被老板看上，最后竟然还结婚了。哼，这些资本家没一个好东西！” 在野为自己辩解：“她在我那很快就变成总助了，我给她的待遇很好。” 想到自己每次给张总助加工资，对方都会变得温柔耐心的样子，他都觉得自己是在玩一个游戏，只有氪金才能得到好感度。 而自从两人身份改变，氪金就不能再加好感了，好感度的增加方式变得飘忽不定。 张西鹮眼神犀利：“你敢说你不是一开始就看上了我妹妹？” 在野：“我是看中她的工作能力，她很优秀。” 他和那个老总谈合作时，张总助在对面把什么都准备的妥帖，对接起来也很细致，工作效率又高，他看看自己身边愣头青的助理，就很羡慕对面。 一开始他确实只是觉得张总助很好用，至于后来……谁也预料不到。 关于这件事他已经被童见叙那损东西嘲笑过无数回了。 张西鹮又细致地问了很多关于张青鹤未来的事，在野一一回答了。 最后，在野挑眉反问：“哥，想知道你接下来会进哪个律所吗？” “想知道未来的世界形式吗？” “想知道现在那个著名的朱宏律师身上发生了什么惊天大案吗？” 张西鹮：“……” 还真挺想知道。 攻势一转。 张青鹤写练习册不怎么专心，时不时扭头看看厨房，那边门关了，只能看到两人在厨房里烧水泡面，面都吃完了还在聊，也不出来。 还好没打起来。 没打起来应该就是没事？ 她练习册写到尾声，厨房门终于开了，在野和张西鹮先后走出来，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不出来这场交锋谁输谁赢。 但张西鹮擦擦手，走到妹妹旁边，低声和她说：“哥帮你试了试他，这人油嘴滑舌，还狡猾，以后骗了你你都不知道。” 张青鹤：？ 油嘴滑舌是说在野学长？他分明是个冷脸酷哥，暴走奶爸。 张西鹮：“而且他还对你的长相没有感觉。” 坐在沙发上竖着耳朵的在野：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大舅哥他真是懂语言加工和断章取义的。 张青鹤听哥哥说了一通在野的坏话，听明白了，刚才两人的交锋哥哥应该是输了。 在野现在看大舅哥就好像在看陛下身边的奸臣小人，进谗言，害忠良。 不能让他继续挑拨离间下去了。 在野薅住看动画片的千，打出了一张熊孩子牌。 忙着上眼药的张西鹮很快被千缠住不能脱身，在野哼笑。 张青鹤默默观察他们三，得出结论：他们三个好像一个食物链，一个克一个，没什么事。 她还是继续写练习册吧。 自从发生了千这事，忙碌工作的张西鹮回家的次数多了很多。 张青鹤看了都替他觉得累，好几次让他不要急着赶回来，多休息。 第一次劝他时，张西鹮在厨房里系着围裙，看着啃可乐鸡翅的千，笑眯眯地说：“我一点都不累啊。” 表情像个外婆。 第二次劝他时，张西鹮喝着咖啡提神，抱着电脑在线工作，看着坐在他们家客厅补课的在野，冷冷一笑说：“我一点都不累。” 表情像个狼外婆。 张青鹤不劝哥哥了，她改劝在野。 在野很好说话，拿起书插着兜就走，还不忘回头说：“既然不能来你家，下次就你去我家。” 看他早有预料的样子，张青鹤怀疑他在故意刺激哥哥，并且觉得这场暗自较劲他好像又赢了。 在野确实很得意，得意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 七月里，学校里要开家长会。 在野真正十八九岁的时候都不会幻想父母给他开家长会，现在就更不会了。 他和他爸的关系十几年后也就那样，他妈那边也是一年问候两次，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在意的人，年轻时候不管是期望还是怨愤，都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不清。 周围一圈同学们为家长会苦恼，在野抓着怀里千的脑袋，想起自己去给她开家长会的情形。 成绩不提，千的成绩忽高忽低，就像坐过山车，老师都绝望了，家长会时跟他谈起最多的是千平时在学校破坏纪律的事。 在教室里突然弄出来猫头鹰，让整个年级的同学都跑来看，引起轰动，老师赶来，她却说那是变魔术，不是真的猫头鹰。 体育课上跑到树林里打坐说是在修仙，被年级主任抓到教育，结果和年级主任大谈起修仙之道，还要教主任吐纳之术。 夏天的时候在教室里贩冰，远销三个年级，大热天的，搞出了学生大规模感冒。 等等。 和他以及张副总比起来，这些普通学生的家长们是多么轻松啊。 “野哥，你爸妈不来开家长会吗？”肖迪问。 “嗯，不来。”在野回答。 得到了对方羡慕的眼神，他每次家长会都要被重点关照，因此也很希望爸妈别来。 结果家长会当天，大舅哥张西鹮一身西装，文质彬彬地走进在野的教室。 他刚给妹妹开完家长会，意气风发：“老师好，我是在野同学的家长，来给他开家长会的。” 在野：“……” 靠。 张西鹮走到他身旁，看着他黑黢黢的脸色，按了按他的肩膀笑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顺便来帮你开个家长会是应该的，不用谢。” 又转向老师：“老师，在野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尽管跟我说。” 什么糟糕成绩，什么打架黑历史！全都告诉他！ 在野懂了，他是化被动为主动，摸他底来的。 张西鹮这辈子只给妹妹开过家长会，每次都被夸，这还是头一次给一个学渣开家长会，差点被老师说懵了。 这简直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新世界。 最后，老师沉痛地告诉他：“在野有早恋的迹象啊，还是和高二的学生，那女同学成绩很好，经常考年级第一的，在野总是去找人家，影响也不太好，我们当老师和家长的，还是要稍微管束一下……” 张西鹮：“……” 在野：“……” 张青鹤从走廊路过，看到哥哥和在野站在对面楼的走廊里，两人一个喝着咖啡，一个喝着可乐，氛围有些奇怪的惆怅。 她想，他们可能这一局没分出胜负吧。 这一次家长会过后，每次家长会，张西鹮都会去给在野开。 这一年的过年，兄妹两个的家多了两个人，热闹了很多。 喝酒没能拼过在野的张西鹮骂骂咧咧躺床上睡着了，在野窝在沙发上，张青鹤和千一起睡。 听着午夜十二点的烟花爆竹声，张青鹤抱紧了怀里咂嘴的小孩。 虽然她想不到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会做些什么，但她应该觉得很幸福。 张青鹤睡着了。 张副总醒来了。 这是S市的家，和在野结婚后搬过来，又在这里迎来千的新生，他们在这生活好些年。 坐在床边看着宽敞的卧室和更衣室，张青鹤一时还以为自己仍然睡在老房子里。 回到过去，高中时候的千，成为了自己学长的在老板……好像一场太过真实的梦境。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出来，拉开沉沉的窗帘，让外面的阳光投进来，走到她旁边坐下，一手探着她的额头让她回神。 “张副总，感觉怎么样，神智还清醒吗？没被你宝贝女儿变傻吧？” 张青鹤顺了顺头发：“这是穿越，还是做梦？” 在野：“真实的梦境？” 看她明亮清醒的目光，在野放了心，语气有些不爽：“到最后你都没想起来。” 张青鹤勾唇：“可能是因为我太怀念那样简单的时光了。” “我不记得不是很有趣吗，我看你玩的挺开心，故意吓唬我，还有我哥……” “咳！”在野起身大步走进更衣室：“我换衣服。” 张青鹤放在床边的电话响了，来电人是哥哥。 “喂，哥。” “喂，鹤鹤啊，你和千最近怎么样？我昨晚好像做了个不太爽的梦，在梦里被在野耍着玩。” “我们都挺好的，做梦而已，哥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忙，压力太大了？”张青鹤面不改色。 挂了哥哥的电话，张青鹤听到楼下院子有动响。 在野已经快步走到阳台大喊：“在千，你给我回来！看你干的好事！” 千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爸妈，我去童爸那住几天！我走了！” 张青鹤起身去换衣服，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被女儿用魔法放了一个漫长的年少假期，现在感觉精力满满。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