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岚传奇gl(原名:奸商传) 作者:绝歌 楔子 清晨六点多,大雾弥漫。 华君开着银色奥迪TT在高速路上急驰,她赶去机场接人。这单生意对她和公司都很重要,如果拿不下来,那将是极大的损失,也会失去未来的一大片市场,所以事无巨细她都必须一一过问。她挂着蓝牙耳机,让助理赶出去买鲜花摆在会议室。老外的习惯,也是在细节上表现对客户的重视。华君挂断电话后又打电话给工程部经理,核问相关技术资料准备的情况。 前面的雾突然变得更浓,车子罩在大雾里,汽车的灯光也只能照出一米多远。 她正与工程部经理通着话,手机里的说话声变得断断续续且跳出杂音,跟着便断了。前面相距不到两米处出现一辆拖货的马车,马车上还站着一个身着古代服饰的女人。 华君的脑子里闪电般冒出个念头:"谁在高速公路上拍古装戏……"她还没来得及踩刹车,车子已经冲了过去。 "呯!"地撞击巨响中,车子的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华君感觉到撞上了什么,脑子里又弹出一声哀号:"我刚买不到一个月的TT啊——这天杀的导演——"没受伤,华君挤开安全气囊爬出来,自认修养很好的她也按奈不住怒气,压低声音问:"你们导演呢?谁让你们在高速公路上拍戏……"声音陡然一转,变调,改为担忧地问:"撞到人……没有?"她的声音再次变调,并且傻眼了。她明明是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怎么开到树林里来了!不是树林,而是森林!中间一道三四米宽的土石路,两旁是高达几十米她的腰粗两倍的古树。那高耸入云的树冠,路旁是长得比人还高的草丛—— 华君强自镇定,问旁边目瞪口呆的人:"这是哪?"难道她讲电话没留意从大雾里冲下了高速公路? 这时候那些人回过神来,嘴里叫着"门主"全朝树林里涌去。 她刚才好像撞到人了。难道撞飞到树林里去了?跟着华君突然觉得不对劲,她听到他们喊的是"门主"!而且她听出讲们讲的不是普通话,与普通话相近但却夹杂了浓厚方言,偏向北方一带人的方言。可这里是南方啊!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草丛子里传来:"我没——事——嗯——"闷哼的呻吟跟着又响起。 "门主,门主!"那帮奔进树林子里的人立即朝声音涌来的方向奔去,对扣下的那帮抱头蹲在地上的作古代客商打扮的人全然不顾。 "走,快走!"原本抱头蹲在地上的另一群人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其中两个像是头目的人一个夺了一匹马拍马跑了。 华君看着那群穿着古装的人逃命似的跑远,又回头环顾四周。她开始紧张起来:这里没有摄影机!没有汽车!没有任何关于拍摄的东西,甚至除了她的那辆撞得石头变形的奥迪TT之外看不到任何现代化产物!浓密的树林里仅几辆载着货物的马车,以及散落在地上的大刀!路面上也没有汽车碾压过的痕迹,有的也是马车轱辘碾过的印子。她的车撞在林树上,车子边倒着一辆拉货的马车,马车上的货物散了一地,全是丝绸布料,马车也翻倒在地上散了架,那匹拉车的马倒在地上,显然受了重伤,想爬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华君的手覆在额头上,努力地把周围的环境看了又看,她很想问她到底把车开到哪去了?她记得高速公路旁边是没有这样茂密的森林!不止是高速公路旁,就算是在整个市区方圆几十里内也找不到。 一个女孩子拨开茂密的杂草,从林子里走出来。 华君的眼前一亮,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或许不能说是漂亮,而是她的那双眼睛和气质衬得这人的身上有着一种流光溢彩般的明艳。正是她这般年龄的孩子有的雪嫩的肌肤,朱红色的唇微微地抿着,微挑的一字眉下闪着一对炯炯有神灿若星辰的眼睛。那孩子迎着华君径直走去,俏颜上透着几分微愠。她的步伐从容稳健,举止之中少了两分小女儿的娇气,多了一般女孩子身上少有几分英姿豪迈。华君也算是阅人无数,却从来没有见过有这等气质的孩子。这孩子看年龄不过十七八岁,但那份沉稳气度以及眼中的那份洞察却是少见。华君扭头又朝四周看了看,这荒郊野外的,一群类似于古代山贼土匪堆里走出这样一个人——她今天还真是遇到怪事了! 第一章 那女孩子缓步来到华君的跟前,视线落在华君身上自下而上地打量,最后眼眸一挑锋锐的眼神定定地落在华君的脸上,慑得华君心头一震猛地向后退一步,她却是盈盈一笑,说:"我当是什么武功高强的厉害人物。"见角余光瞟见一个身穿长袍的男子跨步过来意欲向华君发难,她抬手一扬,说:"不必,饶了她。"她凑近华君说:"你的长相像宋国人但你的衣着不像……"用力地嗅了嗅,说:"好香啊!你用的什么香料?" 宋国?华君被那女孩子搞迷糊了,难不成最近流行穿越剧,个个都在这里学穿越?她问:"那请问您是哪国人?" "魏!"那女孩子微挑起头,应答的声音不大,但十分清脆。 "魏?曹操?曹操是你什么人?"华君努力搜寻大脑里为数不多的历史资料。三国演义还是看过点,对于"魏"这个国号还是有些了解。 "呵呵,哈哈!"那女孩子抬手指指华君,说:"有意思。"她扭头,对身旁的一个随从说:"这人脑子有毛病。" "是。"那随从躬身作答。他的答龄不大,大概二十多岁,嘴角含笑,态度随和,但那高壮的体形以及鹰一般年眼神却透着罕见的英锐杀气。 那女孩子扭头打量一下四周,视线落在那辆可以闪瞎人眼的奥迪TT上,她边走边问:"浑禹,今天的收获怎么样?解决掉我们眼前的困难了吗?"话音一落,回头又扫一圈四周,问:"掳掠的人呢?跑了?" 被唤作浑禹的人低头作答,说:"刚才门主进了林子,众人惦记门主安危,一时疏忽,让他们跑了。" "无妨,今天是开门第一单生意,咱只掠货,不杀人。"她说话间已来到那辆奥迪TT跟前,先在车上拍了拍,又再摸几下,然后立在车旁回首望向华君,说:"你说说,这是什么?"身子一跃,坐在跪车的车窗上,或者是咯屁股,再一挪,坐进去,坐在车椅背上,脚踏在坐垫上。 华君嘴角含着微笑看向那女孩子。这女孩子的年龄不大却是一副发号施令的派头,言行举止做作得就像古装戏里面的某个王公贵族,相当有意思。她的有意思是指这女孩子但并不是指眼前的情况,微笑也并非是微笑,是隐藏自己情绪和欺骗麻痹对方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她说:"这是跑车。" "跑车?"那女孩子问:"这车有轮无马,如何跑?"她冲华君招招手,说:"来,你让它跑给我看看。" 华君摊手,说:"你没看它撞在大树上坏了吗?" 那女孩子翻身跳下马车,对被称作浑禹的随从说:"抬回去,找人修好它。"她又回头看看那辆奥迪TT,像是十分喜欢这车,连声称赞:"没马也能跑,好,好!" 华君望天,再看看这十几个穿元朝服饰的人,她猜想不会是遇到一伙穿上道具戏服的人跑来跟她搞恶作剧吧?她想到自己还要去接客户谈笔大生意,急切地看向看向腕上手表,赫然发现时间指向六点五十!六点五十,她抬起头看向顶上那已升到空中正逐渐发出热浪的太阳,看这太阳绝对快到十点了。钟停了?在走啊!从她出车祸到现在也就这点时间,难道……真见鬼了?还是她出车祸撞晕在做梦?或者是她在车祸中撞晕了,这群人趁她晕厥的时候把她挪到这里来让她误以为自己穿越了,想研究当人们发现自己穿越后的反应?华君越想越头大,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敢表露,谁知道她遇到的会不会是一群疯子?谁又知道在这荒郊野外如果自己惹恼他们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华君更显惊悚。 这伙人居然挽起袖子把整辆车抬起来扛在肩上朝山里走去。 华君看得傻了眼,她往来只见过用吊车吊车和用拖车拖车,偶尔去乡下,也能看到有车陷在泥坑里被推着走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重的一辆车让人抬着走。一辆奥迪TT,前后各两个,左右各四个,十二个人就这么抬着它在没路的树林子里朝山上走。华君不得不钦佩地赞一声:"力气真大。" 刚才劫的那些货有七八辆马车,大布份是布料,那女孩子仅挑了几匹饰纹华丽的锦缎和让手上每人挑了两匹自己看中的布料。那群商人带在车上的食物和食盐包括锅碗瓢盆收刮得一干二净,这此看起来很值钱的布被扔在马车上,他们牵了马,把东西驼在马背上,抬着她的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山。 从树林子里进山,一路往上,像是在往山里走。华君穿着七公分高的高跟鞋走在荒山野岭里几乎是一步一滑。那女孩子见华君这模样,笑道:"汉族女人就是娇气。来,给她匹马。"让人把华君掺在马上。 华君哪里骑过马啊!这马还是拉货的马,没马鞍。她趴在马背上,咯得身体某个娇弱处格外难受。为了自己的身体安全着想,她也顾客得形像,只能趴在马上。这马也没有马蹬,她趴在上面也没个实着感,摇摇晃晃不是朝左边偏就是往右边移,吓得她只能用力地抓住马鬃毛,那马像是极不喜欢她抓住它的鬃毛似的不时喷气甩头。 华君闻着马身上的那股臭气,这马巅得她乱受极至,还不如让她下来走。她被折腾得眼泪都下来了,对那走在前面的女孩子说:"小……小妹妹,放了我吧,我还有事。" 那女孩子左右看看,这里好像就她一个女孩子。她抬手,让这不到二十人的队伍停下,问:"你是在叫我小妹妹吗?" 华君喘着气,全身香汗淋漓,她说道:"你……你先放我下来。" 那女孩子对站在华君身后的一个男人打了下手势,示意他放华君下来。 华君被扶下马后,肚子疼、胯骨疼,连某□也让马背咯得疼,她的腿肚子都在打颤,她退后两步,扶住边上的大树,也顾不得大树潮湿和上面长满青苔嫌脏就把手撑在上面喘气,说:"能告诉我,你们现在把我弄到哪了吗?知道吗?绑架是触犯刑法的,如果你们现在放了我,我就当是一场恶作剧,不追究。" 那女孩子听到华君这话,扬手就让人把华君扶上马去。 华君赶紧抬手制止那人,她说:"等会儿,等会儿,休息下,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那女孩子盯着华君打量几眼,见华君脸色煞白满身是汗,说话嘴都在颤,双腿肚子不停地打颤,于是点头答应华君休息会儿的要求,摆了下头让手下退开。 华君喘了会儿气,问那女孩子,说:"我叫华君,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雅言,万俟雅言。"那女孩子扬起头傲然答道。 "门主。"边上一个手下不放心地叫道,同时手按在刀鞘上将刀抽出几分。 那女孩子说道:"无妨。"斜眼扫一眼那人拔刀的手,说:"收起来。" "是。"那人低头道:"属下只是担心泄露门主的行踪。" "呵呵!"万俟雅言笑道:"要泄露行踪,即使不报名字也会泄露。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叫万俟雅言!"万俟雅言的眸中精光一闪,凌厉的眸子扫向那男子,慑得那男子赶紧低头称:"是,属下多虑。" "万俟?复姓?"还是个少有的复姓。华君看出这女孩子没有说谎。她笑了笑,说:"你是富二代吧?" "富……二代?"万俟雅言愣了下,琢磨了两下,又以一副傻愣愣的表情看向华君问:"是你傻还是我傻?哦,对,我忘了你是从汉人,从南边过来的吧?听你的口音有点像。" "是。"华君说:"做点小生意,今天要去见个大客户,今天的生意对我很重要——"她的话说到这里顿了下,说:"雅言——"刚喊出那女孩子的姓,还没说出下文就听到旁边的人厉喝:"放肆,门主的名字也是你喊的么?"那凌厉的怒吼以及严厉的眼神就像她冒犯了神灵似的。 万俟雅言抬手有点不耐烦地摆摆手,打发边上的人退下,不满地厉扫那人一眼,又细细地把华君上下来回打量,眼中掠过几丝疑惑。她双手抱臂,目光紧紧地盯着华君,突然想起什么,对身边的几个属下说:"你们几个留在原地,你们几个跟我来。"她领着那队人沿着来时的路折了回去。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万俟雅言领着那伙人一路奔行地赶回来。因为跑动急速,她有些喘,脸上也布满潮红。她来到那辆奥迪TT的跟前,用力地扣在车上,使出大力地抬了下,只抬得那车轮胎往上移了两分。她撒了手,沉沉地喘着气,扭头瞪圆一双充满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华君,问:"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把手指向那辆车,沉声,一字一句地大声叫道:"这么重几千斤的东西,只有十几尺的车辄痕迹,还是从树林里压出来的。" 华君被那女孩子凌厉甚至带点凄厉的眼神吓得心头发寒,她沉着地硬着头皮反问:"不是你们把我弄到这来的吗?" 万俟雅言显然是被华君的话气得不轻,她厉声道:"我说的是刚才!刚才!刚才是你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把我撞飞进树林里,你刚才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是你是山精鬼怪?说,不说别怪本郡主活剐了你,看你是什么怪物幻化来的。" 第二章 华君的双手叠于身前,好脾气的她也难压心头的怒火,说:"万俟小姐,请您搞清楚,我好端端的在机场高速公路上开着车,是你们莫名其妙地把马车赶到高速公路上阻碍交通我才撞上你们。您们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我今天与约了极其重要的客户的洽谈生意,如果因为你们的恶作剧而耽误了我的事情导致我蒙受巨大的损失,我将会把你们告上法庭追究责任赔偿!" "小姐?"万俟雅言危险地眯起眼睛犹如一只发怒的母豹子般狠狠地盯着华君,华君说的那些话她没听懂,但那句"万俟小姐"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面前这女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不尊称她为"郡主"、"门主"、"殿下"她不怪人家,就算是寻常称呼也该称一声"姑娘"吧?"小姐"?只有那些身份卑贱的低下女人才被称作"小姐!" "你……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华君忙放软语气劝道:"小妹妹,你还年轻将来还有美好的人生,千万不能干杀事,杀人犯法,即使不被枪毙下半辈子也只能在牢里渡过……"她的话没说完,万俟雅言已经一拳敲在她的太阳穴上把她劈晕过去。 万俟雅言愤怒兼一脸烦躁地瞪着倒在地上的华君,气哼哼地"哼"一声,说:"把她扛回去!"她想了想,蹲下去,先扯扯华君的脸,又再看看华君脖子下的皮肤,还刻意在华君的臀部仔细地摸了几下,就想看看她的皮肤有没有异样,屁股后面有没有长尾巴是不是妖怪鬼怪变的。 浑禹上前弯腰朝万俟雅言行了一个礼,建议道:"门主,要不干脆杀了,省得麻烦。" 万俟雅言扫他一眼,站直身子,问:"杀了?你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吗?你又查清楚她身上的古怪了吗?杀了她你能把她身上的古怪查清吗?" 浑禹低头道:"可是门主,在这非常关头我们不能再节外生枝。" 万俟雅言转身面对浑禹冷眼睨着他,说:"要不我把这个门主让给你当,你来作主吧?" "属下不敢!"浑禹吓得赶紧低头。 万俟雅言怀抱双臂笑眯眯地睨着他说:"我看浑禹首领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你们说是不是?"她后半句话是问身边的属下。 一干人个个低下头去,噤若寒蝉。另有四个站得稍远的人则是一脸漠然,仿佛没有听到任何问话一般。 万俟雅言的视线从他们的身上掠过,昂首朝前方走去。 浑禹挥手让两个手下把华君扛到一匹马背上驼着,几步赶上万俟雅言跟了上去。 两名手下提着砍刀在前面砍开树林里的藤蔓植被开道,引着万俟雅言前进。 万俟雅言在心里寻思道:"这女人好生古怪,皮肤细腻白皙比江南女子还要水嫩却只身出现在这荒野之中还架着一辆这么古怪的车,若说是妖怪,怎会被我轻易打晕,又怎么不会现形?若说是仙女……"她回望一眼被驼在马背上的华君,心说:"若是仙人我倒是拣了个便宜,只是我看她也不像仙人。" **************************************************** 华君闭着眼,感觉自己像是躺在床上,后颈极不舒服,酸疼酸疼的,太阳穴处又疼又重,连带头也昏昏沉沉的痛。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顶破旧得不成样子的蚊帐,嗅进鼻子里的是一股极其难闻的沉腐味。她皱皱眉头,记忆涌上脑海想起之前自己莫名其妙的遭遇,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跟着就看到一间很破旧的木屋以前立在窗前的一道身影——是万俟雅言! "你……这是哪?"华君问:"你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平静的询问,即不激动也没有敌意。她只是想了解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华君问话间便已把这屋子打量了遍,不到十个平方的小房间,窗前一张小桌子,左边是一个极其老旧的破衣柜,右边靠墙放着两边椅子,边上摆了个木架子上面放着一个不知是什么年代的破木盆。华君看到屋子里这情景就觉得她的头更疼了。这年代,能找到这么"古老"破旧的地方还真是不容易!只怕不知道是翻过多少山才能在某个极其极其偏远的大山里的小村子里找到这样的房间吧。再看看面前站的这女孩子,一身蒙古风格的服饰,身上挂满凤纹饰物,非金即玉,看她身上那些金玉的成色都是些如今市面上极其少见的价格昂贵之物,再看她衣服上镶的那些皮草,华君敢断定万俟雅言身上的这件道具衣服都不止几十万。 万俟雅言回头,她的下巴微挑,一脸傲然地盯着华君,说:"我刚请大夫来替你症过脉,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华君闻言一股热血直冲大脑,很想问她一句:"怎么?难道我看起来像个男人还是像个人妖?" 万俟雅言环抱双臂,嘴角噙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说:"可是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从哪来的?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华君深吸口气,说:"我现在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全凭你高兴。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您能不能让我知道现在我所在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万俟雅言走近华君,说道:"如你所说,你现在落在我手上要杀要剐全凭我高兴,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你想落得个好下场就该毫无隐瞒地回答我的问题。" 华君说道:"我都已经落在你的手上任由你处置了,你让我知道我想知道的又有何妨?" "有,那就是你没有资格向我提问、要求知道。" 华君的眼眸里迸射出怒意,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兼不讲理的人。她压住心里的怒焰,抿起嘴微笑着说道:"那我也有权保持沉默。" 万俟雅言淡声说:"我不希望我像审犯人那样对你用刑。" "你——"华君气结,骂道:"你是土匪强盗吧?"蛮不讲理! 万俟雅言的眉头一挑,颇有两分自豪地说:"看来我这土匪头子做得也蛮成功的,一眼就让你认出来。" 面对这个死不要脸的万俟雅言,华君也没话说了。 万俟雅言说:"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反正在这山头上你是不可能跟外面联系也不可能回到家,慢慢耗下去总有一天你会自己开口。我现在正差一个贴近婢女,我看你比较合适。你的衣服我已经吩咐人连夜替你缝好了,你换好衣服就到我房里来找我。这屋子你也别住了,搬到我屋里方便点。"她说完,抬起手上的玉笛挑开挂在门口的粗布门帘出去了。 华君让万俟雅言气得头顶升烟,恨不得替这孩子的父母掴她几巴掌才解恨。她再看到这黑呼呼又潮又湿的被子还透着霉味,赶紧翻身下床。床边的一张凳子上摆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套叠在一起的衣服。华君把那套衣服展开,很大一件"戏服"。衣服的料子不错,该是丝帛类的,但这做工款式让华君看一眼就很有种咬牙的冲动。这衣服宝蓝色的底料衬着银色的绣花,里面估计是衬有棉之类的东西显得格外臃肿,再加上这老气的颜色,简直就是一件加大版的超市里卖的老人服饰。 清晨起来是蛮凉的。这衣服看起来蛮新的。她身上的衣服,外套不知道哪去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打底穿着也凉啊。有这么一件大号薄棉袄穿着也挺好。 华君换上衣服,扎好腰带,把睡乱的头发打理了下,出门。 她踏出门就闻到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薄雾冥冥山峦起伏,微风缭缭映衬着清晨的朝阳。她发现自己所处地方方居然是山顶,而且是在山顶最高峰上。抬眼望去,犹似飘于云霄之中。雾很重,看不到山下,而四周…… 华君发现自己住的是一间侧室,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一片小菜地,而小菜地外面是一排篱笆,再外面就是悬崖。山风吹来,有点冷。另一边—— 二三十个男人赤着胳膊穿着很老式的黑色裤子在那里打拳。华君瞪大眼睛看着这群男人,每一个人的身材都堪比健身教练,肌肉结实精壮,一拳一腿都扯动身上的肌肉显得爆发力十足。 华君再一细看,额头上开始冒冷汗。她虽然不懂武功,但从这些人的出拳套路和行拳、翻腾间也看出绝对不是武术表演里的花拳绣腿。花拳绣腿做不到拳拳有力,对打的时候也不会招招直袭对方要害落到实处。 像是教头的一个男人收拳,一个跃步跳上一米多高的屋宇台基站在华君的身边,俯身以压迫的姿势盯着华君。 这男人很高,大概有一米九,块头又壮,像座山似的,让华君很有压力。她向后退一步,双手在交叠于胸前,锐利的眸子毫无畏惧地迎向那男人,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说:"抱歉,你主子有事找我。"说完,转身就走。这人的鹰勾眼和鹰勾鼻她看一眼就记得了。这人心机深沉且极有野心,那小女孩留这人在这边只怕驾驭不住。 第三章 那男人提醒她:"就这样蓬头垢面地去见门主可是大不敬。" 华君心说:"还真当自己是帝王贵族了?见谁还得让对方先来番沐浴更衣?"她微笑着用十分客气的语气说:"多谢提醒。" 她没有去见万俟雅言,而是四处转悠查看环境地形。虽是被绑架,华君也该庆幸自己没有被关禁、捆束,能够自由走动。 这里的房舍都很破旧简陋,木质结构的房屋,木板就是墙,顶上清一色的盖着陈年稻草。房屋的台基都是夯土,地上连块地砖都没有。可能是为了防止下雨把土发胀泡软让台基垮塌,台基的侧面由碎石块混合粘土砌成。从台基上的苔藓、木柱上的霉菌,华君看出这里的房子建了好些年头,从它们保持的完整性还可以看出这里常年有人住。华君还注意到这里没有任何现代化设施,没有电灯没有电线,甚至没有灯笼,有的只有火把和燃烧过的柴草堆。养有狗和鸡,满院拉屎也没有人管。 她之前住的地方属于最后院,她住在的是一间独立的小茅屋,小茅屋的正门对着的是菜地、悬崖,而另外两边则是呈"7"字形的房屋,与她住的小屋连起来组成一座小院子。她出了所在的小院子,便见一座稍大的院子,院子门口立着两个身形彪壮的男子,每人腰上都配了把宽背大刀。院子两侧七零八落地建有十来间独立小茅屋,小茅屋都很低矮,看那面积至多不会超过两三间。院子的正前方是一个占地面积约一两百平方米的空地,此刻空地上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只有一群鸡在那里晃悠。 她走到院子尽头,见到一个向下的台阶,透过大树枝叶可以看到下面有草房顶的痕迹,还有说话声传来。华君走下去,见到一大群穿得比乞丐还要破烂的人或蹲或站地上吃饭,他们手里端的饭碗是陶碗,碗里装的是粥,佐饭的是一些菜干和青菜叶子。菜里看不到一点油水。华君站在台阶上朝里望去,进去不远就是厨房,说是厨房还不如说是厨棚,只有茅草搭成的顶,没有墙壁,搭了几个大灶台,此刻灶台上正烧着火。约有七八十平方的厨房有一半的地方堆放着劈碎码好的木柴。 那些人看到华君的到来全朝华君投去目光,每个人的眼里都写着看稀奇般的古怪。 华君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出的是他们对她的好奇,就像是看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或东西一般,而华君也清楚的感觉到他们与自己的不同。华君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原始古朴甚至很落后,看不到任何与现代哪怕是近代相关联的东西,就连面前的这群人的衣服都显得极为古代,古代到——让她觉得那万俟雅言要真是想用她做研究,所做的准备也太精细了。 这些人穿的衣服全是粗布麻衣,补丁打过一层又一层,几近朽烂,到处可见破洞,在这十来度的深秋早晨,他们居然赤脚蹲在地上还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而他们的那双脚,也不若现代人的细嫩,完全是一副常年赤脚的粗大厚实。 华君单手抚额,她仍不愿意相信自己穿越,可眼前亲眼看到的一切又让她无法去相信或解释。就算是在极偏远的农村,即使没通水电,那也不可能原始到他们的衣服穿着到发髻还保持在一千多年前的古代风格。她看到这群人,不得不叹一句:"我穿越了",她觉得还是该回去找那叫万俟雅言的。 找万俟雅言太容易了,往那间住置占最中间、最大、还有两个守卫站岗的屋子走准没错。 华君走到门口,就被那两个门卫身子一横,挡住去路。她探头看到一条崭新的锦缎门帘挂在门口,看不到里面的景相,倒能听到万俟雅言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当我刚才说的话是废话还需要说第二遍吗?"嗓音压得很低,却若咆哮般压在人的心头。 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可是山上的粮食只够吃到今天中午!"那扯开的嗓门响若雷鸣。 "没粮吃也不能去抢山下的百姓!"激昂的声音里迸射出怒意。 "不下山抢粮我们喝西北风啊!你是千金大小姐,你有银子,你给银子给我,我去买粮,保证不抢一分粮。" 万俟雅言的声音陡然变冷:"莫老三,我记得你从前天起就不再是大当家了吧?" 被唤作莫老三的人叫嚣道:"可现在山上的兄弟都还听我的!"他的话音又突然转为赔笑,说:"不过,我听门主您的。" 万俟雅言哼声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像是要我听你的?" "不敢不敢,不过话说回来,你是千金大小姐,这山上的事情你哪里懂?我替你安排,听我的准没错。" "成了,你可以出去了。" "是。门主,我去哪里领银子?还是带一帮兄弟下山抢粮" "你去把山上所有的弟兄都召集起来吧。" "是!" 华君听到有脚步声出来,赶紧侧身让开,跟着就看到一个身形格外粗犷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抬开门帘捋着大胡子走出来。他看到华君,眼睛一亮,伸手就朝华君的脸上摸去。 华君迅速后退两步,避开他摸来的手,说道:"自重。" 万俟雅言的声音又传来:"你在帘子外也听得够久了,进来吧。" 莫老三转身又朝屋里走去。 华君跟在他后面进去,见到万俟雅言坐在室内的椅子上,头仰在椅子上微闭眼眸似在养神。大清早的就养神?她再斜眼一看,只见旁边的餐桌上摆着几碟清菜小粥,但筷子未动。 莫老三凑到万俟雅言的跟前,笑呵呵地说道:"门主,这女人长得细皮嫩肉的,我喜欢,求门主把她赏给我做妾。" 万俟雅言睁开眼,先看一眼皱眉的华君,又再抿嘴噙笑地看着那莫老三,站起身在屋里踱着步子问:"你喜欢她吗?" "喜欢!"莫老三搓着手说:"我莫老三活到四十多岁还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水灵这么美的的女人!" 万俟雅言回身看着他,笑呵呵地说道:"你的要求我会考虑,先退下吧。" 莫老三的眼珠子转了转,说:"谢门主!我现在就去通知兄弟们准备摆酒庆祝。" 华君的眉头皱得更深,却没作声,而是盯着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扬起头说道:"我好像还没有答应把她给你吧?莫寨主?"她缓缓地转过身,嘴角含笑望着莫老三。 莫老三问:"那门主的意思是不给了?" 万俟雅言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返身坐在椅子上,扭头看向华君,问:"你答应吗?" 华君反问:"你何必问我?"她有发言权吗? "呵呵!"万俟雅言笑道:"你是个聪明人。" 华君不作声。 万俟雅言对莫老三说:"莫寨主,目前想的应该不是女人吧?饭都快吃不上了!你去把底下的弟兄召集起来,准备下山运粮。事情得一件一件办,急不来。" "嗯!"莫寨主应声,一脸不痛快地走了。 万俟雅言又唤声:"来人!" "在!"刚才守门的一个门岗进来。 "通知浑禹,让他带领铁卫到广场集合。" "是!"那人领命出去。 万俟雅言对华君说:"你那辆车的材质很坚固,钢刀都砍不裂。"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华君,说了句:"我想你可能是从天上来的。你们那还有你驾的那种车吗?你在你们那是干什么的?哦,我想起来了,你说你是个生意人,什么生意?" 华君耐着性子,说:"我坐的车在我们那确实很多,和你们的马车一样。至于我说的生意,就是买卖,做品牌代理。" "品牌代理是什么?"万俟雅言又问。 华君抱着万俟雅言要玩她就赔万俟雅言玩看万俟雅言能玩到什么时候的想法,用一种面对古人的态度去讲解。 万俟雅言听完之后,想了半天。至直外面有人来禀报说人都集合好了,请她出去。 万俟雅言出去,先让浑禹领人去把前几天截到的财物运到山下去换粮,同时带走一批山寨上原有的青壮力做苦力。 莫老三叫道:"门主,怎么不是我去?" 万俟雅言笑道:"一会儿还有你的事。"她坐在摆在广场前高台上的椅子上,身后立着两个面无表情的青年男子,身侧还各站了一个。另有十来名精壮的随从分散开站在广场上,各各腰配钢刀,神情严肃。 万俟雅言问莫老三:"莫寨主,大前日你要劫我,反被我劫了,你求我留你一命,愿将山寨拱手相让可否属实?" 莫老三的脸面有点挂不住地别开头说:"哎!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大小姐您有这么多高手护驾。" "呵呵!"万俟雅言又说道:"当日我说过的话众人还曾记得?我立下的规则又是否都记得?" 第四章 "记得。" 下面的人也纷纷点头都说记得。 万俟雅言说道:"当日我亲口说过,要走的,我给盘缠、给安家费。不愿走的,以后跟着我,听我的,自有你们的好处,你们也都留下了。既然留下来,也都记得我立的规矩,那就得守我的规矩。" 站在底下的人开始议论,都不明白万俟雅言在说什么。 万俟雅言说道:"我定的规矩第一条,劫财不劫命更不劫色,只要对方不反抗,咱们只夺了货物走人;第二条,只劫过往商客,不劫山下住户居民,兔子还不吃窝边草!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万俟雅言既然在这里落脚,以后我就是这里的天,谁不听我的话谁敢触我,那就是触天威,自找死路!"她说话间,凌厉的眸子直射莫老三,喝道:"莫老三,大清早你就跑来找我说要领人下山劫粮,这是犯了这几条?华君是本门主……" 莫老三闻言,惊得猛打自己一个嘴巴,赔笑道:"门主,是我一时糊涂忘了门主的规矩……" 万俟雅言的脸色一沉,愤然起身,怒声喝道:"我话没说完,你打什么岔?" 莫老三让万俟雅言那身怒声惊得一时失神。 万俟雅言死死地盯着莫老三,道:"我说过这山上只允许一个主子,只允许有一个天!莫老三,你不把本门主定的规矩放在眼里,还妄言教本门主怎么做事?" 莫老三有点不服气地叫道:"门主你是千金大小姐,是不懂山上的事嘛!我们是山贼土匪,吃粮当然得去山下抢,买粮吃还当什么土匪?兄弟们说是不是?"他抬高手臂高声呼道。 万俟雅言冷笑一声,她突然返身一把抽出身边一个侍卫腰间的配刀,回身就是一刀朝莫老三的头上劈去。 莫老三感觉到刀风刮来,本能地抬起右臂阻挡。 万俟雅言的刀落在他的手臂上一刀把她的手臂劈断,她抽刀,跃身,脚下步伐一移,刀锋一横,人从莫老三的身旁闪过,刀也从莫老三的脖子上划过。 一片血雾喷洒而出,莫老三瞪大眼睛,身形颤晃几下,"轰"地一声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华君站在边上看到这一幕,吓得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差点惊叫出声。死人了! 万俟雅言把刀子朝身后一掷,她杀人的刀"咻"地一下子射向距她两三米远的刀鞘,稳稳地插入刀鞘中。万俟雅言踱步加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说:"现在要抢山下百姓的山贼土匪头子没有了。" 底下静得一点声响也没有,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万俟雅言说道:"在你们落草以前是不是也住在山下?在山下就没有你们的亲人家小?如果你们没有上山,而是山下被山上的土匪抢了,或者是你们的家小亲人被抢了,你们心里是什么滋味?年年打仗,每年的税赋已压得让大家都快过活不了,再有土匪行劫,哪还有活路可走?" 人群里有人低头,也有人叫道:"可我们现在已经上了山了啊,哪管他们的死——活。"话到后面已被人捂住,旁边的人低声告诫他:"你找死啊,没看到大当家的下场啊!" 万俟雅言的嘴角一扬,说:"给别人留一条生路就是给自己留一条活路。"她说话间突然瞥见莫老三的尸体,起身,走到那尸体上,低头盯着他的尸体说:"他不给别人留活路,自然也没有人给他留活路。你们要断山下百姓的生路,他们必定跟你们拼命,你能保证自己不被他们杀死?你又敢保证他们不请官府出兵围巢?你又敢保证你们抵得过官府的围巢?你们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出生,都知道过日子活命不容易,互相容让点吧。要吃粮,不一定得靠抢,即使要抢,也不要在自家地头上抢自家地头的东西。"她瞟见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几个女人、孩子,说:"莫老三的几个妻妾,要改嫁的可以自由改嫁,要走的我发盘缠让你们走。至于他的两个儿子莫小一和莫小二……也随你们去。"她的话音一转,又说:"天寒了,这山上的房子都过于破旧,不御寒,大家伙的房子也该换新的了。山里有这么多的树木,找些合适的树,砍了运回寨子,再找些木匠上来盖新房子做新家具,争取在年前盖好,让大伙儿都能在新屋子里过新年。行了。没事的都散了吧。"她说完,准备回房,却见华君脸色煞白地盯着那尸体,她喊一声:"华君。" 华君扭头看向万俟雅言说:"你杀人了!" 万俟雅言反问句:"有什么问题吗?"扫一眼华君,完全不当回事地回了屋。 有什么问题吗?杀人是触犯刑法的啊!演戏也不用真杀人吧?华君看着那群散去的人,四肢阵阵发寒。群众演员见到主演杀人,当场杀人会是这种反应吗?难道她真的穿越了?还是万俟雅言为了戏剧的逼真,拿人命开玩笑?正自惊疑间,她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孩子,身边领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朝万俟雅言的屋子走去。 华君强行定了定神,她决定去看个究竟。从这女人那身穿着,她看出这女人与别的人不一样,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也穿得比较讲究,至少他们的身上没打补丁,有鞋子穿。 华君进到万俟雅言的屋子,见万俟雅言坐在椅子上,那女人领着孩子站在屋子里。 那女人说:"门主,我不愿嫁人,也不离开。"她牵着身边的男孩子朝万俟雅言跪下,冲万做雅言连连叩头。 万俟雅言朝进门的华君身上投去一眼,又把视线落在那男孩身上。那男孩跪在那女人的身边,守着自己的母亲。万俟雅言静静地看了他们半晌,才说:"有句俗话叫斩草要除根。" "求门主饶命!"那女人赶紧叩头。那男孩忙把他母亲拉住,嘴里喊着:"娘!"她冲万俟雅言叫道:"你要杀就杀我,别杀我娘。" 万俟雅言"呵"地笑了笑,说:"莫夫人,你以后就留下来替我洗衣做饭吧,我吃不习惯山上那帮粗人煮的食物。"她又朝华君的身上瞟了眼,说:"你的针线活也挺不错。" "哎,谢谢门主,谢谢门主。" 万俟雅言又对那男孩说:"莫小一,你还小,你爹的事与你无关,我之前就说过随你们去,也就是饶过了你。你就和你娘留在山上吧。" 那女人不停地叩头道谢,完了又拉着儿子叩头拜谢。 华君在一旁看得直傻眼,看了别人的丈夫、父亲,他的妻儿还对这杀人凶手叩头拜谢,这……这些都是请来的演员实际上都不是那莫老三的妻儿吧? "行了,别谢了,出去吧。"万俟雅言抬抬手,示意他们出去。 等他们出去后,万俟雅言才拧了拧眉心,喃喃念句:"都是些啥事啊!"仰靠在椅子上,一脸愁怅。 华君站在旁边,说:"你杀了莫老三,他的妻儿不恨你还谢你?" "莫老三原本是山下的一个流氓无赖,他的妻妾都是抢来的,对妻儿是非打即骂,高兴时当个人,不高兴了,连对条狗都不如。他们对莫老三,怨恨多过夫妻父子情份。有句俗话叫斩草除根,我替他们除去每日打骂他们的人,还留下母子的性命,他们不该谢我吗?" 华君呆呆地立在原地,心说:"这什么逻辑?"她很想问万俟雅言一句:"你是从火星来的吧?"她问万俟雅言:"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万俟雅言望着她,说:"我说过我缺个贴身服侍的人啊,还有我想多听听你们那里的事,你有空就对我多说说吧。" 华君说:"我是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就当是被我抢来做压寨夫人了吧,以后都走不了啦。" 华君反问:"你立的规矩不是说只劫财不劫色不杀人吗?难道你想利用你这天王老子的特权来个自己坏自己的规矩?" 万俟雅言好笑地支着额头看着那眼里写满烦闷和怒气脸上却一片轻淡的华君,含笑说:"就凭你刚才这句话,我可以治你个大不敬要了你的命。" 华君忍不住想翻白眼,她觉得这个万俟雅言把自己当成紫禁城里的皇帝了。这小孩子得了妄想症了吧? 万俟雅言说:"不过,我喜欢你,所以饶恕你。另外,你得知道,我也没有坏我的规矩,我虽然劫你上山,但我没有要你、没有占你的身子更没有让别人碰你,所以不算劫色。我的规矩也没说不可以劫人啊?" 华君气得很想抓起桌上的茶壶砸到万俟雅言的头上骂句:"你去死。"不过她不敢。她怕砸下去,死的人就是她。毕竟亲眼见过万俟雅言杀人,万俟雅言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华君深吸口气,压住心里的怒焰,用力地点点头,说:"好好好,你赢了,你霸道你厉害。"她气闷地坐在桌子边,翻起茶碗倒了杯茶,再一看,这茶是凉的,这茶叶——嫌弃地把茶壶放下。 第五章 万俟雅言看到华君这样,说:"你说你出身平常人家,我看不尽然吧。"普通人家能把人养得那么水嫩?普通人家的人能对一壶茶都这么讲究?普通人家的手能有不沾阳春水般的细嫩?普通人家能练出这种见惯风浪的镇定?鬼扯!她摊开自己的手掌,常年练武,使得她的手上布满茧,比起华君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掌她可算是自惭形秽。 华君笑道:"您火眼金睛!"她头疼地支着额头,闭上眼,沉沉地叹了口气。 万俟雅言自椅子上起身,绕着华君来回踱步,一双眼睛绕着华君看。 华君抬起头问道:"当今皇帝姓什么?" 万俟雅言诧异地扫一眼华君,稍作忖思,问:"你问哪一国的皇帝?" "当今天下有哪几国?"华君又问。 万俟雅言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心怀天下之人呐!"她的双唇一抿,说:"细数当今大国,当属魏、宋,魏国的国姓是拓拔,宋国的国姓是刘,魏国东北境外与契丹、库莫奚、地豆于、失韦接壤,漠北与柔然、高车、契骨相临,西域则属北凉、疏勒、龟兹、于阗、且末等诸多小国。南边连着吐谷浑与宋国,另外还有党项、白兰羌、宝髻、象雄、女国诸国。"她笑着揶揄道:"不知道君姑娘想问的是哪国皇帝姓氏?" 华君问:"你是属于哪国?你们国家的皇帝姓什么?" "魏国。国姓是拓拔。"万俟雅言答道。 华君长长地"哦"了声,说:"我还以为你是个有着国姓的皇亲国戚呢。" 万俟雅言笑道:"我还当你是个能人。万俟一姓出自魏国十大贵族,源自万俟部落的名称。我得封郡主,父亲与当今皇帝乃是兄弟,你说我能否当得起皇帝国戚?" 华君用力地抿抿嘴,把笑意憋了回去,学着古人的腔调问:"那为何郡主会沦落至斯?" 万俟雅言的神色转为凝重,她仰首而立,良久,才沉沉地喘息声,说:"谋反!"她的眉头拧紧,回头,如炬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华君,慑得华君心头发寒。 "逃亡到这里的?"华君看到万俟雅言的脸色很不好,不由得想起今天莫老三因为说错话被万俟雅言抽刀当众砍了的事。 万俟雅言沉沉地点头,说:"弃军保帅,我全家七百多口人命赴黄泉。"她说罢,扭头盯着华君说:"你是我身边的人我才告诉你知道这些,倘若你说出去,你开口之时便是你毙命之时。"她那神色,全无半分玩笑。 华君觉得手指头发寒,她曲指成拳握住自己冰冷的手指。在她看来"穿越"这个出现在小说里的词出现在她的身上太过匪夷所思,可眼前的景况,让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一个混乱的她不知道的朝代。她现在后悔自己是读市场营销而不是学历史,只隐约知道"拓拔"出自北方的少数民族,大概是在一千多年前出现。华君默数了一下朝代表,再用排除法去排除。夏、商、周、春秋、战国、汉都不可能,魏?不姓曹,也不是!晋?晋姓司马,最出名的是出一大篓筐荒唐皇帝,出生只有几个月的奶娃和傻子都能做皇帝的朝代。排除掉!接下来是?隋唐?隋唐之前呢?她惊得一下子站起来,惊呼道:"五代十国!" "嗯?"万俟雅言惊疑地看向华君。 华君又想到万俟雅言刚才数的那些国家不是五代十国的国名,她对五代十国不熟,但至少从《天龙八部》里知道有一个燕,可没有"燕国"那就是五代十国之后的——"南北朝!"南北朝?北魏拓拔氏?华君一巴掌拍在额头上,真想把自己拍晕过去算了。五代十国、南北朝,历史上最混乱最黑暗的几百年,这个朝代只有不停的战乱、战乱、战乱!她望向万俟雅言,欲哭无泪地苦笑一下。万俟雅言砍死一个人算得了什么?这个时代贵族说有多野蛮就有多野蛮,说有多血腥就有多血腥,把人放进蒸笼里蒸熟了来吃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万俟雅言踱回椅子上坐下,十指交叉叠于胸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神色变幻的华君。 华君觉得自己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两年事,一是她是怎么到这里的该怎么回去?二就是弄清楚现在所处的时代及地理位置。时代?华君又想到如果南北朝之前的是五代十国,那唐与宋之间的那五代十国是什么?她惊得瞪大眼,失声叫道:"五胡乱华时期?是五胡十六国!南北朝,宋?刘宋?北魏?拓拔?"她问万俟雅言:"宋国的皇帝姓刘?魏国的皇帝姓拓拔?" 万俟雅言点头,说:"不错。" 华君纠结地扶住额头!五代十国的那点战乱算得了什么!五胡十六国才是乱中极品。她要是学的历史专业说不定还知道一些,可她学的是市场营销,连五胡十六国是哪五胡、哪十六国都记不清楚,只记得五胡十六国和南北朝搁一块儿。到底南北朝与五胡十六国是同一时期还是一个在先一个在后、哪个在先哪个在后,她根本搞不清楚。她闭上眼,努力地定定神,接连深吸两口气,对自己说:"镇定点,我现在是在穿越到土匪山寨里,谁当皇帝跟我没关系!混乱的政权跟我也没关系。"如果她不能马上穿越回去,她就必须在这里生存下去。怎么生存?没根没基的人生地不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华君抬头把视线落在万俟雅言的身上,决定在万俟雅言身上打主意。靠着大树好乘凉嘛。 万俟雅言若有所思地盯着华君,对华君的来历更加生疑。 门外响起一个男声:"我有事求见门主,烦劳通禀。" 门卫的声音响起:"禀门主,韩公子求见!" 万俟雅言朗声道:"让韩律进来。" 华君心说:明明隔着一堵薄薄的墙,外面说话都听得到,还要让侍卫通传,这就是规矩? 门帘掀开,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男子走了进来。雪白的长袍像是某种动物的毛皮,衣领及袖口周围镶了圈毛边,看那料子像是黑色貂皮。他高挑文瘦,服饰华贵,说话低缓沉稳,举止文雅,该算是位浊世佳公子吧。华君在心里如此评价。 韩律的手上拿着卷轴,他进屋后,朝万俟雅言低头行了一礼,说:"门主,图纸绘好了。" 万俟雅言起身,说道:"给我看看。"她走到桌子前,韩律把桌上的茶具移开,将绘好的图纸展开。 华君朝那图纸上看去,发现是一张山势地形图,上面还绘有建筑图案。 韩律说道:"主峰地势险峻,背倚天险仅一条崎岖山道通往山上,可做主宫。我根据地势,设置了十八道关卡,其中屯兵卡五道,机关十二处,这里设下断龙石,倘若主峰不保,可放下断龙石斩断对方上山的路从悬崖处的机关用绳索下山。主峰四周,根据地势,设置七座营地,七营相互呼应拱卫主峰。" 万俟雅言仔细看了下地形图,问:"建好主峰需要多久?" 韩律说:"视情况而定。" 万俟雅言问:"什么情况?" "人力物力!"韩律说道。 万俟雅言瞥他一眼,说:"在过年前把主峰的基本建筑弄好,半年内将主峰的一切完工。至于其它七营,等以后扩张了再建。少钱你去找金万财,少人你去找浑禹,他们要是不给你办,你来找我。" "是!"韩律低头应声。 万俟雅言环抱双臂打趣地瞅着韩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 韩律让万俟雅言看得低下头去,颇不自在地行礼说:"属下告退。" 万俟雅言不客气地问:"我有让你走吗?" 韩律头也不抬,问:"门主还有什么吩咐?" 万俟雅言深深地瞅了他几眼,挥手,说:"没事了,下去吧。"等韩律到了门口,她才又说:"如果你还敢半夜吹笛子,我就把陶婉嫁给浑禹、金万财或卫呼汗中的任意一个!" 韩律闻言赶紧曲膝跪下说道:"属下知罪,求门主恕罪!" 万俟雅言朝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等韩律走了,她才勾起嘴角轻轻地笑笑,好笑地摇摇头,又再扭头朝屋角望去,说:"陶婉师姐,回来了就出来吧,躲在暗处做什么?" 窗户处,一道黑色的身影射入就地一个翻滚,落在万俟雅言的跟前半脆着拜道:"陶婉见过郡主。" 万俟雅言笑着招手,说:"起来。"伸手把陶婉扶起来,问:"打探得怎么样了?" 陶婉点头,说:"都打探清楚了。"她扫一眼华君,没作声。 万俟雅言说道:"无妨。" 陶婉说:"县里屯有两千兵力,不方便动手。倒是西去十里地有一座山寨叫小岗寨,约有百来号人,已占山二十余年,有不少积蓄。我已把山寨里的地形摸清楚。" 万俟雅言问:"山寨再富能有城池富有?" 第六章 陶婉默不作声,攻哪、打哪自有门主拿主意,轮不到她说话。 万俟雅言沉吟片刻,没说打也没说不打,只对陶婉说:"你再把周边的势力分布情况跟我说一下。"她说罢又看向华君,说:"君姑娘,你自便。" 华君算是看出来了,这小丫头的年龄虽小野心却一点也不小。她知道接下来的事不方便她听,于是出去觅食,朝之前见到的"食堂"走去。她的身体本来就不算是很好,再加上也不知道有多久没吃东西,虽然不觉饿可体虚乏力的感觉涌上来,身体已向她报警。 万俟雅言觉得肚子饿,她一边听陶婉汇报周围的地理地势一边等着华君给她送吃的进来。她左等右等,等到全面的雾全散日头都出来了,仍不见华君给她送吃的来。万俟雅言和陶婉聊完,将手掌贴在小腹上揉着咕咕叫的肚子朝外走去。她差人打探清楚华君的去向后,朝食堂走去。她刚踏下台阶踏入食堂外的场地就见华君蹲在地上对着一只死去的野兔作愁怅状。 "君姑娘,你在看什么?"万俟雅言走过去弯腰朝那野兔看去。她一眼就看出这只野兔是中了陷阱被套死的。 华君看到万俟雅言走过来,站起来,把手里的小刀递向万俟雅言,说:"你来得正好,给你。" "做什么?" 华君问:"中午想吃烤兔肉吗?" 说到吃,万俟雅言更觉得饿,直言不讳,说:"想啊。" 华君问道:"你不剥皮我怎么烤它?" "我……"万俟雅言诧异地扭头看向四周,这没有人了吗?啊,就算这位华姑娘不会剥皮,不会找别人来剥吗?她环顾四周,就一个瞎眼老太婆在厨房里生火烧水,附近连个鬼影子也没看到。谁给华君野兔的?不会让剥了皮再给华君吗?"这只野兔谁给你的?"她回头剥了那家伙的皮去! 华君朝厨房里一指,说:"我在厨房里拿的。"她瞅着万俟雅言,笑道:"如果你不会的话,我另请高人。" 万俟雅言扫一眼华君,一手拧起兔子,随手找了根稻草绳栓住兔子的一条腿,把它倒挂在旁边的小树枝上就开始剥皮,她一边给兔子一边说:"我不仅会给兔子剥皮,我还会给活人剥皮!知道什么叫活剥皮吗?把人埋在土里,削开点头发,灌入水银,那人受不住剧烈的疼痛,会痛得从土里跳出来,而他的皮被水银撑开则留在了土里……"手起刀落,一刀从兔子的脚划到脖子处,撕开肚皮上的皮,把兔子的皮与兔子分离开,再用力一撕,整只兔子就和皮脱离开,就腿和头还被皮包着。万俟雅言再竖着一刀,把兔子开膛破肚,取出里面的肠肚丢开,又"刷刷"两刀,一刀断头,一刀同时断去兔子的两条腿。她把收拾好的兔子递给华君,说:"喏,给你。" 华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色发白地看着万俟雅言。万俟雅言的话听在她的耳里经过一番自动补脑之后,这兔子就像是那被剥皮的人。她说道:"小朋友不可以这么残暴。"用指尖拎着兔子去往厨房。 小……朋友?残暴?万俟雅言将手背在身后,嘴角挂笑跟着华君朝厨房走去。她自认从表面上看她很文雅、文明,哪里看起来残暴了? 华君嫌长袍碍事,把外袍脱了,拉高打底衫的袖子开始把兔子上架烘烤。在这荒山野岭她也不指望能去找什么无烟煤和调料,能有盐就很不错了。 万俟雅言偏头打量着华君。脱去臃肿外袍卷起袖子的华君有一种很特别的风情,爽朗利落。闺房里的女子没有华君的这分利索、干脆,马背上奔波行走的豪放女子又太过粗犷,比起华君那完全是没半分女人风情。女人风情?对!就是这个词。"呵呵!"万俟雅言看着华君,突然了悟,为什么男人都爱女人。她也爱。 —————————————————————————————— 天近傍晚,浑禹还没有回来。 山上已经断粮了。中午已没有米下锅,万俟雅言令人去山里搜了半天,也才猎到两只山鸡几只野兔。山上男女老少加起来六十来口人根本不够吃,只好又下令宰了老马。 从这里到山下的村子,不过七八里地,怎么到天都快黑了还没有回来?即使出了意外,也该差个人回来报信。 陶婉来到站在山头上负手翘望的万俟雅言身边,说:"门主,要不我下山走一趟?" 万俟雅言说:"不用。"她说完,转身朝寨子里走去。临回去前,对守住寨门的岗哨说道:"浑禹首领回来记得向我通报。" "是!"岗哨赶敢应道。 万俟雅言扫视一圈,记下这几个人的长相,回寨子里去了。 她回到屋子见到华君正在替她整理床。木质浴桶抬进来,里面放着热腾腾的热水。她过去看了下,说:"太烫了,叫人添点冷水。" 华君说:"没经过过滤的水不干净,兑冷水怕有寄生虫,还是等它凉吧。" 寄生虫这个词中午的时候华君已向她解释过。万俟雅言说句:"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人,我学艺的时候在南方呆过几年,也没见有你这样的。"喝口水都要烧开后再放凉才能喝,说喝冷水会得寄生虫病!喝水就不提了,病从口入,连洗澡还这么麻烦! 华君心说:"我是一千多年后的人,你当然没有见过。"她愁怅地轻叹一声,坐在床沿边说:"明天能不能派人带我下山走一趟。" "做什么?"万俟雅言问她。 "我想去……遇到你的地方再看看。" "嗯?"万俟雅言问:"看什么?" 华君摇头。她不好说她是想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去的线索。 万俟雅言说道:"明天再说吧。"她说完,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亮。她站了一会儿,又出去了。 华君等到水不烫后,见万俟雅言还没有回来,于是先去洗了澡,又再出门让人再去替万俟雅言烧了桶水。她披了那件厚厚的锦袍走出去,只见万俟雅言环抱双臂呆呆地抬头看着天空。那样子呆呆傻傻的,完没有平日的沉稳霸气。她走到万俟雅言的身边,顺着万俟雅言所看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天空中最高的启明星,她问:"你看什么?" 万俟雅言答道:"看我家七百多口人。" 华君曾听万俟雅言说过她的家世,皇亲国戚因为参与谋反,全家七百多口人被杀。她温声劝道:"别难过,他们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 "我看不到他们。今天是七七,你说他们是会回到郡王府还是回到刑场或者是不远万里来到山寨看我?" 华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万俟雅言这个问题。她想了下,说:"也许他们已经升天,正在天上看着你呢?天太高了,所以你才看不到。" "呵呵!"万俟雅言笑笑,扭头偏着脑袋看着华君,说:"你真可爱。"跟着又补充句:"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也想安慰我!"她笑笑,转身回屋。 华君看着万俟雅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恶霸小土匪头子很可怜。她跟在万俟雅言的身边,问:"你还有其他亲人吗?"谋反诛九族,但皇帝国戚诛连不到九族。如果九族算在内的话,皇帝那一家子都该杀光,包括皇帝自己。 "有一个姐姐。" "为什么不去找你姐姐?" 万俟雅言顿足,扭头,看一眼华君,抿嘴哼笑一声,脸色便冷了下来。 华君问完即明白她问了个蠢问题,如果万俟雅言去找她姐姐,立即就会把她姐姐卷入谋反中也受到诛连。 万俟雅言进屋,哧溜一下子把自己剥个精光,跨进浴桶里深吸口气,把自己埋了进去。 "额!"华君想叫住万俟雅言已经来不及!那水是她洗过的啊!她在心里说句:"穷山恶水,洗澡水也可以反复地用。"想到这里,自己也觉得恶寒!她赶紧上床钻进被窝假装睡熟了,省得一会儿万俟雅言知道她泡进自己洗过的洗澡水会炸毛! 万俟雅言沉入水里直到憋不住才冒出头起身,她闭着眼靠在浴桶里坐着,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有人来伺候她沐浴,喊了声:"华君",没听到回应,只听到床的方向传来呼吸声。她抹去脸上的水睁开眼扭头一看,只见华君裹着被子睡在她的床上——装睡! 华君躺在床上难受,她翻过身,睁开眼,就看到万俟雅言躺在浴桶里正回头望着自己。她抱着被子坐起来,尴尬地笑笑,说:"节约用水。" 万俟雅言眨眨眼,愣愣地扭回头去。她从小到大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伺候她的人不给她洗澡居然跑到她的床上去睡觉!谁敢啊?早让人拖出去不打死也打得半死。她想不通,扭头问华君:"你就不怕我叫人把你拖出去打死啊?" 华君"额"了声,无言以为。就为了洗澡水的事也要把她拖出去打死?万恶的封建设会啊!她下床,走到万俟雅言的身边,替万俟雅言按摩颈肩,柔笑着说:"小雅虽然霸道,但也不是嗜杀的人不是?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把我拖出去杀死了吧?" 第七章 万俟雅言舒服地闭上眼,没应华君的话。华君的手指又细又软,像柳枝般细软又丰有韧性,捏在身上力道不轻也不重,十分舒服。 华君见安抚好万俟雅言这小霸王便收手准备上床睡觉。 万俟雅言握住华君抽开的手。没动也没睁眼,仍旧靠在浴桶上。 华君以为万俟雅言是想找个人依靠,她环住万俟雅言的脖子,哄道:"小雅,乖,我会陪着你的。" 万俟雅言莞尔一笑,心说:"你在哄孩子么?"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华君一点也没有当自己是下人的自觉。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怎么看这华君都不像下人。算了,由得华君去。身边都只剩下些只能听令行事的手下也会孤单。 万俟雅言泡舒服了,她从桶里跨出来。 华君见她裸着身体站在浴桶边,想到深秋夜寒,顺手抓起旁边的袍子递给万俟雅言。万俟雅言一看这袍子,瞥一眼华君,把袍子丢到边上,自己去找绵毯擦了身体翻出件睡觉的长袍套上。她低头把腰带系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老婆子的声音:"君姑娘,水烧好了,现在可以抬进去吗?" 水?还烧水做什么?难道华君要在她的房里洗澡?万俟雅方疑惑地朝华君看去,她想到山上的环境,让华君在外面去洗澡确实不妥,说道:"抬进来吧。" 华君"额"了声,说:"不用了,麻烦你了。水放在门口就好,不用抬进来。" 万俟雅言问华君:"你不洗澡?"这才注意到华君的发稍有点丝,全身清爽,分明是已经洗过了。她扭头朝浴桶一看,再又看向华君,指着浴桶,叫道:"你——" 华君赶紧上前一把拖住万俟雅言就往床上钻,说:"夜深了,赶紧睡。"她钻进被窝,把万俟雅言也拉上床用被子裹住。 万俟雅言裹在被子里,脑子还有点发懵!这华君想找死啊!居然敢让她洗别人用过的洗澡水!这简直对她就是种侮辱。万俟雅言坐起来张嘴就喊:"来人!"太过份了! 华君一把捂住万俟雅言的嘴,连声哄道:"乖,乖啊,我投降,我认错还不成吗?要不我认你打罚!" "门主有何吩咐?"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 华君忙说:"没事!"她软声说道:"我刚才想叫住你,可你已经脱光跳进浴桶里了……" 万俟雅言一把扯开华君的手,叫道:"你还说!放肆!"华君又捂她的嘴,她又把华君的手扯开!满脸怒容地瞪着华君,沉声吼道:"你足以死一百次!" 华君抿嘴,抬起双手投降。 万俟雅言气闷地一头躺在床上,抬起手指了下华君,说:"饶你这次!"留着还有用,暂时不杀!她又想起华君居然还睡在她的床上,又坐起来叫道:"这是我的床!" 华君无奈地摊手:"屋子里就一张床。" 万俟雅言无语地竖起手指凝噎半天,才问:"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应该睡地上的吗?" 华君摇头,说:"没有!我只知道如果我今天晚上睡地上,明天一定会病得一塌糊涂。这大冷天,会冷死人的。" 万俟雅言指指华君,说句:"你应该死一百零一次!"说完,她又躺下了。 "好好好,我该千刀万剐"华君一边哄万俟雅言一边替万俟雅方拉好被子。 万俟雅言转过身背对华君,她将手枕在头下,睁着眼满脑子都是她家人在刑场被砍头的情形。她当时就在人群里,她一身本事,身边还有护卫,却不敢带人冲上去劫法场。周围埋伏有重兵,还有大内高手在场,等着就是她去自投罗网。她父王,堂堂郡王,居然被当众行刑!哪怕一杯毒酒、一条白绫在府中赐死,也能保留她父王的体面。是她惹下的祸,她逃了,却让府里七百多号人替她受过。 万俟雅言睡不着,披件单衣,起身又到窗前。 华君也睡不着。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穿越了。可她怎么穿越到这里来的?她要怎样才能穿回去?她不知道!这事情也让她头都大了!她见万俟雅言睡不着,披件单衣就站在窗前立在风口上,又下床给万俟雅言披了件厚袍子。 万俟雅言没有回头。 华君从万俟雅言沉重的呼吸声里听出万俟雅言在抽泣。她轻轻地抱住万俟雅言温柔地抚住万俟雅言安拂她,说:"别想了。事已至此,想也没用,倒不如多想想将来。"这话是对万俟雅言说,也是对她自己说。 万俟雅言挣开华君,冷声说:"顾点你自己吧。"说完,转身回到床上。她抬起头冷眼瞅着华君,冷声说:"不是你该过问的不要过问,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例如?"华君问。她自认没有过问什么敏感的事。 "例如刚才!" "刚才?"华君略一怔愣,随即醒悟过来。天,这孩子不会因为不好意思被她发现她在哭和为家人的事伤心就要杀人灭口吧?这谁家的孩子?父母怎么教育的?哦,她忘了,这是帝王家的孩子,生来就——华君没语言了!人说伴君如伴虎,这万俟雅言虽不是皇帝,可比起皇帝还危险。整个就是一喜怒无常的别扭小魔头。 华君上床,绕过万俟雅言,睡到最里面,拿背对着万俟雅言。她决定跟这别扭的孩子保持距离。这小魔头杀人不犯法啊,说杀人就杀人的啊,莫老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万俟雅言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越睡越烦燥。她从床上蹦起,跳下床,大声吼道:"来人!上酒,召舞姬!" 华君刚入睡就被万俟雅言吵醒,心里也生出一股子烦燥,她坐起来,吼道:"你到底还睡不睡?" 屋外传来侍卫的回答:"门主,山上没有舞姬。酒窖里的酒昨夜就让门主喝完了。" 万俟雅言烦燥地吼声:"滚!"她回头瞪向华君,怒问:"你刚才吼谁呢?" 华君毫无畏惧地迎向万俟雅言,问:"你睡不着无聊是不是?过来,我陪你玩!"她看到格外嚣张又衣衫不整的万俟雅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很H的想法! 万俟雅言挑眉,问:"玩什么?" 华君意味悠长地笑了笑,说:"玩了就知道,玩累了你自然就能睡着了。" 万俟雅言一看华君这笑就知道没好事,又好奇华君想玩什么。反正是在她的地头上,她就不信这华君敢反天。她踱步走到床沿边,睨着华君,说:"本郡主来了!"她那阴恻恻的表情更像是厉鬼飘到床边索命:"我来了!" "噗!"华君扑哧一笑,说:"上床,趴着。" 万俟雅言问:"做什么?说清楚。"她的眉头紧蹙,眼眸迸射出凌厉的冷光。 "反正会让你很舒服,不会让你难受。"华君诱惑道。 "嗯?"万俟雅言挑眉,她虽是怀疑,但见华君说得无比诚恳,那眼神不像是在说谎。她将信将疑地上床。华君跪坐起来,手压在万俟雅言的肩头。 万俟雅言的肩头一沉,以为华君欲行不轨,她正欲出手制住华君,华君施在她肩上的力道传来,不轻不重,刚好捏得她很舒服!替她按肩?她吁出口气,心道:"要按肩就明说,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华君问她:"这力道合适吗?" "嗯。"万俟雅言应一声。 华君说:"趴着会更舒服。" 万俟雅言稍作迟疑,趴在床上。 华君"呵呵"暗笑两声,心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她隔着万俟雅言的衣服替万俟雅言做着背部按摩。 万俟雅言被她按得很舒服,身体逐渐放松,闭上眼。可她闭着眼睛,又觉得很怪,华君的手按在她身上有些地方的时候,会有一种很陌生的舒服感觉。她从来不知道身体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感觉。华君解开她的衣服,手触在她的背上,那柔软的手指拂过她的背部,酥□痒的感觉散开,微痒,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万俟雅言趴在床上,她半眯起眼也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问华君:"你这是什么手法?怎么给我的感觉这么奇怪!" 华君"呵呵"笑笑,揉揉她的头,说:"你啊!"小笨蛋。她软声说道:"以后别那么霸道了。"替万俟雅言拉起衣服遮住光滑的背。在古代,万俟雅言这个年龄已经可以嫁人了,可在她那个时代,应该还算是个孩子吧!刚才她确实有些做那种事的想法,可这会儿,又觉自己有点龌龊、于心不忍。 万俟雅言说:"我还不困,你继续。" "呃!"华君顿了下,说:"继续下去就不大好了。" "为什么?" "因为这牵扯到闺房里的事?" 万俟雅言侧身单手支着额头,疑惑地瞅着华君,问:"闺房?"她眼珠子一转,扫了圈四周,心说:"这就是闺房呀!"但听华君这么说,应该是指:"房事?" 华君没回就万俟雅言的问题,她不想被万俟雅言踹下床或者遭受什么暴力事件。她说:"睡吧。" 万俟雅言仰起身子,双手撑在身后,她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好像也到了成亲的年龄!"她接着又对华君说句:"你懂房事?" "懂一点。"华君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的好奇心特别重。 万俟雅言想了想,说:"你刚才……" "啊,睡觉!"华君一头钻进被子,拉过被子蒙住头。 万俟雅言见华君这反应就知道她猜对了,当即钻进华君的被窝里挨着华君小声又好奇地问:"房事是怎么做的?" 第八章 华君的肩头一颤,暗骂万俟雅言不知死活。她问:"小郡主今年多大年龄?" 华君的这个问题让万俟雅言的脸面有点挂不住。她姐姐十三岁出嫁、十六岁时当娘。她眼看就快十七了,不仅没成亲,还对房事一窍不通。虽说她还没成亲是诸多因素造成,可到十七岁别人都当娘的年龄她还不懂这方面的事,真说不过去。她父兄亲人都被杀,不会再有人替她张罗婚事,她觉得即使不成亲,那也该对房事有些了解,总不能这么大年龄了还在这方面是个白痴吧?万俟雅言自然不愿意回答华君的问题,反问:"你今年多大?" "二十八。"华君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难回答。 "二十八?"万俟雅言惊叫出声,她以为华君顶多双十年华,或者还更小些。二十八岁的女人皮肤能这么好?皮肤光滑白皙比没出阁的女子还嫩?她把华君扳过身,仔细地在华群的脸上找。她又不是没见过二十八岁的女人,一般女人到了二十二岁就身材走样脸上长斑眼角开始长皱纹。再看这华君,皮肤比她还水嫩,眼角别说鱼尾纹,皱纹都没一条。二十八岁的女人?那都是大妈大婶了,面前这华君——"欺骗本郡主可是死罪,你要是二十八岁还能这么年轻貌美那就是妖孽,应当被拖出去烧死!" 华君抚额,心说:"那是现代人都晚熟你们古代人都早熟。"她叹口气,无奈地说:"十八,我多说了十岁。"十八岁?她才大一呢!一不留神,姐又年轻了一把!谁说青春一去不复还呐! 万俟雅言觉得华君十九岁是真。她又问:"成亲了吗?" "没成亲。" 万俟雅言一听华君说没成亲,说:"你说你懂房事也是骗人的?"当即沉了脸色,厉声道:"你满嘴胡言,看我不活扒了你的皮!"她说罢,翻身就要起床。 华君听出万俟雅言的声音有异,再看那脸色,啧啧,像要杀人一样。她说:"我没骗你。"见万俟雅言满脸不信,问:"你要试试吗?"她有心放过万俟雅言,结果这小孩子非要来找死。 万俟雅言满脸冷峻,说:"你要是证明不了,本郡主就把你拔光倒吊在树上用鞭子活生生地抽死你。" 华君瞧万俟雅言声色俱厉没有丝毫玩笑也知万俟雅言既然这样说就绝对会这样做,当即也来了性子,她坐起身,心说:"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倒真不知道厉害。放晚放过你,我以后就改名换姓!"她心里怒气横生,面上却仍是轻风云淡一片温柔,她微笑着问:"我若是证明了呢?或者是我在证明我懂房事的事上冒犯了郡主呢?" 万俟雅言冷声说:"恕你无罪。"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华君又说:"我需要人配合,房里只有你我,我想郡主也不想有别人涉及这事,只好麻烦郡主了。"她继续下套子。 万俟雅言绷紧脸点头:"可以!",她问:"还有什么?"有什么要求一次说完,罗罗嗦嗦的烦不烦? 华君在心里都快笑开花,她的脸上仍然绷着,一片淡定,她说:"过程可能会有些难受,如果有什么还请郡主容忍一二,若郡主忍不住,我……" "罗嗦!你是不是不会,想拖延时间?" 华君状似无奈地"解释":"初涉闺房的事可能会有点不适,我是担心郡主忍不住会向我发难或者半途而废。" "哼!"万俟雅言冷声哼道:"若你再罗嗦,我会忍不住要你的命!你只管做好你该做的,本郡主不用你来担心。" 华君浅浅一笑,说:"那就好。"她坐正身子,问"郡主准备好了吗?" 万俟雅言不耐烦地说:"我倒是想问你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现在请郡主闭上眼睛。" 万俟雅言感到纳闷,房事需要闭眼睛吗?不是应该睁大眼睛竖起耳朵认真的听认真的看吗? 华君看到万俟雅言那双茫然的眼睛,又在心里暗叹口气。有时候这个小郡主可恶得让人恨不得几爪子掐死或者狠狠地揉虐死,有时候又无害得像一只小白兔,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不过她今天晚上要是不压住万俟雅言的嚣张气焰,以后就是她的日子难过。自诩攻君的她向来喜欢压人,不喜欢被压,床上床下都一样。 华君绕以万俟雅言的身后,手从万俟雅言的腰间伸过,环住万俟雅言的腰。 万俟雅言从来没有涉及过房事,不懂,自然是随华君摆布,她看着就好。她在考虑要不要出去找一个人进来,让华君与那人演示,自己在旁边看。华君的唇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放松,会很舒服的,就像我替你按摩肩劲一样。"万俟雅言信华君的这句话,华君的手正从她的衣襟里滑入,搂在她的腰上。那双柔荑在腰部滑动轻轻按压,十分舒服。 华君的唇轻轻地碰触万俟雅言的耳垂后颈,手掌探入万俟雅言的衣服里贴着万俟雅言纤细、结实的身体慢慢游走。她的力度略有些重,但能看出万俟雅言似乎挺受用。万俟雅言的呼吸变得有些压抑,且不时耸动肩头仰仰脖子。华君问:"是不是有点痒?" 万俟雅言"嗯"了声。 华君啃住万俟雅言的脖子,说:"这是正常反应。"她解开万俟雅言的衣襟,褪至肩后,将万俟雅言推倒在床上扒着,她则贴在万俟雅言的背上,手掌在万俟雅言的身上来回游走。 万俟雅言让华君压了个结结实实,但华君的身躯很软,特别是缠在她腿上的腿摩擦着她的身体带来又痒又麻的触感,很舒服也很特别。华君的手指顺着万俟雅言的脊椎一路下滑,手指顺着光滑的肌肤钻入万俟雅言的裤子里贴着那狭窄的山沟一路下滑,触在山沟里那□的后窍前。她的手指压在后窍上方,轻轻的揉压,另一只手则探入万俟雅言的身下捏住万俟雅言胸前的浑圆揉搓,她的两根指尖拈着顶上的那颗小圆点轻轻的揉碾,没几下,原本扁扁的小若绿豆的圆点便充血胀大变得饱胀。 万俟雅言皱紧眉头,俯趴在床上。华君的揉得她胸前的那地方有点隐隐的疼和胀,好在不是很难受她也就忍了。她不懂房事但也知晓房里的事只能夫妻间做,女子应当把身体留给自己的丈夫。万俟雅言的心气太高,总把自己摆在与男子同等的地位上一较高下,男子能在成亲前有贴身侍女伺候床事,她万俟雅言为什么不能?她有那权势能力与男子一较高底,甚至敢做许多人不敢做的事——谋皇位,她在房事上当然也不愿落于人下。以前在府中,她也常见父兄与姬妾交欢,他们给她的感觉就是房事是件极其快乐的事,她身为女儿身,碍于颜面和父兄的管束加上事务繁忙没那时间去细究,也就搁下了。如今只身在外无人管束,恰逢华君的出现给了她这个机缘,她当然乐意看看这房事是怎么样的,哪怕贴上自己的身体也觉无所谓。她的身体是她自己的,没谁值得她留下身体去侍奉。 可如今看来,这房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欢娱吗?难道女子和男儿不一样?就在万俟雅言失神的当头,华君把万俟雅言翻过来,用唇封住万俟雅言的唇。她已看出这万俟雅言的身体反应慢,没尝过人事就更需细心引导。华君吻住万俟雅言的唇,手指在万俟雅言的手上抚慰逗弄。她喜欢万俟雅言的身体,发育得很好,长得十分匀称。虽然只有十六岁,可女人该有的她一分也没有落下。华君的手滑入万俟雅言双腿间的浅草丛中,找到藏在草丛里的那一池柔软,她的手指在那丛柔软里来回揉压动作。很嫩的芳丛,细嫩的肉仿佛轻轻一碰便要破皮。 万俟雅言下意识地夹紧腿,华君封住她的唇太久,让她有点喘不过气的闷。 华君说道:"腿分开。"她知道万俟雅言会照做。因为这是狂傲又什么都不懂的小郡主啊! 万俟雅言得空,赶紧踹气,同时,依华君所说乖乖地分开腿。 "再开一点。"华君又说。 万俟雅言又分开一点点。 "还不够!" 万俟雅言怒,瞪向华君,问:"那要多开?" 华君叹气,抬起万俟雅言的腿分得大开,露出里面那娇嫩的地方,她温柔的笑道:"就这么开。"曲指刮刮万俟雅言的鼻子,说:"一会儿得忍住啊!" "忍住什么?"万俟雅言问。 "你屋外有人吧?" "当然。" 华君笑而不语,她的左手分开万俟雅言的唇瓣,右手则在唇瓣中间的嫩蕊上肆意轻动蹂躏。万俟雅言那细嫩的地方被她任意的揉圆搓扁,她的力道很轻,不会让万俟雅言感觉到不舒服,反而让万俟雅言那细嫩的地方开始抽动,原本干涩的身体也浮上湿意。她听到万俟雅言的呼吸变得絮乱,她问:"小郡主,现在感觉如何?"小郡主此刻双颊泛红地拧起眉头,听到她的问话,还很认真地想了下,说:"有点怪。你继续。" 华君看到万俟雅言那副"你继续做,我继续琢磨的表情"差点喷笑出声,这孩子太有爱了。她移至万俟雅言的洞口轻轻碰触,拇指按在花蒂上快速揉搓。 万俟雅言脸上的红潮更深,她仰起身体扭了扭手,拼命地咬住息的唇压制住呼吸。 第九章 华君在万俟雅言绷紧身体的那一刹那,突然住手,她问:"小郡主现在感觉如何?"她的手指挑起万俟雅言身体里流出来的银丝,咬住唇坏坏的笑。她估计万俟雅言这会儿肯定很难受,在即将达到高处的那一瞬间被她突然放下。 万俟雅言喘着气,又皱皱眉头,说:"还是怪!" 华君把手掌按在万俟雅言的洞口住轻轻揉压,问:"有没有感觉到这里有点胀和空虚?" 万俟雅言闭上眼想了下,说:"是这种感觉。" "呵呵!"华君轻笑出声,哎呀,这孩子太实诚了!她俯身在万俟雅言的唇上印下一吻。 万俟雅言皱眉,语带不满地问:"刚才为什么停了?" 华君"呃!"一声,顿住,她总不能说,想撩拨你不让你H出来吧!她说:"停下来问一下你的感觉怎么样啊。" "你继续你的,别问我。"万俟雅言烦闷地闭上眼。她感觉到身体皮肤有点冷,体内又是一片燥热,于是拉过被子抱在怀里。她见华君还没动作,催促道:"继续啊,难道这就完了?" 呃!这才刚做到前戏呢,正题还没上呢。"没!"华君勾勾嘴角,说:"您忍住。"她的拇指指腹压在万俟雅言的花蒂上又开始动。这一次万俟雅言入戏很快,闭上眼睛,沉浸进身体的欢娱里。 华君接下来可没刚才那么温柔,她在万俟雅言的身体又开始有反应的时候,将指尖抵在万俟雅言身体的洞口慢慢地朝里推进。很窄,但好在万俟雅言的身体已足够湿,她的手指能够进到里面。滚烫的肌肉包裹着她的手指,万俟雅言也显得十分紧张,绷紧的肌肉用力地咬住她的手指。她吻住万俟雅言的唇,说:"没想到小郡主里面的劲也很大啊。"她存心不让万俟雅言好过,不等万俟雅言放松就已开始曲起手指强行撑开那柔软的内壁慢慢抽动。 万俟雅言的额头上浮起一片细汗,她紧咬住唇,连呼吸都在颤抖。卷翘的睫毛上挂起一颗细细地小珍珠。华君于心不忍,她停止动作,俯身在万俟雅言的额头吻下。 万俟雅言偏头,只觉得身体被撑得满满的,又胀又有点火辣辣的疼意。她以为房事很开心呢,嗯,之前的感觉是让她有着从来没有过的舒服,可这会儿……华君搁在她体内的手指让她有种莫名的被侵占感,不是反感而是让她暴躁。她刚想吼:"别停,早点完事。"以后再也不做了!华君的手指又开始在她的体内动起来。 她不知道华君动到她哪了,撑胀的感觉里又涌起一种很特别的异样,从身体内部一直漫至全身。 万俟雅言的身体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干涩,华君开始加剧动作,她的手指深深地抵在万俟雅言的身体里对着身体里的甬道用力撞击,撞得万俟雅言的身体也一起一迎。万俟雅言躺在床上,皱紧眉头死死地咬住嘴唇哼都不哼一声。 万俟雅言的呼吸声十分驳杂,那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像在抽泣,泛红的脸颊又像是在诉说着欢娱。 华君知道万俟雅言的身体是欢喜的,不然不会一直有汩汩滑滑的液体渗出。她□有个习惯,不喜欢中规中矩地躺着做,而是喜欢变换各种体位从不同的角度深入。她把万俟雅言从床上扶起来,让万俟雅言跪着大大地分开大腿。她来到万俟雅言的身后,手臂横过万俟雅言的脖子逼得万俟雅言仰起头抵靠住她不能随便动弹。她的手则从万俟雅言的身后进入万俟雅言的身体,曲起手指撑开万俟雅言的身体以指关节用力地撞击内壁。大幅的力度撞得万俟雅言的下身不得不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摆动,她进得更深,压得万俟雅言不得不提高身体退缩,华君用力按住万俟雅言的肩膀把万俟雅言往下压,逼得万俟雅言跪坐在她的手上,她的手指一直刺入万俟雅言的身体最里面,触在那凸起的子宫口上。华君的手指抵在万俟雅言的子宫口,不停的揉动。 万俟雅言左右摆着手,开始扭动身体。 华君在万俟雅言的耳边低声道:"小郡主,是不是很难受?忍住,别动啊。如果疼就说话,我会停手。"她估计这会儿万俟雅言停不下来,或者是即想停又不想停。毕竟是第一次,这样剧烈的运动,会感觉到痛。 万俟雅言咬紧打颤的牙关,宁死也不愿意显露半分怯意。她想了想,叫道:"废……废话……你……你动你的少……少管我!"万俟雅言想割了自己的舌头和剁了华君的手指,本来挺狠的一句话,在华君的动作之下讲得句不成句调不成调,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她抿紧嘴,不说话了。 华君加剧动作,便感觉到万俟雅言的身体变得开阔,像在极力的伸展。突然,又用力地收紧。快高了!华君迅速抽手,松开万俟雅言。万俟雅言的身体一软,跪趴在床上,她喘着气,突然抽去的手指让原本胞胀的身体瞬间空虚。她喘息两口气,随即气愤不平地用力地在床上重捶一记,咬牙喝道:"姓华的,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突然抽手?"这种感觉很不好,你知道不知道?"下次本郡主准了你才可以抽手。" 华君笑得差点滚倒在床上下,她"呵呵"笑着,把万俟雅言的臀部抬高,就让万俟雅言这样俯趴着,她的手指顺着万俟雅言的身体滑了进去。她一边迅速抽动手指,一边问:"小郡主,这样可以吗?" 万俟雅言从喉间发出声"嗯。"回答她。她的另一只手覆上万俟雅言胸前,将那垂得如桃子般浑圆握在掌中肆意揉弄。万俟雅言的身体随着华君的动作摆动得如同一只飘摇在海浪上的轻舟,混着水响的撞击声传来,她紧紧地抓着床单咬住嘴唇,眼前阵阵眩晕。万俟雅言感到事情似乎有点不受自己的控制,身体好像也陷入混乱中,仿佛还有尿意上涌。她叫道:"停……停手!"再动下去她就尿床上了!她堂堂一个郡主,自打三岁后就没尿过床,要是今天尿在床上,她以后怎么活? 华君非但没停,反而加剧动作。 "华君!"万俟雅言仰起头,跪立起身,她厉声喝:"停——手!""停"字喊得中气十足,"手"字立即泄了气。急速的冲撞让她头晕目眩几欲魂飞魄散,她怕华君又在这种时候突然抽手,于是叫道:"别……别停!"跪着腰难受,又趴了下去。 万俟雅言的双腿不断夹紧,身体用力地朝里吸,停在万俟雅言身体内的手指被她用力地咬合住,华君用力全力冲刺,如临百米赛跑的最后关头一般。突然,万俟雅言收紧的身体如迸开般朝外扩散,收紧的肌肉扩张到极至,一股热流顺着手指滑入掌中。华君没停,更多的热流涌出,她感觉到万俟雅言想收紧身体抑制住这股潮涌,她却偏不让万俟雅言如意,不停手指在万俟雅言的身体内动,拇指还压在万俟雅言的花蒂上揉动。 万俟雅言在床上开始挣扎,但没两下,又挺直了身体,迸射出更多的水流。 华君没想到万俟雅言的身体竟会有如此好的反应,万俟雅言的反应让她格外激动。她让万俟雅言分开腿跪在床上,她贴在万俟雅言的身上压住万俟雅言不让她动弹,一只手在万俟雅言的身体里狠狠地掏弄,另一只手则压在万俟雅言的嘴唇上将中指伸进万俟雅言的口中让万俟雅言含住,两只手一起活动。 万俟雅言趴在床上,仰起头,舌头被华君的手指搅动,下面的身体也被她搅动,天生不服输的她想要反抗,其结果就是身体被华君插得更深更狠,她在华君的折腾之下都像自己不是了自己。 溃败,从来没有过的溃败袭来,却败得如此酣畅淋漓。万俟雅言的身体在阵阵喷涌过后一泄千里,身上的力气也像是随即被抽空殆尽。她无力地躺在床上,华君把带有她□的手指伸到她的面前,问:"小郡主,这是什么?"带有□的手指触在她的唇上贴着她的唇抹过。 万俟雅言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排出很多水,她尿床了。她的脸上很挂不住,困倦极至的她想要睡去,却仍不放心,说:"华君,今晚的事你若敢透露半分出去,我……要了你的脑袋。" 华君的手指又抵在万俟雅言的身体入口处,心说:"看谁要谁!" 万俟雅言又不放心地补充句:"特别是本郡主尿床的事,你若说了,我……我诛你满门将你碎尸万段……咝……"她吸口冷气,身体抽动收缩一下。华君的碰触让她觉得疼!奇怪,刚才还舒服得让她要死要活,为什么这才转眼就又疼了呢? "呃。"华君见万俟雅言露出痛苦的表情,赶紧俯身去查看万俟雅言的身体,充血的身体泛红,没见弄伤,但在出口处的未干的水迹里看到有隐隐水丝。她俯身揉着万俟雅言的头,轻声哄道:"小雅乖,睡吧,我一会儿替你把身体和床上的水收拾干净。你放心,今天晚上的事我绝对不会透出半个字出去。" 万俟雅言半睁着眼看着华君,只觉这时候的华君温柔如水,身上让那分过份的温柔映得像罩了层神光。难道华君真是从天上来的?不管!不管她从哪里来,掉到我的地界落在我的手上就是我的。 第十章 华君在熟睡中被万俟雅言起床惊动,她以为万俟雅言是起床上厕所,所以翻身继续睡。没两下,又听到万俟雅言穿衣服的动静,睁开眼一看,万俟雅言已经穿好衣服,开始系腰带。她朝窗外望去,只见外面的天色仍是一片昏暗,才刚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刚露出第一丝曙光。她直起身,问:"你怎么起这么早?"昨晚把万俟雅言折腾得那么厉害,她以为万俟雅言至少要睡到中午。 万俟雅言回头看一眼华君,继续低头把腰带束好,说:"你真不适合伺候人!"她看这华君八成也是个被人伺候的货。她说:"你也起吧,今天要下山。" "下山?"华君直起身子,问:"下山做什么?去我遇到你的地方吗?" 万俟雅言扫一眼华君,说:"可以顺道路过那里看看,不过我有言在先,我可以带你去,但你不可以离开,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 "下手无情?"华君听万俟雅言的话音说得有点狠,问:"杀了我吗?" "我的人必须对我从一而终,若要走就只能死,包括你。"万俟雅言目光定定地盯着华君,那眼神让华君毫不怀疑,万俟雅言说得出就做得到。 华君心说:"这小魔王,在床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下了床还是个小魔头。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在床上也没见万俟雅言服个软。"她暗暗摇头,心道:"也不知道谁才能收拾得了她!"她如果想收服万俟雅言只怕得费点不少心思和功夫。 华君起床穿好衣服,见万俟雅言已招来一个老妈子替她梳头,待梳完头,万俟雅言又让那老妈子去打水洗梳。华君认识那老妈子,叫马寡妇,她称对方"马大妈",昨晚烧水都是请这马大妈帮忙。她见马寡妇出去,赶紧叫住,说:"马大妈,别用生水,烧点开水,再兑上昨晚烧开放凉的水,温水不冰就可以了。洗脸水太烫对皮肤不好。" 大妈?万俟雅言听到华君对那老婆子的称呼,满脸震惊地扭头看去。 那老太婆赶紧朝华君作福低头,满是惶恐地说:"君姑娘千万别这么使唤老婆子,唤不得,这是折煞老婆子。" 华君笑道:"一个尊称而已,你别放在心上……"她的话没有说完,万俟雅言就打断她的话。 万俟雅言站起身说:"她当不起!"起身的动作牵动身体某处,疼得她皱皱眉头,原本迈开的步子也收了回去立在原地。她沉着脸说:"下等人就该有下等人的身份,她姓马,你唤她马婆子就是。她又不是你父亲、叔伯的妻室,你唤什么大妈?" "呃——"华君僵住。"大妈"在放在在北方是对上了年龄的人亲切尊称,放在古代竟是这样不妥!论年龄,马寡妇与她父母同辈,叫声"大妈"也没什么,但万俟雅言的那句"下等人"让她意识到遭现代人唾弃的等级观念在古代的根深蒂固。那她是否也是个下等人?还是相当于红楼梦里的通房丫头?例如伺候贾宝玉的袭人?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让华君很不舒服。她不温不火地说道:"在我们那可没有这种上等人、下等人的等级区别。"好,在她生活的时代,封建王朝已覆灭一百多年,而这里正处在一个水深火热的时代。 万俟雅言转身,目光冷冽地盯着华君,说:"但这是在我的地方!逾越等级无视规矩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华君沉默。她能和掌握着这里生杀大权的万俟雅言辩解什么?万俟雅言说要杀她的话,就真能杀了她。但她又不服气,于是不理万俟雅言,扭头对马寡妇温笑着说:"马婆婆,麻烦你去打水来。" "哎!"马寡妇忙不迭地响应一声,赶紧作福退出屋子。 万俟雅言冷冷地扫一眼华君,气闷地坐回凳子上。她这一坐下去,又牵动身体某处细嫩的地方,那轻微的刺疼和身体被折腾后的触感传来,让她又想起昨夜。她扭头看向华君,说句:"你真是个怪人!"脸红有些缓和,但身体的不适让她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看。 华君也看出异样,虽是对万俟雅言的这种等级观念感到不满,可见万俟雅言这样又于心不忍。 马寡妇把水打进来后,华君又让马寡妇去烧盆开水端进来。华君先拧了毛帕替万俟雅言洗了脸和擦了手,等马寡妇把热水端进来,华君把毛帕用开水烫过,挑起毛帕一角把帕子挑起来,等凉到不难烫手时,拧干,让万俟雅言上床躺着,用热毛巾替万俟雅言敷一敷缓解下疼痛。她也知道这起不了多大用处,不用敷,过两天万俟雅言自然就好了。但即使没效,也得做,这是做给万俟雅言看。 华君说道:"第一次会痛,以后就好了。"当然,前提是不能做太狠,不然做多少次都会痛。 万俟雅言轻轻地点头"嗯"了声。她若有所思地说:"以后谁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华君一顿,说:"我不嫁人。" "为什么?"万俟雅言问。 "我对男人没兴趣。"华君直言。 "断袖?"万俟雅言诧异地看着华君,沉默两秒,又说:"也好。"她忽想起华君会房事的事情,问:"那你以前——昨晚与我做的事也和别人做过?" 华君本想说这是私事,但她不说,万俟雅言也会自己想,于是说:"在我们那地方可以自由地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成了亲也可以分开另行婚嫁,就私人生活和感情上的事来说,很自由无拘束。" 万俟雅言好奇地扭头看着华君,问:"你们那是什么地方?在哪?" 华君摇头说:"我不知道从这里怎么到达那地方,不知道怎么走,因为我连我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 "是天上吗?" 华君说:"或许吧,大概是另一个世界。"如果时空是平行空间,她大概就从她所在的时空穿越到了万俟雅言所在的时空。 万俟雅言心说:"难怪你看起来会和其她人不一样。不知道有天华君会不会又回到原来的世界。"她很明白自己不想华君回去,于是说:"你以后该学会怎么呆在这里。"华君替她掀了敷在某处的毛帕,那里的感觉果然好多了。她吁出口气,站身穿裤子。 华君说:"这两天多休息,少走动。" "那恐怕不成。"万俟雅言说完,又看看外面的天色,说:"时候不早了,你梳洗完就出去吧。"她说完,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把全身上下捋得平平整整,这就迈步出去。 华君梳好头到厨房找到万俟雅言。 厨房外的空地上添了五张新做的桌子。万俟雅言一个人占了一张。在万俟雅言旁边有四个十分显眼的少年各占一张。这四个少年都不满二十岁左右的年龄,身穿墨色长衫,胸前各绣一幅烈阳图案。这四人,一个腰上悬了把剑,吊二啷当地蹲在凳子上,手上拿着块肉,吃得满嘴油腻。一个文文瘦瘦的,面带几分病容,脂粉气很重,吃肉的时候,都还翘着尾指,华君怎么看他怎么像GAY,而且是个小0。另一个背上背了把大刀,身材魁梧,很像山里砍柴的。还有一个腰上缠着鞭子,手臂上绑着带刺的护腕,手指上套着有尖利的指环,怎么看怎么像经常打架的皇家护卫。 另一张桌子上也坐了四个,那四个人中的两个华君都认识。一个是英姿飒爽颇有巾帼风范的陶婉,一个是周身华贵极有贵族气质的韩律,另外两个她没有见过。坐在陶婉左手边的是一个腰圆膀粗肥得像练蒙古角力摔跤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上还有一刀横切过脸的刀疤,满脸凶相,身边放着一根铁铸的狼牙棒,凶气腾腾。另外还有一个则是瘦骨嶙峋又矮又小的老头子,老实巴交地坐在那里喝着肉汤,怀里还抱着个大算盘,怎么看怎么像账房先生。 余下的两张桌子,每桌八个人,坐满身穿青色衣衫的精壮男子。这些人每人身边放着柄一米多长的大刀,正是华君刚到山寨那天早上醒来后见到的人。另外还有二十多个衣衫褴褛穿得破破烂烂的人端着碗或端或站地分布在空地的另一端。 万俟雅言提到的等级,从在这里吃饭的这些人里就可见一斑。有人锦衣华服,有人在这大冷天连鞋都没有一双。 华君走到万俟雅言的那张桌子坐下。 掌厨的厨子十分机灵地放下手里的汤碗跑去替华君盛了一大碗肉端到华君的面前。满满的一碗肉剁得比鸡蛋还大块,只用开水煮过和放了点盐,一股子肉躁味隔老远就能闻到。她捂住鼻子,什么胃口也没了。山上食物紧张她是知道的,这肉估计是昨天杀的那匹老马的肉。她昨天吃的是烤兔子,她和万俟雅言两人昨天只吃完半只。这会儿剩下的半只烤兔子正被切成细片摆在万俟雅言面前的盘子里。华君把马肉移到旁边,愁怅地支着额头。她看到这些人吃的东西就纠结得肠胃打结,她想回家,想喝牛奶,想吃牛扒,想吃炒菜。 万俟雅言吃了小半盘兔肉就搁了筷子,她倒没像华君一样支起额头,只是那颦紧的眉头也看得出她对这些食物很不满意。 吃过饭,一群人又回到山寨里集合。华君粗略地看了下,刚才吃饭的人,除了厨房的厨子和马寡妇及几个老弱妇嬬没在之外,都在了。 万俟雅言端坐在椅子上,唤道:"卫呼汗出列!" "在!"那脸上有疤满脸凶相提着狼牙棒的大野人大踏步上前,抱拳应声。 万俟雅言朗声道:"你率领卫营一火队镇守山寨!" "是!"卫呼汗抱拳应声。 万俟雅言又说:"金万财、陶婉、烈阳四卫、卫营二火卫随我下山。" 这一次应声的人很多,不仅那四个穿一样衣服的少年,连那个胸前挂着大算盘的瘦老头抱拳应了一声"是"。 华君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在心里叫了句:"小郡主,您这是在沙场点兵呐!"人不多,气势倒十足。 第十一章 万俟雅言安排好随行人员即回到房里。 华君跟在万俟雅言的身后进去,就见万俟雅言打开靠墙的一口箱子。墙根处一字排开三口箱子,两小一大。万俟雅言打开的是最大那口的箱子,箱子里装满了衣服。万俟雅言从里面挑出件雪白的狐裘穿上,又打开另一口稍小的箱子—— 华君看得眼睛都傻了!一口长约五十厘米高约三十厘米的檀木箱子里装满了珠宝,即使做为一个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到珠宝店进进出出也不下百次的她这次才知道什么叫中国古代真正的贵族。现代的珠宝店里全是金银首饰和新雕琢的玉饰,那些时新的首饰拿来和万俟雅言这箱子里的东西一比,样样都是该丢的货。如果把钻玉搁在这堆珠宝里,只怕都会失了颜色。 万俟雅言从里面随意取出一颗鸽血红腰坠悬在腰带上,又摸出枚宝石戒指戴在中指上,拇指上套上个祖母绿大班指。她把耳朵上的坠子取下,随手递给华君说:"丢回梳妆桌上的首饰盒里。"她又挑了条镶有翠玉的束额和一顶玉冠。万俟雅言把头发放下,梳成男装,头顶玉冠,额束锦带镶玉束额,耳际两侧垂有璎珞流苏,再加上那身华贵的狐裘,瞎子都看得出这是一个王公贵族。万俟雅言对华君说道:"你看看喜欢哪样,随便拿。" 华君很想把这盒珠宝都搬回她生活的时代去,她把这箱珠宝只需要卖掉一半或三分之一,这辈子都该够了!得,她还真没看出来,没想到万俟雅言这个落魄贵族居然还是个大富婆。 万俟雅言又打开一口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地铺满金叶子,随意抓了把塞进狐裘的袖袋里。 华君突然想到昨天万俟雅言说要建山寨让韩律没钱就去找那叫什么金万财的,也就是说金万财是管钱的,管外面的开销,那这箱子里的钱属于万俟雅言的私房钱? 万俟雅言回头问华君:"愣着干什么?" 华君应一声,上前,看着箱子里的东西,一时不知该怎么下手,不知道该拿什么。 万俟雅言见她发愣,转身从里面挑了只雪白剔透的玉蜀子戴在华君手上,又从里面挑出一串珍珠项链递给华君,然后再是金包玉的簪子。万俟雅言说道:"要下山,穿简单点,这些东西你先拿着作平时穿戴用。在我身边,不能太寒碜。" 华君愣愣地看着万俟雅言,她的心里奔起一个竖着牌子的小人儿,上面写着:"求包养!"让万俟雅言这个小大富婆包养一年半载,她也能成富婆。这随手给的东西,拿回去捣腾一下,小百万上手,比她辛苦做生意更划算啊。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当小三被包养了,来钱太容易了。不成,得有骨气点,做什么小三啊,她该把万俟雅言收下来,以后万俟雅言的就是她的,这一箱子锦衣皮裘、一箱子珠宝、一箱子金叶子全是她的。华君激动了,超激动,就像猫闻到鱼腥似的。她在商场上打滚那么多年,早练成宠辱不惊、内心波滔汹涌脸上面不改色的功夫。华君淡笑着收下,问:"那我该穿什么呢?" 万俟雅言说:"穿男装比较方便。"她再把华君从头到脚一打量,说:"你还是女装吧。"弯弯的柳叶眉又细又长,脸蛋又白又嫩像剥壳的鸡蛋似的,手指如葱般细嫩,穿上男装也是个女人。就算想给华君贴点胡子眉毛易个容,那水嫩的鹅蛋脸和红艳单薄的唇也会把她给出卖了,反而显得古怪。说到衣服,万俟雅言发现华君身上的这身衣服不大适合华君。这衣服的料子不差,但做工不好,没个样式,她挑了套自己的骑马装给华君,再找了件披风给华君披上。 没一会儿,怀里挂着盘算模样老实巴交的小老头在门外通禀过后进来了。这次他进来时把算盘背在了身侧,怀里抱着一个很大的沉甸罗的白布袋。"门主,这是五百两银子,已经准备好了。" 五百两,二十五公斤!华君赶紧回头。书里和电视上常演一掷千金,动辄千两、万两、十万两,这小郡主出门才带五百两,太小气了吧。她扭头诂了下那袋子,大约有装30公斤米的米袋子大,几乎装了大半个袋子。 万俟雅言问:"库里一共还有多少银子?" "昨日浑禹统领支走五百两,今日门主再提五百,库里就只剩下二百两了。" "唔,知道了。"万俟雅言说:"你把这五百两银子交给陶婉保管。" 华君心说:"公库只剩下二百,私库一箱珠宝一箱金叶子……"她对万俟雅言真是刮目相看呐。 ******************************************* 两人换好衣服出门,华君让人找来水袋装了一袋子冷开水跟着万俟雅言的人马下山。 华君是被人打昏扛上山的,这次是走下去的。山上有马,每人一匹都够,但山路崎岖陡峭比起华山不差分毫,有马也不能骑,只能牵着走。贴着悬崖凿出的小道,宽不够两人并肩行走,即使一个人走,也怕一阵山风刮来吹下山去。华君战战兢兢地跟在万俟雅言的身后,唯恐踏错半分摔下去尸骨无存。她再看其他人,个个走在这种又湿又滑又窄又险的地方如覆平地,步伐轻快、步步生风。好在这地方窄,她走得慢身后的人也没办法超道走到她前面去,只能耐着性子等她,走在她前面的人也不能丢下大部队独自走太远,走走停停地等她。 万俟雅言看看天上的日头,这太阳都挂到天上去了,她们还没走出山寨,她再看看身后那个拽紧她的腰带走得跟个小娘们似的华君,那确实是个小娘们。"青罡,你背君姑娘一程。" 走在万俟雅言前面,腰悬长剑,一身痞气的男子应声:"遵命。"足尖一点,绕着万俟雅言的身边返身一个腾挪跳到华君的身前,半蹲下身子说:"君姑娘,请!" "呃!"华君呆住,她不习惯跟男人凑这么近。她可不可以要求万俟雅言或陶婉背?就论万俟雅言的性情,不找别人背她就万幸了,至于陶婉,手上拧着五百两银子在前面走,她——算了!她总不能一个人拖累所有人,万俟雅言的眼睛一闭,跳到那叫青罡的青衣男子身上。华君只知道这人属于烈阳四卫中的一个。她从烈阳四卫的衣服看出这几人在万俟雅言身边的等级地位不算低,应该是在陶婉之下,那群卫字营侍卫之上。烈阳四卫四个人的名字她倒是记住了,青罡、炙阳、玄烈、火风,不过这四个人对应哪四个名字,她暂时还不知道。 青罡背着华君走得飞快,一行人的步伐也加快起来,从最初的小步疾走到后来的健步如飞。真是健步如飞,华君只感到两侧生风,简直像开着三十码的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兜风。走过那段悬崖上的羊肠小道,就到了真正的山路,虽然很陡,基本上呈六十度左右的坡度,可这伙人看来那简直就不是路,一个个在前面连蹦带蹿走得飞快,连马都远远地落在后面。什么人呐这是!华君不得不惊叹! 华君也不记得走了多远,看到一条宽略两米的大路,青罡这才微微地喘着气把她放下来。 万俟雅言说:"就地休息,等马!" 华君今天算是知道了,四条腿的马没有两条腿的人跑得快!她看到万俟雅言弯腰倚在树上,压了下后腰,做了个吸气的表情,又才把身体挺直,似乎是身体还在不适中。 万俟雅言挺了挺身子,说:"陶婉和华君跟我来,其他人就地休息。"她说完,扭头朝另一方走去。 华君赶紧跟上,等走远了她才悄声问万俟雅言:"你要不休息会儿?" 万俟雅言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说:"不用。" 陶婉在旁边说了句:"我刚才看门主下山的时候经常停顿,门主身体似乎有微恙?" 万俟雅言瞪一眼陶婉,沉声问:"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陶婉的眼睛一闭,说:"我哪只眼睛都没有看到。"等万俟雅言继续往前走,她才睁眼跟上。她扫一眼华君,又偷瞟眼万俟雅言那微微泛红的脸颊,露出了然的神色,却不言语。 "到了,就是这。"万俟雅言停住。 华君看到树林里还有之前车辄压过的痕迹以及被撞歪的大树和撞坏的树皮,她绕着她穿越来的地方转了一大圈一点收获也没有。没有雾,没有什么传说中的特殊气场,抬眼看去,连成林的荒山野岭。华君站在车辄印开出来的那棵大树前,她发现她的车子居然是很诡异地从树里开出去的。她摸着这树,怎么看怎么摸都是一棵很平常的树,没有丝毫奇特的地方,也没有西方魔法世界里那能通往另一个奇异世界的大门。她不死心地在周围转了又转,仔细地摸找半天,仍是没有丝毫回去的线索。难道要达到八十码的速度才能穿回去?她很想试一次,可她的车呢?杀了她,她也跑不到八十码的速度呀!华君挫败地靠着树站着,很想突然身体一仰,就从这穿过来的地方穿回去。 万俟雅言冷着脸站在不远处,华君的举动让她的脸色越来越冷。她看出华君是想回去,极度的想回去。直到华君垂头丧气地走回来,万俟雅言的脸色才稍微缓和,她低声对陶婉说了句:"去把那颗树砍了。不,回头你叫人去把它连根拔起再拖出去浇上油烧了。"她看华君一直绕着那棵树打转,车痕又是从那棵树里压出来的,她以为是那棵树把华君带到她这里来的。她砍掉这颗树、断掉它的根,等于断了华君回去的归路,华君只能一直留在这里。 第十二章 万俟雅言三人回去与大部队会合时,马匹也赶到了。 万俟雅言知道华君不会骑马,坐上马后朝华君伸出手去把华君拉上马。马鞍挺窄,两人坐在上面只能紧紧地挤在一起。马蹬只有一对,华君根本没地方踏脚,马一动,华君的身体就开始左右摆晃,吓得她一把楼住万俟雅言的腰抱得紧紧的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万俟雅言俯在马背上挥着马鞭领着手下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疾奔。马跑得很快,还很颠簸。华君从不晕车的人坐在马背上居然有点晕马,这马颠得她想吐。 还好路不远,万俟雅言就停下了。 这是一座小村落。稀稀落落十几座土墙屋子茅草屋聚在一起,一眼就能把这村落看完。 万俟雅言坐在马上,环顾一圈这座破落的小村子,唤道:"青罡,去打探一下。" "是!"青罡说完,翻身下马,朝最近的一户人家走去,他刚走到大门口便折身朝另一家走去,连走三四家才推开一座小院子的门,拍门,之后他又进了院子,很快就又退出来,又朝别家看去,他连看几家,后来翻墙进入院子查看一翻,才回到万俟雅言的身边,说:"门主,这村子空了。" "空了?什么情况?" "人都迁走了,只有一户没迁,一对老夫妻,已经死了,尸体都臭了。" 万俟雅言环视一圈四周,沉沉地叹口气,说:"玄烈,你走前面,探一下浑禹他们的方向。" 身穿黑色绣有烈阳图案,背身大刀,身材魁梧的一个面色黝黑的少年拍马出列,对万俟雅言抱拳行了一礼,驱马行去。 万俟雅言跃身下马,朝最近的一落小院子看去,只见门上挂了把铜锁,她扭头,走到一户虚掩的院门前。没进去,就已闻到一股尸臭味。万俟雅言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捂住鼻子,她踏进屋里,只见两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并排躺在床上。她抽出身后一名侍卫的配刀,挑开盖在两具尸体上的被子,只见两人穿的衣服虽然打满补丁,却十分整齐平整。她扭头朝厨房走去,冷锅冷灶,厨房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连点盐或陈米杂粮都找不到。万俟雅言把屋子个遍,扫一眼床上的腐尸,调头出了院子。 华君知道万俟雅言是进去看死人,她很知趣地没跟进去。等万俟雅言出来,她才问:"怎么死的?" "饿死的。"万俟雅言翻身上马,马鞭在马屁股上轻轻一抽,马匹小跑着朝前方奔去。 华君大感诧异!饿死?秋收季节刚过,我看田边的庄稼像才收割,怎么会……难道他们的粮被抢光了? 沿途遇到一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看到万俟雅言这队人马奔来,远远地就急避到路旁让开道。 马奔行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座小集市。华君总算能看到点人了,但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集市不大,房屋低矮,街道很窄,门前的排水沟里污水横流,甚至有些商贩直接把污水倒在大路上,把垃圾堆在路边,卫生条件极差。 深秋季节,大多数人连双鞋都没有还打着赤着,好一点的穿着破草鞋。街上叫卖的也是她没有见过的古老用品,有一些她大概看得出来,属于杂货类。 市集中间最宽敞的地方是一片几百平米的空地,人不多,稀稀散散的,此刻集市上的人把目光都聚在了万俟雅言这队人身上。华君的视线则落在集市中间那一字排开跪成一排的人身边。大概有六七个,每人相距最多不超过两米。这些人里最小的不过三四岁。她问万俟雅言:"小雅,他们跪在那做什么?"她的话音刚落,那群跪趴在地上的人全部起身朝万俟雅言涌来。 万俟雅言身后的护卫立即上前跃下马围在万俟雅言的周围把她护住,同时拔出佩刀做警戒状。 那些人跪在万俟雅言的跟前,七言八语地求着万俟雅言买下他们。 一个瘦巴巴的干瘦老头子扑通,说:"姑娘,我这小女虽然只有六岁,但聪明伶俐懂事,您买下她吧!只要二两银子!"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跪在地上拍着胸脯叫道:"您买我吧,我勤快又能干!五两,你买下小丫头,她又不能干活还得喂她饭,买我多好……" 万俟雅言冷着脸看着这群人。 华君则惊得瞪目结舌。 那干瘦老头子推了那小女孩一把,骂那小女孩没眼力不去求万俟雅言买下她。那女孩子很是瘦小,从两个护卫的腿中间就钻了过去,抱住万俟雅言的腿哭道:"求求您买下我,我好饿……哇……" 那马显然不乐意被人抱住马腿,不耐烦地喷口气,抬抬腿,差点就踩在她身上。 华君见到这一幕,鼻子一酸,于心不忍,对万俟雅言说:"小雅,你不是有钱……" "闭嘴!"万俟雅言打断她的话,冷声下令:"开道!" 护卫当即上前排开堵住去路的众人,替万俟雅言开道。 华君想下马去拿点马肉送给那哭得满脸眼泪鼻涕横流的小女孩,万俟雅言已经拍马,她的身子一晃,抓紧抱住万俟雅言的腰。万俟雅言的马匹一路小跑地朝前方奔去,护卫拱卫、锦衣华裘的万俟雅言与两侧衣不蔽体的难民形成鲜明对比。这些落在华君的眼里,她的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民生疾苦"。在现代,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可在这里——有父亲卖女儿,有自己卖自己的!二两银子!五两银子!她穿越过来遇到万俟雅言才能穿着一身华衣的衣衫做在骏马背上看着别人的可怜。如果她没有遇到万俟雅言,独自走到这样一个极度穷苦的地方,她现在又是什么模样?华君不敢想像。穷山恶水出刁民,人被逼到没法的时候,卖儿卖女杀人强劫都能干得出来。她手无缚鸡之力,只怕早让人抢了、卖了。华君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里生出几分怯意,搂住万俟雅言腰的手抱得更紧。 一行人穿过市集广场,进入主街道。万俟雅言看到一家粮铺,勒马停住。 粮铺大门紧闭,只有招牌帆垂在门口。 万俟雅言道:"叫门!" 一个侍卫上前拍门,拍了半天,也没有人开门。 万俟雅言沉声喝道:"破门!" "哎,别别,这就开门,这就开门!"屋里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跟着开门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长衫、胡子花白的男人探出头看了眼,战战兢兢地走出来连头都不敢抬,俯身作了一揖,低头称道:"官人好。" 万俟雅言扬起头问:"有米卖吗?" "没……没有!" 万俟雅言沉声喝道:"没米你开什么粮铺?" "这……这不已经关门了嘛!" "那怎么不拆招牌?" 那中年男人不敢答。 华君也无语。断货不营业也不能让人家就拆招牌啊!这小郡主,还真是——霸道不讲理。 万俟雅言问:"昨天可有我这样骑着马带着护卫的人来买米?" "有!他们买到了吗?" "没。米……米都让官府的人抄走了,说是打仗缺……缺粮……"他看到有人想进去搜,扑通一声跪下,说:"昨天他们已经搜过了,里面有内眷,怀有身孕,惊不得。我都快四十了,讨了三房老婆这才怀上一个……"他说着拼命地嗑头。 万俟雅言勒着马缰,喝道:"回来。走!" 一匹马疾驰而来,那人身背大刀、体魄壮硕,正是去打探浑禹下落的玄烈。他翻身下马,对万俟雅言行了一礼,说:"门主!前面有条岔道,往左走是去蔡家场,往右走是去张家集,张家集过去就是萧城。看马蹄印,他们是朝萧城去了。" 万俟雅言听到玄烈的回禀便知道这里确实没有粮卖,浑禹才铤而走险进城。萧城虽然地处偏远,又穷又小,可也算是一座城池,是城池就有官吏驻军,他们现在还被通缉,若露行踪,朝廷马上就会派兵马来。可现在山上没粮,如果浑禹买粮顺利,也该早就回来了。她心念至此,于是下令:"进城。" 眼看城门在望,陶婉问:"门主,直接进城吗?" "进!陶婉,你领两个人去查查粮库在哪,回头来找我。" "是!"陶婉应声,扭头对烈阳四卫说道:"你们保护好门主。" 万俟雅言说:"你把青罡、火风带上,有个照应。"她安排好联络方式后,大摇大摆地领着人马进城。 进城就是市集,城里比起外面繁华多了,人的穿着也好多了,但仍有不少衣衫破烂的穷苦百姓夹杂其中。还不到中午,所以都还做着买卖,不算繁华,至少也没之前见到的破败。 骑在马上太显眼,万俟雅言下了马。四个护卫分成左右走在万俟雅言两侧,其余的人跟在她的身后。 华君则扭头打量起这座古代的城。多是两层楼的木质建筑,看起来像商住两用,一楼外间是店铺,里面看不到但能猜到可能是内堂,楼上是住的,还晾有衣服。宫廷戏看过不少,影视基地里拍摄的片子也看过,可那都是掺杂了现代的产物进去,如今看到这些古代的街道,才发现,古代远比想象中落后、破旧。 第十三章 进了城门不到四五十米远,华君突然发现原本跟在身边的一大群人走得只剩下那个文文瘦瘦面带病容的小0还跟在她和万俟雅言的身边,其他人和马匹一块神不知鬼不觉地不见了。 华君问:"雅儿,他们呢?" 万俟雅言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做工精致的折扇拿在手里,说:"都分散在左右暗中跟着。"她手中折扇的扇骨漆黑如墨透着金属质感的暗沉光芒,丝绸扇面,上面绣着山河图,尾端垂着一颗碧绿色的玉坠儿。 华君看到万俟雅言的扇子,问:"你不会是练铁扇功的吧?"今早降温,她俩都把皮裘裹上了,万俟雅言还拿把扇子装风雅,别不别扭啊。 万俟雅言扫一眼华君,不语,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看到一家三层楼高的酒楼。 这酒楼的店面很宽,约有四个铺面的面积,金字大匾,朱红大柱,屋檐雕花,十分气派。 万俟雅言看到这酒楼就乐了,笑道:"哟,看来这萧城也不是很穷嘛!" 华君迅速扫过这酒楼,说:"能经营起这样的酒楼,说明这里还是有一定的消费能力。话又说回来,烂船也有三寸丁,何况一座城,总有几个有钱的。"在这种乱世,能经营起这样的酒楼,没点背景不行吧? "呵呵!"万俟雅言笑了笑,踏步朝里走去。 店小二一看到门口来的这三位,赶紧笑迎出来,哈着腰说:"三位雅阁请。" 万俟雅言上楼,上二楼,进入雅阁,就开始点菜。 华君进入这酒楼立即深刻地感受到酒楼内外完全是两重天。一楼大堂还好,摆了十几张黑漆桌凳,但从里面挂的灯笼、笼罩、雕花纹彩的栏杆看出这里的档次不低。等上了二楼,地上的木板亮得能反出光来,推开门,是一张织锦屏风,进去后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只摆了一张桌子,地上还铺着地毯。在左侧,垂帘隔开,像是后面还有房间。华君好奇,凑过去一看,赫然发现里面有张床,边上还有一些摆置。酒楼放床?难道还有特殊服务? 那像小0站在窗前,朝外瞄了几眼,抬起手,轻轻地打个手势。那小0举止绝对比万俟雅言更像女人。 华君走到窗前,朝楼下望去,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那问那小0:"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0微一颔首,轻轻地答了句:"在下炙阳。"那声音、那语调活脱脱地个小娘们。 LES跟1号很难走到一块儿,但对小0不怎么排斥,姐妹嘛。华君看着那小0顿时笑开,问:"多大?"想起泡夜店时遇到小0的的情形,很想逗逗她。 "十九。"炙阳笑盈盈地答道,略微低头,脸上一片娇羞,娇滴滴的娇羞。 华君看到炙阳这样,心说:"我要是个纯爷们,立即把你拖到里面的那张床扑倒。"所幸她不是!她有点受不了炙阳的受调,说句:"幸会",一扭头,见到万俟雅言的嘴角噙着冷笑。噢,她忘了,她现在是这小郡主的人。她刚才跟这小0搭讪落在小郡主的眼里该不会是不守妇道出去勾三搭四吧?她坐回万俟雅言的身边,翻开茶杯,倒水,说:"你的手下很有趣。" 万俟雅言冷声哼道:"不过是个玩物尔!" "什么?"华君以为自己听错了。玩物? 万俟雅言问:"没听清?" "额!"有点。 炙阳赶紧几步来到万俟雅言的身边诚惶诚恐地跪下。 万俟雅言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喝茶。 炙阳跪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了下。 华君不懂他俩这是在唱哪一出,边上跪着个人,万俟雅言还不动声色,这情形有点诡异,她也只好喝茶等下文。 直到店小二把菜送上来,怪异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炙阳,送完菜出去,万俟雅言才搁下茶杯,说句:"起来吧。" "谢门主!"炙阳站起来,低着头,乖乖地退到一边。 华君低唤句:"小雅。",她糊涂了。 万俟雅言对华君说:"你不懂规矩我不怪你,但他不能不懂。" 华君反复地想,也没想明白她和这炙阳哪里犯到万俟雅言的规矩了。她问:"什么规矩?" 万俟雅言说道:"你是我房里的人!" "哦!"吃醋啊!华君温声笑道:"了解下他的名字开个玩笑而已,没别的意思——"话没说完,收到万俟雅言凌厉的一记眼刀,她果断地闭嘴,吃菜,同时在心里喷:"这万俟雅言有病啊!醋劲这么大,对手下身边的人这么刻薄,她现在落难,也不怕她手下反她?" 万俟雅言沉声道:"你是我房里的人,而炙阳现在是外侍。不管是在王府还是在我门下都立有规矩,内侍与外侍不得有交往。"而面前这两人,竟敢当着她的面攀谈。若非现在正值非常时候,她饶不了这贱奴。 华君的神情一凛,她想到了宫廷戏里皇宫里的规矩。宫内太监宫女不得于外臣通消息有关系。难道这王室贵族的规矩跟帝王那一样?她这才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没有任何人权和自由的时代。现在万俟雅言对她有好感,让着她宠着她,若有朝一日她"失宠",下场会是什么?她静默半晌,沉沉地叹了口气。下了山,才发现这个时代有多残酷。她现在看到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她低应声:"知道了。" 炙阳低着头立在一旁。 万俟雅言吃完饭,说:"炙阳,你叫膳吧,回头把玄烈传来,守在外屋。"她说完,摸出手巾拭了嘴角的油渍,拉了华君的手进到里屋,坐在床边抬头看着华君。 华君看着万俟雅言问:"我可以问你要自由吗?" 万俟雅言一口回绝:"不可以。" 华君目光咄咄地逼紧万俟雅言,反问:"我有卖身给你吗?"如果连和别人说话的一点权利、自由都没有,她宁肯死! "我现在养着你!" "哼!"华君冷哼一声,讥笑道:"我谢你养我!" 万俟雅言站起身,眼神冷厉地盯着华君说:"入了我的门就是我的人,哪怕只有一天或是半天!给或是不给,放还是不放只能说我了算。我说不给、不放,要走,就只有死。" 华君气得深吸口气,差点就把那句:"那我宁肯死"说出来,可顿了下,生生地咽了回去。也许,说了,就真死了。为一口气就去死,说不定她还能回到她生活的时代,就这么死了,值吗?不值!她调过头去,生生地忍下这口气,叫道:"万俟雅言,走着瞧!"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商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还收拾不了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笑话!她不得不承认她现在没有任何筹码与万俟雅言抗争!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她人生地不熟,出门就是大草原上落单的小羊羔,就等着被各路野兽撕吞吧。更何况她的前面还挡着万俟雅言这个小恶魔,年龄小,气场不小,身边跟了这么一堆训练有素不知道从多少人里挑出来的这么些人,要弄死她太容易了,手都不用翻一下就可以搞定。她长长地叹口气,揉头,说:"那你给我点时间让我适应这里,总行吧?" 万俟雅言状似很勉强地点头,说:"好。"她用眼角余光瞟一眼华君,脸色却是有所缓和,嘴角还微微地翘了下,心里正得意地笑:"仙女肯留下!"唔,想适应就是想留下,留下来就是她的。她说道:"陶婉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我,我一向很信得过她,你有什么事可以找她说。" 华君又岂会听不明白万俟雅言这话的意思。万俟雅言不允许她跟炙阳有交往,却告诉她和陶婉来往。她想到万俟雅言之前说炙阳"不过是个玩物尔",和提到陶婉明显不一样。万俟雅言瞧不起炙阳,很看重陶婉。这是内外亲近的关系。她又回想了下最近见到的万俟雅言和她几个属下相处的情形。万俟雅言对陶婉和之前见到的韩律明显态度要比对别人好。万俟雅言对浑禹是威凛,显然,看重浑禹却也防着,不算亲近;而在烈阳四卫里面,万俟雅言对那一身痞气的青罡稍加亲睐,玄烈和火风她还看不出来。不过,这几个也都算是万俟雅言身边的"重臣"了吧。她如今回想起来,还发现一件事,就是万俟雅言身边的这些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难道是因为万俟雅言立的规矩的关系? 扣门声响起,浑禹的声音传来:"浑禹求见门主。" "进来。"万俟雅言应道,她也没出去,坐在内室的床上,问:"发生什么事了?" "萧城闹粮荒!"浑禹说道:"城外村集的粮店几乎没粮,平头百姓家也几乎没有存粮,城内粮铺的粮也被官府买光了。" 万俟雅言问:"这才刚入冬,怎会如此?" "有人屯粮招兵。"浑禹答道:"属下昨日已安排人乔装混去投军打探消息。" 万俟雅言握了握拳。屯粮招兵,把萧城附近的粮都收光了,逼得人没饭吃去投军,这是要谋反呐!不谋反干不出这事,这事一出周围的百姓得饿死多少?这种情况下去,萧城迟早成鬼城。这一举是想破釜沉舟。却是必败之举。万俟雅言再一细想,又觉得不对。以一城之力谋反?以这种竭泽而渔的方式?不是破釜沉舟,是狗急跳墙、垂死挣扎!她猜想朝廷的大军很快就会压来。她说道:"浑禹,把派去投军的人撤回来。炙阳,去把青罡找来!" 第十四章 炙阳领命出去。 万俟雅言又问:"浑禹,你可知萧城太守是如何应对缺粮局势的?" "每户按照两丁抽一、三丁四丁抽二,五丁抽三,六丁抽四、七丁抽五、八丁抽六的方式招兵,兵卒可凭军牌在粮官处购粮。" "若户中无丁呢?" "以十倍价格买粮。" "什么时候开始屯粮招兵的?" "屯粮已有一月,招兵是十天前开始。一个月前,萧城太守萧有就派人挨家挨户搜粮,让把人送去参军才能将粮领回,领粮也按人头设有额度。" "周围的大户人家是如何置纳的?" "给钱,免征兵丁!" 万俟雅言又问:"城中防守如何?" 华君站在边上听着万俟雅言和浑禹的一问一答,对这个乱糟糟的漆黑时代她已无力吐糟,倒是这个小郡主身上流露出的沉稳老练让她刮目相看。 没过多久,青罡和陶婉他们都回来了,向万俟雅言禀报打探到的情况。万俟雅言作了布置过后,让陶婉和玄烈跟着,领着几个护卫就和华君走了。 华君跟着万俟雅言踏出酒楼就见外面停放四辆马车,每辆马车上坐着至少三四个苦力。万俟雅言大摇大摆地带着随丛领着苦力开始逛集市,毛皮布帛衣服鞋子、柴米油盐、胭脂粉蜡,几乎是见什么买什么。见到万俟雅言买东西,华君才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血拼!四辆马车装不够,又弄了三辆马车,整整拖了七辆马车的东西,买空大半条街,万俟雅言才领着人出城,晃晃悠悠地朝山寨方向赶去。 出城走了十几里,青罡突然从旁边的树上跃下来,落在马背上,叫道:"门主!" 万俟雅言问:"如何?" "不出门主所料,果然有尾巴跟来。大概四五十号人,领兵的是太守府三公子萧永。" "呵呵!"万俟雅言笑道:"四五十号人就想把我万俟雅言连人带货地吞下?他也太小瞧我了!"她勒马转身,停在大路上等着他们。 没过多久,马蹄声和沉重的步伐声传来。 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胡着撮小胡子的男子,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骑马的类似于营长类的小头目和一群跑得气喘吁吁的兵。一个小头目朝坐在拖毛皮的马车上的华君,说:"公子,我说得没错吧?你看那小娘子多水嫩!公子,我觉得把她蒸来吃最好,太水嫩了!" 蒸来吃?华君心头一颤,暗叫:"这些人不会要吃人吧?" 万俟雅言坐在马背上,看着后面那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兵,乐了,笑问:"哎,就你们这点子人也想吞了我?" 那三公子"哈哈"大笑地指着万俟雅言说:"我看你也挺水嫩的。等爷把你玩够了,烤着吃!" 万俟雅言用马鞭一指那三公子,说:"你皮糙肉厚,我看只能用钢刷子把肉一条条地刷下来焖了吃!"她对身边的人叫道:"听好了,这个要活的,再留一个回去给他爹报信,其余的,砍了拖回山寨腌了做腌肉!"她哼哼叫道:"看谁吃谁!"她的话音未落,那三公子已下令进攻。 万俟雅言身边只带了四个护卫,一个陶婉和青罡,另外就九个苦力。那些苦力见到官兵追来,吓得逃都不敢逃,立即跳下马车抱头蹲在马车旁。万俟雅言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她身边的两个烈阳卫和四个侍卫拔出武器就冲上前去。 一个侍卫大声叫道:"马上那两个是我的!你们都不准抢!"唯恐别人要抢了去似的,他从马上站起来一个腾身就跃过去,凌空扑砍过去。 另一个侍卫回他一句:"爷不希罕你那个!"抡起刀就朝冲天的兵丁里扑过去,一刀一个,边砍边数:"一,二,三……" "他妈的,你砍慢点,留几个给我!"边上一个赶在后面的侍卫看到冲上来的兵丁都让这冲到前面的家伙砍翻了,急得直吼,他索性撂了下,抡起刀子,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似的一个疾步就冲进了人群,提刀就是一通狂砍。 "哈哈哈哈,爽!今天终于能领晌了!哈哈哈哈!"冲在最前面的家伙激狂地大叫,手里砍得更带劲。 陶婉的动作最慢,她刚冲出去两步,就勒马回到万俟雅言的身边,无奈地耸耸肩:"门主,这群莽夫都凶悍了!"她的话音一落,足尖在马蹬上一点,腾空而起如扑食的老鹰般朝那坐在马背上被眼前的大屠杀惊得傻眼的三公子扑去。她的手刚落到那三公子的肩膀上,还没有抓稳,边上突然飞出一条腿,一脚把三公子踹下马,再一个扫腿朝陶婉踢去。 陶婉赶紧抓空,身形迅速下落,她赶紧抓紧马疆一个翻腾,下马,朝摔在地上的三公子扑去。但刚才踹三公子下马的某个家伙却很不要脸地突然跳下来,一屁股坐在三公子的背上,压得那三公子嚎都嚎不出来。他笑嘻嘻地朝陶婉拱手,笑道:"头儿,承让,承让!"翻身跳起来,一把揪住那三公子,来到万俟雅言的身边,叫道:"谢门主,一百两!" "门主,门主,我二十两!"刚才吼"马背上那两个是我的"家伙果然把马背上的两个人砍翻,一手提一颗人头翻身跃下马回到万俟雅言的面前。 那三公子带来的兵卒眨眼间就被砍去十之七八,剩下的几个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扭头就跑。有两个没砍够的侍卫抡起刀就冲过去,一阵冲砍,又倒下七八个,剩下一个腿快的眼看就要被追上命丧刀下。 陶婉赶紧出声:"门主有令放一个!" 万俟雅言低声说了句,青罡又提起嗓子吼一句:"告诉你们太守备上黄金千两于今夜戌时三刻到小杨村换回你们三公子,过日不候、剐了佐酒!" 人都砍光了,另外几个侍回满身血污地跑回来,报人数,找万俟雅言领偿。 万俟雅言"唔"地沉吟一声,说:"今天金大人没跟来,陶婉,你把数计下回去报给金万财,让他们找金万财领银子。" "是!"陶婉应了声,撇一眼青罡,说:"请我喝酒!不然扣你五十两!" 青罡揉着鼻子"嘻嘻"笑道:"那是当然,连姐夫一起请。" "你敢!"陶婉摇身一变,成了个母夜叉。 青罡忙说:"不敢!" 华君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死人!几十条人命,不到几分钟时间就全部被夺去,满地鲜血,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人没有死透,还被扑上一刀。有些人爬出去几米才咽去。只有一个字,惨! 万俟雅言说:"山上兵器紧缺,收拣好兵器走人。" "是!"护卫领命,把那几个苦力赶去将那些兵丁的兵器摸走,一行人又继续朝山上赶去。 万俟雅言并没有去所谓的小杨村,径直带人绑了那萧三公子回山寨。搬回山寨的货先交给金万财清点入库,又再取出一部分搬到广场,将山寨里留下的人聚到广场派发下去。不算多少,但至少每人领到一双鞋一件衣服,晚上也开伙做饭, 天气凉,万俟雅言回到山寨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新买的地毯换上。她把一些要交待吩咐的事弄妥,回房。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只是跑个来回就觉得特别累。万俟雅言回到房里,见华君居然也仰面躺在床上,像是很累的样子,又有点闷闷不乐的。她坐在床边,问:"你怎么了?"只见华君的眉头紧皱,脸色略显苍白。她起身,唤道:"来人,传韩律!" 不消片刻,韩律进来。 万俟雅言说华君不舒服,让韩律给她看看。 韩律给华君诊脉,说:"无恙。"退出万俟雅言的房间。 华君坐在床边,沉沉地叹口气,看向万俟雅言说:"我没事。"她是让今天出去的见闻惊到也吓到了。在她生活的时代,即使出点意外事故,一条人命也能拿到几十万的赔偿,杀个人不偿命也得判上十几二十年或无期。在这里呢,人命如草芥,纸都不如!或许比纸贵吧,就拿万俟雅言的那些手下刚才砍的兵卒来说,一个兵卒值二两,头目值十两,那什么三公子值一百两。这个时代让她想到三个字:"人吃人",你死我活,野蛮暴力。她看着万俟雅言幽幽说道:"小雅,我想回家。"她怎样才能回去?她的父母亲人,她那才成立一年多的公司,她正迈出理想的第一步,一切,就因一场意外的穿越而改变。她很清楚地感觉到她不适应这个时代,在这里她不是女强人,她没万俟雅言那能统驭一方的豪气霸气,她没杀人不眨眼的本事,她没把人命不当回事的冷漠,她,只是一介弱质女流。 万俟雅言用食指拭去华君眼角的泪珠,说:"你来到这里的那棵树已让我派人连根拔起烧了,你回不去了。" 时空错乱,万俟雅言烧树干嘛?华君闻言,惊诧地看着万俟雅言,随即明白。这孩子在这方面还真是单纯傻气得可爱。她长长地叹口气,看着万俟雅言,说:"你也算是这世界的一朵奇葩。"她很庆幸她穿越过来遇到的是万俟雅言。 第十五章 萧三公子被擒的消息传回太守府,太守震怒,得知贼人猖狂,立即让自己的二儿子带了一千人马前去相救。萧二公子提前赶到小杨村外面埋伏,准备等敌人出现后将敌人一网打尽。岂料,他等了将近两个时辰都没见贼人出现。 太守大人在等两个儿子的消息的时候却意外传来一个天大的消息,数十辆马车驼满粮从粮仓方向疾驰而去。他匆忙赶到粮仓只见驻守粮仓的执夜守卫全被切开脖子一命呜呼,旁边营帐里的人倒都活着,可全被下了药,昏迷不醒。 太守大人气急败坏,大叫:"追!"他的人马刚出城,一个满身血污的兵丁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趴在他的面前哭嚎:"太守,不好了!三公子让贼人杀了,二公子中了埋伏被困,带去的人马死伤过半,属下……属下冒死回来求救,大人,快……快发兵救二公子……晚了就来不及了!" 大儿子是个痴儿,三儿子死了,就只剩下二儿子一个!如果再有点什么事,那还得了!一千人马都能被困,他自己身边三千兵也不敢再分兵出去,太守也顾不上那几十车粮食,立即调头朝小杨村扑去。他儿子的命可比那几十车粮食值钱多了。 浑禹押着粮食坐在马上,见那太守领兵往另一条道上去了,乐得哈哈大笑,叫道:"就他那猪脑袋也想起兵,找死呐!"他对火风说道:"今晚门主没来,门主要是来了,非得杀个回马枪洗劫了他的太守府不可。" 火风"嘿嘿"笑了笑,说:"门主的心思我可不猜。"他扬起手里的鞭子催促道:"快点,跑快点!"他抱怨道:"大头领,不派人去谎称什么三公子被困,那让太守来追多好,我第一个冲上去砍了他的脑袋找门主请赏去。" 不等浑禹发言,玄烈就冲他开吼:"我看你是想请死!咱们多少人?加上苦力一共才不到百人,他那里三千,城里面还有五千,城东营地八千!怎么打?"事出紧急,那太守顾念自己儿子的安危才会舍下这几十车粮食。他倒是佩服万俟雅言!这么大一座城,两万多兵力,他们才十几个人,说劫就硬是把人家的粮给劫了。 粮食连夜运回山上,也没去管遮掩马车碾压过的车痕。 山寨虽然简陋贫穷,但地势显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今山上又屯有几十车粮食,过到明年都够了。山寨里的人窝在山寨里不出去,那城主想强行攻下山寨,难如登天。到那时损失的就不仅是几十车粮食,更何况如今的萧城还有更紧迫的情况要面对。 半夜,运粮队伍回到山上。整座山寨里的人都被惊醒。白花花的大米和白面,看得山寨里的原住民人眼都直了。白天才发了衣服布料被子过冬,晚上又有粮食运上来。穷苦百姓,又是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有什么能比有衣穿有饭强? 外面吵闹的动静,不用人来报,万俟雅言都知道是粮运回来了。 跟着,浑禹在外面禀报,说劫了三十八车粮回来,手下一个人都没有损伤。 万俟雅言躺在床上,吩咐句:"交给金万财清点入库。你安顿好手下就去休息,这两天辛苦了。"她躺在床上,目无表情,就像是在念台词。 浑禹说道:"属下不明白,门主是怎么算准那太守一定会派自己的二儿子前去?" "他大儿子是傻子,自然不会派去。他的二公子和三公子关系极好,兄弟有难,不亲自去谁去?再加上被劫的是他的三儿子,底下的兵将能做得了三公子的主?" 浑禹想了下,问:"门主又是如何算准三公子会追劫门主的车队?" 万俟雅言闭上眼,懒洋洋地说句:"大头领,这两点你都想不到,你这头领也就白当了!" "是!"浑禹应声,不敢再问,说:"属下告退。" 睡在万俟雅言身侧的华君却是应了句:"你拿我当饵。"那伙人是冲她来的,想捉她回去吃肉! "我们这伙人的出现必定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大张旗鼓地去买东西,一是山寨确实需要这些物质,二是给浑禹他们晚上的行动作掩护,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全部出城。那萧三公子早有恶名在外,贪财好色嗜吃美女人肉,我们这队人马足够引他出来。我拿你当饵,又何偿不是拿自己当饵,你同我在一起,他们要劫就不会只劫你,我和采办的东西都会一起被劫。"万俟雅言说完,从鼻腔里透出一声叹息。 华君问:"你叹什么气?我又没说你不对,该夸你有勇有谋才是。"她真怀疑万俟雅言只有十七岁吗?在现代,十七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年轻叛逆任性娇气。而万俟雅言,老谋深算,心思缜密,就拿这劫粮来说,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从拥兵上万的镇池里劫粮走,竟不伤自己一兵一卒。 华君第二天起床后就明显感觉到山寨里的气氛不一样了,原本衣不蔽体打着赤脚的人都穿上新衣、新鞋,个个脸带喜色,你看我穿什么,我看你穿什么,看到华君也特别恭敬,不是之前那种畏惧巴结,倒像是拜菩萨似的。 万俟雅言带来的这些人倒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该练功练功,该干活干活。 昨天下山一趟,厨房也不再是没米下锅,食物也丰富了。只是厨子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华君为着自己的肚子着想,只好亲自下厨。她做好早餐,见万俟雅言没来,于是端回房里。如万俟雅言所说,万俟雅言就是这里的天,她不巴结巴结,将来的日子怎么过?老实说,她很感激万俟雅言,如果不是万俟雅言,她如今还不知道沦落成什么样,还不知道是惨死还是烂活着。她在万俟雅言这里,万俟雅言不仅供她吃穿住,晚上还供她睡。就算不是在这样一个落魄的时代,放在她生活的二十一世纪,能在身边找一个万俟雅言这样的伴儿,那也是烧高香才能求来的。 华君端着早餐回去找万俟雅言,还没进去就看到浑禹站在离大门不远的院子里等着。她踏进屋就见身前挂着算盘满脸惶恐的金万财弓着身子站在房里,而万俟雅言正高座正位低头喝茶,陶婉站在旁边,活像皇帝身边站班的宫女侍卫。 金万财说:"门主,库里就二百两银子,您是知道的。" "啊,我知道啊!"万俟雅言答道,一副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的表情。 "小人只是个管账的,门主让我算账没问题,您让我变银子,我……我变不出来啊。" "唔,是吗?"万俟雅言说:"那你不能想办法?" 金万财都快急哭了,他扑通一声跪下,说:"门主,您就饶了小的吧,浑禹统领正守在外面,小的要给不出银子,他非揍我不可。还有青罡大人,昨天晚上就来了三趟。" 万俟雅言闻言问陶婉:"青罡?他缺钱用吗?" 陶婉笑道:"他什么时候不缺钱?有钱从来不过夜,等缺钱了才想着找钱。" "让他找你……韩律去呀!"万俟雅言打趣道。 陶婉回答:"门主,这可是正晌!" 万俟雅言斜倚在椅子上,支着下巴说:"可我现在还真没钱。" 华君心说:"你的小金库里还有一箱子金子呢。"她也知道那是万俟雅言的私房钱,要万俟雅言拿出来,除非是到生死关头。这种情况,搁谁都不拿出来。她见屋里气氛轻松,玩笑意味很浓,就说道:"我倒有个法子变银子。" "哦?"万俟雅言颇有兴趣地看着华君。 那金万财赶紧朝华君拱手作揖,说:"求君姑娘赐教,在下不胜感激。" 华君说:"现在大家都在山上,也不下山去,有银子也没处花,除了偶尔赌博玩点小钱,或者打赏之类的,我想用不到钱吧?" "哎,是!"金万财点头,这他知道呀。 华君说:"你去备点上等纸张来。" 陶婉说道:"君姑娘不会是想写借条吧?那可不成!" "你只管去拿来就是。"华君说道。 万俟雅言让陶婉去取笔墨。很快,陶婉拿来笔墨。 华君一看那毛皮,顿时眉头皱紧,她的毛笔字也就中学时期练了几天。虽说字不好看,也硬着头皮上。先裁了张A6大小的纸,再在上面写下字,递给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看到这字的第一眼,就是:"好丑!"第二眼,问:"你写的什么?" 额,她忘了,这些古人看不懂简体字。华君说:"这是样版!呐,正中间这两个大字是银票。左边是纹银十两,代表十两银子。右边是立票人,我写的是门主的名字。当然,为防作假,门主最好再按一个手印上去,每个人的手指纹路都不一样,这样就做不了假。回头呢,金大人依样绘出图案,告诉他们,拿这银票,随时可以到您这里支银子。当然,如果拿银票走而不拿银子,一两银子每天涨一文钱的利息。当然,这个利息你也可以根据情况适当调整。反正这钱他们拿着也花不出去,倒不如放在门主这里生银子。" 万俟雅言说道:"那他们要是放在我这里久了,我不亏死?" "NO!"华君竖起手指摇摇。 "漏?是漏!这简直就是在银箱子底掏出洞嘛!这和写借据有什么不一样?"万俟雅言想敲死华君。让她写借条给手下,她以后还怎么管治他们? "大不一样!例如,我要给银子给陶婉姑娘,我可以把这银票当成银子给陶婉姑娘,陶婉姑娘如果想换成银子可以直接到门主指定安排的人这里来换,很方便。陶婉姑娘如果有银子用不完,放在自己房里也是闲置,万一哪天出门不在家,说不定还会被偷。那把银子存在门主这里,有门主帮你保管,不怕被偷和被抢,还能根据存的银钱的多少每个月涨那么一点,陶婉姑娘愿意把银子闲置呢还是愿意让她涨呢?反正在银子在门主这里也不怕门主跑掉或赖账不还。而门主呢,你也不会亏。因为有人有银子多,自然就有人有银子少,缺银子。他们缺钱的时候,找门主借。存一两银子赚一文利息,借一两银子就得给门主两文利息,这一借一还,门主,你是不是赚到一文了?" 万俟雅言"唔"地一声,说:"这样呀!"她在考虑这个的可行性。好像是可行,至少能解决她眼前现银不够的问题。 "银子又沉又重,带在身上会有诸多不便,说不定一不留神就掉了。而这样的一张纸叠起来,卡在腰带里或缝在袖袋里,不但不容易掉,还防盗,小偷想偷都没从下手。"华君觉得跟古人解释真麻烦。银行呐!懂不懂? 第十六章 万俟雅言支着下巴想了想,说:"唔,很好,君姑娘就这么照办吧。"她扭头看向陶婉,说:"陶婉,你好像私房存了不少吧?要不要存到我这里来拿利息?我这……哎,君姑娘,这样吧,你以我的名义去成立家铺子专门弄这个。陶婉,我这新铺开张,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遵命。"华君应声,却是在拼命憋笑。她在心里叫道:"这个死不要脸的万俟雅言,居然铺子一开张就打自己下属主意开始拉生意。"不过,她倒是挺欣赏万俟雅言的头脑,一说到这个居然能想到开店上去。 天晓得,万俟雅言是为了从陶婉那里弄银子周转才随便找个由头。 华君笑吟吟地问陶婉:"陶婉姑娘打算先存几百两?" 陶婉在心里哀号:"我这是肉包子打狗啊!"可门主和华君一起开口,她敢说不吗?"门主,你也知道我这私房不多……"收到万俟雅言那眼神,赶紧把心一横,说:"二百两。" 万俟雅言说:"成,二百两!你二百两,韩律两百两,另外跟你那兄弟青罡说一声,他那一百两也存我……我那铺子里,当然我知道他一向缺钱,让他先支二十两,余下八十两存着慢慢领,他将来还要讨老婆呢。还有浑禹,他这次出去立了大功,让他把奖赏最少存一半。金万财,记好他们的账,别把他们的那啥……利息……哦,别把他们的利息算漏了。利息每个月结算能他们,当然,他们也可以不领,继续存在我铺子里生钱。" 华君看着万俟雅言,直在心里直叹:"姑奶奶,你到二十一世纪去也是一介人才呐!"她很想说:"我求你跟我一起穿越回二十一世纪吧,我养你!" 万俟雅言对华君说:"君姑娘,这事你和金总管张罗着办。回头银票画好后,拿过来找我按手印。"这能换银子的东西,她得自己按手印才行。要是换个人来按,没存银子也弄到银票,骗走她的银子,还弄到银票满天飞,她那时候想杀人都迟了。 华君说:"是",又说:"不过,我得问门主要一样东西?" "什么?"万俟雅言问。 "铺子啊。" 万俟雅言傻眼,在这破山寨她去哪里弄铺子!她刚才说"铺子"只是随便找个坑钱的由头。她虽是拿不出,却是不动声色地"唔"一声,说:"你对铺子有什么想法?" 华君说:"在山寨中央的房屋里挑一间不算破烂的,修缮一下就可以,如果没有,银库账房挪用一下也可以。不过,最好还是把铺子和银库分开。" 哦!那这容易!万俟雅言小手一挥,说:"你回头叫上浑禹带上两个人四处走走,看中哪间用哪间。如果屋里有人住,让他们搬出去给他点米盐布帛让他们另外找屋。如遇不从,违本门主意愿,杀!" "成了,金总管,银子的事解决了,你可以出去了。有什么难处,找君姑娘办。"万俟雅言说完,看着华君的眼睛直放光,眼里布满喜悦。君姑娘的头脑真好用,居然能想出这法子来帮她坑银子。唔,以后得多用用。"陶婉,去把青罡叫来。"万俟雅言又说道。 "是!"陶婉领命出去。 金万财也退了出去。 华君又听到万俟雅言叫青罡,她发现万俟雅言很喜欢用青罡。华君说道:"门主,该吃早饭了。" "哦。"万俟雅言早闻到饭菜香。刚才有事说,没顾得上吃。这会儿听到华君说,真觉得饿了。她起身走向桌子,问:"你用过早膳了吗?" "没!端上来和你一起吃。"华君应道,走到桌子前拿起筷子递给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含笑握握华君的手,虽觉华君和她吃有点不顾规矩,但她却喜欢华君的这份不讲规矩,和她亲近。她说:"你以后多替我出出主意!今天这事办好了,我会好好赏你。"她还以为会欠晌或者用粮食布帛来发晌,却没想到华君给她出了这么个主意,非但不给银子出去,还有银子进来。 "见过门主!"青罡进来,抱拳行了一礼。 万俟雅言说道:"萧三公子是你抓的,你派人把他看住了,别让他死了。我估摸着过两天萧城就会查到山寨来。如果萧城有派人来,让他们带话回去,让萧城太守备两千两金子赎人。" "是!"青罡领命。 万俟雅言又说:"我新铺子开张,具体情况你去问陶婉,她清楚,你得多支持支持,可不能拂了我的面子。 "是,门主!"青罡忙应道。 "去吧,把韩律和浑禹叫来。" 青罡领命出去。 华君听万俟雅言一直管那叫新铺子,觉得不好听,说:"门主,新铺子是银铺,专门做银两往来的,叫钱庄吧,存钱借钱的庄子。"钱庄这一行自古有之,叫银行,太现代化了。"不过这钱庄还得有个名字,不知门主想叫什么钱庄?" 万俟雅言想了下,说:"叫凤鸣吧!以后这山寨也易名为凤鸣!" "好。"华君想到这两字所蕴含的意思,她握起手,握握万俟雅言的手,说:"王朝更迭,风云变幻难测,做帝王将相有时候还不如在山野做一个普通闲人!" "哈哈!"万俟雅言笑道:"普通闲人?荒谬!" "怎么荒谬?谁又能保证自己千秋万代?谁又能保证在那皇位上坐得长久?"她虽对这个时代不了解,可也知道这个时代混乱至极,一个政权替代另一个政权,崛起又极快地倒下。乱世,趁乱起事容易,成大事建基长久基业的又有几人? "坐在皇位上不太平,王侯将相不好当,但如果是个没权没势的平头百姓,那就只有任人鱼肉践踏!你看看外面那些平头百姓,有饭吃没有?有衣服穿没有?你出去打听打听,有多少人是被人蒸了煮了充当粮晌吃了的!闲人?这个世界没有闲人!只有活人和死人!"万俟雅言显得少有的激动,她深深地喘口气,压住情绪,说:"你是天上来的,没见过这个世道是什么样的,我不怪你。" "雅儿……"华君很想说她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一千多年后的时代。可她说不出口。少年老成的万俟雅言,是从这个世道里练出来的吧! 万俟雅言说道:"我祖父原姓拓拔,封王爵,后来因得罪皇帝,贬为庶民后被赐死,皇帝夺祖父皇姓氏。因祖父属万俟部落,父亲便以部落姓氏为姓。父亲十岁参军,屡立奇功,因拥立新皇有功,二十多岁就被侯爵,后又立军功,封郡王。我这郡主衔也是在一次刺杀中救驾有功,被皇帝册封的。权势争夺,有多凶险我比你更清楚。如果不抢不夺不争,只有死!我母亲……"万俟雅言说到这里,眼中已蓄泪,她说道:"有次城中被围,久不及援,军中粮尽。父王捕城中百姓烹食其肉作军粮。为鼓舞士气,他还杀了母亲,蒸熟了,分给部下激烈士气!当时我就站在父亲的旁边,看着父亲让部下分吃母亲的肉,父亲拖着我对部下说:'如果不够,把我这最爱幼女也宰了煮熟与众人一同享食!我杀妻女,不求其它,只求破敌!'说着就要将我带出去杀了煮肉。哥哥也爱吃人肉,但他待我极好!他走上前,把我抱起来,说,'妹妹贵为千金,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又天姿聪颖,将来定能送进宫。父亲这一煮,说不定就煮了一个皇后,让我万俟部落又少了几分富贵可享。'我这才保下一条命。那年我七岁。自那以后,我就认为哥哥会保护我,我也要保护哥哥和自己,他在军营打仗,我也一直随他留在军营,跟在他身边学习能学到的一切。哥哥也费尽心思给我请师傅,教我很多东西,还找了比我大不了几岁的陶婉、青罡、韩律一干人陪我作伴、保护我。为助哥哥成事,我在门下招览了许多精锐之士!可后来,哥哥竟成了残废,说一个残废当不了皇帝,开始自暴自弃。我接掌哥哥的一切,我要干成哥哥干不成的事,我要让整个天下成为我的天下!让这个天下不再变成人吃人的天下。" 华君在心里叹口气,心说:"中国历史上只有一个女皇,她姓武,生在唐朝。"她问万俟雅言:"你还想争皇帝吗?"她说道:"天下太大了!太大太大!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 万俟雅言奇道:"你怎么知道天下有多大?" 华君笑道:"因为我是从天上来的呀!" 万俟雅言笑,是呀,她是从天上来的。她问:"那我能做皇帝吗?"她问得很虔诚,那表情就像问天一样。 华君说:"做了皇帝,坐在皇位上,就成了箭靶,反而多了很多束缚和危险。有多少人想当皇帝?当成皇帝的又有多少?皇帝的自由和权力也不见得有多大,也不一定救得了万民。如果不是皇帝,不引人注目,就可以在私下里干成很多事,因为不引人注目阻力自然就少。" "唔,暗处行事确实比明处行事容易得多。" 华君温婉一笑,万俟雅言确实很聪明。万俟雅言的经历又让她很是心疼。七岁大的孩子眼见着母亲被人烹杀分吃,自己还差点落到那样的下场,换成一般的孩子,恐怕早吓疯了。万俟雅言的胆子确实很大!也难怪她能干出谋皇位的事,且不说成不成,光是那份胆量和下的赌注,别说一个女孩子,就连多少七尺男儿也不敢下!更难得的是万俟雅言一败涂地却丝毫没有灰心挫败,而是拉了残余部队,躲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立起山头重头再来。 第十七章 华君是商人,向来自诩厚道,也不否认自己偶尔有点小奸,但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黑。她干不出用点米盐布帛就把人从栖身的屋子里赶走;银库重地,哪怕现在里面只有二百两银子那也是重地,不可能成为经营场所。她决定找韩律先另起座房子,哪怕先搭个草棚子也好,反正外面的房子也都是草房子,占用别人的旧屋还不如另起座新房。华君先去找韩律,把盖房子的事说了。韩律又去请示万俟雅言,得到万俟雅言的应允这才让人开始凿石伐树弄材料盖房子。华君临时找不到合适的办公场所,于是征用了自己的房间——当然也是万俟雅言的屋子。华君先设计个银票的样版,给万俟雅言过目同意后,交给金万财找人去做成印刷的印板找人印了大量银票。印刷很快,印刷好后华君就拿去给万俟雅言按手印。一边按一边印刷,两边同时进行不耽误。一两银子一张的暂定为印一千张,百两银子一张的印一百张,另外再印一百张千两银子一张的,当然,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之类的银票也没少印,直到把万俟雅言买上山准备用来练字画画的纸全部用完,才暂时告一段落。 万俟雅言吃过午饭就在屋子里按手印,按到天黑还没有按完,她的拇指按得僵疼,隐隐有点发肿的感觉。好在,只剩下最后几张,按完就可以吃饭了。 岂料,她刚吃过饭,还没歇上两口气,华君收拾好碗筷出去回来的时候又抱着一大撂银票进来等着她按手印。 万俟雅言的眼睛都瞪圆了,她的手肿了,肿了啊!万俟雅言恶狠狠地把华君叫来跟前,把自己的拇指送到华君跟前,说:"看到没?肿了!筷子都快握不住了!从现在起我不按了,你给我另想个法子代替我这手印。" 华君脸上不动声色,肚子早笑得打结了。这孩子像个小学生似的乖乖的趴在屋里的桌子上规规矩矩地按了一下午手印,现在才想起要换个法子,这会儿来耍性子不嫌晚么?其实当她看到银票印出来时,就已知道不能让万俟雅言按手印了,一口气把几千张银票按完万俟雅言的拇指还不得废了啊!可小郡主那性子,按到一半让万俟雅言停手说这样子按下去不,万俟雅言非得当场剁了她!她干嘛去了呀?现在才说!找死! 于是,人弱胆子小的华君果断地让万俟雅言一直趴在那里忍着手指疼地按手印。现在面对万俟雅方的发难,她早有对策,却仍颦紧眉头看着那厚厚几叠数千张银票,假装为难地说:"这是为难郡主了。可郡主啊,防伪防盗防假银票啊。"所以,您就继续辛苦点吧。那是给您的银子上保险呐! "碰!"万俟雅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那也不能让我一直按。"疼死她了!养你们干什么的呀? 华君贴过去,将万俟雅言的拇指合在掌中,说:"那我替郡主揉揉。" 万俟雅言让华君揉着她的手,语气依旧不善:"赶快想别的法子替代我的手指印。"她想了下,问:"盖印章怎么样?" "指纹是独一无二的,印章却不是。" 万俟雅言扫她一眼,她看华君的表情就知道华君还有下文。 华君又说:"不过,印章想要造假也不容易,我们可以在印章的戳印上留有暗印。另外再在银票上也留下暗记,防伪标识有很多,明的暗的。"她说完,把她设计的防伪标记一一向万俟雅言细说。 万俟雅言听完,问:"你怎么想到的?"孔明都没她想得这么周全吧。 "这不是我想到的,我们那的钱——银票都这么弄。"华君话说到这里,问:"对了,小郡主,我的车呢?我的包在车上,里面有一些东西还有用。" "栈道太榨抬不上来,我让人把你的车藏在山洞里了。车上有个很古怪的包,我令人拿上来了。"那个包她早翻过了,里面的东西都很精奇、古怪。万俟雅言拉开竖立在墙角的衣橱,从最底部拎出一个大挎包递给华君。 华君的因为工作忙,要用的东西多,所以挎包很大,里面连笔记本电脑都塞得了,基本上她平常用得上的东西都在包里。华君拉开她的挎包拉链,首先就是一部笔记本电脑、化妆包、私用手机、录音笔、工作记事本、纸巾……她见万俟雅言好奇地打量着她包里的东西,心念一动,拉开化妆包,将小镜子摸出来凑到万俟雅言的跟前。镜子,这才叫镜子!铜镜磨得再光滑,能有玻璃镜的效果好!她见万俟雅言无动于衷,说:"送给你。很容易碎,别摔了。"她又翻出自己的私用手机,开机——果然还是没有信号。 华君失望地叹口气,把手机又关了机,省点电。她翻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人民币递给万俟雅言,说:"这就是我们那的银票。用这个就可以当银子使。你看上面的印花、水印,这些都是很精巧的技术,除了造这些的人,谁都不会,包括我也不会,所以她可以代替黄金流通。" 万俟雅言把钱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又把视线落在华君的手机上,再看看华君。那小小的一块巴掌大的东西居然能闪光还能发出声音,她估计可能是天上的什么法宝。她能看出华君是极度想离开这里回到以前生活的地方,这让万俟雅言的心头有种莫名的心揪。 华君掏出香水,喷在万俟雅言的身上,笑问:"香吗?" 万俟雅言嗅了嗅,道声:"香。"和她初遇到华君时华君身上的味道一样。 华君见万俟雅言的面色有异,问:"雅儿不开心?" 万俟雅言沉沉地叹口气,走向床榻。她在床沿边坐下,睨着华君。 华君被她凝重的表情慑得心头一震,问:"怎么了?" 万俟雅言冲华君摇摇手,让华君过来。 华君走到万俟雅言的身边,俯下身子笑望着万俟雅言问:"雅儿怎么了?" 万俟雅言抬手抓住华君把她按倒在床上压住,她问道:"如果你成为我的人,是否还会想要回去?" "额!"这个小白痴!华君说:"想不想回去是一回事,能不能回去又是一回事,我成不成为你的人和回不回去又是一回事。"她的话音刚落,万俟雅言的唇已覆在她的唇上,小舌舔在她的唇上,唇瓣笨笨地碰着她的唇,生涩笨拙却格外认真,还有些气喘。华君知道万俟雅言是舍不得她走。万俟雅言的吻让她想起前天夜里在她身上倔强承欢时的万俟雅言,若说到这个世界万般不好,却还有一点很好,那就是雅儿。她闭上眼,回应着万俟雅言的吻,慢慢地引导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和她吻了一会儿,就开始不老实地剥她的衣服。华君忙握住万俟雅言的手制止她的举动,说:"乖,我来。"她解开万俟雅言的腰带,高喊一声:"来人。" 万俟雅言微惊,捂住她的嘴,问:"叫人做什么?" 门外响起回应:"君姑娘有何吩咐?" "令人烧热水,门主要沐浴。" "是!" 万俟雅言瞪华君:"我没说要沐浴,你假传令谕。" 华君笑道:"要睡觉了还不沐浴?难道你想脏兮兮的就滚上床?" "你!"万俟雅言无语,说:"前天沐浴过、昨天沐浴过,为什么今天还要沐浴?" 华君反问:"你前天吃过饭、昨天吃过饭,为什么今天还要吃饭?" "我——这不一样!华君,大胆,竟敢这样回本门主的话。" "呵呵!"华君笑着在万俟雅言的鼻子上一刮,说:"闺房中乐事,你还想用门规罚我?说好啊,房里没门规,不然——"她把尾音拖得老长。 "不然怎么样?"万俟雅言冷着声音问。 华君的神色一凛,装成一副唯唯喏喏的样子,低眉垂目,说:"那小女子也只好开口 '门主、是',闭口 '门主、遵命',绝不敢逾半分规矩。" "准许你没规矩。"万俟雅言想到华君真成外面那帮子听令行事的人,只怕不知道得少了多少乐趣。那天晚上的事,估计也不会再有。万俟雅言想不出除华君外的第二号人物敢把她那样压着,当然,她也决不允许旁人那样放肆的对自己。仙女不一样! "嗯啊。"华君应一声,身形一翻,把万俟雅言压在身下,她俯在万俟雅言的身上问:"雅儿的身体还疼吗?" "今日好多了,没感觉到疼。" 华君坏坏地咬着嘴,笑问:"那今晚可以没规矩吗?" 万俟雅言稍作沉吟,一本正经地颔首说道:"可以。" 华君"呵呵"笑着在万俟雅言的鼻子上轻轻一刮,含笑又有些心疼地看着万俟雅言。少年老成擅谋略精权术,却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犹如赤子。她说道:"我知道雅儿的心里有我。如果有天我要回到我所生活的那个世界去,我希望雅儿能与我一起。如果不能回去,我希望雅儿能好好待我。" 万俟雅言沉思半晌,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盯着华君,说:"你若不叛我,我万俟雅言的身侧永远有你的位置。" 第十八章 水烧好,马寡妇挑到门口,通报之后,抬进寝居倒进浴桶里,又躬身退出去。 万俟雅言走到浴桶前,略微抬起手臂,让华君替她宽衣。 衣衫件件褪去,露出万俟雅言匀称修长的胴体,完美的身段犹似上帝杰作,每一寸肌骨都像经过千锤百炼万千精工雕刻而成。万俟雅言迈进浴桶,坐下,仰靠在浴桶边,闭上眼,放松,泡澡。华君情难自抑地自万俟雅言的身后环住万俟雅言的肩颈,她发现自己竟开始贪图万俟雅言的美色。万俟雅言睁开眼,抬起手臂环住华君的脖子,嘴角噙起淡淡的笑,说:"一起洗吧。" 华君的眉头一挑,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容,眼睛放出愉悦的光芒,她问:"不觉我同你一起沐浴冒会犯您尊贵的身份吗?" 万俟雅言拍拍华君的脸颊,起身,坐到浴桶的对面,给华君让出位置。她神色坦然地说:"我想你像前天夜里那样对我,你的手指在我的身体里那样让我很舒服。" "额!"华君一僵,浑身打个激灵,心说:"谁说古人保守来着?这份直白诚实,谁赶得上?真该给万俟雅言颁一个好儿童奖。"她解开自己的腰带脱下衣服,说:"雅儿可知我和你做的是夫妻间的事?" 万俟雅言将水泼到自己的颈部揉搓着,问:"你想说什么?" 华君说:"我是指我们俩都是女人……"她怕万俟雅言以后会有什么顾忌。 万俟雅言问:"两个女人又怎么了?两个男人都可以的事,两个女人为何不可?你在我之前,应该也和别的女人有过这类事情吧?" "额!额!"华君汗!心头大颤!她在心里咆哮:"你才十七岁,别这么人精好不好?"扒光自己,埋进浴桶里,问:"两个男人?你见过?" "我哥的院子里养了一堆男宠,早见惯不怪!" "……"华君惊讶地瞅着万俟雅言。她突然想到那小受气十足的炙阳,问:"那炙阳不会……" "她是我哥最宠的一个。"万俟雅言说完,又问华君:"你想玩他?那我把他送给你。" "额!"华君再次大汗!古人生猛啊!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叫道:"你将来不会把我也送人吧?" "不会。" 华君松了口气。 万俟雅言又补充句:"顶多赐死!你是我的,即使我不要了,也绝不允许别人染手。" 华君顿时呈石化状态!天啊,上帝啊,求您了,给我一道雷,把我劈回二十一世纪去吧! 万俟雅言被华君那呆滞样给逗乐了,她"哧"地一笑,说:"怕什么?我又不杀你。" 华君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叫道:"那万一你哪天想杀我了呢?" 万俟雅言说:"那就看你做什么事能让我起杀心。" "……"好吧,她多虑了!华君嗔道:"迟早有天得让你吓死。"她掬起捧水覆在脸上,抹了把脸,定下心神。要驯服万俟雅言的路还很长,慢慢来。不想下场凄惨就得牢牢地把万俟雅言攥在手里。没有万俟雅言的庇护,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好的下场是死路一条,除开死路就只有惨死和生不如死! 万俟雅言喜欢华君这面带薄嗔的样子,嗔恼一瞥投来,眼波流转如盈盈秋水,似恼似情。她好心情地把腿伸过去□华君的双腿间,霸气又顽皮地睨着华君,嘴角挂着邪邪的坏笑。 "喂!"华君惊叫,赶紧把万俟雅言伸过来都快抵到两腿之间那片柔软腹地上。 万俟雅言扬头,挑衅地瞅着华君,那眼神明晃晃地说:"你能拿我怎样?" 华君嗔恼地瞪一眼万俟雅言,捉住万俟雅言的腿,抬高,从她的身体间挪开,警告道:"你最好是乖一点,不然当心我在浴桶里把你法办了!" "嗯哼?法办?"万俟雅言的头一歪,问:"怎么法办?"她把腿伸出水面搭在华君的肩膀上,一晃一晃。 华君深吸口气,望天,长长地喘息一声,她再一咬牙就朝万俟雅言靠了过去。万俟雅言没想到华君会突然靠过来,她的腿都来不及收。她的腿被华君压住高高抬起,因为右腿抬高,身体不由得往下滑去,水没到她的唇上,不想喝洗澡水的她赶紧闭嘴。她欲起身,但华君压过来挤得她没空间抬起身子。她抬眼瞪向华君,想让华君退开。 华君看到万俟雅言这会儿的样子,心里特解气。叫你不知死活,叫你逞凶耍狠摆能耐。 万俟雅言的身体一振,往上冒出点头,刚把嘴浮出水面张嘴欲言,华君已是深吸口气沉入浴桶里柔软的唇一口含住她的左胸。敏锐的触感传来,万俟雅言的身体微颤,赶紧闭嘴屏住呼吸。 华君的肺活量不足,在水里自是憋不了多久。她冒出头抹去脸上的水,喘口气,便又俯下身封住万俟雅言的唇吻住万俟雅言的唇舌,同时将手覆在万俟雅言的胸上揉弄。她跪坐在浴桶里,将万俟雅言的右腿压在肩膀上,又强势地挤在万俟雅言的身前逼得万俟雅言分开左腿,敞开自己的身体。她的舌勾住万俟雅言的舌头狠狠地翻搅,不时地退出来或啃或咬或含或吮地绕弄万俟雅言娇嫩的唇瓣,她的左臂穿过万俟雅言的右腿,勾住万俟雅言的脖子逼得万俟雅言贴紧她且拉开身体,右手侧滑入水底触到万俟雅言身体最柔嫩的某处,曲起中指以极轻的力度时不时地弹一下那片柔嫩地的最核心处。她的每一次弹弄轻触都令万俟雅言的全身一颤,剧烈收紧那片轻嫩,稍缓又又慢慢松开,下一刻,又碰到,再次收紧,复又张开,如此反复…… 万俟雅言用力地一摆头,却挣不开华君封在她唇上肆掠的唇舌。经过前夜,她早就知道床下柔柔的华君在床上却是悍劲十足——虽然现在不是在床上,可这会儿华君干的事也差不多。她挣不开,只好抬手把华君推开,这才吸得一口新鲜的空气和放下被压得笔直的大腿。她狼狈地大口喘气,又仰起发软的身子无力地挂在浴桶边沿,喝声:"停——" 华君喘气望着双颊潮红的万俟雅言,"呵呵"笑了笑,捏捏万俟雅言的脸颊,从浴桶里起身,拉条大毯子裹住身体,再抽张毛帕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万俟雅言见华君离去,恨不得抓一枚飞镖朝华君掷过去。她凛声喊道:"君姑娘,伺候本郡主起身更衣。" 华君拭着头发,绕回万俟雅言的身边,她抿嘴噙笑,找来条大毯子张开。万俟雅言从浴桶里出来,她便用大毯子裹住万俟雅言,再连人带毯子一起抱住,从万俟雅言的身后含住万俟雅言的耳垂轻轻吮吸。 万俟雅言的肩颈抽搐一下,呼吸也为之一颤。华君压着万俟雅言往前将她按在桌子上趴着,手探从大毯里面,覆在万俟雅言双腿内侧的浅草丛中。她的舌尖探出在万俟雅言的颈后滑动勾勒。万俟雅言敏感的扬起头,半眯起眼,溢出声:"你——" 华君用贝齿轻轻地啃着万俟雅言的脊骨,她啃一下,松开,又轻轻啃动。万俟雅言喘得更加厉害,身体随着华君的动作轻轻颤抖,她咬紧下唇,抑制住那欲冲口而出的呻吟。华君在她背上每一次动作就像投入湖中的涟渏扩散,令她整个背部又痒又酸又麻,身体也随之扭动。华君喜欢万俟雅言的反应,敏感。她拉好大毯子,裹住万俟雅言□在外已冻得冰凉的身体,哄道:"雅儿乖,天冷,把头发擦干再到床上呆着。"悲催的古代,没电没吹风! 万俟雅言趴在桌子上攥紧拳头,心里作恼。她发现华君有个极坏的习惯,就是喜欢动动停停,总不一次做到底。她一把抓过毛帕,胡乱地擦拭掉头发上的水份让头发不再滴水,爬上床,跪坐在床中间,冲华君摇手,说:"过来,没我的命令,你不准停,必须做完。" 华君说她:"你当心着凉!"这都多少度的天气了!她赶紧过去拉过被子把万俟雅言捂住,又再用毛帕把万俟雅言的头发擦只捋不出水滴,这才收手,给自己擦了头发,然后冷得全身直哆嗦地钻进被子。 万俟雅言躺在华君的身边抱紧华君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冷得缩成一团猛打寒颤的华君,还替她用力地掖掖被子,让华君更暖点。 一会儿过后,华君的身体暖了起来,把万俟雅言环在怀里,柔声问道:"想要?"她还不知道万俟雅言?初尝人事,自然是对这方面的事极感兴趣。 "嗯。不过你若是累了或不适就睡吧。"万俟雅言说道。 华君"呵"地一笑,心说:"哟,小郡主懂得心疼人了啊?"她说道:"一会儿你别喊累就成。"说完,身子一仰,说,来:"趴我身上。" "嗯?"万俟雅言不解的哼一声?不是华君压她的身上么?她问:"是让我服伺你吗?" 小白痴!华君暗叹口气,自己用手把万俟雅言弄到自己身上让万俟雅言曲起腿和用胳膊支起身子呈跪趴的姿势。万俟雅言的双臂、双腿分开在她的身体两边,身体则在她的中间。她的手臂勾住万俟雅言的脖子让万俟雅言将头俯在她的颈窝处。她的手则滑至万俟雅言的身体下方移至那边浅草丛中…… 第十九章 手指触及那薄薄嫩嫩的一片,烫热的肌肤立即敏感的收缩两下本能地缩开。华君的手指探过去,□而烫热,那温度,似要把她冰冷的手指灼伤。呵呵,这小东西,身体好烫,一片火热。华君爱怜的揉揉万俟雅言的头,侧头在万俟雅言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说:"床上的雅儿好乖。我好喜欢。" "嗯哼?乖?"万俟雅言轻声嗯道。她乖?她除了脸长得跟乖沾点边,周身上下就没点乖的地方。乖?她觉得她是周身逆反气质。她现在要是出现在皇太后的面前,皇太后能立即把她拖出去车裂、五马分尸! 华君说道:"雅儿,扬起头。" 万俟雅言问:"为何?" 华君没答,而是将食指探入万俟雅言两腿间的柔软薄壁上,轻轻地揉弄。 "咝"万俟雅言深吸口气,身体收紧,身体激起的反应令她依言扬起头,眯起眼,弓起身体,就想夹紧身体。可双腿分得太开。她想起身,华君又将手移到她的臀部不仅往下按压还用手揉捏,臀部肌肉的揉动迁动身体内部,再加上华君那娴熟的动作,没一会儿,万俟雅言的身体便出现湿意。 万俟雅言跪趴在华君的身体上方,她睁开眼,刚好对上华君那张噙着丝坏笑的俏颜。那是一脸奸计得逞的歪笑。万俟雅言当然知道华君在笑什么,她气得娇叱一声:"骗人!" "什么?"华君问。 万俟雅言压低声音愤声哼道:"你不是从天上来的吧!天上的仙女哪有你这么邪恶的?" "噗!说对了。"华君笑着,手指顺着那已有些松动的小口子探进去,长驱直入。 "咝!嗯!"万俟雅言正在和华君说事,华君竟然趁她不备突然袭击,那强烈而敏锐的刺感瞬间划破她的全身。华君又说:"小郡主,动,你不动的话我可要动了,到时候你可别哭。" "动?怎么动?"万俟雅言让华君一岔,忘了刚才在说华君不是从天上来那是从哪来的事了。 华君说:"那我动好了。"她的中指插在万俟雅言的体内,说完那话便急速地在万俟雅言的体内迅速抽动。万俟雅言是跪趴的姿势,身体张开不受任何阻碍。她曲起中指在万俟雅言的体内捣动撞击,拇指还使坏地按在万俟雅言体外的小珠子上。那极轻却极快的触动令万俟雅言不由自主地绷紧身体。华君的动作虽快,极快,却如羽毛拂过般轻浅,撩得万俟雅言全身奇痒难耐。她难以自抑地扭动腰肢,恨不得自己压下去坐在华君的手指上。 "陶婉有事禀报门主!"陶婉的声音突然从外面响起。 万俟雅言在这激烈关头,自是停不下来。外面还有事等着她处理,她只求速战速决,不想憋着身体的不适出门。她压低声音对华君说句:"你别停!"她不敢让华君停。她之前不喊华君停,华君都在紧要关头停,她要是喊了华君停,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她咬咬唇,刚调整好呼吸,张口刚想询问陶婉他们的打斗情形,华君突然使坏加剧动作,那沉重的力道每一次都戳得她几欲冲天。万俟雅言扬起头,死死地咬住呼吸,努力维持自己的理智不被情绪淹没。她知道华君是故意的,故意挑在这时候加重力气,刚才怎么没见华君这么使劲。可就是力气,每一下都正好,让她舒服至极。 陶婉的声音又响起:"门主,陶婉有急事通禀。" 万俟雅言听陶婉叫得急切,也知有大事发生。可这时候——她都快魂扑天外了,让她这时候出去,她只怕自己会抽了刀子扑出去挥刀就砍人。她俯身对悄声华君说:"能……能不……啊……快点……嗯……"速战速绝啊! 陶婉听到万俟雅言那饱含压抑的哼声,疑惑地喊道:"门主?" "啊——"万俟雅言没忍住,烈剧的刺激不由得让她泄露了声音,她又大声地应句:"说!" 陶婉答道:"浑禹首领正与炙阳护卫在打斗。" 强烈的刺激让万俟雅言直起身体仰起头跪了起来,她的身体正坐在华君的拳头上,而华君的手指则深深地埋在她的体内戳在某个让她欲生欲死的地方用力地揉动。那刺激,令万俟雅言恨不得张口狂喊出声。 华君见万俟雅言全身抖动,此刻若能发出声音,那定然也只能是□声。她替万俟雅言答句:"陶婉姑娘,麻烦你先去制止他们打斗,门主此刻不便。"说话间,又将手掌覆在万俟雅言那挺立的胸上狠狠地揉压。 万俟雅言闭上眼仰起头全身颤栗,极至的快感冲破她的头顶将她埋没。别说外面现在只是两个手下在打架,就是有人拿刀子要砍她的头,也得等她过了这时候。万俟雅言这时候最恨的是华君那根绣花针一样没力的手指。她情难自抑地迎向自己的身体用力地撞向华君的手指,一边撞击一边在心里愤哼:"可恶的绣花针……""嗯!"那绣花针突然刺进她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万俟雅言顿时像被戳住气门一样夹紧华君的手指不停地颤栗。 打斗声响起。刀兵碰撞声从院子里传来。 陶婉的声音突然响起:"浑禹,炙阳——" 华君一惊,心道:"怎么打到这里来了?"她赶紧抽手,对万俟雅言说:"雅儿,出去看看吧。"她听外面这动静,不像是在打架,倒像是在杀人呐。 原本饱胀狂冲直上,几欲飞天,全身蓬然待发。可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华君抽手了,又停了!强烈的空虚与失落接踵而至,身体的余波还在颤抖,呼喊着它的不爽。万俟雅言愤怒地睁眼目光凶狠地瞪向华君,刚要把那声暴喝:"谁让你停手的"喊出来,"碰"地一声剧响,有什么重物撞翻她外屋的墙壁落进了屋子。 陶婉的尖叱声跟着响起:"你们——来人,护驾!" "碰"又是一声,万俟雅言的屏风倒了,一个人连滚带爬地扑进来。 万俟雅言回神,迅速从华君身上起身。 华君还没看明白万俟雅言怎么动的,就见原本挂得好好的蚊账落了下来,同时万俟雅言已裹好衣服跃下床去。她忙掀开蚊帐抬头一看,只见屏风倒地,一个满身是血、披头散发的人连滚带爬地往万俟雅言的房里滚躲,后面一个人抡起手里的大刀发狂似的劈砍。 门外,十几个护卫冲进来,陶婉也奔了起来朝万俟雅言的身边扑去。 可更令华君没想到的事,万俟雅言居然冲那手里拿刀正在发狂砍人的人扑了过去。她只见万俟雅言飞到空中,抬起裤子都没穿的雪白欣长的玉腿,一脚踹在那正抬起刀砍人的凶人的胸口上,踹得那人身形不稳地往后猛退两步。跟着,没等他站稳,万俟雅言的身体已腾空,使出传说中的"无影脚"连翻踹往那人的胸口。那速度之快,快到华君根本看不清那人到底挨了多少脚。 万俟雅言连踹N多脚之后,落到地上,又是大力地一脚踹在那完全懵了、没有招架之力的凶人的胸口,径直把那人踹飞出去,摔坐在地上。 那人发狂地大吼一声"啊——"抓起刀子就要扑过来。 陶婉冲上去,一把拈住刀背一扭一折,夺下那人的刀,"叭叭叭叭叭叭叭"左右开弓连掴十几掌打在那人的脸上,最后再用力"啪"地一记重甩,手里的刀一反,直接把刀背砍在那人的后颈上。 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壮如牛般的身体一歪,倒在地上,一动也没动。 陶婉收手,丢了手里的刀,叱道:"押出去!"又扭头朝万俟雅言看去,见万俟雅言双颊绯红满脸愤怒一双眼眸里迸射出滔天怒焰。她说句:"门主息怒。"见到万俟雅言没穿鞋,赶紧奔到床边去给万俟雅言提鞋。弯下腰,看到半躺在床上掀开蚊账看热闹的华君,瞧见华君那露在外的手臂和雪白香肩,愣了下,赶紧收敛视线把鞋子提到万俟雅言的脚下,俯身替万俟雅言穿上。 万俟雅言绷紧脸,厉声叱道:"滚出去!" 那群护卫赶紧埋头出去。 万俟雅言扭头看向那满身血污趴在面前俯身跪下的炙阳。炙阳只穿着一身单衣,鞋都没穿,脚上沾满碎石泥碎,满是斑驳,鲜血点点。单衣撕裂,衣不蔽体,背后一道长长的刀横贯穿背部,伤口不深,没动到骨头。炙阳全身颤抖地趴在万俟雅言的脚下——抽泣。 华君放下蚊帐,抱着被子坐在床上隔着纱帐看向外面。她心想,这两人只怕要遭。打到万俟雅言房里来就已是触怒万俟雅言,何况她们是挑在这样一个时候。晚几分钟闯进来,让万俟雅言先泄一次降降力气和火气,下场都还能好点。 万俟雅言抬起一脚就把炙阳踹翻,厉叱道:"你想找死吗?" 炙阳倒在地上,又赶紧爬起来趴好,这下连抽泣都不敢抽泣了。 万俟雅言用力地握握拳手,厉喝道:"来人,押下去,关起来。还有那浑禹,给我把他泼醒了,把他的酒解了再狠狠地抽他三十鞭。这两人,留待我明日发落。火风!" "在!"腰缠长鞭的火风赶紧进来,俯身行礼。 "你去执行,少抽一鞭,我唯你是问。" "是。"火风赶紧应道。 万俟雅言又说道:"叫韩律派人来把门修好,其他人都滚。" 炙阳被两名护卫拖起来,炙阳满脸是泪地大喊声:"世子——" 万俟雅言的神情一凛,回身又是一脚踹在他身上,咬牙切齿地骂声:"贱奴!"她怒声喝道:"押他回房,看好了。若出半分差错,我要你俩的脑袋。" "是!"那两名护卫忙不迭地应声。一名护卫说道:"炙阳护卫,请。"嘴里说着请,却是把炙阳架起来拖了出去。 第二十章 屏风被扶起来,隔阻里外间的帘子放下。外面乒乒乓乓敲敲打打地修着门,里面两个大妈进来诚惶诚恐地趴在地上把木地板上的血污清洗后又退出去。敲敲打打的声音停了,工匠把门修好后收拾好工具走了。子里又恢复宁静。 万俟雅言气闷地回到床上,她剥下衣服,随手朝床尾一扔,又全身赤裎地裸在华君的面前。她跪坐在床上,颦起眉峰,冷声道:"继续。" 继续?继续!华君惊了跳,心说:"你还有兴趣啊?"她看万俟雅言,这小郡主此刻哪有半分热情,倒是冷气腾腾。这种天气,万俟雅言就这么□在裸坐在空气里,也不怕冻着。她起身,在万俟雅言的俏臀上一拍,说:"挪个位置。"你压住被子了。她起身,掀起被子把万俟雅言裹住,又将手指触到万俟雅言的身下一探,幽门紧闭,原本湿漉漉的身体早已干涸。她把万俟雅言环住搂回被窝里抱着躺下,替万俟雅言掖好被子,两人贴在一块儿就准备入睡。 万俟雅言哪有睡意,她睁着眼,深深地吸口气,收拾起刚才的愤怒情绪,转身面对华君,问:"怎么睡了?" 华君伸手在万俟雅言的额头上一弹,说:"夜深了还不睡?"她拉住万俟雅言的手往万俟雅言的体下一探,说:"干了,进去你会疼。" 万俟雅言抿嘴冷哼一声,说:"你能让它湿。" "额。"华君一僵。难道这小郡主真想继续? 万俟雅言伸手朝华君的腿间摸去。华君心头一颤,赶紧握住万俟雅言的手制止。她可不敢让万俟雅言这小魔头把她怎么样。这小魔头的精力旺、精神好,她俩要是换个位置,她的下场绝对是死去活来起不了床,以后的几天估计都会腰酸背痛。她可没小郡主那么好的隐忍力,不管是疼还是爽,万一叫出声,这地方的破房子一点也不隔音,到时候嚷得全山寨都听到,她还要不要脸出去见人?万俟雅言的眉头一颤,眼里迸出冷光,威慑力十足。 华君软声问道:"难道你想霸王硬上弓让我血染当场?"她曲指在万俟雅言的额头上一弹,说:"躺好。" 万俟雅言收手,躺下。华君压上万俟雅言,万俟雅言抬手环住华君的脖子,说:"如果有天我死,我一定会在死之前先送你走。" "额!"华君大汗,说道:"我不想死。" 万俟雅言说道:"乱世之中,失去庇护没有自保能力的美人的下场比死还惨。"炙阳的那声"世子"喊得她心头发颤,后面还有两个字没喊出来,那就是"世子救我"。那是他哥哥的玩宠,不是她的。她看在哥哥的份上收留他,让他跟着自己。她手下的人搞他,她不想管。想要人替她卖命,总得有甜头。她曾听陶婉隐隐提起,炙阳经常被浑禹和火风两人一前一后夹在中间弄得死去活来。她只让陶婉去传过话,那是她哥哥留给她的人,让他们不要搞出事。 华君无言以对。她沉默片刻,手指拂上万俟雅言的脸颊,说:"你比我小,却来保护我。"她相信假以时日,她适应了这个社会,她有那能力和本事立足。 万俟雅言说:"我知道你有些见识,也懂一些我们不懂的东西,但你驭不住我手下的人,你更应付不了外面的世道。这个世界有很多是你没有经历见识过的。好好呆在我房里,有我的一日便有你的一日。"在她心里华君与别人不一样,她从没有把华君当作下人或玩宠来看,或许是因为华君来自一个她所不知道的世界的缘故。那个世界比她现在生活的世界好,不然养不出华君这样的人。她的眼里没有杀气没有血腥,那眼神是平和的,总是藏着笑,哪怕是在算计的时候仍带着笑。她想起初见华君的时候,华君一个劲地跟她说,绑架犯法,杀人犯法……很有意思的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虽然惊慌,却很镇定。华君没涉足过这个世界,没沾染过这个世界的那些污浊,她是仙女。万俟雅言又想到华君在床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仙女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无欲无求的吗?她立即补充几个字,邪恶的仙女。 华君问:"呆在你的房里?当你的玩宠?" 万俟雅言说:"那是你的福气。" 华君喷道:"我谢您的恩宠。"她真想翻个白眼给万俟雅言这头霸道猪看看。她决定,让这只欲求不满的小魔头憋着,憋死丫的。 万俟雅言戳戳华君,说:"哎,刚才的事没完,你继续。" 华君眨眨眼,说:"我的手抽筋。"她揉揉自己的中指和食指。 万俟雅言:"……"装!她说:"我身体里面痒。" "可是我困。"华君答。 "你继不继续?" "我可以睡觉吗?"华君打个呵欠,她困。 万俟雅言气闷,她翻过身,背对华君,恨恨地说:"我明天去砍了浑禹。" 哈哈。华君笑。天勒,这小郡主真直接。连欲求不满这种事都表现得这么直接。还要杀人?唔!万俟雅言,你知道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矜持?她敢用万俟雅言的脑袋打赌万俟雅言绝对不懂那两个词。她攀上万俟雅言的背,说:"你继续这样侧着,左腿上抬。" 万俟雅言气咻咻地问:"为什么?我明天把你一起砍了。" "哈哈。好。"华君说完,把万俟雅言的左腿往床头方向推,手指贴着万俟雅言的腿部探进去,压在柔软上。 万俟雅言哼声问:"你不是要睡觉吗?" 华君说:"我怕见砍人,你明天去砍人我在屋里睡觉,今天晚上就不睡了。"她说完,手指覆在那片柔软上轻轻揉压搓弄,没几下,便感觉到有点湿润。她没等万俟雅言更湿,便朝那狭紧的通道挤了进去…… 第二天 万俟雅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周身慵懒又觉通体舒畅,好心情地踱着步子来到趴在外厅圆桌上忙碌的华君身后,俯身搂住华君的脖子,说:"我肚子好饿。" 华君正在忙着设计东西,头都没抬地朝摆在桌子另一侧的早餐指指,继续忙碌。 万俟雅言被无视了,她又说:"我还没洗漱。" 华君仍旧没抬头,漫不经心地答句:"厨房替你温着热水,叫马婆婆替你打进来。" 万俟雅言用手指在桌子上敲敲,提醒华君,问:"君姑娘,您这是在对本门主说话吗?" "啊?"华君被惊醒,抬起头看向脸带薄愠的万俟雅言,道声:"sorry!" "梭……梭什么?" 华君抬起双手作投降状,说:"抱歉,我没留意。"她忙朝外面喊道:"来人,传马婆婆送水进来给门主洗漱,另外饭菜凉了,让她再备一份过来。"她朝万俟雅言抱歉地笑笑,拉着万俟雅言在自己的腿上坐下,说:"乖啊,我这有点东西要弄。" "哼哼!"万俟雅言悻悻地哼两声,说:"想治你的罪。" 华君在万俟雅言的手心划着圈,俏皮地冲万俟雅言眨眼问:"我求饶成吗?" 万俟雅言瞥她一眼,起身回到内室自己动手梳妆去。 华君诡计得逞地吐吐舌头,又继续忙活。 万俟雅言用过餐,让人把浑禹带来。 浑禹被抽得皮开肉绽,趴在门板上被人抬进来的。进门之后,他想从门板上起身行礼,万俟雅言摆手让他免了,又挥手让旁人退去。 华君坐在外厅的圆桌上,单手支着额头,面前摆着自己的工作记事簿手上握着支中性水笔。在忙建钱庄事务的她见到这一幕也停下手里的工作,朝浑禹看去。 万俟雅言懒洋洋地倚在椅子上神情莫测地盯着浑禹。 浑禹忙说道:"属下该死。属下酒醉冲撞门主,罪该万死。" 万俟雅言懒懒地吐出几个字,说:"你是该死。若非看你跟我多年的份上,我昨夜就能一刀劈了你。" 浑禹忙说:"谢门主不杀之恩。" 万俟雅言说:"炙阳跟过我哥哥,如今又跟我,位居烈阳四卫之一,你一路追砍他到我寝宫是何道理?" "属下……他……"浑禹吞吞吐吐。 "说!"万俟雅言的神情一凛。 浑禹恨声叫道:"他咬伤属下命根。" "啪"旁边围观的华君手里的笔掉在桌子上,惊得万俟雅言和浑禹同时看向她。 浑禹的脸色又是一变,张嘴刚想骂去,可她突然想到华君是万俟雅言寝居里的人,万俟雅言都没发言,他在这节骨眼上哪敢有半分言语,又敢紧扭回头。 华君拣起笔,握在手里把玩。脑子里冒着两个字"咬伤"?咬伤命根!这咬伤可就格外有深意了啊。什么情况下才能咬伤呢?那肯定是某人不乐意,又有某人强行逼人口jiao。她不由得朝万俟雅言瞥去,心说:"门主耶,你的属下都是些什么人呐?" 第二十一章 万俟雅言的嘴角浮起阴笑,说道:"你们似乎对世子玩过的人情有独钟?哪怕他现在是我身边的四大侍卫之一,也不肯放过!" "属下不敢,属下绝无此意。"浑禹的额头开始冒冷汗。 万俟雅言起身,踱步到他的身边,又拖长声音问:"那是否有朝一日,我身边的近侍你们也想动动?"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浑禹真急了,也顾不得背上的伤,从门板上爬起来猛叩头。 万俟雅言蹲在浑禹的面前,说:"憋得紧就去买个姑娘或买个小爷养在屋里。炙阳现在属于我的私产,谁动我的私产,我动谁的性命。" 浑禹爬在地上,额头抵在地面,挪都不敢挪一下。 万俟雅言站起身,说:"你半夜挥刀冲杀本门主寝居,我活剐了你都不为过。念你舍命随我多年,今次饶你性命,若再有冒犯,你就在点天灯与活剥皮里选一种死法吧。既然他咬伤了你,那本门主就暂时替你把那惹事的活儿留下了。再有下次,不用他动口咬,我直接令人给你切了。" 浑禹跪趴在地上,身上的血水渗透衣衫,冷汗涔涔,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万俟雅言朗声道:"革浑禹大统领职务,降禁卫兵。" 浑禹重重叩一记响头,称道:"谢门主不杀之恩。" "滚出去。" "是!"浑禹爬起来,带着满背的伤,步伐蹒跚地退出去。 万俟雅言又把外面的侍卫叫来,叫他去外面通传,今天下午未时一刻竞技召选新任大统领。 华君以为昨晚的事万俟雅言昨晚的处理就已算结束了,却没料今天还有这么一出。万俟雅言处置完浑禹,又让人去把炙阳传来。 很快,一身白衣的炙阳低头进来,端端正正地跪下。 万俟雅言倚在椅子上,目光冷冽地盯着他,没半分好颜色。 良久,万俟雅言也没有出一声。屋子里静极了。 华君搞不明白万俟雅言在想什么又想做些什么,她困惑地瞅着这个小郡主。 "抬起头来。"终于,万俟雅言发言了。 炙阳抬起头,脸色苍白,双眼泛红,嘴唇破皮带有血,一副惨遭蹂躏后的惨相。 万俟雅言看到他这样子就来气,她最看不顺眼的就是炙阳这副娘娘腔!一个大老爷们,贪生怕死,动不动就哭,遭人蹂躏欺辱也不敢反抗,那身功夫白学了!她冷冷地盯着炙阳看了半天,说道:"脱衣服!扒光!" 呃?华君惊诧地看着这小郡主,在心里叫道:"小祖宗,你想干嘛?难不成你看到他那副被人蹂躏的样子也想掺上去蹂躏一把?囧!乖啊,你若是欲求不满,晚上我卖力点满足你还不成吗?" 炙阳战战兢兢地把自己的衣服解开脱去。 华君发现,炙阳的骨架虽然很瘦弱,瘦,但是也算精壮,至少身上有背肌和肱肌。只不过,看到炙阳那满身伤痕,她都不由自主地"咝"了口气。新伤、旧伤,瘀伤、咬伤、鞭子、刀伤,身上就没几块好肉。她看到炙阳要脱裤子,赶紧抬手制止,叫道:"哎,别别别脱了。"她站起身,冲万俟雅言说句:"门主,我胆子小,先撤了。" "回来,坐下忙你的。"万俟雅言叫她。你走什么啊?避嫌?她还不知道华君以为她想干什么?留下华君看着,省得华君误会。她冷冷地走到炙阳身边,说道:"我身边不留孬种。你在我身边的等级不低,除了我,没有谁有资格□你,你为什么不反抗?身为四大侍卫之一,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还有那能力护主吗?"她凛声喝道:"解裤子!" 炙阳颤抖着慢慢地把自己的裤子解下。 万俟雅言朝他的胯部扫了眼,转身扭头,背对门口方向负手而立,说:"堂堂三尺男儿,连点血性都没有,若非见你身下有物,我还只当你是个阉人!" 华君汗!心说,小郡主,你这话狠!还让人家脱裤子看人家是不是阉人,更那个!她很想问彪悍的小郡主一句:"你还是女人吗?你还得个少女吗?"啧啧,大妈都没你强悍。 万俟雅言缓缓地吐出一句话:"赐你三尺白绫,见我哥哥去吧。" 炙阳应声"是",叩头,穿上裤子,说:"谢门主恩赐。"又低头把衣服穿上,把自己的仪表收拾妥当,这才朝万俟雅言恭敬地行礼退出去。 "雅儿。"华君见炙阳出去后,这才问道:"为什么你肯留浑禹性命却要杀了炙阳?" 万俟雅言转身看着华君,说:"我不想浪费粮食养一个派不上用场的废物。他是我哥哥的人,留着让人玩弄他,有失我哥哥的身份。" 华君愤声叫道:"那是条人命!下人也是人!软弱是天性,也该死吗?雅儿,你不是个残暴的人。" 万俟雅言低声说道:"他该随我哥哥去。" "他该有他生存的权利!" 万俟雅言凛声说道:"活着受辱,还不如死!" 华君摇头,说:"蝼蚁尚且偷生!命再贱,那也是命。命只有一条,千金难换!即使人有贵贱,生命没有。"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万俟雅言,叫道:"他好歹也是侍奉过你哥哥的人,是你哥哥曾经最宠的人,你哥哥不在了,为什么就不能看在你哥哥的份上给他条活路?雅儿,尊重别人的生命也是尊重自己的生命。" 万俟雅言问:"你想他活着?"她不明白为何华君会对炙阳刮目相看?难道因为那娘娘腔的一身媚相?或者是那张酷似女人的脸? "我不想看到你随随便便夺走一条生命。雅儿,你让他们替你卖命没错,可你不能这样随便剥夺别人的性命,即使你有这权利,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多给别人一条活路。软弱不是罪,他不该死。" 万俟雅言冷冷地沉下脸去。 华君深吸口冷声,她握紧拳头,说:"雅儿,他是你身边的近侍,四大侍卫之一。如果你觉得他能力不足,不足以担当此任,撤了,改派他职,或者作一个使唤小厮都可以。他也是你的手下,之前还曾是你哥哥的手下。你身为人主,他人替你卖命,你也当替他们提供庇护。人与人之间都是相等的。你觉得他贱,杀之无关紧要,别人怎么想?比他命更贱的人怎么想?他们会怎么看你这位人主?欺压、不平等久了会造成怨恨,怨恨积下,将来会结成祸根。该改的是你的这套留强除弱、以强凌弱的管理体制。一个人再强,他也强不过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弱者。你只是个领头人,相当于龙头。而追随你的人,是龙身上的其它部位。一个人对自己身上某些地方不满意也不能随便割舍抛弃啊,哪怕只是一块看似微小不足道的指甲弃了也会给生活行动带来不便。" 万俟雅言觉得华君有点啰嗦,却还是听她说了下去,她沉吟片刻,问:"如果有遭一日你落难,当如何?" "勾践可以卧薪偿胆,韩信可以受□之辱,一时不代表一世。如说落难,雅儿,我现在不算么?只不过我比较幸运,在落难的时候遇到你,还让我有个着落和依靠。"华君缓口气,说:"或许你言出必践,那能否把炙阳的命赐给我。" 万俟雅言轻轻点头,说:"嗯,去吧。" 华君冲万俟雅言扯动嘴角笑了下,转身快步出去找炙阳去。她怕去晚了,赶不及阻止。 华君的那句"如说落难,雅儿,我现在不算么?","落难"二字,让她的心里极不舒服。华君在她的身边是落难么?好在,后面还有一句庆幸遇到她,不然她真会被郁闷到。万俟雅言踏出屋子,来到空旷的悬崖边,她望着起伏的山峦,负手而立。山风拂动她的长发,掀动她的衣袍,山岚雾气飘来,罩在她的身上。她喜欢这处悬崖,登临此镜如身处九霄凌跃苍生,做帝王不如做个天上神仙逍遥自在。华君之前说的那番关于帝王的言论让她颇有触动,再考虑到目前的局势,她已决定在这里建基立业做一个无冕的逍遥王。 韩律来报说大量缺少人手。建山寨工事、殿宇楼阁、钱庄需要大量的工匠搭建房屋和开材石材、木料,山上新伐的树木没经过处理不能用于房梁、房柱,必须去山下采办。 万俟雅言让人把青罡招来,让他下山去招览人手。她对青罡说:"山下缺粮正在闹饥荒,告诉山下的人说凤鸣山庄的庄主要建庄子,到凤鸣山庄干活有活有米饭面饼吃。" "是!"青罡领命,说:"下午要挑新统领,属下还带禁卫下山吗?" 万俟雅言扭头看向他,眼中写着询问:"莫非你想打什么主意?"去招苦力带几个随从去就够了,又不是打劫杀人要带禁卫做什么? 青罡痞痞的笑了笑,说:"想顺道采办些东西。"她见万俟雅言的神色一变,忙说:"我听姐姐说山下有座庄子,那庄主收刮了不少钱粮。" 万俟雅言让青罡去把暗卫统领卫呼汗叫来。 第二十二章 "门主!"卫呼汗来到万俟雅言的身边行了一个大礼。 万俟雅言问道:"暗卫营建得如何了?" "回门主,新招入十四人,全安顿在山下训练。方才已向暗主禀报过。" "陶婉说什么了?" "暗主说人手不够,需要扩招到二百人。方才支给属下三百两银晌置办军械设施。只是门主,如今山下缺粮,有钱也买不到粮,方才属下去找金总管,金总管不给粮。" 万俟雅言朝青罡一指,说:"你找他,他不仅有粮,还有钱给你。" 卫呼汗赶紧应道:"属下遵命!" "去吧!"万俟雅言说道。 卫呼汗与青罡领命退去。 山下百姓濒临饿死,这时候只要有吃的,给一碗饭就能买命,让他们去杀人都行。万俟雅言应该感谢那萧城太守,给了她这么一个招览人手的大好时机。 "门主!"陶婉来到万俟雅言的身边。 "说!" "方才有消息来报,萧城有五千兵马出城准备搜山。" 万俟雅言早料到他们会这样,却没料到他们发兵这么快,她不急,反笑,说:"搜山?那就是还没找准山寨的位置?"她们的探哨真是废物,留下线索给他们居然还摸不准山寨的位置。她原本还等着他们拿金来赎人呢。不过,眼下青罡和卫呼汗下山,不久就会带了人和货回来,山寨不能让他们围住,更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在山寨新招的那批人里混人。她稍作思忖,吩咐道:"陶婉,你下山走一趟,用姓萧的衣物把萧城的人都引到小岗寨去吧!"她的地头,她不希望有别的势力存在,哪怕只是一座小寨子都不行。这举,不仅能灭掉小岗寨,还能引走官兵。 万俟雅言安排妥一切,也没那心情再站在悬崖上吹风,她慢慢地踱回屋子,路过的时候,见到华君从炙阳的屋里出来。万俟雅言皱眉,传句话而已,用得了那么久?这都大半个时辰了。她回房等华君,想问问华君怎么在炙阳的房里呆那么久,结果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没见华君回来。她出门,在外面找了圈,才在金万财那里找到华君。她踏进门的时候,只听到金万财连声称赞君姑娘想得周到。 "门主!"金万财见到万俟雅言进门,赶紧起身行礼。 华君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含笑看着她,喊声:"雅儿。" 万俟雅言心说:"在外面不是该喊门主么?"她也没去纠正华君的称谓,华君在她心里不一样,喊雅儿她也觉得亲切,没那么生份,喊她门主的人够多了,有一个人叫"雅儿"也不错。她在正位上坐下,问:"在谈些什么?" "都是钱庄的事。"金万财说道:"君姑娘想得极长远和周到。"他赶紧把华君刚才和他说的那些细细地向万俟雅言说了遍。 万俟雅言静静地听完,说句:"不错,是很长远周到。至于钱庄护卫的事,不必纳入钱庄统管,我会另派人手负责。"含笑看眼华君,走了。她出门,即隐去脸上的笑意。华君的见识远非她身边的人可比拟,此女子虽然手不能武,却心思细腻眼光长远且极有野心——这让她又喜又忧。华君是在建钱庄,但不是小小的一座钱庄,而是一座完整的机构。如果钱庄拥有自己的武力组织,而这武力组织不是由她统辖,凭钱庄的财力,反她都够了!钱庄的盈利、余钱必须归入她的金库不能存在钱庄。钱庄如需用钱,找她调用记账便是。 华君看着万俟雅言离去的背影心头酸色陈杂。刚才的雅儿不像十七岁的少女,那份老沉深邃,只能用难测来形容。万俟雅言刚才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都让人能感到她身上渗出来的威压,那笑容,淡淡的,却又像藏着什么。 下午,万俟雅言亲自选拔了新的禁卫统领。是个汉人,叫刑虎。他参加竞技的时候,没用禁卫的配刀,而是使了把长戟。一把长戟在手,连挑十人,不犹得让万俟雅言想到了惜日三国时代的吕布。这人的武艺在浑禹之上,是个高手。 华君忙完后回到房里,见万俟雅言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她凑上前去,俯身抚平万俟雅言微皱的眉头,问:"想什么呢?" 万俟雅言睁开,轻轻地吐出一个字:"你!" 华君莞尔一笑,说:"我有什么好想的?不是天天见吗?" 万俟雅言说道:"别对不起我,否则你的下场比任何人都惨。" "额!"华君的眉头一挑,温声问道:"你觉得我会怎么对不起你?"她把万俟雅言拉起来,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将万俟雅言搂在自己的腿上。 万俟雅言坐在华君的怀里,温婉宠溺的气息让她极想趴在华君的怀里。她偎在华君的怀里,嗅着华君身上的气息,越嗅越觉好闻。从来没有人与她这般亲近过,这种感觉真好。 以前在现代,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忙完工作和朋友出去吃吃饭、逛逛街或去做做美容按摩,再泡泡吧什么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可在山寨,华君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好做的。白天还好,东遛遛西逛逛,随便找点事做,时间不知不觉也就过了。可到晚上,忙累一天的人都回屋早早地吹灯歇息,四周一片寂静,屋外一片漆黑,山上的夜又湿又冷,只有风声在响动和远远隐约的狼嚎声传来。黑夜,带来的是她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惧和对家人的思念。她想家人,她想父母,想她的事业和朋友,就连这屋里的十几盏油灯也让她想起现代的照明设备,十几盏油灯的光,比不上一盏节能灯。 华君泡在热腾腾的浴桶里,万俟雅言出去巡山寨检查岗哨去了,屋子里只有她一人,满室清冷,静得没有一点声响。这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人吃人的世界,生存,是每一个人都面临的迫切问题,包括有万俟雅言当靠山的她。万俟雅言真是她的靠山吗?人说伴君如伴虎,万俟雅言不是皇帝,也勉强算个土皇帝,那心思手段,不输帝王。没用的人,想杀就能杀掉。例如今天的炙阳,如果不是她还能说得上话,那可怜的小受只怕就真让三尺白绫吊死了。也许哪天她不小心得罪万俟雅言或让万俟雅言看不顺眼了,是否也三尺白绫踢给她?华君越想越心寒。她想回去,她想回家,在自己熟悉的世界,她至少不用为自己的生存、性命担忧,至少物质无忧。 静静地泡了会儿,华君深吸口气,收敛起情绪,对自己说:"加油,华君,为了活命,拿下万俟雅言。"时间太早,她也睡不着,索性裹了那件白狐裘出去看星星。古代唯一的好处就是没空气污染,星空特别明亮。她站了没多久,看到万俟雅言过来。万俟雅言走在前面,身侧跟了个提笼笼的侍卫。 万俟雅言来到华君的身边,含笑说道:"在等我?山上雾重,怎么不在屋里等?" 额?等你?表错情了吧!华君柔柔地笑了笑,握住万俟雅言的手牵着她往回走,问:"巡完了?。" 万俟雅言低低地应一声:"嗯。多事之秋,恐遭偷袭,布置妥当才睡得安心。"她低头看一眼握住自己的纤纤素手,好心情地勾勾嘴角,回握住华君的手。 华君看向那两名立在门口的护卫,心说:"万俟雅言也不容易,连睡觉都得提防。"她的睡房门口,二十四小时守着人。 半夜,万俟雅言被华君的动静惊醒。她睁开眼,见华君闭着双眼,满脸是泪,仰躺的她全身颤抖。 蓦地,华君大叫声:"雅儿!"她惊恐地瞪大眼,跟着,万俟雅言的容颜映入她的眼帘,吓得她呼吸一窒,脸色苍白地看着万俟雅言,全身抽搐颤抖。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万俟雅言问道。 华君定定神,用力地点点头,她又惊怕地闭上眼。她梦见万俟雅言要杀她,是凌迟,用刀子一片片割她的肉,最后还亲自挥刀像砍莫老三一样砍她的头。 万俟雅言拍拍华君的背,说:"别怕,有我在。" 华君握了握万俟雅言的手,长长地喘口气,说:"我没事,睡吧。"她勾起嘴角冲万俟雅言扯起一个笑容,又睡了下去。 万俟雅言搂住华君说:"我不会出事的,你别担心我。" 华君拍拍万俟雅言的背,把万俟雅言抱住。她很想说:"你别杀我。"恐惧稍缓,她翻身把万俟雅言压在身下,发泄似的封住万俟雅言的唇大力地吻着。 万俟雅言被华君吻得有些疼,强势的侵入让她有些不适地皱眉,她不喜欢这种侵犯式的粗暴。但华君的吻很快又转为轻柔,然后,停了。华君抱住万俟雅言,央求道:"雅儿,以后能不能尽量少杀人?能不杀最好就不杀?" 万俟雅言困惑地看着华君,她不懂华君怎么了。华君那苍白的脸色和那祈求的眼神映在她的眼里,她点点头,应声:"好。"她想了想,露出个笑容,说:"也不杀你。我保证,即使哪天你要杀我,我也放你一条生路。" "你——"华君一呆。万俟雅言怎么知道自己害怕被她杀掉? 第二十三章 深夜 寨子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喧哗,万俟雅言首先被醒惊,华君也跟着醒了。华君起身问道:"怎么了?" 万俟雅言侧耳听了下,没有听到打斗声,说道:"继续睡吧。"她说完,拉着被子裹着光溜溜的身体把头往华君的身边一靠就闭上了眼。 睡?外面吵成这样她还能继续睡?华君看到已经又睡回去的万俟雅言,拍拍她的肩膀说:"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她穿好衣服,出去,只见院子里火把照得广场一片通明,中间堆满货物箱子。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人看到她出来,朝她走来。等那人近了,华君才看清是青罡。她问:"青罡,这是怎么了?" 青罡应道:"遵门主吩咐,去山下运了些钱粮回来。" 山下运?华君想不出万俟雅言在山下会有产业或储备,用膝盖也能猜想到他们可能是去抢的。她走出去,只见院子里堆满粮包,还有几大箱木箱子装的东西。她就近问了一个身边的人:"里面装的什么?" "银子啊!"那人显然是新来的,见是个女人来问,漫不经心地答句。他扬扬手里的刀子,说:"去去去,一个妇道人家问什么?这能是你问的吗?" 华君对这人的无理没理会,她一数,面前整整齐齐地摆着五口大箱子。 青罡来到华君的身边,客气地躬身问道:"君姑娘,门主怎么吩咐?" 华君说:"门主没吩咐。"她想了想,说:"大半夜的,都累了。你们一路劳累只怕还没吃东西吧,先让厨房做点宵夜吃了早点休息。把禁卫营的人调来看守这些东西,等明天门主起来再处理。" 青罡想想,也只有这样,他说:"那就听君姑娘的。"话到这里又有疑难,说:"只是我们无权调动禁卫,需请示门主。" "我去吧。"华君说完,转身回屋。她侧躺在床上,搂着已入睡的万俟雅言轻轻地唤声:"雅儿。" 万俟雅言困乏地把手遮在脸上,说:"我困,别吵。" "青罡在山下弄了很多粮食和五箱银子回来,问你怎么处理?" 万俟雅言眼睛都没睁一下,说:"让金万财派人清点入库。" 华君说:"大半夜的,他们都累了,等明天再入库吧,让禁卫派些人过来看守几个时辰,等天亮才入库,你看成吗?" "唔",万俟雅言应一声,说:"可以。" "调动禁卫得有你的诣令才行。" 万俟雅言坐起来,无语地看着华君,长长地叹口气,说:"你烦不烦呐?也亏得是你,换个人来我早……"她朝摆在床边的那堆衣服一指,说:"衣服内袋里有一枚金令和我的玉印,你随便翻一样去禁卫营走一趟就成了。"她说罢,揉揉腰,腰也酸背也酸,困得她全身没力。她身子一仰,又倒下躺回去,喃喃地念句:"哪天真要死,估计是死在你手上。" 华君轻轻一笑,刮刮万俟雅言的鼻子,在万俟雅言的脸上落下一吻,转身去翻万俟雅言的衣服。她在万俟雅言的袍子内侧靠近腰部的地方果然找到一个内置的小锦袋。她打开锦袋,只见里面装着一枚金牌,一枚玉印和一枚金印。金牌背面是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另一面则是个大大的"令"字,"令"字下方刻着四个她不认识的古体字,另一枚金印上同样刻着四个古字体,她依然不认识,只依稀看出最后一个字是"人"字。金印上刻着七个字,她一个字也不认识。华君想着调兵,还是用金令比较好。 华君用万俟雅言的金令去禁卫营的大院,禁卫营的院子和万俟雅言的卧房一样,二十四小时有人把守。她拿着金令来到门口,亮出金令,说:"门主有令!" 门口的两名禁卫一看到金令,赶紧跪下行礼,口喧:"见过门主!" 华君见这阵势,不由得在心里喷了句:"我拿的不是门主的令牌是皇帝的'如朕亲临'吧?"她虽然没涉足过古代的这些场合,也知道这两个守门的小禁卫做不了主,于是说道:"我要见你们的统领。" "属下这就去叫统领。"那人说完,叩一个头,急急忙忙地跑回院子里,敲门,喊:"刑虎统领,门主有金牌谕令到。" "我马上来"屋子里响起一起急切响亮的回答,显然是被从梦中醒惊下意识的应答。 不到一分钟,华君就看到一个彪壮的青年男子衣衫不整地飞奔出来,他顶着头乱发,边走边套裤子,来到华君的跟前,把衣服一拉就跪下了,道:"属下刑虎拜见门主。" "额!"华君呆在原地,心说:"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出来吧?好歹把衣服穿好啊,还边走边穿裤子,又不是火烧房子。"她不由得多看看两眼手中的金令,这东西,权利不小啊。她淡声说道:"刑统领,请您先把衣服穿好。" "是!"刑虎尴尬地把衣服袋子系好,才发现忘了拿腰带。他跪在地上,问:"敢问君姑娘,门主有何急令?" 敢情这东西是十万火急的情况下才用的?那自己这样不是小题大作了?华君"咳"清清嗓子,说:"门主令你调遣一批人手去看守从山下运来的粮食和钱银。"就算是小题大做那也是雅儿让她拿的金令来宣"诣",不关她的事。华君在心里撇清关系。 刑虎愣了下,应道:"是!"他又谨慎地问:"门主还有什么令谕?" 没了!既然人家问到,她也不好意思说没有,又说句:"门主说,非常时期,钱粮贵重,不能有丝毫差错。" "是,属下亲自领队看守。"刑虎应道。 "嗯,那就这样。刑统领辛苦了。"华君说完,转身走了。她心说:"也没让你亲自看守啊,在这山寨里还怕让谁抢了去不成?顶多就是防点寨子里的人过来偷摸几个。"可这刑虎新上任,想亲自看守她也不好阻拦不是。 "恭送君姑娘。"刑虎的声音在华君的身后响起。 华君扭头,冲他客气地淡淡一笑,微微点了下头,回到院子里,她边走边看手中的金印,心说:"难道这东西在万俟雅言的手下面前还真是'如朕亲临'?"她看到青罡正吊二啷当地坐在银箱上,她走到青罡的身后,把令牌伸向青罡的前面,想问下青罡关于这令牌的事。 青罡听到华君的脚步声,从箱子上跳下来,说:"君姑娘……"一转身,一枚金灿灿的金印落入眼里,吓得他"哎哟妈呀!"一声尖叫,赶紧跪了下去,叫道:"见过门主。"边上的护卫见到金令,也都跪下了。新来的那批苦力不识得金印,但见这些当"官"的都跪下了,也都跟着下跪。 华君看到院子里的人都跪下,不由得看傻眼,在心里叫道:"没这么夸张吧?"她蹲□,小小声地问跪在面前的青罡:"青罡,我拿着这令牌是不是想杀谁都成?" 青罡趴在地上,叫道:"君姑娘,您……您想杀谁?属下……这就去办!" 华君拍拍胸膊,压住狂跳的心脏,说:"不杀谁。"她站起身,说:"门主说,大家都辛苦了,让厨房生火做米饭,大伙吃完米饭早点歇息吧。" "谢门主!" "都起来吧。"她又说。 又是一声"谢门主",众人这才起身,但没谁敢妄动,都盯着她。 华君把令牌收入袖子里,青罡以及那些护卫这才放松下来。 青罡朝华君抱拳拱拱手。 华君冲他轻轻了下头,转身,回屋。她坐在床边,反复看着万俟雅言手里的令牌,想到刚才那些人的反应,她没想到这枚令牌竟然有那么大的权利。难道那么多人想做皇帝,权利在手,所有人俯首膜拜称臣的感觉让她现在还心头悸动颤抖不已。手握生杀大权的滋味,她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即使这只是拿了下雅儿的令牌出去晃了下。她不由得回头望向侧躺在床上抱着被褥睡得正熟的万俟雅言,一个十七岁的少女竟有如此大的权威,雅儿睡在屋里,她拿着一枚令牌出去都能让所有人鼎礼膜拜无不敢不遵。 万俟雅言睁开眼,睡眼迷朦地朝华君伸出手去,说:"睡了。" "嗯。"华君把令牌塞到枕头下,她脱掉衣服上床,钻入万俟雅言的怀抱里,柔柔地喊声:"雅儿"。 "嗯。"万俟雅言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华君问:"拿你的令牌出去是不是想杀谁就能杀谁?" 万俟雅言往华君的怀里靠了靠,寻个舒适的位置窝着,问:"你杀谁了?" "青罡。"华君应一句。 "咻"万俟雅言惊得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问:"你把青罡杀了?为什么?我没让你杀他啊!你——"她气得不轻,脸上因急怒而涨得通红,她叫道:"青罡、陶婉、韩律三人从小就跟随我……"她的话音一转,问:"真杀了?" 华君投起手投降,说:"我敢吗?我连杀鸡杀鱼都不敢,哪敢杀人?" 万俟雅言愤恼地瞪她一眼,咬牙切齿。 华君可怜巴拉地看着她,说:"我只是好奇你这令牌的作用,他们所有人见到这令牌都下跪,我好奇嘛。" 万俟雅言抬起头,翻个白眼,既而无语地指着华君,话在嘴边转了半天化作一声叹气,她又倒头躺回床上,说了句:"拿着这令牌就等于是我到场。" "还真是'如朕亲临'呐。"华君叫道,她翻身爬起来,压在万俟雅言的身上,说:"把令牌借我玩会儿,我再出去晃晃。" "啪"万俟雅言一巴掌拍在华君的额头上,吼她:"睡觉!" 第二十四章 翌日 万俟雅言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起床后,没急着出门,也没吃早餐,而是坐在床上打座调息。她自打与华君住在一起,她每晚早早就上床折腾到筋疲力尽才睡,第二天醒来早过了时辰,已有好几天没有练过功。这会儿起来周身困顿乏力,行个小周天调整下内息,恢复下精神。 万俟雅言调息完毕,来到外厅,只见华君和莫老三的夫人坐在桌子边,华君正在一张纸上用那支奇怪的笔画着图案。 "早安。"华君看到万俟雅言出来含笑向她打招呼。 莫夫人见到万俟雅言出来,赶紧起身,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吧。"万俟雅言冷淡地说了句,凑过去看华君看的图,她看那图,像是绘的一条裙子,没画完,看起来有点怪。她问:"你绘什么?" "我今天早上看到昨晚青罡运来的东西里有许多丝绸绵缎,又听说莫夫人来自江南精通织绣,想设计几款衣服让她帮我缝制几件。" 万俟雅言"呵呵"笑道:"布还没入库你就打起它的主意来。" 华君瞅着万俟雅言眨巴眼睛问:"不可以吗?" 万俟雅言说道:"你看中什么就挑什么吧,挑完了再让金万财清点入库。如果绣工不够,山寨里找不着满意的就让青罡去山下替你找。" "嗯。小雅,我能不能再问你要两样东西?"华君又问。 "要什么?" "珍珠,还有芦荟。" "芦荟是什么?"万俟雅言好奇地问。 华君愣了下,这才想起芦荟的原产地在非洲、地中海一带,她估计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芦荟引种到这里来,她尴尬地笑了笑,说:"一种可以洁面护肤的植物,不过,这里没有。" "哪里有?我派人去寻。"万俟雅言说。 哪里?哪里?她怎么向万俟雅言解释非洲。这要解释起来,估计说到天亮都说不完。华君只好说:"我家乡有。" 万俟雅言的脸色沉了下,说:"皂角也可以洁面。"她不喜欢华君提到家乡,很不喜欢,这让她觉得华君想要离开她。 "嗯。"华君应一声。 万俟雅言说道:"我这里不会比你家乡差。你去金万财那里支一百两银子,你再把炙阳领到身边,缺什么就让他去采办。他若是办不了,你就找青罡或陶婉。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炙阳是奴,倘若你和他之间有什么逾越,别怪我不留情面。" 逾越?逾越!这明摆着是说她会跟那小0发生奸情!华君怒,脸上浮起一片愠色,她叫道:"我对男人没兴趣,对GAY更没兴趣。" 万俟雅言虽不知道"给"是指什么,但那句"对男人没兴趣"却让她觉得无比愉悦,她乐呵呵地说:"没兴趣好,你找金万财再多领一百两银子,我给你二百两。"说完,她脸上挂着笑容迈步出去了。 华君电视剧看多了,电视剧里动辄就是上千、上万两,对二百两银子没什么反应,她听到莫夫人喃喃地念句:"二百两",莫夫人小心地推了她一把,说:"君姑娘还不去谢门主!" "啊?为什么?"华君朝外面一看,说:"她这不已经出去了吗?"她见莫夫人的面色有异,问:"怎么了?"她对古代的钱银兑换还没个底,于是问莫夫人:"二百两银子值多少钱?一两银子值多少?"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铜钱,照往年的光景,可买三至五石米,可够小户人家过一年。" "什么?"华君惊了跳,一两银子够一家人过一年!照她那时代的生活水平,就算是社会底层人家,一年也有三四万,就以四万为基准,乘以二百,那也相当于八百万人民币!万俟雅言随手一赏,给了她八百万!天!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莫夫人,问:"你没说错?一两银子够一户人家过一年?" 莫夫人答道:"回君姑娘,是的。一般来说,平常人家是极难见到银子的,都是用五铢钱。二百两银子可买耕地农田二三十亩了。" 华君的头有点晕,她之前听说万俟雅言的库里只剩下二百两银子嫌少,他们谈论间动辄也是几百两银子,却没想到这银子在这个时代竟然这么值钱。她再一想,万俟雅言出身天皇贵胄,又是个曾经谋皇位的人,自是习惯花钱如流水,就连现代社会的那些工程,哪个项目不是以千万、亿来论的?她毕业后,拼死拼活工作了那么多年,自以为混得风生水起,也不过才攒下两三百万积蓄,这穿越到古代,万俟雅言一挥手,赏了她八百万!八百万呐!她有一百多万就敢开公司,拿到这八百万干点什么不好?华君坐不住了,她服装设计图也不画了,说句:"莫夫人,我们走。"起身出去找金万财领银子去。 正好,金万财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清点货物,万俟雅言也在。 华君过去,客气先向金万财问声好。 金万财赶紧把手里的算盘放下,朝华君回了一礼。 华君笑呵呵地说道:"方才门主赏了我二百两银子,我是来领银子的。" 金万财朝站在旁边负手而立盯着银子发呆的万俟雅言,见万俟雅言没有异议,把钱点给华君,二百两银子有些重量,他想华君一介弱质女流定是搬不动的,于是差人给华君送进屋里。 万俟雅言喊声:"金总管。" "在!"金万财这刚张罗完华君的银子,又马不停蹄地跑回万俟雅言的身边。 万俟雅言问:"山上有珍珠吗?" 金万财说道:"回门主,没有。" "那让人下山去置办吧。"万俟雅言说完,见华君弄完银子从房里出来,问:"君姑娘,你要多少珍珠?" 华君正在想着怎么用那价值八百万人民币的二百两银子生钱做生意的事,听到万俟雅言的问题,随口答句:"先来两斤吧。" 两……两斤!金万财吓得跳了起来!两斤珍珠,他没有听错吧! 万俟雅言也愣了,什么时候珍珠论斤卖了?珍珠采自东海,寻常人家一颗都难得,官宦之家也以颗或串论,一串普通的珍珠都可卖至上百金乃至上千金不等。这两斤珍珠,她估计把金万财和青罡杀了他们都凑不齐。万俟雅言不由得问句:"君姑娘要这么多珍珠做什么?" "磨成粉做成面膜敷脸,珍珠具有美白养脸的功效,可使肌肤白嫩水滑,我以前用的面膜都是含有珍珠成份的,所以想做一些,雅儿成年了,也该学着护肤美容了。" 用珍珠磨成粉敷脸?帝王家都没有几个人有本钱这么干。这姑娘,一直这样用!万俟雅言让华君给震慑到了,她朝金万财摆摆手,说:"你去忙吧。" "是!"金万财抹一把头上的冷汗,赶紧走开。他以为小郡主撒钱厉害,挥金如土,岂料门主和君姑娘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人家的珍珠都是用斤论的。 华君见到众人神色有异,才想起这珍珠养殖技术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普遍开来吧?那如果全是纯天然的珍珠,那可是价值不菲的宝物啊。她尴尬地笑了笑,竖起手指比个"二"字,说:"我说错了,二两,二两。" 万俟雅言抿紧嘴,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珍珠在她家君姑娘这里不是珍珠,不是论斤就是论两,反正不论颗。她说道:"好,好,二两就二两。"她瞥一眼华君,不由得再次刮目相看。拿珍珠护脸?难怪皮肤这么好。 华君也知道自己在这物质贫瘠、还没有珍珠养殖技术的古代用珍珠来护肤确实奢侈了,她说:"其实护肤也可以不用珍珠粉,别的也可以代替。" 万俟雅言心说:"你要那什么芦荟我没有,你现在要珍珠我也拿不出,你还不更想着要回去?"她说道:"既然效果好就用吧。"她说话间,看着华君的脸,那用珍珠养出来的容颜,落在她眼里就更觉不一样了,越看越觉贵重。她的女人用珍珠护脸,皇帝都没她这么能耐,想到这里,万俟雅言不由得有些小得意。她再一想,华君总不能什么事都自己张罗,身边也得有个使唤的人。她正好见到莫夫人站在华君身后跟着,想着这也是个能干的女人,出身小富之家颇为知书达礼,于是说道:"莫夫人,你以后就跟着君姑娘吧,好生伺候她。" "是!"莫夫人赶紧蹲身行了一礼。 "找几个使唤婢女,找能干细心点的,先在寨子里挑,如果没有就去山下买几个回来。" "是!"莫夫人又应道。 华君愣了,心说:"小郡主,你这是唱哪出啊?"她朝天上看一眼,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她走鸿运了? 万俟雅言吩咐完,又把视线移到金万财让人抬入库房去的那几箱银子。每箱银子一千两,整整五千两,这不是普通富裕人家能拿得出来的。她对身旁的一个侍卫吩咐道:"去,把青罡叫来,我在厅里等他。"她说完,转身回房。 第二十五章 不多时,青罡来到万俟雅言的房里,躬身行了一个拜礼。 万俟雅言问道:"你把什么人劫了?"五千两银子,几百石粮食,还有一大堆丝绸绵缎和不少价值不菲的金银玉器。 青罡答道:"回门主,劫的是白坳镇的首富,白坳城的大部分土地、房产都在这户人手中。当家主人姓宗,曾任司马一职,后被贬,迁居此处。庄中家丁上百,武丁十余人,但都只是会些粗陋拳脚,劫起来十分容易。" "劫起来容易?真容易怎会到如今才被劫?"万俟雅言说道。 "他与县令有姻亲关系。" "唔。"万俟雅言懂了,说道:"即是摸查清楚的,也就无妨,你去吧。"这样的人在当地只怕是盘根错节,小打小闹的匪辈和县乡级的人动不了,所以留得他在那小地方养得肥肥的留给她来宰。万俟雅言现在根基未稳,山寨攻防设备未建成,不想动到什么跟朝廷有牵扯的人物引来军队围剿。她现在得"养",恢复元气。她可以派人出去掠夺,但不想别人来打她。白坳城归萧城,萧城现在正值战斗前夕,没那精神去应付乡镇山野里的那点子打家劫舍的事,即使要查劫案,只怕也得等和朝廷开完战后。可一旦和朝廷开战,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陶婉求见门主。"陶婉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进来。"万俟雅言等陶婉进来,也没等陶婉行礼,就问:"如何?萧城的兵马现在何处?" "他们昨夜攻下小岗寨现在已经搬师回城了,我把萧三的一件腰佩丢在小岗寨的柴房,他们已经找到了。" "小岗寨可有活口?" "没有,老弱妇嬬全部上阵血战至死。" "唔,知道了。"万俟雅言应道:"你下去休息吧。哦,对了,你昨天支给卫呼汗三百两银子是吗?" "是!"陶婉应道。 万俟雅言笑道:"你倒有点余钱啊。" 陶婉低头,不语。她也就这么点钱,现在全拿出来了。 万俟雅言笑着冲陶婉勾勾手指。 陶婉上前,站在万俟雅言的面前。 万俟雅言曲指挑了下陶婉的下巴,问:"好姐姐,可有给自己留嫁妆?" 陶婉的俏脸一红,嘴唇讷讷地动了动,话却是说不出口。 "哈哈!"万俟雅言爽朗一笑,说:"去,跟韩律说,山寨一建好,我就给你俩把婚事办了。" "嗯。"陶婉应一声,双颊绯红。她把头低得低低的,说:"门主要是没事我就……告退了。" "呵呵!"万俟雅言看陶婉的脖子根都红了,乐得呵呵大笑。她说道:"你的嫁妆钱我可不敢要。回头去金万财那里支三百两银子,别说我这当主人的用自己近侍的银子。" "是!"陶婉应声。 万俟雅言说道:"去拿纸笔来。" 陶婉转身去磨墨,在笔上沾了墨,将纸笔交给万俟雅言。万俟雅言写了条提钱的纸条,交给陶婉去金万财那里领银子。 陶婉走后,万俟雅言回房。她从她那装首饰的箱子底摸出一个锦盒。锦盒不大,高一寸,长四寸,宽两寸半。她打开盒子,里面满满一盒子珠圆玉润泛着莹莹光泽的珍珠。她拈起里面的一珠珍珠拿在手里看着,喃喃念道:"就这一颗,值一千两银子,磨成粉后能有多少啊?在脸上能涂得开吗?君姑娘涂一下脸我这一千两银子就没了。" 华君走在门口,刚好听到这句话,她的脚步一顿,又三步并作两步进去。 万俟雅言听到华君的脚步声,赶紧把珍珠放回盒子里。她待华君进屋,说:"喏,这盒珍珠归你了,大概不止二两吧。"心呐,滴血啊。这一盒珍珠不说价值万金,千金至少是值的,就这么拿来给华君抹脸了。万俟雅言见到华君这肌肤,只觉得华君整张脸都成珍珠了,那得值多少金子、银子呐。 华君趴在桌子上,笑呵呵地盯着那一盒颗颗饱满的珍珠,这些珍珠的品相极好,都是极品的大珍珠,即使拿到现在去卖也值不少钱,她问:"哪颗值一千两银子,我把它留下。" 万俟雅言的脸一黑,瞪她。没事耳朵那么尖做什么?她难得心疼抱怨下居然被华君给听了去。 华君"啪"地一声把盒子盖上,说:"我随口说说你也当真。在我们那珍珠并这么值钱,珍珠是可以养殖的。"她从里面挑出一颗最小的,说:"这么小的一颗,值半斤猪肉价。" 万俟雅言的脸更黑,她想砍人!二十两银子买来的珍珠,就值——半斤猪肉价。 "物以稀为贵,可惜我不懂怎么养珍珠,不然门主您就发财了。"华君见万俟雅言的脸都黑了,她咬咬唇,笑着勾起指头挑起万俟雅言的下巴,调戏道:"乖,给姐姐笑一个,我告诉你怎么养珍珠的。" 万俟雅言眯着眼睛,说:"你不是说你不懂怎么养吗?"她想把她面前这个用珍珠涂脸的家伙的脑袋砍了!唔,不好,砍了以后晚上就没有人伺候她就寝了。砍了华君,她去哪里找长得这么好看、皮肤这么好的姑娘?她去哪里找第二个用珍珠养出来的姑娘? "我不懂得具体怎么养,但我懂得道理呀!" "那你说说。"万俟雅言说道。 华君在万俟雅言的身边坐下,把人工养殖珍珠的道理向万俟雅言说了,又把天然珍珠的生成和万俟雅言说了,说:"所以,要形成一颗天然珍珠得要机缘,天然珍珠也算是可遇不可求之物,我用天然珍珠来护肤,这不是暴殄天物吗?像鸡蛋也可以美容,虽然效果没有珍珠好。还有一些天然的中药材也可以美容护肤的,不一定得用珍珠。养肌肤的关键是补水,保持皮肤的水份充足,少在太阳下暴阳,洗脸洗干净,皮肤自然水水灵灵白白嫩嫩的了。" 万俟雅言心说:"天然珍珠的形成过程,这种发生在海里的事寻常人哪里能知道?"她更加笃定华君来自天上,或者是和天上差不多的世界。她握住华君的手,很想把这"仙女"一直留在身边。 突然,一阵暖流自华君的身体里涌出,粘粘湿湿的,小腹也隐隐有些不舒服。她皱眉。生理期就在这两天。她有些别扭地说道:"雅儿,我的大姨妈可能来了。" "大姨妈来了?"万俟雅言惊得"嚯"地一下子站起来,左顾右盼,问:"哪里?"又有仙人下凡吗?天上怎么了?漏了吗?仙女一个接一个地掉。 "额!"古人好像不叫这个叫"大姨妈"。华君赶紧把万俟雅言拉回凳子上,说:"雅儿,大姨妈是我们那里对'月事'的另一种说法,我那个来了。" 万俟雅言傻眼,一向精明的小郡主难得的成了痴傻样。 华君赶紧拍拍万俟雅言的额头,说:"回神,回神了。你月事来怎么解决的?" "那……那你们天上……你们那是怎么解决的呀?"万俟雅言回过神来问。这么私密的问题,她怎么好回答?万俟雅言心下郝颜,脸上自然有点挂不住,于是不答反问。 "卫生巾啊。往底裤上一贴就把流出来的血吸到护垫上去了嘛。哎,我又没带那在身上,你别磨噌了,赶紧给我想想办法,我快血流成河了。"华君的话语一顿,问:"雅儿,你的月事什么时候来?" "刷"地一下子,万俟雅言的脸红得脖子根,她别扭地说句:"我……"站起身,说:"我去给你想办法。" 脸红了?万俟雅言居然脸红了!华君无比惊奇。这个在上床这种事情上表现得无比豪放大方的小郡主居然在大姨妈的事情上脸红了! "陶婉!来人,传陶婉。叫她赶紧过来。"万俟雅言喊得十万火急。 "是!"门外的护卫听到这声音哪敢怠慢,赶紧飞跑去喊陶婉。 不到两分钟,陶婉来到门口,也不经通报就从窗口翻了进来,问:"门主有什么吩咐?" 万俟雅言冲陶婉招手,让陶婉附耳过来,在陶婉耳边低语几句。 陶婉疑惑地看着万俟雅言问:"门主不是要过十天才到日子吗?怎地——" 万俟雅言怒声叱道:"废话那么多,让你去就赶紧去。" 陶婉应一声:"是",赶紧施展轻功,一溜烟地奔出去了。 华君坐在桌子边捂住嘴笑得肠子都打结了,肩头猛抽。哎,这小雅儿太可爱了。不就每个月都来的事嘛,能把她弄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她等万俟雅言回头望过来,笑道:"哎,雅儿的这事原来是陶婉给你处理的呀。" "闭嘴!"万俟雅言恼羞成怒。 "噗,哈哈哈哈。"华君笑得更加放肆,前仆后仰,还连捶两下桌子。 万俟雅言给气得全身发抖,她叫道:"笑,再笑,再笑我给你把那堵起来。" "好狠!"华君赶紧不笑了。她叫道:"喂,那样会伤身的。身为女人,一定要爱惜自己,特别是这种地方,可不能乱来。" 万俟雅言愤恨地瞪她一眼,然后又小小声地嘀咕句:"仙女也会来那个!那不就不能房事了?"她越想越恼,狠瞪着华君,在心里叫道:"你是仙女耶,仙女耶!" 作者有话要说:唔,双更。=。=表看得欢乐就霸王我啊。 第二十六章 不到两分钟,陶婉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她把那堆东西搁在桌子上,对华君说:"君姑娘,我这有些东西,教你使用,以后门主的事你得多操些心。" "陶婉!"万俟雅言叱道:"闭嘴。"脸上挂着嗔愠,双颊绯红,她气恼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华君说道:"麻烦陶婉姑娘了。"她看着那堆东西,有干净的绵花,有雪白的绵布,有针线,还有一叠类似于卫生纸的纸。 陶婉说道:"门主,即使逾矩陶婉也得说了,门主身体贵重,当以身体为重,有些事得节制,以免伤身。" 万俟雅言随手抓起桌子上的镇纸就朝陶婉砸去。 陶婉见万俟雅言动怒,赶紧曲膝跪下,说:"门主责罚陶婉也得说!" 华君见状,赶紧说道:"陶婉姑娘误会了,不是雅儿用,是我用。" 陶婉惊了跳,赶紧朝万俟雅言望去,却见万俟雅言满脸怒色,吓得她赶紧把头叩在地上。 "起来!"万俟雅言冷声道。 陶婉爬起来,头都不敢抬。 万俟雅言说:"恕你无罪,赶紧弄好。" "是!"陶婉应道,转身回头,见华君已在摆弄那些东西。她抱歉地冲华君笑了下,教华君怎么缝制。华君看了下,这绵布织的孔比较粗,倒有些类似于网状的卫生棉,显是特意织成这样的。绵布缝成条状,在最底层铺上几层防水纸,中间填绵花,再在上面铺几成类似于卫生纸的那种吸水纸,再用绵布裹起来,制成条状物。绵布上还缝有布条。陶婉说:"通常这布都是反复使用的,但门主……呃,门主身体贵重,如果是门主使用,每次都必须是全新的,用过的都用火烧掉。" 华君问:"平常百姓家也这样用吗?" 陶婉答道:"用常百姓家也就是一条月经带,里面填塞些草木灰就用了,没这般讲究。" "额。那卫生吗?不怕生病?"华君汗颜,她估计许多人都有妇科病。她拎起那角上的四根细带子,问:"这个怎么用?" "门主经常骑马,所以通常会贴身缠一根腰带,再把这四根细带子系在贴身腰带上。" 万俟雅忍无可忍,她满脸愠怒,叱道:"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带上我?""碰"地一声用力捶桌子,吓得陶婉又是双腿一曲,跪在地上,口里称道:"属下知罪。"她也觉得心里冤,她不跟君姑娘说清楚,以后君姑娘给门主弄这些的时候,弄不好怎么办? 华君起身把陶婉拉起来,说:"陶婉姑娘,麻烦您去帮我让马寡妇烧点水,我要清洗□体。" 陶婉点头,抬头看向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朝她挥挥手,陶婉赶紧低头快步出去。 华君对万俟雅言温声说道:"每个女人都有的事,别那么敏感紧张,都是女人,害羞什么。" 万俟雅言颇不自在地别过脸去,说:"这是私密事!" 华君问她:"能有床事私密?" 万俟雅言握了握拳,却又无言辩驳,索性起身出去。 华君好笑地摇摇头,这小郡主,平时百无禁忌,居然在这事上这么紧张。等到这小郡主来月事的时候,她倒想看看这小郡主是什么反应! 在这个等级社会,自然轮不到华君洗衣服。即使是她换下来沾了带血污的贴身衣物也轮不到她动手洗,换下来后就被马寡妇收走,华君不好意思让别人碰,坚持要自己谢,吓得马寡妇跪在地上直叩头,就像华君去洗衣服,万俟雅言会砍了马寡妇的脑袋一样。华君想到万俟雅言的那些规矩,只得让马寡妇抱了衣服走,马寡妇这才千恩万谢地抱着衣服出门。 华君看到躬身退出去的马寡妇,想到这个社会的等级制度,想到那些身份卑微的人,不由得微叹口气,又有些庆幸自己处在"人上人"的社会地位上。被人伺候总比伺候人要好。万俟雅言虽在嘴上说让她做贴身侍女,却从没把她当侍女看过,倒是有把她捧在掌心宠着、供着的感觉,一切用度都是以万俟雅言的标准来的。万俟雅言吃什么她吃什么,万俟雅言用什么她用什么,即使在这古代社会物质有限,雅儿却倾其所有她最好的,连千金一颗的珍珠都愿给她拿来磨粉护肤。 一千多年的发展差距,享受习惯现代文明产物的华君对这古代社会感受最深的就是物质匮乏。所需要用到的许多东西都必须靠她从在现代社会学习到的知识揉合古代的原料去制作创造。例如:面膜! 护肤品是摆在她面前的首要事情。 她比万俟雅言大了整整十岁,她现在已是二十七岁"高龄",女人一过二十五岁皮肤就开始逐渐老化。她敢不在皮肤上下功夫?她要是长得又黑又丑,万俟雅言会拿她当仙女供着连价值千金的珍珠都拱手相送?做梦吧!不发配她去喂猪、砍柴、洗衣服那就是万幸的了! 于是华君开始调制她的护扶品配方,当然,她也不敢拿自己的皮肤当试验。这里的人都不拿下人的命当回事,她狠心一回,把别人的脸不当回事,心想,"如果谁让她整容了,她赔那人几十两银子让那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鸡蛋、面粉是首要选择。市场上卖的那些化妆品的配方虽然都是保密,但成份多少会透露些出来,韩律精通医术,也应该知晓一些哪些药材植物对皮肤有益,于是,华君去找韩律,缺什么材料就去找青罡帮她下山采办。 她本想把想法跟韩律说了,让韩律帮她熬炼,可韩律忙着山上的建设事业,哪有时间。她只好自己动手在小房子里自己慢慢试验。 华君的包里还有几袋面膜和一些常用护肤品,再加上山上湿气重,也不用经常补水。她省着点用,在她的护肤品炼成前,她还是在用自己的护肤品。当然,有时候逮到万俟雅言也在万俟雅言的脸上、手上抹点。万俟雅言天生的美人胚子,皮肤本就不差,即使不白,那也是健康的正常肤色,再把水份一补,水水嫩嫩的让人恨不得扑上去咬两口。万俟雅言嘴上不说,华君也能看得出来这丫头对她的护肤品极为掂念,小郡主再彪悍霸气,那也是小女生啊,能有不爱美的? 许久没有贴面膜,华君早上用湿水洗过脸后觉得脸有些干。见万俟雅言还有睡,她便把面膜敷上。 这贴上不到十五分钟,万俟雅言醒了。一睁眼,看到贴着面膜的华君吓得"啊"地一声尖叫,翻身从床上跳起来,衣服都没的裹,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抽出把一米多长的软剑劈头就朝华君刺去,吓得华君也跟着喊出"啊"地一声尖叫。 "门主!"屋外的护卫被惊动,赶紧喊道。 万俟雅言听出华君的声音,剑尖已刺到华君的咽喉前,她赶紧把剑尖一斜,剑刃从离华君的脸颊不到两厘米的地方刺过去,削断几缕青丝。 华君吓得呆滞在原地,只剩下发抖了。 万俟雅言落地,凑得近了才看清华君的脸上贴着东西,她一把扯下面膜,看着华君那脸饱含惊吓的脸,问:"大清早你装鬼做什么?" "门主!"屋外又传来护卫的声音。 "没事。"万俟雅言应了声。她一把扯来腰带,把软件插入腰带里,剑柄一扣,又成了腰带上镶嵌的饰品。 "君姑娘"万俟雅言的话音刚落,就见华君的身子一软,往地上滑去,她赶紧把华君搂住,抱上床,问:"没事吧?君姑娘……" 华君回过神来,全身仍在颤抖。天呐,这什么苦逼的社会啊。做个面膜都差点把小命给弄没了。她在万雅言的肩膀上连捶几下,叫道:"雅儿!" "嗯?"万俟雅言见她没事,也松了口气。 华君吼她:"我做个面膜而已,你用不用这么大反应?"那明晃晃的剑啊,眨眼就刺到她面前,再贴着她的脸划过去,什么叫冷气森森啊? 面膜?万俟雅言拎着手上的面膜,问:"你在脸上贴这个做什么?" 华君拍一下额头,把面膜的功效慢慢地说给万俟雅言听,她说完,一副卖广告的表情,抿着嘴说:"长期使用,保管四十岁的女人看起来就像二十五岁,二十五岁的女人看起来就像十五岁。" 万俟雅言接口下意识地问句:"那你多大?" 华君曲指在她的额头上一弹,说:"我说我二十七你不信,我说我十九你就信了。" 万俟雅言的手一松,华君"碰"地一身摔回床上,震得她"嗷"地一声闷哼,骂句:"小王八蛋。"要不要这么大反应? 二十七?二十七!万俟雅言盯着华君那张脸看了又看,最后愤恨不平地喷血:"妖精!"天冷,她裸在空气里觉得凉,抓过被子裹住身体,霸道地宣布:"听好了,无论如何你也要让我和你一样,在二十七岁的时候看起来也像十九,不,要像十七!十七!" 华君真想翻个白眼,她望着蚊帐顶,装死地问:"那我要是做不到怎么办?" "你都能,为什么我不能?" "我是仙女啊。" "……"万俟雅言无言以对,她想了下,理所当然地说:"你是仙女就应该有法子。" "我这不正在努力炼青春常驻的灵丹妙药吗?"华君坐起来,说:"可我以前都是花银子去买别人炼好的,现在得完全自己摸索炼制,炼灵丹妙药要花很多银子,我缺银子使呐。"事实上,她的银子压根儿没动,材料山上能用现成的就用现成的,实再缺的找青罡和炙阳去给她买。因为她跟万俟雅言的这种亲密关系,青罡帮她买东西从来不肯拿她一文钱。至于炙阳,她对炙阳有救命之恩,炙阳更不会要她钱,缺什么她吱一声炙阳就去替她弄好了。 万俟雅言纳闷地回句:"你的二百两银子不是分纹未动吗?怎么还缺银子?"哭穷呐! 华君哭笑不得,她好想两脚踹死万俟雅言。小祖宗,小姑奶奶,你要不要这么精?连这你都知道! 第二十七章 华君承认自己没耐性不适合搞实验,在连续N天失败之后,她果断放弃自己熬制提炼化妆品的想法。她忙活了这么多天,她连这些中药材的药性都没有搞清楚,某些药材单个摆,大补,混在一起就会产生化学反应变成毒药。华君纠结,她要是早知道会穿越,她大学就该去学中医。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要是早知道会穿越,她一定避开那条道走,即使不避开,那也换辆大卡车开,把未来下半辈子用得上的东西全用大卡车载上穿过来。事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啊,要是能早知道,福彩、体彩每期不知道出多少头奖。她决定从简单入用,并且扩招人手。她找到炙阳,让炙阳下山去走一趟,去给她雇几个精通医术的郎中回来,再打探哪有做胭脂水粉的,把那会做胭脂水粉的师徒领上来。她不学万俟雅言那霸道的土匪作风,她给每人每月开出半两银子的高薪,管吃住,她还知道目前山下缺粮,米贵,让炙阳找人弄一石米下去,愿意来的,先给两斗米。有救命米在手,又有高薪引诱,她不信没人愿意上山来替她打工。 下午,炙阳回来了,给她领了十几个人回来。华君在那群人面前一露脸,人家就问她,还需要人手吗?什么七大姨八大婆都愿意来。 华君脸上挂着笑,心里却说:"你们当是来吃白食的?"她把韩律请来,让韩律先考考这些人的医学常识,免得有人混水摸鱼。 韩律给这群人"面试"过后,报给华君的结论是,都懂医术,对常用药材都通。 可她用不了这么多人呀!华君想了下,决定来个竞争制。十五个人分成三组,每组五人,哪组人熬出她要的护肤品,不仅留下,薪水还提到每月一两。另外刷下来的两组,就回家去吧。当然,她的丑话也说在前头,公平竞争,谁要是干出些坑害他人的事来,别怪她不客气。她把管公司的那一套搬过来用在这伙人身上,再让炙阳帮她监管。 华君知道万俟雅言不喜欢炙阳的小受气,她倒是蛮喜欢这个白白净净说话轻声细气的孩子。这在万俟雅言的地盘上,自然是跟着万俟雅言的性子走,华君把炙阳从里到外扒了遍,那身文受气息的长衫换成华丽的深色裘袍。人靠衣装马靠鞍,她先让炙阳从外形上摆脱"受"的形象。她不喜欢炙阳变成个阳刚味十足的臭男人,也知道炙阳学不来那样,于是果断地走中性邪魅文雅路线。当然,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事。在她把炙阳调教出来之前,先让银匠打了个银牌子,银牌子上面烙下一个"君"字,让炙阳把这个牌子挂在身上。她的意思很明白,炙阳挂了她的牌子,以后就是她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谁要是不给她面子妄动炙阳,她就让炙阳把那人往死里弄,要是不弄不过没整死,就告到她这里来,她去万俟雅言跟前吹枕边风。 华君对炙阳做到这份上,炙阳自然是感激涕淋,自此,死心踏地的跟了华君。 华君把这群招来的郎中和胭脂水粉师傅的工作安顿好便回房去找万俟雅言。做什么?要房子呗。她招人的时候说了管吃管住,吃饭好办,她底下的人去食堂吃饭,她就不信食堂的人敢担着。可住哪啊?技术工总不能跟那帮子干活的苦力一起住到建筑工地上的草棚子里去吧? 华君踏进屋子,就见桌子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排一两重的纹银和两大串铜钱,她迅速的一扫,数出那里有十两。 万俟雅言正坐在桌子边翻书,见到华君进来放下书,冲华君招招手。 华君过去,亲昵地搂着万俟雅言的脖子,在万俟雅言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万俟雅言朝纹银方向抬了下手,说:"这些银子你拿着,方才金万财送来的。" "无功不受禄!难不成是你奖励我今天雇人炼制青春常驻药的?" 万俟雅言抬手在华君那细嫩白皙的脸上摸了把,说:"这是给你的月银,一共十两。另外我再让金万财给你准备了两千文五铢钱,方便你买些细小的东西和打赏下人。"她又朝边上摆放的一堆布料一指,说:"那也是。锦缎、丝绸、绢布、绵布各两匹。" 华君在心里一算,十二两?相当于现代六十万人民币,每个月都给她六十万?华君看着那堆银钱布匹有些失神。 万俟雅言拍拍她的手,说:"山上没有好的首饰工匠,做不出什么东西,我就不把首饰算在你的月银里了。回头等萧城的战事告一段落,我带你去城里的金铺逛逛,给你舔置一些。我的首饰盒没有上锁,你看中什么只管拿去就是。怎么了?怎么呆了?" 华君回过神来,冲万俟雅言淡淡地笑了笑,说:"没,只是没想到你会给我月银。"在万俟雅言的财力,养她绰绰有余,这点财物根本不值得一提。但对她这个习惯自食其力的人来说,面对这突然的月银,有点不大习惯和错愕。更让她有点不适应的就是万俟雅言是在把她当作身边的内人还是手下了?她问:"陶婉他们也有吗?" "陶婉、烈阳四卫、大统领每月四两月银,护卫每月一两半的月银,另外每人根据职位的不同还有些绢帛大米。这些都是小钱,他们来钱主要是靠赚赏银。" 华君问万俟雅言:"我是你什么人?" "我房里的人呀。"万俟雅言答道。她仰起头望着华君,问:"怎么?不开心?"她想了下,说:"每月十两好像是少了点,你不同于陶婉他们这些在外面办事的可以赚奖赏。"她抱华君抱在怀里,笑道:"不过,在我身边,你还怕没银子使吗?" 华君抬手在万俟雅言的额头上一戳,说:"在你的心里,我和陶婉他们是一样的?"她说完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她居然去计较她在万俟雅言的心里处在什么地位!她为自己的这种计较感到可笑。如果有机会让她回去,她会义无反顾地回去。如果她以后一直生活在这里,万俟雅言也不可能是她永远的依靠。地位关系不对等,注定她和万俟雅言不可能像在现代社会那样处在公平的情侣关系上。谁能保证万俟雅言会一直把她捧在手心上呵护?如果有天万俟雅言对她厌倦了或者出现一个比她更具有吸引力的人,简而言之就是如果有天她失宠了,万俟雅言还能是她的依靠吗?不会!她承认她想得多,但这些关系到她将来的生存问题,她不得不作周全考虑。她不是电视里演的魂穿,在古代死了还能穿回现代把在古代发生的事当作一场梦,又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上去。她是整人连车一起穿过来的,她在这里伤了、死了,那些后果都原原本本地落在她的身上。 "不一样啊!"万俟雅言答道。她怎么觉得华君这句问话有深意? 华君捧着万俟雅言的脸对她笑了笑,说:"是不一样。"她不是万俟雅言养的家奴,她不会一直依赖万俟雅言。她是华君,在现代社会她是自给自足的女强人,在古代,她也不会沦为别人的附属物。她说道:"我不需要月银。"万俟雅言送给她的钱,她愿意收。可这用来"包养"她的银子,她不愿意拿。她总觉得拿了这些钱财她就成了万俟雅言身边养着的家奴或女眷,不拿,她还是自由身。 万俟雅言不解,问:"为何不需要?" 华君说:"如果你允许我在寨子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想我不出去杀人掠货,我也可以挣银子,将来挣的还不比陶婉和青罡他们少。" 万俟雅言颦起眉头问道:"嫌月银少么?"。 华君摇头,说:"不少。" 万俟雅言沉声喊句"华君!",问:"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华君自然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万俟雅言,她说出来就是不识抬举,以万俟雅言霸道专横的个性,容不得她生二心。 万俟雅言沉沉地叹口气,说:"你拿着吧。银子不扎手。我会让金万财再给你送四十两银子过来,每个月给你五十两银子的月钱,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她说完,皱紧眉头,板着脸,起身出去了。 "雅儿。"华君喊她。万俟雅言太过聪明也太过精明,她想万俟雅言可能猜出些她的想法。她说道:"我只是想和你处在平等的关系上,至少在感情上要平等,我不想依赖你。" 万俟雅言回头看向华君,抿起嘴淡淡地笑了笑,说:"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屈居人下的人。只是将来莫要反我便好。对你好。"反她的人会死得很惨,极惨。她不想看到她捧在心里疼惜呵护的人会有那样的一天。她顿了下,又说:"寨子里新建成几间屋子,你招来的人就安顿在那几间屋子里吧。"她说完,迈步踏出屋子,出去了。 华君也沉沉地叹口气,这小郡主,太精明了,精明得可怕。她也没有想反万俟雅言啊,万俟雅言的防心怎么就那么重!易位而处,她也愿把万俟雅言捧在掌心里宠着。难不成一山不容二虎?哪怕一雌一母! 第二十八章 华君知道这样会惹万俟雅言的猜忌,可她还是要把自己的计划推行实施下去,若将来她能回到现代,把这些留给雅儿也未偿不好! 山寨食堂的伙食很不好,厨子的手艺有限,她吃不习惯,经常开小灶也觉得不是办法。开冷了,她更不愿意下厨。万俟雅言弄了个新厨子,厨子比之前山上的厨子好很多,可华君还是觉得这厨子煮的饭菜不合胃口。于是又有了在山上开酒楼的想法。 山寨里的人越来越多,管吃管住,个个手里存有闲钱。她弄个酒楼,卖些酒菜,让这些愿意花点闲钱的人加加餐改善下伙食。她再把自己那身不算好也不算差但比起这些古人绰绰有余的厨艺发扬光大。 说干就干,华君先是挑厨子,再列菜谱,教厨子做菜,就把酒楼开在食堂边上。酒楼刚起步,她也没想盖楼、立招牌大张旗鼓地整。而是先在厨房外搭了座小厨房,厨房外摆个柜台,每天出产几款小吃和特色菜,标价出售。想吃免费餐的,去大厨房,想吃"小厨房"的,给银子。在小厨房外搭的露天棚子里吃也成,打包带走也可以,多付一文银子,还支持外卖。相当便民。至少,她的"小厨房"一开张,万俟雅言手底下的那些头目就再也没在食堂里吃过饭,餐餐光顾她的小食堂。一些苦力和她雇的那些用来搞护肤产品试验的人,也隔三岔五地到小食堂买吃的加餐。"小食堂"推出的菜色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好。天越来越冷,华君索性推出火锅。 天寒地冻的,就在四面吹风的空地上支起火锅炉子,再卖点烧酒。一边吹冷风,一边吃火锅,再喝上点小酒暖身子,那是吃得格外痛快! 冬天山上的夜长,大家日子无聊。华君为了多卖点酒菜,也为了给山上增添点乐趣,又让炙阳去山下寻来几个舞娘,在食堂外搭了个台子,每天晚上有舞娘登台表演。 像那些要攒钱讨媳妇、养家的苦力,不愿意花钱的,蹲边上看,她也不管,还让厨房熬些暖身子的热汤让他们免费喝。一来二去,倒在这些人的嘴里卖了个"好"字,个个都说:"君姑娘好,是活菩萨,仙女下凡。" 华君含笑受着,心里却有点发虚。她这要是搁在现代社会,只怕早让人喷死。她免费给他们喝的热汤不过是些卖不完的汤菜再加点骨头放点姜掺几瓢水烧几把柴熬制成的,根本花不上几文钱。 有钱花,舍得花钱的那些"大爷",往台下桌子上一坐,点几壶小酒,支起火锅,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听曲看舞,好不惬意。 万俟雅言也经常和华君一起去。 华君是老板,又是万俟雅言身边的人,招呼客人、收酒菜钱这类事自然不能由她去做。闲暇时间把手底下的人招来培训培训,过过酒店账目数数银子,把赚到的银子存进自己的钱箱子里就够了。她即使去到"凤鸣酒楼"那也是去看表演和陪万俟雅言。 那日她和万俟雅言在月银的事上闹了点小小的不愉快,也只是当时的几句言语而已。万俟雅言能容人,没因她的那点子"异心"就容不下她或冷落她。万俟雅言这人说一就是一,绝不更改半分,说给她五十两银子的月银就给她五十两,不管她收不收,到日子,就把钱物往她那里送。她不愿逆万俟雅言的意,也就收了。至少,她收了,万俟雅言能安心一些。 晚饭过后 万俟雅言负手站在窗前,若有所思。 华君拿着披风来到万俟雅言的身边替她披上,把披风带子系上。 这是她俩的这阵子养成的惯例,每天吃过饭,她俩出去走走转转,到凤鸣酒楼的节目开始,两人便到酒楼去。 这时已是黄昏之末,夕阳只剩下最后一缕余光残留在天空。天暗沉沉的,夜雾已起。 如今的凤鸣寨已不是华君初上山寨时的模样。 萧城太守在万俟雅言夺粮后没几天就向邻城发起进攻,不到十天里加占三城。朝廷大军压来,又连失三城,退回萧城,闭城死守。萧城屯有兵粮,朝廷的军队围住萧城二十多天还没有攻下。 萧城本就在闹饥荒,再加上一打仗,兵荒马乱的,百姓面临生死之境。万俟雅言趁此机会,派人下山召那些难民上山。山下的人听到从凤鸣寨下来的乡亲说山上有粮吃有地方住,举家投奔凤鸣寨的不在少数。 但凡住到凤鸣寨的,万俟雅言让韩律给他们划定地方让他们自行盖房子。没饭吃的,到韩律或金万财那里去领一个牌子干活,凭牌子就可以到食堂吃饭,管吃饱吃够,但不准打包带走。想打包带走饭菜,成,给钱,去凤鸣酒楼,要多少都成! 有吃有住,还不用受战乱之苦,迁往凤鸣寨的人越来越多,这一月里竟有几百户之多。小小的凤鸣寨,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竟然出现了好几街。街道完全是人来人往踩出来的土路,两旁盖的也都是些简陋的茅屋。可这些,已让原本充满土匪气息的山寨变成了充满居民气息的村寨。 这时候正是用餐时间,街上空荡荡的看不到什么人。资源紧张,家家户户一贫如洗,自然也没那闲钱余油在门外挂灯笼,更何况都是低矮的茅草屋,挂灯笼还有发生火灾的隐患。 绕山而建的弯弯曲曲的街道上,就只有万俟雅言与华君身侧两个婢女手上的提的灯笼亮光。她俩身后跟着两个两个护卫,一条街道上就只有他们六个人。 华君问道:"雅儿有心事?"她吃晚饭的时候就发现万俟雅言过于沉默。 "嗯。"万俟雅言说道:"山上的存粮快不够吃了。"原本只有一百多人,山上的粮足够吃到明年。可如今两三千人奔到山上,山上的粮最多再吃半月。以前是愁不够人建山寨,现在是愁人多了粮不够。 华君默然,粮食的问题是大问题,在这时代、这地方也是个难问题。如果不是粮食的问题,凤鸣寨一时半刻也聚集不了这么多人。他们能为粮食上山来投奔,也能为粮食而生乱。凤鸣寨的发展迅速是喜,但极速的发展难免有失稳妥,也会埋下的隐患。她说道:"可否去稍远的城购粮?" 万俟雅言摇头,"呵"地笑道:"我从来不购粮。大魏的贵族也从来不靠购粮来养兵。" 华君说:"你现在是养民。你的子民。"你现在也不再是大魏的贵族,而是谋朔外逃的逆臣。如果万俟雅言还顶着原来的郡主身份,她大可民目张胆地去抢,有朝廷给她作后盾。可如今,万俟雅言再去抢就极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万俟雅言叫道:"那就更不可能购粮。" 华君听出来了,万俟雅言打算下山去抢粮。"那你打算去哪里弄粮食?"她缓了下,又说:"一直靠掠夺也不是办法,自给自足才是长久之计。开春之后,开荒种地吧!几千人的生计是个问题。不想个长久之计,迟早生祸。" 万俟雅言轻轻点头,说:"那也得等到开荒后再说,而且,开荒后种粮也得等好几个月才有收成。" 华君颦紧眉头,她的心闷闷的有些疼。这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如今肩上竟担着这么重的担子。几千口人的生计,这不是玩笑。她宁肯万俟雅言还是曾经那个小小的山寨匪首,只顾百来吃人的口粮。抢一次,吃半年。她突然想把万俟雅言拉走,不让万俟雅言管这山寨里的事,她把万俟雅言养起来。可是她知道她不能,万俟雅言的心太大,不会甘愿去过寻常小日子,富裕的清闲日子也不行。万俟雅言是个习惯担大局、掌大权的人。她甚至不知道万俟雅言召这么多人上山来做什么?当苦力给她建城阙宫殿还是准备东山再起又去夺天下!华君问道:"雅儿,你还想当皇帝吗?" 万俟雅言扭头看一眼华君,又移回目光,慢慢地迈步朝前走去,稍缓,才问:"何出此问?" "想知道而已。" "不知道。"万俟雅言答道。 华君笑道:"你可不像是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事的人!" 万俟雅言缓声说道:"起事需要时机、资本。如今我一无资本,二无时机,勿需去想。" 华君又问:"那这几千人的用处?" "我当初决定在这里落脚,是因为看中这座山的山形地势。这座山像一座椅背,三面峭壁,飞猿难上。顶峰扁平,可养兵建城。下山那条道你也走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若在此山建城,再筑一道高墙,便是天险绝壁。这山巅极大,如你所说,开荒种地,养活几千人不成问题。山下群山连绵,除十几里地外的一条商道外,人迹罕至。我若再在凤鸣寨下的树林里遍装机关培植毒草又组成一道屏障,试问,谁能奈何得了我?" "你打算在这里建城然后与世绝隔当一个土皇帝?" 万俟雅言傲然负手,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说:"未必。" 华君不再问,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句:"你这人的心智一点都不像个十七岁的孩子。"她想了下,又问:"你不怕少年白头吗?回头给你多买点首乌回来,省得你红颜白发。" 万俟雅言不解地问:"我怎么会少年白头?" 华君抬手往万俟雅言的太阳穴上轻轻戳了下,说:"用脑过度!" 第二十九章 大清早,万俟雅言就把青罡叫进房里。 万俟雅言坐在厅中的正位上慢慢悠悠地喝着茶,问道:"青罡,铁甲卫筹备得怎么样了?" "回门主,山寨里体格合格的男丁都选入了铁甲卫,共三百二十人。" "明日我要领禁卫队出门,你就用新招募的铁甲卫镇守山寨。三百人远远不够,他们现在的战斗力更不行。人数初步定为五千,我要你把他们训练到以一胜十!我的五千人要顶得上朝廷的五万精兵。" "是!"青罡沉声应道。 万俟雅言一边思忖着一边说道:"刑虎是将门之后,懂兵法韬略,我把刑虎调给你用。刑虎调任铁甲卫副统领,铁甲卫统领一职由你担任。" "是!"青罡应声…… "你去把金万财与浑禹、韩律、陶婉、刑虎叫来。" "是!"青罡领命而去。 不多时,金万财四人先后来到万俟雅言的房里。 万俟雅言抬头看一眼浑禹,问道:"浑禹统领最近可好?鞭伤可曾好了?" 浑禹跪在地上,乖乖地答话。 万俟雅言睨着他,说道:"你是个人才,可就是有时候太过狂妄目中无人!若非念你跟随我多年,你这颗脑袋早就被摘了。" "谢门主不杀之恩。"浑禹应道。 "成了,今日来我也不是与你翻旧账的。浑禹,你暂复禁军统领一职,明日带领禁卫随我下山。" "是!"浑禹叩头拜谢,起身站在一侧。 万俟雅言扭头看向刑虎,说:"刑虎,你是将门之后,通晓兵法韬略,我调你去铁甲卫更适合你发挥才能。刑虎听令。" "属下在!"刑虎响亮地应答一声,两步上前抱拳行礼。 "刑虎革禁卫统领一职,调任铁甲卫副统领,协助铁甲卫临时统领青罡招募训练铁甲卫。" "得令!"刑虎应声接令。 万俟雅言吩咐完,朝刑虎与浑禹挥手打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她又把视线挪到金万财的身上,喊道:"金总管。" "在!"金万财抱着算盘应声。 "钱银可够使?" "回门主,暂时够。" 万俟雅言轻轻点点头,说:"听好了,五千副铁甲卫使用的铠甲兵刃,你至少要先给我铸出五百副。一个月,铁匠和铁器不够,下山去招慕采办,去绑去抢也行!另外,弓弩打造两百副,弓箭一万枝。"她说到这里,又把视线挪到青罡身上,说:"二百名弓弩手,你看着办。" "是!"青罡点头应声。 万俟雅言又把视线挪到韩律身上,说:"我方才登上城墙看过,建得很结实,城垛也有。哦,对了,城楼上那海碗大的圆孔是做什么用的?" 韩律应道:"回门主,这是君姑娘向我提议的。她说在敌人攻城的时候,可以将特制的石弹从圆孔里滚下去大面积杀伤敌人。" "石弹?"万俟雅言比划一下,说:"就这么大颗石弹,除非砸对方脑门子上,否则怎么伤敌?有那功夫扔石弹还不如射枝箭。" 华君进门刚好听到万俟雅言说这个,她应道:"那可难说。如果我把石弹掏空,在里面塞上火药或火油,这一炸一烧可就是一大片的事。" "火药?"万俟雅言眯眼。 华君笑道:"我想郡主对烟花爆竹不陌生吧?" "嗯。"万俟雅言点头。 华君说道:"将石球掏空,或用陶罐烧制成圆球状也成,在里面填上制作烟花爆竹的火药,再加点铁砂,制成一个炸弹。有人攻城的时候,将炸弹从城楼的孔放下去,炸弹滚到人群里炸开,裹在外面的那层石壳、陶壳和里面的铁砂受爆炸威力飞射出去四面八方杀伤敌人。另外,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也能伤人,威力大点的,可把人掀飞出去,将内脏震碎。" "额!"万俟雅言问道:"你试过?" "我没试过,但我知道可以。在我的家乡有一种东西叫做原子弹,它的暴炸极大。一颗就可以炸平小半个国家,遗毒几十年。不过,那东西只用过一次,就没有任何人愿意再用,可每个国家都想拥有,然后存放在武器库里。"华君淡淡地笑了笑,说:"我说远了。" 万俟雅言一听,两眼放光,问:"你会做这种炸弹吗?我不用炸平小半个国家,能够炸掉几万军队或半座城池的威力就够了!" 华君耸耸肩,摊手,说:"我知道有很多东西可以以一敌百、敌千,但是,我就是不知道它们怎么制造。" "你说个大概,我让人慢慢研究。"万俟雅言指着韩律,说:"你跟韩律说,他一定懂。" 华君"额"了声,说:"回头我把我知道的慢慢告诉你和他,对了,雅儿,你不是在论事吗?" 万俟雅言一拍额头,抬手嗔怪地指了下华君,说:"瞧,让你给岔开了。"她坐回椅子上,言归正传,说道:"韩律,城楼建设只剩下一些细枝末节工作,你调些工匠到别处。议事的紫微殿你要尽快完工!快过年了,本门主可不愿住在这里过年。"她说话间朝地上指了指。 韩律应声称:"是!" 万俟雅言又说道:"这两天得空,你把山寨外围走走。师傅教给你的那些玄门奇术,你该好好用用了,我可真不想哪天被谁攻到城楼下!" "是!"韩律应道。 万俟雅言说道:"陶婉留下,其余人都退下。" 华君闻言,从内室出来,说句:"那我也先出去了,过多久才能回来?" 万俟雅言冲她笑笑,稍作犹豫,说:"你也不必回避了。"她说完问陶婉:"山上目前调了暗卫回来?" "三十人。"陶婉想了下说:"如果门主想领暗卫出门,最好还是从卫呼汗那里调遣,山上的暗卫暂时不宜动用。" "卫呼汗最近有何举动?"万俟雅言问道。 "一切如常。" 华君何等聪明,听到万俟雅言和陶婉的一问一答就知道那叫"卫呼汗"的被陶婉的人监视了。 万俟雅言点点头,说:"你山下抽调五十名暗卫暗中随行。"她支着额头想了想,说:"帮我选两个可靠的女暗卫到君姑娘身边保护她。" "额!"华君问万俟雅言:"在你的身边我还需要人保护吗?你不就是最好的保护了吗?"别说她多心,她真不想身边跟两个人来监视她。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万俟雅言信不过她,不管派不派这两个人在明处跟着,暗中一定会有人监视。 万俟雅言说:"此番下山,路途遥远,变数难测,你还是留在山上安全些。" 华君往万俟雅言的腿上一坐,伸手环住万俟雅言的脖子问:"可是下山去办粮?" "嗯。"万俟雅言应道。她僵直地把背抵在椅背上,抿紧嘴看着华君,在心里叫:"怎么?想使美人计呀!" 陶婉看到两人这般亲密的样子,脸一红,知道不适合再留下,说句:"门主,如果没别的吩咐,属下先告退了。"她心说,个个都说君姑娘是仙女,她看是妖女才是。也不看门主被君姑娘迷成什么样子了!两个多月啊,她就没见过门主在辰时以前起过床,更没有看到过门主练功。这一身武功都快荒废了!还有平时君姑娘的言行,哪样不是在引诱门主?照这样下去,"门主夫人"或"寨主夫人"的名号迟早得落到君姑娘的头上。 万俟雅言应声:"退下吧。陶婉,你和韩律道别一下就下山吧。" "是!"陶婉应了声,便转身出去了。 华君凑近万俟雅言问:"这次下山要走很远?比萧城远?" "比萧城远,不近。"万俟雅言答道。 "那你得带上我。"华君扬起下巴说道。 万俟雅言皱眉,刚想说不行,话还没说出口,嘴就被华君用手给捂住了。 华君说道:"你先听我说。第一,你走后,我在山上多无聊,别说很快就回来,一两天也不行!第二,你说有机会要带我下山买首饰的,你作为门主,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第三,我只去过萧城,那地方又破又烂,你是不是该带我去别的地方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第四,你不在我身边我没有安全感,你派再多护卫保护我,我也没有。我信不过你的护卫,我只信得过你。第五,如果你把我留在山寨,我就想办法回……"她的眼珠子一转,说:"想办法看能不能回到我生活的那个世界去,所以你该把我留在身边看着我。" 万俟雅言的脸一黑,把华君的手从自己的嘴巴上移开,说道:"一二三四五,你没完了你?什么都让你说尽了!" 华君笑着比了一个"五"字,说:"五大理由,门主,您该不会拒绝我随行的请求吧?"她的眼珠子一转,问:"难道你放心把我留在山寨?" 前五个理由,万俟雅言考虑。这最后一个理由,万俟雅言却是不屑地轻哧一声,说:"我把你留在山寨有什么不放心的?"她还怕华君翻了天不成。 "例如,谋反啊!"华君问:"你就不怕出门回来的时候山寨随我姓了?" "哈哈哈哈!"万俟雅言闻言大笑,说:"你要真有那能耐让山寨随你姓,我拱手相让。"她抬手捏捏华君的下巴,万分笃定地说:"你反不了我!" "为何?"华君问。 第三十章 万俟雅言答道:"你即调不动我的兵也调不动我的人。若连你都能反得了我,我这颗脑袋早没了。"她说话间,把华君搂在怀里,说:"你只有我。我答应带你一起下山。" "喂,雅儿,你哪来的这么自信?我反不了你,难道别人就不能?" 万俟雅言说道:"我手下的人都是独挡一面的人物,但都只能独挡一面,他们调动不了全局,全局在我手里掌握着。君姑娘,你有掌控全局的头脑,但你没根基也没足够的武力和驾驭他们的魄力。"她"呵呵"地笑了笑,说:"你擅长文治。" 华君叫道:"是是是,我擅长文治,你擅长武功!"她说完,"扑哧"一声,和万俟雅言一起笑了。 万俟雅言问:"你走了,酒楼和钱庄怎么办?" 华君答道:"我还怕它倒了不成?这趟下山我想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别的生意可以做,咱不能只开店赚自己地盘上的钱。"她做了个抓东西的姿势,说:"我们得把赚钱的爪子伸到外面去。"她说话音,有点小俏皮地缩了缩脖子,显得有些鬼头鬼脑的,却无比的可爱。华君那句把爪子伸到外面去赚别人的钱更何她的胃口。万俟雅言满心欢喜地搂着华君,她觉得放眼天下只有华君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自己,也只有自己这样的人才能让华君发挥出她的才华。 大清早,万俟雅言就领着禁卫营的人下山了。华君这个习惯坐汽车的人自然是走不了路,又是让人背着下山。这次青罡不在,万俟雅言又不乐意让炙阳靠近华君,于是让陶婉背着华君下山。 陶婉,暗卫营的一把手,万俟雅言最信得过的人,被万俟雅言的那些属下称作"暗主"的人,万俟雅言居然让她来背华君。由此可见华君在万俟雅言心里的份量,已经超过所有人。 华君发现陶婉背着她前行的速度比上次青罡背着她时还跑得快。确切地说,不算是跑,那速度像在前行时是脚不沾地在草上飞。若说陶婉的行进速度很快,万俟雅言就算得上诡异。她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陶婉的身后,不管华君何时回头,一定能见到万俟雅言就在她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气定神闲就像是在散步似的。可天晓得,她身侧的景物飞速向后倒退。从山上到商道,即使是翻山走近路也有十几里,一行人,不到半个小时就已跑到商道。华君算了下,他们"步行"的时速,至少有三四十里。 陶婉把华君放到地面,华君脚沾地时,只觉踩在棉花上,有点头晕。她晃了下,才立稳足,朝旁边的万俟雅言看去。她问万俟雅言:"雅儿,你们就是那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什么草上飞、踏雪无痕吧?" 陶婉闻言不由得瞥了眼华君。 万俟雅言只是淡笑不语。 不到半刻钟,一辆豪华的大马车驶来。这马车从制式到图纹装饰都透出一般富贵气,只要不是瞎子,看到这马车立即想到朝廷的王公贵族。马后后面,火风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跟着,他的后面还有两名禁卫营的人,每人手上牵着十来匹马。 万俟雅言说句:"上马!出发!" 两名马车夫跳下马车,抬来三阶式的移动台阶摆在马车门前。万俟雅言踏步上了马车,转身,朝华君伸出手去将华君拉上车。华君上车后,从两名护卫手里拎过她打包好的行礼,低头进了马车。万俟雅言随后进入。烈阳四卫里的"玄烈"和"火风"跳到马车门外坐着,抱着怀里的刀闭目打盹。 炙阳穿了身黑色毛皮长裘,骑马跟在马车一侧随行。 余下的护卫,前面跟着八个开道,左右各两名护住马车两翼,其他人全部跟在马车后面。 马车很宽敞,也很柔软暖和。马车四壁全是白色的动物毛皮,就连地毯也是厚厚的毛皮毯子。马车里最里面是一张约两米长、一米半宽的软榻,榻上同样铺有白色的毛皮,放有抱枕和厚毛毯。一侧摆放的是固定在马车上的桌子,桌子上固定有放置茶具食盘的托盘。 万俟雅言上了马车往她软榻上一躺,就朝华君张开双臂,要抱抱。 华君把行礼包袱放下,往万俟雅言的身边一躺,扯过抱枕垫在头下,抱住万俟雅言,打个呵欠,说:"乖,让我睡会儿。"平时都是睡到七八点钟才起床,今天凌晨四五点钟就被叫起来了。睡眠不足可是女人的天敌。 万俟雅言扯过毯子盖在华君的身上,她仰面朝天地躺着,心说:"你困我又不困。"昨晚想到要出门,她很早就睡了,也没和华君缠绵,所以今天精神十足。她见华君困,合上眼就睡着了,也没吵华君,她躺了会儿,便起身,坐在软榻的一侧闭目打坐。 马车一颠一颠,晃得华君全身难受。都说长途汽车颠簸,火车坐久了难受,那什么汽车、火车跟这马车比起来简直就是芝麻比西瓜。古代没有橡胶,车轮胎是由结实坚固的木头制成,橡胶轮胎的那些缓冲、降噪等功能它自然是一样也没有。硬邦邦的车轱辘滚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吵就不说了,还一擅一抖,抖得华君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都要散了。她在软榻上翻来覆去,睡着了又被晃醒,晃醒后又晕晕呼呼地睡着。万俟雅言来叫她去吃饭,她也气呼呼地吼句:"不吃!"她现在胃难受,马车颠得她整个胃都在泛酸。她深深的后悔,窝在山寨里发霉长草都比在马车上受罪要强得多。为什么古代会有"车马劳顿"一词?为什么?飞机、汽车,多好的现代化产物。以前,有飞机汽车坐的时候,只觉得是代步工具,方便。现在,华君想到这两样,恨不得抱住亲几口。她实在受不了这马车的颠簸,掀开覆在身上的毯子,坐起来,抓狂地吼:"我要回家!啊!"握拳,仰天,抓狂! 万俟雅言被翻来覆去的华君已经挤到角落上去了,堂堂门主、小郡主,这会儿正可怜巴拉地在巴掌大的一块地窝着。她见华君痛苦难奈的样子,即使面对华君的无礼也耐着性子忍着,结果华君突然来这么一招,把她着实吓了跳。 华君用力地咬咬下,眼睛含泪,委屈地叫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把我弄到一千多年前来!"她将双手覆在脸上,俯□去,闷声抽泣。她想回家,她想父母,她想家人,她想朋友,她想她的公司,她想她的事业,她想那些餐厅、电影院、影楼、SPA馆,她想二十一世纪的一切。 万俟雅言靠在软榻一角默默地看着华君。华君的那句一千多年前把她震住了。抽泣声响起,那低沉的哭泣,无助而伤心,像扎在心头的刺。万俟雅言靠过去,轻轻地拍拍华君的背。她没有哄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华君的肩头一抖,拨开万俟雅言的手,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冲万俟雅言喊:"放我回去。" 万俟雅言抿抿嘴,说:"我把你回去的那颗树烧了。你的车……我也让人拆了!"她沉默两秒,说:"我会好好待你,相信我。" 华君也知道她怪不了万俟雅言,她来到这里遇到万俟雅言是她不幸中的万幸。她不该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在万俟雅言的身上。可心里委屈难受,她憋不住。她伏在万俟雅言的肩头上,哽咽着抽泣。 万俟雅言轻轻地揽住华君。华君的痛苦让她难受,但她不愿意放华君走,她喜欢的东西,她就一定要想尽办法握在手里占有住。她认为华君之所以回不去是因为她烧了那棵树和那辆车,是她强行把华君留下的,对华君多少有些愧疚。 渐渐的,华君的抽泣声渐止。伏在万俟雅言的怀里,马车颠得感没那么厉害,情绪发泄过后,她好受许多。 沉默许久的万俟雅言轻轻地问了句:"一千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华君抬起头,看向万俟雅言,她万俟雅言的那双眼里看到与往日不同的情绪,比哭泣还更沉重。 "一千年后的世界,人们住在几十层高的楼上,可以乘坐用钢铁制成的像大鸟一样的飞行器在天上、在云里面飞,千里之地,一碗茶的功夫就能飞到。人们不再坐马车,满大街、公路上跑的都是汽车,我开的那种叫轿车,相当于载人的马车,还有种车叫卡车也叫货车,一个车头拖着一个大箱子,一辆卡车可以装好几万甚至十几万、几十万斤东西。打仗不是拼人,而是拼武器,炸药、枪械……" 万俟雅言听华君絮絮地说着一千年后的世界,她的头一头,转向马车壁,一行泪,顺着她的眼角飞速滚落。她深吸口气,又扭头面对华君,问:"一千年后的人都像你这么娇弱么?他们会武功吗?他们会轻功吗?他们不靠大鸟能飞吗?" 华君怔了下,摇头,说:"绝大部分的人都不会武功,少数人会一些拳脚,都是学来强身健体。雅儿。"华君抬手覆上万俟雅言的脸,她在万俟雅言的脸上看到了受伤和狼狈。"对不起,我不是仙女。我只是一个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世界的人,我习惯的也是一千年后那个世界的文明。" 一千年后!一千年后!万俟雅言对那遥远的未来,一个久到她不可触摸的未来感到害怕。那是一个她无知且不可掌握的世界,而身边的人,来自那个世界,也一直在想回去。她深吸口气,很快便平复和稳定住心神,问:"为什么一千年后的你会出现在一千多年前?还有别人和你一样吗?"她需要掌握一些情况,才能谋而后动。 华君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没有见过和我一样来到这里的人。或许,我只是个偶然个别事件。" "哦!"万俟雅言淡淡地应一声,说:"既来之则安之,你也别多想了!"既然华君是偶然、个别,她也不用多想了。她话到这里,即又莞尔一笑,说:"你可以用你掌握到的一千年后的学识助我。例如那个可以炸一座城的炸弹,例如那个可以让人坐着飞上天的什么铁鸟。你可以像造青春长驻的灵丹妙药那样把道理说出来教他们去慢慢研究。"她目光定定地看着华君,说:"我若得天下,必封你为后。" 华君无语地看了万俟雅言大半年,才轻轻地喊了句:"雅儿。" "嗯。"万俟雅言应道。 华君淡声说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个生意人,只会做买卖赚钱。" 第三十一章 万俟雅言说:"你把那些造出来,卖给我,我给你金子银子,这不就卖钱了?" 华君耐着性子解释:"那些东西都不是我造的,制造工艺和技术也不是我能掌握的。雅儿,我只能说,尽我所学帮你。但你要让我造飞机——也就是能载人上天的铁鸟,即使我知道怎么造,凭这个时代的物资也造不出来,因为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能做出那些东西的物资。它们是经历一千多年的发展生成的产物,就像你要建一座城,即使知道怎么建,也得一步一步慢慢地从各方面去积累建设才能完成,这是一种漫长的过程,你建一座城或许几年、或许一两年就可以完成,而那些东西,是历经一千年的积累创造才有的。" 万俟雅言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会儿,她又问:"一千年后……可有文献对我的记录?历史是怎么评说我的?" "……"华君很想问一句:"雅儿,你这颗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呀!"她随即明白,万俟雅言还是想争帝,还是想在君王史占一席之地。她深吸口气,说:"万俟是一个极其罕见的姓氏,至少我认识的、知道的就没有一个姓万俟的。老实说,在遇到你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有万俟这个姓。第二,这个乱世……也就是你……我们现在处的这个时代不会持续太久,现在是历史上最黑暗的一个时代,之后,会出现南北大统一,甚至还会出现千年难得一见的没有战争、没有人吃人现象的太平盛世。后面还会有好几个朝代,但最长的都不超过四百年,短的,也就数十载。我把历史朝代表背给你听听。"她说罢,把中学时代学的朝代歌背给万俟雅言听,她背完后,又把各朝各代的皇族姓氏告诉万俟雅言,说道:"朝代更迭,书写历史的都是胜利者,许多历史都被湮没在历史里,包括帝王将相。" 万俟雅言听完,又是长久的沉默。她沉思许久,才又重重地叹口气,说:"君姑娘,我真不知道遇到你是幸还是不幸。你说的这些,在我听来就是天机。"她话到这里,扭头看向华君,说:"关于你的来历,关于你所知晓的这些,莫要再向任何人提及,恐有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除非你想杀我,不然谁敢在你手上杀我?" "你连一个朝代存在多久、什么时候灭亡、谁当皇帝都知道,你所知晓的那些对当权者来说即是梦寐以求又是大忌,比谋逆造反还要严重的大忌。若外泄出去,朝廷誓必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拿你,恐怕我倾尽所有也保不住你。"万俟雅言握紧华君的手,叮嘱道:"以后,千万千万莫要再提你的来历,莫要再提朝代更替帝王兴衰的事。" 华君"嗯。"一声,握紧万俟雅言的手。如果她不是万俟雅言的人,不是万俟雅言身边最亲近的人,只怕万俟雅言也容不下她。她冒失了。"雅儿。谢谢你,谢谢你护我。"她对万俟雅言打心底感激。这个人,全心全力地护她,给她最好的一切,甚至连身体都毫不保留地交给她。 万俟雅言冲华君笑道:"我不护你我护谁?"人说诸葛亮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她家的君姑娘可是通晓上下千年的大事。华君虽不懂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但在她这里,却绝对顶得上刘备身边的诸葛亮。君姑娘是万金难换的宝,天上掉下来的宝,让她拣着了。恐怕普天之下,找不到第二个。她当然得宝贝起来。万俟雅言这样想着,逾发觉得华君宝贝,恨不得好好捧着藏起来,唯恐受到丝毫损伤。 华君无言,唯有在万俟雅言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天色渐晚,马车里一片昏暗。万俟雅言掀开窗帘,问道:"还有多久可以落脚?"她一抬眼,看到外面的是炙阳,心里划过丝不痛快,不是因为别的,仅单纯的不喜欢炙阳这个人,却也没表示什么,毕竟炙阳现在是华君的人,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炙阳抱拳大声答道:"回门主,玄烈已朝前方去打探,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万俟雅言让炙阳的大嗓门惊了跳,她挑眼扫一眼:"唔"一声,放下帘子,扭头朝华君看去,心说:"炙阳的嗓门什么时候变大了!好像也没以前那么娘娘腔了。难道跟她家君姑娘的调教有关?" 华君有气无力地闭眼躺在床上,感觉到万俟雅言没动静,张开双臂做了个要抱抱的手势。 万俟雅言窝到华君的怀里让华君抱住,抬手替华君揉着额头,说:"找到能落脚的地方就让人歇息。" 华君被颠得全身难受,现在满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心思,她要给马车在外面加层轮胎防震。她低声说道:"雅儿,有件事你让人马上去办。" 万俟雅言听她说得严重,赶紧问道:"什么事?" "你去准备张大牛皮缝起来,在里面填上富有弹性又不容易被压环的东西然后裹在轮胎周围。" 万俟雅言好奇地问:"做什么?" "减少颠簸震感!"华君低声答道,把头埋在万俟雅言的颈间,习惯性地把手往万俟雅言的衣服里探去,被万俟雅言一手握住。 万俟雅言低声道:"乖,别乱动,有人来了。" "哧!"华君轻哧一声,说:"外面的人还少吗?"要不是知道外面武林高手一大堆,个个耳聪目明,怕她跟万俟雅言的动静让人听了去,早把万俟雅言按住来折腾了。在这马车上做点运动分点神,顺便来点车震之类的激情,她绝对没现在难受。 万俟雅言拍拍华君的手,想了想,问:"你是想弄成你那辆车的轮胎那样吗?" 华君曲指在万俟雅言的额头上一弹,说:"聪明。" 万俟雅言瞅着华君看了半天,问:"你那车轮胎用的铁是什么铁?我的宝剑砍上去都……" 华君闻言笑问:"把你的宝剑砍卷刃了?那是精钢铸的。" 万俟雅言摇头,说:"那倒没有!"精钢铸的轮胎,难怪! 华君的手摸到万俟雅言的腰上,说:"把你的剑给我看看。" 万俟雅言闻言瞪她一眼,拍开华君的手,说:"别动。" "门主!"玄烈的声音从马车外响起:"再往前走七八里,有一座集镇可以脚落" "嗯,那就在前面的集镇脚落,你先去打点妥当。" 集镇虽小,却也是修了城墙的,每天准时关闭城门。万俟雅言一行人刚好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 华君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如今两脚落地哪肯再睡。这片集镇虽然不大,但地处交通要道,比起萧城外的村镇倒多了几分热闹。只是天黑了,这镇上的各家各户就开始关门闭户歇息,根本没有消遣的活动,华君只得去闹万俟雅言。万俟雅言也是个精力充沛的人,相当的彪悍。她敢做万俟雅言多久,万俟雅言就敢受多久。她试过一次,从入夜做到天色放亮才停手,那天晚上累得她的手都快抽筋了,万俟雅言的身体也几乎让她榨干,躺在床上揉腰,喊后腰酸疼。她睡到傍晚才起,结果人家万俟雅言的作息时间照旧,休息了不到两个小时,照样精神奕奕。 半夜时分,院子里响起几分喧闹,没过多久就又静了下来。 天明后,华君早早地被万俟雅言叫起来,说要上路了。 "上路!"华君抬头朝外面一看,这天都没亮呢。她又钻回被窝里,不肯起来。她昨晚闹万俟雅言闹到凌晨两三点才睡,这眼睛刚闭上路了不到两个小时,又要上路,这闹哪门子啊。 "君姑娘!" 华君闭着眼在万俟雅言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说:"乖,别闹,再让我睡会我儿,我困得不行。" 万俟雅言咬咬唇,好气又无奈地瞪着华君,心说:"自己起不来,昨夜还那样闹我。"她想起昨天晚上华君只扒了她的裤子,让她穿着衣袍空着半截身子笔直地跪在床上,然后左右两只手一前一后探入她的身下……万俟雅言想到昨晚,不由得脸颊发烫,她见华君确实起不来,索性拿被子裹了华君把华君扛出门去。 "呃!"一阵晕眩之后,华君又落在柔软的床榻上,她睁眼,见到万俟雅言正抿紧嘴和衣在她身边躺下,于是扯开被子把万俟雅言裹住,又安心地继续睡觉。不知道是不是万俟雅言在马车轮子上裹了东西的缘故,今天睡在马车上没有昨天颠簸,也没有一点噪音,轻微的晃动,像睡在婴儿摇篮床里似的。 一觉睡醒,华君坐起来朝手腕上的表一看,十一点多了。她再抬起一看,赫然发现不是之前坐的马车。之前坐的马车是呈长方形,而这辆则是方方正正的正方形。 等"马车"停了,她下了"车"才发现她坐的哪里的马车,分明是顶大轿子。华君绕着这顶大轿转了一圈,从外面这顶轿子三面绷着深色布料,前面垂了顶黑帘子,除了那比平常轿子大个好几倍的个头外,看不出什么不寻常。 华君和万俟雅言一行人赶了五天路,终于,来到一个叫做洛州的地方。 一进城,华君就听得轿外人声鼎沸,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很是一派繁华的景相。她掀开帘子朝外看去,只见街道宽约十米,两旁全是商铺。这些房屋都不再是之前萧城看到的低矮房舍,而是二三层高的小楼。大小商铺都有,显得很是热闹。 一行人进了一座清静的院子,华君从轿子里出来,见到了多日不见的陶婉。 第三十二章 在陶婉身后还有二三十个家丁婢女,个个低头垂目,正襟危立。 万俟雅言含笑对华君说道:"连日舟车劳顿你也乏了,去房里好生休息,明日随我出去逛逛。"她说罢,伸手召了召,两个婢女模样的女子上前,蹲身行礼。万俟雅言说道:"送君姑娘回房好生伺候。" "嗯。"华君应道,说:"我还不困,想四处走走。"她抬头望去,发现这院子极大极气派,之前应该是某官宦之家的宅弟。 万俟雅言应声:"好,我找两个侍女跟着伺候你。"说罢,召来两人,让她俩跟着华君。 人说百足之虫死也不僵,万俟雅言即使之前谋皇位失败,可那也曾是有能力谋皇位的人,如今即使落魄,其余力仍不容人小窥。又或如那句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看到这修缮一新的气派大院,华君觉得过不了几年,万俟雅言定能再成气候,说不定又会成为朝中当权者的心头之患。她游走在曲径幽深的宅子里,比起以前在首都和西安等地逛过的那些官宦家的宅子还要气派华丽。那些宅子都是没落了百年以上的老宅子,即使修缮过后开放观览,里面的家具器物早搬空了。可这处宅子处处都是新添置的东西,连柱子上的漆还冒着新刷上去的味道。华君下意识地想了下:"是不是刷的环保漆,有没有添加甲醛。"天晓得,古代又没有这方面的检测设备。 这算是华君踏进的第一幢深宅大院,她自然得好好逛逛,哪个角落旮子都不愿放过,甚至连假山都想爬一爬。她是好奇地往那些角落里钻,结果—— 她刚爬到假山下,突然,一个黑衣人钻出来,吓得华君倒退一步,古妆戏里的那些刺客行刺境头冒出来,她下意识地张嘴就来一句:"有刺客……"话音一落,原本空落落的院子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十几个手持长刀的黑衣男子把她团团围住。 华君看到这群人,高声喊句:"雅儿!"又一巴掌捂住自己的嘴,很快定住心神,说:"有话好说!万事好商量。" 突然,一个人影翻过院墙落在院子里,足尖在院子里那片水塘的水面上如蜻蜓点水般轻轻一点,一个飞跃,稳稳地落在那群黑衣人的外面,摆手一拂掀起的衣袍,喝问:"何事?" 华君听出万俟雅言的声音,心中大定,叫道:"雅儿。"她想过去,又被这群人围住,不敢妄动半分,只好喊句:"救我。"同时被万俟雅言的身手给惊住了。她早就知道万俟雅言有功夫在身,可没想到——从院子那头到这里,少说也有二十多米,池子中间连片荷叶浮萍都没有,万俟雅言就那么——"飞"过来了。高手啊!高手中的高手! "见过门主!"一围原本围住华君的黑衣人当即调头,刀尖点地,单膝跪下。 万俟雅言扫视圈四周没发现异样后,问:"发生什么事了?" 最先遇到华君的黑衣人低头说道:"回门主,无事发生,是误会。" 华君一看这阵势,顿时尴尬地直冒冷汗,两步绕到万俟雅言身边,说:"误会。" "嗯?"万俟雅言的声音里透着疑惑。 华君无奈地把手一摊,说:"我爬到这假山上突然见他从假山里钻出来,你看他这身衣服,我以为他是刺客!"她尴尬地笑笑,说:"都是误会。" 万俟雅言朗声道:"既然没事都各自归位吧。"她对华君软声解释道:"他们是暗卫!作用和禁卫营一样,只不过禁卫营是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她略作沉吟,摸出一块玉佩挂在华君的腰带上。 华君对玉石没有太多的研究,可这玉的手感和质地光泽、雕工仍让她看出这玉出品不凡,特别是玉上那只展翅翱翔的凤凰,神采飞扬,大有凤鸣飞天之势,与万俟雅言颇有神似之处。她看到这凤凰,不由得莞尔一笑,说:"你和这只凤凰蛮像的。" 万俟雅言淡淡一笑,说:"你把这块玉收好了,可千万别丢了。" "哦?莫不是这玉还有什么大功用?" "哈哈哈哈"万俟雅言仰天一声豪笑,大声说:"如果你遇险拿着这玉呼救,定有人舍命相救。"她说罢,朝华君说:"我还有事,君姑娘慢慢逛。"说罢,转身离去。 华君把玩着手上的玉佩,心里起疑。她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把这院子里里外外逛完,腿都酸了。她在回房的途中,遇到陶婉。 陶婉见到华君腰上挂的佩饰,先是跳了跳,跟着赶紧拱身行了一个拜礼:"见过君姑娘。" 华君被陶婉这一举动惊了跳,赶紧扶住陶婉,说:"陶婉你可别这样!像往常那样不就好了。" 陶婉说道:"今君姑娘身份不同,陶婉不敢放肆。" 华君愕然,问:"身份不同?有什么不同?"她抿抿嘴,自嘲地想:不就是个极其受宠把主人夜夜压在床上不得翻身的通房大丫头吗? 陶婉又是愣了下,诧异地看着华君。 华君赶紧讨好地挽住陶婉的胳膊,笑道:"赶紧说。难不成刚才被鬼上身把你吓着了?" 陶婉客气地淡笑着说:"君姑娘您可别拿属下开涮。" 华君听到这话心中又是一动,以前陶婉都只在万俟雅言身边自称属下的。她托起腰间悬挂的玉饰,问:"这玉?"她心中大动,客气地与陶婉道了别,把炙阳叫到房里。华君把玉递给炙阳,问:"你可知这是何物?" 炙阳看到那玉怔了下,惊诧地望着华君。 "说。"华君说道。 炙阳吓了一大跳,他赶紧转身把门关上,压低声音紧张地问:"君姑娘?这玉你是从何而来?若不是门主给您的,恐有杀身之祸。"若是门主所赐之物,君姑娘又岂不知这玉是什么! "当然是她给的。"华君应道,她把玉放在桌子上,端起茶不紧不慢地饮道。 炙阳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的神情又转为喜色,说:"恭喜君姑娘。" "喜从何来?"华君说:"你就直说。" "凤轩门有三件号令信物。一乃凤血金令,这令是一面纯金打铸的令牌,背面刻着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另一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令字,下面写着四个小字'凤血金令'。此金令相当于朝廷的调兵虎符和皇帝的尚方宝剑。" 华君听炙阳这么一说,想起青罡运粮上山的那天晚上她从万俟雅言那里拿到的那块令牌。她当时拿那块令牌出去可吓坏不少人。她问:"那还有两件呢?"难道是她之前见到的和金令放在一起的玉印和金印?那这块玉佩又代表什么?不是凤轩门三宝之一吗? "二乃凤印,是一枚方寸大小的印信,上书'凤轩主人',相当于皇帝的玉玺。第三样则是传说中的玲珑玉佩,又叫凤凰齐鸣玉。"炙阳仔细打量了一下华君搁在桌子上的玉,说:"传说此玉为雌雄两块,当两块玉佩汇在一起时,便会发出悦耳的玲珑声响。" "传说?你没见过?"华君小心地拿起玉佩细细观摩。即是一对,一人一块,那是否代表着情侣相恋的定情信物?若是定情信物,陶婉和炙阳刚才的反应是否又有些过头。显然,它的作用并非定情那般简单。 "属下无缘得见,但门下部众都知晓此物。" "哦?"华君说道:"那这物代表着什么?" "这对玉佩为分凤佩和凰佩,凤凰只在门主手上。凰佩只给——"炙阳沉沉地吐出四个字:"门主夫人。"他难掩激动地看着华君,说道:"君姑娘,您以后在凤轩门是名正言顺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华君也惊得跳了下,她暗忖:"雅儿怎么突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她想了下问:"你们口口声声响的门主是凤轩门主?" "是!"炙阳听到华君这问话不由得诧异。华君跟在万俟雅言身边这么久,怎么连这也问起。 华君说:"那你把凤轩门和凤轩门主好好跟我说说。雅儿事忙,我还没好好问过她这些。" "凤轩门的来历不详,在江湖上也极为神秘……" 门被推开,万俟雅言迈步进门。 炙阳赶紧返身曲膝跪下行礼。 万俟雅言满脸阴沉地盯着他,冷声问道:"想死吗?" 炙阳低头不语。 华君起身说道:"雅儿,我只是好奇一些你的事所以才叫他来问问,你如果不喜欢,我不问便是。"她对炙阳说:"炙阳,没你的事了,你退下吧。" "是!"炙阳应一声,赶紧出去了。 万俟雅言在桌子边坐下,翻开茶杯倒了杯茶,说:"洛城龙蛇混杂,你有凰佩在身,如若遇险,门下众人誓必拼死相护;其他三教九流人物,见到这玉,也不敢妄动你分毫。我谋反的事已过半年,虽然安排了替身瞒天过海,可还是有人相信我还活着,正四处搜罗我的下落。今次洛城购办粮草一事,我和陶婉都不方便出面。你喜欢经商,这事想让你出面去办。" 华君笑道:"好。"她望着万俟雅言,问:"凤轩门的事我不能打听过问吗?这个仅是给我作护身用?" 万俟雅言从那个"仅"字里听出意味,她知道华君是要问什么,饮着杯中的茶淡淡地反问句:"有实还怕无名吗?" 华君说道:"那我现在既然有了凤轩门的门主夫人之实,你还怕我向炙阳打听什么?" "炙阳虽是我身边的护卫,唤我一声门主,可他不是凤轩门的人,对凤轩门知晓不多。我手下掌握着两个门派势力,一是凤轩门,一是烈阳门;凤轩门乃是我从我的一个师傅手里得到的,烈阳门为我六年前自立。上次谋反事败,烈阳门被连根拔起,几近灭门。烈阳四卫出自烈阳门,原是烈阳门的四大护法。炙阳是我谋事失败时跟我的,他跟随我时,烈阳门已亡,之前的炙阳护卫替我挡箭被乱箭射死,我便让他顶了炙阳护卫之席。谋事失败后,我手下所剩都是凤轩门的人,炙阳不知烈阳门,见周围都是凤轩门的人,以为入的是凤轩门。陶婉、青罡即属烈阳门又属凤轩门,他们三人曾同我一起拜师学艺。我在做凤轩门的门主前是凤轩门的暗主,后来做了门主,便把暗主一位交给了陶婉。" 华君笑道:"看不出你的背景还挺深的。"她很狗腿地替万俟雅言捏背,说:"我多巴结巴结你,回头你给我个明正言顺的门主夫人当可以吗?" 万俟雅言沉吟半晌,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每晚都折腾我三个时辰以上,恐怕你还没当上门主夫人我便……" 华君的眉头一挑,明知故问:"便怎样?"精尽人亡吗?哈哈,雅儿不是精力过人吗? 第三十三章 万俟雅言的话音一低,脸颊浮起一片绯红,说:"死在床上了。" "噗!"华君笑道:"你不是精神旺盛么?"这几天赶路,她都白天睡觉,到晚上睡不着自然是不停地折腾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的脸更红,说:"那我也……架不住你每晚都……那样这样。"华君老是变着法子地折腾她,每次都弄得她比练功还累,有时练功都没华君让她摆得弧度夸张。就像昨夜,华君居然让寸丝不挂的她靠在床柱上抱着自己的右腿拉起一字马,然后华君贴在她的身上,肆意地捣动她那大张的某处……她后来没了力气,华君还不让她把腿放下,使坏地把她的右腿架在肩上继续,非得让她求饶才肯罢休。她万俟雅言是何等人?宁死不降!到后来她实在撑不住,华君才放开她。想她万俟雅言英雄半生,竟然……竟然虚脱地累趴在床下连床都爬不上去。她抬起头,脸上带着羞恼,沉声道:"今晚不许动我。"一副你敢动我,我就动你的耍狠样。 华君举手投降,连声说:"好好好。"她凑到万俟雅言的身边,吹气如兰,媚声说道:"呐,只要你受不住说句'累了'或'君姑娘,我够了,受不起了。'我便会立即住手,可你每次都不吱声,每次我心疼你,问你还受得住吗?要不要停手,你不是愤恨地瞪着我就是冷冰冰地说'继续你的,要你管我',我哪敢停啊!" 万俟雅言愤恨地瞪她一眼,危险地眯起眼,道:"想见本郡主求饶?死了这条心吧。"不悦地起身,朝内室走去。 "噗,哈哈哈哈!"华君笑得猛捶桌子,哎呀,天呐,姑奶奶,你要好强、逞强也不要在这事上一直好强啊。我天生愚笨,哪分得清你是在逞强还是在欲求不足中!好吧,她承认她是故意分不清的,她就是喜欢看万俟雅言气喘吁吁全身虚软地躺在她的怀里任她揉圆搓扁的样子。华君拿起那块凰佩,想到之前万俟雅言说的那句"如果你每晚都折腾我三个时辰以上,恐怕你还没当上门主夫人我便死在床上"的话,不由得想到难道是某人受不住了又不好肯开口求饶,特意拿这块凰佩来贿赂她?不过话又说回来,能让万俟雅言说出这样的话,看来确实是自己压得狠了。 华君把凰佩挂好,去让厨房以后每天都给万俟雅言炖点滋阴补肾的东西。她喜欢压万俟雅言归喜欢,可不想把万俟雅言的身体折腾坏了。 华君从厨房出来,又想起一事。一般人的经期是二十天至三十五天。可万俟雅言的亲戚是四十多天前来的,若说经期间隔长,这未免也太长了吧。她问万俟雅言,万俟雅言对床事很开放,唯独对这事讳莫如深。那几天,洗澡如厕、换月经带这类事都避着她。她曾私下问过陶婉,陶婉告诉她万俟雅言从小跟在哥哥身边长在一堆男人堆里面,男人都觉得女人的经血脏,晦气,万俟雅言跟男人处久了,多多少少也沾染了这种观点。这种事在那时代不像在在现代社会,广告都打到电视上去了。在那时代,这种事对女人来说都是极私密的事,都是秘密处理的,一般的女人都那样了,更何况是受男人思想荼毒的万俟雅言。 华君打听到陶婉的房间,到陶婉房里找到陶婉。 "君姑娘。"陶婉先向华君行了一礼,再把陶婉请到上座坐下。 华君也不跟陶婉客气,开门见山,直接把万俟雅言月事的事说了。她说完,有些愧疚地说:"是我把她折腾得太狠了。" 陶婉是万俟雅言的暗卫首领,无意中撞见过华君是怎么折腾万俟雅言的,自打那之后,她就每次守在万俟雅言的房间暗处。倒不是窥人隐私,而是万俟雅言那时毫无警惕,恐有人趁万俟雅言毫无防备潜入行刺。华君那话也就只能出自华君嘴里,她不敢多言半分。这是门主的房事,她无权多说。 华君问陶婉:"雅儿每次来隔多久?" "四个半月。" "什么?"华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确认道:"四个半月?"神呐!传说中的四季经?那这……这比四季经还隔得长,四季经好歹是三个月一次吧! 陶婉说:"这和门主修炼的玄门功法有关,君姑娘不必感到惊奇。" "玄门功法?对了,雅儿的武功很厉害吧?她是学什么武功的?九阴真经?九阳真经?降龙十八掌?"华君不看武侠小说,倒是九十年代的武侠剧看过不少。 陶婉默默地看着华君,说:"君姑娘说的功法我一门都没有听过,至于门主修炼的什么功法,君姑娘还是自己去问门主,属下不敢多言。"她低头咬住嘴唇,挣扎半天,说:"君姑娘,我……" 华君见陶婉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忙说:"陶婉姑娘,你有话就直说。无妨。" "没事了。"陶婉把话又咽了回去。 "嗯?"华君疑惑地瞅着陶婉。她笑道:"我又不是你们门主,在我面前没那么多顾虑,但说无妨。" 陶婉深吸口气,壮起胆子说:"门主年轻精力旺盛也得注意身体,陶婉斗胆,恳请君姑娘晚上下手的时候悠着点。"她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暗骂句:"这狐狸精,什么抬数都玩得出来。"她躲在暗处,看到华君施在门主身上的那些招数都不忍心看下去。也就他们门主居然受得了,还每夜都……要不是怕门主震怒,她真想冲过去把门主救出来。这华君,说自己是仙女,那样折腾门主,门主不仅仅乖乖地承受着,还……越发地宠信华君,连凰佩都给了华君。陶婉对华君虽是百般不满,面上却也没有表露分毫,也从来不在人前有所表露,只隐隐在万俟雅言跟前提过一次让万俟雅言注意身体,被万俟雅言喝叱了一顿。这事明知不该过问,但担心万俟雅言的身体,忍不住不说。 "呵呵!"华君干笑两声,起身出去了。得,万俟雅言说完她做得过分,这陶婉又跑来说。好,她过分了,她歇着。 洛城虽然不大,也不处在军事地位上,再加上洛城太守治理有方,也算是难得的一方太平之地。这就使得洛城在那乱世处在一个相对平稳繁容的地位上。 华君来到洛城,休息了半天,就忙着四处走动。民间的粮好买,用钱子,压点价格,在双方都能接受的价位上就买下了。可民间米行里的屯粮不多,山上几千口人张嘴等着吃饭,几千斤粮食只够吃几天,她们这次出来买的粮要保证那几千人吃到明年,至少要一万担粮食。要大批量买粮,就只能从官府手里购买。华君一边和官府的人谈购买粮食的事,一边在洛城中走动,想看看有没有别的生意做,更想把钱庄在洛城里开起来。 洛城不是凤鸣寨,凤鸣寨里有万俟雅言做她的后台,什么事办起来都很容易。在这洛城,她算是人生地不熟,又是一介弱质女流,再加上那脸张,放在现代社会也是美女一枚,肌肤白皙细嫩的她放在那些皮糙肉粗的女人堆里,就算是素颜朝天也能把人狠狠地比下去一大截,更何况她从来不素颜,多少都会施点淡妆。 她一到洛城,生意没谈成几笔,倒先轰动了整个洛城。两天时间,全洛城的人都知道有一个腰缠万贯、美得倾城倾城的女人来到洛城。洛城里的富贵权势纷纷把拜贴往"华府"里递。 "华府"是他们在洛城脚落的那座宅子,万俟雅言因为身份敏感的关系不方便露面,房屋地契都记的她"华君"的名字,自然,宅子的门匾上也就写她的姓了。 华君有心在洛城拓展事业,却不是什么都见,可要见的人也不少。每天宾客往来"华府"里宾客往来不说,外面应付的应酬也不在少数。当然,美人自古招人起心,为了安全,身边的护卫也不少,就连抬轿的也是万俟雅言手下精心培训出来的高手。 短短几天时间,华君凭着自己那张脸,凭着雄厚的财力后盾,竟然在洛城开起了钱庄。 只是,洛城太守似乎看上了她,见面过后就把贵重礼物送到府上,派人来提亲。她推脱了。到下午,她再和那负责管粮草的人谈买粮的事,人家突然变卦,说这粮卖不卖如今他已做不了主,得找太守。 用粮来要胁她?让她嫁到洛城太守府上做客?开什么玩笑!别说你是个四十出头的肥胖男子,家里姬妾成群,就算你是个倾国倾城且待字闺中的美娇娘,她也不嫁!论尊贵,你只是个太守,勉强算是贵族,万俟雅言可是皇族!论美貌,万俟雅言不算是倾国倾城那也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论武功才干,能谋天下,能管着一帮子不要命的人,谁比得上她!论能受?谁有她万俟雅言彪悍,人家能立个一字马受上半个小时! 华君看到洛城太守那献媚样,就像拿鞋底抽他。她心中虽不满,面上却也客气地虚应着。回到府上,她还没拿出个应对的办法,万俟雅言那姑奶奶倒先沉不住气了,吃饭的时候听到她提到此事,当场沉了脸,阴狠地骂句:"想动我的女人,找死!"撂下筷子,走了。 第二天大清早,太守府上就挂起了白灯笼白纱布,办起了丧事。 昨夜太守起床上厕所,摔了一跟斗,死了! 这死得也太巧了!华君心里怀疑,却也没问。差人备了礼物送过去吊唁,继续和那粮官谈买粮的事。买粮的借口也说好了,如今萧城正值兵荒,萧城兵荒前萧城太守收走了萧城辖地所有的粮食。她是个商人,看中萧城缺粮的时机,想贩点粮食去卖。她打探过,洛城的屯粮多得堆在粮仓里都快烂了,便对那粮官说,与其让粮食烂在库里,不如换成银子放在库里,银子不会生霉腐烂。有银子在手,到需要粮食的时候,可随时购买。这粮食好买,每年都产,各地都出。但拿白花花的银子来大量购粮的可不多见。华君也不跟那粮官磨蹭,只隐隐透出:"如果这两天买不下来粮草,她将立即动身去下一座城买,她不能等!萧城被攻破是迟早的事,一旦萧城破城,万一官府开仓,她这千里迢迢运去的粮食可就不值钱了。" 那粮官眼见到手的银子要飞走,这洛阳的太守又暴毙,下一任太守是谁还不知道。不如趁这时候把钱弄到手,用卖粮的钱去贿赂上头把萧城太守的位置谋到手。那粮官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君姑娘要多少粮食他这里就有多少粮食。他想抬价,华君则拼命压价,理由就是:人家买粮都是用五铢钱,她买粮都是用银子!而且她购买的量极大,理当便宜,再把来去的运输费用一折算,又把现今洛城的米价摆出一来算,说:"照洛城的米价说,我要赚钱,首先就得先扣出运输的费用,我还得再算上利润价格。如果没利可图,本姑娘何苦千里迢迢地随军到萧城,又从萧城辗转来到洛城。" "随军?姑娘莫非是朝中哪位……"华君把玩着手上那枚印有皇族标志的戒指,高深莫测地说句:"莫问。我也不过是想趁这机会赚点外水花花而已。" "哎,成成,以后还望姑娘多多提点。"那粮官赶紧拍马屁。自从华君来到洛城,就有不少人在猜测华君的来历,也有人打探过,查不出什么,但从华君那身衣服装扮看出的端倪都往某部的贵族上猜。如今听她露出的口风,那粮官更加确定她的来历不一般,更不敢怠慢。这华君拼死压价,粮官又想求这银子买官,最后以他能接受的最低价把两万担粮食卖给华君。谈妥之后,那粮官又不放心,怕华君是朝中派来查贪污的。 华君笑道:"查贪污也查不到洛城这等偏远的小地方,要整治当然是从大处着手。再说,当朝权贵,谁没捞过油水。"她抬眼朝那粮官身上一瞥,说:"他们捞油水的法子,你学都学不来。"说罢,就让那粮官替她开仓提粮。 第三十四章 万俟雅言曾说过:"她从来不花钱买粮。"这几千金银子花下去,自然是要拿回来的。不仅这几千两银子要拿回来,她还想再替自己寻些银子,反正带了大批人马进城,有人马在手,不捞银子白不捞。 粮草出城押送回山寨。 万俟雅言换上男妆,与华君在城中的店铺里逛了半日,这才上了轿子准备出城。 岂料,他们出城的时候,正巧遇上朝廷开来大队兵马,把出城的四扇门都封了,名曰:"捉拿朝廷饮犯。" 万俟雅言见这阵势,心中猛地一沉。两万担粮食不是小事,恐防出事,她把手底下的人都派出去押粮去了。身边就跟着炙阳、玄烈和八个抬轿的人。如果朝廷的人是冲着她来的—— 一小队官兵围住万俟雅言的大轿,为首的一个火长叫道:"轿中所坐何人?速速下轿检查。" 万俟雅言沉声大喝:"放肆!" "是个女人的声音!"那领头的官兵闻言激动地挑起帘子,朝里一看,先是一怔,即又方速把手里的画象打开,不停地万俟雅言的脸上和那画象上的女子身上比对。 旁边一个士兵也探过来对比半天,说:"队长,像,但不是!万俟雅歌的额头正中有一颗朱砂痣,这女子没有,而且,看年龄也差不好几岁。" 万俟雅歌!万俟雅言闻言倒抽一口冷气。她姐姐,她活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那火长扭头问旁边的士兵,说:"你看她像不像怀朔郡主万俟雅言?" "怀朔群主不是当着众军士的面自焚了吗?" "也是!"那火长叫道:"二位姑娘请下马,我们要检查。" 万俟雅言牵着华君的手从轿子里出来,那队士兵检查了一遍轿子,又围住万俟雅言盘查她的身份来历。万俟雅言负手而立,冷声道:"你区区一个火长,只怕还没资格过问。" 华君忙拉住万俟雅言,温声说:"我姓华,这是我妹妹,我们是从萧城来的做生意的,在城里也有宅子。如果二位想知道我们是谁,去城中去问一下华君是何许人也!" 那火长朝旁边的士兵使了个眼神,那士兵飞奔而去。没多久,回来了,附在那火长地耳边低语两句。那火长哼哼一笑,说:"近几日出现在洛城的风云人物,那也是来历可疑。"她见这两人气宇不凡,也不敢贸然得罪,说:"不过既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走吧。"抱拳,说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便让人放行。 万俟雅言转身走向刚贴出的告示,她拨开人群,走进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他姐夫谋反,诛三族,底下贴出一排悬赏画象,首当其冲的就是她姐夫和她姐姐的。她看完后,退出人群,上了轿子出城。 万俟雅言出城后,把玄烈召来,让他立即去打探她姐姐与姐夫的下落。 华君刚才就听明白这次他们要抓的是万俟雅言的姐姐,也替万俟雅言捏了把汗。她宽慰道:"雅儿,你手下有那么多人,派出去应该能比官府的人先找到你姐姐。" 轿子离城约有四五里路,突然,身后大批官兵策马追来。 华君听到动静,紧张地捏住万俟雅言的手,问:"雅儿,我们要不要避一避?"就算有传言说看到万俟雅言自焚而死,可那些人看到一个与万俟雅言极为相似的人,上报上去,那边起疑追过来查探怎么办? 这出城就是平原,这么大一顶轿子,怎么藏?藏反而更惹人眼。万俟雅言坐在轿子中,说:"不必。"她侧耳听了下那马蹄声,不过二百余骑兵,不足为虑。 那群骑兵很快就赶皮万俟雅言的轿子,拦住轿子,掀开轿帘朝里面查看两眼,就又下令朝前方疾驰而去。 他们一走,万俟雅言的眼睛当即放出一丝精光。她沉声下令:"你们护送君姑娘朝前走,赶上大部队,我随后跟来。"她说罢,也不叫人停轿,如一只鸿鹄从轿是跃出,几个翻腾跃身上树,踏着树枝朝那群骑兵马赶的方向追去。 "雅儿"华君喊句,她掀开帘子时,只见道上满是骑兵扬起的灰尘,哪有万俟雅言的踪影。她知道万俟雅言应该是挂记万俟雅歌的安危,跟着那群骑兵去了。如果真是遇到俟雅歌,万俟雅言单抢匹马跑去救人岂不危险?她急声叫道:"玄烈,你马上带着他们去追门主,不必管我。" 玄烈应道:"君姑娘,门主有令,我等不敢不遵。" 华君厉声喝道:"你们不敢不遵门主的令谕,就不怕我吗?你们去追门主,她若责怪自有我担着。" 玄烈说:"君姑娘稍安勿躁,门主身上有响炮。如若有事,门主会施放响炮召集人手过去相救。我们加快脚程,早点赶上大队人马,领着大队人马与门主会合才是上策。" 华君叫道:"玄烈,我令你立即去与门主会合。" 玄烈的声音自轿外传来:"恕玄烈难以从命。" 华君掀开轿帘,亮出玉佩,说:"凰佩在此,你敢不从?" 轿夫跑得飞快,玄烈脚下也跑得飞快。他脚下不停,嘴上也不停,说:"属下以门主谕令为重!若君姑娘要以属下不遵凰令为由斩了在下,在下也无话可说!" 华君让玄烈气得不轻!她叫道:"若门主有闪丝,你担当得起吗?" "若门主有闪失,君姑娘便是门主。到那时,要杀要剐全凭君姑娘行事。但此刻门主还是门主,一切以门主谕令为上!" 华君让玄烈呛得没语言了!有凰佩又怎么样?官大一级压死人!有万俟雅言的话在先,她叫不动就是叫不动!"如朕亲临"也只是"如朕亲临"不是"朕亲临"!她咬咬牙,叫道:"我令你们全速前进去大部队会合!" "是!"玄烈高声应答一声,大声叫道:"全速前进!"他的话音一落,这原本就跑得飞快的轿夫顿时像飞起来似的,那速度就跟在飙车似的,惊得华君赶紧抓紧软榻,唯恐被摔出去。 骑兵跑得飞快!万俟雅言跟在骑兵后面踩在树梢上飞驰,那如影随形的身形犹如鬼魅。所幸骑兵过境,扬起漫天尘埃,又吸引住道旁行人目光,没人往树上看,要不然—— 突然,前面道上布满尸体!有身着盔甲的官兵也有穿着布衣的死士。 树林中,沿途也倒着许多重伤或死去的人。 骑兵调头就朝军中追去,没多久,便听到打斗声。 "走——"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一定要活下去把孩子生下来!走——"万俟雅言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男子手执大刀满身血污地站在血泊中,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在他身后,是一辆发疯疾驰的马车。 他翻身上马,他轮起手里的大刀,满眼充血地瞪着那群赶来的追兵。 那群骑兵在离那男子约两丈外停下,把那男子围住。为首的一个将领叫道:"赫雷,还不束手就禽。"他对身边的副将说:"你去追他夫人,可千万别让那女人跑了。" "是!"那护卫大喝一声:"跟我走!"带走一半兵马追向马车行驶的方向。 万俟雅言担心她姐姐的安危,哪顾得上管她姐夫,可——那毕竟是她姐夫。她从树上跃到地面,落在赫雷的面前,问:"万俟雅歌可在那辆马车上!" 赫雷看到万俟雅言先是一惊,再是一喜,叫道:"雅歌在车上,她的羊水已经破了,你快去救她,这里我拦着。" 万俟雅言撂下句:"你拦得住个鬼,莫与他们纠缠,速去救人。"她的话音未落,人已经飞腾出去,眨间眼已到十几米远。 赫雷被万俟雅言的声音惊醒,调头就朝马车所驶的方向飞奔,他翻身闪避挡在前面挥刀砍来的骑兵顺手砍翻两个,夺出条路,朝前方疾奔。他动的时候,那群骑兵已经动了,随着那将领的一声大喝:"拿下!"那群骑马立即呈围追的形势朝他追去。 赫雷骑着快马在后面狂奔。 万俟雅言则像脚不沾地似的朝前方飞驰,且很快就把赫雷他们撂在身后,甚至追上了先行离开的那些人,跳上了马车。 赫雷的马已经长时间奔行,已经脱力,自然跑不过那些追兵,他很快被追来的人砍下马,一阵拼杀之后,被人围住乱刀砍死。 万俟雅言跃上马车,马车前方坐着一个车夫,看到万俟雅言甩开鞭子就朝万俟雅言攻去。 万俟雅言叫道:"别动,我是万俟雅言!"耳际,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马车上认出万俟雅言,委实惊了跳,随即又回过神,坐回去用力地用鞭子抽马,大声喝着:"驾!" 万俟雅言麻溜地钻进马车里,一进去就看到马车里是一大滩血污和一具躺在一边的尸体。在那尸体边上,正蜷着一个年轻的女人,那女人捂住肚子发出阵阵惨叫。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和染得到处都是的鲜血,触目惊心。万俟雅言上前,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叫道:"姐,姐,是我!雅言!" "小妹!啊!"那女子又一声痛呼!她嘶声叫道:"孩子,孩子,救他!"她本就剧痛难当,再加上这马车的颠簸摇晃。照这样下去,孩子没生出来,大人只怕就先去了。 万俟雅言红了眼,她厉声叫道:"停车,马上停车!" "郡主,不行啊,外面的追兵!" 万俟雅言厉声怒喝,叫道:"我命令你立即停车,否则我马上杀了你!" 那马车夫不敢违拗万俟雅言的话,赶紧勒马把马车停住。 万俟雅言握住万俟雅言歌的手,叫道:"姐,撑住,撑住,把孩子生下来,有我。我在。"她没见过生孩子,可也知道孩子从哪里生出来的,见万俟雅歌这样,赶紧帮万俟雅歌把裤子扒了,万俟雅歌的腿一分开,她便见到一颗黑黑的球大的像是孩子头出现在双腿之间。 马车外传来吆喝声和马蹄声,停下来的马车被追上,且被团围住了。 "雅言!"万俟雅歌痛苦地抓住万俟雅言的手,叫道:"救我,孩子!" 万俟雅言急得额头直冒汗,衣服上,袍子上全沾上万俟雅歌身上的血,万俟雅歌那满是血污的手握在她的手上,那模样,看得万俟雅言心痛。她叫道:"姐……姐,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一定带你们闯出去。" 马车外传来打斗声,没几下,停了,一具没头的尸体倒了进来,是刚才那马车夫的尸体。 马车帘子被刀挑开。 万俟雅言扭头朝外面看去,同时扯□上的袍子盖在万俟雅歌的身上。她缓缓地起身,突然,她一掌劈飞马车的顶棚,冲天而起,又稳稳地落在马车的车壁上。她抬起袖子,从袖中射出一支响箭。响箭发出一声尖啸凄厉的声响蹿到高空中,爆开,发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 为首的军官认出万俟雅言,叫道:"你没死?" 万俟雅言满眼杀气,她的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阴森恐怖的冷笑,说:"你们马上就要死了!"她的手一扬,抽出腰间的软剑,飞身下马就朝那为首的将领杀去。 第三十五章 剑走游龙!那柄软剑在万俟雅言的手中便如出洞的游蛇般灵活自如,挥动间,如长鞭般婉延伸转,可那锋利无比泛着冷光的剑刃又如死神般恐怖。 万俟雅言甩着手中的软剑展开屠戮般的撕杀,她的软剑挥去,刀剑阻挡上来,剑绕过刀剑,卷过去,缠住人的胳膊、脖子,一拉一划,便是条巨大的血口子。万俟雅言一阵冲杀,眨眼间便是十几具尸体倒地。 那为首的将领与万俟雅言交了两招,见势不对,立即避退。 万俟雅言刚冲出去几步,眼角余光突然瞥眼有人冲上马车。她手里的剑划过一个骑兵的脖子,转身时,袖子里射出一枚飞镖,正中那人的脖子。但马上,更多的人朝马车上涌去。 万俟雅言回身杀去。她眼见那些人立即上了马车举起手中的刀。 那将领也大喝出声:"万俟雅言,你住手,否则我杀了你姐姐。" 万俟雅言一把抓起地上的枯叶注上内力射了出去。 枯叶般飞镖般射出去,穿透那些人的盔甲射入他们的身体中。有许多枯叶穿透马车,射到马车的另一方,将围在马车另一端的人杀死。 万俟雅言飞身回到马车壁上,她手里的软剑指地,冷冷地睨着围在马车外的这二百名骑兵,嘴着噙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准备弓箭!"那将领站在骑兵的护卫中下令。 万俟雅言把软剑捏在手上,竖在身前。她的手上注入一道真气贯入剑中,原本柔软如鞭的软剑顿时竖得笔直,冷气森然的剑身也泛出淡淡的青芒。万俟雅言的脸让剑上的青茫印得泛青,犹如地狱厉鬼。 "瞄准,射!"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万俟雅言双手握剑迎着那些箭便冲了过去。 剑气森森,犹如鬼魅般的人形绕在那些骑兵身上缠绕划过,无数的断肢残体四射开来。鲜血、碎尸四处飞溅,马嘶长鸣,剑气森森。 这里变成了鲜血淋漓尸横遍野的修罗场!有些骑兵见势不对,调头想逃。可刚拍马就被万俟雅言追上,砍成两截。有人抽刀扑上来,想拼命。结果刀被万俟雅言手中的剑砍断,再被她的剑削去脑袋或拦胸截断。 屠戮没持续多久便停了,只剩下二百来匹无要驾驭的马围在马车周围。 原本坐在马车上的骑兵全部变成了碎尸散落在地上。 万俟雅言收了劲手,手里的宝剑又变回了软剑,且,兵不沾血。她收剑回鞘,跃上马车。孩子的哭声自她的皮袍下响起,她掀开皮袍,见到一个混身是血的孩子躺在马车的木板上,肚子上还连着脐带。万俟雅言赶紧把孩子抱起来,脱下衣服把孩子裹住,她抱着孩子叫道:"姐,生下来了,孩子生下来了。姐!姐!姐!"马车上的女人已经没了气息。万俟雅言抱着那哇哇大哭连脐带都没有剪的孩子看着万俟雅歌,泪水奔眶而出,几声哽咽,便跪在她万俟雅歌的身边悲声恸哭。她的娘亲在她五岁的时候就惨死了,是哥哥养大她,是姐姐照顾她,是兄长和姐姐给了她亲人的温暖。 华君听到响炮动静,马上命令玄烈调头去与万俟雅言会合。 押粮的暗卫听到响箭也立即调头朝响箭放出的方向奔来。 华君他们离得较近,率先赶到。当华君看到面前满地残尸时,眼前的视角冲击差点就让她晕倒在地上。她赶紧扶住轿子定住心神,想到万俟雅言,喊声:"雅儿!"冲进了尸堆里。她喊道:"雅儿!"想在那些残尸碎块里找到万俟雅言又更怕找到万俟雅言。"雅儿——"华君吓得都快疯了,眼泪不停地往外飙,她就怕,就怕看到万俟雅言出意外! "门主!"玄烈和那几名抬轿的人朝马车那围了过去。 华君跌跌撞撞地踩着尸体奔过去,见到万俟雅言跪在马车上,还在动。她长长地松了口气,流着泪笑道:"雅儿!"活着,没事。 万俟雅言沉吸口气,生生地止住泪,扭头看向华君。她泪眼婆娑,双眼泛红。 华君看到万俟雅言这模样,又再看到万俟雅言怀里抱着的那一团,她颤栗着爬上马车,见一个女人躺在马车上一动也不动。她试着去探了下那女人的鼻子和摸了下她的颈动脉处,摸不到一点气息。 万俟雅言全身难掩颤栗,哽咽着说声:"姐姐走了。"她掀开怀里的袍子,把里面那没了哭声的孩子给华君看,说:"留下这个孩子。"那孩子的脸上还沾着血污,连眼睛都没睁开。 华君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多死人,更没有见过死得那么惨的人。这会儿马车外全是碎尸,马车里也有两个死去的女人。她蹲在万俟雅言的身边,吓得全身发抖。她看到这孩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强笑,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若不是极力强撑,她这会儿非得晕过去不可。 万俟雅言缓过神来,她抱着孩子跳下马车,叫道:"玄烈,你领两个人去把我姐夫的尸体背上与大部队会合。"又朝离她最近的一个护卫说:"你把我姐姐的尸体背上。你们四个抬轿!"她见华君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过去,把孩子给华君,说:"你替我抱好孩子。" 华君全身虚软,自己都快站不住了,哪有那力气去抱孩子。可万俟雅言把孩子给她,她怎么也得接住。华君抱着孩子被万俟雅言送上大轿,万俟雅言也钻进轿子里坐稳。 华君见外面那犹有温度的尸体、血染裙摆的尸体被人背着实在太难看,她说道:"雅儿,我们下去,把你姐姐的遗体放上来抬着走吧!" 万俟雅言拦住她,说:"你的脚力不行,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孩子刚出生还脆弱,吹不得风受不得凉。这是姐姐留下的孩子,也是我们家仅剩的一点骨血,得把这孩子保住。我与姐姐再亲近,姐姐也已经没了,就让她委屈一点吧。" 前行没多久,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陶婉的声音自轿外响起:"门主!发生什么事了?" 万俟雅言下令所有人火速赶回凤鸣寨,又让人把她姐姐和姐夫的尸身放上她与华君之前乘坐的马车。 华君经过这段路程勉强定下心神,她怕自己怀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毕竟万俟雅言那句"这是我们家仅剩的骨血"这顶帽子扣得太大,古人有多讲究血脉传承从那几千年的重男轻女的观念里就不难看出,要是这仅剩的血脉在她的手里出了问题,万俟雅言再宠她,只怕也得灭了她。她这一看,发现,这孩子满身血污,吓得眼前一晕,叫声:"雅儿!" "怎么?"万俟雅言问,见华君的脸色苍白,赶紧去看那裹在裘皮里的孩子。这狐裘裹了层暖和的毛,应该不会冻着孩子才是。 "孩子怎么满身是血?"华君的手都在抖。 万俟雅言说:"情况紧急,哪有时间给她洗。" 华君再掀开裘皮朝里面一看一摸,天呐,胎盘粘着脐带还挂在身上。疯了!她叫道:"雅儿,这样子不行!脐带都没有剪,你也不怕孩子感染出事!这么小的孩子,一旦受感染,那还不要命?不能这么急着赶路。这回去得好几天的路程,难道你就想用这裘皮一直裹着孩子?"这裘皮虽然能保暖,可她看这孩子还是冷啊,瑟瑟发抖,嘴唇都紫了。 万俟雅言从华君急切的话语里也听出严重性,她掀开帘子,叫道:"陶婉,领十名暗卫随我留下,其余的人继续押粮赶回山寨。"她本想叫华君也跟大部队回山,毕竟现在跟在她身边随时会有危险,可这奶娃儿的事她不懂,得用得上华君,稍作迟疑,让华君同她一起留下。她对陶婉说:"陶婉,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 "我记得前面有个茶铺。"陶婉说道。 万俟雅言领人来到茶铺,她抛下一锭碎银子在桌子上,说:"老板,去端盆热水来。"又对陶婉说:"你去打探一下,买一套婴儿的衣服来,要干净崭新的。还有,找一个奶娘!" 那茶铺的老板见万俟雅言浑身是血,穿着件内袍,看那衣服的款式分明是鲜卑贵族打扮,身边跟着的几个人也不像是好人,哪敢怠慢多问,连白花花的银子都不敢拿,匆忙去把热在炉子上的开水倒进盆子里端来。华君见那水滚烫,又去要了冷水兑了,用手试过温度合适,这才把孩子从裘皮里抱出来放进盆子里。 那老板看到这一幕,吓得"啊"地一声惊叫。 茶铺里喝茶歇脚的路人也纷纷起身避退到一边,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有几个胆小的想溜走,被万俟雅言的护卫拦下。 那老板见势不对,赶紧跪下叩头求饶命。 万俟雅言从靴子里摸出把匕首,吓得那老板身体都软了。 华君对他说:"莫怕,不伤你们性命。"她拦住万俟雅言说:"别用匕首,当心伤了孩子,用剪刀。"问那老板:"这里有没有剪刀?" "有有!"那老板忙不迭地爬到茶铺里,翻出他老婆用的针线兜,从里面找到剪刀递过来。 华君冲他微微一笑,说句:"谢谢。"她见剪刀上满是锈迹,递给万俟雅言说:"你马上让人去把剪刀上的锈磨了,再用火烤一下刀刃,再用开水烫过!" 万俟雅言把剪刀递给身后的一个属下,说:"速去。"她又说华君:"怎么这么麻烦?" "有锈很容易感染,用火烧和开水烫都是消毒的办法,以免发炎。" 万俟雅言"嗯"一声,朝盆里的孩子看去,这孩子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似的不哭也不闹。她忙用水摸了下水温,合适,不烫手。 华君用磨去锈迹消毒后的剪刀给婴儿剪了脐带,再把脐带打好结。她也是第一次做这些,她只是听到她妈和她聊起小时候她出生时的一些情形加上一些常识和生理课上学到的点东西摸索着弄了。她给孩子弄好脐带,左右环顾,找不到一件擦拭身体的干净布,就连之前裹孩子的那件狐裘也因沾上血污和被血染湿不能用。她低头看了下自己,一手扶住孩子,一手去脱自己身上的狐裘,用披在身上的狐裘替那孩子裹住孩子。只是她的狐裘一脱,冷风一吹,冷得她"哈啾"一声把个喷嚏。 万俟雅言扭头看她一掌,她运功,推掌,一掌击在华君的后背上拍得华君一颤。暖暖的热流从万俟雅言的掌心里涌入她的体内,执气散开,身上的寒意瞬间尽消。华君惊讶地扭头看向万俟雅言,失声叫道:"内功?武侠小说里写的内功真气?" 万俟雅言淡笑一声,把华君拉起来,看向那被狐裘包裹住的孩子,眉间的那粒朱砂痣却颇为显眼,她淡声说:"这孩子和姐姐长得真像。" "像?"华君讶然。她朝怀里那皱巴巴的孩子看去,这刚出生的孩子,皮都没有长开,哪里能看出像谁? 第三十六章 这么冷的天,都起霜了,孩子只用狐裘裹着,怕是不够保暖。她见这孩子蜷在狐裘中,仍有些瑟瑟发抖,于是赶紧贴身抱着,尽量用自己身上的温度去暖住她。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陶婉两手空空急冲冲地赶回来了。 万俟雅言朝陶婉的手上一看,问:"孩子的衣服呢?" 陶婉说:"门主,前面是个小村子,只有七八户人家,没有奶娃儿的衣服也没有刚生过孩子的女人,找不到奶娘。另外,我看到莫洛和勒冰了。" 万俟雅言的脸色一沉,问:"还打探到什么?" 陶婉沉声说:"我怀疑是他们冲门主来的。" 万俟雅言点头说道:"无论他们之前相不相信我死了,如今只要看到那两百骑兵的尸体就知道我在这附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上了轿子,华君问万俟雅言:"雅儿,莫洛和勒冰是什么人?" 万俟雅言沉声说道:"死对头。他们是老妖后身边的人!"她沉吟道:"姐姐和姐夫出事可能是受我所累。" 华君叫道:"怎么会是受你所累?你不是没和他们联系吗?" 万俟雅言说:"你不懂。" 华君从万俟雅言那凝重的神情和眉宇间的不安感觉到这莫洛和勒冰对万俟雅言似乎是很大的威胁,让万俟雅言十分顾忌。 万俟雅言突然下令:"调头,过洛水,去虎牢城。" 陶婉在轿子外问道:"门主,非常时期怎么不回山寨?" 万俟雅言说道:"山寨的那点基业我不想丢了,一旦他们摸清我在山寨里,定会派大军围巢。现在的山寨的工事未完,还抵挡不住朝廷大军的清巢。去虎牢城,必须把君姑娘和孩子安顿好。"她攥住拳头想了半天,拧紧的眉头又渐渐松开。 原本安安静静的孩子开始哭起来,最初还只是小小"哇"了两下,几声过后,哭声越来越响,把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万俟雅言朝华君怀里的孩子看去,问:"她怎么哭了?" "可能是尿了吧。"华君把手探进去一摸,里面干干爽爽的没尿。她说:"可能是饿了。" 万俟雅言掀开窗帘朝外面望去,说:"荒郊野外的哪有吃的。"她见道旁都是农田,于是说道:"陶婉,你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人家,去弄点吃的来。"说到饿,她也有点饿。折腾一下午,天都快黑了。 陶婉说:"门主,前面有炊烟,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好。"万俟雅言应道。 前面是一座小村落,四合院座高低交错地座落在一起。他们刚踏入村子,就引起群中的狗吠。见到他们的人,也纷纷躲进屋子里。 万俟雅言从轿子上下来,见此情形,朝冒着炊烟散发着米香的那户人家一指,说:"那户,破门!"那户人家的房子修得最好,门口还立了对小小的石狮子,修有台阶。像是在村子里颇有地位的。 两名护卫上前,大力地一脚踹去,一扇门应声而倒,另一扇门也被踹"碰"得一声向后撞开。 华君坐在轿中看到这情形,不由得想到日军侵华时期的鬼子进村。她忙叫道:"不得无礼!"忙抱着孩子走下轿子。日落西山,寒气已起,她的狐裘用来裹了孩子,一出轿子,冷风袭来,吹得她打个寒噤。她走到门口,抬眼便见四五个壮丁操着锄头家私气势汹汹地对着她。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下人不讲理惊扰了,抱歉。我们路过,孩子有些饿了,想买点吃的。" 村民们涌了出来,个个手上不是握着锄头就是拿着柴刀,气势汹汹的围上来。 万俟雅言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金子,冷声道:"要么,卖吃的,要么,我血洗你们村子,二选一。" "雅儿!"华君回头喊她一声。 万俟雅言脸色森冷,说:"我不想废话!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华君的神情一凛,厉声喝道:"雅儿,不就是为孩子弄点吃的,用得着杀人吗?他们不过是些寻常百姓!你无端闯来滋事,还有理了!"话音未落,收到万俟雅言充满杀气的一记厉眼。 陶婉忙劝道:"莫要伤了和气,我去,我去!"她上前,站在那户人家的门口,说:"敢问有吃的吗?" 屋里,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说:"出村子往东走五里就是集镇,那里有吃的卖。" 万俟雅言仰头长长地深吸口气,耳边孩子的哭声让她心烦,她攥紧拳手,迈步朝屋里走去。 "你给我站住。"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抡起锄头对着万俟雅言吼! 万俟雅言把手里的金锭子朝他身上一抛,说:"你给我闭嘴!"她径直朝厨房走去。 那男子一把将金锭子朝万俟雅言丢回去,说:"谁要你的钱,跟出去……" "老二,罢了!"那长者喊一声,说:"没我的话,所有人都别动。"他说罢,跟着万俟雅言进屋。 陶婉想领人跟进去,被华君拦住。 万俟雅言进到厨房,迅速扫视一圈,视线落在灶台上的那盆米汤上。孩子这么小,别的吃食也吃不了,她找来碗,用水反复洗涮两遍,又装了半勺滚烫的米汤洗过一次碗,这才装了半碗米汤,拿过洗干净的勺子端出去。她先用勺子装了半勺米汤放在唇边偿了下,确信能吃,就伸手把陶婉招来,说:"陶婉,你来。" 陶婉会意,赶紧把出鞘的弯刀送回刀鞘,端起碗去喂孩子。 那小家伙的嘴唇一沾到吃的,当即不哭了,闭着眼睛,馋嘴的舔着唇边的食物。 万俟雅言见此情形,眼圈一红,低低地说了句:"如果姐姐还活着,她定不会饿肚子,现在就能吃上母乳。" 华君听得万俟雅言这样说,也知她难过,她强露丝笑容,说:"我听说女人生下孩子也要过几天才有奶水。" 万俟雅言想到孩子到现在还没件衣服穿,扭头对身边的两个手下说:"你俩去看看,哪家有婴儿,弄两套保暖的衣服来。" "是!"那两人应声,刚要转身离去,就被华君喊住:"回来。"她把孩子交给万俟雅言,走到那拿拐杖的老头子身边,客气地行了个礼,说:"老人家,多有得罪的地方请您见谅,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那老头子抬眼看着华君,说:"村里没有奶娃儿,不过,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孙媳妇前年生过孩子,留下几件旧衣服可以给你们。" 万俟雅言说道:"没有就没有吧。"她堂堂郡主,何身尊贵,她家的孩子居然要用人家穿过的破衣服,她丢不起那人。 华君问陶婉:"陶婉,你会包襁褓吗?"刚才在轿子里能挡住风还好,这会儿天晚起了风霜,这天寒地冻的,只怕会把孩子冻住。万俟雅言要脸面,可有时候面子能害了人命! 陶婉面露难色,说:"君姑娘,我……我也没带过孩子。" 万俟雅言扭头,喊:"君姑娘!" 华君叹口气说:"雅儿,入夜天凉,只用狐裘这么胡乱裹住孩子怕是不够,当心冻着。我抱孩子都还是我在我干女儿出生后学的,根本不会裹襁褓。" 万俟雅言拧拧眉头,见陶婉把小半碗米汤喂完,说道:"走吧。"一眼扫见那孩子的嘴里吐出白色的液体,吓得脸色一变,叫道:"这米汤……"她试过,米汤没毒能吃的呀。 华君赶紧凑上前去一看,好笑又好气地瞪她一眼:"你是没见过奶娃儿吗?吃多了,倒奶!啊,不是,倒米汤!"可怜的娃,生下来,没件衣服穿就不说了,吃的第一顿饭居然是米汤,还遇上这么个水货小姨。她对万俟雅言说:"走吧。"真不想留在这里让这帮子村民笑话。 那院子里的人看到这伙衣着华贵的异族贵族喊打喊杀的冲进来,就抢了半碗米汤都愣了。 那老头子先回过神,他清清嗓子,把华君叫了回去。 华君回去,淡笑着看着那老头子。 那老头子问:"姑娘是汉人吧?" 华君应道:"是,家在南方。" 那老头子长长地叹口气,冲边上的一个老太婆招手,说:"老婆子,你和她说说怎么照看奶娃儿吧。一大群人连裹个襁褓都不会,这么冷的天也不怕把孩子冻死!" 华君向老太婆问清楚怎么带孩子后,谢过那老太婆和老头子转身离去。她上了轿子,照那老太婆教的,用匕首把狐裘划成方方正正的一块制成襁褓裹在孩子身上。狐裘挺大,制成两张襁褓,多出来的,她垫在襁褓里作夹层,以够夜寒露重冻着孩子。 万俟雅言等华君把孩子弄妥,她对接下来的行程做了安排,回到轿子里,让人起轿朝前方镇集赶去。万俟雅言回到轿子里,喊声:"君姑娘",说道:"今天的事我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我虽然看重你,可也容不得你那般放肆!" 华君当然知道万俟雅言是指她喝声阻止万俟雅言屠村一事,她淡声问道:"雅儿,百姓的命在你的眼里就是草芥吗?我至今还记得你杀莫老三时说的那番话,你能因为莫老三要劫山下百姓的粮而杀了莫老三,为什么却要洗劫百姓?还不是为粮,只是小半碗米汤。" 万俟雅言沉声说:"我杀莫老三不是因为他劫百姓,而是因为他藐视我,降而不服!兔子不吃窝边草,不动山下百姓那是为自己的基业,杀这里的百姓……"她的神情一沉,叹声:"也罢"说:"我不也没杀么?" "杀他们是因为你觉得他们卑贱,捏死他们就和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他们冒犯了你,所以你要轻易取走他们的性命。"华君问:"如果有天你觉得我冒犯了你,是否,也会轻易取走我的项上人头?" 万俟雅言别过脸去,颇不自地说:"我答应过你,不杀你。" 华君有些失落地笑了笑,说:"不杀我也不代表会放过我,有时候活着比死还可怕。" 万俟雅言问华君:"你是想对不起我了?" "我不想见你杀人,不想见你滥杀无辜。" 万俟雅言沉默。 华君猜不透万俟雅言在想些什么,只是从那张年轻的脸上看到与年岁极不相符的沉重。她软声说:"雅儿,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对不起。"自己没有错,可见不得万俟雅言这模样,十七岁的孩子该无忧无虑才是。 第三十七章 万俟雅言缓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不在其位。他们是汉人,这片土地曾为汉人所统辖,汉人、汉土和汉人气节等观念根深蒂固,我穿的是鲜卑服饰,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我是鲜卑人,我们眼前的光景不是落难又是什么?人都会棒打落水狗,我若不把刀架他们脖子上,谁知道一回头,他们的刀会不会落在我的脖子上?你也是汉人,心向着他们,自是应该。" 万俟雅言的这话让华君想到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华君不以为然地轻笑声道:"汉人、胡人、鲜卑人,黑人、白人还不都是人?我并不因为我是汉人就把心向着他们,我只是记得曾有位千古明君说过一句话'君,舟也,民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杀戳,杀不尽天下人,反失了民心,为民心所诛,雅儿,得民心者得天下。你排斥他们,把他们划到对立面,自然,他们就成了你的敌人。竖敌太多,怕你的路不好走。"她想到这时期的历史状况,又想到刚才万俟雅言也没并有真让手下去杀人。 万俟雅言说句:"不竖敌路也不见得好走。"便不再言语。 没多久,一行人到了集镇,并未停留,只补充了些饮水、食物,给孩子买了套保暖的底衣就出城。陶婉与万俟雅言在集镇分手,骑匹快马疾驰而去。 华君吃了些卤牛肉便早早地睡下了。她不敢睡沉,因为孩子就睡在她的身边,怕一翻身把孩子压着。之前赶路的那几天,她经常晚上跟万俟雅言厮混白天睡觉,轿子里一直备有毛毯,最近天更凉,又在轿子里添了床棉被。她睡在轿子里,盖着厚厚的棉被,外面即使飘着雪仍不觉冷。她见万俟雅言就穿着件单薄的长袍坐在软榻边,怕万俟雅言冻着,说:"雅儿,你也上榻睡会儿吧。" "不了。"万俟雅言微笑着在华君细嫩的脸颊上捏了捏,说:"你带着孩子睡就好。"床小,她和华君睡上去都得挤成一块儿,如今夹个孩子在中间,还真怕把孩子挤死在中间。 "噗!" "笑什么?" "没,你这样子,我怎么看怎么像守护妻子的丈夫,旁边还……"华君朝睡在旁边的小婴儿看一眼,说:"这孩子还没名字呢。"难不成这孩子以后就成了她和万俟雅言的孩子!天!华君的额头开始冒汗,当娘?老天,那要她的命啊!她享受有恋人的生活,但不代表她就做好了当人妻、人母的准备啊。 万俟雅言想了下,说:"叫万俟……凤鸣如何?" "噗!"华君笑喷:"你能不能起个有创意点的名字?凤鸣寨,凤鸣酒楼,凤鸣钱庄,这都快烂大街的名字了。" 帘子被风吹开,卷来雪花。华君赶紧拉起被子替孩子挡住风。 万俟雅言心念一动,说:"叫万俟飘雪怎么样?" 华君脑子里顿时想起一首叫"飘雪"的歌,她很不想打击万俟雅言这名字太小言情和过时。 万俟雅言问:"不好吗?" "好冷!都下雪了。"华君往暖和的被窝里缩了缩,问:"你穿这么薄在外面不冷吗?难道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可以用内功御寒是真的?" "嗯。"万俟雅言应道。 华君说:"我比较喜欢单字做名字。" "那叫万俟雪好了,正好今夜是入冬的第一场雪。" "我畏寒怕冷,能不能避开这个字?""雪"字用得人也多了去了啊,百度一下名字有雪的,出来几大千、几大万。 "那叫万俟飘好了。" 华君被万俟雅言打败了。这是你们万俟家仅剩下的一点子骨血啊,在起名字上你能不能上心点?她看万俟雅言给这孩子起名字还没有给山寨起名字来得上心。她问:"你不觉得'飘'字,飘泊的飘,不大好吗?" "叫万俟珏,字,玲珑。" "万俟珏?玲珑?"万俟雅言似有所悟地瞅向华君,点头说:"好。"珏,二玉相合为一珏,玲珑,不正是她和华君手上的那对凤凰佩吗?"可这是我姐姐的孩子!" "难道你还想找个男人自己生一个吗?" "曾听老嬷嬷说,女人生孩子是脚踏鬼门关,有哪个男子能让我为他去涉这个险?"万俟雅言说到这里,冷哼一声,沉声道:"谁敢让我替他生孩子,我先送他去见阎罗王。孩子就叫万俟珏,字玲珑。" 华君伸手在万俟雅言的手背轻轻捏了把,说:"你啊!"她却是心情大好。万俟雅言是否不会再为子嗣操心,也不用嫁人了呢? 熟睡的万俟珏呜哇两下,张嘴"哇"地一下子哭了起来。 华君把手伸进襁褓里探了下,说:"哎呀,湿了。"她把孩子抱出来,把孩子和尿片一起给万俟雅言说:"给。" 万俟雅言瞅着华君不动。 华君把孩子往万俟雅言的怀里一塞,说:"刚才你垫尿片垫得不是挺好的吗?" 我不是看你笨手笨脚换不好教你换咩?她看华君笑得温柔眼里却泛着亮光,分明是想看她弄。她说句:"你弄。要不就让她一直哭。"不仅不接孩子,还转过身去。 "你——你还……你还是不是她姨娘?"华君心说:"这要不是一个孩子,我也撂旁边不管。"可活生生的一个奶娃儿,这下雪的大冷天,她敢不管吗?这多耽搁会儿,都怕把孩子冻着。华君赶紧把孩子抱回来把孩子捂在被窝里替她换了尿布。 万俟雅言说:"你收她当养女吧。"这样以后她的尿布就一直是你换了。奶孩子,她真不会。她觉得把孩子丢给华君看着比较靠谱,反正华君是她的,孩子给华君养也还是她的。 华君说:"孩子跟你姓,又不跟我姓。"当养女?她现在连养自己都得依附万俟雅言,还养孩子,养姓万俟的孩子,要她的命呐。哪天这孩子出个万一,她担当得起吗?万俟雅言还不剥了她的皮! "唔,那这样,孩子分一半给你,叫万俟珏和华玲珑两个名字。"万俟雅言漾起柔和的笑,说:"我宠你,才给你这样的恩宠。" "我谢你的恩宠!"谁要这孩子了?尼玛,这是烫手山芋,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冷的天,这么恶劣的环境,养死了怎么办?古代婴儿的夭折率有多高她不知道,但看非洲等偏远地区的死亡率就知道了。这是风险投资啊! 华君给孩子换好尿布,孩子还一直哭,哭声把外面的野狼都引来了,狼嚎声响起,吓了华君一跳。虽是知道万俟雅言、玄烈、轿夫都身怀绝技,肯定对付得了野狼,可还是免不了有点害怕。她伸手去捂孩子的嘴,想让她不哭,结果她的手刚轻轻地落在孩子的嘴上,那小舌头就伸出来舔她的手指,喉间还发出几声婴儿吃到东西的满足声,但舔了两下之后,似乎发现到嘴的不是食物,又开始哭起来,比刚才哭得还大声。华君对万俟雅言说:"你……孩子……饿了。"她本想说"你家的娃饿了",可这"你家"听上去太生分,咽回肚子里去了。 万俟雅言皱眉。奶娃儿都是喝奶娘的奶或喝点熬烂的粥,她派人出去寻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奶娘,这么晚,没锅没灶,熬粥也不可能。她说:"让她饿着吧,要不……要不喂她点卤牛肉。" "哇……哇……哇……"孩子越哭越大声,哭声惊天动地。 万俟雅言听到外面的动静,道:"别哭了,狼群都让你引来了!"至少有四五十只。 华君轻轻地拍着孩子,问:"这么小的孩子,你能让她饿着听她一直哭?她才出生不到一天,你喂她牛肉,她的肠胃根本消化不了!你也不怕喂坏?" "玄烈!"万俟雅言喊道。 "属下在!"玄烈的声音自轿外响起。 万俟雅言说道:"去捉只野狼来,取狼血给孩子喝!"她对华君说:"还是热的。" 狼血!狼血!喝狼血!还是热的。华君很想一脚把万俟雅言踹出去,说:"你不知道野生动物身上有很多寄生虫吗?有些寄生虫就寄生在血液里,例如血吸虫之类的,你不怕……"她见万俟雅言的神情转为狰狞,果断地闭嘴。 万俟雅言想掐死华君,这不成那不成!要是这孩子不是她家的,她二话不说,把这孩子丢出轿子外喂狼!省得麻烦!她怒问华君:"那你说怎么办?" 华君想起射雕英雄传里的郭襄不就是喝的狼奶还是虎奶吗?她的眼睛一亮,说:"你看外面这么多狼,要不……去找只刚生完孩子的母狼来!吃狼奶!"吃狼奶的孩子,将来一定胆识过人,说不定能像她小姨这般本事。 母狼!母狼!刚生完孩子的母狼!万俟雅言忍住冲动,放软声音说:"君姑娘,没有狼会在冬天生崽子,通常来说,野兽都是在春天□,在草肥马壮食物充足的季节诞下下一代。" "嗷呜……"突然,一声悠长的狼嚎声响起,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像是狼群发起了进攻。 刀兵出鞘声跟着响起!玄烈大声喝道:"屠狼,护轿!"轿身一晃,往下一沉。 万俟雅言坐在软榻上,扬声说句:"落轿,先屠狼。"她朝华君瞥去一眼,说:"要么让她喝狼血,要么就让她饿着!" 华君侧躺在床上,把食指塞进万俟珏的嘴里让她含住吮,省得她一直哭闹。她很想,带着这孩子跟她一起穿越回现代社会,省得她和这孩子都落在这里遭罪。尼玛,这什么坑人的地方啊!茹毛饮血,有没有啊!她问万俟雅言:"雅儿,这还是你家仅剩的一点骨血吗?这还是你姐姐的孩子吗?你姐姐、姐夫尸骨未寒,她的孩子刚落到你这里,你就让她饿着、喝狼血!"你这人怎么当人家阿姨的呀。简直让人气愤! "那要不放你的血给她喝?" "……FUCK YOU!" 第三十八章 万俟雅言虽然听不懂"法克油"是什么意思,但见华君面带嗔怒的样子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她权当没听见,闭目而坐,聆听轿外打斗的动静。 远处,隐隐飘来婴儿的哭声,还有犬吠声。 万俟雅言倏地睁开眼,心下好奇,这荒野岭地,野兽出没,怎么还会有人家? 狼群退去了,周围又恢复了平静。那婴儿声,断断续续地哭了几声,停止了,倒是犬吠声未停。有狗、有婴儿,是有人家。万俟雅言扭头朝那啜着华君手指头的小婴儿笑道:"看来你不用喝狼血了。玄烈。" "属下在!" "我听到有婴儿的哭声和狗叫声,你去查探下,看附近是否有人家。别弄出动静,也先别惊扰了人,打探清楚即克回禀。" "是!"玄烈领命离开。 约摸一柱香时间,玄烈回来了。"门主,山上有一家猎户。" 万俟雅言笑道:"领路。" "是!" 不一会儿,凶吼的狗叫声响起,轿子落到地上。 "什么人?"一个男子的声音自屋里响起。 "爹,我去看看。"听声音应该是个孩子。 "你别动!"跟着门被打开,那男子拿着弓箭挂着腰刀出来,问:"你们是什么人?深夜来此作甚?" 万俟雅言掀开帘子,下轿,面带微笑地说道:"打扰了,我带了一个婴儿,想找尊夫人讨口奶喝。" 那男子上下打量一眼万俟雅言,沉沉地点了下头,说声:"请!"侧身让开,略微地斜侧着身子进门。 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子抱着一个不足一岁的婴儿来到门口,喊声:"爹,是什么人?" "过路的!"那男子答道。 万俟雅言迈步朝里走,玄烈抢先两步走到前面,说:"门主,我去探探。" "无妨!"万俟雅言看出这男子身怀武艺,可敢一户独居这荒野山岭,没点武艺怎么成!她跟进屋里,只见屋舍简陋,且只有这一对父子和一个小婴儿。她问:"尊夫人呢?" "在院子里。"那男子答道。 "哦?我怎么没见?" 那男子出门,走到左侧。借着窗户里透出的微光,万俟雅言看出那是一座墓。"死了?" "生孩子的时候难产,生下孩子没多久就走了。" 万俟雅言心下怅然,道句:"我姐姐也是生下孩子就走的。"她问:"有吃的么?孩子才出生,只喝了点米汤,饿了很久了。" 许是同病相怜。那男子没有推诿,干脆地应句:"有!" 万俟雅言冲轿子里的华君喊声,让她把孩子抱下来。 华君下轿后笑盈盈地看一眼万俟雅言,心说:"这次倒学会客气了。" 那男子看到华君,略微怔了下,又朝万俟雅言的身上投去一眼,却也没说什么,进了屋。万俟雅言和华君进屋,那男子端来碗米糊。万俟雅言接过米糊,嗅了嗅,这米糊是把米磨碎了混上肉熬制而成的,还放了些山珍在里面,味道挺好。她偿了下这米糊,挺好,于是端着米糊去喂万俟珏。突然听到那男子低低的念句:"凰佩?" 万俟雅言朝华君的腰间一扫,又朝那男子投去一眼,问句:"你认识这玉?"继续喂孩子吃东西,结果,因为不会喂,米糊弄得孩子满嘴都是。 那男子说道:"听说过。" 只是听说过能一眼认出?万俟雅言不信。 华君问:"雅儿,你会不会喂?"孩子这么小,万俟雅言却不管不顾地把勺子送到孩子的嘴边就往嘴里倒,也不管孩子能不能吃得下去,结果那米粥糊得孩子满嘴都是,顺着下巴一直流到脖子里。那孩子估计也是饿死了,伸着舌头不停地左右舔。 "我不会。"万俟雅言把碗朝华君面前一递,说:"你来。" 华君瞪她一眼,一手搂住孩子,一手接过碗,又把搂孩子的那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拿勺子一点点地喂孩子。她不得不替这孩子庆幸这次自己跟着出门,即使自己不会养孩子,可摸索着总能养下去,遇到万俟雅言这样的非得把孩子养死不可。这是孩子呐,在万俟雅言跟前就跟什么似的!她不必有几分气愤地问:"我说你不把别人的命当成命,自家孩子的命也不当人命了?" 万俟雅言怒道:"我哪有不当人命是人命了?我若不理她,何必替她出来找吃的?弄死得了!" 华君说她:"你就不怕你姐姐、姐夫诈尸起来找你拼命?" "君姑娘!"万俟雅言的神情一凛,从头到脚透出冷咝咝的寒气。 华君瞥一眼万俟雅言,对万俟珏说:"珑儿乖,以后跟着干妈我姓华了!跟着你小姨,当心性命难保。" 万俟雅言吐血,很想吼华君:"你的性命还是我在保呢,没我护你,看你怎么死!"可旁边还坐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她也懒得跟华君斗嘴。 华君喂了孩子几勺,见孩子不吃了,便把碗搁下,对那男子笑道:"这位大哥,多谢。"摸出纸巾替孩子擦了嘴边和下巴上的米糊,见脖子下的衣服湿了,又用手帕替她隔在下巴下面。她从袖子里摸出锭碎银子放下,她道过谢后,起身出门。这次赶路赶得急,她也知情况紧急,给孩子填饱肚子,自是要着急赶路的。 万俟雅言环视一圈屋子,没见到特别的物品,又把视线落在那男子身上迅速扫视一圈,她的视线在那男子的手掌和腰上稍作逗留,转身出门,从一个护卫手里拿过火把往院子里那座墓前的墓碑上一照,只见上面写着:"爱妻呼延师师之墓。"她倒抽口冷气,转身快步回屋,问:"尊夫人叫呼延师师?"普天之下叫呼延师师的可能不止一个,可能一眼认出凰佩又跟叫呼延师师有关连的人这来历就颇耐人寻味了。 华君在轿子里坐下,听到万俟雅言的问话不免诧异,这万俟雅言还真是熟人满天下啊,到哪都遇到认识的人。这刚碰到仇家,现在又冒出个熟识的。 那男子"哈哈"坐在屋里说道:"她都已长埋黄土,你又何必再追问?你是专程为她而来?如何找到此处的?" 万俟雅言立在碑前朗声说:"只不过是遵先师遗命而已,倘若她已死,我便不必再派人找寻。" "先师遗命?这么说秦红鸳已经……" "要不然凤凰佩又怎会在我手里?" "你是凤轩门新任门主?" "看来你什么也不知道!"万俟雅言说道:"倘若你不能证实墓中是我所要找的人,我便只好掘墓验尸骨了。" "哼哼,你敢!"那男子的声音一沉,厉声喝道。 万俟雅言说:"我知你有功夫在身,可我人多,你还有两个孩子要看护。" 短暂的沉默后,那男子说:"你进来吧!" 万俟雅言淡淡一笑,说:"玄烈,你进去。" "是!" "哦?怎么?堂堂凤轩门主还怕了在下不成?哈哈哈哈!秦红鸳何等枭悍,竟传位给一个胆小鼠辈。" 万俟雅言说:"本座不仅胆小,还喜欢杀人放火,来人,给我浇油放火烧屋。" "雅儿!"华君掀开帘子喊了声。万俟雅言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她的话音刚落,万俟雅言手里的火把已经扔出去,丢到房屋一隅那草棚顶的厨房上去了。严冬季节,虽说今夜有雪,可之前连点毛毛雨都没下,天干物枯,茅草棚子一点就着,再借助雪夜的风势,火苗子一下子蹿得老长,很快就把整个棚顶烧起来,且朝旁边的土木房子蔓延。 "爹,着火了!"小男孩的声音响起:"那恶女人放火烧咱们的房子!我去对付她。"他说完背着把小弓和箭囊跑到门口,步子一跨,扎了个稳稳的马步,搭箭上弦,瞄准万俟雅言射出一箭。 万俟雅言的手一扬,一把捞住箭朝那孩子掷了回去。 屋里,突然弹出一颗石子,将飞向那孩子的箭弹开,跟着,十几枚绣花针破窗而出朝万俟雅言射来。 万俟雅言出手如电在空中一阵猛抓,将那十几枚绣花针悉数夹在指缝里,她盯着手里的绣花针,笑道:"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以绣花针做暗器!师姐,既已露面,为何不如来相见?" 一个二十七八岁,身穿汉服的女子从屋子里走出来,叫道:"小小年龄竟如此歹毒!" "娘!"那小男孩转身扑到她女子跟前,叫道:"她好坏!" "俨儿别怕。"那女子拍拍万俟雅言的头,迈出屋子,问道:"你想怎么样?" 那男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一把盘龙大刀跟出来,护在那女子身侧。 "不怎么样,有件事要告诉你。八年前师傅练功走火入魔半身瘫痪,又遭咱们的大师兄姬棠暗算弄瞎了眼睛昏倒树林里,我狩猎时遇到她,救了她。她收我为徒,将毕业所学倾囊相授,三年前我把姬棠的人头送到她面前,她便把门主之位传给了我。去年冬天,师傅病逝了,葬在平城西郊一座名叫小渔庄外的一处断崖上凿洞建穴,洞穴口种了颗小树,墓穴的上方,建了座亭子。说完了,告辞。"万俟雅言说完,转身就走。她之前放的那把火已经烧到正屋的房梁上。 呼延师师听到万俟雅言所说愣在当场,连大火烧来都没觉察到,被她丈夫拉到院子里,她才回过神,问道:"你所说当真?" "信与不信,随你。" "我外公呢?"呼延师师又问。 "游历四方!四个月前我还见过他,他在到处寻你。"万俟雅言想了想,又袖子里摸出一枚印章,露出印章底部给呼延师师看,说"这个,他给我的。" "凤轩主人!"呼延师师叫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能得到外公的印信!" 万俟雅言扬起头,笑了笑,掀开帘子坐进轿子里。 呼延师师叫道:"怎么?烧了我的房子就想走?" 万俟雅言坐在轿子里问:"怎地?你还要我赔?我若不烧你房子你能出来?你不出来难道还想我进去踩你屋里的机关?起轿!"她突然瞥见华君怀里的孩子,赶紧掀开帘子探头问:"师姐,你的乳fang里还有奶水吧?" 华君闻言忍不住想抽万俟雅言一把,在心里喷道:"刚烧了人家房子就问人家要奶水,不找你拼命都算是客气!还有听听这问话,'乳fang里还有奶水吧?'奶水不在乳房里难道还在子宫里不成!" 第三十九章 呼延师师的脸颊一红,怒道:"放肆!"也亏得万俟雅言是女儿身,若是男的,早一把毒针撒过去。 万俟雅言盯着呼延师师饱满的胸脯,她想应该是有奶水才会那么饱满挺立的,说:"既然还有奶水,师姐,挤点给我怎样?就当是还我替你伺候师傅这么多年的情份!" 呼延师师岂能容万俟雅言如此羞辱,手往腰带上一按,抽出软件,叱道:"休得胡言!哼,你向我母亲学艺又得凤轩门,你侍奉她那是应当!" 华君见势不对,赶紧掀开帘子叫道:"师师……"姑娘?已经结婚生子了,不能再称姑娘。夫人?她也不是叫师师夫人,也该称呼延师师夫家的姓,可她也不知道呼延师师的老公姓什么,顿了下,改口喊声:"师姐,且慢。"她下轿,说:"雅儿年少不懂这些,望您见谅,我代她向您赔不是。" 万俟雅言的脸一沉,低声叱道:"君姑娘!" 华君不惊不扰,淡声说道:"我看那孩子应该有九十个月大小,按常理,应该已经断奶,不然也不会喂孩子吃米糊。" 呼延师师看一眼就断定华君不会武功,下盘不稳、气息虚弱,十指纤细白皙,若是习武之人,双手不会如此细嫩,经脉也不会像普通人一样微弱,而是青筋饱胀充满力量。"师姐?你向我母亲学的什么?" "额。"华君朝万俟雅言一指,说:"我是她媳妇儿,我随她喊的。" "呵呵!"呼延师师嘲弄道:"难道这孩子不是她姐姐生的而是你俩生的?"显然她刚才躲在屋里听到华君与万俟雅言的斗嘴了。 万俟雅言抿紧嘴,脸颊微有些泛烫,在心里哼:"谁是我媳妇儿了!"她想到华君在床上的行为,做媳妇儿的不是该躺着吗?难道华君是在暗示她,她俩该调个位置,不能一直是她被那个这样?华君也想享受享受?万俟雅言想起目前跟她师姐还是对峙呢,赶紧定定神,把这念头搁到一边。 "呵呵!"华君笑了笑,说:"打扰了,告辞。"她说完,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万俟雅言转身上轿。 "慢着!"呼延师师叫道:"烧了我的房子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华君望天,心说:"呼延师师啊,你还是赶紧让这魔头走吧,房子烧了就烧了吧,要不然一会儿你想送她走都送不走了。" "那你想怎样?"万俟雅言问。 呼延师师说:"这天寒地冻的,你烧了我的房子想让我们一家人在雪地里吹冷风冻死吗?" "师师!"旁边那男子唤道:"由他们去吧。" 呼延师师扭头对那男子说:"羽弗邪,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你看好孩子。" "母亲,我帮你打她!"那小男孩拿着弓箭站在呼延师师身边,一副要帮他母亲揍万俟雅言的派头。 万俟雅言笑道:"呵呵,好啊,你家四口一起上吧,我一个人挑你们一家四口。" 华君咬住嘴唇又在心里喷了句:"死不要脸的东西,十个月大的婴儿也能算在交手的人里面?" 呼延师师蹲□子软身说:"麒儿,不能动手。你没看到她人多势众,腰间还有神兵吗?" "可是她欺负娘,还烧了我们家房子。"小男孩羽弗麒拿起箭就要射万俟雅言。 呼延师师说:"麒儿,要记得如果打不过别人就不要轻易动手,动手呢,就要有成功的把握才行。" "雅儿!"华君轻喊出声:"我……我有点难受。" "怎么了?"万俟雅言看向华君,以为华君想护呼延师师,在那里装。 "手脚好像没力。"她说着说着就往地上滑去,手上连孩子都快抱不住。华君滑坐在地上,抱着孩子的手越来越往下沉,最后落在地上,她人也趴在了地上。 万俟雅言见华君这样,又再想到呼延师师的话,心念一动,赶紧蹲□子扣住华君的脉膊。习武之人,一些医毒常理还是要懂的。她这一探,当即变了脸色,叱道:"你下毒。" "无色无味的软筋散,混在火里烧,闻不出来吧?"呼延师师见万俟雅言要动手,叫道:"哎,别动手哦,你一运功当心毒散得越快,万一呢,交手的时候,因为中毒的原因导致身手慢了接招不及,伤着你自个儿倒没关系,误伤到旁边这个不会武功的……君姑娘是吧,还有孩子,那就不好了。" "撤!"万俟雅言冷声下令。华君没武功没内力,抵抗力差,他们还能撑一会儿。情况逆转,自然不能在此久留和呼延师师耗下去。 呼延师师双手抱臂,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说:"撤?撤啊!这里荒无人烟,到处都是野狼,过不了多久,你们都动不了,狼群围上来,我看你们怎么死!" "雅儿,我难受。"华君叫道。她问呼延师师:"你想怎么样?" 万俟雅言封住自己的经脉,起身去把华君扶到轿子上,她也在轿子上坐下。阵阵泛力感传来,似乎这时候封经脉已经迟了。她现在只带了几个护卫深入深山,暗卫没跟来,发响箭可能召不来暗卫反倒正在四处打探她下落的人引来。她迅速盘衡了利弊,换上一副笑脸,说:"师姐,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我是师傅的关门入室弟子,继承她的衣钵,岂能与你为难。烧了你的房子,我赔你。况且,今儿我带给你的消息,虽是噩耗却也是喜讯。师傅已死,没有人再反对你和谁成亲过日子,我下山后也会收回寻你的令谕。" "哟!这会儿不横了?"呼延师师哼笑着打量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笑道:"你是师姐,师傅的亲生女儿,师公最宝贝的外孙女,我哪敢跟你横。" 呼延师师才不信万俟雅言的鬼话,她说道:"说,你叫什么名字?目前在何处落脚?" "我叫……陶婉!住在虎牢城。" 华君闻言差点摔到轿子下面去。 "陶婉?汉人?我怎么看你一身鲜卑贵族服饰?你的长相气质也不像是汉人!" "我的全名是贺楼陶婉。"贺楼是鲜卑的一个复姓。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有点急事赶回虎牢城想走山道抄近路,晚上孩子饿了,正愁给她找不到吃的,结果我听到山上有婴儿的哭声,循声找来了。" "循声找来?"呼延师师的心念一动,叫声:"不好!"她一把抱住羽弗麒就往后跃去,叫道:"羽弗邪,带着孩子走!" 万俟雅言起身,慢步下轿,说:"这深更半夜的贸然跑出去,当心遇到狼。"她朝身后一看,除玄烈倚着轿子靠着外,其余几个护卫全瘫坐在地。 羽弗邪抱着孩子朝院墙方向跃去,万俟雅言抬手曲指弹去十几道劲气,羽弗邪接连闪躲,右腿的穴位却还是挨了一下,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呼延师师掠到他的身边,一手抓他,一手抓孩子,刚想起身准备翻墙遁走,万俟雅言已一个翻身立上墙头,叫道:"解药。"她内力深厚,再加上她师傅悉心培养,不是剧毒都伤不了她,一干手下的命她也可以不在乎,但华君和孩子她却是不能不顾。 呼延师师放开她的丈夫和孩子,抬掌就朝万俟雅言攻了过去。她的攻速极快,招招直逼万俟雅言要害。万俟雅言闪躲几下,瞅住一个空隙,手掌一翻,运上五层内力拍在呼延师师的胸口,把呼延师师拍飞出去,撞在墓前的石碑上,"哇"地声吐出口鲜血。她靠着石碑叫道:"你——"下手好狠! 羽弗邪见状,把怀里的婴儿交给羽弗麒,抓起大刀跃身朝万俟雅言劈去。别看他一只脚被点了穴行动不便却丝毫不影响他出招,刀路威猛,有开山裂石之力。 万俟雅言避了两招认出他的出刀路数,说:"刀王库狄察察的路子!你是库狄察察的徒弟?"她连出几招,空手夺刃,抢了羽弗邪的刀,一掌把羽弗邪拍飞到呼延师师的身边。 羽弗邪摔在地上,咽了口气,压住胸腔间那翻腾的痛意,问:"你这是什么武功?"他每一刀落下去,明明见到万俟雅言没动,可就是砍不到人。反而让她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打飞了。 "太情宝典!"万俟雅言答道。她走到呼延师师的身边蹲下,一阵摸索,在呼延师师的衣袍的内侧摸到一个袋子,里面乱七八糟地包着许多药包和小瓶子。这么多药,哪一个才是解药? 突然,华君虚弱的声音响起:"雅儿小心。" 身后,传来急速的破空声响,情急之中,万俟雅言赶紧一个侧身闪避,一支箭贴着她的身擦过去,但跟着第二支箭射到,"咻"地一下子插入她的左胸。她低头看着插在身上的箭,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只见那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拿着弓看着她。"你——"她捂住胸口前的箭,小孩子的力气不大,再加上她的袍子里皮制的,挡了下,箭射入不深,箭头还有一半露在外面。可这确也让她着实惊了跳,这孩子的力气要是再大点,她的命就完了。她一咬牙,把箭拔了出来,刚准备站起来,身后的呼延师师抬手给了她一掌! "唔"万俟雅言一声闷哼,摔趴地在地上,呼延师师那一掌震得她气血翻腾胸背发麻。她一掌拍地,迅速腾身跃起,避开,站稳,连吸几口气,把把气捋顺了。她捂住流血的胸口,说:"你们是师傅的后人,我不杀你们,但你们必须交出解药。"眼前一阵晕眩,她晃了几下,一头栽在地上。 "雅儿!"华君惊声喊道,想过去看看万俟雅言,却是连爬的力气都没有。 "门主!"玄烈冲过去,走了两步,也倒在地上,爬不动了。 第四十章 呼延师师摸出药喂了两颗在嘴里,又替羽弗邪解开穴道,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羽弗邪答道。 呼延师师摇晃几下,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万俟雅言,直到看到万俟雅言鼻子里流出来的黑血才松了口气,她蹲□去查看了一下万俟雅言的鼻息,说:"麒儿,你怎么在箭上涂毒?" "这个恶女人这么厉害,我不焠毒怎么伤得了她?"羽弗麒丢下弓,抱起他放在旁边的弟弟,跑回呼延师师的身边,说:"母亲不会责罚孩儿吧?" 呼延师师拍拍他的脸,说:"不罚。"她蹲□子在万俟雅言的身上摸索几下,把万俟雅言的令牌印章掏了出来。她翻开其中一枚金印,只见上面刻着"怀朔郡主",她愣了下,把印信递给羽弗邪。 羽弗邪翻看了一下印章,问华君:"她这金印从哪里得来的?万俟雅言可是在她手上?" 华君一听她俩这样问顿觉奇怪,他们既然认识雅儿的印章又怎么会不认识雅儿? "你赶紧说!"羽弗邪冲过去揪住华君的衣襟叫道。 呼延师师说:"你就放心说吧,用一句贺楼陶婉刚才说的话,她是我母亲的衣钵弟子,我不会杀她。" 现在主控权掌握在他们手中,华君反抗不了,但也想保下万俟雅言,他们说不杀她也不敢全信,说:"你先替她解毒把她弄醒,我不仅告诉你这金印为何在她手中,我还告诉你万俟雅言在哪。" 羽弗邪面露喜色,叫道:"她还活着?那我兄弟万俟郡德是否也还在世?" 嗯?什么情况?难不成这羽弗邪跟万俟雅言的某个亲戚是兄弟?华君说:"活着。但如果……贺……"贺什么来着,这罕见的复姓还真不好记,她的话顿住,恐让他们看出疑点,又假装身体不舒服了下,掩饰住刚才的停顿,才说:"但如果她死了,我也会立即自绝,你们休想知道万俟雅言的下落。" 呼延师师笑道:"不是还有他们几个吗?" 玄烈答道:"门主死了,你说我们还会告诉你们吗?" 呼延师师哼笑一声,说:"有的是法子让你们说!"她摸出个瓶子,倒出两颗药丸子撬开万俟雅言的嘴灌进去,又再把万俟雅言的下巴一抬一拍,让万俟雅言把药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万俟雅言睁开眼,她动了动,却提不起力气。只是目前的处境已经明了,她说道:"我一路行来,沿途留有印记,明日若不到虎牢城,定有人前来接应查探。我若死在你们手上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凤轩门找了我九年,不也没找到吗?"呼延师师对万俟雅言的威胁浑不在乎。她说:"我问你,你身上那枚'怀朔郡主'的金印从何而来?" "朝廷封的自然是朝廷派金匠铸的。"万俟雅言闭着眼睛答道,她的身体一翻,仰躺在地上,慢慢地把功力聚拢同时运功逼毒。 "我是问你从哪里得到的?"呼延师师问。 羽弗邪对华君说:"现在人醒了,你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 华君说:"你问她,她最清楚。我只是个带孩子的女人,什么也不知道。"说到孩子,她朝躺在旁边的小家伙看去,这大人打得要死要活的,她居然还能睡得那么香,嘴巴还在往外吐小泡泡。 呼延师师起身,走向华君说:"既然你失信,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万俟雅言答道:"皇帝赐的。" 呼延师师蹲□子,呃住华君的咽喉,问万俟雅言:"那万俟雅言和万俟郡德在哪?" "万俟雅言与万俟郡德联合朝中的几位王爷、将军造反,被皇帝和太后联手镇压了。他们的下场举国皆知,难道你们不知?" "如果万俟雅言死了,她的印信怎么落到你手里的?" "万俟雅言逃了,求我收留,把印信抵给了我。说她有笔宝藏在虎牢城,拿这印信就可以得到宝藏。万俟郡德死了,尸体被朝廷曝尸十日后弃在乱葬岗,我派人去偷了回来,运回他的家乡葬了。" "用你万俟雅言!如何?"呼延师师问。 "你们要万俟雅言做什么?"万俟雅言问。 华君见他俩不说,她说道:"这个羽弗邪说和万俟郡德是兄弟。" 耶?有这一茬?她怎么不知道?万俟雅言问:"你有万俟郡德是兄弟,有何凭据?" 羽弗邪拉开袖子,露出上面的一个刺青,说:"这就是凭据。" 万俟雅言一看那刺青图案,顿时:"……" 呼延师师看出万俟雅言的异样,问:"你认识这图案?" 万俟雅言无语地瞅一眼呼延师师,心说:能不认识吗?她哥的胳膊上也刺了这么一块,不过,有点不同的是,她哥的图案是另一半,与这人胳膊上的图案刚好是一对。一对啊!她姐师的丈夫居然是她哥的心上人!这两人娃都有俩了啊,叫她哥情何以堪呐。"见过。"她幽幽地答道,说:"我二哥胳膊上也有这么一块……差不多的。" 羽弗邪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拉起万俟雅言,叫道:"你是——" 万俟雅言恢复了点力气,她用力一挣,甩开羽弗邪,一个凌空后翻跃回华君的身边,站立住,冷眼睨着他们,说:"解药。" 羽弗邪笑着对呼延师师说:"师师,这金印应该就是她的,她就是万俟雅言。郡德排行老二,他大哥三岁就夭折了。郡德的那个妹妹我也见过,那时候才七岁,这么高点点,算算年头,差不多也就她这么大。" "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呼延师师摸出一个小葫芦丢给万俟雅言,说:"解药给你。记得给孩子少吃点,半颗就好。服下解药后就离开吧,万俟雅言,别忘了你说的话。" 羽弗邪的笑容隐去,看向那孩子问:"那这孩子是……忽鞑兄的?" "嗯。"万俟雅言沉沉地应一声,先把这药喂了护卫,见有效果,这才分派下去,待所有人吃完都没事了,她这才给华君和孩子喂下解药。 "那忽鞑兄与嫂夫人……" "不在了。孩子是我今天从乱军中劫出来的。"万俟雅言说完,坐进轿子里,放下帘子,掀开衣领,伤口虽然要不了人命,可也伤不是浅,血浸得里面的衣襟都湿透了。 "雅儿!"华君身上没力气,抱不住孩子,把孩子交给玄烈抱着,她摇摇晃晃地来到轿子边,掀开帘子,看到万俟雅言的衣服上全是血,赶往钻进轿子里,问:"伤怎么样?"她一看那伤口,周围泛围,连流出来的血都不是鲜红色的,略微带点暗红。 "一点皮肉伤,要不了命,有点余毒,调养两天就没事了。"她极少受伤,自然也不会带金创药在身上。她说:"你找玄烈拿点金创药。"她摸出火折子,吹燃,往伤口上一戳,痛得她"唔"地一声闷哼。 "雅儿!"华君吓得心脏一颤,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响,随即惊声大叫:"你做什么?" 万俟雅言痛得头晕目眩,她把火折子丢开,满头大汗地趴在软榻上,从牙齿缝里蹦出两个字:"止血!" 止……止血!尼玛,止血得用这种方法吗?啊!用火烧!你不怕痛死你啊。肉都烧焦了吧! 呼延师师掀开帘子,钻上轿,她把趴在软榻上的万俟雅言翻起来一看,顿时冷汗就冒出来了,唇齿间蹦出两个字:"佩服!"话音一转,说:"不过,我有针线和止血药,你大可不必这样止血。" 你去死吧!有针线和止血药也不早说!华君想要掐死呼延师师,连带她那个行凶的只有七八岁的儿子!别说她欺负小孩子,别说她没人性,她现在恨不得抡起刀砍人,把这对伤害雅儿的母子活砍了。可她能怎么样?能怎么样?雅儿还等着治伤呢?华君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焰,强堆起笑脸问呼延师师要了药小心翼翼地替万俟雅言敷上。可刚才万俟雅言一把火把屋里的东西都烧了,现在连块敷住伤口的布都找不到。华君想到自己穿的是纯棉底衣,索性把底衣脱下来,撕成条,替万俟雅言缠了伤口。 万俟雅言的伤口处理好,她躺在软榻上也昏昏欲睡。她微闭双眸,说:"君姑娘。" "嗯。"华君握住她的手。 万俟雅言说:"你把孩子照顾好。吩咐他们连夜赶路,到虎牢城后别进城,在城外的胡杨林有一座宅子,去那。" 华君点头应道:"好。"她压低声音问:"那呼延师师他们怎么办?"她承认她小心眼,现在万俟雅言被羽弗麒伤了,她不愿就此罢休。 "随他们去吧,找到呼延师师,我对师傅已经有了交待。"万俟雅言握了握华君的手,说:"走吧。"伤在胸口,她只有躺着。一家三口挤在这小小的软榻上,万俟雅言失血过多,又受那剧痛和余毒影响,交待完事情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人体都有自我保护的功能,当所承受的痛感超过一定限度就会产生麻木感。 万俟雅言的伤从麻木中渐渐恢复痛感,她一是庆幸,能感觉到痛就表示伤口上的肉没有坏死,受中的毒也清了。二是痛,这种痛比起用火烧伤口时的痛意更令她痛苦。 她躺在软榻上闭紧双眼,泪水从她的眼角滑入鬓角。 华君没有睡,她知道万俟雅言也痛得睡不着,只是强悍如万俟雅言又怎肯在人前显露自己的脆弱。在这医疗技术落后的古代,受了伤,基本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她知道万俟雅言没伤到要害,可箭伤加烧伤,又没有止痛药,所承受的剧痛可想而知。她将胳膊放在万俟雅言的头部环住万俟雅言,俯身在万俟雅言的额头上落下一记浅吻,轻声说:"雅儿,我在。"把手伸到万俟雅言的手里握住。 万俟雅言的手指颤了颤,她微微颦了颦眉头,扭头别开脸,把脸面向车壁方向。 "雅儿。"华君轻唤一声。 万俟雅言没理华君,伤口疼得厉害,她没有力气回应也不想回应。万俟雅言只是担心,如今大敌当前,自己身负重伤,若行踪被发现,遭人围攻,她未必是对手,一旦落败,她最好的下场就是死。即使不被靳莫洛和勒冰找到,只要她没死还身负重伤的消息泄露出去,朝廷不会放过她,江湖上的人也会趁虚而入。没有谁能保护她,除了她自己没有谁会是她的依靠。她要活着就必须争,必须成为至强的强者,必须把天下踩在脚下。她的性格、她的出身、她的能力已经决定她的命运,要么成为强者至尊,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刮起了大风,帘子时不时地被掀开,刺骨的寒风刮来,冻得华君全身发麻。她挤上软榻,小心地在她和万俟雅言之间留出点缝给孩子,自己和衣躺下,只搭了点毯子在身上。冷,很冷。 到凌晨三点多,孩子又哭闹了起来,华君怎么哄也哄不住。 万俟雅言本就难受,让孩子一吵更是心烦意乱,恨不得把这孩子从车窗里扔出去冻死算了。她痛苦地呻吟一声,睁开眼,问华君:"她怎么哭个没停?" "可能是饿了吧。"华君掀开车帘的缝朝外看了看,外面一片漆黑。这种天气、这个时候去哪里给孩子弄吃的。之前雅儿没受伤,万事有雅儿担着,现在,恐怕只有她来想办法。 万俟雅言侧头朝睡在身边的孩子看去,孩子"哇哇"大哭,华君一直在哄,哄不住,索性把手指头伸到孩子的嘴里让她啜。孩子含住手指啜吸,哭声即止。但这手指又不能吃,干啜几下,又"哇哇"大哭起来。万俟雅言想到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父母,如今跟着她在这冰天雪里挨饿受冻,哭得着实可怜。看到这孩子,又想到她姐姐,想到王府上下和自己的命运,不由得红了眼睛。她把自己的手指伸入嘴里本想咬破手指滴血给孩子喝,可想到自己之前中了毒箭,恐余毒未清,孩子又这么小,怕她中毒,于是拉过华君的手一口咬在华君的手指上,痛得华君"嗷"地一声尖叫。 十指连心,咬上去钻心的疼。华君想抽手,可万俟雅言的手劲极大,她根本就挣不开。 万俟雅言尝到血腥味,这才把华君的手挪到孩子的唇上,将血滴入孩子的嘴里。 "你——"华君痛得眼泪都浮了出来。 孩子吃到东西,立即不哭了,伸着舌头舔食着。 居然拿她的血来喂孩子!华君想到万俟雅言母亲的命运,是否,如果有天食物短缺,万俟雅言也会割她的肉吃? "君姑娘。"万俟雅言低唤一声。 华君红着眼睛看着万俟雅言没作声,有些心痛也有些心寒,手指反而没那么痛了。 "以后让她唤你娘亲吧,她没有娘,现在喝了你的血,身体里有了你的血。" 华君怔了,她弄不懂万俟雅言在想什么。她说:"这不是你们万俟家的骨血吗?怎么叫我娘亲?" 万俟雅言反问:"她是万俟家的骨血和管你叫娘有什么冲突吗?再说万俟家早没了,除了我和她,都被灭门了。" "后悔吗?" "后悔什么?" "造反。"华君说。 "为什么要后悔?因为失败付出惨烈的代价?"万俟雅言说道:"有那资本,想去谋求,便下了那盘棋,不到最后棋终,谁又能料定胜负?世上又安能有十成把握的事?就如今夜,我自负有万夫之勇,却重创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差点丧命。" 华君问:"雅儿,你真的只有十七吗?"这般觉悟,多少二十七岁的人也未必有。 "到大寒三候水泽腹坚的时候就满十八了。" 万俟雅言见孩子又睡着了,便把华君的手帕拿来替华君包裹伤口。 "你身上有伤,别动,我自己来。"华君看向自己的指腹,这万俟雅言咬得不轻,她食指指腹上的肉都快被咬掉一块。她有些嗔恼地扫一眼万俟雅言,冲万俟雅言竖起中指,问:"你怎么不咬中指?" 万俟雅言又怎能不知华君竖中指的含义,多少次晚上两人折腾完后,华君都会去揉中指嚷手酸,有时候还会让她含着用舌头替华君按摩按摩中指。她的脸颊微微泛红,说:"留着下次咬。"困倦地闭上眼,伤口仍然很痛。 "再咬我手指,我保证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万俟雅言闻言却是笑了,她说:"等哪天你有那能力让我下不了床再说。" 天亮了,一行人下山,途经小镇,华君下令停在小镇休整一下。就算她忍得了痛舍得放血,也不能一直让孩子喝她的血啊。她让人去买了鸡蛋米盐等食物,又买了锅,又让人在酒楼里用餐补充点体力再上路。 华君见万俟雅言睡着,便下了轿,打算去给万俟雅言张罗点吃的。她进了酒楼,刚点好菜,就见万俟雅言换上一件干净的袍子缓步走进来,怀里还抱着孩子。"雅儿!"华君赶紧奔过去把孩子抱过手,叫道:"你不要命了!"伤那么重还下榻,还敢乱动。 万俟雅言的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几分血色,可那份气度丝毫不减。她淡声说:"又不是伤得下不了床,一点小伤,无碍。"她寻了个座儿坐下。 荒凉破败的小镇大清早的也没什么吃食,一碗粥,一点泡菜,几个膜,还有一些牛羊肉。 华君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勺子,把粥吹凉了喂孩子吃。她怕只吃米粥营养不够,在粥里加了些肉沫熬的,还另外蒸了颗鸡蛋搅在米粥里一起喂。 万俟雅言没什么胃口,喝了小半碗粥就靠在桌子边闭目养神。 清静的大街上,突然响起马蹄声,万俟雅言惊觉地睁开眼。 一旁的护卫也警惕地戒备起来。 玄烈侧耳一听,说:"人数不少。" 马蹄声突然在几十步外停住,过了一会儿,只听得一声吆喝,一匹马往相反的方向跑了,另外的马匹朝店里涌了来。万俟雅言当即下令让两个护卫追出去,把往相反方向跑的那匹马截住,同时令人做好备战的准备。 两名护卫从后门溜走,去截那离去的马匹。 "把这里围住!"突然,一个说着鲜卑话的喝令声传来,跟着一队人马堵在店外,把店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万俟雅言抬眼看去,见是一个参将正挑开大轿的帘子朝里查看。她暗自庆幸,刚才下马车时觉得把孩子留在马车上不放心就抱了来,没想到,还真抱对了。要是把孩子放在马车上,这会儿……即使她派人赶在他们来之前把孩子抢回来,只怕也动上手失了先机。 那参将坐在马背上,对店里喝道:"店里的人听着,放下武器乖乖地走出来。" 华君见万俟雅言坐着不动,也继续喂孩子喝粥。天大的事也得把这小祖宗喂饱啊,要不然哭得她和万俟雅言都闹心。 那些护卫当即起身,一字排开挡在万俟雅言的身前。 玄烈抽出背上所背的大刀,往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一坐,一脚踏在凳子上,大咧咧地用鲜卑语叫道:"哎,小子,你招呼谁呢!" "爷爷奉命追拿朝廷钦犯万俟雅歌和忽鞑汗的孽种!小子,识相的就乖乖投降。" 万俟雅言听他们的马蹄声不过四五十骑,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当即下令:"杀,一个不留!"她的话音一落,玄烈和护卫就冲了出去。玄烈的退在凳子上一蹬就朝那参将扑去,这群人里,就这个的官最大,脑袋最值钱,先砍了他的把银子赚到手再说。 两方一开战,那群骑兵就想冲进店里来捉拿万俟雅言,全被护卫挡在外面。 骑兵虽然骁悍,可哪是万俟雅言底下这批不要命的亡命徒式的护卫厉害。玄烈和六名护卫把他们堵在门口放肆地朝他们砍去,刹时间,桌凳被打翻,人被砍得鲜血飞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那参将的身手不弱,竟能和玄烈交上手,再加上有七八个人助阵,一时间竟和玄烈缠斗上了。 角落里,一个骑兵趁护卫与别的骑兵銮战抽不开身的功夫直冲万俟雅言而来。 万俟雅言抽出一根筷子一掌拍了过去。那筷子像是利箭般"咻"地飞出去从那骑兵的咽喉穿过。筷子刺过的速度太快,以致那士兵竟没所觉,继续朝万俟雅言扑来,他冲到万俟雅言的面前挥刀就砍。 华君见有人提刀冲来,吓得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抬臂护住怀里的孩子。 而万俟雅言则又抽出根筷子夹在手里,起身,左手曲指弹在那骑兵手里的弯刀的刀面上,右手的筷子直直地插入那骑兵的眼睛里,一直末至筷根。那骑兵的身形一顿,僵住了。万俟雅言轻轻地推,他便仰面倒地再也起不来。 华君听得"轰"地一声响,她睁开一看,刚才扑到面前的人不见了。她长长地吁口气,心脏却仍呯呯狂跳,又见外面砍得血肉横飞,赶紧又闭了眼,装驼鸟。她定了定神,又睁眼朝坐在旁边动也不动的万俟雅言看去。以前只道万俟雅言是个人物,此刻才真正地意识到这个自己一直往未成年少女上看待的人是真真的从刀山血海里滚过来的老练人物,那身沉稳淡定,犹如一位饱经风浪的君王。 又有一个士兵强行扑过来。 万俟雅言又抽出一根筷子射了过去,这次她没再失准头,筷子直插入那士兵的咽喉,他的身形一顿,脖子一歪,身子原地晃了两下,倒地抽搐,鲜血顺着他的嘴里涌出。 华君傻眼了,她瞪圆眼睛看看那筷子又再看看万俟雅言!筷子!筷子!随手抓根筷子扔出去居然能把人杀死!雅儿!天呐,这还是个绝世高手啊。 随着最后一个士兵倒下,混乱宣告结束,满地尸体躺在血泊中。 万俟雅言起身,说:"走吧。" 华君这才回过神,她站起来,一手抱孩子,一手摸出锭碎银子搁在桌子上跟着万俟雅言出门。 万俟雅言看到华君搁银子的举动,不由得多看华君一眼,待上车后,才问:"你给银子做什么?" "吃了饭要给饭钱,打坏东西要赔啊。"华君答。电视里不都这样演的吗?这酒楼老板也算是遭了场无妄之灾,她赔点银子是应该。 "你不给,那酒楼老板还敢拉着你要不成?留他活命不杀他灭口已是他幸运。"万俟雅言说:"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快追来吗?昨日我劫走孩子杀掉那二百骑兵便已泄露行踪,在茶棚给孩子洗澡的时候,又没杀那群人灭口,朝廷的人向他们打探到我们的特征,然后派出骑兵朝各个方向追。刚才,他们突然在几十步外停住,想必是见到我们乘坐的大轿便断定我们在这酒楼里吃饭,于是围了上来。一念之仁,给别人留下活命的机会,有时候反而会害得自己丢掉性命。" 华君的心头一紧。她问:"那你……昨天又放过了他们?"她的"不忍心"会害了雅儿! "昨天你对他们说过不会伤害他们。" "对不起。"她没有想到会这样。她不想看到雅儿加害他们,却忽略了他们可能害了雅儿。"对不起雅儿。"如果只能是你死我活,无论如何她都希望活下来的那个是雅儿。 万俟雅言说:"有时候你也是对的,兔子逼急了也咬人。就像昨晚,如果我能客气点说不定能免去一场争斗,也不会挨那一箭。" 第四十二章 华君见万俟雅言一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官道上疾行,这顶超大型轿子一路上引起无数人的注目。她不免有些担忧,说:"雅儿,如今有朝廷在追捕你,你又有伤在身,这么张扬怕是不妥。不如我们找两个人穿上我们的衣服,再雇几个人抬轿引开他们,我们令雇马车上路,你看怎么样?" 万俟雅言想了想,说:"也好。"她若是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入虎牢城,他们定疑有诈,倒不如虚晃一招迷惑他们。 出镇子大概二十多里,就进入县城。 玄烈去雇了马车和轿夫,又遵万俟雅言的嘱咐买了两个女人过来。万俟雅言让那两个女人换上她和华君的衣服坐进大轿里,让轿夫穿上护卫的衣服抬着她俩朝虎牢城赶去。她又让护卫都换成护院家武师和家丁衣服,自己则换上身华丽的男装坐上豪华大马车,一副富家公子出门的派头。万俟雅言告诉他们,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小媳妇生完孩子想家,夫家带她回去省亲。万俟雅言让华君装成刚生完孩子还在坐月子的女人。 华君无奈地说:"让我装我也装不像啊,你看我的气色,哪里像刚生完孩子的人?一看就露陷。这里有个孩子,如果不弄个产妇出来,别人肯定会怀疑孩子的来历。"她面色红润生龙活虎的,哪像万俟雅言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一看就是失血过多。华君让万俟雅言把身上的男装脱下来,去车里躺着装坐月子。 万俟雅言沉着脸抬眼扫华君一眼,让华君打消这念头。 正在这犯难的当头,万俟雅言看到玄烈领着四五个女人进来,喜从心起。找来奶娘就解决了她眼前的两大难题,让一个奶娘去装产妇,还能顺便奶孩子。可当这几个女人一走近,万俟雅言的脸色就黑了。 四个人里面有两个是邋里邋遢的大妈,最年轻的看上去也不止二十七八了,还有一个像是三十多了,当她妈都够了。这年龄上不说就算了,这些人一身土气,一看就是在地里操劳打滚的,总之就是一个字,万俟雅言觉得她们脏。另外还有一个倒也年轻,看起来比万俟雅言还要小点。华君一问她年龄,才十四岁,吓得她赶紧给了二两银子让那孩子回去了。 万俟雅言的视线从她们几个身上扫过,一挥手,让人打发走了。她怕孩子吃了这几个女人的奶也变得像她们这么难看。时间紧迫,万俟雅言也不便久留,她起身说:"上路吧。一切等到地方再说,不用急在这一时,就算把孩子再饿上一天半天的,她也死不了。" 马车里垫着厚厚暖暖的被子,放置一些她俩路上用得着的东西。万俟雅言躺在马车里,华君靠在万俟雅言的身边躺在中间,孩子则靠边上睡着。刚出生的孩子总是嗜睡的,除了吃喝拉撒外,几乎都在睡觉。 马车里垫得厚实,颠簸感没那么厉害。华君颦起眉头,想着万俟雅言现在的处境。如果朝廷的官兵围上来,他们该怎么办?她知道万俟雅言有能耐像是一切在握,可万一万俟雅言HOLD不住,怎么办?想起这个没人权的时代,若真到那一步,只怕只有速死才是最好的结局。不然落在那帮人手里,还不知道受怎样的□。 万俟雅言躺在马车里,也在想着事。她在想,陶婉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突然,前方隐隐约约传来打斗声。万俟雅言撑着起身朝车窗外看去,只见道旁是荒山,乱石堆云,枯黄的草上还沾着白雪,斑驳的血迹洒在上面。 玄烈的声音响起:"门主,有情况,属下去打探打探。" "不用了,直接往前走。"万俟雅言已经听清前方的动静,人不多,十来个,正打得欢。可她不明白,怎么打斗中还有婴儿的哭声。 马车往前行了没多久,"吁"地一声,停住。 华君听到婴儿的哭声,赶紧掀开帘子朝前一看,只见地上躺着几个重伤的人,还有两个倒在血泊里不动的。而另一边,一个穿着青色汉服的女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剑,正绕在路旁的大树躲避追杀。她低喊声:"雅儿!" "别动。"万俟雅言低声说句:"来历不明。"她挪到马车口斜倚在马车上看去,只见那女人左手抱孩子,右手拿剑,身后追着四五个蒙面男子,她一边绕树躲避,时不时地突然返身挑去一剑。她大约二十左右,束发的饰物被削去,一头青丝零乱地垂落,随着她的动作起伏。她的剑术轻盈飘灵,挽转挑刺,灵活轻捷。可或许是打斗许久耗尽力气的关系,她显得气喘吁吁,还要护怀里的孩子,显得体力不支,险象环生。追杀她的那几个人的功夫不弱,似乎是想生擒,没下杀招,对那女人采取追围之势,逼得那女人狼狈不已。 万俟雅言看出那五个男子的武功路数和使用兵器都属于不同的流派,或者说只能算是江湖杂流,比起一般只会拳脚的人高了不少,但在她眼里,根本就算不上功夫。 万俟雅言叫声:"玄烈,救人。" "是!"玄烈领命,跃了过去。 突然,一道白影从树下跃下,挡住玄烈。那人大冷天手上拿着把白玉扇子,穿着一身雪白锦绣长缎,一身贵公子打扮。他的嘴角噙着浅笑,说:"奉劝各位一句,莫要多管闲事。" 万俟雅言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动手。" 玄烈拔刀就朝那男子砍去。那男子的折扇一合,一扬,挡住玄烈落下的大刀,与那男子交上手。 万俟雅言歪在马车上,看着那男子与玄烈的打斗,等他们交手十几招,万俟雅言说道:"江南玉家的铁扇功,'锦公子'玉无忧。"她的声音一凛,喝道:"回身,扫他后腰。"玄烈闻言,手腕一扭,回身一腾就朝那男子的后腰扫去。他正抬手攻向玄烈,刚好在后腰露出个空门,玄烈回身时身子一矮,刚好躲过他的那记攻招且反攻了他。情急之中,他收招不及,赶紧吸腹,侧身,腰带被玄烈的刀尖削断。万俟雅言的声音又响起:"出拳,猛虎掏心!"他刚听到万俟雅言的喊话,胸口就挨了一记,跟着就听到万俟雅言又一声:"横刀封喉!"冰凉的触感从脖子上划过,有鲜红的血喷洒邮去。 他抬起手,指向万俟雅言,跟着就又被玄烈一脚踹飞出去。 万俟雅言淡淡地哼了声,任你功夫再高,名气再大,功夫耍得再好看,打斗讲究的是实际,只要有一丝破绽,稍微露个空门,一刀下去,就能要了命。 正主儿被收拾掉,那几个喽啰就更好打发,玄烈冲上去,几刀就把人砍了。 那女子停手,握剑,抱着孩子,对玄烈说句:"多谢!" 万俟雅言说:"把她叫过来。" 那女子来到万俟雅言的马车外,低头行了一个谢礼,说:"多谢仗义出手相助。" "你师傅可是'越女剑'解红尘?"万俟雅言问。 "是!姑娘是?"那女子感到十分诧异。她见这人一身鲜卑贵族打扮,怎么会知道她的师傅是谁。 万俟雅言笑道:"你的眼力倒好,一眼瞅出我是女扮男装,来,上车。" 那女子顿了下,说:"多谢。"她收了剑,抱着孩子跳上车。她一钻进马车,就看到睡在马车里的孩子,愣了下,朝万俟雅言和华君看去,问:"怎么有个孩子?"突见那身着鲜卑男子服饰的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胸双眼放光,一副像饿死了的狼见到肉似的,她的心头一紧,顿生警惕。她说:"我想,我还是不便打搅。" 万俟雅言问:"你怀里的孩子多大了?是你的吗?怎么一直哭呀?"她又去驾车的护卫说:"继续前行。"那孩子哭,吵醒她家这个,两个孩子一起哭,像比谁的嗓门大似的哭得一声盖过一声。 华君赶紧把小玲珑抱在怀里哄,她看到那女子的胸前两边各有一团浅浅的湿意还闻到一股子奶味,说:"雅儿你就别问了,这孩子是她的。"她朝里面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给那女人,说:"你别紧张,我们这有一个孩子没奶吃,一直找不到奶妈。"她还不了解万俟雅言,万俟雅言这般和善,还不是看中人家的奶了。 那女子"额"了声,俏颜一红,问:"二位这是去哪?如何称呼?"她的视线落在万俟雅言的身上,说:"你刚生了孩子,还是不要吹风,当心落下病根。怎么不包头巾?" 生……生了产!还包……包头巾。万俟雅言的脸一黑,别扭地说:"这孩子不是我生的。" "噗,呵呵!"华君笑道:"看吧,雅儿,我说你装产妇比较像你还要跟我犟!"收到万俟雅言杀人似的厉眼,赶紧抬手投降,说:"我什么也没说。" 那女子糊涂了,问:"二位这是……这孩子的母亲呢?" 万俟雅言的眼里划过一丝伤感,冷淡地吐出两个字:"死了。" 那女子一阵沉默,低头哄拍着怀里的孩子,很快,那孩子便不哭了,趴在她的怀里蹬腿玩她的头发。 倒是姓万俟的那个孩子,一直不停地哭,华君怎么哄也哄不住。 那女子说:"我看看是不是饿了。"把孩子放在旁边,她从华君手上接过孩子,解开衣襟,把奶嘴送入孩子的嘴里。那孩子含住奶嘴,发出两声满足的哽声,便大口地吸吮起来。 万俟雅言看着那饱满圆实的胸脯,听着孩子的吮吸声,眼圈一红,滚下泪来。她怕人看见,匆忙地别过脸去,悄悄地弹开眼角的泪,才问:"不知夫人如何称呼?意欲去往何处?" "我叫陆瑶……"她又是短暂的沉默,才说:"我也不知道去哪。我未婚生子,师傅已将我逐出师门。" 呃!未婚生子!在这保守的古代,这可是大罪啊,浸猪笼都不为过。华君问:"孩子的父亲呢?" 陆瑶的眼睛浮起泪花,她咬咬嘴唇,忍住悲恸和颤抖,说:"死了。"他们相识于武林大会,互相爱慕,私许终生。他还没来得及向她师傅提亲,就因武林恩怨,被人杀害了。铁扇玉家!江南金家! 万俟雅言从陆瑶的神情里看出端睨,再联想到刚才的情形,问:"被人害死的?" "是!"陆瑶点头。 "可想报仇!" "想,做梦都想!"陆瑶老实答道。 "帮我奶好孩子,我替你报仇。如何?" 陆瑶怔愣了下,问:"还没请教二位是……是何来路?"她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像是普通人,一个一点武功也不会,像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另一个就更不好说,那身气质和穿着怎么看怎么像魏国执掌权势的贵族。 第四十三章 万俟雅言没正面回答陆瑶的问题,说:"总之,跟着我亏待不了你。" 陆瑶说:"我的仇人乃铁扇玉家和江南金家的人,你可知他们的底细?" "铁扇玉家,铁扇功名震武林,二十多年前,铁扇公子玉秀峰,一柄铁扇荡平长江十二连环坞的水盗,名震江南,后在扬州落脚,建下铁扇山庄。江南金家三代南方武林盟主,威震南方武林。玉家与金家联姻,算起来,刚才被杀的'锦公子'玉无忧该唤一声现任武林盟主金固泽一声外公。" 陆瑶刚才已经看到锦公子玉无忧的尸体,她说:"你杀了玉无忧就不怕引来两家的报复?" "哼哼!我还怕他们不成?我南下时宋国就曾和他们起过冲突,只是当时有要事缠身懒得与他们纠缠,如今他们到我大魏的国土上让我撞见了,岂有放过他们之理?去年,我与雷家堡谈下笔交易,结果半路杀出金家与玉家血洗雷家堡夺走霹雳火雷谱炸平雷家堡,雷家堡无一人生还,害我两千两黄金泡了汤,这笔账,我迟早和他们算。" 陆瑶说:"原来是你。"她应道:"好,我替你奶孩子,你替我报仇。这笔交易你不觉得亏吗?" 万俟雅言说:"亏不亏那是我的事。你奶到孩子断奶就可自由来去,我会在你离开前替你把仇报了。"她本来就和他们有过节,再加上她想要《霹雳火雷谱》,杀上金家是迟早的事。金家与玉家同气连枝,她动一家,另一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能两家一起铲除。 "还未请教该如何称呼二位?" "你叫她君姑娘,叫我……和他们一样叫门主吧。" "门主?"陆瑶顿了下,问:"可否问是何门派?" 万俟雅言淡淡地答句:"凤轩门。"她自己所创的烈阳门早就被灭了,现在只剩下凤轩门。 陆瑶闻言倒抽口冷气,惊声叫道:"凤轩门!可是江湖最神秘的凤轩门?" "怎么?还有第二个凤轩门吗?"万俟雅言反问,她懒洋洋地倒在车子里闭上眼。伤口又疼又痒,让她难受。 陆瑶摇摇头,她只是没有想到凤轩门主会如此年轻,且让她这么轻易地遇到。 "哪里来的乞丐,滚滚滚!"玄烈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 "大爷行行好,行行好。"苍老的声音响起。 "滚!" "谢谢大爷!" 万俟雅言侧耳听了下,掀开帘子朝那乞丐看去,说:"玄烈,那是什么人?"这乞丐走路极轻巧,以脚尖点地行走,显然是身怀功夫。 玄烈大声应句:"一个老乞丐而已,给了锭银子打发了。" 一锭银子?打发一个乞丐,随便给两个五铢钱就行了,用得着给一锭银子那么多?显然是自己人来送信!万俟雅言"嗯"了声,躺回轿子里。马车又行了一程,玄烈才说:"暗主传信过来,说一切已妥,请门主放心。" 万俟雅言长长地松了口气,既然陶婉已赶在前面把一切布置妥当,那就好办了。 照原计划,万俟雅言进入城外的宅子。她稍作休整,便领着人潜入宅子里的密室从室道走了。一行人穿过长长的密道,出现在一座小院落,在院子里上了辆不起眼的小马车,驶出城外,扬长而去。 当夜,万俟雅言在距虎牢城二十里远的一座小镇的宅子里落脚。这宅子里凤轩门的一座据点,负责人久居此处,在这小镇也混成富甲一镇的富豪,镇上所有土地都属他的,所建的宅子也是深庭大院。宅子里多出十几个人,把衣服一换,根本就没有人能察觉到。 连续两天赶路,再加上有伤在身,万俟雅言洗漱后,用完餐便早早地睡床睡觉。 华君则和陆瑶一起,在屋子里点着碳把屋子弄得暖暖的给孩子起澡。之后,她把孩子交给陆瑶带着,暗中叫两个暗卫守着孩子,自己则回房上床睡觉。这两天她过得提心吊胆,身边一个伤患一个婴儿,哪能睡个安稳觉,如今把孩子交出去,危险解除,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便钻进已让万俟雅言睡眠和的被窝搂着万俟雅言的纤腰入睡。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屋外传来嘈杂声,跟着万俟雅言的声音响起,问了声:"何事?"把她惊醒。 "回门主,刚才暗主传来消息,骆冰等人没有闯入宅子里,只派了两百兵进去搜宅子,埋在宅子里的霹雳火雷被引爆,但并没有伤到骆冰一行人。混入士兵里的刺客也刺杀失败,全军覆没。暗主怀疑还有绝世高手同他们在一起,她正在加紧打探。另有一事,朝廷对门主的悬赏下来了,凡活捉门主者,封千户侯赏黄金三千两!" 好大的手笔!华君听到这悬赏都想把万俟雅言绑去卖了。 "知道了。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都加警备戒,若有情况随时来报。"万俟雅言躺在床上,翻过身,窝在华君的怀里枕在华君的手臂上。她喜欢窝在华君的怀里嗅着华君身上馨香的味道,有股好闻的沉香味,安神宁心。外面腥风血水,这怀抱还是那般的干净温和。华君有些妇人之仁,也正是华君的这份妇人之仁的善念让华君显得格外难得,清高不沾血腥不落俗又不脱俗,脱俗的人是不会一心扎在经商的劲头上两只眼睛一看到钱就放光。 华君摸着万俟雅言的脖子说:"看不出来,你这颗头还真值钱。你干什么让朝廷深恶痛绝的事了?封千户侯赏黄金三千两,就算你是谋反也没这么高的身价吧!"难不成万俟雅言身上有让统治者感到顾忌不安的东西? 万俟雅言好心情地勾勾嘴角,心说:"看吧,刚才还在心里说华君爱财,这不,又说到钱上了。"她答道:"谋反,和有再次谋反的资本。"天大的利诱在前,她不知道华君能不能把持得住。 "即使百足之虫死而不疆,可你现在想成气候也难,即使不放心想赶尽杀绝,也不用这么下血本吧?"好吧,这点对一个国家来说九牛一毛,可搁在万俟雅言身上一比,这悬赏的价格几乎可以和万俟雅言现在的身家持平了。 万俟雅言再次勾勾嘴角,自嘲地说:"那大概是想活捉我让我进宫当妃子吧!"隔壁传来孩子的哭声,先是一个孩子哭,跟着另一个孩子也哭了。陆瑶哄孩子的声音传来,鼻腔里发出的柔昵哼声,十分好听。万俟雅言想到今天陆瑶喂奶时的情形,说:"她的乳房胀得好圆。" "什么?"华君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些莫名。 "陆瑶啊,一看里面就有好多奶水,好肥。" "……"华君扬手,轻轻地一巴掌拍在万俟雅言的脸上。 万俟雅言的眼睛一眯,抬起头冷冷地瞅着华君,问:"打我?" 华君气哼哼地说:"要不是你有伤在身,我还一脚踹你下床!"她捏住万俟雅言的鼻子训道:"不准看别的女人,不准想别的女人!"捧起万俟雅言的脸,逼万俟雅言与自己对视,说:"眼里只能有我。若是你敢有别的女人或者是对别的女人起心思,哼哼……" "哼哼!"万俟雅言笑得眼睛都弯了,她问:"哼什么?你能拿我怎样?" "不怎样,但你别想我这辈子原谅你,也别想我再在你身边。" "离开我?" "雅儿,我会是你的唯一,我也希望你是我的唯一。如果……如果你爱上别人,喜欢上别心,我会离开,即使离开的结局是死,我也会走。这是我的坚持,也是我的原则。" 万俟雅言靠着华君闭上眼,低声说:"君姑娘,拿自己来威胁别人是最愚蠢的。我若是看上别人,身边有了其她人,还会只在乎你一个人的去留吗?" 华君的心头一冷,问:"雅儿,你爱过我吗?喜欢过我吗?在乎我吗?" 万俟雅言没有回答,她闭着眼,渐渐地睡着了。 华君沉沉的叹口气,摸着万俟雅言的秀发,低低地喊声:"雅儿,别让我想离开你。"她想守着雅儿,永远相守下去。可若有天伤了心她就只能离开,谁也没办再把她留在万俟雅言身边,包括她自己。她曾经伤过,心碎泣血的痛疼让她几年不敢碰触感情,只谈性不谈爱。靠近了,动了情,触到心,就会有疼的感觉,太伤人;破碎的世界,只剩下满地荒芜与斑驳带血的殇。那时,她的心,就和现在这个乱世一样。她对万俟雅言动了情,她喜欢上这个天才少女,喜欢上她的霸气和运筹帷幄,习惯享受万俟雅言身边的一切,习惯且喜欢上与万俟雅言相拥。淡淡的情感不知不觉间渗入,到她发现时,情根已种在心头。 万俟雅言睡得很熟,华君却失眠了。 直到窗外传来微弱的白光,隔壁响起陆瑶起床后碰出的动静。 突然,急切的声音响起:"备战!" "门主,不好了,宅子外被人围住了,朝廷有大批兵马奔来。" 万俟雅言惊得"噌"地坐起身,由于动作过于剧烈,牵到胸口的伤口,疼得她"咝"地倒抽口冷气,她捂住胸口,有血迹渗透白色的底衣渗出,不多,只有一丝。 "探清楚,来的是些什么人?有多少人马,谁领兵!" "保护门主——"突然一声高喝响起,跟着院子里响起刀兵碰撞的打斗声。 万俟雅言听到这混乱的打斗声顿时一惊,无声无息地就进到院子里来了!暗道!被出卖了!她对华君说:"立即穿衣服起床!"她匆忙套了衣服,抽剑,冲杀出去。"保护君姑娘!"万俟雅言大声喝道。 华君本在纠结万俟雅言爱不爱她,喜欢不喜欢她,听到这句"保护君姑娘"顿觉心头一暖,什么都释怀了。若不喜欢、若不爱,又何必如此在乎她的安危。 "杀——"震耳欲聋的杀伐声响起。 华君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好,刚把靴子套上,门窗都被撞开。只见外面的院子里满是朝廷的兵马,十来个护卫堵在门窗边与他们拼杀。即使这些护卫的身手了得,那也抵不过人海碾压,一个倒下一个又扑上来,几十把刀剑长戟落下,总有一个戳中。围殴中,稍有不慎,立即被乱戟戳死,乱刀砍死。 华君呆坐要床上,看着堵在外面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看着那些兵冲了进来,看到剩下的护卫拼死朝她围来护在她的前面不让那些兵靠近她,又看着已经快退到床边的护卫倒下—— 那此兵已经冲到跟前,她认命地闭上眼,想想,不甘心,又去拣把刀。落在他们的手里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倒不如一拼,砍不死他们也别让自己落到他们手里受辱。 作者有话要说:万俟雅言没正面回答陆瑶的问题,说:"总之,跟着我亏待不了你。" 陆瑶说:"我的仇人乃铁扇玉家和江南金家的人,你可知他们的底细?" "铁扇玉家,铁扇功名震武林,二十多年前,铁扇公子玉秀峰,一柄铁扇荡平长江十二连环坞的水盗,名震江南,后在扬州落脚,建下铁扇山庄。江南金家三代南方武林盟主,威震南方武林。玉家与金家联姻,算起来,刚才被杀的'锦公子'玉无忧该唤一声现任武林盟主金固泽一声外公。" 陆瑶刚才已经看到锦公子玉无忧的尸体,她说:"你杀了玉无忧就不怕引来两家的报复?" "哼哼!我还怕他们不成?我南下时宋国就曾和他们起过冲突,只是当时有要事缠身懒得与他们纠缠,如今他们到我大魏的国土上让我撞见了,岂有放过他们之理?去年,我与雷家堡谈下笔交易,结果半路杀出金家与玉家血洗雷家堡夺走霹雳火雷谱炸平雷家堡,雷家堡无一人生还,害我两千两黄金泡了汤,这笔账,我迟早和他们算。" 陆瑶说:"原来是你。"她应道:"好,我替你奶孩子,你替我报仇。这笔交易你不觉得亏吗?" 万俟雅言说:"亏不亏那是我的事。你奶到孩子断奶就可自由来去,我会在你离开前替你把仇报了。"她本来就和他们有过节,再加上她想要《霹雳火雷谱》,杀上金家是迟早的事。金家与玉家同气连枝,她动一家,另一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能两家一起铲除。 "还未请教该如何称呼二位?" "你叫她君姑娘,叫我……和他们一样叫门主吧。" "门主?"陆瑶顿了下,问:"可否问是何门派?" 万俟雅言淡淡地答句:"凤轩门。"她自己所创的烈阳门早就被灭了,现在只剩下凤轩门。 陆瑶闻言倒抽口冷气,惊声叫道:"凤轩门!可是江湖最神秘的凤轩门?" "怎么?还有第二个凤轩门吗?"万俟雅言反问,她懒洋洋地倒在车子里闭上眼。伤口又疼又痒,让她难受。 陆瑶摇摇头,她只是没有想到凤轩门主会如此年轻,且让她这么轻易地遇到。 "哪里来的乞丐,滚滚滚!"玄烈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 "大爷行行好,行行好。"苍老的声音响起。 "滚!" "谢谢大爷!" 万俟雅言侧耳听了下,掀开帘子朝那乞丐看去,说:"玄烈,那是什么人?"这乞丐走路极轻巧,以脚尖点地行走,显然是身怀功夫。 玄烈大声应句:"一个老乞丐而已,给了锭银子打发了。" 一锭银子?打发一个乞丐,随便给两个五铢钱就行了,用得着给一锭银子那么多?显然是自己人来送信!万俟雅言"嗯"了声,躺回轿子里。马车又行了一程,玄烈才说:"暗主传信过来,说一切已妥,请门主放心。" 万俟雅言长长地松了口气,既然陶婉已赶在前面把一切布置妥当,那就好办了。 照原计划,万俟雅言进入城外的宅子。她稍作休整,便领着人潜入宅子里的密室从室道走了。一行人穿过长长的密道,出现在一座小院落,在院子里上了辆不起眼的小马车,驶出城外,扬长而去。 当夜,万俟雅言在距虎牢城二十里远的一座小镇的宅子里落脚。这宅子里凤轩门的一座据点,负责人久居此处,在这小镇也混成富甲一镇的富豪,镇上所有土地都属他的,所建的宅子也是深庭大院。宅子里多出十几个人,把衣服一换,根本就没有人能察觉到。 连续两天赶路,再加上有伤在身,万俟雅言洗漱后,用完餐便早早地睡床睡觉。 华君则和陆瑶一起,在屋子里点着碳把屋子弄得暖暖的给孩子起澡。之后,她把孩子交给陆瑶带着,暗中叫两个暗卫守着孩子,自己则回房上床睡觉。这两天她过得提心吊胆,身边一个伤患一个婴儿,哪能睡个安稳觉,如今把孩子交出去,危险解除,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便钻进已让万俟雅言睡眠和的被窝搂着万俟雅言的纤腰入睡。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屋外传来嘈杂声,跟着万俟雅言的声音响起,问了声:"何事?"把她惊醒。 "回门主,刚才暗主传来消息,骆冰等人没有闯入宅子里,只派了两百兵进去搜宅子,埋在宅子里的霹雳火雷被引爆,但并没有伤到骆冰一行人。混入士兵里的刺客也刺杀失败,全军覆没。暗主怀疑还有绝世高手同他们在一起,她正在加紧打探。另有一事,朝廷对门主的悬赏下来了,凡活捉门主者,封千户侯赏黄金三千两!" 好大的手笔!华君听到这悬赏都想把万俟雅言绑去卖了。 "知道了。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都加警备戒,若有情况随时来报。"万俟雅言躺在床上,翻过身,窝在华君的怀里枕在华君的手臂上。她喜欢窝在华君的怀里嗅着华君身上馨香的味道,有股好闻的沉香味,安神宁心。外面腥风血水,这怀抱还是那般的干净温和。华君有些妇人之仁,也正是华君的这份妇人之仁的善念让华君显得格外难得,清高不沾血腥不落俗又不脱俗,脱俗的人是不会一心扎在经商的劲头上两只眼睛一看到钱就放光。 华君摸着万俟雅言的脖子说:"看不出来,你这颗头还真值钱。你干什么让朝廷深恶痛绝的事了?封千户侯赏黄金三千两,就算你是谋反也没这么高的身价吧!"难不成万俟雅言身上有让统治者感到顾忌不安的东西? 万俟雅言好心情地勾勾嘴角,心说:"看吧,刚才还在心里说华君爱财,这不,又说到钱上了。"她答道:"谋反,和有再次谋反的资本。"天大的利诱在前,她不知道华君能不能把持得住。 "即使百足之虫死而不疆,可你现在想成气候也难,即使不放心想赶尽杀绝,也不用这么下血本吧?"好吧,这点对一个国家来说九牛一毛,可搁在万俟雅言身上一比,这悬赏的价格几乎可以和万俟雅言现在的身家持平了。 万俟雅言再次勾勾嘴角,自嘲地说:"那大概是想活捉我让我进宫当妃子吧!"隔壁传来孩子的哭声,先是一个孩子哭,跟着另一个孩子也哭了。陆瑶哄孩子的声音传来,鼻腔里发出的柔昵哼声,十分好听。万俟雅言想到今天陆瑶喂奶时的情形,说:"她的乳房胀得好圆。" "什么?"华君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些莫名。 "陆瑶啊,一看里面就有好多奶水,好肥。" "……"华君扬手,轻轻地一巴掌拍在万俟雅言的脸上。 万俟雅言的眼睛一眯,抬起头冷冷地瞅着华君,问:"打我?" 华君气哼哼地说:"要不是你有伤在身,我还一脚踹你下床!"她捏住万俟雅言的鼻子训道:"不准看别的女人,不准想别的女人!"捧起万俟雅言的脸,逼万俟雅言与自己对视,说:"眼里只能有我。若是你敢有别的女人或者是对别的女人起心思,哼哼……" "哼哼!"万俟雅言笑得眼睛都弯了,她问:"哼什么?你能拿我怎样?" "不怎样,但你别想我这辈子原谅你,也别想我再在你身边。" "离开我?" "雅儿,我会是你的唯一,我也希望你是我的唯一。如果……如果你爱上别人,喜欢上别心,我会离开,即使离开的结局是死,我也会走。这是我的坚持,也是我的原则。" 万俟雅言靠着华君闭上眼,低声说:"君姑娘,拿自己来威胁别人是最愚蠢的。我若是看上别人,身边有了其她人,还会只在乎你一个人的去留吗?" 华君的心头一冷,问:"雅儿,你爱过我吗?喜欢过我吗?在乎我吗?" 万俟雅言没有回答,她闭着眼,渐渐地睡着了。 华君沉沉的叹口气,摸着万俟雅言的秀发,低低地喊声:"雅儿,别让我想离开你。"她想守着雅儿,永远相守下去。可若有天伤了心她就只能离开,谁也没办再把她留在万俟雅言身边,包括她自己。她曾经伤过,心碎泣血的痛疼让她几年不敢碰触感情,只谈性不谈爱。靠近了,动了情,触到心,就会有疼的感觉,太伤人;破碎的世界,只剩下满地荒芜与斑驳带血的殇。那时,她的心,就和现在这个乱世一样。她对万俟雅言动了情,她喜欢上这个天才少女,喜欢上她的霸气和运筹帷幄,习惯享受万俟雅言身边的一切,习惯且喜欢上与万俟雅言相拥。淡淡的情感不知不觉间渗入,到她发现时,情根已种在心头。 万俟雅言睡得很熟,华君却失眠了。 直到窗外传来微弱的白光,隔壁响起陆瑶起床后碰出的动静。 突然,急切的声音响起:"备战!" "门主,不好了,宅子外被人围住了,朝廷有大批兵马奔来。" 万俟雅言惊得"噌"地坐起身,由于动作过于剧烈,牵到胸口的伤口,疼得她"咝"地倒抽口冷气,她捂住胸口,有血迹渗透白色的底衣渗出,不多,只有一丝。 "探清楚,来的是些什么人?有多少人马,谁领兵!" "保护门主——"突然一声高喝响起,跟着院子里响起刀兵碰撞的打斗声。 万俟雅言听到这混乱的打斗声顿时一惊,无声无息地就进到院子里来了!暗道!被出卖了!她对华君说:"立即穿衣服起床!"她匆忙套了衣服,抽剑,冲杀出去。"保护君姑娘!"万俟雅言大声喝道。 华君本在纠结万俟雅言爱不爱她,喜欢不喜欢她,听到这句"保护君姑娘"顿觉心头一暖,什么都释怀了。若不喜欢、若不爱,又何必如此在乎她的安危。 "杀——"震耳欲聋的杀伐声响起。 华君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好,刚把靴子套上,门窗都被撞开。只见外面的院子里满是朝廷的兵马,十来个护卫堵在门窗边与他们拼杀。即使这些护卫的身手了得,那也抵不过人海碾压,一个倒下一个又扑上来,几十把刀剑长戟落下,总有一个戳中。围殴中,稍有不慎,立即被乱戟戳死,乱刀砍死。 华君呆坐要床上,看着堵在外面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看着那些兵冲了进来,看到剩下的护卫拼死朝她围来护在她的前面不让那些兵靠近她,又看着已经快退到床边的护卫倒下—— 那此兵已经冲到跟前,她认命地闭上眼,想想,不甘心,又去拣把刀。落在他们的手里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倒不如一拼,砍不死他们也别让自己落到他们手里受辱。 第四十四章 "哇……"孩子的哭声响起。 "活捉万俟雅言!"的喊声不停地传来,一声盖过一声,像打了激血似的。 "啊——"惨嚎声响起,冲向华君的士兵突然全部倒在血泊中。 万俟雅言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长剑杀了回来,旁边,还跟着同样持剑抱孩子的陆瑶。华君舒了口气!刚才雅儿没有自己逃命把她丢给手下,而是救孩子去了。 万俟雅言一把将孩子丢给华君抱住,说:"抱好孩子,跟我走!陆瑶,照顾好君姑娘,她若死了,你们母女也别想活。"她迅速扫一眼际瑶说:"把你的孩子也给君姑娘抱着,你护住她们,我带你们杀出去。"她仰天一声长啸,想召唤周围的护卫,但没有得到回应,显然,她带在身边的护卫都死光了。 屋外的小院子里密密麻麻地挤满士兵,把屋子堵了个水泄不通。 士兵里让出一条道,走出一个三十多岁一副趾高气扬的男子和一个二十来岁格外妖艳的女人。在他俩的身后,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白面男子,那男子手捏手帕抵在鼻间,不停地吸气。 白面男子手拈手帕,尾指翘起兰花指,面带微笑,扯出一副娘娘腔柔声说:"怀朔郡主,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那三十多岁的男子"哈哈"大笑道:"郡主,别来无恙啊!" 那妖艳的女人捂嘴"咯咯"笑道:"万俟雅言,我有预感,你会死得很惨。不过,你若是能把山河社禝图和藏宝窟交出来,我们愿意给你一个好死。" 万俟雅言立在屋子中央,她的指尖拭过手里那柄笔直锋利泛着青光的青锋剑,视线落在剑锋上,缓声说:"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她把手里的剑指着他们,歪头看着他们,说:"你们谁先上?还是一起?" "哈哈!不着急!"那男子朝后退出几步,抬手一挥,那些士兵当即朝万俟雅言冲去。 万俟雅言叫道:"冲什么?他是在叫你们来送死呢!"说话间,刚些人已经冲进屋子里逼到跟前,万俟雅言的话音落时,她挥剑一横,扫出一圈剑气,冲到最前面的那排士兵当即被剑气横切开肚子。万俟雅言咬住下唇,握剑,冲进那群士兵中。剑气激荡,青芒剑的青锋在空中、在人群里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弧线。青光过处,人的身体迸射开,四分五裂。 屋子里,断肢残体横飞,鲜血四溅!这不是人间地狱,这是绞肉机。 逼人的寒气席卷了整间屋子,这个飘雪的清晨,沁凉的冷气渗进人的骨头。 华君抱着孩子呆站在床边,鲜血溅得她满脸满身都是,也溅到了孩子身上。陆瑶提剑护在她的身边,可——也只有看戏的份!冲进屋子里的人全被万俟雅言斩杀劈成碎块,万俟雅言凭一己之力,手执长剑,竟压得那些军队杀到了院子里。 冲在前面的人想退,被强行勒令进攻,冲上去的人,被迅速剁成碎尸,后面的军队又有人冲进来。 很快,万俟雅言脚下的碎尸堆成山,她站在尸堆上与人撕杀。 华君曾看过成龙和金喜善拍的《神话》,结局处,成龙面对千军万马,一人独挑,最后杀得脚下尸体堆成一座山,他站在尸体堆顶上与人撕杀到力竭最后被斩杀。此刻的万俟雅言让她想到了那一幕,只不过,万俟雅言比成龙年轻,杀气更盛。万俟雅言挡在前面,好像不是千军万马在杀她,而是她在杀那些千军万马。 她终于知道万俟雅言为什么有那胆量敢谋反,有那胆量敢领着一批亡命之徒即使亡命天涯还那般有峙无恐。以万俟雅言的这身功夫,谁不惧? 院子里堆满尸体,鲜血泡在碎尸里几成血池。 陆瑶一手握剑,一手抓住华君的胳膊,牙齿打着颤,问:"那还是人吗?" "气啸山河!"万俟雅言突然大喝一声,腾空跃起,凌空劈出一剑。 "轰!"地一声,剑气卷出,生生地把面前的那堵墙劈塌了。她握剑,冲出去,冲进院外的人堆里,又是一阵绞杀! 华君看得都快崩溃了!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叫道:"这不是人啊,她拿的不是剑啊,这是机关枪啊激光剑火箭炮啊,有木有啊!"古代的武功有这么凶悍! 那三十多岁的男子叫道:"上!",用力一挥手。 所剩不多的士兵全部调头就跑。 隔壁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三个和三十多个穿着黑衣夜行服手执长剑的死士。 万俟雅言浑身是血,她的手上握着剑,深深有吸气吁气调息平复心跳和呼吸,嗜血的眼神从他们的身上又落回剑上,她的手指拂尖,再把沾上鲜血的手指抹在唇上,赏着鲜血的味道,然后诡异地"呵呵"笑了笑,再把手里的剑朝他们一指,说:"不是要山河社禝图吗?不是要藏宝窟吗?我这还有把采上古神兽精血用天外陨铁打铸的青芒剑和一本无上功法《太情宝典》,你们要不要?" 那三十多岁的男子眼神闪烁了下,低声说:"师妹,我们走!" "不能走!不趁她现在立竭气虚杀了她,一旦放虎归山,想再擒她就难上加难!你没看出她有伤在身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刚才那八百士兵已耗得她差不多,我们三个和所有死士一起上,还怕拿不下她?" 华君闻言,赶紧对陆瑶说:"陆瑶,你去帮帮她。" 陆瑶说:"不行!我上去反而碍事。"她压低声音说:"我曾听师傅说过,青芒剑是把魔剑,《太情宝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得到它们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闭嘴!"华君听到陆瑶这么说,当即怒叱道:"雅儿会没事的!" 陆瑶摇摇头,说:"但愿他们三个不会太难对付。" 三人同时跃身扑过去,与死士一起上。 万俟雅言荡出青芒剑迎了上去,她出剑极快,身形闪躲也快,如鬼魅般的身形在人群里穿梭,所过之处,无不血光飞溅。来人虽多,出招也紧密,相互照应,可他们的速度比不过万俟雅言,再加上万俟雅方仗着宝剑之威以及内功深厚强悍,她根本不跟他们过招来虚招,直接凶猛地砍上去狂劈猛剁,经常是一剑劈下去,连兵器带人一起劈断。那些死士久经训练,可遇上万俟雅言这魔头,简直就像撞在刀子上的豆腐,很快就被切没了。 剩下的三人,他们的功力不弱,速度身法也极快,绕在万俟雅言的身边灵巧地闪开万俟雅方的攻击,瞅准时机不时进攻一二。他们不打算和万俟雅言硬拼,而是拖!万俟雅言已经消耗过多,而他们之前一直没出手,现在又仗着人多,可以轮流放松休息下,只要他们拖下去,耗也耗死万俟雅言。 缠斗了将近半个时辰,仍没分出胜负。 万俟雅言逐渐不支,背上也被弯出砍出一条口子。衣服划开,露出缠在身上的纱布。 这一下他们更加确定万俟雅言有伤在身,且伤在要害位置。他们对万俟雅言的进攻更加厉害。 孩子或许是饿了,突然哭了起来。 那缠住万俟雅言的女人突然被惊醒,她转身就朝屋里扑去。 万俟雅言看见了,突然扑了过去,将手的剑一掷,飞出去,"咻"地一下子从那女人的后背穿透前胸。她的手掌一转,用力一吸,剑飞回手中,握住剑,回身就朝正朝她劈下的那死人妖挡去。 那女人落在华君的面前,"噗"地吐出口鲜血,跪趴在地上,死了! "师妹!"那三十多岁的男子突然一声大喊。他悲怒交加地吼道:"万俟雅言,我杀了你!"指起手里的弯刀,一刀接一刀劈头盖脸地朝万俟雅言的手里砍去。 万俟雅言力竭,哪禁得住他这拼命式的穷追猛打,被击得连连后退。 华君看得心急,对陆瑶连声说:"去帮她呀!" 陆瑶仍是摇头,不是她怕死,是她武功弱,上去估计也就是个送死,根本救不了万俟雅言,她说:"我们得另想办法。" 华君急了,她突然看到摆放在侧的弓箭。她转身把孩子放在床上,去取了弓箭,搭弓上箭,对准那绕到万俟雅言身后的娘娘腔就射了过去。 "咻!"箭是射出去了,但力量不足,准头不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飘到墙外去了。华君拔箭,再射。陆瑶拿过她手里的弓箭,瞄准,对着那正翻腾到空中朝万俟雅言挥刀砍下的三十来岁的男子射去。 混江湖的,拿年使用暗器,眼力极好,又练过箭,准头也极好。她那一箭,注上内力射去,又是在这极近的距离,她那一箭射去,那男子正在攻万俟雅言,那一招出招极老,根本来不及收招,他听到弓箭射来的破空声响,想躲都来不及,下意识地把头往后一仰却仍没躲过这箭。 陆瑶射出去的箭,从他的右边太阳穴穿进去,左边太阳穴出来,穿透他的脑袋。当场死亡! 那娘娘腔见势不对,调头就跑。 万俟雅言哪容得他跑,她提剑就朝那娘娘腔追去。 那娘娘腔跃上墙头,一把白色的粉沫撒下,万俟雅言恐他再施暗器,赶紧跃开,等她避开那团白色粉沫跃上墙头时,那家伙已经跃出七八米远。万俟雅言的足尖一点,跃上树梢,折断一截树枝一掌震成一寸左右的碎块,灌上内衣就朝那家伙拍出去。 那些碎块像天女散花似的射出去,"咻咻咻"全部射入那娘娘腔的体力。他晃了几下,往前又跑了几步,"扑"地一头栽倒在地上,又爬了几下,停住,翻身,仰面看着天上,突然,他大声地喊句:"万俟雅言,哈哈哈哈——"鲜血从嘴里涌出,被鲜血呛到,咳了几声,又继续笑,几声过后,笑容僵在脸上。 万俟雅言长长地喘了口气,她拎着剑,晃晃悠悠地走回屋里。 "雅儿"华君跑过去抱住她。 万俟雅言软软地靠在华君的怀里,说:"收拾一下,马上走。"她双脚发颤,全身乏力,双手连握剑的力气也没有,手里的宝剑"咣"地一声落在地上。她大力地深吸口气,又俯身去把剑拣起来,插回镶在腰带上的剑鞘中。她以血带笔,醮着地上的血,在墙上写下血淋淋的一排字。 华君看不懂,问:"雅儿,你写的什么?"这像字又像符号。 "追杀令!敢反我的人,死无葬身之地。"万俟雅言立都立不稳,盯着墙上的那排血杀令眼里的杀气却不减分毫。她低喊声:"君姑娘。" "在!"华君赶紧在万俟雅言的身后扶住她。 万俟雅言问:"我可以信你吗?" 华君说:"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如今,不信也没法了。万俟雅言长长地喘息一声,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她仰靠在华君的怀里,将唇贴在华君的耳边,低声说:"孩子……和我,就交付给你了。"她喘气两声,说:"马上走,去找辆马车,立即离开。胭脂在这里,老鬼应该不远,让他追上,我们都得死。听好,朝北走,寻……寻凤轩门的标记。" "什么标记?"华君赶紧问道。 万俟雅言在华君的掌心画下一个图案,问:"记住了吗?" "嗯。"华君点头,说:"记下了。雅儿,你伤哪了?要不要紧?" "伤口裂开了,耗力过多,要不了命,但必须……必须龟息调息。"万俟雅言合上眼,又睁开,不放心地扭头看着华君,红着眼说:"务必替我保住孩子,我们家只剩下我和她,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嗯。"华君重重地点头,说:"我在,你在,她在,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万俟雅言软软地靠在华君的怀里,说:"陶婉是个可靠的人,她若没出事,定会寻来,沿途留下印记。"说完,靠在华君的肩头轻轻地合上眼。 第四十五章 华君抱着孩子,让陆瑶去寻了马车,她俩上了马车,由陆瑶赶车,一路飞奔朝飞驰去。跑出去没多远,华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万俟雅言刚才在墙上留下血书的时候曾说有人反她,那就是被出卖了!不然也不会突然有这么多官兵围来。现在被出卖,那凤轩门其余的踞点也不安全,谁知道还会不会再出叛徒,或者再有叛徒告密把那几个踞点也供出去被朝廷围剿。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华君让陆瑶调头去虎牢城,把她和万俟雅言的衣服都换下来一把火烧了,只留下金银首饰藏在马车底下,一路朝虎牢城奔去。沿途,她在暗处给凤轩门留下有人反,让凤轩余众各自隐蔽的消息。 马车刚到虎牢城门口,就遇到大批骑兵朝城外飞驰奔去。 陆瑶赶紧把马车停靠在路边让大军通过,路边的行人和其余赶马车的人也都躲在路边不敢冒头,等大军走完,华君这才进城。陆瑶说:"君姑娘,我们进了城,一旦他们搜城,我们会成瓮中鳖。" "不怕!"华君沉着地说道:"进城,他们会先搜城外,一时半会搜不到城里来。" 马车进城,因为刚有军队压过,街上显得格外萧条,行人极少。 陆瑶问华君:"现在去哪?" 华君坐在马车门口朝外看了看,说:"你看哪里有张贴出租房子的告示,我们找处房子住下。" "好。"陆瑶应道。 很快,陆瑶就看到一间房门口贴着租房的告示,她把马车停下,略作打听,得知是一对孤老在租房。本来他们膝下有儿有女,但连连战乱,儿子被抓去当兵上了战场,死了二三十年了。孙子没养活,夭折了,媳妇又卷了钱财跟人跑了。这对孤老年老体衰双多病,已是没法再去做工干活,眼看过不下去,才打算把房子租出去,自己住在院子后面的柴房。 华君进去看过房子,老旧木房子,阴暗潮湿。屋子中间有一口天井,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就是中间的那口天井。 后面有一座小院子,大概四五十个平方,搭了个棚里,摆着两副棺材,应该是这两个老人给自己准备的老材。 华君对这屋子的环境不满意,但对这对孤寡老人的人际关系极为满意。她回到客厅,在八仙桌边坐下,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搁在桌子上,说:"二老无后,我愿意替二老养老头终。这五两银子就算是二老今年的赡养费。" 这对年过七旬的老夫妻坐在旁边看着那锭光锃锃的银子面面相觑,不知怎地冒出这天大的好事来。 华君说:"但有一事你们必须得应我,就是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二位失散多年的女儿,现在找回来了。" 那老头子问:"你不会是想来谋我这房产的吧?" 华君的眼圈一红,说:"不瞒二老,我本是富家千金,家里有良田千顷,父母膝下仅我一女。岂料,招了个无良夫婿谋夺我家的家产,父母一亡便迎娶小妾过门,对我非打即骂,甚至隐有谋害我性命的心思,我甚恐之,唯有带着孩子和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姐妹携了点首饰银钱逃了出来。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我们女儿家出门在外,只求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华君说她是富家千金,这两人一点也不怀疑。平常人家攒一辈子也难攒到五两银子,她这一出手就是五两,再看那皮肤和手,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那老头子又问:"那你们是从哪里逃来的?这一路兵荒马乱盗匪横行,怎么到这的?" "我们是从萧城过来的。一路上也遇到不少盗匪,但我这姐妹从小拜师学艺,习得一身好武功,十几个山贼奈何不了她。" "原来如此。"那老头子朝站在华君边上的女子看去,见她虽然抱着孩子,可腰上挂着剑也有几分相信。 那老太婆轻轻地扯了扯那头子的袖子,让老头子拿主意。 那老头子拉着老太婆进屋,说:"我们两个这么大岁活也没几天活头,看眼下连吃的都弄不着,她们这样一来,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老婆子,我们把房契藏好,只要不让她们找到,即使她们想谋我们的房子也得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们。" "嗯。那答应她了?" "答应!"老头子点头,不答应,连下一餐饭都吃不上。 那老头子和老太婆商量完就去找华君说同意了。华君问他怎么称呼,老头子说他姓华,没名,排行老七,都叫他华七叔。 华君"呵呵"笑了两下,心说:"说不定还是本家呢。"她说道:"那既然如此,以后我也就跟着您老姓华了,我单名一个君字,就叫我君儿吧。" 马车赶到后院。华君怕这马车上留下什么暗记让人找着,让陆瑶把马车给劈了搬到厨房当柴烧。那两老看到她俩把这上好的马车给劈了,心疼得哟,直拍大腿。华君怕节外生枝,没敢让他们发现万俟雅言,而是把马车赶紧院子后就让陆瑶先把万俟雅言弄进她之前看好的那间屋子藏在了床底下。 华君十分担心万俟雅言,万俟雅言全身冰凉、呼吸弱得她几乎摸不出来,只有把耳朵贴近心脏处才能听到极细微的心跳。中学的时候,同桌的一个女生喜欢看武侠小说,她也翻过几本金庸、古龙、梁羽生等的武侠小说,知道里面有一门功法叫"龟息功",她见万俟雅言能以一敌好几百,一厢情愿地愿意去相信万俟雅言也会那"龟息功"。她对龟息功了解不多也没细看,只大概知道可以用来装死和在重伤的时候保命。 这两老之前用的被褥都有一股霉味,华君全给换了,让陆瑶出去买了全新的回来。另外又去卖木匠那定制了两张婴儿床。而目前最要紧的是安置万俟雅言,总不能一直把小郡主搁床底吧。委屈了万俟雅言不说,万一朝廷的官兵搜来,一搜就找到了。 华君花二两银子向这两老把他们的棺材买了,也让陆瑶给劈了做柴烧,她再让陆瑶去棺材铺买了口巨大的双人棺,把棺材里铺得暖暖和和的,把万俟雅言放进去,再在万俟雅言的上面铺上一层板子做伪装。这样,即使检查到这里来,掀开棺材板,也只能看到一副空棺,要把空棺里的老衣、鞋袜搬开,撬开底板,才能看到睡在底部的万俟雅言。万俟雅言的伤口开裂了,她替万俟雅言换了药,又用热毛巾替万俟雅言擦干净身体,换上身干净的衣服才让万俟雅言躺进去。华君怕万俟雅言在里面闷着,还特意在棺材真正的地板上撬开些缝隙以便小郡主换气。 一切弄妥,第二天,华七叔就摆酒请街坊邻居吃饭,说他失散多年的女儿回来了。 这世道混乱,活着的老人已不多,再加上不停地死人、搬走,又有人搬来,周围的人大多都是近十来年搬来的,对于十七八年前华七叔有没有丢孩子一事,也只能任凭华七叔说。华七叔请人吃饭,说起华君,大家也只有羡慕和眼红华七叔的份。这年代,谁家丢了孩子那就是丢了,能找回来的那是少之又少,丢了被卖到有钱人家赚了钱回来的就更是罕见至极。当即街坊邻居一个个都说华七叔老来享福了,华七叔听到人家夸多了,心里也愈发地开心,满口闺女闺女地叫华君,真恨不得华君立即变成他的亲生女儿。 华君也不让两老干活,天寒地冻,她不愿沾冷水,就让两老帮忙做做饭洗洗衣服,每次让他俩干活也都多多少少塞几个铜板。华君出手大方,待人客气,这两老恨不得见天天的巴结着华君伺候。 陆瑶见华君这样撒钱不免有些担心。她说道:"君姑娘,你这样撒钱,万一钱用完了怎么办?"华君这样撒钱下去,把这两老的胃口越养越大,将来万一没钱,他们反起脸来,可不好办。 华君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有时候不能心疼那点小钱,非常时期舍不得一点小钱,倒容易把小命丢了。"她是成心想出门做生意,万俟雅言给她的二百两银子她都带在身上,万俟雅言身上还有些金银,加起来一百两黄金、三四百两银子,省着点用,这辈子都够了。即使把这些花完,不还有首饰吗?她和万俟雅言身上的那些穿戴,随随便便卖一样都够一个人过上大半辈子。她没打算动万俟雅言的钱,可真当遇到性命攸关的时刻,什么钱财珠宝首饰都是身外物,保下命才是关键。 华君刻意和陆瑶在街坊间勤劳的走动,让附近的人都知道她俩是华老七的女儿和义女。她待人极有礼貌,遇谁都是笑呵呵的,哪家有点难处,慷慨解囊相帮。穷苦人,上门来借钱,也不会借多少,无非就是家里断炊的时候借些铜钱去买些米盐。 不到三四天,华君和陆瑶已经跟附近的居民混得极为熟络,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华君是华老七的女儿。 就在第四天当头,开出城的军队回来了,城里城外展开地毯式搜捕,满大街贴着万俟雅言的画像,华君的画像也有。只不过,华君的长相都是从别人的描述里来画的,画师又没有见过,只好凭想象画,再加上古代那画像技术又不像现代社会的相机拍照和监控拍摄,就算是从监控器上截图拍下来那也有几分出入。华君把衣服一换,往那通缉令前一站,连她自己都认不出那画像上画的是她自己。她没改名字,"华君"这名字和通缉令上的是一样的,可同名同姓的多了去,她现在住的人家家里姓华呀,在这条街住了一辈子了,整条街的人给她做证她是有名有姓有来历的,就算是怀疑她是华君、陆瑶是万俟雅言,她和陆瑶过去往前一站,她长得和画像上的华君不像、陆瑶离万俟雅言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立即把什么怀疑都消了。朝廷的人来来回回地搜了四五天,一天搜三四趟,什么也没搜到。 华君对朝廷的搜查压根儿不当回事,她很是淡定地把自己当成华老七的女儿,该干嘛干嘛,到处逛,了解行市,然后买铺面,简单地装修过后,把生意开张。头一笔生意,又是在这苦哈哈穷疯了的人年代,她也没卖什么现代人消费、消遣的玩意儿,那些都是酒足饭饱后有闲钱闲得慌的消费。这时代,大家过日子都艰难,哪肯把钱用在那些没必要的消费上。她开了家类似于小超市的店子,卖些柴米油盐和日常用品。当然,她把超市管理的那一套纳了进来!配置仓库,所有的货物统一采购配送,所有的店铺都不大,但分布在虎牢城各处隆括虎牢城各处,力求便民。当然,她最愿意开的还是钱庄!反正周围的邻居听说她好借钱后都跑来找她借钱,她干脆开了家钱庄,要借钱的,只要你拿东西来抵押,东西折旧过后值十个铜板,你拿六个铜板走,没钱还的话按月把利息交来,有钱还的话,拿钱来,把东西还给你。交不起利息的,利滚利,一旦利息和欠债滚到与抵押物相当的价值时,就会派人去通知债主是还钱呢还是把东西归了钱庄。她这钱庄抵押的东西也不限,只要能卖钱、换钱的都抵押,从金银首饰到衣服家具,样样都压。很多人缺米,她和陆瑶又跑了趟乡镇,从地主那低价收了些陈米和新米,又在铺子里开通便民服务。可以直接把东西抵押卖在她的铺子里换米,陈米比新米便宜,换陈米还是新米随你买米的高兴,她明码实价不欺不骗。这样一来,抵押借贷的人省掉跑米粮店的路程,而她不仅控制了现银流通避免银两周围不过来的风险,还又赚了笔米粮钱。华君看到这办法可行,干脆把粮油铺开在钱庄的隔壁,这样一来即方便安开管账,又利民。 古代的店铺也不用怎么装修,弄个店面,摆上货架柜台,雇好人就可以开张。华君的小店不起眼,但每天都有两家店铺新开张,不到一个月功夫,满城都是她家的分店,统一命名——华氏商行。 第四十六章 华君张罗着生意,成天带着陆瑶东奔西走,家里棺材里躺着一个,婴儿床上睡着两个小婴儿。躺着那个得每天密切留意,她就怕哪天回去掀开棺材板,里面的人真躺了。婴儿床上那两个还好,她雇了两个奶妈,又有华七婆看着,华七婆生养过八个孩子,看孩子比起她这个门外汉强多了。 头两个月,华君的生意还不惹人注意,但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她华当家的名头越来越响,华君开始有点担心。自己现在除了有点钱外,一没人脉二没靠山,万一抢了谁的生意或者谁看她不顺眼要端她怎么办?毕竟商业竞争上的事她见多了。华君开始搜罗当地权势的喜好,递拜贴,喜欢姑娘的就去青楼里卖已被老鸨调教好、未开苞的姑娘送过去,喜欢钱财的,她也不直接送钱,而是送金银器。十两金子在那些权势之家毫不起眼,但是若把那十两金子铸成金碗再镶点小珠宝饰点花纹做点缀加上精致包装送过去,那绝对比十两金子贵重和更上得台面。 转眼间,年过完了,又到了开春时节。 华君也换了大宅子,华七叔夫妇也变成了华老爷和华老夫人,陆瑶变成了陆大管家。凭着过年期间她未雨绸缪的往来结交也算是在当地站稳脚。凭华君的才情相貌,谁不惦记,又见她是个孤身女子,没有男人在身边,有想法且付诸行动的不在少数。甚至有鲜卑贵族想根据鲜卑习俗来抢亲,幸好华君身边跟着陆瑶才没被抢走,可她如今已是盛名在外,华府的门坎都快让人踩破了。有人追求,她办事方便,一句话,追求事为献殷勤,立即去替她张罗办了,可遇到死皮赖脸一直缠着她的那些,和不要脸的想以权势想要胁,不大习惯这种直来直去野蛮古代的华君有点拙于应对。她一个女人出去,即使带着陆瑶,也得防着他们扑不来动手动脚,经常遭到那些肥肠猪脑的贵族调戏。华君不卑不亢的应对,即不得罪也不靠拢,一副若即若离的态度。得罪了,她在这里难以立足,靠拢了,难免让对方占了便宜。 可偏偏若即若离的态度最招人惦记,得不到,又在眼前晃,心痒痒的只想用尽手腕把华君弄到手。 华君只好四两拨千金,不是玩太极推手就是让那些男人先自己斗去。可有些人压根儿不吃她那一套,直接上门来缠着华君或不客气地耍横想抢人。 华君又要照顾伤患,又要照顾孩子,还要扩展生意和应对那一帮子想讨她当小妾占她财产家业的男人,她虽自信能应对这样的局势,也难免觉得累。总在想,若雅儿醒着该多好。 很多时候,她都想学万俟雅言,暗中派人给他们一刀子。可她不是万俟雅言,她的手底下没有万俟雅言那样的能人,也没万俟雅言那样的武功魄力,说到底,她只是个学了点经商手段的弱质女流。 女人做事,自古就比男人艰难,在现代社会已是不易,在这古代社会更是举步维艰。 华君知道,如果自己开家青楼,再培养些姑娘模样上好、细皮嫩肉的姑娘送进那些显贵的宅子里她会轻松许多,可同样身为女人,她又怎忍心把别人送去给男人糟蹋。曾有一青楼名伶,还到华君府上唱过曲陪过客,后被人花钱买入府,结果,不到三天,被弄不成人形地抬去乱葬岗埋了。 "大当家!"陆瑶进来,把一张烫金拜贴递给华君,说:"罗将军的拜贴!" 华君接过拜贴一看,拜贴里还夹有礼单,她迅速一扫,顿时明白,又是来求亲的。已为人妇又怎么样?不是没见夫家,都说夫家死了吗?外面的人都等着她改嫁呢!她把贴子递回给陆瑶,说:"替我回了吧,就说我病了,今天不能会客。"说完,又继续去逗睡在婴儿床里的小玲珑。 三个月大的孩子已经会蹬腿挥拳,一双黑漆漆的滴溜溜地转,眉宇间与万俟雅言有几分相似,但眉间的那颗朱砂痣比万俟雅言多添几分娇气。"陆瑶,你去找个相士帮我散布些谣言。" "什么谣言。" "就……就说我华君命里富贵但天生克夫命,谁惹娶我,不出一年必遭横死,命中所带的身家都会转到我华君身上。" "这样……好吗?"陆瑶犹豫,说:"许多地方还需要仰仗他们。" "呵呵!"华君轻笑一声,眼眸一冷,面上仍是笑得和善,说:"没什么好仰仗他们的,做生意而已,买进卖出。不得罪他们不让他们与我为难就成。如果他们真……"她的眼眸里迸射出冷光,声音一沉,说:"也别当我好欺负!"别人请杀手要花钱,她请杀手,只需要画一个符号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就够了。 凰佩在手,号令凤轩门的杀手出去杀一个人还是可以的!她不想露面,但暗中下一道指令杀个人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小事。在这个社会,有时候她不吃人,人就得吃她!不过,不以万不得已,华君不愿沾上人命,她不愿夺人性命,再加上雅儿没醒,她不清楚叛徒是哪些人,顾忌雅儿的安危,她必须潜伏。即使要抛头露面,在公众场合也戴着面纱。她知道陶婉和炙阳一直在打探她的下落,她也曾在马车上见过他们,可她避开了。人心难测,骨肉至亲都有可能在关键时候反,更何况他人。什么都没有雅儿的安危重要,她必须得防,必须极度谨慎小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搬进新宅子,万俟雅言没有再躺棺材,而是住进了她卧室里的密室。她的床是特殊设计的,两张大床拼在一块,中间隔了堵活动墙,如果有事,启动机关,活板墙升上来把万俟雅言挡在里面。平常时间,卧室的帘子垂下,活板墙放下,她就守在万俟雅言身边。看账本带孩子都在房里。她这房门口也请有两个会武功的护院守着,除了陆瑶,谁都不准进来。 她不怕陆瑶生异心,陆瑶的孩子一直和小玲珑一起养,陆瑶也是个没去处的人,在她身边好歹有个脚落傍身处。她也看出陆瑶是个本份人,没什么让人头疼的心思,又会功夫,是个难得的人。 可是雅儿! 万俟雅言睡了将近三个月,不吃不喝,偶尔她会喂点粥在万俟雅言的嘴边也不见有吞咽。万俟雅言就像成了植物人。只是如果真成植物人,三个人不吃不喝没有营养补充,只怕早就死了,可万俟雅言的面色依旧,胸口的伤也痊愈得留下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 华君想起陶婉曾经说过万俟雅言学过一门特殊的功法,连生理期都延长了,难道这门功法是有延长人新陈代谢的功效?她不知道! "将军,将军,你不能进去!"屋外突然传来护院的声音,跟着,一个男人撞开门冲了进来。 这男人将近一米九的个头,彪壮得像座山。他进门就大吼一声:"替我守住门口!"笑着走向一脸惊愕的华君,说:"华当家,我知道你花样多,我不跟你来这些!今天我们把事办了,你就跟着我回将军府吧。" "你——"华君起身,一手抱了孩子就往屏风后躲。两个孩子她一手抱一个,喊:"陆瑶。"一将功成万古枯,他们的爵位都是用人骨堆起来的,一个孩子的命在他们的眼里根本不是命,她就怕这人拿了孩子做要胁。 "罗将军,自重!"陆瑶手按长剑挡了过去。 华君绕到屏风后,想走密道躲。可一眼瞥见床上的万俟雅言,犹豫了,无论如何她不能丢下雅儿。她也不能和万俟雅言躲到一块儿,一堵活板墙,不一定保险。别人不见她,一定会找机关,如果启动活板墙的机关,雅儿就危险了。华君把暗道的机关打开,这才朝床上靠拢。可是她才走两步就愣住。"雅儿?"华君惊愕地看着床上,只见万俟雅言从床上坐了起来,还在那打哈欠伸懒腰,就像睡了一个很舒服的长觉似的。她没眼花吗?要不是两手抱着孩子,她真想揉揉眼睛。 万俟雅言扭头看看左右,皱眉,喝问:"谁在外面?"她看到华君,又见华君抱着两个孩子愣在那里,露齿一笑,笑问:"君姑娘可好?" "好你个鬼,救命!"华君回过神来,轻叱一声就往万俟雅言的身边跑。谢天谢地,这小郡主终于醒了,还醒得正是时候。 那罗将军哪里肯吃陆瑶那一套,挥手就朝陆瑶拨去。陆瑶的手底功夫不弱,脚下迈出游龙步,躲开,又挡在那罗将军的前面。 "哟嗬,有两下子,本将就陪你玩玩。" 万俟雅言皱眉,怎么有男人在她的卧房!华君还在叫救命!放肆!万俟雅言连衣服都没披身着一身底衣就走了出去,她掀开帘子,只见一员虎将正和陆瑶打得难分难解。陆瑶的功夫虽然精妙,可这虎将却是在战场上练就的一身功夫,招招生猛直捣要害,再加上他力气极大,一拳下去,好端端的一张红木桌竟让他砸得稀烂。陆瑶与他交手不到十招就被夺了下擒押下。"哈哈,回去做本将的十三夫人如何?" 万俟雅言冷声哼道:"我的人只怕你是动不得!"她慢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出去,沉声喝问:"罗犷,你想死不成?那本郡主就成全你!" 罗犷一看万俟雅言当即惊得瞪圆了眼,叫道:"是你!"他立即抱拳行礼,喝道:"末将见过郡主!" 华君在帘子后面听得这动静不由得愣了,怎么?又是万俟雅言认识的人?这小郡主怎么到哪都能遇到熟人! 罗犷问道:"郡主怎会在此处?" 万俟雅言往椅子上一坐,问:"我在哪需要告诉你吗?"她看到华君走出来,又悄悄摆摆手,让华君退回去。 华君会意,又回到内室,上床,启动机关,藏在活板墙后。她的力气不大,一下抱两个孩子手有点酸,上床后就把孩子放下,同时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小玲珑还好,才三个月,躺在床上也就踢踢腿挥挥小拳头,陆瑶家的雷嫣则极不安份地爬来爬去,也不知道兴奋个啥,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和欢喜的叫声。华君抚额,纠结地看着那孩子,你这么一直出声,这木墙又不隔音,她躲了等于没躲。幸好万俟雅言已醒挡在外面,她干脆把活板墙放下去。万俟雅言以一人之力能杀几百兵将,还怕这一个小小的将军和几个小兵? 第四十七章 陆瑶来到万俟雅言的身边站好。 万俟雅言对陆瑶柔声说:"回头我教你一套剑法,足够你打发十个罗犷。"她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睨着罗犷,也不说话,只是那眼神就盯得罗犷心里发毛。 没一会儿,她便见到罗犷的鬓角有冷汗滑落。她在心里暗笑两声,心说:"很好。"余威仍在,吓得吓得人半死。她这才缓声说:"罗犷,我记得你刚到我哥哥帐下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兵,混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她说话间,缓步起身,绕在罗犷身边踱着步子,说:"你怎么混上来的,你我心知肚明,两面三刀你倒是耍得挺溜的,风生水起呐。" "郡主!"罗犷沉声说:"末将不敢!" 又怎么不敢!这不已经蓄势待发了吗?万俟雅言"呵呵"笑道:"我料你也不敢!我不动你,那是因为还用得着你,否则——"她的神情一凛,沉声道:"不等我动你,皇帝就先诛了你满门上下!" 罗犷倒抽口冷气,喊声:"郡主?" 万俟雅言淡声笑道:"君姑娘是我的人,以后呢,她的安危我就交给你了,如果她有丝毫闪失,你就等着皇帝下圣旨——"她的手指横过脖子,做了个杀的姿势。 "是!"罗犷深吸口气,即又换上副面孔,单膝跪下,说:"愿为郡主和君姑娘赴汤蹈火。" 万俟雅言对着门口方向摆了下手势,说:"下去吧。" "是!"罗犷应一声,调头走了。 华君出来,问:"怎么就放他走了?不怕他派兵来剿?" 万俟雅言说:"门口是他的人!他一身武艺,陆瑶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能让他走还能怎样?" "你的武功?"华君感到不妙。 "元气大伤,能保下命就不错了。"万俟雅言问:"陶婉呢?" "不知道叛徒是谁,一直没敢和凤轩门的人联系,包括陶婉。" "叛徒出在虎口镇,你没发现我们被困的时候,庄子里一个家丁护卫都没有见到连家眷都没有一个吗?几百名官兵,无声无息地进到院子里把我们一干人重重包围住,没有庄子里的内鬼,办不到这些!而且这内鬼,定是能调过庄子里所有人的人。除了庄主,还有谁?"万俟雅言顿了下,问:"你没和陶婉联系又是如何落脚立足的?"她看这屋里的装饰摆设不算是富丽堂皇那也算上是大富之家。 华君应道:"寻了一对孤寡老夫妇认了亲,借他们的身份在这虎牢城里落了脚。你也知道我喜欢做点买卖,再加上有银钱在手上就置下了这点家业安身。"雅儿"昏迷不醒"的时候,她盼着雅儿醒来。现在雅儿醒了又觉头上有个人压着过问她的事业,隐隐不是滋味。雅儿睡着,一切她当家,现在雅儿醒来,她又觉自己成了雅儿的附属物。 万俟雅言想了下问:"那罗犷怎么到房里来造次了?" 华君朝自己的脸上一指,说:"喏,还不是这张脸惹的祸!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这么野蛮,居然冲到屋里来了。" 万俟雅言抬手抚上华君的脸,说:"确实蛮招人惦记的。"瘦了,下巴都尖了。她捏捏华君的下巴,说:"不过,敢惦记你的人都活不了。"她写了张纸条,让华君派人送到某个她指定的地方。罗犷留不得,此人只为名利卖命,回去就会立即调兵前来。她得在他调兵前派人去把他截杀了。 华君问:"这联络点还安全吗?不怕叛徒把这地方泄漏出去?" 万俟雅言说:"安全。"她虽然出事,可手底下还有陶婉及各堂堂主。她在那地方出事,底下的人不会不查,不会看不到她留下的东西!明面上的追杀令暗记是留给老鬼看的,暗地里她早留下印记。如果连一个联络点都保不住,陶婉他们也不用再跟着她了。"陶婉想找到我们,就会尽全力保下这个联络点。你只管派人去就是。" "好。"华君应一声,起身进到内室把纸条递给正在哄孩子的陆瑶,让陆瑶亲自去跑一趟。 等屋里的人都走了,华君又让奶妈把孩子抱出去,等屋里没人,她才问万俟雅言:"雅儿,你的武功是不是废了?"那么厉害的武功,能敌千军,若是废了,太可惜了。雅儿没了这身武功,她底下的人个个如狼似虎,以后怎么驭下!在蛮力面前,光有头脑也不会绝对好使,武力与智力并驱才是上乘。 "没废!"万俟雅言沉沉地叹口气,说:"只是伤了元气。" 华君看不懂万俟雅言眼神里的意思,只隐隐感觉到万俟雅言在那天那一仗里付出了极大的健康代价。她上前,握住万俟雅言的手,说:"雅儿,我会护着你。" 万俟雅言看着她,笑了笑,问:"你拿什么护我?" 华君指指自己的额头,说:"脑袋!"头脑。她会用她所学所会去赚很多很多钱,再用这些钱去培植自己的势力。一个成功的商人光会经商还不行,还必须与权势相勾结,她必须隐在暗中,织一张权势的网才能有大作为。 "这近三个月里,你护我就护得极好。"还是在这危机四伏且不动用凤轩门势力的情况下。万俟雅言觉得她以前是低诂了华君,华君离了她仍能活,还能活得风生水起。 华君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昏迷了三个月?" "呵呵!"万俟雅言笑道:"我自己练的什么功夫行一套功法要多少时间我自己还算不清吗?" 华君搞不懂万俟雅言的功法,只隐隐觉得万俟雅言练的和寻常的武功不一样。有什么武功能一杀一大片,有什么武功比冲锋枪扫射还厉害以一敌八百。她只感觉,有时候觉得万俟雅言都不是人。但她也看得出,这次万俟雅言醒来后,没以前精神,有点萎靡,眉宇间锁了层黯淡。这让她的心蓦名的有些纠疼。她劝道:"元气伤了可以调养,武功还可以再练。只要雅儿还是以前那个雅儿。" 万俟雅言看出华君是在替她担忧,不由得"哈哈"笑了笑,说:"我的武功哪有这么容易废!真没废。我这门功法共有九重天,师傅叮嘱最能练到六至七重,练到六至七重便可横行天下。可我贪心把九重都练满了!" "为什么?"华君不解地问。 "伤天和。"万俟雅言说:"就像我那天一样,一出手,千军覆没。如果我那天没受伤,再来八百我照样能杀尽。这门功法练成了,有一利一弊,利就是在生命垂危时刻,只要心脉不断,以龟息养至,再重的伤也能治好。弊端就是需要元气养伤,损人寿元。催动第九重功法也是以真元行之,一剑在手,千军难敌。但杀戮过大、耗费真元过多,容易早死。" "你——"华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只得说一句:"成,以后我再开连锁药铺,收罗天下补药,替你补元气。" "呵呵,莫非君姑娘发财了?" "也不算吧,我现在虎牢城里有三十多家铺子,每月入钱三四百两是有的。雅儿?雅儿!"怎么傻眼了。 万俟雅言问:"你怎么赚的?"她做郡主的时候,一年才几百两的银子拿,华君一个月就赚够了。 华君把她的经营模式大概地说了下,听得万俟雅言僵直地坐在那里除了手指飞快地绞动外,哪也不动。手指绞动这么快做什么?华君一看万俟雅言这样,料定万俟雅言在动她的心思,忙说:"哎,雅儿,说好了,这可是我的私房钱,你不准动你媳妇儿的私房钱。" 万俟雅言瞥一眼华君,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一座城,三十家铺子,月入三百两。如果她在五十座城池里开一千五百家铺子,每月都有四十五万两银子进账,一年就有五百四十万!富可敌国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绑架华君把她的钱据为己有,第二反应就是刚才华君说的那句"我是你的媳妇儿",她岂能把爪子动到自家媳妇儿头上。如果她有那么多钱,何愁养不起兵,何愁起不了事! 万俟雅言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君姑娘,这只在虎牢城里开店铺不够,我觉得应当像凤轩门一样在各地都铺开,形成一张巨大的网络。运输也不成问题,我把凤鸣寨和凤轩门的人派出来押运钱粮货物,我们要把店铺开满五十座城池,每座城池三十家店铺,这样一年就有五百四十万银子,不出两年,我就有足够的钱银聚兵谋天下。" 华君先是傻眼,跟着就是抽。她起身,摸摸万俟雅言的额头,很想问句你没睡糊涂吧。她清清嗓子,正色说:"首先,全国连锁店不是没有先例,也确实能聚起极大的资本,以商养兵也行得通,朱元璋打天下的时候,天下首富沈万三也大力资助过。金陵城的一面墙还是沈万三出钱修的。但前提是慢慢地开够一千五百家铺子再保证每间铺子都能像这三十间铺子这么赚钱吧。"她那些铺子为什么能赚钱,为什么能一下子就开起来,一是过年啊!采买东西的多,二来,跟她的造势和权贵的捧场脱不开关系。但有一点,在一座城池里声势闹得再大那也不过是富甲一方,倘若富到可以敌国,当权者能放得心?就像万俟雅言说的,有足够的钱拿来养兵!执政的那位,首当其冲就要灭了你这个有足够的钱拿来养兵的谋反货!她沉声说:"雅儿,我也想把店铺开满全国,甚至开到南边去,但必须从长计议!有足够的资金后盾想在一个小地方支起摊子容易,但如果想做大就必须步步为营,经商,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一个弄不好就会引来当权者的插手灭得身都翻不起。"远的不说,那什么上了富豪榜的什么电器,招人眼了吧,朝廷派人一查,当家的直接牢里去了。万俟雅言这有谋反前科的在逃人员还敢大张旗鼓的整这些,就等着朝廷派兵挨个地把她们开的店一间一间地查封吧。若是在现代社会,查封关门也就是了;在这里,搞不好会把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抓了拖菜市口一刀咔嚓了,说不定还不用拖到菜市口,直接当场正法! 万俟雅言经华君那句"一个不小心就会引来当权者的插手灭得身都翻不起"给惊醒,她抚额,叹句:"我激动了。"她坐回椅子上,难以自抑地握紧拳。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坐不上那皇位。她有敌千军之能,手下有凤轩门这犀利的杀手情报集团,有凤鸣寨聚起的家业,如今又有这么一个能来钱的华君在身边,她为什么不能再争一次!如果她把势力慢慢渗透这周边的城池再一举拿下这些池城,养兵聚粮,又有足够的财力做后盾——可朝廷的几十万兵马不是吃白饭的!纵然她能把附近城池的驻兵聚起来,那也不过几万,再招纳百姓,撑死不足十万。十万!即使她养得起,能把他们训练起来,又能顶得住处朝廷几十万精锐之师的强势围剿吗?皇今皇帝正值壮年,年岁和她差不多,也是个有勇有谋会带兵的人,顶上那太后老妖妇更不是省油的灯。当初他们谋反,全国将近三分之一的兵马在手中,结果呢?结果呢?谋皇位,不仅要有时运,还得有十数年甚至数十年、一生更甚者是几代人的经营积累。万俟雅言沉沉地叹了口气,奄奄地往椅子上一扒,顿觉人生无趣。她这么能奈的人,不谋天下还折腾个什么劲!回家,回山寨,抱老婆奶孩子去! 第四十八章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突然,一道人影从窗口溜了进来。"门主!"华君乍然听到陶婉的声音,惊了一跳,忙抬头看去,只见陶婉手上提着一颗人头落在窗前,那人头脖子的断口处还滴着血。华君一眼认出这人是罗犷。华君在心里暗叫声:"好效率!这从送信出门到陶婉进来,才不到一个小时,陶婉不仅把罗犷的人头提了还找来了!" 陶婉朝华君行礼喊声:"君姑娘。"转身来到万俟雅言的身边,问:"门主身体可好?" 万俟雅言拉起袖子把手伸到陶婉的面前。陶婉替万俟雅言把过脉,退后两步,低头愧疚道:"是属下失职。" "此事不怪你,叛徒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全家三十五口无一漏网,除徐守财外,全部诛杀,徐守财留待门主发落。" "召集各处堂主、舵主于虎牢城分堂集合,当着众人的面用钢刷,把他身上的肉刷下来,刷到他身上没肉为止!" "是!" 华君听得"咝"地倒抽口冷气,这比凌迟还狠! 陶婉又道:"从徐守财处所缴获财物已运回山寨交金万财入库。"她接下来又把这三个月里凤轩门发生的事一一汇报,跟着又说:"考虑到君姑娘和门主的安危,一个多月前已调派五百死士驻守在华府周围。" 华君愕然地问陶婉:"你们什么时候知道我的下落的?" "年前,君姑娘的马车经过大街,我闻到君姑娘身上这特殊的香水味了。" 华君以为凤轩门的人没她的下落,没想到早就找到她,还把她俩保护起来了。她又问:"那你们怎么不和我联络?" 陶婉低头说道:"是君姑娘不想我们打扰吧。" 华君无言!她只能说万俟雅言底下的这帮人太能耐了。 陶婉又说:"不过,陶婉对君姑娘赚银子的手腕佩服得紧,以二百两银子起家,不到三个月赚了两千四百两银子,还有三十多家店铺。" 万俟雅言扭头看向华君,心说:"不是每个月入钱三四百两吗?" 华君想拍桌子吼:"还有没有点隐私?" 万俟雅言喊声:"君姑娘?不是说三十多家铺子月入三四百两银子么?"对她还敢有瞒骗? 华君坦然说道:"铺子的收益就那么多,除开铺子的收益我还做了点倒手买卖。洛城的粮不是被你买光了吗?我估计萧城肯定缺粮便在虎牢城大肆购粮,再去萧城联系买家,让他们派人过来拖粮,这一倒手,赚了差不多将近一千两。另外还有一些别的倒卖,也赚了点钱。" 万俟雅言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华君,半晌,她才对陶婉说:"陶婉,你给我把她看牢了。"她家君姑娘简直就是能下金蛋的财神菩萨,浑身镶金的,可不能有丝毫差池。 华君以为万俟雅言是要把她看管起来,顿时怒道:"雅儿,两口子还有藏私方钱的时候!我瞒点自己赚的私房钱犯到你哪门子大过了要把我看管起来?你讲不讲道理?" 万俟雅言说:"我这人最讲道理!以后你的钱分我一半!" 华君怒!你这是抢钱呢,还说讲道理。 万俟雅言又说:"我的兵分你一半,这交易很公平。" 把兵分她一半?华君的眉头一动,说:"口说无凭,兵符拿来。" 万俟雅言心说:"我有兵有人有权在手,你不给我钱,我动手抢还不来得快些?"但杀鸡取卵的事她从来不干,她要养起来细水长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再说,这君姑娘是她枕边人,总不能像对付外人那样吧。本来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当即习惯性地去摸内袋,结果发现自己仅穿一身底袍,她问华君:"我的令符、金印、玉印呢?"她闭关的这两个月,身家都落在华君身上,人家也没占她半分,还自己打下基业基础。万俟雅言干笑两说,道:"罢了,就放你那吧。" 华君问万俟雅言:"你就不怕我夺了你的权踢开你?" "哈哈!"万俟雅言笑道:"你要夺权何必护我三个月,在我重伤的时候把我往路边一扔,我会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你有凰佩在手,还怕凤轩门不落在你手里?" 华君听得万俟雅言这话,嗔怪地扫她一眼,起身,进屋,没多久,把藏在暗处的一个盒子抱出来给了万俟雅言说:"你底下的那帮人我可指挥不动。兵,你自个儿管着,我没兴趣。我经商的事,你也别插手,要提钱,吱一声就是。"她说完,给了万俟雅言一纸方印,说:"这印共有两枚,我给你一枚,有这印,在我手下的任何一家商铺都可以提钱走。"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这个世界辛苦赚钱也不过是为了傍身。如果她将来能回去,她所经营的这些还不是都得归万俟雅言。在她一无是处的时候,万俟雅言就已把她收在房里捧在手中,连千金一粒的珍珠都舍得给她敷脸,被千军包围时惦记的仍是她的安危,底下护卫全派来守护她,到最后把孩子和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她手里,万俟雅言待她如此,她对万俟雅言又有什么舍不得! 万俟雅言见陶婉还站在旁边,问:"陶婉,还有什么事吗?" 陶婉应道:"幽冥鬼老在虎牢城!胭脂、勒冰、莫洛被门主所杀,老鬼亲率余下的四大弟子南风、泰武、鬼面、金魁坐镇虎牢城,对门主您是誓在必得。" 不用陶婉说万俟雅言也知道老鬼在城里。胭脂是老鬼的老来子,万俟雅言断了他的后,他定恨不得将万俟雅言碎尸万段,再加上她手里握有山河社稷图、青芒剑和太情宝典,不把万俟雅言挖出来又岂会善罢甘休!万俟雅言与胭脂从小相识,老鬼怕他养不活,起了个女儿家的名字,被万俟雅言笑话了很久。胭脂曾喜欢过万俟雅言,可惜万俟雅言向来对娘娘腔型的男人反感,对胭脂自是无感。那日被围,莫洛被陆瑶一箭射穿太阳穴,胭脂见势不对想逃,被万俟雅言折树枝以"摘叶飞花"的手法将数十截断枝打入他的体内所杀。万俟雅言问:"门下所有杀手死士可都调遣至虎牢城?" "全调来了,安顿在城内外各处,一支令箭即可全部聚集。" "老鬼现住何处?" "长平郡王府中。" 万俟雅言思忖片刻,说:"君姑娘,你准备一下,我们今夜动身回凤鸣寨。" 华君问:"就要走吗?"既然是想避开,又为何会把所有人都调来? "要走,必须走。"万俟雅言起身,说:"陶婉,留五十名死士保护君姑娘安全。你随我出去一趟。" "雅儿!你的武功——"华君不放心。万俟雅言现在使不出武功,这时候出去岂不危险。 "无碍!"万俟雅言说完,去到屋里换了身衣出,转身出去了。 华君看万俟雅言穿得一身骚包,皮裘裹身,腰坠宝玉,脖子上的宝石项链和两手戴着的四枚宝指戒指以及靴子和护腕上的镶金绣足够闪瞎半城人的眼。帽子上的金制凤翎闪闪发光,眩得人眼花。万俟雅言在凤鸣寨里就是这身穿着,那是自家的地盘,现一现无所谓。这什么时候?大敌当前,通缉令挂在外面还没撤,全城的搜捕还在继续,她就敢穿成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就万俟雅言这一身,人家也不用刻意搜她,隔半条街看到她这身穿戴就能认出来。华君真想对万俟雅言狠狠地吐糟一番,可万俟雅言压根儿不给她吐糟的机会,换好衣服就走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虽觉万俟雅言穿得这么扎眼地出去不妥,但是想到以万俟雅言的性格和能力,敢这么张扬地出去,定然是有把握并不惧那什么老鬼。即是不惧?为什么要她走?还今夜就走!华君再想到万俟雅言把凤轩门的死士和杀手都调来,那定然是要收拾那老鬼。能有实力和万俟雅言对着干,且能调动朝廷兵马捉拿万俟雅言的人,实力绝对不在万俟雅言之下,万俟雅言一动,定会惊动朝廷。不管胜与不胜,她们都必须走。毕竟一方势力再强,在国家机器面前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她这边的生意才刚打好基础啊!这才刚弄起步就又要走?华君不敢耽搁,赶紧把底下的掌柜叫来开会,把她底下商铺的事安排下去。好在她在建这些铺子的时候就料到自己不会在这里长久呆,也不会只在一个城里做生意,所以她在建商铺的时候也一直有培养"区域总裁",也就是古代称的"大掌柜"替她接掌分号。她让大掌柜按照她的经营模式去执行具体事务,她再派人与"大掌柜"联络,遥控指挥,如此一来,也就方便和轻松多了。 交待好事务,华君留下一些周转资金把赚到的两箱子银元宝抬上后院的马车,收拾好行囊做好赶路的准备。她把这些准备好,已是入夜时分。 华君没万俟雅言的消息,也就自己先和陆瑶吃饭。小玲珑吃过奶后,躺在旁边的婴儿床上睡了。陆瑶抱着孩子坐在她旁边一边吃饭一边喂孩子。这些日子虽然陆瑶陪着她忙里忙外,可陆瑶不是她雇来的下人,她与陆瑶之间也不是主仆关系。这阵子陆瑶尽心尽力的保护与照顾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华君吃了几口饭,想了想,说:"陆瑶。我曾听雅儿说起她曾经南下,凤轩门在南方应该也有不小的势力吧。"如果没有势力,陆瑶又岂能知道凤轩门。 "有的。但极为神秘,诡异莫测,神出鬼没,出手干净利落。"陆瑶应道。 华君从袖袋里摸出一张写好的纸递给陆瑶,说:"我以我的名义写了一纸令谕,盖上了雅儿的戳印。你拿着这封亲笔信去南方找凤轩门的人,把仇报了吧。凤轩门的联络暗号你应该也记下了,就不用我再告诉你了吧。" 陆瑶诧异地看着华君,问:"大当家这是?" 华君稍作沉默,缓缓地叹口气,说:"雅儿的性情我想你也看出一二。这孩子是个不消停的主,她的身份背景,她的习惯,注定她这辈子都得在权势风云里打滚,过不了平静的生活。我也看出你是个寡言喜静的人,这种奔波打杀的生活不大适合你。我很感激你这几个月对我和帮助和照顾,也一直记着你有大仇没报。你去把仇报了,报完仇如果没有想去的地方,可以到凤鸣寨来找我,那虽是山寨,可也有镇城的规模,在与世隔绝的山上也能过些相对平静安稳的生活。" 陆瑶接过华君给她的那纸亲笔信,眼圈泛红。本以为要一辈子躲避仇人的追杀至少要等到孩子大了才能把仇报了,却没想半路遇到凤轩门主,原以为那只是万俟雅言为了让她奶孩子随口说的一句戏言,却没想到,华君会这么上心替她记着。陆瑶抱着孩子起身对华君跪下。 华君赶紧起身把她拉起来,说:"别!你可别跪我,我这人受不起别人的跪。" "君姑娘!"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华君一听来人是喊"君姑娘"不是喊"大当家"就知道是万俟雅言的人,当即说:"进来。" "门主有书信给您。"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相貌普通的庄稼汉打扮的男子,他进门递给华君一封信行了一礼便飞快地转身走了。 华君拆开信一看,是万俟雅言的字迹,上面还按了个手印。她曾让万俟雅言按了一整天的手印,把拇指都按肿了,对万俟雅言的手印自是再熟悉不过。来信只有一句话:"今夜亥时一刻带着孩子从西门出城!"这封信确定了华君的猜测,雅儿果然是要向那什么老鬼动手。 第四十九章 华君在想:"如果雅儿动完手,她就失踪了,朝廷定然怀疑到她的头上,她的店铺定然不保。"转念又一想,雅儿让她走也是从人生安全考虑,毕竟不在自己的地盘上,如果她们不走,倘若出现什么差池,那损失的不就是钱财店铺而是性命。她一咬牙,下定决心,走!最多就当她这几个月白辛苦了。也不算白辛苦,就算商铺没了,雅儿没事醒来,那也算是赚了大头。 亥时一刻,也就是九点十五分。华君看了下时间,还有两三个小时。 八点半的时候,城中突然起火,到处冒出滚滚浓烟,火势冲天而去,城里瞬间大乱,到处是喊"救火"的哭天抢地声。 青天白日,不会无缘无故地起火!还到处起火!华君站在院子里,只见东南四北四个方向到处都是火光。华君咬牙暗骂声:"这个雅儿,除了杀人放火还会不会干点别的?" 突然,一道人影翻墙跃进。是陶婉! "君姑娘!"陶婉来到华君的身边行了一礼,说:"门主派我来护送君姑娘离开。请问君姑娘还有什么事情待办吗?" "没有了。"华君问:"怎么到处起火?" 陶婉迟疑了下,说:"门主想要接掌虎牢城。" "接掌?"华君纳闷:"她怎么接掌?" "待以后君姑娘自己问门主吧。"陶婉说道。 华君暗叹声,心道:"雅儿,你还想夺帝位吗?"到九点钟,华君抱着孩子上了马车。三辆大马车,一车载人,一车运银子,一辆坐着陆瑶和陆瑶的孩子雷盈以及两个奶妈朝西门方向飞奔驰去。三轿马车都被陶婉用黑布盖住,看不出马车原来的颜色款式。 几十名黑衣护卫跟在马车外,见人杀人,所过之处,不留一个活口。华君从缝隙里朝外看了下,着火的不是城中寻常百姓家,路上也早没有平民百姓的身影,在街上奔走的除了城中的巡城军就只有一些富豪宅子里逃出来的人。满大街都是黑衣人的身影,这些黑衣人像鬼魅恶魔般手执利刃一路追杀,甚至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华君亲眼看到与她有生意来往的城宰家的一个老婆子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刚从大门里跑出来,就被两个黑衣人追上砍倒在血泊中。那孩子她还见过,过年的时候还送过他东西。她坐回马车里,闭上眼,沉沉地叹口气,喃喃念道:"雅儿啊雅儿,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犹如狮吼的咆哮声传来:"万俟雅言!"那咬牙切齿的声音犹似重鼓锤在她的心头。她赶紧掀出条缝朝外看去。车子正好驶过长平郡王府的大门,数十名黑衣人围在王府外,王府里火光冲天哭喊抢杀声撕人心肺。一个披散着满头白发穿着一身青衣的老头子站在房顶上! 跟着,一个响亮且极度嚣张的声音响起:"幽冥老鬼,你不是找我吗?我现在来了!"是万俟雅言的声音。有黑衣人挡着,华君看不到万俟雅言在哪,她急忙在人群里找寻万俟雅言的踪影,可马车很快驶过王府,转眼连人堆都看不到了只看到那高高的院墙和听到里面传来的惨嚎。雅儿!她很想下去找万俟雅言,很担心她。现在雅儿和那什么幽冥老鬼不正是王对王的时候吗?局势一定很紧张吧!她不放心!华君刚准备掀开帘子钻出去,被陶婉一把拉住。陶婉喊道:"君姑娘。" 华君说:"雅儿现在没有武功。那幽冥老鬼的徒弟都那么厉害,我怕雅儿不是对手。" 陶婉问:"如果门主不是对手,君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又能如何?" "陶婉,你去,你赶紧去!我这里不用你守着,你去替我守着雅儿。"华君见陶婉不动,急声催促道:"快去呀!" 陶婉说:"门主把君姑娘和少主交给属下看护,属下就必须寸步不离地守着。君姑娘也莫担心,门主既然敢动作就有必胜的把握。" 华君反问:"她若有必胜的把握又岂会让我离开?" "防万一而已。"相对华君的急切,陶婉十分淡定。 华君也只好相信陶婉的话,她也知道万俟雅方向来行事周全,不会贸然行事。稍微放了点心,坐在马车上继续从缝隙里看向外面。 原本这个时辰城门已经关闭,可此刻,守城卫兵横尸城门两侧,城门敞开,十几名黑衣人把守在城门口,见到马车和护卫的黑衣人飞奔行来,立即搬走挡马栅放行。连城门都落在万俟雅言的控制中,这虎牢城只怕是万俟雅言的囊中物了。 马车离城越来越远,城里的动静也越来越弱,到最后听不到一丝声音。 孩子躺在襁褓中小手曲在下巴处曲握成拳睡得正香甜。 华君发现每过一个小时左右地就会遇到十几个黑衣人接应,黑衣人一见到他们行来,立即朝虎牢城方向奔去。华君问陶婉:"这些黑衣人是怎么回事?" 陶婉说:"防老鬼派人冲出包围来截你和孩子,怕路上减员,所以预先安排好人。每隔十里留有十人接应,如果君姑娘没事,他们就会进城去与门主会合。" 华君问道:"雅儿她……很在乎我吗?"。安排得这样周密,城里的局势那么紧张还派这么多人护卫她们。是在乎她还是在乎孩子?应该是两者都有。 陶婉说:"君姑娘又何必问我。"她沉默了很久,说:"我跟随门主的时候只有十岁,青罡九岁,那时候门主只有六岁。我和青罡是最早跟着门主的,那年下大雪,闹兵灾,父母都死了,没吃的,我和弟弟都快饿死了。门主淘气,偷偷跑出府玩,三夫人追出来找门主,发现已经冻僵快饿死的我们。三夫人救了我们,还让我们跟着门主当伴读。三夫人是个好人,美极了,倾国倾城,人又温柔,眼里总带着笑,温温柔柔的说话轻声细气。她待门主和我们都极好。" 华君听着陶婉的娓娓絮语心里一阵难受。她听雅儿说过雅儿的生母是怎么死的。 陶婉的眼角滚出一行泪,她又迅速弹去,说:"三夫人的娘家失势,被抄了家,王爷对她也就越来越冷淡。不过世子和三夫人很亲近,有世子护着也没人敢欺负三夫人。世子的母亲去世得早,三夫人待世子就像待自己的亲儿子。可过完年没多久,冰雪刚化城就被围了。从青黄不接一直围到盛夏,整整几个月,城里的粮都吃完了,刚开始是吃战俘,再是吃战死敌兵的尸体,后来是捕食城中百姓。城中百姓也快吃光的时候,王爷把三夫人杀来蒸了分给众将士吃激励士气以求破城。"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眼泪早已流了满面。 "门主和我们也差点被杀来蒸吃,是世子保下了我们。"陶婉哽咽着说:"门主亲眼看到三夫人怎么死的,亲眼看到他们怎么吃三夫人的,她呆呆地站在那,一句话也没说,一只看着他们把三夫人吃得只剩下最后点骨头。后来是世子把门主抱回房,门主不吃不喝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哭也不说话。" "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华君的手都在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泪水湿了脸。她至今仍能回想起万俟雅言说起这事时的神情,当时只觉得万俟雅言忍下了这些伤痛,如今再听陶婉说起这些,她觉得万俟雅言这一路走来没那么容易和简单。 "是世子把门主带到了战场上!他抱着门主坐在他的战马上冲进敌军里一路冲杀。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跟门主说了什么,门主从战场回来后,就带着我们跟着世子去了军营。从那以后,门主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她不再贪玩,不再顽皮,也不再学琴棋书画。她到处去学功夫,在军营里,见到谁的功夫好就和谁学,因为她是王爷的千金,极得世子和王爷的钟爱,所有人都巴结她,郡主想学他们就争先恐后地教。郡主很聪明,师傅也曾说郡主的天份悟性极高。" "师傅?凤轩门的前门主?"华君问。 陶婉摇头,说:"郡主的师傅极多,前门主只是其中之一。我们的真正师傅是乾坤道人,他的本事远在与凤轩主人、幽冥鬼老之上。只不过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一百七十多岁,门主是她的关门入室弟子,我们只学了他一些旁杂末技。" "一百七十多岁!"华君讷讷惊叹一声!比张三丰还活得久。"人怎么能活那么长岁数?" "和所修炼的内功有关,传说是玄门上乘功法,传说是太乙真人留下来的仙法残篇,虽然是残篇不足以修炼成仙,但功妙无穷且威力巨大。青芒剑和山河社稷图便是师傅所传。门主在凤轩门修的是太情典法,那也是门极端厉害的功夫,却过于凌厉,门主和凤轩老人都说那功夫用了伤天和元气。" 这世上真有神仙吗?真有神仙吗?穿越都有了,神仙还远吗?但华君细细一想,仍不相信有神仙,她估计这功法是很厉害,所以后人为了夸大它的厉害,又给神话了。 话题被华君一扯开,她又不知道该怎么绕回去,毕竟她不知道陶婉和她说起这些的目的和原因。 陶婉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我没有见过比门主更有能力和更厉害的人,更难得的是她今年才刚满十八。" 华君在心里叹道:"是呀,雅儿今年成年了。"却比她这个二十八的人还本事。 "门主想要争皇位,我们一点也不怀疑她的能力,她有那资本和能力去争,即使失败了,我们仍然坚信不管她到哪里,她始终都是霸主,这点你也看到了。" "嗯。"华君应一声。她不由得在想,这是不是叫做天意造化。如果没有雅儿童年的那场不幸,雅儿不会那般发奋图强,大概也就和寻常的侯门千金一样,也不会走上这条路,不会有今天这般能耐造化。 陶婉继续说:"我知道门主极看重我、青罡、韩律我们这些与她出生入死的人,这是因为我们是她能够信赖的人、我们的命都是她的、可以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做任何事。我们把身家性命乃至所有的一切交给她才换来她的信任。君姑娘,你之前防我背叛门主,其实没那必要,即使你叛了门主,我们也不会。就算不为与门主这些年来的出生入死也要为三夫人当年的救命之恩、照惜之情。" 第五十章 华君大感惭愧,红着脸歉声说:"抱歉,是我多疑了。" 陶婉应道:"不敢。君姑娘不知底细,谨慎小心,是应当,陶婉不敢承应君姑娘这声抱歉。"她低声说:"况且君姑娘的身份不一样,在门主心目中的地位更不一样,即使真有什么过错,也不必向我们说抱歉。" "额!"华君更是羞愧。拿她跟陶婉这群愿意为雅儿生为雅儿死为雅儿做任何事的人一比,她自愧弗如。她自认对雅儿有情,也很看重万俟雅言,但让她为雅儿付出生命乃至所有一切所有,她自认她做不到。同时也在心里叹道:"古代的忠臣死士原来就是这么养成的。"华君对陶婉这群忠臣死士钦佩万分。有这样的人死心塌地的追随,何愁什么事干不成?华君也感觉出陶婉对她虽然恭敬但是有意见,因为她和他们不一样,她对雅儿不是全心全意的付出,她有自我、她有计较、她有算计。难道陶婉是在为雅儿鸣不平?想让她对雅儿更好一点?华君想了想,问:"陶婉,你刚才说我在雅儿心目中的地位不一样,这话怎么说?" 陶婉看向华君,说:"君姑娘又何必明知故问。" "额!"华君眨眨眼,呆愣两下,说:"难道是因为她这般细心护卫?" 如果可以,陶婉想跳起来抽华君。但门主宝贝的人,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抽不下去。她略带几分忿愤地说:"君姑娘何不想想自君姑娘跟了门主之后门主是如何待君姑娘的?说句大不敬的话,门主疼惜君姑娘胜过她自己。门主是个心冷的人,她对自己都绝对狠得下心,不会有半点怜惜手软。可唯独对君姑娘那是分外珍视另眼相待。远的不说,就拿坐马车的事来说,郡姑娘坐不了马车,若换作寻常人,只要您不死,她绝对不会管你分毫。可那日你一哭闹,门主立即令人连夜赶制一辆舒服的大轿远了八名轻功最好的暗卫替你抬轿,为的就是让您能少点颠簸。" 华君听到"哭闹"二字的时候,脸上有点挂不住,陶婉后面的话立即占了她的所有心思。 陶婉又说:"就拿今夜的事来说,幽冥鬼老是大内第一高手,一身武功登锋造极,陶婉自认武功不错,但在他的手下绝对走不了十招。幽冥鬼老的几个入室弟子的功夫也远在陶婉之上,他身边高手如云,再有王府的一千八百名护卫军。今夜一役,凤轩门聚门下弟子九百人,若全部押上去对付幽冥鬼老,稍胜一筹。可为了君姑娘,门主生生抽走三百精锐。五十名护送随行护送君姑娘,一百人沿途接应,直至百里千确定君姑娘已到安全区域才返回。另留一百五十人分散城中追杀城中所有与君姑娘有过来往接触的富贵权流,为的就是保全君姑娘在虎牢城中这三个月里所打点的这点基业保君姑娘全身而退。君姑娘可知,留下六百人与一千八百名训练有素的王府护卫和老鬼带来一百多名一流高手对战将是多么凶险。门主重伤,功力受损,若与幽冥鬼老这样的极流高手交手时又再被一群高手群攻,纵然有通天能耐也难全身而退。"她这话没有半分作假,着实替万俟雅言担心。但如果华君和孩子出点什么差池落在幽冥鬼老的手里,将令万俟雅言陷入更大的困局,她万死难辞其咎。 华君完全呆住了!或者说是被震撼住了。万俟雅言这一战赌上的是万俟雅言的基业根基,如果凤轩门灭了,凤鸣寨的那点子底能成什么事?就算是赢了,那也是"伤敌三千,自损八百",付出极大的代价。她想了想,叫道:"不能赌!"她急声道:"陶婉,若雅儿凤轩门的基业毁了,她就很难再冬山再起。六百对两千——这赌注和风险太大!"华君急了,真急了。她想了想,说:"陶婉!陶婉,你马上派人把我后面那辆载银子的车赶回虎牢里,用银子引开那些护卫——命是自己的,银子拣到也是自己的,他们不会舍得舍掉自己的性命和到手的银子跑去跟雅儿缠斗拼命。" 陶婉冷静地说道:"门主从来不赌,她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上次你对韩律说用制鞭炮的方法制炸药御敌,韩律制出来了,也运到虎牢城来了。" 有炸药!华君稍微定了定神,稍微松了口气。她听陶婉说得那么严重,还以为必败无疑。如今冷静下来,也想到以万俟雅言的性命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只是雅儿本领大难免自负。雅儿送她出城,说明没有轻敌,十分谨慎,自负也不会用在这时候。她对万俟雅言的信心又多了点。打仗的事,哪料得准,战场瞬息万变,谁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变故。就像三个月前,万俟雅言自恃武功高强人多势众,烧呼延师师的房子,把呼延师师夫妇打伤,结果却被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弄成重伤。 华君突然想起一事,说:"我听说虎牢城还驻守一万精骑,城中有动静,他们不会支援吗?" 陶婉应道:"我们行动前已把调兵的兵符偷走了。没有兵符,他们调不动兵。就算能调动兵,城里一万精骑分守两北两营,南门与北门和东门的护城河吊桥放下,城门又被乱石堵死,他们进不了城。只有绕远路到西门,而在通往西门的必经路上埋有炸药,撒满铁钉,骑兵过来,马蹄被铁钉扎中定然撂蹶子,又有油桶布了火海阵。有韩律带人把守西门,出不了乱子。" 这么说是有备而战,就只看能不能斗赢幽冥老鬼了。华君在想,万俟雅言打下虎牢城,是不是就要占城起兵了?占一座城就能起兵吗?她很怀疑。 马车一路前行,中途,孩子饿了,马车停了下,把奶妈换到华君的车里给孩子喂了奶。 华君一夜没睡,到天亮后,一行人进到一座已经空了且十分落败的村子里停下。随行的人换上寻常百姓的服饰分散隐藏在村子里。 到近午时分,突然一大队铁骑飞奔而来。 那些护卫当即埋伏起来。 那队铁骑在村子里停下,一声响亮的啸声响起。 在屋里守着华君的陶婉听到啸声,喜上眉梢,叫道:"是门主回来了。" 华君正在逗孩子,闻言赶紧抱着孩子奔出去。 铁骑大队中,押着许许多多载满货物的车辆,一辆挨一辆,一眼望去看不到头。华君呆了下,心说:"难道雅儿洗劫了虎牢城?"她朝中间的一辆华丽的马车奔去,果然见到万俟雅言掀开了帘子嘴角噙笑地望着她喊声:"君姑娘!" 华君把孩子递给万俟雅言,也不等车夫给她放凳子,她攀住马车就爬了上去,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这一眼看去发现万俟雅言的脸色苍白,且隐隐有些闷咳。她问:"伤到哪了?" "不碍事,硬挨了老鬼一掌。不过我把他宰了!"万俟雅言又闷咳两声,跟着,便有两滴鲜血从她的嘴角渗出。 "雅儿。"华君赶紧把孩子接过手,高声喊:"陶婉。"她知道陶婉会诊脉。 陶婉听到华君的唤声跃上马车,她万俟雅言的气色不善也没多问,赶紧蹲在万俟雅言的身侧替她号脉。她号着脉,脸上的神情却是变了,她低声叫道:"门主伤到心脉了?" 万俟雅言极轻地点了下头。 华君一听眼睛倏地夺眶而出。她问陶婉:"有什么办法能治?"她虽不懂心脉具体在什么地方,可也知道那应该是离心脏极近的地方,伤在要害。 万俟雅言缓声说:"不碍事,一点震伤而已。韩律精通医理,替我配了药,要不了命。"她又闷咳一声,这次把嘴捂住了,却有血从鼻子里渗出。 "雅儿!"华君被万俟雅言吓到了。这分明是内出血!内出血,如果是在现代社会,动手术兴许还能治。可在这古代那就是万分凶险。 万俟雅言在华君的手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别担心。她说:"告诉你件开心的事,我把老鬼杀了,他的徒子徒孙也没一个逃走,这颗心头大患总算被我连根拔了。我还洗劫了城中所有侯门富户,如今我手上可敛聚了一城的财物。咳——" 华君的心抽疼着。她不知道人若有闪失,拥有再多的财物再大的权势又有什么用。她懂,她就不信雅儿不懂这道理。她把孩子交给陶婉抱着,陶婉会意,抱着孩子下了马车。 村子里的护卫换上军装,与他们一起上路。 华君把万俟雅言搂住让万俟雅言躺在自己怀里,柔声说:"现在只有我和你在这儿,就别撑了。" 万俟雅言放软身子偎在华君的怀里,她满足地长长吁了口气,静静地闭上眼。这怀抱,愈发让她眷恋。华君的怀抱总让她觉得蓦名的安心和温暖。 华君轻轻地吻着万俟雅言的额头,泪水滴落在万俟雅言的脸上,她赶紧抬手拭去。 万俟雅言握住华君的手移到在胸前搁着,说:"我不惧朝廷的兵马围剿,但我对幽冥老鬼极为顾忌,起事失利,就是因为有他在暗中作祟。有他在,我不得安枕。如今他死了,他的势力被连根拔起,我心头的大石也总算落下了。" "睡会儿吧。乖。"华君轻哄着,像拍小玲珑似的轻轻地拍着万俟雅言的手臂。 没一会儿,万俟雅言陷入了睡梦。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韩律策马来到轿子外,喊声:"君姑娘。" 华君抱着万俟雅言不便动,便问:"何事?" "药,请给门主服下。" 万俟雅言被惊醒,睁开眼,坐了起来。她有伤在身,睡着也能感觉到自己在咳嗽,但总有一只手替她细细地擦拭着嘴角拍着她的肩膀哄着她入睡,这一觉睡得出奇的好。 华君探身接过韩律递来的药喂入万俟雅言的嘴里。她见水袋里的水已经凉透,想到这刚开春的时节还很冷,万俟雅言有内伤在身,喝冷水可能不好,于是含一口水在嘴里含暖了才罐入万俟雅言的嘴里。 万俟雅言虽是不解华君的举动,但华君喂来,她也喝下,喝完才问:"你这是何意?" 华君很淡定地答句:"你有伤在身,喝冷水不好,我替你含暖。" 万俟雅言心中一动,眼底浮起笑意,她抬臂勾住华君的脖子,说:"也是有伤在身,不然……"定要与华君翻云覆雨一翻。 华君说万俟雅言:"有伤在身就该好好休息。"替万俟雅言合上眼让万俟雅言睡觉。 万俟雅言拉开华君的手,睁开眼说:"我还没死呐,也没死不瞑目。" "额!"华君才想起自己刚才那动作,确实很像替死人合眼。她忙说:"呸呸呸,童言无忌!"轻轻地在万俟雅言的脸颊上捏捏,说:"嘴巴干净点,别乱说话。"她现在最忌讳的就是一个"死"字。 万俟雅言不悦地扫她一眼,心说:"也不知道是谁的动作欠妥在先。"她也真有些乏累,又倦在华君的怀里入睡。皮草垫子睡起来虽然舒服,可哪温香暖玉的怀抱舒适? 第五十一章 华君一夜没睡,她在万俟雅言睡着后没见万俟雅言再咳血,也就靠在万俟雅言的身边睡着了。连马车什么时候停的她也不知道,直到陶婉给她俩送吃的来才把她吵醒。可她一醒就发现不对劲,万俟雅言的身上已经没有温度。并不是尸体的刺骨冰凉却也不是有生命的温热。她再探万俟雅言的鼻息,没了。 赶紧俯身去听心跳,一直听了很久,才听到极细微的一声。在她听心跳的时候,陶婉也已上了马车,先是替万俟雅言诊脉腕,没诊出结果,把手移到万俟雅言的脖子处探了好一会儿,又把手伸进万俟雅言的衣服里探了下心口,探到点暖意,心里已有数。 陶婉说:"君姑娘别担心,门主睡上八十一天便会醒。只是……" "只是什么?" 陶婉迟疑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怕是……" 华君急问:"怕是什么?陶婉!"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别让人听了又急又怕。 陶婉说:"只怕门主会落下病根,而且寿元有损。"她的话音一缓,说:"不过君姑娘也别担心,门主的功法特别,即使损寿元,也应该能活得过一般人。"她说完,微一欠身,退下去了。 新陈代谢比一般人慢,大姨妈三个月来一次了不起啊!华君看着睡得无声无息的万俟雅言,在心里叫道:"好好好,你了不起,你牛!睡到今天将近中午时分才醒,这会儿又睡!"受伤了长睡一觉,好了,连看病吃药的钱都省了! 凤鸣寨 如今的凤鸣寨虽称为寨,可实际上却是一座山城的规模格局。寨子分为内外两城,外城稍低,是寻常百姓住的地方。内城则是万俟雅言的宫殿,议事大殿和寝居已建好,其余的亭台楼阁还在建中。 华君回到山寨的那天就已搬出装饰物得富丽堂皇犹如帝王寝宫的宫殿里住去了。 万俟雅言昏睡着,山寨里的事由韩律、青罡、陶婉和金万财四人共同商议办理,华君极少过问。她的生活就是每天带孩子和通过凤轩门的人与山下的商铺联系遥控指挥。 万俟雅言久睡不醒不吃也不喝,即使是个大活人睡上一两个月不吃不喝那也得死了。渐渐的,山寨里有谣言传出,说门主已经去了,是韩律用药物保住万俟雅言的尸身不坏,目的就是韩律、青罡、陶婉这一家子想掌控山寨。 浑禹为身大统领自是不服他们四人议政,把他踢在议政权外,经常抗令不从,还冲入议事殿大闹。 目前山寨分成三拨势力:浑禹掌管禁卫,陶婉掌管暗卫,刑虎掌管新建的却人数最众且最具军队管理制度的铁甲卫。铁甲卫由刑虎与青罡共同组建,青罡与陶婉又是亲姐弟,怎么看都是青罡他们势众。浑禹自然不甘被压制,小动作不断,蠢蠢欲动。 万俟雅言的情况陶婉他们几人都是知道的,从小跟在万俟雅言身边,一起拜师学艺,又曾见过万俟雅言这样。但浑禹不知道,炙阳也不知道。 炙阳曾受尽浑禹欺压,如今翻了身,事事和浑禹对着干,再加上他本是华君的人,华君说万俟雅言活着,他即使不信也一口咬定门主活着。上次随华君下山,他与大部分运粮回山,跟丢了华君没在华君身边需要人的时候在她跟前效命心里有愧,现在门主有事,华君孤身带着孩子,孤儿寡母的,他唯恐华君受到欺负,想尽法子保护华君"母女"。 炙阳跟万俟雅言晚,跟在万俟雅言哥哥身边的时候也见多了主子不在了,下面的人夺主子妻儿手里的权业的事。他见陶婉他们占尽上风,也怕陶婉他们成了浑禹口里的人,成天安排人盯着他们。 华君带着孩子看外面的人闹腾就像看宫廷大戏似的。她最同情的就是那最苦逼的就是金万财,管钱管粮的,万俟雅言手底下的钱都在他的库里放着,谁想用钱都得从他那里支,哪边都想拉拢,成天被这几拨人拉来扯去,夹在中间都快成夹心饼了。 韩律知道万俟雅言会醒,可他建工程需要大量的银子,隔三茬五就要到金万财那里支领。以前万俟雅言在,早早地就撂了话在那里让他提银子,韩律去领,金万财二话不说就给。可现在,浑禹在金万财那里的话说多了,金万财也有点动摇了,再加上外面谣言越传越盛,传久了,他对这谣言也开始有点相信。炙阳向着华君,也怕陶婉他们有个什么,也不时到金万财那里说现在门主没醒没露面,让金万财收紧点钱粮,不要像以前那样韩律来领就给。 金万财想想也是,于是就给一半不给一半。 韩律的钱不够,付不了建材的钱,发不了工匠薪水耽误进度,自然着急,于是又去找金万财游说。 陶婉看外面乱得不成样子,没少来华君这里让华君出去说句话。 华君又不是没说话,她说万俟雅言会醒,除了知情人,外面的人谁信!现在外面的人都当她和万俟珏是孤儿寡母,说出的话根本没份量。她顶多只能喊得动一个炙阳。可那也是个二愣子。不过好在,她敲过炙阳两次过后,炙阳的小动作少点了。她就担心炙阳被有心人利用,或者触到万俟雅言的鳞角,本来万俟雅言就不喜欢他,要是再闹出点事,万俟雅言能容得别人可容不了他。 然而,这天半夜,炙阳心急火燎地跑来敲华君的门大喊:"君姑娘,不好了。" 华君问:"什么事?"为避嫌,也没让炙阳进殿,隔着门问话。 "浑禹带着禁卫营的人封锁了内城,围住了青罡、陶婉、韩律的房间,他说要拥立少主当寨主,请君姑娘执事。" 华君一听,头皮都炸开了!浑禹这是要夺权啊!让少主当寨主?六个月大的娃能当什么事?她执事?她又不过问山寨里的事,摆明了想扶她当傀儡。华君算时间,离万俟雅言醒还有七天!这事情一出,能等上七天吗?她问道:"青罡、陶婉和韩律他们怎么样了?"她虽不太懂历史,可也知道,向来发生兵变这种事,绝对是把对手往死里捅。她迅速冷静下来,说:"他们应该没事。"她打开门,放炙阳进来,问:"炙阳,我可以信你吗?" 炙阳抱拳跪下,说:"愿为君姑娘死!" "我没要你死!但我也不敢轻易把门主的命交给你。"她转身去找来一颗药,说:"这颗毒药你吃下,七日后门主醒了自会给你解药。" 炙阳接过药,毫不迟疑地丢进嘴里吃了,说:"君姑娘,情况紧急,望您早拿主意,有何吩咐尽管说。" 华君现在庆幸万俟雅言只是假死,八十一天之期到了就会醒。如果万俟雅言是真出事不在了,这场乱谁能收得了场?只怕非得见血到弄死一方才能收场!可这场争斗已经见血。她见浑禹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善茬,没想到不到一年就已应验。她对炙阳说:"浑禹这是自寻死路,但我们必须马上避一避。我力气小,挪不动门主,你来背她走。" "好!"炙阳应道。 华君让炙阳背上万俟雅言,她拿了万俟雅言的印信和自己的印信抱着孩子走到暗道门边,打开暗道钻了进去。暗道下去后,两扇门,一扇生门,一扇死门。即使是走进生门,也要把里面的机关关掉才能走。她搬进这殿的第一天,韩律就把暗道的走法和机关告诉过她。华君把机关关了,朝生门走去。 炙阳叫道:"君姑娘等等!"他知道这些都是韩律建的,这些机关走法也是韩律向华君说的,他怕韩律也反故意把生说成死来害华君,提议让他先走去闯闯。 华君刚要说没那必要,炙阳就已放下万俟雅言走了进去。没一会儿,炙阳又回来,说可以通过。 穿过一条走道,华君和炙来走到最里面的密室。这密室八扇门,每扇门各刻着一个符号。韩律说过这是生死八门,分别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开、休、生是吉门,伤、惊、死三门是凶门,杜门、景门是中门。但在这里,只有生门和休门可以走,生门是通往外面的,休门是通往地下的一间屯有水粮的密室。里面的水粮足够一个人躲一年。现在外面正乱,她出去不妥。于是华君选择了休门去了下面的密室。她推开密室门就见韩律正躲在里面。 韩律见到华君到来,赶紧起身行礼。 华君问:"陶婉和青罡无恙吧?" "回君姑娘,青罡被浑禹困住,发响箭招来卫城里的暗卫正与他们纠缠,陶婉出去借铁甲卫去了。我料到君姑娘会下来,可以在这里等着也顺便避避。"韩律一边说一边走到炙阳身边帮忙把万俟雅言扶到靠墙摆放的床上。他查探了下万俟雅言的情况。暗卫主要是负责在外部探听消息和搞刺杀,山寨里的暗卫不多,再加上虎牢城一役死伤过半,无法与养精蓄锐的禁卫抗衡。 华君问韩律:"能有办法让雅儿提前醒来吗?凤鸣寨是她的心血,我不想见到内讧起血光之灾。" "有办法,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门主之前已伤了元气,此次再次闭息调息,若行功未完贸然打断后患无穷。" 华君稍作沉吟,果断说道:"杀掉浑禹,禁卫之乱即停!" "君姑娘!"炙阳叫道。他不放心地看一眼韩律,但一想不能不说:"如果杀掉浑禹,谁来制衡陶婉和青罡他们?"此举是杀狼引虎。 华君冷声说:"谁起兵灾就杀谁!我容不得内讧,雅儿更容不得。"制衡了吗?若制衡了又怎会有这场祸?事已至此,韩律他们要反,万俟雅言躺着,她们都只能任由他们宰割。她知道韩律不会武功,炙阳的武功虽然不是很厉害,但对付一个不够武功的韩律绰绰有余。倘若陶婉他们真生异心,她还可以拿了韩律做人质。她说道:"你就安心呆着。外面的事有陶婉和青罡,他们不会容许浑禹作乱。"她抱着孩子坐在万俟雅言的身边,低头看着万俟雅言。雅儿啊雅儿,还说争皇帝,江山何其大,势力分布和争斗又岂是小小的凤鸣寨可比的!一座凤鸣寨,万俟雅言刚睡下三月就出了这乱子。归咎到底,是没有一个服众的人来压堂。怪她!怪她躲在殿里看"宫斗、权斗!"她不能再任由他们斗下去,她必须出面,不能再躲在这里躲清静看戏!她深吸口气,站起身,说:"炙阳,韩律,你们二人留在这里保护好门主。"她说完,拿起她和万俟雅言的印信抱着孩子出去了。 第五十二章 禁卫造反,华君没那么傻去自投罗网。她从暗道走,走往铁甲卫的驻地。暗道出口设在一颗掏空树心的古树里,门经过伪装,华君从树里出去,前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是铁甲卫的军营。 她刚从树后走出去,就被执岗的守卫发现。 "什么人!"一队守卫立即蜂涌围过来,待认清楚是华君后,赶紧收起武器跪下行礼:"见过君姑娘!" "免礼,带我去见刑将军。" "是!" 华君踏入军营,便见军营里军队集节,所有人整装待发。 跟着便见刑虎飞奔跑出:"刑虎见过君姑娘!" 陶婉也跟了来,抱拳朝华君行过礼后,对刑虎急道:"如今君姑娘亲临你还不发兵?" 刑虎沉声说:"不见门主令谕、不见兵符,决不发兵!刑某职责所在!" 华君摸出金牌兵符,说:"兵符在此!刑将军,请速速派兵围住禁卫军。另外再派弓箭手埋伏在暗处瞄准浑禹,若他向我发难,乱箭射死,当场正法!"她又对陶婉说:"陶婉,你随我同行。你武艺高强,我们身边没你不行。"又让刑虎调派一队护卫给她,抱着孩子朝内城走去。她到内城的城墙前才发现大门紧闭,城墙上头还有禁卫军驻守,显是把城门封了。华君问陶婉:"你是怎么出来的?" "翻墙!" 翻……墙……!华君想起自己体育考试跳高,连一米二的高度都跃不过去,这三层楼高的墙壁让她抱着个孩子翻过去——好吧,她还是低继走地道,既然上不了天就入地。华君对刑虎说:"你在城门口候着,来队人随我从暗道进城打开城门!" 刑虎派副将在门口等候,自己亲率一队人马跟在华君的身边进城。 内城下面的地道四通八达,当然,为防不相干的人潜进来,里面的叉道和机关也多如牛毛。华君自然不会带他们走太远,她带着这队人从地道穿过城墙,推开伪装的草皮,大队人马立即蜂涌杀向门口,以最快的速度夺下城门。华君则领着陶婉和一队护卫继续前行。 内城的建筑隐约与皇城有似类似。内城有两道城墙,一道是大门,因为万俟雅言昏迷不醒的关系,至今没命名。大门进去,便是一条藏兵道,藏兵道里机关密布,做为御敌之用,藏兵道后面,再有一堵墙,大墙进去是广场。正对城墙大门的是一座筑在高台上的正殿——议事厅,在建时万俟雅言就已命好名、写好匾,名曰"紫微殿"。紫微星号称斗数之主,指帝星,暗指帝王。紫微殿两侧,也就是广场两侧建有房屋。左侧是奉茶的休息室、侍卫的执班室,右侧则是小院落,是陶婉、青罡、金万财、韩律等 "近臣"的住所。 华君引铁甲卫走的是侧门,侧门在内城的左侧,离铁甲卫军营的住地不过几百米。她自己则与陶婉和一队护卫前往正殿。 数百名禁卫军围在正殿前!华君从后面走过去,那些禁卫看到华君抱着孩子走来,立即退开,让出一条道给华君走过去。 陶婉怒叱一声:"放肆,见到君姑娘还不行礼?" 那些禁卫军愣了下,有两名禁军犹豫了下,曲膝拜下。有人带头,旁边的禁卫军跟着也就跪了。 华君见到他们下跪行礼,心中大定,既然肯跪,说明军心还是向着万俟雅言和她的。 华君在铁甲卫的护卫下一路往前走,所经之处,禁卫军齐刷刷地跪下。待她走过禁卫军到达大殿前,身后齐刷刷地跪了一大片。华君没回头,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身后的那些禁卫军正全部伏地朝她跪拜,权势,万众臣服的滋味她头一次感受到。这比上次拿着万俟雅言的军令出去虎假狐威地吓唬人更真实强烈,这是真正的大权在握唯我独尊,不是嬉闹,不是儿戏。 青罡被擒下,刀剑正压在脖子上。他的一条胳膊断掉了,脸上满是血污,一道伤口横过他的脸颊。地上,躺着玄烈和火风的尸体,死相极惨,被乱枪戳死,玄烈的一条腿没了,火风的两条胳膊没了,腰部被拦腰斩断。旁边还横七竖八地躺满身穿黑色夜行衣的暗卫尸体。 浑禹被华君到来的动静惊了跳,再看到华君身后的铁甲卫,脸色一沉,跟着他又迅速换了副脸色,来到华君跟前抱拳行了一礼,说:"浑禹见过君姑娘!" 陶婉看到青罡被压在地上,恨恨地咬了咬唇,手扣在剑柄上,握得紧紧的。 华君问:"浑禹大统领,这是要做什么?" "末将在肃清叛逆!末将肯请少门主继位,请君姑娘执事。" 华君问道:"今门主尚在,少门主不过半岁,浑禹大统领想让少门主继什么位?" "众所周知,门主已薨,遗体不腐也是因为韩律用药物保护的缘故!" "门主是死是活,我这个枕边人不知道?谁能比我更清楚?浑禹统领,我倒想问一句,你没得军令,擅自领兵闯宫杀人是何道理?" "君姑娘是受了青罡等人的挟制才如此说的吧?如今内城已在我的掌握中,君姑娘莫怕!属下誓死保护君姑娘!来人,杀了青罡和陶婉这两个逆贼,送少门主继位。" 陶婉腰里的长剑咣地一声出鞘,厉声喝道:"谁敢!" 华君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举起金牌令符,大声说道:"少门主在此,令符在此,所有人放下武器听我号令!"她见浑禹不动,浑禹身后的那些亲信也不动。华君抿紧嘴冷哼一声,把金牌令符收起来,又摸出万俟雅言的玉印,叫道:"我记得门主曾对我说过,见此印如见她本人,今门主的印信在此,你们是遵与不遵?莫非想造反?" 浑禹身后的一员小将突然抽刀大声叫道:"反就反,杀了你们,立浑禹大统领为城主!禁卫军的兄弟们,我们拥立浑禹统领为城主大家一起得享受富贵!"他身后的禁军卫跟着挥动武器高喊:"立浑禹统领为城主,一起享富贵!" 浑禹闻言惊了跳,咬叫暗骂声:"你个王八蛋,谁让你这样吼的!"他这样让人一喊,是半点退路和余地都没有。 底下的禁卫军面面相觑,个个脸上写满茫然。有人站了起来,看情况是要跟随呼应。还有些人跪着,看情况。另有一些则说:"我们吃的是门主的粮,领的是门主的晌,怎能推浑禹统领为城主?" 那小将见禁卫军里从者不多,只有一些亲信响起,迟疑和不动的,占了大办,他抽刀就朝华君砍去。杀了华君,没了蛇头,那些人就没别的想法了,只有从! 华君见有刀子砍来,她下意识地抬臂护向怀里的孩子。 陶婉大喊声:"保护君姑娘!"挺剑就朝那人砍去,同时一把将华君推向身后的铁甲卫中。那些铁甲卫当即涌上来把华君团团护住,牢牢地围在中间。 华君情急之中,高喊一声:"浑禹造反!杀了他,赏金千两!赏黄金千两!"电视剧看多了,她急中知智喊出了这么一句。 周围的人听到华君的这一声喊都惊了跳,齐齐地朝华君看去。赏黄金千两?没听错吧!一千两黄金,吃香喝辣到下辈子都花不完! 华君再次叫声:"愣着干什么?杀掉浑禹,赏黄金千两官升三级!"重赏之下必出勇夫,她就不信这些人不动。 妈的!浑禹一听华君这样一吼,顿时急了,他怒喝一声:"杀掉华君,赏金万——"那"两"字没有喊出来,就见到大批的禁卫军朝他涌来。在禁卫军的后面,铁甲队蜂涌杀上来,喊杀声震天。 浑禹哪敢再喊,他提剑就朝殿后跑,边跑边吼:"赫连鲁达,你个小王八蛋,老子被你害死了!" 那个叫赫连鲁达率先喊出要反的人已经死在陶婉的剑下。 青罡身边的禁卫军也被人解决了。他见陶婉还在心疼他的伤,赶紧推一把陶婉,吼:"别管我,去追浑禹,替我砍了他的脑袋给我报仇,黄金千两,快去,快去啊!" 华君看到身边的人都跑去追杀浑禹去了,个个像打了兴奋剂和激血似的,就连护着她的那队铁甲卫也一副蠢蠢欲动想去又不敢撂下她跑开的样子,她心说:"我是不是把价钱喊高了?"一千两黄金?哎呀!反正是万俟雅言出,不是她的钱,让他们去找金万财提钱好了,她不用心疼。能把这场内乱平息下来才是关键。 一场剑拔弩张的谋反在她的那句"赏黄金千两"中变成了闹剧。但华君知道这不是闹剧,如果善后不好,将为这座新建的城池开一个极坏的先例从此埋下祸患。她沉着脸,抱着万俟珏朝紫微殿走去,坐在紫微殿的正位上。 没多久,陶婉回来了,金万财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青罡的伤口也处理好,脸上包成木乃伊似的,手上缠着绷带上前。 华君见到青罡这模样,让人给青罡搬了张凳子过来让青罡坐下。 陶婉禀报:"君姑娘,浑禹已经被诛杀了。" 华君"嗯"了声,让人把浑禹的尸体抬上来,顺便把杀浑禹的人叫上来。她虽不喜欢见尸体,但现在不得不借浑禹的尸体一用。 随着陶婉的一句宣报,十几个人怀里抱着东西依次走上来。 华君定睛一看他们怀里抱的东西,顿时一阵眼眩。这些人里有禁卫军、铁卫军,甚至还有伙夫和杂役,每人怀里抱着一截人尸残骸。有人怀里抱着一条腿,有人提着一段手,还有抱着屁股的,至于还有一些,华君不敢细看,也认不出他们抱的是什么。但她也知道这些人抱的都是浑禹的尸体!她移开眼,摆摆手,说句:"把……把他拼起来吧。" 等尸体拼好,发现少了!缺少肩膀和头!缺了肩膀没关系,缺了头可不行。缺了头谁知道是不是浑禹?万一他和人换件衣服跑了呢?华君站起来问:"头呢?" "君姑娘,君姑娘!"突然一个老头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跟着便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心急火燎地跑进来:"我,还有我!是我最先用柴刀砍翻浑禹的,他的头还在我这里。"老头子跑得急,门坎又高,进门的时候绊在门坎上还摔了一跤!他一边爬起来一边急声喊:"浑禹跑进柴房里躲,是我和我孙子先发现他把他杀掉的。"他高举着手里的头,那颗脑袋不正是浑禹的吗? 华君松了口气,她揉了揉额头,说:"知道了,老人家你辛苦了。请问,你是什么人?"这内城也算是戒备森严,怎么有一个穿着普通老百姓衣服的老头子冒出来。 那老头子拍着胸脯说:"回君姑娘,我……我厨房里烧火的,我叫李三儿。我听说杀掉浑禹可以得一千金黄金,都是这么喊话的,是有这回事吧?" 第五十三章 华君应道:"有这回事。"她对金万财说:"金总管,你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下,再备上千两黄金,回头一并行赏。" 金万财应声:"是!" "陶婉"华君又喊一声。 "在!"陶婉应道。 "浑禹谋反,死有余辜。把他的尸体搬出去——"华君想了下,这座城是封闭的城池,自然不能悬在城门口,于是说:"把浑禹的尸体推到集市口,曝尸、出告示昭告示众。明日辰时,召集山寨里所有人于城楼前集合,论功行赏。内城安危暂由铁甲卫与禁卫军共同执掌。陶婉,你调遣百名暗卫上山护卫门主安危。" 华君见刑虎也来回禀,说:"陶婉和刑虎、金万财留下。"等所有人走后,华君让刑虎调派队可靠的铁甲卫进后苑守护她的住所,同时令陶婉和刑虎连夜查清浑禹的同党,务必全部捉拿归案。 万俟珏或许是饿了,哭得厉害,华君拍着她哄了几下,没哄住,说:"陶婉,你和刑虎去忙你们的吧。金总管,我有事和你商议。" 陶婉问:"君姑娘,门主呢?"她刚才赶去门主的房里,没见到门主。 华君说道:"门主很安全,有韩律和炙阳保护。" 陶婉听到华君这样回答便知万俟雅言在密室,应了声便行礼告退。 华君说:"金总管,烦劳你把明日论功行赏的事拟个方案交给我。拟好后送到我的房里来。"她说完,客气地朝金万财微一颔首,离开。华君把孩子交给奶妈喂过奶,哄睡后,去到密室。 韩律和炙阳守地密室里,炙阳坐在万俟雅言床边的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韩律,一副唯恐他耍花样的模样。韩律则是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气定神闲。直到炙阳出声,他才被惊动睁眼,朝华君行了一礼。 华君让炙阳把万俟雅言背出去,又让韩律回去休息,顺便告诉韩律让他把从外城通往内城的暗道做点修改调整,以免今天和她走过的铁甲卫记下路潜进内城作乱。 华君忙着善后事宜,几乎通宵未睡。 陶婉、刑虎在禁卫军里捉拿叛逆,她则把炙阳派出去让炙阳在暗处探听,把整个行动过程都告诉她,另外兵将花名册也拿到手上。论功行赏和抚恤被杀害和受伤的兵将暗卫虽是摆在眼前要处理的事,但却不是最重要的。目前最重要的是怎么把凤鸣寨里的势力都拧到一处以免再出乱子,同时为防反叛,还得分权,让他们互相牵制。而最最要紧的就是她们这一家三口的安危。 浑禹叛乱的时候,她的门口竟然没有一个护卫,连暗卫也没有,只有炙阳赶来。这事情她后来也问过,陶婉的回答是负责保护她的暗卫有十六人,一直在暗中守在殿外。后来浑禹的手下曾派出禁卫军冲入她的寝宫,十六名暗卫全部阵亡。华君在伤亡名单上也找到了那十六人。 陶婉问华君:"君姑娘还是信不过陶婉么?" 华君沉默了一下,说:"雅儿和孩子的安危都系在我身上,不允许我出一丝差错,我宁肯防你,也不敢有丝毫差错,否则即使到九泉之下我也没脸面见雅儿。青罡的伤怎么样了?" "他身体壮这点伤扛得住……"陶婉的声音到后面便低了下去。断了右臂,功夫至少废去七成,以后如何再为门主效命!脸毁了,往后还怎么见人? "他的脸不会白毁,他的胳膊也不会白断,他会得到他该得的尊荣。"华君在陶婉的眼眸里看到丝黯淡。她想了下,说:"我知道你们兄妹求的不是尊荣,但你们为雅儿出生入死,该与她同享富贵。雅儿的身边,也永远有你们兄妹的一席之地。"华君说完,把金万财拟来的方案递给陶婉,说:"你跟雅儿跟得久,对她最了解,帮我看看这样处理是否妥当能否合雅儿的意。" 陶婉说:"君姑娘处理了便是,纵然有不妥,门主也不会责怪。" 华君说:"寨子里出这么大的事,如果善后不当,会给雅儿埋下大患。况且你是她心腹,对她又甚为了解,对寨中的情况了若指掌,有你帮我过过目,我心里才更有底。" "是!"陶婉应道。她接过华君手里的册子翻看。 华君问:"浑禹的事之前就有风头冒出,为何事先没得到消息反倒让他带兵入了内城?" 陶婉回道:"一直有防他起乱,也知他会起乱,但没想到他会起得这么快、这么匆忙,以至于我们被他杀了个挫手不及。但也正是因为他起事匆忙,从者不多,又有君姑娘的重金悬赏,才能如此迅速地平息此事。" 华君了然,说:"可能是他也知道你们在防他,所以想先下手为强吧。" 陶婉笑了笑,说:"论谋反,还是门主在行。目标所指,大局拟定,细节精密,即使出差错也会提前想好防范措施,从不把路走死,永远给自己留有退路和余地。" 华君问:"那她之前谋反怎么败了?" "刀兵一起,拼的就是真刀真枪的实力,门主背后有凤轩门,太后和皇上身边有幽冥鬼老,这点没占到多少上风。几位将军王爷掌管全国三分之一的兵力,分头行事,直指京师,然朝廷兵马众多,迅速反扑,先以大军扑压一两支,再调头集结在战场上力战拼高低。几位将军王爷的起事兵马先后被镇压,门主纵有出神入化的武功也难挡大势,独木难撑。她手下,缺将才,缺带兵的将才,王爷一死,底下便成散沙。世子是个难得的将才,可惜……"后来人废了。 华君叹句:"命数、定数。" "什么?"陶婉不解。 华君说:"雅儿是霸主之材,但不是帝王之材。她做不了皇帝,气数如此。" 陶婉沉声道:"君姑娘!"华君的这话她不爱听,对门主更是不敬。 华君说:"我说的是实话,这片土地上只出过一任女皇,出在三百多年后。" 陶婉惊诧地看着华君。 华君问:"你看得怎么样了?" 陶婉已经看完华君递给她的册子,金万财的字迹她认得,上面华君还加了些字,但华君的字她不认识,很奇怪的文字,只能根据字形依稀猜到一些。她说:"看完了,但君姑娘的字陶婉不识得,未请教君姑娘写的是什么文字?"像汉字,但和汉字又不一样。她从小随万俟雅言汉族文化与鲜卑文化双修,也认识一些别的民族的文字,唯独华君的字,她不认识。 华君有一定的繁字体功底,再加上来到这里这么久,又自己做生意,每天学些,融会贯通,倒也认识这古代的汉字了。华君说道:"汉字啊,不过是简化过的。"她看得懂古汉字,但让她写,她还是习惯写简字体。她加上去的,也是给自己看的。当即把自己加上去的内容说给陶婉听。金万财给她的方案上漏了一样,阵亡的兵将、暗卫的遗体怎么处理。她会让这些为凤鸣寨而死的人成为凤鸣寨的一种精神荣耀,要让他们都知道,为万俟雅言而死、为凤鸣寨而死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她想起了唐太宗建的凌烟阁,打算也建一座这样的功臣殿。又想起在古代,人们视死如生,于是定下了这么一个方案。华君说:"为凤鸣寨而死的人,我给他们建陵园寝宫,让他们永远受凤鸣寨万民的供奉遵祟。他们的功绩也将永远留在他们的墓碑上供后世瞻仰。另外,等雅儿醒后,我会建议她修建一座功德楼,把你们的雕像和名字及事迹都刻上去,让你们这些为凤鸣寨付出过鲜血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永远留名,永世为凤鸣寨的后人供奉。" 陶婉闻言心头大动深受震憾,她扑通一声跪下,叩头:"谢君姑娘。"头叩在地上,抬都抬不起来。他们出身微贱,甚至差点冻死饿死,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福荫厚待。原以为替人卖命,死了,马革裹尸、一杯黄土从此便和连天枯草相伴,万万没有想到华君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样,即便是死了,将来魂归凤鸣寨,永受香火供奉,永为后世传颂,这是怎样的荣耀与辉煌!她一介女流,命如草芥,居然也能有这样的一天! 华君把陶婉扶起来,说:"你对雅儿忠心不二,愿为她抛头洒热血,这是你该得的。我说过,青罡的脸不会白毁,他的手臂也不会白断,他脸上的伤、他手臂的残缺,那是他的荣耀,为凤鸣寨而战的荣耀。"青罡不是护卫万俟雅言受伤,往生份点的份上想,那是权斗的结果。可她相信这两姐弟是真心为万俟雅言卖命,为了拉拢他们让死心塌地的跟随,她愿意也必须把青罡的伤归到这上面。反,浑禹的下场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忠,立祠庙受遵祟供奉,得享受耀眼夺目的富贵与荣耀。怎么选? 建陵园和功德楼的事,华君并没有等到万俟雅言醒。她打算先斩后奏。 第二天,辰时。华君登楼。她站在内城的城墙上朝楼下望去,只见底下的广场人山人海。她站在城楼上,底下的人密密麻麻地跪了一片。她的身旁护卫着穿着铁甲手执长戟的铁甲卫和禁卫军,她的身侧站着万俟雅言身边的几个近臣。站在城楼上,华君突然感觉自己就像登上城楼君临天下的女王或皇后。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抛开生杀大权,这份万众膜拜的尊荣,这份凌驾苍生的快感,不站在这个位置是永远不能体会的。难怪雅儿想当皇帝,难怪雅儿即使败了远避荒岭,也要建下这样一座城寨。 华君定了定神,收敛起思绪,把视线落在广场中间那用石头围成圈的地方。石头围成一个圈,里面摆着一堆残尸碎块,那是浑禹的尸体!她清了清嗓子,自然是要开口说话。这坑爹的古代没有喇叭和扩音器,就凭她这向来不习惯大声说话的嗓门能飘多远?好在华君早就想到这一点,她找了个人做文官,把她说的话记下来,等她说完再以公告的形式张贴出去。 不过,韩律也有准备,华君说一句,旁边一个大嗓门就"复制"一字扯开嗓门吼出去,底下的人要听她说,也都安安静静的跪在下面,那大嗓门吼出去,只要不是站太远的都听到了。华君把昨晚的事粗略地说了遍,再把处置结果公布,当着所有人的面论功行赏,行赏细节昨夜就已拟好,宣读后,当众颁奖。昨天提了浑禹尸体来的人平分了那一千两黄金,另外每人再加升一级职位。小兵升副队长,副队长升正队长。就连厨房那老头和他孙子也都升了副管事。虽然干的活不变,但是头衔变了。最后,华君又出来避谣,说门主身亡的事纯属浑禹为造反散布的谣言。 见过凤鸣寨的百姓之后,华君又让人把铁甲卫和禁卫都召集到内城紫微殿前的广场上,训话和安抚军心,同时宣布两件事。一是禁卫军浑禹谋反的事,昨晚参与浑禹谋反的同党已全部擒拿,他的亲信全部铲除,此事到此为止,并且不再追究禁卫军余众,让大家不必恐慌,安心回到原岗位继续做事。第二件事就是建陵园的事,那些与浑禹拼杀战死的人都是英雄,虽死犹荣,当以建陵园立碑荣耀之,借建陵园这事把为凤鸣寨和为万俟雅言而死是无上荣耀的思想灌输出去。 华君训完话,回到房里便着手给禁卫军做人事调动。她把禁卫军原本的编制打破,至少头目和原来所管辖的兵丁要换,至于余下的,她不打算做大调整,毕竟军队是雅儿的,她不方便动太多,况且,她对军事管理确实不大懂。等她忙空,已近黄昏。华君几乎是两天一夜三十多个小时没合过眼,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回到床里,踢掉鞋子便躺在万俟雅言的身边睡下了。她不求别的,只求今天所做的一切能够弥补这场兵祸,能够对雅儿今后起到一些帮助。 第五十四章 自浑禹一事后,韩律、陶婉、金万财、刑虎都请华君出来执政掌事。华君仍是不肯,如果她答应执政掌事,权力自然就会落在她的手中。她很享受权力带来的尊荣,但她不想介入万俟雅言的权力圈子中去。她很清楚他们肯听她的是因为把她看作与万俟雅言一体。她如果介入这个权力圈子,万俟雅言会怎么想?难保不惹来万俟雅言的猜疑。就算万俟雅言有那自信去相信她分不了权,可如果她若沾权,有些东西就会变得不一样。她不想把勺子伸进万俟雅言的碗里,她的事业场不在这建邦建城的权势中。万俟雅言把她捧在掌心里疼着,她也愿意把万俟雅言捧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即使万俟雅言成不了一代帝王,不能青史留名,她也愿让万俟雅言成为一方霸主,一位无冕之王,没有皇帝的头衔名号,但皇帝享有的一切,她希望雅儿都有。就算是给万俟雅言的一个安慰和念想。至少万俟雅言有一座独立的城池小国,说不定将来还会拥有一家货通天下的商业帝国,拥有数不尽的财富。万俟雅言掌权,她掌财,这是华君在她和万俟雅言之间定下的定位。在权与钱中,她更喜欢钱。权这玩意儿,她这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平民小老百姓玩不转,她怕自己一个玩得不好把自己的小命玩没了。钱就不一样,做生意嘛,亏亏赚赚的,就算是今天赔了明天再赚也就有了,极少会有把自己的命亏下去的时候。 七日之期未到,万俟雅言没醒。华君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闲着只忙自己的生意和带孩子。她更加关注凤鸣寨里的各方面情况,得空的时候,也会出去转转遛遛。 这天下午,天气极好,孩子正在午睡。华君得空,换了身不起眼的普通装束,叫上几个暗卫暗中跟着便出了内城到外面的街上逛去。 街道不宽,人却是极多,而大部份的城中居民都认识她。她刚走到大街上,迎面撞上一个路人。那人凶巴巴地吼声:"没长眼呐!"一眼认出是她,赶紧下跪行礼。这人一跪,立即惊动周边的人,华君还没有反应过来,周围的人都跪下了,跟着整条街的人也都跪下了。 华君呆呆地站在的地,看着齐压压跪下的人,在心里嚎句:"你们就不能当作看不见认不出吗?"她这算不算皇后出门逛街?这动静,在这大山寨里看起来极像!有点懊恼,却又有些享受这种感觉。她扬起说:"都起来吧,别跪了,我跟大家一样出来逛街。起来,都起来,该干嘛干嘛去。"她说完,把离她最近的一个老态钟龙的老大爷扶起来,说:"请起。"她把人扶起来,一群人才慢慢起身。 华君走到离她最近的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杂货店,她拿起一串铃铛问:"这个怎么卖?还有这个小人儿。"小玲珑大了,玩具不多,她给孩子买点玩具回去。 "回君姑娘,不要钱。" 华君笑问:"你做生意不收钱的吗?" 那小贩答道:"别人的钱要收,君姑娘的钱不敢收。现在外面乱世,人都没了活路,是门主和君姑娘给了大家一条生路,还让我们都过上好日子。" 华君淡淡地笑了笑,摸了点碎银子递给他,说:"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做生意可不能像你这样不要钱,不然老婆孩子怎么办?"她把挑好的两样玩具丢给随行小丫头拿着。小丫头叫红姑,今年十四岁。有钱了,自然想找人伺候,于是让人替她去贴了张告示说想招个贴管丫环,结果应聘的有上百个。这丫头是她从那一百多个里挑的,是个孤女,只有一个瞎眼的妈妈在身边,她看到她的时候,一身补丁,衣服却洗得极干净,一双手布满冻疮肿得像五根红萝卜。大冷天,就靠替人洗衣服、劈柴换点辛苦钱过日子。华君可怜她,就把她留下了。这丫头极本份勤快,华君和小玲珑身边几乎只要她一个就够了。 华君在街上逛着,沿途不停有人向她行礼问安,她回礼回得人都僵了,想回去,又觉得才出来,不甘心,于是问红姑:"你家住哪?去你家看看。" 红姑拘促地说:"我……我家穷,怕……怕弄脏君姑娘。" "不怕。我们去你家坐坐吧。" "我……我……"红姑紧张得直结巴。 "怎么?你家不能去?"华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脸上仍挂着笑意。"去吧,顺便看看你母亲。带路。" 红姑拗不过华君,只得局促不安地在前面带路。华君跟着红姑从街道拐进小巷,又下台阶,才在一个街道尽头看到一个乞丐窝。那乞丐窝搭在路边,斜斜的一顶草席被几根竹子支撑着,里面铺着被褥和放着一口极其老旧的箱子。窝棚的外面放着一个用石头堆砌成的灶,说是灶,还不如她和万俟雅言出门在外建的临时小灶,这灶是由三块大小差不多的碎石架一口变形的锅支起的。华君愣了,问:"这儿?" 红姑返身就朝华君跪下,叩头,哭道:"君姑娘,我……求求您,我……我……我……"她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自己这么卑微的人不能在华君这种身份高贵的人身边侍候的。"求君姑娘不要赶我走,我什么活都干,哪怕君姑娘让我去柴房砍柴去厨房挑水我都愿意。" 华君明白了,她把红姑拉起来,说:"家穷不是罪过,你好好做事,我不会为你家的住所简陋就责罚你。你娘呢?" "这个时辰应该是去排队挑水去了。" "排队挑水?"华君问:"她的眼睛看不见还去挑水?"这娘俩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走,去看看。" 水井不远,拐个弯就到了。华君看到那排起的长龙队伍,眼睛都瞪圆了。这是闹油荒啊。眼前的一幕让她想起闹油荒的时候,加油站外排起长龙等加油时的情形。不对,是水荒!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个水桶,那排到七八米十外的队伍,少说也有三五百人。"怎么回事?"她快走几步来到井边,只见铁甲卫手按刀鞘守在旁边,沿途还有人巡逻。 因为华君穿的是寻常百姓的衣服,那铁甲卫没认出她,看到她走去,立即挡住,喝叱道:"排队去。" "是我。"华君说道。 "我管你是谁!韩大人有令,不管是谁来提水都必须排队!" "兵……兵大哥,这是君姑娘。"红姑赶紧说道。 那铁甲卫是后来上山的,从有近距离看过华君,并不认识她,他怔了下,硬着头皮问:"可有凭证?" "没有。"华君说:"我不提水,我只看看。" 附近有百姓认出华君,赶紧向华君问安,向那铁甲卫这就是君姑娘。 那铁甲卫犹豫着不动,旁人说他也不能信啊,职责所在,要是万一是旁人与他开玩笑,他放人过来捣了乱怎么办?众目睽睽之下,要是在他手上出了乱子,回头准得挨板子。 华君问:"不放行?"一口水井,有必要看得这么紧?她再扭头看向那些排队等水的百姓,立即意识到这事情的严重性。她说:"去把韩律给我叫来。" "唉,稍等。"那铁甲卫推了下旁边的同僚。那人会意,飞奔着跑去。 华君瞥见他的腰牌上写着:"铁甲卫二营一队队长王五!"她把这人的名字记下了。这人蛮尽忠职守的,说不定可以调去替她看守宫门。 大概过了一刻钟,韩律骑马赶来了。他下马朝华君行了一礼,说:"君姑娘。" 王五见状,赶紧跪下向华君赔罪。 华君说:"你做得很好。"她走到井前,朝底一看,水井很深,里面黑漆漆的。她把水桶接过手,扔下去,晃了几下,桶里也没装上水。她左右晃动,好不容易装了半桶水,居然提不动。厚实的大木桶再加上水的重量,她这从没干过苦活的人哪有那力气。华君只好罢手,把桶绳子递给旁边打水的人。她刚才虽然没有提上来水,但水桶却触到井底了。 那提水的人拎着绳子,三两下就把水提了上来,井水分外浑浊。水桶里的水也没满,只装到三分之二不到。那人小心翼翼地把水倒进自己提来的桶里,向华君道过谢后,离开了。 韩律问:"君姑娘召属下来可是为这水井的事?" "嗯。"华君问:"寨子里缺水严重?" 韩律说:"是,寨子里一万多人,掘了三十多口井,但用水量太大,井里的水位越来越低,再加上一直不见下雨,水源十分紧张。" 一万多人,三十多口井,每口井得供应三四百人以上。华君想了下问:"目前寨子里的用水全靠水井?没有别的水源?" "全靠水井。断崖下方有一处深潭,连接着山腰的溶洞里的水,深潭下方还有一座湖泊,属下去查探过,那里的水即使五万人吃用都没问题。只是,断崖绝壁运水困难,已经发生过好几起挑水的人掉下栈道的事故,属下已经禁制他们下山挑水。每日除了派出几名轻功好手下去替君姑娘运水外,已经不在山下运水。目前只能让每家每户省着用水,等到降雨应该会有所缓解。" 华君知道那处断崖,当初在这里建寨的时候,她也考虑过水源问题,看到断崖下的那些水,她的顾虑便打消了。毕竟从悬崖上来,不过几百米的高度,运水上来并不困难。她想了想,心念一动,嘴角顿时荡开笑容。她是不是可以开家自来水公司搞点垄断事业?一来,解决城中用水问题,二来,多一笔生财之道。她说道:"水源问题好办,我保证在不久的将来,每家每户都能用上水,而且还不用跑这么远来提水!韩律,请你跟我来一趟,我们先去看看那水源。" "好。"韩律虽觉水源问题棘手,听华君说得这么有把握想起华君的与众不同,觉得说不定华君有什么奇妙的办法解决掉这棘手的问题。 第五十五章 华君与韩律来到断崖处,这断崖正是她来到山崖第一天时见到的那座断崖,孤仞绝壁,笔直陡峭,堪称猿猴难攀,当初山寨的主建筑就设在这里。如今山寨的主宫已迁移到新居,地理位置没有这里高,但从大局来看,无论是从防御还是隐蔽都比在这里强。她站在悬崖边,问韩律:"我从这里引水上来如何?" 韩律皱眉,他实在想不到这里能怎么引水上来,他说道:"此地高达百丈,猿猴难攀,君姑娘想如何引水?" "用桶提上来。"华君说:"如果我林这里垂绳子下去,在桶里装了水,能提上来吗?" 韩律答道:"凭人力从这里提水上来,费时费力!而且这里虽是笔直的山崖,可崖臂上仍是凹凸不平,极有可能卡住或打翻,即使能一个人在下面打水,一个人在上面提水也提不上来。莫非君姑娘有更好的法子?" 华君随地拣了根树枝,跟在地上,画起简易图来,说:"这是山崖。我在这里建一座台基凸出山崖大概两三米远悬空在悬崖边,台基上架一个滑轮组,从滑轮组上垂绳子下去,通过滑轮组减轻负重,原本一百斤重的水或许只需要几斤的力气甚至更小的力气就可以提上来,这样是不是省力了?而提水的桶子悬于半空,你所说的绊到山崖石头导致水翻的问题是不是又解决了?"她想了想,又从滑轮组上的两侧延伸出四条绳子下去,与崖底下连,说:"例如,这里是湖,我在湖边挖一座水池,在水池与湖之间设一道过滤系统也就是净化水的。过滤后的流进这口掘起的池子里。你再看这滑轮组上垂下来的绳子,每隔一段距离我就固定上一个大水桶,这水桶从上面倒着下来,到水底的时候,浸入池中,绕过池底升上去的时候,桶里就装满了水,口朝上地升上去,等装满水的水桶到达顶峰的时候,它便开始倾斜里面的水就开始倒出,我在水倒出来的地方设一个接水水渠,把水引到我在山上建好的池子里,水是不是就上来了?这样一个椭圆形的巨形绳索上挂上几十个大水桶,每天十二个时辰不停地往山上送水,你说能解决用水的问题吗?如果一个不够,设两个、三个、四个,你觉得能行吗?" 韩律认真地看了看那图,说:"理论上能行,但有一个问题,即使有君姑妨滑轮组减省力气,这绳子上挂几十个木桶,即使是寻常用的提水的桶,也得有上千斤,这么高的距离算下来,恐怕也得要十来个人才能转动这些挂满水桶的绳子。人力问题还好解决。如果能解决饮水问题,每天派上几十人提水也无妨。请君姑娘详细为韩某讲究下这究竟怎么弄?待韩某仔细参详参详。" 华君说道:"最好不要使用人力。用人力去做机械工作是最浪费资源的蠢笨方法。"她思索着说道:"一般来说是使用电力、风力、火力、水力,电力P掉,风力,山上的风远远不够形成风力,火力……可以考虑,但耗用太大,且……"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若是使用火力极为麻烦,一是烟尘,二是如何把火转化为动能,这又需要一套设备,抱歉,我不是学机电工程,那就只有水力。山下不正就是水源吗?对,我们可以使用水力把水运上来。" 韩律完全听不懂什么叫"劈掉",什么叫"电力",也不明白什么是"机电工程",但华君的最后一句话他却是听懂了,问:"如何使用水力?还望君姑娘指教。"他听华君说到这事十分汗颜,自己精通制造工艺,在华君面前却成了白目丁。 "灌溉农田的水车我想你不陌生吧?水的冲击让水车转动,我们把滑轮组的流轴架在水车上,让水车带动它转,而这水车就架在下面那水池的入水口,只要有水进池子,水车就能转动,水车一转动,水池里的水就送上来了。" 韩律蹲在地上,按照华君所说,又照自己的理解绘了个图,再把自己所理解的向华君请教,问是不是这样,若有误华君向他说明清楚。华君把滑轮组的原理和作用都一并告诉给韩律,两人蹲到腿都麻了才把这事情说清楚。韩律满手是泥地捏着树枝,说:"照这样说那这关键问题还是在滑轮组上。"他看着那绘得满地都是的图,丢掉树枝,喜道:"我看能行!"他站起身,揉揉蹲麻的膝盖说:"君姑娘,我立即回去绘一张详细的制作图纸,你帮我看看,待看过之后我再做一套模型出来试验下,若能成,立即投入建设。只是这费用……要供应上万人的水,要建的滑轮组和水池都必须要足够大,人力、建材的费用……" 华君弯着腰揉着酸麻的膝盖说:"费用的问题你别担心,银子也不用找金万财支领,这个水源建设算我的,银子我出。" "那怎么成?" "怎么不成?这水耗费这么大力气运上来,以后寨子里的人用我的水可得出钱的。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华君笑着对韩律说:"快和陶婉成亲了吧?老婆本攒够了没有?你要是把这弄好了,我分你百分之十的股份,保你这一辈子都不愁钱花了。"她见韩律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困惑,想到可能是对自己用的词听不懂,又简单地解释了下这股份的意思。 韩律还是觉得困惑,问:"卖水能赚钱吗?"所有人都习惯吃井水,都是自己挑水、抬水,从来没有人买过水,即使花钱,那也是花钱雇人挑水、运水。 华君"呵呵"笑了笑,说:"卖水绝对比我在山上开油店赚的钱多。"一本万利的无本买卖啊。她说完,向韩律微一欠身,说句:"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希望你能尽快把这个弄好。"转身,走了。 韩律目送华君远去,再低头看看画得满地都是的图,又再看看华君已经走远的背影,惊叹句:"君姑娘真是长了颗金脑袋。"水都能变钱! "哎!"陶婉的声音响起,跟着她从旁边的草屋顶上跳下来,说:"我说你俩累不累啊,蹲在这里说了一下午。" 韩律温和地笑了笑,说:"谈得入迷就忘了时辰。你怎么跑来了?" "少主呗,醒后一直哭闹,奶娘说是要找君姑娘,我便寻来了,见你俩正说着事情,也不敢打扰,蹲边上都一个半时辰了。" 韩律笑着说:"刚才君姑娘又提起我们俩的婚事,你什么时候才肯嫁给我?" 陶婉耸肩,说:"门主不开口,我也没办法,不是我不嫁。"她跃到韩律的背上,说:"背我回去。" 韩律背住陶婉,笑话她:"又让我背你,走不了几步,一会儿看到人来你又要下来。" 陶婉去揪韩律的耳朵,手刚落上去,韩律就忙不迭地喊:"哎哟哎哟,疼疼疼!" 陶婉喷他:"我还没捏呢。" 韩律应道:"我先喊疼,说不定你能手下留情。" 陶婉撒手,从韩律的背后搂住韩律,说:"你能不能再想点办法治冶青罡的手?我不想他就这么废了。"她看他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难受。 "断臂难续。"韩律也感到无力。 韩律去替青罡换了药,与陶婉用过饭后,便在屋子里挑灯夜战画图纸。 陶婉巡完城到韩律房里找他,见他在忙,也不打搅,翻出没做完的衣服替韩律缝制。她、青罡、韩律、雪溟四人自小跟着门主,一起长大,感情极好。以前他们的衣服除了门主赐的就全是雪溟缝制的,后来起事起败,大军围困,大家护送门主突围的时候,雪溟被乱箭射死,没人再为他们缝制衣服,她便开始学起女红。她缝了一会儿,想起青罡和雪溟,一声哽咽。陶婉说:"君姑娘要替我们建功臣楼……"如果雪溟能活到现在,功臣楼里定然会有她一席之地。 韩律正在绘图,他闻言顿了下,说:"门主待我们恩重如山,君姑娘是个大善人——"他想到华君一门心思地钻在钱眼里难免有几分感叹。奇葩啊! "你说雪溟如果还活着该多好。"陶婉把话题扯回来。 韩律说:"跟随门主一路出生入死,多活一天便是赚一天,我们迟早有天也会死。好在以后不用再想死后无处葬身埋尸荒野,好歹咱们也有了个归宿。陵园的布局和风景都极好,还会有你喜欢的海棠花。"他说罢,打开柜子,把陵园的建设图纸找给陶婉,展开,手指落在图纸上,说:"这儿,我俩死了以后就睡在这里。你看这里,我连种海棠花的地方都划好了。" 陶婉看着那图,问韩律:"自从君姑娘说了给咱们建陵园,我就总觉得这里是我们的家。你有没有这感觉?" "这座寨子,一屋一房一砖一瓦甚至连阴沟水道都是我建的,怎么会没有?" 陶婉淡淡地说:"杀手不可以有留恋,心里只能有主人。"但她有,有韩律、有青罡,如今还有这座寨子。在这里,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活得更像个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门主身后躲藏在暗处的一个幽灵。她感激门主,她把命卖给门主却并不因为自己的命不是自己的而失去爱人、家人,甚至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他们欠门主的恩情,只能以命相偿才能偿清。 第五十六章 接下来的几天华君一直和韩律忙着弄水源的问题,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万俟雅言醒的日子。 经过模型试验,实验结果显示这法子能成,便召集工匠、苦力工人开是动工。山寨大量建设,备有许多有现成的材料,说动工就能立即动工。 华君的要求极高,她要求放出去的水能达到饮用水标准,因此在山下的池子里过滤一次之后,山上还修了三道过滤池,最后才留入蓄水池。过滤池在原来的山顶最高点又夯了高台搭建,池子呈梯田状排列。三道过滤池占地约一百多平方,池深两米,过滤层深一米,而蓄水池则建得极大,把原本的山寨寨主住的主屋和主屋后面的院子占了,连广场占去一大半,不仅如此,那池子还往下挖掘,直至挖到岩石才停手。华君的用意在于这蓄水池不仅要只证居民用水,还要作储备水用,以防天灾干旱和战争断水。在建池子的过程中,华君还想到将水循环使用,刚好现在又到春季播种季节,久不下雨的山上因缺水播种困难。于是华君又让韩律找人挖了几道排水通道,把山寨里排出的废水引到城外的一片凹地,将那凹地挖成人工湖,在湖里养鱼和种上水草芦苇等能净化水源的水生植物。如此一来,城里排出的废水即可以灌溉周边的庄稼地,又可以蓄为用水,这些水虽不能吃喝,但洗洗衣服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几百名工人一起挖,一座人工湖三天就挖好了,排水沟也只用了两天就铺好,上面再盖上青石板。废水经过两道污水处理池流入人工湖里,当天就有人在人工湖里挑水去浇庄稼开始播种。 这播种季节一到,华君便发现开垦荒林的人极多,乱砍乱伐甚至有人想火烧山林。她赶紧派人阻止,这地方本就险峻,如果树木砍伐过火造成水土流失,一旦暴雨降临极有可能形成泥石流,如果出现泥石流冲断下山的路或者出现其它什么意外情况,极有可能给这山上带来灭顶之灾。还有一重就是这些山林是天然的屏障。于是,华君开始着手归划,每开出一片庄稼地就在外围留一片树林固土,同时这些庄稼地也不允许私人拥有,所有土地必须纳入土地登记册中,土地归属权为寨主所有,种地的时候,寨中统一派发种子,到收获后需交两成税供,余下的粮归种地者所有。土地采用平均制,华君让金万财算了下每亩的产量以及每人每年需要食用的量,再根据各家各户口登记的情况派发土地。如果有人死去,需通报上去,消户、土地收归寨中,如果有添新丁也上报登记,分派土地。为防有人为多占土地,在家中有人死去后欺瞒不报的情况,还定下每隔五年核实清查土地的规定。为了管理这一块,她还专门成立一个"户部"来管理这一块。至于金万财所管理的钱财金库则直接被改名字"城库"。因为金万财曾经在朝廷里担任过户口管理的职位,懂得如何管理钱粮,于是"户部"和"城库"这两个"部门"都由金万财主掌。 万俟雅言醒的时候,华君正为这些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她执意不沾万俟雅言的权,这些事落在头上她又不得不过问,于是想出个掩耳盗铃的法子,不去议事厅,而在自己居住的宫殿里执行这些。 万俟雅言醒来听到华君正在外面与人议事,她皱了皱眉头,没动声色,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知道她睡了多久,但她却不知道醒来后华君已经成为这座寨子的当家。金万财和韩律都在听她的吩咐做事。从她认识华君的时候就知道此女子不是池中物,在虎牢城,短短三月能经营下颇具规模的店铺,在那种地方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她又再调息近三个月,也不知道凤鸣寨让华君弄成什么样子,又或者说是给她怎样的惊喜。 华君说道:"金总管,招募户部官吏的事先缓一缓,你先让底下的几个管事的多帮一阵子,门主这两日就该醒了,户部官吏的事还是由门主定夺较好。"她头疼地揉揉额头,又把报上来的事一一作了定夺,处理完之后,起身,回到里屋去看万俟雅言。她回到床边,见万俟雅言静静地闭着眼,几乎是习惯性地贴在万俟雅言的胸膛听万俟雅言的心跳。耳朵贴上去,便听到"咚咚"强有力的弹跳起,她的心头大喜,跟着就被万俟雅言抱臂抱住。华君喜叫道:"醒了?我去叫韩律来替你看看。"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清楚。"万俟雅言放开华君,坐起来,活动下这都快睡瘫的筋骨,说:"我饿。" 华君赶紧把侍女叫进来,让侍女去准备吃的,又让人端来水,替万俟雅言洗漱更衣。 万俟雅言坐在床边,婴儿床正对着她,里面坐着一个半岁大的婴儿,用力地手里挥着铃铛玩得不亦乐呼,且不时地扭头看一下华君,看一眼之后,又继续自顾自地玩着铃铛。那孩子粉嫩的犹似粉雕玉琢,眉间那颗朱砂衬得她像观音座前的金童玉女,乖极了。 华君见万俟雅言在看孩子,过去把孩子抱来。 万俟雅言的嘴着噙着淡淡的笑意,她看着这孩子,想起这孩子出生那日她从马车上看到这孩子的情形,眼圈微有些泛红。因为那场意外的相逢,为了她姐姐和这孩子,一连串的意外状况,差点让她丧了命。好在,她要护的人让她护下了。 华君把小玲珑放入万俟雅言的怀里,小玲珑因为每晚都睡在万俟雅言边上,也不常坐在她旁边玩,对万俟雅言也不觉陌生,坐在万俟雅言的怀里继续玩铃铛。她玩了两下,突然抬头看一眼万俟雅言,然后发现万俟雅言头顶上那凤凰金冠,或许是觉得金灿灿的还会动好玩,就想去抓,又勾不着,于是扯住万俟雅言的头发就要往上爬。华君帮她,把她抱起来,那孩子的腿蹬在万俟雅言的腿上,抬手就去抓万俟雅言的凤凰金冠。华君见势不对,赶紧把她抱开,那孩子没抓住,"哇"地一声哭出来。华君说她:"小气,抓不着就哭。"她在心里说:"你小姨头上的东西你也敢抓?那是有牙有爪的老虎啊。"或者是见多了万俟雅言的魄力和行事,她在潜意识里有些忌惮万俟雅言。她对万俟雅言是又爱又惧吧。她可以把万俟雅言压在床上为所欲为,但不敢在别的时候拂逆。她把孩子放回婴儿床里,拿别的玩具哄了几下,成功转移孩子的注意力。 "雅儿。"华君喊了声,回到万俟雅言身边,挑起万俟雅言的下巴,看着那张她无数次凝视的容颜。这张脸仍是初见时的那张脸,没有丝毫改变,就连这眼睛,也一如既往地幽深。她俯□,封住万俟雅言的唇,吻住她,留下一记深深的长吻。 万俟雅言扬起头,任由华君亲吻。随意吻意加深,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环上华君的腰,身子向后一仰躺在床上,然后皱了皱眉头,说了句:"孩子……在房里。" 华君说:"她又看不懂我亲你是什么意思。"她躺下去把万俟雅言抱住,靠在万俟雅言的肩头,长长地吁出口气,说:"你醒了就好。"她把万俟雅言抱在怀里,只觉天大的难事都会有万俟雅言撑着,她不用再担心谁会谋害她们的性命,她不必再晚上连睡觉都要睁着只眼。她又想到,万俟雅言是不是像她这一周这样,连睡觉都要睁着只眼,连做梦都在为事业谋划考虑。肩上挑着这么重的担子,是不是也觉得累?她低声说道:"雅儿,在你沉睡不醒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最惊险的就是浑禹谋反的那一夜。 万俟雅言从华君的语调里听出弦音,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浑禹造反,寨里缺水,还有到春耕时节开荒种地。"华君想到万俟雅言还没有吃饭,坐起来,说:"先吃饭吧,等吃完饭我再慢慢和你说。"她听到外面侍女进来的动静。 "嗯。"万俟雅言应一声,起来。她看看孩子,又看着华君,看到华君变尖的下巴和眼下那淡淡的痕迹,她问道:"没睡好吗?"浑禹造反?很好!她底下的人居然敢反!反了天了!她沉声问:"浑禹现在怎么样了?" "被分尸了。" "什么情况?"万俟雅言边问边朝外走去,手上还牵着华君的手,把端起碗,说:"你也吃点。" 华君慢慢地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向万俟雅言说了,从他们权斗到浑禹造反,再到缺水造提水设备建蓄水池和开荒垦地等都向万俟雅言说了,包括现在寨子已具镇城规模,建立职能管理部门和设置管理人员的事也向万俟雅言说了。 万俟雅言问华君:"你有举荐的人员没有?" "没有!我的建议是开考。" "开考?" "嗯,开考,出考试,让应试者答题,择优录取。"华君说:"建立管理制度,划定职责权限,让他们依章程办事,各司其职,不能再让他们盲目地听从头目的号令,否则一个头目一个团伙,很容易出乱子。" 万俟雅言想了想,说:"你容我考虑考虑。" 华君点头,让侍女把碗筷撤下去。鲜卑族是原始的游牧民族,即使得了江山,在这古代社会,有些习性还很原始,让她突然把现代化管理元素融进去,万俟雅言确实有些难以接受。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从封建设会的管理制度入手比较妥当。但作为一个已经处在具有资本主义特色的共产社会时代的人让她去看封建设会的管理制度,那制度弊端重重啊。她想了想,说:"你容我细想几天,我再归纳总结一个相对合适的制度体制给你。当然,我只能从民政管理上给你建议,军事管理上我是一塌糊涂什么也不懂,我生活在和平年代,普通小老百姓一枚,没经历过战争,连当兵的都没见过几过。" 兵权在,手上有兵,就一切都在。万俟雅言相信华君这一千多年的知识,只要华君不涉兵权,她就没什么担心和顾虑的。万俟雅言说道:"你只管放手去弄。"即使华君弄出什么不对出了乱子,她手上有兵,谁敢滋事生乱,直接镇压了。 第五十七章 万俟雅言用过饭,出了寝宫。她站在寝宫外回头看向这座居住的殿宇,高大宏伟,雕楼画栋,金碧辉煌。这房子建得比她之前住的郡王府气派多了,她的寝宫和紫微殿比起皇宫来也不差丝毫。寝宫的地基较高,迈出大门,跨过屋檐迈下七尺台阶便是一座平台。平台外建有白玉石护栏和用花盆栽种了些植物,如今天气回暖,那些植物已抽出嫩芽,绿油油的,让人也跟着神清气爽起来。平台下方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再往前便是宫墙门,在宫墙门的那一端,这栋殿宇的正前方座落着一座正殿,那是紫微殿。 万俟雅言看着这些之前还在构思中如今已经建成的殿宇,内中滋味陈杂。她扭头对抱着孩子跟出来的华君说"我们四处走走吧。" "好。"华君应道。 万俟雅言踏出去,发现原本破落的山寨已经变得大不一样。内城虽然还在建造中,但大致结构框架已成,皇城规模已显。 等踏出内城走到外城,万俟雅言又是眼前一亮。街道两旁新开张了许多商铺,原本坑坑洼洼的地面也全部变成青石板上,地面上干净得连点垃圾杂物都看不到,她再一细看,才发现每两户人家门口便放着一个篓子,垃圾都装在里面。一辆装垃圾的牛车正挨家挨户地收集垃圾。 街上的行人不多,安静中又带着股她说不上来的味道,和乐融融。 万俟雅言一路行去,眼前的景像和印象中的凤鸣寨都快联系不到一块儿。太平安静的小城镇,安静,却隐隐蕴含生机。这些都是华君的功劳。 万俟雅言在城中大致逛了遍就返回内城,召见了底下的手下。 万俟雅言端坐在宝座上,下面站着收到消息从山下赶回来的陶婉和刚从工地回琮的韩律,金万财、刑虎及铁甲卫副将徐进。 华君之前已和她说过山寨里的在建的情况,她也看出华君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且创造力不弱于韩律,某些方面甚至强过韩律。万俟雅言也看出一点,华君过于宽容随和。 宽容不是不好,但过于宽容,就会生出种种弊端,会生出漏洞让人钻。简言之就是容易在内部长出蛀虫。 万俟雅言首先是了解目前的山寨里的建设情况,跟着便是清查账册。钱粮收支还是小处,大处在于人员账册的登记上。什么地方,多少人,哪些人在管,支多少钱粮,干多少事,干什么活,那些人的底细,是否都登记明确了?这些,一条一条必须弄清楚,不然,杂乱地堆挤在一块儿混水摸水,白吃白拿她的? 更有,内城大殿和她的寝宫建好了?护卫怎么配置?谁统驭? 浑禹造反不是偶然,是给了他造反的机会,内城都在他的掌控中,他的兵就驻在内城里,她陷入沉睡状态,那时候拿刀砍了她,她都不会有知觉。如果不是在建这城的时候她就考虑到这情况让韩律建了密道而华君见势不对把她从密道弄走了,现在这山寨即使不易主也土崩瓦解了,而她的小命早折在了禁卫军的手里。 万俟雅言首先对禁卫进行一次大整编,十个兵为一小队,五队兵为一伍,五伍兵为一营,再设下副统领,每个副统领管辖五营。目前禁卫军一共千人,只有四个营的兵力。浑禹被诛,禁卫军大统领和统领一职他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于是只任命一路追随她过来的原禁卫军里几个比较熟悉的人为营长,她亲自统领。四个营采取轮休制,每天一个营的人休息,三个营的人执岗,而这三个营的人也轮流休息,每两个时辰换一班岗。不在岗的禁卫宫不准入内城,禁卫军换岗时,必须由营长拿着禁卫豹符才能交班。豹符分成两块,有卡糟连接,换岗的两位营长将豹符对接上才能交班。万俟雅言亲自执掌豹符,禁卫军不见豹符不动兵。 万俟雅言还在校场亲选殿前侍卫。她的几个内卫,如今只剩下陶婉和一个半残的青罡,必须有新人补入。 晚上,万俟雅言还点着烛火坐在灯下看册子。新城初成,即使各方建制正在进行中,在她眼里却还是一片空白。例如内城,禁卫军之前生出那么大的事端,在她眼里是一片混乱。工匠还在施工,鱼目混杂,所以寝宫和正殿这两处重地都派有人看守,所有册子和重要文书都让她令人搬入她寝宫里。这寝宫如今分成三个区域,进门,是正堂,也是华君与人议事的地方,左侧是她的书房,右侧则是她与华君的居室。 这内城也不算小,可底下的杂役她十根手指就数完了,连袜子都不用脱。屋外,一个打扫院子的大妈;屋里,两个看护孩子的奶妈、一个端茶送水洗衣擦地兼伺候华君的丫环红姑;厨房仅一个厨子、一对爷孙杂役,这就是整个内城的所有仆役了。就连做针线活的也还是住在外城的莫夫人在弄,缝制好了,送进内城来;万俟雅言虽不觉得莫夫人的女红差,但在用习惯好东西的她的眼里,莫夫人那女红还不够资格给她做衣服。在内城里,管事的是华君,连个采办都没有,更别提花匠、金银首饰匠人等等。万俟雅言想要加面屏风和柜子都让招韩律招来替她办。华君的解释是,地方不大,一个扫地的够了,红姑勤劳能干,屋子里有她一个人够了。至于采办东西,她底下有店铺,写好清单派人送过来那边就把要的东西送进来了完全没必要。 可在万俟雅言眼里,内城里的配置和商铺完全是两回事!如今这地方虽然还叫凤鸣寨,可已有城镇的规模,她正打算易名!作为一城之主,作为统治阶层,能和外面的平头百姓用一样的东西吗?有些东西需要采办,而有些代表特权的必须有,一些器具首饰也只能是统治阶层能用的。一城之主,连个仪仗队都没有,出门靠步行,像什么话? 万俟雅言以前管理过王府事务,这方面的东西熟得不能再熟。她拟个单子,把所需要配置的人员和所需要的东西全部拟出来,再分派下去,让人去给她把这方面的人招够,按照王府的规矩教好了送进来。各级人员所需的月银、缎布等,她都规定好,制成册交给华君。 华君每月月银三百两,丝、绢、帛、棉、锦各类布,每样十匹;金银首饰、衣服等按照季度和节庆特制,金银玉器的制式、规格都配齐了。万俟珏虽然小,万俟雅言还是给了她月银和各项各需也都安排好。华君和万俟珏身边的人也远远不够。她给华君派了四个专程负责起居的近身侍婢,四个负责抬步辇的丫环,两个丫环打扫庭院,两名丫环负责擦拭家具器皿,华君还有每天早晨起床和睡觉都要洗澡的习惯,送水远,所以,她又备了四个抬水的丫环。 至于万俟珏,虽是养在华君这里,但不能一直在华君的房子养着。她们的寝宫左侧盖了座偏殿,暂时把万俟珏养在那里,规格配置和华君一样。如今万俟珏还小,用不上,但过两年,就用得着了。万俟珏作为她的继承人,她又让韩律专程给她修了座宫殿,在她宫殿的左侧。 而万俟雅言给自己的配置则和华君又一样,作为统治者,她完全按照统治者的规格定制。金库设在内城,但她没把内城和开销和养军队等开销划在一起,而是设置了内库,每月从金库支领三千两白银、五百两黄金送入内库作为内城的一切开销,而这笔钱交由华君掌管。另金银器具制作用需的钱银,视情况而定,由她开单子,从内库拨送。 华君看完万俟雅言递给她的册子后,整个人都吓了跳。心里一只草泥马在挥泪狂奔咆哮:"一个月就要花这么多,一年得多少?败家子啊,一年赚多少才够你花!倾家荡产了有没有?"她揪紧眉头望着万俟雅言就听到万俟雅言问:"觉得不妥是吧?" 华君点头,确实不妥!你这不是撒钱,你这是烧钱!铺张!浪费!辛辛苦苦攒下点家业,这根基还没稳,你就开始败家。 万俟雅言说:"如今根基刚立,一切未稳,只能从简,暂时便这样吧,待以后好转,再增添便是。" 华君很有种飘入风中零乱的冲动!她逐一提出抗议,要求万俟雅言精减。理由她都想好了,现在山寨初成,还很穷,需要省。一个月三千两白银五百两黄金!!!她开一家铺子,一个月才赚几两银子好吧!即使收益最好的酒楼也不过上百两而已!要不是不敢,她真想抽万俟雅言这败家子一顿。 万俟雅言看着华君略作沉默,沉声道:"这不是浪费更不是奢侈,而是必须!处在什么地位、握有多少权势就该享用些其地位相等的富贵!作为一城之主,吃穿用度和平常百姓一样,只会招来笑柄和轻视。这是权贵尊荣的表现。你或许不看重这些,但这个世上绝大部分人的追求就是这些!底下的人为什么肯追随我,浑禹又为什么要反?还不就是为了能够享用这些!我能给他们带来权利财富,我的位置越高,他们才能随我升得越高!我金库里黄金五车,白银三十箱、珍珠宝石以斗记,这就是浑禹反的诱因之一!出生入世,机关算尽,为的是什么?拥有就该享用。还有,从即日起,这不会再是山寨,则是一座城。一座属于我万俟雅言的城。" 华君默然。她赚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有良好的经济基础。只是到了这个地方,吃穿用度不愁,赚钱就成了乐趣。精打细算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时刻相随。她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那时代的东西已经深深地刻在她的骨子里,她忽略了这不是所有人都嚷着民主的现代社会,这是等级制度严谨的封建社会。不一样的社会,不一样的生存法则。万俟雅言体谅她,没把这些等级制度套在她身上,她关于现代社会的一些管理制度在这里能顺利地得到推行,城外让她加入许多现代元素,那些改造都让她生出一种错觉——这些人除了比较落后外,穿着古代衣服外,与她生活的时代没多大不同。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是因为万俟雅言容忍她,把她放在金字塔顶端不用受等级制度地束缚,任由她为所欲为她才能自由自在地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什么都是一帆风顺。"雅儿。"华君动容地看着万俟雅言。她自问:"万俟雅言到底爱她有多深才能容下她的这一切?"在床上任由她折腾,面临生死险境的时候首先顾全的是她的一切,日常生活配给完全是按照皇后级别的标准,连内城的一切都交付给她。她甚至不怀疑万俟雅言肯为她去死。如果在虎牢城的那一夜万俟雅言不派那么多护送她出城而是把那些高手全部压上去与那什么老鬼拼命,说不定根本用不着万俟雅言出手就能把老鬼埋在人堆里死得渣都不剩,又何至于伤得这么重昏睡了那么久! 万俟雅言颦紧眉头沉声说:"我知道你不习惯这些,但这不是你以前生活的世界,你得慢慢习惯,包括别人的跪拜。"一千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华君的眼界与她不一样,考虑事情的方向也与她不一样。她从华君处理的那些事情和待人处事的方法就能看出来。万俟雅言对这点感到忧心。华君太仁善,对人太好,跟着她的人很好混,同样也很容易反过来吞了她,因为她太好欺负。就拿浑禹谋反的事来说,事后处理得还算过得去,笼络了人心。可那黄金千两办得很欠妥!不是她心疼钱,一千两黄金还不至于弄到她肉疼的程度,而是开了个极坏的头!平时养兵是干什么用的?事到临头居然要重金悬赏才有人动?若是她在,先以威势震慑众禁卫军,以铁甲卫重兵全力扑压浑禹。谁是主人谁在养他们,他们心头很清楚,他们更清楚铁甲卫的实力,敢反?不过是欺负华君柔弱而已!铁甲卫的兵力远胜禁卫军,大军压上去直取浑禹,浑禹必败。华君出重赏,下次若出差子,底下的兵是不是等到钱才肯动?华君在她跟前是什么身份,她虽没讲明,却也是有目共睹的。她一倒,华君就成了那供台上的泥塑摆设!浑禹反的时候,华君身边竟然只有炙阳在!如果她当真不在了,华君的下场只怕是极惨。 万俟雅言也知道华君亲身涉险是不想起兵灾流血,但华君却没有想到她和孩子的命是多金贵?别说折一支禁卫军,就算是把山寨里的兵力都折了,也抵不过她俩的命贵重。兵损了,她能再招,军队没了,她能再建,若华君和孩子没了,她——就什么都没了。身边没了相伴相随的人、身后没有继位的人,她就算坐上皇位又有什么意义?那时候她小,护不了自己的母亲,如今还护不了身边的至亲至爱么? 万俟雅言为华君当日遇险一中,万俟雅言压着狂怒,仅凭浑禹谋反时,华君身边只有炙阳一人这点,青罡、陶婉、刑虎,他们三个掌兵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只不过,她前后连续昏睡五六个月不管事,底下成什么样子了她还没完全理清理调控好,不到发作的时机!等把她所有军队整肃好、所有兵权归拢到手里,她要让他们好好地长长记性! 第五十八章 人口简单,凡事好安排,人一多,事情就跟着多了起来。不说别的,从仪仗队到底下的仆役杂从就有近百号人,这近百号人的吃喝用住又得安排。他们既然在内城当差,内城又是万俟雅言一家子住的地方,安全问题何等重要,自然不能让这些人像逛自家宅子一样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每天来来去去地在大门口晃荡,安全隐患太大。这些人不能随便出去就只能住在内城,于是,他们的房间要安排。既然万俟雅言要讲排场,那这些人的衣服也不能乱穿,制服是免不了要做的。一百多号人的制服,春夏秋冬四季都要,后面还有扩张的趋势,于是,又成立了织绣坊招人进来做衣服,这一招人,又添了人口。一两百号人住在内城,三个厨子绝对忙不过来,厨房里又添了杂役。新人进来,好坏不一,当然又得培训,还要从新人里面挑出几个能干点升为小头目来管理新人。人多了,钱粮布帛这些花销又得重新算,以前买菜的数量少,就让厨子去办了,如今人多了,厨房帮不过来,自然不能再让厨子出去买菜,去是又得安排采办。自古以来,负责采购的都是肥缺,吃到嘴里的东西更要注意食物安全,华君在这一块又得多费点心思。 万俟雅言简单,要多少人伺候给多少钱粮,她大笔一挥就算拍板定下了,余下的细枝末节就交给了华君去处理。别看这些都是小事,处理起来却颇为繁杂。这些人又都生活在眼皮子底下,要是没弄好,出点什么乱子那才叫闹心。等到华君把这些安排妥当,十天时间过去了,搭建的运水设备已经开始运转送水上山。山上的水池还没有最后完工,水没只在山下大致过滤两遍,没经过山下正规的过滤池过滤还不能喝,但拿来洗洗衣服和排到建筑工地上拌石灰粘土完全是可以的。山上的大池子在做防渗工程,华君的自来水工程也没闲着。她不会制作水表,也不知道水表的原理,造不出水表,于是想出个法子,让接自来水的人家家里建口大水缸,水管接到水缸里不设阀门,细水长流,一天十二个时辰慢慢地放。用水量少的人家安装小号水管,用水量大的人家安装大号水管,根据水管的大小计算水流量收费。当然,她也考虑到像一些人平时用不了多少水但遇到生辰婚嫁等办酒宴时就需要大量的水,这时的用水就超出了平常用水的量,肯定是不够用的?怎么办?不怕,她设有水站!配置了专门的牛车用大水桶运水过去,水桶里的水,单卖。 把水接到家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水用,不用再出去排队挑水,省下了劳力还不用受累,大家自然乐意,但这水居然要收钱!所有人都表示不可思议!他们祖祖辈辈只喝的水都是从井里挑的,就没见过要收钱的。 华君派人出去宣传:她这水是怎么来的,花了多大的价钱造下这个运水工程,从池子里出去的水比井水干净。井水是从地底渗进去的,大家平常排出去的废水渗到地下,最后还不是渗进井里了?。池子里的水经过五道净化手续,完全可以放心食用。这水也不贵,一家四口一个月用下来也不过是五斤白米的开销。再联想到以前到山下去挑水的困难和危险以及山上用水的紧缺,接水管很划算。 他们愿意接水管用自来水还是愿意继续排队用井水或者是去买单桶水,华君都不管,作为正经商人,即使现在占着"伪城主夫人"的位置,她也不强买强卖。为什么是伪呢?因为某人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她的身份。 那些生活不是很拮据、每天要去赶工没时间到井边排队买水的人就开始在家里弄了口大水缸接陶管引水到家里。不过,接水管的人还是不多,大多数都是选择买一桶水省着,用上好几天。例如淘米水拿来洗菜,洗过菜的水拿来洗手或拿来煮猪食,从不浪费一滴。 自来水通水没过两天,从内城里那些人里传出话说门主用的也是池子里的水。 过了没多久,那些装了水管的人嘴里时不时地冒出句:"我们家喝的水是门主喝的那种自来水,不是一片污浊的井水!"敢亵渎门主惹麻烦,但又不免以几分小得意,觉得自己一个小老百姓和贵族阶层用了同样的东西,很自豪。自从那句话时不时地在人们嘴里冒出来的时候,人们寻常的问话里又说了句:"你家接了自来水没有?"于是,申请接自来水管的人一天比一天多起来。 自来水确实比井水干净方便,还能随时用上,不必像之前那样提一桶水排上大半个时辰都还只能提到大半桶混浊的泥水。价格公道,不贵,普通百姓也用得起,很快就在城里普及开来,大家都过上了用水过的日子。水井前排长龙的现象消失了,井里的水也不再每次去都只有井底那点被搅得格外混浊的泥水。但即使水井里的水多了,到水井边提水的人也少了,家里有自来水,谁还花那力气去提水? 半个月过去,华君终于得了点空闲。数今她手上管的钱多起来,自来水公司、店铺、酒楼,每月的收入不菲,经营的这些项目又都上了正轨,毋须多操心,每月看看账本,核核账,那些钱就变成银子抬进了她的库里,又再变成货物转出去换回更多的银子。钱生钱就是这道理。而钱生钱生得多了,就不值钱起来,至少落在她的眼里就不值钱了。她仍记得当初万俟雅言给她两百两银子时的心情,可如今几千两白花花银子摆在她面前和堆一堆砖头在她面前没区别。就像人们常说的"钱多了就成了堆数字"。 华君也不用再为安危操心,有万俟雅言在,安全问题落不到她头上。 可前两天发生的一件事,华君却弄不明白。 自万俟雅言醒来后,就对各方面进行整治,也该整治,新城初建成,到处都乱着。铁甲军也不再由一位将军、一位副将两人总管大权,和禁卫军一样,将军的权力被分拆到下面的统领头上。刑虎仍挂着将军的头衔,却被万俟雅言派去培训新兵。副将军派去训马。青罡有伤,万俟雅言传令让他好生休养。至于陶婉,这个在她看来万俟雅言最得重视的人也被闲置下来,凤轩门下面的头目接连被万俟雅言召见,所有事情不再从陶婉的手里分派下去,而是由万俟雅言直接安排。 就在万俟雅言卸他们权的第二天,陶婉和断掉手臂的青罡跪在了紫微殿前外面。 万俟雅言没见他们,任由他们在外面一直跪着。 直到吃过晚饭,万俟雅言才把他们叫到紫微殿,也不知道万俟雅言说了些什么还是做了些什么,那两人从紫微殿出来,就自己到外面去受了五十军棍,并且金万财那里也接到通知,陶婉和青罡罚俸半年。 万俟雅言和青罡挨板子的第二天,刑虎与徐进又求见万俟雅言。 他俩身上绑着皮鞭,赤胳缚荆跪在紫微殿外。"负荆请罪",这个自古传下来的一个词她可算是真正地见到了。 "雅儿,这是怎么回事?"华君来到万俟雅言问正手执书卷看书的万俟雅言。"昨天是青罡和陶婉,今天是刑虎和徐进。你这是想做什么?" 万俟雅言懒懒地看一眼华君,又沉着脸翻了页书。 华君在万俟雅言的眼里的那丝彻骨的冷意让她浑身一紧,脑子里下意识地冒出两个字:"杀气"。她硬着头皮问:"他们犯什么事了?" 万俟雅言放下书卷,冷冷地吐出一句:"主遇险,坐视上观,死罪!" 华君的眉头一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万俟雅言指的是什么。"据我所知,他们对你向来忠心。" "忠不忠心,看关键时刻怎么做!炙阳就做得很好。我已经赐了他一座宅子,赏他黄金百两,白银千两,升他为紫微殿近卫。" 华君还是不明白,浑禹谋反的事从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该不是与那事有关吧?过了都快两个月了。"雅儿?" 万俟雅言轻叹口气,抬手,把华君拉到怀里,说:"浑禹谋反的时候,守在你殿外的有几个暗卫?" 华君顿时明白,天啊,秋后算账!她从来不知道万俟雅言居然还有秋后算账的习惯。可,这里面有账可算?她说:"我也查核过陶婉这事,出事当晚她派有暗卫相护,那些暗卫全部力战至死。" 万俟雅言深吸口气用力地握握拳,压住性子,说:"事变当时,可有暗卫护在你的左右?他们什么时候死的,你亲眼看到了吗?他们负责保护我等三人的安全,情况紧急之下,不护着你离开还守在外面按兵不动与敌人周旋?若是这样死的,他们是也白死!若他们护着你安全脱身,即使毫发无伤我也算他们一大功!他们是新训练出的暗卫,处事临变能力不足,即使怨不到他们头上,陶婉也难辞其咎。处事临变能力不足的人也敢派到主人跟前当班?此其一!算失误小过!而第二项,则不可饶恕!浑禹谋反,共死暗卫七十九死人,十六人死在凤凰殿外!六十三人死在他青罡和陶婉的院子里!事发之时,暗卫不护主,倒护起他们来了,我这是替谁养的暗卫?谁才是暗卫该护的主?他们想反了不成?"万俟雅言话到此处,已是怒不可遏。"与浑禹纠缠吗?擒贼先擒王吗?七十多名暗卫与一千名禁军死战,他们是在找死!刑虎!身为铁甲卫将军!你调来铁甲军领着一队铁甲军闯入禁卫军大军时,刑虎又干了什么?身为铁甲卫将军,你手拿金令玉印怀里抱着少主,他竟然敢坐镇后方不派重兵保护、亲随!想隔岸观火还是坐镇上观?主上陷入危险中,他不朝主上靠拢支援,不主动递消息请示调兵镇压平乱,他想干什么?关键时刻不动,我养他做什么?不见军令不动兵,他就可以连信使斥候也不派了?要你一个弱女子抱着孩子孤身前往军营搬兵?路上若出差池他当万死!"万俟雅言气得肺都疼了。荒唐!混账! 华君见万俟雅言胸口起伏得厉害,赶紧替她揉揉胸口。她想了想,说:"事已至此,他们也还有用处,总不至于为这事就杀了他们?"若万俟雅方要杀,他们不可能还能完整地跪在外面。"罚是当罚,但也得罚得他们心服口服不是?见见他们吧,这不已经负荆请罪来了?" 万俟雅言连着两声冷笑!叱道:"负荆请罪也不嫌来得太晚?" 夜已至深夜 刑虎和徐进还跪在紫微殿外。夜很凉,赤膊的两人即使身体强壮仍不免冻得全身起鸡皮,打起寒颤。从大清早内城城门一开跪到深夜,铁打的汉子也快撑不住。但他们不敢动,更不敢走,走了,头上的脑袋也就保不住了。陶婉和青罡跟万俟雅言是什么关系?陶婉是女人,万俟雅言最信任的人,青罡还有伤在身,他们俩都免不了五十军棍,更何况是他们?"将军。"徐进压低声音喊道:"门主……"他刚从牙缝里滑出这几个字,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影缓步进来,那冷威的气势慑得他赶紧俯首跪在地上叩头。 刑虎跪下,叩头,道:"末将刑虎拜见门主。" 万俟雅言冷冽的眸子从他俩身上扫过,说道:"起来,进殿里说话。" 第五十九章 那俩人跪得膝盖都僵了,却还是咬牙爬起来,尽量稳住身子,跟在万俟雅言的身后进殿,又继续跪下。 万俟雅言高坐在殿中,大殿中只有几盏烛火在晃着,万俟雅言几乎是埋在黑暗里,只能勉强看得出她的轮廓。或许是她的气场太强,掩于黑暗中的她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慑人的气势,就像是地狱里那审判生平功过的阎王。 徐进趴在地上,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那威压压得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刑虎硬着头皮跪在下面,对万俟雅言感到莫测高深。万俟雅言把他、徐进、青罡、陶婉一进降职,昨日又处罚了青罡和陶婉,他便知不妙。如果今天不进来主动请罪,只怕等到万俟雅言找上他的时候,脑袋就保不住了。他自从被调走实权派去训练新兵之后就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万俟雅言,可想来想去,也只有想到浑禹那事上。可那事,他完全是按章程办事,并无逾规,浑禹的事也由君姑娘妥不善后。 万俟雅言低缓的声音响起:"刑虎,我是很看好你的,三千铁甲军全交由你掌管。" 刑虎的身体绷得一紧,叩头拜下。 万俟雅言继续说:"你告诉我,我建立铁甲卫的目的是什么?你掌管铁甲军的权职又是什么?" 刑虎大声说道:"拱卫山城的安危,外驭敌兵内保太平。" 万俟雅言起身,踱步到他的面前,低沉的声音自她的嘴里慢慢滑出:"如何保太平?保谁的太平?" 刑虎的心头一紧,突然意识到什么。 万俟雅言仰起头,沉声说:"你是我一手提拔的,我也知道你颇有些才干,对你的看重胜过浑禹。但刑虎,你犯了我一个大忌!这也是为什么你会失了兵权被派去训练新兵的原由。"她向来不对底下的人拐弯抹角,有什么直说,底下的人听清楚她说的、记牢她说的。 徐进趴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怕为怕。"大忌"二字,吓人呐! 万俟雅言说道:"我能让你拥有今天的地位,让你领兵为将,给你高官厚禄,我也能让你一无所有,取你性命也不过是一抬手的事。我念你是个人才,重用你、爱惜你,可你呢?你的心里可有本门主的存在?可曾为我尽过忠?" 刑虎凛声说道:"末将愿为门主刀山火海出生入死。" "哼!"万俟雅言冷笑一声,她仰起头,望着窗外幽冷的夜,冷声说:"浑禹造反那夜你做了什么?" "集体三千铁甲军,得到君姑娘的调令后,即刻进城平乱。" "然后呢?" "乱贼伏诛,留下部份军留守内城,余下兵力撤回大营。" 万俟雅言又问:"君姑娘抱着少主领着一小队铁甲军进入乱军腹地的时候你在哪里?"她不等刑虎答话,便替她答了:"你守在城头严阵以待!看着她俩亲入敌军腹地受死!如果,不是那千两黄金的悬赏扭转了局势,我问你,禁卫军群起攻之向她们两母女发难,那一队铁甲军能不能挡住?能不能护下他们?她们若有闪失,你纵然重兵包围禁卫军将他们全歼又有何用?我万俟家只剩下这一个子嗣,我万俟雅言身边就这一个女人,她们如果折了,你怎么向我交待?还是你想坐山观虎斗,让我也遇难然后取而代之?" 刑虎吓得连打两个激灵,叩头连声叫道:"末将不敢,末将该死!""取而代之"这顶大帽子扣上来,那就是造反。他被吓得够呛,确实,如果华君和少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万俟雅言活剐了他都不为过。 "死?我倒真想杀了你!是君姑娘的那千两黄金保下了你!方才若不是她求情,我能让你们两个跪死在这里。我养你,不是让你来看戏摆架子耍威风的!" "末将知错。"刑虎又是重重地叩了记响头。 徐进也吓得三魂出窍,连声告罪。 "听好了。君姑娘是我身边的人,她的金贵不输少主,你就算是把铁甲军全折了也得保全她。今天我就把话给你挑明了,即使有天我不在了,她俩因为你们的保护不周而受到损伤,天涯海角,你们也难逃惨死。活剥皮后点天灯!记清楚了?" "是!" "记……记清楚了。" "你们的职责是替我建基立业、固守根本。若有人起乱,第一时间上报请命,而不是被动坐视等调令!身为主将,你连这点也考虑不到?" "末将失职,请门主责罚。"刑虎再次叩头,额头都快嗑破了。 万俟雅言低头看着他,说:"浑禹的事就当是给你的磨练,你虽懂兵法韬略也会带点兵,可论到实战应变,你还需要好好地钻研。领兵不是只会砍人就可以了,关键是要会怎么处理大局,要会临场处变!" "末将谨记门主教诲。" "念你俩初犯,经验不足,饶了你俩这一回。回去后,自己去领五十军棍,好生反省。" "谢门主!" "谢门主!" "回去吧。我已经吩咐医药监留人执守,你们俩去拿点活血化瘀的药回去。军营里的刀伤药就不要用了,我内城的药比较好。"万俟雅言说完便走了。 待万俟雅言走后,徐进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脖子说:"妈呀,吓死我了。"他压低声音说:"门主也太会吓唬人了。" 刑虎揉着膝盖,压低声音说:"不是吓唬你!是我们的脑袋真在刀尖上转了圈。" 徐进吓得打个激灵,惊骇地看眼刑虎,默不作声。 刑虎拍拍徐进的肩膀说:"把心咽回肚子里,门主既然如此处置我俩,这事情就这么结了。" 徐进点点头,仍自想着刚才万俟雅言说的话。 他俩领了药,出了内城,走在回军营的路上。徐进才说:"门主是还想用咱们,所以才留着我们?" 刑虎扫他一眼,说:"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新招的这些人里有多少有能耐的不说,光跟着门主从平城来的原禁卫军里的那些人,哪个底下没点能耐?以门主的能耐,她还挑不出两个带兵的?" "那为什么……"徐进摸摸脑门子,你让他上战场排门布阵,他懂,让他去猜门主的心思,他猜不到。 "两方面吧,一方面是我建铁甲军有功,又是门主一手提拔的,门主想再给我个机会。另一方面……"刑虎的话音一顿,说:"因为君姑娘!"他没事,徐进是他的副将,自然也不会有事。 "君姑娘求情说了话?"徐进想想,觉得有道理说:"君姑娘心慈,门主又那般看中她,她替咱们说句话,门主会给她面子。" 刑虎沉沉地点了头。他当时听华君的调令,就算是有错,有华君在上面顶着,以君姑娘的仁慈,不可能见他掉脑袋而不说话。虽说当时令君姑娘陷入险地,但万幸的是并没有出现不可挽救的局面,华君之后又建了功德楼还行了赏,门主不可能推翻之前君姑娘定下的赏又倒过来行罚。这样,就显得她俩不在一条心上,会驳了君姑娘的面子。谁都知道门主极看重君姑娘,捧都来不及又怎么会驳?即使不满,要罚要惩,也不会明着来,只会像现在这样。但如果门主要杀谁,还真就轻易地杀了。没杀,反而做下这些举动,其用意在警告。而细细想一下这个警告,却不是坏事。这透出一个信息就是看重他,以后还会用他,只要他肯卖命死忠凡事以门主和君姑娘至上不怕不飞黄腾达。不然何必费这些功夫?直接杀掉不就成了!有神出鬼没的暗卫,又是门主之尊执掌生杀大权,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都能让他死得没点痕迹。"走,喝壶酒,挨板子去!"刑虎想透这一层,犹似吃了颗定心丸。 若说堂堂七尺男儿,在女人手底下谋富贵,说出去都矮人几分。可在他们这帮人眼里,万俟雅言除了披了张女人的皮,哪里像女人了?就连夫妻之事都和男人一德性,找个女人在身边养着宠着。万俟雅言在他及众兵将的心目中是如鬼神般的恐怖存在。一个人可以把朝廷八百精锐铁骑和几十个大内高手全部斩杀碎尸,领着几百名暗卫就能从有几万驻军镇守的虎牢城里杀掉国师和上百名护国寺里的高手、血洗王府,一夜之间洗劫完城中所有富豪。万俟雅言质问他想反?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浑禹的下场不是万俟雅言出手,如果是万俟雅言出手,浑禹只怕会死得更惨。 徐进与刑虎坐在军帐外,他见刑虎拎着酒壶看着那黑洞洞的天空,喊声:"将军",问:"还在想刚才的事?"他这会儿回想起来,越想越后怕。从想到门主出来时气势,坐在大殿上的样子,还有说的那些话,那是背脊梁直冒冷汗。要不是君姑娘求情,要不是将军深得门主重用,这事哪能只打几十军棍就轻松了结的?他们因为不及时护主和陷君姑娘入困境而受罚,结果反过来是君姑娘替他们说情。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玄乎,那女人是菩萨转世的吧?该拜拜!他又在想,幸好门主身边有这么一个女人。门主把那么慈软的女人捧那么高,就不怕出什么事?他转念一想,有门主在,谁敢生什么事啊!青罡,够牛气吧!在门主跟前照样服服帖帖。浑禹,够牛够横吧!碎尸十六段,曝尸十日被丢到山谷里喂了狼。 万俟雅言回到寝宫,侍女上前替她拆□上的挂饰环佩脱下衣袍换上睡觉所穿的底袍。她闭上眼,懒洋洋地爬在床上。两次重伤都伤在要害,心脉已伤,动怒之后,心头胀痛,血气运行紊乱。她这是伤到根本了。 华君见万俟雅言气色不好,闷闷不乐,便坐在床边替万俟雅言捏捏肩膀,让万俟雅言放松放松。 华君的手指很柔,柔韧的触感捏得万俟雅言十分舒服,原本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心头也觉宽和许多。这心宽了,那注意力就又移到华君的手指头上去了,华君手指按在肩上的触感,让她想到其它。久经人事的她,心思一动,身体就有了反应,她想。她闭上眼,问:"珏儿睡了吗?" "早睡了,也不看看这什么时辰了。"华君答道。她觉得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又问起孩子来。"想孩子了?明天吧。" 万俟雅言抿紧嘴,心说:"谁想她呀!"她说:"你把手移下点,去……去洗手。" 华君挑眉,心说又让她把手移下点,又让去洗手,这小郡主在想什么?莫非?她莞尔一笑,说:"刚刚才沐浴完,手又不脏。"手指隔着丝绸睡袍在万俟雅言的敏感点上一撩,某人果然极不经撩拨地颤了下。她又把手挪至万俟雅言的耳垂上揉捏,某人的呼吸当即变了。 第六十章 哈哈!华君心里乐。除了在床上,她哪敢对万俟雅言造次!逮着机会,她绝对不会让万俟雅言好受。她有意却假装无意地撩了几下,撩出万俟雅言的性致便收了手,钻进被窝准备入睡的模样。 万俟雅言显是不乐意让华君就这么睡下去。她扭头,拧紧眉头瞅着华君。 "睡吧。"华君忍住狂笑轻哄着拍拍万俟雅言。有个词能生动地形容万俟雅言此刻的表情——欲求不满!她问:"雅儿身体好了吗?"如果直白点,那就是:"雅儿,你现在的身体能受吗?"再一想,这小郡主这么彪悍,哪里不能受?要问的话,也只有问她攻不攻得起、手酸不酸。手酸也是种"性"福呀。 "还好。"万俟雅言答句。她觉得华君万事都好,就是在床上特磨人,拖拖拉拉不干不脆让人咬牙切齿的难受。她坐起来,说:"晚点睡吧。"把衣服解开褪去,诱人的身躯呈现在华君的眼前。 华君暗暗摊手。看吧,她想捉弄万俟雅言,结果某人从来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她的手指勾勾万俟雅言的底裤,说:"这还没脱呢。"一眼扫见万俟雅言的胸膛,双峰之间,心窝略右的地方那片小瓷碗碗底大小的伤疤。伤口被火烧伤过,伤疤上满是烧伤的痕迹。她抬手抚上万俟雅言的伤疤,心闷闷的疼。这地方,离心脏极近,再往深一点,万俟雅言的命就悬了。她不想牵动万俟雅言的情绪让万俟雅言想到那些不好的,起身,一口含在万俟雅言的左胸上。万俟雅言的肩头微微颤了下,轻轻地合上眼帘。 万俟雅言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在上面。华君囧,不止一次在心里喷:"万年受还要在上面。你以为你在上面摆出一副攻君的气势就是攻了吗?本质摆在这赖都赖不掉!还不是受!"万俟雅言不喜欢躺着受,华君相对来说也不喜欢让万俟雅言躺下,躺下,视觉享受得打一半的折扣。体位不方便,经常顾上不顾下,顾下不顾上。就像现在万俟雅言曲腿脆坐在床上,多方便,她用嘴含住万俟雅言的胸尖,手轻功地滑入万俟雅言的双腿间。这就像一座拱桥,还是座夏季雨后又被太阳曝热过的桥,又潮又热,她的手指拨开那柔软丰腴的外唇,触到底核,曲指抵在上面轻轻的揉弄,某人的身体随着她手指的动作收缩。万俟雅言穿着底裤很碍事,她的手掌搁在里面怎么看怎么像在布袋里掏东西。华君抽开手,状似无奈地说:"你穿着裤子我不方便动手。"想等万俟雅言自己脱。 啰嗦!你不会脱掉吗?万俟雅言怒!她又怎么看不出华君是在戏弄她?刚开始的时候,她不懂这方面的事,任由华君糊弄,她现在还不懂的话那她就是猪脑子,脑袋里装的不是脑花是豆腐渣。她起身,果断地把自己扒个精光。 华君的眼睛一亮,欣喜遮都遮不住。万俟雅言的身体看过不知道多少遍,每次看都还是觉得万俟雅言的身材好,结实但不会像健身教练那般满是纠结的肌肉,而是线条感极好的匀称,看起来养眼摸起来舒服。 万俟雅言绷紧脸,指指华君的衣服。 华君脱得只剩下打底的衣裤,结果万俟雅言还觉不够,又摇摇头。脱光?华君不是没光过,她经常光,但通常都是在跟万俟雅言缠在一块难分难舍时身上让衣服裹着嫌碍事才会扒了。像这样开场就脱光给人欣赏的,她还真没有过。她咬咬唇,脸上一片潮红,嗔恼地问万俟雅言:"你想干嘛?" 照做就是,问那么多做什么?她让她手底下的人做什么,手下的人从来不敢多问,也就只有华君敢叽叽歪歪扭扭捏捏的不顺从。换个人,她早一掌呼过去拍死了。 华君琢磨不透万俟雅言的心思,从万俟雅言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端倪,她说:"你转过身去。" 万俟雅言摇头。她为什么要转过身去?她脱衣服的时候怎么不见华君转?不过,君姑娘脸红的样子真好看,在害羞呢!万俟雅言的眼底浮起笑意,视线落在华君的脸上紧紧地盯着华君的脸,半分也不肯离开。 华君是知道万俟雅言的性情的,万俟雅言执意这样,她绝对拗不过的。她低头褪去自己的衣裤,裸着身子,曲腿坐在床上看着万俟雅言,尽量让自己用坦然地语气说:"脱光了。"话说完,双颊绯红,连她自己都觉得滚烫。 万俟雅言如春风般笑开,她扑上去,从华君的身后搂住华君的脖子,手指落在华君的腰部,顺着股沟一路往下。 "喂!"华君紧叫声,紧张地问:"你想干嘛?不……不许乱摸。"天呐,雅儿这是要干什么?她紧张地绷紧身体,尽量放柔声音哄道:"雅儿乖,别乱动。" "唔。"万俟雅言支唔一声,说:"这话该我对你说。你不准动、不准出声。" 别人动手是抚摸,结果换在万俟雅言这里,曲起食指和中指像做贼似的一路跑下去,那两根手指像人的两条腿,略微弯曲,鬼头鬼脑地往下飞奔。华君差点蹦起来,可现在某人有样学样,一手缠住她的脖子压住她,一手从身后绕到她的身体下方——再次像做贼似的翻箱捣柜。华君羞愤交加,忍不住在心里狂喷一句:"你翻什么翻啊,那里没金子!"你个受,妄想翻身当攻!躺好。她转身,一把将万俟雅言推倒在床上,竖起手指抵在万俟雅言的鼻尖上,恶狠狠地说:"躺好,不然让你明天下不了床!"老娘拼了手指残废也要让你受比南山高! 万俟雅言躺在床上讶然地看着华君,她从来没有想到华君还能这么有气势的时候。好凶!但凶得分外生动,像一卷展开的明珠玉卷,活灵活现的。万俟雅言看着华君的眼神都变了,她好喜欢君姑娘这样子——凶她。唔!这种意识让万俟雅言微感赧颜,颇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她这一别开脸,脖子立即被华君吻住。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纤细柔韧的手指长驱直入撑开她的身体直抵她身体深处,强烈的触感抽动她的神经,令她不由自主地收紧身体,紧紧地夹住华君的手指。 华君的手指停在万俟雅言的体内。万俟雅言的身体半年没用过,里面很紧,再加上她进去得匆忙,里面只微有些湿意还不够润滑。她不敢妄动,怕伤了万俟雅言。但她从万俟雅言的反应能断定她的手指在万俟雅言的身体里就是种不小的刺激,某人正难以自抑地裹紧她的手指抽动身体内壁。里面那柔嫩烫热的肌肉紧紧地卷着她的手指活动,那感触和到达顶锋时相似,但又有不同。她俯在万俟雅言低声说:"雅儿想要了。" 万俟雅言嗔怒地叱句:"那你还不动?" 华君"呵呵"笑道:"你在动,我怎么动?" "你——放肆!"万俟雅言怒,调戏我是吧?紧跟着,那抵在她身体里的手指朝她的身体里□一下,正好抵在某个核心地方,强烈的刺激让万俟雅言的眼前一晕,难以自抑地扬起头"咝"地抽了口冷气。未等这波触感减弱,华君顿如惊滔拍浪般猛袭而来,洪水瞬间将她淹没。万俟雅言的眼神开始溃散,身体里强烈的刺激传遍全身,她的手紧紧地抓住锦被,身体深处不像是自己的又似是自己的。她的身体已经拓开,汩汩湿意渗出,华君的手指在她的体内畅通无阻。她的幅度极大,速度极快,几乎每次进入都是一冲到底。万俟雅言被华君弄得不得不抬高臀部,双腿难以自抑地颤栗轻晃。万俟雅言抬起臀部的动作却刺激了华君,只抬高臀部怎么够呢?她分开万俟雅言的双腿,把万俟雅言的腿压往身体两侧,令万俟雅言那一片地方都淌开来。她的腿垫在万俟雅言的身下,让万俟雅言的幽径通道口完全对着正上方敞开,她的手指垂下往下地挤压进去,还故意从那长满皱褶的地方滚碾过去。 万俟雅言胀红了脸,她死死地咬住嘴唇,那通入身体的手指像要把她碾成肉饼弄死,又让她像荡在小舟上晃荡。她自小在北方长大,这一辈子只南下的时候坐过几次船,晕啊!这晕就算了,还——还弄她。 华君的手指在万俟雅言的体内放肆地耍狠,她还嫌万俟雅言受得不够,俯□,含住万俟雅言身下那凸起的小粒,用柔嫩的唇瓣含住,揉压两下又含住往外扯或者是以极轻的力度用舌头撩动。 极压抑的低鸣声自万俟雅言的吼间溢出,她仰起身体,胳膊支着身体刚起身,便瞅见华君俯在自己的双腿间的羞人一幕,眼前一阵晕眩,闭上眼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万俟雅言这一动,位置自然不对了,华君轻轻一掌击在万俟雅言雪白的臀部,低叱道:"躺好,别动。"她这一巴下去,某人的身体瞬间朝里一紧,又夹着她的手指一阵颤栗。咦?华君试着又拍拍万俟雅言的臀部,结果又引来万俟雅言的一阵轻颤。哟,某人的属性还是M啊!华君乐了,她的腿抵在万俟雅言身下让万俟雅言维持这个姿势,一只手在万俟雅言的身体里放肆,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抽打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的呼吸全乱了,那呼吸听起来更像抽泣。"别……别……"终于,在床上从来不哼一声的万俟雅言破天荒的出声了,那声音是从没有过的无助和怯弱,极短的两个字之后,万俟雅言难以适从地摆着头。"雅儿。"华君低唤一声。 万俟雅言睁开眼,华君的这声低唤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华君见以万俟雅言的眼神都涣散了,她咬咬唇,又用力地动动手指,低声说:"说爱我。" 万俟雅言合上眼,她无视华君这句话。 华君的手指又狠狠地动了动她,再次说:"说你爱我。" "放……放肆!"万俟雅言的声音带着极重的颤声,她叫道:"休……休……休得胡闹……啊……"她赶紧抿紧嘴唇不敢作声了。 华君加剧动作,没几下,万俟雅言的身体开始剧烈收缩。华君使坏地放慢速度,让万俟雅言的身体也慢慢地松缓下来,待到万俟雅言略微平静,她又开始新一轮的攻势,到万俟雅言要到达高处时,又放缓动作,如此反复折腾数次,万俟雅言明白华君在玩什么了。她红着眼叫道:"杀……杀了你!"敢欺负我,我杀了你。 华君立即投手,抬起双臂,作投降状,说:"我投降,别杀我,我害怕。" 万俟雅言欲哭无泪,想要剁碎了华君这找死的东西。她难受,浑身难受,身体——明明已经很湿了,却像是着火一般,又像很……很想被填满。万俟雅言颤着身体爬起来,搂住华君的脖子,低声说:"君姑娘,别……别这样。" 都奔三的人儿了,还被"姑娘姑娘"地叫,你才姑娘,你全家都姑娘。华君对这个称呼很有意见。别人唤"君姑娘",你也一直这样唤,换个称呼不行吗?"换个称呼。"华君拍拍万俟雅言的脸颊,手指若即若离地在万俟雅言的身下撩拨,惹得某人仰起头情难自禁地收缩身体。 第六十一章 万俟雅言牙关紧,一直不松口。华君也一直撩着与万俟雅言比耐性,反正她就是让万俟雅言上不去也下不来,万俟雅言让她折腾得身下一往狼藉,跟个人挂在她怀里身体都瘫软了。华君的依然放肆地撩着万俟雅言,她也不一直撩着,省得把某人的身体撩疲了,会没感觉。偏偏万俟雅言自尝过人事之后几乎是夜夜春宵,从来没有隔过上半年这么久过。久旱逢甘霖是喜事,只是这甘霖一直下毛毛雨,雷打得很大,洒下的雨却很少,少得让万俟雅言只想吐血三升死掉算了。 万俟雅言没了法子,她挂在华君的怀里,弱弱地问:"你想怎样?"给个痛快成吗?啊!她好想砍人,可更想君姑娘把她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翻来覆去地折腾就对了。 华君咬唇隐去笑意,说:"呐,第一,以后不能再叫我君姑娘,也不许别人叫;" "嗯,应你。"万俟雅言想剁人。从来没有人敢和她讲条谈、谈条件。面前这个,第一位。偏偏,她被被钳制了,嚷着想要杀人,却并没有杀心。明明是被欺负了,只想君姑娘换种方式欺负她,别这么不温不火地折腾人就好。 "第二嘛,乖,说句你爱我来听听。" 万俟雅言怒,抬手捏在华君的脖子上,说:"你不给我个痛快我就掐死你。" 哎哟喂,有人炸毛了!华君在心里笑喷。哪有人掐着脖子逼着别人做她的呀!雅儿还真是天下独一号啊。华君也不敢再这样折腾万俟雅言,再这样弄下去,万俟雅言真得爆走了。华君在万俟雅言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轻声哄道:"好了,不逗你了,乖。"她万俟雅言扶在怀里,将手探在万俟雅言的身下,竖起手指,说:"乖,坐上来。"她贴在万俟雅言的耳边悄声说:"会很舒服的。"话说完,也不移开唇,而是以舌尖沿着万俟雅言的耳坠子边沿滑动。 万俟雅言微微皱皱眉头,那份挑逗让她又收紧了身体。她慢慢地坐在华君的手指上,轻轻地压□体,华君的手指顺利地进入到她的体内。那份触感,让万俟雅言自己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部已经完全扩张开,手指探进去,带来的充实感触平覆了她体内的躁动。"收紧身体,慢慢地动。"华君温柔的话语响起,引导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怕华君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折腾,她咬住嘴唇,照华君说的去做。心里却在愤愤地叫:"等明天,我叫你好看。"不用等明天,等她一会儿泄完身体里的情、欲她就给华君好看。 "嗯,就这样。"华君调整了下手势,让万俟雅言能更舒服。"放开思绪,让感觉引导你的动作。" 混帐,我要杀了你!万俟雅言在心里喷吼,身子却压在华君的手上不停地把推动自己的腰肢将身体压下。进得很深,每动一下都触在肉上,激得她不由自主地往上弹去,但身体的渴求又让她再次压下去。如此往还数次过后,万俟雅言的意识又开始溃散,体内的触感牢牢地占据了她的理智。那感触,就像是把她的身体和魂魄都贯穿了透,极具穿透力。她低下头,咬紧牙关,用力地推动自己的身体,没几下,便又仰起头在华君的手指上方晃动身体。许是觉得自己这样太放浪,难掩羞涩,又把自己的脸埋在华君的颈间继续动着,身体里的肌肉剧烈抽动牢牢地含住华君的手指与华君相迎合。她喜欢与华君行这样的情事,每次这样都让她觉得身体格外舒透,连周身的毛孔都扩张了。她在动,华君也没闲着,配合着她的动作,当她上抬的时候,华君也朝她的身体外滑去,当她坐下时,华君也迎了上去,每次都能让她感触到那份触到极致的触弄。 华君配合着万俟雅言的动作,另一只手则环过万俟雅言的背部将万俟雅言搂住,让万俟雅言可以尽情地在自己的怀里放松。她柔声问:"舒服吗?" "嗯。"万俟雅言应了声,咬住华君的几缕发丝,闷哼哼地说句:"你——你——"这话,她说不出口。她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像开始与身体抽离,极需一个人帮她一把。 华君又何需万俟雅言言明?万俟雅言的身体怎么样,她比万俟雅言更清楚。她固住万俟雅言对着万俟雅言的H点发起一连串的攻击,很快,万俟雅言的双臂搂在她的脖子上,扬起身体贴紧她——汩汩的水流声伴随着撞击声在屋里响起,紧跟着便听到万俟雅言一声闷哼,身体的重量突然全部压在华君的身上,压得华君一个没立稳倒下去,万俟雅言趴在华君地身上剧烈抽搐,她身体里的内壁紧紧地夹住华君的手指,肌肉紧绷着一阵激烈的抽搐过后,又是一阵伸展到极致的张合。华君微微挪了挪手,让自己的手能够继续活动,她又动了几下,万俟雅言体内的肌肉便开始往外推送着她的手指。"嗯。"万俟雅言趴在华君的身上仰起头,身体一阵一阵地朝外喷涌。首先出来的是华君的手指,跟着,便是那一潮接一潮的潮水。很湿,万俟雅言的身下和华君的小腹都湿了,万俟雅言体内出来的水沾洒在两人的腰腹上又顺着腰腹流下滑入锦被里和腿间。 华君温柔地抚着万俟雅言布满汗水的背,问:"还要吗?" 万俟雅言喘着气,轻轻摇摇头。有点倦,头脑却极为清醒,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安静地趴在华君的怀里,听着华君的心跳,方才那什么要杀华君要收拾华君的心情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会儿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华君真好。 华君也很享受万俟雅言趴在她怀里的感觉,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万俟雅言的背。拥着万俟雅言,她又开始想家,她想回去,却又舍不得万俟雅言。如果有天她能回去,她能舍得离开万俟雅言吗?她舍不得。能找到一个像万俟雅言这么爱她的人是何等的困难?像万俟雅言这样的人,别说世界上,就算是上下几千年也出不了几个。 万俟雅言平静下来,也恢复了精神,她把手指滑入华君的身体底部摸到的是湿漉漉的滑意,抬起头一看,张开手指,上面还挂着银丝。她揉动手指,将手上沾惹的透明粘液扯成一条条丝线。 华君见状,抬头就敲了她一个暴栗,把万俟雅言的手按下,将万俟雅言连手带人一起环住不让万俟雅言乱动。 万俟雅言问:"你不想我……你不想让我像你对我这样对你吗?"她敢用人头赌华君的身体也湿了,从华君的身体里渗出来的湿意。 说饶口令呀!华君说:"亲爱的小郡主,你不看看你什么体魄我什么体魄?我俩换个位置,我能有命在?乖啊,如果你不想你媳妇儿早死,就别动那什么扑倒我的心思。" "扑倒?"万俟雅言喃喃念了下这两个字。这字用在此处似乎是别的意思。媳妇儿?万俟雅言的眼睛一亮,坐起来,若有所思地正色说道:"唔,我们成亲吧。既然你不喜欢被称作君姑娘,以后就让他们称你为君夫人,我称你为夫人,如何?" 夫……夫人!君夫人!华君瞬间想到那四五十岁身材臃肿盘髻挽头的大妈大婶!从姑娘到少女,从二八年华一跃到糟糠,尼玛,这跨距也太大了!华君抽了!风中零乱了!她抬起右手,问:"看到我的手指没有?" 万俟雅言瞥她一眼,颇不自在。她在说正事呢! 华君说:"如果敢叫我君夫人,我回头就去剁了自己的手指再从悬崖地上跳下去!" "你不想与我成亲吗?虽说没有女子成亲的先例,但在这地头上,我想娶你,没有人敢反对。" "你不觉得君夫人很难听吗?啊,一个称呼,立即把我叫老几十岁!我有那么老吗?"她比万俟雅言大了十岁,万俟雅言的新陈代谢还比正常人慢,她已经很介意了,现在还把她往老里叫。 万俟雅言无语地看着华君,成了亲,自然得叫夫人呀。 "叫君主!"华君说。 "君主?"万俟雅言挑眉,说:"一国之君才被称为君主,我还没死呢,这城现在还没正式易名为城,即使易了,那也只是城主不是君主。" 呃,一不留神犯忌了!君上?那也不成!不也是指皇帝吗?"君主子!"唔,她想到那万恶的封建最后一个留辫子的封建王朝了。 "主子?"万俟雅言想了想,说:"不妥,你又不是我的子侄辈,怎么能称主子呢?"主子,不就是主人的孩子或子侄么? 华君纠结了,一个称呼,要不要这么麻烦?她决定把这个头疼的问题抛给万俟雅言,说:"我要一个好听的,听起来年轻的。"起身,让万俟雅言挪开,她把两人弄湿的被褥抱走,重新抱了床干净的新被褥过来,钻进被窝。虽说现在开春天还很冷,但她这寝宫可一点也不冷,有暖气。这暖气当然不是空调,类似于烧炕和地暖那种。她身上沾了液体,睡下很不舒服,想洗澡,又没有现成的热水。这会儿如果想洗澡,必须把在外面执夜的侍女叫来,重新烧水抬水过来。华君拧紧眉头,觉得有必要建个热水池,引热水进来。最后是在屋子里有一个恒温的湿泉就好了。反正也奢侈了,不在乎多那一项。她身上粘呼呼的,睡不着,还是起身,把侍女叫起来烧了水洗了个舒服澡,才上床。万俟雅言的身上比她还惨,自然也是要洗过才能睡的。洗完澡,华君把建室内温泉的想法向万俟雅言说了。万俟雅言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劳师动众的事,就说:"你张罗着办了就是。"半月之后是黄道吉日,凤鸣寨正式易名。她可以改称呼为"城主"或"主上",那君姑娘称什么好呢?君姑娘不喜欢被称为"君姑娘"更不喜欢被叫"夫人",那要叫什么? 第六十二章 万俟雅言仔细思忖过后,在华君都快睡着了,她终于拿定主意,说:"叫宫主或殿下吧。" "嘎?公主?殿下?"华君打个激灵,醒了。她是哪门子的公主?囧。 万俟雅言说:"嗯,中宫之主,执掌内城各宫。殿下,是对皇族成员的尊称,次于代表君主的陛下,高于其他阶层,适合你。" 哦,中宫之主的宫主啊。华君笑了笑,说:"那就叫宫主吧。殿下就免了啊。"咱一平头百姓,当不起。"毕竟现在只是立城,不是立国,如果称我为殿下,容易招来是非,于长远发展不利。朱元璋打江山时,他的谋士怎么说来着?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比他早称王的都被推到风尖浪头上成为各方势力打压的对象,他则收敛锋芒养精蓄锐,最后建下大明王朝三百年基业。"立城不起国,即使朝廷注意到也不一定会管,但是一旦立国,立了国号建了邦业,那就非管不可,管你势大势小能不能闹得起来,灭了再说。 帝王经?万俟雅言的眼睛一亮。她又问:"为什么只有三百年基业?" "子孙一代不如一代,一代比一代败家,皇帝和大臣成天忙着掐架,党派林立,党争不断,宦员把执朝政、皇帝沉迷酒色的沉迷酒色、沉迷修仙练丹的练丹,还有爱当将军的皇帝、爱当木匠的皇帝,总之就是大部分都是坐在皇帝的位置上不干皇帝的事,从皇帝到官员大部份都忙着收刮民脂民膏,弄得民不聊生。" "唔。"万俟雅言趴在床上,单手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她见华君顿住,说:"继续啊,我听着。" 华君在她的额头戳下一记,说:"继续个鬼,还不赶紧睡?" 万俟雅言喜欢华君说这话时透出的亲昵和宠爱意味,她的嘴角噙起丝笑,靠在华君身边,好心情地闭上眼,心说:"等把立城的事办了,就和君姑娘成亲。" ************************************** 陶婉有内力护体,五十军棍落下去,实打实地落在皮肉上,那也受不了,被打得皮翻肉绽血肉模糊,趴在床上养伤,连身都翻不了。青罡有伤在身,旧伤未痊愈,又添新伤,情况比陶婉还坏。青罡一直告假休养,陶婉有伤,也告了假。 万俟雅言从紫微殿出来,没回寝宫,径直去了陶婉的院子。陶婉虽被她卸去了"暗主"的职权,身边仍有不小的势力,进门就能见到几个穿着护卫衣服的暗卫站在明处执岗,暗中还藏着几个。院子里的丫环仆役婆子一个不少。在她没给华君安排人之前,把华君跟前的人拉到陶婉面前一对比,那只能用一个词来说明:"寒碜"。 暗卫见到跨进院门的是陶婉,当即跪下要行礼。万俟雅言朝他们摆摆手,也不让他们通报就朝内走去。她推开陶婉卧室的门,只见两个侍女在里面伺候,见到她进来立即跪下。 陶婉趴在床头,她没听到万俟雅言进门的动静,却听到了侍女的动静,一扭头便见万俟雅言像幽灵似的出现在床前,吓得她下床行礼。 万俟雅言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行礼,说:"你有伤,就躺着吧。"她掀开搭在陶婉腰上的被子和覆盖在伤上涂满伤药的布,只见臀部没一块好肉,这军棍,算是打实了。"疼吗?"她问。 "疼。"陶婉直言。她跟随万俟雅言这么久就从来没有挨过打骂,如今不仅被革职还打骂都挨了。委屈,真委屈。她有错在先,当罚,罚得她心服口服,但这罚得疼了就委屈了。毕竟她们兄妹是最早跟随万俟雅言的人,也是万俟雅言身边最亲近最信得过的人。不过如今怕是君姑娘才是门主最看重的人。 万俟雅言从陶婉这句话里就听出陶婉心里有怨,抬起巴掌又重重一巴掌拍在陶婉的伤口上,痛得陶婉仰起头差一点就叫喊出声。她咬紧牙关死死地忍住疼,一声不吭。万俟雅言说:"我看你还不够疼!" 陶婉硬着头皮低下头去,却仍是隐有不服。 万俟雅言说道:"你们三人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手握重权,在我身边所处的位置何等重要?我岂能容许你们接连犯下大错?打你,是让你长记性!不过三月,便让浑禹反了?他为何反?我不在他就能有恃无恐?不尽然吧?其中缘由,你们心里清楚!这矛盾是怎么生出来的?在我出事之前你们并没有矛盾纠纷!浑禹造反,你有一半责任,处事不当,驭人无术!君姑娘乃一介弱质女流,文人习气重,纵然她有应变能力,你也应该安排妥善,不该认为她能行就掉以轻心?倘若她临事处置不当出了差子,你有没有想过是怎样的后果?我若像你这样行事,别说成事,连自己的小命都不知道丢了多少次!你明知这批新调来的暗卫能力不足还拖着他们与禁卫军死战?结果如何?全军覆没!青罡的手臂折了,还白白赔上玄烈、火风的性命!以他们两人的武功能力,我完全可以让他们再给我拉两支铁甲卫起来,就生生让你给折了!拼硬?你这拼硬折的不是你弟弟的手臂,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不打你我打谁?如此重过,换个人来,我早废了她!" 陶婉默然,无地自容地低下头去,说:"听凭主子处罚。" "哼!"万俟雅言冷哼一声,拂袖就走。昨日已把话说过一遍,还要她再说一遍才能记到心里去? "门主!"陶婉叫一声,爬下床,跪下,说:"陶婉知错了。" 万俟雅言冷着脸回头看她,问:"知错?事已至此,知错又有何用?你当这是三岁孩童犯事?打完了知错了就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陶婉叩首拜道:"求门主给陶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你先养好伤吧。"万俟雅言说完转身就走,到门口时遇到了前来送药的韩律。 韩律撞见万俟雅言立即躬身退后几步,弯腰、拜身,行礼:"见过门主。" 万俟雅言吸口气缓了缓你中的闷气,说:"送完药到凤凰殿来见我。" "是!"韩律应声,待万俟雅言离去后,他进屋,见陶婉跪在地上,赶紧把她拉起来扶上床,将药碗递给陶婉。 陶婉喝下药后,说:"门主找你,就快去吧。"她秀眉紧颦,眉宇间尽显低落。 韩律在陶婉身边坐下,问:"又被门主责骂了?" 陶婉点头,说:"是!"这次的事,她错得最大。她问韩律:"门主没找你吧?" 韩律宽慰地笑道:"我盖房建屋,门主能有什么责罚于我的?下次小心点就是,门主也不个紧抓着点过错就不放的人。"他觉得奇怪,依照门主的个性,昨日即已罚骂过,为何今日还会再次发怒?他从刚才万俟雅言出门时的脸色断定陶婉被训了,果不其然,进来就见人跪在屋子里。他想了想,想起刚才进门的时候见到的暗卫,说:"既然门主卸了你的职位,内城又有重兵镇守,你院子里的暗卫就撤了吧。"现在门主正在收权,陶婉跟万俟雅言最久,在万俟雅言底下算是势大根深,掌握着万俟雅言许多机密要事,如果万俟雅言要猜忌防备,最当防的首先就是陶婉。以门主的性情,就算是再信得过的人也得防上几分。他相信万俟雅言信得过陶婉,但也绝不允许陶婉坐大到有势力反她的条件。韩律也知道陶婉没有门主那魄力和手腕,可以撑起一方,但绝对担不起大局,所以位置坐得越高就越危险。浑禹的事,本可以不计较,为什么门主要大动干戈?主要还是让门主觉得他们处理得不妥当,处事能力不足,觉得再让他们管下去会影响到根基。他觉得青罡虽然断了条胳膊,但门主很可能会更加重用青罡。如今玄烈、火风已折,门主底下可用的能人不多,除了起用些新人外,可能他也会被门主重用。毕竟门主要立城了,立城和山寨的规格建制又大不一样,门主身边缺人啊,急缺人、紧缺人! 韩律从陶婉这里出去后,便去了紫微殿。 万俟雅言站在殿前的台阶上方负手而立、背对大门仰头看着殿上那"紫气东来"的大匾。 韩律进门,跪下:"韩律见过门主。" 万俟雅言转身,朝他抬抬手示意他起身,说:"老爷子教你的机关术还没忘吧?" 韩律应道:"没忘。"最近搞工防建事,处处用到,哪能忘? 万俟雅言又问:"那些精巧的机关术也没忘吧?例如机关人?" 韩律点头,说:"没忘。"难道门主觉得光有机关还不够还要再造机关人?机关人工艺精细,造起来极其麻烦费事,如今到处都在动工动土,分不出那么多的精力来造机关人。 "那就好。你就照造机关人的法子给青罡造一只手臂吧,手臂里设剑匣,由机关控制,使用时剑刃弹出机关手,不用时缩回手臂中,机关手臂没有他以前的手臂活动,你就再在机关手臂上再装上袖弩箭和焠毒铁砂发射装置,用暗器弥补他的这点缺失。" "是!"韩律应道。 "禀门主,金总管求见。" 万俟雅言朗声说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便见金万财领着一帮人进来了。 一行人行过礼之后,万俟雅言又问了他们的名字以及以前是做什么的或者做过什么。韩律发现这些人有些在南边当过官,有些还曾在朝为官。 万俟雅言在宝座上坐下,说:"凤鸣寨已具备城镇规模,再叫凤鸣寨已不合时宜。我打算易名立城,下月初八是黄道吉日,日子就选在这一天。"紧跟着,她又把自己立城的要求交办下去,让这些人给商量出个详细方案出来。包括要设立哪些必须的官职、称谓、仪式等,全部要详细罗列出来。这事她没让金万财插手,而是让里面一个叫汪绪纶的曾经在礼部做过官的人牵头。这些人都是逃战乱避到她的城里,让她给挖出来,早上让金万财备了礼去"请"来。她把这事说完,又特意提了下她和华君的成亲典礼,让这些人也注意张罗下,给她选个良辰吉日。她自己也懂不少玄门方面的事,挑什么日子心里也有底,这样说的目的也不过是把她要娶君姑娘的事透下去,好让下面的人张罗。结果她这话一出,下面的那些人一副不妥的表情,甚至有两个小声议论开来。 万俟雅言踏下台阶,说:"我知你们会认为有人觉得我一个女人公然娶另一个女人为妻不妥。如果真要论起你们那所谓的三纲伦常,我自立城池也当属于逆君叛国的大逆不道,那你们也就都没这块还算太平的立足地了。山外面的方圆几百里内的城池都成什么样子了,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吧?你们都是逃难来的,应该比我清楚外面的景况。"她见他们点头称应,又说:"如果看我万俟雅言行事不顺眼,我令人打开城门放他们下山,从哪来回哪去,我的地方不留心不向着我的人。如果留下,还要议论我的,那我得借借他的人头到城头的旗杆上挂两天。"她冷冷地扫一眼底下立着的人,说:"听我的话照我的意愿做事,过你们的太平日子,这就是你们要做的。若是在我的地头上立足,吃我的粮、当我的差还要非议我的,杀无赦!"她那句"杀无赦"说得杀气腾腾,吓得两个胆小的连声说不敢,余下众人也都正襟自危不敢出声。万俟雅言又说:"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们吧?这事情要办得体面,办得正统,如果有什么差池,别怪我不讲情面。当然,若是办好了,赏金封官也不在话下,这是给你们个表现的机会。"她说完,嘴角勾起个笑容,说:"金总管,先赏他们每人十两金子。" 底下的那群人诧异地看着万俟雅言。这事还没办就开赏了,还是十两黄金这么重!有人过得拮据,听到这赏,那是心脏扑通的狂跳啊,虽说从一见到万俟雅言就紧张害怕得心脏狂跳连头都不敢抬,这会儿更是紧张加惊喜和惊愕意外。 金万财清楚知道万俟雅言的这点习性,一点也不奇怪,恭敬地应声是。门主给了他们钱,事办好了,那会再有赏,如果瞧得上,以后还会一直用他们。但如果办不好,哼哼,用万俟雅言的话说就是"拿了我的钱你还不给我把事办好,当我万俟雅言是冤大头好欺负吗?"那不好意思,钱得还回来,搞不好连命也得一起还上来。这钱,是诱人上贼船的啊。不好拿啊。 第六十三章 华君从万俟珏那里回来见万俟雅言趴在书房,她走过去,便见万俟雅言正在画金字塔。当然,画的不是埃及金字塔,而是组织架构图。华君见到万俟雅言按照组织架构图拟出的名字,顿时笑开,她把那张纸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心说:"哟,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就画这个了呀。"看来组织架构图也不是什么现代的玩意儿。 万俟雅言将那"组织架构图"从华君的手里抽出来,揉成团扔进旁边的纸篓中,愁怅地叹口气。穷,她是真穷。带兵还好,看谁武功好,会打仗直接就提上来用了。等到这立城了,发现手下的兵将不少,但用到管理城池事务上能用的人就不多了。青罡这人可用,更治武功都还过得去,办事妥当,又不生事。只可惜断了手臂有点颓废,她得花点心思调整下青罡。韩律跟她也有五六年了,这人能用,重用,但不能太重用,韩律的心思缜密办事天依无缝,精通奇门遁甲、擅权谋,军师之才。万俟雅言一直把他放在后方,不搁在阵前,倒不是怕他,而是不想折了他。她已经留陶婉和青罡在身边放了极大的权力下去,如果再把韩律立到阵前,韩律又握有权,三人拧成一线织成权势网,久掌重权的人不可能再放得开权,只会想得到更多,养久了就成患。到那时,她想留都留不住他,还会连青罡和陶婉都折进去。如果折了韩律,万俟雅言会觉可惜,但绝不会心疼。青罡和陶婉不一样,她们俩从小跟着她长大,有深厚的感情在,她看着他们就像看着自己的左右手,断手臂的滋味那绝不是好受的。 "有心事?"华君问万俟雅言。她从刚才那组织架构图上看出些端倪,许多该放人的地方都打着问号,显然是在为用人的事头疼。她说:"何不考聘录用?"她把科考制度和现代招聘的方式大略地讲了下,说:"以高官厚禄相许广纳贤才,你还怕在这一万多人里面挑不出几个能用的?即使觉得挑不出,出去打听打听外面有没有什么闲能,请来不就成了?" 万俟雅言瞥她一眼,想了想,说:"只能这样了。"却是不大痛快的撅起嘴。 "嫌我多话多事?"华君问。 万俟雅言说:"你要能再多点事,替我把头两关,把那些不中用前来混水摸水的人过滤掉就更好。" "呵呵!"华君笑。她算是看出来了,某人喜欢舞刀弄枪,不喜欢弄这些斯文的。 万俟雅言瞪她一眼,说:"有什么好笑的?"抬掌就在华君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那一巴掌落下去,手感还挺不错,感觉挺好。昨晚华君还抽她屁股来着。唔,打人屁股确实蛮好玩的。她又再拍了一下。 华君的手往屁股上一遮,朝她投去一眼,问:"你做什么?"你个登徒子耍流氓。 万俟雅言正色说:"你昨晚打我,我自然得还给你。" "你——"华君想抽她。两口子床上的事,你好意思在床下来算账?那我"凸"了你,你是不是也要"凸"回来?这话她还真不敢问,怕这小郡主不经激,一激,就给她来个反攻,她吃不消。 "我什么?" "你昨晚不是很受用很舒服么?"都求饶了。 万俟雅言的脸颊一红,不自在地说:"以后不许那样。"太让人吃不消了。华君抽她给她的感觉太怪了,就让自己臣服在华君的裙下不仅没了往日的尊严,还……就像她是华君的玩物,华君在肆意玩弄她。她向来是她处在那样的位置那样对别人,如今易地处之,还有点小受用,脸上挂不住。 华君说:"两口子之间增添点小情趣又何妨?"她俯□,在万俟雅言的耳边悄声说:"房里的事,大可尽兴而为,只要觉得舒服受用不就成了?"她看出雅儿是喜欢的。她昨天那样做的时候,雅儿已快难以自抑,所以阻止了她。"要不我们今晚玩点特别的?" 万俟雅言警惕地瞅着她:"还玩?"昨晚玩了她一晚上!别看华君平时不温不火一副老好人,一提到床事,一沾上床事,那简直就是——狼女的化身!万俟雅言又想到什么壶配什么盖,要是换个人跟华君上床,肯定禁不住折腾。而她要是换个人上床,那绝对没华君伺候得她舒服尽幸。就像昨晚,华君先弄得她万般难受,可后来却让得泄得格外痛快。大白天想到晚上床第间的事,这让万俟雅言的脸更红。昨晚还只有一次,虽说那一次的过程很漫长、很久,但只有一次啊,她现在一想,又起了兴致。大白天啊。万俟雅言扭头朝窗外看去,心问:"为什么天还不黑?" "额。"华君吱唔声,她想起万俟雅言似乎还在调理身体。如果床事太勤快,会不会伤了雅儿的身体?"那休息几天,等你精神好的时候……" "我什么时候精神不好了?" "额。"华君一看万俟雅言,也是,什么时候万俟雅言的精神头都比她的好。"那今晚继续!"华君拍板。 "好。"万俟雅言心里想着,嘴上鬼使神差地就应了。 嘎?好?华君惊讶地朝万俟雅言看去,意外地对上一双惊慌的眼和羞红了的脸。噗,哈哈!小郡主,您这是憋了多久的火?敢情昨晚没让你吃饱啊。华君拖起万俟雅言就朝床榻走去。加餐加餐,让她家小雅儿没吃饱是罪过,一定要喂饱。 万俟雅言问:"你要做什么?"紧张,破开慌的她感到紧张,还有慌乱。她强自镇定了下,说:"青天白日——" 华君接口应道:"好宣淫!" 万俟雅言的脸胀成猪肝色,她挣开华君的手,扭头朝外快步走去,连轻功都用上了。华君不过晚了两秒回头,万俟雅言就已经跑出大门去了。神啊,额滴神呐,小郡主居然还会害羞!万俟雅言居然还有害羞的时候。 万俟雅言朝外飞快疾走,还在心里骂华君:"坏人,坏人!"她自认自己不是好人,她坏,坏在面上,哪像华君,看起来就像观音在世,外人哪知道躲在房里的华君是怎么个德性啊!想她万俟雅言英明一世,遇到千军万马都不曾退却过半分,今天居然让华君给吓跑了。不行,她得治治华君,不能让华君爬到她头上为所欲为。可是她又好喜欢君姑娘那样折腾她,怎么办?要不她先把君姑娘办了,让君姑娘看看她的手段和本事,回头又再让君姑娘继续办她?好主意!万俟雅言觉得这主意极好,即给自己立了威,又可以继续享受。哈哈哈哈!万俟雅言心里得意万分,自己纵横天下,房里的这点小事弹指就能解决。她刚走到紫微殿外,又折回去。白日宣淫去。她要办君姑娘! 华君还在笑话万俟雅言,突然见到万俟雅言意气风发地回来了,那双眼睛耀出来的光能把珍珠耀瞎。"哟?拣到金子了?"不是跑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来人!"万俟雅言叫道! 立在殿外的侍女赶紧进来,躬身问:"门主有何吩咐?" "去,抬水来,君姑娘要沐浴。" 华君愣了,她什么时候说要洗澡了?难道雅儿……她满是狐疑地瞅着万俟雅言,万分奇怪,以万俟雅言的性格,不会这么猴急着想要被压吧?难道想通了想玩点特别的。她想到这层,嘴角勾起玩昧的笑,她就和万俟雅言好好乐乐。 华君洗完澡把身上弄得香香的,吩咐侍女说要休息,让她们守在外面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搅,然后关门回房,要好好地伺候伺候她们家的小郡主。 万俟雅言受久了,早受出经验,在很那个的时候,会很想叫的,她忍得住,怕华君忍不住,这外面耳朵多,大白天的让人听去了不好,于是很体贴地给华君找了块布。待华君关好门回到寝居处,她就来到华君的跟前,把布藏在身后,来到华君的跟前说:"君姑娘,你闭上眼,把嘴巴张开点点。" 华君觉得奇怪,想不出万俟雅言要做什么,稍作犹豫便依了万俟雅言。结果万俟雅言的手突然束住她的下鄂一掰她便张开嘴,跟着嘴里塞进一块布。华君含着布,睁眼,惊愕地看着万俟雅言,心说:"你要做什么?"她刚想把布抽出来,被万俟雅言警告的动作阻止了。 万俟雅言把华君拉上床压在床上,让华君按照她常趴的那个姿势跪趴着。 华君趴在床上,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某人这是要反攻啊!她赶紧一把抽出嘴里的布,叫道:"雅儿不可以!"天呢!不会是怕她叫床,连堵嘴的布都找好了吧?太恐怖了!天呢!现在换成是她想跑了。 万俟雅言轻轻地拍拍华君的臀部,学着华君之前的口吻,说:"趴下,布塞好。" 华君的心里顿时有一万个飙着泪的小人儿在泪奔。她赶紧往床角一缩,抱团,坐好,紧张地看着万俟雅言说:"喂,你……你别过来啊。警告你,不准过来,否则后果自负。"让你受你都那么精神,让你攻,我岂有命在? 万俟雅言踢掉靴子,上床,脱下外袍扔远,说:"我负责。"她一城之主,还怕负不起点责? 呜呜呜!"你……你再过来,我……我咬舌自尽。" 第六十四章 万俟雅言很是无语地看她一眼,说:"咬断舌头顶多说不了话,涂上伤药或者是用火燎一下止了血,要不了命,不过以后你就成哑巴了,考虑清楚。"当然,如果舌头不吐出来堵住呼吸那很有可能闷死自个儿。华君会为这种事在她面前寻死,她才不信。 华君咬咬牙,叫道:"你再过来我就叫救命。"这情况八成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理!她总不能像笑话里写的那样喊"破喉咙"吧。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她攻万俟雅言攻得爽,谁知道这万年受居然会想到反攻啊。啊,谁教的啊!你要不要无师自通啊。 "你叫救命没有人来的!要叫护驾,但是有我在,用不着外面的人护驾,再说你刚才吩咐过不准任何人打扰,他们不敢进来,就算是想探情况也只敢在外面询问情况。"万俟雅言上床,习惯性地先把自己脱光。她脱到自己只剩下底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对呀,该把君姑娘脱光,于是果断地转移目标。 华君揪紧衣襟不让万俟雅言动,说:"青天白日——" "好宣淫,你说的。" 捶床!华君想用力地捶床!自作孽啊,不可活啊!哭死啊!救命啊!神呐,让我现在、立刻、马上穿越回去吧,我不想在床上受死啊!"雅儿。"华君可怜巴巴地看着万俟雅言,就只差没有双眼含泪了,她认命了,她认命了!"你……你下手要轻点儿。" "嗯。别怕。"万俟雅言很温柔地先在华君的额头上亲了下,她刚把嘴移到华君的唇上的时候,华君的手熟门熟路地轻巧地来到她的胸前握住她胸前的浑圆揉捏着。跟着华君的头一撇,避开万俟雅言的唇,柔声问:"这样舒服吗?" "嗯。"万俟雅言应一声,把华君那又开始撩自己且让自己起了反应的手挪开。同样的伎俩不可能在她身上用两次。反守为攻这招昨晚华君已经用过了。"你别乱动,你要是不顺从我,我就点你的软麻穴,让你动不了瘫在床上。" "……你那是□!"华君喷!她果断地收回爪子。 万俟雅言跪坐在华君的跟前,看着华君,问:"你那个我的时候那么好兴致,怎么我要那个你,你就不开心了?是不是不想和我……"她话到此处,神情黯然透出丝幽冷。 额?这还玻璃心了?华君低下头,拨了拨垂在额前的发丝,深吸口气,说:"呐,第一,我体力不如你,怕被你折腾得死去活来。第二,我在八九年前有过女朋友,那时候是也曾有过做受……但后来分手后就一直……"她把手一摊,鼓起勇气说:"也就是说我八九年没让人做过了,还有就是我不是处。"她在心里喷,处女算个毛啊,值几分钱啊。可面对思想守旧的古人,她知道他们对是不是处很介意。 万俟雅言当然能料到华君不是,房事经验这么丰富,当她听到华君亲口说出,难免觉得酸涩不是滋味,她说:"我知道,你有过别人。"向来大气霸道的她说到这里眼圈顿时红了。莫名的委屈和酸楚。 哭了!华君清楚地看到万俟雅言的眼泪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万俟雅言惊觉到自己的泪,赶紧调头就往床下跳去。 "雅儿。"华君扑上去一把抱住她,把万俟雅言拖了回来。她说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情之所至所以才有那些事,这在我们那里很正常。" 万俟雅言用力地挣开华君,退后两步,脸上仍有泪水淌过的痕迹,她深吸口气才缓住心绪,说:"有些事,心知肚明,何必说出来?"疼,胸口抽疼、闷疼。她没有过别人,华君有。有就有了吧,还跟她说。万俟雅言很介意,很气。她不喜欢这种被压着欺负的感觉。我对你掏心掏肺,把你捧得比天上,倾尽所有地宠你护你,你呢?我只不过是你女人里的一个。还情之所至!那我又是什么?在你眼里又是什么?你睡觉做梦的时候,在喊爸爸妈妈,在说想家想回去,现在还…… "雅儿。"华君见万俟雅言的脸色变得苍白,那眼神,像刀子剜在心头。 "唔!"万俟雅言闷哼一声,赶紧压住胸口。她之前伤到心脉,这伤只能压制不能根治,这会儿居然……胸腔里一阵气血翻涌,她甚至能嗅到涌上来的血腥味。不好,这伤!她赶紧捂住胸口,连续封住自己的几个大穴,迅速把气血调匀。她本想让这事就此为止,离开,等心情平静后再论。可她实在想知道,于是问道:"你心里有我吗?" 华君把万俟雅言抱住扶上床,说:"有你,因为有你才会对你坦承,两个人,相爱相守,不就是该赤裎相待吗?雅儿,或许我没有你用情这么深,但我绝对没有对不起你。"她见万俟雅言的情况急转,赶紧把话挑明将万俟雅言稳住,说:"我去找韩律来。" 万俟雅言拉住她,说:"不必。不过是一时气血不顺,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华君知道万俟雅言的身体向来好,不是这种一气就倒的林黛玉体质。如今这样只能是一个情况,旧伤!她问:"你的伤到底——怎样?雅儿,说实话。" 万俟雅言闭上眼,沉默半晌,才又睁开眼,幽幽说道:"若往坏处论,活不过三五年,若往好处说,十年八年可活,倘若能把失去的那两层功力修回来,尚有十几年可活。我心脉已损,命门已伤,只能靠后天人力续命。但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我知道你怕死,我走之前,定将基业打好让你能长久立足,真到我不行的时候,珏儿也开始懂事,她会照顾你。你来的地方,我派人严加看守,如果……如果你能回去……我……我送你……唔……噗!"她说到让华君回去的时候,心中一激动,一疼,刚压抑住的那股血气瞬间翻涌喷出。是气血攻心! 华君吓坏了,她急声叫道:"来人,找韩律来,马上找韩律来。" "回来,谁都不许动。"万俟雅言沉声下令。她说道:"韩律来也治不了。这伤势,你心里清楚就好。韩律之前来,我已用功力控制脉象给他造成一个脉象平稳、根本已固只是元气尚亏的假像,你这一宣,岂不露馅?" "你——韩律不可信吗?" "信与不信,不在眼下,更是不让旁人有可趁之机,不管是眼前还是将来。如果我现在出事,有能力接位的只能是韩律,但这城是我留给你和珏儿的,不是留给旁人的。" 华君握紧万俟雅言的手,突然觉得万俟雅言极其可怜。自古帝王多称孤道寡,万俟雅言何偿不是如此?连身边最亲信最得力的人都得防着。她问:"雅儿,你不累吗?"抬手替万俟雅言拭去嘴角的血。这是伤的,也是让她气的。这么多的算计,雅儿不会觉得心累吗? 万俟雅言轻轻地摇摇头,说:"我想做皇帝,可惜注定无望。"她扭头,看着华君,又是淡淡一笑。若有城,有华君,此生也知足。只是,不知道华君待她有几分。她坐起身,靠进华君的怀里,贪恋地嗅着华君身上的香气,她真的好喜欢君姑娘身上的味道,好喜欢君姑娘的怀抱。她闭上眼,缓声说道:"别负我,否则我死之日便是你死之时。"泪,从眼角滑入,又被她悄无声息地擦在华君的衣服上。 华君抱紧万俟雅言。就算万俟雅言得了天下又如何,那颗心始终是孤独的,谋略着一切,却从不曾把心交出去,永远要添上几分怀疑,与谁都亲近不得。就连对她,也总带几分顾虑,总怕她会相负。"你若不是生在帝王权势之家该有多好?"天纵英姿飞扬少女当羡煞多少人。亦不会过得如此沉重。雅儿多疑无情偏却生得是个痴情人,这种性格上的矛盾,极易自伤。她低头在万俟雅言的头上落下一吻,说:"我不负你。"她若相负,定会要了万俟雅言的性命,以万俟雅言的性格也决不会再留她活在世上,便真是应了方才那句:"别负我,否则我死之日便是你死之时。" 有华君这句话,万俟雅言安心了。她说道:"你以后也不许再有别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天上地下都得追随于我。" "呵呵"华君笑了笑,亲昵地捏着她的鼻子,说:"好,生同衾死同穴。" "嗯。"万俟雅言更安心了,她钻在华君的怀里把脸埋起来,偷笑。她才不让华君回去。她确实派人将那地方牢牢地看守着,甚至已经设成禁地,但不是为了送华君回去。她又没疯没傻。若再出现什么异象,例如可以去到华君以前的世界,她就去把华君的父母绑来和华君一起留在这里安华君的心,还有那个能炸平几座城的什么炸弹。如果弄来那个,说不定她就能当皇帝了。(某绝:囧,你想多了!) 事实上,这坑爹货也不止那几年可活,她有伤在身是真,但一身功力雄厚,再加上她修炼的功法本就是养生长命的玄门功法,她师傅活到一百七十多岁还不知道挂了没有,她活个零头绰绰有余。刚才华君一副以为她快要死的样子,她当然借坡下驴装得严重点。华君心地慈软,对她也动了真情,绝对舍不得撂下快死的她走掉。她要是快死了,华君肯定会死心塌地的守着她,也会少点回去的念头。不过方才她是真的动到真气,血气翻涌气血攻心,这会儿胸口还刺刺的疼。 所以万俟雅言心安理得地抛开她往日一贯作派死皮赖脸地赖在华君的怀里,赖皮的理由都找好了:"我现在是快死的人,你得多疼疼我、抱抱我,我这是我的恩赐,我要是死了你就抱不到了。我赖在你的怀里不动,才更像是快死的人。"而其实呢?不过是舍不得离开温柔乡。君姑娘的怀里多舒服啊!君姑娘的身上多香啊。平时要顾忌脸面仪态,不能这样依偎着,这会儿逮到机会,还不多蹭会儿?再说刚才君姑娘气了她、欺负了她,她就当是找点损失不是?她万俟雅言什么时候亏过呀! 作者有话要说:囧,我居然三更。 第六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 窝了一会儿,万俟雅言心满意足了,气血也调匀了,那心思又起来了。她心说,我都让你睡了那么久了,在床上任你为所欲为,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一次呀。这等同于仪式,你目垂了我、我目垂了你,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多好啊。她的手指在华君的月匈前顺着那圆形外圈勾画着,指尖在两个圈之间来回地画着"8"字,还是只躺下去的"8"。 华君抬起万俟雅言的爪子看了下她的指甲,既然横竖躲不过,那就尽量让自己舒服点。她拍拍万俟雅言轻声说:"等我会儿。"先去找来自己的指甲刀替万俟雅言修了指甲,又再详细地告诉万俟雅言要怎么进去,要以指腹或关节抵在前端,不能用指甲去戳,里面那么娇嫩脆弱,指甲戳上去会伤到之类的云云。她既然要受,自然希望攻的水准能够高一点,以免变成遭罪。 万俟雅言听得格外认真,华君一边说她还一边比划,两人还没开始就已弄得华君面红耳赤,华君说:"要不还是我来吧?反正我熟门熟路经验丰富也不用你再学……"收到万俟雅言警告的眼神,她闭嘴。万俟雅言把华君的衣衫、脱去,月匈前的那对雪白的浑圆立即呈现在她的面前,又白又软还很充实,好像熟透的果子。万俟雅言俯身含上去像吮糖般啜口允着。不如想象中的甜,但是那在她的唇、齿下被揉圆搓扁的感觉好好。难怪,华君也老这样弄她。 华君觉得天有些凉,拿被子披在肩上,任由万俟雅言俯在她的月匈前笨拙的撩逗。万俟雅言生长在北方个头不矮,华君估量万俟雅言应该有一米七,但万俟雅言的骨胳很细,长得十分精巧有着南方女子的精致秀气,从整亻本来看,万俟雅言不仅不显高反而显出几分玲珑娇气,不过平日里一身娇气都被眉宇间的英气和身上那"王八"之身所掩盖,常人见到她首先就被她的那身气势慑住,哪有那功夫去打量欣赏万俟雅言长成什么样。这会儿一身凌厉尽敛,再加上小猫舔食的举动,这让月匈前被万俟雅言撩得有些微、痒、舒适但还不至于上火的华君眼里直冒星星,好乖好萌,好想压上去反!攻!扑!倒。她的手掌在万俟雅言的手背上轻柔地抚摸,没一会儿,万俟雅言便扭扭肩膀,抬起头红着脸说:"别碰我。"为什么我都那个了,你还没反应?她眨眨眼,费解地看着华君。 哎呀,好乖啊。华君被万俟雅言的表情戳中萌点,俯身便口勿在万俟雅言那双红润的嘴唇上。万俟雅言攀着华君的月孛拉高身亻本口勿上去,接口勿她还是会的,不仅会接口勿,还会别的。她又岂能不懂华君那点心思,华君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和眼睛里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一只手勾住华君的月孛与华君亲口勿着,另一只手则探入被子里在华君的身上到处摸。没一会儿,又摸到腰部下方,顺着股、线来回摸。这里摸起来的感觉好不一样呀,特别是华君的反应让她巨有成就感。万俟雅言扬起头看向华君,这会儿华君的神情好像和刚才不一样了。 华君被万俟雅言看得不自在,抬掌合在万俟雅言的眼睛上。万俟雅言放倒分开华君的腿,将手根探入华君的双、腿、间、埋在唇(瓣)里。这里的女敕肉丰厚柔软,摸起来好舒服。万俟雅言并起食指与拇食在上面揉压,埋入丰唇里。华君咬住嘴唇,环住万俟雅言的月孛侧窝在万俟雅言的怀里。万俟雅言的动作不算轻柔却也不粗鲁,略微有些重但因为贴得紧,反而有种碾压的角虫感,从花蒂到幽径口一路被来回磨拭,激起阵阵颤栗。"轻……轻点。"她低声喊道,身亻本不断收、缩。万俟雅言顿了顿,她略微想了想,放轻了动作,像拨动琴弦似的轻轻撩过。"嗯"华君的身亻本往上一抬,发出丝微弱的口申口令。万俟雅言分出一条胳膊搂住华君,关注地盯着华君的身(下)不停动作,华君那里的反应让她的眼神也渐渐浮上丝雾色,逐渐激动,她俯身口勿住华君嘴唇,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不多时,摸到身(下)凸起的地方,她意外发现自己逗弄那里时能激起华君更大的反应,于是万俟雅言对着那凸点重点攻击,不多时,华君的脸上浮起一片氤氲,她咬住唇,身亻本颤栗,呼吸变得零乱。 "雅儿,嗯。"华君抬高臀部,身亻本一阵紧、缩、颤、栗,难以自抑地发出低鸣。 好好听的声音。万俟雅言趁着华君激动的功夫,把手指朝里探去,结果发现里面紧得她进不去。她低声道:"你……你放松点。"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华君长长地呼出口气,身亻本向后一沉,软在她的臂弯里,原本收紧的地方也渐渐松开,万俟雅言成功地挤进去。真是挤进去的,里面很紧,还在抽搐、颤抖。 "别……别……等会儿。"华君低声叫道。外面的刺激刚让她H过一次,还没平静下来,这丫的居然就进到里面去了。 万俟雅言心说:"为什么要等呀?打铁要趁热!"她把手里挤在里面轻轻地动着,初进入时感觉到是狭窄的通道,好紧好挤,她的手指在里面进进出出活动几下,发现里面似乎另有空间。万俟雅言虽是女子,但对女人的身亻本内部构造并不大懂,如今角虫摸到的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她当然得好好地探寻摸索仔细了解。 "混蛋。"华君低叱一声,让你停下让我歇会儿。你不停就算了,还在里面胡闹。她很久没受过,洞口很紧,万俟雅言下手又有点重,弄得她微微有点疼。至于里面,她怎么觉得万俟雅言像在里面找东西。等她的身亻本逐渐适应那位外来者的入侵时,万俟雅言似乎也找到自己要找的,在里面小心翼翼地动着。 万俟雅言经常被华君弄得不上不下混身难受,自己被拆腾过,当然不希望华君也像她那样,于是尽心尽力埋头苦干,坚决不使坏,她要让君姑娘痛快地享受。 当万俟雅言爬过千山万水把华君推到高处时,她的手和人都悠不住了,那从嘴里溢出的女宛转口令口我声,那媚得能掐出水的动情模样,销、魂、蚀、骨,恨不能立即化作绕指柔。万俟雅言压在华君的身上,手上不停地动作,视线紧盯着华君春(色)泛滥的容颜,满脑子里全是华君此刻的模样,悠扬辗转的口申口令声不曾断过。声音、柔情,似要把她淹没,她要君姑娘,她想要无尽无止地占有住眼前的这个人儿。 "雅儿……雅儿……"华君瘫在万俟雅言的身后,双手紧紧地抓住被子,身亻本阵阵剧烈亶页栗:"不行了,不行了,求你,停……不要了……"她受不住了,身亻本已经泛滥成灾,万俟雅言还不肯停手。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万俟雅言的亻本力好,可没想到万俟雅言能这么折腾人,几乎就不曾让她停过、歇过。一轮未过又一轮接上。 万俟雅言看出怀里的人并不是真难受,是有些难以承受过度的欢女吴而已,所以她会在适当的时候下手缓点抚平之后才又加紧攻势,刚柔并济,才能延绵悠长嘛。她有分寸,所以不听华君的,全把这叫喊声当曲儿听了。真的很好听嘛。 "啊——"华君尖叫声,仰起身亻本,阵阵泉、涌喷出。混蛋!混蛋!弄死她了。叫你弄子、宫、口周围活动,叫你在凸点上戳!"雅儿。"华君被万俟雅言按倒,那手指长马区直入一探到底,不停地剧烈□,本就已经朝外溢流的液、亻本更如泄洪般淋漓流淌。华君疯了,真疯了。她下次再让万俟雅言做攻她就不是人。激昂的叫声难以抑制在从喉间喊出,她知道这屋子不隔音,只能尽量地把自己埋在被褥里消点音。 "呜——"华君身亻本里的力气都被抽尽了,发出近似悲鸣的口申口令,她的身亻本扩张到极至,神经就像那绷紧的弦,思绪已经魂飞天外。万俟雅言抱住华君挣扎的身亻本,不停地把华君推上至高点。她喜欢把手指埋入亻本内被包裹的感觉,喜欢华君的身亻本涌起的反应,她没想到在君姑娘身上居然也能享受到酣畅淋漓的驰骋痛快。 又一轮激烈的动作过后,华君没了力气。她趴在床上,只剩下喘气,动也不想动。 万俟雅言趴在她的背上贴着她,手在她的身侧游移。万俟雅言低声说:"好喜欢你这样子。" 华君昏昏欲睡,在心里悲催地回句:"我更喜欢受得累趴的人是你。"该死的爪子,还动。爪子动也就算了,唇还要在她的后颈来回。你不知道你的唇很软很诱人吗?你不知道你的唇抚过的感觉很让人难奈吗?华君刚喘平气要入睡,突然又被万俟雅言抱了起来。她睁开,发现自己居然倚坐在了万俟雅言的怀里,而万俟雅言的一只手横过她的月匈前按在她的月匈部上。还来?还来!她无力地靠在万俟雅言的身上,低声呻道:"别。"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万俟雅言略作停顿,心说:"我这才开始尝出味来呢。"她见华君似乎很累,也只好停手,把华君搂在怀里抱住。 华君靠在万俟雅言的怀里合上眼便睡熟了。 "来人!"万俟雅言高声喊道,扯来袍子把华君□的身亻本裹住。 没一会儿,两名侍女进来站在外面隔着帘子问:"门主有何吩咐?"屋里的动静这么大,她们不可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进来把床上收拾下。"万俟雅言寸丝不挂地抱着华君挪到软榻上窝着。 侍女进来不敢看她,更不敢抬头,埋头把床上的被褥全部换掉,抱着换下的被褥出去。万俟雅见她们收拾好,才又吩咐她们抬水进来浴沐。 浴桶抬进来,热水倒进去。万俟雅言把华君抱进去,自己也跟了进去。 华君一下水,醒了。睁开眼便看见立在旁边给万俟雅言洗澡的侍女,再一看她的身边,也还有一个。万俟雅言看到华君醒了,先送了个笑脸,即又顽皮地眨眨眼,低若蚊鸣的声音飘入华君的耳中:"醒了呀?那一会儿继续。" 华君打个激灵,赶紧闭上眼装睡。 对面,传来万俟雅言低低的笑声。 华君愤,抬手掐了把万俟雅言。浴桶小,两个人挤在里面,要掐人连躲都没处躲。 "哼哼!"万俟雅言连连轻哼两声,心说:"掐我?一会儿要你好看。" 旁边两名侍女被她的哼声吓了跳,赶紧跪下。 万俟雅言说道:"没你们的事。" 华君懒懒地泡在水里,这会儿用热水泡一下,舒服多了,人也清醒了点。刚才几次?她没细数,也数不过来。只觉得这算是破了自己的记录了。以前一晚能有两次就不错了,结果刚才,这小祖宗压根儿就没停过手。 华君洗完澡刚钻进被窝,万俟雅言又缠到她的身上开始上下齐手。 外面的侍女还在收拾浴桶,人都没走。 "雅儿。"华君赶紧抓住万俟雅言的手,说:"我没你那么好的亻本力。"她的头一沾枕头就昏昏欲睡,合上眼,很快就被睡意控制,万俟雅言再说什么或做什么她都没知觉了。 万俟雅言见华君睡熟,钻进被窝里又把华君上上下下摸了个遍,这才收手,侧躺在华君的身边眯上眼。她一觉睡醒,天色已暮,华君睡得很沉。她起身(下)床,召来侍女替她穿上衣服,踏出凤凰殿。她出了外城,来到城外一处人际罕至的悬崖处的青松下盘膝而坐。万俟雅言闭上双眸宁神静气,然后运转亻本内的内力。她周身的经脉早已打通,一身内力源源不绝十分雄厚,但身上的旧伤固疾使得她不得不勤加修炼以气养神。伤到心脉,自然会影响到血气行进,下午先是动怒动气,后来在床上翻云覆雨又是一阵激动。万俟雅言想到床上华君的模样,春心大动,差点就行错气血方向,惊得她赶紧收敛心神重新导气运行。这练功时三心二意可是大忌,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轻则重伤瘫痪,重则伤及性命。 行了几个周天,万俟雅言只觉亻本内的气血顺了,神清气爽,亻本内又有用不完的劲。她站起身,扭扭周身通透的筋骨,招手挥袖,一道劲气荡出,劈中不远处的一块重逾千斤的大青石。劲风劈去,大青石应声而裂化作碎块四散飞溅。她的自信,全赖一身所学,这才是她的根本所在。她站在悬崖上望着连绵起伏一眼看不到头的起伏群山,她的心在天下。脚下的这座初具规模的城只是作为她的立足的存在。只是这天下太大,天下的风云人物极多。她身负玄功,一身才能又有山河社禝图在手,还在一座富有敌国的宝窟,她若要争,这天下也是争得的。只是还要去争吗?再争天下?还是守着这片隅之地过锦衣玉食的神仙眷侣生活?若是想过神仙眷侣的生活,她不必再打拼什么,眼下攒下的这点基业足够支撑,她再暗中培养些人送去朝廷,以重金美人相贿赂,把周边的城池都拿在手中,自由自在地做一个逍遥王,谁都拿她没办法。她若要再争江山,眼前的这点家底就根本不够她折腾,她必须去一趟洛阳的氓山取出藏宝窟里的宝藏,身边的这点人也不够用不能成事,招兵买马广纳贤才。朝中皇帝正值英年,又有精明能干的太皇掌权,她在要这种情况下谋天下,快则十数年,慢——恐怕得倾尽一生精力,若再败,她这一生也就走到头了。要得到得多就必须付出得多,代价也大。华君说的那些话她清楚地记得。这片土地上只出过一个女皇,出在几百年后。万俟这个姓氏,华君在遇到她之前连听都没有听过。这些让她觉得她若她再争,凭她的能力能结成一投势力,但最终也必败,然后湮没在那一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寂寂无名。 (囧,改来改去,字数少了。坑爹的一章,折腾了我一晚上,本来头很疼了,到四点多睡下去,翻来覆去睡不着,又爬上来,弄了一个多小时呀。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555555555555这素为哪般呀。这句话是凑字数的,也是俺的哭嚎,每次改只能添字不能少字,5555亲们,就多花一分钱买下这排吐糟吧。5555555555我已经添了NNNNNN多了,还说我的字少。哭啊,原来只有四千七百多字呀,现在到四千九百多字了呀555555555,就没有这么长一段的呀。坑爹的4977字!晋江,你够了啊。抽完了没有?) 第六十六章 万俟雅言最后还是决定尽人事听天命。她先把路铺好,将一切筹备好,把底下的网络铺开,等时机出现便再起事,若无时机,就当她命当如此,她也认了。 万俟雅言把凤轩门的大权重收掌中,中间不再经过陶婉转手,她直接与各堂堂主联系,堂主下再设舵主,在凤轩门中。凤轩门经营的就是买卖消息和和暗杀,门下细作无数。而她在凤轩门里还另外增设了个连凤轩门里都鲜有人知的组织,这个组织的作用就是监视凤轩门里的其他人。凤轩门大致分为四个部分:一是杀手组织;二是消息组织,有专门的网络打探各路消息汇总,也有专门的人买卖消息,例如江湖上有名的几个买卖消息的行家都是凤轩门里的人。三是她的秘密组织,用以监督凤轩门里的其他人,这个组织的人可以是其他组织里的任何人,只要她觉得可用都可以是。四就是新生力量培训组织,这个组织是凤轩门的根基所在,门下有人四处收罗年龄不超过四岁的孩子,根据他们的特长从小培养。根骨好的授以武艺培养成杀手暗卫,其余的根据相貌性格选定方向培养成各种细作人才,这类人里有能工巧匠,也有舞艺超群的舞伶妓人,更有不少才色双全的女子被凤轩门安排个体面的身份嫁入豪门权贵之家。 凤轩门在江湖上能让人谈及色变就是因为它无孔不入、根深叶茂。你能觉得到处都是凤轩门的人,偏偏又看不到它。因为凤轩门的人就隐匿在你的身边,他在你的身边,有正当的身份和来历。 万俟雅言是凤轩门的异数,她不是从小就投入凤轩门的。本来门主之位也不该是她,而是她师姐呼延师师。呼延师师抛下少门主之位和情人跑了,她救了落难的凤轩门主拜她为师,百般讨好,又学有一身玄门功夫,而呼延师师犹如人间蒸发生死不明,她师傅不得已才传位于她——除了她,再没别的更合适人选。 如果没有呼延师师的逃走,她得不到凤轩门。这点她感谢呼延师师,却也让她放心不下呼延师师。毕竟呼延师师曾为少门主,掌管过凤轩门的花名册。十年前的凤轩门有些什么人、凤轩门的行事作风呼延师师一清二楚。经过半年的观察,万俟雅言确定呼延师师对凤轩门没兴趣。话又说回来,如果呼延师师想要凤轩门,十年前又何必逃走? 但让万俟雅言意外的是呼延师师居然带着孩子和丈夫找上门来了。 是找上门来了,找到她的家门口来了。万俟雅言刚回去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有一女子自称呼延师师指名点姓要见她,还亮出一枚刻有凤轩门印记的戒指。 呼延师师?万俟雅言的眉头挑了下,问:"人在哪?" "在关卡外。" 万俟雅言返身登上设在关隘口的城楼,朝下一看,只见呼延师师坐在一顶软轿上等在城门外。身后还有一顶轿轿,上面坐着躺着她的那个大孩子。这个孩子,万俟雅言这辈子到死都记得。就是这孩子一箭射过来,让她的胸口多出个碗底大的伤疤。万俟雅言看到呼延师师一家四口让她的兵挡在城门外,心里乐得直开花。你不是能耐么?我这城你都进不了!她赶紧让手底下的人打开城门,笑得一片和乐地迎出城去:"哟,师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呼延师师看到万俟雅言也笑着下轿,亲热地拉着万俟雅言的手问:"妹妹别来无恙吧?"呼延师师巨想问候万俟雅言全家上下。住得够偏远够险的啊,比凤轩门的总堂口还住得远。她知道万俟雅言就在这一带的山上,跟踪凤轩门的人,费了一个多月才摸到山下那片林子。林子里的明岗暗哨极多不多,机关和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遍地都是有,她,整整花十天时间才闯过那片林子。本来想悄无声息地摸到万俟雅言的房里给万俟雅言来个大惊喜,结果到这城楼前一片,呼延师师就想骂娘。三四丈高的城墙,她借个飞云索什么的还翻得过去,这临崖而建不到一丈宽的城墙上居然建了四层层楼,每层层楼上布遍士兵岗哨,密密麻麻地架着机弩。她想飞过去?只怕她还没开始飞就让上面的机弩射成马蜂窝了。只好在这里等万俟雅言来见她,结果,整整等了两个时辰,这天都黑尽了才见到万俟雅言出来。没办法,她有事相求,还真不能对万俟雅言骂娘。 妹……妹妹?她以为她够装亲热套近呼了,这来个比她还能的。"师姐客气,里面请。羽弗兄,里面请。" 呼延师师过了城门以为路好走了,结果发现,城门后面是不到七尺宽的栈道,每隔五十步,又是一座城楼,上面同样站着岗哨遍布机弩。两里路长的栈道,建下十几座城楼。呼延师师直乍舌,就这工事,谁打得上来啊?她庆幸自己没硬闯,这就算能闯得过一关,后面十几关也能闯过?明岗暗哨,累都得累死她。山下的那点东西就已经折腾得她够呛了。 "什么风把师姐吹来了?"万俟雅言问。她眼尖地瞅见睡在软轿中的大孩子面色乌黑,显是中毒已深。莫非求治来了? 呼延师师朝身后的孩子一打眼,说:"还不是为这孩子。"她拧紧眉头,恨恨地说:"这孩子在山里住久了野习惯了,到城里也野性子难收。我们下山到城里没住两个月,他就招惹上苗疆巫蛊岭毒王的弟子,让人下了毒。这毒下得极刁钻,当时根本查觉不出来,等我查觉孩子中毒的时候,那伙人早不知道到哪去了。这里离苗疆远,苗疆的人也招惹上就极难摆脱,我想来想去,还是来找你更靠谱。我与你是同门师姐妹,你继承我母亲衣钵,你兄长与我家相公又是八拜之交,断不会眼看他丢了性命。" 万俟雅言心说:"他对我放过暗箭!"这话只能在心里嘀咕下,让一个八岁孩子放了冷箭射伤,她还真没脸提。她说道:"苗疆毒王向来难缠,他的毒只怕不好解。解铃还需系铃人。" 呼延师师瞥她一眼,嗔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 万俟雅言淡淡笑着,不作声。 羽弗邪陵抱着小孩子,大孩子抬在轿子里,身后还有一群脚力和功夫都不错的仆役抬着几口大箱子和一顶大轿子跟在万俟雅言和呼延师师的后面。 呼延师师过了栈道,发现栈道后面还有玄机。栈道留下一片开阔的排兵布阵的空地,远处,箭塔雕楼林立,而走在这片空地上,脚下所踩的地砖经常隐隐有空响声传来。倘若有人攻山,即使闯过前面十几座城楼,在这里又得陷下去不少人吧?经过这片空地,顺着青石板铺砌官道经过一片,便见阡陌相交,良田沃土相连,新植的果树分布在道路两侧。隐约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景象。呼延师师怪异地扫一眼万俟雅言,心说万俟雅言这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怎么弄出这样一个地方来。 良田、小树林层层交错,她远远地看了眼,隐约看出这有点像一座极大的九宫八卦阵布局。她问了句:"你在这里布九宫八卦阵,也不怕那些庄稼汉迷路?" 万俟雅言应道:"每条路上都设有路标,迷不了路。不过,这排的也不是九宫八卦阵,君姑娘说树木伐多了容易造成水土流失,让多留些树,才成了这副模样。"不是九宫八卦阵,但这里的布局也不是没玄机,她不便向呼延师师讲明就是。 一行人都是有功夫在身,脚程不慢,普通人要走上一个时辰的路他们一刻钟就到了。这像是山寨的外城,高高的城墙立在那,完全按照建城的规格所建。入夜了,城楼上还有人把守,城门敞开,穿着铠甲手执配刀的铁甲卫守在城门口。 守城的铁甲卫见到万俟雅言前来,赶紧俯身叩拜,响亮整齐的声音响起:"拜见城主。"万俟雅言虽没立城,但她立城的消息已经传出,从今天开始大家就已开始改口。 呼延师师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抽了口冷气,心说:"好大的阵仗。"对万俟雅言开始刮目相看,她觉得她很有必要重新诂量下自己的这个师妹。她当初万俟雅言到她家门口耍横,也不是平白逞能,怕是平时逞威风逞习惯了。 进城之后,沿途随处可见铁甲卫巡逻,见者无不跪身膜拜。 呼延师师虽然少年时做过凤轩门的少门主,却也是江湖出身,不讲究那么多的排场规矩,如今见到万俟雅言这样,只觉王府出身的皇亲国戚的班底和江湖中人终是大不一样。 羽弗邪是贵族出身,见惯场面,但见万俟雅言这里的情形,也暗暗点头称赞。他兄弟亲手教出来的人,还是有不少能耐的。 万俟雅言领着他们进入内城,如今内城里只建好两座正殿和侧殿,一座是她议事的紫微殿,一座是休息的凤凰殿,边上的侧殿叫雏凤阁,是给万俟珏住的。 呼延师师与羽弗邪来找她,更像是访亲走友,引到紫微殿去就显得有些过头,好在凤凰殿也设有议事厅,华君召见人都是在凤凰殿进行,万俟雅言把他们引去了凤凰殿,令人看茶,请他们入座。她则来到昏睡在软轿上被抬进来的孩子跟前,查看了下那孩子的气色,翻开眼皮看了下眼球的眼色以及把过脉,心里已经有数。她在正位上坐下。 呼延师师叫道:"抬进来吧。"凤轩门的规矩她比谁都清楚。如果之前不是孩子与万俟雅言有过节,她不必大费周章,更不用多拖这一个多月。这一个月里,她在想尽办法摸万俟雅言的底,另一方面则让羽弗邪四处搜罗奇珍异宝。毕竟孩子伤成这样,要救就只能下重本。不以重金和人情相交,万俟雅言不会出手。换作是她,也绝对舍不得。 万俟雅言坐在殿上,便见仆役把东西从外面一样样地捧进来,摆在架子上。都是些奇珍异宝,例如东海珊瑚树、翡翠玉雕、金玉器制、珍宝之类的玩意儿。东西是不错,但这些玩意儿她见多了,在郡王府的时候底下就收罗不少,全压在库里积灰尘,后面洗劫了虎牢城,现在的金库里还堆了不少。一句话,不觉稀奇。但这东西是她师姐抬来的,也算是够给她面子了。毕竟她师姐避世十载,能在突然间找出这么多的东西也不容易。万俟雅言起身,说:"师姐,羽弗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见外么?" 呼延师师笑道:"一点见面礼而已。你也知道我避世十载,久不沾世故事物,礼轻了,还请别介意。" 羽弗邪也知这些东西打动不了万俟雅言,他身后,打开一个檀木盒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把五尺长的宽刃大刀。这把刀自是比不过万俟雅言腰间的那把绝世神兵,但在万俟雅言的眼里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万俟雅言看到那把剑时,脸色都变了。她转身来到羽弗邪的面前,低头看向那把腰刀。这把刀乍然看去质地朴实,但仔细一看,却是用材极其讲究,更惹人注目的则是刀身上刻下的图腾。万俟雅言把手在身上擦了擦,才伸出双手捧刀,她接过刀,仔仔细细地查看一番,抬起头,看向羽弗邪问:"你从哪里找到的?"这把刀是万俟部落传过好几代的英雄刀,只有万俟部落里最出众的人才可以得到。 此刀传到她哥哥手里——失传了。那一战,她哥哥成了半身瘫痪,刀也丢了。身残的打击,比不过刀丢的打击。这些年,万俟雅言也一直在找这把刀。如今刀回来了,哥哥,你也可以瞑目了。 呼延师师说:"这把刀加我手上的这枚凤翎戒,可否换得我儿一条性命。"她取出那枚从手上摘下的戴了二十多年的戒指放在桌子上。手上带那戒指留下的痕迹未褪。 "换得!"万俟雅言答得十分爽快!"那本就是你母亲传下来的,当归于你。" 呼延师师点头,说:"如此便好。这两样也本就是你的,我们如今也不过是物归原主。"她的话音一顿,说:"只是我儿中毒已深,还得你多费些心思将他治好。" 万俟雅言顿了下,才道:"那是当然。" 第六十七章 羽弗麒的毒伤已拖不得,万俟雅言回到寝宫,从柜子里抱出放自己珍重物品的小箱子。箱子不大,但里面的东西都是千金难求之物。其中一件就是用寒玉瓶装的雪脂水。"雪脂水"是上前任门主在长白山里发现一只巨大的腹结金黄色内丹的雪蛤王佐以许多有珍奇异效的药制成的。雪蛤王这东西,就和人类里修炼成仙成圣一样难求难寻,得一件便是机缘,因此用它制成的药自然也是珍贵至极。前两任门主不要最后关键时刻舍不得用,用冰川采下的玄玉雕成的瓶子封存起来,等到要用的时候又因种种原因没用上,也就传到她这一代。这东西,说它能令白骨生肌有些过头,但用作固本回原和治疗伤毒损伤上大有奇效。上次,万俟雅言被羽弗麒一箭射伤,这药没带在身上,和前两任门主一样,没用上。回来后,想用又担心将来还有性命悠关的时刻需要它拿来救命,一直留着,却没想到,便宜了羽弗麒。 羽弗麒中毒已深,若是照正常的解毒法子已经没办法解,只能用重药,但重药猛,他还只是个毛孩子,身体受不住,所以这时候这东西的奇效就出来了。重药解毒,雪脂水固本再佐以万俟雅言的玄门功法导气续命,三管其下保他性命。 万俟雅言替在羽弗麒解完药灌输完真元内力后从他休息的房里出来,暗叹也亏得羽弗麒是投胎在呼延师师夫妇家里。孩子的命在父母眼里都宝贵,但若是自家父母没本事,遇到三长两短的时候,也只能听天由命、自求多福了。 万俟雅言自己的身体本身不大好,下午折腾一番,傍晚补了回来,晚上这一番折腾,弄得她只觉周身虚乏,从她给呼延师师夫妇安排的院落退出来后,便回到凤凰殿服点固本培元的药打坐调息。 万俟雅言打坐到第二天恢复得差不多了,华君还没有醒。她看了下记时的漏斗,这都快近晌午了。万俟雅言走近床前,俯身喊道:"君……姑娘,你没事吧?"华君不让她喊"君姑娘",让她改口什么,她还没想好呢。"君姑娘。" 华君睁开迷朦的睡眼看一眼万俟雅言,迷迷糊糊地问句:"几点了?" 几……点?什么几点?万俟雅言不懂华君问什么,只好当华君是在说胡话。她摸摸华君的额头,体温正常,又替华君号号脉也不见像是生病的样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万俟雅言低声问道。 华君刚又要再次陷入睡梦,被万俟雅言的声音吵醒,她低低地说句:"乖,再让我睡会儿,好困。"拉过被子,捂住耳朵,继续睡。 万俟雅言一算时辰,这都睡了七个多时辰了。本觉睡太久不妥,可华君说要睡,她也只好由着华君睡,反正只要不是身体有恙,多睡会儿也没有关系。 华君一觉睡到下午才醒,其间万俟雅言来吵过她两次。一次是来叫她,还有次是送吃的来,两次都让她两句话打发走了。她还是觉得累,纵、欲过度的下场啊。华君让侍女给她做了简单的梳洗坐在桌子边用餐,她握着筷子,还是觉得困乏,腿还很酸。 万俟雅言坐在华君身侧,问:"没胃口吗?" 华君喝了点清淡的小粥,没精打彩地看一眼万俟雅言说:"累。" 万俟雅言问:"怎么睡这么久还累?" 华君瞪她:"你也不看看你昨天做了些什么?让你悠着点,你没完没了了你。" 哦,原来是昨天下午的事闹的。万俟雅言抿紧嘴,有点小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华君这凶巴巴的吼叱一点也不介意。为什么要吼呀?还不是因为床上太那个了,呵呵,床上的事,怎么着她都不会计较的。 旁边的侍女一个个低眉垂目,暗中替华君捏把冷汗!门主啊,城主啊,君姑……宫主都敢吼她。没觉察到万俟雅言的怒气,有侍女悄悄地瞥了下万俟雅言,在万俟雅言的脸上没见怒容反倒见到了笑容,先觉惊奇,跟着便更觉她们君姑……宫主好受宠。 万俟雅言好脾气地说:"你再睡会儿。"她想起一事,说:"唔……"本让华君先看看人的,但一想,等华君睡醒再看也一样,便说:"你好好休息。" 华君问:"有事?" 万俟雅言说道:"也没有什么事,新调了几个比较得力的暗卫过来。"这些暗卫不同于上一批暗卫,这批暗卫是从凤轩门里从小培训起来的。这些暗卫都是用来保护特殊人物的,每五年一批,每批一百个,而通常达到要求的鲜少超过三十个,这十人最近一批里出来的,一百个里最拔尖的十个。她给万俟珏留了两个,给华君派了四个,自己身边留了四个。玄烈、火风属于上上批出来的,也就是十年前的那批,她验过,这批人比玄烈、火风的年龄小,但训练得更严资,功夫更好。 凤轩门的事。华君笑道:"暗卫的事你安排了就好。" "派了四名给你用,你见见她们,顺便给她们起个名字或代号吧。"万俟雅言说完,拍拍手掌,叫道:"进来。" 四个身着裙装的妙龄少女低头进来,蹲身拜下。娇滴滴的没半分江湖中人的豪气。华君看她们的年龄都只在十六七岁之间,青春正盛,模样却是一个好过一个,都是美人胚子。她的眉头一挑,扫向万俟雅言,心说:"这是暗卫吗?"和之前的暗卫一都不像。她们和万俟雅言的年龄相仿,难不成这万俟雅言还想学那些什么男人在房里弄几个如花似玉的通房?"你们有些什么本事?"华君不动声色的问。她端起旁边的茶低饮,当家主母的架式不知不觉间摆了出来。见到她们,华君颇有一种八零后见到九零后的心情:"想当初,姐也曾№$¥§‰过!" 倒也不是忌妒她们,毕竟自己也曾走过那样的年华,人都在年岁中走过,有些人越修越有气质修养内涵,而有些人则遗失内在的精华还披上一张逐渐老去的皮。华君也不拿自己和她们比青春比漂亮,做人先做好自己,先把自己的样子活出来,没那么多可攀比的。 万俟雅言说道:"你们向宫主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能吧。以后你们的命就是宫主的了,宫主就是你们的一切。" "是!"四人齐声应道。 站在最左边的女子上前一步,躬身一拜,低声道:"回宫主话,婢子修炼的功夫是银针暗器,擅使毒也通医术。不知宫主可容婢子展示一二。" "好。"华君应道。这称呼突然由"君姑娘"改成"宫主",她还稍微有点不习惯。 那女子起身,她微一犹豫,看见桌子上掉了颗米泣,便把那颗米粒沾在手上让华君看一眼,然后把米粒放在桌子中间。她退到门外距华君约有七八米的地方,立好,躬身说句:"回宫主话,婢子已将银针扎在米粒上。" 华君没见那女子动手啊。她低头一看,一根寸余长的银针穿透米粒插在桌子上。她的眼珠子左右转了转,看看万俟雅言又看看那女子,问:"雅儿,你看清她出手了吗?"她想问的是这人是不是使有变魔术的障眼法作弊。 万俟雅言轻轻点点头,嘴角噙笑。华君没功夫,眼力当然不行,她猜想华君肯定连人家怎么出招都没看到。 待那女子归位之后,第二名女子出前,行过礼后,说:"禀宫中,婢子修习的功夫是'折梅手',轻功较好。" 折梅手?华君对"折梅手"是什么功夫不懂,她说:"你演练一二给我看看。" 那女子应一声,先是耍了套掌法。华君见她步伐移动,手掌翻腾,她只看到那女子在她跟前闪来闪去,她的眼睛跟着那女子的手和身子移了几下就眼晕。这什么速度啊。眼睛都看不过。折梅?莫不是练了什么移形换影、乾坤大挪移?让她一个成天看电视上耍什么中国功夫的人来看这种武侠小说里才能看到的武功,这不是折腾她吗?"你把轻功使给我看看。"她比划了下,说:"从这里到对面宫墙。" 那女子说句:"是!"躬身行了一礼,返身,跟着便见身影一闪,人立即飘出门,瞬间落在距这里起码有十几米远的宫墙上,她停顿一下,又返身回来,前后用时不够华君眨两下眼皮子。 华君那个汗,心叫道:"还考什么呀!再考我就成大观园里的刘姥姥了。"既然是要留在身边用的人,当然得熟悉她们的特长。她又问第三个少女:"你会什么?" 那女子上前半步,行礼后答道:"回宫主,婢子习的是音律和唇语。" "音律?"华君说:"这音律的范围不小吧?你习的是什么乐器?" "琴萧笛筝、琵琶都会使,琴和笛使得最好,修行的武功便是以内力发出吹出或弹出音波伤人。" "这么说是以修炼内力为主了。"小时候看过一部叫《六指琴魔》的武侠片以琴音伤人,《射雕英雄传里》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吹起来那也是相当销魂要命。这音波功她就不考了,万俟雅言找的人她信过得,不过她还是想见识见识这个读唇语的。"我考考你的唇语,我说句话,你念出来。"她无声地说句:"Hello"。 那女子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念道:"海漏?"海怎么会漏?"嘿漏?" 万俟雅言的眉头一拧,不悦地说:"我之前考你时不是挺好么?"她到华君跟前就出了差子,这让她的脸往哪搁? "门主恕罪。"那女子赶紧跪下。 华君笑道:"不怨她。我刚才说的是hello,她仅看我唇形就能读出来,很让人意外。"发这音,嘴唇基本上不怎么动,全是舌头发音。她问:"你是怎么读出来的?" "回宫主的话,看宫主的唇形和咽喉处的细微动作来判断。" "哦。" 万俟雅言莫名地问:"海怎么会漏?"她这话,问出了刚才那女子的心声。 "噗!"华君笑道:"不是海漏。"那赶紧把这话的意思和来处简单地解释了下。华君笑着看向站在最右边的那名少女,问:"你呢?会什么?" "回宫主吧,婢子以幻术杀人、媚术惑人。"她的声音很轻,但极好听,徐徐飘来,犹在耳边缭绕。 "幻术?媚术?"华君犹豫地看向万俟雅言,你底下还有这样的人?她说:"你抬起头来。"方才四人站一起一眼扫过,她没注意细看她们的每一个人,如今听她说来朝那女子看去,却见那女子长了张绝美的容颜,肌肤吹弹可破,一双眼睛眼睛带着点西方人的深隧和迷离,嘴晶透亮的唇让人颇想过去一亲芳泽,她的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淡淡的欲说还迎。从长相气质上来说与端庄典雅挂不上勾,妖媚中带点清新,娇娇柔柔的倒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万俟雅言问:"如何?" 华君雅言瞥一眼万俟雅言,心说:"你就不怕把她弄上床?"这女人长得勾人,她见了都隐约有种弄上床去睡一觉的心思一闪而过。还是雅儿想有什么心思?她略顿了下,起身,走到那名擅长使用银针、会用毒和精通医术的女子面前,细细端量她两秒,说:"你擅使银针,我便唤你银儿。" "银儿谢宫主赐名。"那女子跪下称谢。 华君让银儿起身,对站在第二位的女子说:"你的轻功好,武轻也好,我给你起个名字叫'无痕'。" "无痕谢宫主赐名。" "你通音律擅使音波功,便叫天音吧。" "天音谢宫主赐名。" 华君来到那女子的跟前,抬指挑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两眼,回头问万俟雅言,说:"门主,给她赐个什么名好?" 万俟雅言淡笑道:"你的人,由你起名。" 华君轻轻笑了笑,稍作沉吟,说:"便叫清怜吧。" 第六十八章 万俟雅言见差不多了,便起身踱步至四女跟前,说:"我再说一遍,从此以后,宫主就是你们的主人,若没你们没把宫服侍好会有什么结果勿需我再重提吧?" 四人赶紧跪下伏地叩头表明心迹。 万俟雅言抬腿踩在离她最近的清怜背上,踩得清怜整个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雅儿!华君暗呼一声,瞠目结舌地看着万俟雅言这把人踩在脚下的举动。 万俟雅言对华君正色说:"她们四个是你的侍女、奴隶、女奴,从此以后人是你的、命也是你的,为你生、为你死,你要她们死她们就必须死,若你死了,她们也断不能再活着。" 华君怔在当场,为万俟雅言的话给惊傻了。 万俟雅言低喊声:"君姑娘?" "啊?"华君回过神。她想起陶婉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陶婉说她的命是万俟雅言的,可以为万俟雅言生、为万俟雅言死之类的话。她问:"那陶婉?" "她们与陶婉不一样,陶婉跟我的时候已经十岁。"万俟雅言把脚踩在别人背上觉得这样立足不舒服,收腿,站直,说:"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吃不起饭活活饿死的吗?这样的人家,如果是生个儿子,还能从嘴边省下点口粮把儿子拉拔大,将来好传宗接代。如果生了女娃,即使养活了将来也要嫁给别人当媳妇还得赔嫁妆钱,在全家没饭吃的情况下就只好淹死、掐死、遗弃在路边饿死或让野狗柴狼叼了去。凤轩门里养大的孩子,大抵都是这样的出生。"她指着银儿说:"她,银儿,抱到凤轩门的时候只有半个月,是在路边拣的。无痕,是一个杀猪匠的小妾所生,那杀猪匠一个正妻三个小妾,已经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五个女儿,根本不想要她,不足月就把她卖给了人伢子,再被凤轩门的人花两斤白面买下了。天音,带到凤轩门时两岁,随着母亲在逃乱途中病死,她在路边哭被人拣了卖到凤轩门;清怜,抱到凤轩门时不到三岁,她父亲算是一富家公子,与人争斗打死了朝廷里的一个参将祸及全家,她的这条小命是用十两银子换下来的。没有凤轩门养她们,她们什么也不是,她们的从小就卖给了凤轩门,离了凤轩门、离了主人,她们也就失去了存活的价值。"万俟雅言说完,俯身一巴托起趴在地上的无痕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逼得无痕仰起头,万俟雅言盯着无痕的脸,说:"一个人的出生注定了一个人的贵贱,命贱的人遇到贵人提携还不知效忠回报的话,哼哼!"冷笑,森冷的杀气凌冽迸射,遍体生寒,慑得跪在边上的三人几乎贴紧地面,而被她抬起脸的无痕不敢动,更不敢与万俟雅言直视。万俟雅言说:"你们能活到今天都不容易,能到凰主身边伺候更是你们的造化,好好的惜福吧。" 命如草芥!当真是命如草芥!华君听得唇齿发寒。纵然是这四个身怀绝技姿色过人的女子,在这些权贵的眼里,那命也比草芥贵不了多少。她想了想,问:"雅儿,我若是把她们打死了呢?"她真想知道这些人的命在万俟雅言的眼里有多重。 万俟雅言说道:"她们若惹你不快,只管吩咐人拖出去打死了往乱岗葬一扔便了事。她们这样的人,凤轩门里多的是,打死了她们,我再替你挑几个送来便是。若她们仗着学了点皮毛本事就想逃,自有天罗地网拿她们。哼哼,只是那下场就不是被打死能了事的。" 显然这几人清楚的知道逃跑是什么下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激灵。 万俟雅言放开无痕,说:"下去吧,收拾好住处再来宫主身边伺候。"她待四女退下后,才回到华君的身边,笑呵呵地问:"我给你挑的这四个侍女可还满意?" 华君还有点没缓过神来,别看这四女长得好本事好,可整个人完全被踩在脚下,一点尊严也没有。她干笑两声说:"有点……不大习惯。" 万俟雅言咬咬唇,说:"那我再替你另换四个来。" "啊,不用,挺好。额,留下她们几个吧。"谁知道她不要,万俟雅言会不会真几棍子打死扔了。毕竟刚才听万俟雅言的语声,这四女的命还真就跟蝼蚁一样轻。"我是说,她们几个都是长得很漂亮,你也知道我好女色,不怕我对她们起什么心思?" 万俟雅言浑不为意地说:"本就是把她们挑来伺候你的,你想怎么她们都成,不过,拿她们做消遣玩乐就好。" "额!额!额!"华君大汗!还有这样的!! 万俟雅言说:"她们几个的功夫底子都极好,琴瑟音律也是必须会的,你闲着无聊的时候可以让她们弹曲唱歌给你听。倒春寒就快到了,晚上睡觉冷了可以先让她们先把被窝捂暖再睡。我挑她们在你身边的目的就是伺候你和保护你。如果她们没犯什么天大的罪过,你也别把她们打死了,五年一批,一批一百人,能活着出来的不过三十人左右,她们这几个算是这三十人里最拔尖的了。培养她们,花了不少本钱。" "她们……是专门培养来伺候人的吗?" "能送来你身边是她们的造化。毕竟遇到门主挑人的时候不多,大多数出来的人都是喂下慢性毒药送去执行特殊任务,例如送到某些权贵或帝室家里当眼线等,定期给她们解药。如果不能完全好好地任务,那就等着慢慢地让毒药折磨死吧,如果身份曝露,别人也不会放过她们。" 华君的心头一颤,这不就是送去当卧底?这到底……这世道有多残忍?或许,在她生活的时代也有这样的人群,但至少,这类人群是她以前当小老百姓的时候不曾见识过的。她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她又想了下问:"如果她们某一个人或某一群人不听话造反呢?"这些人从这样的环境里历练爬出来,都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能驾驭得住?不怕被反咬? 万俟雅言看出华君的顾虑,说:"无碍。任何个人或群体都不足以与一个组织相抗衡。凤轩门分成若干部分,除了门主,没有谁能完全掌握整个组织,即使是堂主,也只能掌握门主要他管辖的那一部分,不是他掌握的那些,即使他想涉足也没有条件。例如陶婉,她是暗主,论职位只在门主和凰主之下,但她能掌握的也不过是凤轩门里十之二三的情况,她若要反,我轻易就能灭了她,更何论其他什么人?"她清楚地记得华君以前和她说过华君生活在一起人人平等的世界,但这里不是。这里有主有仆,有君有臣有黎庶。她觉得关于主仆的问题必须给华君说清楚,华君经常在这上面搞不清楚,给下人太高的身份。她说道:"主就是主,仆就是仆,再亲近的仆,哪怕亲如姐妹兄弟,那也是仆,身份不一样!你可以亲近他们,但也必须注意身份。你不注意身份,他们就会渐渐忘记自己的身份,说不定就会渐渐的习惯和你平起平坐,若再发展下去,反过来压在你头上也说不定。"她顿了下,觉得可以把关于这个世道的某些东西说给华君听,于是说道:"君权从某方面来说是一个象征,一个民心所集的地方。例如,一个国家或我们所立足的这座城。一个平民百姓是看不到皇帝的,可帝王对他们的影响却是极大的。皇帝一道诣意就能决定他们的生存状态,最简单易懂的就是减税与加税,这对他们的影响大吧?我想这点你应该清楚。"喜欢经商的华君不可能不清楚税务的影响。 "嗯。" "皇帝管理着这个国家,这就是民心所在。我记得少时,有位夫子跟我说某位圣人曾说过,国君如果无道我们就可以联合起来推翻他。"万俟雅言"呵"地一笑,说:"说这句话的人,没脑子或者是太想当然。想推翻一个皇帝,得打多少仗死多少人?死的人从哪里来?老百姓里来。皇帝只有一个,百姓却有千千万,贵族阶层却是极多,想做皇帝的贵族更多,他们掌握的资本更为雄厚、得到皇位的机会更大。即使推翻了之前的皇帝,那也只有一个人可以做皇帝,怎么算,皇帝都很难落到某个平头百姓的头上,替人打江山丢性命在战场上洒血埋骨的倒是眨眼间的事。只有有资本争皇位的人才想换皇帝自己当皇帝,没有资本争皇位的人哪怕日子过得苦一点,也不愿意去干替别人做嫁衣裳自己丢性命的事。一旦国家发生什么动荡的大事,百姓首先惦记的就是皇帝,等皇帝颁昭解决。我建下这座城,城里的民心、军心都在我这里。虽说如今也有不少掌兵的将领,也算是小贵族阶层。但倘若我一死,眼前的局势势力有所变,他们还能过现在的日子吗?一切难说。运气好,能有个继位者顺利继位,日子照旧地过。运气不好,城中大乱,刀兵四起,这座城就乱了,他们也别想再过安稳日子。" 华君应道:"嗯。"这道理她懂,但不懂雅儿为什么要把这些说给她听。 万俟雅言又说:"起兵,响应起兵,造反,为的是什么?求富贵!所谓富贵险中求。但这求的富贵又是什么富贵?仅仅是一个爵位头衔吗?错!一个没权没势的草野因某种机缘突然受到皇帝赏识被加封受衔他有了爵位就是权贵了吗?错!不是!他只是个暴发户而已。真正的权贵背后定然有雄厚的财势、人力、物力所支撑,有一张极大的权势网络,能够掌控更多人的命运。皇帝是最大的权贵,底下的群臣百姓都是他的奴,他掌握着他们的命运。" 这话华君以前就懂,二十年的书又不是白读,信息爆炸时代接触到的东西极多极杂。网络上一些关于权贵和伪权贵的贴子也翻来看过点,虽说打酱油的多,乱扯的也不少,但这些也都是提到过的。 万俟雅言问华君:"你想做权贵还是想做奴?" "废话!"华君喷她。这还用选吗?三岁孩子都会。 万俟雅言说:"那就多学学怎么掌控别人的命运,怎么把别人捏在手上为你所用、任你所用,你能掌控的人越多,享受到的权力就越大。她们四个送给你伺候你,你可以拿她们练练手,玩死了也无所谓。" "……"华君无语。你都训练好的人还送给我调、教? 万俟雅言又说:"当然,最好别玩死了,倒不是因为培养她们不容易、心疼她们,掌控权势不等于轻易取人性命,取人性命只是其中的一种镇压手段,手下人的命也是你的财产,用你的话说'没事乱折腾自己的财产那是败家'。但你须有那能力、必须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逆了你的意让你不开心,你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要他们生不如死他们就生不如死。" "……"玩弄别人的性命?玩弄权势?华君这样一个从小生活在人人喊着要平等的年代的小老百姓,还真……真觉为难,首先在心态上就很难接受。她向来喜欢我好、你好、大家好,我开公司我赚钱,你们跟着我一起为公司打拼也赚钱,我是老板投资大赚大头你们不出资只卖力赚小头、领薪水给优厚的福利激励你们为我赚更多的钱。她喜欢拉拢,最近也隐约感到只拉拢似乎不大适合这个时代,如果只是拉拢的话,极容易把人拉过来反控了自己。可让她去把别人一个大活人当成自己的私有物或养的宠物一样随意摆弄,她还真……不习惯也下不去那手。华君突然又想起那个自己曾经想过无数次的问题,如果她不是遇到万俟雅言不是被万俟雅言爱上捧在手心里疼着,她是不是也会成为被别人掌控性命、恣意玩弄的奴?还是一死了之?她想到那小受炙阳,炙阳曾经就是个奴,是被万俟雅言的哥哥养着的奴,后来万俟雅言的哥哥死了,他跟了万俟雅言,但万俟雅言瞧不上他,那日子过得相当凄惨,直到她把小受收到手下他的日子还好起来。她成了小受的主人,万俟雅言出事那阵子,他眼巴巴地守着她,唯恐她出事或让人欺负了去,浑禹出事那晚也亏得他及时过来报信才让她们转危为安。如今万俟雅言醒来,炙阳怕惹万俟雅言不痛快,也不敢太过来,但她在外面遇到炙阳的时候,那也是极受尊敬和讨好的,她房里现在还推了不少小受送来的孝敬。她知道炙阳的功夫不弱如果出去闯定然会有自己的天地,但他对主人似乎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她给炙阳自由,可他好像没有主人就不会过活似的,反而十分恐惧,唯恐她让他走,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地讨好她拼死地为她卖命。难道这就是被现代人喷了无数次的所谓的中国人几千年养成的奴性?华君为这问题感到莫名的惊悚!很吓人的好不好? 第六十九章 首发:未知数244042238 万俟雅言是古人,跟现代人不一样,应该不一样,理所当然不一样。万俟雅言把这些话清楚地说给她听,把事实摆在面前,她一时间又很难适应和消化。毕竟万俟雅言给她足够的自由和庞爱,让她享受不到这个时代的限制和束缚,除了刚到这里的那几天能感觉到古代与现代社会的落差外,现在落差感已经很小了。突然把这关于"奴"和"权贵"的问题摆在她面前,这份落差感又上来了。 万俟雅言见华君久久不语,神情算不上好,眉头还隐隐皱了起来。她也让华君突然改掉二十多年的观念和习性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于是说:"这些你听过就好,也不一定非照我说的做,你之前做的也不错,对收扰人心极有益处。"她笑了笑,让华君放松,说:"你知道我给你安排的这四个人你完全可以放心地使唤就好了。" 华君应一声:"嗯。"她心说,让她杀人她不敢,让她被人伺候她还不敢?被人伺候还消受不起?那是不是命贱呢?打死她也不会承认自己命贱!反正她这里已经塞了十几个人来打点她的衣食住行,再来几个贴身的又有多大妨碍?还是四个养眼的小美女?还可以弄到床上去?她把人弄房上去了雅儿不吃醋?还怎么玩都成? 内城的宫建群还没有建成,紫微殿左右两侧的班房和给内臣建的院落倒已落成,陶婉、青罡和昨日到来的呼延师师夫妇都暂时住在内城紫微殿侧的小院落里。但那也只是暂时落脚的地方,万俟雅言的打算是将来规模扩开,便把那里作为中央集权部门办公之处。至于内城里的管事、仆役,则在宫殿群后方稍偏远的地方建有院落,这些院落作为主殿的配套设施与主殿同时建成。 银儿四人的住处被安排在殿后方的一处院落里,见过华君之后,稍后安顿便到华君跟前复命。能被调到凰主身边伺候,比起外派出去的那些人简直不知道命好多少。对于她们来说,门主就像是传说中的神祇存在,从她们记事开始就知道身边的每个人都是为门主而活的。她们的生命里只有两件事,第一,不能被淘汰,要拼尽全力学习超过别人否则只有极惨的死路一条;第二,那就是门主!她们从来没有见过门主,但她们所有人都知道她们的命、身上拥有的一切都是门主给的,她们的始命就是用门主赋予她们的一切为门主效命、并且证明自己的价值所在,如果有天门主觉得她没有价值了,她的命也就活到头了。她们从来没有见过门主,一直在暗中猜想为个要让自己卖命的门主是什么样的,想了无数次,如今亲眼见着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惶恐——诚惶诚恐。 几人不敢怠慢,朝华君的吩咐回房打点好自己的住处就前去复命。她们的动作极快,快到万俟雅言和华君的那番话刚谈完她们就已回到凤凰殿外的门口。 华君见到她们四人进来回禀小小地意外了把,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侍女住的地方在离殿后好一段路程,她步行过去至少得二十分钟以上,如果像是散步那样走,得走半小时吧。她们……才十来分钟就回来了。华君问:"都安顿好了?" "回宫主,安顿好了。"四人低头不轻不重地齐声答道。 凤轩门的人通常都不止一个身份,在表面上还有别的身份。她们如今出了凤轩门就不能喊凰主,得跟着城里的人一样喊宫主。 万俟雅言给她们排下作息时间:白天四人必须在旁,只有得到华君的首肯才可以休息。晚上四人分作两班轮流执夜,执夜的人可以抱着被子睡在寝居外的地上,但必须有一人醒着,如果华君有什么响动必须立即反应过来,又再严辞令色的交待了规矩和紧要事项。 四人伏在地上,仔细地听着,牢牢地记着。 华君坐在旁边看着端坐的万俟雅言,只觉压力山大。气势太足了,整个人压得像座泰山似的。也亏得万俟雅言这模样的时候不多,在她面前的时候也绝不是这样,不然她的神经早绷断了。 本来人给了华君就该让华君去交待这些,但万俟雅言想到华君的一派作风,她估计让华君去的话,这底下的人只会让她养得太舒服。就像华君底下管的那些人,轮流轮假,还有一个十二个时辰只干需要干四个时辰活的人都有,日子过得比她都悠闲。 万俟雅言虽然跟华君在床上折腾的时间比较多,睡得晚,起得晚,但她绝对不是一天只忙四个时辰的人。经常跟华君滚完床单,她还得半夜起身出去巡夜,有时凤轩门的人半夜潜来还得起床去处理凤轩门的事务。外面的几座城她想控制住,目前更紧锣密鼓地让人在暗中活动把自己的人安插过去接管下这几座城的掌控权。虎牢城被她洗劫,那里的权贵杀个精光,朝廷必须再派人来,她希望派来的人表面上听朝廷的,实际上听她的。萧城不是她洗劫的,情况和虎牢城也差不多,另外周边还有几座城池,她也想易权弄到手上。周围的城池拿下了,她这里才更安全。城建得再隐蔽也不可能封城自闭,和外面的必然联系是要有了。来往的人多了,商贩成日进进出出,建得再隐蔽白搭。 万俟雅言见华君这里的事情交办得差不多,便起身要走。她走之前又看了华君几看,好心情地冲华君笑了笑才离开。 华君支着下巴看着立在旁边正襟自危的四人,顿觉没趣。管死了还有什么乐趣?她去翻了会儿账房交上来的核算好的账本,坐了会儿就又觉得腰腿酸软。这混蛋雅儿,昨天把她闹得太狠了。她放下账本捶捶自己的腿,揉揉腰,刚动了两下,清怜过来了,在她身边跪下,替她揉捶腰腿。清怜一上手,华君就知道这是专门培训过的,手法力度掌握得比按摩师还要老道。她淡笑着挑起清怜的下巴,盯着这张绝美的容颜,在心里叹道:"雅儿啊雅儿,你送这么个人到我身边,不是明着诱惑我爬墙吗?"想考验她的自制力么?华君自认她的自制力不算很差,但也绝不算上好。要不然能刚和万俟雅言挤到一张床上就把万俟雅言扑倒? 清怜不敢与华君直视,直视主人可是大不敬的罪。她将视线下移,妩媚的容颜透出两分娇怯和紧张,很是勾人。 "抬起头来看着我,你不是学的幻术和媚术么?刚才没让你展示,现在也不迟。"华君说道。 清怜极短暂地迟疑了下,便把幻术的原理告诉给了华君。 华君听了眉头一挑,心说:"不就是催眠术么?"不过比常见的催眠术高级些而已。 清怜问:"可否请宫主赐一人与清怜试试。" 华君说:"就让银儿来吧。"她放开清怜,这又跪又拜又是宫主什么的,让她浑身难受。她现在还是觉得叫"君姑娘"好,平易近人,没那么高高在上。她不是坐习惯权位的人,高高在上还真是如芒在背啊。 清怜说:"禀宫主,银儿受过特训,即使没有防备之下也不易催眠,在她有意防备之下更难。"她说罢,扭头看向银儿,说:"银儿你说是不是?" 银儿在这当头不想和清怜搭话,省得着清怜的道儿显得自己没本事,可刚才宫主又点了她的名,她只得应道:"千防万防、防不胜防。"她不和清怜对眼,坚决不看清怜的眼睛。 耶?这什么情况?华君心说:"只不过是想开开眼见,她们俩怎么像对上了?" 清怜柔柔一笑,那一笑顿如春风化雨百媚齐开,她缓声说道:"银儿姐姐这话清怜担当不起。"她又对华君徐徐一拜,叩头,说:"清怜对银儿没有机会下手还请宫主恕罪。" "你起来吧,别再跪着。"又脆又拜的,我还没死也没老呢。华君让清怜这么跪着,只觉自己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君让人伺候着。她站起身,心说:"找这么几个人在身边又跪又拜地巴结着的,难受啊。"头疼。她揉揉额头,甩甩头,准备出去透透气。 她刚走出去几步,突然听到清怜低声说句:"银儿,跳舞。" "嗯?"华君回头,便见银儿在舞子里转起圈来。 "银儿,笑。"清怜又说。 银儿的嘴角便真的浮出笑意,在舞子中间翩然飞舞。她的舞姿极好,身体极柔极软,柔中有韧,舞姿轻婉灵动,煞是好看。 "银儿,停。"清怜走到银儿的面前,将套在食指上有指环从银儿的鼻下轻轻擦过。 银儿的眼睛陡然一亮,看到退开的清怜和自己所站的地方,顿时明白自己还是着的清怜的道了。她略微低头,说:"清怜好本事,银儿佩服。" 清怜回到华君的身边,躬身复命。 华君冲她淡淡地笑了笑,表示看到了。她问银儿:"你会跳舞?" 银儿答道:"回宫主,从内坊出来的人都会跳舞。琴瑟歌舞也是取悦主人的方式之一,是必须会的。" "哦。"华君应了声,说:"我出去走走,你们不用跟来。"开口一个宫主,闭口一个宫主,"宫"得她真想吼句"宫你妹啊宫",不这么毕躬毕敬像对老佛爷一样会死人啊?我又不是太皇太后!甭管多本事,甭管长得多好看,摆出这副曲迎承欢的样子她就是不喜欢!华君真想冲到万俟雅言跟前捶桌子吼:"少把你那一套搬到我跟前的人身上来,否则你把人全领回去,我不要!"她到紫微殿转了圈,不见万俟雅言。炙阳正在紫微殿当班,看到她来,赶紧俯身抱拳行礼。她觉得还是这样俯身抱拳行礼看起来舒服多了,动不动就跪得能把人拆腾死。 万俟雅言不在大殿,华君逮不到人撒气,调头去看孩子。小玲珑放在她这里已养到几个多月大,别说养个孩子,就是养只阿猫阿狗也养出感情来了,更何况这孩子还是跟雅儿有血缘关系的长得也像雅儿。 第七十章 华君来到万俟珏的雏凤阁的大门外,抬头便看到上面那龙飞凤舞的大字,鬼画桃符般的字,她几乎认不出这写的是"雏凤阁"三个字,一提到"雏凤"她就想到鸟窝里一身黄色胎毛光秃秃的小鸟。万俟雅言的武功很好,但文才实在——华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万俟雅言似乎不大待见文人,自己的文才也就仅限于能写会看,字倒是不错,但不准有多高,从万俟雅言起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个大概。她踏进雏凤居——哪怕叫储凤居也好听点呀!华君再次感慨一下,这才踏进雏凤居,果然在万俟珏的房里见到两张生面孔。两个十七八岁穿着一身青翠衣裳的少女。殿中的侍女见到华君进来赶紧俯身行礼,她们知道华君不喜欢人下跪,顺从华君的喜好改成俯身,女的作福,男的作揖。万俟珏的房里没有男仆,就是些两个奶妈和一些侍女。 华君进去的时候,七个多月大的孩子正自己扶着婴儿床的边沿要爬起来,旁边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守着她。她喊声:"珑儿!"那孩子听到她的声音当即扭头看向她。华君过去,拍拍手掌摊开双手作个抱的姿势,万俟珏朝她伸出手去要抱抱,华君把她抱在怀里"啵"地在细嫩的脸颊上亲一口。她看向那跪在地上的两名新来的少女,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宫主,婢子名叫青儿。" "婢子名叫翠儿。" 青儿?翠儿?华君再次把视线落在她们的衣服上,果真是又青又翠啊,她真不想对雅儿起名字的功力吐糟了。有一个"凤凰殿"、"雏凤居"在前,别的名字再糟又能糟到哪里去?她一边逗着万俟珏一边问:"你们的看家本领是什么?起来吧,别跪了。以后在我跟前不用下跪,和她们一样俯身作个福就好。" "是!"两名婢子虽觉有些怪异,仍是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领命遵从。 青儿答道:"回门主,青儿习的功夫是'摘叶飞花',任何纸屑、树叶、花草落在青儿手中以内力击出都可成为要人性命的暗器。精通水性,绝功也不弱,能在水下屏息闭气半个时辰,足踏一片苇叶便可渡过七八丈宽的江面。" "这么说你的本领不赖了?" "比起门主差远了。" "你见识过门主的功夫?"华君又问。 "见过,门主南下时曾点婢子随行。门主'飞花神女'的绰号名震江湖,名手摘花,相距百米便能轻易取人性命,凌波踏浪,无需借助水面上的任何东西,凭仅水面的一点浮力就能横渡长江。" 横渡长江?踩在水面上过去?这什么概念?华君听到这青儿曾经跟过万俟雅言更感惊奇。这是个老人不是新人?"你跟了门主多久了?" "婢子原是跟着老门主的,门主南下时老门主让婢子随门主同行伺候门主,后老门主过世,婢子替老门主守灵三年,如今三年之期刚过不久,婢子才回门主身边。" 华君问向旁边的翠儿:"你也是吗?" "回宫主,翠儿一直在老门主身边侍奉,以前不曾跟随过门主。" "你会什么?"华君问。 "懂兽语,以笛声驭百兽,精医毒,擅使蛊。" 蛊?华君的眉头一挑,这还来个能更的。她不由得好奇,这万俟雅言手底下的人到底有什么是不会的?很显然,这两个跟随过老门主的人与她身边的四个又不是一个档次,似乎见过的世面更广,胆子也更大。这不,对她虽然恭敬,但一点惧意也没有,泰然自若地立在那里。还蛮入她的眼的,而且,这两个长得还都不赖,虽没她房里的四人漂亮,但青儿一身利落气息眉宇间有几分飒爽英气。至于翠儿,手执竹笛,腰间挂着一个很绣工精致的大荷包,荷包上还坠了个刻着太极双鱼图案的葫芦,美人如玉,超凡脱俗。想想也是,小珑儿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半岁大的孩子,将来可是一门之尊,万俟雅言给她挑的人自是万中无一的。她可不可以用她的那四个来换这两个?她若要换,万俟雅言八成会答应,华君觉得自己身边的四个也不坏,只要把那下跪的礼废了,给她们点空间让她们养点自己的个性,应该不比这两个差。 万俟珏不大爱闹,你跟她说话,她就看着你,偶尔应一两声,你要说久了,她就陪你咦咦哦哦,你要是不理她,她就抓着你的头发或者是身上的饰物挂件玩,也有通常婴儿的喜欢,抓到东西就喜欢往嘴里送。华君以前在网上看过一个短片,说这也是婴儿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方式之一。华君逗号会儿万俟珏,就把这孩子放回婴儿床里回凤凰殿去了。 万俟雅言身边的人是什么规矩她不管,她身边的人得按她的习惯来,不然她闹心。华君回到凤凰殿,把银儿、无痕、天音、清怜四人叫到身边,开始给她们上思想政治课。 到吃晚饭的时候,万俟雅言回来了,她很敏锐地发现银儿她们四个和屋里的人一样都不行跪礼而是俯身蹲个福就算是把礼行了。她当然知道这是华君的"功劳"也没说什么,跪与不跪只是一个形式,华君不让跪不等于能允许她们不敬,更不等于让她们不忠。只是这到华君跟前的人都不行跪礼,以后内城也都归华君管,整个内城都不下跪外面的人能继续跪?长此下去这礼只怕是要废了!她拧紧眉头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随了华君。她就不信不下跪他们就敢不跪?真要仗着不下跪就敢不警,她剜了他们的膝盖骨叫他们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华君见到万俟雅言回来,特意朝万俟雅言的身后瞅了眼,笑问:"咦?不是说你身边也有四个新来看吗?在哪呢?没跟着你?" 万俟雅言问:"你问她们做什么?"进屋,见到侍女正在备饭菜。 清怜端来盛着温水的铜盆给她洗手,天音在旁边捧着毛巾,待万俟雅言洗过手后,天音替万俟雅言擦了手。 华君说:"想见识下她们有什么绝技呗。" 万俟雅言大声说句:"都出来吧,让宫主见见你们。" 两道人影从空中飘落下来,跪在华君的面前:"拜见宫主。"一道人影从屋子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钻出来,到华君的面前跪下,行礼。还有一人,从屋子外面进来,也是跪下行了一礼。华君看向她们,四个人清一色的黑色衣服。她说道:"抬起头来。"又是四个少女,模样比起银儿她们四个差了一截,气质也各有不同。万俟雅言挨个点道:"魅、影、幻、虚。这是她们四人的代号。也没甚特殊的本领,轻功好,跟在人身后无声无息。退下吧。" "是!"四女齐应一声,朝华君行了个礼,一溜烟地不见了。华君明明看到两个人是朝上面飘的,像是上了房梁。她抬头一看,却没见到人。 万俟雅言说:"别看了,你不会功夫,没练过眼力,是发现不了她们的。" 华君将唇贴在万俟雅言的耳边,低声说:"是不是以后我俩在床上嗯嗯啊啊的时候她们也会守着?" 万俟雅言问:"嗯嗯啊啊是什么?"在床上嗯嗯啊啊,她突然想到华君在床上发出的呻吟声,"呵"地笑出声,说:"哎,你知道你是嗯嗯啊啊叫出声的呀?" "……"华君无语,脸颊飞红,恼羞成怒地轻叱声:"滚!" 万俟雅言把手往华君的腰上一揽,说:"无妨,你就当她们是布里的摆设。她们不会出来打搅。再说以前屋里也一直有人,你现在才不让在屋里留人也迟了。" "……"华君抬起爪子狠狠地一把揪在万俟雅言的腰上。 万俟雅言穿得厚,有衣服挡着,不痛不痒。她淡淡地笑了笑,拉着华君走到桌子前用餐。吃过饭,万俟雅言就对华君说:"今天晚上有空闲,我们早点休息吧。"她的嘴角噙起的笑意明晃晃的顶着两个黄灿灿的大字——淫!荡! "好!"华君应道。昨天你折腾得我今天腰腿酸了一天,今天晚上我非攻得你明天下不了床! 睡觉前先洗澡一直是华君的习惯,她和万俟雅言一起泡在浴桶里,银儿和无痕在跟前伺候她俩。华君懒洋洋地闭上眼,银儿替她捏着肩膀,肩颈的力度捏得她很舒服。被人伺候的感觉确实不错,特别是遇到会伺候人的人。万俟雅言的动作倒是快,入水,三两下洗完就起身出了浴桶,无痕替万俟雅言擦干净身体换上舒适的底衣,万俟雅言便盘膝闭眼坐在软榻上打坐。华君睁眼朝坐在不远处的万俟雅言看去,只一眼便怔住。她从来没有看过这模样的雅儿,盘膝而坐,像一位潜心修道的道人,模样还是那模样,但身上透露出的气质却不一样了。平日里的雅儿总透出几分凌厉跋扈,在她身边时是沉稳温和的,但此刻就像老了很多。脸还是那张脸,很年轻,但那身雪白的宽大的绸袍套在身上——华君的心被狠狠地揪住,生疼生疼的。人们都说白衣翩然,风采不凡,可雅儿——如果不是那张脸太年轻,真的会让人觉得这就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长者,又或者长年修道驻颜有术她本就是个长者。华君想扒了万俟雅言身上的那身衣服。这衣服穿在万俟雅言身上看得她太难受了。她觉得雅儿还是适合穿深色的或者是稳重霸气点的衣服,衬得人更年轻更有丰采。 没一会儿,万俟雅言收功睁开眼,眼中一片空寂。让她的视线落在华君的身上与华君的视线对上,展颜一笑,眼里才又有了神采。华君朝万俟雅言伸出手去,说:"过来。" 万俟雅言下榻来到华君身边,反而把华君拉出水,二话不说就把华君抱出浴桶,旁边的无痕立即拿来毯子将华君裹住,蹲□子替华君擦拭身上的水渍。 华君问万俟雅言:"你刚才在做什么?" "调息打坐。"万俟雅言说道:"这是内家功法,通过运转体内的真气固本培元。" 华君突然"额!"了声,她看到什么了?床上,天音和清怜寸丝不挂地从被窝里出来,把被子捋平,这才一前一后地下床。"你们——"她惊愕地叫出声。 两人听到华君的声音,抬眼看向华君,伸手去取衣服的动作生生停住,赶紧低头行礼:"拜见宫主。" "你们这是做什么?"她的视线从两人的胸前移到两腿之间,扫过白如玉璧的一双玉足,又落回双峰,没办法,人低着头看不大清楚脸,那挺俏的一对却十分扎人眼。 清怜答道:"回宫主,天气凉,要先暖床。" 暖床?也不用把肚兜和底裤都脱了吧。这太刺激人了。华君生生地把眼移开去看万俟雅言:"你叫的?"啊,对,今天万俟雅言还说了要让她们暖床来的。 "嗯,这是她们该帮的。"万俟雅言好笑地看着华君。她家君姑娘该不是被吓着了吧?瞧这脸色,啧啧,红红白白的真好看。 华君深吸口气,连呼吸都在颤?她们该做的?你够行!让两个绝美的少女光光地替你暖床。还让她这个吃习惯肉的人看到这两人寸丝不挂的样子。这一条得禁?啊,不对,禁了她哪里去享眼福去呀。"你们俩过来。" 清怜与天音低头来到华君的跟前。 很好。不愧是练过武又习舞的人,这身材是一顶一的好,黄金比例的身段,完美的身材。再加上这极好的脸蛋,让人不想入非非都难。华君抬手捏在天音的胸上揉弄,扭头问万俟雅言:"这胸型如何?"手感真好! 万俟雅言的视线落华君那只正在捏天音胸的手,连眨两下眼,答不出个好坏来,倒对华君捏天音胸部的举动感觉有点怪,又说不上怪在哪里。 华君说:"我看极好。"她又把手移到清怜的胸前,这次不揉胸,而是捏着尖上的那颗小圆粒轻轻的揉捏,她问万俟雅言:"你觉得这样呢?" 清怜低着头,脸红至耳根。 万俟雅言这才反应过来!华君看上她们了? 华君又问万俟雅言:"何不叫她们一起上床睡觉?" "……"万俟雅言无语地转向华君,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喏,挺起来了。"华君说道。在她力度适中的揉捏下,那颗小圆粒由原本的微扁逐渐充血、胀大。 万俟雅言的心口一滞,沉声喊道:"君姑娘!"你做什么呢?你这双捏在我胸口上的手怎么能捏到别人的身上去!她这话从胸海里一闪而过,随即觉得不妥,赶紧过滤掉当作自己没想过。 华君又说:"你不是说我可以随意玩弄她们的么?" "……"万俟雅言再次无言。是吗?我有说过吗?我可以忘记吗?如果我不记得的事,谁敢记得?万俟雅言怎么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在颤抖还阵阵发软?气吗?哎,不该气啊,这本来……她们本来就是弄来伺候人给人玩弄的,华君要玩她们无可厚非,想玩就玩。可——万俟雅言怎么觉得她的手脚越来越软,脑门子都在冒汗了呢? 华君挑起清怜的下巴,让清怜仰起头,另一只手仍在清怜的圆泣上逗弄。她问万俟雅言:"她这模样媚吗?" 没……没你昨晚媚,没你好看。万俟雅言抖得全身没力,真想掉头冲出去。她呐呐地说句:"你……你玩她们吧,我……我去书房!"扭头,脑子里全是华君揉清怜那地方的一幕,她真想,真想抽出宝剑把清怜的那里一剑削下来。叫你勾引君姑娘!叫你勾引君姑娘!对,就是勾引。本来是要和她睡觉,她又可把君姑娘那样嗯嗯啊啊的,这会儿君姑娘跑去嗯嗯啊啊别人了。 华君的胳膊一绕勾住万俟雅言的腰把她拖回来,她抱住万俟雅言俯在万俟雅言的耳边悄声说:"今晚乖乖的任我为所欲为,我就不碰她们。" 明天……明天我就把她俩送走。万俟雅言在心里想着,嘴上就已答了句:"好。"跟着她一醒,她刚才说什么了?她昏头了!万俟雅言这才醒悟地过来,满脸凌厉地瞪向华君,怒声叱道:"放肆!" 清怜和天音吓得赶紧曲膝跪下。 华君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双手作投降状,可怜兮兮地看着万俟雅言,还装得很无辜。 万俟雅言连接深吸几口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冲华君发作。人是她送去的,也本就是送去伺候华君的,华君要玩真的无可厚非,可……可为什么?她……她想撞墙!她再次连续几个深呼吸,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再玩,我在的时候,你陪我,陪我。"万俟雅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脑门子里去了,撑得她头昏脑胀,她摆摆手,扑到床上,钻进被窝。美人暖床啊,女儿香啊。沐浴后在身上抹上香料钻进被窝,床暖热了还能留下她们身上的香气,极品享受啊。可她这会儿嗅着这香味,怎么就闷得喘不过气了呢? 第七十一章 华君憋笑憋得肠子都打结了。天啊,这人太可爱了。吃醋吃成这样,还发不出脾气来。这还是那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要砍人杀人的万俟雅言吗?悄悄那趴在床上郁闷的小样儿,哎呀,好可爱啊。憋屈吧?她怎么看雅儿憋屈觉得特别欢乐呢。啧啧啧啧,这醋吃的,好闷啊,陈年闷醋啊!她对天音和清怜说:"你俩把衣服穿上下去吧。" 两人齐声答了声"是",红着脸穿上衣服低头出去了。穿衣服的时候,天音还有意无意地朝清怜被华君揉得饱满得如同一颗红豆的胸前看了看。 华君来到床边将鼻子触到万俟雅言的鼻息前用力嗅了下,说:"好酸呀。" 万俟雅言的眼珠子一转,"嗯?"了声,说:"我没乱吃东西怎么会有酸味?" "还说没有?"华君问。 万俟雅言把手伸到鼻子前挡住,呼气,又用力嗅了嗅,既而又面露怒色,怒不可遏地叱道:"放肆!本宫……我……我何等尊贵……怎……怎会有口臭?"俏脸涨得通红,耳根和眼睛都红了。 "额!噗!哈哈哈哈哈!"天呐,老醋的酸味居然能扯到口臭上去。华君笑得直捶床。 万俟雅言气得胸口都疼了,她喘了喘气,问:"真……真有味道吗?" "嗯嗯嗯!"华君把头点得像捣蒜似的,说:"一股子酸味。" 万俟雅言起身就要下床。她说:"你……你找天音和清怜伺候你睡吧。"伤自尊了,太伤自尊了。她居然有口臭,还……还让君姑娘闻出来了。 又找她俩?华君的笑容僵住,人也愣了。她喊:"雅儿。" 万俟雅言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额,玩笑过头了。"雅儿。"华君赶紧追出去,结果她只见到一道白影闪出门外,华君追到门口,便见那道白影翩若惊鸿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夜色中。华君奔到门外,本想追去,可她哪里追得上,衣衫不整的追出去像什么话!她叫道:"来人,把门主……把城主找回来,马上去。"她转身回房去穿衣服,见无痕拿着衣服过来,急声说道:"无痕,你轻功好,赶紧去追门主,你告诉她就说是我逗她玩的。快去。" "是!"无痕领命像幽灵似的飘了出去。 华君这会儿真觉得身边有个轻功高手真好,至少追人容易点。她又哪里知道,万俟雅言内力之雄厚,天下恐难找出几个能与她相匹敌的,有雄浑的内功基础,轻功再若也若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万俟雅言本就是轻功卓绝,凌波踏浪就可以横渡长江,岂是无痕的脚程能赶得上的。她让无痕去追,自己也没闲着,让银儿替她换了衣服,带着银儿就出门找万俟雅言去了。这玩笑开大了,把人气跑了。 华君看到万俟雅言是朝外城方向跑的,她也去外城找。内城的城门在天黑时就会关上,关闭之后禁止任何人靠近的。守城的禁卫军见有人过来,立即围了上来,见到是华君才让开。华君令人开了城门,急匆匆地带着银儿出城。 银儿提着灯笼跟在华君身边。守城的副统领见华君只领了一个小丫头出门,他不敢拦住华君又怕华君出事,自己不敢又颤离职守跟着,只好调出一队禁卫军跟着华君。 一般电视里演戏就是半夜三更打着灯笼火把嗓门扯得像高音喇叭似的喊人。 华君哪敢啊,这大半夜的,她要是一喊"雅儿",只怕全城都知道城主跑出去了。城主趁夜出城,城主夫人提着灯笼到处找,这知道会笑掉大牙,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生出恐慌。 这时候刚入夜不久,若是在寻常镇城,只怕各家各户早就关门闭户洗洗睡睡准备抱老婆孩子了。因为华君的关系,这城里从来不缺乏夜生活,酒楼、酒吧的生意这会儿正好着呢,丝竹歌舞声从酒楼里飘来,街上的夜市才刚开张没多久。 城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幼小都认识华君,见到华君走来纷纷行礼,却都不觉奇怪。以往经常看到城主和华君在饭后一起在城里闲逛和到酒楼看听曲看舞,华君也经常到夜市逛逛走走,再加上她在城里的店铺极多,走动也频繁,没有任何人对华君此时的出现感到意外,都是打着一副"君姑娘又出来体查民情"的笑脸向华君问安。 这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找一个人却是极难的,这个人还是一个领着一帮子神出鬼没、自己又武功极好的万俟雅言。华君绝对相信如果万俟雅言要躲她,她一定找不着,于是——苦肉计!她走着走着,假装突然晕倒。众目睽睽之下,"君姑娘"在大街上晕倒了。 银儿反应快,在华君侧身的时候就已扶住华君:"宫主当心。"手上一沉,赶紧扶稳,再看,华君的眼睛闭着的。她怔了下,却是能感觉到华君的呼吸平稳,人虽是倒下,但绝对不是晕倒的软沉。于是第一时间断定华君在装。为什么装?联系前后,用膝盖想也知道。她赶紧掺住华君,把华君背到背上,分开围拢过来的人群说:"让让。"背起华君一跃疾赶回内城。华君俯在银儿的背上,悄声说:"慢点,再喊两声'宫主'昏倒了。" 银儿:"……"宫主有命,她岂敢不从。她冲前面挡道的人喊道:"让让,让让,宫主昏倒了。"前面挡道的人赶紧让开,然后,一副发生大事件对边上的人说:"宫主昏倒了。"顿时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传开了。 银儿刚把华君背回凤凰殿,万俟雅言就像鬼魅似的飘进来,沉声问:"怎么回事?"她上前,一把接住被银儿背在背上的华君。她刚接过手,华君的手臂就缠住她的脖子,既而睁开眼笑道:"苦肉计啊,笨!" "你!"万俟雅言的脸一沉,顿时铁青。 华君说:"我找不到你,怕你生气,所以就使了这么个坏糟。对不起。"她抱住万俟雅言说:"我刚才不是说你的嘴里有异味,是说你吃醋。" 万俟雅言的脸色依旧铁青,她僵硬地站在华君的怀里,冷声问道:"捉弄我很好玩么?还有,我从来不吃醋,你是知道的。" "额。那个,我说的吃醋是指,我是你的人,我碰别人,你会不开心,你会生气,这个在我们那就叫'吃醋',揶揄的时候就会说'好酸'。" 万俟雅言的脸色更沉,她咬牙切齿地叫道:"我讨厌你们那!"恨!恨极的恨!她讨厌华君总提他们那的事!"你到底有多想回去?我对你不好么?"你要碰别人,你要回去!万俟雅言的眼睛都红了,她委屈。 华君沉默,稍缓,才幽幽说道:"雅儿,那是我的家乡,那里有我的家。" "这里就不是了么?"万俟雅言这一辈子第一次想哭,心腔抽搐,生生的有一种流血的冲动。 "我爱你,可是,我还是想家。也许,对你的爱不够深,不够……不够深到可以抛却一切吧。雅儿,你很好,我想不管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我们那我都再不会找到比你对我更好的人,可雅儿,爱情不是情感的全部,我还有家人,还有年近六旬的父母,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他们还等着我要去照顾。在这里,我想家,如果有天我能回去,我也舍不得你。" 万俟雅言感觉到华君还是会走,走得义无反顾。因为那里有她的父母,她的父母比她重要!她可不可以杀了他们?她不可以,杀了他们华君会恨她一辈子,她也杀不到他们,那个世界太遥远。她的人和她都去不了。那是一个他们不了解的世界,华君在那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寻常百姓都这么能干厉害,那个世界的统治阶层是什么样的?她能应付得了吗?他们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她对那个世界却一无所知。万俟雅言感到极度恐惧,这种感觉像极了她眼看着母亲被吃掉时的样子,她的娘亲,被他们分成一块一块,大口大口地嚼在嘴里吃掉!万俟雅言浑身颤栗地转过身,冷漠地说句:"你要走就走吧。"她缓步朝外走去,全身却难以自抑地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雅儿。"华君看着摇摇欲坠的万俟雅言,闭上眼,无声地叹口气。虽然,她知道她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一次传越的奇迹穿回去,可是她还是不敢给万俟雅言任何承诺,她也不敢把心留在这里。毕竟,她始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不属于这里。也许,她不该让雅儿陷得太深。华君转身回房,见天音和清怜已穿好衣服回到房里。她一手一个,把她们俩拉上床,说:"脱衣服,脱光。"她知道到处都有雅儿的眼线,她做了什么雅儿一定会知道。 天音和清怜跪坐在床上,一件一件地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两具娇美的胴体呈现在她的眼前。华君挑起她们的脸看着她们的容颜,脑子里想到的却是雅儿,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痛呢?她看着她们,酸涩地笑了笑,说:"知道吗?你们这样的年龄如果在我的家乡还只是未成年或刚成年的孩子。"迎着两人愕然的眸子,她轻笑着摇摇头,说:"不过,这里不是。一会儿,如果舒服或不舒服,都叫出来吧。"她轻轻地将两人放倒,对着她们,她还是不忍心下重手,虽然她干的是禽兽的事,可,还是尽量让她们舒服些吧,即使她现在的心很疼很痛。雅儿。会恨她吗? 第七十二章 "别负我,否则我死之日便是你死之时。"万俟雅言说这话时的神情犹在眼前。怕死吗?怕!怕雅儿杀她吗?不怕。别人对雅儿或许畏惧若虎,可雅儿在她面前,她绝对相信雅儿宁肯自伤也不愿伤她,若雅儿要杀她,她宁愿赴死。她这样做是在找死吗?雅儿会杀她吗?若雅儿杀她雅儿又是怎样的心情?是伤透了吧才下得那样的狠手。那么爱她的一个人,她岂能伤害?背叛,爱情里岂能容得下背叛。如果两个人的感情里出现背叛,她们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撕得粉碎,留下的只会是满目疮痍。 "宫主!"清怜低声唤道。华君的手仍落在她的胸前,人却在失神地想着别的事。她大胆的猜测,问:"宫主是在想门主吧?" "嗯?"华君回过神来,手指顺着清怜的手拂过小腹,一路往下滑。她的动作极轻,拂得清怜敏感的身体也跟着悠颤了下。 清怜又说:"宫主是门主身边的人,清怜虽然才到宫主跟前伺候可也看得出门主在意宫主,不喜宫主与婢子等人有染,若触怒门主……"她的话到这里顿住,她不好猜测下去。或许门主不会杀宫主,只给一些责罚,也或许会杀。不管门主杀不杀宫主,她们的下场都不会好。利落的处死?还是打死?或者送去办那些很恐怖的差使。 华君呵地一笑。是啊,雅儿在她身上不仅有情,还有权。归根到底,她不也只是个依附雅儿生存,被雅儿养着的女人。向来独立的她不喜欢这种依附,骨子里对这种依附极度抗拒,哪怕这个人是雅儿她也不愿意。华君说:"我保你们不死。"她的手指在清怜的身下轻轻撩动,她这个人被人豢养的女人和别的女人上床会怎么样?她的手指在清怜与天音的身上来回抚动,两个花季少女躺在她的身下任由她为所欲为。有惧意,有羞涩也有迎合她的意味。很——无耻!不管这个世界的人多小年龄就可以成亲,但在现代社会十七八岁都还只是个大孩子。报纸上,看到某某人和十六七岁的未成人少女发生关系或交易,她都会捶着桌子骂声无耻,如今自己的举动和那些人的禽兽举动又有什么区别?他们没钱没玩吗?他们弄不来女人吗?她骂的不是他们的权和钱,而是道德!没品!而她现在也正干着这些极不道德没品的事!华君拉过衣服替两人把身体遮上,说:"你们……都还只是孩子!"她起身,下床。 天音、清怜惊愕地看着华君,即又面面相觑。孩子?十二三岁就可以嫁人,十三四岁就是孩子的娘,她们这年龄的女人,有些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华君披了衣服,推开窗,迎着冷风,让自己清醒一些。 夜里风凉,山大的风又大。嗖嗖冷风吹透心的凉来倒让她很快冷静下来。她诂摸着雅儿今天晚上是不会回来睡了。她冷,也怕万俟雅言冻着,去柜子里翻出件厚实的皮袍让无痕给门主送去。 华君不发言床上的两人不敢走。她转身见两人还躺在床上,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她现在拿她们也有点为难,上下齐手地把人摸个遍事情到一半把人送走,让人脸上挺难堪。她再继续,于道德不容,更对不起雅儿。她想了想,温声说:"你们睡吧。"她见两人仍不敢动,温和地笑笑,上前,让她们俩往里面睡点,拉过被子替她们盖上,说:"就这样睡吧,今晚不用你们伺候了。" 华君这替她俩盖被子的举动把两人吓倒了,受宠若惊,蜷在被子里动也不敢动,紧张地放着华君。 呵呵,再有本事也还是孩子,和雅儿一样。华君笑笑,像哄万俟雅言似的拍拍她们,说:"睡吧,我不是老虎不吃人,不必用这种惊吓的眼神看着我。"她说完,穿着睡袍钻进被窝,靠着床边轻轻地闭上眼。雅儿在做什么呢?她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无痕才回来。在外面偷偷地看一眼,见华君已睡在床上不敢打搅,悄悄地退下去。华君等到半夜还没见无痕来复命,于是起身掀开帘子去到外室,见无痕还在执夜,低声问:"门主呢?" "在紫微殿。" "她还好吗?"华君又问。 "婢子去时门主正在饮酒。"无痕又答道。 "嗯。"华君轻应一声,心想:借酒浇愁,喝醉了应该就睡下了。酒品不好的话,也挺多闹会儿。在万俟雅言的地盘上,还怕万俟雅言闹出乱子?紫微殿是议事的地方,不会设有床榻,雅儿喝醉了可别睡在地上。她不放心,披上衣服,让无痕提了灯笼陪她看去看看。 华君绕过侧面的走廊远远地见到门口还立有侍卫,紫微殿属军机重地,二十四小时有人把守有人并不奇怪。但这会儿,还有人提着酒往里走,这就有点不寻常了。莫非还在喝?这都凌晨了,万俟雅言喝了几个小时了?华君走到门口,送酒进去的人正好出来,见到华君赶紧躬身避退几步给华君让开道。 殿中一片漆黑,一盏灯都没有。即使华君跟前有无痕提着灯笼,也只能照亮面前那一小片地方。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听到里面的些微动静。人的呼吸声。华君低声说句:"点灯。"她接过灯笼朝呼吸声传来的广向走去。酒味,很浓的酒味。"雅儿。"她低喊一声,走了没两步,灯笼突然灭了。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华君停住,看不到路的她不知道该怎么迈脚。身后又有灯光亮起,但很快就又灭了。 "出去!"万俟雅言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还带有鼻音。 华君摸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没多久,便踢到酒坛子。 "宫主当心!"无痕的声音突然响起,跟着华君被人拖开,有什么东西夹杂着冷风从她的面前刮过。无痕压低声音说:"宫主还是明日再来吧,门主喝醉了。" "雅儿!"华君又喊了声。 无痕紧张地护住华君,警惕的看向万俟雅言的方向。她们都是受过夜视训练,不像华君这样一遇到黑暗就成了瞎子。她把声音压得极低,对华君说:"宫主,走吧。" 前方,又响起喝水的声音,跟着便是空了的酒坛子滚动的声音。 "还在喝!"华君叫道:"把灯点起来。"她的话音没落,无痕突然闪到华君的跟前,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到,但面前挥动的动静还是能感觉到的,跟着华君就被无痕拽出了紫微殿。 万俟雅言的声音又响起:"想找死吗?"低沉的声音,慑得人骨头生寒。 这酒疯撒的!不是生人勿近,而是近我身者死呀。她又岂能知道万俟雅言现在是什么模样!万俟雅言这样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又岂能让人把她脆弱的模样瞧了去。天威何在? 华君无奈地叹口气,说:"走吧。"站在灯火下,她才看到无痕捂住肩膀。她赶紧看去,只见无痕的身上插着好些打铸成树叶状的银叶子。半截射进衣服里,半截透在外面,身上满是斑斑血迹。"你受伤了?" 无痕知道华君没伤,自己也没伤到要害,说:"婢子没事,一点皮肉伤。" 华君赶紧把无痕扶回凤凰殿,在通亮的灯火照映下,她看到无痕的全身上下射了十几片银叶子,脸颊也被擦伤。无痕的手上还握了一把,也有十几片。无痕羞愧的说:"无痕技艺不精,只能接下射向要害处的几片。"门主的"摘叶飞花"绝技名震江湖,小小的一片树叶就能取人性命,更何况是纯银打铸的银叶子。要不是门主喝太多酒让酒泡软得全身虚软,再加上并没下狠手取她性命,否则她的小命早没了,连宫主都危险。 伤不深,也不算浅,一寸长的银叶子,射了一半在体内,入肉大概一厘米多。她在内府有药,银叶子又没有焠毒。无痕自己把银叶子拔出来,洒上药处理了伤口。 华君看到无痕手臂、肩膀、小腹、腿上到处都是伤,气不打一处来。这倒好,别人撒酒疯是又哭又闹,万俟雅言倒好,要取人性命。如果无痕不是武功卓绝,还有命在?是不是万俟雅言要连她也一起杀?她咬牙切齿地骂声:"混蛋!"让她醉死在紫微殿里得了。她亲自进去都要挨这暗器,还敢派谁进去?她倒是下了道命令:不许人再给万俟雅言送酒进去。 伤到心脉,身上有内伤还敢喝那么多的酒?别人不敢劝更不敢管,她再不管管万俟雅言还要不要命了?华君怒,她想家怎么了?谁没有点思乡想家的情结在?"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陪思亲",七岁孩子都会念的诗都懂的道理!她见色心动?她是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吃了十年的肉,即使不谈情的时候身边也不缺女人,如今摆几个绝色美女寸丝不挂地站在面前,所有人都告诉她你可以为所欲为,是个正常人都多少都会动点心思,要她不动心坐怀不乱?她承认她办不到,她渣。你万俟雅言不喜欢那是天经地义,不管是用你门主、城主的权利还是作为她华君女人的权利都可以上前拦着阻止,必须拦着!然后,这算什么?留下话说:"你要玩不要当着我的面玩,我不在的时候你再玩,"把人撂在她的房子,自己跑出去谁都不让靠近,靠近就要取人性命。华君气得想抽死万俟雅言。换一个人来,她管你死活,你爱折腾自己尽管去折腾好了,折腾死了她都只会冷笑着骂句"活该",人不爱惜自己不为自己争取还指望别人能对你上心对你好?华君气,很气,更多的还是心疼。她知道是雅儿万事顺着她,只要她想的,哪怕雅儿委屈自己也会从了她的意。她想去看看万俟雅言,想把那东西从紫微殿弄回来却又没法子。刚才已经伤了一个人,她能再派谁去把万俟雅言弄出来?谁有那本事去?谁能是万俟雅言的对手?派人去只是让人去送死,去得多伤得多。那丫的这会儿六亲不认! 第七十三章 无痕处理好伤口,华君便让她回房休息去了。华君哪能睡得着,气都气醒了,心里还一直惦记着紫微殿里的那人。她坐在椅子上,思绪起伏。 自华君起身清怜和天音就醒了,两人听到动静,也下了床。 华君见她们还守在旁边,说:"你们睡吧。"她在这里坐着等雅儿就好。 华君不睡,清怜和天音哪敢休息。她俩知道华君是为门主的事困扰,可坐在这里伤神也是陡劳。她们都是宫主床上的人了,伺候宫主睡觉那是份内事。清怜低声说:"宫主,伤神对身体不好,夜深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婢子替你宽衣可好?" 华君摇摇头,说:"你们睡吧。"她睡不着。她头疼地揉着额头,本来前天下午让万俟雅言那样折腾就挺没精神,再经这一晚的闹腾,身体就有点吃不消。 清怜见劝不动,又是初到华君跟前,她想是想勾引华君去睡觉,可这当头,哪敢?她见华君按头,体贴地替华君揉着太阳穴。 华君被她按得舒服,也渐渐地放松下来,没一会儿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清怜和天音极小心地把华君扶上床,替她脱去袍子,轻手轻脚地在华君的身边睡下。 万俟雅言坐在殿阶上坐到天亮,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看着外面的天空逐渐泛出亮色。酒还在往嘴里灌,她的面前摆着十几个空了的酒坛子。功力雄厚和被药物泡大的好处和坏处都是喝酒不容易醉。喝酒下去,顺着经脉逼出体外,酒劲通通留在身体里,浸泡着她的身体。她知道她喝醉了,眼前阵阵晕眩。这酒极烈,寻常人喝两碗就能醉得不醒人事,她一个人喝了十几坛。万俟雅言拧着最后的小半坛酒爬起来,晃晃悠悠地晃回凤凰殿。 执夜的侍女见到她进来,都没敢应声,安安静静地跪下行礼。 万俟雅言飘到床前,就看到华君睡在床上,左边睡着天音,右边睡着清怜。华君侧着身体,挨得与清怜及引,像抱她似的抱着清怜。心,抽疼抽疼的。阵阵涩意浸上来,泪水又溢上她的眼眶,她抬起头,把酒又往嘴里灌。 习武之人天生惊觉,天音和清怜立即惊醒,见到万俟雅言站在床前睡敢再睡。天音钻出被窝立即下床跪着行礼,清怜刚要起身,却被华君抬手搂住,即而华君安抚地拍拍她,低声说:"乖,再睡会儿。"当成万俟雅言了。 万俟雅言把酒喝个底朝天,盯着这会儿抱在一起的两人,眼底冷光寒彻骨。她缓缓地抽出腰间的剑,抵在清怜的咽喉处。宝剑锋利,触体生寒。清怜吓得仰起头,不敢与宝剑相触,迹不敢反抗。她看向万俟雅言,当迎上那双布满血丝犹如厉鬼般的眼眸,吓得立即闭了眼,乖乖地受死。万俟雅言握剑的手都在颤,她紧紧地逼视着清怜,良久,终是没下得去手。毕竟是华君睡过的女人,毕竟现在还被华君抱在怀里。她颤抖着收剑,说:"好生伺候君姑……宫……宫主!"收剑回鞘,拎着空坛子,迈着踉跄的步伐,走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滚。万俟雅言去酒窖,抱着酒,大口大口地灌着。她疼,好疼。君姑娘睡别的女人!抱别的女人。这人还是她挑送过去给君姑娘的,万般苦楚,万俟雅言也只能把它一起佐酒喝了。 华君睡到迷迷糊粗的,感到万俟雅言在动要起身,习惯性的拍拍哄哄,想让万俟雅言再陪她睡会儿。可鼻间嗅到的酒味实在呛人,跟着说话的声音响起,她这就醒了。睁开眼,见到怀里抱的是清怜。雅儿呢?她坐起来,屋子里还有酒味,一扭头,天音连衣服都没穿地跪下在床边。华君的眼前一阵晕眩,这是什么情况?她问:"门主呢?"她昨晚怎么上的床?除了雅儿谁敢一身酒气地到她的房里来?可现在人呢? "回宫主,门主刚走。"天音答道,犹在颤抖。她刚才可清楚地看到门主拔剑,门主若开杀戒,那就是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断不会杀一个再留一个。 华君翻身下床,套了衣服就往追。可哪还有万俟雅言的影子,好在内城都是她在管,要找一个人还不难。 华君进到酒窖,满见万俟雅言仅着一身雪白绸袍坐在酒窖中,衣服还是昨天晚上洗过澡后穿的那件。身上撒酒酒渍,地上横着三个已经喝空的酒坛子。万俟雅言又拍开一坛酒的封口,把酒像倒水似的往嘴里倒。她上前,蹲□,把万俟雅言手里的手抱开。 "大胆!"万俟雅言厉喝一声,看到是她,顿住。有泪从眼眶里滚出来。委屈。 "别喝了。"华君也红了眼睛被万俟雅言给吓着了。这一晚上万俟雅言到底喝了多少酒?原本红润的小脸这会儿白里泛青,双眼血红,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乖,求你,别再喝了。"拨开那坛刚开封的酒,把万俟雅言抱住不让万俟雅言再去碰酒。 万俟雅言伏在华君的怀里,心里更委屈,泪水不停地往外溢。她压住声音和抽泣只把泪水糊在华君的衣服上。也只有这个怀抱能让自己哭,也只有这个怀抱能让她这样趴着,她舍不得,真舍不得。 华君把万俟雅言掺起来半抱半架地扶回凤凰殿,她一进门就喊:"赶紧去抬热水来。"就算有酒劲,穿这么薄的衣服冻一晚上也怕受凉,又说:"再熬一碗姜汤端来。"先把万俟雅言扶在软榻上,抱来毯子裹住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回到凤凰殿,有种跑出去的孩子又被打回家的感觉,只是想到晚夜华君在床上干的事,她的心里堵得慌哽得难受。万俟雅言不想理人,她合着靠在软榻上,头很疼,身体也越来越沉,胸口更闷,气血翻涌。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散,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她低低的喊声:"君姑娘。"气血上涌,偏偏她浑身发软使不上劲。她想叫华君去把陶婉叫来,又想起陶婉这会儿还在床上养伤。她思来想去,身边竟没一个可放心的人。 "哪里不舒服?"华君握住万俟雅言的手。 喝酒伤人,情之一字更是伤人又伤神。"去把韩律叫来,我的令符你拿着以防不时之需。书桌底下有一个暗格,里面有本花名册,危急时你把它取出来吧。" "雅儿?雅儿!"华君骇住了,她看到万俟雅言的嘴角有血迹溢出。 万俟雅言又睁了眼,想了想,说:"罢了,别宣韩律。"他来也没用。"替我抬桶热水进来,我要沐浴。"她见到有人把水抬出来,撑着起身,衣服也没脱便踏进浴桶里坐了下去。她懒懒地靠在浴桶边沿,开始运动把体内的酒气逼出来。 华君想起银儿精医毒,赶紧让银儿替万俟雅言诊脉看看情况。 银儿的手刚触到万俟雅言的脉膊就被内力震开,她细细查看了下万俟雅言的神色,又伸手朝万俟雅言的心口探去,触上去便觉有股雄浑的真气护住胸口要害处,手还刚贴着胸口就又被弹开。她想了想,拿出一根极细的丝线套在万俟雅言的手腕上悬丝诊脉。万俟雅言的内力雄厚,防心又重,随时随地都护住自己命门要害的,手搁上去绝对会被震开,一根轻易就能弄断的丝线对她构不上威胁不会在潜意识里做出排斥反抗行为。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银儿收了丝线。 "怎么样?"华君急声问道。浴桶里的酒气越来越重。这又是怎么回事? "门主……"银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 "别吞吞吐吐,说。" "门主在运功逼毒,她饮酒过多,中了酒毒。" "那她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银儿默。 "你说话啊。究竟怎么样?" "门主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照理说,一般人受那么重的伤多半是活不了的,门主功力雄厚……"银儿的话顿了下,吐出三个字:"需静养。"她拿捏不准门主的情况,按理说该不活不了的,但她探出门主的脉膊仍是沉稳有力,她还探到门主体内似乎……总之,是大凶之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万俟雅言睁开眼,眼眸中又恢复清明。她起身,华君赶紧上前去扶住她,又令人换桶热水来把万俟雅言身上的酒气冲掉,给万俟雅言换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她见万俟雅言很疲累,把万俟雅言扶上床。万俟雅言拂着华君的脸看着她,那眼神就像一位饱经苍桑的老人。华君的眼睛一热,落下泪来。"对不起。"她哽咽道。她不该生异心,她不该对别的女人有想法,她不该伤了雅儿。 万俟雅言说道:"生同眠死同衾,你若回去,这句诺言便成了戏言。莫轻践诺言。"她缓缓地叹口气,捂住胸口。这次似乎伤到心神,怎地感觉比挨下老鬼那一掌还要难受。 华君点头,把万俟雅言扶到床上躺下。药端来,她接过药喂到万俟雅言的嘴边。 万俟雅言闻了下,已辨出里面的大概成分,是安神汤。她把药喝下,便倦倦地睡了下去。华君跟着上床,侧躺在万俟雅言的身边守着。 万俟雅言做了个梦,她梦见那些人吃着她母亲的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放肆地笑。她梦到她母亲的身体只剩下骨架,还有一颗头挂在骨架上,不停地对她说:"雅儿,快逃。雅儿,快逃,他们也要吃你。"她骑马狂奔,然后看到华君坐在那辆银色的车子上朝树林里开去,华君要走。华君只带清怜走,不要她。她又看到她哥哥,她哥哥坐在轮椅上从树林里出来,跟她说:"雅儿,杀了她,杀了这个背叛你的女人。"递给她一把弓箭让她射死华君。她拿着箭,箭头对准华君,却射不下手。 "我来帮你。"她哥哥拿过她手里的箭,一箭射了出去,穿透华君的身体,华君还人带车一起撞在大树上,就像来时那样撞在大树上。她看到她满身都是血,好多血,华君回头看着她,嘴里也在流血。她的心很痛很痛,感觉自己也像在跟着流血。 "雅儿,雅儿……"华君的声音响起:"雅儿,你别吓我。"是华君的哭声。 万俟雅言睁开眼看到华君在哭,泪水滴下来落在她的脸上。她抬起手抹去脸上的泪,她的脸上很湿。她问华君:"疼吗?"抬手去摸华君的胸口,没探到有伤,再想到她的哥哥已不在人世,那是个梦。可如果华君要抛下她走掉,她会不会拿箭射华君。她不知道,理智告诉她即使要射死华君也要把她留下,华君是她的人,不能走,可那种看着华君被箭射死的痛,痛得她几欲窒息,宁愿那一箭是伤在她身上。她替华君拭了泪,问:"我做噩梦你哭什么?"她顿了下说:"我不在乎你睡谁,但我在乎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只要华君在乎她,心里装着她,她愿意分出一点点让华君去睡别人,顶多……顶多就当着是三妻四妾好了。见多了三妻四妾,越有本事的人身边女人越多,女人多有时候也能代表身份地位。她看不上别人,只想要华君,所以才不去碰别人。如果她和华君一样能看上别人,她也会去睡的。所以昨晚的事她不责怪华君,即使难受也自己憋着。但她介意,介意华君心里有没有她。当她看到华君为她做噩梦而哭泣,又觉多了几分安慰,觉得华君是在乎她的,又抱有几分希望地问:"你是在乎我的,对吗?"这话以她的身份她不该问,但不得不问,不问她堵得难受。 华君连续点了几下头,应声:"嗯。" 万俟雅言又问:"如果,让你回去,你还……还是会回去,对吗?"她见华君沉默,便知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心下更加黯然,同时下定决心不给华君任何回去的机会。真到华君要走的时候,她能拦着吗?只要君姑娘想的,她都愿意给君姑娘,君姑娘要走她不让,留不住心留下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又有什么意思? 华君想了很久,才沉声答道:"我不走。" "嗯?"万俟雅言以为自己听错了。华君是说不走吗? "你把身体养好,我和你相守到老。往后的岁月,我都陪着你走。"能遇到一个这么爱她的人,她有什么理由舍弃,又有什么理由伤害? 万俟雅言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她赶紧坐起来,抬手,说:"你我三击掌为誓。" 击掌为誓?你几岁?以为是小朋友吗?华君想到古人结盟立约好像有三击掌为誓的说法,于是,抬起手,撩开袖子与万俟雅言三击掌。 万俟雅言击完掌,就像吃了颗定心丸,顿时心情大好,原本堵得难受的心也不堵了,心头一顺,顿时又百般精神。她想了想,说:"既然你已经睡了清怜和天音,以后就让她俩做你的侍妾吧。但有一点,你不能随便什么人都往床上带,外面的女人脏,缺少调教,清怜、天音、银儿、无痕是专门养出来的,除了她们你不能碰别人。我想和你睡的时候,你也不能碰她们。"这是她最大的让步。 "……"华君无语了。她很想问万俟雅言一句:"你昨晚喝那么多久,刚才睡着了做梦还哭得浑身抽搐是在闹什么?"就是不想让她走吗?天呢,穿越的概率有多大?一次不知道多少亿分之一的机率落在她身上已经不易,她还奢望能遇到两回?"我想和你睡的时候你不能碰她们。"她在雅儿这里的作用就是陪雅儿睡觉么?她陪雅儿睡觉,雅儿又安排几个人来陪她睡觉!这是高低丫环与低等丫环的区别吗?堵!真堵!华君被万俟雅言这话给砌底憋着了。万俟雅言,你好大方!华君想抡死万俟雅言,真想。 第七十四章 清怜和天音的眼睛都不瞎,心里更是雪亮。早上门主都亮剑了,青芒宝剑就抵在清怜的脖子上,再往前推送点点就能要了清怜的命。她们敢和门主在宫主这里争宠吗?她们有多少颗脑袋能拿来掉?触怒门主,即使宫主有心护她也护不住,门主完全有那能力当着宫主的面把她们无声无息地处理掉。宫主不懂武功不懂江湖伎俩,根本看不出这些。 下午,万俟雅言窝在书房看各路密递上来的密信,批复,下令,发密信。 清怜和天音跪下在她面前,动也不敢动。 华君端了盅补药汤上来让万俟雅言喝了,她看了下腕表上显示的时间,清怜和天音已经跑了两个多小时了。雅儿下午一进书房就把她俩召了进来,两人进门下跪行礼,万俟雅言就没再让她俩起身,就一直这么跪着。她知道万俟雅言还在为昨夜的事犯堵,可这一直跪下去也不是事啊。她待万俟雅言把汤喝完,才说:"雅儿叫她们有什么事吗?" "没事。"万俟雅言淡淡地答道。 没事?没事还让人一直跪着。 万俟雅言又说:"我就是喜欢看她们跪着。" "……" 万俟雅言问华君:"心疼她们?" 她敢心疼她们吗?可她们是因她受过,她不说句话也太不厚道,于是说:"你看这都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果然是心疼。"万俟雅言低低地说句,又继续去看密信,说:"你们下去吧。"她扬起头,冲华君浅笑道:"你的人,我不会为难她们。" 华君默,顿了半天,才吐出句:"我谢您隆恩。"收拾好汤盅碗勺,出门。"出轨"两个大标贴算是贴在她的脑门子上了。不拿她开刀,拿她的"出轨"对象撒气。那俩丫头现在还跪在那不敢动。 万俟雅言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完,才抬起头看向犹跪在地上的两人。她缓声说道:"起来吧。" 两人这才颤巍巍地爬起来,腿都伸不直。 万俟雅言盯着她们,手指绕着指上的指环,沉吟了半天,才说:"下去吧。" "谢门主。"两人跪下叩头,退出去。 万俟雅言长长地叹出口气,疲倦地靠在椅子上。她知道以华君的为人只怕这会儿把活血化瘀药都派人送到她俩的房里去了。昨晚这房里发生过什么事,她调来执夜的暗卫一问就清楚了。不问,是不想让自己更难堪。留不留下清怜和表音她无所谓,关键在于华君的心里有没有她。如今她已经掂量得出在华君的心里有几分重。不是没有也不是全部。她的人必须全心全意的对她,而她唯一全心全意相待的人却没有对她全心全意。原来对一个人不是你给她多少真心就能得到多少真心。 淡淡的倦意罩在万俟雅言的身上,心隐隐作痛,脑子里总浮现起早晨见到的那一幕,进而联想到昨晚她不在时发生的种种。 重金、高官厚禄的诱惑很多用,没多久,那帮子文人就把立城大典的礼仪步骤都拟好呈上来与她过目,包括大婚的定制都拟好了,一起呈上来。一切按照"王"级的标准进行。立城,需要定城名。又问,是否要定年号。万俟雅言否决了立年号的提议,她不想分裂大魏国土,更不想招来征伐。自己立年号就等于是自拥为帝,在没有为帝资本的时候自拥为帝那就是找死。 城名,她想了很久,最后定下"幽岚"二字。 但因为准备典礼所需的器皿、服饰需要极长的时间,立城大殿只得延后,大婚典礼更是推辞到立城大殿之后。制作器皿、服饰需要能工巧精雕细琢,考究且耗时极长,再赶工也赶不了多快。不似城中的其他建筑,人工不够大量招收苦力就是。银行器具制匠就那么几个,把附近城里的工匠全请来也不过三四十人,日夜赶工都需要半年时间。她的礼服、冠袍、便服、冕服,全套做下来,从刺绣织锦织到一针一线的缝制上,一针一线都马虎不得,这是项极细致的大工程,更是急不出来。 好在万俟雅言洗劫了虎牢城不缺金银玉器珠宝,才有本钱去做这些,不然即使有工匠没有足够的金银珠玉同样也做不出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华君发现自从那夜之后雅儿一直抑郁寡欢,即使偶尔冲着她笑,那笑意也只在脸上,眼里半点笑意也没有。经常一个人在紫微殿里孤单地呆坐许久,然后又移到书房继续呆坐。 人,一天比一天消瘦,脸色也一天比一天苍白,偶尔还会咳嗽几声,不响不重的像是从肺腑里闷呛出来的。补药不曾断过,身体却越来越差。她想尽办法,也没能哄得雅儿开心。雅儿待她仍然极好,万事都依着她、顺着她,可看向她的眼神总刺得她的胸腔生疼。 就像此刻,她拉着雅儿出来看杂耍,台下的人都在叫好,雅儿却对台下的表演视若无睹,又把视线移到她的脸上出神地看着她。她说不上那眼神的意味,像一个被她抛弃的孩子,孤独又对她透着难以舍弃的依恋。"我们回去吧。"华君把万俟雅言拉回凤凰殿。她把身边的侍女全部遣下去,对万俟雅言说道:"我再说一遍,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手触在万俟雅言的腰带上,用力地拔万俟雅言腰间的宝剑,却因为不知扣住宝剑的环扣机关抽不出来。她转身,抽去摆在剑格上做装饰的镶嵌有宝石的宝剑,拔剑出鞘递给万俟雅言说:"如果你信不过我,就把我杀了。" 万俟雅言接过剑,默默地插回剑鞘。 华君说道:"这里就我们两个,有什么不痛快你就说出来!憋在心里你不难受?你就不怕郁积成伤?" 万俟雅言抬眼扫了眼房顶,又朝屋角瞟了眼。这里不止她们俩。 华君说道:"把暗卫都撤出去!"。 "都下去吧。"万俟雅言说道。 华君问:"现在屋子里没人了?" 万俟雅言侧耳听了下动静,说:"没人了。" 华君说道:"我知道你委屈,你也不必憋着惩罚自己。有功奖,就罪罚,这是你一向的原则。"她转身走向兵器架。她估计万俟雅言十八般武器样样都会,兵器也全,都是特制的,就摆在屋子一角的兵器架上。她取下长鞭递给万俟雅言,说:"两口子之间的事,房里解决。现在这里没旁人,你不用顾及我的颜面,有气你就撒吧。"她把鞭子交到万俟雅言的手里,眼睛一闭,把心一横,说:"你抽吧。"她欠抽,她认抽成吗?这不也是万俟雅言的手段之一吗?先给你时间让你知罪,再行罚吗? 万俟雅言握着鞭子,打不下手。她握着鞭子朝兵器架走去,准备放回去。 "雅儿。"华君叫住她。她想了想,说:"床上解决吧。"大不了豁出去,她当回M。求S的M,只求这姑奶奶小祖宗把这口气出了,别再堵在心里伤神伤身。她是真急了,没法子想了,只能把自己也豁上去了。 万俟雅言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华君咬咬牙,颤着嘴唇,把衣服一件件地脱去。 万俟雅言看着华君的举动,惊愕地眨眨眼。君姑娘想干嘛? 很快,华君就脱得只剩下打底的内衣和内裤。华君紧张地颤着嘴唇,看向万俟雅言说:"你打算这样站着吗?" "我……我把鞭子放回去。"万俟雅言说。 "不用,你一会儿用得着。" "嗯?"万俟雅言发出一声疑惑的哼声。 华君把万俟雅言拉上床,然后拉来块布蒙住自己的眼睛。自己看不见,会少点难堪,说她装驼鸟也好,掩耳盗铃也罢。她把衣服全部脱光,最后,跪在床上,背对万俟雅言说,"我现在脱光了跪在你面前,你有多委屈就用你手里的鞭子抽多重,抽到你把心里的气撒完为止。我要是哼一声我就不姓华跟你姓万俟。" "呃。"万俟雅言僵住,视线落在华君的光滑的背部,一路往下又落到那挺俏的臀部。 华君深吸口气,说:"你就当我是个不忠的妻子,行你的权责打罚就是。" "不忠的妻子"几个字触到万俟雅言的心坎上。她一直把自己摆在与男人对等的位置上,从不承把自己当女人看,对华君,也一直捧得很高,自己有的觉得华君也该有。却忽略了一点,她一直把华君摆在妻子的地位上。华君是她的人不全心全意地对她,眼里还有别人还睡到床上去了,不正是那样么?她看着华君,打不下去。没打,就先心疼起来。可如果不打……她始终会记得华君欠她一笔。"你趴下去,咬牙,绷紧了。"万俟雅言低声说道。 华君颤喘着,趴下,跪俯在床上。她在心里骂自己一句,她觉得自己这是在犯贱。 万俟雅言问道:"我全心全意待你,而我在你的心里有几分重?你可曾全心全意的待过我?" 华君咬住唇,愤愤地在心里回一句:"如果我心里没你,用得着这样作贱自己来让你撒气?"她都已经这样了,再让她把这话说出来,她就真没脸了。尊严什么都没了,以后也不用做人,可以直接去死了。 "君姑娘?" "你打就是。"华君咬牙切齿地说句。 万俟雅言的眉头一拧,握紧了鞭子。她说:"你心里有我,但不是全心全意待我。" 华君想踹人。尼玛,为了你,我连做人的尊严都豁出去了,你还在计较这个还在翻陈年老醋! "啪"地一鞭子突然抽在她的屁股上,痛得她全身皮肉一紧,疼得她"咝"地倒抽口冷气,差点就喊了出来。她从来没有挨过打,可以想象得到鞭子落下来有多疼,但没有想到会这么疼,疼得钻心钻肺几欲抓狂。 万俟雅言抽得不重,但她这鞭子是武器啊,杀人都够,抽在人身上,即使轻轻落下去,也够人受的了。 这不,一鞭下去,雪白的肌肤上立即浮起一条鲜红的鞭痕。万俟雅言看到那鞭痕,看华君痛得把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心中一阵抽搐,一咬牙,又抽下一鞭。这一下华君没忍住,"啊"地一声叫出声,立即咬住唇,连气都喘不出来。 万俟雅言见她痛得那样,哪敢再抽,赶紧丢了鞭子,拧起眉头去把华君扶起来,她扯开蒙在华君眼睛上的布,只见华君满眼都是泪。"是不是很痛?"她问,把华君抱住。 华君趴在万俟雅言的怀里低声地抽泣几声,又止了泪,抓紧万俟雅言的衣服抬起头,喘着气红着眼问:"气撒完了吗?还气吗?" 万俟雅言摇摇头,说:"确实恼你但不是因为你睡她们,而是恼你心里……装的不只是我,还有别人,所以你才会睡她们。但我没办法,人是我给你的,你要睡她们,我不能自打耳光地拦着。"这真是叫自作孽不可活。可不这样,又怎知华君待她有几分。 华君咬牙切齿地盯着万俟雅言,到嘴边的狠话终是说不出来,她起身,抓起衣服套上,想想,不甘心,狠狠地瞪着万俟雅言,气叫道:"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让人打过?我为了解你心结缓释你心中的那口郁气脱光了跪在你面前求你打骂,连自尊都不要了。"她气得两眼泛泪,真想撇下这个人一走了之。可她看到跪坐在床上的万俟雅言,想到这人对自己用情至深——她定定地看着万俟雅言看了许久,才说:"破镜难圆。事已至此,忘了我吧。"穿好衣服,走了。 爱情,别说背叛,连粒砂子也容不得。雅儿的心里已存芥蒂,她们之间的感情裂了,再也回不去了。 当夜,华君睡在万俟珏的房里。 第二天,大清早,华君找人套了马车,出城而去。 万俟雅言站在城墙上,看着走远的马车,眼里噙着泪,喃喃说道:"你说过,生同眠死衾,君姑娘,你食言了。"不回一千年后的世界,也弃下她走了。 陶婉得到华君出城的消息,奔上城楼,见万俟雅言呆呆地立在城楼上,她问道:"门主,要把君姑娘追回来吗?" 万俟雅言摇摇头,说:"不用。派人暗中保护她,别让她被人掳了去。叫炙阳跟着她去,炙阳是她的人,理应随她走。"她缓了下,说:"把清怜、天音、无痕、银儿叫去保护她吧,她们是她的人,该跟着她。"她不想看到她们四个,特别是天音和清怜。"以后关于君姑娘的任何消息都不用告诉我。"她说完,缓缓转身,慢慢地走下城楼。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第几更?=。=就觉得今天从起床就一直更呀更呀更。话说,这文要是结在这里,那就坑爹,巨坑爹,当然,坚决不坑爹,妈也不坑 第七十五章 万俟雅言不知不觉走到凤凰殿门口,在门口略一顿足,转身去了雏凤阁看万俟珏。她进门便见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她一看上面的蝇头小字就知道是华君写的。只有华君才有能写出那么细的字的笔,华君说那种笔写的字遇水不化。她展开信,信封上写着——雅儿亲启。华君还是不习惯写她嘴里说的"繁字体",字在她的笔下像是拼上去或梁没搭好,有些歪扭。 信封的口子没封,她拆开信,展开: 雅儿,一直以来我都很庆幸和感激穿越到这个世界遇到的是你,也或许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我和你在冥冥之中有这场缘分。我在穿越的那一刻看到的是你,车子最先撞上的是你,之后一直是你在我的身侧保护我、照顾我,用你的方式倾尽所有给我最好的。我曾想如果是你穿越到我所在的那个世界该有多好,我就可以像你对我这样疼你、爱你,两个人站在平等的位置上相随相伴,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用去纠结自己是不是你的依附物,不用去担心如果没有你的庇护我会怎样凄惨收场,不用在依附你的同时还总想压你一筹,不会总想把你紧紧地拽在手里掌握住,不会费尽心思想要扩展出一个巨大的商业帝国来傍身,细想之下又庆幸穿越的是我不是你。你总担心我要回去,雅儿,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穿越是一个千万个人也轮不到一次的奇迹,一个人遇到两次这种机会几乎是不可能,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穿越回去。如果我忘记曾经生活的世界和生活,把自己当作一个失忆的人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和适应,或许我、我们的路会好走很多,可惜我做不到。我的脑子里经常有两个我在打架,一个对我说:'知足吧,在这里有一个全心全意对你、爱你至深的人,还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另有一个我不停地提醒我从行为到思想、认识都与这个世界有多么的格格不入,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一对双亲在为我的失踪的我痛苦伤心。在自我与对你之间,我找不到一个平衡点。我以为我可以控制得很好,我以为可以自我催眠'即来之则安之'好好享受你给的爱情,可当你质问我'你到底有多想回去,我对你不好么?',我就像一个被捅破壳的生鸡蛋失去保护和伪装流了满地的蛋清和蛋黄,就是这般的狠狈。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身份、地位、人们的顶礼膜拜都是你所赐,如果有天你不爱我了收回这一切,我还有什么?那一瞬间,我很想跨过那道禁制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反应,看看什么叫'为所欲为'。 可我最终还是没有下得了那手,如果我睡了天音和清怜,情感与道德都容不下我,以后再也抬不起头做人。即使你容得了我,我也容不下我自己,更何况你也容不下。在这件事上,我不想狡辩,那天我看到清怜和天音的裸体确实受到刺激和诱惑,动过要她们的心思,也差点就要了她们,只不过最后是道德和理智占了点上风。那点点上风也不过是让自己剩下最后一条遮羞裤而已。此刻,写下这封信,就像是拔光自己的衣服、拔光自己的尊严再站在你面前,雅儿,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以什么面目再见你,但我欠你一个解释,一份明白。你的感情没有白白付出,是我不好,我赢不了另一个我。对不起。 万俟雅言捏着华君留下的信,满心沉痛。是她把华君逼走的。她知道君姑娘与别人不一样,却从来不知道总是微笑待人的君姑娘内心会有如此多的纠葛。 万俟雅言踏出雏凤居,看看外面的天空,她走了,能去哪里?虎牢城?洛城?萧城?最大的可能是去虎牢城。 陶婉来到万俟雅言的跟前,把一封飞鸽传书递给万俟雅言:"门主,虎牢城传来消息,天花。" 万俟雅言的惊得眉头一抖,赶紧飞鸽传书送上来的纸条展开,虎牢城的舵主传来的消息,问:"虎牢城烟花肆虐,是否将门下弟子全部撤走?"她急声下令:"吩咐所有人撤出虎牢城!传令铁甲卫,从即日起封闭大门,禁止任何外来人口进入本城。"虎牢城离这里极近,且也有商贩往来,若把天花传到这里那还得了。糟了!君姑娘正在往虎牢城去。万俟雅言提一口气朝山下狂奔行去。 山道不好走,华君的马车走不了多快,万俟雅言在栈道上找到了华君的马车。她跃上马车,钻进去,见华君坐在马车里,手上拿着万俟珏的铃铛在把玩,幽幽默默的神情,显得特可怜。 华君见万俟雅言钻进来,赶紧把铃铛藏在身后,一脸惊慌地看着万俟雅言,又见到万俟雅言手里捏着信,颇不自在地别过脸,僵硬地说句:"你追来做什么?信是我乱写的,你上当了。"悄悄地把万俟珏地铃铛藏在袖子里,眼睛却是红红的,她赶紧吸口气,把所有情绪压回去。 万俟雅言沉声道:"你不能去虎牢城。" 华君低低地叹口气,垂下头,低声说:"照顾好自己,别再喝那么多的酒,伤身。心思别那么重,心思重……也伤身。"说着,喉头又是一阵哽咽。舍不得,难过。早上走得那么匆忙就是怕见到万俟雅言。不见,还能狠下心来。见了,就又什么都顾不上,自尊、自我都抛到九霄云外,满心想的也只有面前这个人的好。想着如果自己走了,雅儿会不会又心情不好喝闷酒,会不会不开心,会不会因为她的伤害而性情大变。 万俟雅言说道:"虎牢城在闹天花。天花你总该知道吧?那是瘟疫,没药可治,隔一座院子都能染上,一旦被它染上,十个人里能活下一个人都不错了,就算侥幸活下来那也是满脸麻子,甚至会变成聋子、瞎子或落下肺痨的病根。这种瘟疫很恐怖,死起人来就像是没完没了,谁都没有法子。" 华君又怎么不知道天花,这种病即使在二十一世纪都没得治,所以每个人从一出生就要打天花疫苗。哪怕现在天花已经绝迹,大部份的新生儿仍在接种天花疫苗。 "君姑娘!"万俟雅言低喊一声,即又冲赶马的马车夫喊声:"停车,调头,回城。"又对华君说:"珏儿还小,不能没有人照顾,你不可以走。" 华君说:"我又不是她奶妈。" 万俟雅言接口就是一句:"你是她娘亲。"她的话音一缓,说:"反正你也回不去你以前的家,不如……留在幽岚城,我……"后面的话她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雅儿。"华君她低低地说道:"天花是种没药可治的病,但我们那的人从一出生就服了解药,一辈子都不会得那种病。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万俟雅言的眼睛一亮,问:"有解药?" "嗯,你也可以试试。叫种痘。就是在感染上天花之前,自己得一次天花。" 万俟雅言的眼睛瞬间瞪圆。没染上天花还要去自己得,这不是找死么? 华君也知道万俟雅言不信,于是细细地把天花的原理和种痘的原理说给万俟雅言听,问:"明白了吗?" 万俟雅言倒是明白了,但也明白这种方法极凶险,万一真引起天花怎么办?"不行!"她沉声说。 "如果是种人痘,有引起天花的可能,但可以种牛痘。牛身上有一种痘症的症状和人身上得的天花极相似,但是那种痘症对人体构不上危险,顶多就是长个水泡,好过之后留下一道肚脐眼大小的疤。种过牛痘的人就和得过天花的人一样再也不会染上天花。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找几个死囚来试试。"华君必须把这个方法告诉万俟雅言。她又说:"天花是一种高度传染的疾病,间接接触也就是摸过病人摸过的东西都有可能染上,口水、唾沫都是它的传播途径,空气里也可以散播。所以,病人用过的东西、被褥、包括痰液、尿便都必须用火烧掉。不然即使放上一年,仍会让人传染上天花。"她见万俟雅言愣愣地看着她,问:"你盯着我做什么?你给我记清楚了,这种病不分贵贱贫富,谁得了都一样!清朝的顺至皇帝就是得这种病死的,死时才24岁。"还有慈禧太后她儿子同治帝也是死在这病上。她为什么这么清楚?自还珠之后,清宫大戏一部接一部,从努尔哈赤到末代皇帝,那什么"孝庄皇后"还是"孝康皇后"也演过这些,明叔,陈道明演的那版她记忆犹其深刻。历史上和生物课上也都有讲过天花这种病毒。闹SARS那阵子,她联想到天花,也专程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 万俟雅言捧着华君的头,这是颗金脑袋啊。连治天花的法子都知道。且不管有没有效,至少华君能说得出办法,还知道有皇帝死在这病上。万俟雅言舍不得让华君走了,真舍不得,哪怕留下也是一个人才,更何况还……她又想到床上那事上去了。想到房事,万俟雅言又想到昨晚,她问道:"你……你屁股还疼么?上药没?" 华君的眼圈一红,喉头一阵硬咽,扭过脸去,不让万俟雅言看到她夺眶而出的泪。 第七十六章 万俟雅言心知华君委屈,她坐在华君身边静默片刻,说:"君姑娘,我万俟雅言一诺千金言出必践。"她握住华君的手,说:"凰佩永远是你的,副门主之位也永远是你的。我把珏儿给你,你身后就已有了个依靠,现在她是少门主,以后她是门主,即使我离开你,你于她有养育之恩、有母女情份,她弃得天下也弃不得你。"她又说:"你与我从来没有不平等。若在男女夫妻上来说,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只有在管理家里的事情上有点发言的权利,你与我同为……"女子?万俟雅言还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女人看过,她之间从来不存在这些。她顿了下,说:"从来不存在谁主外谁主内之说,若说有,我主要主外,你内外都有主掌。其实……"她说到这里,觉得难以启齿,可华君对她交了心,也不想华君心里一直梗着不痛快委屈,红着脸,继续说:"其实我喜欢你在床上压着我使坏……"脸红到脖子根,如果她脱掉袜子,说不定能看到自己的脚趾头也红了。 华君知道万俟雅言是喜欢的,但没想到万俟雅言会亲口说出来。以万俟雅言的身份和地位,让万俟雅言承应那绝对比杀了她还难。她扭头,惊讶地看着万俟雅言,连脸上还淌着泪都没有觉察到。华君问:"怎么个使坏法?" 万俟雅言的脸更红,难得的低下头去,说:"就是就是……"脑子里冒出无数个华君使坏的话面,就是说不出口,跟着她突然惊醒,抬头瞪向华君:"你又捉弄我!" "噗!"华君破啼为笑,抬手刮刮万俟雅言的鼻子。 万俟雅言气恼地瞪着她,即又想到自己手上的那封信,说:"你别得意,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上。" "你看得懂?"白话文呐!这个习惯看古文的人能看懂? "很啰嗦,半分文采也无,念给目不识丁的人听都能懂,我又岂能不懂?"万俟雅言摊开华君写的信,连着挑出七八个错别字。 华君默。被一个连名字都起不好的人嘲笑没文才,还被挑出错别字,情何以堪!她现在勉强能把常见的繁字体认得全,可让她写,总在细节上写不对。万俟雅言敢嫌弃么?下次用英文或法文写给你,让你连翻译都找不着,只能当天书看。华君想到那封信,仍是极不自在。内心里的那点隐私全在上面,都剖光了,这就好比光天化日之下裸、奔。她伸手去抢万俟雅言手上的信,万俟雅言拈着信,没见什么大动作,就只是绕几下手腕,她怎么也抓不着那纸信,信纸在手边绕就是抓不着。华君叫道:"信还给我。" "你写给我的信,现在这是我的了。"敢情某人还把这个当宝? 华君无语,万俟雅言摆明是在耍赖。"你把信给我,我和你回去。" 万俟雅言问:"我不给你信你就不和我回了吗?"她把凤轩门和血亲骨肉都给了,还不够让华君动心回去? 华君有些急,说:"你不把信给我,我怎么有脸和你回去?"要回信,销毁罪证,死不承认! 你把信要回去就当一切都不存在了么?你的那点心思已经曝露了!信留在我这里,我时不时地翻翻时时刻刻记得你在这里只有我,让我多疼点你不好吗?万俟雅言挑开帘子朝外一看,见到外面的沃土良田,心说:"这不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吗?"那马车夫虽是华君的人,却不敢不听她的话。敢不听她的话?她马上结果那马车夫的命! 华君见万俟雅言捏着信不还,她抢又抢不过,打也打不过,理亏的她也说不过人,气得绷紧脸和万俟雅言枯耗着。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马车停了。华君心说:"这马车怎么停了?"她掀开帘子一看,到内城门口了!马车夫顿了下,向侍卫亮了腰牌,表示车上坐的是城主和宫主,侍女又看到华君探头,赶紧躬身让道。华君气问:"怎么又回来了?" 马车夫赶紧说:"刚才城主吩咐调头的?" 华君闻言更气,问:"你领谁的薪俸?"拿我的工资听城主的话来欺负我。 马车夫诚惶诚恐地说:"宫主恕罪,可小的不敢不听城主的话。" 万俟雅言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他不听你的话,顶多挨你两句骂,他若不听我的话掉的可就是脑袋。" 华君气愤地放下帘子,说:"我同样能摘了他的脑袋。" 马车夫战战兢兢地赶着车,下意识地摸了下脑袋。他赶车,与万俟雅言和华君之间就只隔了道帘子,里面说些什么他听得一清二楚。这城主和宫主拌嘴吵架,却把气撒到他头上。可刚才他也听见里面的状况,城主把宫主都快捧上天了,他哪敢触怒华君,赶紧连声求饶。 马车停在凤凰殿门口,华君僵坐在马车里,这是下车还是不下车? 万俟雅言把华君弄回来了,心情大好地下车,再加上手里捏着信又让华君憋屈了把,更是心情大好,脸上挂着笑,迈进凤凰殿。这凤凰殿里还是有个女主人才更像家。万俟雅言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个女人看过,自然不会把自己当成女主人。 华君见万俟雅言也不给她个台阶让她顺势就下能点脸回凤凰殿,就这么撂下她下了车,她愤恼地咬住唇,真想让马车夫把车赶出城去。这都回来了,又出去,再让万俟雅言把她追回来,那脸就更没地儿搁了!别人会怎么看她?"宫主太小心眼了,太小女人气了,万事得要城主哄着,大清早的,马车在宫里进进出出地跑着撒气呢。"她还不如找根面条上吊死了算了。 可在马车里枯坐着也不是办法,华君只好硬着头皮下车,同时向那无辜的马车夫搁出句:"从现在开始你不用替我赶车了,去替城主赶车。"愤恨地咬住牙根,踏进凤凰殿。她踏进凤凰殿,没见到万俟雅言,绕了一圈,才在书房找到正在提笔书写的万俟雅言。她过去时,万俟雅言正好把笔放下,将玉印印上印泥盖在纸上。盖玉印?应该是很正式的文书!华君凑过去一看,居然是凤轩门里的诏告,内容就是封她为副门主。之前凰印在她手上,却没有个正式名份,她行使的只是凰印的权,如今这纸诏告才让她名实相符。 万俟雅言把那纸诏告放到边上,等墨迹干,这又执笔写下一封很正式的文书。这纸文书的内容是明确她与万俟珏的母女关系。她讶然地看着万俟雅言,动容地喊声:"雅儿。"万俟雅言落笔,盖印,又戳上自己的手印,把那纸相当于过继的文书给了华君说:"这个你拿好,即使将来珏儿出什么茬子敢不认你,白纸黑字她也不敢不认。"情分的事很难说,即使是亲骨肉也有反目成仇的一天,可名份摆在那,不认也得认,否则那便是逆天之罪,冒的是天下之大不韪。就像她和她父亲,她父亲那样对待她的母亲,她也差点落得同样下场,可父女终是终女,她再恨也只能永远地把恨埋在心里,做一个女儿的该怎么孝敬父亲她仍得那样孝敬。"善待珏儿,她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可依靠,很是可怜。"她想让珏儿能幸福,同样也相信华君会待珏儿很好。至少,珏儿在华君身边一直养得很好。 "怕我虐待她吗?"华君问。她见万俟雅言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以为万俟雅言舍不得。她说:"你的心意我懂,过继的事就不要说了。"说罢,就要去撕那张纸,被万俟雅言挡住。 万俟雅言正色说:"她没有父母,我是她的小姨,永远不可能替代她的父母给她父母的疼爱,君姑娘,你能给她母爱。没娘疼的孩子很可怜。" 华君听到那句"没娘疼的孩子很可怜"终于懂了万俟雅言的心事,那是想到她自己的身世了。华君点头说:"我会好好待她,和待自己的亲骨肉一样。"以前,她对玲儿总有些替别人照看孩子的感觉,就像是干一件份内的事,虽然带久了有感情,可总觉得少了份亲情亲近,可如今的感觉却又是不一样了。她会把万俟雅言缺失的那部分,一并给珑儿,让万俟雅言在孩子身上能得到些安慰。 万俟雅言说:"你自己又不会生孩子,哪来的亲骨肉?" 华君让万俟雅言这句话噎了下,即而,说:"那我把你和她一起当作我的孩子疼,成吧?" 万俟雅言的脸色顿时青青白白的分外好看,憋了半天才冒出句:"混帐。"没事居然来调侃她。她狠瞪一眼华君,把安排在身边伺候的凤轩门的人召进来,将那纸诏书交下去,让人把她的这纸诏书发布下去。随即又执笔,写城里的诏令处理天花的事情。这是顶天的大事,如果处理不好,一旦让天花传过来,说不定这座城都得完蛋,刚建好的城,弄得人心惶惶事小,一旦天花爆发漫延开,比遭遇围军攻剿还要严重,元气大伤是必然,灭城也不是不无可能。早上她挂记君姑娘,没多想就追去了,这会儿回来得立即着手安排这事。 第七十七章 万俟雅言召集城中新旧大小官吏在紫微殿议事,她刚从凤凰殿走了没多久,炙阳、清怜、无痕、天音、银儿四人便一同来到凤凰殿见华君。华君之前没见到清怜四人还在纳闷,以为雅儿把她们四人怎么了,可见雅儿忙着处理天花这种头等大事,心里有疑惑也只能先压着想差人去打探一下,结果还没来得及差人去,这四人联着炙阳一起来了。 "拜见宫主。"五人一起行礼。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华君问炙阳:"你不是在紫微殿当差么?怎么现在有空过来?" 炙阳答道:"回宫主,方才属下接到城主传令说君姑娘要出城让属下与清怜、无痕、天音、银儿等即刻赶往与宫主会合保护宫主。" "……"华君呆了下,随即就像被万俟雅言狠狠甩了一耳光似的难看。既然让她走,连同亲近她的人一起赶走,为何又要追她回来?因为天花? "宫主?" "城主还说什么了?" "没有。"炙阳答道。他们四人接倒命令后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囊去追华君,追出去后得到消息说华君回城了,又急赶慢赶地赶回来。炙阳见华君的面色不佳,也不敢问发生什么事。只感觉这事有些蹊跷。 华君呆了下才说:"虎牢城在闹天花,你们也当心点。炙阳,你去帮我找一个身体健康的死囚和找一牛有痘症病状的牛回来。你告诉那死囚,我让他做的事有风险,但如果他能过这一劫就恕他无罪。" "是!"炙阳领命而去。 等炙阳走后,华君又问她们四人:"清早我走后,门主没有为难你们吧?" "回宫主,没有。" "那没事了,去休息吧,你们晚点再过来伺候。"华君摆摆手让她们退下,然后,抚着额头沉沉地叹口气,心说:"雅儿啊雅儿,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给她难看么?颜面扫地,落人笑柄。 万俟雅言从紫微殿出来,见华君靠在桌子边单手撑着头做沉思状,她走过去,在华君的面前俯□,问:"想什么呢?怎么对付天花吗?" 华君抬起头看向她,问:"你追我回来是因为这场天花吗?" 万俟雅言"嗯"了声,说:"你若是铁了心要走,强留你人在身边也不过是让你我更难受,我又下不了手杀你,只有让你走。"她稍微顿了顿,缓声说:"看了你的信才知道是我逼走你的,恰好又听说虎牢城在闹天花,你在虎牢城置有院宅基业,最大的可能就是去虎牢城,我不知你不惧天花不想你出事,便……便想掳也要把你掳回来。"她又顿了一会儿,闷闷地说:"只要你还活着,即使我埋怨你轻践诺言不守信誉却还总能有个念想,你若是死了……"这个可能让她的心更加闷痛。 华君问:"我要是死了又如何?" 万俟雅言闻言厉眼怒瞪她,厉声道:"你若是死了,我到死都不会愿谅你,恨你一辈子,一直恨到下辈子。"她深吸口气,缓解心中的闷痛,说:"君姑娘,莫要负我、欺我!"她想到早上华君坐着马车离去时的情形,心如刀绞!若换一个人,她早叫人乱箭射死,又何必心烦。她烦闷地站起身,说:"若下次你再要离开,我……我定叫你挑断你的脚筋,叫你一辈子走不了路。" "罢了!"华君低低地叹口气,瞧这小霸王这德性,她哪还敢要什么里子面子? "罢了?"万俟雅言的话音陡然提高几分。 华君道:"你不就是怕我离开你吗?" 万俟雅言挑挑眉头,不知华君意欲何为。 华君口气,说:"我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就又灰头土脸的回来。你把我的人也一起赶走,让他们去追我,还没追到我,就又调头回来。"她看看万俟雅言自嘲一笑,说:"是来嘲弄我的吧?"说完,起身,进屋。 万俟雅言说句:"我去把他们杀了。"迈步就朝外面走去。她把他们几个人杀了,没人知道这件事,君姑娘就不会觉得颜面无光了。 "回来!"华君叫住万俟雅言:"要杀杀你的人去,别动我手底下的人。"为这事就要几个人的性命,当别人的生命轻贱还是想小题大作?是你万俟雅言让我难……是她自找难看,是她有错在先,怪不得万俟雅言。她叹了口气,说:"是我的错,我罪有应得。"返身,踏入寝居,头疼地躺在软榻上生闷气。 万俟雅言跟进去,挨在华君的身边,说:"你是我亲自去请回来的,没……没什么颜面无光啊。"她发现跟君姑娘又别扭上了,她真不喜欢这种两个人闹别扭心里堵着的感觉。万俟雅言把屋子里的暗卫都撤了出去,对华君说:"我不喜欢跟你闹不愉快。我……我们有事床上解决。" 华君眉头一挑,心说:"难不成你想跟我在床上PK?"她问万俟雅言:"你想怎么在床上解决?"今天已经听到两次万俟雅言提床上的事了,难道某人想要? 万俟雅言总不能说像昨天和华君在房里那样,昨天那事伤了华君的脸面,都把人逼走了,她哪敢再提。她咬咬唇,说:"你要是觉得我不对,你在床上罚我,我要是觉得你不对,我在床上罚你。" 华君又问:"在床上怎么罚?" "任凭对方处置,不得反抗,只能顺从,且必须完全顺从。"万俟雅言觉得和华君总这么闹别扭不成,总得找个解决的办法,为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找一个出路口。 华君想了想,说:"好。击掌为誓。"万俟雅言言出必践,击掌之后也不怕万俟雅言反悔。 万俟雅言把手往身后一背,拢在袖子里,淡淡地撇一眼华君的手,她才不跟华君击掌为誓。"昨日我们才三击掌,结果不到一日你便毁诺。"她还没办法去追究。 额!完了!信誉破产。"不击掌,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的话,你记着就是,你若是反悔,我自有法子治你。我一言千金,自是不会反悔。"万俟雅言朗声应道。什么叫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华君就是!食言!还食得这么快! 华君怎么觉得自己的信誉人品突然从正N降到负NNNN上去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呐。她算是发现了,两个人闹别扭千万翻不得旧账,一翻,搞不好就又扯到自己头上,特别是理亏在先的人,得台阶就赶紧下吧,能翻过去就早点翻过去吧,能装作没发生过就赶紧让它成为不存在吧。她应一声:"嗯,那就这样。"话锋一转,问:"你吃过饭没?"算账?她不敢了。再算,一会儿又得到床上任万俟雅言随便处置了。那祖宗当受都受得彪悍,让万俟雅言当攻还不许她反抗必须顺从,她有十条命都不够万俟雅言折腾的呀。 "没。"说到吃饭,万俟雅言也觉得肚子饿了,说:"那传膳吧,用过膳我们再来算谈这事情该谁受罚。" 还……还谈?华君觉得自作孽了。她说:"别……这事到此为止。如果不是你塞四个美人给我让我可以为所欲为,又脱光了在我面前晃,不诱惑我,我也没那心生歪念的机会,也闹不出这么多事。" "真金不怕火炼。再说,不出这事,我能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吗?"万俟雅言哼道,心说:"某人心思还真深。"不过,她自己也笨,早该猜出来才是。华君偶尔会说梦话,她听过好几次,居然没想透这一层。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华君推推万俟雅言说:"我亲自下厨做菜,我们吃饭。" 万俟雅言知道华君的厨艺还过得去,花样也不少,可她不想华君那双细细嫩嫩的手去沾油荤忙下人干的活,说:"别,有厨子不用你忙,别弄得手不好看了。"华君的脸生得好,皮肤生得好,手生得最好。万俟雅言想到华君的手,脑子又想偏了下,她赶紧把心思拉回来,视线又往华君身上瞟,心说:"幸好把你拉回来,不然我想那个你的时候你不在怎么办呀。"她心里动了歪念,热切巴巴地对华君说:"君姑娘,我们用膳。"出门,亲自去唤人传膳。 华君见到万俟雅言的眼睛直冒贼光,这会儿还殷勤得不成样子,顿时心知不妙,全身的皮都绷紧了。她满心忐忑地吃完饭,这桌上的碗盘还没有收走,万俟雅言就让人抬水进来沐浴,还小声地对她说:"君姑娘,青天白日好宣淫。" 华君那个泪啊,上次让万俟雅言白天做过一次,敢情这人做攻上瘾了不成?她绷着脸说:"不成。"装正经,赶紧装正经,还没开始说教呢,就见万俟雅言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像要变脸。她果断住嘴。这刚吵完架还没完全解冻呢,再惹万俟雅言不痛快,她俩的关系只怕又得僵一步。她说:"你体力比我好,你一直弄我的话我吃不消,你也会憋着难受,不过我先让你舒服了,你再弄我,这样礼尚往来,互攻互受和谐美满。"她决定拼得手残也要让万俟雅言先趴下。 万俟雅言想着这话在理,也就应了。可再一想,让华君在青天白日里办她很是不妥,说:"我刚想起件事得去交待一下,你在房里稍等我片刻。"说完,一本正经地绷着脸,溜了。 结果华君这稍等的片刻整整等了两个时辰,等到太阳已经下山、屋子已经点上灯,晚饭都摆进屋了,万俟雅言才晃回来。 午饭吃得晚,万俟雅言这无肉不欢的肉食动作吃了点卤牛肉,喝了两碗酒,就起身泡澡去了。 鲜卑族人是马上民族,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以前万俟雅言只偶尔沾酒,也不喝多,基本上也就是浅尝,当然,这浅尝也只是以鲜卑人的标准来说,在华君那就也是相当于半斤白酒啊。这阵子万俟雅言喝酒喝得多,一坛两斤重的酒在万俟雅言的眼里简直就不是酒,吃过晚饭上房顶吹风的时候,经常一两坛酒没声没响的就没了。今天只喝两碗酒,还真是喝得很少了。华君感觉万俟雅言不能喝酒,一般人喝过酒满面红光,万俟雅言则是脸色泛青,白里透青。她隐隐觉得万俟雅言身体的底子和没受伤前大不一样,以前万俟雅言是脸色红润格外精神,举手投足间都有股子年轻人特有的活跃,可如今,总给她一种"虚"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明显,如果她不是和万俟雅言朝夕相对,也不会感触到这种极细微的变化。 等两人上了床,华君把万俟雅言剥光后揽在怀里轻轻地抱着,才问:"雅儿,你是不是最近感觉身体不舒服?"她怀疑万俟雅言是酒喝多了,伤到肝了。或者是之前挨那一掌也有伤到肝。 "还好。"万俟雅言应道,闭着眼躺在华君的怀里,全身都很放松。或许是差点失去的缘故,这会儿被华君抱着,让她觉得能被华君这样抱住真的很好。她朝华君的怀里噌了噌,离华君贴得更近。只有她两人在房里,只是这样静静的相拥,什么都不用想的感觉真好。"君姑娘。"她低喊一声。 "嗯。" 你就这样一直抱着我可好?这话,万俟雅言说不出口,只说:"没事,叫叫你。" 每次万俟雅言这模样的时候,华君心底的柔软就会被无限放大和泛滥,这样的雅儿极乖极柔,让人特想揉在怀里疼到骨子里去。她低头吻住万俟雅言的耳垂,说:"以后少喝点酒,雅儿,我爱你。"她喜欢雅儿给她的宠爱,却爱极万俟雅言把最柔软的一面呈现在她面前时的模样。 万俟雅言侧头,唇触上华君的唇轻轻地回了一吻,眼里柔柔的泛着微微的亮光和隐隐笑意,淡淡的笑意不深却能让人一直暖到心底。 第七十八章 华君担心万俟雅言的身体,决定从饮食上着手调理。首先就是要注意营养均衡,不能由着万俟雅言每餐都只吃肉喝马奶,这样容易造成胆固醇高引发别的方面的疾病,多吃蔬菜增加维生素那是必然的,再加上她俩房事行得勤,做起来都没完没了,滋阴补肾的补品更是少不了。她和万俟雅言一日三餐的菜谱都是自己亲自制定,甚至连厨子怎么做也经常关注,力求营养价值。 外面闹天花的消息不断传来,她在虎牢城有不少店铺,因为闹天花的关系关闭一大半,药铺倒是生意极好。天花没药治,但人病到一定的份上为求生绝大多数人都会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不管有用没用,只要有条件就用上去。虎牢城囤积的药不够,华君便从周边镇城的药铺里调派。 幽岚城闭城了。哪怕是来给华君送信的人也进不来,来人到城下,用飞箭把信射上来,城楼上的人收到信再立即飞马传信交到她手上。 通过书信,华君了解到虎牢城的天花闹得极厉害,经常一个人染病,全家都会跟着染上,运气好的,十个人里能活下三四个,运气不好的,全家死绝也不是不无可能。人到生死关头,那是什么都顾不上,只求保命,千金家财都可散得。感染上天花可怕,并发症更可怕,且天花散播速度快,散播面广,比起非典来也不逊色。每天染病的人成倍地扩增,虎牢城里的药供不应求。虎牢城里的人开始出现逃亡,朝周边镇城逃亡,当然,但凡知道有幽岚城这个安定太平的城的人都选择往幽岚城跑。城主极富有,正在建城需要大量工匠,背景离乡来到这里,只要能进城就能找到活干有饭吃,每隔一天还能吃一顿肉,每天的饭菜都有肉汤,米饭、面饼管吃饱。如果能在这里落户,还有田地分,城主还管给粮种。有这种好地方,人们当然往这里跑,知道这地方的人拖家带口就来了,不知道这地方的人听说过这地方后也到处打听,跟着认路的人找来了。 当然,万俟雅言这个怕死天花的人,绝对不允许他们进城,逃难来的人全聚在城外,求着要见门主。 开玩笑!让万俟雅言去见他们?对万俟雅言来说就好比是让万俟雅言去送死,你让她跟千军万马她就都怵半分,你让她去见极有可能得了天花的人,她能立即拔剑把你宰了。她说不让这些人就不让这些人进城,哪怕来的是华君手底下的店铺掌柜——大掌柜,她也不让进。谁敢进城万俟雅言就叫人放箭射死你再把你一把火烧得连灰都不剩。 华君每天能听到四五次有人来禀报说城外又多了多少难民,想要进城。万俟雅言派弓弩手镇守在上面,谁敢靠近城门就射死谁。华君觉得不人道,不让他们放箭杀人,但她想投粮周济他们的举动也被万俟雅言断然拒绝。这拒之门外他们都赖着不走,你放粮,来投奔的人不是更多了?怎么打发?你当我的粮、药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就算是抢的,说是无本买卖,那也是底下的人提着刀子和人流血干仗抢来的。不周济,一分一文都不周济。饿死在城外她也不管,病死的——她不敢派人过去沾上天花带回来蔓延到城里,即使她有心把那些病死的烧掉,也没那力去做。 炙阳在接到华君的消息后就替她找来死囚和长了痘症的牛,华君按照所学不多的知识,亲自动手,试着在那人的手臂上种了牛痘。如今十天过去,那死囚手臂上的疤痕表示牛痘已经种上,华君也曾让他与城外的天花病人接触过,也没见他有事,便给万俟珏种上了一颗,晚上趁万俟雅言睡着,她悄悄地挑破万俟雅言的手臂上的皮肤,再把从牛身上弄下来的痘浆挤在万俟雅言那点细小的伤口上。两天后,万俟雅言和万俟珏都隐隐有点不舒服的症状,但又很快消失,种痘的地方化脓。 晚上,万俟雅言脱掉衣服后,发现胳膊上的脓,拧紧眉头果着它看了半天。她又不是华君,累极后睡熟了雷都打不醒的。那天华君在她手上弄小动作的时候她醒了,只是极困,睁开看了下就继续睡。她从来没有想过华君会害她,自然也不会防华君,由得华君去折腾。这会儿看到胳膊上长了个小脓疮,于是把左臂叉腰,将脓疮摆在华君的面前,问:"这是什么?" 华君笑笑,说:"别怕啊,有了这个你以后都不会被天花染上。" 万俟雅言倒抽口冷气,果然是种痘。她问:"你确定有效?"如果出差子,她的小命就悬了!万一真染上天花怎么办?"君姑娘,你放肆了。"居然拿她的身体来开玩笑,又再一想,华君不可能拿她的身体来开玩笑。再听到华君的再三保证和说已经在人身上试验过,没事,这才半信半疑的心惊胆战地过了几天,等到手臂上的疮结痂脱落,身体也没有见有什么不舒服,她这才把一颗心落回实处。对面种痘长出来的伤她也不放在心上,有胸口那块巨丑陋的伤疤在,万俟雅言对胳膊上的疤也觉得多它不多少它不少,无所谓,倒是对不再染天花令她很开心,晚上上床后,主动的、乖乖的任由华君折腾她。 万俟雅言让华君给万俟珏种,华君笑道:"早种了,比你还早呢。我在那死囚身上做了试验,觉得没茬子,就给珏儿用了。"毕竟孩子小,生命脆弱,再加上城外正在闹那恐怖的天花。 华君把韩律叫来,把预防天花种痘的法子告诉了韩律也教给了韩律,让他给城里的人都种上。韩律听完后,没敢马上应下来,而是回去找人做实验,先确定是否真的有效再弄。 万俟雅言自认防得很好,然而千防万防仍是防不胜防,铁甲卫里首先有人染病得了天花。对于手下的兵将,万俟雅言待他们自是不同寻常,即使得了天花,也不能说把他们杀死烧掉。他派人在外城外面的空地搭起帐篷把人隔离开,派以前得过天花幸存下来的人去照顾,粮、药供应俱全。毕竟十个人里还是能活下一两个人,得了天花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们的造化。 华君知道韩律信不过她这方法,于是让身边的几个侍女、侍婢都种上牛痘,她也把这方法贴上公告栏公布出去,结果绝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种痘去冒这个风险,都怕万一种上痘不仅没预防到反而得上了怎么办?人们不信,她也没法子,她总不能拿万俟雅言或万俟珏出去给人做示范吧? 城里陆续有人染上天花,万俟雅言通通隔离处理,病死的人也全都弄到城外去烧掉。 幽岚城外染病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人哭天抢地的哀号。 华君去城楼上看过,栈道横七竖八地挤满难民,有人走了,但更多的人赶来。万俟雅言畏天花如虎,别的地方的人能比万俟雅言好得了?这些逃难的人估计到哪都是被驱赶的,特别是染上天花的那些。华君于心不忍,她最后还是没忍住,从自己囤粮的仓库里装了几车面粉、大米运出城,又送了一车药出去。天花,通常会伴有并发症,高烧什么的免不了,如果没有药,发烧也得烧死。即使不死,估计也半残或废了。她专程挑了队以前染过天花有麻子的士兵护着她押着粮、药出城,在栈道下面半山腰寻了处宽敞的地方,搭棚子施粥散药。 幽岚城里的人畏城外的这些难民如虎狼,而这些难民也视那些染上天花的人如灾星,但凡有人得了天花,立即被驱得远远的。有些人舍不得放任自己的家人不管,去照顾,也跟着染上天花。死人,每天都在死人,每天都有尸体被抬到柴堆里烧掉,焚烧尸体的味道弥漫在树林子里,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犹如死气罩头。 天花一直从春季延到夏季,城里虽然不是大规模的爆发,却也时常有人染上。因为万俟雅言和华君早已安置妥当,但凡有人出现症状,一律让家人送到隔离区去治疗。城主专程派了代夫药免费治疗,也有专人照顾,送去万俟雅言指定的地方不仅生命更有保障也不会累及家人,所以,但凡有人发现家人出现症状,都是立即上报第一时间抬去隔离区。在这种情况下,天花得到有效控制,没有蔓延扩散,染上天花的人十个里面大概有三四个活着回家,回家后对华君和万俟雅言都是感恩戴德。甚至有人传言宫主是仙女下凡,要不然从来没有得过天花的宫主怎么经常和得天花的人接触还能一直安然无恙? 华君的民望越来越高,在百姓中被俸为活菩萨般的存在。 韩律经过数次实验证实华君的办法有效,也开始给人接种疫苗。但肯主动接种疫苗的人不多,万俟雅言知道这些人的顾虑,即使有例子在前,也怕出现万一。毕竟在天花横行时期,有人已经染上天花,又再来种牛痘,然后,种的牛痘没效,死了。对万俟雅言来说,反正只要不是死她身边的人、不危及到她的统治她也不强迫这些百姓接种牛痘。于是只有一部份人接种了牛痘,这种方法也只是作为一种少数人掌握的秘传保留了下来。 华君觉得可惜,如果种牛痘的方法能够得到推广,天花不会在之后的一千年里还继续肆虐。在这个时代,这个信息速度传递极慢而人们对于未来防控意识还不高的年代,要让他们相信、且放心地去尝试这种以毒攻毒的方法还很困难。远的不多,就拿万俟雅言来说,华君觉得万俟雅言对自己是绝对相信的,但如果不是她趁万俟雅言睡着时替万俟雅言种上,即使她拍着胸脯千万次地保证有效且风险极低,万俟雅言也不肯种。为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好在天花终于得到控制,又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 对于这场天花,华君虽然救济了不少药出去,可她卖的药更多,买进卖出,也大赚了一笔。 万俟雅言也赚了,赚到民心民望,这座城的根基更稳了。至少,那些逃难来的一些一贫如洗的穷人,在山腰开荒种地,住了下来。于是,在幽岚城外的山岭中,又出现一些依附于万俟雅言的小村落。他们在城外耕种,有足余的到城里贩卖,有需要的到城里买,小买卖交的税也不多,比起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世道里打滚,日子好过多了。至少不用担心哪天被大魏皇帝的兵将抓去当兵打头阵送死。万俟雅言仍在扩招兵马,她现在不打仗,底下的兵将没地方去抢东西,就只能靠万俟雅言发晌过日子。万俟雅言有一座城的税赋做底子,再加上自己手头也富,对底下兵下的待遇极优厚,投入她旗下当兵的人也越来越多。 华君想到这只养兵、扩兵不打仗,这开销也是极大的。于是给万俟雅言出了个主意,让这些兵也种地,闲时练兵,农忙时耕种。这样兵甲能够自给自足,即可减轻百姓和万俟雅言的负担,也不会损耗兵源。她再想到这一直养兵也不是法子,于是,又提出兵役制。当兵,入伍,优秀的继续留在军营里,才能一般般的,当几年兵发一笔安家费回家过日子去,如果遇到打仗,再把这些退役兵招回来。 万俟雅言虽然建城养兵在幽岚城周围方圆百里内闹的动静不小,但好在她有几大优势,所以一直太太平平的。第一,幽岚城建在大魏与刘宋国界的交界地带且不处在兵家争夺之地上而是立在山岭之中,即使朝廷知道有一拨人马在山岭之中,也不会重视。原因有二:第一,目前柔然在漠北崛起,兵强马壮不断南下骚扰大魏南方,对大魏构成极大的威胁,皇帝正忙着领兵和柔然作战,哪有功夫理会这弹丸之地的小打小闹。第二,刘宋皇帝乱得不成样子,宋国也让继任的几个皇帝糟蹋得一蹋糊涂,国力正弱,有理万俟雅言这座闹不出大乱子又难打的小城的功夫,还不如直接去找刘宋更来得实惠。再有一点,万俟雅言已在暗中掌控周边城池的朝中官吏为己所用,他们说这里太平替万俟雅言遮掩,朝廷会兴师动众地派大军进深山老林来找一个据说只可能存在的新城来围剿?但凡动兵,必动粮草,朝廷正和柔然打着仗呢,哪有那么多钱粮来糟蹋?就算有传言传到朝廷里说万俟雅言在这一带,也只会暗中派人查探。让凤轩门的人对付朝廷派出的探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所以,按理说,万俟雅言窝在这里当"土皇帝"应该很舒服,可万俟雅言一点也不舒服。幽冥老鬼虽然基本上被她连根拔了,但树大根深,难免有两个漏网的小虾米,而这几个漏网的小虾米正在江湖上到处散播谣言。 倒也不是谣言,而是流传之久的三个传说。一是青芒剑,二是山河社禝图,三是神宫宝藏。 华君在万俟雅言的手上见过青芒剑的威力,这把剑削金断玉,杀人如切豆腐。稀世神兵,据江湖传言是谁拿了这剑谁就能天下无敌。至于山河社禝图和神宫宝藏她以前一直没有听说过,可最近倒从炙阳那里听到了。说山河社禝图是一张乾坤图,记录了天下所有的山势地形,谁拿到这图,取任何城池都如同探囊取物;神宫宝藏是一座富可敌国的宝藏,里面有金山银海,奇珍异宝无数。外面都在传,这三样都落在万俟雅言的手里,而万俟雅言就在离虎牢城不过两百里地的幽岚城中。 关于青芒剑的传言,华君是信的,至于后两样,她哧之以鼻。搞笑吧?就算那什么山河社禝图能有现代社会的卫星图拍得这么详细,你能保证你打得过那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守城兵?万俟雅言要有那个,谋反早成了。至于神宫宝藏,她很想喷一句:"你们说的是不是秦皇陵?那倒是金山银海奇珍异宝无数,可那座皇陵即使搁到一千年后也没谁能掘得开!" 华君是不信,但她仍觉察到最近的气氛不对,最近幽岚城里突然冒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华君出门,万俟雅言必定让银儿、无痕、天音、清怜紧紧相随,暗中还派了不少暗卫保护。 第七十九章 华君以前有个习惯,喜欢在办公室里备很多零食,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小冰箱用来囤积糖果类的零食,穿越过来后,因为生活条件限制和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忙,她爱吃零食的那点爱好也就暂时被压制了,这不,生活好起来了,人也富裕起来了,爱吃零食的习惯又冒出来了。反正她有钱又有人,也有意发展贸易,所以,水果嘛,费点神派人去从几省之外运过来也可以,至于糖嘛,像薄荷糖还是可以炼制的,工艺又不算复杂。这些人药丸子都能制出来,还怕炼不出几颗甜嘴的糖? 天花刚闹过,华君就又开始往城里囤东西。派出商队出去采购,从万俟雅言那里借了百余名铁甲卫穿上普通的护卫服派炙阳和底下的大掌柜出去运东西。反正只有这一带没有的都可以先采办些样品回来。当然,这趟出去最主要还是采买药材和粮食等民生用品。万俟雅言新城初成,囤粮不多,再加上扩张太快,战备储粮不足。 呼延师师到万俟雅言这里来给儿子求医,她没想到看起来蛮横不讲理的万俟雅言待人还挺讲究。从这几个月相处看下来,她觉得这个师妹人还不错,挺厚道。她儿子差点要了万俟雅言的命,万俟雅言不计前嫌,不惜耗损自身功力运功替她儿子逼毒。送来的药材里有许多更是千金难求的稀世名贵药材。呼延师师常年浸淫毒药研究,对各类药材了若指掌,从万俟雅言差人送来稀奇名贵药材就能看出万俟雅言对她儿子的毒伤极上心,且万俟雅言也是个精通药理的人。再从小细节上来说,他们一家子在这里住的这几个月里,万俟雅言是处处照料得极为妥当贴体,事无巨细样样不缺,就连之前送的那份重礼,万俟雅言也变了个法子,以相等的珍宝回赠回来。再用对城池的治理上,她也看出这人不一般,是个成大器的人。本来嘛,她儿子的伤好了,她就该回了。可没想到闹天花,她再本事也不敢去招那要命的东西,又逗留了几月。天花一走,热闹又来了,大批江湖中人涌进幽岚城,城里的客栈酒楼全让那些江湖中人挤得爆满不说,一到晚上这内城就更热闹了。经常见到翻墙进来的人被暗器、弓箭掉下来。 呼延师师到外城转了圈,一拍大腿,决定又不走了,等这场热闹过了再决定要不要走。 人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呼延师师对万俟雅言身边的那女人却更感兴趣,这女人要么一点也不懂江湖上的事,要么就是见惯风浪早练一身雷打不动的本事。江湖中人都快把她那凤凰殿的房顶踩破了,每次出门,各路人马像饿狼盯肥羊似的盯着她,她还能一派泰然地天天在城里逛,该干嘛继续干嘛,一点不受影响。 这不,就像现在。华君又逛到酒楼来巡查底下的店铺,她一路进去,上楼,后面都快打翻天了,人家连头都没回一下,就像根本没觉察到似的。可怜她身边的四个小丫头,应付得那叫目不睱接呀。 "哎呀!"突然,朝华君放飞针暗器的一个家伙被银儿一把接住暗器,扔回去,射中,滚下楼。 华君赶紧侧身闪开,看着那人滚下楼去,她愣了下,说句:"喝醉了还是脚踩滑了?"赶紧让人上前去扶起来,她自己也凑过去,问:"摔着没有?要不要送跌打馆?" 那人中了自己的独门毒伤,手捂伤口,忙说句:"没事没事。"瘸着腿逃也似的走了。 华君目送那人出去,回头仔细地盯着楼梯,果然见到楼梯上有油渍,赶紧叫来店小二把楼梯上的油渍收拾干净,还说别再摔到人什么的。 呼延师师坐在边上笑得肠子都打结了。她估计要是让华君去江湖上混,只怕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偏偏这女人又是个极品奇葩,真是奇葩,脑子不知道是什么构造,花样百出,什么新奇古怪的东西都弄得出来。薄荷叶子能熬制成好吃的糖,没事剥一颗含在嘴里满嘴清凉的甜意。还给她送来一盒。嗯,她也喜欢,也经常含在嘴里,她那两儿子也喜欢,搞得一盒糖没几天就让她母女三人吃完了,她又跑去华君那讨了几盒回来。她去讨薄荷糖的时候才发现华君屋里这类稀奇古怪的吃食极多,还有万俟珏房里的小玩具,啧啧,她算是叹为观止。小孩子学走路了,怕摔着,就做了个什么"学步车",孩子站在里面,裆下有一个软布垫子,累了腿一曲就坐下了,要走,站起来走就是,车子下有四个轮子可以灵活转动,孩子怎么闹都不会摔。婴儿车上还挂了一堆的东西,她见都没有见过。屋子里还贴着一大幅画,画上全是一只鸟啊、鸡啊、虫子啊、太阳啊、星星啊,还经常抱着孩子过去指给孩子认来看。十个月大的孩子懂什么呀,华君倒是教得津津有味。哦,还有那个什么"积木",小木块,可以拼成房子、车子,一堆小木头块,可以堆出数十种变化。唔,还有做工极细致的布娃娃,每个布娃娃还有好几套衣服,隔天差五就给那娃娃换一身,换得比外面干苦力的某些人的衣服还勤快。呼延师师是头一次见那么带孩子的,见一次乐一次。这万俟雅言嘴里的"君姑娘"太闲太能闹了。好歹也算是幽岚城的半个主人,成天正事不干和商贩混在一堆,又开出一大堆铺子天天没事就去闲晃。她倒是闲晃,就是可怜了后面跟着保护她的那群人。万俟雅言是势力大,可出来混江湖的,哪个不是在刀尖上走,谁怕过谁?在万俟雅言的地盘上照样不把万俟雅言放在眼里。万俟雅言成日不是在重兵防守的内城就是在军营,他们想找万俟雅言,有那重重守卫护住不好找,自然就都把这主意打到了这个成日在大街上溜达的华君身上。 华君上楼就见呼延师师带着两个儿子坐在楼上的雅座上看着她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她赶紧调头来到呼延师师身边打招呼。 羽弗麒的伤经过大半年的调养,早好全了,又活蹦乱跳的。只不过吃过上次的大亏,乖多了,没以前那么蛮横能闹了。他见到华君过来,赶紧起身,有模有样地行礼喊声:"君姨。" "乖。"华君摸摸他的头,在呼延师师的边上坐下,说:"呼延姐姐好兴致呀。" 呼延师师笑道:"是呀,热闹嘛。"啧啧,真热闹啊。华君这才刚过来坐下就被包围了。外面盯上华君的江湖中人越来越多,万俟雅言居然放心让她的心肝宝贝出来逛?也不怕底下的人一不留神就让华君着了道?"怎么不见你把珑儿抱出来玩?"呼延师师笑点低,想到那孩子又想笑。一个娃居然两个姓氏两个名字,在万俟雅言跟前叫万俟珏,在华君跟前的时候就叫华玲珑。那要是两个人都在场的时候是不是得叫万俟珏华玲珑或者华玲珑万俟珏? 华君应道:"孩子还小,之前一直闹天花,最近嘛……"她拧了拧眉头,朝四处看了看,说:"好像城里多了不少江湖中人。" 呼延师师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华君摇摇头,说:"我不懂江湖中的事。不过也知道他们应该是冲雅儿来的。"她淡笑着应道,倒是不担心。万俟雅言那小祖宗不去招惹人就不错了,他们还跑来招惹万俟雅言,那不是找死么?城里来的人多,她店铺的生意极好,半个月的收入快赶上一年的了。江湖中人豪爽,撒起银子来完全不把那当钱。一盘十几文的牛肉干翻上四五倍的价钱卖,也没有人说什么。物价呀,飞涨!城里的货物呢,奇缺!导至这阵子她一直进货、进货,不停地进货。她见呼延师师突然看直了眼,忙顺着呼延师师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风度翩翩颇有几分楚香帅风度的白衣公子在三个妙龄少女的拥簇下上楼。这人约有三四十岁年龄,手执玉扇,带点儒雅气又有几分风流公子哥作派。华君再一细看,哎呀,这人不像楚流香,像欧阳克。华君问道:"他是谁?" "来自天山的天邪君。他身后跟着的是:"剑侍红尘,毒罗刹易红鸾,千面罗刹玉冰香。" 华君低声道:"听名头和看作派像不是一般人物。" 呼延师师心说:"你不是不懂江湖中的事,你是一点也不懂啊。"她说道:"江湖上有四公子、四天君、双剑、号称十大极流高手。这天邪君便是十大极流高手中的一个。" "那幽冥鬼老呢?与他们相比如何?" "你是说老鬼?那是个极难缠的人物!幽冥鬼老、凤轩主人、苗疆毒王、东海龙母、殇情宫主,号称五莫惹。幽冥鬼老已经在江湖上除名,现在的五莫惹是加上了位剑神魔童。凤轩主人、苗疆毒王、东海龙母、殇情宫主,这几人本身的功夫已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他们背后的势力更令人不敢小觑,好在他们都是隐匿一方的人物,平时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属人不犯我不犯人型,但一旦招惹上那就是灭门的祸事,所以叫莫惹。至于这剑神魔童,成名的时候还只有十二岁,打败了上一任的剑神,又一身剑术如魔神临世,再加上他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刁钻难缠,所以叫剑神魔童,算来如今也该四十岁了。剑神魔神的名头比前四位稍弱,向来独来独往,但因他的实力强,惹上他的人也都没有好果子好下场,所以就被排进这五人里面凑数。" 华君想了下,问:"那'飞花神女'在江湖上的名头怎么样?"她记得万俟雅言在江湖上有个名号叫"飞花神女"。 "噗!"呼延师师闻言笑喷,叫道:"摘叶飞花的本事,只要是功力够的高手都使得,飞花神女,她还不够看。论排江湖高手榜,她或许有一席之地,排极流高手和绝流高手榜,她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去歇着吧。而且这飞花神女也就在三四年前的武林大会上昙花一现。"她摇摇头,说:"实在是……不值得一提。你回头多向万俟雅言请教点江湖上的事,她虽然不怎么涉足江湖,但凤……她门下可收罗了江湖上各门各派各方势力的所有信息,不说绝对有,但只要在江湖上有点名号露个脸的,她那里都该能搜罗出一点消息。" 华君默!她听青儿和翠儿说起"飞花神女"的名号是多么响亮,还以为是个名震江湖的人物,没想到——这么不值得一提。好在上次遇到陆瑶的知道,她知道万俟雅言在江湖上还有个名号叫"凤轩主人"。她想了想,问:"凤轩主人在江湖上的传闻是怎么样的?" "凤轩主人是我外公,我都有十七八年没见过他了。如今江湖上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关于他的传闻。外面关于他的传闻就是武功深不可测,神踪行秘,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成名绝技之一里有一样也是'摘叶飞花'。不过,他那手摘叶飞花使出来可和其他人完成不在一个级别。" "……"华君无语。凤轩主人不是雅儿么?敢情上次万俟雅言是在拿别人名头招摇撞骗?如果真正的凤轩主人不是万俟雅言,那么……万俟雅言的实力在江湖上只能排上"飞花神女"的档次?哎,不对呀,雅儿明明打赢了幽冥鬼老的,自身实力应该也在那五莫惹的行例吧?凤轩门不是在雅儿手里么?难道雅儿是继任的凤轩主人?华君让这江湖上的实力排名绕得头都大了。她更担心的是雅儿到底压不压得住这些找上门来的江湖中人呐。 第八十章 华君惦记万俟雅言,也没心思再坐,和呼延师师聊了会儿就准备回凤凰殿去问问万俟雅言的实力在哪个档次能不能赢这些人。她走出酒楼,突然见到对面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白色长衫满脸笑意的男人抱着一个约摸十个月大左右的孩子颇有深意地看着那笑。他怀里的那孩子长得极为可爱,如粉雕玉琢般,额头正中的那颗朱砂痣更添几分富贵仙气,显得极不一般。那孩子似乎不喜欢窝在他的怀里,不停地扯他的头发,满脸烦躁。华君傻眼了,这不是珑儿吗?怎么在这里?这男人是谁?她愣了下,忙对银儿说:"去,看一下少城主还在不在房里,如果不在,马上把城主叫来。" 银儿也认出那男人抱着的孩子,赶紧朝内城方向奔去。华君想起无痕的轻功好,又让无痕赶去。 华君站在离那男子大概四五米远的地方,喊一声:"珑儿",拍拍手,作了个抱的动作。 那孩子听到华君的声音,赶紧扭头看去,见到华君就把身子往华君方向靠,被那男人给扶住了。孩子靠不过去,"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拼了老命地要往华君跟前扑。 呼延师师坐在楼上雅座选的就是靠窗的位置,她耳力极好,华君的那声"珑儿"当然是听到了,她往窗下一看,顿时低呼一声。这不是说谁谁到吗?不声不响,把万俟雅言家的孩子给弄出来了。 珑儿过不去,越哭越大声越哭越惨,眼泪都飙出来了,正在学说话的她含糊不清地喊娘亲抱抱。 华君听得心里那个揪啊,她行了一礼,客气地说:"不知阁下怎么称呼?能不能先把孩子还给我?" "好说,在下姓岳,岳小天。"那人说着,用力地在华玲珑的脸颊上捏一把,说:"这孩子长得真乖。她和万俟雅言和谁生的孩子?怎么喊你叫娘亲?"她长得和万俟雅言像,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万俟雅言生了。 华君晕,心说:"谁要问你姓什么啊。"她尽量客气地说:"孩子还小,无辜,岳公子如果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只要把孩子给我,我们万事好商量。" 岳小天说:"我不跟你商量。"他又用力地揪了把华玲珑的脸,说:"小娃儿,叫你亲娘来。" 万俟珏哭得凄惨,被捏得更惨,她抬起一巴掌拍在岳小天的头上,挥起小巴掌打几下,又继续哭,边哭边往华君那里看,又伸出手去要抱抱。 周围,立即围拢了一圈人。城里的居门、商贩和附近的江湖中人都赶过来看热闹。 呼延师师坐在楼上,啐道:"剑魔,你好不要脸,四十岁的人了跑来欺负一个十个月大的奶娃娃。"她扭头对呼延麒说句:"看好弟弟",身子一翻,从三楼跃下来,跳到华君的身边,走到剑魔身边,哄道:"珑儿乖哦,不哭,姨姨抱。" 万俟珏哭着朝呼延师师伸出手去。 呼延师师刚要伸手,那岳小天身子一绕,避开,他笑嘻嘻地叫道:"呼延师师,我不和你玩。" 呼延师师的脸一绷,说:"谁要和你玩了。我跟你说,你把我干女儿惹哭了,我跟你急。" 岳小天扭头看呼延师师一眼,说:"我又不伤她,这不就抱着她逗来玩玩。放心,既然她是你的干女儿,看在你外公凤轩主人的面子上,只要她亲娘肯应战,我绝不为难她。" "凤轩主人!"人群里发出惊呼声。看呼延师师的眼神立即变得不一样。甚至有人低叫声:"想不到凤轩主人的传人也来了。"青芒剑好大的魅力。 华君后悔把银儿给支走了,要不然这会儿她一定叫银儿放暗器戳这个人。 呼延师师说:"那你不许再捏她了,瞧这哭得够可怜的。"边上还有一个也急红眼快哭了。她摸出颗糖准备给万俟珏吃,想暂时哄着她不让她哭。 华君怕叫道:"呼延姐姐别喂她糖,孩子太小,怕噎着。" 呼延师师把糖送进自己的嘴里,浅浅地笑了笑,转身,飞上楼,又坐在雅座上。 华君望向窗口,心说:"你怎么就又坐回去了呢?"你和他有交情,有你守在孩子身边我也放心呀。 呼延师师纯属凑热闹!刚才过去也只不过是打声招呼说她和这孩子有渊源,省得岳小天见到万俟雅言出现,为逼万俟雅言出手当场向孩子下狠手。 万俟珏哭了几声,见华君不过来抱她,也不继续哭闹,只委委屈屈扁着嘴一直盯着华君。 华君看着这情况实在难受,她两步过去,说:"我不会武功,你把孩子给我,我给你当人质。"一伸手把孩子抢过来抱进怀里。 "宫主!"天音和清怜想要跟去,被华君制止,说:"你们别过来。" 岳小天虽然浑,但让他在大街上跟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撕打抢孩子的事他还干不出来,太丢人,太掉男人份儿了。 没多久,突然,一道青影从人群上方划过,稳稳当当地立在人群中。 来人一袭华丽的青龙绣凤长袍,袍子上的织绣一针一线全是金丝,头上戴着凤翎金冠,冠子上镶的珠玉能晃瞎人的眼。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岳小天,一抬手,把一本拜贴丢了过去。 岳小天没接贴子,而是一反手就钳住了华君的脖子。 万俟雅言冷声说道:"明日辰时,西面绝顶峰。" 岳小天说:"我要是赢了,你腰间的青芒剑可得归我。" 万俟雅言冷冰冰地回句:"你若是输了,你的脑袋就得归我。"她说罢,朝岳小天身边的华君走过去。 岳小天哈哈一笑,放开华君,突然反身一掌就朝万俟雅言击去。 万俟雅言手掌一翻一推,抬掌击在岳小天拍来的手掌上,硬碰硬地和岳小天接了一掌。她震得岳小天向后连退三步,深吸口气又吁出,把手握在身后。岳小天抖了抖,藏在身后的手,又移到身前揉了揉,笑道:"好深厚的内力。哈哈,看来你能得青芒剑还是有几分实力,配得上与我一跟。" 万俟雅言理都没理他,走到华君跟前伸手去抱万俟珏,结果万俟珏很不给面子地转过身紧紧地搂住华君的脖子不给她抱。 华君朝万俟雅言露出丝很难看的笑,无声地说句:"对不起。"她没照看好孩子,让万俟雅言被要挟了还要与人比武。 万俟雅言淡淡地笑笑,说:"无妨。"抬手拭去万俟珏脸上的泪珠子,柔声说:"我们回吧。"她刚走两步,突然人群里冲出几个怪模怪样的人,不由分手,轮起刀子就朝万俟雅言劈去。其中一人抬爪就朝万俟雅言的腰间抓去。万俟雅言身似游龙,化作一道虚影绕着那几人轻轻一转,又落回原地。 华君见到有人扑过来,下意识地护住万俟珏还喊了声:"雅儿。"跟着就没见到动静。她再定睛一看,顿时"呃"了声,只见那几个人僵在面前,跟着头一歪,身体一软,全部倒在她们的面前叠作一块儿。万俟雅言很是淡定地踩着这几具叠成一块的尸体走了过去。她见华君没跟来,又扭头看向华君,问:"怎么了?" 怎么了?死人了!华君还想问怎么了呢。她赶紧绕过几下堆成一堆的几个人,走到万俟雅言的身边问:"怎么回事?" 万俟雅言轻飘飘地答了句:"遇到几个不长眼的。"放消息出去的人只说青芒剑落在造反失败逃至深山的落魄郡主万俟雅言手中,为了顾忌幽冥老鬼的脸面和让更多的人来找她的麻烦送死,瞒了她把幽冥老鬼宰了的消息。全天下的人都当她只是个好欺负的丧家犬都来打落水狗了,所以就连这几个只构得上干山贼买卖的三脚猫居然也敢到她面前来硬抢。不慑一慑他们,还真当她万俟雅言是软柿子好欺负!如果幽冥老鬼死在她手上的消息透出去,她想这幽岚城里的江湖中人可以消失十之八九了,留下来的就都是些级难缠的,例如刚才那个"剑神魔童"。不声不响就进入内城放倒万俟珏身边的暗卫和侍女抱走了万俟珏,连青儿和翠儿都只在他的手下走了两招就被撂翻点倒在地。万俟雅言自信天下没几个人能胜过她,却也不敢自负地称自己为天下第一。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有她师傅那样的存在,见多了世外高人,她也不敢狂。而且真正的极流高手过招,经常是千招难分胜负,胜负成败往往都只在一念或一瞬间。成就越高的人越不愿轻易跟人动手,当然,武痴之流和追求武学极界的人除外。而剑神魔童就属于武痴之流,他的成名是在与人决斗中练出来的,每一分进步都是与人在生死之境中磨砺得来。万俟雅言与他不同,她算是极少与人动手,她的个性虽然好狠斗强,但在武功上却是修习的玄门功法,讲究平和养气。她几天前就收到神剑魔童岳小天的战书,理都没理,直接撂桌子角去了。她出身显赫,又不是江湖草莽,打架拼命这种事自有卖命的人冲上去,手下的人没拼光她干嘛要亲自上阵?江湖中人行事和朝廷里的人不一样,人家不只看你底下养了多少有本事的人,不看你的背景有多深,更看重的是你当家主事的有没有真功夫能不能震得住场面。你要没本事?不好意思,就算是你有玉皇大帝做靠山,我要打你耳光就打你耳光,打完了,顶多到你的靠山跟前说句:"不好意思,跟你底下的人过招下手没轻重打到他了。"说出去,丢人的还是被打的那人。 万俟雅言刚才和岳小天对的那一掌都是在探对方实力,探对方的功力有多深。极流武功都是有内力作支撑,没有足够的内力,你就算剑法再精妙,一巴掌被人拍飞,那也不过是三脚猫。当然也有一些内力不足,但剑法精妙的高手,可这些人受到功力的限制,到达一定境界之后就极难再提升。修习内功之道则不同,渊博浩瀚,永无止尽。 第八十一章 华君对万俟雅言的比武感到很紧张,武侠剧看多了也知道这高手比武都是冒的生死之险,弄不好就——她也知道岳小天的武功极好,能从守卫森严高手如林的内城里把孩子抱走还不惊动暗卫和万俟雅言,这是什么概念!她看电视剧里的高手要对决斗的头一天都是磨剑啊,整夜练功啊或打坐静心保持最佳状态什么的。再看看她家这个,回到家就抱孩子、抱"老婆",还破天荒的没有责罚那些失职的护卫、暗卫和侍女。 就像这会儿,万俟珏坐在软榻上玩积木,万俟雅言歪在旁边看着,还指不指地抬手去戳万俟珏那粉粉嫩嫩的脸颊,万俟珏不高兴她戳,万俟雅言戳一下,万俟珏就抬起头看她一眼,皱眉,噘嘴,然后继续玩积木。万俟雅言觉得孩子好玩,戳得更起劲了。华君说:"你别戳她了,那小脸今天才让人捏过。疼得都哭了。"也不知道当时是因为没让她抱到还是疼,反正就是哭了。 万俟雅言说:"没事,明天我把岳小天的头摘下来给珏儿当球踢,报今天的仇。" "你明天有几分胜算?"华君终于问出心里的担忧。 万俟雅言偏头想了下,说:"我今天和他对了掌,发现他的功力没我深厚。我擅长内家功夫,他擅长刀兵,各有千秋,所以现在还不好评说。" 说了等于没说。华君说:"那你去打坐运会儿气。" "为什么?"万俟雅言扬起头眨眨眼一脸莫名地问。她这会儿打哪门子的坐运哪门子的气? "你明天要比武,今天当然得好好地……温习温习。" 万俟雅言:"呵呵!"轻笑出声,说:"真要赶在这会儿练,那也来不及了。各安天命吧。"她支着额头想了下,说:"我好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跟人比武决斗过。" 头一遭啊!华君的心更悬了,愣愣地看着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嗯。"万俟雅言应一声,又继续去逗万俟珏。 万俟珏被她惹火了,先是怒瞪她,然后扁嘴,憋气,先把脸憋红了,跟着委屈几下,"哇"地一声哭出来。 华君无语,看看看,孩子又让你弄哭了。珑儿今天招谁惹谁了,一个个都在欺负她。华君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哄着,她哄拍几下,万俟珏又不哭了,趴在华君的怀里扯华君的耳坠。 华君算是看出来了,万俟雅言根本就是个不知道什么叫"紧张"的人。明天要比武决斗,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脱光了贴华君的身上要行每晚睡觉前必做的睡前运动。华君问:"今晚不歇歇好好休息吗?" "为什么要歇?"万俟雅言问。她笑着埋在华君颈间说:"看你紧张的,是我去比武又不是你去。" 华君心说:"我要是会武功我就去了。"早知道,早知道她就琢磨下枪怎么做的,哪怕能做出把火铳也不错,上去就给那岳小天一枪,看他怎么跟雅儿比武。冲锋枪啊。神啊,她要是早知道会穿越,会有这么一天,一定走黑路弄一箱枪械备在车上坐等穿越。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要是那天出门的时候知道要是会穿越的话,肯定不会出门。不过,这会儿想来也幸好穿越了,要不然怎么遇得到雅儿。 万俟雅言笑着伏在华君的怀里。就华君这体格这性情,去和人打架?别笑死她了啊,她还不想英年早逝呢。 华君拍拍万俟雅言说:"乖,早点睡。" 万俟雅言淡笑着说:"要么,你趴着,要么我趴着,选一样。" 一天不吃肉你会死啊!事实上,是!万俟雅言吃饭的时候要吃肉,睡觉的时候也要吃肉,还天天吃。华君哪有万俟雅言那么能受?昨晚就已经互攻互受了!一周最多受两次,这是她给自己定的量。至于一次要被雅儿做到高多少回,那就没那能力控制了。"你趴好。"她翻身把万俟雅言压住,说:"乖点。"赶紧把这祖宗喂饱让她早点休息。 别人去比武决斗都是穿一身练功服或是适合耍弄拳脚的衣服去吧?可万俟雅言—— 华君看到万俟雅言那身穿金戴玉的装扮,真想喷一句:你这不是去比武这是去炫富吧?平时这么穿很正常,打架还这么穿,方便吗?不影响发挥吗?她还特意把万俟雅言的银叶子暗器装上放进万俟雅言的袖袋里,方便万俟雅言随时取用。满满一袋银叶子,足够寻常人家好吃好喝地吃上好几年了。就这么给万俟雅言当暗器使,说不定一把就撒出去了。败家啊。华君这会儿恨不得再去打一箱银叶子让万俟雅言败,只求能使一手"摘叶飞花"戳得那岳小天千疮百孔把他打成筛子。别说她心狠,昨天绑架珑儿,今天又和万俟雅言决斗,华君都想请杀手杀他,不对,她有凰配是凤轩门的副门主,不用请杀手,直接派杀手过去就好了。哎呀,她昨晚怎么没想到?昨晚凤轩门的杀手把他杀掉,今天不就不用打了吗?华君心里想着有的没的,万俟雅言担心万一又有哪个功夫好手欠的摸进来把孩子抱走,不放心,让华君一起把孩子带走,有她亲自看着,她放心。 华君真想抽,别人比武,唯恐有老婆孩子在旁边分心,这个倒好,"老婆"孩子都要带上。你当这是去郊游啊。 终于,万俟雅言出门了。 身后跟着队铁甲队护着坐在华丽大轿的华君和万俟珏,暗卫在附近潜行,还有一些暗卫早早地领命潜入人群里暗中保护。 西边十里的绝顶峰虽然没有幽岚城占地大,但那地势绝对陡峭,没点功夫的人根本爬不上去。好在,凑这种热闹的都是江湖中人,为了围观难得一见的绝顶高手对决,爬点悬崖峭壁算什么。 这地方万俟雅言常来,来干嘛?练功!地方偏僻又高,往那青松底下一坐,打坐几个时辰都没有人来打搅。清静。这会儿她坐在轿子上,由轻功高的暗卫抬着飞上去,透着罩在轿子外的轻纱朝外面一看,山顶上聚下上千号人。看那些人的装束,形形色色四面八方的人马都有。 个个激动得好像天上要掉金子似的,见到万俟雅言来的时候更加激动,好似天上已经有金子掉下为。"来了,来了"的声音此起彼付,原本投到岳小天身上的目光全移到这顶华丽的大轿和身边跟着的那些护卫上去了。 有人当场就沉了脸!抬轿的人武功都极高,那身轻功放在江湖上绝对能跻身一流高手之例,放在万俟雅言这里居然只能当轿夫!想动万俟雅言,看来得再次重新掂量下份量。而一些眼力弱的,只是佩服下轿夫的脚程,然后再惊叹下果然是皇家出身的人不一样,比武还摆这么大阵仗,弄得跟皇帝出行似的。还有人在悄悄嘀咕,这万俟雅言是不是想派兵围殴岳小天。 岳小天早到了。抱着一把剑闭着眼睛站在中间顶锋的一块大青石上,衣袂随风飘飞,一派气定神闲的高手作派。 以岳小天为圆心,周围七八丈宽的地都空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手多,山上不多的树砍得没剩下一棵。 轿子落地,万俟雅言缓缓迈出轿子。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高高挂。万俟雅言站在太阳下,一身金玉珠宝在阳光下折射出耀耀宝光,闪得人眼花,恨不得把她这身衣服饰物全拔光,下辈子都不用愁吃喝了。看到这身穿戴的万俟雅言,几乎所有人都笃定神宫宝藏就在万俟雅言手中,且已被她取出。要不然她哪来的财力建这座城?哪来这一身富到极至的装扮。 万俟雅言回头冲华君浅浅一笑,投去让华君安心地笑容,见到华君抱着孩子冲她点点头,她这才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地朝场地中央走去。 这一幕又落到有心人眼里,看来这轿子上坐的女人对万俟雅言来说极不一般呐。就日从万俟雅言对岳小天和华君的不同脸色上就已看出端睨,如今决斗前两人还这副眉来眼去的样子,更引人深想。 万俟雅言来到场地中央,站在与岳小天约有三丈远的地方停下,略一抬手,示意岳小天开始。 岳小天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说:"你亮兵器吧,我比你年长,先让你三招。" 万俟雅言莞尔而笑,说:"不用你让。" 岳小天说:"莫要自负,刀兵无眼,我岳小天出手从来不手下留情。" 万俟雅言微微勾了勾嘴角,神情自若地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是原本随着风摆动的衣袍这会儿却静了下来,只微微地绕着身子摆动。 岳小天的眼神沉了下来,他把剑横在身前,缓缓抽剑,剑鞘朝身后一掷,剑鞘插入身后的一块岩石中没入三分之一。 万俟雅言看着岳小天手里那柄寒光铮铮周身泛着银光的宝剑,赞句:"好剑。取寒铁采冰魄焠炼三年而成,是为寒魄剑。" 岳小天盯着万俟雅言说道:"你出招吧。"他比万俟雅言年长,在年龄上就已压人一截,若再先出手,即使赢了也不光彩。 万俟雅言闭上眼,定了定神,这才又睁开眼。她缓缓地抬起手,运转起体内的真气。别看她挂了一身珠玉显得极为累赘,这一抬手,衣袍随着她的动作缓缓飘动,相当的悠然随漫。万俟雅言的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朝岳小天挪了过去。她的动作不快也不慢,举手投足仍如往惜那般沉稳霸气不徐不紧。 当万俟雅言触到岳小天面前的时候,岳小天横剑挡在万俟雅言荡出的真气上,身形陡然向后飘出一丈有余,稳稳地落在地上。他的剑尖斜指地面,满目冷光地盯着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站在岳小天之前站的那块石头上,冷清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突然,两人同时发起攻击,朝对方疾冲过去。 华君坐在稍远处,只见两人冲到一块,便交缠在一起。他们的打斗没有电视里演的那种五颜六色的剑气特效,她只看到这两人绕在一块儿,一会儿是万俟雅言绕着岳小天飞转,一会儿是岳小天从交缠中冲出来又返身刺向万俟雅言。他们两人打斗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华君根本看不清两人是怎么打。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紧张得手心里直冒冷汗,一声都不敢吭,连万俟珏扯她头发抓她耳坠都没有觉察到。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华君根本看不明白两人怎么打的,只能在边上紧张地祈求着万俟雅言一定要赢一定不能受伤。 万俟雅言正和岳小天搅作一堆,这人能在江湖横行二十多年也是有真本事的。一身剑术已臻化境,人与剑完全融为一体,交手这么多招竟然找不到丝毫破绽。岳小天的剑法极为霸道凌厉凶狠,剑到人到,辗转腾挪运用得恰到好处,每招都刺向防守的空门,几乎是绕着人打。岳小天每次出招都是连成套数,招招相逼环环相扣,逮着机会就是穷追猛打,他这身武功,一般的一流高手,抵不过十招就得败下阵来。可万俟雅言——他对上万俟雅言就像打在棉花上。万俟雅言绕着他挪腾闪转,进攻得不明显,防守得滴水不露,经常他的招刚发过去,万俟雅言就已经闪开,然后再趁虚返身回来发起攻击。他根本就碰不到万俟雅言,眼前只有万俟雅言翻滚的衣袍和那被阳光照得映人眼的金玉珠光反射回来。他加快攻速,万俟雅言的动作就快,他放慢,万俟雅言也放慢,不徐不慢地绕着他似幽灵如鬼魅。更让他心惊的是万俟雅言绕着他时那朝他压来的劲气,刚交手时只觉万俟雅言浑身真气雄厚,等交手久了,他逐渐生出一种不是在和人打而且在和一团真气在打架的感触。例如有两次,他明明用招数骗过万俟雅言,使万俟雅言露出破绽刺中万俟雅言的要害,结果,剑尖刚触到万俟雅言的衣服就被强劲的真气内力弹开。她的功力到底有多深厚? 万俟雅方打得也很累,岳小天出招太快太利落了,招招要人命,要不是她修炼的是玄门功法内力深厚,早死了!她想逮住岳小天几巴掌拍死他,可岳小天滑得就跟泥鳅似的,麻溜得很,她根本逮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唔,我觉得我最近更新很给力 第八十二章 终于,两人都觉得这样缠下去不是办法。 万俟雅言抽身退开,岳小天也一个向后飞退,执剑立足,深深地一个深呼吸,吐纳调息喘口气。 万俟雅言脸不红气不喘,却也是热出一身汗。穿太多了,今天天气好,热,这一番打斗下来,更热了,内衫都湿了。她运转体内真气,调息一圈,把热气散去,总算凉快了些。 边上看戏的个个盯紧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华君不会武功看不出个门道,他们却是能看懂的,武功高的看得深一点,武功浅的也能看出个精彩来。武功浅的,只能叹一句,这两人的招数和身法都极精妙,妙绝。武功深的则看得脸都黑了,铁青。 岳小天是什么本事,在江湖上混的人见着他都绕道走,可就以岳小天的本事来说,竟然也奈保不了万俟雅言!不少人对万俟雅言的来路产生好奇。因为他们从万俟雅言的武功路数根本看不出来历。从目前打斗的情况来看,万俟雅言的武功至少和岳小天是半斤八两,想在岳小天手里抢东西,岳小天单人匹马,肯下点血本也不难,再看这万俟雅言,身后还一大帮子手下,平时又深居简出,想弄万俟雅言只怕比弄岳小天更难。别的不说,之前多少路人马折在万俟雅言内城的护卫手里?如果不是岳小天把万俟雅言家的孩子偷出来,只怕他们到现在还连万俟雅言的人都还见不着。 岳小天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阴沉。他运足功力,脚下缓缓移动,脚下的被水雨冲泡又被太阳晒得结结实实的碎石砂地竟让他的脚划出一道近两分深的构。真气透体,震得剑身发颤,阵阵剑鸣声传来。其声清脆又透出铮铮寒音。 蓦地,岳小天动了。他朝万俟雅言疾冲而去,他的速度快若闪电。行进途中,疾风凛冽,犹如电光火石。 人群里有人惊呼声:"天地绝杀!" 华君听得这声音紧张得牙根都咬紧了。她再不懂也知道这是出绝招了! 万俟雅言也动了,冲天而起,再如大鹏展翅般俯冲而下。华君瞬间想到功夫里面周星驰冲天俯拍下的那一掌,她脑子里瞬间冒出个"原来雅儿也有绝招的想法"但隐隐觉得有点不靠谱。可是,万俟雅言并没有像周星驰的降龙十八掌那样"啪"地一巴掌把人拍到地底。而是,突然身形极速后退,跟着便见数十道身影围住岳小天飞速旋转。 人群中又有人喊了出来:"千形万影,她是凤轩门的人!" 华君的眼睛一晃,晕,这让人认出来了啊。 岳小天见万俟雅言以鬼魅般的速度绕在他的身边飞速旋转,他挥剑如疾风骤雨朝四周狂扫而去,剑气触到万俟雅言所在的地方,以雷霆盘迅猛之势扑过去猛地一剑砸去。剑贯长虹,其势破空。剑气所指,开山裂石,那一剑劈得地上的乱石飞溅,剑气深深地在地上砍出一条深沟。 万俟雅言的身形突然出现在岳小天的身后,抬掌就朝岳小天拍去。 岳小天一击落空,立即回剑护防,万俟雅言一掌触在他的剑身上,掌气透出径直撞在岳小天的胸脯上,撞得他胸口一闷,体内的真气一溃,人也飞了出去。万俟雅言暗道声:"好险",幸好不是拍在剑刃上,要不然这只爪子就得废了!这想法极快地一闪而过,她见岳小天飞出去,势如闪电地扑上去,又连继补几掌,拍得岳小天连连后退,打得他口喷鲜血。 万俟雅言运劲指尖,力透手指,准备给他最后致命一击。 突然,边上扑过来一道人影,"咣"地一掌扫中万俟雅言。万俟雅言闷哼一声飞出去,在空中凌空两个翻身,落在地上,又晃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她抬眼一看,是一个穿着玄青色长袍,一把胡须满身精干气息的老头子。她一看这老头子的派头,立即稳稳地立在那,什么想法都没了。倒不是像她这样穿得有多气派,就是一身很简朴普通的衣服,可就是这身极简朴的衣服下那透出的护体真气撑得衣服铮铮铮铮的轻轻抖着,这落在万俟雅言的眼里就是:"没看到老子一身铜皮铁骨吗?你敢再动,老子一巴掌呼死你"。她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头子抱着那个她想取人脑袋的人像只青色鹞子似的飞走了。万俟雅言把手微握成拳,抵在鼻子下,吸吸气,在心里叹句:"每个横行江湖的人背后都有一个惹不起的化外高手。"她突然在想,这些化外高手会不会哪天突然凑到一起下象棋赌牌九? 华君把孩子放在轿子里,一路小跑地来到万俟雅言的身边问:"没受伤吧?"她虽然没看清那老头子从哪里冒出来,可也看到万俟雅言突然像块被扔出去的石头似的被抛在空中又落下来。好在,没摔着。 万俟雅言说道:"没有。挨了一掌而已。"岳小天结结实实地挨了她八掌,即使不死,三五年内也别想下床。 整个绝顶峰上鸦雀无声,一半的人是没从刚才的比武中回过神,另一半的人则在猜测万俟雅言和刚才那青衣老者的来历。 万俟雅言顿了下,突然觉得不对劲,体内有股真气在蹿,跟着那股真气上涌,吼头一热,她"哇"地一声喷出口热血,痛口传来一阵剧痛,跟着便是身形一晃。 "雅儿。"华君赶紧接住摇摇欲坠的万俟雅言,叫道:"怎么了?" 万俟雅言捂住胸口,缓了下,又觉那股乱蹿的真气消失了。她又暗暗运了转内劲,刚才蹿动的真气确实消失了。 "雅儿!伤哪了?来人!"华君急声喊道。 "我没事。"万俟雅言拍拍华君,说:"只一掌而已。"她站起身,从袖子里摸出绢帕拭去嘴角的血渍,说:"估计是我打岳小天下手太狠,那老头想给我点教训。"她冲华君淡淡一笑。 华君不信她。这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刚才喷那么大一口血,还说没事。 "走,我们回去。"华君扶住万俟雅言,以为万俟雅言在逞能。 万俟雅言说道:"我真没事。"她侧耳听了下,耳际隐隐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突然,有人高喊:"保护少城主!"跟着便见护卫、暗卫全部朝轿子方向涌去。 万俟雅言的身形一晃,已经冲到轿子前,挥袖就朝轿子里那个正把手伸向万俟珏的人拂去,同时一把抓住万俟珏的衣服把万俟珏捞在怀里,她再一个掌风扫去,轿内空间不大,那人闪躲不及,与她对了掌,迅速朝外闪去。那人一挪出去,立即被护卫和暗卫缠上。 万俟雅言抱住孩子,抬头便见那人从暗卫中冲出去,又朝华君扑去。 万俟雅言起身,衣袖一卷,袖子里的银叶子"咻咻咻"地铺天盖地般朝那人射去。同时万俟雅言已喊出声:"君姑娘,蹲下。" 华君听到这声叫喊,立即蹲下。银叶子铺天盖地像蝗虫般压过来,那人哪还敢再继续抓华君,赶紧落地一个打滚,可速度还是慢了几分,身上"嗖嗖嗖"地连插入好几片,他晃了几下就倒在地上,捂住鲜血直往外冒的伤口。万俟雅言这时候已经来到他的跟前,低头盯着他,刚才那一掌过去她就已经听到他手骨断裂的声音,还敢往华君这里扑。那人看到万俟雅言过来,一口咬碎含在牙齿里的毒,当即气绝身亡。 万俟雅言冷冷扫一眼那尸体,把华君拉起来。 华君问:"是什么人?"她见万俟珏朝她伸出手要抱,赶紧把万俟珏抱过头。万俟珏估计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出来见这么多人,一回到华君的怀里就睁着双好奇的眼睛到处看。 "从轻功和身法来看,应该是幽冥老鬼的人。我们回吧。饿了。"万俟雅言说。 "嗯。"华君应一声,回头看向那些被射进后面那块大石头里的银叶子,都是钱呐!白花花的银子啊。"你的银叶子不取回来吗?" 万俟雅言极轻淡带点无语地看她一眼,说:"我没在石头里抠钱的习惯。" 华君觉得以后万俟雅言肯定还有很多架要打,她得多做点买卖多赚钱点打银叶子——暗器!可不可以换成铁的?便宜点。一片银叶子可以买好多铁打好多铁叶子。她见万俟雅言满脸沉默,似在想着事,问:"真没事?" 万俟雅言摇摇头,说:"没事。没伤到。我只是在想那老头子是什么人?"如果那老头子出手,她一点胜算也没有。她刚才打岳小天时下手也极狠,即使那老头想把岳小天救走,想救回他的命也极难,除非——她的眉头一拧,说:"那老头只怕还会再找上门来。"他的内功走的是刚猛路数,岳小天受的伤极重,如果他用内功给岳小天疗伤,只怕岳小天会立即经脉寸断而亡。如果不治,即使不立即死也活不了几天。除非再有一瓶雪脂水或用她学的功法续命再慢慢施救。万俟雅言突然感到前面有动静,她抬头一看,那老头子居然又出现在她面前。回来得还真快。她赶紧行礼:"万俟雅言向前辈问好。"她对于这些化外高人从来都是极尊敬的。 "玄天真人和秦凤轩是你什么人?" "玄天真人是家师,秦凤轩是我师公。" "哈哈哈哈!好笑,玄天老儿什么时候成秦凤轩徒子辈的人了?" 万俟雅言默。她师傅拜得多,要是从她师傅们那里排辈份,早乱得不成什么样子了。 突然,华君看到那老头子的眼里闪过一丝凶狠,她下意识地觉得不妙,本能地把身子一转挡在万俟雅言的面前,跟着背后一疼胸口一阵绞痛,眼前一晕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万俟雅言的反应也是极快的,在那头子动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是运功护体,同时拍出一掌。她那击出的一掌落空,跟着就觉察到华君滑坠到地上,万俟珏"哇"地哭出声,趴在地上显是摔疼了。万俟雅言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她叫一声:"护驾!"运起功力就朝那老头子冲了过去。万俟雅言怒了,真的怒了,狂怒。她抽出腰间的青芒剑,手腕一抖,注上真气就朝那老头子杀了过去。真气贯到剑上,剑身"嗡颤"一声,顿时竖得笔直,青冷的光芒泛出,透出森森冷压。万俟雅言运剑如风,朝那老头子疾冲而去。 眼看打斗结束,正欲散去的江湖中人见到这一幕变故也都惊住,赶紧停步回头,望向场地中央一片狂杀之气的万俟雅言。 第八十三章 没有人见过这是什么武功。明明只有万俟雅言一人在挥剑,那气势却如同千军万马擂起战鼓冲杀而来。森森剑气铺天盖地的罩来,旁边围观的人纷纷避退,有人已经退到最边缘的悬崖边,前面的人还在往后面挤往后面退,于是悲剧了,最边缘的人被挤下去了—— "啊——"临死前那惊心动魄的惨叫听得人心底生寒,再看到前面的阵势,往后退的人更多,后面的人往前面挤,前面的人退得更厉害,于是惨叫声越来越多—— 万俟珏哭得撕心裂肺,刚才华君倒下去时,她是顺着华君的身体滑下去摔倒的,跌疼了,哭得满脸是泪。华君身边的四人和万俟珏身边的两个侍女这时候已经赶过去,见万俟雅言的剑气锋芒过露,唯恐伤到这一个重伤昏迷一个年龄极小拼命哭嚎的两人,赶紧把她们围起来护在最里面。银儿撬开华君的嘴,取出随身带的继命药喂进华君的嘴里,却发现华君已经没有意识不吞药,嘴角还全是血。她忙探了下华君的脉,赶紧连施金针封住华君的要穴先替华君把命拖住。 清怜问道:"宫主怎么样?" 银儿惨白着脸摇头。怕是没得救了!门主待宫主如何她们平日里可是亲见瞧见的,要是宫主真没了,谁都不敢想象门主会怎么样、干出什么事。 万俟雅言发疯似的朝那老头子劈去。真正的劈,手里的剑被她以平生最大的威力发挥,再被她注上玄功内力,那威力——就算是千军也得让她绞没了。那老头子仗着玄功护体,与万俟雅言硬拼数十招,他打得万俟雅言狠挨了几掌连吐好几次血,自己也被剑气扫到,袖子都削去一截,身上的衣服被刮破,前胸、袖子、后背到处都划出血痕。万俟雅言不仅不退,一副杀红眼的样子找他拼命。他本欲跟万俟雅言周旋,可再次交手数十招之后发现情况不对,这丫头的功力看似比不过他,但发挥起来就像是大海波浪一样一潮接一潮一浪接一浪延绵不绝,一招猛胜一招。太情典法,本就讲究以柔克刚,而太乙残篇又是修仙法门的断篇,讲究绵柔悠长,即使万俟雅言这样狂攻,跟他耗上几个时辰斗到精疲力竭,他估计也累得差不多快歇气了。人老了,论耗,比 不过年轻人。他看出这丫头心脉已伤,气息早乱,懒得跟她再耗下去,撂下句:"老夫铁血苍龙,叫你师傅来找我!"一挥衣袖,跑了! 万俟雅言双眼血红,恨不得扑上去和他拼命。可她再怒,脑子还没有被冲昏,赶紧调头扑回华君身边,见银儿正用真气替华君吊着命。"怎么样?"她急声问道,赶紧去探华君的命脉,这一摸之下,原本因愤怒而胀得通红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万俟珏被青儿抱在怀里,还要往华君身上扑,扑不过去,又哭,嘴里含糊地喊:"娘亲抱……" 万俟雅言哪顾得上万俟珏,先渡入真气把华君的真气锁住吊住最后一口气,再抱起华君就朝内城疾驰而去。 她冲内凤凰殿,把华君放在床,找出自己那个放贵重药品的小箱子,从里面翻出药,一股脑地往华君的嘴里灌,喂不下去就嘴对嘴地强喂进去。她现在后悔把雪脂水给羽弗麒用了,要不然现在可以给华君续命。可到这个关头,她后悔都来不及了,也顾不上去后悔,赶紧救人要紧,再耽搁说什么都晚了。她这么些年攒下的奇药加上凤轩门几代人辛苦攒下的那点灵药全用在华君的身上了,虽然比不上雪脂水,可这么多药用下来,加上功效,万俟雅言只求它们能顶点事。她坐在床上,把体内的真气不要命地往华君的身上输,以自己的真元力量去修复华君受损的腑脏经络。到这关头,她哪还顾得上师傅的告诫,哪怕以命换命她都愿意。那一掌要是落到她身上,她顶多受点伤吐点血,休养一阵子就好了。可华君不同,华君一点武功底子也没有,连点拳脚都不会,哪能受得起这一掌。那老头子的一掌,没打断骨头,却把里面的腑脏都震伤了。 陶婉接到消息赶回来,见到屋子里的情况,一动也不敢动,急忙调来暗卫把屋子里三层外三层地护住。 华君身边的四个侍女也赶了回来,乖乖地在旁边给万俟雅言护法。她们见万俟雅言边渡真气边吐血,看得个个脸色都变了。 陶婉也是吓得直抽冷气,暗叫门主不要命了么?可在这要命的关头,谁敢去打搅啊。这时候惊扰到万俟雅言,一弄不好华君和万俟雅言都得马上毙命。 最后万俟雅言的身子一歪,倒在床上。 陶婉赶紧过去先触华君的鼻息,还有气。她急声喊道:"韩律!" 银儿说:"我来!"扶住华君,对韩律说:"你别进来。"解开华君的衣服便开始施针。 陶婉把万俟雅言移到软榻上,她想想现在华君的衣服被解开确实不方便进来,于是又叫人去把翠儿叫来,那是老门主身边的人,一身医毒精绝,在这方面的本事绝对高过万俟雅言,救人的本领甚至在呼延师师之上。 翠儿给万俟雅言施针,又让陶婉渡真气给万俟雅言,好在万俟雅言的底子厚实,纵然伤重,一时也要不了性命。只是她真元耗费过多,以后能再活多长就真的很难说了。 倒是华君比万俟雅言伤得重,翠儿等万俟雅言的情况稳定后又去帮银儿,没多久呼延师师也来了,三人联手用力办法,能用的药都用了,也只能勉强稳住华君的心脏暂时跳动,能不能熬得过这一关,就看华君造化。不过,她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希望,至少华君没有超外涌血,七窍也没有血流出,这就说明腑脏并没有被震碎,顶多是震伤。如果是腑脏震碎,大罗神仙也难救。这震伤,用真气护住、稳住伤势,再不惜血本地用药,说不能还能回天。可这种伤,都很难说,只能听天由命。 陶婉守在万俟雅言的身边,她知道门主对宫主用情极深,却没想到竟然会到这种连自家性命都不管不顾的份上。还有那君姑娘,一个毫无武功的弱女子竟然敢用自己的身体去替门主挡那一掌,她不仅敢,还真这样干了。 陶婉寸步不离地守在房里,内城封得死死的,凤凰殿更是里三层外三层防得连只蚂蚁都爬不进来。她守了几天,这几天每天都给极小心地给华君喂以名贵药材续命,特别是人参,库里的两颗百年人参都用在了万俟雅言和华君身上。 四天过后,万俟雅言醒了,睁开眼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君姑娘怎么样了?" 陶婉小心地答道:"还没醒,呼息很弱,但面色比前两天多了点血色。"万俟雅言撑着起身被陶婉扶着来到床前,去探华君的脉膊。 陶婉扶住万俟雅言,她跟在万俟雅言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万俟雅言伤成这样过,即使挨了幽冥鬼老那一掌的那天也没这次这么严重。万俟雅言走路,脚下都在虚颤,弱得像阵风似的,仿似只随时会断线的风筝。 万俟雅言替华君症过脉,长长地吁了口气,说:"让她这样养着,调几味安神的药,让她继续睡。她这伤得静养,需以气养伤。"她说着,又要上床替华君渡真气。 陶婉赶紧说道:"门主,保重。你若是有什么闪失,君姑娘醒来恐怕会伤心,她能为你不顾性命,你就不怕你出什么闪失她随你走?" 万俟雅言低声说:"我不碍。"她的眼睛红红的,扭头看着气息微弱的华君,说:"她心里有我。"君姑娘居然肯为她舍命。虽然很傻,可让她觉得,能得华君如此相待,她这一辈子都够了、知足了。她仰起头看向陶婉,说:"陶婉,你走一趟去看看师傅吧,若他老人家还在世,请他出山一趟。派人抬我的銮轿去,他年岁大,少经点奔波劳累。天罡留下,若我……陶婉,若师傅不在世,我……我便把珏儿托付给你和青罡了,务必替我照看好她。如果君姑娘能活下来,告诉她,好好活下去,带好珏儿。" "门主。"陶婉声音哽咽,在万俟雅言的面前跪下。 万俟雅言拍拍陶婉,说:"我知这阵子你觉得我冷落了你,心里委屈。若要托孤,却也只能是你了。你也别哭,我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去吧。我等你回来。" 陶婉领命,朝万俟雅言叩了三个头,这才出去。她先逮到韩律,再三叮嘱韩律无论如何也要看好万俟雅言,又去找到青罡细细叮嘱过后,这才带了人马,抬了万俟雅言的銮轿一路飞驰去请玄天真人。 万俟雅言坐在床边,闭目调息。她当初吓唬华君的话如今只怕真成了。根元已伤,只争早晚。 万俟雅言守在凤凰殿寸步不离,一是调息养好,二是守着华君。她仍时不时地给华君渡真气,华君的内腑被震伤,如果不用真气护住,内脏出血都能把她耗死。内真气封住伤势,再用药慢慢地令伤口痊愈。她就这么守了一个月,华君的面色红润起来,人也苏醒了过来。华君睁开眼看到守在床边的万俟雅言,眼泪"刷"地滚了下来。"雅儿。"她艰涩地开口,低低地喊声:"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脸色苍白,人也十分削瘦憔悴,她差点没认出来。 万俟雅言哽咽了两下,噙起淡淡的笑摇摇头,说:"受了点小伤,亏损了点真气,不碍事。你呢?胸腔肺腑可有疼感?" "没有,就是觉得全身乏力。"华君想起身坐起来,被万俟雅言按住。 万俟雅言笑道:"你别动,再躺会儿。你睡久了,养几天就有精神了。"她靠着华君安心地躺下,说:"我也有点累。你抱着我让我睡会儿可好?" 华君怕万俟雅言一睡又是好几个月,可也知万俟雅言若真睡那么久也是在养伤,于是应道:"好,你睡,我守着你。" 万俟雅言轻轻地"嗯"一声,和衣而卧躺在华君的身边,安心地闭上过。稍缓,她又睁开眼,说:"以后别再替我当肉盾挡杀招,你没武功底子,禁不起伤。"她又浅浅地笑了笑,把头往华君的怀里靠靠,说:"以后,我都护着你,一直护着你,不再让你受一点伤。" "嗯。"华君轻应一声。伸出手臂轻轻地拍拍万俟雅言。待万俟雅言睡着,华君才又要起身,被银儿制止。银儿找来软枕枕在华君的身后让华君靠着。华君问:"出什么事了?门主怎会弄成这样?"她就记得当时和万俟雅言在绝顶峰,她看到那老头子要打雅儿,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了下。好像被拍了一掌,后面的事就没印象了。 银儿见华君刚醒,伤还没好完,不敢太刺激,只说:"那日宫主替门主挡了一掌受了重伤一直昏睡,门主不眠不休地守着您。她这一个月连衣服都没有换一件,就一直靠着打坐调息,可能是为了替宫主保命,耗损了真元。" 华君低应声:"嗯。"动容地看向睡熟的万俟雅言。万俟雅言向来睡眠浅,如今竟睡得这般熟,想是累极了吧。华君的眼里噙着泪,感动地望着这张苍白得几近透明的容颜。雅儿,待她极好极好。她毫不怀疑若自己有什么闪失,雅儿会以性命相护。她呢?当时,她想也没想就挡上去,怕的也是万俟雅言出事。华君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为别人舍命的一天。她很爱雅儿,很爱很爱吧。华君低声喃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她们这样算生死相许吗?生同眠死同衾,算吧?她俯身,在万俟雅言的耳边低声说句:"雅儿,有你,真好。"虽然有伤感绕在心底,却也又觉极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唔,我睡切了,各位同鞋晚安。 第八十四章 华君以为万俟雅言这次又要睡上很久,结果万俟雅言在隔天午饭前醒了,人似乎也恢复了精神。华君一直躺在床上或靠在床上,就连去上厕所,那四个丫头都小心翼翼地跟着扶着,仿似唯恐她闪到哪里。华君抬了抬胳膊,淡笑着说:"我身体挺好,不痛不痒,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她对比万俟雅言说:"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没事?这不也能下床走动了吗?" 万俟雅言稍作沉默,说:"你知道你伤在哪吗?" 华君俏皮地眨眨眼,不是内伤吗?在她的概念里内伤大概是震到体内有瘀血,然后运运功把瘀血逼出来就好了。武侠小说和电视剧里都是,运功,吐出血出来,伤好了。不过,她也知道电视剧有多不靠谱,但看之前万俟雅言和岳小天比武的情形,似乎又有几分靠谱。 万俟雅言颇有几分无奈地低叹口气,说:"那一掌拍在你的后背,掌气透进体内震伤你的腑脏,如果不是当场立即用真气封住你受伤的腑脏……"她见华君的眼神还像似懂非懂,便让无痕去取了颗生鸡蛋来。万俟雅言用掌力拂过鸡蛋,便见那鸡蛋出现裂痕,有蛋清渗出。她说道:"你的腑脏当时就像这颗鸡蛋。" 华君傻眼了,看看那渗出蛋清的鸡蛋再朝自己胸前看看,这内伤——这不是内脏都裂了吗?她怎么活下来的?神呐!这种伤,以现代社会的医术都未必救得了!万俟雅言荡出一股真气覆在鸡蛋外壳上封住那裂缝,说:"你能活下来,全靠用气封住腑脏上的伤口不让它流血,再用药使伤口慢慢愈合。如今你的伤虽然不需要再每天靠真气内力止血续命,但伤没完全愈合,躺若动作过大或再受震荡致使伤口裂开,必死无疑。"这鸡蛋不是活物,她的真气一断,便又渗出蛋清。但人体不同,人的体内本来就有气在运转流动,"人活一口气"从另一方面来理解,就是这股行于内的气,气断人亡。华君没有练过内功,她体内的气只能依照生命本能运转,而万俟雅言渡过去的气则是经过十年修炼得来能够发挥运用的内家劲气,在人体内持续的时间远比鸡蛋上久。再加上人体本就有凝血功能,加以止血、补血回气的药物,几者相辅相成,才有这功效。 华君惊出一身冷汗,这么严重!她在鬼门关前转了圈? 万俟雅言说:"幸好那掌打偏了点,没直接打在你的心脏上伤到心脉,否则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刀是你命大遇到我,除了我和我师傅,恐怕找不到第三个能救你的人,即使有我,你这命也是……九死一生才拣回来。君姑娘,以后切莫再替我挡伤。"她说完,把华君拉进怀里小心地搂住扶上床,说:"好好养伤,过一个月才许下床走动。我这里不缺药,多吃点补血养气的药,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身体调理回来。" 华君躺上床,她怎么感觉万俟雅言这会儿出奇的温柔。她浅浅地笑笑,说:"好。" "城主。"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妙龄少女进来,沉声说道,说道:"发现铁血苍龙的踪迹。" 华君认得这少女,好像是万俟雅言身边四侍女中"影、魅、幻、虚"中的一个。 万俟雅言的眉头一挑,问:"在哪?" "山腰,一新落户的猎户家里。" 万俟雅言问:"怎么发现的?" "今天属下得报说有一个猎户进城买药,出手就是一锭十两重的银子,买的全是续命的重药。属下跟踪那猎户在山腰见到铁血苍龙出现在那猎户的院子里,恐他发现,没敢靠太近。" 万俟雅言问清楚详细地方,起身差人去把各分舵负责人召来,迅速下达作战指定,又召集铁甲卫,亲自领兵出城去了。她也防有人趁虚而入或调虎离山,特意留下暗卫把凤凰殿护得牢牢实实,把万俟珏也抱到凤凰殿去。岳小天想活命,必须下重药,而方圆数百里的所有的药材都搜罗到了她的府库中。府库中内有机关重重,外有重兵把守,就算铁血苍龙武功盖世,他也休想把药抢走。 凤轩门的人先行,潜伏在那户猎户家的外面,将整座院子团团围住。 铁血苍龙的内力深厚,当凤轩门的人包围他时,他已觉察到,他自恃武功极高,又料定万俟雅言有伤在身不能动内气,有恃无恐地坐在屋里,等着万俟雅言上门来活捉万俟雅言。可他万万没有料到,万俟雅言会把整个铁甲卫拖出城。铁血苍龙听到铁甲卫重甲骑兵的声音,抱起躺在病床上只有一息尚存的岳小天就欲冲出去。 外面的凤轩门弟子哪容得他走,知他武功高强,就一起放弩箭。这弓弩是华君和韩律联手制作的用机弩发射的,连盾牌都能射穿,一次可以同时发出五箭,上百名凤轩门弟子手执弓弩堵在外面,他一出来,箭弩如箭雨般射过去。铁血苍龙听那箭风就知这箭的劲道极大,也不硬接,用轻功闪开,退回屋里,掩上门板。 那家猎户看到外面的箭雨吓坏了,赶紧调头跑回屋里躲进柜子里大气都不敢喘。当家的男人对铁血苍龙叫道:"大爷,大爷,这……这可怎么办?"他早有听闻这老头伤了宫主,可贪银子,再加上想到这里地偏不会被人发现,没想到……他听到马蹄重甲声,爬到门缝下朝外一看,只见城主坐在一匹雪白的骏马背上满脸铁青立在他家门口。而在城主左右前后,全是铁甲卫。他仔细一看,只见铁甲卫像一堵铁墙似的堵在他家门外,盾牌在前,长戟压在盾牌上指向屋内,边上还有弓弩手瞄准屋里。 "妈呀!"那人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城主,城主饶命!" 铁血苍龙吼道:"回来!" 万俟雅言沉声道:"你窝藏逃犯,死有余辜!"一把抓过旁边一名弓弩手手里的弩箭对准那人的脑门子便抠下了扳抠。五箭齐发,全部扎在他的头顶上,箭没入头骨半截,那人四肢一声,当场毙命。 "当家的!"屋里发出一个女人的惨嚎,跟着一个女人跑了出来。 万俟雅言又捞起把弓弩,把她射个对穿。 "娘——"小孩子的哭声响起。 万俟雅言沉声道:"放箭!" "慢着!"铁血苍龙的声音自屋里响起,吼道:"孩子无辜。" 万俟雅言沉声说:"无辜?他既然有担子和你勾结就该有被灭门的准备。射!"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屋里响起一通杂乱的声响。 "点火!"万俟雅言又说道:"放火球!" 铁血苍龙吼道:"江湖中人江湖规矩办,老夫让你三十招!" 万俟雅言冷笑一声:"江湖规矩?笑话!本尊乃大魏国堂堂怀朔郡主,幽岚城一城之主,身份何等尊贵,跟你单挑?你也配!"她抬手,发令。 铁血苍龙一声长啸,屋子的大门突然被撞飞,跟着便是一个厚重的柜子飞出来,径直朝万俟雅言砸去。 万俟雅言坐在马背上动都不动,柜子还没落到她的跟前就被身旁的护卫跳上来劈成四分五裂,而弩箭早在柜子飞出来的那一刹那如密雨般射过去!填塞了火药的火雷球被点燃引线滚了过去。 铁血苍龙冲破屋顶冲了出来,箭跟着他射去。 火雷滚进屋里,"轰轰轰"地爆炸声接连响起,倾刻间,小院落被炸为平地,孩子的哭喊声也消失了。 铁血苍龙的衣服被真气撑得鼓了起来,撑得像只蛤蟆,他挥拳拨掌,不断地拍落箭到他跟前的弩箭,同时朝万俟雅言飞速冲去。 万俟雅言仍然坐得稳稳当当的,自她的身后冲出数十名凤轩门高手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冲到铁血苍龙的身边,生生地把铁血苍龙栏下。 万俟雅言见铁血苍龙被人拦上,便下令让人去废墟里探情况,很快又抬出两具尸体:一个被炸死的小孩子和被房梁压死的岳小天。 铁血苍龙看到岳小天的尸体,怒喝声:"万俟雅言,老夫要你尝命!" 万俟雅言冷冷地看着他! 铁血苍龙的武功极高,论单打独斗,凤轩门下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就算是论群殴,也没有几个人能近得了他的身。很快,地上便躺了十几个。铁血苍龙不跟他们纠缠,猛扑万俟雅言。万俟雅言的前面是十几层铁甲卫精锐,铁血苍龙冲过去,首先就是人墙盾牌,他撞开挡在最前面的三层,后面的立即补上。身后的凤轩门杀手和护卫又立即涌上来,把铁血苍龙牢牢包围住,又是一轮浴血撕杀。 好不容易,铁血苍龙摆脱他们的纠缠,腾空跃起,像一只俯冲的猎鹰直扑万俟雅言。一排弓弩手立即挡在万俟雅言对准天空就是一通狂射,同时,铁甲卫举着重盾人踩人搭成人盾塔挡在万俟雅言的身前,把万俟雅言整个埋在重重的人盾后面。铁血苍龙见弩箭射来,凌空一个翻身,在空中施出:"八步赶蝉"跃往万俟雅言的后方。他一动,万俟雅言身边的护卫立即变阵,围拢,团团护住万俟雅言。而另一方,凤轩门的人又赶上去,暗器、飞爪、各式各样的兵器一起朝铁血苍龙招呼上去。铁甲卫除重盾营的人留在万俟雅言身边保护外,其余的人全围成一个圈绕向铁血苍龙,把他包围在中间,见到他冲过来就把长戟戳过去,弓弩手也连续放箭,一旦铁血苍龙冲到面前,立即拿着盾牌挡住,人躲到盾牌后面去,再把长戟架在盾牌上,铁血苍龙想硬冲,只怕还没碰到盾牌就先让长戟戳个对穿。 铁甲内的包围圈越缩越小,铁血苍龙被围在中间,根本冲不出去。他上天,凤轩门的人不上天,弩箭倒是射得满天都是,上天无路!他落在地上,外面有穿铁甲执重盾拿长戟的兵堵住他,身边,凤轩门的高手紧紧地缠住他不放。这些人全是杀手出身,一旦临敌就直接要害,全不顾自己的生死。铁血苍龙一旦退到离盾牌稍近的地方,只要踏入长戟的范围,立即有人朝他放冷枪。他手快,抓住一个人拖出来,一巴掌拍死,眼见盾牌倒了一面,空了个空子,刚想冲过去,另一面盾牌又补上,后面的刀子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纵然他神功盖世,然一双肉拳哪里敌得过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和精兵,就算耗也能耗死他。 铁血苍龙知道今天在劫难逃,想他闭关三十年,神功初成,却没想竟然折在这些小辈手里。恨呐!他怒喝一声,双手一握拳,运足全身内力,如同发怒的狮子般朝万俟雅言直冲而去。 长戟刺来,一把捞住,劈断,血肉之躯撞上重盾,人墙被他撞散飞开。 他冲到万俟雅言面前就朝万俟雅言一巴掌拍去。万俟雅言的身子向后一仰,后背贴在马背上,抽出腰间的青芒剑,长剑一抖,手腕一翻,真气贯入剑刃,"噗"地一声,穿透铁血苍龙的护体真气,从他的胸膛刺入,剑没入五寸,即又迅速抽离,万俟雅言一个滚身,下马,施展轻功,跃开,她刚跃开,铁血苍龙已一掌拍下,拍在马鞍上,那马哼都没哼一声,"轰"地一声倒在地上,马鞍被他的掌劲拍得粉碎,他也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万俟雅言又已经执剑闪到他的身边,剑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他的背部,又立即跃开,铁血苍龙回身一掌,又落空,他恨得大吼一声,运功,站起身,叫道:"万俟雅言,老夫宰了你。" 万俟雅言手执青芒剑,立在树枝上冷眼看着他,嘴角噙起嘲弄的笑容。胸口血柱喷涌,还敢口出狂言。 铁血苍龙暴吼一声,朝万俟雅言扑去。 万俟雅言根本不和他纠缠,他扑过来她就跃开,偶尔还抽空回头劈出一道剑气,又在铁血苍龙身上添道伤口。护身真气都破了,还狂!铁血苍龙连扑两扑,突然从空中坠落,他挣扎了几下,便断了气。万俟雅言在剑刃上轻轻一弹震飞上面残留的一滴血珠子,收剑回鞘,说句:"回城。"跃上离她最近的一匹马,双腿一夹马肚子,轻喝声:"驾!"往幽岚城方向走去。她留下一个伍队五十名铁甲卫打扫残局,领着大队兵马回城。 凤轩门的人首领清点好自己的伤亡人数,把受伤的弟子做了急救包扎之后,抬着人走了。 最后,一把大火把原地已被炸成废墟的屋子再烧了个精光。 岳小天、铁血苍龙和那户猎户的尸体被挂上城楼曝尸三天。就在岳小天和铁血苍龙的尸体挂出当日,大批江湖中人撤出幽岚城。 万俟雅言刚回到房里不久,和华君还没说上两句话,呼延师师来了,进门就说:"师妹,恭喜啊,荣登江湖五莫惹之一,江湖五莫惹新榜今天出炉了:凤轩主人、苗疆毒王、东海龙母、殇情宫主、幽岚城主,剑魔独孤的排号让你挤没了。" 万俟雅言略微沉默一下,说:"凤轩主人印在我这里。"她在五莫惹里占了两个位。 呼延师师惊得愣了下,问:"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外公?" 万俟雅言抬眼挑一眼呼延师师,没答。她想了想,问呼延师师:"你知道铁血苍龙的来历吗?"从她与这老头的交手看出这老头的性情不像是个隐居的人,倒是个能惹事的,以他的身手和惹事的本事,不可能不在江湖上留名。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呼延师师说道。"我外公的印怎么到你手里的?" 第八十五章 万俟雅言说道:"师公虽然归隐山林,凤轩门的动静还是有掌握的,我救下师傅没多久,师公就出现在王府。我拜师傅为师,真正传我技艺的却是师公。师傅的伤很重,几乎一直卧床。她临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见你,师公派出门下所有眼线都没有查到关于你的丝毫消息,人参吊了师傅半个月的命,最终还是没有等到你的下落。师傅走后,师公心灰意冷,他把凤轩主人印传给我,将整个凤轩门都交到我手里就外出游历去了。" 呼延师师闻言低下头去,许久,才抬起头,问:"母亲过世前后一直是你陪在左右?" "师傅很好,我自幼丧母,她在我心里亦师亦母。"万俟雅言低叹口气,即又释怀地笑笑,说:"你们母女间的恩怨我不便过问也没什么资格埋怨你。人都死了,天大的怨恨也该消了,血亲骨肉,不该有这么深的仇恨。" "她是我的母亲,但她杀了我爹。"呼延师师目光咄咄地盯着万俟雅言,说:"如果是你,你会认她吗?" "呵呵"万俟雅言扬起头,张狂一笑,即又盯着呼延师师说:"我父亲当着我的面烹煮了我的母亲分给他的手下吃激励士气,我也差点随母亲一起被煮食,你说我该恨我父王吗?恨,恨至骨髓,恨透的恨。可是如果没有父王,没有他给我的生命、身份地位,我万俟雅言什么也不是,连学下这身本事的资格都没有,不可能会有今时今日。所以,再恨我也得认他,他被杀,我要自保,救不了他,但事后,仍得费尽功夫替他收敛尸骨为他戴孝守灵,这是做子女的本份。" "我……做不到。"呼延师师低喃一句,即又低叹口气。她说道:"铁血苍龙来自南边海外一个叫夷州岛的地方,他与剑魔独孤是同门,只不过他习的是掌法,剑魔独孤学的是剑术。三十年前,铁血苍龙自恃神功有成,北下中原,结果刚登岸就遇到我外公,被我外公打败,遵守比武前的约定,三十年内不再踏足中原武林。如今算来,三十年期刚好满了不到半年。" "岳小天与他是什么关系?"万俟雅言问。 "岳小天是剑魔的徒弟,但和铁血苍龙的关系好,性情也和铁血苍龙比较像,都是比较任性妄为有点泼皮无赖,说坏也不算太坏,做事只凭喜好不计后果。"呼延师师说:"当年铁血苍龙虽然落败,却也败得心服口服,并未结仇,岳小天到中原后,还曾到凤轩阁拜访过我外公。"她话到这里,说:"或许是你对岳小天下手太狠,铁血苍龙看不过眼想给师侄出口气教训你一下,结果没想那一掌打到华君身上,结下梁子,最后被你——"她皱了皱眉头,说:"师妹,如果你是与他正正经经的单打独斗或者是正大光明的比武杀掉他,谁都没有话说。可你抛开江湖规矩,派门下杀手和军队围攻他,这做法不合江湖规矩,铁血苍龙的师门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迟早会找上门来。"这在江湖上也落人口舌,好在之前万俟雅言与岳小天正大光明的比武胜了,再被铁血苍龙暗算,铁血苍龙和岳小天理亏在先,勉强算是万俟雅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若没这一节,万俟雅言这样行事,在江湖上的名声就算是坏了。 万俟雅言冷哼一声:"我还怕他们不成?"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呼延师师说道:"夷州神剑崖的人到江湖上行走的不多,但凡从神剑崖下来的人都是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剑魔孤独可不是什么善茬!你若是没受伤,我不担心,你现在重伤在身,我看你……"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见万俟雅言将令指凑到嘴唇上做个噤声的动作又朝后使了个眼神,显然是不想让华君听到。可华君的耳朵又不聋,她话都说出来了,要让她噤声也晚了。 万俟雅言想了下,问:"为什么凤轩门没有神剑崖的记录?" "以前是有的,我离开凤轩门的时候全烧了。"呼延师师说完,端了一盘华君房里的糖果,走了。 万俟雅言回头,就见华君朝她勾手指,说:"过来。"她走到华君的身边坐下,说:"别担心,门下杀手众多,又有几千兵马驻守城中,神剑崖的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你的伤怎么样?"华君问:"心脉上的伤?" 万俟雅言摇摇头,说:"耗费元气过多,功力耗损严重,武功算是折了四成。三五个月里缓不过气来,需得用补血益气的药慢慢调养,调理个三五年就好了。" 华君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终于可以下床,虽然还不能有大动作,连孩子也不给她抱,但逗逗孩子散散步还是可以的。她没事逗孩子哄孩子,教孩子说话学步什么的,结果现在万俟雅言也成天凑孩子跟前,每天早晚各折腾孩子一个时辰,说什么趁孩子现在骨头还很软没长硬就要开始练基本功,替孩子打通经脉什么的,晚上,每晚弄一盆中药熬制的药水泡一柱香时间的澡。 就像现在,万俟珏还不到一岁啊,就被万俟雅言压在床上拉一字马和下腰什么的。万俟雅言这家伙也不怕把孩子闪到啊!孩子再小,骨头再软,折腾久了也难受啊。小孩子懂什么,难受了就哭,哭得华君心疼得不行,万俟雅言折腾万俟珏,她就在一旁收拾万俟雅言哄孩子。 万俟珏被万俟雅言折腾久了,也就习惯了。下一字马就下,不到一岁大的奶娃儿,坐在床上下着一字马,华君在边上拿着本自绘的儿童书给小婴儿做启蒙教育。偶尔也换成积木和玩具逗万俟珏玩。 白天,万俟雅言让万俟珏下马、下腰练基础功,晚上,她回房后,华君就照着法子收拾她。华君让万俟雅言也像练功那样下着腰,然后猛攻万俟雅言,她不攻完,不让万俟雅言动。就像此刻,万俟雅言的腰向后弯下,头向后仰,头顶、手掌和脚一直抵地床上,肚腹朝上,当然,某个原本朝下的部位也因她的动作变得朝上倾斜,且略微分开,然后,一只手探入那洞穴中拼命地捣腾,还不让她动。简单地说,万俟雅言的这个动作就是整个人摆成个拱形——"n"字形。 万俟雅言咬紧牙关,她哪里撑得了那么久,本来"n"就"n"得很难受了,华君还一直弄她,强烈的刺激让她全身发软,身体一直剧烈颤栗收缩,有时候水流像喷泉时的直接朝外喷涌,华君的手指捣入她的体内带动她的身体一起晃动。万俟雅言哪里架得住这样折腾,为了不倒下丢了面子,她只得稍微偷点懒,头枕在床上,手臂抬起来抓住床杆稳住身形。往后下腰远比立一字马辛苦,华君还不依不饶。万俟雅言头朝下,脸胀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水,腰很酸。以前练武的时候,这样随随便便能立一个时辰,如今华君一直在她的身体里捣腾,没多久她就已经很难受了。可是身体,华君的手指触弄到的地方却是异常的舒服,万俟雅言倒立着,辛苦,很辛苦,血都倒灌到脑袋里去了,意识也不是很清楚,可越是这样,身体的感触越清晰。华君听到万俟雅言的喘气声里带着抽搐,也怕弄伤万俟雅言,赶紧把万俟雅言放下来,问:"难受吗?" 万俟雅言倒在床上,喘着气,胀得通红的脸上布满汗水,摇摇头,身体的余悸未消,还在抽搐颤栗。 华君问:"还要吗?" 万俟雅言迟疑一下,点点头,又说:"别……别那样,腰……腰软了,酸。" 华君把万俟雅言搂在怀里,让万俟雅言躺在她的怀中,她则把手指拂在万俟雅言的唇上,说:"那这样呢?舒服吗?" 万俟雅言点点头,闭上眼。她低声说道:"一会儿,你也下腰,让我那样弄你。"很辛苦但很刺激。 华君的手一抖,说:"成啊,只要你不怕让我闪了腰以后落个半身瘫痪。"她一把懒骨头,别说让她向后下腰,就算是让她往前弯腰她也撑不了两分钟。 万俟雅言张开贝齿咬在华君触在她唇上不规矩的手,眼带几分不满地瞅着华君。每次就你变着法子折腾我,不让我折腾你。她也真不敢折腾,华君还在养伤呢。华君没武功身子弱,只能靠药材滋养,不像她可以靠练内家气功和喝药双管齐下。 "禀报城主。" 万俟雅言问道:"何事?",突然,华君的手指狠狠地贯入她的体内,强烈的刺激弄得万俟雅言的身体一扬,正在张嘴说话的她差点就叫了出来。她倒抽口冷气,咬住嘴唇,愤愤地瞪一眼华君,握住华君的手不让华君乱动,说:"该是有急事。"在她行房事的时候来打搅,不是急事、要事那就是来找死。 "陶婉姑娘求见。" "宣!"万俟雅言激动地坐了起来,说:"叫她马上来见我。" "陶婉见过门主。"陶婉的声音隔着屏风帘子在外面响起。 万俟雅言说道:"进来说话。"她掀开帘子刚要起身下床,一把被华君拦住,华君抓起衣服裹住她的身体,又把被掀开的纹帐放下,再朝她□的胸脯一指,说:"你就要这样去见人吗?" 万俟雅言的俏脸一红,坐在床上不动了。 陶婉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可满室靡靡,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形,她没进去,立在外面答道:"回门主,师傅他老人家已经仙逝。" "哦。"万俟雅言的神情一黯,说:"你下去休息吧。" 华君见万俟雅言神情黯然,问:"找你师傅做什么?" 万俟雅言伏在华君的怀里,说:"当日情况极糟,我以为我过不了这道坎最多只能拖两三个月,想找师傅来救命,却没想,我倒是缓过气活下来了,师傅却先我走了。"她闷在华君的怀里,闷闷不乐。 华君安抚地轻轻拍着万俟雅言。她看出万俟雅言虽然对敌人狠毒无情,但对亲情和身边的人却极为看重。她劝道:"乖,别难过,他老人家活到一百七十多岁,应该是到了天命才升天的。" 万俟雅言说:"我也想活一百七十多岁。" 华君叹了句:"我活不了那么久,我死后你怎么办?"她推推万俟雅言说:"分我点寿命,咱俩平均一下,省得我走了你孤单。" 万俟雅言抬眼望着华君,卷翘的睫毛眨巴两下,说:"也是。一个人活太久也没意思,两个人……"她浅浅的笑了笑,说:"下个月我们就该大婚了。"坐起来看着华君,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夫人了。"成了夫妻,两个人就一生一世绑一块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好。 华君的手指在万俟雅言的下巴上一勾,说:"我是你的夫人,你是我的娘子。"她凑到万俟雅言的耳根边低喊声:"娘子。" "刷"地一下子,万俟雅言的脸红透至耳根,窘迫得恨不得钻到床底下去,她别别扭扭地叫道:"还是叫雅儿好。"虽是占她便宜,可听久了,总有股特别的意味在。"儿"一般是对子侄辈的昵称,最初的时候觉得很不妥,可听习惯了,反而觉得更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其中。 "我们成亲后,你还叫我君姑娘吗?先说好,不准叫夫人。" "那叫什么?"这问题万俟雅言想了很久,一直怕喊出来不如华君的意。 "叫阿君吧。'阿'不是也作亲近昵称用的吗?"华君在心里暗笑加暗爽,又占了万俟雅言一把便宜。叫"啊"什么很正常,可妙就妙在她名字里的这个"君"字上,"阿君""阿君",听起来和"夫君"、"攻君"差不多,所以,万俟雅言,你就是个受啊受啊受! 万俟雅言本来是要应"好"的,可一抬头看到华君的眼里直冒贼光,颇有意味地扫向华君,那眼神明晃晃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她哼了声,说:"你就当一辈子的君姑娘吧,等到七老八十,还是君姑娘。" "……"华君想到自己头发都白了还被唤作"君姑娘",成了老太婆还让人叫她"姑娘" 的,八成就是有病——神经病。她真想喷一句:"你才姑娘,你全家都姑娘。" 第八十六章 不管是举行立城大典还是大婚典礼,这都是个辛苦活。万俟雅言为了让华君能在立城大典的时候站在自己的身侧接受万民的膜拜,也为了少受趟累,她决定把大婚的日期挪一下,将立城大典与大婚典礼一同办了。 立城大典在内城的城楼上举行,城楼下立着的是城中上万的百姓和数千名披甲执锐的兵将,宣读立城诏书,受万民膜拜,举行兵校检阅,最后,返回凤凰殿换上喜服,到紫微殿接受城中官员的叩拜。两人都没有长辈在场,不用拜高堂,拜过天地便对夫妻对拜礼,然后携手登上宝座接受底下朝中官员的膜拜。 城不大,扩张至今军民兵将加起一个不过三万余人,但各机构健全再加上兵营的将帅统领全部到殿前,跪在底下的文官武将从紫微殿一直排过台阶延到广场,浩浩荡荡齐声高呼,其声势也颇为可观。 万俟雅言让他们起身,然后正式给下面的将令官员授官职、官衔、官印,她双喜临门自然也得有所表示,封文职官吏赏三军将士,幽岚城的所有百姓工匠休假三日,若身处要职无法休假的,赏三倍薪资。万俟雅言正式当城主娶媳妇儿开心,城中兵将官员百姓也开心,闹得比过年还要热闹。 行过大礼,接受过官员的跪拜,两人便是洞房。万俟雅言洞房谁敢来闹?紫微殿跪拜过后,万俟雅言便牵着华君的手回房。两人不若一般男婚女嫁那般要新娘顶着大红盖头,她与华君同为女子又早住在一起,说不上谁娶谁嫁,挑盖头踢轿门这些俗礼也免了。她是城主,华君是宫主,一城二主,她们共同坐拥幽岚城。 城外,烟花炮仗的声音不断响起。凤凰殿外,文官武闹的热闹声也闹得沸沸扬扬。 华君和万俟雅言并肩躺在大红喜床上,两人里面穿着淡紫色的朝服,外面罩着层用金线织上凤凰图案的大红色外纱,头上沉重的礼观早让她二人抛到床角。华君的嘴角挂着笑。人过一辈子,能活到她这样,好得意的好不好?结婚所穿的礼服上面织的金色凤凰图腾是用真正的金丝织成,凤眼是用珍珠镶嵌,礼冠首饰,全是金玉珠宝,银子这玩意儿压根不够档次摆上来。再看房里摆的东西,全是金银玉器制成,就连喜床帐纹上的挂钩也是黄金制成。外面伺候她饮食起居的人有三十多个。再外面,满城官员百姓见到她都要下脆。坐拥金山银海,怀抱身怀绝技兼一方霸主且对她千依百顺的美人,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得意的?做梦都要笑醒啊。可千万别醒啊。华君问一句:"雅儿,赶紧告诉我这不是做梦。"悲剧的,她就怕这会儿一睁眼,发现躺在自家的床上,起床就得去催客户的货款给职员发工资,还要去跟人谈生意跑业务,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 万俟雅言翻过身,趴在华君的上方,俯身在华君的唇嘴上印下一吻,说:"做梦又何妨?一辈子不醒的梦不就是真吗?" 华君搂住万俟雅言说:"我怕一睁眼,金山银海和怀里的美人都不见了。" 万俟雅言掀住华君的眼皮子往上一扯,说:"喏,睁眼了,我消失了吗?" "噗,呵呵。"华君翻身,抱住万俟雅言在床上滚一圈,压在万俟雅言的身上,手往万俟雅言的衣服里探。 "娘亲抱抱。"突然,一个稚嫩含糊不清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华君起身,喊声:"珑儿?"她好像听到孩子的声音了?小家伙不会又自己跑来了吧?别看孩子小,才一岁多点,刚学会走路,基本上只能走上几十步,还时不时摔两下跟斗,可因为储凤居就在凤凰殿的侧面,过来不过百来步的距离,这孩子每天在这两座房子之间来来回回转上不知道多少次,早记得路了。自己找过来已不是第一次,之前还不大会走的时候,就一直哭,把手往凤凰殿指,非得让侍女抱她到凤凰殿。现在会走了,就自己过来,走得动的时候就走,走不动就坐在地上让侍女抱,然后指向凤凰殿,如果不把她抱往凤凰殿方向,有多大声她就能哭多大声,哭得惊天动地,就这么四五十米远的距离,想不惊动华君都难。 "宫主恕罪,婢子这就把少城主抱走。"青儿的声音响起。 "娘亲……娘亲抱抱!"万俟珏的叫喊声响起,听动静像在挣扎,不想被抱走。 万俟雅言一听这娃的声音就烦躁地翻个白眼。今天她大婚呐,她的洞房花烛啊,这奶娃又来凑哪门子的热闹?虽说她天天洞房花烛,可今天不一样啊,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她刚想吼:"抱走。"华君的声音已经响起:"珑儿,乖,进来。"还拍拍手,说:"放她到地上,让她自己进来。" 跟着,屏风后面绕过来一个一尺多高穿着一身红色小棉袄的小矮子,那小矮子拨开步伐蹒跚地直奔华君而来,她看到华君嘴都笑咧了,跑得更欢了,然后,脚下一软,"吧唧"一下子摔趴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华君,那眼神是想让华君抱,扁着嘴又想哭。 华君站起身,蹲在床边冲她拍拍手,说:"珑儿乖,爬起来,过来。"孩子摔跟斗了不能立即去抱,得让她学着自己爬起来。 万俟珏的嘴抖了几下,爬起来,又迈着那极不稳的步子挪向华君,在离华君还有一米远的时候就已经扑了过去。华君赶紧一把抱住,说:"珑儿乖,让娘亲看看摔着没有。"奖励地在万俟珏的脸颊上一亲。万俟珏乖乖地窝在华君的怀里,用手抓住华君胸前的衣襟,玩着上面的绣饰。她玩得开心,还时不时地看一下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好哀怨啊,她大婚啊,她的洞房啊,华君居然抱孩子去了,把她撂在床上不管。她坐起来,轻轻摸摸万俟珏的头,耐着性子说:"乖,回你自己的储凤殿玩去。"储凤殿本来叫"雏凤殿",华君嫌名字太难听,给改了。 万俟珏哪听得懂万俟雅言说什么,见万俟雅言摸她的头,很乖地伸出手去给万俟雅言抱。 万俟雅言刚抱过手,万俟珏就亲了她一脸口水。她抱着孩子朝外走,结果才刚走了几步,被这小家伙给看出她的意图,"哇"地一声,哭,喊:"娘亲抱抱!"拼命地朝华君伸出手去,在万俟雅言的怀里挣扎着要下地。 故意的,绝对故意的!万俟雅言气得恨不得摔死丫的。她不理继续朝外走,万俟珏哭得更凶,眼泪都飙出来了。万俟雅言听得于心不忍,咬咬牙,回头把孩子丢给华君,说:"给你。"气啊! 万俟珏一抱到华君,不哭了,立即不哭了,眼泪也止住了。 "呵呵!"华君笑翻,说:"你跟孩子闹什么气!"她把万俟雅言拉过来,在万俟雅言的脸颊上亲一口,贴在她的耳边说:"大白天的,难道你又……嗯哼?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一家三口在一起聚聚不好吗?"可惜她包里的数码相机没电了,要不然拿来拍张全家福也不错。至于请画师画相就免了,她受不了当模特似的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动也不动。 华君逗了会儿孩子,她看了下漏斗显示的时辰,对万俟雅言说:"快到开宴席的时间了。"与万俟雅言收整下衣冠,这又出去。 下午,内城里歌舞表演庆贺,到晚上的时候又是晚宴。 晚宴不同午宴,文武官吏都开怀畅饮,不少人都喝高了。万俟雅言在喝酒方面向来豪爽,再加上今天高兴,酒喝得更多,但是万俟雅言不让华君喝酒,寸步不离地看着华君,有人要敬华君酒,她一律代饮。到夜深散席时,酒宴上的人基本上倒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也都有几分神智不清。万俟雅言还好,不见神智不清,倒是眼里满是兴奋,双眼亮得直发光。 华君看着万俟雅言拉着她袖子满脸兴奋不停地喊:"君姑娘君姑娘"就知道万俟雅言醉了!十八岁少女该有的青春活泼气又冒出来了。华君看着这模样的万俟雅言,心说:"我莫不是娶了个小媳妇吧?"因为万俟雅言平素行事老沉稳重,她还真没办法把万俟雅言当孩子看,可这会儿面对这少女模样的万俟雅言,罪恶感来了。荼毒幼苗啊。 "雅儿醉了吗?" "嗯。"万俟雅言狠狠地点点对,说:"醉了,头晕,还很激动。" 华君抿紧嘴无语地看着她,这醉了的人说自己醉了,那是醉了还是没醉? "回房休息好吗?"华君本想直接牵了万俟雅言回房,可万俟雅言不走。 万俟雅言神秘地竖起手指触在唇前"嘘"了声,说:"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她的双眼发直,再配上那竖手指的动作,活像在表演斗鸡眼。 "明天看好吗?"华君柔声问。 万俟雅言摇头,一把捞住华君就朝内府宝库方向赶去。 第八十七章 华君每个月都会到金库去一两次,每次进去都得拿地图才能找到路。金库是按照迷宫格局设计,进了大门还要绕三层迷宫才能见到里面的金银。从地图上看,宝库外的迷宫就是三堵墙,但如果走不对,就会一直在这三堵墙里一直绕圈。绕过迷宫,首先见到的是银库,铸成元宝状的白花花的银子整整齐齐的垒在库里。银子太多,运到库里时全部统一铸成十两一锭的银元宝然后像砌砖头似的堆在那里,一堆一千两,中间隔点隙缝,一路排过去,组成几堵银墙码在库里。穿过银库,是一个铜铸的大门,打开大门进去,便是金玉库。 金子,铸成金条、金砖、金元宝,分门别类地存放。 玉石、玉器、宝石,有些放在架子上,有些直接堆成一堆,还有几大口大小不一的箱子,每次华君进来都会让这些东西晃得眼晕,激动的。别说她站在这,哪怕做梦,梦到眼前的景像都会笑醒。她不停地提醒自己,这些都是万俟雅言的不是她的,淡定淡定,她只是代万俟雅言管理而已。她代管没错,可是她管理内府的支出全是从这里出,她要从这里支银子调金子走,万俟雅言会说什么?从不来过问!难不成雅儿带她来的目的是要跟她说:"君姑娘,以后这些全都是你的了?"华君赶紧狠掐表自己,千万不要是做梦啊。突然,她听到一声"咣"地响声,跟着就见金库陷下去几块地砖。她眨眨眼,看过去,暗暗乍舌,从来不知道这金库下面居然还有——下面是什么? 华君赶紧凑过去,站在边沿朝下一看,好像是一间密室,大概有四五米深。她还没看清下面的情况,万俟雅言已搂住她的腰跳了下去,她的脚下一空,跟着便稳稳地落在室内。她抬眼朝打量开来,这……华君疑惑地看向万俟雅言,她以为这里会有比金库中的珍宝更令人动容的稀世珍宝,可却没想,这里竟是这般的空旷。她迅速扫了圈这亮如白昼的地下室,只看到一张毫无特色和书桌、椅子和旁边摆的一个软榻,软榻边还摆有香炉、茶。华君再次瞅向万俟雅言问:"你经常来这里……休息?"躲到金库下面的密室里休息?她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朝墙上看去!这里点的不是油灯、不是蜡烛!是灯!不对!没电线,这古代哪来的电!她瞪大眼睛看向墙上那被黄金制成的架子托起着的发光的比鸡蛋稍大点的珠子,走过去,掂起脚尖,把它从托盘中取下,握在手里问万俟雅言:"这是夜明珠?"光柔和明亮,呈白色,像极了日常生活中常见的圆形荧光灯。一入手,便能感觉到那份实心的沉重。 "嗯。"万俟雅言点头,她看都没看一眼那夜明珠,走到书桌前,低下头去,说:"你来看这个。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山河社禝图。" 华君握着那夜明珠,走向书桌。她看到这室内四面墙壁上各有一颗,大小略有不等,但仅这四颗珠子就把这屋子照得一片雪亮。她仔细地看看这夜明珠,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入手冰凉,有点像玉石,但不是什么专家研究学者所说的发光荧石。这绝对不是荧石。她对矿物没研究,也说不出这个是什么。 突然,华君看到那桌子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平板电脑?"这是什么?"华君吃惊的问,赶紧凑过去一看,顿时想戳瞎自己的眼。她以为山河社禝图只是张详细的地图,大概就是古人常用的那种绘在牛皮啊、羊皮啊之类东西上的地图。可桌子上的东西—— 大小只有十七尺液晶显示屏大小,薄薄的一片仅三毫米厚,材质像是某种合金制品,正面的显示屏也不是常见的显示屏,像是层极薄的显示膜。显示界面正开着,是高中俯瞰图,依稀可以看见一座很大很古老的城市,很像飞机刚穿过云屋下降时看到的景象。但华君观注的不是这界面上显示的什么,而是——这台直板电脑从什么地方什么时代来的。她把这平板电脑搬起来,很轻,就像拿着本三四十页厚的杂志。 "当心,别弄坏了。"万俟雅言赶紧出声。 华君没理她,翻开这显示器的背面一看,严丝合缝连颗螺丝都看不到,倒是能在上面找到一些文字,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文字。她把平板电脑放下,正准备查看,万俟雅言已挡住她,说:"我弄给你看,你别弄坏了。" 万俟雅言将手指挪到上面拨动,然后朝某个地方一点,放大,又放大,再放大,最后,出现一座城池。万俟雅言噙着笑,说:"看,这就是我们所在的幽岚城。喏,这是凤凰殿,认出来了吗?神奇吧。这山河社禝图是天上的东西,不是人间的。" 华君从万俟雅言的身后搂住万俟雅言,内心里有一千个小人儿在泪奔。平板电脑啊!超清晰度卫星监控啊!还是全触摸屏的。操作好简单啊,连万俟雅言这个千年古人都会用啊。 "君姑娘!"万俟雅言回头笑呵呵地看着华君,说:"这就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山河社禝图。外面的人都传言说得这个得天下。" 华君看着面前这现代化玩意儿,她觉得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穿越来的。她问道:"这从哪里得来的?"这平板电脑绝对比目前市面上的平板电脑要好。她估计这东西的年代比她还晚。 "神宫里啊。" 华君又是一呆,神宫宝藏?还真存在?她的视线又落在这平板电脑上。穿越,不是只发生在她身上的一起偶然事件。她想了下,说:"我想去神宫宝藏里看看。" 万俟雅言扭头看向华君,问:"你想得天下吗?" 华君摇头,说:"我对天下没兴趣。"她的手朝那平板电脑上一指,说:"我对它的来历感兴趣。"她不敢说她对这电脑来历的猜测,说了,雅儿不仅不会带她去找神宫,说不定再也不让她碰这"山河社禝图"。万俟雅言怕失去她,怕她离开,绝对不会让她碰任何关于千年后的世界的任何东西。 万俟雅言略带点迷糊地看着华君,她极认真地想了下,说:"你不开心,也没有惊喜。那回吧,我困了。" "雅儿。"华君拉着万俟雅言说:"可不可以把这个给我仔细看看,我保证不弄坏。" 万俟雅言噘嘴偏头看着她,犹豫不决。 "求你了。"华君拉着万俟雅言的手央求道。 万俟雅言点点头,说:"好,有它也得不了天下。它只能让我掌握朝庭兵马的动向,我安插的眼线能比它更早得到情报。朝廷军马未动便有情报到我手里,而这个,只能在朝庭兵马行动过后才看到。我从山河社禝图上眼睁睁地看着我方联盟的将军是如何被灭的。大军压来,军队溃败。"她边说边挪回软榻边,趴在软榻上,落泪。 华君抬头看一眼万俟雅言,她低叹口气,手指从屏幕上斜着划过,这界面立即缩下,露出桌面。桌面有些图标,但绝不是常用的软件图标,文字也是她看不懂的文字。她连着点开好几个图标,都跳出窗口,似乎是要密码验证才能用。有些文件包,能打开,她却看不懂。后来,打开一个影音文件,跳出一个播放窗口,跟着,一个立体的面面浮现在显示屏上方,同时有声音响起。 万俟雅言听到声音扭头,顿时瞪圆眼惊叫声:"鬼!" 华君说道:"你别怕,不是鬼。"声音很杂,像电流声。画面里的"人"不是地球人,是外星人。皮肤从颜色到质地都和地球人不一样,身形也不一样,交谈声像电流声,十分嘈杂。这像是个娱乐自拍,两个外星人在打闹,然后尾巴缠在一起,像在XXOO。文件放完,华君又点到下一个,一个一个地翻看。 万俟雅言坐在软榻上看着那些图案,眼睛都直了,一张俏脸煞白。 终于,华君把这些影音文件看完,最后一个最长,看完后,她的脚都站麻了。 这是一艘外星人开的采矿船,船上开采的是金矿和稀有矿,在回程途中,被卷进黑洞。侥幸凭着强大的动能从黑洞里逃出来却与基地失去联系在太空中迷了路,能量耗尽,迷途的飞船降落在地球上某个满是白雪的地方。他们发射"卫星"探查这个世界的情况,想找到新的能源。但很遗憾,他们没有找到,且因不适应地球的环境,飞船上的人很快死去。华君从影像里发现他们呼吸所需的应该不是"氧气",氧气对他们来说是有毒物质,而且是剧毒。后面好像是设备出现故障,无法制造他们呼吸所需的气体,储备用"氧"(暂且称氧气吧)用尽,出现呼吸困难时,他们取下呼吸器,吸了空气,很快就倒地抽搐,全身溃烂,最后化作一滩绿色的脓水。后面的那些外星人,全是窒息而死。从他们勘查的那点影音资料上,华君看出他们落到地球上时还处在极野蛮落后时期,看服饰,绝对是在春秋战国以前。她的视线又落在那夜明珠上,她多次见他们用这种珠子照明。她扭头看向万俟雅言,担忧地喊声:"雅儿。"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万俟雅言的脸色有这么难看过。惨白,像是受到极大惊吓。她奔到万俟雅言的身边搂住万俟雅言问:"怎么了?" 万俟雅言突然蹦起来,冲过去,抽剑,跃身,劈下去,"咣"地一声,那"山河社禝图"被劈成两载,上面的画面也消失了。 "雅儿"华君惊得站起身。雅儿怎么把这给劈了!这电脑就算是放在千年后那也是极有价值的存在。 第八十八章 就这么……就这么让万俟雅言给劈了!华君问道:"你劈它做什么?" 万俟雅言抽剑回鞘,用力地吸了口气,扬起头,拽拽地看着华君,说:"你答应过我不走的,我不能让你有食言的机会。" "……"华君默。她顿了下,才说:"这个不是来自我那世界的东西。你没看到上面的人长得和我们不一样吗?" 万俟雅言问:"那些是人吗?"长得比鬼都丑!绿色的,还有尾巴!万俟雅言想到它们那个样子就不舒服,很不舒服。她以为是千年后的人制造出来的怪物。 华君想了想,地把关于星球和外星人的事大概地向万俟雅言说了遍。她说:"关于外星人的事一直得不到证实,如今……"耸肩,说:"好不容易有了证据,让你给毁了。"她想了下问:"你知道神宫在哪吧?"刚才那台平板电脑应该是某个外星人的私用电脑,她估计神宫里应该还能找到这方面的东西。 万俟雅言立即把头摇得像捣蒜似的,然后打个呵欠,说:"我困了。"她搂住华君的腰,纵身一跃,跳上去,把地下室入口关上,回凤凰殿。 华君在心里哀叹声:"可怜的平板电脑。""山河社禝图"算什么?古代的卫星拍摄仪算什么?只要让万俟雅言觉得能够把她带走的东西,一律毫不犹豫地——消灭!甭管你多值钱,劈得毫不犹豫。华君暗笑两声,从万俟雅言的身后搂住那纤腰,问:"你有多怕失去我呀?" 万俟雅言极不自在地扭扭身子,眉头皱得打成个结。她还在心里默念"山河社禝图",脑子里又浮起刚才浮现在"山河社禝图"上的画面,没来由地觉得遍体生寒。像是极荒诞不可思议的事,可分明发生了。君姑娘说巨大的的铁鸟可以装几百个人在天上飞,还说他们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叫"地球"的圆球上,这颗球从极遥远的天上看就是蔚蓝色和绿色的,刚才她都看到了。"神宫"是载满宝石、金子的大铁鸟,里面有长得很丑的怪物,后来怪物全死了。神宫也被终年不化的积雪埋了,直到有天雪崩,惊动了在那片雪域修行的师傅,她师傅发现神宫,进到里面,带走了里面的一些东西,又转手传到她这里。天空、外太黑、漆黑的宇宙、外星人、地球、君姑娘。以她的能力来说在这个世界她是强大的,可在君姑娘面前,她愈发觉得自己渺小。君姑娘虽然不会武功,却懂得很多很多他们都不懂的,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就连那——山河社禝图,她拿在手里,只会用那山河社禝图来看这片大地,可君姑娘竟像变戏法似的变出那么多东西。万俟雅言不傻,她看得懂那些人想回去,送了东西升到天上去,这山河社禝图里还另藏乾坤。这些乾坤她不懂,君姑娘懂。她怕君姑娘利用这个神奇的山河社禝图回到千年以后的世界,所以,她宁肯劈了它,她宁肯不争天下,也不能冒这个险。千年以后的世界是怎样的她不知道,外星人的世界是怎样的她也不知道,那些就算是真实存在的,离她、离她现在所处的生活、世界都很遥远,可君姑娘就在她的眼前,今天才和她办了大婚典礼,她不能让那些遥远的存在带走她身边的君姑娘。 "雅儿,等等,金库门没锁。"万俟雅言抓住华君的手走得飞快,想事情出神的她连金库门都忘了锁。 万俟雅言顿了下,说:"谁来敢来劫我的金库不成?"嘴里说着,却还是转身把金库锁上。万俟雅言锁上金库,拉着华君回到凤凰殿便把华君按倒在床上去撕华君的衣服。 华君揪住衣服不让万俟雅言动,说:"乖,我不走,一辈子都不走,我舍不得你,舍不得珑儿,还舍不得这么多的金银财宝。" 万俟雅言的手略微停顿,说句:"你说话不算话,我不信你。" 华君无奈地翻个白眼,说:"那要怎样你才肯信?喂,别扯衣服!"她赶紧抓住万俟雅言的手,叫道:"小姑奶奶,你没看这什么衣服啊!"凤袍啊,金丝绣图,宝石镶缀,价值千金的衣服,你也撕?有钱也不能让你这样败呀。华君果断地自己动手把衣服脱了,丢得远远的省得它毁在某个败家子手下。她三下五除二,把万俟雅言身上的衣服也拔了,然后骑坐在万俟雅言的身上,捏着万俟雅言的嘴,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肚鸡肠的心里在想什么?虽说那天我离家出走,我要走那也是你让我没脸再呆下去,再说,我不是还没出城就回来了嘛,除了这事上,我什么时候对你食过言?我要去神宫宝藏也不是为了回到以前的世界,而是为了你!你不是想当皇帝吗?也许,我可以助你当皇帝,改变历史。那神宫是艘太空飞船,还是艘能从黑洞的吸力中挣脱出来的艘采矿船。你知道这表示什么吗?一,这船极坚固,绝对属于刀枪不入水火不浸的极别,取这飞船的材料制成兵器或盔甲,那绝对是稀世神兵;第二,船上有武器,极先进的武器,可以横扫千军,你懂不懂?比你的青芒剑还厉害千万倍;三,船上的先进仪器,许多山河社禝图、比山河社禝图还神奇怪的仪器。换句话说,得神宫宝藏得天下,不是传说,它极有可能变成真实,从而改变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华君的声音到后面突然顿住。有强大的武力又怎么样?强大的武力带来的只有灾难。一旦进入机械化时代,清新的空新都会成为过去式,二氧化碳的时代又到来了,空气中到处排放着废气。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还那么落后,伴随着污染的漫延会变异出多少奇怪的疾病——人们应付得了那么层出不穷猛烈暴发的疾病吗?军事水平跨跃千年的进度迈入一个全新的台阶,可民生水平还处在原始状态,这绝不会是人类的福音而是灭顶灾难的开始。她缓了下,说:"对不起雅儿。"颓废地垂下肩头,说:"我不能……不能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嗯?"万俟雅言发出声疑惑的哼声。华君所说,她听得似懂非懂,但那能助她登上帝位的那些话她却是听懂了的,说不动心是假,但她仍不愿动神宫,不仅为华君那句"里面有许多山河社禝图",还因为那些东西来自天外。它是宝藏,天大的宝藏,可有些东西不是随随便便能取得的也不是谁想取就取的,需要福份吧。她现在拥有的于她想要的还差很远,但神宫宝藏对她来说,不到走投无路非动它不可的时候,她不愿动。动那些不了解的东西,风险太大。而且神宫宝藏埋在数万里之外积雪终年不化的茫茫雪山深处,要动宝藏,需极大的人力物力。为什么叫神宫?拿她师傅的话说,里面的东西太神奇,像是来自神仙的世界。不宜妄动,恐遭不祥。 华君想了想,说:"时代的进步不该只是某一方面,该是整个时代的进步。如果只有武力的扩张……这样和你说吧,那些东西很强大,但是,它也会引发很多后果,而这些后果是现在的人所不能应付的,也就是说,动了,可有可能给大家带来灭顶之灾,例如像天花暴发一样的灾难。" "天花暴发"四个字让万俟雅言的心头一寒,她说道:"你别说了,我没打算动它。"她突然一个翻身把华君压在身下,手朝华君的衣服里探去,说:"但我有打算动你。"她要缠得华君一辈子都离不开她。外面的鸡鸣声响起,天色已透出朦朦亮色。洞房花烛夜啊,大婚的头晚啊,居然让山河社禝图给搅黄了。 华君戳戳万俟雅言,说:"天亮了。"还不休息? 万俟雅言剥开华君的衣服,趴在华君的身上说:"所以得抓紧办事呀。" "我困。"华君假意打个呵欠。 "我不困。"万俟雅言的酒刚醒,这会儿正精神,她俯身去亲华君的胸尖。 华君的眼珠子一转,突然把手探到万俟雅言的腋下和腰部去挠痒痒。 万俟雅言乍然受到偷袭,一蹦三尺高,像只受到惊吓的猫咪一般突然蹿起来跃开。 "噗,哈哈哈哈!"华君指着万俟雅言大笑:"你怕痒。"特别是万俟雅言那满脸茫然的样子,好搞笑。 万俟雅言回过神来,满脸墨黑。她盯住华君看了老半天,才咬牙切齿地说:"不准挠我痒!"欠揍啊你!挠痒痒还往她的罩门上挠。要不是这人是华君,要不是华君不会武功,换个人来,她刚才铁定跃开,拔剑杀过去了。正因为这人是华君,还不会武功,她才不知道华君戳她罩门干嘛。结果,居然是……挠她痒痒!华君真的二十九了吗?她真的二十九了吗?二十九岁的女人,脸上一条皱纹也没有,就连眼角都找不到一条。撇开这张脸不说,二十九岁的女人比她这个十八岁的还幼……稚?反正万俟雅言觉得华君没她成稳。唔,她想起来了,华君曾经说过,在千年后的世界十八岁的人还是个大孩子,一般的人要到二十二岁才出学堂开始自立,二十六七岁开始成家,到三十五六岁成家的也不会嫌太晚。万俟雅言算了下,他们这的人是从十三岁开始成家,十八九岁就嫌晚了,过了二十就是大龄未婚乏人问津的了。万俟雅言把两个时代的成年差距一扣,她的算法很简单,二十六岁(千年后的人成亲的年龄)减十三岁(她这个时代的人成亲的年龄),得出他们的年龄差距是十三年。华君二十九岁减去十三岁,只有十六岁。华君其实比她小两岁!难怪这么顽皮!万俟雅言恍然大悟,直骂自己笨,这会儿才想透这一点。她爬上床,对华君说:"其实你只有十六吧?" "嗯?"华君心说:我保养得再好也不像十六岁的少女吧?好歹各方面发育成熟,正是女人最美的年龄,哪里LOLI了? 万俟雅言一本正经地把自己刚才的算法告诉给华君,说:"千年后的二十九岁只有现在的十六岁大,所以,你才这么顽皮。" "噗——"华君听到万俟雅言的算法时已笑得肠子打结,听完后直接笑倒在万俟雅言的怀里。万俟雅言还很乖、很温柔的搂住她。华君在心里喷叫道:天呐,这孩子的脑袋太奇神了。这绝对被外星人改造过的,火星来的,太强大了。她为什么这么……唔"顽皮"?囧!对着万俟雅言这样的,她想不"顽皮"都难!乖,过来让姐姐好好欺负欺负。华君搭手勾住万俟雅言的脖子,说:"雅儿真聪明,来,奖励一个。"在嘴唇上亲一口,果断扑倒。她不是LOLI,真正的LOLI是万俟雅言!还是个被人卖掉还在拼命给卖她的人找卖她的理由的小LOLI。华君在想,如果自己哪天指着天上的太阳说那玩意儿是月亮,万俟雅言是不是也会替她想个正大光明的理由硬是把太阳说成月亮?心念至此,华君没办法再笑话万俟雅言。她感动地看着万俟雅言,轻轻地万俟雅言的唇上印下温柔的浅吻。这孩子对她、对她们的感情憨得可爱。得卿如此,此生何憾! 作者有话要说:再高科技的东西,落到不懂运用它的人手里,落在不适合它存在的时代,也只能雪藏。时代是慢慢发展的,感情是慢慢培养的。 第八十九章 新婚的日子过得很幸福,华君作为当家主母,她在自己幸福之余也没忘记别人的幸福,陶婉和韩律的婚事。她刚穿越过来就知道这两人是一对,而且对了很多年,万俟雅言也早已同意他们的婚事。当然,华君也没有擅自作主,而是先把这事给万俟雅言说了,得到万俟雅言的同意,才把陶婉叫来,问陶婉愿不愿意嫁给韩律。 陶婉闻言当场就愣了。她十五岁、韩律十八岁那年他们就定了情。五年来韩律一直守着她陪着她、在她的身后细心地替她打点一切,在她不知该怎么处理事情时替她出主意。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转身就总能看到韩律站在她能看得见的地方。正是因为有韩律在背后替她谋划好一切,她才能稳稳当当地跟在门主身边,无数次出生入死都总能安然无恙。他们一直等着成亲,虽然早就得到门主的允诺同意他们成亲,却因变故不断,婚期一直遥遥无期,就这样他们以未婚夫妻的关系走了五年,相互扶持,都盼着成亲的这天。盼到"成亲"都快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念想时,突然君姑娘把她叫来问她愿不愿意嫁,她愿意,当然愿意。呵呵,五年了,他们终于能成为夫妻。 万俟雅言倚在软榻上看着一脸惊愕的陶婉,即满脸惊喜的陶婉,笑着调侃道:"是了,陶婉一定是不愿意的。" 陶婉回过神,忙说道:"属下愿意,很愿意。"她也不怕万俟雅取笑,落落大方地承认,说:"此生非他不嫁。"跪下,谢礼,称道:"谢门主。"怕万俟雅言捉弄她又把婚期无限期延后,赶紧先跪下谢恩稳住万俟雅言。 华君笑呵呵地把一本册子递给陶婉,说:"你的嫁妆,看看还需要再添置什么。"陶婉他们三个跟着万俟雅言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在他们的婚事上,她俩自然不能专待他们。 陶婉双手接过礼单翻开一看,再次愣了,跟着跪下冲华君叩头:"谢宫主!"宫主和门主所赐,她不敢说不敢当,但这份礼却真的很重。嫁妆,说是嫁妆就是嫁妆,她只是粗略地扫了眼,便发现婚嫁中所需要用到器物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许多珠宝赏赐也囊括在嫁妆中。 华君把她扶起来,说:"你呢,赶紧去把青罡找来,让他去跟韩律说说,让韩律到门主这来提亲,这个过场还是要走的。" "嗯。"陶婉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她挂着笑,连连点头。看到万俟雅言正用一种看笑话的表情看着她,咬咬唇,一跺脚,说:"属下先告退。"也不等万俟雅言说话先跑了。 "噗,呵呵。"华君乐不可吱。啧啧,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属下,都憨直得可爱。一般来说,问别的大姑娘愿不愿意嫁,那些姑娘家家都要扭捏几下,明明愿意得不行,还非得低着头一脸娇羞的含含糊糊半天不肯直说,看得都让人急得蛋疼。这位呢,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爽快应了嫁,把事情定下后才害羞。多爽快呀。 陶婉和韩律成亲,新房就设在他们在内城的院子里。万俟雅言亲自给他俩主持婚礼,再加上陶婉、青罡、韩律三人都是万俟雅言身边的大红人,这婚礼虽不及万俟雅言和华君的婚礼隆重,但其排场和热闹在幽岚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了的。 之前韩律挂着工部侍郎的头衔,万俟雅言给他升到工部尚书,名正言顺地坐上工部的第一把交椅。青罡,养伤时被卸了权,如今万俟雅言给他封了个骁骑大将军,令他监管三军且拨下军费,让青罡替她建一支骑兵起来。 韩律和陶婉成亲后,万俟雅言允许韩律在城中建府弟,地段由韩律自己挑选,然后给万俟雅言过目定守。建府所需的银钱财物一律由万俟雅言出资包办,韩律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找人建就成了。万俟雅言拨款的时候,顺便把青罡宅子的费用也拨了下去,让青罡自己去城里划地儿去,看中地段,让韩律找人给他盖。 华君对万俟雅言的举动直咋舌,这算不算满门隆恩?小郡主,你这是要玩哪样? 转眼又到冬季。 山上开始飘雪。 内城的建筑群赶了一年的工,已完成大半。凤凰殿的后面又多出几座宫殿,万俟珏也从储凤居迁至建在内城东边的"太极殿"。华君想到天冷,孩子才一岁多点,觉得一个人住那么远可怜,又给抱到跟前带着。凤凰殿原是作为紫微殿的辅殿存在,因后面的寝宫没有建好,华君才暂时住在凤凰殿,如今位正凤凰殿后方的正宫已建成,华君和万俟雅言都搬了进去。正宫名曰"乾元宫",是万俟雅言正式的起居场合。 乾元宫的面积比紫微殿和凤凰殿两座宫殿的总和还大上一倍,是幽岚城所有建筑耗时中最久的。万俟雅言"临朝"是在紫微殿,其律一概事物都在"乾元宫"中进行,是以这座宫殿涵盖了一切万俟雅言和华君所需的设施。从议事殿到书房、寝宫、园林池水一应俱全。两人经常翻云覆雨到深夜,每次沐浴都要让宫女抬水,是以在乾元宫的寝宫又特意建了个温泉池,每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注入热水。温泉池中的排水口也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往外排水,排出的水经过滤池过滤后排入乾元宫后殿小花园中的池子里。为保证池水的干净,池中不仅种下水草植物,还铺了条引水管,从山上的储水池里引干净水入池中。 山上的冬天很冷,寒风凛冽,冷风吹来像刀子刮在骨头上。乾元殿里却让碳火烘得犹如暖春。 华君现在的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很天睡到自然醒,再从床上爬进温泉泡温泉的同时,婢女过来伺候她洗漱,她想动的时候,起来吃个早饭,不想动,躺在温泉里泡着也有人喂。等到舒服了,起来,婢女替她穿好衣服,她再到万俟雅言跟前晃晃或者是抱来万俟珏逗逗,什么时候空闲了,翻开帐本看看帐或者是弄点美食小吃来尝尝,到晚上万俟雅言忙完事情回房休息,她又可以换着法子折腾万俟雅言。当然,这一次美好都得建立在万俟珏那小混蛋不来粘她的份上。 小孩子爱粘人,早晨万俟雅言教万俟珏练完功,就是巴掌往小屁孩的屁股上一拍,说:"去,找你娘亲去。"然后,华君就很苦逼的被一个小毛孩子从睡梦中吵醒。个头比只床高出一点点的万俟珏趴在床边,掂起脚看向裹着被子睡得正熟的华君喊:"娘亲抱抱。"华君要是不理她,她就一直喊。华君要是睡得靠外边了,刚好在小家伙摸得着的地方,小家伙就会扯她头发什么的。她被闹得烦了,把万俟珏抱上床,万俟珏就钻进被窝骚扰她,比万俟雅言还会骚扰人。不是抓这就是揪那,有时候还把那口水直流的嘴巴凑过来亲得她满脸的口水,这不在长牙嘛,牙痒,还经常嗑在她身上啃。后来,华君学乖了,万俟雅言起床后她就滚到床的最里边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从外面看不到,自己则蜷在被子里从被子的侧角掀开一角露出张脸呼吸。万俟珏绕到床边来找不到她人,自然就不会守在床上闹她。 华君今天早上又睡了个安稳好觉,正好心情地泡着温泉。 "娘亲——"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那阴魂不散的小家伙迈着小步伐笑得口水直流地飞奔过来,直扑华君。 华君无语地看着万俟珏,心说:"少粘我会儿你会掉块肉啊!"看到小家伙过来,她故意不伸手去接。 小家伙看到华君可激动了,冲到池子边还不停,"扑通"一声就蹦池子里了。这池子浅,可最浅的地方也有六十公分,万俟珏还没有六十公分高呢,一掉进池子就被水淹过头顶。华君赶紧一把将她捞起来,小家伙先是"咳咳咳"呛了几口水,跟着嘴巴一扁,哭,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挥动小巴掌拍华君,那委屈劲啊,好委屈。 万俟雅言被这惊天动地的声音惊动,赶过来一看,只见华君抱着全身湿透的万俟珏一起泡在池子里,华君正握着小家伙那不乱扑腾的手。万俟珏呢,哭得满脸是泪,眼泪汪汪地看着万俟雅言,她看到万俟雅言过来,用力地吸口气,憋住,不哭了,可又憋不住,小脸都憋红了,憋了两下,又继续哭。哭得满眼是泪,还左看右看,似乎在找什么,样子十分可怜。 一般来说,万俟雅言是不让万俟珏哭的。只要华君不护着,万俟珏哭一次她收拾一次,可这次好像——哭得好委屈啊。万俟雅言过去,蹲池子边问:"怎么了?" 华君好笑又无奈地看一眼万俟雅言,说:"她冲我扑过来,我没伸手接她,她扑池子里去了。"她替万俟珏抹了脸上的泪,又拍又哄,万俟珏又抽抽噎噎了一会儿,这才止住哭声和泪水,抱着华君的脖子,怯怯巴巴地看着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看到万俟珏那眼神顿时无语:我又没欺负你,是你娘亲欺负你,你用一种我欺负你、你有娘亲护的表情看着我做什么?万俟雅言抬起爪子在万俟珏的脸颊上捏捏,起身继续去忙政事。万俟雅言忙的也不算是政事,而是军事。幽岚城周边的城池的最高官吏都让她控制在手里,但军队听的还是朝廷的调令。她的下一步计划就是把自己的人插进驻军里,把朝廷的军队变成她自己的。她再借朝廷的兵马名义招兵买马。幽岚城里的军队是亲兵,外面,必须有属于她掌控的军队武力。她现在想过短暂的偏安生活不难,但如果不扩张、不变得更强大,那就只有灭亡。一旦朝廷的大仗打完,皇帝腾出手来,很有可能就会进行内治,内治治什么?各方小势力是首先被扑灭的对象。她以幽岚城为中心朝四周扩展,在外围结成一道屏障,纠集起足够的兵马,再加上安插进朝廷里的眼线和暗中布下的势力网,加起时日,形成气候,培养起果够深的根底,有里应外合,朝廷即使想动她都难!可如果她不布下这些,朝廷发起攻城袭击,周边的城池同时从各处包围幽岚城,她的结果就只有一个,被长久困围!一年、两年围攻不下来,三年、五年或八年、十年她能熬得住?她耗不起,城里的百姓更耗不起。偏安的结果永远都只有几年的偏安太平,换不来长久。 第九十章 大雪连降,幽岚城铺上层厚的冰雪,湖面结冰,山崖上运水的滑轮组水车都停了,山上的人采雪化水用。华君成日窝在暖融融的乾元殿哪也不去,倒是万俟雅言成日外出,回来时经常顶着一身风雪。 华君不解,这都忙着过冬、过年了,万俟雅言还有什么好忙的?她发现这几日万俟雅言不是成天骑着马到处跑就是坐在紫微殿与人议事,经常一议就是半天。 下午四点多,万俟雅言喜滋滋地跑回来对华君叫道:"黄河结冰了!终于结冰了!你帮我收两件御寒的冬衣交给陶婉。" 华君大感莫名。万俟雅言住在山上,黄河离这里几百里地,快马要跑三天才到,万俟雅言高兴什么?还收拾冬衣?她问:"你要出门吗?" "嗯,要出门,赶在大雪封山前回来。"所谓封山是指大雪封锁栈道,栈道一旦积上冰雪,车马行走在上面极滑,稍有不慎就会坠下万丈深悬。 "去哪?" "南边,趁黄河结冰好渡河。" "南边?"华君的眉头一挑,更加莫名地看着万俟雅言,问:"好端端的你去南边做什么?" 万俟雅言神秘地笑了笑,说:"莫问。"她凑到华君的身边,在华君的唇上印下一吻,说:"明日大军开拔,城里的防守我已布置妥当,你安心在家等我回来。" 趁着黄河结冰领大军南下?再联想到北方游牧民族几千年的传统特性,华君再想不明白就是傻的了!说好听点,这是去发横财,说难听点就是去掳劫!"雅儿!"华君低喊一声,说:"掳劫百姓?这不妥吧?" 万俟雅言说道:"南边刘宋目前皇室正在同室操戈,'猪王'刘彧大杀宗室,宗室诸王造反起兵打得火热,内乱当头,边关防守松懈,正是南下掳掠充实自身实力的大好时机。" 掳掠,不就是杀人放火的侵略。华君颦紧眉头,问:"可否不去?" 万俟雅言毫不犹豫地答道:"不可以!"她知道华君的妇人之仍又发作了,说道:"宋国的百姓不是我的百姓,若我们可怜他们,又有谁来可怜我们?多事之秋,兵家争夺,不趁对方虚弱发动袭击掠夺对方财富,难道要等到对方民富兵壮后来打攻打我们时才反抗么?" 华君默,军事上的事她不懂。近代史上的百年沧桑百年荼毒、爱国教育的宣传让她深切体会得到被侵略是多么的痛苦。她知道如果她要强劝万俟雅言不去,她劝得了。可万俟雅言的话说得她没话说。不打别人,难道等别人来打自己么?她沉默了一会儿,拍拍万俟雅言皮袍上面已融化的雪水,说:"出门在外,你自己当心点,身体还没完全养好,要注意。若是遇到不反抗的老弱妇孺,就放他们一马吧。寻常百姓家没多少东西可抢,这年代的百姓都穷,穷得过不下去的人比比皆是……" 万俟雅言淡淡地笑了笑,说:"我懂你的意思。依你就是。" 幽岚城的青壮年,半兵半农工,万俟雅言留下禁卫军和暗卫、三分之一的铁甲卫戍城,带上三分之二的铁甲卫、五百新组成的铁骑兵以及城中一半的青壮年集结起六千兵马出城南下。 六千兵马就敢攻到别国的领地上去掠夺,华君不得不叹万俟雅言的胆子大,同时也格外担忧。中国地大人多,动辄数十万兵马的大规模战役,万俟雅言六千兵马过境掳掠,人家调个几万兵马来围扑她不是难事,万一遇上了怎么办? 陶婉随万俟雅言前去,华君连找个打探情况的人都找不到。她把韩律叫来分析,韩律也只一句:"门主向来做事都极有主张,不打没把握的杖。"什么都问不到。她去找羽弗邪,据说那也是个懂兵的,结果,她去到呼延师师的府上,才发现羽弗麒带着大儿子跟着万俟雅言一起去了,说是带孩子出去练练!带孩子出去练练?实岁十一岁,虚岁十二岁的孩子就……就这么被带上战场……去历练。华君再看呼延师师,淡定得就像羽弗邪是带着儿子去逛超市! 华君在呼延师师的府上坐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冷!不会武功的人遇到从小练武的人伤不起啊。大冷的天,零下N多度,泼一盆水出去,不用十分钟就能结冰的天气,呼延师师这府上别说地暖热炕,连火盆、火炉子都没一个。华君的手上捧着小暖炉,脚却冻得有些僵,再看呼延师师,薄薄的一件秋冬衣衫套件外袍,嗑瓜子嗑得津津有味,一双爪子裸在空气中也不觉冷,更没有半分冻僵不好使的兆头。呼延师师的小儿子,年龄不到三岁,穿得挺厚实,但因为小男孩爱闹,满屋子跑着打滚,闹得满身热气。可华君自入冬开始就一直窝在恒温暖室里,哪有这对母子这么耐寒。她起身,说:"我先回了,呼延姐姐要是有空就到我那坐吧。"冷啊,再坐下去子鼻涕都要出来了。 "我现有就有空。"呼延师师说道。天冷,各家各户都窝在自家屋里烤火,街上冷冷清清,酒楼里的江湖中人也撤得只剩下一小部份打算长期潜伏的份子,歌舞表演也不在下午开场,她正闲得慌。呼延师师喜欢到华君那里蹿门子,一来,她本身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华君这人身上的热闹又刚好挺多。二来嘛,闲得无聊。以前想去,怕撞到华君和万俟雅言行房事,这俩人什么时候兴起什么时候往床上滚,全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所以万俟雅言和华君在一起时,她极少凑过去。如今万俟雅言不在,她就没那避讳了。她带着儿子就去华君那蹿门子,两人天南海北的瞎聊,她聊江湖上的事给华君听,华君呢,教娃娃经和一些秩闻。 边上羽弗麟和万俟珏一大一小两娃似乎也有共同语言,正扎到一块儿玩玩具。两人聊得正火热,突然,"咚"地一声响起,跟着羽弗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呼延师师和华君赶紧起身过去,只见万俟珏坐在软榻上怀里紧紧地抱住自己的木娃娃,皱紧眉头鼓起腮帮子一脸怒容地瞪着羽弗麟。 而羽弗麟正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捂住额头,边哭边往呼延师师身边走,到了呼延师师身边,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还往万俟珏那里指:"她打我——" 我勒了去!一岁的娃把两岁多的娃给打了!珑儿,你要不要学你小姨那么彪悍!华君沉声喊句:"珑儿!"你怎么打人呐! "哇——"万俟珏听到华君吼她,嘴巴一张,哭! "额!"华君过去,轻轻地揪一把万俟珏的鼻子,说:"打了人你还好意思哭?"她把起万俟珏问呼延师师:"麟儿没伤到吧?"这哪叫没伤到啊,额头上一个大青包。她刚才看到羽弗麟是从地上爬起来的。莫非……摔的?她赶紧吩咐银儿去拿活血化瘀的药来。 呼延师师看看羽弗麟额头上的包,说:"没事!"指着羽弗麟的鼻子喝道:"闭嘴,不准哭!"拳手一握,说:"再哭我揍你。" 万俟珏哭了两声,不哭了,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乖乖的抱着布娃娃窝在华君的怀里。 羽弗麟被呼延师师一吼,不敢哭了。抽抽噎噎地坐在呼延师师的怀里,被呼延师师抓来两颗糖给哄好了。 华君想了下,把青儿叫过来,问刚才怎么回事。 青儿拣起地上的布娃娃来到华君跟前,把刚才的情况说了遍。原本两个小家伙都还玩得好好的扎作一堆堆积木。后来羽弗麟看到万俟珏的布娃娃就去拿了来玩。万俟珏不让羽弗麟玩,把布娃娃抢了回来,被抢了布娃娃的羽弗麟不甘心地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倒在床上。万俟珏天天被万俟雅言折腾练功,多少也会那么小两招,翻身起来的同时踢了一脚,刚好踢在羽弗麟的身上,把坐在床沿边的羽弗麟给踢到床底下去了。青儿她们根本没有防到万俟珏的这一腿,于是羽弗麟就悲剧地摔个正着撞到额头了。 华君听完,又连向呼延师师赔不是。 呼延师师好笑地揉揉额头,说:"无碍,小孩子间打打闹闹的属正常。"她问:"这孩子是你在养、师妹在教吧?" "嗯。"华君应道:"雅儿每天不折腾她两个时辰就浑身不自在。"她又笑了笑,说:"跟你一样,不准孩子哭。如果让她撞见,她见一次收拾一次。"她揉揉万俟珏的头上戴毛绒绒的小帽子,说:"珑儿挺怕雅儿。雅儿一瞪眼,她连哼都是不敢哼了,只有我在跟前的时候,敢扁几下嘴'啊'两声。" 呼延师师说:"我家这两个,在他们爹面前,完全骑在他爹头上。管孩子,总要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 俩当家的不在家,这俩女人都闲得无聊,没事凑一块儿磨磨牙聊聊天,晚上奔去酒楼听听曲子看看歌舞。那俩小家伙成天钻一块儿,一般都是羽弗麟去找万俟珏玩。万俟珏自己玩的东西多,又爱粘华君,所以经常不理羽弗麟,然后羽弗麟就一直追在万俟珏的身后跑。 白天的日子还好打发,一到晚上睡下时,华君就特想万俟雅言,一个人一张大床,孤单感巨强。倒不是往床事方面想,而是一直两个人睡的床突然空了,属于那个人身上的热度和温暖也没有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像没个靠处。她倒是想把万俟珏弄来陪自己睡,可又怕给孩子养成习惯,再分开累又要习惯回去,不想折腾孩子。万俟雅言一直没有信回来,她担心万俟雅言,便利用副门主的身份调派门下的探子去打探万俟雅言的下落,每日都有消息传回来。又因路途远,传回来时都是三四天后的事了。万俟雅言的领军行到什么地方,掠了哪些镇城,遇到些什么人,每日都会有消息送来详细告诉华君,华君再按照信上所指的地方去翻地图,然后她发现万俟雅言没有在黄河沿岸掳掠,而是过河之后一路推进,十天时间连掳四个郡。之前宋魏开战,宋已经被打怕,如今再遇到魏军,竟是望风而逃,根本不抵抗。 华君不懂军事,却也听了点点历史故事,孤军深入有多凶险她还是懂的。万俟雅言只带了几千人,深处入刘宋国千里,一旦那边发兵,万俟雅言就只能被围起来包饺子。华君担心却也没法子,在军事方面,就算她在雅儿身边雅儿也不会听她的,更何况两人相隔千里。她只好派出暗卫去保护万俟雅言,倘若真出什么事,让暗卫护着万俟雅言杀回来也好。她发现她沾染上很多万俟雅言的习性,例如,如今,在她眼里,别人的命再保贵也不及万俟雅言贵重,哪怕用六千将士换万俟雅言一人的安危,她也愿意。 又过了十天,万俟雅言回来了。信比人先到三天,三天后的下午,万俟雅言领着五六千人马押着几千辆载满钱物的东西回来了。 车队从上午辰时进城,一进到下午未时才全部开进城。几千辆马车停在内城的广场前,密密麻麻地挤的广场都快挪不开脚。万俟雅言回城,见到华君出来迎接,打马上去,一把将华君抱上马,拍马回城。华君看到万俟雅言的衣服上有血,回城后就给万俟雅言扒了衣服让万俟雅言沐浴洗漱,问:"可还顺利?路上遇到拦截了吗?" 万俟雅言泡在池子里,笑道:"当然有。不过我手底下的兵个个一顶十,倒是宋国的兵,我看他们离亡国也快了!他们的兵力远多于我,一照面就溃撤,跑得比我们追的还快。我们过河刚到颖城就遇到三万宋兵,我以为有场恶仗要打,亲自擂鼓让底下的兵铆足劲往前冲,结果,我们的骑兵一冲他们就散了,后面的追上去就像切瓜似的狂剁猛剁,宋军根本无心应战,一交锋立即逃。他们三万兵,我就六千人马,还有一半是城里招募来训练不足的新兵,他们真要和我硬拼,我……呵呵,倒真不敢拼。兴许耗上几场,掠点周边小镇得点钱粮就走了。可他们这三万兵一溃败,我方士气立即大涨,就算我想撤底下的人也不会乐意撤,就一路杀过去。连夺四郡,也是把他们打得狠了,正在集结周边的兵马,我便带着人撤了。"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说:"我还掳了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回来。她可漂亮了,就是冰冷冷的从来不说话,我跟她说话,她也只冷冷地盯着我,然后还是不理我。" 华君的手一顿,问:"你看上她了?"她想到那古装戏里常演的,某某谁领兵打架得了个大美人做战利品,从此宠爱有加冷落正妻、后宫,从此沉迷什么的。不是她怀疑雅儿对她的感情,而是忠诚,从来都是建立在背叛的筹码上。而且雅儿若要弃她,根本不需要什么筹码代价。 "嗯。"万俟雅言应一声,说:"她会功夫。" 华君又问:"想把她收入房里做侧妃么?"她的手挪到万俟雅言的脖子上,万俟雅言敢再应一声:"嗯"她绝对会立即把万俟雅言按进池子里喝洗澡水。 万俟雅言颦紧眉头很认真地想了半天,摇头,说:"她确实很吸引人,可是我有你了呀,有你我就够了,不要别人。"她咬住嘴唇,想了半天,又扭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华君。 华君问万俟雅言:"你想打什么主意?" "容我想想怎么安置她,反正这么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不能把她白白浪费放她走掉。"万俟雅言说完,从池子里起身,让婢女替她收拾身子。她穿好衣服,便让陶婉把她女子带进来。 第九十一章 万俟雅言在热腾腾的池子里泡着不愿起身,华君的手又软又细捏得她真想钻进华君的怀里去打两个滚。当然,这仅仅是想想而已,在怀里打滚这种事她还干不出来。 陶婉把那冷美人带来的时候,万俟雅言还泡在池子里不动。陶婉来禀报人带来时,万俟雅言直接让陶婉把那姑娘带到浴池来了。 华君斜坐在池子边畔,手落在万俟雅言的胸前,侧头朝走向浴池的来人看去。陶婉身后走来一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素色服饰,长裙曳地,腰若细柳,几缕丝质飘带自腰间垂下贴着裙摆,似轻风拂动杨柳,步覆轻盈,徐徐而来,像从画里走出的画中仙。华君承认,她确实很美,那是一种浑然天成从气质到肌骨里透出来的美,再加上那容颜——眉若远山,眼若墨漆,像一副水墨山水画。 华君在看那女子,那女子也在看华君,华君的视线与她对方,四目相对中,她只想到一个词——剪水秋眸。确实很美。华君低头看向半截香肩露在外面还泡在池子里的万俟雅言,抬手在万俟雅言的肩膀上戳了戳,说:"我看见了。" 万俟雅言回望华君一眼,心说:"你眼睛不瞎,当然看得见。"她扭头看一眼那女子,嘴角噙起淡淡的笑容,对陶婉说:"陶婉,你把她安顿在侧苑的暖阁。" "是!"陶婉应声。 华君在心里气道:"你怎么不干脆把她安置到乾元殿直接收房?去暖阁多不方便呀。这才多久,就想扩置后宫了?"她问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不答,视线落在华君的身上,却像根本没有把华君看在眼里。那清清冷冷的容颜端庄古雅的气质衬得她就一尊由大师精心雕刻塑在庙里供奉的雕塑。很有女神范儿。 万俟雅言回头看了眼那女子,又望向华君笑问:"她美么?" 华君想掐死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扭头,冲那女子淡淡一笑,对陶婉说:"送她过去吧。影和魅过去照看她。" 陶婉客气地对那女子说道:"姑娘,请。"引着那女子离开。 华君把手搭在万俟雅言的脖子上,柔声问:"你真的喜欢她?"略微带着鼻音,温柔的声音透着宠溺,像极了长辈在问孩子喜欢不喜欢心爱的玩具一样。 万俟雅言"嗯。"一声,说:"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是个很有趣的人。" 华君低低地叹了口气,默默地坐在万俟雅言的身边。 万俟雅言闭着眼扬头靠在浴池边,若有所思地想着事。 华君以为万俟雅言在想那女子,她失落地起身,朝外走去。万俟雅言若要移情别恋,她拦不住。以万俟雅言的权势地位,她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华君以前就曾想过,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她也曾想过怎么会自己争,可事到临头,她发现这种事情没法去争。心变了就是变了。可雅儿会这么快就看上别人变了心?她不相信,她不相信之前还那般深爱自己的万俟雅言会在朝夕倾刻间便变了心!她回头,定定地看着万俟雅言。看到万俟雅言,她总觉得自己还是万俟雅言心里的人,被万俟雅言护在心里的人。她低喊声:"雅儿……"如果你变心,我走! 万俟雅言扭头,望着华君浅浅一笑,冲华君招招手,说:"过来,我还要再泡会儿。" 华君摇摇头,说:"我还有事,你慢慢泡。"她说完,转身朝外走。 "君姑娘!"万俟雅言喊出习惯的称呼,话出口,觉得不妥,该叫"阿君"才是,可已经习惯了"君姑娘"的称呼,她也不去纠正自己的错误,只说:"你别去暖阁。" 华君回头,目光绽绽地盯着万俟雅言,露出一个笑容,说:"放心,我不是争锋吃醋的人。"说完,从容的扭头,脸却冷了下来,眼睛满是乌云。 万俟雅言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随即又"呵"地笑出声,她从池子里起身,裹了毯子,回到寝宫,见华君坐在小书桌前翻着册子。她走到华君身边,说:"不让你去暖阁是因为这人危险。她的来历不明。" 华君合上册子,说:"你遇到我的时候我不也是来历不明吗?我还记得当时浑禹劝你杀了我。" "你不会武功,就算我给你兵器让你睡在我身边你也杀不了我。她不同,她的武功绝对在你我身边八大侍女之上。再则,你的出现不是冲我来,她是。" "那你还留着她,还带她回城?"侧苑离乾元宫就一墙之隔。"你又是怎么看出她是冲你来的?" "直觉,不便和你细说。"万俟雅言在华君的腿上坐下,说:"我是真喜欢她,但凡有能力的人我都喜欢。但对她的喜欢和对你的喜欢是不同的。她就像一块玉璧,而你——"她把华君的手移到自己的胸口,说:"这儿,你在这儿暖着我。她和你是落在眼里和落在心里的区别。" 华君懂了,这是欣赏和真爱的区别。她莞尔而笑,搂住万俟雅言,把脸贴在万俟雅言的背上,直言:"我以为你想收她到房里。""呵呵"自嘲地笑了笑,她小心眼、小女人了。 万俟雅言问:"你说我要是去睡她,她会怎么样?会反抗向我出手吗?"若是出手便好,一出手自然会显露武功路数,便可知她来历。 "她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会让你罚跪床脚。"华君的手拎上万俟雅言的耳朵,说:"你还是对她有企图和心思!雅儿!" "我知道你不会乐意。"万俟雅言缓声说道,她扭头看向华君,说:"你不是我。"她在心里说句:"你也没有坐在我的位置上。万俟雅言又说:"我万俟雅言的眼皮子底下容不下任何对我有威胁的存在。"为达目的她可以不择任何手段、代价,只要有所值,她可以把自己也搭上去。只有华君和珏儿是她唯一不能动的,她们俩一个是她的至爱,一个是她至亲留下来的骨肉。看着那孩子,她就像看着自己的娘亲和姐姐的延续,那是亲情的慰藉。 "那就让她离开幽岚城。"华君说道。觉得危险,何必还把危险带在身边? 万俟雅言淡笑一声,心说:"君姑娘还是涉世太浅。"她抚上华君的脸颊,说:"看得见的危险不算危险,真正的危险是看不见的危险。" "你在怕什么?"华君问。"你武功盖世,又有幽岚城中强力的军队和凤轩门强大的势力做辅,雅儿,今时今日的你有何畏惧?" 越是位高权重就越要步步为营,否则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站得越高,目标越大,盯上的眼睛就越多。肥肉,谁都爱吃,她也爱吃,专挑权大位重肉肥的下手。是人就会有破绽,瞅准时机逮到万绽,一举拿下,杀一头肥羊比掠半城百姓来得富。她把别人当肥肉宰,别人又何偿不想把她这块肥肉宰来饱餐一顿?她说道:"有你,我无畏无惧。"别的,劳心而已。 万俟雅言连掳四郡,载回来的珠宝钱物无数。"户部"的人清点了整整三天才清点清楚,将清单拟成册呈能万俟雅言。万俟雅言把掳来的战马,挑出一百匹养在内城苑中,铁甲卫分出五百匹,禁卫分去三百匹,余下的全部划给铁骑卫。所得物资,三分之一入内城府库,三分之一归入城库交给"户部",余下三分之一犒赏三军,再拿出部分钱银以功劳大下进行赏赐。过年了,当与民同乐,她又拿出部分物质赏赐给城中的老弱孤寡之家。别人的百姓和自己的百姓当然不一样,万俟雅言掳劫别人的百姓毁别人的基业,用掳劫别人百姓所得来把自己的百姓养得好好的,以巩固自己的基业。她的口号是:"跟着我有肉吃"。不顺着她的,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挥军所指的方向吧。是跟着她吃肉还是被她践踏,自己选! 万俟雅言每天都会抽点闲暇时间到暖阁里坐坐。那冷美人还是不理她不和她说话,每次她去的时候,不是见到那冷美人站在小楼的窗前望着窗外的远山美景便是在屋里呆坐。万俟雅言觉得她的眼睛就像外面那把崇山峻岭都覆盖住的白雪,茫茫然白皑皑的一片清冷。于是,万俟雅言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雪城"。为什么要用个"城"字。有点"倾国倾城"的意思,更多的意思是指她眼中无物,估计只有"城"那么大的事物才能落入她的眼中。 这日下午,万俟雅言从紫微殿出来,又逛到了暖阁。她进入暖阁,雪城正坐在椅子上闭眸养神,一派老僧入定状。万俟雅言进去后,侍女给她奉上一杯热闹,她自己则摆弄起棋盘自个儿和自个儿下着棋。待一棋终了,雪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万俟雅言问:"你还是不和我说话不理人么?"她挑眼瞅向那雪城。她说:"你还没说喜欢不喜欢我给你起的名字。" 雪城仍是没理她,倒是起身走到窗前,又望向那漫天飘舞的雪花。 万俟雅言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突然把雪城横腰抱起,径直走向床榻,把她横放在床上。她看到雪城正睁眼盯着她,"呵呵"一阵轻笑。她说:"说吧,你从哪里来?" 雪城又闭了眼。 万俟雅言将手指拂上雪城的腰带,慢慢悠悠地解开。雪城又睁眼看着她,仍是那般波澜不惊。万俟雅言又以极慢的动作解开她的衣服,她的动作极慢还很轻,当然,她不承认自己在剥动物的毛皮,她剥动物时动作向来很快,"刷"地一下子剥个精光,皮肉分离。 当衣衫褪开,万俟雅言见到雪城颦起眉头。她偏着头,笑问:"还不说话吗?说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便停手。" 雪城侧过脸去别开头,即又闭上了眼。 万俟雅言噘了噘嘴,扒开雪城的衣服,俯身含在胸前的那片粉色的小圆晕上,贝齿轻轻地咬住那颗小圆粒。她敏锐地觉察到雪城的呼吸变得有些压抑。她略微加了点力,咬住,还轻轻地扯了扯。雪城的眉峰拧得更紧,扭头看向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得意地挑了下眉头,还冲雪城挤挤眼。 雪城又闭了眼。 万俟雅言心说:"你会睁眼的。"她放肆地在雪城的胸前使坏,还故意把人弄疼,可雪城一直没睁眼,只紧紧地拧着眉头。万俟雅言心说:"你还真能忍啊!"她把雪城的衣衫全部褪去,故意让雪城赤礻果在空气中。可雪城还是一动也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万俟雅言的眉头这时候也颦了起来,心里已有些动怒。她把手移到雪城的双腿之间,挪到那张柔嫩之地揉动着。 雪城睁开眼,且是瞪圆眼盯着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的手指顶在幽穴口,冷峰扰紧,满脸冰寒,凌厉的眸子牢牢地锁住雪城的视线。 雪城目不转睛地盯着万俟雅言,那眼神,仍是不带丝毫感情,但眼睛几乎眨都不眨一下,颇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盯着谁。万俟雅言也有这种被尸体盯着的感觉,当然,面前这位一直在喘气。装尸体是吧?万俟雅言的手指一挺,介入那□且被她弄得隐约有点潮湿的甬道。她盯着雪城,手指一贯到底。 很紧,一根手指刺进去,几乎是强行挤进去的。当万俟雅言的手指穿破那层障碍,那片□中顿时有液体绕在她的手指上。随着万俟雅言的动作,雪城倒抽口冷气,连呼吸都在打颤。她拧紧眉头,难忍的摆了摆头,即又盯住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迎着那双冰冷的眸子,手指在雪城的体内迅速抽动。伴随着她手指的动作,殷红的血液从她的身体里渗出,染在腿间和床上。 雪城咬住了嘴唇,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终于,她别开脸,闭上眼睛。 万俟雅言把雪城扶起来坐着,手指进入更深,动作更大。 雪城痛苦难奈地扬起头,眼里全是泪水。她抬手抓紧万俟雅言的衣服,即而又抓住万俟雅言的手,摇头。 万俟雅言盯着她,不依不饶。雪城又点点头,她把万俟雅言的手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来,见到那只沾满血污的手,眼里泪水更多。她含泪,满眼愤恨地瞪着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又把手探到她的身下。 雪城用力地摇摇头,赶紧抓住万俟雅言的手,再次用力地点点头。她把万俟雅言的手拉开,摊开万俟雅言那双沾满血迹的手,在手心里写下"商泱"二字。 "商泱!"万俟雅言惊愕地抬头看向雪城,问:"你的名字?" 商泱闭上眼,点点头。 第九十二章 万俟雅言想了下,又问:"你从哪里来?" 商泱抿紧唇,又是一副装死样。 万俟雅言说:"别让我又把你伸到你的身下去。" 商泱睁眼,突然手掌一翻,拍掌就朝万俟雅言的太阳穴劈去。 万俟雅言早有防备,身子一侧,头迅速往后一闪,迅敏地躲过这一掌,反手朝商泱的手掌压下,叫道:"现在才想着出掌不嫌太晚了么?"商泱变掌极快,万俟雅言也不弱,两人你来我往连交几招手,最后,万俟雅言突然一翻掌压住商泱的手掌,掌心一翻,扣在商泱的命脉上,商泱立即不动了。她咬咬唇,又迅速用手左在床上写下几个字:"你杀了我吧。" 这句话还用写的?若说之前说出她的名字用写的,那是那种情况下不好意思说话或气得说不出话,可这会儿这句话——只要不是哑巴,都是用喊的吧。"你是哑巴?" 商泱满眼杀气地瞪向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感觉到她手腕上的真气涌动,赶紧用力一压,真气从商泱的腕脉里透进去,顿时疼得商泱全身一颤,接连倒抽几口冷气,冷汗都下来了。人的真气行走在经脉之中,命脉被扣,如果有人强行从外界冲真气冲进去,那滋味——比万蚁噬咬还痛。举个例子,人的胳膊肘位置就有一条经脉,有时候不小心撞到胳膊,又刚巧是撞在那根筋上,那是又痛又酸又麻,稍微撞重点,整条手臂都是麻的,连抬手都会觉得困难。撞到胳膊上的经脉比起被真气撞进经脉里的滋味,那简直就像是轻轻地用羽毛拂一下。万俟雅言为什么一直用真气护住自己的命脉,那就是怕被人制住她的命脉,一身武功使不上事小,还只能任人宰割。被握住命脉,别人要杀她还是废她,一弹指的事。这点不止是万俟雅言,但凡习武的人都会,这是种本能。然而,万俟雅言的手指扣住商泱的命脉,却没有感到丝毫来自商泱体内真力的阻力。这点就说不过去!很说不去。这就像你拿刀子去戳别人的眼睛,别人不闪不躲地任由你戳一样,连本能的眨眼都不眨一下。而且刚才万俟雅言与商泱交手时也有一种感觉,商泱出掌无力,掌法极精妙,论掌法,万俟雅言自愧不如。可就是因为商泱的掌劲不足,还被她强行压下,几招就扣住了。她突然出掌,贴在商泱腹部丹田处,手掌翻转摩挲,掌劲透入商泱的丹田里。真气渗进去,如石牛入大海,绵绵无力。她顿时明了,松开手,说:"你的武功被人废了?"没废完,若是全废,人也差不多废了。有武功的人如果被废掉武功,比起正常人还不如。如果万俟雅言的武功被废,她会连华君都打不过,严重点,走几步路都会喘气。商泱的轻功还在,呼吸间也还有常年练功的人保持的有绪吐纳。 商泱没理她,而是翻掌就朝自己的脑门子拍去。要自杀。 万俟雅言拨开商泱的手,睨着商泱问:"我准你死了吗?"欺负一个柔弱的哑巴!万俟雅言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大美人居然会是哑巴。老天也太会开玩笑了。她看到商泱坐在床上,身下又是一片殷红,赶紧喊声:"陶婉。" 陶婉进来了,站在门口,应声:"门主。" 商泱的脸色苍白,却是神色漠然地坐在床上。 "去拿伤药来。"万俟雅言想了下,这个属外伤,可伤在里面。她咬咬唇,冲陶婉招招手让陶婉过来。 陶婉过来,只见床上到处都是斑驳血渍,不由得倒抽口冷气。她看明白这是要什么伤药,赶紧退下去给人拿药去。 商泱死死地咬住牙齿,凄厉的眸子紧紧地盯住万俟雅言,又用手指在床上迅速写下一排字:"你我素不相识,萍水相逢,为何要如此辱我?" 万俟雅言说道:"待我查清楚,倘若你真是无所图谋,我对你负责便是。"她吩咐婢女去打热水来,先把手上的血渍洗了,又再拧了毛巾来到商泱的身边,替商泱擦拭腿间的血渍。 很快,陶婉拿着药过来,立在床前。按理,万俟雅言惹的事,向来都是她善后,断没有让万俟雅言动手的道理。可看眼前的情况,她动手替商泱上药不妥,万俟雅言不发话,她也不敢让万俟雅言动手。但还没等她犹豫完,万俟雅言就接过药,挥手让陶婉退开。她低声说:"我替你上药,你放松点,我不会再弄疼你。"她把裹在被子里的商泱推倒,分开商泱的腿。商泱自是要夹住腿,被万俟雅言强行分开,万俟雅言侧身坐在商泱的双腿间,将药膏抹上手指再送入商泱的体内以极轻的动作替商泱抹上。她上好药,替商泱拉上被子盖住身子,说:"暂时别沾水,若想清洗身体,用热毛巾擦擦身体便可,过两日再沾水,那里嫩弱,若沾水闹出什么病,你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她又把"影"和"魅"招来,吩咐道:"看好她,别让她出什么意外,否则我活剥了你们俩的皮。" "是!"两人赶紧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 万俟雅言又把婢女叫到跟前,让人好好伺候她。她把剩下的药递给商泱,商泱没接,万俟雅言把药放在床头,心情沉重地叹口气,转身走了。她悔呐。早知道叫青罡来干这事儿,送青罡一个美如天仙的老婆,还不叫那小子感恩待德感激涕淋。又再一想,要是这商泱真有企图,以这倾国倾城的容颜和这副模样,青罡极难把持得住,万一把心偏向这美人反了她,她那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折的还不是兵,还是员得力大将,折的是左膀右臂。可闹出这事,要是商泱没企图,她怎么向华君交待? 她之前的打算倒好,逼出要问的,直接弄死或者废了武功赐下去做姬妾。可如今,商泱是一个武功被废去七八成的哑巴,如果没所企图,被她□过后,又让她赐给手下做姬妾玩物,万俟雅言会觉得自己都欺人太甚,做事太禽兽。她这样做极有可能毁掉一个无辜的一生。让华君知道,能饶得了她?以后的事不说,眼前,她怎么跟华君交待?如果是要弄死的,她毋须交待,弄死就成了,华君也不会过问。可现在她弄得人家□都是血,又不弄死——万俟雅言在心里默念:"你肯定是有所企图,绝对是有所企图。"她想起遇到商泱时的情形,大军行进途中,遇到一辆马车孤伶伶地停在路边,马车夫都没一个。底下的人好奇,挑开马车帘子一看,里面坐着一个绝色美人,赶紧飞马来报。她过去时,就见商泱一片漠然地坐在马车里,看都没看她一眼。那副派头,不是豪门闺秀会有的,那身气质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得出,所以,万俟雅言断定这位是某个江湖显赫门庭里出来的人。江湖中人难缠、门道多,能不招惹她绝对不会去主动招惹,直接领着人走了。没过多久,有手下的人来报,说那马车跟来了。她回头去看,见马车上多了名车夫,赶着马车距离他们大概四五十步远距着。整整跟了一路啊,她底下的人没坐住,把马车劫了,马车上什么也没有劫到,陶婉搜了她的身,也只找不多的几个银钱。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一下,一直坐在马车里跟着他们。后来过了黄河,马车要走,被陶婉拦下,领人劫了回来。陶婉说她跟了他们一路,任由她走怕是不妥,待查清楚来历再放就是。她没露过武功,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但从呼吸的深浅和走路时脚步的深浅,万俟雅言一眼就能断个出七七八八。 万俟雅言回到乾元宫,见华君正在和万俟珏闹着玩,她心里打鼓,摸着鼻子悄悄地溜回房坐在床边,仍在想着商泱的事。到现在,她仍猜不到商泱的来历和跟随他们的目的。或者商泱的目的就是跟着她,然后让她带回城混到她身边? 没一会儿,华君进来了,俯□,把脸凑到万俟雅言的跟前,问:"怎么了?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 万俟雅言摇摇头,说:"想点事。" 华君上下扫视遍万俟雅言,本想看出点端倪,结果一眼瞅见万俟雅言袖口的血迹。她掀起万俟雅言的袖口,问:"你袖子怎么沾了血?"跟人打架?那不可能,谁敢跟万俟雅言动手啊。真遇到敢跟万俟雅言动手的人,那动静绝对小不了。杀人?杀人也不用万俟雅言动手,即使万俟雅言动手杀人,那也不会只在袖口上沾血呀。"手受伤了?"她赶紧翻开万俟雅言的手和手腕来看。 "没!"万俟雅言飞快抽手,把手藏在身后。她说:"无碍,没事。我想点事。" "嗯?"华君疑惑地看着万俟雅言,小郡主今天很不对劲啊。 万俟雅言咬咬唇,很想问下如果她那啥啥了,华君会怎么样。但是,她不敢。真不敢。君姑娘是什么性子她还是清楚的。在君姑娘这里,感情、包括身体都必须从一而从,想着别人或者是碰了别人都是背叛。她要是背叛了华君,什么后果华君一早就向她说明。她说:"我在想商泱的目的是什么。" "商泱?谁啊?" "雪城,暖阁的那位,她的名字叫商泱,刚问出来。"万俟雅言的神情更不自在。她起身,说:"我还有点事。"起身,走了。 去了暧阁?难道在暖阁里动了手?可……即使动手打架,也不对于——华君还是觉得万俟雅言有点反常。她把陶婉叫来,问万俟雅言去暖阁的情况。陶婉以一句"门主经手的事,属下不便透露。"打发了她。 成,不说是吧。华君亲自领着侍女去了暖阁看情况。万俟雅言告诉过她那姑娘会功夫,她有四位武艺高强的侍女护着,又是在内城,武功再好的人也不能一招打败天音她们把她擒下吧。她也想会会这个让万俟雅言束手无策的姑娘,兴许她能用让这姑娘开口呢。 在幽岚城,华君要去什么地方都没有谁敢拦。 陶婉也不敢拦,只立即去报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赶到的时候,华君已经站在暖阁里。她进去,就见到华君抓着染血的床边,脸色煞白,双眸喷火。商泱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一动也没动。 "君……君姑娘……" "啪!"地一声脆响,华君一个耳光抽在万俟雅言的脸上。 "门主!"陶婉惊了一大跳,两步上前,可想到这是她们"妻妻"间的事,又退下,同时把房里的人都撤了出去。 万俟雅言怔怔地立在那,呆呆地看着华君。 华君双眼含泪,哽咽着说句:"你……你好样的。"扭头,转身,快步离去。 万俟雅言愣愣地看着华君离开,半晌,才默默地转身坐在椅子上发愣。她坐了一会儿,又起身,回乾元殿。她见四个侍女立在门口,进去,屋子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只有华君坐在软榻前,低头抱着自己的手臂,时不时地响起声极压抑的抽泣声。她立在华君身前,说:"此事,我还在查,很快便会有定夺。" 华君抬起头,目光凄厉地看着万俟雅言,涩涩地问:"查什么?床单上的血是月事沾的么?她床单上的血怎么会染到你的袖子上?" "我……我□了她。" "咝"华君倒抽口气,全身都在颤,连牙齿都在打颤。她极力压制住自己,半天才蹦出一个极虚弱的字:"滚!" 万俟雅言说道:"不那样,她不会开口。只是,我没料到她是个哑巴。"她收到华君那凄厉的目光,果断地抿嘴。转身,到床脚,跪下。那日,她们曾说起这事,她若睡了商泱,华君会罚她跪床脚,她放下颜面跪便是。 第九十三章 万俟雅言一动也不动地跪在床边,她背对华君,背挺得笔直。 过了许久,华君的声音才又响起:"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她走到万俟雅言的身边,俯身盯着万俟雅言,说道:"前不久,我与天音、清怜的事你还记得么?报复我吗?" 万俟雅言低低地叹口气,她说道:"你容我好好想想,把这事理清楚。"她顿了下,又说:"我知你气我动别的女人,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若想要她,直接要了便是。" "你不已经要了吗?"还是用强的!华君说完,转身出去。她只是不明白,一向把她捧在手心里唯恐她受半分伤害的雅儿怎就突然干出这种事。 万俟雅言扬声说道:"兵者,攻城次之,攻心为上。她那样的人,目中无物,与她好说她不听,用刑,皮肉之苦她也熬得住。夺她贞洁——一个女人最宝贵的就是自己的贞洁、身体,她落在我的掌中,反抗不了,若不屈服,羞辱便会无休止的继续,她没有第二条路走。这是让她开口最快捷有效的法子。" 华君回头,叫道:"你也是女人。" 万俟雅言扭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一个一路踏着尸体走过来的女人。我不想将来有天别人踩在我的尸体上走过!如果有天我败了、我倒下,我的下场也会极惨。我没有你的仁慈,因为你有我,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没有谁能动得到了你,但我不能仁慈,没有人护我,我只有我自己,我必须护下你和珏儿的周全。我没有你那么多的慈悲,不管她是什么人,不管她有多美,只要她对我有威胁,我就势必把她拿下。我跪床脚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有错,而是因为你,这事情会让你难受,我抛开自己的身份地位、尊贵跪在这床脚,为的只是能让你好受些。你要我跪,我便跪,你若要我死,我安排好你们母女将来的日子,我也可以去死。但我绝对不能拿你们的生命去冒险!"她缓了一缓,又说:"你当这固若金汤的幽岚城就真的安全么?我与岳小天的决斗,表面上慑服了很多人,江湖中人都退了,可在看不见又潜伏下多少人在盯着我们?青芒剑,削金断玉,锋利无双,一剑在手,天下谁能争锋,这等武林至宝谁不想要?我有山河社禝图,我有神宫宝藏,我曾起反谋逆如今又聚啸山岭聚民养兵,朝廷容得了我?如今不见动作,那是因为他们还找不到动我的机会,但这并不表示他们没有动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倘若我稍有不甚,我的下场将会比谁都惨!今日我强了商泱,谁又知道来日会不会有人强行施暴于我?" "你就没对她动过心吗?" "呵呵!"万俟雅言笑了笑,问:"镶满宝石削铁如泥的匕首也很美很吸引人,倘若这把匕首抵在你的胸口上威胁你的生命,你会觉得它美还会为它动心吗?你会在心里赞叹它的美丽,但更想的只怕还是夺下或者移开它吧!" 华君无言以对。怎么说都是万俟雅言有理了。是她华君不识大体,是她小肚鸡肠在这里为点私情扭捏不顾一家人的安危死活。"你是我的人,你的袖子上沾着别人的处子血。雅儿,若换作你是我,你会如何作想?" "这种滋味我有过,所以我才会跪在这里。"万俟雅言的眼里浮起泪,她望着华君,说道:"我让你伤心痛苦,我心甘情愿跪在这里领罚。" 罚又有什么用,万俟雅言跪在这里,跪完了,该干什么、想干什么,还不是一样会继续。华君痛心地闭上眼,说道:"你若不是生在这乱世该有多好。你起来吧,别跪了。今晚我想去珏儿那里陪她睡。"华君说完,缓缓转过身,出了乾元宫。 华君出去过后,陶婉进来,把万俟雅言扶了起来。她低声说:"门主,你这又是何苦。" 万俟雅言苦笑着,慢慢走到软榻上坐下。她问道:"商泱的情况怎么样?" "我让韩律去看过,她是个天生的哑儿。"陶婉指指自己的喉咙,说:"发声的一个器官没长好,发不出一点声音。另外她还中了种慢性毒药,化功紫金散。韩律说她中毒至少有两年以上,不过有点奇怪的就是她居然还能有些残留的内力在体内。" 万俟雅言说道:"她的轻功极好,脚步落地比一片树叶飘落在地上的动静还轻,落地无声踏雪无痕。她的掌法在我之上,照此推算,如果她的武功不废,是个能与我一战的人。"她问陶婉:"你说当今江湖,哪几大江湖权势门派中能出与我相伯仲的人?" "龙海水晶宫算一家,殇情宫算一家;神剑崖也算一家,但神剑崖向来是以使剑为主,掌法为辅,掌法走的是大开大磕的刚猛路数,需以浑厚的内力作辅,掌法不见得精妙。以江湖极流高手来算,"四公子"的家学渊源远不如门主,四天君——属下早派人摸查过,他们的门下没有商姑娘这个人。" "这么说水晶宫和殇情宫的嫌疑最大。他们最近有什么动向?" "水晶宫和殇情宫向来偏安一方,极少在江湖走动,最近却都出来了,像是有大动作。" "朝廷那边呢?" "皇帝把太后的男宠杀了,皇帝和太后已闹到几乎快到水火不相融的地步。" "嗯。"万俟雅言应声。皇帝和太后斗,她远在边陲,又相当安份,暂时还动不到她这里来。 "门主。"陶婉低喊一声,说:"你要留心身体,少耗点心神。" "无碍。"万俟雅言说完,又想起那些闹心的事,沉沉地叹口气。她抬起头,看向陶婉,苦涩地笑了笑,问:"我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陶婉轻轻点点头,说:"门主成人了。自从来到幽岚城,就没再见到门主闹过孩子性。" "有家了。"万俟雅言淡淡地笑了笑,又说陶婉:"如今你不也是有家的人了么?等将来你有了孩子,就别再出去奔波,留在我跟前当差,也方便照顾孩子。" 陶婉说:"陶婉现在也是在门主跟前。" "那不一样。"万俟雅言说完起身,说:"珏儿那里你要多走动,如果哪天我真有个万一,珏儿和宫主都得托付给你。" "门主。"陶婉的声音一沉,刚要说话便被万俟雅言打断。 万俟雅言说:"你知我性情,万事防个万一。"她顿了下,又问:"商泱的事你怎么看?" "哪方面?是关于她的来历所图还是指门主今日之事。" "这两者有区别么?不是栓一起的么?"万俟雅言边说边走向书房,去翻底下呈上来的密函。 "商泱,有了她的名字,要再查她的来历就容易许多,相信过不了几日便会有回音,到时是杀是留还是门主一句话一个念头的事。门主觉得为难,是想留下商泱又顾忌宫主吧?" "她是个哑女,又被废去武功,我今日已欺她,若她有所图谋,那便好解决,直接杀了便是。若她是无辜,便是我欺她,杀之,我心有愧。"万俟雅言顿了下,又沉沉地叹口气。 陶婉知道万俟雅言为什么叹气。她觉得门主对宫主太过纵容,以门主之尊,想要多收两个女人又有何妨?宫主的性情她也知道,宫主对什么都很大度,唯独对感情那是连粒沙子都容不下。陶婉说道:"陶婉不会让门主为难。"这个恶人她来当。 万俟雅言知道陶婉是想擅自去杀了商泱,把这个罪过替她背上,她摇头,说:"若商泱真是无辜,留下她性命。"作为主人,她该有她的担当。 "那宫主那……怎么办?"陶婉问。 万俟雅言没应,只低头看密函。 陶婉见万俟雅言执笔,便去替万俟雅言磨墨。她磨着墨,眼睛却是看着万俟雅言,心疼万俟雅言。她总觉得门主的肩上挑着她看不见的沉重担子,且这副担子越来越重,真怕哪天这副担子把门主压垮。昨夜她与韩律说起门主,韩律说:"门主剑指天下,胸怀大志却身有顾忌。成大事者当无所畏惧无所顾忌,然门主畏惧与顾忌兼有,万事谋求周全,身受其累。目前北魏正强不宜招惹,然,刘宋虚弱奄奄一息,若门主以虎狼之师挥兵南下,攻城夺地,再以治理幽岚城的方法养民屯兵,不说一统天下,占据半壁河山也不无可能。如今困守幽岚城,想谋求发展,也不过是困守牢笼而已。"韩律说完这话,还喃喃地念了句:"老婆孩子热炕头。"陶婉迟疑了下,问:"门主,你还想要天下吗?" 万俟雅言闻言抬起头看向陶婉,问:"何出此言?" 陶婉低下头去,又顿了下,才说:"目前刘宋正弱,正是南下扩张的好时机。幽岚城夹在宋魏之间,即使城池坚固,然受地理肘制,发展终是有限。大魏国力正强,若将来南侵成功,整个江山都成了魏国的领地,朝廷容不得门主,定会派大军来剿。若南方强盛起来,不管能不能打过黄河终一北方,门主都失了扩张之机,被困于此地。偏安一隅终不是长久之治。三五年内或许可成,三五十年之后呢?到那时我们都已年迈,大军攻来,我们可还有今日气焰与之抗衡?" 万俟雅言的身子一扬,靠在椅子上抬眼看着陶婉。 陶婉低下头去,专心磨墨,不再说话。 万俟雅言看着陶婉想了半天,起身,走到身后挂在墙上的地图前,盯着地图看了许久。 第九十四章 没有华君的乾元殿的夜晚显得格外空寂。 万俟雅言一个人睡不着,让人去酒窖取了酒,她提着酒晃到太极殿躺在积满白雪的房顶上一小口一小口地灌着酒。耳力极好的她,连太极殿里的呼吸声都能听到,躺在这里,与华君也就隔了层琉璃瓦,她能感觉到华君的存在,原本空荡荡的心顿时又充实温暖起来,她抱着酒坛子,合上眼,就这么在雪里睡下了。 华君的旁边睡着熟睡的万俟珏,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蚊帐顶,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发现自己不懂万俟雅言。两个人相互了解,比共经生死还要难。或许不是不了解,是无法认同万俟雅言干的那些事,更无法理解万俟雅言明知她不能忍受万俟雅言与别的女人上床却还要去染指别的女人,还是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同样是女人,就算是见到不相干的人被强X,也会义愤填膺、满心愤慨,更何况这个施暴的人还是与她拜过天地成亲、许诺要生同眠死同衾的人。若万俟雅言见到美色禁不住诱惑与人滚到床上去,她或许还能骗自己一下去当成万俟雅言禁受不住美的诱惑,那样被背叛的还只是她们的爱情,可强X这种事,还强X得这么理直气壮,万俟雅言置她这个发妻于何地,置她万俟雅言的道德人格、人品又于何地!内心肮脏,有再强的能力、才华,穿再华贵的衣服戴再华贵的首饰也遮掩不了那满心疮痍丑陋。华君的伤心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被背叛,而是万俟雅言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人!万俟雅言干出这种事,比她被背叛还要痛心。有些事,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做的啊。生命是可贵的,可有许多东西比生命更可贵,没了那些,再美的生命也不过是一堆糟糠。人若没了那些,与禽兽有什么区别? 半夜,下起了大雪。 万俟雅言的身上覆了厚厚的一层雪,雪裹在身上,化成雪,渗进衣服里,冰凉。万俟雅言被冻醒,全身僵冷。她露在外面捏着酒坛口的手指被冻僵在坛子上。以前练功的时候,师傅也让她这样躺在冰天雪地里睡,这样在熟睡中,因为寒冷会不自觉地运功御寒,从而养成时刻保持真气在体内游走的习惯。这样,别人一天只练几个时辰,她是十二个时辰都在练功,进展自然比别人快,成就也会比别人高。只是如今她元气大伤,功力受损,在冰天雪地里躺久了,难免有些受不住。万俟雅言运功两周,让身体缓了起来,手也能动了,积在身上的雪全部融化成水把她的衣服渗得湿透。她缓慢地起身,跃下房顶,朝太极殿里走去。原本她打算只是看一眼华君就走,可当她站在床前,却看到华君满眼是泪地扭头望向她。她低声问道:"你怎么哭了?"她冷得"咝"地吸口冷气,说:"我冷。" 华君坐起来,用力吸吸气通了通那被堵住的鼻腔,说:"出门直走,右拐,朝前,经过一道宫墙便是乾元宫。有人会伺候您,慢走,不送。"她见万俟雅言浑身湿透冷得直哆嗦,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苦肉计吗?这时候在她这里不适用。 万俟雅言轻轻地点了下头,说:"你别哭了。你心里难受只管冲我发出来就是——"她的话顿住,偏了偏头,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转身,出了太极殿。没有华君的乾元宫不是寝宫不是家。万俟雅言也没心情回去,又去酒窖里弄了坛酒爬到太极殿的房顶上坐着喝酒。一直到天亮,她才晃回乾元宫,扒光自己泡进热腾腾的浴池里,等身体泡暖和了,她才从浴池里起身,洗漱过后,来到书房站在那地图前。过了黄河,是荆州,徐州、充州相连,后方有青州,得东莱、长广、泰山、东莞、琅琊、鲁、高平等诸郡。这是一片犄角地型,有黄河与大海的天险作防盾,只需守住南面的几座重镇便可。它东面临海,西北面是黄河,若退可往北可撤回幽岚城或往东可避退外海,若进,则是俯瞰南朝之势。就地势来说,是块可攻可守之地。她如果想谋这几块地,目前有两大问题。一是,她要夺的这几块地离南朝都城建康极近,就隔了几郡内座城的距离。那地方有动静,刘宋的大军很快就会扑过来。烂船也有三寸丁,南朝再弱,调个七八万、十来万的军队还是可以的。现在幽岚城里的所有兵力加起也不过一万,就算加上虎牢城、洛城等诸城的兵力,也不才五六万。虎牢城等诸城的兵还挂着朝廷的旗帜,若动兵,势必惊动朝廷。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她幽岚城的兵力上,怎么扩张她底下的兵力。她调走朝廷的兵又要怎样才能瞒天过海?又如何应付南朝的大军? 万俟雅言盯着那地图入神地想着那些事,直到她肚子饿,才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下漏斗,惊讶地发现居然过了午时。君姑娘还没有传膳吗?她从书房出去,发现华君身边的人没一个在乾元宫。偌大的乾元宫,除了几个执勤当班的就只有自己跟前的两个侍女。她的饮食起居一直是华君在照顾,身边从来没留人照顾饮食起居,若是外出,陶婉会把她照料妥当。她现在乾元宫,有君姑娘,陶婉自然不会过来。现在已经过了用膳时间,华君没来叫她去用膳,也没有送膳过来。华君忘了吃饭是不可能的,时辰一到,厨房就会过来问是否传膳,可她到现在还饿着肚子。万俟雅言又晃到太极殿,见华君正抱着暖炉坐在院子里喝茶赏雪景看梅花。华君的怀里抱着暖炉,身边一张小桌子上摆着糕点,还热着热茶。 万俟珏穿得厚厚的,戴着手套,在积满雪的梅花树下玩着雪。 万俟雅言走到华君身边,刚喊声:"君姑娘……" 华君起身,进屋,看都没看她一眼。 万俟雅言回身,把都快扎进雪堆里的万俟珏抱起来,跟在华君的身后进入太极殿内,说:"怎地这个时辰还没有传膳?"她捏捏万俟珏的小脸。 万俟珏嘟嘴皱紧眉头看着她,又伸手去扯万俟雅言头上的凤冠。 华君说道:"你是城主,位尊权重,还愁没饭吃?抱歉,我这里不是酒楼,不负责招待吃喝。" 万俟雅言把万俟珏放下,那孩子撒退就往华君跟前跑,然后抱住华君的大腿,躲在华君的身边,睁着水灵灵看着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又岂能不明白华君是心里堵得慌故意不给她饭吃。她"哦"了声,转身,回乾元宫继续忙她的事情。不吃就不吃,一顿饭不吃又饿不死。她就不信华君真能睁眼看着她饿死。 忙到下午,陶婉来了。她见万俟雅言在忙,身旁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桌子上的茶也早凉透了。她把下面送来的信函放在万俟雅言的书桌上,转身去给万俟雅言沏了茶热茶。万俟雅言接过茶,低头吹去面上浮着的茶叶,喝了两口热茶,终于觉得身体也跟着暖点。万俟雅言低头继续去忙手头上的事,等她忙完后抬头,见陶婉已经离去。万俟雅言又去酒窖提了壶酒,晃到韩律的府上。 她没走大门,而是翻墙进去,跃进院子里,就见韩律和青罡两人正在屋檐下煮酒聊天。 两人见到她来,赶紧起身行礼。 万俟雅言摆摆手,凑过去,围在矮桌边坐下。煮酒,还有煮花生。她冲两人招招手,说:"坐吧。" 青罡应声"哎",坐在万俟雅言的身旁,他的眼珠子转了圈,说:"门主,小的正惦记着您呢。" 青罡自称"小的"?万俟雅言斜扫一眼青罡,说:"惦记我什么?我酒窖里的酒吗?"每次青罡摆出这副热切巴巴的狗腿相都是有事相求。 "这腊月天,天寒地冻的,想娶个媳妇过年,晚上睡觉也能……暖和点。"青罡"嘻嘻"笑道。 "看中谁了?"万俟雅言问。 "凤鸣酒楼里的杨姑娘。" "哪个程姑娘?"万俟雅言问。 "程掌柜,程风。" 万俟雅言说:"宫主的人我可作不了主,想讨媳妇,自己去提亲,叫陶婉替你去也行。"她又朝韩律一指,笑道:"你求你姐夫去也成。" 青罡"嘻嘻"一笑,赶紧对万俟雅言抱拳行礼,道谢。只要门主应了,这事就成一半了。 万俟雅言说:"你别谢我。你想从宫主那讨人走,如果程风不愿意嫁给你,宫主也不会点头。"韩律替她斟满酒,她端起酒杯饮了口,问:"咱仨有多久没凑在一起喝酒了?" "两年!"青罡应道。 "是啊,两年。我从怀朔郡主变成幽岚城主。"万俟雅言叹一声,又看向韩律,说:"我送你个宰相当怎么样?" 韩律惊得眉头一挑,随即喜上眉梢,赶紧起身,叩头拜谢。 万俟雅言摆手,说:"你先别谢,我得考考你,你要是说好了,这个宰相才当得。" 韩律起身,跪坐在酒桌边,说:"门主是想问当今天下之势和幽岚城往后的发展吧?" 万俟雅言扫他一眼,说:"你还真当自己是诸葛了?那就说说吧,如果你做了宰相,想要扩张,会如何扩张?你尽管直言,这里没有主从,还像我们以前在山上学艺时那样。" 韩律应了声,起身,去屋里把地图找出来,铺开,针对天下的局势一一道来。 青罡也凑过来,听得津津有味。三人扎作一堆,针对当今天下之事和幽岚城面对的情况侃侃而谈。 陶婉回来见到他们三个蹲在屋檐下,酒杯、酒壶、花生、花生壳像排兵布城一样满了满地。这三个幽岚城位极人臣的臣子和城主没半点形象地蹲作一堆。眼前的一幕,让她有点恍惚,似乎又回到他们在玄天真人门下修习的那段时光。那时候的门主踌躇满志。难道门主准备再争天下吗?陶婉过去,坐在边上旁听,见酒没了,又去替他们拎来坛酒。 青罡和城主都是好酒的人,韩律平时不沾酒,但一旦和门主他们扎堆聊起天下事来,那就是数不尽的豪情喝不够的酒。青罡和门主都是三杯不醉的人,韩律的酒量不高,几碗酒下腹就有点高了。这时哪有平时半分斯文模样。他两眼放光,满面酒色,撩起袖子,侃侃而谈,那激动样,看得陶婉真想进屋去给他拿把羽扇出来塞进他手里。 韩律说道:"门主麾下不缺将才。就拿眼前已被门主起用的几位来说,刑虎、卫呼汗、铁甲卫的赵猛、于勇、哈哈尔博博都是骁将。窝在幽岚城里,实在是浪费了。但就目前幽岚城的实力来说,我们跟宋魏硬碰。与强大的大魏,我们当避之。而对于刘宋,我们攻、占,但不易刘宋的旗。夺城之后,继续挂着宋的大旗,表面上仍从于刘宋。易帅帜,以将帅的名义组兵统兵。可以象征意义地缴点税交点粮,以重金贿赂刘宋朝廷重臣,最好能买个官职,就更加名正言顺。" 万俟雅言看向韩律,问:"你喝醉了没有?" 韩律说:"买卖国土这种事,一般的人不会干,但买官卖爵这种事可是哪都有的。门主觉得我们以重金在刘宋买个官爵可行否?" "可行。"万俟雅言说道。 "有了官爵,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立足,到时候在刘宋的领地上招兵买马,他朝廷想管首先得打赢我们,以刘宋目前的国力,应付大魏都困难,他想跟我们打内战,恐怕还得再掂量掂量打内战的时候会不会被大魏的军队打到他们的京城去。" "呵呵!"万俟雅言觉得这可行,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好。先打入刘宋的内部,从他的内部扩张。"她站起身,说:"以我的名义去不行,一来我是女的,二来还是鲜卑皇族。得找个可靠的汉人去。"她说完,盯着韩律,说:"好好过个年,等过完年,我给你万两黄金、白银三万,你去宋国当官去。" 韩律说:"属下还需要一个能带兵的人。" 万俟雅言说:"我把刑虎给你。另外我把我身边的'魅'也派给你做搭档,遇到挡路碍事的,直接派杀手干掉。"她把凤轩门的人派过去,一来可以助韩律行事,二来,也可以起监督作用。万俟雅言对韩律也是放心的,毕竟还有陶婉和青罡在身边,不怕将来韩律坐大后闹出什么乱子来。她见天色已晚,便准备起身走人。 陶婉已经备下饭菜,还是陶婉亲自下厨。 万俟雅言喝了满肚子酒,闻到饭菜香还是馋,又留在韩律的府上吃过饭,喝得有三分酒意,这才踩着有两分飘的步子翻墙走了。 陶婉看到万俟雅言翻墙走,不由得莞尔,门主还是有些少年时候的性子。 韩律都快喝瘫了,陶婉回去把韩律扶起来掺回屋。韩律挂在陶婉的身上,进门后,坐在床边,洗了把热水脸,又清醒了点。 陶婉见他白净泛红的脸上满是开心,说他:"有这么开心吗?" "有!"韩律点头,说:"我这一辈子有两个心愿,一是娶你为妻;二是辅佐出一位帝王。" 陶婉把韩律推开床上,让韩律躺下,替他拉上被子,心说:"唉,你们仨呐。门主生在帝王家,又经受那么多的变故,想当争权争位那是理所当然。而韩律和她弟弟——是个男人都想有干出一番功绩的梦想吧。偏偏又是跟了门主,一手培养他们,还能——眼见着能把他们的梦都圆了。她弟弟想当大将军,这大将军的头衔都已经顶在脑门子上了。本来,韩律一直被门主不冷不热地阁着,他的这门心思也就只好压着,今天门主这一出一摆,韩律能消停?"她能说什么?还不只能安心地跟着门主、跟在他们的身边把能替他们做到的都做好,让他们无牵无挂地打拼自己想要的天下。陶婉推了把韩律,说:"律,门主这点基业得来不易,她也是个历经风霜的人,禁不起那么多的打击。你要是敢把门主的这点家底折了,你就准备好把你的妻子也折进去吧。" 韩律闭上眼拍着陶婉说:"我们与门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有分寸,且谋划已久。"他又何偿不知门主对陶家两姐弟那是恩重如山,陶婉和青罡能有今天全是门主所赐,这两姐弟是铁了心要以命相报。他韩律也是深受门主厚恩无以为报。他虽是豪门之后,却家道中落,又遇兵灾一点家底全被洗劫一落,若不是遇到门主,又随门主拜了玄天真人为师,哪能有今日的能耐和机会。他含糊不清地说句:"门主,奇才也。可惜了。" 陶婉问:"可惜什么?" 韩律没答,呼吸已变得沉重的他显然已经睡了过去。 第九十五章 万俟雅言又晃到太极殿外。她站在殿外,想到今天见到华君时的情形,低低地叹口气,转身回乾元宫。万俟雅言泡在乾元宫的池子里,又令人去取了酒来,泡在池子里,手执酒樽,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她想华君,极想。她想华君抱着她,想华君在她耳边轻声唤"雅儿",甚至想念华君欺负她,哪怕华君罚她跪或打骂她都好,也总比这样冷着她强。冷落,她堂堂一城之主,居然被自己的妻子给冷落了。万俟雅言倦倦地靠在池子里,困意袭来,她靠在池边,侧头睡了过去。 没有人看见,睡梦中的万俟雅言落泪了。包括万俟雅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落泪了。她做了个梦,梦到华君站在冰天雪地里冷冷的、远远的背对着她,她就站在华君的背后,华君却连头也不回一下。万俟雅言满心酸涩地醒来,从池子里起身时才发现自己全身疲软,头痛如鼓捶。她挣扎着起身,□地爬上池子,摇摇晃晃地爬回床上,重重地倒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起身去寻来衣服,自行穿上,又去到太极殿。 此时已是夜深,雪已经停了。满地白雪,映得夜晚也泛出一层朦朦的雪亮。万俟雅言来到床边,她见华君侧身睡在床上,万俟珏睡在华君的怀里,两人睡得正熟。万俟雅言悄悄地上床,悄如声息地挤在华君的身侧躺下。她靠在华君的背后,嗅着华君的气息,顿觉满心温暖。果然,还是贴着华君睡才能睡得好。 华君睡到迷迷糊糊间隐隐感到身边多出个人,那人身上有点淡淡的檀香味,还带点酒气,睡在她的身侧压着她的被子,一条手臂隔着被子搭在她的身上。华君侧头一看,果然见到万俟雅言睡在她的身侧。她转过身,便见万俟雅言睁开眼,睡意朦胧地看她一眼,又把头往她的怀里噌了噌。华君说道:"万俟城主,你不是应该睡在乾元殿吗?" 万俟雅言睁开眼,抬起头,看向华君问:"非要这样吗?"这些话,这语气,这滋味,像刀子刺在心头。 华君看着万俟雅言那双氤氲的雾眼,沉沉地叹口气,说:"雅儿,你走吧。" 万俟雅言的眼里浮起一片水雾,她深吸口气,应声:"好。"起身,慢慢地下床,走了。步子朝外移动,阵阵哽咽堵在喉头,堵得她心里难受。绞疼。她含着泪,走出太极殿,走在雪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她站在雪地里,回头,望着太极殿的建筑,宫屋,把那溢出来的泪水生生地逼了回去。她喃喃地喊句:"君姑娘。"在心里问道:"你不要我了吗?"她真想抽剑把自己刺死在这里,是否,华君才会回头看她一眼。她沉沉地喘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晃到紫微殿,躺在冰冷的地砖上,摊开四肢,无力地闭上眼。 凤凰殿、乾元宫,曾经两个人朝夕相对的地方,往日的余温仍在,她进去,只有她一个人,那滋味如刀子削在心头,割得她生疼生疼。她有金山银海,她有财宝金窟,她却只是一个人,孤伶伶的一个人。她后悔把陶婉这么早嫁出去,不然,这会儿至少还有陶婉守着她。可如今,她身边一个守着她的人都没有。万俟雅言躺在地砖上,抱着自己,喉头阵阵哽咽,她却哭不出一点声音,就连泪水也只能含在眼眶里不能流出来。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妥,太难堪,又爬起来,缓步走上那宝座,窝在宝座里把自己埋进去。 第二天,群臣上朝,进入紫微殿等候万俟雅言的到来,结果,一进殿就见到万俟雅言坐在大殿上方的宝座上,吓得他们进来一个跪一个,趴在地上连吱都不敢吱一声。等到人差不多到齐了,万俟雅言才站起身,开始点那些晚到的人。她缓步走下台阶,说:"我经常不守时,你们也跟着我学不守时吗?"她走到来得最晚的那人跟前,问:"我是城主,你也是城主吗?" "属下知罪。"那人吓得赶紧叩头。 万俟雅言说道:"今日晚到的人,一律罚俸一月。不过念在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体谅你们,怕你们没银子过年。这个月的俸银让你们领了,罚下个月的。"她说完,回到宝座上,把话题引到今日的朝议上谈论正事。 要过年了,琐事很多。大年,烟花炮仗不少,缺银子过的人也会想方变法地弄钱,偷鸡摸狗什么事都能闹出来。城防方面也不能松懈,万一谁趁大过年的兴头上跟她闹点事儿,她这年还怎么过?本来眼下就已经够凄惨了,还想再给她来点"锦上添花"?过年了,为了昭显她城里的太平昌盛自然也得热闹热闹,但要怎么热闹?底下的人又争论半天。万俟雅言就让底下的这点琐碎事情缠到午时过了才得以脱身。她饿着肚子回到乾元殿,除了那池十二个时辰都热着的浴池外,哪都冷着,连杯热水、热茶都没有。 万俟雅言的心里那个堵和憋啊,这腊月底了,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的,就她这里冷得能把人冻成冰棍。她觉得这内城也该装点起来了,该张灯结彩就张灯结彩,该放烟花炮仗就开始放。这底下的平头百姓都热闹得不行,她这里能冷清了?她借着过年的由头,又腆着脸去找华君。 结果华君不在,带着孩子出去跟底下的掌柜商议怎么让底下的伙计过年去了。只让银儿留在太极殿等她,留给她一本册子,册子上拟的是内城过年要安置的事项,呈上来请她批复的。万俟雅言提笔,写了个"准"字,把册子给了银儿,扭头走了。 万俟雅言从乾元宫出来,遇到陶婉。陶婚礼递给她一封密信,说:"门主,有消息了。"万俟雅言拆开封口,看完信,径直去了暖阁。 商泱神情漠然地坐在暖阁里的椅子上,见到她来,只拿眼看了她一下,又继续两眼发直地发呆。 万俟雅言在商泱边上的椅子上坐下,问:"身体好点了吗?" 商泱像没听到一般,一动也没动,除了眼睫还在眨之外,简直就是樽木塑。 万俟雅言缓声说道:"幽岚城是新起之城,和殇情宫素无瓜葛,凤轩门和殇情宫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她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给商泱,说:"殇情宫送来的。" 商泱扭头看向她,沉默两下,缓缓伸出手去,把信从信封里抽出来。 万俟雅言"呵"地笑了笑。这人……就不怕她是讹她的么?如果她不是殇情宫出来的,或者与殇情宫没有瓜葛,殇情宫递来的信与她又有何甘系?自然仍如以往那样纹丝不动。可是商泱却动了,且一点都没有防到她万俟雅言会使计讹她这一层。 商泱看完信,把信放回去,又搁回原处,然后还像之前那样静坐。 万俟雅言朝商泱的脖子一指,说:"你这颗头值三千两黄金,不便宜呐。当然,活人更贵,五千两黄金。你说我该把你怎么打包好送去殇情宫?" 商泱盯着外面的天空,对万俟雅言不理不睬。 万俟雅言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皑皑白雪,负手而立,说:"有人肯花五千两黄金的天价赎你,说明你值这个价。商泱,你是前任宫主归海雪悯的女儿吧?"她说完,目光湛湛地盯着商泱。 商泱仍然不动。 万俟雅言又说:"但信上的曙名却是殇情宫宫主阴素练。阴素练与归海雪悯素来不和我倒是知道的。"她还知道阴素练和归海雪悯不和是为了争一个叫商羽徵的男人。殇情宫原来不叫殇情宫,而叫"无忧忘海"座落在东莱郡外的一处岛屿上,算是一处世外桃源,岛上美女众多,再加上岛主归海佑承的武功极高,也没人敢去招惹。归海估承坐拥无数美人,当一个逍遥神仙。他膝下有一个儿子,可惜早死,百年之后就把岛主之位给了孙女归海雪悯。归海雪悯招了个夫婿叫商羽徵,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两人过得倒也美满,可没想到归海雪悯的师姐阴素练搅进他们的夫妻关系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让商羽徵躲到江南武林盟主的家里避难,结果还是被归海雪悯杀上门来。阴素练也去了,阴素练和归海雪悯大打出手,最后把商羽徵给误杀了。归海雪悯回去后,把"无忧忘海"改成了"殇情宫",阴素练呢,也回去了,在离殇情宫不到三十里的海崖边盖了栋楼叫"望海阁",招兵买马,和殇情宫斗得死去活来。"殇情宫"在江湖上位列"五莫惹"自然是不好招惹的,把"望海阁"前前后后荡平十次,依附"望海阁"的人连家口带老小,全部一起铲光,与"望海阁"有关连的建筑、产业全部烧光。两人斗了八九年,五年前阴素华在"望海阁"最后的一场大火中失踪了。"望海阁"没了,"殇情宫"也自此闭门不出,与江湖断绝一切往来。江湖上再没听到殇情宫和望海阁的丝毫消息。这事隔五年,"阴素华"居然成了殇情宫的宫主,而这个极有可能是归海雪悯与商徵的女儿的商泱居然落在她的手上,"阴素华"再以殇情宫宫主的名义写信给她想用五千两黄金来赎。五千两黄金呐!五千两黄金够按照商泱铸一个金人了。万俟雅言没把她知道的这些说出来,毕竟是丑闻,家丑,谁都不希望外人在自己面前提,提起来颜面无光。万俟雅言坐回商泱旁边的椅子上,朝商泱身边探了探身,说:"你的武功是被阴素华废的吧?当日你的马车跟着我的军队也是为了想躲阴素华的追杀?其实你才是真正的殇情宫宫主。" 商泱放在腿上的双手合在一处,拢住,脸上依旧一片清冷淡漠。 万俟雅言说:"你只需老实回答我刚才说的对不对,若是对,你便点一下头,若是不对,在桌子上写给我看。如果你不说,我会使什么手段你很清楚。" 商泱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白雪,不理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冷哼一声,说:"如果我把你交给阴素华,你说你会是什么下场?她那么恨你母亲,会不会报复在你身上,例如把你卖到青楼为妓或者找人□了你?或者用别的残酷的法子折磨你?"她的话音一落,突然见到商泱从窗口飞身跃出一头栽下。要自尽!万俟雅言立即起身脚下一挪,飞快冲出去,一把抓住商泱的腰带提住商泱托住商泱,身形一扭一翻,缓了这下坠之势,却没料这时商泱抬掌就朝她劈来,万俟雅言反应极快,立即扬头避开。她在万俟雅言侧身避开的时候,又一掌拍在万俟雅言的胸口,连出几招从万俟雅言身边挣开,然后摔在地下。她趴在雪地里,扭头看向那两层楼高的楼。从楼下跃下,如果头朝下以头着地必死无疑。可让万俟雅言刚才一抓一缓,掉下来时又是脚先着地,哪都没伤着。倒是万俟雅言摔在地上,吐血了。商泱看到万俟雅言吐血,却是愣了。她知道万俟雅言的武功有多高,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内力还剩下多少,就算是使出全力也未必伤得了万俟雅言。摔下来的这点高度,连她都没受伤,又岂能伤得了万俟雅言! 暗卫涌上来,刀剑压在商泱的脖子上把商泱压住。 商泱扭头就把脖子朝刀剑上抹去。 万俟雅言屈指一弹,凌空射出一道真气将刀震断,冷声道:"退下。"她站起来,从袖子里摸出绢帕拭了嘴角的血渍,看都没看就把绢帕塞在袖子里。万俟雅言冷声道:"今日的事若传到宫主耳中,你们都得死。" "是!"立在旁边的暗卫赶紧应声。 万俟雅言冷眼盯着商泱,说:"你也别想死,你的命值五千两黄金。"她说话,又用手捂住嘴,结果还是有血从她的指缝里渗出来。 万俟雅言让"影"把商泱送回去找个大夫来替商泱瞧瞧,她自己则转身就走,她走了两步,又回头盯着商泱说:"如果你死了,我的五千两黄金泡汤,我便叫人糟蹋你的尸体。" 商泱看着万俟雅言的眼睛,摇摇头,在雪地上写下几个字:"你不会,你的眼里没有杀气。"一抬头,看到了万俟雅言眼里的杀气。她又写下四个字:"你快死了。" 万俟雅言气得就想抽刀劈了她。她说道:"你会比我早死。"扭头走了。她若调养得当,再活十几年没问题。商泱想激她杀她,休想。 第九十六章 如果万俟雅言没有对商泱干出那件事,她会毫不犹豫地把商泱卖给阴素练,白赚五千两黄金。如今她夺了商泱的清白,她碰过的人,叫别人欺辱了去,那是对她万俟雅言的侮辱。万俟雅言不会把商泱交给阴素练,但如何安置商泱是个头疼的难题。她不得不承认向来精明的自己干了件愚蠢的混蛋事,落得如今处处不是人的地步。此事,她于华君、商泱都有愧。 万俟雅言回到乾元宫,派人去吩咐厨房传膳,又写了张药方,派人送去药房按照她配的方子抓药煎好给她送过来。君姑娘在气头上不理她。她要是一病一伤,君姑娘心里着急,不会舍得不理她。君姑娘有气,她可以想办法慢慢让君姑娘消气,绝对不敢拿自己的身体来折腾。她不是个喜欢瞎逞强的人,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她还不想这么早死,就算要死,她也必须熬到把大局定下、等到万俟珏能担起事能接位的时候。 晚上,万俟雅言又去了暖阁。 商泱神情漠然地坐在窗前,万俟雅言身边的两个侍女立在商泱身后。 万俟雅言挥手把屋子里的人撤下去,立在窗前站在商泱身边。她满心沉重地看着窗外的雪景,看了十几年的雪,从来没有发现夜间的雪景会这般凄凉。 商泱起身,朝里间的卧室走去。 "商姑娘。"万俟雅言唤道:"请留步。" 商泱没停,继续朝里走。 万俟雅言只好跟进去,她一踏进卧房。商泱的身体顿时绷得僵直,衣袖下的双手也微微地握了握。她的脸上却仍如既往般的淡漠。万俟雅言低叹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三块玉制的小令牌搁在桌子上,说:"这三块令牌你拿着,以后遇到事情,拿着令牌来找我,不管有多难我都替你办到。当然,有个前提就是别害我身边的亲人,但凡对她们有威胁的人,在我跟前都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死路,另一条是生不如死。你若是愿意留下,这暖阁归你了,我万俟雅言可以养你一辈子,保你一生太平富贵。你若是想走,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周全。如果阴素练对你有威胁,你也可以来找我,我可以替你解决掉她助你重掌殇情宫。"她顿了下,又说:"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对你做那样的事。"说完,起身,走了。 万俟雅言又去了太极殿。她知道这时候过去华君不会给她好脸色,可是她就是想去看看。身体有些疲惫,特想靠在华君的怀里被华君抱住轻哄着。但她知道,这在现在是奢望。 华君正在给万俟珏洗澡,一大一小泡在浴桶里。华君坐在浴桶里,水刚没过她的胸。万俟雅珏则站在华君的腿上,很是兴奋地拍水,拍得浴桶里的水花四溅。华君抓住万俟珏的手,说:"珑儿乖,不准调皮。"她抓住万俟珏的手,万俟珏手不能动,就开始踢腿,小腿直往华君的胸前蹬。华君恼瞪万俟珏一眼,叱道:"珑儿,你往哪踢呢!" 万俟珏突然看到出现在华君身后的万俟雅言,立即乖乖地站好,不闹了。 华君没发现万俟珏的异常,还以为是自己板脸把孩子吓到了。她把万俟珏抱在怀里一手扶住,另一只手则拿着毛帕替万俟珏擦拭身体。 万俟雅言没出声,也让旁边伺候的侍女禁声。她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俩,看着她俩,她的心里才又多了几分踏实。她坐了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正月初一,新年的头一天,是个大日子。对于皇家来说更是个天大的日子,万俟雅言虽不是皇帝,但也幽岚城也算是个小朝廷,该有的一样不能少。 万俟雅言把在大年三十晚便派人把华君的朝服给送去了太极殿,也告知正月初一的行程安排。这种场合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出席,华君也必须去接受百官和万民的朝贺,还有万俟雅言要发表表彰、祭天拜祖之类的。 自华君搬到太极殿去后,万俟雅言在乾元宫的每一晚都睡不着,即使偶尔睡着也极不踏实地做着噩梦,她索性酒到太极殿的房顶上睡,每晚拎坛酒去,喝酒暖身,什么时候冻醒了什么时候回乾元宫。屋里暖和,她倒是想去太极殿内的房梁上蹲着,可当梁上君子是宵小行为,再加上有暗卫蹲在上面,她总不能跑去跟暗卫挤堆。所以,继续每晚卧雪眠霜受寒挨冻。冷虽冷,心里踏实,睡得好,她觉得受点寒也值得。 华君每天都能见到万俟雅言,每日早晚,万俟雅言都会到太极殿坐坐,有时候会折腾下万俟珏,有时候只是坐坐就走。每次她看到万俟雅言心都会抽疼。不见万俟雅言的时候,脑子里经常想起万俟雅言的好,想到万俟雅言为她连命都不要,想到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又想到万俟雅言干的这混帐事,又恨又恼却又放不下那份爱。她知道她放不开万俟雅言,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俩如今的情况。她对自己说,如果雅儿来道歉认错,如果雅儿能认识到错误以后就不再犯,自己就愿谅她,就当是给万俟雅言一次改过的机会,也是给她俩一次机会。可万俟雅言从始至终都一字不提,每天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如果不是见到万俟雅言那张脸越发苍白,人一日比一日消瘦,她几乎会以为万俟雅言对这些毫不在乎。她知道她对万俟雅言来说很重要,从万俟雅言看她的眼神里她就能看出那份眷恋有多深,可她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相不相爱,而是牵扯到其他层面。她自问,在她心里,道德有愿为她舍弃生命付出一切的雅儿重要吗?没有!她想愿谅雅儿,每次看到雅儿就想起那事,心里又堵得慌、堵得难受。无数次,华君都想问:"雅儿,反省一下自身,认个错就有那么难吗?" 正月初一。万俟雅言大清早就穿戴整齐来到太极殿,坐在太极殿内的软榻前吃着华君的糕点、喝着茶,等华君梳妆完毕与她一同出行大殿。 万俟雅言今天的精神很好,心情也很好。今天她可以和君姑娘在一起一整天,大年初一,就算君姑娘不理她,两人的身份、地位也让两人必须绑在一起。这是场面。是她俩必须一同出席。万俟雅言想得可美了,一会儿和君姑娘站一起她可以牵君姑娘的手。 终于,万俟雅言等到华君梳洗好,她起身走到华君的身边,站着。她觉得她俩站在一起特登对,特相衬。出了太极殿,万俟雅言去牵华君的手。华君不动身色地缩手,双臂微曲,把双手叠于身前小腹处,一派端庄之姿,不给万俟雅言牵手的机会。 华君闻到万俟雅言的身上除了檀香味外还多了股药味。她知道万俟雅言如今身体不好,一直在调理中,但向来都是从膳食方面着手,很少服药。人说是药三分毒,就算中药不像西药那样副作用大,还是少用为好。 万俟雅言的眉头拧了起来,她扭头看一眼华君,低声说:"今天是大年初一。"大过年的也不给她牵下手吗? 华君面无表情地说句:"新年快乐。"从袖袋里摸出个荷包递给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接过荷包,美滋滋地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她展开,上面就四个字:"岁岁平安。"她看向华君,华君还是不看她。 上午的大典,中午的酒宴,下午的歌舞、晚上的烟花焰火。忙忙碌碌的一天,华君自始至终都在万俟雅言的身边,不冷不热。 天色已晚,内城的广场上却是一片火热。丝竹弦乐,歌舞生平,烟花炮仗齐鸣,美酒佳肴。百官同乐。万俟雅言坐在大位上,左手搂住华君,右手执杯开心地与一干手下举杯畅饮。 华君坐在万俟雅言的身边,看着满目浮华美景,热闹,只落在眼里,没触到心田。她寻了个由头,起身离席。华君去了暖阁。这些日子堵在她心里的除了万俟雅言外就是暖阁里的这位。在她眼里,这是位受害者,也是万俟雅言出轨的对象,是她最不愿见到和想起的人。 她如今的年龄已是快挂到三张上的人,不再是二十岁时的小年轻。二十岁的时候可以任性,可以只谈恋爱、只享受爱情不顾其它,可以说分手就分手,可以伤心了转身就走再另寻新欢。二十岁的时候年轻,年轻就是资本,一切可以重头再来、重新开始。年近三十岁的人,肩头上还多了一样——责任。她不能像小女生或没短见的妇人那样心里不开心就哭闹,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逼到万俟雅言给她下跪认错才甘心,又或许一挥袖子潇潇洒洒的一走了之。她可以走,没有万俟雅言她照样可以过下去,她有一双手,她有脑袋,她饿不死自己,哪怕日子过得苦点她也能熬得下去。如果她走了,万俟雅言怎么办?万俟雅言在这件事上有错,她可以指责、可以为难,唯独不能放开万俟雅言不闻不问。万俟雅言再横再能耐也只有十八岁。她不能就这么给一个深爱自己、不惜为自己舍命的人判了死刑,更何况这个人的肩上还挑着一城百姓的衣食。人活一辈子谁没有犯错的时候?谁没有脑子犯浑的时候?她也有!穿越前,夜夜笙歌,只谈性不谈爱。那不是胡闹么?穿越后,为了立足,也禁不住欲念,诱拐了当时还不到十七岁的万俟雅言。她是万俟雅言的妻子,万俟雅言也是她的妻子,相濡以沫、两互扶持,即使全天下都舍弃或唾弃万俟雅言她也不能。她曾为这个人舍过命,这个人也曾为她舍过命还落得一身伤病。 华君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去见自己爱人的QJ对象。她曾撞见自己的女朋友与别人在床上斯混,捉奸在床,一记耳光甩在女朋友脸上,转身就走再也没回头。可这次,她回头了,不仅回头,见的还不是小三,是个受害者。若换作以往,华君掐死自己也不会让自己干出这样的事,所爱的人已经混蛋无耻了,她还来替对方擦屁股装X扮圣母。这事搁在论坛上去一说,下面拍砖掐她脑子进水的人绝对能排到几百上千层楼上去,绝对会把她和万俟雅言撂一起骂她俩垃圾。她可以把雅儿当成路人甲装作不认识撇清自己吗?她可以,代价就是或许哪天她一回头,世上再也没有万俟雅言这个人,她再也找不到万俟雅言,永远的失去。她可以把商泱撂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装作没这个人吗?她也可以,然后,商泱成为万俟雅言永远的亏负。 华君站在暖阁外,让侍女先去通报一下,毕竟,她以这种尴尬的身份过去,她能受得了尴尬,人家能不能接受得了见她? 过了好一会儿,侍女才出来请华君进去。 第九十七章 没有想象中的低气压,也没有想象中的尴尬的低声下气颜面尽失。 华君进去,屋子里的几名侍女赶紧诚惶诚恐地跪下行礼。商泱曲腿坐在软榻上,专注地盯着面前的一堆华君看不懂的东西,像是某种棋,但上面的符号华君又没有见过。不是象棋。华君走到软榻边,柔声说道:"对不起,打扰了。"她噙起柔和的笑容,说:"今天过年,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商泱看头看向她,极浅地笑了下,又轻轻点了下头,再朝软榻边上的空位打个手势请华君坐。 华君在商泱对面的空位上坐下,她望着面前这女孩。算是女孩,顶多十八九岁。商泱的身上没有她想象中的黯淡忧伤,那淡若轻风的神情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清淡的容颜,一闪即逝的笑,却能令世间一切都黯然失色。 华君看着商泱,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心老了。她自嘲地笑了笑,问:"你在研究什么?" 商泱抬头看向华君,侧过身子,在软榻上写下一个字:"阵。" "阵?奇门遁甲?九宫八卦?"华君抚额,说:"我不懂这些。" 商泱又写下一排字:"她让你来的吗?" 华君答道:"我自己来的。"面前这柔柔弱弱的女子乖巧得让人生怜。雅儿啊雅儿,你怎么能下得了手!"她……雅儿,很混蛋、很混帐,对不起。" 商泱沉默,稍缓,她又写下几个字:"她是为了你。" 华君顿觉被人甩了个耳光,话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商泱又写道:"她以为我要害你。" "恨她吗?"华君问。又怎会不恨?这事落在谁身上都恨。 商泱点头,又写:"她是个可怜人。" 华君的眼眶一红,喉头一堵,问:"她怎么可怜了?" 商泱困惑地看着华君。那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你怎么会不知道?"她想起那日她跳楼时万俟雅言对底下的护卫说的那句话:"今日的事若传到宫主耳中,你们都得死。"商泱默然。 话到这里僵住,华君已不知该如何开口。 商泱又低下头去研究阵法。 华君发现商泱身上有种极安静的气质,像深渊里的一潭静水,有山渊的灵秀静携。像一幅画,水墨山水画,这种感觉华君第一次见到商泱时就有。换作一般人,经历了那样的伤害,总会在身上烙下难以磨灭的伤害痕印,可在商泱身上看不到一丝变化,就像曾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商泱见华君呆坐在旁边,停下手里的动作,在软榻上的空处用手写下几个字:"你来是为何事?" 华君轻轻摇摇头,说:"没事。" 商泱又写道:"你在担心她。" 华君惊讶地看着商泱,这女孩极聪慧。她才发现商泱就像是把一切都看透彻了。是因为天生残疾,所以,比一般人敏锐,所以,早早地把一切看透,才能这般淡然? 商泱起身,走下软榻,倒了杯茶,轻轻抿了几口,她抬起头,看向华君,又摇摇头,朝门口方向作了个"请"的手势。她想了想,又朝华君打个手势,让华君等等,然后磨墨,提笔,写下一行字:"我报复她的方式就是活得好好的看着她比我早死。"把纸交给华君,浅浅一笑,又端着茶杯,走到窗前看雪。 华君接过那张纸,差点完败!她问:"那如果她一直活得好好的呢?" 商泱摇摇头,神情十分笃定。要是她能说话,一定还会说上四个字:"那不可能。" 华君问:"何以见得?" 商泱当然不会告诉她,神情淡然的看了华君两眼,又扭头看向窗外,望向那在天空绽放的烟花。 华君叹句:"商姑娘,您可以成佛了。"最后她还是完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商泱。她还明白一件事,如果结成仇,千万别来求人愿谅或想修好,那是自取其辱。没她过来,商泱照样可以过得很好。而要让商泱不恨雅儿,除非雅儿死。自己过得好好的,笑着看你的仇人早死。这种报复,恐怕亲自手刃仇人还要痛快还要可怕,这简直就是在拿软刀子在伤口上慢慢磨用锯子一寸寸地锯。华君觉得如果自己让雅儿早死,她和雅儿就都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天大的笑话。华君走到门口,停下,回头说句:"哦,忘了告诉你,雅儿有个习惯,谁要是盼着她死,她一定让那人比她早死。"暗骂句:"混蛋。"低头走了。那句混蛋,她也不知道是骂谁。或许是雅儿,或许是她自己,又或许也有商泱。 华君走出暖阁,长长地吁出走气。她觉得从暖阁出来,额头上、脑门子是全贴满了"黑"字,大大的"黑"字,乌云罩顶。尼玛,老天爷敢不敢来道雷霆霹雳。憋,真憋。华君只觉自己的胸膛里塞了一顿填满火药的炸药桶。她咬牙切齿地朝内城广场走去,逮万俟雅言。她现在最想的就是把万俟雅言逮过来揍一顿,狠狠地狂揍一顿。虽说,自己到暖阁是自取其辱,可这事也是万俟雅言惹起的,最魁祸首是万俟雅言! 时辰已晚,万俟雅言还在和下面的人喝着酒。 华君走过去,问:"雅儿,时候不早,该回乾元宫歇息了。" 万俟雅言扭头看向华君,问:"你和我一起回吗?"没有华君的乾元宫,她回了又有什么意思。 华君点头应声:"嗯。" 万俟雅言的眼睛一亮,大喜过望,赶紧把青罡和韩律这两个左膀支臂招来让他俩替她撑着这里,然后火速跟着华君走了。万俟雅言快步跟在走得飞快的华君身后,又是开心又是困惑,华君怎么突然理她了,还愿意和她回乾元宫。她问:"你今晚不去太极殿住了吗?" "不去了。"华君说道。 万俟雅言又问:"你不气我了吗?" 华君不答反问:"我闻到你的身上有股药味,身体不舒服吗?" "嗯,无碍。"万俟雅言放心了。华君心疼她,见她身体不舒服就愿谅她了。她牵着华君的手,满心暖暖,说:"君姑娘,你心里有我。" "嗯。有你。"华君应道。她与万俟雅言回到乾元宫,把侍女和暗卫全部遣退了。 万俟雅言看到华君把暗卫也撤了,顿时生出种要挨罚的预感。罚就罚吧,只要君姑娘不生她的气。万俟雅言很自觉地爬到床上跪下,然后抱住自己的头,把屁股献出去准备着挨揍。 华君去把拂拭灰尘的鸡毛掸子找来,见到万俟雅言这样,冷笑道:"你倒是挺自觉。起来。" 万俟雅言疑惑地扭头看向华君,跟着就听到华君说:"伸出右手。" 打手掌?万俟雅言愣了下,还是伸出右手摊开手掌。 华君问:"你是哪两根手指侵犯商泱的?那两根手指留下,余下的,缩回去。" 万俟雅言的额头隐隐冒汗,脸颊也浮起窘迫的通红色,她在心里暗道:"幸好我不是男人没有子孙根。"她闭上眼,颤巍巍地缩回拇指和尾指,留着食指、中指与无名指在那竖着。 "三根?"华君吃惊地叫道,咬紧了牙。混蛋呐你! 万俟雅言很弱气地点下个头,以低若蚊鸣的声音说道:"不然,弄不疼她。" 难怪人家恨不得你死!华君真想剁了万俟雅言这三根手指。她咬牙切齿地叫道:"万俟雅言,你好样的。"华君瞪着她叱道:"你知道你对商泱做的事在我们那是什么罪吗?坐牢!被千夫指万人骂,就算是进到监狱,关在一起的犯人要是知道你是犯这罪进来的,每天按照一日三餐的份揍你。谁要是犯在这事上,走出去,那比脱光衣服在人群里裸奔还要难看。万俟雅言,你这行为,侮辱的不是她商泱,而是你万俟雅言的人品人格!你当得起四个字'衣冠禽兽'。" 万俟雅言红了眼,扬声叫道:"君姑娘!" 华君气红眼看着她,说道:"我觉得我这会儿不是你的媳妇不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君姑娘,而是你妈!在教你怎么做人!" 万俟雅言厉眼瞪着华君,叱道:"闭嘴!" "好,我闭嘴!"华君真想抡起手里的鸡毛掸子抽到万俟雅言的脸上。她抽不下去,因为打了又有什么用?话已经说得够令人难堪了,打在人脸上,连最后一点颜面也全撕破了。她丢开手里的鸡毛掸子,说:"在我眼里,真正的高贵不在人的权势地位,而在人品。人品高贵。" 万俟雅言接连几个深呼吸,双眼通红,说:"你还不如拿手里的掸子抽我一顿。"什么颜面都让君姑娘这番话剥个精光。她万俟雅言何时受过这等侮辱,就算她不对,你好言好语地说不成吗?她改不成吗?非得这样说出来。她不是已经在弥补自己的过错了吗?万俟雅言的眼睛含着泪,她一咬牙,扭头,用力地撞上旁边的梁柱。 华君只见万俟雅言的身形一动,跟着就听着"咚"地一声响,然后就见到万俟雅言倒在了地上。 "雅儿!"华君惊叫一声,吓得全身一软,赶紧扑过去。只见万俟雅言的额头上的血流下来把整张脸都糊得看不清楚。"来人,来人呐,来人!银儿,银儿!"华君声撕力竭地大喊。 守在殿外的人听到华君的喊声,急急忙忙地赶了进来,眼前的一幕把她们也都吓傻了。 第九十八章 华君见到万俟雅言撞柱,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古人都容易一根筋钻牛角尖,脑子一热,"碰"地一头撞柱子上,脑浆迸裂,当场横死。这种事,金銮殿上经常上演。有撞死的,也有要撞柱子被拖住抱住救下来的。万俟雅言撞上去她没拦住,再加上万俟雅言本就是个牛人,别说用头,就是拍一巴掌过去这柱子只怕也能让她轰倒。这一头撞下去哪还有活路?她是吓懵了,赶紧叫人进来,抢救。 然而,想撞柱子自杀,那也是个技术活。人头部最脆弱的是太阳穴,撞上去,用不了几斤的力就能把人撞死,不撞死也能撞个半死,落下点脑部毛病。万俟雅言当时脑门子一热,冲过去,额头与柱子来了个亲密接触,撞得头破血流人也晕过去了,额头正中央撞得一片血肉模糊。 没死,却把人吓个半死。在这古代又没有X光,伤没伤到脑部组织,谁都不知道。银儿也不知道,只说额头撞破了。华君只看了一眼,看到那薄薄的一层皮肉下的白骨,就吓得眼前发黑。 银儿告诉华君:"门主呼吸平稳,应该没有大碍。" 华君还是有些担心,让银儿陪着她守了万俟雅言一夜,直到天亮时见万俟雅言的呼吸和脉膊都还平稳,她这才休息。万俟雅言没被要了命,却也睡了一夜一天才醒。她醒的时候,天都黑了。 华君怕万俟雅言撞坏脑子,见到万俟雅言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问:"雅儿,还认得我吗?" 银儿正在旁边伺候,听到华君的这问话,扭过头,抿紧嘴,偷笑。 天音瞪她一眼,弹指射出道真气扎了她一下,密语传音:"在门主跟前还敢放肆,你不要命了?" 银儿赶敢正襟危立,眼观鼻、鼻观心。 其实天音也心里暗笑,门主和宫主的日子过得让她们这些做下人看得哭笑不得。别看门主和宫主在她们这些下人面前一个威严冷酷,一个仁善沉稳,但她俩把房门一半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例如门主这次受伤,从柱子上沾的血迹和门主受伤的位置来看,分明是门主和宫主又吵架了,门主性子暴躁阴晴不定,一旦动怒那都是往人命上走,偏偏门主疼宫主疼到骨子里去,绝对舍不得伤宫主半分,那就只好动到自己头上。就像之前的几天,门主天天眼巴巴地往宫主跟前凑,宫主不让门主靠近,门主就真不敢靠过去,宁愿窝在屋顶上睡在雪里也不敢用强往宫主床上挤。宫主也很逗,经常在门主跟前干些没头没脑的事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就像这会儿,门主的伤又不重,皮外伤,把宫主给紧张得就像门主伤到脑子似的。宫主在外面处事妥妥当当,在只要沾上门主的事,经常分寸大失。天音在一想,其实这些还不都是因为她们感情深,才会这样。想想,也蛮羡慕她们这样的。她想到这里,又朝立在旁边盯着宫主看的清怜看去。她看得出清怜对宫主有心思,可门主怎么样她们一清二楚,清怜真想对宫主怎么样,门主能活剥了清怜的皮。 万俟雅言脸上挂不住,她扭过脸去,看都不看华君。 华君柔声问:"雅儿,头疼吗?" 万俟雅言颦紧眉头,恨恨地抿紧嘴。她想了下,又扭头对天音她们说:"你们都下去。" "是!"天音一干人应声,纷纷退下。 华君松了口气,看来雅儿还算正常。她捏着自己的耳朵,认错:"乖,我错了,不该说那么重那么难听的话,可……可我骂你,你也不能往柱子上撞啊。疼吗?额头上缝了好多针,会破相。" 万俟雅言咬牙切齿地瞪着华君,沉声吼道:"我是衣冠禽兽!我没娘教要你来教!"她气呼呼地扭过头,真想抽剑劈了华君。算了,她还是劈了自己吧。当时真想一死了之,又舍不得自己的小命,更舍不得丢下华君和万俟珏撒手不管。她要是死了,人家会说她羞愧自尽!她这没死,那也是颜面无光,颜面扫地。 "怪我,怪我,怪我口不择言,怪我出言不逊。"华君撩起胳膊,把白白嫩嫩的胳膊伸到万俟雅言的嘴边,说:"喏,给你咬,让你解气。" 万俟雅言别过脸,说:"我不吃生肉,更不吃人肉。" 华君赶紧把袖子放下,轻轻地打了自己一嘴巴。这哄人也哄到人家的痛脚上去了。 万俟雅言扭头,她觉得华君打自己嘴巴这动作特解气,她说道:"再打两下。" 华君眨眨眼问:"要打重点吗?打肿了怎么办?" 万俟雅言浅浅地笑了笑,说:"算了。"她抬头去摸额头上的纱布,厚厚的一层蒙在头上,不舒服。她想了下,问:"你去见商泱了?" 华君应道:"嗯。",她知道大小事都瞒不过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叹口气,说:"她的清白没了,我的五千两黄金没了,跟殇情宫还有得交涉,偏偏商泱又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她又看向华君,说:"让你委屈了,对不起。我错了。虽然从小就听哥哥说,当权者上位者要能知错改错,但不能认错,认错份就矮了,以后不好再驭下,但你面前……你以后别骂我了,气极了也别口不择言。我不知道你们那是什么样的,但在这里,这个世道,祸从口出,有时候一句话就能丢了全家的命。你在我这里不怕丢了性命,可难保我气死了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就像她这会儿,还头疼。万俟雅言抚着额头上的伤,她觉得自己傻,真傻,再气也不能把自己的关往柱子上撞啊。万一她当时撞重了,命没了怎么办?还有这伤在额头上,肯定会留下伤疤,以后怎么见人?总不能终年都戴着帽子遮着吧?她想了想,说:"估计我额头上会留下疤,你替我想个法子把它遮住。"她顿了下,对华君说:"我对商泱的事,在你眼里、在你们那里是顶天的大罪,但这里不是。以前哥哥和京城里的王公贵族公子哥也经常有看上的姑娘,强要一个姑娘也不过是鸡毛蒜皮大点的事,大不了派人送聘礼过去娶过门。我们鲜卑族娶妻,也是看中哪家姑娘,先掳回家住半年,半年后新郎才和新娘去新娘家住三年,干三年活,然后双方再大摆宴席。" "你想娶商泱?" "我若想娶她便不会伤她,更不会在没经得你同意之前碰她,软磨硬泡用尽手段也得先让你点头,那样你心里不会生怨,她心里也不会生恨。"万俟雅言沉沉地叹口气,说:"商泱是个清傲的人,冷冷淡淡的像一团冰,暖不了人。我还是喜欢你这样,能捂着我,或打或骂或哄或调笑,总是人间滋味。一家人,不生分,才有这么多的吵吵闹闹。你不在乾元宫的这几天,冷冷清清的,我特孤独,我可以让底下的人去为我出生入死,却不能和他们说上几句体己的话。他们不是能体己的人。" 华君握紧万俟雅言的手,说:"雅儿,不说这么伤感的话。"听得她想落泪,太伤感。这是一个只有十几岁风华正茂的一代枭雄,不是迟暮的孤独帝王。她长长地喘了口气,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有时候,又觉得你像个迟暮的老人。像昨夜,不过两句气极的骂话,你就一头撞上去。孩子气点也好,只是以后别再干傻事。"她把头埋在万俟雅言的怀里,哽咽道:"雅儿,我们以后都好好的,不再吵架了,和和气气的。"吵起来,伤人伤神。 万俟雅言轻轻抿了抿嘴角,抬起手臂把华君搂住。大魏皇家的子孙注定没有童年,她更没有。她八岁进到军营,十岁就已冲锋陷阵,还带着一营的兵。十二岁成为前锋将领,还在皇帝的驾前立功被封为怀朔郡主。十四岁,她已在朝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势力,联络诸王将领暗中蓄谋。十六岁时,阴谋败露,仓忙起兵,兵败如山倒,她几乎被连根拔起,幸好还有凤轩门攒下的一点基业,让她在幽岚城东山再起。孩子气,在她七岁母亲过世以前有,七岁以后,她过得战战兢兢,成天想的是怎么不被人吃掉。到如今,她是一城之主,建下幽岚城,却也把自己推到一个众矢之的,如果她闹孩子气,安享眼下的丁点太平,不思量着扩张,用不了几年,她这点基业又会被折掉。她真想让老天再多给她几年时间,让她能多照顾华君几年;让珏儿能多享几年无忧无虑的生活,就当是替她过那些失去的日子。有华君带着珏儿,她相信珏儿会过得很好。华君有时候很成熟,有时候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大孩子带小孩子。"呵呵"。万俟雅言想到这里,不由得低笑出声,抬手在华君的鼻子上轻轻刮了刮,说:"君姑娘,你真是个奇葩。" 华君哽咽道:"雅儿,休息会儿吧。我守着你。"她抚着万俟雅言苍白的容颜,真想带着万俟雅言穿越回二十一世纪过点太平日子。也不用在这张年轻的脸上,看到那么多的像饱经风霜般的孤独苍凉。她又隐隐有点安慰和希翼,好在,在这张脸上,还能看到一些笑容,雅儿还会为她笑。 作者有话要说:我琼瑶了吗?没有吧=。=不准拍砖。 第九十九章 万俟雅言的额头上顶着伤,她索性躺在床上养伤,乐呵呵地享受华君的细心照料、呵护。她的身体不大好,华君又不让她多吃药,每天挖空心思地饮食上下功夫,把名贵药材加在补肉里炖、蒸,美味又大补。万俟雅言捏着自己腰上逐渐多出来的膘,一边叹胖了胖了,一边乐得合不拢嘴。她在乾元宫里躺了十天,十天没去紫微殿,即使偶尔有急事或要事也只在乾元殿的书房或偏殿里办了。 偶尔,万俟雅言也会冒出归隐山林的念头,不建城不争天下,建座小庄园,拥着华君过点山水田园的日子。但她知道她不能,她不能做个杀手头子只统领凤轩门靠做杀人、卖消息买卖过日子,她又不是那些江湖草莽。她放不下尊贵的身份地位,放不下权势。哪怕,将来注定再输,她也想再争一争。 万俟雅言向来不在一条路上走到黑。她既然决定争江山,自然要做好详细部署,同时也做好失败的准备和安排。即使不求东山再起,也要有一条安养天年的退路。万俟雅言又把主意打在以前的"无忧忘海"现在的"殇情宫"上去了。如果想偏安一隅,殇情宫的地形比起幽岚城更好,而且风景好,奇花异卉无数。岛上的奇门遁甲阵法、瘴气更是让无数英雄忘而却步,又处在海远,朝廷想打,还得从江河里调水师、兴师动众的去攻打一座不痛不痒的小岛?脑子灌水了!当然,那只是退路。她现在想的还有进路,要攻城就得建攻城器械扩张军队,这方面她已经安排下去着手在办。 这日,殇情宫的信又送来了。阴素练问她什么时候交人。 万俟雅言戴顶毛绒绕的帽子盖在头上,帽子压得低低的把额头上的伤遮住,拿着信去了暖阁,另外她还拿了样东西——解药。她还没到暖阁便听到缭缭琴声飘来,那琴声似行云流水徐徐缓缓,听得她也不由得放慢脚步,脑子里冒出四个字:"仙乐飘飘"。她进入阁暖,便见商泱坐在窗前抚琴。琴桌上摆着一个香炉,好闻的檀香味从香炉里飘去。她一向喜欢用檀香,所以,也给商泱这里送了来。万俟雅言把心思动到殇情宫,自然是要对商泱百般厚待。琴桌旁摆着一株盆栽梅花,花开正盛。红花、美人、熏香,衬得眼前仙气缭缭,晃似不在人间。万俟雅言走过去,把药搁在琴桌上,说:"这个送你。" 一曲终了,商泱将手按在琴弦上。侧眼看了下放在琴桌上的药瓶,又继续抚琴。 万俟雅言让侍女给她搬来椅子,她在旁边坐下,闭上眼,听着这琴声。商泱的琴声就像她这个人,透着股溪涧流水般的宁静洒脱。商泱,冰肌玉骨,出落得不似人间凡物,这女子不会在红尘里行走。淡泊的性子也不适合执掌权势,就算只是一座殇情宫,那也是人才济济明争暗斗,商泱的性情注定不适合搅进去折腾。她不搅进去,有人会拉她进去,商泱不出手与人争斗,那就等于是不还手任人打,所以才会落得今日境地。等琴声停了,万俟雅言才说:"这是解紫金化功散的解药。你内功的底子仍在,筋脉也畅通没有闭合,服下这解药,散去的内功自能慢慢聚拢,以你的修为不出三日就能恢复。"她说完又从袖子里抽出信,说:"殇情宫的内斗我不便插手,凤轩门不想与殇情宫为敌。我曾欺辱过你,于你有愧,那又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家业,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能对殇情宫以刀兵相向。" 商泱又开始抚琴。 万俟雅言又闭着眼听琴,这琴音好听,听着让人心静,就像行坐在山水间。 但琴声到一半,止住。 商泱拆开信,看过上面的内容,又把信放回去。她稍作沉思,起身,磨墨,提笔,在纸上写下一段话递给万俟雅言:"我不是阴素练的对手,我若落在她的手上,下场比落在你的手上还惨。" 万俟雅言接过纸看过上面的内容,挑眉头问道:"你现在很惨吗?" 商泱摇头,又写下一段文字递给万俟雅言:"我知道你要什么,你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万俟雅言摊手,这姑娘不傻,什么都看穿了,如今挑开来说,那也就敞开来谈。她挥手,把屋子里的侍女都遣退下去,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商泱又递给万俟雅言一张纸,上面只有五个字:"杀了阴素练。" 万俟雅言"呵"地笑了笑,说:"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想杀人,我还以为你是个没脾气的泥人儿。" 商泱对万俟雅言的调侃不予理会。 万俟雅言说:"凭什么要我去杀她?" 商泱又给她三个字:"你知道。" 万俟雅言斜挂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瞅着商泱,说:"我可以等你们斗到两败俱伤再去坐收渔人之利。" 商泱淡淡地看一眼万俟雅言不说话了。 万俟雅言静静地瞅着商泱,莞尔而笑。她大概能猜到商泱在想什么。她占过商泱的身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商泱已经是她的人,她有义务替商泱解决掉阴素练,再加上她对商泱有过承诺,要照顾商泱。 商泱又换成以前的呆漠模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万俟雅言说道:"你可有什么能代表你说话的信物?" 商泱又写道:"我不会给你。" 万俟雅言说:"你要我替你去杀她,得让我师出有名吧?我总得有好处吧?" "你有。" 万俟雅言起身走到商泱跟前,说句:"你真该和君姑娘一起去做买卖。你个奸商。"她真怀疑当初商泱跟着她是故意的,她是被商泱挑好的冤大头。商泱的性子淡,却绝对不傻,相反,还是绝顶聪明。如果商泱不是天生的哑儿,再多点争斗心,绝对会是个风云人物。从商泱让她杀阴素练来看,商泱也不是那种打不还手的人。这让万俟雅言心生警惕。天晓得她哪天让商泱得了机会,会不会突然给她一刀?又或许跑到她跟前来本就是有所图谋?她算计商泱,可别让商泱把她给算计了。她这么一想,又想到华君,她和华君是一根稻草上的蚂蚱,华君为她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她永远也不用担心华君会谋害她,只有在华君跟前她才能完全放松不用提防什么。 万俟雅言提防归提防,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怕过谁。杀阴素练,非同小可。这女人在江湖上有个外号叫"鬼难缠",能跟殇情宫斗上那么多年,最后上任殇情宫主死了她还好好活着,还把现任殇情宫主逼到她这里,就看出这不是个一般二般的人物。万俟雅言本想派陶婉领人前去,想了下,还是自己动手。她把阴素练请上幽岚城,在幽岚城里动手。 阴素练压根不吃她那一套,写信回复她说,如果她肯教人,阴素练会派人备上黄金来接人。阴素练还在信里问她:"万俟城主迟迟不肯交人是何缘由?我听说万俟城主好女色,该不会是看上商泱了吧?" 万俟雅言回信,说:"倒是有些心动,奈何!奈何!"她又加了价,表示要黄金万两,归海雪悯的女儿当得起这个价。 阴素练派信使告诉她:要加价,没门!五千两黄金,多一个铜板都不给。商泱只值这个价。 万俟雅言看完信,"碰"地一巴掌把信拍在桌子上,恼:"你还真把本郡主底下的人当货了你!"她没那兴趣再跟阴素华讨价还价,写信回绝,这笔买卖不做了。 过了两日阴素练又派人来邀万俟雅言面谈,还让万俟雅言把商泱也带上。地点择在幽岚城下山的官道旁的一处茶肆。 万俟雅言甩都不甩阴素练。反正人在我手上,保护得密不透风,你要人?休想。有本事你带人马杀到幽岚城来抢人呀! 阴素练当然不会带人马杀到幽岚城来找死,而是把华君的银子给劫了。倒也不多,两千两白银,从虎牢城运来的商铺盈利。要是只是单纯的劫银子,万俟雅言说不定还会笑话阴素华:"丫的两千两银子也看得上,还要动手劫。"但这不是劫银子,而是她打的脸。在她控制范围内在她的家门口劫了她夫人的银子。要是商泱是阴素练的亲友家小,万俟雅言铁定二话不说,剁了阴素练的胳膊立马送过去回敬给你。可现在的情况是反着来的呀。 万俟雅言也不是好惹的主,阴素练敢劫华君的银子打她的脸,她也不会让阴素练的面上有光。把凤轩门的人派出去,四处搜寻殇情宫弟子的下落,见一个逮一个,见两个逮一双,见到一群,趁他们不备下药下毒放陷阱什么的只管用,反正能把人逮来就成了。幽岚城里的客栈,全是华君的铺子,每间客栈里都有凤轩门的人。幽岚城附近的客栈,至少有一半都让万俟雅言和华君二人的人给占了。但凡华君的铺子里,就一定埋有万俟雅言的眼线。为嘛?万俟雅言护华君,自然连华君的店子也一起护了,如果华君的店子出点什么事,立即有人来禀报,凤轩门的人立即赶过去替华君把麻烦解决了。万俟雅言的店子那就更不用说了,整个就是凤轩门的联系点。 殇情宫的人以前只在殇情宫的地盘上走动,势力还没有伸到这黄河以北来,这趟出远门,渡过黄河跑过来,自然就得住店。十家店里就有五家店属于万俟雅言她们家的,再加上殇情宫的人要避凤轩门的眼线耳目,经常换店,换来换去一不留神就换进了万俟雅言两口子的店里,即使今天没住进去,说不定明天一换就又换到她两口子的店里去了。殇情宫的人住进万俟雅言的店子里那还有好果子吃啊?她那店子里面的门道比黑店还多,殇情宫的人一住进去就遭到各种暗手,再加上凤轩门的人不比殇情宫弱,又在暗处防不胜防,逮殇情宫的人那简直就是瓮中捉鳖。一逮一个准。不到半个月,幽岚城的地牢里就关了上百号殇情宫的人。 用万俟雅言的话说就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我的地盘上,你还要动我的人。现在看看是谁动谁的人。 阴素练不怕折了殇情宫的人,可也架不住万俟雅言这样来。万俟雅言有多富,全江湖的人都知道,神宫宝藏在她手上呢,不缺那五千两黄金。倒是商泱在万俟雅言的手上,她耗不起,怕万俟雅言占了先机。于是阴素练又派人来和万俟雅言谈,愿意给黄金万两。 万俟雅言不着急呀,商泱的事咱们慢慢谈,先谈谈你劫了我夫人银子还杀了她的人的事。银子,你当然得还回来,那人命你也得赔,每条人命一千两银子。你要是不把这笔账和我说清楚,咱们仍然不谈,您呢,从哪来还是回哪去吧。 阴素练应了她,答应在幽岚城里的凤鸣酒楼一手交人一手交货。那"鬼难缠"还满江湖放话,说万俟雅言掳了殇情宫的少宫主商泱,她阴素练为了已逝爱人商徵愿意以万两黄金相赎。其用意有二:一,你万俟雅言就是一个掳人绑票的劫匪,掳了殇情宫的少宫主,就是和殇情宫结了仇,往后殇情宫对你有什么动作那也是你幽岚城有错在先。二,我既然带了黄金万两来赎人,你就不能不讲江湖道义拿了钱不放人还向我下黑手。万俟雅言要是再在幽岚城动手,就是出尔反尔,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在江湖上的信誉就算是毁了,以后还有谁敢跟她往来?凤轩门的生意也可以关门大吉。 第一百章 幽岚城里有多少江湖眼线?有风吹草动,立即吹得满江湖都知道。 万俟雅言又去找商泱,把情况向商泱说了,然后很无奈很抱歉很委婉地说了一通,那意思只有一个:"不好意思,我一不留神把你给卖了。本来没想卖你的,可这卖着卖着就真卖了。" 商泱压根儿不搭理万俟雅言,坐在那自己和自己下棋,全当万俟雅言在放屁。 万俟雅言厚言无耻地说:"要不,我把你卖了,分五千两黄金给你。" 商泱抬头看一眼万俟雅言,起身在纸上写下几个字递给万俟雅言:"殇情宫的金银本就全是我的。" "噗!"万俟雅言没忍住,"哈哈"大笑两声,说:"我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怎么你也惦记那些俗物?" 商泱坐在桌子边,端起茶杯慢慢地饮着茶,又不理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在商泱的对面坐下,问商泱:"你还要不要殇情宫?" 商泱淡淡地看一眼万俟雅言,其意思已不言而喻:"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商泱又写张纸递给万俟雅言:"我不会帮你。"言下之意就是你自己想办法解决阴素练这个麻烦。 万俟雅言慢慢悠悠地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揉得紧得不能再紧,再用上内力一震,那纸团便被她震得粉碎,化成碎片洒落在桌子上堆成一堆。万俟雅言说:"真想让你再偿点苦头。" 商泱拧了拧眉头,低下头去。淡漠的脸上有丝不快掠过。 万俟雅言默默地看着她,低低地喊了声:"商泱。"她的话音一缓,缓声说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想看我为难,想看我怎么解决掉阴素练。解决阴素练很容易,解决掉阴素练以后殇情宫怎么安顿,你该好好想想。" 商泱静默,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万俟雅言又走了。她本是来找商泱与她做场戏,哪怕是结场盟也好。她一旦和商泱结盟就不存那就是盟友,不存在她绑票商泱的问题,那赎金自然就用不上。她可以正大光明地以阴素练与殇情宫前宫主归海雪悯乃宿仇的幌子把阴素练杀了。但商泱不出面,阴素练也曾是殇情宫的人,她一个外人顶着绑匪的名号去替人家清理门户?搞笑吧!商泱是在给她难堪,也是在给她出难题。万俟雅言有时候都在想把商泱给交出去让商泱自食苦果去。但她与商泱有言在先,她不能打自己的脸。 万俟雅言回到乾元宫,懒懒地躺在软榻上,还在想着商泱。那是一个聪慧能轻易看透人的心思却又捂不暖的人。她总在想,如果她和商泱之间没有这层关系该多好。如今却是不能亲近也不能疏远坐视不理。她不喜欢靠近商泱,她喜欢被华君这样的暖着,不喜欢那种冷冷的感受,太冷了,孤寒,让她难受和害怕。但不理呢?她对商泱有份责任。华君过来,万俟雅言侧身,埋在华君的怀里,把华君抱住。她想撒回娇,想骂一句:"外面的人都是坏人,都欺负她。" 华君轻轻摸着她的头,揽住她,柔声道:"累了就躺会儿。见你这两日胃口不好,给你熬了点清淡的粥,一会儿睡醒就能喝了。" 万俟雅言吸了吸气,恨恨地说:"我讨厌商泱。" 华君安慰地拍拍万俟雅言的肩膀。她也知道最近万俟雅言在为商泱的事为难,江湖上的事她有耳闻,她虽不涉足江湖,不懂江湖,可总还有炙阳替她在外面探听消息。雅儿的书信全搁在书桌上,她随时都能翻阅。外面有什么动静她也是清楚的。她还知道雅儿要再争江山,劝已经劝过,雅儿既然定下这个决定就是已下了决心,她劝雅儿收手是不可能,唯有帮雅儿多谋划谋划。华君和商泱接触过两回,那淡漠的性子,那什么都看得透彻的双眼,要刺激起人来,比绵里针还要扎人,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干就能让你心里堵得难受还没个由头。可在这古代,一个女人的贞洁就是她的命,从一而终。雅儿既然已经占了商泱的身子,对商泱就有份责任。华君都替万俟雅言觉得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吧。但她兴灾乐祸不起来。她心疼雅儿。她想了想,说:"你写纸诏书吧,等阴素练进城就把诏书颁发下去。" 万俟雅言抬起头看着华君问:"什么诏书?" "给商泱一个名份,收了她。"华君的眼里冒出冷厉的光芒,她说道:"收了她。" 万俟雅言连连摇头,说:"不行,我可以照顾她一辈子,但不能娶她,我不能再对不起你。" 华君说:"要杀阴素练你就必须师出有名。你拟好草诏去找商泱和她谈。如果商泱肯答应出面当众向阴素练出手请你助阵诛杀阴素练,你便领着兵马和杀手带商泱去见阴素练;如果商泱不同意,你就把诏书颁布出去,让阴素练带着黄金回去。等阴素练一出幽岚城地界,立即派杀手围剿。" 万俟雅言静默片刻,仍是摇头。她说:"给了她名份,以后就成了你、我、她。我宁负天下人也不愿再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君姑娘说的这话她永远记得。一子落错满盘皆落索。 华君又何偿愿意,又怎么会愿意让万俟雅言收个小的在身边。于商泱来说,这对商泱也太不公平。她很清楚万俟雅言给不了商泱爱情,给了商泱名份也不过是把商泱养在内城,连同房都不会有。她不会愿意让万俟雅言再碰商泱,碍于她,雅儿也不敢再碰。而商泱呢?只怕也不会愿意。那纸诏书下去,毁掉的是商泱的一生。不下诏书,将来有天商泱遇到喜欢的人、那人又不介意商泱这段过去,或许商泱还能拥有自己的幸福。人是自私的。华君不愿看到万俟雅言名誉尽毁。人的名誉或许抵不上命重要,但名誉一毁,事业也跟着完了。如果雅儿的事业完了,她们的命也就跟着完了。 万俟雅言低叹一声,说:"你容我想想。"不是只有这两个法子。 阴素练进城了,包下整座凤鸣酒楼。 凤鸣酒楼所在的那条街道比起往日又热闹了几分。 万俟雅言出内城前去了暖阁,她进门就问商泱:"我今天去杀阴素练,你要去看吗?" 商泱轻轻点头。 万俟雅言坐上銮驾,銮驾上坐着她、华君和商泱。 雕凤大轿停在凤鸣酒楼外。铁甲卫开道,暗卫埋伏在暗处。 街道两侧是围观的百姓,见到万俟雅言这坐享齐人之福的模样,惊叹和眼红皆有。一个女人,坐拥两个美人,一个才华横溢日进斗金简直就是个聚宝盆,一个倾国倾城美得只应天上有人见难得几回见。 万俟雅言没下轿,她就坐在轿里等阴素练。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从酒楼里出来,在銮轿前停下,抱拳道:"万俟城主,我家主人有请。" "哼!"万俟雅言冷哼一声,说:"让阴素练来见我。她若不亲自来,我便回了。" "嗬!你年龄不大,架子倒摆得十足。"随着一声冷哼,凤鸣酒楼里见是涌出一队着装齐整脚下功夫不弱的护卫,跟着又走出十几名妙龄女子,再然后,一个女人走了出来。这女人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虽不如商泱这般绝美无双,却也是绝代之姿。她的额间描出一道金色图案,柳眉飞扬斜飞入鬓衬得那双凤目威严冷厉。一身气势咄咄逼人,举手投足间自有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范儿很足,万俟雅言与她一比,倒显得有几分稚嫩。 几口大箱子抬出来,当街打开,满箱全是黄金,金灿灿的金条。箱子一开,满街哗然。 万俟雅言下轿,把那几口箱子的箱子盖都踢回去盖上,再衣袖一拂,荡出一股真气卷出一投劲风扫得沉甸甸的装满黄金箱子在地上滑出沉闷的声响朝阴素练所站的方位移去五六尺远。万俟雅言朗声道:"阴素练,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殇情宫的恩怨我本不该过问,你和归海雪悯那点恩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要把商泱赶紧杀绝还是要请回去供着,这都与我不相干。你以黄金相赎,我也愿意,但价格谈不拢你便派人劫我夫人的银子杀我夫人的人这是何道理?打我万俟雅言的脸给我难堪么?" "哈哈哈哈!"阴素练仰天一声大笑,叫道:"万俟雅言,你这话说来倒是可笑,那笔梁子不是结了吗?" 万俟雅言的嘴角一勾,露出丝冷厉的邪笑,抬手一扬,底下的人又抬来一箱银子,打开,朝银子一指,说:"我若不说这笔梁子结了你能来么?银子给你,我分文不取。你当我家君宫主底下人的命就那么贱,几两银子就是你能换的?我也不欺你,我万俟雅言从不仗势欺人。给你两条路:第一,我与你单打独斗就在这幽岚城里决斗,你若是赢了,这几箱真金白银你都抬回去,商泱我也给你。你我立下生死契,生死由天!你若是不敢应战,我给你三天时间,抬上你的黄金白银有多远滚多远,这三天里只要你不在我幽岚城里闹事,我绝不动你分毫。三天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阴素练怒极反笑:"呵呵,哈哈哈哈,我横行江湖的时候,你还在你娘的肚子里。好你个万俟雅言,你竟敢耍我。" 万俟雅言呵呵笑了笑,俏皮地冲她挤挤眼,说:"我没耍你呀,只是想和你比武决斗而已。江湖人按江湖规矩办,我这样不违江湖规矩吧?"她后面那句话是向周围看热闹的人问的。 又是绝顶高手决斗,看热闹的人自然乐见,打起来更好。刀口舔血过日子的人,有恩怨不打架靠钱财解决,算什么?当即人群里就有人起哄高声回应:"江湖中人就该这样按江湖规矩办!鬼难缠,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阴素练甩袖射出一道真气就朝那多嘴的人卷去,万俟雅言手掌一翻,震出一股真气把那人推开,救下那人一命。万俟雅言笑呵呵地叫道:"我说阴前辈,阴老前辈,您这年龄一大把的人火气别那么大,别把火气往不相干的人身上撒。" 那人躲开,又吼句:"阴素练,有本事跟万俟雅言手底下见真章!"吼完,往人群里一钻,躲了。 万俟雅言真想把那人揪出来赏锭金子给他。 阴素练厉声叫道:"你自己找死,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万俟雅言的手一扬,说:"哎,停!别在这大街上动手,到时候拆了百姓的房子,你又得赔。换个地儿,去幽岚城的广场打,那里地宽,即不怕拆了房子,大伙儿还能看见得个眼福。"她说完,扭头,钻进銮轿里喊起驾。 作者有话要说:万俟雅言,你个死不要脸的,杀铁血苍龙的时候怎么不按江湖规矩办 第一百零一章 首发;未知数244042238 万俟雅言钻进銮轿里就被华君逮住。她就是因为不放心才跟来,结果这祖宗,居然当着她的面向人下贴子决斗,还拿话说得对方一点退路都没有,不应战都不行。你手底下养那么多人是做什么的?自己身上还有伤,就又要抡起胳膊亲自上阵?伤到了怎么办?还是生死决斗!"雅儿。"华君沉声喊道,脸都白了。 商泱也没想到万俟雅言会来这么一手。昨夜华君还来找过她,要她出面给万俟雅言一个名正言顺的动手名义。 万俟雅言拍拍华君的手,说:"莫怕莫慌,她不是我的对手。"她摸出颗小药丸拈在手里送到华君的跟前现了下,说:"我有作弊。"嘴一张,把药丸扔进嘴里,含住,咽下。 华君问:"这是什么?" "雪花救急丸。"万俟雅言说:"江湖中人有些人内气弱,经常打架打到一半,身体疲惫上气不接下气就吃这个。这种是用人参灵芝等一些续气的药材炼制的,对恢复精力见效很快。" 华君读书的时候,玩过几天《传奇》,她一听万俟雅言说这个就想到网游里的回蓝药。华君沉声说:"你懵我不懂?" 万俟雅言朝商泱一指,说:"你问她。" 商泱轻轻点头,摊开左手,在掌心写下:"行走江湖常备药,有助气血恢复,有疗伤功效。" 华君还没松口气,商泱又写下:"她用不上,吃来哄你玩的。" 万俟雅言想一脚把商泱踹下銮轿。 事已至此,华君担心也没有用,反倒让万俟雅言分心。华君说:"雅儿,别闹了,安心打完这场架,把这事解决了。"她摸摸万俟雅言的头,说:"你只需记着,你若有事,我不独活。全力以赴。"拳头一握,说:"上,揍死她。" 轿子在内城城楼外的广场上停下。这地方是万俟雅言见百姓搞大典时用的。每次来到这里,华君首先想到的就是天、安、门广场。当然,这地儿远没那里大,但也不小,容纳上万人绰绰有余。 万俟雅言有伤在身,能够施展的功力大打折扣。她没打算和阴素练磨噌,决定上场就用青芒剑。 商泱摊开左掌在掌心写下:"她擅使毒,毒浸在衣服里和衣服上,出招时便有毒洒出。与她交手,当谨慎吸入毒粉。" 万俟雅言看完商泱写的,点头,把手绢撕了两个角,揉成小团子塞进鼻子里,下了銮轿。 华君抚额,低骂声:"这个二货。" 商泱不能说话,她要是能说话也是无语。 万俟雅言二也只在华君的跟前二,卖弄二也是为了哄华君安心。临场对敌,她从来不二,也从不掉以轻心。 上次绝顶峰一战,被挤下悬崖摔死了多少人?万俟雅言的剑气有多厉害,大家都知道。 广场很宽,大家都站得远远的,留下一大片空地给万俟雅言和阴素练。 万俟雅言把阴素练得罪得狠了,弄得阴素练恨不得立即将她碎尸万段好出口恶气。 阴素练出手向来利落,甭管怎么出手,能把人杀死、弄死就成。什么让对方先出手要赢得好看,在她那里就是笑话。我把你的头摘下来那就叫好看,别的都是空谈。是以,一上场,阴素练就把火力全开朝万俟雅言冲了过去。 万俟雅方也不含糊,青芒剑出鞘,迎头劈了过去。 阴素练与殇情宫前任宫主归海雪悯是师姐妹,出自同一个师傅,与归海雪悯斗了那么多年,归海雪悯挂了她都没挂,其"鬼难缠"的绰号绝非浪得虚名。 华君还是只能外行看热闹,她坐得远远的,只能看见两人缠打在一起,打得比武侠电影里还要精彩。武侠电影里飞来飞去那是用钢丝吊的,剑气、真气是特效做的。可这个……那是真刀实战。 万俟雅言剑走游龙,追着阴素练撕杀,且越战越酣。阴素练的武功路数与岳小天完全不同,阴素练走的是轻盈路子,武功精妙繁复,那招式使出来犹如繁花浮影,层层叠叠就如漫天的桃花、梅桃飘飘洒洒地迎来。这招式好看归好看却是处处杀机。阴素练不同于岳小天那样追求武学极境,岳小天的出杀精妙凌厉,却是落落光明。这阴素练出招那明的暗的阴的阳的样样都来。一掌攻来,袖子里洒毒,袖腕上射暗器,扭头的时候长发一甩,从头发里还能还飙出飞针。万俟雅言打得那个累啊,花样太多了,眼睛都看不过来,完全是靠着耳力和本能反应在走。好在她的内力深厚反应也够快才能应付得过来。 刚开始交手的时候,万俟雅言几招强攻,有点压制阴素练,交手大概十几个回合,万俟雅言就让阴素练的花招弄得有些狼狈,这打过百来个回合之后,万俟雅言也逐渐适应,不慌不慢地应付、攻击,打得得心应手。但阴素练在江湖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也不是白练的。她的花样多,而且稳,出手辛辣,更有一点,底子足,任何情形都能不慌不乱地应付。不管万俟雅言怎么攻击,她都有法子化解,临场应变远胜万俟雅言。毕竟万俟雅言是皇室贵胄,有危险都是让底下的人先上,轮到她亲自动手跟人拼死拼活的时候不多,与江湖极流高手交手的时候更少。简单地说,就是玩命打架的时候少。 阴素练与万俟雅言交手,越到后来越有种感觉,今天可能要折在这里。江湖传言说万俟雅言的武功得秦凤轩和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真人的真传,一身武功神鬼莫测,连岳小天都折在万俟雅言的手里,青芒剑在万俟雅言的手上使得更是鬼哭神嚎犹如地狱降临。可她和万俟雅言交手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她能感觉到万俟雅言学的是正统的玄门正宗武功,一招一式使得极稳,稳重浑厚,厚积薄发,有着延绵不尽的渊磗之势。如大海似深渊。更有一点,万俟雅言不急不躁,打得特别稳。稳,却不是那种没有攻击力的守稳,而是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压制。这是一个不出世的高手,绝顶高手。或许不能说是高手,万俟雅言使的不是江湖武功。 阴素练抽手,退后,落地,收招,说:"我败了。" 万俟雅言停剑,指着她,扬眉问:"不打了?" 阴素练哼笑一声,说:"我不知道玄门方外之人也会搅进江湖是非之中。万俟雅言,玄门中人讲求一个不争,追求的是修身境界,它日,你必遭天谴。"她说完,施展轻功转身就走。 万俟雅言答应过商泱要取她人头,哪容得了她走,她立即施展轻功赶上,迎剑杀去。 阴素练突然回身杀个回马枪,蓄足十成力量朝万俟雅言回攻作反扑一击。 万俟雅言横剑,挡住,卷住真气护住自己,撤退;她又再挺剑,趁着阴素练一击落空的空隙以极快的速度突然冲上去。她的速度极快,快得几乎化成一道幻影。剑,直直地穿透阴素剑的胸膛。 阴素练立在原地,看向万俟雅言,长长地叹了口气,身子一仰,缓缓地向后滑落,然后,倒在地上,静静地望着天空,稍缓,便闭了眼。 万俟雅言握着剑,愣愣地看着阴素练。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死得这么平静。就这么死了?她呆呆地看着阴素练,有点没缓过来。 华君赶过来,先看一眼躺在地上的阴素练,确定她已经不动了,再问万俟雅言:"雅儿,你没事吧?" 底下的护卫和涌上来。一人问道:"门主,如何处置?" 万俟雅言淡淡地说声:"葬了吧。"她回头,看到商泱。 商泱来到阴素练的身边,蹲下,替阴素练整理了下衣衫仪容,这才起身,来到万俟雅言的跟前,摊开手掌,在自己的掌心写下几个字:"给她副棺材。" 万俟雅言点头,吩咐底下的人:"给她副红木棺材,换上殓衣葬入陵园。"她看向华君,说:"君姑娘,你去办这事吧。" 华君应道:"好。"她有点奇怪地看了眼商泱。按理说这该是死仇啊,照这个时代的人,不辱尸都不错了,怎么这两人的态度会怎么怪! 华君料理好阴素练的后事,回到乾元宫,向万俟雅言问出心中的疑惑。 万俟雅言说道:"殇情宫的来历不一般。"她见过商泱演算阵法,之前没注意,以为只是通过某些渠道得到一些这方面的东西拿来研究。但从刚才阴素练说的话和反应来看,殇情宫应该有玄门有点牵扯。 "嗯?"华君哼道。 万俟雅言解释道:"江湖武学多是从搏斗中钻研出来。但这世上还有些功法是从上古时代传下来的,例如巫蛊和玄门功法。这种绝学,还在被后世掌握。苗疆毒王便是巫蛊术的传人。我怀疑殇情宫与玄门有牵扯。至于葬阴素练,是她当得起这样。她的气度,该享受善待。"如果殇情宫跟玄门有牵扯,她就又得再重新掂量。她学的是玄门功法但不算是真正的玄门中人,她也不愿去招惹那些玄门中人。玄门中人都很玄,一般都是潜心钻研修炼,通常手底下都几把刷子,惹上一个就已是麻烦。要是不小心犯到众怒,让那些人联合起来,那就只有被收拾的份了。历朝历代对这些人都是供奉起来的,建庙宇封国师什么的。或许他们的能力不够延国祚保天下太平,但他们的修行、心境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那是种脱离世俗的存在,该厚待敬仰。万俟雅言从来不承认自己是玄门中人,她的杀伐之心太重、名利心也重,她的眼界、心境永远也到不了那个层次。她的眼、她的心都在这个天下。她有七情六欲,她有太多的不舍和放不下,也有太多太多的看不开、看不淡。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否是:争,也信天命呢?有些路,明知结局,却还要走下去,只为无怨无悔只为心中所求睡切了。后面那点,看不习惯的请无视。这文关于玄门方面的那些东西只是一笔带过,没牵扯。唯一的牵扯就是万俟雅言学的武功厉害点。 第一百零二章 阴素练下午下的葬,当天晚上就有人去挖坟刨尸体。这挖坟刨尸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格外爱凑热闹的呼延师师。挖坟是个体力活,又是个不光彩且招人恨的差使,所以,呼延师师把她亲爱的老公抓来当苦力。她举着火把站在旁边给羽弗邪照亮,让羽弗邪一个人忙活。 墓是以青砖所砌,粘土没干,几下就在墓旁边打开一个能容纳人下去的窟窿。 呼延师师提醒道:"当心点,我怕她诈尸。"这阴素练诈尸不是一回两回。有次,她明明看到阴素练被人一剑穿胸,捂着伤口跑了。本以为阴素练死定了,没想到,没过多久,就又见她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过活得好不快活。 羽弗邪说:"我与她无怨无仇,她害我作甚?"从撬开的盗洞钻进去,新砌的墓室不大,修得倒还算工整,墓室里放着一口大棺材。羽弗邪进去后,呼延师师也钻了进来,两口子一起撬开棺材钉推开棺材板。呼延师师在推棺材板的时候极为小心,唯恐里面的人还活着突然给她来一手。 棺材推开,没见动静,她拿起火把一照,只见阴素练的脸上的色血已经没了,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呼延师师一看她这气色就知道是已经死了,且死了好几个时辰了。她掀开呼延师师的衣服,剥开,露出胸部。 羽弗邪转过身去背对棺材,就算是只尸体,那也是女尸,非礼勿视。 阴素练的左胸心脏处,有一道已经愈合的伤疤,是剑伤。而在那旧伤的旁边还有一处新伤,伤口扩开裂出道口子,正是今日被万俟雅言刺出来的剑伤。但在右胸处,距离心窝约一寸处,有一处小黑点。阴素练把那里的肌肉往下用力一按,在小黑点处露出一根银针。呼延师师摸出刀子,剖开阴素练的胸腔,顿时直了眼,叫道:"难怪。" 羽弗邪问:"难怪什么?" "寻常人的心脏都是长在左边,她的心脏长偏了,长在右边。而她这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并没有器官。"呼延师师说着从心脏上拔出一根毒针,递给羽弗邪一看,说:"喏,真正要了阴素练性命的是这针根,不是万俟雅言的那一剑。" 羽弗邪看一眼那针,说:"你是说万俟雅言放暗器偷袭?" "据我所知,万俟雅言不使针,更不使毒。"呼延师师把毒针递到鼻子前嗅了嗅,说:"这毒也不是凤轩门的毒,这是殇情宫的追魂寒魄针。"她用手绢裹了那毒针,把阴素练的衣服整理好,让羽弗邪把棺材盖推回去。羽弗邪出去后,又把砖砌回去。 羽弗邪问:"阴素练是怎么中这毒针的?难道是打斗中向万俟雅言放暗器,结果被万俟雅言震回去反要了自己的性命?" "若是像你说的,阴素练的死就是场大笑话。"呼延师师说道:"她是死在商泱的手上。你还记得阴素练被万俟雅言刺中后的情形吗?我想可能是阴素练不是万俟雅言的敌手,想走,被万俟雅言追上,她全力反击的那一击又没击中,反被万俟雅言一剑穿胸。当时的情况于阴素练极不利,所以,她就诈死,倒下去,用龟息功闭了气息。她倒地后,商泱不是过去替她整理了衣衫吗?极有可能就是在那时候下的暗手。那时候阴素练躺在地上,龟息功潜了气息,商泱突然下手,她根本反应不及。于是诈死变成了真死。" 羽弗邪问:"接下来做什么?" 呼延师师答道:"这么晚了当然是回家休息。"她要找的答案已经找到,难道还大晚上的在外面吹冷风。 万俟雅言有心想得到殇情宫,却并不急在一时。眼前最要紧的是招兵买马扩张实力以及多建造攻城器械。万俟雅言屯兵幽岚城山腰的大山里,加紧训练新招的新兵。周边几座城池的兵马她也想方设法的拉了过来,全部编入自己的麾下。养兵的耗费极大,粮草是关键。万俟雅言并没有多少屯粮,她所需的粮草除了抢来的那些就全是通过华君替她从别的城市购买运来。 后勤方面的事,她全部交给华君在替她打理,华君在这方面很有一手,她信得过。万俟雅言每日不是在军营里练兵就是在紫微殿议事,忙得连折腾万俟珏的时间都少了。 华君也忙,万俟雅言要争江山,她都必须想方设法地替万俟雅言多攒钱粮。打仗,打的是钱粮,有钱粮才有兵。没钱粮养不起兵拿什么打?打仗的消耗又是极大的,以前赚一年的粮可以吃两年,但一打仗,攒几年的粮一年就能耗光。也就是说她必须在一年里攒下好几年的钱粮。她也曾想过用自己铺子里赚的钱来养兵,但那几乎是杯水车薪。让她养一支军队可以,让她养万俟雅言急剧扩张已达几万人规模的军队,她吃不消、养不起。拿自己的私房钱来贴养军队,这种傻事她不会干。幽岚城有只有这么点大,平姓也要过日子,不能加赋税增加百姓的负担。再说,幽岚城产的粮,除了百姓自留的口粮外,也都全归入了幽岚城的仓库。就这么座方圆几十大里的一座城,还能指望它多少?华君的眼光只好又落在幽岚城外,和魏国的官吏做起了买卖。 万俟雅言眼前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而这个时代的人,个个都视钱财如至宝,有钱,什么都能买得到。官、爵、人命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些粮食?买粮是一方面,但这开销太大,眼前还能维持,但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就会形成大窟窿。华君算了笔经济账,眼前是入不敷出。虽说是在投资阶段,可在投资阶段也得有盈利收益那才能继续维持投入啊。万俟雅言光把那几城的人划弄过来,不把地和粮、税、钱财划过来,弄人来吃白食啊。华君恨不得自己立即变成萧何。萧何能在后方给刘邦弄出足够的粮草那是因为刘邦的后方够大啊,地广粮自然多。再看万俟雅言底下,除了老弱妇孺,从十四岁到四十五岁的青壮年全部投进了战斗力中,不是兵将就是工匠。巴掌大的地屯十万人口,这密度得有多大啊。出门全是人。华君想得长远,顾虑也远,却也不是太愁。养兵的目的是为了扩张,不是为了吃老本。 十万人马囤在山里,已经引起朝廷的警觉。 万俟雅言却没有给朝廷多少反应的机会,她把这些从朝廷"叛逃"的征招的兵训练过后,又放回了原来所占城池的驻军。从表面上看,将还是那些朝廷的那些将,兵也没有什么变化。但那些领兵的将军要么已经"收买",要么已经控制起来。周边的几座城池,除了顶着朝廷的旗号外,已经从实质上易了主。这点凤轩门的杀手和眼线起到很大的作用。万俟雅言采取的政策就是暗中渗透慢慢取代。 五月,韩律把城中的事情交办清楚后,南下谋求官职。 陶婉仍留在万俟雅言身边,一来万俟雅言身边需要一个照料日常琐事的人。二来,陶婉有了身孕,不适宜长途奔波。 兵马从山里撤出去,幽岚城又成为世外桃源般与世无争的城池。 但让华君感觉最明显的就是原本紧张的局势突然没有了,囤积的兵化整为零驻守在山下的城中,外面的粮草钱银不断送往幽岚城。山下几座城池的完全掌握在万俟雅言的手里由万俟雅言池理。幽岚城里推行的一些政策开始在山下施行。华君经理参与到万俟雅言的政事中,遇到不大懂的地方,万俟雅言总细细地讲解手把手地教。 而这一年,宋魏两国都发生了几件大事。 魏国方面,十九岁的年轻皇帝禅位于五岁的儿子,当起了太上皇。太后杀了宰相当起太皇太后临朝称制。而在刘宋则是内乱,正打得不可开交。 七月,万俟雅言正式封万俟珏为世女,指定不到两岁的万俟珏为继承人。 万俟珏这时候已经能说能跑了,调皮得让华君头疼,乖巧的时候乖巧得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猛亲几口,淘起气来,气得华君真想抽她几巴掌。可看到万俟珏这么小,她也抽不下手,于是使坏,让万俟雅言去收拾万俟珏。等万俟雅言打完了,她再去哄和说教。 政事渐渐上手的华君处理起事情也得心应手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整天搅在政务里伤脑子。 七月下旬,韩律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消息,刘宋边陲诸郡空虚,且万事谋划妥当,正是南下时机。 万俟雅言见过韩律,没有立即发兵,只说句:"知道了,但还不到时候。" 韩律问道:"那门主觉得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万俟雅言坐在宝座上淡淡一笑,说:"我问你,目前底下的几万兵马都挂在大魏朝廷名下,我若一动手,朝廷会怎么想?" 韩律闻言随时一醒,说道:"门主的意思是等朝廷的命令?" 万俟雅言点头,说:"朝廷也觊觎南边的领地,得此机会,他们当然得出兵。我们距离刘宋最近,朝廷要动兵自然是从优先考虑调我底下的兵马。我们只需坐等朝廷的调令和粮草就好。"她见过韩律之后,又亲自下山去见了底下的将领,诏开军事会议。她现在根基未稳,只能拿朝廷的晌领"朝廷的兵"替朝廷谋取刘宋的领地,一切都得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活动,所以不能自己贸然行事,更不能易旗帜擅自领兵出征。这里离京城远,天上高皇远,她从暗中把这里的兵马、民生税赋都掌控在手里,暗中扩张,若有好时机,起事、易旗、建国立元。若无时机,手执大权,底下有兵有将,也可以做一位逍遥的无冕之王。她现在相当于封疆大事,有封疆大事的实权,却不用看朝廷的脸色。朝廷有什么动静,她想出妥当的对策,让下面的人去操办就可以了。 七月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万俟雅言去了山下还没回来,华君吃过午饭正在乾元宫午睡。清怜守在她的身边,替她打扇子。这坑爹的古代没有电风扇,天热只能靠侍女用手摇扇子。 华君睡得正熟,突然听到清怜喊她:"宫主,宫主。" "嗯。"华君含糊地应一声,问:"什么事?门主回来了吗?" 清怜说道:"太极殿方向好像有刀兵打斗声。" 太极殿?珑儿?华君的眉头一皱,当即坐了起来,说:"去看看。"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无痕就匆匆忙忙地进来了。"宫主,不好了,世女她——" 华君问道:"珑儿怎么了?" "商姑娘掳走了世女。" "商泱?"华君惊讶地叫道:"她?她不是一直在暖阁里宅着的吗?" "方才婢子听到太极殿方向有打斗声,就过去看,发现暗卫全朝城外赶去。翠儿和青儿都中了毒针受伤,婢子询问下才得知商姑娘刚才突然去到太极殿,点倒了屋子侍奉的婢女,抱起世女就冲出了太极殿。翠儿和青儿当时正在屋里,听到动静扑救不急,追着商姑娘出去,被商姑娘用毒针杀伤。" 华君叫道:"拿我凰令调动所有暗卫去追!"她三两下穿上鞋子,疾步朝乾元宫外走去,说:"商泱往什么方向走的?"她想到自己的脚程不快,不可能追得上这些跑得来比马还快的武林高手,当即让无痕给她备步辇,让人抬着她去追。 华君一行人刚到内城门口,突然见到暗卫首领来报。"见过宫主。" "世女怎么样?"华君急声问:"追回来没有?" "商……商姑娘抱着世女跳崖了。" 华君闻言顿觉一道霹雳拍下。开什么玩笑!她叫道:"马上带我去。"这帮暗卫是干什么吃的?不是很能耐么?大白天也能让人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掳走。这么多人去追,还让……跳了崖。 很快,华君来到崖边。水厂的悬崖边,水车还在转。暗卫和禁卫军把水厂围了个严严实实。悬崖边守着不少人。 一个禁卫统领上前来报:"禀宫主,已经派人下去了。" 华君站在悬崖边,朝下一看,笔直陡峭的悬崖,几百米深。她只看一眼都觉脚软头晕,太高了!就像一头要载下去似的。她深吸口气,问:"你们确信亲眼看到商泱抱着世女从这里跳下去的?" 边上一个暗卫头目答道:"回宫主,属下等人见到商泱抱着世女出来,立即上前询问,商泱却突然绕过属下,飞速朝城外奔去。青儿和翠儿赶出来,刚追上商姑娘就被她放出一把毒针打伤,属下等人一路追着商泱到此把她堵住,刚说了句请她放下世女万事好商量,她扭头就跳了下去。" 华君问:"你们就没有人拦着?" "商姑娘的身形太快,快若鬼魅,根本拦不住。" 华君气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立即下令:"封锁住悬崖,从山上吊绳子下去,看她们有没有卡在半山腰的什么地方,再派人下去找!"最后一个"找"字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紧跟着就飙了出来。她想了想,说:"守住这里,有什么情况立即来报。"扭头对无痕说:"我们去暖阁。"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直觉告诉她,商泱今天的举动早有预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太恨雅儿,想断了万俟家的后,干出这种同归于尽的傻事。 第一百零三章 华君刚踏进暖阁的院子就见暖阁里的侍女暗卫横七竖八地躺着。她让无痕和银儿探了下,都还活着,只是全被银针扎中昏睡穴,晕了。并没有伤他们的性命,甚至连伤都没有受一点,银儿和无痕把封住他们身上穴位的银针一取,这些人便很快醒转。 华君进到暖阁里面,走进去就见桌子上的镇纸下面压着一张纸。她看到这张纸上的字,长长地松了口气,暗念声:"谢天谢地。"珑儿应该还活着。 清怜往那纸上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九月十五,殇情宫恭候万俟雅言大驾。"她扶住身体发软的华君,说:"宫主别担心。照方才暗卫所说的情况来看,商泱的轻功该是极高,否则不可能这么多暗卫和禁卫军都拦不住、追不上她。她既然有那般轻功,从这悬崖上去自能无事。她既然要回殇情宫,我们派人沿途追寻便是。" "说的在理。"华君当即出了暖阁回到乾元宫,把底下的人召来,让他们去搜寻商泱的行踪,同时吩咐他们,即使发现了也别打草惊蛇,火速来报。这么大的事,华君也不敢瞒着万俟雅言擅自行事,又立即写了封信派人火速给万俟雅言送去。 百丈悬崖,商泱的轻功再高也不敢直接往下跳。倒是搭建在悬崖上的水车给她帮了大忙,她跳下悬崖后弹出一根绳子绕在结实的水车大桶上,再一个翻身跃到那桶底朝天口朝下的空水桶上,稳稳地踩在水桶上,无惊无险地到达下面,再施展轻功迅速离开。 孩子太小,商泱不敢点万俟珏的昏睡穴太久,怕伤到孩子。她摆脱暗卫就给万俟珏解了穴。 万俟珏的穴位解开没多久就醒了。先是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左看右看,满山都是树,估计没看出什么稀奇,倒是被挂在商泱耳垂上不断晃动的珍珠耳坠吸引,小手一把抓在手里扯啊扯啊。商泱被她扯得疼,停下来,掰开万俟珏的手,她刚掰开,万俟珏又把手放回去继续抓扯。商泱的耳朵都被她扯红了,隐隐有血丝渗出。商泱索性把耳坠摘下来给了万俟珏。万俟珏握住耳坠捏了捏,又去扯商泱的另一只耳坠。商泱赶紧把另一只也摘给她,反正已经取下一只,另一只也得取下。万俟雅言一手一只珍珠耳坠捏着,老实了。 商泱抱着万俟珏继续在山林间树梢上飞跃赶路,可没过多久,万俟珏又去扯商泱头上的簪子,原本握在手里的珍珠耳坠早不知扔哪去了。 商泱的簪子是用来束头发的,她还没反应过来,这小家伙就已把簪子从发髻里抽出来送到嘴里用那还没长齐的牙齿咬。商泱的一头如云秀发顿如暴布般洒下,恣意洒脱的垂在背后。商泱在树枝上停下,坐在,看着被她抱在怀里面的万俟珏。 万俟珏把簪子放在嘴里咬了两下,估计是发现不能吃,又把簪子还给她。商泱跃下树,把万俟珏放在地上,去挽发髻,她的发髻还没有挽好,就见万俟珏突然笑咧了嘴拔腿就往她身后奔去。 难道是万俟雅言来了?商泱顿生警惕,迅速把发簪插头云鬓中,一回头,哪见到万俟雅言的半分踪影,倒是见到万俟珏飞快地扑到旁边的一株野花跟前一把抓下去又飞速缩手,先是深吸口气,憋气,再"哇"地一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哭。万俟珏一边哭一边跑回商泱跟前,摊开右掌,抬起双臂,要抱抱。 商泱翻开万俟珏的手掌一天,肥肥嫩嫩的小手掌上被花茎上长的刺扎出几粒小血点。商泱抿紧嘴,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把万俟珏抱起来。 万俟珏抱住商泱的脖子,哭得好伤心啊,哭过几声之后,又把受伤的手凑到商泱面前摊开,脸上挂着泪,嘴里含糊地说:"痛痛……" 商泱嘴角的笑意更深,摆明是在兴灾乐祸。谁叫万俟珏看到什么都伸手去抓,被扎着了吧。 万俟珏看到商泱在笑,肥嘟嘟的手"啪啪"两掌轻轻地拍在商泱若雪脂般的脸颊上,哭着扭头到处看,找华君。她没找着,哭得更大声,哭着喊:"娘亲,娘亲抱抱……"眼泪顺着脸颊串成线珠子地往下滑。 商泱的笑容隐去,她不懂怎么哄孩子,只好任由万俟珏哭,抱着万俟珏继续赶路。 万俟珏哭过一阵之后,不跟她走了,挣扎着要下地。商泱不放,万俟珏就拼命挣扎,拼命地扭动身子朝外扑。商泱只好停下来,把万俟珏放在地上。这崇山峻岭的除了树就是草,万俟珏一个只有一尺多高的小矮子站在原地打转,往前走走不对,看不到路,又往后退也看不到路,她哭得更伤心了,仰起头,可怜巴拉地看着商泱喊:"娘亲——呜呜呜——娘亲——"扁着小嘴含糊地喊着,看着都让人伤心。 商泱蹲在她面前,伸手去替她拭泪,冲万俟珏摇手,示意她不哭。 万俟珏还是冲着她哭。 商泱又把头上的簪子取下给万俟珏想哄哄她。万俟珏冲她摇摇手表示不要,把簪子推回给她。商泱又把万俟珏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哄。万俟珏不让她抱,推开,又站在她面前对着她哭,哭两声,扭头,走。她走两步出去,顿住,没看到有路,又回头,对着商泱哭得更大声。 商泱默默地看着哭闹不止的万俟珏,伸手去拉万俟珏的小手,晃晃,央求小家伙不要哭了。 万俟珏握着她的手指,不仅晃手臂,还晃身子,继续"呜呜呜"地哭。 商泱彻底地被面前这个小哑巴的动作和哭闹给弄纠结了,我哑你也学我哑么?她以为小孩子小好弄走,抱起来就可以走了,怎料到小孩子这么能哭啊,还哭得这么伤心。万俟珏喜欢到处跑,以前也跑到她住的暖阁去过几次,笑得口水直淌,抱着个苹果迈着小步伐满屋子跑,给万俟珏水果的时候,小丫头还会笑咧嘴地冲她说"谢谢"、"抱抱",还亲她的脸颊。看到万俟珏哭成这样要找娘亲,商泱的心里很不好受。她这是让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离开自己的母亲。她真想立即把万俟珏还回去。可人已经让她抱出来,她把万俟珏还回去就等于是自投罗网。抱出来再还回去,又何必把孩子抱出来?她自己走掉便是。她要走,随时都能走,留下,留这么久,是因为万俟雅言。万俟雅言伤过她又帮过她,本该恩怨两清,然而有些事不是说了就能了说清就能清的。在万俟雅言的地盘上,她是个被关在黄金笼子里的犯人,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她在万俟雅言眼里的位置只是座殇情宫。也许,只有在殇情宫,在万俟雅言的权势地位起不到作用的地方才能看到——没有权势依傍、不以权势压制她的万俟雅言。 那个女人,以那样的手段要了她的身子,再把她圈养起来说愿意养她一辈子保她一生福贵。那个女人有时候狠辣无情、连她自己的生死都可以不顾,有时候又至情至性、野心勃勃却又一身沉重。 商泱觉得她这一生最不该看的就是万俟雅言的那双眼睛。 商泱从来不知道万俟珏这么能哭,嗓子哭哑了脸也哭红了还在哭。沙哑奶气的声音抽搐着喊:"娘亲"。 商泱去握万俟珏的手,万俟珏抽泣着看着她哭,又拉着商泱的手要走,却又一副不知道往哪走的模样。商泱低下头去,抱起万俟珏朝山下赶去。 终于,万俟珏不哭了,伏在她的怀里抽泣。 下到山脚,站在官道的三岔路口,看着界碑牌,商泱迟疑了下,没往去殇情宫的那条路走,而是调头去了万俟雅言所在的洛城。 商泱把万俟珏放在军营外,再迅速离开,藏身一棵大树上。 万俟珏被丢在军营的大门口,站在原地,左右扭扭头,没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又"哇"地一声哭起来,喊:"娘亲……"看到穿盔甲的,走过去,仰起小脸看着那当兵的,喊:"姨——"小小年纪的,经常看到她姨和穿盔甲的人在一起,看到穿盔甲的就想到了姨。 这些当兵的看到商泱过来的,刚想阻挡,人家已经把人放下又飞快闪走了,他们想拦都拦不住。 当兵的看着这小孩子,面面相觑,跟着就看到她一身穿戴,眼里放光。 一个士兵伸手去拽万俟珏脖子上的那把黄金锁。 恰逢这时,一个小头目过来,喝道:"七娃!"他走过去,一把推开要抢黄金锁的小兵,上下打量两眼这哭得唏哩哗啦的孩子,问:"这孩子哪来的?" "不知道啊,刚才一个穿白衣服的姑娘突然飞过来把这孩子放下就走了。伍长,你看这孩子这身穿戴,值钱呐!"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她这身穿戴够你小子吃喝半辈子!你看她像是一般人家里的孩子吗?好端端的整个孩子搁在这里,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伍长,我脑子简单,想不到那么深。你……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赶紧进去禀报。"那伍长又是一顿喝叱。他也眼馋这孩子身上的东西,可谁知道这孩子从哪来的?他抬头环顾四周,又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珏儿!"那伍长突然听到万俟雅言的声音,惊得他赶紧回头行礼。门口的一大帮人也赶紧跪下行礼。 "姨——"万俟珏哭喊一声,迈开步子就朝万俟雅言跑去。跑得急,又没跑稳,"啪"地一声摔地上,没声音了。 万俟雅言赶紧奔过去,把万俟珏抱起来。 万俟珏哽了好一会儿,才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哭声。她搂住万俟雅言的脖子,紧紧地搂住,哭得撕心裂肺。 万俟雅言轻轻拍着万俟珏,哄道:"珏儿乖,不哭了,不哭了。"她抬起头朝四周看去,虽然没看到商泱,但她知道商泱就在这附近。万俟雅言抱着万俟珏站起来,说:"你的留书我已经收到。"转身吩咐句:"谁都不许跟来。"抱着万俟珏离开军营,一直朝前走,走到一处荒僻的小山丘上,在青草地里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说春节了,给自己放放假,结果=。=不码字好像就过活不了似的 第一百零四章 万俟珏哭累了,伏在万俟雅言的怀里睡着了。 万俟雅言坐了一会儿,便听到身后有动静。是风带动衣袂的声音。万俟雅言缓声说:"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她想起商泱不会说话,便说:"过来吧,我不动手。" 商泱走在万俟雅言身边,万俟雅言坐下,她也只好蹲下,在自己的掌心里写下:"她一直哭。" 万俟雅言"呵"地一笑,说:"你不适合当绑匪。"她扭头静静地看着商泱,说:"下次有什么直接冲我来,别动孩子。"她淡淡地笑了笑,说:"你把珏儿还回来,手上没了筹码,可就被动了。" 商泱淡淡地摇摇头,在万俟雅言身旁的草地上坐下。 盛夏时节的草地正是生长茂盛的时候,翠青色的草郁郁葱葱,两人坐在草地里就像被埋在了青色的海浪中。 商泱扭头看向枕着万俟雅言的胳膊睡着的万俟珏,肥嘟嘟的小手紧紧地拽住万俟雅言有衣襟,脸上糊满泪水流过的痕迹,即使在睡梦中仍时不时地抽搐。 万俟雅言落在商泱斜侧的脸颊,粉颈如雪,肤若凝脂,商泱的侧面轮廓精细得让人真想顺着那轮廓抚过,通红的耳垂和细腻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很扎眼。"耳垂怎么伤了?耳坠呢?" 商泱轻轻摇摇头。 商泱能把万俟珏从内城众我高手的保护下掳出来,这身功夫,以她万俟雅言的能耐想伤商泱都难,还是伤到耳垂且伤得这么——怪。万俟雅言想起万俟珏那不好的习惯,"噗"地一声笑出来,她忍了忍,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商泱在掌心写下:"你笑什么?" 万俟雅言笑问:"你被珏儿欺负了?" 商泱赧颜,一双眼眸静静地望着前方。 万俟雅言不得不承人羞红脸的商泱很美,比平时美百倍。她问道:"你掳走珏儿……是想对我怎么样?" "如果你没有凤轩门和幽岚城带给你的权势你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还是我,不因握有权势的轻重而改变。我手握权势并不等于我需要依附于权势,权势只是我手里的工具,是我凭自己的双手打下的这一切。权势为我所用,不代表我必须依附权势生存立足。"她并没有否决权势,拥有权势可以让她活得更好做很多想做的事,能人所不能。 商泱默然地看着前方。她顿了下,在掌心写下:"权势、名利是个累人物。谁背着它都会为它所累,包括你。" 万俟雅言问:"没权没势就能不累吗?恐怕只能任人鱼肉。" 商泱轻轻地摇摇头,写下:"它能傍身也会累身。适量、适可而止。" 万俟雅言细细地想了下商泱的这句话,低声说句:"谢谢。"她又问:"你不恨我吗?" 商泱摇头,写道:"不恨。" "为何?"万俟雅言感到讶然。"难道你……"不可能啊。 "为何要恨?"商泱反问。 "我伤了你。"万俟雅言的脸颇不自在地红了,有几分羞愧。 商泱在掌心写下:"不恨。" 万俟雅言莫名地看着商泱,她对商泱做下那种事商泱都不恨。她想了下,问:"我伤害了你,你为什么还能不恨?" "恨太沉重,不仅会迷失自我,更是把自己与一个并不相爱的人用沉痛的心情牵扯到一起,越恨自己失去更多损失的最大,不划算。" 万俟雅言又觉被掴了一耳光。商泱对她是不屑去恨。 商泱又写下:"但有些不甘和放不开,所以此刻和你坐在这里。毕竟你是要了我的身子的人。"有夫妻之实,即使没有夫妻名份,她仍是万俟雅言的人。 万俟雅言沉沉地叹口气,说:"对不起。"她该给商泱一个名份,可她什么都能给,唯有这个给不了。 商泱轻轻点头,她接受万俟雅言的歉意。 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商泱起身欲走。万俟雅言抱着万俟珏起身,默默地跟在商泱的身后。 今天的风很大,吹动连天青草,飘来衣袂被风翻动的声音。 万俟雅言顿下步子,低声说道:"有人。"她侧耳细听,朗声说道:"鬼鬼祟祟藏头露尾做甚?出来吧。"正前方和左右方的草丛里出现四个青衫男子。一个侧坐在草丛中仰头饮酒,他身旁站一个一少年执剑而立,一个身背双剑环抱双臂的男子站在左侧冷笑着睨着她,右边的那个则把剑握在手中抱臂于胸。万俟雅言听到听到还有一个人,从这些人的吐息来看,功夫都不弱。她把怀里的万俟珏交给商泱抱住,转身朝身后的人看去,见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这男人双目如鹰周身冷唳,约有五十上下,身着灰色的单袍,什么兵器也没带。万俟雅言说道:"报上名来。" "独孤峻。" 万俟雅言的眉头一挑,暗叫声:"剑魔独孤!"她"呵"地笑声,说:"幸会。"神剑崖的人。看来是替铁血苍龙寻仇来了! 独孤峻冷声道:"少废话,亮剑。" 万俟雅言说:"你让我亮我就亮?"她的话音未落,左侧的男子突然拔剑朝她刺来。那速度,疾快如风,剑使得犹如漫天雪花飘洒,眨眼间便杀到万俟雅言的跟前。万俟雅言飞身一跃,提气升到空中,抽剑,转身便朝那人刺了去。 商泱则在那人攻来时,脚下步伐一晃,飘飘然地移到三丈开外。 万俟雅言刺向那人时,袖中射出一道袖箭放在空中,袖箭上的信号在空中爆开,耀出一朵闪亮的烟花,化作一团白烟聚在一起久久不散。 烟花信号一出,独孤峻突然出手朝万俟雅言扑去。不仅独孤岭,旁边的几人也动了。五人一起动作把万俟雅言围在中间。 剑魔独孤是什么人?当初幽冥老鬼死后,剑魔独孤的名号就挤进了"五莫惹"的排行中,后来"幽岚城主"又挤进去,他才被排了出来。剑魔独孤成名的时候万俟雅言还没有出生。 万俟雅言和最先出手的男子一交上手就发现此人的武功不在岳小天之下。当他们五人同时扑到时,万俟雅言只觉到处都是剑光,密密麻麻地朝自己削来,自己就像陷入了剑网中。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回剑护身,同时运足十成内功护住自己的要害。她的剑舞得又紧又密,尽最大可能地防护。长剑如同疾风骤雨般的雨豆撞在一起发出急促激烈的声响,因刀兵碰撞过于激烈,剑刃上甚至撞出火花,万俟雅言把剑舞得极快,可到处都是剑,眼睛看都看不过来,听到剑风袭来,四把剑同时刺来罩向她的要害,她要挡哪剑躲哪剑?这剑就压在她的身上,她哪都不好躲。只几个交手便听到"噗"地一声,肩头一疼。她赶紧连续几招抢攻意欲摆脱围困之势从剑网笼罩下冲出去,可就在这一轮狂冲里,那些剑"哗哗哗"地全招呼到了她身上,她的抢攻没有逼退任何人反而挨了不知道多少剑,他们像附骨之蛆般紧紧地缠着。这些人的剑术一流,出招极快,而且进退间相互掩护,根本没有空隙留给她。更让万俟雅言吃不消的就是那剑魔独孤,这人是以剑成名,可人家现在的境界完全到了不用剑,以指代剑以剑气杀人的地步。要说遇到那四个,万俟雅言还能拼上性命勉强一战,他们五人一起上,万俟雅言根本吃不消。她只听到剑刺过和划过身上的声音及触感不断传来,她加剑魔独孤的影子都抓不到。 在这种攻势下,她根本撑不到救援到来。万俟雅言不敢再战,大吼一声:"破!"气聚于剑,在原地急速旋转。以她为圆心,卷出一股极大的气流,像龙卷风一般把他们吸入漩涡,她则在这急速旋转中冲天而起,然后凌空一个箭跃,猛地冲出去三十四尺,拔腿狂奔。 那五人见她冲出剑阵,立即疾扑追去。万俟雅言的轻功好,跑得快,他们追得也快。万俟雅言拼了命地往前冲,袖里的响箭不停地朝空中射,七发响箭全部射完。万俟雅言冲出草原,跑出田地,冲进村子里,踏上房顶继续往前冲。见山翻山,见水就凌波踏水冲过河。小河不宽,万俟雅言凌波踏浪冲过去,那些人顺手拣起崖边的竹杆丢到河中央,一个跃冲落到竹杆上,足尖一点,就又朝前冲了过去。 甩不掉他们!根本甩不掉!她这样跑,救援的人也追不上,甚至连她现在的方位都找不到。万俟雅言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完了!与死跑下去累死,不如跟他们一战。她再一想,自己跑下去,他们不见得有那么足的内力追得上。可即使那四个年轻点的追不上,剑魔独孤的武功分明已臻化境,不会比她差,她绝对甩不抽剑魔独孤。她先甩掉那四个也好啊,单打独斗好歹能拼死一战,说不定还能拣条命。于是万俟雅言又继续跑,要打也得等她先甩掉那四个再说。 可万俟雅言跑着跑着就觉得不对劲,脚下的步子有点飘,身体跑着跑着就不像是自己的,喘和无力的感觉袭上来。她感觉自己跑不了多远,如果不跑——他们五个摆明就是为杀她而来,一旦追上来,绝对是怎么能让她速死就让她速死。她当初怎么围殴死铁血苍龙,今天他们几个就怎么围殴死她。 万俟雅言咬牙,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突然,身边飘出一道白影,微凉的手握住她的手拖住她就朝旁边的竹林跑去。 是商泱!万俟雅言反应过来,顿时急了,珏儿还在你手上,你追来做什么?万一他们杀了我连我的后人也杀了怎么办?可她这会儿憋足气再跑,要是一说话,影响到吐息,体内真气一松散,脚下自然得放慢,她就等着被后面的追上吧。 万俟雅言顺在商泱身后拐入树林,朝山上跑去。杂草茂盛,两人便飞上树在树梢上狂奔。跑了没多久,前面就出现一片坟地,乱石叠堆,一座座坟堆在树林中。商泱放开万俟雅言,一手抱住万俟珏,一手则翻掌劈得那些乱石到处飞。万俟雅言感到不解,商泱这是在做什么?商泱立在一座坟头,把底下的石头劈碎之后又迅速拂袖荡出真气把那些石头堆叠成一堆堆齐人高的石堆,再把旁边的树劈倒,一大片树林东倒西歪地倒在坟地四周。商泱迅速扭头一看,看到旁边有一堆干草,她过去,把干草点燃,待燃过一些之后,又把明火弄成暗火放出大量烟雾。商泱弄完,一把抓住万俟雅言的手腕继续朝前跑。进山之后,看到一片山渊涧流,两人顺着山涧溪流一直往前跑。 大概跑了十几里地,万俟雅言实在跑不动了,眼前阵阵晕眩模糊,她没听到身后有追来的动静,身子一瘫,倒在溪流边的草地上直喘气。 商泱停下来,落在万俟雅言的身边。 万俟珏扁着嘴,肥嘟嘟的小拳头拼命地在商泱的肩膀上砸,然后腰一弯,"哇"地一下子把早餐没消化完的那点早餐也吐光了。吐过之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万俟雅言想着在逃命,怕万俟珏的声音引来那帮追魂鬼,有气无力地叱声:"闭嘴!" 万俟珏一听到万俟雅言的声音,吓得狠抽口气,生生地把哭声给收了回去,扁着嘴,脸都憋红了,用力地呼吸抽泣。 第一百零五章 商泱轻轻地拍拍万俟珏的背,用手绢替万俟珏擦了嘴角的污渍,把万俟珏放在地上,又去溪边把自己身上沾的一些污秽洗掉。她弄完回头,发现万俟雅言还躺在地上没动,万俟珏坐在万俟雅言的身边噘嘴皱眉瞪着万俟雅言。她走到万俟雅言身边,只见万俟雅言躺的一身衣服上满是血污,身上横七竖八地划满伤口,她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 万俟雅言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顶上的岩石。她扭头一看,见是一个山洞。她动了动,发现身上盖着自己的绸缎外袍,身下垫的是里面的长衫,长衫下面铺着厚厚一层的草。她坐起身,顿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上也传来一种牵扯的痛感,像是没有愈合的伤口被她的动作牵扯所生出的痛意。她掀开袍子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身上到处裹满布条,腰上、胸上、双臂、胳膊,甚至连大腿上都有。全身上下,就只穿了条底裤。胸前,脚兜不知道哪去了,好在胸部被布条给裹住了。 突然,万俟雅言想到商泱给她治疗肯定有脱她的衣服,这些布条也是商泱裹的,那她的身体——不是被商泱看完了?她的脑子里瞬间想到的是她的身体是华君的不能给别人看,而且她和商泱之间不能再有什么,可再一想,商泱是为她治伤,又不是做别的什么事,也就没往深处想。 万俟珏的声音响起:"啊——肉肉,吃!" 万俟雅言撑着身上的伤,起身,披上破烂不堪的长袍,摇晃着走到洞口,便见商泱搂坐在洞口边的小石头上,手上拿着肉块,正撕了往万俟珏的嘴里送,又拿手帕替万俟珏擦了嘴角的油渍。万俟珏嚼着肉,看到万俟珏出来,含糊地嚷声:"姨姨——" 万俟雅言觉得全身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她站了两下就站不住,想回去躺着,走了两步,双膝一软摔倒在地上。她趴在地上,眼前黑了一阵,跟着便感觉自己被人扶住。这扶她的还是一大一小,万俟珏看到她姨摔倒了,撒丫子跑过来,抱着她姨的胳膊拉,但不到两岁的奶娃儿哪里拉得动,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商泱摸摸万作珏的头,把万俟雅言扶到草堆上放平。 万俟珏趴在万俟雅言的身边,挥着小手说:"姨姨不痛,珑儿吹吹。"又"呼呼"地往万俟雅言的脸上吹了吹。 万俟雅言轻手揽住万俟珏,看向商泱,说句:"谢谢。" 商泱出去替万俟雅言拿了半只用荷叶包着的切好的鸡肉给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吃了几口,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万俟雅言半夜醒来。山洞里点着篝火,商泱只着底裳盘膝坐在距火堆不远的地方盘膝打坐,万俟珏睡在她的身侧草堆上,身上裹着商泱的衣服。她看得出来,商泱把珏儿照顾得很好。自己欠下商泱的更多了。 火光映在商泱的脸上,衬得那清冷的容颜多出几分耀眼夺目,清清冷冷中又庄严肃穆,万俟雅言突然想到一个神——观音。她轻轻地笑了笑,侧身,搂紧自己。夜深,风大,自己又离火堆远,有点凉,要是这会儿君姑娘在就好了,定会抱着她。 商泱睁开眼,看着翻身的万俟雅言,过去蹲□子在万俟雅言的额头上探了下,又退了开去,继续回去打座。 万俟雅言闭着眼,心里划过一丝失落。她这会儿想有谁能抱抱她,哪怕只抱一下都好。她想君姑娘,想君姑娘的笑容,想她的怀抱,想她的轻声软语的细哄,想君姑娘身上的温暖。睡在这山洞,真冷。万俟雅言有点莫名的烦躁,可眼前的情况,她没曝尸荒野都是万幸,哪敢嫌弃山洞没有乾元宫住得舒服。她又翻过身,望向商泱的眼里透出幽怨。 商泱睁开眼,看着万俟雅言,又来到万俟雅言的身边,在掌心写下:"你身上有伤,别乱动。" 万俟雅言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我冷。"又说:"火堆。" 商泱又架了堆火在万俟雅言的身旁,在万俟雅言的掌心写下:"你失血过多,高烧多日,体虚,当多休息。勿想其她。" 万俟雅言脸露悻色,问:"我想什么了?" 商泱默默地看着她,那眼里写着的是"无语"二字。 万俟雅言问:"我喊糊话了?" 商泱轻轻地点点头。 万俟雅言又问:"我喊什么了?" 商泱摇头,起身,出了山洞。她站在山洞外望着外面清冷的月色,有点想念殇情宫的月色了。万俟雅言不是无情而是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华君。万俟雅言数日高烧昏睡,嘴里喊的一直是"君姑娘","君姑娘,我冷","君姑娘,我渴","君姑娘别走",她的情感只在华君面前展现。 第二天清晨 万俟雅言被山晨的鸟叫声吵醒,她睁开眼便看到商泱提着一手提着锅、瓢从洞外走进来。 万俟珏正蹲在地上玩一只草编的蚱蜢,看到商泱回来,撒丫子地扑过去,一把抱住商泱的腿,抬起双臂用力挥着喊:"抱抱。" 商泱把手里的锅和瓢放在地上,把万俟珏抱起来,亲亲地在万俟珏的脸颊上亲了下。 万俟珏捧着商泱的脸"啵"地一声在商泱的脸颊上留下一团口水印,再被商泱轻轻地放回地上。 万俟雅言目不转睛地瞅着她俩,什么时候珏儿和商泱这么亲近了。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咦,肉麻死了。她等商泱来到跟前,问:"你不会是想拐带我家孩子吧?" 商泱在掌心写下:"喂你点断肠草,等你没气了,我就抱珏儿抱回殇情宫。" "哈哈",万俟雅言笑道:"何必那么麻烦,不救我不就成了?" 商泱又在掌心写道:"已经救了,只好再毒死。" 万俟雅言扭头对万俟珏说:"珏儿乖,一会儿商泱抱你你就拼命哭,嚎啕大哭。" 万俟珏听到万俟雅言喊她又对她说话,飞奔过来,扑在万俟雅言的身上,"么"地一口用力地亲在万俟雅言的嘴上,亲得万俟雅言满嘴口水。快两岁的娃,好歹也有二十多斤重了,这么压在那受重伤的身板上,压得万俟雅言差点回不过气来。 商泱看到万俟雅言的脸色都变了,赶紧把万俟珏抱开。 万俟雅言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气,轻叱声:"小混帐,找揍吗?" 万俟珏麻利地躲到商泱后面去了,抱着商泱的大腿怯怯地看着万俟雅言。 商泱蹲□子对万俟珏挥挥手,告诉她不用怕,又做了个睡觉的动作,表示她小姨现在躺着的,打不到她。 万俟珏看到商泱摇手也跟着挥挥肉呼呼的小手掌,又跟着做了个睡觉的动作,然后笑得像朵花似的。 万俟雅言扶额,有点受不了这一大一小。 商泱弄好伤药来替万俟雅言换药,她身上的金创药早已用完,现在用的都是从山上采摘的新鲜草药,经过一些简易的加工给万俟雅言用。万俟雅言身上有伤不方便动,商泱把万俟雅言扶起来,去解万俟雅言身上的布条。 万俟雅言看到自己被一点点从布条下剥出来,颇不自在地红了脸颊,说:"我自己来。" 商泱没与她争,把药和换洗的布条放在万俟雅言的身边退出山洞。 万俟雅言撑着坐起来,去解身上的布带,她从布带上的绣图认出这是自己内衫。裹在万俟雅言身上的布带解开,露出万俟雅言身前的伤,她低头一看,一条伤口从左边肩头一直划至右胸上方,腰腹上也有已经结痂的浅伤,胸部满是瘀紫的伤痕,她再看双臂,横七竖八地划满伤痕,几乎看不到点好肉,再返手去摸背部,因为动作过大,牵动身上的伤,疼得她"咝"地抽口冷气紧紧地抿住嘴。她反手摸向背后,这一摸上去,顿时把咬根都快咬碎了。整个背部全是伤,她看不到,但摸上去,整个背部凹凸不平地全是痂和缝合后的触感。伤口已经结痂,不必再上金创药,但要用药汁清洗伤口,以免感染。万俟雅言弄好身前和腰腹、大腿上的伤,便喊声:"商姑娘。"她返身趴在草铺上。她反手去洗理背上的伤极不方便,且极容易牵动身上的伤把伤口弄裂,万俟雅言凭身上的传来的痛感已经断定自己的骨头也受到损伤,断没断不好说,很疼就是了。 商泱进来见万俟雅言裸出背部趴在那就知道怎么回事,她过去,用药草汁替万俟雅言清洗伤口。万俟雅言的伤大多数都是皮肉伤,那日她解开万俟雅言的衣服,只见衣服下裹着一个血人,万俟雅言全身皮开肉绽,好几处剑伤已经划开肌肉切到骨头上,更棘手的是万俟雅言被剑气透入体内,表面上留下一片瘀痕,里面的骨头和内腑都伤了。她替万俟雅言止血,带在身上应急的那瓶金创草用完都嫌不够,又出去找止血草。好不容易才把万俟雅言的血止住,万俟雅言又发高烧,连日不退。她以为万俟雅言熬不过这一关,没想到,昨日上午温度开始降下来,到下午人就醒了,还起身走到洞口。 药汁洗在背上,疼。万俟雅言疼得额头上渗出冷汗,却是抿紧嘴哼都不哼一声。她干脆把心思转到别的地方,忽略背上的疼痛。背上的伤疼得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她能感觉得到背上的伤比身前的伤重。打斗中,人都是护正面护得比较紧,在那种包围之下,背上就是留给别人砍的。万俟雅言估计要是这会儿拿镜子一照,估计看到的是不成人形。她想到制造她这身伤的罪魁祸首——剑魔独孤。人们把他排进江湖五莫惹里不是没道理!江湖中人跟朝廷里的人在这点上很不一样,朝廷里的人要杀谁要害谁,先要权衡势力再费尽心机地挖坑下陷阱,对方触到朝廷律法才好动手,想不讲理动刀子可以,暗着来,如果让对方逮到证据,那就等着一状告到皇帝那去被逮去正法吧。可江湖中人哪管这些,拣到人落单的时候,一窝蜂涌上来弄死就成。万俟雅言觉得自己要是死了,说不定连个能替她报仇的人都没有,神剑崖的人,神剑崖上高手如云,谁杀得过去啊。伏击剑魔独孤?陶婉、青罡乃至凤轩门里的杀手都不是剑魔独孤的对手,即使伏击成功,那也得损失上百名以上的一流杀手。万俟雅言庆幸,好在她跑掉了,要不然十有八九就这么枉死了,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商泱仔细检查了下万俟雅言的伤口,恢复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好上许多,可能与万俟雅言自身身体底子好有关系。她洗好伤口,又把洗干净的布带给万俟雅言缠上。万俟雅言不能再趴着,便起身跪坐在草铺上,想到自己半裸坐在这,脸又不自在地红了。她沐浴时有侍女伺候从来不觉脸红,但面对这商泱,她总往那事上想,想到她们曾经有过一场不算情事的肌肤之亲上。万俟雅言越想越尴尬,她"咳!"地干咳一声,说:"商姑娘,我可以自己来。" 商泱把手上没缠好的布交给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低着头,忍住伤疼慢慢地缠着,她缠了两转发现商泱还站在旁边看着,低声说:"你能否先出去?"还有那蹲在边上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看着她的万俟珏。屁大点的孩子,你看什么看,你能看得懂吗?万俟雅言狠狠地瞪一眼万俟珏,万俟珏赶紧躲到商泱的身后去了。 商泱轻轻摇摇头,在万俟雅言的身边蹲下,摊在掌心写道:"你的伤口未愈合,这么大动作极易再撕裂,我等着替你治伤。" "嗯?"万俟雅言从鼻腔里哼出声,低低地吼叱声:"商泱!"拿她开涮呢。万俟雅言也知道商泱所言不假,只好又把手上的布还给商泱。她说:"我发现你偶尔挺……"恶劣的。如之前,安安静静地住在暖阁,一直住了大半年,突然有天趁她不在家,把珏儿抱跑了。如现在,站边上等着她把伤口弄裂再来替她治!恶劣,相当恶劣。她扭头看向商泱,却见那姑娘的脸上一始既往的波澜不惊专注地替她缠着布条。万俟雅言有点暴躁面对这样的商泱,她有种想掐死商泱的冲动。她再一样,又挫败地低下头去。她现在这样,商泱掐死她还差不多。 第一百零六章 万俟雅言有伤在身每动一下都会牵动伤口,若动作过大还有使伤口再裂开的可能。即使不动,伤口愈合时的又痒又痛的滋味仍不好受。她不是没伤到卧床不起的时候,那时候有华君在身边照顾、哄着她,非但不觉难受反而满心幸福,连喝到嘴里的药都变成甜的。此刻躺在这里不仅身体难受心里也焦虑忧心华君。她若是不声不响地消失,华君或许还不至于多担心她,会认为她去办什么事不几日就会回来,可她"失踪"前连放七支求救响箭,这么大的动静闹出来,华君还不得急疯了。 万俟雅言见商泱弄来锅瓢米盐、伤药、纱布等物品便知附近不远有人家,找到人替她传点消息出去还是可以的。 商泱听到万俟雅言所说,静默半晌,才轻轻点头,起身出去了。她们如今身处深山,只在距此四五里外的地方有一座偏僻的小村落,大概十几户人家,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除了偶尔出去换点油盐外几乎不出去。商泱曾去找他们求助,本想把万俟雅言送到村子里养伤,结果她刚一露面,村民就把她当成山里的精怪,喊打喊杀。她只好避开村民偷偷潜入村民的家中不问自取再把银子放下当作买下这些用品。万俟雅言想送消息出去,她可以想点办法。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商泱急急忙忙地回来了。她在万俟雅言的掌心写下:"神剑崖的人寻来了。" 万俟雅言暗惊,问:"他们怎么寻来的?" "我曾在村民面前露过脸,他们随村民找来的。" 万俟雅言想了下,问:"此地可隐蔽?" "不算隐蔽。" "来的是哪些人?" "来的是剑魔独孤及两个剑使。" 万俟雅言又问:"你能打几个?" 商泱写道:"勉强能与两个剑使一战,绝非独孤峻的对手。"她顿了下,又写道:"但能与他们周旋。" 万俟雅言摇摇头,颦眉,思索片刻,说:"我们在暗,他们在明,这是我们的优势。可以布陷阱诱杀他们!"这地方再隐蔽也不安全,离村子近,又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留下脚印和生活痕迹,只要他们沿着村子朝外寻找,不难找到他们。他们还要生火烤食物煮吃的,有火就有烟,这么近的距离,怎么也藏不住。但可以利用这些痕迹引他们入陷阱。万俟雅言撑着身上的伤痛起身出了山洞查看翻外面的地势。商泱弄万俟雅言的意思,在掌心写下:"交给我!" 万俟雅言说道:"我记得你身上有绣花针,给我。" 商泱从袖子里掏出一扎绣花针递给万俟雅言,万俟雅言又说:"你去采几株断肠草来。"她说完,蹲下,卷起袖子在火堆旁挖坑。青芒剑极锋利,削铁如泥,在这沙石地上刨坑不是问题,先用剑插进去把泥弄软,再用手把泥刨出来,没几下,一个三尺见方的齐大腿深的坑便刨好了。 商泱也采了断肠草回来。万俟雅言找来几根柴棍支在洞口上,又让商泱出去采了几片芭蕉叶进来,铺在洞口上,再洒上砂子弄好围装。多余的泥砂全堆在火堆周围,还把那没吃完的半只烤鸡搁在架子上。她扭头看看山洞周围,只见左侧的洞壁略斜,顶上还凹进去一部分。万俟雅言对商泱说:"商姑娘,你去搬几块石头和找一根结实的藤蔓进来。"让商泱把石头放到那凹进去的洞壁上,再以藤蔓绕着那些比冬瓜还大一块的石头上绕几圈,把藤蔓的一端牵下来埋进火堆旁的陷阱上。万俟雅言让商泱把万俟珏抱出去,她自己则把那些针全沾上断肠草的毒,把针分散着插在她觉得他们会踩到或摸到的地方。 万俟雅言弄好洞内的陷阱,去到外面,又让商泱去找了点枯枝堆在洞口做了点与周围环境相接近的伪装,还故意把踩出来的脚印抹去和洒上砂子遮住。 弄好这些,万俟雅言便领着商泱朝山里走去,她沿途看到有能下陷阱的地方就动手脚。 商泱跟在万俟雅言的身侧,她走了一段路之后,拉了拉万俟雅言,把万俟珏放在地上,在掌心写下:"断肠草的毒在服食下有效。"断肠草,又名钩吻,入人畜腹内即沾肠上,半日则黑烂,又名烂肠草。 万俟雅言哈哈笑道:"神剑崖的人从不使毒,但行走江湖多少都有些寻常的辩毒本领,倘若他们踩中毒针,发现针上焠有毒会如何?你觉得神剑崖这些只使剑不使毒的人能凭毒针上的味道就能嗅出那是断肠草且知道断肠草的毒性是什么吗?" 商泱顿时明白万俟雅言的用意。焠毒不是为了让他们中毒,而是让他们以为自己中了毒,从而想办法解毒。针上有毒,但他们并没有中毒,没有中毒症状的毒当如何解?无解。他们发现自己中了毒针,通常的反应是封住经脉防止毒血攻心,再是寻求解药。有毒在身的人是不能贸然行运功气血的,否则动得越厉害死得越快。他们追击万俟雅言和她就必须有打恶仗的准备,中了毒伤连行气血都得冒生命之险,他们是追她们还是不追?不追,下山求医问药或许还能解,追,那就只能赌他们在有人中毒的情况下还能赢得了她们,要做好拼命的准备。商泱也看出万俟雅言擅使连环计,如果他们追来,万俟雅言定会再诓骗他们那是什么厉害的毒,只有万俟雅言或她商泱有解药之类的话,到那时,他们即使把剑压在万俟雅言的脖子上也不能动手,除非他们想以命换命。 万俟雅言身上有伤走得不快,她腹部有伤,还不能让商泱背着走。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万俟珏不让商泱抱了,朝万俟雅言伸出去手身子直往万俟雅言面前扑,嘴里喊:"姨姨抱抱。" 万俟雅言瞪她一眼,说道:"不抱。" 商泱轻轻拍着万俟珏的背轻哄。 万俟珏仍噘嘴含糊地喊:"姨姨抱——"声音很弱,怯怯的又很委屈。 商泱握住万俟珏的小手,冲万俟珏摇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小孩子说她姨现在有重伤在身,抱不了她。小孩子不识字,她又不能说话。商泱只有把万俟珏抱紧,冲万俟珏摇头。 万俟珏不理她,深吸口气,大喊:"姨姨抱抱——" 万俟珏听到不远处有动静,又听到万俟珏闹腾,回头,"哗"地一声把商泱的袖子给扯下一截,揉成团塞进万俟珏的嘴里堵住,再竖起食指指着万俟珏的鼻尖吼:"闭嘴。" 万俟珏皱紧眉头,"啪"地一声,肥嘟嘟的手拍在万俟雅言的脑门上,还抬腿去踢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怒!反了天了你,居然敢打我!她一把抓过万俟珏"啪啪"几巴掌拍在万俟珏的屁股上。商泱想护都没护下来。 万俟珏被她揍得疼,嘴又塞着,"呜呜呜"地哭不出声,脸憋得通红,豆大的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商泱赶紧把万俟珏抱回来,替万俟珏把堵住嘴的布取出来。"哇——"万俟珏扯开嗓门啕嚎大哭,一边哭一边抬手还要打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侧头冷厉的眸子狠狠地瞪着万俟珏。 万俟珏扬起脖子继续哭,她手短,打不着万俟雅言就又抬腿去踢,腿也短。 万俟雅言那个气啊,反了天了你。我费尽心思培育你保护你,你居然向我动拳头。我是你姨,打你是当然,你一个小辈敢向养你育你的亲姨动手!她抡起拳头,就要再揍。 商泱赶紧抱紧万俟珏向后退两步,侧身护住万俟珏,冲万俟雅言摇头。 万俟雅言冲商泱招手,说:"把孩子给我。" 商泱摇头,态度很坚决,不给。给了万俟珏又要挨揍。 万俟珏哭着又朝万俟雅言那里扑,嘴里喊:"姨姨抱——" 万俟雅言怒叱声:"闭嘴!"抬手,把扑过来的万俟珏抱住。万俟珏扑入万俟雅言的怀里,立即不哭了,死死地搂紧万俟雅言的脖子,用力地抽气。 万俟雅言看着那从树上落下来的那穿着一身灰袍的独孤峻,真想把万俟珏扔地上摔死。 独孤峻冷声说道:"解药。" 万俟雅言故作茫然地问:"什么解药?" "少废话,交出解药,给你个好死。" "呵!"万俟雅言哼笑声,看到独孤岭胳膊上和膝盖处的灰渍,又"哈哈"大笑出声,叫道:"我说独孤老儿,三岁孩子玩的陷阱也能把你坑了,你也太能奈了。"她的脸一绷说:"要解药,没有!不过我可以给你指条路,上幽岚城找毒魔刹呼延师师,这是她新研制的独门毒药七日化骨散。头三天没有任何中毒症状,三日过后,从中毒的地方开始溃烂,七日后,大概就只剩下一滩血水和骨头了。" 商泱神情漠然地抿紧嘴脸上不动任何声色。她早知道万俟雅言会诓骗人,没想到万俟雅言会拿"毒魔刹"的名号来骗人。"毒魔刹"是"凤轩主人"秦凤轩的孙女,从小长在秦凤轩的身边,跟着秦凤轩走遍大江南北,其见闻阅历堪称江湖百晓生。"毒魔刹"从小醉心毒术,秦凤轩给她搜罗了天下至多毒物和毒门功法,其用毒之叼钻奇特除了苗疆毒王就属她了。"毒魔刹"的武功不高,但一身毒术、有秦凤轩做靠山又交友甚广,更通晓各家各派的秩闻武功,惹上呼延师师就是一身骚,弄不死你也难受死你。谁都知道呼延师师和万俟雅言是什么交情,杀了万俟雅言去找呼延师师拿解药?她不撒你一身毒才怪!想动呼延师师强行索毒?首先你得杀得过幽岚城里那几万兵马,好歹呼延师师的丈夫现在也是幽岚城里的一名领兵统领挂着个镇城将军头衔,再然后,你还要当秦凤轩是死人!但试问一句,放眼江湖,谁敢把"江湖五莫惹"中排名第一的秦老大不放在眼里当他是死的?你当他是死的,他能立即让你变成死人! 独孤峻杀气腾腾地盯着万俟雅言,又把视线落在万俟雅言怀里的万俟珏身上,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下。蓦地,他突然发起攻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万俟雅言冲杀过去。 万俟雅言足尖一点,迅速向后滑退。 商泱则抬掌迎了上去,中途拦下独孤峻。两人交手数招,独孤峻扬声问道:"殇情宫也要来淌幽岚城的浑水么?" 商泱收掌退开,挡在万俟雅言的前面,定定地看着独孤峻。 这时,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从树丛里蹿出来,来人正是跟在独孤峻来的两名剑使。三斗二,商泱和身上有伤的万俟雅言对上他们三个,几乎没有胜算。更何况还带了个孩子。 第一百零七章 万俟雅言迅速作下决断。她把万俟珏交给商泱,说:"带上孩子走,把她交给华君。" "姨姨——"万俟珏搂紧万俟雅言的脖子不肯撒手,即使被万俟雅言掰开还要往万俟雅言的怀里扑。 万俟雅言看到独孤峻又动了,一把推开商泱,拔出腰里的剑就冲了上去,急声道:"幽岚城的恩怨勿需殇情宫插手,替我抱孩子交给华君,她的命可换被关在幽岚城地牢中的百名殇情宫弟子性命。"她这话表面上是说给商泱听的,实际上是说给独孤峻听的。商泱要用这孩子换殇情宫的人,这是殇情宫与幽岚城的交易,你们要是从商泱手里夺走这孩子就是与殇情宫为敌。今日神剑崖的人杀她就已是与幽岚城和凤轩门竖敌,她死了,如果秦凤轩找上神剑崖,若许神剑崖不惧。若再与殇情宫为敌,凤轩门、幽岚城和殇情宫三方势力联手,神剑崖惧是不惧? 殇情宫不留叛徒,那百名弟子关在地牢,要救早就救了。聪明如商泱又怎能听不出万俟雅言话里的意思,不过是寻个正当由头让她把这孩子保下来。她若要带这孩子走,谁都拦不住,万俟雅言却只有死路一条。 万俟雅言与独孤峻交上手,剧烈的过动立即扯开身上的伤口,鲜血当即渗了出来。 商泱一咬牙,一手抱住万俟珏另一只手运功至掌上,手裳一翻就要冲上去,她刚冲进去,旁边两名剑使就朝她杀了过来。万俟雅言抡剑一招"风卷残云"甩开独孤峻就朝那两名朝商泱攻去的剑使杀对,她嘶声大吼:"走——"就在万俟雅言朝剑使发起攻击的时候,独孤峻又以猛迅之势杀向万俟雅言,就在快要扑到万俟雅言身边的时候,突然调头扑向商泱怀里的万俟珏。 商泱反应极快,脚下步伐一移一晃,一套迷踪步使出躲闪独孤峻的攻击。独孤峻连出十几招,连商泱的衣袂都没有碰到,反而被发现情况的万俟雅言回身抡剑劈来。 万俟雅言虽然有伤在身,但那身修为内功也算是惊世骇俗,再加上有宝剑在手,独孤峻不敢让万俟雅言劈中或削中。万俟雅言的剑术不如他,两人修为内功各有千秋,但万俟雅言有神兵之威,内力深厚的万俟雅言挨他几指剑气她受得住,他却受不住这宝剑神威。一剑下来,血肉之躯怎么也扛不住削铁如泥的宝剑。 商泱从独孤峻的攻击下脱开身,又被剑使缠上。她可以走,但并没有走。她在这里,剑使攻她,她能躲。如果她一走,万俟雅言在独孤峻和两个剑使的围攻下撑不了几招。 万俟雅言见商泱和剑使纠缠在一起能走却不愿走,已经明白商泱的想法。她在心里叹一声:"珏儿,以后的命运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她深吸口气,调头就朝树林子里奔去。再缠斗下去,她是死路一条,万一商泱那里出点差池,她连万俟珏也会交待在独孤峻的手上。商泱不走,她走! 独孤峻哪容得万俟雅言走,起身就去追。 商泱会意过来,调头就朝与万俟雅言相反的方向跑。 一个剑使跟着独孤峻去追万俟雅言,另一个剑使叫道:"万俟雅言有重伤,她跑不了。追孩子换解药。"那去追万俟雅言的剑使闻言立即调头去追商泱。 万俟雅言在树林里跑得飞快,左绕右转,跑得像只兔子般刁滑。独孤峻的轻功和她在半斤八两之间,追了半天也没有追上,但万俟雅言也跑不掉,与独孤峻相距不过三四十米,再加上她跑过的地方沿途沾有血迹,独孤峻跟着血迹也能找到她。 跑着跑着,万俟雅言冲出树林子,突然看到前面有凤轩门的暗卫。她大喊声:"护驾!"冲过去。 那暗卫听出万俟雅言的声音,立即大喊声:"门主!"飞快冲过去,大声叫道:"找到门主了!"他见万俟雅言凶险,抽出剑就朝独孤峻杀了过去。 他刚冲到独孤岭的跟前,剑刺过去,独孤峻的身子一扭一歪,再弹指一拂,一道剑气正中他的咽喉,那人往前扑了几步,倒在地上就再也起不来了。 旁边的暗卫听到喊声,立即赶过来。他放出支信号响箭就朝独孤峻冲去,同时大喊:"门主快走!"杀到独孤峻身边,连攻几招,被独孤峻两招直接撂倒。 万俟雅言看到有暗卫在找她,马上明白孤独峻能够找知道她在这一带,幽岚城和凤轩门的人自然也能知道,很有可能有大部队在附近。她不敢再跑远落单,又调头钻回树林,在树林边上借着大树和独孤峻绕。 响剑一出,陆续赶来三四十名暗卫。 早先几个,都是一交手就被独孤峻干掉。等人多起来,顿成围攻之势,独孤峻杀得也没那么得心应手了,得回防。他进攻的时候,暗卫也互相照应补救。万俟雅言本想让暗卫缠着他,自己走掉。但她明白,自己这身伤走不了多远就得倒,这些暗卫也并不是独孤峻的对手,顶多能拖上半个时辰,就会被独孤峻一个接一个地杀掉。凤轩门的人之前接连大折损过两次,留下这么些人不容易。她不能把这几十号高手折在这里。失了这些高手,即使她能逃回幽岚城,也不一定挑得住独孤峻的暗杀。只有杀了独孤峻她才能真正地脱险。万俟雅言把心一横,迎剑朝孤独峻杀了过去。 她虽然流血过多,体力已有不支,但这次不同上次,这次她有几十个高手助阵围攻独孤峻,而独孤峻赤手空拳以剑气伤人对敌他们。万俟雅言又找回点围殴铁血苍龙的感觉,她不和独孤峻正面交战,她让这些暗卫杀手上去缠着独孤峻,自己在旁边游走,瞅准机会就猛地一通冷剑刺过去。这种打法很不要脸,但她就喜欢这种死不要脸,果然,独孤峻被她激怒,放开那几暗卫径直朝她杀来。万俟雅言且战且退,绝不跟独孤峻正面交锋,孤独峻进攻她就防,孤独峻杀别人她就攻。 万俟雅言杀得很猥琐,但独孤峻绝对不是铁血苍龙那一流的人物,缠斗不到半个时辰,这些暗卫已经死伤十几个,而独孤峻也仅是受了点皮肉伤和肩膀上被她下黑手刺了个窟窿,基本上没大的伤害。这样杀下去,太不划算。万俟雅言也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同时响箭不停地放,也不见有人来支援。她估计派到这里来的人只有这么多。她当即下令:"撤!"一声令下,她首先跑了。 那些暗卫在后面垫后,缠住独孤峻,等万俟雅言跑出老远,他们也跟着朝不同的方向跑了。 万俟雅言跑出一两里路,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连手里的青芒剑都摔得脱了手。 "门主。"紧跟在她身后的暗卫把她扶起来,旁边的暗卫替她拣起青芒剑。 万俟雅言喘着气靠着那暗卫问:"可还有救援?" "回门主,洛城天杀堂的人已经倾巢出动,地卫堂的人也出动一半,剩下一半在营中保护君姑娘。洛城大营中还有五百铁甲卫和铁骑军。" 天杀堂是负责刺杀,地卫堂是暗卫负责保护,只有这两个堂有战斗力,别的堂要么负责联络买卖,要么负责探听消息。四十号人,洛城天杀堂与地卫堂也只能调出这么多人。她下令道:"护送我去见君姑娘。"忽然想起万俟珏,当即下令天堂杀的人去追商泱把万俟珏追回来,同时把那两个剑使收拾掉。这些人拿独孤峻没办法,杀那两个剑使绰绰有余。 地卫堂的暗卫见万俟雅言伤得极重,他们是男人,顾及万俟雅言的身份不敢去查看万俟雅言的伤势,把止血药给了万俟雅言转过身去组成道环形人墙把万俟雅言护在中间。另外一人则跑去距离不远的一户人家家里拆了门板飞快跑回来。 万俟雅言把金创药洒在血流不止的伤口上,被暗卫掺上门板,她侧躺在门板上,十名暗卫便抬着她飞快地朝洛城军营方向赶去。途经一小镇,见到一医馆,把万俟雅言抬进去。 这是凤轩门的一个据点! 暗卫一涌进去,便大声叫:"吴舵主,快,门主受伤了。吴舵主,吴掌柜!人呢?" 内室的帘子突然被掀开,惊得一干人立即下跪:"拜见凰主!" "雅儿!"华君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眼泪瞬间涌出。要不是听到底下的暗卫喊"门主"受伤她几乎认不出面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人是万俟雅言。"快叫大夫!银儿!银儿!"华君大声叫道:"抬到内堂去。快!"她握住万俟雅言的手,叫道:"雅儿,乖,没事的。雅儿乖,撑住,你会没事的。"华君吓得全身发抖可又觉庆幸,幸好还有气,幸好还在呼吸,幸好还活着。她在乾元宫里消息就万俟珏被商泱送去了万俟雅言那里,刚松口气,没过多久,就又听到消息说万俟雅言被剑魔独孤追杀,万俟雅言连发七记响箭。沿途各堂的人看到响箭急令,立即前去支援,可他们跑得太快,支援的人被远远地甩在后面。他们最后追进一片树林里,只见那里见到被破坏的迷魂法,万俟雅言、商泱及剑魔独孤一行人的踪迹全无。 连发七箭代表什么?那是命在弦上!华君听到消息吓得人都懵了,当即亲自点了兵马领人下山,直奔万俟雅言失踪的地方,搜树林,搜附近村庄镇子,搜神剑崖的人的行踪。 万俟雅言听到华君的声音,悬着的心瞬间落到实处,她睁开眼,嘴角浮起笑容,低唤声:"君姑娘。" "在呢!"华君握住万俟雅言的手又紧了急,她疾步跟在万俟雅言的身边随万俟雅言进入内堂。 暗卫把万俟雅言放下,大夫立即过来替万俟雅言检查伤口。 万俟雅言看着华君低声说:"珏儿,在商泱手上。" 华君点头,说:"放心吧,我一定把珑儿找回来。" 万俟雅言轻轻地合了合眼,华君让她放心她就放心,她又说:"勿伤商泱性命,她救过我的命。俯耳过来。" 华君把耳朵贴在万俟雅言的嘴边。 万俟雅言用只有华君能听得清楚的声音说:"我失血太多,恐有性命之忧。若熬不过去,你……凤轩门、幽岚城、珏儿都交给你了,东……东西在我俩床下的暗格中,珏儿……她要学的功夫,秘笈也在暗格里。" 华君吸了吸气,拍拍万俟雅言的脸颊,让万俟雅言看着自己,她语气坚定地说道:"别乱想,你要是内伤过重我没办法治,失血过多我倒是有办法。"她抹去脸上的泪,稳住心神,让大夫从万俟雅言的伤口处取流血的血作血样,把外面的手下都叫来,挨个与万俟雅言的血做对比,若能相融的立即替万俟雅言输血。这输血的问题不算难,验血,找银匠化银现制一个有细管的银制漏斗,把血从静脉里灌进去。华君也知道这样很危险,稍有差池就能让万俟雅言毙命,但若不这样,万俟雅言会因供血不足而死;严重缺血,心脏衰竭、大脑缺氧,一旦陷入昏迷的时间过长,神也救不了,不死也傻。旁边,大夫在给万俟雅言输血,这里,华君嘴对嘴地替万俟雅言进行人工呼吸,没有供氧设备,她能做的仅仅只能是这样。她又想到这么多的伤,万俟雅言极易感染。华君想到这里当即一醒,赶紧叫道:"银儿,无痕,无痕。" "宫主!" 华君说道:"银儿,你继续替门主疗伤。无痕,你马上赶回幽岚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记得我那小柜子里有一个很特别的包吗?皮制的米白色的包,你把那包给我拎来,马上!多让几个人护送你去,那包很重要,千万别出什么差错,立即提来,片刻都不要停。"包里的药在现代社会不是什么稀罕物,随便进家药店都能买到的常备药,可用在这里那能把万俟雅言的命从阎王手里先抢回一半,那里面有一盒阿莫西林。在古代,伤口感染的死亡率极高,直到青霉素出现才改变这一切。她抚着万俟雅言的脸颊叫道:"雅儿,撑下去,你会没事的。相信我,你会没事的。"紧闭双眼的万俟雅言没有回答她,但从鼻腔里进出的呼吸总能让她安心一些。她甚至不敢去看万俟雅言身上的伤,那纵横交错极为恐怖的伤痕触目惊心,她无法想象万俟雅言当时所面境的险境。 第一百零八章 在这个时代没有检测血型的设备,华君只能凭着从她那断绝往来N多年的医科前女友那听来的一点皮毛去测血型。血取出来放进容器里高速旋转能将血清分离出来,再滴入柠檬酸,就可根据血清滴酸后所移动的方向辩别属于哪种血型。华君记不清哪种血型跑哪边,但都往相同方向跑就准没错。要高速转旋血液需要仪器,她自然是没有,想着这些武林高手不是都挺牛吗?她把清怜叫来,让清怜用内力代替那分离血清的离心真。现在情况紧急,如果能用人力办到她就不用再费事去想制出个什么工具再转。制工具,速度再快也得半个时辰,雅儿耗不起。柠檬酸,没有,白醋倒是不少,凑合着用。测出两个看起来与万俟雅言的血型相符的人来。 然后就是输血,没有现代的输血设备,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现制的银管,一端插入从输血者的动脉血管里一脉插入万俟雅言的静脉血管。银离子据有杀菌的作用,又是高温融银现铸的,铸银冷却过程中用的水也是烧开后的凉开水。华君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将感染和意外事故减少到最低。 但能否成功,她不知道。她不是医生也不是医科学生,一切只能凭着浅薄的理论知识在摸索进行。她这是在赌,赌的还是万俟雅言的命。她不得不赌。赌了,是尽人事听天命;不赌,是听天由命。这中间有争取与不争取、做与不做努力的区别,其结果,一个有一半的希望,一个希望渺茫。 即使尽最大努力做好防范,华君还是怕,怕验血的过程中出现差错,怕血输入万俟雅言的体内出现溶血反应。怕输血过程中渗入别的什么杂质导致血管堵塞,她守在万俟雅言的身边连眼睛都不敢合,一步都不敢离。雅儿伤得这么重,又是遇到她这个没有任何医疗器械和经验的蒙古大夫,她怕,真怕。 华君不眠不休地守了一天一夜,之前一直担心万俟雅言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再熬上这一天一夜,她也撑不住。不敢离开,小心翼翼地绕过万俟雅言,上床,睡在离万俟雅言的身边。她在心里安慰道:"快三十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出现不良症状,会没事的。"头一沾着枕头,眼皮子便沉得再也抬不起来,她合上眼时心里仍心心念念挂记万俟雅言。她爱万俟雅言,雅儿与她几经生死共历患难,雅儿对她可以托以性命、身家乃至血亲骨肉,雅儿于她就如同生命的另一半,不知不觉间已成为她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能守着雅儿,能看到她好好的,便是幸福。 不争万里河山,不争富贵荣华,不争功垂千秋,不争富达天下,只求你平安无恙,我愿倾尽来生来世与你厮守。 万俟雅言的情况在华君看来是与天赌命,在她底下的人看来就是危急,随时有去的可能。大夫和几个懂医的近侍十二个时辰轮班守在床前,远在战场的青罡、韩律收到消息昼夜不停地往回赶。跑了一天一夜,累死三四匹马,在华君睡下没多久就赶到了。 陶婉守在万俟雅言的房里,听到婢女来报说青罡和韩律到了,她赶紧出去。她掀开门帘就见到青罡和韩律风尘仆仆地站在院子里,两人汗水混着灰尘搅成泥,灰头土脸的看起来格外狼狈。 青罡两步上前,急声问:"门主怎么样?" 陶婉摇摇头,说:"不乐观。宫主不眠不休地守着,这才刚睡下。"她轻叹口气,说:"我跟门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门主受过这么重的伤,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 青罡咬牙暗骂声:"这个老匹夫!"他非把剑魔独孤碎尸万段才能消心头的恨。 韩律沉声问道:"少主在哪?" "商泱抱走了,已派人出去四处搜寻。" 韩律又问:"门主可有什么交待?" 陶婉说:"这得问宫主。" 韩律定了定神,说:"有宫主在就好。"一旦门主出事,少主又不在,极易生乱子,但只要宫主还在,有他和青罡,出不了大乱子。他想了想,说:"我想进去看看门主。" 陶婉点头,说:"你轻点,别吵醒宫主。" 韩律见陶婉的气色就知道她这两天也没休息好,握住陶婉的手说:"你是有身孕的人,得注意身体。" 陶婉抚抚肚子,说:"我知道。只是忧心门主。"她握住韩律的手,说:"想办法救救门主。要我以命换命都可以。" 韩律的脸一板,低声吼道:"别说傻话,你现在是两个人。" 陶婉低下头去,进入内室,把蚊帐放下。青罡和韩律进来,陶婉把万俟雅言的手从蚊帐里移出来。韩律上前在床边半蹲半跪替万俟雅言症脉。 待他症完脉,青罡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 "脉象很弱,行得还算稳。"韩律怕吵到华君,缓步出到外面的院子里才说:"如果不出意外情况,照这脉象看,门主能醒。"他顿了下,声音压得极低,说:"门主可能是醒的,只是身体太虚睁不了眼。" 陶婉奇道:"此话怎讲?" 韩律答道:"正常来说,脉象弱成门主这样不可能行得稳,门主这是在自己控制气血运行,运功疗伤。"他从心底对万俟雅言感到害怕,这女人简直就是个鬼魅。虚弱成这样还能用内力护住自己的心脉行气血疗伤,换个人来,只怕早死了。 陶婉松了口气,韩律说门主能醒那就一定能醒。她说:"你俩还没吃东西吧,快去洗个澡,我去给弄点吃的,洗完澡就能吃了。" "不急。"青罡摆手,说:"姐,你有身孕,还是好生歇着。我们随便弄点什么吃的应付了就完事。现在谁在负责寻找少主?" "铁甲卫副统领赵猛率一营、二营在外设关卡搜巡,天杀堂和地卫堂也有人马出动。"陶婉看出青罡是在担心少主的下落,说:"这事你别担心,已在四处布下眼线,只要商泱和少主一露面,立即会有消息。"话到这里,陶婉突然看到凤轩门的一个传信使火速进来。她扶着腰上前两步,问:"如何?" "烈风集。" 陶婉问:"少主可还好?" "少主还好,就是一直哭闹。商泱带着少主,两个神剑崖的人一直盯着商泱,似在打少主的主意。" 陶婉急道:"一直哭闹还叫好?"少主平时不哭不闹,这一直哭闹恐怕是受到惊吓或有什么不舒服。她唯恐万俟珏有事,急声喊道:"钱伏幽可在,立即召集人手天杀堂的弟子随我——"她的话没落就被青罡一把拉住。 "属下在。"墙角里钻出一个天杀堂的小头目。 青罡叫道:"姐,我的姐,你当心肚子。我去!保证把少主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韩律也赶紧把陶婉拉住。他心急火燎地赶回来,不仅是为了稳住大局也为了陶婉。陶婉一遇到门主的事,万事以门主至上,别的什么都不管不顾。她现在怀着孩子呐!能乱动吗? 陶婉吩咐道:"钱伏幽,你立即带上人马随青罡前去烈风集。记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少主安然救回,还有,神剑崖的那两个人,要是能杀,就杀了。不能杀,派人跟着他们,找机会下手。" "是!"钱伏幽领命。 青罡说道:"那我去了。"他与韩律回来得充忙,只带了一百亲兵。他出去后,又去找铁骑军调了一个营(250人)的铁甲卫,领上三百人带着三十名天杀堂的杀手火速赶往。他不担心这里,刚才来的时候就看到有四个营的铁甲卫守在这里,不远处还驻有两个营的铁骑军。这不大的小镇上,到处都是幽岚城的兵马,院子里伏满杀手,谁要是来这里动门主,那就是找死。 烈风集距此大概三十里,快马疾奔半个时辰不到就跑到了。 青罡还没到烈风集就看到一名凤轩门的传哨快马疾驰而来。那探哨看到青罡赶紧拍马到青罡跟前,叫道:"青罡公子,快点,撑不住了。" 青罡勒马说道:"不就两个神剑崖的人和商姑娘吗三个人吗?怎么,你们连这点功夫也拖不了?" "剑魔独孤也赶来了,另外还来了个怪老头在和剑魔抢少主。这怪老头的武功高得……不比剑魔独孤差。" "驾!"青罡一听顿时大叫不好,狂喝一声,拍马就往烈风集里冲。 后面的骑兵紧随其后,那马蹄声,惊得街上的人纷纷避退,躲到屋檐下。 青罡冲进烈风集拐过一条街道就听到孩子的大哭声,跟着就见到两个老头子在街上打斗抢孩子。一个老头子约有五十左右,另外一人看起来约有六十左右,可他一看这两人的出招拳脚,就知道这两人都不是只有五六十岁的人。 独孤剑魔,五十年前名扬江湖,那时候就已经快二十好几的人。边上,还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姑娘在他们俩之间周旋,也在抢那孩子。那孩子被那看起来大概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抱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另一个,他的外孙女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 跟在青罡旁边的铁骑军的一个铁骑营长看到眼前的一幕,"哗"地一声把腰间的弯刀拔出,大声叫道:"救回少主,冲!" 青罡运起十成的功力一声巨吼:"都给我住手,回来!" 那帮子往前冲的铁骑军闻言立即收马,回头,一个个全都莫名其妙地看着青罡。 一个铁骑卫叫道:"大将军,不……不救少主吗?" 青罡"嘿嘿嘿嘿"嘻皮笑脸的笑了下,跟着脸突然一板,暴吼:"你救得了吗你?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他轻轻夹了夹马肚子,上前几步,扯开嗓子就喊:"独孤老儿,孙子哎,听到你爷爷我叫你了吗?" 青罡挽了挽战袍的袖子又喊:"商姑娘,歇着吧,别打了。我说独孤老儿,你说你惨不惨?四十岁死儿子,这都七老八十了,唯一的侄子又死了!铁血苍龙也真他妈的贱,他死有余辜,众周所知,我家宫主不会武功,那是丁点武功都不会,他那没脸没皮的臭东西居然下手偷袭,活该让我们门主灭了!怎么?不服啊,不服过来跟爷爷单练啊!来来来,爷爷让你一只手,单手跟你打,保管送你上西天去见你儿子和你侄子,让你们一家人团聚。"剑魔独在打斗中抽手就是一道剑气朝他劈去。 青罡突然听到一声喊叫:"罡儿低头!"立即利索地把头一低,头顶上的束观被剑气击中,头发立即散落下来。 青罡往后退了两步,朝左右招招手,喊:"挡住我挡住我。"等骑兵组成一堵墙挡住他,他又扯开嗓子喊:"我听说独孤侠是中苗疆毒王的蛊毒被毒虫咬死的,死的时候全身爬满了毒虫是不是啊?那得多痛多惨啊,还活着就浑身长满虫子眼睛睛地看那虫子在身上爬身上咬,造孽啊。你说他惹什么人不好,惹苗疆的人。哎,我说你给他报仇了没?他有没有每天晚上都找你哭喊'爹,我死得好惨啊,你要给我报仇啊……爹,救我啊——"青罡喊就喊,还声情并茂,那表情也格外销魂,旁边的那群兵眼睛都快凸出来了。别看他现在是个大将军,他当将军前一直是个痞子,痞气没改,只在万俟雅言、华君和他姐姐、姐夫面前收敛些,在万俟雅言跟前也大多是笑嘻嘻的。这耍起无赖来,那能气得人七窍生烟。 剑魔独孤气得暴跳如雷,一通气全撒在他对手上去了。他出招又狠又辣,生平绝学全用上了。 那跟他交手的老头一手抱孩子一手赤手空拳跟他打,一边打还一边哈哈大笑:"痛快!"他是指打得痛快,听在剑魔独孤的耳里就成了青罡骂得痛快,下手更狠了。一轮抢杀,那老头子被他杀得节节后退,对手是个棘手的人物,怀里抱着个孩子动起手来就已是不便,这孩子还不停地哭闹扯他胡子抓他脸。他一边闪躲,一边喊:"小娃娃莫哭了再哭我把你丢去喂狼。"他见到商泱扑到面前一手抓向孩子的腰带,赶紧返身一退,脚下一滑,"哧溜"一下子穿过挡在青罡前的铁骑军人墙把孩子塞到青罡怀里,说:"罡儿,替我抱会儿。"冲出去,袖子一挽,喊:"来来来,独孤老弟,我俩大战三百回合。" 商泱曾在幽岚城看见过青罡,知道他是万俟雅言的人。她见孩子已经回到万俟雅言的人马手里,来到青罡跟前,用哑语比划道:"可是万俟雅言叫你来的?" 青罡看着她说道:"商姑娘,我是奉命来接少主大驾的。"他抿起嘴弯出一个笑。 商泱读得懂青罡那表情的意思:"孩子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或者是"孩子交给我你就休想再抢走。"她又再用哑语比划句:"烦劳把孩子带回去交给华君和万俟雅言。" "好。"青罡朗声应一句,问:"商姑娘可愿与我同回?"他看得出来商泱的武功高,想要留下她很难,再加上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接回万俟珏,不是抓商泱。 商泱摇摇头,转身,走了。 大街上,那两个老头子打得格外激烈,掌风剑气劈得那叫飞砂走石。 街角边,四个神剑崖的人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像是被人封住了经脉。青罡看到了,支使两个人过去,一手拎一个,直接把这两人逮到跟前。 铁骑军的铁骑营长见已救回少主,问青罡:"大将军,我们这就回吗?" "不忙。"青罡应一声,抱着万俟珏哄道:"少主乖啊,不哭啊,我给你买糖吃。" 万俟珏扁着嘴抽抽噎噎地喊:"娘亲。" 青罡学着她扁嘴,说:"我不是你娘亲。" "娘亲。" "我不是你娘亲。" "啪"万俟珏一巴掌拍在青罡的脸上,扭头到处找,扁起嘴喊声:"娘亲——哇——"又哭了。 第一百零九章 青罡急得赶紧搂住万俟珏哄:"少主乖不哭啊,少主不哭啊。"他在心里暗叫:"果然是哭闹不止。" 万俟珏紧紧地拽住青罡的头发,眼泪汪汪地望着青罡喊:"娘亲——"扁起的嘴,泪痕涟涟的脸蛋,哭哑的嗓子,活脱脱像个被拐带的弃儿。 别看万俟珏人小劲儿可不小,抓着青罡的头发扯得青罡的头皮都疼了。他掰开万俟珏的这只手,那只手又揪上了,两只手一起掰开握在掌中,万俟珏就拼命抽手经从他的掌中摆脱控制,同时哭得更惨了,跟杀娃娃似的。路边围观的人都看着他,那眼神活像他在虐待小孩子。青罡的脸都绿了,他堂堂一个大将军,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小孩子较劲。"乖乖乖,不哭,不哭,我带你去找娘亲。"他朝正缠斗在一处的两人看去,见剑魔独孤被压制在下风,胜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扯开嗓子喊:"老爷子,我在三十里外的马镇恭候大驾。" "孩子留下!"那正在交战的老头子突然发出一声大喊。他看到青罡要走,一掌把剑魔独孤拍飞出去,一甩袖子,说:"独孤老弟,咱俩改天再战。"飞身一跃,落在青罡面前。 剑魔孤独落地,踉跄退后两步才稳住身形,同时平息下被震乱的气血,返身跃上房顶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万俟珏一看到那老头子过来,吓得立即不哭了,一把搂住青罡的脖子死死抱住,含糊不清地喊:"抱抱……怕怕。娘亲……"嘴一扁,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青罡看到老头子过来,笑咧了嘴,摇手,说:"来人,来人给老爷子备马。" "你小子,让你帮我抱会儿娃,你想抱他去哪?刚才那丫头是什么人?这小娃儿又是哪来的?" 青罡看到马牵来,说道:"老爷子,您请上马,我慢慢给你说。"他等那老头子翻身上了马,又问:"您老怎么在这撞上了?" "我刚从海外回来,一上岸就听到关于雅丫头的江湖秩事,还知道师师在她那,想来看看外孙女。方才进这集镇打尖歇脚,踏进酒肆就见这小丫头哭闹着要找娘亲。我一看抱着她那丫头手忙脚乱的样子就知道这娃儿不是她的,我再听这小娃儿说话的口音,顿时觉得这小娃儿的来路有问题。你也是冲这孩子来的吧?老实告诉我,这孩子哪来的?" "这是主上的外甥女,您大概也听说了一些关于主上事,主上姐姐、姐夫一家也没逃过,就剩下这么一个孩子,主上就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抚养。" "那这孩子说话是向谁学的?" 青罡听到秦凤轩又提口音这事,估摸着这里面有名堂,却也不敢相瞒,说:"向我家宫主学的。" "那叫华君的女子?" "正是。" "可知她的来历?" 青罡闻言,笑了笑,压低声音,拿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我要是说她是来自一千年后的人你会信吗?"本以为会看到老爷子瞪眼喷他的神情,却没想到老爷子却是眼睛一亮,即而默不作声。他"咝"地深吸口气,问:"莫非老爷子信?"瞧见的又是一副莫测高深的神情,他摸摸鼻子,不吱声了,低头去哄万俟珏。 万俟珏窝在青罡的怀里,这会儿倒是不哭不闹了,只是那抿紧的小嘴看起来格外委屈。 这次不着急赶路,骑在马上蹓马似的一路小跑,三十里路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等他们回到华君和万俟雅言住的宅子里时,万俟珏都已经睡熟了。 青罡带着人马刚在宅子门口停下,韩律已扶着陶婉出来。 韩律和陶婉看到秦凤轩,俱是大惊,两人赶紧快步上前,韩律理理衣衫正身行了一个拜礼,陶婉因为有孕在身不便行大礼,却也是极恭敬地行礼站在旁边。 这让一侧的护卫都傻了眼,心想这来的什么大人物啊。他们把这老头子仔细地看了又看,这老头子穿着平平,一身长衫,相貌出不出众,只是那身精神头十足,没有寻常六十出头人的老态。顶多算是个练家子,什么样的人物能让能让这三位主子行这么大的礼? 秦凤轩翻身下马,韩律赶紧去掺扶。 秦凤轩把手一抬,像轰什么似的,说:"去去去,我还没老到走不动呢。婉丫头,华君呢?把她叫来吧,我要见见她。雅丫头呢?"照理说这会儿万俟雅言也会在的,怎么没见到她人? 陶婉说道:"老爷子,您大概不知,门主被剑魔独孤打成重伤,至今仍在昏睡。宫主伺候她几日没合眼,才刚睡下。" 雅丫头让孤独峻打伤?秦凤轩朝宅子里走去,说:"莫说一个独孤峻,再来一个也不见得是她的对手。论武功,独孤峻比她差一大截,论耍手段,雅丫头坑人的手段你们还没见识过?" 陶婉、青罡和韩律跟在后面都不吱声。要说是两年前的门主,兴许来两个独孤峻他们门主还真能不放在眼里。 进入大厅,丫环奉上茶来。 陶婉和韩律站在一边侍奉,连陪坐都不敢。 倒是青罡,万俟珏交给青儿抱下去休息后,就往秦凤轩的边上一坐,习惯性地把脚踩在椅子上歪着身子凑近秦凤轩,又挥手把边上的丫环全部遣退,才说:"老爷子,实不相瞒,门主的身子骨和武功都大不如从前了。连受几次重伤,换个人来,早就……"他比划一下,做了个没命手势,又朝自己的胸口一指,说:"这里,羽弗麒一支焠毒的毒箭差点就要了命,伤没好,又和幽冥老鬼一阵大战,被震伤心脉。后来宫主被铁血苍龙打伤,门主为了救她,耗尽功力,完全是靠那些什么几百年的人参、灵芝才把命从阎王那里拉回来。"他把腿从椅子上放下来,朝秦凤轩抱拳拱手,央道:"老爷子,老爷子,我的亲爷爷,我……"请您喝酒的话没说出来,倒是起身,往秦凤轩的跟前一跪,眼睛刷地红了,说:"求你救救门主,罡儿给您跪下了。"说话就在地上叩起头来。 陶婉和韩律也跟着跪下了。 秦凤轩一抬胳膊,把青罡从地上拽起来,压在他的肩膀用力地拍拍,又坐回椅子上,说:"你们说说雅丫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陶婉细细地把万俟雅言的伤情以及他们怎么救治的情况细细地向秦凤轩说了。 秦凤轩听到陶婉说华君用醋验血的时候,惊得瞪圆眼惊叫声:"醋?" "嗯,去厨房拿的白醋。" 秦凤轩大叫声:"我勒个去!"起身,说:"带路。" 陶婉一听顿觉不好,问:"有何不妥?" "大不妥!"秦凤轩绷紧脸,跟着陶婉去了万俟雅言的房间。他一进去,看到屋子里到处都是人,又说:"这么多人挤在屋子里做什么?都出去。" 清怜立在床边守着,见到秦凤轩进来一副横闯的模样,本要发作,但见陶婉正在朝她使眼神让她别动,又见青罡和韩律跟在后面,在这关头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是不是要反,赶紧与守在房里的银儿退靠到床边,做好准备出手应敌的准备。 秦凤轩来到床边,站住。这床上睡着两个女人,他也不好直接掀开蚊账就过去看呀。 陶婉会意,赶紧过去,先把华君叫醒。 华君困倦至极,听到陶婉的喊声连眼都睁不开,但她突然想到万俟雅言,陶婉不会无故喊她。"雅儿"她惊叫一声,坐起来,看到万俟雅言还在身边,赶紧去探万俟雅言的呼吸。还有气,还活着。她松了口气,这才问陶婉:"什么事?" "老爷子来了,来替门主治伤。" 老爷子?雅儿那活了一百多岁的师傅?他不是死了吗?难道是假死?华君起身,略微整理下衣服,下床,见一六十来岁的老者站在床边正拿眼打量她,她赶紧行了一礼,说:"华君见过……前辈。" "你学的什么专业?"秦凤轩问道,同时上前掀开帘子去看万俟雅言。 "啊?"专业?华君呆了下,答:"市场营销。敢问前辈学的什么专业?" 秦凤轩吐出两个字:"外科。" 华君震惊地看着秦凤轩!他也是穿越过来的!她握紧拳,极力稳住心神,说:"烦劳您先看看雅儿。她伤得极重,我替她输了血,如今就怕验血不准出现溶血反应。" 秦凤轩替万俟雅言检查了身体,又把了脉,说:"你替她输的是谁的血?把人给我找来。"他又说:"去取一个器皿过来,端个碗来也成。" 华君说道:"清怜,银儿,速去。" 很快,献血的两人进来了。 秦凤轩先是放了点万俟雅言的血到碗里看血液有无异常,又再从袖子里摸出一一个细细长长的管状似寒玉制成的瓶子,倒了点药水进去。待那两人进来后,秦凤轩给他们一人取了些血分开放,再一手端一只碗托在掌中。 华君见到秦凤轩的手在抖,那碗里的血像地震似的在震动,像水面的波纹。待秦凤轩把碗放下时,华君看到那些血里已分离出血清。秦凤轩从又袖子里摸出,从里面倒出一些药,取血清,把那些药滴在血清上。秦凤轩坐在旁边观察了几分钟,不停地在三碗血里作比对。华君紧张地问:"怎么样?" "他俩的血型根本不一样。" 华君的脸色刹时间白了,苍白。她几乎站立不稳,幸好被快眼的清怜一把扶住。"求前辈救救雅儿。" 秦凤轩又说:"从雅丫头的血样来看,并没出现溶血反应。" 华君惊疑地看着秦凤轩。 秦凤轩说:"你不懂医,我三言两语也和你说不清楚有关血型配对的专业知识。" 华君仍不放心地问:"这么说是救下了?" "不见得,还在危险期。我给她开点药。"他说完,写了副方子,递给韩律。韩律接过药方单了下,带点疑惑地看了眼秦凤轩,转身出去了。 秦凤轩起身,说:"出去说话吧。她现在的情况屋子里人越少越好。"问华君:"感染和并发症你不懂?" 华君说:"恐有人摸进来刺杀。"她把秦凤轩请出去,请到内厅,吩咐人奉茶,她自己则要了杯浓茶提神。她想了下,把屋子里的人都遣退,问:"前辈是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 秦凤轩端着茶低头喝着,问:"你呢?" "前年初秋。我开着车去机场接客户,那天早上雾很大,车子开进一片雾中,突然看到前面出现一辆拉货的马车,车上还站着一个女孩子——那就是雅儿。我刹车不及,一头撞上去了。等我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撞进一片树林,车子撞翻马车撞在大树上,雅儿也被我撞飞了。我就……这么穿越了。" 秦凤轩问道:"连人带车?" "连人带车。前辈呢?" 第一百一十章 秦凤轩不答反问:"你生在哪一年?" 华君刚答完,就见秦凤轩的面色有异,看自己的眼神也有点怪。她问:"未请教前辈是哪年出生的?" 秦凤轩"哈哈"一声大笑,说:"我是八五年出生的。" 八……八五年?一九八五还是一八八五?华君迟疑地问:"一九八五?"一八八五出生的学生……不大可能吧?可一九八五?比她还小,就面前这副已经步入老年的……华君还真有点接受无能。 "一九八五年。" 华君问:"那您穿越过来多久了?" "快六十年了。"秦凤轩问:"你是在哪一年穿越的?"他听着华君这口普通话,陌生中带着亲切。久远的声音,远到他以为这辈子除了自己能说,再听不到别人说了。 "二零一一年。" "巧了。你穿越的时候在几月?" "九月。" "老夫七月。" 华君的心肝儿都在颤,您能不能不要自称老夫?面前坐着一个八五后,还是个年近——华君默算了下,85年出生,11年穿越,那么穿越的时候该是二十五岁左右,穿越过来近六十年,就算减掉一点零碎年头,那也至少有八十三四了吧?一个八十多岁的八零后坐在她的面前自称老夫。她顿了下,又问:"那您是怎么穿越的?"就算面前这位出生年代比自己晚,那活到八十多岁也比自己年长N多。岁数搁那儿的,脸上的皱纹,岁月的痕迹和经历、阅历不是摆设。"敬老"一词,中华民族传承了数千年。更何况她现在还有求于他。 秦凤轩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那天是七月四号,那天晚上下暴雨打炸雷,我住的是研究生的旧宿舍楼,风吹得"咣咣"地响,我躺在床上看小说到夜里两点还没睡。肚子有点不舒服,去洗手间,抱着那本穿越到XX朝当皇帝看得正来劲,突然一个闪电,灯灭了,我全身被电得一麻,晕过去了。等我醒来发现自己正光着腚倒在草丛里。一身衣服都让雷电给烧烂了。人倒是没事,就是……"他怅然地叹口气。 华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想家吧。"那种心情她能理解。她一抬头,发现秦凤轩正目光如电地盯着自己。"前……额,我该称呼您什么好?" "和雅丫头一起叫我师公或和罡儿他们一样称我老爷子都可以。" 师公?华君惊得眉头一挑。她知道万俟雅言有两个师傅,一个活了一百多岁已经作古,另一个是凤轩门的前门主,那这位是凤轩门的上上任门主、呼延师师的外公、江湖五莫惹里排名第一位的凤轩主人了?她赶紧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华君见过师公。"什么八五后,那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在这里,这位可是成名江湖数十年,名震天下的凤轩主人。她知道练武的人是从小学起,到成年后,骨头都硬了,人也定型了,再学武就极难。这秦凤轩作为一个穿越者,怎么能有这一身令江湖中人闻之丧胆的绝顶武功。她想了想,说:"师公穿越过来定有奇遇吧。" 秦凤轩点点头,又让华君细细地把她穿越时的天气情况、地理情况告诉他。 在秦凤轩的再三询问下,华君反复地说了当时的情况。秦凤轩还想再去看看地方,且急着马上要去。 华君问道:"莫非前辈想寻找方法穿越回去?" 秦凤轩反问:"你不想吗?" 华君说:"以前想,现在不想。"她望着秦凤轩,她在秦凤轩身上看不到寻常老人该有的迟暮状,也没有那种千帆历尽的波澜不惊。她倒是在他身上看到一种执着和不屈的坚毅,这让秦凤轩看起来不像是个老人,倒像是正值壮年。她见秦凤轩眼带疑惑,说:"刚来这里时我也想家想父母放不下我在二十一世纪打拼下的事实,但如今我在这里也有了自己的事业,更有放不下的人。那里有亲人有家,这里也有。舍谁?弃谁?我舍不得丢下雅儿。" 秦凤轩沉痛地说道:"五十二年前,如果我能有这种测试血型的药剂,红鸳她娘就不会死。红鸳的胎位不正,难产,怎么也生不出来,我可以给她剖妇助产,但我没有血……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因失血过多死在我的眼前。她抓住我的手,跟我说,凤轩,我想和你一辈子——她舍不得死。如果……如果我能带着这个药回到五十二年前,她不会死。如果我能找到穿越时空的办法带她去到二十一世纪她也不会死。她那么温柔……"往事沥沥再现,秦凤轩的眼睛浮出老泪。 华君想到了"改变历史",回到过去改变历史,这是秦凤轩想做的。秦凤轩也说,事至如今已经五十二年,也就是说秦凤轩找了五十二年穿越时空的办法还没有找到。她问道:"师公这五十二年来一直在寻找穿越时空的办法?有线索吗?" 秦凤轩摇头一声叹息。他说:"人老了,明知道回去我也不会再是曾经那个年轻的我,但还是想回到原本生活的时空看看,又想回到五十多年前救回云倩。本以为无望,看到你,又觉有了一丝希望。也许能从你穿越来的地方找到线索。我抱着那份眷恋的回忆找了一辈子,让我就这么放下真放不开,我想再见见自己的后代。我把红鸳丢下,几年音讯全无,才让叛徒有机可趁对她下毒手。要不是红鸳遇到雅丫头,我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上,父女俩也没有那两三年的最后相处。如今雅儿替我找到师师,我还听说师师已经有了儿子,想回来看看外孙女、抱抱外曾孙。" 华君听得满心伤感,她暗道:"若是再过十来年,即使敞开时空让我回去,我也没那勇气再回去。无缘无故比身边人老了十岁,还要抛开在这个世界的一切,以近四十的年纪去面对自己二三十岁时的处境,谁受得了?"她看着秦凤轩,自嘲地说道:"师公,就当我们是移民吧。即来之,则安之。您那两个外曾孙很可爱,羽弗麒已快成小大人了,羽弗麟胖呼呼的很可爱,成天追着我家珑儿跑,俩小家伙钻一块儿就打架,打完了又找对方。"提到珑儿,她又是一阵揪心,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被商泱抱到哪去了。 "珑儿?她的名字叫珑儿?她可真能哭闹。" 华君闻言眼睛一亮,问:"师公见过她?在哪?" "见过,我胡子都被她揪掉了。" 华君欣喜地站起,问:"找回来了?她见秦凤轩点头,当即喜难自禁,向秦凤轩称谢。她安顿好秦凤轩后,赶紧出去找万俟珏,万俟珏被安排在厢房,青儿和翠儿正守着她,屋外被铁甲卫和护卫守得严严实实。华君进屋,见万俟珏还在床上睡,睡得并不安稳,抽抽噎噎的不时含糊地喊着"娘亲抱抱。"她低声问:"少主还好吗?" "受了点小惊吓,并无大碍。" "娘亲抱抱。哇——"万俟珏躺在床上,挥起小拳头拍着空气,腿还踢了踢,像在对着谁又踢又打,嘴里还不歇气地喊:"娘亲。" "珏儿乖,娘亲在这。"华君赶紧哄她,轻轻地拍着万俟珏,没一会儿,万俟珏便安稳地睡了过去。华君突然发现万俟珏不仅长得像万俟雅言,性子也像,粘人、要人哄。 万俟珏睡醒,睁着迷朦的睡眼坐起来,一眼看到旁边侧睡着的华君,叫一声"娘亲"扑过去,抱住,"么"地一口啃在华君的脸上,搂住华君的脖子大喊:"娘亲"咧嘴大笑,笑得口水直往下流。她双手环抱华君头的动作就已够像抱大西瓜,这再配上流口水就更像了。 青儿赶紧竖起手指抵在唇前,悄声说:"少主,嘘,安静。" 万俟珏学着她的动作"嘘"了声,一转身,又在华君的脸夹狠狠地亲了口。 华君没好气地睁开眼,扯开万俟珏的手。小姑奶奶,别闹啊。她往床里面滚,扯被子,蒙头。 万俟珏爬过去拉被子,喊:"娘亲,姨。" 姨?你姨怎么了?华君顿时"噌"地坐起来,问:"雅儿醒了么?" 青儿和翠儿都答还没醒。 华君问:"那她喊姨做什么?"见青儿和翠儿脸露茫然,她便去问万俟珏:"姨怎么了?" 万俟珏扭头四处看,没看到万俟雅言便要下床。华君看明白了,她是在找万俟雅言。她软声哄道:"珑儿乖,姨姨在休息。姨姨病了。"万俟珏似懂非懂地看着华君,站了一会儿,又扭头往外走。 华君这才发现天已经黑尽了,屋里已经亮起灯,屋檐下的灯笼也亮了起来,院子里还架着火堆,照得院子通明。 万俟珏出门发现不认识地方,又转身去拉华君,喊:"娘亲,姨。" 清怜急步走来,匆匆礼了一礼,说:"宫主,门主醒了。" 华君连头发都顾不得打整一把抱起万俟珏就朝万俟雅言那走去。今天还真是双喜临门呐。她进到卧室,便见万俟雅言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正望向她,虚弱的脸庞挂着浅浅的笑。华君走过去,把万俟珏放下,对万俟雅言说:"醒了就好。"她握住万俟雅言的手,说:"珏儿回来了。" 万俟珏喊声"姨姨",抱住华君的腿,躲到华君的身侧看向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看到她们俩都在,露出个安心的笑容,点点头又倦倦地睡了过去。站在旁边的无痕上前,抽去万俟雅言身下的软枕,轻轻地把万俟雅言放平。华君起身来到秦凤轩的身边,问:"师公,雅儿现在……情况稳定了吗?" 秦凤轩点头,说:"如果不出现感染再养上一阵子就能下床,只是……这要是有青霉素就好了。" 华君赶紧把搁在自己的那盒阿莫西林翻出来递给秦凤轩,问:"一盒够吗?" 秦凤轩睁圆眼问:"你带了西药?还带了什么?" "一盒感康。" "没别的了?" "几块创可贴。" "还有呢?" "没了。" 秦凤轩喷:"你怎么不多带点?" 华君默,顿了下才说:"我要是知道会来这里,那天早上我一定不出门。" 秦凤轩一摆手,低喃句:"我二了。"他轻咳声,说:"一盒阿莫西林不够用,还需要配点中草药。"他朝韩律指了指,说:"他配药就行了。" 韩律低头应声:"是。" 秦凤轩清清桑子,说:"你那辆车还能开吧?没油没关系,我能弄来石油,提炼提炼说不定能炼出汽油。" 华君低头:"师公,车子已经让雅儿拆成废铁了。还有那名叫山河社禝图的平板电脑也让她一剑劈了。" 秦凤轩闻言真想抽死万俟雅言,愤恨地骂句:"败家子。让她躺着,多躺两天!"一拂衣袖,走了。 哎哟,您可千万别整什么老小老小越老越小,这时候来闹小孩子脾气折腾雅儿。华君赶紧跟出去,说:"师公,我那还有别的。" "有什么?"秦凤轩绷着脸问。 "手机、手提电脑、录音笔、手表、汽车的发动机也没坏。我开车来的。"不像您,光着腚被雷劈来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战事吃紧,青罡在万俟雅言醒来的第二天便火速赶回前线,韩律留了一夜,第二天也起程走了。 万俟雅言躺在床上睡得全身酸软,她全身是伤,连翻身这么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极吃力,因为疼。她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华君,双手握紧华君的手搁在自己的身前。她低头看着这十指交握的动作,眼神痴迷。 华君用另一只手在万俟雅言的头上摸了摸,哄道:"要好好休息,知道吗?" 万俟雅言抬起头看着华君,说:"我打算闭关。" "嗯?"华君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问:"闭关练功。现在?还是伤好后?" 万俟雅言轻轻点头,说:"两次龟息,我功力废了两成,再加上重伤,能使发挥出来的功力不及原来的一半。" "这个不急。雅儿,你是城主,一方霸主,下面有那么多高手不是吗?" 万俟雅言低声说:"我怕死。"濒死的滋味,像烙印一样烙在她的心头。"武功废了就得再练,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我想和你白头到老。"只有临死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放不下华君,她怕华君掌控不了幽岚城的一切,她怕华君掌控不了下面的兵将,她更怕华君应对不了外面那些混乱的局面。一念之仁,一时行差就错,都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她想护华君一辈子,一直护到华君百年之后,她亲自安排她们的后事,把她们葬在一起。她不想英年早逝。她低声说:"趁师公在,他现在身体还硬朗,他会帮你。有他帮你,我能安心闭关。珏儿的武艺我会托付给师公,他能把珏儿教好。师公有时有点怪脾气和小怪癖,但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只要你把他当神一样敬着供着哄着,还像待自家兄弟亲人一般自然亲切随便,他会很喜欢你。师公表面上大大咧咧,有时候也会有小心眼,被他小心眼记恨上,他什么小人手段都使得出来。总之你哄着他捧着他就成了,他就是个老小子,很好相处。以后酒窖里一定要常备好酒,师公爱酒,定期给他送去。待陶婉临盆,你把韩律召回来把臣相的权利交给他让他协助你治理。多听他的意见,但最后的决策权,一定要握在自己掌中,韩律是个好的谋士。等孩子稍大点,韩律、陶婉的孩子还有我师姐的孩子羽弗麟都接到一起教养,让他们从小养出深厚的情谊,最好能结为生死兄弟。你一定要教珏儿善待他们,情同手足般,你也一样,要厚待他们。这之间的原由我不说你也明白,少年人有伴也不孤单。青罡和陶婉是可信之人,他们对我比死士还要忠诚。" 华君侧头看着万俟雅言,问:"还有呢?"她怎么觉得万俟雅言在交待后事?"你闭关要多久?" "快则数十天,慢则三五年也说不定。" 万俟雅言想了下,又说:"为君者,不在于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最重要的是手下有能耐的人多不多、手下的人有没有能耐、是否忠心。" 华君封住万俟雅言的唇,说:"既然你说了不在乎有多大能耐,为什么就不能不闭关?武功废了就废了,咱不缺护卫。" 万俟雅言闭上眼,沉沉地叹口气,说:"君儿,我废的不止是武功,而是身体。若不把身体养好,我不没几年可以活。我必须以玄功佐药材浸泡身体重塑经脉,必须泡在药水里滋养身体。"若能不闭关,若能撑下去,她也不想在这外敌环峙、自己势力扩张的紧张关头闭关,她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熬,她能熬,再熬下去,她会耗尽最后一点精血气力,最后油尽灯枯而亡。闭关是恢复最快的办法,也是唯一能根治她这身伤病的办法。难怪师傅告诫她不要行走江湖不要与人斗武不要妄造杀孽。江湖中人刀口过活,不管武功再高也有栽的一天,常在河边走,焉能不湿鞋?不说她伤得狠了,年纪轻轻就落得如此田地。即使那些老江湖到四五十岁之后又有几个不是一身伤病?她幸运,拜了个玄门高人做师傅,还有办法可以治,否则只能像那些江湖中人一样拖着一身伤病饱受折磨地渡过后半生。她涉足江湖也是没有办法,凤轩门本身属江湖门派搅在江湖里。如果没有凤轩门做她的家底依靠,她万俟雅言至少要多打拼十年才能重建今日基业。 华君握紧万俟雅言的手,哽咽着"嗯"一声,说:"你就安心闭关吧,我会记牢你的话,好好打点这一切。" 万俟雅言休养了几日,便在护卫和铁甲卫、铁骑军的护卫下回到幽岚城中。她躺在大轿里被凤轩门的护卫四平八稳地抬回幽岚城,也没受什么颠簸苦楚。 自万俟雅言回城之后就开接频繁接见部下,将领、文臣,以及从各方赶来的凤轩门头目。大多数时间华君都在场,所办事情只有一项——交接。让华君和他们彼此认识,让华君熟悉自己将统驭的部下也让那些部下知道未来的代门主是华君。厚厚的三本花名册,庞大的网络,极其复杂的人物关系构建网络,让华君真想捶着桌子吼一声:"这TMD就是一个强大、复杂的特务机构。"她的脑子不够用了有没有?好在这些人都有份档案可以查,名册算是一个大的组织架构图,上面的每个人职位、名字后面都配了一个编码,再拿这个编码调档案,这人的七大姑八大姨来龙去脉生平事迹记得一清二楚。华君试着翻调过几人的档案,真想拿去跟公安部的档案对比一下,看哪个记得更详细。更绝的是万俟雅言把这些头领级的人物都背得出来。万俟雅言把华君领到书房,在书柜的格子里推开一个暗阁,万俟雅言告诉华君,如果有需要记载备档的,就从送入这个暗阁,会有人来取送去备档。华君特意查了下这些记档案的人的资料,全是聋哑人,就住在地下某间密室中。华君这才知道,原来她们住的宫殿的底下仅有逃生的地道和躲避的密室,还有一个秘密机构。她一抹额头上的汗,在心里叫道:"果然啊,历朝历代成事者、帝王家都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就像万俟雅言,露在面上的只是冰山一角。更大的家底在这些花名册中。难怪雅儿一直心心念念要争江山,她确实有争的本钱。"而这一切被万俟雅言毫无保留地交给她。她有种手握重权的女王的感觉,而这王位是万俟雅言让给她的。万俟雅言对她连江山都可以拱手相让!她转身,红着眼看向万俟雅言,问:"你真的是闭关?"她就怕万俟雅言在安排后事。可看万俟雅言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转,一天比一天精神,她又觉得万俟雅言不像是快死的人安排后事。 万俟雅言看出华君的担忧,说:"建基立业不容易,毁掉往往只在一瞬间。我把一切都交付给你,是不希望我闭关的这阵子出什么差错,毁掉这得来不易的一切。交给你,我放心,我信得过你。即使毁在你手里我也心甘情愿。若是我不交办清楚这些,待我闭关出来时,基业倒了,你不在了,纵然我能活到百岁也没了丝毫意义。若你不在了,我宁肯用我拥有的一切来为你陪葬。" 华君定了半晌才骂出句:"你个情种。"她何德何能修了几辈子福份才修来这样的人相伴相待。她的眼里含泪紧紧地盯着万俟雅言,心潮汹涌感动万千。得雅儿如此,纵然为她死又何妨。 万俟雅言凑上前在华君的唇上窃得一个香吻,说:"但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闭关后你不准碰别的女人,包括清怜、银儿、无痕、天音都不准碰。除非我死,如果我死了,你就忘了我另找一个或一群……"她的话没有说完,屁股上就被华君猛掐一把,跟着就被华君封住唇堵住。华君掐得她的屁股很疼,又吻得狠,她绷紧身子想哼都哼不出来,只能拧紧眉头瞅着华君。 华君说:"你给我一把匕首吧,如果哪天你出事,我一刀捅死自己随你去。"找别人?她能找谁去?谁能比得过雅儿?她红着眼说:"将心比心,你害怕失去至爱,我又何偿不怕?雅儿,我爱你,没了你,江山美人都是浮云,没了你,茫茫余生,即使让我活下去,恐怕我也只能抱着回忆过活。"她的手指抵住自己悸痛的胸口,流着泪说:"这里,你在这里,你已经融了进去。懂吗?" "嗯嗯。"万俟雅言欢喜地连连点头,开心得连笑都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华君看她笑得傻气,曲指在她的额头上一弹,轻骂句:"二货。" 万俟雅言笑呵呵地问:"二货是什么?" "傻子的近亲。"华君答句,扶着这个还有伤在身的二货把她掺回床上。傻子和二货通常都会比"正常人"活得开心,因为他们够二够傻气!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句话懂吗?绝歌经常被人说:"勤受,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二?"吾,头一甩,答:"我二我开心^0^!"好吧,摊手,又犯二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万俟雅言对华君的话不以为意,她不二也不傻。 万俟雅言要闭关也不是说闭就能闭的,有许多闭关要准备的工作,首先是疗伤所需的药材、药缸,以及负责替她熬制药水的人手安排还有护法的挑选,最重要的还是安全防范。按理说闭关的密室设在幽岚城内城的密室最安全,然而一个所有人都能想到的地方再安全也未必安全。 万俟雅言闭关的地方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外人看来,万俟雅言是安排妥当一切之后,一夜之间消失闭关了。华君知道个大概位置,万俟雅言在幽岚城地下的某间密室中。密室是韩律所建,华君又找出建筑图纸翻查过,整个地底就是一座大迷宫,幽岚城的底下挖了两层,第一层是逃生通道和暂时躲藏隐蔽的宫殿,第二层则是一座地下宫殿,入口只有万俟雅言知道。建筑图纸上设计的原出入口全部封死,在建城之后另辟出入口。幽岚城每天都在动工,每道工序的工人又都不是同一个人或同一批,就连工程图纸也是拆成零碎来的,韩律那有最全的,但关键处全掌握在万俟雅言的手里,也只掌握在万俟雅言的手里——记在她的脑子里。 华君没问万俟雅言在哪里闭关,知道个大概地方就成了。没有人知道才是最安全的。这世上有一种技术叫催眠术,还有一种手段叫"刑逼",秘密,没有人知道的才叫秘密。她没吃过苦,受不起刑,意志也不坚定,禁受不起催眠术的考险,所以,不问。这样即使哪天落在谁手里,即使她想招也没得招,雅儿才能安全。防万一,这是雅儿向来的行事风格,她也学来一二。 在万俟雅言闭关后,华君以宫主的身份正式摄政。她想给雅儿一个惊喜,也想圆雅儿的梦想。现在也正是扩张的大好时机,南朝混乱得不成样子,到处都在打仗,兵荒马敌的。南朝和北朝打,南打自己人和自己人打,北朝和南朝打,北朝和北边的邻国打,到处都在征兵到处都在缴粮,贵族阶层个个拜金至极,"金钱至上"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华君办钱庄算什么,外面那些达官显贵奉行的是放高利贷。华君从两方面入手,她一面养民生息,一边积极准备军事力量。幽岚城地少,人不多,拼不过南北两朝廷,人家随随便便就能拉来十几万人马,她把幽岚城的家底全掏光估计也就十来万,不能拼人力那就只能拼装备——制炸药。她不是学军工的,制不出现代化武器,但她知道有火药,这里的人也会制火药,火药里混着铁砂灌进大铁球里制成炸弹,再利用杠杆原理设计投石机,把炸弹的引线点燃用投石机掷出去——虽说准头不大好,但对方千军万马人山人海,只管往远处的军队里投,随便砸下去也能炸一片。人仰马翻,炸弹爆炸的声音还能惊得对方的战马乱跳,用来破坏对方布下的兵阵是最有效的。投石机只可作选距离伤杀,战场上也不能全指望它,于是机弩这种冷兵器又摆上场来。弓箭手全部换成机弩,三弩连发的那种,易名"机弩手",每名机弩手配一匹战马,马鞍两边挂有箭匣,箭匣装满弩箭。马套铁甲护套,马鞍前方设一块竖起的类似于摩托车挡风玻璃的挡板,如遇对方射箭刺杀,弓弩手可躲在挡板后面装弩箭时也躲在档板后面。既然是机弩,不能只有单兵作战的轻机弩,华君又找人根据她的构想设计出重弩机。重弩机安装在战车上由四匹马拉动,重弩机上装的也不是弩箭,而是两尺长的铁头长枪,它的穿透力连重盾都挡不住。战争,免不了攻城战,攻城战就要用到云梯,而华君发现经常有守城军抱一块大石头顺着斜架在城头上的梯子投下去,趴在梯子上的人眼睁睁地看着石头滚下来砸中脑袋躲着没法躲。而且临战时架云梯也不大方便,于是她按照现代消防车的原理重新改良了云梯。云梯做得比之前的云梯要大,底座也不再是简单的固定轮子的木架,而是一间铁屋,内设滑轮组装备,再由几个兵丁在里面控制滑轮组操控云梯升降。而铁屋顶上盖着铁铸的顶,可很好地抵御城楼上搓下来的火车工箭。云梯推上前时也完全由人在车内控制,比起之前由人在车外推动云梯到城下架云梯要减少许多人员伤亡。而在云梯顶端的变动就更大,她把顶部也做大成一个可容纳十人站的小平台,约有两米宽,在平台后面再搭上攀上云梯顶端的副梯,同时在副梯的两侧还设有脚踏以及扶手,这样即使被守城的人占据顶端平台反攻朝下扔石头时,站在楼梯上的士兵也可以迅速地绕到梯子外侧站在脚踏握住扶手躲过。云梯顶部因为是平台设置,不用像之前的云梯那样用勾爪之类的东西固定在城墙上,活动性也更大。华君的设计就是先让人站在云梯上,把云梯升高至城墙高度,在云梯推向城墙的时候,事先站在云梯上的攻城兵站在平行的水平线上将炸弹扔到对方城楼上,先把楼城的那部分人炸平,待云梯与城楼靠齐,对方的人马还没有立即补充上时,立即从炸开的品子登上去。为防对方弓箭射击,她在云梯顶端的平台上也加了顶,还配有两个盾手执盾,若箭对方射箭,可立即举盾抵挡。这种云梯看似笨重,但华君以滑轮组原理让人以脚踏驱动前行,同时底部的轮子设成履带状,这样虽不若之前轻便,实战能力却大大的提升了。华君倒是想制火枪,可她除了知道枪管里有膛线外对手枪、冲锋枪的制造原理连一点概率都没有,只好作罢。炮弹是怎样从炮里面发射出去的?她不知道,所以只能设计投石车投掷炸弹。她坐在书房里看着面前摆的冷兵器军事器械,扶额低叹,她就是个文盲啊,军事文盲。除了在这方面弄点小改良外,现代社会的强大军事设备她一样也不会弄,这带兵打仗行军布阵她一样也不懂。 不懂,战报传回来也得听啊。底下的人召开军事会议她得听啊。孙子兵法,她听说过,也隐约知道三十六计里的一些计策,可搬到这里来,不会用,真不会用。好在底下的将才不少,都会打仗,虽说之前兵力不足,把彭城郡占下没几天就在宋国的重兵压制下败退了,如今攻城车和火药炸弹投石机一出,又扳回一城。彭城什么的,我的了。 古人作战,喜欢先是弓箭射一番,再是骑兵冲阵。 到华君这里,别人的弓箭对她的弓弩,射程和威力上高别人不是一点两点,别人还没到射程内,她这边的弩箭就已像雨点般洒下来了。当然,两边都有盾保护,射两拨估计着对方躲好了,那就换队型了,骑兵冲阵。冲吧,骑兵一冲过来,炸弹投过去,炸开。巨大轰鸣声惊得马匹嘶叫掀蹄子撂人。炸弹落下的地方,人仰马翻,血肉横飞。这些华君没亲眼见,都是韩律回来告诉他的。虽说这些东西是她"抄袭"来的,可让她上战场亲自去看自己抄袭来的东西害死多少人,她会做噩梦。说她自欺欺人,做缩头龟掩耳盗铃也罢。战场上没有仁慈,两军交战不能手软。战争,有时是为了权利,却也能带来和平。 这不到秋收季节了嘛,打下城池后,召集百姓收割粮草,一半归公,一半按每户人口分派粮食,再把占领下的土地也以幽岚城的土地管理办法均分下去。他们不能光打仗,要治理好打下的每一片土地,只有民生稳了,后方才能稳,军事力量才能更加强大。得民心者得天下,至古名言。 炸药的出现引起南北两朝的震动,北魏朝廷派出钦差大臣来调查,同时重兵压在洛城外。南朝震惊之余,立即派重兵压在彭城郡外抵御他们的进攻。彭郡离宋国的都城不远,就隔了那么三四个郡,刘宋皇帝的老窝子在那边。 紫微殿 华君坐在城主宝座上,下面站着城中的文武官员。韩律站在左侧第一位,青罡站在右侧第一位。华君问:"当如何应对?" 韩律想了下说:"对于宋国,我主张巩固城池,让刑虎坚守。" 华君又问:"对魏呢?当如何?" "不遵调令,不易旗帜,不降不反。以幽岚城坐镇,将虎牢、洛城、台城、东平这城联成一线抵御韩廷大军。我们有黄河为天险,又有幽岚城重镇压阵,占尽地理优势。以强大的火器坚守城池,朝廷久攻不下,我们再派人前去议和讨封。" 华君的桌子上铺着张小地图,她看着那小地图,沉吟半晌,说:"先御敌吧,至于议和讨封之事,容后再说吧。" 一名文臣突然站出来,说:"臣觉不妥。" "哦?" "臣以为,一旦和大魏开战,这就是反。朝廷必以重兵压之。我方目前地少人稀,如若朝廷几十万大军压境,纵然有火器神助,只怕也难以抵挡。且如今正是修养之时,若动兵定伤民气。" 华君问:"那你有何建议?" "不能战!" 华君又问:"不战,你如何应对朝廷的压在洛城外的八万兵马?听从朝廷调令让朝廷把洛城周边四郡的将领都换了,再把军队都替换到别的地方去从此落在朝廷的手里吗?" 青罡沉吟片刻,说:"我倒有个主意,不如放兵进城,再来个瓮中捉鳖,让他们有来无回。" 那文臣又说:"这就是反!" 青罡"哈哈"一笑,说:"反?拿下他们,把他们全吞了总比和他们在城外明枪是仗的干引来朝廷更多兵马支援要强。放他们进城一网打尽,让朝廷摸不清底细对我们更有利。" 华君说道:"不管反不反,朝廷的重兵都压过来了。"她问那文臣:"你说这是该降还是该反?" 那文臣想了下说:"臣以为,当归入议和。我们有如此坚兵利甲又有火器相助,朝廷定会重用许以厚禄高官,兴许还会给宫主大人封个王。" "哼哼,哈哈。"华君怒极反笑。他这是把幽岚城卖给朝廷去换一个劳什子厚禄高官!朝廷容下得他们?投了朝廷还不给拆得七零八落最后全部清宰光?水浒传里被朝廷招安后的梁山好汉的下场是什么?反?万俟雅言的脑门子上在幽岚城建立之初就顶着一个大大的"反"字,若只安心做一个王爷,她万俟雅言何需造反?华君说道:"我看你是想把幽岚城卖了换个王爷当当吧?" "臣不敢!"那人赶紧跪下,叩头说:"臣只是怕万一朝廷压境,抵不住,到时……" "到时怎样?怕让朝廷拧了你吃饭的脑袋?你现在吃的是谁的饭?"华君冷冷地扫他一眼,站起身,扬声说:"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如何降朝廷是什么下场?朝廷为了减少损失,让我们降,为许给我们高官厚禄,这是一定的,即使要封王封爵都不在话下。但降了之后呢?立即把我们这一帮小朝廷的人拆得七零八落调派到各个地方,待把我们拆成一盘散砂之后,再个个收拾,要杀要剐还不是由得他们高兴?到那时,莫说你们的脑袋,你们的族人妻儿也别想保住。这例子你们没见过,我倒是清眼见着了。投降后,拆散了,抄家灭族,即使二三十年之后朝廷仍派有人追杀他们的后人,直至一个不留。"她说完冷冷地瞥向他们,说:"因为有句话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城主就是最好的例子。别忘了她还活着!" 底下的人听到万俟雅言的名字都禁不住打个寒颤。 那文臣打得直打哆嗦,忙叩头道:"宫主饶命,宫主饶命,臣考虑不周出言欠妥。" 华君冷飘飘地说句:"要降的,先好好想想能不能保住头上的脑袋!"她坐回椅子上,当即安排御敌的事。几个郡的守城驻将都已安排妥当,她要做的就是与底下武将商量如何调派兵马。这是军机,自然不能在这里商议,只吩咐各部准备好粮草,再把青罡、韩律及兵部的几个将领留下商议具体的行军安排。 那文臣从紫微殿出去,腿肚子还在打哆嗦,额头上全是冷汗。 旁边一位同袍走在他的身边,说:"你啊,亏得今天坐在紫微殿的是宫主不是城主,不然你现在……"他指指那人,摇摇头走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今天那文臣的事给华君提了个醒,大敌当前最容易出卖国贼,她这里也容易出奸细。幽岚城建城已有两三年,万俟雅言的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朝廷早已知晓,想瞒都瞒不住。江湖、朝廷不知道派了多少眼线插进城中。调兵遣将这种大处的事要弄,查奸细和监视文武官员动向防叛徒的事更不能马虎。 华君听说雍正皇帝是累死的。她以前觉得那是雍正自找的,当皇帝不懂利用手里的权利好好享受不懂爱惜好自己的身体,把自己给累死,那是活该。如今她没当皇帝,但也差不多是一方之主,坐在这个位置上才发现真不容易。累,是累。没人压着你干活,但危机感压在头上,不干活不踏实连觉都睡不好,就怕哪里出点岔子闹出大问题来。以前当一个商人,虽说也有压力,可没这么大啊,生意上亏了顶多亏点钱,现在亏了就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治下百姓和浴血沙场的兵将的命。再加上她现在是CEO啊,正牌老板她媳妇儿正在治病疗伤,她要是把她媳妇儿的基业赔了,拿什么脸面去见雅儿?她要是把自己的命折了,叫雅儿怎么办? 她也想休息成天吃了睡、睡了吃,没事折腾点小钱找点乐子乐乐也就把日子打发了,可不成啊,她现在连晚上睡觉做梦想的都是怎么打仗、怎么弄钱粮怎么养民怎么养兵。她躺在床上,想到那些劳心劳力事,才真觉得她家雅儿真是个天才,那么多事儿,能不声不响地就弄好了,晚上还能有那么旺盛的精力和她翻来覆去地折腾。雅儿闭关前还怕她爬墙。她抱着枕头把头埋在枕头里累得恨不得再不起床,她真想抱着雅儿说句:"亲,你这担心纯属多余,我现在累得即使摆一排美女在我面前我也懒得动手指头。"可床边,突然又冒出一颗小脑袋,怀里还抱着个布娃娃,喊:"娘亲。" 华君怅然地一拍额头,撑着起身,抬手,把那小家伙抱上床。她问:"你怎么又来了?"太极宫离乾元宫不近,这小家伙也不嫌远,隔三岔五就来她这里报到、挤床睡。她习惯睡到早上七点多起床,小家伙现在每天得跟着秦凤轩练功,凌晨四点就得出门,三点半就得起床。三点半起床?华君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真想抽人,可是她不敢。华君把万俟珏裹在身上的小披风脱了,捂进被窝,拍拍万俟珏,说:"赶紧睡吧。明天要早起呢。"万俟珏往她这里跑的毛病也是让她给惯的。万俟珏现在三岁了,开始念幼儿园,这里没有幼儿园,她就给她找了老师,把文武大臣家年龄相仿的孩子接到太极宫里一块上课。珑儿从凌晨四点练功到七点,回宫里吃早饭、休息,到八点开始上课,中午十二点休息,下午两点上课,到晚上六点后才能自由活动。她因为事忙,没时间带珑儿,通常只能在晚上八九点后大家都歇了她才能歇。也只有这时候才有空把珑儿接过来聊聊天问问话什么的联络下母女感情,有时候见时间晚了,就不让珏儿回去睡,留在乾元殿。一来二去,这小家伙就养成习惯,晚上要是没得什么玩闹的或者是觉得无聊了,就往她这里跑。有时候睡到半夜,醒了,也要往她这里跑。就像今夜,裹件小披风,趿着她让人制的拖鞋就大老远地跑来了。 华君搂着万俟珏有一搭没一搭地拍哄着,困,又想万俟雅言。她闭关前说快则数月,慢则三五年。这都一年过去了,还没有音讯。 散朝之后,华君又回到书房看递上来的则子。堆积如山的折子,扣去凤轩门的那些密报外,治下数城、数郡通过各部递上来的册子。她觉得她很有必要成立个内阁什么的,她没雅儿那么好的精力和办事效率,雅儿看完一本折子大笔一挥就批了,根本耗不了多少时间。而她呢,拿着一本折子通常得反复思量半天才下笔批复。熬心熬力,事情还多,什么琐事都有。不是她之前设计过战车吗?工部的人觉得耗铁,而且笨重,人力踩起来也费事,写折子上来奏请把铁顶和铁壁改成铁架子再铺以木板为顶、壁,然后在木板表面覆一层铁皮。这样木板能防制对方的弓箭石弹,铁皮能阻挡对方的火攻,还减轻战车的重量方便移动又可省下目前急缺的铁。她落下一个"准"字便算是批了。这样的一份折子,批复就是一个字的事,可工部的人怕她看不懂,文字啰嗦半天,还图文并茂地解释,害她看也要看关天。她真想再在上面写一句:"亲,我没有得理解障碍症。"你不用写得这么详细。 青罡觉得把机弩兵放在阵前与骑兵组在一起虽然增加了起动性对骑兵起来到一定的帮助,却不如把机弩兵换成炸弹投掷兵来得实际。如果把机弩兵的马让给炸弹投掷兵,他们装上小号炸弹与骑兵同行,遇对方敌阵,点燃引线扔进对方军阵里比让机弩兵射击来得更有战斗力。后方仍不可缺少弩兵放箭,再加上目前骑兵扩张,战马不够,建议把机弩兵放在后面原来弓箭手所在的位置。华君看完后,批复道:"临阵对敌行军布阵乃领兵将帅的事,勿需向吾奏请。" 突然,重鼓声响起,那沉闷的声音,"咚咚咚咚"的每一声都敲在华君的心头。 登楼鼓。 这是华君设在内城大门外的一处台子上的巨鼓,它的目的只有一个——如果底下有官吏害人,百姓有冤屈无处申诉,可以敲登楼鼓直接向她告状。华君丢下手里的折子火速赶出去,她刚登上城楼,便见底下一大队衙役正在抓捕跪在登楼鼓下的百姓。华君赶紧对随行在侧的清怜叫道:"快去阻止他们,问下什么事?"她登下城楼就朝城外走去,被银儿拦住。"宫主,不妥,外面龙蛇混杂当小心。" 华君说道:"你率卫队跟紧就是。"她说完便快步下了城楼。这时清怜已领着禁卫军把衙役拦下,那群百姓一见华君到来,全部跪下叩头哭求华君作主。华君问道:"何事?" 领头一个全身漆黑污渍脏得像挖煤的人爬往华君,清怜上前挡住他,说:"别动,有事直说。" 华君问道:"你是煤矿的人?" "是,小的是煤矿的一个小工头,宫主,求您……求您救人呐!"他哭着就拼命叩头。后面的人哭着纷纷叩头,华君发现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嬬。 这时一个工部官吏火速跑来,叱道:"你们这群叼民胆敢在这里生事。"他火速在华君的跟前跪下,说:"宫主,一点矿上的小纷争,没事,下官会处理妥当。" 小纷争也敢来敲登楼鼓。华君瞥他一眼,没理会他,问那自称是工头的人:"救什么命?" 那工头大声嚎道:"矿井塌了!我的父兄都被埋在下面。"他一把抓住赶来的官吏,说:"就是他,就是他!他说铁厂炼铁需要大量煤碳,不顾危险拼命让我们挖矿,结果——" "别说了!来人,把武思茂给我拘了。"华君对那名叫武思茂的工部官吏说道:"我再三说过,挖煤一定要注意防渗水塌陷防毒气,一切以安全第一。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马上宣铁甲卫副统领赵猛来见我,立即领上一个营的兵力前去救人。叫户部尚书、工部尚书来见我。"她又对银儿说道:"银儿,你立即领着内城的医官前往矿厂,尽一切力量救人。" "是!"银儿立即领命。 华君又叮嘱句:"带足伤药!"她对无痕说:"无痕,你立即去唤赵猛,让他调派兵力马上赶赴矿厂。" "是。"无痕说完火速赶去。 华君对跪在地上的百姓说道:"你们先去矿厂救你们的亲人,此事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她没下过矿,但她知道挖矿有多危险,矿难有多危险。她估计那些人被埋在下面想救出来就很难了。即使在现代社会有先进的救援设备情况下,遇到矿难也是凶险至极。在这里,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民心得安抚,矿得继续挖,因为军事需要。华君心情沉重地立在原地,默默地闭上眼,但愿事态不严重,但愿他们能撑到救援出来。她以前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的命,自从摄政以来,她虽足不出内城却有许多人因她的决策而丧生。战争、寻矿脉、挖矿、制军械出生产故障,制炸药防火不严炸平整座院落。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古至今有那么多的帝王信佛信道,喜欢求神拜佛建寺庙,因为坐在那位置上,注意要沾染太多鲜血。雅儿。她又想到了万俟雅言。以前她知道万俟雅言的杀伐决策是因为权利需要却并不认同,认为雅儿可以少造一些杀孽、应该少造一些杀戮。可如今她知道那只是个理想,只能尽量去控制少死人,少死自己人。用尽量少的人的生命换回更多人的生存。不强军事,幽岚城就无法不稳,一旦城破,免不了会被攻城方洗劫,幽岚城的繁华安定也会被战乱挑成满目疮痍,才建起家园的百姓又将流离失所,她和珏儿、雅儿也将走到穷途末路。虽然现在也在打仗也在备战,可百姓的日子终也安稳,打过的那些仗里缴获不少物资让他们发了笔不小的战争财。比起当摄政,比起打仗,华君还是更喜欢经商和文治,文治是上百姓走上富足的路,经商是促进经济繁荣增长。多想雅儿能早日回来,打仗治国让雅儿去,她辅佐雅儿,当好雅儿的萧何。 华君安抚好那些敲登楼鼓的百姓,转身回到内城召见工部尚书的户部尚书。召见户部尚书是处理遇难矿工的后事以及安抚好家属,抚恤金必须到位,且要形成定制。矿厂不能停,矿难也不可能保证不再发生,想要让别人继续卖命地干下去就得花上让别人肯安心卖命的钱。至于工部尚书,华君狠狠地把他敲了顿!什么叫欲速则不达?出的矿不够,可多开几口矿井,多派些人手挖。矿井下的工事一定要做好,一旦塌荒,救人和料理后事都忙不过来还想出煤?华君撂了狠话,如果再闹塌荒事故,就把这工部尚书的子侄撂到矿井里去,每天第一个下矿井最后一个出来,要死,先死他家的人。叫你玩忽职守,叫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她发现自己现在也流氓了,可面对这帮子人,她恨不得变身万俟雅言抡刀子抽他们。她不会武功,她连精钢打造的剑都提不起来——因为沉。所以,她只能骂,只能罚,极少动粗。她倒是想叫别人替她动粗,手底的兵不是白养的,可调兵总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总得有律法章程可遵寻,幽岚城作为一个新建的小朝廷,律法方面几乎是一片空白,就像这矿难事故处理,完全无章可循,怎么处理完全由她决定。建城以来,也先后出了不少律条,但都不完整,零零碎碎的,她每次一见就难受一次。要定制律法吧,人手不够,打仗都忙不过来,还有空折腾这个?不弄吧,遇到事情难办了。鸡鸣狗盗杀人放火的事倒好解决,借鉴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条例。她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好歹还啃过几天,日常生活中的见闻也让她经常温习,大概还记得些。但别的很多都是空白,关于军工生产管理条例方面几乎完全空白,眼下正在打仗,连军法都还是韩律和青罡会同以前万俟雅言定下来的一些惯例编制、由她修改后颁布实施。矿厂怎么管理?她不懂,她没在矿上干过,只能让工部尚书找下面的人议定,给她个具体的管理章程递上来。华君觉得很有必要召集人手编写法典了。无规矩不成方圆。凡事以她的意愿决策,她的意识就是法律,听起来很拉风,但她累啊。更难的是她不能保证自己决策永远不出错,慈禧太后的意愿就是法律,结果那老太婆把国家给败了。她可不想哪天一不小心脑抽干出让千古唾骂的事来。还是制定些法律保险,法治比人治强,二十一世纪高喊的"法治社会"也不是没道理的空喊。 作者有话要说:想起一个笑话,最后句是"你进来我出去,吓死这帮王八蛋!"=。=当然,咱们的女主没死,咱也没拿领导人开玩笑啥的,就是纯想到而已。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华君累,韩律更累,累得像条狗似的成天到处爬。按照以前的朝廷惯例,宰相作为百官之首,不管兵。但他坐在宰相的位置上还顶着个兵部尚书衔,华君又把他当军师使,成天让他出主意。他以前以为宫主好伺候,等宫主摄政后她才发现她比城主还难伺候。城主虽然性喜猜忌,但一门心思扑在养兵打仗扩张上,对底下的百姓那是无为而治,完全由得宫主折腾。可如今倒好,宫主折腾到他这里来了。制军械设备就设吧,宫主那脑子可是奇思妙想无穷,一天一个新想法,宫主动动嘴皮子,画个简易的设计图,他得按照那个凭想象画出来的设计图制成实用的东西。韩律在这点不敢腹诽,毕竟华君让他弄得那些都是派上大用场的东西,虽说细节处还有不足,但在大方面,确实提高军队的能力。可让他制法典?韩律真是欲哭无泪,他真想看看宫主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前阵子刚把《军事管理条例》和之前定的关于管理底下农户的规定制成《田地管理条列》颁布下去,这又要制成什么"大律法",要求涵盖官员管治、治安管控,还要制定什么工商贸易管理条例、教育管理条例?教育管理条例是什么?有钱的人请个夫子教读书识字,再请几个武师教点功夫,需要什么教育管理条例?宫主金口玉言地说了,以后要成立官学,由朝中出钱,但凡三岁以上的孩子都得送去读书,学识字,学骑马射箭行军打仗,十六岁才算毕业送去战场。未毕业者,不能成亲立业。现在军业这么紧张,华君想干就干,居然拨款给他让他准备材料盖"学校"。华君还要去担任什么"校长"。 韩律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华君疯了。他能不听吗?他不能,因为那是宫主、是城主闭关前指定的人,宫主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城主——即使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城主会说出那些话来,甚至城主可能也不会认同宫主的一些做法,可如今宫主的一言一行行使的都是城主的权利,谁都必须听。不听,那就是违令,违令者死!这是城主的铁令,从无例外。 学校分为两种,一种为"太学",一种为"幼学"。"幼学"是三至十岁孩子读书的地方,"太学"是十至十六岁孩子读书的地方。"幼学"是抵基础底子的地方,而"太学"则是专精训练。华君让韩律先盖"太学"。在幽岚城的东边还留有空地,离太极宫相距几条大街。华君把"太学"校址远在那。她把内城宫阙建造的工程停了,建城阙的材料挪来盖了学校。材料、工匠、地皮都是现成的,土木工程有一个好处就是建起来快。把地基夯地,打上地基、台基,柱子座,上房柱,砌墙、上门窗,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华君先让人把学校占地以围墙围起来,再盖教室和训练场地。目前急需的是用兵人才,她的目的就是把这第一所"太学"做为军事摇篮,专门培养各类型军事型人才。她担任第一任校长。教官是她经过重重筛选从军队和凤轩门里挑出来的,课本,有传下来的古藉,也有一些凤轩门搜罗到的绝技秘笈。 她的计划比较长远,建学的范围也很广范,目前只能从最要紧的着手,先把最急需的课程开设上,以后再慢慢增添别的课程,毕竟盖教学场地也需要时间和财力、人力、物力。 学校招生第一天,华君亲自站在学校前的广场上宣布召生。她特意把日子挑在每月一休的休息日。只要不是在军工要职的人都有闲,听说"宫主"建学堂,还当什么"校长",全都跑来围观了。在他们的眼里宫主就相当于朝廷的皇后,城主不在,那就相当于皇帝。皇帝下来办学堂,这可真是闻所未闻的稀罕事。更多人的看到的是这里面的机会,皇帝办的学堂是什么?龙门!进入这个学堂就等于是跃进了龙门,只要被宫主看中眼,将来就能在朝堂里有一席之位。 宫主办学校,乍一听觉得荒唐好笑,但再一细想或者是听到稍有见识的人一分析剩下的就只有激动了。 华君站在大门前,用力地扯下罩在牌匾上的红绸,露出金灿灿的四个烫金大字:"耀武太学"。她本想叫"锦绣太学",但想着太文气,与现在的推广军事不大相符,于是改成"耀武太学",阳刚。 "耀武太学"是军事学院,华君又在南边觅了块空地培养文治管员起名"锦绣馆",两所学院落成后,又在距离太极宫不远的地方建了"麒麟幼学"。"麒麟"是中国古代的吉祥神物,代表杰出的人才,作为灵兽,它没有龙凤那么张扬,却又代表着吉祥,主吉祥、含仁怀义。华君从"麒麟幼学"的选址、起名都是以万俟珏为出发点,因为这座幼学落成就会把万俟珏送到这里学习。她不希望万俟珏长在深宫之中不识人间疾苦滋味,不希望万俟珏成日被侍女奴仆包围,她希望万俟珏能通过学校多见点外面的世界。"麒麟幼学"距离太极宫不远,却也有两条街的距离,万俟珏每日往返,也能从耳濡目染中了解一些民生,在学校也能多见见各类不同阶层的人。 "麒麟幼学"作为目前唯一的一所幼学,招生不限,只要是十岁以下的学生都可进入,再根据年龄和掌握的知识分班。因为里面都是些幼儿的缘故,学校设有严格的保安制度,非学校教职人员不得入内。进出幼学必须持有令牌且严格核实身份。每个人有一张独一无二的"身份令牌"(工作证),门口守卫处有一本编号的花名册,每个持有令牌的人都要根据花名册的记录详细核对身份且做进出登记。这不仅仅是因为里面的都是幼儿,更是因为里面有些幼儿的身份极不一般,出不起差子。华君建学招生时宣称在这里不管孩子来自豪门富户还是穷人乞丐都会受到一样的礼教,但有些人的身份生来就不一样需要特别保护和照顾,因为他们的父母不一样。有些人的命不值钱,而有些人的命是千金难买,有一个词叫"身价"。许多人对于"身价"这个词反感,华君也反感,做为一个白手起家的小白领,她讨厌有人先天就享有,但她不得不承认它一直存在,且在她掌权的时候也依然存在。像万俟珏和羽弗陵,万俟珏身为太女,未来的幽岚城城主,其身份已不用说。与她一起进入幼学的羽弗麟,他是羽弗邪和呼延师师的儿子,秦凤轩的外曾孙,羽弗邪如今是平南将军,领兵南下扩张版图和抵御宋朝的反攻,功在社禝,他们与万俟雅言乃至幽岚城都有极深的利益关系,她能不小心看护羽弗麟?小孩子能得到多少重视,往往取决于他们的父母能得到别人的多少尊重。这让许多人觉得不甘与愤慨,也经常有人会质问"为什么有人生来就不一样",它却是不争的事实,有些人生来就不一样。心酸的无奈和各种羡慕嫉妒恨。 四岁的万俟珏不是第一次出内城,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小朋友。在这里,她不叫万俟珏,不叫华玲珑,而叫"宁珑"或"珑儿",锦绣华服穿成的素色低调绸缎衣衫,一身名贵的饰物也摘得只剩下脖子上的长命锁。 幼学报名的时候,孩子都有家长倍伴,且已通过考试分好班级。万俟珏属空降人员,在开学后直接到学校上课。她被青儿领进教室,推开小屋子就见宽敞的屋子里摆满小桌凳,整齐地坐满与她差不多年岁的小朋友。她兴奋地蹦进去,朝青儿挥挥手,说:"你回吧,告诉娘亲我会乖的。"欢喜地蹦进去,在那拿着书卷的夫子面前弯腰行一礼:"夫子好。" 那夫子是知道这学生的来历的,他在朝为官常在宫内走动,经常见到她。但知道也不能透露出来,他弯腰朝万俟珏浅浅地行了一礼,说:"珑儿好。"把万俟珏领到预留的正中间的第一个位置上。万俟珏坐下后,好奇地左看右看,脸上挂满惊奇与惊喜。 那夫子见万俟珏左顾右盼,提醒地轻轻点了点她的桌子。 万俟珏抬头看他一眼,抿嘴一笑,赶紧坐正身子收起心思听夫子讲课。等到休息时间,所有的孩子都从座位上站起来到处跑,万俟珏也坐不住,站起来瞪圆眼惊喜地看着他们。她还发现一件事,就是一直跟在屁股后的跟屁虫羽弗麟不见了。 "嘻嘻嘻嘻!"万俟珏听到笑声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站在面前,那小男孩笑嘻嘻地说:"你脖子上的锁真好看,我用这个和你换,可好吃了。"万俟珏扭头看着他手上拿的东西,闻着香,但没吃过。她问:"这是什么?像是米团子,里面揉杂了别的东西,捏得圆圆的,看起来真好看。" "地瓜米饭团,我娘留给做午饭的,可香了。"他自豪地拍拍胸脯,说:"可好吃了。保证你从来没有吃过。"他摇头晃脑地加重语气。 万俟珏问:"你为什么要和我换?" "你这个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我经常吃地瓜米饭团,一顿不吃没关系。" "我没吃过地瓜米饭团。"万俟珏噘起小嘴想了下,把脖子上的长生锁摘上来,递给他,说:"我和你换。"她眼尖地瞥见小男孩的身侧挂着个网兜,里面还装有一个米饭团。她竖起手指头,比起一个大大的二字,大声说:"我要换两个。" 那小男孩捂着肚子犹豫了一下,说:"好吧,不过你得把你的午饭分我一半。" 万俟珏一听就为难了,说:"我没带午饭来。" "啊?你比我还可怜呐,都没饭吃啊。好吧,都给你了。"那小男孩对万俟珏表示深深的同情,慷慨地献出自己的另一个米饭团子换了万俟珏脖子上的长命锁。 万俟珏吃了一个地瓜米饭团子,饭团香里透着股甘甜还有股说不清楚的香,很好吃。她只吃了一个,给华君留了一下,临放午学前,还特意找到那小男孩,说:"你这米饭团子好吃,你明天再带两个来吧,我和你换。" 那小男孩的脖子上挂着她的长命锁,问:"你没锁了啊!" 万俟珏把头一扬,说:"我有别的。"说完朝教室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她又扭头问:"你叫什么名字?"娘亲说要多问问别人的名字,最好是记得身边往来的每一个人的名字和长相及特别处。 "我叫想儿,我娘叫我想丫头。" "丫头?"万俟珏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惊喜地叫道:"你是男的耶居然叫丫头。" 想儿一噘一跺脚,说:"谁说我是男的?我是女娃。" 万俟珏指着她说:"可你明明是男娃。" "我是女娃。"想儿义正言辞地辩驳。 万俟珏扭头看着她,想了想,扭头朝外面喊:"青儿姐姐,青儿姐姐。" "少……珑儿。"青儿赶过来,低下头低声问:"怎么了?" "他明明是男娃,他说自己是女娃。你来替我辨辩。" 青儿倒是一眼看到挂到别人脖子上去的长命锁,她惊声叫道:"你的长命锁。" 万俟珏自豪地举起手里的饭团子,说:"我拿长命锁换了两个这个,我吃了一个还给娘亲留一个。" "……"青儿无语半晌,在心里说道:"少主,你那长命锁可以换来二十车的米饭团子。"她默默地看看这两个小孩子,低声催促道:"该回去用膳了。" 万俟珏说:"你还没替我辨清楚她是男娃还是女娃。" 青儿无奈,细细地打量一二,说:"她是女娃,穿的男娃的衣服。" 万俟珏闻言习惯性地噘噘嘴,但瞬间就把心底的那丝不快拂去接受这个事实,说:"好吧,你是女娃。走,回宫用膳。"转身走了。 想儿目送她离去,肚子饿得咕咕地响,她看着被捏在手里好看却不能吃的长命锁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和她换这不能吃的小玩意啊。她可不可以换回来?好饿。 第一百一十五章 "娘亲"万俟珏飞扑到华君的怀里,高高地举起米饭团子,说:"给。" 华君一愣,问:"你哪来的?" "我用脖子上的锁换的,我换了两个,吃了一个,给娘亲留一个。可好吃了。我让想儿明天还带地瓜米饭团子来,我还和她换。" "额!"华君愣愣地看着那米饭团子,还真不知该做何感想。她想了想,说:"明日我让厨房给你做好饭菜,你带去和她换吧。珏儿,交换东西前要衡量下两样交换物的价值……"她的话到这里停住,爱怜地摸摸万俟珏的头。小孩子哪懂得这些价值。说不定在小孩子的眼里,吃的就很贵重,挂饰什么的玩玩就扔了。她还是细细地把长命锁与米饭团子的价值告诉了万俟珏。她不认为万俟珏换亏了或换得不对,在大人的眼里以市场价值来说万俟珏换得很亏,但这不是绝对。金玉饰物和粮食,它们的价值提现在有需求的时候,当人在面临饿死的境地时一堆金山比不上一碗饭,还一句话叫"千金难买心头好"。万俟珏不缺金玉器物自然是觉得轻贱,米饭团子从来没有吃过,当然觉得新鲜稀奇。 万俟珏听完,想了半天,说:"我用可以换二十车饭团子的长命锁换了两个饭团子。"小嘴又噘了起来。 华君含笑啃着那红薯饭团,笑呵呵地说:"挺好啊。"她把手里的饭团扬了扬,说:"这里有你的孝心,我吃得开心。" 万俟珏一本正经地说:"回头让她补我二十车少两个地瓜米饭团。" 华君差点笑抽,二十车少两个,哈哈哈哈。难道是运二十车地瓜米饭团来,再拿两个回去么? "不准笑。"万俟珏跺脚去捂华君的嘴。 华君用唇含住万俟珏的手指,说:"好好,不笑。"突然,地下传来一声"轰"地闷响,屋子也跟着轻轻地颤了颤,抖得桌子上的汤水泛出一圈圈微波。"地震了吗?"华君问:"还是哪里又放炸弹了?" 立在旁边侍奉的清怜答道:"像是从地下传来和爆炸。" "密室?"华君说道:"马上去查,看是哪里传来的动静!清怜,你与无痕下一趟密室,看一下是否有人闯进。" "是!"清怜领命离去。 吃过午饭不久,清怜回来了,说下面的密室和暗道里都没见异样,也没闻到火药味。下面的密道很复杂,她照图纸走了圈什么也没发现。 华君"嗯"了声,召来青儿,让她送万俟珏去幼学。 万俟珏刚出乾元殿,华君就听到她传来的尖叫:"啊——抓刺客。"跟着就见到万俟珏飞快地跑回来挡在她的前面,摆出庄式,说:"娘亲,珑儿保护你。" 刺客?内城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哪来的刺客?华君抱起沉甸甸地万俟珏朝外走去,她刚走了两步就见到一个人影飘了进来。"来人!"还真有刺客。这人一身尘埃,满身药味,一身衣服又潮又湿,头发乱得像野人,不止头发,整个人都像。 "屋子外的暗卫和华君身边的侍婢都围了过来,看都围在旁边不敢动。" 清怜小声地提醒了句:"宫主,她的腰上挂着凤佩,是城主。" "啊?"华君傻眼,跟着就听到那人发出一声熟悉的叫声:"来人,沐浴,更衣。""雅儿?"她惊叫声,赶紧放下又沉又重的万俟珏几步飞奔过去,拨开那一头海藻式的乱发见到那张思念已久的容颜。皮肤很白,白得晶透,却没有病容,一双眸子格外有神,全无以前伤重时的病态。她捧着万俟雅言的脸,开心地笑道:"真是你?回来了!呵呵。"抱紧万俟雅言,闭上眼,叫道:"你终于回来了。雅儿,雅儿,雅儿。" 万俟雅言低低地说了句:"身上脏。" 华君松开万俟雅言,忙让人替万俟雅言备衣服,她则拿着万俟雅言去浴池,边走边问:"怎么弄成这样?不是有护法伺候你吗?" "出关的时候,冲出泡澡的坛子,一掌击在地面,把地给震裂了,药水坛子受到掌气的震动,炸开了,四分五裂药水溅得到处都是。我那一掌把地上拍出个大坑,把自己摔进去了。"万俟雅言淡声解释道。 华君仍不住想抽搐,她喷笑道:"你二不二啊?"扒掉万俟雅言身上的衣服,把她推进池子。她发现万俟雅言身上狰狞的伤口变淡了,淡淡的接近肉色的伤疤遍布全身。她蹲在池边,手指拂上万俟雅言背部上的伤疤,问:"伤全好了吗?" "全好了,功力也恢复了。"万俟雅言听到屏风处传来的动静,扭头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立在那。她笑着冲万俟珏招手,叫道:"珏儿,过来。" 万俟珏站在池子边,满脸傲色地看着她问:"你是我的城主姨姨么?" 万俟雅言抬头比划了一下她的个头,说:"都这么高了。"她问华君:"我闭关闭了多久?" 华君答道:"一年零九个月又三天。"她每天都数着的。 万俟雅言朝华君的眼角一凑,说:"眼角有皱纹了。两根。" 华君嗔怪地瞥她一眼,说:"能没吗?等你到三十岁的时候,你也会有。"她起身,蹲在万俟珏的跟前对万俟珏说:"珏儿,你该去幼学了,放学后早些回来。" "嗯。"万俟珏又偏头打量细看万俟雅言,这才转身出去。 万俟雅言叹道:"她都长这么大了。"她想她闭关前,这孩子还才比床高了没多少,成天踮起脚尖站在她的床头满嘴喊着"娘亲"地找华君。 华君回到万俟珏的身边,低低地叹口气。一年多不见,乍见之下惊喜,跟着又觉有点莫生。待再相处,她发现雅儿还是雅儿,一点也没变。说没变也不对,变精神了,似乎又成熟了些,隐约有种成熟女人的美丽。就像此刻泡在浴池里,洗去身上尘埃仰起脸庞靠在池畔的雅儿,完全长开的五官,绽放出令人呯然心动的美丽。万俟雅言的脸上褪去往惜少女的稚气以及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沉凝重,绽开的是过份张扬的、耀眼美丽。她的手指在万俟雅言的脸颊上抚动,低声说:"雅儿,你变得更美了。" 万俟雅言微扬起嘴角笑道:"我从你的眼神看出来了,还有你的心跳,时徐时紧,起伏不一。" 华君曲指敲在万俟雅言的额头上,说:"取笑我是吗?当心我把你按在池子里叫你起不来。" "哎,别!我在药水里泡了一两年都快把身上的皮泡掉几层了,你别再让我再在水里久泡。"她说完洗干净身子就从池子里起身。华君如往日一般替她找来毛毯裹住身子擦拭。她看到万俟雅言的身体不得不感慨句,真的长成人了,连身体都更加成熟丰满,周身上下都耀着令人想要臣服膜拜的光芒。 万俟雅言见华君盯着自己的身体发呆,她裹紧毛毯遮住身体,说:"不许白日宣淫。" 华君收回视线,看着她说:"没,我只是感慨下自己老了。" 万俟雅言把华君从头看到脚,老了吗?她没看出来。倒是清瘦了,瞧这背影,削肩疏影,让人真想揽在怀里。她从华君的身后搂住她,靠在华君的背上,低声喊道:"君儿。" "嗯。"华君轻应一声。 万俟雅言低头吻在华君的脖子上,低声说:"想你。"身体划过丝浅浅的痉挛,身下不由得收缩了一下。她搂紧华君,手臂环住华君的腰,只感觉这腰好细,她说:"你瘦了。瘦了好多。" 华君提高音调说了句:"减肥呢。"她的眼里浮出泪花,扬起头,不让眼泪溢出来。只有她自己知道万俟雅言闭关之后她的压力有多大,战争一直不断。朝廷压在虎牢城和洛城的兵力就像一把刀一样悬在头上。每日不见青罡递来的战报她无法入睡,打仗,耗资巨费,所幸南边战果不错,用南边的战利品补北边军需,倒还能略能留余足。 万俟雅言听到华君的调子变了音,心疼地搂紧她。 华君靠在万俟雅言的怀里,闭上眼,万俟雅言的气息环绕着自己,这种感觉让她觉得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她低声说道:"这一年多来守着这份基业,累,却从来不觉苦。只是会有些害怕,害怕哪天……哪天醒来就城破了,害怕你回来时我没替你守好无颜见你。" 万俟雅言说道:"你在,珏儿在就一切都在。我安排了人,即使城破,也有人护你们离开。" 华君问:"你信不过我的能力?" "防万一,我也好更安心。"万俟雅言搂着华君走到软榻边坐下,坐在华君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华君,眼里满是笑。 华君吻上她的唇,这样的雅儿让她想亲吻想拥抱。她吻住万俟雅言又想把万俟雅言抱在怀里,然后,想要抚摸她的身体,欲望也跟着一点点地展现。万俟雅言的手环在华君的腰上,扣住,闭上眼,卷起舌勾住与华君探入嘴里的舌交缠在一起。华君见到万俟雅言仰起头倚在怀里,双眸微闭朱唇微张的模样就像侵犯她。她解开缠在万俟雅言身上的毛巾毯,说:"雅儿,我想要你。" 万俟雅言让她挑出欲火,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你随便。" 作者有话要说:OMG,三更结束,睡觉切,晚安。=。=早安。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万俟雅言侧卧在床上,一只胳膊横过华君的脖子下方搂着华君,一只手则伸到睡熟的华君的鼻尖上轻点或顽皮地拨弄华君的朱唇。慢慢的,手指拂过唇,移到华君的眼角,在眼角处看到两条淡淡的浅纹,细长的凤纹。万俟雅言看到那眼纹,莞尔而笑。年过三十才眼角才开始有点纹,保养得还真好。 细碎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方向传来,像是有人靠近。万俟雅言侧耳细听了下,抓了件长袍裹在衣上,跟着就见一个小脑袋犹犹豫豫地从门口处的屏风后探出来。 万俟雅言看出万俟珏想进来,却似乎已经不认识她,很是小心地看着她。万俟雅言侧卧在床上,单手支着下巴看着万俟珏,脸上噙着浅浅的笑。这孩子长高了,看那身子骨也蛮结实,她从万俟珏的脚步声就能听出小家伙的功夫没有落下。 万俟珏站在屏风口与万俟雅言对视了一会儿,她从屏风后站出来,迈着小步子来到万俟雅言的身边先行了个礼,喊声:"姨姨。"看着华君睡熟,噘下嘴,又低声说句:"珑儿告退。"然后看着万俟雅言等着她发话。 万俟雅言起身下床,一把抱住万俟珏,低声问:"怕我?不认识我了?"怕吵到华君,抱起万俟珏出了寝宫,飘到宫殿的琉璃瓦上坐着。她把万俟珏搂在怀里问:"到这地方来过吗?" "没。"万俟珏应一声,刚窝在万俟雅言的怀里还有些别扭,但很快就适应。 万俟雅言望着天上的月亮,说:"我小时候,姐姐会经常带着我偷偷地爬到毡顶上看月亮。那时候我们还在北方草原,住的不是房子,是大毡子帐篷。" "姨姨,为什么别人有娘亲有爹爹,我只有娘亲和姨姨,我的爹爹哪去了?" "你娘亲没告诉过你?" "娘亲说等珑儿再长大点让姨姨告诉珑儿。姨姨,珑儿现在四岁。"她扬起右手比划一个大大的"四"字,觉得"四"是个很大的年龄,比去年三岁的时候知道的事更多了。 万俟雅言搂紧万俟珏说:"珏儿,你的娘亲不是你的亲娘,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把你过继给她,所以她才成了你的母亲。你的亲娘是我的姐姐,你爹爹是我姐夫,在你出生的那天他们就死了,是被朝廷杀死的,我只来得及救下你。你出生的时候连脐带都来不及剪,我也不懂怎么照顾你,是你娘亲为你剪了脐带、给你衣澡,用她的皮裘裹住连身衣服都没有的你。她低头揉揉她的头,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她抱着万俟珏一路飞跃出了内城,又翻身上外面城墙准备出去。她刚一上城墙便被发现,一声大喝"什么人",乱箭射来。 万俟雅言抱着万俟珏,在空中如蛟龙出海般一阵翻腾,射来的箭悉数被她卷落。她扬声道:"是我。莫声张。" "你是什么人?"驻守在城头上的值班将领出来,一队官兵围住他。 万俟雅言亮出戴在手指上的凤翎戒指,吓得那将领立即跪地。万俟雅言说句:"好好执岗"抱着万俟珏便飞下那高达数丈的城楼飞往陵园。她抱着万俟珏落在白玉砌的夫妻合葬墓前,把万俟珏放下。 万俟珏说:"珏儿来过这里。姨姨,这是哪?" "哦?"万俟雅言问:"你记得?" 万俟珏偏头想了下,说:"寒食节,娘亲带我来的。" 万俟雅言在墓前跪坐着,也拉着万俟珏跪下,说:"你的亲生爹娘就在这里面。" "我要去看他们。"万俟珏说完就爬起来,却不知道怎么进去,于是又说:"姨姨,我要进里面看爹娘。"结果收到万俟雅言一记瞪眼,吓得她当即禁声,只觉得姨姨的眼神好吓人。 万俟雅言说:"入土为安,埋进去了就不该再妄动。" "可我……珑儿要见爹娘。"万俟珏跺脚,她有点怕姨姨现在的神情,心虚地盯着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沉声说:"他们死了。" 万俟珏噘起嘴,眼泪汪汪地看着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突然想起万俟珏还太小,问:"你知道死是什么吗?" 万俟珏摇摇头。 "果然!"万俟雅言暗叹一声,把"死"解释给万俟珏听,她刚说到人死后会发臭、生虫、腐烂时就听万俟珏的呼吸都变了。"珏儿?"她喊声问:"吓到了吗?珏儿?" 万俟珏小声地说句:"我要娘亲。" 万俟雅言说:"再坐会儿。"她跪坐在墓前,静静地看着墓碑。 万俟珏瑟缩地跪在万俟雅言的旁边,拼命地把小身子往万俟雅言的身边躲。这里很黑,到处都是竖着的碑,还有乌鸦叫。她扯着万俟雅言的袖子,喊:"姨姨,我要回去,我不要在这里。姨,姨姨!" 万俟雅言扭头看她一眼,又再看看墓碑,无视万俟珏的吵闹,她坐了一会儿,才抱起万俟珏回内城。 她刚翻过内城的城墙把万俟珏送回太极宫。万俟珏一落地,喊声"娘亲",拔腿就朝华君那里飞奔跑去。万俟雅言跟在她的身后,心说:"功夫不错嘛,才四岁多就能有这种速度。" "碰"地一声,万俟珏撞开乾元宫的门,直冲华君床前,靴子都没脱就翻上床,搂住华君拼命喊:"娘亲,娘亲……" 华君被吵醒,闭着眼抬起胳膊搂住万俟珏,问:"珑儿怎么了?"她听到声音不对,才发现万俟珏脸色苍白满脸是泣的抽泣着。她裹着被子坐起来,惊问:"怎么了?珑儿?出什么事了?"看见万俟雅言进来,又问:"你打她了?" 万俟雅言摇头说:"好端端的我打她做什么?"她看着万俟珏,也纳闷。 万俟珏扒在华君的怀里直发抖,紧紧地抱住华君。 华君问:"珑儿怎么了?" "珑儿不要死,不要臭臭,不要长虫虫,不要被虫虫吃。" 华君看向万俟雅言,拖长声音喊句:"雅儿——"她再一看万俟雅言的那身衣服,一件白色丝绸薄袍,下面几乎是真空装,鞋子上还沾有泥。"你出去了?你带着珑儿去哪了?和珑儿说了什么?" 万俟珏觉得是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把孩子吓到了,她"咳"地咳嗽声,说:"呃,没,就带她去看了下我姐姐、姐夫——" "雅儿!"华君一声怒吼:"半夜三更你带她去墓地做什么?"她这一声吼,吓得万俟雅言惊了下,也吓得万俟珏打个哆嗦,大气都不敢喘。华君赶紧搂着万俟珏拍哄,说:"珏儿不怕啊,乖,娘亲抱着珑儿,珑儿就不怕了。" 万俟珏皱眉,觉得华君这样太宠孩子,可想到小时候,她娘亲也常这样搂着她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反倒觉得该是如此。 "娘亲,珑儿要和你睡。" 万俟珏和华君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好。" "不可以。" 华君瞪一眼万俟雅言,把万俟珏的衣服脱了,搂着躺下。万俟珏躺下后才发现华君没穿衣服,看到胸前的饱满,抬起手指戳以下,这一幕哪能逃过万俟雅言那双眼睛,气得万俟雅言的一个瞬移就已闪到床前,伸手就去抓万俟珏一把逮住给拎了起来。 华君觉察到万俟珏的动作,刚责备地喊声:"珑儿!"跟着就发现被搂在怀里的孩子突然被人提了出去。再一看,万俟珏被万俟雅言抓着衣服提起来,吓得万俟珏"哇"地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 华君一声厉喝,"雅儿!"赶紧起身把万俟珏夺过手,她怒问:"你做什么?"要不是眼快手快,万俟雅言的巴掌就要落到万俟珏的屁股上了。 万俟雅言沉声说:"她摸你的胸。" 华君狠瞪她一眼,把哭得凄惨的万俟珏抱住,哄道:"乖乖,不哭啊,乖。" 万俟珏抓紧华君的胳膊,哭得更加凄惨。 华君那个气啊,她狠狠地瞪着万俟雅言,咬牙切齿,她怒道:"孩子还这么小,你和她乱说什么?要说也在白天挑个好时间一点点地慢慢让她懂。不到五岁的孩子,受得起你这样的惊吓么?啊!"半夜三更带到墓地去说什么死人啊,发臭啊,长虫啊,就算是个成年人也会吓得浑身发毛,更何况是个孩子。你万俟雅言胆子大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别人和你不一样! 万俟雅言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她转身去替华君找来衣服披上。 华君把衣服穿上后,说:"今晚让珑儿在这里睡。"抬手在万俟雅言的额头上戳了记,好气地瞪她一眼。 万俟珏哭了几声倒也不哭了,抽抽噎噎地窝在华君的怀里。 华君摸着她的头说:"乖,不怕啊,娘亲抱着你。珑儿睡中间,娘亲和姨姨睡在你的左右保护你,你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嗯。"万俟珏重重地点头,有点怯怕地看向万俟雅言。 万俟雅言在她旁边躺下,说:"睡吧,有姨姨守着你,什么都不用怕。" "嗯。"得到万俟雅言和华君的话,万俟珏乖乖地钻进被窝睡在两个人的中间。 华君被万俟雅言折腾一下午,睡到现在还觉得累。看到她俩睡下,也躺了下去。她看着睡在中间的孩子和旁边的万俟雅言,又收到万俟雅言那哀怨写满懊恼的眼神,笑着低骂道:"该,叫你乱吓孩子。" 万俟雅言无奈地看着她俩,暗叹:"她这一辈子算是败给她俩了。这一大一小弄得她一点脾气都没有。"洞房花烛夜,万俟珏横插在她俩中间;闭关一年多,出来的第一天晚上,万俟珏又跑来睡在她俩的中间。这孩子简直是跑来和她抢媳妇儿。 作者有话要说:额,这文快到尾声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清晨 华君起床见到万俟雅言和万俟珏手牵手踏进乾元宫,两人身上穿着同款式同颜色的的练功服,模样也长得像,一块儿踏进来让华君瞬间闪了眼。这是姐妹还是母女? "娘亲!"万俟珏奔到华君身边,拉着华君的手,看一眼万俟雅言,掂起脚尖拽住华君的手臂把华君往下拖。 华君俯身问:"什么事?"难道万俟雅言又欺负她了? 万俟珏凑到华君的耳边,唯恐万俟雅言听到她的悄悄话,还把手拢起来,说:"姨姨的武功好好,她和师祖过招,师祖输了。你和姨姨说让她教我好不好?" 华君笑着戳了下万俟珏的额头,说:"鬼灵精。"才多大点啊,就知道挑师傅了。"师祖教不好么?他辛辛苦苦地教了你两年,你这小没良心的,心肝长哪去了?看到姨姨的功夫好就不要师祖了?" 万俟珏躲到华君的身后噘起嘴小声说:"可师祖夸姨姨那功夫好,比师祖的还好,师祖自己说的。" 华君抬起胳膊活动下筋骨,说:"吃早饭了。" "娘亲!"万俟珏跺脚,跟在后面,很狗腿地给华君挪椅子递筷子猛献殷勤。 万俟雅言在华君的边上坐下,淡淡地扫一眼万俟珏,说:"珏儿,求你娘亲还得拐道弯何不直接来求我?" 万俟珏贴在华君的身上搂住华君的脖子冲万俟雅言做个鬼脸,抿紧嘴用力摇头。 华君笑道:"珑儿,你姨都说话了,你直接央你姨不是更好么?她是你的亲姨,你央她,她不会不教你的。"这孩子,万俟雅言的那身功夫不教给她教给谁?用得着这么缠着闹着要学吗? "姨姨——哼哼!"万俟珏悻悻地抓起筷子吃饭。 华君问万俟雅言:"你又欺负珑儿了?" 万俟雅言与万俟珏几乎异口同声,一个说:"哪有",一个重重地点头说:"嗯。" 华君看看坐在自己左右的两人,问万俟珏:"你姨怎么欺负你了?" "姨不让我来乾元宫陪娘亲。" 万俟雅言瞪她,狠狠的一记瞪眼。 万俟珏缩脖子,喊声:"娘亲,姨姨凶我。" 万俟雅言手里的筷子一翻就准备给万俟珏射过去,她的手势刚一变就听到华君喊:"雅儿",万俟雅言手里的筷子再麻溜地转一圈又变回握筷子的姿势去夹菜。 华君拉长声音说:"珑儿,冤枉你姨和得罪她的人可都没有好下场的。你也知道你姨姨的功夫好,可你没见过她处理得罪她的人的手段,那能一刀子下去把人切成碎块。当初有人要追杀你,二百多个骑兵,被你姨咻咻咻咻全给砍碎了。" "真的啊?"万俟珏爬下凳子跑到万俟雅言的身边,说:"姨姨,教我。" 万俟雅言端着碗,淡淡地看她一眼,说:"珏儿,食不言。回去坐好。"她见清怜站在旁边和银儿窃窃私语似在争执什么,问:"你俩有什么事吗?" 银儿上前,说:"回城主,宫主有令让虎牢城每日都要传递消息上来,可昨日未见消息。" 华君一惊,问:"为何昨日不报?" 清怜上前说:"是婢子自作主张瞒下了,怕打搅到宫主和城主。想着城主回来了,多延一日应当无碍。" "清怜,这是军机要事,岂能有延?速速派人去探虎牢城发生何事?" 清怜领命而去。 万俟雅言问:"怎么回事?" 万俟珏说:"姨姨,娘亲,食不言。" 华君摸摸她的头,说:"速速吃完饭去学堂,你快迟到了。"她又对万俟雅言说:"朝廷派兵攻打虎牢城一年有余,我怕虎牢城有失,嘱咐青罡每日都送信来汇报战事报平安。" "打了一年多的仗?我见城内外一片安宁不像有战事还以为……"万俟雅言困惑地看着华君,说:"这仗怎么打下来的?"以幽岚城的兵力要抵抗朝廷,断不能外面打得你死我活这里还一副清平的景相吧? "全靠火器炸药还有凤轩门里的探子细作。战事一直控制在虎牢城范围,有青罡镇守虎牢城,只要虎牢城不丢,城里并不受影响。再加上这一两年里幽岚城一直在大力发展军事,建军校、学堂等连番措施让百姓都看到后续力量充足能够养得起这战事,所以民心和军心都还算稳。"她颦起眉头,说:"只是朝廷从最初的八万军马到现在的二十万大军逼压,前前后后投入将近四十万兵马。虎牢城外那是尸积成山血流成河。守城战、阻击战打了不知道多少场了。虎牢城里只有五万兵马,除了幽岚城里的一万兵马,我现在没兵调给他支援。但幽岚城里的一万兵马不到万不得已动不得。" "只剩下六万兵马了?" "南边共有十二万兵马,彭城郡有八万,那八万兵马管着梁郡、徐州、兖州,那十二万兵马管着整个南方防线。洛城有三万、东平郡有三万,它们与虎牢城连成一线形成一堵坚固的城墙,虽能相互支援,但得防调虎离山计,这三城中的任何一城有失,幽岚城都将陷入危险。" "南边的那十几座城池州郡打下来了?" "打下来了,但也遭到宋国的大军压制已经转扩张为坚守,目前双方处在对峙状态,随时开战。南北同时交战,被两面夹击,还真有点吃不消。"华君一想到这些就头疼地揉额头。 万俟雅言笑笑,招呼华君吃饭,说:"你愁什么?手底下有二十四万兵马雄踞一方,即使是在朝廷里那也算是个跺跺脚都能让朝廷颤一下的兵马大元帅了,还怕朝廷的大军压来?" 华君扫她一眼,说:"我有近二十五万兵马,北边大魏国现在二十来万,右边宋国三十万。二十五万兵马,也就是说我要管二十五万口人吃饭,还要养八万匹战马,还有后勤,而这二十五万人,至少得以一敌俩。"华君仰头望向万俟雅言,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压力好大"。 "呵呵呵呵。"万俟雅言失笑,捏捏华君的脸颊跟着就被华君一掌拍开,说:"别教坏小朋友。"她俯身去替万俟珏擦了嘴角的油渍,问:"珑儿吃好了吗?别理你姨姨,她就是个坏人。"牵着万俟珏的手送孩子出门上学。 万俟雅言简单地吃过早饭去书房本想翻一下地图,结果一进去就看到书房中间砌了个台子,台子堆砌着山川河泽城市。她凑过去细细一看,这不正是幽岚城周边的城治防御图吗?她看着上面所标示的属于幽岚城所管辖的地界,这些都是她在闭关前意欲夺得的地方,没想到华君都占下了。她听到华君的脚步声靠近,扭头朝华君看去,冲华君竖起大拇指。 华君凑过去搂住万俟雅言的腰,说:"先别夸我。我这忐忑着呢。" "忐忑什么?怕虎牢城有事?还是怕被攻打?" 华君想了下,说:"我推行了不少新政,改动过许多你留下的政令,造了不少东西,我怕你看不习惯。我推行这些政策的时候,也有人想阻拦看不习惯,我以你的名议狐假虎威给压下来强制执行的。" 万俟雅言笑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能让幽岚城有今日的声威、版土就已经证明你的成功、你是对的。" "谢谢。"华君搂紧万俟雅言。她建下的这些东西,融入了太多现代社会的元素,有时候她自己看着都觉得不像是在古代,但也不会在现代。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很忐忑,即不想墨守古代的陈规固步自封被清剿,也怕自己以一个穿越者的身份改变历史朝代所带来的不良影响。蝴蝶效应。她不知道她在这一千多年前的世界做的事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走吧,时间不早了,该早朝了。" 万俟雅言回来的消息,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了,但绝大多数人仍然不知道。 当一声"城主驾到,宫主驾到"喊出,紫微殿上惊到一大片,听到"城主"二字,不少人就已先抖了三抖。不敢抬头去看是不是万俟雅言来了,怕被万俟雅言看到觉得不敬,先俯首叩拜行大礼,直到听到万俟雅言的声音从顶上传来才确定万俟雅言是真的回来了。 众人起身,便见万俟雅言与华君并肩坐在宝座上。 华君问:"虎牢城可有消息?韩相,你是宰相又是兵部尚书,该知晓虎牢城为何昨日没有消息送来吧?" 韩律应道:"回宫主,虎牢城被围,洛城前往虎牢城支援的军队也被半路阻截。" 万俟雅言问道:"谁领兵?" 韩律一怔,不明白万俟雅言所指。 万俟雅言又说:"大魏国谁领兵打虎牢城?"她起身,缓步走下台阶。 "太上皇亲征。" 万俟雅言的嘴角勾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问:"那我也亲征如何?" 底下静得鸦雀无声。 万俟雅言一扫朝中众人,从在例将领中点出自己熟悉的几员将领,向华君说句:"宫主,您继续忙,我去去就回。"说完,领着人出了紫微殿。 华君不懂万俟雅言要做什么,她散朝后一打听,才知道万俟雅言召那几员将领才了个简短的军事会议便带着幽岚城的五千兵马出城奔虎牢城去了。华君怕万俟雅言有事当即传令把压在北边诸镇上的兵力全朝部虎牢城压去。苦过一两年,她一直让人严防死守,兵力抵不过朝廷不敢攻,也不敢把兵押在一处和朝廷决战一次把朝廷打趴。她输不起。可此刻万俟雅言出来了,她似乎也跟着有了敢拼的底气,更怕只领了五千兵马的万俟雅言被埋进二十万大军里。 从幽岚城出去,万俟雅言领着五千铁骑军轻兵快进,到傍晚时分就遇到埋伏在树林中的敌军。 发现有异,万俟雅言立即让大部队停住。她在这里建城,对周围的地形自是了若指掌,让人戒备的同时,也让人传令后方,令后方的两千铁骑军迂回绕到伏击他们的魏军后方去。她自己则坐在马背上不进也不退,只让底下的铁骑军严阵以待。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万俟雅言听到山林子里传来的"咕咕咕——"的类似某种动物的鸟叫声,便知他们已经到位。她下令喊道:"有埋伏,撤!"队伍原地调转,原来的头变成尾,原来的尾变成头,几千铁骑大摇大摆地撤退。 在树林子里埋伏的一员大魏前锋统领趴在草丛中,看到万俟雅言站在埋伏圈外停了半天又退走,气愤地一拳砸在泥土上。 "统领,追吧。"副将说道。 "追什么?步兵追得上骑兵吗?撤。她还会再来的,这是去虎牢城的经必之路。"那统领说罢便下令。 万俟雅言见他们没有追来,就知道他们不是骑兵,是步兵。如果他们是骑兵会立即跳出树林来追击,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她撤走。那么,她一撤,他们马上也会跟着撤。因为她的撤退表示她已经发现他们的埋伏,她撤走了,他们也得防她迂回偷袭,留在原地就等于是守在那当箭靶子让她打。 万俟雅言退出去不到半里,这几千骑兵突然像饿狼一样反扑回去,把原本埋伏在树林里刚开始撤离的人伏兵杀个措手不及。原本绕至他们后方面骑兵见万俟雅言领兵反杀回来,埋伏在小山丘上的铁骑兵犹如幽灵般涌出从上往下地冲击那些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大魏兵将。 发现被反伏击,魏兵里响起:"有埋伏,应战。"的大喊,跟着有战鼓响起,但只响了两声敲鼓的人就被挑翻,鼓也被捅破。 这些铁骑兵从士兵到马匹全部戴着铁套武装骑来,他们手执长戟冲进树林里就狂戳乱踏,像包饺子般把这一万名军士包围在中间。 万俟雅言没拔自己的宝剑,而是随手操起把长戟骑在马上就朝树林子里冲杀进去,见到大魏的兵马就砍,同时大声下令:"一个不留!"她要赶去虎牢城,没那功夫耗在这里处理战虏。 大魏的伏兵发现被反伏击,当即操起武器就朝冲来的骑兵冲砍过去,狭路相逢勇者胜,在包围之下只有拼死一战寻求突围。然而,两军一交阵,大魏兵便在铁甲卫的马蹄践踏及长戟的刺杀下被杀得血流成河。 步兵面对骑甲骑兵,一点作战力也没有,即使不被马背上的骑兵手里的长戟刺中,让那身着重盔的战马一撞也得飞出去不死也残。 华君挖煤采矿铸的不单单是铁器,还有钢,而做为幽岚城里的精锐驻军的铁骑卫所用的武器全是由钢打铸,他们从盔甲到武器,全是按照当时最先进的配置配备。步兵对上骑兵原本就已够凄惨,再遇到这支装备在当时属顶尖水平的骑兵,他们面对的只有无情的杀戮。 不到半个时辰,山上只剩下魏兵的尸体和倒地的旗帜。 万俟雅言坐在马背上,看到满山已没剩下魏兵的活口,当即下令继续上路。铁骑兵归队,继续朝前方开拔。 虎牢城离幽岚城并不远,虎牢城、幽岚城、洛城呈三角呈,从幽岚城到虎牢城、洛城都只需一天的路程,而从洛城到虎牢城,至少得三天。万俟雅言一行人骑的是战马良驹奔袭能力好,一天路程的路半天就赶到了。远远的,万俟雅言就听到虎牢城方向响起的"轰轰轰"的爆炸声响,而虎牢城的上空则是烟云笼罩硝烟弥漫。 顶上,天已黄昏。 万俟雅言召来探子了解了下战况,吩咐铁骑军的人稍作休息。她自己也下马,取出水囊饮水和吃牛肉干,同时爬到高处远远瞭望虎牢城。远远看去,虎牢城就像是座罩在阴云下的危城,刀兵人海如潮汹涌。万俟雅言的视线在城外的军队中搜寻,很快便见到那顶移动的銮驾大帐。她"呵呵"开心一笑,从山下迅速冲回军队中,翻身上马,叫道:"赵猛!" "末将在!"赵猛立即拍马扑至万俟雅言的身边,大声问:"城主有何吩咐?" 万俟雅言把令旗丢给他,说道:"你负责冲击他们的后方,扰乱他们的队阵。" "是!" "哈哈尔博博!" "末将在!" 万俟雅言扬起手激动地大叫:"随我出征,活捉拓拔弘!"她这话一喊出,所有人先是震惊地倒抽口气,跟着便发出震天的吼声:"活捉拓拔弘!" 万俟雅言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出发!活捉拓拔弘建功力业扬名建勋!杀!"她运足内功喊出一句气势十足的吼啸,一马当先朝虎牢城方向冲去。 铁骑军见万俟雅言动了,立即翻身上马跟在万俟雅言身后冲去。绕过小山丘,冲过去就是一片平原!数千名铁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大魏军队的后方。 军队后方都是些什么人? 鲜卑族人少,打仗有个习惯,就是先让降了他们的异族人去冲锋,而他们大多数在后方压阵。 万俟雅言才不管在最后方的是什么人!她眼里看到的是那顶年纪轻轻的太上皇所乘坐的銮驾大帐。万俟雅言一冲进魏军中丢了手里的长戟,拔出青芒剑冲杀过去。 哈哈尔博博紧随万俟雅言的身侧,喊道:"城主,五千铁骑孤军深入二十万大军中,太危险了!" "怕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万俟雅言趴在马上狂奔,她挥剑砍翻一个冲过来的小将,对哈哈尔博博叫道:"你若是敢怯战,我第一个斩你!"她说完,身子一翻,立在马上,扬起手里耀着冷厉寒光的青芒剑运足功力大喊:"青芒一出,天下臣服!虎牢城前耀我神威,杀!"万俟雅言吼出一声暴吼,从马背上跃起,冲出,握着青芒剑便朝前方的大军里扑杀过去。 青罡站在城头上,炸弹都用尽了,弓箭也用完了,就连城里的石头也拆出来用了,只剩下刀兵跟他们肉搏了。眼看天已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守到救兵来。他以为至少要守三天,坚下死命令要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守三天,守到洛城的援兵过来。却万万没有想到幽岚里的会出兵,而且来得这么快,不到傍晚就派骑兵冲过来救援了。他看到骑兵从后方冲进来,并没有见到别的军队,气恼地一记重拳砸在城墙上,咬牙切齿地叫道:"他妈的,谁领的兵老子要宰了他,几千铁骑军能顶个鸟用!"一看那身黑色盔甲,一看他们的奔行速度已经大魏军中不停炸开的炸弹就知道是铁骑军来了。铁骑军作为华君亲领的护都骑兵,马匹是以铁套护着,身个铁骑兵还配有十个霹雳火雷球,这种火雷球只要拔开引线数到五的时间就会引爆。幽岚城里有多少军马,他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铁骑军,一共也就五千。倾巢出来都没用。城外的骑兵有十万!十万! 于勇冲到青罡的身边,叫道:"大将军,不对劲啊,看到没有?他们冲魏军主力去了!进得太快了!看!快看,把魏军里面撕了张大口子,魏军后方的队型全散了!" 青罡也傻眼了,叫道:"谁领的兵啊!我的天呐,这是谁啊!魏军乱了,下令所有人准备反击。"跟着,青罡突然看到队伍正前方冲出的那道身形,他赶紧趴上城头,跟着眼睛都瞪圆了,喊道:"妈呀!" "大将军,危险!"傍边的一人突然把青罡扑倒在城墙上,一支冷箭从他头顶上飘过去。 "去!"青罡一把推开他,站起来激动地大声叫道:"是城主!是城主!兄弟们,给我操家伙,冲出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冲啊!" "杀……杀出去?"于勇愣了下,又趴在城头上一看,虽说现在下面是有点乱,可杀出去,能顶得住吗? 青罡大吼着下令:"擂战鼓,开城门!出击!杀出去与城主会合!" 虎牢城护城河上的吊桥"咣"地一声重重放下,跟着城门大打开,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里,虎牢城里的守军朝外面冲杀扑去,跟正在攻城的兵搅杀在一处。 交战中,"活捉拓拔弘"的喊声此起彼伏。这话听有虎牢城的耳里那是军心大震,听在魏军耳是则是另一番效果。这声音从后方传出来代表着什么?虎牢城的援兵来了,从后方杀过来了,要活捉太上皇!也就是说败了!冲到最前面大多数不是鲜卑族本部的人,听到这喊声,哪有心思再战,再经虎牢城里的大军拼命反压,顿时节节败退。 銮帐中的人也看出异样,当即吩咐令人挥动令旗传鼓令改变行军阵势。 "保护太上皇!"魏军中有人大喊出声。 万俟雅言领着两千精锐直扑拓拔弘。他们带着炸弹策马疾奔冲过来,魏军挡都挡不住!想用重盾挡?几颗炸弹扔过来,人仰马翻,什么重盾挡都没用。想阻截他们?他们根本不恋战,有人扑过来,砍了,趴在马队上跟着万俟雅言继续往前冲。想挡万俟雅言?那就是台绞肉机,谁冲上去,连人带马一起给你劈成碎块,那劈得人是血肉横飞。 万俟雅言很快就杀到銮驾前,她急速奔行的步子才停下,一抹脸上被沾溅上的血污,笑吟吟地一扫挡在銮驾前的数十名大内高手,把视线落在坐在龙椅宝座上的青年男子。她身后的铁骑军跟着赶来,但很快就被大魏的军队包围在中间,双方兵马呈对峙的队型。 那男子盯着她,鹰利的眼眸犹如宝剑般锋利。 万俟雅言想了下,略微俯身行了一礼:"万俟雅言见过皇兄。" 拓拔弘的嘴角噙着丝莫测高深的笑睨着万俟雅言。他缓了一下,身子向后一仰,懒洋洋地倚在龙椅上,睥睨地盯着万俟雅言说:"万俟雅言,你好大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万俟雅言抿嘴一笑,说:"我还有更大胆的时候!"她的脸色倏尔一变,蓦地吼出一声:"杀!"挥着手里的青芒剑就朝挡在面前的数十名武林高手砍去。剑舞动,风起扬,黄砂漫天,杀气腾腾。青芒剑动,阵阵龙吟之声不绝于耳,剑气削出,犹如被宝剑锋芒划过。 绞杀!真正的绞杀!放眼天下能与万俟雅言相抗衡的都没有几个,而眼前,没有。 万俟雅言一动,旁边的大魏军也朝万俟雅言杀来,但旁边的铁骑军不是吃素的,双方当即展开激烈的交战。 青罡看到万俟雅言已经杀到拓拔弘的銮轿前,也大喊着:"活捉拓拔弘!"朝銮驾方向扑去,所遇到的也是大魏军拼命的攻杀,双方杀得格外激烈。 "护驾!"拓拔弘身边的近侍急得大叫:"保护太上皇!"旁边的大将见到拓拔弘遇险,纷纷冲过来救驾。万俟雅言身后的铁骑卫殊死作战,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万俟雅言知道自己这点人马在十几万大军里撑不了多久,她耗得越久人就会折损得越多。她将内力灌注在剑上,扬开一声长喝,挺剑,以极快的速度径直朝拓拔弘扑去。一路上,见佛杀佛,见神杀神,谁来,都是一剑削过去,她再如一叶轻鸿般轻飘飘地绕过那人继续往前。 几丈的距离,转瞬间便到了。拓拔弘感觉到万俟雅言扑近,他下意识地侧身闪避,但跟着便感到锋利的剑刃正压在自己的脖子上。万俟雅言含笑看着他,说:"如何?我说要活捉你,那便活捉了你。" "太上皇!"底下的人见拓拔弘落在万俟雅言的手里都变了脸色。 万俟雅言沉声道:"所有人放下武器。" 拓拔弘端端地坐着,说:"荡尽叛逆,平定四方,牺牲朕区区一人又何妨?" "呵呵!"万俟雅言笑道:"昔日京城有多少人围攻于我,可曾沾到我半点衣角?今日,我能在乱军之中杀到你的面前把剑压在你的脖子上,明日,我就能只身入京取了你儿子的项上人头。"她收了剑,一脚踩着龙椅上,俯身盯着拓拔弘,贴在拓拔弘的耳边悄声说:"你收兵吧。我不反朝廷,我所占的大宋国疆土仍在大魏朝廷的名下,地方赋税我用来养兵戍边,但我的兵、我的人仍是我的、且只听我的。你若是容得下我,我给你一纸降书,你得胜回朝。你若容不下我,那今日,便是我大魏国疆土分裂的开始。"她目光咄咄地逼紧拓拔弘说:"我若一反,你想一统天下?哼哼,还是先担心自己的江山稳不稳!你好好考虑吧。"说罢,衣袖一拂,飞身而起,施展轻功,从千军万马顶上犹如一只展翅苍鹏般飞过去,稳稳地落在城楼上,"呯"地一声敲下,鸣金收兵。 拓拔弘盯着站在城楼主的万俟雅言,挥手,下令收兵。 没一会儿,青罡回来了,冲上城楼喊:"城主!怎么?我……我听说你把拓拔弘擒下了,怎么又放了?" 万俟雅言站在城楼上看着正在退去的大魏兵马,沉声说道:"朝廷不是他一个人的朝廷。他死了还有太皇太后还有他儿子拓拔宏。现在的朝廷分成两派,他若一死,朝政全落在太后手里反倒替朝廷清了一大权斗祸患。而如果他死在我手上,幽岚城将永无宁日。"兵力悬殊,目前的幽岚城禁不起朝廷的全力攻伐。她更当不起谋杀太上皇的罪名。今日,是讲和也是在宣战。她把选择权给拓拔弘。和,她可以继续养兵坐大。战,是拓拔弘逼她反,逼她易帜,逼她分裂疆土。她是不得已的自卫,反,也反得有个说辞明目。而拓拔弘对鲜卑部某些人就难交待,都是大魏国土上的人,要降你不授降,你非得逼她造反起刀兵,要打仗,你自己去,别从我部族里调兵。天下都没打完,南方大片疆土你不去夺,北边柔然的危胁你不去除,你跑来把自家人逼反打个你死我活,你小子是不是脑袋让门挤了?万俟雅言也知道拓拔弘的顾虑,如果和,是给她万俟雅言继续坐大的机会,将来羽翼丰满,想再除掉就难了,说不成是养虎为患。战,幽岚城有强大的火势,战备精良,幽岚城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打一个虎牢城都打了一年多,想打下幽岚城,更难。一打,打的就是长久的消耗战。这么便成了打又不是,不打又不是。所以,万俟雅言给他时间考虑。她呢,则为虎牢城争取救援时间,争取从各方抽调的大军到达时间。 万俟雅言一边让人修整准备再战,一边派人过去议和给拓拔弘一个台阶下台。她还亲自写了一封信给拓拔弘,说词大概是:我无意造反啊,当初走投无路逃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建了这么一座城,这么多年来也没占大魏的疆土没反过朝廷,即使偶尔与朝廷动刀兵那也是自卫。我守着边陲破落的几座小城为大魏国开拓疆土,我曾有过错,陛下你不能因为曾经的过错就抹杀我我为大魏开拓疆土的功劳来派兵打我,更不能逼我到走投无路去投汉人,我是鲜卑人啊,还皇室贵胄,你怎么能逼我去投汉人呢?…… 云云种种写一大篓筐。她哭冤喊枉地写了一长篇,意思只有一个:我本是大魏国的人,还是皇室血脉,与你本是同一家。你不该再这样继续逼我。你若是再逼我,我就带着底下的十几座州郡城池投大宋国去了! 无赖,确实无赖,相当无赖!把拓拔弘气得一巴掌把信拍在桌子上,破口大骂。可骂完了,看到眼前折损过半的兵马,再想到万俟雅言那身万军之中来去自如的功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取走了他的脑袋,他也没那心思继续打下去。那打,在下一仗,在有万全的准备下,一举夺定。于是,他又假模假样地回了一封信:"你我本是同宗,你曾经有过过错,如今既然知错能改,我也不愿同室操戈与你为难。只是你不尊朝廷,私设小朝堂、拥兵自重,外人看来那就是想拥兵自力,引起朝中谣言四起,朕才不得不领兵出征给满朝文武一个交待。你若愿归附朝廷听朝廷调度,朕会重重地封赏于你厚待于你。" 晚上,万俟雅言又无声无息地潜入拓拔弘的大帐,把拓拔弘给吓一大跳之后,坐下来与拓拔弘慢慢谈。 天明时分,拓拔弘派人给回到虎牢城的万俟雅言送去一道圣旨,圣旨的大意是说万俟雅言因为父兄谋逆一案,被削去怀朔郡主爵位,又因为大魏开拓疆土有功于社禝,封镇国公主,赐幽岚城、虎牢城、洛城等地为封地。总之,万俟雅言辛苦打下来的江山都成了朝廷赏赐她的封地。太上皇还特许她不纳税赋。而万俟雅言也答应在朝廷南下用兵需要调用她的兵力时会出兵相助。 拓拔弘还提到要与她联姻,当然不是他和万俟雅言,而是他们的下一代。万俟雅言以孩子太小为由拒绝了。 拓拔弘搬师回朝了,万俟雅言也回幽岚城了,把朝廷的圣旨往角落里一扔,继续当自己的城主。 华君拣起撂在角落的圣旨看完,问:"降了?"这像是降了,又像是没降。 万俟雅言伸个懒腰,说:"升爵了,怀朔郡主升成镇国公主。" 华君抿嘴,说句:"这还真是什么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啊。"她把圣旨递给万俟雅言说:"恭喜。"即又说:"我以为你会冲过去和他们拼杀到底?" "我傻啊,朝廷派来的这点兵只是小菜,等把北边的兵撤过来,再给我五座幽岚城我都吃不消。"她看着华君,冲华君笑笑,说:"幸好有你,要不然这幽岚城指不定又要折了。" "哦?"华君挑眉,说:"这一战我好像没出什么力。" "你的火器啊。有你那个火雷炸弹,我五千人马硬是把他们的后方扰乱杀进十万骑兵中间把拓拔弘给逮了,可是没有你的火器助阵,我们五千人冲进去,估计最后顶多就只有我一个人出来。" 华君笑了笑,去拟了个诏给万俟雅言看,说:"这样写可以吗?行的话我就颁发下去诏告万民了。" 万俟雅言一看,就是纸诏书,说朝廷和幽岚城讲和休兵了,幽岚城也正式得到朝廷的承认。她拿过那纸诏书,神色凝重地看了一会儿,撕了。 华君不解地问:"怎么?" "和,只是暂时的手段而已。对我来说是,对朝廷来说也是。归附朝廷那只是给拓拔弘一个撤兵的由头,这场仗他的损失比我们的损失大,他要想继续打下去就必须再派兵增援,消耗太大,所以他才会接受我的讲和、撤兵,而且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来打我们。但是只要我们不完全听从朝廷调令,朝廷就永远容不得我们。我向他示弱,是想争取壮大的时间,不代表我们从此就真归附于朝廷在这里偏安。" 华君问:"那你的意思?" "一切照旧。继续招兵买马练兵养将。" "嗯。"华君应一声,又生出一个主意,她想打经济仗。打仗打的是什么?兵马粮草,打的是钱。 第一百二十章 虎牢城之战,幽岚城的伤亡也很大,虎牢城的守军仅剩下一万多人,万俟雅言带去五千铁骑兵,回来不到一千人。虎牢城打了一年的战,百姓早迁到幽岚城里,虎牢城早荒了。城外的庄稼地长满草没有人种,城里的房舍全成了军舍住地。华君算了笔账,这场仗打下来,整整花了五六十万两银子,军械装备还是开矿自行生产省下了大头,粮草也大多是税赋和打南边得来的掳劫战利品,要不然这花费…… 华君越算越心疼,她把手里的毛笔一撂,核算数据的草稿纸一扔,捂住心口眼泪汪汪地冲万俟雅言喊:"亲,咱们不打仗了成吗?"这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和白花花的米面啊! 万俟雅言懒洋洋地靠在书房一侧的软榻上翻着折子说:"我现在也不想打仗。"她现在只想暗害弄死拓拔弘。估计拓拔弘也想不用开战也弄死她。 华君沉沉地叹口气,说:"以后虎牢城就只用来囤兵吧。城外的地都划为军田,让他们自给自足,百姓就不再迁回去了,一去一回,动静太大劳民伤财,谁知道哪天又要开战还得再劳民。" "嗯。"万俟雅言应一声。她觉得这样行。 华君想了下,说:"我想借你镇国公主的名头一用?"她见万俟雅言皱眉,说:"我知道你喜欢当个顶上没人管天皇老子不喜欢那公主衔更不想依附朝廷嫌弃那爵位,你先别给我皱眉头,我有大用。" "你说。"万俟雅言说。 "老这样跟朝廷梗着让朝廷处处防备着也不是事儿,我想借你这个'镇国公主'的名义派人到朝中走动。"她说到这里朝万俟雅言耸耸眉头坏坏的又略带点俏皮地笑了下。 万俟雅言坐起身子,问:"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不就是看中朝中权贵挺富的么?想和他们做点生意。你好歹也算个皇帝国戚,拿你的名义出去跑买卖面子大点。我也不卖什么敏感的东西,就买卖些民生用品,柴米油盐酱醋柴和绫罗布帛类的。" 万俟雅言才不信华君这话,卖那些东西哪用得着以她的名义出面。她目不转睛地睨着华君。 华君抬手,投降,说:"好好好,我招,我招,我想顺便再把钱庄开过去。" "开钱庄?" "嗯啊,顺便帮他们走走钱啊,走走货啊。有了利益关系就方便拉拢了,然后再在朝廷背后搞点小动作也容易,你懂的哦。" "我不懂。你走什么货,走钱?" 华君有点小得意地笑笑,说:"我问你,如果你从洛城出发想去平城买点什么东西,你把几万两银子带在身上你放心吗?啊,不对,是一个武功不高的人。"万俟雅言这一身穿戴都不值好几万两银子,见天在大街上晃也没人敢打劫她。 万俟雅言"呵呵"笑了笑,说:"那自然得有护卫相随。" "敢保证路上不引来有歹心的劫匪?" "不敢!" 华君说:"如果我在洛城和平城同时有钱庄,那人在洛城把钱放在我的钱庄,我在洛城的钱庄出一张票据给他,让他拿着这张票据到平城的钱庄去领银子,他揣一张只能由他兑现银子的一纸票据上路安全还是挑着几担银子上路安全?又比如,如果有人送了钱给你,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他送钱给你了,那么我可以在中间中转一下,让这笔明面上的钱变成别的。例如,那人用钱在我这里换成票据,把这票据拿去送人,别人拿着票据到我的旗下的店子里可以当银子使……" 万俟雅言听到华君说这些就头都大了,手一抬说:"打住。你鬼点子多,你弄去就好了,别跟我说了。说到底你不就是想让所有人都把银子放在你这里,买什么花什么都到你这里来么?"说白了,她家君儿不就是又想去做买卖捞银子。"不过我可告诉你,我万俟雅言的名字在朝廷里相当于'逆臣'二字。" "不怕,咱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帮你把名字洗得白白的。"华君说着,还凑过来在万俟雅言的脸颊上"么"地亲了口,笑盈盈地望着万俟雅言问:"是不是眼下我们可以享受片刻太平安宁?" "虎牢城算是暂时安全了。"万俟雅言扬起头看着跪坐在软榻上贴近自己俯视自己的华君,问:"你想做什么?北边只是暂时太平,南边不是还在打仗么?虎牢城方面的防御工事还得加强,招兵买马……"她的话没说完就见华君的脸已经贴到跟前鼻尖都快触到自己的鼻尖上,因为盯着华君不断逼近的脸,万俟雅言觉得自己的眼睛也盯成了斗鸡眼。为了不让自己成斗鸡眼,她果断地闭上眼睛。 "我想建一座城。"华君曲腿坐在万俟雅言的跟前。 嗯?不亲我?万俟雅言睁开眼问:"建城?建什么城?" "快活城。集黄毒赌……啊不对,集妓院、酒楼、赌馆于一体的销魂窟。"她两步蹦到桌子边,拿来纸笔,画一个方框,再一笔横开,说:"这边是集贸市场,集天下南北西东的货物于此,但凡人想买到的咱这都有。这边,妓院、酒馆、赌馆、酒吧KTV……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没,没,你说,你说。"万俟雅言赶紧收起自己的眼神和那快凸出来的眼珠子。她不在的这两年里把权都放给华君,现在的华君想翻天了吧?建一座城就干那些什么……她知道华君说要建的那些都是很能来钱的行当。 华君拉着万俟雅言来到书桌中间的沙盘前,拨平一片地方,就在那片地方开始做规划。 万俟雅言问:"你想把城建在这里?" "地点我还在选,要在南北交通要道上又不能占据军事地位。一旦成兵家必争之地,一打仗就奔那去,建什么都得完。所以我想趁眼下没什么大仗要打,四处走走挑选地方嘛。" 万俟雅言挑眼看一眼华君,用手在地图上圈出一块地,说:"这里,颍水,颍川与汝阳郡的交界处,大魏、幽岚、刘宋的交汇处。 华君微微一笑,觉得妥当。它的后方就是荆州,荆州自古以来就是兵家重镇,目前正握在她们手上,有荆州坐镇守着不怕把这座经济重镇搁在前方。汝阳郡是她们的,汝阳郡旁边的陈郡是刘宋的,而汝阳郡的另一方则是大魏的颍川郡,三界交汇可通南往北,又颍水河为水源可以在这里建城。她问万俟雅言:"你怎么选中这地方?" 万俟雅言侧倚在沙盘上盯着那地方,说:"做买卖讲究的是南北往来四通八达,目前正值交兵战时,谁会冒大风险深入别人的地盘上做买卖,再说是我也不放心把他们放进幽岚城进进出出的,来往的人多了,龙蛇混杂很容易让他们混水摸鱼。搁这儿,三界交汇处,他们来去方便,我也放心,这地方离幽岚城远,距荆州不过一日功夫,彭城过来也只需几日,倘若有事,我随时可以出兵。" 华君冲万俟雅言竖了竖大拇指,问:"就这么定了?" 万俟雅言笑笑,说:"就这么定了,地方指给你了,爱怎么弄都随你意。"万俟雅言说完就往外走,她听到某个小家伙的脚步声了,蹑手蹑脚的正在往寝宫方向去。 华君跟出去,抱着柱子说:"可建城需要银子呐!" 万俟雅言说:"你没有么?那咱们把珏儿卖了吧?我看她能卖几两银子。" "蹭蹭蹭蹭",一个小丫头快步从寝宫里跑出来,嘟着嘴问:"为什么要卖我?" 万俟雅言蹲□子,说:"因为我没有银子了呀?卖掉珏儿能换来银子。" 万俟珏把手往腰上一叉,头一扭,不看万俟雅言,说:"我娘亲有银子。" 万俟雅言说:"你娘亲还问我要银子呢。" 万俟珏扭头看一眼万俟雅言,又"噌噌噌"几步跑到华君身边拉着华君的袖子,说:"娘亲,我们把姨姨卖了吧。不卖珏儿,卖姨姨。" 万俟雅言站起身说:"谁敢卖我?"她踱步到万俟珏的身边,万俟珏赶紧藏到华君的身后。万俟雅言侧头看向万俟珏背在身后的手,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啊,没什么。"万俟珏把手藏得更紧。 华君扭头朝身后探身,赫然看到万俟珏的手上捏着一只鸟。"珑儿。"她叫道:"你去哪抓的鸟?" "啊,让娘亲看到了啊。"万俟珏把手里的鸟举起来,说:"娘亲,送你,我在树林子里抓到了,可漂亮了。"她把手举起来,发现那小鸟的头垂了下来。她晃了晃鸟,那耷拉下的鸟头也跟着晃几下。"啊,死了啊?"她扑过去就往万俟雅言的身上连捶几下,说:"都怪你都怪你!我的鸟儿。" 万俟雅言叫道:"你自己捏死的鸟,你跑来怪我,好不讲道理。" 万俟珏恨恨地一跺脚,说:"要不是它拼命挣扎,我怕你发现我才不用那么大力,就不会捏死它。所以,怪你!赔我银子,五十两,要不然就叫娘亲把你卖了。" 我勒个去!华君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她还不知道这小祖宗还有这么凶的时候。 万俟雅言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就只值五十两银子?"她高喊声:"来人。" "门主!"一名暗卫从暗处出来。 万俟雅言说道:"把万俟珏绑了卖给人伢子,卖五两银子就够了。" "是!"那暗卫应声,走向万俟珏。万俟珏赶紧躲到华君的身后抱紧华君的大腿,委委屈屈地喊:"娘亲,姨姨要卖我。" 华君说:"我看你俩谁先把谁卖掉,我等着数银子。"她说完,一扭裙子,抽手走人。 "娘亲!"万俟珏赶紧跟过去,指着那暗卫说:"你,不准过来,我娘亲是宫主,她会打你的。" 万俟雅言"哈哈哈哈"大声笑道:"众所周知,你娘亲可是一点功夫也不会,她打得过谁?" "来人,护驾,青儿、翠儿,上,打扁我姨姨,把她绑了卖给人伢子当童养媳。"万俟珏喊完,一扭头奔寝宫里钻床底下躲着去了。 二十岁的童养媳!华君笑喷,问:"珑儿,你把我的媳妇儿卖给别人当童养媳,我去哪找媳妇?" 万俟雅言一本正经地说:"所以还是把珏儿卖给别人当童养媳比较好。" 万俟珏钻在床底下抱着床脚气得直"哼哼",她小声嘀咕道:"等着,等我回太极宫调兵来打你。"她想到她的太极宫里有兵能打万俟雅言,赶紧偷偷地爬向床的另一端,打算绕过床角偷跑出去搬兵。 万俟雅言挥手让护卫退开,等万俟珏跑出去后,她才吩咐人去把万俟珏绑了。 华君一听要绑万俟珏当即盯着万俟雅言问:"逗逗孩子而已,你还真……" 万俟雅言拣起万俟珏丢在地上的金丝雀拎着它的一条腿倒提起来盯着鸟说道:"小小年龄不到五岁就会上树抓鸟,小树林里抓的?城里面有小树林么?现在什么时辰?学堂放学才多久?她都出城抓完鸟回来了?这脚程够快的啊!会抬你这个宫主的身份来压人,还会自己偷跑回太极宫调兵来助阵。太极宫里的人她调得动,如果今天和她开玩笑的不是我而是别的人呢?她能失手捏死一只鸟,你就不怕她调出她太极宫里的护卫失手打死什么人?" 华君抚额,哑然。一只鸟而已,好好教教说说就好了,用得着这么小题大作么?她说道:"珑儿向来很乖。" "那是在你面前。"万俟雅言看一眼华君,调头出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到晚饭时间,万俟雅言回来了,华君没见到万俟珏,问:"珑儿呢?你没把她怎么着吧?" 万俟雅言抬眼瞅她一眼,"呵呵"两声打个马虎眼绕到婢女所端的铜盆前洗了手回到桌子边吃饭。 华君吃过饭,没万俟珏的消息觉得不放心,又不好问万俟雅言便到太极宫去看万俟珏。她到太极宫一问才知道万俟珏根本没有回去,青儿和翠儿倒是被万俟雅言打发回太极宫了。华君又回到乾元殿,问万俟雅言:"珏儿呢?" "扔密室关着让她反省去了。"万俟雅言见华君着急,问:"怎么?心疼啊。"她搂住华君的腰拖住华君说:"关她一晚吧。我没让她不耍横,但耍横也得分清况和对什么人?胡乱耍横,遇到比她更横的她就该被收拾。我是她姨关她一晚就够了,若是将来大了去到外面还指不定要吃什么样的大亏!"更让万俟雅言觉得不爽的就是明明是万俟珏自己捏死的鸟却跑来讹她的银子。她万俟雅言偶尔也耍无赖手段,但绝对不会蛮不讲理。卖人?卖人卖到她亲姨头上来了!她万俟雅言白养她了,这个小白眼狼! 华君见万俟雅言脸色不善,叹口气,说:"我没把孩子教好,要不,你连我一起罚……"话音顿住,觉得自己这样也是让雅儿难看,她说:"让我好好跟珑儿说,她会听的。好吗?" "明日上完早朝你再去见她吧。"万俟雅言说完,起身去浴池沐浴。 华君叹口气,没辙了。这幽岚城里的密室比内城的房屋还多,她能去哪里找珑儿?华君等万俟雅言上床后也摸上床去,趴在万俟雅言的身上问:"你是不是气她说要卖你?" "嗯哼!"万俟雅言悻悻地哼一声说:"你是她亲娘,我还是她亲姨,怎么她不卖你光卖我呀?" "你更值钱嘛!"华君趴在万俟雅言的身上,说:"孩子也是要常带着才亲,你多疼疼她,她自然和你亲近了。" "嗯,央我教她功夫的时候巴结得可亲热了,一回头,为了五十两银子就要把我卖了。哎,她要五十两银子做什么?"万俟雅言没说她自己拜师学艺有求于人时,比万俟珏还会拍马屁哄人,那卖乖卖得——她卖得乖,低得下头,但向来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辈子都记得那授艺之恩。哪像这小没良心的小王八蛋,她的好的没学到,坏的倒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 华君问万俟雅言:"你没问她么?" "我光顾着揍她了,她还跟我对打,被人一巴掌掴墙上贴着摔下来趴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咝……"万俟雅言看到华君"倏"地坐身上起身,那张俏生生的脸顿时变成怒目圆瞪。她赶紧说:"哎哎哎,没下重手。" "没下重手还把人掴墙上再摔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万俟雅言,你给我把孩子交出来!" 万俟雅言把眼睛一闭,说:"你打死我吧。"哪能这样啊。她一训孩子,华君就去救,以后还能管得住吗?她扯过被子蒙住头,说:"明天下朝后再交给你。" 华君掀开被子扯万俟雅言的衣领逼得万俟雅言交人。 万俟雅言翻身坐起来,喊:"她打我。" 华群喷她:"谁打得过你?" "我是她姨,不管她打不打得过,她都不该向我动手,这是礼仪尊卑的事!" "OK,我的错,我没教好她。这事上我认错,回头我好好罚她。罚孩子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动什么粗啊!家暴下长大的孩子会有心理阴影也会染上暴力倾向的你知道不知道?" 万俟雅言问:"你怎么罚她?" "先和她说道理让她明白自己错在哪,再罚她跪上两个时辰抄孝经一百遍,怎么样?" "好。"万俟雅言应一声,说:"睡吧。等明天她放出来你再罚好。"她重重地叹口气,说:"我没让她记那么多有的没的,四个字而已:饮水思源。做人,别忘本。"她说到这里,眼圈有点红,转过身去背对着华君。她想到在密室里,万俟珏吵着向她挥拳踢腿,吼着说:"我不认识你,走开,你和我抢娘亲,我打死你。"武功学得好啊,连环踢退踢得那叫密不透风,锁喉功,别看人小个子矮,蹿得可不矮,跳起来返手就直扣她的咽喉,没锁住,落地后立即俯身点她腿根部的要穴,她再闪开,小家伙立即翻身几步蹬上墙回头就一把暗器朝她射开。十八支银叶小镖,分别射向身上十个要害。不到五岁的年龄能施出这些功夫,她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的天份高又被教得好,但小家伙把这些功夫全打向她,还是招招式式都直取要害,这让万俟雅言心寒不已。 华君搂紧万俟雅言,低声道歉:"对不起。"是她没把珑儿教好。 第二天下朝,华君刚出紫微殿回到乾元宫便见万俟珏一路飞奔扑到她的怀里抱住她就喊:"娘亲,姨姨打我。"她把脸上的五指印露给华君看,说:"娘亲,你看,疼。"她揉着屁股说:"还有这。"华君抬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万俟雅言,她冲万俟雅言摇摇头,蹲□子,与万俟珏平视,她问:"姨姨为什么打你?" "姨姨叫人把我绑进黑屋子里要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吃饭不给见娘亲,娘亲,我饿。" 华君又问:"姨姨为什么要关你?你想过没有?" "她要卖掉我,她要和珑儿抢娘亲。" 华君深吸口气,喊声:"珑儿。"她拉着万俟珏说:"你跟我来。"牵着万俟珏出了乾元殿,叫人备轿出城。她坐在轿子上,说道:"珑儿,你知道什么叫结发夫妻吗?" 万俟珏摇头,说:"不知道。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 "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知道你姨姨为什么打你。" 万俟珏拉紧华君的手,苦着脸看向华君,喊:"娘亲,你是不是生气了?珑儿知道娘亲疼姨姨,姨姨不让珑儿和娘亲在一起睡觉。"她说到这里,觉得委屈扁着嘴,眼眶里眼泪直打转。 华君替万俟珏拭去那溢出来的泪水花子,说:"珑儿,娘亲和姨姨成过亲拜过天地,就像铁甲军的龚统领成亲时那样行过大礼的。娘亲和姨姨是结发夫妻,要一辈子在一起,生在一起,死在一起,活着的时候睡在一起,死了也要埋在一起。珑儿现在还小,等将来长大也会遇到一个人一辈子陪着珑儿的人。这个会一直陪着你的人不是娘亲。娘亲把珑儿接到乾元殿睡,那是因为娘亲想珑儿了,想经常见到珑儿,但其实娘亲这样是不对的。娘亲可以保护珑儿,可以照顾珑儿,却不是能陪珑儿一起吃饭睡觉过一辈子的人。这个人,得将来珑儿长大了自己去寻找。"她见万俟珏听得两眼茫然似懂非懂,摸摸她的头,说:"现在你不懂,等大点你会懂的。你只要明白,娘亲本来应该陪姨姨的,因为娘亲是姨姨的。" "那珑儿呢?娘亲就不是珑儿的了吗?"万俟珏急得都哭了,扯住华君的袖子问:"娘亲是不是不要珑儿了?" 华君含泪看着万俟珏,说:"你是你姨姨用命换来的,是娘亲一手带大的,我又怎么能不要你?珑儿,娘亲只是伤心,因为你伤了姨姨的心,你伤了娘亲的心。" 万俟珏看到华君眼眶浮出的泪,顿时慌了神,赶紧替华君擦泪,她叫道:"娘亲不哭,珑儿乖,珑儿一定乖。" 华君握住万俟珏的手,说:"珑儿,你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吗?你又知不知道你的命、娘亲的命都是姨姨护下来的?" "娘亲!"万俟珏忐忑地看着华君,问:"是不是珑儿做错了什么?" 华君摇摇头,说:"你不该……不该欺负你姨姨。" "我讨厌她。"万俟珏叫道。 华君闻言大声叫道:"没有她,你早死了,也不可能有今天的你。" 马车停下,已经到了陵园。 华君拉着万俟珏下了马车,牵着她走上台阶,来到万俟珏父母的坟前。她站在墓碑前,看着碑,沉重地闭上眼,定了定神,才睁开眼,双眼含泪地看向万俟珏,问:"你知道那天晚上你姨姨为什么会带你来这里么?" "她……她要吓唬我。"万俟珏小小声的答,乖乖地趴在地上向着墓叩了三个响头。她记得这是她亲生父母的墓,每次娘亲带她来都要让她叩头。她一抬起头,突然看到万俟雅言红着眼从墓碑后面走出来。 华君也惊了叫,叫道:"雅儿。"她下意识地挡在万俟珏的身前。 万俟雅言走到她俩跟前,一把拉开华君,把万俟珏给提了起来。 "放开我。"万俟珏大叫一声,握起拳头就要朝万俟雅言砸去,她的拳头挥到一半,看到万俟雅言那双通红冷厉的眸子吓得打个哆嗦,扭头看一眼华君,又收起拳头,喊声:"姨姨。你……你放开我。娘亲——"她扭头向华君喊。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万俟雅言的手一松,万俟珏落向地上,她的反应极其迅速,在万俟雅言松开的那一刹那就已反应过来,稳稳地落在地上,且已蓄势待发就要反击。但她的拳头刚伸出,又生生地缩回,然后迅速退到华君身后。 华君的眼睛不瞎,万俟珏的动作也没快到她看不见的地步,她已经看出来。她一拂衣袖,说:"雅儿,孩子交给你处理,我不管了。"一拂衣袖,走了。 "娘亲。"万俟珏赶紧拖住华君的袖子。 华君回头看向万俟珏,气叫道:"珑儿!"双行泪从眼里滚落,她气极地瞪着万俟珏,叫道:"你让我想要以死谢罪,因为我没有把你教好,我辜负了她。"她指着万俟雅言,叫道:"你知道那是你什么人么?那是你的亲姨,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唯一一个与你流着相同血液的人。是,是我一手把你带大,那是因为她把你托付给我,她想你从出生就失去母亲的你有人疼有人爱,她不希望你和她一样从小没有母亲照顾疼爱,她想要你拥有最好的生活。我抚养了你,但我和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那才是你真正的亲人、你的至亲。你出生的时候,正在被追杀,她为了救你们母女,不顾自己安危,一个人提着剑冲进乱军之中跟追杀你娘亲的追兵撕杀,浑身浴血地把刚出生的你裹在袍子里,把你从战场里抱出来,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那时候,她连怎么给孩子剪脐带都不知道。因为救你,她的身份被曝露,我们一路被追杀,为了不让你饿肚子,不惜屡次以身犯险。一碗米粥,就为了给你讨一碗米粥给你填肚子,你姨的胸口被毒箭射中,差点她就没命了。又为了你,她被人引出军营,遇到仇家伏击,她带着你孤身逃亡,你安然无恙,你姨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全身都是伤,密密麻麻的全是伤,无数的剑伤,无数的血洞,那时候,我都只能尽人事听天由命了,她以为她活不过去,交待遗言,心心念念最放不下的就是我和你。从你记事起,她就不在,那是因为她伤的很重,她不得不闭关养伤,因为她要活下去,她放不下我和你,她要活下来保护我们。珑儿,你姨姨,屡次舍命护你保你周全,给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呢?你向她动拳头!没有你姨,你何来今日一切!"华君又气又伤心,满脸是泪地看着也成个泪人儿的万俟珏。 万俟珏扁着嘴,抽泣着看着华君。她委屈地叫道:"你不要我了。" 华君气得扭头。 万俟珏低下头去,肩膀也垂了下去。眼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她扭头看向那碑,又看到跪坐在墓碑前的万俟雅言。万俟珏深吸口气,跑到万俟雅言的身边,气叫道:"谁要你救我,谁要你救我。" 万俟雅言看万俟珏一眼,又看向那墓碑,她倦倦地闭上眼,叫声:"君儿。"她到今天才知道世上最伤人的不是武功不是炸弹火器而是……心!一个孩子,一个差几个月才满五岁的孩子,能把她气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能把她伤得肝肠寸断,头晕脑胀。姐姐,那是姐姐留下的孩子,她唯一的至亲,她们家唯一的骨血,竟是如此忤逆。 华君走过去,便听到万俟雅言又说句:"扶我回去。" 扶?华君赶紧蹲□紧张地看向万俟雅言,问:"雅儿,没事吧?"她见万俟雅言的脸色泛出异样,赶紧扶住万俟雅言,叫道:"哪里不舒服?" 万俟雅言轻轻摇摇头,说:"回吧。"她站起身,被华君扶住。她扯起一丝强笑,说:"没事。"见华君不信,说:"真没事,只是气过头。无碍。"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移开华君扶住她的手,说:"看,不是没事吗?"走了两步,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华君看万俟雅言倒下去,吓得心跳都僵住了,她赶紧冲过去,急声叫道:"来人!来人!"她们这趟出来只套了辆马车,只有一个马车夫随行。 "宫主!"那马车夫听到喊声跑过来,看到万俟雅言倒下去也慌了。 华君死死地掐住万俟雅言的人中,一直掐到把人中都掐出了血印子,万俟雅言才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看她一下,说:"我没事,有点困。"她想睡会儿。 华君问道:"哪里不舒服?"她让那马车夫帮忙,两人一起把万俟雅言抬上车。 万俟珏吓得赶紧在旁边跟着帮忙抬万俟雅言上车,她上车后,跪在万俟雅言的身边,喊道:"姨姨,珑儿知错了,珑儿以后一定乖。"伸出手去牵万俟雅言的手,抿紧的嘴唇直打颤,含着泪,怕,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万俟雅言闭上眼,吩咐句:"回城吧。"歪歪地把头靠在华君的怀里。她闭上眼,说:"从来没有这么疲倦过。" 华君搂住万俟雅言轻轻地拍着她,又再看向跪在旁边的万俟珏,再低头看向万俟雅言说:"累了就闭上眼好好休息。" 万俟雅言侧身蜷在华君的怀里闭上眼,那孩子,要不是她姐姐的孩子,要不是由华君一手养大,她真能一掌劈了她。又再一想,孩子嘛,有不对的地方就纠正,多教教就了好。但她也明白,有些东西是天性,改不了。这孩子终是她万俟家的骨血,像她,像她们家的人。但这孩子养在华君的手里,也沾了华君的一些习性。"三岁看老",珏儿现在五岁,她基本上能看出这孩子将来长大了会是个怎样的人物。养好了,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养不好那就是个邪道中人,总之不会是个善茬。出手太辣了。嘴里叫着"姨姨",下手一点都不留余地。若不是昨日吃过苦头,今日又有华君在场,恐怕还会向她动手。万俟雅言突然想到一点,以华君的为人,不可能把孩子教成这样,以她师公秦凤轩的为人也绝对不会——她惊得倏地瞪圆眼,问:"珏儿,除了你师祖和娘亲,你还经常和谁在一起?" 万俟珏被万俟雅言的眼神惊得颤了下,她说道:"青儿、翠儿。" "还有呢?" "除了青儿、翠儿和太极宫那帮服侍你的人,还有谁?" 华君奇怪地看着万俟雅言,不明白万俟雅言所指何事。 万俟雅言抬掌贴在万俟珏的额头上说:"你若是不说,我一掌劈死你,就当姐姐当初难产没生下你。"她见万俟珏抿紧嘴,将内力运至掌中,掌风从掌中卷出,吹动万俟珏额前的刘海。 华君见状顿时急了,叫道:"珑儿,还不快说。" 万俟珏抿紧嘴,摇头,死也不肯说。 万俟雅言的手一翻,一把握住万俟珏的小手,把内力徐徐地灌入万俟珏的体内。习武之人在遭受外界内力强行灌入的时候会本能地运功抵抗自保。江湖门派多,武学之道也极旁杂,各门各派的武学内功总有迥异之处,出自何门何派,一探便知。 最初万俟珏是以纯正的玄门内功抵抗,两股内功同出一脉,被万俟雅言化去。万俟珏抵不住,她性子倔自然不肯服输,又换了门功法抵抗,秦凤轩的太情宝典功法,又被万俟雅言以同样的手法化了,同时还给万俟珏一点小教训,扎得万俟雅言疼得直叫唤,再竖起中指和食指一翻点向万俟珏的腕脉要穴。万俟珏被万俟雅言的举动吓得大惊失色,"哇"地一声尖叫,"倏"地一下子突然抽手,翻掌挥袖,接连几招变招反扣万俟雅言。玄阴之气扑向万俟雅言。 功力很弱,被万俟雅言轻易化解,且再次被万俟雅言扣住。 万俟雅言见万俟珏不动了,便松开她,说:"我道是谁……"说完,便又合上眼窝在华君的怀里。她真觉得哪都没有华君的怀里舒服和安心。现在连珏儿都不让她省心了。 华君搂紧万俟雅言,满心愧疚。她没把珏儿教好,还自以为教养得很好,惹得雅儿伤了心。 万俟珏看着华君紧紧地搂住她姨不理她,又想起刚才华君说和她没关点血缘关系不是她的亲娘,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没妈的孩子,她咽哽着默默看着华君,扁起嘴问:"娘亲不要珑儿了吗?" 华君把万俟珏拉过来,搂在怀里,说:"珑儿,我是觉得没把你教好对不起你姨姨。" 万俟雅言闭着眼睛说:"君儿,不关你的事。你防不住她。那人不是商泱,商泱的性子软,教不出那么辛辣的手腕,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在珏儿身边的人只有她。" "谁?"华君问。 "我曾有意谋殇情宫,派人细查过殇情宫的底。商泱的外公归海估承在晚年收了个小徒弟,她的来历谁也说不准,有传言说她是狐仙的孩子,她的天份极高……"万俟雅言的话音顿住,又睁眼扭头看向万俟珏。 万俟珏低下头去避开万俟珏的视线。 "殇情宫?"华君听到这三个字就头大。江湖上奇奇怪怪的人还真多。万俟雅言的这身武功就够传奇了吧,商泱那身本丝还丝毫不差,这又钻出来个什么传说是狐仙的孩子……背地里还对珏儿做了什么手脚……华君真想吼一句:"如果将来我坐了天下,第一件事就是灭了这些古里古怪的江湖中人!"她烦不胜烦!有什么冲大人来,动孩子做什么?向来好脾气的她,这会儿炸毛了!"成,我回城就搜宫!我倒要看看这殇情宫的狐仙躲在哪!"她活剥了她的狐狸皮! 万俟雅言摇摇头,说:"莫恼。她躲得过暗卫的眼线,师公不可能看不出来。她若有心害珏儿早害了,不会传珏儿的武功。" 第一百二十三章 马车驶入内城,万俟雅言吩咐马车夫把车停下,让万俟珏自己回太极宫去。 两人回到乾元殿,万俟雅言让人去把青儿叫来。万俟雅言细细地问过万俟珏的起居作息情况,心里便有几分底。 入夜后,她潜入太极宫。 太极宫里灯火通明,侍卫守在宫门口,暗卫也都隐在暗处守在岗位上。万俟雅言没打算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而是换了身方便夜行的深色衣服悄无声息地潜进去。 太极宫,五步一明岗十步一暗哨,宫墙上的护卫把太极宫围得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万俟雅言走密道绕过宫墙进到太极宫里,从明岗暗哨的眼皮子底下摸过去或闪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了太极宫正殿。 万俟珏还没有休息,正在灯下练字。她写了几个字,停下笔,看着自己写的字,苦着脸看向站在旁边的青儿。 青儿问:"少主有什么吩咐?"她看了下万俟珏写的字,以为万俟珏是因为字没写好,便宽慰道:"少主,没关系,您静下心来慢慢写就能写好了。" 万俟珏嘟起嘴说:"你又不懂。"她烦躁地把笔一扔,毛笔尖触到纸上砸出一片墨迹。她叫道:"我讨厌姨姨。" 青儿想了下说:"少主讨厌城主是不是因为觉得城主抢走了宫主?" 万俟珏重重地点头:"嗯"一声,噘嘴看向青儿,眉头都快拧成川字。 青儿说:"少主,您是城主的亲外甥女,是她钦定的继承人,您是她的孩子、是她和宫主的孩子。"她举起双手,说:"您看,这是左右手。我是左手,这是右手,少主,您觉得我的左手能抢走我的右手吗?" "不能。"万俟珏说:"手都长在你身上,怎么抢走?" 青儿笑道:"所以说呀,宫主和城主都是您的亲人,相当于长在你身上的左右手,她们和您连在一块儿,谁都抢不走的。" 万俟珏看着自己的双手想了想,扬起头甜甜一笑,说:"姨姨抢不走娘亲,姨姨也是我的?" "嗯。"青儿点头。 万俟珏又皱眉噘嘴,说:"可是姨姨打我。" 青儿说:"少主,城主打您定是您有做错的地方或者是惹她生气的地方。" 万俟珏也知道自己不对,她抿起嘴,不吱声了。 青儿看了下漏斗的时间,说:"少主,您该歇息了。" 万俟珏说:"我想练会儿功。你不准跟来。"她说完,出了寝宫朝太极宫的侧殿走去。侧殿是万俟珏平时练拳脚的地方,里面的练功器械一应俱全。 万俟雅言跟去侧殿,她发现侧殿的守卫十分严密,比起正殿都不差丝毫。万俟雅言潜不进去,只好又绕到密室,在夹壁里偷窥殿中情况。她刚进暗道没多久,就听到有动静,潜过去一看,赫然看到是万俟珏下到密室。她跟在万俟珏的身后,见万俟珏进了一间密室。万俟雅言不方便跟进去,于是绕到隔壁密室,通过暗孔查看那密室的情况。 她透过暗孔朝那密室一看,顿时!商泱。那白衣如玉的绝美身影不是商泱是谁!更让她震惊的是商泱居然正在教万俟珏跳舞。那玉般的身影,静时如佛主拈花,动时如落英缤纷飞扬,又似拂杨柳又如燕飞翩跹。万俟珏跟在商泱的身侧格外仔细认真地跟着她练舞。商泱见万俟珏摆的舞姿不对,她停下,含笑,轻轻摇摇手表示不对,俯身帮万俟珏把姿势调对,又冲万俟珏点头,然后领着万俟珏继续跳舞。 在离商泱不远处还有一个极其貌美的女子侧卧在铺在密室一角的毛皮软榻上闭眸养神。她面若凝脂艳若桃花,美,极美,却不是商泱那种不沾纤尘的出尘秀美,若说商泱是幽渊清涧,那这女子便是那三月繁花,那面容那身姿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勾媚妖媚,面容上,总带着股似正似邪的妖媚之像。 约摸一柱香后,商泱停下,拿出一本随身携带的小册子递给万俟珏。 万俟珏拿着这册子翻了翻,欢喜地冲商泱弯腰行一礼,谢道:"谢谢商姑姑。" 商泱摇摇手,用哑语比划道:"我要走了。" 万俟珏说:"今天才练一下子,还不到一个时辰。" 商泱又摇摇头,继续比划:"今天来是向你道别的。" 万俟珏急了,问:"你要走?为什么?"她拉住商泱的袖子。 躺在软榻上的女子睁开眼,喊声:"珑儿。"她的脸上荡出笑容,那笑容看起来就像一只狐狸,老狐狸,总透着几分邪性和高深莫测,邪中又有几分灵性,像一只在深山里修行千年的妖物。妖媚一词用在她身上,再适合不过。 万俟珏跑到她身边,拉着她袖子撒娇:"不要走嘛。琉璃姑姑。" 琉璃捏着万俟珏的下小巴,说:"冲我撒娇没用,找你商姑姑去。" 万俟珏又跑到商泱的身边扯商泱的袖子。 商泱摇头,要走的态度很坚决。 琉璃冲万俟珏招招手,万俟珏跑过去,侧卧在琉璃的身边仰起头望着她。 琉璃摸着万俟珏细嫩的小脸,说:"你姨姨是个坏人……"她见商泱皱眉,不悦地说:"你也别皱眉,她没欺负你么?哼哼。"她又对万俟珏说:"你姨姨是坏人,欺负了你商姑姑还不对她负责,你商姑姑回殇情宫前呢与她有过约定,她说她会去殇情宫看你商姑姑,结果,你姨姨失约了。你商姑姑傻傻地在码头等了她三天连她的一丝音讯都没等到。你说你姨,即使人到不了,派人送个信来总成吗?连封信都没有。都这样,你商姑姑她还不认为那是你姨姨失信,非得坚信你姨姨是个守信的人,以为你姨姨不来是因为来不了,以为她出了事。"她这话,明着是对万俟珏说,却大有冲商泱发牢骚的意思。她悻悻地接着说:"于是啊你商姑姑就拉着我跑到这幽岚城来探个究竟,看你姨姨到底是不是死了。我们到这里的时候你姨姨已经闭关了,你商姑姑找不到她闭关的地方,见不到她人,又看她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交付给了你娘亲,不相信她是闭关,这没见到尸体也不能确定她就是死了,非得要见到人或尸体才甘心。这不,你姨姨平安无恙地回来了,她甘心了,所以要回家了。你说你姨姨要是死了该多好,你商姑姑一辈子见不到她就会一辈子都留在幽岚城——咝——"她抽口冷气,手一扬,接住几根飞过来的银针,说:"看吧,看吧,平时连蚂蚁都不忍心踩到的人,她这会儿居然为了你姨冲我放暗器,我白疼她了,丫个白眼狼。" 商泱对琉璃比划说:"你别乱说教坏了孩子。"她又朝万俟珏比划:"你别听她乱说。" 琉璃附在万俟珏的耳边低语一阵。 万俟珏的眼睛倏地瞪圆,满脸震惊地看着琉璃然后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琉璃笑着哄道:"你那样做了你商姑姑就会留下了。" 商泱的眉头皱得更紧。 琉璃问:"你不想你商姑姑留下?" 万俟珏苦着眉头看一眼商泱,又噘嘴看着琉璃,再次很坚定地摇头。 商泱脸露无奈,她暗叹口气,冲琉璃比划说:"我和她不可能。" 琉璃说:"那商姑姑就走了哦,再没有人教你跳舞了,我的武功你可只学了点皮毛哦。" 万俟珏满脸不乐意地把嘴噘得老高,说:"娘亲会伤心。"她一字一句地说:"琉璃姑姑是坏人。" 商泱觉察到不对劲,来到万俟珏的身边用哑语问万俟珏:"她让你做什么?" "琉璃姑姑让我用刀子扎姨姨,说把姨姨扎伤了你就会留下来。"万俟珏噘起嘴说:"我才不干,姨姨那么凶,我打不过她,她生气娘亲也会生气还会伤心。姨姨流血会痛痛。娘亲说姨姨以前受过伤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流光了血会死的。"她一本正经格外认真地说:"要是我用刀子扎伤了姨姨,娘亲会不要我的。"她朝商泱挥挥手说:"商姑姑,再见,以后长大了我去看你。" 琉璃有点抽,这孩子!太不可爱了!她问万俟珏:"你几岁?" 万俟珏先比了个四字,犹豫了下又变成五,再一想,又是四,再把"四"字凑到琉璃的面前,说:"四岁!" 商泱嗔怪地扫一眼琉璃,她跪坐在万俟珏的跟前,先表扬了下万俟珏聪明懂事,又用哑语告诉她:"你姨姨没有欺负我。你不能伤她,她受伤,你娘亲和我都会伤心,你要保护好她,她的身体不好,我很担心她,你要像保护你娘亲一样保护她。" 万俟珏用力地点头:"嗯嗯。",很得意地握起拳头说:"珑儿会好好保护姨姨的。"小脸一皱,说:"可是姨姨好凶,还不让我和娘亲睡。" 商泱告诉万俟珏:"你听她话她就不凶你了。" "嗯。"万俟珏应声。 "别告诉任何人我们来过,等你长大,到殇情宫来找我。"她给了万俟珏一块玉牌,让万俟珏收好,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琉璃把万俟珏抱到一边,塞了本秘笈在万俟珏的怀里,又在万俟珏的耳边嘀咕了半天。万俟珏听得把小嘴噘得老高,一脸不乐意,到后来,眉头松开,又点点头:"嗯"一声。 万俟雅言没露面也没惊动她们,就像不知道这件事一般从密道回到乾元宫。 华君见天万俟雅言回来,问:"怎么样?" 万俟雅言苦笑一声,说:"几个故人开点小玩笑。"她问:"我是不是对珏儿太凶了?" 华君说:"该管教的时候总得管教。她休息了吗?" "还没。" "那我去看看她。" "好。" 万俟雅言笑道:"其实珏儿也不坏。" "什么?"华君这才发现万俟雅言的心情似乎不错。 "她挺懂事,就是太小了,要多教教她。" "额。"华君听得没头没脑的。 万俟雅言想到万俟珏的那句:"姨姨流血会痛痛。娘亲说姨姨以前受过伤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流光了血会死的。"觉得好窝心啊,总算没有白疼这孩子一场。虽然她打过珏儿还抢了珏儿的娘亲,但珏儿也不想她痛不想她死不是?万俟雅言越想越乐,心情大好,说:"你去哄哄她吧,她要是闹着要和你睡就接过来,再告诉她等她长到五岁就不能再和你睡了。" 华君更觉莫名。她想着万俟珏跟万俟雅言不熟所以才不亲,等两人处久了自然就亲近了,接过来住两三个月也好。她应一声:"嗯。"说:"那我去了。"说完,出了乾元殿到太极宫找万俟珏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这文还要写还有好长好长好长。最初构思的时候就是作为一个系列来构思的,从万俟雅言开始,到万俟珏再把万俟珏的后代可以写好几本。像之前雷家堡的雷盈,呼延师师的小儿子,还有殇情宫后面的出场都是给万俟珏的故事打伏笔。囧。还有青罡和陶婉家的娃,=。=这篇文里不写了,要写的话,得扯好长,那是下一代的事了,等写到下一代再说。 第一百二十四章 … 放眼幽岚城,谁敢跟万俟雅言叫板?华君自认在万俟雅言面前说话有很重的份量,但让她叫板,她不敢。她家珑儿比她有胆,见天地和万俟雅言掐架。 最开始的时候,是万俟珏和万俟雅言争睡觉的位置。万俟珏要睡在万俟雅言和华君的中间,万俟雅言当然不肯,万俟珏睡下去,万俟雅言把她提开,万俟珏就从华君的身后爬到华君的身上硬生生地挤在两人中间。万俟雅言刚动手被华君拦了。万俟雅言等万俟珏睡着,把万俟珏抱开丢到床的另一头。万俟珏好歹也是从小练武,十分警醒,万俟雅言一动她就醒了,又爬回去,还抱住华君的胳膊睡。万俟雅言不爽,把人提起来丢下床。万俟珏不哭也不闹爬回床上抬腿就朝她姨踹去。这一下就点着炸药了,万俟雅言那是一城之主,又是万俟珏的长辈,哪容得万俟珏如此放肆,立即动手拍回去。 万俟珏虽然年幼,但那身功夫可是从吃奶的时候练起的,被万俟雅言揍多了,敬惕了许多,反应也快了许多。万俟雅言刚一动,她就跟着动了起来,在床上一个翻身险险地避开万俟雅言拍来的一掌,再利落地起身猛往华君那里扑,贴在华君身边与万俟珏绕。她挨打挨多了,知道一旦和她姨姨交手就只有躲到华君身边才能安全,不然就算钻到床底下都会让她姨姨揪出来揍,她轻功没她姨姨的好,跑都跑不掉。她躲到她娘亲身边,她娘亲会护她。 华君早看出来了,万俟珏在她面前各种装纯良装无辜,在万俟雅言面前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小家伙逮到机会就给她姨姨下黑手,特别是在睡觉的时候总不老实,经常借着翻身机会踹她姨,踹完了还装无辜。但她装无辜万俟雅言就能真把她当无辜?做梦!万俟珏的下场每次都是被揍得相当凄惨,被揍得满屋子跑、躲床底钻桌子底喊娘亲救命都没用。后来万俟珏发现装无辜装可怜都没用,惹到万俟雅言该挨揍挨罚一样都落不掉,她会尽量少惹万俟雅言,要是一不留神惹到了,那就只能豁出去和万俟雅言拼了。 华君每次看到她俩打架纠结得牙都疼了,万俟雅言教孩子向来没耐性还非常纠结。万俟珏有什么不是,她一记厉眼扔过去,万俟珏的皮就该绷紧了,三言两语不对,万俟雅言就动手揍上了。华君想护都护不了,万俟雅言下手太快,经常是说着话人就突然移到万俟珏的身边,跟着就见到万俟珏像只兔子似的突然蹿开,然后那她们俩就打上了。她们俩打架,华君倒不担心谁伤到谁,但她心疼乾元殿里的东西啊,哪次动手不是把乾元殿里摆设的那些宝物给砸了? 华君吼过她俩,没用。万俟雅言下手重,虽不至于打伤万俟珏但绝对会痛得万俟珏嗷嗷叫满屋子蹿躲,万俟珏被打急了那是抓着什么就用什么挡,不管那是价值百金还是千金的宝贝。华君吼不住她俩,她只好把屋子里的每样东西都标价,给她俩说得清清楚楚,毁一赔十!如果她俩身上有现银,强令她俩当场赔偿。如果没有现银,就从下一个月的月银里扣。为了达到威慑效果,她严格控制财政,每个月给万俟雅言一千两银子的零花钱,给万俟珏一百两,坚决不多给一分,要是她俩的月银用完了,哼哼,她倒想看看一城之主和少城主跑到外面借银子是什么脸色。 万俟珏砸了她的玉雕马,三十两银子买的玉雕马,她硬是让万俟珏赔了三个月的月银,穷得万俟珏下午放学后路过包子铺想买个包子的钱都没有。 万俟雅言无赖起来那是没脸没皮,她没钱花时去找陶婉救救急,身上总还有银子用。陶婉几千两银子能拿得出来,但让她每月都几千几千地给万俟雅言,她还真扛不住,万俟雅言也没那脸总找陶婉。万俟雅言的月银不够还陶婉的账,于是借着自己城主的身份大笔一挥找个名目划笔钱给陶婉,让陶婉去内府领银子。内府的银子是华君在管啊,万俟雅言虽有权支配,可账目都得从华君的底下走啊。华君照万俟雅言的单子把银子拨给陶婉还了账,拿着那单子就去找万俟雅言,名目——利用职位之便中饱私囊、贪污,把万俟雅言给熊了一顿,陶婉刚支走的六千两银子从万俟雅言未来半年的月银里扣。万俟雅言捏着自己的钱袋子,无语地看着华君,心说:"我堂堂一城之主,你就让我揣一百两银子过半年。"她什么时候这么苦过?她什么时候缺过银子使?弄银子,她会弄,多少银子她都能弄来,可关键是现在整座幽岚城是华君和她共同执掌,底下的兵马粮草华君都清清楚楚,她派人出去弄银子华君会不知道?弄多少银子回来都进内府由华君严格掌控,说她的月银扣光了那就是扣光了。让她拉下脸去让华君给她通融通融,她做不到,太没脸了。一城之主去找夫人讨银子使,丢人。 万俟雅言和万俟珏非常有默契地达成共识,能不在乾元殿动手就尽量不在乾元殿内动手,即使在乾元殿动手,那是宁肯砸到摔到自己也不能碰坏乾元殿里的东西。 太极宫里的一切开销都是从内府支出,因为万俟珏太小管不了事,所以太极宫的一切还得由华君管理,至于万俟珏,说到底太极宫里的东西她到现在为止只有使用权。太极宫里到处都是宝贝,随便弄一样出去都能卖不少钱,万俟珏也知道,但她不敢。就连普通老百姓家的人都知道卖家当是败家子,更何况她是少城主,再说,她怕她把太极宫里的东西卖了华君再给她来个"卖一赔百",因为怕"毁一赔十"、"卖一赔百",万俟珏对自己宫里的东西特上心,连花盆什么时候被仆役碰出个缺口她都能看得出来。她被扣了月银,没有银子花,只能紧巴巴地过日子,五岁的小娃儿成天掰着自己所剩不多的银子算计。她两个月没有领月银,还有一个月才能领到五十两,她手上现在的银子都是和她姨打架的时候她接下她姨的银叶子暗器融成的银稞子。娘亲说,钱越省越少,越过越紧,要让银子生银子。万俟珏还听到她娘亲和底下的掌柜说要开新铺子,她听到娘亲说行情好,会赚。万俟珏捧着她仅剩的一点银子奔到华君那里,放在华君的跟前。 华君看着万俟珏那金线绣织的钱袋里倒出来的可以怜巴拉的几颗银粒子儿,在心里感慨句:"好可怜的孩子。"她拨着那银稞子数了下,再看了下银子的成色,抿紧嘴,很辛苦地地把笑憋住。这万俟家的这两位也太可怜了,大的没银子使,连纯银暗器都铸薄了,小的在和大的过招的时候接下银叶子暗器拿去铸成银稞子拿出来花。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以为把银子融了她就认不出来了,幽岚城的银子全出自银窑,器型统一且有烙印。这么纯的银子,又没烙印银型也不对,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华君憋住笑,抬眼看向万俟珏,问:"珑儿,你把银子放在这里做什么?" "听说娘亲要开新铺子,珑儿这有五两银子,想在娘亲这买大米放在娘亲的铺子里卖。"万俟珏想了下,五指大张地把手指伸到华君的面前,大声说:"娘亲,你一定要记得,珑儿买米的价格要比卖米的价格低五文钱一斗,不然珑儿没得赚。" 华君看到万俟珏那小小的巴掌比划出的大大的五字,再加上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和十分慎重的语调,她终是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喷。但马上,那忍住笑,绷紧点,一本正经地清点了银子,向万俟珏报了大米的批发价和零售价,有模有样地立了字据,另外万俟珏的大米放在她的店里卖,每斗米她还算上一文钱的店面费,于是,万俟珑赚四文。 万俟珏一听每斗米只能赚四文,小脸苦成一堆,说:"娘亲少收珑儿一文成吗?" "战场无父子,商场无母女。"华君憋笑憋得肠子都打结了。她想了下,问:"珑儿不缺银子使么?"孩子懂得钱是好事,但如果钻在眼钱里就不大好了。 万俟珏苦着脸看向华君噘嘴说:"缺,否则也不会找娘亲买卖大米。"她看到万俟雅言回乾元殿,眼睛一亮,奔过去,仰起头喊:"姨姨。" 万俟雅言很冷淡地瞥她一眼,问:"什么事?"她现在看到万俟珏就嫌烦,想踹她。这个鬼精,成天把歪主意往她身上打。她觉得她在万俟珏的眼里就是个冤大头,缺钱了,想练功夫和学功夫都找到她。 "今晨师祖爷爷教我暗器手法了,可是……可是我没有暗器用,树叶子太轻了,我内力不够深厚打不出去。" "哦。"万俟雅言拍拍她的头,说:"勤练内功,终有一天你会把树叶子撒出去的。" "姨姨,您不能让珑儿在袖袋里装一袋子树叶吧。"万俟珏跟在万俟雅言的身后,一大一小一前一后,走路的动作和迈出的步伐完全一样。 万俟雅言回一句:"你不知道银叶子是银子铸的么?要银子问你娘亲去。" "可是这是练功夫的事。"万俟珏说。 万俟雅言低头看向万俟珏,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万俟雅言把银袋子掏出来扔给了万俟珏。万俟珏谢过万俟雅言,拿着银袋子坐在华君旁边的座椅上,她把银袋子里的银子往外一倒,见到里面还有两锭二十两和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她拿着这三十两银子顿时露出一个欢乐的笑脸,举着银子奔到华君的跟前,说:"娘亲,珑儿有三十两银子。" "嗯。"华君应一声,替万俟雅言换上便服。 万俟珏举起银子,说:"这,十两,请娘亲找匠人给珑儿铸成银叶子。这二十两,珑儿想和烟雨楼的香师傅学跳舞。" 万俟雅言闻言皱眉,练功就好,跳什么舞,又不是舞娘。但她想起万俟珏曾和商泱学过舞,商泱的舞姿极美妙,如嫡仙般远不是歌妓舞伶能相比的。她想了下说:"你要学舞也不能向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学,要学就学好的。让你与市井百姓的孩子一起读书是让为了让你知晓民生民计,却不是让你去沾市井气息的。天家孩子,得有天家孩子该有的气度、骄傲和威仪。欠你娘亲的一百五十两银子我替你还了,你回头让青儿去内府替你领四百两银子,从今日起你的月银涨成五百两。" "是!"万俟珏应一声。 万俟雅言又点点万俟珏的额头,说:"你那些同窗可以结交,我没让你向他们学那些鸡鸣狗盗乱七八糟的东西。" "嗯。"万俟珏想了下,说:"可是总有鸡鸣狗盗之徒,我知道他们的伎俩才不会上他们上的当着他们的道啊。姨姨放心,珑儿不会给姨姨丢脸。" 万俟雅言定定地看看万俟珏,点点头:"嗯"了声。这孩子和她不一样,她是从小长在王府养在军营;万俟珏虽是生在乱世却长在这相对太平的幽岚城,受华君经商的耳濡目染又常在市井走动,是个鬼灵精,有点轻佻俏皮,若说器量,偶尔还算稳重,知道大分寸,属小错不断大错不犯。这孩子的模样长得像她,就性格来说与她大相劲庭。如果万俟珏不是她的继承人,她乐得让万俟珏过这无忧无虑的日子,然而万俟珏作为幽岚城未来的城主必须具备军事领导能力必须经历战争的洗礼和掌握乱世立足之道。在幽岚城里、在书本上、在学堂里,在她和华君的庇护下,万俟珏再聪明也只能是听说和想象,远不如亲眼所见真实。她没有不允许万俟珏在民间走动,但她必须让万俟珏的眼里看到天下,而不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华君卡万俟珏的银子是为了让万俟珏明白银子的重要,不能浪费、不能不当钱用视为粪土随意挥霍。 为帝者,眼里不能只看到钱和民生,当心怀天下。她想了想,现在孩子五岁多一点点,还小,就由得她再野两年。这孩子野还粘人,在外面爬山下湖射鸡打鸟野完了回来不是粘华君就是粘她,粘华君是撒娇,粘她不是找打架就是闹着要学这学那,见什么都要学。最让万俟雅言闹心的就是这孩子半夜不睡觉潜进乾元殿想挤到她们的床上去。万俟珏不在,她和华君自然得"嗯嗯啊啊"一翻。万俟珏的轻功不到家,刚到乾元殿门口就被侍卫发现,眼见曝露,万俟珏那是使出吃奶的劲"咻"地冲进乾元殿直奔寝宫。她和华君正在激烈关头反应自然没平时迅速,等她反应过来时,这小家伙已经冲进来奔到床上,然后就这么……万俟雅言觉得今天万俟珏放学后和她同窗干的那些事八成就是受到前日看到不该看的影响。这事当着华君的面她还真不敢拿出来说,没那脸,她琢磨着只能找个时机单独把万俟珏拎到一边好好教育教育。她和华君那是拜过天地成过亲行过大礼的,你万俟珏,五岁大的毛孩子拿两块糕点就想把人那啥了?最让万俟雅言纠结的还是因为她和华君是夫妻关系的缘故,万俟珏居然理直气壮地认为女娃和女娃成亲才是对的,玩过家家一定要和女娃拜堂。万俟雅言不能说万俟珏对,也不能说她不对,说万俟珏不对那就是说她自己不对。 万俟雅言觉得教养小孩比治理城池国家还痛苦。民生好解决,仗也好打,眼见基业稳固和华君也过得和和美美万事足,原以为可以松口气,可面前这小东西好操心啊。 晚上,万俟雅言窝在华君的怀里,她想到万俟珏就闹心加纠结,攀着华君的胳膊低声道:"我们把珏儿扔了吧。这小东西太气人了。"傍晚,她趁着带万俟珏出去练功的功夫把今天那事儿翻出来说教,结果,珏儿直接回她:"姨姨和娘亲可以成亲,珏儿和梦儿就可以成亲。你们大人可以拜天地,我们小孩子也可以成娃娃亲。"万俟雅言当时无语半晌才吼出句:"两个女人成亲生不出小娃娃,我们家就只剩下你这一个,你总不能让我们家没后吧。"万俟珏回:"姨姨生娃娃珑儿就生,姨姨不生娃娃珑儿也不生。珑儿长大了要和姨姨一样。" 万俟雅言当时听到那话就有一种 感觉,她家到有一半的可能要绝后。她和君姑娘这样相守相伴过得挺好,如果珏儿将来找一个像君姑娘这样能够相知相伴的人她能阻拦么?她自己不想生孩子不想养育后代,她凭什么要万俟珏去承担?如果不是她姐姐临死前生下这个孩子且让她护了下来,他们家到她这一代只怕就已经绝后,或者她违心地找个男人上床生下孩子再把那男人杀掉?杀掉那男人又能怎样?她是华君的人,她的心里只有华君,她接受不了别人更别说是别的男人碰她,她容不下那男人也容不下那男人的孩子,哪怕是至亲骨肉也一样。万俟雅言低低地叹口气,问:"如果将来珏儿和我们一样,她找个姑娘成亲,你……怎么想?" 华君抚着万俟雅言光滑的背,回道:"只要她过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