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幽闭恐惧 作者：不一样 【文案】： 有人恐高，有人怕黑。 密闭的空间是某些人的······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音，于扬 ┃ 配角： ┃ 其它：惊悚，恐怖 一句话简介：非睡前故事 ================== ☆、1 砰砰，砰砰砰，急促的拍打声不断的响着。 伴随着女子的救命喊声。 只有触感在冰冷地回应着。 蜷缩着的她因为极其有限的空间而无法伸展身体，四顾的眼睛只能搜索到黑暗，于是只有更奋力的敲打。 不知道过了多久，筋疲力尽的她才意识到手掌的腥湿和刺痛。 嗓子干涸的犹如沙漠。 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喉咙，她发现自己的脑袋因为空气的稀薄而渐渐昏沉。 意识缥缈。 再次掀开眼皮，自己是否昏过去之后醒来，她不能判断。 黑暗，所见还是黑暗。 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见。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开始瞪大眼睛用指甲狠命的扣挠着，刺耳的声音划过耳膜，慢慢地，那声音越来越微弱，血肉模糊的双手垂了下来。 一阵铃音把乔音从睡梦中叫醒，揉揉眼睛，拿过床头的手机，看到来自好友林珊珊的视频通话邀请。 接通之后，没等乔音感叹对方因为角度问题而显得特别大的脸，那边倒是先开口表达不满，“小音，你那边怎么那么黑，我都快看不见你了！” 乔音瞟了一眼手机屏右上方显示自己影像的小正方格，黑乎乎的找不着个人。 “我刚起床，帘子还没拉开呢。” “哦。” 乔音用手肘支起身子，“我先洗漱，等会儿再聊。” 林珊珊答应了一声，按下了挂断键。手机的屏幕上留下了她的侧脸和身后一室的光亮，乔音估摸着现在怎么的也得是十点以后了。 下床拉开厚重的深色窗帘，光线涌了进来，白色的纱帘根本挡不住它们的脚步。 撩开纱帘打开窗，清新的空气拂面而来，凉凉的。 乔音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呼出，那滋味儿美妙极了。 没有怕晒黑的顾虑，沐浴在阳光之下很是舒服，乔音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 洗漱过后，乔音把手机软支架摆放在餐桌上，点了与林珊珊的视频通话。 在等待接通的时间里，打开了保温桶，把上层装着金黄色煎蛋的小盘子拿出来，然后将最下面的粥倒进瓷碗里。 两声短促的接通提示音之后，林珊珊调侃的声音传来，“哟，这是吃的早饭还是午饭呐？！” 乔音微笑着不予理会，忙着打开旁边一个保鲜盒，里面是她最爱吃的海带丝和酸黄瓜。 “你们家于扬可真是个大暖男哎，这每天必送的爱心早餐可真是羡煞旁人！” 乔音不打算接她的话，喝了一口海鲜粥。 不出所料，林珊珊根本不受影响地跳到下一话题。 “我今天早上起床刷朋友圈，你猜看到什么？” 看到乔音抬眼看她，林珊珊继续，“我们的高中同学，就那个特爱炫的、要结婚了的那个什么什么玥，晒了一张全钻的婚鞋照片，说什么私人定制，独此一份，还有不拉不拉一大堆。” “那怎么了？” “怎么了，瞧她那嘚瑟样儿，至于吗，考虑过钻石的感受了嘛，连鞋跟都不放过！” 听到这里，乔音忍不住乐了。 “你笑什么，我说的哪儿不对了。” “对，都对，我是钻石得谢谢你照顾到我的内心感受。”说着乔音夹起一根小酸黄瓜朝林珊珊扬了扬，“不过你得淡定，不然可落得个羡慕嫉妒恨的罪名，你要这么想，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谁叫人家有那个实力呢。” “这就是传说中的想低调实力还不允许了呗。” “那可不。” 林珊珊撇嘴哼了一声。 乔音知道怎么去哄她，“咱别提她了，她的美跟你差着一大截呢。” “多谢赏识，这位知性美女。” “知性美女翻译过来就是长得不漂亮，别以为我不会用翻译软件啊。” “去你的。” 又闲聊了几句，乔音已经喝了半碗粥了。 “珊珊，你打电话过来到底有没有正事儿？” “当然有啊，明天约逛街呗。”林珊珊一提到购物眼睛就亮晶晶的。 “明天不行，我和于扬定了去看房子。” “你们不是上个月就在看了吗，还没有中意的？” “嗯，目前没有合适的，他又只休周日，时间紧任务重。”乔音屈指敲了敲脑袋，“唉，买个房子要考虑方方面面，真头疼。” “那我不打扰你们寻觅爱巢喽，看好了房子记得快递一份‘甜蜜牌’狗粮给我这个单身狗哟。”对方一副期待的星星眼。 乔音微翘着嘴角比了个OK的手势。 晚秋的清晨凉飕飕的。 出发前乔音找出了薄手套带上。 坐进副驾驶，她摘下手套放在了车内的储物格里。 于扬发动汽车。 随着车子的加速，冷风从靠近于扬那边开着的车窗缝隙里灌了进来，乔音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向细心的于扬却没有关上车窗。 乔音扫了一眼正在专心开车的他，暗自疑惑。 于扬是个特别有心且贴心的人，一直以来对她照顾周全，就在刚刚上车前还用手挡着车侧顶以免她碰到头。 还有很多这样的小细节没有因为日子久了就被忽视起来，让她很暖心。 也许在集中精神开车吧，乔音这样想着。 如果是夏天，冷风带来的是爽利，可现在，一波一波袭来，手指越发冰凉起来。 她不得不打开储物格，把手套拿出来戴上。 乔音一路搓着手跟在第三位售楼小姐的身后，踏入了一个新建小区。 血液似乎在避开她的手循环着。 早上冰冷的乘车体验好像是个不舒服的开始，接下来的几套房子不是看着格局别扭就是周围环境不如意。 这种不称心的指数在看到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临近吵闹的主干道后一跃达到了峰值，乔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于扬没有漏掉这个信号。 在售楼小姐忙着介绍的时候，敷衍的转了一圈，直接就否定了。 中午饭于扬选了一家火锅店，热气腾腾的食物注入胃中，让人心情好了很多，乔音一边吃一边和待会儿要见的售楼人员微信聊着。 有一套是清水房，还有一处是统一精装修的新建楼盘。 那边问她要先看哪一个。 “你说呢？”乔音问于扬。 “你定吧。” 站在一百四十几平的精装空间里，乔音满心欢喜的四处瞧着。 先看这里果然是个好的选择。 外部大环境没得说，内部设计加装潢完全符合她的审美，硬要说有缺点，那就是空间大了，以至于买下它要付出比预算多很多的钱。 这套房子本不在计划内。 但因为是同一个小区，要看的房子就在后面的高层里，售楼小姐提出可以先过来看看这个只有五层高的花园式洋房里的一套。 “这里空间大，住着尤其舒适，二位不妨考虑一下。” 尽管客户从一开始联系的时候就说明了想要的房子的大概平米数和价位，售楼小姐还是想挖掘出销售深度，为自己的业绩冲上一笔。 见乔音做考虑状，售楼小姐又指出了这里的两个优点，“花园洋房低密度，一平的价钱算起来还比后面的高层要低一些。” “这一套多少钱？” “稍等，我算一下。”售楼小姐忙点开手机里计算器功能，一番计算下来，对乔音说，“这里是一百四十三平，总共是二百六十几万，如果二位是现金付款的话，还可以拥有省几万块钱的优惠。” 二百六十万！ 这也太贵了，负担不起。 乔音看了一眼于扬，示意他把这话委婉的说出来，然后去看高层里的房子。没想到他却对她说了一句，“小音，你先细看看喜不喜欢，反正我们下午时间充裕，不急。” 还细看看？！ 不想想兜里那里来那么多钱啊！ 没有他的这份不自量力，乔音不想浪费时间，转头对售楼小姐说，“麻烦你带我们去高层看看吧。” 售楼小姐露出职业的微笑，“哦，好的。” 房子在十五层。 大概是因为在售楼小姐眼前被驳了面子，站在电梯前的于扬脸色不怎么好看，对乔音说想要抽根烟，让她和售楼小姐上去看房子。 乔音有点后悔刚刚那样直截了当。 想要他一起上去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转念一想，等看完之后两人独处的时候哄一哄他。 两人乘电梯上楼。 １５０２，两室两厅一卫。 卫生间有个汽车格栅式的小窗口，所以也算是五明户型。 装修风格上跟刚刚看的房子一脉相承。 从售楼小姐那里得知它的建筑面积超过九十，使用面积八十八。 乔音特别关注了南向的卧室，自带大阳台和一处衣帽间，她挺喜欢。 一切都很合适。 看完房子出来的时候，于扬背朝大门望着远处，乔音伸手轻碰了一下他的右胳膊。 于扬转身，脸上少了往日的微笑。 “我有点累了，清水的那个今天就别去了，行吗？” 乔音用了这两个字来征求意见，是为了给于扬把面子找补回来。 于扬点了点头。 “那今天先这样吧，我们回去考虑考虑。”乔音对售楼小姐说。 “这样的好房子比较抢手，希望您二位能尽快做决定。” “会的，电话联系吧。” “好的。” 看着售楼小姐走远之后，乔音挽起于扬的胳膊，笑眯眯的盯着他的眼睛，“你一点都不好奇上面的房子怎么样吗？” 见于扬不出声，她晃着他的胳膊，“问吧问吧，有问必答。” 乔音不是个第一眼美女，但是十分耐看，笑起来左边脸上有个小梨涡，于扬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顺着她的意，“里面什么情况？” 乔音歪着脑袋，“哎呀，我给忘了呀，刚刚还记得清呢，得亲亲才能想起来！” 于扬被逗乐了，抽出胳膊搂着她，两人往停车的地方走。 一路上乔音把所看所想都跟他说了，最后表达了想买下它的意愿。 于扬停下脚步。 “我觉得还是咱们看的那个好，你不喜欢吗？” “喜欢呀，可是没有那么多钱，高层的就够住了。” “十五层，一旦出现安全问题，逃生都来不及，再说电梯”说到这里，于扬顿了顿，“电梯故障的时候，爬楼梯上下楼会累到腿抽筋。” 他说的这些问题是存在，但什么都没有完美之说。 “咱们也看了不少房子了，这个已经挺不错了，何况装修的问题已经不用操心，多好！” 眼看着到了停车位，于扬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上车以后，他并没有立刻发动汽车，而是给出了个提议，“不然这样吧，就买大的，你把你的房子卖了，加上咱们手上的钱应该够用。” 在沉默之中，两人对视着。 后来于扬开口了，“房产证上只写你的名字，之后咱们再登记结婚，这个是属于你的个人财产，你不用担心。” “你觉得我是在意这个？！”乔音的声音有点委屈，“买下大房子之后呢，我们拿什么生活，挣多少花多少？只管今天不顾明天？” 于扬没法回答这些问句，突然就烦躁起来。 感觉车内空气太憋闷了，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把车窗开的更大。 风扫到乔音的脸上很疼。 想要好好聊聊的话瞬间都跑的没影了。 乔音有些生气的看着他的侧脸，可是他并没有关上车窗。 几分钟后，乔音叫他停车。 没有得到回应，乔音提高了音量，“停车。” 灰色的丰田靠边停下。车轮刚停止转动，乔音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并不理会后面于扬的声音。 在于扬的视线里，她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远去了。 林珊珊接到乔音的电话时正在给自己的手涂白色的指甲油。 “这么快就有好消息了啊，房子定了？” “你在哪？” “家呀,是不是要请我吃饭庆祝啊。” “等会儿我去找你。” 乔音不想回家，找个人倾诉一下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林珊珊听完了事情的始末，抛出了干净利落的解决办法，“哎呀，多大点事儿啊，俩人的意见折中一下，既然看好了那里，就买高层里面的底层呗。” “可是底层都卖出去了，现在只有前面大空间的还剩几套，高层的这套你不要，过几天你想要也没了。” 林珊珊也无奈了。 乔音拨弄着手上的戒指，这是于扬的求婚戒指，三万多块。联想到于扬想要倾尽所有买大房子的心态，有些更生气了。 把它摘下来放到茶几上。 “怎么了，要悔婚啊，不至于吧！” 乔音不说话。 得亏于扬身上的优点很多，林珊珊帮他说话词不穷。 “小音，于扬多好的一个人呐，你别不知福啊，他平常怎么对你你不知道吗，不说别的，就那次你们来我家玩，走之后我去阳台收衣服，不经意看见他低头给你系鞋带，不在乎你的人根本不会那样做。” 乔音回想了那个瞬间，自己确实很感动。 想着于扬今早还特地早起，开着车过来给自己做早饭。 还有很多一幕幕的，心也软下来。 “我不是说他不好，只是，就像这个戒指，没必要非得这个价钱，五六千的也带钻。” 说真的，就算他拿个玻璃戒指过来跟她求婚，她也不会拒接。 “那代表他重视你，想给你更好的。” 乔音抿了抿嘴，无法反驳。 “行了，”林珊珊拿起戒指递了过去，“赶紧戴上吧，抽空再多看几套房子，总会有你们俩都满意的。” 跟林珊珊一起吃过晚饭，乔音回到自己的住处。 亮起的感应灯下，看见于扬站在门边。 于扬是有钥匙的。 “你怎么不进去？” “敲了门，没人开，我以为你没消气。” “你一直在这儿等着？” “嗯。” “你开门吧，我懒得从包里拿钥匙。”已经不较劲的乔音也是要给于扬一个台阶下。 两人进门，开灯。 “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于扬问。 “我吃过了，你还没吃饭吧？” 见于扬点头，乔音想着虽然自己的厨艺不太行，但是他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也怪累的，自己可以给他做点吃的。 “面条加鸡蛋，我拿手的就是这个，你爱吃吗？” “爱吃。”于扬微笑。 简简单单的食物于扬却吃的很香甜。 收拾完碗筷，他洗了两个苹果拿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用水果刀给其中之一削皮。 乔音用手撑着下巴，看他像对待一件艺术品似的专心致志。 薄薄的苹果皮从头到尾都没有断过。 成品被递了过来，乔音接着之后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于扬直接拿起另一个苹果吃了起来。 乔音突然觉得很窝心。 几秒钟之后，于扬的脸颊被轻轻地吻了一下。 “你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帅吗？” 于扬想了想，“小品不是说了嘛，掏钱的时候。” “你给我削苹果的样子帅过吴彦祖。” “是吗” 乔音一本正经的点头回应，惹得于扬露出了个开心的笑容。 两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 “今天是我考虑的太轻率，毕竟咱还得生活，大房子超负荷了。” “我想过了，你说的对，太高的楼层不好的地方挺多的，我们下周日再去看看别的房子吧。” 于扬点头表示同意。 “那我一会儿给售楼的人去个电话。” “嗯。” 乔音跟售楼小姐说明了情况。 得知今天看的两套房子她都没有意愿买，售楼小姐内心有些失望，但是马上打起精神询问缘由，要知道，精准地掌握潜在客户的需求，才能促成签单。 “哦，其他都挺满意，就差在楼层上，是吧？” “对，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类似的房子，精装修的最好。”乔音是很希望不要自己再去装修，还得亲自监工，麻烦的很。 “好的，我再去帮您看看，一有适合您的房子我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 “麻烦了。” “为客户服务是应该的，对了，那套清水房您还看吗？” 乔音想了想，广撒网才是正道，“看，下周日我们约个时间。” 没有等到周日，售楼小姐就愉快地打来电话，说那个高层里401室的户主因为要周转资金而卖房，房子一天也没有住过。 这样再合适不过了。 乔音特别高兴，跟于扬说了这事，两人商量着周日去查看房子，没有问题的话当天就签合同。 ☆、2 早上差六分十点，乔音和于扬到了那个高层的楼下。房主和售楼小姐已经等在那儿了。 反正楼层不高，于扬建议走步行梯。 “对，等电梯可能还不如走着快呢。”房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平时热衷于锻炼身体。 四人步行上楼。 格局一样，统一装潢，401与1502就是不同楼层的对称而已。 里面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因为乔音现在住的房子就是三楼一，所以对左转进门比较习惯。更让她有好感的是，楼间距被设计者考虑的恰到好处，虽然楼层低，但是阳光可以毫无遮挡的进入客厅和南向卧室。 查看了卫生间后，于扬的眼神更多的停留在南卧室里的衣帽间。 关上衣帽间的门，那里是一个密封的空间。 乔音也跟着看向衣帽间。 “难得有个独立的衣帽间，是吧。”她对于扬说。 于扬没有回应。 他摆弄着门把手，发现这份带锁的门只是可以在里面锁上而已。 他几不可闻的轻轻地呼出口气。 乔音再一次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嗯，不错。” 双方谈到价钱方面，房主表示他也是急需现金，买的时候是多少钱就多少不加一分，那些为了自己入住而新买的床、沙发等一系列□□都还在，一律五折。 签约，转账，交钥匙，这些程序赶在了午饭前完成。 乔音和于扬买到了称心如意的房子，前房主有了流动资金，皆大欢喜。 好事当前，俩人各自吃一碗米线也觉得美味无比。 他们决定下午买齐新的生活用品，今天晚上就在那儿住下了。 “住新房子得温锅，我叫珊珊和她朋友们晚上一起过来吧。” “好啊。”解决了买新房这一难题，于扬打心底里高兴，笑容灿烂。 快到四点的时候，买完东西的二人把车停在地下车库的停车位。乔音一手拿着比较轻的蚕丝被护颈枕等五件套，一手拎着洗漱卫生用具和一尾鲤鱼。 买活鱼是乔音老家那边温锅的传统。 为了保持它的鲜活，装它的黑色袋子里有半袋水。 今晚的主菜是水煮鱼，把鱼切好，专用调料往锅里一放，煮开齐活，剩下的菜色叫外卖就好。 于扬手里的都是重物。 因为网上下单今天不能送达，所以智能电饭煲、涮烤两用的电锅这样的东西都在实体店一一挑选。 自己得负责搬运回来。 再加上商家赠送的炒锅、锅铲和五斤袋装大米，于扬带着它们走起路来感觉有些吃力。 等待电梯下来的时间里，于扬盯着和自己只有几米远的安全出口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头转了回来，面对电梯门。 叮的一声，门开了。 于扬拿起地上的东西，跟着乔音走了进去。 他把东西放在靠近电梯门的位置。 在乔音以为他要往电梯里面走的时候，他却紧贴近门站着。 只有两个人的电梯后半部分空荡着。 随着电梯门的逐渐合上，于扬左手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来回的搓动着，等它完全闭合，他抬起手不自在的揉了揉口鼻处。 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点粗重。 他尽量在平复着。 电梯启动上升状态，乔音手里的鲤鱼在袋子里不断扑腾着，若不是袋口被扎紧，里面的水就会被它的力道弄的溅出来。 她打算换一只手来拿鱼的时候，听见碰撞摩擦的声音，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于扬正慌张地支起曲着的右腿，看样子差点被装电饭煲的硬纸箱绊倒。 “怎么了？” “没，没事。”于扬扯动着发干的声带说，避免再和装鱼的袋子有视线接触。 眼不见并不为静。 那个声音钻入耳朵，一浪大过一浪，撞在他加速跳动的心上。 好在四楼到了。 电梯门一打开，他就急步迈出。后来是被乔音提醒，才知道东西还没拿。 擦拭各个房间表面的浮灰没费乔音多少时间。 于扬站在阳台上抽着烟，眺望远处。 等乔音用买来的五件套把床铺好，喊于扬来感受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咱们房子都买完了，我看你怎么还像是有心事？”乔音问他。 “哪还有什么心事，”于扬走过来，露出个微笑解释，“我只是想到咱们为了房子的事跑了这么长时间，费心费力的，有点感慨。” “是呀，最后很幸运，心想事成。” 俩人相视而笑。 把头半埋在柔软的蚕丝被里，于扬内心轻松了不少，闭着眼睛放空脑袋。 躺在旁边的乔音也跟着阖上眼帘，不过只躺了一会儿，就坐起身来，毕竟还有活没干完呢。这个时候的于扬呼吸均匀，乔音没有叫醒他。 她放轻脚步走出卧室，带上了门。 厨房里，倒出鱼袋子里的水之后，她开始拆纸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清洗。时间慢慢的过去，淘完米插上电饭锅的插头，觉得一切都差不多弄好了的时候猛然想起没买刀来切鱼。 抬手看了看表，五点四十多。 想想珊珊她们也快来了。 于是进入卧室，轻推于扬的肩，“醒醒，醒醒，起来了。” 于扬迷迷糊糊的睁眼。 “几点了？” “快六点了。” “她们来了吗？” 乔音摇摇头，“咱们忘记买刀了，你去最近的超市里买吧，你挑一挑，要切鱼骨容易的那种，还有，菜板。” “好，对了，买点什么喝的？” “珊珊跟我说她们带。” “哦。” 于扬回来的时候，家里的客厅很是热闹，茶几上放着一大堆吃的喝的，大家坐在沙发上唠嗑。 对于林珊珊还有她的铁哥们于扬很熟，林珊珊的发小和她男朋友这一对今天是第一次见。 互相打了招呼。 “于扬，你们这房子可真不错。”已经参观完毕的林珊珊为他们打call。 于扬乐呵呵的。 美滋滋的乔音说，“我最喜欢衣帽间，比卧室里带卫生间可好多了。” “我也特喜欢这种设计。”林珊珊的发小附和。 林珊珊总结，“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大家开心的笑着。 “小音，外卖定好了吗？”于扬想起这事。 “下单了，过会儿就能送来。” “那我现在去切鱼。” 离开水许久的大家伙被摆在菜板上，一动不动。 俨然断了气。 他买的菜刀是轻薄型的，外包装上描述的是适宜切肉骨类的。为了先试试好用度，他从鱼尾部开始下刀。 鱼尾一小段被利落切断。 挺好用的，他这样想着，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断尾的鱼竟然动了，还不是轻微的。 它挣扎着，激烈地甩动着，吓了于扬一大跳，慌乱之中，菜刀不小心划伤了他的指头，鲜血飞出。 厨房理石地面上点点鲜红，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鱼的。 鱼还在跳动，眼睛突出着，嘴巴张大着像是在呼救，刺激着于扬一个激灵。 闻声而来的众人看见的是于扬用菜刀狠拍着鱼脑袋，一下又一下的。 “怎么了这是？”众人七嘴八舌。 于扬这才醒神，鱼头已经扁的不成样子。 乔音注意到他受伤的手指。 家里没有碘酒和纱布，她忙去找来卫生纸，先简单按压止血。 聚会结束于晚上十点多。 下楼送她们的乔音返回自家，关上房门。 发现在沙发上坐着的于扬发着呆。 从大家忙着收拾厨房的血迹到点app买药和纱布，他就是这个状态，后来一起吃饭，玩牌，乔音能觉察到他在勉强维持着笑容。 “还疼吗？”乔音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拉过他那只手指缠着纱布的手。 于扬摇摇头。 “早知道不买活鱼回来了。” “就是个小伤口，不碍事。”对上乔音的目光，他抽回了手，“今天累了一天了，洗洗睡吧。” “嗯。” 淡淡的月光从没有窗帘遮挡的窗户透进来，依稀能看清乔音熟睡着的脸。 一天的忙碌让她睡的很沉。 于扬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数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手指的钝疼已经不太明显了，但他还是睡不着。 第三次拿起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十六分了，他告诉自己明天还得上班，需要赶快睡觉。 也许是这个催促起了作用。 他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下了班的于扬走出公司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开车回家的路上经过街口的鲜花店。 乔音这个人很喜欢在客厅的茶几上摆上花瓶，在里面插上好看的花朵，为此，于扬也养成了浪漫的习惯，经常在这家店里买花。 在花店门口忙着的老板娘看见了正减速准备停车的他，早早的透过半开着的车窗跟他打招呼，“下班了。” 于扬笑着跟她点头。 停好车，走进店内，正要拿一束包好的玫瑰，听见老板娘对他说，“今天有紫色的郁金香，可漂亮了，要看看吗？” “好啊。” “这边。” 老板娘在前面领路，于扬跟着她拐过两个短短的过道，突然，灯灭了，周围一片漆黑。 跳闸了？ 等了十几秒，也没听见老板娘的声音，于扬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开始喊她。 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找手机要打开手电筒，发现黑屏打不开。 这怎么回事？ 就在他摸索着试图往回走的时候，啪的一声，亮光重现。他没有来得及高兴就惊惧的发现周围环境的改变。 眼睛所见的是一个大型的玻璃缸，水里冒着氧气泡，有很多鱼在里面游动，转头又看见另一个鱼缸，再转头还是，哪里还有花的影子。 一条大鲤鱼缓慢地从他眼前游过，忽然停下了，鱼的眼珠子剧烈翻动着。 于扬脊背发麻，向后一个踉跄。 这时他看见所有的鱼都停止了游动，它们的眼珠都在翻滚！ 于扬拔腿就朝门的方向跑去。 可是卷帘门已经拉下，无论如何都掀不动。 满头大汗的他开始寻找别的出口。 目光扫到那些鱼的时候他忍不住哆嗦起来，它们都大张着嘴，发出了怪异的声音。 脑子发出逃离的讯号。 他强打着精神搜索着。 天无绝人之路，一扇敞开着的小窗出现在面前。 窗户很小，他的身体差点被卡住。 好不容易逃出来之后他庆幸地看到车子。 自己的车子。 就在不远处。 上车，发动，有引擎声但是车没动，一连几次都是如此，他想下车可是门却打不开了，同时他发现了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所有的车窗都紧闭着，能打开车窗的按钮全部失灵了。 一瞬间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空气越来越稀薄，他张大嘴，眼睛突出，像那些鱼。 于扬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待眼睛适应了周遭，他才确定刚才是一个梦。 身边的乔音没有被于扬的大动作弄醒，依然沉沉的睡着。 于扬拿起手机，显示屏上面的数字告诉他，在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睡着了，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而且这个梦带给他的战栗此刻还在。 他得抽根烟。 不幸的是，一根烟燃尽都没有带来压惊的效果。 于扬早上去上班的时候，神经质的特意检查了几遍车窗，确认它们可以自如的开合，才开着车出发。 忙碌有时是一件好事。 它会让人无暇去想昨晚梦里荒诞的事情。 午休期间，于扬为了调动胃口，点了最爱吃的菜。胃舒服了心情就会好，果然没让他失望，放下筷子，他觉得之所以会做那样的梦，就是现实中被突然跳起来的鱼给吓着了。没有必要惴惴不安。 下午依旧很忙。 到了下班时间他还没走，加了一个多小时的班才把今天的事情弄妥帖。 出了公司大门，街边的路灯早已亮了起来。 他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很快到了街口的花店。 他下意识放慢车速，往花店看去。 老板娘在门口剪着花枝。 虽然他已经不在意那个梦了，但是他也不准备停车买花，即将开过去的时候，发现老板娘看见了他，笑着和他招手。 一句下班了透过开着的车窗传了过来。 冷不丁的，他愣了一下。 “今天店里有郁金香” 听到这里的于扬身体一抖，脚下猛踩油门，车子划着曲折的轨迹急速的离开了那里。 留下还没说完话的老板娘在原地纳闷外加感叹，进口的黄色郁金香配蓝色绣球花是有点小贵，但是老客她可以给他打个八折啊！ 晚饭于扬没有吃，说头有些疼。 乔音想给他买点止疼药，他说不用，躺会儿就好。 卧室的床上，他先是翻来覆去的有些焦躁，后来翻出手机里下载的轻音乐。 舒缓的音符通过耳机输入身体，感觉清凉了许多。 渐渐地，他的意识模糊了起来。 好的睡眠质量让他早上起来神情气爽。 洗漱，吃完早餐。 他去衣帽间换衣服。 正在挑选今天要系的领带，忽然，一声响，身后的门关上了。 他赶紧走过去开门，但是开不了。 不可能啊，这门没有在外面锁上的功能啊！ 他使劲的晃动着门把手想把门给打开，没能成功。一滴汗水从额头流下，这时他听见门外有走动的声音。 “小音，小音”他拍着门。 没有乔音的回答。 他加大了拍打的力度。 依旧无人应声。 就在他要再抬手的瞬间，一声轻笑入耳。 那声音脆生生的，转瞬即逝，随后周围一片安静，于扬却抓着脑袋蜷缩着身体声嘶力竭的发出一个字：不。 正在客厅沙发上躺着玩手机的乔音被于扬的喊声吓了一跳。 跑进卧室看见床上的于扬紧闭着眼睛抓着被子，显然是在做梦。 “于扬，于扬，你醒醒。” 于扬在晃动中睁开了眼，喘息着看着周围，最后把视线落在乔音的脸上。 那眼光让乔音感到了一丝寒意。 “你，你做噩梦了？” 于扬把脸埋进手中，点了点头。 过了一分多钟，他抬起头问，“现在几点了？” “快九点了。” 窗外不是亮色，现在是晚上。 “那这是咱们搬进来的第二天晚上？” “对呀。” “我今天去上班了是吗？” “嗯。” 他这是睡懵了呀，乔音想。 “我去给你倒点喝的，”乔音想起他没吃晚饭，“你要是饿了，我给你热吃的。” “我不饿。” 很快乔音给于扬拿来一杯牛奶，牛奶有助于睡眠，希望他喝了，待会儿能睡个好觉。 于扬拿起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眼睛却直盯着衣帽间的门。 牛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失眠了的于扬第二天上班没有什么精神。 工作时间常常走神。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点儿，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五金店。 回到家，把一个工具箱放在了玄关处。 乔音比他先回到家。 她买了半只烤鸭来做今天的晚餐，方便又省事。 俩人吃完饭，乔音拿起手机玩起了消消乐，于扬则坐在沙发上，手放在扶手上支着下巴，面上无所事事，脑袋却没空着。 十一点半多两人上床睡觉。 乔音很快睡着了。 月光被乔音新买的窗帘挡在了外面。 于扬一直试图闭上眼睛入睡，但他总忍不住再睁开，在黑暗中瞧着那扇关闭着的衣帽间的房门。 晚上的一小时似乎比白天的要长很多很多。 恍惚之中，那门似乎在动。 于扬倏地支起身体，眯起了眼睛。 咔哒。 什么声音？ 他的耳朵也和眼睛一起戒备起来。 乔音被声音惊醒。 寂静的夜里，很大的一声响，让她从床上弹起。 她的眼睛虽然睁开了但还不能适应，耳朵在捕捉着周围的讯息。 黑暗之中静悄悄的，让她一度以为一切是错觉。 但是当她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就在衣帽间的门前，她差点叫出声来，反应过来以后，想要叫醒身边的人，手却扑了个空。 侧头看去，于扬没在床上。 又是一声巨响。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随之而来。 头皮被刺激地发麻。 抖着身子的乔音这次捂住嘴也阻止不了喉咙里发出的惊呼声，因为她看见了一把锤子，被那个身影握在手里的锤子。 惊慌失措的她想下床，但是腿软，扑倒在床脚。 她发出的响动引起了那个人的注意，他转过头。 “于，于扬？” ☆、3 确定门前的黑影是于扬，乔音内心的恐惧减轻了些，但是他手里的锤子让人身上发冷。 他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 乔音叫他，他也不说话。 难道他有梦游的毛病吗？ 有了这个想法的她也不敢再叫他了。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 啪。 这个本不算大的声响在此时此刻的暗夜里被紧绷的听觉神经放大了好几倍，吓得乔音猛一哆嗦。 灯亮了。 于扬的脸由暗变明。 他放下锤子，走过来扶起她。 她仔细望着他的眼睛，梦游的人应该不会有这样清明的状态。 “对不起，吵到你了。” “你，你刚才，在干什么？” 乔音的声音还是在发颤。 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于扬深呼吸了口气，这个时候轻描淡写的安抚她、让她先去睡已经不能让事情过去，消除她的惊恐显然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你听说过幽闭恐惧症吗？” 乔音被于扬扶着坐到了床上，而他自己则面对着她倚着墙。 幽闭恐惧症？ 乔音看向他。 于扬没等她说些什么，解释，“一旦进到了密闭的地方，就觉得紧张、控制不了的喘气困难，要是不快点出去，会”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 斟酌了用词，“后果会很严重。” 说完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乔音在脑袋里分析着他所说的，再联想到他急迫地从电梯里出去连东西都忘了拿的画面，“你有这个，这个恐惧症？” “对。” 一室安静中两人对望。 于扬是她身边最亲密的人，而她却一直不知道这个事情。 家里的衣帽间没有窗户，关上门就是他害怕进去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转头去看那里。 门锁的部位已经严重损坏变形，显然是锤子的杰作。 可是如他所说他怕进入密闭空间，但是他刚才就站在门前，并没有进去啊。 像是要解答她的困惑，于扬开口，“你知道我昨天做了个噩梦，我梦见自己被关在里面了，怎么都出不来。这个梦一直让我特别紧张，像是脖子上勒了根绳子，不能专心工作，不能安心去睡，甚至有幻觉，我感觉要是不砸了那把锁，我会疯。” 说到这里于扬疲于支撑身体，慢慢滑落倚墙而坐，手指揪住自己的头发，“对不起，吓着你了。” 了解了事情原委的乔音，恐惧都退散了。 看着眼前于扬的样子，心里着实心疼起他来。 下床来到他的身边，伸手搂住他，“没事儿，没事儿了。” 于扬的手不再继续撕扯头发，改为抱着她。 “谢谢你，小音。” 温馨的空气流动了一会儿，乔音站起来一并拉起他，“你看你像个小孩子，地上多凉啊，要是感冒了可不好。要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吗？” 他摇摇头。 “那安心去睡吧。” “嗯。” 床上，乔音替他盖好被子，吻了吻他的侧脸，“晚安。” 早上起床的状态，说明了于扬昨晚睡了个安稳觉。 乔音挺高兴的。 周三到周五时间慢悠悠的过去，周末来临，乔音跟林珊珊约了逛街。 买了好多中意的东西之后，两人也累了，商量着去五楼的烤肉店吃东西。 营业一年多的大型购物休闲中心有很多特色的东西，比如五楼那跨度有一百多米的玻璃栈道，走在上面没有平地的踏实心里，颇有点如履薄冰的感觉。 林珊珊最爱玩这些刺激的。 忘了累，绕着远也要过去走上一回。 她边走边回头叫着没有上来的乔音。 于是乔音跟在她后面，也踏了上去。 记得最开始这里开业她们来逛，走过一次，后来乔音公司同事生日搞集体聚餐，当时穿过它，距离预定的餐厅更近些。 没有了第一次走时候的战战兢兢、第二次快速通过的那种完成任务的心情，这次她倒是有闲情逸致透过脚底的玻璃去看下方的风景。 忽然就有点感悟了。 “在想什么？”林珊珊也停下来，一同看着脚下。 “我在想啊，多走几次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可不，”林珊珊十分的同意，“习惯成自然嘛。” 星期日最美好，乔音和于扬一同睡了个懒觉。 吃过饭已经接近中午，阳光暖暖的洒在客厅，特别适合一边刷手机一边消食。 后来眼睛有点疲劳了，乔音拿出昨天刚买的漂亮的小型羊毛地毯，在上面练着瑜伽，时不时地和于扬聊天。 “后天是不是就是冬至了？” 于扬翻了翻手机日历，“对。出去吃还是我给你做？” “在家吃吧。” “你想吃什么？” “我怎么都行，关键是随大厨的心。”乔音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于扬乐了，“请问这位大厨上星吗？” “当然了，至少得给五星。”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么高的评价让于扬十分受用。 乔音见他心情大好，心里就琢磨着跟他说说他那个幽闭恐惧症的事儿。 其实昨晚就想讲，但是想到这话题可能会引起失眠，就没提。 想来那天电梯里并不拥挤，就算是因故障而停止，也不存在短时间就缺氧的问题。 他也说了，是感觉紧张。 那他的症状就是心里原因造成的。 “咱们听点东西打发时间吧。”乔音摆好姿势做着平板支撑。 “听什么？” “鬼故事。” “那种唬人的没意思。”于扬表达了他自己的看法。 平板支撑坚持了大约两分钟，乔音微喘着坐在了地毯上。 “于扬，你知道吗，我上高中那会儿被珊珊硬拉着一起听鬼故事，晚上吓得不敢一个人去厕所，想想很可笑，现在就不那样了，听着听着还能睡过去呢！” “人成熟了，胆子也会变大。” “听到鬼你从来都没有怕过吗？” “没有。” “骗人，小孩的时候肯定有。” 于扬笑了笑，“我记得小时候我胆子挺大的，大人编来吓唬小孩子的那套对我不管用，对了，我还徒手捉过蛇。” “那你怎么会有幽闭恐惧症？” 乔音的这一问让于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不再说话。 乔音料到谈这个会让他不舒服。 可是一味逃避能有什么好处呢，且不说什么男人要坚强之类的，人生在世，无论男女，谁都要有克服各种困难的勇气。 “我不是要揭你的伤疤，只是在乎你、关心你。” 还是沉默。 “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于扬在此时打断了她，“其实，我，我以前也想告诉你的，关于那个让我有心里阴影的事儿，只不过从它发生到现在，一年又一年，时间太久远了，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说到这里他抬手按压嘴角处，“你说的对，咱们是要一起走到老的，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高中以前都是在姥姥家那边念的书，爸妈都外出打工了。” 时间跟随着于扬的叙述回到了他小学六年级。 那个时候姥姥家在郊区的一个村子里，家里是几间平房。 他有个亲小姨，只比他大了三岁。 男孩子活泼好动，再加上他天不怕地不怕的，经常领着一大群小伙伴上山摘果下河摸鱼，捣蛋的事儿没少干。 他的童年过得很惬意，除了一个事。 玩在一起的孩子偶尔会拿‘管一个姐姐年龄的女孩叫小姨’这句来笑他。 过去年纪小不懂事没往心里去，但是随着他自诩为大人了，自尊心一天比一天强，他开始介意了。 那天，他想不起来具体是为了什么跟哪家的孩子在争论着什么，可他记得他占了上风。 对方大概是觉得很憋屈，于是索性转了题，开始攻击他的弱点。 他也没示弱，说：论辈分你爸爸还管前街的小女娃叫姑呢！ 对方不为所动，理直气壮地甩出一句：那不一样，我们是按族谱排的，各家是各家，远着呢，你们是一家人，亲的。 说完露出个鬼脸，得意的走了。 愤恨。 就是从那一刻起有的。 他开始讨厌他的小姨。 知道她害怕虫子之类的，就经常弄来吓她。最严重的一回，她连连惊叫，后来大哭，泪水止都止不住。 他也没有半分悔意。 小学毕业的夏天，姥爷生病住院，姥姥负责跟去照顾，家里就剩下他们俩个。 有一天他看见小姨手里拿着果冻在吃，对他的问话理都不理。他最爱吃果冻，馋虫引诱着他走向姥姥房间的那个枣红色的大柜子。 就算她不说，他也知道食物来自于哪儿。 柜子上层的两层隔板上存着好吃的。 这时小姨急忙跟了过来，伸手要拽着他不让他靠近，他哪儿能让她给拦下呢，快速的开柜门，进入再关上，心里还想着怎么的你能奈我何。 突然，他听到咔哒一声。 在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声轻笑从柜子外面传了过来。 那是小姨的声音。 原来她不是只会哭。 也不是不记仇。 她也要让他尝尝被狠狠捉弄的滋味。 他慌了。 搬出姥姥来。 得到的回答是，你放心，这两天家里就只有我们。 他使劲喊，连带着敲打着柜门。 她却笑着说，在外边听着并不清楚，甚至引不来院子里狗的注意。 像是要把她以前所受的痛苦一并还给他，她把他往更深的恐惧漩涡里踹。她告诉他，老式柜子笨重厚实，透不进风，很快，他就会觉得憋闷、头晕，用不了多久，空气被他吸光了，他就完蛋了。 事实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 柜门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空气加进来。四下黑乎乎的，抬头就碰到了上面的隔板，撞得生疼，旁边摸到的都是被褥和衣服，留给他的空气少之又少。 他又开始去拍门，叫她，哀求她。 外面没有声音。 再后来是撞，倾尽所有力气。 夏天天气炎热，他像是被泡在了汗水里。 渐渐地，他发现脑袋晕乎乎的，焦急的吸了两口气却又不敢再吸，因为空气没有了，他也活不成了。 他知道了等待死亡的那种无限煎熬。 不用说，他当然没死。 他的小姨压根也没想让他死。 她是不久就要读高中的人了，分寸还是有的。明白在里面待上半个多小时只会把他吓个半死，这样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放他出来的时候，人没有第一时间冲出来，还是她费劲地把他给拖拽出来的。 看见他脸通红，眼神呆滞，好似魂魄被弄丢了一样。 起先还有些担心出什么事儿，但是看他慢慢缓过来，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就觉得这一切特别解气。 他活该！ 扔下一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捉弄我了！ 从鬼门关艰难爬回来的他此时虽全身是汗，但没有感觉热，相反有冷意，嘴不受控制的哆嗦着。 他不说话，也说不出话来。 等可以站起来了，默默地缓步走开。 没有看他的小姨一眼。 她在他的身后说：记住今天的教训，再敢惹我，让你好看。 她的话起了威慑作用，接下来的日常生活里，他没有再找她麻烦，甚至凡事都让着她。姥姥感慨，外孙上了初中，果然懂事了。 ☆、4 乔音听完了他的这段往事，有些唏嘘。 于扬尽量平复着情绪，那段经历再回想一遍，心惊肉跳的感觉仍在。 那份特殊的寒冷尾随着他的讲述而来。 从脚底窜入，让他打了个冷颤。 此时太阳西移的脚步把客厅一分为二，用光线。于扬坐的地方已经由明亮变暗淡。 他搓着右胳膊，步伐有些虚浮地挪到了有阳光的地方。 乔音看在眼里，无奈在心上。 事情已然发生。 没有时光机可以回到过去改变什么。 “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在我身上好像没什么用。”他苦笑，“现在想想我也是该受惩罚，是我自己不对在先。” 人都会犯错，何况在心智还未成熟之时。 计较谁对谁错于事无补。 “后来你没有和小姨好好谈谈吗？”乔音猜测他并没有这样做吧，否则他的阴影怎么会到现在还不散。 果不其然。 “自从那件事之后我挺怕她的。” “你们应该好好聊聊的，解开了根源的疙瘩你才能抹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于扬不作声。 “小姨现在还在你们老家的那个城市吗，我们买了新房正好可以邀请她过来。”乔音盘算着，“说不定等你们见了面说开了之后，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这时于扬吸动了一下鼻子。 乔音适时地鼓励他，“你呀，不会还拉不下脸吧，听我的，你给咱们小姨打电话，我这边好好准备准备，保证”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于扬给制止了。 “别说了。” “怎么了，你不也说是你有错在先吗，这次就好好道歉。” 于扬抹了一把脸，哀伤的说，“我也想当面跟她道歉，可是没机会了。” “为什么？” 在乔音不解的眼神下他给出了答案，“她失踪了。” 啊？ “我初三快毕业的那年，她就要高考了，突然不见了人影，到处都找了没找着，后来报了案也没有结果。” 说到这里于扬眼圈红了，他想起了一手把他带大的姥姥。 “姥姥伤心欲绝，病倒了，这边警察寻不到人，那边村民就猜想她是不是因为考试压力大而离家出走了，正赶上郊区大拆迁，邻村已经没人了，我们村也必须抓紧搬迁，姥姥不走，她要在家里等着她回来，结果” 一滴泪从他的脸颊滑落。 “结果，没俩天她就去世了。” 于扬被悲伤的回忆紧紧包围。 乔音想安慰他又发觉此时语言的无力。 这一刻，安静的陪在他身边是最好的办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从于扬的身上撤走，他的轮廓又归于暗色。 小半个月很快溜走。 该来的好久没来，乔音买了一根验孕棒，结果显示两条线。 于扬很高兴。 为了进一步确认，他请假陪着她去了医院。 妇科在六楼。 于扬在一楼挂号处付了款之后，把乔音送到电梯口，他自己则爬楼梯上去。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检查和等待过程，最后从医生那里得到了肯定的证明。 已经怀孕二个月。 喜悦之情显现在俩人的脸上，于扬更是遵从医嘱，还没出诊室门就已经小心翼翼的护着。 乔音觉得好笑。 出了诊室，她就弯着眼睛说，“你不用这样，弄的我像是易碎品。” “本来就是啊，高级宝贝，怕磕怕摔。” 于扬说的一本正经。 乔音上扬着嘴角，“要我说你这是过度紧张！” “哪儿有，对了，我得给爸妈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说着拿出手机，拨号的时候还怕手机辐射对胎儿不好，走远了些。 乔音觉得能有这样的老公很是幸福。 手不自觉的轻抚着平坦的小腹，憧憬着未来。 几分钟之后他打完电话，俩人穿过走廊，来到了电梯处。 于扬帮她按了向下键之后就往楼梯口走。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乔音本来被愉悦填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愁容。 穿着于扬精心挑选的防辐射服，乔音看着眼前新切好的水果拼盘，无心拿起餐叉。 于扬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兴冲冲的查阅着一本孕妇食谱。 看样子是打算按着上面写的准备晚餐。 “于扬” “嗯？”他把视线转向她。 “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说吧，什么事？” 乔音已经琢磨了半天，最终决定不拐弯抹角了，单刀直入吧。 “你那个恐惧症，还是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于扬没有点头也没有否定，他的脸色不同于刚才。 知道说这个会引起他的不适，但是乔音不得不继续。 “你我都是准爸爸准妈妈了，将来咱们的行为会直接影响到孩子。有些事儿得跨过去，要不然，你躲避着电梯、冬天开着车窗，你要怎么跟孩子解释？” 此时于扬的嘴几乎已经抿成一条直线了。 乔音见状也点到即止。 她的想法是，可以给他时间消化，但是心里医生是一定要去看的。 大概一分多钟过去了，于扬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你说的我曾经都想过，很认真的，我也不愿像个鸵鸟一样生活！” 他接下来的话让乔音知道了他所做过的努力。 高中他念的是市里一个非重点的普通学校。 但他的成绩是老师们所关注的，因为只要再加把劲，他就有可能成为学校的骄傲。 以往没有这样的好苗子，现在有了，当然要加倍培养。 他自己也是奔着这个目标去的。 幽闭恐惧一直被他埋在心里，无人知晓，而当它试图不断地上涌、冒头，他就马上镇压，这时忘我的学习解决了不少问题。 在这种循环中，他离目标也越来越近了。 可惜，几分之差，和理想的大学无缘。 好在他备选的也都是知名学府，他也不执拗地非要到达原先的目的地。 上了大学之后，应考压力小了下来，而内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焦躁。 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真的。 他告诉自己。 他想要个出口。 学校设有专门的心里辅导室。在门口徘徊了良久，终于决定推开它。 那个时候要摆脱心病的强烈感战胜了对‘人言可畏’的顾虑。 老天对他不错，里面只有一个人，看起来温和又无害，瞬间让他平静了不少。 也许同为男性，更容易展开话题。 他一五一十地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说给他听，而对方也是个好的倾听者，不急着给他灌输些道理。 后来，他经常去那里。 在那里他能得到宽慰。 这位心里辅导老师也很能抓住他的内心所需，在他想要实质的解决办法时，给出专业建议。 趁着放寒假有很多时间，老师托朋友找了个小仓库。 锁上门之后密不透风。 地方挺偏的。 也是不希望有人来围观治疗过程。 他走进去，老师在门外锁上了门。 不到五分钟。 传来了砰砰的砸门声。 起先，老师还在劝说他要冷静，提醒他，里面空气很够用，身体绝对不会有事。让他试着不要急促呼吸，慢慢去恢复常态。 可是，里面的人像是没有听见，越来越大力。 后来门竟然被用什么东西狠砸，发出咣咣的巨响，得亏是铁门，要是木门早已破损不堪了。 老师一看是这情况，怕他心里崩溃，赶紧打开了门。 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铁质的小箱子。 那是仓库里面原有的。 后来据老师回忆，当时他眼睛里一片暗沉，表情让人瞧着格外害怕。 老师还算机警，觉得不妙及时闪身，才没有被抡过来的铁箱子砸到。 下一秒，他在老师的大喊声中恢复了神志。 他开始大口喘气，铁箱子掉到了地上。 于扬揉着一突一突的太阳穴，告诉乔音从那之后他就很少再去心里辅导室。 因为没用。 浪费彼此的时间而已。 乔音不说话，微皱着眉。 “都是我不好，让你跟着担心。” “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想” “别想那些了，你现在心情不好会直接影响到胎儿，医生不是说了吗，前三个月是最重要的时期，饮食、睡眠和心态都要保持好。” 尽管头疼着，他还是挤出微笑来劝慰着。 乔音当下觉得于心不忍，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要弥补对乔音的亏欠，于扬除了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之外，还打算给她一个相对来说豪华的婚礼。 有一天晚上回来，他打开了笔记本，翻出一家知名婚庆策划公司发来的详细预案。 “小音，你看看，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咱们再让他们修改。” 方案做的很到位了。 可是她不打算花这笔冤枉钱。 说词得委婉，不然，伤了一颗爱她的心。 “你说我是找对了男朋友呢，还是嫁对了人呢？”乔音笑着问他。 于扬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 “你知道，我想尽我所能把一切最美好的给你。” 闻言乔音开心的点了点头。 是真的高兴。 另一半有这样的想法，她又怎会不感动呢。 点赞自然少不了。 “珊珊总说你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要是告诉她你为我准备的高级婚礼，她得尖叫，羡慕的不要不要的那种！” 乔音模仿着林珊珊会有的夸张的举止动作，惹得于扬开怀大笑。 “不过想来，要别人的赞美总比不上自己舒服来的实惠，要不我们别宴请宾客了，挑个地方度假吧。我很想去旅游，麦兜小朋友不是说了嘛，想跟着妈妈去水清沙白的地方。” “你想去马尔代夫？” “用不着，海南就行，不像咱这儿寒风凌冽，在那边可以喝着椰汁，漫步海滩，多好！” 乔音露出向往的神情。 既然这样，于扬自然要顺着她的意。 “那就按你的想法来。” “真的啊？！” “比真金还真。” 乔音愉快的拿过自己的手机，“那我可要跟公司请年假了，我正好有半个月的假期，你呢？” 于扬想了想，“我只有十天年假，剩下的可以跟同事串休。” “太好了，我这就给HR主管发申请。” “哎，等会儿。”于扬思虑周全，“不能这么着急，医生的话忘了啊，等胎儿比较稳定了咱们再去。” “医生是说不能劳累，咱们坐飞机哪儿累的着，再说，那里的环境还能让我心情大好呢，这不正符合医生的要求了嘛。” 见他还在犹豫，乔音撒娇，“哎呀，我都等不及了，就这么定了，好吗？” 于扬还能说什么。 妻为上。 为了给乔音一个完美的旅行，出发前，于扬做足了这方面的攻略。 成果呢，当然是显著的。 她是很惬意的状态。 海南之行的第三天晚上，乔音接到了一个电话。 放下手机后，她跟于扬说是公司部门经理打来的，要她结束休假，投入到团队临时接的工作之中。 “部门那么多人，不差你一个吧。” “我们经理对我是很照顾的，有的公司一听员工怀孕了，要么辞退要么想着各种办法来难为你，让你主动离职，她挺好的，如今要我赶紧回去，肯定是缺人手了呗。这个时候你不能拖她后腿不是。” 于扬能理解。 但是主要是怕她忙起来身体吃不消。 “临时接的项目多半要赶工，你行吗？” “放心吧，肚中宝宝的安全是第一要务，我一定会加倍注意的。” “那咱们明天一早走，我现在订机票。” “你就别跟着回去了。” 于扬刚要说话，她就截住，“这么好的假期浪费了多可惜啊，我是没得选，你不一样，好好玩，带上我的那份儿。” 于扬试图说服她，跟着一起回去好照顾她，但最终没拗过她。只能继续原定的各项安排，还答应她，把看过的好景致都录下来。 于扬从海南回来是乔音去接的机。 本来他不想让她跑来跑去的，再累着，可是她说工作已经收尾，休息的一天，正好去接他，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想早点见到他。 他自然爱听这话。 俩人甜蜜地走出机场。 乔音开的车。 还很贴心的没有关紧副驾驶那边的车窗，风从缝隙中飘了进来。 两点多钟，他们回到家。 乔音找了一套睡衣给他，让他去洗个澡。 进入卫生间，打开淋浴喷头，热水舒服的冲在头顶，他正享受着这美好的感觉，突然听到一些声响。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他发现近在眼前的那扇格栅式的小窗户不再透出亮光。 再细看，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 之所以能看的清楚，是因为灯光。 他记得进来的时候没打开灯。 不对劲。 他急忙往门口走。 门推不开了。 大声喊乔音，没有回应。 电梯里，抓着笔记本电脑和钥匙串的乔音按下B1键后，深呼吸了几口气。 从于扬跟她说心里辅导是浪费时间开始，她就在思考该如何去做了。 查询幽闭恐惧症和相关的心里治疗方法。 网上的资料她一条一条详细的读着。 市里的心里医生她尽可能多的去拜访。 于扬的那位心理辅导老师让他再次进入封闭空间，想抽离逼近他的高压线，这条路是没错，但是失败在于太早打开了门。 心里崩溃是危险的，但它很可能是黎明前的黑暗。 熬过去，才得见光亮。 他不能一辈子都受这个恐惧的折磨。 长痛不如短痛。 在于扬忙着做旅游攻略的时候，她没闲着，悄悄的安排着一切。 她的部门没有临时接到什么工作。 回来只是为了打开家门，让早已联系好的工人进入施工。 卫生间的门窗外都加了可隐藏的特殊材质的东西，在外面按下按钮，它们显现。即使卫生间里面放着闲置的铁器，于扬拿在手里也没法撼动它们半分。 更何况里面已经被她仔细检查过了，连个多余的铁钉都没有。 至于可能会有的声响，她已经打电话给小区物业，说近期家里要改装些地方，如果打扰到这里的住户，还请谅解。 地下停车场自家的停车位。 乔音拉开车门，坐进去，并没有发动汽车。 不在家里待着，是怕亲耳听见他喊她求她，会忍不住心软。 她打开了她的笔记本电脑。 新家卫生间墙面上的电源插座更换过了，表面看起来与正常的无异，内置针孔摄像头。因为她担心会有什么突发的情况危害到于扬的生命。 链接好之后，画面传了过来。 她特意关了声音，可她还是被所见到的弄的心一紧。 于扬在猛砸门。 用卸下来的淋浴头。 卫生间的门是带磨砂玻璃的。 虽坚硬但扛不住被强烈地敲击在一处。 逐渐开始有了裂缝。 于扬疯了一样，更用力的挥舞着胳膊。 很快玻璃碎裂，飞出来的渣子把他的脸划伤，血流出来，他根本不在乎。 通过弄出来的大窟窿发现还有一道砸不开的门时，丢弃了早已扁的不成样子的淋浴头，眼睛瘆人地四顾，最后定格在马桶上。 他持续不懈地剧烈晃动使得马桶和理石面分离，拖着它来到门前，再举高。 此时屏幕前的乔音用手使劲捂住了嘴。 眼睛紧闭不敢去看。 等她再睁开眼睛，马桶已经被反作用力分成了碎块，于扬呆滞的站立着，所幸没有受到马桶的牵连。 不知过了多久。 他开始瘫软倒地，濒临死亡一样的喘气。 乔音难受的快哭出来了，心被两种声音拉扯着，一个告诉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帮他，狠下心是对的，另外的一个却在反问她，你确定他挨得过去？ 这是人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时间。 她不断祈祷着他能挺过去。 老天似乎听到了她的愿望。 乔音看到他在试图自救，拍打着脸颊，控制呼吸。 放缓再放缓。 当他终于喘匀了，乔音一直揪着心脏位置的手才滑落。 她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黄昏时分的光从四楼电梯正对着的公共窗户映进来，弱弱的。 乔音迈步走向自家的门。 刚过去的半个多小时，于扬坐在卫生间里，逐渐恢复了常态。 而她就在车里隔着屏幕陪着他。 现在他穿着睡衣，呼吸自如。 不好的一切都过去了。 他心病的去除让她的步伐轻快了。 转动钥匙打开门。 按动墙上用装饰品覆盖的按钮。 随着外门的缩进，她的眼神和于扬投射过来的，透过那个大窟窿相碰。 就在这一瞬间，乔音察觉到了异样。 她刚要说什么，就看见于扬一跃而起朝她扑过来，她反射性向后缩，然后往房门口跑。 破损的卫生间门延缓了于扬紧追的脚步，但是也就不超过十秒。 乔音是在离楼梯口不到几米远的地方被强力拉倒在地。 “我，我不是” 剩下的话被脖子上的手臂卡住。 他就着这个姿势向后拖拽着她，力道不留余地。 她想掰开他的手臂，可做不到。 喊不出救命，徒留喉咙被收紧的声音。 住在五楼二的大爷拎着鸟笼哼着小曲正走楼梯回家。 在四楼阶梯上听见响动。 紧走几步探头往里一瞧，可不得了。 一个男人一路把一个女人拖进了屋子，凶狠的男人脸上带血，而女的只有蹬腿挣扎的份儿。 耳朵里传来砰的关门声 想法在脑袋里急转了一圈，大爷赶紧掏出电话拨号。 401室前，警察们在急促的拍门。 就在没得到回应要强行进入时，有人在里面打开了门。 露出头来的男人脸上带血，正符合报案大爷所描述的。担心女的有什么不测，一位警察冲进了房子。 另外两个和大爷把男人就地控制住。 幸好没有发生命案。 乔音站在客厅里，头发散乱，狼狈不堪，只有一只脚上有鞋。 “你还好吧？”警察问。 她点头。 门口的俩警察不再限制于扬的自由。 他走到了客厅。 “我们接到这位大爷的报案，说看见你对这位女士使用暴力。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夫妻。”于扬一脸歉意，“对不起，刚才我一时情绪激动。” 这句同样的话，他也对乔音说了。 在停止勒着她之后说的。 警察查看了惨不忍睹的卫生间，转头问他，“怎么回事？” “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不过现在都说清楚了。” “是这样吗？”警察看向乔音。 乔音嗯了一声。 在他几乎要勒死她的时候，突然松手了。剧烈咳嗽的她听到了他的道歉，后来她解释所做的一切，而于扬说他明白她的苦心。 这时大爷也进到客厅里面，对着乔音说，“姑娘，你别怕，警察在这儿呢，有什么都跟他们说。” “谢谢您大叔，我没事。” 既然女方没有立案验伤的诉求，警察能做的也只是口头警告。 于扬送他们到门口， 面对警察的再次提醒要搞好夫妻关系不能家暴，他诚恳地点头答应。 轻轻关上门。 他转过身。 脸颊的肉罕见地抽动了一下。 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那个炎热的夏天，他小学毕业。 ------------------------------------------------------------------------------------------------------------------------------------------------------------------------ 结尾彩蛋 电影院五号厅由亮逐渐变暗。 集中的光线打在大银幕上，正在准备放映惊悚电影。 广告过后熟悉的音乐响起，金色胶片变成龙头，国家电影局公映许可证号显现。 随后是各家影业公司的LOGO。 出品人，策划和主演的字幕配合着应景的音乐。 当《幽闭恐惧》几个字出现的时候，荧幕画面先卡断接着消失。 不见恢复，观众们疑惑。 后转头看向放映源。 一片黑。 “怎么回事？”“怎么了这是？” 大家纷纷出声，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照亮。 无人回应。 等了一小会，还是这样。 不放映。 厅里的灯光也不亮。 猜测此刻后面的放映机房里没有放映员，有几个人要出去询问个究竟，十几秒钟过后，晃动门把手的响动传来，只听一声惊呼：这门怎么打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