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养成:帝尊大人别乱来云胡 著 女频 · 古代言情 · 穿越重生 · 妖精 她是顶级特工,却穿成了东灵第一废柴,不仅八字带煞,还是个智障!一朝觉醒,双生星图在握,颠倒乾坤,无所不能!除了他,这世间规矩再不能束她分毫!他是受人膜拜、无上高贵的帝尊大人,却偏偏被恶名昭著的她蒙蔽荼毒,十分深情、九分护短、八分宠溺,剩下七分由她为所欲为。拍卖会上,某人遗憾,“宝贝被别人买走啦!”他一脸温和良善:“买不着,可以抢。”不小心阴了皇家重宝,某人感慨:“太岁头上动土啦!”他一派风淡云轻,“你打不过,还有我。”长大后,某小人精喟叹:“养育之情无以为报,要不,我以身相许?” 百度小说vip2019-11-05完结 https://dushu.baidu.com/pc/detail?gid=4306299194 第1章 惊变骤生 后院漆黑的柴房里。 “三小姐说了,这小贱皮子身上有宝贝!” “她一个弱智,能有什么宝贝?” “渊少爷每次来看她,都会送她一瓶丹药,你知道那丹药有多贵吗?” “送给这弱智,啧啧,暴殄天物!” 一男一女两个尖酸的声音盘旋在九歌耳畔,她浑身上下无一不痛,像是被重型推土机来回碾压过一般,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五脏六腑像是被掏空了般的饥饿感。 她很饿,饿的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随着她神智的清醒,那两个梦魇般的尖锐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这小贱皮子就这么死了倒可惜,还不如让我先快活快活。” “死相,这么小的雏儿你也下得去手?老娘可就在你旁边呢!”女人奸笑着。 男人的声音无比下流,“那我们就一起快活!” 九歌睁开眼,屋子里光线很暗,两个脑满肠肥的身影立在跟前。 这两人说的话让她一头雾水,但很明显,眼下的局势容不得她多想,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虽有些疼痛,但都没断。 男人忽然咦了一声,他看到原本半死不活的九歌居然睁开眼了。 “这小贱皮子命还挺硬的。”男人贱笑着伸出肮脏的手,就朝九歌挥去。 就在他的手要触碰到九歌面门之际,倒在柴堆上的少女宛如一条蛰伏已久的蛇,骤然出击,抓住他的小指,用尽全力反向一折。 男人一声惨叫,身体弯曲了下去,九歌手化为掌,劈向他的咽喉。 若换做往常,这一掌轻轻松松能要了对方的性命,可眼下她全力的这一击,只是将男人暂且打退,捂着脖子痛苦的咳嗽起来。 九歌心神大震,她看到自己的手又瘦又小,干枯的像个鸡爪子。 “不要命的贱东西,居然还敢动手!”她这一失神,背后就狠狠挨了一脚。 九歌朝前扑去,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了紧随而来的又一次袭击,她像是一只被逼急眼的小兽,蜷在暗处,目光森然的看着对面那对凶男恶女。 猛然间,脑子里像针扎一样,数不清的画面闪现而过。 她叫拓跋九歌! 东灵洲拓跋家旁系的养女,从小灵智不全生来星图不凝,是个不折不扣的弱智加废物。 九歌这才想起来,现代的自己已经死了,执行任务时死在了敌人的炸弹下,身体被轰碎那一刻的疼痛,现在她都还记得。 没曾想她又活了,变成了拓跋九歌…… 弱智又怎样,废物又怎样,她惜命! 既然老天让她又活了过来,那她就用拓跋九歌这个名字,光明正大的继续活下去! 眼前这一男一女她记得,不过是拓跋家后院的奴仆罢了。 恶奴欺主,真是向天借的胆子! “陈三李罗,你们夫妻俩胆敢害主,是不要命了吗!”拓跋九歌厉声道。 陈三夫妻俩听她口出此言,脸上竟是一慌,“这弱智居然能说话了?” “呸,她脑子清楚了又怎样,不过个养女,死了还有谁会追究不成!”李罗那个恶婆娘昂声道,“快动手!” 拓跋九歌刚刚用尽全力的一吼,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但显然这一招已被对方识破,拓跋九歌想要闪避,但刚刚的几次动手已把她这副躯壳的力量消耗的差不多了。 此刻她只觉眼前一片猩红,饿……难耐的饥饿感。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给吞噬了。 拓跋九歌觉得可笑,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会觉得饿。 她已没什么力气了,可莫大的饥饿感却逼的她不得不再度动起来。 陈三李罗两口子,一人掐她脖子一人抓她手脚,想要将她活生生给弄死。 拓跋九歌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他们两,就在这一刹,异变忽生,拓跋九歌脚下忽起了一个灰蒙蒙的光阵,她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股诡异的吸力。 陈三李罗夫妇俩凶恶的面容一瞬变为了惊恐,他们被拓跋九歌抓着的地方,有一股可怖的吸力,正疯狂的吞噬着他们的生命力。 拓跋九歌眼前的猩红一点点淡了下去,她眼睁睁看着陈三和李罗两人在自己面前变成了干尸。 在这两个家伙死去的刹那,拓跋九歌感觉自己身体里那种难耐的饥饿感散去了不少,紧随而来的却是一阵恶心。 倒不是眼前这两具干尸让她觉得难受,而是好像吃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打心眼里反胃。 她有些惊异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知刚刚那诡异的力量从何而来,还有她脚下灰蒙蒙的光阵。 原主的记忆里,这个世界每个人出生时,都会伴随本命星图,星图对应诸天星辰,可以是器皿,也可以是兽形,或是任一事物,而星图的强大决定一个人的未来。 拓跋九歌是个异类,生下来时星图就是破碎的,根本无法修炼,偏偏本身还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弱智。 但刚刚从她身体里涌现出来的,明显是星图的力量。 诡异、阴森、充满死亡的气息,来源于她的左手,就在她疑惑之时,拓跋九歌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自己身上旋转了一个周天,她的右手上忽然出现了一股截然相反的气息, 温暖、柔和、充满生机与活力。 与之同时,她脚下的星阵起了变化,从灰蒙蒙的一片变作了一个圆圈,周围还有放射状的纹路,这图形……仿佛一个太阳。 这是什么? 拓跋九歌还想再观察一下脚下的星图,然而一种力量被抽干的虚脱感猛地袭遍全身,她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难以提起半点力气。 柴房紧闭的门忽然被打开,光芒照射进来,迷蒙间,一双纤尘不染的黑色长靴出现在眼前。 拓跋九歌用尽全力抬起头,正对上了一双看似温柔,实则疏冷清淡的瑰丽眼眸。 脑海里闪过数个画面,这个男人……她有印象! 咬紧唇,拓跋九歌目光紧紧咬住他,用尽所有力气,抓住了眼前那只黑色靴子。 “救我!”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靴子的刹那,惊变骤生。 第2章 美人小叔叔 灰色气息再度从她左手上蔓延出来,拓跋九歌只觉一股磅礴的生命力涌入自己体内,身体的疲惫感刹时间被一扫而空。 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她食髓知味,不禁闭上了眼,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像被打开了一样,仿佛整个人徜徉在温暖的海洋里,竟忘了把手给松开。 等她回过神时,已过去好一会儿了,拓跋九歌心叫糟糕! 下一刻,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的手握住了,头顶传来男人满腹磁性的笑声。 “小家伙,你是准备将我也吸干吗?”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低音炮在耳边炸响的感觉,拓跋九歌抬头看着这张近在迟尺的俊颜,饶是这张脸在原主的记忆中出现过多次,见到真人的刹那,她依旧狠狠惊艳了一把。 他有着一头如绸缎般的青丝,脑后的矮髻由一根银簪别着,额前几缕碎发轻垂而下,清晰深邃的轮廓,干净舒服的眉眼,越是细瞧,越是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在他的下颌处,有一个瑰丽的梵文图阵,形成直线状,延绵而下,经过喉结锁骨,至衣襟深处。 男人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拓跋九歌,目光平静中敛着锋芒,他给人都感觉像是温和无害的春水,细瞧之下,又如无垠大海般深不可测。 在原主为数不多都记忆中,这个男人出现都次数不说最多,也能担当其二。 下人们都叫他表少爷,而拓跋九歌称呼他为:“小叔叔?” 拓跋渊看着地上的小女孩,见她黑眸清冷,口齿清晰,眼里飘过一抹讶异之色。 “居然能说话了?刚刚是星图的力量,似乎失控了……”拓跋渊似在自言自语,目光重新落回拓跋九歌身上,红唇轻轻一跃,“小歌儿倒是给我不小的惊喜。” 拓跋九歌看着他,身体已恢复了力气,但左手处灰色的光芒一直在吞吐隐动,她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帮她压制着。 现下的感觉并不怎么好受。 “小叔叔不觉得,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吗?”她仰头问道,身前的男人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这句‘小叔叔’叫的颇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有了神智,却没以前那傻乎乎的时候讨喜了。”拓跋渊低笑了声,在拓跋九歌惊异的视线下,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拓跋九歌嘴角抽了两下,很快又忍了回去,拓跋渊抱她的姿势是典型的直男抱娃,这也让拓跋九歌认清楚了一个现实。 现在,她只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屁孩! 拓跋渊抱着拓跋九歌走出柴房后,朝旁边略一偏头,“虎奴。”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暗处里走了过来,粗犷的脸上横着一条刀疤,看着颇有些狰狞。 “收拾干净。” “喏。” 留下这句话,拓跋渊抱着拓跋九歌大步离开了此地。 …… 拓跋渊身份特殊,又是从本家过来的大少爷,在萧山院旁系这边也有单独的院落,平日里没人敢过去打扰。 拓跋九歌被他温柔的放在了床上,下一刻,她就看到男人修长如葱玉的指尖,落在了她的衣带上。 “你干什么!”拓跋九歌声音一瞬尖厉,像极了一只呲牙咧嘴的小兽。 拓跋渊轻眯了俊眸,笑的温和却幽深莫测,“歌儿,背后的伤势需要处理下。” 拓跋九歌被他看得莫名心惊,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又或是,你能自己给后背上药?”拓跋渊睨眼看着她。 “你转过去,我自己脱。” “多疑的小家伙。”拓跋渊唇角微扬了几分,眼神里似有几分促狭,道:“把多余的衣服去掉,我先去准备药汤。”说完,他起身去了外间。 拓跋九歌一咬唇,这才把衣服都脱了下去,她伤势最重的地方在背后,除了有淤伤的阵痛外,还有皮开肉绽的刺痛感。 脱衣服的过程,拓跋九歌有一种硬生生撕下自己一层皮的错觉,等脱完之后她忙用旁边的薄被把自己裹起来,额头上已痛的冒出了冷汗,但由始至终,她都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没过一会儿,拓跋渊就回来了。 姝丽温和的俊脸上笑意淡然,目光触及床上隐忍不发的小女孩时,眸中微起波澜。 视线里的小女孩,像是黑夜中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平静的目光中压抑着冷厉与凶狠。 她恢复灵智后变化倒是不小,拓跋渊眼睛微眯,抱起拓跋九歌,走了出去,整个过程,拓跋九歌都很配合,这倒是让拓跋渊小有意外。 绿色的药汤泛滥着草木香气,拓跋九歌躺进去后,温和舒适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传至灵魂深处,让她险些呻吟了出来。 她闭着眼,假装睡去,却知道浴室里的一角,那个男人的视线,未有一刻从自己身上移开过。 俊美的男人、赤果的幼女,这个画面非常诡异。 拓跋九歌在内心催眠自己,她现在只有十岁,十岁,十岁!并且她找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这个男人经常会给她弄一些药汤之类的疗养身体。 该看不该看的早就看光了…… 想到这儿,拓跋九歌满心吐槽。 这个男人,拓跋渊,身份和来历都很神秘,即便是在本家,他的地位都举足轻重。 除了百年难遇的第一天才之名外,剩下的一切都称得上古怪。 比如,这样一个天才小叔叔,为什么会对旁系的养女格外关照呢? 原主的记忆中,拓跋渊经常到萧山院来,每一次来都会给原主带上一堆好吃的,还有各种丹药。 他在的时候,没人敢欺负原主,但只要他一离开,原主的日子可以称的上是猪狗不如了。 这男人的种种行为,本都可以用善心膨胀来解释,但一个诡异的举动,却让拓跋九歌对他所有的行为都产生了怀疑。 熟悉的香甜气味钻入鼻息间,拓跋九歌感觉自己又‘饿’了,这饿意竟像是来自骨血和灵魂深处。 她睁开眼,见拓跋渊割开了自己的手掌,血流了小半碗。 那碗殷红的血被端到了她的面前。 拓跋渊语气温和,循循善诱,仿佛只是端了一碗寻常的汤药一般。 “歌儿,喝了它。” 第3章 难道不是废物吗? 拓跋九歌皱眉看着眼前那一小碗血,强忍着在四肢百骸里翻腾的‘饿’意。 “为什么我要喝你的血?” 记忆中,每隔一段时间,拓跋渊就会放一碗血让原主喝下去,谁能想到看似人畜无害的美人小叔叔,会干这么丧心病狂的事?他是准备驯养出一只嗜血的小怪兽? “你星图的力量失控了,我的血能帮你抑制住体内的饥饿感。”拓跋渊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唇畔的笑容勾引着人沦陷。 这男人……有毒啊…… 拓跋九歌咬紧腮帮子,喝血这种事儿,饶是她上辈子杀人无数,仍觉得膈应。可面前那碗血对她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她太‘饿’了…… 欲望滋生出来后,就如狂草疯长,抑制不住,拓跋九歌夺过碗,几乎是狼吞虎咽般的将血全喝了。 血的味道不似她想象中那么恶心,入口后就化作一道暖意,滋润了她的全身,之前那穷凶极‘饿’的感觉也消散了。 舒坦,从灵魂到毛孔,止不住的舒坦! 拓跋九歌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猫儿,她看到自己左手的灰色光芒也淡了下去。 说来也奇怪,那两口被她吸成了人干,但拓跋渊却没有一点问题,这男人到底什么来头? 拓跋渊看着躺在浴池里的小人儿,她唇畔还沾着血迹,殷红让她那张原本苍白的脸蛋多了些许颜色。虽是眯着眼的,但她身上却有一种沉静冷厉的气息,着实不像个小孩儿。 他眼眸里飞逝过一抹异色,忽然伸手逝去她唇畔的血迹,低声问道:“歌儿可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拓跋九歌眸光收敛,垂眸看着波光闪耀的浴汤,她估摸着自己忽然恢复灵智后的变化,还是让这个男人起疑了。 “当然记得,要不是小叔叔你一直关照着,我大抵还活不到现在呢。”她叹了口气,仰起头,瘦弱的小脸上满是感激之色,“还好我现在脑子清醒了,这一切都亏了小叔叔你的丹药呢。” 拓跋渊看了她一会儿,微微一笑,“醒过来了就好,”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眼神里有几分宠溺,“小孩子家家,不要老皱眉。” 这亲昵的举动,让拓跋九歌怔了一下,心里有些不适,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就是个小屁孩,拓跋渊这举动也是正常。 虽说这男人喂原主喝血这件事很诡异,但就其他来说,他对原主是既大方又仗义,那些价值不菲的丹药,他竟然喂糖豆似的塞给原主吃。 念此,拓跋九歌对他的戒备稍稍放松了几分,眼神也软化了些。 虽说‘小叔叔’这个称呼,她始终觉得有些拗口,但原主既是这么叫的,那她也没必要更改。 “我的星图不是破碎的吗?为什么会有这样诡异的力量?”拓跋九歌看着自己已归于平凡的左手,满脸好奇。 “吃了这么久的丹药,若你的星图还不能凝聚,岂不是对不起那些药力了。”拓跋渊莞尔一笑,“你的本命星图很强,而你先天不良,根本承载不起这样强大的星图,所以它才会破碎。” 拓跋渊不疾不徐的解释道,“你试着调动体内的星辰之力,唤出星图,感受一下它到底是何形状。” 拓跋九歌按照拓跋渊所言,闭上眼,她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个灰蒙蒙的空间,紧接着,她感觉似有光点闪耀了起来。 拓跋九歌睁开眼一看,浴池中她的身下,有一个光阵,隐约能看到一些纹路,但很快就被灰色的雾气给遮挡住了。 那些纹路组合在一起像是……一轮月亮? 不止如此,还有三颗星辰状的光点围绕着她,这些星星的光芒却是乳白色的。 这片大陆以武为尊,世人以本命星图为基,修星辰之力,每点亮九颗星辰便能进阶。 从最低的星者到星士、星师、星灵、星君、星王、星圣、星宗、星帝乃至星皇! 每一阶对应星辉颜色各有不同,分别为白、赤、橙、黄、绿、青、蓝、紫、银、金! 拓跋九歌现在赫然是三星星者! 她左手的星图,是月亮! “古籍中曾记,月主阴,掌控死亡之力,难怪歌儿你之前会有那样的气运。”拓跋渊眸光微动,颇有几分奇异之色。 说到气运……拓跋九歌就想翻一个白眼。 萧山院里的星运师说她八字带煞,命理极凶,妥妥的天煞孤星! 以前之所以被人欺负至人憎鬼厌的地步,主要就是她自带霉运,但凡与她亲近的人,不是断腿就是夭折。 但在拓跋九歌看来,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拓跋渊见她非但没有丧气,眉眼间还生出几分不耻之色,心里倒有几分意外,略一沉吟道:“将星辰之力灌注到你右手上。” 拓跋九歌略微犹豫,偷看了身边男人一眼,还是依言而行。 星辰的光芒重新闪耀,她脚下的星阵却起了变化,游走在她身边的气息,从先前的阴冷蚀骨,瞬间转换成温暖柔和。 而拓跋九歌脸色却苍白了起来,她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在飞速流逝,就要撑不住之际,一只手抵在了她的肩头,暖意流走向全身,拓跋九歌这才松了口气。 她脚下的星图已转变成了一轮太阳。 “太阳星图!”拓跋渊眼睛大亮,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她。 左手月亮,右手太阳,一边为死,一边为生。 最极致的两个力量,却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双生星图,且还是极致星图。”拓跋渊不禁笑了起来,帮拓跋九歌把星辰之力撤了回来,他轻揉乱了她湿漉漉的头发,感慨道:“原来我们的小家伙还是个大天才!” “天才?”拓跋九歌唇角一勾,“难道不是废物吗?” “世人眼拙,看不到蒙尘明珠罢了。” 拓跋渊低声笑着,那张温和姝丽的俊脸上,此刻竟有几分狂放与轻蔑的意味。 拓跋九歌眼里隐去一抹光亮,心忖: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原主身体中蕴藏的潜力了吗? 第4章 以后有我在 “第二星图的事,还是不要叫别人知道的好。”拓跋渊提醒道。 拓跋九歌看着他,问道:“那你呢?” “我自然算不得别人。”拓跋渊臻首微昂,精致的面容上笑容温和,“等处理完萧山院的事,便随我回本家吧。” 拓跋九歌眯眼打量着他,“你会护我?” “自然。” 没问为什么,拓跋九歌点头应下,“好。” 跟在这个男人身边,目前来说至少是安全的。 拓跋渊看着她明显不似小孩的成熟神情,没有多问,走到她背后,看着她遍体鳞伤的小身板,眼里闪过一抹寒色。 他离开萧山院的这半个月,这小家伙不知又受了多少非人的对待。 “以后有我在,绝不允任何人再伤你分毫。” 男人的指尖落在背后,有些冰凉,让人微微颤栗。拓跋九歌微垂的眼眸中飘过几许奇异之色,抿唇没有说什么。 “说起来,今日你怎会在柴房?李婆婆的身子可好些了?”拓跋渊轻飘飘转开了话题。 李婆婆?拓跋九歌有一瞬迷茫,脑中纷繁而过一些画面。 李婆婆是收养女主的好心婆子,这些年,原主与李婆婆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虽清贫辛苦,但李婆婆却是掏心窝子对她好,宁肯自己挨冻受饿也不叫她饿肚子。 拓跋渊身份尊贵,这些年虽时常接济,却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身边。严格说起来,这李婆婆,才是原主最亲的人。 前阵子,李婆婆做事时伤了腿,一直卧病在床,原主才去后厨偷吃的,恰好被那两个刁奴抓住,这才有了后面之事。 “婆婆腿还没好呢,我要回去陪她……” 拓跋九歌说着,就要从药池里爬出来,却被拓跋渊一把按了回去。 “不急在这一时。”拓跋渊环顾了一下她的状况,轻声道:“张嘴。” 拓跋九歌呐呐的把嘴张开。 一枚珠圆玉润的白色丹药被喂到了她唇畔,带着诱人的芳香,拓跋九歌一咕噜将丹药吞下之后。 顷刻间,丹药化为热流,紧接着她感到一股奇妙的力量在体内炸开,她的神智一瞬就沉入其中,无法自拔。 拓跋渊见她昏了过去,扯下衣架上的锦缎裹着将她从浴池里捞出来,怀中的小女孩瘦骨嶙峋,身体轻的像棉絮一般。 拓跋渊眉头一皱,看来以后他得多费点心将这小家伙养胖些才行。 …… 拓跋九歌醒过来时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臭不可闻,差点没把自己给熏晕过去。 她忙不迭跑去浴室把自己清理干净,忽然发现自己原本枯瘦槁黄的小手比以前要好看了点。 拓跋九歌站在镜子前,第一次认真打量现在的这具身体。 又瘦又小,头发枯黄分叉,单从五官来说,原主长得还算很漂亮的,可她实在是太瘦了,发育不良甚至到了过分的地步。 彼时,镜中小女孩的眼睛黑若点漆,泛滥着鬼魅森然的寒意。 拓跋九歌左手一抬,脚下星阵骤藓,周身悬浮的星辰刹时变为了五颗。 五星星者! 拓跋渊喂她吃的那丹药还真是有奇效啊,不但修为提高了,刚刚她起来时就感觉背后的伤势也都全好了。 她走出院子,却不见一个人影,不知人都去了哪儿。 …… 拓跋九歌担心婆婆,便也没多想,径直回了小院。 她和婆婆居住的小院,位偏地小,平日鲜少有人问津。 到了小院外,拓跋九歌脚还没迈进去,就听到了里面的吵嚷声。 “老不死的,快说,丹药到底藏在哪里了!”一道尖利的女声传来,声音中满是戾气,“再不说就踩断你的骨头!” “三小姐,真的没有什么丹药啊,您可不要听信了别人的传言。” 这熟悉的嗓音,颤巍巍的求饶声,是婆婆! 一听到这声音,拓跋九歌胸腔中克制不住的激起一股怒意,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大,三两步便冲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干下人到处翻箱倒柜,就连院子里的土都被掘了起来,好好的院子如今被翻的不成模样,而她那可怜的婆婆,正伏在地上,被那艳丽少女的脚狠狠的踩着脊背,动弹不得。 拓跋婷,旁系萧山院家的三小姐,年芳十五却已满腹恶毒心肠。 原主的印象里,这个三小姐对她可是各种欺凌侮辱,追究其原因,却是嫉妒原主和拓跋渊之间的关系太过亲近。 那个男人状似温和,实则生人勿进,旁系这些小姐们无不想和他多亲近几分,但都被拒之门外,只有拓跋九歌这个智障废物备受青睐。 试问这些小姐们岂能咽得下这窝囊气? 这时有下人从里院东南角地下挖出一个小盒,赶紧呈了上去。 “三小姐,找到了!” “可算是找到了!”拓跋婷眼中异彩连连。 她就要打开盒子之际,一个脆生生的冷漠童声从门口传来,“拓跋婷,放下东西!放开婆婆!” 这声音实在陌生嚣张的紧,拓跋婷抬眼看去,视线触及门口那个瘦小的身影时面露惊色,周旁的下人们也是一脸不敢置信。 “拓跋九歌?!” “这智障居然可以开口说话了?” 拓跋婷眼神阴鸷了下去,“不愧是扫把星啊,你的命可真够硬的。” 拓跋九歌嘴角擒着冷笑,大步走了进去,“我没死,你似乎很失望啊。” “看你的样子倒是不傻了,不过依旧是个废物罢了。”拓跋婷嗤之以鼻道,对周围的下人下令道:“把她给我拿下!” 三五个大汉直接朝拓跋九歌扑了过去。 “小鸽子快跑!”婆婆见她被围攻,急的连连朝她摆手。 “跑?看她往哪里跑!”拓跋婷一脸狞笑,等着看她跪地求饶的样子,一个废物养女居然敢和她叫板,简直是找死! 那几个大汉虽长的人高马大,却不过寻常货色,实力十分薄弱。 他们靠近拓跋九歌身前五步时,一轮乳白色的星阵拔地而起,灰蒙蒙的雾色将他们尽数笼罩! 拓跋婷笑容僵持在脸上,惊叫出声:“星阵!怎么可能!!” 第5章 我便护她一辈子,又如何 脚踏神秘星阵,周身诸星环绕,乳白色的星辉闪耀。 五星星者! 光芒淡下来之后,便见刚刚朝拓跋九歌冲上去的那几人,全部倒在了地上,一个个张大嘴,口涎横飞,脸色灰败像的是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死人一般。 “怎么可能!你怎么成为星者的!!”拓跋婷难以置信,这个智障废物一夜之间脑子清醒了不说,居然还一跃成了五星星者! 丹药!一定是渊少爷给她的丹药! 拓跋婷赶忙打开手上的盒子,转而就失望了,这盒子里放着的居然只是枚戒指罢了。 尤其这枚戒指乌漆墨黑,没半点起眼之处。 什么破玩意!拓跋婷作势就要把戒指丢了,转眼看到拓跋九歌紧紧盯着她踩在脚下的糟老婆子,计从心来。 “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就踩死这老婆子!”拓跋婷威胁道,脚下使劲,婆婆的脸霎时惨白。 “小鸽子莫顾及我,能走便快走!” 都已经被欺负成这样了,婆婆却满心满眼只念着她,只想着她的安危,拓跋九歌心头一阵刺痛,看向拓跋婷的眼神,顿时像浸了寒冰般冷冽,“怎么,堂堂三小姐,打不过,就要使下流手段逼人就范吗?” 拓跋婷怒不可遏,飞起一脚将李婆婆踢开,愤恨的将盒子往地上一砸,身上乳白色的星光爆射而起。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我亲自来教训你!” 她脚下星图为兽,乃至一只臧云狼,在她身前赫然有九颗星辰环绕。 九星星者!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晋升星士! 臧云狼以速度闻名,擅敏攻,拓跋婷身影几闪就出现到了拓跋九歌的近前,拔出腰间的匕首直接朝其脸划过去。 她这一出手便是要将拓跋九歌毁容,心思不可谓不恶毒。 同为星者,她的星力高出拓跋九歌足足四层,按理说胜负悬殊该是很明显的。 但当她靠近拓跋九歌时才发现自己轻敌了,拓跋九歌脚下星图出现的刹那,拓跋婷就感觉自己被一股诡异阴冷的气息给缠绕上了。 她原本敏捷的行动力也受到了压制,内心发毛,精神上也有些恍惚。 在她的视线里,拓跋九歌的动作竟比自己还要迅速几分。 上辈子拓跋九歌常年在外执行任务,对她来说没什么比杀人之术和功伐交手,更让她手到擒来的了。 她轻而易举的遏住了拓跋婷的咽喉,眼中恨意翻涌,“敢动婆婆,我要你付出代价!” 语落,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拓跋婷被掐住脖子重重的砸击在地,她骨骼响起咔嚓的脆响,不知是哪儿被砸断了,整个人也直接昏死了过去。 下人们深吸了一口气,每个人眼里都是惊恐。 废物赢了!并且跨越了星力差距四级的悬殊,来了个绝地反杀! 拓跋九歌眼中杀机丝毫不减,她知道自己这一手突袭,靠的是拓跋婷轻敌,否则对方一上来就全力出击,她未必有得手的机会。 趁他病要他命! 她的手将朝拓跋婷的谭中穴刺去之际,神色微变,骤然朝后疾退了两米。 饶是她躲避及时,但袭来的劲风仍是与她擦面而过,留下一道红痕。 袭来的那道影子极快,一击不中下手越渐凶狠,俨然是要取拓跋九歌的性命。 危险关头,一只健壮的手臂将拓跋九歌拎到身后,蒲扇般的巴掌对着袭来的影子一扇。 影子里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一个模样俊秀眼神凶狠的少年摔在了地上,他的星阵与拓跋婷一模一样,都是臧云狼,身前只有一颗星辰闪耀,星辉的颜色确是耀眼的赤红。 一星星士! 来人正是拓跋青云,排行老二,乃是拓跋婷的孪生哥哥。 拓跋青云满脸骇色,忌惮的盯着前方那道忽然出现的魁梧身影,对方竟是连星力都没动用,轻描淡写的一巴掌,就把他给扇回来了! “虎先生,这是我萧山院家事,还请你不要插手!”拓跋青云站起身抱拳道。 虎奴理也不理他,低头看着只有自己小腿高的拓跋九歌,“小小姐没事吧?主上嘱我保护小小姐,是我疏忽了,竟让小姐独自涉险。” “没事,谢谢虎叔救我。”拓跋九歌松了口气,对虎奴笑了笑,“劳烦虎叔,帮我照应一下婆婆。” 转而目光落到拓跋青云身上,一片阴沉。 这小子,刚刚是想要她的命啊! 拓跋青云见虎奴压根不理自己,面色也不好看,眼神落到拓跋九歌身上,厉声道:“拓跋九歌以下犯上,还不速速随我去向父亲领罪!” 拓跋九歌心里冷笑,看他的眼神仿若在看一个白痴。 她没有躲在虎奴的身后,而是朝另一边走过去,捡起被拓跋婷丢掉的木盒,取出戒指戴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后,这才转向拓跋青云。 “二少爷莫不是眼睛出了问题,你说我以下犯上,我是犯谁了?” “你身为养女,当众谋害嫡女,怎不是犯上!”拓跋青云寒声道。 拓跋九歌眼神里满是嘲讽,“你这可是冤枉我了,谁都知道我是个傻子废柴,哪有害的了三小姐啊。”她说着叹了口气,“再说,她可是九星星者,我怎么可能是对手!” 拓跋婷的确输的有些蹊跷,不少人都将目光移到虎奴身上,心道也许是这人暗中相助呢? “你是怎么变成星者的?”拓跋青云脸色不佳的瞪着她,这弱智废柴恢复神智后嘴皮子倒是够溜。 “二少爷很好奇?” “少卖关子。” 拓跋九歌刚刚还有几分小孩的天真烂漫,倏忽间笑意冷了下去,气死人不偿命道:“凭什么告诉你?” “你——”拓跋青云大怒,厉声道:“不识好歹的贱东西,你既不说,那就给我滚出萧山院!端看你这废物杂种能活多久!” 拓跋九歌眼神一寒,“杂种骂谁!” “杂种骂你!” 她冷呵了一声,“的确是杂种在骂我。” 拓跋青云得知自己上套,脸色更加难看,眼里翻滚出杀机,“拓跋九歌,你算个什么玩意儿,真以为那渊少爷能护你一辈子吗?你少痴人做梦了!” 男人温和富有磁性的声音忽然飘来,无形中似有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拓跋青云的脸上。 “我便护她一辈子,你能如何?” 第6章 大概是心地善良吧 拓跋渊从外走来,他步履稳健,修长高挑的身影自带风华,仍是那般温和缱绻的样子,然眸光中却透着扣人心弦的疏冷,场间的温度自他来后似都降了几分。 沉闷的气压在人心头,不由便感到紧张。 拓跋青云不曾想,自己随口一句怒骂都能把正主给召唤出来,脸上惊疑不定,前一刻嚣张的嘴脸却是尽数收了回去,只剩下畏惧。 拓跋渊携着一身风华而来,气息内敛,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峥嵘与尊华贵胄,这个男人生来就该是受人仰望的。 而现在他却低下自己尊贵的头颅,目光紧落在拓跋九歌的小脸上。 那张本就营养不良的黄瘦小脸上有一道红印,格外扎眼,至少在拓跋渊看来是扎眼的,他心里略感不适。 自这个男人出现起,拓跋九歌就把眼里的锋芒尽数藏了起来,孤零零的站着像是一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拓跋渊不喜她这模样,仿佛是受了委屈。 他不久前才许诺过,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伸手勾起了她的下巴,拓跋渊的指尖轻抚过她小脸受伤之处,眼里有怜惜,“疼吗?” “疼。”拓跋九歌老实道。 金大腿来了,傻子才说不疼。 拓跋渊目光转向一边的拓跋青云,问道:“哪只手?” “什么?”拓跋青云眼神一时迷茫,不知他何意。 “那就两只手一起算上吧。”拓跋渊低喃了句。 拓跋青云心里隐感不详,危机感还没彻底爆发,疼痛却率先袭来。 “啊!!!” 无人看到拓跋渊是怎么出手的,便见拓跋青云两只手臂上爆出大片大片血花,像是被数百道风刃给齐绞了一般。 他两只手顷刻变得鲜血淋漓,看不出一块好肉,而风刃只伤手臂,他身上其余之处皆是完好,甚至连四溅的血都没沾染上分毫。 拓跋九歌在后看着,心里快意的同时,亦感骇然这男人好强的实力,他的实力究竟到哪个地步了? “青云少爷!” “天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边上的下人们吓得面无人色,但碍于拓跋渊在场,竟无一人敢上前察看拓跋青云的伤势。 “念你年纪尚轻,只断去你手筋两条。”拓跋渊说着,丢了一个药瓶在地上,“此为金玉散,可重塑你筋脉。” 说完拓跋渊一拂袖,俊脸上已有厌色,“将你家少爷带下去,免得污人耳目。” 那几个下人忙不迭的把拓跋青云背起,带了下去,他趴在下人的背上,痛的直发抖,走时还不忘怨毒的盯着拓跋九歌。 场间剩下的只有昏迷的拓跋婷和她的那几个狗腿们。 拓跋渊不说能走,没人敢动。 “歌儿。” 拓跋九歌听到他叫自己,低头走过去。 “与你动手的除了这三小姐,还有谁?” “还有几个下人。”拓跋九歌说着眼睛瞥向一旁,她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星图能力,只是抽了一点那几人的生机罢了,这会儿他们也都醒了过来。 现在被点名,那几人都是一脸煞白,身如抖筛。 “以下犯上,该杀。”拓跋渊冷冷掀唇,大手覆在拓跋九歌的脑袋上,却又是那么温柔,“以后对于胆敢冒犯自己的人,歌儿不必留情。” “即便那人背景身份都胜过我?”拓跋九歌望着他。 拓跋渊低下头,他背着光,然只有面对她时,眉眼处的线条才会真正温和起来,“你杀人,我担着。” 拓跋九歌眼睛微微一亮,心里默念着他这句话,“我知道了。” 这时候没人敢臆想,她这‘知道了’到底藏着多少意思。 拓跋九歌面无表情的走到那几个下人的面前,她年纪小个头矮,看人须得仰望,这种高矮悬殊,让她极为不喜,星力一转,那几个先前对她出手的仆人全都跪倒在地。 下一刻,她迅雷般出手,拔起其中一人腰间的佩刀,刀光闪红光现,那几人尚未从刀光迷眼中醒转,就已说不出话来,喉咙已被割裂,几人顷刻倒地没了气息。 边上还有三两个侥幸没对拓跋九歌出手的下人,见状已骇的面如土色,噗通跪在了地上。 拓跋九歌拖着比自己身量还长的长刀,走到昏迷的拓跋婷面前,沉思了会儿勾唇笑了起来。 长刀在她手里被玩出了花样,完事儿过后,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抬头天真无邪的冲拓跋渊问道:“有镜子吗? 一枚铜镜‘贴心’的放在了拓跋婷的手上,拓跋九歌十分期待,这位三小姐看到自己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时的表情。 “走吧!”拓跋九歌来到了拓跋渊的身边,主动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拓跋渊眸中忽然漾出一抹潋滟的光,伸手握住了她。 大手牵小手,柔和了整个画面。 …… 在他们走后不久,拓跋婷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看到旁边几个被割喉的尸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里闪过惧怕之色。 手上有些硌,脸上也痛的厉害,她下意识看着自己握着的铜镜,紧接着她就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脸,被人用利器一笔一划割了一个‘美’字。 “不——” 再漂亮的脸蛋,被割破,那真美也变成假美了。 拓跋九歌毁了拓跋婷的容貌,心里没半点愧疚,那女人指使下人害她,还虐打婆婆,她不过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只是拓跋婷终归是拓跋旁系的三小姐,虽说她那位美人小叔叔亲口承诺万事有他撑腰,但拓跋九歌却不能完全不知轻重。 毕竟拓跋渊虽然厉害,身份也高,但具体权力大到什么地步,她现在还不清楚。 这位小叔叔目前看来可以相信,但还不能全信。 刚刚拓跋渊让她杀人立威,至少以后那些下人,是不敢轻易找她的麻烦了,不过有一点她想不明白。 “小叔叔既断了拓跋青云的筋脉,为何又要给他赠药呢?”她看着身边这个风光霁月般的男人,觉得他的心思比他脸上的笑容更加难以琢磨。 拓跋渊略微偏头,像是在认真思索她这个问题,然后给出了一个很精辟的回答。 “大概,是我心地善良吧。” 第7章 他或许,是不同的吧 回了拓跋渊的别院之后,虎奴径直将昏迷着的李婆婆背进了客房,拓跋渊细心为李婆婆诊治着。 “婆婆真的没事吗?” “不用担心,只是外伤,未伤及肺腑。” 闻言,拓跋九歌才放下心来,“多谢小叔叔维护。” 这小家伙居然客气起来了,拓跋渊不禁失笑,“李婆婆需多休息,你随我来。” 一直到了主人房中,他才发问,“今天你与拓跋婷交手后可有什么心得?” 拓跋九歌还没来得及回答,脸上就传来冰凉之感。 男人俊朗的面容凑的很近,暖暖的呼吸拂过她的面颊,这个距离,她甚至能清晰的从他眼里看到自己的投影。 拓跋九歌这才注意到,他眼睛非同寻常。 在拓跋渊的下颌处有一个很神秘的图阵纹路,像是刺青,但这个图纹一点非但没有削减他的俊朗,反而给他的容貌增添了几许邪魅之色。 故而当他垂眸不语时,温和的气息便会减退给人沉重的压迫感。 彼时在他的眼眸深处似也有一个同样的图阵。 一个人的眼睛里为什么会藏着画? 蒲扇般的长睫轻眨了一下,那眼底的图阵就消失不见,拓跋九歌脑子一清,刚刚她看的入迷,竟有一种灵魂被吸进去的感觉。 “歌儿发现了?”拓跋渊对她微微一笑。 “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与常人是有些不同。”拓跋渊没有多说,拓跋九歌也识相的没有多问。 鼻尖有淡淡的草药香气,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朝边上的镜子一看不禁愣住,也不知拓跋渊给她擦了什么药,伤口居然已经彻底好全了。 “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拓跋渊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 拓跋九歌这才道:“挺奇怪的,她实力比我高四级,但是星力的强度和我差的却不大。” “那是因为你双生星图,旁人同级的星力到了你这里,硬生生翻了倍数,自然显露出差距了,不过……同理正常情况下,你修炼起来速度恐怕不会太快。” 拓跋九歌却没什么失望之色,“厚积薄发,这个道理我懂得。” 更何况,拓跋渊也说了,修炼慢是‘正常情况’,自己呆在他身边修炼,显然不会有什么‘正常情况’。 原主是个傻子,对修炼的基础知识全然不懂,好在拓跋渊乐于教导她,拓跋九歌像是海绵一样,快速的吸收着这世间的讯息。 “还有一件事很奇怪,拓跋青云对我动手时,他的掌风好像有眼睛一样,能追着我打!” 拓跋九歌记得很清楚,她明明洞察先机,躲开了攻击,但拓跋青云的掌风还是打到了她的脸上。 “那是星技!等你成为星士之后会觉醒的能力,一般来说,每一次晋阶,星武灵者都能拥有两个星技,这星技又分自身感悟与外技融合两种方式。” 拓跋九歌眼睛逐渐发光,“那我有双生星图,是不是意味着,我能掌握的星技可以超过常人?” “聪明。”拓跋渊微微一笑。 拓跋九歌看着眼前这个迷一样的男人,问出心里的疑惑:“小叔叔,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这世上从来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便是父母亲人间,很多时候都是冷淡如水,更何况,拓跋九歌和拓跋渊之间,不论地位还是身份,都是那么悬殊。 两个本该是平行线的人,到底是怎么交汇在一起的? “李婆婆对我有恩,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你。” 真是这样? 拓跋九歌有些怀疑,直觉告诉她没这么简单,“那……你的血……” “我的血有些特别,可以帮你稳固星图的力量。” 又是这个答案,等于没有回答。 眼看问不出什么,拓跋九歌也不再追问了,她思来想去,现在这情况于自己来说利大于弊,拓跋渊若是真心待她,她自然也会真心以对。 可能彻底交心还需要些时间,但在这个男人身边,她确实体会到了上辈子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拓跋渊刚一离开,李婆婆就进来了,老人家显然也刚醒转,脸色还是煞白的。 “婆婆,你醒了?!怎不多休息会儿,我没事的。”拓跋九歌赶忙起身搀着她。 李婆婆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小鸽子……你……你可以说话,可以使用星力了?”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避重就轻的简述了下事情经过,只说自己现在已经与常人一样,有了神智和修炼的能力。 “上苍庇佑,老天开眼啊!”李婆婆合十祷谢,忙又握住她的手:“你恢复正常本是好事,但这次你得罪了二少爷和三小姐,该如何是好!” “以前他们兄妹就没少欺负咱们,现在不过一报还一报罢了。”拓跋九歌皱眉道,见老人家还是担忧不已,赶紧将话题岔开:“婆婆,这戒指是什么?怎么以前我从未见过?” 拓跋九歌摊开小手,掌心躺着一枚黑漆漆东西,正是被拓跋婷当作垃圾扔掉的那枚戒指。 李婆婆的神情却一下变得的紧张了起来,“这戒指你务必藏好,绝不能丢失!” “这戒指到底是……” “这枚戒指是你母亲的遗物,你原是痴儿,我想着你这一生即便庸碌,但只要能平安活着就好,可你偏偏又能修炼了……”李婆婆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低叹道:“命运这东西,躲不过啊……” “婆婆……”拓跋九歌满脸疑惑,自己不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吗? “你现在还小,婆婆不该和你说这些。”惊觉自己失言,李婆婆赶紧缄口,找了一根黑绳编将戒指穿起来,挂在她脖子上,又细细替她藏在衣襟内。 “小鸽子,有句话你要记牢了。”搂着拓跋九歌单薄的肩膀,李婆婆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语气无比凝重:“这拓跋家的任何一人,你都不能信!” 拓跋九歌闻言抬起头,“包括拓跋渊?” “他……”李婆婆神色一时幽沉了几分,“他或许,是不同的吧……” 拓跋九歌面上状似懵懂的点着头,心下却在沉吟,她本以为李婆婆只是个普通人,如今看来,只怕也并不普通啊…… 第8章 她杀人,他担着 翌日清早,李婆婆端来了一碗鲜香扑鼻的肉馄饨,看着拓跋九歌吃的狼吞虎咽,眼里满是心疼,“小鸽子慢点吃,眼下有渊少爷在,咱饿不着。” 拓跋九歌嘴里嚼着馄饨,眯着眼睛对婆婆甜甜的笑,“太好吃了,婆婆手艺真好。” 见她爱吃,李婆婆顿时眉开眼笑,又给她碗里夹了几个,“好吃就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修炼。” “嗯!婆婆你也是,要多吃多休息,才能养好身子呢!” 这种有人爱护,有人心疼的安稳日子,在前世是想也不敢想的,这一场穿越,或许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有婆婆,有小叔叔,她有家人了。 这么想着,心里竟不由得热了起来,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 吃完饭,拓跋九歌在院子里演了一套军体拳,这个身子底子始终太弱,每使用一次星图的力量,都有一种力竭之感。 拓跋渊说这是因为她先天不良造成的,不是一时半会儿依靠外力滋养就能解决的。 多吃多锻炼,终归是没错的。 而星辰之力,只有在夜间的时候才能吸收。 “歌儿,你先过来。”拓跋渊在凉亭那边召唤后台列表她。 拓跋九歌将气息一收,小跑过去,“小叔叔找我何事?” 拓跋渊取出锦帕,替她擦去额上薄汗,俊脸上一片柔色,方才道:“昨日你取回的戒指,可在身上?” 拓跋九歌在脖子上摸了下,一条小绳的末端,正挂着那枚黑漆漆的戒指。 拓跋渊从她手上拿过一观,神色一时有些深远。 “这枚戒指,莫非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拓跋九歌昨晚曾研究过,但实在没发现这铁坨子有什么特别。 “取一滴你的指尖血,滴在上面。” 拓跋九歌依言而行,用小刀直接割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涂抹在上,便见那血瞬间被戒指给吸收了,期间似隐现了些许乌光,但很快又消散于无。 “小叔叔,这戒指……”拓跋九歌注意力全在戒指上,抬头才注意到拓跋渊一直皱眉盯着自己。 “你这小家伙倒真是实诚。”他拉过她被划破的小手,食指指尖伤口挺深的,肉都已经朝两边翻开了,拓跋渊好看的唇紧抿了起来。 忽然,他低下头含住了拓跋九歌流血的食指。 女孩的手小小的,嫩嫩的,他舌尖轻抵着伤口,温柔的将血珠卷走。 拓跋九歌眼眸剧烈的颤动了一下,强忍着情绪的翻腾,没把手抽回来。 同时不断暗示自己:稳住!你才十岁! 这男人只是把你当成小屁孩,心疼你割破手罢了! 将血迹舐去之后,拓跋渊拿起一方干净的锦帕,将她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包扎起来,不过技术有些不到位,硬生生将她的指头缠成了微型的粽子。 拓跋九歌小鼻子皱了一下,真的是丑啊…… “小叔叔,这戒指到底怎么回事啊?”她默默将手收到背后去。 拓跋渊未察觉她有何异样,回答道:“此戒有灵,但被凡铁封印着,须得有特殊血脉的人才能开启,让它认主,你且在旁看着。” 他声音落下后,逼出一滴指尖血,落在戒指上,下一刻,拓跋九歌就见戒指上的铁锈齐齐落了下来,那戒指通体泛着银光,看不出是何材质戒指的正中有个凹槽,此刻却是空着的,按理说,原本那地方应该镶嵌着什么东西才对。 拓跋渊忽然牵起拓跋九歌的右手,巧合般的将这只戒指,套在了她右手的无名指上。 无名指…… 拓跋九歌纯洁的眨了眨眼。 那戒指一套上拓跋九歌的手指,就自动缩小成合适的尺寸。 拓跋九歌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看着手上的戒指问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你试着全力朝柱子上打一拳。” 他声音刚落,拓跋九歌就一拳朝旁边柱子打了过去。 轰隆—— 柱子应声而碎,亭子一角直接塌了下来,要不是拓跋九歌反应够快,一个驴打滚滚了出去,估计她现在就等着在里面被活埋吧! 抬头一看,就见美人儿叔叔施施然站在亭外另一角,眸光潋滟的笑望着她,真倒是好一个风光霁月的美少年。 很显然,对这一结果,拓跋渊是早有预见的。 拓跋九歌深知自己被套路了,打出刚刚那一拳后,她竟是有些四肢无力,像是被抽去了一半的力气,不过她现在更惊喜的,是右手的力量。 “一拳将石柱击垮,约有百斤之力。”拓跋渊笑着走过来,“待你日后实力越强,能使用的力量也会随之增长。” 拓跋九歌眼中异彩连连,这戒指当真是个宝贝啊。 “这戒指可有名字?” “此戒名破苍。” 破苍,意可击破苍穹! “不过,眼下这个戒指并非完整的,它的戒纽不在,不能发挥出全部力量,但即便只是这戒托中蕴含的力量,也足够助你一臂之力了!” “破苍戒……”拓跋九歌抚摸着戒指,眸光略有深沉。 婆婆说这戒指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此戒非凡,想来她的母亲也不会是寻常人! 拓跋九歌脑中飞速闪过什么,转而看向拓跋渊。 “小叔叔,你刚刚说,要解开这戒指的封印需要血脉力量,你又知道它的由来……” “我的血虽特别,但与这戒指却没什么关系,你才是这戒指的传人。” “那为什么我的血不能解开封印?” “因为,你现在身体里流的,本不是你自己的血。”拓跋渊说出此话时,眼睛里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几分。 拓跋九歌却不太明白他话语里的真意,神色更加疑惑。 “待你长大后,我会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于你。”拓跋渊知她觉醒后,心智不比一般孩童,但再早熟的孩子,终究也是孩子。 又是这句话! 看来婆婆和拓跋渊都知道些什么!却不愿告诉她! 拓跋九歌抿了抿唇,没有争辩,她现在只是个十岁孩童,贸然追问太多反倒叫人怀疑。 忽而,院外传来吵嚷声。 虎奴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道:“主上,拓跋黎带人来向小小姐问罪了。” 问罪? 拓跋九歌听到这两字,禁不住冷笑,果真是不消停啊! “歌儿。”拓跋渊忽然朝她伸出手,一如那日一样,他说:她杀人,他担着。 第9章 喜欢的,便是她的恶毒 拓跋九歌将手递了过去,拓跋渊握住她的小手,稍一用力,女孩就像是翩飞的蝴蝶,飞入了他的怀里。 拓跋渊单手抱着她,大步走出了院门。 院子外,堪称是浩浩汤汤一大队人马。 拓跋婷赫然在列,只不过她脸戴薄纱,一双眼里的怨毒之色都快化成黑水流出来了。在她前方,还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正是其父亲拓跋黎,拓跋旁系萧山院的当家人。 而在他旁边,还立着一个年轻人,拓跋黎对着这人的姿态明显带着恭敬,仿佛有这个人在,他就有底气平视拓跋渊了! 当拓跋渊抱着拓跋九歌出现的刹那,他们的表情都起了一丝变化。 渊少爷对这弱智废物是不是太亲昵了点? “渊少爷。”站在拓跋黎旁边那个青年,对拓跋渊拱手一拜,道:“卑职秦风,领受长老之命而来,处置萧山院养女以下犯上之事,还请渊少爷能将那戴罪丫头交出来。” “以下犯上?”拓跋渊脸上的笑意未曾散过,反倒更浓了几分,“何为上?” 秦风一怔,低头道:“在这里,自然渊少爷为上。” “我既未下命,你们来操什么闲心?” 拓跋渊声音极轻,面上含笑,话语却力度迫人。 秦风面有难色,拓跋渊维护之心可以说是很明显了,他瞥了眼拓跋黎,朝后稍让了一步。 此事涉及拓跋渊,本就不好处理,二长老此番也说了,若非必要,切莫与之起冲突。 能居中调和便罢,若不能,且先衡量好两方利弊,再做谋划。 拓跋黎见势一咬牙,站出来道:“渊少爷,此女本为我萧山院生人,她天煞孤星之命克己克人,若非我院仁慈,岂能将她养这么大。如今,她伤我女儿不说,还毁了她的容貌,更害我儿筋脉尽毁,恐成废人!” 拓跋渊面色温和,由着拓跋黎大吐苦水,然后笑眯眯道,“拓跋青云的筋脉是我绞断的。” 拓跋黎:“……” 天就是这么被聊死的。 拓跋九歌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小手把玩着拓跋渊绸缎般的头发,她的小叔叔很会怼人嘛。 拓跋黎焉能不知谁是废了他儿子的凶手,可他敢找拓跋渊的麻烦吗?当然不敢,所以只能把气撒在势弱的拓跋九歌身上! “那也是因这罪女而起!”拓跋黎咬牙切齿道:“还请渊少爷救我儿性命。” 拓跋九歌闻言觉得可笑,竟是噗哧一声,笑出了声音。 她的笑在拓跋黎等人眼中,是那么刺耳扎眼,这丫头面黄肌瘦卑贱如狗,现在一朝得势,竟对他们也居高临下起来了,拓跋渊到底是犯了哪门子的邪症,偏要将一个天煞孤星养在身边? “大胆!我爹爹与渊少爷谈话,你这居然敢嘲笑,果然是个有娘生没人养的小野种!”拓跋婷不忿的站出来,恨不能即刻拔刀。 “小野种骂谁?” “骂……”拓跋婷刚要接话茬,但脑袋多少比她那哥哥转的要快一点,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咬牙蹦出两字:“下作!” 拓跋九歌星眸泛出冷光:“倒不知谁是真下作?口口声声来问罪,这会儿又厚着脸皮求我小叔叔救命,可知恬不知耻四字怎么写的?” “你——” 拓跋婷气的脸色发青,然拓跋九歌压根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字字如刀,直逼而去:“你说我没家教,那你现在插话就又算什么?有娘生有爹养照样没家教的……贱种?” 拓跋九歌说这话时,表情天真烂漫,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拓跋婷被气的几欲吐血,秦风则是大惊,神色里带了厌弃,“好一张利嘴,小小年纪言辞刁钻,心思恶毒。渊少爷,卑职斗胆劝你,这种恶毒丫头还是别养在身边为好。” “恶毒?”拓跋渊忽勾唇笑了下,斜睨的眸光泛着睥睨之色,声音掷地有力,“我喜欢的,便是她的恶毒。” 秦风只觉自己心口堵了口恶气,吐不出咽不下,偏生对方不管身份还是实力,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只能强憋着这口气,退到旁边观战。 拓跋黎这会儿懒得管拓跋九歌那小贱人,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还是救自己儿子。 “渊少爷海量汪涵,既肯施药帮我那孽子,就请再宽宏一次,好人做到底吧。”拓跋黎放低了姿态,掩饰着自己眼中的恨意。 拓跋九歌没插话,只是隐约觉得奇怪。 既已施药,这拓跋黎还来求救,是否太得寸进尺了些? “黎掌事若嫌那药无用,大可还来。”拓跋渊淡淡道。 拓跋黎连道不敢,神色转慌:“渊少爷,那金玉散服用后,我儿筋脉即便能好,那也得散去二十年的星力,那不等于要他变成一个废人吗?!” 散去二十年的星力? 拓跋九歌差点没笑出猪叫声,一双星眸盯着近处那张俊脸。 她的美人儿小叔叔果真是‘心地善良’啊! 就拓跋青云现在才多少岁?一朝回到解放前,还不得怄吐血过去? 难怪拓跋黎这老毛子会这么着急了。 “那又如何?”拓跋渊冷冷道,“他既嘲我家歌儿是废物,那便让他也尝尝做废物的滋味。” ‘我家歌儿’四字,道尽维护溺爱,让拓跋九歌都不禁眯了眯眼,有些恍惚。 “拓跋渊,你不要欺人太甚!”拓跋黎怒吼道,他已放低了身段,便是眼前这男人身份再如何不同凡响,未免也过分张狂了些。 更何况论起辈分来,他好歹还要高出对方一筹。 “欺你萧山院又如何?”拓跋渊淡淡看了他一眼,拓跋黎顿感压力袭来,几乎是用尽全力,才不至跪倒在地。 他心下骇然,旁边的秦风见状赶忙调和,“渊少爷息怒,黎掌事也是爱子心切。” 秦风见拓跋渊将气息收了回去,心下松了口气,但看这架势,若此事不能解决的话,萧山院这边也不会善罢甘休,关键点还是在那个废物养女身上。 “渊少爷,恕卑职多言,你能护拓跋九歌一时,能护她一世吗?即便你强行把她带回本家,这丫头也拿不到入宗庙修行的名额!” 秦风以为这样说能让拓跋渊有所顾虑,没曾想他却道:“名额这东西,若没有,抢来便是。” 第10章 她就是个疯子! 在场几人的面色都微起变化,拓跋家的规矩,除本家嫡子贵孙外,旁系诸院每年都有一个名额可入本家宗庙,但前提是必须成为星士。 原本这名额是拓跋婷预定了的! 但现在…… 拓跋渊的意思很明显。 拓跋黎的脸色阴晴不定,眼里泛出冷光道:“渊少爷是想让拓跋九歌约斗?可是可以,但你们拿什么来赌?” “若是歌儿输了,我便出手救你儿子,替你女儿恢复容颜,如何?”拓跋渊漫不经心的说着,把玩着拓跋九歌粗糙的小手。 “此话当真!”拓跋黎眼睛大亮。 拓跋九歌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那双漂亮眼眸里满是对自己的信任,隐约中还有几分戏谑。 “当真。” 脆生生的童音响彻全场,拓跋九歌昂着下巴,她现在看上去又小又丑,却不知是否因了坐在‘巨人’的肩膀上,借了势,彼时的她竟有一种扶摇直上九霄的傲然之势。 “若你们输了,又当如何?” “笑话!我会输给你?” “你没输了,你脸上的‘美’字儿哪来的?”拓跋九歌嗤笑道。 拓跋婷气的一口血差点怄上喉头,大怒道:“你这野种得意什么!不过就是仗着有人护着,真凭实力你能赢我?笑话!” 拓跋九歌眯着眼眸,没说话。 拓跋婷继续冷笑道:“怎么,被我戳中心事了?拓跋九歌,你若是输了,除了渊少爷必须履行诺言外,我还要你自断筋脉,自毁容貌,滚出萧山院!敢是不敢?!” “好!”拓跋九歌没有看身边男人的脸色,一口应下。 她心如明镜,不管是秦风还是拓跋婷,有一点说的很对,现在的她太弱小了,只是狐假虎威借着拓跋渊的‘势’罢了! 金大腿一时可靠,但没什么是永久的!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废物傻子了,可即便眼下的实力还不够,她也不会惧怕敌手。 拓跋婷想要找她麻烦,那她便是拼的头破血流,也要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别的没有,有的只是一颗玩命的心罢了! 拓跋九歌小手轻轻一拍,翩然落于地上,足间一点,划出条道来:“拓跋九歌,请战!” “怕你不成!”拓跋婷素手一翻,身上顿时星光闪耀。 拓跋渊看到她脸上的坚决,眸子微眯,抿唇朝后走了几步,其余人都朝后退开,让出场地,忽然拓跋渊一拂袖,落下了一道结界,秦风眼角一抽,隐约觉得拓跋渊此举有些多余。 一个废物和星者之间的决斗,还能伤到他们不成? 就在秦风嘀咕之时,他眼角余光瞥到拓跋九歌身上也浮现出了星光,灰蒙蒙的星阵,看不出是什么,但她周身却实打实环绕了五颗星辰。 秦风愕然,不是说这养女才刚刚恢复灵智,以前是个废物吗? “小野种,这一次,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拓跋婷厉声道,脚下臧云狼的星辉闪耀,她身影迅猛,快速朝拓跋九歌奔来,同时手上还多了一把弯刀。 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在拓跋九歌面前只是虚晃一招,足间一点,从拓跋九歌头顶越过,想绕后给她来个致命一击。 就在她靠近的刹那,上次害她失败的那股诡异力量再度从拓跋九歌身上传来。 灰色的迷雾在拓跋九歌脚下扩散,女孩儿小小的身躯半隐在雾中,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她眼中的利芒,唯有身处她正面的拓跋婷,能清晰的看到那双星眸中涌动着的嗜血光芒。 不似人类,那是吃人的兽才该有的眼神! 寒意逼上心头,拓跋婷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冒进,她直接避开卷土而来的灰雾,从另一个角度攻击过去。 观战的秦风等人皆感到诡异,他们竟然从拓跋九歌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令人遍体发寒的阴冷之气,这小丫头的星图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战斗中的拓跋九歌其实并不好受,她对星力的运用不算娴熟,这具身体能做到的闪避和功法都很有限,毕竟基础太差。 这一场打的格外吃力,甚至可以说是狼狈。 “拓跋九歌,你不是很能吗?你继续嚣张啊!”拓跋婷的笑声不断。 刀尖划破了小女孩的衣襟,在她的锁骨出留下一道红痕,拓跋婷的攻势越来越猛,反观拓跋九歌,已是气喘吁吁,脚下的星图都有晦暗的迹象。 这是星力不支的症状! “小贱人,有娘生没爹养!” “你以为谁真能保你一辈子?你有了星力又怎样,不还是个废物?” “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敢毁我的脸,我要让你知道千刀万剐是什么滋味!” 拓跋婷眼里满是疯狂,她的星力在疯狂的输出,刀刃在手上飞舞,却刻意避开要害,一心折磨拓跋九歌。 拓跋九歌的模样很凄惨,身上好多处都被割破,但她依旧咬牙死撑着,对拓跋婷的辱骂充耳不闻。 她在计算着…… “小贱人,受死吧!”对面的拓跋婷几乎爆发了所有的星力,这一回,她的刀尖对准了拓跋九歌的脸,誓要让对方和她一样容貌尽毁。 电光火石之间,拓跋九歌像是力衰了一般,身上星力的光芒彻底淡了下去。 拓跋婷的刀逼近,利芒刺眼。 秦风心道,结束了。 谁料眼角却被一道乳白色的光芒给灼住,拓跋九歌身上黯淡下去的星光竟然再度点燃。 灰雾出现,拓跋婷的动作出现了片刻停顿。 就是现在! 拓跋九歌眼中光芒大盛,她浑身浴血,像是垂死的野兽,发出了致命一击。 她小小身躯朝旁一偏,躲开了拓跋婷刀刃的致命角度,锐利的刀气从她脸颊划过,带起一串血珠,却削不去她眼底的疯狂和戾气。 疯子!这就是个疯子! 拓跋婷眼里的嚣张,被朝自己袭来的女孩身上裹挟的煞气给镇住了,瞧那架势,俨然是要和她同归于尽啊! 她拼命调转体内星力,出乎意料的枯竭感却瞬间袭满身心,拓跋婷大惊,顿时清醒过来,她之前一直吊打拓跋九歌吊打的太舒坦,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星力的消耗,现在竟是一点多余的星力都逼不出来! 上当了! 第11章 要么胜,要么一起死! 手腕上剧痛传来,拓跋婷的匕首刹被卸了下来,拓跋九歌像是一只灵巧的魔猴,她身子矮小,直接缠上拓跋婷,双腿犹如一个剪刀,夹住对方的脖子。 她身体在空中转体一圈,借力将拓跋婷摔倒在地,双手钳住她的胳膊,反向一折。 咔嚓! 骨骼折断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认不认输!!”女孩的声音像是夜里的毒枭,透着沙哑与尖利。 拓跋婷脸色涨红一片,脖子上,女孩的大腿越夹越紧,几近让她窒息,“贱人——我要……杀了你……” 场面一片混乱,俨然已经失控。 谁也没想到,拓跋九歌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来求胜,两个人星力都已耗尽,拼的只有肉搏的本事。 先天不良是拓跋九歌身上无法避免的缺陷,她现在用尽全力,都不能绞杀拓跋婷,只能逼她求饶。 端看谁能咬牙撑到最后,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拓跋黎目呲欲裂,想要冲进去,却被拓跋渊事先布下的结界拦住,秦风面露骇然,这结果可以说是万万没想到。 拓跋九歌隐忍不发,拿自己做饵,看似在被拓跋婷吊打,实际上心里却是一直计算着,故意消耗着对方的星力,等到最后的机会才给出致命一击! 好深的算计、好强的耐力、好狠的心肠! 对自己都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她这一场便是赢了,付出的代价又能比拓跋婷好多少? 秦风内心卷起惊涛骇浪,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男人,而拓跋渊的神色由始至终都很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住手!快住手!!”拓跋黎厉吼道,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去死! “胜负还未分,黎管事急什么。”拓跋渊淡淡道。 无形结界内,拓跋九歌脸上的疯狂未有半点褪色,那双眼睛里,看不出一点人类的情感,只有对胜利的追逐。 要么胜,要么一起死! 她脸色煞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力竭而亡,但仍咬牙支撑着,饶是鲜血浸透全身,她仍未有一刻动容。 而拓跋婷,已露出疲软之态,过渡缺氧让她的目光已有些开始失焦了。 拓跋黎心叫不好,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认输!我替婷儿认输!” 拓跋九歌充耳不闻,拓跋渊纹丝未动,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拓跋黎牙关紧咬,狠狠的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牌丢了过去,“宗庙玉牌给你们,现在总可以了吧!” 拓跋渊将玉牌接过,举步朝内走去,同时挥手撤去了结界。 “歌儿,松开吧。” 男人温和的嗓音如清风徐来,抚平了女孩眼里的戾色,拓跋九歌看到他手上的宗庙玉牌,这才慢慢松开了钳制着拓跋婷脖子的双腿。 因为有拓跋渊在前方,彼时还没人敢冲过来。 一只手出现在拓跋九歌的视线内,她浑身都在颤,力量耗到了极点,可即便如此,她仍坚定的摇了摇头。 在无数复杂的目光中,她的身影是那么瘦小狼狈,像一阵风吹过来都能掀翻的豆芽菜,但就是这样一个渺小的身影,此刻却焕发着撼人心神的力量! 她在流血在颤抖,可她依旧靠着自己力量从地上爬起来,哪怕缓慢,但背脊依旧挺的笔直,仿佛山岳的力量压在其上,也无法将她给击垮! 终于,她依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 小小的身影,孑然而立,影子被日光拉的斜长高大,仿佛那才是她真正的形体! 她此刻虽然弱小,但已具有不可被打倒的强者风骨! “这一场她没赢,我也没输。”拓跋九歌声音里混杂着血气,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我知你们瞧不起我、鄙夷我,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们且看着吧!” 总有一天,她会变得强大,强大到无人敢欺! 秦风在旁边看着,掩不过心中的惊叹:好一个莫欺少年穷! 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女孩不过十岁,但有如此心性,未来的确不可窥测,拓跋渊这是在卧榻之侧养了一头吃人的野兽啊…… “恭喜渊少爷,贺喜九歌小姐,那卑职就在本家静候二位大驾了。”秦风说完,见没人搭理自己,也不再找没趣,深深的看了拓跋九歌一眼,转身离开。 彼时,拓跋九歌才牵起男人递过来的手,与他联袂走回了院子里。 似负重前行,步履却坚定的不可撼动! 待众人散去,拓跋黎这才冲上前抱起自己的女儿,确认拓跋婷只是晕厥过去后,方才松了口气,他看着方才两人离开的方向,恨意直冲九霄。 “拓跋渊,拓跋九歌!此仇不报,我拓跋黎誓不为人!” 拓跋九歌离开众人的视线之后,胸膛间憋着的那口气就散了,整个人朝前栽去,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一只手接住了她。 拓跋渊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只觉这小身板轻的像是棉絮一样,他温吞的眸子里焕发着点点光亮,柔和里带着好奇。 这么瘦小的身体,凶起来的时候,却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小野兽。 她到底是从哪儿迸发出的力气? “真是个不懂爱惜自己的小家伙。” 她这一身伤口,刀刀见血,也不怕日后留下个疤痕什么的…… 拓跋渊鸦羽般的长睫低垂,轻叹了口气:“还是不能太由着你胡来呀……” “渊少爷,可是三小姐前来寻仇了?” 院内,原本安心养伤的李婆婆听到消息赶来,见拓跋九歌浑身是伤,顿时心疼的眼眶含泪,“小鸽子怎得伤成了这样?” “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事。”拓跋渊对她微微颔首道。 李婆婆难受不已,怔了好一会儿,猛地后退一步,转向拓跋渊,噗通一声跪下。 “渊少爷,求您庇佑这个孩子吧!您知道的,她……” “你先起来。”拓跋渊伸手将她扶起来,轻声道:“有我在,定会护她周全。” 李婆婆咬牙点了点头,看着拓跋渊将小女孩抱回房间,拳头握紧又松开。 如今是渊少爷在,小鸽子还能有条生路,若渊少爷不在呢? 不行!小鸽子不能再待在萧山院了,再这样下去,她会没命的,拓跋黎父女绝不会放过她的! 第12章 要不小叔叔你给我吹吹? 再度醒来时,拓跋九歌人已经赤条条的躺在药汤里,像一只将被烹煮的黄豆芽。 “嘶——”她一动,背上猛地传来一阵辣辣的烧灼感。 “知道痛了?”男人温和中带着戏谑的笑声从旁传来,拓跋九歌偏头,对上了那双漂亮到有些过分的眼睛。 拓跋渊脸上最是迷人的就是这双眼,卷翘纤长的睫毛像是一重重鸦羽,远远看去,显得他眼睛的线条特别明显,故而动人。 睫毛太长,时而遮挡住那双眼里的光,可稍一凑近,便能发现那双似盈星光的眼底,沉淀着令人难以窥测的深邃。 宛如不见底的深渊,一眼难忘,误终生。 “痛。”拓跋九歌老实的点头,“要不小叔叔你给我吹吹?” 鬼知道她脑袋瓜里刚刚想的什么,下意识就把这调戏的话给飙出来了,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了。 男人已经俯身凑近,背上像是被微风扫过,火辣的感觉去了七分,剩下的三分却是撩在心头的酥痒。 “还痛吗?” 拓跋九歌眯了眯眼,舒服的哼了一声。 拓跋渊伸手在她脑门上一弹,“到底是痛还是不痛了?” “不痛。”有美人吹吹,当然不痛了。 拓跋九歌注意到,自己身上不少被划破的地方都涂了一层透明的药膏,这些药膏入水也不散,反而有种帮助伤口吸收药效的感觉。 “背上还有些地方没抹药,你快躺好了。”拓跋渊看她的眼里有几分责备。 拓跋九歌乖乖躺平,已经不是第一次赤条条的任由渊美人给她上药了,真是亏得她现在只是个十岁小孩,否则怕是还享受不到这福利! 拓跋渊看着她这一身交错密布的伤痕,眉宇间的褶子就没散开过。 “小叔叔。” “嗯?” “我没给你丢脸,也没给自己丢脸。” 拓跋渊抹药的动作一顿,音调略微沉了下去,“嗯。” 拓跋九歌眯着眼享受着美人擦药的服务,眼眸中的光芒却未退散丝毫,“现在的我太弱了。” 她声音微顿:“但总有一天,我会变强!” 拓跋渊想起白天她说的那句‘莫欺少年穷’,声音轻柔中含着笃定:“我相信你。” “这么肯定?” “我说行,就一定行。”他轻笑着,深邃的眼眸中翻滚着平日难见的邪魅与霸色。 “谢谢你,小叔叔。”拓跋九歌偏头望着他,小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来,暖意透过药汤扩散在四肢百骸,也一点点淌入心底。 这是前世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原来被一个人疼惜,是这般的滋味。 拓跋渊! 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她的小手紧紧握起。 拓跋渊对她向来是没半分吝啬的,那一身骇人的刀口在泡了一晚药汤之后,就愈合的七七八八,只是没有脱痂,瞧着还有些骇人。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她脸上那道胜利的功勋章。 几道疤痕而已,拓跋九歌并未放在眼里,可李婆婆瞧着却是心疼极了。 “怎的这么不小心,女孩子家,在脸上落了疤,将来可怎么嫁人呦。”李婆婆一面抚着拓跋九歌脸上的疤痕,一面心疼,嘴里念念叨叨的叮嘱她,这个要忌口那个不能乱吃的。 老人家絮絮叨叨的碎碎念,换了旁人怕是忍不住要厌烦,拓跋九歌却是一丝不耐都没有,笑嘻嘻的仰着脑袋,由着婆婆在她脸上左摸摸右揉揉的。 “没事的婆婆,我还小呢,还要多陪婆婆几年呢。” “若是真能照顾你一辈子,倒是婆婆的福分了。”李婆婆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以后跟着渊少爷,也要像今日这般乖巧听话,要好好修炼,可不能犯懒。” 婆婆今天是怎么了,忧心忡忡的,说话也怪怪的。 拓跋九歌只当她是担忧萧山院主家那边的报复,想了想,握住了李婆婆枯瘦的手,细细摩梭着,“婆婆放心,我会听话,也会勤奋修炼的,等我有本事了,就能保护婆婆了,以后谁都不用怕!” 这边,祖孙两亲密更甚从前,而萧山院的另一边就没这么和谐了。 拓跋婷不但毁了容,一条胳膊也是实打实的折了,里子面子全丢尽了不说,还失去了去本家宗庙修行的机会。 “爹,这口气,女儿说什么也咽不下去!!”拓跋婷眼睛都已经哭肿了,恨意让她整个人扭曲到变形,“拓跋九歌一日不死,我寝食难安!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眼下,拓跋渊成天护着她,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拓跋黎何尝不是满心怨恨,他咬牙切齿道:“你放心,这笔帐为父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拓跋九歌想进本家,那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他渊少爷再怎么强,还能让旁系所有掌事都听他号令不成!” “爹爹,你有法子拦下那贱人?!”拓跋婷抿唇道:“要不咱们把大姐叫回来吧,她人在王都,又和二殿下关系亲近,若是她能请动二殿下前来,便是渊少爷,也护不住那贱丫头吧!” “糊涂,你大姐正逢关键时刻,哪能为这些琐事去打扰她!”拓跋黎面色一正,“惊动二殿下更是万万不能,把你的小心思收好了,你大姐是我们萧山院最大的希望,谁出事了她都不能有事!” 拓跋婷闻言一噤,不甘的抿紧了唇。 “你安心养伤就是,这件事就交给为父。”拓跋黎咬牙切齿道:“那拓跋九歌害得你变成这样不说,你二哥现在也是前途未卜,就算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叫他拓跋渊、拓跋九歌付出代价!” 路子还长着呢,他拓跋黎就不信,自己舍了一身剐,还不能把一个区区养女给扳下来! 第13章 拓跋渊,渊美人…… 拓跋家家大业大,枝叶繁盛,单单是旁系这边,除了萧山院外,就还有北山、南山、无忧、七星……等等,整整十几个旁系别院。 别院掌事分管着旁系家的子弟,对外对内,都是有一定的话语权和威望的。 自那日之后,拓跋九歌的名字在萧山院内几乎成了禁令,没人敢提,但关于她近段时间的作为,乃至被拓跋渊青睐,收到身边教养的消息,还是飞速传了出去。 自然而然,拓跋黎一双儿女的倒霉事儿也被传开了,成了街头巷尾人所共知的笑料。 别院里。 拓跋九歌一身疤掉的差不多了,只有脸上的伤口依稀还有些印子。 她夜间吸收星力修炼,白天打拳炼体,几乎不给自己松懈的时间,就连虎奴都觉得这丫头是个修炼疯子。 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那颗执拗的心,真是像极了某个人。 练完一套军体拳后,拓跋九歌浑身都蒸腾着热气,现在这身子先天不良,别说和院内那些从小灵液珍馐供养着的少爷小姐比了,就连她前世的十分之一的身体素质,都达不到。 使用星力与人搏斗之后便会手趴脚软,稍一过度就容易星力失控,吞噬人的生机,若吞噬的是别人的倒也罢,可按拓跋渊的话来说,这星力一旦失控,若没有活人的生机吞噬的话,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自个儿被吞噬。 唯一可能自救的办法,就是尽快修炼到星圣,只有那时,她或许才能掌握双生星图的力量。 但届时能否彻底解决星力失控这个隐患,就连拓跋渊也无法给个肯定的答复。 在此之前,她隔一段时间就必须饮拓跋渊的血,来镇压自己体内的星力,让它们不至紊乱。 而她现在,不过区区一个五星星者。 拓跋九歌就如在刀尖上跳舞,她体内的星力越是强大,危险就越重,但要想活下去,她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强大起来! 她看似幸运,重活一世,生具双生极致星图,但时刻有一把无形的铡刀悬在头顶,与天争命,便是如此! 晨练完后,拓跋九歌刚要回屋,就见到一个不速之客来到门外。 秦风…… 拓跋九歌眼睛微眯,这人怎么又来了? 秦风对她微微施礼,半点没有初见时倨傲的样子,拓跋九歌心忖,这也是个人精! 后边传来动静,却是拓跋渊从内走了出来,他淡漠的看了眼外间立着的秦风,垂眸到身边小女孩的身上,拿出帕子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 “快去沐浴洗簌,该用早膳了。” “好。” 拓跋九歌回屋梳洗,速度很快,可回来时秦风已没了踪影,也不知他过来是与拓跋渊说什么的。 没等她主动问起,拓跋渊就道:“回主家的事,大约要拖上一段时间。” “嗯?” “拓跋黎联名过半数旁系掌事递了铜书,以你天资修为不足,且星命过于凶煞,恐碍家门为由,驳了你回主家之事。”拓跋渊的神色非常平静,仿佛再说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拓跋九歌表情也很淡然,“他若是就那么容易的放我离开了,反倒奇怪了。不过,这本家究竟有什么好的?” “确也没什么好,只是对你的修炼有些助益。”拓跋渊没有多说,“到时你去了便知道了。” 拓跋九歌点头不再多问,一大一小都很平静,显然没太当回事儿,拓跋黎要是知道自己煞费苦心弄出的一招釜底抽薪,压根没伤人分毫的话,怕是要气的吐血。 “要入本家宗庙的确有个要求,年龄须得十五,之且实力必须进入星士。你目前实力还不够,咱们的确也不用急。”拓跋渊忽然开口道了句,这句解释倒像是为了安她的心。 拓跋九歌哦了一声,冲他微微一笑,“我不急。” “既然不急,修炼的事今天就暂且放一放,”拓跋渊开口道,“专注一件事是好的,但过犹不及,歌儿可想学学别的,放松心神?” 这提议倒是让拓跋九歌惊疑了几许,她笑道:“不是说,修炼最忌分心的吗?” “那是对寻常人来说。”拓跋渊唇角一勾,眼里像是笼着曦光,“炼药、制器、阵图……虽算不得正道,但三者都是修炼路上不可或缺之术。” 丹药昂贵,常常有价无市,故而丹师备受推崇。 制器师是一个屡见不鲜的职业,大概是因为太过泛滥又良莠不齐的缘故,所以在四洲荒海间地位算不得多高。 除了真正有名的那几个大师外,低阶的制器师和寻常铁匠,没什么差别。 阵图师……拓跋九歌却没什么印象,这职业好似挺神秘的。 “阵法师具体是指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一群以笔为刀,以星力为墨的修炼者。”拓跋渊开口道:“阵图师笔下的图纹能融于制器,也能绘与人体,短时间内提升或抑制人的星力,提供各种助力。” 拓跋九歌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我想学阵图。” 拓跋渊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为什么是阵图?” “三者取其一的话,阵图对我的吸引力比较大。”拓跋九歌款款道来,“能提升星力,才能让我更快强大起来,只有强大了才能保护婆婆,才能不拖累小叔叔!” “倒是有孝心。”拓跋渊赞许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女孩眼里亮晶晶的,童音顿了顿,忽而上扬了几分,带着几分她这个年龄段特有的稚嫩,“而且,阵图听上去像是画画,应该挺好玩的……” 拓跋渊愣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一般,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见他彼时之颜,如有光,聚了世间千般迤逦,闻他此刻笑声,像是珠玉滚过,敲击在人心头。 拓跋九歌忽然想起一句话。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这个男人,当称的上一个美字。 拓跋渊,渊美人…… “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拓跋渊垂眸,纤长卷翘的黑睫下交织着笑意,“对极,妙极,只是不知我们小歌儿画画的水平如何……” 我们小歌儿…… 拓跋九歌眯眼望着他微微笑,渊美人,你这个称呼……有点犯规呀…… 第14章 凭你也想杀我?! 萧山院内院东暖阁。 “三小姐,李婆婆在外边求见。 ” “她竟然还敢来见!”拓跋婷猛地站起来,美目生寒,“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这老太婆准备做什么?” 一个颤巍巍的身影从外而来,旁边的奴仆们都是一脸嫌弃,见老人手脚不便,顿时不耐烦推了她一把。 “磨蹭什么!” 李婆婆触不及防被推倒在地,摔得不轻。 拓跋婷高坐在主位上,一脸不屑的盯着她,没有半点怜悯之色。 李婆婆忍痛撑起上半身,还没站起来,又被人从后踹了一脚,摔在地上,“老不死的,趴地上吧!” “说吧,有什么事?”拓跋婷冷笑道,面纱后的表情何其怨毒。 “三小姐,你有气有怨,都撒在我这老骨头身上吧,求你放过九歌,她年纪还小,无意与你作对啊……” “无意?!”拓跋婷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冲上去就是一脚踹在李婆婆的身上,“那个小贱人害我毁容害我受伤,你还有脸面说她是无意?老不死的,当初就是你把那小贱人带回来的!!” 李婆婆被她踹的身子发颤,匍匐在地不停磕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三小姐息怒,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就让九歌她走吧!你想出气只管折磨我就好了……” “哈!”拓跋婷嗤笑起来,“原来你是想让那贱丫头去主家?呵,别做梦了!” 她说着缓缓蹲下身,咬牙切齿道:“只要我活着一日,必要那贱丫头死无葬身之地!” 李婆婆身体猛地一颤,喃喃道:“为什么……她明明从未碍着你们什么……” “你说什么?”拓跋婷一时没听清她的话。 “我说……你去死吧!!”李婆婆苍老的面容骤变狰狞,她袖口里亮出一把匕首,狠狠朝拓跋婷的心口扎去! 只差几毫,刀尖就要没入其身体,但就这几毫……那把刀再无法寸进,拓跋婷冷笑,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她早有预料般的攥住了李婆婆的手。 “就凭你,也想杀我?!” 别院中,拓跋九歌忽然打了个打了个哆嗦,感觉阴风阵阵的,但细察身上,又没有不妥之处,注意力就转到了正事上,她想学阵图,拓跋渊便亲自来教。 “这世间可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拓跋九歌忍不住问道。 “倒的确有一事不会。”拓跋渊认真想了想,在小女孩好奇的注视下,颇有些腼腆的吐出两字:“梳头。” 拓跋九歌没忍住笑了出声,难怪她从没看到拓跋渊束发过,一直都是将前发随意捋到脑后,斜插个簪子完事儿。 “歌儿是在笑话我吗?”拓跋渊看着她。 拓跋九歌注意到,他一贯淡然的脸上有几许可疑的绯红,莫不是害羞了? 这可真是……拓跋九歌抿紧唇,才没让自己把‘勾人’这两个字说出口。 明明肚子里黑水如泉涌,偏偏外表生的是人畜无害,妥妥的一斯文败类,但又轻而易举的,被她随意一个玩笑又给逗得脸红了起来…… 这男人可真是……宝藏啊…… 拓跋九歌觉得,幸好自己现在只是个十岁女娃。 “小叔叔若是不会,以后便由我来帮你梳头可好?”拓跋九歌爬到他膝盖上坐下,主动揽下这差事,手里把玩着他的长发。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渊美人不管是皮相还是骨相,都是一等一的美,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好。”拓跋渊没有太多犹豫,笑容里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魔力。 两人闲聊间,虎奴已在内室将东西准备齐整了。 拓跋渊抱着拓跋九歌进去,因为她身量太小,便直接将她放在桌子上。 目光朝下一落,便见桌上一沓类似宣纸的存在,但手触摸下那纸张,竟有温度,像是有生命一般。 “这是?” “星兽皮,阵图的绘画是有限制的,一是作用在活物上,二是各种星器。星兽皮属于前者,每一张星兽皮都蕴藏着一只星兽的生命,用来练习最适合不过。” 拓跋九歌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并没注意到旁边虎奴脸上的肉痛之色。 拓跋渊又将一支笔递了过去,继续道:“对阵图师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阵笔,这是图师的武器,每一个阵图师都有一只专属阵笔,笔中灌注自身的心头血。你目前只是初学,先用寻常阵笔做替代。” 这支笔看上去并没太多奇异之处,只不过笔身上绘有很多奇怪的纹路,握上之后,拓跋九歌便感觉自己的星力主动被笔身给吸引了过去。 “星力为墨,歌儿你先从最基础的阵图练起。”拓跋渊从旁边的书堆里找出一个卷轴展开,卷轴前端共有五个图腾,代表的正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 拓跋九歌选择了火纹,她第一笔落在星兽皮上还没来得及挪动,只是一个呼吸的事儿,笔下的星兽皮就裂开了,储存在内的生机荡然无存。 “这是怎么回事?” “绘图讲究一气呵成,并且精神力必须高度集中,稍一分神或者停顿,便会失败,阵图画的越是精准,产生共振的力量也会越强。”拓跋渊讲解间站到了她的身边,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的手,“我带你画一次,歌儿你得专心领会。”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 大手握着小手,两个人都是心无杂念,拓跋九歌现在的感觉很玄妙,她的精神力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集中状态,当拓跋渊握笔的时候,她的灵魂就像是被分裂成了数个,站在四面八方,能够清晰无比的看到笔下,每一点星力的闪烁和走向。 这并非是她自己在画,而是全部在拓跋渊的控制和引导下。 一笔,一气呵成,星兽皮上一个火纹出现,成图的刹那,拓跋九歌心里平生出一种酣畅淋漓之感。 星兽皮上的火纹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看上去异常玄妙。 “阵图的共振成图后,一般会有四种光芒:白光、紫光、橙光、金光。” “金光代表完美共振?”拓跋九歌仰头望着他。 拓跋渊低头的刹那,下巴刚好蹭过她额头,两人四目相对,拓跋渊于她眼中清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不禁微怔了一下,方才笑道:“是。” 第15章 婆婆…死了… 拓跋九歌也不再废话,专注的握着笔,准备第二次实践,拓跋渊随之退到了一旁。 深吸一口气,拓跋九歌精神力前所未有的集中,她仔细回忆着刚才拓跋渊引导自己画图时的那种感觉和手法,在胸膛间憋着的这口气将到临界点的时候,她毅然下笔。 落笔为线,提笔图成,拓跋九歌胸膛间这口气方才舒展出去,只是她脸上没太多惊喜,反而有些失望。 星兽皮上,火纹闪烁着橙光。 虎奴眼中闪过惊讶之色,拓跋渊却是道:“不错,歌儿还是挺有画画的天赋。” 拓跋九歌听到男人的夸赞后抬起头,只见他睁着一双漂亮微垂桃花眼,满是纯真光芒,笑容也是斯文尔雅无懈可击,旁人或许看不出,但拓跋九歌一眼就瞧出来,这男人是在给她玩商业互吹。 很假、很敷衍、不走心…… 她嘴一撇,不废话,继续练习。 拓跋渊也不打扰她,在旁边默默看着。 一大一小,一动一静双方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有时拓跋九歌失败后会停下来,拓跋渊就会适当给她提出一些建议。 夜幕来临,虎奴已做好了晚饭,见两人还在练习,便默默的走了过去。 一声轻叹,拓跋九歌看着笔下生机飘散的星兽皮,眼里有些许失望,但很快又振作了起来。 阵图不但讲究天赋,而且对精神力的要求特别高,她练了一下午,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最好的一张图还是第一次的橙光火纹,之后品阶就一直在中下游游荡。 “歌儿,先吃饭吧,明日再练也不迟,你的精神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拓跋九歌头也不抬道,“你们先去吧,我再试最后一次。” 拓跋渊没再说什么,走到门外等候,虎奴扫了眼屋内女孩专注的神情,紧跟着出去。 虎奴在旁边杵着,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小小姐好像不太高兴,主上你夸她的话有点假。” “假吗?”拓跋渊不明所以。 虎奴点头,心道当时您分明就写着‘随口夸夸’四个字。 拓跋渊俊脸无奈,“唔,我以为我伪装的很好呢……” 虎奴嘴角一抽,“第一次就橙光,这天赋真的差吗?” “不差吗?”拓跋渊眨眼,“比起我来,是很差啊。” 虎奴选择沉默,当他刚刚什么都没说,主上……你这是在欺负小孩子啊! 对话结束不久,拓跋渊忽然咦了声,感应到了什么,转头朝屋内看去。 女孩惊喜中夹杂着疲惫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成功了!!” 在接连数次失败之后,拓跋九歌终于成功的画出第一个完美火纹。 她欢喜的同时也生出一种脑子空荡荡,头重脚轻的感觉。 拓跋渊见她这模样就知怎么回事,“精神力消耗过度,你又乱来了。” 他叹了口气,塞了一枚丹药在她嘴里,又用星力帮她化开,拓跋九歌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我成功了。”小女孩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嗯。”拓跋渊笑着点头,道:“也只失败了三十一次而已。” 拓跋九歌扎心了,她嘴角抽了两下,“哼,我一会告诉婆婆,婆婆定会高兴的!” 拓跋渊却不以为意,转头吩咐,“虎奴,去唤李婆婆来一同吃饭。” 画了一天阵图,拓跋九歌精神力消耗殆尽,明明很饿,却坚持要等李婆婆来才肯吃饭,拓跋渊见她实在疲惫,便她将她抱了过来,谁成想,这丫头竟就这么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拓跋渊在旁失笑不已,起身正要抱她进房,虎奴就神色凝重的冲了进来。 拓跋渊见只有他一人,眼里的暖色淡了下去,“李婆婆呢?” “方才我去请她,可房内没人,院子里也遍寻不见。”虎奴话语一顿,“早间我曾见过李婆婆,她说回小院取东西,当时我并未放在心上,以为她去去就回了,谁知……” 拓跋渊眉头微蹙,垂眸看向怀里已睡熟的小女孩,语气渐沉,“即刻将人找回来!” 拓跋九歌睡的极不安生,像是陷入梦魇了一般,整个人难受极了,在梦里,她看到婆婆躺在血泊里,除了头颅还是完整的,身体只剩一具烂骨架。 她吓得浑身都是冷汗,胸口喘着粗气,睁眼就见拓跋渊坐在床头,俊朗的眉宇间笼着几许轻愁。 拓跋九歌心里咯噔一声,窜起一种不祥之感。 “歌儿,李婆婆她……” “婆婆她怎么了?!”拓跋九歌抓紧他的手,遍体生寒,脑中不断浮现梦魇里的一幕幕。 不、那不可能是真的,只是自己做梦罢了…… “早上李婆婆离开了别院,晚膳时她仍未归,虎奴出去寻找,人虽找到了,但……”拓跋渊摇了摇头,未再说下去。 拓跋九歌只觉自己心口像被冰渣狠狠碾过,小嘴下意识的张了张,呼吸间,胸膛内似有什么在不受控制的抽搐。 “……死了?”这两个字麻木的从喉咙眼里迸出来。 拓跋渊看着她,沉默代替回答。 拓跋九歌的表情在一瞬定格,所有的情绪与温度都从她身上被抽离了一般,她不哭不闹,快速翻身下床,光着脚疾步往外走。 “歌儿!”拓跋渊拉住了她。 拓跋九歌没有回头,眼神木然的看着远处,何其空洞,“婆婆的尸体在哪儿?” “还是别看了罢……” 拓跋九歌身体颤了下,将手从他掌中抽开,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院子里,一席白布显得格外刺眼。 虎奴眼见小女孩疾步走出来,本想阻拦,目光落到后方拓跋渊身上,见他摇了摇头,这才顿足。 拓跋九歌走近,伸出手一点点将白布掀开。 白布下的是一具没有血肉的尸骨,唯一算得上完整的那颗头颅上,眼眶处亦有两个硕大的血洞。 剜目、割肉、剔骨…… 拓跋九歌嘴唇缓缓张开,脖颈间的青筋尽数隆起,寒气入体,扎得她痛到麻木。 与婆婆相处的一幕幕都在脑海里浮现,明明不久前她才说过,会保护婆婆,再也不让人欺辱婆婆…… 而现在,婆婆却惨死在她眼前…… 第16章 小叔叔会一直陪着你 “……是谁……是谁!!!”拓跋九歌的声音从死寂变为尖利,双目猩红骇人。 虎奴脸上的羞愧之色更重,要是他跟着李婆婆出去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应该是拓跋婷。”虎奴低声道:“拓跋黎今日不在萧山院,拓跋青云如今废人一个,怕是动不了手。” 拓跋婷!拓跋婷!!! 拓跋九歌牙关紧咬,一字一句默念着其名字,她没有哭也没有流泪,周身气息尽敛。 安静,甚至死寂,像失去了人类该有的情感。 她只是睁着猩红的眼睛,用帕子小心翼翼的将婆婆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动作轻柔的,仿佛是在对待一个还活着的人。 拓跋渊在旁看着,没有说话,只觉眼前所见那般哀暮苍凉,那跪在地上为亲人仔细整理奠容的,仿佛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历经世事的苍老灵魂。 无声中孕育着莫大的哀凉。 “小叔叔,我想让婆婆入土为安。”拓跋九歌缓缓开口,声音里却听不出一点情绪,“请你帮帮我。” “好!” 后山处,一个简易的坟冢前立着一面残碑。 拓跋九歌跪在坟前,重重九叩首,磕头声回荡在后山之上,被山风吹的支离破碎,她缓缓抬起头,额上已是一片鲜血淋淋。 拓跋九歌此刻的样子实在是诡异了。 李婆婆死的这么凄惨,她听闻仇人是谁后,非但没叫嚣着要去寻仇,反而不哭、不闹、甚至现在连悲伤的情绪都看不出来,她只是个十岁的孩童啊! 可即便她不说,拓跋渊也看得出来,如此自控自抑的背后,掩藏着的,是锥心刺骨的烈焱深仇! 他缓缓抬头,看着压抑暗沉的天幕,面上微凉,却是缥缈冷雨从天上淅沥落下。 落在人身上,落在人心头,像是混着毒的银针,痛入骨髓。 拓跋九歌站起身来,一片落叶被寒风卷起,吹到了墓碑之上,她伸手将落叶摘下,掌心不断握紧,直至那片落叶在手中零碎成渣。 “婆婆,你就在这里看着吧。” 我会为你报仇! 我要萧山院从此鸡犬不宁!我要拓跋婷家破人亡!!! 掌心摊开,落叶残渣随风而去,一道同风而起的,还有她内心烈焰疾风般的刻骨深仇。 此恨不报!拓跋九歌宁不为人! 李婆婆死后,拓跋九歌似变了个人又似毫无变化。 她照常嬉笑怒骂,照常吃喝拉撒。 除了每晚吸收星力外,白天炼体,剩下的时间基本都闷在房间里画阵图。 如疯如魔,不知疲倦的修炼,而报仇的事却是绝口未提。 半个月之后,拓跋九歌终于画出了第二张完美火纹。 “这次只失败了十五次,有进步。”拓跋渊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女孩冷光熠熠的黑眸,问道:“可还觉得有意思?” 拓跋九歌点头道:“当然,我发现每一次精神力消耗完后,晚上我吸收星力的速度都会快上几分。照这个进度,当我能零失误画出完美火纹时,应该就可以升入六星星者了。” 在修炼这事儿上,拓跋九歌一直都是不知疲倦。 沉得下心,吃的了苦,拓跋渊盈着笑意的眼底却藏着忧思,对她道:“今日先不画图了,出去走走。” 自从李婆婆死后,她太过压抑情绪,长此以往绝非好事。 “去哪儿?” “买些东西,你练图的材料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拓跋主家的封地在摘星城,旁系则分布在附近的镇上,萧山院管辖下叫休宁镇,算是旁系诸院中比较富硕的地方。 拓跋九歌去坊市的次数屈指可数,路上难免有些好奇,但看了几眼之后就把目光收回来了。 她这一路倒是看到不少制器和丹石方面的东西在卖,但阵图方面的却是少之又少。 “阵图师的东西很稀缺吗?”拓跋九歌忍不住问道。 “阵图师的数量很少,一般来说也很少有人会把精力放在这上面。”拓跋渊开口道。 拓跋九歌有些疑惑,怎么听起来阵图师好像很没用似的? 在街上走了一圈,都没找到需要的东西,拓跋九歌不免有些失望,刚叹了口气,就听男人笑道:“找到了。” 她惊喜的抬头,映入眼底的却是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拓跋九歌愣了下,看着他手上的糖葫芦,表情无比怪异。 “我记得歌儿你以前,最喜欢的不就是这家的糖葫芦吗?”拓跋渊见她半点没有惊喜之色,抿了抿唇,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小女孩的喜好变得也太快了……” 拓跋九歌眼底光芒一黯。 以前的傻子拓跋九歌的确喜欢吃这东西,犹记得当初,婆婆总会把剩下的一点银子拿来给她买糖葫芦,还推说自己牙口不好,把所有的都让给她吃,自己只私下偷偷舔糖纸。 想起过去的回忆,拓跋九歌忍不住笑了,但唇角刚咧开,便僵硬的垂下。 糖葫芦还在,可再没人陪着她一起吃了…… “歌儿,以后小叔叔陪你吃糖葫芦可好?”红彤彤的糖葫芦被递到了唇畔,拓跋九歌睫毛一颤,眼里的潮气褪去,掀眸,正对上那双温柔缱绻的眸子。 拓跋渊的笑容里,几分温和几分疼惜几分讨好,唯不见怜悯。 拓跋九歌心里某处微微触动,她张开嘴,咬下一颗糖葫芦,酸酸甜甜刺激着味蕾。拓跋九歌大口咀嚼着,和着内心的酸楚苦辣慢慢咽下,眼眸微眯着,这一口五味杂陈怕是忘不掉了。 “我现在也很喜欢。”她轻声道,踮起脚尖将糖葫芦一举,拓跋渊黑长卷翘的睫毛轻扇着,笑起来若风光霁月,云开雾释,整个人都焕发着光,让人挪不开眼。 他微低下头,握住她高举的小手,张开嘴咬下一颗。 “我也喜欢。”拓跋渊轻轻一笑。 像是有蝴蝶振翅掠过眼前,乱了人眼乱了心绪。 “歌儿。” “……嗯?” “以后,小叔叔会一直陪着你。” 拓跋九歌垂眸,只微微用力握紧了那只牵着自己的手…… 第17章 要的就是拓跋九歌的命! 一大一小牵着手,走在街头,糖葫芦吃完之时,拓跋渊终于带她到了此行真正的目的地。 “风云阁?” 拓跋九歌看着这异常气派的三层酒楼,目光落在牌匾上那个有点特殊的徽记上,一个鼎器上高悬了一把剑。 “走吧。”拓跋渊牵着她的手走进去。 两人一进去便有人过来接待,“二位贵客想选些什么,凡所需我风云阁必能应。” 这口气着实够大的,拓跋渊开口道:“我们要采购些阵图师的东西。” 接待的伙计有些惊讶,依旧点头道:“二位里面请。” 风云阁内有很多展柜,称得上是琳琅满目,伙计带他们走到一个最为冷清的展柜处,拓跋九歌看到他从最底下翻出了一堆东西来,上面还沾染有不少灰尘。 旁边的一些客人晃眼看到,有些嗤笑了起来。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买阵图的东西?” “怕不是钱多烧得慌。” 拓跋九歌默默听着,脸上没太多反应,那伙计将一沓阵图纸放在柜上,拓跋渊只看了一眼,道:“品阶太低,星师以上的星兽皮可有?” 伙计愣了一下,点头道:“有是有,不过价格可不低。” “那先取五百张吧。” 伙计一听这话再也按捺不住了,对方不是个大忽悠,就是个大金主。 “五百张……这可是个大数目啊!少爷小姐可否随我去雅间一坐,我让我们管事的过来。” “也好。” 一大一小随伙计去了雅间,先前酸言酸语的那几个客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开口就要五百张星师以上的星兽皮,这何止是钱多烧的荒?!简直就是财大气粗! 一道阴毒的目光,一直尾随着拓跋九歌他们消失在厢房内这才作罢,拓跋婷牙关紧咬,怨声道:“还真是冤家路窄,这都能碰上!” 拓跋黎坐在一旁,哼了一声,“有句话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今日,他们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父亲,你那计划能成吗?” 拓跋黎嗤了声,道:“放心好了,她拓跋九歌嚣张不了多久了,倒是那李老太婆死了,她居然看不出半点悲伤,还真是个白眼狼!” “呵,我还嫌那老太婆死的太轻巧,便宜她了呢。”拓跋婷磨着银牙,“可惜没能叫这小贱人亲眼看着那老婆子怎么死。” “你杀了那老太婆,也算出了气了。”拓跋黎开口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大姐吩咐的东西准备好,只有那样才能保住你二哥的实力!” “可那些东西如此稀缺,就连大姐都找不到,这风云阁里能有吗?” “傻丫头,这风云阁遍布四洲荒海,但凡你能想到的,出得起价的,他们都能弄来。”拓跋黎声音阴戾怪桀,眼中寒光闪烁,“哪怕皇子王爷的性命……” 雅间里,没过多时,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就过来了,体态微福,笑眯眯的,眼里却不时有精光闪过。 “鄙人陶四,见过二位,听闻二位要大量采购星师级的星兽皮?” 拓跋渊点了点头,“是。” 陶四眼波微动,“五百张不是小数目,鄙店目前星师级的存货也只有两百张,剩下的品阶都不够……不过倒是可以调货,但需要个两三天。” “两百张……”拓跋渊微微蹙眉。 拓跋九歌开口道:“我每日少练点,两百张用上三天倒是没问题。” 陶四听到这话眼皮一阵猛跳,看一大一小的目光再度一变,他猛地想到什么,腰杆朝下趴低了些。 “恕小人眼拙,二位尊驾可是渊少爷和九歌小姐?” 拓跋渊点了点头,陶四脸上的恭敬之色顿时更重。 “实在是失礼了,渊少爷与九歌小姐请坐,方才在下有一事没说清楚,其实店中星师级以上的星兽皮还有些库存,虽不多,但也有个几十来张。” “那这些都要了,剩余的,等你们调货之后我们再来取。” “渊少爷,九歌小姐稍等,小人这就吩咐下去。” 陶四下去了一会儿,没多久便上来了,身后跟着的伙计捧着两盒子,里面装着的正是星兽皮。 “渊少爷请过目。”陶四将其中一个盒子展开,里面正是星师级的星兽皮,与拓跋九歌平时练习的并无二致。 当他展开另一个盒子时,拓跋九歌眼睛不由一亮,那些兽皮上的生机明显蓬勃很多。 “所有的材料都在这里,其中星师级的两百张,星灵级的四十六张,价格的话……总共是六百金。” “多少?!”拓跋九歌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六百两黄金?! 陶四表情也很尴尬,解释道:“阵图专用的星兽皮制作困难,所以价格不低,像这种星师级的兽皮,我们阁中的定价都在五两黄金左右,二位购买数量巨大,自然会有些折扣。” 星师级的五两黄金一张皮,星灵级的更不用说了…… 陶四只要他们六两黄金,还是打了折的价格,算下来,那几十张星灵级的皮子还是亏本倒贴啊…… 拓跋九歌可算明白为什么阵图师那么稀少了,这谁养的起啊?敢情她这半个月是每天拿着成吨的金子在烧? “星师级以上的兽皮多多益善,价钱倒无所谓,都从这上面扣除即可。”拓跋渊递了一个紫金色的玉牌过去。 陶四的眼神又狠狠震荡了两下,紫金玉牌……足够把他这个分行都给买下来。 他心里还有些失望,刚刚他故意让利,就是想借这个机会与这位渊少爷打好关系,但现在看来,人家压根不需要…… 这边正在交接,忽有人进来在陶四耳边说了什么,他冲拓跋渊歉意的笑了笑,神色匆忙的出去了。 风雨阁密室内。 陶四脸色有些不愉,“这桩生意到底是谁接的?!” “周副管事那边点头应下的,您也知道,只要对方出得起价格,按照规矩,咱们没有不接的道理。” 陶四的眸子阴晴不定,寒声道:“那家伙手伸的倒是快,生意上门是没有不接之理,但这种生意,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一个副管事拍手定论了?!” 话是这么说,但风云阁的规矩,契约既定便无更改。 好巧不巧,偏偏对方要的,是那拓跋九歌的命!! 第18章 是时候去要债了 雅间里,拓跋渊和拓跋九歌正要离开,两个装星兽皮的盒子提着有些碍手,拓跋九歌只见身边男人手轻轻一挥,盒子就不见了。 旁边的伙计眼睛发光,“储物星器。” 拓跋九歌满脸好奇,注意到拓跋渊手腕上那条红绳,起初她没怎么在意,但刚刚那红绳上分明有星力波动。 那玩意儿居然还是个宝贝? “走吧。”拓跋渊牵着她的走下楼,就要迈出门槛的时候,后方忽然传来陶四的声音。 “二位请留步。” 拓跋九歌侧身看向这位疾步过来的管事,只见他手上拿着一个小盒子,她心头莞尔,这位管事是买一送一玩上瘾了吗? “九歌小姐,此物乃是我风云阁的徽牌,凭此物在任一家分店都可享受八折优惠。”陶四将盒子展开递了过来。 “好,那我收下了。”拓跋九歌接过盒子。 陶四脸上含笑,道:“九歌小姐气度不凡,必定前途无量,又有渊少爷在旁保驾护航,想必遇到任何事都能逢凶化吉。” 嗯?这话…… 拓跋九歌眸光略一闪烁,陶四这话表面在对她说,眼睛却是看着拓跋渊,好端端的说什么逢凶化吉,有意思。 回萧山院的路上,拓跋九歌开口问道:“那位陶管事是在提醒我们吗?” “或许吧。”拓跋渊淡淡道,眼眸里光芒深邃,“也是时候去要债了,歌儿可怕痛?” “不怕。” “好孩子。”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清楚,拓跋九歌勾唇轻笑,看着有几分阴沉的天空,嗅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婆婆你在天上看着吧,你的小鸽子会帮你一笔一笔把债给讨要回来! …… 接下来的几天,拓跋九歌修炼之余所有的时间都放在画图上,将购买回来的两百张星师兽皮用完之后,风云阁那边也派人传了消息,说是货已经调了过来。 “我自己去取吧。”拓跋九歌用完午膳后,开口道。 拓跋渊嗯了一声,淡淡道:“记得,酉时之前回来。” “好。” 小女孩的身影离开了别院。 虎奴看着屋子里淡定看书的男人,低声请示道:“主上,我还是跟上去吧。” “不用。”拓跋渊摇了摇头,“没有野性与凶劲儿的,只能是宠物,无人喂养便要饿死,既是野兽,便由她去经历厮杀,最后活下来的,才是最强的。” 虎奴低头不语,心想着,话是,可那只野兽现在可还是幼崽啊!她真能躲避猎人的狙击吗? 这一去,怎么觉着像是去英勇赴死? 拓跋九歌去风云阁取货时,手腕上多了一条红绳,只是藏在衣袖没人注意到。 陶四见她孤身一人过来,眼里闪过惊色,“九歌小姐今天怎么自己过来了?” “只是取东西而已,就不劳烦我家小叔叔了。”拓跋九歌轻笑道。 陶四看着女孩天真的小脸,欲言又止,心里长叹:这大概就是命吧! 看来那天他的话并没让那位渊少爷放在心上,只是可惜了…… 陶四看着拓跋九歌,忍不住道:“由此回贵院的路程不短,不如我派人送小姐回去吧。” 拓跋九歌将皮货收好之后,听到他这句话,笑吟吟的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精光一闪而过。 “谢陶管事的好意,我会记着的,但今日就不劳烦了。” 陶四与她对上一眼,心里忽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这双眼给看穿了一般。 但这念头只是刹那,对方只是个十岁小孩罢了,哪能有这样的心智。 陶四在楼上目送着拓跋九歌离开,摇了摇头,便是拓跋渊那男人的命格再贵重,怕也扭转不了这天煞孤星的星命吧…… 由风云阁回别院的路程的确不短,尤其拓跋九歌还特意选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 拓跋九歌小手一翻,掌心出现了一枚丹药,她悄然放在嘴里含住,没急着吞下去。 赐灵丹,可快速恢复消耗的星力。 “跟了这一路也累了吧?”女孩的声音昂扬了几分,“藏头露尾的,有什么意思?” 她话语落下不久,一道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侧后方。 “警惕性倒是挺高。”男人冷笑着。 拓跋九歌打量着来的这人,黑衣长袍,面具遮脸,虽还未动手,但这人身上浓浓的血戾之气已扑面而来。 拓跋九歌太熟悉这种感觉了,是杀手! 前世她不知和多少这种人打过交道,绝对不会看错,她从风云阁里一出来,便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这人现在虽还没展露出实力,但一定是个高手! “警觉再强也没用,该死还是得死!”男人话音一落,身上爆出一道赤色强光,三星环绕,脚下星图为一丛交缠的藤蔓。 三星星士! 拓跋九歌心头一沉。 悬殊差距太大,足足差了一个阶层,几乎要抵上一个轮回了。 “受死吧!小丫头!”黑衣男也不废话,正面朝她袭来,在他动身的刹那,拓跋九歌急速后退,一个闪身躲入附近的废墟中。 “你以为你逃的了吗?趁早出来,我还能给你个痛快!”男人的冷笑声在回荡,脚步声在死寂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可怖。 拓跋九歌屏息不语,凝神倾听着对方的脚步声。 骤然,声音消失了。 危机感逼上心头,她猛地朝侧一跃,一道黑影直袭她方才所在,掌风击打在墙上,留下一个几寸深的手印。 “哪里逃!”黑衣男冷然一笑。 刚迈出一步,他猛地察觉不对,低头便见自己脚下踩着一张兽皮,上面橙色的火纹闪烁,黑衣男脸色微变,下一刻,他脚下窜起了一团烈火! 火纹阵图,星力触之即发! 黑衣男脚下阵图引爆的瞬间,像是导火索的源头被点燃一样,但他到底是三星星士,当即做出反应,朝旁边闪避,但他脚才一落地脸色又变了。 轰—— 嘭—— 火焰炸裂的声音不断响起,黑衣男躲避的位置像是早被预判到了一般,他每次一落地,都会触发火纹阵图炸开。 半晌过后,废墟间已是火焰缭乱,黑衣男狼狈不已,遮脸的面具早就不翼而飞,露出一张阴冷至极的面容来。 “死丫头!我非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第19章 还有一人时刻担忧着她 他一身煞气,猛然朝一个角落里杀去,那正是拓跋九歌的藏身之处。 掌风迎面扫来,拓跋九歌清楚的看到上面缭绕了一层黑气。 是星技! 避无可避! 她眼里闪过一抹狠辣,控制着身体避开致命处,左肩朝前一倾,那击向她心口的手掌硬生生拍在了左肩上。 剧痛顷刻传来,拓跋九歌几乎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她眼里疯狂之色更盛。 黑衣男瞳孔骤然一缩,他手掌攻至拓跋九歌肩头的刹那,骤然自她肩上爆开一团烈火,宛如火龙一般缠住他的手臂。 “啊——”黑衣男一声痛呼。 一切都发生在顷刻间,他心头大骇,怎么也没想到,拓跋九歌居然还藏了一手。 刚刚那一掌,分明是故意引自己攻上去的。 拓跋九歌左肩的位置垫着数张火纹阵图,并且全都是完美火纹,可以说她这半个月来的成果,尽数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完美火纹,沾身难灭,更何况这么多火纹叠加在一起,黑衣男不得不分心,用星力灭火! 而拓跋九歌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趁他病要他命! 她甚至不管自己左肩上烧着的火焰,像是一只发了狂的小兽,缠至黑衣男身上,就在刹那间,她咬碎含在嘴里才赐灵丹,将全身的星力灌注在右拳中。 黑衣男大惊失色,调转星力想要将她震下去,但身体却传来了虚耗之感,上当了!! 从第一个火纹阵图开始,他就落入了眼前这小女孩的圈套中,她所有的行为,目的都是为了消耗他的星力。 当真是步步为营,好深的算计! 可即便如此又怎样,她真以为凭自己那小拳头就能杀了他吗?! “可笑!想死我成全你!” 黑衣男脚下的星图骤然爆射出数条尖锐的藤蔓,径直朝拓跋九歌的心口扎去。 第二星技,毒刺! 生死全在一线之间,芒刺在背,毒刺已至皮内,几乎是同一时间,拓跋九歌的拳头轰击在了黑衣男的下巴处。 破苍戒之力引动,这一拳用尽了拓跋九歌所有星力,足有百斤之重! 咔嚓! 筋骨分离的声音骤然响起。 黑衣男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地,死灰的眼里还残留着迷茫与震惊。 他为何会败? 拓跋九歌赢了! 但也赢的非常惨烈,她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强撑着精神,将左臂还在燃烧的衣袖扯去,用身体仅存着的那么点星力,灭去了臂上的火焰。 若非最后关头,她吞下了赐灵丹,只怕还是免不了玉石俱焚的结果。 这一场厮杀她同是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左臂上被火焰烧的满是血泡,肩骨处已是一片乌黑,黑衣男的那一掌带毒,不但震断了她的手臂,还浸了毒进来。 最后那几根毒刺扎入她背心,虽没有太深,但毒素却是进入了皮内。 拓跋九歌现在两眼发昏,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浑身上下无一不疼。 已是千算万算,偏偏漏了对方还有使毒的这一招,拓跋九歌心里自嘲,越阶杀人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噗通一声,她朝后栽去,天旋地转间,她看着灰暗的天色,心里盘旋的只有一个念头:距离酉时还有多久? 她昏迷之后,两道身影便出现在了近前,拓跋渊看着她狼狈凄惨的模样,眉头紧皱,第一时间给她喂下了解毒的丹药,动作轻柔的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虎奴立在后方,满心叹息:嘴巴上说要不闻不问不理会,结果还不是忍不住,跑出来暗中观察么。 虎奴面无表情的腹诽着,目光恰好瞥到女孩低垂的小手,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他一贯僵硬的脸上出现一刹变化,呼吸都重了几分,看向自家主上的目光,越发怪异。 拓跋九歌昏昏沉沉中,感觉身体的疼痛在一点点淡去,朦胧间,她仿佛看到自己体内的星光在不断凝聚。 星力在全身流淌,洗涤着筋脉,她整个人沉浸在其中,许久过去,所有的意识才重新回归脑海。 她睁开眼时,最先映入视野的,便是拓跋渊那双温和却又深邃的眼眸,眸中满是掩盖不住的惊喜。 “我升星了?!”拓跋九歌讶然道,下意识的调转星力,在她面前,赫然有七颗星辰环绕。 这一觉醒来竟是升了两星,拓跋九歌深吸一口气,她撸起袖子,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发现之前被灼伤的地方已经恢复如初,连个疤痕都看不到。 身上也再没什么不适的地方,拓跋九歌诧异的问道:“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五天而已。”拓跋渊开口道:“向死而生,方有大收获。这次升星,是你用命搏出来的。” “运气好吧!若是对方派出的人实力再强些,估计只有等小叔叔来给我收尸了。” 拓跋渊笑了笑,没有说话。 拓跋九歌昏迷了五天,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让她身体的伤势迅速就恢复了,伤疴虽去,但她的肚子也是实打实的饿! 爬起来一顿狼吞虎咽之后,拓跋九歌彻底恢复了元气。 “歌儿是怎么想到用阵图去杀人的?”拓跋渊开口道。 “我星力、实力都比不过对方,只能多用用脑子了。”拓跋九歌点头道:“消耗他的星力,给我自己创造机会,最后用破苍戒的力量一击制胜。我胜在对方的掉以轻心,若不是他小看我,即便我准备的再充分怕是也赢不了。” “胜不骄,能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很好。”拓跋渊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赞许,“不过,依旧胡来了点。叠加使用完美火纹太过冒险,你也不怕把自己给烧成废人。” “杀不死我的,只会使我更强大。”拓跋九歌低声喃道,抬眼看他时脸上才有了笑意:“小叔叔不是在院子里等我的吗?怎么对过程这么了解?” 男人眨了眨眼,低头看着脚尖,然后又把视线转向别的地方。 拓跋九歌笑容更深了几分,又想萌混过关,她睫毛轻扇,心头微暖,婆婆虽不在了,却还是有一人时刻担忧着她啊。 第20章 小女孩戴红绳,好看 “喏,这个还给你。”她将手腕上的红绳取了下来,放到拓跋渊手中。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拓跋渊重新把红绳系到她手腕上,“横竖这也只是个储物的星器,于我用处不大,你收好便是。” 拓跋九歌闻言也不再推辞,她忽然想到什么,伸手触摸向拓跋渊的下巴,这个动作让男人身体僵了一下,睫毛几不可见的微微一颤。 “小叔叔,你这儿的阵图代表着什么?” 拓跋渊眼底深处惊现涟漪,他微微一笑,将女孩的小手拉了下来,开口道:“只是一些对修炼有益的辅助阵图罢了。” 说完,他揉了揉拓跋九歌的脑袋,借口还有事,便出去了。 拓跋九歌看着他略有匆忙的背影,眼睛眯了眯,果然,他脸上的阵图有问题,要知道那到底代表着什么,恐怕她还得继续学习才行…… “主上,小小姐她居然可以看到你脸上的阵图!”虎奴脸上满是惊色,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啊!连他也只是知道却看不到拓跋渊身上的封印阵图! 可拓跋九歌却能看到! “嗯,”拓跋渊笑的有些难以琢磨。 虎奴在旁沉默了会儿,忍不住道,“主上,为何要将千机锁送给小姐姐?那可是你的……” 他话到关键地停住,原本他看到红绳戴在拓跋九歌手上,就够惊讶的了!只要有那条名叫千机锁的红绳在,似五天前那种刺杀的事儿,便是来的杀手再强上几倍,拓跋九歌最后都能逢凶化吉的。 这千机锁关系重大,只是借出去一次,就够让人惊讶的了!谁曾想,拓跋渊居然把它送出去了! 拓跋渊摸了摸已空无一物的手腕,勾唇道:“小女孩戴红绳,好看。” 虎奴忍不住摇头,他是越发搞不明白了,主上的心思猜不透,小小姐……似乎也很不寻常! 三十六雷惊蛰去,冬伏入土的蛰虫已惊而出走。 拓跋九歌养好了伤,拿着几天前购买的那些兽皮,坐在虎奴的肩头上,昂首挺胸的朝着风云阁而去。 累累血仇,滔滔深恨。 风云阁、拓跋黎父女两人这一笔笔账,也是时候去算算了! 狼若回头,非恩即仇! 她拓跋九歌即日便要做一头恶狼,为亲人恩噬仇人骨! 周青是风云阁的副管事,上次那桩生意本该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谁曾想,派出去的杀手居然死了! 偏偏那拓跋九歌的生死,至今还是个谜! 买家那边已经几次派人来询问了,周青这些日子也是被弄得不胜其烦,连阁里都不愿去。 他躺在自家院子里睡大觉,怀里搂着美妾,总觉得今儿眼皮跳的有些厉害。 揉着眼睛,余光朝旁边一撇,周青猛地吓了一跳。 “是谁?!” 床边不远处,一个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盯着他,一口白牙格外晃眼。 “索命的小鬼。” “拓跋九歌?!你竟然没死!”周青大受震动,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刺杀拓跋九歌的这笔生意是他亲自接手的,拓跋黎那边说目标只有五星星者的实力,所以他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只随意派了个星士级的杀手,本以为万无一失。 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两人确是搏斗过的,死去的杀手尸体上,除了烧伤和最后颅骨被击碎的致命伤外,并没有其他伤口,所以现场留下的血迹只可能是拓跋九歌的。 流了那么多的血,正常人都活不了了吧? 谁曾想,这小鬼竟如此命大! 该死! 他心里一阵怒骂,院子里那些侍卫呢,竟让人随意闯进后院! “索命?!可笑,就凭你也想取我的命,你以为……” 话音未落,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小女孩的背后,周青瞳孔剧烈收缩着,对方身上释放出的气势,不断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尤其当闪烁着蓝光的星图,在对方脚下闪耀而起时…… 周青心脏如受重击,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星圣! 床上的美妾吓得身如抖筛,她看到周青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木然的跪倒在地。 咕噜咕噜,银光闪过,一颗还冒着血的头颅滚落到了美妾脚边。 “啊——”女人的尖叫声响彻而起,直接昏死了过去。 拓跋九歌看着脚下死不瞑目的那颗脑袋,叹了口气:“傻子,谁告诉你我一个人来的?” 风云阁从来不缺送上门的生意,陶四作为管事,除非一些大买卖,一般情况下都不需要露面。 刚回到房内,陶四掀开珠帘,正要进里屋换衣,一柄封喉利刃就横在了他的脖颈间。 女孩泛着寒意的笑声在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陶管事,脖子可别乱动,我这手软无力,一不小心划着你了,可不好……” 冰冷白刃的胁迫下,陶四不得不往后退,女孩的身影从珠帘后出现,她坐在宛若巨人的大汉肩头,盈盈笑容带着一种诡异的冰冷。 “你……没死……”陶四有几许震动,很快又变为了然,但身子依旧是绷紧的。 “陶管事似乎对这结果并不很意外?”拓跋九歌唇角一勾,将抵在他脖子上的短剑收了回来,“别紧张,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不紧张?若只是面对拓跋九歌的话,他当然不会有半分畏惧,可是……陶四目光移到了虎奴身上,只觉自己的心脏被一股无形的力给压着,完全透不过气来。 这人并没动用星力,只是外放出一点气势就已如此可怖,实力是有多强? “九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对此,陶某一直是深信不疑的。”陶四谦卑的说道,虎奴强则强矣,但眼前这个小女孩同样让人吃惊,这言辞做派……真不像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孩子。 拓跋九歌笑而不语,从虎奴肩头跳了下来,兀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由始至终,虎奴都面无表情,径直站在拓跋九歌身后,充当着最有力的后盾。 “说起来,我的确是要谢谢陶管事,好歹你还是提醒了我几句不是?”拓跋九歌似笑非笑道,“不过,这杀手却也是出自你们风云阁,你身为管事,也是难辞其咎!” 第21章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九歌小姐大人大量,在下只是个区区分店管事,有时候想帮衬朋友,奈何也有心无力,不得不按规矩办事。”陶四叹息道,“这桩生意在下知道时,已成定局,这段时间以来,在下也深感良心不安,还好九歌小姐安然无恙。” 拓跋九歌自不会就这么信了他的鬼话,陶四是个典型的生意人,他的精明之处就在于没有玩马后炮,若非他事先那么一点拨,拓跋九歌也不会察觉到有人要刺杀自己。 “如此算来,的确是我欠了陶管事一个大人情,我这人对‘朋友’向来都是有恩必报的!”拓跋九歌笑露出一口白眼,脸上还带着那么点小孩儿的天真烂漫,“听说,接下我那单生意的,是贵阁的副管事,姓周?” 陶四悚然一惊,风云阁内的生意往来、由谁接手,向来都是秘密,拓跋九歌是从何知道的? 拓跋九歌捻起桌上的葡萄,漫不经心的吃着,笑吟吟道:“作为朋友,我当然要送陶管事一份厚礼了。” 厚礼? 女孩儿的小手伸了出来,嘭,一记响指。 桌子上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尚未打开,血腥味便已扑面而来。 “陶管事,别客气,打开吧!”拓跋九歌笑眯眯道,一口一颗葡萄,连籽都不吐。 盒子被打开,里面装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双几乎要凸出来的眼睛,无神的盯着陶四,狠狠扎入他的内心,让他手猛地一颤。 哐当,盒子翻落在地,周青的人头咕噜咕噜滚了出来。 “噗。” 随着人头滚落,小女孩咧着白生生的牙,笑望向他道:“这个礼物,陶管事可满意?” 陶四看着地上周青的人头,有惊震,有惶恐,更有几分惊喜。 “陶某多谢九歌小姐,替我阁中斩除奸佞。” “好说,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嘛。”拓跋九歌笑眯眯道,“陶管事帮了我,我作为朋友,替你分忧也是应该的。” 陶四是个聪明人,赶忙笑道:“九歌小姐日后若有所需,在下也必当竭尽全力。” “你别说,我还真有一件事要陶管事帮忙呢。”女孩天真的眨巴着大眼睛。 陶四的假笑就那样在脸上僵了一秒,“呵呵,小姐但说无妨。” “听说上一次萧山院那二位,除了买凶之外,还托贵阁采买了一些珍稀的药材?” “确有此事。”陶四点头道:“不过那些药材异常难寻,尤其是其中的凤血藤和金银玉莲,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寻得。” “那可真是巧了,我手头有些紧,又刚好有这两味药,陶管事可有兴趣帮我转转手?” 那可的确是有些巧啊…… 陶四吞了口唾沫,有些猜不着拓跋九歌到底要干什么,她会那么好心把这两味药材卖给拓跋黎这仇人? “这自然没问题,这两种奇珍药材,足以开场拍卖会来竞价了,既然九歌小姐手头紧,这价格当然是越高越好不是吗?!” 上道啊! 拓跋九歌心里感慨,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既然要开拍卖会,只有两样东西哪里够,我这儿还有两枚盛容丹,聊作充数的,一起拍卖了吧!” 陶四拿起桌子上的丹药盒子端详了一下,一般情况下,丹药拍卖都会请丹师事先鉴定其效果品阶,不过眼下这个情况,陶四可不好叫人进来。 “九歌小姐,不知这盛容丹有何作用?” “这作用也不过就是祛除疤痕美容养颜罢了,只不过嘛……有一点小小的副作用。” 陶四听到祛除疤痕,顿时就明白拓跋九歌的盘算了,那位拓跋三小姐脸上被刻字毁容,这段时间没少四处搜罗这些灵丹妙药。 陶四明智的没有问那小小的副作用是什么。 “若是拍卖前有人质疑这丹药的效果,陶管事大可找人来亲身试药,但切记,须得找普通人。” 普通人便是指那些虽有星图,却连星者入门都修炼不到的,这种人身上的星力水平等同于无。 陶四暗暗记下,越发觉得心惊,他有种直觉,近前这个小女孩是在布局。 要说今天来找他的是拓跋渊的话,陶四都不会这么惊讶。从一出现,拓跋九歌先是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击溃他的心理防线,然后萝卜加大棒,一起下手。 周青的人头是礼物没错,又何尝不是警告! 再到她刚刚的那一番布置,直觉告诉他,这一系列手笔都是眼前这小姑娘自己想出来的。 这是个稚童吗?这分明是个人精啊! “九歌小姐放心,此事我一定办妥。” “嗯,我也不会亏待你,这次拍卖所得,五五分账。” “不不不,这倒不用……” 风云阁打开门做生意,求的是财,但陶四是聪明人,他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 “这钱,陶管事还非收不可。”拓跋九歌笑眯眯道,“因为除此之外,我还有一笔生意要委托贵楼。” 陶四对上她黑白分明的星眸,忽生出一种感觉,她开头的一堆套路,为的都是接下来的要说的‘生意’吧! 拓跋黎的书房内,一个身影忍不住四处踱步,怒声道:“都这么久了,风云阁那边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拓跋婷脸上戴着面纱,却遮不住眉眼处的阴鸷,满眼满身都是杀意。 “父亲,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拓跋婷厉声道:“我看那风云阁就是不靠谱,让他们找的药材半天没动静不说,就连拓跋九歌那小贱人,他们也收拾不了!” “住口!你这样急急嚷嚷的,有什么用!”拓跋黎沉眸道:“风云阁既然敢接这桩买卖,是成是败,权等他们的消息,再说了,你二哥所需的那几味药材,还须得倚靠他们!” “不是说这风云阁遍布四洲荒海吗?大姐在王都,难道找不到药材?非得让你去出面?”拓跋婷不满道。 “你懂什么?!你大姐潜心修炼,哪能时时刻刻去关心这些,更何况,她托关系请二皇子找了丹师,已是不容易了,这药本就难寻,难不成还要叫她去叨扰二皇子?!”拓跋黎赶紧为自己大女儿说话。 拓跋婷当即不语,心里却在冷笑,说这么多,无非就是偏心! 第22章 好戏既已开场,总不能缺少观众吧! 父女俩气氛正僵持时,有人上来禀报,说是风云阁的人来传话了。 “快请进来!” 拓跋黎眼睛猛地一亮,没过多时,一个体型微福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拓跋黎略有讶色,不曾想来的会是他。 “陶管事,怎么是你亲自过来的?” 陶四笑意不减,恭声道:“黎院主见谅,鄙阁周副管事身体有恙,所以今儿我才亲自登门。” 拓跋黎点了点头,他对周青怎么样可是一点都不关心。 “不知我委托贵阁办的两件事……” “自然是万无一失。”陶四幽深一笑,“想来不出两天,黎院主就会收到消息了。” “死了?!那小贱人真的死了?!!”拓跋婷惊喜万分的叫了起来。 陶四笑而不语,继续道:“除此之外,黎院主委托的第二件事也有眉目了,今夜我阁将有一场拍卖会,其中便有那两味药材。” “拍卖会?!我们不是说好,若找到的话,直接交易的吗?” 陶四听闻此言,眼里多了些许睥睨之色,“黎院主说笑了吧,这两位药材的金贵之处,你会不知?也就是那位卖家手头紧,这才想要拍卖,多得些银子。” “陶某话已带到,黎院主自行斟酌吧!” 拓跋渊的别院内,当他笑眯眯的将小女孩特意买的糖葫芦吃进嘴里时,虎奴着实震惊到了。 主上近来的喜好,越发叫人琢磨不透了啊。 “坑都挖好了,之后就得麻烦小叔叔你帮我请个人来才是。”拓跋九歌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歌儿想叫谁来?” “秦风。”拓跋九歌笑容泛寒冷,“好戏既已开场,总不能缺少观众吧!” 风云阁办事儿效率至上,当天晚上拍卖会的消息就传遍了街头巷尾。 虽说这边的坊市都在萧山院的管辖,但风云阁地位特殊,凡是拍卖必是珍品,当晚坊市里车马集会,倒是引来了不少别镇他郡的显贵巨子。 拓跋黎拖家带口抵达风云阁时就瞧见了不少老熟人,旁系院落里的其他几家院主竟是都掺和了进来。 他脸色有些难看,心里将陶四骂了千百回,焉能猜不到对方此举的目的,他对这两位药是势在必得,而这些人来多半就是为抬杠提价的。 偏偏大家都是院主,他拓跋黎便是想以势压人,也讨不得好。 包厢里,拓跋婷何尝没见到那些‘叔伯兄弟们’,再看自己父亲阴晴不定的脸色,心里也明白了三分。 “父亲,这可如何是好?风云阁玩这一手,实在是太过分了!”拓跋婷怒道。 “陶四是生意人,他为财我们给他财便是。”拓跋黎咬牙道,“那几个院主实力都一般,旁系这边论家财,谁能比得过我们萧山院?罢了,只要能救你二哥,这点钱舍了便舍了!” 拓跋婷闻言美目闪烁了两下,不甘心的坐下,脸上却有几分嫉妒。 这家里,到底还是她的地位最低。 大姐天资出众,二哥又是唯一男丁,她身为老三便成了卡在中间,可有可无的那个。 拓跋婷摸了摸自己的脸,父亲这段时日为了二哥的伤四处寻药,不计千金。可怎就不能想想她的脸呢? 她好端端一个女儿家,现在却不得不每日面纱遮脸,出门在外都得忍受别人嘲讽耻笑的目光和指点。 这一切都是败拓跋九歌那小贱人所赐!拓跋婷心之所念皆是恨意,除此之外,她对自己父亲兄姐又何尝没几分怨怼。 拓跋婷将不甘忍在肚中,迟早有一天,她会千倍万倍的将这一切还回去的。 思虑间,风云阁中的烛光忽然黯淡了下去,只有一楼的圆台上亮起了光芒,数十颗碗口大小的夜明珠出现在台上,照亮了整个圆台。 陶四出现在台上,“感谢诸位贵客今晚莅临风云阁,鄙人陶四,话不多说,拍卖会正式开始。” “今晚的拍卖品共有七样,现在请出第一件……” 台下拍卖会进展的如火如荼,最顶端的天字号包厢内,小女孩吃着葡萄打着哈欠,笑眯眯道:“这陶四果然是个妙人,若只拍那三样实在是巧合了些,他帮我又添上四件拍品,这拍卖会才看着顺理成章了些。” “他既能作一阁之主,自然是有些脑子的。”拓跋渊轻笑道,长睫若鸦羽在他脸上投下一片好看的阴影。 拓跋九歌欣赏了一会儿旁边男人的盛世美颜,台下前四样拍品都已结束。 “呵呵,重头戏来了。” 高台上,陶四神色不变,暗中却一直不露痕迹的注意着天字号包厢那边的动静。 按照那位九歌小姐的意思,剩下的三样拍品都得顺理成章的‘送’到那位黎院主的手上才行。 “这第五个拍品名为盛容丹。”陶四让人将拍品拿上来,一方玉盒里放有两枚丹药,他朗声道:“此丹的效果就是去痕美肌,重铸容颜。为了让大家更直观的看到效果,鄙店将拿出一枚作为展示。” 他声音落下后,便有一个妙龄少女走了上去,当对方取下遮头的斗笠后,所有人都禁不住发出一声厌恶的闷哼。 却见那少女满脸坑洞,像是被人用针砭在脸上挖了一块块肉一般。 就这样的脸还能有拯救的余地? 所有人都在怀疑。 而另一个包厢内,拓跋婷已忍不住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下方。 陶四将盛容丹交给对方服下,那少女起初没什么变化,忽然捂着脸痛呼了起来,不多时,所有人都看到她脸上像是蛇蜕皮一般,掉下来了一整块干枯的脆皮。 重新抬起头后,那少女脸上的坑洞已全然不见,皮肤嫩的如羊脂一般,竟有几分楚楚动人之姿。 “这也太神奇了吧!” “难怪叫做盛容丹,可惜这丹药对修炼没什么裨益。” 陶四很满意现在的效果,他开口道:“效果大家都看到了,我风云阁诚信买卖,在开拍之前还是有句话要敬告诸位。”他说着顿了顿,“此丹虽有换肌改貌的奇效,但还是有那么小小一点副作用,所以起拍价只定为三百两。” 原本对这丹药有兴趣的人就不多,听说还有点副作用,大多数人都摇头放弃了。 “五百两!”一片唏嘘声中,拓跋婷的声音显得格外嘹亮。 第23章 重头戏来了 她甚至控制不住,人已走出包厢站在廊边上了,眼里满是火热。 拓跋黎眉头紧皱,低声斥道:“婷儿,休要胡闹,这丹药拍下也无用。” “父亲!”拓跋婷咬唇看向他,“我也是你女儿啊,你不能那么偏心,总想着大姐和二哥!”她捂着自己的脸,眉眼间伤心欲绝。 拓跋黎见状一怔,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罢了,随你吧!”对这三女儿,他内心还是有几分亏欠的。但好在这盛容丹没什么人,拍下来应该也要不了多少银子。 “五百两,第一次!可还有人加价?” 陶四环顾阁内,这时有人站起来提问,“我想问问这副作用,具体是什么?” 陶四心思转动了下,笑着道:“只是会损耗一些星力而已,不过这也因人而异,修为越低,损耗的越少。” 这话一出,摇头的人更多了。 拓跋黎也皱紧了眉,劝告自己女儿,“婷儿,你可想清楚!容貌哪比得上实力来的重要,你可不要因小失大啊!” 拓跋婷闻言心里冷笑,容貌不重要?若毁容的是大姐,你可还会说这样的话? 她坚定不移的摇了摇头,咬牙道:“这盛容丹,我要定了!” 一锤落定,拓跋婷五百两银子拍下盛容丹。她那一脸欢喜,仿佛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拓跋九歌所在的天字号包厢视角广阔,从她那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瞧见拓跋婷那欢喜鼓舞的样子。 小女孩笑容可掬,长睫下掩着刻骨深仇:拓跋婷,你且开心着吧! 我亲手把你送上云端,就是要你尝尝自云上坠落深渊,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前菜已吃完,剩下的就是主菜了。 拓跋黎激动的连眼睛都不眨巴,眼看着台下拍品正要给呈上来,忽然有人上台在陶四耳边说了什么。 拓跋黎心头忽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便见陶四一脸叹息的道:“诸位贵客,实在抱歉,应卖家的要求,这剩下的两件拍品将会捆绑拍卖。” “什么?!” “捆绑拍卖,那这价格可不好说啊……” 阁中非议声迭起不断,唯有拓跋黎松了口气,这两样药材他本就是缺一不可的,捆绑在一起价格虽高一点,但同样竞争对手却会少一些。 陶四面朝拓跋黎所在的包厢微微一笑。 拓跋黎还赠以一笑。 这情况看来,什么捆绑拍卖不像是卖家的意思,倒像是陶四自作主张,表面上是给帮他拓跋黎剔除一些对手,可实际上最终受益的还不是他们风云阁。 拓跋黎心里骂着奸商,表面上还不得不装出一副承谢对方人情的样子。这感觉好比一口老血憋在心头,吐不出咽不下。 可他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眼下这黄雀和螳螂还是一伙的,先遛你玩一圈,玩开心,咱们再来算总账。 “凤血藤和金银玉莲,此两种药材的珍贵之处无须在下多言,起拍价黄金一千两!” 一千两黄金!这价格抵的上一家旁系院落半年来对主家的上供了。 场上一片哗然,唯一有实力争雄的也就另外那几家院主了。 “一千一百两!”有人站出来喊价。 拓跋黎牙关紧咬,直接走到廊边去,大声道:“两千两黄金,这凤血藤和金银玉莲我萧山院势在必得,还请诸位老哥兄长给我一个面子!” 也不知是否是巧合,闻讯过来的三个院主有两个都是和拓跋黎不对付的。 “黎院主这话说的可就莫名了,天财地宝谁不是求之若渴,萧山院财雄势大没错,可我北山院这几年也算有点积蓄。”北山院主站起来笑道。 在他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乃是七星院原主,两人瞧着关系甚是不错,同是点头附和,“既是拍卖那就各凭本事吧,说这些无用的做什么……” 剩下的那个南山院院主摇了摇头,很明显是准备两不相帮不掺和。 拓跋黎七窍生烟,狠狠瞪着那两个死对头,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他真想冲下台去质问陶四,是不是故意把这两人请来抬杠的。 “黎院主出价黄金两千两,还有人加价吗?”陶四眉开眼笑,一点也感受不到楼上那人的怨念一般。 那位九歌小姐果真是‘聪慧过人’啊,好一招借刀杀人坐看对方狗咬狗,兵不血刃的就渔人得利了。 “两千二百两。” “两千五百两!” 北山院和七星院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抬杠,价格节节攀升,拓跋黎气的脸色发青,嘴唇都在颤抖。 “三千七百两!”他咬牙喊下一个数字。 北山院主眉梢一挑,笑吟吟道:“黎院主好阔绰,是准备年关的时候向主家交白粮吗?” “我萧山院的事用不着你这外人操心。” “果然是财雄势大啊。”七星院主跟着笑起来,“不过实在巧了,这两味药材我和北山老哥各需其一,咱们一个人是比不过你,但两家联手还是有点薄产的。” 七星院主的一席话差点没让拓跋黎晕过去,这两个臭不要脸的…… “黄金五千两。”七星院主笑眯眯的加价,挑衅的看着拓跋黎。 五千两黄金,那可不是说拿就能拿的,除非拓跋黎肯为了儿子把萧山院的家底都给掏空,但他要是这么做了,到了年关交不出给主家的供奉,照样是会被问罪的! 这简直就是把拓跋黎往死路上逼迫。 天字包厢内,拓跋九歌看着拓跋黎那青白交加的脸色,眼中异彩连连。 这两个来抬杠的旁系院主,火力比她预估的还要猛的! 拓跋九歌记得,这两人是拓跋渊点名叫她通知风云阁请过来的。 “小叔叔这一手玩的妙啊。” “这难道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拓跋渊笑容可掬,一脸人畜无害。 拓跋九歌已是看多了他斯文尔雅的样儿,深知这完美皮囊下藏的是一颗怎样的败类的心。 之前拓跋黎联合不少旁系院主上铜书驳了她入本家宗庙修行的事儿,这一次,拓跋渊就叫人来与他唱反调。叫来的院主虽不多,可效果斐然啊! 第24章 这结果,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拓跋黎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关系儿子的未来,他不赌都不成。 “黄金七千两!” 这个骇人听闻的数目一报出来整个风云阁都快炸了,议论声响彻不断。 七星院主率先嗤笑道:“七千两黄金?你萧山院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拓跋黎牙关紧咬,恨声道:“我目前手上的确只有四千多两黄金,剩下的我以宅邸作为抵押,只需要半年,必定还清!” 这话一出,喧哗声更大。 七星和北山院主对视了一眼不再开腔,目的已经达到,拓跋黎连棺材板都给搭上了,他们也没必要在死咬着不放,在旁边等着看戏就好了。 陶四心里已经乐开花了,黄金七千两这价格他是稳赚不赔啊!不过,他脸上还装着犹豫的样子,“我风云阁历来讲究银货两讫,不过黎院主的身份在这儿,我阁中开个先例也不是不可,但既是要半年抵押,那剩下的几千两便算是萧山院欠下的,按规矩利息还是得算的。” 拓跋黎闻言脸色已不能更难看了,大头都许出去了,还在乎那点零头吗? “可以。” 陶四闻言一点头,当即落锤。 这一锤子买卖,风云阁赚大发了! 这拓跋黎为了救自己儿子不惜倾家荡产,倒算得上是个好父亲,奈何缺了眼色,机关算尽到最后还是把自己算死了! 拓跋婷在旁边银牙紧咬,这就是她的好父亲,刚刚为了五百两白银与她龃龉半天,现在为了二哥竟是眼睛不眨的散尽家财! 眼看这边好戏已要收场,拓跋九歌跳下位置活动了下筋骨,对身边的男人道:“吃饱了,我也该去活动活动了。” “早去早回。”拓跋渊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放心。”拓跋九歌唇角一勾,她这一去只是跑个龙套而已,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拓跋黎散尽家财,为自己儿子求得两味救命药,装药的匣子交到他手上时,拓跋黎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抖。 陶四笑意不改,叫人从旁呈了张纸令过来,“黎院主瞧过这契约若是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 那纸令上写的便是,拓跋黎余下欠的两千多两黄金,以萧山院地契做抵,按月累息,半年后若拿不出金子便以宅子抵债。 拓跋黎脸色铁青,一口气几乎要提不上来,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才将这字给签了。 “陶管事,风云阁手下人才出众,眼下我手上还有一桩买卖,但比先前要困难些,不知贵阁可能接下?”拓跋黎没走两步又退了回来,眼里藏恨。 陶四瞧了他一眼,问道:“黎院主不妨说说。” “坊间有言,风云阁明码实价,只要价格合适,王孙贵子皆可杀。” 陶四心头一动,目光微垂,道:“黎院主想杀谁?” “此人……名渊!” 陶四眼角略微抽搐了下,像是憋着笑,深吸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看着拓跋黎,“黎院主还有那闲钱吗?” “我……” “黎院主还是快些拿着药草回去吧,如此珍贵的药,可打眼的紧呢。” 拓跋黎心下凛然,顾不得陶四的讽刺,抱紧药盒,带着人离开了。 回到府上后,拓跋黎第一时间让人备好车马,带上自己的残废儿子,就准备动身。 “父亲这就要走?”拓跋婷变色道。 “这两味药关系重大,为父要连夜带你哥哥去王都找你大姐才行。”拓跋黎急不可耐道,完全无心多管自己小女儿。 拓跋婷看着他匆匆的的样子,牙关一紧,越发幽恨难平,心里没由来的迸出一个恶毒的念头,当初拓跋九歌怎么不再狠一点,直接要了她二哥的命得了! 这念头出现了刹那,拓跋婷自己都自己被吓到了。 有时,恶念只要冒出来一点点,不管对方是亲疏,还是骨血,只要给一点点养分,都会生根发芽。 …… 由萧山院去王都,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用最快的骏马,也得耗上四五日才行。 更何况,拓跋青云现在等同个废人,他双手筋脉皆断,拓跋黎不敢给他用拓跋渊赠送的金玉散,只用汤药给拓跋青云这样吊着。 但拓跋渊出手,岂能与旁人一致,拓跋青云断的可不止是两条手筋那么简单,这段时间耗下来,底子都快熬空了。 这段时间以来,拓跋青云一直都是浑浑噩噩,无人照顾时更是连吃喝拉撒都困难。 今夜风声萧瑟,伴小雨淅沥,连月亮都隐到了乌云之后。 国道上,拓跋黎一行人马蹄疾驰,他看着病榻上气若游丝的儿子,越发抱紧了怀里的药盒。 快了!只要到了王都,儿子就有救了! 骤然,疾风劲扫茅草。 奔驰的马蹄猛地一停,拓跋黎面色骤变,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院主不好!有人拦驾!” 拓跋黎撩开车帘,看着前方拦道的十来名黑衣人,呼吸猛地一沉,他看了眼背后浑浑噩噩的儿子,咬牙将药盒往他怀里一塞,这才下了马车。 “你们守好少爷。”拓跋黎低声嘱咐道,冒雨下了马车,看着前方狠戾凶煞的数十来人。 “诸位冒雨拦道,究竟是何……”话还未说完,拓跋黎的声音便戛然止于。 那十来道身影从中分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 明明是在荒郊野外暗无天光,但拓跋黎分明看到了女孩粲然笑咧着的嘴,那一口白牙格外刺眼晃人。 “拓!跋!九!歌!”拓跋黎大惊失色,这个丫头不该已经死了吗?怎么会…… 不好!拓跋黎心下大慌。 这个时候他若是再不明白,那就是真傻子了。 陶四前面还说人已经被杀了,后面就出了拍卖会,眼下立在拓跋九歌身后的那一排排杀手,分明是…… “拓跋九歌,你敢找人来杀我,以下犯上谋害院主,这罪名你担得起吗?!” “黎院主这说的哪里话,谋杀?这话从何而起啊。”拓跋九歌眯眼笑着,“今儿月明星稀,风光大好,我出来赏月,恰好遇上了,顺便就来看场好戏啊。” 月明星稀,风光大好?现在乌云密布,天还下雨,哪有什么月亮让她赏的?更何况,还大老远跑到这儿来! 拓跋黎岂会信她这鬼话,今日这场厮杀是避不开的了! 第25章 你既派人来杀我,就该有被反杀的觉悟 “你们带着少爷快走!”拓跋黎一声厉喝,拓跋青云藏身的马车即刻被人驾走。 对面,拓跋九歌红唇冷然一翻,“上!” 那十来名杀手径直涌了上去,星图在夜色里闪烁不定,光是星师级的便有三人。 拓跋黎本身是星师实力,身边带的侍从,修为最高也就是个星士,岂会是这些杀手的对手。 暗夜细雨绵绵下,正是杀人好时候,拓跋黎身心俱冷,只觉那立于暗处的小女孩,就是从九幽下爬出的恶鬼。 身边的侍从一个个毙命,拓跋黎也只是负隅顽抗,三名与他实力相当的星师合力围剿,要杀他,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偏偏这三人下手都有留情,只伤痛处,不破要害。 “拓跋九歌,你到底要干什么!!”拓跋黎厉声道,须发皆乱,浑身血污,狼狈不已。 这会儿绵雨渐歇,空气中泛着血气,刺鼻熏人。 拓跋九歌深吸了口气,看着地上那一具具尸体,目光落在被人围住的萧山院主,笑容越渐动人。 “要干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拓跋九歌幽然笑着,像是暗夜里绽放的一朵毒花,“黎院主没发现,少了三个人吗?” 经拓跋九歌这么一说,拓跋黎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的战局太乱,他来不及管那么多,这会被她一提醒,才发现的确是少了三个人。 那三人是去干什么了? 拓跋黎脑子都空白了。 身后,马嘶声轰然响起,拓跋黎手脚冰寒,一辆马车赫然出现在视野里。 那辆本该逃出生天的马车回来了…… 那辆马车上,躺着他拓跋黎的独苗! “黎院主,这结果,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不——不——” 拓跋黎凄厉的声音响彻天地间。 拓跋九歌足尖一点,落在马车之上,手用力一扯,车帘便落在地上,露出马车内拓跋青云那张煞白的脸。 就现在这状况,拓跋青云就是再浑浑噩噩,这会儿也给吓醒了。 “父……父亲……”他见自己立在血泊中,浑身是伤,身边更是虎狼环伺,魂儿都吓飞了一半。 车帘一扯,女孩笑吟吟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拓跋青云面色剧变,又惊又惧。 “小贱人……你……怎么是你!!啊——”他的骂声还未落下,一把长刀就横在了脖子上。 “拓跋九歌,你敢!!!”拓跋黎目呲欲裂。 拓跋青云还要挣扎,但他现在星力都聚不起,手筋也断了,压根无法动弹,女孩儿一脚便将他踹了出去。 “唔!”痛苦的声音从他喉头哽了出来,女孩儿一脚踩在他的背上,一手拽住他的头发,迫使他那张满是惊惧的面孔,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拓跋九歌,你敢动我儿分毫,我必将你挫骨扬灰,让你生不如死!!!”拓跋黎大吼道,就要冲上来,但有三位星师杀手拦截,他刚刚上前就被击退,整个人摔在泥泞之中,狼狈不已。 “可笑……”拓跋九歌一声冷嗤,“拓跋黎,现在我为刀俎,你父子为鱼肉,你这番叫嚣,是说给谁听?” “贱人,你这小贱人……早在当年你入府时,我就该掐死你,你这该死的天煞孤星!” “哈哈哈哈——”女孩的笑声尖厉若鹰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可怖。 拓跋九歌捂着肚子,像是听到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了一般,就连眼泪都笑的掉下来了,“那我可真要感谢黎院主你当年的不杀之恩呢!” “可惜,现在……晚了!”拓跋九歌一字一句道,目光落到身如抖筛的拓跋青云身上。 “你猜,是我这把刀硬呢,还是你这儿子的脖子硬呢?” “别杀我!别杀我!”拓跋青云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你要什么,我父亲都能给!你别杀我!别杀我!!” “拓跋九歌,你住手!我萧山院与你到底何愁何怨,你要这样害我们!!”拓跋黎力竭嘶吼道。 拓跋九歌横刀的手一顿,抬起头来,“我害你们?” 呵呵…… “黎院主的记性,可真是好啊。”拓跋九歌笑意森然,“你父子几人连番加害,我婆婆又是如何惨死,都忘了吗?怎就变成我害你们了呢?” “你既说我是天煞孤星,克己害人,我岂有不应之礼?!” “你既派人杀我,就该有被反杀的觉悟!!”女孩唇畔的笑意愈发璀璨,“这叫什么来着?哦,对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然……风云阁竟和你这小贱人狼狈为奸了!”拓跋黎面目狰狞,神色无比怨毒。 “不不不!我们是诚信买卖,我出钱他们出人……嘶,不对,应该说这钱啊,还得感谢黎院主您呢,买凶杀自己,感觉棒不棒?” “那两味药……是你!”拓跋黎面色大变。 拓跋九歌笑的无比诚恳,“是了,卖家真是不才在下。” 拓跋黎闻言,一口老血几乎要喷了出来。 拓跋九歌一脸感慨道:“黎院主应该感到庆幸才是,你的项上人头还是值点银子的,否则今晚,这些好哥哥们就不是陪你练手,而是摘你的脑袋了。”她眼波中冷光流淌,“好在,我也不需要他们杀了你……” 声音落下的刹那,一股不祥之感袭上拓跋黎的心头。 那一瞬,拓跋九歌的星力灌注于长刀之内,唇畔的笑容灿烂夺目,刀锋入颈,鲜血轰然洒落。 拓跋黎瞳孔猛地睁大,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把长刀割开了自己儿子的喉咙,宛如斩鸡剁头一般,轻而易举的……他儿子的头颅,就这样被人硬生生从身体上割了下来。 “不——” “啊——拓跋九歌!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疯狂的嘶吼声响彻在天地之间,拓跋黎不要命似的扑了上来,但那些杀手又岂是吃闲饭的,他拓跋黎一个区区四星星师,如何能破开重围? 拓跋九歌拎着拓跋青云人头,看着在泥泞中苦苦挣扎的拓跋黎,心里不含半点怜悯。 人若犯我,我必万倍还之。 尔等既要我命,便莫怪我手下无情! “拓跋黎,你就在这儿慢慢挣扎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拓跋九歌晃荡着手上的人头,露出一口白牙,“不过,我好心奉劝一句,黎院主突围的动作可得快点哦,萧山院里可还有你一个好女儿呢……” 第26章 该是你偿命的时候了! 夜色中,女孩左手提着人头,右手拎着药盒,消失在视野之中…… 拓跋黎想要追上,奈何杀手阻击,这些杀手不取他命,偏要封他去路,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人割头取命,而无可奈何! 现在,又要他看着自己女儿陷入虎口,而不及挽救。 什么凤血藤和金银玉莲,什么拍卖会!全都是圈套!全都是假的! 他散尽家财,不但什么都没得到,还赔上了儿子的命,那盛容丹……那盛容丹一定也有问题!! 好毒啊! 这一切,全都是那小贱人的毒计! “拓跋九歌,我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 拓跋九歌骑着马往回赶去,虽说有风云阁的那些杀手帮她拖延时间,但也不能懈怠。 行至半路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虎叔。” 夜色下,虎奴魁梧的身影格外显眼。 他那张死板的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回去路太远,骑马太累,主上让我来接你。” 想到自家渊美人那张漂亮脸蛋,拓跋九歌身上的血戾之气顿时消了大半。 “好!” 她一跃跳到虎奴肩头坐下,笑容灿然,“还好虎叔你来了,这人头和药盒可真够重的。” 虎奴听着女孩儿近乎天真的话语,有一种怪异感,仿佛她刚刚嘴里说的‘人头’并非什么可怖之物,而是一个玩具罢了。 “小小姐抓稳了,咱们得快点赶回去才是!” 虎奴身上星光骤闪,却是如海潮一般的深蓝色,星圣! 拓跋九歌眼光烨烨,靠的越近,她越能感受到虎奴身上强大的气息,她的拳头微微紧握,心中激荡,迟早有一天,她一定也会迈入这个境界!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这两件厚礼给送去萧山院才是! 夜色下,乌云渐消,冷月露出了头角。 月光下,女孩一双眉眼弯弯笑着,便是那有几分蜡黄的肤色,也给照的有几分惨白渗人了起来,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毒小鬼,将要索人命去了…… 真是期待啊,那位高贵美艳的萧山院三小姐,现在该是美梦正酣吧? …… 拓跋婷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服下盛容丹,除了一开始有些疼痛之外,之后她的脸就如在风云阁试药的那少女般,直接褪下了一层皮。 镜子里,她的脸光洁如玉,美艳更甚从前。 便是之前对自己父亲偏心的怨怼,此刻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至于这盛容丹的副作用,更是不曾记起半分。 她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竟是连梦都没做。 迷迷糊糊间,拓跋婷摸到了一个硬邦邦圆滚滚的东西,像是一颗球,入手还有些粘腻湿漉,腥臭的气息钻入鼻子里…… 拓跋婷皱了皱眉,掀开眼帘,一双死灰狰狞怒凸而出的眼睛闯入视线,心脏像是被强烈撞击了一下,尖叫声划破长空,拓跋婷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见鬼了一般的将面前那颗‘球’丢到了地上。 “啧啧啧。”清脆的童声在屋子里缓缓响起,笑意幽沉,“好歹也是你哥哥的脑袋,就这么给摔地上,多疼呀~” 拓跋婷惊魂不定,美目怒睁,看着桌子上盘膝坐着的小女孩。 “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嗯哼~”拓跋九歌一耸肩,“让你失望了。” 拓跋婷脸色煞白,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拓跋青云的头颅,惊怒的浑身颤抖,慌乱之余,她眼神中竟还有几丝庆幸。 “看样子,拓跋青云死了,你也没多伤心嘛……” “你胡说八道什么!”拓跋婷厉声道。 “也是,”拓跋九歌唇角轻扯,语调微扬起,“一个是家中唯一独苗男丁,一个是多余庸碌的女儿,有差别待遇也是正常。” “你闭嘴!”拓跋婷从床上站了起来,怒不可遏的瞪着她,“我父亲呢?!他人在何处?!” “若是他动作够快的话,应该还能来得及给你收尸。” “可笑,贱皮子,凭你也能杀我?!”拓跋婷神情顿变狰狞,身上光芒爆闪,星力涌动,下一刻,还没动手,她喉间发出一声惨嚎。 “啊——我的脸,我的脸好痛!!” 拓跋婷捂着自己的脸,直接跪在了地上,就连她身上的星力,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退。 由始至终,拓跋九歌都是一脸淡定,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哐当。 一块铜镜被丢在了她的面前,拓跋婷视线落在镜子上,尖叫声顷刻响彻云霄。 “这是谁——不!这不是我!!我的脸!我的脸!!” “啊——” 镜子上,拓跋婷的半张脸仿佛融化了一般,整个塌陷了下去,看上去无比可怖,而她身前的星辰数目则直接由九星退减到了七星。 “怎么会这样?!我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拓跋婷已如疯了那般,身如抖瑟,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这世间事有舍才有得,你拍下盛容丹时,人家不是已经告诉你,有副作用了吗?”拓跋九歌笑的漫不经心。 “是你!是你害我!!!”拓跋婷厉声大叫,那融化塌陷的半张脸,看着就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身上的星力不断狂涌,不顾一切的朝拓跋九歌袭杀过去。 在她扑过去的同时,拓跋九歌身上星力腾起,乳白色的光晕中七星闪耀。 拓跋婷此刻已被仇恨迷了心智,身上处处都是破绽,就在她踏入拓跋九歌灰蒙蒙的星阵之时,一种阴冷之感如附骨之蛆,涌遍她全身。 面对她袭来的掌风,拓跋九歌不偏不躲,以左手正面迎上。 诡异的力量从她左手上蔓延而来,阴月,主吞噬。 这一刻,她放任对月亮星图的控制,‘饥饿感’涌上心头,左手在与拓跋婷接触的刹那,拓跋九歌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生机在涌入自己的体内。 “啊——”拓跋婷一声惨嚎,生命的流逝让她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她骇然的看着拓跋九歌,宛如在看一个怪物。 “当初你修为远胜于我,尚且杀不了我,如今你我实力相当,你如何杀我?” 第27章 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拓跋九歌声音冷冷落下,将拓跋婷死死钳制。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不是人!!”拓跋婷惊声大叫,她想尽办法脱离对方的左手,可拓跋九歌的左手像是有吸力那般,她此刻竟是完全动弹不得。 拓跋九歌看着她近乎崩溃的面容,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她要吞噬生机,只能在对方实力弱于她或者与之持平的情况下。 但对待仇人,有什么比让她亲眼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灭亡,却无力反抗,更加大快人心的?! “拓跋婷,被你视之为蝼蚁的人踩在地上碾压,是何感受?”拓跋九歌开口问道,声音不疾不徐,却冷冽如刀,“当初你杀我婆婆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会有今日?!” 在她近前,拓跋婷已支撑不住生机的流逝,跪倒在地,惊恐而又怨毒的盯着她。 “你说那个糟老太婆?!她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啊——” 拓跋九歌拔出匕首,狠狠刺入她的肩胛骨内,力度之大,竟硬生生将她钉死在地上,“说!你对我婆婆做了些什么?!”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那老不死的都烂成土了,你还能救她不成……啊——” 拓跋九歌猛地拔出匕首,对准她肩头同一个地方,再度狠刺了下去,神情厉如恶鬼:“别挑战我的耐性。” 拓跋婷痛的不停痉挛,牙关打颤:“我说……那老太婆的死,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不知死活居然敢来刺杀我……” “但她算什么玩意儿?也想杀我?她死前跪在地上求我,求我放过你!那样子……好像一条狗,哈哈哈——” 拓跋九歌脸色骤变,心如刀绞,原是为了她,婆婆才去找的拓跋婷!婆婆竟是为她而死! 似看出了拓跋九歌的心痛,拓跋婷眼里满是疯狂和快意,竟连痛楚都忘了,愈发激动的狂笑起来:“你知道吗?她身上肉的味道可香了,我叫人把她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煮了满满一大锅,我院子里的狗吃了还想要……” “我足足剐了那老太婆一百零八刀,才让她咽气,那惨叫声别提多么好听了,可惜那老太婆的骨头太硬了点,否则我还真舍不得把那具骨架还给你……” “哦,对了!还有她那对眼珠子,哈哈哈……那个蠢老太婆听说我父亲要找人除了你,吓得六神无主,我告诉她,若她肯把眼珠挖出来,我就让父亲饶你一命,她竟乖乖照办了……哈哈哈……真是愚蠢透顶!” 拓跋九歌心头大恸,手在发颤,婆婆死后的惨状在脑海里回闪不断,她猩红着双目咧开嘴,“人肉的味道,真的那么香吗?” 她的表情太过骇人,拓跋婷瞳孔猛地一缩,“你想干什么?!啊——” 凄厉的惨嚎自她喉里发出半截儿,就全成了咕隆,拓跋九歌左手掐着她的脖子,右手拔出匕首,刺入其嘴里,将她的舌头一通绞烂。 鲜血如泉翻涌,拓跋九歌心里的恨意却没丝毫衰减,身上的戾气反而更重。 拓跋婷疯狂的挣扎,想要逃离,拓跋九歌一跃而起,抬脚踩住她的后背,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不知踩断了她身上哪几处骨头,拓跋婷顿时又是一阵惨嚎。 拓跋九歌面容冷硬似铁,扯下旁边的丝绸蔓帐,缠住其脖子,将她五花大绑起来。 然后一刀狠刺入她大腿,直接割下一片血肉来! “你不说人肉好吃吗?吃!!”拓跋九歌将她的脸扳正过来,抓起从她身上割下的肉,硬塞进其嘴里。 拓跋婷目呲欲裂,疼痛难忍,牙关死死抵着,眼里只剩一片惊惶,如见着恶鬼一般。 拓跋九歌眼中脑中全是血红一片,人陷疯魔,拓跋婷不肯吃,她就一拳又一拳打在其下颌处,将她的牙齿一颗颗打掉。 刀光不断闪烁,转眼间,已将拓跋婷两条大腿上的肉尽数割了下来。 “你不是说好吃吗?吃啊!!吃下去!!!” 此刻,屋内场景宛若地狱,拓跋婷不断痉挛呕吐着,拓跋九歌硬逼着她将自己的肉给生吞了下去。 拓跋婷从没一刻如此想死…… “杀……咕……杀……我……”她咕噜不清的哽咽着,嘴里不断冒着血沫。 她牙齿尽落,口舌已烂,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完整的地方,拓跋九歌用刀将她的四肢经脉全部绞断,一拳又一拳的将她身上的骨骼砸碎,每当拓跋婷将死的时候,拓跋九歌便喂下一颗丹药,吊住她一口气,就是不让她死。 “想死?急什么?” “你剐了婆婆一百零八刀,我若不在你身上开齐一百零八个窟窿,又怎对得起她?!” 拓跋九歌呵呵冷笑着,下刀的速度没有半点停顿,直至拓跋婷成了一个血人,才抓起她的头发,将她朝屋内的铜镜前拖去。 “来!我们尊贵的三小姐,瞧瞧自己现在的尊荣,满意吗?好看吗?” “咕唔……唔……” 镜子里,拓跋婷已是不成人形,她那张脸如融化了一般凹凸塌陷了下去,比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还要吓人,脖子以下的身体血淋淋的一片,像是沾了血的扫帚般黏在地上。 “拓跋……九歌……咕……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拓跋九歌黑眸里弥漫着凛冽笑意,慢慢用绸布缠住她的脖子,低语道:“你为人时我能杀你,你做了鬼,我照样能打的你魂飞魄散!” 声音落下的刹那,她将绸布往房梁上衣抛,手上星力一闪,握住丝绸另一端,用尽全力朝下一拉。 嗖—— 拓跋婷整个人被吊上了房梁,脖子发出咯咯脆响,整个人像是一只沾血风铃来回摇摆,那张融化凹陷了近半的脸上,到死,眸子里都显露着怨毒。 拓跋九歌仰头看着她死如厉鬼的模样,仿佛在欣赏一幅美景,唇角越咧越大,像是在无声狂笑,眼角却有一点晶莹滑落…… 婆婆,你在天上看到了吗?小鸽子为你报仇了! 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慢慢低下头,心念一动,与拓跋青云人头一道拿回来的那两味药,出现在掌上。 小手侧翻间,那两味药便从指间滑落,零碎在地。 而另一边,拓跋青云那颗人头,与她一道,消失在了屋子里。 第28章 这死了的……是拓跋婷啊!! 秦风是真觉得纳闷儿,昨儿半夜他就被拓跋渊给请到了别院来,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结果这渊少爷却只是邀他喝茶,与他足足对弈了一晚。 茶水拢共喝了四壶,秦风下腹已有些麻木,光是这一晚上出恭的次数,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打了哈欠,秦风余光扫到棋盘上落下的黑子,赶紧道:“看来这一局,渊少爷又胜了。” “承让。”拓跋渊微微笑道。 一局落定,秦风不久前喝下的茶水,又开始在腹中泛滥,“不好意思,卑职再去方便一下。” “请。” 秦风看着近前这个如月清朗的男子,心里只有别扭,这位渊少爷拖着他在这儿耗了一夜,到底是要做什么? 他临出书房前,余光瞥到屏风后的里屋塌上,打从昨夜他来时,里面便躺了一个人,从身影上来看,该是那个小丫头。 “渊少爷,现在已快日上三竿了,九歌小姐睡的怕是有些久了吧?”秦风随口一说,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要不是昨夜中途几次,拓跋渊曾进去与那小丫头说话,秦风都要以为里面睡的是个假人。 “歌儿前些日子受了伤,有些贪睡也是正常。”拓跋渊声音淡淡的,不疾不徐整理着棋子,星子般的黑眸落在他身上,轻笑道:“秦管事不急了吗?” 这么一提,秦风顿觉小腹又涨了一下,赧赧的笑了笑,抱拳出去了。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虎奴走了进来,对拓跋渊点了点头。 一道娇小的身影,从内室后的窗子跳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汽。 拓跋九歌快速跑到床上,将被子里的假人枕头丢到一边,自个儿钻了进去。 拓跋渊将棋子笼收好,不疾不徐的起身,走到屏风后,便见女孩裹着被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在外面,头发还有些湿润,显然她回来之前,还抽空去洗了个澡。 笑意自他鸦羽般的长睫下弥散开,拓跋渊上前将她从被子里抱了出来,手掌覆在她身上,拓跋九歌只觉一道温暖的力量渡了过来,身上的水汽便自动蒸发了。 “谢谢小叔叔。”女孩儿在他耳边轻声道。 拓跋渊脸上笑意不减。 秦风方便完后回来,看到站在门外的虎奴,略微愣了一下,这才抬步进去,就见拓跋九歌穿着红衣小褂,坐在桌旁摆弄着棋子。 “可是刚刚我声音太大,将九歌小姐给吵醒了?”秦风放轻声音问道。 “没有,我睡了太久,也是时候起来了。”拓跋九歌打着哈欠,小脸看着白生生的,的确是一副气力不济的样子。 秦风看了眼拓跋渊,见他一直在旁宠溺的盯着小女孩,沉吟了下,这才走过去,状似无意的问道:“之前听渊少爷说,九歌小姐受了伤,可是上次与婷三小姐比试时的伤势还没好?” “上次比试已过去那么久了,伤自然早好了。”拓跋九歌叹气道,可怜兮兮道:“是前些日子独自出门,遇上了个蟊贼拦路截杀,也算我运气好,才侥幸保住了性命。”她说完,捂着心口咳嗽了两声,一副伤疴未褪的样子。 拓跋渊适时喂了一颗丹药给她,秦风瞅着那通体泛银的丹药,眼角抽搐了两下。 “这是上三品的固本丹?”他屏息问道。 “是啊?怎么了?”拓跋九歌非常随意的问道。 丹药分一到七品,其间又有上中下之别,越往上越是难得。 秦风有点说不出话来了,看拓跋九歌的样子,俨然已习以为常,上三品的丹药不说有多难寻,但那价格也绝不是一般二般啊…… “在渊少爷这叨扰了一夜,属下也该回去了,不好再耽误九歌小姐养伤。”秦风起身拱手道,拓跋渊究竟有什么目的,他到现在都不知晓,只能以退为进。 “既是如此那渊某也不挽留了。”拓跋渊开口道:“烦请秦管事回去后,给长老院诸位带一句话,一月之后,我将带歌儿回本家。” “渊少爷……”秦风面上微微动容,且先不论前段时日,各大旁系院主联名递的铜书,就以拓跋九歌目前的实力,压根没有去本家的资格的呀! 对此,拓跋渊也不多做解释,只道:“你去吧……” 秦风欲言又止,但话都已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一个管事,也不好再说什么。 “属下告辞。”他拱手拜完后转身离开,走到院门处时,秦风隐约觉得如芒在背,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就见小女孩靠在门边,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白牙森森,那一身红褂子竟像是浸过血一般,有些扎眼。 秦风心头不详的感觉越发浓烈,到底是哪里不对? 说起来,从昨夜开始,这萧山院就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忽如其来的尖叫声划破长空,也让秦风打了个激灵。 “出什么事了?!” “这叫声像是从内院传来的。”拓跋九歌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反正闲来无事,小叔叔,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好。”拓跋渊牵起她的手。 “秦管事也一起吧。” 秦风低头对上了女孩含笑的眼眸,莫名心悸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内院里下人们跑来跑去,一个个就和无头苍蝇似的吓得六神无主。 “怎么回事?都吵嚷什么?”秦风循着声音到了听风院,便见侍女仆人们都聚在院子里。 见他来了之后,一个个都让开来了。 “秦管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到底怎么……”秦风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飘过打开的房门时骤然顿住,瞳孔一缩。 屋子里一片狼藉满是血污,梁上悬挂着一具女尸,那张脸有一半似要融化塌陷了一般,眼球朝外猛凸,浑身上下无一块好肉,像是深渊里爬出的恶鬼,写满了怨毒。 这一幕何其骇然,何其可怖! “鬼啊——” “鬼啊——” 女孩儿的惊叫声响起,让秦风惊醒过来,他下意识的看向身后,就见拓跋九歌捂着脸躲在拓跋渊的怀里,俨然被吓得不轻。 饶是秦风乍见这幅景象,心脏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全因悬梁之人的那张脸太吓人了。 可是……这实在太诡异了! 秦风再抬眼,看清女尸另外半张完好无损的脸时,顿时心脏狂跳,这悬梁死了的……是拓跋婷啊!! 第29章 今日你必须偿命! “歌儿别怕,那不是鬼,是婷三小姐。”拓跋渊轻声安抚着怀里的小女孩,俊脸上一片担忧之色。 “拓跋婷?”拓跋九歌身体这才停止了‘抖动’,惨白的小脸上满是错愕,“她怎么死了?” 拓跋九歌想再看一眼,但又似很害怕,只敢扒拉着眼缝儿去瞧。 秦风见她的样子不似有假,但总觉得很奇怪,或许是上一次拓跋九歌给他的印象太深,让他难以将之视为一个寻常的十岁女孩儿。 “上吊而亡,当然是自杀了。”拓跋渊开口道。 自杀?! 秦风心头一突,死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自杀? 他下意识看了拓跋渊一眼,心觉不妙,当下也不敢说什么,使唤了两个下人过去,先将拓跋婷的尸身放下来,那尸体就这么吊着,实在是太过触目惊心。 “那是什么?!”拓跋九歌忽然朝屋内一指。 地上碎着两味药。 秦风脸色一变:“凤血藤和金银玉莲!这两味药怎会在这里……” “这到底怎么回事?!黎院主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他的踪影?” 秦风看到这两味药的时候,就觉事有不对,前些天本家的藏宝室内正巧丢了两味珍奇药材,他记得,日前拓跋黎还曾派人去本家询问过是否有这两味药,但却被拒了。 现在拓跋婷死了,这两味药却在她的脚边…… “院……院主他昨夜就带着二公子去王都了……”一个下人颤颤巍巍道。 走了?秦风神色几变。 正要开口,一声尖利的嚎叫就从院子口传来:“婷儿!我的婷儿怎么了!!” 身影越过人群,直扑向地上拓跋婷的尸体。 来人正是拓跋黎,他双目猩红,几乎要淌出血泪来。 秦风来不及开口,拓跋黎就像疯了一般朝边上的女孩袭过去。 “拓跋九歌,你还我儿子女儿命来!!” 一夜之间丧子丧女,拓跋黎心神俱裂,几乎就要神志不清,但拓跋九歌一直都防备着他,在他还没扑过来之前,就已躲在了拓跋渊的身后。 斜刺里扬起一脚,直接揣在拓跋黎的心口上,将他轰得老远。 拓跋渊长身玉立,如风中傲竹,身上星力未显,若非脚边衣袂还在浮荡,秦风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我的人,也是你随意便能动的?!”拓跋渊唇角一勾,一贯尔雅的笑里交织着血气,叫人遍体发寒,他刚刚这一脚踹的够狠,直接叫拓跋黎吐了一地血。 秦风在侧心下微凛,拓跋渊这些年以笑待人,心思深藏,少有动怒之时,这一次居然亲自动了手! “拓跋渊,拓跋九歌!你们杀我儿女,我与你们不共戴天!!!”拓跋黎在地上蜷缩佝偻着,状若恶鬼,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饰。 秦风眉头紧皱,眼下这局面实在太混乱了,他都要被搞糊涂了。 “黎院主,三小姐是上吊自杀,你冷静一点!!”秦风站出来说道,拓跋黎现在的神智明显不大清楚,继续激怒这位渊少爷,可就不好收拾了。 “秦管事……太好了!你在就好!你要替我做主啊!是拓跋九歌害我,是她杀了我的儿女,这个小贱人必须死!她就是个祸害!!” 拓跋黎从地上爬起来,又要扑过去,秦风赶紧将他拦下,眉头紧皱,“黎院主,你到底在说什么?” “是啊,秦管事,黎院主他怕不是打击太重,这儿……出问题了吗?”拓跋九歌站在拓跋渊身旁,一脸单纯,小手指了指自己脑门,“黎院主你可瞧仔细了,你家女儿是上吊自杀,与我有何干系?” 她那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像利刃扎在拓跋黎的心头,他浑身发抖,气怒攻心的几乎要晕过去。 秦风直觉有问题,但这泥潭他已踩进来了,想脱身却是不可能了。 “我听下人说,黎院主你昨夜带着二公子去了王都,现在又怎会在这儿?”秦风低声道:“先前你说……一双儿女都死了,青云少爷难道也?” “没错!婷儿……青云……他们都被这个小贱人给杀了!”拓跋黎目呲欲裂,咬牙切齿道:“是她买凶杀人,让风云阁的人拦路截杀!这小贱人亲手割了我儿的头颅,紧跟着就回来杀了我的婷儿……” “噗哧——” 拓跋九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不含一点杂质,她晃了晃旁边男人的手,笑眯眯道:“小叔叔,你说他刚刚说这笑话好笑吗?” “漏洞百出,滑天下之大稽。”拓跋渊与她一唱一和道。 “拓跋九歌你莫狡辩,事实如此,今日你必须给我儿子女儿偿命!” “可笑。”拓跋九歌冷嗤道:“你说我买凶杀人,亲手割下你儿子头颅,那你有证据吗?” 证据?拓跋黎能有什么证据。 “没有吧?”拓跋九歌笑容不改,“你没证据,可我却是有人证的啊……从昨晚开始我就一直呆在别院里,从未离开过半步。” “胡说八道!你能有什么人证,拓跋渊与你本就是一丘之貉!!” “谁说我的证人是小叔叔了。”拓跋九歌目光转向一旁,“秦管事,你是主家的人,一定要替我做主才是。” 秦风脸色几变,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拓跋渊将自己请来的目的。 “我……” “秦管事与小叔叔对弈了一夜,我一直在屋子里,从未离开过。中途你几次出去如厕,但时间都很短暂,我要想毫无痕迹的溜出去买凶杀人,再赶回来,想来也不可能的吧?” 拓跋九歌话里含笑,状似轻描淡写的一席话,却已将秦风拉至自己这方阵营里了。 秦风知道自己这回是掉套里了,对弈一夜,这话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拓跋渊关系是有多亲密呢。 “没错。”秦风嘴角抽搐了两下,“九歌小姐昨晚的确一直呆在别院里,我就是她的人证。” “不!”拓跋黎怒吼道,像是从不认识秦风一样。 “秦风,你也和拓跋渊沆瀣一气了是不是?!好啊,你们也是一伙的,我要去本家,我要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讨回什么公道?!” “哟,今儿这萧山院是真够热闹啊……” “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秦风看着走进来的三人,顿感头痛。 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牛鬼蛇神全都聚到一头来了? 第30章 有我在,何惧尔等?! 从外间进来的三人分别是七星院主、北山院主和陶四。 这三人的出现堪称不速之客。 拓跋黎猩红的眼在看到陶四之后,像是找到了另一个宣泄的途径一般,身上星力乍现,直接朝他扑杀过去。 七星和北山两个院主眼疾手快将他拦下,三方都是常打交道的‘老熟人’了,彼此实力也是不相上下。 拓跋黎无法得手,再度被击回,反倒落了个灰头土脸。 “拓跋黎你失心疯了是吧,见人乱咬,属狗呢?!”七星院主掸去衣袖上的灰尘,满脸的不屑。 “陶四你来的正好!你说,你是不是和拓跋九歌联手设局!那两味药、盛容丹都是圈套,目的就是为了把我引出休宁镇,好半路拦杀我父子!”拓跋黎怒不可遏道。 陶四一脸错愕,“黎院主这是说什么?什么圈套?什么计杀?我怎么听不明白?!” 拓跋黎如遭雷掣,看他的眼神像是见了鬼一般。 前有拓跋九歌,后有陶四,这两个人的演技,一个比一个纯熟。 “大老远就听到你们这里面吵吵嚷嚷的,哟……这怎么还死了个人,这不是……”七星院主看了眼拓跋婷的尸首就捂住了眼,“这不是婷三小姐吗?怎么成这个鬼样子了?” “报应啊!拓跋黎,让你成天不做好事儿,这下报应到自己女儿身上了吧。”北山院主在旁边啧啧道。 “你们两个给我滚!”拓跋黎怒吼道。 他看着周围一张张冷漠的面孔,如陷进了一场噩梦。 女孩儿站在人群中看着他,嘴角擒着笑,黑眸却是一片冰冷。 众叛亲离的滋味,爽吗? “北山七星两位院主登门,是有什么事吗?”秦风开口问道。 “秦管事还不知道吧,黎院主昨晚在风云阁一掷千金,可是把整个萧山院都给卖出去了!” “什么?!”秦风一脸震惊。 “黎院主救子心切,我们也理解,可昨晚回去后我们接到消息,才发现事情压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所以今日我们才请了风云阁的陶掌柜过来。”七星院主说着顿了顿,“秦管事,你在场那就最好不过了,这拓跋黎可是犯了大罪!!” “你少含血喷人,我拓跋黎行的正坐得端!” “行的正?你要真行的正,何苦要去本家盗窃凤血藤和金银玉莲?” “你放屁!这两位药分明是我从风云阁拍来的!” 七星院主冷笑,朝旁让了一步,“陶掌柜,你怎么说?” 陶四走了出来,一脸抱歉,“黎院主,事情已被撞破,我实在是瞒不住了。我们风云阁还要做生意,这拓跋本家,我们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拓跋黎心下骇然,完全被眼下这情况给搞蒙了。 陶四继续痛心疾首道:“那两味药本就是你拿给我,说让我帮忙做做样子,举行个拍卖会,将这两味药‘洗白’,你要早说这两位药是从拓跋本家盗来的,那我说什么也不敢帮你这个忙啊!” “你胡说八道,这药……这药明明是拓跋九歌给你的!” 拓跋黎喉头发甜,一口老血又要喷出来。 “九歌小姐?关她什么事?”陶四一脸迷茫。 七星北山两位院主在旁边,满眼都是鄙夷。 “拓跋黎,你要做戏救儿子,与我们无关,可你万不该把我们也拉来蹚这浑水!” “没错,昨夜拍卖会就属我们两和你叫价最厉害,他日这事儿要是被查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给你帮腔做内应的!”北山院主一脸不忿,“杀人诛心,好歹我们共为旁系院主这么多年,虽有龃龉,但也不至害对方性命,你这手段实在太脏了!” “原来如此。”女孩儿轻飘飘的感慨从后传了过来,拓跋九歌一脸悲哀的看着他,道:“黎院主,我知你素来不喜欢我,可这脏水你也想往我身上泼,是不是太荒唐了点?明明是你与风云阁暗中有交易,怎就成我了?” 拓跋九歌声音不疾不徐,偏生完全不给人插话的余地。 “你先前说我买凶杀人,然后我本人亲自割下了你儿子的脑袋,且先不论你这话中的真假,若真如你所言,昨晚你该是经历一场生死大战对吧?” 女孩儿侃侃道来,说的是有条不紊,手指向拓跋黎,“可是大家看,他衣衫熨帖工整,连褶子都没一个,就表面来看也没半点伤痕,这生死大战……莫不是在梦里进行的?” 此话一出,七星和北山两人率先笑了起来。 “噗——”拓跋黎这回真是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昨晚他与那些杀手周旋,到最后被人击昏,醒来时却已回到萧山院外了。 非但一身外伤全好了,就连衣服也被人换上了新的。 他现在完全百口莫辩,步步算计、步步惊心,这阴谋织网每一寸,都将他给算死算牢了,便是有错漏之处,但也没有他拓跋黎逆风翻盘的余地。 眼下这萧山院目之所及,皆是敌首! “拓跋九歌,你好毒——” 拓跋黎狰狞无比的看着她,一口血接着一口血呕出来。 杀人诛心,兵不血刃,她拓跋九歌要他亲眼目睹儿子被绞首,女儿身亡…… 一点一点的将他置身于不可葬身之地! “拓跋九歌,我诅咒你!诅咒你这辈子都孤家寡人,永生永世天煞孤星,害人害己!!!”拓跋黎说完之后,仰天喷出大口鲜血。 他身上的星力翻涌而起,周旋在身畔的星辰一颗颗消亡,身上的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一个诡异的星阵出现在了他的脚下,涌动着无尽的死气。 “以吾之魂,祭吾血肉,诅尔永世孤寡,绝情灭爱,死入归墟,大煞永绝!!” 在拓跋黎声音落下的同时,他的身体慢慢干瘪了下去。 一条介于虚与实之间的黑色锁链从地下窜起,拴住了拓跋九歌的脖子,在那瞬息之间,拓跋渊的手从她的脖颈处抚过,快的恍若一道残影,无人察觉。 咔! 锁链应声而断,断落的半截儿化为烟尘,消失不见,但仍有一半锁链缠绕在拓跋九歌脖颈上,顷刻间化为浓墨印入她的皮肤之中,擦之不去,宛若刺青。 那一刹,拓跋九歌感觉似有什么东西,钻入了自己灵魂深处,狠狠的刺了一下。 而身旁,拓跋渊的眸光瞬间寒了下去。 以灵魂骨血献祭,放弃轮回,这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哈哈哈——”拓跋黎疯狂大笑着,如鬼如魔,他周身缭绕死气,生命被不断剥离,形同九幽下的孽障。 秦风等人纷纷避退,唯恐被这恶念给沾上半分。 “拓跋九歌,便是死,我要你为我一家陪葬……唔……” 一只修长的手骤然攥紧拓跋黎干枯可怖的脖颈,青筋暴起间将他整个人狠狠砸在地上,扼灭他所有怨毒的话语。 尘嚣激荡,死气踏碎。 拓跋渊眸光冷冽,唇畔一贯跃起的笑容也多了封喉戾气,“最恶毒的诅咒又如何,有我在,何惧尔等?!” 第31章 小叔叔这是嫌弃我又变丑了啊? 天道渺渺自有其规则,一生一死,相依相佐。 每一条命对应天上一颗星辰,人命虽如蝼蚁,但便是最渺小的一颗星辰,也有属于它自己的光辉和轨迹。 献祭一切所化的血咒,令人闻之色变,若非恨之蚀骨,谁肯连轮回都舍弃,也要诅咒对方。 拓跋九歌脖子上的黑色咒文,是罪孽,也是标记。 不过她脖子上咒文的环扣并没有扣拢,像是中途被人打断,故而她脖子上的咒文只有前半部分。 饶是如此,也足够叫秦风等人骇然了,众人看她的目光,复杂中带着几分怜悯。 本就是天煞孤星之身,现又加上一个大煞诅咒,这世间还有比她更倒霉更凶戾的存在吗? 这星命这运格,害人害己,注定孤苦一生。 拓跋九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讥诮之色,好一个拓跋黎啊,到死都还不忘给她送上一份大礼。 他以为……这区区诅咒,便能叫她怯懦害怕了? 她早就是已死之人,现下这条命,也是老天白送的,生来就星图破碎,每一日都有铡刀悬首,无一时一刻不得努力活着,与老天争一口气。 她惜命,却不怕死。 不就是个诅咒吗?还能比得过,她身上这不知何时会暴乱的星图之力厉害? 虱子多了不怕痒,谁还会怕了谁不成? “好看吗?”拓跋九歌仰头看向身边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天真。 拓跋渊眉眼有那么一瞬深沉,然后又恢复平时的尔雅淡然,“歌儿好看。”他俯身,将拓跋九歌搂入怀中,抱了起来。 秦风见状,眼神颤动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道:“渊少爷,九歌小姐她可是被……” “那又如何。”拓跋渊语调平缓道,修长的手指抚过女孩纤细的脖颈,“我不在乎。” 恶煞旁人?他还真想看看,这煞气能有多凶! 秦风复杂的看了眼他怀中的拓跋九歌,话到喉头硬生生压了回去。 今儿这一遭,他见识的已够多了,拓跋婷悬梁而死,拓跋黎献祭而亡,那拓跋青云据说也被枭首了。 萧山院已然名存实亡,而这一切…… 秦风悄然瞥了一眼拓跋九歌,心下幽凉,他实难相信今日这场‘好戏’是这个小女孩设计的。 其实仔细思来,这一场局的设计并非天衣无缝,中间有许多错漏之处。 拓跋渊邀他来对弈,目的就是让他当个‘人证’给拓跋九歌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据。 风云阁那边被买通,拓跋黎带着两味药和儿子连夜赶去王都,半路却被风云阁的杀手截道,这事怕也是假不了。 拓跋九歌当着拓跋黎面把他儿子给枭首了,尔后又叫人拖住拓跋黎,她本人连夜赶了回来,杀了拓跋婷,又将其伪装成悬梁自尽的样子。 错漏之处就在于拓跋婷尸体下的两味药。 可细下想来,真正将拓跋黎逼死的,又恰恰是这两味药! 可是,即便很多人都能看出拓跋黎是冤枉的,但他本人却给不出证据。 是故意的吗?看似是个阴谋,实则却是阳谋。故意暴露出漏洞,给拓跋黎翻盘的希望,让他心存侥幸为自己声辩。 直到最后,众叛亲离,让他辩无可辩。 这是……诛心啊! 好毒!好狠!这是赤果果的报复! 拓跋九歌不过十岁而已,若真是她……心智岂不若妖?! “渊少爷,既然这祸害已除,那我二人就不再叨扰了。”七星和北山两个院主开口道,颇为恭敬的冲拓跋渊行礼之后便告退了。 以至于他们之前的言行举止,就像是过来打助攻的,现在胜利了,便功成身退了。 陶四在旁边冲二人拜会,特意看了一眼拓跋渊。 “渊少爷,那在下也告退了。” 拓跋渊点了点头,“今日,烦劳陶管事了。” 陶四连道不敢,他今儿可是看了场好戏,回想起拓跋九歌当初来找自己时的场景。 这计扣连环,一套接着一套,假以时日,此女不是大器也是大凶,既然如此,他何不再送上一个人情呢? 众人皆退,秦风的注意力这才被转过来,眼里满是狐疑,难道是他想错了,真正的幕后主使是拓跋渊? 可若是他的话,何必如此麻烦?难倒是为了…… 群演基本散尽,就剩主角儿了。 “萧山院出了这么大的事,属下也得回主家禀报情况了。”秦风拱手道,特意看了眼拓跋九歌,“想来下次再见,就是在摘星城了。” 九歌点了点头,“今日诸多惊扰,让秦管事也受累了,日后再见时,我再向你赔礼道歉。” “不敢。”秦风身子又伏低了几分,抬眼偷瞄向了旁边的男人。 拓跋渊容色平静,轻笑道:“秦管事秉公办事,若有机会,彻夜对弈之情必当偿还。” 他话说的隐晦,秦风又岂会不明白? 顿时眼睛一亮,连道职责所在,这才拜别离开。 走时他心中在想,拓跋渊故意绕上一圈,玩这么复杂的一手,若是为了扫清旁系的那些杂言,倒也说得通了。 杀鸡儆猴,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吗? 而自己这个人证,看了一天戏,恰能带着所谓的‘真相’回去堵住悠悠之口。 只是可悲他拓跋黎,到死都还要担上一个盗窃本家宝物的罪名。 但秦风并不可怜他,折了一个拓跋黎,自己却搭上了渊少爷这条线……这一趟差事只有赚没有赔啊! 院子里跪着的一众仆人惶惶不安,主子全都死了,那他们这些下人又该何去何从? 萧山院这是……彻底败了吗?! …… 别院中,拓跋渊的视线一直留在女孩纤细的脖颈处,那条黑色咒纹,着实扎眼的紧。 “小叔叔怕不怕?”女孩儿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拓跋渊目光移到她脸上,“嗯?” “我命主天煞,现在又多了一重凶戾,万一克了你怎么办?” 拓跋渊蹲下身,脸与她的距离格外近,以至于拓跋九歌能清晰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淡淡香气。 “我命格过贵,由你替我分了几分福源也好。”拓跋渊浑不在意的说道,却从袖中摸出了一物,系在了拓跋九歌的颈间。 她低头一看,那是一条细长的小绳,并非丝线所拧,而是头发,发分三股编成蝎辫,发绳上带着淡淡的香气,与拓跋渊身上的如出一辙。 这发绳系在她脖颈上,恰好挡住了咒纹,绳的末端还有两个露珠般的琉璃小坠,长长落至胸前,煞是好看。 “嗯,顺眼多了。”拓跋渊满意的点了点头。 拓跋九歌眼带促狭,“小叔叔这是嫌弃我又变丑了啊?” 第32章 她信他,也信自己的眼! 拓跋渊闻言,郑重其事的打量起了她,笑道:“美好的事物看多了会腻,偶有些别具一格的,倒更显特色些。” 拓跋九歌眉梢抽了两下,一时什么喜悦之情都没了,她也晓得,自己现今这副尊荣,连可爱都算不上,不过……需要这么直白的扎心吗? “小叔叔难道不知,白天鹅在没长大之前,都是丑小鸭吗?” “歌儿是在自比为禽兽?” 拓跋九歌给了他一个‘你很棒’的微笑,决定终止这场对话。 脑门忽然一痛,拓跋九歌轻嘶了一声,狐疑的瞪着对自己下毒手的男人。 “我可曾叮嘱过你,不可随意吸食他人生机?” 近前的男人虽是在笑,但那双星河般的眸子里,却藏着胁迫。 拓跋九歌收敛了玩世不恭,低头道:“说过。” 果然是要秋后算账了啊! 她有很多种法子可以杀拓跋婷,但却选择了最冒险的那种。 “这世间阴阳交替,死生相扣成环,万事都有它的规则和大道。你以月晦之力夺人生机,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拓跋九歌摸向自己的颈间,眸底藏着不屑,“这便是代价?” 拓跋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阴阳守恒,生死亦如此,你手抱日月,一面为生一面为死,生之力你尚且掌控不得,月晦之力占据你体内大半,做不到平衡,你冒然动用,自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小叔叔说的这话,未免太玄了些。” “此为‘运’,”拓跋渊摇了摇头,“你以月晦之力杀人,是为折磨她,还是想试探些什么?” 拓跋九歌抿唇沉默,她体内的两股力量诡异而强大,但都有其致命的弊端。 月晦之力既可生杀予夺,她若能自如运转又有何不可?况且……她从拓跋婷身上夺走的,不止是生机,还有……星力。 拓跋婷之所以能被她轻而易举的给制衡住,除了盛容丹让她的修为下降,还有星力被抽走的缘故。 此刻拓跋九歌若亮出星图的话,第八颗星辰已有雏形,只差临门一脚,就可彻底点亮。 “歌儿,捷径不是那么好走的。”拓跋渊讳莫如深的看着她,“有些力量你过早动用,对自己有害无益。” “我懂你的意思。”拓跋九歌没有反驳,直面上男人的视线,她面容沉静,全然以成年人的姿态在与他对话,“月晦之力既来源于我体内,为何我要受它掣肘,而不融为己用?小叔叔你说这是‘运’,我既手掌生死,为何要受‘运’的摆布。” 拓跋渊的眸光,轻不可见的晃动了一下。 “我既生,便要为‘运’主,而非‘运’奴!” 她不甘作蝼蚁,受命运摆布,穹顶之上,若真有苍天执掌世人性命,她决计不受这命运的摆布。 既是她的力量,那便要听她指挥! 她迟早要粉碎悬在自己头顶的那把无形铡刀,她才不要做蜉蝣,朝生暮死,璀璨一时。 已然是天煞之身,多几桩罪孽又有何惧?若重活一世都不得痛快,倒不如不活! 拓跋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右手,神色是拓跋九歌从未见过的复杂。 他的眼神,怔愡里带着些许缅怀,似在看她,但更似透过她的身影,瞧着另一个不存在的影子。 虎奴听闻小女孩的惊天言论,却只是笑了笑,权当童言无忌。 逆天掌命,开天辟地以来,做到这一点的,便只有旷古烁今那一人尔。 “罢了。”拓跋渊摇了摇头,“这条路既是你自己选的,日后切莫后悔。” 他叹息一声,拂袖,独回了屋内。 拓跋九歌看着他的背影,拳头一点点握紧,此愿既出,再无更改,她的命她要自己选。 …… 虎奴随拓跋渊回了屋内,气氛略有沉闷。 “主上,小小姐年纪尚轻,待她长大了些,自不会再胡来了。” “歌儿她年纪虽小,但性子执拗,方才那话,想必她藏于心中已久。”拓跋渊淡淡道,忽而低笑了一声,“她这模样,倒真与那家伙如出一辙。” 虎奴疑惑的看着他。 “主上就这么由着她去了?” “道有三千,并无对错,既是她自己选的道,我何苦去强扭。” 虎奴低头,话是如此,但只要您在她身边,那所谓的逆天掌命,也只能是妄想吧?这念头一起,他紧忙压了下去,有些话不可说,也不可想。 拓跋黎父女父子三人已死,未等本家派人前来,萧山院就已内乱,第二日,北山院和七星院就派人前来接管了坊市。 其间拓跋九歌并未露面,两位院主登门拜访拓跋渊,她也可以避开。 这泱泱世间,皆为利往,挚交好友可反目成仇,骨血亲人能兄弟阋墙,更何况本就是竞争对手的他们。 故而,拓跋九歌更想不通,她这位小叔叔于自己究竟是怎样心思呢? 拓跋黎父女的尸首已入殓,只是棺椁里面的尸身都没了头颅。 后山的乱葬岗上,拓跋九歌跪在婆婆的坟前,将三颗人头丢在铜盆之内,引燃一张火纹,将人头燃为灰烬。 无香纸蜡烛,奠仪灵棚,唯以仇人首级做祭,告慰亡灵。 婆婆,你且安心吧,小鸽子向你保证,往后绝不再受任何欺凌! 拓跋九歌对着坟头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来,毅然决然的转过身。 目光落在十步外的男人身上。 他青衣长带似黛,一双眼若盛着徐风,清润眸光是星辰坠落凡间,万水千山化作漆墨点在眸中入画,惊鸿的一瞥,鸦羽长睫细碎了曦光。 拓跋九歌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仰头看着他。 男人蹲下身,让她不至仰望,骨节分明的手掌轻盖在她的头顶,揉了揉。 “你怎么来了?” “怕你一个人,孤单。” 拓跋九歌咧嘴笑了起来,样儿很丑,笑起来却极美。 这一笑,是真情实意。 这一笑,萦绕在胸臆间的那缕戾气消散。 这世间有一人,怕她孤单。 那所谓的心思还有什么好猜的呢?他既给真心,她便回以真心,不管这真心有几斤几两,但已够了,她也愿做这一晌贪欢之人。 她信他。 也信自己的眼! 第33章 小小年纪,却连他的油都敢揩! 王都郊外,一名少女自秘境中杀出一条血路。 她双眼含恨,右手上的灵鸽已被她捏得骨折翅烂,血肉模糊。 “拓跋九歌,血亲之仇,我与你不共戴天!!” …… 许是心境的变化,拓跋九歌回到别院之后竟突破了,本就是临门一脚,这窗户纸一捅,她身前的星辰又多了一颗。 八星星者。 距离星士,就差那么一点。 “萧山院既已事了,我们也该启程了。”拓跋渊开口道。 “可我还没进入星士。” “实战造机缘。”拓跋渊轻笑了下,“去摘星城的路,足够远。” 离开萧山院的当日,陶四特来送行,这位风云阁管事殷勤无比的又赠给了拓跋九歌一方徽牌,还是顶好的羊脂白玉面儿,看那雕工和成色,显然远胜以前给的那块牌子。 用陶四的话说,只要拿着这徽牌,拓跋九歌去四洲荒海任何一家风云阁分店,都能享受贵宾级的待遇,不过她倒未太过放在心上。 只是想到当初拓跋渊拿出来的那个徽牌,也不知是什么等级的? 从休宁镇去摘星城,由南走官道最近,但是拓跋渊却绕了一圈,带着她往东南方向过去。 马车上,拓跋九歌看着不断后退的景色,开口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拓跋渊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羊皮卷,递了过去。 拓跋九歌展开一看,上面工笔勾勒着山川海洋,连绵横亘,四片大陆首尾相接环抱成环,于中心处有一片汪洋海域。 这是……这个世界的地图? “歌儿可知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拓跋渊点了点头。 “我只晓得叫做东灵洲。” 拓跋渊手指向地图上东面的那片大陆,“此为东灵,除此之外还有西冲、南蛮、阴骨三个大陆,这四个大陆统称为四洲,中心这一片海域为荒海。” “那我们现在是在东灵洲的哪儿?” 拓跋渊在地图上一指,“大抵是这附近。” 拓跋九歌细下瞧来,发现这地图上压根没有休宁镇的存在,就连摘星城也只有一个很小的标记。 心里忽生出一种豪情,世界如此之大,而她偏居一隅,起源于一个连名字都未有之地。 这瑰丽山河,不知她日后可有机会尽览? “我们要去这片森林?”拓跋九歌注意到他们走的这个方向,前面就是森林,而这森林还很奇怪,它连绵不绝,恍若裙带纵贯整个东灵洲,同时延绵向其他三洲的接壤之处,形成一个环状,只有横亘过整个森林……才是荒海! “梦魇森林是世间星兽聚集之所。”拓跋渊开口道:“你既为阵图师,必然要了解星兽,此行还有一个目的,你要替自己找到阵笔的材料。” 阵图师皆有一支仅属自身的阵笔。 “千机锁里我曾放有不少书籍,你闲暇时候看看,与己有益。”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手指抚过地图,低声道:“这地图能送我吗?” “你喜欢,拿去便是。”拓跋渊微微一笑,“歌儿很想去别的地方?” “自然,我刚刚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坐井观天,只能见方寸天地。四洲荒海如此广袤,不知有多少繁景多少奇才,若以后有机会,我真想访遍这些名山大川。” “会有机会的,不过你得先变强才行。”拓跋渊轻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 拓跋九歌望着他,拓跋渊的年纪其实比她大不了多少,该称为少年,但他身上却有一种阅尽千帆后的沉淀,使他静默时显得格外内敛与沉稳。 饶是如此,他的眉眼却是澄澈与干净的,惊涛骇浪都隐藏在那片鸦羽长睫之下,甚少显露峥嵘与锐利,大多时是疏离与耐人寻味。 这双眼,唯有看着自己时,方才是真的柔和。 “届时,小叔叔可愿陪我同去?” 光芒自那盛放星河的眼眸中闪过,拓跋渊蔚然一笑,“你在,我在。” “口说无凭。” “那……”拓跋渊偏头想了下,伸出小指,“拉勾为证?” 拓跋九歌心下好笑,这男人还真是把她当成小屁孩呀?异光从她眼里闪过,拓跋九歌心里迸发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未及思考,身体已不听使唤的替她做下决断。 她伸手捧住近前那张精致的面庞,在他的脸侧重重的亲了一大口。 啵! 声响巨大,外间驾车的虎奴耳朵一动,手哆嗦了一下,马车行进的路线一阵歪扭,几息后才恢复成直线。 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长睫不再遮挡那双漂亮眸子,让人可清晰看到里面涌动的光芒,此刻的神色竟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鹿,拓跋九歌还是头一遭在拓跋渊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拉勾是骗小孩子的,成年人都是亲亲为证。”拓跋九歌忍着笑意道,“小叔叔你欠我一个吻,若是违约,待我长大后可是要还回来的!” “歌儿!”拓跋渊语气有几分失笑,几分无奈,几分羞赧,似想要责怪偏,又狠不下心来。 “只是一个亲亲而已,小叔叔害羞了吗?” “没有。”拓跋渊转眼又变回平日君子端方的样子,与她拉开一段距离,坐到一旁。 沉稳、大气! 可是,拓跋九歌看着他红到充血的耳根,笑意忍了又忍,原来这面子上装的再风淡云轻,心里也不是无动于衷的嘛。 不过,她可只是个小孩儿啊! 这么容易就害羞了,这男人……不,这少年莫非是从未近过女色? 姑且就让她厚颜无耻一回,把自己称为‘女色’吧! 不再视‘女干’渊美人,拓跋九歌用精神力在千机锁里寻找着书籍,当她视线消失的刹那,马车内男人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拓跋渊状似无意的摸了下脸颊,唇上扬至一半却又抿住,有几分气恼的瞥了眼她稚嫩的面庞。 真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 虎奴在外面却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小小姐就是厉害,小小年纪,却连主上的油都敢揩! 后生可畏,前途不可限量哟! 第34章 被抛弃了! 千机锁里藏书众多,拓跋九歌很费了些功夫才找到一本《万兽典》,里面详细记载了星兽,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上古年间的凶神异兽。 在翻阅藏典的时候,她还找到一本叫《千年录》的书,里面详细介绍了自上古后,整个大陆的变化。 相传上古时期,世间还只有一片大陆,那时万族林立,某日天地忽生变,世间化为熔炉,万族生灵皆堕入墟境内。 天陷地崩,海水倒灌,万族生灵几乎尽灭,原本为蝼蚁的人族却出乎意料的在这次变革之后活了下来。 之后天地重组,人族中出了六个圣人,被称为——上皇四帝一后。 上皇不问世事,逍遥人间,不知去向。 四帝一后则分国土建王朝,然后便有了现在的四洲一海,四帝一后在建朝两百年之后也已经魂归太虚。而拓跋九歌所在的东灵洲,为青灵帝所建,风氏皇族为尊。 拓跋九歌看的有些入迷,越往下越是觉得写这《千年录》的是个奇人。 这里面竟是将四洲荒海五大皇族的星图机要乃至其利弊,一一记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艳词野闻,不知真假,但写的却是似模似样。 拓跋九歌把它当小说来看,不觉到了最后一页,还食髓知味着,偏生到这儿就没了,停留在百年以前,而且从笔墨来看,还是忽然断层的。 这种感觉,着实憋屈。 “万兽典可背完了?”拓跋渊见她一整日都翻着这本书,不禁提醒道。 “倒背如流!”拓跋九歌还在抓心挠肺着,没见拓跋渊瞧自己的目光微微一变。 “若我没记错,你昨晚只是将《万兽典》通篇翻了一次。” “小叔叔若不信那就考考我吧。” 拓跋渊见她如此自信,反倒不考了。 “小叔叔你这就信了我了?” “歌儿可是有过目不忘之力?”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见他没有半分诧异,“这很常见?”要知道,昨儿她自己发现的时候,可激动了好一阵子。 “记忆力与精神力有关,你双生星图自然是伴随着强大的精神力,正常。” “好吧。”拓跋九歌承认,是她见识浅薄了。 …… 第二日晌午的时候,他们便抵达了达梦魇森林的外围,这处森林连绵不绝,犹如一个裙带纵贯整个东灵洲,摘星城则处在梦魇森林的最南端。 外围林木苁蓉,依稀有几条小径,可容一人步行,但马车却是无法再通过。 “下来吧,歌儿。”拓跋渊下了马车之后对她张开怀抱。 拓跋九歌略怔,张开手臂,由他抱着自己。 “小叔叔,你是真的把我当女儿了不成?”她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来,拓跋九歌就看到美人儿耳根子又红了,神色非常古怪。 “歌儿很想做我的女儿吗?” 拓跋九歌赶忙摇头,开玩笑!她有狼子野心,绝不会叫这声‘爸爸’的。 “我只是觉得,你有时候太把我当孩子了。”拓跋九歌勾唇道:“要是我长大了,你还愿这样抱着我吗?” 话题提到‘长大’,两人都不禁想起昨天那个玩笑的‘吻’,拓跋九歌眼藏戏谑,抱着他的男人却是一脸淡泊,耳根上的绯色也淡了下来。 “有何不可。”拓跋渊勾唇一笑,眉眼线条下垂至尾端又微微上挑,自有一种魅惑人心的味道,“只要你好意思。” 那可说不准!拓跋九歌心里呵呵哒,怎么瞅怎么觉得渊美人这是在为昨天被‘揩油’的失利,而扳回局面。 也罢,她现在是个孩子,不与这种小心眼的成年男人计较,要大气! 由拓跋渊抱着走了一会儿后,拓跋九歌就主动要求下地,她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翠色,树木交错生长遮天盖地抖着枝叶,地面时有湿滑的苔藓,进入这片绿海之后,拓跋九歌感受最清晰的,便是这里面浓郁的生机。 这一路走来,她倒是看到不少寻常野兽,但星兽却没见着一个。 “小叔叔,你说此行要找阵笔的材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笔骨与笔毫。” 拓跋九歌人小个子矮,须得小跑才能跟上速度,反观拓跋渊,却似在林中闲庭散步一般,端是写意的很。 拓跋九歌自问对这种丛林地貌还是很熟悉的,上一世也没少在这种地方潜伏,但她不磕不绊用尽全力,仍旧只看得到拓跋渊的衣袂飞扬。 明明拓跋渊和虎奴都没使用星力,并且他们两个也未曾提速,可拓跋九歌就是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这到底是为什么? “歌儿,若再不快点,今夜你就只能独自在林中过夜了。”男人的声音从前方飘了过来。 拓跋九歌一咬牙,继续追……就在她星力即将耗尽之际,才停下来,嘴角一抽,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自个儿被抛弃了! 夜幕降临,白日喧嚣沉寂,而梦魇之森此刻才似真的活过来了一般。 女孩娇小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她潜伏于林中,直至一处山洞,方才停下。 拓跋九歌小心查探后,确认山洞内是安全的,这才走进去,找了些枯草堆在角落里,用火纹燃了柴火。 为了防备星兽入侵,她在山洞入口与自己休息的区域前方,都设置了一些阵图陷阱,皆是只需一点星力,就能起一窜的连锁反应。 布置完后,她这才坐回火堆旁,稔熟的将之前顺手打的一只野兔开膛破肚,架在篝火上熏烤。 拓跋渊和虎奴都不见了踪影,很显然是故意把她丢下的,这是要让她单独历练了? 拓跋九歌摸不准他们是不是在暗处观察着自己,但之后的路,恐怕她是要独自一人走一遭儿的了。 不消多时,野兔已烤好,拓跋九歌用小刀割下兔子腿,刚送到嘴里,就听到山洞外传来了响动。 想要熄灭火堆躲起来已来不及了,拓跋九歌将兔子肉腿往嘴里一塞,朝着右边角落猫了过去。 随后,几道身影出现在了山洞内。 “烤兔?”男人的声音有几分怪异的低沉和沙哑,“小孩儿?” 第35章 都被你发现了,还有什么好装的 女孩儿躲在角落,嘴里还叼着半只兔腿,惊慌失措的像只小兽。 拓跋九歌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双手死死抓着兔腿,仿佛抓着的是一件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将瑟瑟发抖的惧怕表演的淋漓尽致。 她光明正大的打量着闯入山洞的不速之客,光是进来的便有八人,听之前的脚步声,山洞外应该还有几个把守的。 他们清一色蔚蓝劲装,唯有站在她前方的这个‘男人’一身黑,胸前还配有软甲与护肩,上面星光流转,刻有繁复纹理,显然是个宝贝。 他身高与拓跋渊相差无几,体格却要精瘦许多,随便一动,便可见玄衣劲装下结实的肌肉线条,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时刻都能冲出去,撕碎猎物的喉咙。 男人脸上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只有眼睛和下半张脸露在外面,唇形精致像是用工笔精心描摹过的,火光映照下,隐约可见唇上有些青葱的小绒毛。 这分明还是个少年,却故意装作老成,用那般沙哑的声音说话。 拓跋九歌对上了那双眼,隐约看到里面泛过了丝诡异的妖紫色,稍纵即逝,恍若幻觉。 “三更半夜,一个小孩独身在这梦魇之森……你在这里做什么?”声音里带着质询,有种惯处高位后的高高在上。 “我……我与家人走丢了。”拓跋九歌睁着大眼睛望着他,惊慌的像一头小鹿。 少年审视着她,半晌未语,旁边的侍从立刻上前,一把将拓跋九歌从地上揪起来,她惶恐的双手双脚乱蹬,眼眶眨眼便红了,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们。 “你们要做什么……我……我把烤兔让给你们,你们别杀我好不好……”小女孩说着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将她拎起来的那侍从竟有几分慌乱,放也不是,拎也不是,只好看向自家主子,“少主,这小丫头……” 少年哼了一声,面具下眉头似皱在了一起。 “吵死了。”少年声音微寒,“带下去审问,若无问题,丢出去自生自灭。” “喏。” 拓跋九歌被那侍从拎到边上盘问,她全程都战战兢兢,将小可怜的样子表演到了极致。 “我与家中长辈一道出来,路途中与他们走散了。” “你年纪这么小,你家中长辈为何带你来这梦魇之森?”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拓跋九歌低头啜泣了一下,“我家叔叔是带我来猎取星兽的,想着扒点皮毛拿回去卖,用来贴补家用。” 侍从盘问了一会儿,没从她嘴巴里问出什么,倒是整个过程里,他见拓跋九歌怕的要死,偏生眼睛还念念不舍的盯着火架上的那只烤兔,登时觉得这小孩儿有点好玩。 这种情况下还念着吃呢? “少主,她应该就是个寻常猎户家的孩子。”侍从过去复明。 少年沉着嗓子哼了一声。 侍从迟疑了下,道:“那……属下这便将她赶走。” 少年没有吭声,拓跋九歌蜷在一旁听着,心下松了口气,缩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的往外走。 这群人来历神秘,口音听着也非常奇怪,看样子颇有来头,进入这梦魇之森也不知有何意图。拓跋九歌不想惹麻烦,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 可她没走几步,对方的声音就慢条斯理的响了起来。 “慢着。” 拓跋九歌脚下一顿,低垂的眸子里飞过一抹冷光。 “寻常猎户家的小孩儿会画阵图?” 拓跋九歌余光扫过,心下顿时一凉,那少年不知何时挪动了地方,脚下一踢,俯身从地上捻起一张火纹阵图。 侍从骤然变色,“拦住她!” 刹那之际,不等那些侍从冲上来将她逮住,小女孩儿腿一软,一个屁墩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你们……你们欺负人……” 下令的那个侍从脸上一僵,其余大汉也是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下不了手。 “都愣着做什么?若是敌人伪装成幼女模样,此你们的犹豫就是给对方反扑的机会!”少年冷声说完,手下尽数凛然,当下也不再客气,将拓跋九歌重新扣住,把她拎了回去。 拓跋九歌也不再哭哭啼啼,万万没想到,暴露自己的,居然是自己早先布置好的陷阱。 “不装了?”少年眼中藏剑,唇含冷霜。 “都被你发现了,我还有什么好装的。”拓跋九歌一耸肩,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她盘腿坐下,从怀里摸出兔腿,大口啃了起来。 先前放她走的侍从瞪大了眼,这说变脸就变脸的功夫,够厉害啊,当真不像个普通小孩儿! “说!你到底是何人?来此是何目的?!” 拓跋九歌嚼着兔肉,不卑不亢的盯着对方,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来此猎星兽,至于我是谁?重要吗?” “我没有耐心听你废话。”少年加重了语气。 拓跋九歌心念百转,语速依旧未变,“我叫小九,家住休宁镇,风云阁掌事陶四是我叔父,你若不信,派人去查便知真假。” 风云阁三字出来,拓跋九歌明显感觉氛围变了些许。 少年盯着她,眼神耐人寻味。 拓跋九歌摸不准他们的身份,但可以肯定不是休宁镇的人,她刚刚的话真假掺半,应该能糊弄过去。 “搜搜她的身。” 不一会儿,几样物件被摆在了地上,周遭的汉子表情各异。 盐、胡椒、辣椒面、冰糖葫芦……基本上全是吃的,唯一有点用处的,便只有那面白玉徽牌。 “少主,这徽牌……”侍从将东西递上去。 少年看过之后,反将徽牌收入手中,再度开口,声音已变作了正常,字正腔圆,抑扬顿挫,还有几分朗悦之意。 “此番与你一道来的,是谁?” “我叔父手下的两个侍从……” “区区风云阁分店的管事,便已阔绰到能教养出一个阵图师了吗?”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嘲弄,显然仍未全信拓跋九歌的话,“你既说自己是风云阁的人,又与家人走散,那此番就随我们一道同行好了。” 拓跋九歌心下微凛,抬头看向他,表情不变。 少年唇畔的弧度冰冷玩味:“几时找到了你家长辈,几时你再离开。” 第36章 半夜遇袭 神秘的少年,神秘的一群人。 拓跋九歌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烹制的烤兔,被这群糙汉分食,只能默默啃着仅剩的兔腿。 这群人没有显露出星力水准,但这深夜中,敢在梦魇之森大摇大摆行走的,想来也不会是普通货色。 再弱,还能比她这星士级别都不到的弱鸡弱? 鸡蛋碰石头那是脑子有坑,该怂的时候还得怂! 拓跋九歌晓得对方并没有相信自己,不过,权且把这一夜先安然度过了再说。 倒是她一提起风云阁,这群人态度就变了,莫不是真和那地儿有什么关联? 拓跋九歌装怂不吭声,但那少年却没闲着,他在山洞内走了一圈,从外回来后,手上便多了一沓东西。 正是拓跋九歌埋下的陷阱。 “这些阵图都是你画的?” 拓跋九歌嗯了一声。 少年意味深长的盯着她,“入门级阵纹,用星师级兽皮练手,风云阁倒是财大气粗啊。” “那是自然。”拓跋九歌故作骄傲道,同时小心注意着对方的神情,“你之前说的可当真?只要找到我家人便放我离开?” “你觉得呢?”少年似笑非笑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啦!”拓跋九歌天真一笑,讨好般的抓住他的手腕,“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哥哥,你肯定不会骗我这个小丫头对不对?” 冷不丁被她拽住,少年却像是被什么腌臜之物给碰到了一般,厌弃的将她的手给挥开,用帕子反复擦拭被她碰过的地方,冷抿着唇道:“再动手动脚,我就剁了你的爪子!” 拓跋九歌一缩脖子,将手背到了身后,眼里的畏惧和可怜,倒不像是装的。 之后两人再未有交流,拓跋九歌自己寻了个角落休息,虽是闭着眼,但她仍能感觉到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至于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毋庸置疑。 睡肯定是睡不着的,但保存体力却是必须的! 拓跋九歌不清楚自家渊美人是不是在附近,若是在,他既然不露面,便是要她自己来应对。 撇开这点不说,这群人来到梦魇之森,怕是有些见不得人的目的,尤其是这个少年,故意面具遮容,若非相貌奇丑无比,那就是身份特殊,不能暴露! 她没有刻意打探,甚至是故意回避那少年问话中的这一点,就是不想知道太多。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绝对是至理名言。 待那道一直锁定着自己的视线移开了之后,拓跋九歌紧绷着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些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迷蒙间似有暗香传来,她心神渐沉,进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骤然,似本能反应,她感到了几许气息的接近,猛地睁开眼。 对面,少年面具下的眼也同时睁开。 四目相对。 少年眼里闪过一抹异色,骤然起身,冷然出声:“全都清醒!兽袭!” 他声音落下的刹那,山洞里其余人相继惊醒,一个个面露骇然,他们分明保持着警惕,但却无端陷入了睡梦中,要不是自己少主这声厉喝,怕是星兽闯了进来,他们都不知道。 山洞外传来两声惨叫,少年即刻下令,“都冲出去!快!” 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何状况,可他们这一群人若聚在洞里不出的话,完全就成了瓮中之鳖。 拓跋九歌心里也是一凛,暗骂自己真是好运气。 她本想坠在人群最后,见势不妙就借机开溜,那少年却猛地朝自己走来,一把将牵住她,星眸泛冷:“你与我一起。” 拓跋九歌心里骂爹,她可没准备与这臭小子共患难啊! 一行人涌至山洞口,几个侍卫率先冲了出去,拓跋九歌趁乱看了下外面的场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没爆粗。 这山洞外围着的,竟是一群星兽银狼,冷月斜晖之下,狼群绿油油的眼睛冒着寒光。 星兽与普通野兽最大的差距之处就是,越强大的存在越能衍生出神智,甚至传说中还有修炼到帝王级别,变化成人的星兽。 星兽等级的划分与人族一致,外在的表现就是,星兽的身上的某些部位会凝结出一个水晶状的兽核,兽核的颜色对应其级别。 银狼的兽核生在额中央,此时放眼看去,这群银狼中大半都是星师级的水准,竟还有几只已经突破了星灵。 拓跋九歌第一次和星兽打照面,就是这样生动强悍的一幕,受到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星灵级的存在……她在人族中都还没遇到过呢! 狼群虎视眈眈,但除了开始的一波试探性的攻击外,便再没有其他动作。 “少主,有问题!这里只是梦魇之森的外围,怎会有星灵级的星兽,这群银狼有古怪!”青山沉声道。 “别废话,凝神贯注!”少年冷然下令,眼睛环顾着狼群,似在寻找着什么。 “上面!”小女孩儿的声音猛然响起。 少年下意识看向上方,银月之下,一只巨爪自山坳下伸了出来,遮天蔽日的黑影,似要将夜幕给撕裂开,月辉被它拦在身后,那身皮毛银中泛金,反射着森冷的光。 狼啸声尖利的划破长空,引起下方群狼附和。 在看到山洞上方的巨狼身影后,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那巨狼银色的双眼之上,兽核泛着幽幽绿光。 蓝核! 星王级星兽! 这一刻,无人敢动。 巨狼体型堪比一个小型山丘,它立在山坳上,俯视着下方一众蝼蚁。 拓跋九歌竟从那双银色眼睛里,看到了一抹人性化的阴毒与嘲弄,越是强大的星兽越是有灵,显然,这是一只已生智慧的星王银狼。 冷风疾扫,怵寒逼人。 一声低吼像是从狼王胸膛里震出来的,伺机而动的群狼在同一时刻猛扑了过来! 星光齐齐闪耀,所有人都放出了星力,一片混乱厮杀。 唯有两人未动。 拓跋九歌只觉少年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紧到让她完全没有机会挣脱。 混乱之中,右侧被撕裂出一个空档。 “少主!”激战中的青山传来一声嘶吼。 少年一把将拓跋九歌扛在肩头,身影爆射而出,夺命而去! 第37章 果然是你! 拓跋九歌被少年扛在肩膀上,小脸煞白,眸光却一片冷静。 这臭小子连自己属下性命都不要,却抱着她逃生,莫不是良心发现,大发慈悲? 少年的速度极快,如一阵风在林中呼啸而过,他星图未显但脚下却有星力的痕迹,焕发着淡绿色的幽光。 绿芒为星君! 拓跋九歌心里打着十二万分警惕,不管是这个少年,还是狼群,亦或是那只星王银狼,都是随便动动小指头,便能捏死她的存在! “大哥哥你先放我下来,我们兵分两路,更安全一点!” “闭嘴!”少年寒声道。 拓跋九歌感觉他勒着自己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忽然,他疾驰的身影一顿,骤然朝后反射而去。头顶光影骤暗,轰隆一声巨响,他刚刚落足之地,尘嚣激荡,被砸出了一个深坑。 可怖的气息蔓延全场,自尘嚣中显露出一个狰狞的影子。 拓跋九歌心脏猛地揪紧,是那头星王银狼! 它竟是直接追着他们过来了! 寒意在心头泛滥,实力的差距太大了,那头星王银狼尚未行动,但自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凶威,已让拓跋九歌感到屏息,肌肉与四肢生出一种不受控制的僵硬感。 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拓跋九歌总觉得,这只星王银狼的眼睛一直锁定在自己身上。 “是你?”少年狐疑的声音响在头顶,拓跋九歌心叫不好,下一刻银光晃眼,手腕处传来剧痛。 那少年一手钳制着她,另只手挥刀划破了她的手腕。 血腥味被疾风卷起涌动在林中,那只星王银狼鼻头翁动了两下,一下变得躁动起来。 “果然是你!”少年盯着她,眼色莫测。 拓跋九歌死死咬住牙,一股外来的星力控制着,使得她压根无从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腕流血不止。 她脸色煞白,忍着心下冰寒,凄楚惊慌的哭喊着:“好痛!大哥哥你为什么要划伤我!你……你不会要把我丢过去喂臭大狼吧?” 少年睨着她,唇角一扯,“猜对了,没奖。” 小女孩的脸色一瞬变得更白了,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滚。 少年眼中的冷色不改,倏忽间,对面的狼王动了,那庞大的身躯,稍一行动便若山移,骤然朝他们奔来。 狂风激荡,拓跋九歌感觉自己的肺腑都要被绞出来了一般,浑身上下都在晃荡。 少年身上星光骤现,绿芒之间八星环绕,凤鸣声响作而起,在他脚下,一只火凤星图惊现。 “烈焰焚城!” 少年一声厉吒,在他身前轰然出现一座巨大的火焰城池,与狼王硕大的身形撞在了一起。 银狼啸月,以冰属性见长,极冰之力与火城撞击在一起,两股力量相斥,炸裂开巨大的水幕烟火。 少年的身影爆闪至另一头。 “小孩儿!要怨就怨你命不好!” 他声音落下的刹那,拓跋九歌被他一把扔向了高空,劲风扫脸,拓跋九歌面色剧变,她人已至半空,就如一个被投出去的饵一般,下方狼王张开巨口,朝上跃起,森寒银眸中都是垂涎。 拓跋九歌身体被抛到一个高度之后,就呈自由落体往下,下方狼王长大了嘴瞪着她,腥风熏人,獠牙冷光凛冽。 而那少年将拓跋九歌丢出去的刹那,人就跑得没影了。 生死皆在一线之间! 拓跋九歌面色剧变,在她即将落入狼嘴的刹那,她周身星力尽出,右手破苍戒上光芒闪耀,径直轰向狼王的鼻子,与之同时,她左手的千机锁里出现一沓沓完美火纹,在同一时间被星力点燃。 重拳击在狼鼻之上,狼王明显蒙了一下,似没想到,这个蝼蚁般的小东西竟敢对自己动手。 “凤杀——” 少年冷厉的声音穿空而来,一把缭绕着火焰的巨大长枪破空而来,借着狼王愣神之际,刺穿它的腰腹。 “吼——” 愤怒的兽吼声响彻天际。 少年去而复返,长枪自狼王身上拔了出来,猩红的血液洒的到处都是,狼王脸上的皮毛被火焰点燃,脑袋也在疯狂的左甩右甩。 一个影子猛地从狼王的脑袋处激射而来,像是被它甩了过来一般。 少年触不及防,长枪刚从狼王身体里拔出来,就被那影子猛地一撞,直接狠撞在地,滚了好几圈,不等他将对方推出去,那影子就如八爪鱼般死死抱住他。 “跑!”女孩的声音里像是含了一口血,如夜枭般冷厉刺耳。 后方狼王被穿腰重击,已是彻底暴怒,拓跋九歌破苍戒的那一拳,最多就是让它晕头转向了一瞬,压根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可恰是在狼王被打蒙的那一瞬,少年才抓到了攻击的机会,否则饶是他八星星君的实力,也难以正面伤到星王级别的星兽。 暴走的狼王凶悍异常,少年现在压根没时间和拓跋九歌较劲,身影朝密林中疾驰而去。 背后狂暴的气息响作不断,腥风凶威袭在背脊之上,森林中一片尘嚣飞舞,狼王巨大的体型撞断了一棵又一棵大树,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道来。 少年的身影猛地滞空的一瞬。 在前方,一股丝毫不输狼王的可怖气息迎面逼来。 “走!”颈部猛地一痛,像是被只小兽给狠狠咬了一口。 少年醒过神来,身影穿过密林。 波光粼粼的长河落入视线,一只庞然大物骤然从河中冒出头来。 那是一只近似蜥蜴的怪兽,身长足有三米,厚重尖锐的鳞甲反射着寒光,自它背后还有一丛丛剑状的突刺,在它尾巴末端兽核硕大如锤,闪烁蓝光。 星王级的铁背巨鳄! “快躲起来!” 女孩急声提醒,少年身影爆射向河道不远处的一堆乱石之后,伏地不起。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拥在地,屏息凝神,两颗砰砰疾跳的心脏,在各自胸膛内响作。 大地剧烈颤动了一下,狼王追来了! 一刹死寂过后,鳄吼狼啸轰鸣整个夜幕,那声音剧烈刺耳,形成音浪冲击着人的精神力。 乱石堆后的两个身影齐齐一震,少年快速擦去被震出来的鼻血,下一刻他身形僵住,一抹冰冷的利刃贴紧了他的咽喉! 第38章 两凶相遇,必有一伤! 两凶相遇,必有一伤! 于星兽来说,领地意识根深蒂固,这片河流显然是铁背鳄鱼所居之地。 饶是星王级别的星兽已开灵智,但要它们像人族那样在利益面前摒弃前嫌,合力逮捕猎物,再行分食,显然是不可能的。 拓跋九歌和少年躲在假山后,不敢探头,故而并没看到狼王在见到铁背鳄鱼后,眼睛一下就直了。 那双银眸中显露出的垂涎与疯狂,比嗅到拓跋九歌的血液还要亢奋! 可怖的厮杀在河道边上演,两只星王级星兽正面交锋了起来。 远处的乱石堆之后,刀锋紧贴着少年的咽喉,已见血痕。 面具之下,少年的眼眸何其冰冷,他看着伏在自己怀里的小女孩,她冷静的像是一座人形的冰雕,握刀的手没有丝毫颤动。 少年注意到她的手腕,之前被他割开的地方已停止流血,有淡淡的草药味在鼻息间浮荡。 在方才那么紧张的情况下,她竟还有时间给自己止血上药?这该是何等的冷静力与判断力? 果然,这小丫头有问题,从一开始就在和他装模作样! 少年张开嘴,无声冷笑着:凭你杀得了我? 他乃八星星君,捏死拓跋九歌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正常情况,拓跋九歌别说杀他了,压根连近身都不可能,但现在外面两只庞然大物杀得你死我活,他断然不敢妄动星力。 这要是把那两个大家伙给共同吸引了过来,真真是只有死路一条! 拓跋九歌冷笑回应:你若不怕,便动一下试试?! 这臭小子拿她当诱饵,抛出去转移狼王的注意力,要不是她孤注一掷,动用了破苍戒的力量,现在真的就是一堆狼粪了。 乱石外两个庞然大物杀得血流成河,乱石后,一大一小对峙着,毫不相让。 倏然,少年动了,他速度极快,直接用手握住了刀刃,仿佛没有痛觉一般,生生将刀刃从自己脖子边掰开,由始至终都未看一眼自己血流如注的手。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直袭拓跋九歌后颈,就他手掐住她脖子的一瞬,女孩的足间抵住了他身上的‘不可描绘’之地。 少年身子骤然绷紧,掐住她脖子手也不敢再用力。 他视线朝下一滑,面具下的脸黑的快要反光,女孩的脚尖就卡在他下半身的危险之地,她的鞋面上不知何时贴了一张金灿灿的火纹阵图。 拓跋九歌示威一般,提了提自己的脚尖,咧着一口白牙,森森的瞪着他。 有本事你就动手啊!看看是你先把我掐死,还是我先把您老的蛋给烧熟! “无耻。”少年身子一绷,牙根里迸出两字。 拓跋九歌冷笑,“彼此彼此。” 她现在的确是弱鸡没错,但想要她死,就算死之前不能拉上他垫背,那也要让他今后不能人道,当个太监,独领风骚! 少年是彻底明白自己看走眼了,这就是头恶毒的小畜生,装傻卖乖扮可怜都是假的,只要给她机会,她就会毫不客气的呲出毒牙。 难怪呢,打从见她第一刻起,他就觉得这么不顺眼! 忽然,大地又猛烈的剧颤了一下。 凄厉的哀鸣声响彻而起,像是垂死的兽被咬破了咽喉,拓跋九歌心里猛地一惊。 河道边的胜负似已分出来了,她和少年对视了一眼,杀机在眼中爆闪。 几乎同时,少年掐紧了她的脖子,而一道火光也在他身下被点燃。 剧痛传来了一刹,拓跋九歌就昏死了过去,神智浑噩的最后,她似听到了一阵诡异刺耳的兽吼,吼声如浪,彻底淹没了她所有的意识。 死一般的沉寂笼罩着整片森林。 “咳……” 一阵剧咳过后,拓跋九歌睁开了眼,她浑身剧痛,胸口一阵发沉,像是有千斤巨石压在身上一般。 好不容易视线不再模糊了,她才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竟是一个人! 嘭! 拓跋九歌用力将他推开后,第一时间就是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入手,对方却没有半点反抗的动静。 惊疑之色自她眼中闪过,她手指在少年脖颈处按了一下,确认他还活着,不过气息非常微弱。 一刹那,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卸尽了一般,脸撇到一旁咳了几声,吐出了一口郁在心头的黑血,整个人这才畅快了点。 她的脑袋还有些昏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臭小子明明准备对她下杀手了,怎么反倒和她一起昏死过去了? 拓跋九歌面沉如水,她身上最后一点星力,也被用在点燃足尖的火纹上了,下意识的将视线往某处挪了一下。 拓跋九歌看到了一团漆黑,不过熟没熟,就不得而知了。 这小子必须死!趁他病要他命! 杀机在拓跋九歌心里泛滥,她四顾了一圈,也没找到之前她行凶的匕首,这会儿她手趴脚软,想要徒手灭了这厮,显然不大可能。 “嗷——” 星兽的低吼声打破了死寂,拓跋九歌心头一跳,浑身都绷紧了,她险些忘了,此刻最危险的不是身边这少年,而是那两只星王级星兽! 她昏迷之前,这两只星王星兽已分出了胜负,难道现在有一只还在原地留着? 拓跋九歌深吸了一口气,赶紧从千机锁里拿出一枚恢复灵力的丹药,塞进嘴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 两个庞然大物就在不远处,宛若小型山丘,乍见这一幕,拓跋九歌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 这两凶相搏,取得胜利的显然是狼王,铁背鳄鱼脑袋都已经被它给撕下来了,但奇怪的是,那只狼王怎么也没了气息? 难道是这狼王伤势过重,自己死了? 拓跋九歌惊疑不定之时,那声诡异的兽吼声又响起来了,紧接着,她看到铁背鳄鱼的尸体……动了! 脑袋都给咬掉了,还没死? 拓跋九歌大惊失色,扭头就要逃命之时,余光豁然瞥到铁背鳄鱼的臀部,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那鳄鱼的下半身像是充气一般鼓胀了起来,轰的一声—— 一颗浑圆的‘蛋’被拉了出来,朝着拓跋九歌所在的乱石岗咕噜咕噜滚过来…… 第39章 可怖的凝视 拓跋九歌看着那颗被‘拉’出来的蛋,久久不动。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蛋上热气腾腾,‘芳香’扑鼻,带着排泄口特有的分泌物。 拓跋九歌先前听到的兽吼声,就是从这蛋里传出来的。 这难道是……鳄鱼蛋? 拓跋九歌愣了一下,就见那蛋咕噜一倒,自动往她脚边靠了过来。 那自带的芬芳翔气,熏的拓跋九歌朝后退了几步。 紧接着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画面,她每退一步,蛋就朝她滚近一步。 这星王级星兽产出的蛋,莫不是有灵智? 拓跋九歌眼里闪过一抹狐疑,试探的开口:“你是个什么东西?” 蛋摇摇晃晃,发出几声有点可怜的叫声,试探般的又朝她靠近了一点。 “你这是……要我带你走?”拓跋九歌狐疑道,然后觉得自己和一个蛋这样交流,实在有点傻,“你要是听得懂人话,就叫两声。” 那蛋果然叫了两声,可气息似在逐渐衰弱,听着有些后继无力。 拓跋九歌目光微闪,片刻后狠下心来,此地不宜久留,管这蛋是个什么玩意儿,反正从星王级星兽肚子里出来的,铁定是个宝贝。 她吃了丹药,也恢复了些许星力,引动了一张水纹阵图,将蛋表面的排泄物冲刷了一下后,顺脚把蛋踢到了昏死的少年身上去,在他衣服上把脏水擦干净,这才将蛋收入了千机锁内。 收好蛋之后,又从旁边的乱石里翻出一个趁手的大石头,拓跋九歌提起全身力气,对准少年的脑袋,准备给他来个就地开花。 力气蓄满胸膛,她一声低吼就要砸下去的刹那,下方那双眼睛骤然张开,一抹妖紫色自那眸中闪过。 “你——”少年勃然大怒,声音刚脱口,石头哐当一声就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拓跋九歌不曾想他这么快就醒过来了,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收了几分力气,但这一石头砸在脑袋上,少年重新昏迷了过去。 “醒的可真是时候,这回看你还死不死……”拓跋九歌咕哝道,就要重新捡起石头,警兆忽至心头,她赶忙丢下石头,往河边跑过去。 “是那小丫头!”有人从后叫道。 拓跋九歌回头看了一眼,追过来的正是前夜跟在少年身边的那个叫青山的侍卫,除他之外,还有两个大汉,各自都负伤不轻。 被狼群围攻还不死,他们的命还真够硬的! 拓跋九歌二话不说,一猛子扎进河里,借着水流逃跑。 “别追了!”青山拦住要追上去的两人,“少主安危要紧!” 他们已看到两头巨兽的尸体,现下见拓跋九歌没死,心里也松了口气。那个小丫头都还活着,他们少主定然也不会有事。 “在那儿!” 有人看到了假山后伸出来的一只脚。 青山三人赶紧跑过去,待看到假山后的景象后,三人齐齐懵了。 他们少主昏迷在地,衣服上染了颜色怪异的污秽,远看似翔,近看那特么还真就是翔!并且还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少年脑门上肿了个大包,血流不止,除此之外……真正叫青山他们害怕的是……在少年两腿之间,男人最重要的不可描述之地,已是一片漆黑…… 这是……小鸟被烧了? 三个人齐齐打了个哆嗦,赶忙把自家少主扶起来,又是喂药又是渡星力。 须臾过后,少年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的摸头,然后痛嘶了一声,震惊的看向自己下半身。 见到那漆黑的惨状之后,少年身体剧颤了一下,表情管理彻底失控,脸上的半张面具竟都掉了下来。 他的眼眸彻底被妖紫色给占据,面具下的容颜艳而不冶,双眸正下方各生有一点泪痣,然此刻这张惑人的脸庞已被气成了酱油色。 “那个小畜生人呢?!!” 青山惭愧的低下头,“属下无能,被她溜走了。” “溜走了?!!”少年双眸怒睁,视线落在自己被烧的寸草不生之地,仰头喷出一口黑血,闭眼撅了过去。 “少主,少主!!” …… 拓跋九歌被水流一路冲刷而下,确认后方没有追兵,这才往岸边游去。四肢重新挨着地面时,她像是被抽干力气的落汤鸡,脸贴着地一动不动。 可算是死里逃生了…… 把呛到喉咙里的水给咳出来之后,拓跋九歌在地上翻了个面,恨不能就地大睡过去,可隐隐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她心里倏忽惊了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戒备的看向正前方。 男人自林中缓步走来,明明是弱冠的眉眼,却有一种经逢岁月洗礼的醇厚气息,尔雅亲和的笑容,像聚着世间最温柔的光芒。 拓跋九歌一身戾气在看到他的刹那,尽数褪去。 心里凭生出湿漉漉之感,如地里黄的小白菜瞅见了捧着大肉包来接自己的亲人。 “小叔叔……” 心里紧绷着的那根线登时断了,拓跋九歌往前走了两步,咚的一声跪倒,脸就要栽向大地时,徐风扫来,将她整个人朝上悬空了一米,然后稳稳当当的被一双手臂给接住。 拓跋渊抚去她脸上的泥星儿,见她眉眼紧闭,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小小姐这次历险费心劳神,想来是见到主上,彻底放下心了吧。”虎奴感慨道,这得多相信一个人,才能在见到对方的刹那,褪去所有防备和武装,完全昏睡? 拓跋渊将她拥紧了几分,轻声道:“她迟早是要与真正的强者对敌的,早些打开眼界,对她来说有益无害。” 话是如此,可他的目光触及女孩身上青青紫紫的淤伤与血痕后,不免冷上了几分。 “主上,那个紫眸小子一行几人可要……” 拓跋渊略一抿唇,不疾不徐开口道:“罢了,那是块不错的磨刀石,歌儿以后用得着。” 虎奴这才不不再进言。 远方的森林里,飞鸟惊入苍穹,拓跋渊淡漠的扫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感慨道,“这梦魇之森倒是难得这么热闹。” 颔首,他的视线落在了女孩左手的红绳之上,这些骚动,都是为了‘那东西’而来的吧…… 千机锁的深处,一颗‘蛋’狠狠地颤动了一下,它感觉到了一个足以威胁自身性命的……可怖的凝视…… 第40章 歌儿生气了? 拓跋九歌是在熟悉的温暖中恢复意识的,她睁开眼,看着拥自己在怀的男人,复又把眼睛闭上,贪恋的深嗅了一下他身上的气息。 还是那么好闻。 “醒了?” 男人的柔软的指腹在她头发上揉了一下,拓跋九歌像只倦怠的猫儿,在他怀里蹭了两下,这才扬起头。 此刻已是夜中,他们还在梦魇之森内。 看着这个熟悉的山洞,拓跋九歌眼神闪烁了一下。 “小叔叔和虎叔原来一直都跟着我的呀。”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拓跋渊笑容不变,“歌儿表现的很好。” 中途有几次她陷入死局,几乎要叫他忍不住出手了,但最终她都凭借自身的机敏化解了危机。 拓跋九歌撇了撇嘴,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 手腕被划破的地方早已上了药,没什么打紧的,其他地方都是淤伤,也不用太费心,昏迷前损耗的星力和体力,早在这一觉内都补全完了。 拓跋渊见她兀自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眼神闪烁了两下,语气里竟多了几分小心。 “歌儿生气了?” 气他故意将她投掷在危险之中,见死不救? 拓跋九歌目光往他脸上一带,见那无俦俊颜上眉头竟皱了起来,自然而然的伸手覆到他眉心间,想将那褶痕抹平。 “怎么会。”她开口道:“不见高山怎知自身矮小,明白差距在哪儿,我才能更快成长。” 拓跋渊见她成熟的不似一孩童,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此时,油脂的香气传了过来,拓跋九歌鼻翼翁动了两下,目光就被虎奴手上的肉串给吸引住了。 “虎叔你真是太棒了!” 前一刻她还老气横秋,下一刻就双眼放光,饿死鬼般的盯着虎奴手上的烤串。 拓跋渊不禁失笑,虎奴眼光亦是柔和了起来,将烤串递了过去。 “我准备了很多,小小姐慢慢吃,管饱!” 拓跋九歌连连点头,虎奴做饭的手艺没得说,她的嘴早就被养的奇刁无比。 前些天她自己烤的那兔子腿,简直就是猪食。 吃的正嗨,拓跋九歌感觉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忽然震动了两下,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还有个收获。 小手一翻,一枚不大老实的蛋出现在了地上。 …… 拓跋九歌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捡回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这是……铁背鳄鱼的蛋吗?”她指着地上那枚瑟瑟发抖的蛋,问道:“这玩意儿好像听得懂人话啊。” “的确已生了灵智,不过它却不是铁背鳄鱼的蛋。”拓跋渊轻笑道。 “是宝贝?” “姑且算是。” “吃了大补?” 拓跋渊眸光微闪,有几分折服于她的脑回路,语气模棱两可:“约莫……大补吧!” 拓跋九歌一拍大腿,“虎叔,这么大个儿的蛋应该够炒十盘菜了吧。” 地上的蛋,惊恐的颤抖了起来,这特喵的是人吗?居然想吃了它?!星兽都不带这么恶毒的! 虎奴嘴角扯了扯,神色怪异。 “歌儿确定要吃了它,味道可能不会太好。”拓跋渊笑着道。 “那留着它有什么用呢?”拓跋九歌一挑眉,《万兽典》上说,星兽一身都是宝,肉食之可强健体魄,筋骨内脏既可入药,又能炼器,兽核更是凝聚了其修炼的精华,镶嵌在星器上,能大大增益其力量。 似这种还没破壳而出的星兽蛋,横看竖看,都是拿来煮了祭祀五脏庙,更加划算吧? 她也不知怎么了,瞅着这‘蛋’,那种诡异的饥饿感就一个劲儿的往上涌,并非肚饿,而是脑海里像有个声音在一直催促着她,让她把这‘蛋’给消灭了。 倒有些像她星力紊乱,想要吞噬生机时的那种感觉。 “歌儿有没有兴趣养个小宠物,看看门,溜溜弯儿?”拓跋渊揉着她的小脑袋。 拓跋九歌很想说没兴趣的,但美人小叔叔的目光如此诚挚…… “小叔叔的意思是?” “契约了它,让它成为你的灵宠。” “契约?契约星兽的秘法,不是早就已经失传了吗?” 她记得《千年录》上曾写过,四洲荒海初定之时,人御星兽,将之契约为奴,可随着时间流逝,那套秘法已经消逝,只有几个皇族之间留存有只字片语。 “要让它认主于你,并非只有秘法契约一个办法。”拓跋渊开口道:“若星兽本身意愿强烈,你只需祭上血契就可。” 是吗?她一低头,地上那枚蛋剧烈的颤动着,似在表示不忿。 拓跋九歌眨了眨眼,咽着口水道:“可是我觉得,比起当我的宠物,它成为我腹中餐的意愿似乎更加强烈呢。” 蛋停止了晃动,然后从里面传出了一阵愤怒的嘶吼声。 这时,一个冰冷的男声却传入蛋壳内,“是想被吃,还是成为灵宠,你自己选。” 蛋立马安静了。 然而这一切,拓跋九歌都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渊美人瞅着那蛋的眼神,简直就是‘情意绵绵’啊! 其实,小叔叔更想吃了它吧? 和拓跋渊在一起相处的这段时间,拓跋九歌对他最大的了解就是,这个男人的嘴和胃非常刁钻,粗茶淡饭之类的东西,他是不会擅动金口的。 拓跋九歌仇深苦大的盯着‘认命’了的星兽蛋,撇嘴道:“真是一枚没骨气的蛋。” 拓跋渊焉能看不出她的垂涎,这蛋内的生物非比寻常,她会这么‘饿’倒也正常。 “罢了,就看在小叔叔的面子上,饶它一命吧。”女孩小声咕哝着。 拓跋九歌划破手指,把血抹了上去,在她的血触碰到蛋壳的刹那,她身上光芒迭起不断,脚下月亮星图和太阳星图齐齐闪耀。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刹那间,一股可怖的吸力从蛋壳上传来,拓跋九歌感觉自己的星力将要被吸空了之时,旁边男人一声冷哼。 那吸力戛然而止,下一刻,源源不断的力量从蛋壳里涌了出来,游走她的全身。 拓跋九歌舒服的闭上了眼,她被吸走的星力完完整整的涌了回来,甚至更多,多到她感觉自己都有些吃不下了,身体里的筋脉都有一种要被撑爆了的感觉…… 不好! “歌儿,谨守本心!” 第41章 小叔叔也很好看 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拓跋九歌咬紧牙关,任由这些狂暴的星力在自己体内奔驰呼啸,她似能看到自己的体内的筋脉,被一次次摧毁然后又重新长好,然后再度被摧毁…… 破而后立的过程在她身上不断演变,其疼痛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虎奴眼看着她从流汗到浑身浸血,而由始至终拓跋九歌都紧咬着牙,愣是一声不吭。 好坚韧的心性! 虎奴止不住吃惊,这种痛楚几乎已超出了人类承受的范围,可拓跋九歌竟是咬牙撑了下来。 这股可怖的星力在拓跋九歌身上持续洗涤了许久才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才是真正的解脱感。 若说她以前体内的筋脉是小溪的话,现在已经被开辟成了大河,星力不断流转,最让拓跋九歌感到惊喜的却是,她那感觉自己不‘虚’了! 用拓跋渊的话来解释就是,她先天不足,后天需得猛补,才能一点点弥补先天亏空的损耗。 所以即便天天山珍海味的吃着,被拓跋渊用自身精血养着,但每次与人动手之后,还是会有个如死狗般的虚弱期。 但这一次,拓跋九歌明显觉得,自己先天缺失的一些东西,被修复了回来。 她睁开眼,脸上掩不住惊喜,正想把这好消息告诉拓跋渊,却见他和虎奴站的远远的盯着自己,笑容礼貌又不失尴尬。 “呃,小叔叔你站那么远……”拓跋九歌话还没说完,就差点吐了,唉嘛这味道老给力了,简直臭到发齁! 她顺手在脸上一摸,一阵黏糊,又黑又红,像是陈年老翔发酵出灵魂了一般。 “我要洗澡!!!” 森林里面当然不会随处都有水源,好在拓跋九歌平时画的阵图够多。 几乎耗尽所有水纹阵图,拓跋九歌才把自己给收拾干净。 月光下,她看着自己的手臂,有些错愕。 是月光太皎洁了吗?她怎么好像比以前白了? 从千机锁里找出一面镜子,拓跋九歌借着冷光看去。 现在的她就仿佛蜕了一层皮,原本的蜡黄不见了,如今的肌肤白嫩泛红,整个人也精致好看了许多。 果然一白遮百丑啊! 把镜子一收,拓跋九歌笑嘻嘻的跑回山洞。 拓跋渊见到焕然一新的她之后,略微错愕。 “歌儿真好看。”他笑的迷人极了,那张俊脸时时刻刻都在引人犯罪。 “嗯,小叔叔也很好看。” 一大一小开始商业互吹,虎奴在旁边眼巴巴盯着,为什么没人夸夸他呢?不过,小小姐现在这样儿,的确有几分天然去雕饰的灵动感,若是再胖点,那就是个瓷娃娃了。 “对了,那个蛋!”拓跋九歌回过神来,然后就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小奶音。 “丑丫头,你还记得本大人!” 咦?拓跋九歌这才注意到,蛋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模样奇怪的小家伙。 它形状似羊,偏五官又生的像人,一张嘴大咧咧的,张开之后全是小尖牙,额上还有两个青包包,像是没有发育完好的犄角。 腿短短的,肚皮圆滚滚的,就像一个被吹涨了的气球,看上去……丑萌丑萌的。 “谁给你的勇气说我丑?”拓跋九歌嘴一撇,不高兴的问,“这丑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怪兽气的齿牙咧嘴,蹬着小短腿蹦到她脑袋上,大叫道:“叫我饕餮大人!你这目光短浅的凡人!” 拓跋九歌把它从自己脑袋上揪下来,看着一小坨,入手倒是压秤,够重! “饕餮?”她眸光一闪。 “饕鬄是上古时的一种凶兽,”拓跋渊向她解释道:“此兽最是贪吃,普天之下无它不可吃之物。” 拓跋九歌想起来,《万兽典》中的确记载过饕餮之名。 她盯着与自己瞪眼的肥饕餮,嘴角一抽,表情很是古怪:“小叔叔我年纪小,你别唬我。你确定它是凶兽?不是一头变种了的猪形星兽?!” 上古凶兽被说成了猪,小饕餮简直不能忍,奶凶奶凶的对她嚎了几嗓子,然后拓跋九歌右手举了起来,一巴掌将它无情拍飞! …… 小饕餮虽说一登场就被家暴,但它现在已成了拓跋九歌的灵宠,再大的怨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据说龙生九子,其中之一便是饕餮。不过,这家伙怎么会是个蛋?还是被铁背鳄鱼拉出来的?” 拓跋九歌纳闷道,难不成这货是龙与铁背鳄鱼的杂交产物? 这个高端的学术问题,显然只有美人小叔叔给她解答,“那蛋壳只是一种封印,或者说保护,上古凶兽的幼崽就等同于帝王级的星兽。百年动荡下来,上古时的星兽早已绝迹,似这种遗脉幼崽多在某些势力手中,无一不是重宝!” “至于它因何会在铁背鳄鱼的肚中,想来也是有原由的……” 既是重宝又怎么会流落在外呢? “小胖子,你怎会出现在梦魇森林的?”拓跋九歌戳了戳它的肥肚皮。 “你居然敢称伟大的饕餮大人为胖子!”小饕餮炸毛了。 拓跋九歌眼一眯,右手举了起来。 “说话就说话,动粗干什么。”小饕餮毛立马顺了,奶声奶气道:“我原本一直在一个黑盒子里睡觉,后面来了笨贼把我偷走了,不过他们也一路被人追杀到了梦魇之森,被那只蠢鳄鱼当成饲料给吃了,连累小爷我差点成了养料!” “但后面我发现那群笨贼虽死了,但追踪他们的人却依旧能锁定到我的位置,所以我就让蠢鳄鱼带着我逃跑,谁料刚到外围就碰上了那头恶狼……” 小饕餮说的凄惨,就差没鞠一捧辛酸泪了。 “梦魇之森的边缘本不该有星灵级以上的星兽,大抵是因为星兽们都闻到了它的气味,所以才会成群结队而来。”拓跋渊开口道。 拓跋九歌恍然大悟,这就难怪了,她之前还纳闷自己运气怎么那么好,头天夜里就遇到了星王级别的星兽。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闪,“可是,之前那头狼王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第42章 荒唐的恶趣味 “铁背鳄鱼藏身水中,加之它星王级的实力,可以很好的隐匿自身气息,那狼王该是追踪它来此……”拓跋渊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 “至于歌儿你的气息,我曾说过,你的血脉有些特别,对星兽而言是大补。” “尤其在这梦魇之森中,就如暗夜里的一点萤火,自然而然会吸引星兽聚集。” 拓跋九歌听完之后,无语的看了他良久,“小叔叔觉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晚了些?” 要早知道自个儿是个移动唐僧肉,她多少也能有点准备啊。 渊美人一眨眼,说的义正言辞,“若早知道了,岂不没了惊喜?” 惊喜? 拓跋九歌:呵呵,渊美人你这想法……没毛病…… 想到自己的九死一生,拓跋九歌眸子危险的一眯,她狠不下心找渊美人麻烦,就只能找某个小家伙了。 小饕餮现在已是她的灵宠,自然能感受到几分她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开口,脑门就被弹了一下! “你这是迁怒!”小饕鬄嗷嗷叫唤:“即便没有我,你还是跑不掉!有那样好闻的气运在身上,任何星兽都会想把你吞到肚子里的!” “气运?”拓跋九歌听闻这‘两字’,有些诧异。 并非是气味,而是虚无缥缈的气运? “好闻的气运?气运这东西还有味道?” “当然有了!”小胖子得意道,“我是饕鬄,能吃世间万物,你们觉得虚无缥缈的东西在我眼里都是实质,就比如你身上的气运!” “嗯?” “你身上有两种很奇怪的气运,一种阴冷凶恶,透着死亡的气味,另一种则温暖舒服,闻着非常美味。” 拓跋九歌知道它说的是自己的双生星图。 “那……我的小叔叔呢?”她灵光忽然一闪。 小饕餮在她怀里打了个激灵,畏畏缩缩的开口:“我不想找死。” 拓跋九歌讶然的看向拓跋渊,他到底是有多厉害,居然能叫这小胖子怕成这样? 由始至终,拓跋渊都维持着那无懈可击的微笑,面对拓跋九歌投来的视线,他开口道:“歌儿有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异常之处?” “有吗?” “你遇到这小饕餮时,太阳星图的力量出现过吗?” 拓跋九歌面露疑惑,她自己并没有印象。 “出现过呀!不过那时候,你已经被小爷的雄霸之气给震昏过去了。”小饕餮臭屁哄哄道。 它这么一说,很多事儿倒是明了了。 拓跋渊眼底深处似压抑着什么,“上一次它这样自动出现,是什么时候?” 拓跋九歌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在萧山院的后院,你救我那一次。” 当时她刚刚魂穿过来,杀了那两口子,月亮星图的力量失控之后,太阳星图曾自己冒出来过一次。 “我有一种猜想,不过需要证实一下。”拓跋渊抿唇道,素手平翻间,地上便多了两个骰盅。 “你与虎奴各执一个,摇十次,看谁能最先摇中六点。” 拓跋九歌不明所以,依言而行后,到第五次的时候,虎奴先摇中。 拓跋渊这又道:“歌儿,你试着运转太阳星图,再来摇骰。”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月隐日升,她身体里的星力转暖,再度摇骰,一开便是六点。 “继续!” 拓跋九歌点头,如此连续了十把过后,她竟每次都能摇中六点。 虎奴脸上已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这概率会不会太恐怖了点? “果然如此。”拓跋渊唇角朝上扯了几分弧度,似在笑……偏生既不冰冷,也无暖意,看拓跋九歌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让她参详不透的意味深长。 “小叔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气运,简单点说,就是你身上掌握了世间最坏,但又最好的两种气运。”拓跋渊向她解释道:“你身上所携之厄运,也就是你的月晦之力,源自你的月亮星图,命主孤煞,能够影响他人际遇,吸食他人生机。” 拓跋九歌对上他的视线,只觉那眸子沉的叫她看不透。 “一直以来,你身上太阳星图的力量都很隐晦,我之前也不敢断言,但现在却能肯定的说,它代表的是……幸运。” 拓跋渊长叹了口气,笑的越发耐人寻味,“你左手掌厄运,右手掌幸运,当太阳星图升起时……嗯……大概就会出现所谓的逢凶化吉,诸事皆顺的情况吧。” 气运是世界上最不可捉摸的东西,但在拓跋九歌身上,却被开了个巨大的BUG! 她听后不觉惊喜,反有一种被嘲讽的感觉。 无形铡刀悬首,她的星图时刻都有破碎的可能,听起来厉害,但那力量却不能随便动用。 现在又说她右手掌有生之力,代表幸运?但这幸运只能被动触发,并且效果不明……每次出现之后,她都会手趴脚软,残如弱鸡。 这特喵的确定不是贼老天在逗她? “所以我遇到小叔叔,还有捡到小胖子,都是因为……我运气好?” “可以这么说。” 拓跋九歌哭笑不得! 虎奴在旁边欲言又止,唇抿的紧紧的,看向拓跋九歌的神色,大大有别以往。 拓跋九歌沉浸在自己开挂的人生初体验中,还没醒过神,自然没注意到虎奴看自己的眼神有多奇怪。 “可惜。”她猛地叹了口气,“这太阳星图的力量,我压根控制不了。” 否则的话,执好运之气在手,前途得是多么光芒万丈! 这倒真应了那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虎奴闻言忍不住朝天看了一眼,变态,还能不能给他这种平凡人一点活路了? 谁能体谅一下,他这种被两个天眷之人,夹击生活的无助和脆弱? 小胖子作为灵兽可以生活在灵兽圈内,拓跋九歌和它缔结契约之后,手腕上便多了一个手环,平时它可以直接栖身在里面。 山洞内,一人一兽还在相互熟悉。 拓跋渊则起身走了出去,虎奴紧随在后,确认已到了山洞内人听不到的距离时,他才开口道:“主上,小小姐若是携运之人的话,那她岂不是你的……” 拓跋渊俊脸上难得露出深沉之色,皱紧了眉头,语气竟是有些气急败坏,“真是荒唐的恶趣味。” 第43章 那人身上的气息,好熟悉! 拓跋九歌变白了,就像是焉了的狗尾巴草摇身一变,开成了绚烂的山花。白皙粉嫩的皮肤使得她看上去像个骨瓷娃娃,精致的五官立马就凸显出来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更是动荡人心。 将小饕餮契约成了灵宠,她原本临门一脚所差的那点造化直接被填补,星力已转为赤色,只差星技,便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一星星士了。 此行收获不浅,只有那阵笔所需的材料,还没着落。 “阵毫倒是好办,只是那笔骨,还需再费上些时日。” 拓跋九歌闻言有些诧异,“合适的阵笔毫毛,已经寻到了吗?” “那头星王银狼的皮毛却是不错,它品阶虽算不得多高,但身逢异香,该是食用过天芳果后产生了变异,用来做阵笔笔毫最好不过。” “天芳果是何物?” “那是一种奇草,逢月阴之力而生,千年长一寸,五寸前有剧毒,食之必死,须得长至六寸时方可食用,不但可以增加星力,开辟灵智,还有魅惑之妙!”小饕餮插话道。 “我之前还觉得奇怪,那狼王是怎么获胜的,论实力它虽和铁背鳄鱼相当,但毕竟受了伤,原来是服用过天芳果。它倒是好造化,现如今却便宜了你。” 拓跋九歌将它从自己头顶拎了下来,这小东西吨位不轻,饶是变得只有皮球大小,依旧压得她颈子疼。 “这些你是从何而知?” “笑话,小爷乃上古凶兽饕餮,自有传承记忆,知道这些有何奇怪!” “呵,你倒还有些用。”拓跋九歌嗤了一声,不再理它,颇有些遗憾道:“可惜我那天只顾着逃命,那狼王体格巨大,一身皮子漂亮极了,只用来做笔毫着实浪费了些,还有那铁背鳄鱼……不晓得肉吃起来是个什么滋味。” 虎奴闻言,眼睛里露出一种怪异之色。 拓跋渊却是笑了,“那鳄鱼肉粗硬,没什么好吃的,那狼皮做了笔毫之后,剩下的倒能再给你做几件氅子。” “甚好,甚好!”拓跋九歌老气横秋的一点头,小模样引人发笑。 早饭吃的是林中的野果,之后,拓跋渊便带着她回了之前的河道旁。 故地重游,拓跋九歌心思别样,只见那两具小山般的星兽尸体仍在原地放着,倒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那个紫眸小子走的倒是利索。”拓跋九歌冷笑了一声。 虎奴心里偷笑,小小姐你自己还是个小人丁呢,居然称别人为小子? “歌儿咽不下这口气?” 拓跋九歌看了他一眼,“自然。”昨儿若非她侥幸,真要死于那小子之手了。 “若是有缘,自会再见的。”拓跋渊说的模棱两可。 “小叔叔知道他们那行人的身份?” 拓跋渊神秘笑了笑,却又不答。 “你提起那小子,小爷倒想起来了,你跳河之前追来的三人身上的印记,倒与将我偷出来的笨贼相似。”小饕餮开口道。 拓跋九歌心下有了计较,难道那群人也是为了小胖子而来?如此倒也说得通,不怪乎那夜他们在山洞撞见自己时,会表现的如此在意。 这么说的话,她心里倒是平衡了几分,那紫眸小子一行人忙活那么久,最后却便宜了她? 活该! 之后,拓跋九歌心情明显好转许多,掂着匕首,自个儿跑去给两只巨兽的尸体剥皮。 虎奴本还想帮忙,但看拓跋九歌的手法稔熟无比,三下五除二就把尸体筋骨分离,这倒让他惊讶不已。 小小姐何时对解剖也这么有经验了? 他有心想问,但看自家主上一脸淡然,浑不在意,只得将这疑惑压回肚子里。 “歌儿,只留皮毛筋骨与兽核便可,剩下的喂食给小胖。” “好!”拓跋九歌应了一声,随手将一大块肉丢到小饕餮的面前,“喏,给你。” 星王级的星兽血肉蕴含力量,加之它们死去不久,力量还没完全流失,对小饕鬄这种初生儿来说乃是大补,它垂涎已久,这会儿自然不会客气。 于是乎便出现了一个怪相,小女孩儿辛苦扒皮剔骨,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小怪兽,呲牙咧嘴的等着投喂。 两只星兽体型巨大,饶是拓跋九歌动作利索但也剥了大半天。 将兽皮上的血污冲刷干净之后,拓跋九歌将之收回千机锁内,看着躺在只剩骨架的两具尸首间打着饱嗝的小胖子,她颇有一种养不起之感。 这小家伙是真的能吃啊! 愣是一点都没浪费,把这两只星兽的血肉内脏,吞噬的干干净净。 “太次太次!小九九,以后不是星圣级别的星兽,不要塞给小爷,饕餮也是有逼格的,不是什么东西都配进我的肚子!”小饕餮打了个饱嗝,还一脸嫌弃。 拓跋九歌甩了它一个白眼。 这时河道对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蹄铁声,紧随而来的,便是几声惊呼。 “那两具骨架是什么东西!!” 拓跋九歌心神一凛,小胖子则在第一时间钻回了灵兽圈。 河道对面奔驰而来一群人,他们身着黑甲,气势逼人,身下所骑的马匹也不同寻常,生的通体莹白,体格高大,额生尖角,四足踏血。 《万兽典》中有记载,有蹄血玉狮子名曰赤炎,食肉,一日可行三千里。 能以赤炎驹为坐骑的,岂会是寻常人? 拓跋九歌注意到,在那些人的抹额之上,都有一个徽记,像是一头倒吊的双头龙。 一个高大的身影自后而来,他身下的赤炎驹也最为剽悍,连眼睛都是鸽血色的。 他整个人都藏身于漆黑的帽帷之下,压根看不清半点样子,低沉的声线中带着几分轻佻与放肆。 “庖丁解牛,好俊的手法!” 当这行人看到自骨架走出来的握刀小女孩时,尽皆愣住了。 “不是吧?这两具星兽尸,体难道是她给剖的?” “不可能吧,这小丫头瞅着还没十岁!” 隔着河道,拓跋九歌与这群不速之客对立而视,目光落在最前方不露真容的男人身上,心里竟生出一丝怪异之感。 总觉得……那人身上的气息,好熟悉! 第44章 就因为小小姐是那个人吗? “九九,他们就是追杀笨贼要来抓我的那群人,你小心啦!”小饕餮给她示警。 拓跋九歌打起精神来,却不紧张。渊美人说过,小饕餮与她签订了契约,只要躲在灵兽圈内,旁人是无法发现的。 便是有人能追踪到其气息,也无法确定在她的身上。 “小家伙,你怎一人在这林中,你家大人呢?”男人的声音从河道对面传来,饱含磁性,端是风流。 拓跋九歌并没开口,在她后方有两人,从林中走了出来。 拓跋渊站至她身前,朝河道对面略一施礼,“不知这位贵人有何见教?” 对岸的男人忽然笑了一声,“尊驾二人携一幼女出入于梦魇之森,此处虽是外围,但近来却不甚太平,二位还是小心些好。” “谢贵人忧心。” “好说,却不知尊驾可见过什么形迹可疑之辈?” 拓跋渊正要开口,袂角却被扯了扯,低头就见小女孩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派天真烂漫道:“小叔叔,他们说的是不是前夜我们见到的那群人啊?” “小家伙,你说的那群人是什么样子?” “瘦瘦高高,其中有个光头大汉脑门上还有刺青,瞧着怪吓人的。”拓跋九歌一脸怕怕的样子,她这段转述却是出自小饕餮之口,货真价实! “那群人往何处走了?” 拓跋九歌一脸困惑,仰头望着身边的男人。 拓跋渊瞧着她那‘纯真’的小样儿,手朝西南方一指,转向对岸道:“那群人该是往边缘逃去了。” “没错没错!”拓跋九歌点头,“那群人里有个大哥哥,眼睛还会冒紫光,看上去超厉害的!” 紫光?对岸男人帽帷下的眉梢一挑。 “多谢尊驾指引!哦,还有你这小家伙。”说完,男人一勒马缰,“他日若再见,必还此人情。” 言罢,一行人绝尘而去。 拓跋九歌看着尘嚣渐定,那一行人不见踪影后,才开口道:“小叔叔,你说他追得到那紫眸小子吗?” “大约。”拓跋渊笑睨着她,真是个记仇的小家伙啊! 此时,林中某处,紫眸少年猛地打了个喷嚏,一时又扯得小腹处痉挛起来,痛的险些晕过去。 “小畜生——啊——我迟早有一天要……找到你!扒你皮!抽你筋!啖你肉!!” 两只星兽的尸体已被处理妥当,拓跋渊也带着她往林子更深处走去,只说是要去寻笔骨。 阴风谷毗邻深处,距腹地已是不远。 “歌儿,你与虎奴就在此等着吧,我去去就来。”拓跋渊开口道。 拓跋九歌有些疑惑,接下来的路不需她同行了吗?她往谷内瞅了一眼,只觉里面阴气森森,扑面而来的风里都裹着腥气。 “主上,属下还是随你一道去吧。”虎奴脸上有几分担忧之色。 “不必。”拓跋渊摇了摇头,往前踏出两步,拓跋九歌注意到他脚下的草坪荡起了一圈波纹,似踩在水面上的那般,下一刻,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微微眯眼,拓跋九歌抬头看向虎奴,见他脸色无比严肃,该是知道拓跋渊此行要去做什么。 “虎叔,小叔叔去的地方很危险吗?” “危险倒不至于,只是……”虎奴话语一滞,却不再言,只是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生硬的转开话题:“小小姐饿了吗?我给你烤肉吃。” 有古怪! 拓跋九歌直觉不对劲,但虎奴既不愿说,她也撬不开那嘴的。 不消片刻,虎奴就烤好了肉串递了过来,拓跋九歌美滋滋的吃着,旁边还有个小饕餮抢食。 “这肉的味道,难道是……”小饕餮一口下去连竹签都没了,瞪着大眼睛盯着虎奴,一脸难以置信。 虎奴瞥了它一眼,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白生生的牙晃人,“吃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小饕鬄猛地打了个哆嗦,老实了。 “虎叔,你手艺退步了,这肉老了些。” 女孩儿在旁边咕哝道:“是食材不新鲜吗?好像有股怪味……” 小饕鬄眼角抽搐着,想用肉糊她一嘴,你个笨蛋知道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吗?!还怪味…… 苍天啊,它到底认了个什么主子? 那个男人,还有这个壮汉,到底是什么来头?! 拓跋渊回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拓跋九歌原是满心欢喜,可待他走近后,脸色就变了。 “主上!”虎奴立刻上前搀扶。 只见拓跋渊脸色煞白,额上也冒着冷汗,看着无比虚弱。 “小叔叔!”拓跋九歌心惊,只恨自己现在人小力弱,不能帮忙扶住他,“你哪儿受伤了吗?发生了什么?!” “我没事。”拓跋渊坐在地上,对着她笑了笑,眉眼处仍是一片明媚,温和的像流淌着春水,“只是力竭了而已。” 拓跋九歌死死咬住唇,掏出帕子,一遍遍的帮他擦拭着头上的冷汗,胸膛间像是被塞了颗尖锐的石子,来回碾压着。 “不必担心。”拓跋渊伸手要摸她的脑袋。 拓跋九歌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冷着脸转身走了。 “歌儿……” 拓跋渊错愕了一瞬,唇畔露出一抹苦笑,对尚在原地发呆的小饕餮道:“跟上去,看好她。” 小胖子这才醒过神,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他,追随拓跋九歌而去。 “主上,世间有的是天财地宝可做阵笔笔骨,你这是何苦,非要取那东西给小小姐……”虎奴神色凝重,“妄动了那份力量,倒让自己受罪。” “哪有那般严重。”拓跋渊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疲惫,“别露出这幅样子,平白吓着了歌儿。” 虎奴欲言又止,忍不住道:“属下就是觉得,主上对小小姐屡次破例,实在是……就因为小小姐是那个人吗?” 拓跋渊眼眸闪烁了一下,目光一时有些悠长,语气里飘摇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确定:“或许吧……” 小饕餮一直跟在拓跋九歌身后,却不知她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它这小主人此刻的模样,倒是叫它头一次对其生出了些许畏惧之意。 这小人儿……真的生气之时,倒有几分不输上古牲口的凶威啊! 第45章 心有‘禽兽’两字,不知当讲不讲 当拓跋九歌从林中栓着一头青鬃兽出来的时候,拓跋渊和虎奴都有些诧异。 青鬃兽形似牛,背阔体正,步履稳健,性情是星兽中比较温和的。 “出去的路程较远,由青鬃兽代步会舒服些。”拓跋九歌面无表情道。 “歌儿。”拓跋渊看着她,长睫轻扇,竟有几分委屈巴巴的样子。 他此刻面色泛白,气息也是前所未有的虚浮,说话都似要用尽全力,活脱脱一个病娇。 “歌儿瞧瞧这骨,可欢喜?”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裹,外包的锦帕一展,露出里面一根莹莹玉骨来,看不出这骨头属于什么位置,是人还是兽的,但骨身光芒流转,一见便使人定心。 小饕餮的哈喇子已流淌成河,就差没把‘投喂我’三个字嚷出来。 拓跋九歌却不为所动,脸色反还黑了几分,“你就是为了这破骨头,把自己弄成这样?” 在旁边坐的好好的虎奴一屁股摔在地上,眨巴眼,破骨头?!! “歌儿不喜欢?”拓跋渊有些失望。 “拓跋渊,你是不是傻?”拓跋九歌一脸严肃的盯着他,头一次对他直呼其名,“区区一个笔骨罢了,有什么重要的,需要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是要我对你感激涕零,还是感恩戴德?” “你若有事,我要这破骨头有什么用?它能再给我赔一个你出来?!!” 她脸色铁青的教训着人,明明是个小孩儿,口吻却比大人还老成,瞧着不伦不类的。 拓跋渊看着她,唇一抿,低下头…… 噗哧—— 他以拳抵着唇,才没让自己笑的太过厉害。 拓跋九歌叉腰瞪着他,头一遭这么恨自己现在只是个小屁孩! “歌儿真不要它?那我这一场罪就白受了,还得费力再将它还回去。” “干嘛不要?!”拓跋九歌一把夺了过去,然后抛到虎奴手上。 虎奴触不及防,如抓烫手山芋,好一番慌张。 “横竖还是个骨头,虎叔今晚就拿它煲汤!” “啊?!”虎奴破音。 拓跋渊表情也僵了一下,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惊悚的光芒。 那根骨头到底还是没有成为盘中餐,唯一失望的只有小饕餮了。 拓跋渊看不出到底伤了哪儿,但自从阴风谷出来后,就时而昏迷过去,身子也忽冷忽热。 拓跋九歌紧张不已,想给他喂服丹药,但虎奴说没用,之后几日,拓跋渊都睡在青鬃兽的身上,由它代步,才出了梦魇之森。 他们原路返回,出了森林之后,虎奴一吹哨,之前载着他们过来的那马儿,就拖车跑了回来。 小饕餮靠着与生俱来的帝王级威压,一路上吓死了不少星兽,全被它丢到了自己的星兽圈里当口粮,好在的是这货知道尸体要烤熟了吃,才不至于让场面太过血淋淋。 但论起它现今的战斗力,也就比拓跋九歌高出一阶,刚刚星师级罢了!为此它没少吐槽,契约了个弱鸡主子,连累的它也得从头开始。 拓跋九歌看着身边的睡美人,眉头皱的几乎要夹死苍蝇,她抿唇沉吟了会儿,然后下定决心动起手来。 “拓跋小九你要干什么?!”小饕餮吓得嗓子都尖了,“人族的女人都这么彪悍吗?!” 拓跋九歌三下五除二就把男人身上的衣服给扒了,赤果的胸膛,流畅好看的肌肉线条,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小饕餮还在旁边鸡婆叫,拓跋九歌抓起地上的肉,直接塞它嘴里,“闭嘴!” 她神色凝重,死死盯着拓跋渊的胸膛。 一直以来,她都看得到拓跋渊身上的阵图,原本她以为,那阵图只是在他下颌处有一个,但脱去上衣之后,她才发现,在他胸膛正中,还有一个奇怪的阵纹图案。 并且……这个图案是‘活’的! 它就在拓跋九歌的注视下一点点扩散,像是一双翅膀,延展到拓跋渊的双肩处。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拓跋九歌呼吸都要凝滞了,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就要触碰到那阵图的刹那,一只手截住了她。 拓跋渊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浓眉紧皱,瞳孔紧缩。 “拓跋九歌,你在做什么?”他的语气里竟有几分气急败坏。 “给你验伤。” 拓跋九歌一脸平静,要不是太过忧心其伤势,她定要静下心来,仔细品品拓跋渊此刻的神情。 平日里撩人不自知,这会儿不过被她一个小屁孩扒了上衣,倒是羞的耳后根都红了。 “我说过我没受伤,你是女孩子怎么能……” 拓跋九歌见他要开始说教,嘴一撇,“你见我洗了那么多次澡,我扒一次你的衣服,怎么了?” “噗——”小饕餮一口肉喷了出来,震惊的看着一大一小,心有‘禽兽’两字,不知当讲不讲。 “那不一样……”拓跋渊深吸了一口气,似想坐起来,偏又提不起半分力气,那病娇模样端是诱人的很。 拓跋九歌实想赠他‘双标’二字,有时候她都搞不明白,拓跋渊在别扭些什么。 “我给你穿上。”她把衣服给他耷在身上,遮住乍泄的春光,然后就见美人的长睫颤啊颤的,盛满星河般的眼眸盯着她,酝着怒意。 啧,小气鬼,不就被她看了两眼嘛…… “歌儿!” “嗯。”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拓跋九歌盯着他不吭声,心想:您老有完没完? 拓跋渊拖着病体,一脸严肃,道:“你年纪尚小,不懂男女大防,此番我知你是好意,故也不怪你。” “但日后,便是再亲近的人,只要是男人,就算受了再重的伤……你也不能主动宽衣解带,为其疗伤!” 拓跋九歌本有些不耐烦,听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到最后却是想笑。 “为什么?”她故作天真道。 “你是女孩子,会吃亏的。”拓跋渊板着俊脸。 “那……之前我几次受伤,小叔叔你都亲自为我宽衣解带,算起来,你可是吃了大亏啊!”拓跋九歌挑起眉梢,正义陈词,“所以今后,我再宽你几次衣,也算不得吃亏,权当还你了。” 拓跋渊:“……” 这是什么脑回路,明明是在胡说八道,但却好有道理的样子! 第46章 我认错,我下次还敢! 拓跋渊的大道理再多,拓跋九歌都有办法把道理给他带歪,到最后,他干脆不说了,闭目养神,轻揉着眉心。 “小叔叔,你身上的阵图与你的伤,有关联吗?”拓跋九歌放柔了声线,不再去挑衅他。 拓跋渊眸子半掀,沉默了一会儿,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些阵图究竟代表着什么,拓跋九歌看不明白,只觉拓跋渊现在的情况,与她星图失控时有些相仿。 “虎叔说,丹药治不了你的伤势。”拓跋九歌低喃道,掌下有寒光一闪而过,“小叔叔,你说过,你的血很特殊,我的血也很特殊。” 话音刚落,拓跋渊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面色骤然一变。 “歌儿,你……唔……” 他的嘴猛地被堵住,女孩纤细的手腕塞在他唇边,鲜血潺潺外涌,拓跋九歌用尽全力,将手腕按在他唇上。 拓跋渊彼时浑身无力,只有大睁着眼,闪烁着怒气。 马车骤停,虎奴闻到血腥味,掀开车帷,便见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小小姐!”他就要将拓跋九歌拉开,小女孩声音徒然一厉,“别碰我!” 虎奴手顿了一下。 “虎叔,我的血,可能疗他的伤?” 虎奴神色复杂,一时竟不敢去看自家主子此刻的神情,顿了顿,才道,“确有缓解之效。” “那就行了。”拓跋九歌松了口气,语气放缓,“喝了你那么多血,你总得给我点机会,为你做些什么吧。” 拓跋渊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渐渐卸去了挣扎,女孩儿的血液带着甘甜,顺着喉头一路往下,却有着如岩浆般的滚烫,直直朝心房的位置烧灼过去。 须臾过后,拓跋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已然恢复了些力气。 拓跋九歌脸色有些白,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无比灿烂。 她的血也能成为医他的药,真好! 拓跋渊抿唇不语,封住了拓跋九歌身上几处大穴,赶紧喂她服下丹药,给她手腕处的伤口上药止血。 她割自己的那一刀,实在够狠,伤口几乎深可见骨,拓跋渊睫毛几次都在颤动。 “你太胡闹了。” 拓跋渊目光一片深沉,这一次,拓跋九歌深切的感觉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彼此彼此。”拓跋九歌咧嘴笑了笑,偏头晕了过去。 拓跋渊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小女孩,那么小,那么瘦弱,他皱紧了眉头,万千情绪交织在眼中,一时竟不知该将她如何是好。 伸手将她抱了起来,一如往常,却又不同往常,更多了几分珍重与小心。 复抬眼帘时,那双眸子里却是冷若寒星。 “出去。” “属下知罪,待回了摘星城,自会领罚。”虎奴低头应道,回到车外驾马,小饕餮也打了个寒颤,钻回了灵兽圈。 拓跋渊看着怀中的小人儿,似想笑,唇角跃起,却又沉了下去。 本以为是个小人精,不曾想却是个小傻子? 他所受之伤并不打紧,只是虚弱难受些时日罢了,何须她放血来救治。 明明实力低微,根骨孱弱,自身都难保,却为他做到这一步,也不管是否有效。这一切,只因他所施的些许照顾,与援手? 他从未将自己给予的那些放在心上,原本……一开始他也不是出于本心。 但她却是记在了心尖上。 拓跋渊抿着唇,这些许年来,倒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如此…… 心头被她血液烧灼过的地方,还有些许暖意残留,这感觉陌生极了,却又怪异的……让人感到舒服。 不曾想,第一个想要保护他的人,却是这样一个小丫头…… 拓跋九歌只是失血过多,服了丹药后就已大好,醒来却是第二日,她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车内人。 拓跋渊早就理好容装,臻首朝外,撑颌看景,半分好颜色也不给予给她。 拓跋九歌见这架势,就知美人余怒未消,一骨碌爬起来,便开始装傻卖乖扮可爱,“小叔叔的精神果然大好了,这脸色都红润了几分,美貌更甚从前呢。” 过往她时有吹捧拓跋渊的盛世美颜之语,只被他当作童言无忌,有时还赞其可爱。 但眼下拓跋渊却是充耳不闻,眉眼处皆是疏冷,十足傲娇。 “小叔叔你饿了没?” “身子可还有不舒畅的地方,我替你揉揉?” “昨儿小胖烤的肉串还不错,我拿些来给你尝尝?” 女孩儿的声音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拓跋渊板着的脸色有了几分松动,他这会儿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偏就叫人看不出内心的真情实感。 膝上忽然一重,拓跋渊身子僵了一下,不得不转过头,却是女孩爬到了他腿上坐着,展开小胳膊搂住了他的腰身。 “小叔叔,我来这世间时便没有亲人,如今相依为命的婆婆也没了,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允我一分疼惜,也唯有你罢了。”女孩儿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倒是叫人心疼,“我能为你做的事不多,不过一点血罢了,还抵不过你以往给我喂的半碗。” “我这人小气的很,断不会付出的超过你,昨儿我生你气,今儿你生我气,咱们就当扯平了,好不好?” 头顶传来一声喟叹。 “你总是有诸多歪理。”男人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无奈。 拓跋九歌仰头看着他,露齿一笑,小脸明媚若春光,拓跋渊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伸手拧了拧她的小脸蛋。 “休想蒙混过关,昨儿你犯的错,该惩还是得惩!” “啊?!”拓跋九歌企图装装可怜,让他放过自己,“小叔叔~~” “让我想想,你平素最怕什么?”拓跋渊不理她,低头沉思。 半晌过后,他表情越发困惑,仔细想来,这小家伙好像还真没什么怕的? 苦修?她甘之如饴。 搏命厮杀?她耍起狠来,从来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 拓跋九歌见他苦恼发懵的样子,噗哧一笑,猛地站起来,捧住他的俊脸,吧唧亲了一大口。 拓跋渊被吓了一跳,平静的心湖被搅乱,耳根噌的红了起来。 女孩儿狡黠的眨着眼,一派得意洋洋:“小叔叔你慢慢想,我认错,我下次还敢!” 第47章 小女孩也是女人,哄起来应该差不多吧! 所谓的惩罚只是说说罢了,真叫拓跋渊动手,却又狠不下心了。 从梦魇之森出来后,他们也不再耽搁,直奔摘星城而去。 拓跋家势力庞大,子孙众多,主家领地在摘星城中雄踞一方,堪称豪气。 拓跋九歌打小就被圈养在萧山院那小破院子里,对外面的世界无比陌生,在看过这世界的地图之后,她的心就控制不住想往高处飞。 彼时她坐在马车上,饶是小小身躯里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此刻也不免有些好奇。 当马车靠近摘星城巍峨的城墙时,一股浩浩之力扑面而来,竟让她有几分屏息。 这几日下来,拓跋渊身上的伤势已好转了许多,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 “东灵洲每一座城池下,都有先人大能的遗骨镇守,辟除邪祟入内,刚刚歌儿可感觉到了什么?” 拓跋九歌闭眼体会了一下,道:“很纯净的力量。” “能被称为大能者,皆有一身极致星图,可通达天地,蒙受天恩。”拓跋渊耐心的解释道。 “极致?” “便如歌儿你的月亮星图和太阳星图一样,一阴一阳谓之道,是远超极致的存在,可称为本源。实力越深,这种特殊星图对其他星图的限制,就会越强!” 拓跋九歌听着拓跋渊的解释,只觉醍醐灌顶,一种玄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拓跋渊注意到身旁小女孩气息的变化,眼里闪过一抹讶然。 她这是……顿悟了? 顿悟,乃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拓跋渊没有打扰,掀开车帷示意了一下虎奴,虎奴也感觉到了车内拓跋九歌气息的变化,有些惊讶,然后点了点头。 这种好机缘出现时,可万万不能被打扰。 拓跋九歌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氛围里难以自拔,隐约中,她像是领悟了什么,月亮星图在她脚下显影,隐约间有些灰色的雾气涌了出来。 这些雾气不似她成为星者之前那么虚无缥缈,而似是受一种力量驱使,被控制着。 拓跋渊眼睛微微一亮,她这是顿悟了星技?! 拓跋九歌心里已生圆满之感,但似还能体悟更多,临门一脚,将要再进一层之时,一道刺耳的叫声落入耳中。 硬生生把她从那个感觉中拉扯出来,睁开眼时,拓跋九歌眼里带着郁色。 只差一点了! 拓跋渊目光也沉了下去,开口道:“虎奴。” 车帷为拉了起来,虎奴面有愧色,“主上,属下失职。” 他声音落下没多久,那刺耳的声音又响起了,拓跋九歌往外看去,一抹华丽的紫影在车外晃荡,那是一个模样动人的少女,约莫是十五六岁,雪肌白肤,五官已展露国色天香之势。 “小叔叔,果真是你的马车!”谢灵儿满脸欢喜,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盯着拓跋渊,“灵儿特意过来给小叔叔请安的,你可算是回来了!” 女子的声音又软又糯,听着颇为动人。 然车内一大一小都没回应,皆是冷冷的盯着她。 “小叔叔,我瞧你脸色不大好,可是身体有恙?”谢灵儿一脸担心,目光落到后边的拓跋九歌身上,眉头顿时一皱:“这小乞丐是谁?小叔叔你就是心太好了,怎能叫这些下贱人与你同车而坐呢!” 拓跋九歌怒极反笑,轻呵了一声,看向身边的男人,道:“你有很多侄女?” 拓跋渊看着她,叹了口气:“由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小叔叔~”谢灵儿不甘于自己被冷落,颇为不忿。 “谢家小姐。”拓跋渊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只有疏冷,“有句话,需告诫你。” 谢灵儿面上泛红,眼含期待。 “渊某与你并不熟,请你日后管住嘴,莫要乱了称呼。另则,五米处有棵大树很是阴凉,谢小姐不妨过去歇息。”拓跋渊的声音自带一种磁性,叫人听的痴迷。 谢灵儿一脸憧憬的看着他,迷惘道:“可是我不热啊?” “呵。”马车内,冷冰冰的童声紧随而起,“意思是叫你哪儿凉快去哪儿呆着,这样懂不懂?” “你!”谢灵儿大怒,“卑贱东西,要滚也是你滚,居然敢这么冒犯我,你给我下来!” 她说着,竟也想钻上马车,只是刚有行动,就被一堵墙给挡住了。 谢灵儿看到虎奴,脸上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小叔叔~” “请叫我拓跋渊。”男人淡淡道,眸子睨向她,“我家歌儿刚刚解释的已够清楚,谢小姐还不明白?” 说完,车帷落下,马车朝城内而去。 谢灵儿傻在原地,半晌后才恨恨的一跺脚,“该死的臭乞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 拓跋九歌心情很不爽,除了顿悟时被打扰外,还有谢灵儿刚刚对拓跋渊亲热的表现。 “歌儿生气了?”拓跋渊瞧她一脸不愉,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嗯,我生气了。”拓跋九歌抬头看着他,直接表达不满,“我不喜欢她叫你小叔叔。” 拓跋渊微愕,继而向她伸出了小指头,“这个称呼,以后只有歌儿能叫,小叔叔与你约定。” 拓跋九歌见他很明显把自己当作小孩子的举动,好气又好笑,但还是把自己的指头也勾了过去。 马车一路直达拓跋本家,径直进了拓跋渊所住的忘情居。 下了马车后,拓跋九歌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儿竟没有一个仆人,非常的冷清。 “我喜安静,身边只有虎奴陪着。”拓跋渊牵起她的小手,往里走去,“以后,这便是你的家了。” “可我觉得,拓跋本家的人并不会欢迎我。” 拓跋渊听着她平静无比的话语,眉头一皱,“有我在的地方,都是你的家,无关别人喜与不喜。” 拓跋九歌心头震了一下,半晌后,才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放开他的手,自己在院子里转悠了起来。 拓跋渊看着她这般姿态,俊脸上浮现一抹忧色。 “虎奴。” “属下在。” “小女孩若是生气了,该怎么哄?” 虎奴一呆,愧疚道:“主上,属下也不懂。” 这个问题显然超纲了。 “主上……你难道也没有经验?这小女孩也是女人,哄起来应该差不多吧!”虎奴忍不住道。 拓跋渊看了他一眼。 虎奴当即闭嘴,好吧,女人这种生物好像的确没在主上身边出现过。 第48章 你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后,拓跋九歌就回到了他身边。 “歌儿自己领悟了星技?”拓跋渊眉梢微扬。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她运起星力,脚下的星阵依旧是一片浓郁的灰色,“我的第一星技,取名为月瘴。” 她说话间,星阵上缭绕的那些灰色化为了雾瘴,扩散开来,以她为中心,约莫有一米的直径,拓跋渊刚走入瘴气中,拓跋九歌眼里便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月瘴发动,那些瘴气像是活物一般,缠绕在人身上。 “不错。”拓跋渊笑道,他衣袂如新,压根没有动用星力,但那些瘴气就是无法近他的身,须知,他现在可还是个有伤在身的人…… “这些瘴气似乎可以麻痹人的感官。” “嗯。”拓跋九歌恹恹的应了声,有些失望:“不过对你没用。” 拓跋渊焉能不知,她刚刚忽然动手是想报复自己,真是个记仇的小丫头。 “加油。”拓跋渊看着她道,眸光摇曳惑人:“若是哪天你能伤到我,便许你一个心愿。” “我想要什么都成?” “自然。” 拓跋九歌暗暗记下,脑袋又被男人揉了揉:“去换衣服吧,有些人,怕是已等不及了。” 拓跋九歌自觉自己这身装束没什么不妥,但看拓跋渊坚定的神情,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之后,拓跋九歌看到屋子里的场景,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这是……哪门子鬼? 她房间里堆满了小女孩的衣裙,五颜六色,能凑成七色彩虹,这些衣服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拓跋九歌觉得自己打开了错误的养成方式,待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穿上了。 当她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拓跋渊面前时,这个男人明显愣住了,表情古怪。 女孩身材矮小,穿着一件黑色的卦衫小袍,那衣服分明是男儿家的,她一头乌黑的秀发全部扎在了脑门上,越发显得精神。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是能看破世间一切虚妄一般,格外冷静逼人。 她自契约了小饕餮,洗涤了筋骨之后,皮肤就变得格外白皙,大抵是受体内月亮星图的影响,更是显出几分冷光。 “这袍子,大了些……”拓跋渊抿唇道,他身形修长,站起来时,拓跋九歌才够到他的腰间。 男人蹲下身,修长如玉的手指穿过她的衣领,帮她将衣服重新整理了番。 “那么多衣裙,为什么偏偏选这个?” “华而不实,碍手碍脚。”拓跋九歌淡淡道,“这个方便。” 她眼里还带着探寻,拓跋渊的性格不该是那么注重外在的才是,怎么会给她安排了满满一屋子精致的小娃娃衣服。 略一偏头,她眼里幽光一闪:“就因为那个谢小姐,说我是乞丐?” 拓跋渊微微一笑,“不,因为你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拓跋九歌目光微动,伸出手,摸了摸他堪称绝色的脸蛋,坚定道:“我会用实力证明给所有人看的!” “我相信你。” …… 萧山院的事早就在整个摘星城传的沸沸扬扬。 拓跋黎父女三人身首异处,死的一个比一个凄惨,拓跋九歌之名,更是被妖魔化的厉害。 流言中,倒没说她一个十岁女童,实力有多强。 反是侧重了她天煞孤星这一点,继克死养大自己的李婆婆之后,她又克死了拓跋黎一家子,不,还有个远在王都的大小姐,逃过了一劫。 是故,当她将被带回摘星城本家的消息传出时,激起的风浪可不是一星半点! 鼎钟双罄。 乃是拓跋本家召告所有子弟去宗庙的讯号,一般有何大事需要宣告时才会如此,而今,却是因了一人的到来。 拓跋九歌听完解释后,呵呵,倍感‘荣幸’! 从忘情院出来,到宗庙前的这一路,拓跋九歌才深刻体会到:拓跋渊的身份在拓跋家,到底有多特殊。 所见这男人者,皆颔首行礼,面露敬畏。 拓跋九歌忽然想到一点,拓跋渊的父母是谁?似乎整个拓跋家族里都没人知道。 只是不管身份高低,所有人都一致的统称他为:渊少爷。 宗庙为一族圣地,是金字塔般的存在,强者屹立顶端,其余人只能从最下层一点点往上爬。 优胜劣汰,不外如是。 拓跋九歌坐在拓跋渊的臂弯,就像是坐在‘巨人’的肩膀上一样,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拓跋本家所有人的面前,随之而来的议论声自然不在少数。 “那就是萧山院的傻子养女?” “这得是多大的气运,才能被渊少爷看重,带在身边教养?” “气运?分明是天煞孤星克人害己,我看渊少爷要倒大霉了才是,只求苍天保佑别连累咱们才是……” “渊少爷将她带回来……不是害了我们大家吗?” 如此喧哗声不绝于耳,拓跋九歌状若未闻。 宗庙门口立了大批人马,除了本家的数十名小辈弟子外,还有两人站在正前方。 青袍玄衫,身带一团和气,面挂笑意的,乃是二长老:拓跋瀚。 在他旁边,有一黄衣长眉老者,皮肤苍白的像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的僵尸,一双眼睛浑黄中透着冷光,此人则是三长老:拓跋枭! 来时虎奴就给她说了本家现在大致的情况,家主居于王都官邸,外主朝事。府中大小事务,小辈修炼调升,皆在这两位长老的管理下。 拓跋九歌的目光正对上三长老那双阴沉的眼睛,忽然觉得身体发寒,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似的,让人浑身不舒服。 直到身边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那寒意才褪去:“只是小辈入庙这等小事,二位长老却以如此阵仗相迎,倒是让我这做晚辈的受宠若惊了。” 二长老闻言摸了下鼻头,似有几分不好意思。 三长老却是哼了一声,指着拓跋九歌道:“这就是萧山院的养女?老朽倒没看出她有何特殊,能劳动渊少爷你亲自将她带回来。” 话一出,气氛略有冷场。 拓跋渊低咳一声,抬起俊脸,眨巴起他那双贯作无辜状,且杀伤力巨大的漂亮眼睛,开口道:“那大概,是三长老老眼昏花了吧。” “噗——” 第49章 一拳,干翻一头牛 有人绷不住偷笑了起来。 整个拓跋家,敢这样不给三长老脸面的有几个? 三长老皮扯了扯面皮,冷哼道:“渊少爷这么笃定,那老朽就拭目以待了。” 拓跋渊神色平静,仍是那般霁月风光的模样,只有最近处的拓跋九歌,从他眼底看到了一抹蔑视的光芒隐过。 话说……拓跋渊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她好像一直都不清楚? 当世第一天才…… 能得这种称呼,不是变态也是妖孽! “好了,何必为一个小辈闹出那么大动静,徒惹人笑话。”一直沉默的二长老开口,老好人般打着圆场,“按照规矩,拓跋九歌须得证明自己的实力,才能进入宗庙修炼。” “所以,这玩意儿只是个摆设?”拓跋九歌拿出从拓跋黎手上抢来的玉牌。 “玉牌只是门槛,但你要真正迈进宗庙的门,就必须得让人心服口服才可以。”二长老开口道,目光落在拓跋九歌身上,状似温和。 “既是如此,怎么证明?” 三长老阴阳怪气的笑道:“第一,测星。第二,实战。两者必须全部通过,否则,你还是老老实实回萧山院吧!” 他话语落下,讥笑声亦是此起彼伏。 几个月前还是个傻子废物,还真能一跃成天才了不成? “一个废物傻子都能入宗庙的话,咱们拓跋家日后还不得贻笑大方?!” 讥讽的声音有几分耳熟,拓跋九歌眸光一瞥,瞧见了一道倩影,可不就是在城门口咒骂她臭乞丐的那谢家小姐吗? “不都说这宗庙之所,神圣非凡,怎还容个外姓人在此大放厥词?”拓跋九歌慢条斯理的开口。 谢灵儿牙根一痒,昂头冷笑道:“本小姐乃三长老唯一的外孙女,谢家与拓跋家几代姻亲,早就等同一家,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呵,原来如此,既是如此,那谢小姐还姓什么谢啊,直接姓拓跋不是更好?” “你!”谢灵儿再次被激怒。 “够了!”三长老袍袖一拂,冷眼朝她盯去:“多说无益,想入宗庙,就拿出真本事来!” 拓跋九歌不置可否的一耸肩,翩然跃下,小脸轻昂,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来吧。” 三长老一指着前方门口一个小圆台,道:“站上去,先测你的骨龄。只有十五岁以下,成为星士者,才算测星过关。” 骨龄这个完全就是多此一举,拓跋九歌横看竖看都是个孩童,甚至比寻常的十岁孩子还要瘦小。 但众人皆知她以前是个废人,真正开始修炼的时间算下来,也才几个月罢了。 正常人要想几个月之内修成星士,除非天赋异禀!但对于一个自小星图破碎的人来说,‘天赋’这二字,与她压根就不挨边吧? 讥笑声伴随着各色嘲讽的视线,汇聚与她矮小的身影上,拓跋九歌神色不改,面无表情的站上圆台,下一刻光芒迭起,半空中出现一个‘十’字。 “骨龄十岁,现在亮出你的星……”三长老话还没说完,耀眼的红光就在圆台上闪耀起来,一颗赤红星辰环绕在拓跋九歌身畔。 “一星星士。”三长老眸光微沉。 场间也有哗然,“她居然还真成星士了?” “这修炼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而且……十岁……这资质……” “鬼才信这是她自己修炼出来的,早听说渊少爷对她疼爱的紧,怕是用丹药强行催成星士的吧!?” “呵,谄媚奉上得到的甜头,等渊少爷厌烦她的时候,迟早被打回原形!” 讽刺的声音响彻不断。 拓跋九歌一脸淡漠的从圆台上走下来,看着三长老道:“第一关测星,我可算通过?” 三长老冷笑了声,“算你这小丫头有些天赋,不过你的星图是何物?” 拓跋九歌的月亮星图看上去就是灰蒙蒙的一团雾气,全然没有形状,旁人自然会觉得奇怪。 “三长老如此强大的实力,也看不出我的星图是什么吗?”拓跋九歌故作天真,疑惑道,话语里却是实打实的嘲讽。 三长老眸光一沉,“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倒不小,老朽且看你第二关是否还有那么好的运气!” 拓跋九歌心头冷笑,这老鬼很明显是要与她过不去啊,又或者说,打压她为虚,落拓跋渊的面子才是真?! 不过,她也料到自己此番来摘星城不会讨喜,这些酸言酸语垃圾话,呵呵,毫无杀伤力。 “第二关实战,凡族中星士修者,都可以出列请战,谁有意愿,直接上前一步。” 三长老话语刚落,就有几个毛头小子走了出来,这几人刚刚一直围着谢灵儿打转,这么做显然是要博得美人一笑咯。 “报出你们的姓名和星力水平来。”三长老开口道:“拓跋九歌,作为长辈,我在此奉劝你一句,现在后悔为时不晚,这三人里随便一个,你都不可能是对手。” “是吗?”拓跋九歌笑了一声,看着对面那三个少年道:“那也别多废话,你们中最厉害的那个出来吧!” “好狂妄的口气!” “这丑丫头迫不及待的想找死?” 讥讽声过,三人中个头最为壮硕的那个少年走出来道:“三房,拓跋铁牛,十七岁,四星星士!小丫头,一会儿你可别怪哥哥我下手太狠了!” 铁牛…… 拓跋九歌听到这名字,差点没笑场。 “动手吧!” 拓跋铁牛一身闷哼,身上四星闪耀,脚下星图正是一头姿态矫健的斗牛。 他整个人也显得牛气冲天,肌肉胀大了一倍。 “蛮牛冲撞!” 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像是红了眼发疯的斗牛一般,朝拓跋九歌撞去。 拓跋铁牛以至近前,一只脚踏入了拓跋九歌的星阵之中,忽然,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被拖慢,像是涨满的气球漏气了那般,渐渐失了力气。 下一刻,他就看到女孩儿瘦小的拳头逼近脸庞。 拓跋铁牛嘲讽的想着,这拳头还没他半个大,能有什么威力? 这是拓跋铁牛清醒时最后的想法,下一刻,他就像个被发射的炮弹,倒飞了出去,健壮的身体直接撞向后方一棵小树,树干应声而断,连人带树在地上滚了几圈,人事不省。 一拳,干翻一头牛。 第50章 别和说话像放屁似的人玩 拓跋九歌动用了破苍戒的力量,一击制胜! 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看着这骇人的一幕。 幼童对蛮牛,一星对四星,拓跋铁牛居然被一拳给秒杀了?! “不可能!”三长老率先叫出来,目光如电,逼向拓跋九歌,压力如海袭来,拓跋九歌面色猛变,只觉肩头被压上了一座山,这威压与梦魇之森中,她遇到的那头啸月狼王相差无几,就要跪倒之际,一道修长的身影挡在她前方。 顷刻间,三长老所给的压力如潮水般退去。 拓跋渊站在她前方,目光微寒,语气低沉道:“对一个小辈动手,莫非能让三长老脸上添光?” “这丫头耍诈!刚刚她用的,绝不是自己的力量!”三长老厉声道。 “你可有证据?” “哼,你若不拦着,老朽已经找到证据。” “啧啧。”女孩的声音在场景响彻,拓跋九歌摇着头,牵起身前男人的手,仰着一张小脸,状似纯真道:“小叔叔,咱们走吧。以前婆婆说过,不让我和说话像放屁似的人玩。”她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三长老。 谁说话像放屁,不言而喻。 这话一出来,着实惊呆了众人。 三房那边对拓跋九歌怒目而视,其余直系院的几房子弟,却是憋着笑。 “拓跋九歌以下犯上,对三长老不敬!”谢灵儿怒声道:“按照规矩,该掌掴三十,来人啊还不动手!” 拓跋九歌见她如跳梁小丑那样蹦出来,直接翻了个白眼,理也不理。 谢灵儿被气脸色涨红,却发现自己发话之后,没一个人有动作,更加羞恼,对那些侍从和身后的拥护者道:“你们都聋了吗?没听到我说话吗!” “灵儿,她现在可是由渊少爷护着呢。” “三长老还在,你先别说话了。” 谢灵儿的脸色顿时一阵青白,三长老皱了皱眉,谢灵儿忽然跑出来,本就有些不知轻重,他脸色也有不好,“灵儿,还不退下!” 谢灵儿嘴一扁,不甘心的站了回去。 拓跋九歌笑眯眯的看着她,天秀地秀,就属你造化钟神秀。 “童言无忌,老朽也不与你这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但下不为例。”三长老阴恻恻的一笑,“但要说我没证据,渊少爷可敢让这丫头,再打出刚刚那样一拳?” 拓跋九歌击垮铁牛的那一拳,少说也有百斤之力,她才十岁,并且只是个一星星士,就算是用上星力,也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攻击力才对。 三长老料定了拓跋九歌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不过似这种爆发性的攻击,一般都不可能连续使用,因为这对星力的消耗是极大的。 “有何不敢。”拓跋渊勾唇一笑,“既然三长老心怀有疑,那接下来歌儿这一拳,不如就由三长老亲自接过?” 三长老眉梢一挑,眼里闪过一抹讥诮。 “老朽倒是没意见。” “但为公平起见,三长老不可使用星力,想来以三长老星王之尊,该是不会害怕这区区幼童一拳的吧。”拓跋渊谈笑嫣然道。 三长老眼睛抽搐了一下,看着对面笑意温润的少年,有一种掉入陷阱了的错觉,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自然。” 拓跋渊点了点头,他抬脚朝前一迈,下一刻,众人只觉眼前出现了一片残影,他修长的身影已至三长老身后。 “拓跋渊,你做什么!”三长老尖利的声音陡然响起。 二长老也是一惊,“渊少爷,你这是何意!” 拓跋渊的手指从三长老背心移开,掏出锦帕擦了擦自己手,淡笑道:“我只不过暂时封住了三长老的星力,避免一会儿造成什么损伤。” 二长老闻言,眼波一动,看着脸色铁青的三长老,笑道:“原来如此,三长老稍安勿躁,渊少爷并没有恶意。” 三长老气的脸都快绿了,这叫没有恶意?拓跋渊此举分明是当众打他的脸,不过……这小子的实力,到底抵达什么地步了?不是说他也只是星王实力吗?为什么刚刚他出手时,自己竟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彼时,拓跋家的小辈们看拓跋渊的目光,只剩下浓浓的敬畏。 “歌儿。”拓跋渊看着前方的小女孩,笑意温柔道:“记得尊老,一会儿不许留手,须得倾尽全力,知道吗?” 拓跋九歌重重点头,道:“小叔叔你放心吧,我会用我尽所有的力气,来表达对三长老的尊敬的。” 这对话……场间众人听了浑身飙汗?这是何等清奇的脑回路?尊老这个词,是这么理解的吗? 拓跋九歌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对面三长老冷笑看着她,昂着头,一派淡然之姿。 “来吧。”他眼里带着睥睨,即便拓跋渊封住了他的星力,但他可是堂堂星王,还真能被一个十岁小儿给吓着不成? “三长老,得罪了。”拓跋九歌脸上的笑容顷刻散去,右手成拳,小小身躯猛地弹射起来,那一拳朝着三长老的脸直轰了过去。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但拓跋九歌偏偏就要反着来。 电光火石之际,三长老抬手就要做挡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忽然将他束缚住。 他双目猛睁,然后听见不远处那霁月风光的少年,不走心的夸赞道:“嗯,三长老临危不乱,好风度。” 然后,三长老就感到自己的脸,像被十级飓风对准一个点位炮轰了那般,整个脑子都在嗡嗡嗡的响,冲击力之强,他的身形竟朝后暴退了七八步才稳住。 拓跋九歌一拳击中之后,翩然退回原位,所有人都骇然的看着她。 这……小丫头居然真有胆子,敢打三长老的脸? 三长老那张老脸阴沉的可怕,左眼已是淤紫一片,俨然成了熊猫眼。 这脸可真是丢到了姥姥家了。 偏偏拓跋九歌还好死不死的一声惊叹,对着三长老抱拳作揖,“三长老的脸好强的防御力,九歌用尽全力都打不穿,佩服佩服!” “噗——”有人没憋住,差点笑出了猪叫声。 脸的防御力太强?这难道不是拐着弯,在骂三长老脸皮太厚? 第51章 先撩者贱 童言无忌有的时候真的最好的挡箭牌,能把人气的吐血,偏偏你还不能和熊孩子一般见识,不然还显得你太过小家子气。 “三长老亲身体验后,可还觉得我家歌儿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拓跋渊笑吟吟的问道。 三长老气的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偏偏脸上还不得不保持微笑。 方才那一拳之力,少说也有两百来斤,寻常的星士被一拳毙命,都是有可能的! “好,算她过关。”说完这句话后,三长老气的拂袖而走。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今儿拓跋九歌反其道而行,当着大庭广众怒打其面! 他的脸可算是丢回姥姥家了! 二长老在旁边看了一场好戏,心情大妙,“实在是太好了,我拓跋家今日又添一个青年才俊,四年后的国试大比,我族更多一份夺魁的胜算!” 他说着,看向拓跋九歌,脸上还是有些疑惑:“不过,九歌丫头的星图究竟是什么,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拓跋九歌那一团雾气的星图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很多人都有所疑惑。 “众所周知,歌儿小时候星图破碎,后面我用了法子帮她重新聚星,所以她的星图产生了些变异。”拓跋渊眼睛不眨的开始扯谎,“她的星图,其实是一只大力金刚熊。” “居然是大力金刚熊,那就难怪了。” 二长老惊讶道,大力金刚熊的变异星图,怪不得会有如此威力。 而在场其他人看着拓跋九歌那小身板,则是止不住的脑门冒汗,搞了半天……这还真是一个熊孩子啊! “拓跋九歌,你给我等着!本小姐看你能嚣张的了多久!”谢灵儿经过她身边时,撂下狠话,带着三房的人气冲冲的离去。 二长老笑了笑,看够了热闹,也不再多说什么,令族中子弟自行散去各归各事之后,便也走了。 拓跋九歌回到拓跋渊的身旁,牵住他的手,仰头低声问道:“小叔叔,你还好吗?” 拓跋渊先前几次出手稳住三长老,极耗星力,而他此刻却看不出半点受过伤的样子,显然是在故意掩饰,这会儿闲人都散了,拓跋九歌免不得担心。 拓跋渊捏了下她的小手,低头一眨眼,表示自己没事。 “去吧。”他松开手。 拓跋九歌一点头,看向前方大大敞开的宗庙大门,深吸一口气,举步走了进去。 本家宗庙,她终究还是跻身进来了! 宗庙共有六层。 第一层为星士、二层星师、三层星灵、四层星君、五层星王,而顶端第六层供奉的是先人牌位,只有星圣才可进去。 相传拓跋一族的第一任家主便是星圣,曾跟随青灵帝南征北战,故而拓跋家主现在身上还挂有世袭爵位和左将军之称。 而今的风氏皇族传到这一代,却是大不如前,现在王位上坐着的霄帝,已八十来岁,却还只是星宗的实力,怕是此生都无缘星帝。 他也成了现今四洲一海几大霸主中,唯一一个未成星帝,便登帝位的王者,名正但言不顺,便因此,这些年东灵洲的边境多有动乱。 拓跋一族之所以显赫,除了是开疆辟土的先驱外,子子孙孙也积累下了硕硕战功,并且现任的家主夫人与皇室有恩,更使拓跋一族屹立不倒。 走入宗庙内,一层建筑状似宫阙大殿,中有一口灵泉,朝外吞吐水雾,地上铺有蒲团,拓跋家的子弟就地打坐修炼,但不知是否刻意,这些蒲团被分成了三个区域。 拓跋九歌进来这一路,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瞪着她,嘲讽、鄙夷、戒备……各色目光汇于她身上。 “晦气,想到以后要与这天煞孤星共处一室,就恶心。” “你说她命格那么凶,会不会把咱们也克了啊?” “膈应死了,脸皮真厚,我要是她,断没这脸死赖在本家不走……” 拓跋九歌对这些充耳不闻,倒是呆在灵兽圈里的小饕餮不满的嗷嗷叫:“小九九,这你都能忍?要是小爷,非冲过去撕了他们的嘴不可!” “就这水平的垃圾话,你就受不了了?”拓跋九歌漫不经心的回应道,嘴角还擒着一抹笑。 “你这心态倒够好。” “他们的言语伤不了我半分,倒是我的存在令他们觉得难受,算下来,谁吃亏?”拓跋九歌平静道:“好好修炼,越变越强才是紧要的。届时,那些人看我不顺眼偏生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瞧着才是赏心悦目!” “啧,小爷喜欢!” 话虽如此,但拓跋九歌的确走哪儿哪儿嫌弃。 “滚远点,别来祸害我们!” “这是三房的地儿,你长眼睛了没?” “这里也有人了,你走吧!” 一层三处蒲团所在的地儿她都走了圈,所有人见她如见瘟神。拓跋九歌一耸肩,罢鸟,打哪儿坐着不是修炼啊?反正她来此是为变强,又不是为交朋友的! 当下,她一个人去了灵泉边,袍袖一撩,盘膝坐下,就这么修炼起来。 众生修星力,只有夜间方能吸收星辉,将之炼化,但星光难觅,若碰上个乌云遮月的日子,更是落花流水一场空。 宗庙的玄奥所在,便是可让人在白天吸收星辉,那泉眼中涌出来的,并非水雾,而是星力! 拓跋九歌可算明白拓跋渊为何执意要带她来这里了,哪有比这宗庙更适合修炼的场所?她此刻感觉如鱼得水,沉醉于星力的包围中,不可自拔。 小饕餮也不曾闲着,在灵兽圈内贪婪的吸食着周围的星光。 而周遭那些非议的目光,在拓跋九歌入定之后也慢慢挪开,宗庙内有规矩,私怨再大,也不可在内动武,否则不但要去刑堂受罚,且短期之内别想再入内修炼! 谁会为了心头的那点不利索,用自己的利益去冒险啊? 自此,拓跋九歌的生活固定成两点一线,忘情院至宗庙,天未亮便起,至黄昏回院吃饭,然后回屋继续修行,不理一切身外事。 许是她一招秒了拓跋铁牛的缘故,这段时日不爽她的人虽多,但明面上却也没什么大动作,以三房的谢灵儿为首,战斗力还停留在垃圾话上面。 拓跋九歌自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倒叫那些先撩者贱的人,气的吹胡子瞪眼! 第52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近段时间,拓跋渊行踪神秘,经常一消失就是大半天,每次回来,手上都拎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珍奇异兽。 然后直接丢给虎奴,做成一顿美食大餐,拓跋九歌在他的日常投喂下,明显感觉自己的小身板一天天变得结实起来。 而拓跋渊伤势恢复的速度比拓跋九歌预料的还快,她第二颗星辰还没凝聚出来,他就已神采奕奕了。 “小小姐,你不去宗庙吗。”虎奴面无表情道,看了眼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女孩。 “今儿休息,不去宗庙了。” 不去那也别影响他做饭啊!味道不好的话,主上心情很会不好的! “虎叔,你教我做饭吧。”拓跋九歌偏头道。 虎奴死板的脸上挤出一抹诡异的笑,“小小姐学这个做什么?” “我听说,要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拴住他的胃。” 拓跋九歌觉得,自己还是要讨好一下拓跋渊的,毕竟这个美人小叔叔对自己真的挺好的。 除了日常珍禽异兽的投喂,一到晚上,还会主动献血给她喝。 说来也奇怪,每次喝了拓跋渊的血之后,拓跋九歌都会有种被圣光洗礼了的感觉,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喝血之后,她晚上修炼时,星力增长的更快了。 美人小叔叔的血,真是大补啊…… 值得一提的是,小饕餮对他的血也是垂涎无比,常常哟呵着:得抿一小口,夭寿三十年也值当啊! 中午的时候,拓跋渊照旧带着食材归来,沐浴更衣后,他坐在饭桌旁,看着明显卖相不佳,且气味古怪的一桌子菜,没有吭声。 拓跋九歌一脸期待。 虎奴面无表情,一句话撇清关系:“不是我做的。” 拓跋渊在拓跋九歌灼热的视线下,举起筷子。 一口、两口…… “挺好的。” 他的表情虽没有变化,筷子却再也没举起来过。 “好吃那你多吃点啊。”拓跋九歌焉能看不出,故作单纯的给他夹了一个硕大的鸡腿,有种等着看他掉面具的小得意。 拓跋渊眨了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上下交错,像是扑闪的蝴蝶翅膀那般,格外挠人心肺。 他举筷,反手就将鸡腿夹到了拓跋九歌的碗里,“你在长身体,须得多吃些。” 这理由…… “小叔叔你为我受伤,更该进补。” 拓跋渊看着碗里的鸡腿,笑容幽深了几分,然后看向旁边的虎奴,“你辛苦了。” 虎奴面无表情的看着鸡腿,嘴角抽了一下,转手全推给了小饕餮。 “你们当胖爷我是猪吗?!”小饕餮怒道,“嗝——” 拓跋九歌这手艺,把它这上古凶兽都快吃出消化不良来了! “小九九,你以后恨谁,就给谁做饭吧!”小饕餮恨道,“吃你一顿饭,胖爷歹命几十年!” “闭嘴!”拓跋九歌将一块焦糊的肉塞进它嘴里。 饭桌上的氛围着实尴尬,拓跋渊见小女孩那意兴阑珊的样子,似有几分不忍。 “歌儿今日沐休?” “是。” “万事张弛有度才有益处,你最近修炼刻苦,的确该休息一下。”拓跋渊点头道,“偶尔像寻常小孩那样玩玩,也挺好的。” “那寻常小孩是怎么玩的。” 显然这问题又超纲了,拓跋渊表情微愕,他也就是随口说说,怎的她还当真了? 拓跋渊向虎奴求救,虎奴面无表情的把脸撇开……主上你看我也没用,我还是单身,没养过娃。 “唔,”面对拓跋九歌期待的目光,拓跋渊沉吟了一下,“今儿城里有个拍卖会,你的第二星技还没有着落,咱们倒能过去碰碰运气。” 说起这事儿,拓跋九歌连连点头。 这段时间她在宗庙里疯狂修炼,星力明显比以前增长快了许多,突破二星也要不了多久,这星技的事,也该解决了! 用完饭之后,几人动身。 风云拍卖行,坐落在摘星城中心。 马车停在外间,拓跋渊刚落脚,便有人从内迎了出来。 “渊少爷大驾光临,今晚我行可是蓬荜生辉啊!”出来相迎的是个摇曳生姿的女人,媚眼如丝,妖娆动人。 拓跋渊冲她淡然一笑,手伸向了车内,紧接着一个瘦小的女孩钻了出来。 “抱。”拓跋九歌淡淡开口。 拓跋渊无奈一笑,目光里却是宠溺,他单手便将她抱在臂弯,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年轻父亲抱着自己女儿一样。 霍三娘眼里闪过诧异,这小丫头是何身份,竟能让渊少爷如此对待?旋即想到了什么,目露了然,头更是低了几分:“渊少爷请。” 霍三娘带他们走进去,风云拍卖行堪称金碧辉煌,楼下大堂人满为患,中间巨大的舞台上,环绕摆着几样展品,看着都是稀奇货。 到了最上层的包厢,拓跋九歌从他的身上跳下来,站到包厢的展望台边上,往下看。 “这里与风云阁是什么关系?” “禀小姐,风云拍卖行隶属于风云阁,只是细化了分工而已。”霍三娘客气的说道。 拓跋九歌心道这也难怪,毕竟摘星城是大地方,不是休宁镇可以比的。 霍三娘悄然打量着她,声音婉转动听,“妾身与休宁镇的陶管事也是老交情,不久前他曾来书,提到过一个名字,叮嘱妾身要好生招待。” “尊驾既是与渊少爷一到来的,想必便是九歌小姐了吧?”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感慨还是陶四会做人啊,说起来,她之前在梦魇之森还小坑了他一把。 “陶管事近来可还好?” “月前我曾与他书信过,听说他已升迁,调离了休宁镇。” 离开休宁镇了?那就好!拓跋九歌暗暗点头,放下心来。 闲聊几句拉近关系后,霍三娘也不再多言,道:“拍卖还是老规矩,有什么事,渊少爷派人通传一声便可。” 说着,她摇曳离开,走时不忘对拓跋九歌报以善意的微笑。 “这风云阁……着实了不得啊!”拓跋九歌感慨了一句,“这背后的东家,势力得多庞大?” 拓跋渊轻笑了声,却没说什么。 环顾了一圈拍卖行,拓跋九歌发现同楼另外几处包厢也都有人在,只是垂了帘子,看不出里面人的身份容貌。 刚要收回视线时,就有一行人走了进来。 哟呵,拓跋九歌一勾唇,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第53章 她就喜欢这种护短又小心眼的男人! 抬脚进来的正是谢灵儿,这次她身边还有两个同伴作陪,一男一女,男的看着与她同岁,女之的年纪稍长。 拓跋九歌收回视线,回到位置上坐下。 没过多时,谢灵儿三人就出现在对面的包厢,刚刚坐定,就看到了正对面的拓跋九歌他们。 “是小叔叔!那个贱丫头居然也在旁边,可恶!”谢灵儿怒声道。 “灵儿,你又妄言了。” 年长女子教训道,她叫孟悦,乃是三长老的义女兼首徒,天资出众,自幼寄养在拓跋家,“三长老多次教训过你,不能对渊少爷不敬,小叔叔这称呼不是你能叫的!” “为什么我叫不得?外祖父明明说让我和小叔叔多亲近亲近!” 孟悦皱紧眉,那渊少爷在拓跋家身份特别,说是晚辈的身份,可有谁真敢在他面前拿乔的? 谢灵儿只是个外戚,偏偏拎不清轻重,老是这样贴上去,未见得能讨得什么好果子。 旁边的那个男子面有不忿,嘀咕道:“灵儿,你也别一天到晚老瞧着那拓跋渊,他有什么好的。” “拓跋木,怎么连你也跟着没大没小的!”孟悦斥责道。 拓跋木只是本家三房里一个小辈,生母身份卑贱,一向不被重视,孟悦虽算不得拓跋家人,但却是三长老首徒,地位比他高出一大截儿,他自然不敢说什么,只是看对面的眼神却带着满腔怨毒和嫉恨。 孟悦沉吟了下,开口道:“那小丫头已入宗庙,又在渊少爷身边教养,地位不比寻常,你们不要去寻人家麻烦。” “凭什么!”谢灵儿气的直接站了起来,手指着对面道:“那小贱人算什么玩意儿,也配留在小叔叔身边?!!我不许!!我迟早要叫她滚出拓跋家!” 风云拍卖行里人多嘴杂,本也很热闹,但少女的音调还是压过了众人,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了过来。 自然…… 拓跋九歌也听到了对方对自己的‘亲切’问候。 她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男人,状似童真的眨了眨眼,“小叔叔,未请教,你手上有多少闲钱?” 拓跋渊眼波横陈,轻笑道:“不多,但足够歌儿你做接下来想做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对于那些自己把脸送上来找打的人,自然要不遗余力的打回去!歌儿记得,等会儿打的用力些,狠辣些。”男人笑起来时,眼睛里仿佛有光,但拓跋九歌分明从中看到了阴险之色。 啧啧,她就喜欢这种护短又小心眼的男人! 拍卖会正式开始,主持拍卖的正是霍三娘。 “第一件展品为灵鹊丹,此丹为下三品,只对星师以下有用,可提升两级星力,起拍价纹银三百两。” 三百两纹银,即便是世家子弟,一个月的月钱也不定有这么多,寻常人更是不敢想。 拓跋九歌以前和李婆婆在萧山院生活时,一年的消耗都不超过八十两。 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在休宁镇的时候,她曾把拓跋黎坑的倾家荡产,现下这拍卖的起价,倒不至于让她过分惊讶。 一般会竞拍灵鹊丹的,要么是为自家小辈,要么就是那种卡在晋升边缘的,举牌的人倒也不少,价格一路飙到了八百两才停下。 “九百两!”谢灵儿的声音响起。 不少人都惊赞其豪气,九百两买一枚灵鹊丹,这价格算是到头了。 “还有贵客要报价吗?九百两第一次。” “一千两。”脆生生的童音响起时,不少人都呆了下。 他们看到最上层的包厢边,站着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女孩,一双眼睛宛若古井,淬着冷意,竟给人一种不可逼视的压迫感。 谢灵儿面上一沉,“一千一百两。” “一千二百两。”拓跋九歌笑的漫不经心。 谢灵儿沉不住气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怒声道:“贱丫头,你故意和我作对是不是?!” 拓跋九歌睨了她一眼,嗤笑了声:“谁家笼子没关严,把狗放出来乱吠了?真是没家教!” 楼下顿时响起了哄笑声。 “你——” “霍姐姐,没人报价的话,是不是该喊数了?”拓跋九歌对着台上的霍三娘甜甜一笑。 “是。”霍三娘这才回过神。 “慢着!谁说我不报价了,一千五百两!”谢灵儿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输给这贱丫头。 下方已有骚乱,那些看笑话的都忍不住摇头,一千五百两拍一枚灵鹊丹,莫不是脑中有疾了? “灵儿。”孟悦想阻拦她,但谢灵儿开口就是:“怕什么,本小姐的钱难道还会比不过一个贱丫头吗!” 孟悦叹气,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小丫头只是个叫价的,真正给钱的,是渊少爷啊! “贱丫头,有本事你继续报价啊!” 拓跋九歌脸上的笑容已不见,似有些愤恨和为难,故意朝后看了一眼。 拓跋渊没说话,只是皱了皱眉头,但在旁人看着,似有几分不开心。 谢灵儿见状,不由沾沾自喜,心想这贱丫头定是自作主张胡乱报价,她这一番举动肯定惹小叔叔讨厌了! “报就报!”拓跋九歌一咬牙,道:“我再加五十两。” “抱歉九歌小姐,最小的追加额度是一百两纹银。”霍三娘歉意道。 “哈哈,连规矩都不知道,还敢来和我争,一身穷酸气,早点滚回你那乡下地方,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谢灵儿尖酸刻薄道。 拓跋九歌没说话。 台上,霍三娘三次落锤,灵鹊丹归谢灵儿所有。 谢灵儿面上好不得意,睥睨的盯着拓跋九歌道:“本小姐好心劝你早点滚吧,听说你以前就是个傻子,难怪这么掂不清自己的份量。” 拓跋九歌这才抬起头,语气平静,道:“是啊,用一千五百两拍一枚灵鹊丹,也不知到底谁傻?谢小姐是脑子不好使,还是打小没人教过算数?” 谢灵儿脸色一变,“你!阴我!” 拓跋九歌冲她诚恳一笑,目光天真无邪,“您凭实力犯蠢,哪能说我阴您啊。” 第54章 小叔叔这不要脸的做派,太对她胃口! 楼下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谢灵儿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拓跋九歌悠哉游哉的回到位置上坐下,拓跋渊递了一盘剥好的葡萄给她,指尖还有湿意,显然刚刚美人小叔叔除了配合她演出外,也干了点别的‘正事儿’。 虎奴见状有点心塞,主上对小小姐越发宠爱了,居然还亲自剥起葡萄来了…… 拓跋九歌瞧着这盘葡萄,眼咕噜忽而一转,昂起小脑袋道:“小叔叔,喂我!” 拓跋渊宠溺的看了她一眼,捻起葡萄塞她嘴里。 拓跋九歌吃的眉开眼笑,眼神故意朝对面瞥去,眉梢往上一挑。 “这小贱人!!”谢灵儿看的是七窍生烟,酸水都快从喉咙里冒出来了。 故意的!这小贱人绝对是故意的! 谢灵儿的反应叫拓跋九歌非常满意,偶尔幼稚一回,欺负下这种小丫头片子,倒也挺有意思的! 拍卖继续,之后但凡是谢灵儿叫价的东西,拓跋九歌都要横插一棍子,瞎搅合一气,让她白白损失了不少银子。 “啊啊啊!这个小贱人就是故意和我作对!”谢灵儿气的牙痒痒,在对面砸桌子摔板凳。 “灵儿,你冷静些。”孟悦劝道,“你越是激动,越是容易上当。” “忍?我堂堂谢家嫡小姐,竟要受这等鸟气!” “灵儿莫恼,那贱丫头敢搅你的好事儿,等会儿她叫价时,咱们抬上去,不就行了。”拓跋木出起馊主意。 “好!今儿我非得让她血本无归!” “你们……”孟悦看着这二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谢灵儿咬牙,等着机会报复,倒不再像之前那么坐不住了,只苦了来参加拍卖的其他人,竞拍时一直都胆战心惊的,唯恐这两个小姑奶奶忽然开火,他们遭无妄之灾。 这时,一件展品被推了上去。 那是一个类似青铜的残片,拓跋渊眸光忽然闪了一下,看向了拓跋九歌。 没说话,却已心领神会。 “好东西?” “嗯。” 拓跋九歌哦了一声,然后在椅子上稳坐江山。 虎奴有些诧异,那残片既然是宝贝,怎么这两人却一副全不在乎的样子? 台上,霍三娘开口道:“此残片是在一座古山中发现,历史悠久,但具体有什么作用,却是不知,故而此物的竞拍价没有限制。” “呵呵,一个破铜片拿来拍?” “脑子有病才拍这个吧?拿回家压咸菜都嫌轻了。” 霍三娘脸上也有悻悻之色。 这时,拓跋九歌终于动了,她在人前就是一副小孩的天真样儿,“没人要那我要了,这玩意儿拿回去打水漂倒是不错,我报价一两!” 打水漂?! 果然是个孩子啊,不少人都笑了。 就这破铜片,白送都没人想要,但报价的话,这一两的价格,还真只有小孩才喊得出口。 谢灵儿等翻盘的机会可等了很久了,“一百两!”因为太激动,她声音尖利的有些刺耳。 拓跋九歌唇角一扬,鄙夷道,“一百两你也好意思出口?我出五百两,有本事你跟着叫啊!” 全场哗然,不少人都挑起眉梢,这是故技重施? “拓跋九歌你以为我是傻子,同样的当会上两次?” 谢灵儿嗤笑道,满脸嘲讽,“五百两买个破铜片回去打水漂,我提前恭喜你玩的开心。” “谢小姐是要放弃竞拍吗?”霍三娘问道。 “当然放弃,我又不傻。” 霍三娘看向拓跋九歌,见她神色难看,似对自己计策失败感到气急败坏。 她这一锤子就要落下之时,一个桀骜轻佻的男声忽然响起,“一千两。” 拓跋九歌唇角将要升起的笑容定格在原点,她眼眸微眯,嗯? 眸中忍着郁闷,她朝那声音的源头看去。 叫价声是从东南方一个厢房传来的,对方拉着帘子,只见人影,却看不清容貌。 那声音只出现了一次,但听着怪耳熟的,灵兽圈内的小饕餮忽然‘咦’了一声,但之后却又没说什么。 拓跋九歌踟躇着,要不要继续叫价时,拓跋渊开口道:“歌儿,回来吧。” 她皱了皱眉头,回到位置上坐下。 霍三娘见状,赶紧落锤,那残片就成了对方之物了。 “那人难道也看出残片是个宝贝?”拓跋九歌皱眉道。 “应该不是。”拓跋渊若有所思,语气有些耐人寻味:“兴许只是个捣乱的。” 拓跋九歌皱眉,那得是多无聊,才来横插这一脚?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宝贝成别人的?” 拓跋渊眨巴着眼,笑如翩翩君子一派良善,说出的话却是:“可以抢啊。” 呃? 拓跋九歌单纯的盯着他,“好有道理。” 美人小叔叔不要脸的做派,简直太对她胃口! 虎奴在旁边看着这一大一小,用人畜无害的面貌,计划着怎么坑人越货,表情很怪异。主上,你这样算不算教坏小孩子? 拍卖会继续,再往后的拍品都挺无趣的,那些丹药什么的,压根入不了拓跋渊的眼,拓跋九歌无聊的只好继续调戏谢灵儿。 搅黄了对方好几件想拍的东西后,拍卖会终于结束了。 拓跋九歌坐在拓跋渊的臂弯,被他抱在怀里,一大一小刚起身,厢房的门却被敲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侍卫模样的男人,手上捧着一个铁盒。 “此物是我家少主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一大一小都没动,虎奴将铁盒接过,打开一看,却是那个青铜残片。 拓跋九歌眉梢一挑,敢情那人不是和她抢,是准备拍下来当顺水人情的? “小叔叔挺有面子的嘛。”她开口道。 那侍卫却笑着解释,“这残片是我家少主送给小姐的,作为谢礼。” “谢礼?” “少主说他今晚看了一出好戏,很有意思。” 呵呵,拓跋九歌面带假笑,果然是个很无聊的人啊…… “替我谢谢你们家少主,嗯……那作为回礼,你把这个给他好了。”拓跋九歌顺手把当作零嘴的一串葡萄递了过去。 那侍卫表情僵了下,有些木讷的接过。 这回礼……会不会太就地取材了一点? 东南边厢房里,男人看着侍卫双手捧上来的葡萄,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双狭长媚眼潋滟生光。 “有意思,真是个小人精。” 第55章 得小叔叔抱着睡才管用 回到忘情院后,拓跋九歌迫不及待的掏出那个青铜残片。 “小叔叔,这东西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这上面记载有一门星技,不过并不是完整的。” “很厉害?” “你用星力将这残片融化,便知道了。” 拓跋九歌依言而行,星力注入进去,残片直接在她指尖融合,下一刻,竟似活了一般,飞射进了她的眼睛里。 她只觉眼睛顷刻被一股寒气笼住,冰冷到刺骨,眼球里的每一条神经都像被冻到坏死了一般。 如千万钢针刺目,百刃冰锥琢脑,每一分一秒的折磨,都胜过凌迟。 拓跋九歌紧紧咬着牙,愣是没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哼来,额头上冷汗淌水般的往下流。 拓跋渊在旁看着眉泛心疼,眼里却含着赞许,心志坚韧者才能成大事,想要变强,就必须忍受超乎常人的压力与痛楚。 在修炼上,拓跋渊绝对是严师。 剧痛持续了许久,就在拓跋九歌感觉自己的眼球快要炸开时,那股铺天盖地的痛楚却忽的散去了,紧接着,便是一股难言的舒适感在眼部回荡。 这感觉似成了溪流,蔓延全身。 她脚下的星图自动闪耀起来,身前两颗赤红星辰熠熠生辉。 拓跋九歌眼睛睁开的刹那,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似有利芒闪过,触之叫人惊心动魄,神魂动荡。 “破月魔瞳,可以攻击人的精神。”拓跋渊见她成功的融合星技,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本就是月亮星图,这个星技最适合你不过。 拓跋九歌深吸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现在她月亮星图的两个星技都已成形。 月瘴,麻痹限制敌人行动。 破月墨瞳,攻击敌人的精神。 虽说目前看来杀伤力还不大,但这两个星技都是可以成长的,拓跋九歌信心满满。 “我记得你说过,我的太阳星图还能融合两个星技。” 说实在的,拓跋九歌对自己第二星图的力量掌握的还太少,别说使用那力量了,光是将太阳星图放出来,都能把她身上的星力抽干。 那所谓的‘好’运气,非紧要关头,使不得,便是使了,也是个随机选项,谁知会蹦出个什么结果来。 拓跋九歌每每想起,都有一种贼老天在和她开玩笑的感觉。 表面公允、状似大方的,给她丢了两把‘大刀’,然而这两把‘大刀’一把钝过一把,还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 “那两个星技暂时还不急,太阳星图过于刚猛,你现在身体的底子……还是太弱了。”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循序渐进、过犹不及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早些睡吧,明日找地方试试你这两个星技。” “好!” 说是休息,拓跋九歌回屋之后就盘腿继续修炼了,当她从那种无悲无喜全不受外物干扰的状态中睁开眼时,就见小饕餮正肥爪托腮,悬在近处盯着自己。 “干什么?”拓跋九歌面无表情的看着它。 “小九九,你每天这么没日没夜的修炼,不累吗?” “累啊。”拓跋九歌从床上站起来,活动了一圈。 “那你为什么不偷懒多睡会儿,偶尔休息个一两天,不打紧的。” “生前何须久睡,死后自会长眠。”拓跋九歌淡淡道,“我生来就星图不稳,不知何时会爆发,只有早日成为星圣,才有一线生机。” 小饕餮闻言略有动容,它跟在拓跋九歌身边也有段时间了,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现在的逐渐习惯,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女孩,骨子里有许多东西,都让它感到震动。 “可是有渊美人在啊,”小饕餮挂在她后脖子上,“他那么厉害,不会让你出事的。” 拓跋九歌走到书桌旁,点燃烛火,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你也说了,他那么厉害……” “我若不变得强大起来,凭什么与他并肩而立?” 微暖的光芒将屋内填满,烛火如豆,映于女孩那两丸黑水银般的双瞳中,若星火,渐起燎原之势。 她只是尘泥中的芽蘖小枝,纵有逆风斩腰,也要迎难而上,只有化为参天巨木后,与那人站在同样的高度,同样的位置,才能真的并肩而行! 视线扫至桌上那根通体晶莹的玉笔之上,拓跋九歌眼中的光芒暖成柔光,这支阵笔,笔骨为他所寻,取了她指尖精血,再由他亲手锻造。 此笔可绘图,亦可描心。 将兽皮卷在桌上铺展开,拓跋九歌的心神逐渐沉定了下去。 翌日大早,由虎奴驾着马车,一行三人从忘情院出发,一路走的大道主路,绕了半个摘星城,才从南城门出去。 拓跋九歌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们今儿坐的马车,款式陈设大大有别于拓跋渊平日淡雅的喜好,金灿灿的,富丽堂皇,搁哪儿都是视线的焦点,宛若土大款游街一般,唯恐谁瞧不见。 “咱们今儿是去……” “南郊的出云山,拓跋家在上面有一片狩场,星兽品阶算不得多高,用来练手正好。”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眼皮子却有点下垮。 她昨夜花了两个时辰修炼,两个时辰绘画阵图,只用了一个时辰睡觉,早间出门时,眼睛下顶着两硕大的黑眼圈。 “昨夜又没睡?”拓跋渊皱眉看着她,神色颇为严肃。 拓跋九歌将脱口而出的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摇头道:“睡了的。” 拓跋渊两指并拢,搭在她手腕脉搏处,目光一睨:“撒谎。” “昨夜太兴奋了,横竖睡不着,不如修炼画图,这才不浪费光阴嘛。” 听她又开始给自己找理由,拓跋渊摇了摇头,开口道:“今晚开始,将你的被褥搬至我房里来。” 马车死寂了须臾,拓跋九歌深吸了一口气。 “当真?!” 拓跋渊见她发光的双眼,有些不明所以,开口道:“以后,我日日监督你就寝。” “监督没用,得小叔叔你抱着睡才管用。” 某人开始得寸进尺。 拓跋渊脸一黑,“歌儿!” “我才十岁而已,便是讲什么男女大防,也早了些吧。”拓跋九歌转着眼珠子,“就这么说定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反悔是猪!” 她说完作势往拓跋渊腿上一扑,闭眼装死:“我先补会儿觉,到地方了,小叔叔你再叫我。” 拓跋渊见她耍起无赖,十分头疼,手举了起来,偏又狠不下心将她拍醒,罢了,便随这小家伙去吧…… 第56章 真·爆菊而亡 出云山由南城门出去,走个几里,便到了。 山腰有一处被人为圈起来的地方,进去的栅栏处刻有不少阵纹,环环相扣,绕了半山,形成一个结界,往内便是狩场。 山脉海拔不高,且有很多人为开凿的痕迹,马车也可直通而上,拓跋九歌下车之后,看着栅栏外的那些阵纹,好奇不已。 “这栅栏外的阵纹似有两种,小叔叔你给我的书中记载的有,一个代表‘锁’,另一个代表‘御’?” “没错。”拓跋渊点头道:“每种阵纹都有独属的力量,同理亦可相生结合。” “内锁兽蛮,外御敌夷。”拓跋九歌小声咕哝了句,将锁御两种阵纹结合的样式牢记在心。 再往内走,便见平底而起一个斗兽场般的高台,拓跋九歌走上高台,只见这台面中央凹陷而下,深入地里,中央处形成一个广场。 在广场四周有不少巨大的孔洞,洞口以冷铁做牢,拓跋九歌闭眼感受了一下,只觉脚下立足之地,交织着各种气息。 “嘁,你们人族可真是了不得,居然还能建造出这样一个鬼地方来!”小饕餮从灵兽圈内爬了出来,眼有不忿。 它的精神力比拓跋九歌强横许多,自能感受到这斗兽场下宛如蜂巢般的构造内拘着的,全是星兽。 这出云山狩场并不大,可拘着的星兽数目却不少,大小不一,强弱不等的星兽,都被锁在这斗兽场下。 “此地的凶气,竟比梦魇之森还要烈上几分?”拓跋九歌睁开眼,面有惑色。 “这斗兽场下方所通之地为后山,逢初一十五,便有子弟奉命烧山,星兽为活命,便必须挤入这斗兽场下才可。”拓跋渊开口道:“弹丸之地,但星兽却有数百,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星兽了。” 拓跋九歌算是明白,为何此处凶气这么浓了,每月两次被人这般训练厮杀,逮谁遇到都得疯了。 不疯魔不成活,这狩场内的星兽品阶或许不太高,但绝对都是狠角色! “呵,都说星兽残暴,可论起残忍来,这世间有什么能比得上你们人族?”小饕餮寒声道。 “弱肉强食罢了。”拓跋九歌淡淡道,“眼下的世界人族为尊,但在大荒年间,万族林立,人族与现如今的星兽,又有何不同呢?” 她只是随口一语,抬头却见拓跋渊用一种非常奇妙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歌儿年纪虽小,看事却很通透。” 拓跋九歌笑而不语,拎起小饕餮,朝下方广场跃去。 “今儿就由我表演一番,小叔叔在上方坐好,看歌儿给你来一出好戏!”拓跋九歌在下方朗声道。 拓跋渊颔首一笑,就地坐下。 “小小姐,你可注意了,属下这就开笼了!”虎奴走到高台上的一处机关。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周围,下方的洞口共有十八处,虎奴打开的是三号洞口,谁也不知道会出来个什么星兽。 “来了!”小饕餮警声道。 拓跋九歌身子微屈,目不转睛的盯着洞口,地下震动越发强烈,进了! “哞——” 随着嘶吼而出的,是一团烈火,这头星兽的完整面貌终于暴露在拓跋九歌眼前。 牛头虎尾,红鬃铁毛,四蹄若狼,踏火而生,名为炙炎犼! 小饕餮直接骂了出来:“你运气还真是好的很啊!” 炙炎犼,相传继承了凶兽‘犼’的血脉,虽为远亲,但凶悍异常,这头炙炎犼从体格来看,并未成年,但额上的兽核已为橙色,说明它已达到了星师级! 拓跋九歌区区二星星师,小饕餮实力虽也是星师级,但遇上实力与自己相当的,它的吞噬之力就会大打折扣。 “别傻了,躲开!”拓跋九歌废话不多说,扯起小饕餮,抽身避开。 炙炎犼的擅长以火为攻,《万兽典》上记载过它的攻击方式,口吐灼焰,蹄可践踏,鬃毛极具防御力,寻常兵器压根破不开其皮毛,全身上下只有一处防御最弱! “老这样跑可不是办法,拓跋小九你快想个招!”小饕餮吼道,炙炎犼嘴里不断喷火,好几次都要把他们给烧着了,全靠小饕餮张嘴吞火,吃的舌头都快冒烟了。 “您老除了吃,可真是没半点用!”拓跋九歌忍不住咒骂起来,她身上星光爆闪,星技月瘴发动! 灰蒙蒙的雾气扩散看来,如爪一般,拽住了炙炎犼的四蹄,后方追赶的速度骤然降慢了许多。 “小胖,我给你说……”拓跋九歌趁机给小饕餮说了自己的计划,后者面色一变。 “你没逗我吧?” “它身上只有那地儿可攻,没别的法子了!” “拓跋小九,你要是唬小爷,你就完了!” 高台上,虎奴看着下方情况,不禁道:“星师级的对手对小小姐来说还是太勉强了些,尤其这炙炎犼防御又强,不好强攻。” 拓跋渊双手撑颌盯着下方,笑而不语。 下方局势忽而生变,却见拓跋九歌和小饕餮兵分两路,一个朝东一个朝西,那炙炎犼犹豫了两秒,径直便朝拓跋九歌追了过去。 眼看它就要追上,拓跋九歌却骤然转身,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蒙起一层诡异的雾气。 “破月墨瞳!” 炙炎犼与之对视一眼,前冲的身子猛地僵在原地。 “小胖!” 就是现在! “你这笨牛大傻子,吃胖爷一锥!!”小饕餮一声大叫,面带英勇就义之色,额头上的两个小青包里冒出两个长约半米的犄角,对准炙炎犼臀中央的‘五谷轮回之所’狠刺了过去! “吼——” 炙炎犼从破月墨瞳的影响中醒来,仰天一声嘶吼,饱含愤怒、绝望、憋屈……以及浓浓的耻辱! “小胖,闭气!” 拓跋九歌大吼一声,越到炙炎犼背后,星力集聚右手,破苍戒闪耀,她化拳为掌,对准小饕餮用力一推。 小饕餮的双角本就刺在炙炎犼的臀中央,拓跋九歌这一掌,实是助它直捣黄龙啊! 就是这进去的地方嘛,有点…… “不——拓跋小九,你大爷——” 事先说好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一招! 小饕餮绝望的怒骂声被淹没,变成诡异的咕隆,拓跋九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直接轰进了炙炎犼的体内。 毫不手软,毫无愧疚之色。 炙炎犼疯狂的挣扎,臀后巨大的血洞,堂堂上古犼的远亲,就被人用这样悲壮而屈辱的方式……捣烂了菊花…… 真·爆菊而亡…… 第57章 渊美人此举到底何意? “呕——” “呸呸呸……” “拓跋九歌!你……个黑心肝的……呕……胖爷要和你恩断义绝……呕……” 广场内,一个胖如猪的小兽浑身浴血,面有悲壮,皮毛上还沾着一些不可描述的秽物。 拓跋九歌站在它两米开外,捏着鼻子,苦口婆心,“这不怪我,只能怨你运气不好,谁叫那炙炎犼追我而来?” 按照他俩的计划,一人做饵,一人攻击,那炙炎犼追她而来,自然这直捣黄龙的壮举就只能交给小饕餮了! “放屁!我给它一锥已够它受的了,你最后一巴掌把我轰进去完全是……呕……” “这个……叫随机应变,隔山打牛。”拓跋九歌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再说你不是饕鬄吗?万物皆可食,偶尔尝试下新口味也不错啊。” “我呸!你有本事你去吃啊!”小饕餮羞愤欲死,无脸见人,直接钻回了灵兽圈。 拓跋九歌咕哝这胖货脸皮忒薄,抬起头就见高台上两个男人用一种‘奇妙’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虎奴看着她,只觉自己臀大肌隐隐作痛,头一遭体会到何为‘残忍’二字。 拓跋渊笑的一贯温柔,只是眼神意味深长了些。 “小叔叔,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怪不好意思的。”女孩一脸腼腆的跑上去。 不好意思?虎奴暗戳戳的想,你确定你会? “歌儿试验过星技后感觉如何?” “挺不错的。”拓跋九歌点头道,“月瘴的有效范围大概是三米,而破月墨瞳可以使对方眩晕五秒左右。炙炎犼是星师级的灵兽,若遇到的是与我同级别的星武灵修,效果应该会更大一点。不过,前提是对方精神力不超过我。” 若是精神力远胜过她的话,破月墨瞳非但起不到作用,贸然攻击还很有可能遭到反噬。 “总结的很好,看来那炙炎犼也不算白死。”拓跋渊笑着说完,然后长松了一口气,状似自然的捂着鼻子,“走吧。” 虎奴则没那么含蓄,鼻子里已塞了两根棉条。 这发自灵魂深处的嫌弃,让拓跋九歌不禁抬手闻了一下,呕—— 扑鼻的‘芬芳’正从她手腕处的灵兽圈内飘扬出来,真是香的够呛! “胖子你快滚出来!” “不要!”小饕餮充满报复欲的声音幽幽响起:“你我主仆同心,要臭也要臭的齐齐整整!” 拓跋九歌白牙一呲,这记仇的小牲口! 臭味实在熏人,拓跋渊素有洁癖,饶是再宠爱拓跋九歌,该嫌弃的时候还是嫌弃。最后还是虎奴有些扛不住了,带拓跋九歌去后山找了处小溪,让她和小饕餮好好濯洗一番。 花了半个时辰,一人一兽都把自己给收拾干净了,拓跋九歌用星力将身上的水汽蒸腾干,抬头就见拓跋渊从林子里走了过来,手上拎着个竹篓。 拓跋九歌看到竹篓里的东西,忍不住笑起来了,“小叔叔兴致挺好啊,居然当起了采蛋大盗?” 这满满一竹篓里装着的,全都是蛋,大小不一,颜色各异,不晓得属于何种星兽。 拓跋渊神秘一笑,“这些蛋自有妙用。” “主上,这边也布置妥当了。”虎奴走过来道。 拓跋九歌疑惑的看着他两,布置什么? “还差一点。”拓跋渊喃喃道,目光落到天真烂漫的小肥饕身上,后者立马打了个激灵。 在拓跋渊目光的逼视下,小胖带着青楼女子初次接客般的娇羞,扭着肥臀冲进了就近的树林。 不消片刻,它又冲了出来,竟有几分神清气爽之意。 这两人一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怀着疑惑,拓跋九歌回到了忘情院。 “胖子,渊美人让你去草丛里干嘛了?” “讨厌。”小肥饕一声娇哼,“人家就不告诉你。” 拓跋九歌被它油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强忍着才没揍它。 很快更诡异的事儿就发生了,虎奴在院子里架了一口大锅,将白天带回来的那些蛋一股脑倒进去煮了起来,除此之外,他还往里面丢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香料。 嘿……这一屋子男人到底怎么回事儿?拓跋九歌眨着眼,今儿他们哪来的这些闲情逸致? 一个采蛋,一个架锅卤蛋? 虎奴将勺子颠了颠,捞出一个小鸟蛋看了下生熟,然后对着小饕餮一挑下巴,“小胖子,该你了。” 拓跋九歌拿起那枚蛋刚刚剥开,还没来得及送到嘴里,就见小胖子悬空而起,屁股一撅,迎着锅内热浪,尿出一道优美的水弧线。 咕噜—— 拓跋九歌手里的蛋滚落在地。 这时,拓跋渊沐浴完走了出来,见这一大锅蛋,点了点头道:“歌儿,晚些时候你随虎奴将这些蛋给各房送去。” “哈?” 拓跋九歌盯着他,看了眼那一锅佐料丰富的卤蛋,瞬间觉得自己饱了,很饱! 小饕餮在旁傲娇的一嗤,“愚蠢的凡人,小爷的尿那是万金难求,他们有幸食之,那是祖宗十几代积下的荣光!” 拓跋九歌低头选择沉默,然后在虎奴的带领下给各房送‘温暖’去了。 三房外,虎奴将饭盒呈上去,一贯沉默的他难得展露口才。 “此蛋为我家主上以秘术烹之,食后可增加星力,对身体大有裨益,特命我来送与各房分食,也算作替小小姐向三长老赔礼道歉。” 三长老闻言哼了一声,看了旁边低眉顺眼的拓跋九歌一眼,心道这拓跋渊总算还知道点人情世故。 他身为长老,面子上自然也不能表现的太小气。 是故,他当面剥下蛋壳,吃了一口,面有品味之色,嗯了两声后,点了点头。 拓跋九歌见他吃的认真,忍不住问道:“三长老觉得味道可还好?” “还不错。”三长老吮了一下手指上的汁水,“难得渊少爷知晓老夫好这一口膻。” 拓跋九歌闻言,肃然起敬:“三长老果真有品味!” 给拓跋家上下送完‘温暖’之后,拓跋九歌回到忘情院,笑的眼泪横飙,这一锅饕鬄尿卤出来的蛋居然还广受好评? 知道真相后的他们会不会眼泪掉下来啊? 拓跋九歌乐呵呵的想着,不过……渊美人此举到底何意呢? 她可不觉得,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恶作剧。 第58章 这是屎啊!!! 出云山上,一队人马出现在了狩场上。 “世子,定坤星盘显示,那帝王卵的气息就在这山上。” 男人自赤炎驹上翻身而下,掀开罩顶的黑袍,露出一张好不漂亮的脸蛋来,仿佛糅尽天光,聚了世间千般艳丽,却又不显艳俗。 “去查查究竟在何处?”男人轻哼了一声。 “喏。” 众将在山上搜罗了起来,男人也根据星盘指引,一路到了溪流边。 “世子,属下觉得事有蹊跷啊。”近侍许冬开口道,指着星盘上乱晃的指针,“瞧这星盘上所显,这帝王卵的气息遍布整个山脉,那群盗贼便是要带着它东躲西藏,也不至于满山遍野上蹿下跳吧?” “呵,事到如今,你还以为那帝王卵在那几个贼子手上?”男人嗤笑了一声,“我们从梦魇之森一路追踪,最后绕了一大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摘星城,昨日这星盘指向了拍卖会,今日又是这狩场……这一圈子下来,那几个亡命盗贼没见到,但有三个人我们却是每次都能遇着的。” “是那个小丫头?!”许冬一惊,想到了什么,“对啊!那小丫头是拓跋家的人,这狩场也是拓跋家的私领!” “所以,世子是早有怀疑,所以在拍卖行才故意拍下残片,赠给那小丫头?!属下怎么没想到,这星盘指向混乱,就是从咱们在梦魇之森遇到那小丫头后开始的! 男人笑的难以琢磨,“且等等看吧,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世子!那边有发现!” 有将士来报,不多时有人将一物呈了上来。 却见那东西状似晶体,青黄交加,内里颜色混沌不堪,像是裹满了杂质,此物出现之后,定坤星盘上的指针顷刻变了方向。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许冬拿过一瞧,满脸疑惑,手上下意识用了几分力道,晶体骤然破裂,汁水飞溅。 男人顷刻变脸,一跃八丈远。 紧接着一股恶臭漫延天地。 “呕——” “这是屎啊!!!” 远处,男人看着一众鸡飞狗跳的下属,不知怎么,竟是想到昨日在拍卖行所见那一脸狡猾相的小女孩,不禁捂着肚子捧腹大笑了起来。 有趣,着实有趣! 山上发生的事,忘情院中的某人一概不知。 翌日,一切如常,拓跋九歌照常去宗庙修炼。 她现在已是妥妥的二星星士,不过今儿,从她出现在宗庙时,众人看她的眼神皆有别与以往。 “这拓跋九歌瞧着怎有些不一样了?!” “哪有什么不一样,我看就是你们这些男的眼瞎!” “昨儿她送来的秘法蛋味道虽奇怪,但吃了后浑身发烫,夜间修炼也不觉疲惫,定是好东西。” 诸如此类的闲言碎语一堆,听的拓跋九歌只想发笑。 因为月晦之力的缘故,使拓跋九歌皮肤白的有些过分,加上她人又瘦小,虽说五官生的很精致,但不苟言笑之时,总会给人一种冷厉的感觉,但她今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无比激荡人心。 “这破月魔瞳是有点厉害啊,瞅瞅那些愣头青看你的眼神~”小饕餮窃笑道。 拓跋九歌不以为意,雷打不动的继续修炼。 不远处,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谢灵儿袖子里的手帕都快绞烂了。 一想到那晚在拍卖会,自己几次三番栽在对方手里,谢灵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拓跋九歌,你敢不敢和我打赌,半年之后,看谁最先进入第二层!”谢灵儿跑到她面前叫嚣道。 拓跋九歌眼睛都懒得睁开,“滚开,别打扰我修炼。” “你!”谢灵儿气的想动手,却被同伴拉住。 “灵儿你疯了,宗庙内不能随意动手,否则即便是三长老,也保不住你。” 宗庙为先人灵魂皈依之地,只能修炼,不可闹事,犯了这个规矩,即便是家主,也照样严惩不贷。 谢灵儿咬牙,这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 这时,孟悦站在入口处,将她叫了出来。 到了宗庙外,谢灵儿就开始大吐苦水,“孟姨你一定要帮我教训那个贱丫头,她真的越来越嚣张了。” “灵儿,师尊已经提醒过你,让你暂时别去找拓跋九歌的麻烦,把心思用在修炼上,你又忘了吗?”孟悦皱眉道。 “可是……那贱丫头让外祖父丢了那么大的脸,他作为长辈宽宏大量,我却不能不计较。” 谢灵儿嘴巴上说的好听,但究竟是为什么不肯放过拓跋九歌,孟悦岂能不知。 “这事以后再说,你快去收拾下,今天有贵客上门,师尊说了,你必须在场。” “什么贵客?” “你去了就知道。” …… 拓跋九歌觉得很奇怪,她修炼完一个周天之后睁开眼,发现偌大的宗庙一层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其他人呢? 赶着回屋吃饭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不知道虎叔今天中午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拓跋九歌心里想着,也加快了脚步。 经过花园的时候,小胖子的声音猛地在脑中响起。 “不好!我闻到了追我那群家伙的味道!” “紫眼小子?!” “不是,是我们在河边遇到的那群人!” “咱们还是赶紧回忘情院吧!” 拓跋九歌心里一凛,想到那群骑在赤炎驹上的人,身份必不简单。 这种时候,还是呆在美人小叔叔身边保险,拓跋九歌加快步伐,心里询问小饕餮那群人现在哪儿,可它却没动静了。 “哎哟!”忽然间,她脑袋猛地撞上了一块铁板似的东西,身子朝后倒去,眼看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之时,一只手忽然拉住了她。 “走路不看路,可是会吃苦头的。” 男人的声音属于那种低沉中又带着些桀骜与放肆的,拓跋九歌略一蹙眉,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她抬起头的一刹,便被那双潋滟波光的媚眼给吸引住了,作为一个男人,他的五官漂亮到过分,像是把世间所有艳丽之色都付诸到他一人身上了那般,偏偏还不会叫人感到恶俗! “还真是你这小人精。”男人眉梢一挑,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像是一只狐狸。 这声音…… 拓跋九歌有片刻迟疑,脑中灵光一闪:“葡萄?” 男人片刻疑惑,旋即失笑着点头:“是,葡萄。” 第59章 好戏果然是要开场了! 葡萄…… 对话如猜谜,但两人却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拓跋九歌小脸带着惊讶,心里却在骂爹,眼前这男人分明就是前天在风云拍卖行半路截胡,然后又将残片转手送给自己的那个无聊人士啊! 这便罢了,偏偏他身份还没那么简单。 之前在梦魇之森他们就曾打过照面,只是当时这男人藏身于黑袍下,领着一骑赤炎驹在追踪小饕餮,俨然是个位高权重者! 拓跋九歌心下百转,如此的话,昨天这男人转赠残片的举动倒也说得通了,他应该是认出了她来。 那今儿在拓跋府相遇,莫非也是…… 掩着内心波动,拓跋九歌一点头,“原来是你啊。”说完,她侧身就要离开。 “等等,你跑什么?”风君白伸手将她拉住,一脸失笑,“你究竟认出我是谁没有?” 拓跋九歌盯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装傻装的天衣无缝。 风君白盯了她一会儿,究竟是真没认出来,还是装的呢? 他假意叹了口气道:“在拍卖行有人叫过你的名字,是叫拓跋九歌?” “是。” “你这小人精,为何不见去前厅候着?” “为什么要去前厅?” “今日你们府上来了贵客,难道你不知?” 拓跋九歌哦了一声,表情越发平淡,“谢谢你送的残片,嗯,就这样,再见!”说完,绕过他就想闪人。 风君白眉梢一挑,这就算道谢了?会不会太敷衍了些? “慢着。”他开口道,上前了几步走到她近前,“既然咱们有缘再见,不妨带我在你们府中逛逛?” 逛逛?只怕你来者不善啊…… 拓跋九歌掩下心思,皱眉看着他,抿唇道:“你饿不饿?” 这问题转换的突然,风君白微怔,下意识的回答,“不饿。” “你不饿我饿,让开,别拦着我回屋吃饭。” 这话说得,风君白不怒反笑,伸手正要去捏她白乎乎的小脸蛋时,斜刺里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拦住。 见到来人,拓跋九歌板着的小脸秒变惊喜,脆生生的唤道:“小叔叔!” 拓跋渊对她温柔一笑,将风君白的手朝旁一推,另一只手揉了揉九歌的小脑袋。 “走吧,我们回屋吃饭。” 由始至终,他都未曾看风君白一眼。 风君白眉梢微挑,想到那日在梦魇之森初见,他并未认出对方身份,但想来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 一大一小身影渐渐走远,风君白立于原地,看了眼自己方才被对方隔开的那只手,笑容不免幽沉了起来。 那小人精身上有一缕奇怪的气息,他方才本想悄然截一绺下来,半路却杀出个拓跋渊,可惜…… 看了眼指针依旧混乱的定坤星盘,风君白笑的耐人寻味:“拓跋渊、拓跋九歌……有意思。” 拓跋渊来的可以说非常及时,从风君白出现开始,拓跋九歌脑海里只有三个字:溜溜溜! 小胖子在她脑海里都快嚎叫出美声唱腔了,一回到忘情院,它忙不迭的从灵兽圈内蹦出来。 “刚刚那小逼崽子,他绝对是来逮我回去的!” 拓跋九歌非常鄙视的盯着它,“你说你一上古凶兽,张口爆粗的本事到底跟谁学的?” “你懂什么,这叫有性格!” 拓跋九歌不和它废话,看向拓跋渊,“小叔叔,刚刚那男的到底是什么身份?” “歌儿,以后不能让陌生人随便碰你知道吗?”拓跋渊一直凝视着她,语气虽然温和,但神情却是少有的严肃,“尤其是那些年纪不小,长得妖里妖气的陌生男人,危险。” 哈?!拓跋九歌脑袋一偏,意识到拓跋渊口中妖里妖气的男人谁,唇角禁不住一扬。 她的美人小叔叔要不要这么可爱,这话他该不会是憋了一路吧。 自上次的宽衣解带,到现在不能随便让陌生人碰…… “是不是除了小叔叔你以外的男人,都很危险?” 拓跋渊回答的一本正经,“自然。” 拓跋九歌看着他霁月风光般的漂亮脸蛋,心忖道:果然,长得好看的人说歪理,都显得很正义啊。 “那就难了,怕是小叔叔你得时时刻刻盯着我才行。”拓跋九歌厚脸皮道,“毕竟我长得这么可爱,谁看到,都会想上来勾搭一下的。” 这话出来之后,拓跋渊沉默不语,虎奴脸撇到了一边。 半晌后。 “歌儿对自己的容貌,是不是有些错误的认知?”拓跋渊睁着眼睛,诚挚的问道。 拓跋九歌嘴一抽,呵呵,您长得美您有理! “咳,说正事吧,那男人什么来头,今儿府上好像也怪怪的。” “风君白,并肩王家嫡子,当今霄帝的亲侄儿。” “原来是皇家的人。”拓跋九歌嘴巴一撇,“那我们岂不是在太岁头上动了土?” 身旁的男人仍是一脸风淡云轻,轻呵道:“没事,皇家的人有钱。” 拓跋九歌早已充分认识到,美人小叔叔斯文漂亮的皮囊下,藏着怎样一颗败类的心了。 “不对啊……”拓跋九歌想到什么,目光不善的看向在桌上偷吃的某小胖,“小胖子,那天在拍卖行,你为什么没察觉出那风君白的身份?” 小饕餮到嘴的肉丸子吓得掉了出来,心虚的左看右看:“那个……不怪我啊,那小子来头那么大,肯定用了什么法子掩住了自己的气息!” 呵呵,拓跋九歌翻了个白眼,她信了它的邪…… “我觉得来者不善,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他身上莫不是有什么星器可以追踪到小胖子的所在?” “皇家千年累积,底蕴丰厚,自然有一套法门。”拓跋渊淡淡道:“但也无妨,他追踪而来,也找不到证据。” 拓跋九歌忽然想到了昨天,那一锅饕餮尿卤出来的蛋…… “小叔叔,你莫非……” “先吃饭。”拓跋渊对她微微一笑:“吃饱了才有力气看戏。” 拓跋九歌眉一挑,哟呵,看来还真有幺蛾子,津津有味的吃完饭后,便有下人到了忘情院外,说是家主传召。 “我与你一道过去。”拓跋渊开口道。 拓跋九歌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大厅内。 几乎整个主家的大辈小辈儿全都集中到这里了,主位上坐着的,正是她不久前才见过的并肩王世子,风君白。 拓跋九歌眯眼想着:这好戏果然是要开场了啊! 第60章 我家歌儿实力菜如鸡 风君白的身份自是所有人都清楚,拓跋九歌和拓跋渊到场之后,低调的站在边上,大有抽身事外,冷淡应对的意思,其余人虽都注意到了他二人的到来,但碍于风君白在场,都含蓄的没有说什么。 二长老坐在风君白另一边,笑容敦厚,“世子殿下,拓跋家所有人都已经到了。” “甚好。”风君白饮了口茶,慢条斯理的将茶盏放到一边,目光扫过所有人,有意无意的在拓跋九歌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本世子此次前来,是奉旨追查一样东西,不知在场众位可有谁于昨日去过出云山?”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拓跋九歌和拓跋渊站在最边上,两人表情出奇一致,沉默、发呆、心不在焉、打着哈欠,将事不关己演绎的出神入化。 “昨日我倒是在城门口附近见过忘情院的人,他们出城的方向正是朝着出云山。”有人举手说道,目光朝角落瞥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拓跋九歌身上,却见她小脑袋低垂,一点一点,小鸡琢米似的,竟是站着睡着了。 “拓跋九歌!还不站出来回话!”三长老声音陡然一厉。 拓跋九歌猛地惊醒,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斜着眼睛盯着前方,“说什么?” 她刚刚睡醒,有些控制不好表情,看着像是在对人挤眉弄眼。 风君白本是一脸严肃,看到她这模样,便想起那天在风云拍卖行时,她一环扣一环的套路,禁不住笑了出来。 “九歌,世子殿下在场,不要胡闹。”二长老也出声道。 对于这个状似和善的二长老,拓跋九歌多少还是会给点面子的,毕竟目前来说,对方对她一直算比较客气的。 “是,昨天我的确去了出云山,这又怎么了?”她故作无知的抬起头,目光朝风君白而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一片纯洁无瑕。 她现在这样儿,看着倒是挺无辜挺唬人的。 不过,风君白是见识过她装纯良坑人时候的样子的,与现在简直如出一辙。 第一次循着那枚帝王卵的气息,在梦魇之森遇见了这小人精和拓跋渊,那会儿他便觉得有些奇怪。之后循着这小人精的指引,去追踪那个盗宝贼人,但并无所获。 无奈之下,他只好利用定坤星盘来追踪帝王卵的气息,结果兜兜转转回来了,却又在拍卖行遇到了他们。 第一次,第二次都算巧合的话?那第三次呢? 一想到昨儿在山上的那一出好戏,风君白就觉得自己鼻息间还有一股怪味在缭绕。 他几乎可以断定,帝王卵在拓跋九歌的身上。 “说起来也是有缘,这已经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了吧?” “难道不是第二次吗?”拓跋九歌偏头装傻,根本不上套。 准确来说他们只见过三次,在拍卖行的那一次,风君白并没露面。 拓跋家其他人有些诧异,这位并肩王世子,竟与这天煞孤星早就相识? 风君白笑眯眯的看着她,问道:“我们在梦魇之森还见过一次,那时本世子还说过,他日再见,必还此人情。” 拓跋九歌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 “想起来了就好,小丫头,你再好好想想,可有从梦魇之森里带回什么不该带的?” 狐狸尾巴这就露出来了?拓跋九歌心里冷笑,还说什么出云山,兜兜转转一圈,这话锋从一开始就是对着她来的。 脸上不动声色,拓跋九歌开口道:“不过几斤兽皮几两兽肉与一堆星兽蛋而已,算得上不该带的吗?” “星兽蛋?!” “是呀,你们在梦魇之森里没看到吗?路边到处都是星兽蛋呀!” 风君白凤目微眯,旁边的近侍许冬开口道:“胡说八道,我们在梦魇之森里搜寻了近一个月,也未曾见过什么星兽蛋,何谈路边到处都是。” “那只能说你们运气不好咯。”拓跋九歌嘴一撇。 风君白却是不恼不怒,极有耐心,“小丫头,那些星兽蛋是何时捡的?现下又在何处?” “遇到你们的前夜,林中忽然传来怪异的吼声,我当时与小叔叔走丢了,又被那怪声吓晕,醒来后就发现路边好多蛋,然后就全给捡了。” 奇怪的吼叫声…… 风君白凤目微眯,表情变了几分。 “所以,渊少爷也经手过那些星兽蛋?”他的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的拓跋渊。 结果半天都没有回应,众人视线看过去,不由一呆。 却见那个风光霁月般的少年男儿站的端正挺拔,头靠着柱子,睡的无比香甜,刚刚那些嘲笑拓跋九歌站着就能睡着的人,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这两人的做派,还真是复制黏贴啊! “渊少爷!”二长老忍不住咳了一声。 拓跋渊头微微一点,有些迷茫的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掩唇打了个哈欠,小声道:“结束了吗?歌儿,那咱们走吧,回屋吃饭去。” 这午饭吃了才没多久吧? 众人心想,但无人敢开口提醒。 拓跋九歌嘴角悄悄上扬,唉嘛,渊美人这演技简直绝了啊。 “咳,渊少爷,不知你与九歌在梦魇之森可有遇到什么怪事?”二长老咳了一声道:“比如听到什么奇怪的叫声?又或者捡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拓跋渊睫毛轻扇,“没有。” “不对吧。”风君白开口道,目光落在拓跋渊身上,有几分探究,“这小丫头可说了,中途听到一声怪叫便昏过去了,醒来之后路边就满是星兽蛋” “梦魇之森星兽繁多,嚎叫声有什么好奇怪的。”拓跋渊淡淡道,“昏过去……唉,我家歌儿实力菜如鸡,胆子又小,加上当时她与我走散,小女孩被吓破了胆,昏过去也正常。” 菜如鸡,胆子小?! 不久前才被拓跋九歌给锤了的三长老感觉胸口发胀,其余人也是一脸的扭曲,他们很想问:渊少爷,你确定你形容的是拓跋九歌这熊孩子? “是的,我胆子很小的,没见过市面。”拓跋九歌点头。 一大一小配合的天衣无缝。 “至于星兽蛋嘛……”拓跋渊声音拖延了一下,“的确捡回不少。”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有风君白眼有异色,总觉得这问话来的太简单了点。 “敢问渊少爷那些蛋在何处?” 拓跋渊没说话,拓跋九歌在旁边舔了下嘴唇,仰头笑的天真烂漫:“吃了呀!” 第61章 你这次可闯下大祸了! “吃!吃吃……吃了!” 风君白愣了。 许冬整个脸都变形了:“你把蛋给吃了?!该死,你知道那是什么蛋吗?!你居然……吃了……” 二长老和三长老见势也坐不住了,慌忙站起来,“世子爷,那蛋到底是……” 若是寻常星兽蛋的话,焉能用得着并肩王世子带人追查?两个长老平时虽不对付,但这一回反应出奇一致,两人听说蛋被吃了后,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么巧? 昨晚拓跋渊请全府上下吃蛋宴,今儿风君白就寻蛋而来…… 风君白那张艳丽妖娆的脸上笑容未散,目光有几分耐人寻味,嘴巴里重复着‘吃了’这两个字,似在琢磨些什么。 好半晌才抬眸,轻飘飘的笑道:“也不是什么厉害玩意儿,只是区区一枚帝王卵罢了。” 二长老和三长老如受雷掣,差点脚软摔下去。 帝王卵?!区区?! 似这种级别的宝贝,在四洲皇族内都属罕见,无一不是国宝级的圣物,那样一枚蛋,居然被拓跋九歌给吃了! “九歌,你这次可闯下大祸了!”二长老捂着心口,“渊少爷,你怎么也陪着这丫头胡闹啊!” “真是天煞孤星!一来就给咱们惹祸!”三长老面目狰狞,“连帝王卵你也敢吃,你不怕撑死自个儿?!” 拓跋家其余人也被吓的面无人色,跟着痛骂拓跋九歌。 “小叔叔,这些人真是奇怪。”拓跋九歌一脸懵懂纯良,仰头望着身边男人,“那蛋他们也吃了啊,昨儿他们吃的都说好,怎么现在却生气了?三长老,你不说就好那口膻吗?” 大厅中死一般的沉寂,拓跋家所有人都呆住了。 女孩儿眼睛眨巴眨巴眨,端是可爱又善良。 须臾后,哀嚎迭起。 “牲畜啊!” “这厮岂止八字带煞,分明还五行缺德!”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平白无辜的,全都要被她给害死啊!” 大厅一瞬就炸了,眼看就要失控,二长老和三长老都是一脸憋屈又郁闷的神情,心里那个恨啊…… 这时,一声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 却是风君白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他本就生的艳丽妖孽,笑起来更是夺人眼球。 “世子?”二长老心里打鼓,风君白这是怒极反笑吗? “二位长老,你们家这小人精可真是有趣的很,你们也别紧张,若是那蛋真是被你们吃了的话,倒也没事了。” “世子这是何意?!” “那蛋上施加有封印,若非星王以上的实力,是不可能破开的。” 星王以上便是星圣。 两个长老面面相觑,同时松了口气,祖灵庇佑!就算把他们拓跋家翻几个圈,也找不出一个星圣来,除非把他们家老祖宗的亡魂从棺材板里翻出来。 “所以那蛋……” “大概就只是普通的……星兽蛋吧。”风君白轻扬唇角,憋着笑。 二长老和三长老脸上都有悻悻之色,那些小辈跟着慌就算了,他们好歹是有身份的人,并且还是星王之尊,却被一熊孩子的话吓得失了方寸。 想一想就老脸滚烫。 拓跋九歌脸上委屈巴巴,心里却是笑开了花,这一家人就是要齐齐整整呀! 世界上哪有免费的星兽蛋?更何况还是从渊美人手上来的,正所谓尘世万般皆套路,一群大傻子,殊不知这套路还给加了尿味,否则怕是隔夜饭都要给吐出来。 “世子殿下,那这件事……” “拓跋府暂时还不能摆脱嫌疑,帝王卵气息消失的地方的确是在拓跋府内,所以这件事没有查清楚之前,本世子会暂住在贵府。”风君白款款道,“劳烦拓跋家主,为本世子的下属寻一处安静点的院子。” “世子殿下放心,拓跋府上下定会竭诚配合。来人啊,将福熙苑收拾出来,供殿下居住。” “不!家主想来没理解我的意思。”风君白站起身道,“本世子受不了吵杂,就不与下属一起住了。” 二长老微愣,“世子要单独住一个院子,也是没问题的。” “单独就不用了,”风君白微微一笑,伸手指向了看戏正爽的拓跋九歌,轻笑道:“我就住这小人精在的院子好了。” 此话一出,满堂愕然。 拓跋九歌假笑顿时僵在脸上,小胖子的咆哮声也在脑海里响彻。 她耳背,这男狐狸精说了什么?! 这话一出来,场面尴尬,风君白毕竟有着世子身份,二长老等人自是不好拒绝的。 只是拓跋渊那里…… “无妨。”渊美人颇为大方的应允,倒叫拓跋九歌傻了眼。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此人明显怀有虎狼之心?莫不是渊美人肚中黑水又起,有了什么阴损妙计? 拓跋九歌眨巴着眼,悄然打量风君白。 风君白心里咦了声,总觉得方才那小人精打量自己的眼神,像是看一坨蹄髈肉,正琢磨着如何下刀才好…… 今儿这一场风波闹得众人心绪不宁,府中又来了这样一尊大佛,自是人心惶惶。 风君白跑到忘情院里来凑人头,忘情院三人一兽绝对是实力嫌弃! 待客之礼是什么东西,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虎奴免为其难抱出一床被子,塞到呆若木鸡的世子爷手里,道:“忘情院里没有下人,请世子自给自足。”说完,就走到院中,和拓跋九歌一起吃夜宵嗑瓜子。 风君白登时气笑,心里感慨万千,转身去了自己睡觉的屋,开门就被那些陈年老灰给呛的涕泗横飞,他冲出来好一阵猛咳,眼前衣袂拂动,他抬手赶紧截下过路之人,死撑笑容道:“渊少爷,这就是忘情院的待客之道?” 拓跋渊长睫轻扇,眼神朝内一瞥,淡淡道:“确实委屈世子爷了。” 风君白笑容真诚了几分。 “那我令虎奴,帮你把马厩收拾出来吧。” 风君白心口气一窒,不等开口,拓跋渊直接甩给他一背影,潇洒离去。 “呵,好一个忘情院!好得很,好得很!”风君白牙关一咬,冲进了屋内。 何为人情冷暖,世子爷今日算是体会到了。 第62章 你是脸没丢尽,准备再丢一次? 风君白在忘情院里不招人待见,也没人搭理。 院子里主仆三人视他为无物,回来后,拓跋九歌和虎奴吃了会儿宵夜,就在庭院的榆木台上打坐修炼。 皓月升空,星辰斗转,不觉已至夜中。 吸收完星力,拓跋九歌起身演了一套军体拳,便觉浑身热气腾腾。 她这身子根骨孱弱,须得日日勤修苦练,才能强健起来,故而锻体之术她也从未含糊过。 男人桀骜轻佻的声音从后传来,“小人精,你这套拳法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拓跋九歌没有回头,淡淡道:“这大晚上的,世子爷还不睡?” “本世子初来乍到,更何况向来浅眠。”风君白漫不经心的走过来,“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世子殿下自觉博学多闻,已看尽天下拳法了吗?” “说话带刺,这也是拓跋渊教你的?” 风君白至她近前,正要伸手揉她的小脑袋,拓跋九歌脚下一避,身法有些诡异的闪到了几步之外。 那步法,亦是风君白未曾见过的,他凤目中闪过一抹奇异的亮光。 “我家小叔叔只说,这世界上怪蜀黍太多,最喜欢欺骗小女孩,所以还请世子殿下离我远一点!” 怪蜀黍? 倒是个新鲜词儿,是在骂他? 风君白将悬在半中的手收回来,面上也不觉得尴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这小人精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亲近。 这感觉真奇怪,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讨厌这种年纪的小女孩的,至少每次他看到风似鸾的时候就觉得很烦,哪怕对方是他嫡亲的胞妹。 转过身,风君白就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 拓跋渊不知何时站在走廊边上,静静的看着他,目光幽沉,让人捉摸不透。 这个男人……风君白唇角的笑隐了几分。 当世第一天才么,呵…… “看来,今夜不止本世子一人难以入眠啊。” 拓跋渊一袭白衣,月辉之下,宛若将迎风而去的仙人,颇有几分出尘之色。他看了风君白一眼,便转向女孩道:“歌儿,该就寝了。” “小叔叔稍等,我洗簌了就来。”拓跋九歌说完,就往澡堂去了。 风君白听这对话总觉耳熟,平素他皇叔后宫那些妃嫔奉幸前,似也是这般回应的。 难不成这一大一小还睡一个屋? 风君白心觉好笑,虽说那小人精只是个孩童,与大人睡一起也不打紧,可到底是个女儿身,这位渊少爷也不似那般不懂避忌的粗人。 心思乱转了一圈,风君白回过神,注意到拓跋渊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手,他低头看去,对方瞧的却是他手上那枚戒指。 “渊少爷认识这戒指?” “辟土戒。”拓跋渊薄唇轻启,“据闻,与破苍戒乃是一双。” “好眼力。”风君白笑着道,“破苍辟土乃是我家传之宝,另一枚戒指正在舍妹手中。” “是吗?”拓跋渊忽然笑了笑,未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风君白在原地沉吟了会儿,总觉得拓跋渊最后的笑容叫人琢磨不透。 拓跋九歌沐浴完后,就直接钻进了拓跋渊的屋子,房门关上后不久,对面小屋的一扇门打开了,风君白面色诡异,他这一晚不睡,确有监视一番这主仆三人反应的意思。 不过,眼下这事儿更叫他觉得一言难尽,那一大一小居然真的睡在一起? 拓跋九歌是顺杠往上爬的能手,拓跋渊之前主动说要监视她就寝,这种‘自荐枕席’的好机会,她岂能错过了? 趴在大床上,拓跋九歌落寞的看着睡地铺的渊美人,叹息道:“小叔叔,其实床挺大的。” 拓跋渊双目已闭,“就寝前需撇除杂念,好生睡觉。” 拓跋九歌心里嘀咕,她脑子里的可不是杂念,是邪念。 “小叔叔,我在这屋子里与你说的话,外边那人听得到吗?” “听不到。” “那就好,他死皮赖脸缠过来,是确定小胖子就在我们手上了吧,这人是个麻烦,杀了招惹是非,不杀又后患无穷,该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拓跋渊说着睁开了眼,就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女孩不知何时猫到他身边来了。“歌儿……” “我听不到,我睡着了。”拓跋九歌说完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黏在他身上。 拓跋渊身体僵了一下,心觉不好,想将她推开,但又切肤的感觉到女孩对自己的依赖,心下有些不忍。 “仅此一次啊。”他低声道,把手轻轻抽了出来,搂住女孩瘦弱的肩膀,替她掖住被角,“下不为例。” 拓跋九歌听着他温柔低沉的嗓音,唇角禁不住上扬。 这一夜,有人辗转难眠,有人一夜无梦。 拓跋九歌鸡鸣前起床,用完早膳后,便去了宗庙修炼,在修炼上,小饕餮对她的助益,随着修为日长也越发明显。 她的双生星图使得前期修炼的速度会比较慢,而小饕餮的存在恰好弥补了这一点,等于她体内多了一个帮忙吸收星力的助手,并且速度还比她本身快上不少。 “奇怪,今天是怎么了,星力这么薄弱?难道是因为云层太厚了?” “不对啊,今儿大晴天,哪有什么云。” 一整天,宗庙一层都在持续这个对话,每个人都感觉可供他们吸收的星力,越来越少。 如果星力肉眼可见的话,他们就会发现,在一层里有一个星力旋涡,而处于中心点的,便是拓跋九歌所在的位置。 她契约了小饕餮后,在修炼上也似继承了那‘饿’魂一般,总有一种吃不饱的感觉。 不够!还是不够!她想要更多星力! 正是修炼到酣畅淋漓之时,讨厌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拓跋九歌,你跟我出去!”谢灵儿在她面前怒吼道。 拓跋九歌本不想理会,但对方实在呱噪,她不耐烦的睁开眼,“你是脸没丢尽,准备再丢一次?” “你说什么?!” “有心思找我麻烦,不如用在修炼上,正常人吃了灵鹊丹,怎么也要提升两级星力,你倒好,才升了一级,资质该是有多愚钝?”拓跋九歌冷冷嗤笑道:“我都替你脸红。” 第63章 上天又怎样,姑奶奶照样把你打下来! “贱人!” 谢灵儿脸色无比难看,当初她被拓跋九歌坑得用高价拍下灵鹊丹,结果服用之后效果还不尽然,可谓是祸不单行:“你出来!我要和你比斗!” “没兴趣。” “你怕是不敢吧!胆小鬼,小小年纪专学了那些勾栏贱货的狐媚本事,呸!”谢灵儿骂骂咧咧道:“先是小叔叔再是世子爷,你也不瞧瞧你什么德行,骨子里都是贱血,还妄图一步登天?!” 这些垃圾话不至让拓跋九歌动怒,但打扰她修炼却是罪不可赦! “那也好过某人精心打扮,结果别人却看也不看一眼强吧。”拓跋九歌面无表情道。 旁边一些看热闹的小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昨天风君白到府的时候,就属谢灵儿打扮的最为花枝招展,不少嫡系少女都心感不忿,觉得她太心机了,哪曾想人家世子爷连一个眼神儿都没给她。 “拓跋九歌你这克父克母的灾星!你留在渊少爷身边,迟早会害死他,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谢灵儿被气的乱了方寸,什么话都往外说。 拓跋九歌眸光骤寒,找她麻烦可以,咒她的渊美人早死,那绝对不行! 她骤然站了起来,眸若寒星,冷厉似锥,刺的谢灵儿心头一跳。 “你瞪着我做什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拓跋九歌一声冷哼:“你不是想打架吗!我成全你!” 宗庙外,拓跋家的小辈都闻讯而来。 谢灵儿作为三长老的掌上明珠,背后的拥簇者不是一般的多。 反观拓跋九歌,她有天煞孤星的传闻在身,除了拓跋渊,压根没人敢和她过分亲近。 能不冷眼相对,已经是很好的了。 虽说拓跋九歌当初一拳击败了拓跋铁牛,又当众打了三长老的脸,但还是有很多人都觉得她是取巧,用的并非是真本事。 而谢灵儿,服用了灵鹊丹之后,现在已是六星星士,两人对决,她拥有压倒性的胜算。 “既然是比斗,自然要论输赢,恰好我这人不喜欢做没回报的买卖,不然咱们立个赌约?”女孩儿平静的声音响彻全场。 谢灵儿冷笑,“我还怕你不成?你若是输了,我也不要你拓跋九歌为奴为婢,只要你滚出拓跋家,以后不许缠着小叔叔!” 又是这个称呼?拓跋九歌心觉厌烦,这女的怎么就那么没脸没皮的,小叔叔这称呼是她能叫的吗? “普天之下皆你叔吗?有些人怎么永远拎不清自己的份量?”拓跋九歌冷笑,“你若是输了,以后见着我与我家美人叔叔,就请自动团成球,滚一边去,别来辣我们的眼。” 拓跋九歌的毒舌引得不少人都发笑,尤其是那句普天之下皆你叔。 谢灵儿对拓跋渊有意思的事儿谁都知道,偏偏对方一直都对她爱搭不理。 小叔叔这个称呼的确不是谁都能叫的,拓跋渊看着与世无争好说话,但实际上最是难亲近。 这府邸里看谢灵儿不顺眼的不在少数,尤其是二长老大房的那一脉,他们这些嫡系有心亲近渊少爷,都得掂量身份,你一个外姓女,到底凭什么如此招摇? 倒有不少人暗中期待拓跋九歌能创造奇迹,给谢灵儿好看! “战吧!别那么多废话了!”拓跋九歌昂首站了出来。 “不知死活。”谢灵儿冷然一笑,身上光芒骤现,六星星士,脚踏青鸟星图。 青鸟擅火,伤害力极强,谢灵儿的星图一出现,众人便感到一阵热浪扑面。 忽然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种寒冷并非出于体表,而是缠绕在人的心头。 拓跋九歌立在灰蒙蒙的星图之上,在她身前,赫然有两颗赤红星辰在闪耀。 “两星星士?” “若我记得不差,她用了也就一个多月,便升了一星吧!” “照这个速度下去,岂非用不了半年,她就要赶超谢灵儿了?” 议论的话语此起彼伏。 谢灵儿也吃了一惊,她本想等拓跋九歌亮出星图之后,好好羞辱对方一番,现在的感觉却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极了。 她现在十五岁,凭借灵鹊丹,才到了六星星士。 而这个小贱人,星图破碎,真正开始修炼的时间不过才几个月而已,与自己竟只有四星的差距了? 不!这不可能! 她一定是厚颜无耻找渊少爷讨了丹药,才会有现在这成就! 就在谢灵儿迟疑之时,拓跋九歌忽然动了,她身影灵巧,几步腾跃就到了对方近前。 月瘴发动,谢灵儿大惊,回过神的时候,身体就像陷入了泥沼一般,但她很快就醒过神来,在拓跋九歌拳风袭来之际,她身上猛地窜起一层青色的火焰。 高温让拓跋九歌不得不急速退开。 “小九可要小心了,那是星技,青鸟之火可不是开玩笑的,沾上了你,就等着变成烤乳猪吧!”小胖子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拓跋九歌轻哼了一声,火焰加身这倒是个麻烦事儿,不近身的话,她倒是不好攻击谢灵儿。 谢灵儿见状得意的一笑,“拓跋九歌,今天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她大笑着朝拓跋九歌冲过去,仗着青鸟之火,不断猛攻。 拓跋九歌看到她身上有不少破绽,但苦于不能近身攻击,只能躲闪。 这时,人群后传来一个声音,“小人精,接住!” 一根鞭子被丢了进来,拓跋九歌眼睛一亮,接过鞭子后舞出一道鞭花厉影来,卷住谢灵儿的腰,将她猛地拖拽到地上。 “拓跋九歌,你耍赖!”谢灵儿怒吼道。 拓跋九歌冷笑,“你要是不服,自取武器来!”她声音落下,手上鞭影却未空闲,这鞭子真是好使,谢灵儿那青鸟之火也是极厉害的,就连地上的土壤都能烧着。 这鞭子看着平凡,但碰到火焰,却没一点事儿。 “灵儿,接剑!”人群里一记女声传来,孟悦抛出一柄剑过来。 谢灵儿接过剑后气势再度高涨,卷起剑花又朝拓跋九歌袭去,而这一次,她背后居然出现了一对火焰状的翅膀,人也飞到了半空中。 居然还能上天?! 拓跋九歌眉梢一挑,唇畔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上天又怎样,姑奶奶照样把你打下来! 第64章 美人儿脸着地 谢灵儿携着满腔怨气朝她刺去,火焰加身,气势吓人,不期然的对上拓跋九歌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只觉她眼睛里出现了一层冰冷的霜气。 她脑子里嗡了一下,出现了短暂的滞空。 下一刻,剧痛传来。 众人只看到拓跋九歌的鞭子卷住她的脖子,谢灵儿像是一个承了重物的风筝一般,被硬生生拽下,脸着地,砸在了地上。 嘶,瞧着就觉得疼! 尘嚣激荡,谢灵儿倒在地上,摔得是口歪眼斜,半张脸几乎变了形,她从地上爬起来,一张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平日娇生惯养,何曾吃过半点苦头,又何曾被人这样羞辱过?心态登时便崩了。 这倒给了拓跋九歌可趁之机,她悄然发动月晦之力,蚕食着谢灵儿的星力。 “拓跋九歌,你太过分了!”孟悦见谢灵儿这样,心里不落忍,忍不住吼了出来。 “愿赌服输,既然输不起,那一开始就别来找我麻烦。”拓跋九歌冷笑道,手上却没客气。 那鞭子依旧拴在谢灵儿的脖子上,拓跋九歌用力一拖,谢灵儿立刻像被上了链子的狗一般,脖子也跟着向前。 她骇然发现,一股诡异的力量在蚕食着自己,她的力量与星力都在一点点流逝,手脚竟变得无力起来。 “你够了,胜负已分,你快放开灵儿!” 拓跋九歌脸上的笑意不改,嘲讽的看着孟悦,“何时分了?谢灵儿,你承认自己输了吗?”她问话之时,不紧不慢的收短手上的鞭子。 谢灵儿的脸越涨越红,孟悦大慌,试着用剑砍断鞭子,结果鞭子没断,剑倒缺了一个口。 拓跋九歌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脸上始终带着灿烂微笑,看的人背脊都泛起了寒意。 这个熊孩子的手段,实在太狠了点! 谢灵儿的脸已经充血了,她清晰看到对方眼中那抹如实质般的杀意,恐惧瞬间淹没了羞耻心,她慌乱的大喊道:“输!我……我认输!!” 鞭子松了,拓跋九歌冷然一笑,黑眸睥睨的扫过全场,人群里自动分出一条道来,给她让路。 待她走后,谢灵儿颓唐如狗,匐在孟悦的怀里,大哭道:“孟姐姐我不甘心,这个贱人!我一定要她后悔,我绝不会放过她的!”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不放过?你又能怎样? 是你干的过人家? 还是三长老干的过渊少爷? 干翻了谢灵儿,拓跋九歌心里没见有多痛快。 这一次,她也算发现了自身的短板,要不是有个鞭子横空出世,她即便使用破苍戒的力量,也还是免不得被火焰烧身。 并且,若不依靠小饕餮的配合,只靠她单兵作战的话,越级挑战还是有很大危险,这次能成功侮辱谢灵儿,主要还是这大小姐太过娇贵,要换成一个硬骨头,保准是场血战! 走到了花园处,四周已经没什么人了,拓跋九歌脚步一顿,侧身皱眉道:“还不出来,要我请你?” “小姑娘家家这么凶,以后可找不到婆家的。”风君白叹息道。 “咸吃萝卜淡操心。”拓跋九歌冷笑道,“世子殿下很闲吗?没事儿老跟着我这个小姑娘,知不知道这样很猥琐?” 猥琐?! 风君白眼角抽了一下,他生平还没想过会有人用这词语形容自己。 “小人精,这样对待恩人怕是不仗义吧?” “没办法,谁叫你是怪蜀黍。” 风君白已知‘怪蜀黍’不是什么好词儿,心下好笑,见她那古灵精怪的样子,不免起了逗弄之心,开口道:“忘恩负义的小东西,你若是不肯报恩,那就唤声哥哥来,让我开心开心。” 拓跋九歌偏头看着他,“那你是准备叫我家渊美人作叔叔吗?” 风君白嘴角一抽,觉得这谈话无法再愉快进行了。 偏偏这小人精句句讨厌,他却还是心生欢喜。 风君白扪心自问,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变态了?同样的事情要发生在他妹妹风似鸾身上,只怕他早就翻脸了。 “喏,鞭子还你。”拓跋九歌把鞭子递了过去,“我这人恩怨分明,今天算我承了你的情,以后有机会,必会报答。” “得了,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风君白昂头道,艳丽的眉眼处晕染着流光,煞为动人,“你的报答我姑且记心里,但先说好,绝不能再是一串酸葡萄。” 拓跋九歌被渊美人的盛世美颜荼毒已久,丝毫不为风君白的美色所动。 她沉吟了下,自己的确差一个趁手的武器,这鞭子她还是挺喜欢的。 “那好,我送你两串葡萄就是。” 风君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以后要叫哥哥,知不知道?” “为什么?你有认干妹妹的习惯?”拓跋九歌的眼神里透着鄙夷。 风君白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这话听着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我有一个胞妹,年纪和你相仿。” “你和她感情很好?” 风君白沉吟了下,违心的一点头。 “那你回家找你妹去,别来烦我。”拓跋九歌过河拆桥的说完,扭头走人。 风君白愕然的看着她潇洒的身影,硬生生气笑了。 一道影子从后出来,正是他的贴身近侍,许冬。 “殿下何时与郡主感情很好了?”许冬忍不住嘀咕道。 风君白斜睨了他一眼,后者立马低下头。 “你不觉得这小人精很有趣吗?若是风似鸾有她一半可爱,也不会那么惹我讨厌了。” 许冬心道,属下真没看出这九歌小姐哪里可爱,可怕倒是有十成。 “我只知道殿下你刚刚送出的那玉骨鞭,是小郡主点名要要的,你给了别人,那回王府之后……她怕是不会罢休。” “哼,我拼命寻来的东西,赠与谁,自然由我做主,她风似鸾若有本事,大可自己寻去!”风君白寒声道,原本好好的心情在提到风似鸾这个名字之后,变得荡然无存。 许冬看着自己主子不悦的背影,心里也很纳闷。他真是不明白,世子为何会那么讨厌郡主,明明他们是亲兄妹啊? 以前他们以为世子是不喜欢小孩儿,但看他对拓跋九歌那和蔼可亲的样子,分明是喜欢的紧啊。 这事儿真是奇了怪了! 第65章 真像一个操心的老父亲 回到忘情院后,拓跋九歌不忘去拓跋渊跟前献宝。 “哪来的?”拓跋渊看着玉骨鞭淡淡道。 “葡萄给的。” “葡萄?” “就是风君白。”拓跋九歌把玩着玉骨鞭,爱不释手。 拓跋渊哦了一声,神色顿时冷淡了不少。 拓跋九歌奇怪的瞥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渊美人,似乎有点不悦的样子。 “小叔叔可是不开心了?” “没有。”拓跋渊对她微微一笑,眸光潋滟,颇为动人,“歌儿长本事了,叔叔开心还来不及呢。” 拓跋九歌一呆,长本事?这确定是在夸赞她? 小胖子扭着肥屁股从灵兽圈里蹦出来,盯着那根玉骨鞭,故意咋呼道:“哎哟,这不是玉骨鞭吗?好东西呀,你的葡萄哥哥对你够大方啊!” 拓跋九歌正想说,什么叫我的葡萄哥哥,就听到了杯子打碎的声音。 拓跋渊正襟危坐,俊脸上一片风淡云轻,迎着她诧异的眼神,笑的优雅动人,“手滑了。” 拓跋九歌眼神古怪了起来,手滑的这么凑巧? 虎奴默默将碎片清理了,站在一边,用看穿一切的目光盯着自家主子。 感觉到拓跋渊心情不太好,拓跋九歌也没多烦他,自个儿跑回屋里修炼了。 正堂里,渊美人捧着一本书静静看着,虎奴站在一边叹了口气,忍不住提醒道:“主上,书拿反了。” 拓跋渊面不改色的把书倒了回来,抿了抿唇,像是自言自语的问道:“小女孩都这么容易骗吗?” “如果是指小小姐的话,应该没那么容易吧。” “区区一根鞭子而已,她为何如此高兴?” “大概是……恰好?”虎奴低头道:“听说之前小小姐和谢灵儿比斗,险些落下风,全靠了这鞭子才反败为胜。” 拓跋渊摇头叹了口气,将书放到一旁,朝外走去。 “晚饭不吃了。” “主上这么晚了要去哪儿?”虎奴诧异道。 “挖宝。” 虎奴默默叹了口气,看来主上中毒不轻啊,小小姐的魅力真大。 主上现在这样子,真像一个操心的老父亲。 拓跋九歌没心没肺的在屋子里修炼,当然不知道她的小叔叔父爱泛滥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夜深人静之时,她吐纳完毕,睁开眼的刹那,吓得差点没直接拔刀。 就见渊美人无声无息坐在床对面,睁着漂亮眼睛,纯洁无瑕的看着她。 “小叔叔,你这大半夜的……”拓跋九歌很想问你在装鬼吗,话到嘴边却成了:“现下还没到就寝的时间吧。” “嗯。”拓跋渊默默道,伸手递了一个盒子过来。 拓跋九歌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些五彩斑斓的宝石。 这是几个意思?她一脸问号。 “这些是五灵石,可增加星器威力,也能当作配饰,小女孩儿不都喜欢这些漂亮的石头吗?”拓跋渊的眼睛里隐着一些期待。 仿佛在说:夸我!快夸我! 拓跋九歌低头,恰好错过了他的眼神,摸着下巴认真道:“我记得玉骨鞭上有些凹槽,正好可以镶嵌上这些宝石,谢谢小叔……叔……诶?” 她伸手正要接过,盒子却被盖上了。 拓跋九歌抬起头,就发现美人脸上又挂起了平时假模假式的微笑。 “小小年纪,怎能被这些俗物迷了眼,这些宝石还是等你以后长大了再说吧!”说完,他抱着盒子拂袖离开,步履颇有几分沉重之色。 拓跋九歌眼睛眨了又眨,这是什么操作? 渊美人是夜半无聊,故意来秀一波自己的雄厚财力的吗? 风君白在忘情院一赖就是十日,要么早出晚归,不见踪影,要么就跟在拓跋九歌身后当小尾巴。 拓跋九歌自然不会觉得人家是真想认自己当妹妹,这个世子殿下看着玩世不恭,实际暗透精明,十有八九是因为她偷蛋贼的嫌疑还没洗清! 不过这事儿拓跋渊也说了,只要小胖子不出现在人前,风君白就是再有手段,也逮不到她偷蛋的证据。 拓跋九歌心安理得的在人前晃荡,吃饭修炼欣赏小叔叔的美色,三不误。 这段时日她倒是和小胖子一起,在研究自己身上的气运,既然她左手通霉运,右手通幸运,这样的天赐福利当然不能放过了。 “要我说,院子里不就有个绝佳的试验品吗?”小胖子咕哝道:“那个葡萄太讨厌了,你给他分点霉运,让他趁早滚蛋吧!” “我这种心地善良的少女,怎么可能随便拿人做实验?驳回!” 小胖子无语,“你跟着那男人别的没学到,厚颜无耻倒是尽得其真传。” “小胖的提议未尝不可一试。”拓跋渊从外间走进来,笑容俊美无俦,语气斯文善良:“风家的男人大多皮糙肉厚,扛造。” 拓跋九歌真心觉得,她家渊美人就是典型一边和你笑眯眯,一边往你身上捅刀子,还温柔询问你疼不疼的……变态选手。 忘情院不管饭,风君白想填饱肚子还得去福熙苑,与自己的下属抢口粮。 “世子,要我说,那主仆三人如此冷待你,分明是心中有鬼。”许冬甚是不忿,“帝王卵显然在他们手上,你为何不直接挑明,让他们将东西交出来?” “这里是拓跋府,你当是在王都?”风君白喝下一碗热汤,优雅的打了个饱嗝,“别看此处留守的只是拓跋家的一些小辈,但这儿是他们的宗庙之所,根基所在。” 风君白不紧不慢道:“拓跋家早年对王府有恩,我家那老头子若知我在此闹事,回去定要与我赤急白脸,更何况,那拓跋渊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世子说的是,”想到自家老王爷那脾气,许冬不免想笑。 王府里很多老人都说,世子现在的混账习惯,九成九都传自老王爷,父子俩年轻时一个样儿。 “不过,那拓跋渊除了百年难遇的天才之名外,到底有何了不得的?”许冬疑惑道:“以前在王都的时候,属下就老听人议论他的身世,莫非……他当真是……”许冬不敢说,只是伸手指了指天上。 风君白嗤笑道:“谁知道呢,我那皇叔早年可风流的紧……” 第66章 你忍心看我受过? 酒足饭饱,风君白从园子里折了根狗尾巴草剔牙,边往外走边道:“抓来的那两货,招了没有?” “那两人嘴皮子太硬,死活不肯交代幕后主使。”许冬颔首道。 风君白脚下一顿,“换个突破口,上次那小人精不提到了一个紫眸少年吗?问问那两人,看他们是何反应。” 许冬心道哪有人眼睛是紫色的,怕是那小丫头胡诌的吧? “世子,你又要去哪儿?属下陪您。” “你一大老爷们,成天跟着我转什么转。”风君白一脚将他踹开道:“兵分两路,男人归你,女孩儿归我!”说罢,他大摇大摆离开。 许冬瘪嘴,一个大老爷们成天跟在人家小女孩屁股后面转悠,真不害臊! 风君白转回了忘情院,见拓跋九歌没去宗庙修炼,还有几分惊异:“你这小人精也有偷闲的时候?你这捣鼓什么呢?” 他凑了过去,见女孩一直把玩着一枚青色的兽核。 “星王级兽核,算是个宝贝,又是你那小叔叔给你的?” “送你。”拓跋九歌伸手递过去。 风君白略有诧异,“送我?为什么?” “你不是要回礼吗?”拓跋九歌指了指手边上的玉骨鞭。 风君白心觉好笑,还真是个小孩子呀,他接过兽核把玩了一会儿,透过光,隐约看到这石头内似有一缕灰气在扭来扭曲。 “这兽核里好似有什么东西。” “有吗?你怕不是看错了吧。”拓跋九歌一脸天真道,异色自眼中飞逝而过。 风君白并未太放在心上,将五彩石揣进腰间悬着佩环荷包里。 “你家小叔叔今日不在?”风君白见屋子里没什么动静,不止拓跋渊不在,平素跟着他的那头人形巨熊也不在。 “他外出了。”拓跋九歌道:“你找他有事儿?” “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风君白勾唇一笑,目光落到身边的小丫头身上,声音越发轻了几分:“小人精,上次你在梦魇之森遇到的紫眸少年,可是真有其人?” 拓跋九歌心头缓动,“自然是有的啊,看样子你是把人追丢了?”这结果虽早在意料之中,但她心里还有几分遗憾,那紫眼烧鸡的运气够好啊。 “是呀。”风君白叹了口气,“皇命在身,这贼人与失窃重宝,我一样都没寻到,怕是回王都之后,免不了要被责罚一通了。” 拓跋九歌哦了一声,天真无邪的盯着他:“关我何事?” 风君白被她噎了一下,难受道:“咱们有互赠之情,又相识了这么久,你忍心看我受过?不若帮帮我?” “那你说说看,想我怎么帮你?” 风君白拿出一物摆在桌上,那东西形似罗盘,以紫微斗数排盘刻画阵纹,中心处有一个指针,不过现下那指针来回晃荡,一会儿指向拓跋九歌一会儿又指向别处。 “这是定坤星盘,可追踪帝王卵的气息,我们也是跟随这星盘的指引,找到这儿来的,但说来奇怪的很,前段时间这拓跋府每个人身上都携带有一丝帝王卵的气息。”风君白笑着道:“但这几日起,它的指针却始终在忘情院的方位游走,你说是为什么?” 那日拓跋渊将浸有小饕餮尿液的蛋分给众人食用,以此混乱了星盘指向,不过现下已过去了十来天,小饕餮的尿骚味再重也该散了。 风君白这一问,含义够直白的了。 若换做寻常的十岁小孩,恐怕真就慌神了,拓跋九歌眨巴眼望着他,故作惊讶:“难道那帝王卵在我们的院子里?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陪你找找?” 找?找得到个屁! 风君白心里腹诽着,估摸不准面前这小人精是不是装傻充愣,与自己玩着以进为退。 “小人精,你那日从梦魇之森中除了带回一箩筐星兽蛋外,可还有什么活物?”风君白笑意不改,沉眸问道,“又或者,你家小叔叔身边可有多了什么?” 一个是深藏不露的百年天才,一个是不过十岁的垂髫孩童,便是后者再怎么人精,两相对比,也是前者疑点最大。 “没有,不过的确有带回别的东西。”拓跋九歌顺着他的话说道。 “是什么?” 拓跋九歌小手一翻,掌间就多了一只通体晶莹的玉笔来。 桌上定坤罗盘的指针瞬间转向了女孩的小手。 风君白眼中异色一闪,“这是……阵图笔?” 此笔骨身如玉,笔毫根根银白,中正里带着一股浩浩之气,隐约间还夹杂着一股异香,绝非凡品。 “我在学阵图,当初去梦魇之森也,是为了寻到合适的阵笔材料。” “此笔可能借我一观?” 拓跋九歌点头,递了过去。 风君白接过阵笔仔细观摩,截下了一缕笔身上的气息,也不避讳拓跋九歌,当面将那缕气息注入定坤星盘,紧接着罗盘上的阵纹流转过一层金光。 风君白神色略显凝重,沉吟了片刻,将阵图笔递了回去。 “这星盘上的阵纹怎么发光了?”拓跋九歌假意不懂。 风君白半晌不语,心里有个不妙的猜想,他之前就在怀疑那帝王卵是不是已被人给孵化出来了,眼下从这阵笔上截出的气息投入星盘中,果然就起反应了。 这说明那阵图笔与帝王卵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 拓跋九歌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心里窃笑,任这葡萄心思再机敏,也玩不过她腹黑如墨的渊美人呀! 他哪里想得到,这阵笔与小饕餮没半点关系,只是融有拓跋九歌的精血! 而拓跋九歌与小饕餮之间定的乃是血契,精血互融,这阵笔里有拓跋九歌的精血,而她的血里自然也会有小饕餮气息! 小饕餮成为她灵宠这件事,除非拓跋九歌自己暴露,否则谁也察觉不到。 “这阵笔的材料,是从何星兽身上寻来的?” “抢来的啊!”拓跋九歌一脸洋洋得意。 风君白想到了各种说辞,却没想到对方给出的竟是这个答案。 “抢……抢来的?从谁手上?” “不就是那个紫眼小子手里嚰。” 风君白顿觉哭笑不得,凭生出一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兜兜转转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说来说去还是那紫眼小子,鬼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存在啊!! 第67章 这声哥哥,总不能白叫吧 一个虚无缥缈般的存在,现在却成了症结所在。 风君白着实郁闷,之前他有两个猜测。 一是,这忘情院的人与盗宝贼有关,但接触过后,这猜测显然是不可能的。 二是,拓跋渊他们在梦魇之森机缘巧合得到了帝王卵,并带了回来。 当初自己一行人,与他们在梦魇之森撞见过,以拓跋渊的眼力和城府,会猜不出什么? 若真不知,当初拓跋九歌就不会给他们指路去追贼了。 那时看来无意的举动,此刻想来,都是有意的。 可若当时拓跋渊已得到了帝王卵,他又岂会看不出帝王卵的价值与重要性?掌握着这样一个烫手的宝贝,他不想方设法遮掩气息,反而大摇大摆的带着拓跋九歌到处招摇?这显然有悖常理。 从梦魇之森到出云山再到拓跋府,这一路,自己一行人都被牵着鼻子走,眼看着就要揭开最后的面纱了,结果当头一棒,却只能得出以下结论: 那帝王卵九成九被孵化了,给做成了阵图笔? 忘情院主仆三人,只是捡漏的? 罪魁祸首,还是他们追丢的那个紫眼少年! 哪怕事后要找麻烦,忘情院三人都能宣称自己无辜,东西是捡来的,事先并不知情。 而自己这行人还成了他们的证人,谁叫那会儿在梦魇之森,他们主动帮忙提供了盗宝贼逃命的方向了? 风君白想明白了之后牙根发痒,几分好气几分好笑,敢情他兜兜转转一两个月,是被人遛着玩儿? “小人精,你们这一手玩的精彩的很啊!” 拓跋九歌一脸纯情善良,仿佛在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风君白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那帝王卵我是寻不回了。” “人都追掉了,帝王卵寻不回也是正常。”拓跋九歌一本正经的叹了口气,“作为熟人,我心疼你。” 装!继续装! 风君白盯着她,咬牙切齿,故意道:“寻不回帝王卵,但将里面的东西带回去复命,倒也可以。” “你说的,该不会是我的阵图笔吧?” “方才你不是说,做这阵笔的材料是从那紫眼小子身上抢来的吗?”风君白笑的假模假式,“定坤星盘对你这阵笔有反应,十有八九,你们抢来的就是赃物!” 他说完作势就要从拓跋九歌手里夺过阵笔,但女孩心念一动,阵笔就从手上消失,回到了千机锁内。 风君白早看出她身上有个储物星器,却不好奇,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颇有点戏谑的意味。 “就凭这星盘的指针,你就断定我的阵笔是贼赃所锻?” “不然呢。”风君白倒想看看,这小人精还要如何狡辩。 “之前你说拓跋家每个人身上都有帝王卵的气息,这段时间那气息又不见了,只有忘情院里有。”拓跋九歌不紧不慢道:“你且说说,其他人身上的帝王卵气息是怎么来的?莫不是他们身上都有贼赃?” 风君白被她诘问的哑口无言,直觉是与拓跋渊赠去的那些星兽蛋有关,可现在那些蛋早成粪便了,打哪儿去找证据啊?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又……又上套了? 小女孩黑水银般的眼眸里氲着浅光,煞是动人,“解释不出来了吧?我看分明是你这星盘有问题!”她说着,拿起星盘把玩了起来,似随口一问:“你这星盘若是坏了,还有备用的吗?” 风君白一个“没……”字刚要脱口,警觉不对,话还没完全收回去,便听‘咔嚓’一声。 星盘在女孩手里碎成了七八块。 风君白的脸顿时青了。 “哎呀!这星盘也太脆了吧,怎么轻轻一碰就碎了呢?!”拓跋九歌一脸惊慌失措,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不给对面男人反应的时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前后不过眨眼间,她眼泪鼻涕横飙出来,哭的那叫个撕心裂肺感天动地,一把抱住风君白的大腿,满脸伤心欲绝、悔恨痛心! “葡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嘤嘤嘤……怎么办?我是不是闯祸了?嘤——” 风君白身子发僵,一口郁气顶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不是故意的?那你也是有意的! 似猜中风君白的心思,拓跋九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道:“我的星图是变异的大力金刚熊,所以有时控制不好力道,葡萄肯定不会和我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的,对不对?” 她一双大眼睛蓄着泪水,瞧着别提多可怜。 此事要换做旁人所为,风君白便是不挥剑怒斩,也绝不会有好脸色,偏生一看到这小丫头泪眼婆娑的样儿,就像是骨子里有什么在扼制着他的愤怒一般,明明晓得这小人精是在捣鬼,但就是狠不下心来去计较。 风君白揉着发痛的眉心,哭笑不得的睨向她:“你怎就肯定我不会与你一般见识的?” “因为你英俊帅气人品好啊!再说,当哥哥的不都要护着妹妹吗?” “之前不还说我是怪蜀黍,现在又成哥哥了?” 拓跋九歌把鼻涕一抽,眼巴巴的盯着他,可怜兮兮的拽着他的衣角晃了晃,“葡萄哥哥,那我这妹妹,你还要吗?” 这声哥哥叫的都快甜到风君白心坎里去了,他一咬牙,骂了自己一句变态。 许冬说的果然没错,他定是哪儿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会对这丫头没有半点抵抗力,要是风似鸾敢这样对着他撒娇,早就被他一脚踹老远了! 可瞧着这小人精,哪怕知道她是在使鬼心眼,这声哥哥叫的也并非发自内心,但他只觉心中欢喜,是真的欢喜! 别说是那帝王卵了,便是她把天捅个窟窿,自己大概都会心甘情愿跑去帮忙补上吧。 风君白脸色变了又变,自己这是病了还是中蛊了?难道真是风似鸾那丫头太讨嫌,所以才会这样盼着有个讨喜的妹妹? “唯一追踪帝王卵的东西都没了,我还能说什么……”风君白叹了口气,低下头,用帕子将女孩脸上的泪水擦干,无奈一笑:“你这声哥哥,总不能白叫吧。” 拓跋九歌看着他眼波里的温柔,胸口微微悸动,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再度浮上心头。 这枚葡萄袒露给她的,好像真是一颗毫无保留的真心…… 第68章 人那么多,我走丢了怎么办? 拓跋九歌难得良心发现,想着要不把那枚兽核给收回来? 为了试验身上的两种气运,拓跋九歌悄然在那兽核里注入了一丝月晦之力,想看看给人带在身上会有什么反应,在与小饕餮的合计下,风君白被列为了头号试验对象。 不过,经逢刚刚那波真情实感,拓跋九歌多少有些下不去手了。 好像……这样坑人家,不太道德呢。 不过,这种想法不过三秒就被她打消了。 风君白是只狐狸,鬼知道他现在这副大度模样,是不是装出来的? 思虑之际,一个不速之客却闯了进来。 “世子殿下,臣女到处寻你,原来你是在这儿。” 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几分造作,拓跋九歌不需回头,便知来人是谁。 “拓跋府谁不知道世子宿在忘情院,你是失忆了,还是脑中有疾?”拓跋九歌嬉皮笑脸的看过去,谢灵儿脸上闪过一抹恶毒,但似碍于风君白在场,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拓跋九歌,你别忘了自己身份,说话最好客气一点。”谢灵儿冷冷道。 “她身份怎么了?”风君白开口道,脸上仍还挂着笑,只是眼神已起变化。 谢灵儿素来不会察言观色,赶趟似的回答:“世子你有所不知,这拓跋九歌只是个旁系养女,出身卑贱,不但如此,她还八字带煞,与她沾亲带故的,无一不得好死,世子你还是远着点她为好!” “是这样吗?”风君白看向身边小人。 拓跋九歌回答的风淡云轻,“她说的也不算夸张。” 风君白心头忽感难受,面对这些尖酸刻语,她竟是如此平静,可想而知,过往听过多少,难怪她只是个十岁孩童,却生的如人精一般。 “世子殿下,她自己都承认了,你还是搬出忘情院吧,免得被她……” “说完了吗?”风君白截断她的话语,声音冰冷。 谢灵儿一噎,眼起慌乱,“世子,我……” “本世子的事,几时轮得到你来操心?”风君白睥睨向她,笑容尽敛,再不见可亲之态,倒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叫谢灵儿不敢再妄言。 看出他心有不忿,在帮自己出气,拓跋九歌心头某处悄然一动,感觉怪异,她伸手拉了拉风君白的衣袍,扯起嘴角一笑。 她倒不是心疼谢灵儿,只是觉得没必要与那种小丫头一般见识。 风君白对她的好,让拓跋九歌有点无所适从,只因这种‘好’来的莫名其妙,太过突然。 她与风君白之间无亲无故,且还有小饕餮这层纠葛在,不成对头已是难得,哪承的起这番盛情? 拓跋九歌素来谨慎,便是对拓跋渊,也是历经种种之后才交出了真心,故在面对风君白这没由来的热情时,她并不适应,偏生时不时又会从骨子里冒出一种想与他亲近的念头。 这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你是我风君白认的妹妹,以后谁再敢妄议,便是打我的脸面!拓跋渊平日就是由着你这么被人欺负的吗?”风君白心里仍是怒气难平。 “你哪只眼见我被欺负了?”拓跋九歌叹了口气,这便宜哥哥怎还真的认下了? 谢灵儿在旁听着又酸又恨,自己到底是哪儿比不得拓跋九歌这天煞孤星,怎的渊少爷与这世子殿下,竟都绕着她转?! “你来忘情院是要做什么?”拓跋九歌将话题岔开,平时日忘情院闲人免进,谢灵儿再大胆,也不敢贸然闯进来才是。 红唇一咬,谢灵儿忍着心头嫉恨,道:“今夜有六星贯月的奇景,摘星城内将有一场盛会,两位长老让我来邀世子殿下一同去观赏。” 风君白未急表态,而是看向拓跋九歌。 “小九,你可想去看看?” 小九?这称呼…… 拓跋九歌压下内心吐槽,不假思索道:“我要等我小叔叔。” 风君白一听这话,不由分说就把她抱了起来。 拓跋九歌瞪大眼。 风君白哼了一声,“那人无趣的很,你等他作甚?哥哥带你看热闹去!” 拓跋九歌顿感无语,这是什么操作?咋像是在争风吃醋呢? 谢灵儿跟在后边气的眼睛都红了,呼出的气都带着股酸味。 风君白显然没那个打算卖拓跋家两个长老面子,抱着拓跋九歌欢天喜地逛街去了,那个叫许冬的近侍也在后跟着。 “你放我下来。”拓跋九歌不自在道,她实在不习惯,被除了拓跋渊以外的男人抱在怀里,尤其这人笑的像个大傻子似的。 平日瞧这世子爷贼精贼精的,今儿是恰好解锁了蠢萌属性吗? “可是抱着不舒服?那骑脖子上?”风君白兴致勃勃道。 拓跋九歌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压下心里那句吐槽:你抱着比不过渊美人舒服,骑脖子又没虎叔高大。 “我想自己走。” “哦。”风君白意兴阑珊的将她放下。 拓跋九歌见他失望的样子,倒有几分过意不去,主动把手递过去,“牵着吧,人那么多,我走丢了怎么办?” 风君白眼睛一亮,欢天喜地的拉住她的手,像是捡着宝了一样。 许冬目瞪口呆,他伺这位世子爷十几年,也未曾见过他如此模样,就差没把拓跋九歌捧在手心宠了?到底之前在忘情院发生了什么?这小丫头真会给人下蛊不成? 这会儿天色已昏,因今夜有六星贯月,街市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坊间巷尾都悬有各色彩灯,斑斓盈天,煞是好看。 拓跋九歌对盛会没兴趣,只想看看六星贯月是什么样子。 她由风君白牵着,穿梭在人前,忽听他闷哼了一声。 “世子爷怎么……”许冬话止在喉头,双目瞪大。 风君白嘴角抽搐,艳光四射的俊脸神情难看,在他眉心正中淌着一坨黄白之物,‘芬芳’扑鼻。 “这大晚上的哪来的鸟屎?”许冬呐呐道。 风君白横了他一眼,许冬一哆嗦,赶紧递上帕子,将鸟屎擦净,拓跋九歌在旁看的好笑,这葡萄怎么那么倒霉啊。 倒霉…… 拓跋九歌笑容一止,眨了眨眼,倒霉? 小饕餮的声音在脑海里幽幽响起,“拓跋小九,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要回来?” 第69章 怎就叫他神魂颠倒了呢? “不会那么灵吧?”拓跋九歌小声嘀咕着,她只是偷放了一点点月晦之力在兽核里啊,反应这么强? “接着往下看,不就知道了吗?”小饕餮贼嘻嘻的笑着,巴不得看风君白出丑。 它可是个记仇的性子,当初在梦魇之森,被风君白一袭人穷追不舍,叫它躲在铁背巨鳄的肚子里都不得安生,现下有机会能报复,自然不能错过! 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似为了观看奇景,城中所有人都出来了一般。 拓跋九歌不是特别喜欢热闹,在街上走了一会儿,便感兴趣缺缺,倒是风君白兴致极好,老是买些小玩意儿逗她开心。 “小九,与我在一起很无聊吗?” 幽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拓跋九歌看向他,不明所以。 风君白感叹:“你与拓跋渊在一起时总是有说有笑,与我却是闷闷不乐,可是我这哥哥不及他有趣?” “这倒不是。”拓跋九歌觉得他的脑回路着实有些清奇,“只是觉得这样在街上走来走去没什么意思,有这时间,不如用来修炼。” 今晚星光大好,用来玩耍,着实浪费。 风君白有些无语,他生于皇室,斗争激烈,不说识人无数,但也见多了牛鬼蛇神。 修炼刻苦的大有人在,但似拓跋九歌这种成魔成瘾的,却是少数,更何况她只是个十岁孩童,这个年纪的孩子,天真烂漫贪图享乐才是情理。 偏生她却少年老成,除了坑人时能见着几分生气,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完全就是个克制隐忍的成年人。 “这给你。”风君白心念一动,拿出一朵簪花,佩在她的小发包上。 许冬在后面瞪大眼睛,欲言又止。 “这是什么?”拓跋九歌将簪花取下,见这饰物造型精美,状若满天星,镶嵌着一粒粒黑色晶石,似铁非铁,似石非石。 此物握在手中,拓跋九歌便感觉天地间的星力在朝自己掌间汇聚,与宗庙的泉眼,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陨星!这是陨星啊!”小饕餮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风君白笑道:“你不是喜欢修炼吗?有此物在,白天也可吸收星力,算是个助益吧!” 拓跋九歌想也不想,就把簪花递了回去:“太贵重了。” 风君白却不接手:“我送出去的东西,可从无收回的道理。” 他说的轻巧,拓跋九歌却不能等闲视之,“先是玉骨鞭,再是这簪花,再说你一个大男人,身上带着女儿家的饰品,要么是送情人的,要么就是为你那郡主妹妹准备的吧,我不能要。” “我哪有什么情人。”风君白着急解释,随即心觉荒唐,他与十岁小孩说这些做什么? “你放心收着便好,我家妹自幼与我关系不好,也不喜修炼,将这簪花送她倒真是糟蹋了。” 拓跋九歌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之前不是说,与令妹关系亲密,兄妹情深吗?” 风君白脸上一悻,一不注意,竟是自打嘴巴了,他从拓跋九歌手里夺过簪花,又重新插回她的小发包上,霸道开口:“总之这东西送你了,若再退回,我就丢了它。” 拓跋九歌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对我这么好,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跟随在后方的许冬也想知道,他已经被自家主子搞糊涂了。 “对你好,我心里欢喜。”风君白说着便将头撇开,这话怕是连他自个儿都说服不了。 他心里五味陈杂,情绪怪异,这小人精的一举一动,总叫他不自觉的在意,没由来的想对她好,与她亲近,见她展露笑颜,竟是比他自己得了什么天材异宝还要高兴。 风君白不止一次觉得自己有问题,帝王卵这事换做旁人,他断不会敷衍了事,可此番,他却是违背了自己的原则,装起了糊涂。 要说这小人精与他相处,也就个把月,怎就叫他神魂颠倒了呢? 想到‘神魂颠倒’这词,风君白心里像被烙铁烫了一下似的,神色都慌了几分。 他不会真出什么问题了吧? 可是……这小人精才十岁啊!! 风君白顿感不耻,良心难安,握着拓跋九歌的手不觉都出汗了。 “葡萄,你在紧张什么?手心全是汗?” 小女孩的声音响起,风君白赶忙把手抽了回去,用锦帕擦了一遍又一遍,心虚的不知把目光投向何处好。 “我饿了!咱们吃碗面吧!”他指着路边一茶肆,音量高了八度,引起不少人侧目。 拓跋九歌越发觉得他奇怪,许冬也是狐疑的盯着自家主子,打从主子懂事起,许冬就没见他如此慌张过! 到了面摊,老板见同行的一大一小衣着显贵,气度不凡,尤其是这为首的公子哥,面姣若春,双颊飞霞,顾盼间艳光四射,端是比女子还美上几分。 “咳。”许冬在后咳了一声,老板这才回过神,赶忙招呼:“几位贵人吃点什么?” 拓跋九歌看向旁边,风君白已恢复往常的倜傥雍容,颇为随意道:“三碗汤面。”说完,直接递了一片金叶子过去。 老板倒吸一口凉气,千恩万谢接过,忙不迭去准备了。 拓跋九歌在旁看着,心想这皇家人就是阔绰啊!她胸腔里难得热起的三分良心,顷刻掉回肚中,反正这皇家人有钱,她抢了这帝王卵,就当是劫富济贫了吧! 小饕餮对她的内心活动颇感不屑:“你与皇家人还讲什么良心?啧,要我说,这风君白指不定打什么鬼主意呢。” “什么鬼主意?” “你和他素昧平生,他凭什么对你那么好?再说他奉旨来抓我,没抓着,回去后没法交差,罪责便是要他来扛。”小饕餮恶意揣度着:“要我说,他现在就是虚与委蛇,指不定在暗中计划着什么。” “你这阴谋论倒是不错。”拓跋九歌嘲讽回去。 “不然呢,你还真以为自己魅力无边,他上杆子的想做你哥哥啊?” 拓跋九歌的想法当然不会如此单纯,这世间哪有平白无故的好啊? 她心神摇曳,余光一撇就见老板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汤面过来,就要放在桌上之际。 轰隆—— 天上烟花乍开,巨大的响动触不及防,老板被吓了大跳,放碗的手一抖,半碗面汤尽数朝着风君白泼去。 “嘶——” 第70章 我误会什么? 以风君白的身手,岂会避不开这飞来横祸,偏生他跳起来时许冬就在他背后,两个大男人一撞,风君白动作不免一滞。 那面汤虽没泼到他身上,但溅落在地后,又弹起不少油星,尽数染在了他的袂角处,白衣上一片昏黄油渍,着实扎眼。 “贵人恕罪!小人真的不是故意的!”老板见状吓得脸都白了。 “罢了罢了,只是一件衣服而已,脏了就脏了吧。”风君白皱眉道,看着桌边那一片狼藉,觉得自己今儿运气实在有些差,“不吃了,没胃口。” 拓跋九歌从凳子上跳下来,忍着没让自己笑出声。 “又是月晦之力发作了?”小饕餮阴险的问道。 “谁知道呢?”拓跋九歌回道,面上还装着一副感叹的样子:“葡萄,你今儿真是不走运,要不,别逛了,早些回府吧!” “运气之说最是荒诞,我不信,小九你也别信。”风君白一本正经道。 拓跋九歌心里呵呵,那你就继续不信邪好了! 街上人多,走来走去也不方便,许冬建议找个好一点的茶楼歇歇脚,毕竟距离月亮完全露出来,还有好些时辰。 他们朝着主街过去,路上,拓跋九歌总觉得暗处似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但几次回头,都没有收获。 “小胖子,你可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你是说后面跟着我们的人?” “你也感觉到了?” “哼哼,胖爷是谁?你放宽心,后面跟着的是谢灵儿与她的小跟班,他们那身臭味,隔着两条街时我就闻到了。” 拓跋九歌心下了然,冷笑了一声。 忽然她身子一轻,却是风君白将她抱了起来,那张姝艳俊脸对她勾唇一笑:“咱们走快些,把后面两条尾巴给甩掉。” 原来这男人也察觉到了啊。 人群后方,谢灵儿眼看着前方风君白的身影消失不见,气的在原地跺脚。 “灵儿,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们在跟踪了啊?”拓跋木咕哝道。 “我气息收敛的好好的,他们怎会知道?是不是你没有藏好行踪!”谢灵儿一肚子怨气朝身边人发泄。 拓跋木好不委屈,眼巴巴的看着她,“灵儿你别气,你不就想收拾那贱丫头吗?我有法子,你相信我好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谢灵儿满眼不屑。 拓跋木一咬牙,将她拉到旁边暗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眼里虽是不舍,但为了讨谢灵儿欢心,他心甘情愿奉献。 “这是我生母留下的遗物。”他说着打开瓶塞,一只奇形怪状的小虫便爬了出来。 “呕……”谢灵儿一脸嫌弃,“这是什么玩意儿,好恶心。” “灵儿别怕,这是一只蚀骨虫,你别看它体型小,只要被它咬上一口,它就会钻入对方体内,直到把骨头啃碎为止,便是星师也不是对手!” 谢灵儿眼里露出一抹惧怕之色,“这虫子这么毒?你要用它做什么?” “那拓跋九歌欺负你,我当然要帮你讨回公道啊!” 谢灵儿犹豫起来:“我是看那贱丫头不顺眼,但……取她性命也太过了吧,更何况,谋杀同族可是大罪啊!” “我几时说过要杀她?”拓跋木阴险一笑:“你放心好了,没我的命令,这蚀骨虫不会咬死她的,只会让她痛不欲生而已,等你消了气,我再将虫子收回来便是。” 谢灵儿沉吟了一下,咬牙点头:“好!就这么做,可这虫子要怎么放过去啊?” “你听我的,一会儿我们……” 风君白选的这处酒楼在摘星城内最是出名,名为罗福,共计五层,平日里出入的都是大富之人。 摘星城虽以拓跋家一门独大,但城中还是有不少外姓子,或是沾亲带故,或是属臣门客,有时也会有不少外乡客。 拓跋九歌所在的包厢正对着大街,站在阑干处,观景最好,满天星辰都似近了几分。 眼下月挂正中,只差一角便是半圆,距离六星贯月已要不了多久了。 拓跋九歌看着星辰夜景,浑然不理背后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风君白打量着她,心里又开始天人交战,许冬在旁斟茶倒水,不觉茶水都溢出来了,流了自家主子一腿。 腿上湿热,风君白低头一看,眼眸骤然厉了几分。 许冬回过神,吓得一哆嗦,赶紧给自家主子擦腿。 拓跋九歌回头,就见许侍卫的手慌慌张张在某人大腿处擦来擦去,她眉梢猛挑,一言难尽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两个大男人齐齐看向她,然后对视一眼,惊觉现在这模样这行为叫人误会。 风君白气的咬牙切齿,一脚将许冬踹开,起身抖了抖湿漉漉的袍子,道:“小九你说的没错,今儿我的确不走运,想来是身边跟了个灾星!” “主上息怒。”许冬一脸委屈,他真不是故意的。 “噗——”小饕餮的笑声在拓跋九歌脑海里响起,“他身边可不是跟了个灾星嘛。” 拓跋九歌嘴一撇,她才不会去对号入座呢。 风君白见到她神色有变,想到之前谢灵儿曾说她是个天煞孤星,惊觉自己刚刚失言,赶忙道:“小九你别误会,我说的是许冬这废物。” “我误会什么?”拓跋九歌怪好笑的看着他,心忖这葡萄倒是个心思敏感的。 风君白是个聪明人,赶忙将话题带过:“没什么。” 他心有感叹,今儿自己究竟怎么了?打从拓跋府出来,便不顺,接连几番在这小人精面前丢丑。 拓跋九歌见他一脸纳闷,肚子都快笑抽了,这月晦之力还真是个好东西啊…… 虽说没法害人性命,但用来叫人丢丑,却是不错,以后她若是看谁不顺眼,便丢几缕月晦之力过去,倒是个解气的好法子。 敲门声忽起,许冬赶紧过去开门,一个俏生生的人影站在外头。 “臣女得知世子殿下也在楼中,心觉有缘,特来拜见。” 拓跋九歌眼瞅着站在外头的谢灵儿,心里笑呵呵,这上杆子追上门的,可不是有缘嘛。 第71章 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子 风君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怎知我在此处?” 谢灵儿赶紧回道:“不瞒世子,这罗福楼乃是我谢家的一处产业。” “云侗谢氏,若我没记错的话,现今拓跋府的当家主母也出自谢家?” “千机夫人正是我的姑母。”谢灵儿颔首道,面有骄傲。 拓跋九歌倒不知谢灵儿还有这层关系在,难怪她在本家作威作福,没人敢惹。 原来她除了是三长老的外孙女,还有当家主母侄女这层关系在。 风君白点了点头,面上含笑,状似邀谢灵儿入内。 谢灵儿好不兴奋,垂眸间下意识的晃过自己脚面,长裙掩盖下,无人看到她足跟后贴着一只模样丑陋的小虫子。 当她一只脚刚踏入门口,风君白神色却冷了下去:“谢家豪族教出的女儿,也这般没规矩,本世子何时叫你进来了?” 谢灵儿脸上一僵,羞愤的将脚收了回去。 “退下吧。”风君白冷冷道,命许冬将门关上。 门风扫脸,谢灵儿怨恨不已的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半点也不停留,径直去了对面的厢房。 拓跋木坐在屋内,谢灵儿进去后就变了脸色,咬牙切齿道:“蚀骨虫我已放进去了,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灵儿你放心好了!” 拓跋木身上星力浮现,直接割破自己的手掌,将精血滴入之前封装蚀骨虫的瓶中。 另一边包厢内。 “你刚刚是故意问她家世?”拓跋九歌看向风君白,他出身显贵,又来了这么久,岂会不晓得谢灵儿的背景。 “拓跋渊平日待你虽好,但他过于目下无尘,想来也不会告诉你这些。”风君白开口道:“你与谢灵儿结下的梁子不小,以后还是仔细些,谢家人一贯睚眦必报。” “可我听说,千机夫人与并肩王府,不是有恩吗?” 拓跋九歌随口一问,风君白的言语间对谢家似有挺多不满。 “千机夫人原与我母亲是金兰姐妹,只是后面……”风君白话语一顿,“那些旧事不提也罢。” 拓跋九歌不再追问,她也无意打探别人家的私事,揭人伤疤,况且并肩王妃早殇,世人皆知。 气氛略微有些沉重,许是想起旧事,风君白姝艳的脸上也有几分失神。 拓跋九歌心里默叹,正要起身,小饕餮却发出一声轻咦。 “拓跋小九,这屋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嗯?!什么东西?” “说不出来,闻着怪好吃的。” 好吃?这是什么形容词?拓跋九歌狐疑的看着桌面,心想死胖子说的总不会那一堆糕饼吧? “不对,那玩意儿就在你手边上!”小饕鬄拔高音量。 拓跋九歌往左手边一看,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模样怪异的虫子,“这虫子哪儿来的?” 她顺口咕哝了一句,风君白余光一扫,脸色骤变:“小心!” 他声音脱口的刹那,虫子直扑拓跋九歌而去,一切都在眨眼间,风君白右手往前一挡住,左手一把将拓跋九歌抱在怀中。 惊变太快,叫人触不及防,拓跋九歌眼睁睁看着那只不起眼的虫子在触碰到风君白肌肤的刹那,钻入他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主子!”许冬也慌忙上前。 虫子入体之后,风君白第一时间以星力封住了自己的左臂筋脉血液,抬头对拓跋九歌道:“我没事。” 拓跋九歌心有余悸,那虫子会钻入人体,岂会无害,“那是虫子到底是什么?!” “蚀骨虫。”风君白说的风淡云轻,“这玩意儿罕见,看来我今儿运气真是‘不错’,这都能碰上。” “你还有功夫调笑?!”拓跋九歌瞪着他,那虫的名字一听就很凶险,她咬着牙,惊怒不定:“你刚刚挡那一下做什么?!” 咚! 风君白右指在她额头一弹,笑的浑不在意:“小孩子家家的,这么凶做什么?这蚀骨虫伤不了我,可若是近了你的身,那就不好说了。” 拓跋九歌眉头皱紧,心脏在那一瞬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抿唇深深的望着他。 这男人真是脑中有疾吗? 他们不过泛泛之交,她唤他一声‘哥哥’,不过虚与委蛇,他还真交出了真心不成?! 狠话到了嘴边,竟是有些说不出口。 风君白见她神色严肃,眼睛却笑弯了起来,“小九这是在担心我?!” “谁担心你,自作自受。”拓跋九歌恨恨的说道,朝后退开几步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冲旁边的许冬道:“你家主子受伤了,你还不快带他回府疗伤!” 风君白有些愕然,拓跋九歌的反应着实让他有些迷糊了。 许冬心有不忿,这小女孩脾气实在太臭了,哪有对救命恩人这样恶语相向的。 “主子,我们还是走吧!这虫子早些处理为好!” 风君白抿唇不语,若有所思的看着拓跋九歌,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几息后,他站起身,道了句:“好。” 将到门边时,拓跋九歌开口道:“慢着。” 风君白回头看她,眼含期待,却见小女孩背对着自己,声音冰冷:“把之前我给你的那块兽核留下。” 许冬闻言更是不忿,对拓跋九歌怒目而视,这是什么人啊! “好。”风君白没有多言,拿出兽核放在桌上,留恋的看了几眼,这才转身离开,背影好不黯然。 一出罗福楼,风君白身上‘哀怨’的气息散尽,姝艳俊脸上冷光流转。 “让暗卫守在此处。” “主子,那小丫头这样对你,你还……” 风君白冷冷睨了他一眼,许冬当即闭嘴,转开话题:“我们还是快些回府疗伤吧!” “这区区虫子,还真能伤着我不成?” 许冬心想:伤是伤不着,可是这玩意儿一入人体,宿主会痛苦万分的啊。 风君白摸了摸手腕,冷然一笑:“且先留着,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子。” 他朝楼上看了一眼,恰好见到五楼厢房的栏杆处晃过一抹衣袂,风君白眸光不禁柔了几分,这个没良心的小人精。 那枚兽核……怕是也有问题吧? 第72章 小女孩就是容易上当受骗 “拓跋小九,你没事吧?”小饕餮从灵兽圈里冒了出来,拿鼻子拱了拱她的手背。 拓跋九歌坐在位置上,手上握着讨回来的那枚兽核,脸色阴晴不定。 “有事。”她闷声道,随手将兽核抛向它,“看着碍眼,你吃了吧。” 小饕餮一脸惊喜,这可是星王级的兽核,当下也不客气,嗷呜一口吞了。 “我让你吃你就吃,猪变得吗?”拓跋九歌一巴掌甩它脑门上。 小饕餮被抽的一愣,反应过来后,呲牙咧嘴瞪着她:“小爷明白了,你就是心气儿不顺,故意找我出气是吧?!” 拓跋九歌脸不红心不跳的“嗯”了一声。 她这会儿心里的确不是滋味,风君白那男人脑子有坑吗?越想越是烦躁,拓跋九歌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现在是良心不安,感觉到了愧疚。 小饕餮哼了一声,咕哝道:“以往可没见你这么有良心……” “钱财灵宝都可还,情义不可偿。”拓跋九歌皱紧眉,“罢了,说了你也不懂。” “屁!你可别小看我,多大点事儿!”小饕餮昂着不存在的脖子,嗷嗷叫唤:“他若真心实意对你好,你接着便是,就当得了个便宜哥哥,有什么好纠结的?” 拓跋九歌抿唇不语,心里冷笑,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看你是越学越回去了,拓跋渊平时怎么教你的?送上门的傻财主,该宰就得宰啊,不就是替你被虫子咬了一下,那风君白又死不了。” 小饕餮没心没肺道,拓跋九歌看着它,呵了一声,气笑了。 与这小畜生掰扯人情世故,她大概也是脑中有坑了。 “小胖子说的没错,是歌儿你太过上心了。”男人的声音随着推门声响起。 拓跋九歌惊愕的看向来人,“小叔叔?!” 拓跋渊微微一笑,与虎奴走了进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拓跋九歌眯眼打量了他一会儿,道:“这‘刚刚’怕是有点久吧。” 拓跋渊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 “生气了?”他走上前,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拓跋九歌皮笑肉不笑的扯起嘴角,将他的手拍开,道:“不气,看戏的滋味舒坦吗?” “还不错,但歌儿走心了,这很不好。”拓跋渊说着,目光飘到她小发包上的簪花,笑容多了几分虚假。 “既不想我走心,那你老实交代,究竟想试探些什么?” 她了解拓跋渊的性子,这男人怕是一直都跟在后面,注视着一切,蚀骨虫出现时,他按捺不动,或许是想看她如何化险为夷,但更多的,却像是在考量着风君白的态度和反应…… 可葡萄对她的态度,究竟有什么好考量的? “以后你就知道了。”拓跋渊意味深长道。 拓跋九歌有种被噎住了的感觉,但她也明白,拓跋渊不会害自己,许是今晚被人把放飞已久的良心给唤醒了几分吧,她情绪有点乱。 “嘶——”脑门挨了一下,拓跋九歌抱头盯着他,眼里欻欻冒火星,这些男人怎么都喜欢拿她脑门来弹?也不怕将她这绝顶聪明的脑袋瓜也弹笨了?! “永远不要因旁人乱了心神。”拓跋渊认真的看着她,道:“今晚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六星贯月几百年难遇,届时天地间星力会变得无比强盛,对修行有大助力,莫要错过了这次机会。” “知道了。”拓跋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将脑中思绪放空,一点点安定心神,撇除杂念。 管它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今日不想明日事,待六星贯月过去了,再想怎么应付风君白吧! 坊市热闹至极,街上还有游龙表演,满布红尘烟火气,皓空之上繁星点点,有六颗星辰最为夺目,拓跋九歌一直仰头注视着,只见那六颗星辰在缓慢向着一条线移动。 “好奇怪。”拓跋九歌仰着脑袋道。 “嗯?” 她指着天上,道:“小叔叔你看,除了最靠近月亮的那颗星辰外,剩下五颗的位置是不是很像四洲荒海?” 拓跋渊朝苍穹上瞧了一眼,轻笑道:“那又怎样?” “之前你曾说过,修为至高,可点亮天上星辰,现在天上那几颗星星对应的,会不会恰是人间帝王?你瞧,那星辰的位置也对应的上啊!” 旁边的虎奴诧异的看了眼拓跋九歌。 拓跋渊笑容平静,“那若照歌儿之言,今晚的六星贯日,是人间五个帝王排排站在一起所引发的奇景了?” “也是。”拓跋九歌偏头笑了起来,她这想法是荒唐了些,“的确说不过去,若这五颗对应的是人间帝王,那北边最大最亮的那颗,又是什么呢?” “没准……是上皇呢?”虎奴突然开口。 拓跋渊忽然朝他扫了一眼,虎奴忙把嘴巴闭紧。 “上皇?!”拓跋九歌好奇的回头,恰好错过了刚才主仆两人的互动。 “我胡诌的。”虎奴悻悻道。 拓跋九歌却被带出了兴致,她看过《千年录》,里面详细记载了很多旧历,唯独六圣中的上皇,只有只字片语,四帝一后选择建了王朝,唯他一人独善其身,逍遥世间,不知去向。 “小叔叔,你可知道有关上皇的传闻?” “歌儿关心这个作甚?” “好奇呗。”拓跋九歌道:“那《千年录》里什么都有,唯独不见上皇轶事,只得寥寥片语,六圣人中唯他封皇,皇在帝之前,他又封号上皇,可见不凡。” 拓跋渊饮茶不语,瞳深难测,半晌才道:“这些事晓来无用,歌儿以后还是挑些别的书去看吧。” 拓跋九歌正要接口,忽感星光大盛,抬头一看,天上六星已聚成一线,成贯月之势。 星光璀璨,映照着夜幕恍若白昼。 拓跋九歌看着天上那六颗闪耀的星辰,只觉那些光芒刺入了眼内,钻入了体表。 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沉入了一种玄妙的境地。 在她身上更迭而起了两种光芒,一半阴冷蚀骨,一半温暖似阳,这两种光芒不断交织,似在融合却又在相互抗争。 冥冥中,拓跋九歌似看到了自己置身在了一片荒芜之境,世间黑白一色,天地死寂无声。 视界内,忽起大变,她左侧变成了千顷深渊,卷织着灰气寒雾,而在右侧则一片黑暗混沌,有一点金灿,如烛豆飘摇,光芒微弱却又顽强。 拓跋九歌低头看向自己脚下,踏着一条线,似钢索似细发。 前无进路,后无退路。 拓跋九歌闭上眼,纵身朝下一跃,在她身下,阴阳两色齐汇,交相辉映。 高楼上,虎奴看着女孩身上闪耀的阴阳两色,见她小发包上的簪花星辉闪耀,星力朝着她灵台处不断汇聚。 “这簪花居然是用陨星锻造的,那位世子对小小姐着实大方。” 话一说完,虎奴就挨了一记凉飕飕的眼刀子。 男人负手而立,青衣似黛,清润玉立如神仙中人,一声轻呵自他胸膛间溢出,话似嘀咕,语似牢骚:“小女孩就是容易上当受骗……” 拓跋渊言罢,仰头看着满天星光璀璨。 “南有赤柱冲霄、北有青虹点璀……看来当世又多了两个奇才。” “六星贯月亦是群星鹊起之时。”拓跋渊叹了口气,走时拓跋九歌身边,手一挥,将她灵台处将要飘摇而起的一点星火掩去。 “待她再年长些,属于她的那颗暗星,怕是再也藏不住了吧……” 第73章 小九,过来让哥哥抱抱 拓跋九歌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她发了一会儿呆,心念一动,脚下星图闪耀而起,身前星辰的数目已变为了三颗,第四颗星辰已有了些雏形。 一夜之间竟连升了一星半,这六星贯月竟有如此奇效?! 拓跋九歌又惊又喜,门从外推开,却是拓跋渊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看到她身前的星辰数时,他不由一笑:“差半步就是四星星士,很好。” 拓跋九歌将星力收回,迎上去,“小叔叔,似六星贯月这样的奇景,何时再有?” 拓跋渊被她逗笑道:“都说了百年难遇,你就莫要再想捡便宜了,这一次星力有所提升的,不止你一人,不过,昨夜我瞧你身上星光有异,好像还有点别的收获?” “果然瞒不过小叔叔。”拓跋九歌笑道。 她举起双手,左右手上各出现了一缕气息,一边灰中泛银,一边黄中带金,这两缕气息在她指尖缠绕状似活物,又如丝线。 “左边的是月晦之力,右边这是……”小饕餮好奇的凑过去,小鼻子动了动,眼里露出痴迷之色。 “我称之为日曜之力。”拓跋九歌笑了笑,右手一抬,那缕日曜之力就飘摇而出,被小饕餮嗷呜一口吞下了肚子里。 “呜~好美味~~”小胖子的表情腔调一瞬就软了下来,满脸如痴如醉。 “我本想试试这日曜之力,有没有招来好运的效果,你倒好,把它当零食吃了。”拓跋九歌一脸无语。 小饕餮吧唧着嘴,食髓知味:“那么小气做什么,你再放出几缕不就成了,刚好胖爷我还没吃饱。” “你当这日曜之力是屁吗?说放就放?”拓跋九歌甚是无语,月晦之力她可以随意制造,可这日曜之力…… “我十天才能逼出那么一小缕!” “好吧!”小饕餮一脸失望。 拓跋九歌比它还要不爽,这可是她第一次自主驱策太阳星图的力量,这第一缕日曜之力,她本是想送给拓跋渊的,结果却被这吃货给截胡了! “歌儿你既然醒了,那咱们也该回忘情院去了。” 拓跋渊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满眼宠溺,“先休息,然后,找人算账。” 拓跋九歌神色微动,昨晚那蚀骨虫出现的蹊跷,背后自然有人指使,至于是谁,她心里已有算计。 说起来,这一夜都过去了,不晓得风君白是个什么情况? 福熙苑。 “哐当——” 茶碗摔碎在地,清脆的声响,让正在施展酷刑的手下动作一顿。 风君白甩了甩有些发颤的右手,许冬赶忙重新奉上一杯茶去,忍不住道:“世子,你将这蚀骨虫留着,有伤身体啊。”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风君白浑不在意道,他看着屋子里被刑罚的血肉模糊的两人,桃花眼里浸出寒色,甚不耐烦: “本世子今儿心情不好,那颗帝王卵现在何处,再不老实交代,你们这身苦苦修来的本事也别要了。” 两人伏在地上,四肢的甲盖都被揭去,十来根银针从指间没入指头内,样子着实可怖。 “知道的我们都说了,那帝王卵……真的不见了……你……你明明都知道……” “本世子什么都不知道。”风君白勾唇冷笑,“帝王卵是你们盗取的,你们交不出,那自然就在你们背后的组织手里!” “风君白,你要杀就杀,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杀了你们多没意思。”风君白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冲手下人吩咐道:“仔细点,慢慢给我剥了他们的皮,本世子要一张完整的人皮风筝。” “喏。” 从房间里出来,风君白一身煞气尽褪,又是平日桀骜散漫的模样。 许冬在侧,神色有几分迟疑。 “属下有些不懂殿下此举的深意。” “嗯?” “那帝王卵被封印在壳内,追星阵显示壳气息最后消散的地方就在那忘情院中。”许冬低声道:“那院子人嫌疑最大。” “所以呢?” “殿下对那位九歌小姐,似乎有些过于仁慈。” “许冬,何时你也学会对我指手画脚了?”风君白笑着问道,目光却深邃迫人。 许冬打了个激灵,赶紧低下头,“属下逾矩了。” “记得好好打磨那两个笨贼的口舌,这件事到此为止。”风君白淡淡道,“既然他们有胆子偷,那就把剩下的罪名也给坐实了吧,忘情院那边,本世子自会处置……” 许冬点头应下,心里却叹了口气。 世子刚刚盘问时装糊涂,果然是要保下那位九歌小姐。 昨夜替她挡下蚀骨虫,今儿又要帮她隐瞒帝王卵的事儿,前一事便罢,可追查帝王卵是皇命,此行他们要是无功而返,即便风君白是并肩王世子,也要被严惩。 许冬真的想不明白,那个小丫头到底有什么魔力? 世子对她比对自己亲妹妹还好,这兄妹情深用的有点不是地方吧? 这时,有侍卫从外疾步进来,“世子,忘情院的人回来了。” 风君白眼睛一亮,许冬只觉面前一阵风刮过,自家主子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风君白跑到忘情院里的时,拓跋九歌正坐在拓跋渊的脖子上,拿着长棍打着树上结的果子。 他在院门口静静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拓跋九歌将果子送到拓跋渊嘴边尝了一口后,自己又拿回来咬上一口的行为,更让他感到难受。 昨天他们才共经患难,风君白满以为今天拓跋九歌一回来,定会先来看自己,结果人家在院子里与旁人玩的欢天喜地,毫无半点良心! 这小人精也太没心没肺了! “渊少爷真是好兴致啊。”收敛心思,风君白酸唧唧的走了过去,然后手一伸,“小九,过来让哥哥抱抱。” 拓跋九歌盯着他的右手,“你手好了?” 一听这话,风君白那张俊脸立马云开雾释,灿烂起来:“原来小九还知道我受伤了啊?”他说着,表情又变为可怜:“昨儿一夜疼得我是寝不能眠,眼角褶子都多了三杠,小九你还不快来给哥哥揉揉?” 第74章 忘情院的饭,哪有白吃的 拓跋九歌见他脸色的确不太好,她身子前倾了几分,却有脂粉香气迎面袭来。 拓跋九歌眼睛微眯眼,看着他那张白脸,道:“觉都睡不着,还有心思敷粉,葡萄你原来还有这种娘娘腔般的喜好?” 风君白嘴角朝下一挂,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什么敷粉,小九你尽胡说。” “别擦了,粉都掉衣领上了。”拓跋九歌默默补刀,她回来之前本还是有几分心疼风君白的,可这会儿见他活蹦乱跳,松了口气之余,又起了几分促狭之心。 “我来的路上,正巧碰见这府邸的采办给各房小姐购置香粉,便帮顺了一盒来,又提前帮你试了试。”风君白从怀里摸出一个彩绘瓷盒来,里面正是这些女儿家敷面的香粉,气味闻着与他身上的一样。 拓跋九歌嘴一撇,道:“我年纪小用不着,你留着吧,挺配你的。” 风君白眼角微抽,配他?怎说的他真似娘娘腔一样? 本想将这脸上的香粉全部抹了,但手一抬,风君白硬生生忍了下去,右手重新放回背后,掩饰着颤抖。 拓跋渊似随意的瞥了眼,却不点破,只将拓跋九歌从头顶放下来,道:“歌儿,去将这些果子洗了,招待世子。” “好。”拓跋九歌看了他一眼,假装不觉他是要支开自己。 院里两人对峙而立。 风君白目光一直追随着拓跋九歌,直到她身影彻底消失,才收回。 心里感慨万千:同样是十岁小孩,为什么拓跋九歌就这么讨人喜欢?他家那个嫡亲胞妹却只会惹人讨厌? “昨晚多谢世子出手相救。”拓跋渊开口道:“否则,歌儿性命危矣。” “我认她为妹妹,救她是情理之中。”风君白笑容轻佻,目光横睨去:“倒是渊少爷,昨晚明明也在罗福楼,却不现身,是笃定了什么吗?” 拓跋渊垂眸一笑,“巧合罢了。” 风君白呵了一声,信了才怪。 他着实有些看不透眼前之人,记得早年在并肩王府时,他与拓跋渊还曾见过一面。 “初见渊少爷,是在八年前,可叹当时没能结交,好在眼下倒是有这机会了。”风君白开口道,拓跋渊与他年纪相仿,八年前,拓跋渊与现在的拓跋九歌也是一般年纪。 虽只有十岁,但他的天才之名已传遍东灵,后不知为何,他却是离开了王都,跑回了摘星城。 风君白至今记得初见时,自家老头对他赞不绝口那样儿,不过……当时很奇怪的是,拓跋渊去王府居然是为了见方才两岁的风似鸾。 这些事儿已够久远,以前风君白并未在意,这次重逢,加上又遇到个和风似鸾年纪相仿的拓跋九歌,那些往事便浮上心头了。 “说起来,当初渊少爷为何会去找我府上那混丫头?” 拓跋渊没想到他还记得八年前那档子旧事,随口便道:“只是替拓跋家去问候下罢了。” 只是如此? 风君白觉得这话是搪塞,但本也是个无关紧要的事,他也不再深究。 “说起来,世子殿下对我家歌儿倒是很在意?”拓跋渊忽然开口,“却不知是何种在意?” 风君白听到这话后先是一愣,‘我家歌儿’这四字,让他听着不太舒服。 拓跋九歌童言无忌,说他老来纠缠的行为有些猥琐,他可以当作没听见,但这话从拓跋渊嘴里说出来,倒好像,他真对一个十岁小孩有什么龌龊心思一般。 偏生这‘铿锵正直’的心态出现没过几秒,风君白自个儿又感到心虚。 他没由来的想对这丫头好,用‘兄妹之情’来解释,完全就是糊弄鬼,他们认识才个把月呢,有个屁的兄妹情! 但要说男女之情…… 这念头一起,风君白就觉得自己该去浸猪笼了,那可是个十岁小女孩,他岂能如此变态?! 思来想去,他自己也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还必须嘴硬道:“歌儿活泼可爱,我自然是拿她当妹妹看待,你也待她极好,难道不是同样的道理?” “自然不是。” 风君白听到这话,双眼一瞪,差点脱口而出:原来你也是变态。 “我是她小叔叔,是这世间最亲的人。”拓跋渊大喘气的接上后半句。 风君白话到嘴边硬生生噎了回去,要不是面上敷着粉,估计青光都透出来 了。 拓跋渊看了他一眼,眸中飞逝过一抹戏谑。 颇有一种隔岸观火,静待好戏的即视感。 “不知世子殿下觉得,令妹与歌儿相比,谁更好?” 风君白隐约觉得他这话里透着古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古怪。 “舍妹顽劣,比不得歌儿讨喜。” “我听说并肩王一门最是护短,王爷更将郡主视为掌上明珠,宠爱非凡?” 风君白点了点头,道:“说来汗颜,就是因为父王太过宠溺,才让那丫头性子太过骄狂。” “骄狂?我观世子殿下对小郡主,似有不少微词。” “渊少爷到底想说什么?”风君白眉头微皱,目光朝他刺探而去。 拓跋渊堂堂正正迎着他的打量,仍是那般人畜无害的样子,笑容端方得体:“没什么,只是心有感慨罢了。” 话音落下间,拓跋九歌已经回来了,拓跋渊也闭口不言,转身迎了过去。 风君白立在原地,神色几变,总觉得这拓跋渊刚刚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不过这男人实在讨厌的很,像是故意吊着他的胃口,等把他的好奇心勾出来了,就不说了…… 风君白没脸没皮的留下,蹭了果子,外加了一顿午饭。 他早就见识到了拓跋渊对拓跋九歌的宠爱,每天饭桌上放的菜肴无一不是奇珍异兽,有不少连他都没见过,这些绝佳食材做出来的饭菜都是大补,对修炼有很大的裨益。 关键还是有价无市,即便他并肩王府,也不可能顿顿如此。 金贵!奢侈! “不知我忘情院的饭菜,可合世子的口味?”拓跋渊亲自给风君白斟了杯酒。 “尽是珍馐,风某大饱口福。” “那现在饭也吃了,世子该动身干活了。” 风君白酒杯聚到唇边,闻言愣是没了喝下去的欲望。 “干活?” “当然。”渊美人笑的动人心扉,“忘情院的饭,哪有白吃的。” 第75章 这葡萄也是个坏葡萄呀!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是一句名言。 风君白懂这道理,但这道理落到了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个滋味了! 他忍着折磨,将蚀骨虫留在身上,本也是为了保留证据,替拓跋九歌讨回公道,但现在却成了还忘情院的一饭之情了! 这叫什么事儿?! 论起玩套路,显然这位世子爷不是渊美人的对手。 拓跋九歌看破不说破,默默在心里同情葡萄三秒钟。 风君白贵为并肩王世子,并且这次还是奉旨抓贼来的,排面摆在那,他的召集,便是二三长老也不敢不应。 两位长老到时,风君白正懒懒散散的坐在椅子上,一脸‘老子要死’了的表情。 再看他旁边坐着的拓跋渊和拓跋九歌两人,二位长老心头一跳,不约而同蹦出一个念头:有人又要作妖了! 拓跋九歌随拓跋渊起身行礼,两位长老看了他们一眼,二长老转而对风君白作揖道:“不知世子殿下召见,是出了何事?” 三长老更为心急:“可是那帝王卵有了下落?” 风君白病若西子,捂着心口咳了两声,掀起凤目睨向他们:“二位长老莫急,待人到齐了,自有分晓。” 三长老眉头一皱,冷不丁对上风君白瞧过来的一眼,心里涌出几许怪异之感。 …… 拓跋府的大小子弟都在往外堂过去,谁也不知出了何事,谢灵儿一路徘徊,眼神在人堆里乱晃。 “灵儿,你到底在找谁呢,三长老都已经到了,咱们也快去吧。”孟悦在旁提醒道。 “等一下,我……”谢灵儿瞧见了一道人影,顾不得与孟悦说话,快步走了过去,“拓跋木!” 少年抬头看到谢灵儿,满脸欢喜,“灵儿,你是特意在此等我的吗?” 谢灵儿银牙微挫,将他拉到人少的假山后,对后面追来的孟悦到:“孟姐姐,你帮我在外守着下。” 孟悦定在原地,面露狐疑。 假山后,谢灵儿忙不迭开口:“拓跋木,你确定昨天的事儿不会被发现?” “灵儿,我出手你还不放心吗?”拓跋木拍着胸口保证,“蚀骨虫有没有成功钻入人体,我这主人还能不清楚?再说,昨儿那拓跋九歌不是没回府上吗?” 谢灵儿总是不安心,昨晚成事儿后,她因为心虚,早早就拉着拓跋木跑回来了,为了不留下把柄,也没敢向罗福楼的人打听。 只知道后半夜风君白独自一人回府,拓跋九歌却不见影子。 可怪就怪在,这事发后也太平静了! “那虫子都钻进她身体里了,她还能没察觉?以那贱丫头的嚣张性格,应该昨夜就闹起来了才对。”谢灵儿抿唇道:“再说了,世子怎会将她一个人留在外面?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看你就是想多了。”拓跋木不以为意:“那蚀骨虫入体,只有微微刺痛,再说我们下手隐蔽,拓跋九歌没发觉也正常,至于世子独自回府,没准是那贱丫头惹他不开心了呢?” “可你不是说,那虫子一入人体,就会让宿主无比难受吗?”谢灵儿怀疑的盯着他,这会儿心里好生懊悔,昨晚她怎就一时脑热,听了这蠢货的建议? 拓跋木有些语塞,被谢灵儿问的心虚了起来,这会儿被她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拓跋木心里更不是滋味。 “灵儿你放心,这事儿是我做的,哪怕被揭穿,我也会一力承担,断然不会把你拖下水。” 谢灵儿听到他这保证,眼神也柔了几分,有些过意不去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毕竟是帮我,罢了……先去看看今儿到底怎么回事吧!” 假山外,孟悦见谢灵儿他们终于出来了,赶紧道:“快走吧,人都过去了,就剩我们了!” 三人赶紧去往外堂,到了的时候,果真府上的小辈们都已经到齐,故而他们三人出现时饱受瞩目。 谢灵儿一眼就看立在前方精气神俱佳的拓跋九歌,步履顿时乱了不少。 “很好,现在人都到齐了。”风君白把茶碗往桌上一搁,捂唇又咳了两声。 这两声咳嗽,咳得三长老揪心,谢灵儿色变。 她惊惶的抬头瞄了一眼,看到风君白那煞白的脸色后,赶紧低下头,拓跋木在边上,神情也有些慌乱。 “世子殿下,你的身子……”二长老面有担忧,所有人都看出风君白好像受伤了。 “二长老放心,本世子死不了。”风君白笑眯眯道,这话说的两个长老都露出了惶恐之色,三长老赶忙道:“世子到底因何受伤?摘星城中可是进了贼人?” “难道真是那群盗宝贼?” 两个长老一人一语,争相猜测。 拓跋九歌看着这两个戏精,心里冷笑,说起装模作样,拓跋家的都是人才啊! 无非是担心风君白若在摘星城内出了事,他们脱不了干系,这会儿抢在风君白说话前头,先把黑锅丢出去再说。 可惜,失策了。 风君白焉能看不出两只老狐狸的算计,心下冷笑,面上却装的妥帖极了。 “是不是盗宝贼所为,事后还真得请两位长老来评判呢。”风君白露出一口白生生牙,笑的叫人身子发寒,“说起来也怪我自己大意,昨晚六星贯月,本世子在罗福楼中赏星,本是一件雅事,这心神松弛间,不慎被贼人得手所伤。” “世子殿下可见着了贼人的样貌?” “那贼人并未露面。” 两个长老对视了一眼,神色各异,三长老下意识的看了眼谢灵儿两人,刚刚进来时谢灵儿那慌神的样子,他可是尽收眼底。 这会儿,他只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拓跋九歌余光恰好看到,渊美人扫向风君白的一个眼神,意味深长,颇有一种长辈看晚辈‘这小子有点意思’的即视感。 她琢磨着风君白刚刚那席话,悄然笑了起来,这葡萄也是个坏葡萄呀! “世子殿下,你今日召集我拓跋府所有人,难不成,那贼子藏身在我拓跋府中?”三长老开口问道,面有难以置信之色。 风君白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三长老要不再猜猜,那人是谁?” 第76章 他竟为了护她,如此折腾自己?! 三长老被风君白‘撩’的心神摇曳,嘴角抽搐着退了回去。 猜?他猜个鬼! “世子殿下,您就别卖关子了。”二长老站出来道:“不知你伤在何处,还是先请医师过来诊治一下吧。” “诊治就不必了。”风君白也不再废话,拿起手边的茶碗,一饮而尽,然后站起来道:“一会儿场面恐有点不好看,还请两位长老见谅。” 三长老和二长老都是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风君白身子略微一侧,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竟是取出匕首,在自己腕间狠狠割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啊——” “世子殿下!!” 堂内的小辈们都被吓了一跳,两个长老也是大惊失色。 拓跋九歌在旁边,瞳孔缩了两下,眉头也皱了起来。 “咦,这葡萄的血闻着好香啊,怎么有点像……”小饕餮吞口水的声音响起。 “闭嘴。”拓跋九歌在心里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这胖子还惦记着吃。 被她骂的不敢还嘴,小胖子满心怨念。 拓跋九歌目不转睛的盯着风君白,却见他左手两指并拢,按着自己的右臂,指间星力流淌,朝下缓缓推动,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手臂里逼出来一般。 随着他的推近,手腕处鲜血越流越汹,场面一时恐怖不已。 两个长老也看出,他手臂的血肉里有东西,指间往下推动时,皮肉下有什么活物在剧烈蠕动着。 由始至终,风君白都没有哼一声,但他额上却是青筋直冒,两腮也咬的紧紧的,汗珠自鬓角滑落到下颌,究竟有多痛苦,只有他自己才体会的到。 拓跋九歌在旁看着,心脏砰砰直跳,像有人拿着锤子在敲击她的胸膛一般。 “这葡萄也是个狠人啊,以他的实力,要灭掉这蚀骨虫并不难,也不会有什么损伤,可他却把这虫子在骨血里留了一夜,这会儿又要活生生逼出来……”小饕餮耐不住寂寞嘀咕着。 拓跋九歌问道:“留一夜又逼出来,会怎样?” “蚀骨虫以人的骨血为食,他留了一夜,便是放任这虫子在他的骨血里钻洞。”小饕餮边说,边发出啧啧的声音,“现下他又要将这虫子活着取出来,不伤其生机,便只能折腾自己了。你看他指间的星力,看似是在逼虫,实则是透入皮下割开血肉,给那虫子造出一条出来的路!” 他竟为了护她,如此折腾自己?! 拓跋九歌无法不动容,但她的脚还没迈出去,一只手就按在了她的肩头。 拓跋渊平静的看了她一眼,轻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东西!” 有人叫了出来,拓跋九歌回头就看到,满是鲜血的茶碗里,有一只肥硕的虫子在挣扎,正是昨夜她所见的蚀骨虫,只是体型比昨夜大了好几倍。 “世子殿下!” 把蚀骨虫逼出来之后,风君白身子摇晃了两下,一个小身板抢在所有人之前,将他扶住。 拓跋九歌踮脚撑着他,洁白的皓齿死死咬着下嘴唇。 风君白眼睫微颤,冷汗涔涔的脸上透出抹笑意,站定了下身子,揉起她的脑袋,竟还安慰道:“哥哥没事儿。” 在场众人听到风君白对拓跋九歌的这声自称,神色各异,无不震动。 哥哥?风君白竟认了这天煞孤星做妹妹?! “小叔叔!”拓跋九歌看向身后。 拓跋渊顿了一会儿,轻不可闻的叹息了声,笑容也有些意味不明。 他从怀里取出一盒药膏,涂抹在风君白的手腕处,伤口处血液顷刻凝固,不再往外涌,紧接着又拿了一枚丹药递了过去。 “世子服下吧。” “天元丹。”风君白略微挑眉,看了他一眼后接过服下,“渊少爷好生大方。” 拓跋渊笑了笑,没说话,眼里却无半分不舍之色。 可大堂里的小辈们却沉不住气了。 “上四品的天元丹?” “渊少爷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宝贝?!” “孤陋寡闻,渊少爷早年闯破诸多秘境,手上的宝贝自然多了。” 服了天元丹后,风君白气息顺畅了许多,唯有些怪异的,是他脸上瞧着脏兮兮的,像是敷了粉的伶人弄花了妆一般。 旁人自不晓得,这位世子爷‘娘娘腔’何时给自己涂脂抹粉了,但拓跋九歌一看他的脸,却猛的想到了什么。 今儿风君白一见她,便嚷嚷着自个儿可悲可戚,势要营造出一个悲壮英雄的形象来,那会儿拓跋九歌只当他在耍宝,故意在脸上敷粉,装苍白扮可怜。 可当他脸上的粉被冷汗完全冲下来之后,拓跋九歌便明白了,风君白敷粉前的脸色,怕是更难看。 这人看似轻佻纨绔,说话肆无忌惮没有正形,实则心细敏感,故意扮可怜叫她识破,让她以为他并未受苦,而实际上…… 如果没有小饕餮这个‘伪百科全书’在的话,她不知何时才会知道,风君白到底遭了多大的罪! 两个长老在看到血碗中游泳的蚀骨虫后,就已是说不出话了,看风君白的目光也多有异色。 他们自然清楚,要把这虫子活生生逼出来,需要忍受多大的痛苦,这并肩王世子……是个狠人啊! “蚀骨虫!是谁如此险恶,居然敢用这来谋害世子?!”二长老肃容道,事出在摘星城,若不查清楚,这谋害皇孙贵子的罪名,他们可担不起。 服了天元丹后,风君白说话也稳多了,眼神装模作样在堂内兜了圈,道:“凶徒就在列位之中。” “世子殿下,你说这话,可是要有证据的啊!”三长老眉头紧皱。 “早年我曾听父王提起过,有蛊族钻研契灵之术,将虫卵覆于星兽体内喂养,兽死虫生,百虫厮杀,最后仅存的一只,才能为蚀骨虫。”风君白不疾不徐道:“不过随着蛊族被灭,此术也被封禁,按理说,蚀骨虫早该消亡于世了才对。” 风君白话语一顿,似笑非笑看向他:“三长老觉得,我为何要遭罪,将这蚀骨虫活着取出来?” 三长老嘴角抽搐了两下。 “蛊族秘录中有记,蚀骨虫会追寻其主,咱们且看看,这虫子会爬到谁身上去……” 一抹邪笑自风君白脸上绽放,他食指轻拨茶碗,血水倾翻,蚀骨虫滚落在地,在阵阵尖叫声中快速爬向人群…… 噗通—— 拓跋木脚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第77章 证据就在眼前,还要否认吗? 众目睽睽之下,蚀骨虫钻到了拓跋木的身上。 “不……别过来……不是我,不是我……别过来!”拓跋木手忙脚乱挥舞着,想将蚀骨虫从打开,一不小心,瓶子却从衣襟里掉了出来,蚀骨虫一股脑钻进了瓶子里。 “拓跋木!”二长老疾言厉色的瞪着他:“居然是你!!” 拓跋木浑身发抖,还想狡辩,“不是的,我不是……” “证据就在眼前,还要否认吗?”风君白哼了一声,眼角眉梢俱是寒意:“胆子倒是够大,连本世子也敢谋害,拓跋府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此话一出,二长老心惊不已,“世子殿下明鉴,此事定有什么误会。” “没错。”三长老深吸一口气,跟着道:“拓跋木这孽畜绝无那胆子,敢谋害世子。” “是啊!两位长老明鉴,我真的无意谋害世子,你们要相信我,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拓跋木头如捣蒜,吓得六神无主。 他明明操控蚀骨虫去寻找拓跋九歌的气息,怎么最后却害到了风君白?不该如此!不该如此才对! 风君白朝前走了两步,厌恶的看了眼拓跋木,转向两位长老:“本世子奉命追查盗宝贼,才住进了贵府,现下贼人不知藏身何处,却有人要取我性命,莫非是巧合不成?撇开这点不谈,你身怀蚀骨虫,没准还是蛊族余孽!” 风君白唇角一咧,眼神嘲讽:“两位长老认为,出了这等事,贵府还能逃脱的了干系吗?” 二长老背后冷汗直冒,狠狠瞪向三长老,这拓跋木是他们三房的人,却惹出这样的祸事。 三长老对拓跋木的性子还是知道的,这小子平日里就喜欢围着谢灵儿打转,殷勤奉承,虽偶尔仗势欺人,但若遇到实力地位比自己高的人时,便是点头哈腰,没什么魄力。 他谋害风君白?那是绝不可能! 三长老不是没注意到自己外孙女惊慌的样子,转念一想,大抵就猜到了,昨晚风君白若是和拓跋九歌在一起,那蚀骨虫真正的目标该是拓跋九哥才对! 只是拓跋木这蠢货,连对象找错了都不知道,偏偏这风君白又是个狠人,愣是憋了一夜,才将这事抖出来,给他们来了个措手不及,他一开口,先把盗宝贼的事儿搬出来说道,再提起蛊族,一步一坑,显然是借题发挥,来个一箭双雕…… 既可帮拓跋九歌出气,又能让拓跋木这蠢货当替死鬼,一并把盗宝的罪责给揽了! 偏这众目睽睽之下,蚀骨虫爬回了拓跋木身上,要替他开罪是不可能的了,但这罪名要是落实了,拓跋木死了是小,整个拓拔家族被牵连事大! 三长老神情变幻不定,后槽牙狠心一咬:“好你个孽畜,胆大妄为,我三房怎就出了你这么个祸害!” 杀意自他眼中一闪而过,背负在后的手刚有动作,一道魁梧如熊的影子,闪电般出现在旁边,抓住他举起的右手。 只差一点,三长老的指尖就要戳中拓跋木的眉心。 “啊……”拓跋木吓的面无血色,蹬着双腿急急往后退,恐惧的大叫起来:“三长老你居然要杀我?!你要杀我?!” 三长老愤怒的瞪向阻拦之人:“虎先生,还不放手?”差一点,他就能把拓跋木那小子灭口了。 虎奴不为所动,三长老转向拓跋渊,怒目而视。 “虎奴,放肆。”拓跋渊不轻不重的开口,很是敷衍。 虎奴这才把手松开,退了回去。 三长老脸色难看至极,如此一来,所有人都当他心虚,要除了拓跋木,刚才他与虎奴一交手,心下更是惊疑不定。 早年这人是同拓跋渊一起来到府上的,所展露出的修为,也与他们相当,可经刚才那一下,三长老却觉得,此人大有可能藏私。 拓跋渊一贯心思内敛,实力也更加难以琢磨,忘情院中人虽少,却没一个是好相与的,现下多了那拓跋九歌,更是一个惹人厌的货色! “拓跋木,我且问你,因何要谋害世子?”二长老站出来道,面上一派痛心疾首之色,“你可知自己这行为,是置我拓跋全族于不义?!平素,你房中长辈究竟是怎么教导你的!” 三长老闻此话,心惊肉跳,冷然的看向对方,这节骨眼上,二长老这老不死的竟还不忘来踩一个痛脚。 拓跋木刚刚已被吓破胆,这会儿见二长老,如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赶紧道:“我没有谋害世子,二长老相信我……我放出蚀骨虫,本是冲拓跋九歌去的,只是想教训一下她罢了,谁料那虫子竟钻到了世子殿下的体内……” “教训我?”拓跋九歌故作一脸惊讶,上前拉扯起风君白的袍子,道:“葡萄,我觉得他并不是坏人,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她这话一出来,惊倒了大片,拓跋木也是一脸难以置信,这丫头居然帮自己说话? “证据确凿,能有什么难言之隐?”风君白也在琢磨她心里的鬼主意,面上还做寒霜状,开口配合,道:“小九,你年纪小,不懂人心险恶,又未与他打过交道,岂能轻信此人之言。” 拓跋九歌嘟着嘴,微蹙眉,道:“谁说我私下没和他打过交道?” 啊? 拓跋木这当事人眼珠子都瞪圆了,他们打过交道吗? “有好几次,他都偷偷跑来忘情院给我送吃的呢,还说很想跟随小叔叔修炼,这事儿小叔叔也知道。”拓跋九歌说完,一头转,“我说的对吗?小叔叔?” 拓跋渊点头,“是!” 所有人看向拓跋木,神色变幻不定。 拓跋九歌又自顾自般嘀咕,偏声音能叫所有人都听见:“上次小叔叔都答应你了,愿意将你留在身边,你完全没理由来害我啊。” 拓跋木遍体发寒,一脸懵比,那句‘我没有’尚未脱口,风君白话锋一转,开口道:“如此说来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在他背后还有人指使……” 人群中的谢灵儿,身体猛地晃动了下。 恍惚间,她见拓跋九歌朝自己瞥了一眼,眼神何其诡异…… 第78章 你菜如弱鸡,还是别玩了 堂内,感到心惊的何止谢灵儿一人,三长老已料准此事与自己外孙女有关,本想灭口了拓跋木,让这事就此打住。 可事情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他大骂拓跋九歌,这鬼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好生机敏,怕是故意将话锋往此处引,就是想让拓跋木把谢灵儿给供出来。 拓跋木伤了风君白,已是铁证,管他有心无心,都要担责,再加上对方有心把事态扩大,连蛊族和盗宝贼之事都牵扯出来了。 此时再将谢灵儿扯进来的话,可就真是让拓跋九歌与风君白两相遂意了! “拓跋木,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风君白语有胁迫。 拓跋木心神已慌,刚刚拓跋九歌与拓跋渊两人一唱一和,早就将他唯一的退路给断绝了! 不…… 从这事曝光开始,他就没了活路,三长老先前分明是想杀他灭口! 拓跋木下意识的朝后边看过去,谢灵儿在人群里睁大了眼,挪着碎步往孟悦身后藏去,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三长老见状,心里一沉,开口道:“拓跋木,做人做事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你爹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了!还不据实说来!” 拓跋木想到自己父亲,呼吸颤了起来,他生母早亡,父亲也是久病缠身,三长老这话是在提醒他,他还有一个爹啊…… “我……”拓跋木牙关一紧,“无人指使,是我自己看她不顺眼,想要报复……” 拓跋九歌笑了,不再说什么,退回拓跋渊身旁。 男人握着她的手,微攥紧了几分,开口道:“此事关系重大,不能只听信他一人之言,既然昨夜世子是在罗福楼受的伤,不如先从罗福楼查起,兴许还有什么蛛丝马迹被错过了呢?” “渊少爷建议的好。” 风君白与他一唱一和,目光撇到三长老的脸上。 后者脸上维持着镇定,心下早已慌乱,谁不知道罗福楼是谢家的产业…… 便是再蠢的人,这会儿也该反应过来,此事还与谢灵儿有关。 “世子殿下,那这拓跋木……” “不论如何,他伤了本世子,且与蛊族有关,此两点有铁证。”风君白开口道:“至于他是否还与盗宝贼有关,这就要好好审一审了!” “世子殿下,还请你念在旧情上,相信拓跋家,我们是绝不会做那种大逆不道之事的!”二长老赶忙道:“其实拓跋木的生父早就被逐出家门,只是见他父子二人可怜,才让他们一直住在府里,说起来,这拓跋木也算不得拓跋府中人的!三长老,你说对吗?” 三长老脸色变幻不定,狠心一咬牙:“没错。” 拓跋木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二人,自己就这样被舍弃了?他想开口,想声辩,但一想到三长老的威胁,他什么都不敢说。 拓跋木慌张的别过头,寻找谢灵儿的身影,他只盼着谢灵儿能帮自己说些话,他沦落到这般境地,可都是为了她啊…… 可是,谢灵儿躲在孟悦的身后,连看都不敢看他! “来人啊,把这拓跋木带到忘情院里看管起来。”风君白开口道:“本世子亲自审!” 两名长老心头猛颤。 拓跋木状似离魂,被人给拖了下去,府内其他子弟看着他,目光或讽刺或怜悯。 此事算是初步解决了,风君白咳了两声,露出一脸疲乏之色,“贼子既已抓到,那本世子就先回去养伤了,今日劳动诸位了。” “世子哪里话,是我拓跋府愧对世子。”二长老赶紧道。 风君白笑了笑:“都散了吧。”说完,他转向旁边,道:“小九,还不快过来扶着哥哥点。” 拓跋渊眼睛微眯了一下,几息过后,才松开小女孩的手,由着拓跋九歌走过去,她那身板怎么可能搀扶的起风君白,完全是被对方牵着往外走。 所有人目送着他们离开。 “那丫头还真成世子殿下的义妹了?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 “她是运气好,可世子运气就差咯。瞧瞧,这天煞孤星的威力多大!” “传言果真不假,以后我们都得远着她点,你瞧世子与她走近,平白遭了这么大一罪过……” “都散了吧,各自回去好生修炼,今日之事休要再议。”二长老开口道,府中小辈这才离开。 谢灵儿也被孟悦牵着,急急往外走。 二长老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三长老,开口道:“三弟,有些东西当断则断,祸及自身是小,连累府中上下是大。” 三长老牙关一咬,“不劳二长老提醒!” …… 回到忘情院后,风君白径直往院中的檀木地台上一躺,便开始哼哼唧唧的叫嚷着自己头疼脚疼哪哪都疼。 “小九,快来给哥哥揉揉手~”风君白冲她眨巴着眼,刚半路上,拓跋九歌就跑回了那男人身边,叫他心里好一阵不舒服。 拓跋九歌看了他一会儿,竟听话的走了过去,把他放血那只手袖子朝上一撸,端详了起来:“可还痛?” 风君白眼神微晃,讶异的喃喃道:“不痛……” 拓跋九歌头一抬。 风君白立马改口变脸,哟呵起来:“不痛才怪,快,小九给哥哥吹吹……” 拓跋九歌心下好笑,小脑袋一低,对着他放血的伤口吹了两下。 许冬将拓跋木押到忘情院中的杂房锁着,出来就看到自家世子在那儿搔首弄姿骗小孩,油然而生一种看到变态的错觉。 拓跋渊面无表情的看着,虎奴正想说主子这会儿好淡定,面前就刮过了一阵风。 拓跋九歌觉得后衣领一紧,下一刻,自个儿就像鸡崽似的被拎了起来,偏头就看到自家小叔叔。 这男人本就眉眼如画,睫若鸦羽,眼角本是微微下垂,笑起来时眼尾便成了条线,自然上翘了几分,像是用工笔画精心描摹过一般,格外摇曳人心。 拓跋九歌却从这赏心悦目的美人脸上,品出几分不对味来。 “歌儿,该修炼了。” “呃……可你不是说要劳逸结合吗?” 拓跋渊笑容不改,道:“你菜如弱鸡,还是别玩了。” 拓跋九歌:“……” 这男人绝对是在打击报复! 第79章 照你这么说,我没准还是个皇亲国戚? 拓跋九歌被赶去修炼。 院子里,两个男人对峙而立。 清风徐来,在边上观战的虎奴与许冬,恍惚间闻到了阵阵酸味。 “渊少爷好生霸道啊……”风君白笑眯眯道。 拓跋渊不疾不徐回答:“天元丹是疗伤圣药,世子的伤势该好了八分才对。” 言下之意,没什么大毛病还装什么娇弱,欺骗小女孩。 两个男人,一个桀骜风流,一个尔雅温和,目光无形相对,却似有火花迸了出来。 “我现在倒有些怀疑,渊少爷是如何看待小九的。”风君白不紧不慢道:“说起来,你们只是口头上的叔侄,又没有血缘关系。” 拓跋渊目光一时深了几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世子殿下还是先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吧,省的日后闹出笑话。” 风君白眉梢微挑,又体会到了那种‘故弄玄虚’之感,偏生拓跋渊闭口不再言,直接优雅的转身走人。 这厮…… 风君白舔了舔后槽牙,为何他总觉得这拓跋渊在等着看自己笑话呢? 古古怪怪! 拓跋九歌一回房,小饕餮就从灵兽圈内跑了出来。 “憋死胖爷了,这葡萄什么时候才滚蛋啊,有他在,我都不能随便现身了!” “你是不爽,有他在你不好去厨房偷吃吧!”拓跋九歌毫不留情的戳破它的谎言。 小饕餮哼哼唧唧了两下,肥屁墩往桌上一压,昂着不存在的脖子,道:“反正有他在,就是不方便,不过,今儿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儿?” 小饕餮眼里贼光闪闪,“你肯定会想知道的,讨好下我,我再决定告不告诉你!” “好啊。”拓跋九歌笑眯眯的看着它,抚摸着右手的破苍戒。 小饕餮立马老实,开口道:“就是葡萄的血!他血液的气味,我嗅着好熟悉。” “你哪次遇见想吃的东西时,不是这句话?” “呸!小爷严肃和你讲,他血的气味和你很像。” 拓跋九歌皱了下眉,“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血的气味不都一个样儿吗。” “自然不一样,我可是饕餮!”小胖子前蹄往桌上一敲,“你难道没听说过血脉之力?!为何四洲荒海的皇室能延续至今,就是因为他们的血脉不同寻常,那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让他们生来就比旁人要强!” “继续。” “你的血本身就有点特殊,这点你自己也知道,所以我说奇怪,你的血与葡萄的血,味道竟有几分相似。” “有几分?” “说起来,你体内的血甚是奇怪,有一部分与葡萄血液的气味相似,有一部分又极为寻常,还有一部分就是拓跋渊身上的气味。”小饕餮开口道:“不过你有拓跋渊的气息也正常,毕竟他时不时就给你放血喝。” 拓跋九歌神色变幻不定,终是笑了起来,“那要照你这么说,我没准还是个皇亲国戚?” “可能性很大啊,不然你血脉中怎么会有风家人的气味?” 拓跋九歌沉吟了一会儿,关于自己身世这个问题,她一直觉得渊美人知道点什么,很早的时候,他就提到过,她身上的血脉有问题。 只是那男人当她是个小孩,不愿过早告诉她。 如果她真是皇亲国戚,为何会成了孤儿,变做拓跋家的养女?这里面必然牵涉甚广,至少,以她现在的实力去打探这些,就是自找麻烦。 “这事暂且不提。” “嗯?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拓跋九歌淡淡道:“没实力,想再多都是虚的。” 小饕餮点了点头,皇族风氏那可是个庞然大物,与这样的存在牵扯上关系,指不定是福是祸! …… 三房,太岁阁。 “跪下!”三长老一声厉喝。 谢灵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外祖父,孙女知错了……” “知错?!你可知,你差点连累了整个拓跋家!我早说过,静心修炼,没有实力之前少去惹是生非!”三长老咬牙切齿,若非下方跪的是自己的亲外孙女,他真恨不得将之一掌劈死,“你与那拓跋九歌争一时长短有何用!你母亲生前聪慧,怎就生了你这么个猪脑子?!” 谢灵儿哭哭啼啼,满眼都是委屈,心里害怕极了:“我也是被拓跋木给骗了,是他自告奋勇动手的,我要知道他与那什么蛊族有关,断不敢和他联手的……” 三长老哼了一声,道:“这世上的确有蛊族,但就拓跋木那生母也配?!你们这次完全是被人将计就计了,从今日起,你就给我闭门思过,少出去惹是生非!” 谢灵儿吓得缩紧了脖子,赶忙点头。 “师尊,拓跋木在忘情院里,只怕那边不会善罢甘休。”孟悦忧心道。 三长老也揉了揉眉心,浑浊老目里一片阴沉,“你让人把海青好好看管起来,拓跋木为了自己的父亲,断不敢随意攀咬!” “是。”孟悦应道,心下叹气,拓跋海青是拓跋木之父,出了这事,那父子两人怕是彻底完了。 忘情院。 拓跋九歌修炼完后出来,去了大厅,本想问问怎么处置那拓跋木,进去就听到拓跋渊和风君白正在谈论此事。 “拓跋木并不是蛊族后裔?”她有几分诧异道,先前风君白在众目睽睽下说的煞有介事,她都信了九分,还惊讶这拓跋木比自己想象中有家底儿多了。 “蛊族当年被赶尽杀绝,便是真有后裔苟延残喘,也都逃到另外三洲去了。”风君白开口道。 拓跋九歌笑了,“那你今儿还能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说完,她转念一想,风君白是‘苦主’,又是世子之尊,那种情况下,便是两个长老知道他在夸大其词,也不能当众拆穿。 谁叫拓跋木以下犯上,证据确凿呢? “我也不算全然胡说。”风君白笑道:“蛊族虽死,但被列为禁术的契灵之术,还是有不少流传出去的,那蚀骨虫虽罕见,却不至绝迹。” 拓跋九歌心念一动,“契灵之术可是契约星兽,将其御为己用的术法?” 第80章 莫要为任何一人,乱了本心 “契灵之术很难得吗?” “完整的契灵之术早就失传了,蛊族人也算惊才绝艳,自理了一套偏门法子,不过方式过于恶毒,有悖天伦,这也是他们被灭族的原因之一。后来蛊族所创的秘术四散,四族皇室手中各掌握了一部分,但弊端太多,只有个别运气好的,契灵星兽成功了,但星兽的实力都极度低下。” 拓跋九歌听完他的解释,心下却松了口气,难怪风君白一直没想过小饕餮有可能被契约这件事,原来是可能性太渺小了。 “拓跋木,你准备怎么处理?” “小九有什么好想法?”风君白反问。 拓跋九歌笑道:“我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主意,当然是听你们的了,只是……” ‘只是’两字一出口,风君白就晓得后面的话不简单,笑等着她的下文。 “葡萄,你世子之尊平白受了委屈,岂能不讨回?再说,你来拓跋府这么久了,那帝王卵之事一直没个结果,你回去后也不好交差吧?” “有道理。”风君白笑眯眯的看着她。 拓跋九歌眨眼道:“一个掌握契灵之术的蛊族后裔,偷盗帝王卵,听上去合情合理。” 这逻辑没什么毛病,从一开始,风君白也有意把风向往这上面带,才有了之前那么一出。 “不过,拓跋木到底是拓跋家的人。”他开口道:“如此一来,拓跋家免不了会受牵连,有人不会安分坐着的。” 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他那个并肩王老子。 其实,拓跋家受什么责难,风君白是半点无所谓,都说千机夫人对并肩王府有恩,可由始至终,他都怀疑那‘恩情’的水分。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全凭千机夫人一张嘴,那么多人,包括他母妃都死了,唯独她一人活着从秘境出来…… 风君白有时在想,自己之所以那么讨厌风似鸾,会否就是因为,当年千机夫人从秘境逃出来后说的那句:他母妃是因生下风似鸾,难产而亡? 所以从第一眼起时,他就打心眼里排斥自己那妹妹? “那二长老不都说了嘛,拓跋木父子早就不是拓跋族人,再说,先前不是说,要找人调查罗福楼吗?” 罗福楼是谢家的产业。 若是动拓跋家,两个长老都会坐不住,但若只动谢灵儿,便只有三长老一人头疼罢了,二房三房争执已久,先前二长老也不是没有跟着一起落井下石。 谢灵儿屡次找她麻烦,三长老也看她不顺眼,拓跋九歌烦这爷孙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此事好好利用一番,不说让他们连坐受罪,但被膈应的寝食难安,总能是有的吧? “罗福楼……谢家……” 飘远的心思,被拓跋九歌的一句话扯了回来。 风君白低喃了两句,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如此也好,一直以来,他都想找谢家查证一些事,但苦于没有突破口,眼下倒是有个现成的机会! “小人精。”他轻敲了一下拓跋九歌的脑袋,起身看了眼一直沉默的拓跋渊,道:“我想起有些事,先回福熙苑去了,今晚就不回来了。” 言罢,他风风火火的离开,步履间可见几分匆忙之色。 忘情院重归清静,拓跋渊这才懒洋洋的起身,打了个哈欠,道:“歌儿可是忘了,拓跋家的当家主母也是谢家人?” “葡萄这点轻重还是有的吧。”拓跋九歌毫不担心道:“再说,一开始把脏水往谢家泼的,不是小叔叔你吗?” 之前在外堂,若不是拓跋渊说要搜查罗福楼,恐怕三长老还不会那么慌张。 “有吗?”拓跋渊略一偏头,模样无辜至极,“不记得了呢。” 拓跋九歌看着他笑起时,恍若新月般弯弯的眉眼,呼吸略紧了几分,脸朝旁边撇去,透了透气,心里忍不住想:这男人啊……此时已如此好看,等她长大成人了,不知要妖孽成什么模样? “拓跋小九,你脑子里的想法有点大逆不道啊……”小饕餮贼嘻嘻的嘀咕道。 拓跋九歌在心里回道:“你懂个屁,我这是对美的欣赏。” “呵呵……” 她在心里和小饕餮斗着嘴,下巴冷不丁被人一抬,脑袋侧拧了回去,近距离对上那双,如有星河璀璨绽放的眸子。 “歌儿是真把那人当哥哥了?” 略一屏息,拓跋九歌从美色袭脑里清醒了过来,反问道:“小叔叔不希望我与他走的太近?” 虽不是很明显,但拓跋九歌时而有感,她的美人小叔叔对风君白有一种淡淡的敌意,说是‘敌意’或许过分了些,用‘不满’来形容,许是更恰当。 “你与他走近些……倒也无妨。”拓跋渊松开她的下巴,直起身来,眼神里的温度却褪了许多,“只是有句话你要记牢,莫要为任何一人,乱了本心。” 拓跋九歌眯眼看着他,不喜他此刻眼中没有温度的样子。 “那若是为了你呢?” 拓跋渊眼中熄灭的光彩霎时被点亮,他没立刻回应,唇吮了一下后绽放出笑容,竟有几分孩子气的傲娇,道:“自然要除我以外。” 拓跋九歌看着他的笑容,不自觉跟着扬起唇角,人间不值得啊,但眼前的美人少年郎却是值得的…… 虎奴站在旁侧,眼里晃过几许担忧,主上他是真的越发沉沦了,却不知这到底是福是祸…… 入夜,拓跋九歌在院中木台上修炼了几个时辰,吐纳完毕后,她本要回屋拥着美人儿睡觉,却有哭声从后院传来。 拓跋九歌步履一顿,沉吟了会儿,循声走了过去。 后院杂房中漆黑一片,充斥着灰尘与木质腐朽后的味道,少年的哭声喑哑压抑,吱啦—— 推门声打断了少年的啜泣,他如受惊的鹌鹑,倒抽了口气。 月光倾洒,女孩儿背对银辉,影子被拉的斜长狰狞,她站在门槛上,眼神平静孤冷,漠然的迎着角落处,少年投射而来的怨毒目光。 拓跋木视线下滑,看到女孩手上拿着的馒头时,冷笑道:“你来做什么?可怜我吗?” “不。”拓跋九歌把馒头塞到嘴里,咬下一口,边嚼边道:“我来看笑话的。” 第81章 那我等你睡着了,再爬过来? 拓跋九歌的脑回路还没清奇到,去可怜一个试图害自己性命的人,要做盛世白莲,也是要本事的,她自问能力不足。 拓跋木怨毒更甚,咬牙道:“卑鄙!无耻!” 他激动的甚至想扑上来,但手脚都被上了镣铐,锁在角落的柱子上,张牙舞爪而来,没两步直接摔到在地。 拓跋九歌笑出了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会儿眼神里倒真蹦出几丝戏谑的怜悯了。 “以刀杀人者,必将死于刀剑之下,你咎由自取,何来的底气说我卑鄙?” 拓跋九歌把衣领上馒头的碎屑捻进嘴里,不紧不慢道:“只是你这人实在不聪明,上杆子倒贴去给人作刀,伤敌不成,自损不轻啊。” “是!我是愚蠢,可你又比我高贵多少?”拓跋木从地上爬起来,冷笑看着她:“没有拓跋渊和风君白的话,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嗯,这点你说的倒没错。”拓跋九歌非但不气,还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 拓跋木都准备好言语回击了,此刻闻言满腔恶语却硬生生梗在了喉咙眼。 小饕餮都忍不住腹诽:你对自我的认知,倒是够深刻啊…… “拓跋九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看笑话你也看够了吧!”拓跋木咬牙道。 “你急什么。”拓跋九歌在门槛坐下,一手撑着脑袋,那姿势仿佛是在与一个朋友聊天,“废话说完了,咱们来扯扯正事。拓跋木,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你免于一死,你抓是不抓?” “机会?呵……你玩什么花样?” “啧,看在你没脑子的份上,我就与你解释一二。”拓跋九歌感慨道:“你伤害世子已是重罪,又与蛊族及盗宝贼有染,罪大恶极。不过你年纪尚轻,且实力不强,也有可能是被人蒙蔽,受人指使,只要肯交代出幕后之人,从轻发落也未尝不可。” “你是要我嫁祸三房?!!” “嫁祸?大兄弟,你倒是仁义啊。”拓跋九歌嗤笑道:“你是为了讨谁欢心,才落得现在的下场,难道忘了吗?说起来我都替你不值,一颗真心喂了狗,白天的时候,人家可没帮你说一句话。” “你别假惺惺的了!”拓跋木被戳到痛处,人也跟着激动,“我是不会做出伤害灵儿的事的!” “真是没看出来,你倒还是个情痴。”拓跋九歌从门槛上站起来,一拱手,“佩服,佩服!不过,你对谢灵儿一往情深,就不知三房的人对你父亲,会不会顾念旧情了。” 拓跋木心头发凉,嘴上却硬着:“你别想挑拨离间,我若是与你们同流合污,才是害了我父亲性命!” “真不知你究竟是单纯,还是蠢。”拓跋九歌嘀咕了声,侧靠着门,小脸浸染在月光下,显出几分超乎其年龄的冷漠与老成:“你们父子俩现已不算拓跋家的人,你当了替死鬼,你那久病卧床的父亲,还有活路?三长老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 拓跋木的脸色一片煞白,他怎会不懂?白天的时候,三长老明里暗里提其父亲,已有胁迫之意。 拓跋九歌言尽于此,跳下门槛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屋睡觉。 后方,拓跋木声音犹豫,颤抖着传来:“我伤了世子,他岂会罢休?再说,便是我倒戈向你们,事后你们能保我和我父亲活命吗?” 拓跋九歌脚步一顿,睨向他:“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拓跋木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眼睛里失去了色彩,脚步声重新靠近,一个油纸包着的馒头出现在视线里,被放在近处地上。 等他再将头抬起来时,女孩儿的身影已消失在了门口。 “拓跋小九,你何时学会以德报怨了?”小饕餮从灵兽圈里出来,挂在她后脖子上。 “要把谢灵儿和三长老牵扯进来,有什么比让他翻供更简单的。” “呵呵,你懂我的意思。”小饕餮打着哈欠道:“你先葡萄一步招安,那小子若从了,自然少了一顿大刑伺候。” 拓跋九歌抬头看了眼天上冷幽幽的月亮,呵呵一笑:“你怎知,我就会轻易放过他了?” 小饕餮肥肉一抖,萌萌的大眼睛放着光芒,哇哦~难道后面还有好戏看? 拓跋九歌扪心自问,是个小气又记仇的人,这件事风君白本就是代她受过,若叫拓跋木得手,谁晓得这小子会怎么折磨她? “其实那小子也挺悲催的,为了讨好一个谢灵儿,赔了自己又赔爹。”小饕餮叹息道。 拓跋九歌声音冷淡:“他为爱作死,情有可原,可这关我什么事儿?” 这世界便是如此,若要害人,要么一击致命,要么就等着被反杀吧! “咦,那你还给他送馒头吃?” 拓跋九歌笑乐了起来,眼含期待:“夜半无聊,我就往那馒头里加了点月晦之力,也不知人吃了后,会是怎么个反应?” 啧啧啧,小饕餮看她的眼神登时变化,果然,‘心慈手软’在这丫头身上,是不存在的! 回房后。 拓跋九歌自动放轻了手脚,这会儿已有些晚了,早过了拓跋渊规定的就寝时辰,内室里有两张床,中间以屏风隔着,即便如此,每天晚上某人必会爬床过去。 屋内烛光如豆,男人合衣侧躺在床上,撑头未睡,手上拿着一记杂书翻看着,拓跋九歌进去后,见他长发披散在脑后,还有几分濡湿,烛光笼着水色,将他的轮廓都晕染出几分柔色,俊朗的叫人心尖发抖。 拓跋九歌眸子颤了下,脚下一顿,调头又往外走。 “站住。”拓跋渊将书一丢,声音朝下压了几分,“回来睡觉。” “可我今儿还没洗澡。”拓跋九歌回头眼巴巴望着他。 拓跋渊不明所以,“明儿再洗也是一样的,谁让你修炼起来便忘……” 他话还没说完,小女孩两脚一蹬,甩了鞋子,乳燕投怀似的撞到他怀里。 “拓跋九歌!”男人耳根染上红霞,不待他支起身,就听女孩儿像偷了米的小母鸡似的咯咯笑着:“是你说的,明儿再洗,不许嫌我脏。” “下去!”拓跋渊两侧腮帮子咬紧了几分,“回自己的床上去!” 拓跋九歌眨巴着大眼睛:“那我等你睡着了,再爬过来?” 第82章 等我长大了,你就知道什么叫一睡难求了! 近处,男人那双乌黑黑的眼睫眯成了线,鼻间哼出一声危险的气音。 “啊呀呀!痛!小叔叔撒手!” 拓跋九歌摸着自己被拧着的腮帮子,大声叫唤。 拓跋渊闻言立刻松手,讶然道:“拧痛了?”他分明没用力啊? “痛死了,你快给我吹吹!”拓跋九歌把脸往他跟前凑。 一根指头将她的脸给推开,拓跋渊又好气又好笑,“平日里太由着你胡来,愈发放肆了。” 拓跋九歌嘴一撇,躺床上装死,手里还紧拽着他的衣服,“再过两年,不!四年!我便老实与你分床睡,总行了吧?你要珍惜我现在还粘着你的时候,等我长大了,你就知道什么叫一睡难求了!” 拓跋九歌说这话时,那是一脸傲娇,小饕餮都快在灵兽圈内笑晕过去了,她今晚的胆儿不是一般肥啊! 拓跋渊唇紧抿着,知道她是童言无忌,但心里仍有几分怪异之感。 他也知她只有十岁,许是她的心性和平日行为过分早熟,以至于拓跋渊无法全然将她当做一个小孩子。 并且这小东西,似乎很喜欢捉弄他? “小女孩儿家家,不害臊。”他撇嘴道:“哪有成日将‘睡’字挂在嘴边的?轻浮!” 哟呵,拓跋九歌心里啧啧了两声,明明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怎就那么食古不化呢? “这不都是迟早的吗?世人皆有成亲生子的一日,这繁衍后代,不都是睡出来的?” 拓跋渊瞳孔瞪大了几分,看她的目光像是头一遭见的陌生人,脸色唰得沉了下去。 拓跋九歌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上一轻,就被一股力量给抛起,越过屏风,稳稳当当的摔到对面的床上了。 “哎哟!” “口无遮拦,简直不成体统!明日起,你给我闭门思过,画足一千张阵图,才许去宗庙!” “小叔叔!”拓跋九歌鲤鱼打挺蹦起来,不等她重新扑过去,一道无形星力透过屏风而来,似劲风袭面,将她吹倒回床上,禁锢住,别说动弹了,就连口舌都给定住了,再不能胡言乱语。 噗,烛火一灭,屋内重归黑暗,一片死寂。 啊啊啊!拓跋九歌在心里狂叫,这男人怎么越来越禁不起逗了?! “哈哈哈,这就叫自作自受。”小饕餮在灵兽圈里狂笑,“之前你还嘲讽那拓跋木为爱作死,拓跋小九,你与他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啊!” 拓跋九歌唯有白眼狂翻,才能表达出内心情绪的波澜壮阔。 屏风后,拓跋渊捏了捏眼角,唇角不由自主的跃起几分,又无奈垂下。 这小东西啊……真是人小鬼大! 翌日,拓跋九歌老老实实的在房里练习阵图。 渊美人在院子外饮茶看书,俊脸上还有几分余怒未消的痕迹。 一千张阵图,便是拓跋九歌不眠不休,也要十来日才能完成,果然这美人轻易撩不得,后劲儿忒猛! 她来到本家不觉已有好几个月了,虽每日都勤加修炼,但星力涨幅并不快,借着六星贯日之力,到现在也才三星星士罢了。 拓跋渊说过,双生星图前期修炼本就要慢一些,除此之外,她还是底子太弱,哪怕日日珍馐喂养,可身体的弊端仍有许多。 这段时日,她从未将阵图落下,五行基础阵图她早已练习的差不多了,可她这人惯有强迫症,要做便要做到最好,精益求精! 要画出完美共振的基础阵图,对她来说很容易,但容易还不够,她的目标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这近乎变态加自虐的要求,让小饕餮都忍不住吐槽:“你现在已经够娴熟的了,没必要对自己如此严苛吧。” 从早上爬起来开始,拓跋九歌几乎没歇过一口气,这会儿她精神力才稍有放松,却看也不看旁边那一沓完美阵图,低声道:“事无极致,只有不断突破,才能进步。” 她深吸一口气,手抚过旁边的阵图卷轴,这是拓跋渊当时给她的,但这里面只有最基础的五行阵纹。 常时间高强度的练习,让她心里某处隐隐有种开了窍的感觉,此刻再看这阵图卷轴,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她现在要做的不止是将这些阵纹烂熟于心,而是要将它们的纹路记在骨子里,融于灵魂中,哪怕是信手拈来,也不会犯错。 这一练又是好久过去,直到她脑内空空,精神力彻底耗尽,拓跋九歌才坐了下去,闭目休息了起来。 她右手并未放下阵图笔,饶是休息时,手腕仍在活动,小饕餮趴在桌子旁边,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余光一扫,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拓跋九歌右手的阵图笔闪烁着淡淡光,那光芒正缓缓朝着她身体蔓延,渐渐地,她整个人都蒙在一层光晕之中。 小饕餮眨了眨眼,不敢打扰,屏息凝神的看着她。 许久过后,拓跋九歌才缓缓睁开眼,吐了一口清气。 “拓跋小九,你现在感觉如何?” “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小饕餮纳闷了,难道刚刚那光晕是它看走眼了? 拓跋九歌奇怪的看着它,问道:“怎么了?” 小饕餮摇了摇头,蹦到近前,对着她手上的阵笔嗅了嗅,咕哝道:“没什么……”难道真是它看错了? “说起来,拓跋渊给你寻来的这笔骨着实神秘,我都瞧不出这到底是什么。” 拓跋九歌眼睫微动,至今忘不掉那日,他从阴风谷里出来时的虚弱模样。 这阵笔现已与她精血相融,画起阵图时她更容易集中精力,但要说如臂使指,还差了一点。 渊美人曾说过,要做到人笔合一的境界很难,除了她本身阵图的实力必须达到一定程度外,还得阵笔有灵才行。 拓跋九歌没期盼那么多,只是这阵笔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珍之!重之!爱之!都觉得不够! 拓跋渊对她太好,而她现今唯能做的就是努力,再努力。 不负他,也不负自己! 外间传来了大咧咧的笑声,不需看便知来人是谁,拓跋九歌将阵笔收回千机锁内,小饕餮也随即钻入灵兽圈。 她刚走出房门,迎面就撞上风君白那张笑意邪魅的俊脸。 “现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小九想先听哪一个?” 第83章 再联手演场戏呗 “先说坏消息吧。” 风君白也不啰嗦,道:“罗福楼中人嘴严的紧,竟无一人招认那晚谢灵儿与拓跋木乃是同行同去。” “这不是在意料之中吗?”拓跋九歌关上房门,眼神盯着在院中长椅上侧躺着的渊美人,随口道:“好消息又是什么?” “拓跋海青死了。” 拓跋九歌定在原地,面带愕然。 “死了?” 拓跋木之父,名为海青。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三房的人动的手,但转念一想又不对,现在最不愿拓跋海青出事的就是三长老,若没了这个软肋在手,他们拿什么掣肘拓跋木? “人怎么死的?” “病死。”风君白笑容冷淡:“听说那拓跋海青卧病已久,全靠丹药吊着一口气,昨夜三长老将他看押起来,他听闻自己儿子犯下大罪,猝然暴毙。” “这消息准确吗?” “应该无误,至少现在,拓跋府中知道的人还不多。” “那你是从何知晓的?” 风君白眼里飘过一抹嘲色,道:“那位二长老也并非等闲之辈啊……” 拓跋九歌心里冷笑了声,这个府邸里,表面善良的太多,人人都戴了一张面具,二房三房不和已久,互相安插眼线也是正常。 想来,风君白今儿来的这么晚,怕是没闲着。 至少,那二长老已乐于在背后,做一个递刀之人。 只是,拓跋海青的死总归突然了些,让拓跋九歌觉得有些奇怪。 “会不会是你昨夜给拓跋木吃的,那带月晦之力的馒头起了作用?”小饕餮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拓跋九歌眸子幽幽一动,回道:“你又怎知他吃了?” 小饕餮沉默不语。 拓跋九歌心里并没什么过意不去的,重新迈开脚,却是朝杂房去了,风君白见状,也跟在了她后边。 杂房的门是敞开着的,拓跋木还在角落缩着,听到脚步声,顿时警惕的瞪向门口。 拓跋九歌没有进去,目光在杂房内兜了一圈,看到那张空荡荡的油纸后,眉梢挑了一下。 “看来,你已经考虑清楚了?” 风君白稍慢了一步,闻言看了她一眼,脸上笑容深了几分,看来昨晚他不在时,应该发生了什么趣事儿。 拓跋木牙关紧咬,死死盯着她,但在触及后方的风君白时,又畏惧的把目光收了回去。 “我要先见我父亲!”拓跋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爹,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三长老会怎么折磨他。 “倒是个孝子。”风君白轻哼了一声,“可惜,你是见不着了。” “什么意思?” “拓跋海青死了。” 拓跋木猛地抬头,脸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颤抖。 “不……不会的……”拓跋木拼命摇头:“你骗我!你们骗我!!” “你已沦为阶下囚,骗你有什么意义?” “我父亲不会死的……是你们……都怪你们!否则他不会死,不会死……”拓跋木跪在地上,颓然的摇着头。 “有因才有果,你父亲之死,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拓跋九歌面无表情道:“我奉劝你,与其伤心难过,不如想想,怎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 “我绝对不会背叛灵儿的!”拓跋木怨毒的瞪着她,“灵儿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父亲死的,不会的!一定是你们暗中下的毒手!” “难得有点脑子了,却没用对地方。”拓跋九歌嗤笑道:“昨夜我才来劝降于你,为何又要让人杀你父亲?更何况,三长老早就让人将你父亲严加看管,即便是死,他也不可能死在我们手上……” 拓跋木仍在摇头,惊疑不定的瞪着她。 昨夜过后,他心里已生犹豫,不是没思考过倒戈之事,但现在惊闻噩耗,如何接受的了? 他好恨,恨自己行事冲动! 恨三房的人视他为卒子! 恨拓跋九歌他们的步步紧逼! 没有再停留,拓跋九歌转身离开,风君白看着神志恍惚的拓跋木,神情冷漠,约莫能猜到昨夜,拓跋九歌与他说了什么。 那小人精动作倒是够快。 “机会只有一次,本世子可没小九那般耐心。”他冷冷抛下一句话,这才追着小女孩儿而去。 拓跋海青之死或是偶然,但也是必然,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得知自己儿子犯下大罪。 而拓跋木显然已吃了那馒头,拓跋九歌依稀能看到,他身上缭绕着的月晦之力。 但他父亲之死,是否有月晦之力的影响,就说不准了。 像风君白这样修为的人,只是将带有月晦之力的兽核佩在身边,就遭罪不小,拓跋木又岂能幸免? 可是‘运’之说,无比玄奥,拓跋九歌总结下来,除了外界的因素,一个人倒霉,最大的原因还是自身作死…… “昨儿你劝那小子从良了?”风君白很快就追了上来。 拓跋九歌嗯了一声,“你不怪我先斩后奏吧?” 毕竟苦主是他,她的行为的确逾越了点。 风君白浑不在意道:“那小子若肯乖乖配合,倒也是好事儿,省得我再浪费精力。不过,我看他刚才那样子,反倒更是执迷不悟了!” “最后一根稻草没断之前,将死之人都以为自己还有希望。”拓跋九歌勾唇笑了起来,睨向旁边,“葡萄,我们再联手演场戏呗?” 风君白俊眉微扬,“但说无妨。” 拓跋九歌示意他低下头,风君白蹲下身,小女孩软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如此这般,不过你可得配合好。” “没问题!”他眼睛一亮,正想夸她是个小机灵鬼,余光便扫到前方,有一人走了过来,手一伸,便将拓跋九歌往怀里一兜,故意拔高了音量,“那就这么说定了!这可是咱们之间的秘密!” “嗯?”拓跋九歌忽然被他抱住,心里嘀咕奇怪,余光轻扫,恰好见一抹修长俊朗的身影拂袖而去。 拓跋九歌倏忽想到了什么,一把将风君白推开,追了上去。 “诶!”风君白一脸失望的看着她,追着对方而去,牙关紧咬,那拓跋渊是给这小人精下蛊了不成?!怎就把她迷的这般神魂颠倒了?! 第84章 肥羊出窝了 “小叔叔!!” 男人在前面走着,小女孩儿在后面追着,他像听不到后面的呼喊似的。 “哎哟!”拓跋九歌一声叫唤。 男人步履猛地一顿,回头望向她,面有紧张,却见她立在原地,冲自己偏头微笑,小脸上满是得意。 “小叔叔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儿,像什么吗?” 拓跋九歌背着手,蹦蹦跳跳到他跟前,仰头望着。 “像什么?”拓跋渊声音故作冷淡,昨晚她胡说八道的事儿,他还没与她好好算账呢! “吃醋呀~”拓跋九歌记吃不记打的说道。 刚说完,就见美人儿眼里飘过一抹危险之色,她立马转移话题,“小叔叔你头发都散开了,来,我给你梳头!” 说完,她假装看不到渊美人脸上的玩味之色,拉着他到院子里坐下,然后站在他身后的板凳上,一丝不苟的帮他将歪歪扭扭的发髻给重新梳理好。 风君白追来后看到这一幕,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这拓跋渊是自己没长手吗?还要个小丫头帮他梳头,哪来的脸?! 拓跋九歌显然不知围观的某人,波澜壮阔的内心戏,全神贯注的瞅着自己给渊美人脑门后扎的小揪揪,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九……” “咦,你怎么还没走?” 又是这句话! 风君白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道:“我这就走!” 拓跋九歌看着他幽怨而去的背影,唇角敛着笑,这葡萄还真是戏多。 “歌儿,你阵图画完了吗?” 不等她幸灾乐祸完,渊美人的声音缓缓而来,拓跋九歌面露愁容,“这一千张阵图画完之前,我能不能先请个假,出去溜达一圈?” 拓跋渊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去吧。” “你就不问我出去做什么?” “想做什么,放心大胆去做。”拓跋渊语气非常随意:“若遇到解决不了的、打不过的,便回来,一切有我。” 拓跋九歌不禁莞尔,又是这句话。 不管她怎么胡闹怎么任性,都有一人愿为后盾,许她放肆年华。 何其有幸,让她与这人相逢。 拓跋九歌低头想着,头一遭那么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快些长大。 风君白从忘情院出来就变了面孔,仍是风流不羁模样,眼神却没半分温度。 脚下没有犹豫,他回了福熙苑,嘱咐了许冬两三句话后,便径直往三房而去。 三长老听闻风君白上门,立刻出门迎接,心下多有忐忑,风君白怕是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风君白人还未至,声音便传来,满带怒气:“三长老,你们三房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三长老心下一沉,脚下更快了几分,“世子殿下有话,不妨入内说。” “入内就不必了!”风君白面含怒意,冷笑道:“本君不怕实话告诉你,那拓跋木已经招认,指使之人便是你的好外孙女——谢灵儿!” “不可能!”三长老色变道:“那拓跋木乃是胡说!世子断不能轻信了他!” “他言之凿凿,还称契灵蚀骨虫之术,也是谢灵儿所教,那日在罗福楼中,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第三人在场,此人形迹诡异,还曾提起过帝王卵之事。” “污蔑!这是赤果果的污蔑!”三长老怒不可遏,“我要与那拓跋木当面对质!” 风君白勾唇冷笑,“拓跋木我已命人押解回王都审问,现在来支会三长老你一声,不过是看在往日拓跋家与王府的情分上罢了。” “世子,此事疑点太多,你不能这么草率……” “三长老此言,是觉得我乱泼脏水不成?”风君白神色彻底冷了下去,“我要是三长老,与其在此发出质疑,不如派人早去王都通知贵家主,另外……此事说开了,和拓跋府也没多大干系,谢灵儿本就是外姓女,便是要着急,也该是他谢家人着急才对,除非……” 风君白语速一顿,眼神锐利逼人,“三长老早就知道些什么!” 此话三长老哪敢接茬,拓跋木现在反口乱咬,善恶对错全在他那一张嘴! 这会儿要说谢灵儿确有参与,但只是让拓跋木去教训拓跋九歌,谁又会信? 退路从一开始就被堵死了,原本拓跋海青在手,局面是有利于他们的,现在倒成被动挨打了! 三长老怀疑,拓跋木已经知道自己父亲死了的消息,否则断不会莽撞的走这一步棋! “如何决断,三长老自行斟酌吧!”风君白将他的神情尽收眼中,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拂袖而去。 他一走,其余人赶紧迎了上去。 “三长老,这可如何是好?” “拓跋木那小子太毒了,这风君白是想叫我们替他背黑锅啊!” “都闭嘴。”三长老脸色阴晴不定,让人把大门紧闭,这才道:“风君白的目标不是拓跋家,而是谢家!” “谢家不是主母的娘家吗?那风君白是个白眼狼呀,主母对并肩王府不是有恩吗?” “立刻派人去无双城,通知谢家人,先将灵儿送出去!那拓跋木,也是留不得了!” “我这就派人去截杀了那小子。” 三长老沉吟了下,摇头道:“风君白身边的人不简单,且他们此行骑赤炎驹而来,你们追不上,得我亲自出马才行!” “那这风君白……” 三长老眼中光芒冷厉,阴恻恻道:“咱们收拾不了他,未必他老子还不行?” …… 入夜时分,风君白爬墙进了忘情院,敲开了拓跋九歌的房门。 他一脸欢喜的进去,看到房间合衣待睡的拓跋渊后,笑容就僵了下去,他怎么忘了,这小人精与那讨人厌睡一个屋? 拓跋九歌一边穿鞋一边问道:“肥羊出窝了?” 风君白嗯了一声。 “那还不快走!”拓跋九歌满脸迫不及待。 拓跋渊躺在床上,漫不经心的说了句:“玩尽兴了,就早些回来。” “好叻!” 风君白听到这句话一脸古怪,为毛他会生出一种,自己好像拐带了别人家童养媳的错觉?? 杂房的门被一把推开,拓跋木看着女孩儿兴奋无比的冲进来,刚一开口:“你又想干……” 啪! 话还没说完,拓跋九歌顺手抄起地上一板砖,就把他给敲昏了。 “见怪莫怪,现在没工夫和你废话。” 第85章 拓!跋!九!歌! “灵儿,别使小性子了,师尊说了,必须尽快把你送回谢家!” 城北驰道上,一行人马不停蹄,身拢黑袍,因少女闹着别扭,不得不放慢下速度。 “我不走!我要回去与世子说清楚!”谢灵儿满脸不忿,“我从未指使拓跋木害他,与什么盗宝贼更是没有半点关系,他不能就这么冤枉我!” “灵儿!”孟悦厉声道:“你去解释有用吗?你留在摘星城,只会有危险,你知道师尊为了保护你,冒了多大的风险吗?!” 谢灵儿被她骂的双眼发红,紧紧咬住嘴唇,恨之入骨道:“拓跋木那骗子,他为了脱罪,居然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再见面,我绝不会放过他!” “你放心好了,那小子不会有活命的机会!” 孟悦安慰道:“咱们快走吧,等到了驿馆就可以休息了。” 一行人这才重新上路。 驿馆内。 拓跋木幽幽的醒转过来,脑门疼得几乎要裂开,他惊疑不定的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只听屏风后传来拓跋九歌和风君白的声音。 “谢灵儿要回谢家,铁定会经过这里。” “按计划,咱们把她给绑了,与这里面的小子丢一起,然后一把大火毁尸灭迹,就说他俩是畏罪自杀得了!” “到时候我去引开保护谢灵儿的那些人,你收拾那臭丫头和这臭小子!” 拓跋木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只觉遍体生寒,他试着活动了下身子,发觉绑着自己的只是普通绳索,心里登时大喜。 见屏风后两人起身,他立马闭眼,继续装作昏睡不醒的样子。 拓跋九歌扫了一眼他那装模作样的德行,唇角一勾,挑眉给风君白使了个眼色。 有小饕餮这‘警报器’在,就这小子那演技,还想玩装睡? 此番她和风君白骑赤炎驹而来,速度比谢灵儿一行人不知快了多少倍,这驿馆的人也都换成了风君白的手下,就等猎物上门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进了驿馆,正是赶路而来的谢灵儿他们。 “掌柜的,去把马喂了,上点清水和吃食过来。” 孟悦开口道,拉着愁容满面的谢灵儿坐下歇息。 “孟姐姐,我吃不下!”谢灵儿咬牙道,双目发红,恨意难平,“拓跋木、拓跋九歌!这两人竟敢如此欺我!” “吃不下那就喝点水吧,还有好长一段路。”孟悦劝诫道,心里却在叹气,谢灵儿这次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平白惹上了并肩王世子。 那个世子殿下素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恶名,除了他家老子,便是面对朝中那几位皇子殿下,也不给脸面,这一回,摆明了是要拖着谢家下水,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只是,那位世子殿下为何要针对谢家? 谢灵儿闷闷不乐,端着水碗,饮了一口就放下了,孟悦与其余几人用了一些吃食,旁侧有人奇怪的嘀咕了声:“这驿馆怎么如此冷清?” 孟悦闻言,也觉哪里不对,脑中忽起晕眩之感,她心下大骇,就想提醒谢灵儿,可不等她开口,便眼前一黑,倒在了桌上。 谢灵儿只喝了水,所以反应最慢,见其他人都昏了过去,心中大骇。 “孟姐姐!!” 她想站起来,但手脚也开始发软,只有脑子还算清醒。 熟悉的笑声响起时,谢灵儿神色顿变,“拓!跋!九!歌!” 女孩站在驿馆门口,笑得天真烂漫:“正是不才在下!” “你——”谢灵儿怒骂声还没脱口,脚下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 “啧啧啧。”拓跋九歌走过去,睥睨的看着她:“瞧你现在这样子,与一条狗有什么区别,曾经你嫌我卑贱,如今你似乎也高贵不到哪儿去呀?” “贱……人……”谢灵儿咬牙怒骂道,却是提不起半点力气,眼里满是惊惧,“你想对我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杀你。”拓跋九歌蹲下身,撑着下巴,笑眯眯道:“虽说我很想,可我答应了别人,须得给他机会,与你双宿双栖。” 谢灵儿瞪大了双眼,满是惊恐。 拓跋九歌站起身,叉腰道:“来人啊,还不把谢小姐送入洞房。” 那些早就在暗处待命的侍从立刻蒙面出动,抓起谢灵儿的胳膊,把她往楼上抬,拓跋九歌也跟在后面。 到了楼上,将要开门时,拓跋九歌猛地想起什么,掰开谢灵儿的嘴,往里塞了一颗药丸,逼她吞咽下去。 “你喂我吃的什么?!” “当然是助你们成其好事的好东西呀!”拓跋九歌笑的无比隐晦。 旁边的侍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但这笑声落在谢灵儿耳朵里,足以让她感到天崩地裂。 接下来等待她的,该不会…… 吱啦,房门一开,她被推了进去。 屋内。 拓跋木用星力将绳索挣断,奇怪的是,在拓跋九歌和风君白离开之后,他再没听到一点动静,像是有人刻意设下结界,屏蔽了他的感官似的。 动静再起时,却是谢灵儿被人推了进来。 “灵儿!”拓跋木快步冲了进去,将谢灵儿从地上抱了起来,发现她情况不对,“你怎么了?可是拓跋九歌他们对你下了毒手!” 谢灵儿听到他的声音,如遭雷劈,美目怨毒的瞪向他,恨不能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放……放开我!”谢灵儿咬牙切齿道:“拓跋木,给我滚……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拓跋木如被冷水浇头,乍见时的欢喜,凝成了冰渣碾在心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让我恶心!!”谢灵儿满心都是拓跋九歌最后的那句话,一想到拓跋木不但出卖了自己,还对自己怀有那种龌龊心思,她此刻只想一刀了结了他! 拓跋木热血凉透,他为她付出所有,连父亲都死了,可她此刻……却说他恶心? “谢灵儿……你这人难道没有心吗?” 心?谢灵儿像是听到世间最大的笑话一般,鄙夷轻蔑的看着他:“像你这样的贱种,也配得到我的心?!” 她一字一句,似刀刺在拓跋木心口,奇怪的是,一团燥热之力随着她怨念而起,流转全身,谢灵儿惊觉自己的力气似乎恢复了。 转念想到拓跋九歌塞到自己嘴里的那颗药丸,她心里只有杀意。 “拓跋木,你去死吧!!” 说完,一掌狠狠击在了拓跋木的心口! 第86章 人心啊……怎就这么禁不起调戏? 门外,女孩倚门倾听着‘好戏’,垂眸轻笑:“人心啊……怎就这么禁不起调戏?” 什么放火杀人,洞房花烛,都不过是套路。 拓跋九歌最后塞给谢灵儿的那颗药丸,不过是她身上所中软骨散的解药罢了。 但方才那种情况下,任拓跋九歌说什么,只怕她都会当真。 一旦失了信任,起了怀疑,想象力便永无止境,会以最恶去揣测一个人,要说这世间最毒的,莫过于人心。 拓跋木捧着一颗赤诚真心去讨好谢灵儿,换来的却只有她的满腔怨怼与杀意。 若非贱到骨子里,拓跋九歌实在想不出,谁能忍受这种羞辱? 她闭眼听着好戏,风君白则在旁边细细打量着她,越是相处,他越发觉得她不像个小孩子。 人心在她手里成了玩物,此离间计或许算不上多么惊才伟略,但一个十岁孩童却能信手拈来,着实令人吃惊! 到底是谁教她的这些?拓跋渊? 风君白暗暗摇头,以那男人的实力与脾性,应该不屑去钻营这些鬼蜮伎俩。 听闻这小人精早年智力不全,近一年才忽然开窍,难道真有人能一夕通鬼窍,生出玲珑心? 屋内的叮叮咚咚的打斗声渐停,拓跋九歌缓缓睁开眼。 “差不多了。” 风君白也收敛了眸中探究,挂起平日纨绔的笑容,手腕一拂,撤去了笼罩这整个屋子的结界。 推门而入,不出意外的,是一片狼藉之景。 拓跋木靠墙而立,口吐鲜血,眉宇间满是颓唐与自嘲。 谢灵儿同是狼狈,趴在地上,看样子伤的不轻。 两败俱伤! 以谢灵儿的实力,饶是偷袭占据先机,想要正面杀了拓跋木,可能性也不大。 毕竟一个是星士,一个是星师,中间有一条巨大的鸿沟。 拓跋九歌深吸了一口气,用力鼓掌,当真是看了一场赏心悦目的好戏呀! “拓跋木,你心心念念之人的真面目,可看清了?” 她偏头笑问道,谢灵儿见她出现,披头散发的冲过来想要报复,风君白只哼了一声,谢灵儿脑中如被巨钟撞了一下,鼻子里流出鲜血,直接晕死过去。 “把她带下去,与剩下那群人一起严加看管。” 拓跋木冷漠的盯着拓跋九歌,眼中一片麻木。 “你赢了。”他凉声道,嘴里不断有鲜血呕出来,谢灵儿开始的那一掌,还是震伤了他的心脉。 “我只是让你看清真相罢了。”拓跋九歌漫不经心道:“你视她如珍宝,她待你如草芥。拓跋木,人得为自己活着,你自甘堕落,旁人只会更加轻贱你!” “呵……”拓跋木倚靠着墙慢慢滑坐下去,看着她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还与我废话做什么?你不就想让我配合你们,报复三房吗?我配合,我要他三房之人鸡犬不宁!我要她谢灵儿付出代价!!我要他们为我父亲偿命!” “很好。”拓跋九歌从千机锁里取出一枚丹药,丢了过去,“吃下去。” 拓跋木没什么犹豫,从地上捡起丹药,也不管上面是否粘着灰尘,直接塞进嘴里。 此刻的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全靠着满腔仇恨而活! 几息后,一股暖意从胃里涌出,传遍四肢百骸,纾缓着他身上的疼痛与伤势。 拓跋木本已麻木的眼瞳里闪过惊讶之色,狐疑的看向前方的小女孩,刚才他也看都没看就把丹药吃了,还以为拓跋九歌给的是毒药之类的东西,却不想是疗伤的圣药…… “以为我要杀了你吗?”似看出他的想法,拓跋九歌笑容忽而灿烂了起来,“放心,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死。” 拓跋木的神情再度变得古怪起来。 风君白凤目微眯,竟也猜不透她在打什么主意。 其实拓跋九歌的用意很简单,有些人活着,比死了用处大。 她实在太烦谢灵儿与三房的人了,老是扰的她不得安生,若有一个人的存在能叫他们如鲠在喉,留在身边刺他们的眼,又有何不可呢? 好戏唱完,自然该打道回府了。 拓跋九歌由风君白抱着,坐在赤炎驹上,享受着夜风拂面的凉爽,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大好。 “谢谢。”她忽然开口,倒换做风君白讶然。 “谢我什么?” “谢谢你当初保护我,谢谢你今日陪我胡闹。” 风君白未低头,只是眼波温柔了起来:“当哥哥的就该保护妹妹,再说,你今日可不是胡闹,若非如此,那拓跋木怎会心甘情愿配合咱们?” “你有更简便的法子让他低头。” “那可不一定。”若在今日之前,风君白倒有十足把握,可在见到拓跋木为爱作死的愚蠢劲儿之后,他也不能下断言。 若不叫那蠢货死心,没准他还真要为了谢灵儿牺牲奉献呢。 毕竟,唯一可以掣肘他的拓跋海青也死了,不止是三房少了威胁他的筹码,他们这边也没了可以利诱的东西。 拓跋九歌笑了笑,看着平原前方巨大的月轮,低声问道:“不过……葡萄,原本你也没打算,真的让拓跋府或者谢家背黑锅吧。” 风君白身子轻不可见的僵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却看不见怀中女孩的神情。 不管是拓跋家还是谢家,势力都是盘根错节,绝非用一个拓跋木就可以撼动的,风君白所图的,只是用那蠢货去撬开过往之事! 只有进入那个秘境,才能知道母亲死去的真相,而秘境的入口,只有谢家人知道! 他便是要赌一赌,那位千机夫人会否用那个‘秘密’,来交换自己的好侄女! 若她愿意便罢,若是不愿,只能说他的猜测没错,谢家人害怕他追查当年旧事! 这一切,拓跋九歌不得而知,但却能感觉到,风君白与自己在这件事上,算是可取所需。 她给自己磨了一把刀,刺入三房的胸膛。 风君白为自己寻了个筹码,要与谢家谈判。 话虽是如此,但拓跋九歌倒真有几分认可了这便宜哥哥。 她眼里飞逝过一抹异色,轻抚了一下右手的破苍戒,似无意的问道:“葡萄,你们风氏皇族,可有谁家丢过女儿?” 第87章 我有没有那本事,你试过不就知道? “何故此问?”风君白奇怪道。 拓跋九歌仰头望着他,笑露着两颗虎牙,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像我这样天资纵横,潜力非凡的大好小孩儿,只有顶了不起的父母才生的出来,思来想去,也就你们风氏皇族有点可能啦!” 风君白闻言一愣,放声大笑起来,旁边的侍从也跟着狂笑不已。 “果真是小孩子啊,什么都敢想!” “哈哈哈……九歌小姐,我家世子已认你当了妹妹,你也算半个皇家人了!” 拓跋九歌仿佛不懂这些话语中的揶揄,跟着呵呵傻笑起来。 风君白敛了笑声,解释道:“你这想法倒没什么错,只是皇族血脉遗留在外断不可能,再者有血脉之力在,你若是风家人,我又岂会察觉不到……” 他话音渐渐低了起来,凤目里闪过一抹迷茫之色,说起来,打从看到这小人精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亲近,这本身就很奇怪。 如果她真是风家人的话…… 这念头只起了一瞬,风君白就觉荒谬,且不说血脉之力可互相感,即便流着同样的血缘,他不是照样看风似鸾不顺眼?看他皇叔的那几个儿子就想动手开揍? 果然,他还是变态了。 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小女孩?! 风君白下意识把自己脸给捂住了,活了十几二十年,这回可真是把老脸丢到家了! 拓跋九歌没注意到他那一脸扭曲,悄悄摸摸的和小饕餮灵魂交流。 “拓跋小九,你何必舍近求远,直接去问美人渊不就行了?他铁定知道些什么。” 拓跋九歌暗暗撇嘴,以拓跋渊的性格,愿意说早说了,“罢了,随缘,反正我对自己的身世也没多大好奇。” 与之同时,朝王都而去的官道上,三长老终于截住了许冬一行人。 可是却并没有发现拓跋木的身影。 “属下奉世子命,回王都传报家书,三长老深夜拦道,是有什么急事不成?”许冬笑着问道。 三长老脸色顷时难看无比,该死,中计了! 拓跋九歌与风君白回到摘星城时,已近破晓,她哈欠一打,准备回去补个觉。 还没到忘情院,就遇上一人怒气冲冲而来,满身风尘,正是三长老。 “哟,瞧三长老这身泥泞草星,莫非也似我们睡不着,半夜出去溜达了?”风君白笑吟吟的望着他。 三长老脸侧肌肉一颤,咬牙切齿对他鞠躬行礼,抬头时,视线滑到拓跋九歌的脸上,好不恶毒。 待他目光再往后时,俱成了晃荡。 风君白臻首一昂,后方的侍卫便将仍在昏迷中的谢灵儿等人放在地上,他语含讥诮道:“说来也巧,我们出去遛弯儿,恰好遇到了谢家小姐,顺手就把他们带回来了,三长老既到,那人就交给你吧。” “灵儿!”三长老疾冲而去,声音森寒,“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这是什么话?三长老,我们可是救了你外孙女一命。” 三长老目光环伺了一圈,在看到人群末的拓跋木时,心里已经了然。 好一番算计! “时候不早了,三长老还是请吧!”风君白摆了摆手,满脸困倦。 “老夫自然会走,不过……” 他声音还未落全,身影就闪现不见。 “小心!”小饕餮在心中预警。 拓跋九歌已觉被一股杀机锁定,耳畔传来风君白的怒吼,“拓跋枭!你敢!” 瞬息之间,拓跋九歌从未觉死亡距自己如此之近,掌风已至眼前,震的她脸面生疼。 对方只是一道意念,就叫她浑身动弹不得,心脏剧颤的刹那,一只手穿过她耳侧,正面迎上那欲取她性命的一掌! 与之同时,她小腰被长臂一揽,整个人撞入了后方来人温暖的怀抱中,熟悉的冷香涌入鼻息,拓跋九歌的心瞬间定下来。 拓跋渊将她紧搂于怀中,面染寒霜,目隐峥嵘,锐利迫人。 “拓跋枭!你好大的胆子!”风君白厉声而来,胸臆间皆是怒火。 谁也没想到三长老会忽然发难,风君白原以为,他即便恼羞成怒欲要动手,目标也只会是拓跋木,而拓跋九歌就在自己身边,该是安全的。 不曾想这拓跋枭竟不顾尊卑规矩,要当着他的面杀了拓跋九歌! 风君白被推开那一刹,心脏都缩紧了。 若非拓跋渊及时赶来,只怕留给他的,只有拓跋九歌冰冷的尸体! “世子见谅,老夫刚才是要教训府中小辈,可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三长老狞然道,目光却是看着正前方,眼神又恨又怒。 只差一点,他就能灭了那天煞孤星! “教训小辈?”拓跋渊目光睥睨,寒声道:“在我忘情院外,教训我的人,三长老好大的气魄。” “拓跋渊,老夫之前敬你一声渊少爷,但这祸害老夫今日必除!”三长老冷笑道:“你要保她,也需仔细掂量,自己有那本事吗?!” “我有没有那本事,你亲自试过不就知道?” 三长老瞳孔骤然一缩,只见对面男人身上星力爆现,一掌袭来! 他以拳作抵,两人再次交锋。 两股无形之力在拳掌间相撞,形成一道波纹,轰然朝四面炸开。 其余人皆受波及,被震倒在地,唯有立于拓跋渊后方的拓跋九歌,被一股温柔的星力照拂着,未受池鱼之殃。 三长老朝后倒退三步,喉头翻甜,被他强压下去,目光骇然的看着于原地纹丝不动的拓跋渊。 “你何时晋升星圣的?!” 此话一出,全场骇然,便是风君白也忍不住露出震动之色。 东灵洲已有二十几年没出过星圣了,现今活跃于天柱榜上的那些强者,都是成名已久。 这个男人,方才十八岁!却已成圣! 东灵第一天才之名,果然不虚! 于一众骇然目光注视下,拓跋渊理也不理三长老,转身回去将女孩抱了起来,眼波里的锋芒在面对她时,柔成了暖光。 复而掀眸,睥向身后,却又凛然迫人。 “拓跋枭,平日你们讲规矩,私下的蝇头勾当小动作,我视而不见,权当是给我家歌儿历练了。” “可你们若要乱了规矩,且看看你那所谓的长老头衔,能否保得住你三房满门!” 第88章 他的人,他的歌儿…… 他的人,他的歌儿…… 拓跋九歌初闻这几字,心头泛甜,目不转睛的望着近处的这张俊脸。 “可有吓着?”拓跋渊看向她,眼中戾气俱散,眉宇间的线条也软了下来。 拓跋九歌小手搂着他的脖子,咕哝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两人相依偎,拓跋渊看也不看其余人,抱着拓跋九歌就回忘情院了。 他俩刚进去,虎奴就走出来,旁若无人的拎起拓跋木,便往里走。 三长老脸色无比难看,风君白在旁,看他的目光同是不善。 “三长老,这谢家小姐,还烦请你看紧了!”他冷然从拓跋枭面前走过,错身后,脚步一顿,冷嗤道:“再则,催催你派去王都的人,想要通风报信搬救兵,速度也得快点不是?” 言罢,风君白拂袖入院,姿态好不轻蔑。 三长老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指骨捏得咯咯作响。 拓跋渊、拓跋九歌、风君白……这几人他绝不会叫他们好过!! …… “小叔叔原是星圣修为?”拓跋九歌趴在他耳畔嘀咕道,一直以来拓跋渊的实力有多强,她都不清楚。 十八岁成圣,的确是逆天啊! “假的。”拓跋渊眼也不眨道。 “那拓跋枭刚刚说你……” “只是短时间将实力提升到星圣而已,并非真的成圣。”拓跋渊说的风淡云轻。 拓跋九歌心头一紧:“你不会又像上次那样,胡乱动用什么力量了吧?” 之前阴风谷取笔骨的时候,拓跋渊重伤出来,也说是动用了某些力量,那时他身上的神秘阵图也起了变化,整个人变得无比衰弱。 拓跋渊轻声笑起来:“放心,这次真没事。” 拓跋九歌还是面有狐疑,不大相信他的话。 这时,虎奴拎着拓跋木从外进来,问道:“小小姐,这小子还是押回杂房吗?” “让他去客房待着吧。” 拓跋木已投诚,没必要再关起来,除非他自己脑子有毛病乱跑,否则出了忘情院就是个死! 此刻他在虎奴手上,仍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眼中没什么神采。 拓跋九歌皱了下眉头,将话暂且压回肚子里。 虎奴拎着拓跋木刚走,风君白就紧追进来,一双眼睛全系在拓跋九歌身上,脸上带着惭愧之色。 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了,认为自己能护住她,却险些叫她命丧旁人之手! “小九,对不起……” “我没事,你也快去休息吧。”拓跋九歌道,她这会儿心神都在拓跋渊身上,“之后的事我就不参于了,拓跋木的话,等天明了再让他写供词吧。” “好。”风君白见她心不在焉,也不再多说什么,深深的看了一眼拓跋渊,这才离去。 “一夜未睡,你先去休息会儿。” 拓跋渊抱着她回了屋内,放在塌上之后,起身就要离去,拓跋九歌赶忙拽住他的袖子,“你要去哪儿?” 拓跋渊失笑道,“夜里无事,起了一炉丹药,这会儿要去看看火候。” “小叔叔几时还会炼药了?” “怎么,歌儿也想去瞧瞧?” “算了。”拓跋九歌把手松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闷头躺了下去。 拓跋渊脸上的笑容微敛了几分,替她盖上被子,悄然离开,待关门声响起后,拓跋九歌才睁开眼。 黑白分明的眼眸中,萦着挥不去的担忧之色。 院外,拓跋渊出去后,就落了一道静音结界在房门口,侧转身没走两步,心口便是一震,嘴角浸出一丝殷红来。 “主上,你近来动用那力量太频繁了!”虎奴皱眉道,“拓跋枭不知好歹,由属下去教训就是,你又何必亲自出手!” “不碍事。”拓跋渊将嘴角的血迹揩去,自嘲的笑了笑,“近来封印反噬越发厉害了,还未动几分力,这身子就不听使唤了。” “上次你非要去阴风谷里取那笔骨,后面又不愿小小姐自残取血,便一直压抑着伤势,其间还不忘用自身精血帮她稳固星图……”虎奴忍不住道:“你便是再强,长此以往,也撑不住的啊!” “在她没长大成人之前,我是不会倒下的。”拓跋渊轻笑了声,看向他,浑不在意道:“歌儿心思重,我伤势未愈的事继续瞒着,莫要叫她知晓了,影响了修炼。” 虎奴眉头紧皱,点头领命,却忍不住叹气:“主上,你为小小姐做这么多,真的值得吗?” “这世间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拓跋渊微微一笑,似有清风朗月拂面。 若是为那个小家伙的话,他是愿意的。 因她体内的血脉、因她特别的命数……又或许,因为她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开口说要‘保护他’的人。 虎奴看着拓跋渊脸上的笑,头一遭从自己主上身上感受到了一点属于‘人’的红尘气息。 平日里,拓跋渊爱笑,笑里却是疏离,眼中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 直到拓跋九歌的出现,那双眼里才真正有了星火,有了温度。 饶是眼下那火光如豆,不算强烈,虎奴却感觉到了燎原之势。 主上,似乎变了…… 隔日,拓跋九歌居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她从不赖床,想起昨晚拓跋渊走后,没多久她就莫名其妙睡着了,像是被人给强行摁进梦乡里似的。 “虎叔,小叔叔人呢?”拓跋九歌起身后找了一圈,也不见拓跋渊的身影。 虎奴正在埋头做饭,闻言抬起头,仍是一贯面无表情的样子。 “主上出去遛弯儿了,晚些时候再回来。” 遛弯儿?确定不是躲着她? “怎么不说他是闭关炼药了呢,可信性还高一点。” “咳咳咳……”也不知是不是被烟熏着了,虎奴一阵猛咳。 “虎叔,小叔叔他身体真的没事吗?”拓跋九歌小声问道。 虎奴头大如斗,后悔今儿为什么没跟着拓跋渊一起出去‘避难’,骗小孩子这种缺德事,为什么总要自己来干? “其实……”他还刚要脱口,某个风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小九!” 虎奴头一次觉得,这声音简直就是天籁! “世子来的好啊,我今天多炒一盘菜招待你!” 第89章 你我各取所需,不是挺好的吗? 风君白日日来忘情院,日日被嫌弃,头一遭被‘盛情款待’,颇有点受宠若惊。 还没来得及高兴,转头就见小女孩对自己怒目而视,语气不甚欢迎:“谁让你忽然冒出来的?” 眼看虎奴就要说了,却被他给打断! 风君白无语片刻,开口道:“一大早我便过来了,方才就站在院子里,你居然没瞧见我,径直就往这边跑……” 刚才院子里有人吗? 拓跋九歌迷茫的眨了眨眼,她只顾着找拓跋渊了,还真没发现风君白人站在哪儿。 风君白不满的望着她,内心苦比黄连,识趣的将话题岔开,“拓跋木已将供词都写好了,你可要去看看那小子?”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与他一并过去,顺口问道:“现在物证人证口供三样俱全,你准备怎么下刀?” “勾结蛊族余孽和盗宝贼的罪名,足够三房和谢家头疼,拓跋枭那边也没闲着,昨晚就叫人向王都递了信,不过,我估计这事最终还是会被大事化小,变成谋害或是误伤了我这个世子。”风君白说到这里时顿了顿,目光闪烁了下:“不过即便如此,谢灵儿也免不了要遭罪责,倒是可以给你出口恶气。” “昨晚她被拓跋木所伤,想来够让她安分一段时间了。”拓跋九歌没太在意,看了一眼风君白,“倒是你,这一次,只怕免不了被人诟病。” 他要利用此事针对谢家,自然会被人骂作忘恩负义。 风君白闻言目露不屑,傲然道:“人活着就图个舒坦自在,随世人怎么评说,只要别到我跟前碍眼,若有不知死活的,打杀了便是!” 这话说的倒十足的皇家气派,只是语焉落毕,他心情却不似表面那样潇洒。 在这件事上,他是有私心的。 “小九,你……怎不问我,为何针对谢家?” “你平时虽不正经,但也不像没有原则之人。既不说,那自然也有不说的道理。” 风君白眸光一深,忍不住道:“有时候,你还真不像个小孩子。” 拓跋九歌面色非但不改,还故意朝他挑眉,道:“是呀!其实我就是个成了精的星兽,幻化成人形的那种,以后少招惹我,不然咬死你。” 风君白噗哧笑出声,拧了拧她的脸蛋:“就你还成了精的星兽?我看你家那小叔叔是星兽化人的还差不多……” 拓跋九歌嘴一撇,渊美人要是星兽变的话,那本体得美成什么样儿,才能出落成现在的神仙之姿? 两人打趣了几句,风君白笑声渐敛,目光也幽长了起来,沉吟了会儿,还是开口道,“其实……此番我是要借谢灵儿之事,与谢家人换取一个消息,所以,有些事上,我必须退让。” “你不必向我解释。”拓跋九歌笑看了他一眼,“若没有你的话,这事最多也落个族规处置,三房的人绝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再说,你我各取所需,不是挺好的吗?” 风君白却不这么想,皱眉道:“你受了委屈,我本该替你讨回公道,让他们十倍偿还的。” “受苦受伤的是你,不是我。”拓跋九歌笑看着他,“再说,即便我真受了委屈,要讨回公道,也不该假手于人。现在虽无实力,但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不死,谁道我将来不能将他们踩在脚下?!” “好!”风君白眼睛一亮,越发喜欢起她的心性。 到了客房门口,风君白却没进去,却是他手下侍卫在忘情院外通禀,有王都的消息过来。 拓跋九歌让他先忙正事,自个儿推开客房门,走了进去。 屋中,拓跋木站在窗边,见她进来,目光依旧静如死水。 “你来,是准备取我命的吗?”他率先开了口,声音里却不含恐惧。 “我几时说过要杀你。”拓跋九歌嘴一撇,“再说,你的命,我要来有何用?” 拓跋木看她的目光里带着疑惑,自嘲般嗤笑了起来:“你与世子费尽心机让我反水,现在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与他竟都要放过我?” “不杀你,不代表要放过你。”拓跋九歌淡淡道:“昨晚,你不还叫嚣着要三房的人付出代价吗?现在倒一心求死了?” “像我这种人,有什么能力去报仇?”拓跋木自嘲道。 拓跋九歌抿唇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倒是看走眼了,你能为了谢灵儿豁出命,我还当你骨气里是有血性的,原来竟是个懦夫。” 拓跋木身子猛地一颤。 拓跋九歌摇了摇头,转身要走,他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慢着,不管你们要怎么处置我,”拓跋木咬牙道:“能不能,先让我去我父亲坟墓前,拜上一拜?” “我尽力。”拓跋九歌没有回头,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她长吐出了一口浊气,小脸却有几分阴沉。 “拓跋小九,你对这小子是不是太仁义了点?”小饕餮小声嘀咕着。 拓跋九歌神色淡淡:“就当我还他的。” “什么意思?”小饕餮话出口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因为月晦之力间接害死了拓跋海青?那也是拓跋木咎由自取啊,再说他爹本就病重,是不是月晦之力的作用,也说不准呀~” “犯错的是拓跋木,不是他爹。”拓跋九歌往屋子走去,“一码归一码,子债父偿是谬论,他的罪他自己还。做人可以心狠手辣,但要问心无愧。” 她不会轻饶了拓跋木,也不屑牵连无辜之人抵罪。 虎奴饭已做好,拓跋九歌蹦蹦跳跳的跑回去,一派小孩子的天真模样。 吃完饭之后,她就回了房间画阵图,一千张阵图她才画了一成,待她把精神力全部耗尽,如废人般瘫在椅子上休息时,额上传来一许清凉。 睁开眼,却是拓跋渊回来了。 拓跋九歌能感到一股温和的力量,沿着他的指尖涌入自己脑子里,精神力消耗过度的疲乏和刺痛感,在一点点散去。 那只手将要撤去之时,她赶紧一把抓住,似唯恐他又不见踪影了一般。 “小叔叔,你这一天到晚躲哪儿去了?” 第90章 拓跋渊再厉害,还能护她一世不成?! 拓跋渊失笑,回道:“出去遛弯儿,顺便去风云阁,买了几味炼丹需要的药材。” 拓跋九歌不改狐疑之色,还真在炼丹? “炼的什么丹药?” “过几日你便知道了。”拓跋渊捏了下她的小鼻子,目光落到书桌上,那一沓沓阵图堆积在旁,阵纹如行云流水,可见一气呵成之色。 金光橙橙,俱是完美阵图。 “百余张图,失败仅有几张,倒是进步不小。” “可终究还是有失败的。”拓跋九歌开口道,“还需继续努力。” 拓跋渊笑了笑,不置可否,牵起她的手腕,轻抚了一下千机锁,道:“你现在的精神力已锤炼的差不多了,日后画图练习,便入这红绳内吧。” “红绳内?” 拓跋九歌目露迷茫之色,却见拓跋渊忽然闭上眼,同一时刻,她的眼帘也紧随闭上,精神力被人拉扯着,进入了某个神秘之地。 再次‘睁’眼时,拓跋九歌却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凌霄圆台之上,圆台两侧全是一沓一沓堆积的书卷,状如山丘。 圆台似在云层之中,四周皆是彩云烟霞变幻,美景似梦,如仙宫阆苑。 “这里是哪儿?”拓跋九歌惊喜道,话音刚落毕,就听到一声古灵精怪的笑声,侧面好好堆着的山丘书卷下,一只肥滚滚的小兽窜了出来,朝她猛扑过来。 拓跋九歌双手接过,“小胖子?!” 小饕鬄欢脱如出笼撒尿的野狗,眉飞色舞的对她道:“拓跋小九,这好地方你怎不早些带我来?” 拓跋九歌自己都还是懵的,仰头望着身边男人,“小叔叔,这里到底是哪儿?” “呵呵。”拓跋渊轻声一笑,化解她心中疑惑道:“这里是千机锁的内部,你肉身在外,眼下只是精神力进入这里面罢了。” “精神力?”拓跋九歌面露讶色,用力捏了捏小饕鬄身上的肥肉,又跺了跺脚,感觉与在现实中没什么差别。 “好奇怪,我以前常常在千机锁内找书,怎就没发现里面还有丘壑?” “你的精神力比寻常星灵武修要强,但却不会控制,即便知道内有乾坤,也不得而入。”拓跋渊解释道:“但现在就不同了,这一年来,你学习阵图的同时,也是在锻炼对精神力的控制,此次我带你进来,以后你也能按图索骥,自己找到‘开门’的方法。” 原来如此!拓跋九歌恍然大悟。 过去她只会控制一缕精神力,在千机锁内找书,而现在却是用完整的状态进入这个世界中。 拓跋九歌心里感慨,她知晓千机锁里内有乾坤,却不晓得还有如此洞天,想到以前,她将千机锁只当个储物星器来用,真是暴殄天物啊! 她心念一动,阵笔出现在手中,星兽皮铺于地面上,落笔如有神,行云流水间,一张完美火纹跃然纸上。 “这地方好奇妙!”她不禁感慨,在这里,她的精神力集中度至少提高了十倍,并且对落笔的感知非常敏锐。 如果说,在外面她画基础阵纹要百分之百成功还差一点的话,那在这里面,差的那一点就完全被弥补了! 拓跋渊袍袖一卷,便又是十余个卷轴飞出来,在她脚边铺平,“你将五行基础阵纹彻底掌握后,便可学习这些初级阵纹。” 拓跋九歌不停点头,眼睛已变得挪不开了,抱起一卷初级阵纹就啃了起来。 基础阵纹只有五张图,初级阵纹便是由这五张图衍生而出的,比较起来更加繁复,攻击力与辅助性也更强了一些。 除此之外,初级阵纹也能附着于制器之上。 拓跋渊见她已入迷,笑了笑,在旁坐下,陪着她啃书。 似须臾似许久,千机锁内不知时日过,拓跋九歌啃完半卷书后才抬起头,满心都是酣畅淋漓之感,食髓知味,不愿罢手。 在这千机锁内,做什么都有一种事半功倍之感。 “小叔叔,那道门后面是什么?”拓跋九歌指着书山旁边的一道巨大高门,上面上着锁,不知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拓跋渊神色微动,笑道:“等你精神力能与星圣比肩之时,便可将门锁打开,到时候你自己去看吧。” 又是星圣! 拓跋九歌心下叹气,却没半点气馁,反倒是越发被激起了斗志! 她于千机锁内画图修炼,排除一切干扰,而拓跋府内确是暗流涌动,悄然变天。 偌大世家,人多口杂,而今越发不太平。 拓跋木的一纸认罪书,被传得沸沸扬扬,所有矛头指向三房与谢灵儿。 便是明面上无人敢说,私下里却少不得议论纷纷,更何况,有人盼着机会落井下石。 “今后二房派来的人,一律不见!”拓跋枭语气不善的传下命令,疾步去了后院厢房,刚进门,就听到一阵哭哭啼啼。 “你还有脸哭?!” 看着平日最宠爱的外孙女哭的梨花带雨,他心里恨其不争,怒其愚蠢。 谢灵儿满腹委屈,咬牙道:“外公,灵儿知道错了,这一次你一定要救我啊!” 那晚在驿馆发生之事,谢灵儿回来后就全盘托出,拓跋枭已知对方的目的。 他怒哼了声,却也明白,风君白与那小贱人连自己都能耍弄,更何况是谢灵儿呢? 只可惜,谢灵儿没能杀了拓跋木那小子,才给了他反咬一口的机会。 “谢家你暂时是回不去了,这次即便能逃过一劫,也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拓跋枭咬牙道,“你姑且受着,外公必会帮你讨回来!” 谢灵儿咬紧牙关,她在驿馆时就被拓跋木打伤,听到后面还要受苦,心里又气又恨,“孙女也不求别的,只是那拓跋木与拓跋九歌必须死!” “这事你就别管了。”拓跋枭皱眉道:“王都那边,千机夫人已知道了情况,必不会眼睁睁看着,拓跋府与谢家同气连枝,这一回,风君白犯了大忌讳,咱们动不得他,也必须得将他赶走才行!” “至于那拓跋木和拓跋九歌……”拓跋枭冷笑,“拓跋渊再厉害,还能护她一世不成?!” 第91章 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目标,就是仇恨! 拓跋九歌一画图一修炼,就是疯魔的状态,不知疲倦,如痴如醉。 若非每次精神力耗尽会被强制弹出千机锁,她恨不能扎根在里面。 眼下,不管是在千机世界,还是现世中,她都能百分百掌握基础阵纹,做到信手拈来。 除此之外,这些天最叫她高兴的,还是第四颗星辰终于稳固了! 原本六星贯日之时,她的第四颗星辰就显出了影子,这些天在千机世界中她不断锤炼着精神力,休息恢复之时就趁机修炼,吸收星力。 加之有小饕餮和风君白所赠的陨星发簪,她吸收星力的速度更是比以往快上数十倍。 四星星士! 拓跋九歌推门出去,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细想来,她从一个废柴变为四星星士,只用了一年时间。 这时间似乎并不长,远比旁人修炼七八年十数载,才至星士星师要来得快,可她心里清楚…… 拓跋渊隔三差五哺血,日日以珍奇食材喂养调理她的身子,丹药灵泉更是不当钱似的泡着吃着,还有小饕鬄、陨星簪花这些东西相辅…… 如此多的天材异宝供挥霍,若是个寻常人,只怕早就被养成个星灵或者更强的存在…… 她先天不足,双生星图对星力要求巨大,所以再怎么补,都显得虚空,这修炼速度已算得上奇慢的了! 这几天,风君白跑了几次,都没见着她人,加上王都屡次来信,大多时候他都去了福熙苑呆着。 拓跋府目前看来还算平静,但暗下却是波涛汹涌,杀机四伏。 拓跋渊是最先发现她升星了的,但神色平静,没什么太大波动,只说今儿有吉星照门,他那味丹药恰好也炼成了。 “小叔叔,你炼制的到底是什么丹药?” “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此药不是为你准备的。” 拓跋九歌面有惑色。 “去将拓跋木叫出来吧。”拓跋渊缓缓开口道:“他父亲的尸骨找到了。” 拓跋九歌闻言神色晃动了下,是尸骨?而非坟墓? 拓跋府占据摘星城半数之地,东边为荒山一座,少有人问津,平素若有什么下人死了,大多都是在这里挖个坑给埋了。 是故,当拓跋木听说自己父亲的遗体在此时,脸色极为难看。 死后不得入宗庙,对世家之人来说,是莫大羞辱,灵魂都成无边浮萍,难以安生。 拓跋九歌不信这些,可当看到拓跋海青的尸骨后,心里还是无端涌出了一股怒火。 别说挖坑掩埋了,拓跋海青死后甚至连一卷草席都没有,只是被人随意丢弃在了山头,尸体腐烂恶臭了不说,还有野狗乌鸦撕咬啄食的痕迹,不成人形,可怖异常! 拓跋木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是他害的自己父亲无端遭祸,死后无衾,可三房的人未免欺人太甚! 拓跋九歌沉默了须臾,开口道:“还是将你父亲的尸体火化了吧!” 拓跋木双目猩红着点了点头。 引了一张火纹图,顷刻间火舌弥漫,将拓跋海青的尸体点燃。 拓跋木跪在地上,看着火光中自己父亲残缺不全的尸身,紧咬着下唇,连将嘴咬破了都不觉,他猛转过身,对着拓跋渊不断磕头。 “求渊少爷助我报仇!我愿意牺牲一切,只要能让三房的人付出代价,我拓跋木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砰砰砰的磕头声不断响起,他早已满头是血,而拓跋渊的神情依旧冷漠。 “你妄图对歌儿不轨,现今还能活着,可知为何?” 拓跋木头紧贴着地,回道:“是九歌小姐饶我一命。” “你知道便好。”拓跋渊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小女孩,“歌儿,此人的命如何处置,由你选择。” 拓跋九歌神色微寒,道:“杀了他没用,留着却能叫三房难受。拓跋枭现在与我们势同水火,他恨不得我与拓跋木立刻去死,咱们何必成全仇人之心呢。” 拓跋渊对她的话毫不意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打开倒入掌心。 那丹药有一大一小,他将大的那枚交到拓跋九歌的手中,方才低头看着脚下。 “吃了这枚子母丹,我便许你留在忘情院,不过……”拓跋渊声音一顿,“此丹服下后你会受万箭穿心、千虫蚀骨之痛,能否熬过去,全看你的意志力。我给你的是子丹,服用之后便会受制于母丹,性命牵于其身,她亡你亡,永无破解之法。” 拓跋渊说完,将丹药朝他面前一丢,“如何选择,在你。” 拓跋木却是没有半点犹豫,“我吃!”只要能报仇,便是要他献祭了灵魂又如何! 前几日,拓跋九歌一语惊醒梦中人,再到今日,见到父亲尸骨的惨状,如今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目标,就是仇恨! 子丹一入口,拓跋木就剧烈的痉挛了起来,青筋暴起,口鼻俱是鲜血溢出,仿佛随时都要暴毙而亡。 万箭穿心、千虫蚀骨之痛岂是说说而已。 这是拓跋渊亲手炼制的丹药,也是他所给的惩罚,拓跋木当初以蚀骨虫害拓跋九歌,今日便要自己先尝尝那滋味。 拓跋九歌将母丹放于嘴里嚼碎,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她与拓跋木之间的恩怨就此勾销。 是死是活,全看他能否挨得过去! 天色渐暗,荒山之上一个血人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拓跋木满身污糟,一双眼眸却冷厉似冰,坚韧如铁。 他扛住了子丹蚀身之痛,活了下来!非但如此,星力还朝前越近了大步,已是五星星师! “拓跋木叩谢渊少爷!叩谢九歌小姐!” “你不必谢我们,此番活下去,也是靠的你自己。”拓跋渊淡淡道:“如今你已脱胎换骨,前怨散尽,日后就是我忘情院中人,与拓跋家再无干系,拓跋这姓氏便弃了吧!” “请主子赐名!” 拓跋渊朝旁挪了一步,将拓跋九歌往前一推,“这才是你的主子。” 拓跋木面无半点违拗之色。 拓跋九歌看着不远处已烧尽的骨灰,开口道:“木字为你父亲所取,便留着吧。朽木生花,但能形容你现在之景,从今往后你便叫木头。” 第92章 似是故人来 忘情院中,从此便多了一人——朽木生花的木头。 “说的咬文嚼字,实际上你就是没文化。”小饕餮忍不住吐槽,拓跋九歌的取名水准简直让人不敢恭维。 它堂堂上古凶兽后裔名叫胖子。 拓跋木美其名曰朽木生花,实则就是木头。 拓跋九歌心下呵呵,却不和它计较,做人的,自然要比做牲口的大气些。 风君白隔天过来,听闻了此事,打量起在拓跋九歌旁边伺候着的木头,哼笑了声:“你这小子倒是因祸得福。” “小人之前对世子不敬,请世子惩处。”木头半跪在地。 “他现在已经是忘情院的人,该受的惩罚也都受了,葡萄你也饶了他吧。” 拓跋九歌在旁开口,风君白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起身吧,过去的拓跋木已死,本世子全当今日是第一次认识你。” “谢世子。”木头站了起来,话音顿了下,方才朝拓跋九歌一颔首,“谢主子。” “以后不必叫我主子。”拓跋九歌看着他有些冷硬的脸,开口道:“叫九爷好了,主子这两个字,我听不惯。” “喏。” 风君白噗哧一笑,忍不住揶揄:“就你这小家伙,还让人叫你‘爷’?” 拓跋九歌给了他一记白眼,“你今儿过来,是报喜还是报忧啊?” 那份罪书已递去王都好久了,按理说也该有反应了。 “王都那边派了人过来,应该这两日便要到了,你小心一些。拓跋枭沉静了这么久,估计也是等着那边来人。”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三房这几日安静如鸡,当然不是真的怕了,只是在等机会反扑而已。 “你想要的消息,谢家人给了吗?” “我也等着呢。”他眉梢一挑。 拓跋九歌闻言便明白了,看来这一次从王都来的人还带着谢家的回复。 和风君白闲话了会儿,拓跋九歌就准备去宗庙继续修炼了,那一千张阵图她已画完,现在风雨在即,更不能懈怠了修炼。 “王都来人前,你还是在忘情院呆着吧。”风君白有几分不放心。 “难道我还能在这里躲一世?”拓跋九歌笑起来。 该来的总要来,她本就是杂草一根,若惧风雨,何谈长成参天巨木? 此去宗庙,她只带着木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所遇之人纷纷避开,在远处指指点点。 “她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出来?” “拓跋木不是戴罪之身吗?怎么也跑出来招摇过市了?” “昨夜虎先生去各房传话,说拓跋木已是忘情院中人,从此和拓跋府没有关系……” “这么看来,这拓跋木与忘情院还真是早有联系,他若是真有害拓跋九歌之心,渊少爷岂会容他?没准还真是谢灵儿在背地作死……” “反正这一次谢灵儿是跑不掉了,你没听说嘛,王都已经派人过来了。” 各种流言蜚语不绝于耳,拓跋九歌神色不变,到了宗庙门口时,脚步一顿。 “你星师的修为本该去二层,但现在三房已将你除名,还是随我去一层修炼吧。” 木头点了点头。 两人进去之后,立刻引发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远着他们,目光有震惊有厌弃。 “拓跋木,你已非拓跋家中人,谁给你的胆子,跑到宗庙里来!”有三房的子弟看不过眼,站出来道。 他们对拓跋木之恨丝毫不亚于拓跋九歌,在他们看来,这人就是叛徒!是走狗! “拓跋木是谁?我忘情院的人几时轮得到你们来管?”拓跋九歌冷眼朝那边看去,嗤笑道:“就许你们三房特立独行,带一个个外人入宗庙,我忘情院便不行?!” “拓跋九歌你算老几,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拓跋九歌冷笑看着出头之人,问道:“不服?要打架吗?” 这话一出来,对方便噎住了。 拓跋九歌和谢灵儿的那场对战,他们都还历历在目,虽说她修为算不得多高,但动起手来却邪性的很! 更不用说现在她背后还有世子和拓跋渊撑腰,谢灵儿都折她手里,他们去找麻烦,不是自讨没趣吗? “既不敢动手,那就闭嘴。”拓跋九歌冷笑,说完看向身旁,“木头,以你的实力,吊打那群弱鸡可有问题?” “轻而易举。”木头寒声道,目光锐利的看向对面。 在宗庙一层修炼的都是星士修为,小辈中的最底层,饶是他过去在三房地位不高,却也是妥妥的星师实力,这群人见着他,也是要低头的。 他恨三房之人入骨,巴不得有人送上门来找打! “那便行了,若还有嘴不干净的,你且记下,出去后我们挨个打回来。”拓跋九歌昂声道,朝对面冷笑:“当然,你们若是怕了或不服,只管叫长辈便是,反正小的打不过老的不要脸一起上,也是你们三房的一贯作风。” “噗——” 这话一出来,很多观战的人都笑了,二房的人更是幸灾乐祸。 烦人的苍蝇闭了嘴,拓跋九歌也可以沉下心修炼了,她坐在老地方盘膝打坐,很快就进入状态。 木头立在一旁,却没有修炼,却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她,那眼神里有恨有怨,亦有几分感激。 他为报仇而活,可心里同样也恨着拓跋九歌,但现在,他的命与她紧紧拴绑在一起。 拓跋渊给他庇佑,许他报仇的机会,同时也要他为过去犯下的错赎罪,余生不论处于何种境地,何等危险,他都必须挡在拓跋九歌身前,身先士卒…… 但只要能为父报仇,他不在乎! 拓跋九歌于修炼正酣时,忽感到一股阴毒的视线在四处游走,她猛地睁开眼,旁侧立着的木头也若有所察,朝入口处看去。 在那里,立着一个楚楚生姿的妙龄女子,气质高冷,风姿迤逦,眉宇间却缭绕着煞气。 “谁是拓跋九歌?!”她高声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灵泉处汇去。 女子的目光定格在女孩儿的身上,寒光逼人,“是你?!” 拓跋九歌从容的站起身来,在对方的眉眼处看到了几分‘故人’的影子,有个名字从脑中一闪而过。 拓跋天月。 萧山院大小姐,拓跋黎之长女! 第93章 能不能别玩湿身诱惑 萧山院之事距今,已有半年过去。 拓跋黎、拓跋青云、拓跋婷三人皆命丧她手,曾经旁系诸院中独占鳌头的的萧山院就此没落,被北山七星两院吞并。 可拓跋九歌一直没忘,萧山院还有个大小姐远在王都,她可是拓跋黎最宝贝的大女儿。 拓跋天月! 萧山院未亡人! “是天月姐!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萧山院一大家子,都是被拓跋九歌害死的吧?呵呵,天月姐这次定是为了报仇回来的。” 拓跋天月自入口走了进来,美目落在拓跋九歌的身上,森然冷冽。 拓跋九歌迎着她的目光,毫无畏惧之色。 两人皆未说话,但拓跋天月身上却有黄色星光点点闪现,一股强悍的气息自她身上涌现,朝拓跋九歌迎面压去。 “黄色星光,是星灵!” “虽不知是几星星灵,但光中带绿芒,只怕距离星君也不远了吧!难怪拓跋天月能被选入王都天机院!” “她是要出手教训拓跋九歌吗?在宗庙里?!” 周围窃窃私语不断,看拓跋天月的目光里满是敬畏和崇拜。 一道身影挡在拓跋九歌身前,木头只觉自己迎面撞上了一阵罡风,有无形巨强悬于头顶,压迫着他跪下去。 “宗庙内……不许斗殴,你……是要坏规矩吗?”木头咬牙道。 拓跋天月樱唇轻启,呵出一声冷笑,美目中光芒更盛了几分,木头如遭雷掣,不自觉朝后退了三步。 所有压力如海潮般,再度朝拓跋九歌袭去。 “你哪只眼见我动手了?”拓跋天月轻笑曼语着,声音冽如冰泉,翻涌着蔑视与嘲弄。 她的确没动手,却是在以势压人。 一个是星灵,一个是星士,相差乃是天渊! 拓跋九歌扛的住这‘势’才怪! 星灵之势状如罡风,拓跋九歌若被风刃四面围剿着,那股无形的压力似要将她的骨骼碾碎,冷汗大滴大滴的从额上滑落,她牙关咬的几乎要出血,浑身上下都在发颤。 拓跋天月眼神再度发狠,拓跋九歌感觉自己的胸膛像被重拳猛击,喉头发甜,肩头朝下一跨,险些跪了下去。 不行! 不能跪! 她眼里翻腾出血气,艰难的逼视着对方。 木头在旁,几次想要挡身上前,但拓跋天月的气势太盛,让他根本插足不进。 他亲身体会过星灵的威势有多强,连他都觉得难以忍受,但拓跋九歌只是个星士而已,她到底是怎么扛下来的? 可以肯定的是,拓跋九歌现在的感受,绝不比他那日服用子丹要承受的痛苦少。 这得是多坚韧的意志,才能扛下来?! 这只是一个十岁女孩?! 被吓到的还有围观的众人,看拓跋九歌的目光隐隐起变,不说别的,单就她现在这份气魄和承受力,都足以让人夸口的。 不过,因为她是拓跋九歌,众人送她便只有两字:找死! 拓跋九歌大脑已开始晕眩,全凭意志力强撑着,她身体的星力自主运转,抵抗着拓跋天月威压的侵蚀。 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力都似在被凌迟一般。 “呵……”拓跋天月忽然笑了一声,眼眸中竟露出了一抹意外,“倒是个硬骨头。” 拓跋九歌只觉覆盖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如潮水般褪去,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反而来的更猛烈,鼻间热流急下,她的口鼻都有鲜血溢了出来。 用袖子将血揩去,她对着拓跋天月露齿一笑,一字一句道:“谢天月小姐赐教。” “你是萧山院故人,今日我只是来与你打的一声招呼罢了。”拓跋天月轻蔑的看着她,语气悠长:“来日方长,拓跋九歌,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她言罢,衣袖一浮,带着令人仰止的气势与芳华,傲然离去。 她这一登场,便叫所有人都知道,拓跋天月回来了! 旁系第一人,萧山院最强嫡女!亦是唯一能与拓跋本家几位天纵之才抗衡的骄儿! 她携着风雨,满身仇恨,自王都强势归来! 所有人看拓跋九歌的目光里都带着戏谑,这一回,可算有人能杀这天煞孤星的锐气了! 拓跋九歌掩着眸中血光,抓住木头的手对他道:“木头,我们回忘情院。” 木头能感受到,小女孩握着自己的手在剧烈发颤,刚才的交锋中,她只怕已受了内伤,即便现在脸上再怎么风平浪静,也只是强弩之末,强撑而已。 木头抱起她便往外走,身后一片嘲笑嘘声,他牙关紧咬,脚下加速。 路上,拓跋九歌趴在他肩头没有说话,但一进忘情院,她身体就猛震了一下。 “咳——” 一大口血从她嘴里吐了出来,染红了木头半张脸。 拓跋九歌强撑了一路,此刻心头的那股劲儿一泄,便不受控制的往外咳血,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绞痛异常。 拓跋渊俊脸阴沉,夺门而出,从木头手上将她抱走,虎奴也露出惊慌之色。 “是谁?!”拓跋渊牙间齿缝皆是杀意。 木头身体震了下,低头回答:“拓跋天月。” 拓跋渊瞳色深了几分,抱紧怀中的小女孩,转身疾步去往内屋,“虎奴,准备药浴。” “喏!” 木头犹豫着是否要跟上,最终还是驻足在原地。 拓跋九歌呕血不止,是被伤着了内腑,但她神智却是清醒的。 药汤很快就被准备好了,她刚被放进去,身体就剧烈的痉挛了起来。 痛! 比先前罡风裹身强烈百倍的痛! “歌儿,忍着点。”拓跋渊语气里满是心疼。 拓跋九歌艰难的睁开眼,对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不怕痛……” 拓跋渊情愿听她嚷嚷着痛,或者叫出声来,也不愿看她强忍着难受。 他眼中光芒一暗,将外袍脱去,紧跟着跳入了药池内,把她紧紧抱在胸前,沉声道:“若是疼,便咬我吧,小叔叔陪你一起!” 拓跋九歌明明痛的要死不活,闻他此言,心里却像被枫糖灌满了一般甜,死死抱着他,红唇贴在他的颈部。 那一口,却是怎么都咬不下去! 最让人痛苦的却是,她现在有心无力,小叔叔你能不能别玩湿身诱惑!!! 第94章 哪有你这样的,我受疼你便要跟着受 拓跋九歌强行对抗拓跋天月的威压,就如蜉蝣撼树,逆水行舟,对自身的危害很大。 内伤是小,关键还触发了她的隐疾,回来之后,星力就混乱的不成样子。 此刻她所泡的药汤里不知放了什么东西,殷红如血,她身体冷如玄铁,肌肤却红的似煮熟了的虾子。 便是当初她契约小饕餮时,也没现在痛的那么厉害,她紧紧抱着拓跋渊,牙关咬到出血,都不愿却咬他。 最后还是拓跋渊掰开她的嘴,将掌侧塞进去,防止她咬坏自己的舌头。 痛! 剧痛! 像是五脏六腑被人反复掏出来又塞回去,筋脉骨血被来回抽离一般,偏偏越是疼痛,拓跋九歌的头脑越是清醒。 嘴里满是腥甜,说不清是她的血,还是拓跋渊的血。 隐约间,拓跋九歌感觉自己的血脉里似有什么在悄然复苏着,那感觉好比贫瘠的荒土中,有一株新绿破壤而出了。 也不知这疼痛淅沥沥的经历了多久,这一池子药汤由红转清,药力全进了她身体内,拓跋九歌到最后脑子都是清醒的,仿佛先前所受的那些苦痛,都是幻觉。 她看着拓跋渊被自己咬的皮开肉绽的手掌,眼里满是歉意。 “哪有你这样的,我受疼你便要跟着受,难不成我以后挨一刀,你也要割自己一刀?”她没好气道,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吹着气。 拓跋渊垂眸看她,笑意不明,“我割自己一刀又不疼,你小女孩家家,若挨刀子才是遭罪。” 拓跋九歌狠狠瞪去,见他笑的眉眼弯弯,长睫似羽,眼神清澈无辜状,没有丝毫觉悟。 “只是被你咬了一口罢了,擦点药就好了。”拓跋渊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眉眼间的线条渐利了起来,“今儿到底怎么回事?” 拓跋九歌只好将一肚子牢骚压下去,将宗庙里发生的事儿简单带过。 “拓跋天月……”拓跋渊细念了一下对方的名字,眸光清寒,“她当初远在王都,倒是一条漏网之鱼,不过她也沉得住气,忍了半年才回来报仇,恰好又是这个节骨眼上。” “早上葡萄才与我说王都来人了,会不会就是她?” “极有可能。” 拓跋渊沉吟了片刻,将她从药池里抱出来,裹了张薄毯往寝屋走去。 “今夜你好好打坐调息,将药力彻底消化,内伤不比外伤,若不治好,对以后修行影响巨大。”拓跋渊叮嘱完毕,这才离开。 拓跋九歌目送他出了房门,从薄毯里钻出来,寻了件干爽的衣衫换上,小饕餮忙不迭的跑出来,道:“拓跋小九,那女人只怕还真不是个好对付的!” 在先前那种情况下,拓跋天月完全可以直接弄死她,即便宗庙内不允许族人私下斗殴,同门相残,可拓跋九歌是让她家破人亡的凶手啊! 正常人在血海深仇面前,能保持冷静的,有几个? 拓跋天月时隔半年才回来,一朝见面只是给了她下马威,但却还忍着不杀她,并且在那种情况下,竟还有意识的钻着言语空子。 没有动手伤人,只是以势压人! 这样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她懂得韬光养晦,也能屈能伸,关键还有脑子,不是谢灵儿那种莽夫!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木头跪在院中,拓跋渊走至他近前,神色淡漠。 “是我今日护卫不力。”木头低声道,等着受罚。 “你实力不济,那种情况下也怪不得你。” 木头惊讶抬头,对上男人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颤了下,忙又将头低下去。 他为拓跋木时,对眼前这个男人只有嫉妒,可当他进入忘情院后,每次与之相处,便不由自主生出敬畏之心。 越是靠近,越能发现这个男人的深不可测。 他真实的实力无人知晓,便连心思,也是幽深似海。 “日后你便跟随虎奴修行。”拓跋渊开口道,抛了一枚丹药给他。 木头接过一看,心头大惊,竟是上四品的璇玑丹,服下之后可快速提升修为。 “待你消化完药力,应该也能晋升星灵了。” 木头只觉口舌干燥,难以置信道:“我不懂……” 他明明没能护住拓跋九歌,回来非但没受罚,反而还被赐下了灵丹妙药?! 拓跋渊显然不会与他解释那么多,翩然离去。 虎奴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看着傻成了一根木头的少年郎,默默开口道:“你该庆幸,沾了小小姐的光。” 木头握紧手里的丹药,他那点狭隘的认知观在一点点崩塌。 对一个人好,竟是能好到这种地步?! 风君白听闻拓跋九歌受伤的消息,已是半夜,他赶了过来,却被虎奴拦下,告知拓跋九歌已无碍,但人在休息,无奈中只好牵肠挂肚的离开。 翌日大早,还没等他再度登门造访,却被二长老请去了外堂。 场面一如他召拓跋府全员问罪那日,所有人都在堂内外候着。 两个长老坐在堂上,而在他们前侧主位上坐着的,却是一个女子。 拓跋天月! 同是在王都生活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风君白又岂会不认识她。 “世子殿下,好久不见。”拓跋天月起身对他微微行礼。 风君白脸上却没什么笑意,“本世子可受之不起,我还当千机夫人派谁回来,原来是你,难怪一回来就耍那么大的威风!” 拓跋天月脸上却是不改笑意,淡淡道:“我奉夫人之命回来,管教的也是我拓跋府中人,世子殿下乃是贵客,何为为客之道,应该无须我这小女子多言。” 风君白眯眼打量起她,笑容冷蔑,他在王都与拓跋天月并无太多交集,印象中,只知她成天围着风胜景那蠢货打转。 但此番她说话这口吻语气,却与从前所见,截然相反。 风君白敏锐感到堂内的气氛有些怪异,拓跋枭更是一脸得意之色。 喧哗声微起,风君白循声看去,远远就见四人走来,为首的男人清朗似画,手边牵着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姑娘。 拓跋九歌刚刚踏进堂内,就听拓跋枭尖厉刺耳的声音传来,“世子殿下有所不知,天月小姐已是陛下卿点的二皇子侧妃了!” 呵?拓跋九歌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正对上女子那双冷若冰霜,蕴着蚀骨深仇的美目。 难怪底气这么足,原来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第95章 讲道理不擅长,打架却挺拿手的 二皇子侧妃,只这个名头就引发轩然大波。 拓跋天月负手而立,蹁跹傲然,既美艳又高贵,便是本家的那些贵女,此刻也比不过她的光彩。 “原是被封妃了,看来以后本世子得改口叫皇嫂了。”风君白话说的平淡,眼里却不改轻蔑。 拓跋天月施然一笑,不羞不恼,檀口轻启道:“那倒不必,天月与二皇子殿下虽有婚盟,但尚未行礼,眼下还是拓跋家的姑娘。” “话是如此,但陛下金口玉言,断不会更改的。”拓跋枭在旁帮腔道。 风君白轻呵了声,睥睨的看了他二人一眼,侧身朝旁边的椅子走了过去,余光扫过拓跋九歌时略微晃动,对其轻轻颔首。 “现在人已到齐,就别卖关子了。”风君白翘着二郎腿坐在位置上,手拨弄着茶碗盖,“说吧,到底何事?” 拓跋天月不疾不徐的回道:“世子爷在我拓跋府受伤,此番我奉千机夫人之命回来,除了整顿府内外,还要给世子一个交代。” 她语态从容,说话间,目光似无意的偏向拓跋九歌的方向,寒光深藏。 拓跋九歌勾唇冷笑,怡然不惧的迎上她的目光。 拓跋天月眉角猛地一跳,视线朝旁一偏,男人神色淡然,长睫掩盖下的黑眼珠似波澜不惊的黑海,却带着触目惊心之力。 拓跋天月冷不丁对上拓跋渊投来的目光,心脏微悸,牙龈咬紧了几分,面上却状若无事的将视线移开。 “交代?”风君白的声音横插而来,“不知千机夫人准备给我个什么交代?!” “胆敢谋害世子者,罪大恶极。”拓跋天月长吸了口气,面上又恢复之前的骄傲之色,昂首道:“三长老,那罪人可在堂内?” “天月小姐,此人名拓跋木,就在……渊少爷后边立着呢。”拓跋枭冷笑着,目光直直朝忘情院等人射去。 拓跋天月脸色一沉,“我拓跋府岂是无耻罪人立足之地,还不将他押来!” 拓跋枭对旁侧的两名小辈一颔,那二人立马走了过去。 “我忘情院的人,几时轮得到旁人来动?”拓跋渊淡然开口,虎奴往外一站,可怕的威压顿时逼的前去抓人的两个小辈手脚发软,不敢再冒进。 木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前方男人,牙关紧咬,这时,女孩的小手拉住了他。 他愕然低头,却见对方似安慰般,朝他笑了笑,千般情绪顿时交织在心里,叫他一时品不出滋味。 “渊少爷这么说,是要庇护这个罪人了?!”拓跋天月眸色渐冷。 “呵。”拓跋渊一声淡笑,漫不经心的走出来,“拓跋木已死,如今只有忘情院的木头,他有没有罪,轮不到你来评说。” “渊少爷说这话不觉荒唐吗?他是拓跋木,还是木头,难道我拓跋府这么多双眼睛,会认不出来?”拓跋枭紧跟着厉声道。 “三长老老眼昏花,认错人也是情理之中。”拓跋渊语气淡然,开口却能把人气死。 不等拓跋枭一口气闭过去,风君白站起身,跟着起哄道:“老眼昏花不打紧,就怕是个瞎的。拓跋木写下供词后就畏罪自杀了,怎么,你们拓跋府指鹿为马,是想包庇背后主谋?!” 指鹿为马?! 到底谁在指鹿为马?! 拓跋枭脸色难看至极,眸光阴沉可怖,拓跋天月美面含霜,目光在风君白和拓跋渊之间来回打量,似在考量着什么,片刻后才开口:“君白世子,千机夫人此番有话让我带给你。” 话语柔柔,但胁迫味却很重。 风君白冷笑,目光直逼而去,“是吗?那你倒当着所有人面儿说说,是什么话!” 拓跋天月眉头一皱,事关一个秘密,她走时千机夫人再三嘱咐,不得为外人道,风君白一口咬着谢家不放,所求的也就是这个秘密。 她以为如此说,风君白该晓得轻重,不再淌这浑水,偏这家伙油盐不进! 这王都小霸王还真是混不吝! “说啊?怎不说了?” 风君白心里憋着一口气,今儿拓跋九歌出现时虽瞧着无事,面色却没以前红润,昨儿在宗庙的事他也都听闻了。若没这档子事,没准风君白还真就让步了,可好死不死,拓跋天月一回来就触了他逆鳞,此刻还想用那‘秘密’来威胁他? 可笑! 大不了便鱼死网破,端看最后是谁更心疼!谁的损失更大! “你们既没话说了,那就换我来说!”风君白冷冷道:“拓跋木已死,死前他交代,乃是谢灵儿在背后指使,我倒要问问,那谢灵儿何在?!” “风君白,你不要得寸进尺。”拓跋枭脸色沉得愈发厉害,压低声音吼过去。 “本世子从不进尺,只会进丈!”风君白满脸不屑,“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大不了本世子将此事闹到御前去,谋害皇族、勾结蛊族、意图盗宝,且看这三件罪责,你们能逃脱几个!” “你!欺人太甚!”拓跋枭目呲欲裂。 一直没说话的二长老赶紧上前,将他往后一拖,和事佬般道:“世子息怒,三长老也只是关心则乱。” “乱个屁!”风君白冷笑道,混世魔王的脾气全被刺激了出来,“本世子无端被害,身为苦主都还没说什么,你们这群有罪的倒与我讨价还价了?哪来的规矩?谁给你们的胆子?!” “君白世子,这里是我拓跋家宗庙所在,请你慎言!”拓跋天月沉眸道。 “等你真嫁入我风家,再来本世子面前摆皇嫂威风吧!”风君白冷冷盯了她一眼,“之前本世子念着两家情分,欲将此事大事化小,但你们要和我玩不要脸,那就别怪本世子不给你们脸!” 风君白说完,对自己手下道:“去把谢灵儿给本世子押来,直接回王都,咱们面圣去!” “风君白,你敢乱来试试!”拓跋枭身上星力爆闪而起。 “哟呵,三长老是要以武压人?哎呦呦,真是怕死我了!”风君白怪笑道,轻轻撞了一下旁边男人的肩膀,道:“渊少爷,这整个拓跋府里就一个清醒人,不知你可愿帮忙主持公道?” 拓跋渊一派温文尔雅,笑容还有几分腼腆,眸中却早已酝满刀光寒色:“讲道理在下不擅长,打架却挺拿手的。” 第96章 我既敢将她捧上去,便能护她周全 “渊少爷,你岂可跟着世子胡来!”二长老色变道。 拓跋渊一脸淡定,道:“在下是在拨乱反正,未免某些人牝鸡司晨,乱了拓跋家的纲纪。” “渊少爷,我可是奉千机夫人之意回来整肃府内。”拓跋天月寒着脸道:“你说牝鸡司晨,是侮辱我,还是侮辱千机夫人?!” “你……算什么?”拓跋渊眯眼看着她,“昨儿便是你,在宗庙伤了我家歌儿?” “渊少爷……”二长老心惊不已的看着他,一阵头疼。 风君白忽然翻脸已够乱的了,拓跋渊这个时候也跟着进来搅浑水,这叫什么事儿?! 拓跋天月昂首对上他的眸光,怒极反笑,“拓跋九歌私带外人入宗庙,本就有罪,更何况,我并未动手,不过是她实力不济,扛不住我的威压罢了。” 拓跋渊点了点头,道:“以势压人便不算动手是吗?”他微微一偏头,朝旁道:“虎奴。” 虎奴魁梧的身躯朝前一迈,冷目如电,径直朝拓跋天月射去。 “噗——”她心神大震,头痛欲裂,似被巨锤狠狠砸击了全身一般,檀口一张,呕出一口鲜血来。 “渊少爷!” “拓跋渊!” 二长老和拓跋枭失声叫道。 后者面色大急,“拓跋渊,天月小姐奉主母之命而来,又是未来皇子妃,你居然敢叫人动手伤她!!” “三长老哪只眼见我的人动手了?”拓跋渊漫不经心道:“是她自身实力不济,扛不住虎奴的威压罢了。” 同样的话,当场打回去,拓跋天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风君白在旁哈哈大笑,头一遭觉得这个男人瞧着顺眼。 “拓跋渊,你这么急着为拓跋九歌出气,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拓跋枭怒声道:“天月小姐可是未来皇子妃,不是你能够随便教训的,你还晓不晓得规矩!” “三长老要与我讲规矩?”拓跋渊笑了,眉眼间的线条却锐利了起来,眸若寒星,“那今日,我便先与你们讲一讲忘情院的规矩!” 他臻首微昂,负手往前走了一步,拓跋枭等人只觉一股浩浩之气迎面袭来,压的他们呼吸发窒。 “我忘情院规矩有三: 其一,拓跋九歌! 其二,拓跋九歌! 其三,还是拓跋九歌!!” 男人的声音不轻不重,却狠狠叩在人心头,堂内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女孩娇小的身影汇去,有羡有慕有嫉恨。 这天煞孤星到底哪来的福气,值得拓跋渊这样爱护? 拓跋九歌视线中,其他人都成了背景板,唯有那一人的身影而已,她脸上的笑容何其骄傲,任尔等嫉妒羡慕疯狂,这便是她的小叔叔! 她的大树! “可笑!我拓跋枭活了几十年,还未听说过这么荒谬的规矩!”拓跋枭嗤道:“她拓跋九歌算什么?不过是个养女,你将她捧到天上去也不怕掉下来摔死!” “我既敢将她捧上去,便有那能力护她周全。”拓跋渊冷眼看着他,薄唇一掀,“不服?大可来试试。” “你!”拓跋枭脸气的铁青,一只手把他朝后一拽,二长老给了他一个眼色,站出来道:“渊少爷,你爱护九歌,要立规矩,我们都能理解,但忘情院也属于拓跋府,拓跋府内亦有规矩,就算是家主和主母也得遵守。你此举,是要让九歌凌驾于家主主母之上吗?” 历来绵里藏针最伤人,拓跋枭嚷嚷半天也不及二长老一句话说到点子上。 “二长老不必捧杀。”拓跋渊却不上套,开口道:“歌儿若犯错,我必会依规矩惩戒,可她若无错,便由不得旁人欺负。” “天月小姐奉主母之命回来,本就有惩诫之责,再者,也是九歌私自带了拓跋木……不,那个叫木头的外人入了宗庙。她被惩诫,有理可依。” 二长老说的有条不紊,拓跋渊笑容忽深了几分,眉宇缓缓沉下,低笑了一声。 “木头既是我忘情院的人,如何进不得宗庙?” “那他现在也只是个外人。” “谁说他是外人?”拓跋渊斜睨向三长老,“族内有规矩,修为至星王者可对外收徒,即便不是拓跋家中人也能入宗庙修炼,这木头乃是我的记名弟子,他入宗庙,名正言顺!”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 木头呆立当场,昨夜拓跋渊让虎奴教他修行,已让他感激不已,眼下又当着众人面宣布他为记名弟子?! 整个拓跋府谁不想跟着拓跋渊修炼啊!且不说他身份特殊,就算是修为与底蕴,也都丝毫不输给另外两位长老! “这拓跋木真是踩着狗屎了!” “攀上渊少爷这尊大佛,未来前途无量啊!” 拓跋枭面颊已在抽搐,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无耻!简直无耻! 二长老也没想到,为保拓跋九歌,拓跋渊谎话张口就来,偏生这谎话还由不得人不信! “二长老可还有指教?” 二长老苦笑摇头,已不大愿蹚这浑水。 “即便他真成了你挂名弟子又如何?你伤天月小姐,同是对皇家不敬!”拓跋枭不愿罢休,依旧紧咬着不放。 “三弟……”这个时候二长老都不愿他再争执下去。 拓跋渊这些年是修身养性,少动肝火,但要知道,当年他血洗诸多秘境时,还没现在的拓跋九歌大,偌大王都、霄帝九子……其中没被他揍过的寥寥无几。 便是二皇子,当年也被他打的连胳膊都折了。 可到头来,霄帝说什么了吗? 这些事儿小辈们或许不清楚,二长老却是不敢忘,犹记得当初,家主都被吓得变了脸色。 后来拓跋渊回了摘星城,随着长大,性情倒是温和了起来,可当年他却是个实打实的杀星!这样一个人,他笑眯眯与你讲道理是最好的,若是不讲道理起来……你真就是自讨苦吃! 拓跋渊眸光不变,冷淡的看着他们,睫下掩着嘲色。 “我家歌儿既无错,便由不得人践踏,且不说拓跋天月尚未嫁给二皇子,便是嫁了,又如何。”拓跋渊话语冷傲,唇畔俱是嘲色,“方才我便说过,我这人不擅长讲道理,只擅长动手。” 与拓跋渊论实力,是找打;与他论尊卑,更是自求侮辱。 这男人眼里原就没什么上下纲常,行事全凭爱憎,在摘星城的十年,他性子不温不火的像个儒生,偏那拓跋九歌不知怎么竟成了其逆鳞?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拓跋渊今儿就是要当着众人面,给拓跋九歌出气! 第97章 好好打!把旁人欠你的都抽回来! “谢渊少爷赐教。”拓跋天月将唇角血迹一擦,将怨恨尽数咽回肚子里。 凡在王都待过的,无人不知拓跋渊的身份特殊,便是她这次临走时,千机夫人也再三叮嘱,莫与拓跋渊正面冲突。 但拓跋天月焉能忍得下这口气,她的父妹兄弟全都命丧对方之手! 不过,拓跋渊的实力的确莫测,他身边的那个虎先生更是无比强横,眼下来看,为了拓跋九歌那小贱人,拓跋渊和风君白已连成一气了,与他们正面较量,却是讨不得好。 拓跋天月压下仇恨,仔细思量着。她的冷静倒是叫旁人惊讶不已,三长老虽比她年长许多,但在忍功上竟还输了她几分。 便是拓跋九歌都不禁多看了她几眼,这女人今日被风君白和拓跋渊连翻侮辱,却这么快就平静下来,不得不说她厉害! 堂内气氛陷入僵局,死寂之下暗透渗人怵寒。 拓跋天月与拓跋枭显然已是同一阵营,而风君白和拓跋渊为保拓跋木,替拓跋九歌出气,也已联手。 二长老表面作壁上观,却暗中划水,他乐见三房吃亏,但若事态失控,影响了拓跋府的前程,那绝非他所愿。 “诸位都冷静一些,莫叫小辈们看了笑话。”二长老一脸肃容,压低了声音道:“凡事以大局为重,勾结蛊族意图盗宝这种污名,我拓跋家沾不得。” “二长老……你!”拓跋枭一咬牙。 “三弟。”二长老睨向他,“我知你顾念亲情,但当断则断,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拓跋枭脸色阴晴不定,看向拓跋天月,后者也对他摇了摇头。 二长老见状,心里略松了口气,这才面向风君白道:“世子息怒,谢灵儿年纪尚小,想来也不是故意谋害世子,还请世子顾念情分,对她小惩大诫。” 台阶已给出来了,就看风君白的反应了。 他眉梢一挑,模样依旧桀骜,却是一秒变脸,从傲慢变为轻佻,勾唇道:“是小惩大诫还是秉公处理,那就要看未来皇嫂的诚意了。” 拓跋天月焉能不懂他的意思,微微颔首。 风君白笑了起来,这才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 “渊少爷……”二长老看着纹丝未动的男人,心里仍有几分忐忑。 拓跋渊脸上淡笑不改,开口道:“虎奴,去将谢家小姐请过来。” 三长老呼吸一窒,“拓跋渊,我三房的人用不着你去请!” “三长老放心,我忘情院不兴动用私刑那一套。”拓跋渊淡淡道:“只是未免又像前几日那样,谢家小姐迷路到了城外,横生波折。” 拓跋枭最后那点小心思都给断了,脸色越发难看。 没过多时,谢灵儿就被带了上来。 曾经不可一世的娇小姐,彼时却畏畏缩缩的像个贼,她进来之后先是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的外祖父,拓跋枭老脸无光,避开了她的视线,谢灵儿心里咯噔一声。 目光茫然无措的在堂内环视,小辈们看她的眼神,除了怜悯更多的却是嘲讽和戏谑。 她平时作威作福惯了,除了那些裙下之臣外,看她顺眼的还真没几个。 其中一道目光尤为灼热,木头死死的盯着她,恨意如刀,刻骨骇人。 “拓跋木!”一想到这段时间自己经历的一切,谢灵儿就不恨不得活剐了他。 “谢灵儿,跪下!”二长老声音一厉,谢灵儿膝盖骨一软,噗通声跪在了地上。 “二长老你……”谢灵儿脸色难看无比,急切看向另一边,“外祖父,天月姐姐,我没有罪,一切都是拓跋木冤枉我的,他早就和忘情院的人串通好了!” “灵儿,事已至此,你也别狡辩了。”拓跋天月叹了口气,姣好美面上满是遗憾。 谢灵儿瞪大眼,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我真的是无辜的!!” 拓跋天月不欲和她多说,转向一旁,“按族规,以下犯上谋害贵人,乃是大罪,不过谢灵儿年纪尚小,且她父母已故,本就可怜,便受散灵鞭五鞭,君白世子以为如何?” 散灵鞭三字一出,拓跋枭和谢灵儿齐齐变色。 “天月小姐,这会不会太重了点!”拓跋枭沉声道。 “重?!”风君白冷笑道:“本世子可是差点没命,你外孙女是有多娇贵,连五鞭都受不了?!” “散灵鞭散星力而不伤体肤,五鞭下去,灵儿她星力还不直接退成星者?!这比要她的命还过分!!” “三长老说的好有道理。”女孩的声音缓缓响起,拓跋九歌扯了风君白的袖子,一脸天真无邪道:“葡萄,你要怜香惜玉,星力比命重要,那你就换个鞭子惩罚呗……” “有道理。”风君白配合着点头,笑的风光摇曳,“那就只罚三鞭散灵鞭,剩余的杖刑一百好了。” 杖刑一百?! 拓跋枭脸色又变,可转念一想,只是普通杖刑,再痛也好过被散灵鞭鞭笞啊! “不!外祖父你救我,你救救我啊!!”谢灵儿嚎啕大哭起来,爬过去抱住拓跋枭的小腿。 拓跋枭连忙蹲下身,同是搂着她,心疼不已,连眼角都红了几分。 这是他唯一的孙女,仅存的骨血,平时他自己都舍不得动一根头发,今日却要当众受罚! “灵儿你且忍着,外祖父一定会帮你讨回来的。”拓跋枭在她耳畔低声道,悄悄塞了一颗丹药在她嘴里。 谢灵儿咕隆吞下,满目骇然的看着他,似不敢相信,自己的外祖父就这样眼睁睁由着自己受罚?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谢家小姐拖下去!”风君白朗声道,他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将谢灵儿拖往堂外。 “不——你们放开我,我是谢家小姐!你们怎么敢……唔——” 谢灵儿被一路拖行,叫嚣不断,斜刺里一只小手伸了过去,拓跋九歌不知从哪儿捡来一块脏抹布,直接塞她嘴里。 “可算安静了。”她迎着谢灵儿怨毒的视线,笑的舒心又开怀,“谢小姐别生气,我也是为你好,要是一会儿太疼你受不住咬断了自己舌头,可如何是好?” 拓跋枭在后方,脸色难看到无法形容。 所有人都朝堂外走去,下人已将散灵鞭端了上来。 拓跋枭伸手正要去拿,风君白抢先一步把鞭子握在了手上,嬉皮笑脸道:“既然苦主是我,那这鞭刑岂能劳烦其他人?” 拓跋枭恨的牙痒痒,却不能说什么。 “不过,我这人向来不太喜欢打女人。”风君白眼咕噜一转,“小九,便由你帮哥哥动手吧。” 鞭子到了拓跋九歌的手上,她假模假式的舞了两下,递给身侧,“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没劲儿,木头,交给你了!” 木头愕然的看着她,只见女孩儿对自己灿然一笑,声音掷地有力,“好好打!把旁人欠你的都一一抽回来!” 第98章 真是好一招诱之以利,群起而攻之啊! 散灵鞭,每行一鞭便剥一层星力,不伤体魄,直刺灵魂,其痛楚非常人能忍。 木头握鞭的手微微发抖,背影看着倒像是在害怕,但拓跋九歌却知道他是在激动,在兴奋。 “唔——”谢灵儿倔强的昂着头,怨毒的剜着他,惊恐又不甘,曾几何时,对方还是她的马前卒,是她最瞧不起的哈巴狗,但现在……这条哈巴狗却欺凌到她头上了! 木头冷冷看着她,牙关紧咬,谢灵儿那厌恶唾弃的眼神无一不更加刺激着他。 是啊,他就是个眼瞎昧心的蠢货。 他就是为了这样一个视他为粪土的女人,牺牲一切,白白连累父亲殒命。 木头笑了,手高扬而起,戾然落下。 倏—— 鞭声破空。 “唔啊——”谢灵儿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回荡在所有人耳畔,接连三鞭,她冷汗涔涔,唇白如纸,身上星辉黯淡,境界直接跌至三星星士,比拓跋九歌都还要低上一级。 “灵儿!你忍着点……灵儿!”拓跋枭咬牙道,心如刀绞,恨比天崩,“即便要行刑,你们也要给她歇口气的机会吧!” “戴罪之人,何来的颜面歇气?”风君白足尖勾起脚边的一根棍子,踢向木头,“继续!” 拓跋枭气的一脸铁青。 拓跋渊在旁悠然看戏,除了那只在身边女孩儿头顶小揪揪上作怪的手有点出戏外,倒是还是往日那副尔雅端方之态,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两相对比,再配上棍棒击肉的声音,一时间围观者们皆生唏嘘之感,三房与忘情院这一回,怕是结下死仇了! 百棍下去,纵使谢灵儿提前吃下了拓跋枭所给的护体丹药,还是受了大苦头,后背皮开肉绽,血迹模糊,煞是骇人。 她也终于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拓跋九歌漠然看着这一切,比起谢灵儿这个被宠坏的娇小姐,她更在意的是拓跋天月。她二人之间横着累累血仇,这女人此番回来,绝不只是为了耍耍皇子妃威风的! 拓跋九歌念及此,掀眸朝右前侧看去,正对上那双冷光泛滥的美目。 两人四目相对,皆勾唇一笑,恨意幽长,杀机尽在不言中。 “谢家小姐惩罚已毕,快来人将她带下去治伤吧。”拓跋天月转向旁边的奴仆道。 立刻有人将谢灵儿抬了下去,拓跋枭忍着满心牵挂,狠狠瞪向拓跋九哥,若目光能杀人的话,怕是拓跋九歌现在已被戳成筛子了。 “君白世子,谢灵儿已论罪受罚,这结果,想来你该满意了吧?” 风君白勾唇嗤笑,“有罪之人理当受罪,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嚰?” “世子说的没错。”拓跋天月沉眸道:“我拓跋府还有些内务要处理,就不再烦扰世子了。” 这话是要赶人了…… 风君白眼睛微眯,深深打量了拓跋天月一眼,起身走时特意转向拓跋九歌道:“小九,早些回来,我在忘情院等你。”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心下微暖,葡萄倒是时刻想着护她。 风君白一走,场上的气氛顷刻变了不少。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忘情院和拓跋天月之间来回,这位皇子妃是要‘下手’了。 “此次,我奉千机夫人之命回来整肃府中内务,有几点须得告知大家。”拓跋天月也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再过三年半便是群英荟比,但这一年下来,我族内晋升之人寥寥无几,再如此下去,以后世家中岂还有我拓跋一族的立足之地?” 拓跋天月说的陈词激昂,美目所及处,有不少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宗庙为一族根本,这些年家族对你们各种恩科抚恤,但你们又是怎么回馈家族的?故千机夫人有令,自即日起,族内每三月将行一次试练,凡三次不过者,直接赶出摘星城。” 此话一出,顿起轩然大波。 “天月小姐……那这试练的内容?” “自然会根据你们的修为公平布置。”拓跋天月开口道:“除此之外,因世子受伤一事,致我拓跋家险沾污名,这也是对外姓子管理不当所至,故从今日起,凡外姓子要入宗庙修炼的,皆得缴纳供奉,或是接纳家族试练任务,以作抵消。” 上一个消息已让人心浮动,这个消息更是平地惊雷了,不过炸的却是在场的外姓子。 拓跋家家大业大,宗庙为培育家族可用人才的皿鼎所在,除了直系旁系的后人,长老所收的徒弟与一些家臣家中的有才小辈,也会被录入其中修炼。 过往这些外姓子在本家宗庙内虽矮人一头,但也不至于被这样区别对待啊! 当下,不少人对拓跋九歌怒目而视。 “真是个灾星!走哪儿祸害到哪儿!” “都怪她和谢灵儿,咱们凭白遭什么罪啊……” “老天爷降雷劈死这煞星吧,我真怕有一天被她给克死!” 各种咒骂源源不绝,拓跋九歌却如听不到一般,一脸平淡。 “拓跋天月好一个祸水东引,这不是故意让所有外姓人都仇视你吗?”小饕餮不忿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人家好歹是王都混回来的,能没点手段?”拓跋九歌不咸不淡的回道:“我估摸着,她还有后手。” “还有?!” 小饕餮惊声刚起,拓跋天月果真开了口。 “以前族内的规矩是不鼓励私斗,但却叫不少生人出惫懒习性,如此下去岂还了得?”拓跋天月摇着头道:“自即日起,便去了这条规矩。除了三月一次的试练外,宗庙二层的星师弟子须得指导一层弟子的修行,当然,不可伤其性命。” 当下就有一层修炼的小辈忍不住发问:“这不公平,二层都是星师,我们一层的这些星士岂是对手?” “修炼之路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是别修炼了!”拓跋天月声音陡然一厉,此刻倒真有几分皇家媳妇的威仪。 她哼了一声,目光又在众人间扫了一圈,在拓跋九歌身上停留略多了些,见对方仍平静如旧,心下冷笑了声。 “你们心有不甘我理解,但外面的世界比你们想象中的更残酷,千机夫人也考虑到大家的难处,所以特开了恩旨,年底试练排名第一的人,可破例入宗庙六层,给自己挑一本星技。”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沸腾了。 宗庙六层唯星圣能进,再不然便只有每年群英荟比时被选中的骄儿,才能入内挑选一本星技。 这可是个大彩头啊! 所有人兴奋之际,却有人昂声道:“恩旨是好恩旨!可她拓跋九歌有人护着,咱们谁能抢得过她啊?!” 一针见血,所有矛盾顷刻指向了一处。 拓跋九歌迎着众人投来的视线,心下冷笑,真是好一招诱之以利,群起而攻之啊! 第99章 就算是蚂蚱,小叔叔也是最帅的! 越幸运,越遭人眼红。 拓跋九歌在旁人眼中就是个生来不详,叫人厌弃的煞星,她这种货色,却被拓跋渊捧在手心宠。 凭什么?! 很多人都在想凭什么?! 这种嫉妒心一直都有,但却不至让这些人跳脚,但若涉及到他们的利益,那就不一样了! “不管是试练还是给本家的供奉,只要渊少爷帮她,她还不轻松解决?” “没错,她不过是萧山院奴仆捡回的养女,同样是外姓人,不能因为跟了渊少爷就特殊化!” “渊少爷见不得她受委屈受欺负,宗庙二层的谁还敢去‘指教’她啊,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各种声音群起而攻之。 拓跋九歌听的都想给拓跋天月鼓掌了,这才是世家小姐该有的手段啊,谈笑间兵不血刃,就拉来了一堆出头鸟。 她只需在后边推波助澜看好戏,就成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夸奖你的敌人?”小饕餮没好气道。 “要正视敌人的优点,才能使自己变得更强大。”拓跋九歌不以为意道。 拓跋天月是在断去她的助力,不止是这女人,甚至于所有人都认为,没了拓跋渊的庇护,她拓跋九歌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废物吗?拓跋九歌笑容里敛着戾色。 “渊少爷,大家的话你可听见了?”拓跋天月一脸无奈的开口,饶是拓跋九歌明知她此刻脸上的表情是假的,也不得不赞一句,这位皇子妃的演技还真不错。 她的这些把戏,拓跋九歌都能看明白,拓跋渊又岂会不懂。 他神色淡然,只有笑容里露着几分轻嘲。 “歌儿与木头是我忘情院的人没错,但我也相信他二人的能力,既要我不管,那便要真的一视同仁。” “如何一视同仁法?” “天月小姐既是代千机夫人回来立规矩的,那这规矩便要所有人都遵从,不管是渊某,还是府内其余权重高位者,都不得插手。”拓跋渊款款开口,波澜不兴的黑眸睨向拓跋天月等人:“但若有人不顾身份妄为的话,我不介意再重新让其再重温一下,我忘情院的规矩。” 话起话落,拓跋天月等人再起心悸之感。 二长老深吸一口气,忙又吐了出去,才觉胸膛好受了些,居中打起哈哈:“渊少爷此话既出,大家也该放下心来了,小辈们的事就该小辈们自己去解决,如此这般,他们才能成才不是?” 拓跋天月美目一眨,从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中逃了出来,僵笑附和道:“二长老说的极是。” 拓跋枭则是一脸冷笑的看着,怨毒之色不改。 “规矩既已立完,那我忘情院便先告辞了。”拓跋渊冷淡开口,牵起身边小女孩的手,直接离开。 他们四人一走,场面再度变僵。 拓跋天月眸色沉了下去,笑容消失,“其他人也都散了吧。” 回到忘情院,虎奴把大门一锁,还不忘在院门口落上结界。 屋子里,拓跋九歌刚坐下,小饕餮就从灵兽圈里蹦了出来。 “这女人恶起来也没谁了,拓跋小九,你当初杀她全家时怎就把她给漏了?” 木头稍晚一步进来,看到在桌子上摇头晃脑的猪形上古小凶兽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拓跋九歌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是小胖子,我的契约星兽。” “屁!胖爷乃饕餮后裔,别用星兽那么低端的物种来介绍我。”小饕餮呲牙咧嘴道。 木头吞了口唾沫,想到了什么,顿时神色大变,骇然的看向小女孩。 “契约星兽?它该不会就是……” 拓跋九歌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谁知道呢。” 木头这会儿是彻底吓成一根木头了,帝王卵之所以珍贵,便是因为里面蕴藏着的星兽,但一直以来,几族皇室都没能将契灵之术掌握齐全,故而帝王卵一直被珍藏着。 风君白初次在拓跋府现身时便道明了,是为寻帝王卵而来,并且一开始他的怀疑对象就是忘情院,只是后面不知怎么的,非但打消了怀疑,还死皮赖脸的缠上了拓跋九歌。 木头咽了一口唾沫,几条线索连在一起,他要再猜不到小饕餮就是‘帝王卵’,他就真是傻子了! 比起这件事,更让他惊悚的却是,小饕餮居然成了拓跋九歌的契约星兽! 那她手上岂不是掌握了……契灵之术? 不,她不可能有,只可能是…… 木头下意识看向拓跋渊,触及那双黑眸后,被吓到一般,低下了头。 拓跋九歌见他的样子,笑了笑,道:“以后你就是小叔叔的记名弟子,又有虎叔指导你修炼,咱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小胖子的存在,你迟早也会知道的。” 木头点了点头,心里仍是惊涛骇浪。但他也明白,自己的性命与忘情院绑的死死地,不说旁人怎么看,单凭子母丹,在他就绝不敢背叛拓跋九歌。 更何况,他犯下恶事之后,也是忘情院收留了他,拓跋渊还破例给了他记名弟子的身份,又赠以丹药,还让虎奴教导他。 若只是让他给拓跋九歌为奴的话,压根无须如此。 木头深吸了一口气,心潮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噗通跪在地上朝着拓跋渊与虎奴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谢渊少爷,谢虎先生,我今后一定会好好修炼,保护好小小姐!” 拓跋九歌插话道:“叫九爷。” 木头点头:“九爷。” 拓跋渊宠溺的看了装大人模样的拓跋九歌一眼,这才转向他道:“起身吧,我虽对外宣称收了你为记名弟子,但也不会教导你什么,以后你称虎奴为师尊便可。” “喏!”木头点头,又转向虎奴重重三叩首,唤了声‘师尊’。 虎奴瓮声瓮气的嗯了声,便没下文了。 拓跋九歌跳下凳子,便将他拽起来,替他拍着裤子上的灰尘,道:“起来起来,以后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跪着多难看。” “歌儿……”拓跋渊的声音欲言又止,拓跋九歌回头就见他哭笑不得的盯着自己。 “哦,不对!”她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形容有误,赶紧补救,讨好的蹭了过去:“就算是蚂蚱,咱家小叔叔也是最帅的那一只!” 第100章 她的小叔叔,就该受人仰视! 拓跋渊失笑不已,偏又喜欢她那肆意妄为的样子,摇了摇头,由着她打趣自己。 虎奴是见怪不怪的了,若哪天拓跋渊真能狠下心,训斥拓跋九歌几句,他还会道声稀奇。 拓跋九歌睢盱以观美人面,正觉赏心悦目,忽有一挺翘肥美的屁股挡住视线,小饕餮浑然不觉自己的姿势有何不妥,骂咧咧道:“你们居然还有心思打情骂俏……啊——” 它话才到半截儿,就被人抓住命运的后劲皮,给拎了起来。 “拓跋小九,你能不能给胖爷点面子!”小饕餮羞愤的挣着四蹄。 拓跋九歌把它往边上一丢,它哧溜一猛子,窜到了木头的肩膀上。 可怜的木头的身体瞬间绷成铁板,与他大眼瞪小眼,大言不惭道:“你是拓跋小九的小弟,以后便也是胖爷我的小弟了!有事,我罩着你!” 木头:“……”谁能把这胖子拎走,肩都快给他压垮了。 小饕餮浑然不觉自身重量,指点江山道:“那拓跋天月如此嚣张,你们真不想点对策?要我说,渊美人和虎大叔随便谁出手,直接把她咔嚓了最简单!” “你就别抖机灵了。”拓跋九歌白了它一眼,“拓跋天月今非昔比,你当她还是普普通通的萧山院长女?霄帝金口御批的皇子妃,她若平白无故死了,王都和拓跋府的人会罢休?那位二皇子会善了?!” “那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吧!” “你慌什么,她不是也不敢在明面上动手么?”拓跋九歌幽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便是。” 拓跋天月的聪明在于,知晓明面上不能动拓跋九歌,便将手段转向暗处。今天之后,势必会有人前仆后继的来找拓跋九歌的麻烦,压根用不着她亲自动手。 她此番回来寻仇,定然是有计划有准备的,拓跋九歌并不惧她,逆风不怂,任她拓跋天月道行再高,还能高的过老天爷?! 倒是有一点…… 拓跋九歌暗暗猜测,那女人隐忍半年才归,复仇的对象恐怕不止自己一人。 “小叔叔,今后我的事,都让我自己解决吧。”拓跋九歌沉吟道。 拓跋渊深深看了她一眼,“歌儿是担心拓跋天月对我下手?”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道:“她明面上不好显露对你的仇恨,但将矛头对准我,除了报仇外,未必没有逼你动手的意图。” 拓跋渊身份特殊,修为神秘,虎奴更是星圣之尊,拓跋天月正面敌不过,必会想法办法暗中突围。 如今谁都知道,拓跋九歌是忘情院的短板,更是拓跋渊的软肋。 有道是关心则乱,拓跋天月是否还藏有其他阴谋,尚不得而知,但也不得不防。 拓跋九歌想的很清楚,原本这件事的根源就是自己,不该让拓跋渊牵连进来,更何况,自己也不能一直依托于他的羽翼之下! “歌儿的担心大可不必。” 拓跋九歌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小叔叔你很厉害,但我不想叫旁人觉得我全是靠了你,更不想让人觉得你看错了人!” 她能忍受旁人的嘲讽,却受不了那些人以同样的目光看待拓跋渊! 她的小叔叔,就该受人仰视,受人遵从! “歌儿……”拓跋渊的目光既怜惜又无奈,他懂她心中的骄傲。 自打她恢复神智,从在萧山院那间柴房外第一眼交汇时起,拓跋渊便看出她内心的野望。 这是一头不愿屈从于任何人的小野兽。 但对他,这头小野兽却是打心眼里维护。 就如当初来摘星城的路上,她毅然决然割开自己手腕,给他喂血时那般…… 傻丫头。 她用心维护他,他也不该折了她的骄傲与决心。 拓跋渊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近前,悉心理了理她的衣襟,轻声道:“放心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相信你。” 拓跋九歌咧嘴笑了起来,一句相信,足矣! 木头在旁看着,不无动容,他于这深宅大院里生活了十几年,经历亲人身故,爱人背叛,知道许多情感在绝对的权势与利益前都不堪一击。 但他看着面前这两人,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他二人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无形中似有一个纽带,将他二人牢牢拴在一起,早已不是那些红尘世俗的纷扰所能断裂的。 木头忽然有些想笑,他过去的十几二十年都像是虚妄梦境,竟还不如拓跋九歌这小丫头活的真实。 他不禁有些羡慕,忘情院…… 院名忘情,可此院中人,或许才是这世俗间真正有情之人。 福熙苑中,风君白看着手上的信函,沉默不语,眸底却藏着阴霾。 “世子,许冬回来了。”侍从来禀道。 风君白嗯了一声,抬首便见许冬风尘仆仆的从外进来。 “卑职回来迟了。”许冬面色凝重道。 那日风君白和拓跋九歌设计拓跋枭将谢灵儿送走,许冬引开拓跋枭后,继续赶回王都,原意就是防备着有人向王府内透消息,但还是晚了一步。 风君白斟了杯茶递过去,沉眸道:“歇口气,慢慢讲。” 许冬感激接过茶,一饮而尽道:“卑职无能,还是让人把消息透给了老王爷,他老人家大怒,召世子立刻回王都。” “想用我家老头来压我?”风君白冷笑,“你没告诉老家伙,皇命未清,我还不能回去。” 许冬面露踟躇,咬牙道:“老王爷为了让你回去,亲自去面见了陛下,请了圣命召你回去。” “那个老糊涂!”风君白气的一拍桌子,叉腰站起来,信函飘落在地,正面朝上,白纸黑字映入许冬视线。 “世子,这就是谢家给的答复?!”许冬惊声道。 风君白走了两圈倒也冷静了下来,艳光四射的脸上冷笑涤荡,却未回答许冬的问题,反而问道:“是谁把消息透露给老头的?” 许冬脸色更加为难,压低声音道:“是……郡主。” 风君白牙缝里都冒着冷气,眼睛紧眯,“好一个风似鸾!” 他怎忘了,自己那个好妹妹与千机夫人虽非母女,却胜似母女! 第101章 这位世子爷的智商有点问题 风君白怒气外放了一会儿,便尽数敛了回去,唯一双凤目透着惊心动魄的寒色。 这一次,他怕是不回去也不行了! 风君白眉头紧皱,他看着地上那张信函,那是拓跋天月令人送来的,千机夫人所给的回复,里面只提及了一个秘境的名字——太阴。 “主子,太阴秘境只是个传说,千机夫人会不会是糊弄咱们,随便给的一个答案。” “若要糊弄,大可给个不至于让人怀疑的地方。”风君白抿唇冷笑:“她是笃定我找不到入太阴的法门!” 许冬不敢一时接话。 风君白长吁了口气,目光一时有些怅然:“难怪老家伙始终不肯漏口风,他未免也太小看自己儿子了……” “卑职不明。” “相传一入太阴,有死无生。”风君白不屑道:“若真的有死无生,千机夫人当初又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许冬想不明白,但也不免惊恐,那太阴秘境这般危险,难怪老王爷抵死不肯透露半点当年的事给世子…… “也罢,太阴秘境的事或许帝宫的藏书楼内会有一些记载,千机夫人好手段,这是迫我赶紧从她家后院滚蛋呢。” 风君白冷笑了会儿,俯身捡起地上的信函塞入袖子里,就往外走。 “世子?” “行李你命人收拾了,今夜我去忘情院住。”话音落毕时,风君白人已出了福熙苑。 许冬不禁叹气,世子还是舍不得那位九歌小姐啊…… 真不知那个心狠手辣的小丫头有什么魔力? 风君白一路心事重重,也没怎么看路,闷头就往忘情院冲,结果哎哟一声,脑门大痛。 他呲牙咧嘴的捂着额头,看着前方无形屏障,惊疑不定的啜了下牙花子,扬声道:“青天白日的,设什么结界啊,防贼呢?!” 他骂声刚落,结界就被撤去了,院门从内打开,木头站在门口看着他,“渊少爷说,世子很有自知之明。” 风君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撩袍往内走,一瞧见站在果子树下的那道小身影时,笑容立马咧到了耳根子。 “小九,你就有由着旁人这么欺负你哥哥?” 拓跋九歌回头见他没羞没臊的往自己跟前凑,心下好笑,这葡萄平日傲娇的很,怎么一到自己这儿,就成个二皮脸了? “你可是号称王都小魔头的并肩王世子,谁能欺负的了你?” 风君白嘴一撇,什么狗屁小魔头,这绰号到底谁告诉她的? “魔头再厉害,也比不过杀星。”风君白朝内屋的方向瞥了眼,某位端方君子坐在堂内饮茶看书,真真是如画中仙。 风君白见状更觉不顺眼了。 他与这拓跋渊果然是八字不合,八年前在王府见这家伙第一眼时,他便有种未来似要被这人被抢了宝贝般的不良预感。 那会儿不明白,到遇上拓跋九歌后,他倒似懂非懂了些,那‘宝贝’没准就是这小人精。 “杀星是指的我小叔叔?”拓跋九歌歪头问道。 风君白视线被拉了回来,‘嗯’了一声,还没开始八婆,拓跋渊的声音就从屋内传来。 “世子急匆匆的过来,可是贵府老王爷的消息传来了?” 风君白牙关一痒,实在不想夸奖对方料事如神。 拓跋渊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了然:“儿行千里父担忧啊,看来并肩王是要召世子你回去了。” 风君白表情越发不痛快,这男人实在烦人,就不能让他私下与这小人精说点体己话吗? 倒是拓跋九歌有些愕然,“葡萄你要走了?” 风君白闷闷不乐的点了下头,眼睛亮闪闪的,满是期盼的望着她,“小九是不是舍不得我?” 拓跋九歌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相聚总有时,离别终有日。” 风君白脸上的期盼顿时变作了黯然。 “至于舍不得嘛……有那么一丢丢咯。”拓跋九歌伸出小指头掐了一截儿,满脸狡黠。 风君白才知自己被她戏弄了,想佯装黑脸,偏又舍不得,只能翻个白眼,揪了下她的鼻子,“调皮鬼。” 拓跋九歌把他手打开,问道:“几时动身?” “就这两日吧,怎么,要去送我?” “看心情,看情况。”拓跋九歌才不会轻易答应呢,也不知为何,她挺喜欢戏弄风君白的,看他吃瘪的样子特别有趣。 “我一走,你以后的日子只怕更难过,说起来,那拓跋天月与你到底有什么仇怨?” 萧山院的事,风君白所知不详,故而拓跋天月一回来就找拓跋九歌的麻烦,让他也颇为不解。 “也没多大仇,不过就是我杀了她爹她弟她妹她全家。” 风君白冷不丁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着,咳了好几声,一脸古怪看着她:“难怪了……” 拓跋九歌呲起白牙笑了笑,叉腰道:“知道我有多恶毒了吧,以后出去千万别说认识我。” 风君白看她的目光却是愈发柔和,还有几分疼惜,“你若杀他们,那他们必有该死的理由,认识你可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巴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呢!” 拓跋九歌心里微微一动,眼神撇向另一边,像是刻意回避他的注视,开口道:“你还没吃饭吧!我让虎叔帮你下碗面。” 说完她便逃似的开溜了。 风君白哑然失笑,这丫头明明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偏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知过往受了多少苦,才使她待人接物永远都怀着几分距离。 失神了一会儿,风君白叹了口气,转头就见拓跋渊不知何时从屋内走出来了,倚在门口看着自己,眼神颇具深意。 “渊少爷有何见教吗?” “见教倒没有,只是好奇,世子从谢家手里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风君白目光一凛,“之前我就想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拓跋渊叹了口气,道:“世子珍惜眼前人吧。” “眼前人?”风君白俊脸顿时变青,“我珍惜你做什么?!” 有那么一瞬,画面仿佛静止,拓跋渊深不可测的看了他一会儿,直接转身回屋。 那潇洒的背影,仿佛从灵魂深处散发着嫌弃的气息。 木头在旁看着,头一遭觉得……这位世子爷的智商有点问题。 第102章 我不信的,只是……我自己 风君白蹭了一碗虎奴的秘制打卤面,心满意足的捂着肚子,拉着拓跋九歌掰扯起王都的那些趣事来。 “这次我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风君白满心的不情愿,“若那拓跋天月为难你,你就传信来王都,便是千里之遥,哥哥也定赶回来为你撑场子!” 拓跋九歌听着他匪气冲天的壮语,不由笑道:“有小叔叔在,谁能欺负得了我?你就在王都好好呆着吧,力争上游,把那些皇子都比下去,日后我去寻你当靠山。” “一言为定!” 风君白把小指头伸了过去,拓跋九歌刚要抬手,一直在边上默默看着他们聊天的拓跋渊忽然紧张了起来,手上的书卷都被他握出了褶痕。 “歌儿!” 拓跋九歌扭头见他一脸肃容,愣了三秒,随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风君白不明所以。 木头一脸迷惑。 虎奴和灵兽圈里的小饕餮却是心知肚明,憋笑不已。 眼下这一幕多么眼熟啊! 曾经拓跋渊也这般,伸出小指要与某人拉勾约定,可某人色胆包天直接动嘴,还大言不惭道:成年人都是亲亲为证的! 拓跋九歌一脸玩味的瞧着他,小叔叔,记性不错嘛。 拓跋渊长睫微颤,握书的手一松,立马把眼神别开,佯装无事人。 “几个意思?”风君白一脸问号。 拓跋九歌伸出小指勾住他的手一晃,笑的满脸狡黠。 “没什么,许是我家小叔叔想起了某些甜美回忆吧。” 回忆……还甜美?! 拓跋渊瞪了那小脑袋瓜一眼,耳根子诡异的红了起来。 风君白莫名有种噎着了的感觉,拓跋渊那眼神是几个意思?大老爷们居然还臊的耳根子发红了!! 这叔侄两人之间,似有那么点不能言于人前的事儿啊。 他一阵磨牙,想到自己一走,这小人精将彻底落入拓跋渊之手,心情更加低落了! 万一……那男人真和他一样变态了怎么办? 风君白莫名打了个哆嗦,内心狂念清心咒,他才不是变态! 他只是把这小人精当妹妹! 对!妹妹!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看向拓跋渊,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目光交接间火光四射,刀光剑影。 风君白脑筋一转,又想到对方先前说的‘珍惜眼前人’,脸色骤然一青,冒了一身鸡皮疙瘩,避之不及的将眼神退走。 “葡萄,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咳,我想了下,今晚我还是回福熙苑住好了。”风君白下意识的把自己衣领拉紧了两分。 拓跋九歌还想询问,忽然感觉背后涌出阵阵寒气。 扭头就见自家小叔叔笑容美的惊心动魄,但那长睫虚掩下的眸光,就差没幻化成一柄实质寒刀,将风君白给戳死了! “小九,别送我了,我走了!”风君白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像是落荒而逃。 咔! 拓跋九歌听到一声脆响,扭头就见渊美人手边的杯子被震成了碎片。 “脑中有疾!” 拓跋九歌小心肝颤巍巍的,难得见小叔叔被人气成这样子,她之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嗔怒嬉骂皆是动人风姿啊。 拓跋九歌花痴不过几秒,就见美人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歌儿,你过来。” 她后脖子像是被冰给刺了一下,下意识的缩紧,畏手畏脚的走过去,渊美人笑的慈眉善目,握紧她的小手,语气坚决:“风君白走时,不许去送。” “啊?”她小嘴微张,不怕死问道:“我要是去了,会怎样?” 拓跋渊右侧唇角朝上一挑,气息一瞬从端方雅俊变得邪魅无边,“打断腿!” “不去不去!坚决不去!” 拓跋九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见色忘义! 风君白‘逃离’忘情院后,抽筋似的打了好几个哆嗦,才把一身鸡皮疙瘩抖掉,还不忘仰天骂了句:“死变态!” 一想到拓跋渊‘深情款款’看自己的眼神,他就害怕。 不过,到头来,他还是不知道那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罢了,反正那男人喜欢藏着掖着,便是明着去问,他也不会说的…… 拓跋九歌不知风君白是怎么得罪自家小叔叔的,但看样子得罪的很狠,很死,几乎到了难以补救的地步。 不过,反正他都要走了,也没有补救的必要了。 是故,她心大的跑去院里修炼,并未听到屋内人长长的一声叹息。 拓跋渊揉着眉心,许久未曾有过今日这般的头痛感,那风君白……莫不是人头猪脑? 虎奴在旁边憋着笑,“主上提点的已经够明白了,是那世子自己想岔了。” “他自己没脑子,日后受苦受罪,倒也怨不得我了。”拓跋渊说道,饮了口茶,忍不住又毒舌了一句,“以前夸他是风家人中难得有脑子的,倒是夸错了,如今看来,简直蠢到无可救药。” “主上说的是。”虎奴死死咬着腮帮子,没让自己笑出声。 能把拓跋渊的意思往那方面去曲解,那位世子也的确是浑的没谁了! “只希望歌儿日后知道了真相,别怨我瞒着她。”拓跋渊叹了口气。 “小小姐是个懂事的,不会怪主上的。” 拓跋渊不禁勾唇笑了起来,目光落向院那道小身影,柔和无比,却又芜杂难言。 “我未曾告诉她的,又岂止一桩桩一件件,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加倍对她好罢了。” “主上……”虎奴欲言又止,“属下相信小小姐。” “我何尝不信她,我不信的只是……”拓跋渊话语微顿,那声呢喃低弱蚊音,“我自己。” 虎奴身体震了下,心头一时五味陈杂。 坐在院中修炼的拓跋九歌如有所感,缓缓睁开眼,看向屋内那双凝视着自己的黑眸,甜甜的笑了起来。 拓跋渊回之以微笑,背负在后的手却紧握成拳。 拓跋渊垂眸想着,歌儿,若以后你知道了一切真相,还会对我这般微笑吗? 只怕,将是奢望吧。 第103章 逆风不怂,就是干! 风君白启程回王都那日,天高气爽,晨曦东挂不久,拓跋府门外,一行身骑赤炎驹的黑衣将领便已整装待发。 偌大拓跋府,出来送行的却只有二长老一房的人。 “天月小姐须整肃内务,三长老身体不适,不能亲自来送,还请世子见谅。” “无妨。”风君白本就不在意那二人来不来,他目光在人群里兜了圈,始终没找到那抹希望看到的身影,心下一阵失落。 二长老见他模样,哪能不知这位世子爷是在等谁? 不过说来也奇怪,今儿忘情院竟是一个人也没来。 “世子,时辰到了,该出发了。”许冬过来禀道。 风君白眉头紧皱,不死心的又朝府门内望了几眼,确定没人来送,这才黑着脸上了马。 “动身!” “恭送世子!”二长老在后作揖恭送,直至风君白一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街角,他才长吁一口气,擦了擦脑门的汗,摇头道:“可算把这尊瘟神送走了……” 风君白走后不久,两道身影出现在了拓跋府的后山。 “既要去送行,你走大门不就好了,何必要从后山这边绕上一圈。”木头一脸费解。 “昨晚小叔叔的话,你又不是没听到。”拓跋九歌咕哝道,“翻过后山,抄近路,没准咱们还能追上。” 木头皱着眉头,心道,渊少爷说是打断腿,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吧,再说了……送行为什么要把他给拖上? 像是看破他的心事,拓跋九歌咧嘴笑道:“我星力不及你,葡萄他们又骑着赤炎驹,到时还须得你带着我去追他们呢。” 木头脸一黑,敢情是拿他当马溜呢…… 翻过后山,从矮坡滑下去便是城外,风君白他们回王都走的是另一个方向,拓跋九歌估摸着他们骑着赤炎驹在城内,应该走不快,比不得自己抄小路。 拓跋九歌趴在木头的背上,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往城门赶去,到了官道上,只见城门打开,来往车马川流不息,也不知风君白他们出城了没有。 拓跋九歌从木头背上下来,想着先去询问下守门的将士,小饕餮忽然叫唤了一声:“后边!拓跋小九,注意你后边的那辆马车!快躲起来!” 拓跋九歌抬头就见一辆马车从后驶来,速度并不快,她不知小饕餮何故示警,但还是拉着木头闪避到人群后面。 “怎么了?”木头疑惑道。 拓跋九歌指了指手腕上的灵兽圈,示意他先别说话。 “小胖子,那辆马车怎么了?” “我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是当初在梦魇之森,那紫眸小子身边的人!” 拓跋九歌眼中厉光一闪,紫眸小子……岂不就是那群盗宝贼?! “那紫眼烧鸡可在车上?” “我没嗅到他的气息,车上是当初跟在他身边的那几个人。” 马车走的是进城的方向,这群人混入摘星城,肯定没好事! 偏偏又在这个时候…… 拓跋九歌有心跟上去打探,又怕错过了给风君白送行。 “拓跋小九,你让木头背着你跑快些,别靠那马车太近,维持五米左右的距离就好,一会儿我让你瞧瞧小爷的新本领。” “好!” 拓跋九歌也不耽搁,拉起木头让他背着自己,佯装进城,自个儿则把脸紧贴在他背上,避免被马车上的人给认出来。 在接近马车五米范围之内后,一种奇怪的感觉出现在她的左手,一路蔓延到了她的左臂、肩头、耳后。 若是现在有镜子的话,拓跋九歌脱下外袍定能看到,她的半边身子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图腾,宛若刺青,那是一只狰狞可怖的凶兽,藏尽凶威,正是饕餮本尊。 小胖融于她身体之后,拓跋九歌便觉得自己的五感变得无比灵敏。 小至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她都能听到,极目看去,空气中最细小的尘埃也是那么清晰。 “凝神倾听他们说什么,我的力量支撑不了太久!” 拓跋九歌赶紧收敛心神,根据呼吸声来看,马车内应该有三个人。 “少主的命令你们都记清楚了吗?风君白这次空手而归,帝王卵一定还在摘星城内!” “那小子先前在梦魇之森一路追杀,害咱们死了那么多兄弟,这一次我们一定要……“ “放心好了……他活不到回王都的……浮浅江头那里已有……” 匆匆几句话后,小饕餮的力量便消失了,拓跋九歌再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马车已驶入城内,她捏了一下木头的肩膀,让他赶紧放自己下来。 她依稀听到‘浮浅江’,若没记错的话,这条江在距摘星城不远的驿道边,听马车中人的意思,怕是要在那里设伏刺杀风君白,不会让他活着回王都啊! “到底怎么了?”木头问道。 拓跋九歌顾不得解释,跑去询问守城的将士,“并肩王世子可出现过?” 将士见她腰间配着拓跋家的宗庙玉牌,神色顿变尊敬,“回小姐,并肩王世子一行人离开,已有半柱香的时辰。” 还是来晚了啊! “借我一匹快马,谢谢!” 拓跋九歌顾不得多说,直接翻身上马,对下方惊疑不定的木头道:“木头你即刻回去通知小叔叔,就说浮浅江头,葡萄有难!” 说完,她勒紧缰绳,策马狂奔而去。 木头面色凝重,也不敢有片刻耽误,急忙赶回拓跋府。 “拓跋小九,你他娘的赶上去送死啊!”小饕餮在她脑海里尖叫。 “闭嘴!”拓跋九歌满脸严峻,“死胖子你给我听好了,人可以无情,可以无义,但要有良心!!” 风君白屡次帮她,救她,她如今知道有人要对他不利,置若罔闻的话,那她还能算是个人吗?! 她没那能力搭救,但若是能早些赶上,提醒他早做防备,也是好的啊! 局势紧迫,拓跋九歌根本没有空隙去想那么多,全凭着一腔热血在行事。 “罢了!小爷陪你疯就是了!!”小饕餮怒声道:“逆风不怂,就是干!” “说得好,就是干!” 刺杀风君白的人设防之地与城郊有一段距离,拓跋九歌满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赶上,但风君白等人和她所骑的坐骑,显然有很大的差距。 眼看着河道已经显露踪迹了,拓跋九歌终于看到了前方攒动的大队人马。 “风君白!!” 赤炎驹之上,风君白眼眸微眯,他是幻听了吗?后面好似有那小人精的声音。 “世子,九歌小姐追过来了。” 嗯?风君白诧异的回过头,就见女孩瘦小的身影站在烈马之上,勒缰持鞭,衣裙猎猎,宛若自天边袭来的一道腾云。 她在吼什么? 风君白略感疑惑,还来不及惊喜,便听清了她的嘶吼。 “危险!” “有埋伏!!!” 第104章 你死了,我也逃不了 危机感袭上心头,刹那间,后方河道里闪出来数十个黑衣人,为首的是一个面容丑恶的老汉,鹰眼驼鼻,眼神怨毒,怒声道:“可恶,居然叫一小娃毁了计划!” “敌袭!” 许冬等人面容一肃,双方都没有片刻耽误,星光霎时间闪亮,所有人的星图都齐齐爆发了出来。 风君白面色微沉,一眼看出对方身份,“杀鹰鸠魔骞?真是好大的大手笔,居然出动了星圣!” 世间那么多星武灵修,有多少曾经的天之骄子止步于星圣!对于星修来说,那就是一个生死关卡。 如果五十岁之前不能迈过这重关卡,以后就别想了! 风君白天才之姿,年纪轻轻就已是七星星君,但实力悬殊还是太大!甚至可以说是天渊! “乖乖引颈受戮吧!” 鸠尊者不再废话,冷笑着朝他杀去,周围其余人早已拼杀在了一起。 拓跋九歌立在不远处,眼看风君白陷入死局。 该死,还是来晚了一步! 小胖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拓跋小九,快躲开!”一个黑衣人朝她杀了过来,对方居然是个七星星师! 实力差距太大,要么拼命,要么就是死! 拓跋九歌已顾不得隐藏实力,月亮星力全面爆发。 一场厮杀在河边上演,到最后,黑衣人那方所剩无几,但风君白这边同样损失惨重,所带的侍卫只有许冬一人还有战斗力。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影依旧没有倒下。 拓跋九歌! 风君白眼中也有诧异,但他现在自顾不暇。 一个星圣,足以将他们这些小辈虐杀十几次,鸠魔骞到现在为止,不过才动用了四层力量,这个老鬼显然有些痴迷于猫抓老鼠的恶趣味,他也想看看,这个风氏一族近年来风头最盛的天才,到底有多厉害。 答案,让他感到可笑。 “风家小子,死到临头,还隐藏实力?你既然喜欢藏着掖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鸠魔骞声音响起的刹那,风君白看到他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不好! 他猛然色变,转头就看到一道残影直逼小女孩而去。 “九歌,小心!!” 危险袭来的刹那,跪坐在地上的拓跋九歌猛地抬起头,粉嫩的小拳头直接迎上了鸠魔骞朝自己伸来的鬼爪。 破苍戒光芒大作,一道可怖的凶兽巨影从拓跋九歌身上浮现,拳风与凶兽的吼叫声交织在一起,正面直迎对方而去! 鸠魔骞眼里闪过一抹震惊之色,下一刻,他像被弹飞的石子那般,重重的摔了出去,荡起大片尘嚣。 风君白紧张的神色定格在脸上,只余一片愕然。 刚刚在拓跋九歌背后出现的那道凶兽巨影,是什么?! “噗——”拓跋九歌跪在地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她五脏六腑都似碎了一般,眼睛、鼻孔、耳朵无一不在出血。 风君白快速赶来,将她抱起,拓跋九歌浑身的筋脉都要炸开了一般,控制不住的呕血,身上已无半点力气,耳朵嗡嗡鸣响,小饕餮的惨叫在脑中不断回响。 “吃下去。”风君白二话不说,掏出一枚丹药塞到她嘴里。 拓跋九歌不知他给自己吃的是什么,但入喉之后,丹药即刻化为暖意淌过全身,修复她被震伤的五脏六腑,疼痛渐渐褪了,星力也在缓慢恢复。 许冬见少主居然把昂贵无比的天极丹送了出去,眼睛瞪得死死的,那可是保命神丹啊! 并肩王府拢共也就几颗! 拓跋九歌停下了咳血,艰难的咧嘴,冲他笑了下:“谢……谢。” “你这丫头太胡来了。”风君白厉声道,他刚刚差点以为,这小人精就要在自己面前殒命了,心脏都要骤停了。 她以为自己的身板有多坚硬,能和星圣正面硬杠?! 拓跋九歌对着他惨笑了一下,“我……这人运气好。” 你真要运气好,今儿就不会送上门来找死了! 风君白这句话还没怼出去,鬼枭般的笑声已在对面响起,拓跋九歌与他面色齐刷刷的沉了下去。 鸠魔骞从深坑里站了起来,非但没受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就连衣衫都还是工整的。 拓跋九歌咬紧了牙,果然…… 她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即便开了挂动用了破苍戒和小饕餮的力量,还是无法撼动对方。 “哈哈哈——本以为只是诛杀世子罢了,却叫老夫碰上一条更大的鱼。小娃娃,刚刚你身上出现的凶兽巨影,是什么宝贝?!”鸠魔骞垂涎无比道:“将宝贝交出来,老夫给你留个全尸。” 风君白立刻将拓跋九歌往自己背后一塞,低声道,“九歌,一会儿我动手,你就趁机逃走,能跑多远跑多远。” 拓跋九歌震惊的看着他,咬唇道:“先活下来再说吧,你死了,我怕是也逃不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风君白对她绽放出一抹粲然的笑,“你还那么小,现在死了岂不可惜了。” 什么节骨眼了,这大傻子还有心思想这个? “许冬!一会儿你势必护住九歌,带她离开!”风君白下令道。 “少主,你难道要……”许冬脸色顿变,“不行!那样你会……” “闭嘴。”风君白将拓跋九歌放下,朝许冬的面前一推,转身直面鸠魔骞。 对方冷冷一笑,丑恶的脸上满是嘲讽。 “世子殿下,交代好后事了吗?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护住那小丫头?” “老鬼你放心,本世子即便是死,也会拉上你陪葬!”风君白恢复了平时桀骜轻佻的语气,饶是他身染血迹尘土,仍折不去一身风华。 鸠魔骞刚要开口嘲讽,声音刚到喉头,就变成了尖叫声。 却见风君白身上绿色星光闪烁的同时,脚下两个星图交相辉映,一为青龙二为火凤,龙吟凤呖,响彻九霄。 “双生星图!龙凤极致星图!!”鸠魔骞的声音惊震到变了形,眼中已有骇然,这是何等的天资,“好一个并肩王世子,本尊之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风君白没有理会他,反对拓跋九歌的方向吼道:“走!” “臭小子,以你现在的星力水准,能支撑双生星图的力量多久?!都别走了,一起留下吧!!” 第105章 你会不会太厚此薄彼了点? 鸠魔骞身如夜枭,朝风君白直袭而去。 拓跋九歌已被许冬抱着朝后狂奔,她死死瞪大眼,看着与鸠魔骞苦战的风君白,唇已经咬出了血。 许冬心里何尝不是难受至极,忽然他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从怀里的女孩身上传来,暖洋洋的,像是能抚平内心的悲伤一般。 小胖子惊诧的声音在拓跋九歌脑海里响起,“拓跋小九你疯了!这样使用太阳星力,你会把自己耗死的!” “你不是说,要试验我如何控制气运吗?现在不试更待何时!!” 要她眼睁睁看着风君白死,她做不到!这种一辈子都还不了的人情,她才不要欠! “该死,你就是个疯子!你运气再怎么好也不可能打得过星圣啊,除非拓跋渊他们……” 小胖子的声音还没落下,一道熟悉的气息就从前方传来,拓跋九歌面露惊喜。 “虎叔,快救人!!” 魁梧的身躯自远处一个腾跃,像是发射的炮弹那般从天而降,砸至战圈内,下一刻,风君白的身影被甩了出来。 鸠魔骞看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面露骇然之色。 虎奴周身蓝色星光闪耀,身前九星环绕。 九星星圣,只差一步便是星宗! 天哪! 鸠魔骞气势立马矮了大半,“这位前辈……”他话还没说出口,虎奴的拳头已经袭了上去。 另一边,拓跋九歌身上的星力已到了失控的边缘,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将她从许冬怀里夺了过去。 “歌儿,张嘴!” 拓跋九歌虚弱的睁着眼,看到了拓跋渊紧张的眉眼,他拇指从掌心一划,顷刻血流如注,然后捂在了她的嘴上。 “喝下去!” 拓跋九歌闻到他鲜血的味道,控住不住的抓住他的手,开始啜饮,她混乱的星力渐渐恢复平衡,但这鲜血的味道实在太美味了,她眼神有些迷离,竟是毫无知觉的一直吮着拓跋渊的手上的伤口不放。 风君白在最关键的时候被虎奴救下,星力不至衰竭,他第一件事还是抬头朝拓跋九歌看去,然后便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 在不远处。 日光倾斜,晕着红霞。 一大一小相拥而坐,男人的手半掩在女孩的脸上,鲜血从他掌间往下流淌,而女孩宛若小兽,抱着他的手掌,一口又一口,痴迷而满足的吮着……他的鲜血。 而那个男人,饶是脸上有失血过多的苍白,唇畔却扬着宠溺又安然的笑意。 “主上,属下无能,让那老鬼逃了。”虎奴走过来,低头道。 拓跋渊淡淡嗯了一声,没说什么,视线一直落在怀中少女身上。 满足感传遍全身后,拓跋九歌才清醒过来,她略微怔愡,看到近前渊美人那张明显有些苍白的俊脸,泛起心疼,“小叔叔,你该叫醒我的。” “无妨,区区一点血而已。”拓跋渊将她脸上的灰迹擦去,“好好调息下,你先前太胡来了。” “嗯。” 放下拓跋九歌后,拓跋渊才起身朝风君白走过去。 这位世子殿下的情况,显然也不太好。 “渊少爷,还请你救救我家世子!”许冬半跪在地,知道近处这男人手段不凡。 拓跋渊直接递了一瓶丹药过去,“给你家殿下服下吧。” 许冬赶紧道谢,倒出丹药后便愣住了,居然是……天极丹! 刚刚世子把保命的天极丹给了拓跋九歌,现在拓跋渊则是直接还了回来…… 风君白服下天极丹后,气息顿时平顺了许多,双生星图的力量本就强大非凡,唯一的弊端就是,对星修本身的消耗太大! 只有突破星圣之后,这个弊端才会被消除,而那时双生星图的可怖之处,将会得到最大的体现。 天极丹效果非凡,很快风君白的脸色就恢复了红润,他张开眼,凤眼里闪过流光,第一时间看向拓跋九歌,见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站起身,风君白看着近处的男人,神色略有复杂,却是低头真心实意的朝对方一拜,“风君白谢渊少爷救命之恩,此恩铭记于心,来日必报。” “我并未施恩于世子,若不是为了护住歌儿,殿下该是有办法全身而退。”拓跋渊淡淡道。 风君白心里微惊,越发觉得这个男人叫人琢磨不透。 “这一次那小人精也是被我牵连,是她及时叫住我,才让我不至落入贼人布置好的陷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风君白低声道,看拓跋九歌的目光里有着感谢与心疼。 拓跋渊未再说什么,温和清润的面颊上笑容淡然,像是天边的稍纵即逝的浮云。 “为何要喂她饮你的血?”风君白还是禁不住问了出来。 拓跋渊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风君白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眼睛里藏了太多东西。 这种感觉,竟让他想起了霄帝。 “歌儿幼时命不好,遭亲人抛弃,星图破碎,痴傻呆笨,人人骂她是个天煞孤星,嫌弃她、孤立她。”拓跋渊不疾不徐道:“饮血,是替她保命。” 风君白听到这些之后,莫名感到心痛,这个小人精才多大,难怪当初第一次见她时,营养不良的像个黄豆芽,原来从小就吃了那么多苦。 “渊少爷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始终觉得,拓跋渊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并且风君白也感受得到,这个男人对自己没多少好感。 那么,他现在的言辞举动,就很耐人寻味了。 “因为我要你记着,你欠歌儿的……”拓跋渊手背负在后,淡淡睨向他,“值得你拼命。” 风君白神色微变。 这时,拓跋九歌调息结束,醒了过来。 她面色已好了许多,从地上爬起来后,开口第一句话却是:“那个老鬼死没死?” 虎奴的心又被扎了一刀,低下头道:“跑了。” 拓跋九歌嘴角轻轻动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转而朝拓跋渊走了过去,有点心疼的牵起他划破的手掌,看了一眼。 血止住了,伤口却很骇人。 多好看的手啊,要是留了疤,她就罪孽滔天了! “小九,你会不会太厚此薄彼了点?”风君白有几分幽怨的声音传来。 第106章 你手上的戒指从何而来? 拓跋九歌这才抬头看向风君白,发出一声惊咦,“你怎么还没走?” “嗯?!” “好不容易保住小命,你应该快点走呀。”拓跋九歌笑眯眯道,“还要我送你啊。” 风君白知道她刚是故意调侃自己,不禁翻了个白眼,“小人精。”他蹲下,目光与她齐平,“这一次,谢谢你咯。” “不谢,你也救了我。” 关键时刻,风君白豁出命来也要保住她,这一点拓跋九歌不会忘,差一点,她又要欠这个家伙大人情了…… “说起来,你怎会知道有埋伏?” “我从后山偷溜出来,想给你送行……” 这话一出口,风君白顿时眉开眼笑,美人渊却是皱眉敛眸,笑容不善,居然还是翻山越岭跑去送行的啊…… 拓跋九歌赶紧一声咳嗽,避开自家小叔叔意味深长的注视,一本正经道:“我先是到了城门口,结果却遇到了紫眼小子的手下,偶然听见他们的谈话,这才知道的。” 风君白眉头一皱,又是那个紫眼小子…… “能请动鸠魔骞这样的杀手,对方来头不小啊。”风君白冷笑,“那群人进了摘星城?”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你还是快些走吧,那些人要知道刺杀失败,没准会再派人来,你早些回到王都,才安全。” 这种情况,风君白怎能放心离开? “歌儿说的没错,世子还是快些动身吧。”拓跋渊开口道:“陛下召你回王都,此刻你若折返回摘星城,非但帮不上任何忙,没准还会给人机会,牵连了歌儿。” 风君白沉吟想了会儿,事情确实如拓跋渊说的那般。 “另则对方既能请动星圣出手,背后势力可见一斑,若我未记错,鸠魔骞并非东灵洲人士,过往也甚少见他来东灵活动。” 风君白脸色越发严肃,若真如拓跋渊所言,牵涉到其余三国的话,情况就更加严峻了。 “既是如此,摘星城内,还请渊少爷多加照看,我回去后必将此事上报陛下。” “世子放心。” 风君白目光落到拓跋九歌身上,沉吟了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小九,之前你与鸠魔骞动手时,身上出现的凶兽影子是什么?” 拓跋九歌眨了眨眼,心下叹气,料想到小饕餮的存在是要瞒不住了。 “是饕餮。”她开口道。 “拓跋小九,你不会真要和他全部坦白吧!!”小饕餮气急败坏的叫声在脑海里响起,之前和鸠魔骞的正面交锋,它也受伤不小,这会儿叫声都有些中气不足。 拓跋九歌心里回道:“你觉得,还有瞒下去的必要吗?” 她抬起头,正对上风君白略有深沉的眼眸,道:“帝王卵中的就是饕……” 话音未尽,风君白猛地蹲下,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挡住她后面的话,沉声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小九,谢谢你来送我,以后可千万不能把我这哥哥忘了啊!” 拓跋九歌讶然的看着他,风君白这是故意不让她说出来,是怕她……祸从口出吗? 又或者说,他选择让自己‘不知道’实情,以保证她的安全。 拓跋九歌心下震动,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清晰的记下,方才重重点了点头。 风君白将手放下,长松了口气,这个小人精啊……他倒情愿她一直瞒下去。 拓跋渊目光落在风君白身上,脸上的笑容这才慢慢有了温度。 拓跋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右手在千机锁上摸索了下,然后紧握成拳,手臂长长展出:“风君白,认识你很高兴!” 风君白偏头,有些不明所以,见她小拳头鼓鼓的,分明捏着什么东西,“你手里藏着的是?” “送你的临别礼物。”拓跋九歌笑着道,“我的右手里藏着好运气。” 风君白只当是孩童天真烂漫的戏言。 “那我就借借小九的好运气了。” 他摊开手掌接着,一枚兽核被放在了掌心。 正是六星贯月那天,拓跋九歌赠与他,然后又收回去的那枚兽核。 他把玩了一下,发现这兽核还是与当初略有不同的,那晚所见的兽核里有一团灰气,摸着也阴渗渗的,但这枚兽核内却像有一枚金色的火种,握在手中却是舒服极了,有种如沐曦光的温暖感。 “记得贴身藏好,可千万别丢了!” 拓跋九歌指着兽核叮嘱道,她炼化出的第一缕日曜之力被小胖子给吃了,这第二缕本想送给拓跋渊的。 但……谁叫这葡萄老是走背字儿呢,只好先忍痛,委屈她的渊美人了。 风君白将兽核贴着心口放好,沉声道:“人在物在,不过,这一次你可不许再讨回去了!” 他说完还不忘死死捂着衣服,一副唯恐拓跋九歌反悔的样子。 “不会讨回来的。”拓跋九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拉勾!” 又是拉勾…… 拓跋九歌嘴角控制不住想笑,硬生生憋着,这一回伸出的,却是右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拓跋九歌佯装严肃的晃着手,一大一小两个大拇指盖在了一起。 而她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破苍戒,恰好抵印在了风君白的辟土戒上。 两枚戒指不期然的轻轻碰撞,一道轻微的颤栗感从交握的手上传来,两人都微微一怔。 拓跋渊孑然立在旁边,俊美无俦的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而风君白的神情却是大变,他看到了拓跋九歌右手上的那枚戒指,除了没有破苍石,这戒指与风似鸾手上的破苍戒一模一样! 为怕自己看错,他攥紧拓跋九歌的手,又仔细打量了许久,确认连纹理都是一样的。 “葡萄,你瞧什么呢?” 风君白忍下心里的惊涛骇浪,目光重新落到拓跋九歌身上,有困惑有惊疑…… “小九,你手上的戒指从何而来?” “听说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你娘?!” 风君白死死的盯着她手上的戒指,心脏像被重锤狠狠击中,难以置信的张开了嘴…… 第107章 葡萄是我哥哥,对吧? 破苍、辟土本是一对,乃并肩王府的祖传之物,之前辟土戒在他家老头子手上,后传给了他,而母亲那一枚,则是留给了风似鸾。 若拓跋九歌手上的戒指只是模样相似名字相同便罢,但刚刚辟土戒与之接触时,分明起了反应! 这意味着什么?! “怎么了?”拓跋九歌不是没注意到风君白手上的戒指,心里隐约有些奇怪的悸动,但脸上还佯装着无事。 风君白深吸一口气,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强自平静道:“歌儿可记得自己母亲的样子?” 拓跋九歌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便是这枚戒指,也是收养我的婆婆在临终前不久才交给我的,有什么不妥吗?” 风君白扯了扯嘴角,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不知作何回答。 拓跋九歌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拓跋渊曾说过,只有特定的血脉之力才能解开破苍戒的封印,而刚刚破苍戒与风君白手上的戒指明显起了什么反应,再加上风君白现在这副见了鬼的样子…… “葡萄,你手上那枚戒指是?” 风君白一抿唇,道:“此戒命辟土,乃我并肩王府祖传之物,还有一枚戒指在我妹妹风似鸾手上,戒名……也是破苍!” 拓跋九歌瞳孔微微扩张,有那么一瞬,略感呼吸发紧。 “那可……真是有缘啊……”她缓缓低语道。 有缘?只是有缘吗?! 风君白内心似有千万激流强烈对冲着,脑子里不受控制的生出一个荒唐的猜想。 这个小人精……莫不是自己的妹妹?! 可是不对啊,他并未感受到风氏族人之间的那种血脉纽带。 拓跋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朝旁看去,下一刻,拓跋渊走近,俯身将她抱起。 “小叔叔……” “没事,我在。” 只字片语,却让拓跋九歌的心安定了下来。 风君白脑中灵光一闪,目光朝拓跋渊看去,锐利迫人:“拓跋渊,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从他第一次到忘情院开始,拓跋渊就时不时说些奇怪的话,那时他不懂,总觉得这男人像是在看笑话,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再到前天,拓跋渊莫名其妙的叫他珍惜眼前人! “我知道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子应该尽快启程。”拓跋渊淡淡一笑:“你一直想追查的事情,或许会给你一个的答案。” “那小九她难道真的是……”我的妹妹?! 拓跋渊眸色不兴的看着他,“这得问你自己的心,这么多年来,难道世子没觉得不对劲吗?” “你回答我!”风君白真是恨透了他拐弯抹角的样子。 “回答不了。”拓跋渊轻拍着怀中女孩的后背,开口道:“我现在没有证据,那证据得靠你去找。” 拓跋九歌默默听着他二人的对话,一直没有插嘴,此刻倒真安静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她看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心头的感觉微妙极了。 “小九……”风君白极力维持着声音中的平静,眼波里却翻腾着狂潮。 “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他的声音掷地有力。 拓跋九歌看着他,唇角又似平日那般没心没肺的扬起,装傻充愣的笑道:“别!说好在王都混个大官,给我当靠山的呢?” 风君白目光一闪,五味杂陈的看着她,然后转向拓跋渊,深深一作揖。 “渊少爷,多谢了。” 他深吸一口气,叫上旁侧已呆傻了的许冬,翻身上了赤炎驹,再未回头,策马而去。 拓跋九歌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小脑袋趴在拓跋渊肩膀上,低声道:“好像……王都真的是非去不可了。” 拓跋渊低头看着她。 小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眸此刻像是漫着雾气,叫人辨不出她真实的情绪,“葡萄是我哥哥,对吧?” 虽是问话,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她早就有怀疑,在拓跋家,在罗福楼,甚至于前一刻鸠魔骞的刺杀,拓跋渊都在试探风君白,他或许早就来了,只是想看风君白能为她做到哪一步。 “歌儿恼我瞒着你了?”拓跋渊眉头轻皱了下,喉结微微起伏,近似有几分紧张。 拓跋九歌不假思索的摇头,“你不告诉我,必是为了我好。再说,早知道晚知道,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你一点也不好奇,当年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说好奇,小叔叔就会坦白告诉我吗?” 拓跋渊叹了口气,“我并未故意刁难风君白,当年发生的事,很多我也只是猜测,唯一能肯定的便是,你的的确确是并肩王府的血脉。” “那风似鸾?”拓跋九歌记得风君白口中的这个郡主妹妹。 拓跋渊摇了摇头,意味不明。 拓跋九歌当下也不再追问,只是在她心里始终记得,拓跋渊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她现在身上所流淌的血液,并非属于她自己…… 若不是她自己的,那这血又是谁的? 赤炎驹疾驰,撕裂疾风。 “世子,拓跋渊的话你真信了吗?!”许冬的声音从后传来。 风君白稍稍降低了马速,俊脸阴鸷,眼中却擒着烈火:“许冬,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何自见到小九第一眼,我便没由来的想亲近她,对她好!” “一开始,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喜欢上了那小人精,唾弃自己变态到看上一个小孩,但我又模糊的知道,自己对她并非那种男女之情,只是见到她后那种不受控制的欢喜,真的太强烈了!仿佛是遇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 “我厌恶风似鸾,可我同时又记得,那年母妃离开王府时遇喜两月,按理说婴孩尚未成形,但我一靠近母妃,便欢喜不已,冥冥中我能感觉到与那小家伙的联系,盼着她肚子里的小妹立刻出世。” “可是,当千机夫人抱着风似鸾出现时,我看着襁褓中的她,却没半点当初的感觉。” “感觉是骗不人的……” 风君白喃喃自语,似在找一个宣泄的出口,又似在说服自己。 他心有狂喜,同时却又害怕,激动、惊慌、迷茫、焦虑……千百种情绪汇于一身,几乎要将他炸开。 风君白不敢想,若拓跋九歌是自己的妹妹,那当年之事的真相该是有多可怕?! 而风似鸾……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十载的‘妹妹’,又究竟是不是他母亲的血脉?! 烈风作作,风君白背影决绝,如开了锋的利刃,笔直的奔向王都心脏之地,势要戳破拦路在前的重重迷瘴。 第108章 你过来陪我好不好? 对拓跋九歌来说,风君白从‘便宜哥哥’变成了亲哥哥这一消息,刚开始的确叫她略感消化不良,但这一路回来,她心头已彻底平静了下来。 “拓跋小九,你看我之前说的没错吧,你真是皇家血脉,不过你居然是葡萄的亲妹妹,倒是意外。” 回到了家,小饕餮就从灵兽圈里跑出来,明明还焉了吧唧的,仍不忘嘴碎。 拓跋九歌瞧它那样萎靡样儿,心里也挺不忍的,将平日里私藏着的丹药与兽核都拿了出来,堆在它跟前,“吃了补补吧,瞧你现在要死不活的那德行。” “嗷呜,还算你有良心。”小饕餮嘴巴猛一张大,便将这些宝贝一口全吞了。 木头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虽说这小饕餮长得和猪形星兽似的,但一张嘴还真有点吞食天下的饕餮威仪…… “夜深了,都去就寝吧。”拓跋渊在大厅外说道,木头恭敬的退下,小饕鬄也识趣的回了灵兽里。 拓跋渊看着拓跋九歌,后者从椅子上跳下去,极有眼色的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后,两人仍未说话,一大一小都不吭声。 拓跋渊躺在床上,闭眼未寐,虽然在路上拓跋九歌说了并不恼他,可那之后便一直沉默着,不似往常那样,像个小麻雀般围着他打转,叽叽喳喳个不停。 一时间,他竟有些不太习惯,仿佛缺了点什么。 拓跋渊睁开眼,看向屏风另一头,以往那小家伙夜夜爬床,从没规矩过,今天却老老实实在自己床上扎根了。 果然还是恼了他啊…… 拓跋渊微微侧身,看着屏风后那不太清晰的影子,目光幽长。 蚕丝薄纱所织就的屏风削薄的像一层霜气,挡开了两人,另一侧睡着的小女孩睫毛微动,缓缓睁开眼。 黑黝黝的屋子里,唯有呼吸声均匀轻响着,拓跋九歌看不清对面的影子,却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他……还没睡吗? 试探的开了口:“小叔叔?” “嗯?”男人低沉的声音里,不小心乍露惊喜。 果然还没睡啊,拓跋九歌眉眼弯了起来,她小声道:“我有点冷,你过来陪我好不好?” 对面立刻传来窸窣声响,一道修长的身影直接绕过屏风,带着匆忙,坐在了她的床头。 “可是你白天受到的伤又……”拓跋渊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女孩的一股蛮力给拉到了床上,下一刻便被一只‘小八爪鱼’给缠住了。 “嗯,暖和多了。”拓跋九歌心满意足的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拓跋渊微愕,握住她的小手,探入星力一查她体内的情况,眉眼处的皱痕散开,变作了无奈与微恼。 “拓跋九歌!” “不许凶我,我可没说伤还没好,是你自己误会的。”拓跋九歌撇嘴道,白天风君白喂给她的那枚天极丹可是宝贝,身上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更何况拓跋渊又给她喂了血。 拓跋九歌将他抱的更紧,“白天我虽说不生你气,但你也实实在在瞒了我这么久,总该给我点补偿吧?” 拓跋渊紧绷着的身子渐渐放松,哭笑不得道:“想要什么补偿?” “把屏风撤了,两床并一。”拓跋九歌说出自己的‘狼子野心’。 黑暗中,无人看到男人耳根一片绯红。 拓跋渊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略感头痛的皱紧眉。 这小家伙,脑子里为什么总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依你。”拓跋渊叹息道,但声音立刻又变为严肃:“最多到你十四岁,你长成大姑娘了,总不能还抱着小叔叔睡觉吧?” “为什么不可以?”拓跋九歌小声咕哝道,她巴不得自己快点长大呢,现在这小胳膊小腿的,想干点出格的事儿都没那力气。 拓跋渊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惯爱胡说八道。” 拓跋九歌咧嘴一笑,把脑门埋在他身上,又蹭了两下,呼吸间满满都是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 于她来说,此刻拥着的便是全世界。 本就是无根浮萍,是这个男人给了她皈依之处,葡萄的出现是意外之喜,但她心里未尝没有几分不真实之感。 甚至于,还有些许不安。 她不希望自己与拓跋渊之间的这种宁静被打破,关于她的身世之谜,拓跋渊一直小心翼翼的守护者,若不是风君白的出现,或许真要等她长大之后才会坦白,足见这背后关系重大。 “小叔叔,这些年你一直照顾我,是因为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世吗?” 拓跋渊拥着她的手微一滞,轻嗯了一声,开口道:“八年前我曾去过并肩王府,见过风似鸾,发觉她身上的血脉之力非常古怪,便觉得不妥,直到后面在萧山院寻到了你。” 一直萦绕于心的又一个谜团被解开,拓跋九歌微微一笑:“所以当初你说婆婆对你有恩,都是骗我的咯?” “歌儿……”男人的声音一下变得委屈。 拓跋九歌轻哼了声,抬起头鼻尖蹭着他的下巴。 “小叔叔,你瞒着我的,怕不止这一桩吧?” 拓跋渊苦笑,下巴被她的鼻子顶着,叫他不自在的同时,又有些束手无措,有一种小猫儿在自己身上挠爪子般的无奈感。 拓跋九歌嘴一撇,“罢了,我像我这种深明大义的小孩子,哪能和你这种成年人计较。” “深明大义?”拓跋渊被她逗笑了。 “可不是嘛?”拓跋九歌不要脸的道:“小叔叔就没觉得,自己是养了个宝贝?” “嗯,宝贝!掌中宝!” 拓跋九歌闻言一个白眼,掌中宝?我还脆皮鸭呢! “以后记得不许胡来了。”拓跋渊揪了下她的小耳朵,“像你白天那样胡来,使用太阳星力,我晚出来半会儿,你就死定了。” 晚出来? 拓跋九歌眉梢一挑,“我果然没猜错,其实小叔叔你早就赶到了!” 他就是想看看,风君白能为她牺牲到什么地步! 拓跋渊一时沉默,开口时声音微恼,“你既感觉到了,还那样胡来?” “不那样,我怕你不出来呀。”拓跋九歌叹了口气,“再说我也只是猜的,所以只好用上太阳星力,拼运气咯。” 她话说的很懒散,下一刻背脊到括约肌猛地夹紧了,因为男人的手用力在她的屁股上扇了一下。 拓跋九歌小脸上闪过一抹气急败坏之色。 “拓跋渊!” 第109章 你这是公然耍流氓! 她急的直呼对方名字,男人眸子一眯,长睫交错,对她的疾言厉色感到有些好笑,这就炸毛了? “呵呵,只听说老虎屁股摸不得,原来歌儿的也……” “你这是公然耍流氓!” 拓跋渊眨眼在笑,眸藏着戏谑,“对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呵呵,小家伙恼羞成怒了。” 拓跋九歌近距离瞪着他。 黑暗中,男人垂下眼眸,黑长卷翘的睫毛微颤,漂亮的眼睛熠熠生辉,像是会说话。 “看来这个惩罚方式,行之有效。” 拓跋九歌磨牙,心忖: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小瞧我,等我长大了,看我不变本加厉的调戏回来! “睡觉!” 一夜过去,忘情院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只是一跨出这院门,外间依旧是暗流急湍。 去宗庙的路上,拓跋九歌对旁边的木头道:“拓跋天月将这府上的规矩全改了,你到了二层修炼,只怕也要受不少刁难。” “不会比你多就是了。”木头语调生硬的回了一句。 拓跋九歌看了他一眼,虽说木头现在已是自己这边可信赖的人了,但不代表他内心对她这个‘九爷’没什么微词。 在忘情院里,他表面还是恭敬的,不过私下嘛,他对拓跋九歌大多都是冷声冷眼,时不时流露出嫌弃之色。 对此,拓跋九歌倒不介意,若木头掉转头来就对她溜须拍马,那才是无耻小人做派。他心里还有点坎过不去,至少证明他这人还有点气性! 到了宗庙门口,拓跋九歌与他对视了一眼。 “你自己保重。” “彼此彼此。” 两人一个进了一层,一个入了二层。 一层内,拓跋九歌一出现,原本祥和的氛围急转直下,不管是修炼中,还是未修炼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射去,若视线能杀人,只怕她早被看杀八百回了。 她往前才走几步,便有人挡道,拓跋九歌面不改色的绕开,又是另一群人迎上来,如此这般,前路几乎被堵死。 “让开。”她冷然开口。 “你害我们大家伙儿都受累,还有脸来修炼?” “宗庙里没你的位置,趁早滚蛋!” “人要脸树要皮,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好歹的!” 唾骂声不绝于耳,拓跋九歌冷眼以对,环视那一张张鄙夷的嘴脸,“我再说一次,让开!” “怎么?想动手?!” “拓跋九歌,宗庙的规矩可是改了,你当还是以前啊?!” “现在渊少爷也护不得你,横给谁看啊!” “少和她废话,兄弟们动手!” 星力霎时充斥在整个宗庙一层。 “拓跋小九,和这群菜鸡拼了!”小饕餮也被激起了怒火。 拓跋九歌脚下星图闪耀,灰色的雾气蔓延开来,火力全开。 “月瘴!” “破月墨瞳!” 她两大星技齐齐上阵,干扰着蜂拥上来的所有人,她双目赤红,其余人也都憋着一肚子气。 混战展开,冲上来和拓跋九歌动手的,足足有二十多号人,须臾过后,场间一片惨状。 拓跋九歌趴在地上,嘴角和眼眶都被打肿了,衣服上更不知有多少个脚印。 双拳难低四手,绝对是硬道理,她不用破苍戒和小饕餮的力量,要在众人的围攻下全身而退,那绝对是痴人说梦! 不过,她样子难看,那二十来来号人也不见得多光彩,大半趴在地上,鼻青脸肿、头发凌乱。 “这拓跋九歌有点能耐啊,一个人对战二十几号人,还能打趴下那么多?” “雕虫小技,她自己还不是也跪了?!” 围观的其余人在边上指指点点。 拓跋九歌吐了一口血沫在地上,咬牙撑地爬起来,死死盯着仍站着的那几人,“怎么不动手了?来啊!继续啊!” 她现在这样子,倒叫不少人想起当初在宗庙外,她与谢灵儿动手时的那股疯劲儿。 仍站着的那几人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虽还有再战之力,可这会儿谁也不想去当出头鸟,拓跋九歌现在就和疯狗似的,谁上去就咬谁! 但她都叫嚣了,他们这边要再不上,旁人还当他们是怕了! 眼看着一场厮斗又要展开,却有人出现在了大门口。 “都在闹腾什么?还修不修炼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身材挺拔,面容严肃。 “秦管事。”其余人见到他后纷纷颔首应道,脸上也多了些局促。 拓跋九歌回过头,目光微动,来的居然是个熟人。 秦风板着脸,视线环视了一圈,沉声道:“宗庙是修炼之所,虽改了规矩,允许子弟切磋,但也不是你们肆意妄为的地方,谁再胡来,自领罚去!” “是!” 秦风一通责问后,那些拥堵着的人也做鸟兽群散。 “拓跋九歌,你随我出来!”秦风冷着嗓子道。 其余人都是一脸幸灾乐祸,乐得见她被叫出去训斥。 拓跋九歌低头走了出去,待到无人处,秦风脸色一变,低声歉意道:“九歌小姐见谅,方才人多,在下不得不冒犯了些。” “秦管事言重了,多谢你替我解围。”拓跋九歌致谢道,她来宗庙本家已快一年了,并未见过秦风,早前听说他是奉命外出执行任务了。 “哪里,秦某托大,萧山院时咱们也算老交情了,以后在这本家内,秦某还得多仰仗忘情院才是。” 拓跋九歌眼波幽幽一动,微笑道:“自然,小叔叔时常提起秦管事当初的照顾之情呢。” 秦风闻言松了口气,姿态也更恭敬了几分。 未免宗庙内其他人起疑,秦风装模作样高声教训了拓跋九歌几句后,这才离开。 目送他离开,拓跋九歌转身回了宗庙。 看来拓跋天月是准备把当年涉事萧山院的所有人,一网打尽啊! 秦风外派中被突然调回,想必也知道了拓跋府中剧变,他一回来就赶着帮自己解围,大约也是清楚,眼下整个拓跋府能庇佑他的,只有忘情院。 有了秦风出面干涉,倒没人再上前挑事儿了,拓跋九歌依旧去了老位置盘膝修炼。 到了日落时分,才离开宗庙,出去后迎面碰上从二层下来的木头。 一个是鼻青脸肿乌眼鸡。 一个是一瘸一拐如猪头。 拓跋九歌不厚道的笑了,木头怒道:“笑什么笑,你还不是被打成了乌眼鸡!” 第110章 歌儿可别枉费我的一番苦心啊 这一天,拓跋九歌和木头,无疑成了拓跋府亮眼的风景,走哪儿都引来注视,嘲笑声不断。 回到忘情院后,两人相互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杵在院子里接受拓跋渊目光的洗礼。 “倒比我想象中好些,没有断手断脚。”拓跋渊呷了口茶,说的风淡云轻。 虎奴在旁边嘴角抽搐,似想笑又憋住了。 “修炼本就是逆风而行,与人多交交手也是好的。”拓跋渊站起身,看了他二人一眼,往屋里走,“跟上。” 拓跋九歌小碎步跟过去,木头一瘸一拐正要过去,就被虎奴揪住领子,“你在另一边。” 两人被分开领走。 拓跋九歌被带回了房,她看着里屋冒着热气的浴桶,眉梢开始跳舞。 娘滴个乖乖!那浴桶里也不知放了什么东西,乌漆墨黑的,味道更是熏的人眼睛疼。 “进去吧。”拓跋渊在边上,笑的和蔼可亲。 拓跋九歌吞了口唾沫。 “香死小爷了!这是什么宝贝!”小饕餮从灵兽圈里跑了出来,围着浴桶流口水。 香?拓跋九歌一脸扭曲的盯着它,这夯货!她强烈怀疑只要是宝贝,哪怕是坨屎,它也有胆子上去咬一口! “拓跋小九你快进去啊!我也要一起泡澡,鸳鸯浴!” 最后三个字引来了拓跋渊的眼刀子,小饕餮立马怂成一坨。 “咳。”拓跋九歌清了下嗓子,虽知道渊美人不会害自己,但这一桶‘芬香扑鼻’的黑水,着实让她头皮有点发麻,“小叔叔,这水没毒吧?” “这些都是我悉心为你调制的灵液,疗伤的同时还能增加星力,歌儿可别枉费我的一番苦心啊。”拓跋渊眨眼盯着她,明明是卓雅君子的形象,但在拓跋九歌眼里却成了勾人的男妖精。 罢了! 她咬着腮帮子,大义凛然的把衣服脱掉,只剩下一个小肚兜和短裤,就跳进了浴桶里。 瞬时间,直达灵魂的酸爽差点让她当场闭过气去。 “啊——”小饕餮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也跟着跳了进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它叫声还没弱下去,外界又传来一声更加高亢的男高音,听着像是木头的。 拓跋渊看着憋得死去活来都没叫出声的小女孩,满意的点了点头,“忍耐力不错。” 屁的忍耐力! 她明明是痛的都失声了! 跳进来之后她才发现,这黑水里像是有活物一般,使劲儿往她毛孔里钻,那感觉就像千万钢针刺入皮肉,顺着血管在全身运行几百大周天一般, “忍过去就好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拓跋渊叹息着,脸上的笑容明显不走心。 这一夜,此起彼伏的‘杀猪’般的叫声在忘情院内响彻不断,拓跋府其余地方中灯火也时不时点燃,叫骂声不停。 这大晚上的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翌日。 拓跋九歌告别了鼻青脸肿。 木头告别了一瘸一拐。 泡了一晚上黑水,伤势全消,可那痛楚却残留了一整夜。 两人在院子里对视了眼,明明只过了一晚上,他二人竟生出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之感,差点由相互嫌弃转变为惺惺相惜了。 拓跋渊一大清早就开始喝茶,仿佛看破红尘的方外修士,对着他二人点头微笑:“去宗庙吧,今晚给你们换个配方。” 拓跋九歌和木头齐齐打了个哆嗦。 到了宗庙,拓跋九歌发现,大家对自己的厌恶更甚从前。 “大晚上不睡觉,号丧吗?!” “今天谁来也不顶事,昨晚老子差点就要突破了,被它忘情院的鬼叫吓得修为差点倒退!” “揍她丫的!” 又是一日混战挨打,黄昏时,拓跋九歌和木头一瘸一拐回去。 当夜,浴桶里的水变成了一片赤红。 配方是换了,但人躺进去后,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酸爽。 “啊——” 惨叫声通宵不绝,惊起拓跋府无数星星之火。 此情此景一直延续。 第三日…… 第四日…… …… 转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 拓跋九歌被渊美人的‘秘制配方’折磨的死去活来之后,突破了! 早上醒来,她便觉不对,调动星力就看到自己身前五星环绕,熠熠生辉。 “小叔叔!我升星了!”她连头发都顾不得梳,跑到前厅去向拓跋渊报喜。 前脚才踏进去,就看到厅内橙光闪过,木头身前八颗星辰,耀眼夺目。 他偏头看向拓跋九歌,眉梢一挑。 这厮! 拓跋九歌一咬牙,兴奋劲去了大半,砸吧着嘴走进去,站到椅子上拍了拍木头的肩膀,“恭喜啊,八星星师了!” “你也不错,终于五星星士了。” 两人目光对视,再度成了两相生厌。 “泡了这么久的汤药,便是寻常家畜也能变成星兽了。”拓跋渊笑的温文尔雅,说出的话毒舌依旧,刺的两人没脾气。 “挨揍了一个多月,今儿就歇歇吧,正巧有……”拓跋渊话还没说完,虎奴就从未进来禀报,“主上,秦管事求见。” “让他进来吧。” 拓跋九歌和木头退去一旁,很快虎奴就领着秦风进了大厅。 “渊少爷,九歌小姐。”秦风躬身一拜。 “虚礼就不必了,秦管事今日来是有何事?” 拓跋九歌注意到秦风眉梢带着愁苦,眼里也含有怨气,想来是遇到了这么难事。 说起来,这段时间拓跋天月还算安分守己,并没有对她动什么阴招,只是放任其他人找她麻烦而已。 不过秦风就不同了,他只是拓跋家的一个管事,原是属二房,但二长老此人一贯有些藏拙,表面和事佬,绝不会为了秦风去得罪拓跋天月。 “此次秦某是找渊少爷救命来的!”秦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直接磕了三个响头,“请渊少爷救救我弟弟!” “秦管事有事还是站起来说吧。”拓跋渊手一抬,一道无形劲气便将秦风从地上扶了起来,“虎奴,看座。” 秦风道谢过后在椅子上坐下,昂长七尺男儿,此刻却是双目泛红。 “渊少爷见谅,秦某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能来求您了,那天月小姐是要断了我秦家的活路啊!” 第111章 早些让她知道我铁石心肠,也挺好的 秦风出身不高,秦家算得上拓跋府的三代家奴,他能在二房混出一个管事之位也属不易。 “冬日将近,前段时间不少梦魇之森周边的村落被星兽袭击,甚至有人看到大量星灵级星兽活动的踪迹,那块地恰好在拓跋家的辖区内,拓跋天月下令让我带队,去剿除星兽之祸。”秦风咬牙说道。 “星灵级?会不会是误报?那个级别的星兽不是鲜少在边缘地区活动吗?”拓跋九歌忍不住道,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星兽圈。 她那一次在梦魇之森遭遇强袭,是因为小饕餮的味道引来了祸乱,可现在小饕餮已走,按理说梦魇之森也该太平了才对。 “应该无误,暴乱的地方在武原镇,乃是旁系三清院所管,现在武原镇里已是尸山血海。”秦风说着顿了一下,“三清院主是旁系各院中实力最强的了,本身也是三星星灵,若只是普通兽害,不至于整个镇子的人都死绝了,连一个逃出来的都没有!” 拓跋九歌看向拓跋渊,这事态着实有些紧急啊。 “恕我冒犯,秦管事你的修为,还没达到星灵吧,派你去剿除兽害,与送死何异?” 秦风苦笑,可不就是叫他去送死吗? “拓跋天月的意思是,让我等为先锋,后续还有支援。” 那还不是炮灰? 拓跋九歌抿了抿唇,那女人这一手,着实有些不要脸,等人死绝了,后续支援再到有屁用? 无非因为秦风是家奴出身,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 想来二长老也是默许了,否则秦风不会一来忘情院,就直接跪下了。 拓跋渊此时才开口道:“秦管事之前说,让我救你弟弟?” “是!”秦风重新站了起来,抱拳道:“若只是我秦风一人送死便罢了,可就在昨日,我的家人忽然失踪不见,紧接着,我便收到了一根断指……是……是我家小弟的!” 秦风咬牙道:“我秦风苟活至今,身边只剩弟弟一个亲人,掳走他的人无非就是要逼我去送死!” 拓跋九歌眉头微皱,心忖:拓跋天月这么做,应该是要秦风投鼠忌器,其实以她的身份,要杀秦风,犯不着绑架其家人。 无法就是忌惮,怕秦风来找拓跋渊帮忙。 可她早一步下手绑了其家人的话,拓跋渊即便要出手救其弟弟,秦风这边却是难以兼顾了。 这就是个选择题。 秦风与其弟,只能活一个! 可不管谁死,旁人都知道秦风是受了忘情院的连累,忘情院没了面子,她拓跋天月却是成功立威! 秦风也是个聪明人,所以便干脆豁出去,挑明了说,只求拓跋渊救他弟弟。 “你也算个有情有义之人。”拓跋渊沉吟道:“说起来你也是受忘情院的牵连,我不会袖手旁观。” “有渊少爷这句话,秦某便是死也瞑目了!” 秦风言道,跪下拜别了拓跋渊,这才离开,背影又是轻松又是沉重。 拓跋九歌注意到,秦风走后,拓跋渊向虎奴示意了什么,后者大步追了出去。 以渊美人的性格,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秦风去送死才对,与面子无关,只是拓跋九歌觉得,这男人平时虽腹黑的很,但大事大非上,却正的出奇。 秦风因卷入萧山院之事遭祸,算得上无辜,不该因此搭上性命。 “秦管事,且慢。” 虎奴的声音从后传来,秦风顿足回头,有些紧张:“虎先生追来,可是渊少爷他……”反悔了? “秦管事放心,我只是代主上将两样东西交于你。” 秦风手上多了一枚玉牌和一个海螺样的东西。 “秦管事此去武原镇,生死攸关之际吹响海螺,可助你渡过难关。”虎奴略停顿了下,“这枚玉牌,可解你日后生活之忧,东灵想来你是呆不了的了。” 秦风呆若木鸡,直到虎奴折返离开后,都还没回过神来。 拓跋九歌看着虎奴回来复命,笑吟吟的跑到拓跋渊身边去抱大腿,“我家小叔叔果然心地善良。” 拓跋渊顺手就将她抱了起来,“秦风的死活我并不在乎。” “嗯?”拓跋九歌偏头,难道她想岔了? “这世间无辜枉死之人多了去了,难道我都要管?” “那你还让虎叔去……” “虎奴只是去送行。” 拓跋九歌狐疑的看着他,从那双眼睛里,她的确没看到半点柔软之色,侧颜更是冷漠至极。 撇了撇嘴,拓跋九歌从他身上跳下去,道:“那就当秦风自己命不好吧~” 说完她给了木头一个眼色,就离开了大厅,后者跟着出去。 虎奴叹了口气,“主上何苦骗小小姐。” 拓跋渊淡淡道:“早些让她知道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挺好的。” 虎奴心道,小小姐未必会信。 “本也不算撒谎,一开始我也没打算救秦风。”拓跋渊不疾不徐的说着,抿了抿唇,“只是他若死了,歌儿会不开心罢了……” 虎奴在旁默默想着,说到底你不还是为了小小姐? 男人,何苦嘴硬呢? “拓跋九歌,秦管事真没救了吗?” “木头,你最近越发胆大了啊,叫九爷!” “九爷。”木头不情不愿的开口。 拓跋九歌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小叔叔的话你也信,他若真不打算救,何必让虎叔出去送行?多此一举。” 木头眼睛一亮。 “倒是你,怎么也关心起秦风的事了?” “没什么。”木头嘴巴紧抿,好一会儿才咕哝道:“就是觉得他肯为自己弟弟牺牲性命,也算个男人。” 拓跋九歌看了其一眼,焉能猜不到,他是联想到自己的际遇了。 当初拓跋枭也拿他爹的性命做威胁,而今拓跋天月也是依样画葫芦。 说到底,这拓跋一门的手段还真是老派又下作! “你叫我进来到底干嘛?” “最近挨揍挨傻了?”拓跋九歌嗤道:“你忘了那拓跋天月新立的规矩,外姓子每月都得缴纳供奉,过几天可就是月底了,你身上有银子吗?” 此话一出,木头就抓瞎了。 他在忘情院就是个吃白饭的,哪来银子? “渊少爷没给你银子?”木头惊问道。 拓跋九歌一撇嘴,别说……她小叔叔给了她不少宝贝,可唯独就是给没银子! 两个穷光蛋,大眼瞪小眼,深深体会到贫穷的可怕。 第112章 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说吧! 拓跋九歌这会儿可真是别有忧愁暗恨生了,曾经她也是个大款啊! 想当初在萧山院,她把拓跋枭坑的棺材板都没了,结果后面大手一挥,全给了风云阁,便宜了那陶四。 前段时间呢,她心肠一软,又把身上值钱的丹药和兽核全喂给了小胖子。 眼下翻遍全身,也就风君白送给她的陨星簪花和玉骨鞭,拿得出手了。 “要不你就把鞭子卖了吧,再让渊美人送你一个。”小饕餮在旁出着馊主意。 “你怎不说把你拿去拍卖了?”拓跋九歌睨向它,“瞅你这一身肥膘,割两刀下来也看不出什么,上古凶兽的肉总有人抢着要吧?” “靠!拓跋小九,做人得仁义啊!” “我和一牲畜讲什么仁义?” 小饕餮捂紧一身五花膘,眼神倔强又憋屈。 木头旁边接不上话,论穷,谁也比不过他。 “要我说,反正你也是个二皮脸,直接去找拓跋渊要呗?”小饕餮哼唧唧道:“他坐拥金山银矿,一根腿毛比你腰还粗。” 拓跋九歌是个二皮脸没错,但为这种小事儿去向拓跋渊求助,她还真丢不起那人! “做人要有骨气,再说了,那天小叔叔当着众人的面说过不会干涉暗帮,他是君子,我岂能逼他做小人?” 拓跋九歌一脸正气凛然。 小饕餮冷笑,心道你就吹吧!不就是拉不下脸,怕被那男人毒舌嘛? 木头更不可能有那种底气,别说拓跋渊了,虎奴要知道了,一巴掌都能将他扇死。 他余光一瞥,倒是看到内屋桌子上的一沓沓星兽皮,不禁道:“那是什么?” 拓跋九歌看过去,一拍大腿,“对啊!怎把这东西给忘了!” 感谢渊美人教她画阵图,让她不至于去当街卖艺。 拓跋九歌急吼吼的过去,抱起自己平日的‘杰作’狠亲了两口,木头走近后,眼珠子一瞪,忍不住骂了出来。 “阵图?!居然用星师级的兽皮画基础阵图,土包子!暴发户!有病吗!” “不好意思,那位有病的土包子暴发户正是不才在下我!”拓跋九歌面无表情看着他。 木头嘴角狂抽,选择闭嘴。 “不过,你居然也认识阵图?” “丹师、制器师、阵图师,每个世家中都有供养,关于这方面的基础知识,拓跋府中的小辈也都自幼学习,不过也仅限于基础,只有个别极具天赋的,才会被选出来培养。”木头解释道,顺手翻了几张桌上的阵图,咦了一声,“这些基础阵图都是完美共振的?” 他一开始以为只有几张是完美共振,待翻完整整一沓后,眼角就开始抽搐了。 居然……全都是! 木头讳莫如深的盯着对面小女孩:“这些都是你亲手画的?” “我亲脚画的。”拓跋九歌讲了个冷笑话。 木头看她的眼神再度一变,他现在也算知道拓跋九歌挺多秘密的了,但每隔一段时间,总能刷新自己对她的认知。 外人都说她是倚靠拓跋渊才有今日,可撇除那些成见,她年仅十岁便已是五星星士,还能百分百画出完美共振的基础阵图! 坊间有句谚语:丹师百里挑一难,不及阵图万里空! 一万个人里,未必能选出一个适合当阵图师的,除了培养阵图师所耗费的代价昂贵外,其资质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悟性、精神力、极致星图,缺一不可! “要成为阵图师,须得有极致星图,可我记得你的星图不是大力金刚熊吗?”木头一脸疑惑。 拓跋九歌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掩饰道:“你忘了?小叔叔说过,我的星图是变异了的大力金刚熊。” 木头这才似懂非懂的点了头,变异还能变异成极致? 熊孩子这名儿,拓跋九歌是甩不掉了,双生星图的事关系重大,拓跋渊说过绝不能对旁人暴露。 说起来,风君白是她哥哥,同样也是双生星图,也不知他现在在王都是什么情况? 王都。 并肩王府。 “许冬,你给我把门打开!”风君白的怒吼声不断从屋子里传来。 许冬一脸难色,“世子,你就暂且忍忍吧,再说老王爷设了结界,我就算给你开了门,你也出不去啊!” “那个老糊涂鬼!”骂声响起没多久,怒哼声就紧随而起。 许冬看到迎面走来的那道身影,恭敬的退到一边。 “你这孽障,背后辱骂自己父王,是想招天打雷劈吗?”风烈阳负手站在门外,脸色臭的像块黑石头。 “老头你来的正好,快把我放出去!”风君白激动道,“我一回王都面完圣,你就把我关屋子里,你还有没有点为父之明!” 风烈阳一听,气的胡子都快飞起来了,“你还有脸提?要不是看在我并肩王府就剩你这一个独苗的份上,本王第一个向陛下请旨,剁了你!” “我看你真是越老越糊涂!快放我出来,我还有正事儿要办!” “你要出来也成,滚去向千机夫人负荆请罪!” 风君白一听这话,脸色更加难看,“做梦!这辈子都不可能!” 风烈阳同是大怒:“那你就在这屋子里,面壁思过一辈子!” “你这老糊涂.你不让我出去也成,把风似鸾给我叫来,我有话要问她。” “平白无故找你妹妹做什么?”风烈阳一脸狐疑,护短道:“我不会让你见她,准儿没好事,再说你也见不到她!你回王都第二天,她就被接入天机院闭关修炼去了。” 风君白一听心下更恼,这老糊涂鬼,真真是坏事! “父王!” 风烈阳听到这两个字虎躯震了一下,眼起波澜,这臭小子已有好多年没这么情深意切的这样叫他了。 “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说吧!”风烈阳放柔了声音,殊不知自己这话听着像是送终…… 许冬在旁边一脸黑线,老王爷这感人的文化水平啊…… “我怀疑风似鸾不是你亲生的。” 风烈阳沉默了许久。 “我去你祖宗十八代!老子还怀疑你不是我亲生的呢!!你这孽畜、白眼狼、小王八羔子你居然敢这样侮辱你娘” 风君白听着门外的跳脚怒骂声,忍不住抱头哀嚎,蹲了下去。 他娘当年到底看上这大老粗哪一点?就这智商,基本告别正常交流了好吗! 再说了,骂这么多,说得好像他父子俩不是同一祖宗似的! 第113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翌日。 “拓跋九……九爷,你确定那些阵图会有人要?”步行在未央大街上,木头一脸怀疑的盯着身旁的小女孩。 拓跋九歌咬着一串冰糖葫芦,老气横秋道:“爷画的虽都是基础阵图,可架不住材料好啊!完美共振,星师级兽皮,怎么都能值点钱吧?” 话是这么说,她自个儿实际上都心虚。 “值钱是值钱,但没实用性啊。”木头嘀咕道,觉得此行必然碰壁。 这世界上穷光蛋永远比暴发户多,再怎么完美共振,那毕竟是基础阵图,杀伤力有限,但偏偏承接它的媒体,又是个星师级兽皮。 要上不上,要下不下,颇为尴尬。 “有没有人要,那也得卖过了才知道啊!”拓跋九歌思来想去,这做生意还是得找熟人,此行目的地只有一个——风云拍卖会。 摘星城里,风云阁和风云拍卖行是分开的,但前者她没熟人,后者的话至少还有个叫得上名字的。 到了拍卖行门口,守门的迎宾也是见惯了达官显贵的,见木头穿着寻常,旁边站着一小丫头,就想驱两人离开。 拓跋九歌直接拿出当年陶四赠自己的那枚徽牌,道:“我要找霍三娘。” 迎宾立马变了态度:“贵人里边起。” 霍三娘正在后院休息,听说有个小贵人来找自己,正好奇对方是谁,进了包厢之后,她看到木头还有些疑惑,目光瞥到他后方的拓跋九歌,笑容就扬了上去。 “原来是九歌小姐大驾光临。” “霍姐姐,好久不见。”拓跋九歌二皮脸的嘴甜道。 霍三娘一声娇笑,“九歌小姐今日来,可是要寻什么宝贝啊?” “这倒不是。”拓跋九歌摸了摸鼻子,也不废话,直接道明来意。 “这阵图,不知贵楼收不收?”她递了一张过去。 霍三娘接过一看,笑容耐人寻味,“完美共振、基础阵图、星师级兽皮……”她说完沉吟了下来,心里委实也觉得好笑,若只是兽皮倒罢了,偏这上面还画了个不上不下的基础阵图。 谁家培养阵图师,用这样财大气粗的法子? 想法如此,但霍三娘脸上却未表露,悄然打量着对面小女孩的神情,“三娘说句不好听的,九歌小姐莫要见怪,这星师级的兽皮还算珍贵,可上面的阵图却有些折价了。” “这样啊……”拓跋九歌露出失望之色。 霍三娘心念一动,“这阵图莫非是九歌小姐画的?” “不是。”拓跋九歌摇头指向身边,“是他!对了,还未给霍姐姐你介绍,这位是我小叔叔的记名弟子,木头。” 霍三娘原只当木头是个随从,听闻是拓跋渊的记名弟子后,目光立马殷勤了不少。 “原来这位小哥是渊少爷的弟子,是三娘有眼不识泰山了!”霍三娘拂身一行礼,“木头少爷年纪轻轻,居然还是阵图师,怪不得能被渊少爷相中。” 木头绷着脸皮,不尴不尬的笑了下。 论起演技,他可没拓跋九歌那么炉火纯青,未免说错话,他选择闭嘴,由着拓跋九歌自由发挥。 霍三娘心下也有了计较,拓跋府变了天的消息,这段时间城内也是传得沸沸扬扬,她大抵能猜到,这两位小贵人为何跑来卖阵图。 东西虽不值钱,但他们背后那一位,却胜过金山银矿啊…… “九歌小姐,不知像这种阵图,你们手上还有多少?” “大概百十来张吧。”拓跋九歌并没说实话,她前段时间足足画了上千张。 霍三娘沉吟了会儿,道:“是这样,若是九歌小姐相信我,可将阵图留下,我帮你寻找买家。” “那再好不过了呀!”拓跋九歌乐呵呵的一点头,将阵图取了一百张出来,放在桌上,“有劳霍姐姐了,就是不知这手续费……” “手续费便免了吧,大家都是朋友。”霍三娘轻笑一声,顺着杆子便把这朋友认下了。 拓跋九歌笑眯了眼,“霍姐姐说的是,以后你就叫我九歌吧,后面加个小姐多生分啊。” “好,九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转眼就快亲成亲姐妹了,木头在旁叹为观止,女人间的友情这么神奇? “九歌稍等,我先将这些阵图带去入库,然后……”霍三娘说话的同时,随手翻看起阵图,面容渐转惊讶,“全都是完美共振?” “有什么问题吗?” “木头少爷,你基础阵图上完美共振的成功率,莫不是百分之百?” 木头微微一愣,想到拓跋九歌之前在家中所言,点了点头。 霍三娘轻吸了口气,看木头的眼神又是一变。 “不知木头少爷可能画初级阵图了?” “他当然可以呀。”拓跋九歌截胡抢答道:“霍姐姐这么问是有什么事吗?” “倒是没什么。”霍三娘明显在想些什么,她快速站起身,道:“九歌,你们等我一下。”说完,她抱起桌上的阵图就离开了房间。 她走之后,木头刚想开口询问,拓跋九歌却对他摇了摇头,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开始吃茶嗑瓜子。 “拓跋小九,这风云拍卖行与我们上次来时,有些不一样啊。”小饕餮在灵兽圈内说道。 “嗯?” “你记得,上次我们在这里遇到葡萄的情形吗?”小饕餮道:“那会儿我是感受到他的气息的了,但不知被什么影响,竟叫我没提前认出他来。” “你是说,这拍卖行内有结界禁制?”拓跋九歌心头沉吟,“这也正常,毕竟风云拍卖行里都是宝贝,来往的人身份大多显贵,也有不愿暴露的。” “话是如此没错,可今儿这拍卖行的禁制称的上密不透风啊,我的精神力都渗不出这个房间,为了防贼,保密做到这个地步,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你都渗不出去?” 那的确是有些不对劲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饕餮的战斗力不咋滴,精神力可是妥妥的凶兽级别啊。 这拍卖行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要死守严防成这样子? …… 风云拍卖行最顶层的房间内。 少年看着呈于面前那一沓沓阵图,眼里的妖紫色一闪而过,诡异异常。 “原来她叫拓跋九歌啊!” 第114章 她说的喜欢,是喜欢他的喜欢…… 霍三娘很快就回来了,笑容春光明媚,显然是带着好消息。 “九歌,说来也巧了,你们带来的那些阵图刚好有一位贵人看上,全都给要了。” “我们运气这么好?”拓跋九歌装作一脸惊喜。 “可不是嘛,只不过……”霍三娘话语一顿,“那位贵人还有个条件。” “霍姐姐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那位贵人手上有一批甲胄,须得画上初级防御阵,不过阵图师不太好找,须得九歌小姐你们接下这单生意,他才肯买下那些阵图。” 拓跋九歌听后略一沉吟,这事儿听着,倒像是天上掉馅饼了。 霍三娘说这话时一直在注意拓跋九歌和木头的神情,她看得出来,木头显然是唯拓跋九歌马首是瞻。 “初级防御阵的话,我家小哥哥应该没问题。”拓跋九歌看向木头,后者装模作样点了点头。 “不过,不知对方给的价格是多少?” “你们所带来的阵图,他们愿以兽皮的原价回购,至于后一桩生意,每完成一件甲胄算一两金子。” “一两?”拓跋九歌一挑眉。 霍三娘笑道:“价格的确是低了些,但摘星城内怕也找不出开价更高的了,阵图师虽稀缺,但基础和初级阵图,原本用处也不是很大。” 拓跋九歌不懂行情,看向木头,见他也点了点头,估摸霍三娘也没忽悠自己。 “霍姐姐应该还有话没说完吧?”拓跋九歌见她似还有下文。 这回霍三娘倒没之前那么爽利,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悻悻道:“对方的意思是,须得等甲胄阵图全部完成后,才一起结算所有费用。” 拓跋九歌听到这话就笑了,讥诮之色一闪而过,语气幽长起来:“霍姐姐,那位贵人可在楼内,要不请出来,我与他当面详谈呢?” “他已经走了,委托我与你商量。” 拓跋九歌心里冷笑,转身回了位置上坐下,继续喝茶。 霍三娘一时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可说话做事儿却滴水不漏,倒给她一种与老江湖过招的感觉。 屋子里的气氛莫名紧张了起来,好一会儿,拓跋九歌才一脸愁容了叹气道:“霍姐姐想来你也知道,拓跋府上近来立了新规矩,小妹手头实在紧张,对方开出这条件实在严苛了些。” “这点我也知道。”霍三娘点头道:“不过,若是九歌小姐愿留下什么做抵押的话,对方倒是愿意提前支付一部分佣金。” 拓跋九歌似笑非笑的看了霍三娘一眼。 霍三娘惊觉自己刚刚那话说的太快了点,正惊疑拓跋九歌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就见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小女孩的天真与无邪。 前一刻转瞬即逝的精明之色,倒像是霍三娘自己看花了眼。 “抵押?可我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啊。” “那位贵人说了,必不会是件让你为难的东西。” 拓跋九歌沉吟了会儿,开口道:“好!” 木头在旁瞪眼看着她,连对方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怎能轻易答应?! 霍三娘松了口气,即刻叫人取了金子过来。 “这里是黄金一百两,算是订金,这份契约,九歌你过目一下。” 拓跋九歌扫了一眼,契约上写着,若是不能在一月之内完成百件甲胄的防御阵图,对方不但要收回订金,还要从拓跋九歌身上取走抵押之物。 呵呵,霸王合同呀! 拓跋九歌心里冷笑,动作却没犹豫,拿起笔,龙飞凤舞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霍三娘将契约收好,对她道:“甲胄我会令人送去忘情院。” 拓跋九歌大手一挥,将金子收入千机锁,对霍三娘一拱手:“今日劳烦霍姐姐了,时间不早,我们也告辞了,不必相送。” 说完她牵着木头蹦蹦跳跳往外走,到了门口时忽然顿足,“霍姐姐,不知你可有陶管事的消息?” “陶四?”霍三娘微诧,不知拓跋九歌怎忽然提起他了。 “上次听你说陶管事升迁,之前他在休宁镇时帮过我不少,我一直想给他写信道谢来着。” “这样啊,不过我已经好久没与他联系了,也不知他现在具体在何处。” “那可真是遗憾呢。”拓跋九歌一脸遗憾,这才离开,只是转过身后,嘴角意味深长的扬了起来。 霍三娘在楼上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街角,这才对手下人道:“告诉少主,事已办妥。” 回忘情院的路上,木头一脸纳闷。 “那桩生意明显有问题,你想都不想就答应,也不怕挖坑埋了自己?” “若不这样,怎么把背后之人的狐狸尾巴揪出来。”拓跋九歌满不在乎道:“再说,这坑最后埋的是谁,还说不定呢。” “你说,背后指使的,会不会是拓跋天月啊?” “她虽成了皇子妃,但应该也没那么大脸面。” 拓跋九歌摇了摇头,霍三娘是个聪明人,善于审时度势,风云阁一贯生意至上,不会随意参合拓跋府的内斗。 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要对付自己,没必要绕这么远的路,找上风云阁,那不是给拓跋渊借题护短的机会吗? 再说了,当年萧山院之事,风云阁也有参与,拓跋天月能忍得下这口气,与仇人合作? 即便她肯,霍三娘也要仔细掂量,这生意能不能接啊? 拓跋九歌隐约想到了种可能,但又不太肯定,还是回去问问渊美人比较好! 在摘星城里溜达了一圈,拓跋九歌和木头才回到忘情院,一进去就见院子里堆了几个箱子,里面放着不少甲胄。 风云拍卖行送货上门的效率够高啊。 拓跋九歌一挑眉,跑进内堂,就见美人端方的斜躺在榻上,正撑着头看书。 听闻动静,拓跋渊从书中抬头,见她蹑手蹑脚往自己身边猫,不禁笑道:“贼头贼脑,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哪有。”拓跋九歌手背在后面。 “身后藏着什么呢?” 她闻言立马小跑了过去,献宝似的将东西拿出来,兴致勃勃道:“我跑了三条街才找到的,味道和我们在休宁镇吃的一样!” 女孩儿的手指握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拓跋渊眸光微微闪烁,就这她的手咬下一口,酸甜滋味,果真一如当初。 “歌儿真喜欢糖葫芦?”他们一起生活近一年了,拓跋渊自然知道,拓跋九歌并没有那么偏爱甜食。 “嗯。”女孩儿点了点头,“因为小叔叔你说,你喜欢啊……” 拓跋渊眼中有光一闪而过。 原来,当初她说的喜欢,是喜欢他的喜欢…… 第115章 我的歌儿,十一岁了 被一串糖葫芦甜了心,拓跋渊眉眼处的笑意,都快绚烂成春光了。 “你去风云拍卖行了?” 拓跋九歌坐在他身边,两人吃着同一串糖葫芦,悠然道,“谈了一笔小生意。” 拓跋渊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 他自然知道,拓跋九歌和木头是搞银子去了,这小丫头有自己的骄傲,若连这种小事儿他都干预相帮,反会折辱了她。 契约的事儿拓跋九歌闭口未提,只简单说了一下对方的要求。 拓跋渊沉吟了下,“这些甲胄拿给你练手也正好,初级防御阵的话,你现阶段倒是画的出来。” 画是画得出来,不过能到达什么等级,就说不准了。 把糖果子咽了下去,拓跋九歌问起正事儿,“小叔叔,你这边有那拨儿人的消息吗?” 风君白回王都那日,她在城门口撞见了那紫眼小子侍从的马车入城,后来她一直呆在拓跋府里,也没有外间的消息。 但拓跋渊肯定派虎奴去查探过。 “这段时间摘星城一直很太平,那群人应该是躲起来了。”拓跋渊摇头道,“虎奴曾去搜寻过,不过他们把尾巴清理的很干净。” “也是,那群人来头不小,不然也不可能请得动鸠魔骞去暗杀。”拓跋九歌眉头也皱紧了几分,“鸠魔骞呢?也没踪影?” “他被虎奴重伤,必然远遁疗伤去了,不敢在附近停留的。”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 拓跋渊深看了她一眼,问道:“歌儿可是遇到了什么?” “没有。”拓跋九歌矢口否认。 她心里其实也不确定,当初在梦魇之森与那紫眼烧鸡初遇时,她谎报身份说自己是风云阁的人,称陶四是自己的叔叔,当时对方态度就变了,口风中透露出对风云阁很是熟悉。 后面她第一次到风云拍卖行,曾向霍三娘问起过陶四,当时霍三娘还恭喜陶四升迁,自称老熟人。 可今天她走时再试口风,霍三娘却变了说法。 若陶四真是升迁了,霍三娘何必撇清干系呢? 只怕有鬼。 她应下这生意,也是想看看,那背后之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拓跋渊细打量着她的神情,料想拓跋九歌应该没对自己说实话,不过他也不戳破,既然这小丫头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拓跋九歌吃完糖葫芦就马不停蹄跑去书房开始画图了,她走后不久,拓跋渊就把木头叫了进来,问了几句话,才让他过去帮忙。 “主上,木头那小子应该没说实话。”虎奴皱眉道。 拓跋渊笑了笑,“应该是歌儿让他瞒着的吧,如此也好,他总算搞明白该听谁的话了。” 虎奴无语,心道:怕是只要与小小姐有关的,你都会说好。 “这些日子你去盯紧风云拍卖行,只要不闹出大风浪,便由歌儿自己处理吧。” “喏。” 木头刚到书房门口,就被拓跋九歌一把拽了进去,“没漏馅儿吧?” “应该没吧。”木头拧眉道,估摸不准自己先前的说辞,能不能逃脱拓跋渊的法眼,“你为何要瞒着渊少爷?他对你那么关心。” “哪有遇事儿就找大人帮忙的。”拓跋九歌不耻道:“又不是没断奶的娃娃。” 木头想到她先前在风云拍卖行的表现,心道你的确不是没断奶的娃娃,倒像个成精的狐狸。 扯谎演戏玩的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晚点你去把这个月的供奉先缴了吧,一个月之内要画完这些甲胄,时间还是有点紧。”拓跋九歌直接把手头的黄金全给了木头,叫后者傻眼。 木头看着手上的金子,微皱眉:“你全给我?这是你卖阵图所得,我又没出什么力。” “你不是帮我演戏的嘛?”拓跋九歌头也不抬道,研究着卷轴上的初级防御图,“再说,你现在是忘情院的人,你丢脸,也就是忘情院丢脸。” “可是……” “少废话了!真觉过意不去,以后别人找麻烦的时候,你出来给我扎场子!” 木头不再说什么,深深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他离开之后,拓跋九歌就把甲胄收入千机锁内,精神力沉了下去,进入锁内画图。 三房,角楼中。 拓跋枭看着下人递过来的帐本,面色不佳,直接摔在了桌上。 “三长老当沉住气,为这点小事大动肝火,传出去岂不叫小辈笑话。”拓跋天月悠然自得的饮茶,倒是一点不急。 “天月小姐,我家灵儿现在都还躺在床上,但那拓跋九歌却好端端的手脚健全,你叫我如何忍?” “三长老的孙女至少还活着,那我呢?”拓跋天月勾唇笑了笑。 拓跋枭一时语塞,的确,拓跋天月家破人亡,若比惨,谁能惨的过她? 他年纪、修为都比对方长,但定力却是输了一大截儿,拓跋枭当下也平静了几分,面上多有悻悻。 “原本这供奉也难为不了她,等到了月底,会有更多人按捺不住的。”拓跋天月笑容幽沉,“文火慢炖才有好滋味,且让她先受些皮肉之苦,好戏还在后面呢。” …… 拓跋九歌在千机锁内画阵图,一画就是大半天,直到耗尽精神力被弹了出来。 这初级防御阵画起来,的确比基础阵图要难得多,她到现在都还没画出一个完美共振的,反倒报废了几具甲胄。 外间天色已暗,静悄寂谧,忽起的嬉闹欢笑声便显得格外突兀。 “拓跋小九,你快出来呀。” 拓跋九歌不知小饕餮在外面闹腾什么,撑着疲惫推开门,人便愣住了。 冰凉感贴至脸上,随即融化成水,大雪似鹅毛般从天而落,转眼功夫就给院中的植被披上了银妆。 小饕餮像一头出笼的野猪,在院子里撒欢打滚,吭呲吭呲的尝着雪花的味道。 拓跋九歌眨了眨眼,伸手接下一片晶莹。 这是……初雪啊…… “原来今天是冬至啊?”她喃喃道。 “是啊。”拓跋渊不知何时走到了身旁来,略一抬臂,便将她笼在了青衣大氅下,挡去了纷飞的雪花与寒意。 “我的歌儿,十一岁了。” 第116章 她的小叔叔,怎么看都好看 冬至,拓跋九歌的生辰,一个连她自己都忘了的日子。 拓跋渊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忘情院。 “小叔叔要带我去哪儿?” “自然是去过生辰了。” 拓跋九歌微讶,难道渊美人还备有惊喜? 半个柱香后,拓跋九歌与拓跋渊牵手站在大街上,她眨了眨眼,还以为对方要带自己去哪儿,结果却是出街! 还是大晚上出街! 许是因为下雪的缘故,街上行人很少,商铺也早早关了门,看上去格外冷清。 晚风一扫,除了有雪花,还有落叶。 拓跋九歌伸手把吹到脑门上的叶片摘下来,一脸假笑:“小叔叔是特意带我来看夜景的吗?” 拓跋渊抿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笑容还很镇定,“当然……不是。” 拓跋渊牵着她,往仅剩的几家还开着的商铺走去,拓跋九歌远远看到了珠宝玉器几个大字,眼神古怪。 他二人还没踏上门槛,商铺内的掌柜就高喊了一声:“抱歉,打烊了。” 拓跋九歌转头再看剩余那几家,大门也都陆续关上了。 “不是说城内有夜市的嚰,这么早就关门?” 拓跋九歌听到了男人的嘀咕,心里叹了口气,默默问道:“小叔叔,你有多久没在夜间上过街了?” “也就几个月。”上一次夜里逛街,还是六星贯月那天。 “那上一次之前呢?” “大概……七八年吧。” 拓跋九歌一脸难怪如此的表情,唉,她这小叔叔不但宅,还是个直男啊。 “你今晚带我出来,不会是为了买东西吧?买那些珠宝首饰?” 拓跋九歌说完,就发现身边的男人沉默了,低头了,耳根子红了。 拓跋渊身材挺拔,一身青衣大氅于这鹅雪纷飞的雪景中立着,就似那不慕荣华修正气的翠竹一般,妥妥的无双公子一枚。 他一贯宠辱不惊,时刻以笑示人,但这会儿,拓跋九歌竟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愁苦和尴尬。 啧啧,难得啊! “这些街边商铺卖得无非是些寻常簪花佩环,徒有其表,买来也是摆设,你怎想起带我来买这些?”拓跋九歌奇怪的看着他,着实觉得反常。 拓跋渊神色略不自然,唇也抿了起来,皱眉道:“不是说小女孩都更喜欢这些市井玩意儿吗?” 之前那风君白在时,也总买些小物件来逗她,拓跋九歌平日虽没怎么把玩过,可上次拓跋渊带她入千机锁内,却发现她将那些小玩意儿都工工整整的摆放着,应该是喜欢的。 “噗——”拓跋九歌捂嘴笑了起来,“该不会是虎叔给你出的馊主意吧?” 拓跋渊绷着的俊脸一时松弛开,咬牙咧出抹笑来:“就不该信那个蛮子。” “哈哈哈哈——” 街角巷子里,虎奴一脸仇深苦大,嘀咕道:“没错啊……小小姐怎就不喜欢呢?” 木头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傻师尊,叹了口气,“普通小女孩是喜欢,可拓跋九歌哪里像个普通小孩儿了?” “你这臭小子,有主意不早说。” “您也没提前告诉我,今儿是她生辰啊……” 木头很无语,平日觉得渊少爷和自己师尊都是极聪明的人,为何会在这种小事儿上显得那么……‘清新脱俗’呢? 拓跋九歌笑到肚子都有些疼了,才止住笑声,抬眼就见美人小叔叔眼巴巴盯着自己,表情无辜又委屈,偏他这副样子,又是另一种风情。 其实论起容貌,拓跋渊也并非那种绝世美男,与风君白的艳丽张扬不同,他很多时候都像是画中人,谈笑间带着点点距离感,似朦似胧。 便是这与生俱来般的疏离,常使他如山巅白雪,高岭之花,往往越是求而不得,才显弥足珍贵。 唯有在她面前的时候,这个男人才是有血有肉,会喜会怒会嗔,更会窘到红了耳根。 “本想讨歌儿欢喜,却叫你失望了。” “我很欢喜啊。”拓跋九歌朝他走近了一步,伸手在自己头顶比划丈量了一下,长了一岁,可她的身高依旧连拓跋渊的腰身都没到,“小叔叔能记得我的生辰,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不够。”拓跋渊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拓跋九歌忽听到尖锐的破空声,仰头就见火光划破夜幕,消音于莽莽黑暗中,继而嘭的一声,四野俱震,火树银花铺天盖地落下,照亮整个城池。 白雪、烟火、不夜天。 拓跋九歌看着漫天璀璨,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一场集狗血于大成的庆生礼啊…… 她真觉有些难为渊美人了,为了给她‘惊喜’,他抛开脸面,放下身段笨,拙的玩起‘浪漫’。 拓跋渊见她并未看天上烟花,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由问道:“不好看吗?” “好看。”拓跋九歌重重点头,她的小叔叔怎么看都好看。 烟花哪有人美? 品出她话里的深意,拓跋渊瞳色微深,笑容里又多了几分无奈。 “这是我第一次给人庆贺生辰,做的不好,以后小叔叔多多改正,好吗?” 拓跋九歌听着他柔软的语调,半颗心都酥了。 “那说定了,以后每一年生辰,小叔叔你都得陪我!”她昂起下巴,“不过,小叔叔你自己不过生辰吗?说起来我还不知你生辰是什么时候呢?” 拓跋渊微愣了下,“我也忘了。” 忘了? 不是不知道,而是忘了? 这回换拓跋九歌愣住,在人前这个男人是高高在上的渊少爷,东灵第一天才,受人敬仰与敬畏,但关于他的身世,不但旁人不知,就连拓跋九歌也从未听他提起过。 他身处于繁华热闹之中,却始终显得那般孤寂,明明是笑着的,也仍是格格不入。 他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怎就连自己的生辰也记不住呢? 拓跋九歌勾住他的脖子,头轻轻靠了过去,抵住他的额头,“既然忘了,那便也定在今日可好?以后每年冬至,都是你我的生辰。” 夜幕绚烂的烟花不及此刻男人眸中的璀璨,拓跋渊看着她,笑容蔓延至眼角眉梢。 “好。” 长空下,两个相同孤单的灵魂紧紧依偎,相互取暖。 第117章 那等我长大了,你会娶我吗? 烟花绚烂美丽,但只灿烂的了一时,拓跋九歌骨子里就是个没什么雅趣的人,比起烟花,她更乐于欣赏身边的美人。 此情此景甚美,偏肚子里响起不和谐的咕咕声。 拓跋九歌一摸肚皮,讪笑道:“饿了。” 她光顾着画图,连饭都没功夫吃就被拓跋渊给拉出来了。 “歌儿想吃什么?”拓跋渊抱着她往回走。 “既是生辰,当然要吃长寿面了。” 面?拓跋渊眨了眨眼,“好,回去我做给歌儿吃。” “你?”拓跋九歌眉一挑,一脸不相信。 察觉自己被小瞧了,拓跋渊笑容多了几分轻傲,“只是一碗面食,能有多难?”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想象往往都很丰满,但现实,一般都会打脸。 忘情院的小厨房里,拓跋九歌蹲在椅子上,促狭的看着与面粉顽强斗争的美人渊。 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俊公子哥洗手做羹汤,实乃美景一幅,前提是无视盆中那一坨坨黏稠的面糊糊。 不是水多了就是面粉多了,反正就揉不出个形状,拓跋渊神色严肃,盯着盆中面糊如临大敌,拓跋九歌头一遭在他脸上看到如此神情,只觉滑稽好笑。 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渊少爷,却被一团面糊给难住了? “小叔叔,我看你还是放弃吧,这人嘛……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东西。”拓跋九歌从椅子上跳下来,满眼揶揄,让你当初嘲笑我做饭难吃,自个儿动手也不行了吧? 拓跋渊抿唇不语,盯着面糊,似在天人交战,好一会儿才试探的笑起来:“歌儿,这长寿面只要是面就行了吧?” “嗯?”拓跋九歌正从罐子里偷酸杏吃,闻言疑惑的瞅着他,不知自己这小叔叔是想出了什么妙计。 半柱香过后,小厨房内一片狼藉,仿佛经过了一场旷世大战。 一碗热腾腾的疙瘩面被端到了桌上,拓跋九歌忍着笑意,用勺子舀起一坨,道:“汤色晶莹,疙瘩大小均匀,果然好面!” 拓跋渊坐在一旁,俊脸上还沾着面粉,闻言那双漂亮眼眸中迸发出如少年般剔透的光芒,“当真?歌儿快尝尝味道。” 拓跋九歌憋笑点头,就着他的美貌吃饭,一勺子疙瘩面塞嘴里后,饶是她有不动如山的定力,也险些破功了。 鬼知道她的舌头经历了什么,咸到齁的基础上回甜返酸,好不容易咽下去了,喉咙眼还冒出阵阵苦味。 “歌儿,你眼睛怎么红了?” 拓跋九歌抽了一把鼻涕,“太好吃了,我太感动了。” “傻丫头。”拓跋渊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只要你喜欢,小叔叔每天都做给你吃。” “真的吗?”拓跋九歌差点‘喜极而泣’,笑中带泪的看着他,“不行!以后每年生辰的时候你才能做给我吃。” “为什么?” 开玩笑,天天吃,她的味觉还要不要? “这样我就可以时时回味惦记。”拓跋九歌一脸坚决,“小叔叔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做饭就和追女孩儿一样,只有吊着胃口,对方才能乖乖把心给你。”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拓跋渊眉头一拧,这些歪理她究竟从哪儿听来的? 拓跋九歌撑着盯着他,忽然好奇道:“小叔叔就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儿?” 拓跋渊迎着她的目光想了会儿,“有。” “谁?”拓跋九歌的心往下一沉,只觉嘴里苦味更重了。 “你呀。”拓跋渊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 拓跋九歌嘴里的苦味顷刻成了甜,呲起小虎牙瞪着他,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将勺子一放,她往他身边凑近了些,仰着脖子,神秘兮兮道:“小叔叔喜欢我?那等我长大了,你会娶我吗?” “咳……咳咳咳……”拓跋渊正呷了一口茶,闻言被呛的不轻,咳的半张脸都红了,睁大眼睛盯着她,又是窘迫又是无语。 拓跋九歌像是偷了鸡的小狐狸,笑的眉眼弯弯,眼睛闪着光,期待的盯着他。 “你我是叔侄。” “又不是亲生的。” “你还太小,知道娶妻真正的意思吗?” “自然晓得,男女相爱,结为连理。” 拓跋渊失笑的摇了摇头,“你一个十一岁的小家伙,懂什么叫爱?” 我不懂?拓跋九歌满心都是吐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再怎么不懂也比你这十八年的老光棍要好多了吧? 只不过这些话说不得,她只能装作单纯,天真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等我长大了,我嫁给你不是天作之合?!完美!” 拓跋渊被她的童言无忌逗得哭笑不得,食指顶着她的额头,将她的小脑袋朝后一推,道:“又开始胡说了,也罢,等你长大后就不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了。” 拓跋九歌嘴一撇,心道:等我长大后自然不会有想法,只会把你就地正法! 她眼咕噜一转,还不是肯就此罢休,抻着脖子道:“那小叔叔你得先答应我,在我长大之前,你不许另娶他人。” “嗯,不娶。”拓跋渊笑了笑,“我这一生都不会娶妻。” 这话听起来随意轻巧,但却无端有种沉重的力度,拓跋九歌心头震了下,她看得出来,拓跋渊这话不是玩笑和敷衍。 倒像他内心的谶言。 一生都不娶妻哪成?拓跋九歌不乐意,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娶妻还是要娶的,不过得等我长大!”她眼咕噜一转,贼笑着,“在这之前,可不许别的女人靠近你。” 拓跋渊听着她‘霸道’的言论,宠溺的笑了笑,“好。” 那模样和语气,俨然是长辈对着一个胡乱撒娇的晚辈。 拓跋九歌心下叹息,攻略小叔叔的长路漫漫啊,不过她也不着急,每天播点种,等她长大成人时,她的小叔叔总该也开窍了吧? 倒是眼下的难题,该如何攻克呢?拓跋九歌看着面前这碗疙瘩汤仇深苦大,面上还得装作欢喜。 果然人无完人,渊美人也不是万能的! “歌儿,为何我看你吃面吃的如此痛苦?” “都说了我是喜极而泣……嗝……” 第118章 你扛揍吗? 拓跋九歌的生辰,一场烟花盛景倒叫整个拓跋府上下都知道了。 “渊少爷对那煞星真是捧在手心里宠,你说她究竟哪来的福气?” “要我说你别看她年纪小,狐媚功夫厉害着呢,只怕那忘情院也是表面看着干净。” “不会吧,她可才十一岁!” “王都里的贵人不都惯爱养些娈童吗?不然你怎么解释渊少爷对她那般好?当女儿?那也太可笑了点吧。” 偌大府邸,最不缺的就是流言,拓跋九歌惹人憎恶,稍有一点行差踏错都会被人给放大。 世人惯爱以最恶毒之心去揣度自己所憎恶的,永无下限。 挨揍泡汤了一个多月,她和木头的实力都有了提升,只是这还远远不够,生辰过后的几天,她大多时候都在忘情院里画阵图,旁人倒没有太多找麻烦的机会。 到了月底,供奉清算,各房的子弟都得到宗庙外集合,拓跋九歌也只得将画图的事儿先放下。 她与木头到了宗庙外的广场时,发现今儿与以往有很大不同。 “怎么那么多生面孔?” “宗庙二层那几个疯子,你没见过正常。”木头皱眉解释道:“其他的大多都是外姓子,修炼起来就没日没夜的,基本呆在宗庙不出,过去也没人说什么,但拓跋天月新改了规矩,这月底缴俸,他们也不例外。” 拓跋九歌心下了然,毫不意外看到一双双布满恨意的眼睛盯着自己。 拓跋天月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坐山观虎斗,自个儿手干干净净,却有的是人来找她麻烦。 “以前我就想问,宗庙三层往上的那些人都不出来露脸吗?” “宗庙能入三层便是星灵了,有那个实力谁还会留在摘星城,自然是去王都各大学院求学了。”木头低声道:“现在在三四五层修炼的都是拓跋家的一些长辈或者食客,一般都不会插手府中的内务。” 拓跋九歌心下明了,如此一来,拓跋天月能利用的也只是一二层的这些小辈。 虽说他们中最强的也不过星师级,可蚂蚁成群都能咬死大象,拓跋九歌可不会因为对付的只是小鬼就掉以轻心。 “你便是拓跋九歌。”黑影挡道,拓跋九歌抬头就看到一个健硕的身影立在自己面前。 此人约莫二十来岁,虎眼阔鼻,长得有些凶神恶煞,木头见到他后也露出警惕之色,就要站到拓跋九歌身前去。 只是他刚要动身,就被一只小手抓住。 “是我。”拓跋九歌迎着来人笑了笑,“有何赐教?” “我叫黑风,今日谈不上赐教,但以后有机会,我定会领教下忘情院的红人儿有多厉害。” “恭候大驾。”拓跋九歌不卑不亢的说道。 黑风冷冷一笑,这才站到了人群另一边,他一过去,立刻有人让出位置。看得出来他虽是外姓子,但便是拓跋府本家的那些少爷小姐,对他也有几分忌惮。 主持缴俸的乃是三房的一个管事,拓跋九歌以前没见过,只听旁人称呼他为刘忠。 今儿在场的拓跋本家子弟只是来凑热闹,缴俸又不关他们的事儿,那刘管事拿出名册,所念到名字的都相继出列。 拓跋九歌环视了圈,在这宗庙内修炼的外姓子竟有三四十号人之多,其中有半数是星师修为,那部分人自成小团体以黑风为首,站在一边。 相对来说,一层的外姓子便要散乱些,气势也比不上对方。 “念到名字的上来缴俸,一层每人十金,二层每人三十金。”刘忠这话一出来,场间一片哗然。 “一层十金?就是本家子弟一年的月例也没那么多吧!我们怎么给得起?!” “刘管事,不会是我听错了吧!”黑风走了出来,“还是你说错了?你要说是十两三十两白银我还信。” 刘忠闻言笑了起来,道:“黑风少爷没听错,在下也没说错,不是白银而是黄金。” 黑风脸色无比难看,咬牙道:“天月小姐此举不是断我们活路吗?这每月几十两黄金,谁给的出来?!” 刘忠笑眯眯道:“忘情院的两位都给了啊,早半个月他们就把四十金送到账房来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对拓跋九歌二人怒目而视。 刘忠在旁继续道:“天月小姐对大家一视同仁,你们看,即便九歌小姐深得渊少爷的宠爱,还不是老老实实按规矩办事儿了,你们也就心存不满了。” 拓跋九歌闻言,眸色一冷,这漂亮话说的多好听啊,把拓跋天月摘的干干净净不说,又瞬间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三房藏龙卧虎啊,以前我倒不知还有刘管事这号人物。”拓跋九歌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刘忠笑了笑,姿态恭敬的没半点错漏,“小人可当不起九歌小姐的抬爱。” 拓跋九歌笑容渐敛,气息反倒越发平顺了下去,“该缴纳的供奉也缴了,我和木头可以走了吧。” “九歌小姐要走,小人哪敢拦啊。”刘忠笑着,目光却撇向旁侧。 拓跋九歌余光朝后一扫,黑风身侧的那些人已悄然堵住了离去的路。 木头面色一沉,“黑风,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们这些外姓子,比不得你们忘情院财大气粗,想找二位帮帮忙罢了。”黑风阴恻恻的笑道,“几百两黄金而已,想来对你们也不是难事。” “不是难事?你怎么不直接去抢得了!”木头怒道,“刘管事,你就准备在旁边干看着吗?” “小人只是个奴才,哪能插手各位小姐少爷的事哟。”刘忠一脸无奈道:“想来今儿这供奉也是收不齐的了,黑风少爷,小人这边最多也只能给诸位宽限五日,若五日后还是缴纳不出,下个月就只能请你们留在各自的别院里修炼了。” “谢刘管事,五日内黑风一定缴足供奉。” “那在下就不耽误黑风少爷办正事了。”刘忠说完告辞,走时小人嘴脸尽显。 “那个王八蛋!”木头一声怒骂。 “淡定。”拓跋九歌瞅着对面目光不善的黑风一众,偏头问道:“木头你扛揍吗?” 第119章 忘情院的钱和饭几时有白给的? 木头脸色难看,想说你问的不是废话吗? 黑风那边光星师级的就有十来号人,他自身就是九星星师,车轮战都能把他们两人给耗死,更不说一层还有十来号外姓子在虎视眈眈。 “拓跋九歌,识时务为俊杰。”黑风冷笑道,“若缴不齐供奉,咱们谁也别想入宗庙修炼,反正现在也立了新规矩,二层子弟每月都可可在一层挑选一人实战,想来你们也不会想后面的日子都在车轮战里度过吧?” “黑风,你休要欺人太甚!” “拓跋木,哦,不!木头!”黑风呲起一嘴大板牙道:“你这忠犬当得挺合格呀,主人还没发话,你就先忍不住乱吠了。” 木头脸色铁青,一旁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木头牙关紧咬,关键时刻,女孩的手紧拽住了他,宛如烙铁一般将他摁在原地。 “笑够了吗?”拓跋九歌抬起头道,目光冷冽的看向黑风等人。 黑风狂妄的笑声一止,面色再度沉了下去,明明眼前这小丫头只是个三寸丁,但他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蔑视之色。 黑风心里很不爽,都是这个煞星牵连他们凭白遭罪,这会儿还敢摆小姐架子?! 他眼中的凶光并未逃过拓跋九歌的眼睛。 “黑风,动手之前细掂量下得失。”小女孩的声音适时响起,黑风身上星力一闪很快又沉了下去。 “得失?拓跋九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黑风嘲弄的看着她,“就现在这状况你还想与我讲条件不成?” “不是讲条件,是提醒。”拓跋九歌脸上笑容淡淡,“威胁人也要讲个方式,你说的那些话,你觉得我们会怕吗?” “不怕?”黑风仰头大笑起来,“拓跋九歌,看来你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嘛。” “不不不。”拓跋九歌摇头道,“诚然我和木头两个加在一起也不是你们的对手,可是黑风,你要搞明白,真动起手来,指不定谁更吃亏!” 黑风见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目光倒沉了下去,旁边一些外姓子看不过眼,蠢蠢欲动都被他挥手制止。 “拓跋九歌,你想破坏规矩请渊少爷出马的话,我们当然不是对手,可是你别忘了……” “谁说要请我家小叔叔出马了。”拓跋九歌声音一昂,嗤笑道:“就你们这智商,难怪被人当枪使!”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我便是活腻歪了,可你敢杀我吗?”拓跋九歌声音徒然一厉,目光像一根钢刺直逼迫黑风而去,“你便是能杀我,可你敢吗?” “我拓跋九歌今日若血溅当场,你们在场剩余的谁也别想活命!” 她目光森寒环视众人,“我是不怕死,要动手,那大家都一起玩命!反正我死了也有人替我报仇!” “倒是你们,谁能替你们报仇?” “退一万步讲,黑风,你们若杀不死我,只想靠着车轮战欺凌我和木头的话,大不了我与他闭门不出,不来宗庙便是。” “反正忘情院里多得是丹药灵宝,有本事你们杀进来啊?” 拓跋九歌一字一句咄咄逼人,黑风虎目怒睁,几次想要反驳却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此刻见她脸上的笑容,只觉无比诡异,背后冷汗倒流。 “我和木头未必非得入宗庙修行,可你们呢?没了宗庙,怕是这辈子修为也难再有什么进展。” “金子就是我身上,想要?杀了我便是。”拓跋九歌昂着头,不退反进,朝他走去,“若没胆子杀我,就别谈什么威胁?” 她的一席话说的黑风众人怒不可遏的同时又心底发寒,却也不得不承认被她点中了死穴。 只有要拓跋渊在,的确没人敢光明正大的对她下杀手,那个男人的怒火至少他们这些外姓小辈是不敢承受的。 “连威胁的筹码都没有,在这里空口说什么白话,我和木头有的是底气耗,可是你们耗的起吗?” 拓跋九歌好整以暇道,俨然看笑话的模样。 “黑风,你仔细想想,咱们斗的两败俱伤,最开心的会是谁?” 黑风恨得是咬牙切齿,“你说这么多,不也是忌惮我们动手?拓跋九歌你到底还是怕了,只会狗仗人势罢了!” “我这是合理帮你分析利弊。”拓跋九歌身上的锐气已尽数收敛,前一刻那个锋芒毕露的小女孩仿佛只是其他人的错觉,她这会儿负手在后,笑容甜滋滋的,倒十足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你们劳心费神的对我们动手,到头来吃亏不讨好,这多不划算,大家毕竟是一个屋檐下的,真撕破了脸谁也不好看。” 拓跋九歌说着看向木头,给了他一个眼色,木头先是一震,尔后面色不愉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票号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寄存在风云阁旗下当铺的票据,里面还有黄金三十两,算是我和木头的一点诚意。” “三十两,你打发叫花子啊!”黑风身后的人骂了起来。 “我这是给黑风大哥的又不是给你的,你跳出来犬吠什么?”拓跋九歌斜睨过去,同样的话回赠过去。 那人气的脸发青,下意识的看着黑风,眼神变幻不定。 黑风盯着她手上的票号,手抬起又落下,咧嘴笑道:“小丫头片子好心机,我要是当众拿了这票号,是不是又上你的套了?” 二层外姓子都为他马首是瞻,这三十两黄金到手他便可明哲保身,但他身后的其他人必然会心生嫌隙。 拓跋九歌笑意不改,这黑风倒比她想象中有脑子,先头她几番攻心之语本已扰乱了他的心神,但这家伙这么快就冷静下来,看穿了她的意图,倒是个脑筋灵活的。 “五天之内,我要看到四百两黄金,少了一两咱们后面不妨看看,你们是不是真有本事一辈子窝在忘情院!”黑风狠狠瞪了她一眼,撂下狠话,这才带着人离开。 周遭围观的拓跋本家子弟没看成好戏,都意兴阑珊的做鸟兽群散。 拓跋九歌将票号折好塞进袖子里,余光朝不远处的假山方向扫了一眼,这才带着木头离开。 他们一走,假山后一道人影也快速消失。 路上,木头见她一直沉默不语,忍不住问道:“拓跋九歌,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在想打哪儿去找这几百两黄金。” “你疯了?还真要给那黑风凑钱?!”木头炸毛了。 拓跋九歌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眸光诡谲,“你慌什么,忘情院的钱和饭几时有白给的?” 第120章 这满院子血味儿哪来的? 木头也就一时愤怒难当,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对拓跋九歌还是有不少了解的,这小丫头算不上心胸狭隘,但绝对是个作死胆大记仇的货。 认怂? 她估计都不知道这两字儿怎么写的? “你的阴谋诡计说来听听?” 拓跋九歌斜了他一眼,勾了勾手指头,木头作势低下身想听她要说什么,结果某人直接往他背上一蹦。 “我的双腿阻碍我思考,就劳烦你背我回忘情院吧。” 木头白眼一翻,倒也不再说什么,谁叫他肚子里的坏水不够?只能干体力活了。 …… 芷兰院。 刘忠将今日在宗庙外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回禀给屏风后坐着的女人,“天月小姐,那拓跋九歌实在奸猾的很呢。” “她年纪虽小,但行为处事都带着股邪气。”拓跋天月从屏风后走出来,“倒难怪萧山院会折戟在她和拓跋渊的手里。” 刘忠赶紧低下头,“天月小姐,那咱们接下来?” “急什么,现在只是小试牛刀而已,我也姑且看看这拓跋九歌的手段。”拓跋天月冷冷一笑,“倒是那秦风,走之前居然还去求了拓跋渊,想要以命换命救自己弟弟,痴人说梦!” “天月小姐说的极是,不过,有一事小人不得不冒犯提醒。”刘忠低眉顺眼道:“千机夫人交代咱们调查的事儿,您可不能忘了啊。” 拓跋天月美目微寒,睨过去,“用不着你来提醒。” …… 拓跋九歌一回到忘情院就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和木头脸色齐齐一变,快速走到内院里去。 拓跋渊坐在院内的藤椅上,无事人的模样,只是眉宇间有几分霜色。 拓跋九歌见他无恙,心下松了口气,快步上前道:“小叔叔,这满院子血味儿哪来的?”她询问的当头朝客房的方向看去,那边大门敞着里面有些动静。 “虎奴今早在城郊的一处地牢里找到了秦风的弟弟。”拓跋渊说着站起身来,往客房走去,“但是情况不大好。” 拓跋九歌和木头闻言赶紧跟上,秦风的弟弟名叫秦小鱼,年纪的话倒是与木头差别不大。 一进屋子,血腥味浓重的有点刺鼻,拓跋九歌一皱眉,就连小饕餮都从灵兽圈内被炸了出来。 “呕——” 床头上一个少年伏着身子,不断呕血,下方的盂盆里满满黑血里面似还有什么活物在翻腾,瞧着恶心极了。 “究竟怎么回事?”拓跋九歌问道。 “他是中了毒。”虎奴解释完,让少年躺下休息,往其体内渡了些星力又喂了一枚回血丹药后,对方便沉沉睡了过去,但一张脸煞白到骇人。 “毒?很难解吗?” “此毒应该是经过炼制,里面被加了味特殊的药引,使得解毒丹药服下后都没了效用。” 拓跋九歌沉眸,“看来拓跋天月的后手准备的够充分啊。” “给我几日时间,定能把这药引找出来。”虎奴站起来说道:“只是即便解了毒这小子也废了,怕是不可能再修炼。” “尽力替他医治,忘情院不缺这一口饭。”拓跋渊开口道,目光却落在拓跋九歌的身上,眼神里带着关切。 离开客房后,拓跋九歌眉宇间的阴霾仍未散去,先是黑风威胁,再是秦风的弟弟中毒,拓跋天月的报复一重接连一重。 “小叔叔,秦小鱼只能劳烦你们多照看了。”拓跋九歌抿唇道:“说起来,他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放心。”拓跋渊揉了揉她的头,指尖略过她紧皱着的眉头,想要抚平那里的皱痕,“小孩子家家别老皱眉,会留下印子的,长大了可不好看。” “知道啦。”拓跋九歌仰头对他一笑,云开雾释,又是平日狡黠的模样。 “今日缴俸可有什么事?”拓跋渊问道。 “没有,”拓跋九歌掩过事实道:“这些小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好。”拓跋渊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问。 拓跋九歌心里藏着事儿,吃了午膳后,借故画图就带着木头溜回了书房,虎奴收拾着碗筷,开口道:“主子,那秦小鱼身上的毒不寻常啊,似乎有点那边人的影子……” “佯装不知,尽力破解便是。”拓跋渊淡淡道:“风君白回王都已久,却没消息传回来,想来那蠢货已经打草惊蛇,有人生了怀疑。” “主上是说千机夫人?” “歌儿的血脉被调换与那个女人绝对脱不了干系,只是这中间有许多疑点藏的太深,她若是先坐不住露出些马脚也是好的。”拓跋渊把玩着手上的茶杯,“她此次既派了拓跋天月回来,咱们也可顺势抓住这机会!” 话毕,茶杯被放回桌上,顷刻冻成了寒冰,男人眼中冷意幽沉。 “这些年歌儿被夺走的东西,我要一样一样帮她讨回来!” …… 书房中,木头看着已完成半数的甲胄,面露惊讶,“半个月时间,你竟完成这么多了?” 拓跋九歌画图时都在千机锁内,故而木头今天才看到总进度。 “完成再多也没用,对方要挑错处的话,比比皆是。” “这倒是。”木头捡起甲胄看了几眼,“你这一堆甲胄里,连一个完美共振的都没有。”非但如此,还有四分之一的甲胄都被损耗了。 “我才刚涉猎初级防御阵,要达到完美共振哪有这么容易。”拓跋九歌淡淡道:“原本这笔生意也只是接来练手的,现在倒可另派些用场。” “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木头面露疑惑。 拓跋九歌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从箱子里拿出一具甲胄摩挲了起来,笑的白牙森森“赤钢冷铁铸的胸甲配上星士兽皮,这些可都是票子啊!” 木头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瞪,“你该不会是想……” “物尽其用嘛。”拓跋九歌眼里贼光闪烁:“黑风他们不是缺钱嘛,咱们好人做到底,今儿就把肥水流给外人田。” 木头听完只觉口干舌燥,看着小女孩笑眯了眼的模样,下意识想起了自己的沉痛过往。 曾几何时,他是不是也被这样算计过? 靠!他忽然好庆幸,自己现在是友军! “左右你现在无事儿,就去给黑风传个信儿呗,记住,悄悄地。” 第121章 到底在搞什么? 赤钢冷铁铸造出的甲胄与寻常钢甲看上去并没太大的差别,只有实战时才能体会到两者的不同。 拓跋九歌平日没事儿就在千机锁里翻看的那些杂书也不是没用的,至少木头这个曾经的高门子弟都没看出那些甲胄的玄妙之处。 “你确定真要这么做?” “废话太多,快动手。” 两人窝在书房里瞎捣鼓,小饕餮也没幸免,在旁边牙口四蹄并用当着苦力。 之后的两天,他们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全都呆在书房内,忘情院每天都沉浸在叮叮咚咚的声音之中。 虎奴中途去看了几次,表情都是一言难尽。 “主上,小小姐他们到底是在搞什么?”虎奴实在看不明白。 “卸甲啊。”拓跋渊笑眯眯道。 虎奴当然知道拓跋九歌他们是在拆解甲胄,可是好端端的甲胄拆了做什么? “论起头脑来,你还真不如那小东西。”拓跋渊叹了口气。 虎奴一脸羞赧,“属下惭愧。” …… 拓跋府的外姓子有几十人,府中西园方向的几进院子都拨来给这些人居住,平日里本家子弟从不踏足此处,便是那些奴仆婢女也不爱朝这边跑。 西园与拓跋府其余地儿的关系就如富贵地与平民窟,泾渭分明。 不同府里本家的少爷小姐有自己单独的小院,西园里的拢共就那么几间屋子,实力强如黑风的可以有间独屋,其余人都是一个房间大通铺这般就寝。 是夜,万籁俱寂。漫天星光璀璨,正是修行好时日。 西园靠近后山,中有数条小径可以上山,都不易被人发现。 杂草丛生的林间,一道魁梧的身影渐渐显影。 黑风出现在后山上,他眉头紧皱,虎目在林中环视了一圈。斜刺里一道劲风朝他面部射来,黑风反手作挡,一个坚硬之物落入手中。 “倒是守时。”女孩儿的笑声在夜色里显出几分苍厉。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黑风目光一沉,道:“拓跋九歌,你约我今晚在此见面,是供奉准备齐全了吗?” “你可真看得起我,这才几天,四百两黄金我上哪儿给你凑去?”拓跋九歌笑着道,眼看黑风将要发作,她加快了语速,“你先别恼,看看自己手上是什么东西。” 借着月光,黑风看清了自己手上之物,乃是一块似铜似铁的甲片。 “这破铜烂铁是什么玩意儿。” 拓跋九歌一脸鄙视道:“你手里的破铜烂铁名为赤铜冷铁,价格可是玄铁的十倍不止,就你手上巴掌大那么一片价值可是好几金呢。” 黑风眼睛一瞪,顿有一种握着烫手山芋之感。 “只是一片赤铜冷铁哪里够。”他声音一顿,目光炙热起来,“你手上还有对不对?” “的确是有,并且还有很多,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东西是谁的我并不知道,只是与木头偶然间发现的。” 黑风听闻这话,眼露狐疑之色。 “拓跋九歌,你不会又想使什么奸计吧?” “我犯得着吗?”拓跋九歌翻了个白眼,扭头往山上走,几步后转身见黑风还立在原地,脸上露出不耐之色,“你到底还要不要缴俸了?” 黑风心念几转,料想对方两个人也不是自己对手,这才跟了上去。 越往深处走越是后山荒僻处,黑风不耐道:“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马上就到了,急什么。” 拓跋九歌话音落下没多久,就停了步伐,指着前方几个孤冢错落之间,“就是那儿。” “那儿有什么?”黑风除了看到几个坟包包什么也没瞧见,心里的戾气顷刻浓了几分。 “你用眼睛当然看不到了,东西在下面埋着。”拓跋九歌说着跑了过去,“还愣着干嘛,过来挖啊!” 黑风狐疑之色越重,但还是依言过去,他观察了一下坟冢周边的土壤有过被翻动的痕迹,但应该也有些时日了。 他心里憋着口恶气,暗暗发誓要是拓跋九歌敢耍自己的话,一会儿定要她好看。 半柱香之后,土壤下的宝贝终于揭开了神秘面纱,黑风呼吸都有些粗重了,这下藏着的满满都是赤铜冷铁还有一些星士级兽皮。 黑风额头上流下一道冷汗,看拓跋九歌二人的眼神一变,“这东西到底是谁人埋在这里的?” “我们哪里知道?!” “该不会是你们从本家盗取的宝贝,埋藏在此故意引我前来吧?!” 拓跋九歌挖土累的气喘吁吁,直接翻了白眼:“我敢问你这么大一堆甲胄兽皮我和木头两个人要怎么搬过来才能不被人发现?再说了,这些东西很明显都是残缺的,你觉得本家的仓库里没事儿会堆着这些玩意儿吗?” “可是……” “你未免也把拓跋府瞧得太小家子气了吧,这些赤铜冷铁是值钱没错,可那也只针对咱们这些外姓子和小辈,你要放本家族内来看,这些东西谁会放在眼里啊?” 拓跋九歌的话倒是打消了黑风一些疑虑。 这些甲片兽皮的确是被拆解过的,某种程度上看来说已算得上是废料。 “实话告诉你吧,这地儿是上次木头爹安葬时我和他偶然发现的。”拓跋九歌噘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与他的供奉也是靠着变卖了这些甲片才有的,现在我把这藏宝地告诉你,以后你能不能别找我们麻烦了?” “呵,你想的倒是轻巧,我们之所以要缴俸还不都是你们两个灾星害的。”黑风冷笑道。 “黑风,你别太过分了。”木头面露愤慨,“这里的甲片你拿出变卖,够你们支撑个把月了吧!” “光是个把月可不行。”黑风阴恻恻的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以后日子可还长着呢……”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黑风,说到底咱们都是外姓子都是被本家子弟排挤的存在,你何必非要针对我们呢。”拓跋九歌语重心长道:“你又不是真的蠢,难道看不出来现在这局面正是拓跋天月乐见其成的?” 黑风眼波微动,表情依旧凶厉,“少特么废话,快点滚!这宝藏之事若敢泄露,仔细你们一身皮。” “好!我们走!你一个人在这儿慢慢挖吧!”木头怒声道,牵着拓跋九歌愤然离开。 待他俩走远之后,黑风看着满地的甲片,脸上的凶劲儿才散去,露出如释重负之色,喃喃道:“这下兄弟们总能撑一段时日了吧……” …… 回忘情院的路上,拓跋九歌与木头抖落一身土灰,脸上哪还有半点愤懑之色呀。 “黑风真会上当吗?” “你觉得,将溺之人忽然给他一根稻草,他是抓还是不抓呢?”拓跋九歌笑的一脸天真烂漫,“不抓就是死,抓了没准还有一线生机,更何况他背后还有一群弟兄,逼得他不得不抓……” 第122章 怪你悟性太低! 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拓跋九歌对自己定位明确,真女子,真小人是也。 黑风那边的动静她让木头时刻留意着,未免横生事端,这几天她都老实窝在忘情院里。 有风君白送的陨星簪花在,她白天的时候也可以吸收星辰之力,只是与在宗庙时比较起要慢上一些。 她突破五星星士并不久,但这几日高强度的画图之后,她的第六星隐约已有了雏形。 除了精神力消耗殆尽后的修炼的增益外,还有前段时间拓跋渊给她泡的那些药汤残留在体内的药性所起的作用。 “小胖子,你的神通除了增加五感的敏锐度以外就没有点别的吗?”拓跋九歌上午修炼完毕后,看着在桌子上吃的饱嗝连天的小饕餮忍不住问道。 有时候,她发自内心嫌弃,觉得自己养的是一头猪形星兽。 这货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告诉世人什么叫好吃懒做的。 “谁说没有?咱俩一起吸收星辰之力时那种海纳百川之感你难道忘了?”小饕餮用两蹄站立起来,雄赳赳气昂昂道:“说到底你能进步如此神速,最该感谢的是本小爷才对?” “你怎么不说光是投喂你就花了多大代价。”拓跋九歌给了它一个白眼,拓跋渊但凡送来的珍馐补品有一半都进了它的猪肚子。 “明明你自己弱鸡连累我能力减退,怪我咯?” “皮痒了?”拓跋九歌作势扬起手。 小饕餮的臀部反射性的缩紧,敢怒不敢言。 拓跋九歌从床上走下来,沉吟一会儿道:“如今你我的实力加起来应该能和星灵以下的存在抗衡,撇除这点战力来说,你另外两项增益,只有五感这一块能运用在战斗内,不过效力有限,仅仅只能让我的反应更加敏捷些。” “这你就不懂了吧,谁说五感增益只有这点用处。”小饕餮跳到她肩膀上,“人之五感分为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在战斗中,我们最常用到前三种。但五感增益,并不只能对内,也可以对外。” “对外?” “没错!就如你修炼的星技,原本就是一种将你本身的能量具象化的媒介。就说视觉增益好了,你的第二星技破月墨瞳若是能与之结合的话,效果必然翻倍。” 拓跋九歌猛地将它抱住,满脸惊喜:“胖子,你可算是有点实用性了!” 小饕餮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嘀咕:你这愚蠢的人族! “五感增益还有这种效果,你怎么不早说啊!” “怪你悟性太低!”小饕餮才不会承认,它自己也刚刚才想起这事儿……若是说实话,绝对会挨揍的! “呵,怕不是你自个儿都忘了吧。” 某女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预感大事不妙的某肥饕的小脑袋上重重挨了一巴掌。 娘西皮的,幼年期的小凶兽含泪吐槽,它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上这样一个阴险又暴力的主子! …… 教训完小胖子后,拓跋九歌神清气爽出了房门。忘情院一日往昔,白天拓跋渊不见踪影跑出去遛弯回来后必带上一堆珍奇异兽,虎奴偌大星圣整日在后厨与锅碗瓢盆为伍。 拓跋九歌有时想想,他们这院子里好像真没几个正常人。 要说木头是个凡人吧,可在知道那小子的星图是灵剑之后,拓跋九歌着实吓了一跳。 剑修,被誉为杀伤力最强的星图之一,号称星圣之前无敌手。 也难怪当初他在三房时出身虽不高,谢灵儿却允许他在左右晃荡,倒是个货真价实的潜力股。 胡思乱想之际,客房那边的咳嗽声打断了拓跋九歌的思绪。 也不知那秦小鱼现在情况如何?拓跋九歌思索间,脚已朝那方向走了过去。 咳嗽声不时传过来,病榻上之人身子佝偻着,看得出每一刻都忍受着痛苦。 那日初见时,拓跋九歌只是瞥了一眼并没细看秦小鱼的样子,今儿她走进门内,恰好见一羸弱少年起身,眉目清兮,眼波横陈间真像是涤荡着水光,算不得多俊朗,却有种在林间乍见迷途小鹿的萌动感。 拓跋九歌眨了眨眼,哟喂,没看出秦风那大老粗,弟弟却是这般容貌,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吗? “你……你是?” “我叫拓跋九歌,小鱼哥哥身体可有好些?” “好多了,谢谢九歌小姐关心。”秦小鱼显然是知道她身份的,刚刚那句询问只不过是寒暄。 拓跋九歌打量着他,对于她的视线,秦小鱼也不避让,虽是病体缠身瞧着羸弱,但他却有一种不卑不亢的风华在,举手投足间也有几分清贵优雅之意。 清贵?这个词用在一个世袭奴从出身的人身上,似有些不妥。 拓跋九歌心思微动,这秦小鱼是虎奴寻回来的,应该不存在被人掉包,那就奇怪了…… 秦风平日是把自己的弟弟当公子哥在培养吗? “九歌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拓跋九歌笑了笑,“小鱼哥哥你好生休息,我便不打扰了。” “好。”秦小鱼目送她离开,如鹿般的眼波微微涤荡。 走出客房,拓跋九歌迎面就见自家美人渊拎着两尾鱼从外走了进来,如此世俗的动作到他身上就有一种海山仙人绛罗襦的妙感。 “小叔叔又是打哪儿钓来的两尾呆鱼?” “这可不是什么呆鱼。”拓跋渊笑了笑,恶作剧般的将鱼朝她怀里一扔。 拓跋九歌吓了一跳,被鱼尾甩了一脸水,手足无措间将鱼扔在了地上,便见那两尾鱼落地竟生出的四足,飞快的朝门口逃走。 刷刷—— 斜刺里两道冷光射出,直接把两尾逃走的鱼钉死在了地上。虎奴做好事儿不留名,拔起两尾鱼默默回了厨房。 拓跋九歌看的目瞪口呆,还是拓跋渊上前将她掉下去的小下巴给抬了起来。 “小叔叔,鱼落地长腿儿了!你这是打哪儿抓的妖怪回来啊?!” “什么妖怪……”拓跋渊表情有些凌乱,失笑道:“此鱼名叫赤鱬,食之可疗伤解毒。” “赤鱬?!”小饕餮像闻着味的野猪冲了出来,双眼放光,“渊美人,你唬我,赤鱬那玩意儿不是早死绝了吗?” 第123章 看来得早些分房睡了 场面诡异的安静。 拓跋渊眸子微眯,看着在脚边蠢萌属性真情流露的小胖子,一字一句语调轻缓:“渊、美、人?” 小饕餮惊觉自己失言,赶紧溜边边,找拓跋九歌求救,这种犯上作乱的称呼它都可是跟着主子学的。 拓跋九歌咳了一声,将话题转开:“赤鱬是什么?”这名字听着很陌生,她不知道小饕餮在激动个什么劲儿。 “这鱼源自大荒年间,乃是疗伤圣品,关键这鱼美味异常,堪比龙肉啊!”小饕餮一边说着一边吞哈喇子。 大荒年间?拓跋九歌一脸不信,“若是大荒年间的话,那得活了上万年了吧,这鱼有那么大岁数,还不早修炼成帝王级星兽了?” “的确不是真赤鱬,只是有几分血统罢了。”拓跋渊笑了笑,朝小饕餮瞥了一眼。 后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拓跋九歌也没再纠结这话题,“小叔叔寻这赤鱬来是为给秦小鱼疗伤解毒的?” “算是吧。”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朝客房的方向瞄了一眼,看到一个晃动的人影,目光微沉,不动声色的拉着拓跋渊回了里屋去。 “小叔叔有没有觉得那秦小鱼有些奇怪?” “歌儿可是发现了什么?” “我也说不准,只是他的言行举止实在不像一个下人。” 拓跋渊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也有注意,不过此人的确是秦风口中的弟弟无误,虎奴带回来前再三确认过。 说起来这秦小鱼的怪异之处也不单单这一点,他身上的毒来历也不寻常。 “时日一久,自有分晓,歌儿也不必太过关注。”拓跋渊开口道,见她今儿神色不错,像是有了开心事。“可是修炼上又有什么进益了?”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将自己先前的收获告知他,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亮灿灿的像点缀着繁星。 拓跋渊忽然怔了下,眼睛一眨将视线转移,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拓跋九歌有些诧异,“怎么了?” “没有。”拓跋渊笑了笑,神色有些微妙,“只是觉得歌儿……好像长大了些。” 长大了? 拓跋九歌闻言来了精神,赶忙跑到内室的铜镜前照看了起来。 她身高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模样好似长开了点,小女孩儿果然一年一个样儿,彼时镜子里的她,比起去年好像更清秀好看了些,鼻梁也越发挺翘了起来。 就是…… 拓跋九歌隐晦的瞄了一眼自己胸口,果然还是早了些,这地儿毫无发育的痕迹。 她意兴阑珊的走了回去,屋子里却已不见拓跋渊的踪影了。 “嘿,这渊美人溜得倒快……”她小声嘀咕着。 殊不知,某人走到门外时还在感慨,“看来得早些分房睡了……” …… 五日转瞬便过,但有人却不舒坦。 陈忠看着黑风缴纳上的票号,叫人去钱庄查过之后,确定这票号上的的确确有足量的黄金,脸色阴晴不定。 “拓跋九歌还真把这笔钱给上了?” 若没有拓跋渊的帮助,她一个小姑娘打哪儿搞来这么多金子? 陈忠将这事儿报了上去,拓跋天月却没太大反应,只是点拨了一句:“去查查这几天黑风等人的行踪。” 拓跋九歌前几日一直在忘情院里呆着,与黑风等人似乎也没什么交集,这笔钱来的莫名其妙,最快捷的办法就是从源头查起。 足足几天的风平浪静,然静默之下的暗涌却依旧湍急。 风云拍卖行里,少年看着屋子里一堆一堆成了破铜烂铁的兽皮,笑的眼角抽搐。 “这些都是下面的商铺收来的?” “是。”霍三娘低眉顺眼道:“全是从拓跋府里流出来的,被人分批分次转卖在各家商铺中,这里只有一部分,还有些被卖给了不属于我们风云阁的小商贩手中。” 少年眯着眼,咬牙切齿道:“呵,那小畜生倒是够胆,签下了契约还敢与我玩这样一手。” 霍三娘面露忧色,“少主,这一批甲胄都被拆解了,短时间内库存不好调转,国公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啊。” “你怕什么,出了事自有我顶着。”紫眸少年睨了她一眼,指骨在桌面上笃笃笃的敲击着,霍三娘不敢多言,恭谨的候在一旁。 “你带着人,上门兴师问罪去。” 霍三娘略一沉吟,硬着头皮应下,“喏。” …… 黑风召集手下的兄弟连夜将兽皮甲片等挖出来,然后分批分段在城内四处散货,这才将金子给凑齐。 其余人不知真相,自是欢天喜地的,但黑风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这钱来的似乎太容易了些。 拓跋九歌那小姑娘总给他一种邪性的感觉,连三长老和谢灵儿都栽到她手里过,自己真就那么本事叫她服软了? 黑风空闲时总会想起那晚拓跋九歌的话,他何尝不知道,外姓子与忘情院之间的矛盾是拓跋天月的故意挑拨,不过他们这些没地位的外姓小辈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镰刀何时会在意过韭菜的想法? 这种惴惴不安持续了好几天,直到金子脱手,几天下来都相安无事后,黑风心里才舒坦了些。 “黑风大哥!出事儿了” 忽起的惊叫声,让黑风沉下去的心又悬了上来。 “怎么了?!”黑风看着破门而入的兄弟,压着心头惶恐。 “喜事儿!风云阁的人上门找拓跋九歌算账了,那灾星又在外面闯了祸,哈哈,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原来如此。”黑风长松了口气,心有侥幸还有几分看笑话的姿态,“那拓跋九歌倒的确是个不省心的。” 即便他不找她麻烦,那灾星的存在就是个麻烦啊!黑风心肠一硬,果然这府邸还是没了她才能安生。 忘情院里,拓跋九歌打着哈欠,听着外间的奴仆的嚷嚷,感叹道:“这风云阁办事儿的效率真够慢的。” 拓跋渊眸光落到她身上,带着宠溺,“歌儿又排了场‘好戏’?” “勉勉强强吧。”拓跋九歌摆出邀请的姿态,“戏已经开唱了,小叔叔可愿当我的观众呀?” “求之不得。” 第124章 还要我们亲自去请吗? 拓跋府里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自打那灾星进门之后,这府里隔三差五就要出点事儿。 客堂内,霍三娘端正立着,敛了仪态但迤逦风情发于骨,只是一个背影,仍晃的那些在外间观望的少年郎们心神摇曳。 “拍卖行的霍娘子,这可是个咱们摘星城的大美人呀~” “拓跋九歌几时又惹上风云拍卖行了?居然要霍娘子亲自上门来?” 外边的叽叽喳喳并没影响到堂内人半分,拓跋天月坐在主位上,拓跋枭与二长老一左一右分列旁侧。 “拓跋九歌来了没有?还要我们亲自去请吗?”拓跋枭语气不耐的朝后问道。 话音刚落,男人的声音就从外而来,“我忘情院地僻,走过来自然要费些时辰,三长老老当益壮,就连这性子也如年轻人般浮躁……” 男人蓝襟云纹广袖长衫,外披着一件灰云大氅,小女孩被他单手抱在怀里,白到有些泛冷的肌肤宛若瓷器一般,显得那双杏眼里的瞳仁如两丸黑水银一般,凉幽幽的,不笑时泛着鬼魅的寒意。 仿佛那双眼看着的不是人的皮囊,而是皮肉骨血下的灵魂。 不止一个人觉得,眼前这小女孩透着邪劲儿。 她真真就像男人养在身边的地狱小鬼,白白的、凉凉的、诡魅邪乎,你看着她在笑,但没准下一秒小嘴一张就要扑过来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这种邪劲儿让人自然而然忽视了她精致五官所带来的美感。 一个是端方雅致的兰芝兰草图,另一个则是幽冷诡黠的魑魅魍魉画。 这样两人处于一张图卷上,突兀至极偏生又给人一种牢不可分之感。 拓跋枭冷笑:“渊少爷这叔叔当得倒是形影不离,也不怪乎坊间会传出那样的流言来!” “既是流言,那便只有无聊的蠢人才会去听信。”拓跋渊淡淡道,皎月含光。 拓跋枭脸色更是不好,阴阳怪气:“哼,无风不起浪,这童养媳的流言难道还是凭空来的?” 童养媳?拓跋九歌眉梢一挑,哪位仁兄如此有眼光?居然帮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拓跋枭出言嘲讽,本想看这叔侄二人跳脚,结果拓跋渊一脸淡定就算了,旁边那小的还一脸期待,仿佛巴望着他多说点似的。 “咳,老三,还是说正事吧。”二长老开口将话题岔开,“霍掌柜,现在拓跋九歌已到了,你就开门见山吧。” “好。”霍三娘点了点头,美目落在拓跋九歌身上,隐有几分复杂之色,“九歌小姐,三娘今日冒昧登门是有一事讨教,若一会儿言语有什么冒犯处,请你与渊少爷见谅才是。” “霍姐姐但说无妨。”拓跋九歌一脸乖巧,老实站在拓跋渊身边。 “将东西抬上来。”霍三娘对外说道,很快便有人抬着两个箱子进来放下,她将箱门打开,露出里面一堆皮革甲片。“这箱子里的东西,九歌小姐可记得?” “不就是一堆破皮烂铁吗?” 霍三娘看着小女孩那一脸淡然的样子,眉头一皱,“九歌小姐看仔细了,这些可是当日你从风雨拍卖会领回来的甲胄。” 拓跋九歌仰着小脸看她,道:“霍姐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霍三娘一脸难以置信,笑了起来:“九歌小姐这就忘了?还是要我将你签的契约拿出来才想得起?” “霍掌柜,这拓跋九歌到底犯了何事,你不妨详细说来。”一直未语的拓跋天月开口道,“我拓跋府门庭清正,断不会纵容子弟在外胡来的。” “有天月小姐这句话三娘就放心了。”霍三娘娓娓道来,“前些时日九歌小姐曾通过我手接下了一桩生意,要求便是在一月之期内,给这些甲胄绘上初级防御图,可就在不久前却有人将分拆后的甲片与兽皮在市面上低价出货,经查看这些散件都是从我们当初所给的甲胄上拆卸下来的。” 此话一出,二长老与拓跋枭面面相觑,两人起身走进,拿起箱中物查看起来。 “赤铜冷铁?”二长老眸光一闪,赤铜冷铁铸甲乃是各大国公王邸才有的权力啊!拓跋九歌何德何能能接下这么大一桩生意? “二长老好眼力,这货是从我风云阁手里出去的,眼下出了这事儿,我霍三娘个人信誉是小,但风云阁的招牌却砸不得。”霍三娘一脸感慨。 “老朽有一点不明,方才霍掌柜说九歌接下这笔生意是要为这些甲胄绘阵?”二长老声音一顿,“她……难道是阵图师?”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拓跋九歌的身上。 “这倒不是,那日与九歌小姐同来的,还有渊少爷的记名弟子木头少爷,他们带了一些基础阵图来变卖,据说阵图都是出自那位木头少爷之手。” 木头?拓跋木? 这下换拓跋枭脸色古怪了。 “这不可能。” 霍三娘一脸吃惊,“三长老何以肯定?” “且不说阵图师寻常人培养不出,其本身要求就很苛刻,非的是极致星图的拥有者不可。”拓跋枭皱眉道:“可那小子的星图乃是灵剑啊!并非极致星图!” 霍三娘哑然,略一踟躇道:“那些阵图是谁画的也不重要吧,关键是这笔生意的确是九歌小姐接下的无疑!” “是吗?”拓跋九歌幽幽笑着,“可我是真的不记得有此事呢……” 霍三娘一咬唇,从怀里摸出一张则子来,“有契约在,九歌小姐还要否认?”她这会儿心神也被搅的有些紊乱,语气沉了几分,“二位长老请过目,这契约上除了亲笔签名之外还有血印为证,断不会有假。” 则子被递到了二长老的手上,霍三娘下意识看向拓跋九歌,彼时再看她脸上的笑容不知怎的从脚底窜起一股凉意,心生不详。 堂内情况不明,院外看热闹的小辈间也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拓跋九歌好不要脸,这下看她怎么辩白。” “居然敢惹风云阁,有她苦头吃了。” 旁人看笑话看的津津有味,但有一群人却是面色发白,眼神闪烁不定。 “黑风大哥,那些甲胄不是我们……” 第125章 果然,他们是被算计了啊…… 在外边看戏的除了本家那群弟子还有很多外姓子也站在边角落,那箱子一打开,他们顿时笑不出来了。 这不是前段时间,黑风带他们从地里挖出来的破铜烂铁吗? 后来也是靠着倒卖这些破铜烂铁才把供奉给缴上的! 外姓子这边都瞅着黑风,希望他能给个答案出来,但黑风说得出个屁啊,他现在六神无主,浑身盗汗,眼睛都瞪直了。 堂内。 二长老展开则子,“落款与血印都有,的确是拓跋九歌无疑。”他话语一顿,朝前看去,“渊少爷你也请过目一下吧。” 拓跋渊接过则子扫了眼,拇指在签名血印处轻轻摩挲了下,唇角一勾:“霍管事,你确定这是我家歌儿与你签下的契约,没有拿错?” “渊少爷说笑了,白纸黑字又有落款与血印为证,岂会有错。” 霍三娘信誓旦旦,当初拓跋九歌签字画押后她可是再三确认过无误的。 “字迹这东西,模仿起来并不难。” “渊少爷说这话就荒唐了。”霍三娘像是憋不住一般眼里泄出几分讽色,“先不说我风云阁不会做那种假造契约之事,退一万步讲,这字迹可仿,难道血印能仿吗?” 风云阁的契约签订时须得取指尖血,汲对方一缕气息注入特制的刻章中方才能落下,会形成一道独一无二的血印,也因此,压根不怕契约方矢口否认。 霍三娘之前还以为拓跋九歌有什么后手,但听到拖延刚刚的强辩之词,才道自己想多了。她当初是眼睁睁看着拓跋九歌扎破自己手指逼出指尖血了,绝不可能耍什么花招。 只是她脸上得意的笑没能维持太久。 “既然霍掌柜笃定,那歌儿你就忍忍痛,放点血让他们比对一下。”拓跋渊眸子落到霍三娘身上,轻笑道:“想来刻章如此重要的东西,霍掌柜应该有贴身携带吧。” 霍三娘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一时哑然。 居然敢比对?拓跋渊这是笃定了什么吗? “霍姐姐,我都舍得这点血了,你还舍不得动用下刻章吗?”拓跋九歌笑吟吟道。 霍三娘心里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她一咬牙,道:“好!” 没有犹豫,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方檀木盒,打开后小心翼翼取出一枚刻章来。 那刻章模样并不出奇,只是低端处有个小凹槽用于滴血。 拓跋九歌麻溜划破指尖,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然后一脸吃痛的含住手指头。 霍三娘手莫名有些发抖,拓跋枭已叫人拿了一张白宣过来,霍三娘将刻章朝纸张上一印,红入白宣,血印立成。 霍三娘脑子嗡的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那血印,“怎么可能!” 白宣上所出现的血印与契约上的竟无半点相似,她不信邪的汲取了两方血印上的气息,对比之下竟也不是出自同一人的。 霍三娘傻眼了,脑子转不动,明明那日当着她面儿签下契约的就是拓跋九歌啊?!怎么会……怎么会不是一个人的血印和气息呢? 拓跋九歌笑的天真烂漫,躲在灵兽圈里的小饕餮更是乐不可支,论阴险谁比得上它主子啊? 谁能想得到当初拓跋九歌往契约上留的是它的气息与血印,而非本人的呢? “霍掌柜,你还有什么话说?”拓跋渊指骨在桌子上轻轻一敲。 霍三娘惊醒,怔怔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拓跋枭和二长老也是一脸疑云,倒是拓跋天月若有所思的看着堂内叔侄两,美目里闪过一抹了然与冷笑。 “这……”霍三娘心乱如麻,她当了这么多年大掌柜什么手段没见过,但今儿真就阴沟里翻船了,还是翻在一个十一岁的丫头手上。 真是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 现在她解释强辩的越多就越是往自己脸上打耳刮子,“九歌小姐当真令三娘佩服。” “哪里。”拓跋九歌笑了笑,反还主动握住她的手,一脸亲昵:“说起来要不是姐姐当日肯买我和木头带去的阵图,我哪来的钱去缴纳供奉啊。” 这话传到外间,有心人听在耳朵里只觉惊心动魄,黑风的后槽牙真真都快咬破了。 霍三娘又何尝不惊心,将指头从她手里抽走,握手一拳,不觉自己整个手心都是汗。 “那真是奇了怪了,九歌小姐自己也承认当日去我拍卖行卖阵图,怎就忘了后面的事,暂先不说这契约真假,当天那些甲胄是从我风云阁里出来,一路抬入忘情院的,众目睽睽有的是证人。”霍三娘强自镇定,试图找出攻入的切口来:“这一点,九歌小姐无法自辩了吧?” 拓跋九歌顿了一下。 这一停顿,让霍三娘心里不觉一紧,深吸了口气。转眼就见近处小女孩抬起头,余光朝自己扫来,刹时间她有种趴在门缝偷看忽对上黑暗里睁开的一只鬼眼的冲击感。 从头凉到脚心。 “那箱子里装的不是姐姐你送我的礼物吗?” 小女孩幽幽笑着,“我可记着箱子送来时都上着锁,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东西,谁看的着啊?霍姐姐若硬要说里面是甲胄,我一个小丫头又能辩白什么呢?” 霍三娘真是哑口无言,无从辩白,硬生生被气笑了。 真是好一个拓跋九歌啊! 这摘星城里关于她有许多流言,道她一夕通鬼窍,心思诡谲,手段狠辣,绝非寻常小孩。 霍三娘过去还道流言夸张,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十一岁孩童罢了,就算是玩手段充其量也只是些小机灵。 这次换自己栽到她手里,才知道什么叫无风不起浪。 拓跋枭一脸的不爽,拂袖坐回椅子上,二长老在旁,见状就知霍三娘怕是吃了暗亏,他看了眼拓跋九歌,只觉这事儿恐怕还不会轻易结束…… “不问前因但说后果。”拓跋渊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这些甲胄既没送入忘情院,那谈何与我拓跋府有关呢?” 霍三娘醒过神来,赶紧道:“自然有关,贩卖这些甲胄的,可的的确确都是贵府上的人啊!” 外院人群中,黑风等人呆若木鸡。 果然,他们是被算计了啊…… 第126章 好一个连环计! 霍三娘今日上门问罪,呈堂证据接连被推翻,只有这贩卖一事儿上,证据确凿。 参与过此事的外姓子被一锅端,黑风等人被叫入大堂时,恨不能立刻冲上去要了拓跋九歌的命! “黑风,居然是你们!难怪你们能短时间缴纳出那么多供奉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拓跋枭眼看还有机会把祸水往拓跋九歌身上引,立马又跳了起来。 黑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紧张道:“长老明鉴,这些甲胄与我们真没一点关系,我们也是受了拓跋九歌的诓骗,她引我去后山说发现了一个荒废的埋宝地。 不过当时那些甲胄就已经是被拆卸过的样子,要不是她告诉我那些甲片是赤铜冷铁我哪认得出来,她自己也说了就是靠着卖这些甲片才凑齐了供奉!” “黑风大哥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啊。”拓跋九歌委屈道:“这整个府邸谁人不知你看不惯我和木头,早前还当众抢了我和木头,更威胁我和他给你凑钱。” “我……”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凡事讲证据,那些甲胄我摸都没摸过,怎能说是我设计诓骗呢?” “你……你胡说八道!”黑风气的怒不可遏,“甲片是我们卖的,可那埋甲片的地方就是你引我去的。” “都说了让你给证据。” “证据……我……我没有……” 拓跋九歌嘲讽的看着他,“没证据就凭你一张嘴?人家霍姐姐都不敢像你这样夸下海口。” 一句话刷刷打了两个人的脸,霍三娘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证据……我看也不是没有。”一直没说话的拓跋天月忽然站了起来,走过去拿起一方甲片查看了起来,“拓跋九歌,你说这些甲胄与你没有关系,那上面的阵图你作何解释?” 霍三娘眼睛一亮,“对!这些甲胄虽已被拆卸,但上面的确有阵图的痕迹。” 拓跋九歌嘴一撇,迎着拓跋天月的美目道:“阵图而已,谁人不可画,凭这个你们就要指认我?” “有一点你恐怕不清楚。”拓跋天月唇角一勾,眼里藏着猫捉耗子般的戏谑,“当世阵图师难寻,这摘星城里还真没一个会画阵图的,你刚刚也承认了带了阵图去售卖,那你自然脱不了干系。” 拓跋九歌美目微动,整个摘星城都没一个会阵图的,这倒是出乎她的预料。 “天月小姐说的有道理。”霍三娘开口道:“即便那些阵图并非出自木头少爷之手,也可以出自你之手又或者……渊少爷与虎先生……” “这话就更可笑了。”拓跋九歌毫无慌乱之色,“众所周知我的星图是大力金刚熊,并非极致星图,而我小叔叔和虎叔的星图亦是如此。” “这凡事都要讲证据。”拓跋九歌顺着刚刚的话道:“我和木头卖过阵图不假,可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承认过图是出自我和他任意一人之手吧,明明就是霍姐姐自说自话。” “再则,我光明正大卖东西,谁定的规矩还得把东西的由来与你们说清楚了?” “霍管事不妨把我们卖得那些阵图拿出来给大家瞧瞧究竟是什么样子?一堆基础阵图而已,可你那些甲胄上……哦对了,之前你说画的是初级防御阵对吧?这两者差距够大吧!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那些阵图就是我在梦魇之森里捡的!” 拓跋天月眉头一皱,这小贱人的一张利嘴倒是会强辩。 “我家歌儿的话已说的够明白,凡事讲证据。”拓跋渊眸子扫过众人,“只要拿出证据,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但若没有,我倒要看看谁敢往她身上泼脏水!” 泼脏水?! 这三字一出来,不知多少人气的翻白眼。 到底谁往谁身上泼脏水?! “渊少爷不觉自己护短的有些过头了吗?”拓跋天月眉头一皱,“在梦魇之森转一圈便捡到阵图这种话,未免太滑稽了吧!” “不怕你们嫉妒,我这人天生运气就好。”拓跋九歌眉梢一挑,余光却扫向另一个方向,“我记得那天我是在某个洞穴捡到这些阵图的,还巧遇了一个紫眸少年郎……” 霍三娘心跳加快,不动声色的看向拓跋九歌,正对上她扫过的余光。 小女孩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霍三娘脑子一清,难不成……这小丫头那天就看出来了什么?所以当时听到这桩买卖时才会想也不想就应下?! 霍三娘惊疑不定,她本以为自己是猎人,结果搞半天人家从一开始就逗她玩呢?! 这一联想,霍三娘心里更惊!这小丫头不会知道少主就在拍卖行里吧?帝王卵那件事才被压下来,这要是被她捅破了的话,岂还了得…… 霍三娘现下是轻易不敢接话茬,她发现拓跋九歌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铺垫,就等着她上钩。 这不,紫眸少年这四字一出来,堂内众人都像想起什么了。 “天月小姐,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霍三娘话锋一转,让拓跋天月几人都皱了眉,明明有个很好的阙口可以把拓跋九歌拉下水,她怎么就放弃了。 “霍管事,你这……” “我风云阁做事也历来讲证据,现在的确没有实据可以说这事儿与九歌小姐有关,今次是我霍三娘唐突了,我向诸位致歉。” “不不不,霍姐姐你也是受害者。”不等其余人说话,拓跋九歌抢先发言,满脸情真意切,“不管怎么说这甲胄都是黑风他们倒卖的不是,这一点拓跋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拓跋九歌!”二长老忍不住色变。 霍三娘头皮发麻,她还要干嘛? 黑风等人咬牙切齿,这祸害怎就不肯罢休啊! 拓跋九歌不为所动,继续道:“其实,我相信他们有句话没错,凭他们的能耐绝不可能动的了风云阁的东西,一定是有人在栽赃嫁祸!” 嗯?这回换黑风等人一脑子问号。 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们细想想,这是一箭双雕啊!既能让风云阁名誉扫地,又可以让我背黑锅。”拓跋九歌一脸感慨,“你们说,究竟是谁与我有仇又那般记恨风云阁呢?” 是谁?还用说吗? 谁不知道萧山院当初覆灭除了拓跋九歌外,当地的风云阁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所有人心里一瞬都亮堂了起来,这小丫头原来是在背后藏了一把‘刀’啊! 眼下这刀尖,终于要朝死敌而去了。 拓跋天月的目光与女孩幽冷的视线无形交汇,她嘴角缓缓沉了下去,好一个灾星!好一个连环计! 第127章 小叔叔,你是在吃醋吗? “拓跋九歌,你的言下之意那人还是我不成?”拓跋天月冷笑道。 “我可没说,未来二皇子‘侧’妃何必急着对号入座呢?”拓跋九歌将那个‘侧’字咬的死死的。 拓跋天月眼角一抽搐,“是我对号入座还是你意有所指?” “呵呵,反正呀也没证据,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拓跋九歌一耸肩,学起小孩儿耍无赖那一套,偏生她就是个孩童,做起来是浑然天成。 拓跋天月恨得牙痒,深吸了好几口气强令自己冷静下来,“霍管事,是非曲直你可要明辨才好。” “天月小姐言重了。” 霍三娘心里好不自嘲,她今儿是送上门给拓跋九歌当刀呢! 这一回的跟头可是栽大了! “倒卖之事贵府黑风少爷等人应该也是受人蒙蔽,如何处置我风云阁便不干预了。”霍三娘咬牙道:“恕三娘今日打扰了!” 说完她便命令手下人,带着东西离开,经过拓跋九歌身边时她步履一顿,低头道:“九歌妹妹,今日姐姐受教了。” 不是叫她九歌小姐,而是‘妹妹’。 拓跋九歌笑了笑,言语亲热:“霍姐姐慢走,改明儿妹妹一定登门拜访。” “恭候大驾。”霍三娘深深看了她一眼,抬步离开。 风云阁的人一走,堂内气氛更是诡异。 “想来也没我什么事儿了吧。”拓跋九歌笑着道,麻溜跑到拓跋渊身边求抱抱。 二长老和拓跋枭能说什么? “拓跋九歌,我还是小瞧你了,你……很不错。”拓跋天月深吸一口气道,若去掉那咬牙切齿的意味,倒真像是在赞美。 “承让。”拓跋九歌回赠以微笑,“日子还长……”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算账! 黑风等人跪在地上,满眼都是绝望,这一次他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栽狠了! “你们这群混账东西……”二长老看着跪了一地的外姓子,脑仁犯疼,“自己滚去刑堂领罚吧!” “如此可不够。”拓跋天月声音一寒,看着黑风等人,大有厌弃之色,“拓跋家的名声断不能毁在这群人手上,风云阁的损失你们自己想办法补上,另外这半年之内你们谁也别想进入宗庙修炼!” “天月小姐!!”黑风等人如受雷蛰。 “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愚蠢,被人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活该受罚!” 拓跋天月神色阴鸷,小贱人,你利用这群废物来反将一军。现在我将这群野狗逼上绝路,倒要看看你该怎么收场?! …… 忘情院外,拓跋九歌远远的就瞧见木头在门口转圈,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儿。 “渊少爷……小九爷……”见他们回来之后,木头面露喜色,但有拓跋渊在场他显然要拘谨许多。 拓跋渊嗯了一声,将怀中小女孩放在地上,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有话要说,自己率先一步进了院内。 他一走,木头明显要放松许多,走到拓跋九歌身边小声嘀咕道:“你怎么不叫我?!” “你那会儿不正修炼着吗?”拓跋九歌满不在乎道:“有小叔叔在你还担心有人能吃了我不成?” “我……谁担心你了?”木头一脸别扭道,“自作多情!” 拓跋九歌似笑非笑瞅了他一眼,啧,继续装。 “结果如何?怎么个情况?” “一会儿让胖子给你说,我正饿着呢,虎叔把饭做好没?” 木头无语的盯着她,你咋就知道吃?话到嘴边莫名其妙成了一声轻嗯回应,下一秒他就见小女孩欢天喜地奔着饭菜去了。 整个吃饭的过程里,拓跋九歌一言不发,仿佛看不见对面拓跋渊不时朝自己撇来的目光一般,饭一用完,后者就将木头和虎奴给支开了。 “歌儿之后是什么打算?” 拓跋九歌正回味着先前那鱼汤的滋味,闻言小脸一仰,还有几分懵懂之色,却见对面美人脸上带着几许沉思之色,她稍稍端正了下姿态,道:“见招拆招呗,我借力打力让拓跋天月吃了点暗亏,不过并没给她什么实质性伤害,只是叫她面子上难看了些,但若能借此叫她乱了绸缪倒是不错。” “眼下我更在意的是霍三娘背后的人,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应该就是那群盗蛋贼了。” 拓跋九歌说着,眼底冷光一闪,“他们在摘星城潜伏如此久都没有动作,怕是在等候时机,之前他们故意引我上钩,我就将计就计,权看谁能率先按捺不住。” “小家伙心眼倒是挺多的。”拓跋渊拿出帕子,将她嘴角的油渍擦了擦,“眼下你是内忧外患,既都亮出了牌面,之后逐一击破就是,不过,有时敌人未必只能是敌人,利用好了也可以是把不错的刀。” 拓跋九歌眼睛一亮,往他跟前凑了几分,“小叔叔是说风云阁?你是不是早就猜到紫眼烧鸡那群人的身份了?快,给你的宝贝侄女透点口风呗。” 拓跋渊听着她既霸道又不要脸的口吻,感到十足好笑,桃花眼里也起了几分促狭,“之前还故意瞒着我,现在不遮掩了?” 拓跋九歌脸上一悻,直接往他腿上一坐开始撒娇打滚,“我和木头瞒的这么辛苦,不还是没逃开您老的火眼金睛?” 她就像个小泥鳅似的将脸贴着他的胸口左蹭右蹭,挠的他心口发痒,不得不伸手揪住她的领子,将她扯开了一些,拓跋渊故意板着脸,道:“你嘴巴上说的好听是将计就计,其实就是想找机会给风君白报仇吧?” 这小家伙对旁人寡情淡薄,浑身冒刺儿,但若有一人真走近了其内心,她却会倾尽所有对之好。 风君白走时遇袭重伤,她当时连自己命也不顾的狠劲儿拓跋渊至今都还记着。只怕,就算没有族内供奉这件事儿,她也会寻个机会去风云阁里试探一二。 想到这里,拓跋渊眼眸不禁眯了起来,笑容里也多了几分不对味。 拓跋九歌一直偷偷留意着他的神情,脑筋打结,嘴上一秃噜,问出了心里话,“小叔叔,你是在吃醋吗?” 第128章 你亲我一下,我就相信你 拓跋九歌一脸柔情蜜意遭逢冷眼,她不知死活的叛逆话语脱口而出,拓跋渊立马揪着她的后领子,像提鸡崽那般,把她从自己身上给扯开,扔到了边上去。 “血浓于水,兄妹情深,你为他置自身安危于不顾合情合理,小叔叔欣慰的很。” 欣慰?拓跋九歌瞅着那张俊雅温良的脸蛋,心道您老的嘴咋就那么硬呢? “全亏得小叔叔你教育的好呀。”拓跋九歌起了促狭之心,偏要继续逗他,又蹭到他跟前去,“葡萄这一走,我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不知他在王都过的好不好,身上伤势好全了没,眼下伤他的人就在摘星城里,我这做妹妹的怎么都要帮他讨回公道才是,小叔叔,你觉得我说的在理不?” 拓跋渊眨了眨眼,上下睫毛交错,垂眸到脚边的小家伙身上,笑容慈爱,眼里愣是没半点温度。 “我倒不知歌儿原是如此惦念他,是我这当叔叔的疏忽了。”拓跋渊笑道:“看来不用等几年后的王都大比,过些时日我就派人送你去王都与他兄妹相聚好了。” 拓跋九歌闻言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了,二话不说抱紧他的手臂,“我不要!” “怎又不要了?”这回换拓跋渊一脸促狭的盯着她。 拓跋九歌咬着唇,“小叔叔是不想要我了吗?是嫌我烦了吗?”她仰起小脑袋,两句话下来眼眶就红了几圈,下一秒眨眼估摸着泪水就要滑下去了。 拓跋渊不料她会是如此反应,心里竟起了几分慌乱,哭笑不得的伸过手去要给她摸眼泪。 不曾想她一偏头,眼睛还未眨,那眼泪就和掉线珠子似的刷刷往下掉,几滴热泪砸在拓跋渊的手上,仿佛刚出锅的沸水一般,烧的他手心一颤。 拓跋九歌头撇到一边,无声垂泪,小嘴抿着,像是在全力克制着自己的哭声与颤抖。 拓跋渊心头被绞了一下,像是心尖尖上有什么东西被揉碎了一般,刹那有些透不过气,懊恼又酸涩。 “歌儿,小叔叔刚与你玩笑呢。”他放柔了语气,蹲身到她跟前,双手捧着她的小脸蛋,用大拇指小心翼翼的将泪水揩去,“别哭了好不好?” “不好。”拓跋九歌抽着鼻子咕哝道。 “那歌儿说怎样才好?只要你消气,小叔叔都答应你可好?” “你说的哦。”拓跋九歌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他,一副你敢骗我我就和你绝交的样子。 拓跋渊心里既无奈又失笑,何尝有人敢这样威胁他?也就这小丫头片子总能这般无法无天,偏偏她一蹙眉便像攥着他的死穴了一般,叫他没法硬下心肠。 “嗯,我不反悔。”拓跋渊轻声允诺。 “口说无凭……”拓跋九歌咕哝道,盯着他仰起自己的小脸,“你亲我一下,我就相信你。” “……”拓跋渊看着近前那张小嘴高高撅起的小脸蛋,脑筋有一瞬没转过来,下一刻从牙缝里挤着出两字:“什么?” 拓跋九歌撅着嘴,无辜又可怜,“你说的,绝不反悔,哼!就知道你们这些成年人说话不算话!” 她满脸委屈,眼睁睁看着近前男人那张冠玉般的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红意像潮汐般从他的脖子迅速窜到耳根再到面部,饶是他这会儿表情装的再怎么镇定,可肤色却已经将其内心的活动全给出卖了。 啧啧,她的纯情美人小叔叔哟~ 拓跋九歌心里腹诽,演技却半点没被影响。 拓跋渊盯着女孩的撅着的小嘴,红润粉嫩,像是早间刚摘下含着露水的花瓣儿一般娇艳欲滴,瞧着甚是可口。 然这念头刚起,他就头皮发麻,心里罪恶感如海潮滔天。 他是她的小叔叔,哪怕她现在只是个小孩儿,但岂能有这种逾越的行为? “不行!”拓跋渊坚定不移道。 拓跋九歌嘴立马瘪了下去,刚止着的泪又要落下来了,“好吧,我懂了……” 拓跋渊眉梢皱紧,你懂了?你懂什么了? 他哑口无言,想要说话但拓跋九歌却压根不给他机会,捂着脸开始啜泣起来,那压抑着哭声的小身板轻轻颤抖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天崩地裂伤心欲绝的气息。 “歌儿……歌儿……”拓跋渊徒劳的轻唤着,手指小心翼翼的戳着她的小脑袋画圈,“别哭了好不好?” 他是真不知该拿这小家伙怎么办了? “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哦……”拓跋九歌哽咽着,把手放下去,闭眼仰起小脸。 拓跋渊头大如斗,这一篇儿怎就掀不过去了呢? 他内心天人交战,看着近处那张小脸蛋,紧抿着唇,缓缓靠了过去。 拓跋九歌感觉自己额头上微微一痒,被一个柔软温热之物轻轻触碰了下,如蜻蜓点水那般。 她愕然睁开眼,却见男人已闪身到三步开外,右手成拳抵着自己的唇,那双深邃眼眸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与无措,在屋子里到处游走找不到焦点,耳根子更是红的都快滴出血了。 拓跋九歌头一遭觉得斯文败类这词用在自己小叔叔身上是那么不贴切,这是什么纯情大宝贝啊? 只是亲了个额头而已,就红成了这样? 那眼睫毛扇吧扇吧的像是在她心上挠痒痒似的,拓跋九歌忽然有点难受,她原意只是想调戏下美人渊,这会儿却有一种把自己给撩的兽血沸腾了的感觉。 屋子里诡异的安静。 几息过后,拓跋渊镇定下来,眸光落回,不期然对上了她那痴汉般的神情,还以为是自己吓着了她,羞愧道:“刚刚实在有辱斯文,吓着你了吧?” 拓跋九歌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道:“你就是太斯文了。” “嗯?” 拓跋九歌看着他那一脸纯洁又无知的表情,内心万马奔腾,天知道她想说的是:请小叔叔你别因为我是一朵小娇花就怜惜我! 唉嘛…… 果然她还是太无耻太禽兽了! “小叔叔,对不起,我错了。”拓跋九歌发自灵魂的忏悔,眼巴巴的盯着他,心里想的却是:下次我还敢…… 拓跋渊彻底被她搞迷糊了,这小女孩儿的心情怎么和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第129章 新账旧账与她一起算! 拓跋九歌调戏不成,反被‘杀’的差点空了血槽。 不过长征路漫漫,她心气儿丝毫不颓,这男人就是个宝藏啊,明明身上带着一种历尽千帆的厚重,但面对情事时却懵的像个绒毛未退的少年一般。 该死的矛盾,生动的勾人心魄呀! 拓跋渊俨然不知她的心路历程,只是又一次感慨自己拿捏不准女孩儿的心情,实在是扑所迷离,远胜于他平生所见的任何难题。 这场哭戏算是翻篇了,他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风云阁那边你自己把握火候,对方应该不想暴露身份,这一点倒是可以用来掣肘他们。” “果然小叔叔你是知道风云阁的背景的。” “其实这并不难猜。”拓跋渊叹了口气,“风云阁遍布四洲荒海,生意庞大,要站稳脚跟,势必要分割利益,只有做到利益平衡才能顺风顺水。” 拓跋九歌目光微动,“难不成……这风云阁背后几家皇族都有参股?” 拓跋渊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许多秘密都很浅显,只不过总有人爱故弄玄虚,所以才让人觉得难以窥视罢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拓跋九歌心里暗忖,若风云阁本身就有风氏皇族为靠山的话,那帝王卵被偷说到底就是皇室内部的纷争了。 而风君白此番被派出来追查,究竟是恰好还是有人故意而为,就不好说了! “有件事我不明白,上次葡萄遇刺,你曾说过那鸠魔骞并非东灵人氏,若风云阁背后有几大皇室支撑的话,那鸠魔骞出现在东灵……岂不是意味着皇室中有人与其他三国有勾连?” “道理明白就好,无须说出来。”拓跋渊开口道:“四洲大陆太平已久,不安生的人也是越发多了,东灵皇室本就势弱,群狼环伺,帝王卵失窃或许只是个小水花,但足够让人窥见水下暗涌。” “如此说来,我惹上的这麻烦还不小?”拓跋九歌笑了起来,本以为只是私吞了皇家宝贝而已,眼下看里面的水深着呢。 “该来的躲不过,如歌儿你先前所言,见招拆招便是。”拓跋渊笑了笑,“这一次你误打误撞把那些甲胄给卸了,倒是有助于揪出背后人的身份。” “怎么说?” “赤铜冷铁铸造不易,那么大一批甲胄作废,一时半会儿可不好调配。那人当初设这个套给你,十有八成也是想借此为难,不曾想你是这么个胆大的。”拓跋渊失笑起来,余光落到她身上又是戏谑又是骄傲,“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只怕也难受的很。” “也是我运气好。”拓跋九歌嘿嘿两声,“不过这人脑子也不太好使,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但他未免也太舍得了点。” 不过,谁又曾料想的到,她能在契约上造假呢? “日后你再去风云阁,记得带上你虎叔。” “好叻!”拓跋九歌眉开眼笑,与拓跋渊促膝长谈下来,她对自身情况倒没太大忧思,反倒有些担心起自己那便宜哥哥了。 他回王都那么久都没传一个口信儿回来,怕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 千里之外,王都。 “世子爷,王爷这回好不容易消气放你出来你可别再去捋他虎须了。”许冬头疼的提醒道。 风君白沐浴更衣完毕,闻言又忍不住啜起牙花子来,“那老糊涂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与他说正事儿,非拿我的话当笑话!” 许冬脸色发苦,当初若非他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拓跋九歌与自家世子会有关系。 “单凭一枚戒指说话实在是没说服力,现在小郡主也被带走闭关,这事儿更不好查。世子,属下觉得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你再贸然提起,反而对九歌小姐的安危不好。” 许冬的话也正合了风君白的心意,他被关起时,试探了自己老爹几句,结果那老糊涂压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闹得几乎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了! 要让那个老糊涂真正相信,怕是只有找出确凿的证据来才可以。 风君白心下沉吟,这事还只能从源头查起。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和人手都齐全了吗?” “已经备好了。”许冬说着,面起忧色,“世子真要去那个地方?属下总觉得不妥,之前谢家藏着掖着也肯把那秘境之事说个明白,现如今却坦白的将进入的法门告知与你。” 十有八九是陷阱啊! “那不正好说明了一点。”风君白冷笑,“那位千机夫人笃定我是有去无回。” “那世子你还……”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必须查清楚!”风君白面色森寒,“这一次你就别随我去了,我留下的两封信,一封你贴身藏好若我真回不来你寻个合适的机会再交给老糊涂,另一封派个信得过的务必送到小九手上。” 许冬闻言大惊:“世子,属下愿随你出生入死,请你……” “许冬,偌大王府我最信得过的就是你了。”风君白截断他的话,“我不在时替我好好守着这个家,就是不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许冬动容,重重跪在地上,“属下誓不辱命!” …… 风云阁内,少年面无表情的听着霍三娘的汇报,眼中寒冰累聚。 “呵……如此说她是将你当成傻子耍了?” 霍三娘身体一抖,不敢接话,“少主,属下那天真是亲眼见她印下血印的,不知为何还是被她照了假。” “自己下去领罚吧。”少年冷冷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看你是真想去与陶四作伴了。” “少主饶命!”霍三娘面色煞白,赶紧磕头求饶,“实在是她太过狡猾,今日她当着拓跋府所有人的面提起少主,属下害怕她猜到了些什么胡乱说话,这才草草了事回来了。” 少年闻言眸光一沉,“提起我?她说什么了?” “她……她只是说那日她拿来贩卖的阵图是在一处洞窟偶然得到,还提起遇到了少主你……” 少年脸色变幻不定,冷笑一声:“只是这样一句话就叫你投鼠忌器了?” 霍三娘不敢多言。 半晌后,少年冷然开口: “退下吧,废物!” 霍三娘如蒙大赦,赶紧离开。她走后,一个侍从自外走进来,正是少年身边的近侍青松。 “少主,那拓跋九歌难道是知晓咱们在此?那咱们的身份……” “她知道了又怎样?”少年咬牙切齿,“她不是说要再度登门吗?好好准备,这一次我新账旧账与她一起算!” 第130章 呵,来的倒是够快…… 拓跋九歌亲手导的一出好戏,叫黑风等人吃尽苦头,刑堂的鞭子可不是那么好受的,一群人领完之后少说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经过这事儿,那些存心挑事儿的拓跋家子弟短时间内也消停了起来。 拓跋九歌玩的这一手敲山震虎还是有些用处,至少现在旁人看到她有多远都避多远,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这祸害心眼太脏,连拓跋天月这回都在她手上讨了个没脸,他们这些小虾米还上去凑什么热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戏难道不好吗? 恶气一出,心气儿一顺,拓跋九歌修为倒还晋升了小半,第六星彻底显影。 回忘情院的路上,木头忍不住道。 “拓跋天月居然没来找你麻烦,她倒是能忍。”这几天他在宗庙二层里修炼也是风平浪静,没有人主动挑衅。 “那女人连父仇血恨都能忍,这点磋磨算什么。”拓跋九歌咕哝道,“她不吭声不代表私下没动作,这种敌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估摸不出她的后手,待你稍有放松就呲出毒牙,一击毙命! 拓跋九歌回想着那女人一系列出手,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是遗漏了什么。 说起来她刚被钦点为皇子侧妃就回到摘星城来,只是为了找自己报仇吗? 拓跋九歌脚下微顿,只是为报仇的话,以她此刻的身份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借助自己夫君的皇子身份施压才对吗?何必舍近求远,亲自回这儿来,莫不是她此番归来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回到忘情院后,拓跋九歌远远就见一道羸弱的身影走了出来,单薄的身影像是迎风拂柳,摇摇晃晃的叫人看着心惊。 “小鱼哥哥,你怎么出来了?”拓跋九歌上前问道。 秦小鱼笑了笑,“老在床上躺着人也快废了,出来透透气也好些。” 拓跋九歌点点头,说来奇怪,秦小鱼在忘情院里的存在感低到可怜,很多时候她都会忘记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小叔叔新给你调配的药,用后还是没有起色吗?” “烦劳渊少爷费心了,只是我这身子……怕是真好不了了。”秦小鱼自嘲一笑。 拓跋九歌闻言安慰了两句也不再多问,免得激起人家的伤心事。 “那我和木头先去书房练功了,不打扰你休息。” “好。”秦小鱼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开。 回到书房后,拓跋九歌立刻关上门,隔绝了那道温软的视线。 “木头,你又没有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嗯?”木头疑惑道:“哪里?” 拓跋九歌咬着手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这个人明明就站在跟前,但好像是不存在那般。” 木头寻思了一下,眉头也皱了起来,“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如此,他今天要不出现,我都忘了还有他的存在。” 存在感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拓跋九歌自问自己不是那种马大哈的性子,她在外面百般小心,只有回到忘情院里时才敢放松下来。 以前风君白住在这里时她尚且能时刻警醒着,但对秦小鱼她好像稍不注意就会失去防范心。 此刻一想,她背后不禁爬起冷意。 木头与她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有震动之色。 一个人可以低调到无声无息,但要做到在同一空间内,抹杀在旁人心里的存在感却很难,这秦小鱼……有点诡异! “九九说的没错,不止是她,连小爷我都有些被影响了。”小饕餮从灵兽里跑出来,脸色不佳,“你们说,前几天我在院子里瞎溜达……他看到没有?” 拓跋九歌和木头脸色更加不好了,忘情院外间一贯笼着结界,外人看不清里间事,可对内却很松散。小饕餮野猪似的在院子里乱窜,秦小鱼岂会看不到?就算没瞧见,总听到了些什么吧? 可他始终像个无事人一样,仿佛什么都不知道那般。 “总不会渊少爷和师尊也被影响到了吧?”木头小声道:“但那小子看上去就是普通人啊!” 拓跋九歌朝窗边走去,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间少年的身影,秦小鱼恍若未觉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羸弱清雅的像个贵子王孙。 “木头,你留意点那小子,我去问问小叔叔。”拓跋九歌沉吟道,推开门往拓跋渊的房间过去。 穿过阆苑时,秦小鱼像是听到了动静,朝她的方向看了眼,微微一笑如温文暖玉,不含半点锐色。 拓跋九歌脸上笑意不变,直到完全背对他以后,眸光才冷淡了下去,心里提高警惕。 虎奴今儿不在院内,拓跋九歌到了房内后,见拓跋渊正躺在美人榻上小憩,手边还放着半卷未看完的书册。 她不由放轻了动作,但没走几步,那双敛着的眼眸便睁开了,暖意笼着她,眸内似含春光。 “回来了?今儿倒是挺早。”拓跋渊见她眉头微锁,语气也沉了几分,“怎么了?” “小叔叔,那秦小鱼有些不对劲。” 不久之前,拓跋九歌就与他说起过觉得秦小鱼不太寻常,故而他也没什么意外之色,“歌儿又发觉了什么?” “就是感觉有点怪,他这人好像没什么存在感似的,就连小饕餮有时都会忽略院子里有这样一人,放下防备。”拓跋九歌一脸严肃,“小叔叔你和虎叔就没感觉吗?” 拓跋渊眸光幽幽一动,沉思了下,笑容深了几分,“倒还真有点。” 拓跋九歌讶然,连美人渊都着道了? “无妨,若他真有什么问题,放在眼皮下倒还稳妥些。”拓跋渊开口道,忽感觉到了什么,朝外看了一眼,“虎奴回来了,你去外面迎他吧。” 拓跋九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点头离开。 带她走了之后,拓跋渊从塌上起身,走到内室的铜镜之前解开衣袍,在他的胸膛之上黑色的阵纹隐隐绰绰变幻不定,若是拓跋九歌在的话定会发现不妥之处。 在他肩胛的位置处,原本有一个眼睛模样的阵纹已经消失不见。 “果然……是那处的封印松开了。”拓跋渊喃喃自语道:“难怪那小子身上会有那种毒,看来是有什么溜出来了,呵,来的倒是够快……” 第131章 你家‘小老弟’可还好? 拓跋九歌料想拓跋渊应该是有什么事儿不想让自己知道,故意将她支出来,不过他既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去打探。 虎奴从外进来后,就见小女孩一脸假笑的蹲在屋檐下望着自己,让他生出一种自己好像干了撒损事儿的错觉? “小小姐?” “小叔叔让我出来接你。” 接他?虎奴无语,他又不是小孩子,接他作甚? 拓跋九歌呵呵一笑,目光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晃了一圈,秦小鱼已没了影子,不知是不是回房了。 “虎叔这是去哪儿了?”拓跋九歌拉着他的大手,边走边问道。 “打探了一点消息。”虎奴咧嘴一笑,“前段时间赫连国公府下属的郡辖曾以赤铜冷铁铸了大批的甲胄。” “赫连国公?”拓跋九歌眉梢一挑,“他什么来路?” “年轻时他为陛下的侍读,后平定南乱立下过战功,才被封为国公,陛下对他倒是非常信任。” “那这国公大人年纪应该不小,他膝下可有子嗣?” “倒是有千金一双,却没儿子。” 拓跋九歌眨了眨眼,如此说来,那紫眼烧鸡的身份倒又神秘起来了? “看来虎叔你得和我走一趟了。”拓跋九歌脚下一顿,眯眼道:“咱们也是时候去会一会躲在风云阁内的那家伙了!” …… 风云拍卖行里,霍三娘听到下人的通禀后,人一激灵。 “她来了?” “回管事,人就在一楼呢,你看……” 门吱啦一声被推开,女孩大步走了进来:“就别你看他看的了,霍姐姐小妹贸然登门你可要见谅呀,哟!这是怎么了……” 霍三娘躺在床上,惊怒不定的看着出现在房中的小女孩,不由厉声道:“外边守着的人呢?” 拓跋九歌呵呵一笑,径直跳到椅子上坐下,“姐姐喜怒,我家虎叔下手没个轻重,一不小心就把人给弄晕了,我刚刚已经责骂过他了。” 霍三娘脸色几变,给旁侧通风报信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速速出去,自己则忍痛起身,拿了件外袍披在身上。 “九歌妹妹来的突然,不要计较姐姐失礼才是。” “自然不计较。”拓跋九歌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刚刚霍三娘人趴在床上,背后衣衫隐约有血迹渗出来,想来那天从拓跋府回来后也是吃了苦头的。 一大一小笑的心照不宣,各怀鬼胎,屋内气氛扑所迷离。 拓跋九歌心里掐着时辰,缓缓道:“我本以为今日过来,会见着些熟人,但贵阁中机关阵法实在巧妙,连我家虎叔都没能找到关窍,此地要是用来窝赃逃犯的话,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找不到吧?” “九歌妹妹慎言,有些玩笑可不能随便开。”霍三娘目露警惕。 拓跋九歌笑意不减,“霍姐姐手下去报信儿的人速度太慢,从我进门到与你聊天,这块半盏茶了吧?” 霍三娘俏脸生寒,蹙眉咬牙道:“九歌小姐,你可真的清楚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什么地方?在这儿胡闹,你真是笃定可以全身而退吗?” “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毕竟贵楼连鸠魔骞那样子的星圣都能请动,对付我这种小虾米还不是手到擒来?” 霍三娘没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拓跋九歌,目光惊疑不定。这个小丫头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了? 这时,一个浑厚的男声在外响起,“我家少主请九歌小姐过去一叙。” 听到这声音,拓跋九歌笑了,“看来贵主还是挺怜香惜玉的嘛……” 不知为何,霍三娘听到这句话后遍体生寒,若是少主没派人过来的话,拓跋九歌准备对她做什么? 没有给她解惑,拓跋九歌跳下椅子走到外间,虎奴面无表情的站在边上,脚边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 而风云拍卖行里客人不知何时已全走空了,连个下人的影子也没有,除了……站在门口传话的这位。 拓跋九歌打量着他,隐约记得此人的名字,“青松?” 青松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九歌小姐好记性。” “不敢当。” “请。” 拓跋九歌跟着青松往外走,一路直上了风云拍卖行最上层的楼阁。 青松脚下一顿,看了眼一直跟在后边的虎奴,道:“少主只邀请了九歌小姐,这位虎先生还是在外等候吧。” 虎奴冷冷睨了一眼过去,青松眼角一抽,感到一股强大的气势朝自己压来。 “无妨。”拓跋九歌回头冲虎奴甜甜一笑,“虎叔,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你在外面等我半个时辰。” “好!” 拓跋九歌转向旁边脸色难看的青松,道:“劳烦给我家虎叔抬把椅子来,他老人家脾气有点暴躁,你们可要多担待呢……” 青松恨恨咬牙,让人去抬椅子。 拓跋九歌笑了起来,将门推开,大步走了进去。 就在门被关上的刹那,她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消下去,一道灼热的掌风迎面朝她袭来。 她不躲不避,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不卑不亢的看着前方。 那只手在她眼前定下,掌风绕着她面庞打了个旋儿,扫过她头顶的小发包,几缕青丝飘摇落下,她一头长发垂了下来,迎面而来一声冷笑。 “你笃定我不会杀你吗?!” “岂敢,你心里只怕早将我千刀万剐无数次了吧。” 拓跋九歌笑眯眯道,看着对方将手撤回,不期然对上了那双阴鸷的眼眸,骇人的紫意在他眼里聚集升腾。 少年面如冠玉,剑眉英挺,冷傲孤清,就是眸中的煞气太重,看着有些堵心。最勾人的还是他双眼下各生有一点泪痣,配上那双不时紫光逼人的眼眸,颇有些妖冶动人。 “啧,原来你面具下长得是这个样子?”拓跋九歌笑了起来,那次与他交手太急,还真没怎么细看容貌。“可惜啊……这么好看一人,怎么就……” 少年怒火中烧,正要开口却见她眼神不知死活的飘向了自己双腿间的某处,怜悯又惋惜。 “冒昧问一句,你家‘小老弟’可还好?” 第132章 这小畜生牙口可不是一般的利! 小、老、弟…… 厉寒衣怔了几息才反应过来这三字是什么意思,冠玉面庞气怒到发紫,动作快若闪电,掐住她的脖子一甩,直接将她砸到后方的桌子上。 “咳——”拓跋九歌气息一紧,喉间被压迫的咳嗽起来,后背给砸的生疼,然她脸上却没半点惊慌,看着对方恼羞成怒的模样反还大笑了起来,“淡定,淡定,你说你又不可能真的动手杀我,何必逞凶呢?” “不杀你?何以见得?”厉寒衣怒极反笑,眼含嘲色。 拓跋九歌也不挣扎,淡笑道:“我家虎叔就在外面,虽然你们这儿的结界有些门道,他或许察觉不到你此时的行为,但半个时辰后我若不出去,端看你们能否承受的起星圣之怒?” “他虽是星圣,但也只有一人,你真以为我会怕了他?” “你们连鸠魔骞都请动的起,再找一两个星圣来自然也不成问题。”拓跋九歌语气不疾不徐:“可如此一来,真动起手,只怕你辛辛苦苦遮掩的身份,就藏不住了吧?” 眼下可是在摘星城内,星圣之间打斗的威力足以屠戮半座城池,拓跋九歌笃定他不敢冒这风险。 厉寒衣眼里杀机大盛,看着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明明只需再用点力他就能把这小畜生的脖子给掐断! “你说得对,我现在是不能杀你,但不代表不能教训你!”他狞然一笑,星力一放右手上便出现一团青色的火焰,“小畜生,你不是很喜欢玩儿火吗?” 拓跋九歌眼角抽搐了一下,眼看着那火焰离自己的脸庞越来越近,她甚至已闻到了头发被烧焦后的糊味。 “帝王卵,你们不想要了吗?” 女孩冷静的话语一出,厉寒衣动作一滞。 “你说什么?” 拓跋九歌眨着眼,笑容纯真,“你们藏在摘星城里,不就是想寻回那东西吗?” 厉寒衣手上火焰一收,眯眼盯着她:“帝王卵果真在你身上,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先把你的爪子给我撒开!” “你——” “你什么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再不然你动我一根汗毛试试?这辈子你也别想找到帝王卵在什么地方!”拓跋九歌高声威胁回去。 厉寒衣怒极反笑,收回了手,“拓跋九歌,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小瞧我的人很多,不缺你这一个。”拓跋九歌从桌子上爬起来,从容不迫的理了下自己的领口,脸上的笑容由始至终就没散过,“咱们好歹也是老熟人了,还未请教高姓大名啊?” “你不配知道。” 拓跋九歌一耸肩,“行。”反正她也不屑知道,“紫眼烧鸡啊……” “你叫我什么?!”厉寒衣头皮猛地一炸,脑中浮现出了不堪回首的记忆,差一点…… 差一点!他就被这小畜生给烧熟了! 卑鄙、无耻、下流、肮脏!!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小鬼! “你不告诉我名字,我当然只有按照自己的想来来叫了。”小女孩一脸单纯与无辜。 “再敢乱叫,我割了你的舌头!” 拓跋九歌见他炸毛的模样,心里冷笑,脸上装起一副怕怕的样子,拍着心口道:“这么凶做什么,我可不经吓,这一吓唬记性就不好,万一不小心忘了那帝王卵……” 厉寒衣咬牙切齿瞪着她,接连几声冷笑过后,怒意被强压了下去,只有周身还涌动着迫人寒意。 “少耍花招,你真以为逞几句口舌之利就安稳了?帝王卵的消息只要传出去,便是拓跋府拓跋渊,也自身难保。”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呗。”拓跋九歌扯动嘴角,“反正我对拓跋家也没什么感情,我家小叔叔的话,横竖死不了,倒是不知赫连国公也被扯进来的话,会如何?” 屋内一瞬死寂。 厉寒衣重新打量起她,眼前这小鬼瞧着年纪不大,但心思却异常机敏狠毒。 在梦魇之森时就与他玩扮猪吃老虎那一套,阴的他差点丢命致残,不久之前又让他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 呵,这小畜生牙口可不是一般的利! 厉寒衣心思百转,倒是越发冷静了下来,“如此说来,你我双方继续斗下去倒只有鱼死网破的结局?” “阁下聪慧。”拓跋九歌笑道,心里却在吐槽与脑子不灵光的人说话就是费劲儿。 “说吧,你要如何才肯把帝王卵交出来?”厉寒衣走到旁边的塌上坐下,冷冷注视着她。 “两个条件,第一,交出鸠魔骞。” 厉寒衣眸光睥睨,嗤笑道:“你这是要替风君白寻仇?” 拓跋九歌笑而不答。 厉寒衣神色也淡了下去,“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我近来手头有些麻烦,不好劳动我小叔叔出面,我看你有些身份来头,手下人也挺厉害的,给我当一阵保镖呗。”拓跋九歌嬉皮笑脸道。 “你做梦。”厉寒衣却是想也不想就拒绝。 “那就没得谈了。”拓跋九歌从桌子上跳下来,作势要离开。 “站住!我许你离开了吗?” 拓跋九歌回头望着他,道:“我这两个条件,你一个都不答应,还想空手套白狼不成?” “既然是讲条件,那自然能讨价还价。”厉寒衣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其一,我最多只能答应提供鸠魔骞的行踪,抓不抓的到就是你们的本事。” “其二……你居然想让我派人保护你?”厉寒衣真是忍不住想笑,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拓跋九歌任他打量,脸皮厚不在怕的。 厉寒衣也在思虑,片刻后才开口:“最多三次,护你安危。三次过后,你是死是活与人无尤。” “那我且问问,你准备派谁来当我的贴身保镖?” “呵呵。”厉寒衣勾唇一笑,孤傲俊朗的脸上一片冷艳之色,语气绵里藏针:“本少爷亲自为你保驾护航!” 拓跋九歌眼睛一眨巴,仰头望着他,举起手来:“成交!” 啪! 两只手掌击掌相错。 一大一小相视一笑,冷意泛滥,各怀鬼胎。 第133章 又来了个吃闲饭的 今儿忘情院的气氛有些诡异。 虎奴也没大明白,他以打手的身份跟着拓跋九歌出去,没派上什么用场就算了,怎么回来后还多了一个人呢? “唉……又来了个吃闲饭的。”他低头这一声咕哝,恰好落入某人耳朵里。 厉寒衣眉梢一抽,脸上黑光动人。 拓跋渊坐在庭里的木榻上煮茶,悠然恬淡,仿佛不觉多了一个人那般,拓跋九歌回来后与他对视而笑过后,就坐在他身边,撑着下巴日常花痴起来。 虎奴面无表情的回了厨房,木头看了厉寒衣两眼后也去后院磨炼星技了。 全程下来,厉寒衣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被人无视。 “拓跋九歌,你什么意思?”厉寒衣声音一沉。 “你还杵在这儿啊?”小女孩给了他一记诧异的目光,“客房在右边,穿过廊桥就到了,你自己去吧。” 厉寒衣额上青筋直冒,咬了咬牙,看着视自己为无物的叔侄两,将怒火咽下去,转身走人。 待他身影消失过后,拓跋九歌才朝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朝上勾起。 一杯清茶被递到了眼前,拓跋九歌接过顺势看向身旁的男人,拓跋渊脸上的笑意有几分琢磨不透。 “歌儿牵了一头小狼崽回来,可想好怎么驯养了?” 茶水入口有些滚烫,她吐了下舌头,嗤道:“他算哪门子狼崽?充其量是只烧鸡。” 话音刚落,下巴就被扳了过去,拓跋渊的俊脸忽然靠进,目光盯着她的小嘴巴,“舌头烫到了?” 拓跋九歌心猛跳了一下,美人呵气如兰,容易叫她方寸大乱呀。 “烫的可疼呢,小叔叔你给我吹吹?”拓跋九歌立马把小舌头吐出来。 拓跋渊却朝后一退,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绝不上当,“小骗子。”低沉的嗓音满满都是宠溺与无奈,神色却端正了起来。 “这只烧鸡可与风君白当初不同,歌儿用他时留意些,别误伤了自己。” “我有分寸的。”拓跋九歌笑眯了眼,放下茶杯趴在他腿上,“这次是他自己送上门,若不利用岂不可惜了?他以为帝王卵藏在拓跋府里,那就让他去找呗,找得到算我输。” 小饕餮在灵兽圈里偷笑,那紫眼小子的确阴狠,可论起肚子里的坏水哪比得过在拓跋渊身边耳语目染的拓跋九歌啊? 拓跋渊不由失笑,知道她惯有自己的主张,也不再多过问。 “厉寒衣……” “嗯?小叔叔你听说过他的名字?”拓跋九歌也是在路上才知道那紫眼烧鸡的姓名。 拓跋渊摇了摇头,轻笑道:“只是厉这个姓氏有些少见罢了。” 有吗?拓跋九歌对百家姓氏倒没什么研究。 “不过那小子与赫连国公的确有所关联,之前我在风云阁试探他,这小子果然上当了。” “他背后所倚是赫连国公,而赫连国公是陛下亲信……呵……”拓跋渊眼眸微眯,“如此一来很多事倒顺理成章了。” 拓跋九歌默然,风君白回了王都后消息全无,帝王卵的事儿也被轻描淡写的揭过,霄帝几乎没怎么追究。 原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现在又揪出一个赫连国公,再往深入查了的话,又要与皇族扯上干系。 拓跋渊话没说明,但意思已够浅显了。 如果帝王卵失窃由始至终都是一个局的话,针对的必然是风君白或是他背后的并肩王府。 如若背后之人真是霄帝又或者他膝下九子…… 拓跋九歌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风君白罹难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歌儿难道忘了,四洲皇族举帝,选能避亲。霄帝膝下九子,在天赋上能与风君白媲美的寥寥无几。”拓跋渊淡淡道:“你那哥哥也够韬光养晦,他隐瞒自身双生星图,可即便如此,明珠终是明珠,非鱼目可比。更何况,早年司星鉴就曾有预言……” “预言?” 拓跋渊点了点头,道:“祸星现则天下乱,东灵改帝,星起萧墙。” 拓跋九歌眸光渐沉,如此说来倒也难怪了,皇族寡恩淡情,谁又抵抗的了泼天权势的诱惑? “如此说来,鸠魔骞更是非死不可了!”拓跋九歌眼里杀机稍纵即逝,风君白双生星图的事已被鸠魔骞知晓,那家伙现在远遁疗伤,也不知期间有没有向厉寒衣等人通风报信过? “目前来看,鸠魔骞应该还没把风君白双生星图的事说出去。”拓跋渊开口道:“否则,那小子回了王都后不会还好端端的,至少也该有风声传回来。” 拓跋九歌心下稍定,但仍有不安。 以前她未曾想过,风君白是处在那样层层算计、阴谋倾轧的环境中,还倒他那个世子爷当得逍遥。 细想下来,她之所以流落在外,除了那位千机夫人外,会否也有皇族人插手的影子呢? 这谜底倒是越来越厚了! 拓跋九歌沉下心来,再怎么便宜的哥哥,也是她的亲哥哥!她的亲人,谁也别想伤!! …… 厉寒衣在忘情院转悠了一圈,没有任何收获,走到客房时,却见小女孩站在廊上,一副恭候多时的样子。 “地皮踩熟了吗?” 厉寒衣无视她眼中的讽色,推门进了屋子,“丑话说在前头,没事别来打扰我。” “放心。”拓跋九歌一挑眉,冷笑道:“我要是来找你,铁定是有事儿。” 没事儿小爷吃饱了撑着才来看你那双死鱼眼。 “最后提醒你一句。”拓跋九歌朝屋内睨去,“忘情院不养闲人,你要吃饭自个儿出去找饭去。” 这什么破规矩?! 可笑,这小畜生当他什么人,拿吃饭这种事儿来羞辱人也不嫌手段下作? 厉寒衣话还没出口,小女孩头也不回的走的没影,叫他一口气又堵回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他咬牙切齿,大步上前,嘭一用力将门狠狠关上,“小畜生,迟早叫你好看!” 拐角一侧,小女孩从墙根处走出来,低声冷笑,“叫我好看?这次不烧的你鸟尽蛋亡,小爷管你叫儿子!” 第134章 没有最阴险,只有更阴险! “拓跋小九,你是真的不怕引狼入室啊?”到了书房里,小饕餮才敢跑出来说话。 忘情院里禁制许多,各房外都设有防止偷听的结界,尤其是在发现秦小鱼的不对劲之后,虎奴又将禁制的范围给扩大了,所以在书房内等重要场所里,小饕餮倒是敢跑出来说话溜达。 “虱子多了不怕痒,再说他算个屁的狼,最多烧鸡一只。”拓跋九歌冷笑道,“你最近消停点,不要到处乱跑被这小子撞见就成。” 小饕餮一撇嘴,不置可否。 木头见他们两进门后就在吵吵,这会儿终于找到了空隙发问,“那小子就是风云阁的背后主使?那群盗宝贼的头目?” “他的确是做主阴我的那个,但要说是盗宝贼头目嘛……恐怕还称不上,他身边的人都称他为少主。” 木头面带疑惑,“你和他在梦魇之森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瞧着他对你恨意倒是不浅。” 厉寒衣随拓跋九歌回来时,那满眼的仇恨赤果果的,比黑风等倒霉蛋还要浓烈,倒不像只是因为甲胄那件事而已…… “也没什么,那小子当初在梦魇之森拿我当肉盾喂狼,侥幸不死,我就放了把火问候了下他的小老弟而已。”拓跋九歌笑眯眯道。 木头不受控的打了个哆嗦,好吧,他算是明白厉寒衣的目光因何怨毒了,这事儿换哪个男人身上都不能忍。 “难怪……你叫他烧鸡啊……” 木头发自内心觉得,拓跋九歌当初对自己还是够仁义的了,这货心眼忒黑,手段层出不穷,你以为已经够阴险了吧…… 隔段时间,她的行为又能再度刷新你的认知和底线。 没有最阴险,只有更阴险! 有了一个便宜打手兼保镖在身侧,拓跋九歌自然要物尽其用,她在忘情院里也窝了好些天,该是时候出去透透气了。 翌日大早,她在院内打完一套军体拳,洗簌换好衣服后,就见厉寒衣站在廊下一直盯着自个儿,眼神里寒色不减,揣摩甚多。 拓跋九歌自他身边经过时道:“走吧。” 后者眉梢一挑。 “我要去宗庙修炼。”拓跋九歌说道:“你当自己是被请来的客人吗?在其位谋其责的道理总懂吧?自个儿跟上。”说完,她双手背后,大摇大摆往外走。 厉寒衣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紫光一闪,笑容里满是嘲讽与荒唐。这小畜生倒挺会颐指气使的啊…… 出了忘情院,拓跋九歌偏头朝后一瞥,见到十步后缀着的那道影子,唇角轻勾,脚下加快了速度。她没急着去宗庙,而是在拓跋府里绕了顶大一圈。 “拓跋九歌,你来我们三房门口转悠干嘛?滚蛋!”一盆洗脚水从门口泼了出来。 “靠!出门撞灾星,今儿走的什么背字儿?” “你遛弯儿能不能滚远点,别来我们二房跟前抖祸祸成不?” 拓跋九歌溜达的这一路,充分展现了什么叫人憎鬼厌,后方厉寒衣看她的目光也从嘲讽看戏,渐渐转变为意味深长。 沿途所听所见皆是这府中人对她的憎恶与排挤,灾星、野种、污贱……这三字乃是入厉寒衣耳最多的。 但任旁人再怎么呼斥怒骂,前方那小丫头脸上的表情都未有变化,全未放在心上那般。那眼睛常含笑意,七分洒脱、三分狂癫。 尔等笑我卑贱,但这些尔等却无一人入我眼。 厉寒衣心里不知怎的冒出这句话来,又想起当初在梦魇之森初逢这小丫头时,她那狡猾的模样到后面狠辣的性子,厉寒衣浑不知自己此刻嘴角竟朝上扬了起来,眼神玩味。 许久不曾见这么有趣的猎物了。 他看得出来拓跋九歌是带着自己在这府邸里绕圈圈,也想看看这小丫头究竟想做什么? 请君入瓮?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倒不知谁能做的了这黄雀。 …… 陈忠从院子里一出来就感觉右眼皮在跳,刚揉了两下就见女孩蹦蹦跳跳的朝这边过来,他嘴角一扯下意识的调头想装作没见着。 “陈管事怎么看到我就躲开啊?” 女孩的笑声从后传来,陈忠心叹了口气,转身作揖道:“九歌小姐哪里话,属下我想起有东西未取,准备回去拿呢。” 拓跋九歌咯咯一笑,黑眸盯着他,“天月小姐可在院子里啊?” “在。”陈忠警惕的看着她。 “那陈管事自去忙吧。”拓跋九歌说完就带着人往里走。 陈忠进退两难,在门口立着目送她进去,当厉寒衣从他身边经过时,陈忠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的阴蚀之力。 陈忠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越看越是心惊,这人的模样自己竟是第一次见,拓跋九歌带着一陌生男子去找天月小姐,是准备做什么? 拓跋九歌是第一次到这院子里来,穿花廊榭,雕栏栋坊,初次来的人很容易找不着北。 “烧鸡,你也是从王都来的吧?”拓跋九歌随口一问,却没有回应,后背莫名一冷,回头就见厉寒衣面沉如水的盯着自己,她虚伪一声笑:“叫顺口了,寒衣兄。” 厉寒衣冷哼一声,未有什么好脸色,“你问这个想做什么?” “一会儿要见那人来自王都,我这不是怕你身份暴露,好心提醒么。” 提醒是假,试探是真吧? 厉寒衣心头冷笑,“用不着你操心。” 拓跋九歌见他有恃无恐,心头冷笑,这小子藏的还是够深啊,转眸间,远远就瞧见一道翩鸿落雁般的娉婷身影朝此走来。 高贵冷艳,清丽出尘,那双眼眸中的怨毒之色却是再无掩饰。 没有拓跋渊在场,她自然再无顾忌。 “你来我的别院做什么?”拓跋天月语气不善道。 “天月小姐何必激动,现在由你主持府内事务,我忘情院最近新添了一人,于情于理都该带来给你瞧瞧不是。”拓跋九歌说着朝旁边一让,拓跋天月的目光也落到后方的厉寒衣身上。 她美目微微一凝,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机。 “拓跋九歌,本家的规矩不得私带外人入府,你是明知故犯吗?” “外人带不得,但随从总可以吧。”拓跋九歌轻笑道:“这人是我花十两银子在路边买下的,就这……天月小姐还有意见?” 十两银子,路边买的? 拓跋天月和厉寒衣齐齐在心里怒骂,你糊弄鬼呢! 第135章 这个男人绝对有问题! 拓跋九歌语气轻描淡写,好比再说从路边随便捡了一条狗回来似的,全程都不看厉寒衣那青黑的脸色。 拓跋天月也不会信了她的鬼话,虽不见厉寒衣的星图,但对方身上却传来一种冰冷阴蚀的气息,给她一种威胁感。 最奇怪的是,这少年的样子她并未见过,但身上的阴蚀之气她莫名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感受过一般。 这人……有问题! 拓跋天月心里惊疑不定,这小贱人又是从哪里请来的一个帮手?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事?” “那倒没有。”拓跋九歌笑了笑,眼睛朝她来时的方向瞄了眼,转身将走时,又顺嘴般问了句:“不知秦风可有消息?” 拓跋天月冷脸以对,“要知道秦风的消息,你会不会舍近求远了点?” 拓跋九歌勾了下唇,不在说什么,昂首挺胸往外走。 她人一消失,拓跋天月赶紧朝后瞄了一眼,美目阴沉,心下狐疑,难道那小贱人看出了什么? …… 从院子里出来之后,拓跋九歌赶紧在心里小声询问:“小胖子,你闻出来了吗?” “拓跋天月的院子里也有那古怪的气味。”小饕餮回应道。 拓跋九歌沉吟不语,昨儿半夜时,小饕餮就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但只出现了短暂几息,早上的时候那味道就消失不见了,直到他们离开忘情院,小饕餮又闻到那味儿,一路追踪过来。 “看来咱们院子里还真有个内鬼。”拓跋九歌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秦小鱼那张脸。 如果真是这条鱼的话,那可太有意思了…… 到了宗庙门口,拓跋九歌小手一挥,“没你的事儿了,哪儿凉快去哪儿吧。” “拓跋九歌,你真当我是你买回来的奴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厉寒衣冷眼瞧着她。 “那你就在门口守着吧。”拓跋九歌眼睛一眨巴,装无辜的样子把人气的够呛,往里走了两步,她忽然回头,狡黠一笑:“刚刚带你转了几圈,路记熟了吧?可别迷路了让我来寻你。” 说完之后,她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宗庙内。 厉寒衣微愕,眼眸沉了下去,咬牙切齿的狞笑起来,这小畜生算准了他会在拓跋府里暗中搜寻帝王卵啊…… 虽不是什么难以猜到的秘密,可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太让人不爽了! 厉寒衣咬牙安慰着自己,以大局为重,等帝王卵到手之后,他再亲手扒了这小畜生的皮! …… 芷兰院。 拓跋天月快步回到内苑中,一道身影从成群的杏花林里走出来,翩翩雅致,甚是矜贵。 “拓跋九歌怎么会到我的院子里来?”拓跋天月走过去后厉声开问,神色发寒,“你确定自己没有暴露?” 男子一脸淡然,开口道:“她心有怀疑又如何,拓跋九歌惯爱火中取栗,他们未必不知我有问题,但还是选择将计就计。” 拓跋天月脸色阴晴不定,冷笑道:“但愿如你所言吧。” 男子神色不变,“她只是简单试探你便要沉不住气了吗?若是如此,我劝你还是直接放下报仇念头,认输得了。” “闭嘴。”拓跋天月声音一寒,“你我之间只是合作罢了,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男子眼底带着淡淡的轻蔑之色,“除了与我合作你还能倚仗何人?千机夫人或许会支持你杀了拓跋九歌,但若要动拓跋渊,怕是连她也没这胆子。” 被刺中痛处,拓跋天月脸色越发不好,看他的眼神也渐转阴毒,“你与拓跋渊之间究竟又有什么仇怨?真是可笑,怕是那秦风到死都不知道,建议他去送死的就是你这亲弟弟?秦小鱼……不,你绝不是秦小鱼,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我啊。”男子嫣然一笑,眼眸灵动如鹿,不带半点阴晦,越是这般越叫人心头发寒。“我与拓跋渊之间有何仇怨,用不着你来操心,你只需乖乖听我的话,坐享其成便是了。那对叔侄我会一并帮你处置了……” 若非见识过眼前这男人身上的诡异之处,拓跋天月绝不会相信他此刻之言,只是她心里仍有不放心。 “拓跋九歌与风君白之间的关系,你可查清楚了?” “这个嘛……”秦小鱼眼波幽幽一动,“待事成之后,我再告诉你。” “你……”拓跋天月眸子一厉,千机夫人那边已多次来信询问了,她不好再拖,这男人分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我饿了。”秦小鱼忽然开口,没有理会拓跋天月难看的神色,迈步朝她走近,抬手轻抚起她的面颊。 似想到了什么,拓跋天月脸上诡异一红,怨嗔的瞪着他,却是一动不动由着秦小鱼的手从自己的面颊一路流连而下。 一抹诡笑自秦小鱼唇畔绽放,下一刻,拓跋天月就被他打横抱起,径直入了房内。 紧闭的房门中,春色尽掩,只有女子压抑的呻吟声在缓缓低喃。 …… 拓跋九歌在宗庙修炼到天黑才离开,出来后果然不见厉寒衣的身影,她也没管这家伙究竟去了哪儿,径直回了忘情院。 客房的灯亮着,将内里的人影映在纸窗上。 拓跋九歌看了一会儿,在心里低声问道:“小胖子,现在还有那气味吗?” “说来奇怪,那气味已经完全消失了。”小饕餮也很纳闷,“明明之前还很浓烈来着,现在却是半点蛛丝马迹都没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气味?形容一下。” 小饕餮思索了下道:“就像是在酱坛子里密封了千年的咸鱼,臭中带香。” 拓跋九歌脸色古怪,神特么的臭中带香……她这会儿庆幸自己闻不到那味儿不然得多恶心? 忽然,屋内烛火晃动了下,窗户被支开,秦小鱼那张素净清雅的脸露了出来,对她弯眸一笑,“九歌小姐可要进屋坐坐?” 不知怎的,拓跋九歌看着那张笑脸,背后莫名爬起一层冷意。 “不用了。”她说完转身离开,脸色彻底阴了下去,秦小鱼是怎么知道她在外面盯着的? 门和窗可都是关着的,看不到外间,他又中毒在身没有修为,难道还能透视不成? 这个男人绝对有问题! 第136章 踏破太阴也要将他寻回来! 风云阁内,厉寒衣一张俊脸黑如锅底。 青松在侧伺候,心惊胆战,面色古怪。 他原以为少主回来是有什么重要发现,结果二话没说就叫人准备酒菜,咬牙切齿的吃起来,仿佛嘴里嚼着的是那小丫头的肉一般。 青松想到了一个荒唐的可能,难道是忘情院不管饭,少主被逼无奈才回来的? 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少主,您慢点吃……”他忍不住开口,换来厉寒衣迫人的眼神杀。 “不吃了。”厉寒衣把碗筷往桌上一搁,擦了擦嘴,起身就往外走。 青松连忙跟上,“少主,还是让属下跟着去伺候您吧。” “老实呆着。”厉寒衣牙关一紧,“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还收拾不了她了吗?” 青松下意识想起自家少主当初的惨状,心有余悸,很想说:你要是正面与那丫头硬来,还是挺有胜算的,但偏要与她玩阴的……这偏向虎山行的路数,未必走的通啊? 不过,他观厉寒衣此刻的脸色,为保自己狗头完整,青松还是默默把想法给吞回了肚子里。 “有一事你遣人去王都查一下。”厉寒衣步履顿了下,“我在拓跋府中虽没找到帝王卵的踪迹,但却听到些有趣的传闻,风君白与那丫头关系亲近的有些过分,似还认了她当妹妹。” “少主难道怀疑,那丫头早已将帝王卵交给了风君白?”青松眼睛一眨,“可风君白回王都后,只说任务失败啊。” “风君白若真有胆子欺君罔上,那再好不过,也算顺了某些人的心意。”厉寒衣声音微沉,“这消息,暂时别告诉国公。” “少主……” 厉寒衣眸色一寒:“好不容易才设计让风家人自己拿出帝王卵做饵,咱们绝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喏。”青松点头领命。 “另外,鸠魔骞的行踪可有查到?” “有线人来报,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梦魇之森附近。” “那老家伙倒是会找地方藏身。”厉寒衣咕哝了一句,这才离开。 他回到忘情院中时,隐隐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大堂内还有欢声笑语传来,女孩儿那天真无邪的笑声格外扎耳。 鬼使神差的,厉寒衣挪步走了过去。 桌上满满都是珍馐,木头大快朵颐着,某人却是脸蛋红扑扑的挂在拓跋渊的身上,醉猫似的讨酒喝。 厉寒衣看见内里的情形,眉梢一挑,眼里迸出几分讥诮,这小畜生阴险没品就算了,还如此不知自重,挂在一个男人身上成什么样子?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锐利,拓跋九歌抬起朦胧醉眼朝门口一看,瞧见厉寒衣那张冷笑的俊脸后,竟是笑了起来。 “哟,这就回来啦?可有寻着什么宝贝了呀?” 厉寒衣翻了个白眼,撩袍走了进来,道:“就你们这陋室,能有什么宝贝?” 拓跋九歌醉意只有三分,闻言一勾唇,“论起宝贝数量谁能比得上风云阁啊?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哪凉快滚哪儿去。” 厉寒衣咬牙切齿瞪着他,过往他走哪儿不是前呼后拥着的,何曾被人当众下过脸面,偏就这小畜生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于他。 “我家歌儿酒醉后惯爱说胡话,厉少爷不必与她一般见识。”拓跋渊开口道,目光温吞,端方若君子。 拓跋九歌正面坐在他怀中,两只小胳膊搭在他脖子上,亲近又黏糊。 这场面瞧着,仿佛一个年轻父亲抱着自己的孩子。 厉寒衣脸色稍好,打量着拓跋渊,眸里的锐色渐藏,“我自然不会与一个小丫头计较,不过渊少爷的确该对她严加管教了,省的以后闯下大祸,难以收场。” “她若收不了场,便由我来善后便是。”拓跋渊浑不在意的笑着。 厉寒衣面部肌肉一抽,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口,这忘情院里真没一个是正常的! 也不知为何,明明面前这男人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但厉寒衣下意识的不想与之对视,那双眼睛看久了总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厉寒衣着实纳闷,他横看竖看也没瞧出这小畜生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怎么这拓跋渊和风君白对她都青睐有加? 正当时,虎奴从外间进来,看到厉寒衣在场后,神色微整,朝拓跋渊轻颔了一下首。 “歌儿不胜酒力,我先带她回房休息了,厉少爷慢坐。”拓跋渊抱着女孩起身,走时叮嘱木头,“莫要怠慢了‘客人’。” “喏。” 拓跋渊这一走,虎奴也立马跟上,厉寒衣目送三人离开,视线转到旁边埋头吃饭的木头身上,又是一皱眉。 这小子身上的气息好生锐利。 木头对他咧嘴一笑,指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味道不错,要吃吗?” 吃你个大头鬼?! 厉寒衣胸口气闷,起身走人,他到了院子外,眸光闪烁了一下,悄然朝拓跋渊等人离去的方向跟了去。 回到屋内后,拓跋渊把拓跋九歌放在椅子上,前一秒女孩儿还迷糊的双眸,登时变得清澈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儿?” “小小姐,王都来信。”虎奴将未一封火漆完整的信件递了过去,“是风世子派人送来的。” 拓跋九歌眼睛一亮,心里止不住澎湃,赶忙将信拆开,快速看罢过后,她眉宇沉了下去,将信递给了拓跋渊。 “风似鸾被人带走闭关……”拓跋渊看到这行话后,眼波幽幽一动,再看到后面眉头也蹙了起来,“风君白去了太阴秘境……” 听到“太阴”两字,虎奴脸色也微微起变。 “小叔叔,太阴秘境究竟是什么?为何葡萄在信里竟像是在交代后事?” “太阴一入,九死无生。”拓跋渊淡淡道,刚刚他看到信封里还装有一个东西,拓跋九歌闻言心头发沉,将信封里的物件取出来后,又是一阵无言。 那是——辟土戒! 拓跋九歌咬紧下唇,葡萄那个家伙是料准自己难以回来了吗? “歌儿。”拓跋渊看着小女孩苍白的脸色,安慰道:“这封信送到之时,风君白应该已进到太阴之中了,忧心无用,你现在唯有相信他。” “我知道……”拓跋九歌握紧手中戒指,半晌后,才抬起头来,神色无比坚定,一字一句咬牙道:“他一定会活着回来!” “否则,我踏破太阴也要将他给寻回来!!” 第137章 某个人要遭罪了! 一道修长精瘦的身影藏身在暗处,厉寒衣并未走近去尝试偷听屋中人谈话,昨天他来时就发现这忘情院中的禁制一点也不比风云阁的少。 偷听无果,他就在远处看着窗户上屋内三人的影子。 那个虎奴先前该是有事要禀报,拓跋渊这才带着那小丫头离席。 厉寒衣整理了一下近段时间拓跋九歌的关系网,那丫头唯一能有的外界联系,便是风君白了! 他沉吟着,抬起头间余光忽然扫到一个身影,心下一惊,转头就见不远处的林后立着一人。 那人见他回头也不慌乱,反还腼腆般的对他笑了笑,然后便旁人无人的离去了。 那人是谁?!厉寒衣心头大动,他刚刚虽有走神,但也不至于连有人靠近都不知道,并且……刚刚那男人也是忘情院中人吗?为何昨夜他并未发现其存在? 许是听到了动静,屋门推开,拓跋九歌走出来就瞧见了站在树荫下的厉寒衣。 厉寒衣不躲不避迎着她的目光,丝毫没有所谓的做贼心虚。 拓跋九歌心情不爽,瞧着他那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更觉碍眼,心下一动,迈步走了过去。 厉寒衣见她走过来,反露出警惕之色,这小畜生要干嘛? “厉寒衣,鸠魔骞的消息有了吗?” 原来是为这事儿……厉寒衣心下松了口气,面无表情反问道:“帝王卵在何处你又想起来了吗?” 拓跋九歌心头冷笑,忽然对他伸出手,厉寒衣不明就里的看着她的手,什么意思? “线索就在我手上,你凑近了来瞧瞧。” 厉寒衣闻言慢慢低下头,看着女孩紧握着的小拳头,“装神弄鬼……” 手掌忽然摊开,却又一枚小小兽核在其中。 “给你。”拓跋九歌将兽核抛给了他,“这里面拘着一缕帝王卵的气息,只要靠近帝王卵便会起反应,省的你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去找。” 厉寒衣接过兽核,看到里面果真有一缕灰蒙蒙的东西在乱窜,目露狐疑,“你会这么好心?” “若是不信,那你就还给我。”拓跋九歌作势要抢。 厉寒衣却将兽核握紧,冷眼道:“鸠魔骞最后一次现身是在梦魇之森附近。” 拓跋九歌抢夺的手一顿,冷睨了他一眼,转身道:“看在你这消息的份上,勉为其难给你管饭。” 厉寒衣冷嗤,什么玩意儿?谁稀奇她家这口饭不成? 拓跋九歌不理会他的嗤笑,回屋后将房门一关,笑容残忍,对着虎奴开口道:“虎叔,明儿多做一人的饭,客人嘛……必须好酒好菜招待着。” 虎奴看着小女孩脸上的笑容,莫名牙酸,感觉……某个人要遭罪了! …… 翌日,厉寒衣受拓跋九歌的盛情邀约坐在了饭桌旁,看着满桌子的珍馐,饶是他见惯了天财地宝,心里也有吃惊之意。 若他没看错的话,这一桌饭所用的食材,无一普通。 “听说渊少爷早年闯破诸多秘境,手上奇珍异宝无数,眼下看传言果真不虚,如此盛情款待,厉某倒是有些惶恐消受了。” “我院饭菜顿顿如此,别想太多,没人为你特别开小灶。”拓跋九歌面无表情的打击道。 顿顿如此?厉寒衣面露讥诮,当他乡下人没见识吗?吹牛皮也要有点根据。 “你可知这盘盐水鸡所用的食材为何?” 拓跋九歌看了一眼,“不就是你的同类嚰。” 厉寒衣脑门青筋一突,差点就掀桌子了。 “没见识,若我没看错,此禽该是雪中雉,生于极北苦寒之地,倒不知渊少爷是从何将它寻来的?” “厉少爷谬赞,如我歌儿所言,这盘中餐的确只是寻常走地鸡罢了。”拓跋渊淡淡道。 厉寒衣一脸不信,他这双眼睛识宝无数,岂会有看岔的时候? 除了这雪中雉,这桌上还有天宝犀、五芳果、不老荀根等物,便是风云阁要将这些东西寻齐也是困难,但在这忘情院里倒成家常便饭了? “一顿饭而已就稀奇成这样,不知道谁是乡巴佬。”小女孩吐槽的声音在边上响起。 木头也默默开口:“天天都吃的是这些,的确没什么稀奇啊……” 厉寒衣腮帮子都快咬穿了,这死丫头片子! “吃吧,今天你是客人。”拓跋九歌忽然变了,眉开眼笑的给他盛了一碗米饭。 厉寒衣狐疑的看着她,这一院子人忽然转变态度,瞧着实在有诈! “怎么你还怕我给你下毒不成?”拓跋九歌勾唇一笑,“这点胆量,倒对得起小肚鸡肠这个词。” “可笑。”厉寒衣冷笑以对,他会怕? 拓跋九歌嗤了一声,也不管他兀自吃饭。 厉寒衣见其他人都动了筷子,这才抬起手来,珍馐入口,他表情微变。 这手艺……着实不凡啊…… 对比他昨儿在风云阁吃的那一餐,前者完全就是猪食! 拓跋九歌看他夹菜的动作越发流畅,眼底狡光一闪而过。 对!就是这样……多吃点! 她还没试过让人佩戴月晦之力的同时又吃下去呢…… 厉寒衣俨然不知,此刻自己在拓跋九歌眼中就是小白鼠三号。 倒是旁边的木头,看到小女孩脸上的笑容后,不知怎得想起了当初她给自己送的那个馒头。 当时……她笑的也这般渗人…… 一顿饭落毕,厉寒衣捂着自己撑鼓鼓的肚子,面色奇怪,他不是一个贪恋口腹之欲的人,但今次却像着了魔一样,硬生生刹不住嘴。 一顿饭下来,他竟是比主人家吃的还多。 “胃口不错嘛。”拓跋九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语气揶揄。 厉寒衣勉为其难笑了笑,“虎先生的手艺甚妙。” 虎奴在旁边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拓跋渊看厉寒衣的眼神也有几分变化,莫名……带着几分‘关爱’。 厉寒衣被他们看的有些毛骨悚然,这一院子人又在作什么妖? 难道刚刚吃的饭菜真的有问题? 不对啊,他们同桌而食,如果真有问题,这几个人怎么跑得掉? 厉寒衣的心莫名忐忑了起来,俊脸眼色忽白忽紫。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拓跋渊微微一笑道:“只是觉得我家歌儿对你的评价,果然没错。” “评价?” “她说你心地纯良。” 厉寒衣脸色古怪,这算是赞美吗?为何听起来那般诡异。 拓跋九歌见他还是不懂,心里冷笑,这都不明白?没见我小叔叔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盯着你吗? 第138章 好端端的扯什么咸鱼? 忘情院内气氛正是诡谲,外头却有人造访。 出人意料的是,登门的竟是二长老。 拓跋九歌心头微动,自打拓跋天月来了之后这个墙头草可一直急于和忘情院撇开关系啊,这回登门又是为了什么? “二长老前来,可是有何要事?”拓跋渊开门见山道。 二长老面带忧色,道:“渊少爷,老朽此来是想提醒你们,天月小姐将有大动作。” 拓跋九歌在旁边听着,闻言眉梢一挑,看他的目光微变。有意思?这位墙头草今儿是来通风报信的? 拓跋渊脸色不变,“二长老可是知道了什么?不妨直言。” “秦风想来你们应该认识,不久前他奉命去三清院那边剿灭星兽,现在消息已传回来,他此去所带的人马全军覆没。”二长老一脸凝重,“天月小姐有意重新派人前去……” 拓跋渊沉吟不语,神色间看不出什么,二长老等着他下文,可半晌却没个动静,就连拓跋九歌也是一脸的从容。 他倒像是成了皇帝身边那个太监,杵着干着急。 “谢谢二长老,不过,天月小姐奉命主持府中事务,她若有命,我们又岂能不从呢。” 二长老听到小女孩的话,略有愕然,神色变幻了两下,又恢复过往笑面佛的样儿,拱了拱手,“即使如此,那老夫也就不再叨扰了。” “虎奴,送送二长老。” “不用,虎先生留步。” 墙头草走了后,拓跋九歌小嘴朝旁一撇,“秦风……死了?” “大概吧。”拓跋渊说的风淡云轻,拓跋九歌看了他一眼,嘴角却爬起几分笑意。 “若我没记错,秦风走时曾说过,三清院那边是星灵级的兽潮在肆掠吧,拓跋天月倒是会省劲儿,准备用同一招来把我们和秦风一锅端了。” 拓跋九歌说这话时表情异常兴奋,就差没仰头大笑起来。那神叨叨的诡异样子,引得厉寒衣频频皱眉,这小畜生莫不是脑中有疾? 别人算计她,她倒还挺开心的? “唉,就是可惜了秦风啊……”拓跋九歌笑意猛地收敛了回去,又是一副哀伤样子,“秦小鱼要知道自己唯一的哥哥不幸离世,得多难过?” “是啊。”拓跋渊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与她四目相对间,一大一小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二长老过来通风报信后不久,拓跋天月就派人来忘情院请人了。 到了前厅之后,拓跋九歌意外发现黑风等人竟也在场,她的出现如水落滚油,激起大片仇视的目光。 拓跋天月也不绕弯子,肃容道:“三清院那边传来线报,此前派去剿灭兽害的秦管事等人全军覆没。” 此消息一出,众人哗然。 “兽害不除,郡洲百姓难安,这一次叫你们来,便是要商定人选,再去剿害。”拓跋天月美目环视了一下众人,格外关照的看了拓跋九歌几眼,“名单我与两位长老商讨后,已草拟了出来。” 听到这话,黑风等人脸色难看了。 这次被叫过来的除了忘情院的人外,便只有他们这群外姓子了,这意图不是很明显了吗? 他们就是被选中去赴死的幸运儿啊! “天月小姐,据我所知秦管事此去还有位星灵级的强者,连他们都全军覆没,我们这些人去又有什么用?!” “是啊,这不是明摆着叫我们去送死吗?” 拓跋天月脸色不变,道:“家族供养你们不易,岂有让你们送死之说,为保证大家的安全,这一次自然要选出一个实力强横的领队,这也是我请渊少爷过来的原因。” 所有人的目光移至拓跋渊的身上。 拓跋天月眼神陈恳,“渊少爷,你幼时起变横扫诸多秘境,攻无不克,若是你能带队的话,区区兽害岂在话下,刚好也可让这些小辈们增加些历练。” 拓跋渊未急答复,目光淡然朝前,“此去剿灭兽害,已定的名单上有哪些人?” 拓跋天月念出一串名字,黑风等人皆在其中,虽然他们早有预感,但在听到自己名字的刹那,还是有种惊雷在耳之感。 呵,果然他们这种外姓子的用处就是炮灰啊! 拓跋天月此举,凉了黑风众人的心。 “名单里倒是没有我家歌儿。” “拓跋九歌年纪尚幼,此行危险,我若是安排她去,倒是不近人情了。” 拓跋九歌看着她那一脸情真意切,真想为之鼓掌,这演技真真是杠杠的啊~ 支走拓跋渊,让她独留在拓跋府里难道不是更危险吗?好一个反其道而行之! “天月小姐还真是一片苦心啊,不过,我身为拓跋家的一份子,家族需要我时焉能退缩!”拓跋九歌站出来,声音铿锵有力,激昂陈辞,“为了家族,抛头颅洒热血!我等义不容辞!” 义不容辞个鬼!黑风等人心头叫骂。 前方的二长老和拓跋枭也是一呆,呵,她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不愧是渊少爷教出来的人,觉悟就是不同寻常。”拓跋天月深深看了她一眼,心里冷笑,这个套,你们忘情院不钻也得钻! “渊少爷为领队,若无问题的话,即日出发。” “无妨,出去转悠一圈也好。”拓跋渊淡然的开了口,眸光在拓跋天月身上短暂停留后便移开,眼底溢出几许讥诮,“此去天高地久,天月小姐也要多保重才是,风氏皇族对儿媳的德行,要求可历来严苛。” 拓跋天月听闻男人忽如其来的‘关心’之语,心里莫名涌出一股寒气,只觉那双眼睛像是看破了什么一般。莫名其妙的,他忽然说起‘德行’难道是知道了她与秦小鱼之间的事? 不,绝不可能! 拓跋天月压下心头慌乱,反正此一去这男人和那小贱人就是死人一双了,纵然知道些什么又如何!死人的嘴最是严实了。 “不劳渊少爷记挂,本皇妃预祝你们马到功成!” 拓跋九歌看着她那得意的嘴脸,脑海里却传来了小饕餮的声音,“这拓跋天月身上有一股千年咸鱼的味道!” “嗯?” “她嘴里、胸口、臀下……满满都是,呕……恶臭难忍啊!熏死小爷了!” “噗哧!”拓跋九歌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换来所有人疑惑的视线,她掩着嘴笑吟吟的望着骄傲如花母鸡一般的二皇子侧妃,说了一句让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的话。 “天月小姐,咸鱼食多伤身,以后你还是悠着点吧。” 咸鱼?好端端的扯什么咸鱼? 拓跋天月一脸困惑。 倒是拓跋渊听明白了什么,低头朝她看了一眼,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掩唇一声轻咳,大感头疼,这小家伙打哪儿想出的这浑话? 想到拓跋天月身上的咸鱼味由来从何,她这句食咸鱼听在人耳里,怎么听怎么叫人耳根子滚烫…… 第139章 点燃了科学的小火苗 回到忘情院,拓跋九歌叔侄两,第一时间召见了咸鱼本鱼。 秦小鱼面有几分拘谨的立在堂内,拓跋九歌遗憾的看着他:“小鱼哥哥,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 “九歌小姐但说无妨。” “秦管事他……不幸遇难了。” 秦小鱼身子颤了下,如遭雷掣,人是久久回不过神来,半晌后他才后知后觉般抬起头,如鹿双眸已泛红,水光涤荡,满是悲戚。 “大哥他……怎会……” 拓跋九歌同是一脸悲伤,道:“斯人已去,生者节哀,小鱼哥哥你放心,此番我们定会去给秦管事报仇的!” 秦小鱼闻言,脸上这才回了点血色,“报仇?”他眼里像是被点燃了光,“九歌小姐你们要去哪儿?” “秦管事一行人因公就义,但兽害未除,就这几日,我与小叔叔便会动身前往三清院的镇上除害。” 秦小鱼眼波一动,“我也去!” “你?”拓跋九歌吃惊看着他,“此去危险颠沛,你身上余毒未清,跟着去怕是不安全。” “兄长命陨他乡,我乃他唯一亲人,怎能不去替他拾骨,纵使杀不了星兽,但我会制药,定能派上些用场,不会拖大家后退的!”秦小鱼激动道,皎月般的面庞也浮起了潮红。 拓跋九歌面露难色,看向身旁。 “自古孝悌为先,你要为兄报仇也在情理之中,”拓跋渊沉吟道:“将你一人留在忘情院倒也不好,那便跟上吧,不过沿途须得听指令,不能私自行事。” “谢谢渊少爷!”秦小鱼赶紧跪下磕头谢恩,许是太激动岔了气,又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了起来。 “你身子未愈,先下去歇着吧。” “喏。” 秦小鱼走后,堂内便安静了下来。 拓跋九歌脸上的悲色一敛,换做玩味,“好一个兄弟情深,刻画的真是入木三分,差一点我就流泪了。” 拓跋渊笑睨着她,“歌儿的眼泪几时这么好骗了?” 拓跋九歌嘿嘿一笑,目光恰与厉寒衣的视线相撞,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脸上若有所思。 “你们要去武原镇?” 三清院所在之处便是武原镇,依傍着梦魇之森,过往最是繁华。 “是啊。”拓跋九歌一点头,“族内有命,不得不从啊。” 厉寒衣眉头一皱,拓跋九歌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前段时间武原镇的兽患,想来你也该听说了才是,说起来也巧,昨儿你说鸠魔骞逃往了梦魇之森,算算时间他逃走后不久兽患就爆发了……”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此行还得劳烦你保驾护航才是。” “可笑,你们去除灭兽害,我凭什么要跟着。” “就凭……帝王卵被我藏在了梦魇之森。” 厉寒衣瞳孔一缩,“你忽悠鬼呢。” “信不信随你。”拓跋九歌肩膀一耸,“反正除我之外再无人知晓帝王卵在何处,此去危险啊……我要是不幸遇难,你就掘地三尺慢慢找吧~” 厉寒衣闻言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俊脸冷若冰霜,他真的怀疑这小畜生是否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早早算计好了,引他入局,想白捡来一群打手保镖。 “你最好没有扯谎,否则……”厉寒衣话出半截,脸色忽变,捂着自己肚子夺门而出。 拓跋九歌见他着急忙慌而去,眼睛猛地一亮,“算算时辰这死烧鸡吃的东西也该消化了吧。” 她麻溜从椅子上蹦下来,叫上木头,“走走走,看好戏去!” …… 厉寒衣腹痛如绞,一张俊脸变色成了酱茄子,径直就往恭房冲去。 他进去后不久,两个身影就猫到了外头。 拓跋九歌鼻子里塞着两团纸张,她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小飞刀,上面绑着一张火系阵图。 木头在旁边脸都快憋青了,“九爷,你到底要干嘛?”谁看好戏跑来看人蹲坑啊?口味忒重! “木头一会儿就用你那星技,一剑穿云把这飞刀上的阵图点燃,对准他的坑位射过去。” “什么?”木头看着她猥琐的笑容,无比蛋痛,“搞出人命怎么办?” “怕个屁,他堂堂一七星星灵能被你给弄死不成?”拓跋九歌给了他一肘子,催促道:“快点!” 拓跋九歌说这话时半点没避讳蹲坑进行时的寒衣大少。 “拓跋九歌你这小畜生……我要……扒……扒了你的皮!”厉寒衣愤怒的嘶吼高昂到一半就衰了下去,他几次想要站起来,肚子里咕噜咕噜又让他蹲了回去,俊脸气成了酱油色。 “紫眼烧鸡,我家木头要与你请教一二,这一招你可接住了啊!”拓跋九歌大声一吼,声音一落,木头身上星力抵挡,飞刀直射恭房而去。 “跑!”说是迟那是快,拓跋九歌二话不说,拉起木头就往远处避。 厉寒衣蹲于恭房中不便行动,但外间的动静却还是感知得到的,那飞刀裹星技袭来之时,也不知是因腹痛还是某人太过阴险,他天灵盖像是被人掀开往内倾了一壶冰水,从头凉麻到尾,感觉攒至心头更是出离的愤怒。 就凭这雕虫小技也想伤他?! 厉寒衣手上星力一现,青色凤火卷织而出。动手的刹那,他余光扫过脚下,隐约瞧见了一道道诡异的纹路,这地儿为什么会有阵图? 想法过脑,为时已晚。 轰—— 震天巨响后伴随着淅沥沥的奇怪声音,像是有什么黏着之物被炸的四处皆是,飞刀落在地上,少年维持着一种僵硬的姿势蹲着,眼中紫光幽幽如鬼火。 远处,木头听到响动后,愕然回头,凭借着良好的视力瞧见那恭房像是被暴风从内部洗礼了一般,黄白之物喷溅的到处都是。 场面过分辣眼,气味过渡袭人。 木头喉咙眼一翻,转头还没呕出来,就听到少年绝望、愤怒、耻辱……百种难以名状交织的情绪自恭房内歇斯底里的惨嚎而出。 “拓!跋!九!歌——” 木头骇然而震惊的看着身旁笑意盎然的小女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星技可没这么大威力啊,那飞刀连恭房的门都没穿透。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气体与火花的相遇,欻!点燃了科学的小火苗。” 木头听不到她的方外之语,心有余悸的瞧着远处那一片狼狈,转头吐了。 这恭房咋说炸就炸了呢?! 想到此刻身处爆炸中心点的某人,木头打了个寒颤,吐得更加卖力…… 第140章 怕你压垮了马 沼气与明火之间的化学反应,拓跋九歌是没兴趣给木头详细讲解的,还没等他吐干净,拓跋九歌就拉着他赶紧走人。 一会儿将要出现的场景只怕更辣眼睛,她着实担心木头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吃不下饭。 这么大动静,前堂自然也是听得见的。 拓跋渊察觉到什么,掩了下口鼻,表情有些憎恶。 虎奴却一脸纳闷,“属下过去看看。” 拓跋渊见他动身,欲言又止,却又由着他去查看,等虎奴走了才小声咕哝道:“也罢,总得有人收拾残局。” 回前堂报喜这一路,木头都心有余悸,口中念叨着:怎么就炸了…… “他运气不好呗。”拓跋九歌贼笑道,也没说自己私下里干的那些损事儿,譬如她送的那枚兽核,譬如给厉寒衣盛饭时偷偷往他碗里加的月晦之力,再譬如她闲来无事往恭房里丢了几张练手用的初级聚风阵。 木头想不明白个中关窍,但却断定这一切绝对是拓跋九歌设计好的,他忍不住又是一哆嗦,这小丫头手段太脏了! 他要是厉寒衣,这会儿估计抹脖子上吊的心都有了吧? …… “谁院里茅坑炸了吗?臭味都飘我房里来了!” “这还让人吃饭不?作孽啊!” “呕——” 整整一天,拓跋府都沉浸在骂声中,而这种骂声还有朝外部扩张之势。 风云拍卖行人来似海,忽起的臭味,让楼中客人纷纷掩鼻而逃。 “哪个天杀的上门砸场子?” “这是吃了屎还是在粪坑里洗澡了?” “午饭都要给我齁吐了……” 青松看着如流行闪电般冲入房内的少年,那句‘少主’还没喊出口,就先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干呕。 “水!给老子打水!” “沐浴!老子要沐浴!!” 厉寒衣的咆哮声贯穿整个风云阁。 “是是是。”青松赶紧退下叫人打水来,门外伺候的侍从们都是一脸战战兢兢,见他出来,忍不住问道:“青松大人……少主这……不会是走路不小心掉粪坑里了吧?” 青松朝那人一瞪眼,这小子怕不是活腻歪了,还敢背后编排少主? 不过……想一想刚才少主那凄凉景象何其相似啊…… 少主该不会又折在那小丫头手上了吧? 青松忽然觉得自家少主有些可怜,莫名还有些想笑。 …… 后日。 拓跋府大门外,黑风等人集结,还为启辰,便有一股萧条悲戚之意在队伍中蔓延。 宗庙一二层中的外姓子总共三十余人,只有极个别幸免于难,剩下的则没那么好运。 拓跋天月这一次让黑风等人跟着一起去剿灭兽害,颇有物尽其用,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一网打尽之势。 拓跋九歌出来时,只看到一群呆头鹅,一个个眼里的生气都像被人拔干了,行尸走肉的模样,仿佛就等着去送死了。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开口嘁了一声,语气一反常态的嚣张:“还没出发就一脸丧相,急着想死,也得等到地方了再说。”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黑风等人本该麻木的心一瞬给扎出了反应,怒目而视,义愤填膺。 “拜你所赐我们都得跟着去赴死!” “天煞孤星,死祸害,要不是你,我们怎会被派出去……” “最该死的就是你!!” 怒骂声响彻不断,反正也是要去送死,这些人倒也不顾忌是否有拓跋渊在场了,梗着脖子红着眼,皆是一副想活撕了拓跋九歌的模样。 “想看着我死?那你们可得像个男人似的打起精神别把命丢了。”拓跋九歌冷笑道:“祸害遗千年,小爷可比你们都年轻。” 众人气的咬牙切齿,黑风看到身边一群重新燃起斗志的兄弟,眼神却动荡了一下,看拓跋九歌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狐疑。 “歌儿,上来吧。” 拓跋渊老早就去了最前头,翻身上马,等拓跋九歌把那群丧气鬼撩拨后,才开口唤她过来,在他旁侧有一匹矮子马,倒挺适合小女孩乘骑的。 拓跋九歌脸色微有古怪,上了马后,总觉得矮人一头,“为什么不给我骑大马。” “你小胳膊小腿,颠下去了怎么办。” “我与你骑一匹马不就成了。” “太重。”拓跋渊一夹马腹,率先动起来,拓跋九歌回过神跟上,才听到他后半句话,“近来你胖了,怕你压垮了马。” 胖了?!她胖个鸡毛啊! 拓跋九歌怒目而视,见男人回眸一笑,眸光潋滟,揽尽春光,戏谑之气藏于眼,分明逗她玩。 虎奴和木头都在旁边偷笑,拓跋九歌一咬唇,赶紧跟上,“小叔叔,你等等我。” …… 一行人很快出了城,此番出事的武原镇地处东北位,骑马而去的话,足有七八天的路程。 摘星城的影子渐落于地平线下,拓跋九歌骑着的马儿虽唉,但脚力却不输其他,在前方和拓跋渊齐头并进。 木头略微提了下缰绳,靠近了她些,“九爷,厉寒衣那天走后就没回来过,他该不是临阵脱逃了吧?” “那烧鸡可没这么怂。”拓跋九歌笑道:“估摸着是没脸见人吧。” 木头心道也是,那天要不是他蒙着脸从忘情院跑出去,估计全摘星城的人都会记着他的模样,这年头傻子不少,但在粪坑里滚了一圈还出去晃荡的真不多。 也全赖某人损招不断,炸了坑不说,还把忘情院里的池水井水全给抽干了,愣是让厉寒衣连澡都没得洗,只能跑回风云阁丢人现眼。 “那群人是谁?” 后方有沸议声,拓跋九歌极目远眺,就见前方山岗处一群人肃衣铁马,为首的少年一袭紫衣,头戴银色面具,雄姿英发,轩昂朗逸。 “这不是早来了嘛~”拓跋九歌唇一勾,便见对方也骑马行了过来。 “好巧啊。”拓跋九歌偏头一声招呼,“诸位也是要去武原镇?顺路的话不妨一起?” “自然得顺路。”厉寒衣咬牙切齿的盯着她,目光能吃人。 拓跋九歌面带微笑,脑袋忽然凑近,嗅了两下,“哥们,不错啊~用的谁家香粉,除臭效果杠杠的。” 噗—— 有人憋不住笑了。 青松等人死死咬着腮帮子,不能笑!不能笑啊!啊……少主对不起……真的憋不住…… 第141章 你们忘情院的饭,寻常人可吃不起! 两队人,忽然成了一队。 黑风神色戒备的看着新加入的青松等众,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群人和拓跋九歌是老相识。 这祸害居然还请的有外援? 虽说看拓跋九歌不顺眼,但此行关乎性命,这群人瞧着实力都挺强的,黑风心里倒还松了口气,真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过往的那些恩怨算的了什么,保住命才是头等大事。 厉寒衣连续三次栽在拓跋九歌手上,像是吸取教训了一般,这次率领部下出现,除了开始时嘴上过了两招,之后倒一反常态的沉默下来。 这一路走的倒是风平浪静,开始的几天晚上还能找到驿馆歇脚,到后面众人不得不在野外露宿。 林间,篝火通明。 “我真是想不明白,咱们这次出来如此凶险,忘情院却还带个病秧子上路,这不给咱们白添累赘吗?” “就是,大家都是骑马,就他一人坐着马车,什么玩意儿……” 黑风听着兄弟们的抱怨,将烤好的兔子往他们手里一丢,压低声音道:“都别说了,那人是秦管事的弟弟,你们又不是不认识。” “我们当然知道他是秦小鱼,但他是拖累也是事实啊。” “秦管事身故,他身为兄弟应该是想去拾骨吧,”黑风沉着眸,“至少人家还有那胆色情义,冲这点咱们就不该编排他。” 其余人咕哝了两句,无非说什么,黑风哥你就是太重义气之类的话。 不远处,拓跋九歌喝着虎奴递过来的野味汤,黑风等人刚刚的窃窃私语倒是一字不漏的落入她耳朵里。 这黑风重兄弟义气,本质上倒也不坏,当初供奉的事,黑风本可以明哲保身的,也是为了身后这群弟兄才被她捏住软肋,下套成功。 “按照咱们的脚力,明天正午应该就能到武原镇外了。”木头就着热汤看着手上的地图,莫名打了个哆嗦,“你觉不觉得越往北边走越冷?这都开春了吧……” “是有点。”拓跋九歌看了眼黑沉沉的夜色,前路像是笼着一团迷雾叫人看不通透,武原镇那边究竟是个什么状况,给出的线报实在太少。 又啜了两口汤,拓跋九歌让虎奴再给自己重新盛了一碗,端去了马车上。 秦小鱼裹着被子缩在马车内,以前他的脸是煞白煞白的,现在却泛着诡异的粉红,拓跋九歌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小鱼哥哥,喝口热汤暖暖身吧。”拓跋九歌把汤递了过去。 “谢谢。”秦小鱼接过却未动,睁着汪汪鹿眼看着他,“九歌小姐还有事吗?” “没,只是觉得你脸色不太好,距离武原镇不远了,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小鱼哥哥你千万别忍着。” “谢九歌小姐关心,我没事的。”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放下车帷离开了。 她走后,秦小鱼笑容渐渐淡去,漫不经心的将热汤倒在旁边的被褥上。 从马车上下来后,拓跋九歌感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偏头就瞧见在另一棵大树下扎营的厉寒衣等人。 没什么犹豫和顾忌,拓跋九歌迈步走了过去。 厉寒衣冷冷看着她,嚼着手上的兔子腿。 “肠胃不好,切忌荤腥,我们那边有热汤你可要去喝两口?”她关怀问候着,博得厉寒衣一声冷笑,“你们忘情院的饭,寻常人可吃不起!” 他那天丢了大丑,笃定了是拓跋九歌在饭菜里做了手脚,直到现在,厉寒衣都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味儿。 “你这人就是疑心太重,”拓跋九歌啧了两声,“咱们同桌吃饭,偏偏你闹肚子,只能说那些山珍海味你是无福消受的,还是吃点清粥小菜稳妥。” 厉寒衣给了她记眼刀,兔子腿往地上一丢,转身走人。 拓跋九歌瞅着兔腿,嘴一撇,“浪费可耻。” 开涮玩厉寒衣,她神清气爽的回了自己的帐篷,拓跋渊在里面盘膝坐着,虽未出去,但外间的动静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见女孩儿皮猴儿似的钻回来,伸手将她脑门上一片落叶摘了下来。 “你倒挺爱与那小朋友置气的。” “小朋友?厉寒衣?”拓跋九歌觉得他这老气横秋的腔调很有意思,“小叔叔你也比他大不了几岁,为何常常说话像个老头子一般?” 拓跋渊眼波一动,不知想到什么,“若我真是老头,歌儿会嫌弃吗?” “那我岂不是捡着宝了,如此秀色可餐的老头打着灯笼也找不准啊~” 拓跋渊被她逗笑,将书放下,起身理了理被褥,道:“快些睡吧,一早还要赶路呢。” “好!”拓跋九歌将小袍子一脱,拉住准备出去的拓跋渊,一脸自然:“一起。” 拓跋渊面露为难,“歌儿……” 外头有人。 在忘情院里,他和拓跋九歌虽同室而眠,但有这么多外人在场,却不好这样没有规矩。 “好吧,那我去木头的帐篷搭伙睡,今晚实在太冷了。” 拓跋渊俊脸沉下去,“躺回去。” 拓跋九歌嬉皮笑脸钻进被窝,对他招着小手。拓跋渊无奈,躺在被子外,将她的小胳膊塞回了被褥下,“闭眼,睡觉。” 拓跋九歌心里咕哝,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这古板老学究的做派给掰折了! 夜色渐沉,帐篷外,忽有淅沥沥雨声响起,许是有拓跋渊在身旁,拓跋九歌睡的很是安心,忽起的惊叫声,如平地惊雷让她乍醒,睁开眼便对上拓跋渊那双同样有些凝重的眸子。 出事了! 她外套也不及传,与拓跋渊冲出帐篷,就见黑风等人脸色难看的围着一人,那人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 “怎么回事!” “怪物!有怪物把云田掳走了!” “什么怪物?是星兽吧,你说清楚一点。” “不可能,那东西绝不是星兽!”尖叫的人叫李沛,他脸吓得煞白,哆哆嗦嗦半天才把话说明白。 他和那云田起夜撒尿,就稍微跑远了一点,他先尿完,云田那货窜稀他便没等,结果走出十米就听到惨叫,回头就见云田被一个恐怖的黑影给拖走了。 “黑影?” “是……黑影……太可怕了,那黑影还有双血红色的眼睛……” 拓跋九歌眉头紧皱,心觉奇怪,“你们有谁听到惨叫声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虎奴微变,“我也没听到。” 居然连虎奴都没听到?! 寒气从脚底窜上众人心间。 忽然,有人颤声道:“奇怪,我记得李沛跑回来时还没有这么大雾啊……” 漫天白雾于夜色中将他们包裹在内,遮挡住前路与退路…… 第142章 一股新鲜的咸鱼味…… 寒气像是会钻洞的蚂蚁,自人毛孔里渗进去啃噬在骨头上,麻痒难耐,遏着血流的速度,叫人呼吸都觉紧迫。 无人听到的惨叫。 忽如其来的大雾。 冥冥中像是有一张大网铺在了众人的头顶,月亮不知何时已被乌云掩住,雨越下越大,而营地周围的浓雾却没半点被冲淡的征兆。 这现象本身就很奇怪。 “先把李沛带下去休息。”拓跋渊开口道,“虎奴在原地留守,歌儿随我去事发处看看。” “好。”拓跋九歌赶紧点头。 “我也去!”黑风一脸凝重,“云田是我兄弟!” 拓跋渊看了他一眼,点头默许。 他们走入雾中,拓跋九歌只觉像是进入了没有温度的蒸笼内,眼前一片奶白色,她忽觉得身旁有人接近,气味有些熟悉。 “你跟上来做什么?” 雾中看不清人脸,只依稀看得见衣袂。 厉寒衣哼了一声,不回应。 拓跋九歌的手忽然被握住,拓跋渊提醒的声音传来:“不要大意,这雾有些问题。” 黑风闻言也下意识的朝他们靠近了一些,他浑身毛孔都不受控的张开了一般,总觉得着白蒙蒙的雾色下藏着一双双眼睛在窥探着他们。 “这雾难道就没办法驱散吗?”拓跋九歌皱眉道。 天上的雨,眼前的雾,像是配合好了一半,干扰着人的视觉与听觉。 余光扫到一抹青光,厉寒衣手上多了一团青色火焰,雾气遇火稍稍散了一些,足以让他们看清彼此,但仍缭绕在周围不散。 往前走了片刻,拓跋渊脚步一顿,“应该就是这里了。” 拓跋九歌看向脚下三步外有一团污秽,草丛也有被压倒推拉的痕迹,像是有人被拖行带走,而方向掩盖在浓浓的雾色下。 “那怪物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抓走云田?!”黑风心惊不已。 越往里走拖行与挣扎的痕迹越明显,拓跋九歌沉眸道:“如果是星兽的话,犯不着把人带走,就地杀了吃肉就行。” 黑风听到这话心里发毛,“不是星兽还能是人不成?!什么人眼睛是红的?” 正说着,前方的痕迹就没了,仿佛人凭空消失了一般,林中忽然安静了。 几人都没说话,黑风目光在三人间打转,拓跋渊和那戴面具的少年出奇冷静便罢了,偏生连拓跋九歌也是一脸冷漠。 他牙关紧咬,“现在怎么办?” “回去。”拓跋渊开口道。 “回去?!”黑风急了,“那云田怎么办?难道明知他有危险也不救?!” “救不了。”拓跋渊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已经死了。” 黑风心脏像被人狠撞了一下,脚步一顿,咬牙道:“渊少爷不肯为我们这些人犯险无妨,但他是我兄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他扭头要走。 “云田的命是命,你其他兄弟的命便不顾了吗?”拓跋渊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黑风却如雷惊耳,迈不开脚来。 “走吧。”拓跋九歌看着黑风有些发红的眼睛,“你若不在了,你那群兄弟指望谁?” 黑风的心理防线再度一溃,握紧拳撤回了脚,紧绷着身子朝原路返回。 拓跋九歌往回走的时候,雾却开始慢慢散了,就连雨也停了。 地上洼洼沥沥,脚踩在草甸子上软糊粘腻的像是踩着新鲜的脏器。 四人回到营地,还没走近,拓跋九歌便觉气氛有些不对。 木头脸色说不出的怪异。 “怎么了?” 拓跋九歌加快了脚步,扫了一眼那些外姓子,不久前他们还是愁云惨雾这会儿居然笑出了声。 “人回来了。” “嗯?” “那个云田自己回来了。” “什么?”黑风满脸惊喜,赶紧朝营帐跑了过去。 拓跋九歌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去,抬头看向拓跋渊,刚刚她小叔叔可是笃定云田已经死了,她可不觉得渊美人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 到底怎么回事? “去看看吧。”拓跋渊沉吟道。 厉寒衣在旁边没说话,但眼里同样带着疑惑。 人群聚集处,一个消瘦少年嬉皮笑脸的喝着热汤。 “淋了一身雨,都快冷死我了。” “云田,真是你吗?我明明看到你被怪物抓走了啊!”说话的是李沛,他战战兢兢的看着云田,眼里带着惊恐。 “李沛你眼花了吧,我那会儿就是和你闹着玩儿的,哪有什么怪物。”云田笑道,一脸狡猾,“还不承认你是胆小鬼!” “你才是胆小鬼,我……难道真是我眼花了……”李沛被他说得也开始怀疑起自己。 黑风过去后看到回来的人确是云田无误,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厉声斥道:“云田你太胡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你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吗?!” 云田愣了一下,挠了挠头,羞愧道:“黑风大哥,对不起,我就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会这样……” “你这皮猴子……”黑风一阵磨牙,“以后我在收拾你!” 拓跋九歌他们过来后正瞧着黑风教训人,目光落在云田身上,见他与常人无异,别说受伤了精气神比旁人还要旺盛许多。 黑风见他们过来,想到之前在林里拓跋渊一口断定云田已死,心里有些气恼,语气也不善了起来,“云田没事了,就不劳渊少爷你们惦记了。” 木头听到这话就来气,什么态度啊这是? “没事就好。”拓跋渊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云田,将话题揭过,“趁着还没天亮,抓紧时间再休息会儿吧。” 这场闹剧搅得所有人都没能休息好,当下众人也不再聚在一团。 厉寒衣没有回自己的驻地,而是在不远处打量着云田,拓跋九歌也没管他,与拓跋渊回了自己的地盘。 “那云田究竟怎么回事……”木头忍不住咕哝道。 “那人的确是云田。”虎奴忽然开口道,这话听着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拓跋九歌却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眯。 “小叔叔……你确定云田已经死了吗?”拓跋九歌压低了声音。 “嗯。”拓跋渊面色不变。 云田已死,那现在蹦达在营地里的‘云田’是行尸走肉还是鬼魂离体?他瞧着与活人没有半点异常啊! 小饕餮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九九,我闻到了一股新鲜的咸鱼味……” 第143章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翌日大早,众人重新整装上路。 拓跋九歌后半夜一直在想小饕餮说的那句新鲜的咸鱼味。 这味道最开始是在秦小鱼身上出现的,再来才是云田。 昨天虎奴曾说,云田还是云田。 就如他当初调查秦小鱼得出的结论一样。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躯壳里的东西变了。 李沛应该没有看错,拓跋渊的推断也没有错误,昨天他们去林中查探,的确有人被拖行的痕迹,后面那痕迹无故就断掉了。 云田回来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借口是他在开玩笑。 那个红眼睛的黑影,或许就藏在云田的身体里!而他现在是被控制了,还是神智尚全就不得而知。 拓跋九歌大胆推论小心假设,这世界怪诞神奇,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个异端,若真有什么怪物能夺人躯壳操纵神魂,她是半点也不惊奇的。 只是想到身边居然潜伏的是这样一个存在,难免会背后发毛。 云田被夺舍,也是秦小鱼的手笔吗?他到底想做什么? 拓跋九歌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又扫了眼一副没睡醒模样的云田,视线收回时余光瞥见拓跋渊朝自己伸出手来。 “昨夜没睡好,累了吧?” 拓跋九歌眼波一动,握住他的手借力跳到他的马背上,坐于他身前。 这一幕被厉寒衣看在眼里,禁不住嗤了一声。 “少主,昨晚那事有些诡异,此行怕不简单。” “怕什么,我倒要看看那人准备要怎么装神弄鬼。” 拓跋九歌坐在拓跋渊怀里,说来也怪,昨儿雾散了之后这漫天的寒气也淡了许多,温度也暖和了起来,夜里发生的一切都像梦一般不真实。 “歌儿,到了武原镇后离秦小鱼和云田远一点。”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拓跋九歌没有抬头,小声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胖子应该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气味了吧。” “嗯。” “那东西并非活物,来历不太寻常,昨夜的大雾寒雨也是它招来的。” 什么东西还能招来大雾寒雨?拓跋九歌心里惊疑不定,“秦小鱼和云田身上的东西,是出自拓跋天月之手吗?” “她恐怕没那么大能耐。”拓跋渊沉吟道,“一切真相,到了武原镇就清楚了吧。” 拓跋九歌心里疑云丛生,听着拓跋渊的话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可始终想不起来。 正午时分,众人抵达武原镇外。 四合一片寂静,除了南来北往的风穿堂而过外,竟是找不出半点别的响动。 拓跋九歌眯眼朝前看,没有预想中的血流成河,尸骨累累,整个镇子说不出的……干净。 越往里走,越是奇怪。 镇中没有人,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拓跋九歌注意到街边还有些没收的摊子,半掀的笼屉里包子热气腾腾的冒着白烟。 另一边阳春面摊的面碗还未收,像是有人刚吃完走人一般。 所有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整个镇子,没有人、甚至连鸡鸭猫狗这些寻常走兽都不见。 极致的安静酝酿着的恐惧如一双双无形的手在向人逼近,窥探于暗处伺机而动,只等人有一点松懈疏漏便会张开可怖的獠牙。 “这人都去哪儿了?”有人受不了这气氛,大声吼叫了起来,声音在空荡荡的镇子里形成回音。 人都去哪儿了—— 都去哪儿了—— 哪儿了—— 了了—— 圈圈回音震荡回来,黑风等人脸色头边,头发丝都根根树立了起来,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闭嘴,瞎叫唤什么。”黑风朝身后低吼了一句。 “不是说这里经历过兽害与大战吗?没有活人正常,可怎么连尸骨和血迹都没有……”青松忍不住开口,“这个镇子太干净了,还有这街边的摊子,像是还有人生活,前脚刚走似的……” 不少人变了脸色,这想法一起更是吓人。 “娘的,这地儿太邪乎了!” “虎奴,让所有人不要乱跑,咱们先去三清院看看。”拓跋渊沉声开口。 虎奴颔首,去后面通知下去。 三清院位于镇子中间,一行人抵达后,只见那院门大大敞开,忽而一阵凉风从内送出,拂在人身上,激落一地鸡皮疙瘩。 众人已下马,拓跋渊牵着小女孩就要往里走,背后忽有人开口:“我不进去,这地儿有问题,不!这个镇子都有问题!我要走!” 拓跋九歌回头一看,说话的竟是云田,他煞白一张脸倒没了在路上插科打诨时的气势,瞧着真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云田,我们奉命来剿除兽害,你要临阵脱逃吗?”拓跋九歌问道。 “这儿哪有什么兽害?倒像是整个镇子的人失踪了。”云田咬牙道:“好端端的人去哪儿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还有这三清院的门……我瞅着就发毛,就像怪物张开的一张嘴等着咱们往里跳一样。” 不少人听到云田这话都跟着变了脸,露出畏惧慌乱之色。 黑风狠狠瞪了他两眼,“云田,你闭嘴,胡说八道什么呢!” “风哥,我说的是实话,咱们可才是一伙的啊!要真遇到什么变故,忘情院会帮咱们吗?那祸害巴不得咱们早点死才对呢!” “云田说的没错。” “咱们还是先退到镇子外策应吧!” 黑风看着哄闹的一众兄弟,头皮发麻。 吵闹不止时,拓跋渊终于开了口:“无妨,谁若想走,离开便是。但若出了什么事,与人无尤。” “渊少爷……”黑风回头看向他,只对上那双清冷淡薄的眸子,话噎到喉咙眼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权衡再三之后,黑风牙关一咬,“不能走!” 从昨夜开始诡异的事儿就太多了,现在他们一队人离开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只要跟着拓跋渊才是最安全的。 “风哥你疯了吗?”云田厉声道:“出了事那男人只会把咱们推出去当炮灰,你还真指望他救咱们啊!” “我也不走。”又是一人站到黑风身边,却是那个叫李沛的。 云田微微变色,“谁要与我撤出武原镇,就站过来。若想不明不白死了的,就留着吧。” 外姓子中一片骚动,争执了片刻后得出结果,足有半数的人跟着云田往外撤离了,剩下十来人跟在黑风后边,目送他们离开。 带云田走远了之后,李沛抿了抿唇,忍不住对黑风道:“风哥,你觉不觉得云田昨夜回来后就有些怪怪的,他以前虽也爱起哄,但不会像今天这样……” 黑风没有说话,只是莫名其妙想到了昨夜拓跋渊那句笃定的结论:云田已死! 第144章 迟早她都要面对的 云田带着十来号人撤走,拓跋九歌全程的关注点却在秦小鱼的身上,他一路上都维持着病秧子的模样,云田与黑风争吵时,他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全程与云田没有过一点眼神交汇。 这两条咸鱼准备做什么? 拓跋九歌若有所思看向身边男人,拓跋渊一直按兵不动,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吗? “废话真多。”厉寒衣不耐的开口,率先带人走进三清院。 “我们也进去吧。”拓跋渊牵起她的手,面带微笑,一丝半豪紧张之色都没有,倒像是来此地采风游玩的。 三清院规模不算小,抵得过三分之一个拓跋本家的规模,旁系第一的名头倒是不虚。 进来之后他们先搜罗了前厅,没有一点收获,不见人影,景物布置纤尘不染,随处可见有人生活过的气息。 但就是没有战斗过的痕迹。 “你们两两结队四处看看有没有人。”厉寒衣对自己部下下令道。 黑风也带着自己的兄弟去四处搜寻。 “小叔叔,咱们去哪儿。” 拓跋渊沉吟一笑:“去选个院子。” “嗯?” “赶路有点累,先休息一会儿。” 拓跋九歌眨眼瞅着他,美人渊总能出其不意给人惊喜啊。 来时,本家给过武原镇和三清院的地图,故而一路走来也没绕什么圈子。 秋水院,本是三清院院主的寝居之地,景设资造确是不同寻常,雅致中带着几分奢华。 “这院子还不错,今夜就住这里了吧。”拓跋渊环顾了一圈,点了点头,转向其余人,“你们也自去选个房间吧。” 木头也是满心疑惑,但不等他开口和拓跋九歌交流,就被虎奴揪着领子带走了。 剩下的秦小鱼面带忧色,“渊少爷,这镇子如此古怪,咱们住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安全。” “危险若要上门,住在哪里都一样。”拓跋渊对他笑了笑,“你也去歇着吧。” “喏。” 主屋,拓跋九歌进去之后便将门一关,走到内室打量起已在床上慵懒躺下的男人,“咱们今夜真住这儿?” “歌儿也害怕了?”拓跋渊声音带笑,目光朝她身上一睨,眼尾的线条似画般迤逦。 拓跋九歌鞋子一蹬爬上床,坐在一边,撑头盯着他:“怕倒是算不上,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坦白从宽啊!” “先休息。” 拓跋渊拉着她的小胳膊往自己的方向一带,拓跋九歌就扑到了他身上,再一侧身,便被他全然抱在怀中。 忽然靠这么近,拓跋九歌心跳微加速,抬首间额头摩挲过他精致的下颌,有被胡茬划过的微微粗粝感。从她这个角度可以近距离看到他漂亮的唇线、长睫鸦羽、那双眼眸只是半阖着,有淡淡细碎的光从眼缝中流转出来。 感受到她的注视,拓跋渊唇角微翘,轻轻在她小脑袋上揉了揉,“乖,睡一会儿,夜里可没时间休息。” 拓跋九歌迤逦心思去了一半,听到这话,晚上是不会太平咯? 厉寒衣与黑风等人搜寻完了之后都齐聚到了秋水院这里,当听到虎奴说那叔侄二人在房里睡大觉时,寒衣大少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 他们忙里忙外,那两人居然还睡得着觉?! “风哥,之前路上我就想问来说,你说另外那群人是什么来路啊?我瞅着他看那祸害也不太顺眼的样子。”李沛小声嘀咕着。 黑风嚼了口干粮,瞥了眼在对面坐着的厉寒衣等人,低声道:“甭管他们是谁,只要不是敌人就成。” “我这心里总是不安。”李沛咕哝着,“云田老说我昨晚看花了眼,但事后我想了又想,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我绝没看错……” 黑风面无表情的听着,将馕饼咬下一大口,用力嚼着,然后起身往主屋过去。 李沛紧张的看着他,那虎先生刚刚可发话了,让他们别去打扰拓跋渊二人休息。 “我有话想与渊少爷面谈。” 虎奴漠然看着他,未及开口,拓跋渊的声音从内传来,“让他进来吧。” 黑风一颔首,推门进去,径直往内室里过去。 抬眼就见男人坐在床上,小女孩趴在他腿上打着哈欠。 这画面略有冲击感,黑风愣了三秒,把头埋下去,直奔主题,“渊少爷,我想请问后续你有何安排?” “坐观其变。”拓跋渊淡淡道:“让你的人就地休息,日落之后不要离开秋水院,剩下的到了晚上便知。” “晚上?”黑风一脸疑惑,但也清楚拓跋渊估计没那好兴致给自己解惑,拱了拱手,将退下时还是没忍住,“渊少爷,云田他……” “他怎么了?” 黑风一抿唇,“没……没什么。” 目送黑风离开,拓跋九歌眼波一转,撑起身来,“小叔叔何不告诉他实情。” “说了也不会信,何必浪费口舌。” 拓跋渊轻笑着,他性子本就寡淡,旁人的性命也不怎么看在眼里。昨夜他已经提点过了,黑风不信,他自不会再说第二次。 “这黑风与你有恩怨,歌儿倒是不计较。” 拓跋九歌笑了笑,“他当初威胁我,我也报复回去了,算是两清。这家伙对兄弟讲义气,虽蠢了些被人当刀使,但本质倒也不坏。” 拓跋渊看了她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是夜,天色已沉。 因有拓跋渊的命令在,无人敢懈怠,也不敢入眠,防备着夜里出事。 厉寒衣那边除了他本人在屋内休息外,其他人也在院内驻守。 拓跋九歌叫上木头去往院子里走了一圈。 她离开之后,虎奴进了房中,脸色一反常态的凝重起来。 “主上,秦小鱼和云田身上的东西都是从那地方出来的,封印……打开了吗?” 拓跋渊嗯了声,微敛的眸叫人辩不清他此刻的神色,“只是没想到‘门’会开在这个地方。” “之前秦风被派来此地,属下也以为只是普通兽害,如今来看,全是因为‘门’在此处。”虎奴面有忧色,“以小小姐现在的实力,进入那地方怕还是太过危险吧……这次醒来的东西似有些不寻常。” “这些迟早她都要面对的。”拓跋渊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她以后定会恨我的……” “即便没有主上,小小姐还是会走上这条路,不过早晚。”虎奴反倒看的透些,他觉得自家主上有些当局者迷了,是因为真动了心的缘故吗?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第145章 是什么东西藏在黑暗里…… “九爷,你到底要干嘛?”木头盯着身边的小女孩。 拓跋九歌说是让他带着熟悉下地形,可一路上都在咬手指头,那模样分明是在打什么鬼主意,这会儿天色已黑,渊少爷吩咐过不要到处乱跑…… “木头,你觉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拓跋九歌蹲在地上,随手捡了根木棍比比划划,木头蹲下去看她在地上写的那些名字,秦风、秦小鱼、拓跋天月、云田…… 最后竟是拓跋渊! “哪里不对劲?” 拓跋九歌确认周围没人开口道:“秦小鱼和云田身上都有咸鱼味,要说云田是被秦小鱼算计的,那秦小鱼身上的诡异东西又是怎么来的呢?拓跋天月与他联手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你说的不是没道理。”木头点了点头,“开端是秦风被派来这儿剿除兽害,秦小鱼才有机会进入忘情院,正常人都不会和一个害死自己大哥的人合作吧?” “我觉得,这武原镇没准是一切的开端。”拓跋九歌皱紧眉。 四下静悄悄的,木头听到她这话后背有些发毛,忍不住又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你拉我出来就为说这个?为什么不与渊少爷商量。” 拓跋九歌嘴一撇,没有回答。她只是想找个人帮着一起整理下思绪罢了,人多眼杂,小饕餮又不好现身。 至于不和拓跋渊商量的原因是,她总觉得渊美人对发生的这一切似是早有预见…… 从昨夜的诡异大雾开始,他的行为和言语都透露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拓跋九歌站起身,用脚把地上的名字给蹭掉,背后汗毛忽然竖起,她回头就见一道身影立在不远处望着自己。 木头顺势看去,脸色也是一变。 秦小鱼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两个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胖子你是死的吗?”拓跋九歌在心里叫骂。 小饕餮这会儿也有点崩溃,“娘的,小爷也没察觉到他的气息啊!这小子太鬼了!” 拓跋九歌心头又是一沉,秦小鱼的身体里到底住着一个什么玩意儿?居然连小饕餮都感知不到他的气息。 “小鱼哥哥站在那里不出声,可把我们两个吓坏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刚来不久,白天睡得有些沉,出来透透气。”秦小鱼朝她二人走过来,木头身体绷紧,下意识的挡在了拓跋九歌身前。 忽然他的手被握住,垂眸就见拓跋九歌站在了自己身侧,掌心有些痒,却是女孩的指头在他手上悄悄比划。 ——放松。 拓跋渊就在院子里,若出了事情即刻就能赶到。 木头紧绷的身子这才松弛了些,但警惕之心从未松懈。 “这镇子古古怪怪,小鱼哥哥倒是沉得住气,居然还睡得着?”拓跋九歌笑望着他。 秦小鱼眼一眨,哀伤道:“我也不知为何到了此地反而心安了下来,许是有我大哥的亡魂庇佑吧。” 拓跋九歌笑了两声,去你姥姥的亡魂。 “去院中吧,夜深了这边边角角呆着让人害怕。” “好。”秦小鱼点头,见拓跋九歌二人未动,他笑了笑,转身率先离开。 拓跋九歌和木头走在他身后,路上,拓跋九歌在心里问起小饕餮。 “秦小鱼身上的咸鱼味没有了吗?” “没了!说来也奇怪,我就闻到过那么几次,他与拓跋天月野合之后这味儿就没了。” 拓跋九歌心下沉吟,拓跋天月和秦小鱼有一腿比他俩勾结更为奇怪,那女人除非生性放荡耐不住寂寞,否则为何要冒险在外边偷野男人,就不怕把自己一手好牌给打成稀烂? 除非,她是不得不从?又或者,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这样一推理,秦小鱼和拓跋天月之间的利益联盟,谁上谁下倒就清楚了。 夜色浓的似墨,院子里燃着几团火堆,仍显得不够亮堂。 拓跋九歌到场后,注意到气氛有些奇怪。 青松等人与黑风迎面站着,看样子像是起了什么冲突。 “几个意思?”拓跋九歌走了过去,望了二人一眼。 黑风对拓跋九歌仍没什么好感,哼了一声不说话,带着自己人退到一边去,倒是青松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来。 “没什么,不过口头上争执了几句罢了。” 拓跋九歌看了青松等人几眼,“你家烧鸡呢?” 青松眉梢抽了两下,反应过来‘烧鸡’说的是自家少主后面露古怪,“他在房内休息。” “呵,他倒是稳得住。” 拓跋九歌把连撇到另一边,眼睛微眯,朝黑风走了过去:“还有两个人呢?” “什么?”黑风皱眉盯着她。 “白天与你一道进来的共有十二个人,现在在场只有十人。”拓跋九歌脸一沉,“有两人不见了,难道你没发觉?!” 黑色脸色一变,回头一看,果真有两人不在了。 “薛峰薛曾兄弟两去哪儿了?” 其余人面面相觑,李沛紧跟摇头,“我不久前还看到他们两了的啊!” “不久前是多久?” “就是与那群家伙吵架时,他们两个就在我身后站着。” “青松,你们看到有人离开过吗?” “没有。”青松摇头,“天这么黑,谁看得到。” 黑风一咬牙,“那两个混蛋,都说了让他们别乱跑!” “我和其他兄弟出去找找……”李沛说着带人往外冲。 “等等……”拓跋九歌阻拦已晚,李沛三人已跑出院外。 他们身影一离开光源就像是黑暗吞没了一般,看不到一点影子,拓跋九歌心头咯噔一声,脑中出现个奇怪的念头,这天是不是黑的有些过分了? “啊——” 惨叫声骤然撕裂长空,若平地而起的惊雷乍响在人耳畔,惊起狂澜。 “是李沛他们的声音。”黑风脸色大变,就要跑出去查看情况。 拓跋九歌一把拽住他。 “放开!”黑风目呲欲裂,用尽全力竟是没挣脱对方那瘦小的胳膊,拓跋九歌的手像是焊铁一样,将他压制在原地。 “别出去!”拓跋九歌死死盯着外头,若有人细察,定能看到她脖子以下出现了一道诡异的纹路,像是刺青一般露着凶兽的一角。 “外面……有东西!” 寒意爬满背脊,黑风看着如墨般浓稠的院外,是什么东西藏在黑暗里……在对他们虎视眈眈? 第146章 渊少爷……人呢? 李沛三人的惨叫出现了刹那,就戛然而止。那声音像是被割喉前的鸡禽发出的最后哀鸣,被诡秘的黑暗斩的连呜咽都不剩。 黑暗像是活物,从院外慢慢渗透,往内不断蚕食。 不知是不是错觉,拓跋九歌觉得周围的火堆的光,在一点点变弱。 吱啦。 一道开门声响。 厉寒衣最先出来,他看着有些慌神的部下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少主,院子外……有东西。”青松屏息道,饶是他刚刚也被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两人离奇失踪,紧随出去的李沛三人也遭害,那院子外到底有什么? “东西?”厉寒衣极目朝外看去,眼中紫光一闪而过,片刻后他眉头也皱了起来,居然连他都看不穿这‘黑暗’。 “你看到了什么?!”黑风反握住拓跋九歌的手。 厉寒衣闻言走过去,目露怀疑,“你能看到院外?” 拓跋九歌没有理会他二人,脸色无比怪异,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忽然她抬起头,目光在人群里快速寻找了起来。 “秦小鱼呢?!”她声音有些尖利。 “不见了。”木头脸唰的一沉。 不好!拓跋九歌心头咯噔一声,生出剧烈的不详之感。她猛然想到什么,拉住木头就往主屋跑去。 动静这么大,为什么拓跋渊和虎奴都没现身?! 厉寒衣面具下的脸色微变,紧跟上去,走前吩咐自己部下:“全神戒备!” 黑风也顾不得那么多,抄起一个火把,追在几人后方。他一动身,其余外姓子也都跟上。 他动作稍慢,到时主屋门已敞开,拓跋九歌坐在凳子上,脸色阴晴不定。 黑风呼吸一滞,拿着火把在屋子里找了一圈,走出来时呼吸都有些憋闷。 “渊少爷……人呢?” 拓跋九歌不吭声,径直往外走,黑风追出去,揪住其领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我问你,拓跋渊人呢?!”黑风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滚犊子,别问我,不知道!!”拓跋九歌怒吼回去,火光下她一张脸也苍白若纸。 “黑风你把手放开。”木头作势要动手。 跟着黑风一起来的其余人,直接拦住他。 厉寒衣冷眼旁观,在看到拓跋九歌苍白的脸色之后眉头皱了一下,平时这小畜生嚣张跋扈,阴险狡诈的把天捅个窟窿也不怕,这会儿那男人不见,她就失魂落魄的像被遗弃的猫崽子似的。 脑中尘封已久的某些片段一闪而过,厉寒衣心头啐骂了一句,目光越发阴沉。 “妈的!”黑风骂了声,看着手上小女孩垂头丧气的样子,倒也狠不下手再做什么,将她往地上一丢,带着自己兄弟往外院去。 木头赤急白脸的怒视他们走远,从地上捡起火把,就要过去把拓跋九歌扶起来,但刚走近她就自己爬起来了,还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小脸抬起来时已不见了前一刻的六神无主。 “你是真不知道拓跋渊去了哪儿?”厉寒衣火上浇油道。 拓跋九歌抿了抿唇,没吭声,一开始她的确是有些乱了,但被黑风提着脖子拎起来甩了会儿倒还冷静了。 厉寒衣从未放弃打量她,见拓跋九歌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灰心丧气。 “看来没了那男人,你就半点本事都没了。” “这世间哪有永远的靠山,危险关头,他还不是抛弃你了?” 厉寒衣说着说着,见她有了动静,低头却见她抬头望着自己,眸若点漆,冷静中不减星光。 “你属八哥的吗?嘴这么碎。”拓跋九歌冷冰冰道。 厉寒衣额上青筋一冒,这小畜生还牙尖嘴利呢!不过……倒是恢复正常了,唇角的弧度扬到一半,又被他硬生生压了回去。 拓跋九歌不相信拓跋渊会抛弃自己,他和虎奴齐齐失踪应该是有原因的,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秦小鱼,那家伙是怎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还有……她之前在黑暗中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你先前到底看到了什么?”厉寒衣恰时问起。 “眼睛。”拓跋九歌开口道,她看到了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 足足十几双…… 厉寒衣脸色微沉,就要开口时,骚乱声紧随传来。 就见刚走不久的黑风等人跑了回来,在他们后方还有青松等部众。 火光闪烁间,拓跋九歌看到了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的‘东西’。 那是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 而那些眼睛的主人却是…… “云田!你们疯了吗?!” 黑风和青松等人围聚在主屋前,而紧追在后方的云田等人脚步一顿,他们停留的地方恰好是火光照耀不到的黑暗处,然而那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却是再也遮盖不住了。 咕咕咕咕…… 奇怪的声音响起,黑风的质问丝毫没起作用,拓跋九歌叫醒小饕餮借由它的神通增加自己的五感之力。 一幅诡异的画面撞入她视线内,黑暗中云田等人脸上都带着奇怪的笑容,嘴角不断咀嚼着什么,看着鲜血淋漓,喉头嗡嗡震动着那咕咕声正是从他们胸腔里发出来的。 他们盘踞在黑暗,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像是一头头饥肠辘辘的野兽。 拓跋九歌终于看清了他们嘴里在咀嚼着什么…… 一颗还挂着血丝的眼珠从云田嘴里漏了出来,骨碌骨碌从黑暗中滚落到火光足以照耀之地。 看到那颗眼珠之后,所有人脸色大变,有些外姓子甚至干呕了起来。 那分明是人的眼珠子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田他们是疯了吗?!” 有人崩溃大叫了起来。 “闭嘴!”女孩的声音破空而起,拓跋九歌点燃一道火纹阵图朝黑暗中抛去,火光照亮那血淋淋的场面,那里站着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一群食肉的恶鬼。 有人尖叫了起来。 拓跋九歌一巴掌甩在惊叫唤的那人脸上,厉声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把手上能点燃的都烧起来!” “你们没看到吗?那群家伙怕火!!” “可是……”有人颤颤巍巍的开口,指着握着火把的那几人,“火……好像快灭了……” 第147章 没人能保得住你! 是火光越来越弱? 还是黑暗越来越浓? 像是有人在耳根子处吹了口气,所有人皆感头皮发麻。 拓跋九歌顾不得那么多,赶紧把火纹阵图给点燃丢出去,顺势捎带上自己的外袍。 其余人也手忙脚乱的脱下外袍引火。 “让开!” 厉寒衣的声音骤然想起,他手上星力一现,一团团青色的火焰与他周身悬浮而起朝黑暗中射去,于众人前方五米处,燃起一道火墙。 黑暗中的云田等人发出声声惨叫,慌忙后退,咕咕声里还伴的磨牙的声响,眼神也愈发怨毒了起来。 拓跋九歌松了口气,厉寒衣的星图属性是火,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了。 “你们还有谁的星图属性是火?都把招使出来,别让火墙灭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拓跋九歌啐了口,关键时刻就没几个能派上用场了。 她人手一张火纹阵图丢了过去,“用星力点燃可以引火,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火纹阵图被发下去,外姓子慌忙争抢,相比起来青松等人倒还沉得住气一些。 厉寒衣朝她看了一眼,嘁了声,似有些嘲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小畜生还有干好事儿的时候? 黑风看她的眼神微微起变,敌意削减了许多。 拓跋九歌却是浑不在意,牢牢注视着前方。 火墙外,血红色的眼睛虎视眈眈。 “云田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受不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有火纹阵图在手,众人也稍微松了口气,像是握着一张保命符那般手攥的紧紧的,可没等他们有所缓冲,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再度出现。 “靠!那……那不是李沛吗?!!” “他们要做什么,啊!要做什么!!” 李沛……不!应该说李沛的上半身出现在视野之内,他的腰部已下齐齐失踪像是被什么可怖巨兽给撕碎了那般,而他剩下的半具残躯就这样被送到众人眼前。 一直躁动不安的云田等人忽然安静了,血红色的眼睛齐刷刷的朝拓跋九歌等人看来,脸上再度浮现出先前那种诡异又痴迷的笑来,然后他们的手伸向了李沛的尸体。 你一口我一口,血液肆流,他们面带痴迷,牙与肉吧唧吧唧的厮磨声像蚂蚁一般爬入人耳。 嘶—— 吧唧吧唧—— 这一幕刺激着人心,挑战着极限,一刹叫人觉得来到了地狱。 他们所见……是真实的吗? 黑风脸色煞白,拓跋渊的话再度浮现于耳畔。 云田已死! 云田已死!! 真正的云田已经死了,昨夜回来的是一个怪物!!根本不是真正的云田!! 此等情景之下,能稳住心神的寥寥无几,厉寒衣算一个,让他惊讶的是,拓跋九歌竟也保持着镇定,这小畜生的心境倒是够稳。 “以你们的修为,刚刚怎会被这群……家伙追赶?!”厉寒衣看向青松等人。 青松眼中惊震未消,感觉道:“主上,这群家伙太诡异了,我们将其中一人的头都砍断了但仍能活动!” “不止如此,他们还会相互吞噬,吞噬了之后身上的伤口便自动愈合!” “这天也黑的不正常,我们一陷入黑暗中就有种实力被限的感觉!” “的确有问题。”拓跋九歌开口道,“烧鸡,你的火焰越来越淡了……” 厉寒衣扭头一看,他布下的那道火墙果然在变小。 而黑暗像是长有触须的怪兽再朝他们逼近。 厉寒衣低头爆了句粗口,眼下这局面太诡异了,再不突围怕是很快就有人会承受不住发起疯。 “我受不了了!”外姓子中有人尖叫起来,身上星力闪烁,竟是用星技将火墙外一个‘人’强行拖了进来,引燃手中的火纹阵图,砸击在其面部。 被扯进来的那‘人’,不断惨叫,剧烈的挣扎,身上冒出青烟缕缕,很快就挺尸不动了,自他七窍里流出一堆蓝色的粘液。 “火可以杀他们!” “快把他们抓进来!!” 那几个外姓子疯了一般齐齐冲了出去。 “你们都冷静点!”黑风的阻拦声被他们抛在了脑后,这几个小子已被先前的场景吓破了胆,唯恐变成和云田等人一样的怪物。 “不对劲,我们快撤!”拓跋九歌注意到刚刚那‘人’被拖进来的时候,火墙出现了一个阙口,浓烈的黑雾涌了进来,遮挡住了光。 一群人不得不退入屋中,拓跋九歌眼疾手快把黑风一道拉了进来,而胜于那几个外姓子就没这么好运气了,黑雾涌来后不久,惨叫声就响起了。 方才那一刹,拓跋九歌想明白了什么,“快把屋子里的灯都点亮,不是火!是光!那群家伙还有黑雾畏光!” 基础火纹阵图根本没有那种杀伤力,刚刚那‘人’只是个诱饵,火墙打开一个阙口,就黑雾趁机钻进来,那‘人’死的蹊跷,只怕先前那外姓子是误打误撞用火光封住了其七窍,才让其身体里的东西被灭除了的。 外间撞门声不断,好在屋子不算大,很快就被火光盈满,撞门声渐渐也弱了下去,拓跋九歌听到了外间脚步退走的声音。 众人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余地。 昏黄光线下,拓跋九歌和厉寒衣面面相觑,他冷笑了一声,摘下面具狠狠丢在地上。 黑风整个人都懵了,来的时候一群人,而现在……他的那些兄弟死的死,活着的也都成了怪物…… 他痛苦的蜷缩在地上,狠狠揪着自己头发。 “接下来……该怎么办?” “距离天亮还有多久?”厉寒衣皱眉问道。 “应该还有两个时辰。” 青松眼睛一亮,“那咱们只要撑过这两个时辰是不是就好了?” 拓跋九歌看了一眼余下这堆人,冷冷开口:“你们就没想过,天亮了,那些黑雾却不散又该如何?” 一盆冷水浇灭了希望。 “雾会不会散我不知道。”厉寒衣紫眸睨向她,骤然出手,“我只知道,现在没人能保得住你!” 嘭—— 拓跋九歌被他掐住脖子,整个人撞在柱子上,一口老血都差点喷了出来。 “现在立刻,把帝王卵交出来!” “九爷!厉寒衣!” 木头还没冲上来,就被青松等人给扣住,一旁的黑风也是同样待遇。 拓跋九歌被掐住脖子,有些吊不上来气,心里怒骂:死烧鸡,还没过河就玩拆桥! “帝王卵在梦魇……之森,杀了我……你找不到……” “小畜生,你别逼我动真……” 厉寒衣威胁的话语还没说完,轰隆一声巨响,恍若天崩。 天崩没崩,拓跋九歌不知道,但脚下却是裂了。 他们所立之地骤然变成一片虚无黑暗,所有人朝下坠落,慌乱中她的脑袋像是撞到了什么,嗡的一声眩晕起来。 神智飘摇中,隐约间她似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在对话。 “门开了……” “那紫眼小子对小小姐……” “且留着……他还……” 第148章 这烧鸡,留不得了! “拓跋小九!” “你快醒醒,该死的……” 啪—— 迷迷糊糊间,拓跋九歌感觉自己的右脸被糊了一爪子,火辣辣的痛刺激的她神魂归位,睁开眼就见一张放大的‘猪’脸搁在跟前,吓得她条件反射就是不巴掌抽了过去。 “拓跋小九你个没良心的!”小饕餮从地上爬起来嗷嗷叫唤。 拓跋九歌敲了几下脑袋,嘴里咕哝:“怎么回事?”她不及察看情况,余光扫到边上还有个影子,心头一咯噔。 厉寒衣! 说是迟那是快,杀机在心头荡漾,她拿出玉骨鞭直接朝他脖子挥去,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这烧鸡削了再说! 鞭影破空声刚响,就要绕上其脖子之时,到底不醒的少年骤然睁开眼,紫意如电,一把擒住袭来的鞭子,用力一拽。 拓跋九歌被他迎面拽了过去,靠近的刹那,她眼中诡光一闪而过。 厉寒衣心头警兆大作,注意到拓跋九歌持鞭的乃是左手,电光火石间他偏头朝旁一避。 轰—— 女孩右手化拳,从他耳畔穿堂而过,拳风震的他面颊生疼。 二人后方被炸出一个深坑。 尘嚣激荡中,两人互搏的身影定格住了。 忽然,厉寒衣瞳孔一缩,看到拓跋九歌身后,“那是什么东西?!” 拓跋九歌心里咯噔一声。 小胖子! 小饕餮呲牙咧嘴的站在后边,神色严肃,“拓跋小九你快别和他打了!” 它声音颤颤像是压制着尖叫声,哧溜爬到了拓跋九歌的肩头,厉寒衣看清了它的模样之后,瞳色激荡的更加剧烈。 紧接着,厉寒衣也察觉到不对劲,没时间再去质问小饕餮是什么东西,他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这……是哪儿?”拓跋九歌愕然的看着四周。 最后的印象里,他们脚下的地面忽然消失,所有人坠入黑暗。 这儿难道是地底? 可是不对啊…… 眼前所见实在太过诡秘,拓跋九歌从未见过这般的景象,她仿佛是立在冰原上,有绚烂的极光从脚下的冰层中透射出来,映照着整个空间都无比绚烂。 而头顶上黑蒙蒙的一片,不似苍穹倒似在一个空旷的密室内,漆黑的天花板上倒挂着什么东西,但叫人看不真切罢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下传来,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出现在了冰层之下。 “靠!” 拓跋九歌一句粗口,像是有几千只蚂蚁在身上乱窜似的,麻痒恶心,她动作那叫个迅速,灵活一扭就窜到了厉寒衣的脖子上。 骤然被她骑在肩膀上,厉寒衣脑袋差点给压垮。 “拓跋九歌!” “少特么废话,快跑!”拓跋九歌揪住他鬓角猛摇,厉寒衣来不及把她甩下来,下方那群血红色眼睛已聚成一团朝他们脚下冰层撞了上来。 这回换厉寒衣脸色难看,他纵身一跃,下一刻方才所立之地就被撞出一个大窟窿。 “朝西跑!”小饕餮吓出了猪叫声。 极光绚丽的冰原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桀骜不逊的美少年肩上骑着小女孩,小女孩肩上趴着一只猪形星兽,若从上空处俯瞰的话,便能看到冰层下方,无数只血红色的眼睛汇成的巨大黑影追击在两人一兽的后方。 “小畜生你给我下来!” “闭嘴!蹄子迈开点,快快快,要给追上了!” “逃个屁,本少爷灭了……” 厉寒衣话还没说完,冰层龟裂的声音就从脚下传来。 轰—— 天摇地动般的的巨大声响伴随着颤动,他二人后方的冰层被撞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一道可怖的黑影从下方窜了出来,一跃到半空。 绚烂极光打在它身上,拓跋九歌这才看清其真面目,这玩意儿足有十几米长,就像是条巨型蜈蚣,那些血红色的眼睛全都长在它身上。 那蜈蚣跃至半空之后,就朝他们俯冲而来。 电光火石之际,拓跋九歌感觉到身下一阵热浪。 “青炎翼!” 厉寒衣背上忽生双翅,翱翔而起,躲开血眼蜈蚣的扑击。 紧张的气氛还没缓下去,厉寒衣就听到女孩兴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烧鸡以前我小看你了,你丫不是鸡,是大鸟啊!” 厉寒衣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栽下去,脸色无比难看,恨不能直接把拓跋九歌丢下去喂蜈蚣。 “从我脖子上滚下来!”他怒声道,声音微顿,“趴背上。” “哦。” 拓跋九歌乖乖爬到他背上去。 下方,那只血眼蜈蚣还在冰层下徘徊不断,似计算着破冰跃起将两人一兽吞下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刚不说要和这大家伙硬刚吗?这会儿跑天上来做什么?”拓跋九歌嘀咕道。 “滚。”厉寒衣给了她一记眼刀子。 拓跋九歌心里讥笑,让你装比,现在打脸了吧。 那血眼蜈蚣没露真容前,她虽不清楚其实力,但能让小饕餮嗷嗷叫逃命的绝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后那蜈蚣破冰而出时,拓跋九歌看了一眼,见其脑门上的兽核竟是诡异的黑色。 “那血眼蜈蚣到底什么实力?兽核怎么会是黑色?” “少说也是个星君,我们仨联手都打不过。”小饕餮骂骂咧咧道,“它身上还有一股子臭咸鱼味儿!” 又是咸鱼味儿! 拓跋九歌脸色难看,他们这是掉怪物老巢里来了啊? 厉寒衣听到背上一人一兽的对话,脸色几变,先前他看到小饕餮时就心惊不已,那小星兽他从未在拓跋九歌身边看到过,竟会口吐人语。 只有帝王级的星兽才能人言啊! 最奇怪的是,他压根没从小饕餮身上看到星兽兽核。 转瞬间,厉寒衣想到一种可能性。 冰原西侧是郁郁苍苍像是有大片森林陆地,冰层下的血眼蜈蚣似也知道再无进攻的可能,尾巴一摆,潜回了深处。 落地之后,拓跋九歌却没立刻从厉寒衣身上下来,玉骨鞭悄然缠绕在其脖子上,越勒越紧。 厉寒衣勾唇冷笑,“过河拆桥?” “与你学的,彼此彼此!” 小饕餮已经暴露,这烧鸡,留不得了! 第149章 脸哪有命重要 “杀了我,就凭你一个人,活得下去吗?”厉寒衣冷笑,绷紧的背脊竟是放松了下去,像是笃定了身后的小女孩不会出手。 女孩儿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拓跋九歌磨着银牙收回鞭子,从他背上跳下去。 厉寒衣摩挲了下脖颈,偏头审视了她一会儿,目光落在其肩头的小饕餮身上时变得无比热忱。 “契灵之术……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原来帝王卵一直在你身上,还被契约成了灵宠。” 拓跋九歌笑而不语,目光逐渐冰冷。 “契灵之术早已失传,你做什么白日梦?” “别狡辩了。”厉寒衣笃定冷笑,“你能糊弄的了风君白,不代表能糊弄的了我。” 拓跋九歌心里的杀意有增无减,小饕餮呲牙咧嘴的瞪着厉寒衣,一幅时刻准备咬人的样子。 反观厉寒衣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出乎拓跋九歌和小饕餮预料的是,他并未有任何出格的动作,掸了掸衣袍,就往林深处走。 拓跋九歌惊疑不定。 “还不走?”厉寒衣回头看了她一眼,俊朗的面容上一片风平浪静。 拓跋九歌这才咬牙跟上。 此刻他们所处在一片黑漆漆的林中,天地间有萤火在幽幽漂浮,周遭的树木光秃秃的没有枝叶,树干直愣愣的冲入天际,拓跋九歌注意到那些树干有些奇怪,隐约反射着一些金属的光芒。 “你干嘛不躲到灵兽圈里,被那死烧鸡抓到个现行。” “小爷进得去就好了!这鬼地方莫名其妙的,你一掉进来小爷就从灵兽圈里被弹出来了。” 拓跋九歌磨牙,“也不知木头和黑风掉哪儿去了……” 还有美人渊和虎叔,她紧抿着唇,他们两个离奇消失会不会也是掉到了这地方来? “这鬼地方到底是哪儿?” 厉寒衣听到后方一人一兽的咕哝声,表情有几分怪异,回头冷冰冰道:“这里是秘境。” “你怎么知道?” “只有秘境中的怪物兽核才是黑色的。”厉寒衣眉头一皱,“这都不知道,拓跋渊难道没告诉过你?” 拓跋九歌撇嘴,她的那些理论知识大多都是看书看来的,千机锁内杂书众多,但关于秘境的几乎没有。 “与你一起的那群人之所以变得不人不鬼,应该是着了秘境中怪物的道,但也奇怪,秘境中的生物从未有过跑出‘门’外的先例。” “门?” “就是入口,当世秘境众多,但入口的‘门’大多都是固定的,少有会移动的存在。这武原镇之所以会变得如此怪异,只怕是秘境的‘门’位移到了此处。” 拓跋九歌眼睛猛地一亮,看他的视线也灼热了起来。 “紫眼烧鸡,咱们合作吧。” 厉寒衣瞥向她,冷呵了声,满脸嘲讽。 “你要不要脸?”不久前还与他冷兵相见,不死不休,这会儿腆着脸来求合作了? “脸是什么东西?”拓跋九歌笑眯眯的朝他靠近,“你瞅这地方鬼迷日眼、危机四伏的,咱们的个人恩怨暂且放到一边,精诚合作先活下去才是紧要的不是?” “就你那点三脚猫的本事,与其说是合作,倒不如说是给我自己添累赘。”厉寒衣说着,眼睛却瞥到小饕餮的身上。“这世上,傻子才做亏本的买卖……” 拓跋九歌适时发挥了卖友求荣的长处,把小饕餮往身前一拉,“咱们之前的条件依旧有效啊,你保护我安危,我给你帝王卵的消息……我若死了,它也活不了,想来你想要的总不会是一具尸体吧?” 不等厉寒衣说话,小饕餮悲愤交加的瞪着她,“拓跋小九你丫就这么把小爷给卖了?” 拓跋九歌在它的肥屁股上拧了一把,使了个眼色。 蠢货,非常时期当然得非常手段了! 厉寒衣抱着手臂,冷冷看着她俩挤眉弄眼,眼里嘲色愈重,“之前不是矢口否认吗?这会儿怎就招了?” “哇——烧鸡哥哥,你非得这么狠心对待一个小女孩吗?” 拓跋九歌变脸的速度那叫一个快,抱住他的大腿就是嚎,眼泪鼻涕说来就来。 厉寒衣头皮都麻了,抬脚抖了好几下愣是没把她丢下去,气急败坏道:“拓跋九歌,你不要脸!” “脸哪有命重要……呜呜呜……” “给我下来!” “不要!” 厉寒衣磨牙:“我答应你便是!!” 呲溜~拓跋九歌没有半点留恋从他大腿上下来,嘴皮子翻的贼利索:“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太监才反悔!” 厉寒衣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的冒,黑着张脸就往前走,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恬不知耻的小女孩? 也罢,那头猪形星兽若真是从帝王卵里出来的话,这小畜生活下去的价值倒的确比死了要有用多了。 “跟上,走散了你死了也活该。”厉寒衣瞥了她一眼,语气恶劣。 “好叻。”拓跋九歌捧着一张笑脸,眼神却没啥温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死烧鸡,小爷暂且让你嚣张。 一大一小,各怀鬼胎,并肩前行。 这片铁木林模样诡异,看不出一点走兽生机存在的迹象。 沿途,厉寒衣除了注意着周围动静之外,目光就没从小饕餮身上挪开过。 “死烧鸡,你老盯着小爷作甚?!”小胖子呲着牙口,总觉得厉寒衣在打自己一身五花膘的主意。 厉寒衣阴沉一笑:“小畜生养小畜生,这头猪叫什么?” 拓跋九歌心道:小爷要是畜生你丫就是鸡禽! 心里骂的凶,嘴上却不能说,她假笑道:“它叫小胖子,如你所言乃是一头变异的袖珍猪,除了能吃其他啥本事没有。” 厉寒衣狐疑的打量了一圈小胖子,帝王卵中里封印着的怎么可能是头猪? 不过这头胖的连脖子都很含蓄的小星兽的确和那些上古凶兽都对不上号,说是猪的近亲,倒也靠谱…… 小胖子敢怒不敢言,它堂堂纯血饕餮竟和猪沾亲带故起来了! 这一路都算平静,忽有锣鼓唢呐声传入耳中,厉寒衣和拓跋九歌齐齐一震,前方的铁木林不知何时变得稀疏起来,一座城池若隐若现…… 第150章 她的欲望……就是和那男人成亲? 锣鼓声沸反盈天,自城内飘散出来。 拓跋九歌看着城门口石碑上刻着的硕大两字——镜城。 城门不见边际将前路封死,回头一看,来时的路也已断绝,全成了密密麻麻的铁树。 这是逼着他们进城啊? 拓跋九歌看了眼身旁,厉寒衣却是一脸平静,见怪不怪的样子。 “秘境中真真假假,变幻不定,以后你闯的秘境多了,便知道了。”厉寒衣淡淡道。 拓跋九歌哦了一声,将小饕餮抱在怀里,“那进城吧。” …… 暗无天日的世界中,一片片铁木林张牙舞爪的倒塌,尘嚣激荡,然而天地间依旧是一片死寂。 “不在这里……” 男人温润的身影格格不入的行走在其间,他浑身上下蒙着淡淡的光,旁侧立着一个高大如熊的男人,披荆斩棘将前路的障碍尽数荡平。 “你在找谁?咯咯咯~~是那个小丫头?还是奴家呢?”诡异的笑声在苍茫天地间响起,那是个女人的声音,说不出的妖异妩媚。 拓跋渊没有理会女人的声音,侧身朝另一边走去,又是大片铁木林倒下。 女人尖叫了起来,声音变得恶毒尖利,“你是找不到她的!叛徒!你这个该死的叛徒!!” “呱噪。”拓跋渊眉头微蹙,朝上看了一眼,黑蒙蒙的天上传来一声闷哼,女人的声音消失不见。 拓跋渊的眼底深处,一道诡异的图案消失不见,脸上的寒色也浓了几分。 “主上,都怪属下大意,‘门’打开时被那家伙钻了空了,现在小小姐也不知被位移到了什么地方。”虎奴一脸愧疚。 “怪不得你,这次来的是十二王族中的鲛魅,瞬移与织梦魅术本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拓跋渊沉吟道:“好在我们提前进来已毁了大半布置,只要歌儿不被梦境所骗,应该能撑到进入中枢秘殿。” 虎奴颔首,但仍不放心,“主上还是别妄动荒力了,属下实在是担心你的身体。” 拓跋渊脸上露出几分自嘲之色,“在这秘境里我身上的封印也比在外间强横许多,便是我想动也难控制自如啊……”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歌儿。” …… 秘境之中,真假难辨。 拓跋九歌看着眼前满满人间烟火气的场景还是有些混乱,街上的人都穿着奇怪的服饰,红绸高挂,锣鼓震天。 拓跋九歌和厉寒衣进城之后就被人流推攘着给挤进了一个府邸。 院子里摆着十来桌宴席,宾客满座,个个脸上都带着喜气。 “今儿城主大喜,迎夫婿进门,大家都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拓跋九歌和厉寒衣站在旁边,像是被硬塞入画面中的旁观者。 “几个意思?”拓跋九歌小声冲旁边问道,“这些人是真是假?” “我哪知道。”厉寒衣脸色凝重。 小饕餮趴在拓跋九歌肩膀上,眼睛左右乱转着,一脸痛苦之色,“咱们快走吧,这地儿实在太臭了。” “嗯?” “到处都是咸鱼味啊!” 拓跋九歌听到这话心里一激灵,对面那些吃菜喝酒的人动作忽然顿住,齐刷刷的朝他们三儿看过来,一个个笑容诡异。 “吉时已到,送入洞房——” 像是从远古飘来的咿呀昆调,眼前的场景再度生变,宾客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满满红烛鸳鸯、龙凤呈祥的喜房。 拓跋九歌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变成了红色喜服,旁边厉寒衣也是一幅新郎官儿的打扮。 “靠!”她没忍住爆了个粗口,这秘境是什么奇葩重口味,居然把她和厉寒衣送入洞房了。 “你骂个屁,要骂人也是我骂好吧!”厉寒衣俊脸也是一阵扭曲。 拓跋九歌调头想走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压根动不了,屋子里走出一个白脸尖腮的老嬷嬷,但却像看不到他二人一般,尖着嗓子道:“新人入洞房。” 门吱啦声从外打开。 一道修长的身影走进屋内,红衣如血,鸦羽长睫下那双眸子温柔而坚定,如星辰般璀亮,本是尔雅清致画中人,大红喜服加身后更似九天谪仙坠凡尘,让人迫不及待的想看那张容颜沾染红尘欲念的样子。 “小……小叔叔!!” 拓跋九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穿着喜袍的新郎官儿,可不就是她的渊美人吗? 厉寒衣在旁边一脸古怪。 却见拓跋渊的目光径直落在拓跋九歌身上,笑容如沐春风,大步朝她走来。 “歌儿。”他伸出了手。 拓跋九歌失神的看着他,下意识把手递了过去。 厉寒衣眼睛一瞪,张嘴想要提醒她,却喊了半天,发现拓跋九歌全然听不到他说话一般。 只能眼睁睁看着拓跋九歌被拓跋渊拉走,而小饕餮在后边生拉硬拽都没能阻止她的步伐,直接被一股力量强制性的送出了画面。 “我靠,拓跋小九着魔了啊!”小饕餮气的呲牙咧嘴。 “你居然还能动?”厉寒衣眉头一皱,他和拓跋九歌都被秘境的力量束缚着不能动弹,但这小胖子却没被影响。 “那是,本小爷可是堂堂……”小胖子屁股刚撅起来赶紧放下,差点就自己把自己卖了。“少说废话,眼下怎么办……” “这应该是根据人心魔和欲望所起的幻境,只有自己堪破才能脱离……”厉寒衣俊眉一皱,表情却越发古怪,“她的欲望……就是和那男人成亲?” “咳……”小饕餮这会儿都觉得尴尬,拓跋九歌的大不敬之想法,它可是一清二楚。 颅内高潮是一回事,被具象化放在别人眼前是另一回事,小饕餮真心感到丢人! 拓跋九歌你还是个五个月零十一年的宝宝啊,这么早熟真的好吗? 这时,被拓跋渊牵到桌子旁坐下的小女孩忽然发出一声惊天巨吼。 那个白脸尖腮的老嬷嬷手捧着合卺酒而来,刚递过去就被她一巴掌给打翻。 厉寒衣和小饕餮心头一喜,难道她看穿幻境了? “喝什么酒,你哪儿凉快滚哪儿去!小叔叔,咱们快些进入正题吧,来来来,我替你宽衣……” 厉寒衣:“???” 小饕餮:“……”蹄太小,脸太大,遮不住怎么办? 第151章 歌儿想与我一辈子在一起? 拓跋九歌眉开眼笑的看着近前的大美人,整个人像个八爪鱼似的缠在其身上,两只爪子就没老实过,脸刚摸完就袭胸,嘴里不停咕哝着:“赚了……赚了……” 站在后边的老嬷嬷一成不变的死鱼脸都起了变化,嘴角有几分抽搐的痕迹。 “你还不走?准备看我们洞房吗?”拓跋九歌回头一脸不爽的瞪着她。 老嬷嬷嘴一抽,退出了房门外。 拓跋九歌乐呵呵的看着自己身下的美人渊,忍不住感慨:“人比花娇啊,小叔叔的这张脸是真绝色……” “歌儿喜欢?” “那当然!” “歌儿想与我一辈子在一起?” “自然。” “那歌儿答应我,留下来可好?” 在不远处被迫成为观众的厉寒衣和小饕餮这会儿都露出紧张之色。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呸……这小畜生真的是……”厉寒衣觉得用不要脸来形容拓跋九歌,都是侮辱‘不要脸’这仨字儿! “歌儿?”拓跋渊催促着她的答案。 这一次拓跋九歌却没一口应下,她笑眯眯的盯着眼前这张俊脸,“小叔叔话好多啊,今天不是我们的良辰美景吗?只聊天的话岂不辜负了好时辰……” “那歌儿是想……” “洞房啊!!” 拓跋渊看了她一会儿,笑容一如既往,“好啊……” 拓跋九歌动作没有一点含糊,对着他的衣襟一扯,胸膛便露了出来,肌如白瓷,棱角分明的流线型肌肉,每一寸每一毫都是那么引人入胜。 她手指抚上其脖颈一点点下滑,眼神里满满都是痴迷之色。 …… 厉寒衣快要看不下去了,咬牙切齿道:“快点让她死吧!” 什么约定、什么帝王卵他都懒得要了,那头小孽畜的行为简直了! 小饕餮绝望的哀嚎,“命都要骚没了,拓跋小九你清醒点啊!” …… 在美色中沉沦的拓跋九歌,眼波微微一动,留恋无比的在拓跋渊的胸口上摸来摸去。 “真好。” “嗯?”拓跋渊疑惑的看着她。 拓跋九歌叹了口气,“我家小叔叔平日小气的很,最多就给摸摸小手,若真能如你这般豪放,我睡觉都得笑醒。” 拓跋渊的表情微微起变,“歌儿说什么胡话呢,我不就是你的小叔叔吗?” “是啊,你与他长得一模一样。”拓跋九歌笑着叹气,“可假的就是假的。” 声音落下的刹那,她的右手恰好落在对方心脏的位置,破苍戒光芒一闪,骤然用力,她的手臂如一根钢刺直接洞穿其胸膛。 “咦?”拓跋九歌眉梢一挑,她的手已穿过了其胸膛,但却没有血花四溅的场景感觉也不像真的洞穿了人体,倒像是戳破一个纸片那般轻而易举。 被她洞穿的‘拓跋渊’表情顿时变得扭曲起来,“你不是很爱他吗?为什么对着他的脸还是能狠下毒手?” “你一个假货屁话还挺多的。” “你究竟什么时候看穿的,我明明……” “从一开始你就失误了啊。”拓跋九歌叹着气,手上却没半点留情,拔出拳头直接朝那张脸轰了过去。 下一刻,她身下的‘男人’就化成一团黑雾直接消失不见。 “啧。”拓跋九歌嘴一撇,咕哝道:“蠢材,我家小叔叔要是有这么好推倒就好了呢……”这假货的样貌和身材都模仿的极像,可是最重要的特征却没了。 渊美人的下颌至胸膛哪有那么白净?他身上的诡异阵图……就像是活的一样,这一点最为重要,但这假货居然给漏了! 拓跋九歌跳下桌子,屋中的一角忽然亮了起来,一直被黑暗包裹着的小饕餮和厉寒衣露出真容来。 一人一兽看她的眼神都无比怪异。 “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怪不好意思的。”拓跋九歌一脸腼腆。 呸!厉寒衣真想唾其厚颜,自觉朝后退了几步,与其拉开了点距离。 小饕餮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嘴里咕哝着:骚不过、骚不过…… 拓跋九歌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还是有点亏了……刚刚应该亲两口再动手的……” 小饕餮捂着脸,谁来把她带走,它不要这样厚颜无耻的主人! 拓跋九歌正想过去把小饕餮拎起来,忽然身体不能动了,身处的场景猛地一变,大红喜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座冷冰冰的宫阙。 她分明看到,厉寒衣的身体一刹变得紧绷起来。 嘭—— 宫殿门被撞开,一个身着华服贵不可言的女人大步走了进来,黄金面具遮住了她的容貌,唯有两双寒星般的眼眸露在外间,透着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 在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将士手上押解着一位老妇。 厉寒衣看到女人出现后,身体便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拓跋九歌在他后方看不见其神色,但明显感觉到他现在是在害怕。 “不好!这是针对烧鸡的心魔幻境!”小饕餮喊道。 拓跋九歌呼唤其名字,但对方没有一点反应。 啪! 带着黄金面具的女人站在厉寒衣的身前,二话不说朝其脸上甩了一巴掌。 “废物!” 厉寒衣的脸偏向一旁,身体的颤抖却从未停止。 女人眼中没有一点温度,只有无尽的厌恶与失望,又是一脚直接将他踹倒在地上。 拓跋九歌眉头不禁一皱,紧接着她看到,被踹到在地的厉寒衣身体不断缩小变幻成了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 这是……烧鸡小时候的记忆? 拓跋九歌微微皱眉。 厉寒衣的真实来历是个迷,拓跋九歌一直以为他背景显赫,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如今他小时候也很凄惨嘛。 女人对厉寒衣的殴打未有停止,变为小孩的厉寒衣像一只绝望的小兽蜷缩在地上,不断哭泣求饶。 “把人拖上来!” 那个老夫人被按在了厉寒衣的面前,一直呈自我保护状的小男孩忽然震住了。 女人冷冷看着他:“没人能庇佑你一辈子,你若再这样脆弱无能下去,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重视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吧!这一次是你任务失败的教训!” “把她的手砍了!” “不!!” 侍卫手起刀落,砍下了老夫人的手直接塞进了厉寒衣的怀里。 他瑟瑟发抖,如被逼入死角的小兽,对着女人大喊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伤害厉婆婆!” “母亲!母亲!!” 淡定看戏的拓跋九歌眼神有了第一次的晃动,这个女人……是厉寒衣的母亲?! 第152章 你与她之间,只能活一人! 厉寒衣的噩梦还未结束。 场景再度一变,厉寒衣出现在了地牢中,他茫然看着周围。 地牢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独臂老妇人拎着食盒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厉婆婆!” 厉寒衣欢喜不已的迎上去,看到老妇人空荡荡的左臂时,再度泪湿衣襟。 “少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你受罪了,主上对你实在太狠心了……” 厉寒衣面有黯然,接过老妇人递去的饭菜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拓跋九歌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想起了在萧山院时,她与婆婆也是这般相依为命,目光一时柔和了几分。 喀嚓—— 碎碗声起惊变生,厉寒衣半跪在地,掐着脖子不断呕吐,饭碗打碎,一地残羹冷炙。 他痛苦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身前老人,“厉……婆婆……” “少主每次你任务失败,受折磨的都是我。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老妇人的脸上满是疯魔与绝望。 “我会给你个痛快的,主上说了,只要你死了,她就不会再折磨我了……” 厉寒衣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而那个带着黄金面具的女人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牢房外,冷冷看着这一幕。 “你与她之间,只能活一人!” 寒刀反射着冷光,朝厉寒衣的心口刺去,电光火石之间,他一把握住刀刃,老夫人泪眼婆娑却又狰狞的看着他。 “少主求求你,去死吧!你死了我,所有人都解脱了!” “老奴真的撑不下去了!” “你活着只会让旁人受罪而已啊……” 厉寒衣握刀的力度一点点松弛,老人的话不对击溃着他的内心。 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靠!”拓跋九歌看的实在忍不下去了,“厉寒衣你给我清醒一点,这是幻境!不是真实的!” “他听不到的,这小子已经完全沉入幻境中了!” “你不是能动吗?冲过去把那小子打醒啊!!”拓跋九歌大喊道,小饕餮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试着朝前冲撞,可每一次都被一道无形的墙壁给击了回来。 而幻境之中,那个带着黄金面具的女人目光微挪,落在拓跋九歌和小饕餮的身上,似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拓跋九歌咬牙切齿,眼看着那刀尖已没入厉寒衣心口半寸有余了,要来不及了!! 她情急之下疯狂运转星力,不知触动了什么地方,左手的千机锁内忽然震动了起来。 啊—— 拓跋九歌听到了一声尖厉的叫声,抬头就见那戴着黄金面具的女人恐惧的看着她,或者说看着她的左手! 与之同时,束缚着她周身的那股力量也消失了。 拓跋九歌不敢耽误,冲入厉寒衣的幻境中,一脚将那个老妇人给踹开,转头就见厉寒衣的眼瞳里缭绕着一股黑气,几乎要将眼白全给覆盖了,她二话不说狠狠一巴掌扇在其的脸上。 “紫眼烧鸡!醒过来!” 那老妇人心有不甘还要扑过来,厉寒衣只要没醒来,这幻境就不会破解!而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女人虽一直没有动作,但却在虎视眈眈。 “小胖子拦住她们!” 厉寒衣这会儿完全没了反应,直愣愣的挺尸在地上,手上还拿着那把刀要往自己心口扎。 拓跋九歌顾不得那么多,只能一手握着刀刃与他较力,防止这货把自己扎死,另一只手连甩两个巴掌在他脸上。 厉寒衣眼中攀升的黑气忽然一滞,握刀扎自己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拓跋九歌精神大振,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十来个巴掌狠狠往他脸上招呼。 “疼……”一声低喃从他嘴里传出来。 “疼就对了!”拓跋九歌大喜,果然还是暴力有用,她脑中灵光一闪,骤然想到个法子,“老子这可是为了救你,不是借机报复!” 她掏出一张火纹阵图点燃了就往他两腿之间一拍。 小饕餮一次次把冲撞过来的老妇人拍开,趁机回头看了眼,哈~乐了~ 一把大火撕裂了厉寒衣眼前的黑暗,将他从无边无际的梦魇中拉扯了回来,最先映入眼眶的是那张满含关切的小脸。 他像是在无边荒野中茫茫前行的囚徒,将要堕入深渊之际,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厉寒衣不曾想,将自己从黑暗中拯救出来的……竟会是她! “可算是醒了……”拓跋九歌松了口气,坐回地上。 厉寒衣有些怔愡,仍未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翁动了下鼻翼,闻到了一股焦糊味,两腿之间某处有一种熟悉烧灼感。 厉寒衣视线朝下一滑。 “靠!!!!” 愤怒的咆哮几乎要穿透秘境。 须臾过后,一个诡异的场景出现在秘境中。 小女孩背上挂着一头猪形小星兽,夺命狂奔,抱头鼠窜。 “小畜生你给我站住,我打不死你!!” “烧鸡你个没良心的,老子刚救了你!” “让我抓住你就完了——” “臭不要脸,早知道让你去死好了!!” 拓跋九歌跑得气喘吁吁,听到后面忽然没声儿了,回头一瞧,乐的嘿嘿大笑。 少年双腿发抖,捂着小腹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直冒,一张俊脸煞白煞白的。 她背手走过去,撇嘴道:“报应来了吧,哪有你这样对救命恩人喊打喊杀的?” 厉寒衣咬牙切齿瞪着她,想站起来,嘶——胯下扯的痛。 拓跋九歌见他脸色着实不好,哟了一声,“不会真给你烧糊了吧?” 这家伙醒了后救火挺及时的呀? 小饕餮肚子都快笑破了,要不是厉寒衣吃人的视线太过猛烈,它估计已经开始满地打滚了。 “啧啧,看来我又做了一桩善事儿。”某人不知死活的说起风凉话。 厉寒衣疼得头皮发麻,看她的眼神像锥子一样,“你说什么?!” “就你这脾气以后谁嫁给你谁倒霉,我提前帮你永绝后患,咔嚓!这是为民除害啊~” 厉寒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闪过一抹妖异的紫光,下眼睑处的两点泪痣姝丽动人,他速度快到叫个惊人,一把揪住拓跋九歌的领子,把她拽到自己近前,恶狠狠道: “要真成了那样,你第一个跑不了!!” 第153章 谁还稀罕看你那二两烧焦肉不成? 拓跋九歌被厉寒衣的‘豪言壮语’吓得一激灵,好在这位烧鸡少爷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将她往旁边一丢,捂着小腹沉浸在真实蛋痛之中。 “拿去。”她从千机锁里找出一瓶伤药丢了过去,见厉寒衣还死瞪着自己,声音一尖,“怎么着,还要我给你上药啊?!” 厉寒衣嘴角一抽,“你想得美。” 拓跋九歌翻了个白眼,谁还稀罕看你那二两烧焦肉不成? 厉寒衣背过身抖抖索索的给自己上药,拓跋九歌打量起周围,幻境破灭之后,镜城中出现的一切人和物都就消失不见了,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铁木林中。 经历这两次幻境,拓跋九歌还是有些收获,这秘境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第一次她幻境中出现的白脸老妪以及厉寒衣幻境中戴面具的女人,都表现出一些自主意识。 厉寒衣差点嗝屁之时,她千机锁里传来了一股奇怪的力量,那戴面具的女人看她的样子也像见着鬼了似的。 拓跋九歌心念一动,一根通体晶莹的阵笔就出现在了手中,帮她破开束缚的那股力量是从这阵笔上传来的。 这阵笔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其材料的来源,乃是拓跋渊亲自涉险从阴风谷内帮她取出来的,到底什么来历,她也说不清。 但这阵笔居然能压制秘境中的怪物? 听到后面有动静,拓跋九歌赶紧将阵笔放回千机锁内,起身回眸看去。 厉寒衣上了药后,脸色已恢复如常,他不知从哪儿找了身衣服换上,避免了胯下生风的窘境,目光与拓跋九歌对视时,莫名闪烁了两下,他神色略有不自然,视线也撇开了些许。 “接下来怎么走?”拓跋九歌指着前方分岔的两条路。 这秘境的意思似乎是要将他们给分开啊? “分开走太过危险,还是一起吧。”厉寒衣皱眉道,语气不太自然。 拓跋九歌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是错觉吗?她怎么觉得同患难了一遭,这烧鸡对自己的语气要好了很多呢? “我上次给你的兽核还在吗?”她忽然开口。 厉寒衣狐疑的看着她,“在,怎么?” “给我。” 厉寒衣脸色一瞬又有些不好,当初拓跋九歌将兽核给他时义正言辞的说里面拘着一缕帝王卵的气息,这一茬他之前还没想起,但现在看那兽核里的气息与她身上的小胖子压根没半点相似。 这小畜生简直谎话连天! 厉寒衣拿出兽核却没直接还给她,越看越觉得里面盘踞的灰气诡异,脸色阴晴不定,“你当初将这兽核给我到底打着什么鬼主意?” “也没什么,只是个小礼物罢了,你若实在喜欢就留着吧。” 信你才有鬼!厉寒衣一脸厌恶的将兽核丢过去。 拓跋九歌接过兽核把玩,心里咕哝:这烧鸡还是单纯,葡萄当初都没他这么好骗,说起来这货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容易掉以轻心的,但之前在幻境里却轻而易举的上当了…… 如果说这小子经历的幻境是心魔,那也就是说之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被最信任重视的人所背叛,最后……是他亲手杀了那位厉婆婆吗? 以至于这事成了心魔? 他着了道一半自身原因,另一半或许是兽核内月晦之力的作用吧?要换在外间,拓跋九歌巴不得看这小子继续吃亏,但现在既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还是勉为其难把月晦之力收回来吧,省的作死到自个儿身上。 厉寒衣一直留神着她的动作,却见她将兽核抛来抛去,转眼里面的灰气就变作了金光闪闪。 “拿着。”拓跋九歌将兽核重新抛给了他。 兽核入手温暖,里面淡淡的金光拥有一种怪异的渗透力,只是握着便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厉寒衣眼露狐疑,不知拓跋九歌动了什么手脚,叫这兽核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这兽核只是暂时借给你的,从秘境中出去后就还给我。”拓跋九歌瞪眼道,“现在走哪条路,你去选!” “可笑,你这兽核还是什么宝贝不成?”厉寒衣冷哼。 拓跋九歌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快点。” 厉寒衣握着兽核朝前走了几步,他本是准备选择左边那条路,但脚刚刚迈出去,手上不知怎么一滑,那枚兽核掉了下去骨碌骨碌朝另一边滚了过去。 拓跋九歌眼波一动,“看来该走右边。” 厉寒衣看着这一幕,没由来的感到诡异…… 拓跋九歌细数这一路走来除了一开始遇到的那条血眼蜈蚣外,便是镜城里的一遭最为凶险。 前路莽莽不知通往哪里。 木头和黑风下落不明,拓跋渊和虎奴也不知所踪,如果渊美人也在秘境中的话,是不是也如她现在这般,在寻找着彼此呢? 心思沉浮间,拓跋九歌听到前方传来了厮杀声。 她打了个激灵与厉寒衣加快了步伐,朝前奔去,那声音听着好像是木头他们的?! 遮眼的铁木林渐少,不远处三道影子苦苦支撑,在他们身周还围着一群人影,这些人周身黑气缭绕,眼睛猩红。 其中有几人拓跋九歌看着极为眼熟,正是在武原镇上被怪物附体的外姓子。 而被包围着的三人正是木头、黑风和青松! “厉寒衣!”拓跋九歌朝旁喊了一声。 两人皆再无保留,杀入战局之中。 木头听到女孩儿熟悉的声音,精神一震,下一刻青色烈焰席卷而至。 “凤火焚城!” 厉寒衣星技一出,燃起青火高强,将要扑上来的血眼人隔绝在外。 拓跋九歌身上星光璀璨,“月瘴!”灰色雾气席卷开来,火墙这一边血眼人的动作一顿,她玉骨鞭一挥,众人齐心协力,将所有血眼人轰至火墙之外。 “九爷!” “少主!” “你们没事吧?”拓跋九歌抓紧时间问了句。 木头和黑风身上都挂了彩,但好在没伤在致命处,拓跋九歌丢了一瓶丹药过去,“尽快恢复。” 另一头,青松的状况却不太好,他双眼猩红,“少主,咱们弟兄都……” 厉寒衣抿唇未语,目光却无比森寒。 忽然,火墙外的血眼人都停下了进攻,分作两排,一道人影从后走了过来。 拓跋九歌瞳孔一缩,“秦小鱼!!” 第154章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站在一群血眼人前方的正是秦小鱼,他看上去与常人无异,越是这般越显得诡异。 厉寒衣记得这个病秧子,在忘情院的时他就留意过此人,但没想到他竟会和秘境中的怪物有关。 “你们两个明明是仇人却可以携手合作,拓跋九歌你真叫我意外。”秦小鱼眯眼笑着,“单论耍手段的话,拓跋天月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夸奖就不必了,现在大家底牌都亮出来了,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拓跋九歌看到秦小鱼后反而镇静下来了,气定神闲道:“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跑秦小鱼身上的?” “比你到拓跋府更早。” 拓跋九歌眼波微动,“这么说,该是你主动找上拓跋天月合作的了?呵,还真是小看了你啊。” 原本以为真是条小鱼,结果是头大鳄。 “算是互取所需吧,为了把你和拓跋渊引到这里来我可是费了好大的苦心。”秦小鱼脸上的笑容有些怪异。 拓跋九歌心头一突,“为什么?” 现在的秦小鱼是来自秘境中的怪物,他为何要煞费苦心把她和渊美人引来这儿? “为什么?这个问题或许你该问拓跋……”秦小鱼话还没说完,轰隆一声巨响,震惊了所有人。 后侧大片的铁木林耸入天际,此刻却齐刷刷的倒下,断裂处的切口完整无比,像是被一把巨大的砍刀一口气给全截了,尘嚣激荡,遮天蔽日。 脚步声自尘雾中缓缓响起。 拓跋九歌红唇微启,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男人的身影穿破尘埃而来,如画眉眼擒着寒霜,在看到女孩身影的刹那,冰雪消融,流淌成温暖光芒,点点渗入人心。 “小叔叔!” 拓跋九歌从未想过自己的声音会如此嘹亮,这一见恍若隔世一般,拓跋渊的出现就像是黎明前刺穿黑暗的第一道光,拓跋九歌感觉自己的世界都被点亮了一般。 若不是前面有一群血眼人在挡路,拓跋九歌恐怕已经飞扑上去了。 秦小鱼身边的血眼人莫名颤抖了起来,像是恐惧更像是愤怒,呲牙咧嘴的瞪着拓跋渊像是看到了杀父仇人一般。 拓跋渊目下无尘,视线中能见的只有那一人的身影罢了,而拥堵在前方的其余人,他只有一个字:“杀!” 虎奴从背上取下长刀,大刀阔斧的朝血眼人砍杀而去,压倒性的虐杀! 秦小鱼脸色一变,嘴里发出一声尖利的咆哮:“拓跋渊,你们是跑不掉的!!唔——” 他的惊叫声淹没在男人冷决的出手之下,拓跋渊身影疾闪到他近前,掌下寒光闪烁,那一刹他的手掌宛若玉石一般,轻而易举的戳进秦小鱼的身体。 刺啦—— 像是划破了皮革一般的声音。 秦小鱼惊声尖叫,他的身体却似被戳破的气球那般迅速干瘪了下去成了一张空荡荡的人皮落在地上,有一缕黑雾从人皮中溜走悄然遁入地下。 恶毒的声音再度响起时,竟从天际传来的:“门已现世,钥匙入局,你们谁也逃不了……哈哈哈……” 秦小鱼的声音消失之后,众人面色各异。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那家伙还没死?” “金蝉脱壳?”拓跋九歌看着地上那张人皮,小饕餮跑过去嗅了两下,发出几声干呕,“这是鱼皮吧,味儿太重了。” 拓跋九歌收回视线,未及开口,人就被重重拽入温暖的怀抱中,被人大力紧拥着。 她目露愕然,略微失神的偏过头,虽只能看到男人半张侧脸,但紧绷的轮廓线条无一不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情绪。 “歌儿没受伤吧?” “没有。”拓跋九歌的心暖暖沉淀着,小脸朝他的俊脸紧贴了过去,窃喜般的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拓跋渊唇畔也不禁染上笑意,“还好你没事。”否则的话……他眸底起慌乱,竟是不敢深想…… 厉寒衣看着相拥的叔侄二人,不由想起先前在镜城中某人那大逆不道的洞房幻境,他嘴一撇,眼底窜起几分嘲弄,心情莫名不爽。 这对叔侄实在是……看着让人觉得碍眼! “刚刚那秦小鱼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门?什么钥匙?”厉寒衣沉眸道,“死了这么多人,拓跋渊,你难道一点解释都没有吗?” 拓跋九歌难得享受到美人小叔叔主动的投怀送抱,正是乐不思蜀,被他这么一搅和,不爽的回头瞪过去: “你想要什么解释?” 厉寒衣瞅着她呲牙咧嘴护食那样儿,脸上霜色更重。 “这秘境中的怪物冲着你们叔侄而来,他拓跋渊摆明从开始就知道些什么。”厉寒衣一字一句道:“我这么多属下都死了,难道不该有句解释?” “没错。”附和出声的居然是黑风,他此刻的样子与在武原镇时大相径庭,双目猩红,整个人都像老了十岁,这一次与他一起来的外姓子全军覆没,只剩他一人侥幸苟活,“渊少爷,你之前无端失踪,现在又出现在这里。我们是奉命过来剿灭兽害的,结果却遇上这等怪事,同行而来的人都死了,那秦小鱼也是你们带来的……” 黑风牙关一咬,“我那些兄弟不能白死!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武原镇上的变故并非兽害!” “我知道与否,重要吗?”拓跋渊淡淡道,“命数到头,逃也逃不掉。” 黑风牙关一咬,“若你能早点提醒的话……” “我小叔叔没提醒过你吗?”拓跋九歌冷声插话:“他说过云田已死,假云田要带人离开时他也说过,若要离开,生死与人无尤!便是出事当夜,在三清院里他也叮嘱过不要随意离开院子,可你们谁听了?谁信了?” 黑风说不出话来,脸色越发苍白。 “黑风你重兄弟义气,但云田他们的死怪不得旁人,你真要怨不妨想想是谁派你们过来的。”木头走过来道,在秘境这一路,他和黑风也算是共生死,虽短暂但也算泯了过往恩仇了。“真正害死你兄弟的,不该是拓跋天月,以及与她联手的这些秘境怪物吗?!” 第155章 为什么偏偏是她? 黑风被安抚下去之后,厉寒衣也选择了沉默,眼前的情况很明显对他们不利。 拓跋渊和虎奴的归来,让局势变得极其微妙。若拓跋九歌此刻有歹心的话,他和青松两人完全就是砧板上肉,任人宰割。 “这一路上,歌儿可有被人欺负?”拓跋渊用袖口擦拭着拓跋九歌脸上的灰尘,目光温柔,语气却沉着锋刃。 这话意指很明显了,来时这一路,拓跋九歌身边就只有个厉寒衣。 青松紧张的守在自己少主身旁,倒是厉寒衣脸上不露惧色,冷冷睨着他们。 拓跋九歌未犹豫太久,对他甜甜一笑,“没有。”转而将话题岔开,“小叔叔,咱们还是想办法快些从这秘境出去吧!” 厉寒衣没想到拓跋九歌会是这种回答,表情有些古怪,以这小畜生睚眦必报性格这么好的报复机会她居然会放过? 拓跋渊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 “一般离开秘境有两个方法,一是找到中枢秘殿所在,开启出口;二是从内部使其崩塌。” “要从内部摧毁一个秘境谈何容易?”厉寒衣眉头一皱。 “的确如此。”拓跋渊看了他一眼,仿佛就等着这句话一般,“我们能选得只有第一条,入中枢秘殿。” “这话听起来,渊少爷似已探得前往中枢秘殿的路了?” “我比你们先进入秘境,自然多走了些地方。” 厉寒衣不再开口。 拓跋渊长睫轻敛,一直注意着身边的小女孩儿,见面之后她有些过分的沉默。 场间的气氛有几许古怪,木头和黑风及青松都受了伤,三人原地调息了会儿,众人就启程上路。 小饕餮趴在拓跋九歌的肩头,大眼珠子一直在她和拓跋渊之间流连不断。 这叔侄二人刚见面的时候还干柴烈火抱的紧密,这会儿中间怎么像隔了一堵墙似的? 这一路,拓跋渊何尝没悄然打量着她,拓跋九歌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少有对他隐瞒心思的时候,如此模样,倒叫他心里生出几分难安。 那条滑溜的咸鱼逃跑时,说的话太过明显,难免叫人多想!这小家伙心思又敏感,只怕想得更多。 拓跋渊心下叹了口气,虎奴几次想开口,拓跋渊见状都摇了摇头,他这才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接下来这一路,走的风平浪静,密密麻麻的铁木林的尽头处出现了一汪广阔大湖,湖上雾气缭绕,隐约可见湖心中央有一座耸立的宫阙。 “那就是中枢秘殿?”拓跋九歌眉头微蹙,下意识的摸了摸左手手腕,这一路她都沉默,是因为她左手千机锁内的阵笔烫的厉害。 越是靠近这里那感觉越是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千机锁内的阵笔一般,几次阵笔都要从千机锁内飞出来,她用尽全力才压制住。 拓跋渊嗯了一声,瞥了眼她的左手。 后方的木头和黑风一路搀扶着,看着隐于雾中的湖中宫阙忍不住道:“咱们要怎么渡河啊?” 那湖水看着黑黝黝的,难保水下藏着什么。木头他们这一路除了遇到血眼人外,还有不少秘境中的血眼兽,一个个实力非凡,差点就让他们全军覆没了。 以这秘境的古怪程度而言,这湖面下就算藏着星圣级的血眼兽,木头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 拓跋渊看了眼虎奴,后者一颔首,拔刀走向铁木林,选了两棵几人合抱粗细的树干,手起刀落大树到底,大刀阔斧的几削,两艘独木舟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拓跋渊率先走上木舟,朝岸上一伸手,拓跋九歌握着他的手跳上去。虎奴则上了另一艘船,木头和黑风自觉走了过去。 未给厉寒衣和青松权衡的机会,拓跋渊足下的木舟已行走了。 厉寒衣冷嗤了声,这才跳到虎奴那艘木舟上去。 …… 木舟行驶在湖上,拓跋九歌看着黑黝黝的湖面,下方似生有许多水草在飘来荡去,小饕餮一直趴在船边,好奇的伸出蹄髈捞了一把,竟是抓起了大把黑色的头发,头发的末端还粘着一颗颗带血的眼珠子。 “靠!” 它吓得肥肉乱颤,赶紧把这堆秽物丢出老远。 拓跋九歌看了它一眼,“好奇心害死猪。” “难道你就一点不好奇?这地儿太邪门了!”小饕餮钻到她怀里瑟瑟发抖,半点没有所谓上古凶兽还有的仪态架势。 “我发现你除了啥都能吃这点外,真没有什么大用处。”拓跋九歌很是无语,这货实在是太怂包了。 “你知道个屁!这秘境里呆着实在太难受了,这里面的气息……像是荒……”小饕餮忽然打了个哆嗦,闭嘴不语。 “荒?荒什么?” 拓跋九歌没问出所以然,抬头就对上拓跋渊投来的视线,他坐在对面,长睫在脸颊上倒出大片阴影,显得眸光格外深沉,脸上挂着一贯尔雅的淡笑,但没由来的却叫她看出几分伤感。 “小叔叔,你为我炼制的阵笔到底是什么来头?”拓跋九歌低语道,右手下意识的摸向千机锁,还未触及,一只大手抢先将她的手给握住。 拓跋渊垂着眸没有看她,低声道:“关于这只阵笔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拓跋九歌径直看着他,沉默,眸中却多了些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小饕餮卡在中间,被这古怪的气氛憋得有些难受。 木舟像是被水面下的某些东西狠狠撞击了下,忽然剧荡了起来,拓跋九歌身子不稳朝前一载,直挺挺的撞入男人的怀抱中。 尚未站稳,她耳畔传来他的声音,“那只阵笔,是一枚钥匙。” 钥匙? 拓跋九歌身子一顿,想起秦小鱼逃走时所言:‘门’已开启,钥匙入局…… 他口中说的钥匙,就是她手上的阵笔? “那扇被打开的‘门’内藏着许多不当存于世的怪物,只有用这枚钥匙才能重新锁住。”拓跋渊垂眸看向她,“歌儿,你可愿助我?” “我?”拓跋九歌一刹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她? 第156章 你是日月,而我,是星辰 一个有秘密的男人! 这是很早以前拓跋九歌对美人渊的评价,她曾有过很多预估,但这一回,拓跋渊所展露出的冰山一角,刷新了她的某些推论。 炼制阵笔的那根骨头是拓跋渊去阴风谷内冒了大险替她寻出来的,现说阵笔便是钥匙,那这秘境之中的‘门’之所以会被打开,是否也与拓跋渊拿走那根骨头有关呢? 算下来这个诡异秘境出现的时间,恰好是在他们离开之后,秦小鱼言谈中也透露出了很多疑点。 “是谁将‘门’打开的?”拓跋九歌狐疑的看着他。 “歌儿想问的是,是否是我打开了门吧?”拓跋渊的笑容带着几分通透与淡泊。 拓跋九歌沉吟了下,选择说真话,“不是吗?” “不是。” “哦。”拓跋九歌没有二话,点了点头。 拓跋渊表情却微微一变,“你信?” “你说不是,我便信。”拓跋九歌看着他,目光坦荡。 拓跋渊心头像是被某种柔软却又坚定的力度给撞了一下,有些悸动有些酒醉般的微醺还有几许难以自控的缭乱与自惭形秽。 拓跋九歌的心思很复杂,唯有面对他时,始终那么纯粹。在她看来,可若真是拓跋渊打开的‘门’,又何必费力再将‘门’给关上呢? 更何况,他说了不是! 这两字回答,在她这里就足矣推翻一切疑点。 “最后一个问题。”拓跋九歌看向他,“为何要关‘门’?” 拓跋渊沉默了,他似在回忆,目光有些悠长,笑容温柔却又伤感,许久才开口道:“为了遵守与故人的一个约定。” 故人? 拓跋九歌脸色变幻不定,心情莫名有些怪异,试探道:“你这故人是男是女?” 拓跋渊疑惑:“……” 很多时候他都跟不上这小家伙的思维节奏?他故人是男是女重要吗? 虽是如此想的,但他还是诚实回答:“男。” 拓跋九歌神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凝重,“你之前说永不娶妻,该不会也与这故人约定有关吧?” “算是吧……” “我靠!!” 拓跋九歌惊了、怒了、炸了……小脸雪白雪白的,她唯恐自己小叔叔被某些个妖艳贱货给迷了眼,不曾想真正该防备的却是那些带腿毛的雄性? 拓跋渊眼看着她的脸色一刹变得五彩缤纷,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因何激动,待缓过了劲儿,从头琢磨了一下先前的对话,他眉宇控制不住朝下一压,嘴角有几分抽搐。 “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装着些什么?”拓跋渊揉起眉心,这小家伙头十年是个小白痴,恢复神智后这两年一直在他膝下成长,他自问从未给她灌输过某些太过离经叛道的思想,为何她的长势会如此……与众不同呢?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拓跋渊抬眸,目光厉成了锥子。 拓跋九歌悻悻的摸起鼻子,心里却松了口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要是妖艳贱货敢来勾搭她小叔叔,还可直接打杀! 但这情敌要是个爷们,那事情就严重了。 她可没有把弯了的树苗扳直的经验啊! 原有几分凝重的气氛,经此一搅合倒变得不伦不类可笑了起来,隔在两人间那堵无形的墙壁也被打破。 拓跋九歌往他身边凑近了几分,小声道:“小叔叔,我们的约定你可不能忘了哦,很快我就长大了。” “嗯?”拓跋渊眼波微动,想起了她曾经的无忌童言,无奈的笑了起来,“我不会忘。”可是歌儿,待你真正长大时,恐怕只会恨不能与我从未相逢过…… 他长睫微垂,叹息声长抑于胸腔之内,久久难停。 女孩趴在他膝上,未见他此刻的神情,小饕餮好奇又安静的当着旁观者,不敢妄言。 拓跋九歌悄然思量着,中枢秘殿近在眼前,她有一种距离真相越来越近的感觉。 所谓的“门”究竟指什么?又隐藏有什么秘密? 她自身乃至渊美人在这场局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秦小鱼自认为是他自己设局将她和渊美人引来了这里,可当拓跋渊告诉她,阵笔便是钥匙时,她心里第一个想法却是: 这场棋局里,秦小鱼、拓跋天月乃至她……很多人都以为自己是执子下棋的那一方,实际上,他们或许都只是那纵横交错的棋盘上的一枚黑白子而已。 而真正的棋手…… 拓跋九歌眨了眨眼,握紧了眼前那只大手。 她无所谓善恶对错、是非黑白,不愿有人操纵自己的命运,但若那个人是眼前人,她愿付诸满腔真心去相信! 纵死不疑! …… 由陆地上远眺湖心宫阙时,距离看上去并没太远,但上了木舟后,才发现肉眼所观的距离与实际大为不符。 拓跋九歌估算了一下,他们在木舟上呆的也快有两个时辰了,明明木舟在前进,但距离却似从未缩短过。 白蒙蒙的大雾骤然出现在湖面上,转眼就将木舟包围了起来,拓跋九歌听到了几声惊呼,转头已失去了虎奴那艘木舟的踪影。 “虎叔他们没事吧?” “不会有大问题。” 拓跋九歌悬着的心还没松下来,疾风骤雨般的撞击就从脚下传来,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撞击这船底,不!应该说是一群东西! 噗噗噗—— 湖面下的一颗颗血红色的眼珠子激射了出来,拓跋九歌刚要催动星力,一道青色的火墙就将木舟环绕起来,那些射来的眼珠子纷纷被烧为灰烬。 拓跋九歌乍见这道火墙还以为是厉寒衣的星技‘凤火焚城’,很快察觉不对,这青火的威力分明更大些,颜色也更为纯正。 偏头她才看到拓跋渊身上星辉涌动,但怪异的是她看不见他星图的模样,与周身环绕的星星斗数。 说起来,她和拓跋渊在一起了这么久,对他的真实实力乃至星图都是一无所知。 “青色星芒,小叔叔你实力不止是星王吧?” “我的的确确只是星王呀。”拓跋渊眨了眨眼,“星圣哪有那么好突破的。” 我信了你的邪哦!拓跋九歌翻了个白眼,看向他脚下,又是一声咕哝:“可你的星图又是什么?”怎么和她的月亮星图一样没有形状呢? 拓跋渊偏头,对她展颜一笑:“你是日月,而我,是星辰。” 第157章 她看到了…… 月有阴晴圆缺,日有昼出夜伏,皆有形状。唯独星辰,遍布苍穹,看似光芒不强,但繁星点空的盛景却不输日月。 世人皆靠吸收星力修炼,而拓跋渊的星图便是星辰本星!这得是多么强横的天赋?! “小叔叔你的星技为何与厉寒衣的凤火焚城那么像?” “我刚才所使的本就是他的星技。”拓跋渊开口道:“我的星图特殊,至今只有两个星技,其一便是搬照,凡我眼之所见皆能搬照使用,至于第二个星技,不到万不得已不便使出来。” 拓跋九歌瞠目结舌,这哪才两个星技啊?这分明是现实版的千变万化在眼前好吧! 简直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变态升级版!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拓跋九歌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拓跋渊睨眼一笑,“也不尽然,至少歌儿你的星技我无法搬照过来。” “为何?” “日月之辉本就非星辰可比,你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胜过我。” 她是日月。 他是星辰。 拓跋九歌忽然想到一句话:手掌日月摘星辰! 注定她就该和美人渊在一起啊! 她自我脑补了一会儿,越想越乐。 小饕餮实在看不过眼,讽刺道:“美得你,快把嘴闭上吧,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拓跋九歌一吸唾沫,朝它屁股踹了一脚,这才观察起不断前赴后继而来的那些血眼珠子。 “这些眼珠子到底是什么?” “只是放逐之地滋生出了一堆邪物罢了。”拓跋渊眼中带着厌弃之色。 放逐之地?拓跋九歌默默记下这四字。 有拓跋渊保驾护航,这些血眼珠子都无法靠近船身,虽如飞蛾扑火悍不畏死但结果不是化为灰烬就是被火焰击退,拓跋九歌一直注意着湖面的动静,她发现那些被青火烧的奄奄一息的血眼珠落回湖面后,很快就被会周围其他的眼珠给吞噬掉,然后聚成一颗颗血色更浓的眼珠子。 那场景越看越恶心,从心理到生理都引起人的不适。 “这些东西竟还会相互吞噬。”拓跋九歌眉头紧皱,越看越恶心,湖面上像沸水煮开了锅一样,那些血眼珠子翻腾鼓囊不断,宛如一堆活着的肉瘤,湖面下黑发乱舞,看得人头皮发麻,“说起来……云田他们被怪物夺舍了之后,眼睛也变成了血红色,莫非那怪物就是这湖面下的眼珠子?” 拓跋渊点了点头,“这些邪物本就会相互厮杀与吞噬,这秘境就像是他们的温房,但在外间它们的行动和能力都会被限制,所以需要寄生在活人的血肉中,吸食人族的精气。” “可秦小鱼和云田的状况似乎不太一样,一个有意识一个就像傀儡。”拓跋九歌眉头一皱,“难道是秦小鱼身上的邪物级别更高一些?” 拓跋渊轻嗯了一声。 拓跋九歌越想越觉得膈应,这里面还有一些理不清的事情在,一时半会儿她也不好询问,譬如拓跋天月那女人与秦小鱼野合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不可能真是寂寞难耐忍不住吧? 夺舍秦小鱼的邪物阴险狡诈,当初若不是他身上的咸鱼味没藏住,只怕小饕餮都没能发现其不妥,拓跋九歌隐隐有些担心,那家伙可别还有后手啊? 大雾散去之时,木舟终于抵岸。 拓跋渊牵着她的手下了船,拓跋九歌回头张望了几眼,仍不见虎奴他们的踪影。心下有几分忧虑,但拓跋渊已牵着她的手朝前走去。 她一回头抬头就见到这座湖心宫阙的全貌,黑墙青瓦说不出的压抑,飞檐喙角处皆雕刻有一个人首鱼身的怪物,宫阙的门像是故意大敞开着,内里黑漆漆的一片,如一头张着大嘴的凶兽,等待着食物自投罗网。 “歌儿,进去后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松开我的手。”拓跋渊叮嘱道,神色凝重。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小饕餮趴在她肩膀上显得草木皆兵,目光四处打探。 两人走入宫阙,他们身体完全没入黑暗的刹那,拓跋九歌听到吱啦的关门声似从远古之地传来一般,身后有什么被重重闭合上。 门,被关上了! 她皱了下眉头,耳根子后面像被人吹了一口气,麻酥酥的。 可她背后是关闭的殿门,肩膀上是小胖子,哪来的的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拓跋九歌回头欲看,但她脖子才刚动,拓跋渊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别回头。” 拓跋九歌心里一咯噔,为什么不能回头? 难道……她身后真有什么东西不成?! “小胖子?!”拓跋九歌牙缝里憋出三个字。 小饕餮趴在她背上纹丝不动,刚刚也没有示警,这会儿被拓跋九歌一唤才像醒过来了一样,低吼道:“靠!一进这里小爷就被迷了眼,拓跋小九你听话千万别回头!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拓跋九歌听它的声音又是抓狂又是颤抖,心里更加发麻与蛋疼。 拓跋渊和小饕餮都能回头看,偏偏就她不行,显然她一回头就会出事儿!可特么,知道自己背后有东西但却不知其具体是什么,这种未知的恐惧才是真的要命,好伐?!! “小叔叔?”拓跋九歌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脖子都有些发硬了。 黑暗中,一切悄无声息。 拓跋渊不知为何没有回应她的呼唤,拓跋九歌心里越来越毛,人却被他牵着往前走。 随着他们前进,两侧忽然两团青火,唰唰唰——青火连成线,齐刷刷的点亮,拓跋九歌终于看清了所处之地,她竟是站在甬道内,两侧燃起的是烛台。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在泛滥。 这难道就是小饕餮一直说的咸鱼味? 拓跋九歌想法一闪,目光忽然定在了斜前方地面上,在她背后尾随着一个巨大而狰狞的影子,似是人形,身躯半弓着,脸的部分一点点朝着她的头顶压来…… 凉意从脚底往上窜,拓跋九歌握紧男人的手,急迫的看向身旁,她看到拓跋渊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什么,但奇怪的是她听不到一点声音。 小叔叔到底在说什么?!! 拓跋九歌心里越来越急,余光不受控制的朝后瞥了一眼。 她看到了…… 第158章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甬道内,女孩一刹松开了手,拓跋渊看到她的眼瞳中的黑色迅速扩大,覆盖了整个眼眶。 不好! 情急之下,拓跋渊只能出手先将拓跋九歌打昏,将她抱入怀中,小饕餮跳到他脚边,嗷嗷直叫:“都说了让她别回头,怎么还是中招了!!” 空气中鱼腥味极重,拓跋渊看着那一盏盏点亮的长明灯,语气森然:“是这些灯。” 小饕餮看着长明灯上的幽幽青火,想到什么一般,神色微变,“鲛人油?!” 它仰起几乎不存在的脖子,表情严峻:“这秘殿里怎么会有鲛人油?鲛族不是在万年前就灭亡了吗?!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拓跋渊看了它一眼,没有解释,只有一句话:“跟上。” 小饕餮可没那个胆子往他身上爬,拓跋九歌一回头那个藏身在她影子里的邪物就钻入了她的眼睛中,到现在小饕餮都不知道那邪物究竟是什么? “拓跋小九不会有事吧?藏在她影子里的是什么?” “你既还记得鲛族,那应该知道鲛魅最擅长的就是织梦魅术。”拓跋渊沉眸道:“鲛人油千年不灭,其香惑人,刚刚藏在歌儿影子里的是鲛魅的魅鬼。” “这些事你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小饕餮面露狐疑,它早就知道拓跋渊的不凡,打第一眼见的时候,它就从骨子里怀疑过这男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它可是上古凶兽的后裔,这天地间论血脉尊贵能有几个胜过它?但面对这男人时,它一直有种感觉,他身体里藏着某种东西,让它的血脉之力都感到忌惮。 “你的问题太多。”拓跋渊眉头微皱,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声音里带着平日难闻的寒潮:“歌儿平日对你太过纵容,一只饕餮连放逐之地出来的邪物都怕,上古凶兽之名到你这儿也算折戟沉沙了。” 小饕餮恼羞成怒,“小爷几时怕了?只是这些鬼东西长得太恶心我有点下不了口而已,不就是几条臭鱼野虾吗?万年前给我祖宗当洗脚婢都不够格!!” 拓跋渊高深莫测的看了它一眼,“倒还有点凶兽气势。” “那是……” “既然如此,待会儿我会想办法让歌儿醒来,你将她身上的魅鬼给吃掉。” “啊?!!”小饕餮风大闪了舌头。 拓跋渊漫不经心道:“味道虽不好,但吃不死你,最多闹闹肚子,对你的实力还会有不小的提升。” 小饕餮咕哝着:“说的好像你吃过似的……” 拓跋渊笑了笑,轻抚了一下怀中女孩的面颊,眉宇再度沉了下去。 秘殿中鲛人油点亮宫阙,青光森森,可除此之外,未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拓跋渊一直在宫殿走游走,似在寻找着什么,小饕餮跟在后面,越是深入越是心惊。 是错觉吗? 为何它觉得拓跋渊对这个秘殿无比的熟悉?! “你到底在找什么?”小饕餮忍不住问道。 “真正的入口。” 嗯?小饕餮面露疑惑,真正的入口?难道他们还没有真的进入中枢秘殿? 终于,拓跋渊身影停了下来。 小饕餮抬头就见,他们这会儿身处在一个空旷的大殿之中,在大殿的中央却有一个古怪的喷泉水池。 池中泉水乃是扎眼的猩红,它鼻子嗅了两下,微微色变,“这是……人血!” “就是这里了……”拓跋渊眼波微动。 小饕餮余光一瞥,见他拇指朝手掌一划,割破了自己的手掌。 “你要作……”它话还没问完。 拓跋渊已快速以自己的精血为墨在虚空中画下一道阵纹,轰向了水池之中。 空旷的大殿中忽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 小饕餮神色大变,它感觉脚下的青瓷板在扭曲颤动,上下起伏不断,触感不像是踩在坚硬的石头上而是活物! 尖叫声响起过后,它耳畔就像炸了,各种古怪可怖的声音交杂,窸窸窣窣哈哈嘿嘿缠绕纠缠像是要将人的头皮给掀开。 他们所处的宫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坍塌扭曲,与之同时又产生的新的变幻。 “叛徒——” “你这该死的叛徒——” 小饕餮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它来不及去寻找声音的主人,拓跋渊的声音就从旁传来。 “快点!就是现在!!” 他怀中的拓跋九歌猛地睁开了眼,黑暗充斥着她整个眼瞳,一道黑影从她身体里被拉扯了出来,张牙舞爪的想要再度冲入起体内。 小饕餮二话不说,对着黑影就咬了过去,如恶狗出笼,满腔怨气与羞愤全都融入撕咬之中,誓要找回上古凶兽丢失掉的颜面,三下五除二就将黑影给吞入肚中。 拓跋九歌眼中的黑暗一瞬褪尽,眼睛重新闭了起来。 小饕餮在将魅鬼吞噬之后,也翻着白眼倒地开始抽搐,有一种吃撑到昏迷的即视感。 拓跋渊松了口气,他的脸色在这一刹透出一种失血过多后的惨白,他身上的诡异阵纹纷纷亮了起来,只是瞬息又被他压制了下去。 脚下的宫殿在坍塌,大地在龟裂,裂纹蔓延至整个秘境。不止是宫阙在变化,整个秘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看似漫长却又快速的重组出了新的面貌,中枢秘殿,此刻才展露出真正的面貌来! 铁木林消失不见,唯余一片猩红黑发翻滚的大湖,一直以来,堆积在秘境上空的黑影显露出模样,那并非是什么黑压压的乌云,而是一个城镇。 若拓跋九歌醒来便能发现,头顶悬浮着的正是武原镇,它就如一个沙漏那般,被人倒置了! 而拓跋渊此刻所立在之地,什么宫阙喷泉都已消失不见。 他就像站在沙漏的另一端,天穹对应之下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武原镇中。此刻整个镇子宛若岛屿,悬空在黑湖之上。 在他眼前是三清院的大门。 将拓跋九歌重新抱入怀中,另一只手拎着小饕餮的尾巴,吱啦—— 院门打开,请君入瓮。 一声嘤咛自拓跋渊怀里传来,拓跋九歌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 第159章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愿相信我吗? 武原镇与秘境,两个倒置了的世界。 风起于此,注定灭于此。 拓跋九歌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她被魅鬼吞没了意识之后,灵魂就像沉沦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般,拼命奔跑挣扎反抗都没有一点作用。 冥冥中她有种感觉,那黑暗就像钻子一样在她心间寻找着缝隙,要将她整个人都绞死在里面。 最后撕破黑暗的是刺眼的红,她闻到了血液的腥甜,是拓跋渊血的味道! 那味道如引魂香一般,刹那间让她有了与魅鬼抗争的力量。再加上小饕餮在外间相助,她侥幸逃离了魅鬼的桎梏。 再度睁开眼,拓跋九歌最先看到的居然是秦小鱼的那张脸。 “醒了?”拓跋渊感觉到怀中的动静,心里松了口气。 拓跋九歌抬眼一看,就注意到他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许多,想到自己在黑暗中沉沦时闻到的那股血香,心中钝痛,紧咬着红唇道:“你又乱来了吗?” 之前拓跋渊叮嘱过她不要回头,可她那会儿不知为何,眼睛像不受控一般,朝后瞥去,然后就中招了! “我没事。”拓跋渊微微一笑,依旧将她抱在怀中,只是将另一只手上的小饕餮往她身上一塞。 “小胖子这是怎么了?” “吃撑了。” 拓跋九歌眉头拧了拧,这是吃了撒,白眼都给撑出来了? 这会儿也不是追问的好时机,拓跋九歌已注意到周遭场景的变幻,怎么又回到三清院了? “这儿……是武原镇?咱们不是在秘境中吗?” “之前我们所见的武原镇只是一个虚幻投影,这儿才是真正的武原镇,三清院就是中枢秘殿。” 拓跋九歌眉头一皱,竟是这样? 难怪他们掉入秘境之前所见的假武原镇那么奇怪,干净安静的不正常!拓跋九歌抬头看了眼苍穹,头顶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武原镇,这个秘境世界就像是个镜面一样,真实与虚妄,对立两面,存在于同一个空间之中。 单是肉眼所叫就叫人感到极端的混乱。 “放我下来吧。” 拓跋渊手臂纹丝未动,固执的抱她在怀,低声道:“歌儿,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愿相信我吗?” “愿意。” “好。”这两个字像给了他底气一般,拓跋渊将她抱紧,“抓紧我,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手。” 拓跋九歌重重点头,扯下腰带把小胖子栓到自己背上,然后抱紧拓跋渊。 在进入三清院的刹那,似有利风从耳畔刮过,拓跋九歌皱紧了眉,她的视野被一片混乱猩红之景给塞满。 从门外看三清院内是黑蒙蒙的一片,但踏足进来之后,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满地淋漓鲜血,残尸碎骨如山头烂漫盛放的野花一般,点缀在每个角落。 越往里走,场景越是可怖。 忽然,拓跋九歌看到了几个晃动的人影。 “活人?!”她惊讶不已。 距离虽有些远,但那几人身上分明带着活人的气息。 拓跋渊抱着她疾驰而去,穿过廊坊后就是一片空院,只见七八个男子如失了魂的行尸走肉般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他们通体赤果,不知经历了什么身体枯槁如干尸一般,只有面部还保持着正常人的样子,有几个甚至连走都走不动,只能在地上爬来爬去,最为诡异的是,他们每个人嘴里都念念有词,脸上带着沉醉入美梦中一般的痴迷笑容。 拓跋九歌头皮发麻,这些男人到底遭遇了什么? “那个人……好像是拓跋家的侍卫!”拓跋九歌眼尖看清一人的面貌,脑中有些印象,当初她在拓跋府中曾见过此人,不过后面秦风被派遣来武原镇,他好像也跟着一起被指派过来了! “咯咯——” 诡异的笑声从院子深处传来,拓跋九歌和拓跋渊对视了一眼,是秦小鱼! 拓跋渊抱着她追击而去,穿过几个别院,再往前就是秋水院了。 “秦小鱼!”拓跋九歌声音一厉,看到了站在秋水院门口的男人。 秦小鱼对他二人诡异一笑,头也不回的跑进院子里。 拓跋渊正要追过去,拓跋九歌赶紧制止住他,“小叔叔,秦小鱼分明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里面恐怕有埋伏,咱们要不再等等虎叔……” “一时半会他是赶不过来的。” 拓跋九歌疑惑的看着他,拓跋渊眼波幽幽一动,附在她耳畔小声说了一句话,她脸色微微一变。 拓跋渊说,这秘境共有两扇门,要打开出口的门就必须把另一扇门给关闭,虎奴现在已带着其他人去了那一扇门所在的之处。 她心思百转间,拓跋渊已抱着她走入了秋水院。 浓烈的鱼腥味最先钻入鼻息,闻着甚是刺喉,拓跋九歌目露厌恶,捂住了鼻子。 这味道显然是从一个方向传来的,从外院跨进内院的刹那,冲击人神经的一幕撞入眼底。 拓跋九歌做梦都没想到,这中枢秘殿里会是这个样子! 她放眼看去足足有百十来人匍匐在院子里,皆是男性,白花花的肉体赤果着,环绕着中央的一个女人,脸上痴迷的表情宛如见到了梦中情人一般。 那女人面容姣好,冷艳里带着妖异,上半身笼着绡纱,轻薄的连皮肤上的小痣都能看清楚,她肌肤泛粉,媚眼如丝,嘴里轻吟浅唱。 秦小鱼在里面算是独树一帜的存在,他恭敬的站在女人一侧,像一个忠诚的士兵,仿佛看不到那些沉沦在女人美丽中的男人们一般。 这完全就是个大型银乱轰趴现场啊!! 拓跋九歌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被辣瞎了,真正震撼了她身心,让这画面走向诡异尖端的却是那女人的下半身完全暴露出来之后。 并非人足! 而是鱼尾! 拓跋九歌一刹想到自己曾在《千年录》中看到的一句话:荒典有载,东海有鲛,状如人,无不具足,性喜淫,泪泣珠,擅织梦。 第160章 你们既来了,那就一道留下吧! 鲛人! 拓跋九歌不曾想自己有幸能看到一头活的鲛人,《千年录》里对上古之事记载的并不多,对鲛人的描述也是转自《荒典》中的几句话而已。 可这初见的场景着实让她终生难忘啊,都能留下阴影了! “嗯~~”销魂蚀骨的声音从鲛魅的嘴里传出来,她轻眯着眼眸似吸了口长气,下一刻,拓跋九歌就看到在她身下耕耘的男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了人干。 拓跋九歌双眼一瞪,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她可算知道外面那几个行尸走肉是怎么来的了!居然……都是被这条鱼给吸干了的! 那几个男人被吸成干尸之后后面的男人前赴后继的冲上去,鲛魅的鱼尾猛地一摆,就将那些被迷了心智的男人给轰开。 一双媚眼掀开,落到前方叔侄二人身上。 “好漂亮的小丫头,可惜就是年纪太小了,不然倒能当个采阴的好器皿。”鲛魅娇笑了声。 拓跋九歌被她盯的浑身不舒服,眼神微寒,“男女通吃?你也不怕噎死。” “嘴倒是挺硬。”鲛魅不怒反笑,眼神饶有兴致的在拓跋九歌身上打转,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眼睛猛地一亮,这才挑衅般的看向拓跋渊,“原来如此,难怪你会如此看重这小丫头。” 拓跋九歌听到这句话后眉头一皱,这条妖婆鱼和小叔叔说话的口吻怎么像是老相识一样? 她好奇下文,但却发现对面鲛魅的嘴巴一张一合,但她却听不到声音了。 为什么会这样?! 拓跋九歌抬头看向拓跋渊,他眉眼处盛着极寒,眸底有一圈圈诡异的图腾在显影,全身上下都涌动着骇人的霜气。 拓跋九歌从未见过他如此冰冷骇人的样子过,究竟鲛魅在说些什么?拓跋九歌想到进来时,拓跋渊对她说的那一席话:不论发生什么是否都会相信他? 紊乱的心一点点静了下去,拓跋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看向对面。 …… 鲛魅的面容不知为何变得狰狞而怨毒,她怒视着拓跋渊,眼底满满都是恨意:“封印已经开始松动,你也快支撑不住了吧?!万族的子民迟早回归,届时定会以你之血肉祭奠吾王!!” “是吗?”拓跋渊嘲讽的看着她,尔雅之气淡去唯剩袭人的孤决傲岸,“看来那片放逐之地还不够煎熬,哪怕已至如今这鬼样子,你们还不放弃。” “这片大地本就是属于万族的,若不是那叛徒我们怎会变成这样!你身上有他的气味,是他的后裔对吧?呵呵,叛徒的后裔,也是叛徒!”鲛魅满目狰狞,忽而冷笑起来:“这丫头就是新的继任者?可惜……她成不了气候的!” “你以为将钥匙交给她,她就能保命?” “秦小鱼无法近她的身,不代表本尊不行,今日你们既来了,那就一道留下吧!” “去死吧!!” 拓跋九歌瞳孔一缩,她虽听不到声音,但还是从鲛魅的嘴型里认出了最后三字。 那些在她身侧驻留的男人疯了一般齐齐朝他们冲来,听觉与咆哮尖叫各种声音一起回归。 拓跋渊身上星光大作,抱着拓跋九歌跃至虚空,星光如芒化作利箭朝袭来的男人的杀去,洞穿一具具身躯。 “咯咯咯~”鲛魅笑声诡异。 拓跋渊眉头猛地一皱,忽然那些冲上来的男人们停下了进攻的势头,砰砰砰—— 他们宛如一个个碎裂的西瓜,原地炸开,鲜血飞溅的到处都是。 拓跋渊表情一刹变得凝重无比,放下拓跋九歌将她护于身后。 “小叔叔!”拓跋九歌脸色大变,她能感觉到这些人死了之后,场间的气氛就变得诡异了起来,那只鲛魅身上的气息在不断增强。 星王?星圣……不!拓跋九歌心头警钟大作,神经全绷成了一根细线,她感受到星圣的威压,但都抵不过鲛魅此刻散发出的气势。 她余光一瞥,发现一直站在鲛魅身边的秦小鱼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 拓跋九歌正要开口提醒拓跋渊,忽觉背心一凉,秦小鱼诡异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手化利爪直刺她的心脏,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就见利爪将要洞穿拓跋九歌之时,前侧忽来一道温和的力度,将她给抛了出去。 利爪穿透了她留下的残影攻势不停,唰——血花飞溅,拓跋九歌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只利爪洞穿了拓跋渊的肩胛。 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余地,鲛魅瞬移到了拓跋渊的前方,美艳的面容变形,嘴里生出尖刺,形如怪物,张大嘴毫不犹豫的咬住他的脖颈。 一前一后,算计好般的双面夹击! “不——”拓跋九歌目呲欲裂,星力全开,地面上卷起血色罡风将她击退。 “噗。” 拓跋九歌仰头吐了一口血出来,像是感觉不到痛那般双目猩红,试图冲破罡风,狂风太烈,绞得人眼都睁不开,她甚至已看不到罡风之中拓跋渊的身影。 锐利的刀锋撕裂罡风,风中而来的一只大手阻止了拓跋九歌自杀式的重逢。 “小小姐!” 她身上狂飙的星力被强行遏住,拓跋九歌惊喜的看着来人,像绝境中人看到了救命稻草,“快去救小叔叔!” 虎奴没有动作冲入罡风之中,而是朝内一声大喊,“主上!” 拓跋渊的声音稳稳当当从内传来,听不出虚弱与否,“后院,井中!” 虎奴一点头,抓住拓跋九歌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虎叔!”拓跋九歌面色大变,这个时候难道不是救拓跋渊最重要吗?! 虎奴没时间多做解释,严厉道:“小小姐,只有你才能将门关上,抓紧时间,主上支撑不了多久!” 拓跋九歌心乱如麻,每一秒都是天人交战,如被凌迟一般。 “我该怎么做?!!” “用钥匙,将门关上!” 拓跋九歌站在后院的井口处,身旁狂风怒号,血色无边,她手上阵笔滚烫,看着黑漆漆的井口,她心里忽然茫然了…… 让她关门、关门……可是谁特么告诉她这门在哪儿?怎么个关法子!!! 第161章 你到底是谁?! 越是心乱如麻,越是要让自己冷静。 拓跋九歌关心则乱,一直顾忌着拓跋渊的情况不能凝神静气,但形势严峻如箭在弦,容不得她有太多犹豫。 “小小姐!”虎奴催促道,天地间的血色罡风化为一个个骷髅头从四面八方袭来,虎奴将她护于身后与罡风搏斗。 拓跋九歌咬紧牙关,拓跋渊说,无论发生什么都让她相信他!那死男人最好没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冒险什么的,否则,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她双目猩红,手握紧阵笔,死死盯着井口下方,渐渐地她的目光发直,如陷魔障中了一般。 而阵笔的光芒也越来越强,隐约间有道浅色的纹路沿着她的手臂往身体上攀升,一道诡异阵纹在她右肩处若隐若现。 冷汗从她额头上一点点渗了出来。 “拓跋九歌!” 少年的声音宛如霹雳,将她的心神打断。 拓跋九歌面露痛苦之色,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厉寒衣破风而来,衣衫褴褛身上还有不少血口,在他后方紧跟着木头、黑风、青松三人! 拓跋九歌胸膛隐隐作痛,气的说不出话来,差一点……冥冥中她已感受到了‘门’的存在,但就差一点她就能把钥匙插进去了,结果全被死烧鸡给搅合了! 你大爷的!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这会儿出现! 虎奴一直抵抗着罡风大阵,腾不出多余的手。之前他带着这四人已将出口的门给打开,让他们先行离去,不曾想他们又折返跑了回来,当下也气的目呲欲裂,“你们不是走了吗?!” “师尊,徒儿不能留你们犯险,独自逃跑!”木头义正言辞道。 黑风也是一脸倔强,“我黑风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得亏虎奴现在腾不出手,不然他第一个大义灭亲,先把木头这蠢徒弟给拍死再说。 “你又回来做什么?撒手!”拓跋九歌咬牙道,想要重新凝神去触摸‘门’的边缘,可厉寒衣死死抓着她的胳膊不放。 “带你走!” “你他娘的有病啊,滚!” 厉寒衣脸色难看,他之前一定是脑子进屎了才会想着回来救这个小畜生,他牙根磨的咯咯作响,狠声道:“老子和你的前仇旧恨一笔勾销,跟我走!你再痴迷不悟跟着拓跋渊迟早死的连骨头也不剩!” “那也用不着你操心!”拓跋九歌目光一闪,用力将他的手挣开。 一声巨大的轰鸣骤然响彻天地,整个世界都在剧震摇晃。 “小小姐!”虎奴一声怒吼,“快!!” 拓跋九歌脸色一白,周遭的血戾罡风比先前呼啸的更加剧烈,饶是有虎奴替她挡驾,还是有几道风刃趁隙而入,将她的小脸刮出几道血痕来。 罡风之中,所有人都被吹的左摇右摆,木头和黑风也拼尽自己的全力抵抗罡风中袭来的骷髅头,每个人都在各司其职,没有多的余力。 拓跋九歌眼眶有些发热,牙关紧咬,心里迸出一股狠劲儿来,厉寒衣还要冲上来,她待其上前,右手破苍戒光芒一闪,对准他脖颈狠狠一刀劈下去,心里默念:对不起! 厉寒衣不曾想她藏着下手,触不及防中招直接昏迷了过去,拓跋九歌将他朝后一推,对青松大喊道:“带着你家少主走!” 青松扛起昏迷过去的厉寒衣,深深看了拓跋九歌一眼,道了句谢谢,头也不回的朝外遁去。 拓跋九歌赶紧回到进口处,强迫自己沉下心神,周遭的声音渐渐退去,她紧闭着双眼,但却有一个‘门’的雏形在精神海洋里显影。 与此同时,她‘看到’阵笔在手上变幻了形状,冥冥中有什么在牵引着她。 拓跋九歌的手放在了‘门’上,用力一关! 霎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那一瞬她的右肩传来一阵烈火灼烧般的疼痛,似要将她的骨头碾碎把什么东西强行灌入灵魂之中,让她控制不住的痛呼出声。 “啊——” 外间的罡风戛然而止,女孩的叫声撕裂苍穹。 秋水外院,拓跋渊身影纹丝未动,他、秦小鱼、鲛魅,三人一直维持着这种姿势,似相互压制又似被定格了一般,直到拓跋九歌的惨叫传来,他的身体才猛烈颤动了一下。 鲛魅眼里的慌乱变为难以遏制的气急败坏,“怎么可能?!!为什么她能关上门?继任者只能承载钥匙根本不可能撼动‘门’的开关,你到底做了什么?!!” “呵……” 冷笑声自拓跋渊的胸膛里溢出,极尽嘲讽,他头上的束冠不知何时被打散,长发垂落,遮盖住了他的容颜,叫人看不清其神色。 鲛魅瞳孔骤然缩成一条细线,变得惊恐无比,率先遭厄的却是在她对面的秦小鱼。 金色的诡异阵纹沿着他插入拓跋渊胸膛的利爪一点点攀爬遍他的全身,他甚至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金光从七窍与毛孔射出被烧灼成了黑灰,经风一吹,便消失于天地之间。 鲛魅想逃,在看到那些金色纹路出现的瞬间,她连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提不起了,眼睛里只有难以置信与恐惧。 “荒……荒……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纯血的荒力?!你到底是谁?!唔……”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如玉晶莹,爬上她的脖颈,用力一握,她便再也说不出话来,那满嘴獠牙慢慢缩回牙床内,就连扭曲丑恶的面庞也变回了先前的妖艳动人,只是此刻还多了几分楚楚之态。 鲛魅终于近距离看到了那长发遮挡下的容颜,男人长睫掩盖下的那双眼眸内,瑰丽的阵纹焕发着金光,曾经如画眉眼,此刻妖冶无双。 “你……你是……”鲛魅难以置信,张大了嘴,可惜再也没机会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身体一点点燃烧破碎,成了纷飞的黑尘,相比秦小鱼死的一点残留不存,鲛魅死后留下了一滴血。 蓝中泛着点点淡淡的金光。 拓跋渊将蓝血收入掌心,外放出的气息一点点收回体内,只有眸中惊心动魄的金纹仍在熠熠生辉。 “虽非纯血,但足以帮歌儿融合第一道门与钥了……” 第162章 我永远不会让她知道,她也不能知道 天地间回归了死寂。 拓跋九歌将那扇‘门’关上之后就昏死了过去,倒在地上七窍不断出血。 木头和黑风已然力竭,看到这一幕后都大骇不已。 虎奴抱起拓跋九歌就往外冲,他们二人跟上,到了外院后恰好看到鲛魅化为灰烬的全过程。 拓跋渊抬起头,木头和黑风看到他眼中的金纹之后,脑中一震,口鼻齐齐喷血,倒头就昏死了过去。 拓跋渊从虎奴手上接过拓跋九歌,睨了眼昏过去的二人,对虎奴道:“他们交给你。”言罢,他已抱着拓跋九歌消失在了院子里。 虎奴看着到底不醒的木头和黑风,眉头一皱,“这两个不要命的臭小子!” …… 拓跋九歌昏迷不醒,神魂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可即便如此,痛觉仍未消散。 她从未体会过此等痛苦,像是灵魂从身体里被抽离了出来,用刀分割成一片又一片,虽睁不开眼,身体无法动弹,但她的神智却又是清楚的。 “歌儿……歌儿……”男人的声音从远方飘来。 拓跋九歌身体颤动了一下,仍未醒来。 拓跋渊试图掰开她的嘴,但她昏迷前夕死死咬住唇,愣是撬不开一点缝。 他眉头皱紧,将蓝血含在嘴里,俯身吻了下去。 小女孩的唇很软,沾染着血味的腥甜,不知是否因为太过痛苦的缘故,她腮帮子咬的格外用力。拓跋渊脸上有几许挣扎,眸光变为坚定,以舌慢慢撬开她的贝齿,将蓝血喂了进去。 蓝血入喉后,拓跋九歌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但却只有眼白,看着无比诡异。 她身体顺时变得滚烫,像是只煮熟了的虾子,通红骇人。 虎奴已安置好木头和黑风,赶来之后看到拓跋九歌身上的惊变,面色一变,“主上,王族之血太过霸道,小小姐会不会承受不住?!” “这两年我一直以自身精血温养她的筋脉不会受不了王族之血。”只是这过程还是免不了会漫长和痛苦! 拓跋渊皱紧眉头,看着怀中小人儿难受煎熬的样子,他心里隐隐作痛,喉头忽然一痒,拓跋渊偏头呕出大口鲜血出来,血里还混杂有不少脏器的碎末。 他的肩胛与脖子处还在潺潺流血,被重伤之地的伤口并未愈合,还有淡淡的黑气在不断缭绕。 “这一次你动用太多荒力了!再这样下去,你还能撑多久!”虎奴忍不住道:“小小姐手掌日月,乃是天选继任者,这一切本就是她注定要经历的,你过多干预,反噬都会还到你身上!!” “你几时也这么婆妈了。”拓跋渊将唇畔的血揩去,浑不在意的笑起来,“我便是改不了她的命数,也要助她这条路走得平顺一点,也许日后她恨我也能少一点。” 虎奴牙关紧咬,心道你何苦为自己的不忍心找借口! 小小姐这条路艰难万险,可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两年前在萧山院的时候你就算好了今日吧?所以当时你才会将千机锁送给小小姐。”虎奴低声道:“杀拓跋黎,灭萧山院是为了让清楚小小姐过往的人都消失,避免有人怀疑她的身世,从中找出蛛丝马迹,这是为护她! 回本家的路上你去阴风谷取出那根骨钥,是知道封印不稳,怕里面的邪物跑出来伤害到她,所以事先就给她了一道保命符! 你日日为她放血,除了防止她星力紊乱,何尝不是为了她日后融合门钥封印时少担一些风险? 六星贯月、星辉耀世,你为抹去她的星辉,防止她的星轨被有心人查到,又操了多少心血? 你为她所做的所谋划的何止眼前这一桩桩一件件!” 虎奴看着他身上的两个血洞,“以你之力,纵使在秘境内会压制你身上的封印,但也不至于被鲛魅弄得如此凄惨?你绕了一大圈,引鲛魅来攻击自己,为的就是以伤换伤,让小小姐所受的伤害减到最小,给她谋划了一条最顺遂的路,去继承第一道封印,自己把所有的恶果一并承下……” 眼看虎奴越说越要停不下来,拓跋渊长长叹了口气,“你真是在庖厨里呆太久了,啰嗦的让人头疼。” “主上!”虎奴一咬牙,“你不让我说这些我不说便是,但总有一天小小姐会知道的,你舍得让她难受?” “不,我永远不会让她知道,她也不能知道。”拓跋渊一字一句沉声道。 虎奴呼吸又是一沉,心情复杂:你做的这一切从不愿让她知道,是打定主意让她以后恨绝了你啊? 那你之前说的,希望她日后能少恨一点你,不是自欺欺人为自己的付出找借口是什么?! “多说无益,歌儿继承第一道封印需要的时间会比较漫长,你下去打点一下吧。”拓跋渊将喉头的腥甜压了回去,“鲛魅已死,这秘境中的邪物也跟着消亡,勉强也能算个风光秀美,适合闭关。” 虎奴看着黑漆漆的苍穹,鲜血遍地宛若炼狱的三清院,实在接受不了自己主子此刻的冷幽默。 他转身离开之后,拓跋渊将怀中小女孩的身躯抱紧了一点,眼中俱是疼惜。 “歌儿,你家虎叔真是越来越啰嗦了,比你平时叽叽喳喳的还要吵人。” “封印的过程会很痛,很漫长。但你别怕,小叔叔会一直陪着你,这些痛我帮你一起受着。” 拓跋渊眼中的金纹再度浮现。 虎奴走出院子,猛地感应到了什么,脸色大变,急忙忙冲了回去,但他终是晚了一步。 红雪于天际悠悠落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紧紧相拥,白霜爬满他们周身,转瞬冻结成冰。 虎奴看着这一幕,久久难言。 木头和黑风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看着冰封中的两人,惊疑不定。 “师尊,九爷和渊少爷怎么被冰封住了?” “难道又有什么邪物还没被灭掉?” 虎奴扯了扯嘴角,“他们没事。” 没事?!木头急的头发都快烧着了,“都给冻成冰棍了还没事?难道他们是在里面睡觉不成?” 虎奴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嗯,就是在睡觉。” 黑风:“……” “……”木头:“那也有个醒来的时候吧?” “不知道,短则三年,长则五载吧。” 木头:“??!” …… 秘境之外,武原镇的旧址已是一片焦土。 少年跪在地上,不断在地上挖掘着什么,十指已经流血却浑然不觉,状如疯魔。 “少主!你别挖了!出口已经关闭,他们……没救了!”青松拦住自家少主。 “滚!”厉寒衣眼中紫意如魔,“她不会死!祸害留千年,谁死了那个小畜生也不会死!!” 他们两人还有约定没有达成,对!还有帝王卵!那小畜生不能死,即便是死也只能死在他手上,绝不能就这样给埋在地下! “拓跋九歌!你给我活着!” “必须活着!!!” 第163章 难道他们没死?还活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譬如流水,不舍昼夜。 三年,上千个昼与夜过去。 世事虽不至千变万化,沧海桑田,但确也有不少大事发生。 譬如,东灵又出了两位天赋异禀的妖孽;譬如,并肩王府的世子爷妄闯太阴秘境有去无回;再譬如,这四年一度的国试大比将要召开,整个东灵甭管是大世家还是小望族都将之视为重中之重。 谁家的小辈能独占鳌头,背后的家族不止面上有光,这也是自身实力的一种彰显,或间接或直接影响其家族在庙堂上的话柄权。 国试大比甄选的是天才,上至朝野下至百姓都聚焦关注,坊间对此也是议论纷纷;但既说到天才,免不了会有人想起一个名字。 曾经的东灵第一天才——拓跋渊。 罗福楼内,客盈满座。 “想当初拓跋渊如彗星贯日,横扫诸多秘境,天才之名赫赫,奈何天妒英才,死的莫名其妙!” “听说连尸骨都没找回来呢,武原镇莫名成了一片焦土,那十里内连星兽都不敢靠近,也不知当初到底遭了什么浩劫。” “谁知道呢,当年去了几拨人都是有去无回,那地儿吃人都不吐骨头邪门的很,拓跋家已将那里列为禁地,还勒令族内不许擅议,我估摸着没准当年压根不是什么兽害屠镇,而是……” 如这般的议论遍布街头巷尾,倒不止罗福楼内一家如此。 “要我说还不简单,当初同去的还有那天煞孤星,那可是个大灾星啊,走哪儿祸害哪儿!” “对对对,我也听说过,旁系萧山院被她克的家破人亡,拓跋渊把她带回摘星城后,也闹得拓跋本家鸡犬不宁!拓跋渊肯定也是被她给克死的!” 店小二插了句嘴:“死了也好,这种祸害活着也是害人害己,就是可惜好端端一天才给她陪葬了……”他这两年也是听惯了这言论,再加上早年那个煞星还狠狠阴过他们家大小姐,这会儿说起话来也是一个劲的添油加醋。 罗福楼,本就是谢家的产业。 他一边上酒一边与人闲聊,压根没注意脚下,自然没瞧见有条腿长长伸了出来,等着他送上门来。 “哎哟喂——”店小二一声惊叫,连人带酒都朝说话那方向摔过去,丢了好大一个丑。 那一堆与他唠嗑的人险些被热酒给泼上,嗷嗷叫嚷着朝旁边躲。前一刻大家还哥俩好般的扯犊子,这会儿都变了脸指着店小二鼻子骂。 店小二陪完笑脸后忍不住咕哝,“奇了怪了,这平路好端端走着还能摔跤?” 隔壁桌上,少年郎嘴角一撇,头上的斗笠掩住了眸里的冷光,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人,身材更为高壮一些,生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会儿板着脸更像一尊门神。 “要是我出手,直接把那家伙嘴给撕了。” “你撕了他一人的嘴就能堵住悠悠众口?”少年郎冷哼了声,“几年没回来,这些人丑恶的嘴脸还真是半点没变。”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摘星城里有几个好货色。” “哟,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当年是什么德行了?”少年调侃道。 门神壮汉脸一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掀人老底有意思吗?” 两人闲聊间,刚刚摔得人仰马翻的店小二就端着几分包好的点心过来,“二位爷,你们要的桂花糕和东云酥都已经包好了。” “管好嘴!”门神壮汉拿过点心,瞪了店小二一眼,“小心祸从口出!” 两人昂首阔步离开了罗福楼,店小二一头雾水,对着两人背影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这时有个婢女打扮的人从外进来,恰好与那二人擦肩而过,听到店小二的骂声,更加狐疑。 “晴儿姑娘,今天怎么得空到楼里来?”店小二见着她殷勤备至。 “小姐去了王都,让我没事多来楼里走动关照下生意。”晴儿目光一闪,“刚刚走的那两人怎么回事?” “两个外乡人,眼生的很,脑子还有毛病!” 眼生?晴儿眉头一皱,难道是她看走眼了,她怎么觉得这两人眼熟的很呢? …… 风云拍卖行临街的雅间内。 “霍总管,要早知您今儿回来,属下定早早去城外迎接了啊。” 霍三娘看着跨门而入的胖子,付之以淡笑,“我这次回来只是处理些私事,今儿也就顺道来瞧瞧,元管事不必紧张。” “那是那是,您现在可是王都主阁的总管,属下这不是怕怠慢了嘛?”元管事擦着头上的薄汗。 霍三娘笑了笑,没理会他的溜须拍马,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自打三年前少主从那个地方回来后休养了许久,她在旁伺候了半年也算得了其几分青睐这才升调去了王都。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能力,使得少主提拔。直到在王都遇见了一位故人,他竟也升迁成了总管,她才晓得中间另有隐情。 只是霍三娘想不明白,三年前在武原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少主回来后便黯然失神,这几年也像变了个人一般,但凡与那个丫头有关的一切,他都格外上心。 甚至于至今……都还叫人四处搜罗那丫头的消息。 霍三娘心里叹气,连渊少爷都死了,那丫头怎么可能还活着? 楼下忽传来了一声娇笑,呢喃软语,甜如浸蜜又若泉水当啷,清脆动人。 “就是这家的糖葫芦~” “小叔叔你尝尝,是不是和以前味道一样?” 霍三娘猛地站起身,身子探出窗外四处张望,楼下人来人往,她余光瞥到了一抹灵动红影,手上握着糖葫芦,在她身旁还有一名高挑的男子,很快两人就转过街角,消失在了视线中,霍三娘甚至连他们的背影都没看清楚。 但霍三娘的心在狂跳,一时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是她吗? 旁边的那男人是他吗? 难道他们没死?还活着?! “霍总管?”元管事惊疑不定。 “召集所有下属,在全城秘密寻找两人!” “不知是哪两人?” “拓跋渊!拓跋九歌!”霍三娘的声音掷地有力。 元管事看着她,沉默了,这位总管莫不是脑中有疾?费这么大力去找两个死人? 第164章 鬼!忘情院的亡魂回来作祟了! 拓跋家府邸。 忘情院。 曾经雅致幽静之地,而今已是门庭冷落,院门也被铁链锁着瞧着锈迹斑斑。 一只莹白如玉的小手在铁链上轻轻一拨,咔嚓,铁链应声而断,红影幽然跃进了院子里。 空荡荡的院内,草木不生,枯槁了无生机,只有破败之景。陈设布置早已不是当年,大堂内连桌椅板凳都不见了踪影,院子里的秋千绳也被割断,那块紫宸木所造的秋千板也不翼而飞。 “还真是雁过不留毛啊~”少女一声轻笑,夹着嘲讽与感慨。 这满院东西一件不剩,药炉附近种的那些灵草也被人连根拔起,少女黑眸中溢出几许讥诮之色。 院外忽有动静传来。 “忘情院已经被锁了,咱们翻进去不会有事儿吧?” “怕什么,没事儿谁还去那死人地儿。” “可是……” “别可是了!那一院子人死了之后你难道不知长老们从里面搜刮出了多少宝贝?随便一个秋千板也是紫宸木造的!咱们要是能找到一两件漏网之鱼,那就发了!” 两个身影蹑手蹑脚的靠近,看到院门处断裂的铁链时愣了一下,难道还有和他们一样过来撞运气的,可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把铁链给切断? 两人进来后,发现院子里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忙不迭的四下搜罗,找了好几圈,就差没把地皮也给先过来,可还是一无所获。 “三长老和二长老也忒狠了吧,真是一点残羹剩饭都不给人留下。” “这也正常,都三年了,要还有什么漏网之鱼,也被别的人捡去了啊!” 两人不忿的嘀咕着。 少女好奇的声音无缝衔接进来,“原来这院里的东西都去了两个长老院里了啊~” “可不是嘛!”两人义愤填膺点头,说完猛地愣住。 谁在与他们说话?! 两人吓得转过身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愣是没看到一点活人的踪迹,他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惶恐之色。 “鬼啊——” …… 平静了好几年的拓跋本家,今儿忽然热闹起来了。 “不好了!二长老,咱们二房的库房被人给撬了!!” “还有三房!三房的库房也遭了窃!!” “着火了!忘情院着火了!!!” “鬼!有人瞧见了鬼,忘情院的亡魂回来作祟了!!” 鸡飞狗跳中,一抹动人红影翩然越过墙头,溜进了隔街巷子口的马车里。 …… “只是一些寻常物件,你何必冒险回去将它们捡回来。”男子叹了口气,显然是听到了拓跋府里的动静。 又是撬锁又是放火,那阵仗真是隔了几条街都听得到。 少女哼了声,红唇撅着甚是不满,“好歹那院儿也是咱们曾经的家,纵然破败了,便是一块碎瓦也不能便宜了那些家伙!”她说着稍稍舒展了下体态,柔软的腰肢朝前一伸,手放在男子的膝上,头枕着手,慵懒的像只猫儿似的。 “都是大姑娘了,怎还和小时候一样?”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想让她规矩点,但却没半点用处。 “什么大姑娘,我这几年可都是睡过去的,身体虽长大了,可这内心还是小孩子呢~”少女眨着眼,美目里满是狡黠,小脸蹭了两下开始撒娇,“小叔叔,这马车坐着硌的慌,你抱我好不好?” “不好。” “你抱着我睡了三年,再抱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 少女说着身子已像一块没骨头的蛇那般缠了上去,男子正襟危坐,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俊脸上满是无奈,耳根也已红的快发光。 某人强制性的坐在了他怀里,一双小手还不老实,东摸摸西摸摸,眼看着就要往腰间爬;男人牙关一咬,握住她作怪的小手,严厉的瞪过去:“手往哪儿放呢?” “哎呀,我手怎么到你腰上了,一时没管住,它自个儿就跑过去了。”少女撅着小嘴,一脸无辜的盯着他,一只手被逮住了,可她还有一只手,却是饶有兴致的在他耳垂边画圈圈。 男子叹了口气,大有头疼之势,“歌儿,你已经十四岁了,再过几个月就十五了。” “那又怎样?醒来时是谁满脸愧疚的说要弥补我这三年的空白时光呀?” 男子一噎,“……是我。” 少女眸光潋滟,笑的得意无比,俨然就是个小妖精:“那不就对了,所以小叔叔,你就老老实实的乖乖领受吧~” 她说完,小脑袋趴在了其肩膀上,故意往其耳畔吹了口气。 男子闭上眼,隐约似在磨牙。 少女笑的越发得意,见他闭了眼,大着胆子撅着小嘴悄然往其脸上凑。 “九爷,你要的东西我们买回来了~” 正当关键时刻,马车一停,车帷给人撩了起来。 某人犯上作乱的行为恰好被打断,她气的牙痒,朝外狠瞪过去:“你们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呃,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你继续!” 刷!车帷给放了下去,外间却传来三声爽朗的大笑。 拓跋九歌气鼓鼓的瞪着外间,只想冲出去把那两个臭小子揍一顿,他们起哄就算了,虎叔怎么也跟着笑话她?! “呵……”有几分轻嘲的笑声从耳畔传来,男人不知何时掀开了眼帘,眸光自长睫下泄出,落在她脸上,笑的意味深长,“小丫头片子。” 拓跋九歌银牙一磨,正要开口之际,外间却传来了大动静,木头他们都没了声息。 “诸位身影瞧着好生眼熟,似是故人,可能摘下斗笠一见?” 拓跋九歌美目一闪,这声音……是霍三娘? 她怎么追过来了?听声音好像还带了不少人。 虎奴他们都在外间不过戴着斗笠不怕旁人看见样子,霍三娘压着心里的狂潮,话说完之后却没人理会,就要再度开口时,靠近她这面的车帘却被掀开了。 “故人?这位姐姐莫不是看错了?” 霍三娘循声看去,在看到车中人面容的刹那,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第165章 歌儿好看 霍三娘曾有摘星城第一美人之称,对自己的容貌也有很大的自信,但在看到眼前的少女之后,信心一瞬被冲垮了不少。 肤若凝脂,色授魂与,形容的是祸水。 但放在眼前这少女身上却半点不为过,眸若点漆,眼含繁星,美目流盼带笑自有一股慵懒贵介之气,一颦一顾尽态极妍,勾魂摄魄源于天然。 她生的极艳,却不媚俗,反有一股妖气,偏生又糅杂着几分灵动与天真,越发叫人移不开眼,连被拘了魂也不自知。 霍三娘心生感慨,看得出这少女年纪不大,已有此姿容,待她年岁再长一些还不知要出落成什么样子?只怕将引无数天才豪杰为之争的头破血流。 “姐姐这般盯着我瞧,真叫人害臊。”拓跋九歌勾唇一笑,眼里流光潋滟。 霍三娘看的又是一痴,惊然回过神,心头大呼,她同为女子,刚刚竟都被其迷了眼,这小丫头真是个妖精。 “想来真是我认错人了。” 霍三娘歉意的笑了笑,默默叹了口气,心下疑惑全消。 她印象中的拓跋九歌还停留在三年前,貌不惊人,五官虽算得上清丽秀美,但长开了之后绝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妖孽模样。 果然……她是看错了吗? 拓跋九歌深深看了她一眼,放下车帷,吩咐了一句继续走。 马车重新动起来,逐渐消失在霍三娘的视野之内。 待出了摘星城,拓跋九歌才完全放松下来,长吁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看来我模样的变化还真是挺大的,连霍姐姐都认不出我来。” 拓跋渊看着她如今的容颜,眸光轻动,幽幽叹了口气。 “的确是碍眼了些。” “碍眼?”拓跋九歌秀眉一拧,“小叔叔,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歌儿好看。”拓跋渊笑的一脸真诚,的确好看,就是太过好看了,这一路不知迷倒了多少臭小子。 拓跋九歌傲娇的哼了一声,眸波横成,媚眼如丝。 三年时间,转眼便过,对她来说却是一场大梦。 关上‘门’之后,她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却并非完全沉睡,筋脉骨血与灵魂每一日都似被凌迟着一般,痛苦无比。到后面,拓跋渊冰封自身,拓跋九歌虽不知这个过程中,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但痛苦的确缓解了许多。 等她睁开眼时,自己已成了现在这模样。 而拓跋渊的容貌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褪去了几分少年气,愈发深沉了而已。 醒来之后,秘境中发生的事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再提,让拓跋九歌最为惊喜的是,她沉睡前修为是六星星士,经此一役,竟一举跃升到了九星星师! 朝前越进了整整一个大阶层啊! 只差那么一丢丢,她就能突破星灵了! 另则这三年,木头与黑风也没有闲着,倒是黑风居然也被虎叔看重,收为了二弟子,这件事让拓跋九歌乐了好久。 他们两个之前修为本就相差不大,现在更是晋阶到了星灵,木头后期发力劲头更足,居然还胜过黑风,比他多了两星,如今已是五星星灵了。 “真是无趣,小爷都准备回来后大杀四方了,结果那些人却不在摘星城了!” 拓跋九歌忽然觉得马车内的空间有点拥挤,眼波一斜,就见一坨胖球冒了出来。 “就你这样儿,还大杀四方?”她打趣道,小饕餮吞噬了鲛魅的魅鬼之后比她先一步沉睡,醒来后身体又胖了一圈不说,脑门上还多了两个小犄角。 俨然就是一头长了犄角的小青猪。 “哼,可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更何况是三年。”小胖子不满极了,它在秘境里的怂包表现可记为一生耻辱,醒来后每天都想着要怎么一雪前耻,挽救自己的威武形象。 三年…… 拓跋九歌看着马车外朝后闪去的风景,心思渐沉,她沉睡于秘境中,醒来至今也才过去几日,外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她一概不知,只知世人皆以为她和拓跋渊已经死了。 呵,想来这三年,她的那些仇人一定是高枕无忧夜夜美梦吧? 拓跋天月! 拓跋枭! 谢灵儿! 还有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过的千机夫人…… 本想着回来后第一时间去拓跋家找他们算账,结果拓跋天月早就回了王都,现在已是明媒正娶的二皇子侧妃,而不久前,拓跋枭与二长老又为领队,带着族内的精英奔赴王都参加国试大比了! 既然都在王都,倒也方便一锅烩了。 况且,除了算账之外,那个地方本就有她不得不去的原由在。 “太阴秘境。”拓跋九歌默念出声,美目微眯了起来:“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与鲛魅秘境有何不同?” “这世间秘境无数,千变万化,从无相同。太阴秘境算是最为玄妙与凶险之地。” 拓跋九歌思量了会儿,下意识的摸向自己右肩,醒来之后她总是觉得,自己那个地方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太阴秘境中也有‘门’吗?” “没有。”拓跋渊回答的意外果断。 拓跋九歌松了口气,那扇‘门’后面的邪物实在太过诡异,她不清楚放逐之地到底是什么地方,可她至今难忘那只鲛魅身上散发出的可怖气息,以及那些血眼怪物。 说起来,她沉睡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拓跋渊和虎奴都缄口默言,木头和黑风也说不清楚,只说他们跑过去后莫名其妙也昏迷了,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 眼下过去的事儿已不重要,真正让她放不下心的,另有其人。 “葡萄那家伙要是真出了事,我绝不会放过在背后算计他的人!”拓跋九歌咬牙切齿。 “因果循环,种下恶因之人也是时候自食恶果了。”拓跋渊握紧她的手,此去王都除了替拓跋九歌算账以外,他也有须得完成之事。 说起来,他离开王都也有十余年了,倒不知那些旧人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第166章 以后选对手,眼招子放亮点 由摘星城去王都,若走陆路,须得半月之久,拓跋九歌他们不欲太过高调,为了能尽快抵达王都,中途就换了水路。 买下一艘二层楼船,没要船夫,全图个自在,顺水流而去,还少能节省三分之一的时间。 在船上呆了好几日,拓跋九歌的作息如当年一样,早早就起来修炼。 “我沉睡前掌握星技只有月瘴与破月魔瞳,这次醒来后,月瘴似发生了一些变化。”拓跋九歌咕哝着,她脚下星图闪耀,灰蒙蒙的雾气出现隐约还带有几分幽蓝之色。 之前月瘴的范围只有五米,现在却能扩大到十米范围! 极需一个试验品啊,拓跋九歌嘀咕着,抬头就看到顺路经过的黑风,赶忙招手:“老黑!” 黑风听到这两字,嘴角一抽,转头戒备的盯着她,他和拓跋九歌早年的间隙已然没了,现已实打实沦为了小弟二号,但每每单独与之相处时,总会想起自己当年被她神坑的那些糟心事儿。 得出一结论便是,只要拓跋九歌对你笑,绝没好事儿。 尤其她现在的模样,笑起来更是要人命! “干……干嘛?”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来,咱们过过招!” 黑风一脸犹豫。 “你一星灵对上我一星师,还怂啊?”拓跋九歌费解道,见黑风一双眼死死盯着在边上看好戏的小胖子,她撇嘴道:“小胖子不出手,咱两单打独斗!” “这可是你说的。”黑风松了口气。 知道小胖子乃是饕餮本饕之后,他可是被拓跋九歌这底牌震惊了许久,单论实力来说,长出犄角后的小胖子,就算他和木头联手,也不是对手,虽说这玩意儿平时看上去和一头只会吃的猪没什么两样。 没有小胖子帮架,只是和拓跋九歌过招的话,黑风还是挺有自信能赢的。 如今已晋升胖爷的小饕餮躺在椅子上看着自信磅礴的黑风,嘴巴一撇,吐出两字儿:“单纯。” …… 二楼雅房内,拓跋渊看着甲板上少女明眸善睐的笑颜,唇角微微上扬,起手落下一道隔音结界,转过头时,笑容却又淡了几分。 “小小姐醒来之后,竟对封印的事只字不提?”虎奴上前替他斟了一杯茶,脸上带着疑惑。 “三年前她的心智就远胜寻常成人,现在更是喜欢把心事都藏着。”拓跋渊叹了口气,“第一道封印落在她右肩上,想来她自己也是有所感觉的。那滴蓝血里蕴藏了鲛魅毕生修为,在融合第一道封印时消耗了九成,剩余一成提升了她的修行,也算是有所得,但始终有些隐患。” “主上是说拓跋天月?她的确是条漏网之鱼,当初秦小鱼与她野合,恐怕不只是因为他须得靠采阴维持在人间行走的能力,中间应该还有鲛魅的授意。” “只是这漏网之鱼究竟有何用处,尚不清楚。”拓跋渊眼波微动,“但终是留不得的!秦小鱼是鲛魅在人间的分身,放逐之地的那些家伙不能自如行走在阳光之下,但却另辟蹊径找到了法子,只怕似秦小鱼这种情形的并非唯一。” 虎奴心头一惊:“难道还有别的跑了出来?” “十二王族,十二处封印,牵一发动全身。鲛魅想来也是只是那群家伙放出来的探路狗而已,以我对那群家伙的了解,他们又岂会没有后手。”拓跋渊眉头紧蹙,眸底波澜万千,触之惊心:“或许他们的触手早就伸了出来,说到底还是我这身子骨不行了,叫他们有了可趁之机。” “主上你肩上的担子太重。”虎奴沉声道,说不出是心疼还是敬佩,从未有一人真正了解过眼前这男人身上背负着什么,亦或是经历过什么,他将万千苦楚藏于心底,离群索居,由始至终都是一人。 “求仁得仁,我所负重何尝不是我自己种下的果。”拓跋渊呓语长叹,目光撇到楼下,渐转柔和,“以前总想早些丢下这担子,而今却希望能多担一天是一天,这条路太过萧索与无趣,走的久了,便忘了该如何笑。可是歌儿笑起来时,才是最好看的。” 他不想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不在,更不愿自己亲手去摧毁这份美好。 可有些事,本就两难。 虎奴心头有些酸胀,“不论你做何种选择,都是为了小小姐,你就不能为你自己考虑下吗?” “你这三年还真是越发的多愁善感了,难怪会把黑风也收为徒弟。”拓跋渊闻言笑了起来,语气越来越沉,“你又怎知,我没有私心呢……” 他陷入孤寂已太久,自以为以麻木,不曾想一晌贪欢,竟从那小家伙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他何尝不是贪婪之辈,明明要推她走入万劫不复,却又舍不得她给予自己的如幻美梦。 有了她,才真的有过一个家。 拓跋渊从未如此踏实过。 楼下,拓跋九歌与黑风的短暂交手已分出胜负,她额上覆有一层薄汗,在阳光下显得肌肤晶莹剔透,似察觉到什么,她仰起头,与拓跋渊四目相对,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来,挥舞起胳膊,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拓跋渊头不禁一偏,笑容盛放,不觉自己眼眸中的温柔足以将人溺毙,对着楼下的小人儿竖起了大拇指,俊脸上满满都是骄傲。 虎奴看着这一幕,心里一声长叹。 拓跋九歌的身影从楼下消失,却有上楼声传来,拓跋渊转过头,快速道:“歌儿的存在应该已被那边注意到了,到了王都后,密切留意可疑之人。”说完,便把结界撤了。 门恰好被推开,少女一蹦一跳的跑进来。 “小叔叔,我赢了!” “嗯,看到了,歌儿越发厉害了。” 虎奴看着两人相处的场景,不觉心里也暖了几分,没有再打扰,默默退了出去。 走到楼下,他正好遇见垂头丧气一脸青包的黑风,瞅着自己这位新徒弟,他忍不住摇头。 “师尊……”黑风委屈极了,他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一星灵,怎么会输给拓跋九歌的。 虎奴半点也不心疼,火上浇油添了句:“以后选对手时,眼招子放亮点。” 第167章 明明先发制人,怎么被反壁咚了?! 黑风委屈极了,曾经他也是叱咤宗庙二层,麾下小弟几十人的带头大哥,现在却成了吊车尾? 打不过小胖子、打不过木头,现在连年纪最小的拓跋九歌他也打不过! 忘情院出来的果然都是变态! “哟,这脸花的都可以去唱戏了。”木头倚在船舷边,嗑着瓜子笑眯眯的开启调侃模式。 黑风牙一痒,“你打得过你上啊!” “我这人最有自知之明了。”木头一耸肩,挤眉弄眼道:“有你这前车之鉴,我再去送菜,脑子有坑吗?!” “木头你这厮越来越阴险了。” “没办法,近朱者赤近九爷者阴险,日子久了,你就明白了。”木头发出一声感慨,上前安慰性的拍了拍他壮实的肩膀,“来,说说你耻辱的失败过程,让兄弟高兴高兴。” 黑风:“……”您滚好吗? …… 拓跋九歌叽叽喳喳炫耀着自己的光荣战绩,兴奋的像只小麻雀。 “我的月瘴现在除了能麻痹人的行动,削减星力外,还能制造幻境,刚刚黑风就是陷入了幻境中,然后被我用破苍戒的力量一拳击倒的!” 拓跋渊轻声附和着,用锦帕帮她擦着额头的汗珠。 屋子里忽然安静了。 拓跋渊视线往下一滑,见她眼巴巴的盯着自己。 “怎么不说了?” “小叔叔,我是不是太吵了?” “哪有。”拓跋渊正要将锦帕收回去,却被她一把夺过。 “脏了,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好。”拓跋渊假意不觉她的小心思。 拓跋九歌心里窃喜,拿着锦帕捂着脸,遮住自己笑咧了的嘴角,这帕子显然是用上好的香料熏染过的,带着幽幽的草木香气,清爽微凉,与拓跋渊身上的一致。 她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笑意满盈,若两丸动人的黑水银,眉宇间不觉流露出的几许妖灵之气,让人心头一荡。 拓跋渊眼波幽幽一动,身子不露痕迹的朝后挪动,稍稍拉开了些距离。 拓跋九歌像是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一般,只是他退一步,她就跟着进一步。 两人间的节奏莫名其妙就变为了我退你进,你进我退。 直到拓跋渊退无可退,后背与墙亲密的贴在了一起。 嘭—— 拓跋九歌一掌拍在他耳侧的墙壁上,狂拽酷炫将之壁咚,不知死活的伸出手,勾起美人的下巴:“退无可退了吧,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少女呵气如兰,媚眼如丝,妖冶动人的俏脸上一片邪魅傲娇之色,虽高高踮起了足间但还是挨了一个头,以至于气势上略有那么点不足。 但她对自己的短板浑然不觉,将霸道之色演绎的淋漓尽致。 拓跋渊长睫微垂,俯视着她那张嘚瑟的小脸蛋,促狭之色从眼底一闪而过。 悄悄地,他踮起了脚。 拓跋九歌蓄满了一腔兽血,仰着脖子等着看美人脸红,可是……为什么她好像越来越矮了呢? 明明她这次醒来后已经拔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好伐? 拓跋九歌不自觉的踮脚,再踮脚,就差没把脚指头与脚背绷成一条垂直线了,她猛地察觉不对,低头一看,脸黑了。 “呵。”头顶传来一声嘲笑。 拓跋九歌足底落回地面,抬头正要凶回去,身子忽被抓住原地旋转了一圈,背已靠墙。 攻守易位。 她抬起头,心头怦怦直跳。 拓跋渊手撑在她耳畔,瞳深如渊,,垂眸笑望着她问道:“好玩吗?” 拓跋九歌半数的魂儿都离体了,盯着那张俊脸,痴痴的点头,心里感慨:这才是壁咚的正确姿势啊! 小叔叔的学习能力不要太强! “小傻子。”拓跋渊捏了一下她的鼻头,禁不住笑意扩大,对上她痴迷的眸光,心里没由来的颤了下,然后故作无事的朝后退了三步,咳了声,就迈腿走人了。 拓跋九歌还靠着墙壁还没回过味儿,见他开溜,气的一跺脚。 这人怎么这样,撩到一半开溜算什么事儿?! 不过她明明先发制人,怎么被反壁咚了?! 拓跋渊走至船廊边,湿冷的河风迎面吹来,让他略微紊乱的头脑清醒了一点。不由苦笑,那小家伙吸收了蓝血之后,竟是把鲛族幻境织梦的能力也给继承了,融入到了星技月瘴之中。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在蓝血的影响下,她似乎还多了几分魅惑之力。 拓跋渊皱了皱眉,刚刚自己是被魅惑了吗? 肯定是。 看来那小家伙继承的魅惑之力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居然连他也能影响几分。 想到这里,拓跋渊又如老父亲般的骄傲,不愧是他养出来的好苗子,就是与众不同! 只是,他这一番心理活动若是能说于旁人听的话……譬如虎奴,大概会被笑掉大牙吧…… 渊美人计沉如海,但在某些反面,思维真是一反常态的……单纯。 这几日的水路走的风平浪静,打破这一现状却是在两江交汇入金河的地段。 “救——救命——” “救命啊!!” 呼救声顺着河风飘进来时,拓跋九歌正在修炼,这会儿距离破晓还早,天色暗沉,若非前夜星光璀璨,她恰好在甲板上打座只怕还听到这呼救声。 这会儿星光已稀,月色渐隐,黎明前的黑暗本就最浓,大江之上放眼望去唯有一片漆黑。 “小胖子。”拓跋九歌低唤了一声,小饕餮从灵兽圈里出来,打着哈欠往江面上一望,咦了一声,“怎么有三个落汤鸡?” “你附到我身上来,让我瞧瞧。” “好吧!”小饕餮嘴一撇,哧溜钻入了她的体内,可怖的兽纹如刺青一般覆盖在她后背,纹路蔓延至脖颈。 拓跋九歌这才看清江面上的情况,有三人趴在木板上挥手求救。 只是瞬息,拓跋九歌就让小胖子离体回到灵兽圈里呆着。 船距离三人越来越近,呼救声也惊动了其他人,木头和黑风点燃船灯走了下来,“什么情况?” 灯火摇曳下,大江上一片破木板,三个可怜蛋拥在一起,翘首以盼,大船靠近之后,他们终于看清了甲板上的那道身影。 少女红衣似火,妖冶邪美,如幽夜里诞生的火之精灵。 只是这一开口,就不那么好听了。 “底下有人吗?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 三个可怜蛋:“……”你瞎吗? 第168章 美人小叔热炕头! 拓跋九歌装傻充愣,木头和黑风自然得跟着唱戏。 “你有看到什么吗?” “我什么都没看到……” 在木板上漂浮的三人被河水冻得牙齿都在打颤,闻言更是郁闷的差点撅过去。 “求求你们施以援手,我家兄长重伤在身,快撑不下去了!” “我们是琅邪王家的表亲,半路遇恶人截道,你们若肯施救,到了王都,琅邪王家定会重谢的。” 拓跋九歌美目轻眨了两下,转头问道:“琅邪王家是什么?” 木头和黑风面有尴尬,这问题问的…… “琅邪为封邑之名,王家为世家,地位不输拓跋家。”木头小声说道。 “救!”拓跋九歌当机立断。 木头:“……” 黑风:“……” 无利不干活,还真是她的一贯作风。 两人当即也不废话,将三个倒霉蛋从河上捞了起来。 夜凉风大,这三人也不知在河水里泡了多久,上来后冷的直哆嗦。拓跋九歌打量了他们三儿几眼,两女一男,男的气息甚是微弱,但体表没有伤口,该是被人伤了内腑。 至于那两个女的,年纪瞧着倒比她大不了多少。 拓跋九歌在千机锁里翻了翻,找出一枚三品养息丹递给木头,“给受伤的服下,再给他们找个房间睡下,剩下的等天亮了再说。” 木头下意识问道:“你呢?”这苦差事怎又丢给他了? 拓跋九歌打着哈欠转身走人,“补觉!” …… “美人儿~美人儿~我来了~” 拓跋九歌哼着小曲,猴急猴急的往屋子里钻。她的人生信条里,除了修炼之外,再没什么比搂着渊美人睡觉更重要的了。 屋内灯火未明,虽有些暗沉,但并不影响拓跋九歌的动作,她熟门熟路的走到屏风跟前,脚下一顿,犹豫了几秒,麻溜的把外袍给脱了,穿着一件小衣,蹑手蹑脚的朝床沿猫过去。 美人小叔热炕头! 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儿吗? 她感动的都快流泪了,悄悄掀开被角,像个滑溜的泥鳅似的往里钻。 怪了。 拓跋九歌嘴一咧,这床上咋一点温度也没有?她没想那么多,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缠了过去,咦?触感很不对劲啊! 倏—— 烛光忽然点亮。 拓跋九歌看清了自己抱着的东西,嘴角抽搐,她怀里是一捆卷成人形的被子。 幽怨回头,就见男人坐在桌后方的椅子上,长腿交叠,一手撑着下颌,笑吟吟的看着她。 烛光映照在他脸上,高挺的鼻梁在他脸上映下一道好看的剪影,鸦羽长睫亦不例外,轮廓好看的似用上好工笔好描摹过的一般,长发未束慵懒的垂下,划过手肘,流畅的肌肉线条隐于精致的皮囊之下。 黑袍深衣,襟口要比白日所着的敞开一些,慵懒中添了几分随意,那肤色……白的晃眼! 拓跋九歌被美色冲击的小心肝扑腾乱跳,全然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窘迫。 对方俨然是守株待兔,将她采花贼般的全过程收入眼中了啊。 “小叔叔大晚上不睡觉是在等我?”她屏住呼吸,小心问候。 “原是打算就寝的,恰好听到歌儿的小曲儿,于是便睡不着了。” 拓跋九歌心下一讪,她在门外秃噜嘴臭流氓似的唱的那几句“美人儿”居然叫正主听到了? 好在她脸皮够厚,脸不红气不喘的继续笑道:“大晚上你坐那儿得多冷,床我都暖好了,小叔叔你快过来~”说完,她还往里面挪了两下。 过去?拓跋渊不知自己这会儿该继续笑还是板着脸。 “歌儿啊……”他叹了口气:“你已经长大了……” “我哪儿大了?”少女接了一句茬。 拓跋渊本是闭眼揉着眉心,闻言疑惑的抬起头,就见她顶着被子低头认认真真的检查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咕哝着:“明明还这么小……” 屋子里一瞬陷入死寂。 拓跋渊再度闭上眼,将脸撇到一旁,就快把不忍直视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这小家伙真是…… 之前屋内没燃灯,他看的并不真切,虽知道她脱了衣服但不曾想脱得这么干净,刚刚她大咧咧的掀开被角,该看的不该看的全落入眼底。 饶是他从未有过半分邪念,此刻却也觉出几分不适。 “把衣服穿好!”语气不觉严厉起来。 拓跋九歌嘴一瘪,见他皱眉似有动怒,委屈巴巴道:“以前睡觉我不都穿这样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 拓跋九歌见他板着脸,料想自个儿再犟下去没有好结果,哧溜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屏风那边穿衣。 整个过程拓跋渊都目不斜视,真真是君子端方如玉。 拓跋九歌一边穿衣一边磨牙,这会儿你和我讲什么三从四美了,老娘小时候被你该摸的摸该看的看还少吗? 哼!水路走不通,我就走旱路! 她眼咕噜一转,眼里狡光闪过。 “衣服我穿好了,是不是可以就寝了?” 拓跋渊闻言真信了,脸一转过来,头皮发麻。 只见少女只穿着亵裤露出两条明晃晃的小长腿,里衣虽套上了,带子却系的歪歪扭扭,春光半遮半掩,反倒比先前更多了几分撩人的意味。 拓跋渊不得已又把眼给闭上。 “拓跋九歌!”声音已带磨牙之势。 “哎呀,这带子怎么系来着?”少女的声音何其无辜与茫然,那张妖冶邪美的脸上却噙着得意的笑容,慢慢朝他走近。 拓跋渊听到了动静,眉头一皱,想要睁眼,想到了什么又硬生生遏制了睁眼的动作。 “小叔叔,要不你帮我系系呗?”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手指轻点在他手背上,一点一点似撩拨,似试探。 屋内清风一扫,烛火全灭。 拓跋渊睁开了眼,黑暗中,无人看到他耳根至脖颈处已红了大片。 而某人的恶作剧却丝毫没有停顿,大有越演越烈之势。 挑衅到了一个临界点势必会引发反扑,拓跋九歌笑的眉飞色舞,作恶的小手骤然被拽住,身子一个不稳就朝前栽了过去,扑到在对方的身上。 紧接着…… “啊——小叔叔!” “拓跋渊,你个混蛋,你——” 第169章 小叔叔,你得对我负责! 黑灯瞎火中,啪啪啪啪的声音响彻不觉。 “小叔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拓跋渊,打人不打脸!你过分了!” “啊——你要我明天怎么见人!!” 男人高高扬起的手顿在半空,听着少女声情并茂的指控,哭笑不得。 啪~ 他略收了一下力道,拍在她的小屁股上面。 “屋内太黑,原来我打的是歌儿的脸呀。” 拓跋九歌一时口误,怄得磨牙,撩人不成反挨揍,这结果也忒辛酸了点! “女孩儿的屁股打不得,打了可是要负责的!”她眼咕噜一转,大声嚷嚷道,“小叔叔,你得对我负责!” 拓跋渊眸光一闪,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拓跋九歌本就不安分的乱动着,他手忽然一松,“哎呀!”她翻了个身,刚被狠揍了好几下的小屁股正面着地了。 “嘶——”疼得她吸了口冷气。 显然渊美人之前是真的恼羞成怒,下手没有含糊。 拓跋渊听到她的痛呼,心里不落忍,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些,本想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手伸到一半,硬生生收了回来。 以前就是这事儿上对她太纵容了,由着她胡来,现在她已算半个姑娘了,岂能还像小时候那般没规没矩? 如此不懂男女大防,这……这以后要是遇到心怀不轨之辈,岂不得吃大亏! “你去床上躺好,睡觉。”拓跋渊肃声道:“明晚我让虎奴给你重新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为什么!” “你现在十四岁,该学会自己睡觉了。”拓跋渊声音一顿,“三年前就说好的。” 拓跋九歌从地上蹦起来,“不成!”这三年完全就是睡过去的,哪能作数! “歌儿。”拓跋渊皱了皱眉。 拓跋九歌背过身不理他,气呼呼的走过去将烛火重新点燃,屋子里被暖光盈满,她咬牙切齿的深吸了几口气,转过身后立马换做了委屈之色,“小叔叔,歌儿哪里做的不好?你指出,我改正,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她说着小心翼翼的上前,蹲在他的脚边,仰着小脑袋,瞧着可怜极了。 拓跋渊硬起来的心肠软下去大半,开口语气还是坚定如初,“必须分房!” 拓跋九歌心里那个气,居然和她来真的?软硬都不吃?! “好吧,分吧。”她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语气沉重:“的确得分,必须得分。” 拓跋渊听到她这生分的语气,心里已有悔意了,嘴唇翁动了两下,还是没说挽留。 拓跋九歌内心卷起的狂风骤雨,脸上风平浪静,语气海不扬波:“睡了今晚,明天咱们就分。” 拓跋渊:“???”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对? 烛光下,少女的小脸上揉杂着妖冶与纯美,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彼岸花,叫人不舍攀折却又心起向往。 拓跋九歌散去了神色间的狡猾魅色,一脸的坚贞纯洁与坦荡,老老实实的将自个儿衣带系好,爬到床上躺下,抬头朝他望去,神情无比自然,“小叔叔,再不睡天可就亮了。” 拓跋渊抿了抿唇,有点不适应她这转变。 似乎……太过突然了点,平静自然的有些不寻常。 这几年来他头一遭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这小家伙也从未以这般冷淡的态度回应过,是生气了吧? 若这会儿他再固执己见……是不是……不太好? 罢了,也就今晚而已。 瞧她的样子,应该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拓跋渊如此想着,一步步走回床边,合衣躺回了床上,但心里某处总觉得不妥。 倏—— 屋内烛火又被风给掩灭,一同掩住的还有少女眼中一闪而逝的狡光。 呵?你说分就分了?哪有这么容易。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拓跋九歌心里咕哝着,罪恶的小手朝旁边慢慢伸过去,然而……男人虽睡在床上,人却是压在被子上,断绝了她中途作恶的可能。 哟呵,道行涨了? 拓跋九歌眼一眨,作势扯了下被子,“我冷。” 拓跋渊身子动了动,侧过身面对着她,长臂横展下来。拓跋九歌小心肝扑腾乱跳,是要拥抱吗? 身上忽添了几许压力,又是一床被子压在了上方,如千斤巨石,压得拓跋九歌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还冷吗?”多么体贴温柔的语气啊…… 拓跋渊听到对面传来上下牙打颤般咯咯咯的声响,眉头微蹙,还冷?这小家伙几时这么不抗冻了?这天还没入冬啊? “唉……你身子骨还是太虚,看来明日得让虎奴再给你炖两盅补汤。” “不用,谢谢您嘞……” 还进补?呵呵,她现在浑身滚烫,兽血与怒火齐头并进,就差没把天灵盖给烧穿了。急需开闸泻火,或者来个人肉沙包让她扎两刀消气! 拓跋渊唇角悄然跃起,屋内依旧暗沉,但似现在这样的近距离相对,对方的轮廓清晰可见。他视线一遍遍描摹着她的轮廓,从眉梢、山根、鼻梁至唇畔,那小腮帮子胀鼓鼓的,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听不清楚,但好像有一腔的埋怨不能抒发。 拓跋九歌百转肝肠心里那个煎熬啊,恨不能把被子捅出两个窟窿将罪恶的魔爪探出去,又怕动静太大把这一脑子陈旧思想的美人给吓跑了。 她可不想今晚就被强制执行分床协议。 怎么办才好呢? 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忽然,眼前的黑暗浓了几分,一只温柔的大手盖在了她的脸上。 拓跋九歌一动不动。 拓跋渊回过神时,手已经伸出去了,她的脸好小,只有他手的一半,指尖抚过她眉宇间的褶痕,一点点将其揉开抚平。 “歌儿笑起来的样子才好看。” 心头哆嗦咆哮的怒火像被人用手扒开了一条缝,倒灌进了一缸香蜜,甜的她眉开眼笑,这黑灯瞎火的……小叔叔怎知她皱着眉? 除非他一直在偷瞄? 拓跋九歌压制着自己狂飙上翘的嘴角,内心唾弃自己,意志力太不坚定了,敌人随便来点糖衣炮弹就瓦解武装了怎么行? “小叔叔,最开始陷入沉睡那会儿我真的好怕,觉得自己就要溺毙在黑暗中了,直到你抱住了我,虽醒不过来,但我却感觉的到。” 少女忧伤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现在我们虽在一起,可我却碰不得你,早知如此,还不如不醒来的好。” “又说什么胡话!”拓跋渊手微微一颤。 “对我来说,这三年只是睡了一觉,回头看一切都如昨日,停留在我十一岁那年。”拓跋九歌娓娓道来,情真意切。 半晌过后,旁边传来一声低叹。 被角掀开,一具温暖的男性躯体躺了进来。 “是我过分苛责了,你啊,终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是啊,我还是个孩子。”拓跋九歌泪眼汪汪的点头,手脚并用的伸了过去,用力抱住他,死不撒手。 拓跋渊:“……”开始后悔自己的心软。 “歌儿,你的手……不要乱动!” “阿勒——这手怎么又不听我使唤了?” 拓跋渊:“……” 第170章 仙女姐姐? 这一夜有人觉得漫长如斯,有人觉得光阴如梭。 拓跋九歌心气儿不太顺,她一根正苗肥的二七少女,硬生生憋出了深闺怨妇的心。 “啧,你的企图心这么明显,是个男人都要被吓跑了啊。”小饕餮说起风凉话,“哪有你这样上杆子献身的?” 拓跋九歌锥子般的视线往它身上一射,“活着不好吗?” 小饕餮立马偃旗息鼓,它闭嘴,它不说,怨妇惹不起! “九爷。”木头和黑风从船尾走过来。 “干嘛?” 两人一听这恶劣的语气,对视一眼,都紧了紧皮子。 “昨儿那三人都醒了,你要去看看吗?” 拓跋九歌沉吟了会儿,差点把那三个倒霉蛋给忘了。 “老黑你去把小叔叔叫来,木头你陪我过去。” “我去叫?”黑风纳闷,但凡与渊少爷有关的事儿,拓跋九歌不跑得比谁都快嘛。 “让你去就去!” 拓跋九歌一呲牙,黑风麻溜动身。 木头在边上偷笑,过去的路上,他问道:“你和渊少爷吵架了?” “没有。” “那你今儿板着张脸做什么?” 拓跋九歌脚下一顿,忽然转过头严肃的盯着他:“木头,今晚咱俩一起睡吧。” 木头膝盖骨一软,差点没栽到水里去,声音变调:“什……什么?!” “就这么定了。” 定你个鬼啊定!木头头皮发麻,这要叫渊少爷和师尊知道了,还不把他片成一百零八片! 像是解决了心头难题,拓跋九歌眉眼恢复灵动,优哉游哉的往前走,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二层楼船,房间虽挺多,但木头和黑风显然都不太懂得怜香惜玉,对方两女一男,竟被他们安排到了一个大通铺的杂间里住着。 拓跋九歌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的对话声。 “大姐,你说二哥他会不会有事,那药他服下后好像没什么好转。” “二弟这次伤了内腑,哪是区区一枚养息丹能治好的。只盼能早些到王都,这一船人古古怪怪的不知道什么来历,希望别是与那些杀手一伙的才好。” “应该不是吧,昨夜要不是他们施以援手……” “那是援手吗?你没见那小妖女与她两奴才都在装傻?后面也是听说咱们与琅琊王氏有关这才出手的。小妹,你别见谁都以为是好人,说起来都怪你之前……” 没有再听壁角,拓跋九歌推门走进去,正在谈话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昨晚夜太黑,拓跋九歌也没细看她们的样子,这会儿打量了几眼,年纪稍长的应该就是大姐了,容貌算是中上之姿,只是颧骨略高了些,瞧着会有些刻薄。 那个小妹脸蛋圆圆,看上去和拓跋九歌一个年级,生的眉清目秀,颇为灵动可人。 至于他们口中的二哥,床上的病号,拓跋九歌没再打量。 “我们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秦雨桐没曾想拓跋九歌来的这么是时候,脸上有些尴尬,眉眼间隐约还有些不满。 “虽没听完,但也差不多吧。” “我家大姐没有恶意,只是说话直了些,还请姑娘你别生气。”秦可儿赶紧道,脸上挂着歉意。 “无妨无妨。”拓跋九歌对她莞尔一笑,眼波潋滟动人。 两姐妹看的都是一呆,昨夜初见拓跋九歌时她们就已惊为天人,奈何形势容不得人细想,此刻细瞧了她的五官,越看越是心惊。 如此妖孽之容,堪称祸水啊!秦雨桐撇了撇嘴,许是女儿家的嫉妒,她看拓跋九歌越发感到不顺眼。 拓跋九歌恍若不觉,来的路上木头已把早上盘问她们的结果都说了一遍。 “你们的情况大致我已听说了,此番去王都也是为参加国试大比的,路上遇到匪人截道,就你们三人侥幸逃生。”拓跋九歌徐徐道,“既能参加国试,修为应该也不低才对,昨晚怎还那般凄凉?” 她着实觉得好玩,三个人趴在一条木板上的场景都快把她逗乐了,这哪里像是星武灵修啊?真比普通人还不如,关键这两个姐妹还并没怎么受伤,即便带着一个伤患,游也该游回岸边了啊? 两姐妹不曾想她话问的这么直接,半晌没有吭声,秦雨桐脸上更有些难堪。 “其实……我和家姐修为都不强,月前才勉强进入星师,但我二哥很厉害的!他是我们秦家的第一天才!”秦可儿说起自己哥哥一脸骄傲。 拓跋九歌看了眼床上的病号,没有打击这位小姑娘的信心,这年头天才都成地里种的白菜了,一挖一大把。 “那你们三是怎么逃脱的?” “为了保护我们逃生,此番同来的几个叔叔阿伯都战死了。” 拓跋九歌没再追,问秦可儿应该没撒谎但中间只怕还有些别的故事,单就她们这月前才入星师的水准便能去王都大比,已是挺搞笑的了,那国试大比水准这么低吗? 秦雨桐生有不满满,“可儿你与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大姐……” 秦雨桐一把将自己妹妹拉到身后,老牛护犊般开口道:“总而言之谢谢你救了我们,等到了王都,琅琊王氏会还你这份情的。” 拓跋九歌一脸理所当然,“那不是应该的吗?”开玩笑,她又不是开善堂的。 秦雨桐心头一窒,越发不爽。这人不单长得叫人眼烦,说话还如此难听! “咳……” 后方床上传来声咳嗽,硝烟顷刻散去,两姐妹紧张的跑了过去。 病号可算是醒了。 “二弟,你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二哥,你要喝水吗?” 两女一前一后的嘘寒问暖,倒水擦汗没有歇手。 拓跋九歌对这三人无感,不过见他们兄妹情深共度患难,这点也算是对她的胃口。 “让让。”她走了过去,扯过床上男子的手腕,装模作样的把了会儿脉,丢了一瓶丹药出来,“上四品的固本丹,喂他服下吧。” 秦雨桐最先愣住,上四品?她眼中敌意锐减,看拓跋九歌的眼神里还多了几分感激,连忙给自己弟弟喂下丹药。 拓跋九歌撤手要离,刚起身,手腕却猛地被人给拽住。 抓住她的正是床上那位病号,小哥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脸痴迷飞升的表情盯着她:“仙……仙女姐姐?” 啊哈?拓跋九歌眉头朝下一压。 “咳!” 木头装腔作势的大声一咳,拓跋九歌转头一看,某位端方尔雅的画中人不知何时已至,眸深似海,幽幽盯着那只握着她的手…… 第171章 他,我男人! 仙女姐姐四个字一出来,秦家姐妹倍感丢人,木头与不知何时到场的黑风却是笑的头都快掉了。 这哥们是重伤产幻了吗?九爷那模样妥妥的妖女,身上哪有半点仙气? 不过小哥胆子够大,哪有刚见面就上手的,尤其还是当着……咳咳,渊少爷的面儿~ 屋中的气氛陷入诡异的尬局。 拓跋九歌背顶着痴汉小哥深情款款的目光,正面迎接着美人小叔叔的死亡凝视。 还是秦家姐妹眼疾手快,赶忙把自家小弟的手给掰下来,这人绝对是伤糊涂了。 秦雨桐悻悻的不知说什么,发现拓跋九歌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这边,她顺着其目光看过去,整个人愣在原地。 拓跋渊一袭白衣外罩浅蓝大氅,端方雅致,矜贵之气宛若天成,如画眉眼染着几分霜色,疏离备添,若山巅白雪引人仰视。 “这……这位是……”秦雨桐结巴了起来,下意识的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 拓跋九歌将她的小女儿之态尽收眼底,眉梢一挑,大步朝拓跋渊走了过去,宣告主权一般挽住他的胳膊。 “他,我男人!” 木头、黑风:“!!!”九爷壮士! 秦雨桐神色一黯。 拓跋九歌感觉自己挽住的胳膊猛地绷紧,当下两手并进,将之死死拽着,眼神威胁的抬起头。 “胡说八道。”拓跋渊似看不到她眼中的威胁,薄唇紧抿,将她的手撇开。 拓跋九歌心头一下变得空荡荡的,脸上的黯然之色快速转换成了玩世不恭,“开个玩笑嘛,这是我的……干爹。” ‘干爹’两字带着咬牙切齿。 木头与黑风对视一眼,低头憋笑。 拓跋渊岂会感受不到她此刻的愤怒,不过‘干爹’……这小家伙就这么想当他女儿? 他本还有些愠怒,这会儿却只想笑。 “原……原来是伯父啊……”单纯的秦可儿好死不死的来了句。 “噗——”木头和黑风实在是憋不住了。 拓跋九歌刚刚就是一时气不过,故意说‘干爹’两字来膈应拓跋渊的,现在却有点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她翻了个白眼,对秦家三人道:“你们继续休息吧。”说完,逃似的跑了出去。 拓跋渊看着她掩面逃遁的背影,唇角不禁跃起,想到了什么,脚下停留了几分,看向床上病恹恹的秦家痴汉,“千年琅邪,百年西秦,教出的儿郎怎是登徒浪子的做派。” 一席话,说的屋内三人都有些无地自容。 秦雨桐恨恨的看着自己已经伤糊涂了的二弟,开口想要补救,但拓跋渊压根不给人机会,话了拂衣去,转眼便没了踪影。 “大姐,这位伯父生……生的好俊朗啊,像是画里走出来一样。”秦可儿满脸感慨,“就是太年轻了些……” “还用你说。”秦雨桐咕哝道,双颊莫名红了几分,“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真真是端方君子,一点也不像他那干女儿……” “仙女姐姐很好啊……” 后方传来男子弱弱的蚊音。 “秦萧潇,你闭嘴!” …… 拓跋九歌气冲冲的往甲板上跑,小饕餮在灵兽圈里笑的都快打鸣了。 真是难得见她挖坑把自己埋死啊! 嘭—— 没头苍蝇似的拓跋九歌迎面撞上一堵肉墙,脚下踉跄往后摔去,胳膊被人拉住一拽,又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乖女儿,慢些跑。” 听到这话,她又给气的牙痒痒,一把将对方推开,怒道:“拓跋渊!” 男人眉眼含笑,俊脸满是促狭,“大胆,哪有直呼父亲名讳的。”伸手捏了下她的小鼻子。 去你姥姥的父亲! 拓跋九歌悲从中来,磨牙瞪着他,“你还上瘾了,这么想当我爹?” “不是歌儿自己说的吗?”拓跋渊偏头看着她,“侄女与女儿,差别倒是不大。” 大了去了好吧!拓跋九歌银牙磨了又磨,后方响起偷笑声,她回头一瞪追上来看戏的木头两人,“再笑,丢你们去沉河!” 木头与黑风立马眼观眼,鼻观鼻,转身走人。 拓跋渊叹了口气,着实不明她为何这么大反应,蹲下声,轻声细语的哄道:“在我心里,歌儿就如我女儿一般,若你不喜欢叫小叔叔,就叫义父也是可以的。” 拓跋九歌心尖尖都在颤抖,你妹的女儿,你妹的义父啊…… 老娘翘首以盼长大成人不是为了给你当女儿啊?! 我是想和你处对象啊,男人! 谁要与你展开一段惊天地泣鬼神于世不容的不沦之恋啊,老父亲?! “我想静静。”拓跋九歌捂着心口。 小叔叔诚挚发问,“静静是谁?” 拓跋九歌:“……”给她一块石头吧,她想把自己沉河。 不!把秦家那三人都给她丢下船沉河! …… 木头与黑风躲在最靠前的房间听完壁角,待主角都下场了之后,两人手捧着一把瓜子。 “以前拓跋府谣言满天飞,我没当真,现在看来,九爷的确对渊少爷图谋不轨啊。”黑风一脸震惊,“好一个大逆不道。” “他们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就算在一起又怎么了?”木头撇嘴道,他在忘情院呆着日久,所受影响也最多,不自觉也跟着离经叛道起来。“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个真心对自己的,有多不容易。”他受过情殇,代价惨重,说这话时难免感慨。 “你这么说也没错。”黑风抠着脑门,咕哝道:“我就是觉得她胆子忒大了点,那可是渊少爷啊……” “渊少爷也是男人啊。” “你倒是挺看好九爷的……” “要不咱两赌一把?”木头眼里闪过一抹阴险。 黑风忽然觉得,忘情院这一池子黑水,真能把人从里到外都给清洗个彻底…… 是夜,拓跋九歌修炼完毕,携着满腔怒火,毅然决然的推开一道房门。 屋子里正要就寝的木头被吓得一哆嗦,脸色煞白煞白的,宛如一个陷入贼窝的迷途小羊羔抱紧自己的小被几,“九……九爷,你要干嘛?” 少女一脸穷凶极恶,大马金刀朝床上一坐,“躺好,今晚爷和你睡!” 木头吓得魂魄离体,渊少爷,你赶紧把这个妖孽给抓走,赶紧!! 第172章 怕黑,一个人睡不着 夜凉如水,河风萧瑟。 独守空房,孤枕难眠。 拓跋渊躺在床上,算了算时辰,以往这个时候那小家伙已经修炼完毕回屋睡觉了。 现在已过去半盏茶有余,想来她也去休息了吧。 床上还有淡淡的香气在缭绕,只是身旁却空荡荡冷冰冰的,拓跋渊眼帘微垂,她这一次倒是遵纪守诺,说到做到了…… “唉……” 又是半盏茶时间的辗转,拓跋渊自床上坐起身,闭眼略作感应,他眉头一皱,为何那小家伙不在自己的房中? 疑惑的睁开眼,拓跋渊想到了什么,俊脸上寒霜笼罩,连外袍都不及穿,急步推门出去。 …… 木头裹着被子趴在地铺上,难以置信的看着床上一秒入睡的少女,这个缺心眼的货,居然真在他的房间里睡着了? 她睡得着,他睡不着啊! 木头真担心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呵呵……桂花糕、糖葫芦、小叔叔……”床上少女睡成了大字型,吮着手指头说着梦话,一脚将被子踢开。 木头嘴角抽搐了两下,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捡起被子准备给她盖上,啧……这睡相也是够可以的…… 他盖被子的手正要放下去,嘭—— 一声巨响,门从外被踹开。 木头定格成了一块木头,僵硬的回头,看到了杀气腾腾走进房内的男人身影,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拎着被子的手松了,赶紧闪到一边,力证清白道:“我什么都没做,我是被逼的!” 拓跋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掠过地上的铺盖卷,杀气稍缓,落到床上时看到某人张牙舞爪的睡相后,又窜高了半截儿。 她睡觉一贯不老实,踢被子都是小事儿,白生生的手臂小腿露在外头,皆是春光。 拓跋渊瞳色一沉,抄起被子将她一卷,往肩膀上一扛,大步离开。 木头惊魂不定的坐回床上,这一晚上惊吓,他得折寿十年啊…… 秦雨桐夜里睡不着觉,站在船尾吹风,听到动静回头,看清对方身影后满眼欣喜,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不似白日的端方如玉,男人一袭黑色长衫,俊脸含霜,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何其狂狷,一身杀气叫人望而却步,在他肩头还扛着一个铺盖卷,下端露出了少女半截儿白生生的小腿。 拓跋渊目不斜视,仿佛看不到她一般,秦雨桐眼睁睁看着他扛着人进了房间,嘭,大门紧闭。 秦雨桐凌乱了,大半夜的瞅见这一幕对她心灵的冲击实在太大,这世上哪有义父女俩同屋就寝的道理? 退一万步讲,若不是父女,他们这般行径也太过放浪形骸了吧! …… 某人连着铺盖卷被一同丢到了床上。 “还装?” 拓跋渊声音泛冷。 拓跋九歌面朝着大床,得意的睁开眼,像一条蠕虫似的拱了两下,坐起身来,打着哈欠装作懵懂样儿,“咦,我不是在木头房里吗?怎么回来了?” “你不在自己房中睡觉,去他房里做什么!” “怕黑,一个人睡不着。” “拓跋九歌!”拓跋渊声音一厉,俊脸严肃,大有怒其不争之色,“你可知什么叫男女大防?!女儿家要自重自爱,岂能主动跑去男子的房内就寝,要是有人意图不轨,你……” 拓跋九歌仰头盯着他,小脸妖冶魅惑,表情却纯真又迷茫。 拓跋渊一瞬失语,说不下去了,头疼的捏着眉心,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 归根究底是他教养无方让这小家伙不明白这些道理,她昨日说的也没错,那三年时间都是睡过去的,身体虽长大了,可心智还是个小孩儿。 他怎能用大人的观念去要求一孩童呢? 拓跋九歌眼巴巴盯着他,见他神情软化,心里已笑开了花,面上继续装懵装傻装可爱。 “歌儿,以后不可再如此了。”拓跋渊叹息道,伸手将她额前的长发撇至耳后,轻揉着她的小脑袋。 拓跋九歌从被子里蠕动了出来,天真道:“不能与木头睡?那虎叔和老黑呢?” “当然不行!”拓跋渊脸色又沉了下去,“任何男人都不行!” “那你呢?” 拓跋渊被她问的一愣,要换做昨天他绝对毫不犹豫的说不行,但这个小家伙的认知观明显很有问题,他要再继续坚持下去,不知道她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拓跋九歌撑着下巴望着他,撇嘴道:“你不让我和你睡就算了,还不让我和木头虎叔他们睡,这不明摆着不让我睡觉吗?也成,我就不分昼夜的一直修炼下去,直到将这皮囊熬干,直至枯朽吧……” 拓跋渊太阳穴突突突的跳,这件事怎么就绕不过去了呢? 他有时候都被这小家伙搞迷糊了,你要说她什么都不懂,但她分明又明白,可你要说她明白,关键时刻绝对掉链子! “现在就两条路,要么我不睡觉,要么我与你一起睡,你选吧。”拓跋九歌笑望着他,一脸笃定。 沉默了许久后,拓跋渊开口道:“把小胖子放出来。” 拓跋九歌怀着疑惑将小饕餮从灵兽圈内唤出来,忽然被召唤的胖爷对眼前的场景感到惶恐。 您二位打情骂俏把我这无辜人士叫出来做什么? “以后它睡中间。”拓跋渊揪住小胖子往床上一丢。 胖爷石化了。 拓跋九歌傻眼了,差点噗哧笑出来,唉嘛,她家渊美人要不要这么可爱,亡羊补牢有意思吗? 小饕餮内心在咆哮,为什么要让它横在两人中间,这不是折磨拓跋九歌,是在折磨它啊!! “也成。”拓跋九歌点头应下。 退而求其次,总比分房睡要好。 攻略小叔叔的第一步危机算是化解了,可是时间紧任务重啊,这枚不开窍的顽石该如何点化哟? 拓跋渊却在愁,女儿真难教…… 老是想去爬男人的床,这可如何是好? “小叔叔,我要抱着睡。” “不行!” “可是我冷……” “……那……下不为例。” “好叻!”拓跋九歌美滋滋的跑到他怀里,嘿嘿,她在渊美人这儿的下不为例永远都是无限朝后推延的。 被丢到了床角的小饕餮别有幽愁暗恨生:所以,它此刻存在于此,有什么用? 第173章 小叔叔这般容貌,本就惹人犯罪 拓跋九歌与拓跋渊的‘打情骂俏’‘你追我赶’未曾停歇过,且还殃及池鱼数条。 现在船上多了秦家三人,为了不暴露身份,拓跋九歌他们此番都用了化名,取了‘萧’为姓氏。 “琅琊王氏在王都中根基深重不输拓跋府,其子嗣中也是能人辈出,王氏玉人更是年青一辈中的翘楚。” “玉人?”拓跋九歌吃着虎奴刚煲好的鱼羹,一脸疑惑。 “王露之,小字玉人。”拓跋渊将她嘴角的油渍擦去,轻声道:“星图为踏雪白虎,三年前他已是三星星王,现在想来已更进一步了吧。” “三星星王?那不是比葡萄还强?!”拓跋九歌咋舌。 “若是生死决战,风君白虽有双生星图,但未成星圣之前,对上他胜算难以过半。” “那小子多大年纪?” “似乎只比歌儿大两岁。” 十六岁,星王?! 拓跋九歌嘴一抽,这世间的变态是真的多…… “不过他再厉害也没有小叔叔你厉害。”一记马屁拍过去,拓跋渊笑睨向她,“这次国试大比我参加不得,但他可就说不准了。” 国试大比又称群英荟比,年龄限制在二十以下,三年时间过去,拓跋渊的年纪恰好被排除在赛制以外。 能够上场的只有拓跋九歌、木头以及黑风。 “对不对的上那玉人还是两说,单是比赛资格咱们现在都没有。” “歌儿救了那秦家三人,又大方的馈赠丹药,难道不是在绸缪机会?” “嘿嘿,还是小叔叔懂我。”拓跋九歌舔了舔嘴唇,“不过国试大比机会难得,那三人我觉得有些古怪,这机会他们肯不肯给还真不好说。” “无妨,等到了王都自有分晓。” “不过……”拓跋九歌沉吟了一下,抬头仔细打量起他,“小叔叔你这张脸,王都应该有很多人认识吧?还有虎叔、木头、黑风……你们一出现,咱们的身份立马得曝光!” 这的确是个问题,现在在船上还好,到了王都能光明正大露真容的就拓跋九歌一个。 “秦家三人已见过我们的样子,再作易容只怕不好,反倒惹人怀疑。”木头抠着脑门。 “也简单,戴上面具不就成了。”拓跋九歌眼咕噜一转,自恋的摸了摸脸皮,“似我与小叔叔这般容貌,露出来让人随便看本就是犯罪。”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今天天气不错。” “适合打拳。”木头和黑风勾肩搭背走了。 虎奴默默的收拾碗筷。 “我说的不对吗?”拓跋九歌脸一沉。 拓跋渊看着她,幽幽一叹,“歌儿啊,谦虚是美德。” 这会儿你与我讲美德了?明明斯文败类的是你好不好?说实话有罪吗? …… 有了拓跋九歌大方赠药,秦萧潇伤势好了大半总算可以下床了,第一件事就是拖着姐姐妹妹过来道谢。 拓跋九歌在船内厅堂见着了他们,也算头一遭认真打量自己这位小迷弟。 秦萧潇看上去约有十七八岁,五官端正,目光澄澈,笑起来时有两个酒窝颇为讨喜。一想到这哥们那天深情款款的拉着自己手腕叫仙女姐姐,拓跋九歌就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多谢仙女姐姐救命之恩。”秦萧潇拱手对她一拜,目光炙热。 “别叫姐姐,我才十四岁,谢谢。”拓跋九歌脱口而出。 秦萧潇一愣,回道:“那叫仙女妹妹?” 拓跋九歌笑了,这活宝到底哪来的? 秦雨桐实在受不了自己二弟的丢人现眼,把他往后一拉,开口道:“马上就要到王都了,王氏会派人在码头等候,到时候便可还你们搭救之情。”她话说的冷淡,目光也不似之前那般在拓跋渊身上粘着不走。 想来还是那晚所见的场景对她冲击太大,这位姐姐还没缓过劲儿来。 “那咱们可得好好算算了。”拓跋九歌笑道:“人说滴水之恩涌泉以报,三条人命,两枚丹药,这恩情也算大了吧。” 秦雨桐眉头一皱,心有不耻,看她的眼神也多了轻蔑之色,“你放心好了,琅琊王氏不会亏待你们。” “成,你这句话我记下了……”拓跋九歌笑了笑,也不计较秦雨桐的无礼。像这种娇蛮的大小姐,她见的实在太多。 秦雨桐抿着唇,又看了叔侄二人两眼,越发觉得在这船上呆的不舒服。 忽然,船身距离摇晃了起来。 “怎么回事?!”拓跋九歌与拓跋渊对视一眼,走了出去,其余人也赶紧跟上。 甲板上,立着十来名黑衣人,星力外放,竟全都是星灵! “就是他们,眼角处有刺青,那晚就是他们拦路截杀!”秦可儿叫道。 十来名星灵拦路杀人,若是普通劫匪那未免实力也平均的有些太过分了吧?更何况,普通劫匪岂哪有一次失手,二次还来灭口的道理? “完了……我们这下完了……”秦雨桐也是面无人色,“他们中还有星君坐镇,咱们逃不过的!” “仙女妹妹,你们弃船走吧,这群人是冲着我们来的!”秦萧潇急忙开口。 他说完之后才发现,拓跋九歌几人纹丝不动,一脸玩味的看着对面。“难怪你们当初会被惨灭,原来是有星君压阵啊。” “仙女妹妹!”秦萧潇急不可耐,这会儿是聊天的时候吗? 对面一群黑衣人也已按捺不住,“上!” 拓跋九歌笑出了声,往前一迈步,大喊道:“木头,老黑,干活了。” “得嘞!”木头与黑风一撸袖子。 秦家三人愣愣的看着他们三上前的身影,秦雨桐一句‘不知死活’滑到嘴畔,下一刻他们看到少女身上九星盘旋,橙光迭起。 另外两人身上的星光黄灿似金。 九星星师! 三星星灵! 五星星灵! 秦雨桐眼睛一瞪,这小妖女与她的两个奴才竟有此等修为? 不过,以三对数十众,仍是自不量力,对面可是一群星灵啊!! 她拉住想要上前帮忙的秦可儿和秦萧潇,“咱们快走,去了也是送死!” “大姐!”秦萧潇正要挣脱她的手,忽然,眼前灰雾弥漫。 灰蒙蒙的雾气中幽蓝之色蔓延,冥冥中他们只听到少女幽谷深兰般的诡魅笑声:“月瘴丶织梦!” 第174章 我就是传说中的童养媳! 随着织梦月瘴而起的是一声声惨叫。 人生在世十数载,你可曾问心无愧,手染鲜血刀下无数亡魂,可曾想过夜半时分,会有鬼魅来敲门? 人心生隙,你所恐惧的、害怕的、又或者贪婪祈求的欲望,皆在梦中化为封喉利刃。 拓跋九歌闭着眼,放任月瘴灰雾的蔓延,她雾中她就是主宰,跳跃的指尖织造着一场场梦境。 木头与黑风游走在灰雾中,非但没受印象,反觉如鱼得水,收割头颅如割韭菜。 后方坐镇的那位星君并未被会雾影响太多心神,目光对准中央的拓跋九歌大刀阔斧而来。 忽然,他察觉到不对,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他惊觉转身,一个可怖的巨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后方,张大嘴将他一口吞没。 秦家三人回过神的时候灰雾已经散去,噗通,他们脚下一软纷纷跪在了地上。 秦可儿泣不成声,在雾中看到了那夜她乱发好心,引杀手上船导致亲友惨死。 秦雨桐面色煞白,看到了被自己抛下的朋友。 秦萧潇算是状况最好的,他只看到了自己实力不济,挽救不了亲朋好友的性命。 血在甲板上蔓延,濡湿了秦家两女的裙袂,秦雨桐一声尖叫,这才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抬起头却见那十来名黑衣人全成了被割头的韭菜倒在船板上。 “呕——”她胃起不适,转头就呕吐了起来。 拓跋九歌伸着懒腰走了回来,小饕餮在一口吞了那个星君之后躺在星兽圈里打着饱嗝。 “不错。”拓跋渊夸赞道,实战出真知,她这一次没有急着出头,而是让木头与黑风作为前锋,自身隐于暗处辅助,这才将织梦月瘴的威力发挥到了最大。 木头和黑风也很兴奋,尤其是后者,亲自领教过织梦月瘴的可怖,那种沉沦在无休止梦魇里的感觉实在太要命了,眼前所见是你内心深处最不为人知的黑暗处。 所有的胆怯彷徨与恐惧都在灰雾中被无限放大! 为敌人让人胆寒,可为队友时却是最强有力的后盾,他们两个可以毫无顾忌的在灰雾里大杀四方,拓跋九歌于后方把控全局,灰雾既可消耗对方星力又能延缓其攻击,可以说,踏入这灰雾内,就如踏入蛛网的猎物一般,一举一动都得受拓跋九歌的牵制。 除非实力远胜于她,譬如那位即将化为粪便的星君! 可是那又如何?灰雾深处还有胖爷这尊大佛在四处游走,饕餮的嘴,无底深坑! 秦雨桐姐妹两吐完了之后,脸色煞白,再看拓跋九歌三人时目光已全然变了,那么多人他们竟面不改色全给杀了,并且大获全胜! 想到自己之前的奚落之言,秦雨桐脸上就一阵滚烫。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我感觉好像陷入了噩梦一样。”秦萧潇心有余悸道,他们在雾中没看到拓跋九歌出手,很快就陷入了幻境中。 “也没什么,只是雕虫小技罢了,让三位见笑了。”拓跋九歌耸了耸肩,掏出一把瓜子磕了起来,顺便指挥着木头和黑风:“把这些尸体都收拾收拾,该喂鱼的喂鱼,可别把客人给吓着了。” “三位,咱们回屋子坐着慢慢聊?” 拓跋九歌对他们温柔一笑。 秦雨桐巴不得赶紧进去,不看着血腥场面,秦萧潇这会儿也有点打怵,没有再一口一个仙女妹妹耍活宝了,他发现……这位妹妹笑起来非但不那么仙还有点渗人。 回到屋子里后,秦家姐弟三人仍有些惊魂不定。 拓跋九歌没再开口,懒洋洋的缩在拓跋渊的身边,剥着葡萄吃。 “虎奴,给三位上茶,让他们压压惊。”拓跋渊开了口,虎奴这才给三人看茶。 相较起来,秦萧潇这个病号却是两女中最先镇静下来的。 木头和黑风在甲板上处理尸体,但血腥味还是传了过来,浓的刺鼻,秦雨桐姐妹两都有些泛恶心,一口热茶下去,心里才好受些。 拓跋九歌美滋滋的吃着葡萄,还不忘吮了口指头上的汁水,心里感慨:两朵娇花呀~ 承受力这么弱,他们族中长辈怎舍得放其出来参加国试大比的? 她看着两女,两女也看着她,后者却是头皮发麻。 才杀了人,这会儿却脸不红心不跳的吃着葡萄,这女人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 “谢谢萧少爷和仙女……不,歌儿妹妹又救了我们兄妹三人一命。”秦萧潇一脸诚挚道,“只可惜,若能留个活口的话,至少也拷问出来这些人的来历。” “对方有备而来出动了星君,纵然留下活口,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拓跋渊淡淡道,“那群人身上血戾之气太重,不是死士也是杀手,任务失败纵然我们不杀自己也会自杀守秘。” 秦萧潇愣了一下,他阅历尚浅自然看不出这些,当下又道了声谢。 拓跋渊颔了颔首,目光移到旁边见某个小家伙吃的一手都是汁水,叹了口气,自然而然的把她手牵过来,用锦帕将她的手指头给擦干净。 “不能再贪吃了。”他柔声道:“小心长得和小胖子一样。” 拓跋九歌嘴一撇,眼巴巴盯着桌上的葡萄,“最后一颗。” “贪嘴。”拓跋渊无奈,亲自动手将最后一颗葡萄给她剥了皮塞进嘴里,如此不雅观的动作经他的手,仿佛被开了光一般,让人恨不能变成他指尖的葡萄粒,随意戳扁揉圆加剥皮。 两人之间的氛围甜的让人不忍插足,但放在这节骨眼上,怎么看怎么有些……怪异。 “萧伯父对歌儿姐姐可真好。”秦可儿一脸羡慕的来了句。 “咳……咳咳。”拓跋九歌一口葡萄渣差点喷了出去,神色复杂的看了秦可儿。 小老妹儿,你真他娘是个鬼才! 秦雨桐扯了一下自己妹妹,无语道:“乱叫什么伯父?!” “不是伯父吗?”秦可儿一脸懵懂,“他不是歌儿姐姐的干爹吗?” 年轻的‘伯父’慈眉善目的看向自己的‘乖女儿’,笑的意味深长。 自作自受的某人磨着牙口把脸撇开。 “我家歌儿顽皮,那日是与诸位开玩笑的。”拓跋渊笑道:“她虽随我姓,但与我并无血缘,只是自幼养在我膝下。” “对。”拓跋九歌脑袋猛转过来,卖力点头,“我就是传说中的童养媳!” 拓跋渊:“……” 第175章 王都第一美人 不需要拓跋渊再解释,对面秦家三人已是一副:您不用说了,我们足够了解了的表情。 拓跋九歌笑的像只偷了米的小母鸡,咯咯咯直乐。 虎奴在旁边拼命压制自己狂他妈上翘的嘴角,努力维持面部表情的淡定。 拓跋渊略微沉默,从容不迫的将话题转移。 “眼下距离王都只有半日路程,对方敢在这个时段来行凶,来历想必不凡,对三位也是怀抱极大的杀机。你们可算得罪了什么人?” 秦家三人对视一眼,面有犹豫,“我们并没什么仇家。” 拓跋九歌掀眸看了他们一眼,说话吞吞吐吐,看来的确隐藏着什么。 “兴许是为了国试大比呢?谁不想少一个对手啊。” “大概如此吧。”秦雨桐赶紧接了话茬,生怕他们揪着之前的问题不放一般,“还没请教你们去王都是要做什么?” 在秦雨桐看来拓跋渊几人谈吐不凡,修为高深,绝非寻常人物,此去王都应该也是有目的的。 “自然也是为了国试大比啊,不过我们萧家小门小户没有参赛的资格,怕是只能做个围观群众了。”拓跋九歌感叹了一句,一脸向往,“听说王都人杰地灵,天才无数,可惜不能与这些群英交手,真是遗憾。” “这有什么难得,到时只要……”秦萧潇话说到一半就被秦雨桐喝止。 “经逢适才场面,我姐弟三人都有些不舒服,先下去休息了,萧少爷见谅。” “无妨。”拓跋渊颔首道,由着他们离开。 走时秦萧潇还在对自己大姐嘀咕,“只是举手之劳,大姐你为什么不让我……” “闭嘴,回去再说。” 拓跋九歌目送三人离开,这才笑了起来,“一个活宝一个天然呆,剩下一个满肚弯弯肠,这三姐弟可真有意思啊。” “的确有些意思。”拓跋渊勾唇笑了笑,“这姐弟三人的星图都有些不同寻常。” “小叔叔你看出什么来了?” 拓跋九歌可没有他的火眼金睛,赶忙凑了过去。 “我在他们身上都看到了极致之力,秦萧潇身上的草木之气很浓,本身应该就是丹师,至于秦雨桐和秦可儿应该与歌儿你一样。” “阵图师?”拓跋九歌眼睛一亮。 拓跋渊点了点头,“琅琊王氏千年世家,西秦百年贵胄,以富硕闻名,的确供养的起丹师与阵图师。恐怕他们之所以被人盯上也与自身的天赋有关。” “可他们实力明明那么菜啊……” “事无两全,这世间修为高深却又在丹石与阵图上取得建树的人少之又少,对一个家族来说天赋绝佳的丹师与阵图师甚至胜过十个天才。” 拓跋九歌点头,懂得其中道理,后者能给家族带来荣光,可前者却能创造无限的可能。 本以为救了三只落汤鸡,不曾想是能下金蛋的大公鸡啊! “咱们可是给琅琊王氏和西秦挽救了三个大宝贝啊,这报答要是太随便了,我都不好意思收。”拓跋九歌感慨。 拓跋渊偏头想了想,“歌儿言之有理。”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虎奴不禁摇头,有时候他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带坏了谁? …… 王家人的粉墨登场与预料中的还要早,还没抵岸,一群人就出现在了船上,为首的老者目光锐利,不怒自威,眉宇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 秦家三人听到动静后跑出来,还以为又出了什么,结果见是来接应的自己人,当场泪崩,乳燕投怀般扑到对方怀里去。 “外公!” 两女哭哭啼啼的样子几乎要把老者的心都给揉碎,“好孩子受苦了,外公来了。” “外公,周叔他们都死了……” “大姐二哥还有可儿差点就没逃出来,那些杀手想要我们的命。” 老者拍着两女的肩膀,秦萧潇在边上站着,眼眶也有湿润,不过他到底是个男儿家,大庭广众下可拉不下脸找长辈撒娇。 “潇儿受伤了?”老者见秦萧潇脸色不佳,两步上前,为其察看起来。 “外公,我已经大好了,多亏了这艘船主他们的搭救,我和大姐三妹才能逃过一劫。” 老者长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惊疑起来,这船上还有人? 他上来前用精神力查探过一遍,可当时并没有发现生人的气息,除非这船上人的实力强过他,或者设有隔绝人精神力的结界。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简单。 秦萧潇见老者神色有变正欲开口,四人从船内走了出来,他转头一看,惊讶道:“萧少爷,歌儿妹妹……你们?” 拓跋九歌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有何不妥吗?” “呃……”秦萧潇一脸纳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拓跋九歌他们五人脸上都清一色的戴着半张银纹面具,遮挡住了真实容貌。 不过眼下,秦萧潇倒不便直言心中的疑惑,秦家姐妹两也是满脸古怪。 “想来诸位便是潇儿他们的救命恩人,老朽王墨在此谢过,此恩我琅琊王氏定会铭记于心。” “哪里哪里,相逢即是缘,更何况我们与萧潇姐弟三人一见如故,墨老实在是客气了。”拓跋九歌笑吟吟的接茬道。 秦雨桐:“……”一见如故?是谁当初装瞎看不见,救的不情不愿的,这会儿场面话说的倒好听…… 老者目光在拓跋九歌五人身上略作停留,这才笑了笑:“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到了王都回了府邸,老朽定会好好感谢几位小友。” 他说着目光自拓跋渊身上览过,说来奇怪,这五人中给他感觉最为奇怪的并非那个魁梧大汉,而是当中的这个男子。 王墨阅人无数,不说是火眼金睛但看人自有章法,此人锋芒尽敛,但一身贵气却是遮盖不住的。各大世家望族入王都参加国试大比的年轻一辈几乎都已到齐,却不知他们又是哪一方的人马? 须臾过后,大船靠岸,终抵王都。 拓跋九歌双脚沾地,还来不及感叹王都城墙之雄伟霸气,码头上惊呼声迭连而起。 “是并肩王郡主!” “天啊,王都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惊呼声声不断,拓跋九歌脚下像生根了一般,脑中划过一个名字:风似鸾! 第176章 那我便当这无情无义之人好了 拓跋九歌的目光越过人群。 另一边码头,白衣少女如众星捧月,在万众瞩目中登上楼船,婀娜出尘的背影宛若九天瑶池上飘然入世的仙子。 那就是风似鸾? 拓跋九歌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曾想初到王都自己见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葡萄的另一个妹妹。 手忽然被一只大手给握住,拓跋九歌仰头便对上那双深邃温柔的眼眸,拓跋渊眸底带着几许关切。 轻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拓跋九歌示意自己没事,当下也不再看那艘船上风似鸾的背影,该见面的迟早会见面,不急在这一时。 楼船上,男子一脸冷漠的瞥了眼在下方被众人拥簇的少女,微抿的唇角透出几许不屑。 “风似鸾乃并肩王府千金,备受宠爱,她闭关三年一出来便受四方瞩目,王孙贵胄趋之若鹜恨不能引得美人多看两眼,倒是寒衣兄你反其道而行。”调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厉寒衣看了眼身边写满了一脸风流多金的那位纨绔,冷淡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看的。” “呵。”顾淸朝勾唇一笑,“小丫头片子?真不知得是怎样的绝色才能入你这位红人的眼?” 厉寒衣莫名其妙想起了一张讨嫌的小脸,唇角竟跃起了几分,旁边的顾淸朝一声惊咦,发现了他的神情变化。 厉寒衣立马又板起面孔,不给对方鸡婆的机会,脑袋一偏,视线恰好落到对面的岸上,一道红影映入眼底。 而那道红影身边的男人…… 他心头某处忽被撞了一下,厉寒衣猛地站起身,视线紧追而去,而岸上已丝毫不见红影的踪迹。 “寒衣兄……厉寒衣?”顾淸朝伸手在他眼前晃荡,“你见鬼了吗?表情如此震惊?” “的确见鬼了。”厉寒衣喃喃道,刚刚是他眼花了吗? …… 王都巍峨繁华,浩浩集毓秀灵气,万年前青灵帝于此建都,未有迁移,这都城之上是群英荟萃之所,沃土之下葬有无数圣人冢。 圣人之灵气庇护王都,使邪祟不敢入内。 摘星城下也镇有圣人尸骨,但那种感觉敌不过王都分毫。 拓跋九歌入摘星城时,心有所感,悟出了星技月瘴,但这一次不知是否因了心境的缘故,她并未有那种顿悟之感。 果然,譬如顿悟之类的都得靠缘分。 琅琊王氏,封邑广袤,但在王都中的都是官邸,共分皇城、内城与外城。 皇城中为帝王寝居,群臣朝拜之庙堂。 内城则为皇亲重臣之官邸。 再及外城,才是一些寒门官员与寻常百姓的生活之地。 如此王都,如此等级森严。 拓跋九歌在马车上看了一会儿外间的繁华盛景,入了内城后就兴趣缺缺的放下了窗帘。 抵达王氏官邸后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自马车上下来,拓跋九歌打量了一眼这座府邸,庄严气派叫人仰止。 王氏家主在朝中位列三卿,命於天子,故府未以姓氏列匾,名号司空府。 “几位小友,里面请。”王墨对他们颔首道,邀着入府。 进去之后,穿过正堂与一栋栋雕栏画榭,长廊林景,王墨让人带拓跋九歌他们先去别院歇息,待晚间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拓跋九歌这一路打量着司空府邸,不得不说这王司空重涵养胜过奢华,府邸内的造景都是怎么雅致怎么来,王府下人在前带路,也足足走了许久才到他们落脚的别院。 “几位贵人稍事歇息,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人便可。”引路的老者说道。 “未请教老先生姓名?” “小姐若不嫌弃,唤在下老顺便可。” “还是叫顺叔吧,以后要麻烦您老了。”拓跋九歌甜兮兮的笑道。 顺叔愣了下,略微颔首,转身刚离时有意无意的朝旁边的虎奴看了眼,这才离开。 此院名曰:锁冬,梅林片片,端是清雅,院中有伺候的奴婢五六,皆是极有礼仪教养的模样。 “诸位姐姐们也下去休息吧,若有需要我会唤你们的。”拓跋九歌开了口,那些奴婢们也都行礼退下,莲步婀娜看的她都要移不开眼了。 待院子里没了别人后,他们走进正厅,虎奴将门一关,挥手落下一道结界。 “这琅琊王府真是气派啊,就连府邸里的下人都不一般。”木头感慨道。 “可不是嘛,”拓跋九歌笑了笑,“那位顺叔好像也是位星灵武修,并且实力还不弱。”她说完看了眼虎奴,刚刚那位顺叔走前特意瞥了眼,莫不是看出了些什么? 小饕餮憋了许久从灵兽圈里冒出来,一脸痴迷,道:“啊……我闻到了好多香喷喷的味道。” 拓跋九歌赶忙瞪了它一眼,“你老实点!” 她真怕这头猪管不住嘴,到处偷吃闯祸,这里可不是摘星城拓跋府,到处都藏着能人呢! “论起底蕴,拓跋府与琅琊王氏自然比无可比,虽族内长辈皆是开国元勋,但拓跋府后继无能,不似王氏,族中能人辈出。”拓跋渊淡然一笑,毒舌起拓跋家也是半点不客气。 拓跋九歌看了他一眼,“小叔叔这是没把自己给算上吧?” 王氏玉人再强,还能强过他不成? “我本也算不上拓跋家的人。”拓跋渊沉吟了片刻,觉得有些事还是该让这小家伙知道。他抬眼看去,却见拓跋九歌一脸淡然,丝毫没有惊讶之色。 “好。”她笑了起来,其实心里早有预料,但这话由他亲口说出来,更断了她心里的那几分顾念。 拓跋渊举起手本想摸摸她的小脑袋,但又觉得这行为有些不妥,手举到一半便收了回来,看穿她的心事道:“此番入王都,做你想做的,莫要因任何人而留手留情!拓跋之名于我来说不过暂借的一个身份,纵然丢了也无关紧要。” 木头与黑风面面相觑,控制不住惊讶,但也心觉难怪。 一直以来拓跋渊的身份都过于神秘,拓跋家中素来有各种流言,这些年拓跋家依仗他的名头在朝中也赢的不少好处。 拓跋渊本也不欠拓跋家什么的,倒是三年前的种种,有人妄动了他的逆鳞,这怒火在心头堆积了这么久,此番入王都,必要燃起燎原之势! “话虽如此,但小叔叔你站在我这边,日后定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无情无义的。”拓跋九歌幽幽叹了口气。 “那我便当这无情无义之人好了。”拓跋渊勾唇一笑,瞳色幽深。 天下人可负,唯她,他不愿负…… 第177章 恩……恩公? 秦家三姐弟与家人团聚,也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三人沐浴休憩了些时辰后,便被王墨派人给唤了去。 “你们三个小东西这一次也受苦了,那些贼子竟敢对你们下手,摆明了是要与琅琊王氏和西秦为敌!”王墨说起此事,脸上也有几分怒容。“国试大比在即,本就是多事之秋,总有些人按捺不住手脚了。” “外公可是有怀疑之人了?”秦雨桐轻声问道,想到死去的那些族人们,她眼眶不禁红了几圈。 王墨叹了口气,“都是朝堂党争,对你们下手无非是想分化王氏与秦家之间的关系。”他说着一顿,“倒是此番救了你们的那五人,外公看着很不寻常。” “那几个人……”秦雨桐皱了皱眉,“的确古怪的很,莫名其妙隐藏面容,身份只怕有鬼。” “大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要不是歌儿妹妹和萧少爷咱们早就殒命河里喂鱼了。”秦萧潇咕哝道:“我倒觉得他们并非坏人。” 秦雨桐瞪了眼自己二弟,这个直肠子惯爱胳膊肘往外拐。 “你们姐弟两也别吵了。”王墨摇了摇头,“来者是客,他们总归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只要不与咱们琅琊王府为敌,权当结交了几个朋友,也无妨。” 秦萧潇眼睛一亮,赶忙道:“对了外公,歌儿妹妹他们曾说想参加国试大比,但却没有名额,你看这事儿……” “秦萧潇!”秦雨桐怒容起身,瞪着他,“国试大比岂容儿戏,不对他们了解多少,老这样帮着说话?” “大姐,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眼看这姐弟两又要吵起来了,王墨一拍桌子,也是头疼的紧,“都闭嘴!” 秦雨桐和秦萧潇都悻悻的坐了下去。 “外公,你别气。”秦可儿过去给王墨揉腿,他脸色这才好了些,拍了拍自己小孙女的手,“两个不省心的,还不如自己小妹懂事。” 秦雨桐翻了个白眼,暗骂秦可儿这个小马屁精。 “好了,这件事外公自有主张,你们都下去休息养足精神,国试大比上虽不要你们赢得多靠前的名次,但也不能叫秦家太丢脸。” “外公……”秦雨桐听到这话不乐意了,但自己修为摆在那边,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王墨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厅堂安静了之后,一名老奴从外间走了进来,正是那位顺叔。 “主子,客人都已安置妥当了。” 王墨嗯了一声,才道:“安顺,你觉不觉得那个萧渊瞧着有些眼熟?” 顺叔低头想了想,“戴着面具,只瞧身影的话看不出什么。但他身边那位魁梧侍从倒叫老奴想起一个人……” 王墨脸色微微生变,压低的声线中藏着几分尊崇,“虎先生?” 顺叔点了点头。 “三年前虎先生是与那一位一起失踪的,传言称他们已死……”王墨声音顿了顿,“看来今晚的宴席,须得请家主前来了。” “主子,许是老奴眼拙了也说不定,将家主请来会不会太大动干戈了?” 王墨摇了摇头,只道:“那两位气度不凡,我早有猜测,只可惜早年我未曾见过虎先生,只听人描述过。你以前伺候家主,看人眼力不会差到哪儿去,不必妄自菲薄。” 若真是虎先生与那一位的话,他们销声匿迹三年,骤然现身王都目的绝不简单! 王墨深吸了一口气,“快去,速将家主请来!” …… 是夜,王家人的宴会设在兰庭轩的花园中。 拓跋九歌原只当是个寻常宴请,并没太过注意,颇有几分懒散的跟在拓跋渊身边。 在前领路的是那位顺叔,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位老人家的姿态比起白天还要恭敬几分。 进了花园,拓跋九歌远远就看见秦家三姐弟规规矩矩的站着,王墨坐在席间却在右席,主位上坐着一名中年男人,容貌端正,长髯梳理的一丝不苟,深衣广袖。不似朝臣倒似一派儒雅文士。 这人是? 拓跋九歌压下心头疑惑,抠了一下拓跋渊的手心。 他低头笑了笑,给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复抬头后,眼底的笑意敛了几分,王家人的眼睛倒比他预想中还要精明些。 “萧少爷,这边请。”王墨亲自起身迎他们入席,转头介绍道:“这位乃我王家家主。” “我家几位小辈得蒙萧少爷在路上多关照,王翼德在此谢过。”王氏家主举起酒樽道,谈吐颇为客气,言语间透着一派文人豪情。 “王司空客气了。”拓跋渊举杯相迎。 “此为谢恩宴,萧少爷与诸位为贵客以后就当王府是自己家吧,雨桐、潇潇、可儿,你们还不快去向恩人敬酒。” “喏。”秦家三姐弟领命,便是最有‘主见’的秦雨桐此刻都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他们在自己这位家主舅舅面前可是半点不敢造次的。 一一敬酒之后,众人便落座了。 拓跋九歌注意到对面三个秦家小辈一副拘谨的样子,俨然是对这位王司空敬畏的很,她心有好奇,觉得这场宴会不寻常。 秦家三姐弟的安危关系琅琊王氏与西秦之间的姻亲,但怎么也不用这位家主亲自出面致谢吧? 她心思百转,顺手就给自己又斟了杯酒,刚要往嘴边送,就被压了下去。 “莫要贪杯。”拓跋渊眼里带着警告。 拓跋九歌悄悄往他身边靠了点,小声道:“这酒不醉人,我再饮一杯不碍事。” 这话声音虽小,却逃不脱王司空的耳朵,他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姑娘好酒量,但这酒名晨梦,入喉辛辣如烧刀,还是让人给你换点甜酿更适合你些。” “不必麻烦,甜酿是小孩子吃的东西。还是这等辣喉琼浆我更爱些。”拓跋九歌古灵精怪的一开口,又引起王司空一阵大笑。 对面席位上,抱着甜酿酣饮的秦家姐弟三人一脸悻悻,这话可是将他们一道损了进去啊! “说起来,王某与萧少爷诸位虽是初见,但却有种一见如故之感,尤其是萧少爷你身边那位侍从,未请教他的姓名?” 王翼德的话兜兜转转到了虎奴身上。 拓跋九歌抬眼朝他撇去,唇角勾起了几分,哟呵,果然是看出什么来了。 虎奴没有吭声,拓跋渊缓缓将酒樽放下,轻叹了口气,“王司空可还记得,早年有人于贵府寄存了一样物件。” 王翼德与王墨的脸色骤然大变,两人猛地站起身,秦家三姐弟一脸迷茫的被人带下去,其余闲杂人等也相继撤走。 惊变突然,连拓跋九歌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下一刻,拓跋九歌就见这位尊贵非凡的王司空大步走了过来,拱手朝拓跋渊拜下,神情激动无比,“恩公!” 拓跋九歌手一滑,恩……恩公?? 第178章 应该叫她拓跋九歌才对! 此恩公非彼恩公。 拓跋九歌不曾想,美人小叔叔与王司空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但似乎又有哪里说不过去。 说是谢恩宴,但秦家三姐弟都走了,经过王司空刚刚那一出后,拓跋渊却叫拓跋九歌他们先回来,只留下了虎奴在身边伺候,说是见到故人心情甚好,要与王司空多饮几杯。 屁的多饮几杯,不就是故意把她给支开嘛,拓跋九歌心里咕哝着。 木头和黑风在后边交头接耳。 “渊少爷居然和王司空也是故交,那可是咱们东灵的大人物啊!” “你说渊少爷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离开王都时不是才八岁吗?怎么好像很多人都认识他似的?” 拓跋九歌默默听着,心里同样感慨,渊美人在王都的故人似乎还挺多的,当初葡萄也曾说过与他早年有过一面之缘。 只不过,他当年才八岁,得给了王家什么恩德才能叫王司空激动成那模样? …… 郝兰轩,王翼德的书房。 拓跋渊负手站在窗边,“恩公?” 王翼德立在后方,脸上有几分尴尬,“主上,方才属下是情急之言,还请您见谅。” 王墨在旁边听着心脏如受重锤,主上?家主竟唤他为主上? 之前在宴上,王翼德那‘恩公’二字脱口而出时他就觉得奇怪,越发摸不准拓跋渊的身份,这会儿整个人更是懵掉了。 将面具摘下,拓跋渊转头看向他,脸上笑容依旧,“阿德你不必如此。” 王翼德喏喏点头,哪有在人前时的威武模样。 王墨看着心里难受,脸色也不太明媚,这还是他那个叱咤朝堂的侄儿吗?对方身份再了不起,总归也只是个年轻人,何至于让他这般卑躬屈膝的? “家主,这位究竟是……” 王翼德看了眼自己二叔,见他神色不对,便知他心中所想,开口道:“二叔,今夜可是你请我来的。” 王墨看了眼拓跋渊和虎奴,“他们是虎先生与……渊少爷?”王墨眉头微皱,早年王家几次遭难虎奴都曾出手相助,他也知道一些内情,心里也很是敬重,因而早上心起揣测时便立刻派人通知了王翼德。 可王翼德却称拓跋渊为主上?这实在叫他难以接受。 “二叔,你稍安勿躁,有些事侄儿过后再与你细说。”王翼德低声道。 王墨见状也不好再多加置喙。 “此番我秘密入帝都,原准备晚些再通知你,但在半路上竟与你家小辈碰上了,便随缘过来了。”拓跋渊不疾不徐道,也看到了面前叔侄二人间那微妙的气氛,笑了笑:“待你空了,咱们再谈后事,眼下你先将内务处理妥当吧。” 说完,他略一颔首,这才带着虎奴离开。 王墨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气如长河一股脑吐出,“家主,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琅琊王氏千年荣光,几时沦为给人鞍前马后为奴为仆的了?!你一身风骨何在,亏你还是堂堂司空!” “二叔,你且息怒。”王翼德转头却是笑了起来,“你真要怪罪那也只能怪罪咱们王家老祖宗,我可都是听从祖训行事。” “不肖子孙,岂有你这等胡说!” 王翼德叹了口气,走到书柜边,取下一方檀木匣子,珍重的放在桌上,摸了又摸。 “我接掌家主之位时,与家主玉珏一道传入我手的还有此木匣,乃是二叔你亲手托付,想来你比我记得清楚。” “那是自然。” “这匣中的东西,二叔可曾看过?” “胡闹!此匣只有家主才可打开,我岂会越矩?!” 王翼德点了点头,将匣子打开,“那二叔现在看看吧。” 匣中是一纸泛黄的文书,王翼德递了过去,王墨犹豫再三,这才接过,反复细看了十来次,面色越来越惊,到后面竟是呆若木鸡。 文书上只有一句话:重开骨楼者,为王家之主,违其令者,天诛地灭! “这……这怎么可能……”王墨有些回不来神,“十二年前骨楼重开,是……是经拓跋渊之手?!” 骨楼为琅琊王氏之禁地,只有历代家主才有开启之能,至少在王氏中是如此言明的。 “二叔,我琅琊王氏传承千年,有太多辛秘,便是我现在也只窥得一隅。上一代家主死后,骨楼闭锁,自我接任,回琅琊邑开启骨楼,但真正将骨楼开启的却是那人的血。”王翼德语重心长道,“我王家安身立命皆靠骨楼,但入门的钥匙却在一个外人的手中,要不就是我王家先祖疯了,要不就是……” 王翼德深吸了口气,眼里生出几分敬畏之色,“十二年前,他才八岁,说句大不敬的,我甚至怀疑过他是帝王星兽化人所变。外间对他的评价,简直粗浅的可笑!” 王墨脸色几变,压制不住内心的震惊。 “二叔,偌大王氏担子太重,这个秘密侄儿也只敢告于你知。”王翼德低声道:“主上于我王家之恩情,并非开启骨楼那般简单。玉人之所以有如今成就,我王氏子孙何以远胜其他世家,如此多人,纵是千年底蕴也有耗干耗尽之日,你就未曾想过为何咱们现在能过的如此太平安乐吗?” “难道……也是因为……他?”王墨额上冷汗涔涔。“当年曾有传闻,他为陛下的私生子,若是真的,岂不是说咱们王家的命脉都在陛下的手中?!” 王翼德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也不知主上他真实身份是什么,但他绝不是风家人,至少王家与他的关系,在外间无任何一人知晓!” “那他身上可有王家人的血脉?” “没有。” 王墨头一遭感觉岁月无情,他的脑子都有几分僵化,真快转不过来了,“那他与拓跋家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王翼德沉吟了几许,眼中精光一闪,道:“他与拓跋家没有关系,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那个小姑娘去的。” “萧歌儿?” “不。”王翼德笑了笑,“应该叫她拓跋九歌才对!” 第179章 谁家的小辈如此大胆! 国试大比将于两日后举行,拓跋九歌不知那晚宴席后,拓跋渊与王司空说了什么。 第二日时王墨便亲自来了锁冬院,态度很是亲和,直言秦家人遭厄后空出了三个名额,拓跋九歌、木头及黑风可顶替这三个空缺,顺理成章的参加国试大比。 王墨的态度不说一百八十度转变,但也着实突然了些,前些天对他们是以客之礼相待,现在……拓跋九歌觉得那位老人家看他们的眼神就和看‘亲人’差不多了? 这两天拓跋渊也常跑得没影,压根不给她提问的机会,叫她揣了一肚子糊涂。 “歌儿妹妹~”一大早这声儿便入门,拓跋九歌抬头就见秦萧潇穿的花枝招展像头大公鸡似的冲了进来,后边还跟着羞涩可人的秦可儿。 “秦二少爷有何事?”拓跋九歌吐纳完毕,从蒲席上起身,随意掸了掸衣袂上的尘土。 “过两日就是国试大比了,你初来王都还没来得及到处转转吧?我与可儿要上街,想邀你同去。” “你们不修炼吗?” “咳,临时抱佛脚用处也不大。” 拓跋九歌闻言笑了,“可儿说过你是秦家的小天才,这会儿怎么妄自菲薄起来了?” “歌儿姐姐你别打趣我了。”秦可儿捂着脸,不好意思道:“要早知道你和萧木哥哥他们这么厉害,当初我才不会大言不惭呢。”她说完崇拜的盯着拓跋九歌,眼神却悄悄在院子里打转,“怎么不见木头哥哥?” “木头啊……他修炼着呢,要不我去帮你把他叫出来?”拓跋九歌笑容玩味。 秦可儿赶紧摆手,连都急红了,“不!不用了!” “啧啧。”小饕餮鸡婆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木头那小子的春天要到了。” 可不是嘛,拓跋九歌笑意染上眼角。 她对出去游玩没什么期待,但有几个地方的确想去去,便应下了秦萧潇兄妹的邀约。 离开司空府的这一路上,倒是碰到好几个王家子弟,见到秦家兄妹后都极为亲热,并非大世家中妯娌亲戚之间的面和心不和,点头糊弄,而是真的相处融洽那般。 上了马车后,拓跋九歌有感而发:“你们与王家小辈之间的关系似很不错。” “王秦两家为姻亲,我与可儿小时候都是在外公身边长大的,与王家其他子弟都相处的不错。” 拓跋九歌点了点,忍不住笑起来,“真是少见。”她印象中的高门望族内只有尔虞我诈,似这种兄友弟恭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秦萧潇和秦可儿本就属另类,心思都是少有的赤诚淳朴,不大招人记恨。 “歌儿妹妹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听说这内城中都是皇亲重臣的府邸,不如我们现在里面转转?” 秦萧潇想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马车轱辘前行,拓跋九歌有一搭没一搭的与秦家兄妹二人聊着,眼睛却一直看着窗外。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之后,她看到一座轩昂府邸,很是气派。府邸漆红正门上高挂着一个牌匾上书有——左将军府。 “左将军府?这宅邸看着好生气派。”拓跋九歌眼波一闪。 秦萧潇朝外望了一眼,道:“这是拓跋家的府邸,拓拔家主为当朝左将军,不过,这拓跋家的人都不大招人待见。” “哦?这是为何?” “拓跋家的人惯爱讲牌面,尤其是他家的小辈,飞扬跋扈,在天机院里惯爱欺负新人。” “天机院?” “王都三学院,天机院为首,哼!尤其这几年他们家的拓跋天月成了二皇子侧妃后,更是专横,那女人帮着二皇子在学院中招兵买马,几次找咱们王家与秦家的麻烦。”秦萧潇说着面露不耻之色,“他拓跋家靠吃老本走到现在,自拓跋渊陨落之后,族内的小辈有真能耐的没几个,对外倒是吹的天花乱坠的!” 拓跋九歌倒是第一次从外人嘴里听到对拓跋家如此‘中肯’的评价,听的是乐不可支。 她将车帘放下,没有再看左将军府的高大门楣,很快……她就亲自上门看看这拓跋家的门槛有多牢固! “之前你说的拓跋渊,可是号称东灵第一天才的那位?”拓跋九歌装模作样的问道,“我听说他久居摘星城,他的名声在东灵有这么显赫吗?” “那是自然!”秦萧潇满脸都是崇拜,“你是不知道他当年仅有八岁就叱咤王都,闯破诸多秘境,而且……”他声音不觉压低了几分,“当今陛下的九个儿子,当初全都被他给痛揍过!” “噗——”拓跋九歌笑了出来,真真是没想到。 “陛下……他没发怒?” “没啊!最妙的就是陛下的反应。”秦萧潇一拍大腿,“他还盛赞拓跋渊揍的好!旧时王都四杰:杀星、玉人、魔头、纨绔,排第一的便是拓跋渊,只不过近年来好像又出了两位厉害的才俊,人送雅号:青凤与无双。” 拓跋九歌表情古怪了起来,渊美人小时候竟如此霸道?杀星……这个雅号如此重的煞气,当年他在王都到底干了多少大事儿? “可惜的是杀星和魔头都已陨落,唉……” 拓跋九歌心头一动,“魔头说的难道是并肩王世子风君白?” “你竟知道他?”秦萧潇讶然点了点头,“他也是一代人杰,可惜妄闯太阴,至今未归,怕是已凶多吉少,半年前并肩王府已为他立了衣冠冢,老王爷伤心欲绝……” “可笑!”拓跋九歌嗤了一声,眉眼间掩不住讥诮,“人都没死,立什么衣冠冢!” “可是……太阴秘境有去无回啊,老王爷也是无奈……” “什么无奈!一日不见尸骨,便不可认定其不在人世,若连至亲都将他放弃了,这世上还有谁会为他坚守!” 拓跋九歌声音不觉高亢了起来,秦家兄妹脸色都是一变,还没来得及开口,马车骤停。 一个气如洪钟的威压声音从外响起,“车上之人速速下来,老夫倒要看看是谁家的小辈如此大胆!!” 第180章 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听到马车上的声音,秦家兄妹变色。 “不好!” 秦萧潇来不及多说,拉着拓跋九歌往马车外走,她眉头一皱,不知车外是何人,但看这兄妹俩如此惶恐的模样,只怕来头不小。 马车外,男人一身鸦青长袍,身躯高大,面目魁宏,立着便似一堵高墙,不怒自威,引人生畏,偏他一开口,匪气大露,“王府家徽,你们三个是王翼德那长毛胡子家的小娃娃?” 秦萧潇额上冷汗涔涔,赶忙作揖道:“见过并肩王,小儿秦家潇潇,身后的乃是家妹。” 拓跋九歌身子震了一下,并肩王三字在脑中盘旋,忍不住抬头打量起对面的魁梧男人。 “王秦不分家,说你是王家人也没错。”风烈阳板着一张臭脸,看到秦萧潇那唯唯诺诺的样儿后,心里老大失望,这秦家小子半点没有骨气,连挺直腰杆与人说话的底气都没,他余光一偏,正对上拓跋九歌投来的视线,“你这小姑娘瞧着倒有几分骨气。” 风烈阳轻咦了声,对面的小丫头虽戴着张面具,但一双眼睛却璀璨异常,面对他也丝毫不露怯,倒是有胆色,“想来之前的大不敬之言也是你说的吧!” “是。”拓跋九歌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可我不觉先前之言有何不妥。” 风烈阳眉头一皱,“你在我王府门前喧哗妄议,还道有理了?”他心里咕哝,这小姑娘直勾勾看自己的眼神为何如此奇怪。 拓跋九歌看了眼旁侧,果然是并肩王府,倒是巧了,她激昂陈辞时并未发现恰好到了人家门口。 “我之行为或有失礼,但言语何处有错,并肩王不妨当面指教。”拓跋九歌不卑不亢道,她心有余烬,一想到王府竟连衣冠冢都为葡萄立下了,更是幽恨难平,“为亲者,不见尸骨便先放弃,随波逐流判定对方已死,这……算是有情?!” “小丫头,本王见你年纪尚轻不计较你轻浮之语。”风烈阳被刺伤痛楚,面色也沉了下来,“丧子之痛,人之大哀,你得寸进尺,莫怪本王真的问罪与你。” 拓跋九歌背负在后的手早已紧握成拳,她深吸了几口气,冲冠的怒火与痛楚渐褪了。转念一想,是了,他身为人父,葡萄出事,他又岂会好受? 拓跋九歌也知自己是冲动了,与风烈阳的相逢全在意料之外,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骚动。 此刻被一言惊醒,如倒头浇了盆凉水,彻底冷静了下来,她一身锋芒尽数收敛,朝后退了一步,拱手道:“晚辈失礼。” 风烈阳见她像是真知道了厉害,也不再紧咬不放,拂袖怒哼道:“走吧!日后离本王王府远着点,否则别怪我不给你们王家小辈面子!” “喏,谢老王爷开恩!”秦萧潇如蒙大赦,拉着拓跋九歌就要钻回马车。 “慢着。”风烈阳的声音再度响起,秦萧潇的心又提到了喉咙眼,“走之前本王还有一问,至亲者,当如何才当得上一个亲字?!” 拓跋九歌没有回头,面具下的眼眸波澜万千,声音铿锵有力,坚定不移:“若是我,踏破太阴也要将他寻回,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纵是九幽地狱,吾往矣!” 风烈阳虎躯猛地一震,目光如电朝前射去,而少女的身影已隐没于马车之中。 “好一个纵九幽地狱,吾往矣……”风烈阳低喃道,身上峥嵘隐去,一刹那竟像苍老了几十岁一般,鬓边的斑白也给他添了几分疲态。 “父王~”空若幽兰的欢喜声从王府门口传来,风烈阳一下打起了精神,转过身去,笑得一脸慈祥。 “父王,你之前与谁说话呢?”风似鸾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风烈阳大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道:“一个没家教的小丫头罢了。” “你与那种野丫头说话做什么……” “恰好遇上,唉,还是咱家闺女贴心懂事,为父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有了你这么个掌上明珠,哈哈哈——” 王家的马车并没驶出多远,风烈阳父女的谈话一字不漏的随风吹来,拓跋九歌眼眸微微一颤,轻撩开了窗帘,几分小心几分谨慎的朝后看去,映入眼底是一张父女情深的美好图卷。 她微微张唇,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将车帘放了下去。 这个王都于她来说是陌生的。 而她的出现,对那座王府来说,或许只是一个不受欢迎的陌客。 那个曾许诺,要在王都等着她到来的人已经不在了…… 拓跋九歌的手一点点握紧,葡萄!你一定要活着! 很快!等我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定会找到去太阴的入口,前来寻你!! “歌儿妹妹,你与并肩王府有仇吗?”秦萧潇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为何有此一问?” “刚刚你与老王爷说话时的气势看着好吓人,似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没有……”拓跋九歌怔了一下,面有几分失神,“只是心有所感罢了,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他不见了……” “难怪,你这次来王都除了参加国试大比,也是为寻他的吗?” “算是吧。”拓跋九歌幽幽道,“我一定会去寻回他的,一定!” 没有再去闲逛的心思,拓跋九歌让马车折回司空府后,就径直回了锁冬院。 拓跋渊刚好走出屋子,就见她埋着头,失魂落魄的往前走着。 “歌儿?!”他三两步跨到其近前,笑意尽褪,眉眼染寒霜,“出了何事?” 拓跋九歌愣愣的抬起头,久久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拓跋渊抿唇不信,下一刻,少女张开双臂,用力将他抱住,头紧埋在他的胸前。 “小叔叔……”少女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胸膛间传来。 拓跋渊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将她拥住。“我在。” “等国试大比结束之后,我想去找葡萄。” 拓跋渊长睫轻颤了一下,“好!” “会很危险。” “无妨,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第181章 咱们认识吗? 国试大比于王都之中,昊天台上正式举行。 旗幡作作,鼓声雷动。 世家望族齐聚,数百群英汇集于此,场面空前浩大。 国试大比乃盛举,寻常百姓也可围观,只是所处之地乃外围,看不真切。 拓跋九歌三人以秦家人的身份参与大比,到场时,昊天台周围已被围的水泄不通。 在天台两侧有横纵四处高台,乃是世家望族观战之地,第一场大比为初试,光是参赛的选手就有足足两百位。 下了马车后,拓跋九歌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内心也是一阵澎湃。 “看你的了。”拓跋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与王墨等人一道上了右侧的观景台上。 “走吧。”拓跋九歌收回视线,与木头他们先去领取了自己的身份牌。 这国试大比她乃是第一次参加,赛制流程每四年都不相同,虽王秦不分家之说,但赛场无兄弟,这一次王家参赛的选手并未与他们同行过来。 那位传说中的玉人王露之她还是未能见到其真容。 领完身份牌之后,拓跋九歌的目光就在场间不停搜寻,木头和黑风同时如此。秦萧潇在边上觉得奇怪,小声问道:“歌儿妹妹,你们在找谁啊?” “熟人。”拓跋九歌顺口一说,视线蓦然顿住,就在百米之外,她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拓跋天月! 谢灵儿! 三年时间,两女面貌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拓跋天月越发高贵逼人,宛若一颗耀眼明珠,婀娜有致的身材裹在劲装之内越发勾人眼前,一举一动俱是风情。 谢灵儿则如出水芙蓉,身边拥簇者甚多,一脸得意的享受着旁人的追捧。 拓跋九歌无声笑了,刀光剑影隐藏于眼眸深处。 “真是太好了……”她还怕拓跋天月成了皇子妃后不屑来参加这场国试大比呢,如今仇人尽数到场,怎不令她开怀。 “那不是拓跋天月嘛,她还真来了……”秦萧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讥诮了起来。 “她来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了,要不怎么说他拓跋家无耻呢?”秦萧潇小声道:“你当着这么多人挤破脑袋来参加国试大比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获得进入学院的名额吗?她拓跋天月早就是天机院的学生了,还跑来凑热闹这不是不要脸吗?我看它拓跋家是真没人了……” 拓跋九歌眼眸幽幽一动,“那王家玉人来参赛不也是凑热闹吗?” “那可不一样,玉人表哥这是第一次参加国试大比,以前学院的邀请都被他给拒绝了。”秦萧潇说起玉人王露之那是一脸的骄傲。 拓跋九歌哦了一下,未再继续这个话题,正要收回目光,就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又一声感叹。 少女婀娜袅袅的身影穿过人群而来,众星捧月,享受万人瞩目。她一席白裙,似瑶池边散开的雾色,眉似远山含黛,眸若秋水暮汐,面比桃李,静秀出尘。 “风似鸾。”拓跋九歌念出了来人的名字。 “这……这才是真正的仙女啊……”秦萧潇痴痴的感叹道,说完立马察觉口误,解释道:“歌儿妹妹我不是说你不够仙女,而是……” 拓跋九歌并没理会他的嘀咕,风似鸾出现后,她下意识抬头朝观景台看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风烈阳的身影。 这位老王爷一脸骄傲,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女儿,溺爱之色流于颜表,看到有些毛头小子老往自己女儿身边凑时,还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说谁要敢打他乖女儿的主意,就打断其狗腿! 一身匪气冲天哪有半点王爷的样子,他护犊子的架势也引得周遭些世家王公们连连摇头,唯恐被殃及池鱼。 拓跋九歌默默将视线收了回来,眸光渐渐冷清下去。 “拓跋小九。”小饕餮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你没事吧?” “没事。” 拓跋九歌轻吸了一口气,她是真没事。 她和风烈阳之间除了那层血缘,原本就是陌路人,他不知她的存在,而她或许曾经心里有过期待,但在葡萄出事之后,这些期待早就一点点淡薄了下去。 既然从未拥有过,何谈失望与难受? 更何况,她还有他…… 即便不抬头,拓跋九歌也知道,那人在看着自己。 如此,足矣。 观景台上,拓跋渊看着对面台上风烈阳上蹿下跳为自己女儿加油的身影,眸色不禁沉了下去。 “主上,小小姐她……”虎奴心有几分不忿,刚刚拓跋九歌的神情他们都注意到了。 同是天之骄女,一个众星捧月,一个只能藏于人群,默默看着。此等差别,此等委屈,虎奴光是看着就觉受不了! “相信歌儿。”拓跋渊收回目光,看着下方人群,“她没那么脆弱。” 他的小家伙不是迎风翠柳,经不起磋磨,只是人心终归是肉长的,她表现的再坚强,内心不可能不受一点影响,否则,那天她从外面回来,不会是那般神情。 拓跋渊双手放于身前,轻掰着手指。这一笔笔,他都替她记着的,她所受的委屈,定会一一讨要回来! …… 场下,拓跋九歌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目视着正前方,等着初试开始。一道高挑削瘦的身影自她后方走过,传入耳畔的还有另一人的呼喊。 “寒衣兄,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拓跋九歌身子略绷,小饕餮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我去!” 顾淸朝一直追在厉寒衣屁股后面,忽见他顿住了脚,刚松了口气,却见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了前方一名红衣少女的胳膊。 嗯?顾淸朝眼睛一亮来了精神,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拓跋九歌不曾想会遇到厉寒衣,更没想到对方单单靠一个背影就看出了端倪,本想躲进人群里,可这臭小子动作太快,直接拽住了她的胳膊。 三年未见,这死烧鸡真是一出现就给她‘惊喜’。 拓跋九歌不觉想笑,眼神却波澜不惊的迎了上去,入眼是一张俊朗逼人的面庞,双眸下的两点泪痣给这张脸平添了几分姝丽,那双眼睛里执念如火。 “咱们认识吗?”拓跋九歌偏头问道。 第182章 真正的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呢! 认识吗? 厉寒衣眉头微蹙,看着近处那双面具下的黑眸,璀璨夺目,平静中带着几分困惑,未有半分掺假。 陌生的嗓音,陌生的仪态……但这双眼睛总叫他感到熟悉。 “你不认识我?”厉寒衣压下眉梢,眼神不改锐利。 “你很出名吗?我非认识不可?”拓跋九歌淡淡道。 “寒衣,人家姑娘不认识你,你老抓着别人不放不合适吧?”顾淸朝调笑道,满脸都是揶揄。 “是呀?你谁啊!”秦萧潇也在旁说道,上前想将厉寒衣的手给掰开。 但拓跋九歌动作更快,反手一挣,就脱离了听到桎梏。 顾淸朝看了眼秦萧潇,勾唇笑起来,语气有几分怪异,“秦家人?” “不错,在下正是秦家潇潇。” 顾淸朝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原来你就是秦家那位只会炼丹,不会修炼的天才啊。” ‘天才’两字咬的格外重。 秦萧潇脸上一烧,正想反口,厉寒衣抢先问道:“你也是秦家人?” “是。”拓跋九歌脸不红气不喘的应道。 厉寒衣皱眉紧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大约是我认错了吧。” 拓跋九歌拍了拍自己衣袖,拉着秦萧潇往人群里钻,等背后的视线彻底消失了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那人真是奇怪,不过木哥和风哥去哪儿了,之前他们还在旁边站着的。”秦萧潇咕哝道。 拓跋九歌没有回答,还好木头和黑风激灵,听到厉寒衣声音的刹那就往前钻躲了起来,那会儿厉寒衣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所以并没发觉有两人离开。 否则被那死鸟发现木头和黑风的话,她真是百口莫辩了。 “你们还在后面缩着干什么,快到前面来,初试马上开始了!”秦雨桐在前方喊道,拓跋九歌和秦萧潇这才过去。 厉寒衣视线内已不见少女的身影,他神色却无丝毫好转,反而更加沉重了下去。 “寒衣兄,到底刚刚那位姑娘身上有什么吸引你的?”顾淸朝一脸风流相的凑了过来。“还是说,你心上之人与她有相似之处?” 厉寒衣眉头紧皱,冷冷斜睨着他:“谁说我要找的是心上人?” “上一次在码头边你也是如此失魂落魄,连风似鸾这样的佳人子都难入你的法眼,难道不是心上有人是什么?” “呵,可笑。” 顾淸朝摇着头:“我观刚刚那位女子身段不过如此,面具遮容,该是容颜有毁,你竟会将她错认……实在是……” “你未见过别人真容,怎就知道人家容貌丑陋?”厉寒衣冷眼看着他。 顾淸朝得意一笑,“你当在下的‘纨绔’之名是怎么来的?” 厉寒衣不屑的扯了扯唇角,“那你这纨绔之名可以弃而不用了!” “嘁,说的这么肯定好像你见过人家的样子似的。”顾淸朝咕哝道:“那姑娘若生的好看,我顾淸朝的头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厉寒衣没有在理会他,心里想的却是,那双眼睛……倒的确像极了那个小畜生。 三年时间,若她还活着,此刻该是什么模样呢? …… 鼓声大作,响彻整个王都。 昊天台中央一名老者站在中央,“时维戌月,岁在庚寅,承东灵之浩命,群英集荟……” 冗长的一段告词,拓跋九歌没怎么听进去,倒是秦萧潇在旁边给她解释老者的身份,竟然是天机院的副院主,人称薄老。 “此次国试大比,共逾两百人数,尔等手上皆有一身份令牌,你们脚下所立之地绘有幻境阵图,初试将于此中进行。幻境之中,不分敌我,不讲手段,唯有一条规矩:不可伤人性命。先夺得三枚令牌者胜出,失去令牌者淘汰会被自动送出幻境。” 这条赛制一出来,场间哗然不断。 大比初赛共有两百人,结果开局就是大乱斗,刨除自己的令牌外还有再夺去三枚令牌,残留到最后剩下的只有五十人!称得上是大浪淘沙了! “完了,我们该不会初赛就被淘汰吧……”秦萧潇闻言脸色已开始发苦了。 他要求也不高,只要挺进复赛就行,让秦家面子上好看点。 可若是大乱斗,他们姐弟三人加起来都没什么战斗力。 反观拓跋九歌三人却是一脸淡然,“无妨,这位薄副院主说了,初试不讲规则,只看结果。我们六人抱团,未必不能赢。” 话是如此,可秦家姐弟三人脸上还是不大好。 拓跋九歌三人的实力,他们是见识过的,挺过初赛还是很有希望的,可若加上他们三个拖油瓶…… “歌儿妹妹,要不你还是别管我们了,省的把你们也给连累了……”秦萧潇开口道。 一边的秦雨桐却拉住了他,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们实力强就让他们帮忙好了,好歹他们能来参加也是占用的咱们秦家的名额。” “大姐……” 拓跋九歌看了秦雨桐一眼没有说话,木头与黑风两人撇了撇嘴,不屑之色都藏在眼睛里。 鼓声再度响彻。 国试大比初试,开始!! 幻境之门大开,两百来人的身影齐齐消失在昊天台边。与此同时,半空中出现了一道巨大光幕,将幻界中的景象投射出来,所有人的动静都被瞧得一清二楚。 幻境颇大,不少人都被随机传送到某个地点。好在拓跋九歌有先见之明,约定团队协作之后,在鼓声敲响时便让身边人握紧彼此的手,他们六人恰好传送到了一个地点,不至于分散开来。 入眼是一片苍茫的草原,天色有些昏黄,放眼望去不见人影,拓跋九歌踩了踩足下的草甸子,心道,这幻境给人的感觉还够真实的! 秦家三姐弟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不远处猛有几声尖叫传了过来,吓得他们身子一抖。 拓跋九歌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手脚,浑身筋骨噼里啪啦作响,热血已开始沸腾,眼中精光闪烁。 “走吧!” 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 真正的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呢!! 第183章 他们都想错了! 暮色沉沉,天边堆云压在人的心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幻境中的每个角落,此刻都在上演着残酷的优胜劣汰。 随着惨叫声迭起,一个又一个失败者被遣送出了幻境。 秦家三姐弟连大气都不敢喘,紧跟在拓跋九歌他们身后,黑风与木头也全神戒备,以防有人偷袭。 其实这大可不必,有小饕餮藏身于灵兽圈内,但凡有人靠近,它最先变会感应到。 对面树林有了动静,一个单独出没的参赛者在暗处窥探,见拓跋九歌他们抱团行动后,默默选择远避。 秦萧潇注意到了林中有人,心急道:“那人落单,咱们六个解决一个定是没问题的!” “没必要。”拓跋九歌淡淡道,继续往前走。 秦雨桐着急道:“你到底要带我们往哪儿去?再往前遇到的人越多越危险!万一遇到……” “闭嘴。”拓跋九歌声音一厉,头也没回冷声道:“吵死了!” 秦雨桐喉间一噎,恨恨的将话语咽了回去。 拓跋九歌看似茫无目的的走着,但实则每一步都有小饕餮在暗中指引,遇到难搞硬茬提前就让她避开,而在初试开始之前,它便已经将拓跋家与谢家人的气息牢牢记住。 这会儿便是奔着那些家伙去的! “拓跋家人的气息是分散开的,距离咱们最近的一波约有五人,其中有两个拓跋家人!”小饕餮快速说道,“绕过树林,距离只有五十米!” “那就先拿这五个家伙开刀!”拓跋九歌眼里寒光一闪,顿足朝后示警道:“备战,五十米外有人!” 木头和黑风从容不迫的上前,拓跋九歌由前隐至后方,她在秦家三人里打量了一圈,一指秦雨桐,“你,出去!” “什……什么?”秦雨桐脸色一变。 “对方有五个人,见咱们人多怕是不会过来,你去将他们引过来。” “为什么是我?!”秦雨桐声音不觉拔高,拓跋九歌狠瞪了她一眼,黑眸似刀,叫她心头一凛,声音也弱了下去,咬牙道:“你这是故意报复!” “柿子都挑软的捏,你实力最菜,放出去当诱饵才有吸引力。”拓跋九歌收敛凶光,对她勾唇一笑,“你可以选择自己去,又或者我送你去……” 秦雨桐不想去猜测她口中的‘送’是何种手段,想来不会是自己想要的。她双目发红,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紧咬着红唇,哆哆嗦嗦的朝前走去。 拓跋九歌在后边摇头一叹,忽然有点后悔,小声咕哝道:“这演技……早知道该把木头使出去……” 木头幽怨的盯着她,你能不能念我点好? 秦萧潇和秦可儿虽有几分同情自己大姐,但也觉得拓跋九歌应该不是故意使坏那种人。 实际上…… 他们都想错了! 拓跋九歌还真是故意想给秦雨桐点难堪,这位大小姐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谁惯得她那臭脾气?吃白食还嫌白食不好吃,该她的? 五个人暗戳戳的顿在树林里,姿态猥琐,神情激动,很快……秦雨桐的尖叫声伴随着放肆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就在秦雨桐花容失色的冲到近处的刹那,拓跋九歌身上星光骤闪,木头与黑风如两头下山猛虎,窜出林中。 灰色的雾障,眨眼间便将冲过来的五人围困住。 雾色迷迭着幽蓝之光,淹没着人的神智,如蛛网般悄然扩散,瘴气渗入人的肌里一点点蚕食着他们的星力与劲气。 “月瘴丶织梦!” 你这一辈子,可曾有过后悔之事? 你这一辈子,可是真的问心无愧? 五人困于雾中,一场场幻境在他们眼前展开,潜藏在内心最深处最私密或是最黑暗的欲望被拉扯了出来。 有人面露惊恐、有人痴迷大笑,有人状若疯癫。 剑光与虎啸声在灰雾里交错纵横,随着五声惨叫迭起,大雾散去,场间唯余五张身份令牌。 秦家三姐弟呆若木鸡,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见拓跋九歌他们协同作战,上次他们同受月瘴影响,看到了幻境,梦里糊涂不知到底雾色里发生了什么。 可这一次他们作为盟友,作为旁观者,才更切肤的体会到月瘴的可怕。 一旦陷入灰雾中,就如飞虫落入蛛网,只有被吞食的结果! 更不用说,还有木头与黑风天衣无缝的配合,压根不给人逃脱的机会! “剑修!木大哥你居然是剑修!”上一次秦可儿没看清楚木头星图的样子,这一次却实打实的瞧仔细了,那一脸崇拜的样子,妥妥小迷妹! “风大哥的星图居然是暗云黑虎!”秦萧潇嘀咕道,“只差一点便也是极致星图了!” 天啊!这到底是一群什么变态? 姐弟三人心里想着。 “歌儿妹妹,为什么你的星图没有形状?” “没有吗?”拓跋九歌一耸肩,“估计你看走眼了吧。”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喊了秦雨桐一声,抛给她了三枚令牌,剩余两枚均分给了秦萧潇和秦可儿。 秦雨桐握住令牌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拓跋九歌扫了她一眼,“这一轮全靠你诱敌深入,是你该得的。” 秦雨桐张了张嘴,心里怪异极了。 她打从一开始对拓跋九歌他们就保持着怀疑,觉得对方就是想要利用他们姐弟,即便真的了令牌,也会先满足自身,最多等有了多余的才分给他们,又或者,压根不分! 可拓跋九歌一出手,便将令牌全送出来了,自己一块未留。另外两人也是一副看都不看一眼的样子。 刚刚拓跋九歌说全靠她诱敌深入,而实际上秦雨桐自己心里也清楚,她真的没出过什么力,不过就是跑了个来回罢了…… 她心情一时有些复杂,这三枚令牌拿的着实烫手。 “我没出什么力。”秦雨桐咬了咬唇,将令牌全部抛回去,“人是你们三击败的,这令牌应该由你们先得。我……我现在拿着不合适!” 拓跋九歌颠了颠手上的令牌,看着一脸别扭的秦雨桐,不禁笑了起来。 敢情这位大小姐还是个口嫌体正直的货? 嗯,这会儿倒是没平时看着那么讨打了…… 第184章 打架不成,但当诱饵还不错的! 重新将令牌丢回秦雨桐手里,拓跋九歌没给她继续争辩的机会。 “令牌拿好,掉了我可不负责,后面还得靠你们呢。” 秦雨桐只觉手上的令牌有些滚烫,彼时再看拓跋九歌的背影,倒觉得也没以前那么碍眼了。 拓跋九歌心里估算着,他们这边还差十三枚令牌,拓跋家与谢家参赛的总人数加起来也才十二个人,要想将他们在初试里一网打尽还是比较困难,毕竟现在都分散开来了。 她总不可能在幻境里满场飞找人吧?那也太作死了点。 “遇到落单的软柿子还是得捏。”拓跋九歌摸了摸下巴道。 他们六人协同作战,遇到落单的倒霉蛋就毫不犹豫的割韭菜解决了,又走了半圈之后,秦萧潇和秦可儿身上的令牌数也已凑足了。 “你们三令牌已凑足,可以直接离开幻境,还跟着我们到处转悠做什么?”拓跋九歌调笑道。 秦萧潇一脸正气,“那岂不是忘恩负义,咳,虽说我们打架不成,但当诱饵还不错的!” 拓跋九歌被他给逗笑了选了块大石头坐下,歇脚,不疾不徐道: “这幻境已维持有一个多时辰了,按理说大部分咸鱼都已经被淘汰出局,实力强者也都凑足了令牌。” 她伸手在自己腰间的小兜兜里摸索起来,“剩下的大半都是中流人士,恐怕许多都如我们这样已经多人抱团在寻找猎物了。” “那岂不是不好下手了?”秦雨桐眉头一皱,间拓跋九歌摸了半天从小兜兜里摸出一把瓜子来,分给众人嗑起来,气的无语:“你还有闲心嗑瓜子?!” “哎呀,急也没用嘛,没准磕一磕猎物就自己上门了呢?” “别说这瓜子还挺好吃的。” “是吧是吧~” 秦雨桐翻了个白眼,想把瓜子丢掉,但看大家都磕的贼香,默默跟在磕了起来。 不合群,好像不太好…… “咦,这瓜子真香!” …… 昊天台上的巨大光幕,将幻境中每个角落都照的一清二楚。 被传送出来的失败者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坐在台下,而那些凑足令牌的胜出者却是一脸的骄傲。 幻境内的气氛很是紧张,胜出名额只剩一半,但困在幻境中的人还有许多,狼多肉少的局面叫人看着心惊。 故而某些人格格不入的行为,在画面里显得格外动人。 “那六个人是已经放弃了吗?” “哈,居然还吃上了?” “他们好像是秦家的小辈吧?百年西秦真是厉害了啊,这是把初试幻境当茶楼了啊?” “听说他们秦家的主力来的路上被人截杀了,剩下这几个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王墨坐在观景台上老脸也是一阵滚烫,那几个小家伙实在是……实在是太奔放了点啊…… 众目睽睽之下嗑瓜子聊天,这要是幻境里有太阳,是不是已经晒起来了? “渊少爷……他们……”王墨苦着脸。 “不是挺好的吗。”拓跋渊笑了,撑着下颌目不转睛的看着光幕上的红衣少女,“我家歌儿做什么都那般可爱。” 王墨:“……”现在是在比赛啊喂! …… 磕完瓜子,拓跋九歌从石头上跳起来,刚才小饕餮已感知完毕,幻境内,剩余的拓跋家与谢家人已经不多了。 她是奔着拓跋天月和谢灵儿去的,但那两个女人好像已凑足令牌被传送了出去。 啧,有免费打手效力就是比他们这些搬砖民工要强! “吃饱了,干活。”拓跋九歌吧唧了下嘴,既然大鱼跑了,那剩下的小鱼小虾就当开胃菜吧,一个也别想溜! 一行六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始在幻境中穿梭。 幻境地图甚大,山林草原,湖涧田野皆有。 “就差六枚令牌,咱们四个就能一起出去了。” “这会儿抱团抢夺令牌的与咱们实力相差都不大,得悠着点来~” 四个身影在林中小心翼翼的走着,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他们脚步顿住了,视线穿过林木,与前方迎面而来的六人‘深情对视’! 啧,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是秦家三姐弟,这三只弱鸡居然挺到了现在?” “稳了稳了,那三个姐弟的压根不能战斗,咱们这次赢定了!” “另外三个戴面具的应该是秦家派来助他们取胜的,只要将那三个家伙拿下就没问题!” “四对三,问题不大!” 四人如打鸡血,满脸兴奋。 很快四人就发现不对劲了,为毛对面的六只弱鸡比他们还要兴奋? 须臾过后,灰雾散去,一堆令牌落在地上,不多不少刚好九枚。 “太好了,咱们令牌都凑够了!”秦萧潇将牌子捡了起来。 拓跋九歌摇了摇头,“不够。” “够得啊,刚好九枚?” “不够。”木头道。 黑风跟着摇头,“嗯,不够。” 秦家三姐弟一脸问号,他们……莫不是不会算数? “西边还有两个……” “东南边还有三人……” “咦,南边也还有……” 拓跋九歌嘴里念念有词,眼神精亮,“快走快走,去完了韭菜就成别人家的了!” 幻境之中,一场荒诞绝伦的割韭菜大戏正在上演。 而昊天台上,已然炸了锅。 “秦家这六人令牌已凑够了还在里面搞什么?!” “我去,这是六个搅屎棍啊!” “咦,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好像是奔着谢家和拓跋家去的?” 除了最先出来的拓跋天月和谢灵儿外,余留在幻境中的两家中人几乎都要被荡空了,而与他们组队的无辜人士也跟着遭了秧。 眼下还在幻境里打转的已没几个,大部分人都出来了。 观景台上,拓跋家所处之地沉甸甸的黑气压。 “秦家欺人太甚!!”拓跋枭怒道,看着对面的王墨等人,目光如剑,恨不能直接扎过去。 “好在王妃和灵儿都已胜出。”二长老脸色同是难看,他看着虚空中的光幕,忍不住道:“可是老三,你觉不觉得秦家那三个打手看着有些眼熟?” “眼熟?”拓跋枭看着红衣少女脚下蔓延开的灰雾,心头猛地一跳,一个已被忘记不愿想起的名字窜入脑海。 拓跋……九歌?! 第185章 我是那种人吗? “不!绝不可能!那小贱人已经死了!”拓跋枭厉声道。 二长老紧抿着唇,“我知道,只是有些像罢了。那丫头的星图乃是变异的大力金刚熊,只是所使的星技状态与这红衣少女有些相似,不过绝没有她这种实力。” “这种蛊惑人心的话还是别说了,提一个死人做什么!”拓跋枭呸了一声,想起那个名字都觉晦气。 台下,拓跋天月和谢灵儿脸色同是难看,他们两家的人竟像是割韭菜似的被对方给抢去令牌。 而盘旋在那少女周身灰蒙蒙的雾气,同样使她们想起一个不愿提及的名字! “天月姐姐,那人该不会?” “不可能。”拓跋天月坚定不移的摇头,咬牙道:“那小贱人已经死了,不可能还活着。秦家那红衣女只是星技与之有些相似,但明显不同,你没听其他人说吗?他们在灰雾里都产生了幻觉,那小贱人的星技可没这本事!” 谢灵儿赶紧点头,“不是就好,是我想岔了。不过这红衣女摆明找咱们两家麻烦,咱们绝不能就这样罢休了!” “秦家。”拓跋天月眼神冰冷,“这笔帐本宫定会与他们好好算的!” 昊天台下惊呼声不断,众人心里的期待值从等着看谁人胜出变为探究秦家六人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谁看清那红衣少女的实力了吗?她星图到底是什么?” “似乎只是个九星星师,那灰雾真的太碍眼了,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雾散去时胜负已分。” “九星星师能有这实力?假的吧!” “他们究竟准备做什么?要把拓跋家和谢家的人赶尽杀绝吗?”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难道截杀秦家的人是这两家派去的?” 场间议论纷纷。 拓跋九歌六人俨然已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出尘似仙的少女从幻境里出来后,并未得到预想之中的欢呼场面,过往她的那些簇拥者此刻注意力完全不在她的身上。 风似鸾抬起头,看着光幕上的红衣少女,眉头一皱,“故弄玄虚。” 王家一行参赛的小辈中,半数都取得了复赛名额,为首的少年,青衣蓝带,面冠如玉,看着光幕,眼里闪过几分惊讶。 另一处,顾淸朝脸上的纨绔气消了大半,显得很是震惊,“那小丫头有点能耐啊,寒衣兄你……”他看向旁边,声音一顿。 身旁的男人一贯冷冰冰的俊脸上交织着狂喜、激动与难以置信,厉寒衣双手紧握成拳,心里有个声音回荡:是她!一定是她!! 众人看的是津津有味,一道怒吼声平底炸响。 “王墨,你家小辈欺人太甚!!”拓跋枭实是看不下去了,自观景台上站起来,指着对面怒骂道。 因是初试,故而许多世家望族的家主并未到场,都是由着长老领队。 王司空不在,主事的为王墨。 他坐在看台上,瞧着对面跳脚的拓跋枭,却是一脸风淡云轻,“拓跋枭,我王家小辈在幻境中与你们拓跋家可连面都没碰着,如何欺的了你们?” “你那三个外孙带人在里面对我拓跋家和谢家穷追不舍,你眼睛是瞎的不成?” “这话可真是奇怪,老夫为王家长老,岂能管的了秦家之事。”王墨一脸坦荡,笑声讥讽,“再者说,这初试开始前,薄副院主就说过不讲规则,全凭胜负,你拓跋两家自己技不如人,倒怪别人没有手下留情了?” “既没那么本事,还来参加什么国试大比啊,丢人现眼……” 拓跋枭气的怒发冲冠,场上却是哄堂大笑,不少人都对拓跋家指指点点。 可不是这个道理嘛~ 比赛场上全凭实力,你实力不够怪我咯? 真当你拓跋家的脸要大些,普天之下皆你娘,都该让着你? 拓跋枭讨了个没脸,正要继续辩驳,幻境中变故又生。 那诡异的灰雾再度出现,下一刻,几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被送了出来,眼泪鼻涕包满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被吓破了胆。 拓跋家仅剩的一根韭菜苗也被割了! 拓跋枭整个人像老了十岁一样,颓在原地,周遭射来的目光,让他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丢脸!他活了这么几十年从没如此丢脸过! “带上咱们的人走!” 哪里还有底气在场间停留,拓跋枭拂袖走人,其余拓跋家的人都掩着脸离开,便是拓跋天月此刻也觉脸上无光,恨恨的盯着光幕中的红衣少女,发誓要把这笔帐好好讨要回来! 幻境内,拓跋九歌看着手上这一堆令牌,有些犯难。 将最后一个拓跋家的人送走之后,她手上累积的令牌囤货已到了发指的程度。 她目光一斜看着远处躲在山包包那边窥探的一群人,他们已窥探好久了,但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 “远方的朋友,你们过来~~”她热情的招手。 “你骗鬼呢!过来让你抢令牌吗?” 秦家中有个疯子在幻境里疯狂抢夺令牌,这个消息已不止在昊天台外传播开了,幻境中的人这会儿看到穿红衣服的女子,都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人心不古啊,我是想送你们礼物来着。”拓跋九歌很是受伤,这多出来的令牌她拿着也没用啊,为毛没人肯相信她的话呢? 秦雨桐目光一闪,倒是听出了对面说话之人的身份,高声道:“可是云家的彩溪妹妹?”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秦姐姐,正是小妹。” 秦雨桐转过头去,甚是认真问道:“你确定多余的令牌是要送人吧?不是要把别人骗过来抢了吧?” “我是那种人吗?”拓跋九歌震惊。 其余人看着她,默默心道:你是…… 在秦雨桐的再三保证下,云家的人扭扭捏捏的从远处过来了,打头的女子长相温婉,一看就是那种好脾气好教养的大家闺秀。 不过拓跋九歌脑子里徘徊着的却是她那句豪气干云的‘骗鬼呢’! 云彩溪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们,“令牌你们真的要送?” “自然,这玩意儿多出来的又不能还钱。”拓跋九歌大大方方的把令牌丢了出去。 云彩溪接过之后,松了口气,这才放下警惕,感激道:“谢谢。” 拓跋九歌一耸肩,“该割的韭菜苗也割完了,咱们也出去吧。” 众人不置可否,眼前光幕一散。拓跋九歌他们出现在了昊天台上,随之而来的是穿透人耳膜的欢呼尖叫声。 拓跋九歌疑惑的眨了眨眼,什么情况? 秦家三姐弟指了指头顶的光幕,面无表情的咽了口唾沫:“恐怕……我们是出名了……” 第186章 你心上的白月光是谁? 人怕出名猪怕壮啊,此乃古之名言。 拓跋九歌原是想阴惙惙的在初试时给拓跋家和谢家的人来盘开胃小菜,没准备提前暴露自己,哪知这幻境还有现场直播的功能呢? 视线在昊天台上转悠了一圈,拓跋家和谢家的人早已不见踪影,估计是没脸在留下接受群嘲了吧? 呵,好戏还在后头呢,这就受不了了? 拓跋九歌眼中带着玩味。 “拓跋小九,我要是你这会儿还是立马回到渊美人身边的好。”小饕餮悄悄提醒道。 拓跋九歌心头一紧,感受了周遭无数注视自己的灼热视线中,有一道目光别具一格。 暴露了!暴露了! 虽说她这次醒来之后,月瘴星技变化不小,气息与过去也有很大的不同。但厉寒衣之前凭借一个背影就怀疑起了她的身份,若是旁观了她动手的过程,怀疑估计也能进化成笃定了。 “快走!”拓跋九歌对黑风和木头使了个眼色,三人钻入人群,借着混乱开溜。 厉寒衣几乎都要挤近她的身边了,不曾想她却像一条滑腻泥鳅似的跑了! 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不信明天你复赛不出现! 厉寒衣咬牙切齿,狠劲儿在心头泛滥了许久,到最后却是气急败坏的笑了起来。 越笑,越是畅快…… 顾淸朝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挑眉:这人怕不是疯了? …… 秦家三姐弟初试告捷,全程躺赢,既保住了老秦家的面子,又狠狠打了早前那些看笑话之人的脸。 至于后面的复赛,王墨看的很开,年轻人嘛,积累点经验就好啦,胜负嘛,不重要~ 去的事后虽不是同行,但回来这一路上,拓跋九歌他们却是和王家小辈一起的。 而她也终于得见那位传说中的王氏玉人。 王露之生的面冠如玉,自有一股清冷典雅之气,不说话时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疏离。 拓跋九歌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王露之也好奇的回望着她。 如此许久,拓跋九歌的下巴忽然被人给捏住,强行扳正了回来。 “好看?”男人的声线低沉富有磁性。 “好看。”拓跋九歌老实点头,“王都啊,人杰地灵,小哥哥们个顶个的水灵~” 拓跋渊眉头微蹙,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歌儿几时也这么注重皮相了?” “一直。”拓跋九歌回答的坦然,然后瞧着他,感慨道,“不过这些水灵小哥哥再美,也抵不过我心头的白月光啊~” “你心上的白月光是谁?”拓跋渊静等着她的回答。 拓跋九歌打量了他一会儿,唇角微翘,“秘密。” 说完,她也不看拓跋渊微妙的神情,笑呵呵的跑到前头去。 只是没走多远,就有人追了上来,却不是拓跋渊。 “有事?”拓跋九歌看着眼前的清冷贵公子。 王露之坦然迎上她的目光,开口道:“你很有意思。” “……所以?” “复试咱们打一场。” “我打不过你。” 王露之大约没想到她会说的如此坦白,竟笑了起来,颇有一种昙花一现的幽凉美感,“无妨,我让你。” 这人……有点意思啊。 拓跋九歌笑了起来,鲜少对一个陌生人没有起太多戒心,一来二去倒和王露之聊了起来。 这会儿已回到司空府上,其余人早就注意到聊的火热的拓跋九歌和王露之二人。 “玉人哥哥倒是第一次和人有这么多话说。” “这位歌儿妹妹的确厉害,难怪玉人会对她另眼相看。” “别说他俩站在一起倒是挺配的。” 几个小辈叽叽喳喳说着。 王墨起初也没觉得什么,今日初试,王秦两家取得的成绩都不错,很大部分原因都是出自前头两人。 他本想替自己三个外孙致谢,扭头去看拓跋渊,猛然发现这位渊少爷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虽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神色,但那微抿着的唇角,总叫人觉得心惴惴的。 王墨觉得,他此刻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到了花园岔路口,众人本该分开了。可拓跋九歌仍与王露之聊着,全然不觉的就要随人家走了。 “主上。”虎奴朝旁边看了眼,再不开口,小小姐可就要和别的男人跑了。 拓跋渊目不斜视,面无表情,“走。”径直往反方向去了。 木头和黑风在原地左右摇摆,思量着跟谁,最后还是求生欲战胜了理智,跟着拓跋渊走了。 花园另一头,拓跋九歌停下脚步,对王露之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先回锁冬院了。” 王露之疑惑的看着她,却没追问,笑了笑,拱手对她一拜,礼仪甚佳。 拓跋九歌没有多言,头也不回的走了。 “聊的好好的,歌儿妹妹怎么跑了?”秦萧潇一脸疑惑,“玉人表哥,你与她说什么呢?” 王露之眨了眨眼,道:“风花。” 秦萧潇:“??” “雪月。” “……” …… 与聊的来的人聊聊的来的事,是一种雅趣。 王露之很有意思,与他说话,拓跋九歌觉得舒服。 虽然她瞧着像是色零智昏,跟着漂亮小哥哥跑了,其实一直有暗中留神注意渊美人的态度。 阔是,他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他含辛茹苦种的大白菜都要被人给拱了,他居然无动于衷?? 简直不要太大气! “拓跋小九,你这招不管用啊,渊美人压根没反应。” “闭嘴。” 进了锁冬院门,木头与黑风笑的如两朵风中嫩菊。 拓跋九歌眼不见为净,直接无视,闷头寻找美人小叔叔的踪迹。 脚刚要踏进书房,被人从后叫住了。 “小小姐,热水已经备好了。” “哈,我现在不洗澡。” “主上说你初试辛苦了,洗去一身疲乏,才好应对后面的复试。” 这个时候你和我说什么洗澡?拓跋九歌不忿的盯着虎奴。 虎奴低下头,“洗澡水是主上亲手烧的,他说要么你自个儿洗,要么他帮你洗……” “帮我洗?”拓跋九歌眼睛一亮,“那敢情……” 最后一个‘好’字,没有说出口,拓跋九歌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没等她脚底抹油,虎奴揪住她的后脖颈,直接走向浴室,头也不回的将她丢进了红彤彤的池子里。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酸爽,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忘情院挨揍后强制药浴的日子。 拓跋九歌的惨叫穿透云霄。 虎奴守在门外默默道,小小姐,怪不得我啊,谁叫你自个儿作呢? 屋子里,男人慵懒的啜了口茶,听着少女骂骂咧咧的惨叫声,轻笑道:“还是定力不够啊,这么容易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日后还得了。得罚,嗯,得罚!” 第187章 果然是你! 一场初试,几家欢喜几家愁。 左将军府中,拓跋枭怒不可遏,一张老脸丢的精光。 “王秦两家欺人太甚,他们如此侮辱,是当咱们拓跋家没人了!” “老三,你忍忍性子,别去逞那口舌之利。”二长老摇头道。 “事已发生,二位长老就别吵了。”拓跋天月开口道,俏脸生寒,“秦家敢不给我拓跋家颜面,便是与成王作对,这件事我回去后会禀报王爷,待明日复试,定叫他们付出代价!” “多谢王妃。”拓跋枭二人恭敬的拜道。 二皇子去年被封为成王,拓跋天月现在也是实打实的王府侧妃,他们岂有不敬之理。 正是谈话间,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从内堂走了出来,一袭绛紫宫装贵不可言,岁月几乎没怎么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拜见主母。”拓跋枭等人神色一正,朝妇人拜道。 便是拓跋天月也露出恭敬之色,谢灵儿更不用提,眼里还带着几分畏惧。 谢千机看了一眼众人,神色淡淡,“初试的事,我已听说了。长老无需动怒,那王秦两家已蹦跶不了多少时日,且容他们嚣张一回,也无妨。” “王妃已嫁为人妇,还未族内事务操劳实是辛苦,请先回王府歇息吧,明日复试还有一场苦战。” “喏,那天月先回去了。” 拓跋天月走后,堂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谢千机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精光,“看来王秦两家是把那笔账算到咱们头上了。” 二长老心头一凛,“主母是说,秦家之人在河上被人截杀之事?” “王秦两家与凌王交往甚密,本就不与成王不对付,成王又是个急躁性子……你们当拓跋天月还是当年那个无所依凭的低贱出身吗?”谢千机语调漫不经心,眸深似海,叫人难以窥探: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当她为何不顾颜面主动帮拓跋家参加国试大比。” “她本就是有脑子的,眼下更多是为自己为成王考虑,亦或者……为她生下那儿子考虑。” “她与拓跋家关系越近,成王干下的那些蠢事儿,便该由了咱们去背黑锅。” 谢千机说道后面竟是笑了起来,“好一头我亲手养出的狼崽子,倒学会反噬主子了。” 拓跋枭和二长老打了下寒颤,不敢接话。 “不过,她拓跋天月到底还是嫩了些,也罢,留着她倒还是有些用处。” 二长老微微松了口气,这才试探着,问出一句话来:“主母,不知家主的身子可好了些?” 谢千机抬起眼帘,幽幽黑瞳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已好多了,很快便能上朝了。” 二长老闻言非但没有松口气,反有一种背脊发冷的感觉,心下更是苍凉。 当初拓跋渊的一句牝鸡司晨如预言一般,这三年下来,族内大小事务权柄皆由谢千机一人把持,而他们更是连面见家主的机会都没有。 谢灵儿接受的讯息太多,人已有些被吓傻了,直到跟着拓跋枭带走后,才缓缓回过神来,兢兢战战道:“外公,姑……姑母她……” 拓跋枭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严厉道:“你今天所听所见全都不记得了!知不知道!” “是!我不记得,我……我什么都不记得!” …… 翌日,复试。 不同于初试的大浪淘沙,复试为擂台赛。 原本按照正常流程,初试过后将有五十人胜出,但因了某个搅屎棍的不走寻常路,最后挺近复试的只有三十余人。 而搅屎棍本棍,在昨夜被渊美人秘制药汤折磨的死去活来之后,光荣昏倒,早上醒来时虽感神清气爽,但胸膛间总觉憋了一口恶气。 待到了复试的场地之后,拓跋九歌的恶气慢慢压回了肚中。 场地设在天机院外的凌霄阁旁,共有五个擂台,昨儿被淘汰的人都沦为了看客,而凌霄台上,各大世家的家主,王孙贵胄几乎都已到场。 宾朋满座,等着看好戏开场。 拓跋九歌等人一出现,立刻成为了人群中最闪亮的那颗星,除了昨儿见到大便宜的云家彩溪对他们报之以友好的目光外,剩下的不是恨得牙痒痒便是小声怒骂! 该死的搅屎棍! “今天是单人擂台战,我倒要看看秦家这六个怎么抱团阴人!” “我拿一枚三品灵丹作赌,他秦家六人一定过不了复试!” 诸如此类的喧哗声不断,拓跋九歌充耳不闻,目光在人群里搜罗了起来。 复试的规则在昨日初试结束时就已宣布,场上共设有五个擂台,守擂成功者胜出,若连续三次攻擂或守擂失败,便失去资格。 既是车轮战,又是消耗战。 主持复试的仍是昨日那位薄副院主,今日到场贵人众多,他更没有废话,直接宣布擂台赛开始。 拓跋九歌的眼睛盯着拓跋天月不放,同样在人群中,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 拓跋天月似感受到了什么,循着她的视线看来。 两女的视线隔着人海向往,没有火花四射,激情无边,只有尽在不言中的冷冽与幽恨。 拓跋天月,你的老朋友,我回来了。 激不激动?开不开心? 拓跋九歌迫不及待的想着,纵身一跃,第一个站上擂台,目光朝她直逼而去。 我已就位,久等你了,老朋友! 拓跋天月美目阴沉,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这个红衣少女似真冲着自己来的。 乃至于现在,对方仍盯着她不放,是在邀战? 拓跋天月冷笑,不过一个区区九星星师罢了,跳梁小丑! 她莲步轻启走了过去,正要走上擂台,有人却抢先了一步。 拓跋九歌热血已沸,弓拉至满弦,余光扫见有人率先登擂,皱眉看过去后,热血冷了一半,磨牙起来。 男子一袭黑衣劲装,削瘦苍劲如一把出鞘的利刃,眸中紫意如电,视线将她牢牢锁定,霸道的似要将她的身影都揉入自己的眼瞳中一般。 “是你!”厉寒衣笃定道。 拓跋九歌面具下的脸漆黑一片,“下去!” 厉寒衣笑了,眼睛发亮:“果然是你!” 我是你大爷啊!拓跋九歌心在咆哮,关键时刻你来凑什么热闹? 到底是谁打开了鸡笼,让这只死烧鸡窜出来的! 第188章 真正的速战速决!! 拓跋九歌此刻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厉寒衣,她可没那闲功夫与这家伙来场肉搏认亲。 擂台上的风气有些迷。 “你下去。” “是你对不对?” “速度滚。” “我知道是你。” …… 两人的迷之对话让擂台下的围观群众产生极大的困惑,这两人唱戏呢?到底打不打? 拓跋九歌狠狠瞪着他,厉寒衣不怒反笑,还笑的甚是开怀。 “你们两个到底动不动手?不动手就快点滚下来!” 有人忍不住叫喊起来。 “不打!”拓跋九歌当机立断,“我认输!” “你敢……”厉寒衣那个‘跑’字还没出口,拓跋九歌就已跳下了擂台,溜的没影了。 他瞠目结舌,硬是给气笑了,本想追上去,一抹清冷的影子却走上了擂台。 场下哗然。 王露之澄澈的眸子看着他,道:“我替她和你打。” 厉寒衣眸光一沉,替她? 这两个字,让他不爽。 你凭什么替? 他唇角忽然一勾,学着某人开口,道:“我认输。” 擂台下:“……” 厉寒衣跳下擂台,心情甚好。 不就是不要脸吗?谁学不会似的。 被厉寒衣那么一闹,拓跋九歌倒失了先机。她是奔着拓跋天月而去的,但下来后才发现那女人抢先一步上了黑风所在的擂台,倒叫她扑了个空。 拓跋九歌眉头一皱,眼看王露之没有拖住厉寒衣,唯恐这死烧鸡破坏自己的计划,当即也不做多想,看到一处空着的擂台便直接跳上去了。 等她看清对手是谁后,微有错愕。 风似鸾眸若秋水,臻首微昂,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美目在拓跋九歌身上上下打量,好奇中带着几分上位者特有的傲然姿态。 称不上恶意或鄙夷,但也不会叫人觉得舒服,仿佛她天生就高人一等那般…… 不过,她的身份也的确高人一等。 拓跋九歌心里叹了口气,她可没想这么快与风似鸾交锋,但既对上了,临阵脱逃是不可能的。 “听说你叫萧歌儿,乃是秦家外戚,呵,秦家本家的子弟不怎么样,外戚子女倒是有些本事。”风似鸾偏头道,声音如空谷幽兰煞是好听,“你在初试中所使的究竟是何星技,瞧着好生玄妙。” 拓跋九歌神色冷淡:“郡主的问题多了些,这么想知道,待比赛结束后咱们慢慢探讨也不迟。” 风似鸾眉梢微挑,“听你这话,似笃定能赢我?” 拓跋九歌没回应,眼神里明显透着不耐,难怪葡萄会烦她,话的确太多…… “呵,无妨,本郡主今天就亲自试试你一个小小秦家外戚能有多大能耐。”风似鸾勾唇笑起来,语气温和,但尽显轻蔑,“来吧,速战速决,本郡主时间宝贵着呢。” 凌霄阁右侧,风烈阳看着擂台上自家女儿,满脸都是得色,身边人也尽是吹捧。 “小郡主一出马,那秦家小女子还不立刻被拿下?” “自取其辱罢了,她又岂会是小郡主的对手。” 风烈阳越听笑的越是乐呵,目光落到拓跋九歌的身上,眉头微微一蹙,他自然看出来了,对方就是那天在自家府邸前大言不惭的小辈,说起来这小丫头在初赛中的表现,还是颇为让他惊讶的,竟是把自家宝贝女儿的风头都压下了一半。 这小丫头的确有些意思。 不过,风烈阳可不认为自己女儿会输。 擂台上,风似鸾率先释放出了自己的星力,星灵水准,七星环绕,星图为一只金色巨鸟,翅若悬天之云,金鸟出现之后她背后竟出现一双半透明的翅膀,看上去高贵又威严。 “鲲鹏!她的星图竟是鲲鹏!!”台下惊呼声无数。 鲲鹏为上古神鸟,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萧歌儿,本郡主见你也算有几分能耐,此番就用六分实力与你对战,算是给你的尊重。” 台下众人大赞,郡主真是好肚量。 拓跋九歌笑了,轻飘飘的语气,耐人寻味,“是吗?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鹏翔丶万里——”风似鸾眼中忽被金光填满,身上出现一个巨大的鲲鹏之影。 鲲鹏展翅,长卷卷起一道飓风,光芒将她己身淹没化作一道金色利芒朝拓跋九歌直射而去。 电光或之际,拓跋九歌却似吓傻了一般,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 嗤笑声响彻不觉,都在说她徒有其表,小郡主这才刚刚出手就被吓得不敢动弹了。 凌霄台上,男人唇角轻扬,笑容嘲讽。 金光破风而来,飓风激荡,眨眼就要袭至少女面门之上。 倏—— 弥天大雾平底而起,将擂台上的一切遮蔽。 风似鸾眉头一皱,她感觉自己的星技落了空像是堕入了无垠的深渊内一般,眼前灰蒙蒙的一片,让她看不清对方的身影。 这究竟是什么星技? 迷蒙之间,她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小胖子……” 小胖子?风似鸾面色微变,那女人是在说她? 忽然,一种极度危险之感袭上心头。 在背后! 风似鸾惊觉回头,准备反击。 “啊——” 擂台下,众人只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一道人影跌出来了。 “小郡主干的漂……咦?” 那些溜须拍马的话到一半卡壳了,众人看着跌下擂台的那道灰头土脸的身影,可不正是风似鸾本人吗? 风似鸾……输了?!! 大雾散尽,露出少女纤细的身影,红衣似血,孑然而立。 面具遮掩下,唯一双眼露了出来,璀璨逼人,若黑水银丸。 拓跋九歌摸了摸面具,上面有一道轻微的裂痕,迎着下方一双双难以置信的眼,她唇角微扬,“并肩王郡主,好厉害呀……” 好厉害呀…… 可这么厉害的郡主,还是输了。 灰头土脸的从擂台上被人给丢了下来,那绚烂夺目的星技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风似鸾从地上站起来,像是被人给扇了两巴掌一般,俏脸涨的通红。 输了!她竟然输给一个秦家外戚!! ——速战速决,本郡主时间宝贵。 ——六分实力与你对战,算是给你尊重。 这一字一句都是她自己放下的狂言,而现在,风似鸾只听到了一声声啪啪啪的脆响,她打出去的巴掌,全都原封不动的打回到了自己脸上! 干脆利落,真正的速战速决!! “我怎么可能会输?!!怎么可能输给你这种货色!!” 第189章 噩梦,才刚刚开始 风似鸾立在擂台下,美目泛红,隐有泪光流转,看上去委屈至极。 她自小便被人捧在掌心,便是当今霄帝对她都是轻言细语,未曾有过半点苛责。 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人人都道她是天才,天之骄女,理该享受世间最好的一切。 她不久之前还放出了豪言壮语,狠狠奚落了对方,可前后才过去多久,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对方打得灰头土脸,败下阵来! “我连六分实力都没用到,如果用全力的话,你绝不是我的对手!” 风似鸾气呼呼的吼道,已有几分啜泣,俨然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娇小姐,既嘴硬又好面子。 “是啊是啊,我不是你的对手。”拓跋九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抠了抠耳朵,“下一个。” “你……”风似鸾剩余的话都被顶回了喉咙眼。 她与拓跋九歌一对比,俨然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儿在和大人无理取闹。 下方鸦雀无声,秦家三姐弟早早就交代了,在台下老实观战。拓跋九歌赢了风似鸾后,他们三人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在初试的时候果然还有藏拙啊!” 秦萧潇吞了口唾沫,眼睛发光:“太霸气了!这一对比,并肩王郡主好像也没多么了不起嘛……” 在场清醒人不少,看足了笑话,这位并肩王郡主美则美矣,可脑子却不大好使? 唯一心疼风似鸾的,估计只有她那些裙下之臣,以及…… “我家女儿天下无双!小女娃,你别嚣张,有本事进了决赛,有你好看的!”风烈阳吹胡子瞪眼的站了起来。 拓跋九歌深吸了口气,冷笑了声。 凌霄台另一侧,拓跋渊眸子沉了下去,低声冷斥,“莽夫!” 有了自己老爹撑腰,风似鸾神色才好了点,昂首对着台上道:“你最好能进决赛,到时候我让你知道本郡主真正的厉害!” 拓跋九歌抬起头看了眼凌霄台上风烈阳赤急白脸的样子,停顿了一会儿,慢慢收回视线,眼神幽凉,笑容深邃,“好啊,我很期待。” 说完,她将视线移开,冷然看着台下,“下一个,谁来!” “我来!”傲然的女声从对面擂台传来。 拓跋天月轻蔑的看着她,冷嗤道:“区区一个外戚女,如此目中无人,若不给点教训,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在她身后擂台上还立有一人,顾淸朝摇了摇扇子,好心提醒,“王妃这是准备让小生不战而胜?” 拓跋天月冷睨了他一眼,道:“你这纨绔不是不打女人吗?今儿我合了你的心意,难道不好?” “甚好甚好。”顾淸朝点头,手一抬,“请!” 拓跋天月哼了一声,足尖一点,跃到了拓跋九歌所处的擂台之上。 “天月姐姐加油,让这个女人知道厉害!”风似鸾在下方卖力喊道。 “鸾妹放心,姐姐定会帮你好生料理此人。”拓跋天月点头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拓跋天月这是来帮风似鸾寻场子了。 “胡闹。”王司空忍不住摇了摇头,“实在可笑。” 这哪里还是什么庄严的比赛,俨然成了一场徇私报复。 拓跋天月如此卖力,无非是为了讨好并肩王府,给自己的夫君多拉些筹码来罢了。 凌霄阁正中,二皇子一脸欣慰,他已于年前被封为成王,目标直指帝位,若能得并肩王为助力,自是大好不过! 擂台上,两女冷然对峙,气氛渐凝重。 拓跋天月鄙夷的看着对面,“本宫生平最讨厌的便是名中带‘歌’字之人,大多卑贱,不入正流。” “一个人心中有什么,她看到的便是什么。”拓跋九歌笑着,语气幽然:“譬如野鸡,就算飞上了枝头还是成不了凤凰,眼神儿依旧是野鸡。” “噗——”台下一阵哄笑。 王都上下,谁人不知,拓跋天月出身低微,一朝翻身当了王妃,妥妥的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好一张利嘴!”凌霄阁上成王大怒,他今日到场观战奉的是皇命,拓跋天月又是他的侧妃,被人大众侮辱,岂不等若是他被打脸?! 成王居中而坐,旁边还有几位王爷,都没说话,倒是远侧的千机夫人,不紧不慢的饮茶开口: “此女名唤萧歌儿,乃秦家外戚,昨儿初试便是她闹出了乱子。” 成王闻言冷哼,朝着王秦两家的方向瞥去,讥讽道:“卑贱之流,粗鄙不堪!” 话是指桑骂槐,但所有人都知道骂的是谁。 王司空面色不改,状若未闻。王墨压着怒意,听到身边男人轻声笑着:“倒是比以前还要嚣张。” 王墨悄然朝旁看了一眼。 拓跋渊漫不经心的笑着,面具下的眸子泛着冷光,“欠打。” 王墨乐了,呵,任你成王再怎么跋扈,当年还不是被这位给揍的哭爹喊娘? 骂吧!继续骂吧!你骂得越凶,越得劲儿越好,反正有人会秋后算账的。 …… 擂台上,拓跋天月俏脸生寒。 “看来我要替你家长辈好好管教下你的嘴才行!” 拓跋九歌很平静,“好,我很期待。” 她真的很期待。 天知道她等这一刻已经多久了。 擂台之上,灰雾开始弥漫,红衣少女身前九星环绕。 九星星师。 拓跋天月轻蔑的看着她,前踏一步,九星环绕,星图为臧云狼,周身黄光闪耀。 同时九星,可我是星灵,你不过区区星师,只是个任由我搓扁揉圆的蝼蚁罢了! 漫天灰雾,淹没了擂台。 台下一片惊呼,擂台上的景象他们竟是都看不到了。 雾中,究竟发生着什么? 拓跋天月在雾气里走了两步,她看不到拓跋九歌的身影,却能感受到雾气的古怪,这些雾似活的一般,在蚕食这她身上的星力。 “可笑,雕虫小技罢了。” 她冷笑不断,但却未放松警惕,昨天许多遭难的拓跋族人都说过,这灰雾有致幻的能力。 除此之外,似乎还能隐藏人的行踪,至少拓跋天月在雾中完全感受不到拓跋九歌的方位。 她眉头一皱,丝毫不乱:“这擂台能有多大,我看你能藏到什么地方去?!” 她身上星光耀眼夺目,“星技,狼藏!” 十来道狼影从她身上剥离出来,钻入灰雾中,不断搜寻者少女消失的踪影。 忽然,她福至心灵,身影快若闪电,掌化利爪,竟将迷雾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看到了少女的身影,狠狠一刺,狼爪直接洞穿了其胸膛。 明明是真实的触感,但她却没看到一滴鲜血流出来。 怪了! 忽然,拓跋天月的手被拉住,她看到眼前这个被自己刺穿的少女,举起另一只手,摘下了面具。 面具下的那张脸,她做梦都不能忘。 明明是少女的体貌,但面容却是孩童,她看到的那张脸是…… “拓跋九歌!!!” 第190章 我,回来了 拓跋天月目呲欲裂,她看到眼前人嘴巴一张一合,“噩梦,才刚刚开始。” 哐,黑气笼罩住了拓跋天月的双眸。 与此同时,被她刺穿的那具‘身体’化为了灰雾。 拓跋九歌没有让小饕餮出来,那么容易就赢了有什么意思?她要让这个女人,承受应有的折磨! 拓跋天月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忽然,她看到自己眼前的黑暗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还看到了一道道熟悉的影子。 “女儿……女儿救我……”她的父亲在垂死挣扎。 “大姐,我好痛,我好痛……”她的小妹浑身是血,肉被刀一片片割落。 “我的头……大姐你帮我找找我的头……”她的小弟匍匐在地上,只有一具无头尸体。 “不!!!”拓跋天月怒号道。 下一刻,画面一转。 她被狠狠抛在床上,衣衫撕碎,身体被猛烈的撞击声,撕裂般的疼痛几乎要刻入骨子里。她恐惧的回过头,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张脸。 “秦小鱼!!!” 秦小鱼对着她露齿大笑,脸上的肉却在一点点腐烂,七窍流着蓝色的血液。 “你逃不掉的,你身体里有我的种子……” “成王他知道吗?自己的侧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淫娃荡妇!!” “不!不——”拓跋天月绝望的挣扎着,她要逃,她要逃—— 她不要再经历这些,她不要再看到家人惨死,她不要再沦为秦小鱼的禁脔!! 成王不能知道,绝不能知道!! 冥冥中,少女诡魅的笑声落入她耳畔,“怎么办?成王他知道了呢……” 轰然梦碎,擂台上大雾弥散。 拓跋天月神志不清的倒在地上,一只脚踩在她的背脊之上,而她似无感觉一般,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直到少女缓缓蹲下,在她耳畔温柔说道:“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四字,成了拓跋天月最后听到的话语。 拓跋九歌立在台上,风扬起裙摆,撩动额间的发丝。 擂台下,鸦雀无声。 许久过去,才有人回过神来,议论声喧哗声响彻不觉。 拓跋天月输了! 输的灰头土脸不说,她最后疯疯癫癫,碎碎念的“成王不能知道”,成功的落入旁观者的耳中。 究竟这位侧王妃干了什么事,不能让成王知道? 风似鸾目瞪口呆,凌霄阁上,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全都闭上了嘴。 成王脸色一青二白,难看至极,已不止是丢了面子那般简单,他堂堂王爷却被自己的枕边人欺瞒,甚至连对方欺瞒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流言猛于虎,鬼知道今日过后,坊间又会多出些什么奇怪的传闻来? “还不速速去把人带下来,送回王府!”成王朝身旁侍卫怒斥道。 他站起身来就想离开,这脸已经丢尽了! 可刚一转身,想到今儿背负的是皇命,又不得不留下,只好重新坐回去,成王如坐针毡,整张脸都阴恻恻的。 拓跋九歌将脚缓缓从拓跋天月身上撤开,低垂的眼帘遮盖住了杀机,真是可惜!若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真想直接拧断这女人的脖子。 成王派下的侍卫已经上台,拓跋九歌眼波幽幽一动,抢先一步将拓跋天月从地上拽了起来,往他们身上一推。 “多谢王妃手下留情。”她勾唇笑了笑,左手顺势在拓跋天月的身上拍了拍。 一缕灰气悄然钻入了其体内,无人察觉。拓跋天月颤抖了一下,昏迷的越发深沉。 侍卫们不疑有他,沉着脸色将人带走了。 下方擂台,众人看她的神情都变了。 什么时候星师可以越级挑战星灵了?? 先是风似鸾、再到拓跋天月,王都两大女俊杰尽数折损她手,秦家的外戚几时出了这样的人物?!! 另一边擂台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剑气纵横,女子浑身是血的从擂台上跌落,摔得灰头土脸,不省人事。 “灵儿!!” 拓跋枭痛心大呼,被打落擂台的正是他的外孙女,谢灵儿! 他气的是目呲欲裂,这场擂台,明明早就可以分出胜负,但对方却故意拖延时间,下手狠虐。 木头站在擂台上,轻蔑的看着下方遍体鳞伤的谢灵儿,冷冷勾唇,“废物。” 拓跋九歌轻勾着唇角,仰头阁楼上看去,轻讽的目光,跃起的唇角,无一不是嘲讽。 她唇畔的笑容逐渐扩大,美目中几乎要溢出流光,轻笑出声:“可不就是废物吗?” 言语所指,目光所对,正是拓跋家! 谢千机坐在位上,眼中冷光乍现,此女好大的胆子! “秦家……萧歌儿……”谢千机眉头一皱,从在擂台上看到拓跋九歌的第一眼起她就觉得不舒服,那身影像极了一个人! 旁边,二长老满心忐忑,尤其是看到木头的星图之后。 剑修…… 为何这么巧?他记得当年的那个拓跋木就是剑修啊! 只可惜台上那小子带着面具,他们压根看不见长相。 眼下他们已没空计较拓跋九歌的无礼,擂台下议论纷纷。 “有意思啊……拓跋家这回是全军覆没了!” “初试的时候被秦家这红衣少女给歼的只剩两人,现在这两人又折在对方手里,拓跋家这一回可是被打肿了脸!” “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薄副院主咦了一声,“秦家几时出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丫头了?” 拓跋天月昏迷被带走,谢灵儿伤势惨重在台下施救,此番国试大比,拓跋家全军覆没! 谢千机眉头紧皱,目露不愉,对旁边失魂落魄的二长老道:“去查查这秦家外戚的丫头是何来路!” “喏。”二长老赶紧点头,心下忐忑。 拓跋枭早已冲到了一旁,救治起自己的外孙女。 成王脸色亦是不快,“照这个样子看来,没准今年秦家还能出个前三强!”他朝王司空等人的方向看去,冷笑道,“司空大人,听闻秦家入王都时遭了袭杀,死伤惨重。这几个小辈倒是精英强将,难怪能死里逃生!” 王墨眼染怒意,截杀秦家的那群死士的来路他们虽无证据,但八成与成王脱不了干系,王都内其余人也是心知肚明。 成王此刻之言,无疑是在王秦两家伤口上撒盐。 王翼德脸色不变,拱手道:“只可惜秦家主事的不在,我这做叔伯的代他们谢过成王谬赞,小辈们实力不过尔尔,称不上人中龙凤,也就比那些草鸡之流好一点罢了。” 凤凰、草鸡…… 可不就是之前拓跋九歌讽刺拓跋天月时说的话吗? 王司空的意思是,我家小辈非常普通,普通的恰好把你那草鸡媳妇儿给摁在擂台上摩擦又摩擦了而已。 噗—— 有人没憋住笑了出声。 成王脸色阴鸷无比,怒然冷笑,“好!本王拭目以待,就看你王秦两家的小辈有多大能耐!” “能耐不大,随随便便还是能进个前五的,多少比某些全军覆没的要好一些。” 成王:“……” 谢千机:“……” 王司空撒盐不说,还对准那伤口摁了又摁,滋味那叫个酸爽! 第191章 这一次看你往哪儿逃! 擂台赛几轮过后,复试的最终结果出来了。 最后挺进决赛的五人分别是:拓跋九歌、王露之、厉寒衣、顾淸朝、风似鸾。 木头在最后对上厉寒衣,毫不意外的败下阵来。 中间休息了半个时辰,所有人原地调息,薄副院主出来道明了决赛的规则。 剩余五人抽签,白签者轮空,直接进入三甲。剩余四人两两对决,最后获胜的双方进入决赛,争夺最后的三甲魁首。 抽签说是凭运气,但签筒下早就暗藏玄机,抽签结果一出来,拓跋九歌就笑了。 “王露之白签,萧歌儿对战风似鸾,厉寒衣对战顾淸朝!” 王露之修为星王,是所有人中已知最强,他抽到白签进入决赛也是名正言顺,之前的擂台上对他来说怕是连热身都算不上。 拓跋九歌视线越过人群,看向不远处在风烈阳膝下撒娇的美貌少女,风似鸾似有所感,回过头来与她目光正对,狠狠的回击了一眼,气呼呼的哼道:“一会儿擂台上我定要好好教训那臭丫头!” “只是一场比赛而已,鸾儿你只要别在像之前那般大意,取得胜利不成问题。”风烈阳说着,看了眼拓跋九歌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不过那小丫头也有点本事,居然连拓跋天月都败下阵来。” “天月姐姐也是大意了而已。”风似鸾撇嘴道,“她一个星师能有多厉害,看我一会儿撕裂了她的那些鬼雾!” “你啊,要知道人外有人!别看她表面实力不及你们,为父倒是觉得这丫头不可小觑!”虽说之前风似鸾败下阵时,风烈阳站起来给自己女儿撑腰,但不代表他看不出拓跋九歌的厉害之处。 “爹爹!你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风似鸾气怒道。 “为父这是提醒……” “哼,我不与你说了,爹爹你等着瞧好了!”说完,风似鸾就跑开了。 风烈阳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小妮子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拓跋九歌早早将视线收了回来,她初试复试中的表现扎眼,此刻已然成为目光的焦点,尤其是拓跋家的那些人,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只怕她现在已经死了十数回了。 “小畜生。”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后传来。 拓跋九歌扭头就看到一张阴沉的俊脸,厉寒衣冷冷盯着她,磨着牙,唇畔带着诡异的笑。 她心生不妙,忙要后退但却晚了一步。 “哇哦!!”周遭响起大片惊呼声。 厉寒衣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擒住她的纤腰狠狠拉入怀抱,右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唇抵在她耳畔,“我知道是你,这一次看你往哪儿逃!” 拓跋九歌面起薄怒,膝盖狠狠朝上撞去。 厉寒衣先一步放开她,闪避到十步开外,抹了抹唇角,笑容邪佞,挑起眉梢:“这么多年,同样的招数,你也不知换一种?” 拓跋九歌恨恨的盯着他,巴不得上去往他身上戳几个窟窿,阴沟里翻船,居然被这死烧鸡当众给调戏了! 凌霄台上,拓跋渊瞳深似海,慢慢的放下酒杯,白玉骨瓷质地的杯子上悄然爬起一圈圈蛛网般的裂痕,杯中酒水已然冻结成冰。 虎奴啧啧称奇,当初主上心慈手软留了那小子一命,本是想给小小姐培养出个踏脚石,但现在看来,倒像是培养出了一段孽缘啊…… 没有与厉寒衣多做纠缠,拓跋九歌给他一记白眼,转头走人。 厉寒衣看着她气怒的背影笑容渐深,脖子上忽然一重,一条胳膊搭在了他的肩头。 “寒衣兄,没看出来你还是隐藏中的我辈风流人士,那丫头看着性烈如火,原来你喜好这种烫手灼舌之物啊~” 厉寒衣面无表情的将他推开,“我看你的舌头的确需要用烈火好好炮烙炮烙!” …… 凌霄阁后的厢房,拓跋枭双目充血,丝毫不敢挪动谢灵儿,他鼓足全身星力输入谢灵儿体内,但她身上依旧流血不止,气息越来越弱。 “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拓跋枭浑身发颤,赤红着眼对旁边小辈吼道:“去请主母,快去请主母来!” 谢千机坐在成王身边,忽有小辈跌跌撞撞跑来,“主母不好了,灵儿小姐她伤势沉重,快撑不住了。” 谢千机眉头一皱,起身就要过去,但下方决赛即将展开,她美目一闪又坐了回去,对旁边的二长老道:“你过去看看。” 二长老闻言拱了拱手,心里却感奇怪。 谢灵儿乃是她的亲侄女,人都快不行了,但谢千机此刻的注意力却全在风似鸾的身上,难道义女比亲侄女更重要? 这女人的心肠委实够狠! …… 少顷时毕,至决赛。 两处擂台大开,拓跋九歌站上擂台,黑风与木头在下方给她打气,秦家三姐弟就差没摇旗呐喊了,还有些王家小辈也在底下跟着吆喝。 “我等着你进决赛。”王露之在台下说道,笑容笃定。 拓跋九歌对他还之以笑容,转头朝凌霄阁的方向看去,对上那双幽深含笑的眼眸之后,她微微颔首。 拓跋渊唇无声翁动,一张一合,唯有四字:待你凯旋。 拓跋九歌收回视线,目朝正前。 风似鸾已走上擂台,中途还去换了件衣衫,白裙飘摇出尘似仙,一张冰玉俏脸泛寒,美目含怒。 她是千金之躯,高贵非凡,之前一时大意才败在这个卑贱外戚女的手中。 场间那些摇旗呐喊声在她看来更是刺耳,一群哗众取宠的乌合之众罢了! “这一次本郡主会全力以赴,你等着接招吧!早些滚回你的乡下地方,少出来丢人现眼!”风似鸾冷笑道。 “咱俩有仇?”拓跋九歌忽然问道,是真有几分疑惑,虽说她内心极不喜这小郡主的做派,不过风似鸾对她的仇恨值似乎飙升的太快了点,就因为之前败下阵来丢了面子? “哼,天月姐姐乃我的金兰姐妹,你之前故意羞辱于她,这笔帐我自要与你好好算算!”风似鸾义正言辞道,绝口不提是为自己找回场子。 拓跋九歌笑了,眼神渐渐冷却。 风似鸾竟和拓跋天月义结金兰? 风起,尘嚣渐扬,少女的低嗤声传入众人的耳中。 “可笑。” 第192章 果然是她! 风起,雾扬。 灰雾将擂台笼罩。 下方观战的众人纷纷露出失望之色,又是这该死的灰雾,每每一出现,擂台上发生了什么都叫人看不真切。 “一会儿风似鸾不会又被一脚踹下来吧?” “那脸估计都丢尽了!” “你们说这萧歌儿到底怎么赢的,我是真好奇了,她这星技到底什么路数,怎么进去一个输一个?” 擂台下窃窃私语不断,台上,风似鸾看着弥漫在自己身侧的雾气,面露冷笑。 “之前是本郡主大意了,同样的招数,你以为我会上当两次?” 拓跋九歌立于雾中看着她,没有急于出手,她也想看看,这风似鸾的心头藏有何等的黑暗角落。 幽蓝之色在灰雾中蔓延。 月瘴丶织梦! 风似鸾脚下的步履微顿,她耳畔传来嗡嗡声响,有个声音钻入耳膜,似要在她心头寻找到一丝丝缝隙穿刺而入。 ——你可曾问心有愧? ——你可曾有对不起谁? ——你为何手染鲜血? 如鬼哭狼嚎,字字泣血,风似鸾眼神有一瞬迷茫,骤然她浑身上下爆发出一道金光,金翅大鹏鸟的身影穿透灰雾,如自天际射下来的强光,要将一切污秽都给清扫。 风似鸾意识重归清明,俏脸生寒,玉手结印朝擂台下猛击,“金鹏神印!” 一道浩然金印冲天而起,强行将灰雾驱散,雾中似藏有千万怨灵,在金光的照耀下阵阵鬼哭狼嚎。 拓跋九歌的身影终于显影,星技被破,她脸上诡异的一白,狠狠一咬牙,压下沸腾上来的血气。 “这风似鸾身上有古怪!她修为明明不如拓跋天月,怎能驱散你的月瘴?!”小饕餮惊怒道。 “来了!”拓跋九歌心里默念,下一刻,风似鸾就袭至面前。 “米粒星光。”风似鸾冷笑,周身金光披靡,掌力无穷,“也敢于皓月争辉!” 拓跋九歌连中三掌,滑跪几米险险停靠在擂台的边缘,“咳——” 她张嘴吐出一口污血,方才觉得心头好受些。 “打得好!”凌霄阁上,成王拍腿大笑,朝风烈阳遥遥拱手,“小郡主果然奇才,并肩王府后继有人了!” 不得不说,这成王真是没有半分口才,风烈阳听他前半句话时脸色愉悦,到了后面一张老脸就变得乌漆墨黑了,风君白失踪,并肩王府无后,风烈阳身为人父难以释怀,偏偏成王有提起这茬。 谢千机在旁边给成王使了个眼色,后者这才领会到自己口误,悻悻的转过头,继续鼓掌。 见此,不少人都露出鄙薄之色。 霄帝九子,大皇子天生体残,不能修炼,剩余的几个皇子中论实力便属成王和凌王最为出挑。 偏偏成王这脾性脑子,没有一点为君者该有的英明神武,他煞费苦心的笼络强者入麾下,可偌大王都,谁又真是傻子? 帝位选贤取能,只要是风家血脉,便都有机会,未必非你们皇子才行。 早年风君白的魔头之名响彻王都,行事虽无羁,但却是有真实力,只可惜一代天骄陨落失踪,并肩王府也算是凉凉了。 成王趁势而起,现在说什么并肩王府后继有人,不是怼着风烈阳的伤口撒盐吗? 若不是有谢千机从中调和,只怕以风烈阳那狗脾气,早就当场跳脚了! 凌霄阁另一侧,拓跋渊寒眸冷沉,看着金光披靡,如战神降世的风似鸾,语寒如刀,“祖灵之血……果然是她!!” 虎奴在旁脸色同是难看无比,旁人或许不知祖灵之血为何物,可他却是清楚啊! 四洲皇族血脉特殊,传自四帝,万年传承,或有一二得天独厚,血脉返祖可继承先辈之力。 祖灵之血便为此意! 风似鸾身上流淌着的是最纯正的、源自东灵帝的血脉! 可是那血脉…… 风似鸾沐浴在金光中,宛若女神降世,高贵威仪,睥睨的看着跪坐在擂台边缘咳血不止的红衣少女,轻嘲道:“萧歌儿,你可要认输?” 拓跋九歌擦去唇角的血迹,撑膝站了起来,她内心有种奇怪的感受,风似鸾身上金光出现的刹那,她的心脏就开始加速乱跳。 那种诡异的‘饥饿’感在浑身乱窜,风似鸾身上似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 自从饮服拓跋渊的鲜血之后,除非星力失控,拓跋九歌已很久没出现过这种‘饥饿’感了。 偏生这感觉又与星力失控时不大相同,就好比对面有个东西,它原本就是你身体中的一部分,却被人强取豪夺了出去。相逢乍见时,那种渴望便铺天盖地袭来,源自本能! 拓跋九歌强行压制着体内的‘饥饿’,实在想不明白,风似鸾身上到底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 “认输?你在做梦吗?”拓跋九歌嗤笑道。 风似鸾目光一沉,“你自己不知死活,那就别怪本郡主手下无情了!” 织梦月瘴对对方无效,拓跋九歌等若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防御伞,星力上的悬殊很快就暴露了出来,更何况她还不得不分心控制体内诡异的‘饥饿’感。 擂台上,她俨然被风似鸾压着打。 台下观战的木头黑风与秦家姐弟三人心都揪紧了。 “果然,没有灰雾,这丫头就不行了啊!” “所以啊偷奸耍滑没有用,遇到实力远强于自己的,还是得跪!” 拓跋九歌被她一掌击在胸口,五脏六腑都似要碎开了一般,风似鸾得理不饶人,眼里狠色加重,又是一朝星技朝她刺来。 “破月墨瞳!”拓跋九歌眼里闪过一抹诡异灰气。 风似鸾心神一晃,如此近距离下,星技居然打偏,听到台下的笑声,她怒容大显,眼里迸出几许杀机。 “拓跋小九,不能再留手了!”小饕餮大喊道。 拓跋九歌一咬牙,只有一个字:“上!” 风似鸾的玉掌就要袭到她面门之前时,危机感骤然袭上心头,对面的红衣少女身上的气息变了! 她欲要后退,但却晚矣。 一只手伸了出来,攥住她的手腕。 风似鸾看到近前的红衣少女抬起头,那双眼的黑色瞳孔已成诡异的血红。 台下,木头和黑风激动的双手都握在了一起,喃喃自语道:“出来了出来了!” “九爷胖爷终于合体了!!” “贪狼,现世了!” 第193章 你到底怎么了?! 发髻散乱自额上垂下,遮住了少女脖颈处骇人的图腾。 那图腾以诡异之势,自她左手开始延展一直蔓延到她的耳后,脸侧。 清风荡过,掀开长发,众人看到了她未被面具遮挡住的下半张脸。 那是什么图纹? 几乎是轻描淡写,拓跋九歌抓住了风似鸾的手。 她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依旧是橙色星光,九星星师,却有什么在悄然质变。 改变的是内核,而非外在。 犹如一只沉寂在黑暗中,来源自洪荒深处的巨兽,睁开了眼。 它饿了。 “我饿了。”拓跋九歌如是说。 她好饿,前所未有的饿。 风似鸾眼里顿显出一抹慌乱,她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威胁,此刻的拓跋九歌实在太邪性了! 那双眼睛,像是来自九幽一般,没有半点人族该有的情感! 风似鸾心里爆发出一股怒意,自己竟在害怕?!竟被这卑贱之人的一个眼神逼出了害怕的情绪! 岂能如此! 她手上再结金印,“昊天镇……啊——” 风似鸾一声惨叫,她结印的那只手再度被对方给擒住,咔嚓一声脆响,是手骨断裂的声音。 她眼睁睁看着对面的红衣少女张开了嘴,那张樱桃小口似刚饮血般殷红,一口咬住她解出来的金印。 咔嚓咔嚓。 一口又一口。 她的星技对对方给吃了下去。 拓跋九歌闭上眼,露出了回味之色,摇了摇头:“还不够。” 眼睛再度睁开,血色又浓郁了几分。 “啊——”风似鸾一声尖叫,周身金光一放,巨大的金色羽翼将她给包裹住,终于将拓跋九歌给震退,自己也闪避到了十步开外。 台下,众人骇然。 明明马上就要决出胜负了,局势竟还发生逆转。 “这萧歌儿到底怎么回事?我看到她,竟感觉心里发毛!” “她身上的气息好诡异,明明星力没有增加,却能正面硬撼上风似鸾?!” “活生生把人的手骨给掰断了,这是什么力量?!!” 凌霄阁上,风烈阳看到自己女儿的手骨被人给掰断,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来,不远处的谢千机更是目露杀机,那样子活似自己亲生女儿被人给折磨了一般。 在风似鸾展开金色羽翼之后,她面色大变,大步走到阁前,大喊道:“鸾儿,不可!!” 擂台上,风似鸾哪还听的到警告声。 她已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这女人竟敢将她的手骨给掰折!! “你、该死!!!”风似鸾大怒,周身浴起金色的火焰如要将整个天地给焚烧殆尽一般。 就连台下围观的众人也纷纷朝旁避让。 而她身上的星力在疯狂上涨,转眼间便由星灵提升至了星君! “该死!这丫头太胡来了!”风烈阳神色大变,“焚灵秘书!究竟是谁把这灭绝人性的星技教给她的!!” 擂台上,风似鸾气势不断拔高,但她的肌肤上却出现了一道道如蛛网般的纹路,透着金光,隐约还有几许血气浮荡。 拓跋九歌身子忽然颤了一下,鼻翼微微翁动。 “好香……” 她眯了眯眼,吞了一口唾沫。 好香…… 究竟是什么味道……咕噜…… 拓跋九歌眼神迷醉了起来,亦步亦趋的走了过去。 小饕餮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大作,然而此刻她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拓跋小九你清醒点,你到底怎么了?!!” 小胖子有点崩溃,明明它才是饕鬄,怎么这货比它还先馋起来了? 此刻的拓跋九歌就像沉入了某种诡异的状态里,听不到一点外界的声音,全凭着本能在前行,她身体里某种东西在催促着她。 小胖子有些慌了,它发现自己不但叫不醒拓跋九歌,反还被她给越来越深,根本无法从‘贪狼’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主导权全到了拓跋九歌的身上。 诡异的是,一缕缕灰气从拓跋九歌脚下四溢出去。 是月晦之力在外放! 小胖子心头大慌! “拓跋小九,你到底怎么了?!” 它感受到在拓跋九歌的身体里似潜藏着什么,那股力量亦正亦邪,早就存在但一直沉睡着,此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激诱发了出来。 无人看到,隐藏于拓跋九歌右键衣衫下的封印阵纹忽然起变,那双眼睛一般的阵纹睁开了,眼珠快速转动了一圈。 凌霄台上,拓跋渊骤然起身,目光一凛。 “你去死!”风似鸾金光如焰朝她直袭而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之间,就在她的金光将要穿透少女身躯的刹那,拓跋九歌不退反进,正面袭去,金光非但没能将她穿透,反而被撞成了点点碎芒。 金光破碎。 风似鸾顿遭反噬,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来。 下一刻,她的身躯被人给抱住。 抱住?! 台下众人看到直憨憨冲撞过去将金光给撞碎的拓跋九歌,脑子本就没回过神,她伸手和风似鸾来了个热情拥抱后,众人更是转不过弯了。 这是干啥?比赛比出感情了? “啊——” 惨叫声骤然响起。 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映入眼底。 风似鸾面色煞白已无再战之力,而拥住她的红衣少女,指甲忽然变长,对着她的脖子轻轻一划,皮开肉绽,血液喷洒。 少女一埋头,饮其热血。 惊变发生的太快,叫人难以招架。 “尔敢!!”风烈阳挟滔天震怒而来,直朝拓跋九歌的天灵拍去。 生死刹那,一道身影快他一步,将少女夺走,拥入怀中。 风烈阳一掌落空,未再追击,而是赶紧给自己女儿喂下丹药,封住她脖颈处的大血,防止她失血过多身亡。 风似鸾已然昏死过去,白衣染血,如风中残花。 “鸾儿!”谢千机紧随而至,将风似鸾抱入怀中。 “千机夫人,劳烦你带鸾儿下去,照料好她的伤势。” “并肩王你放心。”谢千机点头,赶忙抱走风似鸾,临走时不忘朝拓跋九歌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杀机毕露。 擂台上,一人将少女拥在怀中。 拓跋渊抚过她染血的唇角,轻声道:“歌儿,该醒过来了。”他掌心涌出一缕荒力,钻入她的体内。 拓跋九歌眼中的血色刹那褪尽,浑身一软,倒在了他的肩头。 咚—— 面具自她脸上滑落,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在他二人对面,风烈阳煞气凛然,杀意滚滚。 “放开这妖女,否则,你和她一起死!!” 妖女?! 拓跋九歌心头一怔,自男人怀里抬起头,被青丝遮掩住的容颜曝光于万众瞩目之下。 嘶——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张脸! 第194章 你,想杀谁? 那是一张怎样的容颜? 只一眼,便被摄了魂。 一颦一顾尽态极妍,勾魂摄魄源于天然。 美靥极艳,却不媚俗,邪美若妖,偏生又糅杂着几分灵动。 若说风似鸾是天边清月,她就是黄泉路上的彼岸花,诱使亡人不归途。 台下抽气声连连,不少人都看痴了过去。 厉寒衣与顾淸朝在不久前刚分出了胜负,他骤见拓跋九歌面具下的容颜,也有几息失神。 当年那个牙尖嘴利的小畜生,竟长成了美艳妖花? 顾淸朝吞了口唾沫,扇子掉在地上也没有去捡,口中念叨着:“我果然是瞎的……” 风烈阳凛然的杀意在看到拓跋九歌容貌的刹那,骤然一滞,眼神无比震惊,记忆中永生难忘的一张容颜与之重合在一起,竟是相差无几。 “殊……殊儿……”风烈阳一身杀气散尽,难以置信的上前散步,“你是谁?!” 凌霄台上,王墨与王司空齐齐站了起来,目露骇然。 不止是他们,在场的许多老臣也都一脸震惊。 成王被拓跋九歌的容貌若摄,目露痴迷,直到发现周遭的人都一脸见了鬼的样子,这才觉得事有不妥,皱眉问道,“这都怎么了?并肩王口中念叨的殊儿是谁?” “殿下,殊儿是并肩王妃的闺名……姜云殊啊!” “此女与已故的并肩王妃竟然有九分相似,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般!” 成王脸色微变。 “你到底是谁?”风烈阳呼吸发颤,眼睛死死盯着拓跋九歌。 “我?”拓跋九歌勾唇笑了起来,“我不就是王爷口中合该引颈受戮的妖女吗?” 风烈阳怔了一下,猛回过神来,神色刷的冷了下去。 殊儿已经死了,眼前的少女不管是年龄还是来历都对不上,但是她那张脸…… 真的与他的殊儿生的一模一样! 风烈阳忽然想到几年前,那个小兔崽子从摘星城回来,被关禁闭时,对自己说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难道…… 风烈阳不敢细想,背后爬起冷汗。 但面对着与自己亡妻生的简直一模一样的这张脸时,他心里的杀意再难提起,可转念想到,就是这恶毒的小丫头割开了自己女儿的脖子,还吸食其血液,他又矛盾不已! 拓跋九歌由始至终都显得很冷静,她看着风烈阳矛盾的神情,耳畔还徘徊着刚刚清醒时他杀意滔天的怒语。 若不是小叔叔及时赶到的话,这会儿自己应该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吧? 拓跋九歌勾唇冷笑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一双温暖的大手忽然捧起了她的脸。 “有我在。” 拓跋九歌迎上他温柔的眼眸,心头寒意尽褪,点了点头。 刚才她和小饕餮合体进入贪狼状态,到后面她莫名失控,这会儿整个人也有些力竭,心里只觉疲惫。 “小叔叔,我累了。” “累了咱们便回去休息。”拓跋渊毫不避讳旁人的视线,握住她的手,冷然面向天人交战中的风烈阳:“胜负已分,并肩王方才那一掌,在下记着了,他日定会上门再请指教!” 若不是为了他的小家伙。 若不是因为这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拓跋渊才咬牙忍耐。 方才他若是晚一步,风烈阳的一掌落下,他的小家伙岂还有命在! “你小子又是何人?!”风烈阳眉头一皱,刚刚自己含怒一掌虽落空,但余威犹存,可却被眼前这小辈给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看样子他和那秦家外戚小丫头还关系匪浅。 “我是谁?并肩王管的未免太宽!” “臭小子,本王劝你说话客气点。”风烈阳眉眼一沉,“这萧歌儿伤我女儿性命,出手狠辣,你想将人带走?得先过我这一关!” 拓跋九歌皱眉欲要开口,拓跋渊忽将她往自己身上一推。 拓跋九歌愣了下,分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隐忍着的杀意与戾气。 小叔叔动怒了? 因为风烈阳对她出手? “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曾经震慑敌夷的并肩王,是否还有夕日之威!” 场间局势一触即发,忽有一个发狂的身影冲了出来。 “死了!我的灵儿死了……偿命,我要你们偿命!!!”拓跋枭状如疯魔从后闯来,一眼瞧见擂台上的拓跋九歌,木头站在人群里反倒被遮挡住了。 拓跋枭忽然呆立原地,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拓跋九歌身边的男人。 他认不出拓跋九歌现在的模样,但却认得拓跋渊! 这道身影即便化成灰了他都认得!! 那一刹,拓跋枭怒了! “是你们!!果然是你们!!!” 二长老从后赶来拉住他 “老三,快别乱来!” “滚开!”拓跋枭一掌将二长老打开,狰狞无比道:“什么秦家外戚,什么萧歌儿都是假的,全是假的!原来是你们……难怪……难怪从国试大比一开始,你们就针对我拓跋家!!” “是你!!原来是你!!” “她是拓跋九歌对不对!!!你们没死,你们还活着!!” 拓跋九歌! 四个字响彻在擂台上空。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红衣少女的身上。 二长老的手抖了一下,就在他倏忽的这一刹,拓跋枭的身影从他眼前消失。 “你们害死我的灵儿,今日我就是拼着同归于尽,也是灭了你们这祸害!!” 拓跋枭怒而出手,眨眼便至擂台之上,星力暴涨,欲要杀人。 风烈阳见他状如疯狗,本可出手制止,但想到自己女儿之伤,反而朝后一退,给拓跋枭让出道来。 他倒要看看,擂台上这个口出狂言的臭小子有几分能耐! 瞬息间,拓跋枭已叔侄二人近前,周身威压直逼而去,出手却是直奔拓跋九歌而去,电光火石之间,生死一瞬。 那一刹。 画面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拓跋渊动了,他动作迅速偏又让所有人看的清晰无比,修长的手自袍袖中伸了出来,手背朝着拓跋枭的脸一甩。 像是挥拍开一只倒胃口的苍蝇那般! 啪—— 清脆的耳光响彻而起。 拓跋枭被扇倒在地,高涨的气势硬生生被砍去半截儿,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你,想杀谁?” 拓跋渊一字一句,沉声问道。 第195章 他居然还活着?! 拓跋枭的身体在颤抖,对面男人身上涌出的气势直面他一人而来,那种恐惧似从灵魂深处窜出来的一般,他几乎控制不住要跪下去,额上冷汗一滴滴的往下滚落。 “你想杀谁?” 拓跋枭试图开口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拓跋渊朝前迈出一步,再问:“我问你,你想杀谁?” 一脚直踹在拓跋枭的老脸上,他惨叫倒地,张嘴吐出两颗碎烂的带血门牙。 他心有怨恨可抬头却不敢露出半点怨毒之色,因为恐惧,他甚至不敢将真实的情绪给噜出来,眼中唯有惊恐。 “拓……拓跋渊!!” 拓跋渊三字一出,满堂俱惊,所有人都骇然的看着擂台上的男子。 成王自位置上站了起来,表情瞬间扭曲,眼里露出几分怨惧之色。 所有人交头接耳,喧哗声响彻不断。 “杀星拓跋渊?!他居然还活着?!” “我注意过此人,他之前不是坐在秦家席位上的吗?” “拓跋渊、拓跋九歌……这到底闹得哪一出?” …… 擂台上,拓跋渊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拓跋枭看着面具下男人那双眼,冰冷无情,如九幽深处的君主自深渊下睁开了眸,触之惊心。 “你……你们究竟是人……是鬼?!!” “看来你听不懂人话。”拓跋渊略一偏头,低声喃道:“那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星力于他掌心化形,汇聚成刃,直刺拓跋枭而去。 “且慢!”老者的身影出现在场中,挡下星刃,却是主持复试的那位薄副院主,“今朝大比,不可见血。” “你要拦我?”拓跋渊平静的看着他。 “拓跋三长老扰乱纲纪,出手伤人,老夫定会上奏陛下,予以惩处。”薄老未动,笑容中带着几分恳切,“渊少爷肯给老夫这份薄面?” 这话说的好听,之前在擂台上,风似鸾施展禁术时,他没有出手阻拦。 风烈阳怒起欲杀人时,他也没有出手阻拦。 现在胜负早分,将散场时,他却站出来了! 不可见血?拓跋九歌心里冷笑着,今日见的血还少吗? “薄老的面子,我自然是要给的。”拓跋渊点了点头,手上的星刃化作流光。 薄老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去,惨叫声骤然从身后响起。 星刃化作的流光零碎在天地间,宛若细沙,绕过薄老,从拓跋枭的七窍处涌入他的体内,却见他皮肤之下金光闪闪,像是有活物在里面不断游走,双目充血,满地翻滚不止,渐渐地便不动了,眼睛失去了焦距。 “拓跋渊!”薄老大惊。 拓跋渊漫不经心的将面具摘下来,斜睨道:“他并未流血。” 是啊,你说的今朝大比,不可见血。 拓跋枭的的确确一滴血都没有流…… 薄老:“……” 血是没流,可这命,是留不住了啊! 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一言不合直接杀人,杀得还是拓跋家的长老! “唉……”薄老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这脾气还真是不曾变过。” 消失了三年,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重新现世,一出手便震惊了所有人。 被他轻而易举灭杀掉的拓跋枭,可是星王实力啊! 薄老深吸了一口气,“你……已成圣?” “并未。” 并未成圣,何以能秒杀星王?! 风烈阳站在旁侧,脸色变幻不定,“你……竟是拓跋小子?” 这感觉实在太凌乱了,前一刻与他喊打喊杀要拼命的臭小子,居然是他早年最欣赏的天才人物! 风烈阳有种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的感觉。 拓跋渊神色冷淡,转向他问道:“碍事的解决了,并肩王请赐教!” 风烈阳嘴角一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无比古怪,硬生生将心头的怒火给压了下去,憋屈道:“不打了!” “请赐教。” “老子不想和你打!!”风烈阳大声吼道,虎目怒瞪,气急败坏的一跺脚,像是自我挽尊那般又补上了一句:“本王今日不和你打,但这这笔帐咱们没完!!” 说完他怒气腾腾的走下擂台,奔自己女儿去了。 薄老仍感惊疑不定,凌霄台上有人飞扑而下,却是二长老与拓跋家一众小辈,他们看着擂台上拓跋枭死不瞑目的尸体,方才中巨大的怔愕中醒来。 “拓跋渊!你……你残杀同族!!你好毒辣的心肠!!”二长老失声叫道。 “拓跋枭扰乱纲纪,其身不正,行状疯魔,杀他有何不妥?” “你……你信口雌黄!!” “千万双眼睛都看着,拓跋枭欲要加害于我,试问哪里有假?”拓跋九歌自男人身后走出来,冷笑的看着对面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三年不见,你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拓跋九歌……” “你真是拓跋九歌?” “天啊,这个灾星真的还活着!” 凌霄台上,成王坐不住了,从台阁上走了下去,他一动身,在场的王爷百官自然都要跟上。 “大庭广众下残杀同族这还得了,拓跋渊,你手上可不止是染了一条人命,国试大比何其庄严,你竟随意破坏规矩!”成王怒气冲冲的走过来,谢千机跟在其后没有说话,一双美目无比阴沉。 薄老对成王微微行礼,朝旁让看。 其余王公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两方交锋,王都的老一辈都知道十年前的桩桩妙事。 那时还是二皇子的成王主动挑衅,被年仅八岁的拓跋渊揍的满脸开花,断了手骨,一路哭着跑进皇城找霄帝评理。 结果霄帝只说了三字:打得好! 此事成王记恨良久,视为生平大辱。三年前他以为仇人身死,开心的在府里宴请宾客共襄五日。 结果…… 仇人不但活的好端端的! 仇人的养女还把自己媳妇儿给削晕过去了! 将他的脸皮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旁人看来这一回成王定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倒是这好端端的国试大比,经此一闹,怕是难以继续。 “拓跋渊,你可知罪?!” “成王殿下要问我的罪?”拓跋渊淡淡看着他,“凭什么?” “就凭本王奉旨监办国试大比,就凭我是王爷,你是臣子!!”成王昂首傲然道,一派天家威严,眼睛里藏不住得意之色。 “原来如此。”拓跋渊点了点头。 “知道了你还不快跪下认……罪。”成王声音弱了下去,瞳孔缩紧。 男人手上多出了一方小印,印上刻有四字:东灵封正。 “跪下。”拓跋渊淡淡开口。 第196章 拓跋九歌早就死了 大蛇入江,走蛟入海。 人为万物之灵长,可封正。 封正,对一切异妖而言都是一场造化与机缘。 四国各设有封正使,行走四洲荒海,不受陈条教令所缚。 封正使不拜帝王,只尊天地,群臣王孙见封正印玺如见帝王,需跪拜行礼。 此官职浩大,虽无实权地位却凌然云上。 成王看着那四字小印,嘴角抽搐说不出话来。 周围其他人见印之后脸色纷纷大变,半跪在地。 成王膝盖骨一酸,半跪了下去。 这一跪等若他自己把脸摁到了地上摩擦摩擦,可是……他能不跪吗? 拓跋渊将小印收回袖中,成王见状咬牙刚要站起来,拓跋渊又将手伸了出来,小印系着一根绳,悬在他指尖晃荡。 噗通—— 成王脸一黑,又跪了下去。 嘶…… 旁人看的膝盖骨发麻,这男人真是…… “调皮。”拓跋九歌呵了一声。 拓跋渊睨过去,见她也老实半跪着,这才将小印完全收回,顺势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紧握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而立。 众人长吁了口气,缓缓站起来,心有余悸,唯恐他又忽然将封正小印给拿出来。 “成王殿下可还要问罪?” 成王眼珠子发红,冷笑道:“本王可没那能耐,向封正使问罪!” “既然如此,退下吧。”拓跋渊一挥手,状如驱赶蚊蝇。 又似无形的一巴掌扇到了成王脸上,他牙根紧咬,气的几欲吐血,“好!有封正使在场,这国试大比即便出了乱子,想来也怪不到本王的头上!呵——”他冷笑一声,掉头就走,哪还有脸再在现场呆着。 那些拥簇着成王的朝臣也都纷纷离去,还有几名王爷也都神色不大自然的埋头跑路了,显然都想起了曾经被‘杀星’武力笼罩时的恐惧。 “不曾想我拓跋家还出了一个封正使。” 略显尖利的女声忽扬,谢千机去而复返。 风烈阳去照顾自己女儿了,她显然也听闻了此间的动静,可以腾出手来主持大局了。 “不知本夫人以后是该称你为渊少爷,还是封正使大人?”谢千机冷笑,眸光阴鸷,场上人见她到来,除了王司空,纷纷对之行礼。 左将军夫人兼二品诰命,且霄帝还将之收为了义妹,谢千机的身份谁敢忽视! “千机夫人的一句‘大人’,渊某可当不起。” “好!”谢千机眼里寒意一闪,“拓跋枭纵然疯魔,但罪不至死,封正使并无杀伐决断之权。你出手,于法不合,于情不容!” “更不说,你们冒顶秦家身份,扰乱比赛纲纪,更是重罪!” “背信弃义,舍根忘本,残杀同族,我拓跋家留你们不得!” “如此真是太好不过。”拓跋九歌笑了,从男人的身上走了出来,“拓跋之名,不要也罢!” 之前拓跋九歌站在拓跋渊的背后,故从谢千机的角度看去,只能见侧影,不见真容。 此时乍见拓跋九歌真容之后,她神色剧震,有一刹,自她眼瞳中闪过了慌乱,但只是瞬息,她就镇静下来,面色反而更加阴沉。 “你,就是拓跋九歌?!” “拓跋九歌早就死了。”少女笑了笑,“一道死了的还有拓跋渊、虎奴、木头、黑风……许多许多,他们死于三年前,死于武原镇,死于你们拓跋家口口相传,死于世人眼中。” 木头、黑风、虎奴从人群里慢慢走出,取下脸上的面具。 二长老与在场的拓跋一众,人人屏息,心神大颤。 果然是他们啊…… “现在立在台上的,与拓跋家可没有半点关系,也不劳千机夫人说什么逐出家门之类的话。”拓跋九歌偏头笑着,“如此家门,如此世家,你们稀罕?呵,我不稀罕!” 在场之人众多,听到这句‘我不稀罕’后,神色各异。 拓跋府近年来虽有迟暮之相,但毕竟是世家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可她对这一身份却如此不屑一顾! 旁人纵是有这想法,也不敢当众,甚至是当着谢千机的面,把这话给说出来! 她这胆子……啧……着实够大! “荒唐!你当拓跋家是什么?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吗?!”二长老怒道,他与三房虽长年看彼此不顺眼,但拓跋枭总归是他兄弟,如今惨死于眼前,前尘恩怨如烟散,而今保住拓跋家的颜面,才最要紧! “这三年,二长老与在场拓跋家的诸位,从忘情院里不问自取的东西还少吗?这会儿倒是正义凛然的紧了。”拓跋九歌嗤笑道。 二长老脸上一悻,哪曾想拓跋九歌会把这拿出来说事。 当初得知他们死了后,所有人都涌入忘情院,能拿的全都拿走,称的上是洗劫一空,雁过拔毛。 “胡说八道,当初你们所有人消失于武原镇,毫无音讯,任谁都会以为你们死了。再说,拓跋渊身为拓跋家人,他死后,于情于理,他的东西都该由族内统一安排,如何称的上不问自取了?!” “如此说来,二长老之言还真有几分道理了。”拓跋渊笑了一声,眼眸微眯,“既是如此,那渊某现在回来了,当初你们拿走的东西,便一并吐出来吧。” 二长老顿时语塞。 谢千机眉头一皱,开口道:“拓跋渊,你莫要避重就轻,此次你杀我族中三长老,你手下人害死灵儿,扰乱国试大比,这一桩桩一件件,俱是铁证!” “你既是封正使,你之罪责我管不得,自有陛下裁决!”谢千机眼中煞气一现,“但拓跋九歌与杀害灵儿的凶手,罪责难逃,我看你如何庇护!” “来人,把拓跋九歌与那木头给我拿下!” 谢千机一声令下,拓跋家的一众小辈就要上前。 王司空率众往擂台下一战,局势顿僵。 “司空大人,你这是何意?”谢千机寒着脸道,“你王秦两家替人假冒身份参加大比,我若是你,就不会站出来!” “千机夫人,是非定论,可不由你一人说了算。”王翼德笑了笑,态度明确:“先不论擂台上这几人身份如何,纵使他们杀了人,也不能由你来惩诫扣押,便是要有人来问罪,也该是由拓拔家主来。你……不合适。” 谢千机脸色一沉,王翼德此话明里暗里都在损她牝鸡司晨。 “我乃拓跋家主母,一品诰命夫人!陛下义妹,如何处置不得?!王翼德,你再不让开,本夫人定要上御前,参你个包庇之罪!” “千机夫人若是要闹到御前,大可不必。”郎朗男声传来,一行人自外走来,为首的男子,气宇轩昂,眉眼英挺,玄冠蓝袍,贵气逼人。 他一出现,场上氛围顿改。 “拜见凌王殿下。” “国试之事,父皇已然知晓,特命我前来传令口谕,拓跋渊、王翼德、谢千机即刻入宫觐见,其余人等暂于凌王府收押!” 第197章 乖乖等我回来 成王前脚刚走,凌王便至。 霄帝远在深宫,却对国试之事了若指掌,这封口谕,来的恰是时候。 “乖乖在凌王府等我回来。”拓跋渊握了一下少女的手。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小声问了句:“你一早安排好的?” 拓跋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可安排不到陛下那里去。” 拓跋九歌眉梢一挑,霄帝你是安排不了,可这恰好出来救火的凌王呢? 若没记错的话,王秦两家与凌王的关系可是非常亲密。 场上最关键的三个人物进宫面见霄帝,叫人意外的是,凌王却没跟上。 “将其余人等押回王府。” 他声音一落,便有侍从上前,但对拓跋九歌三人倒是客气,并未动手动脚。 可是另一边。 “这什么意思?” “我们又没犯事儿,押走我们做什么?” “凌王殿下,你押错了人吧!”二长老怒道。 “是吗?”凌王笑了笑,“本王不清楚事情始末,还得有劳拓跋家二长老带着你的人去王府里坐坐,待千机夫人从宫里出来了,想来父皇对这事也有定夺了。” “欺人太甚……这简直是……” “我们没罪……” 拓跋家的人还在抱不平。 凌王抠了抠耳朵,看也不看,“带走!” 待人全都走了后,场间便炸了。 “好一出大戏啊!谁能想到杀星拓跋渊还活着?” “那拓跋九歌到底是谁?太霸气了,硬生生的打脸拓跋家啊!” “一场国试大比闹到最后居然是拓跋家的人自相残杀,有意思……” “王秦两家不费兵卒,从中得利。用拓跋家人的手打拓跋家的脸,啧,贼有面儿啊~” “不过那个叫拓跋九歌的少女……长得是真美啊……” 场间议论纷纷,拓跋九歌之名不出意外将响彻整个王都。 顾淸朝回过神来,见身旁人快步离去,赶紧追上:“寒衣兄,你这是要去哪儿?” 厉寒衣理也不理,几个闪身就将他甩在身后。 …… 宫墙巍巍,庄严肃穆。 拓跋渊三人受传召入皇城,经司天门过乾清道一路直达奉天殿前止步。 百重升龙梯上便是殿门,早有太监在台阶处候着。 “陛下有旨,请渊少爷先入殿觐见。”太监李茂高声说道。 谢千机略一皱眉,看着李茂欲言又止。 李茂目不斜视,对拓跋渊颔首道:“渊少爷,请吧。” “请李公公前方带路。”拓跋渊点了点头。 二人身影消失于百重台阶尽头,进了殿门。 谢千机一直仰头看着,直到身旁之人笑了起来。 “王司空,你笑什么?”谢千机美目睨了过去。 “老夫是笑左将军这一病着实是时候啊。”王翼德笑意不改,“再病个一年半载,便可顺理成章的入土为安了吧。” 谢千机面色一凛,“你是在咒家夫早死吗?” “非也非也,老夫倒是盼着左将军能立刻痊愈,只怕想他病故的另有其人吧。”王翼德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人生一晃几十年,谁又知道自己卧榻之侧睡得是人还是鬼呢?” 谢千机袖下两手慢慢拳紧。 …… 奉天殿内,沉香袭人。 煌煌王座高居庙堂,却空无一人。 拓跋渊目光沉静,直至那道威严的声音从内殿传来,他方才抬起头,抬步走进去。 “进来。” 绕过王座由旁侧小门入内殿,与其说此处是休憩之所,倒更像是一座藏书阁,四壁皆是书柜,满满当当塞着书卷经轴。 内殿正中有一木梯,梯上铸有一平台设有香炉软塌,可容人坐卧。 倒有一个身影侧卧在上,玄袍绣有龙纹,头上的冕旒摘下竟是随意的放在一旁,宛如一头沉睡着的猛虎,平静之下潜藏着令人屏息的汹涌。 拓跋渊略低下头,半跪在地,“微臣拜见陛下。” 霄帝的视线缓缓从经书上移开,落在下方男子的身影上,笑了一声:“封正使不拜帝王,你何必下跪。” “礼不可废。” “这些凡俗之礼,你一贯不耻,给朕下跪亦非真心,不如不跪。” 霄帝话刚说完,拓跋渊便站了起来,顺手掸了掸膝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霄帝哑然挑眉,自塌上坐正了身子,如猛虎苏醒,威势迫人,眸光比之前多了锐利。 “拓跋枭,死了?” “是。” “死了也好,拓跋府昏聩太久,一代不如一代,老朽不死,少壮焉生。”霄帝面无表情道,仿佛说的只是一只草芥蝼蚁。 拓跋渊由始至终都很平静,乃至于霄帝的反应,也似早有预料的一般。 “现今你既已回来了,便回封正府去吧。府邸闲置太久,无主坐镇,终是不好。” “好。” 殿内重归沉默。 一君一臣,皆是静默,无声却似较量,似试探,似揣度,暗涌潜伏于死寂之下。 “朕老了。”霄帝率先开口,叹了口气,“这东灵也将是年轻人的天下。” 听闻此言,拓跋渊才抬起头来,目光平静,看向木梯上的帝王。 霄帝寿数已七十有余,除两鬓略有斑白,却不显苍老,风家人长相一贯出众,能看得出这位帝王年轻时亦是为丰神俊朗的人杰。 拓跋渊眸光略沉了几分,似在思考霄帝此话的用意。 “成王、凌王,看来你选择的是后者?” 拓跋渊唇角扬了几分。 霄帝将此看在眼中,声音沉如洪钟,“储君之位,当立,但缺一帝师。” “陛下想让微臣教导谁?”拓跋渊问此言时,神色略有几分怪异。 单就这君臣二人之间的对话,传于外间也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的了。 君还似君。 臣却不似臣。 拓跋渊的反问,乃大不敬,何时能有臣子诘问君上的了? “朕让你教,你便会教了吗?”霄帝反问,认真的看着他,不似一个帝王在问话,倒像是一个好奇的学生。 语气温和,却诡异的让人感到一股杀机。 “东灵是陛下的。”拓跋渊轻笑着,“陛下之言,谁敢不从?” “不。”霄帝摇头,“东灵姓风,朕姓风,可风家人太多了。” 多到即便他有九个儿子,仍守不住帝位。 “风君白已不在。” “他虽不在,祖训却在,四洲帝位禅让传承之制仍存。”霄帝眯着眼,语气感慨,像是再说一句茶余饭后的小事,“老而不死的太多,世袭不易。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臣明白。”拓跋渊点了点头。 “那就好。”霄帝甚是安慰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揉开了点,像是说太多话有些疲惫,拂了拂手,“退下吧,帝师之事朕会再考虑考虑。” “喏。”拓跋渊拱手一拜,转身离开,刚走了散步,霄帝的声音再度从后传来,“听说你身边有一个拓跋家的养女。” 拓跋渊脚步一顿,“是。” 霄帝沉默了一会儿,拿过旁边的冕旒,手指拨弄过旒珠,“当年你去拓跋家,便是为她?” “若微臣说不是,陛下可会信?” 霄帝笑了笑,摇头。 拓跋渊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内殿。至他身影彻底消失之后,霄帝才缓缓起身,从木梯上走下来。 笑容深邃幽沉,“一个有了软肋的封正使,如何封镇?” “朕,很好奇。” 第198章 那个叫拓跋九歌的丫头,必须死! 谢千机是最后一个觐见的。 王翼德在奉天殿中呆了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便出来了,走时的神情有些耐人寻味。 谢千机掩着心思快步入殿,霄帝已至殿上王座上坐着,面前放着一盘棋。 “义兄。”谢千机上前上步。 霄帝掀开眼皮睨了她一眼。 谢千机骤然止步,跪于地上,低头道:“臣妇拜见陛下。” “朕可曾提醒过你,莫要招惹拓跋渊。” 谢千机咬了咬唇,“陛下,臣妇未曾主动招惹,这些年拓跋府上下待他毕恭毕敬,谁人敢有违拗。” “拓跋枭死便死了吧,你那侄女不幸败故,朕会补偿你。”霄帝没有听她辩白,眼也不抬说道。 谢千机脸色一变,“陛下,你这是要纵容……” 啪—— 一枚棋子从王座上被丢了下去。 霄帝抬起头,“一枚不听话的棋子,该是如何下场?” 谢千机身子哆嗦了一下。 “千机,早年的你可比现在聪明多了。” 霄帝的声音平静如水:“你让拓跋天月接近成王,朕允了。” “你想在拓跋府只手遮天,朕也允了。” “有些人不让你动,你就别动。若坏了朕的一盘好棋,你说朕该拿你如何是好?” 谢千机浑身泛凉,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着的。 “臣妇……不敢。” “烈阳信任你,鸾儿也认你为义母,所以你还有用。可是朕那君白侄儿的尸骨,却始终未寻到,你心中对并肩王、对朕可有愧疚?” “陛下,太阴一入,九死无生。风君白他……”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霄帝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当年你不也活着走出来了吗?” 谢千机心头乱颤,她当年之所以能走出来还不是因为…… “臣妇定会加派人手再入太阴。” 霄帝嗯了一声,“拓跋渊养在身边的那小丫头你可曾见过了?” 谢千机心头莫名一沉,一想到拓跋九歌那张与姜云殊一模一样的脸,她就不敢再细想下去。 当年是她亲眼看到那个婴孩毙命的,绝不可能有假! 三年前,她还特意让拓跋天月去调查了那个拓跋九歌,并无太多特别之处,更何况后面传言其与拓跋渊葬身在了武原镇,她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直到先前在擂台上的惊鸿一瞥。 但这件事,绝不能让霄帝知道,也绝不能让他见到拓跋九歌! 谢千机心里八成肯定,当年拓跋渊一意孤行入拓跋家来,就是为了寻拓跋九歌。 那个男人……定是知道些什么!而风君白只怕也知道,所以四年前从摘星城回王都后才会急不可耐的跑去太阴秘境! “陛下,那丫头只是生的有些貌美,修为手段甚是诡异,要说特别之处,臣妇倒没看出来什么。” “能让拓跋渊上心的又岂会是普通之人。”霄帝笑了一声,“听说鸾儿也败在她手上,烈阳大怒,一会儿你就替朕走一趟并肩王府,好生宽慰一下他们父女。” “臣妇遵旨。” 谢千机低眉顺眼的从奉天殿内退出来,冷风拂面,凉意刺骨,她抬起头,不觉汗水已沾湿了衣裳。 她深吸了口气,心头只坚定了一件事,那个叫拓跋九歌的丫头,必须死!! …… 凌王府,芸香园。 少女撑头坐在院子里,一壮一瘦两青壮年坐边上,一丝不苟的剥着葡萄皮,宛若两个敬职敬业的太监总管。 “九爷,请用~” “师尊,您也吃~” “罢了,还是给小小姐吧,我看她不够。” “虎叔真好!”拓跋九歌抓起一把葡萄就往嘴里塞,四人围了一桌,不像被收押的样子,倒像是来做客的。 相较来说,此刻被押在王府地牢扇蚊子的二长老等人实在是可怜。 拓跋九歌皱着眉,小嘴快速咀嚼着,葡萄、水果、糕点……她几乎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倒,像极了饿死鬼投胎。但她神色凝重,半点没也有享受美食的愉悦。 饿…… 实在是太饿了…… 自擂台上上下来,她满身心都泛滥着那种‘饥饿’感,桌上的的东西几乎都进了她一人肚子,但却没有一点饱腹之感。 木头和黑风两人看的都有点胆战心惊了,“这一次贪狼状态过后的副作用怎么这么大?” “以前你和我们过招练手之后也没见饿成这样啊……” “师尊……渊少爷几时才回来啊,她再吃下去这肚子受得了吗?”木头担心道。 虎奴抠了抠脑门,“应该撑不死吧。” 毕竟她身体里住着一只饕餮啊!饕餮的胃乃无底洞,哪有这么容易填饱。 将桌子上的吃食扫荡一空,拓跋九歌擦了擦手,肚子撑的已经很难受了,可她的‘饿’劲儿还是没过。 拓跋九歌余光一扫,瞧见一道丰神俊朗的身影远远立在院门口,没进来,俊脸上写着‘吓傻了’三个大字。 转头看过去,她美目一眨:“好看吗?” “好吃吗?”凌王吞了口唾沫,打量着少女,毫不掩饰眼中的震惊于好奇,惊艳与想笑。 “吃太快,没品出味儿。” 凌王忍不住笑了,看了眼那一桌狼藉,的确是……吃的够快啊…… 这是饿了多久? 凌王迈步走进院里,木头和黑风见状都站了起来,虎奴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起身,拓跋九歌见状哪还能坐着。 “拜见凌王殿下。” “都坐下吧,无须客气。”凌王随意道,自己率先坐下。 木头和黑风纹丝不动。 拓跋九歌看了眼虎奴,见他盯着自己,转头,凌王也盯着自己。 她眉一挑,干脆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凌王见状笑容更深了几分。 “早年就听说渊少爷身边有个妙人,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拓跋九歌笑了笑,“妙人?这两字我可当不起。说起来,凌王殿下府中对犯人的招待真是不错,水果糕点应有尽有。” “九歌小姐说笑了,小王与阿渊乃是故交,你又是他看重之人,岂能称是犯人。” 阿渊?拓跋九歌神色微动。 “如此说,殿下与我小叔叔关系不错?” 凌王点了点头。 拓跋九歌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揉着肚子。 吃多了胃撑的难受,可她还是觉得饥饿,再吃下去的话,她估摸着自己要成为东灵第一个把自己吃死的传奇人物。 这会儿若有个人来陪着说说话,帮忙分散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对这位凌王殿下,她着实有几分好奇,从虎叔此刻放松的状态来看,此人至少不是敌人。更何况,之前在擂台,这位凌王又恰好出来当了‘救火小先锋’。 拓跋九歌揉着肚子,顺口问了句:“听说我小叔叔将殿下的兄弟揍了个遍,莫非殿下你是例外?” “噗——”凌王刚给自己倒了杯茶,饮到嘴里,闻言全喷了出来。 第199章 小叔叔,疼吗? “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凌王悻悻的笑了笑,擦了擦嘴边的水渍,优雅又从容。 拓跋九歌咯咯笑了两声,顾盼之间,媚态横生,流于天然,但她自己却毫无察觉。 饶是凌王自诩定力不差,乍见之后心头也有几分悸动,他略吸了口气,才定下神来。 拓跋九歌注意到他笑起来时还有两颗小虎牙,颇有几分可爱,风家男儿长相皆不俗,即便是成王那种老菜棒子瞧着也有几分帅气。 凌王生的丰神俊朗,笑起来时候更是迷人。 秀色可餐啊! 拓跋九歌心里琢磨着,这凌王与小叔叔到底是什么关系? 两人就这么笑眯眯,面带欣赏,深情款款的互相凝视着。 直到…… 拓跋渊踏进院门就见自己的乖侄女撑着下巴,眼巴巴的盯着对面的男人看的挪不开眼,嘴角还挂着痴痴地笑容。 而对面的凌王,眼神火热,笑容迷人,深情款款。 没由来的,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太舒服。 就像是,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大白菜被一头山猪给盯上了。 “小叔叔!”拓跋九歌见着院门口站着的拓跋渊后,美目里流光一闪,立刻迎了过去。 凌王略有遗憾,颇有点意犹未尽,但美人儿已经跑远。 拓跋渊见她扑零蛾子一般飞到自己跟前,目光稍稍柔和的几分,自然而然的牵住她的手,往自己跟前带了几分,手指在她唇边擦了擦,那儿还有几分糖渍。 拓跋九歌眼波微闪,自她长大以后,在有外人的情况下,渊美人连与自己拉个小手都扭扭捏捏,这会儿居然学会主动了?! 不错啊,拓跋渊,你成长了! 凌王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一抹异色从眼里稍纵即逝。 “小叔叔,我们什么时候走?”拓跋九歌捂着肚子小声问道。 拓跋渊看到那一桌子狼藉,眉头微蹙,这小家伙到底往自己肚子里塞了多少东西? 若只是贪狼状态过后的副作用,多少有些夸张了,看她现在的样子分明还没‘吃饱’。 “凌王殿下。”拓跋渊忽然将她拉至自己身后,看着迎面走来的男人。 凌王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微微一笑,“阿渊,一别十数载,你一回来便要与我如此生分吗?” “君臣有别。” 凌王叹了口气,“拓跋家的人就在王府地牢中关着,你这次回来搞的声势浩大,只怕这会儿整个王都都已传遍了国试上发生之事。” “将拓跋家的人放了吧。” “你不找他们麻烦了?”凌王苦恼的一偏头,“我可是特意将他们押回来给你解气的。” 拓跋渊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那我岂不是又要欠殿下一个人情。” “你与我也要计较这么清吗?”凌王说完见拓跋渊笑而不语,识趣的将话题绕开,“也罢,那千机夫人好歹也是父皇的义妹,若真叫她找上门来了,也是麻烦。” 当下,他吩咐院外的侍从去地牢里将人给放了。 “你好不容易回来,这段日子便在我凌王府住下吧,住在王家终归不太方便。” “那倒不用,陛下……” 拓跋渊话还没说完,感觉自己握着的那只小手忽然一紧。 拓跋九歌面色忽然变了变,“你们……能不能等会儿再聊。” “嗯?”拓跋渊察觉到不对劲。 拓跋九歌忽然撒开他的手,朝不远处的大树跑去。 “啧……”凌王一皱眉,把眼睛给捂住了。 “呕——” 排山倒海般的呕吐声在院子里回响不断。 拓跋九歌前一刻塞进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场面一时难看至极。 凌王手指扒开一条缝隙,笑了笑,“需要请医师吗?我凌王府中倒有几个不错的宫中老御医。” “医师就不用了,劳烦凌王令人准备一处清静点的厢房吧。”拓跋渊叹了口气,看这样子一时半会的确不好离开。 厢房是现成的,拓跋九歌吐完了之后整个人状态反倒越发严重,像是底子被掏空了一般,眼睛有些发直,之前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诡异饥饿感又排山倒海的涌了出来。 拓跋渊抱起她就进了房门,凌王本想跟着进去,嘭—— 门直接给关上,他碰了一鼻子灰。 好在他脾气不错,虽有点悻悻,却也不恼。若拓跋渊真对自己和颜悦色起来,他反倒觉得毛骨悚然。 凌王摸着鼻子想到,不过,他这位‘老朋友’对那个小丫头,着实是上心啊…… 这两人真是叔侄? 凌王眼波一闪,笑露出两颗虎牙,看向后边的虎奴,“只他们叔侄二人在房内,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 “这孤男寡女……” “那又如何?” 凌王哑然,当即也不再说什么,独自走到院中去坐下。 屋子里。 拓跋九歌咬牙趴在床上,面色不好,“这次的后劲儿怎会如此之大……” 拓跋渊设好隔音结界后,快步到她身边,“小饕餮呢?” “解除贪狼状态后就昏过去了。”拓跋九歌抿唇道,看他的眼神有点发直,似在强忍着什么,狠狠吞了几口唾沫,但眼神里已控制不住垂涎之色。 拓跋渊指尖在右掌上一划,血流如注,直接喂到她的唇边。 “我不想……”拓跋九歌苦苦压抑着。 “听话。”拓跋渊一皱眉,语气严厉。 拓跋九歌眼底有红光在闪烁,真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他的手掌,如痴如醉的吸吮着伤口处流出的新鲜血液。 她体内的饥饿感像是一只蠢蠢欲动的兽,血液入喉,瞬间浇灭了躁动,她紧绷的身子也一瞬松弛了下来。 只是吸吮的动作仍没停下,像是一只小奶猫儿,贪婪无比。 拓跋渊怜惜的抚过她的秀发,仿佛此刻流失着的并非自己的血液那般。 忽然,他手臂一震。 “歌儿……”拓跋渊声音颤了一下。 少女眼底的红光还有几分未褪,诡异中透着摇曳人心的妖冶,染血的樱唇微启,如猫儿那般伸出小舌,在他掌心的伤口处舔舐而过。 “小叔叔,疼吗?” 第200章 你不嫌疼,我可心疼 拓跋渊如触电一般,急忙将手收回。 “不痛。” 拓跋九歌将唇畔的血迹擦去,不甘心的盯着他,眼底的红光渐渐淡去,心里叹了口气,多好的调戏机会啊,偏这根木头完全不解风情。 “把手给我。”她直接强制性的将其手拽过来,目光闪烁了两下,他手掌间流血的速度已慢了下来,但瞧着还是有些吓人。 撕拉—— 拓跋九歌扯下一截儿衣带,替他包扎了起来。 “以前你老说我不爱惜自己,怎么换到自己身上就不知心疼了呢?”拓跋九歌怨怪道,手上略一用力,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拓跋渊手掌微翻,看着掌心的蝴蝶结哑然失笑,总觉得不伦不类。 “只是小伤而已,两三天就好了。” 拓跋九歌知道他不同于常人,当初在鲛魅秘境里,秦小鱼和鲛魅在他身上留下了那么重的伤势,可沉睡三年醒来之后,她却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痕迹。 若非当年是亲眼所见,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小伤就不痛了?你不嫌疼,我可心疼。”拓跋九歌咕哝道。 拓跋渊失笑,被她那双灵动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目光不由闪烁了一下,掩饰般的别过头,余光扫到自己的衣袂,叹了口气:“这件衣服日后怕是不能再穿了。” 拓跋九歌看过去,一吐小香舌。 刚刚她太激动,逮着衣服就撕,也没注意到是不是自己的。 “咳,我赔你。” “一件衣服罢了。” 拓跋九歌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心里嘀咕着,早知道刚刚撕的是渊美人的衣服,就该撕的更猛更大一点,没准还能饱饱眼福! “身上可还难受?” 拓跋九歌摇了摇头:“说来奇怪,明明从鲛魅秘境里苏醒后,我的星力一直都很稳定。之前几次进入贪狼状态也没有失控过,可与风似鸾交手时,我整个人状态都很诡异。” 拓跋九歌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右肩的位置,“风似鸾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 拓跋九歌说完就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了,风似鸾要是个美男子便罢,偏生人家是个大姑娘啊! 她的取向可是直的不能再直了。 类似这种情况过往只在拓跋渊身上发生过,那是因为他的血气特殊。 最后那一刹,若不是风烈阳忽然出手,可能她真的会把风似鸾的血给吸干。 那女人的血,有何不同? 拓跋九歌看向拓跋渊,关于自己身世这个疑惑一直困顿在她心头。时隔三年,她终于到了王都,见到了风烈阳,见到了风似鸾。 可真相却依旧沉在水面之下。 到底她为何会被婆婆养在萧山院? 婆婆又是从何得到破苍戒继而留给她的? “小叔叔,风似鸾与我有血缘关系吗?” “没有。” 拓跋九歌眉头一皱,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有?” 这个答案,她料想过,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荒唐。 若风似鸾与她并无关系,也就是说,她并非风烈阳的女儿! 假凤虚鸾,鸠占鹊巢。 风似鸾并非并肩王府的血脉,这十几年来却享尽荣华,与天伦共处,拓跋九歌想到擂台上风烈阳对自己挥来的那一掌。 真是差一点,自己就毙命掌下了。 那位老王爷对自己的‘女儿’真是无比疼惜啊…… 拓跋九歌垂下眼眸,与拓跋渊相逢之初,她的愿望是与婆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所以格外珍惜上苍给与的这次新生。 哪怕星图不凝,哪怕被人视为灾星,倍受鄙夷,她都不在乎。 她想活着,想活的自由自在,痛痛快快! 后面婆婆死了,她灭萧山院,是为报仇! 让她感念的是,虽婆婆不在,但自己身边还有拓跋渊的陪伴,她不是没想过,为何拓跋渊要将自己养在身边。 为何他清楚一切,却故意不告知,除了她当时年纪太小这个理由外,他应该还有别的顾忌。 她只是不想去将这些事点破而已,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她信自己所坚信的,坚守自己所坚守的。 这一世她想要的真不多,安稳的活下去,伴着拓跋渊,再加上几个好友,就在自己的两亩地三分地里,过自己的小日子,多好啊…… 可她想要要活下去,就得必须得强大! 谢灵儿、拓跋枭、拓跋天月…… 似这类绊脚石,不断涌现。 无妨,铲除了便是。 但你真要说她心头无怨? 呵,怎么可能。 她又不是圣人,何尝会不恨,为何自己有灾星之命? 为何自己星图不凝?为何自己非得常饮拓跋渊的血才能稳固星力。 这紊乱的星力,只有修炼至星圣才有被治愈的机会。 若生来如此便罢了,偏叫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人为的! 本该属于她的,成了别人的。 好不容易相认的兄长,生死不明。她的亲生父亲唤别人为乖女儿,甚至不惜对她痛下杀手,若不知便罢了,可她偏偏知道了。 她不屑于那些荣华富贵,也不在乎什么郡主身份。 只是不甘心,只是意难平。 凭什么那些人将她的人生搅成了悲剧开端,却能高枕无忧的安然渡日? 凭什么她要承受日日铡刀悬顶,饮心爱之人鲜血才能保命这样渡日? 凭什么?凭什么! 拓跋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我记得很早以前,小叔叔你曾说过一句话,我身上的流着的并非我自己的血……” “我很好奇,若不是我自己的,那是谁的?” “以前你总说,等我长大后再将真相告诉我。” “现在,我已经长大了。” 拓跋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神略显幽沉,低喃道:“是啊,你长大了……” 很多真相,注定会有被揭开的一天。 “我曾告诉你,四洲皇族的血脉异于常人,这是一种天赋,但也是一种潜在的诅咒。” “诅咒?” “每逾千年,四洲皇族中或会出一两例血脉返祖者,可继承最初四帝的血脉之力,但拥有祖灵血脉之人,无一不是命运多舛,或早夭或英年早逝。” “有天命之故,也有人祸。” “祖灵之血,过于强大,觊觎者也是甚多,约在百年之前,曾有一邪丹师研究出了一种逆天改命之术。” 拓跋九歌默默听完,偏头笑了。 “所以……真正的天煞孤星的不是我?” “而是风似鸾?” 第201章 被人染指过的东西,她嫌脏 拓跋九歌笑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所以她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灾星,倒霉催的前十年都是替风似鸾过的啊? “祖灵之血现在在她的身上?” “可以这么说。”拓跋渊将她眼角的泪拭去,心里微闷,即便落泪但她此刻仍是笑着,不见半点伤心之色,倒像是听着旁人的故事,只是这故事更像一个荒唐至极的笑话。 拓跋渊印象中,自将她养在身边时起,这小家伙偶尔会故意撒娇但大多数时候都像个小兽一般喜欢藏在角落自己舔舐伤口。 哪怕伤的再重,她都说没关系。 哪怕再痛,她都笑着装没事。 他是盼着她坚强的,却又打心眼里不喜欢她此刻的坚强。 “她与你的血脉被调换,所以你的星图才会破碎,替她承受天煞之命。但祖灵之血又过于强大,今日她在擂台上施展秘术,金纹遍体,血脉龟裂,便是动用了本源之力。 但冒牌终究是冒牌,她夺走了你的血脉,却不能真正掌控这份力量。” 拓跋九歌深吸了一口气,笑容更深了几分,“目前来看,这消息还是不幸中的万幸。” 拓跋渊眉头一皱,双手捧起她的小脸,认真道:“歌儿,在我面前,若是难过,大可直接表现出来。” 拓跋九歌微怔,下意识的想说我没有,话到嘴边迟疑了。 “我知道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拓跋九歌目光有些幽沉,“只是骤然听闻真相,着实感慨,原来自己前十年的人生就是帮别人挡厄,完全是个笑话。” “你失去的,我会帮你夺回来。” 拓跋九歌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下去,紧紧握住,“不,不需要夺回来。” 她再度笑了起来,几分森然,几分狰狞。 “毁了就好。” 她这人啊,臭毛病很多,被人染指过的东西,她嫌脏。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如就地销毁! “好!” 拓跋渊重重点头,只要是她所愿,他便竭力满足。 “葡萄他不顾一切要入太阴秘境,就是为了找这件事的证据吗?” 拓跋九歌记得拓跋渊曾说过,他知道真相,但并没有证据,需要风君白自己去找。 “不止如此。”拓跋渊沉眸道:“当年并肩王妃……也就是你的母亲姜云殊,与谢千机一道进入太阴,但最后只有谢千机一人生还出来,除她以外,还有襁褓中的风似鸾。” “姜云殊死于太阴秘境中,你和风似鸾也是在太阴秘境中被互换了血脉与星命,当年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谢千机知道,而太阴秘境内,或许还有证据留存。” 拓跋九歌想不出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当年之事。 “如果风君白侥幸还活着,并找到你母亲的尸骨的话,一切便能真相大白。逆天改命,这邪术的狠毒之处便在,要在妇人还未产子之前便将咒术刻于其身,每日饮其血食其肉,至其生产,取其腹中子。母必亡,而其子便能顺理成章的与承术者之子换命。” “如若姜云殊的尸骨仍存,其身上必然保留着邪术的痕迹。” 饶是拓跋九歌定力再强,听闻之后仍忍不住头皮发麻,心里怒火高涨。 今日是她第一次听到姜云殊这个名字,对于这个生下自己的女人,她是陌生的。但并不妨碍内心的敬畏与感激,是她给了自己生命,给了葡萄生命! 可她当年却是这样惨死?! “这么说来……风似鸾极有可能是谢千机的女儿?!” “有可能,当年姜云殊怀有身孕的事连风烈阳都不知道,谢千机是否有孕,也是个疑团。但有一事却能肯定,姜云殊遭难时,身边绝不止谢千机一人!以谢千机的能耐,施展不了这样的邪术。” 可当年从太阴秘境中走出来的只有谢千机一人啊! 那真正的施术者……在哪儿? 是逃出来后潜藏了起来,还是……一直留在太阴秘境之中?! 最让拓跋九歌感到背心发寒的是,十几年前谢千机还不是现在只手遮天的拓跋家主母,也不是什么一品诰命夫人,那时的她,哪来的胆子对身为王妃的姜云殊下毒手? 在谢千机的背后,还有人! 拓跋九歌心里揪紧,此时才切肤的感受到,葡萄三年前入太阴秘境是多么凶险! 她势必去太阴走一遭,除了还原当年的真相,揪出幕后真凶,还要找到葡萄! 不论生死! 屋内静了下来,一直萦绕于心的疑惑终被解开,但话说到这份上,不免会有个疑问。 拓跋渊为何会知道这一切? 拓跋九歌思考着,沉吟着,在这场‘弥天大谎’中,自己身边这个男人扮演着的究竟是怎样一个角色? 以拓跋渊的年龄来说,事发之时,他应该也才几岁而已。 “歌儿还想知道什么?”拓跋渊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若问,你会坦白相告吗?”拓跋九歌盯着他。 拓跋渊略微停顿了一下,“对你,我不会说谎。” 不会说谎,但不代表会坦白一切,拓跋九歌心里笑了笑,如此也够了…… “那就从你如何成了封正使开始说起吧。” 竟是这个问题? 拓跋渊垂眸低笑,眼波幽幽一动,这个小家伙是准备抛砖引玉吗? “封正使的真正含义若要解读的话,应该是封镇,意在封印镇压。” 拓跋九歌不由想起鲛魅秘境中的那扇‘门’。 “要封印的是‘门’吗?要镇压的是‘门’后面的那些东西?” 拓跋渊沉默了片刻,点头应道,“是。” 声音是拓跋九歌未曾听过的沉重与压抑,像是千山万重都覆在了上面。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肩,“我肩膀上的阵纹……就是封印?” “没错。”拓跋渊看着她,目光幽深难测,“似这样的封印,还有十一处。” 十一处? 拓跋九歌猛地抬起头,抚上他的下颌,眼神剧震。 “剩下的十一处封印……都在你的身上?!” “是。” “你之所以养育我,也是这个原因?”拓跋九歌眉头越皱越紧,“因为……我也能成为封正使?” 这一次,拓跋渊沉默了许久。 “是。” “为何……是我?” 第202章 那个男人,极有可能不是人! “因为祖灵之血,因为你双生星图的能力……” 拓跋九歌平静的听着,脸上似没有太多意外,还有几分释然放松之色。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她笑了笑,“与我猜想的差不多。” 拓跋渊看着她,神情复杂,“为何不恼?” “为何要恼?”拓跋九歌朝他坐近了几分,俏脸一点点靠近,手指摩挲着他的下颌沿着上面瑰丽的阵纹一点点抚过脖颈,滑过喉结,至他的胸膛。 少女芬芳的香气涌入鼻息,她的指尖似带有微弱的电流,滑过之处有些痒有些麻,让他本该镇定的心泛起波澜。 “歌儿。”拓跋渊喉结微动,将她放在自己胸膛处的手握住,只觉现在两人靠的太近,有些不妥,本想拉开一些距离。 但没由来的,他竟有些不舍。 有些贪慕于她身上传来的香气,有些迷恋覆在自己心脏处,那只手掌间此刻的温度。 他下意识的握紧,身子不自觉的前倾了几分。 拓跋九歌眼底闪过一抹柔光,学着小时候那般坐在他身上,另一只手紧拥着他的窄腰。 “以前我不知你身上原来有这么重的胆子,如今知道了,原来我可以帮你一起分担,真好。” 她轻笑着,头靠在他肩上,唇自他脖颈边擦过。 拓跋渊眸底剧震了两下,僵在半空的另一只手缓缓放下,用力将她抱紧。 这个傻丫头啊…… “你啊……” 拓跋渊叹了口气,低下头。 拓跋九歌恰好将头抬起,男人柔软的唇瓣擦过鼻尖,四目相对时,两人的唇轻轻碰撞在一起。 如蜻蜓点水。 刹那一眼,宛若万年,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拓跋九歌肖想了数年,每日贼心不死惦记着的,就是这一刻,谁曾想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发生。 就像是天上忽然掉下了一个大烧饼,把她给砸的晕乎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缓不过劲儿。 直到对方猛地将她推开,拓跋九歌倒在床上,双眼发直,皈依我佛般的安详。 脑中只有一句话在盘旋:值了……洒家值了…… 拓跋渊骤然起身,神色从容,语气波澜不惊:“你在屋里好好休息。” 说完,他淡定的转身,径直离开房间。 房门关上,拓跋渊低着头默不作声往外走,虎奴好奇问道:“主上是要去哪儿?” “有事与凌王商谈。” “呃……”虎奴眼睁睁看着自己主上低头走了出去,欲言又止。 “所以……他刚刚是真没看到本王,还是故意无视本王?”凌王从旁边的位置上站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朝房门紧闭的屋子里看了眼,眉梢微挑,“罢了,还是我去找他吧。” 凌王走了。 剩余三人在院中面面相觑。 木头小声嘀咕:“渊少爷刚刚是……慌了?” 黑风埋着脑袋:“九爷终于按捺不住下手了吗?” 两人对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光,好好奇!! 屋内,床上。 拓跋九歌双手捏着被角,捂着脸,在床上来回打滚。 “咯咯咯哈哈哈嘎嘎嘎……” 搞到真的了!这回真的搞到真的了!!!她快喜极而泣了! “啧啧啧,不就嘴皮子挨了一下嘛,你至于笑的都快打鸣了吗?”欠揍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拓跋九歌停下的打滚,抬头一看,一坨圆滚滚的身影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坐在对面桌子上,一脸鄙视的盯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醒的?” “就在你们眉来眼去,卿卿我我的时候呀。”小饕餮一脸的贱样儿。 拓跋九歌抓了个枕头朝它砸过去,“让你胡说八道。” “哎哟,难得啊,拓跋小九你这是害臊了不成?”小饕餮灵巧的朝旁边一躲,满眼揶揄:“明儿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你的狼子野心今儿终有小成,万里征途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嘚瑟吧?欢喜吧?舒坦吧?” “你闭嘴!”拓跋九歌磨牙,嘴角却控制不住狂特么的上翘。 她极其不要脸的,偷偷摸摸的,做贼似的抿了抿唇,舔了下自己的唇瓣,对面小饕餮的眼神越发鸡婆,“哟,还在回味呢。” 拓跋九歌二话不说跳下床追着它满屋子打,一张脸臊红的滚烫。 围了桌子跑了好几圈,一人一兽才没继续再闹腾。 拓跋九歌小脸红扑扑的,美目里泛着光,直愣愣的往床上一躺,长吁了好几口气,狂跳不已的心脏才稍稍平静了些。 小饕餮安分的坐在一边,也没再像之前那么吵闹。 屋子里忽然就安静了。 “小爷也不是非要在这个时候泼你冷水。”小饕餮跳到她肚子里,把拓跋九歌压得呲牙咧嘴,世外高人般的俯视着她:“拓跋渊说的话,你信了?” “他说的哪句?” “自然是养育你的原由,小爷可记得当初你自己说过,十岁之前你都是个废物傻子,拓跋渊一开始也不知道你的星图为日月,更不知道你星图的能力。” “你想说他骗我?” “骗你……倒不至于,只是我觉得他依旧有所隐瞒。”小饕餮表情严肃,“拓跋小九,虽说你常常不着五六,被他的美色迷的腿软,但我不信你真没怀疑过他的目的……” “怀疑这两字我不喜欢,但该想的肯定都想过。”拓跋九歌双手枕着头,望着床顶,“可小胖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他的话,我早死了。退一万步讲,在我脑子变正常后,如果他没有出现,我又能活多久?我的星力一旦紊乱,不是我把别人吸干,就是自我毁灭,若不是他的血,我走不到今日。” “他有秘密、有目的、有隐瞒,可我对他同样也有不能言说之事。他不愿说,我不追问,他愿说,那自然没骗我的必要。” “我可以对许多人抱有戒心,唯独对他,我不想有那戒心。你说我任性、愚蠢、偏执……都好。既信了,那就坚定不移,人活一辈子,终日猜测怀疑身边人,有意思吗?” “若有朝一日,你的坚信毁了你呢?”小饕餮语气沉重。 拓跋九歌却笑得洒脱,“那就活该我瞎呗,昨日不可追,来日犹可为,今日既来便珍惜。” 小饕餮呲牙咧嘴了起来,“以前小爷当你聪明,原来你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子。” 拓跋九歌闭上眼,“你又怎知傻人没傻福呢?” “但愿能如你所愿吧。” “呵,以前你说起渊美人就怂如狗,今儿是怎么了?” “小爷怕他不假。”小饕餮嘴一撇,“可咱俩才真的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鲛魅秘境中的事你不细提,他也不细说,不代表有些东西不存在。” 拓跋九歌有些不耐烦的睁开眼,“你想说什么,直说!” “那只鲛魅身上有荒力,虽有些淡薄,但确实存在。”小饕餮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一骨碌倾吐出来:“可你知道吗?同样的荒力,拓跋渊身上也有!”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那个男人,极有可能不是人!!” 第203章 这阴魂不散的死烧鸡啊! 拓跋九歌还以为它要说个什么子丑寅卯出来,闻言一声嗤笑,“他若是个人,才奇怪吧。” 话音刚落她自个儿先呸了声,这话听着不对像在骂人,复而重说道:“我是说,他不像人族很正常啊。” 小饕餮无语的看着她,“你的心是真大啊……”早有察觉,却一直闷不做声。 “是你太蠢。”拓跋九歌一翻身,撑头打了个哈欠,“你也不想想,他八岁时就叱咤王都,把霄帝的儿子揍着玩儿,光是这修为这实力这天赋就能称妖孽了!” “再说我的身世,他早就知晓,我出生前他才几岁?” “还有他身上那些封印。” “有句话叫,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是真不在乎还是假不在乎?”小饕餮惊讶了。 “我也没嫌弃过你是猪啊。” 小饕餮:“……” 你大爷的,能不能好好交流? 拓跋九歌不再调侃它,老生常叹道:“更离奇的事我都经历过,是不是人重要吗?真爱从来都与性别、物种无关。”她一个魂穿者,还怕与一个非人族来一场跨物种恋爱吗? “不过你一直念叨的那个‘荒’力到底是什么东西?” “类似于你们人族修炼的星力吧,你看过《千年录》应该知道在四国未建之时,万年以前,还有万族这一说法。”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的确有此一说,万族?族名儿?” 《千年录》对万年前事记载不多,一笔带过,真正详记则是从四帝一后建国写起。 小饕餮昂着下巴,表情很是高傲:“那是一个统称,万年之前,万族林立,人族不过蝼蚁牲畜,乃最下等的糟粕。” “现在的人族修炼借助的是苍穹的力量,靠星辰之力修行。” “但在天地化形之处,世界乃是一片混沌,最先诞生出来的是‘荒’,然后于‘荒’中诞生出了万物,衍生出了万族。” “你们人族现在自诩什么万物之灵长,实在可笑,万年前明明是一群连草芥都不如的家伙。” 拓跋九歌一弹它的脑门,“昔日之勇少提,与你也没多大关联,讲重点!” 小饕餮很想给自己找回点荣光,但见她目露威胁,只好忍住讲故事的欲望,磨牙道:“简单来说,荒力就是本源之力,远胜于你们身上的什么星力。” “你们靠天吃饭!” “但万族就是‘天’!不!比天更高!” “可是这些比天更高的万族存在现在在哪儿?”拓跋九歌张嘴欲要打个哈欠,打到一半,猛地坐起身,一把掐住小饕餮的脖子,“等等,封印?门?!当初我在鲛魅秘境关上的那道‘门’,里面封印着的难道是万族?!!” “十有八九。”小饕餮眼里带着几分得意,但没持续多久就变成了咬牙切齿,“小爷堂堂饕餮,却要帮着你封印同族,真是耻辱!” “这不是重点吧!”拓跋九歌一皱眉,“我翻阅过的许多古籍里都说,万族是堕入了归墟之中,那道门后就是归墟? 四洲荒海盛传,上皇、四帝、一后这六人一起灭了万族,要说万族在归墟中未死,如此重要的封印,怎会存在于一人身上?!” “小爷怎么知道。”小饕餮翻了个白眼,它也不过是个吃老本,靠着传承记忆装大佬的嫩犊子而已,“你现在还是担心你自个儿吧!” “反正小爷是想不明白,拓跋渊若真是为你好,为什么非要将你拉入这浑水之中!” “将你养大,就为了让你替他背锅?就你这小身板,扛得起吗?” 拓跋九歌没听它的这些牢骚,心里想到的却是另一个方面,神色沉了下来,“帝王立储君是为什么?” 小饕餮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 “老的死了,年轻的顶上,继承江山呗。” “同样的,若我继承完了那些封印,那拓跋渊呢?” 小饕餮怔住了。 “他看着不像短命之辈啊……” “是啊,可你才说他不像是人族,咱们大胆假设,若他真是星兽化形或是什么万族,这之类的存在,寿命都比人族要长久吧?” 拓跋九歌一直都觉得拓跋渊很多时候有些奇怪,明明那么年轻,却总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沧桑感。 明明是个少年,却没有所谓的血气方刚,禁欲的像个古板的死老头子! 对于生辰,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忘了…… 若他其实是个活了很久的老妖怪,那许多事都顺理成章了! 拓跋九歌脸色变幻不定,猛从床上蹦起来,“不成,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小饕餮赶忙追上,钻回灵兽圈里。 院中,木头和黑风正在背后说着闲话,就见正主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吓得一激灵。 “小叔叔呢?” “呃……他和凌王殿下谈事去了。” 拓跋九歌哧溜跑得没影。 木头眼一眨巴,“九爷脸色如此难看。” 黑风摸着下巴,“难道我们高看她了,莫非是渊少爷先下的手?” 虎奴在旁边斜了一眼,“你们两个,皮痒了?” 木头、黑风:“……” …… 拓跋九歌走出院子才后知后觉,她哪知道渊美人和那位凌王跑什么地儿商量大事去了? 随手逮了个王府下人,追问了凌王现在何处。 “我家殿下现在书房内,姑娘若有急事要见,我先带你去外边的花园那儿候着,待小人通报后再带你进去。” “好,那麻烦小哥了。” 拓跋九歌跟在后边,到了院外花园里候着。 “不激动了?”小饕餮嘲讽道,声音甭提多么欠揍:“我还以为你要直接把人家凌王府的地皮给掀过来找人呢。” “我又不傻。”拓跋九歌咬牙道,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对方好歹是个皇子,对她法外开恩是看在渊美人的面子上,这该守的礼仪还是得守。 “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耳熟的声音猛地从后响起,拓跋九歌朝天翻了个白眼,心里爆了句粗口。 靠!这阴魂不散的死烧鸡啊! 第204章 翻脸不认人的小畜生! 秀致庭院,花团锦簇,清风徐过,满满都是馥郁的香气。 此景,甚美。 若气氛没这么剑拔弩张的话,当是更好。 厉寒衣目光炙热,比起三年前,他生的愈发俊朗无俦,年少时候的阴柔削减不在,更多了几分男人味,那双眼中时而有紫意闪过,眸下两点泪痣,依旧姝丽动人。 拓跋九歌被他盯的老大不自在,要说此次归来唯一的疏漏与败笔,就是她忽略了这只死烧鸡。 “祸害遗千年,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厉寒衣步步紧逼。 拓跋九歌朝后退了两三步,挂着一脸假笑,“那可真是承你吉言了。” 厉寒衣冷笑,周身带着压迫性的气势,“呵,怎不继续装了?不是不认识我吗?” 拓跋九歌被他逼问的有点蛋疼,遂不再后退,原地仰头盯着他,一脸戏谑道:“咱俩……很熟吗?” 我非得记得您老人家? 厉寒衣心里生出几许薄怒,不由得笑了,笑的咬牙切齿。 是啊,不熟…… 只不过是三年前他被一只小畜生连连算计,吃亏无数。 只不过是一起在秘境中走了遭,险死还生后他与自己较劲,偏执的认为她没死。 只不过…… 厉寒衣眼神阴鸷,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对她‘念念不忘’。 乍见她时的宛若惊梦,得知她没死后没由来的惊喜,都是如此的荒唐。 “一句不熟就想抵赖?”厉寒衣咬牙道,“咱们之前可还要许多账没算清呢!” 拓跋九歌嘴一撇,啧啧道:“小气,当年你犯轴跑来送死,若不是我将你打昏,指不定你现在已嗝屁了呢,居然还在记仇,唉……男人呀……” 厉寒衣目光一闪,听到这话骤然朝前迈出一步。 拓跋九歌一直戒备着他出手,见他靠近,下意识的发起攻击,直接以掌朝前拍去。 厉寒衣偏头一躲,擒住她的手腕朝下一压,顺势将她整个人朝前一带,愠怒道:“你动手作甚?!” 难道不是你要打架? 拓跋九歌眼中狡光一闪,抬腿一个膝撞。 厉寒衣早有预料那般,右腿格挡直接撞到她膝盖上。 拓跋九歌脸色一黑,有种撞到了铁板的感觉,脚酸的差点跪了下去,手腕又被他猛地一拽,身体重心不稳直接朝前栽去,稳稳当当的撞入对方的怀抱中。 不等自己稳定身形,拓跋九歌另一只手推向他的胸口,想要借力站稳,顺便离这家伙远一点。 厉寒衣唇角一勾,由她这掌推向自己,然后骤然出击,将她的两只手都紧紧握住。 拓跋九歌刚才站稳又被他给拽住,抬头对上他那双戏谑的眼眸后,心里只有一句:我靠! 厉寒衣拉着她直接朝后栽去。 “啊——” “唔——” 两声闷响。 厉寒衣栽在草坪上,拓跋九歌栽在他身上,她不久前才大战一场,到了王府后暴饮暴食吐得七晕八素。 喝了拓跋渊的血后也没怎么调养休息,这会儿猛地朝下一栽,感觉五脏六腑又给震了下,忍不住翻了白眼,差点把喝的血也给吐出来。 “呵呵……” 耳畔响起男人的笑声。 “你笑个屁……”拓跋九歌怒抬头,视线猛地与之相撞,两人的脸靠的那么近。 有那么一刹,厉寒衣与她齐齐愣住,刚要开口说话,一声轻咳从不远处传来。 “咳。” 拓跋九歌听到这咳嗽声,人如触电那般,从地上弹起来,狠狠瞪了一眼厉寒衣,抬头朝前方看去。 院门口两道身影联袂而站,正是从书房内出来的凌王与拓跋渊。 前者一脸玩味,后者却是一脸淡漠。 厉寒衣慢条斯理的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草屑,先是看了眼拓跋九歌那紧张的神情,尔后才转身对凌王一拜,视线略微朝他旁边男人身上一偏,多出几许冷意。 “才听手下人说寒衣你到府上来了,本王正好奇是为何事,原来……你是为美而至啊。”凌王揶揄道,抬手指了指他和拓跋九歌:“你们也是老相识?” “认识。” “不认识。”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承认一个否认。 拓跋九歌朝他怒瞪,老娘与你认识个鸡毛! 厉寒衣笑了,翻脸不认人的小畜生! 凌王见状笑的越发快意起来,打趣道:“寒衣,看来你是把九歌得罪的不轻啊,还不快赔礼谢罪。” “殿下,口头谢罪哪有诚意,来日方长,我会慢慢向她赔礼的。”厉寒衣说着,目光朝身边一斜,话中深意,在场人都听得清楚。 凌王又是好笑,又是好奇,转向身旁一直沉默的拓跋渊问道:“阿渊,这么说你与寒衣也是旧相识咯?” “殿下说笑了。”拓跋渊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缺,“渊某并不认识什么登徒子。” 凌王没忍住,差点笑喷了出来。 登徒子?厉寒衣?嗯,刚刚他们出来时所见的画面,是有那么一点…… 凌王越发觉得有意思,这三人间……分明有点故意。 拓跋九歌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不过眼下这情况解释反倒越描越黑,这凌王明显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她小心观察着渊美人的脸色,哟,笑的假的咧。 “殿下,我先带着歌儿告退了。”拓跋渊颔首说道,不等凌王同意,迈步朝前走去,自然而然的横在了厉寒衣与拓跋九歌的中间。 三人并肩而立,他却似看不到厉寒衣那般,直接牵起拓跋九歌的手,拉着她离开。 厉寒衣被无视,眸色微沉,转瞬又笑了,看了一会儿这叔侄二人离去的背影,转头就对上凌王耐人寻味的眼神。 “殿下……” “寒衣啊。”凌王上前搂住他的肩膀,“难怪你对风似鸾不假辞色,原来是心里早有佳人了。” 厉寒衣嘴角一抽,“殿下说笑了。” “本王甚是好奇,你既与阿渊早就相识,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凌王笑容温吞,眸中看不出锐色。 厉寒衣心头一紧,神色不变,直迎而上,“殿下也没问过,不是吗?” 第205章 我喜欢你,拓跋渊! 拓跋九歌被拓跋渊一路拉着往院子走,她一双美目扑闪扑闪的,紧紧盯着男人的后脑勺,现在这气氛,为毛有种红杏出墙被相公当场捉奸的即视感呢? 小叔叔是要收拾她了吗? 怎么收拾? 拓跋九歌双眼放光,一贯的头铁不怕死。 忽然,前方男人脚下一顿,还沉浸在‘被收拾’美梦中的某人,一头撞了过去。 “哎哟。”拓跋九歌刚刚站定,拓跋渊就已转过身来,薄唇微抿,沉眸看着她。 拓跋九歌不觉踮起头,期待的看着他。 良久过去,拓跋渊却只叹息了一声。 “罢了……”拉着她的手腕也松开了,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拓跋九歌满心失望,罢了?怎么就能罢了呢? “小叔叔……” “你刚刚想说什么?” “你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来着?是要教训我吗?” 拓跋九歌像个小麻雀似的跟在他后面叽叽喳喳一路回了院子,然后旁若无人的跟着进了房间,嘭的一声将门给关上。 木头手刚举起来又放下,这又是闹哪一出? “渊少爷脸色青的哟……” “九爷的色胆又包天了?” …… 屋门紧闭,拓跋渊神色已平静无波,在桌旁坐下,淡定的斟了一杯茶,低头饮着。 “你去凌王书房找我,有何事?” 拓跋九歌蹙眉看着他,这态度……很明显有问题啊。 但一想到自己找他的目的,拓跋九歌只好把闷骚的情绪先压一压,上前在他旁边坐下,问道:“的确是有事,要你老实回答。” 拓跋渊将茶杯放下,看着她。 拓跋九歌着实不爽他此刻这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压着不满道:“你之前告诉我十二封印的事……” 拓跋渊神色微动,“嗯?” “你身体没出什么问题吧?”拓跋九歌直接动手,在他的胸膛上摸了摸,“我总觉得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像是老皇帝临终授命什么的。” 拓跋渊闻言哑然,心情变得有些奇怪,无奈的叹了口气,握住她乱摸的小手,失笑道:“我的身体没事。” “确定?” “嗯。”拓跋渊点了点头,没有回避她的视线。 “那……”拓跋九歌沉吟了下,还是问出另一个问题:“你……是人族吗?” 拓跋渊神色微变,只是沉默了些许,道了声“是”。 本该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他却像思考了很久。 拓跋九歌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再深究。 两人间此刻的气氛着实有些怪异,不久前那蜻蜓点水般的偶然一吻,乱了心扉,可才过去多久啊,美好的氛围就被厉寒衣的横插一棍子给打的七零八碎。 拓跋九歌的手还放在他胸膛上,拓跋渊似也不觉自己正握着她的手。 直到沉默太久,又或是拓跋九歌的眼神太过炙热,他后知后觉,触电般的将手松开,又佯装自然的握住茶杯,饮起茶来。 “小叔叔,之前你可是吃醋了?” 拓跋渊感觉到她的靠近,茶至唇畔饮不下去了,斜睨向身旁,看到了那张妖冶小脸上的期待之色。 “并未。” “真的?” “嗯。” “那你为什么一脸假笑?”拓跋九歌仰头盯着他,双手把玩着他腰间挂着的玉珏穗子,追根究底道:“之前在路上,你分明有话要对我说。” “那也不是吃醋。”拓跋渊低声道,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会儿,“只是有些生气罢了,那小子几次三番对你穷追不舍,欠教训。但在凌王府中,顾及他与凌王的关系,我不便当众出手。” 拓跋九歌闻言心忖:以拓跋渊的脾气,真要打杀一个人,直接就地打杀了。譬如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对拓跋枭说杀就杀,这会儿说是顾及凌王,但应该还有更深一层的原由。 难道也是为了她? 厉寒衣和凌王的关系看着不浅,那小子现在在王都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她并不清楚,而凌王也不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物。 不久前拓跋渊才入宫见了霄帝,也不知说了什么,他与凌王在书房内只怕也是商议布置着什么,与三年前在摘星城中不同。 王都内,危机四伏,至尊之卧所,牵一发而动全身,诸多势力盘根错节。 饶是拓跋渊,也有要谨慎应对的地方。 拓跋九歌闻言,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几分,趴在他肩头,吐气如兰道:“不说厉寒衣那个倒胃口的家伙,只说咱俩……” 她这一路百转肝肠,思来想去,不能再怂。 她现在已然长大了,难道还要像小时候那样畏首畏尾,憋着不敢表白心迹啊? 拓跋渊眉间微蹙,忽然站起身,拓跋九歌扑了个空,差点栽下去,心头也是一沉。 “歌儿,你还小。” 又是这句话! 拓跋九歌听的心里一阵鬼火,咬牙道:“我再过两月便可及笄!” 十四定亲,十五及笄后嫁为人妇者,多之又多,怎么到她这儿就成还小了? “是不是再过两个月我就不小了?” “还是说,要再等三年,四年,十年?!” 拓跋九歌步步紧逼,咬牙追问,每次都用她还小这个理由来搪塞,就不能换点新鲜的吗? 拓跋渊抿唇看着她,叹了口气,俊脸上一片无奈之色,“歌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喜欢你!”拓跋九歌一脸坦荡的看着他。 拓跋渊揉着眉心的手缓缓放下,目光平静:“所以呢?” 所以呢? 拓跋九歌听到这三个字,心上像被撕了个口子,哇凉哇凉的。 有时候一个人装傻不可怕,他开始与你较真了,才伤人。 “我在向你表白啊。”拓跋九歌抿唇道,“我喜欢你,拓跋渊!不是晚辈对长辈的喜欢,而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不知从何时起,拓跋渊俊脸上已没了笑容,眯眼看着她,神情显得那般遥远与高深莫测。 忽然,他嗤笑了一声,伸手将拓跋九歌的头发揉乱。 “小丫头片子。” “等你真正变成女人那天再说吧……” 说完,他推开房门走了,徒留某人独自在原地发呆。 拓跋九歌薅了一把自己满头乱发,后知后觉的呲了呲牙,“所以……刚刚我是被拒绝了?” 第206章 我对她,绝不可能有别的心思! 拓跋渊神色从容的走出来后,去了另一个房间,屋子里很安静,故显得他胸腔内怦怦直跳的心脏声是那么强而有力。 深吸了一口气,他抑制住了忍不住上扬的唇角,抑住了眸中的波澜,抑住了眉梢将染的笑意。唯有心跳不听使唤,周身血液的流速似也比往常快了许多。 这感觉,着实奇怪…… 比之前一不小心的‘吻’更叫人难以镇定,只因那小家伙脱口而出的一句‘喜欢’。 笃笃—— 虎奴在槛外敲了敲门,看着拓跋渊的背影略感疑惑,今儿实在是有些邪门了,他竟接连两次从自家主上身上瞧见了‘慌’这个字眼。 拓跋渊定下神,转过头来,“进来吧。” 虎奴进来将门关上,屋中也落下结界。 “主上,凌王刚刚又派了人过来,说是今晚设了宴。” “回绝了吧。”拓跋渊开口道:“凌王府不便久留,明日咱们就回封正府。” 虎奴点了点头,略一沉吟问道:“今日主上去见霄帝,那位陛下……” “他的确称的上是位野心家,四洲帝位禅让历经千载,不是没出过想改禅让为世袭之辈,但手段都不如他狠绝。”拓跋渊负手道,“他之所求,是让我帮他稳固好这片河山,顺道再站于他所选定的储君身后,至于那些世家、望族……与他眼中都是一样,只有可用与不可用两种。” “他想改制,必得流血。曾经拥戴他的那些老臣,如今都将成为他决策之路上的绊脚石,若是可以,他盼不得我能帮他多杀几个……” 拓跋渊说着笑了起来,眼里寒光流转,“当年我醒来太晚,知晓时,霄帝已对并肩王府出手,若不是歌儿的祖灵之血让我有所感应,或许当年我还真不会注意到这件事。” 虎奴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在庙堂权力争斗这方面,拓跋渊一直都不上心,也无心沾染这一块。所以当初他毅然决然去往拓跋府时,虎奴很是惊讶。 可以说,在拓跋府的前十年里,拓跋渊大多数时间都在观察拓跋九歌,在她或明或不明的情况下。 说实在的,在拓跋九歌恢复‘正常’之前,虎奴愣是没看出来她身上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太巧合了。”拓跋渊沉声道。 “属下不太明白?” “我是说……我与歌儿的相会。”拓跋渊眯眼道,“不管是谢千机还是霄帝,对付并肩王府都有迹可循,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看似合理便是不合理之处。” “许多人都以为自己是黄雀,却不知自己是螳螂。” “当年之事,有个关键人物一直没有露面,是谁对歌儿施展了逆天改命之术?连你,都追踪不到那人的气息与线索。” “是属下能力不足。”说起这事,虎奴面有惭愧,在摘星城的头十年,拓跋渊暗中调查过许多,也埋下诸多布置。 唯有这件事,一直没有眉目。 “不怪你,说不定连我……也成了对方算计中的一环。”拓跋渊轻呵了一声。 虎奴闻言大惊,“主上何出此言?” 拓跋渊眯眼道:“既是逆天改命,为何不改的彻底一些,歌儿身上的祖灵之血并未完全断绝,‘灵种’尚存,否则当年我也不会凭此找到她。不止如此……” “巧合太多,运气的成分太重。一个本该死去的婴孩何以保命?何以能从太阴秘境中活着出来?可惜的是将歌儿养大的婆婆死的太早了些,像是有人催促她上路那般,看似死的合情合理,但还是太‘急’了。” 有一只藏于暗处,连拓跋渊都未察觉的‘手’,在推动一切?这个结论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歌儿在王都现身,苍穹上属于她的那颗暗星,光芒也遮不住了。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都会逐一现身,倒不妨先被他们算计一次……”拓跋渊摩挲了一下手腕,眸光深邃如海,“只是歌儿若知道养大自己的婆婆,不过一枚旁人早定好的棋子,乃至其死都是安排好的,怕是会伤心了……” 虎奴闻言,心里一动,“主上……你难道把封印的事告诉小小姐了?” “虽未说完全,但大抵她都知晓了。”拓跋渊叹了口气,神色有几分怪异:“本也难再瞒下去,只是那小家伙脑子转的太快,方才她竟跑来问我是否为人族?身子可还妥当?” 虎奴表情也跟着古怪,“小小姐是极聪明的,属下一直觉得很多事她心里都清楚,只是故意装傻。” 拓跋渊垂眸,“可是傻人未必有傻福,有时我真希望她能对我存有几分戒心。” “看来……小小姐是与主上挑明了。” 拓跋渊看了他一眼。 “这几年属下在旁边看的最是清楚,小小姐喜欢主上,主上心里不也清楚吗?” “她还是个孩子。” “以前的确是,现在却不是了。”虎奴说着有些来劲儿,“小小姐一贯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属下觉得,你不能再将她当作一个小孩儿来看待了。” 再当成小孩儿,得出事啊…… 拓跋渊闻言,莫名笑了,笑的荒唐。 “不当做小孩儿看,那当作什么?”拓跋渊抿着唇,“我与她之间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改不了,我对她……亦没有……也绝不可能有别的心思!” 虎奴心里叹了口气。 “此事莫要再提了。”拓跋渊沉眸道:“她现在年纪小,待见的人多了,便不会再固执,自然也会忘了现在的胡言乱语。” “主上说的是。”虎奴小心看了一眼他,低声道:“属下也是就觉得可惜,有种好不容易养好的大白菜要被别家山猪给拱了的感觉。” “擂台上,那些臭小子们看小小姐的眼神,热情如火啊……” “还有那厉寒衣,多年前对小小姐恨得牙痒痒,现如今看小小姐的眼神,也截然不同了。” 虎奴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才发现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拓跋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依你之见,这颗养的极好的大白菜,被谁拱了,才不吃亏?” 虎奴可不敢说实话,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这属下可不清楚,毕竟,这颗白菜也不是我养的……” “那就,闭嘴!” 虎奴赶紧把头埋下,不敢再吭声,他心里叹气啊…… 主上,你嘴上话说的够狠,可你管得住自己的心吗? 舍得、舍得…… 不管舍得与否,都是意难平啊。 第207章 凡敢伤你者,必要他们万死以偿! 并肩王府。 “我不服,我不服!!” 痛呼声、惨叫声响彻不断,一道倩影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长发披散,再好看的面容此刻都因怨恨显得有些狰狞。 “乖女儿,你莫乱动,这要碰着伤口,一会儿你又该疼了。”风烈阳心疼道。 风似鸾美目泛红,死死攥着风烈阳的衣袖,咬牙道:“爹爹,你告诉我,我没输!我才没输给那个贱丫头!!” “鸾儿。”风烈阳眉头皱紧,“你现在只管好好养伤,别的不要多想。” “女儿如何能不多想。”风似鸾咬牙道,恨意难平,眼泪如掉线珠链,“我活到现在,从未受过此等屈辱,那拓跋九歌算什么东西,我……我竟输给她!!” 风似鸾看着自己耷拉的右手,脖子处刺痛微消,她当着众人面使用了秘术,结果还是败下阵来,险些连命都给丢了。 “爹爹,你一定要帮女儿报仇!若不是你出手,女儿险些死在她手上,这笔帐我一定要算回来!” “好好好。”风烈阳嘴上安慰着,却有些心不在焉,一想到那张与自己亡妻一模一样的脸,他便有些狠不下心来,心神也多有摇曳。 这世间真会有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会长得如出一辙吗? “王爷,千机夫人到了。”侍从在外通报。 风烈阳回过神来,“请她进来。” 谢千机从外款款而来,风似鸾见着她,神色越发委屈了,哭哭啼啼的叫唤起来:“义母,你来的正好,可要帮鸾儿做主才行。” 风烈阳最见不得女人哭,他口笨拙舌也劝解不来,加上此刻心绪不宁,见到谢千机如见着救星。 “千机,你来得正好,帮我劝劝这丫头。”说完,他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丹药可配好了,这里辛苦你了。” “二哥慢走。”谢千机点了点头。 风烈阳走了之后,谢千机便叫屋子里其他人也撤走了,她坐到床边,伸出柔荑将风似鸾脸上的泪珠拭去,轻声道:“鸾儿你放心,义母定会帮你报仇,那拓跋九歌不会有好下场的!” “真的?” 风似鸾重重点头,眸光坚定,眼中杀机毕露,“凡敢伤你者,义母必要他们万死以偿!” …… 长桥上,风烈阳看着河中游鱼儿,久久失神。 “二哥。”倩影翩然而至,谢千机款款走来。 风烈阳回过神来,看向她,眼波微闪,“鸾儿休息了?” 谢千机点了点头,道:“刚刚睡下。” “那就好。”风烈阳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辛苦你了,那丫头……性子越大越不由人,还好,你的话她还是肯听的。” “鸾儿心思单纯,只是没怎么遇到过挫折,一时间接受不了失败也是正常,更何况,那拓跋九歌的确下手狠毒,要不是二哥你及时出手,只怕鸾儿真要被她给害死!”谢千机说这话时言语间满是不忿,眼中不觉流露出杀机。 她说完之后,却没听到回应,疑惑的抬头,却见风烈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二哥为何如此看我?” “千机……”风烈阳眉头一皱,“那个叫拓跋九歌的小丫头,你可见到她面具后的模样了?” “见到了。”谢千机心头一跳,脸上佯装平静,“与云殊姐姐的确有些相似,我乍见时也吓了一跳。” “她是拓跋家的养女,难道她之前长什么样子你不知道?” “她的确曾是拓跋家的人没错,但不瞒你说,我也是今日才第一次见到她。”谢千机滴水不漏道:“我见到她真容后便觉不妥,问了家中其他人,才知她小时候模样于现在判若两人,且她十岁之前是个痴傻废物,被养在旁系别院里,也是三四年前才被拓跋渊养在了身边。” “竟是如此……”风烈阳喃喃自语道,仍有些不愿放弃,“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初云殊她当年生下的,不止鸾儿……” “二哥!”谢千机声音一厉,“你在怀疑什么?!怀疑鸾儿还是怀疑我?!当初我亲眼所见,也是我亲手替云殊姐姐接生的,再说了,风氏皇族间血脉自有感应,那拓跋九歌若与你有关系,你又岂会感应不到?!” 风烈阳如醍醐灌顶,人也清醒了过来,面色却有些颓唐:“是了,是我胡思乱想了。” 谢千机松了口气,眼咕噜一转道:“有些话,说出来虽对云殊姐姐有些不敬,可是,我也觉得,两个不相干的人却生的如此相似,实有些不大可能,会不会是云殊姐姐以前……” “绝不可能!”风烈阳骤然大怒,“殊儿她绝不是那种人!” 谢千机脸上悻悻,心头微涩,“是我失言了,二哥你且息怒。” 风烈阳眉头皱紧,心下越发乱起来,“今日辛苦你了,我也不便在久留你,拓跋府中现在正需要你回去主持大局吧。” “是,那小妹告辞。”谢千机掩下失落,拂了拂身。 风烈阳点了点头,并未相送。 谢千机走了几步,回头望去,见风烈阳低着头,深情款款的摩挲着掌心的一枚玉珏。 那是……姜云殊的遗物…… 谢千机牙关一紧,这么多年了……他为什么还是忘不了那个死人?!! 成王府中。 门房紧闭的大院门中,‘倏倏’的破空声混杂着压抑的闷哼声从门缝里不断涌出来。 院外守着的下人们一个个胆战心惊,汗不敢出。 “说,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本王?!”成王脸色狰狞,又是一鞭子抽打在女人身上。 拓跋天月嘴里塞着抹布,哪有半点王府侧妃的样子,背后血淋淋的一片,看着触目惊心。 旁边几名青衣将领持刀守着,对此目不斜视,甚是森然。 成王撒完气,下巴一抬,便有将领上前,将拓跋天月嘴里的抹布取了下来。 她浑身发抖,一场擂台比试,她本就受伤不浅,此刻再被鞭笞,更是火上浇油。这些鞭打只是皮外伤,不至让她伤势更严重到哪儿去,但在王府中的脸面却是被折辱到泥泞里了。 “说,你到底背着本王,做了些什么好事儿?!”成王蹲下身,动作轻柔,像是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般,从她血肉模糊的背上抚过,然后指尖用力一压,手指像钻头一样插进她背后的伤口中。 “啊——” 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再度响彻,缭绕不绝。 院门外,成王府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纷纷叹息:“说是王妃,这日子过的还不如个下人……” “王爷脾气阴晴不定,侧王妃这次怕是不好过了……” 第208章 九爷,你要不要这么生猛?! 拓跋天月叫的越是惨烈,成王的表情越发享受,像是折磨人能宽慰他内心的戾气一般,眼下血肉模糊的美人玉背,在他眼里却是最好美景。 “王爷……妾身从未背弃王爷。”拓跋天月冷汗涔涔,咬牙道:“那小贱人精通……精通幻术,妾身是被她迷惑了心智,从……从未……” “闭嘴。”成王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就凭你这种腌臜货色,若离了本王,连地沟里的老鼠都不如!” “王爷说的是。”拓跋天月咬牙道,低垂的美目掩盖着恨意。 “若不是见你为本王生了个儿子的份上,这王府中哪还有你的容身之地。”成王弃之如敝履的松开手,一脚将她踹开,“这一次,你害的本王丢脸,本王看在荣儿的份上,在外人面前给你留下颜面,你可得好好想清楚,要怎样才能偿还本王对你的恩赐。” “妾身……妾身多谢王爷怜惜。” “来,笑一个给本王看看。”成王勾起她的下巴。 拓跋天月抬起头,一脸惨白,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成王见状,哈哈大笑起来,这才将她放开。 屋子里传来孩童的哭喊声,成王站起身,朝屋子里看了一眼,乳母抱着一个孩童,瑟瑟发抖的站在门边。 “王……王爷,小殿下闹着要……要找王妃。” 成王嗯了一身,轻蔑的看着脚下的女人,“好好照顾本王的儿子。” 旁边的将领递过来一张手绢,成王漫不经心的将手上的鲜血擦尽,朝地上一丢,大摇大摆的带着人离开。 拓跋天月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来,朝乳母走过去,那满身血泞看的乳母都害怕。 “王……王妃……” “退下。”拓跋天月咬牙道,从她手里将孩子夺过来,但身体支撑不住,直接跪倒在地上。 乳母犹豫了两下,快步离开。 拓跋天月跪坐在地,形同厉鬼,惨然的笑了起来。 “荣儿……我的荣儿……”她抱紧了怀中的小男孩。 在外,她是光鲜耀眼的成王侧妃,但在这府邸里,何曾有过一丝一毫她的位置? 她唯有的依仗,只有这个孩子罢了! “娘亲……”小男孩的声音里还带着哭音,小脑袋紧埋在她的胸口。 “荣儿放心,娘亲一定会守住这个位置,一定会帮你成为未来世子的。”拓跋天月一字一句道,“我不会让人动摇我们母子的地位,绝不会!!” “是吗?” 怀中小男孩的声音骤然一变。 拓跋天月如遭雷彻一般,整个人僵住了。 她怀中的小男孩慢慢抬起头,那张可爱的小脸上,一双眼瞳是骇人的黑色,不见眼白,只有两个深深的黑窟窿,像是九幽之下的漩涡一般。 “娘亲,你越来越无能了……” “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取而代之的……” “还是我来……帮帮你吧……” 一夜之间,拓跋九歌之名响彻王都的街头巷尾。 初试横扫拓跋家,力挫成王侧妃与并肩王郡主等事被津津乐道,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竟是‘杀星’拓跋渊的养女! 而拓跋渊冲冠一怒为红颜,当着众人的面斩杀拓跋家三长老,直接与拓跋家划清界限。 世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谁曾想会以这种方式再度闪亮登场。 而国试大比,经此一役,提前落幕,最后的决赛更是无疾而终。 不管是玉人王露之还是青凤厉寒衣,都抵不过横空出世的杀星拓跋渊与拓跋九歌来的引人注目。 风起,云乱,有许多人已嗅到‘混乱’的味道。 王都平静许久,潜藏于暗处的激流也将渐渐浮于人前了。 在凌王府叨扰了一日,第二天大早,拓跋渊便说了告辞,带着拓跋九歌他们去了封正府。 他们一行人刚出现,守在凌王府外的探子们也都躁动了起来。 木头与黑风坐在马车外头,留意着车内的动静,小声嘀咕道:“你有没有觉得,九爷今天好像怪怪的?” “哪儿怪了?” “她和渊少爷是不是吵架了?” 昨晚两人破天荒的分房睡了不说,今早起来之后,拓跋九歌愣是一句话都没和拓跋渊说,冷着一张脸,像是被人欠了十万两黄金一般。 马车内,死寂到尴尬。 少女慵懒的靠着窗子,眼神百无聊赖的盯着外边,仿佛感觉不到身边男人的注视一般。 拓跋渊叹了口气,这丫头,果然还在与他置气啊。 “歌儿……” 没有回音。 “你未吃早膳,可饿了?王都里有一家的冰糖葫芦很是不错……” 拓跋九歌纹丝不动。 拓跋渊皱紧眉,到底这小女孩儿该怎么哄啊? 马车内再度尴尬,拓跋渊叹了口气,对外唤了句“停下”,起身出去。 等他离开之后,马车重新行驶起来。 拓跋九歌嘴角一抽,转过头来,一张脸黑如锅底。 走了?!他才哄了两句便放弃了?! “我觉得你与他打冷战,完全就是折磨自己啊。”小饕餮从灵兽圈里跑出来,爬到另一边的窗口朝外望了一眼,“啧,拓跋小九,你这魅力还不如虎大叔呢!” 车外,拓跋渊骑在马上,被抢了坐骑的虎奴只能在下方步行。 “主上……你为何不留在车上?”虎奴费解。 “歌儿心情不好。” “嗯?所以你为什么不留在车上?”虎奴更加困惑。 “她心情不好,我留下……碍眼。”拓跋渊抿唇道,俊脸上隐约有几分受伤之色。 虎奴深吸一口气,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 木头和黑风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 车帘猛地被撩开,少女妖冶邪美的面容露了出来,咬牙切齿的瞪着拓跋渊。 “你!给我上来!” 车帘一放,拓跋渊眉头微蹙,疑惑的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会儿,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然而他刚刚露面,拓跋九歌猛地抬起头,抓住他的手用尽全力狠狠一拽,将他压与塌上,自己翻身而上。 马车剧烈晃动,黑风和木头对视一眼,倒吸了口凉气。 九爷,你要不要这么生猛?! 第209章 小叔叔,你到底在怕什么? 马车之中,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 拓跋九歌跨坐在他的腰上,美目清冷,偏执的看着身下人。 拓跋渊被她按在塌上,瞳孔有一刹震动,很快便渐渐平寂下去,无波无涟的看着她。 两人姿势亲密甚至暧昧,可四目相对间,却无半点火花。 一个热情如火,一个冷漠如冰。 拓跋九歌红唇紧抿,不信邪的慢慢靠近,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眼眸,目光如钻子一般势要从那双眼眸中找出几许波澜来。 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近到呼吸可闻,心跳可触。 长发自肩头滑落,撩过脸侧,拓跋渊微微眯眼,看着那张偏执的小脸,幽幽叹了口气。 “歌儿,别胡闹。”依旧是宠溺的语气,但莫名带着几许生分。 “你看我像在与你胡闹吗?”拓跋九歌问道,鼻尖抵上他的鼻尖,相触的刹那,她感觉到拓跋渊的身体僵了一下,“在你眼中,我依旧是个孩子?” “是。” “你骗人。”拓跋九歌笑了,像是从他眼中探明了什么,笑的无比得意。 拓跋渊微疑,抱住她的肩,想要将她推开一些,拓跋九歌骤然搂紧他的脖子,红唇挨至耳畔,呵气如兰道:“若你真的只将我当成孩子,那你紧张什么?” 拓跋渊身子又是一僵,有些不自在的将头偏开,知道这小家伙是在故意撩拨,心起几分薄怒,偏过头,迎上那双狡黠的美目,“拓跋九歌,不许再胡闹了。” “我没胡闹啊,我只是在证明自己的猜测。”拓跋九歌毫不畏惧的瞪过去,红唇愈发靠近,大胆的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抚摸流连,呵气如兰,媚眼如丝,俨然就是个勾人的小妖精,“小叔叔,你到底在怕什么?” 拓跋渊僵硬的身子忽然松弛了下去,眼神起了变化,他握住了在自己脸上作怪的那只小手,冷漠的盯着她,“我未曾害怕过什么,由着你胡来,是因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拓跋九歌脸上得意的笑容一僵,唇角渐垂了下去,“我不信。” “歌儿,在我心中,你只是晚辈。” “你别说了。” “对你,我不可能存有男女之情。” 拓跋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身来,却依旧坐在他的腰上没有离开,气急败坏的低吼道:“够了。” 拓跋渊垂下眼帘,掩过眸底的几许黯然,撑手坐起来,不去看她难看的脸色,狠下心道:“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明白。” 拓跋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僵硬的扯了扯,“你想说的不就是对我没有男女间的那种感觉,不喜欢我吗?” “是。” “那又怎样?” 拓跋渊眉头猛地一皱,几乎有些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他刚已将话说的如此狠心,她……还不放弃?! 拓跋渊抬起头,撞入眼底的是一双无比执着的眼眸。 少女眼瞳微微有些潮红,倔强却未有半点褪色,她红唇一张一合,像是把利刃剖开了他防御的心墙,将那些话硬塞了进来,在他心湖上激起狂潮。 “我喜欢你,与你喜不喜欢我,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说两句狠话,就能让我放弃了吗?” “你当我是小孩儿也没关系,迟早我会让你知道,我已经长大了!” “拓跋渊,我告诉你,我是赖定你了。” “你生要做我拓跋九歌的男人,死也要做我拓跋九歌的死男人!!” 拓跋渊被她的一袭话,激的有些失语,片刻后才恢复一点镇定,面色大沉,“胡说八道!下去!”他作势就要把拓跋九歌从自己身上掀开。 拓跋九歌一咬牙,狠话都已经丢出去了,什么里子面子她都不要了,想把老娘赶走,做梦! 她不退反进,双腿用力一圈,直接夹住他的腰身,树懒一般将他狠狠抱紧,“就不下去!” “你这样子成何体统,放开!” “没体统就没体统,我就是不放!” “放手!” “啊——” 少女忽然一声大叫,吓得车内车外几人齐齐打了个激灵。 拓跋渊额上青筋直冒,身体越发僵硬,高高扬起的手在发抖,咬牙道:“你叫什么!”明明他还没动手揍人。 拓跋九歌一脸的狡黠,气哼哼道:“你打啊,狠得下心你就打呗,反正我也很好奇,孤男寡女坐在车内,叫声连连,这样一幕被别人瞧着,会作何想?” 拓跋渊真真是被她这句话给气笑了,到底她这磨人的性子是谁教出来的?! “歌儿,你是真以为小叔叔没法子收拾你吗?”拓跋渊一声冷笑。 拓跋九歌忽然想到他那些诡异的手段,让她闭嘴老实,实在是再简单不过,只要掐两个指决就能搞定,她心里一慌,好不容易才把局面给打开,可不能就这么被他给翻盘了。 “小叔叔……”拓跋九歌的声音一下变得委屈极了,紧搂着他的手臂也松开了。 拓跋渊听到她那委屈的音调,心里也软了几分,‘嗯’了一声,下意识的偏过头。 少女柔软的唇骤然覆来,带着甜甜的香气,拓跋渊瞳孔一震,放于她腰间的手猛地拳紧。 拓跋九歌一招偷袭得逞,立马松手,猴子似的从他身上跳起来,对外大喊,“停车!” 偷吃之后果断跑路,拓跋九歌动作那叫一个迅速,只是她脑袋才刚从车帘里冒出去,后方突来一道巨力将她给拽了回去。 外间的木头等人不明所以,就听男人低沉沉的声音从车内传来,“继续启程。” 马车内,一道隔音屏障落下。 拓跋九歌缩在马车角落,看着近前男人那双阴沉的眸子,头皮有点炸,不同于平时的低吟浅笑,真正黑了脸后的渊美人,压迫力是极其吓人的。 拓跋九歌吞了一口唾沫,忽然有点心慌慌,“那个……小叔叔……刚刚我就是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拓跋渊眯眼盯着她。 “呃……色零智昏。”拓跋九歌两根手指,可怜巴巴的在身前戳了戳,“你真生气了?” 她眼咕噜一转,一个不怕死的念头再度窜了出来,“那要不然……我让你亲回来?” 第210章 分床分屋就罢了,居然还要分院子! 某人头铁的将脸又凑了过去,拓跋渊看着朝自己靠来的那张漂亮小脸蛋,心里忽生出一股悔意,他刚刚为什么要把她揪回来? 他醒过神的刹那,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这个小家伙跑了,所以才出手,可是…… 眼下这局面如何处置,拓跋渊茫然了。 饶是他脸上再如何风平浪静不为所动,内心却是茫然又无措的,这小家伙的手段简直层出不穷,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在之前那种情况之下,她居然还有胆子敢来……敢来色胆包天…… 拓跋渊生平……还未遇到过此等对手…… 拓跋九歌内心也是慌的,她有本事犯上作乱,但没勇气承担后果,按照小叔叔的性格,被她给强吻了过后不该是默不作声忍了嘛?居然还把她给逮回来了! 车内,两人四目相对,面上很稳,实则内心都慌的一比。 “咳……那个……”拓跋九歌试图给自己寻找出一线生机:“我以前闲来无事翻阅古籍,发现万族里有一支族群,以亲吻为礼节,所以刚刚我就是突发奇想,只是礼节,呃、礼节而已……” “万族?不知是万族中的哪一支?你看的又是哪本古籍?” “咳,这个时间太久,一时记不清了。”拓跋九歌一脸郑重。 拓跋渊眉角微微抽搐,长睫微垂,眸里掩着笑意,这小家伙胡说八道的本事真是……无人可比! 之前色胆包天,中气十足的,这会儿知道怕了? “小叔叔,你没生气吧……”拓跋九歌小心翼翼的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之前她的确是冲动了,满腔热血被他的三言两语浇的透心凉,那一吻多多少少都有赌气的成分,这会儿冷静下来想想,如果拓跋渊对她真没有那种感情,她的送上门去,怕是增添了他的困扰。 拓跋九歌这么良心发现的想了想,就有点扎心了。 设身处地,如果自个儿被一个不那么喜欢的人给强吻了,内心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膈应…… “先前之事,权当是个玩笑。”拓跋渊缓缓开口道,将她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扯开,“以后不可再这般胡闹。” 拓跋九歌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握紧了两下,有些失落的收了回来。 “嘶——” 眉心忽然一痛,她不由抬起头,看到拓跋渊尚未收回的弹指。 “小惩大诫。” 拓跋九歌撇了撇嘴,心里不大是滋味。 人生初表白,就这么被拒了…… 不扎心、不失落……那才有鬼! 马车在封正府外停下,拓跋九歌下了马车,左右看了几眼,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府邸内打扫的很干净,还有十来名仆人在进门处候着,拓跋九歌略感疑惑,“这府邸是早年陛下赐给你的?” 拓跋渊点了点头。 “那这府上的人也是?” “自己人。” 听到这三个字,拓跋九歌就放下心来,如她预料的那般,拓跋渊在王都应该培植有自己的势力,只是藏的很深,未在外人跟前显露过。 譬如虎奴,如此强大的九星星圣甘愿为他鞍前马后,更遑论其他人了。 正思量间,一名紫衣女子从大堂内走了出来,容貌姣好,身姿婀娜,自有一股空灵之气。 “听蝉拜见主上,恭迎主上回府。”这女子生的极为好看,就是嗓音过分尖细了些,听着有些刺耳。 拓跋九歌目光一闪,看向身旁,竟在拓跋渊眼中看到了几分罕见的笑意,嗯,真情实感的笑意。 过往这男人见人三分笑,可都是假笑。 听蝉过来后盈盈一拜,俏脸上满是欢喜之色,目光落到拓跋九歌身上时,微微一顿。 “这些年辛苦你了。”拓跋渊开口道。 “为主上效劳,听蝉从不觉得辛苦。”听蝉俏脸一红,深情款款的望了拓跋渊一眼。 这眼神……对拓跋九歌来说,实在再熟悉不过。 呵呵,这是情敌啊…… 听蝉显然是个极知冷暖的主儿,没有过多废话,在前方带路,引着众人去了休息之地。 远远的,拓跋九歌就看到一处院子,觉得有些眼熟,院口立着一座石碑,上有两字:太上。 院门口的牌匾写着的却是另外二字:忘情。 拓跋九歌想起为何会觉眼熟了。 “这院子里的布置陈设,竟和摘星城的忘情院一模一样!”木头感慨道。 “是啊。”拓跋九歌抿了抿唇,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曾经她从未将这院名放在心上。 可是…… 两个院子如此相似只是巧合吗? 一个是忘情院。 一个是太上忘情。 看上去倒像是在暗示提醒着些什么,拓跋渊难道是想忘情弃爱? 这个想法一起,拓跋九歌心口哇凉哇凉的,盯着前方男人的背影,一阵咬牙切齿。 你丫就算是个和尚,老娘也要把你给弄还俗了! 想忘情,你做梦! 拓跋九歌视线正是滚烫,一道倩影横了进来,正是那位听蝉姑娘。 她对着拓跋九歌嫣然一笑,温温软软的,看不到一丝敌意,偏就断了拓跋九歌上前与拓跋渊亲近的路子。 “主上,这里的布置陈设都是按照你以前的喜好来的,若有什么需要更改之处,听蝉立刻去办。” “不用了,就这样挺好。”拓跋渊点了点头。 “主上果然还是念旧的。”听蝉笑了笑,似无意的朝拓跋九歌睨了一眼。 拓跋九歌心里啧啧两声,脸上依旧稳若泰山。 “那听蝉就不打扰主上休息了。”听蝉行礼过后便要告退,走了两步后,脚下一顿,朝旁说道:“九歌小姐,你的休息的院子在另一处。” 拓跋九歌脚像扎根了一样,纹丝不动,死死盯着拓跋渊。 拓跋渊背对着她,像是感觉不到她的视线一般,未曾转身。 “九歌小姐?”听蝉再道。 拓跋九歌内心怒火那个高涨啊,深吸一口气,脸上绽放出一抹光彩夺目的笑容,“我的院子在哪儿?呵呵,我可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扭头就走。 拓跋渊,你好得很啊!分床分屋睡就罢了,你丫现在还要和我分院子!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第211章 你跟渊少爷……碰了嘴皮子? 听蝉为拓跋九歌安排是一处水榭,距离太上忘情院甚远。 “此地清幽雅致,九歌小姐可在此安心修炼。”听蝉说道:“若有什么不喜之处,九歌小姐尽管吩咐,听蝉再让人安排。” 拓跋九歌在水榭里看了几圈,淡淡道:“别的都还好,只是这院名不太喜欢。” “嗯?” 拓跋九歌走到水榭边的石碑处,上面金钩银划过两个大字——羡鱼。 她呵呵一笑:“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啧啧啧,真不好听,把这石碑撤了吧。” 羡鱼这种事儿她不会做,只会结网去把那条大鱼给捞上来! 听蝉美目微动,对身后仆人点了点头,这才转向她继续问道:“那九歌小姐可有钟意之名?” 拓跋九歌心念一转,“就叫‘长情’吧!” “长情小筑!” 听蝉皱了下眉,应了声‘好’后,这才带着人退下。 木头和黑风原本也安排有单独的院子,不过两人一致拒绝了,跟着拓跋九歌一道住在长情小筑中,各占东西两侧偏院。 而听蝉留下的两名仆人,也被拓跋九歌使唤到小筑外去守着了,倒不是她想留着两人伺候,而是她让这两人走,对方压根不听。 俨然……她现在成了客人,那位听蝉姑娘倒像是个女主人啊! 这种感觉,真叫人分外不爽! “九爷,看样子你是有对头了啊。”木头一声感慨,“以前从未听说过,渊少爷在王都里还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 黑风点了点头,“我看渊少爷对她也是和颜悦色的,这么大座府邸,让她打理了十几年,称的上是极信任了吧!” “你们两个是故意长他人志气灭我威风的吗?”拓跋九歌狠狠瞪过去,烦躁的往凳子上一坐,咬牙切齿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旁边两个大猪蹄子闻言,立马上前表忠心。 “九爷,我精神上还是支持你的,不过啊……这感情和咱干架不一样,不是你说干,撸着袖子就能干的,咱得讲究个策略!” “木头这话有理,你这么热情,会把渊少爷吓跑的。” 拓跋九歌一声嗤笑:“就你俩这种老光棍,还和我谈策略?” “小爷倒觉得木头和黑风说的不无道理。”小饕餮从灵兽圈里钻出来,“你和渊美人处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那闷骚脾气?前几年你都忍过来了,昨儿不过碰了下嘴皮子,你咋就忍不住春心浪荡了呢?” 拓跋九歌脸色一变,赶紧把它嘴堵上,但为时已晚。 “碰了嘴皮子?” 木头和黑风眼睛发光,两人一对视,笑的叫个猥琐下贱。 “九爷,你这就不地道了……” “这种事你早说出来嘛,做兄弟的才好给你参谋参谋啊。” 小饕餮那大嘴巴,上下嘴皮一翻,就把拓跋九歌这两天干的好事儿全给抖出来了,饶是拓跋九歌脸皮够厚,也被这三个家伙挤兑的有些害臊。 “现在问题的症结在渊少爷身上,我觉得九爷你还是先稳住,别那么激进的扑上去。”黑风认真分析道:“一个男人要真对你没感觉,你做再多事儿都是无用功。” “你这不废话嘛?”拓跋九歌眼一瞪,反正脸都丢光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小屁孩。” “我倒不那么认为。”木头开口道:“没准渊少爷自己都没搞明白对你什么感觉。”他毕竟在拓跋九歌身边呆的最久,所见也最多。 很早的时候,木头就有过怀疑,其实任谁看来,拓跋九歌与拓跋渊之间,都不像是简单的叔侄关系。 拓跋九歌的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他们都看得出来。 而拓跋渊……却给人一种隐而不宣之感。 三人一兽围着桌子愁眉不展,拓跋九歌看了眼他们三儿,忽然觉得自己这会儿的行为……简直不要太蠢。 “打住打住!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相信你们三个狗头军师。”拓跋九歌站起身来,“这事儿靠别人没用,还得我自己努力!” “那也不见得!”木头眼睛猛地一亮,损招上脑:“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了!” “怎么试?” “那还不简单,你以前对他热,现在就对他冷!咱们再联手演上一出好戏……”木头摸着下巴道:“就是这人选是个问题,要让渊少爷觉得你移情别恋,没准他被这么刺激一下,就幡然醒悟了呢……” 拓跋九歌一言难尽的看了会儿木头,摇头走人,嘴里咕哝:“我一定是疯了……” 这种天雷滚滚撒狗血的事儿,她疯了才会去干! …… 太上忘情院。 拓跋渊在屋内休息,虎奴刚走到院外,就见一道婀娜倩影袅袅而来。虎奴眉头一皱,立刻装作没看见,调头欲要走人。 “虎哥哥。”听蝉略尖细的声音传过来。 虎奴一皱眉,停下脚,眼含戒备的盯着她:“何事?” “十几年不见,你何以一见面对我就如此冷漠呢?”听蝉笑了笑,朝院内望了一眼,“主上歇下了?” “嗯。” “呵呵,主上与那个小丫头到底怎么回事?我见她似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听蝉唇角一勾,面露几分嘲讽。 虎奴眉头皱紧,“我看在过往情分上给你提个醒,以后在主上面前,你最好别妄议小小姐。” 听蝉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我也是为了那小丫头好,主上是何许人也。她竟毫无自知之明,要将羡鱼水榭改为长情小筑,此等居心,若被主上知晓了,定逃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虎奴看着她自以为是的嘴脸,嘴角抽了抽,强行将话压回了肚子里,开口道:“这话你怎么不去对主上说?” “你怎知我不会去说?”听蝉被激,哼了一声,“要不是那小丫头,这些年主上怎会呆在摘星城那破地方?哼!我这就去禀告主上。” 虎奴朝旁让了一步,由着听蝉往内闯。 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磕了起来,虎奴罕见的笑了笑,一脸的奸诈,小声咕哝着:“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自己要去找死可怪不得我……” “死人妖……” 第212章 给我们平凡人留点活路吧,死变态! 拓跋九歌心情有些烦闷,干脆躲在屋子里画起了阵图,权当让自己静心。 她修为日强,许多初级阵图已是信手拈来,画起来并不困难,但阵图修行越往后越是困难繁复,譬如许多组合阵纹,她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 将精神力消耗了大半,拓跋九歌刚刚停下笔,外间就传来了敲门声。 “九爷,秦家三姐弟过来了。” 拓跋九歌美目微闪,心道这三人来的倒快,将阵笔收回千机锁内后,她走过去将门一开。 “歌儿妹妹。” 秦萧潇一脸欢喜的凑了过来,后边还立着害羞的秦可儿与一脸别扭的秦雨桐。 拓跋九歌不由笑起来,“快请进来坐,木头,让人备茶。” 茶水上桌,几人都围桌坐了下来。 秦萧潇和秦可儿还好,秦雨桐则显得有些拘谨。 “歌儿妹妹,真没想到原来你是拓跋家的人,萧少爷……不!渊少爷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拓跋渊!” “是啊,复试那天我们真的都吓傻了,原来你们的来头这么大!”秦可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忍不住朝木头看去,声音放低了几分,“我听说……木头哥哥不但是虎先生的首徒,还是渊少爷的记名弟子,真的好厉害……” 木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眼神却有些回避。 “对了,那个谢灵儿是千机夫人的侄女,她与木头哥哥你比赛后不幸身亡,拓跋家可有再找你的麻烦啊?”秦可儿一脸担忧道。 说起谢灵儿,木头神色微微起变,不大想回应这个问题。 他与谢灵儿之间的爱恨情仇纠葛太深,其实当日在擂台上,他一开始并未想杀她,只是想折辱下她,出口恶气而已,是谢灵儿认出了他的身份,最后想和他来个鱼死网破,他才真正下了狠手。 这些过往,秦可儿并不知悉,只是单纯的担心木头罢了,却不晓自己触到了他不欲谈的伤疤。 拓跋九歌赶紧将话题岔开:“可儿放心,有小叔叔在,木头不会有事。” 秦可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感觉到自己刚刚的问题似有不妥。 “渊少爷是封正使,拓跋家明面上自然不好再出手,陛下有意将此事揭过,不然你们哪有这么幸运。”秦雨桐开口道,她说话还是硬邦邦的,但眼神里却透着关心。 经过初试之后,以往的隔阂早就没了。拓跋九歌也知她是个刀子嘴,喜欢死撑面子罢了,实际上对朋友还是仗义的,复试的时候自己和风似鸾在台上交手,旁人都碍于风似鸾的身份不敢大声替自己加油,反倒是她丝毫不怕得罪风似鸾,在台下卖力的给自己打气。 秦雨桐见拓跋九歌笑吟吟的盯着自己,有些别扭的撇了撇嘴,朝外间看了两眼,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往她手里一塞,小声道:“这是表叔让我带给渊少爷的。”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把书信藏入千机锁中。 难怪秦家三姐弟会来的这么快,敢情是来送信的! 王司空这手暗度陈仓倒也巧妙,初试的时候自己和秦家三姐弟之间的关系,王都上下有目共睹,小辈之间往来不容易叫人起疑,也能很好的避人耳目。 “今天你们既来了,就在府上好好玩玩,算是答谢你们之前在司空府对我们的照顾。” “好啊好啊!我可有好多修炼上的问题想请教歌儿妹妹你呢!”秦萧潇赶紧点头。 一旁的秦可儿眼神则一直在木头身上打转。 “请教称不上,一起交流却是没问题的。”拓跋九歌刚说完,院外起了一阵大风,吹进屋子里,屏风后传来东西被吹落的声音。 拓跋九歌想起自己刚刚画的阵图还没收拾,赶紧起身进去,秦萧潇好奇的伸长脑袋一看,惊讶的叫了起来:“阵图!歌儿妹妹你也是阵图师?” 秦雨桐和秦可儿一听都来了兴致,好奇的走了过去。 拓跋九歌见他们过来了,当下也不着急收拾,若记得没错,秦家姐妹好像也是阵图师…… 她学习阵图这么久以来,还没有和其他阵图师打过交道呢。 “真的是阵图!” “这是初级水云阵,咦……还有防御阵及火岩阵!” “这些阵纹居然大部分都是完美共振!” 秦雨桐惊讶的看着拓跋九歌,“这些……都是你画的?” “是。”拓跋九歌点头道:“之前才说交流,正好你和可儿给我指点一下。” 秦雨桐脸色微微一变,“我记得,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和雨桐是阵图师吧。”她说着,看向秦萧潇,后者赶紧摇头道:“我也没说。” 拓跋九歌没有解释,秦雨桐嘴角扯了扯,也不再追究,反正她现在也清楚对方不是普通人,比起秦萧潇和秦可儿来说,秦雨桐心思要敏捷许多。她也看出来了,自己表叔和拓跋渊之间的关系只怕不简单,否则不会让她偷偷来传信。 “你学习阵图有多久了?”秦雨桐看着桌上的阵图,时不时点了点头。 “大约四年吧……” “四年?”秦雨桐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四年就能画出初级阵图,天赋还算出众。” 拓跋九歌虚心的点了点头,并没说自己这四年里有三年都在睡觉。 “不过你这方向也太杂乱了一些,不对,为什么你五行阵图全都能画,居然还有雷属性的……”秦雨桐越看越是吃惊,脸色变了又变:“这些真是你一个人画的?” “有何不妥吗?” 秦雨桐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她:“阵图师之所以难得,是因为先天条件苛刻,须得是极致星图才行,而且阵图师的修炼也与自身的星图属性有关,若是防御阵这些无属性的阵纹倒罢了,我至今还没见过哪个阵图师能将五行之属全部画出来,除非…… 那个人的星图囊括五行之力,乃是五行极致!” 所有人一致沉默了。 木头与黑风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拓跋九歌摸了摸鼻子,她的星图为日月,脱离五行之外,压根不能用常理来推论,不过这事儿是不能与外人说的。 “你的星图……到底是什么?”秦雨桐忍不住问道,不等拓跋九歌回答,她又连忙摆手,“罢了你还是别说了。” 拓跋九歌:“……” 秦雨桐咬牙切齿一声怒骂:“给我们这种平凡人留点活路吧,死变态!” 第213章 有你在,我干嘛要小心 秦雨桐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拓跋九歌修为实力比他们强,揍人的本事比他们厉害,秦雨桐也就认了,术业有专攻嘛,反正他们姐弟三人擅长的也不是干架。 可在阵图师的天赋上,对方依旧有碾压自己的实力,秦雨桐鼻头真的有点酸涩了。 没有对比,真的没有伤害。 拓跋九歌脸上带着善良的微笑,这一回真不是她故意‘欺负’人,屋内气氛正是尴尬,院外忽如其来的巨响,成功救场。 “怎么回事?!”拓跋九歌把桌上的阵图一股脑塞进千机锁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院外。 就见几个仆人正将院门口的那石碑拆卸,原地立起了一座新的石碑,上面正刻着洋洋洒洒两个大字——长情。 听蝉背对着众人,指挥的极其卖力,“快点,动作都快一点,快把石碑摆正,诶,说你呢……” 拓跋九歌眉头一皱,瞅着听蝉那婀娜的背影有些纳闷,这家伙之前还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这会儿行动怎如此麻利了? 木头等人也从屋中走了出来。 “咦,那女人腿怎么瘸了?”木头注意到听蝉走路时一瘸一拐的。 他话音刚落,听蝉就转过身来。 “咳——”黑风被自己口水呛着,仰头咳嗽起来。 拓跋九歌也是一脸震惊,心道,哟喂,谁这么给劲儿,把这张好端端的美人脸揍成这样子了? “小小姐。”听蝉看到拓跋九歌后,猪头般肿胀的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殷勤备至的跑了过来,点头哈腰道:“小人之前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和小的一般见识。” 拓跋九歌一言难尽的看着她,手一抬,有些不敢相信,“你是听蝉吧?” “是。” “谁……揍得?” 听蝉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嗫嚅道:“……主上。” 拓跋九歌眼睛放光,“揍得漂亮!” 不愧是她的钢铁直男美人小叔叔,怜香惜玉这种词在他字典里,果然是不存在的! 她开心不到三秒,脸又黑了下来,“你干了什么事儿,将他惹怒成这样?”拓跋九歌目露威胁,她之前对渊美人亲亲抱抱上下其手,都没让其如此发狂,这货难不成是跑去爬床了? “小人什么也没干啊……”听蝉委屈道,他可没脸说自己是因为跑去背后告状被教训,才变成这样的。 那该死的虎奴,故意挖坑让他跳! 拓跋九歌面露狐疑,不耐的挥手道:“行吧,你下去吧,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搞的好像被我欺负了似的。” “是。”听蝉盈盈一拜,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拓跋九歌看着听蝉一瘸一拐的背影,纳闷的摸着下巴,“不对劲啊,一般来说小叔叔下手不会这么粗暴,这货到底干了什么损事儿?” 她眼咕噜一转,把秦雨桐给的那封信,拿了出来,转头道:“木头,你替我招呼一下他们,我去小叔叔那儿走一趟。” “去吧去吧!” …… 拓跋九歌虽不怎么要脸,但她和拓跋渊之间的冷战还没有完全化解,有了送信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面子上怎么都要好看一点。 她不太熟悉封正府里的路线,绕了好一圈才找到太上忘情院,远远的就瞧见听蝉和虎奴在桥头那边对峙。 “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娘实情,害我平白无故被主上揍了一顿。” “我似乎提醒过你。” “你那是提醒吗?你分明是挖坑让老娘跳!” “我以前只知道你胯下缺了二两肉,哪知你脑中也没存货。一进府,你就迫不及待给小小姐穿小鞋,你真当主上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虎奴冷笑道,忽然脸色一变,“小小姐。” 听蝉闻言打了个哆嗦,转过头来,“小小姐,你怎么来了……” 拓跋九歌脸色阴晴不定,目光在听蝉身上打量不断,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不是女人?”她刚刚真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听蝉一脸悻悻,难为情的扭了一下,“小人……小人虽是男人身,却是女儿心啊……” “是太监身。”虎奴默默补刀。 拓跋九歌心里一声:我靠! 她之前居然把一个太监当成了假想敌! 不过……听蝉这样子,任谁也不会把他当做一个男人,不,太监啊!活脱脱比女人还女人! 难怪……小叔叔下手那么不留情呢……呵呵…… “小叔叔在里面吧?” 拓跋九歌深吸了口气,忽然有种神清气爽之感。 “主上这会儿应该正在喂鱼。” 拓跋九歌闻言笑了,也不再和他们唠叨,脚步轻快的跑了进去。 听蝉对着虎奴一阵挤眉弄眼,不幸拉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直哆嗦。 …… 太上忘情院中的布置陈设与摘星城中的忘情院如出一辙,拓跋九歌很快就找到了池塘所在。 以前的忘情院里也养有几条小鱼,不过最后都进了拓跋九歌的肚子。 男人坐在池塘边的桃树下,青衣如黛,眉眼如画,长睫若鸦羽,在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此景甚是好看。 池塘中几尾金色龙鱼不知是吃撑了还是何故,挺着白肚皮在水面上飘着,拓跋渊恍若不觉,还往下抛洒着鱼食。 “你是要把鱼都给撑死吗?” 听到少女的声音,拓跋渊回神,抬头就看到池塘对面,对自己巧笑嫣然的红衣少女。 “歌儿。”他眸光不觉已柔。 拓跋九歌笑了笑,脚下一用力,整个人凭空跃起,朝他而去,至池塘中央时,她身形一顿,直朝水面栽去。 拓跋渊神色一变,飞身而去,搂住她的纤腰,足尖在水面一点,就带着她跃到了岸边。 “小心一点。”他语气中带了几分责怪,丝毫不觉自己手还握在她的腰间。 拓跋九歌靠在他胸膛上,唇角微微上扬,撒娇般的咕哝道:“有你在,我干嘛要小心,反正你会接住我的啊。” 拓跋渊目光微闪,反应过来此刻两人又抱在了一起,刚要松手,拓跋九歌却抢先一步将他推开,俏脸上不带一点眷恋之色。 “喏,我只是来送信的。” 一封信飘到了他手中。 第214章 以后我会守好分寸,不让小叔叔为难 手上拿着信,心里却空落落的,拓跋渊眸光微动,略有些诧异她的反应,这小家伙还在与他置气? 不…… 更像是…… “我想明白啦,你说的极有道理,以后我会守好分寸,不让小叔叔你为难。”拓跋九歌长叹一声,一副想明白了的样子,眉宇间带着轻松之意。 拓跋渊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那……就好。” 拓跋九歌笑了起来,指着他掌心,“快看看王司空给你的信上写的什么吧。” 拓跋渊没有避讳她,当面就将信拆开来,拓跋九歌没有凑过去,只是睁着大眼睛盯着他。 “信上说,陛下有意让我入天机院。” “天机院?”拓跋九歌眉头一皱,“这件事那天你去面圣,陛下没有当面与你直说吗?” 拓跋九歌直觉信上的内容不止这么简单,拓跋渊摇了摇头,当着她的面,掌心燃起一团青火,将信纸烧毁。 她看了一会儿,神色不变,略作沉吟,问道:“话说那日……陛下召你去,到底讲了些什么?” “我以为歌儿都猜到了呢?” 拓跋九歌嘴一撇,“咱们当面打脸拓跋家,木头弄死了谢灵儿,你斩杀了拓跋枭,可谢千机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想来是那位陛下要将这事儿压下来,可他将你召进去,难道就只为开这恩旨?” “的确还有些他意。”拓跋渊笑了笑,有几许思索,似在考虑这事要不要告诉她,拓跋九歌直勾勾的盯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看不出喜怒,但却沉着些许不满。 拓跋渊叹了口气,道:“陛下,是在试探。” “嗯?” “皇储之争。” 拓跋九歌略微皱眉,“成王与凌王?”她思绪百转,想到了什么,“这两位都是他的儿子,不论是谁继位,对他都没有坏处吧,封正使不涉及朝权与党争,陛下他……” 拓跋九歌声音一顿:“他难道也知道那十二处封印?” “嗯。”拓跋渊点了点头,“霄帝为一国之君,承东灵之传承,封印之事自会知晓。封正使肩负的是东灵洲之根本,封邪镇厄,看似无关朝堂,实则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止如此吧。”拓跋九歌美目一沉,“霄帝九子似都在天机院中求学,霄帝让你入天机院,是去教学还是当陪读?不管是哪种,都像是让你摆明立场。封正使既肩负的是东灵根本,那这根本所在,便是选定的皇储。” “若只是让你帮他选定继位之人,此举未免弯弯绕绕了些,刚才你说他是在试探你……”拓跋九歌皱眉抬起头:“是因为你心头所向之人,极有可能并非他的儿子?!” “四洲帝位禅让……” “风君白……” 拓跋九歌喃喃自语,猛地笑了起来,想到了什么:“霄帝真正想试探的,是你的立场?他……莫不是想改制?” 拓跋渊有几分意外于她的心思机敏,他只是简单的透露了两三句话,她便能想到这么多。 “是。” 拓跋九歌神色幽幽一动,“老早之前我就有怀疑……葡萄入太阴秘境这件事的背后,除了谢千机外会否还有其他人。偌大王都,对霄帝改制来说,影响最大的便是葡萄的存在吧,他若死了……” 拓跋渊忽然上前,以手封缄,手指点在她的唇上,摇了摇头,示意莫要再说下去。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眼神下滑到他的手上。 拓跋渊长睫轻颤,看着自己指下少女的绯红樱唇,略偏过头,自然而然的将手收了回去。 “小叔叔,你的打算是什么?”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陛下既要我给一个态度,我不妨咬上他抛出来的这个饵,权当安他的心。” 拓跋九歌眼一眯:“他在钓鱼,你在结网,霄帝所求昭然若揭,那小叔叔你呢……” “自然是要将藏在幕后的那个人揪出来。”拓跋渊伸出手,习惯性的想要摸一摸她的头,想手到半空,微微一顿又收了回来。 “我怀疑这王都之中还藏有‘门’后之物,你母亲早年在太阴中的遭遇,乃至你被逆天改命,都与此人有关。” 拓跋九歌心头微沉,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她的目的和拓跋渊不谋而合。 “国试大比无疾而终,但我记得,似乎大比前十都有机会可入王都三院修习?” 拓跋渊点了点头,“王都三院,天机院为魁首,另外两院主研丹石与阵图,故而人数与规模比不得天机院。” “拓跋天月与风似鸾都在天机院中,”拓跋九歌沉声道:“一直以来都是旁人在摆布我的命运,这一回也该换我主动出击了吧。” “既然入太阴的法子掌握在谢千机的手中,那这一次,我就新账旧账与她慢慢清算!” 拓跋九歌抚过右手的破苍戒,眼中光芒明昧不定。 气氛略有些沉闷,拓跋九歌眼波一闪,将话题岔开,“我刚刚才知道,原来听蝉不是女子。” 拓跋渊眼泛疑云,“他何处似女子了?” “呃……”拓跋九歌看了他一眼,到底是直男审美,听蝉生的比女人还女人,在他眼里却不似女子? 拓跋九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就是在他眼里自己依旧是个孩子的原因? 她忽然有点想笑。 以前她也没发现拓跋渊眼神儿这么不对劲啊…… “不过那家伙究竟做了什么,惹你如此动怒?”拓跋九歌偏头好奇道,想到听蝉猪头三的模样,噗哧笑了出来。 “也没做什么。”拓跋渊眼波微晃,转过身埋头便走了。 拓跋九歌快步跟上,“小叔叔,你跑什么?” 太上忘情院外,听蝉蹲在小桥边,一只粗糙的大手毫不留情的在他脸上揉搓。 “轻点轻点,你丫当老娘的脸是面粉捏出来的嘛。”听蝉不满的嚷嚷道。 虎奴嫌弃的给了他一巴掌,将药瓶往他手里丢过去:“自己搽!” “死没良心的……”听蝉委屈的横了他一眼。 “主上一般不会亲自动手,动手也不打脸。”虎奴面无表情道:“你除了嘴上犯贱外,该不会还手贱干了什么吧?” “我哪敢?!”听蝉头发丝都快立起来了,撇嘴道:“我不过就是说了两句那小丫头和主上不可能……” “这是实话呀,主上亲手将她养大,纵使没有血缘,但在伦理上来说已是叔侄,在一起的话,必会遭世人白眼。” “而且那小丫头生的如此好看,以后免不得会被狂蜂浪蝶追捧。” “她若是与谁好上了,主上定是要亲自送嫁的啊……” 听蝉一本正经的念叨完,却见虎奴用一种围观智障的眼神盯着自己。 “你没被打死……真是主上心慈手软了……” 第215章 你的嘴……莫不是被蜜蜂给蛰了? 国试大比虽无疾而终,但前三甲与前十倒是角逐出来了的。 霄帝的圣旨虽还未下来,但有些人却早已坐不住了。 “听说今早凌王在童凤楼设宴?”用完午膳后,拓跋九歌顺口问了一句,她来时,恰好听到府里的下人在议论此事。 拓跋渊点了点头:“帖子刚递过来,受邀的不止我们,还有国试大比的前十甲。” “拓跋天月和风似鸾也在其中?” “拓跋天月身为成王侧妃,凌王递帖过岂不是打了成王的脸面?”拓跋渊饮了一口茶,“成王好颜面,拓跋天月输给了你,他定是记恨在心的。至于风似鸾……她使用秘术,又被你重伤,此番想必也不会去。” 拓跋九歌略有失望,却不意外,“凌王要给自己招兵买马的话,成王应该也不会放任不管吧。” 她心头幽幽一动,“这个热闹倒是值得一凑。” 要对谢千机下手,目前来说,突破口只有两处。 一是拓跋天月,二是风似鸾。后者被风烈阳保护的太好,拓跋九歌暂时不想与之有太多的正面冲突。 而拓跋天月,原本就与自己有旧仇在身,早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她现在既是成王侧妃,成王与渊美人之间也有旧怨,那这第一刀切到成王的身上,乃是再好不过。 宴请时辰定在傍晚,拓跋九歌回屋稍做梳洗,长发以冠竖着,看上去少了几分妖媚,多了些英姿飒爽,她看着镜中自己这张脸,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过妖气与张扬了些。 敲门声响起,却是木头斜倚在门边,笑吟吟的盯着她。 “何事?”拓跋九歌看了他一眼。 木头走进来,手一伸,“喏,给你的。” 拓跋九歌从他手里接过一盒白瓷小罐,嘴里咕哝着“什么东西”,打开一瞧,居然是口脂,颜色煞是好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可别说我没帮你。”木头挑眉道。 “谢啦。”拓跋九歌哈哈一笑,扯着他的衣袖摇了摇,“还是咱木头贴心,知道孝敬九爷。” 木头给了她一记白眼,把袖子扯了出来,“你慢慢收拾吧,可别叫人比下去了,丢了我和黑风的脸。”他说完,大摇大摆的离去。 拓跋九歌嘴上一咕哝:“什么叫丢你们的脸,明明我才是老大……” 蘸了点口脂,在唇上轻轻涂抹,拓跋九歌看着镜中的明艳丽人,唇角微扬。 她就不信这个邪了,渊美人就是再清心寡欲,她也要把他拖入这滚滚红尘不可! 收拾妥当,拓跋九歌动身去了太上忘情院。 听蝉和虎奴在院子里嘀咕着什么,远远见着一道妖冶的红影翩然而至,两人脸上皆是一呆。 “小小姐……” 拓跋九歌朝他们一笑,美目倩兮,勾魂摄魄。 拓跋渊自屋里走出来,拓跋九歌适时抬眸,四目相对间,她分明看到那双眼眸里生出了几许波澜。 压下心里的雀跃,拓跋九歌脚步轻快的走到他跟前,手背在身后,仰头问道:“小叔叔怎么好像看傻了?可是我今日的样子太好看了?” 拓跋渊的视线在她殷红的小嘴上逗留了片刻,方才移开,脸上非但没有惊艳,反倒皱起眉头:“歌儿,你的嘴……莫不是被蜜蜂给蛰了?” 拓跋九歌笑容僵在脸上,颅内盘旋着一句话:兄弟,你有问题吗兄弟?! 她忍不住低头磨起牙根来,哇,这个男人……厉害!真的是厉害! 忽然,一只手勾起了她的下巴。 拓跋渊垂眸看着她,脸上笑意温吞,不紧不慢的拿出锦帕,擦拭起她的红唇。 拓跋九歌心头微微一动,睁大眼看着他。 将她唇上的口脂擦拭干净之后,拓跋渊这才满意一笑,眼眸里柔和光芒晕染开,轻声道:“现在好看多了。” 不等他将手松开,拓跋九歌抢先从他手里抢过帕子,“脏了,我洗干净再还你。” 拓跋渊哑然失笑,这是第几块被她抢走的锦帕了?这小家伙的字典里似乎就没有归还二字。 拓跋九歌双手捏着帕子,心脏怦怦直跳,眼睛扑闪扑闪的盯着他,视线忽然滑到他的头上:“小叔叔,你又未束发呢。” 拓跋渊偏头看了一下,“是呢。” 他一贯不会梳头,过去都是这小家伙帮他束发戴冠,这几日与她分院之后,这头发无人打理,便只能随意披在身后了。 “我帮你吧。”拓跋九歌自然而然的牵起他的手,往屋子里走。 拓跋渊看了一眼她的小手,本想推开,心头一动,却又由着她牵着自己。 只是牵手,应该没什么吧。 听蝉目视着两人进了屋子,捂着心口小声感慨道:“我是不是眼睛花了,主上……主上刚刚的神情……” 虎奴斜睨了他一眼,“你眼睛没瞎。” 听蝉脸色几变,压抑着惊慌,失声道:“你这头死老虎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前些天还跑主上跟前说那些话……我……我找死啊!” “呵呵,你该庆幸主上对你手下留情了。” 屋子里,拓跋九歌把他往镜前的椅子上一压,拿起梳子稔熟的站在他背后。 手穿过他的青丝长发,入手是丝绸般的质感。 “小叔叔,这几日,你可还习惯?” “嗯?” “夜里没有我胡搅蛮缠,早上也没有我替你束发。”拓跋九歌不疾不徐的说道,抬头看着镜中他的表情。 拓跋渊神色淡然,不见悲喜不见红尘之气。 “还好。” 拓跋九歌听到这两个字,心有黯然,垂下眼眸,幽幽叹了口气。 她未瞧见,镜中的男人此刻才抬起眸子,仔细望着镜子里她的模样,目光描摹着她的轮廓,似要将至牢刻在心头一般。深邃的眼眸中,压抑着波澜,隐忍着狂潮,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觉。 那般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窥探着她的容颜,似害怕被发现。 咔嚓。 甚是细微的声响。 拓跋渊如被惊醒,偏头朝后一看,拓跋九歌悄悄的将一只手背在身上,对他笑道:“束好了。” 他长发有一半在头上束冠,以银簪横过,剩下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显出几分慵懒与矜贵。 刚刚这小家伙分明在他背后干了些什么,拓跋渊假意不觉,点了点头。 拓跋九歌笑了笑,似唯恐被他逮住现行,心虚的跑了出去。 拓跋渊将身后的长发朝前一捋,其中有一绺头发明显短了大截儿,他眸光一动,幽幽叹了口气。 院中,拓跋九歌避开旁人的视线,小心翼翼把剪断的那缕青丝用之前顺来的锦帕包好,贴身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小脸上满是甜滋滋的笑意。 青丝,喻情丝。 折你青丝几缕,育我心房隙间,待来日开出情花朵朵,唯盼与君共赏…… 第216章 你这心是不是太黑了点啊? 童凤楼,双王设宴,场面如何不热闹。 说是宴请才俊,倒更像是一场角逐与站队,国试大比能入前十者皆算得上天才人物,若能将之纳入麾下,自是如虎添翼。 现今王都三院还没有动静,入院文书也未下发,成王与凌王都想抢在对方前头抛出橄榄枝,给自己多争得一些筹码。 “凌王设宴在清虚阁下,成王设宴在望月亭中,中间就隔了一条曲水横着一座小桥,这兄弟二人是准备把战局拉到明面上来了吗?”顾淸朝笑意玩味,一把风骚的扇子在身前摇晃,隔着曲水与对面的几人颔首示意,又朝旁边道:“看来咱们还是来的早了些,正主都没入席呢。” 他说完,发现无人理会自己,甚是不满的皱起眉头来:“寒衣兄,我与你说话你可曾听见了。” 厉寒衣冷冷的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在席位上坐下,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顾淸朝见势赶忙贴过去,“我正想问你呢,你与那位九歌美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美人?”厉寒衣脸色难得起了几分变化,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怎么记得某人曾说过,她面具下的样子若是好看,要将头砍下给我当凳子坐。” 他咧嘴一笑,白牙森森,端是俊美逼人。 哐—— 一把短刀被丢到桌上。 “砍吧。” 顾淸朝面色一苦,“玩笑之言你怎还当真了呢?” 厉寒衣冷呵了一声,慢条斯理将刀收了回来,语调幽沉:“她不是你能招惹的,我劝你别动那些歪心思。” 顾淸朝刚想追问,外间就有人来传,却是凌王与成王到了。 说来有趣的是,这兄弟俩像是故意掐着点同时间到场的,恰好进的同一扇门。这四目相对间,成王冷笑拂袖,凌王却是风度翩翩。 两人无声一通较量,这才去了各自的席宴上。 “拜见凌王殿下。” 厉寒衣和顾淸朝起身见礼。 凌王点了点头,面带笑意:“你们能来本王甚是欢喜,快入席吧。” 国试大比前十,已有六人到场。 厉寒衣与顾淸朝在凌王这边,还有四人则去了成王所在的望月亭中。 剩下的便只有拓跋九歌、王露之、风似鸾、拓跋天月。 后面二位定是不会到场的,纵然来,也绝不会出现在凌王这边。 而拓跋九歌与王露之,更不可能到成王那里。 势力划分早就定好,只是未曾像今日这般摆到明面上来。 厉寒衣他们刚落座不久,外间就传来女子的笑声,听着甚是悦耳。 厉寒衣眼睛一亮,抬眸看去,就见女子一袭红衣,宛若火中精灵,翩然而至。似集了天地间的艳丽,使周遭其余都显得黯然失色。 她前方的男子,青衣似黛,眉眼若画,气质高雅,真真是芝兰玉树画中仙。 一个是妖冶邪美勾魂花。 一个是清雅贵介画中人。 极艳,极淡,偏生立在一起,却是那般般配。 在女子身旁还有一人,面冠如玉,自有一股子冷清疏离之气,却是王氏玉人王露之。 不知是否因了前方之人的光芒太过耀眼,将他都压过了一筹。 此刻,众人方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这一路下来,拓跋九歌却是与他并肩而行,谈天说地,聊的很是开心,只是眼神总会时不时的朝前方勾去。 “拜见凌王殿下。” “大家都是熟人,就不必在意那些虚礼了,快请落座吧。” 拓跋渊自然而然的走到席间坐下,拓跋九歌刚要跟上,王露之忽然开口:“九歌,咱们同席可好?” 拓跋九歌转头看向他,见王露之忽然对自己快速眨了下眼睛。拓跋九歌即刻领会,爽快点头:“好呀。” 她毫不犹豫的跟着王露之跑了的行为,牵动了在场数人的心。 拓跋渊眉头轻不可见的蹙了蹙,表情虽未流露出不悦,但眼神莫名冷了几分。 厉寒衣坐在对面,一脸的嘲讽,死死盯着某人那种妖冶笑脸,仰头饮下一大杯酒。 凌王的目光在席间梭巡了一圈,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今日之宴,在场的皆是小王的挚交好友,平时修炼之余大家也不妨多走动走动,说起来在场的除了清照这个纨绔外,似都与九歌你有着莫大的关系啊。” “嗯?”拓跋九歌冷不丁的被他点名,抬起头来,故作迷糊道:“有吗?” “难道不是?”凌王笑了笑,“阿渊是你小叔叔,我与阿渊乃是好友,论辈分来讲的话,你是不是当叫我一声叔叔?” 拓跋九歌看向拓跋渊,他悠然饮酒,闻言头也不抬,“凌王这是要占小姑娘的便宜吗?我家歌儿的叔叔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阿渊你说笑了。”凌王来了兴致,“能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小侄女,本王可是求之不得,岂会占她的便宜。” 拓跋渊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说完他转向拓跋九歌,认真道:“这便宜叔叔认下也无妨。” 拓跋九歌略有些无语,但还是假模假式的笑起来,“殿下排名老四,那我以后就大胆叫你一声四叔好了。” “好啊,小王今日大喜,收了一个好侄女。” “恭喜殿下。”拓跋渊起身敬酒,难得的热情让凌王都有些发愣。 “殿下既认了我家歌儿为侄女,那我便斗胆替她求个见面礼。” “呃,这是应该的。”凌王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阿渊你想替九歌求取何物啊?” “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件,只是殿下丹庐边种的那株天象龙草罢了。” “噗——”凌王一口酒全喷了出来。 拓跋渊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朝旁避让了些,“殿下,你失态了。” 凌王掩唇咳嗽起来,音调变形,“天象……龙草?!” “是,只不过区区一株杂草罢了,殿下不会舍不得吧?”拓跋渊诚挚发问。 凌王呼吸都在颤抖啊,那是区区一株杂草吗?拓跋渊你说这话你良心亏不亏啊? 可是……自己能说舍不得吗? 这四叔是自己眼巴巴要当的。 见面礼是自己嘴里说要给的。 可是阿渊啊,你这心是不是太黑了点啊? 凌王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会呼吸的痛,脸上还不得不强撑起一抹笑:“给……哪能……不给啊……” 第217章 若有登徒子不知死活,我不介意活动筋骨 任凌王心如刀割,脸上还不得不强作欢喜,拓跋渊这一刀,宰的忒狠了。 拓跋九歌憋着笑意,她不知那天象龙草有何特别之处,但拓跋渊一贯不作无用之事,想来割这一刀韭菜也是有原由的。 她伸头望着拓跋渊,两人之间恰好隔着一个王露之,连眼神交流都不大方便。 拓跋渊盯着她,薄唇轻启:“还不过来?” 拓跋九歌有点按捺不住了,刚要起身,王露之忽然拉了她一把,笑着偏过头,嘴唇无声而动:为时尚早。 拓跋九歌美目一眨,沉下心来,没心没肺的对拓跋渊道:“我和玉人聊一会儿再过来。” 拓跋渊耐人寻味的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深邃起来,淡淡一笑:“随你。” 啧,这语气…… 拓跋九歌心里咕唧了两声,是吃味还是生气了? “玉人,你这法子……似还真有点用。” 王露之笑了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伸过手来,在她掌心写道:欲速则不达,徐徐图之。 拓跋九歌噗哧一笑,心里感慨:自己对渊美人的心思真的如此明显吗?王露之明明没有与自己常见面竟都瞧出来的。 其实换座这事儿,真是王露之主动提出,事前并未与她商量。 拓跋九歌就是忽然想起了前些天木头那撒狗血的建议,灵机一动,便顺着王露之的提议这么做了。 主动与渊美人拉出一点距离,得空看看其他美人儿,把他晾上一晾,啧,似乎很有效果啊…… 果然还是男人最懂男人…… 在场的都是明眼人,她和王露之的那些小动作旁人又岂会瞧不见。 “寒衣兄,依我看王玉人后来居上,是要捷足先登了啊。”顾淸朝看热闹不嫌事大。 厉寒衣冷冷斜了他一眼,“你的废话,真多。” 凌王也是笑吟吟的看着交头接耳的拓跋九歌和王露之,不忘打趣拓跋渊,“阿渊,看来以后有的你头疼的了,九歌在王都崭露头角,第一美人之名也将易主,可以不少人盯着咱俩这小侄女呢。” 咱俩? 拓跋渊忽觉这两字有些刺耳,饮了一杯酒,不疾不徐道:“歌儿年纪还小,我虽管不得她寻常交友,但若有登徒子不知死活,我倒也不介意出手活动活动筋骨。” 此话一出,除了拓跋九歌外在场所有人皆感背后发寒,一股冷飕飕的凉气往脖子里钻。 拓跋渊漫不经心将酒杯放回桌上,一层不起眼的霜色,沿着杯底在桌上蔓延。 凌王笑着打了个哈哈。 气氛正是尴尬,忽有两道身影从外间走了进来,为首的男人魁梧傲岸,不怒自威,眉宇间略带几分匪气,在他身后的女人高贵典雅,目光流转间尽显玲珑。 凌王站了起来,其余人相继起身跟着上前拜会。 “侄儿拜见王叔,千机夫人有礼了。” “拜见并肩王,千机夫人。” 风烈阳和谢千机忽然出现,出乎众人的预料,拓跋九歌站在人群后,跟着行礼,眉眼处却染上霜色不少。 风烈阳嗯了一声,态度显得很是冷淡。另一边,成王快速迎了过来:“王叔,侄儿可等了你好久了。” “让成王殿下久候了。”谢千机站出来说道,很明显是在打圆场。 风烈阳那一脸不耐烦,任谁都看得出来,此番来的不情不愿。 成王和凌王之间的角力,风烈阳并不想参与,霄帝的九个儿子,真没谁能叫他看的上眼。若不是谢千机亲自上门来求,风烈阳真不想卖这个脸面。 “王叔,这边请。”成王抬手邀请到,不忘得意的看了凌王一眼。 即便拓跋渊和王露之等人都投向了凌王的麾下,但在成王看来,若能得并肩王府与拓跋家的助力,未必就比凌王弱了哪里去。 风烈阳嗯了一声,不由自主的扫了一眼拓跋九歌,略微皱了皱眉头,脸色显得更加阴沉,转身去了望月亭那边。 谢千机脸上笑意未减,目光只是淡淡的从拓跋渊和拓跋九歌身上扫过,不显山不露水,几乎看不出一点恨意来。 这两人到场,气氛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凌王脸上的笑容也敛了几许,脚步略有沉重的走回了位置上。 风似鸾与拓跋府的人虽交好,可那并不能代表风烈阳的态度,这位老王爷一向不太管朝中之事的,此次出现赴成王之宴,对凌王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 望月亭那边,成王称的上是春风得意,他留意到风烈阳一见着拓跋九歌后就变了脸色,还以为这位老王爷仍在记恨自己女儿被打伤之事,当即给自己的食客使了个眼色。 “说起这次国试实在叫人觉得糟心,好端端的却被一搅屎棍给搅合了。” “冒顶身份才参赛心机何其歹毒。” “我听说某些人乃至天煞孤星的命格,手上染了数条人命,凡与她亲近或有关系的人,无不遭殃……” “成王殿下,小人斗胆提议,像这种害群之马就应该早早逐出王都去。” 成王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像这种灾星,留在的确是个祸患,王叔,你觉得小侄之言可有礼?” 风烈阳饮酒的动作一顿,朝清虚阁那边望了一眼,想到自己女儿此刻还受伤躺在床上,眉宇也压了下去,随口应道:“若真是灾星,留下的确是害人害己。” 谢千机闻言唇角一勾,笑道:“此事原本是家丑,不该宣扬,但现今既都传出来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这些夹棍带棒的话清晰无疑的传到清虚阁这边来,凌王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拓跋九歌的身上,略有几分诧异。 天煞孤星? 拓跋九歌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勾唇笑了笑,“都看着我做什么?头一回见着活的天煞孤星吗?” 她脸上看不出半点伤心之色,只是想起风烈阳刚刚附和的那句话,着实感到可笑而已。 是啊,自己可不就是个天煞孤星吗? 这一切全都拜他身边那女人与他的‘宝贝女儿’所赐啊…… 拓跋九歌低头想着,忽听凌王惊声叫起来:“阿渊?!” 第218章 拓跋渊他……有何不敢? “歌儿。”拓跋渊忽朝坐着的少女睨了一眼。 拓跋九歌站起身来,几分狐疑的看着他。 “走。” 拓跋渊手中拿着一壶酒,姿态洒脱,边走边饮道:“小叔叔带你欺负人去。”言罢,在少女笑盈盈的视线中,他大步朝望月亭那边走去。 拓跋九歌起身跟上,禁不住大笑。果真是她的小叔叔啊,何其霸气,何其快哉! 凌王吃了一惊,这家伙的脾气又上头了不成?他刚站起来,目光忽闪了一下又坐了回去,由着拓跋渊离开。 要说之前在擂台上,拓跋渊斩杀拓跋枭或许是当年在摘星城中早有旧恨,那此刻成王主动挑衅,凌王也想看看,自己新收的那位小侄女,在他的这个‘好友’心间,到底有多重的份量? 顺道若能教训教训自己那讨人厌的皇兄,自己也是乐见其成的! 成王那边未曾想到拓跋渊会这样气势汹汹的直接找过来,脸色甚为难看,旁边的食客率先按捺不住,起身道:“大胆,成王宴饮,岂容你乱闯。” 拓跋渊目下无尘,压根不看叫嚣之人,面无表情道:“我这人有个坏毛病。” “贪杯,易醉,易恼,尤其讨厌吵闹。” “方才,我听到有人在背后骂我。” 拓跋渊不疾不徐的说着,像真是醉了酒一般,目光转向站起来那食客,“骂我之人,有你。” 那人脸色酱紫,他几时骂过拓跋渊?! “我没……” 拓跋渊举起酒樽,饮下一口酒。 “哇——”那人一声闷哼,像是被人一拳锤在了肚上,腹部朝内一凹,偏头吐了一地吃下去刚消化的腌臜黄水。 “碍眼。”拓跋渊眉头一皱,闭上了眼。 那人猛地闭紧了嘴,脑袋左偏又右偏,脆亮的巴掌声凭空响起,转眼脸就肿胀如猪头。 剩余四个国试大比中展露头角的骄儿看的大惊失色,这何手段?一想到方才他们也跟着附和咒骂,顿感岌岌可危,慌张自救。 “方才我等并未辱骂于你。” “在成王殿下面前,你怎能如此放肆?!” “呱噪。”拓跋渊睁开眼,酒水朝地上一泼。 那四人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背上如压高山,头似敲钟一般,在地上叩的咚咚作响。 拓跋渊目光冷淡,长身玉立仍俊雅的似个画中人,“我分明听到你们骂了,若再说没有,便是骂我耳背。所以,你们终究是骂了。” “拓跋渊!”成王拍案而起,气的脸色发青,“你休要胡搅蛮缠,简直太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 “对了,是谁说要将我赶出王都?” 成王被他看了一眼,心头一抖,这话几时说过?!之前他们明明骂的是拓跋九歌,何曾有一字往他身上带过? “本王乃皇子,你别以为自己是封正使便可无法无天。”成王色厉内荏道,眼中分明带着忌惮,唯恐自己也像其他人那般被拓跋渊神鬼莫测的手段给折辱个没脸。 拓跋渊却未看他,依旧淡淡道:“方才我说了,我贪杯易醉,醉了后眼神大约不好,你说你是谁?” 成王脸僵了。 “成王,我是成王!拓跋渊你休要借酒装疯!” “成王?今日不是凌王宴饮吗?” 拓跋渊忽一蹙眉,“你竟敢假冒成王?实在,欠打。” “你……你敢!” 此话出,心虚毕露。 拓跋渊他……有何不敢? 杀星之名,何曾有假? 成王忽然想起幼时自己被打折的手骨,想起自己泪眼婆娑冲入宫门告状,却被霄帝一脚踹开赏了‘活该’二字,想起折磨自己多年的噩梦……右手开始痛了。 似当年被打折的那根手骨患上了老风湿一般,今日重逢当年对它下手的元凶过后,那段不甚美好的记忆也被唤醒。 拓跋渊立在庭院中,并未出手,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姿态却道足了轻蔑。 垂髫小儿,被揍得哭爹喊娘,只当是儿时荒唐;而立成人,若再当众被打的满地找牙,真就是贻笑大方了。 成王修为本也不弱,但绝不是拓跋渊的对手。他身份尊贵,许多事压根不用他亲自出手,便有人鞍前马后。 可对上这个男人,有些规矩真就没法立…… 因为他压根不和你讲规矩、讲结果。 小时候被霄帝当面刮斥“活该”,成王那时不懂,只觉委屈;可长大后隐约能觉察到,自己父皇对这男人该是有几分忌惮的…… 为何忌惮,当初他不明白。可拓跋渊封正使的身份曝光之后,成王或多或少猜到了些什么。 拓跋渊敢动手,是因为霄帝即便责罚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从某方面来说,成王要比凌王聪明,因为他看的真切,天家父子间,父慈子孝这四个字都是闹着玩的。 他那位父皇的心思,太深,深到很多时候成王都觉得,自己在他眼里也是一颗虽是都能抛弃的卒子,而非亲儿子。 不管怎么盘算,眼下的局面闹开了,最后吃亏的都是他自个儿…… 成王走了,准确说是灰溜溜的被手下的侍卫送走了,走之前不忘用怨毒又憋屈的眼神表达自己内心的不甘。 事实上,若非风烈阳忽然站出来,或许这位二皇子殿下真要重温一下儿时的噩梦。 拓跋渊看着已空空如也的酒壶,有些扫兴的掷于脚下,叹息道:“酒过三巡未酣,却已无酒,扫兴。” “你既这么喜欢饮酒,本王便陪你饮一番如何。”风烈阳站于庭院中,大开大阖自有股万夫莫当之势。他掌风一动,一壶酒疾射而去。 拓跋渊单手接过,拂袖间将劲气化解。 两人身上星力未显,但却有一股无形之力胶着对峙着。 “并肩王莫急,这一杯酒,渊某想先敬千机夫人。” 站于后方的谢千机面色大变,美目生寒,风烈阳挺身而出:“拓跋渊,莫要得寸进尺,好歹你的名字还挂有‘拓跋’二字,你如此不念旧情,真要让自己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吗?” 拓跋九歌一直在拓跋渊身旁,赏心悦目的看着他‘欺负人’,直到风烈阳挺身而出,再闻他之言,拓跋九歌实在觉得可笑至极: “我小叔叔必然不会沦为笑柄。” “可并肩王您,实实在在被人当作了笑柄,却还不自知啊……” 第219章 到头来还是让你受委屈了 “拓跋九歌你休要信口雌黄!”谢千机沉下美目,藏于袖中的手掩着慌张。 “我有说什么吗?千机夫人怎看上去如此心虚?”拓跋九歌勾唇看着她,目露嘲讽。 风烈阳紧皱眉头:“拓跋渊,你便要为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丫头弄得自己四面楚歌?早年本王还道你是个人才,如今看来也是个狂妄自大之辈。” 拓跋九歌闻言,心下生怒,她并不想与风烈阳有过多的正面冲突,可他非要帮着谢千机出头,此举实在叫她难忍。 “我小叔叔不畏权贵护我,变成了你口中的狂妄自大?他待我以真情,他若被辱我亦不会坐以待毙。我生就卑贱,自不懂什么礼仪,今日就再大不敬的问一句,并肩王有那自信,你维护之人亦是真心待你?可别当了睁眼瞎还沾沾自喜!” 风烈阳闻言愠怒不已,“你这狂口小儿几次出言不逊,本王还未与你计较擂台上你伤鸾儿之事,竟还有脸面在本王这里大放厥词,你出身卑贱,这就是你没有家教的理由了不成?” 拓跋九歌直勾勾的看着他:“是啊,我也想问,我无父无母从哪儿来的家教,若是有家教不还奇了?” 风烈阳眉头紧皱,这张脸与他的亡妻多有相似,让他屡屡狠不下心肠,要换做别家小辈伤了他女儿赶在他面前如此嚣张,他早就一耳刮子扇过去了。 但几次三番被拓跋九歌当面顶撞,他心里也生了厌恶,尤其对方盯着一张与自己亡妻相似的脸,行径做派却卑劣下作,更让他生出一种珍爱之物被糟蹋了的愤怒之感,说话也愈发难听了起来: “谁家父母生出你这等祸患,还真是大不幸,若我家的女儿像是这样,她压根都活不到离开娘胎之日!” 拓跋九歌有一刹瞳孔缩紧,面上失了几分血色,“呵,我哪有那资格能高攀成为并肩王您的女儿。” 风烈阳厌弃的看着她,翻唇道:“你当然不配。” 如此粗鄙下作,连给他家鸾儿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拓跋九歌咧嘴一笑,深深看去:“并肩王今日的教诲,我必不敢忘!” 风烈阳忽然一蹙眉,竟从近处这小女娃眼里看到几分受伤之色偏还倔强隐忍,他本就是个粗人,怒火上头说话自然难听,但他亦不觉得自己有错,既然知道自己语出伤人,此刻仍觉得拓跋九歌是自找的! 只是看着这张熟悉脸,尤其此刻对方脸上那抹倔强之色,更是像极了他的亡妻,风烈阳不免又失神了起来。 谢千机在旁听着却感句句惊心,这拓跋九歌难道已知自己身世了不成? 是了,风君白当初在摘星城与她那么亲近,这拓跋渊也好像知道点什么,这拓跋九歌知道了也不奇怪。 若非他们离奇消失了三年,自己也不会放松警惕,谢千机此刻满心恼火,心头杀机毕露,可一想到霄帝的警告,又如一盆凉水浇在头顶。 “二哥,何必再与这等狂妄小辈浪费时间,也怪我拓跋家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祸害。”谢千机疾言厉色,掩藏着自己的心虚,唯恐拓跋九歌她说出些什么,“看在陛下的面子,本夫人今日不与你们计较,省的自堕了身份,待来日自会与你们清算过往的一笔笔账!” 在谢千机看来当务之急是先把风烈阳带走,她唯恐拓跋九歌忍不住再说出些什么,虽然在她看来,风烈阳的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可拓跋九歌和姜云殊长得实在太像了,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叫任何人上心。 拓跋渊手中的酒杯骤然被捏碎,眉眼处已满是寒霜。 “怎么,拓跋渊?你还真想让本王留下陪你喝酒?”风烈阳虎目一瞪。 “并肩王可是不敢?”拓跋渊脸上已无了笑意,他带拓跋九歌过来,是替她欺负人的,而不是看着她被人欺负的! 即便那个人是风烈阳! 场上气氛一触即发。 “王叔息怒息怒,阿渊他酒后无状,您老人家还真要与小辈一般见识不成。”凌王看够了热闹终于跑过来劝架了。 若拓跋渊真的一怒之下和风烈阳动起手来,那局面可真就不好收拾了,凌王喜欢看热闹,但却不想卷入麻烦之中。 “九歌,你还不快带你小叔叔回府,瞧他今儿这场酒喝的……” “小叔叔,我们回去吧。”拓跋九歌上前握住了拓跋渊的手,“这儿的酒粗制滥造,再喝下去,没意思。” 拓跋渊低头看着她,察觉到她此刻的隐忍,满心的怒火强行收回,神色渐渐平寂下去,“歌儿……” “就当给葡萄一个面子。”拓跋九歌咬牙道,她心头何尝不愤怒,可是…… 她不得不忍,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风君白。 “好。”拓跋渊外放的气息渐渐收了回来。 拓跋九歌抬头看向对面,目光幽幽落在谢千机的脸上。 “人在做,天在看;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这一天,不会太久,我们走着瞧。” 这一席话,听不懂的人一头雾水,听得懂的人则感五内俱焚。 拓跋九歌,在宣战! 魑魅魍魉惊本身不过迟早,谢千机袖中手紧握成拳,心里杀机无垠。 拓跋九歌与拓跋渊离开了,场间气氛依旧尴尬,凌王当起和事老打着哈哈。 “寒衣兄,你说九歌美人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顾淸朝摸着下巴咕哝道。 “我哪知道?”厉寒衣皱着眉头,忽想到三年前的一些事情,拓跋九歌为了风君白不惜一切的势头…… 他眸下一沉,甚至未向凌王告退便兀自离去了。 回到封正府后,拓跋九歌才似松了口气那般,身子也显得松松垮垮,看向身边的男人,她打起精神揶揄了句:“以往老觉得杀星这两个字与小叔叔你不符,现在看来,却是名副其实啊……以前我真不知你酒量有那么差。” “心情不好时,酒量自然差些。”拓跋渊低头看着她,“到头来还是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拓跋九歌淡淡道:“就当是……还恩吧。虽无养育之情,但那个人终究有生我之恩,对他动手的话,葡萄也会伤心的。” 拓跋渊沉下眸,“好。” 拓跋九歌笑了笑,“一身酒气,不太舒服,我先回长情小筑梳洗下。” 拓跋渊目送她走远,眸光阴晴不定,虎奴从暗处走了出来,“主上可有吩咐。” “准备酒水。” “嗯?” “今日酒未尽兴,须得继续饮。”拓跋渊转过身,却是离府的方向。 虎奴犹豫跟上,“主上,您刚刚不才答应了小小姐……” “我不找他打架。”拓跋渊面染寒霜,“只找他饮酒。” 虎奴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您……确定? 第220章 连亲生女儿都认不出的老混蛋 并肩王府。 风烈阳沉着一张脸回到王府,谢千机也已由人护送回了拓跋家。 想到宴饮那那场闹剧,风烈阳心情越发不快,婢女来报风似鸾已经歇下了,风烈阳这才放心的回了自己的寝院。 屏退了闲杂人等,他一人坐在院子里,手上轻抚着一枚玉珏,脸上满是黯然与缅怀。 “殊儿,一转眼你都走了快十五年了。” 风烈阳叹息道,“你在天若有灵,就保佑君白那孽子吧,若他还活着……” 风烈阳伸手搓了一把自己的老脸,哀伤的神色忽然一收,目光陡厉,“谁?!” 一道修长的身影自暗处中走来,裹着漫天月华,携冷意风霜。 “拓跋渊!”风烈阳脸色难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到我并肩王府来,怎么?真当本王不敢揍你?!” “十几年前并肩王就已迈入星圣,若真要动手,渊某虽不一定能赢,但也未必会输。”拓跋渊不疾不徐的走过来。 风烈阳看到他手上的酒坛,厉色稍释,皱紧的眉头却未展开,冷笑道:“你这臭小子入我并肩王府如无人之境,可别说只是为了来找本王喝酒的?” “的确只为喝酒。”拓跋渊脸上明显带着不甘心三字。 风烈阳皱眉看着他,“你脑子莫非有病?要动手就动手,磨磨唧唧和老子扯什么歪门邪道?!” 拓跋渊讳莫如深的看着他,唇角一扯,笑了。 在风烈阳看来这笑容里囊括了嘲讽、不屑、轻蔑……种种情绪,便是那眼神也像是在看个智障。 “臭小子,早年老子的确是欣赏你,甚至还动过招你为婿的念头,可你别太得寸进尺,那日在擂台上,老子已给过你一次面子了,要不是看在当年你出手救过鸾儿一次的份上,我……” “要说我最后悔之事,便是出手救过她。”拓跋渊将酒坛朝他一抛。 风烈阳一拳头将酒坛打碎,一脸气急败坏,“老子看你就是来找揍的。” “我来找你喝酒。”拓跋渊面色不改,毫无畏惧之色,兀自走过来坐下,目光斜睨间倒的确有几分不遮掩的挑衅之色,“不过你若要动手,我倒也不介意出手自卫。” 风烈阳一反常态没有动怒,坐了下来,瞪眼上下打量起他,“臭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装了这么多年莽夫,我还以为真把脑子给装坏了。”拓跋渊嗤笑了声。 “呵,老子刚刚若直接动手,岂不正合了你意?”风烈阳完全不上当,脸色依旧难看,“你当初对并肩王府的恩情,老子已经还了。日后若再不知好歹,老子绝不会留情。” “喝酒吧。”拓跋渊忽然闭上眼,有种不欲与蠢人多加废话的感觉,长袖一拂,地上就多了十几坛酒。 “有病,立刻给老子滚!”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我家歌儿为何与姜云殊长得那么相似。”拓跋渊漫不经心的开口。 风烈阳神色微变,“她到底……” “喝赢了我,便告诉你。” “老子……” 风烈阳一脸憋屈,胃口被吊的死死的,拓跋渊却看也不看他,自顾自举起酒坛。 “孙子才用星力化解酒意,老子喝不死你!!”风烈阳面上一狠,气势汹汹的把酒盖一揭开,抱起就是阵牛饮。 拓跋渊斜了他一眼,动作不疾不徐,姿态依旧优雅写意,但喝酒的速度却没慢上半分。 两人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少顷,地上的空坛越堆越多。 风烈阳打了个酒嗝,撇嘴道:“这酒寡淡如水,没滋没味,带你去老子的酒窖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酒!” “好。” 两人换了阵地,片刻后,出现在一处有些荒僻的院子,风烈阳径直走到一处井口,掀开盖子就跳了下去。 拓跋渊也未有犹豫。 废井之下,别有洞天,却是一处地窖,满满当当藏着的全是美酒。 “这些都是本王的珍藏,今天算便宜你这臭小子了。”风烈阳嘴一撇,咕哝道:“难得遇到一个在酒量上能与本王并驾齐驱的,可惜你这臭小子越长大越讨人厌,否则,勉强还能配得上本王的乖女儿。” 风烈阳口中的乖女儿,只有风似鸾。 拓跋渊目露不屑,没有开口。 两人都没有废话,继续豪饮,风烈阳指着最角落处用黄泥封着的一个酒篓子,不忘提醒:“那坛酒不能动。” “为何?”拓跋渊难得开口。 “那是本王夫人在世时所酿,嗝——”风烈阳已有些上头,话不觉多了起来,“拢共就两坛……嗝……是她入太阴之前留下的……一坛给那孽子一坛给鸾儿,本王我……悔啊,那时我竟不知、不知她有孕……” 拓跋渊看着泥封着的那坛子,仰头饮下一口酒,低声道:“那坛旧可不是留给风似鸾的。” “你说什么?”风烈阳脑子已有些不清醒了,挤眉弄眼的盯着他,“妈的,老子看到了三个臭小子,这脸……这脸俊的太欠打了……” “你醉了,所以输了。”拓跋渊面无表情道。 “放屁,老子……本王……会输?继……继续喝!”风烈阳摇摇晃晃站起来,朝边上足要两人合抱的酒坛走过去,噗通—— 一头栽了进去,只有咕噜咕噜的冒泡声不断传来。 拓跋渊慢慢坐起身来,身形晃动了两下,便稳住了,径直走上前,看着整个头浸在酒水里的风烈阳,面无表情道:“歌儿狠不下心对你动手,所以我便不能对你动手。但你这莽夫,蠢得太叫人窝火。” 拓跋渊抓住风烈阳的领子把他脑袋从酒坛子里揪出来,避免这位并肩王成为史上第一个喝酒把自己淹死的倒霉蛋。 风烈阳四仰八叉的睡在草堆上,鼾声如雷。 拓跋渊面带厌恶,“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认不出的老混蛋。” 他转过身径直抱走角落那坛泥封陈酿,足下一点就飞出的井口,此事天色已快破晓,不觉一夜都将过去。 拓跋渊目光中带有几分微醺,口中喃喃:“还是太便宜他了。” 他手上掐了道指决,落在井口上方,俊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笑容来,竟有几分孩子气般的得意。 “以这老混蛋的实力,大概只用十天就能破阵,十天……嗯……饿不死人……” …… 拓跋九歌心情不太好,彻夜未眠坐在院中修炼,直到嗅到一股冲天的酒气,她才睁开眼。 一道修长的身影略有几分摇晃的走了过来,拓跋九歌愕然的看着男人朝自己步步走来。 “小叔叔……” 刚要站起身来,一只手便盖在了她的头顶,像抚摸一只小猫那般揉了又揉,俊脸在自己眼前放大。男人的笑容里有她从未见过的孩子气,那双眼眸里似盛着光,如是献宝那般。 “歌儿,我给你带礼物回来了。” 第221章 你对我,到底是何种情感? 拓跋九歌错愕的看着手中的泥封小酒坛有点回不过神来,美目一眨,将之收入千机锁内,这才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对着自己不断傻笑的男人。 这还是她平日那个清雅矜贵如画中仙的小叔叔? 他是跑谁家酒坛子里打了个滚才出来的吗? “小叔叔,你怎么……”拓跋九歌几乎失语。 拓跋渊蹲在她跟前傻笑,一只手翻来覆去的薅着她的头发,让拓跋九歌生出一种自己现在就是一只长毛小野猫的即视感。 “别薅了……”拓跋九歌把他的手拽下来,“你怎么醉成这样了?” “我没醉。”拓跋渊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脸一点点朝她靠近,“咦,歌儿的样子怎么变了?” “我哪儿变了?” “变好看了,但还是小时候瘦瘦丑丑的更漂亮。”拓跋渊皱眉道:“现在这样容易被山猪惦记。” 拓跋九歌翻了个白眼,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说话都颠三倒四成了这样? 木头和黑风听到动静后跑出来,见到拓跋渊此刻的样子,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这……这是渊少爷?” “这得喝多少酒才能醉成这样?” 两人话刚说完,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杀机给锁定。 拓跋渊俊脸忽沉,周身窜起滔天杀意,连拓跋九歌都被吓了一跳。 “两头山猪,出现了。” 拓跋九歌赶紧抱住他的腰,转头对木头黑风吼道:“不要命了,还不快滚回房里去。” 两个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倒霉蛋立马滚回自己屋里去,差点流下两行清泪,喝醉了的渊少爷太可怕了,敌我不分啊! 拓跋九歌又好气又好笑,未免他又误伤友军,赶紧扶着他先去了自己屋子里,中间小饕餮出来冒了个头,本还温和酒醉状的拓跋渊一瞬又变得杀意激荡起来,吓得小胖子赶忙钻回去。 将拓跋渊丢到床上去,拓跋九歌叉腰站边上累的气喘吁吁,又想气又想笑,她算是知道为何拓跋渊醉成这样子虎奴和听蝉却没出来护驾了,敢情也是怕被误伤是吧? 燃了张水纹阵,取了盆水,拓跋九歌拧好毛巾走回床边,看着躺在床上似睡过去了的男人,噗哧笑了,本有些烦闷的心情莫名好了:“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失态呢,我的渊美人。” “不过,你这大晚上是和谁去喝酒了?”拓跋九歌皱了皱小鼻子,一边咕哝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起脸颊。 拓跋渊的皮肤很白,有种泛着冷意的上好美玉之感,许是酒醉的缘故,他脸上多了几许不正常的绯色,像是清雅水墨画中多出的那点姝色,格外涤荡人心。 拓跋九歌替他擦拭的手微微顿住,悄然的凑近,视线在他精致的轮廓上细细描摹,这张脸不该只用好看来形容,该是有万种风情的,只是他惯爱以清冷的神色示人,像是要与整个世间都隔出些距离。 拓跋九歌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的眉梢,划过他细密鸦羽般的睫毛,越看越是有种难言的悸动,如窥珍宝,只想藏于囊中,不示给旁人见。 只可惜,她的心思才刚露头角就被他给无情怼了回来。 “拓跋渊,在你心头,我真的只是个小孩吗?” “会不会连你自己都没发觉……” “你对我,到底是何种情感?” 拓跋九歌困惑的呢喃道,身边男人忽然动了动,她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尔后又对自己这怂包反应感到好笑。 美人醉酒,毫无反抗之力,可由着她为所欲为,多好的机会啊…… 但这会儿拓跋九歌却难得动不起犯上作乱的心思,许是昨儿白天的事还有些压在心口,她这回却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规矩。 “罢了,还是先替你把衣服换了。”拓跋九歌咕哝道,渊美人喜洁,若叫他知道自己穿着一身酒气的衣服睡了一夜,醒来后脸色定会极难看。 “虎叔那个胆小鬼……” 平日里伺候渊美人尽心尽力,关键时候偏就没了踪影。 拓跋九歌也不敢把木头他们叫过来帮忙,万一渊美人又把他们当山猪砍了怎么办? “山猪又怎么得罪你?”拓跋九歌一直碎碎念,猪肉难道不好吃吗?渊美人对山猪这么大的仇恨? 拓跋九歌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才将他的外袍和上衣给脱掉,累的是气喘吁吁,余光一扫,便是男人精壮的体魄,棱角分明的肌肉呈流线型包裹着这具身躯。 拓跋九歌手还算老实,眼神却不大老实的上下游走,“咦?”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刚刚她分明在拓跋渊的肩胛出看到了一道狰狞的伤疤,可一眨眼那伤疤便不见了,只剩下那些奇奇怪怪的阵纹。 拓跋九歌一皱眉,下意识伸手抚摸了过去,入手的触感很奇怪。那处的皮肤看着光滑,可摸起来分明有一块疤。 难道……幻术? 拓跋九歌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灰色,破月墨瞳! 她修为进步之后,破月墨瞳不止可以混乱旁人的精神,也可以窥破一些幻术。 不知是否因为拓跋渊醉酒后防备松懈,拓跋九歌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接触他身上的幻术,却见他的身上除了那些诡异的阵纹之外,横七竖八慢慢都是伤痕。 拓跋九歌呼吸都颤了一下,这些伤痕看上去已有很久年头了,刀伤、剑伤、鞭痕……甚至还有许多她说不出兵器名所留下的伤痕。 这具身体,此刻看上去是那么残破不堪,没有半点美感。 拓跋九歌几乎难以相信眼前所见,到底在自己未曾与他共渡的那些岁月里,拓跋渊经历过什么? 到底是谁在他身上留下如此多的伤痕?!! 拓跋九歌出离的愤怒,她的手悬在他的肌肤上,几乎不敢落下去,这些伤纵横交错,新伤叠旧伤,当初他该有多痛?! 他不是不会受伤,不是不会留下伤痕,只是他习惯于将自己承受的一切都给隐藏起来。 在他肩胛处,有处伤口看着略新,像是被人在那里开过一处大洞那般。 这是……秦小鱼当初留下的伤口。 拓跋九歌心头酸涩至极。 “为何……你从不告诉我……” 她终是忍不住,将手覆在了他的伤痕处。 拓跋渊闭着的眼,忽然睁开,下一刻,拓跋九歌只觉天旋地转,人已被拉至床上,凝视着她的是一双微醺深邃的醉人眼眸。 第222章 因为我……拒绝了你? 拓跋九歌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他似醒还未醒,眼神里透着迷蒙,刚刚的触碰像是激发了他下意识的防范那般,精神却还未从酒醉中醒过来。 “你身上的伤,为何你从来不告诉我?”拓跋九歌不管他醒还未醒,咬唇追问道。 “……歌儿?”拓跋渊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眼神依旧迷蒙,喃喃自语般:“……是……梦吗?” 拓跋九歌一愣,咬唇瞪着他,不觉自己眼眶都红了,这个臭男人喝酒喝傻了吗?居然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拓跋渊目光落在她脸上,那般温柔那般怜惜那般深情,还有诸多平日拓跋九歌未曾见过的情绪,此刻似在酒意的催发下,一并暴露了出来。 拓跋九歌愣了愣,方才回过神来,此刻他们之间的姿势是有多么亲近。 她整个人都被拓跋渊压在了身子下,而他的手,温柔的在她脸上流连。 “为何伤心?”拓跋渊眼里带着困惑,指尖揉着她泛红的眼角,染上了几许湿润。 他眉头拢在了一起,脸上带着自责,“因为我?” “因为我……拒绝了你?” 拓跋九歌:“……”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与一个喝醉了的人怎么讲的清楚。 她看到他身上的累累伤痕本就难受,话题偏还扯回她被告白被拒的那件事儿上。 拓跋九歌不想又被拒绝第二次。 “你好好休息。”她抿了抿唇,以手撑住他的胸膛,想要从他身子下爬起来。 忽然,她的手被握住,直接压在了头两侧,拓跋九歌愕然的看着他。 “拓跋渊?” 回应她的,只有自他唇畔绽放的慵懒笑容,那般邪魅,那般勾魂。 以及…… 落下的唇。 他的唇,很软很烫,比想象中的还要热,带着几许酒意,温柔携带者令人无法抗拒的渗透力,落了下来。 拓跋九歌脑中刹那空白,所有的声音思维都在瞬间被清空。 “小傻子。”男人轻笑着叹了口气。 唇分。 拓跋九歌看到他眼中未散的迷蒙和未褪的酒意。 心里无端起薄恼,他拒绝了她的,此刻这句小傻子唤的是谁?他此刻眼里见的又是谁? “放开——唔……” 比先前更加热烈的吻袭来,他轻啃着她的唇瓣,反复研磨像是在品茗一杯香茶,带着几分贪婪几分渴求。 “嘶……疼……”拓跋九歌唇上一痛,尝到了一丝丝腥甜。 她的唇瓣被咬破了。 心里愈发愤怒的想要反抗。 “歌儿……”忽起的一声呢喃,如天外之音,化为了少女的所有抵抗。 心头像是被成千上万斤蜜糖给塞满,几乎要将拓跋九歌给甜的缺氧了过去,他方才叫的是……歌儿…… 是她啊…… 所以他此刻眼中看的,想要亲吻的也是…… 十指忽被紧紧扣住,拓跋九歌呼吸蓦得一颤,像是有千万只蚂蚁从心口钻了出来爬满全身,她下意识的闭上眼,不再抵抗,沉浸在这如梦的一吻之中。 他的唇在她的唇瓣上游走,一点点抵开那两扇皓齿,慢慢深入,慢慢追逐。 拓跋九歌感觉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麻,内心有千万种欢喜,脑中有万千种华彩,像是烟花一般在绚烂绽放。 舌尖上的每一次触碰都像是旷野上点燃的火星时刻都有燎原之势,感官聚汇集到了唇齿间,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了一起,密不可分,拓跋渊再度放开她时却未离开。 唇轻轻厮磨,温柔流连,一路至她耳畔,轻含住那小巧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拂满耳廓时,拓跋九歌禁不住浑身战栗,小脸之上火烧火燎。 “别……痒……” 男人喑哑的地低笑声中带着几分邪气。 拓跋九歌美目中有几分潮气,紧握住那双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迫不及待追问起自己心里期待已久的那个答案,“你心里有我对不对?” “嗯?” 这声尾调,似回答似疑惑又似惫懒,将人心都置于那调儿上摇了又摇,晃的心猿意马。 拓跋九歌还期待着下文,然后…… 然后…… 便没了声音。 拓跋九歌听着自己耳畔男人均匀的呼吸声,身体像被人开了无数个洞,里外都在透风,透心凉,直娘贼的心飞扬! 扬啊扬啊到了九万里以上的高空,冷不丁被人一脚踹了下来,吧唧,摔得稀巴烂。 “小叔叔?” “渊美人?” “拓跋渊……” 拓跋九歌在他耳畔大吼了一声,愣是没有半点反应。 关键时刻,拓跋渊他……睡着了。 真睡了?真……真睡了!! 她脸色先红后白又转绿,刹那秀尽七彩色,前一刻有多销魂,这一刻就有多丧病! 试问将人勾的心猿意马、小鹿乱撞、情不自禁后倒头就睡是什么操作? 试问点火不灭火是什么行为? 引火烧山会死人的啊喂! 拓跋九歌心头那个怒啊,用力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看着这张熟睡中的俊脸,强忍着将之狠揍为猪头的冲动。 过分!简直不能更过分了! 拓跋九歌紧咬著红唇,小拳头几次高高举起又落下,最终还是没能狠心挥出去。 “看你喝醉了还不忘给我带礼物的份上,放过你。” “满身伤痕,可怜兮兮的……” “醒过来后,你要是敢忘记自己做了什么你就完了……” “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哦,你心里有我,别想再口是心非骗过去……” 拓跋九歌小声咕哝着,躺下钻入他的怀中,看着近前的这张俊颜,她忍不住唇角上前,先前的一幕幕都在脑中回放,羞的她连脚指头都勾起了。 反正都亲过几次了…… 这一回还是他主动的……那我再偷偷亲一下下,不算干坏事儿吧?拓跋九歌心想着,悄悄地、闭上眼,唇贴了上去。 呼吸间,都是甜蜜的滋味。 翌日。 拓跋渊沉沉醒来,头疼欲裂,他揉着眉心并未急着睁眼,忽觉手臂处被什么重物给压着,斜睨过去,一张妖冶动人的睡颜闯入视线。 他身子骤然一僵,宿醉后的声音带着几许沙哑。 “……歌儿?” 少女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醒来,像只小猫儿一般蜷缩到他怀里,低声嘤咛,自然而然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仰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咬。 “小叔叔,你终于舍得醒了。” 第223章 酒醒之后就不认账了? 拓跋九歌满心的腻歪在察觉到男人身体僵硬的那一刹,如被人迎头浇了盆冷水。 睁开眼,‘惊喜而意外’的对上了一道愠怒的视线。 “拓跋九歌。” 拓跋九歌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你……”拓跋渊严厉的盯着她,“放手!” 拓跋九歌老实把手松开了,脸色比他黑的还要难看。 “为何不在自己屋里睡觉?” “酒醒之后就不认账了是吧?” 两人异口同声。 男人愕然。 少女冷笑。 渐渐地,拓跋渊视线后移,认出了这里并非自己的寝居,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没有问自己为何会在拓跋九歌的房内,没问自己为何会衣不蔽体躺在她床上。 比这更重要的是,昨夜他从并肩王府出来后……干了什么? 拓跋九歌坐在他身边,神色出奇的平静,慢条斯理的整理起自己的衣衫,丝毫也不在意乍泄的春光。 拓跋渊注意到她唇瓣儿红肿,唇角还有一道被咬破的伤口,眸光一时变幻不定,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素日的镇定。 “歌儿……” 拓跋九歌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下床整理好衣裙,面不改色道:“我去叫虎叔给你拿套欢喜的衣衫过来,顺便你先沐浴一下吧。” 拓跋渊俊脸苍白了几分。 拓跋九歌神色如常的走出去,将房门一关,转头就变了脸色,咬牙切齿起来:“我才不会给你机会说忘了……” 她看拓跋渊的神情,十有八九是不记得自己酒后干了什么了。 拓跋九歌心里不气才有鬼,昨晚吃的‘糖’这会儿全在心里发酵成了‘苦’,居然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给忘了!! 拓跋九歌气呼呼的往院外去,毫不意外的看到在小筑外边恭候的虎奴和听蝉,两人的神情都不大自然,显然昨儿他们是在此守了一夜。 而以他们的耳目……在屋子里未设结界的情况下,又岂会听不到昨晚发生的那些动静呢? “咳,我去伺候主上沐浴。”听蝉笑眯眯的往里走。 虎奴手上捧着干净的衣裳,低头跟上,“我去送衣。” 拓跋九歌瞪着二人的背影咬牙切齿。 …… 听蝉和虎奴进到屋子里时,拓跋渊已穿好的衣衫坐在床边,屋子里还有不曾散去的酒气,若换做往常,拓跋渊怕是踏都不会踏足,更何况的安心坐在这里面。 听蝉和虎奴收敛了调笑的心思,面上装作正经严肃的模样,可不敢在这时候去触霉头。 “昨夜……我怎会跑来了歌儿这里?”拓跋渊紧皱着眉。 “主上你说有礼物要给小小姐。” “那为何你们没拦住我?”拓跋渊目光如刀。 两人心头齐齐一噤,听蝉苦笑:“主上,您醉酒之后何人拦得住……” “昨儿木头和黑风都差点被您当山猪给砍了。” 拓跋渊唇角不太明显的抽搐了两下,骤然起身,声音里满是寒气:“沐浴。” 见他去往内室,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听蝉小声嘀咕道:“不过……主上何时对山猪这种牲畜如此痛恨了?” 虎奴面无表情道:“山猪爱拱白菜。” “所以……?” “主上大概是对养白菜的人心有同感吧。” 听蝉一头雾水,这讲的是哪门子玄学? …… 一场酒后乱心。 一人在沐浴焚香。 一人在院中怒火中烧。 拓跋九歌越想越是气不过,一会儿柳眉怒竖,一会儿咧嘴冷笑,看的木头和黑风在旁边心惊肉跳。 “九爷,喝杯酒消消气……”黑风不知死活的倒了一杯酒送到她跟前。 “谁再敢提酒!”拓跋九歌像被人踩着尾巴的猫一般,就差没跳起来。 木头和黑风赶紧把酒给收起来,拓跋九歌忽然灵光一闪,想到最晚某人给自己带回来的礼物。 一瓶黄泥封着的小酒坛子出现在桌子上,拓跋九歌脸色阴晴不定,真想就地把这酒坛子给砸了,举起来后却又下不去手。 拓跋渊沐浴更衣完毕,从屋中出来,正巧见到拓跋九歌将小酒坛高高举起,似要砸碎,赶紧出声:“不可!” 听到他的声音,拓跋九歌手一抖,差点真把酒坛给摔下去了,还好中途接住,回头气怒的瞪过去。 木头和黑风见势赶紧各回各屋,免得遭受池鱼之殃,而虎奴和听蝉早已极有眼色的退走了。 小筑内就剩两人对峙。 “这坛子酒还是个宝贝不成?还摔不得?”拓跋九歌冷嗤。 拓跋渊快步上前,将酒坛好端端放回桌上,叹了口气道:“这是你娘亲手为你酿造的。” 拓跋九歌心里怒意一滞,错愕的看着这坛子酒,小心翼翼的将之捧了起来,“……我娘?” “嗯,在她未入太阴之前,”拓跋渊轻轻点头。 拓跋九歌吞了一口唾沫,只觉手上这坛子酒无比沉重,赶紧放下,“你怎不早说!” 她差点就把这坛子酒给砸了! 说完语塞,拓跋九歌眉头一蹙,“你昨晚去了并肩王府?” “是。” “那你……” “没动手,只喝酒。” 拓跋九歌感觉无比怪异,“喝酒?与谁喝?风烈阳?” “嗯。” “那这坛酒。” “他送的。” “……”拓跋九歌脸色越发奇怪:“真的只是喝酒?” 拓跋渊皱了皱眉,“我没对他动手。” 只是给那个酒窖上了一把‘锁’而已。 拓跋九歌依旧觉得他半夜去找风烈阳喝酒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但也能猜到定是为了昨天在童凤楼之事去给自己出气的,至于他为什么把自己喝的烂醉回来…… 这就很迷了…… “那你回来之后……” 说到这个问题,拓跋渊脸上又露出了迷茫之色,想到今早醒来时候所见的那一幕,顿感呼吸都有点沉重。 “我……做了什么吗?” 拓跋九歌深吸一口气,心里的狠劲儿又给激发了出来,前一刻的感动烟消云散。 她皮笑肉不笑的扯起一抹笑来,“没,您老什么都没做。” 拓跋渊松了口气。 “您只是是哭天喊地抱着我的大腿,嚷嚷着此生非我不娶,君心如磐石,山海不可移,为证诚心还主动宽衣解带投怀送抱,你我耳鬓厮磨卿卿我我差点就修成正果了……而已。”某人不要脸的开启了嘲讽模式。 渊美人的俊脸一片漆黑。 第224章 拓跋渊你这个大骗子! 拓跋九歌酣畅淋漓的说完之后一点也不害怕,只是怂。 拓跋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神色玄妙得叫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 “君心如磐石?” “宽衣解带?” “卿卿我我?” 拓跋渊一字一句说道,指骨在桌面上轻扣。拓跋九歌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的昂起头,“对啊!就是这么火热!” “呵呵……”拓跋渊笑了起来,手肘放于桌上斜撑着头盯着她,眼神里满是揶揄:“还有吗?” “呃,还……还有?”拓跋九歌被他问的一愣,这算什么反应?“当然还有了!” 她舔了舔上嘴唇,叉腰道:“我……我们……”拓跋九歌被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冷不丁想到昨晚的热吻,脑子轰得炸开了,脸上火辣火辣的,一贯自诩脸皮够厚的她,竟是有些真说不出口啊…… “反正……小叔叔你……承认喜欢我了。”她磨牙道。 “哦。”拓跋渊恍然大悟的一挑眉,眼神里却没半点相信之色,反松了口气一般,笑道:“那昨晚应该什么事都没发生。” 拓跋九歌像被人往心口打了一拳,闷的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什么脑回路? 敢情自己说了半天大实话,他都以为自己在神侃??? 拓跋渊忽然皱了皱眉,“也不能说什么都没发生。” 拓跋九歌眼睛一亮,难道想起来了? “啊!”脑门猛地一疼,拓跋九歌呲牙咧嘴的捂着头,郁闷的瞪着他,“那你倒是说发生了什么?!” 拓跋渊眼神微晃,想起刚醒来时她小猫儿一般凑过来自己唇上咬了一口,心湖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出圈圈涟漪。 “下不为例。”他说完,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拓跋九歌傻在原地,脸色忽白忽紫。下不为例?什么下不为例你倒是说清楚啊? 昨晚发生的事儿是她做的梦不成? 拓跋九歌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嘶——疼意清晰,这咬痕可是拜某人所赐,她深吸了一口气,是真的!不是梦! “还说不会骗我,酒后吐真言,拓跋渊你这个大骗子!”拓跋九歌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道。 拓跋渊身子一僵,脚下的步伐更急促了些许。 他刚一离开,便有人过来通传,说是外面有人找拓跋九歌。 “谁啊?不见!” “九歌小姐,那人自称是你的故交。” “故交?”拓跋九歌眉头一蹙,“他可是姓厉?” “正是。” 拓跋九歌沉吟了下,点头道:“你让他在偏厅先候着,我收拾下就过去。” 厉寒衣居然找上门来了?拓跋九歌略有意外,旋即一想倒也符合那家伙的行事风格,说起来她暴露身份后一直没机会与那家伙好生‘聊聊’。 那家伙……可是知道小胖子存在的啊…… 虽说已过去三年,但帝王卵这件事若是被重提,只怕又会引来纷争无数,这个节骨眼上,拓跋九歌可不想这种事儿给干扰。 拓跋九歌沉吟了会儿,让木头先去把听蝉给叫了过来。 “小小姐叫小人来有何吩咐?” 拓跋九歌知晓听蝉乃是一太监后,此刻再见他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蛋,总觉得心里别扭,忍着此感快速道:“你在王都呆的日子最久,可清楚新冒头的那个‘青凤’是何来路?” 听蝉是封正府的大总管,自晓得那位青凤这会儿在外候着呢。他才因怠慢拓跋九歌被教训,加上昨晚听到的那些动静,要说他前几天的狗腿姿态是装的,那现下绝对是发自内心,勤勤恳恳的真狗腿儿。 “这位青凤也是这两三年忽然冒头的,听说是赫连国公收下的义子,在国公府里话柄权比那些个小公爷还要大。” 又是赫连国公? 拓跋九歌想到当初在鲛魅秘境的镜城幻术中关于厉寒衣过往身世的所见,这烧鸡的来历应该并不简单才对。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听蝉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走出两步又回头:“小小姐,昨夜你和主上他……” 拓跋九歌嘴角一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这男人嘛,酒后易忘事儿,但你放心小人定会想法子让主上想起来的。” “你……可真是个妙人儿啊。”拓跋九歌言不由衷道,这听蝉会不会殷勤的太过了头了…… 没有在废话,拓跋九歌往偏厅那边去了。 听蝉目送她走远后,眼底的殷勤之色渐淡,笑道:“主上若真想起了酒后之事,只会更加远着你……” “他身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你又何苦让他为你陷入更难的抉择中呢……” “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斩断这个念想。” …… 偏厅处。 拓跋九歌过去后便见一道精瘦颀长的身影负手立于其间,要说三年前的厉寒衣是一柄出鞘的剑的话,那现在的他已学会隐匿起自己的锋芒。 一个会不断成长的对手才是可怕的。 听到动静后,厉寒衣转过身,目光幽沉的看着她,徐徐的勾起唇角,“你可叫我好等。” “不请自来,难道我还得特意恭候你大驾才对吗?”拓跋九歌说的心平气和,眼里戒备不减丝毫,“说吧,特意上门找我何事?总不是为叙旧吧。” “不巧,我今日就是来找你叙旧的。” “那我可没空。” 厉寒衣不给她转身离开的机会,三两步上前挡住其退路。 拓跋九歌眉梢一挑,浑然不惧的仰头盯着他:“你应该不会蠢到在封正府动手吧?小公爷?哦,不对,听说你只是赫连国公的义子。” 厉寒衣眉眼微沉,讥笑道:“嘴皮子还这么不饶人,除了这张脸,你可真是半点未变。” “谢谢夸奖。” “昨儿宴饮你走得太急,我还有许多话没说,今日再去童凤楼上一叙,如何?”厉寒衣说完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压低嗓音道:“王都内,除我之外应该还没第二个人知道你身上藏着的那头小猪崽吧?” “猪?!这死烧鸡骂谁是猪?”灵兽圈里小饕餮一瞬炸了,直接钻了出来,怒哼哼道:“拓跋小九跟他去,小爷今儿揍不死他丫的!” 见小饕餮自个儿暴露存在,厉寒衣俊脸上笑容满是得意。 拓跋九歌却是揉着眉心,自己对号入座,你不是猪队友谁是啊?! 第225章 你若死了,我找谁要账去! 拜猪队友所赐,拓跋九歌与厉寒衣一道出门了,她也没叫木头与黑风。厉寒衣若真是想对她不利的话,早前就有很多机会,更何况今儿是他亲自上门来请的,若她出了事儿,他第一个跑不掉。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死烧鸡比过往沉得住气多了,拓跋九歌也想看看,他现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童凤楼就别去了吧,换个地儿。”出了内城门,拓跋九歌随口道,昨儿才去砸了人家场子,今天再去也没意思。 “也好,”厉寒衣勾唇笑了笑,“那就去个你熟悉的地方。” 拓跋九歌狐疑的看着他,这王都外城有什么地方是自己熟悉的? 她骑在马上,一路看尽王都繁华,待到了地方,拓跋九歌不由挑眉。 “风云阁。”她似笑非笑的看向厉寒衣:“的确是熟悉。” “进去吧。”厉寒衣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上来迎候的小厮。 拓跋九歌足下一蹬,如翩花蝴蝶,轻盈优美的落下,周遭响起连连抽气声。 两人这一路走来,引起无数关注,她的那张脸太过妖气,一颦一笑间尽态极妍,勾人却不自知。 厉寒衣目光闪烁了下,眉头猛地皱紧,忽然朝她伸出手去。 拓跋九歌一直都有防备,偏身一躲,戒备的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厉寒衣勾唇冷笑,悬在半空的手也不觉尴尬慢慢的收回,负手昂头,傲慢道:“试试你的反应,呵,身手长进不少。” 说完,他看也不看拓跋九歌大步走进风云阁。 “毛病。”拓跋九歌嘴角一撇,跟着入内。 街边那些被美色迷的迈不开腿的路人这才回过神,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 “这般容色半点不输并肩王府的郡主啊!” “王都里几时又多了这样一位绝色佳人?” “连她都不知道?拓跋九歌啊!那位杀星渊少爷养在身边的小姑娘……” …… 风云阁,天字雅间。 拓跋九歌站在阁阑边,隔着珠帘看着楼下大堂内热闹的场景,风云阁纵横四洲,王都总店更是富丽堂皇,非那些分店字号可比拟。 “说吧,你想与我叙什么旧?” “不急。”厉寒衣漫不经心的饮了口酒,刚将酒樽放下,门外有人敲门,“进来。” “妾身(小人)见过少主。” 拓跋九歌侧身看着进来的两人,俏脸上略起愕然。 进来的两人都是熟面孔,一个是霍三娘,但真叫拓跋九歌的惊讶的却是她旁边那个男人。 “陶四?!” “正是小人,不知这位贵人是?”陶四拱手道,脸上却满是疑惑,显然没认出她是谁来。 而霍三娘眼中却是震惊,显然是认出了眼前女子就是当初自己在摘星辰误认作拓跋九歌的那位。而那一位九歌小姐的的确确还活着,霍三娘一瞬想通关节,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四年不见,陶管事不认识我也正常。” 陶四迷茫了一瞬,转瞬醒悟,大惊道:“你……你是九歌小姐?!”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 霍三娘一声叹息,好不哀怨:“之前在摘星城时妾身原来没认错人,九歌妹妹你可骗的姐姐我好苦。” “三娘姐姐莫怪罪,那时我不便暴露身份。” 拓跋九歌歉意的看着她,霍三娘哪敢真的怪罪她,不过是耍耍小聪明用当初那段虚假姐妹情套套近乎。 “陶管事,真没想到还能再见你。”拓跋九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陶四现在的气度俨然和三年前不同,在王都富丽堂皇的熏陶下也有了几分富态贵气,只是脸上多了几道伤疤。 “九歌小姐莫要打趣小人。”陶四赶紧道,再见拓跋九歌他心头也是感慨万千,当初他险些陨命也是因为她,现今荣升高位也是因为她。 “招呼既已打了,你们便退下吧。” 厉寒衣开了口,霍三娘和陶四自不敢再留下碍眼,恭敬的退了出去。 拓跋九歌坐回他的对面,目光带着揣度:“你居然没杀了陶四,还让他步步高升了?” “与我有何干系。”厉寒衣淡淡道,绝不承认。 拓跋九歌笑了一声,四年前她和这只死鸟初遇,虚构了个身份,谎称是陶四的侄女,到后面在摘星城重逢厉寒衣知道了他是风云阁的少主,猜测陶四已经遭了难,不曾想……厉寒衣居然一直留着他。 “现在也没外人,把你身上那头小猪仔放出来吧。” “你这死烧鸡简直不要太嚣张!”小胖子气呼呼的从灵兽圈里钻出来。 拓跋九歌不久前才提醒过这夯货要沉住气,可它还是这么受不得撩拨。 “三年前你骗我说这是一头猪形星兽,眼下总该说实话了吧。”厉寒衣不掩眼中的好奇,指着小胖子的脑袋:“哪有长犄角的猪?” 拓跋九歌把欲要扑上去撕逼的小胖子揪住丢回灵兽圈,不想它再继续丢人现眼,抬头淡淡道:“咱们很熟吗?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与你是朋友呢。” “你更想与我当仇人?”厉寒衣眼神玩味。 拓跋九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谁会没事儿干想给自己找仇人啊?不过,自己和厉寒衣不当仇人还能当什么? 朋友? 呵呵,这不是搞笑嚰? 当初自个儿放了两把火,差点把这货给烧成太监。她可不觉得厉寒衣是那么大度的人…… “我很好奇,这王都有多少人知道你是风云阁的少主。” 厉寒衣冷笑起来:“看来你还真想与我继续为敌。” “之前还觉得你长进了,现在看来还是沉不住气啊……”拓跋九歌一耸肩,漫不经心捻起枚葡萄丢进嘴里,漫不经心道:“我是在提醒你,我的把柄你有,你的把柄,我也有。” 厉寒衣眯眼看着她,背靠着椅子,姿态慵懒,“威胁?” 少女红唇轻翻,“向你学习。” 厉寒衣看着她那狡黠得意的样子,眸子渐深,竟有几分失神,话不自觉脱口:“还好你没死……” “嗯?” 厉寒衣猛地回过神,惊讶于自己前一刻真的沉浸于她还活着的欢喜中,心头猛生出一种对自身的恼怒,脸也臭了起来,语气变得极端恶劣:“你若死了,我找谁要账去!” 第226章 你果然……还是为了风君白 “亏你还是偌大一风云阁的少主,扣扣搜搜的也不怕掉了身份。”拓跋九歌一脸嫌弃。 “生意人,明算账。” “我可不记得咱俩之间还有什么账没算清,若真要说,某人当年协议出手助我三次,可满打满算,你正经出手也就一次而已。” 厉寒衣脸上的讽刺半点不输:“三年前咱们的协议是,我助你三次,你将帝王卵在何处告知,结果那东西一直在你身上,谁恬不知耻声称帝王卵藏在梦魇之森内的?” “这叫兵不厌诈,我随便说说,你也可以不信啊?” 厉寒衣玩味的盯着她,牙根子微磨。 虽说她这张脸比以前好看多了,可欠打的时依旧欠打。 拓跋九歌浑然不惧的迎着他的打量,心里也在度量,三年前帝王卵失窃之事,更像是一个针对风君白的局。 国宝在皇族藏宝室内失窃,可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可笑的是,风云阁虽能人辈出,可皇族藏宝室是那么好进的吗? 厉寒衣老早就参与进这件事里了,他背后有赫连国公,那赫连国公的背后呢? 这中间有很多值得琢磨与推敲之事。 “三年前我让你替我找出鸠魔骞的行踪,此事你并未做到,那现在我换一个问题。”拓跋九歌指骨轻敲着桌面,“当初鸠魔骞去截杀风君白,是谁是意思?” 厉寒衣微微调整了坐姿,垂眸给自己倒了杯酒,“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拓跋九歌朝前靠了些许,“那我再换个问题,赫连国公与并肩王府有仇吗?” 厉寒衣端起酒杯的手滞在唇畔,“没有。” 拓跋九歌笑了起来,语气幽幽:“那么,偌大东灵谁如此容不下风君白,且还有能力让人随意进出皇家藏宝室呢。” 厉寒衣神色微凛。 答案已不宣而喻。 雅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厉寒衣眼眸沉了几许:“以前我就很好奇,你何以对风君白如此上心。三年前,他应该就知道帝王卵在你身上,不惜背着失职之罪也要替你遮掩。” 厉寒衣话语微顿,忽然起身朝外走去,没过多时他便回来,手上多了一卷画轴。 拓跋九歌略有疑惑,厉寒衣也不解释,只是当着她的面将画卷展开。 卷中女子一袭红衣,立于溪畔,身旁还有一只白虎,水冻冰封,白雪皑皑,女子宛若自火中走来的精灵,妖冶无双。 图上的女子与她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却不是她。 这是……姜云殊。 拓跋九歌神情未有丝毫变化,停留了片刻,将目光撤回,“这张图,是谁?” “你真不知?” “我该知道?” “姜云殊,并肩王妃。” 拓跋九歌哦了一声,似有几分惊讶,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没曾想我竟与并肩王妃生的如此相似,还真是荣幸呢。” 厉寒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挖掘出一些隐藏着的情绪,可惜,他在对方脸上什么都没看出来。 不过,这已不重要了。 至少,他心里那个怀疑已确定。 两人相互试探,局面僵持,拓跋九歌神色自然的端详着那张画,可以看得出落笔之人对画中女子的思念之情,画尾处印有一个私印,刻字为:云上先生。 云上? 是谁? 拓跋九歌对自己母亲的过往并不清楚,只是单从这画的笔触来看,落画之人与自己母亲似怀有一种眷恋。 她有心询问厉寒衣这画的来处,可若是问了,只怕正中了这小子的下怀。 “你为何非要找到帝王卵不可?” 话题直接被她给岔开。 厉寒衣看了她一眼,“皇族国宝失窃,自然要……” 拓跋九歌一声嗤笑,嘲讽的看着他,“我问的是你,不是你身后的人。” 厉寒衣眉宇沉了下去,看她的目光一深。 “咱们也不必相互试探了,你的那些秘密我也没兴趣。”拓跋九歌站起身道:“风云阁背后的势力有许多,这一点很多人心知肚明,可这阁内人称你为少主,三年前你与赫连国公就有联系,可直到这几年才在王都暴露,而你少主的身份……知道的人也并不多吧?” 拓跋九歌笃定了厉寒衣与风云阁之间的关系不能公之于众,当初她在他过往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女人身份高贵,来头不小,且口音…… 完全不似东灵人。 秘密一旦暴露,便是把柄。 她和厉寒衣,互握有彼此的把柄。 “当初没直接杀了你,还真是我的失误。” “彼此彼此。”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厉寒衣神色一正, “继续当年的合作,我可以不要你身上那头小猪仔,但……我要契灵之术!” “呵呵。”拓跋九歌笑了出来,心里略松了口气,可算是逼的这家伙把目的说出来了一些。 居然,是为了契灵之术! “我能有什么好处?”她偏头一笑。 好处?厉寒衣眼角抽搐了两下,“不要得寸进尺。” “你这人信誉不好,当初答应之事没有一件彻底完成了的,我如何不能再要好处?”拓跋九歌手撑在桌子上一用力,坐了上去,漫不经心的晃着小腿,“更何况,某人当年在秘境里跑来寻我,口口声声哭天喊地的叫嚷着让我跟他走,前尘恩怨一笔勾销,怎么?这会儿失忆了?” 厉寒衣想起当初自己失心疯般的跑回去寻她却被她打昏之事,脸色发黑,嗤笑道:“你不是没跟我走吗?” 拓跋九歌嘴一撇,“别废话了,既真想合作,那就拿出诚意来。毕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咱们还是能够乘在同一艘船上的。” “比如?” “比如在凌王和成王之间你选择的是前者,你既已入他门下,要获取他的信任有什么比帮他扳倒成王更行之有效的。” “你要让我帮你对付成王?”厉寒衣眼睛一眯,“应该是对付成王身边的拓跋家吧?” “有什么不一样吗?”拓跋九歌一耸肩。 厉寒衣走至她近前,低头审视着她:“就这一个条件。” “契灵秘术如此重要,我就一个条件,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果然,厉寒衣勾唇笑起来,不贪得无厌就不是他认识的小畜生了。 拓跋九歌捻起一颗葡萄在手心里把玩,目光幽深难测,“风云阁不是号称只要有所求四洲荒海无所不能寻吗?我现在面临一道难题,需要你动用自己少主的身份帮我寻一个破解之法。” “说。” “如何进太阴秘境。” 厉寒衣瞳孔微微缩紧,玩味道:“你果然……还是为了风君白啊。” 第227章 对一人心动,到底是何感觉? “要你管。”拓跋九歌砸了个白眼给他,猛地一皱眉,发现这会儿厉寒衣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些,“滚远点。” 她抬脚就要踹过去,厉寒衣眼疾手快握住她的脚踝,朝上一撑,身体顺势朝下一压。 拓跋九歌疼得嘶了一声,双腿直接被掰成了一字马,她恼怒不已,对上那张得意的俊脸,一掌就要劈过去。 哐当,门突然从外被推开。 “寒衣兄,你太不厚道了,居然……咦,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顾淸朝看着屋中男女那暧昧不已的姿势,眉梢猛挑,连连拱手:“寒衣兄,佩服!佩服!” “滚!”拓跋九歌咬牙切齿,另一只腿朝上狠狠一撞。 厉寒衣赶紧躲开,看到她因薄怒而绯红的俏脸,唇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老把戏。” “有本事你再过来试试啊。”拓跋九歌磨牙道。 厉寒衣不屑的一撇嘴,想到这会儿还有个不速之客,脸色又沉了下去。 “你闯进来做什么?” “哟,你可算想起还有我这么一个人了。”顾淸朝一脸感慨道,“要早知道你与美同行,我也不会作这登徒浪子啊。” 他一语双关,说完之后,屋内再度冷场,两位当事人都冷冰冰的盯着他。 顾淸朝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小可顾淸朝,见过九歌美人儿……” “你朋友?”拓跋九歌转向厉寒衣。 “不认识。” “与你挺配的。” 厉寒衣:“……” 顾淸朝:“……” “王都新四杰中的纨绔,还真是不辱其名。”拓跋九歌一言难尽的打量着顾淸朝,摇了摇头:“我走了,你们慢聊。” 厉寒衣眉头一皱,心里竟有几分不舍,眼波忽然一动,开口道:“顾淸朝,你外叔公如今可好?” 顾淸朝诧异:“你忽然提起他老人家做什么?” “一直想去拜访,但无机会。” “他老人家闲云野鹤,谁知道去了哪儿……” “并肩王郡主比赛重伤,难道他不回来探望自己的外孙女?” 拓跋九歌脚已踏出门外,骤然止住。 厉寒衣唇角轻不可见的勾起一抹弧度。 拓跋九歌面不改色的走回了屋子,目不斜视的盯着顾淸朝,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语气温柔:“你吃饭了吗?” “呃……没有。” “我也没有,那你请我吃饭吧。” “嗯??”顾淸朝受宠若惊。 …… “歌儿呢?” 拓跋渊站在池畔看着池子里一尾尾已吃的肚皮朝天的金龙鱼,投食的速度依旧没有停下。 “主上,小小姐出去了。”听蝉恭敬的伺候在旁。 拓跋渊眉头一皱,看着池塘里的胖鱼们出神。 听蝉试探的朝前走了一步,小声道:“小小姐与那位青凤公子一道出去了。” 拓跋渊投食的手一顿,抬眸间神色微冽:“为何早不来报?” 听蝉赶紧低下头,“主上,是小小姐怕你宿醉后不舒服,让属下们莫来打搅。” 拓跋渊广袖一拂,将鱼食全抛入池塘里,抬步朝外走去,没走几步后又停了下来,眉头纠结的拧在一起。 “主上……小小姐许是出去散散心,到了时辰会回来的。”听蝉在后边小心道:“小女孩儿家总归好面子,昨夜您醉了后,她照顾了你一夜,天亮后才睡下去的。” “不过昨夜之事也不能怪您,毕竟你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女人伺候,小小姐她又是你看着长大的,自不舍得便宜了别人家小子……” 拓跋渊步履顿住,皱眉看向他,“你说,什么?” 听蝉头低的更低了些,状似惶恐,“属下逾越了,不过属下也明白,主上是为小小姐好,您心系大道又岂会真的为这些儿女情长而分心呢。” 拓跋就骤然转身,往屋中去,“把追影香取来。” “喏。”听蝉赶紧应道,低掩的眸光里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他快步出了太上忘情院,旁边的大树后走出一道魁梧的身影,“我提醒过你,别耍那些小聪明。”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虎奴冷冷的看着他,“小小姐走之前你与她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听蝉眉梢一挑,“那又如何?” “你自以为了解主上,可别又一次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虎奴死板的脸上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追影香可助人回忆忘却之事,你以为主上想起来后,会更加远着小小姐?” “难道不是?”听蝉昂起下巴,“在主上心目中只有那件事才是最重要的,他若是喜欢上小小姐,只会让他们两人都陷入万劫不复,主上不是那些凡夫俗子,与其让他茫然着越陷越深,倒不如让他早些发觉,趁早醒悟。” 虎奴冷笑:“那你就作吧。” 听蝉瞪了他一眼,两人不欢而散。 虎奴目视他走远,神色越渐嘲讽,“怪不得主上要把你留在封正府十年,自作聪明。”他说完转过头,表情便僵住了,赶忙低下头去,“主上。” 拓跋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神色幽深难测:“歌儿说的那些,是真的?” 虎奴身子紧绷,重重点了点头。 拓跋渊眼中的光芒一刹明灭不定,背负在后的手徐徐握紧。 虎奴试探着抬起头:“主上……可还要用追影香?” “用。” 这一字出来,虎奴身体震了一下。 “你阻止听蝉,何尝不是怕我真把自己陷入那万劫不复之地。” “主上……难道你……并未忘记?” 拓跋渊垂眸沉寂许久,避开了这个问题:“虎奴,喜欢上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主上想说的应该是爱上一个人吧。” “有何不同?” “属下未曾爱过,所以无法回答。”虎奴摇了摇头,“但坊间那些野书里惯爱写些痴男怨女,或求而不得郁郁寡欢,或飞蛾扑火牺牲一切。主上觉得自己是哪种?” 拓跋渊偏头想了许久,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古怪,“你平日里竟都看这些东西?” 虎奴咳了一声,悻悻道:“活得太久,打发时间罢了。” “是啊,活得太久了……”拓跋渊喃喃道:“久到我都有些忘了……” 对一人心动,到底是何感觉? “或许,你们的担忧真的没错……” 第228章 怎会有人长得……一模一样! 拓跋九歌碗里的菜纹丝未动,抱着酒杯不曾松手,状似自然的面朝顾淸朝问道:“我初来乍到,对王都中的权贵都不了解,顾少爷莫要见怪才是。” 顾淸朝闻言一笑:“九歌小姐哪里话,我顾家可称不少权贵,也无人在朝任职,不过空有些闲钱田产,最多只能称为一个富贵闲人罢了。” “呵,整个东灵还有比你们顾家更有钱的吗?”厉寒衣勾唇插了句话,眼神却玩味的盯着拓跋九歌,徐徐道:“姜二爷虽不在王都,可他的名字,该是无人不知才对。” 拓跋九歌看了他一眼,道:“按照这只死烧鸡之前所言,你与并肩王府还有亲戚关系?” 顾淸朝不是没感觉到这两人间微妙的气氛,顺着话题说下去:“的确有些关系,仙逝的并肩王妃乃是我的姨母,我姨母闺名姜云殊,乃是我外叔公膝下独女。” “那并肩王该是你的姨父了?怎昨日在童凤楼时没见你与他怎么打招呼。” 顾淸朝笑吟吟的看着她:“九歌妹妹似对并肩王的家事格外感兴趣。” “我打伤了并肩王府的郡主,昨日的矛盾你们也见到了,我感兴趣似乎并不奇怪。倒是顾少爷你既有这层关系在,因何还去赴凌王之宴?” 顾淸朝一耸肩,“这事在王都并非秘密,我外叔公与并肩王虽然是翁婿关系,可自从我姨母仙逝之后,两家关系便交恶了。他老人家脾气火爆,尤其三年前风君白在太阴失踪之后,与并肩王之间闹得更是不可开交。” 拓跋九歌未曾想过自己竟还有一位外公在世,论起关系来,顾淸朝岂不是自己的表哥? 拓跋九歌看顾淸朝的眼神略起了几分变化,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我观顾少爷年纪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听说已故并肩王妃风华绝代,不知你见过真人没有?” “纵是见过也忘了。”顾淸朝摇了摇头,“我那时才三岁,哪记得人长什么样子。” “难道府中就无画像?”拓跋九歌瞥了一眼厉寒衣,心里揣度着之前那卷画轴他是从哪里搞来的。 “许是有吧,不过我之前未曾留意。”顾淸朝眼波一闪,想到这些天王都内的风言风语,似有人传眼前这位少女与他的姨母长得极为相似,不过他之前并没太过留神,现在看来,倒值得他回府中旧书楼翻腾翻腾。 “说来奇怪,我对九歌妹妹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寒衣兄这人忒不地道,他与你早就相识,竟也不给我引荐引荐。” 拓跋九歌听闻他对自己的称呼从美人转变为妹妹,心觉好笑,倒也懒得纠正。睨了一眼旁边,她神色冷淡了几分:“认识也分善恶,我与他只能说是孽缘。” “与你认识的确是我上辈子造了孽。”厉寒衣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 顾淸朝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来回,似笑非笑的叹了口气:“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嘛。” “谁与他是冤家!” “有病!” 两人异口同声的怼了回去,说完互看一眼,两相生厌的别开头。 顾淸朝呵呵一笑,目光一闪道:“我今儿来前,听下人说三大学院的院主都一道进了宫,想来过几日三院便要齐开了,以后大家都是师兄妹,可得多多指教才是。” “你们都要入天机院?” “阵法院与丹石院须得有丹师与阵纹师天赋者才可报考,国试大比前十虽有免考的资格,但若无那天赋,那两院也是不会收的。”顾淸朝解释道:“譬如秦家三姐弟,他们虽修为平平,但在那两院眼中却是香饽饽。” “你似乎很瞧不起秦家姐弟。”拓跋九歌眉头微微一皱。 “倒也不是。”顾淸朝想起眼前少女与那三姐弟走的很近,赶忙改口道:“秦家姐妹冰雪可人自是惹人怜爱,只是那秦家二公子被人誉为丹师界后起之秀中的魁首,让人难以苟同罢了。” 拓跋九歌没去追究为何,她想知道的消息基本都套了出来,这王都内关系的确错综复杂,远不是在摘星城时可比。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府了,期待来日再与顾少爷小叙。” “小可恭候。” “我送你。”厉寒衣站起身道:“夜深了。” 拓跋九歌看了眼已经黑下的天色,没有拒绝:“好。” 顾淸朝看着二人下楼,漫不经心的回了雅间,看向另一边桌上放着的画轴,伸手一拨。 下一刻,他脸上的纨绔之色变为凝重,“这是……姨母?” “怎会有人长得……一模一样!” …… 拓跋九歌上马车之前朝风云阁楼上望了一眼,拒绝了厉寒衣伸出来的那只手,自己踩了旁边的小板凳上了车。 “你是故意留下那卷画的。” “你也没拒绝不是吗?”厉寒衣直勾勾的看着她,“王都聪明人很多, 也从不缺乏想象力。” 拓跋九歌打量着他,笑容有些古怪,“所以你想让顾淸朝也卷进来,看上去怎么好像是在帮我?” “的确是在帮你。”厉寒衣毫不掩饰,“姜家人的力量比你想象中要强大,现今管事的虽是顾淸朝的外公,但话语权最重的还是那位姜二爷。若要靠风言风语引起姜家人的关注,实在太慢了些。” “说是帮我,怎么更像是你借机向姜家示好呢?” “这叫各取所需。”厉寒衣毫不避讳谈及自己的私心,“你和拓跋渊来王都,旁人都以为你们是要向拓跋家报复,闹得越大,水搅的越浑,越能掩藏真正的目的。” 拓跋九歌面不改色的看着他:“继续。” “拓跋渊的确很强,来历神秘,至少连我也没查出来他那封正使的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一旦和并肩王府扯上关系,即便他再如何强悍,必然会惊醒皇城里那头假睡的老虎。” “既然要将水搅浑,那就不妨将动静闹得更大一些。” 拓跋九歌乐了,乐的捧腹大笑,“果然,今天顾淸朝出现不是偶然,只是为了辅佐凌王你何至于做到这一步?厉寒衣,我还真被你逗出了几分好奇心,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契灵之术。”厉寒衣勾起唇角,语气不该骄狂,“只要你能将此术告知,我能倾其所有帮你。” 拓跋九歌听到这话心里却是一沉,不怕对手与你玩儿花样,就怕他真情实感的与你聊心事啊。 这死烧鸡此番不和她扣扣搜搜,抛出这么大的筹码……真叫她有些不安。 热衷下棋之人都知道一个道理,弃小不就者,必有大图谋! 但不得不说,厉寒衣抛出的这香饽饽,着实勾动了她的心。 拓跋九歌……本就是个贪婪的人啊,她略沉的呼吸,低声问道:“你的‘所有’有多大能力?” 第229章 是,我是在吃醋 “足够保你活着离开东灵。” 拓跋九歌目光幽深的审视着他,直到前一刻为止,她发现自己真有点看不懂这烧鸡了,不过,她还是选择伸出了手去:“合作愉快。” “但愿。”厉寒衣凝视着她伸出来的柔荑,缓缓伸出手去,刚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拓跋九歌就直接将手收了回去。 心里略有几分失落,他心里不可遏制的窜出一种渴望,想将她收回的手给拽回来。只是瞬息,这念头就被他压了回去,脸色莫名黑了起来。 “到了。”拓跋九歌看了一眼窗外,转过拐角就是封正府的大门了,“就在这里停吧。” “怎么?还怕你那小叔叔在门口等着不成?”厉寒衣嗤笑的声音莫名尖锐了起来。 “是啊。”拓跋九歌对他挑眉一笑,一点也不在外人面前掩盖自己对拓跋渊的心思。 她起身下车,未曾看到身后男子眼底一刹卷起的炙炎。 走出没几步,拓跋九歌忽觉得不对,疑惑的回头一看。 皓月从乌云里崭露头角,月华之下,男子跳下马车,大步朝她走来,“拓跋九歌!” “还有何事?”拓跋九歌看着他凝重的面色,心里咕哝:这货莫不是要反悔? “你……”厉寒衣眉头紧皱,话又堵在心口说不出来。 “你没话说我走了。”拓跋九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走人,手猛地被他拽住,力度大的叫人有些措手不及。 “我还有话还要问你。”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拓跋九歌不悦的盯着他的手:“爪子撒开!” 厉寒衣充耳不闻,目光执拗而锐利:“三年前你在秘境镜城中做的那场梦……” 拓跋九歌目光幽幽一动,当初在鲛魅秘境的镜城之中,她和厉寒衣相继陷入幻境,看到了对方内心深处的欲求与恐惧。 那场‘梦’里,她犯上作乱的企图第一次曝光于人前,也是她第一次深刻认识到自己对拓跋渊的心…… 她喜欢那个男人。 不止是过过嘴瘾而已。 而对他怀有最世俗情和欲。 想到昨晚某人醉酒后的意乱情迷,再到今早酒醒后的忘却一切,她这会儿心里颇不是滋味。 “歌儿。”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后传来,一瞬有种把拓跋九歌从梦境里拉扯出来的感觉,她猛打了个哆嗦,只是一刹之间,厉寒衣的后半截儿话就要脱口而出。 拓跋九歌心里忽生出一种慌乱,唯恐这家伙真把自己当初在镜城中那个荒唐的‘梦’说于拓跋渊知晓了。 有道是事不过三,她可不想又被渊美人当面给在挫一次。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她朝前一蹦伸手堵住了厉寒衣的嘴。 画面就此定格,拓跋九歌感觉背后一阵发毛,厉寒衣瞪大眼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视线错到她身后时瞬间冷却了下来。 拓跋九歌吞了口唾沫回头看,看着月华之下男人修长的身影,对上那双平静幽沉的眼眸之后,莫名有种心虚之感,“呵呵,小叔叔……好巧啊,你也在。” 说话说得……拓跋九歌想把自己的舌头给绞了。 拓跋渊的目光落在她堵着厉寒衣嘴的手上,拓跋九歌惊觉不对,赶紧把爪子收了回来,而她的右手还被厉寒衣给拽着,几番用力愣是没挣脱开。 “放开。” 只是瞬息,拓跋渊的身影便走到近前,拉住了拓跋九歌的另一只手,目光冷冷的看着厉寒衣。 “不放又如何?”厉寒衣目光挑衅。 “你可以试试。”拓跋渊的声音由始至终都很平静,却极具压迫力。 厉寒衣眸光微眯,似在衡量着什么,嘲讽般的勾起唇,松开了手。 “拓跋九歌,你的小秘密,我帮你保守了。这一回,算你欠我个人情。”厉寒衣说完,转身走回了马车。 拓跋渊没有阻拦,只是看了眼那位似睡着了的老车夫一眼,直到马车走远后,才拉着拓跋九歌,一语不发的回了府邸。 …… “少主冲动了。”老车夫打瞌睡般的驾着马儿,又有人细心观察便能发觉他的手压根没拉着缰绳而是一直揣在怀里,就是冬天蹲在田埂上耷眼垂眸偷看着大姑娘的老农。 某个角度来说,瞧着有些猥琐。 “周围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不会出手。”厉寒衣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带着笃定。 “杀星要杀人的话,可不会管身边有多少双眼睛。”老车夫笑着,声音依旧猥琐。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老头子倒觉得是他是因为那个小女娃才留手的,不过少主你也把重注压在那小女娃身上,不怕亏得血本无归吗?” “呵,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吗?” 老车夫摇了摇头,像是老牛反刍一样砸吧着嘴:“少主这步棋走的太险,若是被那一位知道了,你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厉寒衣声音讥诮,“若不能得到契灵之术,我终究不过是她的傀儡罢了。” 老车夫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这样说自己的母亲不好。” “她何曾把我当成过儿子。” …… 拓跋九歌被拓跋渊一路拉回了太上忘情院,全程他一言不发,看不出喜怒。 “小叔叔……” “拓……拓跋渊!” 哐! 男人一脚踹开了浴池外的门,拓跋九歌呼吸一滞,拓跋渊鲜少会有如此‘粗鲁’的举动啊。 下一刻,她的两只爪子就被摁到了水池里,她整个人被圈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拓跋九歌呼吸微窒,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颜,心跳又不争气的乱了。 “做……做什么……” “洗手。” 拓跋渊神情专注,一点一点无比仔细的清洗着她的手掌指缝,像是上面沾了什么秽物一般。 拓跋九歌哑然,心起叛逆想把手给扯回来,但挣扎完全徒劳不说,还溅了自己一脸的水。 拓跋渊简直是摁着她强行洗手啊!拓跋九歌有种感觉,自己要再挣扎下去,接下来被摁的就是自己的头! 拓跋九歌真是哭笑不得,既好气又好笑,“拓跋渊。” 她没有叫他小叔叔。 男人身子一顿。 “你在吃醋。”她说的肯定,话了自己又嗤笑了起来,语气轻飘飘:“我猜接下来你肯定要说我胡说八道。” “是。” 拓跋九歌垂眸,面露自嘲。 下巴忽然被扳了过去,拓跋九歌正对上那双深邃难测的瑰丽眼眸。 “我是在吃醋。” 第230章 居然偷看小野书! 我是在吃醋。 五个字,如天籁之音,又像是从遥远的不知名之地飘来,填满了整个空间,填满了呼吸,填满了拓跋九歌的脑海。 她回不过神来…… 刚刚……不是幻听吧? 现在……不是做梦吧? “可以再说一次吗?” “我在吃醋。” “再一次。” “……我在吃醋。” “再一次!” “……” 拓跋渊松开了她的手,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人。 “别走别走!”拓跋九歌用力拽住他的袖子,小脸急的红扑扑的,“你再说一次,最后一次!” “我没吃醋。” 咦? 拓跋九歌色变,急道:“刚刚你不是这么说的!” 拓跋渊长睫下的眼瞳隐着几许笑意,“是吗?我不记得了。” “你是鱼吗?记忆不超过七个数!”拓跋九歌赤急白脸了,待看到他眼底的促狭之色后,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你……你你你,拓跋渊你这人忒坏了!” “没大没小,谁让你直呼其名的?” “反正我从今以后都不叫你小叔叔。”拓跋九歌紧拽着他不放,“你说清楚,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刚刚……刚刚你就是吃醋了对不对?” 拓跋渊低头看着她,星河般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异色,“以后真不叫小叔叔了?” “不叫。” “那我拒绝回答。” “叫叫叫!小叔叔小叔叔!!!”拓跋九歌立马改口,能让渊美人承认自己吃醋,她自行打脸有什么关系。 “你先乖乖站好。”拓跋渊食指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眼神温柔的迷死个人。 拓跋九歌不甘心的松开手,一脸期待的盯着他。 然后,意想不到的,她被拓跋渊用力一推。 噗通—— 整个人稳稳当当的栽进了浴池里。 “噗——哇咳咳咳——”拓跋九歌落水成狗,披头散发的从浴池里爬起来,捞开湿成门帘挡在眼前的长发,浴池里哪还有人拓跋渊的身影,连门都被稳稳当当的带上了。 “拓跋渊你这个……”拓跋九歌气的火冒三丈,这是什么绝世直男大猪蹄子! 为了逃避她的追问,居然把她一巴掌推到浴池里?!! 然后,跑路了! 啊哈?!这操作?真他妈人间极品! 等拓跋九歌把湿衣服换下来,气势汹汹的冲到他卧房内去,蓄满力气准备一脚把门踹开,谁曾想那门没关严实,她一脚下去直接就是个高难度一字马劈叉,大腿撞在门槛上,疼得脸都扭曲了…… 我……你……拓跋渊……你个狠人…… 拓跋九歌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狼狈至极,灰头土脸。 屋子里有淡淡的香味,闻着有着古怪,不是拓跋渊平日惯常用的宁神香的味道。 “洗完澡了?”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内室屏风后传来。 拓跋九歌深吸一口气,回头把门锁死,一瘸一拐的往里间走去。 男人躺在床上,平静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一样。看了她一眼,将正看着的书合上放到了床头。 “腿怎么了。” 拓跋九歌磨牙瞪着他,“缺钙。” 拓跋渊面露疑惑,没再追究这个问题,“夜深了,睡觉吧。” 睡你个大头鬼,拓跋九歌心里爆粗,刚骂完就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睡觉?” 她盯着他身边空荡荡的床位,屏住呼吸问道:“一起?” 拓跋渊看了她一眼,没回答,直接躺下去,翻身背对着她,恰好空出一大截儿位置。 拓跋九歌拖着自己的‘老寒腿’一瘸一拐,小心翼翼靠过去,瞥了眼床头那本书。 《三千大道》 又是哪门子清心寡欲的破书。 拓跋九歌把这本书抛在脑后,轻手轻脚的钻进被窝里,喜形于色不过几秒她立马收敛住自己得意的嘴脸,默念:乐极生悲!要淡定,要稳重! 真是奇怪,早上渊美人还刻意与她拉开距离,今天晚上是怎么了?难道真是被厉寒衣给刺激到了? “小叔叔你睡了吗?” “嗯。” 拓跋九歌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没有。” 拓跋九歌心下失望的哦了一声,想继续追问他刚刚吃醋的事儿,又但怕好不容易得到的爬床机会从眼前飞走,只能强忍着疑惑与郁闷。 她满心纠结愁肠,但说来奇怪,屋子里那怪异的香味好似有种催眠的作用,她眼皮子越来越沉,不自觉便睡了过去。 拓跋渊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听到身后传来少女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他慢慢转过身,凝视着近前这张小脸。 目光在她的脸上慢慢描摹。 “傻丫头。” 他的视线越过她的脸看着床头香炉里袅袅升起的追影香。 “我也想看看我这颗心到底为何而悸动着。” 拓跋渊缓缓低下头,吻在她的唇上,那一刹身体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眷恋着,痴迷着……让他不愿离开。 这一幕,这种感觉,好熟悉。 似乎不久前也发生过。 拓跋渊缓缓睁开眼,几许失神。 “果然……不是梦吗……” 转瞬,他的眼眸里的情绪变幻万千,有惊喜,有失落,有矛盾有隐忍……复杂难言。 拓跋九歌感觉自己又在做梦了,梦里昨晚发生的一切重演了一遍,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回她眼睛是闭上的。 可是那唇的香气、触感、力度……都是那么熟悉,她好几次都想把眼睛睁开,可是却徒劳无功,抵不过眼皮的千钧压力。 她内心既享受又煎熬,待到早上醒过来时,身边已是空荡荡的了…… “所以……我是又做梦了?”拓跋九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脸色不大好,平时被动就算了,好不容易做个春梦还这么被动! 简直了…… 越想越是郁闷,昨晚那种大好机会,自己怎么倒头就睡着了呢? 渊美人也是……那么害怕被吃豆腐?一大早就跑得没影? 拓跋九歌气呼呼的爬起来,一不小心碰到了床头,那本《三千大道》掉在了地上。 拓跋九歌顺手捡起来,“咦?” 书从中展开,内容映入眼底,不是她预想中那些晦涩难懂的天书,而是…… 拓跋九歌立马翻回封面,果不其然看到了重新装订的痕迹,《大道三千》只是书皮,这书真正的名儿叫《春欲晚》,讲的是一对师徒不顾世俗眼光,打破枷锁也要在一起的一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我去!” 拓跋九歌浑身热血往脑门上冲! 敢情渊美人昨儿装模作样,一脸道貌岸然,实际上却在偷看小野书?!! 厉害了,我的叔! 第231章 你心疼了? 拓跋九歌把书一卷,先丢进千机锁里再说,心里火急火燎,只想把渊美人给就地捆绑,严刑逼供。 “嘶——”她眉头一皱,摸了摸自己的大腿,昨儿被门槛给撞着地方还有点痛。 她跑到铜镜前,费老大劲儿把裤腿卷到大腿根上,张牙舞爪,侧着脖子看来看去,果然看到大腿上有一道明显的青紫。 “奇怪?”她余光扫到镜子里自己的脸时候,发现不对劲之处,赶紧凑了过去,她嘴唇上的伤口居然消失不见了?! “怪了……” 拓跋九歌像只猴子似的蹲在镜子边上搔首弄姿,推门声忽然响起。 “歌儿。”拓跋渊走了进来,恰好看到少女一只裤腿卷到了大腿根上,嘴唇噘成了猴子,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态蹲在地上。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拓跋渊默默退到了屏风后面。 “不是的……小叔叔你听我解释……” 拓跋九歌绝望的看着他离开,恨不能就地刨个动钻进去。 “啊……拓跋九歌你个山炮……”拓跋九歌抱着旁边的椅子腿儿哐哐撞了起来。 “不痛吗?” 男人低沉的笑声忽然又响起。 “呃?”拓跋九歌可怜兮兮的抬起头,见他倚在屏风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当下更囧,忙把椅子给丢了,绝望的小声抱怨:“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简直丢死个人,连续犯蠢可还行? 拓跋渊看着她,指背轻掩着鼻尖,像是在压抑着笑声,但还是有几缕尾音溢了出来。 “脑袋不痛吗?”拓跋渊走了过去,看着她脑门上的红印子,伸手轻揉了一会儿,“睡傻了?” “哪……哪有……”拓跋九歌这会儿窘的眼神频频闪躲,内心眼泪成河,自己光辉美丽的形象啊…… 说没就没了。 拓跋渊叹了口气,伸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拓跋九歌吓了一跳,赶紧搂住他的脖子,眼睛扑闪扑闪的眨巴着,心脏乱跳,有些惊讶于他的举动。 好像从昨晚开始,他就有点变了…… 非但没有拒绝她的过分亲近,反而还有点主动了起来? 拓跋渊把她放到了旁边的软塌上,从小柜里取出一盒软膏,扭开指上蘸取了些许,抹在她的额头上。 “腿怎么了?” 她白生生的大腿就这么晃荡着,拓跋渊只瞄了一眼,就把视线也挪开了,但还是看到了那抹明显的青紫。 “不小心撞的。” 拓跋渊叹了口气,失笑的摇了摇头,“你啊,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与人比武,怎还能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 拓跋九歌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心疼了?” 拓跋渊手微微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 一眼,叫人心头一跳。 “啊!”拓跋九歌一声叫唤,倒吸了口凉气。 拓跋渊的手正巧摁在她腿上的青紫处。 “你……你轻点!” “活血散淤。” 药膏被他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散开,渗透到肌肤里,拓跋九歌脸上微微有些潮热,刻意放缓了呼吸的节拍,直勾勾的盯着他的手。 拓跋渊的手生的极为好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只见还有点淡淡的粉色。 嘤嘤嘤,一个男人的手怎么可以好看成这样?!拓跋九歌内心止不住的骚动,明明是正儿八经的在上药,她却给揉的心猿意马了起来,整条腿都麻酥酥的,内心天人交战,恨不能把他的手强行粘在自己腿上。 “好了。”拓跋渊慢慢收回了手,将她的裤腿给挽了下去,抬头对她微微一笑,“以后小心点。” “等等。”拓跋九歌意犹未尽的拉住他,吞了口唾沫,指着自己嘴唇问道:“这里怎么回事?” 拓跋渊面露疑惑,蹙眉盯着她的红唇:“什么怎么回事?” “就这儿啊!” 拓跋渊伸手在她唇角轻轻一揩,脸缓缓靠近。 拓跋九歌又被吓了一跳,“你……你忽然靠这么近做什么?” 只差半指她和拓跋渊的鼻尖就能碰在一起,近的她都不敢大力呼吸,视线里满满都是他瑰丽的眼眸。 拓跋渊的眼睛生的极为好看,睫毛根根分明,浓密的像两把刷子,眼尾的弧度自然下垂至微端微微上翘,故他垂眸时,整张脸便有一种平日里难见的魅惑。 眉眼,如工笔勾勒,静态极妍,皆是画。 “不是你让我看的吗?”拓跋渊抬起眉眼,漂亮的上目线一瞬弧度更加勾人。鼻尖恰好擦过她的鼻头,呼吸微撞,两人的眼神都闪烁了一下。 拓跋九歌嘴唇翁动了两下,嗓子有些发干:“昨天……这里有个伤口。” “那你以后偷吃时,还不小心点。” 拓跋九歌被他这句义正言辞的话给搅晕了,偷吃??? 美人你要不要重新组织下语言? 他以为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我吃什么?吃你吗?”拓跋九歌脱口而出,立马后悔。 完了,某人肯定又要恼羞成怒教训人了? 拓跋九歌做好挨训的准备,屏住呼吸看着他,拓跋渊唇角微微上扬,像是有光从他眼中逝过流转成了笑意。 “想的挺美。”他站起身来,眼含促狭,“下次还想撞头,选个软一点的地方,小蠢货。” 拓跋九歌傻愣愣的看着他走出房外,久久回不过神来,捂着心口,搓着鼻尖。 刚刚……刚刚自己是被撩了吗? 要死了! 渊美人他……他这两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拓跋小九,为何你神色如此惊恐?”小胖子从灵兽圈里冒出来,“正常来说此刻你不该春心荡漾的不要不要的吗?” “不是……”拓跋九歌咽了口唾沫,“他……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渊美人吗?我醒了吧?我没做梦吧?” 她伸手在小胖子的翘屁嫩臀上掐了一把。 “嗷呜~你掐自己腿儿啊,掐小爷作甚?” “掐自个儿疼啊,娘嘞!真……真不是在做梦!”拓跋九歌哧溜站起来,钢铁直男这是开窍了啊?! 她猛地一拍脑袋,“不好,还有事儿没找他问清楚呢!” 第232章 被反撩了……嘤嘤嘤! 换好衣衫,长发以一条红色发带高束,看上去简单又爽利,拓跋九歌快步出了房门,院里已不见拓跋渊的踪影,不知他去了何处。 到了正堂时,她远远见听蝉与虎奴都在外间候着,快步走过去后,恰一人从堂内走了出来。 尖细的嗓音,听着刺耳,“既是如此,小人这就回宫复命。” 堂内走出一白面肥圆的老太监,拓跋九歌与他正对了一眼,一刹那老太监眼里闪过惊震之色,在原地呆若木鸡。 “李公公,请吧。”听蝉站出来道。 “刚……刚刚进去那位是?”李公公吞了口唾沫。 听蝉笑而不答。 李公公不甘心的走了,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堂内。 “宫里来的人?”拓跋九歌不是没注意到那位老公公看自己的眼神,活似见到鬼了一般,“可是陛下又有什么旨意?” 拓跋渊不疾不徐的倒了一杯茶,将茶雾吹散,小啜了一口,这才道:“与陛下无关,乃是并肩王府丢了一人,找到皇城里去了,陛下着人来咱们府上问一问罢了。” “谁丢了?” “风烈阳。”拓跋渊倒了杯茶递给她。 拓跋九歌端茶的手一晃,水溢了满手,不由皱眉:“他怎会丢了?该不会是你那晚……” 拓跋渊拿出帕子将她手上的水擦干,不疾不徐道:“许是醉糊涂了还在某个地方睡觉未醒吧……” 拓跋九歌狐疑的看着他,这都多少天过去了,喝什么酒能醉成这样?? 不过他既说的这么笃定,想来风烈阳应该没什么大碍,拓跋九歌也不再此事上多追究,盯着他给自己擦手的锦帕,顺势又揣到自己兜兜里。 拓跋渊见状一笑,“一会儿我要到凌王府上走一趟,歌儿可要一起。” “也好。”拓跋九歌点了点头,摸了下手腕,考虑着要不要把小野书拿出来质问他,就听他转了话锋,“三院招生之事应该会被延后,如此也好,若你要入天机院,在此之前先得把某些不安分的斩除掉。” 拓跋九歌手上一顿,“好端端的怎延后了?” “国试大比无疾而终,本就不合规矩,加上咱们最近得罪的人不少,自有人不乐意了。” 得罪的是谁,不言而喻。 “说起来当日复试,拓跋天月该是受伤最浅的才对,但这些天她似没什么动静?小叔叔可有她的消息?” “成王罚她闭门思过,近段时间,许是见不着这位侧妃了。” 拓跋九歌勾了勾唇,“我一直在琢磨,成王看上去也不是个长情之人,这么些年,为何他正妃之位一直空置,偌大王府好像也没几个姬妾,拓跋天月在他那儿真这般得宠?” “得宠……许是算不上吧……”拓跋渊眸光幽幽一动,说的含蓄:“成王府这些年并非没姬妾入门,只是最终都成了短命的不幸之人。成王性情喜怒不定,做他身边的人表面或许光鲜,背后得忍受许多常人不能忍之苦楚。” “你直接说成王在某方面是个变态不就行了。”拓跋九歌忽然语出惊人。 “咳。”拓跋渊被茶水一呛。 拓跋九歌赶紧凑过去:“我帮你擦,我帮你擦。”她拿着帕子仔仔细细在他唇边擦拭着,有心试探,故意靠的很近,呵气如兰,眼波销魂时不时盯着他。 正常的情况下,她应该会被某位直男一巴掌给推开,然后一堆之乎者也男女大防狠狠教育。 “歌儿。” 拓跋渊眉头猛地皱紧,将她的手拉了下来。 拓跋九歌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渊美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开窍了呢? “这帕子刚给你擦了手,用来给我擦嘴不合适吧。” 他的手忽然掠过她的侧脸,勾起轻垂下的红色发带,放于唇畔轻轻一拭:“用这个就好。” “呃……”拓跋九歌呼吸一深,咽了口唾沫,瞬间从媚眼如丝的小妖精变成眼呆口直的小傻子。 被……被反撩了……嘤嘤嘤! “回去坐好。”拓跋渊在她下巴上轻轻一挑,眼里流转过笑意。 “哦……哦哦。”拓跋九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老老实实坐回位置上,嘴角忍不住往上乱翘,想盯着他看,偏生对上那双眼睛,她就绷不住自己痴汉般的表情。 “拓跋小九,你清醒一点!”小胖子恨铁不成钢的在灵兽圈里吼道。 拓跋九歌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险险从美色里脱离出来,“咳,言……言归正传。” 拓跋渊笑睨着她。 某人开始正襟危坐,佯装淡定:“拓跋天月是谢千机一手捧起来的,谢千机如今与成王站在一起,要让谢千机变得孤立无援,从拓跋天月身上入手最为简单。” “歌儿有什么打算?” “成王好面子,咱们何不利用这点,更何况,当初拓跋天月自己在擂台上说的话,在场可是有许多人都听到了的。”拓跋九歌笑了笑,“她与秦小鱼有染,乃是事实。” 拓跋渊略一蹙眉,“此法的话,下作了点。” “自己动手的确脏了些,不过偌大王都,盼着成王与拓跋家栽跟头的还少吗?何须我们亲自动手。”拓跋九歌呷了口茶,“拓跋天月已如鸡肋,可她若不死,日后定会想尽办法取我性命,不能不除。” 拓跋渊思量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 拓跋九歌略感有些奇怪,换做以前,一个拓跋天月的死活,他应该不会如此在乎才是,“可是留着那女人还有什么用?” “倒也不是。”拓跋渊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她,“当初,秦小鱼应该不是无缘无故找上拓跋天月,那时他虽需女子阴力稳固气息,但难保没留下什么后手。” 拓跋九歌眼波一闪:“若拓跋天月真有问题的话,那只有她近身之人才知道了。” 拓跋渊点了点头,看着在外间搔首弄姿的听蝉,心里已有了计较,幽幽道:“成王那腌臜习性,这些年毁了不少女子性命,倒的确该有人去管管了。” 拓跋九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一时古怪,禁不住想笑:“我一直很好奇,听蝉……为何老作女人扮相?” “他的修炼法门有些特殊。” “小叔叔你该不会是想把听蝉……呃,这不是把他推入火坑吗?” “是推入火坑,还是送了个索命罗刹,那可不一定。”拓跋渊幽幽一笑,“恶人自要恶人磨,成王……倒挺符合听蝉的口味。” 拓跋九歌听到这句话,禁不住恶寒,这得多重的口,才能受得了成王那盘菜啊? 第233章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此举也太出格了吧! 拓跋九歌对拓跋渊的话始终心存怀疑,直到听蝉自己听到声儿,俏脸红扑扑的跑进来,“主上,您终于肯让属下去成王府了吗?” 拓跋九歌:“呃……” “时候到了会通知你。” “好叻。”听蝉一脸兴奋。 拓跋九歌真的看不懂了,表情一言难尽:“他……”还真有人喜欢往火坑里跳啊? 拓跋渊没给她过多解释,“以后你就明白了,先去凌王府吧。” “呃,好吧。” 此去凌王府,虎奴并未同行,而是被拓跋渊派遣出去布置别的事由,马车在凌王府门口停下。 拓跋渊率先下了马车,拓跋九歌正要跳下去,却见他对自己张开了怀抱。 她微微一愣,这是要抱她下车? 拓跋九歌面上一窘,咬着牙:“那么多人看着呢!” 拓跋渊眼含促狭,笑道:“小时候不是说,要我一直抱着你吗?” 拓跋九歌被他噎的不轻,当年她就是随口一句,哪曾想他还会记得? 现在她都长到他胸口那么高了,再像个小娃娃那样被他抱着,老脸都要丢尽头,恨恨的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拓跋九歌美目含嗔,又羞又恼的小样儿不知叫多少人看的眼都直了。 “尤物……简直是天生尤物啊……” “也不知以后谁家才俊有幸,可以将她给娶回去……” 窃窃私语不断。 拓跋渊眸光幽幽一动,看着还有些闹别扭的少女,长臂忽然一伸,扣住她的纤腰一把抱下了马车。 周围那些小心偷看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两人真是叔侄?”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此举未免也太出格了些吧!” 拓跋九歌小手勾着他的脖子,小声低呼:“小叔叔?” “嗯?”拓跋渊低头看着她。 温热的鼻息轻拂在脸上,拓跋九歌睫毛微颤,不自觉翘起了足尖,轻轻点地,一派小女儿娇羞的样子,殊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样在旁人眼中看来多么引人入胜。 拓跋渊呼吸微沉,感受到周遭越发炙热的窥视,心里忽生出一种不悦之感,恨不能蒙上那些人的眼睛,又或是将这个小家伙变回以前小小一只的样子,可以直接藏在自己怀里,省的被那么多人窥探。 “以后在外面不许笑。”他鬼使神差的说道。 “为什么?” 拓跋渊眼波一闪,面带嫌弃的戳了一下她的脑门,“笑起来好丑。”说完,把她一放,径直入了王府。 拓跋九歌满心的粉红泡泡吧唧一声全破了。 “拓跋渊!”她磨着牙根,舞着小拳头追着上去。 …… “远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阿渊你可真是有福气,有九歌这样的妙人儿在身边日日陪着,心情也当美上几分。”凌王笑吟吟的走出来相迎,目光落到拓跋九歌身上时微微一亮,手微微一招,“乖侄女,过来让四叔细瞧瞧。” 拓跋渊往前走了一步,格在中央,“男女有别,殿下虽认了歌儿为侄女,但该守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凌王眼神戏谑,之前他虽未出去,可在自家府邸门口发生的事儿自有人过来通禀。 “只是些个玩笑罢了,阿渊这么认真作甚。”凌王笑了笑,“知道的,明白你是在护犊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 “是什么?”拓跋九歌伸出脑袋,故作无知的接了话茬。 凌王笑而不语。 拓跋渊伸手把拓跋九歌的小脑袋摁回了背后,警告的瞪了她一眼,面色不改的将话题岔开,“你之前让人传信过来,不是说有要事要商议吗?” 凌王也不再打趣,颔首道:“去书房吧。” 三人往书房过去,路上拓跋九歌不时看着周围景致,之前她虽在凌王府上逗留了一日,但并未转悠过,这一路走来还是相当陌生。 “一会儿要说之事甚是无趣,不如我让人带九歌你在府上好好转悠一圈,省的你无聊。”凌王笑道。 “不用。”拓跋渊率先开口。 凌王看了他一眼,未再说什么,脸上的笑意却是深了几分。 拓跋九歌假意不觉,凌王之前是要把自己给支开,但对于小叔叔的反应,她却很满意。 以前他总喜欢把许多事都瞒着,背着她去偷偷解决了,但现在愿意让她也参与进来……拓跋九歌心里窃喜,果然……渊美人还是有什么地方在悄然变化啊…… 她跟在后边,看着他背负在后的手,悄悄地,把手伸了过去,在他的掌心微微一挠。 忽然,那只手用力一握,抓住了她作怪的小手。 拓跋九歌吓了一跳,赶紧抬头,走在前面的凌王浑然不觉,拓跋渊神色也没有半点变化,语气如常的和他聊着天,但手上却没有半点放松。 拓跋九歌心头怦怦直跳,像被灌了蜜糖一般,嘴里心里都甜滋滋的。 拓跋渊余光朝后一瞥,另一侧的嘴角轻不可见的朝上扬起一许淡淡的弧度。 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悄悄地、偷偷摸摸的牵着手,做贼一般小心翼翼不被人发现。 一路下来,拓跋九歌都像是在糖罐里打滚,等到了凌王的书房,拓跋渊将手松开后,她还意犹未尽,觉得这条路实在太短了点。 凌王回头只看到一脸正气的叔侄两,一个比一个笑的道貌岸然,还似故意划清界限那般,相互之间站的有点远。 “呃……”凌王摸了摸鼻子,是自己的错觉吗?好像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这叔侄两人间似乎发生了些什么? 不然干嘛搞的这么欲盖弥彰? 拓跋九歌心里怦怦直跳,面上佯装无事人,在书房外间转悠了一圈,兀自在中间的圆桌坐了下去。 “你们不是要谈事儿吗?一直站着做什么?” 凌王笑了笑,跟着坐下。 拓跋渊看了她一眼,选择坐在她的对面。 “其实今日找阿渊来是因为一件怪事。”凌王开口道:“此事源起一年前,王都内……哎哟!” 凌王忽然一声叫唤,膝盖被人踢了一脚。 “咳……”拓跋九歌喝茶一呛,悻悻的道:“腿抬高了,不小心。”她赶紧把往前不断试探的蹄子收了回来,动作太快,一不小心把鞋子给蹬掉了。 拓跋渊笑睨了她一眼,假意不觉她在桌子上的小动作,只是长腿朝前一伸,不偏不倚的踩在了某人掉落的鞋子上,面上不露丝毫:“还请殿下继续,王都内怎么了?” 拓跋九歌小心翼翼的伸出脚,去寻找自己掉落的鞋子,然后……脸就黑了。 抬起头,不期然对上自己小叔叔戏谑的眼神。 鞋子还我!拓跋九歌瞪眼过去。 渊美人笑的风淡云轻,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摩挲。 拓跋九歌十指攥紧,猛地低下头,无形中像是有一根羽毛对着她的脚板心,挠啊挠啊…… “咕咕咕……” 凌王听到她小母鸡一般的笑声,“呃,九歌……你这是?” “我没事儿啊,四……四叔您继……继续……” 第234章 这里有我,对不对? 在凌王一脸怀疑的神情下,渊美人选择了手下留情。 拓跋九歌解脱般的长吁了口气,赶忙把自己的小蹄子给收了回来,不敢再伸出去造次。 又羞又恼的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佯装无事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徐徐饮着,稳当心神。 “咳,那小王继续说了。”凌王清了一下嗓子,道:“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当时王都中出了一桩悬案,不少新生婴儿相继惨死,死状离奇。此事曾由青天寮负责查办,但查了许久都无结果,之后一段时间内再无新的受害者,此事便也无疾而终了。” “婴孩儿惨死?”拓跋九歌正了正容色,“可是最近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凌王点了点头,“就在前几日,外城庶民所里死了几人,死状与当年的那些婴孩儿如出一辙。” “庶民所?只是死了几个庶民,原来也会引起朝堂的关注啊?”拓跋九歌笑了笑,话语中的嘲讽倒没怎么掩饰。 在四洲荒海间,能被称为庶民的只有那些连星力低微,连最低等的星者都成不了的寻常人,处于阶层底端,如蜉蝣蝼蚁般的存在。而庶民所里的人,活的更是比寻常人还不如,都是一些没有户籍造册或是乞丐或是残疾,再不然就是一些鼠窃狗偷之辈。 凌王闻言笑了笑,也没去说什么一视同仁的场面话,继续道:“原本只是几个庶民死了的话的确不会引人注意,这事有些诡异,当日也是凑巧,几个衙役去庶民所巡逻,恰好发现了这几具尸体,因为死状太过诡异,所以他们动手检查了尸体。 怪就怪在回来之后,凡与那尸体有过接触的衙役基本全死了,乃至于他们的家人都无一幸免,且死状与那些尸体一模一样。” 拓跋九歌与拓跋渊对视了一眼,她眉头不禁一皱: “听上去怎好像是会蔓延的瘟疫?” “若是瘟疫就好了,你们若见了尸体就会明白,那绝不是什么疫病。”凌王叹了口气,一脸头疼之色。 “刚刚四叔你说衙役‘基本’全死了,那就是说还有幸存者咯?” “的确还有一个活着的。”凌王点了点头,“他并未与尸体有实际接触,据他自己说,其余人上去检查尸体时,他远远在门外站着。” “那就怪了,如果是因为接触了尸体才会死的话,庶民所中那么多人,不可能一个都没接触过尸体吧?难道就没有其他人遭难?” 凌王摇了摇头。 那还真是古怪了……拓跋九歌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对面,“所以,四叔是想让我小叔叔帮你查这事儿?” “此事我也派人去查了,但一直没有进展,若非事急,我也不想用这种小事来劳烦阿渊。” 拓跋九歌没有吭声,这件事帮不帮全看拓跋渊的意思。 “幸存的那名衙役现在何处?”拓跋渊问道。 凌王听到他这句话眼睛一亮,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就在我府中。” 这话一出来,拓跋九歌看他的眼神就变了,一个小小衙役值得他堂堂凌王冒险将之护在府邸内? “咳,小王先去令人将他带来。”凌王说完,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快步走了出去。 啧,这衙役好大的脸面啊,还要凌王亲自去叫人……拓跋九歌心里咕哝道,等凌王的身影一消失,她立马蹲下身子往桌子下面钻。 “我的鞋……”拓跋九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鞋子,就往自己脚上套去。 拓跋渊勾唇一笑,忽然,脸色一变。 桌子下,某人咬牙切齿,拔萝卜似的拽着他的靴子。 “我让你踩我鞋……” “我让你挠我痒痒……” “快出来!”拓跋渊哭笑不得的低斥道,想将她踹开又怕伤着了她,一个大姑娘家家趴桌子底下脱他靴子,像什么话? 拓跋九歌轴劲儿上头,眼看就要成功了。 “阿渊,人马上就带……来了……”凌王笑容满面的走进来,看到哐哐摇晃的桌子,以及桌布下某人的半截儿身子与拓跋渊头痛的表情。凌王默默收回了迈进去的脚,往外走:“我还是亲自去瞧瞧,这人走到哪儿了……” “不是……哎哟!”拓跋九歌一头撞在了桌子上,狼狈的钻了出来。 娘嘞,那凌王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节骨眼上冒回来。 她疼得呲牙咧嘴,一只手猛地将她拽了过去,她身子晃晃悠悠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中,人也坐在了他的腿上。 “好玩吗?” 男人温热的气息轻拂在耳畔,拓跋九歌偏过头,鼻尖恰好擦过他的下颌,她微微一怔,“小叔叔……” “撞到哪儿了?”拓跋渊低头看着她的额头,靠近鬓角的地方微微有些泛红,他薄唇微启,轻呼了一口气,“总是这般大大咧咧的。” 拓跋九歌感觉脑门热热的、麻酥酥的……像是有电流滑过全身一般,她禁不住抬起头,视线经过他好看的唇瓣,越过高挺的鼻梁,对上那双深邃含笑的眼眸。 “还疼吗?” 他的指腹她额头撞到的地方轻揉画圈。 拓跋九歌傻兮兮的摇着头,脸上发烫,红唇下意识的抿在了一起。 拓跋渊微微一笑,将她额前散乱下来的碎发撩至耳后,忽然皱了皱眉,眼神带着困惑:“歌儿怎么脸红了?” 这话一出来,拓跋九歌脸上烧的更加厉害,吞了口唾沫,故作镇定道:“哪……哪有!你看错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着实烫的厉害,心虚的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余光恰好自他脸上扫过。 一抹戏谑之色从那双如画俊脸上逝去。 “你故意的!”拓跋九歌像被人踩着尾巴的猫一样炸了,羞恼的瞪着他。 “故意什么?” 拓跋九歌猛地被他问懵了,是啊,他故意什么?逗她?撩她?这不是她一直求之不得的吗? 她一瞬变得紧张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指着他的心口,小声问道:“这里有我,对不对?” 第235章 您就不能晚个几秒再出现吗? “咳。” 门外的咳嗽声,打断了对话。 拓跋九歌郁闷的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位凌王殿下几次出场,时机都是抓的‘恰到好处’啊! 您就不能晚个几秒再出现吗? 拓跋九歌压下心头怨念,笑眯眯的转过头去。 因提前咳了一声,是故凌王进来时,场面甚是和谐,在他身后跟着一名高瘦男子,长缎华服有几分贵气,五官还算精致,但双颊却凹陷的有些过度,整个人瞧着黑云盖顶,一副霉运缠身的样子。 就在这男子出现的刹那,拓跋九歌左手莫名一颤,体内的月晦之力竟起了一些反应。 她略微吃惊,月晦之力鲜少会自己产生反应,便是有,情况也极为特殊,多是星力里失控的情况下,再不然就是当初在鲛魅秘境中……受荒力的刺激…… 拓跋九歌暗中留意起此人。 “俊贤,还不快见过渊少爷。” “云俊贤拜见封正使大人。”男子一点头,目光落到拓跋九歌身上时,又一颔首:“这位就是九歌小姐吧?云某有礼了。” “阿渊乃我好友,九歌也是我认的干侄女,大家都是一家人,也就不必讲究那些虚礼了。” “谢殿下。”云俊贤一脸的感激。 “都坐下吧。”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特意绕过云俊贤,从他背后经过转到了拓跋渊的身边去,余光扫到云俊贤肩膀背后时,她头皮发麻,眼波震动了两下,沉默的坐到了拓跋渊的身边去。 “云少爷,你们当日在庶民所见到后面其余人遭难,我需要你原原本本说出经过。” “好。”云俊贤点了点头,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仍止不住恐惧之色。 他所说的与凌王所言大致上没有出入,只是在某些小细节上更为详尽了点。 “死的那些人全变成了干尸,像是被人活生生抽干了血液一般。” “一开始我也没当一回事,可是……直到前些天在我身边伺候的近侍,他当着我的面……好端端的一个人眨眼睛干瘪了下去成了尸体……他可是五星星师啊……死的不明不白……” 云俊贤说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件事我不敢告诉父亲,只敢告诉大姐,还好殿下愿意看在大姐的面子上庇佑我,否则……” 凌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即便不是为了你姐姐,本王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云俊贤更是感激涕零。 拓跋九歌无心看他二人‘表演’,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在云俊贤身上看到的东西说出来。 她留神到,凌王乃至云俊贤本人都没注意到他身上多出来了一个东西。 在云俊贤的肩膀背后有一个黑手印,只有两三岁孩童手的大小。云俊贤那一身丧气的来源就是这黑手印,也是这玩意儿引发了她身上月晦之力的骚动。 “这件事可是已惊动了陛下?” “父皇的确已知晓,毕竟这回死的也是在朝官员,且他们的死状与两年前的悬案太过相似。”凌王说着顿了一下,“王兄那边应该也在着手调查此事,所以咱们的时间并不多,务必得抢在他的前头,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真凶一日不被找出来,俊贤的安危也一日没有保障。” 拓跋九歌看了一眼感动的快要泪奔的云家少爷,心里叹了口气,天真……就是好啊…… “封正使不能插手朝中事务。”拓跋渊漫不经心的叹了口气。 凌王苦笑:“阿渊啊……咱们朋友之间……” “明算账。”拓跋渊呷了口茶。 凌王磨了磨牙根子:“你说吧,我这小破落户能被你这土财主日日惦记也算荣幸了!” “殿下自谦了。”拓跋渊笑了笑,“那就除了天象龙草之外,另再加两枚无极子雨果吧。” 凌王听完就闭上眼,脑仁子都在疼。 这人对他还真是半点都不客气啊…… “无极子雨果只有皇城里的藏宝阁才有……”凌王磨了磨牙,有气无力道:“你换……换一个。” “歌儿,该是时候回府了。”拓跋渊站起身来。 凌王一拍桌子站起来:“拓跋渊!” “三枚。” “你别过分……”凌王声音都在抖。 “四枚。” “打住!打住!”凌王举起手来,噎的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深吸一口气,磨着牙根道:“无极子雨果……便是我厚着脸皮去找父皇讨要,他也不一定给啊!” 拓跋渊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我听说三年前,成王殿下大婚,陛下曾赏赐了几枚给他。” 凌王嘴角扯了扯,一副无语的样子,“你……你走……” “告辞。” “这样落凌王的面子真的好吗?”拓跋九歌看了眼马车外的凌王府门,忍不住道:“他的脸色是真难看。” “忘情院的忙哪有白帮的。” “现在应该说封正府了。”拓跋九歌把车帘一放,沉吟了下问道:“那个云俊贤和凌王究竟什么关系?” “云家嫡子。” 拓跋九歌回忆了一会儿,“我记得在初试的时候,我曾碰到过一个云家女子,名叫云彩溪,她和云俊贤是什么关系?” “兄妹。”拓跋渊回答道:“凌王和云彩溪已经定亲,云俊贤现在也算他名义上的姻兄。” “那就难怪了……”拓跋九歌笑了笑,眉眼间未遮掩沉色,“小叔叔,云俊贤背后的那个手掌印你看到了吗?” “嗯。” “我注意到凌王和云俊贤本人似乎都未察觉。”拓跋九歌皱了皱眉,“那掌印上的气息让我体内的月晦之力也产生了悸动,上一次有此反应还是在鲛魅秘境之中……” 拓跋九歌脸色微微变幻:“到底那东西是什么?该不会和当初秦小鱼一样,又是从那地方跑出来的怪物吧?” “查下去便知道了。” 拓跋九歌闻言,偏头打量起他来,打从一开始渊美人就准备接手了吧,否则之前在凌王府听说到有麻烦事,他早就第一个甩头走人了。 “查是肯定要查的,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把之前那个问题给回答了?”拓跋九歌忽然撑起身,朝前一迈,直接跨坐在他的身上,昂着下巴道:“还不承认你喜欢我?” 拓跋渊眉头忽然一皱,垂眸看着她跨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姿势:“究竟是谁教你这个样子的?” “你养大的,自然是你教的。” “看来我是教少了……”拓跋渊幽幽叹了口气,瞳色渐深。 “教少什么……啊……” 拓跋九歌话还未说完,纤腰猛被紧扣,天旋地转,她被放倒在车内的地毯之上,男人修长挺拔的身躯覆压而在上方,轻挑起她的下巴。 拓跋九歌睁大了眼,看着那张俊脸越来越近,看着那双微眯的眼眸流转着夺人魂魄的无疆魅惑,唇上有他指腹轻碾摩挲而过的微微粗粝感,她听到他说:“没教你,这样胡来的下场是什么……” 第236章 接下来该做什么,何须书本来教? 车轱辘的声音在徐徐响彻。 马车内,两人四目相对,靠的那么近,温热的气息相撞,无形中早已纠缠在了一起。 拓跋九歌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愿放过一丝一毫他脸上的神情,心里无端生出羞怯又加期待。 “所以……下场是什么?”她小声问道,视线自他的眼眸处缓缓垂落至他的唇,不由自主伸出手轻抚而过,指尖在他的下颌处流连,一点一点移动至喉结处。 拓跋渊眸光一凝,喉结上下微动了些许,伸手握住她作怪的小手,压在了地毯上。 此情此景,与那一晚何其相似。 拓跋九歌眼波闪烁,忽然想到什么,长腿一伸,用力夹住他的腰身,越发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红唇抵在他的耳畔,吐气如兰:“那本《春欲晚》没有教会你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她眼波如丝,面带挑衅,拓跋渊眯眼打量着她,禁不住想笑,刚刚片刻的失神,竟叫这小家伙抓到了反击的机会! “什么《春欲晚》?”他故作无知。 “或者我该称那本书为《三千大道》?” 少女偷笑的声音混杂着清甜可人的气息浮荡在耳畔,像是羽毛在不断撩拨,诱使着人一点点沉沦。 她的长腿肆无忌惮的夹在他的腰间,全不知这个姿势是有多么的危险。 拓跋渊眸色骤然一暗,唇角一勾:“接下来该做什么,何须书本来教?”他的手落在缠在自己腰间的腿上,缓缓上移。 拓跋九歌的呼吸,有一点点的紧张。 那双手掌掠过之地,无一不颤栗,似有细微的电流在其间游走,泛起阵阵麻意。 拓跋九歌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下一划,见他的手滞留在了自己的腰间,勾住了腰带。 一刹屏息,她脑子里出现了某些难以过审的黄色废料,浑然不觉自己的脸上爬满了红霞。 拓跋渊将她此刻的神情尽收眼底,唇角压抑着笑意,低头在她耳畔轻语道:“歌儿,下次胡来前,千万别脸红了。” 嗯??? 拓跋九歌一时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她的腰窝被人用力一戳。 “啊——” 她控制不住一声大叫,酸麻胀涩痒……百般感觉如电流般传遍全身,拓跋渊将她的腰带一扯,当作绳索直接把她的手脚给绑在了一起,径直朝边上一丢,然后施施然的坐到另一边,优雅的掸了掸衣袖。 拓跋九歌不知道被他点了哪处穴位,那酸麻劲儿就没停过,又想笑又想哭,偏又使不出力气把腰带给挣开,整个人只能像个反折过去的虾米那样在地毯上打滚。 “拓……拓跋渊……你过分了……哈哈哈……” “我……你大爷的死直男……” “……我错了,你快给我解开……哈哈哈……” “哈哈哈……嘤嘤嘤……小叔叔,我错了……” 拓跋九歌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整个人都快虚脱了那般,没了力气。她费尽力气朝旁边一看,气的七窍生烟。 腹黑的美人渊长腿手撑着下颌,一派优雅慵懒之姿,看着她如海狮般在脚下来去打滚,眼神里明晃晃的促狭与戏谑。 “知错了?” “错……错了……”错你妹! “下次还敢吗?” “不……不敢……”不敢才怪! “书呢?” “呃,什么书?”拓跋九歌一时没反应过来,见他眸子一眯,赶紧大叫道:“在千机锁里!” 拓跋九歌眼看他神色一松,抬手打了个响指,自己身上的酸麻痒涩感顷刻消散,但她还维持着那个滑稽的姿势不动。 拓跋渊眉头一皱,“还不起来?” 拓跋九歌苦哈哈的抬起头,盯着他,小脸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腿……手……麻了……” 拓跋渊哭笑不得,只好亲自动手将绑着她手脚的腰带给解开,不曾想他刚给她恢复自由,某人就树袋熊似的缠了上来。 “拓跋渊你个大猪蹄子,你欺负人!!”少女泪盈盈的控诉道。 “才挨了罚,还不记教训?”他故意板着脸。 “你还凶我?!”拓跋九歌美目睁大,戏说来就来,眼泪顷刻如决堤,断线珠帘般的往下滚,“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哪有你这种人?!!你……你动手欺负我?你还凶我……” 拓跋渊哪曾想她说哭就哭,所有的镇定顷刻灰飞烟灭,手忙脚乱的将她抱了起来,无措的给她擦起眼泪,“刚刚弄疼你了?”明明……明明他没使劲儿啊…… “疼!疼死了!” “哪儿疼?” “心疼。”拓跋九歌嘟着嘴,牛皮糖似的往他怀里贴,“我不管,你伤我心了,你快哄哄我。” 拓跋渊顿感哭笑不得,这磨人的小妖精…… 他轻轻在她腰上一拍,佯怒道:“还敢装哭?” “我哪装了?”拓跋九歌在他怀里不满的抬起来,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往他嘴里塞去:“你尝尝!咸的!纯天然保真真眼泪!” 拓跋九歌本来只是想装装样子,哪曾想时机那么准,食指哧溜滑到了他的唇瓣间,本想撤回,手却忽然被抓住,指尖传来一道温软湿滑的触感,她猛打了一个哆嗦,像是有电流滑过了全身。 拓跋渊舌尖轻吮过她的指腹,微深了眸色,“嗯,咸的。” 拓跋九歌触电般的把自己的小爪子给收了回来,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心跳比先前躁动的更加厉害。 “平日里受那么多苦都不叫一声痛的,怎么到我这里,眼泪珠子就不要钱了?”他幽幽叹了口气,又爱又怅的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都哭成小花猫了。” “那你还不哄哄我?”拓跋九歌咕哝道,被他碰过的指头在掌心不断画圈圈。 “怎么哄?” 虽知道眼前人是个钢铁直男,但听到这句话,拓跋九歌还是免不得失望,真是……自己都已经死皮赖脸玩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了,他居然还这么木头! 不!木头都比他聪明! 拓跋渊看着她娇嗔的小模样,心头幽幽一动,拳头握紧了又松开,紧抿的唇藏着隐忍。 罢了…… 拓跋渊眼中光芒渐晦,平静无波的眼眸下,隐匿着急湍暗流。 耳畔少女叽叽喳喳的抱怨声回响不断,马车内,一股有些怪异的幽香烟煴而起。 拓跋九歌诧异的看着他手边的云纹香炉,想不明白这个节骨眼上,他为何要点一盏香? 不过,这香的气味好生古怪……好生熟悉…… 在什么地方闻过呢? 拓跋九歌下意识想到,不觉意识开始昏沉了起来,脑子晕晕眩眩,脑袋一偏就昏睡在了他的肩头。 拓跋渊叹了口气,看着她昏睡过去的容颜,黑眸里闪过几许狼狈之色。 “以前真不知道,你这般磨人……” “傻丫头。” 他眼波幽幽一动,几分隐忍几分克制几分慌张,悄悄的低下头,含住她微微嘟起的红唇,呢喃声碎:“……这样哄,可好?” 第237章 真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 拓跋渊从不知晓,原来自己也会有心虚这种情绪,见惯了大风大浪,却禁不起她眼泪珠子的攻伐,明明知道这小家伙是在装样子,却还是忍不下心。 可便是这一吻,他也只敢在点燃追影香的情况下,像一个初出茅庐的笨贼那般蜻蜓点水,唯恐再深一点,自己就沉沦到无法自拔。 纵使有情,他也不能真的去回应,也不能开口说出那个字…… 指腹抚过近前这张小脸,拓跋渊幽幽叹了口气。 “真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 他越发不会招架这小家伙的某些招数了,她的情绪真比东灵的天气变得还快,前一刻还与他争的不相上下,下一刻便红着眼睛扮起小白兔。 活脱脱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低头一瞥,许是先前动作太大,她身上的衣衫也是松松垮垮,春光外泄了不少,拓跋渊本想将腰带从新给她系上,整理下衣裙,可如此免不了会触碰到她的身子,当下只好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严严实实的裹成个小粽子,又用腰带在她身上缠了一圈。 这下旁人应该看不出什么了吧? 拓跋渊如此想着,眼波忽而一动,指尖一弹,一个圆滚滚的肉球“哎哟”一声从少女手腕的灵兽圈里弹了出来。 “你笑什么?”他平声问道。 小饕餮两只胖爪子捂着嘴,赶紧摇头,心里慌的一匹,它刚刚在灵兽圈里偷看偷笑,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居然还把它给拘出来了! “那你看到什么了?”拓跋渊笑的心平气和。 “什么都没看到!”小胖子一身毛都快被他的笑声给吓炸了。 “很好。”拓跋渊点了点头,“若是多嘴多舌,明儿我不介意饭桌上多添一盘菜。” 小胖子吓得肥肉打抖,眼泪水都快飙出来了,它就一无辜的旁观人士,怎如此命苦要遭这威胁? 这热闹又不是它愿意看的…… “你有怨言?”拓跋渊看着它悲愤的模样,眯了眯眼。 “没有!”小胖子奶声奶气的叫道,表情无缝切换为狗腿模式:“美人小叔叔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爷……不,小胖愿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绝不敢有半点抱怨。” 拓跋渊意味深长的看了它一会儿,“回去吧。” 小胖子如蒙大赦赶紧钻回灵兽圈,内心那个悲愤,想它堂堂上古凶兽饕餮本饕,却不得不屈服于强权之下,这日后拓跋小九要知道了真相指不定怎么凌虐它…… 可它要是说出去……这一身肥膘保准要给下油锅……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嘤嘤嘤,里外不是人! “不对啊,胖爷我本来也不是人啊……”小胖子嘀咕道,一瞬变得心安理得,眉飞色舞起来,“作啊!你们得劲儿作!胖爷我看戏就是了,反正又不是我被虐身虐肝加虐心……” …… 拓跋渊抱着被裹成粽子的拓跋九歌回到封正府后,凡眼见之人神情都很微妙。 听蝉和虎奴老老实实的在旁候着,待拓跋渊进了屋子之后,听蝉方才深吸了一口气,表情耐人寻味。 “主上使用追影香的频率有点高啊……” 追影香,顾名思义,追昨日之影。醒者忆忘却事,睡者不分梦境于现实。 同样的事,一人刻骨铭记,另一人却是黄粱一梦。 “主上的事你还是少指手画脚的好。”虎奴面无表情道:“吃了十几年闲饭,主上难得交了一桩差事给你,可别搅黄了。” “一个成王罢了,还能难的了我?”听蝉翻了个白眼。 “也是。”虎奴扯了个难看的笑容出来:“你也好久没进食了吧,成王那块宝地,的确是你觊觎已久的。” “放心好了。”听蝉脸上绽放出一抹鬼魅的笑容,“我一定会给他们带去一场好梦的。” …… 将拓跋九歌安置好后,拓跋渊才从屋子里出来,虎奴将备好的茶点端了过来。 “事情查的如何?”拓跋渊饮了一口热茶。 “属下循着气息去到了庶民所和青天寮,但气息那那边就断了,还有一缕气机遥遥指向凌王府。” “那就对了。”拓跋渊点了点头,“今日凌王找我去就是为了此事,在王都暗处作乱的那个东西在尸体上留下了印记,最后一个或者的携印之人现就在凌王府中。” “主上,确认是墟境里的存在跑出来了吗?” “应该错不了。”拓跋渊沉吟道:“歌儿的月晦之力产生了反应,那印记也只有我与她才看得到,应该是含有荒力无疑。不过,即便是墟境中的那些脏东西,应该也入不了王都才对。” 虎奴也是一脸困惑:“当初的秦小鱼乃是被鲛魅的分身夺舍,会否藏在王都里的那东西也是同样的情况?” “王都和摘星城不同,你莫要忘了,这城池之下埋着东灵帝的骸骨,并非其余守城大阵所用的圣人骸骨能比拟。夺舍能迷惑的了那些圣人之眼,但却瞒不过东灵帝。”拓跋渊摇了摇头: “且不说,这东西在王都应该隐匿有至少两年了。” “两年?”虎奴惊道:“可那缕气息,主上也是前段时日才感觉到的不是吗?” “我也是今日才知,同样的案例,两年前在王都中就发生过。” “那就奇了……这东西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 “若是能骗过东灵帝让他认为对方是自己人,不就混进来了么。”拓跋渊眯眼看着氤氲而起的茶汤,“譬如,风家人的血脉啊。” 虎奴悚然一惊。 “又或者,风家人里有人已被蛊惑,成了那边了人。”拓跋渊笑了笑,眼中不含半点温度:“最强大的堡垒,都是从内部瓦解的。” 他说完,缓缓站起身来,颇有几分感叹,“如果当初鲛魅的后手,是放了一枚魔种在拓跋天月的身上……” “那她与成王之子,究竟是人还是源自那边?!” “这……”虎奴难以置信,“这……着实有些耸人听闻。” “听来的确荒唐,但这种悖天道之事……不正是那些家伙的手段吗?” 拓跋渊喃喃自语着,俊眉微蹙,垂眸间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的瑰丽阵纹若隐若现,如斯自嘲:“万族,荒力……越是纯粹的血脉,越是肮脏……” 第238章 再这样下去,我会忍不住,想吃了你哦 成王府邸。 女子一袭宫装雍容华贵,清冷姝丽的眉眼携着几分风情,坐在林园中,恰似一幅美景图。 “侧妃娘娘,那位徐美人在外面候着,说是要来向你请安。”一名老嬷嬷疾步自外走来。 “哪个徐美人?”拓跋天月收回神来,眉宇间多了几分厉色。 “就是王爷昨儿从莺歌院带回的那位。” 拓跋天月勾唇冷笑:“那种下九流地儿出来的贱人,也敢来碍我的眼。她若能活过十五,再说请安这件事吧。”被扫了兴致,拓跋天月拂袖便走。 林园入口处,那位徐美人被扫了脸面,狠狠的一跺脚:“装什么装,不就仗着给王爷生了个儿子,谁不知道她也是个破落户出身,还真以为比我高贵到哪儿去了?!” 拓跋天月有修为在身,那徐美人骂声虽不大,但岂能逃得出她耳,当即面色一寒,顿足对旁边的嬷嬷道:“那贱人好大的胆子,替本妃去将她的舌头给绞了!” 老嬷嬷闻言露出难色,“侧妃娘娘,这徐美人正是得宠呢!” “她得宠又如何,一个勾栏出身连修为都没有的下贱货,本妃还得由她踩在脸上不成?!” “她既是贱皮子你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这府邸上再尊贵也尊贵不过王爷,王爷这会儿对她正觉新鲜,你又何必为了这种贱人与王爷再生不快呢。”老嬷嬷叹了口气,看拓跋天月的眼神中还有几分怜悯:“侧妃娘娘你这些年吃的苦不少,为何偏就学不会教训。” 啪! 拓跋天月一巴掌扇在了老嬷嬷脸上,厉声道:“你不过一个下人,也敢教训我?!” 老嬷嬷被打了嘴巴,赶紧低下头去。 拓跋天月心里还有不甘,远处却有孩童的啼哭声传来,她神色一变,回头就见奶妈张氏急急跑了过来。 “侧妃娘娘,小王爷一直哭闹着要找你,奴婢实在没有法子。” “废物。”拓跋天月厉声一喝,从她手里将男孩儿抱过来,神色顿时柔了下去,“荣儿乖,娘亲在这里,不哭不哭哦……” 她抱着男孩儿往林园边的亭子过去,奶妈和嬷嬷远远跟在后边,男孩儿的哭声也渐渐止了下去。 “娘亲……”风荣的小奶音里还带着几分哭腔,端是惹人怜爱,“娘亲,我肚子好饿。” “饿了?娘亲这就让奶妈过……”拓跋天月话还没说完,声音猛地一僵,不敢低头,娇躯控制不住在轻微颤抖。 “娘亲,刚刚那些欺负你的人,荣儿帮你把他们吃掉好不好。”风荣小声说道,眼瞳里一片漆黑,“上次娘亲帮我找来的那些人一点都不好吃……娘亲,我好饿,饿的快控制不住了……” “娘亲,再这样下去,我会忍不住……想吃了你哦……” 拓跋九歌醒来已是第二日。 她莫名有一种提前老年痴呆了的感觉,她……睡着之前干了什么来着?她隐约记得自己抱着渊美人窄腰嚎来着,但又不太真切,有点如梦似幻的感觉。 “小胖子,我睡着前发生了什么?” 小饕餮一脸便秘的从灵兽圈里出来,咽了口唾沫,咕哝道:“能发生什么……无非是你死乞白赖抱着渊美人的大腿,哈喇子淌人家一身上。” “屁!”拓跋九歌美目一睁,“我能干这种蠢事?” “爱信不信。”小饕餮装的一本正经。 拓跋九歌心里打鼓,一边咕哝一边下了床,不忘擦了擦嘴角:“我睡觉不流哈喇子的呀……” 她还想再追问点细节,但小饕餮压根不给她询问的机会,闷头钻回了灵兽圈里。 拓跋九歌一皱眉,敲了敲脑袋,这种断片了的感觉可真够怪异的。 怀抱着满心疑惑她走到院子里,抬头就瞧见从外进来的拓跋渊,曦光柔洒落在他身上,柔和了轮廓,雅俊端方。 “醒了?”拓跋渊笑了笑,将早膳放在桌上,“粥还热乎,过来吃吧。” “哦。”拓跋九歌狐疑的看着他,走到石桌旁,盯着眼前这碗热腾腾的蟹皇粥,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汤勺。 拓跋渊似无意的瞥了她一眼,神色从容,瞧不出半点心虚的痕迹。 “昨儿我怎么就睡着了?”拓跋九歌喝了几口粥,放下勺子。 “许是歌儿你最近太累了吧。”拓跋渊模棱两可的说道,转开话题:“用了早膳我们青天寮走一趟。” “嗯?” “昨儿凌王说的那案子我有一些想法,需要去查看一下尸体。”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快速将粥吃完,正要擦嘴,旁边就已伸出一只手来,细心的将她唇边的米粒给捻去。 她眸光微闪,看过去时,拓跋渊神色如常,仿佛随手干了一件寻常小事一般。 “小叔叔……” “嗯?” “算了,没什么。”拓跋九歌想了想还是将话压回了肚子,正事要紧,昨儿上了马车之后发生了什么……兴许她晚一点就想起来了。 她没有看到,身边的男人绷紧的身子微弛了一些,悄然松了口气…… 此去青天寮,拓跋九歌把木头也叫上了,至于黑风则被虎奴给使唤走了。 到了青天寮的官邸之后,主事的李寮司亲自出来迎接,但却并无太多谄媚之色,反而带着几分敷衍之意,看拓跋渊的目光中也有几分不善。 虚伪的恭维了几句之后,李寮司便走了,派了两个衙役领路带拓跋渊他们去仵房查看尸体。 “小叔叔,你与这位李寮司莫非有仇?我看他似有挺大怨气的。” “我与他也是第一次见。” “那是为何?” 拓跋渊低头笑了笑:“听说这位李寮司曾是并肩王旧时麾下的副将。” “那就难怪了……”拓跋九歌呵呵一笑,这段时间王都上下谁人不知封正府和并肩王府结下的梁子?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并肩王的人影还没找到?” 拓跋渊唔了一声,瞥了她一眼:“明天他应该就会出现,不用担心。” “谁担心他了。”拓跋九歌皱了皱眉,拒不承认,还加快了脚步走到他前头。 拓跋渊见状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今晚还得去并肩王府再走一趟。 那个莽夫,便宜他了…… 彼时,并肩王府的地窖之中,神秘的阵纹在井口时隐时现,但怪异的是周围时而有人来往却无人发现此处的不凡,像是压根不存在这样一处地儿那般。 饶是井口下响动巨大,旁人都毫无感觉。 数不清是第几次破井而出失败,风烈阳灰头土脸的望天,一口板牙都差点磨穿了,气的老脸变形。 “拓跋渊你个杀千刀的!!偷老子酒还把老子封在地窖里,等老子出去了,非揍的你小子满地找牙老子管你叫爹!!!!” 第239章 不试试怎么知道? “阿嚏——” 拓跋渊走进仵房之前打了个喷嚏。 “伤风了?”拓跋九歌诧异的看着他,随口一问。 拓跋渊皱了皱眉,笑容古怪了几分:“许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吧。” “那估计对小叔叔你怨念还挺重的。” “呵呵。” 没有再闲聊,拓跋九歌正要迈腿进去,却被拓跋渊给拦住,而带路的两个衙役连院都不肯踏进来,远远指了门后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有何不妥?” 木头也是一脸疑惑。 “歌儿近来阵纹可有精进?” 拓跋九歌不知他怎么忽然说起这一遭,微蹙眉道:“还停留在初级阵纹上。” “那你先看看此仵房内有何奇怪之处?” 拓跋九歌顿时打起精神,站在门口朝内看去,仵房内设施很简单,横纵并列着的几个木板床上满满当当躺着尸体,上以白布遮盖着。 拓跋九歌鼻翼翁动了下,说来奇怪,虽说现在已是冬日了,尸体腐烂速度缓慢,可这仵房既是陈尸之地,该有异味才对,但她非但没闻着臭还嗅出了几分香。 奶香…… 这味道很淡,不细嗅压根闻不出来,但这应该不是拓跋渊让她去看的。 木头在旁边一头雾水,搞不懂两人站在门口是在干什么,他瞧来瞧去也没发现仵房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拓跋九歌忽然“唔?”了一声,伸出手在虚空中像是对照着什么描摹了两下,脸色变得极为奇怪:“这几具尸体的气息……好奇怪。” “气息?都成尸体了还能有什么气息?”木头疑惑道。 拓跋九歌不知该如何解释,木头并非阵图师故而感觉不到乃是正常,可刚刚在拓跋渊的指引下她分明‘看’到这几具尸体间萦绕着一缕怪异之气,且这些气息都极有规律宛若一道……阵纹! 拓跋渊袍袖朝内一挥,似有什么自他手中挥散出去,这下连木头都看到那些尸体上萦绕的气息纹路,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弥散在了屋内,像是烟灰一般浮荡着,他吓了一跳,忍不住道:“那是些什么东西?” 尸体上萦绕的纹路歪七扭八像是一只只首尾相连的蝌蚪,恶心又怪异。 “进去后小心些,莫要触碰到这些黑色阵纹。” “好!” 拓跋九歌和木头小心走了进去,避开空中弥散着的阵纹,走到陈尸桌的边上,看着满是阵纹萦绕的尸体,他二人忽然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之前凌王说,死去的人都是与尸体有过接触的人,难道媒介就是这些阵纹?那我上次在云俊贤身上看到的黑手印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这些阵纹并非媒介,而是在阻隔力量外泄。”拓跋渊沉吟道,脸色有几许古怪。 他的指尖有淡淡的金光在弥散,柔和之中却又带着一点阴诡之力,像是光明背后便是黑暗那边,两者相互依存,他的指尖在快速描绘,以虚空为画板,拓跋九歌可以确定的是,他此刻在虚空中所写的的确是阵纹无疑! 没有阵笔也能写出阵纹? 她心里惊疑,但又觉得拓跋渊此刻所用的手法与书写阵纹时又有些不同,似乎……更加高级。 纹落。 萦绕在尸体周遭的黑色阵纹像是被风卷起那般盘旋融合成一片轻薄似烟灰般的东西落到了拓跋渊的掌心。 “好了。” 拓跋渊开口道,脸上有一刹闪过了一点疲惫之色。 “小叔叔?”拓跋九歌一皱眉,看出了他是在使用荒力,印象中每一次拓跋渊动用这力量都会对自身造成不小的影响。 这些黑色阵纹到底什么来头,逼得他非得使用这力量不可? “没事。”拓跋渊对她摇了摇头。 这会儿在外间,拓跋九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暂且将心沉下来。 黑色阵纹已去,木头一点一点将白布揭开,饶是当初在鲛魅秘境中他已看够了恶心的场面,但看到眼下这具尸体之后,胃里还是禁不住有些难受。 拓跋九歌皱了皱眉,眼下这具尸体连她都不知该如何形容。 通体黝黑像是被人打了蜡一般,皮肤都已经完全干瘪了下去,紧贴着骨骼,叫人头皮发麻的是尸体的表情,夸张张大的嘴不知在死前经历了何种恐惧,眼球干瘪漆黑的眼眶里满透着阴冷与怨毒。 “木头,帮我把尸体翻个面。” “啊、啊?!”忽然被点名的头号小弟脸色一变。 他为难的看着拓跋九歌又看了眼拓跋渊,认命的叹了口气,忍着恶心伸出手,然后脸色就变了。 “怎么这么沉?” 他咬紧牙关,在没动用星力的情况下,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才将这具尸体给翻了个面。 尸体表面虽黝黑似蜡但拓跋九歌还是在肩胛骨的位置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掌印,她又让木头翻动了其余几具尸体,上面果然都有相同的掌印。 “难道杀人者是一个小孩儿?”拓跋九歌脸色古怪,看向拓跋渊,见他面露沉思。 “走吧,线索都看的差不多了。”拓跋渊说了句便往外走,两人连忙跟上。 到了外间之后,拓跋渊吩咐两个衙役,让他们尽快将仵房内的尸体火化,这才离开。 “小叔叔,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离开青天寮之后,拓跋九歌赶紧问道。 “歌儿,你与木头先回封正府,我要去个地方。” 拓跋九歌拉住了他,“你要去庶民所?” “不是。” 拓跋九歌深深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松手:“好吧,你自己小心。” 拓跋渊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轻声嘱咐:“别瞎跑,有些事待晚上回去后我再与详你说。” “好。” 将马车留着了拓跋九歌和木头,拓跋渊只身离开,目送他消失在视线内之后,拓跋九歌一拍木头的后脑勺,“走,咱们跟上去。” “啊?!” 木头一脸为难的盯着她,“你确定?” “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小叔叔到底去干吗了?” “好奇是好奇,可你觉得咱俩跟后边瞒得过他老人家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第240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拓跋九歌有心跟踪,但到了外城城北就没了拓跋渊的身影。 “还是被甩下了。”木头撇嘴道:“渊少爷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吧,都说叫你别跟着了。” “去庶民所。”拓跋九歌撇了撇嘴,转身就走。 “庶民所在城南,你该不会认为渊少爷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还会去那儿吧。” “你也说他是故意绕圈子了。” “可他之前明明说过不会去……” 拓跋九歌脚下一顿,朝他一睨,“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木头假模假式笑了笑,选择闭嘴。 拓跋九歌并不确定拓跋渊会不会去庶民所,但那个黑色阵文的出现实在叫她心里有些不安,自从进入王都开始,这些复杂的局面就没理清过。 拓跋渊曾说过,这世间共有十二处封印,若封正使的职责是封镇四洲的话,那算下来东灵洲上应该至少还有两处封印之地。 上一次鲛魅秘境松动,下面的那些东西跑来人世间,最先显露的就是秦小鱼身上的荒力,这一次出现的黑色掌印和黑色阵文上同样沾染有荒力的痕迹。 难道又有一处封印松动了? 拓跋九歌始终放心不下,更担心拓跋渊又自作主张把重担一个人扛下来。 “这次的事实在诡异的很,这王都虽然繁华,但我总觉得这地儿就像个漩涡,周遭的暗涌太多。”木头老成在在的说道。 “你和老黑天天窝在长情小筑里修炼还感觉的到这些?” “我又不是傻子。”木头翻了个白眼,“再说还有听蝉前辈那张碎嘴……” 拓跋九歌不禁笑了,“快些走吧,去庶民所转一圈,早点回府,省的被小叔叔逮个正着。” …… 庶民所地处城南,与王都的繁华盛景孑然不同的是,此处宛若另一个世界。 凋敝破败,滋生着腐朽与恶臭。 再明媚的阳光照耀下都会有阴暗的角落,一线之隔,便是天渊。 一边是苦海地狱,一边是人间美景。 何其讽刺。 拓跋九歌和木头走在其间不觉都放轻了脚步,他们两个就像是误闯入这个荒唐之地的迷途者,破败的屋檐下一双双眼睛盯着他们,或是好奇或是畏惧,又或是贪婪…… 在任何地方,贫穷都能是原罪,亦能滋生出罪恶。 “庶民所腌臜地,两个小娃娃来此,也不怕脏了自己脚下的靴子?”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倚着巷口,对走过来的拓跋九歌二人说道,还未靠近酸臭的酒气就迎面扑来。 那人驼着背,穿着一身补丁乞丐装,身上不晓得染了多少污渍连头发也是一咎一咎耷拉在前方,叫人看不清他真实的容貌。 拓跋九歌看了此人一眼,略感奇怪,她和木头一路走来,揣度追随的目光不少,但却未有一人站出来,便是那些神色贪婪的也只敢远远缀着不敢贸然上前,这人倒是胆子挺大。 “有事?” “我一酒鬼能有何事?有事的是小娃娃你们。” “你与我们素昧蒙面,又岂知我们有事?” “这地儿平日里你们这些贵人连看都不屑一顾更何况是来了,既来此自是为了前些天那几具古怪尸体来的,我说的可对?” 拓跋九歌和木头对视了一眼,木头皱眉冲那人说道:“你要说什么不妨直言。” 那酒鬼怪笑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拓跋九歌的脸,像是要将她的模样给刻入自己眼中似的,“两位贵人若要去看案发之地怕也瞧不出什么,第二天那里就被占领成了乞丐窝窝了,不过小人手上倒是有点线索,只需……”他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打发点酒钱便可。” 拓跋九歌审视了此人一会儿,“可以,不过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手上的所谓线索有用呢?” “有没有用,两位贵人跟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酒鬼说完也不管他们信不信,转身就钻进了巷子。 “九爷,这人太古怪了。” “是啊。”拓跋九歌摸了摸手腕,心觉古怪的很,这人的眼神……有些奇怪。 “拓跋小九,那人也是星灵武修!”小饕餮提醒道:“但他具体的实力我看不出来。” 拓跋九歌眉头皱,“走。”她一转身拉住木头却是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呃……咱们不跟上去?”木头疑惑。 “不去!装神弄鬼,他抛个饵咱们便要乖乖去咬吗?我偏不。”拓跋九歌唇角一撇,“一个星灵武修何至于沦落为乞丐连酒钱都没有,撒谎都不知道编点靠谱的。” “刚刚那人也有修为?”木头一惊,他还真当对方是个寻常人。 “嗯。” “看来这庶民所里还是藏龙卧虎啊。”拓跋九歌仔细留意其四周,“你也小心一点,可别阴沟里翻船了。” 木头赶紧点头,全身提高警惕。 小巷里,酒鬼看着空荡荡的身后,抠了抠脑壳,小声嘀咕道:“难道装过头了?” “哎呀,现在的小娃娃心眼怎么那么多……” …… 在庶民所里随便找了一人,给了点银子,拓跋九歌他们就到了案发时的那个破庙,有一点还真被那酒鬼说中了,这儿的确成了乞丐的聚集地,木头往庙外洒了一些银子,把乞丐给引了出去,拓跋九歌在庙内仔细查看。 “小胖,附我身上来。” 饕餮俯身后无需进入贪狼状态,拓跋九歌的五感也会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她仔细查探着破庙中的一切,但此处确实不见荒力和阵纹的痕迹。 “拓跋小九,还真被那个臭酒鬼给说中了。” “是啊。” 拓跋九歌声音刚落,心头忽生警兆,破庙外传来木头的惨叫。 “不好!” 拓跋九歌赶紧冲了出去,之前围着木头的那群乞丐已作鸟兽群散,唯有一人还在木头身前,拓跋九歌嗅到了血腥味,眼睛一刹多出几分猩红。 “月瘴!”她足下一踏,灰雾扩散到十米之内,拦截住那人退的退路。 她身影灵巧,骤袭至那人近前,发现对方乞丐装扮乃是个不折不扣的侏儒,一经发现,那人眼中杀机毕露,手上的星力灌注于匕首之中,朝拓跋九歌猛刺而来。 “他匕上有毒!”小饕餮发出警示,“这家伙是七星星灵!” 一个七星星灵的杀手伪装成乞丐接近! 拓跋九歌面含如霜,杀意如狂草,七星星灵又如何! “贪狼!” 一刹,拓跋九歌身上的气息尽改,她连织梦月瘴都省了,懒得以幻境攻击,直接使出自己最强的技能。 灰雾中,一场肆虐。 伴随惨叫响起的,是星灵杀手眼中不灭的恐惧。 “说!谁派你来的!”拓跋九歌一脚将他跺于地下,于她身后飘荡着一抹可怖的巨兽虚影。 “任务失败,死!”杀手牙关忽然咯的一声,像是咬碎了牙齿,下一刻,他就在拓跋九歌眼前自燃成了一片灰烬。 这家伙……是死士! 拓跋九歌神色无比阴沉,后方的闷哼声骤然将她给唤醒。 不好!木头! 第241章 我凭什么信你?! “木头!”拓跋九歌冲到他身边去,木头半跪在地,脸色是诡异的乌紫,他腰腹处一个血口正潺潺往外涌着黑血,神智已有些不清。 那名死士星灵的星图为匕,偏生那家伙不但隐匿刺杀,还在匕上染毒。 拓跋九歌赶紧喂木头服下一枚丹药,但诡异的是他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好转,脸上的乌紫竟还有加剧的情况。 “木头,你撑住了,我这就带你回去!”拓跋九歌二话不说,扛起他就往外奔去。 忽然,她脚下一顿,有一人拦路前方。 “刚刚我就说,小娃娃你们要有事,为何不听呢?”臭酒鬼摇头晃脑的说道,一步步朝她逼近。 拓跋九歌面沉如雪,保持着高度警惕,“让开!” “那死士所用之毒为他自身骨血所炼制,只怕还没等你到封正府,你背后那小子就会全身溃烂,星图破碎而亡。” 拓跋九歌心头大惊,这人果真有大问题!她美目冷厉,已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 “你没必要对我如此敌视,你身后那小子,我可以救。” “我凭什么信你?!” “若我真有敌意,打从你们踏进这里开始就能要了你们的小命。”臭酒鬼说道,蒙在脏发后的一双眼睛光芒闪烁:“我还是那句话,爱信不信,要不你大可试试看你背后那小子能不能撑到你找来救援。” 臭酒鬼说着往旁边一站,由着她离开。 拓跋九歌神色惊疑不定,此人给她的感觉太过奇怪,尤其是对方看自己的眼神。 “拓跋小九,让他试试吧。”小饕餮忽然开口道:“他说的没错,你和木头加起来只怕都不是他一只手的对手,而且,我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敌意。” 拓跋九歌心头这才略有些松动,小心翼翼的将木头放下,谨慎的朝旁让开了一步,眼神一直牢牢盯着酒鬼。 “小娃娃心眼真多。”酒鬼咕哝了一嘴,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拓跋九歌这才注意到他有一条腿似不良于行,所以走路才这般颠簸。 酒鬼也不废话,慢悠悠的蹲下身,当他的手掌触碰到木头的伤口之时,他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就变了,蓝色星图与他脚下闪耀而起,磅礴的九星环绕不断。 九星……星圣! 看到酒鬼的实力后,拓跋九歌呼吸一沉,背后也窜出几许冷汗。这个其貌不扬的酒鬼乞丐居然是星圣修为,还是九星!实力完全和虎叔比肩了! 他若是有歹意的话,的确不用废话,随便一根手指就能把她和木头给捏死。 一抹翠绿的枝丫自酒鬼脚下的星图破地而出,钻入木头的伤口处。 “唔!”木头身体剧颤了一下,脸上也露出痛苦之色。 拓跋九歌拳头猛地攥紧,心都提到嗓子眼里,压抑不住的紧张。 “放心。”酒鬼扫了她一眼,像是开口安慰。 拓跋九歌抿唇不语,一直盯着木头的伤口处,从酒鬼脚下星图里蔓延出的枝丫在接触到他的伤口后颜色就起了变化,成了乌紫色,而木头的脸色则是在一点点恢复正常。 酒鬼脚下的星图渐渐淡去,枝丫收回,木头伤口处流出的鲜血也变回了正常的颜色。 “替他止血吧,这小子没事了。”酒鬼说完,拿起腰侧的酒葫芦灌了两口酒,摇摇晃晃的坐到旁边的门槛上去。 拓跋九歌赶紧给木头的伤口处上了止血药,又从千机锁里拿出一枚紫红色的丹药来喂他服下。 酒鬼在旁边眉梢一跳,“一出手就是上四品回肌丹,你对这小子倒是舍得。” 拓跋九歌确认木头气息平顺后,这才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对着酒鬼行了一礼,“多谢前辈出手相救,适才冒犯,还请你见谅才是。” 酒鬼摆了摆手,“我也不是白白出手救这小子的,小娃娃,我且问你……” “前辈。”拓跋九歌开口截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我朋友现在伤势未愈,能否让我先带他回封正府去休养。前辈若有何想问的,到时晚辈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酒鬼呵呵一笑,眼咕噜转悠了圈,“小娃娃,你说你年纪不大咋就那么多心眼,我都出手救了你朋友了,你还不信我?” 拓跋九歌笑而不语,姿态依旧恭敬,但却保持着谨慎。 对方出手相救没错,可不管是他的出现还是事后救援的时机都掐的太巧妙了些,是敌是友哪是那么好分辨的,只有回到封正府,拓跋九歌心里才能安定下来。 偌大王都,连九星星灵这样的强者跑来刺杀都要玩伪装的套路,拓跋九歌得罪的人太多,怎么可能别人三言两句就交出真心全信了。 “晚辈对前辈自是感激的,但我的朋友……” “你这小娃娃真是无趣。”酒鬼摇了摇头,站起身道:“这臭小子死不了,也罢……我就好人做到底,再帮你一程。”他说完,手朝虚空一抓,木头就被腾空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到了他肩膀上,正好压在伤口处,疼得这小子自昏死中醒来一声叫唤。 “臭小子真没出息,这点痛都受不了。”酒鬼一声咕哝,手一拂,一股劲风将木头重新打昏了过去。 拓跋九歌提心吊胆的跟在后边,酒鬼摇摇晃晃的走着,步履并不快,但拓跋九歌却要用尽全力才能跟上不至于被甩下。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她满心疑云,一路疾驰,直到回了封正府,她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木头这是怎么了?”黑风闻讯出来,看见受伤的木头后脸色大变。 拓跋九歌没有解释,只让黑风先把木头带下去,好生照料,这才回去大堂。 拓跋渊还没回来,堂内,虎奴与酒鬼对峙而立,拓跋九歌进去后,正好瞧见这锋芒相对的一幕。 “虎叔!”她赶紧开口:“这位前辈是木头的救命恩人。” 虎奴眼波一动,身上的气息略淡了几分,对着酒鬼一抱拳。 “虎先生的谢谢我可受不起。”酒鬼拂了拂袖,四仰八叉的瘫在椅子上,“小娃娃,人我也给你送回来了,你是不是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 拓跋九歌神色已松,眼里的感激越发诚挚了起来,颔了颔首,“前辈请问。” 酒鬼稍稍坐正了身子,眼神也锐利了起来:“你与姜云殊是何关系?!” 第242章 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大堂内,略显安静。 拓跋九歌美目微眯,看酒鬼的目光深了几许,开口道:“前辈口中的姜云殊可是指的已故并肩王王妃。” “姜云殊就是姜云殊,别把她和风烈阳那莽夫扯在一起。”酒鬼的声音沉下去,眼中带着厌恶,似对并肩王三字格外敏感。 拓跋九歌心里一时疑云密布,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虎奴在旁忽然皱了皱眉,“阁下莫非是酒徒星圣柯燕京?” 酒鬼咯咯一笑,眉眼黯然:“什么柯燕京,我不过一个臭酒鬼罢了。” “虎叔,柯燕京又是谁?”拓跋九歌小声问道,虽然酒鬼嘴巴上不承认自己身份,但十有八九他就是柯燕京本人。 虎奴略一沉吟,眼神一时复杂起来,“已故并肩王妃有一义兄,正是酒徒星圣,不过自王妃仙逝之后,此人就销声匿迹,不知去了何处。” 拓跋九歌拳头骤然握紧,喉头滚动了一下,压住瞳底的愕然。呆立了好一会儿,才维持住平静朝柯燕京看去,“你……是姜云殊的义兄?” 柯燕京目光灼灼,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这张脸……这副面孔……分明与殊儿一模一样。 “丫头,你老实回答我,为何你会与姜云殊长得一模一样?!” …… 城北,红拂馆。 莺歌燕舞,红袖招摇,歌姬们于丝竹喑哑中摇曳着身姿,此处是销金库,亦是人间极乐处。 男子一袭青衫出现在此花团锦簇之地,如误闯妖精洞穴的翩然画中人那般,如画眉眼,清润矜贵,引得楼中姑娘们心驰神往,招展着藕臂殷勤的扑了过去。 但不等她们靠近,一股无形浩气便将她们给推开。 男子径直朝楼上一处雅房走去,一改尔雅之态,抬脚就将门给踹开。 屋内传来几声娇叫。 男子施施然走进去,目不斜视,全然不看珠帘后那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冷言开口:“出去。” 女子的抱怨声不断,半晌后响起轻慢的男声,不着调般的道:“都出去吧。” 珠帘被撩开,只见一个、两个、三个……足足七八个女子,面含娇羞,衣不蔽体的扭着腰肢走了出来。 门被关上,那些莺歌艳曲被隔绝在外,男子脸上露出几分厌恶之色。 “搅人好事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说老渊啊,你下次进来时能否先敲一敲门?” 拓跋渊冷冷看着从珠帘后走出来的男人。 这人披了一件红袍,腰带松松垮垮的在腰上一系,生就一张风流面孔,五官单拆开来看平凡无奇,但组合在一起却又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要说特别的话,便是他眉心正中有一块拇指印大小的红斑,像极了被人在脑门上摁了一个红手印那般。 “你何时来的王都?” “刚到不久。” 拓跋渊掌心摊开,一片黑色烟灰悬浮在其上,他指尖一弹,这道阵纹所聚的烟灰便朝男人射了过去。 男人啧啧两声,手作兰花指朝前一点,袭来的阵纹烟灰便烧为了灰烬。 “一见面就出手,哪有你这样对待朋友的。”男人伸了个拦腰,不满道:“若不是我的话,死的人可不止才那几个。” “呵。”拓跋渊眸光微冽,眉宇间多了嘲讽之色,“若不是你出手的话,何至于那暗中捣鬼之物,能够掩盖行藏。” 谎言被戳破,男人脸上也有几分悻悻之色。 “我再问你,几时到的王都?”拓跋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咳,三……三年前。” 拓跋渊唇角一扯,笑容中多了几许戾色,朝他走了过去。 “老渊啊……” “有话好好说……” “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是不是……啊——” 须臾过后,男人穿好了衣服,鼻青脸肿的老实坐在位子上。 拓跋渊漫不经心以绢帕擦拭着自己的手掌,“你既三年前就到了王都,为何不去封正府。” “我那会儿正处于虚弱期,你又不在王都,去了封正府你家那小太监也没本事给我疗伤啊……” “所以你就助纣为虐?” “嘁,你注意下用词好不好?那些人的精血又不是我吸的。” “精气呢?” 男人不说话了,似有点受不了拓跋渊那轻蔑的眼神,恼羞成怒道:“拓跋渊,好歹我也是堂堂梼杌,给你当了那么多年看门狗够朋友了吧!只是些下贱人族的精气罢了,你还要与我较真?你把自己当个人了?” 梼杌,与饕餮齐名,共为上古凶兽之一。 “你既知道自己现在只是看门狗,那不好好看门,擅自出逃,我该不该教训你?” 梼杌朝后退了一步,捂着自己的脸,恬不知耻的笑道:“别,你刚揍过,再动手我怕你手疼,我也心疼。” 拓跋渊蹙着眉头,俊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憎恶之色。 “我先不与你算王都中的事情,我让你守着那处封印,现在你却跑了?” “这可怪不得我啊!”梼杌一下跳了起来:“十二处封印牵一发而动全身,三年前我守的封印松动,老子拼了个重伤才暂时将它堵住,想着来王都找你帮忙疗伤,结果你却失踪了!你怎么不怪怪你自己这三年跑哪儿去了?” 拓跋渊眯眼看着他,“找我疗伤?即便我不在你的伤势似乎也全好了,那你当初应该就称不上是重伤,区区几个人族的精气有这么大的作用吗?” 梼杌:“……” “看到封印松动,怕了,所以逃了吧?” 梼杌:“……” “不与封正府联系,是你知道墟境里的东西跑了出来,不想再蹚这趟浑水。” 梼杌神色紧张。 “两年前你帮那东西掩盖痕迹,或许是真的贪图人族精气,但这一次,却是知道我回来了,亡羊补牢故意留下阵纹让我来找你。” “可惜……漏洞百出,你撒谎的本事还不如当年。” 拓跋渊笑容和煦,伸出手像拍狗子那般拍在梼杌的头上,柔声问道:“你说你不想当坐骑,我便让你去看门,但你连门都看不好,是不是只能杀来吃肉了?” 梼杌瞬间成了炸了毛的狗子,惊叫道:“拓跋渊!你个薄情寡性的,老子好歹陪你出生入死了那么多年。” “你不一直盼着我死吗?”拓跋渊嘲讽的睨着他,“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梼杌脸色难看:“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死!” “快了。” 屋内,一瞬死寂。 第243章 花酒,好吃吗? 梼杌板着张臭脸,嘴角扯了扯。 “哦,那挺好的。”他生硬的说道:“我终于要自由了。” “嗯。” “那小丫头……确定是你的继任者?” “嗯。” 梼杌薅了薅头发,有点烦躁,猛地站起身,“走!” 拓跋渊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回你的封正府啊。”梼杌咕哝着,“都被你逮着了,老子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见到她以后,态度好一点。”拓跋渊叮嘱道。 “用得着你说!”梼杌翻了个白眼,“多亏了她,你终于能死了,我还得感谢她!” 拓跋渊笑了笑,半点也不在意他的臭贫,等走出了国色天香楼,他才问道:“杀人者可是成王府那个小娃娃?” “你知道?”梼杌起初诧异,随即撇了撇嘴,“也是,你若是猜不到那才奇怪。不过,我也不知道那小娃娃是个什么东西,他身上有荒力,但又实实在在是人族。唔……你懂我的意思,不是夺舍,而是从里到外都是人族,这点很奇怪。” “还有呢?” “没了。”梼杌说起来有点气急败坏,“他吸了人的精血,每次还是我去给它擦屁股,说出来都丢份儿。” 拓跋渊看他的眼神里带着蔑视,“好歹也是上古凶兽,却去捡旁人嘴边的残羹冷炙,你也是越活越回去的。” “听你这话,我要真逮个人来吃吃,也成?”梼杌眼睛一亮,下意思的剔了剔牙,“世间美味不少,可还是比不得人族血肉香醇,那小胳膊小腿儿……” 梼杌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寒颤,拓跋渊的视线不轻不重的落在他身上,眼底沉着的寒色。 “现在不是大荒年间,以人为食,必将为人所食。梼杌,这是我对你最后一次的宽容。” …… 木头伤口处的毒素被清除,服下了回肌丹,再静养几日伤势很快就能痊愈了。 拓跋九歌见他醒来之后,人也松了口气。 “醒了?你说你,差点就英年早逝了。”黑风在旁边揶揄道:“被杀手混到了身边,都没察觉,你可真行。” 木头脸色苍白,被他这一打趣热血上头,竟还涨红了起来,抄起枕头想砸过去,但又拉动腰腹间的伤势,疼得脸更白了。 “我劝你还是别动,啧啧,你身上那伤口要是在下移个四五寸,我看你就可以去和听蝉前辈做朋友了。” 木头被黑风打趣的白眼狂翻。 “行了,你也别损他了。”拓跋九歌开口道:“且不说那杀手体格特殊本就是个侏儒,且还是七星星灵的实力,他暗袭出手,木头被他伤到也是正常。” “听到没有。”木头狠狠瞪了一眼黑风。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拓跋九歌声音一顿,“虎叔说你居然被人偷袭受伤,实在丢了他老人家的脸,待你伤好了之后他再与你算账。” 木头顿时苦起一张脸,不想说话。 “但是,这一次那个杀手明显是针对你出手的。”拓跋九歌眉宇一沉,眼底藏着煞气,“能养出七星星灵为死士,看来对方来头不小啊。” 木头闻言眉头也紧蹙了起来。 “难道……是谢家?” 屋内短暂沉默。 木头在复试比武中杀了谢灵儿,谢千机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更何况其背后的氏族谢家! 报复是迟早的,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 那个侏儒死士,绝不像是临时安排,更像是早早设好的伏笔。 应该是算准了拓跋九歌他们迟早有一日会到庶民所去。 可是凌王请拓跋渊调查王都凶案之事泄露了出去,那边的人借机钻了空子。 “这些天你好好养伤!”拓跋九歌开口道:“他们既然要玩阴的,那咱们也就不用客气了!” 这一次,拓跋九歌是动了真怒,若这些暗杀是冲着她来的便也罢了,可若是对准自己身边人,那就别怪她不讲什么理智情面,把事儿挑到明面上来撕破脸了! 沉吟间,外面有人来通传,却是拓跋渊回来了。 拓跋九歌神色一震,就要出去,木头强撑起身,喊道:“九爷,今日出手救我的那人,我听说他是……” “……这件事也晚点再说。” …… 柯燕京暂时被安置在了封正府上,对于他的问题,拓跋九歌虚绕了开来并没有回答。 她心里其实挺茫然的,对方是母亲的义兄,理论上她该叫一句舅舅。但不论是并肩王府还是传闻中的姜家,这两边的人除了葡萄外,对她来说都只是陌生人而已。 因为她的这张与姜云殊一模一样的面孔,所以柯燕京找上门来,但若要知道他真实的来意,势必要承认自己的身份。 拓跋九歌在犹豫。 关于自己身世这一点,有太多疑团,除了这张脸和手上那枚并不完整的破苍戒,别的证据全无。 自己说出实情,对方会信吗? 至少……风烈阳作为父亲,作为姜云殊的丈夫,在看到自己后并没有太多动摇之色,更何况,仅仅是姜云殊义兄的柯燕京呢? 拓跋九歌不得不怀疑。 这些事,光是想想就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拓跋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掩去眸中的阴霾,笑吟吟的去往太上忘情院那边。 刚走到院门口,她就看到一个极为嚣张且风骚的身影,翘着二郎腿躺在院中的藤椅上喝酒吃茶。 那人是谁?样子很是陌生。 “小叔叔。”拓跋九歌快步走进去,看向旁边优雅煮茶着的拓跋渊,本想问他对方是谁,岂料那人率先开了口:“嘶,这小丫头长得可比国色天香楼那些女人漂亮太多了!” 拓跋九歌眉头一皱。 “老渊啊,难怪你刚刚坐怀不乱,敢情是藏了这么个童养媳暖床啊!” 笃! 拓跋渊将茶杯放在桌上,声音脆亮,目光冷冷朝对方看去。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梼杌撇了撇嘴,正要开口,少女幽幽的声音响起:“原来小叔叔撇下我一个人走了,是与人相约去青楼吃花酒了啊?” 院中气氛顿时微妙。 拓跋渊一愣,“歌儿……” “花酒,好吃吗?” 第244章 你这等冷心冷肺的家伙居然也会动情? 拓跋九歌面无表情的看着近前的男人,那张俊脸上写满了无辜,眉间微蹙,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扇动,瑰丽的眼眸中带着困惑,竟还有几分委屈之色。 拓跋九歌心里冷笑,呵!你吃花酒你还委屈了?!大猪蹄子! 她双手叉腰,步步紧逼。 拓跋渊朝后慢退,不觉撞上了石桌,退无可退。 拓跋九歌猛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埋头用力一嗅,满满都是浓郁的脂粉味,她仰起头,笑容危险:“这么浓的味儿,小叔叔莫不是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了啊?” “我没有。”拓跋渊回答的老实巴交。 “老渊啊,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要敢承认嘛,不就是逛逛青楼摸摸小手嘛,多大点事。”梼杌挤眉弄眼道:“真是家有一女如有一虎啊,这小丫头还没过门,你至于怕媳妇儿成这样吗?” “住口!” “你闭嘴!” 叔侄俩异口同声道,拓跋渊眼中厉色一现,梼杌的下巴猛地合上,他面露痛苦,疼得眼角直抽抽:咬……咬到舌头了…… 拓跋九歌脸色不善,目光逼视着他,“真没?” “真没。” “那你去青楼做什么?” “抓……‘人’。” 拓跋九歌一指梼杌,“他?什么来头?” “一个喜欢鬼画符的……家伙。”拓跋渊没有再说出‘人’这个形容词。 拓跋九歌这才把手松开,秀眉微蹙,偏头疑道:“尸体上那些阵纹是你画的?” “是啊,好看吧。” 拓跋九歌眯眼打量起他,梼杌也当仁不让的回以眼神。 不知为何,拓跋九歌自看到这家伙的第一眼时起便觉不顺眼,是一种从灵魂深处,从骨子里冒出来的讨厌,不知原由。 “嗷——” 忽然一声怪叫,小饕餮自作主张从灵兽圈里冒了出来,张大嘴朝梼杌一口咬了过去,像是要将他整个吞下。 拓跋九歌也被吓了一跳,来不及阻止,只听梼杌轻蔑的笑了笑,伸出兰花指,对着小饕餮乘次不齐的大门牙一弹。 “啊!”小饕餮一声叫唤,直接被崩飞了一颗门牙,小身板也弹落到了地上。 “小家伙,你连化形都做不到,就敢跑来挑衅我,是不是太没脑子了些?”梼杌笑的轻蔑至极。 拓跋九歌又惊又怒,将小胖子从地上抱起来,冷冷看向对方。 “梼杌!”拓跋渊眉宇一沉。 梼杌撇了撇嘴,有些不耐:“你只说了不许说欺负这小丫头,可没说她身上有一只饕餮。” “小胖子,你没事吧。”拓跋九歌低头检查了一下小饕餮的牙口,唔,门牙豁了,泪眼汪汪的,瞧着很是滑稽,但她这会儿笑不出来。 木头被人刺杀,小胖子当面被人欺负,她心里的怒火一层层的往上堆叠,濒临临界点。 拓跋九歌握紧了拳头,小胖子把眼泪花憋了回去,恶狠狠道:“这家伙是梼杌!” “梼杌?”拓跋九歌眉头一皱,想到《千年录》中所记:上古有凶,其名梼杌,性凶残,不服管束,冥顽不宁。 “你不是人?” “我当然不是人!”梼杌说此话时一脸不屑。 拓跋九歌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是和饕餮齐名的凶兽,还是一只……化为人形的存在! “梼杌和饕餮两族虽是世仇,但那也是上古大荒年间的事情了。”拓跋渊站起身,蹙眉看向梼杌,后者撇了撇嘴,颇为不甘心的争辩:“先撩者贱,是这小崽子率先发难,我那是自卫。” “闭嘴!”拓跋渊语气一厉。 “小叔叔。”拓跋九歌声音一沉,脸色甚是不悦,“木头有伤在身,我先回去看看他。”说完,她抱着小饕餮转过身,深深看了梼杌一眼,扭头就走。 梼杌撇了撇嘴,咕哝道:“人族女子就是小家子气。” 刚说完,他背后就一阵发毛。 “你过来。”拓跋渊对他招了招手。 梼杌一脸戒备,“你要做什么!” 不消多时,一声惨叫从封正府上空。 梼杌捂着嘴跪在地上,脚边多了两颗带血的门牙。 拓跋渊面无表情的擦拭着手,冷眼看着他:“冥顽不宁虽是你的天性,但若始终不记教训,我就打到你记住为止。” “我只是给了那只饕餮一点小苦头,你竟又对我动手!凭什么?!” “就凭你惹她不快!” 梼杌一怔,带血的唇角扯出一抹怪诞的笑容来,“哈哈哈哈,我尊敬的主上大人……你该不会对那人族丫头动情了吧?” 拓跋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你真动情了?” “似你这等冷心冷肺的家伙居然也会动情?还是对一个人族?” 拓跋渊淡淡的吐了一口气,“你也真的,欠教训。” …… “梼杌那家伙居然擅离职守跑了出来,他在王都躲了这么久你都没发现?”虎奴面色不愉。 听蝉同样黑着张脸,“那家伙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藏起来,除了主上出马,谁能找得到?” 虎奴还想说什么,猛地闭上了嘴。 拓跋九歌抱着小胖子迎面走了过来,虎奴二人都看到她怀里门牙缺了一块的小胖,纷纷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了……”虎奴迟疑了一下,“梼杌干的?” “虎叔你也知道那家伙?”拓跋九歌抬起头。 “唔。”虎奴有点语焉不详,目光略微闪躲。 拓跋九歌咬咬牙,“他和小叔叔到底什么关系?”之前她就看出梼杌和拓跋渊关系不一般,所以才忍着怒火没有作声。 “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你不说我说。”听蝉翻了个白眼道,开启碎嘴模式:“小小姐,你别看那梼杌臭屁哄哄眼高于顶的样子,其实啊,他就是一坐骑!” “坐骑?”这回换拓跋九歌和小饕餮齐齐愣住。 “是啊!”听蝉说的眉飞色舞,“上古凶兽又怎么样,在主上面前还不是只能乖乖伏低做小,那家伙就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货,永远学不会教训的……” “我再怎么学不会教训,也轮不到你一只小小秽血魇魔来说三道四。”阴恻恻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梼杌不知何时追了上来。 只见他仍是一脸傲慢,但脸上青紫交加,走路一瘸一拐,兼只说话时缺了两块的门牙漏风劲足,口水与血沫齐飞,那叫一个霸气。 拓跋九歌并未被他此刻的模样逗笑,眼神反而越发警惕起来。 梼杌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瞪着她,似下一秒就要动作一般。 “你还有何赐教?”拓跋九歌冷眼以对。 梼杌嘴角扯了扯,咬紧牙关,朝后一退,然后噗通一声半跪了下去,“我、来、道、歉!” 第245章 我的歌儿本就该被宠着爱着 说是道歉。 但,梼杌那凶狠的眼神,呲牙咧嘴的表情,豁着漏风缺了的两颗大门牙,无一不显示着他桀骜不驯的内心:老子不服! 梼杌啊,天生就是个冥顽不灵的货,典型的记吃不记打,不服管束、好吃懒做,俗称败家子。 拓跋九歌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儿,略感神清气爽,体态一舒。小饕餮在她怀里笑的叫个小人得志,两个肥爪子都快颤起来了。 听蝉在旁边一脸看笑话的神情,“呵,我当然教训不了堂堂梼杌了,但即便是你龙在主上面前你还不是得盘着?”他看着自己水灵灵的葱葱玉指,转头对拓跋九歌谄媚一笑,“小小姐,小人说的可有道理?” 拓跋九歌没有接他的话茬,拍了拍小饕餮的屁股,示意它先回灵兽圈里呆着。 “起身吧。”她淡淡开口道。 梼杌立马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她,想来若不是有拓跋渊桎梏着,他早就动手纾解内心的怨气了。 “我不管你是梼杌还是棒槌,但有一点你记清楚了,小胖子是我的人,你打它的脸,就是打我的脸。” 梼杌面含不屑,仿佛在说: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我这人本事不大,不过生性记仇、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你若是让我不爽,我必会还你十倍不爽,相信我!我不介意天天跑去小叔叔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且我有信心,让他习惯于每天吃饭睡觉打梼杌。”拓跋九歌平静而真诚的说道。 梼杌勃然大怒,“你不要脸!” 少女报之以欣然接受的微笑:“共勉。” 梼杌怒瞪着她,豁风的嘴巴竟忘了闭上,似头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偏偏拓跋渊居然还对这无耻之辈动了情?到底谁是棒槌?! 虎奴在旁边悄然对拓跋九歌竖起了大拇指,显然梼杌这家伙在大部队里也是狗嫌猫厌般的存在。 “我去看看小叔叔。”拓跋九歌勾了勾唇,折返身。 “小小姐你不是刚从那边过来吗?” “哦,我觉得我还需要回去再告一状。” “拓跋九歌,你别得寸进尺!”梼杌顿时炸了。 “你叫我什么?”拓跋九歌回头一看。 梼杌五官抽搐,气势一挫,自牙缝里憋出几个字:“小……小姐!” “你似乎很不甘心。”拓跋九歌勾了勾唇,“那我大发慈悲送你一个问题好了,咸鱼翻身后是什么?” 梼杌面露惑色,而拓跋九歌丢下这个问题就施施然离开了。 “蠢。”听蝉红唇一翻,嘲讽道:“咸鱼翻身后不还是咸鱼吗?这都听不出来?” “她骂我咸鱼?!” 虎奴摇了摇头:“小小姐是在告诉你,既然没那本事造反,就夹着尾巴做人。咸鱼……是用来吃的。” 梼杌脸色猛地一僵。 …… 拓跋九歌回到太上忘情院,远远的倚在院门口,看着男人一丝不苟的濯手煮茶,一举一动都优雅似画,美不胜收。 那十根手指,骨节分明,真是漂亮。 脑子里浮现出梼杌鼻青脸肿的脸与缺了的两颗门牙,笑意不禁浮上面庞。 渊美人还真下得去手啊…… 她记得刚见梼杌的时候,那家伙脸上就有点被揍了的痕迹,一天之内挨了两顿打,还真像一个不记教训的熊孩子。 举步走了过去,拓跋渊抬头看向她,俊脸上笑意略带歉疚,“消气了?” “嗯。”她点了点头,将凳子搬到他身边坐下,“不过对他下狠手,不怕失了忠心?” “梼杌天生反骨,打一打让他时刻记得教训也好。”拓跋渊风淡云轻道:“他本就犯了错,理当受罚,歌儿不必往自己身上揽责。” “不是为了我?” 拓跋渊饮茶的手微顿,“不是。” 拓跋九歌挑眉一笑,“嗯,我信了……”你的邪。 对于渊美人惯爱的口嫌体正直,有时她莫名觉得可爱的紧,这大概……是直男的倔强吧? 接过他递来的茶,拓跋九歌小口啜着,她不是个雅人,再好的茶叶也品不出个所以然,倒不如烈酒来的刺激。 她美目轻眨,想到之前听到的一句话,不禁抬头望向身侧男人:“魇魔为何物?” 梼杌说,听蝉是杂血魇魔。 拓跋渊放下茶盏,徐徐道:“魇魔为万族中的一支,为戾气所化,九魔一魇,食恶念造噩梦,不分阴阳。” “何为秽血?” 拓跋渊眼波幽幽一动,“万族中有一说法:纯血、杂血……最底端的被称为秽血,乃是万族与人族所生之子嗣。” 拓跋九歌眉头微蹙,心头有什么豁然开朗,同时……某个疑虑在心间扩大。 梼杌为他的坐骑,乃上古凶兽。 听蝉为人族与万族魇魔所生子嗣。 剩下的……虎奴呢? 拓跋九歌想到上一次自己问他是否为人族,他回答说:是! 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拓跋渊与人族都不太沾边。 而现在,她竟是有点不敢在将话题往那个方面引去了。 “木头的伤势可还好?” “并无大碍。”拓跋九歌顺势将话题带走,蹙眉道:“运气好,遇上个帮手。” “回来时听虎奴说了,柯燕京。”拓跋渊沉吟了一下,“歌儿可是在考虑是否要对他说出真相?”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苦笑道:“忽然冒出来一个舅舅我着实有些不知该如何招架,这人性子,也有点古怪。” “柯燕京酒徒之名在四洲极盛,他为人爱憎分明,早年与你母亲关系甚密,远胜亲兄妹,当年你母亲死后他才与风烈阳交恶,若说这世间谁是第一个对你母亲之死起疑的,那便是他了。”拓跋渊顿了顿,“他失踪的这些年,似乎一直在想办法进入太阴,我想他这一次回来,除了见你之外,应该还有别的目的。毕竟,风君白这个侄儿他一直都很喜欢。” 拓跋九歌眼睛微微亮了起来,有些坐立难安:“难道他找到法子了?” 拓跋渊微微一笑:“这就看歌儿你是否愿意告诉他真相了。” 拓跋九歌拳头渐渐握紧,咬唇道:“如果他有办法能入太阴,那些陈年往事说于他听又如何,只是……”她摸了摸鼻子,“总觉得有些矫情。” “我倒是觉得无妨。”拓跋渊叹了口气,忽然将她抱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我的歌儿本就该被人宠着爱着,若这世间能多一人对你好,乃是幸事……” 第246章 这枚戒指怎么会在你手上?! 心扉像是被撬开了缝隙,钻进来煦风暖阳,拓跋九歌不自觉勾起唇角,望着他,振作精神般深吸了一口气。 “那我……现在去了?” “明日吧。”拓跋渊低声道,“大喜事,当大庆祝,明日让你虎叔替你好好准备一桌佳肴。” “好。”拓跋九歌心里松了口气,焉能不知拓跋渊是在给她缓冲的时间。 即便要对柯燕京说出真相,她也的确需要点时间整理下语句和思路才是。 “对了,黑手印的事有眉目了吗?”拓跋九歌问起正事来。 “嗯。”拓跋渊沉吟了一下,“梼杌曾见过黑手印的主人。” “是谁?该不会真是个小孩吧?” “的确是孩童没错,不过他身上颇有些怪异之处,连我也觉好奇。”拓跋渊沉吟道:“看来得尽快安排听蝉入成王府才行。” 拓跋九歌略微哑然,脑中灵光一闪,成王府中两三岁的孩童可只有一位啊! “我记得拓跋天月给成王所生的孩子是叫风从荣,为两年前所生,刚好对应的上王都出现的这几桩凶案,杀人者该不会是他吧?” 拓跋渊轻嗯了一声。 拓跋九歌止不住震惊,亲眼见过那些尸体之后,可想而知那些人在死前经历过何等痛苦,拓跋天月生下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那小子还是人吗?” “大概是吧。”拓跋渊眉头微蹙,“没见到本人之前,我也不能确定。” “以小叔叔的能力潜入成王府应该不难啊?”拓跋九歌奇怪道:“就算是听蝉,应该也有那么能力才对,为什么咱们非要迂回行事?” 拓跋渊闻言不禁一笑,“今早在青天寮,我让你观察的阵纹可还记得?” “嗯。” “以后歌儿不妨再多加留心一些。”拓跋渊提点道:“王都之所以为王都,是因为这座城池本身就藏于许多秘密,譬如摘星城以圣人尸骨镇城,而王都地下埋的却是东灵帝的灵柩。” 拓跋九歌小嘴微微张大:“皇族尸骨不都该葬在皇陵之中吗?”她说着一顿,想到白天所见:“白天我在那些尸体上看到的阵纹非常奇怪,难道譬如这样的存在,在王都内也有?” 拓跋渊笑了笑,没有再回答她这个问题。 拓跋九歌眼睛越来越亮,有些蠢蠢欲动,她的见识果然还是太少了些,这世间的奇妙之处实在太多。 是夜,拓跋九歌早早就跑去拓跋渊的床上躺着,闭眼装睡,像是唯恐他忽然变脸将自己从太上忘情院给丢出去一样。 拓跋渊看着她装模作样的那小德行,唇畔抑着笑意,眼波幽幽一动,走到床头焚了一炉香。 拓跋九歌鼻头下意识的翁动了下,又是这古怪的香味……她心里想着,然后……意识就开始昏昏沉沉,天旋地转……真的昏睡了过去。 拓跋渊替她压好被角,看着她傻乎乎的睡相,瞳色渐渐深沉,缓缓低下头,在她唇瓣上轻轻一吻,只是刹那,他紧闭的眉眼处眉峰紧拢,掀开眼帘时唯余一片克制隐忍与狼狈之色。 “唉……” 夜凉如水,皓月当空。 这些日子,并肩王府可谓乱成了一锅粥,自家老王爷这么大一活人好端端的就不见了,怎不叫人着急? 无人发现,一道鬼魅的影子自暗处走过。 僻静小院中,井口处隐秘的阵文急急闪烁过后消失于天地之间,男人站在井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地窖。 只看见一个浑身沾满稻草,蓬头垢面的老酒鬼四仰八叉的躺在下方,鼾声震天,时不时嘴里还飙出两句问候某某祖宗的脏话。 那酸酒臭味直冲而起,拓跋渊厌恶的掩住口鼻,眉头紧皱,无语的低喃道:“居然还睡得着?” “果然是一根筋的莽夫……” …… 翌日,拓跋九歌早早就起床沐浴焚香,难得如此庄重的将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 昨儿她莫名其妙又睡着了,还梦到与小叔叔好一番缠绵热吻,这会儿想起来她都有点脸红心跳,有时候她自个儿都觉得挺可耻的…… 虽说上辈子没咋谈过恋爱,但这辈子未免也膨胀的太厉害了吧?她自己都没想到对渊美人的‘歹心’已进化到连梦里都不愿放过了! 这大抵就是现实中得不到满足,只能在梦中求安慰? 转念想想,拓跋九歌觉得自己也挺悲催的,好端端一初恋,偏偏喜欢上这个一个别扭的男人,真不知何时才能把他给彻底拿下? 歪心思虽有一堆,但拓跋九歌面上却很庄严,她脑子还是有些乱,胡七八糟的瞎想一通,以此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紧张。 早膳安排在正堂那边,她和拓跋渊早早就过去,没有叫其余人,柯燕京被请来时,见到只有他俩,屋内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时,略微有些诧异。 “封正府的床铺就是软和,我这臭酒鬼已经好些年没睡过这么软的床了,一时间沉迷昨儿连招呼都来不及与主人家打,渊少爷可要见谅才是。”柯燕京大大咧咧的说着一边坐下,也不客气,直接拿起馒头就啃了起来。 拓跋渊微微一笑,态度甚是亲柔客气:“前辈若不嫌弃,以后可将此处当作自己家便是。” 柯燕京嚼着馒头,狐疑的打量着拓跋渊,他可是知道这个年少成名的男人有多傲慢,犹记得当年他去并肩王府找风烈阳那莽夫打架时还见过这小子,那会儿这小子可没给他多好的脸色? “小丫头,昨儿我问你的问题,想好怎么回答了吗?”柯燕京看向对面一脸严肃的少女,直觉这顿早膳有些古怪,当下也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想好了。”拓跋九歌开口道,抬头直迎上他打量的目光,浅浅吸了口气,“在此之前,有几样东西我想先让前辈你看看。” 柯燕京把馒头往桌子上一丢。 拓跋九歌从千机锁里取出一个匣子,递了过去,柯燕京浑不在意的接过,打开匣子之后,脸色骤然大变。 “辟土戒!” “这枚戒指怎么会在你手上?!” 第247章 或许我是骗你的呢? 破苍辟土为双戒。 若衬不离砣,唇不离腮。 柯燕京鹰目如电,死死盯着匣中戒指,身上气息鼎沸。 “这枚戒指下还有一封信,前辈看过之后,便知为何。”拓跋九歌开口道。 柯燕京赶紧将信展开,入眼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乃是风君白临入太阴之前,派人送来给拓跋九歌的。 “风似鸾入天机院闭关,难当面对峙,愚兄将入太阴,必携证据而归,吾妹珍重,兄君白留字……” 柯燕京喃喃念完,目光失神,在原地呆愣许久这才难以置信的看向拓跋九歌。 他认得出这是风君白的字迹且信上还保留有写信人的气息,再加上辟土戒……此信的真伪毋庸置疑! 信中,他的侄儿称对面这少女为妹妹,却对风似鸾直呼其名…… 拓跋九歌微抿着唇,抚上右手拇指轻轻一旋,取下戒指递了过去。 柯燕京神色再度一变,“破……破苍戒!” 他深吸了一口气,赶忙接过,眉头猛地一皱:“的确是破苍戒没错,但戒钮却不在了,丫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饶是柯燕京心里早有猜测,但眼下这情况还是将他给绕的有些迷糊。 他设想过拓跋九歌和姜云殊之间的关系,怀疑当初自己义妹在太阴中生下的恐怕不止一个女儿,但现在看来分明是风似鸾鸠占鹊巢,眼前这少女才是他义妹的女儿! 是他真正的侄女! 可是……风似鸾身上分明流着风氏皇族的血脉啊,这一点是做不得假的。 如果眼前少女才是正主,风烈阳那莽夫即便再怎么愚蠢,也不会感觉不到血脉之间的联系才对…… “前辈这些年为寻找太阴,走遍四洲,可听闻过逆天改命之术?”拓跋渊开口道。 “你是说百年前南荒景家出的那个疯子?” “正是。” 柯燕京眉头紧皱:“他创下那邪术不是只是传言吗?” “事实证明,当年他的确做到了。”拓跋渊看向身边少女,眸中带着心疼。 柯燕京如遭雷彻,猛地站起身,朝拓跋九歌走去,握住她的手臂:“丫头,放出你的星图让我瞧瞧。” 拓跋九歌下意识的看向身旁,拓跋渊对她点了点头,她这才依言释放出星力,灰蒙蒙的月亮星图在她脚下盘旋,阴气渗人。 柯燕京皱着的眉头并没松开,拓跋渊的声音徐徐传来,“歌儿,不必掩藏。” 柯燕京目露疑惑,下一刻,一道日轮在少女脚下升起。 她双掌摊开,一边为日,一边为月,光明与黑暗交替重叠,绝美的小脸蒙在光辉中,圣洁又妖冶。 “太阳星图……双生星图……是了……是了!!!你就是殊儿的孩子!你才是她的孩子啊!!”柯燕京双臂猛颤,激动过望,竟忍不住大声嚎啕了起来。 拓跋九歌身上的星光渐淡了下去,她看着眼前这个涕泪横流的大男人,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孩子,我是你舅舅啊!” “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我对不起殊儿,竟让她的女儿流落在外,我不是个东西!我简直不是个东西!!” 柯燕京双目发红,哐哐两声脆响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下手之狠直接打的唇角开裂渗出了血来。 拓跋九歌见他自责的还要动手自残,赶忙将他的手臂拽住,“别打了!”她嘴唇翁动了两下,但舅舅两字一时还是叫不出口。 柯燕京又是愧疚又是期待的看着她,见她似有难色,赶紧道:“没关系,叫不出来也没关系。我不配!我不配当舅舅,这世界上哪有我这样窝囊废物不是东西的舅舅!!!” “我没有那个意思……”拓跋九歌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只是一时不太习惯。” 她心情一时有些怪异,自己给出的证据除了葡萄那封信和两枚戒指有说服力一些,最重要的逆天改命之说却无实证,但柯燕京却信了。 风烈阳一见面就对她喊打喊杀,即便她生的与姜云殊一模一样,对方依旧态度恶劣,对风似鸾未曾有过半点怀疑。 她虽从未说过,但这是却梗在心头的一根刺。 故而,柯燕京对她的话毫不怀疑且痛哭流涕时,她很错愕,甚至有些不知该如何招架。 亲人这两个字,除了葡萄,其余的对她来说实在有点陌生。 “你难道就没想过,或许我是骗你的呢?风君白的信,又或是这逆天改命之说都是假的?” 柯燕京看她的目光中满是怜爱,开口道:“君白小子的字迹我岂会看错,更何况上面还有他的气息。那逆天改命之说先不论真假,你身具双生星图且还有一个星图为太阳,就足以说明一切。” 这一解释,倒让拓跋九歌有些意外。 “越是强盛的血脉,星图越是统一,譬如风家,族中子弟的星图大多都为龙属。君白的双生星图为火凤与应龙,孩子,你可知你母亲的星图是什么?” 拓跋九歌摇了摇头。 柯燕京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骄傲之色:“是七彩羽灵凤和太阳,太阳星图……远超于极致星图,乃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殊儿她的天赋,足以傲视世间的所有天才。 而你和君白,分别承袭了她的星图。其实当初风似鸾的星图被测定为金翅大鹏鸟时我就觉得奇怪,不过往年也发生过风氏子弟星图变异之事,所以并没放在心上。” “可我的星图另一半是月亮,并非是龙。”拓跋九歌开口道。 “日月交替,如阴阳抱首,相生相替。”拓跋渊开口道:“歌儿你当初星图破碎,是因为你体内的祖灵之血被人强行替换,而那部分血脉属于风氏,故而破碎的也是龙属的星图。” 拓跋渊顿了一顿,“我猜测,太阳星图本就掌控生之力,许是因为这一点,在你破碎的龙属星图之上衍生出了月相。” 拓跋九歌苦笑了一下,自己身上星图的情况实在太过复杂。 而柯燕京在听到她星图破碎,被人强换全身血脉之后,眼里戾气大作,正要开口询问,一声嚣张的骂声却从外传来。 “拓跋渊你这小王八羔子,给本王滚出来!” 柯燕京脸色骤然一沉,听出声音主人是谁。 “风烈阳!”他牙关一咬,“这个老匹夫,来的正好!” 第248章 你叫他什么? 风烈阳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怒发冲冠,一副今日要与人大战三百回合的狠样儿。 他一路直入大堂如入无人之境,主要也确实没人拦他,虎奴听蝉乃至梼杌都没有现身,倒像是早就接到了命令,如果这位老王爷跑来叫门,就放他进来那般。 风烈阳眼见一人最先冲了出来,看清那人模样后,他眉头猛地皱紧,脸上一惊,叫道: “臭酒鬼!” “老匹夫!”柯燕京不客气的骂回去。 “你怎么在这里?”风烈阳脸色一沉,很是意外对方为何会出现在此。 柯燕京刚知道真相,心里满是对自己侄女的愧疚。一想到这段时日他在王都听到的那些流言,这个老匹夫非但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几次动手甚至出言侮辱,他心里恨怒交加,对风烈阳哪会有好语气。 “你说我为什么在这儿?你那猪脑子就不会转起来想想?!”柯燕京开口就骂了回去,“你来的正好,我正要与你算账。” “算账?算什么账?”风烈阳没好气的瞪着他,这酒鬼又发哪门子酒疯? “你——”柯燕京话刚要出口,少女的声音拦截而至:“柯前辈!” 拓跋九歌与拓跋渊疾步追来,她看也没看对面的风烈阳,只对柯燕京摇了摇头。 柯燕京眸光微闪,将话压回肚子里,不善的看向对面:“你欺负了我家中小辈,我身为长辈哪有不向你讨个说法的道理!” “小辈?”风烈阳眉头皱紧,看向旁边的拓跋九歌:“你说的难道是这臭丫头?” “把你的臭嘴放干净点!叫谁臭丫头!”柯燕京怒道,这头蠢猪,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居然还听不明白! 风烈阳眼睛猛地睁大,甚至忘了此行的目的,眼睛死死盯着柯燕京和拓跋九歌,老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表情之怪异让人对面的柯燕京都感到纳闷。 这老匹夫玩儿变脸呢? 风烈阳想到的却是近段时间的一些流言,以及那日复试后,谢千机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以及…… 姜云殊当年和柯燕京之间曾有过的一段旧情。 “柯燕京!夺妻之仇老子今天要和你拼命!!!”风烈阳心底的怒火冲天而起,竟是率先发难。 柯燕京脸色一变,这老王八犊子说什么呢?自己还没动手,这老匹夫不要脸的倒还先呛起来了?! 柯燕京岂会怕他,身上星辉闪耀,正面与风烈阳硬杠上去。 两大星圣的较量其威势足以将半个内城夷为平地,拓跋渊赶紧布下结界,抱着拓跋九歌退到一旁。 令人心惊胆寒的磅礴气浪冲天而起,这一刹,整个王都都被惊动了。 风暴正中,柯燕京怒骂声传了出来:“老匹夫,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个叫拓跋九歌的臭丫头,难道不是你的孽种?!!!” 这话一出来,拓跋渊立马变了脸色,怀中的少女身体更是一僵。 “风烈阳,老子今天揍不死你,我不姓柯!!!”柯燕京彻底暴怒了,气息窜高到可怖的境地。 “本王还怕你不成。” 拓跋九歌看着对峙中的两人,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大喊道:“都住手!!!” 然对峙中的两人的气息不减反增。 拓跋九歌皱紧眉,心里有些颓唐,求助向身旁:“小叔叔,麻烦你让他们停下来,不要伤了……柯前辈。” 她话中只提了柯燕京,并未说到风烈阳,刚刚对方的话彻头彻尾伤了她的心。 “虎奴,梼杌。”拓跋渊一声令下,旁观的虎奴和梼杌即刻动手,冲入战局终将两人给分开。 “怎么着,还想和本王玩儿人海战术?!!”将风烈阳击退开的乃是梼杌,他下手可没什么轻重,老匹夫气海一震,强行憋了口老血回去。 梼杌轻蔑的一笑,退回一旁。 另一边,柯燕京在虎奴的制止下这才按捺住心里的怒意。 “歌儿,你放心,这老匹夫不是我的对手,今日我非要让他知道好歹不可!”柯燕京咬牙切齿道。 “没必要,打他脏了你的手。”拓跋九歌冷冷说道,转头看向风烈阳:“并肩王,你虽头大无脑,但我一直以为你还算个重情义之人,对亡妻一往情深,但没想到,你却是这种愚蠢之辈!在你眼里,姜云殊到底是什么?!”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王要回答你的问题!”风烈阳双目同是泛红,“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会和云殊长得那么相似,你……你身上虽然有这臭酒鬼的脏血,但我看在你也是云殊骨血的份上,不与你诸多计较,但你这丫头休要得寸进尺!!” “闭上你的臭嘴!”柯燕京气的目呲欲裂。 一只手用力攥住他,拓跋九歌额上青筋直冒,忍着极怒,冷冷看着对面:“你,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 “这是我最后一次退让。” “本王需要你退让?”风烈阳一脸不屑,“给你撑腰的人不少,但你一介小辈,休要太狂妄。” 拓跋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看他,自言自语般喟叹道:“我也算对得起葡萄了吧……” “如果风君白在,想必也不会认一个如此愚蠢的父亲。”拓跋渊寒声道,他何尝不是在竭力克制内心的怒意,先前他就不该让这老匹夫闯进来! 柯燕京心疼不已的看着她,更是恨极了风烈阳。 为了风君白,拓跋九歌在忍。 为了她,在场两个男人同是在竭力克制。 “风烈阳,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柯燕京冷冷看着他,“殊儿在天之灵也绝不会原谅你,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你别和我提殊儿,你与她之间……” “我和殊儿之间清清白白!!”柯燕京咬牙道,眼中血丝都冒了出来,“若早知你是这种人,当年我说什么都不该退步,拼死也要阻拦你和殊儿在一起!要不是嫁给你,她岂会早早就没了性命!你这蠢材,居然还对自己的女……” “舅舅!”拓跋九歌声音一扬,闭上了眼,“别说了。” 对面,风烈阳脸色剧变,“你叫他什么?” 第249章 你与歌儿……不是寻常叔侄关系吧? 一声舅舅,让局面陷入僵持。 柯燕京剧喜不已,激动的看着身边少女,连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差点再度泪洒现场。 风烈阳却是惊疑不定,声音微颤:“你叫他舅舅?你不是他的女儿!” 拓跋九歌冷冷看着他,不屑回答。 “梼杌,送客。” “慢着!”风烈阳心头一急,赶紧开口:“快回答我!你生父是谁?你到底是云殊和谁的女儿?!” 拓跋九歌脸上神色越发嘲讽,冷厉似冰。 “送客!”拓跋渊声音骤沉,梼杌走了出去,一脸戏谑:“人家若是不愿走怎么办?” “丢出去。” “拓跋渊!!” “请吧。”梼杌冷笑道,他倒是巴不得风烈阳不走,小的他揍不了,但这老的揍一揍也能消几口恶气啊! 拓跋九歌没有再看他,对柯燕京道:“舅舅,我们进去吧。” “好,好!” 大堂口,只余惊怒交集的风烈阳,他脑子有些转不过劲,拓跋九歌是云殊的女儿,但她又不是柯燕京的女儿,那她到底是谁的女儿? 总不可能是自己的吧?! “不可能,她身上若有风氏的血脉我岂会感觉不到……” 太上忘情院里,柯燕京拉着拓跋九歌的手,满脸疼惜:“乖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那声舅舅虽是拓跋九歌情急之下喊出口的,但也像是打破了一层壁垒,再叫出口倒也没那么难为情了,再则,柯燕京为了她和风烈阳大打出手,那种发自内心的护犊之情,她何尝感受不到…… “不苦,有小叔叔照顾,我过得很好。”拓跋九歌笑了笑,朝旁看去。 拓跋渊的视线从未自她身上离开过,两人相视一笑,虽不语,却已道明一切。 在旁人看着来,这一对视称的上含情脉脉。柯燕京是过来人,顿时看出了些苗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但并未声张。 “渊少爷,这些年多谢你照顾歌儿,此恩情我柯燕京没齿难忘,定会竭力以报!” “柯前辈言重了,我是晚辈,日后你直呼小子之名就好。”拓跋渊甚是谦和的说道。 柯燕京点了点头,心道,这人长大了还真是会变,比小时候有礼貌多了。 拓跋九歌眼神略有怪异,渊美人几时学会变脸的了?他平时看上去虽是尔雅端方但骨子里却清傲的很,目下无尘,这会儿竟也学会在长辈面前卖乖了? 不过,一个是小叔叔一个是舅舅,理当是同辈啊…… “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渊贤弟。”柯燕京并没在辈分上犯错误。 拓跋渊笑了笑:“柯兄。” “舅舅,我听说,你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太阴的入口和进入之法,葡萄在太阴失踪已有三年,你可有什么线索?” “你口中的葡萄是指的君白小子?”柯燕京开口道:“当年我知道他莽撞入太阴时为时已晚,来不及阻止了,但这些年也总算被我摸到一些窍门。” “你有进去的办法了?!”拓跋九歌激动了起来。 “你放心好了,义父……就是你外公,不久前他已亲自出马,入了太阴。”柯燕京说着,叹了口气:“原本我是要与他同去的,恰好听到王都中关于你的消息,所以他老人家让我过来看看,万幸这一次我来了,否则,不知要何时才能与你相认。” 外公…… 那日见到顾淸朝时,她听说了一些关于那位老人家的事,拓跋九歌心里微暖,隐隐也有了几分期待,但很快心头又沉了下去。 “我听说太阴凶险无比,姜老……外公他进去没问题吗?” “这点你可以放心。”柯燕京脸上满是崇敬之色,“你外公他可是咱们东灵为数不多的星宗之一!” 拓跋九歌惊的张大了嘴。 星宗!那可是星圣之上的存在啊,再往前一步就是星帝了! 便是当今霄帝也只是星宗的修为啊…… 拓跋九歌没想到自己的外公竟会是这般强横的存在,她心里也稍松了口气,只要葡萄还活着,那他一定能被带回来把! 一定!! 柯燕京其实很想询问这些年拓跋九歌的经历,但又怕揭了她的伤疤。之前拓跋渊随口提起的‘星图破碎’、‘调换血脉’等字眼让他如鲠在喉。 “歌儿,你今日认回了舅舅是大喜事,去厨房看看你虎叔,让他多费些心思,务必准备好一桌上好酒菜,今日须得痛饮才是。” “有道理,乖侄女,就麻烦你跑一趟了!” 拓跋九歌看了两个男人一眼,假意不觉他们的小心思,欢声应道便离开了。 院中只余两个男人。 对视中,气氛莫名有些凝重。 “渊贤弟,这些年歌儿身上发生的一切请你务必详细告知。”柯燕京痛惜道:“我好端端一侄女,怎就遭了这些罪!” “故事有些长。”拓跋渊替他斟了一杯酒,“柯兄请听愚弟慢慢道来……” 从拓跋九歌被收为萧山院收为养女,前十年的痴傻,到后面星图复苏后经历的一切,拓跋渊无不详细说来,只是隐去了十二封印与万族之事。 柯燕京听的揪心不已,拳头紧握。 又说起那逆天改命的恶毒邪术,柯燕京更是目呲欲裂,青筋都快从额头炸开。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他浑身杀气沸腾,眼中赤红,“殊儿死前遭了那般罪,歌儿竟是被人给淘换了血脉,为人挡煞,成了所谓的天煞孤星!!” “拓跋家!” “谢千机!” “我柯燕京若不灭杀他们,难消我心头大恨!!!” 柯燕京气的直接站起身来,直欲立刻抽身去报仇。 “此事不可莽撞。”拓跋渊将他拦下,“谢千机不过也是一枚棋子罢了,说到底那些人对歌儿下手,乃至风君白被人引入太阴,源头无非当年皇权更替的那个预言。” “难道说……是霄帝他?!”柯燕京眸光大动,杀意渐隐了下去,他只是一时冲动并非莽夫,冷静下来后,自然理解事情轻重,“你说的,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就算真要撕破脸,也要等义父将君白小子从太阴带回来再说。” 拓跋渊点了点头。 柯燕京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自己侄女这些年的遭遇心头就隐隐作痛,目光落到旁边男子身上时,既有感激又有几分复杂之色。 “有句话,我问来可能有些唐突。” “柯兄请说。” “你与歌儿……不是寻常的叔侄关系吧?” 第250章 比寻常叔侄更为亲密 煦风飒飒,卷起枝桠上的竹叶,翩跹旋转幽然打了个旋儿落在了酒樽内。 拓跋渊垂眸酒樽中的竹叶,伸手将它拨去,瞬息间眸色万变,抬眸时却又成了风平浪静,一本正经道:“歌儿是我看着长大,虽无血缘关系,但的确比寻常叔侄更为亲密一些。” “呃……”柯燕京见他神色自然,目光清明,着实看不出半点撒谎的痕迹,心道:莫非刚刚是自己看走了眼?这两人之间并无情愫? 将疑惑暂时压回心头,没过多时,拓跋九歌就过来唤他们去用午膳了。 封正府中,一片其乐融融之色。 而王都内却是风雨急湍,两大星圣动手威势可大可小,即便拓跋渊及时布下了结界,但开始时的大动静还是引起了各方势力的注意。 王司空站在屋檐下,眼中含笑:“那个酒鬼居然回来了……” “听说并肩王昨夜被发现在府中地窖内,今儿一大早就火急火燎杀去封正府找麻烦,结果迎面撞上柯燕京从里面出来。”王墨沉吟道:“家主,柯燕京不是姜家的人吗?你说渊少爷他到底是要做什么?我始终觉着他心中所属并非凌王。” “陛下那几个儿子里,凌王算是出类拔萃,心思也是最深的,但未必就入的了他的眼。”王司空笑了笑,“那酒鬼既回来,看来风雨也将至,咱们要做好准备了。” 王墨点了点头。 “平日无事,你不妨让潇潇他们与九歌那丫头多走动走动。”王司空眼中精光一闪。 “那三个小家伙……”王墨说起他们又是骄傲又是无奈,“说起来玉人和九歌丫头不也挺聊得来的吗?” “聊是聊的来,可是……容易引人不快啊……”王司空啧啧了两声,将这话题揭过,“九歌丫头之前在初试里对潇潇他们三多有照顾,平时他们去走动外人看来也算正常,不至于引起皇城那位太多怀疑。” 王墨点了点头,“也是,说起来渊少爷对那丫头甚为看重,与她搞好关系的话,的确对咱们有利无害。” “倒不止这个原因。”王司空负手道:“她与姜云殊生的一模一样,你觉得会是巧合吗?更何况,当年渊少爷可是为了她才入的拓跋府,那小丫头的身份可不简单啊,我有种预感,真相很快就会揭开了……” “只不过,姜家人重现王都,咱们那位陛下今夜怕是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了吧……” …… 风烈阳灰头土脸的回到并肩王府,脑门上肿了个大包,眼眶也黑了半边,柯燕京那臭酒鬼居然突破成九星星圣了! 风烈阳越想越气,打不柯燕京就算了,自个儿居然连封正府一个豁牙的下人也打不过!拓跋渊这小王八羔子身边的高手怎么就和雨后春笋似的,个顶个的往上冒,还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刚回走入大堂,一道倩影就迎了过来,风似鸾一脸的担忧之色,“爹爹,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之前感受到舅舅的气息他……” 风似鸾看到了风烈阳头上的大包,脸色疾变,“他未免也太混账了,居然真敢对你下狠手!” 风烈阳悻悻的摸了摸头,对自己女儿道:“这不是你舅舅打的,就他那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伤的了我,这……这是我自己撞的!” 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被柯燕京给揍的! 风似鸾焉会相信,神色难看道:“舅舅他在哪儿,我一定要让他当面向你道歉。” “乖女……诶,乖女,算了算了!咱不和那臭酒鬼一般见识。”风烈阳赶紧拦住自己的女儿,“你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养伤,爹爹没事,你仔细点自己的身体。” “爹爹,我伤势已经全好了。”风似鸾开口道:“你这些天不见踪影,可把我和义母都急坏了,你说你跑地窖里喝酒把自己喝的烂醉,还设下禁制叫我们好找,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爹爹错了,爹爹给你赔不是好不好,乖女别生气……”风烈阳双手合十告饶,配上那头顶大包与乌黑的眼眶,瞧着只有那么滑稽可笑了,他这会儿哪有半点在外面牛逼哄哄的王爷样子,俨然就是个女儿奴。 再则他也确实不好意思说,自个儿是被拓跋渊那小王八犊子给坑到地窖里去的,那小不要脸的居然还把殊儿亲手酿造的酒给偷了! 想起姜云殊他不免又想起拓跋九歌那小丫头,当下幽幽叹了口气。 “爹爹?”风似鸾疑惑的看着他,“可是还出了别的事?” “没有。”风烈阳赶忙摇头,看她的眼神却带着一些疑惑,同是云殊的女儿,为何鸾儿却是半点也不像她呢? “乖女,你想你娘吗?” 风似鸾有些诧异:“爹爹怎么忽然说起娘了?”她偏了偏头,皱眉道:“我没见过娘,连她的样子都记不住。小时候下人都说我和娘长得一点也不像,你一怒之下把娘的画像全都锁了起来,那之后我更是没见过。” 风似鸾说这话时眉宇间还有几分怨色,就因为她和姜云殊长得不像,小时候在并肩王府还是有不少流言的。 风烈阳没想到她还记得小时候的事,赶忙道:“那都是下人胡说八道,现在还有谁敢造这种谣看我不拔了他的舌头!你身上流淌着的血就是你身份的象征,乃是最好的证据!” “我知道的。”风似鸾噘了噘嘴。 风烈阳心头一叹,血脉呼应之事做不得假,他真真切切能感受到自己与风似鸾间血脉的联系,可面对那个叫拓跋九歌的小丫头时却没有这种感觉。 那丫头……绝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风烈阳之前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在封正府说出那些话,他爱云殊爱到了骨子里,拓跋九歌的年纪看上去和风似鸾一般大小…… 这岂不等同,云殊在生了君白后,背着他与其他男人曾有过…… 风烈阳不敢再往下想,满心都是绝望。理智告诉他自己妻子不是那种人,可现实却又…… “王爷,千机夫人到了……” 谢千机疾步从外进来,“二哥,你没事吧!” 第251章 某些人不安分了 “你怎么来了?”风烈阳看着火急火燎赶来的谢千机略微皱眉。 “二哥!”谢千机声音一沉,“柯燕京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脸上的伤……” 风烈阳头大,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那臭酒鬼却卑鄙无耻,专朝他脸上招呼,这几天是别想出门见人了。 “乖女,你先回房里休息。千机,你随我到书房来。” 风似鸾有心跟上,谢千机一把拉住她,“听话。” 她这才跺了跺脚,不甘心的回了自己院子。 到了书房。 屏退其余人后,谢千机赶紧道:“二哥,柯燕京他又回王都做什么?怎么会和封正府那群人搅合到一起去?” 风烈阳沉眸打量着她没有说话。 谢千机美目一闪,疑道:“你为何如此看着我?” “今日我与柯燕京动手,乃是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殊儿她……原来还有个女儿。” 谢千机呼吸猛地一滞。 “拓跋九歌,她也是殊儿的女儿!”风烈阳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千机,那丫头曾是拓跋家的养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和殊儿的关系?!不然为何如此凑巧!” 谢千机心里大慌,还以为风烈阳知道了真相,又听他后面之言,脑筋急转,心道他只怕还没理清这中间的关系,赶忙道:“这怎么可能!二哥,我早于告诉过你,拓跋九歌被收养之事我起初并不知悉,更何况她小时候并非现在这模样!你究竟是听谁说的,她怎会是云殊姐的女儿!” “她和云殊长得一模一样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吗?我早该想到的……只是,一直不愿承认。”风烈阳面有痛色,“今日在封正府,她开口唤那酒鬼为舅舅,我心里便也笃定了,可我说什么也不愿相信,殊儿会背着我做那等事!” 谢千机心里一紧,却又莫名松了口气,眼下看来风烈阳应该还不清楚拓跋九歌就是自己的女儿,而是怀疑起姜云殊当年是否有了别的男人。 她面上装作难以置信,赶紧道:“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二哥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有问题。你我再清楚不过,云殊姐姐不是那种人!” 谢千机的话像是给了风烈阳一颗定心丸。 “可那臭酒鬼……” “柯燕京那酒鬼只要遇到和云殊姐姐有关的事脑子就不太清楚,没准他就是看那丫头和云殊姐姐相似,被灌了迷魂汤才会认为她是云殊姐姐的女儿!”谢千机说道,“封正府那些人从一开始对咱们两家就有敌意,你别忘了,鸾儿可差点死在那丫头手里。” 风烈阳目光有几丝动摇。 “我一直怀疑拓跋渊那人有所图谋,如今看来,没准一切都是在他背后指使,那丫头经他一手调教长大,对他称的上言听计从。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一个人的容貌怎会在几年之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全找不出过往的痕迹。” “你是说……” “我虽不知拓跋渊用了什么手段,将拓跋九歌变成了云殊姐姐的模样,但他来者不善是肯定的。二哥,你可千万不能被他们给打乱了阵脚啊!” 谢千机言之凿凿的说着。 风烈阳沉眸不语,还在犹豫。 “二哥!难道连我的话你也不信吗?”谢千机面露恼色。 “我并非不信你。”风烈阳摇头道,“当初若不是你拼死把鸾儿从太阴中带出来,只怕我就要失去这女儿了。这份情义,我岂会忘。这些年,也多亏了你像母亲那般照顾鸾儿,她才得以好好长大。” 风烈阳长叹了口气,心里始终还有疑虑,他虽瞧不上柯燕京但心里清楚那老酒鬼不是那么那糊弄的,毕竟是他那位老岳父亲手教导出来的人,脑子可比他灵光多了…… 不过,拓跋渊那小王八犊子,倒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事就别说于鸾儿听了,她这次受伤修为有些受损,之后的这段时间我有意让她回天机院继续修炼去。” 谢千机还想说什么,但看他不欲多谈,当下也不再开口,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我先去看看她。” “嗯。” 待谢千机离开之后,风烈阳将自己的亲侍叫了进来。 “传令去云琅军,让许冬即刻回王都来。” “另外找一些人去查查拓跋九歌这丫头的过往,不可让千机夫人知道。” “喏!” 风烈阳紧握着腰间系着的玉珏,眉头紧锁,他记得今日在封正府时,拓跋九歌曾提起过自家那臭小子,第一次与那丫头见面时,她好像也因王府为那臭小子立了衣冠冢的事而大放厥词。 三年前那臭小子曾去过摘星城,还在拓跋府里住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便发了狂一般说胡话,当初那小子说什么来着? 风烈阳一时有些记不清了,但却记得自己儿子的确是从那儿回来之后才莽撞的跑去太阴找死的…… 风烈阳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团乱麻中,怎么理都理不清,到底谁在撒谎,谁讲的又是真话?! 谢千机去看了风似鸾之后就急忙回了府中,下令道:“将族内的客卿都召回来,另外去将谢家家主也请来。” …… 入夜,厉寒衣从国公府后门出来,径直就去了风云阁。 霍三娘已在雅间内恭候许久。 “吩咐你们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少主,探子来报姜家那位二爷已进入太阴了!” 厉寒衣眼睛一亮,“何时?” “就在不久之前,说起来还是他们的动作更快一些。”霍三娘叹了口气,“另外,想来今早封正府那边的动静,少主你也知道了。” “嗯,酒徒出现了。”厉寒衣笑了笑,“你急着通知我来,可是某些人不安分了?” “少主神机妙算,谢家那人才刚刚走,出了高价要买九歌小姐和木头的命。” “你接了?” 霍三娘低下头,“风云阁的规矩,从不拒绝送上门的生意,属下不敢违背。”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厉寒衣淡淡道,“但风云阁还有个规矩,绝不做赔本的买卖,杀那小畜生不容易,且不说现在酒徒也到了她身边。” “少主的意思是?” “规矩坏不得,既有人买凶杀人,那也可以有人出钱救人,两相抵消不就得了。” 霍三娘对自家少主钻空子强行找理由的行为很是好笑,其实只要他一句话的事,为何非要绕那么一大圈?明明就是要保护拓跋九歌,他非要把事儿往生意上带。 “去给我写一张欠条。”厉寒衣漫不经心的说道,紫眸中盈着几分笑意。 “欠条的数额?” “自然是出钱救人的数额了,这笔钱可是那小畜生欠的,风云阁不做赔本买卖,概不赊账。” “是。”霍三娘忍笑退下,心想:你何不坦白点,这分明是故意找个由头去见那小丫头啊…… 第252章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封正府里忽然多了一人,气氛瞬间就活跃了起来。 柯燕京性情本就豪爽不羁,不拘小节,他这些年走遍四洲,见闻广博,黑风和木头都喜欢缠着他听故事。 短短几天就混得极为稔熟。 木头在床上躺了几天,虎奴又特意给他配了汤药,身子早已大好。 一大早。 木头和黑风刚刚早起,就见一道矫健的身影走进长情小筑,那人头发半白,雄姿英发,饶是一条腿有些不良于行,却丝毫折损不了他那身豪迈之气。 “柯……柯大叔?”黑风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我是不是伤还没好,出幻觉了?!”木头使劲揉着自己眼睛。 柯燕京走过去,在他们两头顶一人赏了个暴栗。 “两个臭小子,我不过洗了个澡,你们什么反应?” 木头咳了一声,“柯大叔你这洗个澡就像是换了层皮啊……” 要说柯燕京以前的形象那是真的不太能见人,那一身又脏又臭的乞丐装就算了,关键是那头一咎一咎的鸡窝乱发,不怪乎木头和黑风看到他原本的样子后会这么惊讶。 “小九歌呢?她总不会还在睡觉吧?那丫头昨晚又修炼到什么时辰?” 平日里柯燕京都睡到日上三竿,吃午膳的时候才会见着拓跋九歌,但他这些天从木头两人口中也听说了自己这乖侄女修炼时疯狂的状态,若不是拓跋渊下过死令,估计那丫头连睡觉的时间都不会留给自己。 “找九爷?那不该来这儿啊。”黑风顺口道。 “这不是小九歌的院儿吗?难道她已经起床出去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夜里九爷都住在渊少爷的院子里……”黑风刚说完脚上一痛,旁边的木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瞪我做什么……”黑风咕哝着,抬头就见柯燕京脸色剧变,转身迈出三两步就没了踪影。 “柯大叔走那么急做什么?” “你啊……”木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脑子里是不是有一片大海?” “什么意思?” “你晃一晃脑子有没有听到水声?” “你骂我脑子进水?!” “呵呵……” …… 柯燕京到太上忘情院时,刻意隐藏住了自己的气息,做贼似的悄悄猫了进去,守在院门口的虎奴疑惑的看着他,没有出声。 这位舅老爷想干撒? 柯燕京杵在门口,脸色阴晴不定,屋内时不时有笑声传出来。 “小叔叔你别乱动……” “歪了歪了……”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少女的笑声不时从里面传来,柯燕京深吸一口气,实在忍不住了,哐的一声推开门,冲了进去。 “你们在做……什……么……”他高涨的气势在看到屋内景象之后一瞬矮了下来。 拓跋九歌小脸偏头看着他,一手握着男人的长发,一手拿着梳子,疑惑道:“舅舅?” “呃……”柯燕京顿时有些尴尬了,“原来……你们是在梳头啊……” 拓跋渊站起身来,悄然挡住身后的少女:“让柯兄见笑了。” “咳,哪里哪里。”柯燕京摸了摸鼻子,心里刚松了口气,猛然又觉察出不对,抬起头来,眼神变得锐利无比。 他看着少女光溜溜的小脚,目光往塌边一瞧,还有一双未及穿的鞋子,旁边的屏风上却又挂着男子的外袍。 柯燕京的表情刹那变得无比精彩,嘴角抽搐了两下,扯出一抹有些难看的笑来,“乖侄女,你先出去一下,我与渊贤弟有些话要说。” 拓跋九歌狐疑的看了他二人一眼,点了点头,往外走。 “等等。”拓跋渊开口道,低声叹了口气,走去塌边拿起她的鞋子走了过去,蹲下放在她脚边,将她的玉足举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这才放进鞋子里,“老这么粗心。” 拓跋九歌咬唇偷笑,低头看着他,手指却在悄悄画圈圈,俨然一副小女儿娇羞的模样,全然没看到自己舅舅那精彩万分的脸色。 她出去之后,屋内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柯燕京深吸了一口气,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 拓跋渊点了点头,坐了过去,姿态间竟罕见的有几分拘谨。 前几天还称兄道弟的两人,此刻却搞出了一种岳父见女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即视感。 “九歌她昨夜……就睡在这儿?” “是……” “多久了?” “一直……” 柯燕京手猛地一抖,怒瞪过去:“一直?!!你还是人吗?!你收养九歌的时候她可才十岁!”显然,老柯想歪了。 但在某方面颇为迟钝的美人小叔并未及时领会其意思,反还附和点头,“是是是,的确早该分房睡了,这一点是我没考虑周到。” 柯燕京气的鼻子都快歪了,“废话!她马上十五了吧!这年纪都可以议亲了……你……你居然睡了我侄女将近五年!!” 拓跋渊低头领受着教训,面露愧疚。 柯燕京见他态度诚恳,火气上去了又下来,咬了咬牙,继续问道:“我问你,你准备怎么着吧?男子汉大丈夫干了的事就得负责!你小子没有和其他女人也不清不楚吧?!” 拓跋渊抬起头,眼神里透着疑惑,“柯兄……” “谁是你柯兄!”柯燕京一瞪眼,“叫前辈!” “……柯前辈……”拓跋渊苦笑道:“我身边从始至终只有歌儿,不过你说的负责是指……” 柯燕京拍案而起,大声道:“当然是定亲啊!歌儿都是你的人了,难道你想不负责?!!” 拓跋渊脸色骤变,“柯兄!” “叫前辈!” “……柯前辈!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我误会了?!孤男寡女在一张床上躺了五年,一个少不经事,一个血气方刚,我乖侄女又生的如此国色天香,是男人哪有不动心的,你不动心除非你不是男人!” 柯燕京破口大骂,骂的拓跋渊哑口无言。 “你说我误会,是想说自己一直是君子做派?” “那我问你,这五年来你二人躺在床上你就从未有过越矩的行为过?没那个行为,你有没有过那个心思?” 一滴冷汗从拓跋渊的俊脸上缓缓滑落,他咽了口唾沫,有些迷茫,纵泰山崩于前他也不会变色。 但这会儿,他真的有点慌了…… 第253章 都喜欢了,还什么都没做过?! 屋内,氛围怪异。 “所以……刨去你和歌儿在秘境中沉睡那三年,剩余这两年,你们就只是单纯的睡觉?什么都没做过?”柯燕京眉梢抽了抽。 “……是。”拓跋渊点了点头,目光下意识的看了眼桌上的香炉。 其实,也不算……什么都没做吧…… 柯燕京深吸了一口气,打量着他,沉吟不语。 “柯前辈……” “叫柯兄。” 拓跋渊:“……” 柯燕京看他的眼神变得甚是玩味:“渊贤弟啊……” 拓跋渊忽然觉得汗毛有些倒竖,语气愈发谨慎:“柯兄请说。” “你是不是喜欢九歌?” 短暂沉默。 “我将她养大,自然是喜欢的。” 柯燕京虎目一瞪,板起张臭脸,“大老爷们能不能说句实诚话,我问你的是这个吗?我问你是不是男人对女人那种喜欢,别给我扯什么叔侄情深!” 屋内沉默了许久,拓跋渊深吸了一口气,拳头微微握紧,身子转向他,表情甚是庄严。 “喜欢。” 柯燕京猛地松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呵呵笑了起来。 拓跋渊心情莫名有些忐忑。 忽然,柯燕京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一脸狞笑,“臭小子,刚刚还和我装正人君子,可算被我给骗出来了!你还敢说什么都没做过?都喜欢了,还什么都没做过?!” 拓跋渊:“……”逐渐石化。 他……是被套路了吗? …… “怪了,舅舅和小叔叔到底在里面说什么?” 拓跋九歌摸着下巴站在院子里,她出来后屋中就被设了隔音结界,愣是叫她偷听不到。 “柯先生进来时脸色不太对。”虎奴与她并排站着。 拓跋九歌好奇的难受,这种被人吊着胃口的感觉太糟糕了,她叹了口气,信步往石桌那边走去,随口问道:“对了,这几天怎么不见听蝉。” “他睡觉去了。” “睡觉?”拓跋九歌一脸怪异,目光忽然一闪,想到了什么,“魇魔睡觉的话会怎样?” 虎奴笑了笑,“大概,有人会做噩梦吧。” 拓跋九歌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开门声响起,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神色都有几分怪异。 “小叔叔~”拓跋九歌忙蹦过来,自然而然的挽住拓跋渊的胳膊,正要问他们在里面说什么,忽然被他将手推开。 “歌儿,你是大姑娘了,要注意仪态。”拓跋渊咳了一声,将连转向一旁,回避他的视线。 拓跋九歌一脸纳闷,这人前几天还和她火热开撩,怎么一会儿功夫又变回老学究了? 柯燕京啧啧了两声,摇头走到院子里。 拓跋九歌还想上前,脚还没迈出去,拓跋渊就朝旁边挪了一步。 她被搞的云里雾里,眉梢直抽抽。 嘿…… 这两个男人有点意思啊,聊天聊出性格变异了? “舅舅,你们到底聊了什么?”拓跋九歌转换阵地。 “小姑娘哪来这么强的好奇心。”柯燕京对她摆了摆手,瞥了眼拓跋渊,笑的意味深长:“男人间的秘密哪能告诉你?” 另一位男人在心头幽幽叹了口气…… 阴的人多了,总有被人阴的一天。 都是报应啊…… 拓跋九歌实在是好奇,这两个男人到底在里面说了什么,出来之后便怪怪的,但任她怎么问,两人都是缄口再三,恨得她牙痒痒。 正这时,外间来人通禀。 “厉寒衣?那家伙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拓跋九歌咕哝了一句,看了眼犹在淡定饮茶的两个男人,撇了撇嘴便出去了。 柯燕京一抬眼,等自己侄女彻底没影儿了之后才问道:“厉寒衣……可是这些年在王都声名大噪的那个青凤?” “正是。” “呵呵。”他笑了两声,有点嫌弃的把拓跋渊递来的茶水推开,实在没味儿,还不如他的高粱酒带劲儿,“赫连国公的义子……我记得那家伙膝下有好几个儿子了吧,怎会对一个义子比对亲生儿子还上心。” 拓跋渊笑而不语,柯燕京这些年虽不在王都,但消息却是半点不落。 “柯前辈……” 柯燕京睨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抹促狭:“叫柯兄。” 拓跋渊:“……” “不,干脆你和九歌一样,叫我舅舅得了。” 拓跋渊:“……”默默饮茶,不再说话。 虎奴默默在不远处立着,脸色甚是怪异,心道:这位舅老爷可真会占便宜啊…… 他默默算了一下,这些年主上吃瘪的次数怕是都没这一日多吧? 不过,虎奴强忍着没让自己的嘴角扬上去,这种岳父为难女婿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 厉寒衣被安置在云香亭那边等候,拓跋九歌去时还有些心不在焉,想着其他事。 待走到亭子那边,远远瞧见厉寒衣的人后才强打起精神,脚下加快了些速度。 “找我什么事儿?”她不冷不热开门见山的问道。 厉寒衣睨着她,俊脸上没多少笑意,对她这不待见的态度也颇为不舒坦,两指并拢从袖口里夹出一张叠好的字据朝她抛去。 拓跋九歌接过展开看完,抬起头时,秀眉紧皱在一起,眼中透着几个字:你有病病? 这死烧鸡拿给她的居然是一张欠条! 几个意思? “你是走错门,还是今儿起床忘记吃药了?”拓跋九歌诚挚的问道。 厉寒衣白了她一眼,撩袍坐下,“之前你与我谈判的几个条件,太阴之事想来不用我再帮你了,你那位好外公已带人入了太阴,估计这事儿你也知道了。” 拓跋九歌眸子幽幽一动,笑容玩味:“你消息倒是灵通,为何当年我让你找个鸠魔骞却像便秘似的连个屁响都没有?” 厉寒衣面露嫌弃,鄙夷的看着她:“你敢不敢再粗俗一点?” “向你学习。” 她绕了一圈,坐到他对面去,把欠条往桌上一拍,手指一抬:“说说看,这几个意思?” “你是眼睛瞎了还是看不懂字?”厉寒衣嘲讽的看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苹果就要往嘴边送,咔嚓,啃的一声脆响,“欠债还钱,我这是找你要债来了!” 拓跋九歌长吐出一口浊气,看着他笑了起来。 “烧鸡啊,你是不是很喜欢大海?” “什么?”厉寒衣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我看你脑子里很多水嘛!” “拓跋九歌!” 第254章 凭你这智商,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厉寒衣就差没一苹果砸死她。 拓跋九歌往旁边一偏,躲开唾沫星子,还嫌弃的擦了擦脸,一副唯恐被他喷到的样儿。 “你脑子要没进水,就不会拿一张欠条跑来找我要钱了。你说你好歹一风云阁少主,要点脸成不成?穷疯了吗?”拓跋九歌说的语重心长,摇了摇头,起身欲走:“大门朝右,慢走不送。” “站住!”厉寒衣声音一沉,拿起欠条磨牙绕到她跟前,把苹果塞自己嘴里,把欠条塞她手上,然后取下苹果道:“这上面白字黑字,欠债的是你没错。” “继续扯犊子。”拓跋九歌绕开他继续走。 厉寒衣的声音从后响起:“前些天谢家来人去了风云阁。” 拓跋九歌脚步一顿,回头望向他。 厉寒衣勾起唇角,戏谑的盯着她:“人家可是出了高价要买你和木头的命。” “然后呢?” “风云阁的规矩,从不拒绝送上门的生意。”厉寒衣漫不经心的说道:“但我看在咱们互为盟友的份上,姑且决定帮你一把,出钱买风云楼救人,抵消了谢家买凶杀你的这桩生意。” 厉寒衣说完,就见少女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 “不用感动……” “噗——”拓跋九歌一个没憋住笑喷了出来。 小饕餮也从灵兽圈里跑了出来,指着厉寒衣哈哈大笑。 “拓跋小九这烧鸡脑子里真的有水啊。” “哈哈哈,好好笑,你看他像不像一个傻子?” 厉寒衣面色一沉,阴恻恻的盯着一人一兽。 “牙都没了,你笑个屁!” 小饕餮冷不丁被他刺中痛处,咧着嘴就要冲上去,“你说什么?信不信胖爷我吞了你!” 拓跋九歌伸手揪住它的小尾巴,咳了两声才把笑意止住,“行了,别闹了。” 厉寒衣脸色不愉,恶狠狠的瞪着她。 “烧鸡啊……”拓跋九歌忍不住感慨起来:“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凭你这智商,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风云阁是你的地盘,这生意接不接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规矩就是规矩!”厉寒衣冷冰冰道。 “啧啧啧。”拓跋九歌摇了摇头:“说那么冠冕堂皇,你还不如直接承认自个儿小气得了。” “我小气?!”厉寒衣一瞪眼,像是生平头一遭听闻这种评价。 “可不是小气吗?”拓跋九歌晃了晃手上的欠条,“就这……你还真有脸问我要钱啊?” “生意就是生意,就算是盟友也要明算账。” “那麻烦你回去把花钱救人的生意给撤了,鄙人穷,要钱没有要命有两条。”拓跋九歌笑吟吟的说道:“谢家买凶你就让他们买呗,正好我修为不够圆满,兴许多砍几个人头,心境一开就突破了呢~” 厉寒衣磨牙瞪着她,不怒反笑。 这好歹不知的小畜生…… “真不给?” “不给,没钱。” “成。”他眉梢一挑,“我记账上。” 拓跋九歌嘴一撇,又啧了两声:“真是小肚鸡肠。” 厉寒衣对她的咒骂充耳不闻,垂眸睨去,见她嘟着小嘴的娇蛮模样,眼底不觉飞过几许笑意。视线再一转,就落到她肩头对着自己齿牙咧嘴的小胖子身上。 “太阴之事我没出上力,算我欠你个条件,这条件我会给你补上,但之前我们说好的事儿,你可不许变卦。 ” “什么事儿?”某人故作迷糊。 “拓跋九歌!”厉寒衣脸色一沉。 “知道知道,不就是契灵之术嘛……”拓跋九歌摆了摆手,“不过,你为何对这秘术如此好奇?” “这你别管。”厉寒衣脸上闪过几许不自然。 拓跋九歌耸了耸肩,反正她也不是真的好奇。 “那就这么说定了。”厉寒衣说完,背手走人。 “等等,你欠我的条件,准备怎么补上?” “很快你就知道了。”他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身影傲然不羁。 “故弄玄虚。”拓跋九歌嘀咕了一句,看着手上这张莫名其妙的欠条,低声笑了起来,“什么玩意儿……” 她想都没想直接把欠条揉成团,丢进了小饕餮的嘴里。 小饕餮咕噜吞了下去:“你丢我嘴里作甚?!” “乱丢垃圾可耻。” 小饕餮:靠! “对了,死烧鸡说的契灵之术你究竟什么打算?”小饕餮趴在她肩头问道:“那家伙要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准备空手套白狼,估摸最后得气死吧!” “气死他不正好,”拓跋九歌翻了个白眼,“少一个人捏着我的把柄。” 厉寒衣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封正府,上了马车之后,脸上的神情才渐渐柔和了下来,眉宇间多了几分笑意。 “少主要债成功了?”老车夫漫不经心的问道。 “失败了。” “但你的心情似乎很好。”老车夫手拢在袖子里,没有驾马,眼神却猥琐的左右招展,似在寻找着漂亮姑娘,“做了亏本生意还这么高兴,少主你有点问题。” 厉寒衣的笑声从马车内传出来,似乎真的很开心:“古叔,帮我去杀几个人吧。” 老车夫的脸皱成一团菊花,“唉,赔本生意居然还要捎带上我,这车我要赶不下去了……” “放你几天假,正好杀人消遣,赶车的事交给青山去做就好。” “少主任性。” 马车内,厉寒衣到这话,唇角莫名上扬,学着少女一贯的口吻:“向你学习。” …… 拓跋九歌回去太上忘情院时已不见拓跋渊的身影。 “我小叔叔呢?” “他说有事,暂且出去了一趟。”柯燕京喝着酒,补了一句:“还带走了虎先生与那个缺了门牙的大高个。” 拓跋九歌眨了眨眼,渊美人带着虎叔和梼杌一起出门了?难道是为了凶案之事?真是,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 她嘴巴一撇,正要坐下,却见柯燕京喝酒的动作一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肩头。 某个天真无邪的小胖子正与他四目相对。 柯燕京咕咚一声将酒水吞咽下去,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这头猪崽该不会就是……” 拓跋九歌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告诉过柯燕京小饕餮的事儿,正要解释,小胖就炸了!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第255章 有我在,看谁敢拦! 小胖子生平之痛就是被人称为猪,这简直是对它兽格的侮辱! “淡定淡定。”拓跋九歌将它炸起的毛强行薅平。 柯燕京啧啧两声,一副好奇的样子:“不愧是帝王卵里出来的,原来上古凶兽就长这个样儿。” “舅舅你怎么知……是我小叔叔告诉你的?” 柯燕京嗯了一声,“你的事他大致都和我说了。”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这些天她没听拓跋渊怎么提起过,不过,看柯燕京这会儿好奇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听蝉和梼杌的真实身份。 “这小猪……唔,小胖子就是饕餮?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它现在还是幼生期。”拓跋九歌帮小胖子挽着尊,看它的眼神也多有叹息,的确是更像猪一点啊…… 柯燕京点了点头,没有再刺激小胖子的自尊心,只是时不时飘过去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 “对了,舅舅你今日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拓跋九歌看出柯燕京今日的不同寻常,他洗去一身污垢,俨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威武不凡。 柯燕京看她的眼神多有爱怜,笑着道:“你到王都这么久,还没去你母亲的墓前过吧?” 拓跋九歌眼波幽幽一动,摇了摇头。 “殊儿的尸骨虽在太阴之中,那墓里只是她的衣冠冢,但按理说你也该去祭奠祭奠,想去吗?” “想!”拓跋九歌毫不犹豫的点头。 “舅舅带你去。” “可是……”拓跋九歌踟躇了一下。 柯燕京猜出她心里的担忧,满不在乎道:“你放心,有舅舅在,看谁敢拦!” “好。”拓跋九歌不觉笑了起来,心头泛暖,似这般的温暖与维护,这些年她就只在拓跋渊的身上感受过。 柯燕京对她的疼惜是发自内心,发自骨子里的。 姜云殊身为风家儿媳,其墓葬按理说不会在寻常之地,王都之外近郊畔有一处西都别院,乃是并肩王府的产业,姜云殊的墓便在这别院之中。 柯燕京与她骑马到了别院附近,下马后,拓跋九歌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视线不觉下滑到他不良于行的右腿上,眼波幽幽一动。 她一直想问柯燕京腿上的残疾从何而来,但又怕揭了他的伤疤。 柯燕京转头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浑不在意的笑了笑。 拓跋九歌有些晒然,抿唇道:“舅舅,你腿上的伤是后天造成的吧?” “是啊。”柯燕京深吸了一口气,笑容中有几分苦涩,“往事不提也罢。”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柯燕京略微诧异,看到她脸上的愧疚心里越发疼惜起自己这侄女,他和拓跋九歌相处的时日虽不久,但却看得出她是一好孩子,只是许多心事都喜欢藏在肚子。 对身边人的关心和在乎,很多时候她都不会直接说出来,除了对她那个小叔叔。 想到这儿,柯燕京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这伤早已好了,舅舅不痛。” “嗯。”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现在不痛但当年不晓得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柯燕京性子洒脱但骨子里却是骄傲的,刚刚他苦涩的神情骗不了人! 前些天风烈阳与他交手时,曾说起母亲与他有段旧情,拓跋九歌心里不免猜测,她看得出来柯燕京对自己母亲并没有忘情,明明如此深爱对方当年又为何会放手呢? 看到他的腿,联系刚才的神情,拓跋九歌难免多想。 “站住!并肩王私宅,闲人不得擅闯!” 刚走到门口便有侍卫架刀拦道。 “怎么?不认得我了?”柯燕京冷冷开口。 守门的那几个侍卫皱眉审视起柯燕京,在看到他有些瘸拐的腿后,神色一变,赶忙将刀收了回去。 “柯先生!” “卑职等眼拙,请柯先生见谅。” 柯燕京摆了摆手,道:“我要去祭奠王妃,你们让开吧。” “喏。” 那几名侍卫看了眼他身旁的拓跋九歌,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退到了两旁。 进了别院之后,柯燕京带着她径直往院深处走去,经过了一片竹林,他稍稍驻足,脸上露出怀念之色:“这片竹林是你母亲亲手种的。” 拓跋九歌与他一起仰头看了起来:“母亲喜欢竹?” “是。”柯燕京笑了笑:“她一直不同于世间其他女子。” “闲暇时舅舅多给我讲一些母亲的事可好?”拓跋九歌真的很好奇,自己的母亲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她天赋绝伦,美貌无双,出身高贵,父亲为星宗,义兄为星圣。这样一个人该是名动四洲荒海才对,可这些年她看遍千机锁内的藏书,名人列传中却从未有过姜云殊这三个字。 在拓跋九歌的印象中,自己母亲就是个悲剧的存在。 嫁给了一个愚蠢的丈夫,被所谓的金兰姐妹背叛,死前遭受无比的痛苦。 但是,这并不能抹杀其身上母性的光辉,拓跋九歌想起千机锁里放着的那坛酒,是姜云殊亲手为她酿造的,在她未出生之前。 “好!等空了舅舅一定都告诉你。”柯燕京重重点头。 一路走来,他指着许多东西,或是一件小摆设,或是一朵花,皆与姜云殊有关,拓跋九歌安静听着,陪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母亲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嗯。”柯燕京点了点头,“这西都别院虽在并肩王府的产业之下,但其实是你母亲的嫁妆,她小时候就在这儿长大。” “原来如此。” 拓跋九歌心情有些异样,这儿是自己母亲从小长大的地方啊…… 难怪柯燕京进来会会这般缅怀了。 “到了。” 柯燕京叹了口气,指着前面一个小院。 “你母亲的墓就在里面。” 拓跋九歌深吸一口气,明明知道里面只是衣冠冢,但她的心情却莫名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是真的很感激……那个给了她生命的伟大女人。 与柯燕京走进小院内,拓跋九歌终于看到了姜云殊的衣冠冢,而她那墓碑的旁边还立有一座碑。 柯燕京的脸色刷的沉了下去。 “混账!” 第256章 这一回也该轮到我了! 院子里有两个衣冠冢。 一个属于姜云殊,一个属于风君白。 不怪乎柯燕京会愤怒,连拓跋九歌看到那墓碑时都有一种热血一涨之感。 “风烈阳那混账东西,哪有像他这样当爹的,儿子只是失踪他就急吼吼的把墓碑给列出来了!” 要不是因为在姜云殊坟前,柯燕京估摸着已经冲过去直接把风君白那块墓碑给撅了。 “舅舅你别动怒。”拓跋九歌赶紧劝慰道,“等外公从太阴里出来,一切就有结果了。” 她刚看到的时候,有那么一刹也很愤怒,对她和柯燕京来说,这墓碑并非是纪悼,更像是一种诅咒,一种妥协。 虽然,即便是他们,也不能肯定的断言风君白还活着! 但只要一日没有人亲眼见到风君白的尸体,只要他一日还是失踪状态,作为亲人,就不该放弃! 柯燕京深吸了一口气,将怒火压了下去,“我失态了,也怪我这些年没回来,才没把那糊涂老匹夫给打醒。” “真相迟早会大白于天下的。”拓跋九歌开口道,“在母亲墓前,我们就不说这些了。” 柯燕京点了点头,“嗯,不说,都不说。” 姜云殊的墓前一直有人清扫,很是干净,拓跋九歌拿出准备好的祭品放在墓前,点燃了三炷香,庄重的跪下,诚心诚意的跪拜祭奠。 “殊儿,你看到了吗?这才是你的女儿,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来看你了,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柯燕京喃喃自语道,深情无比的看着墓碑,如自己最爱的人就站在面前。 拓跋九歌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墓碑,心情幽沉。 她灵光一动,从千机锁内将那坛子酒取了出来,将酒盖掀开,幽然的竹香混合着酒味蔓延开来。 “这是……竹叶青!”柯燕京眼睛一亮。 “原来这酒还有名字。”拓跋九歌笑了笑,“这是小叔叔帮我从王府里拿回来的,说是母亲亲手为我所酿。” “是的。”柯燕京点了点头,“当年殊儿怀君白的时候,也曾为他酿了一坛酒。” 柯燕京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缅怀之色。 拓跋九歌将酒水倒了一些在姜云殊的墓前,又拿出两个小碗来倒了一些,递给柯燕京:“今日我们与母亲共饮。” “好!”柯燕京重重点头。 酒水入喉,初时有些辛辣,紧接着便回甘回甜,满口都是馥郁的竹香。 拓跋九歌看着姜云殊的墓碑,握紧了手中酒碗。 你放心。 过去那些人施加在你身上的痛苦,我一定会帮你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一个不留,一个都不放过! 祭奠完姜云殊,拓跋九歌和柯燕京正要离去,却有一道身影从外急急跑了进来,那人面上胡子拉碴,满身风尘,像是忙着赶路几天几夜未曾休整过一般。 “许冬!”拓跋九歌诧异道,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许冬本是看着柯燕京,被拓跋九歌这么一叫,猛地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震惊到说话结巴:“你……你该不会是九……九歌小姐!” “是我。” 许冬倒吸了一口凉气,完全被拓跋九歌的容貌给惊到了。 “你……你竟和王妃长得一模一样。”许冬喃喃道,要说他当年跟在风君白身边,对拓跋九歌的身份还是有所怀疑的话,如今看到她张大后的样子,那点怀疑已彻底消散了。 许冬是风君白的贴身侍卫,从小跟着一起长大,自是见过姜云殊本人的。 许冬回过神来,连忙对柯燕京拱手行礼,“舅老爷。” 柯燕京摆了摆手,道:“看样子是那个老匹夫把你给召回来了?” “是。”许冬点了点头。 拓跋九歌恍然,“你没跟着葡萄去太阴?” “世子当年另有安排,并没带我进去。”许冬苦笑了一声,道:“一年前我调去了云琅军,几日前接到王爷急令才回来。刚刚经过西都别院本是想来祭奠下王妃再去王府的,听守门的兄弟说舅老爷你也来了,所以我才急着进来。” “你是葡萄的贴身侍卫,他把你派去军中做什么?”拓跋九歌眉头皱紧。 “前些年云琅军驻守之地生乱,副将因公殉职,王爷便想着重新调遣一人过去,恰好当日那位千机夫人也在场,她向王爷举荐了我……” “又是谢千机!”拓跋九歌眸光一寒,说是举荐,分明是要把葡萄身边的人从风烈阳身边支开啊! “那老匹夫真不是一般的没脑子,被人卖了还笑呵呵的替人数钱。”柯燕京说起风烈阳就恨得咬牙切齿。 许冬见眼前之状,有些惊讶。 “舅老爷,你难道……” “我都知道了。”柯燕京沉声道:“君白那臭小子,当年就该让人通知我才对。” 许冬苦笑了声,“世子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一回王都就被王爷关了禁闭,我们见他一面也难,消息传不出去。到后面他得知入太阴之法时,时间又太赶,来不及通知你。” “罢了,好在义父已入太阴去寻他了,希望会有一个好结果!” “老太爷去了?那实在是太好了!”许冬惊喜过望。 “那个老匹夫急忙把你叫回来想来是已经有了写怀疑。”柯燕京目光一闪,看向身旁,“歌儿,你是怎么想的?” “照实说的话,他会信吗?”拓跋九歌淡淡道,“不如不说,他知道与否,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担心的是,如果谢千机知道他将许冬召回了王都,会再生变故。” “言之有理。”柯燕京点了点头。 许冬是风君白的人,不论如何,拓跋九歌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当初谢千机使计将许冬调走没有伤他性命,或许是因为风君白刚出事,若他的贴身侍卫再死了,风烈阳再蠢应该也会怀疑一二。 但这一次不同。 木头遇刺,柯燕京和风烈阳正面对峙,谢千机必然知晓了她和柯燕京相认之事,许冬再出现等于羊入虎口。 没准敲不醒风烈阳那老糊涂,还会把自己赔进去。 “风烈阳既召你回王府,这一趟你是非去不可了。”柯燕京计上心来,眼中精光摄人“来而不往非礼也,上一次是他上封正府叫门,这一回也该轮到我了!” 第257章 我不在乎的 按照柯燕京的脾气,报仇那都得趁热,若非顾全着大局,他早就杀去谢家找谢千机算账了。 对风烈阳这个情敌老匹夫他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多点由头,可以名正言顺的上门干架。 眼下有这个机会他岂会放过。 拓跋九歌心里叹了口气,她其实不太想和风烈阳有太多纠缠的。 那个人……虽说是她的父亲,但是在蠢得叫人心烦。 对并肩王府那个地方她更是发自内心的抵触。 可柯燕京要去,要为她出气,拓跋九歌自不可能逆了他的意,心里一面有些感慨,一面却又感动。 长辈之意不可拂。 她也做一回被人放在掌心宠着爱着的娇娇女,也无妨…… 许冬站在两人对面,弱小惶恐又无助。来自舅老爷的关爱,让他有点招架不住,心里默默咕哝:王爷,小的真的没有反水啊,你可得相信小的啊…… …… 并肩王府。 风烈阳坐在书房里,不知为何早上起床开始他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古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不成今儿会有灾星上门? “爹爹~”风似鸾甜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风烈阳一刹觉得如曦光拂面,看到自己的乖女儿后,心里那点不舒坦如春风化雨,全没没了。 “女儿亲手给你熬了甜汤你快尝尝。”风似鸾将托盘放在桌上,打开小盅,里面的汤水还往外腾腾冒着热气。 风烈阳一直都不喜欢吃甜食,可风似鸾却很喜欢给他搞这些,因为是女儿做的,每次他都吃的眉开眼笑。 “哎呀,为父可惦记好久了,我家乖女就是贴心。”风烈阳忍着牙疼,狼吞虎咽的把甜汤往嘴里送,别提吃的有多香了,“以后这些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去做,我家宝贝女儿这双手要是给油烟熏着烫着那可就不值当了!” “爹爹~”风似鸾摇着他的胳膊撒娇,“有件事儿我想和你商量。” “我就知道你这鬼丫头不会无事献殷勤。”风烈阳摇了摇头,宠溺的看着她,“说吧,什么事。” “我想去干娘府上住些天。” 风烈阳神色微微动,皱眉道:“好端端你去将军府住什么?再说,你不是才答应我要回天机院吗?” 风似鸾噘了噘嘴,神色显得有些不耐,沉着嗓子道:“我不回去!” “胡闹!” “反正我就不回去,你和干娘老说天机院有多了不起,多厉害,可我在里面学习了三年,出来后还不是输给了别人!”风似鸾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她自小就受尽追捧,一朝出山名动王都,可风头还没出几日就被人从云端给打下来,摔得灰头土脸。骄傲如她,怎受得了这屈辱。 这段时日她名义上在家养伤,实际上伤势早好了,只是想起复试当日丢的大脸,没把这脸面捡回来之前,着实不好意思在人前露脸。 更何况这段时日她听到了不少风声,自己爹爹几次找封正府那群人的麻烦好像都是铩羽而归,最近更不知怎么的了,自己那混账舅舅居然也和那拓跋九歌搅合在了一起。 风似鸾越想越气,明明是她的舅舅,为什么要去维护那个小贱人?! 虽说她自小和柯燕京都不算亲近,但也容不得他胳膊肘往外拐。 “鸾儿听爹爹一句劝,不要胡闹,天机院里的几个师父对你不是挺好的吗?” “他们的修为连星圣都不到,很快我就要超过他们了,当我的师父哪里够格。”风似鸾撇了撇嘴,嘀咕着。 风烈阳闻言脸色一变,正要教训她尊师重道,便有侍卫急急在外敲门。 “何事?” “王爷,许冬侍卫回来了!”侍卫急声道:“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还有柯先生和封正府那个小姑娘。” 风烈阳猛地站起身。 “拓跋九歌?!她居然敢跑到王府来!”风似鸾脸色煞气一现,直接就冲了出去。 “鸾儿!”风烈阳心叫不好,这丫头怎如此冲动,赶忙追了出去。 …… 拓跋九歌是第一次走入并肩王府,之前只是在外面远远看了一眼。 由外至内,感触却是天差地别。 这是母亲生活过的地方。 也是葡萄成长的的地方。 是他们的家,却不是她的。 “乖侄女,总有一天舅舅会让你堂堂正正的站在这里!”柯燕京掷地有力的说道,他见拓跋九歌神色有几分黯然,还以为她又想起了伤心事。 拓跋九歌知道他误会了,不由叹了口气:“我不在乎的。” “舅舅在乎!”柯燕京执着的说道。 拓跋九歌笑的有些无奈,许冬在旁边默默看着,心里也感触良多。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还敢到我王府来!” 少女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白色倩影翩然而至,玉面含煞,满带怒火。 风烈阳紧跟其后,想要开口阻拦自己女儿,但话到嘴边始终说不出来。 拓跋九歌看着满面怒容的风似鸾,眸子不由眯了起来,初见时她只当对方是葡萄的妹妹,是比自己有福的幸运儿。 可天理昭昭,却是风似鸾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命,占了自己的地儿! 而自己,却成了名副其实的背锅侠。 替她扛起了天煞孤星的命! 这王府,拓跋九歌不屑来,但既来了,就不可能再忍气吞声。 “我不但来了,还是光明正大从正门走进来的。”拓跋九歌戏谑的盯着她,“倒是小郡主,伤势已好,怎不见你出去转悠转悠,成日龟缩在家,莫不是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了?” “你大胆!”风似鸾盛怒无比,两三步上前抬手就想甩她一巴掌。 拓跋九歌纹丝不动,轻蔑的看着她,风似鸾手还没挥下来,就被人一把攥住。 “舅舅!”风似鸾美目怒瞪,看着拦着自己的男人,“你糊涂了吗?没听到这个小贱人在侮辱你侄女吗,你非但不帮忙,居然还拦着我!” “什么侄女?”柯燕京冷冷的看着她,“我只有一个侄女。” 风似鸾惊疑不定。 柯燕京一把将她的手推开,站在拓跋九歌的身前,放声道:“我这辈子只认九歌这一个侄女!!” 第258章 你不能再对她留情了! 风似鸾脑子嗡嗡作响,像是被人在脸上打了一巴掌,难堪不已。瞪大了美目,难以置信的看着柯燕京,像是从不认识他一般。 “柯燕京你别太过分了,鸾儿怎么说也是殊儿的女儿,你与我之间的恩怨干嘛波及到晚辈身上,身为长辈对她说这种的话,你还要不要脸。”风烈阳站出来护犊子,心里同是恼怒,还以为柯燕京是在记恨前几天的事情,所以才会出言轻辱风似鸾。 “殊儿的女儿?”柯燕京呵呵笑了一声,眼神轻蔑,仿佛在说:就她也配? “舅舅,我知道你自小就不喜欢我,但你这一次莫不是老糊涂了!那拓跋九歌可是个外人!”风似鸾回过神,咬牙切齿道,“你说我不是你的侄女,若是大哥站在这里,你也会对他说同样的话吗?!” “君白自然是我的侄儿。”柯燕京面无表情道。 言下之意,我只是不认你罢了。 风似鸾俏脸一白。 柯燕京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也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为难一个小辈,本就不是他的做派,若不是刚刚风似鸾说话太过分,还想对拓跋九歌动手的话,他也不至于会如此。 过往之事他都知晓,清楚的知道风似鸾并非姜云殊之女不说,还极有可能是谢千机的女儿。 一想到谢千机对姜云殊做的那些事情,柯燕京恨之入骨,对风似鸾心里自然也不会有好的观感。 更何况,从小时候起,他就莫名的不喜欢这个假侄女,一直觉得她性格跋扈,不讨人喜欢,身上没有半点姜云殊大度可人的模样! 他没有动手打人已经是极力在克制,风似鸾若敢当真面对拓跋九歌出手,他怕是真要顾及不了这些年的虚假叔侄情了。 “柯燕京,你来我王府到底想做什么?!”风烈阳怒道。 柯燕京冷冷一笑,指着旁边的许冬道:“你不是要见这小子吗?我帮你把人护送回来。” 风烈阳眉头紧皱,护送? “我王府的事用不着你来插手,今日你上门,我看着有小辈在场不和你计较。现在,带着你所谓的侄女滚出我王府!别来这儿丢人现眼!” “你当我稀罕你这破地儿!风烈阳你就是一老棒槌,我等着看你日后痛哭流涕的丑模样!” “你别给脸不要脸!”风烈阳怒极,身上气势渐涨。 柯燕京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 两人如针尖对麦芒,局势一触即发。 “二哥!” 谢千机的声音忽然从后响起,拓跋九歌转头就见她急匆匆的由外走了进来。 柯燕京身上忽然爆发出一阵浓烈的杀意,死死瞪向谢千机,几欲出手杀人。 星圣之怒太过骇人,谢千机还未靠近,便觉心头大震,差点跪倒在地。 “你够了!”风烈阳绕身挡在谢千机前方,怒斥道:“柯燕京你真是疯了吗,居然还相对千机动手!” “我疯了?谢千机我问你,我疯了吗?”柯燕京目光如电直射而去。 谢千机花容失色,心下大震,强作镇定道:“柯大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小妹自问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你是没对不住我,可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你对得住云殊吗?!!你对得住那个把你当亲姐妹的傻姑娘吗?!!”柯燕京眼中一片赤红。 “柯燕京,你到底发什么疯!”风烈阳眉头紧皱,饶是他反应中再迟钝这会儿人也觉察出有些不对劲来,这柯酒鬼的敌意来的太莫名其妙了。 “若不是千机拼死将鸾儿从太阴里带出来,我连云殊最后的骨血都保不住!你到底听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连好坏都分不清了!” 柯燕京指着风烈阳,手都气的颤抖了起来。 “可笑!可笑至极!” “舅舅。”拓跋九歌开口道:“咱们没必要和这些人多费唇舌,你也无须动怒。” 柯燕京看着她冷静的目光,怒火莫名降了下去。 拓跋九歌脸上带着笑意,十足是被风烈阳的愚蠢和谢千机的强词狡辩给逗笑了。 “多说无益,你就当免费看了一场戏,有人成了丑角不自知,有人心黑如墨还要假扮红脸,多好看的一场戏啊。”拓跋九歌笑吟吟的说着,“千机夫人,你觉得这场戏还能唱多久呢?” 谢千机心乱如麻,冷冷盯着她:“拓跋九歌你休要胡说八道,你与拓跋渊狼子野心,蛊惑的了人心一时,蛊惑不了一世!” “是啊,你说得对,纸包不住火,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再好看的戏,也有落幕的那一日。”拓跋九歌勾唇冷笑,轻蔑的看着她:“我十分期待你的结局,会否如我预料的那般,我也甚是好奇,你看到我这张脸时,内心是否真如你表面上的那般镇定?” 风烈阳站在中间听的一头雾水,神色惊疑不定。 “拓跋九歌你休要装神弄鬼,再对我干娘口出不逊,我定要叫你好看。”风似鸾站到谢千机身旁维护道。 拓跋九歌眼睛微冷,笑的越发玩味,“干娘?还真是母女情深啊,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以为千机夫人是你的亲娘呢。别说,郡主你眉宇间和千机夫人还真有几分相似,人都说养育之恩比天大,莫不是养别人的女儿,也能越养也像自己?真有意思!” “你胡说八道什么!”风似鸾气的浑身发抖,止不住要出手,但她歹念一起就对上柯燕京冰冷的视线,愣是不敢乱动一下。 别说,经拓跋九歌这么一提,很多人都注意到风似鸾和谢千机站在一起时,还真有几分相似。 王府众人看到这一幕,莫名觉得怪异。 王爷的亲生女儿长得像谢千机,而这位九歌姑娘,却和王妃生的一模一样…… 风烈阳看着他二人,也是微微一愣,眉头渐皱了起来。 “二哥!你可千万不能听这贱丫头胡说啊,鸾儿才是的亲生女儿,血脉为证,做不得假。”谢千机厉声道:“我早就说过这贱丫头包藏祸心,只怕她那张脸都是假的,为的就是来把并肩王府搅的乌烟瘴气,你不能再对她留情了!” 第259章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够了!都住口!”风烈阳一声厉喝,这一通吵闹着实把他头都给吵昏了。 他看着谢千机,竭力不将她的连与风似鸾的做比对,咬牙道:“千机,这里是王府,你身为拓跋家主母没事还是不要随意往这边跑的好,省的老有外人说闲话。” “二哥……”谢千机面色一白,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鸾儿,你也回自己房里呆着去。” “爹爹!” “听话!” 风似鸾红唇紧咬,狠狠的瞪了眼拓跋九歌,这才不甘心的离开。 谢千机被下了逐客令,心下不安至极,她看得出经此一闹,风烈阳心中已生了几分怀疑。她今日是知晓风烈阳将许冬召回来才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的,这之后许冬若是在胡说些什么,只怕风烈阳心里的怀疑真要被坐实了。 “二哥,你仔细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针对你我两家的关系,你绝不能被某些人的花言巧语给欺瞒了,当初君白一意孤行跑去太阴,难保不是被身边人给蛊惑的,你可千万要长个心眼啊!”谢千机一鼓作气说完,拂了拂身,“小妹言尽于此,这就告辞。” 她说完,幽幽的看了眼对面,含恨而去。 庭院中只余拓跋九歌几人。 风烈阳脸上挂着疲惫之色,冷冷的看着他们,“柯燕京,你今天胡闹的够久了,戏也看足了吧,还真要本王送你出去?” “用不着你送!你不是要问许冬话吗?问完我们就走。” “你什么意思?” “许冬乃是君白的贴身侍卫,留在你这儿不安全。” “胡说八道!我王府中还有人会害他不成!”风烈阳脸色一沉。 柯燕京冷笑:“你的王府?我看那千机夫人出入你王府如自家,要不是那左将军还有一口气吊着没死,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要成为你的续弦了呢!” “住口!”风烈阳大怒:“我岂会做出那等对不起殊儿的事!” 柯燕京嘴一撇,“我不想和你争辩,你要问话就赶快,反正人我们要带走。” “我王府的人由得你说带走就带走!” “争来争去有意思吗?”拓跋九歌有些不耐道,冷眼看向风烈阳:“你怎么不问问许冬自己的意思,他是要呆在王府,还是要跟我们离开?” 风烈阳心头一顿,转向旁边:“许冬!你自己说!” 许冬面露苦笑,朝风烈阳鞠了一躬:“王爷见谅。” “你——”风烈阳大惊,脸色阴沉无比:“之前千机说的话我还不信,眼下看来你还真是他们身边的人,原来我王府养了你这么久,竟是养了个白眼狼出来了。” 许冬愕然抬头,惊的说不出话来。 柯燕京仰天翻了个白眼,这智商…… 真能把一个活人给气死。 拓跋九歌也是真的气笑了,按理说母亲那般风华绝代之人,当初到底看上了风烈阳哪点? 因为他够蠢吗? “难道不是?!君白若不是被你们这些人怂恿,岂会跑去太阴!他幼时本是个极听话的孩子,长大后才变得叛逆无端,不辩好坏。” 柯燕京这会儿连架都懒得和他吵了,只想拂袖走人,不耐的挥着手:“你要问快问,不问我们就走!” “还有什么好问的!你们都给我滚!” “走!”柯燕京懒得给他眼色,拂袖走人,拓跋九歌脚下也没丝毫犹豫。 许冬沉吟再三,对风烈阳跪下三扣头,咬牙说道:“王爷!许冬由始至终都未背叛过王府和世子!有些话,我现在说,你只怕也不会信,但卑职斗胆,请你不要再糊涂,也别再说那些让亲者痛仇者快的话了!” 风烈阳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想要开口终究什么话都没说。 “我随九歌小姐离开,乃是受世子之命,他曾有言,若九歌小姐来王都,属下要誓死保护她的安危,其手下黑羽卫也听九歌小姐调令。” “你说什么……”风烈阳脸色又是一变。 拓跋九歌和柯燕京已走到了堂外,后者不耐的喊道:“你还与他废话什么劲儿!” “卑职言尽于此。”许冬又是一扣头,起身离开。 风烈阳上前追出两步,神色怔愡,恍惚间他对上少女投过来的冷漠视线,她微微扬起的右手上,戴着两枚戒指。 那戒指好像是…… 风烈阳张大嘴,而对方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艳阳当空,盖不住冬日凛冽,风烈阳只觉浑身冰凉刺骨,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刚刚是他眼花了吗?那个丫头手上戴着的怎么像是辟土和破苍戒? 头痛…… 无比头痛……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 从并肩王府出来后,三人翻身上马,柯燕京还忍不住骂骂咧咧,一路上变着法儿的吐槽风烈阳的智商。 “他那脑子莫不是丢大海里游泳去了?脑袋里都注了水的吗?!” “活这么大岁数都活狗肚子里去了!” 许冬在一旁黯然有又惶恐的不敢插话。 倒是拓跋九歌被逗笑了数次,似乎每一次见风烈阳,对方都能讲自己的愚蠢又刷新出一个高度。 “舅舅,我真的很好奇,母亲当年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她面带疑惑,真是想不明白,不管怎么看柯燕京都比风烈阳好上千倍万倍不止。 对于这个问题,柯燕京撇了撇嘴,颇有几分不甘心的说道:“他蠢是蠢,但那蠢样儿极会讨女人欢心,不过这蠢货自己不觉得而已。” 拓跋九歌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谢千机对风烈阳也是有几分情义的,明明都为人妻子了,还这么不知检点,那个躺在床上的拓拔家主头上的绿帽子简直一重还比一重高。 不过她着实想象不出风烈阳早年撩人不自知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恶寒。 那五个字,还是用在渊美人身上比较合适。 说起来,渊美人今天到底跑去干什么了? …… 天机院的禁地之中,男人身影孤决,他看着脚下残破的阵纹,很明显是被人为破坏的,他眉头紧皱:“果然……封印还是松开了。” 拓跋渊摸了摸自己左肩的位置,这一次封印松开,他身上的阵纹居然没有反应? 看来……跑出来的那些东西比鲛魅要难对付多了…… 那玩意儿,究竟在王都隐藏了多久? 又究竟是谁将它放出来的? 第260章 天字头一号笨哥哥! 成王府这两天出了桩怪事。 成王从国色天香楼里带回来那徐美人居然死而复生了? “真是奇了怪了,那天她从王爷房里被抬出来时连气儿都快没了,都被丢到城外乱葬岗那边去了,居然又活了?” “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还自己跑了回来,真是为了钱连命都不想要了……” “没准人家就真好咱们王爷那一口呢?” “啧,那口味得有多重?这烟花腌臜地出来的女人就是不一般……” 两个奴婢交头接耳着,以为自己声音说的够小,屋内人便听不见了,殊不知一字一句都清晰的传到了对方耳中。 徐美人坐在屋子里,听着门外奴婢们的嘀咕声,唇角妩媚的朝上一勾。 她看着自己白皙脖颈间那一圈骇然的乌紫,细致的傅粉盖住了痕迹,娇艳的红唇咕哝着:“倒是一副好看的皮囊,可惜给糟蹋成这模样了。” 她顾盼之间媚态横生,又用眉黛细细给自己描了会儿眉,这才扭着身段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没多时,外间就响起奴婢们跪拜的声音:“王爷……” 徐美人一偏头,一道阴鸷的身影就从外走了进来,正是成王。 “王爷。”徐美人眼里水波一荡,翩翩迎了上去。 成王嗯了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容怪桀,“不枉本王花了那么大价钱把你从楼子里买回来,你若是真死了,本王还真要有几分心疼呢……” “那是王爷怜惜给妾身,留了条活路,妾身也知道王爷并非真要妾的命,妾贱命一条,能让王爷高兴,那就是妾最大的荣幸了……” “你倒是乖觉。”成王邪魅的看了她一眼。 “王爷,看着你今儿有些疲惫,妾这儿还有个新的花样儿你要不要试试?” “哦?”成王眼睛一亮,笑容逐渐变态。 须臾过后,屋内男人压抑兴奋的闷哼声传了出来伴随着的还有耳光皮鞭等响作的声响。 外间奴婢们跪在地上,脸上臊红,眼里满是厌恶和惊恐。 屋子里,徐美人懒洋洋的坐在软塌上,翘着二郎腿,哪有半点先前卑躬屈膝的样儿。 “啧啧啧,真是个死变态。”她嫌弃的朝边上一睨,一个男人像狗一样的趴在地上,鞭子耳光不停往自己身上招呼,偏生脸上还是一片如痴如醉之色。 “好歹我也借了别人的身子,若不是帮她抒一抒这死前的怨气,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徐美人’幽幽一笑,轻蔑的看着地上陷入梦魇中的男人,“这么喜欢玩儿,自个儿玩蛋去吧!” “啊呜——” 男人一声销魂叫嚷,彻底安静了下来。 ‘徐美人’看着地上把自个儿给玩晕了的成王殿下,嫌弃的啐了一口,从他身上跨过去,推门出去。 “徐美人?”外间伺候着的奴婢一脸惊讶,这女人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身上居然还不带伤? “王爷累了要歇着,你们可别进去打扰,若让王爷不开心了,是何后果,不用我说吧?” “喏!”两个奴婢打了寒颤,把头低的死死地。 ‘徐美人’勾唇一笑,扭着腰肢便出去了。 此刻的徐美人风情面貌与过往无差,只是这身子里的魂儿却是另一人的。 九魔一魇,听蝉为人族与魇魔所生,生就天残地缺,他这辈子最憾的便是没个女儿身,好不容易徐美人被搞死了抬去乱葬岗,让他有机会可以夺舍,但他到了这美人身上后才发现,啧啧,这具皮囊残破的哟…… 成王那死变态,下手可真够狠的。 听蝉借着徐美人的皮在王府里行走自如,搜刮着徐美人仅存不多的记忆。 “这地儿可真烦。”听蝉小声咕哝着,虽是夺舍进到了王府中,但他还是能感觉到禁制的约束,有些力量不敢使用过度,否则,刚刚成王该过的更‘销魂’一些。 “主上说那叫风从容的小娃娃有问题,可他身上若真有荒力,又是怎么在这禁制下动手而不被发现的呢?” 听蝉心里嘀咕着,悄然往后花园走过去。 过往这个时辰,风从容的奶妈都会带他到园子里转转。 远远的,听蝉就瞧见一个小萝卜头,身边前呼后拥的跟着一大群人。 “这便是世子吧?妾身见过世子。”听蝉大步走过去,几个奴婢见状想拦,却被他轻巧绕过,对方一头雾水不知人怎就没影儿了。 奶妈面显惊怒:“大胆!谁允许你到这儿来的!” “妾到这园子里逛逛,恰好瞧见小世子,这不过来打声招呼么。”听蝉不理奶妈,一双眼睛全系在风从容身上,悄然放出一缕气息去试探。 奶妈怀里的小娃娃,闭眼睡的正香,还时不时啜着自己大拇指,一派天真无邪之色。 “下作东西还不快滚!要叫侧妃娘娘知道了,小心一身皮子!” “是是是,妾这就走。”听蝉面作惶恐道,有些失望的转过身。 怪了,这风从容身上压根没有荒力啊? 不管是身子还是里面的灵魂,都是实打实的人族,到底怎么回事? 听蝉心里咕哝着,无人看到那个熟睡着的小娃娃忽然睁开了眼,一抹诡谲的黑气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下一秒他翻动了一下身,又甜甜的睡着了。 …… 许冬跟着拓跋九歌他们回了封正府,被安置在柯燕京所在的旁院那边住下。 “九歌小姐,这东西是世子留给你的。”许冬半跪在地,将一枚令牌递给了她。 拓跋九歌接过一看,这令牌上刻有‘黑羽’两字,不知有何用。 “这是?” 许冬坦言道:“世子担心自己去了太阴会有意外,所以提前做下了布置,除了把辟土戒交给了你,这枚令牌则能号令他的私军黑羽卫,在他麾下还有一些门徒与客卿,只要有这令牌在手,都会听从小姐你的号令。” 拓跋九歌只觉心头一烫:“他将这些都留给了我?” “是。”许冬低头道:“世子说你迟早有一日会来王都,老王爷糊涂,容易被人蒙蔽,拓跋渊这个男人他看不透,也不能完全放心,唯有将这些留给你,多少是个倚仗,免得你被人欺凌。” “他将这些都留给了我,那他自己去太阴又只带了几个人?” 许冬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道:“世子说,他此去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也想拉太多人下水。若他出来便罢,若出不来,你也莫去寻他,就当……从未有过他这一个哥哥……” 拓跋九歌心里泛起阵阵酸意。 葡萄,你真是天字头一号笨哥哥!! 第261章 我要不砍上两刀,她还真以为我怕了! 如果风君白此刻站面前的话,拓跋九歌定要狠狠锤他两下。 这个家伙……这个该死的葡萄…… 玩煽情也带这么玩的! “以前就知道他傻乎乎的,没想到这么蠢,都快蠢成一头猪了!”她看着手上的黑羽令牌咕哝道,强行把自己鼻间的酸涩给压回去。 许冬闻言,心道你也未免太铁石心肠了吧! 他抬起头恰好看到少女有些泛红的眼眶,顿时心头一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有些人,只是嘴硬而已。 口嫌体正直这种习惯有时也会传染的。 “放心好了,他一定还活着,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柯燕京开口安慰道。 “嗯。”拓跋九歌重重点了点头,握紧令牌,深吸一口气慢慢将心神平复。 “舅舅,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关于破苍戒,你了解吗?”拓跋九歌举起右手。 “这东西是并肩王府的传家宝,不过我听殊儿说起过,辟土戒和破苍戒威力巨大,效果各不相同,乃是从上古传下来的宝器,其中核心的威力乃是在戒钮上。” 拓跋九歌现在手上戴着的只是个戒圈,而戒钮却在风似鸾的手上。 “破苍戒意可破苍,虽只是戒圈但应该余威尚在,歌儿你现在一圈之力有多重?” “大概三百来斤。”拓跋九歌沉吟道:“每一次我修为上涨,所激发出的力量就更强。” 柯燕京摇了摇头,“那的确轻了点。” “三百斤的力量还轻?!” “你母亲当年刚入星圣,凭借破苍戒一拳之力便可打破一个秘境,那时她曾说,这还不是这戒指完整的力量。” 拓跋九歌惊得嘴巴都快没合拢。 星圣实力,一拳打破一个秘境,这力量得有多恐怖?! “舅舅你不依靠外物能做到吗?” 柯燕京摇了摇头:“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你外公吧。” “那辟土戒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当初这枚戒指是风烈阳在戴。”柯燕京皱了皱眉,提起那个名字下意识露出厌烦之色。 “母亲她……原来竟是这么强……” “是啊……”柯燕京脸上露出缅怀之色,“她可是我们那一代中最有希望成为星帝之人,当年还有言传,可惜她不是风家血脉,否则的话,没准这东灵都要易主了。” “可惜她对修炼并不热衷,早早嫁给了风烈阳,虽突破了星圣,却只想安安静静的在家相夫教子。”柯燕京皱了皱眉,表情一时复杂:“当初因为这事,义父怄的几欲吐血,骂她不争气,可又没有半分办法。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虽与你母亲是一起长大的,但任我再如何勤勉努力都追不上她。” “我们是刻苦修炼,但她却是实打实的在玩。” “我们?”拓跋九歌头微微一偏:“还有其他人?” “嗯。”柯燕京眸色微沉:“我、风烈阳、谢千机……还有霄帝。” 拓跋九歌神色变得分外精彩,她头一次听说原来这几人是自小就认识! “霄帝排行老大、风烈阳老二,我排行老三,你母亲第四,谢千机最末。” “竟还有这样一段渊源。”拓跋九歌低喃道,五人都是儿时玩伴,可最后却变得…… “舅舅……有句话我问着可能有些不妥当。”拓跋九歌心里有个猜想,“当今陛下,当年对母亲她……” “你是想问他是否也喜欢过你母亲?” “是。” 柯燕京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我说不清,年轻时候的霄帝就与我们不一样,当时殊儿与他的关系不算亲近,总说他的心思太深,相处起来不愉快。”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今天乍然听到过往旧闻,她心头猜想很多。 谢千机做的那些事,她和渊美人都怀疑霄帝是幕后指使之人。 可他们当年既是那么好的朋友,为何翻脸成仇,下手如此狠毒?只是为了帝位权力? 若只是那样的话,何必用逆天改命这样的阴毒之法? 或许……当年还有很多旁人不知的辛秘。 正是因为这些秘密,才导致了她母亲那般痛苦的结局…… 拓跋九歌深吸一口气,心里微凛,越发明白为何霄帝会对并肩王府,对葡萄这般忌惮了。 姜云殊天赋如此之强,却选择嫁给了风烈阳,她在名人列传上没有名字,是因为嫁了人,所以选择了归隐,可是她强悍的血脉还在,且背后还有如此强大的母族。 葡萄身为她的儿子,自然会被格外关注。 若是真的那般顺风顺水,葡萄就不会自小就明白韬光养晦的道理,一直隐藏着自己双生星图的事情,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人给盯上了! “这些陈年往事太多,我一时也记不周全,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柯燕京摆了摆手,神色有些黯然。他现在虽对风烈阳和谢千机厌恶透顶,但回忆起过往岁月,心里难免还是会伤感。 这是人之常情。 人心都会变,或许有些人能完全做到不念旧情。 但显然柯燕京不是那种人。 拓跋九歌也不想再触碰他的伤心往事,她看着手上的黑羽令牌,有这个在手,她的一些计划行动起来倒更方便了。 “舅舅,你对谢家了解吗?”拓跋九歌问道。 柯燕京已整理好情绪,笑睨着她,“想替木头报仇?”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他们既然敢来杀人,自然要有被反杀的准备,更何况,那是谢千机的母族,她的爪子都伸过来了,我要不砍上两刀,她还真以为我怕了她!” “说得好!”柯燕京一拍桌子,“就是要有这种胆气!谢家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不过就是有点破钱,但她家那点家底,连你母亲家十分之一都比不得!” “我看那天来刺杀木头的侏儒,像是训练好的死士?” “世家望族都有培养死士的惯例,这倒不奇怪,谢家这些年隐于幕后,有意缩减外界对自身的瞩目,暗中培植了不少这样的死士私军,干的都是一些肮脏勾当。”柯燕京眼中满是鄙夷:“我早就看不顺眼,只是当初想着过往情分,那些人也乖觉没有到我跟前来搅事儿,便对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谢家现在既对你出了手,便是把他们全灭了也不为过,就当是替天行道!” 第262章 诱饵不强,怎么把这些臭虫都引出来? “全灭倒不用,我本也不是什么惩恶除奸的卫道士。”拓跋九歌摇头道:“祸不及家人,我只杀该杀之人,报该报之仇。” “歌儿你的想法没错。”柯燕京略微皱眉,“可杀,但不滥杀,这一点我同意,但杀手与死士是有区别的。” “我知道,杀手因利而生,死士则是绝对的服从命令,已无人性,只是工具罢了。这样的存在留下,只会威胁自身。这两点,我分得清。” “那就好。”柯燕京点了点头,他知道拓跋九歌有自己的原则,但毕竟年轻,担心她会有妇人之仁。 拓跋九歌心里已有全盘计划,受了这么久窝囊气,也是时候该出一出了。 “舅舅,咱们既要对谢家出手,断了谢千机的后路,那就要让她永无翻身之地。”拓跋九歌眯眼笑道:“这些年,谢家主要靠什么营生?” “暗杀、走私……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那就好办了。” 拓跋九歌略一沉吟,转向许冬道:“葡萄手下的人你可联系的上?” “可以,小姐尽管吩咐。” “找一些个眼生出去,我要重金雇一大批杀手!” “小姐要杀谁?” 拓跋九歌唇角一勾:“杀我。” “小姐?!” “乖侄女?!” 许冬和柯燕京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拓跋九歌笑的意味深长:“诱饵不强,怎么把这些臭虫都引出来,一网打尽?谢千机现在估计正头疼没机会能弄死我,我就给她机会,给她由头。” 柯燕京深吸一口气,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同于往,这丫头的胆子……真的是太大了! 重金买凶杀自己? 这一招……够狠的。 他虽偶尔被人称为疯子,但论疯,哪极的上自己这小侄女! 手段虽然吓人,但柯燕京心里莫名生出一股豪情来,这才是云殊的女儿啊! 任你穷凶极恶,我且笑且歌且杀之! “好!咱们就撒一片大网出去,看这些魑魅魍魉怎么逃!” “光是这样还不够。”拓跋九歌摇了摇头,眼中寒光闪烁:“她谢千机虚伪无耻,谢家自奉世家望族,我要这天下人都看清,他们家到底是干的什么勾当,这一点的话,可能需要舅舅你帮忙了。” “嗯?” “替我查查谢家人走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拓跋九歌一字一句道,将自己的布置细细道来,连细枝末节都未有遗漏。 之前她按捺不出手,一直在等待时机,想要把谢家连根拔起,并不容易。拓跋渊的许多布置与势力都在藏在水面下,她不想过分借助其力量,担心会引起皇城内那位的怀疑。 而厉寒衣虽与她成了盟友,但这种利益维系的关系,她无法托付信任。 但现在不同了,她有了柯燕京的帮忙,有了葡萄留给她的势力,很多构想都能够实现,也不用再绕那么大的圈子去各个击破。 要搞,就搞一波大的! 坐看它起朱楼,坐看它宴宾客,坐看它楼塌了…… 拓跋九歌将自己的设计一一道来之后。 院中寂静无声。 许冬已有些说不出话来,柯燕京则是复杂又欣慰的看着她:“有女如此,殊儿当瞑目了。” 王都的水看似清澈,但泥浆都沉淀在水下,肮脏魍魉自由横行。拓跋九歌偏就不信那邪,硬生生插足进去,将水搅浑。 她要这王都生乱,越乱越好! 拓跋渊从外回来时已近傍晚,刚到堂外,听到少女的笑声从里面传来,一身的寒霜尽褪化为柔和。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他笑着走了进去。 拓跋九歌见到他后眼睛一亮,“你回来啦!”欢天喜地的迎过去,活似一个在家中等候丈夫归来的小媳妇儿。 她伸手自然而然的勾住拓跋渊的手腕,拓跋渊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了柯燕京一眼,对方虽没投过来视线,但拓跋渊还是略微朝旁边一站,把少女的小手拉了下来。 下意识的要揉一揉她的小脑袋,手刚提起,便又强忍着放了回去,这一系列举动看似自然,却无一不是在克制隐忍着。 拓跋九歌有些纳闷,渊美人躲什么? “你们聊,今儿在外面跑了一天,我也累得慌,年纪大了,要早点睡觉咯。”柯燕京摇头晃脑的站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拓跋渊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拓跋渊低头颔首,目送他离开。 转过头,一张小脸凑到了跟前。 拓跋九歌叉腰踮脚盯着他,小脸满是探询:“小叔叔,你和舅舅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你想多了。”拓跋渊绕开她朝堂内走去,故意将话题岔开:“吃饭了吗?” 拓跋九歌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心道你这不是废话吗? 渊美人看着有点慌啊? 拓跋九歌真的很好奇,他到底在遮掩什么? “你这么晚回来,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饭。”她灵机一动。 拓跋渊赶紧将她拉住,哭笑不得:“算了,我并不饿。” “那哪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拓跋九歌不由分说就跑小厨房去了。 拓跋渊俊脸上满满都是无奈,只能叹了口气跟过去。 做饭这事儿嘛,拓跋九歌是跟着虎奴学过的,就是那水平着实不咋滴。 拓跋渊见她手忙脚乱的在小厨房里忙活,眼眸里有什么幽幽闪过,融化成了暖光。 折腾了好一会儿,一碗色不香味不全的面皮儿汤放在了拓跋渊的面前。 “咳,我还是去叫虎叔吧。”拓跋九歌想把自己的黑暗料理给收回去,实在不忍荼毒美人的胃。 “看上去挺好吃的。”拓跋渊忽然拿起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拓跋九歌红唇微张,看着他优雅从容的吃着面片汤,俊脸上看不出半点勉强之色,“真的好吃?” “嗯,好吃。”拓跋渊看向她,“要尝尝吗?”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就要去重新拿筷子。 拓跋渊却直接夹起一小块面片喂到了她嘴边,她美目一亮,心里立马变得甜滋滋的,低头一口将面片儿吃下去。 “噗——我呸!!”不晓得是酸还是咸,齁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她那一脸嫌弃劲儿还没过,男人爽朗的笑声就大大响了起来。 “你还笑!”她羞愤的抬起头,撞入眼底的却是一片人间胜景。 第263章 怎么?又吃醋了? 春风化雨是他。 朗月清风是他。 心头、眼底都是他。 拓跋九歌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放松甚至带着几分狡黠的大笑,爽朗中带着几分少年感,不同于过往的任何一个时态,却让她的心跟着狂跳。 嘴角随他的笑一起上扬。 “居然逗我,拓跋渊,你现在可是越来越坏了!”拓跋九歌打起胆子扑上去,伸手揪住他两腮上的软肉,“我让你笑,你还笑——” 拓跋渊手握着她两只前臂却没有用力,两人打打闹闹,拓跋九歌脚下忽然一滑,人朝前一仰,差一点就脸贴脸直接撞上了。 拓跋九歌看着近前这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心里窃喜,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接下来应该会碰撞出一点旖旎的小火花才对。 “歌儿……” 拓跋渊的声音一贯的低沉磁性,此刻如此近距离的响起,更是贼他妈的好听。 “嗯?”拓跋九歌媚眼如丝的盯着她。 “你怎么斗鸡眼了?” 拓跋九歌:我……尼玛……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坐了回去:“吃面!” 拓跋渊浑然不觉,“还是让你虎叔来重新做一碗吧……” “不行。”拓跋九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一碗,现在、立刻、马上,吃完它!” 拓跋渊:…… 拓跋九歌:来啊!互相伤害啊! 在吃方面,渊美人一直是一个拥有高雅品味的老饕,虎奴那一手好厨艺也是这么造就出来的,但他在某些事上的直男思维,着实能将人给活活气死。 按照拓跋九歌的颅内构思,即便自己做的有那么一丢丢难吃,美人小叔叔也会感激涕零的全部吃光,含着热泪对自己说:只要是歌儿做的,都好吃! 尼玛,当年十一岁生日时,他做的那一碗‘剧毒’疙瘩汤吃的她泪流满面,如此两人身份对调,为毛拿的却不是同一个剧本?? “歌儿,太难吃了。” “……面好像也没熟。” “你是不是把醋当成酱油了?” 拓跋九歌脑门上的青筋一阵阵的往外凸,啊,这个直男…… 呵,这该死的直男浪漫。 见鬼吧! 最终,在拓跋九歌几欲杀人的目光下,渊美人艰难无比的吃完了面。 “把汤喝了。” 拓跋渊:“……” 渊美人竭力保持着优雅姿态,用锦帕擦了擦嘴。 “浪费可耻。”某人再度提醒。 “歌儿啊……”拓跋渊抿唇看向少女,她小脸紧绷绷的,美目里大大写着不爽两字,“你为什么生气?是因为自己做饭太难吃吗?” 拓跋九歌深吸了一口气。 “小叔叔不嫌弃你的。”似为了证明自己话中的真伪,他用筷子在碗里捞了捞,吃的很干净,就剩汤了。 “不嫌弃?” “嗯。” 拓跋九歌磨牙笑着:“那你把汤也喝了呗。” 局面僵持了,拓跋渊看着碗里黑黝黝的面汤,笑容苦涩,他终于肯定,自己是把这个小家伙给惹毛了。 “我喝。” 咕咚。 第一口汤下去。 拓跋渊眉头微皱了起来。 咕咚。 第二口汤…… 吞咽的速度明显有点艰难。 拓跋九歌觉得没准让他喝毒药都没现下这么痛苦。 “行了,别喝了,就这么着吧。”她敲了敲桌子。 渊美人老老实实把汤碗放下了,俊脸上颇有点委屈之色,要换做往常,某人早就心软了。 “你今儿出门干什么了?”拓跋九歌双手环胸,趁热打铁的问道,这会儿气势上自个儿占据上峰,正适合逼供。 “也没做什么,就是带虎奴和梼杌出去转了转。” “都去哪儿转转了?” 拓跋渊苦笑:“暂时保密行不行?” “拓跋渊,你很不老实啊!” “叫小叔叔。”男人脸色一正。 少女美目一瞪:“你再凶一个试试?” 男人气势立马弱了下来,“我哪儿凶了?” “哼!”拓跋九歌白了他一眼,顿了一会儿:“真不能说?” “还有些情况没查清楚。”拓跋渊叹了口气:“眼下那事并非关键,等听蝉那边有了消息,或许情况就会明朗一些。” “看来是和十二封印有关了?” “嗯。” 拓跋九歌闻言也不再追问,转而问道:“虎叔说听蝉在睡觉,可你不是要派他去成王府中吗?” “他已经去了。” “嗯?” “魇魔并无实体,听蝉有一半人族的血统,所以天生残缺,要发挥魇魔的神通,只能陷入沉睡时才可以。” “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只需知道就好了。”拓跋渊笑了笑:“他现在相当于是找了一具无主尸身夺舍,借了副躯壳在成王府中活动,那里的禁制虽有些影响,但只是调查风从荣的话,应该限制不大。”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简单说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儿。 拓跋渊眼中寒光一闪。 “也的确是时候给谢家人一些教训了。” 忽然冒出来的王都凶案搅扰了不少时间,是该腾出手来让谢家那些人知道好歹了 。 “既要买凶,那不妨买大一点。” “多大?” “只是王都可不够。”拓跋渊眼波一闪,“谢家胃口大,我们不妨多送一些给他们,另外,既要搅浑水,那就不能只局眼于王都。” “小叔叔的意思是?” “东灵很大,每天都有很多人无端被杀。”拓跋渊幽幽道:“朝堂上那么多官员,世家望族以百数记,谁家没几个混蛋亲戚,既是混蛋,杀了也不可惜。” “歌儿买凶杀自己将王都里的那些家伙引出来,咱们再多给他们送几桩别的生意,群起而攻之岂不更好。” “这么多生意同时出现,谢家人也不是傻子吧?” “他们是不是傻子不重要,反正这些人死了,有人背锅就成了。”拓跋渊说的甚是无所谓,“有道是同行是冤家,这件事若交给风云阁的人去做,应该更为方便精准,歌儿就当顺便给你那盟友送一份人情。” 人情?不就是借刀杀人吗? 拓跋九歌哈哈大笑,小叔叔就是小叔叔,阴人都说的这么义正言辞! 好喜欢! “嗯,说的好有道理!” “不过,生意归生意,歌儿还是别与你那盟友走的太近了。”拓跋渊一本正经道:“不庄重。” 噗—— 拓跋九歌差点破功,憋笑看着他,“怎么?又吃醋了?” 她挑起眉梢,端要看他这一次怎么回答。 “是啊,吃了好多醋。” 拓跋渊说的非常坦荡,坦荡的让拓跋九歌都怀疑…… 果不其然。 顺着他的视线,拓跋九歌看到了桌上剩余的半碗醋汤,红唇一撇,顿感无趣。 呵,没看出你还是个小机灵鬼。 第264章 拓跋九歌……她到底是谁?! 拓跋九歌再见秦家三姐弟是几日后了,她晨练完毕又去画了几张阵图,但心里总有一丝丝不圆满的感觉。 说起来她的修为停留在九星星师已有一段时间了,星力其实早就达到了饱和的状态,但始终没有窥见突破的迹象。 她估摸着应该是心境上出现了问题。 来到王都后,纷纷扰扰太多,若不能把那些挡在面前的拦路虎一一斩除了,怕是难以正道心。 心里想着事儿,故而秦萧潇在跟前说了半天,拓跋九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等冷场了,她才回过神:“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秦萧潇苦笑:“明儿城中有个丹图集会,我们来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丹图集会?”拓跋九歌第一次听说。 “这集会来参加的主要是丹师和阵图师,历年都是王都两院联合举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学术交流和招生。”秦萧潇解释道:“今年因为国试大比的缘故推迟了,加上陛下迟迟没有点头,所以三院招生之事到现在还悬而未定,不过这丹图集会倒是不影响,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好多厉害人物出现呢!” 拓跋九歌这么一听倒是来了几分兴致,在阵图上,她一直缺少与人交流的机会,拓跋渊对她的教导完全是放任生长的那种,往往在关键点上会给予指点,但里面有很多小细节她一直都是靠自己在琢磨。 前段时间,她见到梼杌画的阵纹之后,就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日常所见的阵图全都要借助外物为媒介,可梼杌的阵纹却是实打实画在空处的,这又是为何? 拓跋九歌一直有心去‘请教请教’,不过梼杌对她一直是远远见着绕道三米的态度,愣是没逮到过机会,加上这段时间琐事甚多,也没那空闲。 丹图集会…… 拓跋九歌眸光微闪,从很多方面来说,都是个好机会。 她正愁没一个合理的由头出去光明正大刷脸呢! “有这种好机会当然要去看看了,正好我也有许多阵纹上的事想要请教。”拓跋九歌点头应下。 “对了,歌儿姐姐怎么不见木头大哥啊?”秦可儿忍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她都快望穿秋水了,但一直不见木头出现,以前但凡拓跋九歌在的地方都能看到他人的。 “他和黑风最近跟着我舅舅学习呢。”拓跋九歌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女儿心思。 秦可儿的脾性的确不错,温柔可人,只是稍微温吞了点,但性子单纯,是个好姑娘。 谢灵儿当初对木头的伤害挺大,所以他现在面对女人一直都躲躲闪闪的,当然,拓跋九歌在他眼里压根就不是女人。 不过,短时间这样还好,时间长了,难免会出问题,拓跋九歌可不想自己的头号小弟心理变态。 “舅舅?”秦家三姐弟都诧异的看着她,“你还有个舅舅?” “是啊。” “可是……你不是孤儿吗?”秦雨桐心直口快,说出来后才发现自己这问题唐突了,赶忙道:“刚刚的话你当我没说。” “无妨,我也是最近才和我的舅舅相认。”拓跋九歌笑了笑,并不在意。 “那歌儿姐姐你的舅舅一定也很厉害,不然木头哥哥也不会跟着他去学习。” “嗯,这点你说对了!” 柯燕京称号酒徒,那是非常的厉害! “既然如此,我们就说好了,明儿一早我们在内城门集合,一起去丹图集会。” “好。” 定好时辰,秦家三姐弟就没在叨扰了,准备离开,只是秦可儿面有遗憾,好不容易来一趟又没能和木头见着面。 “歌儿姐姐,明天木头哥哥他也会去吗?”秦可儿小声问了句。 秦萧潇和秦雨桐都是一脸揶揄的看着自己小妹。 “这个啊……你不妨当面问问他。”拓跋九歌看着从院外走进来的三人,红唇一努,“喏,他来了。” 秦可儿脸蛋立马红成了煮熟的虾子,别说问了连头也不敢抬。 “我说乖侄女你这儿为何这么热闹,原来是来了几个小娃娃。”柯燕京笑呵呵的走过来,目光在秦家姐弟三人身上走了个来回,眉梢一挑:“秦家的?” “见过前辈。”秦家三姐妹乖乖行礼。 “大叔,你就是仙女妹妹的舅舅啊?”秦萧潇凑了过去。 “仙女妹妹?”柯燕京听到这称呼愣了一下,随即莞尔:“哈哈哈哈,是啊,你小子眼光倒是不错。” 秦雨桐起初并没怎么在意,在看到柯燕京跛的那只脚后,心里莫名一突,想到前些天王墨说漏嘴的一些话,微微变了脸色,立马将自己二弟拉了回来,“潇潇,快别再前辈面前放肆!” “怎么了大姐?”秦萧潇一脸迷糊。 秦雨桐深吸了一口气,姿态愈发恭敬,小心问道:“晚辈斗胆,前辈可是酒徒星圣?” “酒徒这名号太雅了些,还是叫我臭酒鬼更合适。” 秦家三姐弟大震。 秦萧潇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说话都结巴:“酒……酒徒星圣……” 这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啊! 他们……居然见到活人了!! 旋即,三人快速反应过来,以一种看珍稀动物的眼神看着拓跋九歌,艰难发问:“舅……舅?” “嗯。” 三姐弟失魂落魄的直到离开封正府都没完全回过神来。 “仙女妹妹、酒徒星圣……这两人居然是亲戚?”秦萧潇一脸震撼:“一个渊少爷就够她在王都横着走了,现在还多了个酒徒……” “木头哥哥居然跟着这么厉害的人物学习,他又是渊少爷的挂名弟子,又是虎先生的徒弟,现在还有酒徒先生指导,他一定会越来越厉害的!” “这些都不重要。”秦雨桐深吸一口气道,神经被刺激的都快有些麻木了,禁不住苦笑:“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外公嘱咐我们与她要多走动了……” “外公有说过这句话吗?”秦萧潇一脸疑惑。 秦雨桐没有回答自己这蠢弟弟。 过往她疑心过拓跋九歌的身份应该不简单,但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酒徒星圣柯燕京乃是姜家那位老人家的收养义子,他亲生父母不详,既是他的侄女,那拓跋九歌岂不是和姜家也有关系?! 最最关键的是,秦雨桐实在想不出姜家老一辈中,生了女儿的并不多,能够格让柯燕京认为侄女的必然是直系中的人才是…… 算来算去便只有顾淸朝的母亲和那位已故的并肩王王妃了…… 那日复试的时候,她听到很多人惊叹,拓跋九歌与已故王妃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秦雨桐只觉口舌有些干燥,她好像……猜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拓跋九歌……她到底是谁?! 第265章 你死了可不成,我会被拉上垫背的 丹图集会在外城的乌衣巷中举行,整整一条巷子两道整个通铺全是摊位,历年集会举行时都会有很多人租赁摊位或是贩卖或是以物易物。 而来参加集会的人,除了两院学生也还要不少慕名而来希望可以加入两院的有才之辈。 翌日大早,拓跋九歌如约前去,到了内城门口,秦家三姐弟早早就已到了。 拓跋九歌穿着一身便捷的衣服,长发束髻,鬓若刀裁,秀眉斜飞,肩及前胸处配以软甲,看上去英姿飒爽,木头和黑风跟在她身后,一个俊朗一个健壮,倒也颇为打眼。 “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出发吧。”拓跋九歌对着他们笑了笑。 “好好好!”秦萧潇赶紧点头。 拓跋九歌和木头走在最前头,秦萧潇本想殷勤跟过去,却被秦雨桐拉了一把狠狠瞪了眼,小声斥道:“你老实点,别毛手毛脚的。” “我哪有那胆子。”秦萧潇咕哝着。 秦可儿眼巴巴的盯着前方自己心心念念的那道身影,几次想要上前搭讪,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拓跋九歌稍稍一偏头,听到后面的动静,禁不住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撞了一下木头的胳膊:“你别老跟着我啊,走这么快做什么?” “哪快了?”木头不明所以。 “总而言之,你慢一点就成了。” 木头往后看了一眼,不知是对上了秦可儿那爱慕的眼神还是怎么着,转头回来后脖子就僵了,狠狠瞪了眼旁边,咬牙道:“你别跟着瞎搞。” “咦,难道你早看出来了?”拓跋九歌一直以为木头不知道秦可儿喜欢自己呢? 木头白了她一眼,心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和你那位那么迟钝。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瞧着可儿小妹妹人挺不错的。” “没想法。”木头有些不耐烦,“你先顾好自己成不成,哪天告白不被拒了,你再来管我的事儿……” “嘿……你这臭小子。”拓跋九歌被他怼着伤口摁了一下,顿时焉了气,心里郁闷:这日子没法过了,木头这一当小弟的都要翻天了! “哼,所以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等着和老黑一起孤独终老吧!”拓跋九歌咬牙切齿赌咒道。 “我咋了?”黑风莫名被点名,一头雾水。 木头笑着搭茬:“她说让咱俩搭伙过日子。” “咱们现在不就在过日子吗?”直男黑风懂不起梗。 拓跋九歌翻了个白眼,主动往后退了几步,脱离他们两人:“你们两个慢慢骚。” 木头不气反笑,走过去一把搭在黑风肩上,还挑衅的对她一挑眉,昂首阔步道:“老黑,咱们走!不理她!” 拓跋九歌被他激的磨牙,冲过去追着他打。 三个人一路打打闹闹,少男少女,正意气风发时,路人侧目,皆露出笑意,真是一副美景。 秦可儿在后面看着,忍不住对自己哥姐道:“歌儿姐姐他们三人的关系是真的好啊……” “是啊。”秦萧潇点了点头:“最开始我还以为木头和黑风是她的侍从,但相处久了又觉得不像,唔……更像是一家人的样子吧。” 秦雨桐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三个人是有身份上的差距的,不过拓跋九歌似从未把这点放在眼中。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的某些担心有些过头了。 那个家伙,对朋友是真心实意的好。 前提是,如果能被她当成朋友的话。 …… 乌衣巷,位于城西,倚靠着城墙而立,一条街满满当当已拥簇了不少人。 拓跋九歌站在街口有些惊讶:“不是说丹师和阵图师人很少吗?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像这种集会当然也会有跑来看热闹的啊。”秦萧潇笑道:“还有一些材料贩子也会来,运气好的话,还能淘到些宝贝,不过大部分都是被骗。” 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巷子不算特别宽敞,一路走来摩肩接踵,拓跋九歌看着边上的小摊,上面或是摆着药材,或是放着刻有阵图的盔甲武器,品类繁多,看的人目不暇接。 “还真有点意思,不过我看这儿卖得东西,平时王都的商铺或者风云阁中都有售卖,也算不得稀奇啊?” “所以才要淘啊。”秦萧潇笑道:“更何况,丹图集会里的东西大多数都不是拿来卖的,而是用来交换的。” “交换?” “对!”秦萧潇点了点头,“为了防止有些奸猾商家借由集会来搜刮,所以才有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当然如果有傻老冒想利用这个集会来买东西赚钱,也没人管,只是第二年他再想有摆摊的资格就难了。” “还真是有意思。”拓跋九歌禁不住笑了起来:“丹图集会要举行多久?” “按旧例来说是七天。”秦萧潇开口道:“前两天一般都是瞎看瞎逛瞎买,第三天开始两院的院监会在中巷的角楼上讲学,后面几天则是自由交流。” “原来如此。”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小声嘀咕道:“七天……时间应该差不多。” “你说什么?” “我说既然前两天就是瞎买瞎逛,咱们也争取淘点宝回去!”拓跋九歌脚步轻快的几分,一副准备开工买买买的架势,木头走到她身边,伸手揪住她的马尾,低声道:“你决定了?就在这儿?” “人多眼杂好下手,多好的风水宝地啊。”拓跋九歌笑了笑,“既要给人家机会报仇,当然要实诚点啊。” 木头睨着她,“小心点。” “这不是还有你和黑风嘛,再说了,‘肥羊’来的哪有那么快。” “所以我才让你小心点。”木头哼了一声,掩着笑意:“你死了可不成,我会被拉上垫背的。” 这话虽只是一句玩笑,但却让拓跋九歌想起了一件,她险些忘记的事。 木头身上有拓跋渊给下的子母蛊,若是自己死了,他也会跟着陪葬。开始那个蛊只是为了让他忠诚,可现在…… 拓跋九歌心里嘀咕:等回去后,还是问问渊美人有没有解蛊之法吧。 第266章 这是什么极品败家孩子? 虽是做样子引鱼儿上钩,但全然瞎逛的话,看上去还是难免奇怪了些。 拓跋九歌一路下来,看着两侧的摊贩,还真没看到几眼能入眼的东西,可能是在渊美人那儿把眼界给抬高了,所以看什么都觉得就那样。 她身上的丹药多不胜数,上四品以下的当糖豆吃,更高品级的丹药她倒也见过,都在拓跋渊的丹房里放着,只不过多是提升修为用的,用拓跋渊的话来说,太过于借助外力相当于揠苗助长,若非必要,还是别用的好。 她一直觉得,炼丹画图这些事儿旁人是矜矜业业,辛辛苦苦唯恐失败,可在渊美人那里,就像只是为了给他打发时间的存在。 今儿无聊了,唔,天气还成,起一炉丹吧。 唉,又有点无聊了,那就去画点阵纹玩玩吧…… 大抵就是这种感觉,等同于那些上了年纪逗鸟遛狗的老大爷们。 每每看着,拓跋九歌都觉得颇不是滋味。 别人觉得她有天赋,有实力,可是和拓跋渊一比,她完全就是辣鸡…… 外人眼里,那个男人或许已经够强够妖孽之资了,可若是见过他在家中真实的样子后……唉,什么妖孽天才啊,那就是个变态! 变态到让人怀疑人生。 所以……拓跋九歌乃至木头黑风,由上及下,在家里都很有默契的不提天赋这事儿,提这个……那完全是自找不痛快。 他们都是渣渣! 故而这一路走来,别说是拓跋九歌了,就连木头和黑风都有些打瞌睡,真没什么瞧得上眼的。 倒是秦家三姐妹,买了不少东西。 这会儿秦萧潇正停在一处摊位上与人议价,议的胶着难下。 “这枚陨灵果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梦魇之森里挖出来了,你看这根须少说百年,你一枚下四品丹药就要给我换走?不成不成!” “拜托,真要在外面去买,我这下四品的丹药可比你这陨灵果要贵多了好不好!” “以物易物你懂不懂,管你几品丹药,都不是我需要的……”摊主一瘪嘴,不耐的摆手,“要换就换,不换走人!” “你这人真是……”秦萧潇也给郁闷的来了脾气,他已算是亏本了,可对方居然丝毫不松口。 拓跋九歌本不想管闲事,但一直在灵兽圈里装死的小饕餮忽然开口说了一嘴,她这才侧目过去。 “还没谈下来?” “嗯。”秦萧潇委屈的一瘪嘴,“这百年陨灵果他非要我拿上四品丹药来换,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嘛!” “这药材很难得吗?”拓跋九歌不是丹师不清楚这里面的行情。 “陨灵果倒是多见,但要上百年还能保存这么完整的的确挺少。”秦萧潇咕哝道:“但也不值这个价啊!” 那摊主闻言翻了个白眼,显然也是个暴脾气的主儿,“你既知道陨灵果要保存完整很难,哪还废话个什么劲儿,我为了这果可是差点连命都没了,要点高价怎么了?不愿换就走!” 摊主说完,脸色有几分潮红,气息也甚是不顺,看上去像是伤势未全的样子。 “我觉得人家说的挺有道理。”拓跋九歌开口道:“既是以物易物,讲求的就是个你情我愿,再加上这果子既是人家用命采来的,要点高价也是理所当然。” “呃……”秦萧潇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拓跋九歌为何突然帮对方说起话来了。 “对嘛,还是这位小姐人美有见地。” 拓跋九歌微微一笑,手掌摊开,正有一枚上四品丹药在掌心,“丹药我也有,兄台愿意换吗?” “上四品回肌丹!”摊主眼神顿时火热起来,他受的本就是内伤,这丹药正好能治愈,都省去他再去找人易物的功夫了。 “换换换!!” “可是……”拓跋九歌却又将手收回,“上四品的丹药价值不菲,若真就这么换了,我也有点心有不甘。” 摊主苦笑,攻守异位,他一下子成了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那位,“那你说,怎么才能换?” “再添两样?” 摊主心头一动,看了下自己摊位上的东西,其实也就那百年陨灵果值钱点,其余的加起来都够不上一枚四品丹药,当下他也没什么不愿意的,点头道:“好!你随便选。” 拓跋九歌笑了笑,先是拿起陨灵果,然后又捡了旁边一条龙须菜似的草药,最后……她的手伸向了角落处的一枚残片。 摊主表情有些怪异,想了想还是说道:“呃,要不你还是再重选一样吧,这玩意儿没什么用,是我拿来垫脚的。” “这么巧!”拓跋九歌巧笑倩兮,“我也是买回去垫脚的。” 摊主表情一言难尽,忍不住问道:“那东西……该不会是什么宝贝吧?” 他联系了刚才拓跋九歌忽然进来横插一棍子的行为,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她本人对陨灵果好像也不了解,应该也并非丹师,极有可能她买果是假,其实是为了那个残片…… “诶,你告诉我啊?!” “买卖一出,概不反悔。”拓跋九歌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就走:“细看看我给你那枚上四品丹药,你不亏的。” 摊主云里雾里的看着手上的丹药,细瞧过后发现丹药的表面绕了一圈淡淡的银辉。 “丹……丹晕!”摊主深吸了口气,赶忙将丹药藏好,一副唯恐被人抢了的表情。 丹晕啊,一般只有上了五品的丹药才会有的啊! 不亏!绝对不亏!简直是血赚啊! “喏,这个给你。”拓跋九歌把陨灵果和另一株草药递给秦萧潇。 “不成不成,这可是你用上四品的丹药换来的。” “拿着吧,这两株草药对我来说都没用。”拓跋九歌直接塞他手里,“你若不要我就丢了。” “要要要!”秦萧潇赶紧接过,对她的财大气粗感到震惊:“刚刚我看那枚丹药已经出了丹晕了,差一点就能上五品了,那摊主真的是赚发了!” “五品丹药很难炼制吗?” “当然啦!至少要大丹师才能做到吧!就算是两院里的学监也不一定能说炼就炼出来。” 拓跋九歌莞尔,摸了下千机锁,这要叫旁人知道她身上此类丹药多如牛毛,那还不眼红到发狂? 眼红好啊,正好给人可趁之机呀,拓跋九歌觉得,自己应该更招摇一点才行。 “不过,九歌你刚刚换那残片到底有什么用啊?” “那个啊,挺好看的,我房间桌子短了一截儿,拿来垫脚正好。” 秦萧潇:“……” 这是什么极品败家孩子? 第267章 钱多烧的慌吗? 把那块残片买到手的时候,拓跋九歌心里都快乐开花了,多亏小胖子的狗鼻子,才避免她错过这个宝贝。 想当初在摘星城的时候,拓跋渊曾替她在风云阁里拍下过一个残片,在里面她收获了破月墨瞳这个星技,而现在这个残片,与当初的极为相似。 “小胖子,你刚刚到底是怎么瞧出这残片的不同的?” “上面有荒力。” “荒力?难道又是墟境那里出来的?”拓跋九歌心里一突。 “那倒不尽然,荒力虽是万族特有,源起上古,但那个时代,许多物件或多或少都沾染的有这股力量的气息,所以这残片应该只是上古遗留之物,你不用一听到荒力就像惊弓之鸟一样。” 拓跋九歌不禁失笑,她的确是敏感了一些,主要当初在鲛魅秘境中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当初融化那个残片得到了破月墨瞳,不知眼下这一块里面又有什么好东西?”拓跋九歌心头有些火热,恨不能当场炼化了,本只是想装样子逛逛,不曾想还真给捞着一个宝贝。 她倒是想问问那摊主这残片是在什么地方捡到的,但一转念,这样又太可疑了一些,更何况,看那摊主云里雾里的样子,只怕压根没留意过这残片。 “这丹图集会还真不错,小胖子,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好好闻闻看还有没有宝贝的气味!” 拓跋九歌像打了鸡血一样,带着木头和黑风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看着。 木头太清楚她的性格,这绝壁是捞着好处了。 “刚刚那残片是什么玩意儿?” “回去告诉你。”拓跋九歌给了他一个眼神。 “拓跋小九!”小胖子的声音再度响起,拓跋九歌呼吸又是一烫,“右手边那个摊位!” 拓跋九歌赶紧走过去,却见这摊位上乱七八糟摆放着的全是石头,她按照小胖子说的拿起边上一块石头掂了掂,没有急着放下。 “这是赌石?” 摊主是个中年人,懒洋洋的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道:“嗯,这里只收和阵图有关的东西,每块石头价格不等。” “小美人儿你可别信他的,这家伙每年都来骗人,这些都只是破石头而已,开出来什么都没有!”有人见拓跋九歌生的年轻貌美,好心提醒道。 “谢谢。”对此,拓跋九歌只是笑了笑。 她试过将精神力渗透到石头里去查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可惜并无所获。 中年人眼带嘲讽,道:“这些是天罡石,对精神力有隔绝作用,除非你是星宗的水准,否则试了也是白试。” “天罡石?”拓跋九歌见猎心喜,拿在手上好生把玩。一直以来她都将重心放在修炼和阵图上,对外物真是没有半点了解,再不然就是一些兽核,但那东西她一般都拿来投喂小饕餮了。 这会儿看见奇石灵宝之类的东西,竟都觉得极有意思。 “九歌,这人的东西别买!”秦雨桐见拓跋九歌一脸意动赶忙开口阻拦。 “怎么了?” “你没听刚刚那人说了吗?”秦雨桐皱眉道:“这人往些年我们也见过,不少人都在他这儿被坑,东西都给换了,可石头里什么都没切出来过,全都是废料!” “废料?也不至于吧,这天罡石可以隔绝精神力,就算没切出东西,这石头好像也挺有用的。” 拓跋九歌说完,就见秦雨桐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的话哪儿不对吗?” 秦雨桐一言难尽道:“你该不会对铸器一点了解都没有吧?” “的确没有涉猎。” “一般来说,小时候族中学堂不都会教这些基本知识吗?” “我十岁前是傻子。” “好吧……”秦雨桐没话说了,向她解释道:“天罡石的确能隔绝精神力没错,可是这东西压根没用,既不能用到武器护具上,连拿来盖房子也不成。” “为什么?” 秦雨桐有点绝望,问题怎么这么多?!! 她深吸一口气:“因为太硬。” “太硬?”拓跋九歌掂量着手上这块石头。 “没有星灵的修为都切割不开这块石头,谁家造房子那么大手笔让星灵级的强者去搬砖?”秦雨桐给了她一个白眼。 拓跋九歌哈哈大笑,原来还有这么一说?细想想好像的确不大现实,不过她向来好奇心重,对着石头很感兴趣。 “你们到底换不换?”那中年人一脸不耐烦,“不换就走人!” “换!”拓跋九歌毫不犹豫道:“你这儿的我全都要了。” “全要了?”这回换中年人傻眼了,看她像看一个傻子,“你确定。” “确定啊。”拓跋九歌点了点头,“不过你这儿只能用阵图来换吗?” “嗯。” “初级还是中级?” 中年人闻言噗哧一笑:“我说我要中级阵纹图你给得起吗?” 拓跋九歌讨价论价的方式,真的很小白。 她不觉羞耻,取出一张自己画的图递了过去,中年人接过一看,眉梢一挑:“紫级防御阵,还算不错,不过这图充其量换半块你手上那样的石头。” “如果是完美共振的呢?” “你若有二十张完美共振的阵纹图,我这儿的石头你全部带走,不二话!” “好。”拓跋九歌一点头,爽快的从千机锁里取了一卷图出来递了过去。 中年人狐疑的盯着她,二十张完美共振的阵纹图说拿就拿出来?这丫头莫不是唬人的? 他将图将疑的展开,往下一翻,人就傻住了,还真是完美共振…… 并且……用星师级兽皮来画初级阵图,这是钱多烧的慌吗? “没问题吧?” “唔……” “那这些石头都归我了。”拓跋九歌说话间,一招手就把石头全收入了千机锁,这一动作又看得人眼睛一亮,已有人惊呼出声。 “储物宝器!” 秦雨桐有点心急,频频给拓跋九歌使眼色,以前她也没发现对方是这么个缺根弦儿的啊,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懂吗? 更何况现在人多眼杂,她怎么反倒越发当起土大款来了? 第268章 你长得是挺美,但能不能不要想得也这么美? 拓跋九歌毫不客气的炫富了一把,对产生的效果很是满意。 买完石料本要离开,她却被那中年人叫住。 “丫头,你身上是不是还有中级阵纹图?” “没有。”拓跋九歌回答的很实诚,中级……她目前还真是画不出来,就连初级阵纹图,她现在也只做到了部分完美共振,稍微复杂一点的,还是容易产生失误。 中年人有些失望,又赶紧从刚刚拓跋九歌递给她的阵图里翻出一张,道:“那像这种完美共振的炙火阵图你还有没有?” “大叔是还有东西要和我换吗?” “这么说你是还有了?”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 “你有多少?” 拓跋九歌笑而不语:“那要先看你的东西值不值得我回答。” 这会儿周围已围聚了不少人,都是跑着来看土大款冤大头的。 “这姑娘生的如此好看,怎么脑子不大好使?” “她本就是那个谁吗?” “被骗了一次还不够,这还要上当受骗第二次啊!” 来往的人群里,有两道出挑的身影远远走来,因为身高优势,一眼就看到了包围圈中的少女。 “是她!”顾淸朝眼睛一亮,对身旁道:“我就说她一定会来吧。” 厉寒衣笑意从眼中一闪而过,脸上仍是面无表情,脚下却加快了几分,朝那边走了过去。 拓跋九歌对周围的那些嘲笑声充耳不闻,很是镇定的看着中年人。 秦雨桐见劝不住求助木头和黑风,结果这两人在边上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儿,她当即无语,这封正府的人是不是脑子都有点不正常? “我还有几块石头。” “这次准备换几张?” 中年人吞了口唾沫,面上也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比划了个五。 周围人都忍不住叫了起来。 “你这胃口还真不‘大’啊!” “就算是要宰大款也太狠了吧,傻子才会上当。” 拓跋九歌表情很淡定,盯着他腰间一个口袋,道:“先拿出来我看看吧。” 中年人深吸一口气,从腰间的小口袋里取出五块石头来。 那些石头都有碗口这么大,可那口袋则只有巴掌大小。 “须弥化芥子?!又是个储物宝器?!” 拓跋九歌笑了笑,果然和她猜的一样,这个小口袋不一般。她刚刚就一直在观察这个中年人,他身上有很浓重的生铁的味道,手很粗糙,看上去应该是经常干粗活。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身份——铸器师。 “小丫头,我也不糊你,这五个石头里,一定有一块能切出宝贝来!”中年人笃定道。 拓跋九歌没有说话,只是问了问小饕餮,结果让她有些惊喜,不过面上她还是装作很淡定的样子。 “这些石头外层好像不是天罡石,但也能隔绝精神力,是什么?” “这是天罡石晶,比天罡石更为坚硬,就算是我也要费很大功夫才能切开。”中年人皱眉道,有些忐忑的看着拓跋九歌,似担心她会不满意这个交易。 她的表情实在太平静了点,让人根本猜不透到底在想什么。 “的确是不错,成交。”拓跋九歌又取了五张图递过去。 中年人赶忙接过,一脸的感激。 不过这回拓跋九歌却没急着将这些石头切开,而是对中年人道:“麻烦大叔帮我把这几块石头都切割开吧。” “现场切啊?”中年人愣了下。 “嗯。”拓跋九歌点了点头,摸了摸鼻子道:“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运气好,都说我吃亏上当,可我偏不信这个邪。” 其实石头里具体有什么,小饕餮也说不清楚,只是说这里面有荒力的存在,而最开始拓跋九歌握住的那块石头里,荒力的强度最盛,甚至都要超过那块青铜残片了。 “好。”中年人点了点头,他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白赚了人家小姑娘好多阵图,“若是真切不出东西,丫头你以后来阵法院找我,我定给你打一套好的护甲。” “好啊!”拓跋九歌微微一笑,她猜的果然没错,这大叔的确是个铸器师。 “那我可就切了。” “切吧,我有信心。”拓跋九歌胸有成竹道。 周遭人都在唱衰,等着看笑话,厉寒衣抱胸站在人群里,视线却一直在她身上未移。 运气好? 这句话可真够耳熟的。 他下意识的摸向心口处,那里略微有个凸起,如果拨开衣襟看的话,会发现他竟在脖子上系了一枚兽核。 中年人深吸一口气,身上星光闪烁,胸前三星环绕,乃是一名三星星灵,星图为铁锤。他手化为掌刀,以星力小心翼翼的将石头削开。 第一刀下去,什么都没有。 周围人哄笑,第二刀下去,还是一无所获…… 中年人也有些失望,这一切算是对中切了,可依旧看不到东西,看来又是块废料。 “继续切。”拓跋九歌忽然开口。 中年人狐疑的看着她,“都已经对中了,不可能还有了。” “再切一寸。” “好。” 中年人点了点头,心里已不抱希望,一寸下刀,不多一分一毫。 浸人的碧绿宛如流光,一刹溢了出来。 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太渊石!!居然是太渊石!我的天,这生机浓郁的都光晕液化了,绝对是极品啊!!!” 周围的人都快疯了,一个个呼吸都粗重了起来,看妖怪似的盯着拓跋九歌。 中年人也傻愣愣的看着出了宝的石头,有点说不出话,他倒不是心疼,只是还在想刚刚少女笃定的那句话。 ——再切一寸。 她怎么知道再切一寸就能出宝? “居然是极品太渊石,我的天啊!九歌,你赚大发了!”秦萧潇一脸崇拜,“你还真是运气好,别人几年都切不出个屁来,你一来就切这么个宝贝!!” “我早说过嘛,我运气很好的。”拓跋九歌笑眯眯道,漫不经心的运转着体内的太阳星力。 “大叔,别停啊,还有四块石头呢。” “还……还切啊?”中年人吞了口唾沫。 “嗯嗯,”拓跋九歌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有预感,剩下这四块还有宝贝。” 周围的人看的眼红不已,闻言鼻子里都快喷出气来了,心道你长得是挺美,但能不能不要想得也这么美? 第269章 你可瞒的我好苦啊 “我赌一枚三品丹药,后面绝对切不出东西了!” “她要是再切出来,我管她叫奶奶!” “我可听说她是天煞孤星之体,这一回怕是踩了狗屎运才中了的吧!” 周遭议论纷纷,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第二块石头。 “丫头,这一次切哪儿?”中年人问道。 “不超过中线就成。”拓跋九歌说道,她感知不到石头内的情况,不代表小饕餮感觉不到荒力的具体位置。 中年人一刀卡在中线,石头裂成两半,切割表面看不出什么,中年人小心翼翼的用星力那么一磨,削去一层石皮,艳丽的红光便闪耀了出来。 现场一片死寂,众人呆若木鸡。 “离……离火真琉?”有人念出了石宝的名字。 有人则疯了。 “切出来了?居然又切出来了?” 这一下连中年人都有点口干舌燥了,切实体会到了肉疼。 “我就说我运气不错吧。”拓跋九歌眉开眼笑。 接下来第三块,第四块,相继都有石宝被切出来,周围人的呼吸全都厚重了起来,一个个眼珠子若是会冒光的话,俨然就是一头头饿狼。 “运气这么好,应该遭天打雷劈啊!!” 嫉妒使人变形,有不少人不止变形都快变态了。 顾淸朝捂着自己心口,咂舌不已:“这是什么逆天运势,当年给她测命那人莫不是个瞎子,就这运气还天煞孤星?我看是福星转世还差不多。” 拓跋九歌一直在运转太阳星力,人也有些疲惫,当下催促道:“还剩最后一块,切了吧。” “丫头啊。”中年人好心提醒道:“我看你还是快些离开吧,这石头你带回去自己切便是。” “无妨。”拓跋九歌全不在意的笑道,她今天就是出门来秀存在的,高调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她也有点好奇这第五块石头里会是什么,小饕餮刚刚说这一块里面的荒力有些古怪,似在慢慢减退。 中年人叹了口气,年轻气盛啊,就是喜欢出风头!他也是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 “这一块石头,怎么切?”他还是照例询问。 拓跋九歌沉吟了会儿,对他比划了一下,“就切半寸,然后磨一些皮屑便好。” 半寸? 这对星力的把控也是十分考究的。 中年人切了这么久石料,星力消耗也挺大的,天罡石精坚硬无比,他每次切割都要费很大的劲儿。 “这枚丹药大叔你服下后调息一会儿,再切吧。”拓跋九歌递了一枚三品回息丹过去。 “不成不成,咱们做买卖要讲究货银两清,我再收你的丹药,这账就扯不清了。” “这些石头都切了宝出来,价值早就超过这区区一枚丹药了。” 中年人依旧摇头,非常有原则。 拓跋九歌这才讲丹药收了回来。 中年人沉息了会儿,眼神专注的看着手上最后一块石头,半寸下去之后,他开始沿着石头表皮小心打磨,不一会儿,石皮下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这一回,所有人都很淡定……且疑惑。 “好像……只是一块寻常黄水晶……” “这也算宝贝吧?” “只是黄水晶而已,这么大一块,倒是可以打几串手链了……” 围观者的心态稍稍平衡了一点。 “可惜了。”中年人叹了口气,也有点失望。 拓跋九歌从他手里接过石头,看着切割面,心里有些疑惑,只是水晶?忽然,她余光扫见黄水晶的切割面里似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像是鱼尾巴那样扫了过去。 她心头疾跳,面色不露痕迹,将石头收入千机锁内,刚刚她绝对没看错,这石头里…… 有活物!! 她这会儿是真有点着急想回府了,这最后一块石头里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 确认周围没人注意到石块里的异样,拓跋九歌面色如常的呵呵一笑:“今儿收获颇丰啊,不错不错,明儿继续。” 还明儿继续? 围观众人白眼狂翻,就没见过这么贪心的! “丫头,你那几块石料都是极好的炼器材料,用来镶嵌武器更是最好。你若是寻不到合适的炼器师,又信得过我的话,日后可来找我帮忙炼制。”中年人热忱的说道,眼里满满的期待之色:“你放心,我分文不收!以名誉担保绝不会干那种偷工减料的事情!” 这一点拓跋九歌倒没太多怀疑,这位大叔看上去很有原则,换做旁人,若看到从自己手上流落出这么多宝贝,早就气的七窍升天了,但他由始至终都没露出过半点贪婪之色,当然,肉疼还是肉疼的。 “如果让我来炼制,我有信心绝对可以造出一套举世闻名的宝器来!”中年人目光炙热道。 拓跋九歌不禁笑了起来,这大叔看上去更像是那种钻研炼器钻研成魔的匠人,对他们来说,值得贪婪的是自己亲手打造出一件宝器的那种过程! “我要先回去问问家中长辈,如果他们都同意,我届时一定来找大叔你帮忙铸造。” “好好好!”中年人赶忙应下,道:“我就在阵法院,你要是来直接报我名字说找孟磊便成!” “孟磊!”秦雨桐一惊,周围人也都露出惊讶之色。 “原来你是孟大师?!” 中年人没有理会周围人惊赞的眼神,一脸期待的看着拓跋九歌:“丫头,我等你啊。” “好!” 拓跋九歌在一众羡慕的眼神里,怀揣重宝翩然离去,走出一截儿距离后,她才问道:“你们都听说过这位孟大叔的名字?” “他可是阵法院的客卿,堂堂炼器大师啊!”秦萧潇咂舌,“谁能想到一个倒卖破石头的,会这么大来头。” “他卖得可不是破石头。”拓跋九歌回头一看,孟磊的石料摊已被团团围住,不少人争着抢着想成为下一个幸运儿,但不幸的是,所有的石头都被拓跋九歌给买走了。 “只是这世界上慧眼识珠的人太少罢了。” “呵,你倒是会自吹自擂。”嘲讽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拓跋九歌偏头就看到从人群里走来的厉寒衣,他一身宝蓝劲装,英气逼人,双眸下的两点泪痣又凭生出几分姝丽,俨然是人群里的焦点。 顾淸朝在他旁边,依旧是那副纨绔公子哥儿的模样,但眼神里掩盖不住炙热,笑吟吟的快步上前,感慨不已:“我的好妹妹,你可瞒的我好苦啊……” 第270章 也该把那份大礼送上了 ‘妹妹’这两个字让拓跋九歌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她往旁边一躲,直接钻到木头的身后,拿他当挡箭牌,笑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 “是也是也。”顾淸朝摇晃着扇子,“不然咱们就去童凤楼上饮一壶,慢慢聊?” 拓跋九歌这会儿真没心思与这位远房亲戚慢聊,但看了眼旁边的厉寒衣,唔,倒是能坐下说两句。 以小叔叔办事儿的速度,估摸着风云阁里已接到一笔‘大’单子了。 出了乌衣巷,秦雨桐极有眼色的带着自己弟弟妹妹先离开了,顾淸朝找了一个附近的酒楼,五人钻入了包厢内。 “我的好妹妹啊……” “打住!”拓跋九歌手一抬手,头疼的看着他:“你这么喜欢乱认亲戚?” “哪里是乱认,酒鬼舅舅也是我舅舅,你可不就是我妹妹吗?!” 拓跋九歌笑而不语的看着他,不接茬。 顾淸朝叹了口气:“真是个疑心鬼,现在王都上下谁不知道酒鬼舅舅多了你这么个侄女,再加上你与我姨母这般相似的容貌,谣言早就满天飞了。” “什么谣言?” “咳,这谣言嘛,你还是不听为好。不过,你是我表妹这事儿没跑了,我说的没错吧!” 拓跋九歌听顾淸朝这话,估摸着自己事柯燕京应该还没告诉给姜家其他人,顾淸朝也是全凭推断而已。 不过,他既都这么觉得了,想来旁人看来这关系只会更乱。 “亲戚认完,没事了吧?”拓跋九歌笑道:“顾少爷慢走。” 顾淸朝:“呃……” 他一脸受伤,“不是吧,赶我走?” “改日再叙。” 顾淸朝郁闷的站起身来,看向边上稳坐泰山的厉寒衣:“你不走?” “没叫我走。” “你们……你们俩……”顾淸朝手一哆嗦,郁闷更胜一重,恶狠狠的瞪了厉寒衣一眼:“好你个见色忘友的青凤!” “慢走不送。” “记得关门。” 包厢内没了别人,拓跋九歌也不废话,“少主大人,最近生意不错吧?” 厉寒衣眉头微蹙:“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发挥盟友爱,帮你除掉竞争对手。” “要点脸。”厉寒衣白了她一眼,“想借刀杀人还说的冠冕堂皇。” “说的好像不给你们钱似的。”拓跋九歌啧啧两声:“事儿妥了,请你吃饭。” “你说的,别赖账。” “我哪是那种人。” “呵呵。”厉寒衣冷笑几声,鄙视全在眼神里。 “得嘞,正事儿讲完,我也该打道回府了。”拓跋九歌把茶一口饮尽,起身走人。 “拓跋九歌。”厉寒衣的声音从后慢慢响起,她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嗯?” “记得还钱。” 拓跋九歌嘴一撇,唾了句‘小气’,摆了摆手,潇洒离开。 房门缓缓关上,同时掩住了男子抑着担忧如喃似呓的后半句:“别死了……” 一个猥琐的身影从窗外跳了进来,老车夫晃了晃头,“少主,对女孩子的担心要说出来对方才会知道的。” “谁说我担心她了。”厉寒衣神色淡漠,“我是担心钱。” “呵呵,话本里嘴硬的人一般都会孤独终老。” “古老啊……年纪大了,少看一点黄书。” 老车夫:要你管! 厉寒衣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少女渐行渐远的身影,开口道:“她既开始动手了,那咱们也该把那份大礼送上了。” “我知道了。”老车夫的身影消失在了屋内。 厉寒衣抚着心口处挂着的兽核,脸上笑意渐浓,“小畜生,你可千万要好好活着,咱们还有好多账要算呢……” …… 拓跋九歌火急火燎的回到封正府,她今儿身上可是揣着重宝,如她所料的那般,回程的路上,身后已赘了不少尾巴,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直到她进入府邸后才消失。 谢家的人动作还是挺快嘛…… 没急着回院子,她在堂内一直等着,没过多久,梼杌就慢腾腾的从天井那边路过。 “有几条尾巴?” 梼杌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木头和黑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谢家的死士已经出动了吗?” “不多,目前也就十来个而已。”梼杌淡淡道:“星圣带队,实力最低也是星灵,另外还有几条得了红眼病的泥鳅也混了进来。” 拓跋九歌勾唇一笑,“看来我还得再出去招摇几日啊。” 梼杌忍着不爽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是憋不住道:“我早就知道我在后边?” “不知道啊。”拓跋九歌抓了一把瓜子,边磕边往外走,“我只是猜测小叔叔会派人而已,所以我就在这儿蹲了蹲,别说你隐藏气息的本事真厉害。” 梼杌见她靠近,眼里翻腾着煞气,脸上慢慢都是警告之色。 拓跋九歌却无半点惧色,走到他近前,昂头道:“梼杌大哥啊,你这本事教教我呗。” 大……哥? 梼杌嘴角扯了扯,好不容易恢复帅气的容貌上满是轻蔑,“凭什么?我不教,你是不是又准备去一哭二闹三上吊?” “求学这个事儿,威胁没用。”拓跋九歌摇了摇头,“我准备用诚意打动你。” “做梦!”梼杌翻了个白眼,直接走人。 “大哥!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拓跋九歌扯着嗓门喊道。 嗖!梼杌直接跑得没影。 “拓跋小九,你至于这样吗?”小胖子很不满,骨子里对世仇感到反感。 “怎么不至于,面子这东西哪有本事重要。”拓跋九歌一耸肩,转头眼睛发光,对木头和黑风道:“走走走,咱们找小叔叔鉴宝去!” 发财咯发财咯~ 她一路笑的像个小母鸡似的冲去太上忘情院里,还没进门就大声嚷嚷起来:“小叔叔快出来!” 拓跋渊闻声走出来,脸上的笑意有些无奈,“捡着钱了,这么高兴?” “差不多!”她神秘兮兮的笑道,赶忙被今儿的收获一股脑倒了出来,“这些……都是金子啊!!咱们发了!!” 这个小财迷…… 拓跋渊哭笑不得,他明明是富养的这小家伙啊,到底她这喜欢钱的性子是怎么来的? 咦? 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眯眼看向地上,将一块石头捡了起来,神色变得甚是古怪起来。 “歌儿,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第271章 你就真的那么想死吗? 拓跋九歌把今儿的经历说了一遍,正好虎奴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拓跋渊拿在手上把玩的石头后,脸色也变得奇怪无比。 “这不是……”他猛地把嘴巴闭紧。 “什么?”拓跋九歌没怎么听清。 “挺好的。”拓跋渊笑容有些奇怪,“歌儿运气就是好,这些灵石用来镶嵌在武器和护甲上会有很大的裨益。”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前面四块灵石都是极品,但这第五块我实在有些看不透,里面好像有活物似的。” 拓跋渊没多说,手指在石头上轻轻滑过,表皮的那些天罡石精纷纷成了碎屑落下,一个鹅蛋大小的黄水晶出现在他手上。 说是水晶,其实更像是琥珀。 而在琥珀内竟躺着一尾活着的小鱼儿…… 它在琥珀内疯狂游走,显得很是惊慌。 “石中鱼?” 木头和黑风都被这一奇景给震住,小胖子也跑出来看热闹啧啧称奇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感觉好像很好吃。” 拓跋九歌没理它,殷切的看着石中鱼。 “山精水魄藏于石,这是灵石中孕育出的鱼苗。”拓跋渊开口道:“它会随着年月慢慢长大,等破石而出时,便可化蛟。” “化蛟?!”拓跋九歌呼吸一重,“这么厉害?!” “原来只是个小虫子啊。”小饕餮嘴巴一撇,“那不如还是给我吃了吧。” “你闭嘴。” 拓跋渊笑了笑,“这枚石中鱼歌儿可放在身边养着,没事儿喂它几滴血,待它破石之日自会认你为主。” “蛟龙的话……厉害吗?” “打架不成,逃跑挺快,用来当坐骑不错。”拓跋渊说完一顿,特意加了句:“比饕餮好养。” “中!这坐骑我养了!” 小胖子极度不满:这年头吃得多也成罪过了?!! “还有一些石料,小叔叔你再给掌掌眼?” “其他的都不用看了,只是些天罡石原料,倒是这一块。”拓跋渊拿起小饕餮最先发现的那块石头,又是指尖轻轻一划,石屑落下,露出庐山真面目。 “这是……钥匙?” 拓跋九歌脸色极为古怪,搞了半天荒力最浓厚的居然是一把钥匙。 拓跋渊笑容有几分莫名,把钥匙递给了她:“拿着吧,兴许以后会派上用场。” 拓跋九歌失望的把钥匙和石中玉收入千机锁,剩下的都让木头他们搬去了库房。 “对了,我今儿还买到了一样东西。”拓跋九歌将残片拿了出来,递过去给他瞧:“小叔叔你看,是不是和当初咱们在风云阁买下的那块差不多?” “的确差不多,不过这上面的星技是完整的。” “还真容纳的有星技?!那……我能用吗?” “这上面的星技名为无间斩……”拓跋渊话中带着点犹豫:“用是能用,不过这星技有个弊端。” “什么弊端?” “此星技会反噬其主的血气,以你现在的实力,只怕最多用一次就会扛不住,贸然用第二次,不等星图混乱你直接就会被吸成人干,”拓跋渊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现在身上隐患未消,学这星技太冒险了些。” “我要学!”拓跋九歌毫不犹豫,目光径直看向他:“只是冒险而已,能有多险?比得过我身上星图紊乱更险吗?” 拓跋渊沉默了一会儿,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这个小家伙,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更改。 “你既考虑清楚了,我也不再拦你。”他沉声道:“这星技融合的过程会非常痛苦,你要有心理准备。” “放心,我不怕痛的。”拓跋九歌笑了笑,深一口气,将残片握在手中以星力化掉,眨眼间残片就化为一滩黑水,融入了她的体表。 似乎没什么感觉? 这个念头才刚起,如潮水般的剧痛就在她全身开始侵袭,像是有千万根银针混进了血管中一般在倒行逆施,她感觉自己像是要炸开一般,控制不住的跪坐在地。 这种痛难以用言语形容。 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思维、力气全成了空白,她眼前一片模糊,疼痛一遍又一遍将她凌迟着。 拓跋渊拳头紧握,融合星技的这个过程外人不能插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拓跋九歌承受这痛苦却不能出手干预。 她身上星光明灭不定,往外渗的汗水都沾染上了血色。 “怎么回事!”柯燕京察觉到不对赶了过来,看到拓跋九歌的状况之后,神色大变,刚要上前就被拓跋渊挥手拦住,“她正在融合星技!” 柯燕京脚下一顿,面色却无半点好转:“到底什么星技,竟如此刚猛?!” 拓跋渊没有回答,目光死死盯着少女的身影。 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拓跋九歌感觉自己都快要撑不下去之时,疼痛才逐渐淡去。 她身上星光点点,再难支撑身体,朝前栽去。 拓跋渊身影一闪,半跪在地将她接住,满面疼惜。 “我先带她进去休息。”没有半点耽搁,拓跋渊抱起她进了屋子,柯燕京想要跟上去,门却嘭的一声被关上。 这臭小子!柯燕京眼睛一瞪,忍了忍还是没闯进去打扰。 拓跋渊将她平放在床上,直接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血含在嘴里,一点点渡给她,又用荒力慢慢冲刷她受损的经脉。 几个周天下来,床上少女的脸色渐渐红润,而他的脸色却是愈发苍白。 …… 柯燕京坐立不安,许久过去,门从内被打开,他回头就见拓跋渊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 “歌儿她没事了。” 柯燕京松了口气,脚下略顿:“你……” “只是有点虚耗过度,接下来麻烦柯兄你照顾她。” “好。” 柯燕京看着他有些不受控微微颤抖的手,没有再多问,心里一时感慨良多。 拓跋渊疾步走到院外,顿像泄了口气那般身子一垮,虎奴早就等候在外,赶忙上前将他扶住。 拓跋渊稳定身形,慢慢站好,咬牙道:“去书房。” 梼杌在远处看着,没有上前,眼神复杂,交织着嘲讽与气怒,小声低喃着:“为了个人族女人把自己弄成这样,你就真的那么想死吗?” 第272章 这世间无人爱我,那便多几个人恨我吧 “主上,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虎奴神情严肃,“前些天为了重新加固封印你才动用过荒力,这才多久,你难道不清楚是什么结果?!” “不过内外禁制相互冲撞罢了。”拓跋渊神色淡然,“不要大惊小怪,又死不了人。” 他抬起手来想拿起边上的茶杯,可手却抖动的无比剧烈,拓跋渊神色一沉,握拳放了下去,叹了口气: “听蝉那边这段时日你留神一些,那个风从荣或许是个突破口,能帮我们抓到藏在暗处的那些家伙的尾巴。” 虎奴点了点头:“那小小姐这边……” “我不放心梼杌,那家伙性子太偏激,还是得我亲自看着。” “可你的身子……” “我说了,死不了的。” 虎奴自然知道他死不了,但疼痛呢?在禁制下动用荒力,对施术者本身是一种巨大的折磨,那种疼痛几乎能叫人发疯,对精神力有极大的冲击。 不然,拓跋渊这一次也不会如此衰弱,更何况,他所承受的禁制何止一重。 “主上,今天小小姐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虎奴眉头皱紧:“我看着怎么像故居里的?” “不是像。”拓跋渊淡淡道,而是就是。 虎奴脸色大变,显得无比愤怒,“到底是哪些个不要命的东西居然连你的东西也敢偷!” “谁知道呢……反正也只是些个老物件,被人挖出来了倒也无妨。只是那枚钥匙……”拓跋渊微微蹙眉,“还好钥匙到了歌儿手上,即便那匣子被人找到,里面的东西也出不来。” “会不会是墟境里那些家伙搞的鬼?毕竟他们都溜出来了……” “如果是那些家伙,不会眼瞎到看不出天罡石里的钥匙,应该是某几个运气好的家伙从那里活着出来顺手牵羊了吧,不过他们运气有限,否则这些物件也不会流落出来。” “看到这东西我总是觉得不安。”虎奴忍不住叹了口气,“主上,小小姐以后要是知道太阴秘境和你的关系可怎么办?这些东西可都是太阴里的啊……” 拓跋渊苦笑,“我曾告诉她不知去太阴之法,并非欺瞒。太阴虽是与我有关,但现在我已失去了去太阴的路。除非是她一个人去,可若是去了,免不得会惊醒里面那家伙。我上一次以秘法出手,不得不放松对他的桎梏,以我现在的情况,想要让他继续沉睡下去怕是不可能了。” “但愿这一次,姜家那位二爷能把人给带出来吧……”虎奴叹了口气,忍不住道:“你为小小姐做了那么多,但她却不能知道,属下在旁边看着实在难受。” “你近来话又多了。” “在鲛魅秘境中那三年你冰封了自己的肉身护住小小姐,神魂却跑去太阴护住了风君白,不然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虎奴咬牙道:“你和太阴里那一位做了交换对不对?否则他怎么会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你冰封出来后神魂的力量又怎会不稳成这样?” 拓跋渊沉默了许久,并没回答这个问题,幽幽笑叹道:“听蝉和梼杌一直都自诩聪明,可实际上,他们都不如你……” “属下只是跟在主上身边比他们都久罢了。” “这些年还是委屈你了。”拓跋渊低声道:“昔日战神屈尊于人族的身体内,在我走之前,我一定会帮你把身子找回来的……” 虎奴闻言笑了,很是洒脱:“属下不委屈,这些年也习惯了。再说,主上若走了,属下独自留下也没什么意思。人这一生虽短暂,却比咱们当年有意思多了。” “是啊……”拓跋渊眼眸微垂,“因为是人,所以有七情六欲,所以才完整。即便渺小,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谁说蜉蝣,活的就不如鲲鹏呢?” …… 左将军府。 女人坐在镜前,梳云鬓,理宫装,岁月似没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痕迹,仍是风韵犹存,姿态婀娜,谢千机轻抿了口脂,往镜前略凑了点,看到晨起眼角新添的那条细纹,幽幽叹了口气。 今日烦心事太多,使她这张脸都看上去老了许多…… “若是云殊姐姐你还在的话,定是不减容光,倾城绝色吧……”谢千机一声低喃,幽幽黑瞳里笑意与恶毒一刹如潮水翻腾:“你死了,所以他只记得你最美时的样子,这么多年,都是我陪着他,但为何他眼中仍旧只有你……” “一个死人而已,还这么阴魂不散。” “还有你那该死的女儿……偏生的与你一模一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当年那个婴孩,明明是我亲眼着死去的为何会还活着?究竟是谁把她从太阴里给送出去的?那个人?不,不可能是他……” 谢千机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姿态婀娜的走向床边,看着床上躺着无法动弹的男人,美面上满是疑惑:“七郎,你说这是为何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端起旁边的药碗,慢慢搅弄,温柔无比的喂给床上人。 床上的男人身体无法动弹,但一双眼睛却是睁开的,慢慢都是怨毒之色。 “唉,每次喝药你都不乖。”谢千机一声轻笑,声音里写满浓情蜜语,眼神里却满带嘲讽,“乖,你若不喝药,便只有死路一条,妾身可不想做一个寡妇。” 混毒的药汁一点点被喂进拓拔家主的嘴里,谢千机满意一笑,用锦帕替他擦了擦嘴,爱怜的抚摸着床上男人的脸:“你定是恨极了我对不对?毕竟是我让你变成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我也不想的,要怪只能怪你当年自个儿向陛下请旨赐婚,若不是你的话……我怎么连与云殊姐姐争的机会都没了……” “你恨我也好,这世间无人爱我,那便多几个人恨我吧……” 谢千机幽幽笑起来,声音似怨似恨似快意。 “主母……”外间传来下人的叫门声。 谢千机疯狂的神色一敛,“何事?” “小郡主到府上来了。” 第273章 只是弃子罢了 “鸾儿,你怎来了?”谢千机走入房内,就见少女气鼓鼓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干娘!”风似鸾往她怀里一扑,满脸委屈:“我要来和干娘住,王府我要待不下去了。” “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谁敢欺负我。”风似鸾嘟嘴道:“我就是在家里呆的不痛快,自打舅舅带着那个小贱人到家里来闹过之后,爹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还有王府里的下人一天到晚的胡说八道……” “干娘,他们说那小贱人与我娘长得一模一样,这是真的吗?!” 风似鸾皱紧眉头,恨得牙痒痒:“她真是个灾星,舅舅也不知道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谢千机听她说完,心里狠狠震动了两下,悄然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露出沉思之色。 她猛地一咬牙,对屋中伺候的下人道:“你们都退出去。” “喏。” 风似鸾疑惑的看着她屏退了左右,谢千机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内室的软塌上坐下。 “鸾儿,接下来我与你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你都要记清楚,可能一时半会儿你会有些接受不了。” “干娘,你要与我说什么?”风似鸾心里忽然有些不安,皱眉道:“你别这样,我有点怕。” “乖孩子,你相信干娘吗?” “信。”风似鸾点了点头。 “好!”谢千机深吸一口气道:“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哪怕干娘不在了,无论旁人说什么,你都要记着你就是并肩王府的郡主,名正言顺的郡主!!” “干娘,你说什么呢,我本来就是啊……”风似鸾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俏脸忽然一白,“干娘,以前那些下人胡说八道的话该不会是真的吧!我……我难道真的不是……” “你的确不是姜云殊的女儿。”谢千机沉声道,眼里满是爱怜,“你是我的女儿!” 风似鸾浑身猛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俏脸上血色褪尽。 “你……我……不,这不是真的……”她惊的整个人都快跳了起来,“你骗我!” “我没骗你!娘怎么会骗你!”谢千机痛心道。 “我不信!我怎么会是你的孩子,我虽然和爹和……和娘长得不像,但我身上明明就流着风氏的血脉!” “我身上流着的当然是风氏的血脉!我说过你是名正言顺的郡主,风烈阳他就是你亲爹!”谢千机掷地有力道。 风似鸾一刹窒息的喘不过气来。 “你……你和爹他……” 谢千机面露苦笑:“是。不过你爹他并不知道……这是很多年前的故事了,都是冤孽啊……”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风似鸾几近崩溃的边缘,手足都不知如何安放,控制不住浑身颤抖:“如果……如果我是你的女儿,那……那拓跋九歌是谁?她难道……” “她什么都不是!!”谢千机声音陡然一厉,“鸾儿你放心,娘不会让任何人动摇你的地位,绝对不会!!” “不……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风似鸾六神无主的往外走,没走出两步眼前骤然一黑,被打昏了过去。谢千机上前将她扶住,小心翼翼的放到塌上安置好,神色温柔而悲伤,起身后,她脸色渐转狠厉。 “鸾儿你放心,为娘一定会守护你的,一定会……” 当年娘能为你逆天改命,就一定会护住你以后的锦绣前程!! 谢千机从屋子里出去后布下结界,让人严加看守,大步便往书房而去,刚出院子,二长老便迎了上来。 “主母……” “二长老有话改日再说!”谢千机理也不理她。 “主母,老朽实在是等不得了,今日我一定要见家主不可。” 谢千机脚下一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那你去吧。” 二长老面露喜色,“谢过主母。”当下也不耽搁便朝家主院过去了。 谢千机目视他身影消失之后,手轻轻一扬,一道身影从暗处中走了出来:“这老家伙也留不得了,处理干净。” 黑影大惊:“夫人,他可是拓跋家的二长老啊!” “那又如何!”谢千机眼中唯余疯狂:“所有妄图破坏我计划的人,都得死!!” “……喏。” 谢千机走入书房,关上门后,扭动一个机关便出现了一道暗门,下一刻,她身影消失在了暗门中。 地下甬道蜿蜒宛若迷宫,须臾后火光点亮,谢千机出现在了一道石室内。 除她之外,还有四五道身影,乃是谢家代家主与长老。 “家主!”所有人对谢千机拱手一拜。 “查清楚没有,杀拓跋九歌的那桩生意谁是买家?”谢千机寒声道。 “对方似是从外地来的,追查了过往历史,像是成王那边的人。” “成王?”谢千机眼中的疑窦消了几分,“如此正好!咱们的人现在在何处?” “这些天一直在跟踪那个丫头,她昨儿在丹图集会上出尽风头,还有不少别的人想趁乱下手。” 谢千机眼中光芒大作,“那就再加派些人手,把王都内的死士全都召来,趁着这一次机会,我要让那贱丫头永无翻身之地。” 谢家长老们闻言大惊,“如此的话动静会否太大,而且拓跋渊如果在她身边的话……” “那就一起杀了!”谢千机脸色狰狞:“拓跋渊与他身边那个虎奴实力最强不过星圣罢了,咱们谢家难道就没有星圣吗?!” 长老们脸色微变,看着谢千机此刻癫狂的模样,心头尽生不详。 “我告诉你们,封正府的人若不死,我谢家必亡!” “可是陛下那儿……” “陛下那里不用管!你们只管是办好我吩咐的事,另外将族中的小辈都秘密送走,送离东灵!” “家主……你这是……”长老们大惊,“事情真的已严峻到这一地步了吗?” 谢千机深吸一口气:“从拓跋渊带人回到王都那一刻起,局面就失控了。陛下……呵,你们以为如果事情败露,陛下会给咱们谢家留下活口吗?!” “我们只是他的棋子。” “哈哈,不……还称不上棋子,只是弃子罢了……” 这些年来她暗地里为霄帝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乃至当年骗姜云殊入太阴都是他的意思。 只是有件事她想不明白,霄帝是真不知道拓跋九歌的存在,还是装不知道? 当年她和姜云殊一同怀孕,风似鸾还在肚中就被断定为天煞之命,那个帮她给孩子逆天改命的人明明也是霄帝派来的! 为何……拓跋九歌到最后还是活下来了?! 第274章 约定了就要做到,盖章为证 拓跋九歌醒过来后,敏锐的从嘴里尝到了一股腥甜,是拓跋渊血的味道。 她神色微变,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融合星技时那种筋脉寸断的疼痛早已过去,只是想想仍让人感到心有余悸。 无间斩。 她掌心微微聚拢,如握刀那般感受了一下这个新的星技,只是星力才刚聚合,一股可怖的吸力就汇聚在掌心,鲸吞海吸般抽离着她身上的血气,吓得拓跋九歌赶忙松手,不敢再轻易尝试。 这门星技当真如拓跋渊说的那般可怖。 她不由苦笑,轻易不能使用便罢,连尝试也不行,压根不知道具体的威力。 身上粘腻的有些不舒服,她去内室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赶紧出去,柯燕京等人都守在门外,唯独不见拓跋渊。 “乖侄女,没事了吧?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拓跋九歌摇了摇头,“只是融合星技而已,并没有受伤。” “你这丫头,干嘛偏选择这种如此刚猛的星技,凭白遭这么多罪过!”柯燕京心疼道。 “舅舅,我真没事的。”拓跋九歌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小叔叔在哪儿?我想见他。” 柯燕京拢了拢眉,道:“他好像在书房那边呆着,你昏迷后他把自己和你锁在屋子里,出来后脸色就不太好看。” 拓跋九歌心头一紧,立马冲了出去,他肯定又动用荒力了! “诶……”柯燕京话还没说完,一不见她的踪影了,不由叹道:“女大不中留啊。” 黑风和木头在旁边面面相觑,表情都有点微妙。 “柯大叔,你都知道了?”黑风小声问道。 “哼!他们表现的那么明显,你当我是瞎子啊。”柯燕京没好气道:“拓跋渊那臭小子,监守自盗玩的挺溜!” “你不反对?”木头有些惊讶。 “有什么好反对的。”柯燕京一脸淡定,“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他俩又不是真的叔侄,虚名这种东西是人世间最王八蛋的存在,傻子才会去在乎。” 木头闻言笑了起来,不由松了口气。 柯燕京看了他一眼,朝他肩膀是一拍:“你之前替他们打马虎眼,就是怕我反对?” 木头笑而不语。 “难得我那乖侄女身边有你这么个知冷知热的,比拓跋渊那口是心非的臭小子好。” “咳,柯大叔你放过我吧。”木头赶紧往旁边一躲,“九爷这种的我可消受不起。” “我侄女怎么了!”柯燕京眼睛一瞪。 木头强忍着没让自己露出嫌弃之色,苦笑道:“她挺好的,可在我眼里她压根就不像个女人……” “九爷啊……”黑风跟着嘀咕了一句,想到了过往的某些惨痛经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罢了罢了,不敢想,她一笑我感觉天都要黑了。” 柯燕京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俩,“两个怂货,我侄女有那么可怕吗?” 木头和黑风苦笑,可怕? 可怕算什么啊…… 她那是要人命! …… 拓跋九歌到书房时,男人神色如常的坐在内室,桌上放着她之前从丹图集会上买回的那些石料。 外层的天罡石精已被剥离去了,只余下里面的石宝。 “你怎么不休息!”拓跋九歌快步上前,眼神在他脸上来回游走。 “醒了?”拓跋渊对她笑了笑,面色红润,看不出半点虚耗过度的样子。 拓跋九歌面有狐疑,上前径直把他的手掰扯了过来,掌心完好,看不到一点受伤过的样子。 她沉眸不语,问道:“你又给我喂血。” “没有。” “你又妄动荒力了。” “真没有。” “拓跋渊!你说过不对我撒谎的。”拓跋九歌抬头看着他,“你真是个大骗子。” “歌儿。”拓跋渊苦笑,“我没事的。” 他反手将她的手握住,轻声道:“你的小叔叔很强,只是一点点血,一点点荒力而已,对我不会有任何损伤。” 拓跋九歌深吸一口气,一点点血?一点点荒力?他口中的一点点,不知该乘以放大多少倍!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背着她瞒着她偷偷对她好,即便是付出也像做贼那般藏着掖着,像是生怕被她晓得了一般。 越是这般她越是难以安然享受。 这些年来,她一直被他照顾着,他的伤,几乎皆是因她而起。 可她又为他做过什么? 什么都没有…… 她忽然很不耻,不耻这样只会索取的自己…… “上次你喝醉了酒……”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都看到了,你用术法遮掩住了自己身上的伤痕。” 拓跋渊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那些只是……” “至少对我,不要在我面前遮掩好吗?”拓跋九歌低声道,细细抚着他的掌心。 “很丑的。”拓跋渊声音里有几分苦恼,“我不想吓着着你。” “不丑,我只是心疼。”拓跋九歌低声道:“看到你受伤,我也会心疼。我不想再喝你的血,但我又控制不住对它本能的渴望。小叔叔,我真的很无耻,所以你以后能不能别对我那么好,不值得。” “值得。” 拓跋渊抬起她的下巴,认真道:“值得的!” 拓跋九歌鼻头有点酸,咬唇道:“你不止是个大骗子,还是个大傻子。” “那你就是个小傻子。”拓跋渊抬眸笑叹引人沉迷。 “两个傻子。”拓跋九歌小声咕哝,“天生一对。” 拓跋渊眼波轻动,似回应似无奈的摇了摇头。拓跋九歌忽然靠进,手放在他的衣襟上,隔着衣服描摹着。 “这里、还有这里……当初很痛吧?” 她手上所指的,皆是他身上那些狰狞的疤痕处。 只是看过一眼,她却是将位置给牢牢记着了。 “都过去了。”拓跋渊淡淡道,仍是安慰的对她笑着,模仿着她一贯的语气:“我也不怕痛的。” 拓跋九歌几许失语,不知说什么好。 “那我们约定,以后都努力不让自己受伤好不好?!”她抬起眸,认真的说道。 “好……” 少女柔软的唇忽然覆了过来,带着清香与呢喃:“约定了就要做到,盖章为证哦……” 第275章 逼狗入穷巷 少女的吻,软软糯糯,短暂而甜蜜。 如梦似幻。 拓跋九歌不等他推开自己,就立马退了回来,退到安全距离以外,做贼心虚的低下头,恰好错失了男人眼中那一抹怅然若失的光芒。 拓跋渊不露痕迹的收回自己刚刚举起的手。 只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失控的伸手将她拥住。 在她面前,他的克制力简直脆弱的可笑…… 拓跋渊心里自嘲的笑了起来,脸上还保持着镇定与从容,甚至于还有点疏离。 拓跋九歌抬头见他神色已冷了下去,心里微微失落,情到浓时她不由自主,结果又惹人讨厌了吧? 原本前段时间渊美人都有开窍的迹象了,结果和舅舅‘促膝长谈’之后,立马打回原形……不!比以前更过分,常常还故意躲着她。 屋内的气氛莫名的有些尴尬。 越是沉默,越是显得煎熬。 拓跋九歌手足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安置,她浅吸了口气,佯装无事的将话题绕开,“你既没事,那我就放心了。后面几天我都回去丹图集会,小叔叔你有什么安排?” “丹图集会结束之前,谢家人应该就会动手,这一次只怕是倾巢而出,我会在暗处护着你,你按照计划行事便可。” “好。”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并没觉得气氛有所好转。 冲动……果然是魔鬼啊…… “对了,这次的事我已和厉寒衣达成协定了,他那边应该会好生配合的。” 拓跋渊眉头轻不可见的蹙了蹙,哦了一声,似随意的问起:“你今儿与他见面的?” “嗯,买完东西后恰好遇到就聊了聊。”拓跋九歌冷不丁想起几桩事,“契灵之术,小叔叔你知道何处能寻到吗?” “你问这个,是为厉寒衣?”拓跋渊眸光有几许变化。 “这是我与他结盟的条件。”拓跋九歌没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徐徐道:“空手套白狼虽很过瘾,但不利于长久合作,他对那东西很看重,所以我想着……” “无妨。”拓跋渊淡然一笑,“契灵之术虽说已失传,但其实还有一个拓本留存着,你若是需要,以后我取来给你。” “不会又在什么凶险之地吧?” “不凶险。”拓跋渊摇了摇头,“在我故居里存放着。” 拓跋九歌听说是故居这才松了口气,又有些疑惑:“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还有个故居?” “很多年没回去过了。”拓跋渊笑了笑,“那地方荒僻的很,渺无人烟,住在里面没什么意思。” 拓跋九歌想起他神秘的出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以前在摘星城的时候她以为到了王都就能更了解他,可是来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永远只是冰山一角。 十二封印、封正使…… 好像从他出现在世人眼中时起,这些身份就已存在于他身上了,像是一重重枷锁。 那时,他只有八岁。 那么,八岁之前呢? 故居,拓跋九歌在心里默念这两字:八岁之前,他都生活在故居里吗?不知那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她的小叔叔身上真的有好多秘密啊…… 一层又一层的面纱揭开,可是她依旧看不真切,就像他身上、眼底那些神秘繁琐的瑰丽阵纹一样,复杂无解。 他给予的太多。 而她能给以的,似乎只有自身微不足道的信任。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能力能帮得上他。 如果继承封正使,封镇十二封印是他所期盼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拓跋九歌愿意全力以赴,哪怕豁出性命去! 她实在不想只做一个攀援的凌霄花…… 她想与他并肩,一起履行小时候的那个约定,一起访遍世间的名川大山,看尽瑰丽山河色。 “除了契灵之术外还有别的事吗?”拓跋渊见她神色间还有些吞吐。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沉吟道:“其实是关于木头,他身上的子母蛊可有解法?” 拓跋渊对此并没太多意外,不过…… 他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当初炼制子母蛊时就没留下过那一线生机。 拓跋九歌有些失望,虽说子母蛊对木头本身没什么伤害,但总觉得自己像拘着了他的自由。 她要是嗝屁的话,还得拉着木头陪葬。 虽说她常常有那种贫道道友一起死的邪恶想法,但那是针对敌人的,而不是针对自己人。想到这儿她略感自嘲,当初留下木头原只想多个肉盾,危难关头给自己准备个替死鬼也不错,谁曾想,相处久了……还真相处出感情了…… 这么好的小弟,要是没了多可惜啊…… 以后打哪儿再去找这么一个任劳任怨、吃苦耐劳、鞍前马后且还会和她一起狼狈为奸的小机灵鬼啊? “看来我以后真得对木头好点了。”拓跋九歌叹了口气,“不管情愿不情愿,现在他真成我的陪葬丫鬟了。” 她刚说完,脑门就被弹了一下。 “一天到晚尽胡说八道。”拓跋渊低斥道:“只要你活的稳稳当当,他自然也不会有事,所以你更要珍惜自己的性命。” “当然。”拓跋九歌摸了摸脑门,吐舌一笑:“你还没陪我一起去走遍那些名山大川呢,我可舍不得早死。” 拓跋渊想起很早以前的那个约定,不由失笑:这丫头竟是还记得啊…… 他黑眸微敛,以吻定约,似乎那次就是开端。 “这些天你就暂且在府上呆着,先不急着出去。”他抬眸时,神色回复自然。 “嗯?”拓跋九歌略感疑惑,她原打算再出去招摇两天的。 “过犹不及,现如今,该着急的是他们。”拓跋渊笑了笑,“柯兄之前带你去并肩王府闹那一场,想来足够让谢千机方寸大乱。” “那可真是折磨人啊……”拓跋九歌勾了勾唇,“距离丹图集会结束,还剩六日。” “时间刚刚好,逼狗入穷巷。” “妙哉。” 拓跋九歌呼吸渐纾,剩下这几日那位千机夫人定会毕生难忘的。 我精心给你准备的这份大礼,你可得好好受着呀…… 第276章 他有了死穴 王都内,丹图集会热闹的举行着,繁华喧嚣之下,阴诡暗流悄然涌动。 或有人沉溺在盛会之中,无所察觉。 但亦有人已嗅到了风云的气息。 只是几乎一致的保持这缄默。 有人观望、有人期待、有人早已预料到了结局。 “那贱丫头怎么不出来了!”谢千机脸色无比难看,已经是丹图集会已经举行三天了,拓跋九歌回了封正府后便再没了消息,若她一直龟缩不出的话,后面再要寻到这么好的机会就难了! “家主,不好了!”谢家的暗卫悄然过来报信。 “又怎么了?” “咱们在辽西各地的那几批货物都出事了!” “什么!”谢千机脸色大变。 “如果是被劫便罢,但有几拨被捅到了当地的府衙里,情况最严重的还是广朝郡那边……” 谢千机呼吸一窒,“广朝郡……那不是赫连国公的封地吗?那批货里没有与赫连家相关的吧?” 暗卫低下头,小声道:“前段时间有人与赫连家的一个小辈产生了摩擦,悄悄动了手……” 谢千机整个人都不好了,“混账!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那么多贱民随便采摘,但与世家望族有关的人绝不能动!” “去查清楚,还有没有蠢货不听命令!” “广朝郡那边是事绝不能传过来,相关之人必须灭口!” “还有让下面的商号都停止走货,这件事不对劲……” 谢千机心里满是不详之感,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生了变故! …… “黑羽卫办事儿果然麻利。” 拓跋九歌听完许冬的汇报,诚心实意的夸奖道:“葡萄居然想到大隐隐于市这一招把自己的人给藏在东灵各处,还真是有远见。” “王都里眼睛太多,世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东灵这么大,你们传信方便吗?” “这点小姐可放心,我们自有一套联系的渠道,速度绝不慢于灵鸽传书。” “说了这么久,你还没告诉我谢家暗中走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拓跋九歌开口道:“若是一些个见不得光的天财地宝的话,那头谢家岂不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窃贼窝窝?” “还真被小姐说中了,谢家走私之物里的确有这些,并且大多都是被偷盗劫掠来的,不过……最关键的不是这个。”许冬说起来脸上不由露出了厌恶之色:“广朝郡那边的暗卫发现,谢家的走私物里竟有活肝……” “活肝?”拓跋九歌愣了一下,下一刻难以置信的站了起来:“该不会是活人的肝吧?” “正是!” 柯燕京本在对面坐着与拓跋渊喝酒,闻言呛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至极,“谢家那群畜生!” 拓跋九歌眉头皱紧,心里也有几分不适:“他们挖活人的肝做什么?总不能拿来煮了下酒吧?” “歌儿……”柯燕京的声音顿时幽怨了起来。 她往桌上一看,今儿的下酒菜正好有一盘秘卤百足雉肝,不由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没注意,您老见谅。” 拓跋渊将酒杯一放,眉头拢起:“旧时曾有邪丹师以活人内脏入药炼丹,图谋长生之药,其中主药便为活人肝。不过此邪法在四洲都是严令禁止的,这些年邪丹师基本都被剪除,鲜少听说过有这方面的动静。” 柯燕京目光一闪:“你知晓的还挺多的。” “我本也算一名半吊子丹师。”拓跋渊没多做解释。 “不管目的是什么,谢家走私活肝都是重罪,简直有悖天理!”柯燕京愤然道:“看来我之前都小瞧他们了,谢千机的胆子真是大的可以!” “广朝郡的事儿赫连家已知晓,他们这一次是藏不住了……” “这叫天理循环,自有报应。”拓跋九歌冷笑道:“苍天饶过谁也不能饶过她啊……” “小姐言之有理。” 拓跋九歌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尽,辣劲封喉怎一个爽矣。 “开胃菜已上了,接下来就看烧鸡的了……” …… 同一座城中。 有人欢喜,便有人泪流。 丹图集会第五日,是夜,万籁俱寂。 谢千机却辗转反侧难以安睡,心里惴惴不安,似又有什么事要发生。 密集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她猛地睁开眼,不等外间人敲门,就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怎么了!” “主……主母,你快回谢家瞧瞧吧,刚刚你府上来报,谢家出大事了!” 谢千机不敢耽搁,连仪容都顾不得整理,疾步出去,由侍卫护送回了谢家。 才刚到谢家门口,冲天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她的重重往下一沉,快步走进去后,看到堂内堆放着的那几具无头尸体,身形不稳,猛地朝后退了两步。 “死的……是谁?!” 暗卫首领在旁禀报道:“长老和代家主……全被人在屋中枭首……” 谢千机目呲欲裂,“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被人潜入府邸中杀人居然都不知晓!” “属下失职,请家主责罚!” 暗卫们跪倒在地,谢家其他人此刻也是惊慌无比,短短几天,家中接连出事,一个个宛如惊弓之鸟,唯恐下一个遭难的就是自己。 多么讽刺! 他们谢家以暗杀走私立家,但现在成了别人的猎物! 甚至于,他们连杀手的影子都没看到。 “家主!不好了……” “又怎么了?!!”谢千机心头大乱,脸色已难看到了极点。 “死了……全死了……” “什么全死了?!” “几乎每一个权贵家中都死了几个人,有人打着咱们暗夜楼的名义在外杀人,栽赃嫁祸!!” 谢千机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险险定住身形,目呲欲裂,恨意夺眶而出,“是她!一定是她干的!!” “拓跋九歌……拓跋九歌!!!” 谢家这一次……完了…… 真的要完了…… 谢千机咬破红唇,眼里猛地迸发出一股狠劲儿,她跌跌撞撞的跑入地道的密室中,看着床上睡衣恬静的少女,狠狠咬牙,一刀划破少女的脖颈。 鲜血喷洒了她一脸,也让沉睡中的风似鸾惊醒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红唇中鲜血不断翻涌而出。 “为……为什么……” “鸾儿你相信娘,娘都是为了你好……” 谢千机惊恐的捂住她脖间的伤口,眼泪扑朔而下,再度将她打昏,一边帮她包扎脖子上的伤口一边对身后的暗卫吩咐道:“速速将小郡主送回王府,告诉并肩王,拓跋九歌派人行刺,谢家长老为保护郡主身亡!!小郡主险些陨命!!” …… 深宫巍巍,譬如高处,不胜孤寒。 一道身影独坐在大殿之上,霄帝看着棋盘,幽幽一叹,将一枚黑子从棋盘上捻起,丢出了棋局。 他看着莽莽黑夜,垂眸落在自己的影子上,轻问道:“你说的对,谢千机这枚弃子早就该舍了,朕不该念着那点旧情。” 地上的影子疯狂扭曲着,像是一个疯狂大笑的人影,而霄帝的身影纹丝未动。 “你笑话朕,是觉得朕赢不了那男人?” “你错了。”笑容渐渐爬上霄帝的面颊,他仍在自言自语:“他有了死穴。” 第277章 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逃! 霜降,凛冬将至。 自破晓时起便有小雨淅沥沥自穹顶垂落,落在人身上却如冰般冷的刺骨。 今年王都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来的严寒。 丹图集会热热闹闹举行了好几日,自第一天时起,某人幸运开出了极品石宝后,更多人慕名而来,场景空前,到后面小集市结束来凑热闹的人仍无减退。 这种景象一直维持到最后一天,整个乌衣巷却像空置出来了那般,显得格外的冷清。 “真奇怪,往年最后一天来的人虽少,但也不至于像是今儿这般啊?”秦萧潇走上酒楼,站在窗口看着下方孤零零像游魂一般晃来晃去的几个人影。 “的确有些奇怪。”秦雨桐微微蹙眉,不知为何她今日一迈进乌衣巷便有一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就如乌云盖顶,四处都显得阴沉沉的。 “两院讲课的学监也没来,平日这时候他们不是早就到了吗?”秦可儿疑惑道,酒楼上还有十来个零散的坐着的年轻人,也是慕名来听讲学的,脸上同是带着疑惑之色。 “不对劲。”秦雨桐摇了摇头,起身道:“我看今天咱们还是先回府的好。” “现在就走?可是……”秦萧潇声音一顿,眼睛亮了起来。 “是九歌姐姐和木头他们!”秦可儿跟着激动起来:“还有渊少爷也来了!” “咦,柯先生怎么也在?” 秦雨桐看着阵势齐全的这一队人,心里莫名一突,不等她说话,秦萧潇已将头探出了窗外大喊道: “仙女妹妹!!”他的声音在有些安静的巷子里传出老远,荡出了回声。 像是平寂草原上忽然卷过的疾风,惊醒了藏在地下的蛇鼠虫蚁。 拓跋九歌立在油纸伞下,看着不远处酒楼上兴奋招手的秦萧潇,秀眉微蹙:“他们怎么也来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转向身后的木头和黑风:“一会儿看着点他们吧。” “唔。”木头皱紧了眉,看着楼上秦可儿那张娇羞的小脸,快速的将视线移开,真是会找麻烦的三姐弟…… “无妨。”拓跋渊淡淡扫了一眼,“年轻人多些阅历是好事。” 拓跋九歌被他逗笑了,柯燕京拉开似没睡醒的眼皮,嗤了声:“臭小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个糟老头子呢。” 拓跋渊笑而不语,又将伞朝拓跋九歌的方向倾斜了些。 雨水沿着伞面滑落而下,拓跋九歌看着忽然空了的巷子,勾起唇角:“走吧。” “奇怪,人都到哪儿去了?”秦萧潇叫嚷完之后就发现,楼下长巷里连一个人影都没了。 “你大声乱叫什么!”秦雨桐一把将他揪到身边,脸色微变:“不对劲,咱们快……” 她话还没说完,巷子里就传出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处坠下,紧随而起的是一声声尖叫。 “杀人了——” “杀人了!!!” 秦家三姐弟脸色大变,赶紧走向窗边。只见楼下不远处的少女脚边躺着一人,心口处插着一把匕首,鲜血一点点往外扩散染红了地面上的洼聚的雨水,也染红了少女的裙裾。 “那不是拓跋家的二长老吗?!”秦雨桐深吸了一口气。 拓跋九歌看着眼前这具从天而降的尸体,曾经的二长老眼下只是个死不瞑目的可怜老人罢了。她抬起头,看着逐渐密集的雨幕,心里默念:要来了吗? “拓跋九歌!!” 妇人怨毒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不知名之地飘来,盘踞着刻骨深仇极尽恶毒,黑压压的人影像是蝗虫一般从各处冒了出来,呈首尾抱合之势将拓跋九歌他们包围在中央。 怵寒彻骨,连天上的乌云都似朝地面又下压了几重。 谢千机从旁边的酒楼里走出来,一步一步,雨水已将血色晕染开,像是朱砂点水,在地表慢慢扩散。她脚踩着血水,神色狰狞的看着前方,仍是华衣贵服,却狰狞的如九幽中爬出的恶鬼,浑身散发着怨毒腐朽的气息。 “你当众刺杀二长老,其罪当诛!!”她的声音像荒原上盘踞的秃鹫般尖利可怖,眼眶中火焰森寒,已全然疯魔。 “刺杀?”拓跋九歌看着脚下二长老已死透的尸体,美目里唯余嘲讽:“谢千机,既要撕破脸来杀人,还找什么借口?如此拙劣的栽赃,我都替你感到脸红。” “你拓跋九歌罪行累累何须我栽赃!你杀我谢家代家主与长老,造谣诽谤,纵是死十次也不足以谢罪!” “嗯?”拓跋九歌眉梢一挑:“谢家长老死了?” 这消息她可是刚听闻的,只是须臾她便想到了什么,大笑起来:“死得好!死得妙啊!你谢家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难道不该死吗?你废话说完了吗?” 谢千机目呲欲裂:“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声音落下的刹那,五道身影从她背后走了出来。 “五名星圣,难怪你这么大口气。”柯燕京不屑的嗤笑道,“你以为这般就胜券在握了?!” 谢家四名星圣中,为首之人冷笑道:“五对三,酒徒星圣觉得自己能以一挡几?” “我们几人动手的话,在场这些小家伙们必然死绝,不如换个地儿?” 柯燕京嘲讽的看着对面,“给人当走狗当到这个份儿上,你们也是丢尽了星圣的脸面。” “休要与他们再废话!”谢千机厉声道。 “谢家主,我们不过看在谢家过往供奉的面子上答应帮忙,这不代表你可以命令我们。”五人中一位轻蔑的说道。 谢千机面色难看至极。 “也罢,我这臭酒鬼今儿就陪你们玩玩,臭小子,虎先生,一道?” 虎奴走了出来,拓跋渊伸手摸了摸身旁少女的头,轻声道:“我去陪他们玩玩。” “玩儿尽兴。” “嗯,半柱香就回来。” 这般无视旁人的对话,引得谢千机那边几人脸色都不好看。 “好个狂妄自大的小子!” “老朽也想看看,所谓的东灵第一天才杀星,究竟有多厉害!” 对人族来说,实力越强,活的越久越是惜命,因为经历过太多苦难和磋磨,知晓坚守不易。 这五名星圣可以说是谢家和拓跋家供奉的客卿,当家族有大危难时能请出来保命,但不代表他们会为了这两家去豁出性命。 谢千机唯一能要求的也只有让他们尽力拖住拓跋渊三人,若能杀了,自是最好! 但若有危险,这五人也会最先将她给舍弃! 可对谢千机来说这就够了! 此番她要的是拓跋九歌死!只要这个贱丫头死了,便再无人能威胁到自己女儿的地位! “拓跋九歌你的靠山没了!” “当年我没能杀了你,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逃!!” 第278章 不可以,你不可以碰她! 拓跋九歌将油纸伞收起,任雨水打湿眉梢,冷眼看着前方,红衣似血,蕴着无边杀意。 她环视了周遭一圈,尽是谢家的杀手和死士。 “谢千机,你已穷途末路。”少女唇畔的笑容渐起,森然可怖,小声笑着:“你以为人多……便代表你赢了吗?!” “你说什么?”不知是否因为雨势渐大,谢千机没有听清她说的话。 巷子,疾风穿堂而过,冷雨化冰,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杀!!!” 死士铺天盖地袭来宛若蝗虫,要将中心三人绞杀。 “月瘴!”随着少女冰冷的声音响起,泼天灰雾蔓延开来,将所有人不分敌我的包裹在了雾色之中。 星光迭连而起,在雾色中宛如惊蛰而过的闪电,厮杀声不断,唯一能叫人判断惊险的唯有众人脚下越积越浓的血水。 不远处酒楼上,不幸被卷入战局的年轻人们瑟瑟发抖,唯恐厮杀中的两方注意到自己,都屏息凝神不敢说话。 “不好!咱们要去帮仙女妹妹才行!”秦萧潇就要冲下去,却被秦雨桐一把拉住,“你疯了吗?!咱们下去只有死!” “难道就眼看着千机夫人他们杀人?!”秦萧潇赶紧摇头。 “我们三个的实力冲下去只是累赘!”秦雨桐厉声道,仔细观察着下方局面,牙关一咬:“我下去帮忙!你和可儿从右侧小路冲出去,那边有个缺口,赶紧回王家搬救兵来!” “好!” 三姐弟分头行动,秦雨桐看了眼酒楼里如鹌鹑般的其他人,料想他们也不敢帮忙,牙关一咬恨恨骂了一句:“拓跋九歌,我真后悔认识了你!” 灰雾之中,少女眼已杀红,即便织梦月瘴对人有致幻的作用,但她从未试过如此大规模的使用过,星力在飞速流逝,木头和黑风也是星力全开,绞获着人头。 小饕餮隐匿在雾中,将靠近的死士一个个吞入肚子,连骨头都不留下。 忽然,拓跋九歌神色一变,破月墨瞳定住袭来的一名死士,快速拧断他的脖子之后,动身朝雾色里某一处跑去。 “你来做什么?!” 鞭影横空而来,将秦雨桐背后一人震开,一只手猛地将她朝伸出一拽。 秦雨桐看到已杀红眼的拓跋九歌,心头一震,咬牙道:“我来帮忙!” “麻烦!”拓跋九歌没工夫与她多说,“没工夫保护你,注意别死了!” 秦雨桐心里对着怒火,她是第一次杀人,难免力有不逮,冲进来之前她还觉得自己至少能帮些忙,可眼下才明白,自己真的成了累赘。 那些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要将她熏晕了过去。 “潇潇他们已经去搬救兵了!”她大声叫道。 拓跋九歌表情变得哭笑不得,却不敢分心,以灰雾辅助着他们,迷惑对手的攻击。 “木头!黑风!”她一声召唤,木头两人快速聚集到她身边来,看到秦萧潇后脸色都是一变。 “照看好她!” 拓跋九歌说完就冲了出去,她一直在寻找这谢千机的踪影,可是灰雾中她竟感受不到对方的位置。 一只手,破雾而来。 “死吧!!” 拓跋九歌心生警惕朝旁一滚,那只手劈斩之下,竟将灰雾给驱散了大半。 谢千机沐浴在青色星光之中,脚踏青鸟,身前七星环绕。 七星星王! “没有这些该死的灰雾,我看你们还能负隅顽抗多久!”谢千机双臂骤然展开,大片青火铺天盖地袭来,将灰雾燃尽,木头他们的身影完全暴露了出来。 谢千机得意的笑容还没维持太久,就听少女嘴里传出一声哨音。 “许冬!!” 沉重整齐的马蹄声似天际滚滚而来的乌云,一至黑色的骑兵眨眼冲入巷内。 “黑羽卫!!”谢千机脸一下子扭曲了起来:“风君白竟把黑羽卫留给了你!!” “你现在知道还不算太晚!” “那又怎样,你还是得死!”谢千机疯狂燃烧着自己的星力朝她扑杀而去。“你赢不了我!” 诡异的一幕出现在谢千机眼前,少女竟站在原地不动,以一种嘲讽至极的眼神盯着自己,她心里忽感诡异。 “是吗?”轻飘飘的一句话。 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前方,轻描淡写的握住了谢千机的手,摧散她浑身青火,将她的手用力一折。 “啊——”谢千机一声惨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骨被人拧断,骇然的看着拦路之人,这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面孔。 而此人…… “星……星圣……” 拓跋九歌身边竟还埋伏了一个星圣!!! 谢千机脑中一片空白。 许冬率黑羽卫出现,战局一瞬发生了扭转,谢家死士尽成了瓮中之鳖,鲜血染红地面,整条街宛如修罗地狱。 梼杌站在谢千机的面前,在他气息的压制下,谢千机就像只折断翅膀的小鸟般,渺小可怜。 “怎么杀?”他面无表情的问道,脸上带着不耐。 拓跋九歌笑吟吟的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恶心至极的女人,开口道:“先将她的修为全数废掉!” 废掉—— 少女冷厉的声音在巷子里回响不断。 秦雨桐骇然的看着眼前这一片尸山血海,在女人痛苦的尖叫声响起的刹那,她扭头看到了可怖的一幕。 那位高高在上的千机夫人,像一个待宰的鸡仔那般被人掐着脖子拎了起来,而拎着她的那个男人,轻飘飘的一掌,击打在她的丹田。 她脚下的星图轰然破碎,零落化尘。 “啊——”谢千机痛苦的佝偻在地,双目血红的望着苍穹,直到少女的面容映入眼底。 “你输了。” “为什么……为什么!!!”谢千机身如抖筛,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会输?又像是在问拓跋九歌明明胜券在握又为何要兵行险招! “亲眼看着自己在乎的一切从眼前覆灭的滋味是不是很过瘾?”拓跋九歌亲切问候着:“拜你当年所赐,才有如今的我,若你那么轻易就死了,岂不太便宜了?” 谢千机怨毒无比的看着她,“你……你好毒!!” “彼此彼此。”拓跋九歌声音冷厉彻骨:“这是你自己造的孽!活该你受着!!” “哦,对了,有句话我似乎忘了问你了?”拓跋九歌慢慢蹲下身去,“人肉,好吃吗?” 谢千机瞳孔猛地一缩,看着拓跋九歌那张与姜云殊一模一样的脸,生出幻觉,这句话仿佛是姜云殊在问她的一般。 我的肉,好吃吗? “风似鸾是你的女儿吧,是你吃下我母亲的肉,窃取了我的命,生下来的宝贝女儿!” “呵呵,你猜,她的结局又会是什么呢?” “不……不!!不可以,你不可以碰她!”谢千机疯狂大喊道,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拓跋九歌猛地抓住她的头将她的脸狠狠摁在水洼之中。 “凭什么不可以?!谢千机,你杀我母亲,窃我命格,谋害风君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不可以?!!” 拓跋九歌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杀机在她胸膛间疯狂乱长。 忽然,背后传来了骚动。 梼杌看着驾马疾冲而来的男人,眯了眯眼,却是朝旁让了一步。 木头和许冬等人面色一变。 拓跋九歌如有所感的抬起头,下一刻一只脚直踹到她心口,将她整个人飞踹出老远,狠狠撞在墙上。 风烈阳抱起已成废人的谢千机,目呲欲裂,怒视着少女:“拓跋九歌,你!该!死!!!” 第279章 你难道不该死吗? “九爷!” “九歌!!” “小姐!!” 木头率先冲到拓跋九歌身边,少女靠墙半跪在地,捂着心口,“咳……” 一口,又一口的血咳了出来,心房绞痛,说不清是被震伤了筋脉还是别的原因,可她的脸上却是在笑。 那笑容刺痛的木头的眼,怒火几乎要把他的神智都给烧焦了。 “风烈阳!!” 拓跋九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木头,先扶我站起来。” 木头牙关紧咬,赶紧将她扶起来。 拓跋九歌身子一踉跄,缓缓抬起头,毫无血色的脸与染血的唇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用力将唇边的血迹揩去,笑容越发的灿烂:“并肩王这一脚,好狠啊……” 真真是想要了她的命。 “还不够狠!还没要了你这条贱命!!”风烈阳盛怒道:“我就不该有妇人之仁,更不该相信你的鬼话连篇!!!你这心肠恶毒的丫头,竟派人去暗杀鸾儿,她到底与你有何仇何怨,你如此容不下她?!!” 暗杀风似鸾? 拓跋九歌像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那般,仰头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咳血,身体也控制不住的在颤抖,到后面连眼泪都快要笑了出来。 “小姐绝没有做这种事,王爷你真是糊涂了啊!!”许冬急声辩解道。 “闭嘴!”风烈阳一声怒斥,“许冬,你已不是我并肩王府的人,还有你们!!”他看着许冬后方的黑羽卫:“你们乃是君白的私军,居然听从外人的调遣,你们一个个的不配为我王府之人!不配!!” 黑羽卫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吭声,许冬心里憋屈无比。 “二哥……你终于来了二哥,你一定要救鸾儿啊……”谢千机在风烈阳怀里痛哭流涕,“我已是个废人了,你一定要保住鸾儿,只要这贱人活着一日,鸾儿就危险啊……” 风烈阳在看到风似鸾被人割破了咽喉时,怒火就已冲顶,此刻再见谢千机被人废了星力,已彻底将拓跋九歌认成了大恶人。 拓跋九歌将唇畔的血胡乱擦去,冷冷看着他,“怎么,并肩王今日来是想杀我?!” “你难道不该死吗?” 他将谢千机交给身后的侍卫,就要朝拓跋九歌走去。 梼杌本是抄手看着笑话,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正挡在了前方,“虽然我很想继续看戏,可如果你真杀了她,我会有麻烦的。” “滚开!”风烈阳声音一沉,杀气四溢。 “该滚的是你!!” 柯燕京的怒吼声自天边滚滚而来。 三颗人头被丢在了地上,正是谢家那五个客卿星圣中的几员,柯燕京、拓跋渊、虎奴三人携一身血雨赶了回来。 柯燕京不由分说直接与风烈阳动起手来,两人身影腾至半空。 拓跋渊走到少女身边,检查她身上的伤势,目光落到梼杌身上,冷的可怕。 梼杌连忙往旁边一躲,嘀咕道:“老子教训女子,人家家事我怎好插手。” “回去再收拾你。”拓跋渊冷冷道,赶紧喂拓跋九歌服下一枚丹药,“我回来晚了。” “不晚,刚好半柱香。”拓跋九歌轻咳了一声,视线却看向对面被王府侍卫团团护着的谢千机,勾唇冷笑:“你还真是机关算尽啊,也狠得下心动手。” 谢家几个长老身死她猜到或许是厉寒衣派人所为,但那烧鸡绝不会糊涂到去杀风似鸾。 谢千机目露得意,森然的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我……还没输…… 拓跋九歌眼眸一沉,“小叔叔,让舅舅回来,别打了。” 拓跋渊纹丝不动。 “小叔叔?” 拓跋九歌抬头看到了那双眼眸中堆积着的杀气,身子不由一颤,抓紧他的手腕,“你别出手。” “好,我不出手。”拓跋渊冷冷道,看着苍穹之上你来我往的两道身影:“虎奴,梼杌,你们上。” 拓跋九歌红唇微张,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与谢家这一场厮斗,从一开始拓跋九歌就算中了结局,唯独漏了风烈阳这一处。 她终究还是小觑了谢千机这女人的狠辣程度,一个母亲心肠得多狠才能对自己子女下毒手? 谢千机口口声声称一切都是为了风似鸾,为了自己女儿,可实际上,何尝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 秦萧潇带着王家的援兵赶来时,看着半空中几大星圣交手的场景,惊的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并肩王怎么也来了?他怎么和虎先生他们打起来了?”秦萧潇看的一头雾水。 王墨赶紧吩咐自己这边的人先不要过去,在远处观望就好,巷子里的局势目前看来胜负也已分清了才对。 他们赶到不久,又有几方人马过来了,却是凌王和成王。 “今儿乌衣巷真是好热闹啊。”凌王看着对面马背上的成王,开口道:“王兄脸色似不太好,怎么也跑出来看热闹了?” 成王哼了一声没有理他,他这些天脸色的确苍白的有些厉害,王府里的丹师看了也不知何故。眼下不是和凌王磨嘴皮子的时候,他看着半空中的动静,皱了皱眉。 王家人夹在两位皇子中间,谨慎的没有开口。 凌王主动走了过去:“墨长老,王司空怎么没来?” “家主身体抱恙不便出门。” “也好,那墨长老随我一起去看看吧。”凌王笑了笑,转向成王:“王兄,那我们就先过去了。” 成王冷哼了声,翻身下马。 他们几人走入巷子里,看清局面后都吃了一惊。 一片尸山血海,宛如人间炼狱。血染红青石地,腥膻欲呕,断肢残躯遍眼都是。 在对面,拓跋渊杀意逼人,少女倚在他怀中,似刚受了伤,唇畔还有血迹。而那位千机夫人则在王府侍卫的保护之中……呃……看上去奄奄一息,并且…… 身上再无半点星力波动! 谢千机被废了?! 成王大骇。 凌王同是被吓了一跳,他刚想上前,一道壮硕的身影从天而降,被人像发射的炮仗一般踹了下去。 轰—— 尘嚣激荡。 “咳咳……” 一个狼狈不已的身影从坑里爬了出来,踉踉跄跄看上去受伤不浅。 凌王将眼前的尘土拂开,废了老大劲儿才认出这位从坑里爬出来的仁兄是谁,登时瞠目结舌。 “皇……皇叔?!” 第280章 你这么想死? “呸!”风烈阳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张嘴吐出几颗被打掉的牙来。 另外三道身影施施然从天上落下,柯燕京看上去仍是余怒未消,虎视眈眈的瞪着他,一副还要上前开干的凶狠样儿。 凌王吞了口唾沫,极有眼色的收回了准备搀扶风烈阳的手,朝旁边站了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成王惊震开口,发现在场没有一个人搭理自己又悻悻的把嘴给闭上了。 “臭酒鬼!有本事别叫帮手,你和老子单打独斗啊!!”风烈阳豁着门牙大声叫嚣道。 “打就打!我今天非把你这睁眼瞎给打成真眼瞎不可!”柯燕京怒吼回去,又要上前,不远处的谢千机却大叫起来:“二哥!别和他纠缠,快杀了那贱丫头!” “你这毒妇!!”柯燕京怒不可遏,一掌朝其劈去,风烈阳又是挺身而出,将之挡开。 “你这个疯子!柯燕京,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维护的那丫头究竟有多恶毒!你被她迷惑的失心疯了吗!” “失心疯的是你!”柯燕京像是听到世上最可笑的笑话那般,“你这般护着谢千机,对歌儿痛下毒手,你怎么对得起云殊!” “我刚刚没有一脚踢死她,已是看在云殊的面子上了!”风烈阳面沉如水,“她居然派人去暗杀鸾儿!谢家的长老为救鸾儿全被枭首,此女歹毒至此,你还要帮她不成?” 柯燕京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冷笑了起来,真是懒得与他解释:“让开!” “有我在,你休想把人带走!” “二哥!你一定要救我啊!”谢千机在后面可怜不已的哭喊着:“我可怜的鸾儿,我只恨我没有帮她报仇,他们是铁了心要我和鸾儿死啊……” “你闭嘴!”柯燕京目呲欲裂。 “舅舅。”拓跋九歌开口道,她吃了丹药,拓跋渊也一直在将星力渡输给她,这会儿气息已平顺了不少,“你先回来。” 柯燕京牙关一咬,走到她身边,满脸的不甘。 拓跋九歌眼眸冰冷,环视了巷子一圈,看到了闻讯而来的凌王等人,唇角缓缓上扬,“人基本都到齐了啊……呵,也好。” 她缓吸了一口气,冷冷看着对面的谢千机,声音甚是平淡:“你说是我派人暗杀风似鸾,那她现在死了吗?” 谢千机一脸怨毒,忍着浑身剧痛,狞然强词道:“你当然想鸾儿死了,可惜没能如你的愿!” “呵呵,原来如此。”拓跋九歌不出意外的笑了,看向风烈阳:“她说你就信了?” “难道不是吗?莫非你想说不是你?!”风烈阳眼里满是厌恶。 拓跋九歌舌尖舔着后槽牙,唇齿间满满都是血的味道,刚挨了一脚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柯燕京气的几欲发疯,拓跋渊身上的杀气更是在不断往上攀登,双方对峙,如针尖对麦芒,一触即发。 “风烈阳啊……”少女忽然一声轻叹,没由来的让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她对并肩王直呼其名,是要说什么? “你是猪脑子吗?” 巷子里一片死寂,南来北往的风带起少女疑惑的话语在巷中穿梭。 “呵——”拓跋渊笑了,“问得好。” “哈哈哈哈,他可不就是个猪脑子吗?”柯燕京大笑不已。 “好你个狂口小儿!”风烈阳脸色无比难看,眼里满满都是杀机。 “我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拓跋九歌冷冷道:“你虽是并肩王,但比武力,你打不过我舅舅,比人多势众,你也眼下带的人也不见得比我们多多少,谢千机我今天是要定了,你不交也得交!” “本王还怕了你不成!人多?你想用我儿的私军来对付我?!我今天倒要看看,黑羽卫里谁敢站出来!” “是吗?”拓跋九歌忽然举起手来,她掌心握着一枚令牌,“黑羽卫听令,凡敢带走谢千机者,格杀勿论!” “喏!”许冬等人齐刷刷的答令,他身后的将士面上虽有为难,但对拓跋九歌的号令却无半点迟疑。 “你们……好你们这群叛徒!!”风烈阳气的额上青筋都冒了起来。 许冬见他还在犯糊涂,实在气怒不过,昂声道:“我们不是叛徒!是世子临走前有令,让我们誓死保护小姐!王爷,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到底要糊涂到什么地步!怎么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 亲生女儿四个字,如一道惊雷将风烈阳劈中。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脸色顿沉。 后方的谢千机大叫起来,“二哥,你不可听这叛徒胡言,拓跋九歌怎么可能是你女儿!她压根没有风氏血脉!” “我当然知道。”风烈阳摇头道,心神略有晃动又恢复坚定,要说之前他还有疑心的话,风似鸾遇袭直接斩除了他所有的顾虑。 “我风烈阳只有风似鸾这一个女儿!许冬,你们既已叛变,就休要在胡乱攀咬,真当我会像君白那臭小子一般受你们蒙蔽吗?” 许冬浑身发抖,真真是老血都快憋出来了。 “王爷啊……你……你真是……你不相信我,难道连世子也不信吗?!若小姐并非你的女儿,他怎会把辟土戒赠给她!” 风烈阳吃了一惊,骤然看向拓跋九歌的右手,她手上果真戴着两枚戒指,一枚辟土,而另一枚则是…… “破苍戒?!你怎么会有破苍戒?!” “假的!那是假的!”谢千机赶紧叫道。 风烈阳大步上前想要求证,一道倩影忽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病若西子,俏脸苍白,玉颈上裹着白纱,看上去无比娇弱。 “风似鸾?!”黑风惊叫出声。 “爹爹!他们是在胡说八道!”风似鸾冲到了风烈阳的身前,“破苍戒在我的手上!我就是爹爹的女儿,这个拓跋九歌是假的!!”她高举着右手,唯恐旁人不信那般,一遍又一遍的强调。 “乖女,你怎么出来了……”风烈阳赶紧扶住她,心疼不已道:“爹爹知道,爹爹相信你,这些小人的话我绝不会信的!” 风似鸾已哭成了泪人,她看着另一边被废了星力的谢千机,表情惊恐了起来,刹那却又变得复杂无比,紧咬着红唇道:“爹爹,你要替女儿报仇,一定要杀了拓跋九歌……就是她……派人来杀我的就是她!!” “你这么想死?”拓跋九歌冷笑,杀意蓄满心头,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不如我成全你好了。” “该死的是你!”风似鸾眼神一瞬变得惊恐而怨毒,袖口中寒光闪烁,猛扑而去,连风烈阳都意想不到。 拓跋九歌早就看穿她的伎俩,不等她冲上来,一脚直接踹上她的心窝。 “尔敢!!”风烈阳大怒,抬臂欲杀人。 柯燕京、拓跋渊齐齐出手护住少女,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可怖的气息似从遥远的天际而来,如滚滚惊雷,压得所有人喘不过去。 “谁敢动我的孙女!” 老人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巷子里。 风烈阳大喜过望:“岳父!” 啪—— 一巴掌切切实实的打在了风烈阳的脸上,打的他七晕八素找不着北。 “谁是你的岳父!老夫可没有你这种连自己女儿都想杀的畜生女婿!” “岳父……你……你说什么……”风烈阳懵了。 “这都听不明白,老混蛋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男子的声音在人群后幽幽响起。 拓跋九歌身子猛地一颤,极目朝后看去,一道颀长的身影坐在轮椅上,被人缓缓推了过来。 他是…… “葡萄!!!” 第281章 过来,让哥哥抱抱 男子坐在轮椅上,上挑自含笑的凤眼显得有些冰冷。 是他!是他!!! 拓跋九歌心中只有这两个字在疯狂盘旋。 她浑身的血液似都被煮沸了起来,胸臆间喉头间像被巨石哽着,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她艰难的出了第一步,第二步……越来越快,几乎是飞扑一般,冲到了男子的身边,在他的近前又蓦然顿足。 “葡……葡萄……” “是我。” “真是葡萄?” “是我。” 风君白抬头看着她,笑的那般明媚,那般温暖,对她张开双臂,温柔道:“过来,让哥哥抱抱。” 哥哥,这两个字…… 拓跋九歌鼻头猛地一酸,她半跪在地,整个人的上半身却是狠狠撞入他怀里的,用力抱住他的腰,像是唯恐眼前所见的是幻觉那般。 “真的是葡萄吗?” 风君白用力将她抱紧,失笑不已,掩着眼角的湿意,轻笑道:“现在不是葡萄了,是哥哥。” 拓跋九歌笑了,“才不叫你哥哥,你就是葡萄!臭葡萄坏葡萄,天字头一号蠢葡萄!!” “好好啊!我就是小九的臭哥哥坏哥哥,天字头一号蠢哥哥。” “咯咯咯……” 拓跋九歌大笑了起来,一边放声大笑一边却又哭着,像是要把自己这几年来所有的思念、委屈,与此刻的惊喜,一并都发泄出来。 风君白顿时手忙脚乱,心疼无比的看着她,不停帮她擦眼泪。 “别哭了小九,哥哥应该早点回来的,都怪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我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只要你回来了就好,你活着就好。”拓跋九歌破涕为笑,欢喜不已的看着他,小声道:“葡萄,我好想你。” 风君白眼中一刹被惊喜所填满,即便是全世界都抵不过此刻的这一句‘我好想你’。 “傻丫头。”风君白轻柔的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干,看到她唇畔的血迹,凤目里闪过一抹阴霾,“哥哥既回来了,便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任何人!” 拓跋九歌轻轻点了点头,低头看着他身下的轮椅,心里微沉:“你的腿……” “我的腿没事,只是现在还有些虚弱不方便行走。”风君白轻声道,扶着她站起来,“这些以后我们再慢慢谈。” 拓跋九歌走到他身后,自然而然的接手推轮椅的位置。 在他们对面,风烈阳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老目含泪,看着自己的儿子,几次想要靠近。 “君白……你……你还活着……”风烈阳双手发颤,伸出又收回看着自己儿子又看向自己岳父:“是……是您……” “我早说过君白没死,天底下怎么有你这种父亲!连自己孩子尸骨都没见到,只听旁人之言,就断定他死了!”老人怒斥道:“可怜我殊儿嫁给你这种混账东西,惨死太阴,死前受尽折磨,可怜我好端端的孙女被人逆天改命承了他人之厄,你这混账,居然还帮着仇人要杀自己的亲生女儿!!” “什……什么!”风烈阳如受重击,惊的说不出话来,六神无主的朝自己儿子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到拓跋九歌身上,慌忙摇头:“不……她不可能是我的女儿啊,我女儿是风似鸾!是鸾儿啊!!” “孽畜!”老人气的直欲一掌将他劈死。 “义父。”柯燕京上前道,“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 巷子里,不少外人都在。 凌王和成王早已惊的说不出话来,王墨心里虽有过几分猜测,但此刻还是被吓着了。 老人怒而拂袖,柯燕京转向其他人道:“我姜家有家事要处理,还请两位王爷与墨长老先回吧。” “好好好。” “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三方各怀心思离开了,临走时看拓跋九歌的眼神都大有不同。 从老人带着风君白出现的那一刹起,谢千机面如死灰,眼里的希望完全断绝了。风似鸾也惊恐的立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 “岳父,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殊儿不是在太阴里难产而亡的吗?你为何说她惨死?”风烈阳整个人都迷糊了,茫然四顾,心里唯余惊恐。 “为何?!你该问问谢千机那毒妇,当年在太阴中,到底对殊儿做过些什么!”老人咬牙切齿道,柯燕京直接上前,抓住谢千机把她往上地上一丢。 风似鸾心头一跳,想要阻拦,但恐惧却让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谢千机披头散发的倒在泥泞里,满身狼狈,一张脸煞白无比。 “说!把你当年干的恶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说出来!敢有半字谎言,老夫定叫你生不如死!”老人沉声一喝。 谢千机已失星力,哇的一声喷出大口血来,她浑身颤抖强忍着恐惧抬起头,脸上却无半点后悔之色,唯有怨毒。 “说什么?!你们没有证据,别想诬赖我!” “证据?”风君白冷笑,紧握着的拳头青筋直冒,“我既活着出来了,你以为我会没找到证据吗?!” 谢千机身子猛地一抖,她低着头,喉咙里缓缓冒出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地狱里恶鬼的哭嚎。 “我好恨……凭什么姜云殊她什么都有……而我却要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 “没错……是我杀了她!我饮她的血吃她的肉,你们不是都说她美吗?哈哈哈哈,可是原来没了那层皮,她也是丑陋的,我一天天看着她不成人形,那真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风烈阳如受雷蛰,身子一晃跪倒在地,难以置信的看着近前这个疯狂若癫的女人。 仇恨与愤怒一刹填满心房,他猛地掐住谢千机的脖子,目呲欲裂的大吼道:“是你?!!是你杀了云殊,居然是你……” 谢千机半条命都要没了,脸上却没有痛苦之色,仍是深情款款的望着他。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老人忽然一拂袖,将风烈阳给推开,柯燕京也上前将他扣住。 “继续说!”老人眼神狠绝,盯着风烈阳一字一句道:“你给我睁开眼,张大耳好好听!听听看你这个所谓的恩人,究竟是怎么对待你的妻女的!” 第282章 一颗没用的棋子,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还有什么好说的……”谢千机冷笑不已,怨毒的看向拓跋九歌:“我只恨当初,竟让这个贱种侥幸活下来了!” 啪! 老人直接挥出一巴掌,将她满口脏牙尽数打落。 “不!不要再打了,外公我求求你,不要再打她了!”风似鸾哭着匍匐在地,苦苦哀求。 老人看到她后眉头紧皱,脸上只有厌恶之色:“滚!你生母干下此等恶事,老夫杀她百次都不足解恨,我看在你当年只是婴孩儿的份上,才不与你计较,别逼老夫对你也下手!” 风似鸾吓得浑身一抖,顿时不敢说话。 谢千机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护住自己女儿,口齿不清的大叫起来:“不……不可以,鸾儿……鸾儿她也是风烈阳的孩子……不要杀鸾儿,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你说什么?!”风烈阳已是惊的都快站不住了。 老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道:“说!” 谢千机强撑着身子跪坐起来,喘息道:“当年我和姜云殊……乃是一同怀孕,只是这件事无人知晓,我腹中的孩子被算出乃天煞孤星之命…… 到了……到了太阴之后,我便施了逆天改命之术,将我孩儿的命格与……与姜云殊的孩子的血脉进行了调换……” 风烈阳脸上血色褪尽,脑中一片空白。 “可是……可是鸾儿她真的是王爷的女儿……我没有撒谎,她是我和王爷所生的女儿!!!”谢千机哭喊道,跪着爬到风烈阳的身边,拉扯住他的衣袂,“二哥,鸾儿真的是你的女儿……你要相信我,她是你和我所生的女儿啊!!” 风烈阳连连后退,惊怒无比的看着她:“你胡说八道,我何曾与你有过……有过……” 他慌张的抬起头来,不断否认,“岳父你相信我!我对殊儿从未变过心,更未干过对不起她的事!” “你对不起殊儿的还少吗?!”柯燕京鄙夷的看着他。 风烈阳痛苦的抱着头,脑中一片混乱,“我……我对不起殊儿,鸾儿她……她竟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是……”他惊恐的抬起头看向拓跋九歌,浑身都在颤抖,羞愧的几乎想当场自裁算了。 而谢千机还不肯罢休,厉声大叫起来:“我没骗人,鸾儿就是你的骨肉!十六年前陛下寿宴那晚,你难道忘了吗?!” “我说过!我从未碰过你!!”风烈阳厌恶无比的看着她:“你这个毒妇!毒妇!!!” “风烈阳……你为什么要这般对我!姜云殊活着的时候你眼中没我,她死了这么多年,你眼中还是看不到我……” 风烈阳死死盯着她,心头唯有杀意和无尽的悔恨。 这些年他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他竟是差一点……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够了!”老人沉声一喝,眼里俱是厌恶,“风烈阳,你的风流债老夫不想听,现在真相已经大白,从今往后我姜家与你并肩王府再无半点干系,老死不相往来!” “岳父!” “闭嘴!”老人神色狠厉:“你再敢乱叫,我第一个杀了你!” 噗通。 风烈阳跪在地上,悔恨恸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万死也不足以给云殊赎罪……” “要死就滚远一点死,别来脏了老夫的眼。”老人没有半点留情,视线重回谢千机的身上,“你这毒妇,今日老夫要你为我女儿偿命!” “且慢!”拓跋九歌站了出来,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称呼老人,低声道:“我还有话要问她。” 老人目光落到她身上时,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将杀意收了回来,慈祥的点了点头。 “你还想问什么?还想听我亲口告诉你,你母亲的肉好不好吃吗?”谢千机怨毒开口。 “看来你是吃人肉吃上瘾了?放心,我会满足你。”拓跋九歌神色森寒,“不过,我要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当初和你在太阴中的还有谁?!” “什么还有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千机神色顿时慌了。 拓跋九歌用脚尖勾起她的下巴,冷笑道:“凭你也施展的了逆天改命之术?你背后指使之人,还有当初在太阴中对我母亲施术之人,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了!” 谢千机死死闭着嘴。 “不说?”拓跋九歌冷厉一笑,忽然拔出匕首走到一旁将风似鸾从地上揪起来横在她脖间:“你信不信我立刻杀了她?!” “不要!”谢千机吓得面无人色,慌乱的想要求人帮忙,可四顾之下众人对她只有杀意,唯余的风烈阳此刻也像痴傻了那般,跪在地上喃喃自语。 “不要……不要杀我女儿……”谢千机转向拓跋九歌,卑微的宛如一条狗,哪还有之前的怨毒气焰。 风似鸾被拓跋九歌挟持在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浑身星力封锁,压根动弹不得,看着在自己前方不断跪求的谢千机,她美目里泪水潺潺,绝提而下。 “拓跋九歌,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我当然有本事。”拓跋九歌冷笑道:“你之前不是说我派人暗杀你吗?那我也不妨就把这个罪名坐实了!” “不!我说……我什么都说!!”谢千机赶紧摇头,“我……当初……当初给姜云殊施术的的确另有其人,可是我从没见过那人的真容,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你不知道,可背后指使之人知道!那人是谁?” “他……他是……”眼看着谢千机就要说出口,一骑红衣骑兵出现在了巷子里,为首的男人手持圣旨厉声道:“陛下有旨,谢家谢千机涉多宗敏感,走私禁物,即刻押解入水狱,听候发落!” “陛下?”拓跋九歌冷然勾起唇,看着忽然松了口气的谢千机,“这道圣旨可真是来的及时啊……” “怎么,你们是要违抗圣旨吗?!” “陛下又如……”老人的话还没说完,拓跋九歌忽然开口:“让他们把人带走。” “小九?!” “乖侄女?!” 众人皆是一惊。 拓跋九歌轻蔑的看着谢千机,轻笑道:“反正她即便不说,我也猜到那人是谁了……” 谢千机身子猛地一颤。 “一颗没用的棋子,重新回到主人手里,又会是什么下场呢?”拓跋九歌勾唇冷笑:“谢千机,我等着看你的结局。” 第283章 他的歌儿,终于也是个有人疼的孩子了 乌衣巷,马蹄声渐远,鲜血犹存,淅沥沥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血腥味刺鼻难闻,叫人呼吸间都觉得难受。 拓跋九歌漠然的看着一旁宛若行尸走肉般的风似鸾,将匕首朝地上一丢,走向了葡萄身旁。 “我自作主张放走了谢千机,不怪我吧?” 风君白摇了摇头,眼里冷光一逝,“她也只是枚棋子而已。” 不论他们是否亲自动手,那女人的结局都已注定了。 “九歌。”老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几许颤抖,几分惶然。 拓跋九歌转过身,看着老人。这张脸很陌生,但眼神却是出离的温柔,写满了慈爱与思恋。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对着老人微微一笑,“外公。” 老人的眼眶一瞬便红了,上前抱住她,禁不住老泪纵横,“我的乖孙女,外公终于见到你了。好孩子,你和你母亲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外公……外公见到你,真是开心……” 许是太过激动,老人说话都有些言语不清,“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以后有外公在,便是我死,也不绝不会叫人再欺负了你去!” “谢谢外公。”拓跋九歌心里也有几分悸动,她抬起头,恰好对上对面男人温柔的视线,不由展颜一笑。 拓跋渊看着她,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他的歌儿,终于也是个有人疼的孩子了。 “外公,你放心,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有一个人,他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拓跋九歌低声道。 老人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拓跋渊,“来的路上我都听说了,很好!” 拓跋渊对老人拱手一拜。 “九……九歌……”风烈阳这时才完全回过神,他看着少女,满脸悔恨想要靠近,而拓跋九歌目光一触他,便冷漠转开,甚至刻意退到老人的身后,显得非常抵触。 “你闭嘴!你还有什么脸叫我孙女的名字!”老人怒喝道:“风烈阳,你对我女儿不忠不义,有几次三番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痛下狠手,这笔帐我定会与你好好清算!” “岳父,我错了!我知道我大错特错,我枉为人夫,枉为人父,求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看看我的女儿,看看我真正的女儿!!” “你既知道自己不配,就别再继续丢人现眼!”老人怒声道:“滚远一点!今天是老夫与孙女天伦重聚之日,不想被你这种人坏了兴致!还有,我刚说过,岳父这两个字,你不配叫!” “岳——” 风烈阳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人一脚踹了心口,整个人撞在墙上,大口吐血。 “外公。”风君白不禁叫出了声,毕竟是他父亲,虽混蛋糊涂了些,但他着实不忍眼睁睁看着他被老人给打死。 “这一脚是我替九歌还给你的!她身为子女,不能对你动手,但我却可以!”老人咬牙切齿道:“今天我不杀你,是不想我外孙孙女背上不孝之名,现在带上你的人,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风烈阳满目都是绝望,悔恨不已的看着拓跋九歌,惭愧的说不出话来。 风君白幽幽叹了口气,眼底也满是苍凉。 “外公,我们走吧。”拓跋九歌冷淡开口,不想再与风烈阳有过多的纠缠。 “好!外公听你的。”老人点了点头,满目慈爱的看着她,已然有孙女奴的趋势了。 拓跋九歌本想过去帮风君白推轮椅,他却摇了摇头,轻声道:“小九,你和外公先回去,我一会儿过来。” “好。”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吩咐许冬在这里照顾着,没有再多说什么,一行人离开了乌衣巷。 风君白推着轮椅停到风烈阳的近前,目光沉静的看着他。 风烈样盘膝垂头丧气坐在地上,羞愧的没脸抬头。 “老混蛋,我想过你会犯糊涂,但没想到你会糊涂到如此地步。”风君白低声道:“事情既已发生,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小九和外公那边,你也别想我去帮你说情……” 风烈阳猛地抬起头,眼神绝望,“臭小子……” 风君白眼神冷漠,磨牙看着他:“来的路上,我听姜家的暗探说,你几次三番对小九出手,我真是想不明白,即便你不知道真相,但看着小九与母亲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风烈阳羞愧的无以复加,真恨不得当场自尽得了。 “我话就撂这里了,你若不能求得小九的原谅,别指望我再认你这个父亲。” 风烈阳身躯猛地一震。 “还有……”风君白声音一顿,瞥了眼另一边失魂落魄的风似鸾,皱了皱眉:“我不管你和谢千机到底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闯下的祸,自己处理干净。” “许冬,我们走。” 许冬上前推起轮椅,走出不远后。 一声哭音从后传来:“大……大哥……” 许冬脚步一顿,看向自家世子。 风君白没有回头的意思,只是冷冷道:“从你帮着你母亲对付小九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你这妹妹!” 风似鸾美目中一片死灰,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滚落,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是姜云殊的女儿……她才是风烈阳的女儿…… 她是郡主啊…… 拓跋九歌是假的!是假的! 风似鸾疯狂的想着,跪着爬到风烈阳的身前,惶恐的哭泣着:“爹爹,我是你的女儿,我才是你的女儿啊!!” 风烈阳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想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终究还是握拳将手收了回来。 “唉……” …… 封正府里。 一行人齐齐整整的回来了。 姜老坐在高堂上,满怀感慨的看着在堂内对自己行大礼的少女。 不等她三跪九叩完,他便站起身,心疼不已的上前将拓跋九歌拉住,“够了够了!看你跪着外公心疼,心意到了就成,乖孩子,快让外公仔细瞧瞧。” “谢谢外公。”拓跋九歌站起身来。 “那个混账踢你那一脚可还痛?” “不痛了,我也不怕痛。”拓跋九歌笑了笑。 姜老听闻此言,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我苦命的女儿,苦命的外孙,一想到你们母女造此厄难,我这心,就如刀割般的难受!” 拓跋九歌垂眸,不知该如何劝慰老人,人生最苦之一,无疑白发人送黑发人。 更何况,她母亲还是横死,死前遭受了难以相信的折磨。 “不管幕后真凶是谁!我都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一定会的。”拓跋九歌沉声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好孩子,今日我们好不容易重聚,不说这些扫兴的。”姜老拉着她的手在位置上坐下,“快和外公说说你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 拓跋九歌一时有些难为情,讲故事这种事,她还真不擅长,而且总觉得自己去讲的话多少有点卖惨的嫌疑。 柯燕京看出她的为难,站出来道:“义父,这些事还是等私下里我与你慢慢说吧?” 姜老皱了皱眉,有些失望的点了点,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堂内另一个方向:“你就是歌儿所认的小叔叔?” 第284章 你还活着,真好 拓跋渊站出来,恭敬的对老人行了大礼。 “这些年谢谢你照顾歌儿了。” “姜老言重的,歌儿于我来说也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照顾她是应该的。” 姜老点了点头,柯燕京在旁边站着,眼神带着戏谑,语气古怪道:“义父放心,渊贤弟对歌儿,那可是绝对的尽心尽力。” 拓跋渊神色不改,对柯燕京极为含蓄的笑了笑。 拓跋九歌看着这两人,那种有猫腻的感激再度浮上心头。 这两男人又开始猜字谜了? “这些日子外公您就现在封正府好好休息下吧,正好热闹热闹。” “好,都依我乖孙的。” “外公可真偏心啊,叫小九就是乖孙,叫我就是臭小子。”风君白的声音从外传来,许冬在后推着轮椅。 姜老白了他一眼,哼声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为了你奔波游走,你不是臭小子谁是?!看到你就来气。” 风君白没讨得好,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委屈道:“外公,我还是伤患呢,不带您这么偏心的。” “你当了十几二十年世子,耀武扬威的,你妹妹却孤苦伶仃,备受磋磨,我偏心怎么了?!” “成成成!您说的都对!”风君白赶紧告饶。 他看向自己妹妹心里也满是欢喜,不过目光移到旁边拓跋渊身上的时候,就变了几分味道。 为毛他觉得……这货看小九的眼神比几年前更不对劲了?! “今日姜老也车马劳顿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厢房都已备好了。”拓跋渊无视风君白的打量,谦和有礼的对姜老说道。 “好!我这老骨头就先去休息下,你们小辈间自有你们小辈的话聊。”姜老说完也起身下去休息了,顺便带走了柯燕京,显然是着急想了解自己乖孙女这些年的生活。 大堂内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其余人都极有眼色的退下了只留下拓跋九歌、风君白、拓跋渊三人在原地。 “这些年可真是辛苦渊少爷了啊。”风君白勾唇笑了起来,语气诚恳,“我家小九没少让你操心吧?” “与歌儿在一起只有欢心,没有操心。”拓跋渊微笑道,目光平和,甚至……算得上亲切。 这态度……越发让风君白觉得事儿不对! 想当年这男人对他的态度那可是阴阳怪气,夹枪带棒,表面和气下慢慢都是对智商的鄙视,怎么几年不见,一下子就像春风般温暖轻柔了? 拓跋九歌在旁边看在实在无趣,打断了两个男人的‘深情’对望,走到风君白身边,再度问道:“葡萄,你的腿真没事吗?” “没事,只是在太阴里睡了几年,没怎么活动,有些不会走路了。”风君白笑了笑。 拓跋九歌眉头一皱,“睡了几年?你在太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君白正想开口,忽然抬头看了眼拓跋渊。 “你们兄妹慢聊。”拓跋渊笑了笑,自觉的离开了。 风君白这才摆正脸色,看着自己的妹妹,“太阴的事先不提,以后有的是时间告诉你,倒是小九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拓跋九歌哭笑不得,“怎么你们都喜欢追问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舅舅吧,我实在不喜欢讲故事。” 风君白失笑,“好,那我不问便是。唉……当初的小萝卜头一下子出落成大姑娘了,为兄我甚是欣慰啊。” 拓跋九歌白了他一眼,拿起旁边桌上的蜜饯果子往他嘴里一塞,“油嘴滑舌的劲儿还和当年一样。” 风君白嚼着果子心里甜滋滋的,对她挤眉弄眼:“那你还不快叫声哥哥给我听,这几年都快想死我了!” “不叫。”某人傲娇的扬起小下巴。 “啧,小没良心的!” 拓跋九歌嘻嘻一笑,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儿。 风君白看着她,也跟着傻呵呵的笑起来。 “我家妹妹实在太好看了。” “葡萄你笑起来实在太傻了。” “唉,损人也这么好听。” “……” “再损两句让哥哥听听?” 拓跋九歌被他逗的表情有些失控,控制不住嘴角上扬,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臭贫。” “拓跋渊那臭小子,这些年对你没胡来吧!”风君白忽然转口。 “什么叫胡来?”拓跋九歌好奇的看着他,伸手轻轻戳了下他的脑门,“葡萄你这些年是不是睡傻了,他对我的好,你又不是没见过。” “我就是见过才不放心……”风君白小声嘀咕着,早年他不知道拓跋九歌是自己妹妹时,曾几度怀疑拓跋渊是不是和自己一样,都是喜欢小女孩的变态! 呸!这念头刚起,风君白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自己可不是真喜欢小女孩,只是那会儿没分清对拓跋九歌的感情是怎么来的而已…… “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他对你好就成。”风君白赶紧转口。 “这一路赶回来很累吧?”拓跋九歌不觉放轻语气。 “不累!”即便再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全都值了! 天知道风君白当时有多么害怕,自己若是再晚回来,真不知道风烈阳那个老混蛋还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先去休息下吧,以后时间还长。” “好。” 拓跋九歌推着他往外走,忽然停住脚。 风君白正觉奇怪,脖子就被一双纤细的胳膊环绕住,少女的头抵在耳畔,小声呢喃,“你还活着,真好。” “哥哥。” …… 一声哥哥,让风君白元气满满,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喜气。 他心疼拓跋九歌身上挨的那一脚,没让她老跟着自己,叫来许冬把自己推去姜老所在的院儿。 刚一进去,他就感到一股低气压迎面袭来。 “怎么了?”风君白疑惑道。 他看到自己舅舅义愤难平的站在边上,外公的脸上也是一副想要杀人的样子,风君白心头?咯噔,沉声问道:“那个老混蛋不会还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在路上虽有姜家的暗探递了消息过来,但到底不是亲眼所见,所以不一定完全。 柯燕京一边摩拳擦掌,一边咬牙道:“他干的事何止才那点!” 风君白听完自己舅舅的转述,额头上青筋突突直冒,又是气苦又是无奈,头疼的揉着眉角。 老混蛋,这一次你真是自己把自己蠢死了! 第285章 她居然是并肩王的女儿! 一场冬雨,以血色为开端。 乌衣巷里的尸体陆陆续续被人搬运出来,外城里看热闹的百姓围在巷子不远处,看着那一片狼藉,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 奉命来清理的青天寮的衙役们脸色也极为难看,有不少人靠着墙边吐了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拓跋九歌他们离去不久之前。 巷子外,十来个年轻人坐在边上,脸色煞白,像是刚死里逃生那般,一个个神志恍惚,身如抖筛。 这十来号人正是之前躲在酒楼的那群倒霉蛋,乌衣巷血战的全过程他们都可看在眼中,哪怕现在被衙役给带了出来,仍感觉脚未沾地,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 “太可怕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半边巷子都被毁了!” “之前上空似有强者在作战,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在王都里闹事杀人?” 围在外间的百姓议论纷纷,倒霉蛋中有人叫了出来,“是拓跋九歌!谢家夫人派人围杀她,却被她反杀……” “她……她居然才是并肩王的女儿!” “风似鸾是假的!!” 一语惊众人,哗然声响彻不断。 而王都中的各方势力,何尝不是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几方势力中途虽撤走了,但不代表没有留下暗哨。 “那个贱丫头居然才是并肩王的女儿!!”成王脸色阴晴不定的回到府邸,第一时间让人把拓跋天月给叫了过来。 “殿下。”拓跋天月入门刚一拂身,就被人他一把掐住了脖子,表情大变。 “贱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拓跋天月痛苦的抓着他的手,神色惊恐:“殿下,你……你说什么?” “拓跋九歌才是风烈阳的女儿,风似鸾是假的!”成王怒吼道:“谢千机那愚蠢的女人居然胆敢混淆皇族血脉,这个蠢妇,现在被人杀了的片甲不留,谢家完了!拓跋家也完了!本王这些年……这些年的经营全毁在了你们这些贱人手中!” 拓跋天月如被雷击中,吓得说不出话来。 谢千机完了? 那她所依仗的靠山,岂不全都没了?! 一道倩影翩然从窗外闪过,听蝉出现在后花园中,勾唇低喃道:“主上和小小姐动作倒是够快,看来我这里也得抓紧调查才是。” …… “真没想到,我这个侄女来头竟是这么大。”凌王在书房内哈哈直笑,眼中光芒闪烁:“虽我早猜想过她和姜云殊或许有关系,但怎么也不敢想她竟真是风家的人,那谢千机的胆子可是真够大的……” 书房内还有一位老者,闻声恭喜道:“好在王爷与这位沧海遗珠关系不错,现在咱们等于把并肩王也拉拢到了麾下。” 凌王笑了笑,“我那位皇叔只怕已悔极了吧,风似鸾是不是他的骨肉已不重要,关键是他险些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唉,真是造化弄人啊……” “王爷这时若能上门帮着说情,并肩王定会念着你的好的。” “若是那般岂不又得罪了姜家。”凌王摇了摇头,“我是真没想到姜老居然会出现,且他还把风君白给带回来了,在太阴里呆了三年……那魔头居然还活着……” 凌王感叹了一声:“这事儿还是静观其变吧,倒是有一点让我不甚安心……” “不知何事?” “父皇派人带走了谢千机。”凌王沉眸道:“他的人去的太是时候了。” “属下听闻,今早赫连国公与一些朝臣联合参了千机夫人一本,近段时间不少世家之子被杀似都是谢家的暗夜楼所为,赫连国公家一小侄儿之前被人取了活肝,成了废人。没过多久广朝郡那边的谢家商队里就被查出私运的赃物里有活肝……”老者声音一顿,“且昨夜谢家长老全被枭首家中,谢家乃至拓跋家这一回,只怕是翻不了身了。陛下那边,即便再怎么念及旧情,也不得不秉公处理。” “先生没懂我的意思。”凌王摇了摇头,眼中光芒莫逆,幽幽长叹了口气:“我那位父皇心思太深,有时候我都怀疑……这一切他是不是早就知道……” …… 司空府中。 秦家三姐弟围炉而坐,秦雨桐脸色有些发白,仍有些失神,秦可儿红着眼,用帕子帮她擦拭着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大……大姐,你没受伤吧?” 秦雨桐摇了摇头,接过秦萧潇递来的姜茶喝了好几口,整个人这才稍稍醒过神了些。 寒气忽然外侵,王司空和王墨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外公、舅舅!” 三个小辈慌忙起身。 “都坐下吧。”王司空摆了摆手,看着面色煞白的秦雨桐,目光温和:“大丫头被吓坏了吧?” 秦雨桐苦笑不已,想起之前的经历心里又是后怕又是恶心,脸色更白了几分:“这是我……我第一次杀人……” “这是你们人生必然要经历的一步。”王司空笑着道:“之前我就说过,让你们多与九歌常常走动,在她身边足够你们长见识的了。” “舅……舅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秦雨桐忍不住问道:“她真是并肩王的女儿?为什么并肩王一直认不出她来?我听说风氏皇族间不是有血脉感应之力吗?” “这件事比较复杂就不说与你们听了。”王司空笑了笑,嘱咐秦萧潇和秦可儿,“好好照顾你们大姐,平日里除了炼丹画图之外也要多多精进一下自己的修为,否则遇到强敌何以保命?” “是。” 三个小辈纷纷点头。 秦雨桐回想过自己这一天的经历,仍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 水狱中,谢千机被囚于牢内,黑黝黝的污水冰冷刺骨,淹没到她的胸口,唯有头顶一个巴掌大的窗口可以透进去一点光线。 “你太令朕失望了。” 男人的声音幽幽从上方传来时,谢千机像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仰起头大声叫唤起来:“陛……陛下……陛下!!” 霄帝没有露面,谢千机仰头看着窗口也未曾见到有任何人的身影,但霄帝的声音就切切实实的响彻在耳畔。 谢千机脸色一片灰败,“陛下当年我真是亲眼看到那贱丫头死了的……她明明就是在我手中断气的,不信你可以问那个人……他知道,他都知道的!!” “事已至此,朕不想听你解释。” 谢千机形同刍狗,厉声哭嚎道:“我知道我错了,我无能,但我求陛下看在昔日情分上庇佑鸾儿,她毕竟……她毕竟也是风家血脉,她叫了你这么多年皇叔啊……” “是吗?”霄帝的声音显得飘摇不定,“千机,你真以为当年那夜之人,是烈阳吗?” “你……说什么?!” 霄帝的声音消失于牢房内,只有谢千机如厉鬼般的哭嚎在响彻不断。 “你出来——” “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第286章 叫旁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拓跋九歌以前是没人疼没人爱,走哪儿哪儿嫌弃的天煞孤星。 现在她有了拓跋渊,有了哥哥、舅舅和外公,还有木头他们,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团宠。 说实在的,还略有那么一丢丢的不适应。 这两日,姜老一直拉着她嘘寒问暖,满溢关切,谈起她前十年的痴傻,姜老不禁老泪纵横,又对风烈阳一阵口诛笔伐,大骂他不配为人父。 这一次乌衣巷中决杀,拓跋九歌受的最重的伤便是来自风烈阳那一脚,但好在拓跋渊及时给她服了丹药,又用星力帮她温养筋脉,所以,这些天虽胸口时而还会隐隐作痛,但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让她感到难受的是,渊美人又和她玩起了避险这一招数,义正言辞的把她重新赶回了长情小筑里去。 陪姜老聊完家常之后,拓跋九歌便往太上忘情院去,路上想起这些天渊美人的举动,忍不住嘀咕:“真是多此一举。” 半路上她经过后花园,远远就见一道风骚的身影像雕像一般单脚立在亭子里。 亭子外燃着一根成人手臂粗细的香,虎奴一本正经的守在边上,手上却捧着一包瓜子儿在嗑。 这是在做什么?拓跋九歌好奇的走过去,近了才看到,梼杌的脚下竟立有一排排银针,那些针上星力缭绕看着很不寻常,而梼杌则是单脚立于针板之上。 “虎叔?你们这是?” “小小姐。”虎奴对她微微颔首道:“这是主上给他的惩罚,让他在此立定直到此香燃尽,方可下来。” 惩罚?拓跋九歌略一沉吟便明白了为何。 当日若不是梼杌故意避让,风烈阳那一脚也踹不到自己身上。以渊美人的脾气,若不收拾他,那才叫奇怪。 梼杌咬紧牙关,看到拓跋九歌后,脸色越发难看,身体忽而晃了两下,他脚下的针板猛地往上一刺,他身体又是一阵剧颤,整个人都差点栽了下去。 拓跋九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眼神戏谑,咕哝道:“小叔叔可真会折磨啊,这针板瞧着很不寻常啊?” “这是主上以前在秘境中发现的小玩意,名为丧魂针,专伤神魂不虐肌体,他身上的力量已被封住。主上说了,他记不住教训,那就把教训刻到他神魂上。”虎奴不疾不徐的说道。 梼杌呼吸又是一重,一副想要开口骂人的样子,但却是有心无力,他稍一分神,那丧魂针便又刺了上来,整个人苦不堪言。 拓跋九歌看了一会儿好戏,方才点头,对虎奴道:“既是小叔叔惩罚下属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虎叔你还是把香给他点燃吧,否则他估计得站到明年去。” “哦,原来我忘了燃香。”虎奴似刚刚发现。 但实际上那香本是燃着的,不知何故又熄灭了。 梼杌气的脸都快变形了,张口大骂:“虎奴你个王八……啊——”他痛的一声大叫,面颊开始抽搐。 虎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亭子里刮来一阵妖风,吹的梼杌身体不断晃荡,脚下的丧魂针高低起伏,刺的他小子嗷嗷叫唤。 “你说什么?”虎奴抠了抠耳屎。 梼杌憋屈的闭上了嘴。 拓跋九歌不禁想笑,虎叔瞧着一本正经,但也是焉坏焉坏的,她往亭子里走了两步,真情实意的发问:“需要帮忙吗?” 梼杌怒目而视,咬牙不语。 “唉,我这胸口啊,这几日着实痛的很。”拓跋九歌扮起难受样儿,“一难受我就容易胡言乱语,若是有人能大方教我点什么小本事,没准我心情一好,这伤也就不疼了。” “你威胁我?”梼杌咬牙。 “梼杌大哥,你这就冤枉我的。”拓跋九歌双眼笑眯了起来:“我是为了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啊,这笔买卖,划算吧?” 梼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没好气的磨牙道:“算你狠!” “那咱们就说定了啊。”拓跋九歌挑眉一笑,“你先在丧魂针上多坚挺一会儿,我这就去找小叔叔求情去。” 她说完,又转过身和虎奴唠了会儿嗑,讨要了几把瓜子。 梼杌额上冷汗直冒。 “你……能不能快点!” “年纪不小,性子怎么这么急躁?” 梼杌:“……”你滚! 拓跋九歌不再捉弄他,去了院子却没找到拓跋渊的身影,不由嘀咕:“奇怪,小叔叔难道出去了?” 正疑惑间,男人的身影从外走了进来,如玉树照影,尔雅温柔,远远的,她就从他身上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小叔叔是去炼丹了?” 拓跋渊应了一声,点头道:“今天晨起时见东方星光未稀,便起了一炉子,正好你过来了。” 他说完,将一个小玉瓶递了出来。 拓跋九歌接过倒出来一看,手上的丹药看起来平凡无奇,“这是什么?” 拓跋渊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道:“前段时间我钻研古籍,寻到的一个丹方,所以今儿炼来试试,以后你每隔十天服一枚,可防止你星力紊乱。” 拓跋九歌眼睛猛地一亮,赶忙将丹药收好:“这么说,以后我都不用再不用喝你的血了?” “是啊。”拓跋渊笑了笑。 “那太好了!”拓跋九歌心里像有一块重石落地了,欢喜不已望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心里一紧:“炼制这丹药费劲吗?” “倒并不难,只是材料不太好找罢了。” 拓跋九歌灵光一闪:“你之前问凌王讨要的那些药草,就是为了炼制这个?” “是啊。”拓跋渊笑着叹了口气:“风氏皇族的藏宝阁里别的不多,但这些奇珍异草却是不少。” “说的好像你亲眼见过似的……” 拓跋渊笑睨了她一眼,将话题揭过:“怎不多陪陪姜老?” “我才陪外公说了话过来,对了,小叔叔,我与你商量个事儿呗。” 拓跋九歌自然而然的挽起他的胳膊,小脑袋往他胸口处凑。 拓跋渊神色略有几分不自然,食指将她的脑袋往外轻轻一戳,“站好了说话,叫旁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哟呵?拓跋九歌嘴一撇,眼神变得戏谑无比,“小叔叔,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嗯?” “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287章 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喜欢我? 少女的小脸红扑扑的,粉嫩可人,黑眸璀璨,像是将昨夜的星光都囊进了眼中,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人的心神。 拓跋渊瞳色微微一暗,悄然朝后退了一步。 少女又紧跟着往前挪了两步,两人的身子贴合的越发紧密,几乎撞到了一起。 “歌儿。”他哭笑不得。 “你到底在心虚什么?”拓跋九歌眯眼打量着他,笑容玩味:“以往咱们睡在一起,也不见你这般局促啊,莫不是小叔叔现在的心境起了什么变化?” “哪有什么变化?” “这可就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了。”拓跋九歌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我看你能装多久的样子。 拓跋渊叹了口气,轻声道:“再过些日子就是你的生辰,那时便是真的大姑娘了,更何况,现在你舅舅外公都在,若再像以前那般没分寸,可就真解释不清了。” “解释什么?”拓跋九歌继续追问,“解释我喜欢你?还是你喜欢我?” 男人脸上飞逝过一抹红霞,拓跋渊被她问的头大如斗,干脆立在原地不动,笑而不语的看着她。 “原来这些天你故意远着我,是怕外公和舅舅找你麻烦。”拓跋九歌眼咕噜一转,也不再可以往他身上黏,朝后退了两步,狡黠的一眨眼:“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以后我非你不嫁好了!” 说完她扭头就跑,拓跋渊哪能容她,赶忙伸手抓住她。 “哎呀~”少女猛地一声叫唤,顺势往后一倒,不偏不倚落到他怀里,得寸进尺的勾住他的脖子朝上一跳。 拓跋渊不得不伸手接住,将她打横抱起,明白过来自己又被这小家伙给耍骗了。心头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家伙是越来越会捉弄人了! “你这小骗子!”他眉头一蹙,笑斥起来。 “大骗子!”拓跋九歌挑衅的一抬下巴,“谁让你老这么口是心非!” “撒手下来!” “不要!有本事你就把我丢下去。” 拓跋渊薄唇微抿,眯眼定了她一会儿,“确定不下来?” “不下!” “好!”他抱着拓跋九歌大步朝院后走去,直到池塘边的小桥上这才停下,复问道:“真不下来?” “你不会要把我丢下去喂鱼吧?!”拓跋九歌美目一睁,看下桥下一条条张着大嘴的金龙鱼,乖乖……那些蠢鱼的牙口她可是见识过的。 “我松手了。” “诶诶诶,别!” “一、二、三……” “拓跋渊你敢!”拓跋九歌情急之下把他抱的越发紧了,小脸上满是紧张,她头一抬,男人唇畔戏谑的笑容恰好映入眼眶。 “大骗子,你又唬我!” 她话音刚落,拓跋渊就把手松开了,吓得她立马像只树懒那般环住他的脖子。 拓跋九歌磨着一口小银牙,忽然想到什么,咯咯笑了起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小叔叔,你套路很深嘛……” “明明被我抱的很开心嘛,你心里在偷笑对吧?” “胡说八道。”拓跋渊耳根子开始泛红。 “你刚刚故意吓我,难道不是为了让我抱你抱的更紧些?”拓跋九歌说着还故意蹭了两下,小手在他红彤彤的耳根子上挠了挠,故作惊讶的叫起来:“哎呀,小叔叔你耳朵怎么也红了?” “拓跋九歌!”男人声音顿变严厉。 “哟,恼羞成怒了。” “你——” “哎~” “你简直——” “咋滴?” 少女笑的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看着他,昂着下巴道:“你就不能诚实点嘛?” “下来……”拓跋渊气颓,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不要。”拓跋九歌抱着他不放,像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眼咕噜滴溜溜的转,“除非……你说一句喜欢我……” 男人浑身僵成了铁板,瞪大眼盯着她。 “说不说?”少女噘起红唇。 拓跋渊呼吸略微一滞,几分狼狈的偏过头,心里又恼又笑,竭力克制着自己收拾人的冲动。 这小家伙真的很会……蹬鼻子上脸啊! 他眸中光芒一转,忽然开口道:“喜欢我。” “什么?”拓跋九歌一愣,“你是不是说反了。” “歌儿你的原话不是喜欢我吗?” “是……没错,但你该说‘喜欢你’,不是‘喜欢我’!” “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喜欢我?” “你!” “喜欢谁?” “喜欢你!!”拓跋九歌大声喊了出来,然后愣住了。 “好,我知道了,下来吧。”拓跋渊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把她揪了下来,放在石桥扶手上,潇洒转身,唇角绷不住上扬。 “诶,不是……你等等!”拓跋九歌跳下石桥追了上去,跳脚道:“拓跋渊你耍赖!” 她身高不到男人的胸口,就像个小蚂蚱似的在他屁股后面蹦啊蹦,两人在院子里来回兜圈圈,拓跋渊强忍着笑意,听着她在背后小和尚念经似的一只嘟嘟嚷嚷,就是不搭声。 “你站住,你今儿不说我就不放你走!”拓跋九歌使出流氓大法,直接抱大腿了。 拓跋渊实在是有些绷不住笑了出声,垂眸睨着她,“歌儿,你这才叫耍赖!” “彼此彼此!” 她呲牙咧嘴的哼道,在拓跋渊眼中活似一只被人抢了到嘴肥肉的小刺猬。 “你站起来,我就说给你听。” “真的?” “嗯。” “不唬我?” “嗯。”拓跋渊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拓跋九歌将信将疑的松开他的大腿,站直身边,满脸期待的盯着她。 拓跋渊缓缓俯身,对她勾了勾手,俊脸有几分微红,看着似还有些紧张。 拓跋九歌激动的小心肝扑腾乱跳,可算是要把这句话给诱导出来了! 她屏住呼吸把耳朵凑了过去,感觉到男人温热的鼻息渐渐靠近,已听到他喉中冒出的第一个音节。 “我……” “……喜……” “……你……” 院子里忽然刮起一阵妖风,垂落满庭枯叶,簌簌声响响彻不觉,将后面几个字尽数分割的支离破碎。 拓跋九歌茫然的张开了小嘴,看着已抬起身,笑的人畜无害的男人。 “刚刚风声太大,我没听到。” “那可真是遗憾呢。”拓跋渊笑着往外走,脚步轻快。 “啊~拓跋渊……不是,小叔叔你等等我!”少女扑零蛾子似的又追了上去,“再说一次,再说一次嘛。” “好,我喜……” 妖风再起。 某人依旧没听见。 “拓跋渊,你又耍赖!” “唉,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了。” “嘤嘤嘤,你再说一次,最后一次,不许耍赖!” “歌儿啊,好话不过三……” 第288章 谁是流氓谁是良家,还真说不定呢 任某人再怎么胡搅蛮缠,渊美人就是不开金口,气的她牙根直痒痒了。 这男人的套路简直深不见底! “所以啊,你那点微末道行何必还在他面前摆弄呢。”小胖子趴在她肩头说起风凉话,“他嘴硬不说,难道那情意你就感觉不到?你们女人就是矫情。” “你懂个屁!”拓跋九歌白了它一眼,嘴角一翘,“这叫情趣!” “啧啧啧。” “不过……他最近是有些怪怪的,舅舅没出现之前他还挺愿意和我亲近的,这段时间总像唯恐被人给撞见那般躲躲闪闪。”拓跋九歌盯着前方男人的背影,小声咕哝道:“情意这种东西是相互的,既然喜欢,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这样忽近忽远的,简直吊人胃口。有时候我都在想,会不会是我脑补过头了?调戏小叔叔虽好玩吧,但我冷不丁就会有一种流氓欺负良家妇女的感觉……” “你的感觉也是瞎……”小饕餮想起每天夜里点燃追影香后,自己所见的曼妙场景,悄悄对男人的背影投去了一个鄙视的小眼神,小声道:“谁是流氓谁是良家,还真说不定呢。” “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小饕餮赶忙改口,道:“不过,拓跋小九,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事儿?” 拓跋九歌一拍脑袋,“哟!你不提醒我还真给忘了。” “小叔叔!”她快步追了上去。 拓跋渊脚下一顿,看她的眼神里有几分警惕。 拓跋九歌见状一磨牙,死男人,这是被她给扑出条件反射了不成? 拓跋渊也知自己反应过头,歉然笑了笑:“怎么了?” “梼杌的惩罚你给免了呗。” “歌儿怎想起帮他求情了?”拓跋渊眉头一蹙,提起梼杌,他眉宇间就冷了下来,“那是他应当受着的,你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我怎会过意不去。”拓跋九歌一耸肩,道:“你既要惩罚,那不如换个法子。” “嗯?” “横竖他看到我就觉难受,不如你让他来教教我阵图?这算作是对他的惩罚了。” 拓跋渊不由笑道:“原来你是在打这主意。”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我一直很好奇,他在青天寮的仵房内留下的阵纹真的好生神情,虚空作画,隐匿气息,与平日里我所画的阵纹截然不同。” 拓跋渊沉吟了会儿,点头道:“如此也好。”他说着,瞥了眼少女肩头的小胖子,道:“他和小胖同属上古凶兽,正好也可让他指点指点这小家伙,省的他没有长进!” “我不要!”小胖子坚决反对,“他算个什么玩意儿,胖爷堂堂……” 渊美人眼神幽凉。 小饕餮瞬间偃旗息鼓,委屈巴巴的伏在拓跋九歌的肩头,小声咕哝:“哼,你们都欺负我。” “这是为你好!胖子报仇三年不晚,当初他一拳打崩你几颗牙的事儿忘了?”拓跋九歌给它打气,“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学成之后用他教你的把他揍趴下,岂不更解气?” “咦,好像很有道理啊。” “可不是~” 后花园里,某位在针板上痛苦煎熬的上古大凶仰头打了个喷嚏,脚下的针尖又刺入了身体几分,疼得他一阵痉挛。 梼杌一脸扭曲,心中暗想:为毛……刚刚自己会有一种脊柱发凉的感觉? …… 拓跋九歌刚到花厅不久,等膳食全摆上了桌,姜老和柯燕京也过来了,许冬推着风君白落座。 前两天拓跋九歌一直陪着老人家,加上他们赶路回来也的确疲乏,就餐便都在屋中,一家人也没好好坐在一起吃个饭。 今儿这午膳,拓跋渊特意交代过,算是一家子的第一顿团圆饭了。 “小九,到哥哥身边来。”风君白殷切的招手道。 “你一边去,乖孙挨着外公做。”姜老不由分说的把拓跋九歌拉到自己身边来。 风君白满脸的不乐意,抱怨道:“外公,你都霸占小九两天了,总该让我这当哥哥的与她好好亲近下了吧,我都三四年没和她见面了。” “你只是三四年,老夫足足十几年才见,你好意思与我争?”姜老一瞪眼。 风君白撇了撇嘴,又凑向柯燕京:“舅舅,那你……” “你想都别想。”柯燕京毫不留情的拒绝。 风君白气的直翻白眼。 拓跋九歌左边是外公右边是舅舅,眼看着一屋子男人为了争个座儿要吵得不可开交,她赶紧开口:“外公,咱们还是快吃饭吧,我都饿了。” “好好好!可不能叫咱们乖孙饿着。”姜老赶紧道,拿起筷子刚要夹菜忽然,手上一顿,“这些菜……” “手下人手艺粗糙,只会这些家常小菜,让姜老见笑了。”拓跋渊开口说道。 “贤侄客气了,这些菜可不普通啊。”姜老何等人物,焉能看不出这一桌子菜的原料?莫说是等闲人,便是皇城之内,也未必能准备的这么齐全。 “义父,渊贤弟对九歌一直都照顾有加,这段时日我跟着九歌也饱了不少口福。”柯燕京在旁帮忙解释:“日日以食疗养身,滋育筋脉,温养星力,这每日一餐都煞费苦心啊……” 姜老神色幽幽一动,看拓跋渊的眼神越发温和:“我乖孙能遇到贤侄,的确是她之幸,也是我姜家之幸啊!” “小侄不敢,姜老言重了。”拓跋渊赶紧起身道。 “快快请坐。”姜老神情越发满意。 风君白在旁边看着,只觉这场景诡异,没由来脑补出了一副老丈人看孙女婿的画面,差点没把手上的筷子给掰折了。 拓跋渊这臭小子无事献殷勤,果然非奸即盗啊! 他该不会真在打小九的主意吧? 风君白脸色变来变去,悄悄给对面的柯燕京使眼色,想问他为什么老帮着对方说话。 “君白,你眼睛抽筋吗?”柯燕京并没领会到他神色中的意思。 风君白愤然,正要开口。 拓跋渊的眉头忽然一皱,朝外看了一眼,虎奴疾步走了进来,略一颔首后,沉声道:“主上,并肩王来了……” 前一刻还温情暖暖的席间,刹那冷到冰点。 第289章 你不是孤儿了 “那混账还敢来!”姜老将筷子往桌上一拍。 柯燕京立马站起身来:“义父,我这就将那混账给轰走!” 拓跋九歌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夹菜吃饭。 拓跋渊神色幽幽一动,看了眼她,示意虎奴先行退下。起身道:“这件事不如交由小侄出面,今日是家宴,姜老和柯兄不宜动气。” 柯燕京神色不好的坐了下来。 “那就麻烦贤侄了。”姜老开口道,实在是不欲去见风烈阳。 “我和你一起去。”风君白开口道。 拓跋渊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去后,拓跋九歌这才抬起头,拿起旁边的冷茶喝了一口,心里有些犯堵,这满桌子珍馐看着也没了半点胃口。 她看着身旁老人的神情,见他眉宇间除了怒火之外满是伤痛,料想他又想起了自己女儿惨死之事。 拓跋九歌心里也起哀伤,伸手握住老人的手,安慰道:“外公,咱们不气,都过去了……” “乖孩子。”姜老看着她幽幽一叹,神色猛然一凛,“那些事过去了不代表结束,他风烈阳欠殊儿的,欠你的,必须还回来!” “燕京你也出去瞧着!” “是!”柯燕京就等着他发话,领命大步走了出去。 拓跋九歌见状也不好阻拦,其实,在场最为难受的该是她身边这位老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奉为明珠的女儿惨死,他这十几年来怕是无一日安睡,他在太阴内亲自为自己的女儿收敛尸骨,知晓姜云殊死前所受的折磨后,试问他如何不恨?! 如何去说原谅?! 风烈阳对她来说,更多只是一个名字,一个有关于‘父亲’的称谓。她心里的怨怼,更多来源于这讽刺的造化弄人,并非因为真有什么所谓亲情。 一个在她记忆里从不存在的父亲,一个眼瞎,分不清自己骨肉,只会恶语相向,出手伤人的父亲…… 拓跋九歌不知自己能对他报以什么情感。 她所有的隐忍,只是为了风君白而已,现在,风君白回来了,她也没必要再去强迫自己。 封正府外。 一道魁梧的身影跪在台阶之下,上半身赤裸,背负荆条。 这条路外平日也有不少人来往行走,见状就聚集了起来,指指点点,无人不识跪着的是声名赫赫的并肩王。 比起前两天,风烈阳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不止,头发都已白了大半,整个人看上去无比颓废。 拓跋渊出来后见到这一幕,神色幽幽一动,漠然走向的一侧。 风君白脸色也是一变,许冬赶紧帮他把轮椅推向旁边。 子承父跪,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并肩王,你这是做什么?”拓跋渊冷冷道:“若是负荆请罪,你来的未免太晚了些。” “我要见歌儿。”风烈阳羞愧无比的说道,眼里满是祈求,“我自知罪无可赦,做再多的事都于事无补,可我真的想见她,我想见我女儿一面……” 风君白拳头紧握,对许冬道:“去将王爷扶起来!” “我不起来!”风烈阳惨然道:“今日若见不到歌儿,我说什么也不起来!” “可笑!”拓跋渊声音猛然一沉,冷眼鄙视他:“你口口声声说是道歉,你跑来我封正府门口一跪,便是道歉了吗?!” “你这分明是威胁!” 拓跋渊一步步走下台阶,眼神中满是鄙薄,“你仗着自己是她的生父,以此威胁她出来,若是不出来,她必将背上一个不孝之名,这就是你所说的道歉?!风烈阳,你真不是个男人!” “我不是……我……我没有……”风烈阳慌忙摇头。 拓跋渊冷冷一笑:“没有?身为男儿,身为人父,你担当何在?知错悔改,你又改在何处?我只见你恬不知耻扮可怜,让世人同情你罢了。你便是要跪,也该去跪给姜老,跪给你死去的夫人!而不是跪给旁人看!” “说得好!”柯燕京大步走了出来,冷哼道:“风烈阳,我若是你,真没这脸再上门,那日在乌衣巷,义父就已将话说明,姜家与你日后再无瓜葛,九歌也没有你这种父亲!” 风烈阳满目疮痍,茫然无措的看着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两日来,他无一时一刻不是在悔恨中度过。 一想到他几次出手,三番恶语,都是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他真的连自刎谢罪的心都有了。 他就是个蠢货! 天字头一号的猪脑子! 哪有他这种当父亲的,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 “是个男人你就站起来!别再这儿丢人现眼。”柯燕京满脸厌弃,冷笑道:“你丢自己的脸不要紧,别把云殊的脸也给丢了,少来懦夫那套所谓的负荆请罪,这里没人吃你这一招。” 风烈阳满面颓唐,话到唇畔尽成无言,最后只有卑微的短短几字:“我……我想见见岳父……见见歌儿……” “这里不欢迎你。”柯燕京冷眼盯着他,转身回府。 拓跋渊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并肩王,你今日还是暂且回去吧。”说完随即离开。 风君白幽幽叹了口气,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家老子,摇了摇头,低声道:“走吧。” “君白……”风烈阳嘴唇一阵颤动。 “回去好好想想,现在你到底该做什么。”风君白面无表情的说道,让许冬推自己回去。 嘭—— 封正府的大门被重重的关上。 风烈阳看着那道紧闭着的门,像是仅剩的希望被斩断了一般,眼里死灰一片。 他脑中一片空白,宛如行尸走肉般踉跄站起来,身影颓唐料峭,嘴中喃喃自语:“我该做什么……” “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 “走了?”拓跋九歌从小道里走出来,示意许冬先退下,走到后边帮风君白推起轮椅。 风君白闷闷的点了点头。 拓跋九歌哦了一声,推着他慢慢往前走,路有点长,风有点冷。 一星星的雪花缓缓从天际落了下来。 拓跋九歌脚下一顿,仰起头来,缓缓呵出一道白气。 “下雪了。” “是啊。” “还没立冬呢,今年的雪下的有点早。” “但今年的冬天,好像不太冷。”拓跋九歌低头微微一笑,“葡萄,你可以原谅他的,毕竟他还是你爹,你没必要……” 风君白身子一僵,回头看着她安静的笑颜,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刺痛,像是有雪花飘进了眼里。 “小九,你不需要做一个懂事的小孩,你不是孤儿了。” “任性的去笑,任性的去恨……好吗?” 第290章 活人出不去,死人魂不消 拓跋九歌眼眸幽幽一动,低头笑了起来,又是平日那般狡黠的样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 “笨葡萄,你哪只眼看到我懂事了?我可是一直都很任性!” “那只能说明你现在还不够任性,可得继续加油啊!当妹妹的这么乖,做哥哥的好没成就感。” 拓跋九歌噗哧一笑:“傻帽,你还巴望着我去惹点事不成?” “你惹事,我收尾。不然这哥哥要来有什么用?是吧?” “傻不拉唧的。”拓跋九歌给了他一个白眼,唇角绷不住上扬。 风君白看着她,轻叹道:“傻丫头,那个老混蛋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论你做何选择,哥哥都会站在你这边。” “我知道的。”拓跋九歌点了点头。 “好了,不说那些扫兴的事儿了。”风君白拍了拍她的手,“下雪天,最宜煮一壶热酒,赏雪饮酒,小九可愿一起?” “荣幸之至。” …… “你听说了吗?咱们府上这郡主……是假的!” “王都里都传遍了,真郡主是那位九歌小姐,哎哟,她真是命苦哦,据说硬生生被谢千机给调换了命格。” “以前真没看出千机夫人那么恶毒,她和王妃不是金兰姐妹吗?” “这才可怕不是……我早就觉得这位假郡主和王妃生的不像了……” “不是有传言说她是谢千机和王爷所生吗?那按理说也是郡主咯?” “那也配?如果真是,那也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罢了,再说,王爷像是那种人吗?” “这位脸皮也是够厚,要是我知道自己生母干了那么多恶事,哪还有脸继续留在府上啊?” 房门吱啦一声被打开。 所有声音顿时变得悄然无息,聚在一起的下人们也都四散开来。 风似鸾面无表情的走出房门,不露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往外走,身姿一如往常般的高贵,美丽绝尘的小脸上无悲无喜,苍白的脸色也掩盖在香粉之下,朱唇上也难得施了口脂。 她看上去,与过往并无二至。 唯独那条缠绕在她纤纤玉颈处的纱布,格外刺眼,她一路走来,下人们无不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 走到大堂处,风似鸾看着格外冷清的王府,低声朝旁边的管家问道:“爹爹呢?” 管家看了她一眼,垂下眸道:“王爷没用午膳就出去了。” “去了哪里?” 管家沉默不语。 风似鸾脸上的血色一刹又褪了几许,连香粉都有些盖不住了。她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头深深嵌进肉里,勒出道道血痕都不自知。 正当时,外间传来仆人的低唤。 “王爷回来了。” 风似鸾猛地抬起头,急急迎了出去。 “爹爹。” 风烈阳失魂落魄的走着乍听到这句‘爹爹’,木然的抬起头,眼神空洞的看着风似鸾。 一刹,风似鸾脚下如陷泥沼,再难前进分毫。 像是有一道无形的鸿沟划在了她和风烈阳之间。 连风几乎都要冻结成冰。 风烈阳眼神微微一动,看她的目光几许复杂,若是过往……这一声‘爹爹’他只会应的无比欢喜,而现在…… 他不知该用何种心态来面对风似鸾。 这是他亲手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啊! 却也是夺走他亲生女儿命格,害她成了天煞孤星的人! 更是杀了他妻子的仇人之女! 愚蠢如他,竟将仇人之女视为掌上明珠,将亲生之女视为敝履,这十几年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风烈阳摇了摇头,一语不发的走了。 风似鸾呆立在原地,宛如一尊雕塑,直到周遭那些鄙夷嘲讽的窃语声再度响起,她才骤然惊醒。 怨恨、愤怒、委屈……百种情感聚于心头,她想呵斥想打骂那些当面后背嚼舌根之人,却又恐惧于他们看自己的眼神。 生平第一次,她那么害怕成为视线的焦点。 逃…… 像是一个被撞破伪装的可耻窃贼那般,她六神无主的逃回了屋子里,将门紧掩,死死堵住耳朵。 “不是的……我不是贱种,我就是爹爹的女儿……”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这一切本来就是我的……就是我的……” “拓跋九歌才是骗子……他们才是骗子……” “都是骗子……” 泪珠大点大点的落下,风似鸾狠狠咬住牙,眼神如疯如魔:“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我是无辜的……” “我不会被你们打倒的,我姓风!只有我才是并肩王府的郡主!!” …… 小雪渐落。 少女捧着一杯热酒,小啜了一口,美目舒服的眯成一条细缝儿。 “时间,过的真快啊……” “是啊。”风君白伸手接住飘散零落的雪花,看它们在自己掌心融化,“我在梦魇之森初见你时,还是个小萝卜头,转眼……快五年了吧。” 拓跋九歌笑了笑,有些感慨:“那时我刚离开萧山院,便与你相遇,缘分之说,还真够扯淡的。” “它能让我们相遇,倒算不上扯淡,对了……”风君白从怀中摸出一物,放在桌上,笑问道:“还记得它吗?” 拓跋九歌看着桌上那枚表面有几分龟裂的兽核,忍不住笑了起来:“记得,你走时我送你的礼物。” “多亏了小九你这礼物,才让我在太阴中保得一命。”风君白笑了笑。 兽核中已不见温暖的金光,显然日曜之力已消耗殆尽。 她目光闪了闪:“你还没告诉我,在太阴中到底遇到了什么?” “那地方……”风君白沉吟了一会儿,苦笑道:“与说起是秘境,不如说是一座牢笼。” “牢笼?” “我也不知该如何向你形容。”风君白叹了口气,“太阴就是一座大狱,活人出不去,死人魂不消,里面满满都是些不人不鬼的存在,那些进入太阴没出来的人,都成了行尸走肉,不死不灭的‘活’在里面。” 拓跋九歌呼吸微窒,深吸了一口气,“那母亲的尸骨……该不会也……” 第291章 你知道些什么? “好在并未。”风君白笑叹了口气,眉头紧笼着:“刚入太阴时,我见到那些怪物一般的存在也感后怕,唯恐母亲也变作了那般,我与下属一路厮杀而去,被逼入窘境,最后只余我一人……” “然后呢?” “那时我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关键时刻,这枚兽核里面闪出一道金光,将那些怪物逼退,最后它光芒耗尽,我为接住它,跌入了一个地缝之中。”风君白徐徐说道:“在地缝里……我找到了母亲的尸骨……” 风君白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尸骨被冰封着,所以……并未变成太阴里的那些怪物,而我星力耗尽,在那时昏死了过去,再醒来时,却是外公入太阴找到了我。” 拓跋九歌光是听着都觉得心被揪紧,直至他说完,这才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母亲的尸身怎会被冰封呢?”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风君白摇了摇头,面带困惑:“那个地缝并不算隐蔽,但太阴中的那些怪物却似不愿靠近那里,而我莫名其妙一睡就是三年……甚至连原由也想不明白。” 拓跋九歌亦是觉得这事扑所迷离。 “那母亲的尸骨呢?” “那天我们赶回王都之前,已将母亲入土安葬了。” “那就好。”拓跋九歌点了点头,“是在西都别院吗?” “舅舅带你去过了?” “嗯。” “过些日子等处理掉王都中的这些纷扰,我们再一道去好好祭拜下母亲吧。” “好。”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心里不免叹息,看着纷纷落地的雪花,眼神一时幽长。 “说起来,那日你问谢千机,笃定还有另一人与她在太阴之中,你知道些什么?”风君白话锋一转。 拓跋九歌心里咯噔一声,暗中苦笑,葡萄的脑子转的太快,他心中只怕早有怀疑了吧? “只是听小叔叔说过逆天改命之术,觉得以谢千机的实力,一个人不可能办到罢了。” “只是如此?” “唔。” 风君白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低头说道:“其实,在太阴时,我便有过此想法。凭谢千机当年的实力,怎么可能独自走的出来,便是那逆天改命的邪术,也太过诡异了些,当年的事定然不简单。” “能解答这问题的,或许只有幕后之人了吧。”拓跋九歌沉吟道,她心里已笃定霄帝与此有关,操纵改名邪术的人应该也是霄帝的手下。 但这中间,似乎还有种种蛛丝马迹被遗漏掉了,太阴…… 听完风君白形容中的怪物,拓跋九歌脑海里浮现出的,便是鲛魅秘境中自己所遇到的那些东西。 他们原本也是人,但被鲛魅的荒力侵蚀后却成了不人不鬼的存在。 荒力、放逐之地、墟境…… 三个词出现的地方,皆是大麻烦。 当年旧事有很多疑点,譬如为何非要选择在太阴中施展此邪术? 又譬如,那人如何在太阴中不受怪物攻击,全身而退的? 在拓跋九歌的认知中,除非是已强大到虎奴或星宗级别的强者,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对方也是非人的存在。 如果是第二种,兜兜转转,一切便又回到原点。同时,也证实了拓跋渊的猜想。 除了成王府的那个风从荣,这巍巍王都中还藏有其他从放逐之地里跑出来的脏东西。 甚至于,那些东西早在她未出生之前便偷偷溜了出来…… 风君白仰头饮下热酒,长吁出一口白气,眸光晦暗,“霄帝。” “看到你还活着,他应该很不开心。” “不开心也得受着。”风君白神色渐冷,“自己没本事,生出的儿子也没本事,还当所有人都稀罕他屁股底下那张椅子,不过也只是个自诩聪明的蠢货罢了!” “人太蠢了,就容易把自己蠢死。”拓跋九歌给他斟了杯热酒,“他活的也够久了,天不收他,我们来收。” 风君白举杯:“敬蠢货。” 拓跋九歌抬手一碰,“祝他夭寿。”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饮恨喝下烈酒,任意酒意在胸膛间烧灼。 该报的仇,该了的怨,现今只不过是开头罢了。 既有人要叫他们一家人不得圆满,那也别怪他们去动某人盘中那块肉了! 酒意微醺,兄妹二人联袂走在长廊间,拓跋九歌看着地上微起的积雪,忽然上前牵起风君白的手,将一物塞到他手上。 “物归原主。” 风君白看着掌心的辟土戒,不由莞尔,将戒指带回拇指上,又牵起她的右手看了看,略一蹙眉,“该把戒纽给拿回来了。” “会拿回来的,我亲自去拿。” 风君白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戒纽,在风似鸾的手上。 说起来,这似乎又成了个疑团,为何好端端的破苍戒会被分作两半呢? 那日她忘记问谢千机这个问题,不过,只怕那个毒妇也并不清楚,没准这些年她一直以为风似鸾手上的就是完整的破苍戒。 眼下这条条线索,真是剪不清理还乱。 拓跋九歌余光扫见见风君白还紧握着那枚已经龟裂的兽核,不禁开口道,“那枚兽核丢了吧,没用处了。” “这可不成。”风君白摇了摇头,赶忙将之藏在心口:“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拓跋九歌莞尔失笑,朝他一伸手,“给我一件你的贴身之物。” “嗯?” “再送你一件礼物。” 风君白赶紧将腰间的玉珏取下来,递了过去。 “看好了,笨葡萄。”拓跋九歌对他勾唇一笑,没有半点掩藏,右手上出现一团暖暖的金光,日曜之力缓缓注入到玉珏之中。 “这……这是……”风君白面露惊色,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一直以来,他都很好奇那兽核中的金光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今看来,居然是…… “我说过的,我的右手很幸运。” 拓跋九歌狡黠的一眨眼,“看你运气这么差,我勉为其难分你点好运,谁叫你是我的笨哥哥呢!” 风君白被这一声哥哥叫的差点甜晕了过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 “慢着,我怎么记得当年你最开始送我的兽核,里面不是这个颜色,且我那天非常倒霉呢?” “咳咳咳咳,哎呀,下雪了,好冷,我要回屋睡觉了。” “诶,小九,你跑什么?你给我解释清楚!” 长廊上,兄妹两人打打闹闹,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的温暖又浪漫。 第292章 约佳人一面,以解相思之意 谢家累累罪行被公之于众,可以说是引起了大半东灵的哗然,朝野震荡,弹劾奏疏连日来都快将霄帝的御书房给塞满了,无不请旨严惩谢家与拓跋家两族,将谢千机处死谢罪。 谢家的暗夜楼多年来手上沾血无数,此次许多朝臣家的亲贵之子都命丧黄泉,不管这背后是否是谢家所为,但众人已认定了真凶便是他们。 加之广朝郡内,谢家商队被查出走私活肝,此事更令人悚然,已有不少人将之联系到了销声匿迹的邪丹师身上,此事因发生之地距离王都甚远,消息未被及时阻拦,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最先愤怒的便是丹石院的学生们,几日早朝时分都有学生到东直门处聚首,奏请天听,定要斩去谢家这个东灵毒瘤。 百载世家起朱楼,大厦忽倾一夜间。 任你以前多么要风得风受人敬仰,一朝楼塌了,有的是人来痛打落水狗。 让人觉得讽刺的是,那日乌衣巷中的血战却无人提起,无辜身死的拓跋家二长老甚至连姓名都不曾被提及。 朝野上的事对众生愚民来说太过高深,他们并不在乎,真正让他们感兴趣的却是那些野事逸闻。 坊间小巷中流传最多的便是真假郡主一事。 谢千机毒杀金兰姐妹,混淆调换皇室血脉。 并肩王昏庸糊涂错将鱼目当珍珠,误养仇人之女,险对亲身骨肉痛下杀手。 风家世子,昔日魔头从太阴中活着归来…… 风似鸾或似并肩王与谢千机私通所生…… 拓拔家主乃天下第一大绿帽…… 诸如此类的流言在传遍王都的街头巷尾,一面打骂谢千机阴险恶毒,一面有赌咒并肩王薄情寡性。 而拓跋九歌这名字却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这就叫天理循环啊,谢千机害死王妃,真正的明珠却成了她夫家的养女,长大之后亲手将她一族给覆灭!” “啧啧,所以说再精彩的话本,也写不出皇家宫闱乱事的十分之一。” “不过,这位真郡主是被渊少爷给带入王都的,这位杀星大人会不会早就知道真相?否则怎会如此凑巧?” “我更好奇那位真郡主以后会随了谁的姓氏,她与拓跋家是早就撕破脸了,并肩王对她又这般不仁义,可若是随了母姓,不就等于放弃郡主这一身份了吗?” 百姓们热议不休,而封正府上今日也格外热闹。 姜老坐在堂前,正中一名华衣中年男子面含激动,尊敬无比的向他行了跪拜大礼。 “侄儿顾让拜见二叔。” “起来吧。”姜老摆了摆手。 顾家主从地上站起来,一拍身边儿子的脑袋,低斥道:“你这混球,还不快给你二叔公跪下磕头!” “侄孙给二叔公磕头。”顾清朝一阵嬉皮笑脸,跪下磕了几个响头这才站起来。 姜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苟言笑,显得极为严肃:“你这小家伙便是王都新四贵中的纨绔?” “咳,二叔公……这都是大家叫来闹着玩儿的,侄孙是正经人。”顾清朝一脸悻悻道。 “成天到晚流连风月场所,也叫正经人?”姜老眉头一皱,摇头道:“我记得大哥最厌恶的,便是四处拈花惹草之辈。” 顾淸朝闻言吓了一跳,旁边的顾家主也是紧张不已,狠狠瞪着自己儿子。 “外公你就别吓他了,他也就口花花而已,倒没真的去当什么薄情寡性的负心人。”少女笑着从外走进来,及时化解了尴尬。 顾淸朝松了口气,如见救星一般,朝拓跋九歌投去感激的视线。 “这就是九歌吧!”顾家主大步上前。 姜老点了点头:“歌儿,这是你表姨父。” “见过表姨夫。” “好孩子,这些年叫你受苦了。”顾家主满脸感慨,话音一落,便让随从将礼盒呈上来,“这是表姨夫的一些心意。” “呃……”拓跋九歌有些愕然,看向姜老。 老人点了点头,她这才谢过顾家主,双手接过礼盒。 “好表妹,现在你总该认我这表哥哥了吧?”顾淸朝对她一阵挤眉弄眼。 拓跋九歌笑睨着他。 姜老一声咳嗽,顾淸朝立马就规矩了。 之后便是一场认亲大会,拓跋九歌略感吃不消,要早知姜老将她叫来是为这事儿,她就干脆躲着不出来了,难怪来时她去找葡萄的时候,那家伙一个劲儿的推脱,死活不出来。 好在柯燕京看出她的尴尬,让她和顾淸朝出去逛逛,省的拘束无聊。 拓跋九歌如蒙大赦般的溜了,顾淸朝跟在她后边,出来后也松了口气。 “可算是脱离我家老头和二叔公的视线了。”顾淸朝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汗,哪还有半点平时风流纨绔的样儿。 拓跋九歌睨了他一眼,略觉好笑,揶揄道:“你还有怕的时候?” 顾淸朝一耸肩:“我就小时候见过二叔公一面,那一次实在印象深刻,再说,连我外公都要听二叔公的话,我又怎敢造次。” 拓跋九歌呵呵一笑,“难怪你今儿没把那风骚的摇扇给拿手上。” “好表妹,你就莫要再打趣我了吧。”顾淸朝扮起乖来。 拓跋九歌却不吃他这一招,问道:“表姨夫和你今天来,不会只是来认亲的吧?” “自然不是,二叔公没告诉你吗?” 拓跋九歌摇了摇头。 顾淸朝略有些意外,开口道:“现在真相已大白天下,你再用拓跋这一姓氏总是不好,姜家早年就离开王都了,所以二叔公今天才叫我们过来,商量让你认祖归宗的事情。” 拓跋九歌恍然,心下却在沉吟,这事儿葡萄知道吗? 拓跋这一姓氏对她来说有如敝履,早就准备舍弃了,但说认祖归宗,她对风家是没半点好感,自然不可能随了风烈阳的姓。 便只能随了母亲的姓氏。 如此也好…… 拓跋九歌微微一笑,不,或许以后自己该叫姜九歌了吧? 女羊为姜;上出之气为义,下出之气为夺;上出之气兮为羲;此姓,她甚是喜欢。 “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儿。” “嗯?” “某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托我代为传信,约佳人一面,以解相思之意。” 第293章 靠!这两人到底在里面干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相约一面…… 以解相思意…… 这是什么狗屁传话,用屁股想都知道这话定是被顾淸朝自行脑补,深度加工过的。 “他人在哪儿?”拓跋九歌问道。 “咦,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顾淸朝眉梢一挑,笑容暧昧:“你俩果然有事儿~” “不要自作聪明。”拓跋九歌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带我去见他吧。” “现在?” “或者你想一会儿又被逮进去听长辈训话。” “呃,那我们赶紧走。” 坐在顾家马车上,拓跋九歌不由感慨起什么叫土财主的生活,这马车外表看上去不怎么起眼,内里可称的上是五脏俱全,宛若一个移动的华贵小屋。 足够拓跋九歌在里面横躺竖躺着来回翻滚。 “国公府到了,我已让人去通传,想来寒衣兄一会儿就会出来了。”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撩帘看了眼外间的国公府,正逢里面有人走出来,打头的女子,身着华服,长相颇为脱俗。 拓跋九歌与她对视了一眼,默默的放下了帘子。 赫连织罗有些诧异的打量着家门口这辆马车,被方才惊鸿一瞥所见之景给惊艳住了,那车上的少女好生绝色,妖而不魅,艳而不俗。 “这是顾家的马车?” 旁边的婢女看了眼,赶忙应道:“回大小姐,的确是顾家家徽。” 赫连织罗恍然,“想来是来找那家伙的吧,方才的少女应该就是那位真郡主咯?” “传闻她生的与并肩王妃一模一样,绝色无双。顾家纨绔按说该是她表兄,定是她没错了。” “之前复试大比上,她和厉寒衣便认识?” “听下面人说的确如此。” “有意思。”赫连织罗唇角一勾,“我不在的这些年,王都里还真是冒出了不少好厉害角色呢。” “大小姐可要上去与他们打声招呼?” “不必。”赫连织罗神色冷淡下来,“走吧,我回阵法院还有要事。” “喏。” 车上,拓跋九歌拿起旁边的蜜饯果子吃了一口,似随口般问道:“你和厉寒衣是怎么认识的?” 顾淸朝并未多想,回道:“算是不打不相识吧,当初他与我在风云阁里争抢一样宝贝,后面打了一架,结果愣是没打赢,后面不知怎的就成朋友了。” 拓跋九歌闻言神色有些耐人寻味,“这样啊……” 他就是风云阁的少主,何须与人争夺宝贝? 那货与顾淸朝接近,看来也是别有目的啊,拓跋九歌心里冷笑,她就说嘛,以那烧鸡的脾气怎么可能结交的到朋友? “你还你还是长点心吧,这年头人鬼都披着同一张皮……” “什么意思?”顾淸朝不大明白。 “没什么。”拓跋九歌笑了笑,“你与他认识时,他就是赫连国公的义子了?” “那时他还只是个籍籍无名之辈,成为赫连国公的义子,是我与他认识半年后吧,不过……你和他不是早就认识了吗?怎连这些都不知道?”顾淸朝好奇道。 “不知道很奇怪吗?”拓跋九歌笑了笑,勾起车帘,神色一瞬就冷淡了下去:“人来了。” 厉寒衣自国公府中大步走出来,俊朗逼人的面容上一片冷厉之色,唯有双眸下那两点泪痣仍带着姝丽之色。 他跨步上了马车,进来之后开口便问:“你来找我……”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停顿在车内的少女身上,眉宇间的寒意不自觉散去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这家伙传信儿要见我的吗?” 厉寒衣冷眼看向对面的纨绔,问道:“何时?” 顾淸朝一耸肩,“你前些天有事儿没事儿找我打听消息,我这当兄弟的,帮你一把。” 厉寒衣薄唇一抿,换做平时早就翻脸走人了,不过…… 他看了拓跋九歌一眼,坐进了马车里。 “搞了半天是你在胡说八道啊?”拓跋九歌瞪了一眼顾淸朝,后者悻悻一笑。她也懒得多追究,反正谢家事了,她也的确有话想与厉寒衣谈一谈。 当然,谈话内容不宜有外人在。 “你出去。” “出去。” 两人异口同声的对顾淸朝说道。 顾纨绔的脸色顿变得幽怨无比,恨恨的看着他二人,“你们……过分了啊……” 须臾后,他被赶出了马车,咬牙把耳朵凑过去想要偷听,结果却被结界给挡回来。 “靠!厉寒衣我警告你,九歌可是我表妹你小子可别随便动手动脚啊!” “我家二叔公打不死你啊!” 车内,厉寒衣翻了个白眼,直接将顾纨绔的警告当作放屁。 “你接近顾淸朝是什么目的?”拓跋九歌挑明了问道。 厉寒衣斜睨向她,笑容有些嘲讽:“这么快就开始维护你的便宜表哥了?” “他好歹与我有点血缘关系,不维护他,难道我维护你?” “没良心的小畜生。” 骂声刚落,拓跋九歌抬起一脚就飞踹过去,厉寒衣早有防备,双手抓住她的脚踝,朝上一喇,身躯也朝前一扑,手掌撑在她的耳侧,满眼嘲讽:“我说你能不能换个招数?” 两人贴的极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清晰感受。 拓跋九歌眸中生出几许嘲讽之色,勾唇道:“那你能不能记住点教训呢?” 厉寒衣心头警惕大生,骤然松开的她的腿,退回原位。 少女左腿踢空,顺势划过一道优美的半弧,稳稳当当的交叠在右腿之上,翘着二郎腿对他挑衅笑着:“我踢不死你!” 厉寒衣掸了掸肩膀上的尘风,嘴角扯了一扯,“就没见过你这么狼心狗肺的女人!” “我也没见过你这么尖酸刻薄的男人。”拓跋九歌回敬过去:“倒也对,烧鸡嘛,这嘴要是不尖刻一点,就不是鸡了。” 两人四目相对,火花四溅,一场大战又要上演。 顾淸朝站在马车外,看着不断晃动的车身,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有点慌了。 “靠!这两人到底在里面干啥?” “光天化日的……” “厉寒衣,你小子贼胆也忒大了点吧。” 他的叫嚷声清晰无疑的传入车内,没过多久,两声急促而又气急败坏的男女声传了出来,语调一致。 “闭嘴!” 第294章 被打了还这么开心,病的不轻啊 马车内。 少女面不改色的整理着衣衫,顺便把自己一头鸡窝乱发给重新扎了成马尾。 男子脸色阴沉,不停掸去身上的脚印,俊脸上几道猫爪一般的爪印格外清晰。 “啧啧啧。”小饕餮坐在中间,左右嫌弃的互看一眼,打架打成这样真是够绝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泼妇在互殴呢,简直两个幼稚鬼。 “欠我的饭什么时候请?”厉寒衣冷着脸问道。 “谁欠你了?” “呵,就知道你会耍赖。” 拓跋九歌翻了个白眼,骂声在喉咙眼回荡,声音顿了顿,“谢家那几个长老是你派人去杀得?” 厉寒衣嗤笑一声,“大白天做什么美梦,我凭什么要帮你杀人?” 拓跋九歌看了他一眼,呵道:“成,你不承认也无所谓,正好省的我说谢谢。” “是我派人杀得。”厉寒衣顿时改口。 拓跋九歌看了他一会儿,“厉少主,要脸否?” “快说谢谢。” “梦去吧。” 两人又斗鸡似的瞪上了眼,旁边的小饕餮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这两人怎么一见面就和狗咬狗似的呢? 虽说它看这死烧鸡也很不顺眼,但很明显它能感受到拓跋小九对这烧鸡已没了过往的那种敌意。 但要说这两人之间有友情? 它光是想想就汗毛直竖,友情是不可能的,冤孽还差不多。 “看到你就烦,今天你和顾淸朝过来,还有什么废话要说?”厉寒衣一脸不耐的样子。 拓跋九歌也懒得与他多费口舌,快速道:“契灵之术的事儿……” 厉寒衣眸光大炙,“你带来了?” “没有。” 他神色瞬间冷下去,“那你来干嘛!” “我就是来告诉你,那玩意儿一时半会儿给不了你。” 马车内气氛一时冷却了下去。 厉寒衣眯眼盯着她,紫眸光芒迫人,“拓跋九歌,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空手套白狼?” 被人戳破了心事,某人却是半点不慌,摸了摸鼻子道:“这个嘛,我要是不骗你,才有点奇怪对吧!” “我——”厉寒衣巴掌举了起来,真是想扇过去,怒火都憋到心口了,一看到她那双狡黠的眼睛却又莫名散了八分。 “我就不该信你!”他狠狠瞪了她一眼,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感受。 失望? 想笑? 或许都有吧…… 但奇怪却不怎么愤怒,甚至于还有点意料之中。 或许他早就猜到这小畜生是在唬人了。 只是,若找不到契灵之术的话…… 他眸色一暗,心情有些沉重,抛下一句:“滚蛋。”便要离开。 忽然一条常常的玉腿朝前一横。 “蹄子伸回去,信不信我给你掰折了?”他冷眼瞪过去。 “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拓跋九歌笑了笑,眼里飞逝过一抹诡光,轻声道:“谢家的事我在这儿谢过你,只是谢家与那位陛下关系匪浅,你杀了谢家那么多长老,若是他与你计较的话……” 厉寒衣冷冷看着她,道:“拓跋九歌你说话什么时候也学会弯弯绕绕了?” 被人戳破心事,拓跋九歌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笑吟吟道:“谁叫你的好义父,国公大人是陛下的亲信呢。” “咸吃萝卜淡操心。”厉寒衣冷嗤了一声:“我是我,赫连国公是赫连国公,满意了吗?滚开!” 拓跋九歌登时满意的笑了起来,不再捉弄他,开口道:“你真要走?我本还想告诉你,虽然契灵之术我没有,但我已帮你打听过,那秘术还有存有拓本在世。。” “当真?!” 拓跋九歌举起两个手指:“我以人品发誓,这次绝不忽悠你。” 厉寒衣本还欢喜,闻言又怀疑起来,“你有人品?” 少女恼羞成怒,“盟友还当不当了?” 厉寒衣咧嘴大笑了起来,看上去心情大好,两颗白晃晃的虎牙格外醒目,他伸手就把拓跋九歌刚理好的头发又揉成了鸡窝。 “你要死啊……” 拓跋九歌抬脚对着他就是一顿猛踹。 “别闹了!”厉寒衣抓住她的腿肚子,没再还手,声音莫名还有几分温柔。 “滚蛋。”拓跋九歌没好气的又踢了一脚。 “拓本呢?” “找到了再给你。” 厉寒衣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眼神有几许变化:“莫非又在你那位小叔叔手上。” “不在他手里。” “那拓本的存在定是他告诉你的吧?” “是又如何?” “你为我去找他帮忙了?” 拓跋九歌没吭声,眼神奇怪的看着他,“为你?你脸很大吗?” 厉寒衣脸色顿时黑了下去,语气也跟着恶劣起来:“早点把拓本交出来,否则别怪我掀你老底。” “滚犊子吧你!” 两人又是一阵骂骂咧咧,厉寒衣把结界一收,掀开车帘,黑着一张俊脸走了,全程看都没看边上的顾淸朝一眼。 顾纨绔吞了口唾沫,看着他脸上的爪印以及满身脚印,实在想象不出这两人到底在车内干了撒? 小饕餮很是无语的看着少女,觉得刚才那一幕委实可笑,怎么看都像两个小屁股在互相挑衅啊…… 顾淸朝进来之前,小饕餮抢先一步回到了灵兽圈里,他上车看到少女那一头鸡窝之后,愈发无语,眼神诡异至极。 “你们俩……是弄撒嘞?” …… 厉寒衣一身狼藉的回到国公府,府里的下人见到他的模样后都吓了一跳。 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位小爷身上踹那么多脚印?那脸是被女人给抓的吧?啧啧啧,这位小爷居然没把那女人的手给剁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厉寒衣表情破冰,竟是扶着树连声大笑了起来。 “啧啧啧。”猥琐的声音从树的另一头传来,“被打了还这么开心,少主病的不轻啊……” 厉寒衣笑声一收,脸色又冷了回去。 “什么病?” “相思病。” “胡说八道!”厉寒衣翻了个白眼往屋子里去,不理会猥琐老汉在背后的窃笑声,眼眸中的神情却愈发柔和了起来。 …… 回到封正府,拓跋九歌没有理会顾淸朝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别了他径直回了自己小院,准备先换身衣服再说。 路上,小饕餮揶揄的说道:“我看你和那死烧鸡打着打着真快打出感情来了。” “感情?你怕不是眼瞎吧。”拓跋九歌一声嗤笑。 “那你现在还拿他当敌人吗?” “他若是挡我路那便是敌人。”拓跋九歌毫不犹豫道:“赫连国公是霄帝的亲信,他是其义子,但他风云阁少主的身份却又是个秘密,当年他秘密追查帝王卵,此举也并非霄帝的授意。你不觉得很有趣吗?那家伙身上的秘密也多着呢。” “你准备利用他?” 拓跋九歌步履一顿,偏了偏头,“各取所需吧。” 小饕餮嗤笑了一声,“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真会帮他去打听契灵之术的事儿,还这么老实告诉他了。不像你的作风啊……” 拓跋九歌笑了笑没有解释。 刚刚在车内,厉寒衣眼中那一瞬的绝望之色并未被她遗漏掉。 她不禁想到了那年在鲛魅秘境中看到的幻境,源自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那个……被他称为母亲之人,所给予的恐惧…… 拓跋九歌默默想着:死烧鸡看上去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可实际上……也是个倒霉孩子啊…… 第295章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顾家家主已经离开,拓跋九歌回府之后便被叫去了姜老的院儿里。 “外公。” “回来啦。”姜老一看到她眼睛就笑完弯儿成了月牙儿,哪有半点在人前时候的严肃。 拓跋九歌乖乖坐到他身边去,等着下文。 老人沉吟了一下,道:“清朝那皮小子应该已经和你提过了吧,外公想着选个好日子便让你认祖归宗,要让世人都知道,我姜家的孙女到底是谁!” 姜老说完,神色间还有几分紧张,似担心她会有不愿,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她。 拓跋九歌心里幽幽一叹,老人家对她是真的上心,只怕先前也是故意让她和顾淸朝溜出去,让那嘴不牢的纨绔子先放放风,让她有点心理准备。 “都依外公的。”拓跋九歌咧齿一笑。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姜老眼里都溢出了欢喜,紧接着道:“等孩子你认祖归宗,再替你母亲报了仇,外公就带着你回凤城去,带去你见见你那些叔伯阿姨们,他们可都盼着能早些见到你呢。” 拓跋九歌美目一闪,轻声道:“外公,回凤城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也好,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替你母亲讨回公道。”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 “不过,认祖之后,你得跟外公先去姜家的别院里住着,你毕竟快是大姑娘了,老与别的男子住在一起,总归不好。” 拓跋九歌心里猛地一沉,毫不犹豫的开口:“不行。” 老人脸色一变。 她赶紧放柔了语调:“外公,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姜老神情几许变化,脸色也逐渐凝重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摇头叹了口气,“你若不愿,外公也不强求,今儿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拓跋九歌嘴巴嗫嚅了两下,看了眼老人的神色,点了点头这才退下。 她走后不久,姜老就把柯燕京给唤到了跟前,沉眸问道:“九歌她与拓跋渊之间究竟是何关系?” “这……”柯燕京一时语塞,小心的瞥了自己义父一眼,小声道:“小女儿家情窦初开,她与拓跋渊更是朝夕相对,难免会生出情意。” “情意?!这如何使得!”姜老站了起来,眉头大皱,“拓跋渊虽也比她大不了多少,他们以叔侄相称,但说句实在的,他这些年堪称歌儿的养父,这……这不是……” “义父,你稍安勿躁,先莫要动怒。”柯燕京赶紧劝道:“身外之名这种东西,我倒觉得没那么重要,关键还是要歌儿喜欢,且这个人值得她喜欢。再者,拓跋渊这小子的本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不论是身份还是实力,都不容小觑,莫说是年轻一辈,就是老一辈中,都未必有几个能是他的对手。” 柯燕京微微一顿,小心打量着姜老的脸色,言语越发谨慎:“再则,这些年若不是他一直竭力相护,歌儿怕也撑不到现在。” “此话怎讲?!” “其实之前未免义父你太过伤心,有些话我并没告知。”柯燕京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这些天听君白提起才知道,歌儿现在虽是双生星图,但当年她星图破碎一直有隐患未消,稍不注意星力便会紊乱,这些年,全靠拓跋渊用秘法帮歌儿压制着。” 姜老神色大变,怒道:“如此重要的事你竟瞒着我。” “义父息怒。”柯燕京心头苦涩,“我实是不想你担心,另则,说句私心的话,在歌儿没成为星圣之前,她确确实实只有呆在拓跋渊的身边才最为稳妥。” “歌儿她早年会失智,星图破碎全因被谢千机那毒妇淘换了全身血脉,那拓跋渊使的究竟是何秘法?我们姜家难道就救不了歌儿吗?我不信,即便是让我豁出这条命去,也要将歌儿治愈不可!” “那秘法……就是他自己的血!”柯燕京咬牙道。 姜老面露骇然,“血?!” “拓跋渊的血因何能压制住歌儿身上的隐患,我也不知,只听说他的血脉比较特殊。早年君白曾见他割腕放血救过歌儿一次。” 柯燕京痛心道:“义父,在没有完全把握治愈歌儿之前我们不能带走她,再者,她和拓跋渊之间的羁绊太深,难以斩断,他愿伤自身来护歌儿,歌儿对他……只怕亦能豁出命去!” 姜老心神大受震荡,久久说不出话来。 “拓跋渊他是咱们姜家的恩人,至于会不会成为姜家的女婿,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柯燕京不愿气氛过于沉重,将话题转开:“歌儿现在还小,从小到大就与他一人接触过,等她再长大些,没准就不喜欢了呢?感情的事,讲究个情投意合。” 姜老眼睛猛的一瞪,“怎么,他还嫌弃我乖孙不成?” 柯燕京顿时失笑,无奈道:“倒不是嫌弃,只是……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感情的事终归只关乎两个人,咱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不是。” 姜老哼了两声,脸色却也缓和了些许。 “拓跋渊对姜家的恩情我也都记着,只是歌儿从小孤苦,我不愿她再受伤,我真怕她走了自己母亲的老路。”姜老说着重重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柯燕京,“当年,若她嫁的是你……” “义父。”柯燕京低头唤了声,“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呢。” 姜老苦笑,“人老了,免不了啰嗦。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那拓跋渊是真心待歌儿的,虚名这种东西又有什么所谓,只是歌儿身上隐患未消这事必须得重视,你传信回族内,务必让他们找出救治的办法!” “喏!” “但愿,歌儿她只是年少冲动吧。”姜老叹了口气:“拓跋渊此人,甚好,可惜……我看不透。” 柯燕京闻言眼波微颤,“义父,你可是星宗啊。” “星宗又如何,也不过是多活了些年岁,多长了些眼力。可他拓跋渊而今才多大?一个让人看不透的年轻人,一个天赋强悍精才绝伦的天才,这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人知道他的过去。”姜老语重心长的说道,眼里带着忧虑。 “你可别忘了,他名动东灵之时才八岁,但他八岁之前的过去却是一片空白,仿佛在那之前世间压根不存在这样一人那般,干净的没有一点痕迹。” “与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与其说是缘,不如说是劫啊……” 老人的叹息声伴着漫天小雪缓缓而起。 稍显冷清的太上忘情院中,男人孤坐在池塘边,看着湖面下懒散的游鱼,接过自天际垂落而下的一片雪花,唇畔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我又何尝不知,我是她的劫呢……” 第296章 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立冬,水始冰,土始冻,雉入大水为蜃。 朝钟第一撞之时,文武百官已于卿天殿中格列齐位,等着霄帝陛下的降临,不知是否因了天高气寒的缘故,早朝初始整个殿中都显得有些冷清。 王司空手藏于袖中,听着周遭群臣的窃窃私语,低眉顺眼的模样像是还未睡醒,直到身旁有人挨近,他抬起眼帘,触到一双温和中泛着精明的眼眸,赶忙收敛惫色,拱手一拜。 “凌王殿下。” “司空大人何必多礼。”凌王虚扶了一把,微微笑道:“前段时间听说大人身体抱恙,久未见你上朝,如今可已好转了些?” “谢殿下挂念,微臣身子已大好。” “那就好。”凌王点了点头,看了眼上方王座,似随口般的感叹了一句:“谢家之事至今已过去十数天,按说也该有个结果了。” 王司空笑了笑,只道:“陛下圣明,定会给出裁决的。” “是也。”凌王看了眼对面成王那阴晴不定的脸色,笑容越发舒畅,“只可惜了拓跋家,怕是要被白白牵连了,算下来左将军卧病在床这些年都是谢千机在府邸主事,娶妻如此可真是家门不幸啊……” 凌王说这话时声音未有压制,对面成王却是明明白白的听着,脸上更是不忿。成王府与拓跋家乃是亲家,现在谢千机捅了这么大篓子,他又岂会不被影响? 凌王故意说这话,俨然是往他伤口上撒盐。 朝中群臣对这二人之间的较量都心知肚明,见状倒也没谁傻兮兮的站出来表态。 要说之前成王仗着拓跋与谢氏两家,再攀带上并肩王府,倒能与凌王相抗衡。但现在……他能把自己摘干净都算不错的了! 他那位侧妃拓跋天月乃是谢千机当年一手撮合的,偏那位侧妃与拓跋九歌乃是死仇啊,并肩王在封正府门前跪求见自己女儿一面的事早在王都上下都传开了。 他现在是为了能让女儿和岳父原谅自己什么事儿都愿意做,老脸都不准备要了,知道了当初的那些恩怨,又岂会在站在成王这一边。 反观凌王,左边交好王司空,右边又与赫连国公家的义子关系笃睦,更与那位封正使渊少爷称兄道弟,哦,对了! 那位真郡主拓跋九歌似也认了他为干叔叔,不怪乎凌王现在春风得意,敢当众开涮成王。 殿中暗流涌动,正当这时,霄帝御驾终于到来,朝臣百官们纷纷跪拜。 “都起身吧。”霄帝开口道,面上深沉,看不出喜怒,“今日早朝召诸卿来,只为两件事事,其一,谢千机之案,当有一结果。” “还请陛下圣裁。” “谢千机枉顾圣恩,罪行累累,泯灭人性,其手下爪牙荼毒生灵,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消天怨。”霄帝沉声下令:“着即日起,谢家人贬为贱民,举族上下流放永夜塔,永世不可赦,其家主谢千机罪无可恕,赐离魂之刑,死后悬尸示众,以警世人!” “陛下圣明!”群臣们纷纷领旨,对这个结果倒并不意外,谢家败亡已是定局,殿上的怕是只有成王在痛心疾首了吧?当年怎就瞎了眼,结了这么一个亲家。 “陛下,谢家虽处置了,但拓跋家这些年在谢千机的掌管之下也有不少腌臜勾当,若不处置,只怕理难容。”一人站出来说道,他一身文臣装扮,年逾四十,看着倒依旧是风度翩翩,正是国公赫连景。 “景卿言之有理,这正是朕要说的第二件事。”霄帝开口道:“将人抬上来。” 他话音一落便有两名将领抬着担架上殿,担架上卧着一男人,看上去羸瘦孱弱,面如菜色,一副命不久矣之状。 “这是……左将军?!” “他怎成这副鬼样子了?” 朝臣们面面相觑,无比震惊。 拓跋家主晃晃悠悠的想支身起来行礼,但屡次失败,气喘吁吁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那般,群臣看着都跟着心惊。 “曾经的光耀左将军,而今却变成这副样子。”霄帝皱眉道,语气颇有痛惜之色,“拓跋朗,今日朕给你机会当着群臣之面说出这些年你所受委屈,朕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拓跋家主深吸一口气,双目猩红,结结巴巴艰难的开口:“谢千……机……毒妇……害我……至此……请请……陛下……做主……” 朝堂哗然。 “将军你并非重病,而是被害?” “居然又是谢千机?毒害亲夫,这是何等的蛇蝎妇人!” “肃静。”霄帝声音一沉,叹息道:“左将军至眼下这步田地亦有朕之过,朕有愧,但东灵律法讲究赏罚分明,拓跋家诸人虽是被谢千机蒙蔽,但的确也干了助纣为虐之事。 故朕怜其情原,改连坐之罪为削爵,即日起左将军之爵位不再世袭。拓跋府众人闭门反省,无召不得出。” “臣……谢……谢陛下……”拓跋家主涕泗横流的趴在担架上,身体颤抖,如孱弱刍狗可怜又可悲,无人看到他低伏着的脸上,神色是何其的怨毒…… 他恨啊…… 不止恨谢千机…… 更恨谢千机背后之人! 拓跋家主谦卑如狗的伏着,怨恨如狂草在心里疯长,什么秉公处置,什么圣君明裁!全都是狗屁! 谁能想得到,谢千机那疯婆子以为他这辈子都将是个废人,每每给他喂毒之时,一同喂进来的还有这些年一切的真相呢。 若不是这位陛下的授意和纵容,他何以变成如此?他拓跋家何以到如此境地! 他恨啊! 但他要活着,哪怕苟延残喘,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 一纸诏书从皇城中飞出,传遍整个东灵。 街头巷尾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从此后,更多了句警示名言:娶妻莫娶谢家女! 拓跋九歌看到霄帝的裁决后,未有多少快意,只觉讽刺。 “狡兔死,走狗烹,棋子跳出了棋盘还是棋子,下场早就注定了的。” 风君白眸光深沉:“以我对咱们那位皇叔的了解,他的手段可不止于此。” 他声音刚落下不久,便有人来报,皇城里来人了。 “陛下有旨,宣并肩王世子,拓跋九歌二人即刻入宫觐见!” 第297章 有我在,你瞎操心什么?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拓跋九歌勾唇一下,跪下领旨后站了起来,神色淡漠。 “世子爷,小郡主,请随小人入宫吧,莫叫陛下久等了。”李茂恭敬的说道。 听到‘小郡主’这三个字,拓跋九歌微微蹙眉,轻声道:“公公直呼我名字便可,这声郡主我当不起。” 李茂笑了笑,哪敢答应。 “走吧。”风君白冲她说道。 姜老和柯燕京都也从内堂走了出来,知道霄帝召见后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好。”拓跋九歌点了点头。 “我与你们一道。”男人的声音从后传来,却是拓跋渊走了出来。 李茂顿时苦着脸,“渊少爷,这于理不合啊……” 拓跋渊神色淡然,“我正好有事要面见陛下,顺路而已,李公公不必担忧。” “这……那好吧。”李茂叹了口气,他可不敢拂了这位封正使大人的意。 拓跋九歌看着他,神色不由一柔,心神也逐渐安定下来。 上了马车后,她才小声说道:“只是去见一面而已,料想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会对我做什么。” 拓跋渊嗯了一声,回道:“看着你,我放心些。” 风君白在旁边咳了一声,颇有些不满:“有我在,你瞎操心什么?” 拓跋渊睨了他一眼,笑道:“世子身子不便,顾好自己就行。” 风君白越发感到不是滋味,这些天他没少偷偷和柯燕京聊天,自然知道了某人对自己妹妹那不可言说的心思,故而看拓跋渊时总带着一种防贼的心理。 这货果然是不安好心,没准打从一开始就拿自己宝贝妹妹当童养媳在养! 死变态!有老子在你休想碰我家小九一个手指头! 风君白笑的风情万种,心里往死了在骂拓跋渊。 有感于对面恶狠狠的眼神,拓跋渊笑容不变,只是睁着无辜的双眸看着他,问道:“世子何以眼角抽搐?可是身体还有不适?” “呵呵,爷身体棒的很。” 拓跋九歌没有注意两个男人之间的火花,心里想着别的事儿。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司天门停下,由李茂引路过乾清道,到了奉天殿前。 皇城中的巍峨景象并未让拓跋九歌眼花缭乱,只是看着这些华贵的宫墙,心里那种讽刺感越发强烈,这里就是一座人间大牢,她真想不明白,那位置到底有什么宝贝的,值得人那般觊觎? 李茂的声音再度传来时,拓跋九歌收敛住心神,扶起轮椅上的风君白,走入了殿内。 一步、两步……看着脚下鲜红软绵的地毯,她有一种走在染血内脏上的感觉,满身泛着恶心。 “拜见陛下。” 三人叩拜行礼。 “都起来吧。”霄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带着三分笑意:“封正使是跟过来凑热闹的吗?” 拓跋渊平静回道:“陛下恕罪,臣只是顺路前来,恰好有一事奏禀罢了。” “你的事晚些再说。”霄帝从台阶上走下来,目光落在风君白身上,眼神里透着慈爱,“好孩子,回来了就好!” 风君白恭敬的一拜,甚是感激道:“君白不孝,让皇叔担忧了。” 霄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并未怎么用力,哪曾想风君白脸色一下就变得煞白,剧烈的咳嗽起来,唇上沾血,看着很是虚弱。 霄帝有些诧异,“你的身子……” 风君白苦笑道:“皇叔见笑,侄儿这次死里逃生伤着了根基,恐怕要好些时日才能大好。” 霄帝点了点,脸上也带伤感,“活下来便有希望,待晚些时候我让丹师到府上为你看看,这伤一定得治好才行,切莫留下什么隐患影响以后修行。” “侄儿多谢皇叔。”风君白感动无比的说道。 殿内一片叔侄情深,和睦感人。 霄帝一通问候之后,目光落在了拓跋九歌的身上,眸光起了些变化。 “抬起头来。” 拓跋九歌轻吸了一口气,平静的将头抬起,迎上他的视线,也终于看清了这位陛下的面容。 与想象中的威严帝王有所不同,霄帝倒是极爱笑的,眼角带着笑纹容易给人亲切之感,但那笑意到了眼底所剩无几,与他脸上的神情截然相反,柔和的目光中掩藏着锐利与惊心动魄的深沉。 假笑这一门绝技,拓跋九歌迄今为止见过最棒的两人便是渊美人与这位陛下。 但与渊美人的疏离假笑不同的是,这位陛下的眼中更多的是阴诡,被他盯得久了,总叫人浑身不舒服。 “像!果真是像!”霄帝打量着拓跋九歌,幽幽长叹了口气,“与你的母亲真是像极了。” 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母亲,拓跋九歌心里更觉得厌恶,脸上却还不得不扮作感怀模样,含蓄的抿唇笑了笑。 “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霄帝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缅怀与温柔,像是透过她的身影看着另一个人,“还好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以后有皇叔在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多谢陛下。”拓跋九歌‘感激’的低下了头,这句话最近她听很多人都说过,可姜老他们是真情实感,这位陛下给她的只有虚伪做作。 “今日叫你们来,朕也不兜圈子了。当年朕与你们父母,还有谢千机乃是一起长大,感情笃深,朕是万万没想到她会做出那种麻木不仁之事。”霄帝一脸痛心,“她罪无可赦,害的云殊惨死太阴,你们身为儿女若不能手刃仇人,想来心中也难以释怀。” “陛下的意思是?”拓跋九歌小声问道。 “朕将处置谢千机的权力交于你们手中,是杀是剐全由你们来决定。” 拓跋九歌听到此言美目幽幽一动。 霄帝将他们叫到皇城就是为了这个?一个所谓的恩旨?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正疑惑时,殿外却传来了喧哗声。 霄帝眉头一皱,厉声问道:“何人在外吵闹。” “陛下,是……”李茂慌张的进来答报,话还没说完,一道倩影便闯了进来。 第298章 这叫一报还一报! “皇叔,鸾儿求求你,放千机夫人一条生路!” 风似鸾跌跌撞撞的往里冲,姿容狼狈,满脸泪痕,哪里有半点曾经的华贵之姿,想来这些天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她闯进来后见到拓跋九歌等人,先是一愣,美目中飞闪过一抹恶毒之色,稍纵即逝,然后便无视他们扑到了霄帝脚下,痛心哭喊:“皇叔,鸾儿求求你看在过往情分上,放千机夫人一条生路吧,鸾儿求求你了!” “你这丫头……”霄帝眉头一皱,脸上似有几分不忍,但看了眼在场的三人,还是拉下脸严厉道:“风似鸾,谢千机为你生母,她害得皇家血脉流落在外,那诸多累累罪行,按理来说你都当受连坐,朕留你郡主之尊,便是看在过去十几年的情面上,你若再为她求情,休怪朕连最后的情面都不讲了!” 风似鸾脸色越发煞白,抱着他腿的手一松,跪着朝后退了几步,几许失神,又重重的磕起头来:“陛……陛下……谢千机她的确犯有重罪,可臣女求求你,她毕竟是你的义妹啊……哪怕……哪怕是将她流放永夜塔也行,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不能再继续作恶了,她已经得到她应有的报应了……” 霄帝看着她,面露不忍重重的叹了口气,闭眼道,“朕金口玉言不能悔改,更何况,刚刚朕已答应君白与九歌,将谢千机交于他们执刑,是杀是剐由他们决定!” 风似鸾娇躯一颤,怔怔的回过头去,嘴唇颤抖着。 她在犹豫,她在惶恐……她在怨恨。 风君白皱眉看着她,眸色沉重。 “大……大哥……”风似鸾嗫嚅的开口唤道。 风君白没有应,脸色越发阴沉,“谢千机非死不可,以后也莫要唤我作大哥,你终究是仇人之女,过往情分与恩怨相抵,你我以后就当是陌路人。你替她求情,便是与我为仇,莫让我连你一同恨起来!” 风似鸾眼泪扑簌着往下滚,紧咬着红唇,惨然的看着他。 风君白神色决绝,不为所动,风似鸾来替谢千机求情,光是这举动就足以将他心里对风似鸾那点仅存的情义给磨灭殆尽。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残忍!!”风似鸾哀声控诉道。 拓跋九歌冷嗤了一声。 从她进来求情的那一刻起,拓跋九歌心情就已极度糟糕,听到她的怨怼,心里更觉可笑。 “残忍?你亲娘干的那些事就不残忍吗?”拓跋九歌冷冷的睥睨着她:“你哪儿来的脸,在这里哭天喊地为她求情的?” 风似鸾睁着通红的美目,怒视着她,满腔的委屈与怨愤。 “你以为你现在凭什么站在这里?”拓跋九歌原不想将话说的这么难听,但见风似鸾脸上却无半点悔改之色,她也干脆把话给撂了出来。 “你身上的血,是你娘从我身上偷过去的!你那该死的天煞之命,我替你背了十几年,怎到现在好像你和谢千机还成了受害者?” “风似鸾,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你闭嘴。”风似鸾死死咬住唇,“我不会信你的胡说八道,我身上的血是我自己的!” “呵。”拓跋九歌冷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说的还真是一点都没错,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可怜极了?全世界都是坏人都在欺负你?” 风似鸾怒瞪着她,唇已咬的出血。 拓跋九歌脸上的神情渐渐淡了下去,开口道:“谢千机害死我母亲,是她自己亲口承认,没人逼她。当日你在场,难道这么快就忘了?逆天改命之术,呵,一个对自己金兰姐妹痛下杀手,对她施展邪术,将她的肉一块块割下吞食,让她承受无比痛苦才死去的女人……到底谁残忍?” “你鸠占鹊巢,借着我母亲的名义,享了十几年的恩宠,知道真相后,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丝愧疚吗?” “她已经被你的人废了……你何苦还要赶尽杀绝。”风似鸾双目猩红的看着拓跋九歌,“你没有母亲,所以便要我变成和你一样,心里才舒坦吗?” 她这句话一出来,旁边的风君白脸色更沉,难以忍受,就要开口之际,拓跋九歌抢先笑出了声。 “是啊!”拓跋九歌心里怒火翻腾,轻蔑的看着她,这世上狼心狗肺之人她见过不少,但似谢千机和风似鸾这种,还真是极品之最。 果然,劣根性这种东西,会遗传啊。 “你不必在这儿哭哭啼啼,没人会可怜你,便是有人可怜那也没用!谢千机我杀定了,当年她怎么对我母亲的,我便要她怎么还回来,这叫一报还一报!” “你很难受?很痛苦?很绝望?那真是太好了,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儿甭提多开心。”拓跋九歌冷笑不已,“看到你变成这样,我心里真是舒坦。” “拓跋九歌!你如此恶毒,你一定会遭报应的!”风似鸾声音无比尖利。 “我会不会遭报应还是两说,但谢千机死定了,我向你保证她会死的很惨。”拓跋九歌诚挚的盯着她,“你再多说一句,我便在她身上多割一刀,你不妨试试,我说到做到。” 风似鸾美目怒瞪,嘴巴张开,话到喉头去却没了声音。拓跋九歌的眼神太过冰冷,冷到几乎要把她的骨头给冻烂,她满心都是绝望,整个人颓唐的跪坐在原地。 霄帝面有痛惜旁观在侧,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之色。 “鸾儿,退下吧,莫要再胡闹了。”他叹了口气,似还惦念着这十几年的虚假叔侄亲,对风似鸾的语气转柔。 李茂见状,赶忙唤来了小太监要把风似鸾给带出去,忽然,风似鸾直起了身子,恶狠狠的看了拓跋九歌一眼,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她猛地又跪了下去,头重重磕在地上。 咚咚咚—— 磕头声在殿内响彻不断,风似鸾紧咬着红唇,一言不发,对拓跋九歌不断叩首。 风君白脸色微微一变,深吸了一口气,闭眼将头别开。 一声又一声,拓跋九歌看着她已然磕破血流不止的额头,眸光幽幽一动,冷淡开口:“我敬你为了珍重之人不惜放弃自身的骄傲,但是,结局不会变!” 风似鸾身子猛地一顿,抬起头颅,忍着泪水,深藏眸中的怨恨,声音那般卑微:“我……我求你……” “拓跋九歌……我求你……”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这些年你失去的我全都还给你,只求你……留她一命……” 拓跋九歌垂眸看着她,声音悲悯,目光幽冷如初,“我留她一命,那谁留我母亲一命呢?” 她声音刚刚落下,外间传来喧哗声,却是一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风烈阳神色慌乱,不顾太监的阻拦冲入殿中,看到眼前这一幕后,蓦然怔住。 “鸾儿……你这是……” 他猛地闭嘴,神色复杂无比的看向风似鸾前方孑然而立的少女。 拓跋九歌偏过头,嘲讽的勾起唇角,“并肩王也来了啊,可真是时候。”她的笑容那般冷厉,讥讽至极,幽幽冷笑:“真是……父慈女孝啊。” 第299章 你心里其实放心不下他吧? 风烈阳心中一紧,知道自己刚刚下意识的开口,又叫对方误会了。 “歌儿你听为父解释,我不是……” 拓跋九歌别过头,看也不看他,“王爷来的正好,就请你将贵府郡主带走吧。谢千机我杀定了,她今日便是磕死在这殿内,也无济于事。” 风烈阳呼吸猛地一沉,看着跪在地上的风似鸾,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之色,“你竟来帮谢千机求情的?” “爹爹……” “住口。”风烈阳声音陡然一厉,第一次看风似鸾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失望与厌恶之色。 “烈阳,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竟无旨擅闯进来?”霄帝一声呵斥,风烈阳醒过神来,抱拳道:“陛下恕罪,微臣实在是放心不下女儿……所以才贸然闯入,请陛下责罚。” “罢了罢了。”霄帝一挥袖,脸上也有疲色,“这段时日想来你也煎熬,既来了,那便将鸾儿带走吧。她虽不是云殊之女,但身上到底也有你的血脉,带回去后好好管束,莫再惹出什么是非了。” “陛下,臣没有……”风烈阳闻言色变,开口想要解释自己和谢千机并无苟合之事,但他一看眼下这局面,心里也明白这事儿是说不清楚了。 他压根不知道风似鸾跑到奉天殿来了,之所以急匆匆赶来也是得知霄帝召见了拓跋九歌,心里担忧这才慌忙过来的。但被霄帝刚刚那么一解说,他此刻的担心倒像是害怕风似鸾受欺负那般。 风烈阳本就笨嘴拙舌,脑子一乱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君白你带歌儿下去吧,待选个好时日,朕会昭告天下恢复歌儿的郡主身份,绝不会让她再受委屈。”霄帝看着他二人,一片舐犊之色,慈眉善目的真像那么回事儿。 对比起来,风烈阳老混蛋的形象则更稳了。 “谢陛下。”拓跋九歌深深朝他一拜。 “还叫陛下?”霄帝头微微一颔。 拓跋九歌感激的抬起头来,重重道:“皇叔。” “乖孩子,下去吧。” “喏。”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朝拓跋渊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微微颔首,拓跋九歌这才跟着风君白离开。 风似鸾咬唇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骤然握紧拳头,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力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擦尽,对着霄帝深深一拜,也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风烈阳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霄帝见状摇了摇头,冷斥道:“糊涂东西还不快追上去,九歌有君白陪着不会有事,你先去把鸾儿看好了,莫叫她干啥事。” “臣弟,我……唉……” 风烈阳重重一叹,颇有几分不甘心的退下了。 殿内,只剩拓跋渊与霄帝二人。 “封正使。”霄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笑意难分真假,“这一次你可是劳苦功高啊,若非是你的话,这皇室血脉可就要永远流落在外了。” “陛下言重了。” 霄帝轻笑了一声,撩起袍子,缓缓走上台阶,于王座之上偏头看了一眼殿中低眉垂眼的男人,幽然开口道:“你当年之所以去拓跋家,便是为了她吧?” 拓跋渊头更低了几许,声音如旧:“是。” 霄帝目光越发幽深,“朕很好奇,你到底知道多少事?” 拓跋渊缓缓抬起头来,“眼前所见,便是所知。” 霄帝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今日你特意入宫,不会真只是为了守着那小丫头吧?怕朕欺负了她去。” “歌儿也是陛下的侄女,微臣岂会有此担心。” 霄帝轻笑了两声:“这么多年来,朕还是头一次见你对一人如此上心。” “微臣一直谨记着自身职责。” “你我君臣便不必兜圈子了,谢千机祸害太多,有一事朕实在放心不下,凭她的能耐,当年何以能对云殊施展那等邪术?” “臣也颇为好奇。” “只可惜此事过去太久,朕也曾派人逼问过她,但她只道不清楚背后那人的身份。加上近日来王都又起风波,庶民所的那几桩命案迟迟未破,青灵大阵近端时日来也有松动的迹象。”霄帝皱紧眉头,问道:“封印可还稳固?” “微臣想说的便是此事。”拓跋渊抬眸看了他一眼,“封印松动了。” 霄帝神色微变,“这可如何是好?!” “有青灵大阵在,想来邪祟是进不得王都的,但也难保有意外,微臣想先向陛下借用一物。” “你说。” “斩王戟。” 霄帝的目光顿时锐利了起来,“你难道怀疑皇族中人会与邪祟有关不成?” “若是有,陛下可愿杀之?”拓跋渊抬头直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淡,又似试探。 霄帝看了他一会儿,毫不犹豫的开口:“若真有勾连,自然非杀不可!” 拓跋渊唇角一勾,“微臣铭记陛下教诲。” 殿内,重余霄帝一人。 他坐在王位之上,看着空荡荡的殿内,捻起桌上的几枚棋子在手中把玩,嘴里念念有词,“你说,他到底知道多少?” 倒影在王位上的影子微微扭曲,似在回应。 霄帝勾唇笑了起来:“也对,即便他真知道了又如何?” “东灵没了封正使可不行,便是要死,也要等他将那丫头给调养出来了才成啊……” “如果真叫你们全都跑出来了,朕还真要头疼好些时日呢……” …… 离开奉天殿。 拓跋九歌和风君白联袂走在皇城中,全程不语,直到抵达司天门吩咐下人去水狱,兄妹二人重新上了马车之后,拓跋九歌脸色才唰的沉了下来。 风君白弹手落下一道隔音结界,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位陛下可真是好手段啊。”拓跋九歌勾唇道:“这招离间计使的不错。” “风似鸾现在的情况若没有他的示意,如何能闯到奉天殿来。”风君白神色也一片冷厉,“老混蛋来了之后,只怕他也是故意说那些话,只为让你和老混蛋之间再无缓和余地,他倒是好算计。” “我知道的。” 风君白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歌儿你早看出来了。” 拓跋九歌不置可否:“并肩王虽然蠢笨糊涂,但并不是个不明事理之人。他脸上藏不住事儿,我又不瞎。只是,霄帝一番‘苦心’,我若不把这场戏演全了,那岂非对不住他今日一场设计了,只是…… 并肩王怕是到现在都不清楚霄帝的居心吧……” 话及此处,风君白不由叹了口气,苦笑道:“他的确是笨了些。” “他到底是你父亲,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拓跋九歌淡淡说了一句。 风君白目光猛地一柔:“小九,你心里其实放心不下他吧?” 第300章 一日为棋子,永远都是棋子 拓跋九歌眉头微微一蹙,面不改色道:“他若是出了差错,难道你会坐视不理?” 风君白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幽幽叹了口气,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是心里却有一丝丝淡淡的喜悦,她既是不愿意承认,他也不去揭破,只是那个老混蛋的的确确叫人放心不下啊…… 对于这个妹妹,他是知道的,嘴硬心软。 便是刚刚在殿上她出言讥讽风似鸾,只怕也是故意将矛头揽到自己身上。她顾念着他和风似鸾这十余年的兄妹之情,怕他为难,所以宁愿自己去出头当这个恶人。 风君白拳头紧握,这丫头并非冷心冷情之辈,她只是习惯于用自己的方式,去关心去守护身边的人,表面看着任性放肆,行事狠辣,但其实是极重情义的,否则那老混蛋几次三番出手折辱,以她的脾气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每每念此,风君白又是心痛又是愧疚。 …… 水狱中暗无天日。 谢千机如一条死狗,被人从污水中拖行出来,丢入潮湿的房间内,她面如死灰,几乎看不出一点活人的气机。 烛光如豆,光芒渐渐将整个屋子填满。 乍见光明,谢千机身体瑟缩了一下,非但没有欢喜,反而恐惧的颤抖了起来。 一双鸦青的靴子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内,谢千机下意识的抬起头,少女妖娆的面容映入眼底,一刹如水溅油锅,她眼里的恶毒之色如井喷般爆发出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张牙舞爪的抓过去,却见她的手光秃秃的一截儿,只剩两只前臂,两双手掌竟是被人活生生给切除了。 然她的前臂定格在少女面门三寸便难再前进分毫,两条锁链贯穿了她的肩胛骨,锁链的另一端被狱卒栓在门房上,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 “居然还有力气。”拓跋九歌冷然勾唇,她背光而立,将光明挡在身后,眼中幽幽泛着冷光,影子笼罩着屋内如刍狗般的妇人。 “啊唔……唔……”谢千机张大了嘴,似要咆哮要怒骂,但嘴里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她的嘴里血淋淋的一片,从牙齿到舌头,都被人给拔除了。 拓跋九歌眼里的嘲讽之色更浓。 “真是没意思。”拓跋九歌笑了起来,“对你来说,像现在这样活着,应该比死更难受才对,我若是杀了你,倒像是帮你解脱了。” 风君白站在她身后,冷眼看着谢千机,“拔舌断手,看来她是真说不了什么了。” “机关算尽太聪明,这便是为人棋子的结果。”拓跋九歌淡淡道:“一日为棋子,永远都是棋子。” “让我来吧,莫要脏了歌儿你的手。”风君白一步步上前,从包里取出一卷针筒来,笑容冷酷:“当年你对我母亲所做之事,若不叫你亲身体味一番,岂能安她在天之灵?” 谢千机双眼满是恐惧,一步步朝后退去,匍匐在地涕泗横流,眼中满是哀求。 拓跋九歌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了一步,拉住了风君白抬起的手,“这种人也不值得你脏了手。” 风君白微疑的看着她,自不会觉得拓跋九歌要心软放人。 烛光下,少女的面容透着一股子邪魅,幽冷蚀骨。 “今日天寒,宜看戏。葡萄,今日我请你看一出好戏。”她幽幽道,扶着风君白坐回椅子上。 下一刻,她身上的星光幽然点亮。 “织梦、月瘴。” 诡异的灰雾开始在房内蔓延。 谢千机的眼眸一瞬被黑暗所填满,忽然间,时光似倒流了回去,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太阴中的岁月,她看到了‘自己’,满身鲜血手拿屠刀的立在身旁,面容那般残忍而狰狞。 她仿佛变成了当年的姜云殊。 她看到了‘自己’握刀的手高高举起。 手起刀落,一块块血肉纷纷落下,被‘自己’贪婪的吞如口中。 屋内,灰雾环绕,雾中一个疯癫的女人将手臂放如自己嘴里,一口又一口,用没有牙齿的嘴狠狠碾磨撕扯,如痴如醉的将自己的血肉吞入腹中,表情又是惊恐又是沉醉。 仿佛她嘴里咀嚼着的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那般。 而在她的对面,兄妹两促膝而坐,幽然的欣赏着这一出好戏。 当你举起屠刀之时,必将死于屠刀之下。 昔日你食我母之肉,今日你便尝尝自己这身血肉是何滋味。 笑容在少女唇畔逐渐扩散,她清冷的声音在屋子里幽幽响起。 “人肉,好吃吗?” …… 翌日大早,一具残破不全的尸体从水狱里被拖了出去,悬挂在王都城门口示众。 路人见之无不掩鼻而逃,触目惊心,实是死状太过骇人。 西都别院中,兄妹两走入竹园内。 焚香三助,虔心跪拜。 “一祭亡母,仅以仇人残躯告慰您在天之灵。” 拓跋九歌重重叩首,心里默然道:谢千机只是第一个而已。 母亲,你且在天上看着。 当年害你之人,我会亲手将他们,一个个送到你面前! 哪怕,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雪停了。”风君白抬头看了眼苍穹,“小九你说,母亲她看得到吗?” “会看到的。”拓跋九歌轻声道:“一定会!” 风君白朝她伸出手,兄妹二人携手站了起来,再次拜别亡母,这才联袂离去。 出了西都别院,经过城门时,拓跋九歌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悬挂的尸体,垂眸时余光扫到街角处一抹惨白的人影。 风似鸾躲在拐角,失魂落魄的看着那具尸身,红唇咬破。她美目幽然一动,与马车上的少女对上。 两道目光,隔着人影相望,幽然森寒。 风似鸾苍白的美面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动人的微笑,对着拓跋九歌点了点头,笑容诡异骇人,下一刻,她转身离去,身影决绝,方才的驻足似只为割裂过去的自己,她走的无畏,毫不犹疑,毅然决然的投身进了未知的黑暗之中…… 迎面而来的风,凛冽如刀。 谢千机死了,但仇恨却从未消散。有些恨一旦埋下了,便再无释怀的可能。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拓跋九歌眯了眯眼,心里有一种感觉,那位骄纵傲慢的小郡主从这一刻起彻底变了。 未来或许有一天,她会成长为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亦或是敌人。 仇恨,也能使人成长啊…… 第301章 此人到底是谁?! 谢千机以命偿命。 拓跋九歌和风君白祭拜了母亲,过了城门直接回了封正府。 仇人身死,兄妹二人心里的结了了大半,眉宇间的愁绪都舒展了几分。 马车抵达府门,风君白一跃下了马车,转头对拓跋九歌张开双臂。 “干嘛?”她笑问道。 “抱你啊。” “边儿去,还当我小孩儿呢。”拓跋九歌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自个儿跳下了车。 长吐了一口气出来,吁出一缕儿白雾,颇有几分神清气爽之意。 正要往里走,拓跋九歌脚下猛地一顿,变了脸色。 风君白瞥见她脸色奇怪,心里也跟着一沉,“怎么了?” 拓跋九歌说不出是笑还是哭,表情变了又变,“出事了。” “到底怎么了?” 拓跋九歌猛地加快脚步往府里冲,大叫道:“我要突破啦!” 风君白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赶忙追了上去。 拓跋九歌一直知道自己的境界没上去是因为心境的缘故,不曾想谢千机这么一死,她心头堵着的那块石头一下就碎了,身上的星力像是开闸泄洪似的蜂拥猛蹿,还没等她跑回院子里,就已控制不住事态了。 她当即盘膝打坐,任由星力翻腾,冲击境界,小饕餮也迅速从她身上窜了出来,控制不住大叫道:“拓跋小九快控制住你的星力,你是冲击境界还是找死呢!” 拓跋九歌这会儿若有力气绝对先一脚踹它丫一脸,没见她连吃奶的力气都快使出来了吗?但这星力压根听她使唤啊! “完了完了,你这星力怎么又开始紊乱了。冲个境界怎么还要把命给交代进去!”小饕餮说秃噜了嘴,后脑勺猛地被人踹了一脚,却是梼杌一脸寒霜的站在它背后。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你居然敢打我!”小饕餮恨得牙痒痒,想冲上去却被梼杌一把摁住头,“别闹了。” 拓跋渊和姜老紧随出现,老人见她星力生乱,脸色大变。 拓跋九歌身上阴阳之力交织不断,月轮与日耀相继而起,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一半神圣一半邪恶。 姜老刚要上前,帮她稳固星力,拓跋渊的动作却更快一步,他站在拓跋九歌的身后,稔熟的将左手轻覆在她背心,右手一翻取出一枚丹药来,直接喂到她嘴里。 “歌儿稳固心神,将星力交给我来控制。” 拓跋九歌听到他的话,毫不犹豫的放权,不管在自身紊乱的星力。服下那枚丹药之后,浓郁的血气充斥在她肺腑之处,朝着四肢百骸蔓延。 这个过程并不好受,她身上的星力太过狂躁,阴阳相撞,如水见油,而她的身体就如盛着水油的炉鼎,可想这个过程有多难受。 姜老在旁看着,大受震动,先不说自己孙女身上的异象,单说她竟如此相信拓跋渊敢放开自身对星力的控制权全然交于他手,已叫人震惊。 对星武灵修来说,这等于把自己的命交给对方啊! 拓跋九歌身上星力的光芒不断变幻,由橙光一点点转黄,直至其成为正黄色,一股浩然之力从她身上震荡而出。 她身前的星辰环绕而起,第一颗星星瞬间点亮,进阶而起的是第二颗星、第三颗星……到后面速度渐渐慢下来,第四颗星辰已出雏形。 天高气冷,苍穹上棉云重重,忽有一缕光刺破云层照了下来,紧接着却又乌云大作,雷电霹雳,滚滚惊雷在头顶响彻不觉,而穿透乌云的光却越来越多。 …… 阵法院西街,边僻角落里坐落着一家打铁铺。 打铁声在小巷里叮叮响作,回荡不绝。 “吵死了吵死了,整个学院里都是你打铁的声音,孟石头,你就不能安生两天不打铁?”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几息过后,一个弓腰驼背的身影出现在打铁铺门口。 孟磊抬头看了一眼,咧嘴大笑:“老家伙,你要是嫌烦,那就把耳朵堵上。” “哼!你吵得我闭关都不安生,还不许我说了。”老人叉腰说道,眼咕噜到处乱转,一副奸猾德行:“不成不成!这损失你得赔我。” 孟磊笑骂了一句:“就知道你一出关便没好事,一天到晚就想到我这铺子里来刮油水,亏你还是副院长,也不嫌害臊!” “人生在世,脸皮得厚。”老人臭屁哄哄的说着。 孟磊摇了摇头,转头便从旁边的阵图里随手拿起一张,丢进火堆里,火焰当即高涨,火光中隐约还有金光闪烁。 老人余光扫了一眼,顿时愣住。 “你这败家子,你居然拿阵纹图来点火!不对不对,这火何以呈赤金之色?” 孟磊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要吵去别处吵吵去,别来打扰我炼器!” 他话还没说完,老人就已捧起旁边的兽皮阵纹图翻看了起来,嘴巴张的老大,口水都差点淌了出来。 “这笔锋……一气呵成,好生犀利!” “嘶!好强的精神控制力。” “居然用星师级的兽皮来画这些初级阵图,还他娘的都是完美共振!” “这是哪个败家子干的好事!”老人急眼了,死死逼问过去:“孟石头,你这图哪儿来的?” “丹图集会上换来的,怎么?你那穷鬼劲儿又来了,想去找人麻烦?”孟磊笑睨了他一眼,“人家小姑娘可没惹着你。” “小姑娘?!”老人两眼发光,双手哆嗦,嘿嘿直笑:“当然得找了!这种败家子,简直太适合当我徒弟了!” 老人话音刚落,天上忽起惊雷,异象环生。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苍穹,明明还是白昼,却有一颗星辰在幽然点亮,那光芒宛若一个小太阳,夺目逼人。 “命、命星!!居然是命星!”老人惊的说不出话来。 孟磊打铁的动作也是一顿,看着惊变的方向,有些愕然,“那方向好像是封正府……这气息,怎么是那个小姑娘?!” “哪个小姑娘?” “就你刚嚷嚷着适合给你当徒弟那位!” 王都中已是一片哗然,百姓们无比观看着苍穹上的奇景。 天机院中,一名老者披头散发从洞府里冲了出来,看着天空,呆若木鸡。 “命星星主!我东灵终于也出了一位星主了,是谁,此人到底是谁?!” 司空府中,秦家三姐弟望着天空发呆。 王司空听到暗卫传来的秘报,神色大动,“命星出现在封正府上方?难道是她?!” 皇城内,霄帝看着苍穹上那颗日轮般的星辰,目光骤然沉了下去。 “当年司星鉴预言的命星星主,果然是她……” “好一个拓跋渊啊……难怪你会选她为继任者,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第302章 你拿什么来与我合作 异象环生,惊动四方。 封正府的上方乌云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天上人间,星光披靡。 而与之同时,拓跋九歌身上的第四颗星辰彻底亮了起来。 拓跋渊缓缓收回手,抬头看了眼天上夺目的星辰,目光幽幽一动:果然……她的命星是遮不住了…… 拓跋九歌一举突破,进阶四星星灵!她身上的星力已渐渐安定了下来,可她仍纹丝不动,闭眼未醒,像是沉入了某种玄妙的境界。 拓跋渊悄然退到一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轻声对旁人道:“现在先不要打扰歌儿,她这一次进阶,应该会有不小的收获。” 一边的姜老深吸了口气,神色无比震动,仍仰望着苍穹上那颗星辰,难以置信的低喃道:“竟是命星!九歌她……何以能拥有命星!” “命星?”风君白疑惑的皱了皱眉,刚才拓跋九歌进阶时的异象也让他吓了一跳,但像外公这般的修为的应该不至于被震惊成这样才对,苍穹上那颗星辰到底是什么。 “白昼起星耀,这星辰之光得多强大才能如一轮小太阳……”柯燕京同是感慨,神色变得复杂无比,“只怕这星光所照,不止东灵。” “舅舅,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风君白听的一头雾水。 “人族拜星,以星辰之力修自身洞天。星海浩瀚,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星辰,但皆是暗星,能点亮命星者,皆承有大运。”拓跋渊徐徐开口道:“六星贯日,那六星指的是上皇、四帝与一后,自那过后,千百年来点亮自己命星的之人在四洲荒海屈指可数,而歌儿是东灵至今的第一人。” 风君白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旋即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承大运者,必有大劫难。 而歌儿这一次进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便是想低调也绝无可能了! 拓跋九歌感觉很奇怪。 光明与黑暗交界在眼前,而她就站在临界点上。 空荡荡的世界里,有一个声音在问她。 何为光明? 何为黑暗? 拓跋九歌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深思着。 “有光明便有黑暗,光与暗本是一体。” 黑白的两色世界渐渐交融,黑暗却不冰冷刺骨,光明也不温暖如阳。 那个声音又问她。 何为正义? 何为邪恶? 拓跋九歌眉头皱紧,回答的更加缓慢。 “邪者看邪为正,看正为邪;正者看邪为恶,看正亦为正。世上从无正邪,只是人心有正邪,故而以眼看世便有了正邪。” 那个声音渐渐远去,而眼前这个黑暗交融的世界依旧存在。 …… 太阴深处,无垠黑暗之中,一双眼幽然睁开,黑暗就似他的本体,叫人看不清轮廓,伴随着他的苏醒,太阴中所有的魍魉鬼物纷纷颤抖着退散开来。 他抬起双眼,如痴如醉的看着苍穹上那颗闪耀夺目的命星,笑声在黑暗中回荡不绝。 “终于遮不住了啊……” “太渊,我送你的这份礼物,你可得好好收着啊……” …… 拓跋九歌点命星进阶星灵之事哗然了整个王都,封正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但来的宾客都被挡在了外面,只因正主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呢!这些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唯有一人一直坚持不懈。 “爹爹又要出去吗?” 并肩王府大门口,风似鸾容色苍白,泫然欲泣的看着正要出门的风烈阳。 这些日子,风烈阳几乎每日都不在府内,外头早就传遍了,说这位威名赫赫的老王爷,为了见自己的亲生女儿连脸面都不要了,日日在封正府纠缠。 从前,这是最疼她的爹爹,如今,却是眼里只有别人的爹爹了。 想到拓跋九歌,风似鸾蓄满泪水的眼中划过一抹妒恨。 “女儿给您炖了汤,这些日子操劳,爹爹都瘦了。” 一只脚都跨过了门槛的风烈阳闻言,顿下了脚步。 毕竟是小疼到大的女儿,如今瞧着她这副小意讨好的模样,倒真是有些不忍。风烈阳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风似鸾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心里的恨意越发浓重。 正待转身回屋,却见一道倩影疾步走了进来。 ?风似鸾看着她,淡淡道:“天月姐姐,你怎么来了?” “并肩王这么急匆匆的,可又是去见那拓跋九歌?” ?拓跋天月一进门就见风似鸾红着眼睛站在门口,心里当下了然,“并肩王如今可是全然不把你当做女儿看待了?” ?“如今我成了鸠占鹊巢之人,在这王府里自然不会有人待见。”风似鸾自嘲一笑,眼波一转直勾勾的看向她:“天月姐姐,你是不是也一早就知道真相?” ?“我若早知晓的话,岂会瞒着你。” 拓跋天月倒是没撒谎。 “姐姐难得来一趟,去我屋里坐坐吧。” ?进了屋,关了门。 风似鸾看了她一会儿,将眼神移开,“你今日来找我有何事?” 拓跋天月见她神色冷淡,看着像是心灰意冷的般,不由急道:“妹妹难道甘心就此认输?看着拓跋九歌那小贱人逍遥快活?!” 风似鸾眼中光芒猛地一跳,仇恨刻骨:“我岂能甘心!” 拓跋天月松了口气,道:“她害死千机夫人,害你如斯境地,只要她还活着,你便不会有好日子过。”她吁出一口浊气,咬牙切齿道:“她现在还成了什么命星星主,风头无两,并肩王更是三天两头往她那边跑,甚至连脸面都快不要了,妹妹难道就不着急?” 风似鸾看着她覆在自己腿上看似关切的手,眼神幽幽一动,“若她不死,天月姐姐你也没有活路吧?她灭你满门,当年在摘星城你也设计她入死境,要说她下一个目标是谁,你怕是比我还要危险。” 拓跋天月脸上肌肉一颤,“没错,她若不死,你我都别想活!所以……”她深吸一口气,握紧风似鸾的手,“妹妹,咱们必须得合作才成!” “谢家的力量已被剪除殆尽,拓跋家主怕也恨透了你不会相助,想来成王现在也只能明哲保身,姐姐你拿什么来与我合作?” 拓跋天月像是第一次认识风似鸾一般,眉头不由下沉,她印象中的风似鸾是一个被捧在手心长大,遇事不过脑全凭意气的娇小姐,本以为遇到这事后,她绝对已慌的六神无主,可以由着自己随便拿捏了。 但她刚刚那一席话,竟直接把主动权给夺了过去! “除了我之外,妹妹你还有合作人选吗?”拓跋天月沉声道:“咱两与那小贱人都有血海深仇,你我联手,才不会背叛彼此,更何况,这么多年姐姐我何曾骗过你?!” 风似鸾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姐姐心中该是有所筹谋的了?” 第303章 你到底是谁?! 拓跋天月深吸一口气,重新握紧她的手:“只要妹妹肯信我,这一次,咱们定能一击制胜!硬碰硬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但只要……” 拓跋天月将阴谋娓娓道来,得到风似鸾的肯允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屋内重新恢复宁静,风似鸾在镜前坐了一会儿,起身推开门。 ?“本郡主饿了,重新上些饭食来。” ?院内的下人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应声退下。 ?没过多久,就有婢女端着饭菜上来,风似鸾一口一口吃着,味同嚼蜡,却强迫自己硬吞下去。 ?她要振作下去! ?绝不能就这么被击垮了! ?“郡主肯吃饭就好了,只有养好了身子,才有再图其他的机会不是。”婢女放下饭食后并未离去,而是站在旁边一直看着她。 ?风似鸾进食速度一顿,抬头看向对方。 ?这婢女在自己院里已伺候好几年了,但多是干些杂活,平日里也都低眉顺眼的,鲜少说话,但她刚刚话语里的意思…… ?“本郡主还能图什么。”风似鸾一声冷笑,“本郡主是失势了没错,但也不是你们这些下贱胚子可以出言讥讽的!” “郡主息怒,翠微不是那个意思。”叫翠微的婢女开口,斟了杯茶放在她手边,身子微微靠近,低声言道:“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并不安全,郡主要想扳倒那一位,光与成王侧妃合作可不行!” 风似鸾心头一惊,“你到底是谁?!” ?“奴婢,是能帮郡主之人。” …… 拓跋九歌进阶之后便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愣是没动过,转眼看就两天过去了,刚停的雪又落了下来。 庭院中少女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你说,九爷到底得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两道猥琐的影子蹲在长廊下,仓鼠似的嗑着瓜子。 “九爷什么时候醒我不知道,我就在想……这渊少爷他不用睡觉吗?”黑风一脸纳闷,“他精神咋这么好?” 园内,少女身边立着一柄大伞,将风雪隔绝在外,在她对面还放着一面蒲团,男人盘膝坐在上面,一直这般守着,一守就是两天,其间连眼都没合一下。 “渊少爷这是要和九爷共进退啊,啧,你瞅瞅风大哥那脸黑的,至于么……”黑风又开始碎嘴。 木头白了他一眼,道:“瓜子都堵不住你那臭嘴。” “我又说错什么了我?” “闭嘴吧你。” 长廊另一头,风君白狠狠咬着指甲,浑身上下都冒着不爽两字。 拓跋渊这臭小子,果然对他妹妹不安好心! “去让他回屋歇歇吧,歌儿只怕短时间还不会醒过来。”姜老对身边的柯燕京道,看拓跋渊的目光,倒是比从前更加柔和了些。 “去什么去!”风君白拦住自己舅舅,“让他守着呗,我看他能守多久。” “你这臭小子,犯什么浑。”姜老瞪了他一眼,“渊贤侄好歹也是咱们姜家的大恩人,再说,这次歌儿进阶,也多亏了人家!” 风君白怄的一肚子火,很想说:您是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您要是知道,他是想把你乖孙女拐跑,我看您还会不会一口一个贤侄叫的那么亲。 柯燕京在旁边看的明白,笑睨了风君白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以前还觉得你聪明,这会儿看来也是个蠢货。” “舅舅……” “哪儿凉快哪呆去,腿好利索了是吧。”柯燕京轻踹了他一脚,过去叫拓跋渊回屋休息去了。 风君白咬牙切齿,这叫什么事儿,还没真成妹夫呢,自个儿的地位就已经没了…… 拓跋渊回绝了柯燕京的好意,执意要守着拓跋九歌。 两人刚说完话,外间就是一阵吵嚷。 “并肩王,你不能进去……” “让开!谁也不能阻拦我进去看女儿。” “你再这样,可别怪我动手了。” “滚开,别以为你是拓跋渊那臭小子的人,我就不敢揍你……”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远及近而来,风烈阳跑得那叫个利索,眨眼就窜到了长廊下,气势汹汹的似又要上门来打架一般。 “你要揍谁?”姜老冷着张脸看着他。 风烈阳脖子猛地一缩,立在原地,梼杌慢条斯理的从后面追上来,见状,优哉游哉的闪到一边看戏去。 “岳父。”风烈阳乖觉的低下头。 “并肩王,我看你是那一脚挨的还不够,还敢乱攀亲戚。你在门外叫嚷了两日,没人与你一般见识,你倒还得寸进尺了!”姜老目光如电,还没等他手抬起来,风烈阳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岳父,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非见歌儿一面不可。” 姜老手上一滞,森然的盯着他。 风君白见状赶忙靠了过来,“外公,我看您也累了,要不我先扶你下去休息休息?” 姜老朝他瞪了一眼,风君白赶紧把嘴给闭上了。 “哼!”姜老一拂袖,深吸了一口气抛下一句话,掉头就走,“把这家伙给我轰出去!” 风君白叹了口气,很是为难的看了眼自己老爹。 “走吧。” “儿子啊……” 风烈阳一脸的憋屈,伸长了脑袋想往前看一点,一堵人墙又挡在了跟前。 “废话什么,还要我亲自送你出去吗?”柯燕京黑着脸站了过来。 “我不出去,你打死我我也不出去!”风烈阳脖子一梗,舍了老脸,耍起了流氓套路。 “虎奴、梼杌,送并肩王出去。” 拓跋渊的声音幽幽从后传来。 风烈阳直接被架了出去,手脚乱蹬大吼着:“你们放开我!” “我要见我女儿!” “女儿——” 风君白看着被架出去的老混蛋,幽幽叹了口气。 翌日。 “并肩王,你再乱闯,我可真要动手了。” “打打打!”风烈阳自个儿把脸凑了过去,虎奴动作一僵,他趁机往里钻,只差一点就能靠近拓跋九歌,就被一堵无形之力给挡住。 “歌儿现在不能被打扰。”拓跋渊自蒲团上起来,漠然的看着他。 “臭小子……呃不是,渊贤侄……我家宝贝女儿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她小时候星图破碎,她……”风烈阳一脸的讨好,那声‘贤侄’叫的是心不甘情不愿。 拓跋渊却看也不看他,淡淡开口:“来人,送客。” “你再让我看一眼……” 于是乎,并肩老王爷又被拖了出去…… 黑风在边上默默扫雪,见状摇了摇头,“这都第四天了吧,这位老王爷怎就不记教训呢,还指望九爷会原谅他?不过,他叫渊少爷贤侄,这是不是乱了辈分了?” 木头默默往炉子里添了些香炭,朝庭中瞥了一眼,笑道:“你又怎知九爷不会原谅他?” “不说九爷那臭脾气,单是渊少爷,就不会同意吧。” 木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夏虫不可语冰啊。” “撒?” “你觉得,这位老王爷凭什么能闯到府里来?” 第304章 这话说的,像是做贼偷情似的…… 这段时日来,封正府可谓成了整个王都的关注焦点,拜帖每日也是源源不断的往里送。每个人都想与东灵第一位命星星主攀上点关系。 一连几天,风烈阳就像是只苍蝇,不断在封正府转来转去,每次都被虎奴和梼杌给架出去,但他偏就学不会教训,日日来天天来,内城里的贵胄朝臣家都拿此事当热闹看,成了每日下饭必谈的佐料。 “这都第十五天了啊……”黑风站在长廊下,呵出一条白雾,看着尽头处又被虎奴和梼杌联手架出去的老王爷,禁不住摇了摇头,笑着朝庭中走过去。 将煮茶的香炭换了一炉,黑风看了眼仍未睁眼的少女,忍不住对旁问道:“渊少爷,九爷得多久才能醒过来啊?” 拓跋渊目光从书中移开,看着伞下的少女,神色微柔,“快了吧。” “只剩十天了。”黑风咕哝了一声。 拓跋渊眸光幽幽一动,点了点头:“嗯,快冬至了。” 黑风朝他看了眼,犹豫再三还是小声说了句:“那天是九爷十五岁生辰,我昨儿听风大哥说,姜老有意在那天为九爷大势操办,让她认祖归宗,王都里很多年轻才俊都在邀请之列。” 拓跋渊将书放到身侧,神色间看不出半点异样,“如此也挺好的。” 黑风听着心里暗暗着急,忍不住道:“渊少爷,你这样可不成,现在外面那些臭小子们一个个就和乌眼鸡似的,猛盯着九爷,她一出现,那些狂蜂浪蝶绝对会猛扑上来,你咋一点都不着急呢……” “黑风,你今日的课业修炼完了?”虎奴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 黑风吓得一哆嗦,摇了摇头。 “还不快去!”虎奴瞪了他一眼。 黑风立马溜了,傻不拉唧的像只呆头鹅。 虎奴看了自己这笨徒弟一眼,默默叹了口气,回头恭敬的对拓跋渊一颔首,“主上恕罪,是属下没管教好,让他多话了。” “无妨。”拓跋渊笑了笑,目光微垂,“他说的……倒也没错。” 虎奴老实站在旁边,开口道:“因为命星的缘故,最近上门来的人越来越多,除了那位陛下,天机院的那个老疯子也被惊动了。” “他居然也出关了?”拓跋渊眸子微微一眯,“命星的事暴露有利也有弊,好在现在歌儿身边已聚有不少可信之人,我也多少能腾出些手脚来。听蝉那边最近情况如何?” “他传来消息说,那个风从荣依旧没有异动,不过这段时日,王都内的确也没有新的受害者。” “没有新的受害者,不代表……”拓跋渊声音骤然一滞,站起身来,激动的看着前方。 庭中的气息忽起变化。 姜老等人的身影都相继赶来。 少女坐在伞下,大雪翩翩而落,至她身旁时忽然缓慢了下来,时间都有一种被放慢半拍了的感觉。 那双闭合着的眼眸,缓缓睁开。 拓跋九歌,醒了。 封正府外,风烈阳垂头丧气的坐在台阶上,无精打采的正要离开,脚步猛地一顿,感觉到了什么,激动的转过头。 “醒了!终于醒了!” “女儿!!!我的宝贝女儿哟——” …… 拓跋九歌醒来了之后,看着一屋子对着自己傻笑的男人,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次破境,她的收获着实丰盛,不仅一跃成为四星星灵,最让她兴奋的却是,在沉睡中时,她又领悟了一门星技。 陪着姜老他们说了好会儿话,拓跋九歌才找到空闲,悄悄拉着拓跋渊跑去了后花园,风君白本想跟上,脚刚迈出去,黑风和木头一左一右的架住了胳膊。 “风大哥,小弟近来修炼上有很多问题想请教。” “是也是也,咱们找个地儿好好聊聊。” “聊什么聊……唉,不是,你们俩把我放开……” 白雪绵软,少女一席红衣站在雪地里,鲜艳醒目,浓艳魅人。 “这么神秘,想给我看什么?”拓跋渊垂眸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 “谁说我是想给你看东西,就不能只是想和你单独相处?”少女往他身边凑近了几分,然后狡黠的把手环到他腰间。 拓跋渊身子略微绷紧,握住她的小手,略带责怪的说道:“又胡闹了。” “手冷嘛,你帮我暖暖。”拓跋九歌娇嗔的往他身前凑了凑,小声贼笑了一句:“周围没别人,小叔叔你放心好了。” 这话说的,像是做贼偷情似的…… 拓跋渊哭笑不得,握起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呵气,其实对修行者来说,早已不惧外界寒暑,他又怎会不知道这小家伙的那点心思呢? “不冷了吧?” “要是再抱抱就更不冷了。”拓跋九歌眯眼笑着,像一只偷了鸡的小狐狸。 “得寸进尺。”拓跋渊宠溺的笑骂了一句,取下身上的大氅,披到了她身上,“说吧,这一次领悟到了什么。” “没情趣。”拓跋九歌小声咕哝了句,将大氅拢紧了一些,撅着小嘴,一副傲娇模样。 她抬头在花园里环视了一圈,眼睛忽然一亮,指尖星力朝不远处的大树一招,一只麻雀落入手中。 “小叔叔你看好啦。” 她身上星力涌现,左手渐起银辉,那只麻雀身上的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败,眨眼间就变得奄奄一息。 下一刻,她右手起金耀,温暖的光芒笼罩在麻雀身上,浓郁的生命力蓬勃而起,奄奄一息的麻雀顿时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右手为生,左手为死,生杀予夺。”拓跋渊低声喃道,神色几许变幻,“这是你自己领悟到的星技?” “嗯。”拓跋九歌点了点头,欢喜道:“以前,我的月晦之力和日曜之力只能当成恶作剧的小把戏,让人倒霉或者增运,总归太玄乎了一些。 而月晦之力失控时,便会夺取旁人的生机,我以前一直想自主掌控这份力量,现在这星技刚好如我所愿。 我太阳星图的星技一直是空缺着的,这份治愈之力虽还不强,但我有种预感,随着我修为的提升,它会越来越厉害……” 拓跋九歌兴致勃勃的说完,抬头却见拓跋渊的神色有些深邃难测。 “小叔叔你看着……怎么好像并不那么高兴?” “我自是替你高兴的。”拓跋渊展露笑容,只是眉宇间仍藏着几分隐忧,“这世间一切,都讲究一个平衡,即便是生杀予夺,你太阳星图的这一星技很强,但若非必要,还是不要随意施展的好……” “且你刚刚并非是治愈了这只麻雀,而是将生机归还给了它…… 第305章 这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拓跋渊的话让她微微一愣,看着手上这只生机勃勃的麻雀,沉吟了一会儿,这说法听起来,倒有点能量守恒的意思。 刚才她的确是一面夺去了这麻雀的生机,一面又归还回去,她自身的存在在这过程中更像是个能量中转站。 同样的道理下。 “如果要给予生机,前提是必须剥夺的话,是不是我若是要治愈别人,就必须以自身为代价?”拓跋九歌喃喃道。 拓跋渊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叮嘱道:“所以,这一星技还是不要使用的好。” 拓跋九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冷不丁又冒了一句,“可照这个道理来说的话,若我自身生机不够,夺他人生机治愈另一人,可能行?哎哟!” 她刚说完,脑门就挨了一记弹指。 抬头就见拓跋渊严肃无比的瞪着自己,眼神幽沉,“你这想法已入了邪道,切不能再有。” “我只是大胆假设嘛。”拓跋九歌小声咕哝道:“若能用大恶之人的命换善人一命,这也算得上邪道?” “你是想济世救人?”拓跋渊哼了一声,神色戏谑。 拓跋九歌嘴一撇,她可没那等白莲花心肠,只是人生在世难免有意外,她既能掌握生杀予夺之力,便能护住身边人,若是…… “你想也别想!”拓跋渊口气严厉,从她脸上看出她的想法:“我方才说过,世间讲究平衡,天道从不慈悲,即便你能以命换命,但若打破规则,自身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拓跋九歌心头一紧,拓跋渊可鲜少会这么严厉的与自己说话,可想而知事情的严重性。 “我知道了。”她讨好的凑上去,像一个做错事儿的小孩子,“以我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以命换命,你放心好啦。” “那若是你将来能做到呢?”拓跋渊脸色不改严厉。 “唔……”拓跋九歌抿了抿唇,小声咕哝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歌儿!” 拓跋渊将她的下颌抬起来,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拓跋九歌心里略有不适,蹙紧了眉头,咬了会儿唇,有些郁闷道:“行行行,我答应你。” “发誓。” 拓跋渊不依不饶。 拓跋九歌一瞬有些来气了,郁闷的抬起头,一对上那双满是担忧的瑰丽眼眸后,她的怒火顿时一消,心里唯剩无奈。 渊美人会这样子,也是担心自己日后会胡来啊…… “我发誓,以后若非我至亲之人遇险,否则我绝不妄动这份力量。”拓跋九歌沉声道,不等拓跋渊再开口,她忙又说道:“小叔叔你知道我的性格的,若真有那么一天,需要用上这份力量,让我眼睁睁看着毫无作为,比杀了我还痛苦。” 拓跋渊焉能不清楚她的个性,他之所以比她立誓,不就是担心这种情况…… 她倒好,直接把后路给堵死了。 拓跋渊苦笑,这誓言立的倒不如不立。 “我现在誓言也立了,你总该消气了吧。” 少女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他禁不住幽幽叹了口气,垂眸失笑:“我没有生气。” “真没?” 柔软的娇躯靠了上来,拓跋九歌搂住他的腰,仰头望着。 “嗯。”拓跋渊看着这张强行撞入视线中的妖娆小脸,感受到她亲密的触碰,神色略有几分不自然,“快把手放……” 他刚要把她的手拿下来,某人猛地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一啄。 拓跋渊动作一僵,那一刹,他所有的克制在崩塌瓦解的边缘,岌岌可危的摇晃着,几乎是狼狈的将怀里的少女一把推开,神色极不自然的转过身去。 拓跋九歌被他推的先是一愣,然后看到他急速蹿红的耳根,赶紧抿住唇,没让自己笑出声来,急急往他正面绕过去。 “小叔叔……” “诶,你别躲着我啊……” “拓跋渊,你别跑……” 两人在花园里绕圈子,拓跋九歌跑得满头是汗,好不容易才追到他,结果一抬眼,那张如画俊颜上又摆出了一派从容尔雅之态。 她略感失望,叉腰拦在他跟前,眼神玩味:“你刚刚躲我作甚?” “并非躲你,”拓跋渊笑容无比真诚:“而是在躲一只呱噪的小蜜蜂。” “这大冷天的哪有……好哇,你是在说我!”拓跋九歌反应过来,举起小拳头作势要锤他。 手在他心口打了两下,不曾想拓跋渊脸色却是一变,偏头咳了起来,她吓得赶忙收手,“你没事吧,我……我刚刚也没用力啊……” “没事。”拓跋渊掩饰道:“只是这些日子没合眼,有些困觉罢了。” “你难道……一直守着我,没离开过?”拓跋九歌满目愕然,神色猛地一变,拉着他就往前走。 “歌儿?”拓跋渊诧异的看着她,不知她要将自己带去何处。 “回屋睡觉!” 拓跋渊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笑容在唇角冉冉绽放。 雪地里,一大一小的脚印渐渐远去。 太上忘情院里。 一回屋子,拓跋渊就被她强行摁倒在床上,略微让他放心一点的是,某人没有借机往床上窜。 “你快睡,我在旁边守着。”拓跋九歌命令般的盯着他。 拓跋渊失笑不已,“不用守着,你自己回屋里休息吧。” 拓跋九歌不为所动,拓跋渊见她态度坚决,当下也不再说着。 他的确是有些累了…… 屋内很安静,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男人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拓跋九歌趴在床边,看着他略带疲惫的倦容,心里满是自责。 她美目中光芒一转,从千机锁里拿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一枚丹药仔细嗅了起来。这是拓跋渊当初赠给她,说是可以抑制她体内的星力紊乱。 她破境那日,他曾喂她服下过一枚,效果的确斐然,但是这丹药的味道里夹杂着些许血气,虽被药味掩盖,但她还是品出来了。 那血气……与他血的味道一般无二。 当时她无法询问,现今却不免想起来。 拓跋九歌将丹药仔细收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小声嘀咕道:“真是个大笨蛋。” 她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床边的还剩一半的盘香,伸手点燃。 似乎渊美人很喜欢这种盘香,之前每晚睡觉时他都会点这香,只是她一直觉得这香味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话说,这盘香叫什么名字来着? “……追影香?” 第306章 讨人厌的恋爱酸臭气! 追影香,美其名曰,追过去之影。 拓跋九歌不知这香的玄妙之处,点燃之后便准备离开,没走出几步,脚下就顿住了。 她脑海中骤然闪现出一幅幅面红心跳的场景,全是那些她羞于外人知的夜里‘春’梦,耳鬓厮磨,唇齿相接…… 不知怎得,此刻如潮水般在她脑海里翻腾,画面不再是雾里看花那般朦胧,而是清晰无比,唇齿触碰时的感觉都是那般清晰。 她呼吸不觉滚烫,身子有些发麻,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回头看着床上男人熟睡的身影。 脑子里浮出一个荒唐的想法……那些……难道不是梦? 不!肯定不是梦! 拓跋九歌大步跑回床边,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坐在他的身边,试探的轻推了他一下,“小叔叔?” 拓跋渊没有反应。 她大着胆子,又将身子埋低了些,越发靠近那张俊脸,忽然,那双紧闭着的眼眸睁开半许,泄出幽幽的光。 她心头一跳,做贼心虚般的要弹跳而起,腰身猛地被一只手臂给锁住,拉回床上,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 咚咚咚…… 耳畔唯余心跳声响作不断。 “小笨家伙。”头顶响起他宠溺的呢喃声。 拓跋九歌疑惑的抬起头,见他半阖的眸子似朦似胧,神色有些不清,俨然一副梦游状。 她忽然想到什么问了一句:“现在,是梦还是现实?” “当然是梦……”男人低笑着,翻身将她抱紧,紧搂在怀中。 拓跋九歌整个人都有些晕头转向,直到额头上落下一抹清凉,是唇瓣柔软的触感。 她心头跟着一跳,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那般醉人,瑰丽的眼眸中似烟煴着光,冲破了那层克制隐忍的深海,隐藏在暗处的情意一点点泄了出来,清晰无疑的传递到了她的眼里。 是梦? 拓跋九歌红唇微张,痴痴傻傻的看着他,几乎回不过神来,只到绵软的吻落在唇上,缠绵而温柔的轻触过后,她的神智被拉回了现实。 这、不是梦! 拓跋渊闭上眼沉沉睡去,拓跋九歌在他怀里呆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床边,面容蒙在阴影中。 她看上去很平静,内心却早已掀开了惊涛骇浪。 过去她以为的,那些梦中所见的亲热画面,难道都是现实? 她呼吸有些发紧,唇角一会儿上扬一会儿下沉,脸色变幻不定,她的目光定格在床头香气氤氲的追影香上。 这香……有问题! 她走过去,悄然将香熄灭,然后拿起剩下的半盘仔细藏好,眼里的光芒越来越亮。 她看着床上男人安静的睡颜,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是羞涩又是得意又是嗔怪:“拓跋渊,你这个大骗子!” 拓跋九歌悄然离开了太上忘情院,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快,满身雀跃藏不住,一路跑到了后花园,站在池塘边仰天大笑了好几声,惊起了一地偷吃谷粒的麻雀。 “你捡到宝了不成,都快笑成老母鸡了?”小饕餮幽怨的声音从后传来。 “我看不像捡着宝,倒像是偷了谁家的鸡。”木头一脸戏谑,抱着小饕餮走了过来。 “小胖子!”拓跋九歌欢喜的转过身,冲过去,从他怀里抢过小胖子,然后狠狠亲了两口,转头又面朝木头,吓得木头‘花容失色’,转身就想逃跑,刚退后两步,她就像个蚱蜢似的蹦到他背上,抱着他脖子一阵猛摇。 “木头!我的好木头~~~” “你快给我滚下来!”木头被她叫的一身鸡皮疙瘩,脸都给吓白了,好不容易把她给抖下来,赶忙退后七八步,拉出老长一段距离。 小胖子也受惊过度的躲到木头身边,看她像看着鬼似的。 “靠,这小娘们吃疯药了!”小胖子一声怪叫,直接被刚刚那几个热吻给吓住了。 木头也是一脸警惕,就差没拔刀了。 “拓跋九歌,你说话就说话,管住嘴!” “两个胆小鬼,爷今儿心情好,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她翻了个白眼,又开始在原地咯咯咯傻笑。 木头和小胖子对视了一眼,脸上满是狐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朝着她靠过去。 “你到底咋了?破境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木头奇怪的看着她。 拓跋九歌蹲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笑的像个小白痴,“木头,我的春天到了!” “冬天还没过去,你春天个毛……咦?”木头声音忽然一扬,眼睛猛地亮起,小声追问道:“渊少爷对你坦白了?” “没有。” “那你春心荡漾个屁。”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拓跋九歌的美梦泡泡被他一下戳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很快又得意的笑起来:“反正,我揪住他的小辫子了。” 木头狐疑的看着她。 小饕餮鼻子却忽而动了动,在她身上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失声叫了出来:“追影香?!” 拓跋九歌目光一正,看向它,“嗯?”她眼里带着怀疑,从千机锁里拿出那半截儿盘香,“你认得这个?” “不认得。”小饕餮立马否认。 拓跋九歌信了才怪,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小胖子的目光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胖子,你过来。” 小饕餮往后退。 “我数到三,你再不过来,我就把让梼杌来收拾你。” 小胖子立马悲愤了,咬着牙一脸悲壮的走了过去。 木头有些不明就里。 “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拓跋九歌一把摁住它的胖脑壳。 小饕餮一张肉脸都被摁的挤压到了一起,委屈巴巴道:“小爷是无辜的。” “你还无辜?!你早知道,居然还帮他瞒着我?!你这个狗腿子!” “别别别,别动手!”小饕餮哭天喊地的求饶,眼看着少女狠辣的巴掌刮了过来,它绝望的闭上眼,结果预料之中的疼痛没出现,它脑门只被轻飘飘的拍了一下。 小胖子睁开眼,就见拎着自己的少女一脸娇羞,“算啦,不和你一般见识。” 啧。 这少女怀春的扭捏劲儿,看的它和木头齐齐一哆嗦。 呸!这是什么讨人厌的恋爱酸臭气! 第307章 我大人有大量,才不和你计较呢 拓跋渊这一觉睡的很沉,直到第二天快晌午的时候才醒过来。 他从床上睁开眼时起,便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脑子里多了一些破碎的画面,但看不真切。 是梦? 他微微蹙了蹙眉,从容起身换上的外袍,刚要走出去内室,鼻间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追影……香…… 他瞳孔猛地一缩,转身走向床畔,香炉里原本应该有所剩余半盘追影香,已没了踪影。 难道…… 拓跋渊眼里闪过一抹紧张之色,快步出了房门,身影头一遭失了镇定之风。 …… 庭院里,众人皆在,姜老正和拓跋九歌商量着,冬至那天让她认祖归宗之事。 “都依外公的……”她话音刚落,就见男人疾步从石桥那头走来,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她唇角得意一扬,很快又将笑容隐逝了下去,装作和平日一样。 “渊贤侄醒了。”姜老对着快步走来的拓跋渊微微一笑,也看出他今日神色似有些不同,心里略微诧异。 拓跋渊整理形容,对姜老一施礼,目光落到旁边的少女身上,带着几分狐疑。 拓跋九歌镇定自若的迎着他的视线,甜甜一笑,与往常别无二致,“小叔叔守了我好些天,应该多休息才对。” “已休息好了。”拓跋渊目光微动,并没从她脸上看出有何不妥之处,暂且压下心里的怀疑,神色如常道:“方才姜老可是在说歌儿认祖归宗之事?” “正是。恰好冬至那天是歌儿的生辰,老夫便想着双喜临门,这两件事一起操办了,让世人都知道,我姜家的宝贝孙女是谁!” “如此也好,”拓跋渊点了点头,“只是地点……” “老夫想着,地点就定在西都别院。”姜老说着叹了口气:“那里原本就是殊儿的旧居,虽说当年被当做嫁妆一并给了并肩王府,但好在君白已将宅子转到了歌儿的名下。 姜家当年撤出王都,几乎没留下什么东西,也就西都别院最为适合,只是……就怕委屈了歌儿。” “外公,我都说不委屈了。那里是母亲长大的地方,且母亲也葬在里面,在那儿认祖归宗,我觉得很好!”拓跋九歌宽慰起老人。 姜老拍了拍她的手,脸上满是安慰之色。 场间氛围正是融洽,忽有一个不速之声又插了进来。 “女儿!我听说我女儿醒了,我要见她,你们让我见见她!”拓跋九歌听到风烈阳的声音,眉头猛地皱紧。 转头朝庭院外一看,就看到被虎奴和梼杌联手拦着的并肩王。 风烈阳看到拓跋九歌,激动的脸都红了,更加卖力的想突出重围。 “唉,让开!你们让开!” 梼杌一脸烦躁,悄悄给虎奴使了个眼色,两人不露痕迹的松了松,风烈阳‘成功’的突破封锁,闯入了庭院里。 “风烈阳,你怎如此不知好歹,日日上府来闹,真要逼老夫再出手教训你不成?”姜老沉着脸说道。 “岳父息怒,我就是知道歌儿醒了,我看一看她……我送一件东西我就走!”风烈阳战战兢兢的说道,紧张不已的看着拓跋九歌,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盒,刚欲上前,又忽然想起什么,踟躇的站在原地,道:“女儿,这里面的东西,对身体大有裨益,你一定记着要吃啊,我……我不说了,你别生气,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把玉盒放在桌上,两只手局促不安的搓了搓,见没人搭理自己,那张不少青紫淤痕的脸上,笑容颇为惨淡,苦笑着低头离去。 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哪有半点当初的豪迈模样,挺直的腰板不知何时也弯了下去,显得有些驼背。 此刻他身上看不到半点贵为王爷的尊贵,只是一个一心想求取女儿原谅的普通老父亲罢了…… 拓跋九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离去,目光在他的靴子上,微微停留了一会儿。 那双靴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换了,沾满了灰尘,还有几处磨损的都快破洞了。 堂堂王爷,穿着一双脏烂破靴到处走,却不自知…… 拓跋九歌垂下眸,走到桌旁,拿起他留下的玉盒,沉吟了一会儿,才将其打开。 玉盒中有一块菱形冰晶,在冰晶中封着一朵通体雪白的花瓣。 “玄霜天花。”姜老眼中闪过一抹讶然,神色略微好看了些,“他倒是舍得。” 拓跋九歌看着冰晶中的小花,面有疑惑,“这个很珍贵?” “嗯。”拓跋渊向她解释道:“玄霜天花生于荒海凤岛的雪域之上,花开六瓣,千年才生一瓣,服之可直接破境。四洲荒海,皇族各据一瓣儿,不曾想这一瓣却在他的手上。” 拓跋九歌幽幽的看着冰晶里的花瓣,哦了一声,然后将木盒合上,递给风君白。 “小九……”风君白为难的看着她。 “帮我还给并肩王吧。”拓跋九歌见他不接,便将木盒留在桌上,对姜老等人行礼道:“刚破境不久,修为还不稳,我先回去修炼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风君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渊某也先告辞。”拓跋渊略微颔首,朝拓跋九歌离去的方向而去。 走到长情小筑的院门口,拓跋九歌叹了口气,回头看着身后的男人,抿了抿唇。 “你什么时候也倒戈叛乱了?”她有几分不满的问道。 拓跋渊苦笑走上前,叹了口气,“生气了?” 拓跋九歌看了他一会儿,唇角一勾,嘟嘴道:“我大人有大量,才不和你计较呢。”她手指绕着裙带,美目微垂。 没有拓跋渊的默认,风烈阳怎么可能闯的进封正府,虎叔和梼杌放水放的那么明显,她又不瞎…… 只是对风烈阳……她还做不到那么轻易释怀,原本她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拓跋九歌埋头嘀咕着,忽然感觉到他的靠近,好奇的抬起了头,却见他欲言又止的盯着自己。 “小叔叔还有什么要问吗?”她美目一眨,假意问道。 拓跋渊看了她一会儿,手背负在后微微拳紧,笑意如常的问道:“昨天我睡了后,歌儿替我点了香?” 第308章 不做梦,以后怎么亲热啊? “香?什么香?”拓跋九歌偏头扮无知状,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小叔叔是说,平日睡觉前,你老爱点的那盘香?” “是。”拓跋渊手又握紧了几分。 “点了呀。”她说的稀松平常:“你好像挺喜欢那香的气味,不过我老觉得怪怪的,所以点完我就捏着鼻子出去了。” 拓跋九歌说完又往他身上凑近,用力嗅了几下,嘟嘴道:“这味道闻着的确有些奇怪,像是龙涎,又带一点檀木的气息,小叔叔为何偏对这香情有独钟呢?” 拓跋渊心头松了口气,低笑了声:“你若是不喜欢,以后就不点了。” “还是继续点吧,闻惯了后其实还挺不错的。”拓跋九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抬头时又恢复平日的调皮模样,心里却在哼哼贼笑:不点?怎么能不点呢? 不做梦,以后怎么亲热啊? “我回房修炼去了。” “嗯,去吧。” 拓跋渊目送她进去之后,转身略一沉吟,往外走出几步,到了长廊边,梼杌的身影紧接着出现。 “你叫我来做什么?” “把那个小家伙带来。” 梼杌神色略一古怪,不甘心的去跑腿抓猪了。 没过多久,小胖子一脸拘谨的出现在了他跟前。 “歌儿可是知道了什么?” 小胖子装傻扮可爱道:“不知道啊?我什么也没说!” 拓跋渊讳莫如深的看着它一眼,“我有说,你说了什么吗?” 小饕餮心里顿时发毛,嗷呜,它真的不想和这个男人一起玩儿,太恐怖了,为什么总要欺负它这样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奶娃。 小胖子试图用并不富裕的智商来自我挽救一下:“美人小叔叔,你让我保密的不就只有那件事咩,我真的没说!我用上古四凶的尊严发誓!” 梼杌在边上翻了个白眼,心道小叔叔这三个字你都叫出口了,还讲什么尊严? 小饕餮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拿出毕生最可爱最狗腿的姿态望着男人。 拓跋渊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听的小胖子小心肝一颤颤的。 “梼杌,以后要好好教导这小家伙。”男人脸上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歌儿都破境了,它还在原地打转,这可不好。” “喏。”梼杌应得笑容满面。 小饕餮却是一脸绝望加憋屈。 “走吧,小胖猪。”梼杌狞笑着,一把提起小饕餮,潇洒走人。 待人都离开,拓跋渊独自留在原地,低嗅着身上淡淡的追影香气,喃喃道:“真的……没发觉吗?” …… 拓跋九歌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王都,那些一直在外观望的各方势力也都如见着光的扑零蛾子般,纷沓而至,这些天封正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让人意外的却是,霄帝那边却很镇定,只是派了李茂来颁旨,正式册封拓跋九歌为郡主,封号真凰。 除此之外,对她命星星主之事却是未有提及。 倒是李茂走时说了句:“恭喜真凰郡主点亮命星,乃我东灵第一位命星星主,前途不可限量啊。” “多谢李公公。”拓跋九歌笑着接过旨,目送李茂离去,神色转瞬就变得冷淡下来。 真凰郡主,呵呵…… 霄帝怎么不干脆再给风似鸾赐个封号,叫‘假凤’得了? 随手把圣旨随手一丢,拓跋九歌跟在拓跋渊屁股后边问道:“刚才李茂说的命星星主,是怎么一回事?” “你应该有所感知才对吧?”拓跋渊笑了笑。 拓跋九歌抬头朝天上看了眼,虽是白昼,但苍穹之上确实有一颗星辰在时隐时现,她隐约间能感到自己与那颗星辰间的联系,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是指天上那颗星星?” “承大运者,方能点亮命星。”拓跋渊开口道,“其实早在很久以前,你的命星便被点亮了,只是因为被逆天改命的缘故,它又重归晦暗,直到你破境星灵,它才重放异彩。” “以前便亮过?承大运……”拓跋九歌依稀想到了什么,“我记得很早以前,小叔叔你曾提到过,霄帝之所以对并肩王府如此忌惮,有一重原因是,司星鉴观星象所给出的一则预言……” “祸星现则天下乱,东灵改帝,星起萧墙。” “该不会司星鉴所说的祸星,便是……我的命星吧?” 拓跋渊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还真是……”拓跋九歌嘲讽一笑,“祸星?预言……可笑,若司星鉴真这么厉害,怎么没算出来成王府生了个鬼东西?” 人各有命,此话虽没错,但拓跋九歌始终相信人定胜天。那些以预言之说,蛊惑人心之辈,在她看来,都只是神棍之流罢了,还不如那些天桥下面算命的二狗瞎子。 “只是一颗星辰而已,却被吹的这般玄乎。”拓跋九歌咕哝了两句,看着天上的星辰,“它有什么用?” “人族修行借星辰之力,所以大多时候只有在晚上吸收星光,而现在,你的命星已亮,等同是在自身与天地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拓跋渊解释道:“你不是想向梼杌学习虚空画图之法门?有了命星之后,你学起来应该会事半功倍。” 拓跋九歌眼睛一亮,“你不说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他现在在哪儿?” 拓跋渊笑睨着她:“先去书房吧,我让人叫他过来。” “好!” 梼杌一脸不爽的到了书房,眼神不改睥睨,冷眼盯着拓跋九歌。 “你想学画隐匿气息的阵图?” 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准确的说,是学你虚空画图的本事。” 梼杌眼中多了几分嘲讽,许多因为拓跋渊并没跟着过来的缘故,他的表情要嚣张很多。 “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便是你们人族。”梼杌嘴巴一撇,“你想学虚空画图也成,我先给你出一道题,你若能完成,再来找我请教。” 拓跋九歌疑惑的看着他,梼杌举起右手双指并拢,在虚空中勾了几笔。 隐隐绰绰间,拓跋九歌看到一个‘卍’字阵纹。 “你何时能将这‘卍’字写出来,何时再来找我。”梼杌说完,一脸高深莫测的走了。 拓跋九歌心头登时起了一股劲儿,不就是个‘卍’字吗?她还不信这邪了! 第309章 大舅子和妹夫要正面对垒了 近日来封正府收到的拜帖是越来越多,对于这些邀请或拜访,拓跋九歌对外的态度都是直接拒绝,她可没兴致去和这些人打交道。 “现在满城上下都想见一见你这命星星主,你倒好,躲在家里吃喝,也不怕长成小胖子那样。”风君白跑到长情小筑里,远远就瞧见少女躺在藤椅上,身边一堆甜点小菜,他失笑不已,“以前啊,你没时间也恨不得挤出点时间去修炼,今儿是怎么了?破境后便松懈了?” 拓跋九歌将一盘子糕点塞进嘴里,噎的白眼都快翻出来了,风君白赶紧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慢点吃,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风君白哭笑不得。 拓跋九歌赶紧把茶灌下去,这才好受一点,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手上拿着只阵笔,比比划划不知在干什么。 “她这是画阵图画魔障了。”木头从后院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刚出锅的烧鹅,风君白光是看着,都觉得腻味。 “画阵图能把人画成个饿死鬼?”风君白难以置信。 “你试试一天之内把精神力耗空四五次看看。”木头叹了口气,把烧鹅一放,伸手在拓跋九歌眼前晃了晃,却见她压根不理自己,嘴里一边吃着一边还念念有词。 “这些天梼杌在训练小胖子,九爷也顺道向他请教了阵图的事儿,然后就成这样了。”木头一耸肩,正说着,瞥到某人伸手就往盘子里捞,脸上顿现一抹气恼之色,“筷子!筷子!拓跋九歌你还当你十岁啊,抄手就抓肉吃,你看看你,哪像个姑娘!” 木头一边骂着一边收拾,俨然就是个苦口婆心的老妈子。 “哎呀,木头你好啰嗦啊,快别说了。” “你当我想说你,瞧你那德行。” 风君白看着拌嘴的两人,觉得好笑的同时,竟有一丝丝羡慕木头。 他虽是拓跋九歌的亲哥哥,但这些年却没有陪在她身边,而木头…… 看看当初再看看现在,只能说命运这东西真是有趣。 风君白扪心自问,论起在自己妹妹心里的份量,只怕自己连第二都排不到。 第一肯定是拓跋渊那臭小子。 而第二,没准却是这个又当爹又当妈又像是兄长,同时又是损友的木头…… “拓跋九歌!擦手,擦手!你那一爪子油,能不能别乱抹!” “手拿过来!我去,你这么埋汰我,看以后哪个瞎眼的敢要你!” “啊——木头你烦死了,怎么像个老太婆一样啰嗦!影响我思考!” “诶,你给我站住,把嘴上的油擦了再去画图!” 风君白看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少男少女,笑着摇了摇头,负手往外走去,没走几步,就看到站在院门口的那道修长的身影。 “不进去?”风君白上前问道。 “让他们玩吧。”拓跋渊笑了笑。 “一起走走?”风君白发出邀请。 “也好。” 两个男人并肩同行,一路经过后花园,朝太上忘情院而去。 花园里,被梼杌训练的泪眼花花的小胖子,看着两个同样丰神俊朗的男人走在一起,一个清俊尔雅如画中仙,一个桀骜轻狂似海中蛟,这画面看上去和谐极了,但始终有哪儿不对劲…… “这大舅子和妹夫要正面对垒了啊……” 啪!一巴掌甩在小饕餮的脑门上。 梼杌眉梢一挑,“嘀咕什么?刚才的修行任务,重头再来一百遍。” “啊?!!” …… 天已入冬,夜中大雪,地上积的厚厚一层。 院中红泥小炉中炭火正旺,其上温着小坛热酒,暖气氤氲而起,两个男人迎面而坐,青衣似黛,蓝衣似海,倒成了雪中两点胜景。 “你这院儿里的景致,倒和当初在摘星城中时一样。”风君白饮下半杯酒,品了一会儿,低笑道:“这院名儿也有点意思,忘情、太上忘情……古语曾云,言不语:众生听令,身不动:天地俯首,以无情化大爱。 莫非,那就是渊少爷你向往的境界?” “恰恰相反。”拓跋渊笑了笑。 风君白看了他一眼,跟着莞尔,戏谑道:“也是,我左看右看,你也不像是个有大爱情怀之人。” 拓跋渊笑而不语,目光毫不避讳的迎着他,“世子……” 风君白忽然一抬手,困惑道,“其实我现在还有个疑惑,我外公称你为贤侄,舅舅称你为贤弟,小九又叫你小叔叔,论辈分,我是不是也当叫你一声……叔?” “世子玩笑了,直呼在下之名便可。” “那我还是叫你渊少爷好了。”风君白笑了笑,将冷了的半杯酒饮下,垂眸说道:“世人都知道你与拓跋家也没什么关系,说起来‘拓跋渊’应该也非你的本名,倒不知渊少爷你故乡何处?家中人丁几口?” “渊某双亲早逝,自记事起便未见过。”拓跋渊淡淡道:“‘渊’字为长者所赐,故一直留着,其实名字本就是一符号,是不是本名,又有什么重要呢?” “我方才所问的确唐突了些,但话虽如此,一个人全然没有过去的人,实在让人禁不住心生好奇,更何况,当初你是冲着小九才去拓跋家的吧。不好意思,事关小九,我不得不深究,所以,原因到底是什么?”风君白眼中多了几许锐利。 早在多年前,他知道拓跋九歌是自己的妹妹那一刻起,这个疑惑就萦绕于心。 拓跋渊知道一切,从一开始便是为了小九才去的拓跋家,但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来世子也知道我封正使的身份,若无意外的话,歌儿将会成为我的继任者。” “封正使到底是什么?”风君白眉头一蹙,他对这一官名的了解只停留在字面上,之前也曾询问过姜老和柯燕京,但连他们都一无所知,足见其神秘。 “若有朝一日,世子能坐上那个位置的话,便能知道封正使到底为何物。” 风君白嘴角扯了一扯,脸上的假笑差点没绷住,臭小子,敢情在这儿挖坑等他呢。 “好,这个话题暂且揭过。”风君白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抬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笑的让人寒毛直竖,“我就想知道,你这么些年,莫不是在把我家小九当童养媳在培养呢?” 第310章 若是离了你,她会伤心! 院子里南来北往的风,一瞬都凛冽了不少。 拓跋渊长睫微微轻颤,抬起眸来,笑容无懈可击,“世子玩笑了,我接养歌儿时,她可才十岁。” “过几天她就十五了,按东灵律例,都能许配人家了。”风君白斜睨过去,“听舅舅说,你那日亲口承认对小九动了真情,到了我这儿又要矢口否认了吗?” “不。”拓跋渊声音略顿,甚是郑重的抬起头,“我的确倾慕歌儿。” 风君白深吸了一口气,放在桌上的手已握成了拳头,听旁人说是一回事,听他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风君白有些想打人。 他伸手指着拓跋渊,举起又放下,控制不住的有些哆嗦,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磨牙道:“小九知道吗?” 拓跋渊垂眸,“……大概不知吧。” 风君白眉头一皱,心口那叫一个郁闷,“小九喜欢你,你总知道吧?” 拓跋渊嗯了一声。 “那你这叫个什么事儿?逗小女孩儿玩呢?”风君白脸黑了下去。 拓跋渊看了他一会儿,笑容一时有些奇怪,“世子不该严声反对吗?此刻的态度,倒似希望我向歌儿坦白那般。” “呵,我当然反对。”风君白皱眉道:“扪心来说,我感激你这些年对小九的照顾,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你从一开始接近小九起,就是怀揣着某种目的的。或许是你说的,她能成为封正使的继任者,但除此之外呢?” 风君白声音一顿,“你府邸里的几位……来历都不寻常吧?那位虎先生暂且不说,教导小九阵图与小胖修行之术的梼杌,我观他不似人族……梼杌,乃上古四凶,与饕餮齐名……” “你要走的路必然不凡,小九未来的险阻已够多,与你在一起,福祸难说,但必是危机重重。如果可以,我真想让她离你远点。” 风君白一口气说下来,声音重重一沉,“但不行。”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复而睁开时,眸中满是复杂与自嘲之色,深深的看向拓跋渊,一字一句道:“若是离了你,她会伤心!” 拓跋渊长睫微微一颤。 “所以,你若是真心喜欢她,那就别遮遮掩掩,别一天到晚吊着我妹妹,给个实诚话!” 拓跋渊有些愕然的看着他,着实没想到风君白会说出这样一席话来。 “风世子……”拓跋渊忽然有些失笑,这话题的风向,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 “歌儿年纪尚轻,说这些为时过早。” 风君白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得,不说!反正时日还长,我听说那个叫厉寒衣的小子也还不错,反而我家妹妹也不愁嫁,没准等她再长大些,就不喜欢你了呢。” “世事无常,若是这样,那便最好了。” 风君白一听这话,更加来气。 “你说你,早年在摘星城的时候,变着法儿看我笑话,说话喜欢吊人胃口,但至少那会儿,我觉得你对小九却是极坦诚的。现在看来,我这眼还是瞎,你若没那打算要与小九在一起,那从现在起,就不要撩拨她,让她对你死了那份心!” 场面一时僵持。 拓跋渊笑容有几分惨淡,“好。” 风君白脸色越发难看,袍袖一拂,红泥小炉被攘到了地上,火星四溅,随即被地上的雪给浸透,只余袅袅青烟。 风君白怒瞪着他,“不知所谓!”气的直接翻脸走人。 院中,男人幽幽一叹,将冷酒饮下。 虎奴从外走进来,默默收拾残局。 “主上何苦,倒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拓跋渊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缓缓站起身来,“不然呢,风君白说的话没错,若不能与她在一起,就该死了这份心,将念想收回来。” 虎奴沉默,这心都给出去了,如何收回? “主上,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了吗?”虎奴低声道:“和小小姐相遇之后,这世间对你来说,应该也不算是折磨了吧?” “一晌贪欢,无法长久相伴,只会给人折磨。”拓跋渊低声道:“我和她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我死,她方才能活……” 院中一瞬死寂,虎奴不由屏息,眼中闪过一抹哀恸之色。 男人的声音在院中缓缓响起,如呢如喃,似自言自语,又若梦回呓语,幽长沉缓。 “这份重担太沉,或许会压垮她。” “或许会让她更加恨我……” “正因如此,我更不能与她在一起。” “既给不了陪伴,不如从未开始过……” “这些时日,是我太放纵自己了。” 拓跋渊徐徐说着,看着自天上幽幽落下的雪花,笑容痴迷却又苍凉。 “活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头一次认真看这个世间,倒也并非全是腌臜勾营……” “譬如此刻的雪景,银装素裹,倒比昔年魅族的冰雪王城要好看多了。” “你说当年青灵和白衍他们眼中所见的世界,是否就是这般美好?” 虎奴收拾好地上的残渣,抬头看了眼雪景,笑着道:“景色未变,大概是主上的心境变了吧。” “或许吧。”拓跋渊笑了笑,抬起手,接下一片雪花,看着它在自己掌间消融。 “难怪他们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只是我终究不如青灵和白衍他们,太上忘情的真谛是领悟不到了,只能肩负着与他们的旧约,如此才不辜负他们夕日所赠的情谊。” 虎奴默默低下头:“这份情谊,太重。” 拓跋渊低声一笑,“谁叫他们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呢,故人不在,唯有这世间,是他们所挚爱守护的。” “歌儿她惜命。” “惜命的人往往更能享受当下的幸福,我能给她的,只有帮她活下去。” “让她在这世间、在家人亲友的陪伴下,好好活下去。” “届时,即便没有我,她也有一个自己的家了。” “不再形单影只,应该便不会孤单了吧。” 雪天,男人的呢喃淹没在方寸天地之中。 寂寥,无声。 第311章 这些男人都挺蠢的 冬至前日,大雪皑皑,装点半壁东灵。 拓跋九歌这次认祖归宗,请帖已发于不少朝臣权贵之家,声势之大,几乎无人不知。 因地点选在西都别院,所以一大早她便挪腾到了城外,住进了别院中。 “九爷,风大哥说你这两天画图都画魔障了,你还是休息下吧。”黑风和木头比试完,联袂走过来,看着站在雪地里拿着阵笔对着虚空瞎比划的少女,甚是无语。 自从梼杌开始教她凌虚画阵之术后,拓跋九歌就一直是这个状态,认祖归宗和她自己的生辰这么大两件事,她却半点不上心,一有空就钻回院里瞎琢磨。 “你们说,没有承载物,这笔尖上的星力如何停滞?”拓跋九歌喃喃自语,“说的简单,以虚空为画布,可是这星力从笔尖一落到了虚空,不就散了吗?” “不然我再帮你把梼杌叫来问问?”木头叹了口气,走过去推了她一下,“别画了,我和黑风要去城里采购一些东西,你一起吧。” “不去。” “那可不成,都是你们女儿家的东西,又是给你用的。” “到底什么东西?”拓跋九歌一脸古怪。 “走吧,秦家那三姐弟也过来了,就在偏厅那边等着呢。”木头不由分说的拉上了她。 别院偏厅,秦家三姐弟规规矩矩的候着,等拓跋九歌出来后,他们忙迎了上来。 拓跋九歌见到他们三人不由一笑,那日在乌衣巷中一别,她也有好久没和他们见面了,当时秦雨桐还冲过来帮忙,着实让她有些感动。 “走吧,等出了门咱们慢慢聊。” 一行六人出去,上了马车。 “仙女妹妹,还没恭喜你终于沉冤得雪……”秦萧潇一进去后就打开了话匣子。 “什么沉冤得雪。”秦雨桐瞪了自己弟弟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没事。”拓跋九歌笑了笑,“那日在乌衣巷,还没感谢你们出手相助呢。” “其实也没帮上什么。”秦雨桐有些悻悻道,她倒是冲上去了,但差点成了拖累。 “说起来,那天你没受伤吧?当时的情况下,我也不便询问。”拓跋九歌对秦雨桐道,笑容几多歉意。 “没事,唉,你说话别这么温柔,听起来怪渗人的。”秦雨桐一脸不自然道,撇过头装作嫌弃,脸上却有点泛红,倒像是害羞了。 拓跋九歌不由失笑,摸了摸鼻子,她是想着自个儿以前对秦雨桐的态度不怎么好,今儿也该转变转变,结果倒好,还被嫌弃了。 正这时,黑风一脸纳闷的从马车外钻了进来。 “咦,可儿呢?”秦萧潇奇怪道。 黑风嘟哝道:“外边呢,这大冷天的,这小姑娘也不怕冻……” “奇怪,她跑出去做什么。”秦萧潇想出去叫自家妹子,拓跋九歌忙把他拉住,“你怎看不清形势呢?” 木头在外边驾车,秦可儿出去,自然是想和木头多一点相处的机会啊。 “哈?”秦萧潇一脸懵。 秦雨桐对自己的迟钝弟弟甚是无语,可儿在家眼巴巴盼了好久,终于有个和木头相处的机会了,他竟没有眼色,还想往上凑。 她和拓跋九歌对视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 “这些男人都挺蠢的,是吧?” “嗯,都是大猪蹄子。” 马车内,两个大猪蹄子很懵,他们干什么了? 外城最繁华之地,便是主城干的未央大街,四面商铺林里,贩卖之物琳琅满目。 “说是出来采购东西,实际上是小叔叔怕我画图画傻了,才让你们带我出来走走吧?”拓跋九歌看着在前方,被秦可儿缠得脱不开身的木头,禁不住笑了起来。 黑风将板栗剥好,连袋递给她,撇嘴道,“你知道就好,明儿可是你的大日子,你准备顶着黑成乌眼鸡的眼眶在人前晃荡啊!” “老黑,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嚣张了啊。”拓跋九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黑风忽然一伸手,勾住秦萧潇的脖子,“兄弟,咱们去那边逛逛去,秦大小姐,我家九爷就交给你了啊。” 木头被缠住,黑风跑路,只剩下秦雨桐和拓跋九歌两女在一起干瞪眼。 两人噗哧一笑,秦雨桐道:“之前渊少爷派人传信来家里,说请我们过来帮忙,我还当什么事儿,竟是带你出来买胭脂水粉,你这女儿家家的,竟是连这些也不懂吗。” 拓跋九歌摸了摸鼻子,“买东西还是算了,咱们找个酒楼坐下聊聊?” “咱俩有什么好聊的。”秦雨桐依旧傲娇,眼里却带着笑意。 “阵图,聊不聊?” “难道你画出中级阵纹了?”秦雨桐眼睛一亮。 “跟我上楼,很快你就知道了。” 拓跋九歌神秘的一挑眉,背手朝旁边的酒楼走去。 “故弄玄虚。”秦雨桐一声嘀咕,还是跟了上去。 进了茶楼随便找了处包房,拓跋九歌刚坐下,就忙不迭开问。 “你学习阵图的时间比我久,可听说过虚空作画?” “虚空?你是在说笑吧。”秦雨桐皱了皱眉,“阵纹图必须得依附于材料之上,或是星兽皮,或是武器防具,没有材料,星力如何附着?”秦雨桐一脸古怪,“你神秘兮兮的,就为说这个?” “明明是可行的啊……”拓跋九歌咕哝着。 “怎么可能成?原理上就说不通,你的阵图到底是谁教你的?” “原理?”拓跋九歌眼睛忽然一亮,“你最开始,是如何学习阵图的?” “当然是先学习原理,操控精神力然后才……” “你们不是直接画图吗?” 秦雨桐表情更加奇怪,“直接画图?怎么可能,那得多强的精神力才能……等等,你该不会……” 拓跋九歌深吸了一口气,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明白自己缺少的是什么了。 “雨桐啊,你那些书都还在吧!” “呃……在。” “借给我吧!” “成,不过都在家里呢,等明儿你生辰,我一道带过来。 ”秦雨桐哭笑不得,那些基础原理书籍,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小时候必学的东西,她以为拓跋九歌也是阵图师,这种常识性的基础东西应该知晓才对。 但从先前对方问的问题来看,更像是个半壶水…… 拓跋九歌自个儿也觉得荒诞,她的千机锁里藏书众多,纵有阵图方面的书籍,也绝无那种小儿科的基础类卷经,而她的阵图启蒙乃是拓跋渊…… 在教学这方面,渊美人秉承的宗旨就是粗暴干脆,没那么多废话,直接上手就是画! “真不知道你那些荒唐的问题是怎么冒出来的,先不说虚空画图现不现实,就拿第一次学阵图的人来说,哪有刚开始,就直接上手的!阵图师以精神力引导星力,没有学习过基础原理如何操控精神力?稍有不慎被反噬了,不成傻子也是个脑瘫。”秦雨桐忍不住嘀咕道,“哪个赶趟投胎的傻缺会这么做?” 拓跋九歌讪笑了一下,心里飘了,很想说,你嘴里的傻缺就是鄙人。 娘嘞,敢情自个儿是在渊美人的硬核式教育中茁壮成长的,没变成脑瘫,真是全靠太阳星图保佑。 第312章 戏好看吗? 在秦雨桐怀疑的目光中,拓跋九歌赶忙将话题转移开,就在这时,包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应该是萧潇他们来了吧。”秦雨桐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几张陌生的面孔立在房门外间,满脸的殷勤。 “你们……”秦雨桐眉头一皱,脸色起了些变化,倒是认得门外这几人。 “听说真凰郡主在此间休息,我等特来拜会。” 拓跋九歌偏头看着门外那几人,并无印象,但从他们华贵的衣着来看,应该都是王都中的贵胄之子。 这时候来拜会,能是为何? 秦雨桐见拓跋九歌的神色,大抵猜到她的意思,开口道:“郡主还有要事,诸位请回吧,真想拜会的话,明日携请帖去西都别院为郡主庆贺,岂不是更好?” “秦大小姐说的有道理,但相逢即是缘,郡主自己都还没说话呢,你又何必越俎代庖呢。”为首的男子开口道,他容貌生的还算俊俏,弯眉细眼倒算讨喜,偏生顾盼间神色中多带狡色,看着有些轻浮。 秦雨桐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加之对方说话大有贬低之意,她当即就沉下了脸色,“赫连晋,你当这儿是你家国公府吗?由得你放肆!” 赫连晋笑了笑,倒也不恼,挑眉道:“秦大小姐恼了?呵呵,以前只听人说你脾气不好,如今看来,传言倒是不假,俗话说美人一喜一嗔皆是景,但秦大小姐还是少生气的好,毕竟能欣赏你这美景的人可真不多。哈哈哈——”他话刚说完,身后的一群狐朋狗党就跟着起哄。 秦雨桐大怒,“你——” “雨桐。”少女的声音忽然从后响起,拓跋九歌起身走了过来。 秦雨桐怒意一滞,看到拓跋九歌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目光一闪,察觉到了什么,将火气压了下去。 “真凰郡主。”赫连晋看着款款而来的绝美少女,呼吸都不由紧了几分,甚是有礼的拱手一拜,一双眼睛还痴痴的落在她脸上,目光放肆而大胆。 拓跋九歌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笑眯眯的看着他,“赫连晋?尊驾莫非是赫连国公家的小公爷?” “正是小可。” “那你是厉寒衣的兄弟咯?” “那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哪配与我称兄道弟。”赫连晋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哦……”拓跋九歌一副恍然之色,然后猛地皱紧眉,伸手掩住了口鼻,朝旁边问道:“雨桐你有闻到味儿吗?” 秦雨桐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跟着捏住鼻子,“好臭。” 赫连晋不明就里,他身后的狐朋狗党也是一头雾水,左闻右嗅,“没味儿啊?有什么味?” 拓跋九歌把手朝下一放,惊讶道:“小公爷真没闻到?” “没啊。” 赫连晋刚说完,拓跋九歌猛地捂住鼻,朝后退了几步,一副恶心样子:“唔!” 赫连晋表情顿变尴尬,“真凰郡主……” “呕——”拓跋九歌直接一副要吐了的表情。 赫连晋的脸色一瞬变得阴沉起来,“拓跋九歌,本小公爷看得上你是你的面子,你竟如此不知好歹!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你,你真当这王都是你的天下了?” “教训我?就凭你?”拓跋九歌鄙夷的看着他。 “给我上!今儿非叫这臭丫头知道王迪是谁的地盘不可!”赫连晋一声令下,除他那些狐朋狗党,外间竟还走进两个彪形大汉,实力竟都是星君级。 拓跋九歌冷笑不已,哟,这架势瞧着倒像是有备而来啊! 难怪这么有恃无恐,敢情还带了两个强力打手! “雨桐,你退远一些!”拓跋九歌声音一厉,就要动手。 大战一触即发,眼看那两名大汉就要冲上来,斜刺里一把银光闪闪的大剑横飞而来,气势逼人,直接横在两个大汉前方。 一道英挺矫健的身影骤然出现,大剑横扫,剑气涤荡间,两名大汉直接倒飞而出,赫连晋等人也被击溃在地。 赫连晋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来人后气的鼻子都快歪了,“君子谦你竟敢动我的人?!” “赫连晋,你平日蛮横惯了,不代表真没人敢收拾你!今日你纵容恶奴行凶,我动了他们又如何?”男子仗剑说道,神色睥睨,眉宇间自然一股正气,“你若不服,大可来伯爵府找我!” 赫连晋色厉内荏的指着他,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然后,便在一群狐朋狗党的搀扶下灰溜溜的跑了。 “郡主受惊了。” 拓跋九歌看着近前这位正气凌然的男子,略沉了下眸,微微一笑,“哪里,多谢阁下出手解围。” “纵是没有在下,想来郡主也是能应付的,谢郡主你不怪君某多事才是。”君子谦对他微微一笑,如空谷幽兰,彬彬有礼。 “君子剑果然名不虚传。”秦雨桐走过来说道,对君子谦一施礼,“云都伯爵府果然一门都是有礼君子。” “秦大小姐谬赞了。” “你们认识?”拓跋九歌略一扬眉。 “这位是云都伯爵府的嫡长子,君子谦,人称君子剑,修为距离星王也只有一步之遥了,王都里谁能不认识他呀!”秦雨桐说起君子谦时语气中掩不住赞扬。“他可是薄副院长的高徒呢!” 拓跋九歌虽是第一次听闻君子剑,但天机院的薄副院主却有印象,当初在国试大比上可是他主持的复试呢。 “君子剑只是朋友给的戏称当不得真。”君子谦温文一笑,目光落在姜九歌的身上,有惊艳有好奇,但尺度把握的恰到好处,不会叫人觉得唐突。 “不管怎样,今日还是多谢君公子了。”拓跋九歌笑了笑,“他日……你怎么也在这儿?” 拓跋九歌话语一顿,目光落到君子谦身后。 厉寒衣倚在门口,眸下两点泪痣姝丽动人,“哟,不好意思,我这是搅了英雄救美的好戏了吗?” 君子谦看到来人之后,目光幽幽一动,笑容自然道:“既然郡主有朋友在,那君某不再叨扰,他日有缘再叙。” “好。” 说完,君子谦转身离开,与厉寒衣四目相对时,他脸上的笑容仍是谦和有礼。 “唉,这才是真君子啊……”秦雨桐一声感慨。 厉寒衣目送君子谦走远,眼神幽沉,听到秦雨桐的话后直接朝天翻了个白眼。 拓跋九歌盯着他,甚是想笑:“戏好看吗?” 厉寒衣阴阳怪气一声嗤笑:“戏一般般,但见你们刚对着人家笑的那么花痴,倒还挺好看的……” 第313章 您眼瞎的可真不轻 拓跋九歌闻言倒也不气,顺口回击道:“哟,那您眼瞎的可不轻。” 秦雨桐在这位驰名王都的青凤厉大少可不敢像拓跋九歌那般大放厥词,这两人间的关系她也清楚几分,估摸着自个儿留在屋里也是个陪衬,干脆借口道:“我去看看潇潇他们回来了没。”说完便出去了。 屋门关上,地上还余一片狼藉,厉寒衣看也不看直接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 “我难得出趟门也能遇上你,不会真这么巧吧?”拓跋九歌走过去问道。 “你多大脸?须得本少上杆子跟着你?”厉寒衣嗤了一声。 “呵。”拓跋九歌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不是跟着我,难道是跟着你家那位小公爷来的?” “那就是个草包。” “嗯,这点赞同。”拓跋九歌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厉寒衣眉头一皱:“你是不是找打?” “想动手,求之不得啊!” 厉寒衣瞧着她那一脸跃跃欲试,美目里像是有星光闪耀一般,绚烂夺目,有一瞬的失神,很快反应过来,一脸讥讽的把头别开,嗤笑道:“你想得美!进阶星灵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爷今儿没空陪你这菜鸡练手。” 他说完火烧屁股般的站了起来就要离开,那慌张样心虚的像是偷东西被撞破的小贼般,倒把拓跋九歌看的一愣。 这烧鸡什么毛病? 到了门口处,厉寒衣脚下又是一顿,回头瞪了她一眼:“树大招风,小心阴沟里翻船!” “虽知道是忠告,但你这人说话咋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呢?”拓跋九歌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怪你在王都声名大噪,那些小姑娘还是对你避而远之。” “要你管!”厉寒衣狠狠瞪了她一眼,摔门走入。 “啧,什么狗脾气。” 厉寒衣摔门出来后,紧绷的俊脸一下松了,唇角忍不住上翘,抬眼冷不丁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秦雨桐,像是被吓了好大一跳般,身子一哆嗦,笑容立马收了回去。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走了吗?!” 秦雨桐听他声音都变形了,表情越发古怪。 厉寒衣紧咬着牙,脑袋一低,赶紧走人。 “噗——”秦雨桐绷不住笑了出来,推门进去,。“你和这厉寒衣到底什么关系?” “哪有什么关系,死对头。”姜九歌漫不经心从位置上站起来,“潇潇他们人呢?” “快回来了吧。” “你刚不是去找他们了吗?” 秦雨桐白了她一眼,心道,姑奶奶我那是给你们打情骂俏挪地方! “这一次不曾想会遇到赫连晋那草包,当众给了他难堪,害的他被君子谦教训,这小子定会记仇的。” “我仇人那么多,还缺他一个?” 秦雨桐看了她一眼:“你倒真是心大。” 拓跋九歌眼睛一眯,讳莫如深的笑了笑,“心大又有什么不好呢?” “小公爷,咱们不能平白受这口鸟气啊!” 围在赫连晋身边的狐朋狗党嘀咕个不停。 “都闭嘴!”赫连晋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揉着自个儿的心口,暗自咕哝着:“这笔帐老子一定会找回来,拓跋九歌你给我等着!” “小公爷你说什么?” “你管我说什么,赶紧滚蛋!”赫连晋一脚把身边的狐朋狗党踹开,然后挺了挺胸膛,全然不见憋屈之色,脸上倒还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欣喜。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叫唤:“草包!” “谁叫我!”赫连晋下意识的回头,脸色变了。 厉寒衣大步走来,面露嗤笑:“不错,还知道自己是个草包。” “你这野种我——啊——”赫连晋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拳打到了面门,气怒交集的瞪着他:“厉寒衣,你疯了吗?!” “你们是死人啊,还不快给我拦住他!!” 那两个侍从刚冒出来就被击昏在地,老车夫在远处打着哈欠。 “我——我警告你,你别过来,你要干什么!”赫连晋惊魂不定的看着他。 “干什么?揍你!”厉寒衣俊脸上满是狞笑。 街头,单方面被虐打的一幕火热上演。 男子的咕哝声淹没在在一阵阵哭爹喊娘的求饶声中。 “我看上的小畜生你也敢招惹……” “老子打不死你个草包……” 街边角楼忽传来阻拦声。 “住手!” 厉寒衣手上一顿,睨向来人,眸中讽色一现。 一位宫装丽人前呼后拥的从楼中走出来,秀眉紧皱,“王都之内,天子脚下,你当街行凶,不怕被青天寮抓去问罪吗?” “问罪?”厉寒衣嘲讽的勾起唇,“侧妃娘娘手可真够长的,闲事都管到赫连国公府来了?” 赫连晋被揍得宛如死狗,听到‘侧妃’两次一下来了精神,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拓跋天月赶紧将他搀起来,厉声道:“赫连晋贵为小公爷,你不过是国公爷收的义子,说白了也就是个奴才!奴才当街殴打主子,本王妃如何不能管?” “就是!你这野种不过是个奴才!”赫连晋在她旁边逞凶道。 ?厉寒衣眼中寒光一闪,眯眼看了他二人一会儿。 “好,那今日我就看成王侧妃的面上,放过你。”厉寒衣阴沉一笑,深深看了拓跋天月一眼,转身朝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这成王侧妃出现的可真够巧的啊, 厉寒衣嘴角一扯,不与他再废话,绷着张臭脸往外走,老车夫这才又迈起八字步猥琐的跟在后边。 赫连晋一阵磨牙,气的将鸟笼一抛,拂袖就要进府,前脚刚迈进去,却有人在后方唤自己。 “赫连小公爷留步。” 赫连晋回头看到一个娇俏侍女站在不远处,瞧着还有几分眼熟。 “你是……” “我家主子派奴婢来递帖子,想邀小公爷在芸香楼一叙。” 赫连晋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帖子,猛然想起什么,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原是我那位王妃好姐姐,你去回她,我定会按时赴约的……” 厉寒衣上马车之前,回头看了眼府门,正巧瞅见来递请帖的那名侍女,目光幽幽一动:“那婢女好像是在成王侧妃身边伺候的,她来找赫连晋做什么?” “这个节骨眼上来定没什么好事儿。”老车夫剔牙说着:“早前那位侧妃还没嫁于成王时,这个饭桶小公爷不是眼巴巴在人家屁股后面追了好久吗?好像那位假郡主与他关系也很不错是吧?” 厉寒衣没再说什么,坐上马车。 “不去通风报信?”老车夫问道。 “那小畜生死活关我屁事。” 老车夫啧啧两声:“活该你没小姑娘喜欢。” 马车朝前行驶了一会儿,少年的声音从车内幽幽传出来:“这些天派人把那饭桶盯紧了。” 第314章 这会不会有些太下流了? “嘶——轻、轻点!”赫连晋摸着自己乌黑的眼眶对手下人吼道。 替他上药的小厮闻言手一抖,力道拿捏不住又重了几分。 他登时大怒,一脚将人踹开:“狗东西故意要疼死爷吗?滚去叫个手细软的进来。” “喏诺……”小厮忙不迭的滚了出去。 没多时便有道低眉顺眼的娇媚身影走了进来。 赫连晋闻到香风,下意识闭上眼,女人手刚抚上眼眶他就顺势摸了过去:“不错,可算是来了个知轻重的。” “小公爷觉得这力度还合适?” 赫连晋闻声猛睁开眼,对上一双美目,惊讶道:“天月姐姐!” 拓跋天月眼波流转的看着他,模样好不怜人。 赫连晋赶忙起身,确认四下无旁人,立刻紧闭门窗。 “天月姐姐你怎么……”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的美人垂眸掉泪,心一刹险些碎成了八辦儿,赶紧上前帮她拭泪:“我的好姐姐,快别哭了,是谁欺负了你?弟弟这就帮你打杀了他去!” “哪有人欺负我,我就是心疼你。”拓跋天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脑袋,软声细语道:“你怎的这般沉不住气?拓跋九哥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瞧你伤的……” “呸!那个小贱人!都怪君子谦多管闲事,还有我家那死野种,要不是他,我怎会受伤!”赫连晋目露怨恨,面向她时又轻声道:“姐姐放心,就那小贱人,我还不放在眼里,待我养好伤,有她好受的!” “她现在是东灵星主,又被陛下赐为真凰郡主,要不……还是算了吧。” “岂能算了!那小贱人害我被打成这样,这口气怎能咽得下去!”话说到一半,赫连晋敛了神色,转头看向拓跋天月,“前些日子姐姐不还说全家惨死那小贱人之手,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怎的眼下好似惧怕起那小贱人了?姐姐难道不想报仇了?” “血海深仇,怎么不报?可那拓跋九歌如今风头正盛,身边又有那么多高人保护。”拓跋天月目光一转,故作犹豫道:“硬碰硬,咱们都不是对手。” “这倒是……”赫连晋眉头也皱了起来。 拓跋天月见他面起犹豫,起身道:“其实姐姐我倒有个法子,弟弟可愿一听?” “姐姐但说无妨。” “过些天便是那小贱人认祖归宗之日,那位姜尊者广邀宾客,当日必定人多,正是出手的好机会。” “小弟还是不太明白。” 拓跋天月看了他一眼,心骂蠢货,面色还是柔情款款道:“只要弟弟能叫那小贱人成了你的人,以后她还不任由你拿捏?” 赫连晋面上大惊,“这……她如何能成了我的人?” “你昨日与她起了冲突,只需借着献礼为由将她单独约出,便有机会。”拓跋天月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放在桌上,“这礼物,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赫连晋心有疑惑,刚想将木盒打开,就被拓跋天月制止。 “此物是姐姐重金购来的,弟弟还是别随意打开的好,只要那小贱人当面将这打开,必会随你为所欲为。” 赫连晋闻言吓得站了起来,指着木盒道:“这……这里面难道是催情迷香之物?” “我朝女子地位虽也不低,但还是及看重女子名节的。只要生米煮成熟饭,那天那么多人在场,咱们再将这事宣张出去,那小贱人还不得乖乖嫁给你?”拓跋天月满目怨毒,见赫连晋露怯,赶紧道:“好弟弟,你细想想,那小贱人若成了你的人,她背后的力量还不都为你所用了?更何况,她生的也不差,这王都里的青年才俊,谁不想一亲芳泽?” 赫连晋目露犹豫,一时不敢答应。 “这……这会不会有些太下流了?” “怎是下流?她成了你的人,大不了你日后八抬大轿娶了她便是。”拓跋天月徐徐道,“姐姐只求你这一件事,你若能答应,我便什么都依你……” “天、天月姐姐……”赫连晋吞了口唾沫。 拓跋天月仰起头,泪眼盈盈的看着他,“难道弟弟方才说要帮我报仇都是哄我的?今日瞧见弟弟受伤,我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冒着被人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来见你,可你却……” “别,我的好姐姐,我……我都依你还不成!”赫连晋咬牙应下,转念想着横竖不就是糟蹋一女人名节吗?他这些年糟蹋的还少?只是这个女人来头稍微大了点罢了。 这女人只要成了自个儿的人,还不都乖乖听话了?任她一开始多不情愿,到后面还不是乖乖由着自己为所欲为? “就知道弟弟怜惜我。”拓跋天月媚眼如丝的看着他,直接送上了自己的芳唇,“你放心好了,事成之后姐姐定还有更好的谢你,还有你眼巴巴念着的那位鸾妹妹……” 赫连晋被她吻的没了魂儿,色劲上头,晕的找不着北,就惦记着最后这句话:“难道鸾妹妹她也……” “两女共侍一夫在我朝也不是没有的事,只要你能帮她解了这口恶气,她也必不会亏了你。” “那好姐姐你今日要不要先……”赫连晋眼里闪过一抹淫邪的光。 拓跋天月压下心里的厌恶,主动宽衣解带了起来,还没把衣服脱下,就已被色急的赫连晋直接压在了身子下。 “唔……” 屋子里一片春色荡漾,无人看到一道猥琐的人影从窗外一闪而过。 …… 厉寒衣将刚收到的密信丢入火盆里,听着老车夫的汇报,勾起唇角:“色字头上一把刀,那草包是硬生生把自己脑袋往狗头铡下塞啊!” “我之前还好奇,拓跋天月派人买天香合欢花做什么,原来是动了这念头。” 老车夫闻言啧啧了两声:“你早猜到有鬼,还让人把东西卖给她?少主你这心也够黑的啊。天香合欢花,花开不败,其香可惑人心,乃是世间最烈的媚药之一!你就不怕你心尖尖上的那小女娃娃真中招?” “那小畜生……什么心尖尖上?你说什么狗屁!”厉寒衣猛地气急败坏道。 老车夫呵呵一笑。 厉寒衣抿了抿唇,走到案前抬手写了封信,把青山叫了进去。 “给那小畜生送去,不要假手于人,务必递到她手上。” 老车夫见状摇了摇头,“啧啧,嘴硬。” …… 天将暗。 拓跋九歌坐在院子里,看着青山刚送来的信件,凉悠悠的笑了起来,转头让黑风把此次姜老拟邀的宾客名录拿了过来。 “把成王的名字加上,尤其别漏了他家那位侧妃。” 第315章 弱者,便该有挨揍自觉 冬至,大雪簌簌,自天上飘零而下,满城银装,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宛若白被。 西都别院,自午后起便有宾客纷沓而至,络绎不绝,院中上下红绸高挂,喜气洋洋。 庭院之中,宾客早已聚满。 “可真够热闹的,怕是王都大半的显贵都到场了啊。” “那是当然,今日既是真凰郡主认祖归宗之日,又是她十五周岁生辰,且她现在还成了东灵第一位命星星主,自然要大操大办。” “不过据说她此次认祖将随母姓,这……并肩王那边,面子不好过吧?” “呵呵,只怕并肩王到现在,都还没取得自己这位亲生女儿的原谅呢。” 人多口杂,议论纷纷。 男子站在长廊下,听着这些闲杂之语,面上几多嘲讽。 “二叔公有意给表妹风光正名,这才让我爹大势操办,不过我看这些人,多半都是来看热闹的。”顾淸朝摇头说道,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估计我家老头又得挨骂了。” 厉寒衣收回视线,轻哼了一声:“的确没什么意思。” 顾淸朝看了他一会儿,挑眉道:“我看你是担心今日过后,这都城内大半王孙贵子都会成为自己的情敌吧?” 厉寒衣冷冷瞥了他一眼,“自作聪明。” 顾淸朝啧啧两声,仍是一脸浪笑:“我可听说了,你家那草包跑去找表妹,之后某人就在街头上演了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 厉寒衣被他叽叽喳喳的声音闹得不胜其烦,转身就走,目光恰好对上院中一道怨毒的视线。 赫连晋恶狠狠的盯着厉寒衣,眼里满是恨意。 厉寒衣轻蔑的看着他,手指在脸上一滑,赫连晋更是怒不可遏,直接冲位置上站了起来,他那天在街头被厉寒衣暴揍,直接打成猪头,到现在脸上的青紫都还没下去,不知被多少人戳着背脊骨嘲笑! “晋弟,人多眼杂,你收敛点,若叫父亲看到,又要斥责你了。”女子轻声提醒道。 赫连晋看了眼自己姐姐,心有不甘道:“大姐,你瞧瞧我这脸,他现在都敢公然对我动手了,真当咱们国公府是他的天下了!” “你若是实力强于他,他又岂能揍的了你。”赫连织罗淡淡道:“弱者,便该有挨揍自觉。” “大姐!”赫连晋心里幽愤,“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 赫连织罗摇了摇头,“我这是提点你,这些年父亲对你越发不满,你若再胡闹下去,只会让自己在家中更无立足之地。” “我不是还有你吗?” 赫连织罗睨了他一眼,笑容没多少温度:“我可不想要一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弟弟。” 赫连晋心头一咯噔,顿时老实了许多。 “听说你昨儿去招惹了那位真凰郡主?” “我……我没有……”赫连晋小声嘀咕。 “一会儿自己去道歉。” “姐——” “或者回家以后,我打断你的腿。” 赫连晋:“……” “我去还不成吗?”他小声咕哝着,摸了摸袖子里的小木盒,牙关一咬。这可是老天爷送到跟前的机会,可不能怪他没犹豫过…… …… 前厅热火朝天,后院也是鸡飞狗跳。 “吉时都快到了,那丫头怎么还不出来?!” “房里也没人,她究竟跑哪儿去了?”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她的气息,这丫头该不会反悔了吧。” 一屋子男人都慌神了,风君白和柯燕京脸色难看至极,“舅舅,这事儿暂时先别让外公知道,我再去找找!” 木头也有点想骂娘,对旁边傻住了的秦家姐妹问道:“今儿是你们帮九爷梳妆的,她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秦雨桐和秦可儿面面相觑,很是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出去拿了样东西,回来就不见她人了。” “臭丫头!”木头一磨牙,环视了周围一圈,不由皱起了眉,“怪了,渊少爷呢?” 白雪、翠竹,天地间独两色。 少女身子娉婷,一袭红衣似火,肌肤赛雪,青丝如墨,静态极妍,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她单手执笔,笔触在虚空中徐徐勾勒,天地间的星力凝聚于她手间,一个‘卍’字,在白雪与日光的映照下徐徐显影。 “所有人都在找你,你却不声不响跑这里来了。”男人的声音从后响起。 少女喜不自胜的转过头,欢喜道:“小叔叔!” 拓跋九歌赶紧迎了上去,拉住他的手:“你看到了吗?我成功了!我画出来了!” “嗯。”拓跋渊轻声一笑,看着竹林间的那个‘卍’字,“歌儿真棒。” 他撑着一把油纸伞,将伞面朝她倾斜了大半,本想伸手将她发上的雪花拂落,但手抬到中途,却又落了下来。 “该出去露面了,不然姜老他们该担心了。” “哦。”拓跋九歌嘟了嘟嘴,偏头望着他,笑意盈满双眼,满满都是狡黠之色。 “为何这样看着我?” 拓跋九歌哼声一笑,往前探了一步,轻轻一嗅,入鼻是他过去惯用的草木熏香,“最近小叔叔换了熏香?” 拓跋渊目光闪烁了一下,轻笑道:“上次你说那香味古怪,我便没用了。” “哦……”拓跋九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拓跋渊略感心虚的将视线移开,“快过去吧。” “好!”拓跋九歌自然而然的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拓跋渊手臂微僵了一下,叹了口气:“今天很多宾客,你与我这样出去可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少女满不在乎嘟了嘟嘴,悄然望了他一眼,轻声道:“今日过后,我便不再是拓跋九歌了。” “嗯。” “拓跋这一姓氏借用了十几年,虽无不舍,但总有几分感怀。”拓跋九歌低笑了一声:“拓跋九歌、姜九歌……都是我,可小叔叔你呢?” 她手微微下滑,握住男人的手掌,五指穿过他的指缝,紧紧相扣。 “你还未告诉过我,你的真名是什么?” 她嘟着嘴,娇俏中带着几分埋怨。 她从未刻意追问过他的过去他的来历,心中并非没有好奇。 现如今,她已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证明了自己的身份,而他呢? 拓跋之姓就如敝履,今日过后,世上再无拓跋渊与拓跋九歌这两个名字。 有的只是姜九歌和…… “我名,太渊。” 第316章 世上再无拓跋渊与拓跋九歌 前厅之中,宾客早已列座。 吉时已至,姜老居中坐在高席之上,红毯从席中一路长铺至庭外,丝竹乐响,礼钟齐鸣。 众目睽睽之中,少女一袭红衣贵服,眼若星辰,长眉入鬓,一颦一笑间俱是风情,妖娆邪美,高贵无方。男人立于她的身旁,青衣如黛,修长如玉,两人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 少女忽然朝他看了一眼,抬起了手。 “歌儿……”男人宠溺的看着她,眸底带着无奈。 “我紧张。”少女小声咕哝道:“若是有你陪着,我就不怕了。” 男人焉会信她的鬼话,但却也狠不下心去拂了她此时的愿望。 “满口胡话的小骗子。” 无奈的一声轻笑,他执起她的手,在万众瞩目之下,携手一步步走入庭中。 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为何看着不像认祖归宗,倒像是成婚拜堂?” 很多人的神情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眼下这位真凰郡主可是王都权贵眼中的香饽饽,先不说她的妖孽之姿,其自身的实力与背后的势力都令人咂舌。 而她身边那个男人,与她虽无血缘干系,却是从小将她养大之人。名义上来说,也是她的叔叔。 过往也不是没有流言蜚语说这二人之间关系不纯,但毕竟只是坊间言说,放不到台面上。但今日这等场合,在场的都不是瞎子,岂会看不出这两人间的那点小火花。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或惊讶或失望或鄙夷…… 对于这些目光,少女全不理会,她脸上笑容灿烂,越发用力的握紧男人的手。 两人执手到了堂下,风君白拿过玉碟放于她手中,姜老起身,带她入内堂于西北壁下,已设有高祖考妣之牌位。 参神、进馔、饮福受胙、撤馔、辞神、望瘗、礼成,散胙…… 一应流程,礼毕。 “吾孙姜九歌自今日起认祖归宗,望祖灵庇佑,护她周全,佑她顺遂。” 少女于牌位前再深行一礼,外间也传来众宾客的祝告声。 她缓缓抬起头,转身走出正堂,迎着众人的视线,朝苍穹之上那颗属于自己的星辰看了一眼。 拓跋九歌已成昨日事,自今日起,这世间便只有姜九歌! “恭喜真凰郡主认祖归宗——”贺喜声响彻不断。 少女笑着谢过众人,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一人的身上,她大步走了过去,牵起他的手走到人前。 男人略有几分诧异。 “今日除了是我的认祖归宗大典之外,也当为小叔叔你正名。” “歌儿。”男人无奈的笑了笑。 “自即日起,世上再无拓跋渊与拓跋九歌,唯有……姜九歌与太渊……” 太渊之名,响彻于众人耳中。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名?” “太渊……” 太,大也;渊,深也;太渊,博大而深。 “倒是名如其人。”厉寒衣看着少女身旁的男人,目光幽沉。 礼乐渐止,庭中高台上歌舞已起。今日除了认祖归宗之外,更是姜九歌十五生辰,宴席已开,庭中倒是一片宾主尽欢的局面。 所来宾客都迫不及待的将所带贺礼给献上。 “并肩王到——”礼官忽然一声唱响,场间热络的气氛诡异冷淡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朝门口看去。 众目睽睽之下,风烈阳大步走了进来,自上次他在封正府露面之后,姜九歌也有好久没曾见过他了,比起那日见面,风烈阳显得更加憔悴,唯有那双眼中殷切的期盼,从未熄灭。 姜老皱了皱眉,面有不悦,但因为今天是九歌的好日子,故没有说什么,只是冷眼站在一旁。 风烈阳没有理会庭中其余人的拜会,径直走到少女面前,目光灼热,赶忙让人把自己带来的礼物呈过来。 “九歌,今天是你十五生辰,这些都是为父悉心为你准备的,你看看可还满意。” 在他身后地上放着七八口大箱子,一经展开,霞光逼人,灵石丹药一应俱全,还有各种天财地宝,在场观礼的多是贵胄人家,不是没见过宝贝,但也经不住低呼了起来。 并肩王为了讨女儿欢心这是把所有家当都叫人给抬过来了啊? 姜九歌神色淡淡,浅浅应了声“谢谢”,便没有后文。 风烈阳心有失望,却不气馁,忙道:“还有!还有!”他忙跑过去拿起最边上那箱子中的一方玉盒,复又跑回来,目光落在盒子上满是珍惜与缅怀。 风君白见到那小玉盒,神色也是微微一变。 风烈阳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 下一刻,许多人都惊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姜老更是神色大动,目光发颤。 盒子里放有一枚鸽蛋大小的珠子,自珠子里投射出一道光影,光影中的女子容貌看上去与姜九歌一般无二,只是要更为成熟妩媚一些。 “殊儿!”姜老痛惜出声。 这乃是姜云殊的光影啊! 风烈阳恋恋不舍的将盒子合上,光影再度消失,他缅怀无比的说道:“这盒中的魅灵珠能储存人的影像,你未曾见过你母亲,有这魅灵珠在你若想她时也能打开来看一看。” 姜九歌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接过,这一份礼物已胜过今日所见所有。 “谢谢。”她轻声道,这一句谢,她发自内心。 风烈阳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她,又是点头又是搓手,“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他这般局促不安的样子,哪有半点王爷之尊。 此情此景落在旁人眼中,有可怜的,有不耻的,也有看热闹的…… “并肩王为了讨得女儿原谅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不过这位真凰郡主也够狠心的,并肩王都如此纡尊了,她仍是不为所动。” “可惜好端端一女儿却是随母姓,这不是打并肩王的脸吗?他居然还浑不在意的凑过来……” 在场宾客心思各异,正是这时,又是一人走上前来,却是凌王。 “九歌,不曾想你我之间的缘分这般深厚,只是我这叔叔是当不成了,只能当你的堂兄了。”凌王笑吟吟的上前,他身后人忙将贺礼呈上,却是一件金缕玉衣,红盖一掀,满堂金辉,端是华贵异常。 “谢过凌王哥哥,只是这金缕玉衣太珍贵了些,我可不敢穿着去招摇过市。” “华衣配美人,这金缕玉衣当世除了九歌你,我还真想不出何人能配。” 姜九歌笑了笑,再次谢过,凌王过后又是一群人上来恭贺送礼,她忍着不耐,目光在人群里梭巡了一圈,云都伯爵府的礼也已送了,但刚刚君子谦却没刻意上前,而是极为有礼的在人群里对她遥遥颔首。 眼看着礼快送完了,外间又传来通禀:“成王与成王侧妃到——” 姜九歌美目一凝,终于来了么…… 第317章 血海深仇如何能忘? 成王和拓跋天月出现在西都别院中,着实叫人惊讶。 众人神色各异,凌王更是一脸玩味,据他所知,这次认祖归宗的大礼,自己这位皇兄并不在受邀之列。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们竟敢跑来造次!”姜老脸色一沉,就要叫人将成王他们给轰出去。 “外公。”姜九歌上前挽住他,轻声道:“是我让人送的请帖。” 姜老诧异的看着她,满脸疑惑。 “乖孙你这是要……?” “外公静观其变就好。”姜九歌低声道。 成王到场了之后,对周遭的目光视而不见,脸上挂着几分虚假的讨好,全不见眼高于顶嚣张跋扈的气焰。 “本王来迟了,请姜尊者见谅。”成王施礼道,又转向旁边的姜九歌:“恭喜堂妹认祖归宗,以前之事都是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今日本王特令人备了厚礼来,庆贺堂妹的大喜事。” “殿下如此诚心实意,我还有拒绝的道理。”姜九歌站出来笑道:“如殿下所言,以前的事都是误会,便让它过去吧,只是……不知侧妃娘娘与殿下可是一条心呢?” 拓跋天月站在成王身侧,一袭宫装也算娇媚动人。 在场人心里都和明镜似的,谁不知道这位成王侧妃与姜九歌之间的那段恩怨。 这位真凰郡主可是灭了她满门的大仇人啊! 这口气放谁身上能咽下去? 拓跋天月一直低着头,眼里的怨恨也仔细藏着,只有放于袖中的手紧握狠掐着,连指甲嵌入肉里浸出血痕了都没察觉。 “以前是妾身不知好歹冲撞了郡主,郡主大人大量莫要与妾身一般见识才是。”拓跋天月矮身拜道,温言细语,好不乖顺娴熟。 “侧妃娘娘言重了。”姜九歌笑吟吟的看着她,眼神幽沉:“谁都有年少无知之时,过去的事我已经忘了,不知侧妃娘娘忘了吗?” 忘了吗?血海深仇如何能忘? 众人都看着拓跋天月,等着她的回答,成王目怒威胁,在她耳畔咬牙低声道:“你给本王想清楚了回答。” 拓跋天月娇躯一震,越发低眉顺眼。 “妾身……都忘了。” 此话一出,众人看她的眼神更加鄙夷。 姜九歌眸色一深,讳莫如深的笑了起来:“忘了便好。” 她手一抬,木头上前收下了成王带来的贺礼,成王这才松了口气,带着拓跋天月去往了席位上。 姜九歌目视着拓跋天月,余光忽扫到一抹愤怒的视线,循着看去,正对上赫连晋愤恨难当的眼睛。 似没想到她会看向自己来,赫连晋心头一慌,赶忙别开头,佯装喝酒的掩饰了过去。 姜九歌收回视线,一侧唇角轻不可见的上扬了几分。 拓跋天月乖顺的坐在席位上,紧握的手这才放松了几许,旁边的侍女见状小声讶道:“侧妃娘娘,你的手出血了。” “无妨。”拓跋天月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恨意深藏。 姜九歌,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很快!你就会被万人唾弃!我要看着你怎么从云端跌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场上的气氛有些许怪异,嘀咕声更是不觉。有人指责姜九歌太过仗势欺人,也有人觉得拓跋天月奴颜媚骨,面对仇人也没半点骨气。 这些话又岂能瞒过姜老的耳朵,若非因为今日大喜不好败了气氛,且人又是姜九歌自己邀请来的,估计这位老人家早已翻脸了。 “你这鬼丫头。”他瞪了姜九歌一眼,后者吐着舌头挽着他的手臂娇嗔道:“外公,你就让孙女任性这一回嘛。” “想做什么就去做,外公给你撑腰!”姜老轻声对她道,满脸的宠溺:“我乖孙开心最重要!” “谢谢外公。”姜九歌感激的看着他,心里暖暖一片。 她知道姜老有多看重这次认祖归宗,但她还是让人把成王和拓跋天月给叫来 ,现在看到老人对她的纵容和宠爱,让她心里也不免愧疚。 上来拜会的人越来越多,姜九歌最怕这些应酬,正准备脚底抹油,一个疯疯癫癫的身影忽然窜了出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小女娃娃,你便是东灵星主!” 这忽然窜出来的疯老头须发皆白,眼神直勾勾的有些骇人,目光死死定在少女的身上,那样子活像一头饿狼瞧见了块大肥肉。 在木头印象里,今日所来的宾客中并无此人,完全不知他是何时混进来的。 “素问天,你何时跑出来的!”姜老眉头一皱,有些诧异的看着疯老头。 “外公你认识这位前辈?” 姜老点了点头,道:“这位便是天机院的院长。” “晚辈拜见院长。” 素问天摆了摆手,直勾勾的眼神没半点变化。 姜老往前的一步将自己孙女挡在身后,沉声道:“素问天,今日是我孙女生辰,你来做什么?” 素问天嘎嘎一笑,伸着脑袋猛瞧着他身后的少女,道:“姜老头,你让开点,让我好好瞧瞧这小女娃。”他说完就要伸手把姜老给扒开。 “老疯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姜老脸色一变。 “哎呀,你让开点,老夫又不会吃了你孙女。”素问天急不可耐的说道,他这话说出来都没几个人信,那眼神可不是要将人给活吞了吗? “素问天你要不要脸,还不快把你那脏手拿开,这么漂亮的女娃娃被你吓坏了你负责的起吗你?”一阵骂声从后传来,看到来人之后,场间又是一阵哗然。 今天到底什么好日子,居然连这位都出现了! 姜老看到来人之后,眉心也是一阵突突,这来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哟,死财迷,你来凑什么热闹?”素问天扭头看着一身粗布麻衣冲进来的老头,怪笑了一声。 “那你又是来干嘛的?!”被叫做死财迷的老头叉腰问道,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 姜九歌小声向姜老问道:“外公,这位又是谁?” “嘿嘿,小丫头你好奇我是谁吗?老朽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汤五钱是也!”财迷老头叉腰说道。 “他是阵法院的副院长。”姜老叹了口气,蹙眉道:“素问天、汤五钱,你们两个要胡闹到别处去,扰了我孙女的生辰可别怪我不顾旧情和你们翻脸!” “哟,姜老毛子几年不见你脾气见长了。”素问天又是一声怪笑,捻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眼里精光闪闪:“你放心好了,今儿老夫过来也是来送礼的。” “送礼?送什么礼?” “我观你家孙女有福星护体,承东灵之大运,根骨清奇,绝对有资格做我素某人的亲传弟子……”素问天一席话出来,不少人都傻眼了。 敢情这位天机院院长是跑来收徒弟的? 第318章 你这蠢货! “我呸!”没等姜老那边有反应,汤五钱先是一口唾沫星子喷了过去,“老疯子你要不要脸,就你这还叫来送礼?你明明就是来打劫,什么玩意儿,还有资格做你徒弟,你真当自个儿是星帝啊,瞧把你能的,你咋不上天呢你?!” 汤五钱那嘴一张开就和连珠炮似的,叭叭开嚎,听的人是一愣一愣。周遭的宾客也都傻眼了,搞不懂这位阵法院的副院长又是玩的哪一出? 素问天手一抖,指着他道:“死穷鬼,我收徒弟,你来凑什么热闹!” “撒泡尿照照你那鸟样儿还收徒弟……你就别来祸害人家孙女的!”汤五钱一边鄙夷,转头朝向姜老时又立马变脸,“姜老哥,咱俩可不同,咱们的关系那不一般啊……” “有撒不一般的,我说死穷鬼你到底要干嘛?” 姜老都快被这两个活宝给搅昏头了,躲在他背后的姜九歌更不用说了一直找机会给对面的男人使眼色。 “你一边儿呆着去。”汤五钱手一挥,上前几步抱住姜老的肩,“咱俩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有这情义在,老哥你必须得信我,你那败家孙女……呃不是,宝贝孙女,只有交给我这种有情义的人才靠得住对吧!” 场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傻愣愣的看着汤五钱,素问天也半天没反应过来。 姜老怔愡了好一会儿,表情哭笑不得,“你们两个……不是商量好的吧!” “谁和他商量好的!” 老疯子和死穷鬼异口同声道,两人对视一眼,那叫一个两看生厌。 “死穷鬼我告诉你,这徒弟是我先看上的!她乃命星星主,只有跟着我修炼才不会糟蹋了她的天赋!” “我呸!就你那臭德行可别吹了吧……” 这二人都是抖一抖腿东灵便要抖三斗的巨头人物,一个修为星宗,另一个则是阵图巨擘,平日里别说是见他们二位了,光是听其名声都足以叫人忌惮的了,眼下这两位巨头居然为了争夺徒弟像市井泼皮那样大吵大闹…… 所有人都被这场闹剧给吸引了过去,唯有厉寒衣一直盯着别处。 “寒衣兄,这么好的热闹你不看要去哪儿?”顾淸朝奇怪的看了眼转身离去的厉寒衣,后者只是对他招了招手便走的没影儿。 顾淸朝转头继续看热闹,旋即奇怪的咦了一声,“表妹什么时候不见了?” …… 好端端一场生辰庆典,正主却不见了踪影,天机院和阵法院的两位巨擘在众人跟前上演了好一场狗咬狗,就差没真的撸起袖子开干了,结果‘好徒弟’跑了~ 所有人都跑去寻找姜九歌的踪迹了,两位巨擘吹胡子瞪眼的约定都撂下了狠话,这徒弟他们是非要不可,谁来了都不好使。一场生辰会差点成了闹剧,在场的宾客也是看足了好戏,那些王公贵子更是削尖了脑袋,想着以后要怎么在这位真凰郡主跟前多露露脸。 赫连晋鬼鬼祟祟的从后院走出来,迎面就碰上自己老姐,神色顿时一慌。 “我找了你许久,你跑人家内院里做什么?”赫连织罗冷冷看着他。美目一眯:“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事?” 赫连晋心头一虚,赶紧道:“我……我如厕走迷路了,顺便转悠了一圈看看能不能遇到姜九歌,大姐你不是让我去道歉吗?” 赫连织罗打量了他几眼,这才没再说什么。 赫连晋松了口气,使唤小厮跟自己走到无人角落去:“速速把姜九歌找出去,将她带到柴房去,本少爷已把地踩熟了,那里四下无人最好行事。” 庭中一角。 风烈阳很是失望,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光明正大见见女儿,却被搅局了,他黯然的走到儿子跟前,问道:“你身子大好了?” “你居然还记得我身子的事儿?”风君白酸了他一句:“能走能跳,好的很。” 风烈阳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男儿家皮糙肉厚,为父就不多说了。你妹妹那儿,帮我多留心。” “你放心好了。”风君白抿了抿唇,提点了一句:“今天你干得不错,知道把母亲搬出来助攻。” 风烈阳又是一顿苦笑,觉得自己这父亲当得真是没品…… “走了。” “宴会还没结束呢?” 风烈阳颓唐的摇了摇头,深吸口气道:“今儿能见一见九歌我已满足了,晚些是庆她生辰,我再留下不是让她不快吗?”说完,他背影孤零的离去。 风君白目送他走远,叹了口气,对旁边伺候的许冬说道:“帮我去送他一程吧。” “喏。” 木头今晚过的并不这么舒坦,有一条小尾巴始终跟在后边,让他干什么都不方便。 “秦三小姐。”他脚下一顿,回头冷冰冰的看着十步开外的少女。 秦可儿冷不丁被他点名,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在原地左顾右盼的打转,调头就想跑路,结果转身就撞在后边的大树上。 “哎呀!”秦可儿两眼金星直冒,就要往下栽去。 说是迟那是快,少年疾步过去,从后将她托住。 木头脸上飞闪过一抹不自然之色,很快又变成冷漠样子:“醒了吗?” 秦可儿晕了一会儿,眼波渐转清明,看到头顶那张放大的男子俊脸,俏脸立马烧了起来,傻愣愣的点了点头。 木头当即松手。 “啊——”秦可儿一时反应不及,还没站稳,还是朝后栽去,屁股稳当当的坐在地上,眼里疼出泪花。 木头愣了一下,立刻转身就走。 “木头哥哥……”少女委屈巴巴的声音从后响起。 木头略一皱眉还是停下脚步,但没回头:“你跟了我一晚,到底有什么事。” “我……”秦可儿嗫嚅了两下,鼓起勇气小跑到他跟前,面红耳赤的从袖子里取出一物,递了过去,“送……送你的……” 少女双手托着一个精致的荷包。 木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背负在身后的拳头却握紧了几分。 秦可儿手有点发颤,半晌对方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的意思,她鼻尖有些酸胀了,但还是强撑着将手高高举起。 “哟,这荷包真好看啊!”斜刺里伸出一只大手把荷包拿了过去,黑风笑呵呵道:“可儿这是你做的吗?手艺真不错,木头你干嘛不收啊?” 秦可儿傻愣愣的抬起头,眼圈立马红了,委屈巴巴的看了眼木头又看了眼黑风,捂着脸便跑了。 “呃……怎么哭了?”黑风傻眼了,转头就被木头一巴掌扇在脑门上。 “你这蠢货!”木头咬牙瞪了他一眼,伸手便从他手里夺过了荷包,气怒走人,“猪都没你这么蠢的!” 黑风那个委屈,“我干什么了我……” “少废话,还不快去把九爷交代的事儿给办了!” 第319章 你猜到了? 从茂密的竹林里钻出来,姜九歌对着身边男人狡黠眨眼,“还是我机灵吧,在这里躲一会儿,就没人找得到咱们了!” 太渊笑睨着她:“歌儿不想当他们的徒弟?” “唔,听外公刚刚介绍那二位都是顶厉害的人物,不过今儿实在太吵闹了些,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姜九歌吐了吐舌头,转头看向他,眼睛微亮,轻声唤道:“太渊……” “嗯?”男人勾唇一笑,“怎么了?” “太渊、太渊……太渊……”少女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他的名字:“好听。” 太渊…… 太渊低头看着她,笑容泛暖,“姜九歌,也好听。” 天色不知何时已暗了下来,苍穹之上,繁星点点,忽起的轰鸣声撕裂长空。 大团大团的烟火在天幕上绽放,极尽绚烂。 姜九歌仰头看着天上的烟火,忽然大笑了起来,“我忽然想起了我十一岁生辰的时候,某人傻兮兮的带着我满城跑,当时天上也放了这样一场烟花。” “听上去好像是有些傻。”男人也禁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当年的小萝卜头,如今真变成大姑娘了。” “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少女绕到他跟前,勾了勾手指,男人疑惑的低下头,只听到少女温温软软的声音在耳畔响作:“今天也是你的生辰哦。” “太渊,生辰快乐。” 摘星城那年,她十一,他十九。 而今,她已及笄,他已过弱冠。 五年携手,并肩同行。 竹园,小厨房里。 少女勾着脚尖站在灶台旁,眼巴巴盯着台前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男人。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姜九歌嘟嘴说道,悄悄往他身边靠过去,掰起手指头数起来:“算上在鲛魅秘境里睡过去那三年,小叔叔你可欠了我四碗长寿面……不对,应该是长寿面疙瘩汤!” “贪吃鬼。”太渊手沾着面粉在她鼻尖上一点。 姜九歌嘿嘿一笑,看着渐渐在他手上成形的面团,颇为惊讶,“哟,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小叔叔你的手艺明显比当年进步很多嘛。” “快去坐下,很快就可以吃了。” “好叻!”姜九歌拿着好快起,乖宝宝般的坐在桌边等着,没过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便被端了过来。 汤色澄亮,面条粗细均匀,闻着……似乎也还可以。 姜九歌吞了口唾沫,迫不及待的夹起一柱就往嘴里送。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被烫的直吐舌头。 “怎这么不小心。”太渊眉头紧皱,靠了过来,捏住她的下颌,认真道:“让我看看烫的严不严重。” 姜九歌眼泪汪汪的伸出小舌,小模样可怜极了。 “起泡了。” 近前男人的俊脸越发凝重,他温热的气息浮在脸侧,好闻极了,姜九歌眼神一时有些痴迷,禁不住傻兮兮的笑了起来,竟是连舌头上的疼痛都消了几分。 “还笑?!”太渊瞪了她一眼。 “那要不我哭给你看?”姜九歌作势挤了两滴‘猫尿’出来。 太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盯着她,将面碗往旁边推了一下,“面就别吃了,我先给你上点药。” “不成!”姜九歌立马作护食状,“每年生辰你才给我下一次厨,这碗面我可等了四年了,哪有不吃的道理!舌头烫烂掉我也要把它给吃完!” “听话,你若想吃我日后天天做给你便是。” “呃……那还是算了。”姜九歌下意识想到十一岁那年,那碗吃的自己‘感激涕零’的面疙瘩汤。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果然当初你说那面疙瘩好吃是骗我的。” 姜九歌眨了眨眼,“你猜到了?” “你都哭成小花猫了,我岂能猜不到?” “那你还由着我把汤都给喝完了。”姜九歌美目睁大,羞恼的用手锤他,“你这个大骗子,你……嘶——” 她话说的太快又碰着了舌头上烫伤的地方疼得直抽凉气。 “让你嚷嚷。”太渊嗔了她一眼,从袖子里取出一小罐药膏,又将她的下巴抬了过来,两人的呼吸一时撞到了一起。 掀眸间,四目相对。 第320章 给人当了一回东风 太渊眸光有一刹晃动,很快却又恢复自然,无视少女那期待的目光,抹了一点药膏涂抹在她烫伤的舌尖上,淡淡道:“含一会儿。” “好苦。”姜九歌嘟哝着小嘴,心里腹诽:刚刚的氛围多好啊……啧啧啧,这男人真是没情趣!! “不怕痛倒怕起苦来了。”太渊收回手,用锦帕擦拭着指尖。 姜九歌顺势握着他的手,撒娇般的摇晃了两下,“这个时候若能有一串冰糖葫芦,就完美了,就小时候你买给我那种。” “将眼闭上。” “真有?” “你先闭上。” 姜九歌赶紧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她嘴里就被塞进一个软软甜甜的东西,诧异的睁开眼便对上男人布满笑意的眼眸。 “冰糖葫芦没有,但蜜饯果子却挺多的,暂且先将就一下吧。” 姜九歌吮着甜味,傲娇的扬起小下巴,挡不住唇角上扬的趋势,咕哝着:“哼,看在今儿也是你生辰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啦~” 擦了药膏之后,没过多时她的舌头便不再疼了,当下她就迫不及待的捧起桌上那碗长寿面,囫囵吃了起来。 一入口,味道赞的让她惊艳。 “小叔叔,你这是和虎叔偷师了不成?” “没有。” “真没?”姜九歌狐疑的看着他,愣是没瞧出一点心虚的痕迹,她小嘴一撇,也不去戳破,“看来让你日日为我下厨这个建议,可以考虑一下下。” “你也不怕吃腻了?” “我巴不得你给我做一辈子呢……”她小声嘀咕道,然后小心抬头观察着男人的脸色。 太渊眼中飞逝过一抹流光,假意没听到她刚刚的咕哝,转身去了灶台那边收拾起碗筷。 姜九歌瘪了瘪嘴,一口一口嗦着面条,不时打量着他。 心里有些小失落却也有点小庆幸。 她多希望时光在这一刻能慢一点、再慢一点……哪怕就此搁浅,就这般,他为她洗手弄羹汤,她在旁静静呆着,就像这世间最平凡的那些欢喜。 不起眼却又盛大,简单却充满渗透力。 足以暖透人心…… 竹园外,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眼中的光亮渐转黯然,只是瞬息又恢复平时冷厉的样子。 厉寒衣迈步走了进去,“姜九歌。” 少女闻言扬起头来,前一刻脸上小女儿般的娇羞一瞬变成了冷淡,“你怎么来了?” 厉寒衣想起她之前的笑容只觉扎眼无比,脸色也越发冷了下来。 “你过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姜九歌目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就要过去。 太渊看着她从自己身边经过,下意识的抬手拉住了她,那一刹就仿佛她要就此离开一去不回了般,等少女疑惑的视线投来后,他才猛回过神,松开手,佯装自然的拿起旁边的狐裘披在她肩头:“外间风大。” 姜九歌莞尔一笑,“我去去就回。” 太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心微微一簇,心里竟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主上。”虎奴神出鬼没的从暗处走了出来,“需要属下跟上去吗?” “不用。”太渊抿唇道:“最近歌儿的举动加上她刻意让人邀请成王夫妻过来,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 “主上原来清楚,所以刚刚你为什么吃醋?” 小厨房里的温度一刹降到了冰点。 虎奴把头往下一埋,不用想就能知道自家主子这会儿的眼神有多骇人。 太渊冷冷的盯着他,抿了抿唇,像是说服自己又像是强辩般说道:“只是觉得小女孩长大了罢了……” “是啊,这是小小姐第一次不与你商量就自行行动吧,关键还是和别家臭小子联手。” “虎奴,你最近话有点多。” 虎奴头又埋低了几分,强忍笑意:“是,属下知罪。” …… “那赫连晋与你是兄弟吧,你就这么把他给出卖了,良心不会痛吗?”姜九歌坐在石凳上,笑望着他。 “良心?呵,你倒是提醒我了。”厉寒衣鄙视的盯着她,“我就该放任不管,看着你阴沟里翻船才对。” “啧啧啧,你这是高看他还是低看了我?”姜九歌翻了个白眼,站起来,笑眯眯凑过去:“那草包平日没少和你作对吧?这一次,算不算我帮了你个大忙?” “难道不是你身为盟友应该做的?”厉寒衣一脸嘲讽,将一枚药丸抛了过去:“把这吃了。” “什么东西?” 厉寒衣斜睨着她,嗤笑道:“解药,想要以身作饵钓大鱼,总不能真把自己赔进去吧?” “啧,万一你小子给我塞得是一枚毒药怎么办?”姜九歌故作担忧。 “那你就别吃!”厉寒衣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姜九歌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把药丸往嘴里一抛,大步追了上去:“盟友,贼船都上了,你跑什么跑!” “你还想干嘛?!”厉寒衣警惕的瞪着她。 “之前我让你帮我盯着成王府的动静,你应该安排了好些个眼线进去吧?”姜九歌朝他砸了个媚眼过去,“借您老的东风一用。” 正说话间,木头和黑风从远处跑了过来。 “九爷,安排妥了。” “人呢?” “就在柴房那边呢。” 姜九歌唇角一勾,活动了下筋骨手腕,狞笑道:“走,咱们钓大鱼去。” …… 成王在席间喝了几壶酒,他现在虎落平阳,旁人都避之不及,一晚上也是看够了白眼,尤其是看到凌王众星捧月般被人给围着,心里更是不忿,酒是越喝越多,眼中的怨色也有兜不住了。 他偏头正要吩咐下人打道回府,却见拓跋天月没了踪影。 “王妃去哪儿了?!” “王爷,刚刚似有人来找王妃,她已去了好久了。” 成王眉头一皱,“谁会找她?” “好像是赫连国公府的人。” 成王略感狐疑,但却没再追问,抱着酒壶兀自喝着。 不远处,厉寒衣漫不经心的坐回了席间,朝成王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小子跑哪儿去了?”顾淸朝可算是逮着了他。 “给人当了一回东风……” 第321章 好端端的一场宴会却出了怪事 柴房边上,赫连晋等的心急如焚,手心都出汗了。 看到树影晃动都以为是有旁人过来,心惊肉跳到不行,“确认不会有其他人过来吧?” 小厮赶紧道:“少爷放心,这条路上都有咱们的人盯着呢?现在那些宾客都在前厅,没人到这儿来。” “那就好,那就好。”赫连晋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就看到一抹妖冶动人的身影朝这儿款款走来,他呼吸一凝,赶紧给身边小厮使了个眼色。 “真凰郡主!”赫连晋快步迎上去,见她只身前来心里更松了半截儿。 姜九歌神色冷淡的看着他:“听说小公爷有时要找我?什么话不能当着人前说,非得如此偷偷摸摸?” 赫连晋面带讨好,心想:此刻小爷由着你嚣张,过一会儿我看你在我身下如何求饶?! “前些天冲撞了郡主,回府后我家姐严厉训斥后我幡然醒悟,今儿叫郡主来,实在是诚心实意的想要道歉。” “道歉?”姜九歌嘲讽的看着他。 赫连晋点了点头,见四下无人正是好时候,深吸口气后,赶紧开口道:“我特意准备一份薄礼,请郡主务必收下。” 姜九歌看着他拿出来的木盒,美目微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接手过去:“小公爷可真是有心啊。” 赫连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心都揪紧了,“郡主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好。”姜九歌抬头看了他一眼,拿着木盒,缓缓打开。 盒子里一朵娇艳无比的花儿绚烂绽放。 “居然是花?” “鲜花配美人嘛。” “这花的香气……” 赫连晋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诡异起来,看着少女似有几分迷离的眼眸,一点点靠近贴近她的耳畔:“这香味很特别对吧?我保证接下来发生的事,郡主你一定会更喜欢的……” “是吗?”少女清冷的声音回问。 赫连晋忽觉得哪里不对劲,侧头看着她,那双眼眸中一片冷冽清明,哪有半点失了神智的样子? “天香合欢花……小公爷可真是大手笔啊?” “你怎么会?!”赫连晋大惊。 下一刻,大群黑压压的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赫连晋如遭雷掣,整个人呆立原地不敢动弹,抬头正对上少女诡异的笑脸。 “这花的滋味,就请小公爷自己先尝尝吧!” …… 今晚好端端的一场宴会却出了怪事了。 先是主角姜九歌不见了踪影,现在宾客都要离场,赫连国公家的和成王侧妃却不见了。 “还没找到王妃?!”成王喝了酒,脾气也上头了。 侍从低头战战兢兢的回道:“禀王爷,的确不见王妃踪影。” “那贱人还嫌给我丢的脸不够,竟敢到处乱跑。”成王咬牙切齿的说着。 另一旁,赫连织罗低头对旁边面色不愉的赫连国公道:“请父亲先回府去吧,晋弟该是吃醉了酒迷了路,待将他寻到,女儿便回来。” 赫连国公哼了一声,看向旁边的厉寒衣,“寒儿,那你先随为父回去吧。” “义父先行一步,孩儿还是与大小姐一起寻到小公爷再回来。” 赫连国公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点头离去。 国公一走,赫连织罗脸上笼起霜色,“你几时也会关心起晋儿了?” 厉寒衣冷淡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 赫连织罗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不详,对身边侍女低声道:“去把小公爷身边伺候的人叫来!” 风君白本在一边和顾淸朝吃酒看趣,说着闲话,远远见木头过来,俯身在他耳畔道: “世子,郡主请你带人锁好前门,不要放任何一人出去。” 风君白略感奇怪,正要询问,就听对面赫连国公家那边有人高声叫道: “大小姐,小人真不知道小公爷在何处?他一直与真凰郡主在一起啊!” 风君白一听这话,想到了什么,木头又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他立刻砸了酒杯直接走了过去,那小厮见状忙低头退了下去。 “与我妹妹在一起?你是哪来的猢狲,敢污我妹妹清誉!这大晚上,我家妹妹与你家那草包在一起做什么?” 风君白目露寒光,指着赫连国公府一干人等,“好啊!今天这话若不说清楚,你们都别想走了!许冬!去把门给我锁了!” 赫连织罗心感不对,想叫那小厮闭嘴,但对方却扯起嗓子喊道:“我家小公爷与郡主情投意合,他二人在一起自然是……” 这话一出口惊起涟漪不断。 “这大晚上孤男寡女的能在一起做什么?” “难怪郡主早就不见人影了……” “两人这是偷偷私会去了!” “住口!郡主清誉你也敢损毁!”赫连织罗上前一巴掌扇到那小厮脸上,吩咐其他人:“还不把这信口胡说的恶奴带下去打杀了!” 她说完即刻转向风君白,“世子见谅,下人胡言乱语坏了郡主名声,此事我一定会给贵府一个交代?” “交代?!呵,你能给什么交代?”风君白嘲讽的看着她。 赫连织罗冷冷抬起头,不卑不亢,正要开口之际,一声声惊呼从后院的方向传来,却是那些还未走的宾客,一个个掩面跑出来,目光落在赫连织罗等人的身上满是鄙夷: “伤风败俗!简直伤风败俗!” 赫连织罗眸光一沉。 “伤风败俗!”风君白皱紧眉头,目光锐利的看了赫连织罗一眼:“本世子真是好奇,你家那小公爷到底在我母妃故居干了什么事儿!” 言罢,风君白带人大步过去。 赫连织罗紧咬红唇赶紧跟上,成王在旁边一直看着笑话,见状也是振臂一扬:“走,咱们也跟上去看看!” “王爷,咱们还是先回府吧?事情似有些不对劲。” “回府?呵,你没见那风君白把门都锁了吗?”成王一脸嘲讽,醉醺醺的说道:“赫连家那个草包与姜九歌牵扯到了一起,你说这孤男寡女干什么事儿才会被人骂做伤风败俗?” “哈,这种热闹本王岂能错过……” 后院柴房里,已然围了一堆人。 赫连晋赤身裸体的跪在柴堆上,在一个女子身上努力耕耘着,女子长发遮面看不出容貌,但从那迎合的姿态来讲,却是极享受的,这画面简直污人耳目。 风君白见状后眉头紧皱,满脸的厌恶之色,赫连织罗在他后面,脸色也刷的冷了下去。 最先起反应的却是成王,他指着屋内的两人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什么小公爷,什么真凰郡主,原来竟是这样一对恬不知耻的狗男女!” 正这时,少女的声音幽幽传来:“成王这句狗男女,怕是骂错人了吧?” 众人看着从外款款走进来的姜九歌,面上齐齐一愣。 与赫连晋苟且的不是她?那现在在赫连晋身下的女人是谁? 柴房内,一声风骚的呢喃传了出来,“啊,晋第你慢点,妾身要受不了了……” 成王如遭雷掣,这一刻酒全醒了。 他僵硬的转过头,只见那女人披散的头发被风撩开,露出的那张脸…… 正是他的侧妃,拓跋天月! 第322章 三言两语便想把人带走吗 场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成王身上,那一刹,他所有酒都醒了。 “贱人!!!这个贱人——”他像一头发狂的也够野兽,目呲欲裂,冲进柴房,一脚将赫连晋给踹开,抓起拓跋天月就是一巴掌。 拓跋天月被他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成王硬拽着头发拖了起来,向像狗似的丢在地上。 “啊——”她衣不蔽体的倒在地上,体内的媚药劲儿顿时去了大半,一见柴堆上那头赤裸着身子,还被媚药控制着朝自己爬过来的赫连晋,登时吓得六佛出天,一脸煞白。 “不是——王爷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我是被人陷害的!”拓跋天月慌忙解释。 成王哪还会听她的话,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对她拳打脚踢了起来。 “贱人!你这恬不知耻的贱人!” 赫连织罗这会儿也清醒了过来,赶紧叫人将赫连晋架过来,。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他脸上,两颗牙直接从赫连晋嘴里喷了出来。 “畜生孽畜!你还不给我清醒一点醒过来!” 场面一度混乱到不行。 “我没有……我真没有……”拓跋天月颤颤巍巍的哭喊着,抬头只看到一双双鄙夷的眼睛,目光定格到人群中少女身上时。 姜九歌立在人群中,淡淡的看着她,像是看着泥堆里满目疮痍的一只臭虫。 拓跋天月眼里猛爆出一股恨意来:“姜九歌!是你!是你害我!!!” 另一边赫连晋也清醒了过来,跟着哭天喊地道:“大姐我是被陷害的,是有人给我下药!对!是姜九歌,是她下药害我!!” 两人齐齐指着姜九歌喊道,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去。 “真有意思,你们两个干了伤风败俗之事,倒还有脸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了。”姜九歌好整以暇的说道,”无妨,今儿本郡主生辰,心情好,便与你们论道论道。” 木头和黑风不知何时搬了一把太师椅放在她后边,她说完往后一坐,翘起二郎腿,懒洋洋的说道:“你们既说是我加害,证据呢?” “证据……”赫连晋慌张的四下看去,想到什么大吼起来:“我有证据!我还有证人!” 他说完慌慌张张的爬回柴房,在自己的衣服了翻找起来,不多时一个木盒就滚落了出来,。“就是这个!我要不是中了这天香合欢花的媚药,怎会……怎会有刚刚那事!” 他说着又转向自己的小厮:“他们都知道、都见到我之前分明是和你在一起!我是中了这媚药后神志不清,压根不知道成王侧妃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你是死人吗!还不快滚出来帮少爷我解释!” 那小厮见状哆哆嗦嗦的跪下,道:“是是……我家少爷之前的确是和郡主在一起来着。” 一边的拓跋天月闻言也赶忙道:“没错!王爷你听到了吧,妾身真的是冤枉的!一切都是姜九歌设计陷害的啊!是她派人将臣妾骗到了这里来,之后臣妾便中了招!” 众人神色各异,成王厌弃的一脚将她踹开,冷冷看向姜九歌:“真凰郡主,你有什么话说?” “我还需要说什么吗?”姜九歌偏头道:“他们刚刚的话漏洞百出,在场但凡有脑子的,会听不出问题所在?” 她唇角一勾,盯着对面两人。 “拓跋天月,我且问你,你说是我派人将你骗来?我派谁了?” 拓跋天月猛地一愣,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侍女,踉踉跄跄的的后站起来:“是你!你是姜九歌的人!!” 那侍女闻言吓得面无人色,赶忙跪在地上,大哭道:“侧妃娘娘你可不能冤枉奴婢啊,的的确确是小公爷身边的人来找,奴婢只是传话而已,是你一听说小公爷要相见,自己过去的……” “我没有!我从未叫人约过王妃!你这贱婢竟敢信口胡说!”赫连晋大怒,“杀了她!快杀了她!” “奴婢没有!”那婢女似被吓得不轻,慌慌张张什么都说了:“我家娘娘与你早有联系,前些天听说你受伤,还乔装成婢女去你府上探望,难道都是假的吗?明明……明明是你们要联手对付真凰郡主,那合欢花……也是娘娘去风云阁买来送给你的……” 拓跋天月见她把什么都抖出来了,已是面无人色。 “她说的都是真的?”成王双目猩红,像是一头要吃人的饿狼,死死盯着拓跋天月。 她惊恐的往后退,摇着头想要否认。 “不、不是的……” 姜九歌热闹也看的够久了,从椅子上慢腾腾站起来,吩咐道:“把人都给带上来。” 不过时,几个侍从模样的人被五花大绑的押解了过来,从服饰上看,都是赫连国公府的人,。正是之前赫连晋安排在柴房外放风的那些侍从。 赫连晋见到这几人后,身子猛地一颤。 “这些人,小公爷都认识吧?”姜九歌唇角一勾,看着那几人寒声开口:“事实如何,你们最好照实了说,敢有半句谎话,今日你们的脑袋就别带走了。” 赫连晋恶狠狠的盯着那几人,他们面露犹豫,一直在旁侧未语的赫连织罗忽然走了出来,“说实话,不许包庇。” “大、大姐……”赫连晋猛地一颤。 赫连织罗神色冷漠,看也不看他一眼:“真凰郡主所言可是事实?!你们都清楚我的脾气,若被我查出有所欺瞒,不止你们自身难保,连你们的家人也会一并获罪!” 那几人闻言哪敢再隐瞒,纷纷跪拜在地,“大小姐饶命,我们……我们真的都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你们……你们……”赫连晋浑身的力气像被人抽干抽尽了一般,颓唐的跪坐在地。 场间也是一片哗然,看拓跋天月和赫连晋的眼中满是鄙夷。 这可真是一对狗男女啊,为了害人,竟想出这种下作招数,结果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吧? “你这贱货!”旁边的成王更是按捺不住,狠狠一巴掌扇在拓跋天月的脸上,“刀呢!把刀给本王,今日本王非杀了她不可!!” “王爷不可!”旁边的侍从赶忙拦阻他:“王爷,眼下正是风口浪尖纵是要处置王妃,也得带回王府才可,在这里动手,只会更落人口实。” 成王闻言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的颜面今天是彻底丢尽了,也不愿再留在这儿遭人白眼。 “把人给本王捆走!” “慢着。”风君白声音冷冷想起,“成王,拓跋天月意图谋害我妹妹,你三言两语便想把人带走吗?” 第323章 因为你活该 成王面色一凛,就要发作,全靠身后的侍从劝说阻拦。 “无妨,就让他把人带走。”姜九歌满不在乎的说道。 “小九!”风君白眉头紧皱。 “成王,今日我让你把人带走,是看在皇族颜面的份上,但应给的交代你还是得给出来才行。”姜九歌勾唇冷笑道,“否则这悠悠众口,只怕你也是无处可堵。” “多……谢郡主。”成王脸上肌肉猛颤,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向身边侍从,吼道:“还不把这丢人现眼的贱人给我拖走!” 拓跋天月像死狗般的被人绑着,她怨恨的盯着姜九歌,凄声大喊道:“姜九歌你等着!我不会轻易认输的!!你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 姜九歌冷冷看着她,忽然上前,伸手掐住了她的咽喉。 旁人见状,竟无一人敢上前拦阻。 “知道为什么我不直接杀了你吗?”姜九歌轻蔑的看着她,“死对你来说太便宜了,自食恶果的滋味,不错吧?相信你回到成王府后,会有更精彩的等着你。” 拓跋天月脸色霎时死灰一片,娇躯猛颤了起来。 “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放开我,放开我——” 女人凄厉的叫喊声,逐渐远去。 剩余的那些宾客见状面面相觑,也都借口离开了,只有赫连国公府的人还留在现场。 姜九歌的目光落在赫连晋的身上,直把他吓得浑身发抖,往赫连织罗的身边爬去,“大姐,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赫连织罗低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里的事交给我处置吧。”风君白寒着脸走出来道:“省的再脏了小九你的眼。” “也好。”姜九歌点了点头,看了眼赫连晋,鄙夷的摇了摇头。转身看了眼厉寒衣,微微颔首,这才离开。 目送姜九歌走远,风君白转过头来,眉眼阴沉的骇人,他往前走了两步,一道倩影迎面而来挡在前方。 风君白咧嘴冷笑:“怎么?赫连大小姐是要包庇令弟?” “不敢,错在他自身,理该受罚。”赫连织罗淡淡看着他:“只是想多嘴问一句,世子准备如何处置他?” “剥皮抽筋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世子与郡主果然兄妹情深。” “自我从太阴活着回来那刻起就在心中立誓,绝不让人再欺负我家小九,若有,那也得先踏过我的尸体。”风君白寒声道,冷冷盯着她,气势迫人:“你既不是来阻拦的,那便让开!” 后方赫连晋吓得发抖,躲在自己姐姐身后,失神痛哭道:“大姐!你一定要救我!他会杀了我的!我不能死——不想死啊——” 啪—— 一声脆响,惊了众人。 风君白朝前迈出的步子一顿,看着女子高高扬起的手。 赫连晋直接被这一巴掌打的嘴歪鼻斜,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姐姐,声气儿颤抖:“……姐、姐。?” 风君白眸子一眯,嘲讽道:“赫连大小姐难道以为这区区一巴掌就能让我不追究?以后用以退为进的招数,我变回放了他不成?” 赫连织罗开口道:“只是一巴掌当然不够,只是这草包再怎么混账也是我家的狗,纵是要打杀,也由不得外人动手。” 风君白目光森然的看着她,赫连织罗仍是不卑不亢的模样,转身直接下令:“把他绑了,我亲自动手。” 风君白脸上挂着嘲讽之色,装腔作势的人他见的够多的了,嘴巴上说的再很,真对自家人动起手来时还不是……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贯穿屋顶。 风君白乃至他身旁的许冬,眉梢都狠狠一跳。 赫连晋的手脚直接被她给掰折了,诡异的朝反方向耷拉着,赫连织罗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却仍无停手的意思,手一伸:“刀。” “大、大小姐——”国公府的下人们都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风君白见状开了口:“赫连大小姐还准备做什么?” 赫连织罗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是世子爷说的吗?剥皮抽筋。”话音落下的刹那,她手起刀落,割断了赫连晋的手筋脚筋。 地上,赫连晋惨叫连连,场间无一人敢发声,骇然无比的看着赫连织罗。 饶是风君白,眼角都狠狠抽搐了两下。 “风世子若觉不够,我可再废了他的修为。”赫连织罗站起身,淡定的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他如今的样子,与废人有何差别……”风君白眯眼看着她。 赫连织罗面不改色的看着他:“那人我能带走了吧?” 风君白打量了她一会儿,唇角一勾,朝旁让出一步,“放行!” “多谢。”赫连织罗点了点头,这才示意下人将赫连晋抬走。 国公府的人慌忙离开。 许冬看着这位国公大小姐的背影,忍不住道:“她是有多恨自己的亲弟弟?” 风君白眯着眼,意味深长道:“国公夫人早亡,赫连国公对府中子女历来冷淡,这赫连晋可是她一力拉扯带大的。” “那她下手还这么狠?!” “若不狠,赫连晋能活着走出这扇门?”风君白笑了起来,到后面更是放声大笑,不断摇头:“有意思!着实有意思!” 许冬吞了口唾沫,嘀咕道:“这位大小姐……可真是个狠人啊!” “何止是狠人。”风君白看着国公府一家远去的身影,笑容愈发耐人寻味里多了几分挑衅,“她还是个真正的聪明人!还是个大妙人。” …… 赫连晋被抬上了马车,赫连织罗即刻给他喂了止血的丹药,扯下裙摆,先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 “你……你还是我姐姐吗?!”赫连晋声音里藏着恨,还有惧,惊恐不已的看着她。 赫连织罗手猛地一顿,抬眸冷眼看着他,“你若不是我弟弟,方才刀割的就不是你的手脚,而是咽喉!” 赫连晋狠狠一哆嗦。 赫连织罗深深看了他一眼,继续给他包扎,动作丝毫没有温柔可言。 赫连晋疼得冷汗直流,几乎要晕死过去,咬牙哭喊道:“姐……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父亲、父亲若是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有厉寒衣在,你觉得父亲会不知道吗?”赫连织罗冷冷道,垂下眼眸:“回家是被扒皮还是被抽筋,你都得受着。” “为什么?我已经被你……” “因为你活该。” 第324章 恨!我恨!! 风烈阳满心愁肠的回到王府,刚下了马车,就听到一声软软柔音,“爹爹回来了。” 风似鸾站在府门口,手捧着大氅,俏脸微白姿态乖巧,全然不见过往的骄纵之色。 风烈阳唔了一声,神色一时复杂,“夜深雪大,你出来做什么。” 风似鸾将大氅递了过去,轻声道:“正因今日大雪,我才想等着爹爹回来。” 风烈阳看了眼手里的大氅,低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说了句:“快回屋歇着吧。”这才抬步进了府中。 他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惊呼声,扭头一看却是风似鸾晕倒在了雪地中。 风烈阳脸色微变,赶紧过去,下人已将风似鸾扶了起来,她袖口落下去,恰好露出半截儿缠满绷带透着血印子的藕臂。 “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贴身伺候风似鸾的婢女战战兢兢道:“回王爷,郡主她……这是郡主她自己割的。” 风烈阳眉头猛地皱紧。 婢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啜泣道:“王爷恕罪,郡主她本下令不许奴婢多言的,但奴婢实在不忍她再这样伤害自己。这段时日来,郡主闭门反思,自知罪孽深重,每日都割腕放血于壶中说要将盗来的血脉归还给真凰郡主,以此恕罪……” “糊涂!她怎么……”风烈阳一声长叹,“快将她扶回房中,好生照看,以后切不可让她再自残了。” “喏。” 下人们忙将风似鸾搀回府内。 风烈阳站在雪地里,脸色阴晴不定,看着手上的大氅,心情更加复杂。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瞧瞧,侍卫统领疾步从外走了进来。 “王爷,真凰郡主那边出事了!” 风烈阳大惊:“出了什么事?!” 侍卫统领赶紧将事禀报。 风烈阳大怒不已,“速速召人,给本王把国公府给围了!还有成王府,那两个孽畜竟敢对我女儿动那种心思!!” 风烈阳怒气汹汹就要去为自己女儿算账,忽想到什么,停了下来,看向风似鸾闺房的方向,面露出几分狐疑。 “这段时日郡主可有与成王侧妃来往?” 下人闻言赶紧回道:“王爷,这段时日郡主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许久以前成王侧妃上门过一次,那之后便再无来往了。” 风烈阳闻言点了点头,这才没再继续追究。 闺房之中,风似鸾幽幽睁开美目。 其余人都已退下,只有那个贴身侍婢还留着。 “方才你做的很好。”风似鸾淡淡道。 翠微微微颔首,笑容沉静:“谢郡主夸赞。” 风似鸾摸了摸手腕,从床上缓缓坐起身来,“你说的果然没错,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确危险。天月姐姐还是挺聪明的,也擅隐忍,但这一次却慌了手脚居然去找赫连晋那个草包合作。” “成王侧妃这是黔驴技穷了,疏忽了那国公府其实是谁的天下。” “你是说厉寒衣?”风似鸾美目幽幽一动,抬头打量起了翠微:“你能在并肩王府隐藏这么久的确有些本事,但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郡主,奴婢是受千机夫人遗命……” “你的主子到底是谁?”风似鸾重复问道,美目森寒:“别让我再重复第三次。” 翠微身子绷紧,抬首对她莞尔一笑,红唇一张一合。 风似鸾瞳孔微微一缩,眸底闪过几许错愕,“竟然……是他!” …… “王爷……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拓跋天月蜷缩在地上,畏惧的看着成王。 “放过你?!你这贱人!”成王狠狠一脚揣在她身上,抓起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拓跋天月一声惨叫,脸因疼痛变了形。 “本王不嫌弃你身份低贱将你娶进门,结果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竟然还敢在外偷人偷的人尽皆知!!”成王目呲欲裂,恨声咆哮道:“你让本王成了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不能怪我……都是姜九歌、都是那个贱人害得我……” “她害得你?偷人也是她指使你不成!”成王又是一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屋内,施虐从未停下。 拓跋天月如死狗般匍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成王才停下手来。 “放心,本王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死了,来人!把她的修为给本王废了!”他狞笑道,面朝外喊道:“把人也都带进来。” 一个又一个肮脏的身影走进屋子里,臭气熏天,分明都是卑贱的乞丐。 “今日本王大发慈悲,把这女人赏给你们,去!好好伺候本王的侧妃!”成王一声令下。 地上,拓跋天月身子猛地一颤,难以置信的张大眼,张嘴喉咙里全是破碎的音节。 怎么可以! 成王怎么能这样对她! “不——” 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在王府,成王 “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对,他们都该死。”男孩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你想他们死吗?” “想!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好,那我帮你。” 拓跋天月睁开眼的刹那,只看到那些趴在自己身上的臭男人一个个炸成了血花,滚烫的血浇了她一身。她身体猛痉挛了起来,哇的一声,大口大口呕吐了起来。 角落里,一道矮小的人影走了出来。 男孩眼中是诡异的漆黑,如散不去的黑夜。 “荣、荣儿……”拓跋天月眼波猛地一颤。 “是我。”风从荣一步步朝她走去,眼神带着怜悯,苍白如死人的小手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血迹,“真是可怜,明明有我在你可以轻而易举除了那女人,偏要用这种愚蠢的法子。成王他会怜惜你吗?不会!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与你血脉相连的,母亲为何就是不信我呢?” 拓跋天月看着那双诡异的黑瞳,嘴唇猛颤,“你、你不是我的孩子……” “我是!”风从荣猛地逼近,“这世界上只有我能帮你!你难道不想报仇吗?你不恨姜九歌?不恨成王?” “恨!我恨!!” “那不就对了……”风从荣森然笑了起来,“母亲,你要知道,你能依仗的只有我了。” “你真能帮我杀了他们?真的能?!” “当然。”风从荣成竹在胸的笑了起来,“不过当务之急,是让你光明正大的走出这里。” 拓跋天月眼里闪过疑惑之色,下一刻,屋子的门被推开,一道娇媚的身影走了进来。 “徐美人?”拓跋天月看到来人后吃了一惊。 而那徐美人看上去痴痴傻傻,眼中完全不见神智。 “她可不是母亲你认识的那位徐美人了。”风从荣唇角一勾,“说起来还真得多谢谢姜九歌他们,把这么好一‘帮手’送到了我的身边来……” “既是魇魔,那便让这王府里的人好好大梦一场吧!” 第325章 揍你怎么了? 月挂正中。 太渊听着远处的喧哗声,独站在花园亭下,少女的身影从竹林那边猫了过来。 “府上这么热闹,小叔叔你却不露脸,原是躲在这地儿吃酒呢?不是让你在小厨房等我吗?害我寻了半天。”姜九歌两三下踱步到他跟前。 “你早已布置好,成竹在胸了,我若出现你那计策如何成事。”太渊睨了她一眼。 姜九歌一吐香舌,拉着他的手开始撒娇:“谁叫你那么厉害,若你一直在我身边,那些魑魅魍魉哪还敢露头啊?我瞒着你也是为了引蛇出洞嘛。” “嗯,我知道。” “真知道?”姜九歌把小脸使劲儿往他身前凑,结果却被狠狠推开,脑门也被他给弹了一下。 “瞧瞧,大骗子!嘴巴说知道了,实际还在偷偷生闷气。”姜九歌一咕哝。 “那赫连晋的意图你早知道,还用自己做饵!”太渊瞪了她一眼,“若厉寒衣没有与你里应外合,若真中了那合欢花之毒,你又当如何?” “这不还有你给我背后压阵吗?”姜九歌赶忙卖起乖来。 太渊脸上浸着几分冷意,淡淡睨着她,想要收拾人吧,但看着她那副狡黠卖乖的样儿却又狠不下心,干脆眼不见为净把眼移开。 “你将拓跋天月给放了?” “嗯,”姜九歌一耸肩,“她回了王府必没有好日子过,直接杀了才是便宜她了。再说,听蝉在成王府不是一直没查探出个什么吗?咱们刚好借此试探一下,看看那风从荣能为自己母亲做到什么地步。” “你倒是把后路都算清了,那赫连晋呢?” “那就是个色胆包天的草包,我交给葡萄处理去了,省的瞧见心烦。”姜九歌话音落下不久,许冬就大步走了过来。 “都处置妥了?” 许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将赫连织罗处置自己弟弟的过程说了出来。 “郡主,让我过来给你说声,若还不解气他这就派人再去把赫连晋给抓回来,扒了他的皮给你扎个风筝!” 姜九歌哭笑不得,“算了吧,人都放走了还抓什么抓。”她说完抿了抿唇,“不过,那位赫连大小姐可真是个聪明人,怎胞弟却是那么个德行?” “刚刚世子也说了和郡主同样的话。” 姜九歌眉梢一挑,心里有点后悔,刚刚她怎么就先一步走了呢?能把葡萄都给镇住的女人她还真想见见是怎样的风采? 这边话还没说完呢,木头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又出什么事儿了?” “并、并肩王带人把赫连国公府给围了……” 姜九歌:“……” “葡萄呢?” 木头赶紧道:“君白大哥刚收到现在,现在已赶过去了。” “让风君白去处理吧。”太渊开口道,“有他在不会让并肩王乱来的,歌儿不必太过担心。” “谁说我担心了。”姜九歌咕哝了两句,目光却闪烁了起来。 一场生宴,引出风波不断。 这夜王都内城几乎都在混乱中度过的, 赫连晋昨儿到自家门口就遇上风烈阳,差点被当场劈成两瓣儿,挨了一脚肋骨又断了几根,要不是风君白及时赶到,估计真要血溅国公门庭了。 赫连景知道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后,又是作揖又是赔礼,加上风君白磨破了嘴皮子的劝说才把风烈阳给劝回,至于成王府倒是因为远近关系,幸运的免了一场劫难。 一直折腾到了天亮,风君白才回到西都别院。 结果进门还没多久,事儿又出了。 “你给我跪着!好好醒醒脑袋!办的什么糊涂事,居然胆敢把人放走了!” 竹园,姜云殊的坟前。 风君白双手举过头顶,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老人在旁怒不可遏,手上的藤条狠狠抽打在他背上,下手绝对没半点手软。 风君白疼得是呲牙咧嘴愣是不敢吭声。 姜九歌闻讯赶来时,见他背后的衣衫都被打破了,印出好几道血痕。 “外公,手下留情!”姜九歌赶紧上前拦阻。 “乖孙你让开!”姜老见她出现,手上一顿。 姜九歌坚决摇头,张开双臂把风君白护在身后,“葡萄并没犯错,你为何要惩罚他?” “还没犯错?!他身为兄长眼看着你被欺负,事后竟然还将那赫连晋给放走了!”姜老怒不可遏,“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事,竟然还敢瞒着我!” 姜老如何不气,昨夜他高兴,被素问天和汤五钱那两个老王八蛋缠着吃多了酒,醉的不省人事。结果一早醒来知道昨晚的事儿,气的直欲杀人! 拓跋天月是姜九歌允诺放走的,他自不好说什么!但赫连晋那畜生却是不杀不足以平恨!一想到那畜生居然敢对自己孙女动那般龌龊的心思,他屠了国公府满门的心思都快有了! 结果风君白这小王八羔子,居然还让那畜生活着走出去了! 今儿一早回来后,还敢阻止他去上门问罪! “外公,你误会葡萄了,放走赫连晋都是我的意思。”姜九歌赶紧道:“那个草包只是被人利用罢了,昨天赫连家大小姐已经亲自出手惩治了他,再加上昨晚并肩王也去闹了一场。现在咱们占着一个理字,若真把人杀了,那有理也变没理了。” “你是我姜家嫡孙,我姜擎天的孙女!便是他霄帝的亲儿子,只要敢对你不轨,外公都敢替你杀了他!” 姜九歌见老人气怒难平,眼里除了愤怒外还有自责,知道他之所以如此愤慨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在怪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昨夜竟因醉酒才什么都不知道。 “外公,我真的没事,你若气坏了身子就是孙女的罪过了。”姜九歌轻声道:“其实赫连晋与拓跋天月联手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昨天也是故意将计就计,乃至放虎归山也是为了后面的布置。” 姜老哪能想不明白这些,只是他狠不下心怪姜九歌,一肚子火只能撒风君白身上。 “外公都知道,但你这丫头以后有事绝不能再这样瞒着了!否则外公真要与你生气了。” “就知道外公最明事理了。”姜九歌赶紧挽着老人的胳膊开始撒娇大法。 一边跪地的风君白委屈极了,“外公你既都知道,那还揍我?” “揍你怎么了?你皮糙肉厚就该挨揍。” 风君白:…… 这理由,他简直无法反驳! 风君白算是知道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了! 姜老说着还不解气,“全怪汤五钱和素问天那两个老王八蛋拉着我喝酒,我今儿非找他们算账去!” 老人说着,大步便往外走。 姜九歌见拦不住,只能由着他去了。那两位巨擘的修为,正适合给她外公当沙包出去。 “外公都走了,你还不起来,跪地上装什么可怜呢?”姜九歌睨向身旁,嗤道:“就这点皮外伤,外公连三成劲儿都没用上。” 风君白嘴一撇,可怜巴巴盯着她,从地上爬起来:“好个没良心的小家伙,我挨揍是为了谁啊?” “谁叫你把赫连晋放跑了的?”姜九歌笑望着他,上前猛地一勾他脖子,动作太大扯动风君白背后被打伤的地方,疼得他呲牙咧嘴,“说说吧,我的好哥哥。” “说什么?” “以你的脾气,会让赫连晋活着离开已是怪事了。昨晚你就算是去劝架,也不至于折腾上一夜啊,应该还有别的事儿发生吧?那位国公大小姐到底是怎样的妙人?” 风君白脸色微微一变,眼神晃了一下,很快又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伸手挠她。 “坏丫头,还敢编排起你哥我了!” 一场风一场雪。 冬雪在兄妹俩的打闹声中渐渐消退。 第326章 谁也别想再利用我! 曦光远胜鹧鸪天,晨光披靡暖意却淡。 拓跋天月看着天上的日光,寒意从骨子里渗了出来,只是一夜而已,她眼中的天地就变了。 她脸上的伤还未全褪,瞧着仍有些狼狈,但身上的宫装衣裙却是前所未有的干净与华贵。 府中的下人们一如往常那般行走忙碌着,只是从这些人眼中她再也看不到那些鄙夷的情绪,都成了行尸走肉罢了。 魇魔…… 拓跋天月默念着着两个字。 “母亲……”男孩的软糯甜音从身后传来。 拓跋天月身子一僵,回头看了眼风从荣。 “如今的王府,母亲可喜欢?” “喜欢。” “那就好,”风从荣上前牵起她的手,身后的乳母端着药碗过来,递到了拓跋天月的手中,“母亲,咱们该去看看王爷爹爹了。” 成王房门紧闭,隐隐有一些靡靡之音从屋中传来,拓跋天月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却见成王赤果的身子在屋中,如痴如醉的自我鞭笞着,其姿态其神情丑恶如一条老狗,那身上满满都是淤青伤痕,然他自己却不自知,如陷美梦那般醒不过来。 而就在屋中另一角,一个妖艳女子安静坐着,目光没有焦距,笑容有些痴傻,正是被听蝉占据了身躯的徐美人。 房门嘭的一声关上。 “娘亲,快喂王爷爹爹把药喝下啊。”风从荣开口道。 “……好。”拓跋天月想到前夜的那些乞丐,眼中满是怨毒,端着药朝成王走了过去,带着狠劲与快意,将药全灌到了他的嘴里。 拓跋天月看着仍旧神志不清的成王,神色又是狰狞又是激动:“喝了这个药,他真的会听从我命?!” “娘亲放心。”男孩甜甜笑道:“从今日起,他会像是一只乖狗狗那样,你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拓跋天月一惊一乍的笑了起来,转头她看到男孩儿不知何时爬到了徐美人的身上,长大嘴一口咬在了她的脖颈上,血花四溅,咕噜咕噜的饮血声音响起。 拓跋天月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这个怪物是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 可即便如此又如何,只要能报仇……她现在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你不是说这魇魔很有用吗?吸干了他的精血,他岂不就死了?” “只是个躯壳罢了,魇魔哪有这么容易死?这又不是他的本体。虽是一只杂血魇魔,但味道可比那些下贱的人族要好太多了……”风从荣痴迷的说着,两缕黑气从妖艳女子身上冒了出来被他吸入鼻中。 拓跋天月眼角抽搐了两下。 屋子里,男孩儿万分不舍的语调幽幽响起:“只可惜好端端的食物又要白白送回给别人,真叫人舍不得啊。” “送回去?”拓跋天月眉头一皱。“这么做,真能杀得了姜九歌那贱女人?!” 风从荣诡异的笑了起来:“那姜九歌如此害你,孩儿当然要帮你报复回来了。这一次,母亲你就看着好了!” 拓跋天月银牙紧咬,目光狰狞而怨毒,只要能复仇,她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拓跋天月推门出去,关门时,看着屋内还在如痴如醉吮吸人血肉的男孩儿直到门彻底关上,她眼中飞逝过一抹深恶痛绝之色,转过身后,一切恐惧都被抛于的脑海。她拳头紧握,心中默念:只要能复仇! 她已然躺身在地狱,那姜九歌凭什么还高坐在云端逍遥?! 但是…… 她回头望了眼紧闭的屋门,咬牙小声道:“我有本事将你生出来,就不会仅仅是被你利用……” “这辈子……谁也别想再利用我!” …… 国公府邸。 杀猪般的叫声响彻不绝。 赫连织罗站在门外,看着下人进进出出,等屋内的人终于安静没了声,她才莲步轻移走到屋子里,赫连晋一脸怨恨的躺在床上,待看到自己姐姐进来之后,表情顷刻变成了可怜。 “疼吗?” “疼。” “姐,你一定要帮我……并肩王是要杀了我啊!还有父亲,他这一次定不会放过我的!!” 赫连织罗面不改色的走过去,坐在床边,玉指落在他腹腔上方,“是这儿?” 赫连晋刚要回答,女子的手徒然加重了力度朝下一按。 “啊——”赫连晋一声惨叫,疼得浑身直哆嗦,脸色煞白,惊恐的看着自己姐姐。 “你这叫咎由自取。”赫连织罗面无表情道:“昨晚若不是风世子赶来阻拦,你早就小命休矣了,日后我还得备上谢礼好生去谢谢人家。” “谢他?!你……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姐!”赫连晋怨愤道。 “我也希望不是。”赫连织罗淡淡开口:“你天资愚钝,修为全靠丹药堆叠上来,若只是成日遛狗斗鸡当个富贵闲人倒也无妨。偏生你又没那自知之明,非要去招惹一些自身惹不起的人。” 赫连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要辩驳,但骨子里对赫连织罗就敬畏惧怕的很,愣是没敢顶嘴,好一会儿才又委屈巴巴道:“可……可你昨儿不是说……打狗只能自己亲自动手吗……” “狗都比你聪明。” 赫连晋:“……姐。” “昨天你不是还怨我对你下手太狠吗?” 赫连晋低头小声道:“我知道大姐你出此下策是为了保我的命。”起初他是怨恨的,可后面一到国公府门口,遇到杀气腾腾的并肩王时,要不是赫连织罗挺身而出帮他挡了第一击,他岂会只断了几根肋骨那么简单? 那时赫连晋就彻底明白了,这世上除了他的亲姐姐,没人会这样对待他! “姐,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赫连织罗淡淡道。 “那就好,你若真出事了,还不如直接让我被打死得了。” 赫连织罗脸色没有太多变化,只有眼波微微一动,“你做出那等事,本就活该被打死。” 赫连晋:“……” “你该谢谢并肩王那一脚,否则昨晚用刀劈了你的,应该是父亲。” 赫连晋一想到昨晚自家老子的脸色,就怕的浑身发抖。 “这一次父亲不杀你,但你小公爷的位置想保住怕是不可能了。以父亲的脾气,定会将你从家谱上除名,赶出府邸。” 赫连晋身子猛颤,“不!不行!姐,我要是出去我更加没活路啊!你替我向父亲求求情好不好!” “我求情没用。”赫连织罗起身道,淡淡看着他,“你若真想留下,只能去求厉寒衣。” “求他!那我还不如去死。” “那你去死吧。” 赫连晋:“……姐。” “过往我当你是个酒囊饭袋,纵使胡闹了些,也不至于出什么大差错。眼下看是我错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护着你。赫连晋,你要么改掉恶习重新做人,要么不用父亲出面,我会亲手废了你的修为。” 赫连织罗眼底的痛心之色深藏在冷漠背后,一字一句道:“与其让你再去祸害别人,不如我让你变成真正的草包,省的你有朝一日玩掉自己的小命。” 第327章 他碰着你了? 西都别院风景甚美,但姜九歌还是想着早些回封正府,追求原由实在是她认祖归宗之后,每日都有人变着法子上门来打扰,叫人烦拒的很。 这里本是母亲故居,陵眠之所,姜九歌不想这里老被打搅,她回了封正府,那些人的视线自然也跟着转移看,对此姜老也不阻拦,只是他要在此稍留几天。 姜九歌知他是想在此缅怀过去,这别院中有许多关于母亲的回忆,姜老回到这儿难免触景生情,好在有风君白和柯燕京在别院中陪着他,姜九歌也能放下心来。 只是她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两个身影跑到了别院门口。 “两位前辈,我家妹妹的确不在。”风君白哭笑不得的看着在外堵门的二老,再度劝说道:“二位还是请回吧!” “胡说八道,那丫头昨儿还在,今天怎就不见了?老夫就是想收个徒弟,哪有你们这样成天到晚挡着连面都不给见的!”素问天叉腰道,一脸的不信。 汤五钱却是眼咕噜一转,继续往里冲:“无妨无妨,那小女娃娃不在我和姜老哥叙叙旧也是好的。” 素问天愣了一下,赶紧追进去:“死穷鬼,你站住——” 风君白看着两个老顽童,无奈的摇了摇头。 …… 封正府,姜九歌和太渊前脚刚抵达门口,便有人过来通报。 “听蝉醒了?”姜九歌有些诧异,看了眼身边男人,两人就要过去。 “九爷。”木头忽然在后唤了她一声。 “怎么了?” 木头犹豫了两下,开口道:“我有点事,今天出去一趟。” 姜九歌点了点头,“那你去吧。” “唔。”木头抿了抿唇,闷头朝外走去。 姜九歌略感他今儿有些奇怪,但这会儿听蝉又醒了,只有晚些时候再问问发生了什么。 刚到了吹雪阁外,一道‘妖娆’的身影就从里面扭了出来,不是听蝉是谁。 “听蝉拜见主上、小小姐。”听蝉掐着嗓子软软一拜,花枝招展一如往常。 姜九歌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你可算是醒了,看上去和以前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嘛。” “谢小小姐记挂,那成王府里呆着忒没意思还不如咱们封正府。” “说正事吧。”太渊开口道,听蝉神色顿时收敛了不少。 说起这个听蝉表情有些悻悻,回道:“主上恕罪,那风从荣看上去与寻常小孩无异,属下并未从他身上察觉出半点荒力波动。” “无异常?”姜九歌眉头一皱,“拓跋天月回去后,成王是如何处置她的?” “成王震怒将她关在了囚室,并且还找来一群乞丐日日凌辱,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姜九歌听着心生厌恶,她虽不可怜拓跋天月,但成王的做法的确够恶心人的。到底是给他生了儿子,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人,他居然让一群乞丐去…… “真够乌七八糟的。”姜九歌鄙夷的骂了句,“风从荣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受辱?” 听蝉点了点头,“我一直注意着,那小子的举止反应都与正常孩童无异。” “呵,那可真奇怪了。”姜九歌看了他一眼,扭头去看太渊。 太渊脸上看不出什么,只单单盯着听蝉:“既没有发现,你何以逗留这么久才回来?” 听蝉哂笑一声道:“属下这不好不容易当了回真正的女人嘛,一时得意忘形就……” “得意忘形?”姜九歌在旁边一脸戏谑。 太渊看了他一会儿,轻嗯了一声:“既回来了,就先好生歇上两天吧。” “谢主上。”听蝉一脸感恩戴德。 从吹雪阁里出去,姜九歌见身边男人有几分沉思之色,不由问道:“小叔叔还在想那风从荣的事情?” 太渊点了点头,道:“梼杌曾亲眼目睹过他食人血肉,这点错不了。” “可听蝉又说并未在风从荣身上看出异常?”姜九歌眉头微微一皱,“你觉不觉得听蝉说的话有些奇怪?” 太渊看了低头沉思状的少女,目光微动,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道:“这件事你暂且别管了,昨天你不是还说想与梼杌讨论‘卍’字纹吗?还不快去!” 姜九歌眼睛一亮,说起阵图的事她便迫不及待:“那我去了!” 一边的梼杌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离去。 她离去之后,太渊脸色渐渐凝重起来,看了一眼吹雪阁的方向。 “这段时日,把听蝉盯紧一点。” “主上怀疑听蝉有问题?”虎奴脸色微变。 “方才你没感觉到吗?他的气息比以前要弱了许多。”太渊淡淡道,“拓跋天月的事端刚起,这节骨眼他却回来了,且看他后续的动作,我也想瞧瞧那风从荣有些什么手段。” …… 南城,童凤楼。 木头坐在二楼雅间里,有些心绪不宁。 他今天先去了司空府,本是想找秦可儿归还荷包的,但却被下人告知秦可儿不在府内,他才留了口信约秦可儿在这里见面。 一看到这荷包,木头就想又把黑风揪出来锤一顿。 好端端的那家伙非多事把荷包抢过来!多此一举! 木头看着手上的荷包,针脚细密,一双鸳鸯绣的活灵活现,可见是用足了心思,只是这份心意…… 木头心中有几分黯然,不由叹了口气,现在已快到约定的时间,秦可儿还未出现,但楼下街道不知何故响起了喧哗声。 秦可儿从阵法院回家之后听下人说木头来找自己,便急急赶了过来,但刚到楼下就被人给堵在了外间。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秦可儿看着团团围着自己的几个男人,脸上透着惧怕。 “哼,你就是秦雨桐的妹妹?”为首的男子目光轻佻,流里流气,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 “你……你是谁?”秦可儿隐约记得昨儿在西都别院时曾见过对方。 “你管我是谁?”对方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狞笑道:“当初你那八婆姐姐多事,害的我们哥几个被君子谦给教训,今儿你自己撞到刀口上来,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若是秦雨桐在的话,必能认出这几人就是时常跟在赫连晋身后的纨绔子弟。 秦可儿俏脸煞白,被他的凶样儿吓得节节后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端是惹人怜爱。 男人神色一动,阴恻恻的笑了起来:“秦雨桐长相艳俗,妹妹倒是水灵。”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摸秦可儿的脸蛋。 然他的手还没靠近,一道劲影骤然挡在秦可儿的身前,握住他的手指用力一折。 惨叫声直冲云霄。 男人捂着手在一群狐朋狗党的拥簇下节节后退,满眼狰狞,“我的指头……我的指头断了!!” 木头脸色森冷,偏头看了眼身后的秦可儿,问道:“他碰着你了?” 秦可儿摇了摇头,小声啜泣道:“差……差一点……” 差一点……这三字已叫木头怒火中烧,眼神凛冽如刀。 “连本少的事儿也敢管,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男人歇斯底里的吼道, “打!给我把这臭小子往死里打!居然敢对我动手,我要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木头冷笑:“就凭你们这群饭桶!” 街头一片混乱。 须臾过后,几道身影倒在地上,哀嚎连天。男人蜷缩在地,看木头的眼神里只剩下畏惧。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就不止是打断手那么简单!”木头冷冷看着他,拉起秦可儿的手,大步离去…… 第328章 谁干的?! 木头将秦可儿护送回了司空府,这一路上,秦可儿的眼泪珠子就没断过,明明面对赫连晋时她还只是吓得红了眼眶,但这会儿却直接哭成了泪人。 木头头皮发麻的站在她边上,眉头紧皱,如临大敌,一路紧抿着唇不知说什么好,眼看快到司空府了,他才开口:“还是走侧门吧,你这样子叫旁人见到了也不好。” 秦可儿点了点头,默默跟在他身后。 木头听着背后少女的啜泣声,心里长叹了口气,骤然止步。 秦可儿一直低着头,冷不丁的撞到了他背上,一个踉跄又差点摔倒,还是木头转过身时扶住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神色都有几分不自然。 木头赶紧将手松开,目光看着别处,皱眉问道:“你哭什么?” “我……我只是……”秦可儿小声啜泣道:“你为我受伤了,我、我觉得对不起你。” 木头愣了一下,有些没回过神。 下一刻,少女手持着锦帕轻触到他唇角,微微的刺痛,让木头回过神来。 秦可儿鼓起勇气帮他擦掉唇角的血迹,一对上他的眼神,俏脸立刻红成了煮熟的虾子,忙把锦帕往他身上一塞,低头就往侧门小跑过去。 木头傻在了原地,鼻息间萦绕着少女身上淡淡的木兰香。 秦可儿跑到了门口,小心回头望了一眼,见他在原地一动不动,忽然想起了什么,鼓起勇气大声喊了一句:“木头哥哥,我……我喜欢你!!” 少女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 木头握紧了锦帕,猛地回头,但门口哪还有少女的影子。 …… 姜九歌当着梼杌的面画出“卍”字纹后,成功看到这位凶兽的脸色起了变化。 不过梼杌自不可能夸奖她什么,只是由留了一道难题,让她在“卍”字的基础上衍生出五种变化,对应五行。 姜九歌应下之后,见他欲言又止的盯着自己。 “梼杌大哥莫非还有什么想问的?” 梼杌抿了抿唇,道:“前不久你还一窍不通,怎就突然把‘卍’字画出来了?” “人族里有一句话叫:书中自有黄金屋。”姜九歌挑眉一笑,见梼杌依旧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也没多做解释。 她基础不扎实,直到看了秦雨桐带来的那些书后,顿时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阵图师以星力为墨,以精神力执笔,镌刻图纹,构造力量。而虚空画图与实物画图本质上并无差别,只是在虚空中画图要用的并不仅仅是星力。 这天地间元气数多,星力仅是其中一种,譬如上古万族所用的荒力,乃是最纯粹的力量本源。 画‘卍’字时,她试着将天地间的其他元力引导入阵笔中,这才成了。 不过,能成事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却是因为命星,那颗星辰与她之间的联系,就如在天地间构了一座桥那般,能让她稍稍自如的运转那些过往触碰不得的力量之源。 重重因素的加持下,最关键的却还是阵图师对自身精神力的运用,搞明白了这一点,姜九歌这才茅塞顿开,对阵图之道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梼杌大哥,你那日画的阵图用的应该是荒力吧?在上古时期,阵图之道便存在了吗?”姜九歌话锋一转。 梼杌却是撇了撇嘴,一脸不屑:“什么阵图之道不过是你们人族偷学来的微末伎俩,我教你的是符! 人族修炼借助星力,星力之衰微岂能同日月争光?同本源荒力相比?画不出符偏又想借助符力,这才有了你们现在所谓的阵图之道。” 梼杌言辞间满是鄙夷,姜九歌略微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反驳之际,却见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走回了院子。 她看到对方青紫的嘴角之后,眼神顿时一凛,起身冲了过去。 “你脸怎么回事?!” 木头神游天外间,听到少女凛然的声音,抬头就见她杀气腾腾的冲到了自己跟前。 “没事。”木头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 姜九歌却不罢休,脸色发沉:“谁干的?!”刚刚那几眼她已注意到木头身上有不少灰尘与破损之处,显然和人动了手。 木头看着她那凶样儿,莫名想笑,伸手摁住她的脑袋一顿乱揉,“怎么,你以为我被人欺负了不成?” “难道不是?”姜九歌一把把他的手给打开,压着怒意道:“笑什么笑!嘴都挂彩了,你还有脸笑!” “放心好了,没丢你的脸。”木头瞥了她一眼,“只是对方人多了些,我一不留神才挨了一拳。” 木头没说实话,赫连晋那群乌合之众其实加在一起也不一定能近他的身,只是为了保护秦可儿,对方手段又很下作,他这才受了点轻伤。 姜九歌狐疑的看着他,木头被她瞧得一脸不自然,扭头就跑。 “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小饕餮从灵兽圈里跑了出来,一脸鸡婆道:“他身上的味儿你没闻到?” “什么味?” “木兰花香啊……”小饕餮贱笑着:“还混杂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他今天跑出去肯定是和秦可儿见面了!” 姜九歌眼睛一亮,哟呵,这小子敢情是背着她,出去勾搭小姑娘了啊! 不过,既是和秦可儿在一起,又怎会和人动上手了? 一人一兽对视了一眼,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立马追了过去。 木头蹲在后院的桃树下,一手拿着锦帕一手拿着荷包,双眼发直。 “啧啧啧~”少女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后传来。 他双手一抖,赶紧把东西塞入怀里,佯装无事的站起身来。 “还藏什么藏?我都看见了。”姜九歌一脸戏谑的凑过来,“不错嘛,定情信物都有了?” “你别胡说八道!”木头黑着一张脸,就要离开。 姜九歌赶忙呈大字型拦路,昂着下巴道:“你还是不是哥们,这种好事儿你居然要瞒着我!” “谁是你哥们!”木头白了她一眼,脸上飞过一抹可疑的红霞,直接绕开她往另一面开溜,背影那叫一个心虚。 少女夸张的笑声在后方响彻不断,木头一咬牙,顿足恶狠狠的回头:“你够了啊!” “哈哈哈,脸红了!” “姜九歌!” “铁树开花,咱家木头的春天来咯!” “你给我闭嘴!!” 后院里,木头如猛虎下山直扑而去,两人又打闹在了一起。 须臾之后,姜九歌顶着鸡窝头坐在地上,踹了踹旁边同样雷劈造型般的木头,笑着问道:“我说,你到底对人家秦可儿,是什么意思?” 木头抿了抿唇,揉着腮帮子,沉默了好一会儿,闷声闷气道:“我就是想不明白,她看上我哪点了?” 第329章 媚药! 在某人不要脸的软磨硬泡下,即将绽放第二春的木头,终究还是选择了坦白从宽。 “呵呵呵,这么说你还得感谢赫连晋那草包了,若不是他出来神助攻,你哪来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姜九歌揶揄道:“你挨这一拳倒也不亏。” 木头瞪了她一眼,“你想要这机会?我送你!” “得,我自个儿那片高地还没攻下来呢。”姜九歌一耸肩,送千机锁里拿出一坛酒丢了过去,“你也别和我扯那些虚的,你要喜欢人家可儿就耿直点在一起,若不喜欢趁早叫别人死心。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男人。” 木头揭开盖子灌下一大口,嘲讽的盯着她:“你说我倒是挺中气十足的,论磨叽我还比不上你那一位吧!” 姜九歌瞪了他一眼,“不揭我老底你要死?” 木头哼了声,喝酒不再理她。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没多时,面前就堆了好几个酒坛子。 “酒也快喝光了,你想明白没有?” 木头打了个酒嗝,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低声说了句:“她是秦家三小姐,我凭什么喜欢她。” “凭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姜九歌脸色一正,见他笑容惨淡,猛地站起身来,指着他鼻子就开骂:“我真是不稀罕说你!” “搞半天你就为这个踌躇不前呐?你说你凭什么?论身份你是渊美人的记名弟子、虎叔亲传首徒、我姜九歌的好哥们是我的家人! 论实力,你现在马上要突破成九星星灵了吧!且你还是剑修,这天资……你当虎叔瞎啊?你要没那潜力他能收你为徒? 现在,你要是再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你不是瞧不起你自己,是瞧不起渊美人、虎叔和我!” “格老子的,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木头看着对着自己一阵吼吼的少女,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偏头却是禁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姜九歌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 “唔,大猪蹄子知道了。” “真知道了?”某人凑了过去。 木头一巴掌将她的小脸推开,佯装嫌弃道:“啰里吧嗦像个小老太婆,去洗洗吧你,一身酒气。”说完,他起身慢悠悠的回房,转身的刹那,笑容在他唇角缓缓绽放。 这臭丫头真是长大了,居然还给他在感情上当起老师了? 家人…… 木头垂下眸,想起刚刚她提及的这两个字,心头渐暖。 是呀,他们已经是家人了…… 姜九歌裹着一身酒意,回到太上忘情院,渊美人不见踪影,她便去了后院的药泉里泡了会儿汤,权当散散酒气。 药汤水温宜人,她泡了一会儿反倒更加醺醺然了起来,趁着还有几分清醒,她起身换上干净的衣服,正要出去,却听屏风后传来动静,似是有人悄悄推门进来了。 是渊美人? 姜九歌灵机一动,躲在了旁边的柱子后,本想给来人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 结果从屏风后绕进来的却是一道妖娆的身影。 听蝉? 姜九歌眉头微微一蹙,自己刚刚在沐浴结果这货却偷摸进来了!他是要干嘛? 姜九歌看着听蝉有些鬼祟的背影,心道不对劲,有些懊恼小胖子不在身边,否则她不至于等听蝉进门后才察觉的到他的到来。 不过,后院药泉挨着太渊平日里炼丹的地方,就算是虎叔也不会冒然进入,这里面设有许多禁制,也就她特别一点,太渊没用这些禁制约束她的行动。 好在因为这些禁制的存在,听蝉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她倒是可以看看,这家伙究竟想要干什么? 只见听蝉鬼鬼祟祟的左右打量了一会儿,低头看了会儿药泉,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往泉水里滴了两滴,然后他收敛神色,赶紧隐遁离开。 姜九歌这才从柱子后走出来,神色阴晴不定。 听蝉他往药泉里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处药泉平日里只有姜九歌和太渊能够使用,不管听蝉往泉水里滴的是什么,目标都是他们二人。 姜九歌看着地上未干的一些水渍,美目微眯,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诡异劲儿。 晚间,小饕餮却是和太渊一起回来的,这段时日梼杌具体是怎么训练它的,姜九歌也并不清楚,但每日它被带回来时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将小胖子赶回星兽圈中休息,姜九歌拉着男人直接去了药泉那边。 太渊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出了何事?” “小叔叔,你先看看这药泉里的水,是否有问题?” 太渊低身检查了下水源,神色起了变化,猛地抬头上下打量了姜九歌几眼。 “歌儿今天可是在这药泉里沐浴过?” 姜九歌点了点头,道:“不过我沐浴时这药泉应该还没出问题。” 太渊闻言松了口气。 “小叔叔,这里的水到底怎么回事?” 太渊抿了抿唇,并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既带我来,想定是知道是谁在水中做了手脚。” 她点了点头,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太渊眉头微蹙,神色间虽无太多意外之色,但目光却甚是阴沉。 “你还没告诉我,听蝉往这水里滴的究竟是什么呢?” 说起这个,太渊却是有些欲言又止,似是难以启齿。 “不是毒药?” “嗯。” 那能是什么?姜九歌好奇的就要靠过去,却被太渊一把揽住,他微微颔首,自牙缝里钻出三字。 “是媚药。” 媚药! 姜九歌身子一僵,伸出的手悻悻的收了回来。 “听蝉他好大的胆子!”她佯怒道,心里好生失望,阿呀,早知道就让渊美人以身试‘毒’了过后,再告诉他实情嘛…… “不过,他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失望归失望,但说起正事来,她却不含糊,“之前我就觉得很奇怪,虽说这里面有你设下的禁制,我藏在柱子后,他靠精神力感知不到。但我上来时地上还要水渍,以听蝉细心的程度不可能没看到。他刻意当着我的面下药,演的是哪一出?” “他既要让我们知道,那便将计就计。”太渊淡淡道,目露沉思。 姜九歌脑子却是一热乎,冷不丁冒了一句:“怎么个将计就计法?是要我跳进这媚药池子里,再泡个澡吗?” 屋子里,一阵诡异的死寂。 太渊深吸了一口气,拉着她就往外走,“这段时日,你都别来丹庐附近。” 某人在后边嘻嘻嘻偷笑。 太渊脚下一顿,回头睨向她,唇角朝上一扯,俊雅如画的脸色一瞬多出几分邪魅之色。 “好玩儿吗?” 第330章 你是不是怀疑他了? “我开个玩笑嘛。”姜九歌抱着他的手开始撒娇,立马又扮起严肃:“小叔叔,你老实告诉我,听蝉一回来你是不是就在怀疑他了?” “嗯。”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难道你没怀疑?” “唔……”某人撇了撇嘴道:“他醒来之后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似是气息上的变化,但这种感觉也是近段时间才出现的。” 太渊目露了然,笑道:“那是因为命星的缘故,你对天地间一切元素的感知都胜过以往,在这一点上,你画出‘卍’字符的时候应该有所体会。” 姜九歌点了点,关于命星她所知道甚浅,但越往下探索,惊喜也是源源不断的。 “听蝉他的变化会否和风从荣有关?” “应该错不了。”太渊沉吟道:“听蝉本是魇魔,要迷惑他的心智并不简单,他气息如此微弱倒像是被人吸食了本源,成王府那个小鬼头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一些,这一次派听蝉过去,倒是我失算了。” “那听蝉他会否有损伤?” “本源流失对他的实力会有影响,但之后也能补救回来。那风从荣故意将听蝉放回来,应该是要利用有所图谋,在没搞清楚他的目的之前,我倒不好出手斩断他和听蝉之间的联系。” “我就说风从荣不会眼巴巴看着拓跋天月遭殃嘛,可算让这小子露出尾巴来了!”姜九歌冷笑道:“不过这小子偏又是个缩头乌龟,躲在成王府中叫人不好下手,咱们得想法子把他引出来才成。” 她说着眼咕噜转了又转,开口道:“成王这些年因为拓跋天月的关系和谢千机走的很近,如今谢家倒了拓跋家衰败,他也受到不少牵连,以他的性子应该做不到韬光养晦才是,但这段时日他却很安静。” “歌儿是怀疑,成王现在也已被那小鬼给控制了?” “很有可能不是吗?”姜九歌偏头道:“听蝉魇魔的能力能迷惑住成王,而那小鬼既能控制听蝉,自然控制成王也不在话下。” 她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偏头看向身边男人,见他眸中也有几分光彩在缓动。 “歌儿想到了?” “你也想到了不是吗?”姜九歌唇角一勾,“但不知咱们想的是否在一处,既要将计就计咱们不妨把局面再开大一点,那小鬼要操控听蝉应该也需要耗费很多力量吧?” “咱们不斩断听蝉和他之间的联系,但让听蝉慢慢恢复本源,此消彼长想来会让他的操控费上不少力气。”姜九歌脑中思绪百转,手撑着下颌,眼中精光闪烁,“再来……我还有个猜想需要证实。” “小叔叔你说,那小鬼对拓跋天月这个生母,是什么态度呢?” 太渊低头看着她狡黠的模样,接着她方才的话说道:“若想知道这点的话,倒也不难,不是正有两个便宜师傅送上门,想来收徒吗?” 姜九歌与他对视了一眼,两人显然又想到了一处去了。 “不过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歌儿你帮天机院惩恶除奸,那位素院长日后会感激你的……” “啧啧,好有道理。” 少女说着脚下忽然一顿,悄悄伸手过去牵住了男人的袖子,画风一转道:“可我觉得吧,既要将计就计,咱们首先得中计才能真的迷惑别人呀。” “小叔叔,要不你去那药泉里泡一会儿?” 太渊:“……” 翌日,太渊‘盛怒’,严厉质问听蝉,因何在药泉中下药。 听蝉却是可怜巴巴的解释,只为成人之美,太渊怒罚由虎奴执刑,要将他好好记住教训。 后花园那边,虎奴手拿着船桨那么大一根‘戒尺’,听蝉苦着张脸趴在地上,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 不等那‘戒尺’挥下去,一道倩影就跑了出来。 “虎叔,你这是做什么?”姜九歌溜达了过来,俏脸微红,唇角绷不住笑。 “小小姐,这是主上的意思。听蝉他行事大不敬,须得严厉惩处!” “这样啊,小叔叔罚的对!这厮简直胆大包天!”姜九歌说着瞪了一眼听蝉,眼波一转,却又面朝虎奴笑道:“可是,虎叔你看你这戒尺这般大,挥下去这家伙还不得立马血溅三尺,他出点血倒无妨,要是打坏了这些花花草草就不好了啦~” “小小姐……”虎奴面露难色。 姜九歌走过去,一脸讨好样子,“虎叔,我才是受害者,这惩罚也理应让我来动手才是。” “呃……” “就这么说定了!”姜九歌一排巴掌,“木头、黑风!把人给我带走!” 她话音一落,木头和黑风直接将人给架走,一路到了长情小筑,听蝉才给放下来。 姜九歌拖着戒尺过来,眼神在听蝉身上来回打量,看的他好一阵悚然,颇为局促的笑了又笑。 “小人知罪,还请小小姐轻罚小人才是。”听蝉讨好道。 姜九歌笑了笑,“呵,你真知罪了?” “小小姐,小人真只是想成人之美。”听蝉苦着一张脸道,“你不是一直都盼着与主上在一起吗?” “那你怎不把药给下重一点?”某人话锋一转。 “小人……咦??”听蝉愣了下,抬头就见某人咬牙切齿的瞪着自个儿,“昨天那么好的机会啊!你要再把药下重点,让小叔叔无法可解这事儿不就成了吗?” “呃……” 姜九歌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对自己的左右护法使了个眼色,木头和黑风立马上前,把听蝉往凳子上一恩,一左一右的开始给他揉肩捏腿,却见那桌子上摆满了好酒好菜。 “小小姐,你这是……” “谢恩宴啊!”姜九歌赶紧替他倒了杯酒,“我和你说,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今早我特意去小厨房从虎叔手下偷来的。你这次辛苦了,该吃吃该喝喝,然后再接再厉,早日帮我拿下小叔叔!” 听蝉表情一时变得怪异无比,手上被人塞了筷子,半天没敢动手。 “你还愣着做什么?吃啊,需要我喂你吗?” “不……不用……我吃。” “这就对了嘛,这一桌子都是你的,不吃完不许离开……” 听蝉吃的是提心吊胆,在姜九歌热情的款待与期盼之中,他将一桌子菜塞如肚中,差点没给撑死。 吃完了饭,又享受了一番左右护法的捏肩揉背,听蝉这才给放走。 姜九歌挥着小手,目送他走远之后,脸上的奸笑才一点点淡了下去。 木头揉着手腕,睨向她:“你确定他不会起疑?” “那得看小叔叔接下的戏到不到位了。”姜九歌唇角一勾,“给他个甜枣再来一棒子,这才合情合理嘛,反正咱们的任务就是请他吃吃喝喝,怎么把这出戏演的圆满真实,关键还是在渊美人那里。” “倒是可惜了这一桌子大补好菜。”黑风吞了口唾沫道,听蝉刚刚说是在吃饭,实际上是在进补啊,要不为了演戏,黑风都想上去馋两口。 “你天天在虎叔跟前转悠,还没吃够啊!”姜九歌笑骂了他两句,扭了扭脖子,“走吧,咱们今儿该去看看外公他老人家了。” 第331章 这……胃口不是一般的大啊! 西都别院。 姜老这两天是被缠的不胜其烦,素问天和汤五钱就像是两块狗皮膏药,一直黏着他不放,一个是笨嘴拙舌的讲他天机院如何之好云云,另一个则是不要脸的与他称兄道弟,其实全都在打他那宝贝孙女的主意。 姜老心头却觉得奇怪,“你们既是想收我孙女为徒,何不直接去找她,非要绕弯子来烦我?” “这……姜老哥你同意了,你孙女难道还能反悔?” “还不是因为这死穷鬼纠缠不休,你若是被他说动了,岂不是后院失火?” 两人说完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 风君白在旁边都觉得好笑,这两个老人家显然是在相互较劲儿呢,不过他们这次可是自作聪明,舍本逐末了。 姜老身为星宗,又是姜家的话事人,地位与他们可谓是平起平坐,这二老便想着,若要收人家孙女为徒,自然得先让他同意。 但他们并不清楚姜九歌的性子,亦或是姜老对自己这孙女的宠爱程度。 姜九歌从外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狗咬狗的一幕,她回封正府这两天不是没听人来通报提起这二位巨擘演的‘一出好戏’,此刻再见,依旧觉得忍俊不禁。 “乖孙回来啦~快到外公跟前来~”姜老一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女立马眉开眼笑的,招呼着她过去。 姜九歌赶紧到他身旁,抬眼看着厅内一瞬安静下来的两位巨擘。 “九歌,这二位你也是见过的,与他们打声招呼吧。” “晚辈姜九歌拜见两位前辈。” “快起快起,老朽与姜老哥乃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自然也是我的孙女啊!” “死穷鬼你个不要脸的滚远点!小九歌啊,上次见面时还没说上两句你就不见来,来,这是爷爷我送你的一点见面礼。”素问天笑眯眯的说着,直接递了一个玉盒过去,打开一开,却是一枚金灿灿的丹药,光是丹晕就有两圈。 “上五品天机丸!”老穷鬼脸色一变。 素问天目露得意,“没错!老穷鬼你拿得出这等好东西吗?” 汤五钱一阵骂娘,这猢狲是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了啊! “天机丸又怎样!孙女啊,干爷爷这儿也给你备有大礼!”汤五钱说着拿出一个莲花铜镜来,“你别看这铜镜不起眼,但上面刻有高级防御阵,足以抵抗星圣级强者的致命一击!” 两位巨擘里子面子都不要的开始送礼,就为把自己给推销出去。 姜九歌一时间失笑不已,看着两位老者期待的神情,她佯装失望的叹了口气道:“谢过二位前辈,只是若要拜师,即便晚辈愿意,眼下这情形会否有些不合时宜?” “收徒这事还分什么时宜不时宜的!” “老夫好不容易要收个徒弟,谁还敢反对不成!” 两位巨擘吹胡子瞪眼,看了眼对方,两相生厌别开头。 姜九歌笑了笑,道:“距离国试大比已过去许久,但陛下一直未有旨意令三院重开招收学生,我岂好去出这风头?” “学院招手学生,与老夫收你为徒是两码事啊!”素问天语重心长道,“一个在公一个在私,即便是陛下也不能阻拦老夫收徒弟啊!再说你身为命星星主,这等天赋只有入天机院才不会被埋没!” “胡说八道!干孙女啊!你画的那些阵图我可是都看了,只要你跟着我,我敢保证不出十年,你绝对能成为东灵第一……不!四洲荒海第一的神纹师!” 姜九歌看了二老一眼,轻笑道:“既然二老说收徒为私事,那晚辈便也放心了,只不过,你们非要我两者选其一,这就难办了。” 这回换两位巨擘愣住。 “如何难办法?” “在修炼上我必不会懈怠停滞,但同样阵图亦是我所钟爱的,二者如手心手背,不可分割。”姜九歌笑道:“两院都很好,但我也并非非去不可。” “丫头,你可想清楚!这偌大东灵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天机院更好的!”素问天急急道。 汤五钱眼咕噜却是一转,“乖孙女,我那阵法院也没什么稀奇,不过你当我徒弟好处多多,阵图之法的修行可不能闭门造车,你说是吧!” 素问天一听他这话,就想呼一巴掌过去,暗恨自己不大会讲话,又叫这死穷鬼占据上风,这小女娃要是误会他刚刚的意思可怎生是好! “天机院甚好、阵法院亦是出类拔萃,只不过……”她声音微微一顿,“我这人不喜欢选择,要么两个都要,要么,都不要。 ” 这回换二老傻眼了。 两个……都要…… 这……胃口不是一般的大啊! 要换做是其他小辈敢在他们面前提这种要求,只怕他二人早就翻脸,斥其痴心妄想了,但换做姜九歌的话…… 她是命星星主,又是真凰郡主! 不说并肩王那没脑壳的父亲,单论姜家的势力,就足以让她睥睨众人。且不说……她与那太渊间的关系…… 两只老狐狸都未急着开口,不时打量起对方,颇有点等着对方表态的意思。 姜九歌也不着急,让下人端来茶水糕点,给他二老思考的时间,她自个儿却是旁若无人的和姜老闲话家常。 殊不知这一幕叫二老看着更觉难受,人家小女娃娃是真不稀罕他们那一亩三分地啊。 这种落差……真叫人难受! 姜老对自个儿孙女的话那是无条件支持,见汤五钱和素问天还心有不甘的样子,他颇为不爽道:“要么同意要么滚蛋!我家乖孙还配不得当你二人的徒弟不成?” 汤五钱眼咕噜一转,一拍大腿:“我没意见!” “我也没问题!”素问天闻言哪敢再犹豫,“师父能收两个徒弟,徒弟拜两个师父也是很正常的嘛!” 姜九歌当即一笑,上前面朝二老一拜。 “徒儿拜见两位师尊!” “哈哈哈,乖徒弟快快免礼!” “自今儿起,老朽也有自己的衣钵传人了!” 两名老人都乐开了花,连忙将见面礼塞到她手上。然后又道这拜师礼太草率了些,待过些日子选个良辰吉日,昭告天下才可以! 姜九歌心头一动,开口道:“二位师尊说得有理,不如就将地点选在两院,请院中师生齐聚观礼,一道庆祝。” “这提议倒是不错。” 两位巨擘都是为收关门弟子而来,结果一个徒儿拜了两个师尊,他们虽心有不甘,但没没辙,只是这事儿刚定,两人又狗咬狗似的对上了,争先恐后的离去赶着去张罗拜师礼的细节,势要赶在对方的前头,先在世人面前将这个徒儿给认下! 第332章 叫声哥哥来听听 二老走后,姜九歌这才开口道。 “外公,方才我自作主张,你见谅才是。” “傻丫头,你拜他们为师,是那两个老不羞的福气。”姜老开口道:“他二人较了一辈子劲儿,一直都是那臭德行,你相处久了便知晓了,若他们敢欺负你,回来告诉外公,外公替你出气去!” “嗯!”姜九歌看着老人身心满满都是暖意,只是说起自己此番拜师真正的原由,她心里多少有些惭愧,“外公,汤老和素老与你都是故交吗?” “年轻时倒也一起闯过秘境,出生入死过,多少都会卖对方几分薄面吧。”姜老说着,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他们既成了你师尊,于情于理都要维护你,若是有怨言,咱们就一脚踹了他,不要这师尊也罢!” “外公……”姜九歌心里愈发感动,老人应该是看出她此番拜师还有别的目的了,但他却不问,而是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这边。 “与君白一起去你母亲坟前上柱香吧。” “好。” 姜九歌感怀于老人的体贴,低头与风君白一起出去,到了竹园后,拜祭了姜云殊,兄妹二人这才联袂出去。 “你生辰那天刻意躲着这两位院长,今天怎想通了,自己送上门来?”风君白笑睨向她,“你素来不喜欢那些场面事的,就连生辰这种事也是为了迁就外公才同意大操大办,今儿却主动提出要当着两院全体师生的面行拜师礼。” 姜九歌眨巴眨巴眼,“两位老人家都这么大方了,又是亲自上门又是送礼的,我这当小辈的要是再不懂点事就说不过去了是吧?” 风君白脚下猛地一顿,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哼了一声,道:“你若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但小九,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能依靠的,也并非只有拓跋渊……不,太渊他一人。” “我知道的……” “需要帮忙时便来找哥哥,别总一个人扛。”他轻声叹道,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似你这般年华的小姑娘,就该放肆去过日子,不要去管那些仇恨与责任,纵是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些作兄长作长辈的替你撑着。” “葡萄……”姜九歌娇嗔的看了他一眼,歪头躲开他的手,嘟哝道:“可不许再煽情了啊,一点都不像你。” “成成成,不煽情,那你叫声哥哥来听听?” “想得美。” “皮丫头……你别跑,站住!” “略略略,笨葡萄,抓不住我!” 雪地净白,兄妹俩欢腾的笑声点缀着时光,温暖了日光。 兄妹俩闹腾了一会儿,风君白便提议她一起上街去逛逛。 说起来他二人相认之后一直都是聚少离多,姜九歌自然也不会推辞,让木头和黑风先回了封正府传信说她晚些再回去。 兄妹俩一道出街,走在外城的大街上,所经之地周遭人连连侧目。 风君白皱了皱眉,走到一边的摊位上买了一个滑稽的小猪面具丢到姜九歌手里,“戴上。” “戴这做什么?”姜九歌失笑的看着他。 “省的那些臭小子老盯着你瞎瞧。”风君白一脸凶样儿,阴沉沉的盯着周围那些不老实的眼睛,一副要上去戳人双目的狠劲儿。 姜九歌嗔了他一眼,心下好笑,这蠢葡萄…… 她把玩着手上的小猪面具,做工精致,倒有几分好看。 “我听说前些天木头被赫连草包的那些狐朋狗党找麻烦了?”风君白忽然问道。 “你消息倒是灵通。”姜九歌看了他一眼,笑道:“小事,赫连晋现在自顾不暇哪有那胆子再来招惹,他那群狐朋狗党起初是找秦可儿麻烦,恰好木头撞上便英雄救美了。” 风君白嗯了一声,莫名加了一句:“那小子是个草包,但他家姐姐却聪明的紧。” 姜九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话说,你还没回答我那天晚上你赶去国公府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总觉得你对那位国公大小姐格外青睐呢?她气场得多强才能把你镇的直接将赫连晋给放了?” “皮丫头,倒还学会打趣你哥哥了?”风君白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狠狠剜了一眼。 “啧啧啧,害臊了不成?” 兄妹俩又是一阵打闹,不自觉间走到了城西南附近,姜九歌眸光幽幽一动,看向身旁人:“我记得再往前走一截儿就是丹石院了吧。” 风君白嗯了一声,道:“王都三院,天机院占地最大人数最多,但论起繁华谁也比不上丹石院。” “这我知道,自古丹石有价,丹师无价,阵图师乃无底洞,所以汤老才被人笑称为死穷鬼吧?” 风君白笑了笑,点头道:“这么说也没错,这丹石院的外街你还没逛过吧,今儿便陪我走走,顺便采买一些东西。” “你什么时候对炼丹也有兴趣了?” “兴趣谈不上,只是果断时日是顾家主母的生辰,咱们到底是亲戚,理应置办些礼物才是。”风君白自顾自的说着,对身旁少女狐疑的视线恍若未见。 姜九歌心道奇怪,以葡萄的藏私,还需要来这丹石院的外街置办礼物吗? 真要买什么新奇宝贝的话,直接去风云阁不是更方便? 姜九歌本着看稀奇的心态也没说什么,跟着他在后街闲逛,说来这条街实在冷清,周围的铺子上也摆着不少丹药,但却连个看铺面的人都没有,那些丹药的品阶更是不值一提。 甚至还比不得丹图集会上的一些东西。 这后街的存在到底有什么用,姜九歌实在搞不懂。 “三院里规矩森严,入院修行的话,未到沐俢之日是不能随意外出的,除非实力到了一定水准,或入了内院,才能有资格随意进出。这后街相当于平日间院中师生与外间联系的渠道,丹师大多高傲,摆在外面的丹药基本都是出自学徒之手。”风君白解释道。 “你到这儿总不会是找学徒炼丹吧?”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风君白神秘一笑,带着她走上旁边一座角楼。 楼内不同于外间,聚有不少穿着蓝白相间长衫的年轻人,各自忙碌着拾掇着手上的草药,专心致志,他们进来后竟是连个招呼的人也没有。 风君白见怪不怪,带着她直接上了二楼,道:“这处角落是丹石院一位客卿的产业,他性子古怪不喜外出,但说起实力却是咱们东灵首屈一指的丹王。” “丹王?那刚刚一楼的都是他的学生?” “既是学徒也是奴仆吧。”风君白说着将她带到二楼边上的一个小屋,嘱咐道:“那位丹王脾气不好,不好带生面孔去,你在这儿稍候一会儿。” 姜九歌点了点头,风君白这才离开。 等了一会儿,没什么音讯,她一个人在屋子里也觉憋闷,便站到二楼的过道间看着楼下那些学徒们,楼外传来的几声叫喊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姜九歌微微蹙眉,那声音好像是…… 第333章 让他给你下跪? 略一沉吟,姜九歌走回屋子的窗边站着,往楼下一看,立刻又收回的脑袋,将自己藏了起来,眉心紧皱。 “并肩王,你回去吧!” “师尊他说了,这忙他不会帮。” “本王不回去,你去转告云盛阁下,只要他肯将八宝玲珑丹赐下,不管是什么条件,本王都答应!” 风烈阳话刚说完,角楼里就飘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八宝玲珑丹乃本尊毕生杰作,凭什么你并肩王一句话,便要本尊让出来?” “云盛阁下,本王愿付出一切代价来换!” “换?!呵呵呵,本尊若要你并肩王的命,你肯给吗?!” “肯!”风烈阳毫不犹豫道。 角楼上,姜九歌拳头握紧。 “便是你将命给本尊,本尊也不稀罕。”云盛冷笑道:“传闻你并肩王生平最是骄傲,见陛下都可不跪,本尊倒想看看,为了求丹你的决心有多大?” 风烈阳牙关紧咬,猛地一握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哈哈哈哈——”云盛猖狂的笑声在角楼间响作不断,阴险而得意:“堂堂并肩王,居然跪在本尊的面前,畅快!可真叫人畅快,不过,只会跪下而已,想要换本尊的八宝玲珑丹,你想的还是太美!” 风烈阳深吸一口气,腮帮子咬紧,“为求丹,本王愿不惜一切代价!!” “是吗?”云盛桀桀怪笑了两声。 丹石院后街,注意到角落这边动静的人越来越多,在看到跪在楼外的风烈阳后,不少人都嗤笑了起来。 “什么并肩王,膝盖骨生来是软的吗?” “他怎么见人就下跪?跪完封正府又来跪角楼,不像个男人。” 讥讽之语越来越多,风烈阳的面色却丝毫不变。 风君白站在二楼的另一角,悄然注视着这一切,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强忍着怒火,硬是忍住了没冲出去。 云盛嚣张阴鸷的笑声响彻不断,末了才道:“并肩王如此诚心,本尊又岂能不给你机会呢?” 风烈阳面露大喜。 “正好本尊近日炼了一枚天残毒丹,正好,还缺个试药的药仆。”云盛阴恻恻的笑着,他话音刚落,便有丹奴从楼上下来,手中托盘奉着一枚猩红的丹药,“若并肩王肯试试这毒丹,本尊或许会考虑考虑,将八宝玲珑丹赐给你也不一定呢。” 风烈焰看着那枚天残毒丹,几乎没有一点犹豫:“好!” 二楼上,风君白脸色大变,正要阻拦,但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考虑你妹!”少女森然的怒骂声破口而出。 满楼俱惊,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从二楼一跃而下的倩影。 风烈阳愕然的抬起,一道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纤细瘦弱的身影,挡在自己前方。 姜九歌一脚就将丹奴手中的托盘踢翻,美目含煞。 “姜九歌!是真凰郡主姜九歌!!” 围观众人认出她的身份来,惊讶大喊道。 “藏头露尾的老鳖孙,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让人给你下跪试毒,不怕短命折寿!!” “今天我就砸了你这乌龟壳,看你嚣张个什么劲儿!” 少女声音一落,如一道疾风再度冲入角楼之中,风烈阳看着如飓风般狂飙而去的少女,半晌回不过神来。 女儿……女儿这是在给自己出头吗? “疯了疯了!这女人疯了!” “姜九歌你敢!!” 角楼内一片惊嚎之声,丹石院后街那些死气沉沉的铺子里一下子涌出不少人,都被这边的动静给震到了。 这可是丹王云盛的角楼啊,谁那么大胆子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这年头就算是得罪皇族也不能轻易得罪丹师,更何况对方还是东灵首屈一指的丹王! “不敢?!你看我敢不敢!” 姜九歌一身煞气,转眼之间就把一楼砸的满目疮痍,凡赶来阻止的,都被她一脚踹开,这些丹师学徒岂是她的对手?挨了几下揍之后,便不敢再上前。 “无法无天了这简直是!!!” 风君白闻讯从楼上冲下来,见风烈阳还在门外傻跪着,忍不住骂爹,这老混蛋怎还傻了呢?! “竖子尔敢!!”云盛怒极的声音伴随着轱辘转动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嘭! 姜九歌一拳将大厅里的一口铜鼎打出裂痕,药汁全都泄了出来,洒的满地都是,她冷然回头,就见一个俏丽婢女推着一个面目阴沉的男人,从楼上下来。 那男人坐在轮椅上,裤腿空荡荡的,手生六指,其余五官还算端正,偏生一双眼睛长得一大一小,看着丑恶阴邪。 “你敢毁我角楼,本尊必要你偿命!” “凭你?我呸!”姜九歌一脚将铜鼎踢翻,气势汹汹的朝他走过去,角楼中其余人见状想要冲来护驾,风君白岂会冷眼看着,动手便将这些人给解决了。 “本尊乃丹王,门下食客无数,你与我为敌是想与天下为敌吗?!”云盛厉声道。 丹师修为一般都不高,即便云盛贵为丹王,但他生来残疾靠着丹药堆填修为也不过才四星星君罢了,虽比姜九歌高一个大境界,但面对少女那森然的目光时他仍感到头皮发麻。 越阶杀人,对眼前这少女来说并非难事。 “与天下为敌?你算个鸡毛!” 姜九歌心头怒意激荡,左手缭绕着诡异灰气,瞬息上前一击扼住云盛的脖子,那一刹,云盛几乎失去了反抗之力,他身上的生机像是被锁死了,尽数被吸食而去。 姜九歌双目泛红,眼中杀意骇然,此刻她竟是有些凶戾的非人。 “要我偿命?” “让他给你下跪?” “你什么玩意!” “竖子……你……”云盛目呲欲裂。 啪—— 姜九歌运起破苍戒之力,一巴掌扇在他老脸上,直接打飞云盛一颗门牙。 “你竟然敢!!” 啪!又是一巴掌! “唔——” 啪啪啪啪啪啪!!!! 她一手掐着云盛的脖子,巴掌连绵不绝的招呼过去,眼看着云盛已翻出了白眼,就要撅了过去,他的生机正源源不断的被吸食而走。 风君白制住楼中其他人,见状不妙,就要上前,“小九!” 他手刚伸过去,便被一股无形之力给弹开,风君白看到姜九歌眼中的血色,心头大骇,转头对外骂道:“老混蛋!你还不滚进来帮忙!” 风烈阳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出手将姜九歌与云盛给分开。 姜九歌手上的噬生之力一消,她人这才清醒过来,方才她怒极出手,眼前只有一片血红,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心头只有:杀杀杀!这几个字! 云盛气若游丝的摔在地上,恶毒又骇然的盯着她,生机被吸走了大半,一头青丝全成了白发。 这一幕被许多人都看到,尽皆露出骇然之色,惊恐无比的看着姜九歌! 刚刚她所施展的星技,竟能吸食人的生机! 这还是人吗?! 第334章 希望你给自己一个机会 “妖……妖妇……”云盛惊惧不已的说着。 风烈阳脸色一变,对着他的脸就是一脚,直接把云盛彻底踹昏死了过去。 “你才是妖妇,你全家都是妖妇!敢骂老子女儿,你不要命了!!”他此刻凶狠的样儿哪有半点先前摧眉折腰求药时的窝囊劲儿。 “够了!老混蛋,你再踹下去,他真要没命了!”风君白一手拽着姜九歌一手去拉风烈阳,一个头快成两个大。 “死了就死了,斩草就得除根!!!”姜九歌眼中杀意不减反增。 围观之人听闻她这句话,如坠冰窖,纷纷朝后退去,唯恐被殃及池鱼。 风烈阳却猛地响起什么,脚下不再猛踹,跟着儿子拦住自家暴怒的女儿。 “杀不得杀不得!他死了那八宝玲珑丹可就没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知不知道?!你骨气去哪儿了?为了什么破丹药,你居然给他下?跪!!”姜九歌怒斥而去。 风烈阳九尺大汉却被女儿数落的不敢吭声,嗫嚅了两下,悻悻的低着脑袋。 风君白在旁小声说道:“八宝玲珑丹为上六品丹药,据说能够修复星图,便是废人服用也能一跃成为天才……” 姜九歌脸上的怒意一滞,心头像是给人塞了几块硬糖渣子,有些硌人又……有些难言的味道…… 她抿唇不去看风烈阳的表情,走到门外去捡起那枚天残毒丹,往里注入了许多月晦之力,直接塞到云盛的嘴里,起身对那些学徒道:“醒来后告诉他,若要找麻烦,我在封正府时刻恭候着!” “他既是丹王,那这‘毒’,还是他自己去试吧!” 说完,姜九歌扭头就走,她一出去,人群即刻分作两旁给她让道,脸上都是畏惧之色。 风君白见状赶紧追出去,风烈阳也想过去却被他一把拉住:“你还是不要过去为好,先把这里的烂摊子处理了。” “好……好吧……”风烈阳失望的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一双儿女离开。 风君白疾步追上去,总算在路口截获住了人。 “小九!”风君白拉住她的胳膊。 姜九歌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俏脸上不清楚喜怒。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封正府了。”她淡淡道。 “小九,哥哥向你道歉好不好。”风君白一瞬放柔了语气,几分讨好的看着她。 姜九歌看着他愧疚紧张的神情,心里五味陈杂,垂眸叹息:“道歉做什么,你又没做错事。” “我今日的确是刻意带你来此,但我绝对没与老混蛋串谋演戏,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没想到……” “我知道。”姜九歌抿了抿唇,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掀唇后只道:“并肩王那边……你看着点吧,让他别再做这些无用功,也犯不着为了谁轻贱了自己。” 她说完抽出了自己的手,孑然离去。 风君白还想追上去,少女的声音从前幽幽传来。 “我想一个人走走。” 姜九歌独自走在王都街头,心情复杂。 这一路上凡见她容貌者无不侧目,走哪儿都是人群内视线的焦点,她忽然有些烦躁,摸到腰间系着的那张小猪面具,干脆取了下来,直接戴在脸上。 这下子看她的视线虽未怎么减少,却多是晃一眼后便不在注意,都以为是谁家的傻子戴个猪头面具出来卖丑呢。 她像个游魂儿似的在街上走来走去,不觉天色暗沉下来,街灯点亮,夜市渐开街头也逐渐喧闹了起来。 姜九歌心里越发乱糟糟的,风烈阳下跪的画面总是在脑中不断浮现,挥之不去。 她对风烈阳是有埋怨的,那个男人蠢笨愚钝、不辨忠奸,为了谢千机和风似鸾屡次对自己出手。 但是…… 那时他并不知道真相。 如果自己不是他女儿,若风似鸾真是他骨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一个极宠爱女儿的好父亲。 但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可是,从他知道真相以来这段时日接连不断的行动,无一不是想为过去的愚蠢赎罪,姜九歌并非不知道,但她始终难以彻底释怀。 她本就是个小心眼的人,信奉的是有仇必报有怨必还,眼里揉不下沙子。 但今朝,看着风烈阳下跪,看着他在人前卑躬屈膝,看着他毫不犹豫愿拿自己命作抵偿…… 姜九歌心里不是没有动摇。 她走到桥边停下,随手捡起几块石子,一次次的往河里丢,像是要把心里的愁结全都给丢出去一般。 桥上人来人往,无人注意到这个带着滑稽面具的少女。 “上古时有青鸟衔石填海,不知这条河怎么招惹了你,歌儿是准备将它给填平吗?” 姜九歌手上一顿,偏头看到桥尾立着的男子。 青衣白氅,撑着一把油纸伞,手臂上搭着一件黑狐斗篷,眉眼含笑,如画中来客,温和俊雅。 “你怎么来了?” 太渊信步上前,俊面含笑:“我家走丢了一只小猪儿,便出来找找,不知姑娘看见了没?” 姜九歌摸了摸脸上的猪头面具,目露讪色,嗔了他一眼,哼道:“这语气也一点不像个端方君子,倒像是专调戏小姑娘的登徒浪子!” 太渊失笑的看着她,唔了一声,“说错,走丢的该是一只牙尖嘴利的小猫儿才对。 ” 姜九歌又剜了他一眼,昂着下巴扭头就走,还没迈出几步手就被人给拉住,太渊将她拉回自己近身处,将伞塞到她手上后,拿起腕间的黑狐披风披在她肩头,细心的替她将带子系好。 “风君白派人来府上传信,下午的事我都听说了。”他轻声道,一边半蹲着身子帮她整理着衣襟、袖口和裙摆,将衣服上的尘土掸去,后又将披风往里拢了拢,抬头看着她,“青鸟衔石填海的故事,歌儿可记得?” “不就是一只傻鸟去海边淌水结果溺死了,气不过,然后傻不拉唧的叼石头要将海给填平吗?”姜九歌闷声说着,但讲的却是另一个版本。 “《千年录》上是这么记的吗?”太渊失笑,站起身来,徐徐道:“青鸟为鸾之后裔,戏水于荒海,溺毙;其父鸾讨伐荒海,折戟而亡,青鸟恨意难平,故以魂身衔石填海。” 姜九歌闷不做声,神色藏匿于面具之下。 “歌儿,莫要做青鸟。”他低叹了口气。 姜九歌蹙了蹙眉,抿唇道:“你不是讨厌极了那人吗?为何要来帮他说话?” “我并非是帮他说话。”太渊轻声道,起身从她手里接过油纸伞,“而是希望你给自己一个机会。” 姜九歌轻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件事别再提了。” 太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再提,只是沉默的陪伴在她身旁,步履一致的朝前徐徐而去。 雪地上,一大一小脚印蜿蜒,一如少女的心事,百转千回。 第335章 要动手就别哔哔 角楼被毁,丹王云盛被当众凌辱的消息,转眼就传遍了王都上下,最为气愤的却是丹石院的那些学生,丹王云盛可是这些丹师学徒们心目中神圣的人物啊,却被人如此折辱,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令人心惊的还有姜九歌的诡异手段,她的星技竟能吞噬掉人的生机?令人青丝变白发! “这是什么星技?也太邪门了吧?” “之前庶民所里好几桩命案,好像尸体都是被人抽干了精血和生机,这事儿不会与这真凰郡主也有关联吧?” “别说时间还真对的上,我看她不止是什么天煞孤星,完全就是个妖女!” “王都神圣之所,一直都风平浪静的,可自从她一出现,这一天天就没个安生日子!” 流言蜚语难止,头一天还对真凰郡主之名趋之若鹜的那些人,一夜间就转了风向,怒骂其是妖女,生就不详。 “这些混账东西,就该把他们的舌头全给拔了!”黑风一巴掌拍在树上,枝丫乱颤,仅剩的几片树叶也全抖擞光了。 “你拿树撒气有什么用?”木头阴沉着脸道:“最可恶的是那些丹石院的学生,这些消息都是从他们嘴里传出来的!” “妖女便妖女,怎么了?”姜九歌修炼完毕从屋子里出来,看着自个儿的左右护法,浑不在意的笑了笑,“当妖女多好啊!随心所欲,看谁不爽就祸祸谁,不用被所谓的正义绑架。” “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木头起身斥道:“现在有人刻意将你的星技噬生,与王都内那几桩命案连在一起,再这样下去,你这黑锅背定了!” “不着急。”姜九歌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木头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余光扫见有人过来了,当即闭上嘴,扭头一看却是听蝉一瘸二拐的从外进来。 姜九歌美目幽幽一动,面色如常的问道:“又被小叔叔给罚了?” 听蝉苦哈哈的点头,眼波含怨:“小小姐,主上近日的气性这般大,你再不帮帮小人,小人怕是真要命不久矣了。” “我这不一直都在帮你吗?”姜九歌笑了笑,“这些天我可是虎口夺食,好不容易才从虎叔手下偷来了那些好东西给你进补,否则你现在还有力气走路?” “小人当然知道小小姐的恩典。” “那你今天来做什么?这会儿还没到饭点呢。” 听蝉一瘸一拐的朝迈近两步,忧心道:“小人是听闻了昨日之事,忽然想起之前在成王府有一发现,这才来告诉小小姐。” “哦?那你还不快讲!”姜九歌露出感兴趣的样子,心里却在冷笑: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啊。 “究竟是什么发现?你还不快说?”姜九歌装作心急模样。 “每隔一段时日,拓跋天月就会派人去丹石院后街去取药,那药的气息颇为古怪,掺杂着人的血气,还有……且那些药都是喂给成王的,而成王府中的饮食里,也总掺杂着一股腥味。” 姜九歌眉头一皱,“这件事你早怎么不说?” 听蝉面露狼狈,道:“小人在成王府里被禁制,约束不小,很多力量都施展不得,再则,风从荣一直没什么异常,便把这事儿给忘了,要不是昨日小小姐你刚好和丹石院的起了冲突……” 姜九歌白了他一眼,冷笑道:“呵,我看你是在成王府当小妾当得得意忘形了吧!” 听蝉讪讪的笑了笑,不敢应答。 “这件事小叔叔知道吗?” “霄帝一早就来旨请主上到宫中品茶去了,小人还没来得及说。” 姜九歌沉吟不语,心里冷笑,她昨儿在丹石院后街一闹,还歪打正着了不成? “你可知拓跋天月派去的人,是在丹石院后街何处取得药?” 听蝉低眉顺眼道:“正是那位丹王云盛的角楼中。” 姜九歌喝茶的手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唔了一声:“这么巧啊……” “正是如此,小人也才觉得奇怪。” “看来,今日很有必要再去角楼走一遭啊。”姜九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觉得呢?” “小小姐聪慧过人,你说去那自然得去了。” “成!”姜九歌点了点头,对黑风道:“去梼杌那边把小胖子叫回来。” “我刚刚过来时,见梼杌带着小胖出门了,说是要到城郊找个没人的地儿去练习咒术。” “这样啊……梼杌和小胖都不在,虎叔定也随着小叔叔进宫了,那府上岂不只有咱们四个?” 听蝉勾唇一笑:“有小人在,小小姐有什么不放心的!那云盛昨日已被你狠狠教训,只怕还在床上躺着爬不起来呢。再说,以小小姐的胆色,还怕那些乌合之众不成?” 姜九歌笑看着他:“既是如此,那你先去备好马车,我换身衣服就出来。” “喏。”听蝉下去准备。 “这一次,我一个人去就好了。”姜九歌开口道。 “九爷。”木头与黑风眉头都是一皱。 “下午茶我想吃陈记食杂铺里的芋头酥和街边王婆婆的冰糖葫芦,回来后我就要吃到,你俩快去买。”说完她掉头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须臾后,姜九歌上了马车,由听蝉在外驾马。 未多时,便到了丹石院的后街,许是因为昨儿之事,后街上的人明显要多上不少,姜九歌一出现立刻成了焦点,被人指指点点,议论不断。 她面不改色,往里走,众人见她去的方向又是角楼,更加哗然,有丹石院的学生气不过,直接在人群里吼道:“妖女你还想来做什么!欺我丹石院没人吗?!” “天煞孤星、东灵祸害、滚出王都!!” 骂声此起彼伏,响彻不觉。 姜九歌步履一顿,冷冷环顾了周围人群,里面有丹石院的学生也有跟来凑热闹起哄的居心叵测之辈。 她勾唇冷笑,挑眉吐出两个字:“不服?” 哗然声更大。 她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筋骨,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倒豆,没有过多废话。 摊开手掌朝着那群学生勾了勾,实力挑衅。 “要动手就别哔哔。” “欢迎来战。” 第336章 让你吃个够! 丹石院的学生哪敢上前,她那诡异星技可是能将人的生机给夺去的! 比打架,丹石院的学生就没有不怂的!谁不知道丹师的实力与炼丹的本事完全不成正比,且他们的星图大多都没什么战斗力。 譬如云盛,称号丹王,但实力全是靠丹药堆上去的,完全就是花架子,否则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就被姜九歌给揍成那德行…… “你横什么横,有本事去天机院闹去啊!” “欺软怕硬,只会动手动脚的泼妇,粗鄙!” 姜九歌懒得打嘴炮,丢下一句话,便进了角楼。 “一群怂货,不动手就别哔哔!” 有那么一刹,人群里安静了。待姜九歌进入角楼之后,却又吵吵嚷嚷了起来,骂声一浪高过一浪。 她进了角楼之后,楼中那些学徒们都戒备不已的看着她,昨儿这妖女才上门闹了一出,她今天又来干什么? 姜九歌也不废话,直接逮住一人,道:“云盛在哪里?” “你……你你还想做什么?!” “带我去见云盛。”姜九歌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听话,我请你糖吃,不听话,我请你吃拳头。” 学徒直接吓出了哭腔,嗫嚅道:“师尊他不不不在角楼里,他他他……他在自家府邸里养伤呢……” “嗯嗯嗯,别哭啊,乖,带我去他的府邸。” 学徒被她‘温柔’的目光瞅的汗毛直竖,他要是带姜九歌去了,那岂不成了叛徒,以后岂还有容身之地? 但若是不说…… 学徒想到面前这妖女残暴的手段,自己再负隅顽抗,估计得小命休矣,垂头丧气的将云盛府邸的位置给交代了。 姜九歌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老弟很识时务嘛。” 学徒哭了:你麻溜快走成不成? “还有件事,成王府每隔一段时日都会来你们这儿取药吗?” “取什么药?我不知道啊……” 姜九歌闻言又看了眼其他人,那些学徒都纷纷摇头,看着倒不似作假。 如此说来,就只能去当面问问云盛了。 姜九歌睨了一眼听蝉,往外走去,“刚才那学徒的话你也听见了,咱们还得再去云盛的府邸里走一遭。” “若是去那里的话,只怕云盛出了那么大的事他的那些食客这会儿也都在,小小姐,咱们这样单枪匹马的闯进去,会不会有点羊入虎口的意味?”听蝉状似担心道。 姜九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堂堂魇魔,居然也会畏首畏尾?从成王府里走了一遭回来,你胆子竟还变小了?” 听蝉掩饰一笑,道:“玩笑话罢了,小小姐既不惧,那咱们便走吧?” “好!” 看着少女傲然的背影,听蝉唇角一勾,眼中诡色翻涌。 云盛的府邸距离丹石院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倒是不远,其府邸繁华富丽,比起那些王公贵胄家也是不遑多让。 两道影子从后巷矮墙翻墙而入,隐于暗处之中。 姜九歌站于背阴处,忽然抬头看了眼苍穹上的那颗命星,低头后偏向一侧问道:“云盛的气息,你应该能感知到吧?” “小小姐跟我来。”听蝉轻声道,掐了一个指决。 姜九歌从他身上感知到些许荒力,便见他大摇大摆的站了出去。 “不怕被人发现?” “魇魔的神通之一,障眼术。”听蝉笑了笑,“时效没有太久,小小姐快跟上。” 姜九歌跟在他身后,一路果然没被人发现,一直到了云盛所在的院子,里面把守的人却有数十个之多。 “小小姐,我去将人引开,你抓紧时间问话。”听蝉说道。 姜九歌看了他一眼,神色如此的点了点头。 未多时,听蝉便将人引走,整个院子里愣是一个看守都没留下。 姜九歌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之色,径直走了进去,推开云盛的卧房。 脚踏进去的那一刹,姜九歌忽然心脏狂跳,身体下意识的在示警。 嘭—— 门猛地自动关上! 明明还是青天白日,屋内的光线却一瞬暗下了大半,寒气从脚底往下窜,如陷冰窖。 姜九歌满身戒备,一个诡异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过来。 “虽说是个丹王,但体内的生机却被你给吸走了大半,实在是可惜……” 姜九歌屏息走到屏风后,便将云盛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双目怒睁,没有半点活人气息。 在他身上坐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男童,五官如瓷娃娃般精致,但一双眼睛却被诡异的黑色给填满,那双眼睛,似能将人的灵魂给吸走一般,诡谲可怖,充斥着暴戾、杀意、残忍等种种负面情绪。 他咧嘴笑了起来,那几颗白生生的牙齿格外晃人,牙缝里粘着一根粉色肉丝,像是刚从人身上剐下的血肉那般。 “你就是风从荣。”姜九歌眯眼看着他,能感觉到这个诡异男童身上传来的阴诡荒力,“拓跋天月可真是生了个了不得的儿子啊……” 风从荣咯咯笑着,孩童的小奶音从他嘴里冒出来,只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好香。”他的脑袋朝前凑了凑,痴迷的深吸了一口气,“好浓郁的生机,若是能吃了你,我就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风从荣吞了口唾沫,垂涎无比的看着她。 “想吃我?你也不怕撑死自个儿。”姜九歌冷笑,心中杀机鼓涨。 忽然,她眼前一花。 风从荣的身影从床上消失不见,下一刻她感到背后一凉,果断转身右手上破苍戒光芒大作,一击落空。 她背后骤然一重,脚下所立之地窜出数条黑色锁链将她紧紧捆束在一起,她刚一挣扎,便有荆棘从锁链中冒了出来,狠狠刺入她肌肤之中。 痛楚直达灵魂,姜九歌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这些刺入她肌肤中的荆棘,竟在疯狂的吸食着她的生机。 若此刻房内还有其他人在的话,定会被眼前这一幕给吓的昏过去。 少女被锁链束缚,在她背后驼着一个男童,那双诡异黑眼,宛如恶鬼,口涎四溢,贪婪的吸食着少女身上的生机。 “好吃吗?”姜九歌垂眸冷笑,眼中猛地爆发出一抹狠劲儿,“那我让你吃个够!” 第337章 闹得越大越好 她身上的太阳星力蓬勃而起,疯狂的运转。风从荣脸色骤然大变,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想要将荆棘锁链收回,姜九歌骤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之狠狠砸在地上。 “吃啊!你不是想吃吗?!”姜九歌身上光芒大绽。 风从荣一触及她身上的太阳星力就像是肉放在滚烫的铁板上,浑身滋滋滋的冒着青烟,看上去痛苦万分。 “你——该死!”风从荣眼中留下了黑色的血泪,身上的荒力疯狂炸开,姜九歌脸色一变,疾步推开,但还是被余威震荡了一下,眼前金星直冒。 风从荣从地上爬起来,狰狞无比的瞪着她,“你该死!你该死!!” 他如一道飓风像姜九歌直扑而去,而少女仍陷在晕眩之中,跪坐在地一动不动。 “死吧——” 风从荣眨眼就至她身前。 生死刹那,他未曾见,一抹诡异的笑从少女嘴角扬了起来。 “啊——” 男童尖利的惨叫声穿破屋脊。 那张狰狞的面容定格在姜九歌的眼前,那双流着黑血的诡异黑瞳中的怨恨不绝。 男人的手穿透他的胸膛。 风从荣惊怒的回过头,看到诡异出现在屋中的太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明明让成王入宫去拖住了这个男人才对! 太渊神色睥睨,没有废话,手上用力一握,下一刻,风从荣就在姜九歌的眼前化为一缕青烟。 “死了?”姜九歌偏头一问。 “没有。”男人轻声道,摊开手心,里面有一个破碎掉的小纸人,“刚刚死的是傀儡。” “傀儡?”姜九歌撑腿从地上站了起来,揉了揉自己还有些涨疼的心口,皱眉道:“咱们煞费苦心,只钓了只傀儡出来?” “我来晚了些,差点让他伤着你。”太渊歉意道,扶住她的手腕,渡了些星力过去。 “我没事,刚刚我一运转太阳星力那家伙就像杀猪似的叫了起来,小叔叔你说的果然没错,太阳星力对这家伙有克制作用。”姜九歌撇嘴道:“不过,这家伙只派了一个傀儡来,就这么厉害?” “他能控制听蝉,应该是个纯血。”太渊将手中的傀儡纸人收好,看了眼床上的尸身,眉头微蹙:“云盛死了,或许会有点麻烦。” 姜九歌刚要开口,外间就传来吵闹声。 “有人闯入!!” “我们先走。”太渊一把将她抱起,自窗口一跃而出。 云盛府邸外,听蝉翻墙而出,眉宇间煞气缭绕。 他没急着离开,没过多时就听到府邸里传来叫喊声。 “死了!!死人了——” “姜九歌!是姜九歌!!!” 听蝉嘴角一勾,这才离开,闪身上了巷尾的马车,一只手忽然从马车内伸了出来,将他一把拽了进去。 少女的声音幽幽响起:“听蝉,跑的这么快,你是准备丢下我一个人跑路吗?” 听蝉身子一僵,对上少女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有一种被看穿了隐藏的慌乱感。 “小……小姐说哪里话,小人是听云盛府邸里的人大喊大叫,心想小小姐应该已经跑出来了。”听蝉干巴巴的笑道,话音刚落,马车却动了起来。 听蝉脸色微微一变,扭头就见马车外坐着的彪形大汉,稔熟的在驾马行车。 “主上……来了?” “嗯,来了又走了。”姜九歌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云盛死了,真是可惜啊,这一趟什么都没问出来不说,还白惹了一身腥。” “云盛死了?小小姐你杀的?” 姜九歌见他还在装模作样,勾唇笑了笑,坐回位置上,语气飘忽不定:“眼前这种情况,我要说不是我杀的,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听蝉干巴巴的笑了笑,状似苦恼的低下头,眼里却闪过一抹怨色。 云盛死了的消息,在王都内炸开了锅。 姜九歌一时成了千夫所指。 她才去了角楼追问云盛的府邸所在,紧接着云盛就被发现死在家中,且死状与前段时间庶民所里那些人一模一样! 这简直就是铁证啊! 如此歹毒邪祟的行径不是妖女是什么?! 一纸纸状书被送去青天寮,还有不少丹石院的学生齐聚在内城门口叫嚣,让朝廷下旨承办妖女,还王都清明! “哪个王八犊子敢说我女儿是妖女!本王非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风烈阳大发雷霆,召令属下,“去丹石院!本王今天就要看看谁敢欺我女儿!” …… “云盛那王八蛋死了?”汤五钱从铁匠铺里钻了出来,“死的好啊!那小子眼高于顶老朽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丹石院那些只会嘴仗的弱鸡们,居然敢咒我的乖徒弟是妖女,哼!看我不去把他丹石院的牌匾给摘咯!” …… “丹石院那群废柴,欺负人欺负到我素问天的头上来了!老夫好不容易才找着这么个好徒弟,居然敢污蔑她是妖女!今儿他丹石院的废柴们别想善了!!” …… 王都内一片骚乱,而封正府里平静的却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 “要不是有内城门挡着,我估计那些愤怒的丹石院学生已经冲过来把咱们府邸给拆了。”黑风啧啧摇头道:“九爷你这回背的黑锅可不小啊。” “听蝉那货呢?”木头把地上的瓜子皮扫干净,抬头就见某人还像个仓鼠似的在那儿嗑嗑嗑,木头把扫把一丢,登时怒了,上前猛戳她脑门:“就知道吃吃吃,平日里假机灵,这回怎么还是被人给算计了?” “嘶——我说你个管家婆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姜九歌一把把他的爪子打开,浑不在意道:“你们慌什么?丹石院那些人要闹便让他们闹就是了,闹得越大越好。” “你和渊少爷有对策了?”木头眼睛一亮。 姜九歌神秘一笑,却不解释,起身往外走,只吩咐了一句:“这些天你俩的任务就是把听蝉给我伺候好咯,虎叔辛辛苦苦做的那些大补菜肴,可不能浪费了!” 她说完之后便往太渊的院子里去了。 信步走进去后,却见他坐在院子里,手拿着剪刀,桌上剪了好几个小纸人。 第338章 是时候让他知道厉害了 “哟,小叔叔好兴致啊。”她搬了把椅子坐下,刚要伸手去抓这些纸人就被他拍了一下手背。 “你剪这些纸人做什么?”姜九歌来了兴致。 “有句话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太渊笑了笑,放下剪刀,将这些纸人朝虚空一洒,便见这些纸人全都悬浮在了空中。 他摊开手掌拿出风从荣的那个傀儡纸人,碾碎成渣后,抛于空中的纸人身上,下一刻,那些纸人便似活了一般,手脚都动了起来,一个个的飞出了封正府。 “小叔叔你刚刚用的也是傀儡术?你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姜九歌惊讶不已:“不过你把这些纸人傀儡派出去是要做什么?” “他藏头露尾了那么久,也是时候帮他在人前长长脸了。”太渊眸子微眯,笑容里几分腹黑的味道,“刚好丹石院那些学生‘热情高涨’,叫嚣要联名上书,也是该冷静冷静了。” 但凡渊美人这般微笑,便意味着有人要遭罪。 姜九歌唇角一勾,风从荣那小子逍遥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让他知道点厉害了。 “看来听蝉那边我也要抓紧了。” “他损耗了一个傀儡,必定会元气大伤的,听蝉这边必然会放松控制。”太渊淡笑道:“是时候收网了。” “网?”姜九歌看了他一眼,“看来小叔叔不光只是将计就计,还有别的布置?” 太渊不置可否。 “主上。”虎奴忽然从外走进来,“出了点事。” “怎么了?”姜九歌诧异道。 虎奴略一沉吟,面有几分古怪道:“素问天和汤五钱一前一后拆了丹石院的东西两门,把人家学院的招牌给砸了。” 姜九歌面露愕然。 “还有……并肩王……”虎奴声音一顿,“他带人把那些闹事的学生全都揍了一顿。” 姜九歌嘴角扯了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现在丹石院的正副院长已入御前告状去了。” “呃……”姜九歌摸了摸鼻子,看着身边男人,哭笑不得:“这一波是不是闹得太大了些?” “是有点。”太渊笑了笑:“那两个院长争着为你出头倒在意料之中,倒是并肩王……唔……这行事倒也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简单且粗暴。 贵为王爷,星圣修为,地位崇高,为了给女儿出奇,直接不要脸的对小辈出手。 不管后果,打了再说! 姜九歌一时五味陈杂,虎奴刚说完不久,又是一人从外走了进来,却是风君白,神色甚是匆忙。 “小九……” “我都知道了。”姜九歌料定他要说什么,幽幽叹了口气:“并肩王那边……” “那老混蛋没大事,现在关键是外公和舅舅!”风君白急道:“你快与我去皇城,他们听说丹石院的正副院长要去御前告状,现在冲去皇城要找那两人算账呢!” “什么?!”姜九歌惊的直接从位置上蹦了起来。 姜家一门历来护短。 以姜老和柯燕京的脾气,岂能坐看姜九歌受人污蔑,丹石院那些小辈嚷嚷他们不是不管,而是不屑,但那些老家伙主事的却不能放过。 现在倒好,他们还没开始动手呢。 丹石院那两个老不要脸的居然还好意思闹到御前去! 姜老若能忍得下这口气那才奇怪了,敢欺负他孙女,就算是在御前他也敢当这霄帝的面儿把人撕了! 姜九歌和风君白急赶忙赶可算到了皇城脚下,太渊此行也一道过来,他身份特别,至奉天殿外都能不下马车,倒更快上一些。 “歌儿别急,姜老和柯兄都非莽撞之人。”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道:“若是在外间,外公和舅舅要怎么找丹石院的麻烦,我也不至担心,但在皇城里……只怕已闹到霄帝跟前了。” “此事本也是丹石院理亏,他们并无证据便由着学生造谣闹事,纵使真被打了脸子也是活该,他们闹去御前只是让这颜面丢的更大了些。”太渊甚是淡然的说道,“且纵是他们想闹,未必有人会搭理。” 风君白眼睛不由一瞪,嗤笑道:“以前都道我是个混不吝的混世魔头,可今儿我怎么瞧着你才是不嫌事儿大的那个?” 太渊笑了笑,姣好面容真真是公子如玉,启齿道:“谢世子夸奖。” 风君白咧了咧嘴,无语。 过了甬道,到了奉天殿外,那位李公公见着来人赶紧迎了上来。 “世子、郡主、封正使大人你们可算是来了。”李茂擦了一把冷汗道:“姜老和几位院长正在御花园里呢,并肩王不久前也过去了。” 风君白一听更觉头大。 “陛下呢?”姜九歌追问道。 李茂朝上头看了眼,低声道:“陛下还没露面,但这事儿不好再闹下去,郡主还是快些过去把姜老他们带走了。” 姜九歌松了口气,却也有几分意外,不曾想霄帝竟是躲着没出来,他倒是奸猾,若是露面自然会得罪一方,还不如避而不见。 果然是关心则乱,她方才失了镇定,竟没算到这一茬。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渐定心神。 三人往御花园过去,风君白瞥了眼身侧,嘀咕道:“还真被你给料中了。” 太渊笑了笑,依旧不骄不躁,笑意淡然。 到了御花园后,姜九歌还是被眼前的一片狼藉之色给震住了。 在场的可不止有姜老和柯燕京。 风烈阳、汤五钱、素问天也都在园里呢,五人对面有两个白胡子老头搀扶站立着,这二人生的一模一样,只是一个白如瓷一个黑如炭,倒是好分别。 但要说模样,可就有点凄惨了。 鼻青脸肿不说,身上四处挂了彩,就连袍子也成了一溜溜的,像是被剑气给划成了这般。 姜九歌快步走过去。 “外公,舅舅!” 她一出现,局面顿转。 “乖孙。”姜老见到她之后脸上的煞气顿消,表情那叫个慈眉善目。 “您没事就好。”姜九歌见他和柯燕京他们都没什么损伤,这才松了口气。 “你外公能有什么损伤,那两个只会炼丹的废柴加起来都是不我一根指头的对手!”姜老霸气说道。 对面的黑白二老气的白眼狂翻。 “姜擎天,你欺人太甚,真当我丹石院无人不成!”黑白二老怒吼道。 “我今天还就欺负了你们去,又能如何?”姜老目光睥睨,霸气无比道:“不服?有本事打回来啊!” 第339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打不过你,但这东灵的星灵武修、大家族卖我丹石院面子的可不少。” “两个破炼丹的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不请外援你们算个球?”素问天张口就骂,一脸嘲讽:“呵,星灵武修就得卖你们面子?动动你们那猪脑壳想想,那些星灵武修有大半可都是我天机院的学生!” 汤五钱也跟着叉腰站出来,火上浇油:“我阵法院也没撒本事,只不过那些大家族都得求着我们铸器画图,一个心情不好,老子不画了倒想看看到时候这些大家族是帮谁!” “你们——”黑白二老脸色那叫一个难看:“老疯子、死穷鬼,你们两个王八蛋来凑什么热闹!” “嘿,你们丹石院欺负人欺负到我徒弟头上来了,咋滴?我们还不能反欺负回去?”素问天翻了个白眼。 汤五钱直接一脸挑衅。 黑白二老一愣,“你们徒弟?” “嘿,趁着今日我便告诉你,姜九歌便是我素问天的关门弟子!以后谁敢欺负她,就是与我作对!” “老疯子你少抢我的话,小歌儿是我的徒弟才对!!”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姜九歌赶紧道:“两位师尊,眼下不是争执这个的时候。” 素问天和汤五钱这才闭了嘴。 黑白二老脸色阴晴不定,若只是姜擎天这块硬骨头的话,他们自问还是敢下嘴啃一啃,但素问天和汤五钱这两个平素狗咬狗的死对头却也连成一气统一战线了,他丹石院纵然人面再广,也敌不过三方联手啊! “哼,今日我们认栽,但你们别以为这笔帐就这么算了!云盛是我丹石院客卿,又是丹王,你们如此包庇杀人凶手,就等着天下人戳你们的脊梁骨吧!” “这就不劳二位费心了!”姜九歌冷冷道:“云盛究竟死于何人之手,真相大白那日,我倒想看看,二位是否还有如今这底气!” “真凰郡主!众目睽睽之下你大闹角楼两次,云盛死那日你敢说你没在他府邸上?!” “便是我人在他府上又如何?我杀人的证据呢?” “云盛是被人吸走生机精气而亡,这般诡作的手段,与你那日伤他时所用的一样,这难道不是证据!” “就凭这点?”姜九歌冷笑,“所以二位是承认这两天王都中那些中伤我乃妖女,且将庶民所那几桩命案都扣在我头上等言论,是从你们丹石院里出去的了?” “是又如何?!”黑白二老鄙夷的盯着她,“邪祟之辈,人人得而诛之,你修邪道法门,眼下事情败露还想强词狡辩!纵使你人多势众,但我二老今儿就算抛头颅洒热血,也要正一正这世间清白!” 两人激昂陈词,正气凌然,大有一副为天下之公舍身取义的架势。 姜九歌唇角的讽色更重,她最厌恶的就是这些打着正义旗号的卫道士,她笑容玩味,沉眸说道:“既然二位如此自信,那可敢与我赌上一赌!” “赌什么?” “三日。”姜九歌开口道:“给我三日时间,若我不能自证清白,便由你们发落。若我证实,杀云盛另有其人,你们就得公开向我道歉,且日后见到我家长辈与我两位师尊,都得弯腰作揖才可!” “二位,你们敢是不敢!” 黑白二老闻言冷笑不已,对视一眼后,昂首道:“如何不敢!三日就三日!” “好!”姜九歌声音一沉,“那请二位先立誓,绝不将今日这赌约提前透露半句出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黑白二老又是一怒。 “也没什么,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打草惊蛇,有人给真凶通风报信可如何是好?二老既要为云盛讨回公道,总不会连个区区誓言都不敢发吧!” “好!我二人今天就指天立誓,就看三日后你能拿出个什么结果来!” 黑白二老立誓说完,拂袖怒去。 御花园里重归平静。 “乖徒弟,你怎与那两个王八羔子赌起来了,有师尊在,纵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素问天吹胡子瞪眼道。 “就是,那两个黑白鬼也就只能打打嘴仗,云盛死都死了,谁会傻不拉唧的给一个死人报仇!他们就是想趁机捞点油水,两个臭不要脸的。”汤五钱也跟着骂了起来。 “两位师尊放心,我既敢与他们做赌,便自有把握。这盆脏水,岂能由着他们胡乱泼到我头上来。”姜九歌冷笑道:“不过,这件事的确还得请二位师尊帮忙,三日后恰巧是小寒节,拜师大典不妨就在那天一起举行如何?” 姜九歌这话一出来,二老都有些愣住,三日后举行拜师大典? 那不正好是她与黑白二鬼赌约的最后一天? 这小妮子是想做什么? 汤五钱和素问天对视了一眼,他二人斗了一辈子,结果拜师大典还要一起举行,心里多少都有不乐意,但这又是姜九歌的要求,且她既选择那日,自然是有所原由的。 二老虽心里虽也有点疙瘩,但好不容易找着个这么满意的徒弟,总不能连这点小要求都不同意吧。 两人也都应下了此事,心里也都攒了一股劲儿,既是一起举行拜师大典,那阵仗绝不能叫旁边的老毛子给比了下去! 当下二老抢着离去,原本准备的行当怕是用不上了,一切都还得重新置办呢! “小歌儿是有主意了?”姜老问道。 姜九歌点了点头,却未多言,叹了口气看着老人,有些嗔怪道:“外公,你们今天可吓坏我和葡萄了。” “舅舅,你怎么由着外公乱来。” 柯燕京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姜老却是一脸宠溺道:“那两个老鬼由着自己学生败坏你名声,还敢跑到这皇城里来闹,你真当他们是来告状的吗?” “难道不是?” 姜老面露讥笑:“他们是以为到了皇城,老夫便不好闯进来收拾他们,但他们错估了老夫的胆子,也高估了自己在那位陛下心中的份量。” “乖孙放心,外公做事自有分寸的,倒是某些人……”姜老斜睨了角落里显得很局促的风烈阳,哼了一声道:“收拾那些个小辈算什么本事,不过到底还算长了点良心,没有再胳膊肘往外拐。” 风烈阳一脸讪讪,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女儿。 但姜九歌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未再给一点眼色,风烈阳很是失望的低下头,满心惆怅。 第340章 你拐着弯儿骂我笨? 从皇城中回来之后,姜九歌略有几分失神。 过往她鲜少会似今日这般失了冷静,被眼前的局势所迷惑。 果然是关心则乱吗? 姜九歌抿了抿唇,换好衣服出了院子。 因为三日赌约的事,姜老和柯燕京也跟着回了封正府,不知太渊与他们说了什么,才安定住他们的心神。 风君白则是跟着风烈阳回了并肩王府,说是晚些时候再过来。 到了后花园,正撞见太渊迎面走过来,姜九歌开口道:“外公和舅舅都回屋歇着了吗?” 太渊点了点头,见她眉宇间刻着皱痕,伸手在她眉心抚了一下,“莫要皱眉,久了会留下印子,不好看。” 姜九歌无奈一笑,叹了口气,“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今日我险些乱了阵脚。” “心有羁绊,便会如此。”太渊开口道:“比起以前,歌儿你更多了几处软肋。” “这是好事。”姜九歌垂眸道:“他们既是我的软肋,亦是我的铠甲,只是见外公他们为了我不顾一切的冲入皇城,我却始终隐瞒着他们事实真相……” 她说完抬头看了眼身边男人,眼里有几分犹豫。 “霄帝是一国之君,他身后有万族的影子,要想撼动他的地位,不是易事,而世人对万族的认知太少,只有将这件事捅到明处,我们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可若是这般,你这里……” 姜九歌欲言又止,太渊虽从未言明,但他身上有荒力,与万族自然也是有关联的。只是这中间到底是何种纠葛,她从未去刨根问底,但一旦万族的存在曝光于天下之后,难免会有人注意到他身上不同寻常之处…… “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便是,有些事,原就不可能瞒一辈子。”太渊轻声道:“我,无妨的。” 姜九歌深深看了他一眼,许多话沉于心中。 她和太渊之间,本就不用说那么多的,心里微叹,她将话题绕开: “有一件事,我一直在思量,你说风从荣与云盛是如何扯上干系的?他杀云盛栽赃陷害是其一,但更像是杀人灭口。”姜九歌心思百转,咬着手指头:“当初谢千机走私活肝,小叔叔你曾说过,许是与邪丹师有关,那云盛帮风从荣做事,其身绝对不正,你说那些活肝会否他也有沾染?而谢千机背后的指使又是霄帝……” 姜九歌越是细想越是觉得有问题,这王都的水还真不是一般深。 “小叔叔你曾怀疑过,还有别的万族藏身在王都之中。”她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你说这一会儿咱们是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歌儿可不是瞎猫。”太渊在她眉心处轻轻一弹,想到她刚才的推测,眸底深处闪过几许阴霾。 邪丹师、万族…… 若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只怕这东灵离乱,真的不远了…… 丹石院的黑白二老在皇城中告状不成反被揍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王都,上下哗然,一时间丹石院的学生是敢怒不敢言。 这一波还未平,天机院院长与阵法院副院长出山收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王都,主角竟然又是那位真凰郡主,时间还就定在三日后! 王都那些等着看姜九歌笑话的人,瞠目结舌不说,嫉妒的都快成乌眼鸡了! 姜九歌这三字已然名躁东灵,便是其余三洲也有所听闻,凡四洲荒海中人不论身在何地,只要抬起头便能看到那颗如小太阳般的星辰。 关于她的身世、修为更被坊间不少说书人写成话本,四下流传。 由东灵第一天才,杀星封正使教养长大。 十岁前还是痴傻废柴,一朝醒来,星图重聚,灭萧山院、入摘星城、沉寂三年现身王都,国试大比力破群英,一鸣惊人! 从一个人憎鬼厌的天煞孤星,一跃成为皇族血脉,受封真凰郡主,定命星于苍穹! 东灵史书上都必然要为她留一席位。 而今她十五岁,却已是四星星灵! 只论修为,或许她比不得王都四杰,但她神秘莫测的星图与越阶杀人的本事才是真叫人忌惮的。 她这一年来干的事足足比许多人一辈子都要轰轰烈烈,云盛之死,本来很多人都以为这位冉冉升起的新星要从云端跌落下来了。 结果呢? 那么多人戳着脊梁骨骂她妖女,她屁事儿没有不说还一步登天节节高。 反倒是那些与她作对的,打脸的打脸,挨揍的挨揍! 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见风使舵的小人,昨儿还拿她那煞孤星的命格和妖女之说大做文章的人,今儿却热火朝天的拍起马屁来了! 外间是风起云涌,但封正府里却瞧不见半点火星儿。 这两天姜九歌除了修炼便是照常喝酒吃肉,日子倒比之前过的还要逍遥几分。 反倒是听蝉,自云盛死后,他的小日子过得是跌宕起伏,一半在天上一半在地狱,太渊的惩罚就没消停过,每每他被折腾的半死不活,紧接着就会被姜九歌拖去用大补美食轰炸。 说来也怪,他吃的越好脸色却越白,常常忽然就一个人发起呆,神叨叨的在原地喃喃自语,像是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在左右拉扯。 院内,听蝉如临大敌的吃着面前的珍馐菜肴,表情不似在吃美食,倒像是在吃毒药,还时不时的抽两下筋,像是发了羊癫疯。 “九爷,你今儿是不是给听蝉的饭里下毒了?”黑风坐在屋檐下,不忍目睹的瞅着听蝉那损样儿:“你瞧他抽抽那劲儿,接下来是不是要吐白沫了!” “吐白沫才好呢,说明时候到了。”姜九歌咯咯一笑。 黑风不明所以,木头在旁边摇了摇头,拍着他的肩膀道:“老黑,你这脑子没事就多动动,再这样下去我真怕你退化成那种灵智不开的星兽。” “你拐着弯儿骂我笨?” “哟,品出来了~” 木头和姜九歌一脸坏笑的盯着他,吃饭睡觉欺负黑风,几乎成两人的日常乐趣了。 这边话才刚说完,另一边听蝉就一头栽到了桌上,双眼翻白,两腿抽抽…… 第341章 知道的可比你多得多 成王府,侧妃院里。 拓跋天月站在屋内一角,冷冷的看着屋内那个疯魔的身影。 风从荣站在屋子里不断喘着粗气,呼吸间喷吐出的全是黑色的气息,在他脚下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具尸体尽数被吸成了人干状,唯有面部保留着死前惊恐的模样。 “不够!不够!我还要——我还要——” “这些垃圾……太难吃了……娘亲……给我更多的人!我要更多的……” 拓跋天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皱眉说道:“府里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会被人发现的……” “只是些垃圾而已,死了就死了!”风从荣冷冷看着她,稚儿的面容眼中却弥漫着血色,像是一头时刻能将人吞的骨头也不剩的凶兽。 “该死的太渊……该死的姜九歌!!!”风从荣厉声吼道,身上黑气四溢,力量紊乱不已。 “你气急败坏又有何用?”拓跋天月低头道,眼里闪过一抹嘲讽:“之前信誓旦旦与我说定能除了姜九歌,放虎归山想诱他们上钩,结果人家将计就计,倒险些要了你的小命。” 风从荣猛地抬起头看拓跋天月,步步逼近,他浑身缭绕的黑气像是一根根狰狞的触角,尖端化为利刺纷纷对准眼前这个他应该称之为母亲的女人。 拓跋天月瞳孔一缩,眼中闪过一抹惊恐,骤然大喊起来:“荣儿!荣儿!!” “啊——”风从荣身上的黑气骤然停顿在她身前三寸,痛苦大叫起来,脸上的神情变幻不断,一会儿天真无邪,一会儿狰狞如魔,但很快又被如魔的那一方给压制下去。他恨恨看着拓跋天月,眼中眼中竟有忌惮之色。 这卑贱的人族女人!竟仗着那点血脉联系,以此来掣肘自己了! 要不是这王都中的青灵大阵,自己堂堂万族何须借着她的肚皮降世人间?! “最后一次!给我人——否则我就把这成王府里的人一个个吸食殆尽!”风从荣狞声道:“这些普通人的精气根本没半点用,我要星武灵修!去给我找!!” “星武灵修哪有那么好找,成王那些食客都被你给吸食光了。” 风从荣冷冷的看着她,桀桀冷笑:“王府里没有,外面可多得是,你不是拓跋家的小姐吗?!陛下留了拓跋家一门性命,总该叫他们派上些用场了才是。” 拓跋天月脸色一瞬变得难看不已,“你竟把主意动到拓跋家的头上了!” “怎么,母亲是舍不得不成?” “我是怕你惹火烧身连累了我!”拓跋天月寒声道:“若闹大了被陛下知道你的存在……” “他不知道吗?”风从荣嘲讽的看着她,“那位陛下知道的可比你多得多。” 拓跋天月瞳孔剧震,“难道……”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房间的,六神无主走到花园,一路中所见的王府下人脸色都萦绕着黑气,宛如行尸走肉。这座成王府已然成了人间地狱,成了那个怪物填饱肚子的饲场。 而这一切,那位陛下竟都知道! 原来他才是…… “哈哈哈——可笑!可笑!!!” “王妃……”老嬷嬷孱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拓跋天月一个激灵,猛转过身,却不知这老嬷嬷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背后的。对方低着头,肤色宛如死人 “何事?”拓跋天月心头冷笑,这成王府里的人都成了怪物,这些怪物都是风从荣的眼睛,无一例外! “天机院派人来传信。”老嬷嬷脸上笑容诡异,“五日之后,素院主将于城外定坤台举行拜师大典,令院中所有师生到场观礼。” 天……天机院…… 拓跋天月眼中暂失了焦距,喃喃问道:“谁要拜师?” “真凰郡主。” 拓跋天月脸上的神情一刹变得扭曲了起来。 “真凰郡主……拓跋九歌……姜九歌……哈哈哈哈!!又是她……凭什么是她!!!” “我在地狱里生不如死,而你却活的如鱼得水……你该死……早该死的是你才对……”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怎么会生下那个怪物……!!” 女人怨恨的声音在王府内响彻不断,如九幽下呼啸而过的厉鬼之音,萦绕不断,恶毒至极。 “王妃很恨?”老嬷嬷忽然问道。 拓跋天月心头一惊,抬头正对上老嬷嬷抬起来的那双眼,眼瞳里一片诡异的血红之色,残暴、狰狞、嗜血,不见人性,但是分明还有几分神智在。 “你怎么回事?!”拓跋天月心里一惊,这老嬷嬷的状态分明与王府内那些行尸走肉大有不同,她也才注意到,这老嬷嬷的脸瞧着甚是陌生。“你是谁?!” “老奴是来救王妃的。”老嬷嬷脸上绽放出一抹诡异的笑,“主子托老奴给王妃带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换你做执棋之人。” 她说着,将一枚猩红的丹药放在拓跋天月的掌心。“服下此药可死处逢生,如何抉择,全在王妃自己。” “你主子到底是谁?!”拓跋天月惊疑不定。 老嬷嬷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王妃不是都知道了吗?” “是……陛下……!!” …… 奉天殿中。 霄帝看着面前的棋盘,手举着黑子,摇摆不定。他身后的影子渐成一个狰狞的形状,张牙舞爪的似在叫嚣着什么。 “不成气候。”霄帝摇头叹了口气,“朕可是牺牲了一个儿子,你还想怎样?” “呵呵,那个小家伙如此沉不住气,保它的话风险太大……” “物尽其用,无妨给他们一些甜头,反正那小家伙也只是个幌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杀了云盛倒把太渊的视线给引了过去,再留下他也只会坏事。” “纵是没了他,不还有个拓跋天月吗?”霄帝笑着,毫不犹豫的落子。 “上次封印跑出来的那些家伙都融合的差不多了,这盘棋也快看到结尾了。”霄帝看着身下的影子,手上略微一顿,“只是有一点朕始终不明,那太阴中究竟藏着什么?竟能瞒过你的眼睛让朕那侄女活了下去……” 影子歪歪斜斜扭曲着,最后竟从地面上站立了起来,黑蒙蒙的身影上一双眼骤然睁开,充斥着骇人的血红。 霄帝神色微微一动,这么多年,影子离地的次数屈指可数。 “太阴里……有……上皇的……气息……” 第342章 到底玩什么花样? 棋子骤然从霄帝指尖坠落,他目光一瞬变得锐利起来:“上皇?!此事如此重要,你竟瞒了朕这么多年!” 影子猩红的眼中逝过嘲讽之色:“吾王派我来与陛下合作,我之性命与陛下紧密相连,上皇的事不说,实是因为那地太过凶险,便是陛下也最好不要沾手的好。” “自四洲建国起便有传言,上皇灵柩中藏有不世之宝,得之者得天下,可登修行极道成就星皇!”霄帝眼中满是炙热,“上皇的灵柩是不是就藏在太阴之中?” “只要陛下肯与我族竭诚合作,成就星皇也不是不可能的。”影子阴恻恻的笑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除了那两人!你想留太渊之命镇封墟境,好不容易有了个继任者,却是星命所定必将颠覆你王座之人。眼下这两人如鱼不离水,摆在你面前的路可这有一条!” 霄帝冷冷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了太渊的压制,你们万族还不卷土重来!到时岂还有我人族的喘息之地?” “陛下大可放心。”影子阴沉笑着:“我族被镇压在墟境中,早已不复当年之景,连形体都已消亡,只剩灵魂在墟境中罢了,只是族人不堪墟境苦寒,若能陛下能助我族脱困。我族也定会助陛下统一四洲成万世之功,届时人族与万族和平共处,齐享太平!” 霄帝深不可测的看了他一眼,“若能如此,那实是再好不过了!” 影子恭敬的一行礼,这才重新隐入地下。 霄帝眼中逝过嘲讽之色,与万族合作就如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会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他能以星宗之力坐上帝王位,而万族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在墟境里苟延残喘的臭虫罢了。这一盘棋,眼下才是最精彩之处,谁能笑到最后还有犹未可知呢! 万族想要卷土重来,哪有那么容易? 若是能得到上皇灵柩中的秘宝,成为星皇,纵使没有了太渊和姜九歌两人,又何尝没法子压制墟境里那些臭虫? 这影子如此辛苦隐瞒,难道不也是害怕此点? 霄帝睥睨的看着地上的影子,嘲讽之色转瞬即逝。 他的江山,谁也别想撼动。 …… 年关前夜。 似暴风雨前的宁静,王都显得格外平静祥和,无人看到黑夜下隐藏着的万千暗流。 将这平静打破的却是一声尖叫。 如平底惊雷,一声过后接连一声,一浪高过一浪。 丹石院里一个又一个的学生吓得双眼翻白,有胆子小的直接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诡异的影子。 那是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孩童,双眼全黑,诡异森然,趴在床头咧着嘴要吸食他们的精气…… “有鬼!!有鬼啊——” 这一夜,丹石院的学生过的叫个煎熬!随着一个又一个倒霉蛋被吓得晕死了过去,一个个小纸人从丹石院中飞舞而出,隐遁在了夜色里。 小寒三候:一候雁北乡,二候鹊始巢,三候雉始雊。阴气渐衰,阳气渐长。 覆盖在王都地表的绵绵霜雪仍还未化去,踩在脚下,不免撺掇着寒意。 王都三院,呈鼎力之状环绕都城,天机院居正北,丹石院守西南一角,阵法院占东南一隅。 三院重开的诏令尚未下达,然小寒三候之时,王都上下却已沸腾起来,两位巨擘攀比了一辈子,最后都栽到了一个徒弟手上,余生剩下的比试,也全押注到了这一关门弟子的身上。 拜师大典举行于城郊定坤台,位靠灵修阁,乃是驰名东灵的风水宝地,据传青灵大帝便是在此处悟道,成就星帝之尊。 在此处行大典,可想而知是何等的尊荣。 定坤台前,灵修阁外聚首的何止两院学子,王都中的权贵,乃至昨儿夜里被吓破胆的丹石院众师生,也都在黑白二老的率领下到场。 有恭贺的、有看热闹的、也有等着机会砸场子的…… 各方人马,心思各异,只等着大典开始。 吉时快至,然而主角却始终没有出现,姜九歌不在便罢,就连汤五钱和素问天这两个要当师尊的人,也没有露面。 “这拜师大典莫不是要黄了吧?”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人群里响彻不觉,丹石院的人耐不住寂寞,脸上满是嘚瑟之意。 台下人群议论纷纷,正这时,少女高贵冷艳的身影从灵修阁上下来,嘈杂的声音一时淡了不少。 “两位师尊还没到吗?”姜九歌蹙着眉,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黑风摇了摇头,脸色不大好看。 姜家那边,姜老和柯燕京表情也不太愉悦,风烈阳更是吩咐手下赶紧去两院寻人,那两个老家伙迟迟不现身,是准备让他的女儿成为天下人的笑话不成? 太渊站在姜九歌的身后,目光在人群里环视了一圈,俊雅容色上看不出喜怒,倒是一如往常的镇定。 人群里的议论声越演越烈,忽有马蹄声从外传来,众人回头去看,却是一身着太监服的小公公驾马而来,手捧着一卷圣旨。 “陛下有令,着封正使、并肩王、姜尊者与酒徒星圣即刻入宫觐见!” 这话一出,现场更是一片哗然。 陛下这时下旨,是要秋后算账不成? 姜九歌皱着眉头,脸色看上去有几分凝重。 “陛下下旨召见,可还传召了两位院长?”太渊开口问道。 那小公公低头应着:“两位院长现今已在皇城中候着了。” 众人面露恍然,难怪素问天和汤五钱迟迟没露面呢,原来是被陛下给叫走了。 看来今天这场拜师大典是真要黄了…… 既是霄帝的旨意,太渊等人自然不好不从,姜老叮嘱叮嘱姜九歌道:“宝贝孙女,你在此等着,外公这就把你那两个混蛋师尊给拎回来!想看我孙女的笑话,没门!”他说完目视全场,不少人都低下了头,不敢造次。 几句后,他们便随那传旨公公一道离开了。 姜九歌神色不变,带着木头和黑风回到灵修阁内,不理会外间的吵杂。 “大哥,你说这姜九歌到底玩什么花样?”白老鬼低声道。 黑老鬼哼了一声,看向灵修阁:“管她玩什么花样,反正今日一过,三天之期便到,到时候她就得任由咱们处置!” 第343章 今日之后,你们都将成为我的口粮! “奇怪。”顾淸朝一声咕哝,戳了戳身旁,“寒衣兄,你觉不觉得今日有些奇怪?” “嗯?”厉寒衣朝他一撇。 “陛下早不召见晚不召见,偏偏这时候召见……” 厉寒衣神色不动,看着大门紧闭的灵修阁,神色莫测。 “的确是很奇怪。”旁边插来一句清冷的女声,“两院院长发话,王都内所有子弟齐至,但到现,在成王与其家眷都未现身。” 顾淸朝看了眼说话的国公家大小姐,一反常态的没有凑上去,只道:“成王抱恙许久,且他那一家子与我表妹本就不睦,不来也是正常。” “是吗?”赫连织罗轻飘飘的道了声,不再多说什么,昂首走开。 顾淸朝嘴一撇,咕哝道:“这赫连织罗美则美矣,就是性格太要命了,你与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居然到现在还没打起来?” 厉寒衣睨了他一眼,唇角一勾:“她可比你聪明。” “什么意思?” “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顾淸朝闻言,忍不住又是一个哆嗦,脸上更是畏惧:“可怕的女人。” 没听他废话,厉寒衣推开了灵修阁的大门走了进去,顾淸朝赶紧跟过去,这货又要去骚扰自家表妹了! 现在君白表哥可在里面,他也不怕被打成猪头! 顾淸朝前脚刚进去,就听到风君白冷冷的声音:“关门。” 他赶忙将门关上,转头就觉得这阁内气氛不大对劲。 “表妹她这是……” 姜九歌坐在屋内,一身华服已褪,坐着戎装轻甲,手持着一条长鞭坐在屋内。 风君白也面无表情的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你们这是……”顾淸朝一脸懵。 “果然。”厉寒衣眉头微拧,看向姜九歌,笑容有些嘲讽:“你可真舍得下本钱,让这么多人来陪你一起玩命。”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顾淸朝听的是一头雾水。 “备战。”厉寒衣没有废话解释,大步走到窗边,轻扒一条细缝。 忽然间,外起惊变。 “怎么那么多军队?!” “这些人不是成王的亲兵吗?还有他门下的食客!” “成王,你是要做什么?!!” 骚乱突如其来,一大片兵将杀了进来,还有成王府的那些食客,他们神智昏聩,双眼发直,如行尸走肉一般,将在场的三院师生与王都权贵视为口粮,开始疯狂屠戮。 血色开始上演。 诡异的黑气弥漫在灵修阁外。 三院学生震惊的发现,任由他们怎么还击,哪怕已将这些人的头颅砍去,但他们仍如活物那般从地上爬起来厮杀。 “怪物!” “怪物!!!” “桀桀桀……”孩童诡异的笑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女子抱着一名男童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她站在成王身旁,眼中带着惊惧和怨毒。 “拓跋天月?!成王居然还放任她好端端活着?” 男童拍了拍成王的肩膀,下一刻,就见成王身子一抖,嘴里发出破碎的音节。 “杀——” “一个……不留……” 灵修阁外一片骚乱。 血色弥漫。 受伤最为惨痛的便是丹石院的学生,他们的实力本就最弱,对上成王府那些杀不死的怪物,便如小白兔遇上屠夫,连打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三院学生抱成团,看着将他们围困在中央的怪物军队,脸上满是惶然。 “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头砍了还能动,杀也杀不死!” “怪物——你们看到拓跋天月抱着的那个怪物没有!昨晚就是他跑来丹石院吸人精气!!”丹石院的学生尖叫了起来,纷纷指着风从荣。 黑白二老一刹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就是他!他才是王都那几起凶案的罪魁祸首!” “成王府的人究竟怎么回事!全都被怪物给控制了吗?” 灵修阁的门骤然被推开,女子的声音从内传了出来:“黑白二老,现在真相已然大白,你们愿赌服输否?” 黑白二老牙关紧咬,厉声道:“姜九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也罢。”姜九歌从灵修阁内走出来,看着对面的风从荣,勾唇冷笑:“那就等解决了这个小怪物再说。” “姜九歌!”风从荣眼睛死死盯着她,眼里怨毒之色何其骇人。 “小怪物,几日不见,你怎么消瘦了?看来成王府的伙食并不好啊。”姜九歌勾唇道。 “休逞口舌之快,这一次我看谁还能来救你。” “救我?看来之前那道圣旨果真是假的。”姜九歌冷笑道:“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天子脚下,也敢行这等鬼魅之事。” “那又如何,今日之后,你们都将成为我的口粮!” 风从荣桀桀冷笑着。 “是吗?”姜九歌的笑容一时变得诡异万分,“你以为,我为何要将拜师大典选在这灵修阁?” 风从荣眉头猛地一皱。 “此处为青灵帝悟道之地,留有他的精神印记,现今你已原形毕露,荒力肆溢,你觉得你那一身人皮伪装,可还能护住自己?!” 姜九歌声音落下的刹那,她身后的风君白划破手掌,血滴落在地。 那一刹,风从荣脸色剧变,感知到了什么一般,眼中闪出恐惧之色。 “不——” 一刹,万千青光自地上蓬勃而起。 天上异象大生,一道虚影出现在祭台之上。 那人容貌俊逸,宝相庄严,成王与他一干爪牙在他的注视之下瑟瑟发抖,痛苦的在地上不断打滚,浑身上下黑烟缭绕。 那是—— 青灵帝! 少女的声音骤然响起。 “还愣着做什么?!快杀!”姜九歌率先冲了出去,“这些怪物怕火!以火攻!” 三院学生闻言,纷纷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火系星灵武修更是大展拳脚。 风从荣目呲欲裂,对拓跋天月下令道:“还不快去杀了她!” 拓跋天月牙关紧咬,放下风从荣,朝姜九歌直袭而去,然未等她靠近,风君白和厉寒衣齐齐出手,直接将她拿下。 “先留下她性命!” 姜九歌一声令下,动身才朝风从荣追去。 关键时刻,那家伙竟然抛下拓跋天月,准备独自开溜! 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他前方。 风从荣脸色大变:“太渊!” 第344章 要死!就一起死!! 男人勾唇一笑,一掌破碎他所有防御,扼住他的咽喉。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太渊目露睥睨,看他如看一滑稽小丑。 风从荣知晓自己彻底栽了,小脸上唯余狰狞。 “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现在只是开始罢了!!”说完,他身上的荒力疯狂的朝外溢去。 这家伙竟是准备自爆! “要死!就一起死!!!”风从荣厉声大喝。 太渊骤然抬头,口中一喝:“青灵!” 祭台上的青灵虚影猛地睁开眼,在所有人震惊的视线中,虚影走下的祭台,以身做缚,将风从荣困于体内。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于天地之间。 风从荣自爆了,纵使有青灵虚影为挡,冲击仍是巨大无比,原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缝,像是将整座山给劈开了一般。 爆炸开始的刹那,太渊一把抱住身侧的少女,退到安全距离之外。 在青灵虚影与风从荣彻底湮灭的那一刹,姜九歌朦胧间看到那清朗的虚影回头朝自己的方向忘了一眼,眼中满是缅怀与欢喜。 尘嚣渐定,场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看着那道不见尽头的裂缝,只觉背后一阵发毛。 差一点…… 差一点他们所有人都交代在了这里! “青灵帝……显灵了啊!” 不知是谁率先说了出来,在场众人的心是怦怦直跳。 青灵帝的虚影当众出现,是受到子孙血脉所激,所以才出现。 但最后,所有人都听到,分明是太渊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睁开了眼,以自身护住了所有人,带着风从荣同归于尽! 所有人都惊惧不已的看着太渊。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何以能叫动青灵帝的精神印记?!那可是青灵帝啊!东灵人的老祖宗啊! 场间一片死寂。 “唔……”一个虚弱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成王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目露迷茫。 但只是一刹,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煞白无比。 “成王醒了!” “抓住他,他和那些怪物是一伙的!” 愤怒的学生们齐齐哪还顾得上什么尊卑,就要出手,成王慌张不已,色厉内荏道:“你们敢!我……我可是皇子,敢对我动手,信不信我诛你们九族!” “你与怪物勾连,沆瀣一气,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何杀你不得!”姜九歌上前就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成王趴在地上,惶惶不已。 “不是……我……我是无辜的……本王……本王是被他操控了……” 堂堂皇子,此刻却如刍狗一般,匍匐在地嚎啕大哭,周遭人纷纷投去鄙夷与厌恶的视线。 连姜九歌都觉恶心,懒得投以视线,她转过身对风君白道:“葡萄,让人来将他先押解下去,等……” 她话还没说完,心里警兆忽生。 对面风君白脸色大变。 “小心——” 姜九歌骤然回头,余光只见寒光一闪。 在众人惊呼的刹那,一道魁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不——” “老混蛋!!!” 一把刀,混杂着诡异黑气,狠狠地刺入了风烈阳的心口…… 姜九歌木然的看着风烈阳倒在自己脚下,浑身上下如陷冰窖,没有半点知觉。 成王眼里黑气缭绕,身上分明还有荒力残余,不等他再行凶,一把长剑从后直射而来,穿膛而过,将他直接钉死在后方的墙上。 场间尖叫声响彻不觉。 姜九歌浑身发麻,抱住痛苦倒地的风烈阳,手捂着他的心口,“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救人!!快救人!!!” 她凄声大喊道,所有的镇静在这一刻全都消失殆尽。 风君白何尝不是慌的失了神。 “歌儿,将人交给我。”太渊赶紧道。 姜九歌赶忙让出位置,太渊抱起风烈阳,只留下一句“西都别院”,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姜九歌他们赶忙追了过去。 场上唯余下一片骚乱。 众人看着被钉死在墙上的成王尸体,头皮阵阵发麻。 刚刚那一剑,是太渊动的手…… 他好大的胆子,竟然连皇子都敢杀! “斩……斩王剑!” 黑白二老看清了成王心口的长剑之后,惊声叫了起来。 斩王剑,顾名思义。 那位陛下竟是将斩王剑赐给了太渊! 在场所有人,心意激荡,慌乱如麻,每个人心里都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魍魉现世,皇室不正,王都……不,东灵……怕是要乱了! …… 西都别院。 太渊在屋内给风烈阳施救。 姜老等人也赶到了别院中,知道事情始末之后,几人脸色都是一变。 “里面情况怎么样?” 风君白一身鲜血的从里面走出来,其余人赶忙上前询问。 他面色煞白,摇了摇头,半晌才道:“太渊……正在全力施救,刀……靠近心脏……” 姜老等人面色都是一沉。 风君白咬紧牙关,抬头在院内看了圈,忽然问道:“小九呢?” 姜老等人这才发现,姜九歌竟不见踪影了? 姜九歌呆立在院子外,久久失神,她脚下像生了根,竟是难以迈开一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沾满鲜血。 那血已经干涸,黏在皮肤上,却像是烧融的烙铁一般,烫的她身心发痛,眼前一遍遍倒映着的,都是风烈阳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 “小小姐!”虎奴端着热水从她身边经过,有些愕然的看着她。 姜九歌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怎么样了?” “主上在全力施救,你快些进去看看吧!”虎奴说完就跑进了院子里。 姜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摁着右手,强忍着颤抖,一步步走进院子。 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姜九歌木然的看着不断有人进出的房门,心无所适从,这一刻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进去看看吧!”姜老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姜九歌还愣在原地。 风君白从屋子里跑出来,双目泛红,“小九!你难道要让他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吗?!” 第345章 怕是露馅儿了…… 姜九歌如遭到雷掣,娇躯猛颤了一下,朝屋子跑去,上台阶时太过六神无主,左脚一绊,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额头也在台阶上磕了个口子,她全然不管,不等别人搀扶,直接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入屋子里。 一盆盆血水被不断端了出来。 姜九歌屏息走到屏风后,看着床上躺着的风烈阳,他面如死灰,身上的气息在不断减弱。 “小叔叔……” 太渊回过头,看到她眼中的惊慌与恐惧。 “你能救他的,对吧?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姜九歌颤声问道。 太渊薄唇紧抿,“刀已入肺,靠近心脏,且上面还有荒力在蚕食他的生机,我……不能保证。” 姜九歌猛吸了一口凉气,大步上前,“我来……我可以用太阳星力救他!” “不可!”太渊厉声道,“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做不到,不过白搭上自己的命!出去!” “我不要!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救他的!” “风君白,还不快她带出去!”太渊朝后一喝。 风君白赶紧过来拖住姜九歌,他虽不知自己的妹妹要做什么,但从方才的对话不难猜测,这丫头是准备拿自己去冒险。 “葡萄,你放手!” “姜九歌!”太渊声音骤然一沉,“你冷静下来,你若真想救风烈阳,就在旁边屏风后好好呆着,说些鼓励话也胜过现在来添乱!” 姜九歌紧咬着红唇,被风君白拖了出去。 “小九,老混蛋他做这么多,就想你原谅他!你与他说说话,让他坚持下来!!” 姜九歌隔着屏风,看着床上的身影,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镇定下来,一字一句道:“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 床上,风烈阳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 风君白脸色也是一变。 “风烈阳!你如果敢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要我原谅你,你就给我活下来!活的好好的!”姜九歌昂声道,拳头紧握,转身冲了出去。 风君白赶忙追了出去。 屋内,太渊幽幽叹了口气,看着床上面无人色的风烈阳,低声道:“这一回,若还不能叫歌儿原谅你,你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 一场拜师大典,惊生剧变。 风从荣自爆,成王身死,其府一门上下全成了怪物,拓跋天月倒成了唯一的活口,但却已被带走。 现在最叫人惶恐的,却是青灵帝的虚影现世,及成王府上下何以变成这般的真相。 动静如此之大,当天下午,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 恐惧四下蔓延,堂堂皇子却生了个怪物儿子,四处杀人吸精气,这东灵还有秩序和体统吗? “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 “杀不死,砍不灭,要不是青灵帝显灵,咱们只怕都要交代在那里!” “这事儿真是太诡异了,不是说王都有东灵大阵在,邪祟不可入侵的吗?现在皇室最先生乱,咱们这些普通人还能逃得了?” “照我说最可恶的还是那姜九歌和太渊,他们摆明了早就知道,却拿咱们当诱饵,去引那怪物上钩,妈的,幸好老子命大!” “这事儿必须得给个说法才行!” 王都大乱。 而西都别院中,一夜折腾,风烈阳总算暂且保得了一命。 “他的伤势已暂且稳住,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看运气了。”太渊洗濯着手上的血迹,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之色。 “谢谢。”风君白郑重无比的说道。 整整一夜,太渊都在帮风烈阳疗伤,虽无人知他究竟用了什么法子,但风烈阳心口处的那一刀一夜过去便止了血,直接结痂了,只是脸色还苍白着,不知何时能醒。 但看得出此番,太渊消耗极大,说话也比平日少了许多气力。 太渊摆了摆手,起身往外走,刚到了门口便被少女给搀住。 “我送你回屋休息。” “不用。”太渊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你去守着并肩王吧。” 姜九歌红唇紧抿,犹豫再三后,这才点了点头。 她转身重新回了屋子,看着床上气息渐稳的风烈阳,心头也松了口气。 “葡萄,你去歇着吧,这里由我守着。”姜九歌低声道,“昨晚你一夜没睡。” 风君白抬头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眶,心想,我没睡,你又何尝睡过? 他转头看了眼床上的老混蛋,沉吟了一下,还是点头起身,拍了拍姜九歌的肩:“那你多陪陪他吧。” 风君白悄然退出房门。 姜九歌坐在床边,看着风烈阳惨白的脸色,紧握的拳头一点点松开,她站起身从旁边的水盆里拧了条干帕子,一点点帮他擦拭着额头。 视线落到他心口处那个骇人的结痂口,她手仍止不住颤了一下。 若是再往旁移个半寸,那刀可就径直插入他心脏里了! 姜九歌握帕子的手不由一紧,深吸了一口气,坐在床畔。 “以前就知道你是个蠢得,但没想到你蠢的这么不可救药。”姜九歌咬唇低语着,“真是个老混蛋……你若是死了,我不还得给你披麻戴孝……你想都别想……” “给我好好活着!醒过来!你……不能有事。”姜九歌一字一句抿唇道,长睫轻垂:“你若是死了……葡萄会伤心的……” “我……不想看到葡萄伤心……” 姜九歌端起水盆出去换水,没有看到床上风烈阳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风烈阳这一昏迷就是七天。 西都别院上下的气氛都很凝重。 姜九歌昨儿又守了一夜,到天亮的时候才由风君白去将她给换下。 风烈阳始终未醒,姜九歌也无心睡眠,听说汤五钱和素问天来了,她便直接到前厅去会客了。 “拜见二位师尊。” “哦哟,我的乖徒弟,你怎憔悴成这样了……” “都怪那该死的成王,要不是他已死透了,老夫定要将他抓来扒皮抽筋不可!” 二老恨恨说道。 “谢过二位师尊,我没事的。”姜九歌笑了笑。 素问天叹了口气:“还好当日并肩王替你挡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的什么屁话,现在并肩王还在床上躺着呢。”汤五钱瞪了他一眼。 素问天自知口误,有些讪讪的把嘴给闭上了。 姜九歌笑了笑,笑容也有几分牵强。 “瞧我这嘴,不过老话讲的对,这亲人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感应,那天咱们都被假圣旨给骗去了皇城,连你外公和舅舅也不例外。结果就他和太渊那小子没出现……连你外公都不知道他俩何时跑不见的……” 姜九歌眉头忽然一皱,眼里闪过一抹奇怪之色。 那天事出突然,她一直没有时间多想,但现在经素问天他们一提,姜九歌察觉到了几许不对。 成王动手之时,太渊就在她身旁不远处,要说出手相救的话……怎么也轮不到当时还没露面的风烈阳才对…… 姜九歌眸光猛地一沉,忽然想到一些自己遗漏的点…… 不对啊…… “两位师尊,我还有事,等过些天我再上门来致歉。”她说完便急急离去,直奔太渊休息的院子而去。 到了院门口,她脚下一顿,却未走进去,而是转身离开。 屋子里,太渊若有所感的走了出来,看着空荡荡的院口,眉头微微一拧,又走了回去。 “主上?”虎奴见他去而复返,有些奇怪,“你怎么没去见小小姐?” “她到了院外没进来。”太渊略一沉吟:“我醒来之前,可有谁到西都别院来过?” 虎奴眼睛一眨,“那两位院长来过。” 太渊想到什么面露苦笑,“糟糕了……” “嗯?” “怕是露馅儿了……” 第346章 臭太渊,臭男人 姜九歌回到风烈阳休息的屋子,看也不看在旁边拧帕子的风君白,径直走了进去,将手覆在风烈阳胸膛的伤口处,仔细感知。 “小九?”风君白疑惑的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 姜九歌手上的星力一点点渗入风烈阳的身体中,精神力在他身上游走不断。 这伤口刺入的角度…… 姜九歌猛地睁眼将手收了回来,然后笑了,眼中飞逝过一抹薄怒,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人。 “小九?!” 风君白面露诧异,小九怎么一言不发又走了呢? 而且看着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完了!” 一个颓丧的声音猛地在后方响起,风君白惊讶的回头一看,却见风烈阳睁开了眼,手捂着心口,一脸慌张讪讪。 风君白来不及高兴,脸色一变,“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醒了的?等等……太渊不是说你伤势严重,醒不醒的过来全看运气吗?” 风烈阳脸差点皱成了根老苦瓜,讪讪道:“那个……我这不是运气比较好嘛……” “运气好?我看你是装的好吧!”风君白牙根子一痒,气笑了:“老混蛋……你……这出苦肉计演的可真是好……” “呵,凭你那脑子哪想得出这计策,定是太渊那王八蛋在帮你……” “不是……” “不是?”风君白双眼一瞪。 风烈阳脖子缩了缩,忽然哎哟一声捂着心口,“伤口裂了裂了,痛死我了,不行了,我不行了……” 风君白看着他装模作样那劲儿,气笑了…… …… 青丘院里,太渊揉着眉心,一片头疼之色。 “悔不该帮那老匹夫……” 他一声轻叹。 虎奴在旁边也是一脸无奈:“并肩王就是太急于求成了,本来两天就该醒了,他硬生生要拖上七天……小小姐难免会起疑……” “即便他不拖,等歌儿冷静下来也会看出破绽的。”太渊苦笑,“那天我本是可以出手阻拦成王的,但风烈阳扑出来拦阻,我便想着这倒是个让他们父女俩和解的好机会。” “主上你虽没阻拦,但却暗中出手,让成王的刀偏了几寸,并肩王不会有性命之忧,更何况你又用本源之力帮他疗伤,倒不惜损耗了自身。”虎奴说着一顿,叹了口气:“只是你这一番苦心,不能说与人知,万一小小姐因此怪罪你,你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只要她好便成了。”太渊轻声道:“只要能多些人爱护她,能让她有一个家,纵是她怪我怨我又怎样了,日后……到了那一天,或许她还会少伤心些……” 风烈阳醒了。 但西都别院的气氛那叫一个古怪。 “不吃不吃,我不吃!我要见我乖女儿——” 一屋子奴仆捧着药汤药碗,面露难色的看着在屋子里上蹿下跳的某位老王爷。 男子从外走进来,见状之后桀骜俊逸的脸上登时一黑,“你伤好全了是吧?我再给你搬一把梯子过来,是不是还要上天嚎去?” 风烈阳表情立马变得委屈不已,“君白啊……这都一天了,我乖女儿都没来看我?你们不能把我老锁在屋里啊!她今儿怎么又没来?是不是前几天照顾我时累着了?” “呵,你还知道我乖妹妹没日没夜照顾你受累了啊?”风君白直接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再继续装下去,干脆在床上躺着别起来了。” 风烈阳被臊的没脸,要换做平日,他早把这个敢和自己大小声的小兔崽子给收拾了,但眼下……他理亏,苦肉计玩过头了,再嘴硬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乖女儿在哪儿?她是不是又生气不准备来见我了?” 风君白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看着他:“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小九已经回封正府了,外公也说了,你要死不了就麻溜滚回王府去,别在这儿碍眼。” “我乖女儿走了?!”风烈阳眼睛一瞪,气焰登时窜了出来:“你这小王八羔子怎么不早说!” 他鞋子都来不及穿,径直就冲了出去。 “嘿……”风君白气笑了,摸了摸鼻子,“我要是小王八羔子,你是什么……真是个老混蛋。” …… 回到封正府,姜九歌像没事人那般径直回了长情小筑,全程没给身边男人投去一个眼神过。 太渊摸了摸鼻子,幽幽叹了口气。 木头与黑风面面相觑,并肩王装重伤不醒的事儿所有人都知道了,不过他们想不明白这关太渊什么事儿? 姜九歌从昨天开始就故意冷着他。 两人间显然是出了点什么问题。 “渊少爷,你不跟过去瞧瞧?”木头问道。 太渊抿唇摇了摇头,终是没有跟过去,选择了相反的方向,黯然离开。 姜九歌回去沐浴更衣,洗簌完毕后出了屋子,就见木头和黑风两人地痞流氓似的蹲在凳子上,盯着自己猛瞧。 “我脸上有花?” “你脸上是没花,但这里有问题。”木头戳了戳自己心窝子,从凳子上跳下来,“并肩王没有事你不该高兴吗?怎么反倒还生起气来了?连渊少爷你也故意冷着。” 姜九歌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我有吗?你的错觉。” 木头嘲讽的看了她一眼,“死鸭子嘴硬。”他说完,揪着黑风的领子走人了,“活着比什么都好,姜九歌我可提醒你,少学那些小姑娘矫情那一套,谁惯着你那臭脾气!” 姜九歌看着木头大摇大摆离去的身影,恨恨朝前踢了一脚,脚指头撞在柱子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嘶……反了天了你……臭木头……” 她嘴上骂骂咧咧着,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眼神也跟着晃起来了。 “臭太渊,臭男人……居然到现在也不来找我……” 嘀咕嘀咕着,人就往外挪了,至于去的方向……倒是口嫌体正直。 后面树丛里,木头拖着黑风走了出来,一嘴角的得意。 “臭丫头,还非得让人骂上两句才听话……” 黑风在旁边一脸佩服,“木头,我还真服了你。有时连渊少爷都拿九爷没办法,也就你……总能把她治服帖……” 木头轻笑了一声,眼神渐暖。 “那丫头啊……就是嘴硬而已,实际上心里门清。别看她平日里对付敌人损招阴招一肚子,但放在自己人这边,就是个不长心的小丫头片子……” 第347章 小叔叔以为我要轻薄你? 太渊坐在丹庐内,漫不经心的往前方巴掌大的小炉鼎中抛入草药。 虎奴眼睁睁看着几株百年灵草在炉中被烧成了焦炭,唇角咧了咧,正要开口提醒,抬头就看到一个鬼祟的身影在门外冒了冒头。 他唇角一勾,悄然退了出去。 虎奴一出来,姜九歌立马背过身去,盯着自己晃荡的左脚尖,一副闲逛到此旁人看不见我的架势。 “唉,可不能让主上再炼下去,好几株百年灵草都毁了,得是多少银子啊……”虎奴说完,迈步走了。 姜九歌赶忙往里钻,脚还没迈进去,就见男人拿着一株灵草要往炉鼎里丢。 “手下留草!”她情急之下叫了出声。 太渊见到她后微微一愣,手上的药草放了下去。 “歌儿……” 姜九歌与他四目相对,那一刹,她充分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么蠢,心下一讪,脚下一慌,脚尖撞在门槛上,直直朝前栽了过去。 太渊下意识的上前要接住她。 某人好死不活的又迈腿踩了了下地,结果依旧没站稳不说,还在往前撞的势头上增了个重力加速度,径直撞在了男人的小腹上。 “唔……” 姜九歌听到一声闷哼,可算是稳住身形了。抬头却见渊美人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捂着腹部,半跪在地。 “我我我我……撞哪儿了?” 刚刚撞的太突然,触感极其微妙让她有些没感知清楚,但看样子,怎么好像撞到了男人身上的不可描绘之地了? 姜九歌有些慌,手足无措的看着他,“那个……小叔叔你别挡,你让我看看啊……” 看看? 太渊骤然听闻这二字,气的直想笑,但一笑腹下又是扯着一阵生痛。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着平日尔雅的模样,咬牙……轻声道:“你……先出去……” “我出去什么啊出去!你快把手拿开,让我看看,别撞出问题了!这可不是小事儿!我告诉你男人那地儿可大可小!!” 可大可小…… 太渊:“……出去!”嘶——他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完了……”姜九歌心下凉凉,“我不是真给你撞坏了吧……” 男人又羞又愤又好笑,放下遮脸的手,怒瞪向她:“你当是豆腐吗?还能撞坏!” 某人一眨眼,很单纯:“我头铁啊……” 太渊:“……闭嘴。” 丹炉内。 一男人,一少女。 四目相对。 火花四溅。 一个尴尬,一个讪讪。 “真没事?”姜九歌狐疑的问道,眼神诡异的在某处游走。 太渊下意识的伸出手,把她的眼睛给捂上,气急败坏道,“乱瞄什么!” “噗——”某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抱住他捂着自己眼的手,嘟哝问道:“小叔叔害羞了?” 太渊的手像是被什么滚烫之物给灼到了一般,猛地收了回来,这蹲着歇息了会儿,下腹也不似方才那般疼痛。他缓缓站起身,背对少女,掩去脸上的狼狈,神色点点恢复自然。 诡异的绯红却在俊朗无俦的脸上火速蔓延,一路窜到了耳根与脖颈。 “胡说八道。” 姜九歌抿唇一笑,背着手,绕到他跟前,“真没害羞?我瞧着你耳根子怎么红了?” 太渊垂眸瞪了她一眼,目光忽然一闪,想到了什么又将头撇开。 “你来做什么?” 这小家伙明明之前还在和他置气呢。 “过来和好。”姜九歌开口道,直接上前一步,搂住了他的腰,“干嘛都不为自己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太渊看着自己胸前的小脑袋,亡羊补牢的开口:“我什么都没做。” 姜九歌仰头望着他,“是你没有配合那老混蛋玩苦肉计?还是你没有暗中出手护着他?亦或是你没有故意让我误会你?” 被戳穿伪装,太渊却不慌乱,只是抿唇看着她,脸上挂着一贯挑不出毛病的微笑。 姜九歌看着他脸上的假笑,猛地踮起脚尖。 太渊心头一惊,朝后退了两步,少女踮脚没站稳,跌跌撞撞跟着往前进,一个退一个进,直到退无可退,背抵上墙壁。 少女唇角一勾,戏谑道:“怎么?小叔叔以为我要轻薄你?” 太渊眸色生出几许变化,眼睛微眯,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薄?呵呵,算一算自你长大后,倒是许久没挨过板子了。” 姜九歌头皮一紧,臀大肌下意识的抽抽两下,捂着自己的小屁股往后一窜,羞恼道:“你也知道我长大了,还拿这威胁我!” “叫你蹬鼻子上脸。”太渊一刮她的鼻子,笑色粲然。眸光闪烁两下,又急急将手收回,背负在后,偷偷摩挲起。 姜九歌见他方才一笑,如清风朗月,画仙出世,生生看痴了半晌,回过神后,急道:“不对不对!你休想岔开话题,咱们明明在说苦肉计的事儿。” 话题兜兜转转还是绕不过去。 “哪有什么苦肉计。”太渊绕开她,又将桌上的草药拿了起来。 姜九歌赶紧过去夺下,咕哝道:“你就别败家了,好端端的药草怎么着你了,非得把人家练成焦炭。” 太渊看着鼎内那一堆黑灰,心下一哂,转身又往外走,某人立刻小尾巴似的追在后面,高声嚷嚷着:“太渊!” “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没有借口你就开溜!” “看来刚刚我撞那一下还是不够狠,可把你腿脚利索的。” 某人小蜜蜂嗡嗡嗡似的在后面喋喋不休,男人脚下猛地一顿,姜九歌一头撞在他背上,还没站稳,两侧的腮帮子就被拧住了。 “啊啊啊,撒手……疼……” 太渊拧着她的小脸蛋,朝两边一扯,低头瞪着她:“还敢提刚刚那事儿!” 姜九歌捂着脸蛋,泪眼汪汪的盯着他,“你欺负人!” “哪欺负你了?” “你刚打我……”她噘嘴不依不饶。 太渊哭笑不得,看着她小嫩脸的红印子,明明他方才一点力都没用,只是稍稍捏了一下便泛红了。 “真拧疼了?” “是啊……”姜九歌眨巴着眼,把小脸往前凑,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见男人戏谑的盯着自己。 “是不是吹一吹就不疼了?” 姜九歌点头成小鸡啄米。 “那你继续疼着吧。” 第348章 与你一起,怎就成死路一条了? 嘿!姜九歌眼一瞪,居然没套路成功? “小骗子。”太渊嗔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唇畔的笑意却是再也抿不住了。 “小叔叔~”姜九歌赶紧又追上去,挽住他的胳膊,心里好不哀怨,啧,同样的招数用太多就不好使了,看来以后得换个套路才成! “撒手,叫人看见成何体统。”太渊故作严厉的训道,但看着她对自己的亲近,心里又是欢喜又有几分发涩。 “不成体统怎么了!”姜九歌抓的越发牢了,仰头盯着他,“你故意不说,故意让我误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我远着你吗?” 太渊抿唇不语。 “口是心非的男人。”姜九歌嗤了一声,“你想让我远着你,我偏要死缠着你不放,烦都烦死你!”她气鼓鼓瞪眼瞧着他,像极了一只愤怒的小仓鼠。 太渊抿唇看着她,心情委实复杂。他不是没刻意疏远或是冷淡对她过,便是这次的误会也是故意为之。可不管他怎么做,她的热情从未褪过。 他退一步,她便往前进两步。 太渊心头窒闷,他下意识问出了口:“前面是死路一条,你为何非要不管不顾的冲过来?” “与你一起,怎就成死路一条了?”姜九歌奇怪的看着他。 太渊微微语塞,薄唇微抿,“我只是比喻,注定没结果的事,何必费心费力。” “你这是又把我拒绝了一回?”姜九歌嘴一撇,按理说她被拒的都该习惯了,但心里还是有些钝痛,“我费我的心,费我的力,关你什么事?” 太渊拧眉看着她。 “是死路还是活路总要走一走才知道,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尽管继续躲,我要是不喜欢了,算你赢。” 喜欢这两个字一出来,气氛变得微妙极了。 太渊心里莫大的欢喜淹没在慌乱与苦涩之中,他手背负在后,克制成拳,无人能看到掌心处的血痕。 “喜欢……”他唇角带着几许嘲讽,“你究竟喜欢我哪点?” 姜九歌美目一眯,笑容那般无畏与坦荡:“我喜欢你……故意装作不喜欢我的样子。” “你……”太渊一时失语,少女的面容猛地在眼前放大,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少女轻声说着:“别老想着推开我,你骗人的那些招数在我这儿都不管用!” 偷吻得逞,她两三下蹦到远处,背手翘着脚,得意洋洋的像只偷着腥的小猫儿。 眉开眼舒,笑靥如花,光柔和了轮廓。 一刹,他的心重重漏了两拍…… 困萦于胸臆间的情愫如狂草,难以遏制的在心头疯长,任克制隐忍,那悸动却是在心里扎了根,于钢筋铁铸的心房上轻易扒开条条缝隙,拼着头破血流也要冒出头角来。 她灿然一笑,便使这缝隙如蛛网般扩开,轻而易举便能将他自缚的牢笼给击破。 我从未真的想要推开你…… 这句话几乎要冲破咽喉,最终却急急悬停在嘴畔。 喧闹声从外传了进来,打破两人间微妙的气氛,也让男人差一点就要迈出去的那一脚,定格在了原地。 “你们放开我——我要见我乖女儿!!!” “谁再敢拦着我,别怪本王不客气了啊——” 姜九歌听到外间的吵嚷声,脸上笑色一收,转身走了出去。 院外的池塘畔边的长廊里,风烈阳穿着一身里衣,一只脚袜子都跑掉了,披头散发在桥上直嚷嚷。 梼杌和虎奴宛若两尊门神拦在前边,愣是叫他冲不开防线。 “看来你的伤都好全了,还能对人不客气了。”少女的声音冷冷传来。 风烈阳立马安分了,看着桥那头的少女,笑的叫个傻不拉唧。 “乖女儿……”他话刚出口,立马捂着心口,哎哟喂叫唤不停,“痛痛痛死我了,伤口裂了……我不成了……乖女儿你快来给我瞧瞧……” 姜九歌冷眼瞧着他装疯卖傻那德行,很想直接走人,但瞧着他那惨白的脸色,心肠硬了又硬,狠话到了嘴边,却又收了大半力道。 “虎叔烦请你放他过来。” 虎奴和梼杌这才让开,风烈阳面露剧喜,疾跑了两步想起自己还是个伤患,立马又装作虚弱样儿,哼哼唧唧的捂着心口走到自个儿乖女儿近前。 可还没等他开口,姜九歌就冷着脸转身回了院子,风烈阳立马跟上全然不管自己现在的样儿有多滑稽。 姜九歌走进偏房里,转头冷冷看着他,愣是把风烈阳这九尺高的壮汉看的局促不安,将要跨过门槛的脚讪讪的收了回去,表情委屈的像个小媳妇儿。 姜九歌扯了扯嘴角,绷着脸喝道:“还不去床上躺着!” 风烈阳一激灵,欢天喜地点头:“好好好!” 他顷刻化身为灵活的壮汉,跑到客房里的床上规矩躺着,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女儿。 “乖女儿啊……” “我叫姜九歌。” 风烈阳一时语塞,小心问道:“那我叫你小歌儿可好?” 少女皱眉不语。 父女俩对视着,一个冷眼冷面,一个谨小慎微。 “我让人给你寻身合适的衣裳,换好之后便回你自己的王府吧。”姜九歌冷冷道:“你的女儿不在这里。” 风烈阳心头大痛,见她要走,又急忙从床上跳下来,这回是真扯到了心口处的伤势,脸色大白道:“九歌!你才是我的女儿!我错了,为父错了,我不求你原谅,也不求你认我,只求你给我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我不需要。”姜九歌背对着他冷冷道,轻不可见的吸了口气:“你我之间的情分早已抵平,你并不欠我什么,自然不需要弥补。” “不!”风烈阳情急无比,“怪我蠢笨愚昧,错信了仇人,几次言语相讽,出手相伤。你心里恨我、骂我那都是应该的,我欠你的、欠你母亲的……这辈子都还不了!我只想用余生来赎罪……” “你怎就听不明白!”姜九歌心头愈发烦闷,回头瞪向他,视线定格在他血迹晕染的胸前,顿时变了颜色,大声吼道:“谁让你起来了,快回去躺着!” 风烈阳讪讪的躺回去,却又忍不住傻乐起来。 “你笑什么!” “乖女儿……小歌儿你还是心疼为父的……” 姜九歌眼睛瞪得滚圆,嘴硬道:“谁心疼你了!” “是是是,不心疼不心疼!”某位蠢爹点头如捣蒜,立马憋着。 “要笑就笑……你抖什么抖,伤口又裂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你道歉上瘾了是吧……” 姜九歌快被他那逆来顺受的蠢样儿给气糊涂了,实在受不了跑到门外去,一回头某人又跳下了床准备跟过来。 “滚回去躺好!” 某蠢爹一个哆嗦,立马规矩缩回去。 姜九歌气结,牙根咬的咯咯作响,走到主屋去找太渊来帮某人处理崩裂的伤口。 她站在院子里没有进去,听着屋子里不时传出来的惊风火扯的嗷嗷叫声,脸色变幻不定,狠狠一跺脚骂道:“蠢货!” 她低着头,唇角却不由自主的朝上一翘,只是须臾又变回先前那冷冰冰的样子。 第349章 别叫人家姑娘等急了 屋子里,男人低声一叹,提醒道:“并肩王,戏过了……” “诶……诶?过了吗?”某位蠢爹老脸一红。 太渊摇了摇头,替他止血重新换了绷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虽过了,但效果尚可。” 风烈阳一脸慈爱与感激的看着他,“贤侄啊,这次多亏了你。” 太渊脸上笑意不改,“歌儿唤我小叔叔,并肩王这声贤侄怕是错了辈分。” “呃……贤……贤弟?”风烈阳挠了挠后脑勺,“可我还想着以后能叫你做贤婿呢……” 太渊整理药剂的指尖一颤,面不改色的抬起头,神色颇为冷淡:“并肩王想的倒是挺多,等哪天能叫歌儿心甘情愿唤你作声爹,再图其他的吧……” 这话一出,风烈阳立马成了霜打的茄子,苦涩嗫嚅着:“只要小歌儿以后能让我时常见她,我便心满意足了。” 太渊深看了他几眼,起身到旁侧濯手,不疾不徐道:“以真心换真心,歌儿惯爱嘴硬,但心里都记着的。旁人对她一分好,她便要十分回馈给别人,我说的你可明白?” 风烈阳微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太渊状似松了口气,推门出去,姜九歌听到声响后,即刻转过身来,眼里的关切在一刹被压制回去,又是平日的淡定模样,只是对他微微颔了颔首。 “他的伤……” “重新上药包扎好了,问题不大。” 姜九歌点了点头,沉吟了会儿,抬脚走了进去。 太渊见状莞尔一笑,理了理袍袖,准备离开,留给他们父女俩独处的时间。 可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屋内传出几声咚咚闷响,某人哭天喊地的嚎叫声响作而起。 “乖女儿啊……你不能赶我走啊……我说什么也不走!打断腿也不走……” 太渊疾步折返,一进屋就见到一脸铁青的少女像柱子般立在屋内,某位蠢爹完全不把脸当回事儿那般趴在地上,抱着她的小腿,嚎的惊天动地。 风烈阳见太渊去而复返,还不忘偷偷朝他眨了眨眼,似在问:我这招妙计用的可还行? 太渊深吸一口气,转身面朝大门,以手遮面,牙根微微发痒:这个……蠢货啊…… 封正府这些时日叫个热闹,离鸡飞狗跳也没多远了。 姜九歌被吵嚷的不胜其烦,每天一开门保准有张老脸捧着热羹汤在外边伺候着,又是嘘寒又是问暖,比那老妈子还热忱,就差晚上给她把洗脚水给端过来了。 “你烦不烦啊,正当这是你家了?”姜九歌练完早课,看着端着盆热水,笑的一脸菊花开的那张老脸,实在憋不住爆发了。 “别气别气,这大冷天的,先用热帕子擦擦脸。”风烈阳半点没来气不说,还乐呵的跟什么似的,又把边上的食盒给拿过来,一碟碟小点心端出来,“这是小厨房里刚做出来的,还热乎,虎先生说这都是你平日喜欢的。” 姜九歌瞧着这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糕饼,心口涨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眼瞧着他,半天才找回言语,“我和你说话你到底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风烈阳忙点头。 “我让你走!” “走走走,明儿我就走!” “昨天前天大前天你也是这么说的……” “哎呀你快吃,我再去给你剥盘葡萄来……” 姜九歌看着那道忙上忙下的魁梧身影,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角落里,木头和黑风嗑着瓜子看好戏。 “并肩王这是得高人指点了啊?他怎么知道九爷吃软不吃硬的?” “照这势头下去,你说九爷还能撑多久?” 两人嘀嘀咕咕聊的正起劲儿,后颈皮就被人用力一拎,虎奴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二人后方。 “师尊!” 两人立马规矩了。 “戏好看吗?” 两人状如鹌鹑不敢吭声。 “小小姐现在实力越发强了,你们两个却没半点长进,也不嫌丢人!滚去给我修炼去!” 两人点头如捣蒜,灰溜溜的就要离开。虎奴却又开口:“黑风去演武场等着,木头你站住。” 木头一激灵,挺直了腰板立在原地。 虎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打的木头呲牙咧嘴。 “去前厅,别叫人家姑娘等急了。” “呃……啊?”木头一愣,尔后想明白了什么,慌乱不已的往外跑,走出两步又跑回来,对虎奴一行礼,“师尊那……那我先去了……”说完,没两下他就跑得没了踪影。 虎奴看着他慌张的背影,古板的脸上扬起一分不太明显的笑意,“糊涂小子。” 大寒时节已过,年近岁尾,离这春天也不远了…… 姜九歌废了老大功夫才把风烈阳给甩掉,跑到太渊的屋子里寻求支援了。 “再这样下去我得疯了,今儿你必须管管!” 姜九歌冲到屋子里,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手上的书给夺了,小脸绷的紧紧的。 “来者是客,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伤患,又是为歌儿你负伤的,我也不好出面。”太渊打起太极。 “你还好意思那这事儿推脱?”姜九歌气鼓鼓的瞪着他,“这些天要不是你纵容,他能在这府里上蹿下跳吗?” “歌儿要真不想见他,可以请姜老或者柯兄动手,直接将他轰出去不就行了吗?” 姜九歌顿时语塞,表情也变得不大自然。 如果她去找那二位的话,那风烈阳即便不伤上加伤,也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太渊将她吃瘪的样子,也不再打趣她,将话题转开:“一会儿我要去趟天机院,你可要一起?” 姜九歌眼波一闪,神色也认真起来,“去做什么?” “见一个人。” “谁?!” “拓跋天月。” 那日在灵修阁外,成王身死,风从荣自爆,就剩下拓跋天月还活着,不过太渊没将她交出去也没带回来,具体藏在何处却无人知晓。 姜九歌一直被风烈阳给缠着也没机会细问,不曾想,他却是让人放在天机院中? 现下王都并不太平,风从荣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皇家一直未有示意,流言却是满天飞,难以遏制。 姜九歌与他一道去往天机院,并没惊动任何人,便是素问天也被蒙在鼓里。 到王都这么久,姜九歌还从未在这声名赫赫的学府中来过,今日初次登门便似做贼,她感触颇怪,等太渊带她潜入天机院,两人在院中一通转悠。 到一处偏僻角落的树林里后,她这才忍不住问道:“咱们来见拓跋天月而已,为何要弄得跟做贼似的?” “我们要去的是天机院的禁地,被人知道不好。” 禁地?姜九歌表情越发怪异。 “你将人押在这里的事,素老也不知道?” “嗯。” “既是天机院的禁地,你又是怎么进去的?” 第350章 你真的了解他吗? 姜九歌越发看不透身边这个男人,太渊对她笑了笑,却没解释,拉着她穿过树林。 方才那一路跑得太快,她压根没仔细看天机院里是个什么样子,等出了这树林,入眼却是一片旷野辽阔,两道山脉拔地而起,中间峡谷如一线天,夺人眼球。 “这……这里是……”姜九歌瞻前顾后的看了又看,满脸诧异。 天机院明明是在王都之中,但这王都里哪来的峡谷和山脉? 这一片树林中走出来,便换了天地。 “这里还是王都吗?” “是,也不是。”太渊带着她往前走,“这里是天机院的禁地,无字峡。” 姜九歌紧跟着他的脚步走入峡谷,那峡谷看着狭窄,但走进去后却很是宽阔,两侧山壁上更是别有洞天,一幅幅壁画雕刻在其上。 入口处的一幅图上,日月星高挂于天际,在苍穹下方,站着一群人,用人来形容的话或许不太恰当,有些是人首蛇身,有些背生双翅,当这群人身上都有一共同点。 在他们的身上乃至眼中都绘有不少奇怪的图腾和阵纹。 而在这群人下方还有鱼鸟走兽,宛如按照等级高低在排序一般,最下层匍匐着宛如刍狗的却是……完整的人…… 人族…… 姜九歌有些怔愡,看着周遭的壁画不觉入迷,那些身披图腾站于顶端的应该是万族,最底层的自然是人族。 越往后走,壁画的内容也开始变了,万族凌虐人族,或烹食、或虐杀……到后面天地间开出了一个大洞。 六道身影站在洞口,将万族驱逐入洞口中。 匍匐在地的人族渐渐站立了起来,朝拜着那六道身影。 姜九歌心道:这六道身影应该就是上皇与四帝一后了,这壁画上记录的是万年前,上皇和四帝一后将万族打入墟境,挽救人族的故事。 又往前走了几步,一个巨大的背影壁雕映入眼中,与前面壁画中邪后上邪的一模一样。 再往前又是几个壁雕出现,正是青灵、白衍、赤霄、玄曌四帝。 忽然,她脚下一顿。 峡谷内,少女的声音幽幽回荡:“为何独不见上皇背影的雕像?” 姜九歌下意识的朝前看去。 太渊走在前方,闻言顿下脚,背光而立,光晕模糊了轮廓。 姜九歌微微眯眼,脑中划过一个念头,渊美人此刻的身影瞧着为何那么眼熟? “没有他的壁雕,大概是因为不配吧。”太渊看着石壁,淡淡的开口。 姜九歌奇怪的笑起来:“不配?《千年录》中说,上皇为四帝一后之首,若不是他人族哪有现在的好光景?他又怎会不配呢?” 太渊笑了笑,“万年前发生的事,谁又知道真假呢?”他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姜九歌又看了眼本该属于上皇石壁的位置,那里分明有被人强行毁去的痕迹,头偏了偏赶紧追了上去。 “小叔叔,你说上皇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啊?”她小跑跟在后边,太渊不知为何越走越快,像是急着带她走出这条峡谷一般。 “歌儿这么好奇做什么?” “我就是觉得他太神秘了。你看,四帝分四洲建国,邪后称霸荒海,虽未建国但自古起荒海便是其势力范围。唯有上皇逍遥不知归处,古籍里甚至连他的名讳都没有记载,只留有一个称号。” 太渊没有回答,只是忽然放慢了脚步,姜九歌还想继续提问,手却被他给牵了起来。 她的小心肝立马砰砰跳了起来,抬头对上那双深不可测的瑰丽眼眸,方才的疑问顷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快些走,晚了若是被发现就不好了。” “哦,嗯嗯嗯。”她点头如捣蒜,盯着两人交握着的手,抿嘴偷着乐。 两人穿过峡谷,映入姜九歌眼底的却是一座古楼。 “天机院的禁地里只藏着这样一座古楼?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姜九歌奇怪道。 “进去后你便知道了。” 太渊松开了牵着她的手,站在古楼前,轻轻推开了门。 吱呀—— 姜九歌看到了尘土在光晕下飘动的痕迹,这一道门像是尘封了多年,今朝第一次被人推开那般,她跟在太渊身后,走入楼中。 古楼中并未燃灯,四周的窗帷都蒙着黑布,阳光投不进来,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光源,将楼中景物照的通明。 一道被锁链加持着的门就那般怪异的悬在正中。 锁链垂下,末端的铁钉将一道倩影死死钉在地上,披头散发宛如恶鬼,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拓跋天月…… 姜九歌眸子微微一眯,看着这位老熟人。 拓跋天月身上缭绕着黑气,顺着锁链被吸食进了门后。她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在看到姜九歌的刹那,像是于绝望的死地中被点燃了最后一把火,怨毒在眼中炙热燃烧,那般浓烈蚀骨。 “终究……还是你赢了……”拓跋天月森然笑了起来。 姜九歌俯视着她,只觉得可悲。 “你错了,由始至终我就没与你交手过。” 拓跋天月笑了,笑容怨毒又自嘲。 是啊,可不是吗? 她机关算尽,想要姜九歌的性命,想要为死去的父亲姊弟报仇雪恨,可到头来,对方还是活的好好的? 而她,一步步陷入泥潭,不论是谢千机、秦小鱼亦或是她生出来的那个怪物儿子,都只是把她当做一枚棋子罢了。 她斗了一辈子,却是都是在唱独角戏,到最后甚至还配不上被称为这女人的对手? “呵呵……”拓跋天月的声音干涩难听,她眼中闪过一抹诡光,望着上方的少女与男子,扯起了唇角:“姜九歌,你赢了我不代表就胜了,看看你身边的男人,你真的了解他吗?” “你留我一命,不就是想知道这王都之中除了风从荣以外,剩下的那些怪物藏身在何处吗?” “我告诉你。” 姜九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拓跋天月的笑容逐渐扩大,却死死盯着太渊,“最大的怪物,就是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哈哈哈哈——” “其实你同我也没什么两样,风从荣把我当作棋子。” “这个男人何尝不也把你当作棋子?只可惜,我看不到你的结局……哈哈哈……但你,必然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第351章 别再想着推开我 “说够了吗?”姜九歌神色冷漠,比先前,脸上多了几分嘲讽:“看样子在风从荣心目中你这个老母亲的确不值一提,留着你的性命倒是多余。” 话音落下的刹那,她拔出刀,直直洞穿了拓跋天月的心脏。由始至终她都死死盯着那双眼睛,一字一句道:“最后,我告诉你,别把我的小叔叔与你那怪物儿子相提并论,你们,不配!” 刀起,血溅,一条命,香消玉殒。 姜九歌把刀往地上一丢,心里堵着的郁气长吐出来,她抬头看向身侧,抿了抿唇:“没忍住,把人杀了,怎么办?” “杀便杀了吧。”太渊将她的手拉过来,细细擦拭,把溅射起的血迹擦去,“想来她也确实不知道什么,那些人既躲得深,也不会轻易露面让她知道踪迹。” 姜九歌点了点头,刚刚将拓跋天月一刀毙命,其实是不想再听那个女人胡乱攀咬。 她小心看了眼太渊,快速收回眼神,太渊和万族有关这件事,她一直不想去深究,但拓跋天月偏要将这层纱给撕开。 刚刚峡谷中的那些壁画除了被人毁去的上皇背影外,最让她在意的其实是那些代表万族的石壁。 万族的身上与眼瞳中都有许多神秘的图腾和纹路。 相似的图腾和纹路,太渊身上也有…… 在她继承了鲛魅秘境中的封印之门后,在她左肩的位置也有这样的一道图纹。 许多事,姜九歌不愿去深想,不代表……她不知道,或是猜不到。 拓跋天月的嘴里问不出所以然这件事,太渊会猜不到吗? 以他的智计,不可能想不到这点。 但他故意留拓跋天月一命,将这女人押在这个地方。 然后在今日,特意带她过来…… 姜九歌抿了抿唇,他是故意想让这女人把那些话说给自己听吧! “即便你不是人族,我也不在乎。”她低声说道。 太渊为她擦拭血迹的手一僵。 姜九歌从他手上拿过帕子,叠好,没收,抬头说道:“别再想着推开我。” 太渊长睫微颤,“若……我真的是个怪物呢?” 姜九歌深深看着他,展颜一笑,一字一句,声音笃定:“那我就让自己也成为怪物,如此,你我便一样了。” 你是九巅之上的云上仙,我愿奋起成风,与你共看云卷云舒。 你是九幽之下的狱中鬼,我愿自堕成魑,与你共渡无边苦海…… 我喜欢你,只因,你是你。 从不关乎其他。 古楼之中,寂寥无声。 无声成无形之渊,将两人隔开。 姜九歌看着对面的男人,第一次觉得,看他如雾里看花。 明明他们就面对面着,明明伸手便可紧握住对方。 但那么近、又那么远,虚无缥缈,似根本触摸不到。 姜九歌看不真切那双眼里的情绪,他总是这般能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的情绪给隐藏起来,纵然有时会在她面前露出蛛丝马迹,但在那双眼底,始终还有太多秘密深藏着。 一如他身上眼底那些神秘莫测的图腾阵纹一般。 姜九歌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稔熟的将话题岔开,指着那道高悬着的门,问道:“这座锁着的门,也是封印之一吗?” “是。”太渊瞳色渐深,听她将话题揭过,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几分失落,但他脸上没有暴露丝毫,顺着她的问题道:“王都三院,三处禁区各有一座古楼,里面藏着一扇门。三扇门一起被打开时,封印才会完全被破开。” 太渊略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之前梼杌负责看守这三处古楼之门,封印曾松动过一段时间,但短期内暂时不会有太大问题才是。” 姜九歌恍然点了点头。 不曾想封印竟然就藏身在王都三院中。 “这一处封印,又该如何继承?”姜九歌看着悬浮在上的古门,感觉和上次在鲛魅秘境中所关上的那扇封印之门颇为不同,眼下这个门是实质的,而真正的封印之门却是肉眼难见,触之难碰,甚是虚无缥缈的存在。 “还不到时候,待你继承第二处封印之后,再来继承此处将更有把握一些。” “第二处封印又在何处?也在东灵吗?” “是。”太渊点了点头,“眼下倒不急,等先把王都中的事处理完,咱们再去那里也不迟。” 姜九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了眼地上拓跋天月的尸体,尘归尘,土归土,人已身死,前尘旧恨也都随风散了。 她与太渊联袂离去之后。 那些捆缚着拓跋天月尸身的锁链一点点收紧变短,高悬着的古门忽而打开,像洪荒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拓跋天月的尸身给吞没。 那一刹,本该死透了的女子,骤然睁开双眼,眼瞳是诡异的血红色。 “姜九歌,你真以为你赢定了吗!”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还会回来的! 轰—— 锁链卷着拓跋天月的身体,将她拖拽入门中,下一刻,门身重重合上。 …… 从天机院出来之后,姜九歌没有急着回封正府,而是与太渊漫步在街头上。 她与太渊已许久没似这般单独相处过了,这段时间,不管她去哪儿身后都跟着一条尾巴。 “时间过的可真快,转眼是年关,咱们来王都也有一年了吧。”她轻呵了口气,看着白气如柱,小脸上扬起一抹淡笑来,“我忽然有点怀念休宁镇上的王记糖葫芦了,如果婆婆还在就好了。” “她虽不在了,但现在你身边有更多的人陪伴着了,不是吗?” “嗯。”姜九歌点了点头,细数着:“葡萄、外公、舅舅……多亏了小叔叔你,我才能与他们重逢。” 太渊余光扫到街角某处,莞尔一笑,脚下忽然一顿,道:“歌儿你在此等我一下。” “嗯?”姜九歌诧异的看着他,太渊神秘的笑了笑,便转身朝不远处的巷子急走去。 她在原地乖乖等候着,没多时,男人便从小巷里走了回来,双手背在身后。 “你做什么去了?” 第352章 过来,我们回家 她话音刚落,一串艳丽的糖葫芦便出现在眼前,姜九歌失笑不已,“这不是陈老汉家的糖葫芦吗?前段时间木头常给我买。” “你先尝尝再说。” 姜九歌从他手里接过糖葫芦咬下一口,脸色登时变得古怪起来,“陈老汉手艺不行了啊,这糖都熬糊熬苦了……”她吃了两口实在咽不下去,甚是无语的盯着男人。 太渊有些讶然,失笑道:“那还是别吃了,坏了肚子可不好。” 姜九歌见他又要离开,忙将他拉住,“你还要去哪儿?” “昨儿你不一直嘴馋南街的炒栗子吗?我去买些过来。” “可是……” 太渊没等她说完,便转身走了。 姜九歌拿着串糖葫芦,面色古怪的立在原地,渊美人今儿是怎么了?她又不是小屁孩了,哪还会馋嘴这些东西? 而且便是要去天香楼买炒栗子,也不是他刚走的那方向吗? “古古怪怪。”姜九歌嘟哝着,站到旁边的屋檐下,盯着手上这串糊糖了的糖葫芦发呆,正准备找个地儿将其丢掉。 就见一行人从方才的巷子里走出来,嘴里还嘀咕嘲笑着。 “堂堂一王爷居然去学那些不入流的手艺……也不嫌丢份……” “他不是重伤休养着吗?刚刚我看分明还上蹿下跳着的……” “反正他现在就是个笑话,你瞧他现在那疯疯癫癫的德行,我要是他女儿我也没那脸认这样一个爹……” 姜九歌脸色阴晴不定,盯着手上的冰糖葫芦,径直冲入了小巷。 方才走出来的那群人与她擦身而过,纷纷一惊,尔后想到了什么,快速离开了原地,唯恐被秋后算账。 巷子里。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简陋小摊边,专心致志的盯着锅里熬煮的糖浆。 “糊了糊了又糊了……”他手忙脚乱的一阵忙活,但笨手笨脚的反把糖浆溅到自己手背上,疼得呲牙咧嘴。 小摊周围还聚有不少人,都是城中的百姓,围在周围看笑话似的指指点点。 那些尖酸刻薄的窃笑声就没停下来过,平日里这些皇亲国戚哪是他们说见就能见的。今儿倒好,这位时下处在风口浪尖的老王爷居然纡尊降贵跑街头来学这平民玩意儿…… 风烈阳埋头串着手上的糖果子,刚刚一不小心一勺糖汁又晃到手上,立马给烫起大片的燎泡。 “嘶——”风烈阳疼得脸都发白了,甩着手直哆嗦。 旁边围观的人群里则是爆发起大阵笑声。 “并肩王你还是回家躺着吧,在这儿丢人现眼做什么啊……” “怕不是真的疯了吧?” 讥笑声不断,风烈阳充耳不闻。 忽然,一道身影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径直站在小摊前。 风烈阳手上一顿,抬头看到了面若冰霜的少女,他立马将烫伤的手藏在背后,讪讪的傻笑着:“乖……乖女儿……” “这是你做的?”姜九歌面无表情的把那根糖葫芦递了出去。 风烈阳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做这些?” “我……我听说你惯爱吃这家的糖葫芦,所以……” 姜九歌紧抿着唇,把糖葫芦往他手上一塞,“自己尝尝什么味道。” 风烈阳咬下一口,嘶……一嘴糊味,他赶紧道:“我重做,我立马给你重新做一串来……” “不用。”姜九歌冷冷说道,转身便走。 风烈阳目光一瞬变得黯然,身影颓唐,整个人都像老了十岁。 “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少女冰冷的声音再度传来,风烈阳愕然的抬起头,看着驻足在几步外的姜九歌。 她微微侧身,脸上还带着几分冷硬,目光里掺杂几许别扭,声音确是他从未听到过的柔软。 一只小手递了过来。 “过来,我们回家。” …… 封正府里,风烈阳两双手被缠成了粽子,撑着下巴笑的像个颅内有疾的智障。 “和好了?至于乐成这样吗?”风君白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倒了杯茶放他面前,“不就几个燎泡吗?干嘛包成这样?”风君白作势就想给他把纱布拆了。 风烈阳如临大敌,护住两蹄,一脸警惕道:“你敢!老子打断你的狗爪子,这可是我乖女儿给我包扎的,你敢动我和你拼命!” “啧啧啧……”风君白真是嫌弃的没眼看。 风烈阳举着两只粽子手,呵呵傻笑。 姜老和柯燕京在院外饮酒,两人看着屋中傻不拉唧的风烈阳,眼中不改嘲讽。 “算这混球走运。”柯燕京摇头说道。 “小歌儿既然都原谅他了,咱们也该放下芥蒂,不能让她为难。”姜老开口道:“看在他能为我乖孙豁出命的份上,我就勉强再认他做一回女婿。” “都听义父的。”柯燕京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风烈阳身上,依旧深沉,“只是他日后若对小九歌有半分不好,我定不会像这次这般轻易放过了他!” “那是自然。” …… 早课结束,姜九歌回屋更衣完便直接去了太上忘情院,这会儿姜老等人都在那里。 她一现身,风烈阳就差没化成道风,直接刮到她跟前来了。 姜九歌瞧着他那一脸傻劲儿,抿了抿唇,故意绕开他,过去先向姜老等人见礼。 “外公,舅舅。” 姜老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慈爱。 风烈阳在旁边眼巴巴的盯着她,脸上写满了被冷落后的失望。 “纱布包好几天了,还不拆下来,你准备捂痱子吗?”姜九歌教训道,见他又傻呵呵的笑了起来,唇角抿深了些,压住上翘的弧度,故作严厉口吻:“进屋来,我替你把纱布拆了。” 风烈阳立马乖乖跟上去。 姜老见状摇了摇头,看了柯燕京一眼,示意给这父女俩两下独处的时间,便到外边闲逛了去。 风君白见状一笑,也跟着跑了出去。 进屋后,姜九歌拿来剪子,替他拆了纱布。那天回来之后她就帮着上了药,用的是太渊炼制出来的药膏,效果最好,第二日就该痊愈了才对,偏他还一只裹着纱布,也不嫌滑稽。 那纱布取下来后,姜九歌本欲丢掉,却被风烈阳一把夺过,细心碾平,然后贴身塞入了心口处的衣襟里,老脸上笑的满是褶子。 姜九歌美目微动,低声道:“都已脏了,你还留着做什么。” “这可是乖女儿你亲手帮我缠的,可不能丢掉。”风烈阳一脸如获重宝。 第353章 有你在的地方,便有我一个家 姜九歌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什么,将剪子药箱放回原处,这才开口:“我看你伤势都已经大好了,该回王府了。” 风烈阳一听这话,脸色登时起变,急站起来:“我不回去!你在哪儿为父就要在哪儿!” 姜九歌瞪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委屈巴巴的,气登时消了大半,只觉滑稽的很。 明明是堂堂王爷,生的又是副糙汉样儿,偏在她跟前却像个孙子似的…… 她略微放轻了些语气:“这里是封正府,你老赖在这里成何体统?” 这说话的口吻倒像极了太渊,话音一落,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想笑,从何时起……她不自觉的将那男人的习惯也照搬来了? “那要不……乖女儿你随我回王府?”风烈阳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原本那里才是你的家……” 姜九歌眉头一皱。 风烈阳见状赶紧道:“你要不愿意不回去也成的。” 姜九歌见他那谨小慎微的窝囊样儿,话到喉头囫囵了一下,转口道:“我习惯住在这里了,这儿才是我的家,不过偶尔随去葡萄去你王府上住两天倒是能考虑。” 风烈阳听到前半截儿话还失望不已,听到后面立马又喜逐颜开了起来。 “前提是你收拾好东西,早些回去。别老赖在这里影响我修炼。”姜九歌又扮作冷硬样子。 “依你,都依你。”风烈阳哪敢不听,姜九歌肯去王府小住几天,已够叫他满足的了,“我这就去收拾,明儿咱们就一起回家去!” 他说完,忙不迭的就往外跑。 姜九歌见他那着急样儿,绷不住弯了唇角,末了,心里却又几分唏嘘之感…… 她依旧不太习惯风烈阳的过分亲近,但心里某处,却难以遏制的窜起暖流。 她也需要时间去接受的,除了葡萄、外公和舅舅外,以后在她身边还会有一个糊涂爹…… 虽说蠢是蠢了点,但他终归是亲人不是? 走出院子,她独自漫步到了后花园,成功在池塘边找到了一抹喂鱼解闷的修长身影。 “这下如你愿了。”她咕哝道。 太渊将鱼食一股脑抛下池塘,回头笑望着她,“非是我愿,而是歌儿你回到本该属于你的位置上去了。” 姜九歌昂着下巴,几分不满的盯着他:“那老混……并肩王到底给你了什么好处?最近你老替他说好话。” “他人虽是蠢笨了些,惹下许多糊涂账,但我相信他今后会是一个好父亲。”太渊开口道:“你身边能多些人照顾,我总归能放心些。” 姜九歌眉头猛地一皱,上前紧盯着他,“为什么我觉得你这话说的像在交代后事?” “哪有。”太渊眸色深沉,不偏不倚的迎着她的打量,“你遇事爱冒险搏命,我劝不住时,多些人帮忙劝告岂不更好?” “哼,我信。”才怪! 她眼中光芒一转,猛上前了一步,紧抱住他的窄腰,低声道:“小叔叔,你可别忘了,咱们约定过以后要一起去走遍十万大山的?” 太渊眸光一闪,俊眸中压抑过万千情绪,晦涩之意蔓延到嘴角,声音却依旧那般温柔,“嗯,我记着的。” “你曾说过,有你在的地方,便有我一个家。” “所以不管我身边有再多的人,你不在的地方,都称不上是一个家。” 她仰起头,拳头在他心口轻锤,“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少女的笑颜,灿然而渴望,如春日开满漫山的繁花,迷乱了人眼,迷乱了心弦。 “嗯,我会。”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姜九歌应了风烈阳回王府小住几日的要求,可把这位蠢爹给高兴坏了。 他一早就收拾好本没两件的行装,只等着乖女与自己一道回府。 翌日大早,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从封正府出发,去往并肩王府。 “你个臭小子不去外面骑马,跑来老子跟前凑什么热闹!”风烈阳嫌弃无比的看着对面的儿子,就差没一脚丫子把他踹下去。 风君白朝天翻出一个白眼:“要不是小九硬把我塞进来,你当我想与你一起。”他说完脖子伸出窗外死死盯着后面那辆马车看了几眼,不甘心的坐回来后,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风烈阳:“就没见过你这种缺心眼的爹,哪有主动把女儿往人家手上推的,你还真想把那小子招成女婿不成?” “太渊贤侄挺好的啊。”风烈阳一脸满意之色:“一表人才,天资纵横,又会体贴老人家!甩你这小王八羔子十几条大街!” 风君白像是吞了只绿头苍蝇般难受,铁青着俊脸,恨声道:“你这……蠢得……当初我就该由着小九继续恨你下去,反正太渊那小子想与小九在一起,我是第一个不同意!” “你不同意有毛用,我看乖女儿一心都在那小子身上。” “你懂个屁!”风君白一口粗话爆了出来,也不管对面自己老子脸色多难看,他自个儿拳头先捏紧了。 要太渊那男人诚心实意想与他家小九在一起,他也断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糟心事,偏生那男人总是藏着掖着,生生将他宝贝妹妹给吊着,不给个准话! 风君白最是看不惯他那德行。 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明明放不下舍不得,偏还要嘴硬,简直就是欠揍! 要按照风君白以前的脾气,就得先把太渊揍的满地找牙,看他还继续装个什么劲儿! 再把小九抓来狠狠打屁股,将她给打清醒,省的老在一棵树上吊死。 偏生……理想美好现实丰满。 前者他是打不过,后者他是舍不得。 风君白能怎么着?只能干瞪眼,满心苦水往肚里吞,呵,眼下倒好……还有个蠢爹跟着来扇阴风点鬼火! 他这会儿真的连大义灭亲的心都快有了…… 父子俩相互嫌弃,两看生厌,干脆你不理我我不搭理你,冷着脸各看一边。 前面那辆马车内是冷若冰霜,后面的叔侄两人间处的却是甜甜蜜蜜。 姜九歌上了马车之后便趴在太渊腿上打盹,昨儿在池塘边一席谈话之后,太渊倒不那么远着她,也没有再刻意疏远。 姜九歌喜形于色,只换来他宠溺却又无奈的眼神。 “啧,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小胖子在旁边嘀咕道。 第354章 你等着看好了! 姜九歌半掀美目,睨向它,勾唇道:“我瞧你是又皮痒了?这段时日还没被梼杌操练舒坦?” 一说起梼杌,小饕餮就恨得牙痒痒,“甭提那货!等小爷长大了,这些耻辱我都要一笔笔报回去!” 姜九歌闻言坐直了身板来,伸手戳了它的肉屁墩儿两下,“说起来你也拜师学艺好些时日了,有什么精进没有?” 之前在灵修阁与风从荣交手时,姜九歌并没将它带上,小饕餮现在到底学成了什么样子,她也不得而知。 “哼,你等着看好了!”小胖子一脸神秘兮兮。 姜九歌啧啧了两声,这小样儿还和她玩保密。 不过她内心也很期待,偷师了这么久,这小胖多少也该给她点惊喜了吧? “小叔叔,等我成为星圣的时候,小胖子是不是就可以化形了?” 太渊点了点头,“他本就是上古凶兽,血脉强悍,只是现在与你共享了性命与力量,等你突破星圣时,他应该也能进入少年期了。” 姜九歌点了点头,扳着指头算了算,她现在是四星星灵。 往上还有星君、星王两重大关卡,修炼这条路还远着呢,真是不能有半点懈怠。 “所以啊!姜小九,小爷这么弱鸡都是被你给连累的!你可能加把劲儿,不要再拖小爷的后退了!” 小胖子得意洋洋的嘴欠了两句,刚说完就被赏了一拳头。 一人一兽又在马车里闹腾了起来。 太渊看着他俩,无奈的摇了摇头,撑额揉了揉眉心。 横看竖看,他都像是带着两个没长大的熊孩子。 不过……这样的日子何妨在多一点。 他也想做一个叫不醒之人,贪这一晌之欢。 …… 马车很快就到了并肩王府外。 王府里的丫鬟婆子与侍从早早就接到了消息,齐齐在正门处候着。 “恭迎王爷、世子、郡主回府!” 风烈阳一下去,便急急跑到后面的马车外,姜九歌刚露头,他猛地转身一弯腰,拍了拍自个儿的肩,“乖女儿,来!踩着爹的背下来。” 姜九歌愣了一下,嘴角扯了下,低斥道:“边儿去!” “哦。”风烈阳立马乖乖站在旁边,嘿嘿傻笑。 她轻盈的跳下马车,没好气的看着近前那张笑脸,低声道:“你好歹是个王爷,让我踩着你的背下来,是要我担上不孝的罪名吗?” “谁敢说你不孝!老子打断他的腿!”风烈阳声音一提。 风君白已经想把自己的脸给遮住了。 王府外站着的一干下人早就看傻眼了,虽说他们早知道自家主子是个女儿奴,但眼下这一幕还是震撼了他们的心灵。 不过细想想,他们也觉得风烈阳这般做也正常。 当初他对风似鸾何尝不是捧在掌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结果宠了十几年的女儿是仇人所生,究竟是否是他的血脉还是两说。 而亲生女儿则是备受磨难,还险些被他自个儿给拍死,风烈阳便是把姜九歌给宠到天上去,那都是应该的! 只是…… 这有人欢喜,难免有人愁。 不少人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府门内那道倩影。 姜九歌佯怒训完蠢爹之后,抬头便对上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眼里的笑意顷刻淡去了三分。 风烈阳随着她的视线看去,瞅见来人后,心头一咯噔,就想扇自己两巴掌。 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他这王府里可还住着一个人呢! 风似鸾迎着众人的视线,莲步轻移,走到姜九歌一行人近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她矮下了身子,“鸾儿恭迎爹爹、兄长与郡主回府,恭喜爹爹与郡主姐姐父女团聚。” 府外的气氛一时诡异。 姜九歌美目轻眯,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勾起唇,“你唤我……什么?” 那声郡主姐姐着实把姜九歌惊的不小,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位骄傲自大的风似鸾吗? 府外的气氛,诡异无比。 风似鸾仍维持着矮身行礼的姿态,谦卑恭敬的样儿让人挑不出错处。 “我自知不配叫你这声姐姐,这段时日来我闭门反省,自知罪孽深重,眼下你与爹爹一道回来了,我是真的欢喜。” 姜九歌任她说完,半晌未语,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喜怒。 “自知罪孽深重……你有何罪?”姜九歌声音有些缥缈,笑容越发深邃。 风似鸾忽然抬起头来,那双秋水般的美目里盈满泪水,尽是愧疚与自惭。 噗通一声,她竟是跪在了姜九歌身前。 “都是因为我,真凰郡主你才被逆天改命,背上天煞孤星的命数。我愿以余生性命来偿还此罪,只求换得你的原谅,也请你不要在迁怒爹爹,他之前的糊涂之举,全是被谢千机那恶毒妇人所欺瞒。” 姜九歌见风似鸾跪的笔直,那双眼睛里的忏悔也不似作假。 今日她随风烈阳回府,消息在王都上下都传遍了,除了王府里的人出来恭迎外,各家探子眼线也都在周围看着呢。 风似鸾这一跪,只怕不出盏茶功夫就会传得满城皆知。 “你此刻的样儿,很真诚。”她勾唇一笑,“但比起那日你在陛下面前哭天喊地为求保得谢千机一命的那一跪终究差了些火候。” 风似鸾泪盈盈的看着她,也不声辩,只是眼里的愧疚之色更重了几分。 姜九歌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无视她往前走了两步,一回头见风烈阳紧跟在自己身后,风似鸾还跪在原地不起。 “你不去管管?”她冲风烈阳问道。 风烈阳赶紧摇头,瞥了眼风似鸾,微蹙的眉头略有几分不忍,叹了口气道:“她要跪便让她跪,就当是为她生母赎罪。” 姜九歌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昂首阔步的走进王府。 府里的下人们纷纷颔首,都提紧了心弦,等姜九歌他们完全进去之后,才有人暗暗松了口气。 这位真凰郡主还真是个厉害角色啊! 有人看了眼依旧跪地不起的风似鸾,暗暗摇头,怕是以后这位假郡主的日子不好过咯~ 真凤凰都回来了,还有野鸡什么事儿?说起来,其实这位假郡主也是可怜人…… 有位常年伺候风似鸾的老嬷嬷不忍心,过去道:“小郡主,你快快起来吧,王爷他们都已经进去了。” 风似鸾摇了摇头,神色恳切:“谢谢嬷嬷,只是下跪罢了,我吃得消的。若是能让真凰郡主消气,便是让我跪上十天十夜也没关系。” “唉,小郡主你懂事了。”老嬷嬷叹息道:“这些仇啊怨啊的干你们小辈何事,你何尝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那位真凰郡主到底有些心狠了,不管怎么说,你与她之间终究有着一层血缘……” “嬷嬷快别说了,这话若是叫爹爹和真凰郡主听到就不好了。”风似鸾开口道,那模样恁生的惹人垂怜,“你快些进去伺候着吧,毕竟以后她才这王府名正言顺的小主子啊……” 老嬷嬷叹了口气,这才进去。 旁人将这么一幕收在眼底,也禁不住叹息:这位小郡主历经波折后是真的长大了啊…… 说到底,她也是被谢千机给牵连的,母亲作恶,她这当女儿的一直被蒙在鼓里,也是无辜…… 第355章 我若不成全你,岂非说不过去? 王府内。 姜九歌懒散的走了半圈,便随便捡了处偏厅坐下歇脚。 风烈阳让人上了茶果之后就局促的坐在主位上,屁股都敢坐实了,甚是忐忑的看着她。 经风似鸾刚刚那么一闹,王府里的气氛甚是古怪。 风君白阴沉着脸,太渊一脸高深莫测,反倒是姜九歌这个当事人,一直都没心没肺的笑着。 “乖女儿,你消消气,这是刚摘下来的雨后新荷,你尝尝喝不喝你口味?”风烈阳讨好的说道。 姜九歌却没动那杯茶,只道:“我不喜欢喝茶。” 风烈阳更是讪讪,频频给自己儿子使眼色。 风君白一翻白眼,“你挤眉弄眼做什么,还不让人去把风似鸾给叫回来!” 风烈阳惊讶无比,眼睛挤的更凶了,自己这儿子莫不是脑壳樵了?这节骨眼还敢帮着风似鸾那丫头说话。 “府外那么多眼线,她就那般跪着。传出去旁人还不说小九给她难堪?若真有忏悔之意,她何不直接搬出这府邸,偏在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儿闹上这一出!她可怜样子扮尽,被人骂心肠狠硬的还不是小九!” 风烈阳闻言,脸色急变,赶紧让人去把风似鸾给叫回来,关到屋中好好反省。 转身又忙给姜九歌道歉,“乖女儿,都怪为父蠢笨,没想到这一层,我……我明儿让她搬离王府去!” “你若能想到这一层,便不是你了。”姜九歌淡淡道。 风烈阳摸了摸脑袋,这话听着……不像是贬人,但好像也不是夸奖啊? 姜九歌把玩着右手的破苍戒,笑容阴晴不定:“也别急着将她关起来,直接把人带来。” 风烈阳赶紧吩咐下去,心里却越发忐忑,他一面担心姜九歌生气,一面……又有些怕她真狠下心把风似鸾给咔嚓了。 虽说他恨极了谢千机,但对风似鸾……他心里的感情总是复杂的,到底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不管有没有那层血缘,要他视而不见,终是有些困难。 “放心,我不会要她的命。”少女的声音淡淡响起。 风烈阳惊喜的抬起头,对上那双冷静中夹杂着几许嘲讽的美目后,心下一讪,有种所有心思都被看穿的狼狈感,当下掩饰道:“为父没……没担心。” 姜九歌懒得戳破他那点心事,她美目揽过屋内其他下人,对风君白身边伺候的许冬说道:“去,把王府上下所有人都叫到偏厅外候着。” “小九你这是要……”风君白有些疑惑的看着道。 姜九歌笑眯眯,道:“讨债!” 风似鸾不是想让她当一个恶人吗?那她今儿就恶人当到底,成全了其心愿! 满府下人与侍从很快就在偏厅外的小院候着,一个个如树桩子般立着,交头接耳,不知这位真凰郡主将自己等人唤来是何用意? 新主子上门立规矩? 猜测不断,没多时,一道翩翩倩影从外走了进来,膝下裙裾沾染不少尘土,瞧着甚有些狼狈。 风似鸾在满府下人的注视下,低眉顺眼走入偏厅。 “人都到齐了吧?”姜九歌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的问道。 “回禀郡主,府内上下都已到场。”许冬回道。 姜九歌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假意请示了下风烈阳:“并肩王不会怪我逾越吧?” “这本就是乖女儿你的家,怎会逾越。”风烈阳心里苦涩,感觉姜九歌这么问,又把两人之间的父女情分给拉远了。 “好。”姜九歌点了点头,目光正落在风似鸾的身上,开口道:“把东西交出来吧。” 此话一出,不少人愕然,风似鸾也疑惑的看着她。 姜九歌面无表情的旋转着手上的破苍戒,寒声道:“你既然说你诚心悔改,为何还要霸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一见我便下跪示弱,若真有诚心,为何还要霸着我亡母的遗物不还?!” 她一字一句平生静气,却带着迫人的力度,落在人耳中叫人心头发沉。 风似鸾神色微变,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那枚戒指,拳头下意识攥紧了三分。 “真凰郡主勿恼,是我方才疏忽了。”风似鸾深吸了一口气,赶紧将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双手呈上:“这戒指,我物归原主。” 姜九歌从她手里拿过戒指,眯眼端详了一会儿,然后交给太渊。 那戒指看着与她手上的破苍戒一般无二,只是多了一块蓝色的宝石,太渊看了一眼,抬眸摇了摇头,“假的。” “当然是假的,她手上那枚戒指,不是只有作为戒纽的破苍石是真的吗?” “我是说,破苍石也是假的。” “不可能!”风似鸾失神叫道。 风烈阳和风君白闻言都走了过来,神色严肃。 “真是假的?”风君白眉头紧皱,太渊直接将戒指递了过去,道:“这枚假破苍石里绘有一个幻息阵图,刚才我已随手毁去,你大可试试与你的辟土戒可能产生呼应。” 风君白细一感应,果真两枚戒指间没有半点反应。 “还真是假的……”他神色一凛,厉色看向风似鸾,“真的破苍石在何处?!” “我……我不知道啊……”风似鸾慌张的摇着头,“大哥,我真的不知道,我……我自幼戴着的便是这个啊!你相信我,我没撒谎!” 风君白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她,“我早说过,从你帮谢千机说话那一刻起,你我就再无干系!别叫我大哥!要我相信你,就把真的破苍石交出来!” “我压根不知手上这枚戒指是假的,又怎知真的在何处?”风似鸾凄声道,红唇紧咬到出血,竟是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大哥你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爹爹……我真没有藏起来,你们相信我好不好……” 风烈阳皱眉看着她,终是没有开口。 风似鸾表情越发惨淡,她渐收了啜泣声,老老实实的跪在原地,仰头望着姜九歌:“郡主若不信,大可直接要了我的命去,如果这样能让你相信的话,我愿以死证明清白!” “不久前你才说要用余生来赎罪,这会儿又要以死证明清白,你的命可真不值钱啊。”姜九歌轻飘飘的说着,“既然你自己都不把自个儿的命当一回事,那我若不成全你,岂非说不过去?” 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枚丹药来,放于风似鸾眼前,“此为傀丹,吃下之后神魂消散,只剩一具行尸走肉,受我驱策。你既然一心求死又想赎罪,那便把这枚丹药吃下去吧?” 风似鸾脸色微微一变。 姜九歌把丹药往她唇边送去,唇畔的笑容幽深玩味。 你不是想赎罪吗?那我就把机会送到你跟前好了。 第356章 我给你把路都铺好了,你怎么不死了啊? 风似鸾娇躯越绷越紧,她紧咬着红唇,眼看那丹药就要挨上自己嘴唇时,她猛地偏头,身子泄气般瘫在地上,好不凄惨的说道:“你要杀便杀,为何要用这种阴损之术为难我?我这条命还给你便是!” 她说完,转头对准桌角狠狠撞了过去。 “啊——” 满府下人看着,见风似鸾主动撞头寻死,不少人吓得尖叫了起来。 风烈阳身子猛地朝前了一步,男人修长的身影骤然挡在他前方,太渊眸光冷冷往他身上一洒。 风烈阳顿时清醒,握紧拳头僵在原地,脸色复杂而颓唐。 偏厅内一片死寂。 姜九歌把玩着手上的丹药,看着晕倒在地额上鲜血直冒的风似鸾,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她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到后面竟是有些直不起腰,连眼泪花都快笑出来了。 下人们闻她笑声癫狂,皆感心里发毛。这位真凰郡主容色无双,生的美艳妖邪,却心狠手辣,活活将人逼死后,竟还笑的出来? “你们这般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逼死她了?”姜九歌看着偏厅外神色惊恐的下人,直接戳穿他们的心思。 众人纷纷低头,不敢回答。 “我笑,是因为不曾想这世上蠢人这么多。”姜九歌轻蔑的看着倒地不醒的风似鸾,唇角一扯:“你们当星灵级的武修是豆腐做的,一个桌角就能把人撞死。” “许冬,把她弄醒。”姜九歌面无表情的说道。 许冬立马上前,干脆利落的一碗茶泼到了风似鸾的脸上,不多时她就幽幽醒转了过来,有一刹眼神泄了怨毒,顷刻间又变回那楚楚可怜的模样。 没等她继续作妖。 戗—— 一把匕首被甩到了她面前的地上。 姜九歌热心肠的蹲下身指着她胸膛道:“不是想寻死吗?撞桌角多没创意啊?来我手把手教你,拿起刀,对准这儿,用力一扎一绞,保准的死的不能再死。” 风似鸾呆住了,下一刻,姜九歌把匕首塞她手上,用力握住她的手。 “送佛送到西,今天我亲手送你上路……”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中间横着一把匕首,刀尖对准风似鸾的心脏,却迟迟没有落下,似在角力。 姜九歌感受到对方手上传来的抗拒之意,唇畔的笑容愈发嘲讽。 不是想死吗? 不是满心悔恨吗? 我现在给你把路都铺好了,你怎么不死了啊? 风似鸾额上冷汗直冒,她恐惧的发现,自己的力量在对方面前竟似一只蚂蚁那般渺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刀尖距离自己的心脏越来越近。 姜九歌右手的破苍戒泛着淡淡的光晕。 “不……不要……”风似鸾身子猛地朝后一缩,畏惧的撒开手。 戗—— 匕首重新掉在了地上。 姜九歌慢条斯理的站起来,用汗巾擦拭起自己的手来,轻蔑的看着她:“既根本就不想死,那你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给谁看?” 风似鸾脸色青白交加,撞破的额头仍在不停往下流血。 偏厅外围观的下人们一时间也神色各异。 姜九歌不疾不徐的坐回椅子上,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兜,里面满满当当装着的全是药丸,看上去与她先前欲拿给风似鸾吃的傀丹一模一样。 她随手捻起一把就往自己嘴里丢,面无表情的咀嚼起来。 “乖女儿!”风烈阳吓了一大跳,她怎么自己把那傀丹给吃了。 “并肩王不必着急。”太渊淡淡开口,“只是些零嘴罢了。” “零嘴?” 风烈阳闻言一愣。 “是啊。”姜九歌晃了晃手里的布兜,“东城魏记陈皮丸,开胃可口,要来两粒吗?” 风烈阳嘴巴张了张,半晌才找到言语:“刚刚你……拿出的就是这个?” 姜九歌笑了笑,不置可否。 风似鸾双眼发直,抬头看着她,脸色白如鬼魅,声音藏不住的尖利了起来,“你骗我?!” “对啊。”姜九歌气不死人的笑了笑,眼神轻蔑:“不得不说你的确比以前要会盘算了些,还知道示敌以弱了。但过犹不及,苦肉计玩过头了,那就叫居心叵测。” “你在外当着众人面下跪,料定我不会轻易原谅你。败我名声是其一,最关键是博取并肩王的同情,让他觉得你已痛改前非。” “装巧卖乖这一招数想来自谢千机死后,你已在这府中屡试不爽了,这府里的仆从们应该有不少都已心生怜悯,觉得你才是那最无辜的……” 众人神色各异,姜九歌的话一字一句都正中要害。 “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将我母亲的遗物藏私起来,还开口闭口以死作为威胁!” 姜九歌笑容越来越沉,“你仗着并肩王顾念着那十几年的养育之情,若我当着他面为难你,他此刻纵着我,日后心里却会怜着你。也笃定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杀了你……” “可风似鸾,你拿自己的命做赌,就没想过,我若真要杀你,他拦得住吗?” “今日事毕,不论你是死是伤,我的恶名都传出去了,倒显得你越发可怜。但我想来,你是不会真寻死的,若是死了……岂不什么希望都没了?” 她咯咯笑着,撑着下巴盯着风似鸾。 “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无辜的很?” 风似鸾死死咬着唇,负隅狡辩着:“我没有……” “没有?”姜九歌站起身来,走到偏厅门口,看着王府众人道:“谢千机之罪,举世皆知,我也不再重复。先前我不计较你的罪状,现在却要论上一论!” “当初在乌衣巷,你伙同谢千机说我派人刺杀你,以此激怒并肩王欲让他杀我后快!此为栽赃!乃是罪一!” “你知道真相之后,徇私包庇,妄图为谢千机脱罪求情,全不顾念这些年并肩王与葡萄对你的养育之情,此为狼心狗肺!乃是罪二!” “谢千机身死,你幽闭王府,蛊惑人心。此为居心叵测,乃是罪三!” “今日你施苦肉计,欲败我声名,挑拨我与并肩王关系。乃是罪四!” “更不说,现在我亡母遗物破苍石不知所踪,是否被你藏私,还有尤未可知!!” “你的罪状,还需要我同你细数吗?” 第357章 我凭什么信? 风似鸾颓唐的坐在地上,紧咬红唇,猛地深吸了一口气道:“前两条我都认,但我今日绝无挑拨之心,真的破苍石究竟在哪儿我的确不知!” “你说没挑拨,我凭什么信?”姜九歌偏头轻蔑的看着她。 “我只是想留在王府!”风似鸾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来,凄声哀道,表情那般痛苦,像是一摔便要碎的琉璃,“我知我生母对不起你!也知道我欠你的!” “是!我承认我还没有完全释怀,姜九歌!我心里是还恨你,但比起恨,我更怕你!” “爹爹和大哥现在眼中心里只有你,我就是个被人厌弃的存在。我知道……这些都本属于你的,是我欠你的!” “如果可以,我也想把身上的血悉数还给你!你真当我想要这些吗?还有那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格!我从未想过要谁帮我挡煞!可我能怎么办?!如果早知会是如今的结局,我情愿我从未来这世上走一遭!” 风似鸾凄声哭道:“我不想走……我……我真的只想留在这儿……我已经没有家了……离开这儿我还能去哪儿……” “我想要爹爹……想要大哥……” 偏厅内,气氛又是一变。 局面一波三折,王府众人的心情也是跌宕起伏,看风似鸾的眼神有嘲讽也有怜悯。 风烈阳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失望渐渐松动,凭生出几分不忍来。 正这时,从下人里冲出来一人,婢女装扮,跪在了偏厅,哀声哭求道:“王爷,请你可怜一下鸾郡主!她是你亲手养大的啊!纵她之前有错,现在也是真的知道悔改了,她做这一切都是不想离了你,不想离了这个家啊!你如果真把她赶出去,她就成了孤儿了!” 风烈阳本就不落忍,再听这话,心下更是进退维谷。 “乖女儿……”他为难的看向姜九歌,话到嘴边不敢开口。 姜九歌眸中浸着几分冷意,看着地上只知掉泪的风似鸾,缓缓吸了口凉气,讥笑道:“并肩王自己的内宅之事,问我做什么?” 时至今日,姜九歌才充分明白,什么叫不与蠢人争长短。 她笑的凉风渗渗,实是懒得再与风烈阳多说一个字。本想就此一走了之,但略一冷静后,还是让风君白带她先去他的院子里歇脚。 至于偏厅这一堆糟烂事,她是懒得再管了! 实在是被风烈阳那‘重情重义’的性子给气的够呛! 风似鸾自我修炼成了白莲花,眼看这姜九歌今儿就快斩白莲证道了,半路却杀出来个婢女煽风点火。 刚才那局面,姜九歌若再执意要把风似鸾给赶走,反倒真中了圈套,要和风烈阳之间再生间隙。 “呵,这一次交手算下来,还是我棋差一着。”姜九歌喝了杯冷茶,纾缓了一下心里的火气。 “非是歌儿算漏,而是心里有了顾忌。”太渊开口道,“若你并不在乎和并肩王之间的情分的话,方才便不会退让。” “谁在乎了……”姜九歌皱眉嘴硬,“只是今日见风似鸾,她变化的确颇大,放她到外面去指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倒不如圈在眼皮子底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小九你不要担心,这件事由我出面。”风君白沉声说道,脸色亦是不愉。 相较起风烈阳,他在旁边可是看的透彻至极。 不管风似鸾是真的别有居心,还是只想留在王府寻个安身之地也好,只要她在,那这家里就不会有一天安生! 风君白更无法忍受,有人对自己妹妹有一丝一毫的不轨之心。他与风似鸾的兄妹之情早在那日皇城中时便彻底斩断,更何况她现在还变得这般攻于算计! 这谢千机死了才多久,王府上下中竟有不少人都忘了前尘旧事,还怜悯可怜起她了? 风君白可记得,风似鸾在王府下人之中的风评一直不好,她自小就待人苛刻,要想在短短时间之内收复人心,换做以前的她哪有那个脑子? “她的确是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姜九歌淡淡道:“你瞧她先前在偏厅与我对峙时,一开始以退为进,被我戳穿把戏后看似是破罐子破摔,实际上是顺水推舟,借着我的力将那些话齐齐撞到并肩王心坎上去。短短时日,长进如此之快,哪还有半点过去刁蛮无脑的影子?我都怀疑她背后是否有高人指点。” 兄妹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沉默了一会儿。 风君白摇头站起身来:“这段时间,我暂时搬回王府来住。” “嗯。”姜九歌点了点头,“有你看着我多少能放心些,那老混蛋……简直蠢的气人!” 说起风烈阳,风君白也是好气又好笑。 “真不知母亲当初怎么看上他的……” 兄妹俩齐齐吐槽起来。 风君白见她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却又忍不住道:“你心里还是惦念着那老混蛋的,不然以小九你的性子,今天早就翻脸走人了吧!” 姜九歌翻了个白眼,咕哝道:“我那怕他把自个儿给蠢死了!多少是个王爷,今天我过来的事儿又传得满城皆知,要是一来便走了,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哟,还会替他担心起颜面来了?” “你闭嘴!” 眼见她小猫爪子舞了起来,恼羞成怒,风君白这才没有继续打趣。 太渊看着兄妹俩闹腾,也不插话,安静在旁边看着,俊朗的宛如一幅画。 风君白余光正扫见他眉宇间那抹高深莫测之色,心思一动,这才开口:“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方才替风似鸾求情的那个婢女,世子可有印象?” “那婢女名叫翠微,一直在她房里伺候,进府……也有七八年了吧,但我对她印象不深。” “她看着倒似个忠仆,那种情况下还敢挺身而出。怜悯风似鸾的不少,但却无一人敢站出来说话,便是从小照顾她的老嬷嬷也不例外,这翠微如此胆色,世子竟对她没什么印象?”太渊笑了笑。 风君白眼波幽幽一动,声音一沉,“我知道了。” 姜九歌来时的路上就在太渊身上打盹,她这些天修炼有些过头,常觉犯困,与他们聊了一会儿之后,风君白便让许冬带她去自己院里的厢房先休息会儿。 她走之后,便只剩两个男人在屋内坐着。 第358章 你喜欢小九! 风君白让人取了两坛子酒,给自己与太渊斟满,也不说什么,自个儿先一口饮尽了。 谢千机身死至今已有好一段时日,中间又出了风从荣那件事的波折,成王被太渊用斩王剑一击毙命,到现在霄帝那边还没表个态度。 那日风君白与姜九歌同去的灵修阁,也是他划破手掌以自己的血请出了青灵帝留下的那道精神印记。 “现在小九不在,有些事你不觉得应当给个解释了吗?”风君白直勾勾的看着他。 太渊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似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需要解释的事有太多,不如世子提问,我来回答。” “也好。” 风君白点了点头,“成王一门到底怎么回事?” “近段时间王都中的流言,世子应该也有所听闻吧。” 风君白眉头微蹙,声音不觉低了几分。 “传言说,风从荣等人身上的黑气像极了荒力,还有人扯出了上古时的万族之说。不过这些都是坊间人的胡言乱语,所谓万族只是个传说罢了……”风君白抿唇道:“当日在场那么多三院长老,却没有一人有过此等言论。” “万族在大地分四洲前就被打入墟境,那些长老最年长的也不过百余岁,如何能断言那只是个传说?而荒力……你去过太阴,应该深有体会才是,成王府中那些人的状况,应该与你在太阴中所见的颇有些相似才对。” 风君白抿唇不语,眼眸中压抑着震动。 他心里清楚,对方没有与自己说笑,但依旧觉得所闻之语太过荒唐。 “你难道想告诉我,传说中打入墟境的万族又卷土重来了?” “是。” 风君白唇角一咧,纵然已经猜到答案,但他还是觉得荒谬绝伦。 短暂沉默中,他的眼神一点点变得锐利起来。 “你曾说过,小九是你的继任者。” “你为封正使,又对万族与荒力如此了解,身边随侍皆不似寻常人……” “封正使所肩负的责任,莫非与万族有关?!” 风君白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不说话就等于是默认了。” 太渊沉默饮酒,显得很平静。 风君白一把将他面前的酒给夺了过来,没好气道:“你喝什么喝!老实回答问题!” 太渊失笑不已,耐着性子看着他,看着倒是好脾气。 风君白几两黄汤下毒,酒气上头,眼睛也跟着有点红了,目光恶狠狠的直瞪着他:“万族!那可是万族!传说中不死不灭,可与天争长短的存在,你竟是要拖着我妹妹陪你下地狱!” “再怎么不死不灭,到头来不还是被打入了墟境中。”太渊淡淡道。 “你也说了在墟境里!上皇六人何其厉害,连他们都没能将万族斩草除根,我家小九如何可以?!” 太渊抬头看了他一眼,理解他的担心,却不赞同他方才之语。 “歌儿的潜力远比你所知要强大,你难道就未曾想过,司星鉴那则预言或许是真的?霄帝当年何以要令谢千机置歌儿与死地?” “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风君白越看眼前的男人,越是觉得观之不透。 不管是四年前在摘星城,还是现在,他永远像个谜一般!且笼罩在他周身的雾色是越来越浓,你自以为已窥得冰山一角,却不知这一角是否是他故意显露出的。 “歌儿身上被人换走的,是祖灵之血。”太渊徐徐说道:“四帝邪后的血脉强盛,使得后裔超然世间,在修炼上有得天独厚的天赋。而祖灵之血则是最接近于青灵帝的血脉,若非是有此血脉,当初歌儿被逆天改命,未必能活下来。” “但祖灵之血现在不是已到了风似鸾的身上了吗?” “这问题就如泉水与泉眼,风似鸾只是拿走了泉水,而泉眼却在歌儿身上。祖灵之血迟早会在她身体里全面复苏,不过早晚罢了。” “只是因为这个……所以你选择她为继任者?” “非是我选。”太渊抿了抿唇,眼中流露出几分嘲色,“手掌日月生死,身负祖灵之血。这是……天命。” “去他娘的天命!”风君白拍案而起,咬牙切齿道:“我只知你要将我妹妹带去一条死路!” “这点你可以放心。”太渊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重声道:“歌儿定会活着!” “你凭什么保证!” “以性命为誓!”太渊抿唇道,眸中亦有几分自嘲:“若是可是,我何尝愿意将歌儿拉入这滩浑水中,但这宿命若能逃开,便不是宿命了……” “如何逃不得!大不了我替她担!” “你担不起。”太渊看着他,一字一句低声说着…… 风君白瞳孔骤然缩紧,脸色越来越白。 “不……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事实便是如此。”太渊垂下眼眸,“镇压万族于墟境中的十二座门,为十二封印。除了歌儿与我,没人能将它们锁上。” “歌儿她……就是天道造就下,能将十二座门彻底关上的钥匙。” “天道历来无情,在它眼中万物不过工具刍狗,负重前行者必有其使命,若完成不了这使命,迎面而来的也只有毁灭。” 风君白拳头紧握,捂着额头,荒唐的笑了起来,“我真希望你此刻是吃醉酒了。” 太渊苦笑不语。 “如你所言,这贼老天就是在小九头上悬了一把刀,逼她去犯险!若如你所言这般,小九现在还有星图紊乱这一隐患,那要是在她关上所有十二道门前还没成为星圣,岂不一样得死?” “所以,她才必须得早早关上那些门。”太渊开口道:“能解除她这一隐患的解药,就藏于门后。” 风君白额上青筋都冒出来了,一拳打在了太渊的脸上,再难压抑自身的愤怒。 “你就是这样一步步期满着小九,牵着她往前走的?!” 血迹从太渊嘴角滑落,他纹丝不动,由着风君白扯着自己领子。 风君白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一把将他丢开,捂面蹲下,拳头重重捶地。 “小九……她自己知道吗?” 太渊摇了摇头,“为了她好,这些话,你最好不要告诉她。” “不告诉她?呵呵,你这又是在为她着想?”风君白森然瞪着他,忽然想到什么,目光变了一下,“每次小九星图紊乱的时候,你都会喂她喝自己的血,你口中的解药……指的到底是什么?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太渊的脸色一刹变得近乎透明,他紧抿着唇线,“不是。” 风君白惊疑不定,怎么也不肯相信。 “你喜欢小九,却一直不肯与她在一起的原因,难道也是这个?!” 太渊避而不答。 “太渊!” “你只需知道,我一定会护住她便行了。”太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歌儿她愧于一直隐瞒着你们,轻重缓急,想来你比我清楚,在姜老那边望你能慎言。” 他说着,便要离开。 “慢着!”风君白骤然喊道,神色变幻不定,“你说那十二道门只有你和小九才能封印上,难道你的身份也是钥匙?” 太渊眸子微眯,眼中似蒙着雾色,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不是。” “不是?那你……又是什么?” 太渊没有再回答,缓步离开。 风君白看着他的背影,只觉那般苍凉孤决,似经年来独行的风霜客,在他肩头悬在沉甸甸看不见的大山,足能将人压垮。 每一步迈开的都那般艰难…… “若不是钥匙,你到底是什么……”风君白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 片刻后,脸色又是一变,朝前追去:“站住!话都没说完,你跑什么跑!” 第359章 我的……歌儿…… 姜九歌这一觉并不踏实,总觉得似有什么事儿发生,她从床上爬起来后,敲了敲脑袋,外间天色已暗了。 小胖子还像头猪似的四仰八叉躺在床头,睡的不省人事。 姜九歌一巴掌把它扇醒。 “开……开吃饭了?”小胖子吧唧着嘴醒过来,不知道梦到什么了,嘴角还流着哈喇子。 “吃你个大头鬼!回灵兽圈里呆着,在这儿你也敢随意现身!”姜九歌把它塞回灵兽圈里,这才推门出去,许冬守在门外,见她出来后,忙一行礼。 “郡主。” “葡萄和我小叔叔呢?”姜九歌边走边问,刚走到院子里就闻到一大股酒气,不由皱了皱鼻子:“这院儿里被酒淹了?” “不是……”许冬讪讪道:“是世子和渊少爷,他们……” 姜九歌嘴角扯了扯,让许冬领路,在院内花架下看到两个醉得二五八万的男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姜九歌看着这一地酒坛子,有种眼熟感,如果她没记错,这是渊美人第二次喝成这般吧? 姜九歌上前轻推了一下男人:“小叔叔,太渊,渊美人?” 没有反应。 她又转向另一边,一巴掌拍风君白脸上。 “葡萄,醒醒!” 依旧没有反应。 许冬的表情很尴尬,这一巴掌扇的……真到位,不是亲兄妹都下不去手!待遇差别也太大了! “郡主……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搬回房里去啊。”姜九歌说完直接上前,先把太渊往自己背上一拖。男人的重量压下来,她当即变色,差点没直接跪了。 王八有肉都在肚子里……哇,平时这男人看上去精瘦精瘦的,这重量要直接下来能把她的小身板给压背过气去! “那世子他……” 姜九歌憋着一口气,瞪着他咬牙道:“你、搬、啊!” 许冬看着姜九歌摇摇晃晃的把太渊半背半拖往客房过去,低头一看自己主子被扇红的侧脸,禁不住再次感慨:是亲生的啊! 姜九歌吃奶得劲儿都快使出来了,才把他搬进房,放到床上时,她自个儿也泄了气直接栽到他胸膛上。 “我的娘,累死我了……”姜九歌喘着粗气,心里一阵叫骂,管他再好看的男人,这喝醉了之后都沉的和猪似的死沉死沉! 姜九歌趴在他身上休息了会儿,把头一抬,冷不丁对上男人睁开的眼眸,登时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赶忙爬起身来。 男人嗯了一声。 “你……没喝醉?” 太渊又是一点头。 姜九歌眼睛一眯,觉出几分不对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双一贯深沉的眼眸对此没有半点反应,只会呆呆的盯着她。 “这是几?”姜九歌竖起一根指头。 “歌儿。” “那这呢?”姜九歌又比了个二。 “歌儿。” “你才是二呢!”姜九歌一瞪眼。 “呵呵,歌儿好看……” 姜九歌:“……”这分明还是喝大了啊! 她哭笑不得的盯着近前这张俊脸,眼咕噜一转,慢慢凑近:“那歌儿是谁啊?” “歌儿就是歌儿啊。” “那你喜欢她吗?” “喜欢。” “有多喜欢她?” 笑容在男人如画容颜般的脸上一点点绽放,眼里溢着流光,笑容那般热烈那般纯粹,他的手放在心口,像是小孩子偷偷讲述自己的秘密那般,轻声说着:“这里全都是她。” 姜九歌像是吃了一颗裹着琉璃渣的糖,甜的发晕的同时心房又有些隐隐作痛。 这个大骗子! “你这么喜欢歌儿吗?那你为什么老要拒绝她……” 男人轻吸了一口气,眯着眼,手指放在唇畔嘘了一声。 “秘……密……不能说的……” “为什么不能?” “唔……”太渊摇了摇头,疑惑的盯着她,怎样都不松口。 姜九歌盯着他现在这样儿,真是又可爱又可恨,得是什么秘密让他喝醉了酒都死不松口呢? 明明连喜欢她这件事都承认了? 姜九歌心里直犯嘀咕,忽然见他撑手坐了起来,刚要问他准备做什么,旋即想起他现在还是个醉鬼呢,干脆坐在床边看他要搞出个什么花样。 太渊虽说醉了,但手还是很稳。只见他在袖子里摩挲了半晌,却是取出了半截儿盘香,指尖窜起一朵小火苗便要将盘香点燃。 追影香! 姜九歌眸光一闪,赶忙上前从他手里把香给夺走,冷不丁对上他投过来的眼神,干净纯粹带着疑惑,长睫扑闪扑闪的,像是眸中毛绒小动物。 姜九歌一下就心软了,嘤嘤嘤,喝醉酒后的渊美人……简直要把人萌出血! “我……我帮你点,省的你把自己烫着了。”她主动请缨道。 男人乖乖点了点头,睁着那双似工笔静心勾勒过的如画眼眸,“那你……记得偷偷点……不能、不能被歌儿发现了……” “好,我偷偷地。”姜九歌压制着自己狂他妈上翘的唇角,内心嗷嗷叫唤:我让你装!让你一天到晚偷偷点香!这一次被逮着正着了吧!哟呵,还得不让我知道?小样儿美的你的! 她一边咕哝着一边把追影香藏进千机锁,在屋子里翻出一盘普通熏香点燃,赶紧跑回了床边,那叫一个狼心似箭。 男人撑头侧躺在床上,半点也没有先前的懵懂可爱之色,眼眸半合长睫下闪烁着让人惊心动魄的魅光,眼波横陈,端是幽深难测,邪魅动人。 姜九歌脚步不由放缓,对上那双眸子后,心都不禁漏了一拍。 “小……叔叔……” “过来。” 太渊伸出手,对她勾了勾。 姜九歌兽血刹那有些上头了,这一勾手简直不要……太撩人! 她两三下小跑过去,人还没站定,腰肢就被勾住,整个人直接朝下一跌,在床上翻了个圈,下一刻就被人重重压在身子下。 “小叔叔!” “你是谁?”男人喑哑性感的声线在耳畔响起。 姜九歌那点旖旎小心思顿时飞出老远,表情古怪的盯着他,我是谁?你丫都没认出我是谁,就把我压身子下了? 男人的指腹一点点摩挲在她脸侧,流连不断,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几许戏谑与疑惑:“为何……长得这般像我的歌儿?” 你的歌儿…… 姜九歌心口又不争气的猛跳了几下,在你心里,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吗? “我就是你的歌儿啊。”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禁不住叹了口气:“大骗子,如果你清醒时也像喝醉酒后这般坦白多好?” “你是歌儿?”太渊眼中带着几分疑惑,须臾后想明白了什么一般,笑了起来,“是了,燃香入梦,此刻是在梦中。” 姜九歌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里拉扯着疼了一下。 明明你心中有我啊! 为何每次偏要装作不在意,为何只敢将情义深藏,为何只敢燃香入梦在我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才敢将真心袒露出来? “是啊,此刻是梦。”她深吸一口气笑了起来,用力将他拥住。 如果你爱我,只敢在入梦时分,那我情愿颠倒现实梦境,与你共贪此欢。 唇,吻落。 耳畔,响起男人深情的低喃,“我的……歌儿……” 第360章 你丫可是把他给强上了! “歌儿。”他的手掌轻抚在她脸侧。 “嗯。”姜九歌依恋的偏了偏头,贴近他的手掌,藕臂绕上他的脖子,主动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男人吻的温柔,舌尖轻撬开少女的贝齿,一点一点痴迷的汲取着她的芬芳,两人的气息气味紧紧融合。 姜九歌不觉发出了一声嘤宁,她感觉到太渊的身体僵了一下,一刹自己也是羞的有些没脸,紧随而来的吻更加热烈霸道的让她有些晕头转向。 太渊的吻一点点滑移到了她的耳边,轻咬着她的耳垂,再沿着她的脖颈一寸寸下滑至于她心口间。 纠缠间不觉衣衫滑落,少女的肌肤像是上好的璞玉,蒙着淡淡的光。 然在最后的关头,男人忽然停了下来。 姜九歌倏忽惊醒,睁眼对上那双染上渴念的瑰丽眼眸,彼时那张俊脸上似有几分清醒之意。 “不可……”太渊的眼中带着几分痛苦的挣扎。 “有何不可……”她紧咬红唇。 便是在醉酒后,他也要这般苦苦压抑着自己吗?姜九歌的心胀的生疼,一刹的无所适从之后,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坚定。 “明朝醒来,你会发现这只是梦中而已。”细碎的话语落在她唇畔。 屋内,满室旖旎。 …… 姜九歌撑着酸痛的腰身爬起来,刚迈出一步,身体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由皱了皱眉头,看着男人安静的睡颜,她脸上又是一烧。 捡起地上的衣服快速穿好,赶忙拿出追影香在床头点燃。 熟悉的香味盈满室内之后,她这才松了口气,又废了好大的力气收拾残局,给男人穿戴好衣衫,拿走沾有落红的床单。 还好在追影香的作用下,太渊全程没有苏醒过。 忙完之后,她真真是累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姜九歌坐在床边,替他掖好被角,想到之前的事,唇角微微上翘。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大骗子,这一次也换我骗你一回。” 她站起身,看着床边袅袅而起的追影香,悄然离开,小跑钻回了自己的屋内。 她插好门栓,跑到屏风后,用了好几张水纹阵图给自己弄了一浴桶的洗澡水,这才跳进去好好冲洗身体。 脖颈乃胸膛有好几处青紫吻痕,她赶紧摇头,没好意思再回忆先前的春宵一刻。 “姜小九……” 小胖子的声音幽幽在后边响起,它不知什么时候从灵兽圈里跑出来了,蹲在浴桶边缘,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姜九歌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被它盯的心虚不已。 “你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小胖子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有偷窥的癖好。” 姜九歌险险松了口气,老脸还是有些发烧,色厉内荏的对它一呲牙:“我可警告你,必须帮我保守秘密!” “你……你还真准备一直瞒着他!”小胖子一瞪眼,“你可是个姑娘家!呸,还姑娘个屁,你现在已经是女人了……你丫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把自己免费送出去还不求回报了!” 小饕餮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起初它还以为姜九歌是准备睡了太渊,生米煮成熟饭后,威胁那男人就范,让他和自个儿在一起。 结果这货来的是个大无畏献身,做‘好事儿’不留名。 那追影香一点,今晚发生的一切就真成梦了! 姜九歌身子往水下缩了些,咕噜咕噜的吐着泡泡,脸上却笑得甜滋滋的,看的小胖子一阵牙酸。 “以前每次都是他骗我,这一回我怎么也要扳回一程啊……” “反正,我不后悔……” “不后悔……”小胖子一声冷笑,眼神促狭了起来:“渊美人是喜欢你,不过你觉得有朝一日,他若知道今日真相,会是何反应?” 姜九歌眨了下眼,试探道:“欣……欣喜若狂?” 小胖子一个白眼:我欣喜你大爷! 它呵呵冷笑,“姜小九,你搞清楚了……你丫可是把他给强上了!!他是男人!你这是把他的尊严摁在脚底板下摩擦啊!” “堂堂太渊封正使,一夜醉酒,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小侄女给嫖了~啧啧啧啧……” “噗——”姜九歌一口洗澡水差点把自个儿给呛死,被小饕餮这么一说咋变得这么恶俗? “你的思想太龌龊了。” “他可是太渊。”小胖子冷哼道:“你就祈祷那追影香的效果能管一辈子吧!否则……我等着你被收拾的那一日……” 姜九歌忍不住一哆嗦,被它说的有点慌了,“没……没那么严重吧。” 春宵一刻的后劲儿还没回味够,瞬间被小饕餮的一盆冷水给泼清醒了。 以渊美人的脾气,若是知道自己把他给…… 姜九歌吞了口唾沫,不能!这事儿绝不能让他给发现了! …… 翌日。 风君白丧着一张脸从屋子里爬起来,昨儿喝了太多酒早起后脑子似要裂开一般,头疼便算了,他脸也疼得莫名其妙,像是喝醉后被人甩了一巴掌。 往镜子前一凑,嘿哟喂,还真有一巴掌印! 他洗簌完从屋里出去,就见一道如画般的身影坐在院子里发呆。 青衣如黛,公子端方,真真是神仙人物。 偏生风君白一见着这身影,脸色就越发难看。 他揉着鼻梁骨走到那人身边坐下,许冬忙将醒酒汤给端了过来。 “看来你酒量可以,这么早就醒了?”风君白一边说着一边喝汤,半天没听到回音,疑惑的抬起头就见对面的男人双目发直,显然是在神游天外。 “喂!醒醒!”风君白伸手在太渊眼前晃了晃。 太渊眸子一动,幽然偏过头来,对着他道了一句:“世子醒了。” “我醒了好久了。”风君白眉头一皱,心道这人怎么了?喝酒喝傻了?“昨儿我是怎么回房的?” 许冬咳了一声,“属下背世子爷回去的。” 风君白意味深长的盯了他一眼,指着自己脸道:“那这巴掌印是怎么回事?” 许冬面上讪讪,磕巴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那是……郡主昨夜叫你来着……” 风君白嘴角一抽,摸了摸腮帮子,细瞧了对面男人好几眼,心里愈发不是滋味:“那他脸上怎么好端端的?” 许冬不敢应,心道:郡主哪舍得在这位爷脸上左右开弓…… 太渊眸子忽闪了闪,抬头问道:“昨夜是歌儿送我回房的?” “是。” “她人呢?” 许冬愣了下,看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大约还没起吧,昨儿夜渊少爷和我家世子醉的厉害,郡主照顾了你许久,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卑职也不知道……” 第361章 酒醉误事啊! 风君白一听这话,更不是滋味了。 敢情自己这哥哥就是快臭抹布,随便巴掌招呼。太渊就是块锦缎子,须得细捻细捧着! 凭什么这货那么好狗运,值得歌儿照顾他大半夜? 风君白一想起昨天他同自己说的那些话,拔刀的心都快有了,死死瞪着对面把醒酒汤一饮而尽,伸手又把太渊面前的给夺过来,一口灌了。 许冬在旁边看的想笑,这可真是大舅子看妹夫,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不过,这渊少爷今儿怎么老在跑神? 风君白也注意到太渊状态有些不对劲,喝了一场酒后,他的魂儿就像还没醒过来似的。 “喂?”风君白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太渊忽然站起身,道:“若歌儿起身了,烦请许侍卫告知一声。”他说完便转身回房,由始至终都没朝风君白瞧上一眼。 风世子爷手臂悬着,指着他的背影,俊脸好不铁青,“他……他这是无视我?!” 许冬咳了两声,忙将话题岔开:“我看世子挺喜欢这醒酒汤的,不然属下再给你盛一碗来?” “还吃个屁!”风君白一口脏话飙出来,磨牙站起身来,俊眉一拧,“昨儿我与他喝醉之后,府上有什么动静?” “我与郡主扶你们回去休息后,王爷曾来过,但只是在院外徘徊,没敢进来,这饮酒汤……也是他早上端来的,不过郡主一直没起身,所以他才离开。” “那老混蛋……”风君白唇角一撇,顿了顿:“风似鸾呢?” “一直呆在自己院子里,没什么异动。” “盯着点她身边叫翠微的那婢女,查查其来历。” “喏。” 风君白说完站起身来,瞅了眼桌上两碗醒酒汤,叹了口气。 “罢了,我先去看看那老混蛋,省得他又犯蠢。” …… 太渊回到房内,站在床畔神色变幻不定。 屋子里还有淡淡的香味,经久不散。 是追影香的气味。 这香……是何时点的? 昨晚他似做了一场梦,但梦里的内容却怎么也记不清了。 太渊眼眸微眯眼,弯腰将被褥掀开,床铺整洁如新,但分明不是昨天来时的花色。昨天他与风君白喝酒前,下人曾来换过被褥吗? 他在床畔坐下,轻揉着眉心,心里总有些不安,眼睛盯着不远处已经燃尽的追影香,重重叹了口气。 早知此行就该将虎奴一道带来了! 酒醉误事啊! 上一次醉酒后的教训还没过,今朝又再犯。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外间传来扣门声。 “渊少爷,郡主起身了。” 太渊抬起头疾步走到门边,轻吸了一口气,整理了容色,这才开门出去。 姜九歌这一觉睡的是昏天暗地,醒来之后仍觉得腰腿酸痛,像是被人把腰椎骨给拧错位了一般。 她叉着腰在院内活动筋骨,刚摆出一个大鹏展翅,迎面就见太渊推门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 姜九歌一刹想到昨晚,再看自己现在丑态毕露的姿势,恨不能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但她脸上表情还很稳,不疾不徐的把张开的‘双翅’给收了回来,放下脚,笑的不露纰漏:“小叔叔也才起身吗?” “醒来许久了。”太渊打量着她的神情,“歌儿平日从不贪睡,今天怎起怎么晚?” 姜九歌被他盯的心慌,面上死撑着,自然道:“昨晚你喝醉了吐了一床一身,我照顾你好久才回房,沐浴完后都快天亮了,这才倒头睡到现在。” 太渊闻言好不愧疚,自责道:“辛苦你受累了,这酒以后是不能再饮了。” “饮得饮得!”姜九歌赶紧道,回忆起昨晚,死命咬着嘴才没让唇角翘起来。 太渊对上她亮闪闪的眼眸,目光一时起了几分变化。 姜九歌摸着自己脸道:“小叔叔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她心下忐忑,该不会追影香没了效果,他依稀还记得自己对他干的那些事儿吧? 醒来后,姜九歌还是有些怂的,她昨晚真的是色胆包了天,居然……真把渊美人给睡了…… 虽说是情之所至,但……这一晚上在小饕餮的危言耸听下,她细细一琢磨…… 以渊美人的脾气,要是知道了真相,没准真会记恨上自个儿! 他这么自傲一个人。 却被她给…… 呃,强上了,白嫖了…… 男人的尊严,唔,没有了…… 姜九歌吞了口唾沫,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太渊盯了她一会儿,轻声道:“总觉得歌儿与往日似有些不同。” “呵呵,哪有什么不同,你直接说我越来越好看不就成了。”姜九歌不要脸的开始说胡话。 太渊被她逗笑了,没应声,眸中却闪了两下。 的确是越来越好看了,以前她的样儿妖冶之中还有几分纯美,如含苞待放的妖花蓓蕾,而今瞧着却似盛放开了一般,一颦一笑间俱是勾魂摄魄的风情。 饶是以他的定力,也有些不愿将目光移向别处。 姜九歌心虚的很,掀眸朝他看去,两人目光直接撞上。 欻—— 视线交接的那一刻,似有火花闪过。 两人不约而同的将头转向了另一侧。 一个是竭力克制自己眸中的情意。 一个是怂不拉几的掩盖自己的心虚。 气氛莫名的有些尴尬。 大冷天的,姜九歌却觉得自己脸上一阵火烧火燎,像成了笼屉里的大白馒头,快被蒸熟了都。 “今儿很冷吗?歌儿怎还戴着围脖?” 太渊有些笨拙的将话题转开,却不料一下说到了点子上,只是他看着旁侧,没发现某人直接僵成了块铁板。 “冷啊……冷得很。”姜九歌讪讪的直哆嗦,赶紧把围脖系的更紧了些。她脖子上的那些吻痕抹药覆粉后都盖不住,这才故意遮住,太渊这一问,叫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正心虚时,背心一暖,一件大氅落在了身上。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见太渊正细心的帮她将氅衣披好,见她视线过来不由一笑。 如春风化雨,柔和又耀眼,真真是世间难得的美玉,经得起雕琢,扛得住细品。 她心头不争气的漏了两拍。 “昨夜……”太渊话语有几分犹豫。 姜九歌闻言心肝一紧,视线立马下沉,只敢落在他唇畔处,手指头都快抠掉一层皮了。 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他还记得昨晚的事儿不成?!! “你在屋内点香了吗?” 第362章 小叔叔想发生点什么? 姜九歌内心有多慌,面上就有多稳。 “是啊,那不是小叔叔你让我点的吗?” “……我?” “你喝醉后吐得一床一身都是,闹着头疼,让我燃香,给你点了香后我这才回屋休息的。” 太渊闻言目光闪烁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略一犹豫:“所以昨晚……并没发生什么?” “小叔叔想发生点什么?”姜九歌大着胆子上前了一步,像平日调戏他那般挤眉弄眼。 要换做以前,渊美人保准已经恼羞成怒,呵斥她不成体统,或者出手教训人了。 但今天他却丝毫不躲,想之前那般打量着她,似在审度她此刻神情的真假。 对视了一会儿,姜九歌差点就要绷不住,紧要关头,太渊终于移开了视线,朝后退了一步。 “没发生什么就好。” 姜九歌心头大松了口气,嘴上还啧啧两声装作失望的样子。 小胖子在灵兽圈里就快举起四蹄给她比大拇指了,大姐您可真够稳的! “对了,葡萄呢?”姜九歌赶忙把话题岔开,在院子里唤了两声,许冬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了出来,回道:“郡主,世子他去王爷院子里了。” 姜九歌哦了一声,看了眼身旁,道:“那我就不过去了,你去和葡萄还有并肩王打声招呼,就说我先回封正府了。” “郡主这么快就要走?!”许冬一惊。 姜九歌点了点头,她害怕昨夜收尾没收干净,渊美人要再住那间屋子,万一又记起什么,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可如何是好? 葡萄留在王府里,她也可安心些,不怕那风似鸾搅弄风雨。 姜九歌心中有鬼,留了口信之后,就忙不迭叫许冬准备车马,直接往门口去,连太渊都有些诧异于她的焦急。 一晚上而已,这小家伙怎似把并肩王府当成龙潭虎穴了?这么急着想跑? 姜九歌感受到他疑惑的注视,脚下生风,走的更快了。 刚到府门口准备上门车,后面就传来一阵号丧般的叫声。 “女儿啊——” 姜九歌汗毛一竖,回头就见风烈阳冲了出来,那架势……便是他下一刻抱着自己大腿嚎啕痛哭,姜九歌都不惊讶。 好在风烈阳跑到跟前后还是稳住了,脸上的急意却遮不住:“你才住了一晚上便要走,若有什么不痛快告诉为父便是,你怎么……”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早些回去修炼而已。”姜九歌解释道,看了眼后方慢慢走来的风君白,“有葡萄在王府,我会时常过来看看的,你不必这样子。” 风烈阳嗫嚅着,眼中满是不舍。 “那……”风烈阳看向一旁,“渊贤侄,你不介意本王再去你府上叨扰几日吧?” “王爷想来,渊某岂有阻拦之理。” 姜九歌面色不改,悄然伸手在他背后一拧,却被男人的大手一把握住。 她目光激荡了一下,赶紧把小蹄子收了回来。 风烈阳没注意到两人间的小动作,后边的风君白站在台阶上却是瞧的一清二楚,狠狠的瞪了太渊两眼,道:“我后悔了,小九,我觉得我还是跟你回去的好。” “你添什么乱!”姜九歌开口斥道,着实服了这两个老爷们,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 风君白嘴巴撇了又撇,走下台阶,寒着张脸对太渊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姜九歌奇怪的盯着他,想要跟上去,风君白回头一戳她脑门:“大人说话你小孩掺和什么,原地呆着去!” 姜九歌眼一瞪,哟呵,这葡萄还涨脾气了? 小孩儿?呵,老娘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一抬头,对眼上的还是风烈阳那张老茄子般的苦瓜脸,想到昨天的事,姜九歌觉得自己还是得提醒一下对方。 “以后多听葡萄的话,别老和他犟嘴,他毕竟是你亲儿子,不会害你。” 风烈阳听到这话,心里直嘀咕,到底我是老子还是他是老子?乖女儿你这话是不是说颠倒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之前已犯过一次蠢,别再犯第二次。”姜九歌深深看了他一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风似鸾我是容不下的,你顾念着与她的父女情分,那便不要想着我会包容理解。” 风烈阳面上涩意,但心头却无比坚定。 “乖女儿,为父知道你必是厌恶极了她,按说我早该将她赶出府门,只是一直没狠下那心,你放心,我昨晚已想明白,绝不会让任何人搅了咱们的父女团聚,风似鸾……我会让她离开王府的。” “那倒不必。”姜九歌淡淡道,“纵是你想让她走,只怕皇城里那位也不会允。” 风烈阳面露困惑:“不让她走?那乖女儿你是要……” “放她出去难免生事,倒不如搁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姜九歌冷冷道:“她若是安分,我可以不把谢千机的账算她头上,但若她不规矩……那也别怪我送她去和谢千机团聚!” 风烈阳涩然一笑,叹了口气。 姜九歌看了他一眼,忽想到了什么,却没有再多言,转身上了马车,没多时,太渊也回来了,吩咐启程。 风烈阳看着马车走远,叹了口长气,朝旁问道:“你与我渊贤侄说什么了?” “一口一个贤侄你烦不烦!”风君白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少把自个儿女儿往火坑里推,不知所谓!” 风君白拂袖走人,只剩下一脸纳闷的风烈阳暗自嘀咕:“渊贤侄人中龙凤,可比你小子懂事儿多了,怎就成火坑了?” …… “葡萄刚叫你过去说什么了?” 太渊笑而不语,姜九歌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这货要与自己玩闭口禅。 “我记得你俩一直关系不大好,昨儿怎会在一起喝酒?还把自己给灌醉了?” “畅谈风月,一时忘形罢了。” “呵呵……” 姜九歌见他不肯说,也不追问,省的又把昨夜后面的事儿给带出来了。 “小叔叔,我记得你曾说过,风似鸾与我并无血缘关系,并非是风烈阳的亲生女,此事可有办法能证明?” 第363章 不好! 风氏皇族的血脉间互有感应。 谢千机死时一口咬定风似鸾是自己与风烈阳所生,而风似鸾身上有盗来的祖灵之血,旁人根本无从判断此话的真假。 但当初,太渊却是一口咬定,风似鸾与风烈阳没有半点关系。 他如此确定,总该有所依凭吧? 不曾想太渊却沉默了一起来,半晌才道:“想要证明这个,只怕不易。” “为何?” 太渊眸子微眯,沉声道:“风似鸾身上的确有风家的血统。” 姜九歌哑然。 “谢千机真是与风家人苟合的?那对方……”姜九歌声音一顿,浮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总不会是……霄帝吧……” “这就不得而知了。”太渊摇了摇头。 姜九歌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小叔叔,你又是从何知晓这些的?” “当年我追查你下落时,偶然探得的消息。”太渊模棱两可的说道,并没过深解释。 姜九歌略有些失望,她本想着若能证明风似鸾与风烈阳间并无父女之实,他日若真要将风似鸾赶走,情理上也更说得过去,但若风似鸾的生父真是皇室中人,且有可能就是霄帝的话…… 那霄帝绝不会坐视不管。 姜九歌细思恐极,真真是好一步棋啊! 如果猜测是真,霄帝此人的心思实在太可怕,谢千机到死都认为风似鸾是她与风烈阳的女儿,她爱这个孩子,所以残杀姜云殊,让自己帮风似鸾承受天煞孤星的命格。 对当时的谢千机来说,这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难怪当初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谢千机,弃车保帅,留下风似鸾这个和风烈阳有十几年父女情分的棋子,岂不更加有用? 再想一想风似鸾如今的变化,姜九歌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 “虽说成王是被小叔叔你用斩王剑所杀,但霄帝的反应还是太平淡了一些。”姜九歌深吸一口气道:“这平静之下,俱是杀机,你说他下一步棋究竟会下在哪儿?” “想来很快就会知道了。”太渊沉声道:“谢千机、风从荣、成王,皆与他有关,身为帝王其身不正,只怕青灵在天有灵,知晓自己有如此忤逆不孝的子孙,也难以瞑目!” 姜九歌从他声音中听出几许压抑的愤怒,倒是一惊。 倒不是太渊鲜少动怒,而是这么多年下来,鲜有旁人能撩动他的心绪,更何况,以她的了解,皇权富贵在这男人看来,就如过眼云烟一般。 她恨霄帝,是因为对方害死自己母亲,对葡萄还有并肩王府一直虎视眈眈。 而太渊的愤怒,更似是因为他贵为天子却与万族有染这一事实,对不起青灵子孙这一声名。 太渊情绪中的不耻与愤怒只显露须臾,又变回平日深沉淡然的样子。 眼瞅着才到半路,却有一拨人从后追来。 姜九歌露脸一看,竟是霄帝身边那位李茂公公。 “封正使大人,陛下有旨,请您入宫觐见。” “陛下只召了我小叔叔一人?”姜九歌追问了句。 李茂笑应道:“小人刚才去了并肩王府那边,老王爷与世子这会儿已动身入宫了,听闻郡主与封正使大人方才走,这才追了过来。” “不知陛下召见是为了何事?” 李茂略一沉吟,隐晦道:“小人哪敢揣度天家心思,只是三院院长这会儿也都在殿前候着呢。” 姜九歌明白了,定是为了成王与风从荣之事,果然背后议不得人,这么快霄帝就叫人找上门来了,只是……当日有关人等全都叫了,却唯独将她给遗漏? “李公公稍候,我交代几句便随你入宫。”太渊说道,放下帘子,他指尖上荒力一现,凌空画出一道阵纹来,那道阵纹光芒一闪,就飞拭不见。 “回府还有一段路程,我刚画符传讯给了虎奴他们,他们很快便会赶来。”太渊叮嘱道,拉起她的手在千机锁上轻轻抚过,“我走之后,你先躲入千机锁内,待虎奴他们到了再现身。” “这里面不是只能容纳精神力吗?人也可以进去?” 太渊摸了摸她的头,“以你现在的实力本是进不去的,我方才消除了一道禁制,足够你在里面呆上一炷香的时间,撑到虎奴他们过来,该是足够的。” 姜九歌点了点头,忍不住道:“霄帝纵要动手,也不会如此心急吧。” “小心些总是妥当的。” “你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 太渊深深看了他一眼,略一颔首,这才随李茂离去。 姜九歌吩咐了车夫速速回府,心下也有几分不安,然后依太渊之言,躲入千机锁内。 此番进来之后感觉果然与从前不同。 “这里面竟还真能藏身?”姜九歌好不惊讶。 小胖子也从灵兽圈里蹦了出来,啧啧称奇:“我老早就觉得他给你的这千机锁不同寻常,没曾想还真是个大宝贝啊!” 姜九歌点了点头,千机锁的空间看着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块镜子般的存在,能够看到外界的动静。 眼下外间风平浪静着,没什么异常。 姜九歌收回注意力,在千机锁里转了一圈,脚步驻足在了那道门前。 之前千机锁中一直有一道被铁链束缚着的大门,太渊曾说过,当她突破为星圣时便可打开这扇门,她每次画阵图时也曾注意过这扇门,但铁链上有锁,且她境界不够,也触碰不到这扇门的实体。 但眼下她却能切实触摸到。 只要打开锁的话,应该就能推门看看里面藏着什么了? 姜九歌灵光一闪,她记得太渊曾给过自己一把钥匙。姜九歌转头在千机锁内翻找起来,没多时便找出一盒子,钥匙正在其中。 “这不是上次渊美人给你的那一把钥匙吗?” 姜九歌点了点头,拿起钥匙走到门边,“你说这钥匙能把锁打开吗?” “你异想天开了吧!如果这就是开这扇门的钥匙的话,他干嘛不早告诉……” 小胖子话音还没落完,就听咔嚓一声,钥匙在锁内拧动了。 “还真是开这扇门的钥匙……”小胖子愕然的喃喃道。 姜九歌正要将锁完全打开,外间异变骤生,整个千机锁锁的空间都剧烈的震荡了起来! “不好!” 她稳住身形抬头看向水镜,外间尘嚣激荡,五六道身影在尘埃中显影,黑气自他们的脚下缭绕而起…… 第364章 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那五六道身影周身黑气披靡,面罩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翻腾着骇然血色。 马车已成废墟一片,他们目光环视了一圈场间,并未见到少女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姜九歌藏身在千机锁内,与那几双眼睛对上过好几次,虽知晓对方发现不了自己,但仍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那一双双血眸里翻腾着暴虐、嗜血、残忍等种种情绪,唯独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人性存在。 这群家伙是什么来头? “人不在马车内!” “不可能,情报怎会有误?” 五人交头接耳着,忽然,五人似察觉了什么,神色骤变。 “快走!” 五人的身影顷刻爆成一团团黑雾,消失不见。不过须臾,虎奴和梼杌的身影出现在场间。 “我去追。”梼杌嗅到场间的味道,面露厌恶之色,身影紧随消失。 虎奴点了点头,环顾了场间一周,视线在某处一定,大步走了过去,捡起废墟边上一根毫不起眼的红绳。 “小小姐莫急着出来,我带你先回府。”虎奴低声道。 姜九歌在千机锁内颇为惊讶,旋即淡定下来,虎奴是太渊身边最信任之人,知道千机锁的秘密并不奇怪。 回到封正府后,她这才从千机锁里出来。 “虎叔,那群人究竟什么来头?” “梼杌已经去追了,等他回来后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梼杌黑着一张脸翻墙回来,手上还抓着一人,直接往地上一丢。 姜九歌用脚尖踹了踹那人,略一感应,挑眉道:“死了?” 虎奴也是一脸不愉的盯着梼杌,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是不是饭桶? 梼杌烦躁的薅着头发,磨牙嘀咕道:“这王都里的禁制实在烦人,叫我控制不好力道,哪知道这小子那么容易就被拍死了。” “剩下那几个呢?” “……逃了。” “事儿办砸了还喜欢找借口,是废柴一贯的招数。”阴阳怪气的声儿从边上传来,一道妖娆的身影扭了过来。 梼杌冷哼一声,斜眼过去:“我不过失手拍死了只苍蝇,总好过某些人被敌人耍的团团转,反过来成了险些弑主的刀要好吧!” 听蝉脸色顿变得难看无比,他苏醒之后一直鲜少露面,就是因为这事儿太丢人了,梼杌的话正中他痛处,怎不叫听蝉难受? “行了,你俩别斗鸡了。”姜九歌开口道,蹲下身检查起来这具尸首,此人看上去三十来岁,体格健壮,虎口生有极厚的老茧,的的确确是人族无疑,且应该是在军队里待过的。 她又掰开这人的眼皮一瞧,着实骇了一跳。 这人的眼球猩红一片,瞧着很是可怖。姜九歌站起身,用汗巾反复擦了好几遍手,皱眉道: “之前我在千机锁里看这几人身上黑气缭绕,那是荒力吧?” “没错。” “有意思,死了个风从荣,现在又冒出这么几个家伙来,但我瞧着他们的样子,又与风从荣操控的行尸走肉大有不同?好像还保留有神智?” “虽有神智在却无人性。”梼杌开口道:“我与这家伙交手便发现了,他那架势倒有些像你们人族中所谓的死士。” 姜九歌心下沉吟,“剩下的交给你们了,对于万族你们肯定比我更了解,兴许能发现些别的线索。” “另外,宫里的消息也照看着些。霄帝既开始行动了,便不会只有这一手。” 姜九歌话音刚落,柯燕京的声音便从外传来。 “可是九歌回来了?” 姜九歌神色一变,虎奴他们赶紧将尸首带下去藏好,她则快步走到院外去。 “舅舅,你怎么来了?” 柯燕京站在院外并没进去,好在封正府中禁制多,他又在外间,所以听不见方才里面姜九歌等人的对话。 “早上皇城中忽然来人宣义父入宫觐见,他走之前让我去并肩王府问问你的情况,结果却王府的马车损毁在半路,到了王府才知道你早就和太渊回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舅舅你放心,小叔叔也奉诏入宫去了,至于那马车,只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伙蟊贼罢了,现已解决了。”姜九歌说着,思绪一顿,“不过,舅舅怎知我回来了?” 柯燕京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恰好看到梼杌手上抓着一人翻墙回府,所以过来问问。” 姜九歌忽然不知说什么好,风从荣的事过去后,不管是姜老还是柯燕京心里应该都有很多疑惑才对,但由始至终他们二位都未当面问过一句。 只要她说,他们便信。 不追问,是因为相信,亦或是不想让她为难。 姜九歌心下更是惭愧,“舅舅……” “你没事我便放心了。”柯燕京开口道:“皇城里面的动静我已着人打听去了,你不用太担心。” 姜九歌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后,这才叹了口气。 “你也别自责,万族的事隐瞒不说也是为了他们考虑。”小饕餮开口道:“以姜老和柯大叔对你的关心程度,要知道了真相还不把渊美人给活撕了。” 姜九歌苦笑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但愿皇城里没出什么茬子吧。” 她转身回了屋内,这才想起千机锁内那道门没打开,等她再度想以肉身进去时,却始终不得其法,只能拿着钥匙在门边干瞪眼。 这感觉就好比守着一座金山却摸不到一般。 “真是急死个人,这门后面到底藏着什么?”小饕餮很是失望道,“早知道那会儿就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门打开了再说。” “罢了,反正千机锁和钥匙在我身上,打门这扇门也只是早晚问题罢了。”姜九歌叹了口气,没再想这件事。 小饕餮啧啧两声,小声嘀咕道:“那门后肯定藏着什么好东西,小爷都闻着味儿了,到底是什么宝贝……” 千机锁内,一片风平浪静。 无人看到,一缕掺杂着金光的黑气从半开的锁中溢散出来,转瞬消失不见。 太阴深不可测的黑暗中,男人缓缓睁开双眼,笑容蛊惑人心。 “你还是大意了啊,太渊……” 第365章 以后小叔叔你免不得要受委屈了 奉天殿上,霄帝高坐殿上。 王公大臣皆在,三院长老立在殿前神色各异,姜老与风烈阳久久不语。 诡异的死寂持续着。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霄帝先前的话中。 这位陛下说:万族现身东灵,成王受万族所害,失了心智,风从荣被万族夺舍,才变得不人不鬼…… 朝臣们说不出话来,究竟是他们耳朵出了错,还是陛下沉浸在丧子陨孙之痛中尚未清醒过来? “陛下……万族只是传说而已,岂能当真啊。” “万族若是传说,那上皇与四帝一后岂非也是杜撰?”霄帝开口道,眉眼间带着几许疲惫与沉痛:“此事关系重大,稍有不慎动摇国本,朕之言,诸卿也存疑不成?” “臣等不敢。” “陛下,非是臣等不愿相信,实是不敢。”赫连国公站出来道:“此消息一旦传出,何止东灵,只怕四洲荒海都无宁日!” “成王身死,宫中连白幡都未挂,实是朕觉得有愧于万民。”霄帝叹息道:“想来诸卿疑惑不止于此,朕赐斩王剑予封正使,便是令他斩除邪祟,守皇室清明。若皇室不正,天下何以正!” “依陛下之言,那封正使早知真相?” “万族之事,世间无人比封正使更清楚。”霄帝目光落到殿下男人身上,意味深长道:“正好借今日,也向诸天告知封正使之责。四洲各设封正使一职,便是为镇墟境封印,防止万族卷土重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太渊身上,神色各异。 “万族出,天将乱。不久前司星鉴上观星象,得出妖星起于东灵,现在出了成王之事,近日朝会便是要诸卿以此为警,早日寻出妖星,护我东灵平安!” “三院闭院许久,即日起重开招生,风雨将至,我东灵的未来都寄托在这些后起之秀身上了!” 霄帝说完,面上也露了疲色,吩咐退朝。 朝臣们也都神色各异,不说人人自危,但皆感到一股风雨飘摇之意。只有个别者还不忘拍起霄帝马屁,高呼他大义灭亲,实乃一代明君。 只是散朝后,诸多打量的目光免不得汇聚在太渊的身上。 原来他的封正使竟是如此大的来历?! 离宫路上,姜老与并肩王这翁婿俩都目光不善的盯着太渊,难得同仇敌忾了起来。 旁边的风世子神色也是阴沉的可怕。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回了封正府,姜九歌一见这氛围就知事有不妙,赶紧给葡萄使眼神,却被他直接给无视了。 “外公,我有些话想与你说。”风君白开口道,“关于陛下朝上所言。” 姜老眉头一皱,看了眼太渊,明白过来了什么,重重一哼,“看来你也是早知道了,竟只有我这糟老头子还被蒙在鼓里!” 姜老显然是有些生气了,沉着脸回了院子,风君白苦笑着跟过去,没忘给太渊抛过去一个凶狠的眼神。 风烈阳也紧着追上,只有柯燕京还是一头雾水的。 “怎么回事?”姜九歌忧心忡忡的走过去,她看刚刚外公和其他人的眼神,就差没把渊美人给吞了。 “唔,万族和封正使之间的关系,他们知道罢了。”太渊说的风淡云轻。 姜九歌心里顿跟明镜似的,想到了什么,“那葡萄……昨儿你与他喝酒,难道是提前将事情都与他坦白了?” “嗯。” 姜九歌无语的看着他,有时她真想亲自去敲一敲,这男人的头有多铁!沉吟了下,她叹气道: “罢了,这事总归也瞒不住的,只是以后小叔叔你免不得要受委屈了。” “他们怨我也是应该的。” “外公和舅舅都是明事理的人,他们只是一时在气头上对你有怨,等气消了后面便好了。”姜九歌说着,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小声道:“更何况还有我帮你说好话呢~” 太渊笑看着她,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敲打,“你小叔叔哪有这么脆弱。” 姜九歌一吐香舌,想起先前的变故来,忙将他走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 “黑衣人、荒力?”太渊眉头一皱,“具体怎么回事,我要看过尸首后才知道。” “虎叔他们已将尸首带地牢里去了。” “还有一事。”姜九歌跟在他身后道:“你上次给我那钥匙就是开千机锁里那扇门的吧,那门后……” 太渊脚下一顿,姜九歌险些撞他背上。 “你将门打开了?” “没有。” 太渊绷紧的身子松弛了些许,“那就好。” “那门后到底有什么东西?”姜九歌好奇道,之前若不是那几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她真就将门给打开了。 “等你进入星圣后以肉躯进入千机锁后才能将之打开。”太渊开口道,郑重无比的看着她:“答应我,在此之前绝不能因为好奇而擅自行动!” “为什么?”被他这么一说,姜九歌心里莫名有些紧迫。 太渊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会儿,开口道:“此前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过你,这世间除了万族之外,我还有一个死敌。只是早年我将他封镇在了一处地方,这门后藏着一件他的宝贝。” “宝贝?” “等你突破星圣之后,那宝贝将有大用,不过在此之前若放出来……古宝通灵,护卫其主,易出乱子。” “这么重要的事你早前怎不提醒我,差一点我就把那门打开了。”姜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怒瞪着他。 “无妨,便是真将那家伙放出来了,也只是叫人头疼一阵子罢了,反正很快就会结束了……” 太渊喃喃自语道。 “什么快结束了?”姜九歌狐疑的看着他。 “没什么,咱们先去地牢吧。” 姜九歌盯着他的背影,嘴里咕哝:“古古怪怪。” …… “郡主,薄院主来书请你回天机院一趟。”翠微在门口轻声说道。 风似鸾梳妆的动作一顿,“薄老?这时节回天机院做什么,任人看笑话吗?”她脸上挂着嘲讽之色,偏头看了眼翠微,眸光幽幽一动,起身道:“知道了,你下去备车吧。” “喏。” 从王府里出去,风似鸾临上马车前瞥了眼后方的几道影子,面色如常的坐入车厢,俏脸顿时寒了下去。 “现在不管我走哪儿都有人跟着,风君白和父亲肯定是起疑心了!” “所以咱们才必须去一个他们手脚伸不去的地方。”翠微轻声道。 “你是说天机院?”风似鸾美目一眯,忽想到什么:“今日找我的也并非薄老吧?” 翠微一脸神秘道:“等郡主到了天机院后便知道了。” 第366章 好大的一盘棋 天机院,云秀阁。 风似鸾自马车上下来,毫不意外的成了人群焦点,只是今非昔比,曾经她是枝头凤,而今却是檐边雀。 “只听说过草鸡成凤凰,还没见过凤凰成草鸡的。” “我若是她哪有脸出来见人?听说现在还厚颜无耻赖在王府呢……” “也是陛下和并肩王还顾念情分,否则似她这种罪妇之女就该像谢家其他人那般逐去流放……” 风似鸾脸上带着几分哀切,眼染泪痕,看着我见犹怜,那些嚼舌根的人虽未停嘴,往日她的那些裙下之臣却有人心不落忍,帮腔开始说话。 “你们这些人积点口德吧!” “她也是无辜被牵连,谢千机干的恶事与她有什么干系?” 风似鸾幽幽看了那些人一眼,面带感激的颔了颔首这才翩若拂柳的迈进了阁内,换做过去她哪会搭理那些人物。 这些帮腔的小伙子被她赏脸看了一眼都受宠若惊,心里登时越发火热,只觉她此刻的模样比过去更是动人。 以前他们是高攀不上,现在火中送炭总是亲近美人的好机会了吧? 云秀阁的门一关,风似鸾顷刻变了脸色。 “一群蠢货。”她声音泛寒,脸上哪还有半分感激之色,那些帮腔的人在她看来比那些嚼舌根的人更加可恨! 她再怎么落魄,也不是那些货色可以肖想的! “郡主何必与那些人置气,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为今日之举而后悔的。”翠微恭敬的说道。 “少废话,今日到底是谁要见我?”风似鸾不耐的问道。 翠微神秘一笑,朝着二楼处看了一眼。风似鸾顺势看去,一道被黑袍包裹的身影不疾不徐的从上走了下来。 风似鸾面露警惕,那人一出现阁楼内便成了冰窖一般,温度骤降,她身上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颤,朝自己走来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从地狱血海中走出来的恶鬼,浑身上下都泛滥着凶戾之气。 “不过些许时日不见,鸾妹妹就认不出我了吗?”女人的声音从黑袍下传来。 风似鸾瞳孔剧震:“是你!你竟还活着!!” 兜帽落下,露出一张妖娆容颜来,除了那双眼泛着可怖猩红外,其余同过往一致无二,正是拓跋天月! 风似鸾难以置信,成王死时,拓跋天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太渊的人给带走,谁都以为她已被处置了,竟还活了下来? “你的眼睛……”风似鸾眉头一皱,此刻的拓跋天月给她的感觉太诡异了,那双眼睛光是看着就叫人头皮发麻。 “多亏了这双血眸,才让我有了活下来的机会。”拓跋天月笑着抚过自己的面颊,轻笑道:“好妹妹,现下咱们可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风似鸾看了眼身边的翠微,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拓跋天月能活下来八成也是那位陛下的杰作,她面扯起微笑,嘲讽道:“我那位皇叔可真是好算计啊。” 霄帝隐于幕后,手不沾血,以她们为刀刺向封正府那群人。什么血缘亲情,都只是他手上拿捏着的棋子罢了。 谢千机如此,拓跋天月如此,她自己……亦是如此! 拓跋天月淡淡道:“我也曾似你这般不甘心,到最后输的一败涂地,从鬼门关里走一遭又回来,还有什么是舍不了的?沦为棋子也罢,变作走狗也罢,只要能达到目的有何不可?妹妹若还是舍不掉那点自尊心,就别妄想什么报仇了!” 风似鸾脸色几变,拓跋天月字字戳在她的心窝上,自尊……呵,她现在还有什么自尊可言? “我舍了自尊,便能杀了她?!” 拓跋天月勾起她的下巴,声音蛊惑,“妹妹切莫小瞧了自身的魅力,你的那些裙下之臣里,可有的是厉害人物。” “姐姐又想故技重施?同样的招数第一次你都没能让姜九歌上当,这一次又怎么可能!”风似鸾面有嘲讽。 “自然不可能是同样的戏码。”拓跋天月冷笑道:“你难道还没发现?姜九歌这人的弱点,从不在她自己身上,而在她身边……” 风似鸾面露惑色。 “我们需要一个盟友,一个可以取得她信任的盟友。而她身边,正有两处软肋可以助咱们将这把刀插进去!” “两处软肋?你说的的木头和黑风?”风似鸾眼睛一亮,“那谁又是那把刀?” “那人定会听妹妹之话行事的,你手上可拿捏着他的把柄呢。”拓跋天月勾唇一笑,在她耳畔说出一人的名字。 风似鸾脸色微微一变,没曾想拓跋天月选中的人居然会是他? …… 拓跋天月站在二楼处,目送风似鸾离去,转过身后,血眸唯余一片森寒。 在她身后还站着几个黑衣人,同是一双猩红血眼,看不出一点人性与情绪。 “料到你们不会轻易成功,不曾想却连对方面都没见着便铩羽而归,还折损了一人。”拓跋天月冷笑道:“还真如陛下所言,太渊身边的仆人没一个简单。” 那几个黑衣人沉默不语,似只会听令行事的木偶。 “去吧,好好盯着封正府。她姜九歌的防御是铜墙铁壁,可她身边的人呢?” …… 昨日姜九歌与太渊一道去检查了那具黑衣人的尸首,出来之后,太渊的神色便有几分不对。 直到第二天晌午,虎奴从外间回来,带回了一则消息。 “那黑衣人名叫陈冲,曾在威远军中任职,八年前在军中突发疾病而亡。” “威远军?听上去好耳熟啊。” “威远军是赫连国公的私军。”听蝉解释道。 赫连国公?姜九歌美目一闪,在外界看来赫连国公和霄帝那是穿一条开裆裤的,可厉寒衣乃是风云阁少主这件事,霄帝却并不知情。 那这赫连国公究竟在中间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是敌还是友? “先刨开这人的身份不说,这陈冲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看他之前的样子分明还有神智在,也不像秦小鱼那样是夺舍,更像是风从荣那样。” “秦小鱼是夺舍,但风从荣是同化。”太渊开口道:“万族的灵种种在母体,诞生出的婴孩儿有人族灵魂和躯壳,但却和万族的灵种同化,不受禁制影响,可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姜九歌闻言一惊:“这陈冲看上去也有三十来岁了,岂不是说,三十几年前,万族就渗透进来了?那似他这般的人还有多少?” 太渊指骨轻敲,道:“东灵人多地广,似这样的存在有多少只怕难以计数,他们具人形人魂,只要不动用荒力,想要一网打尽的确困难。” “好大的一盘棋,霄帝他是疯了吗?与万族合作等同与虎谋皮,他不怕把自己赔进去?!”姜九歌不齿至极。 “人心不足蛇吞象。”太渊摇了摇头,“谁都以为自己是下棋的那个人,殊不知这世间棋手棋子皆难定论。” 姜九歌看了他一眼,鬼使神差的问道:“那小叔叔是棋手还是棋子?” 似没想到她会有此问,太渊略有错愕,抿唇看了眼苍穹,淡淡道:“谁知道呢?” 曾经我也以为自己是棋手,直到遇到了你…… 第367章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啊! 眼下的局面如一团乱麻摆在姜九歌的面前。 内有风似鸾作妖,外有陈冲等黑衣人虎视眈眈,霄帝出这一手,直接把她给包圆了。 “那些黑衣人一击不中,定会再有动作。”姜九歌开口道,“现在万族之事已宣扬开来,若能把这些臭虫从暗处里拉出来,定能动摇霄帝的根基,看他日后还怎么装圣人!” “如果能启动青灵大阵的话,倒也不是没可能。”虎奴在旁说道:“但上次对付风从荣时,青灵帝留下的精神印记已缺了一角,大阵残缺,要启动完整的大阵须得将那处补全才行。” “青灵帝在王都内留有很多精神印记吗?”姜九歌诧异道。 “不是王都,而是整个东灵。”虎奴说道,“王都中的青灵大阵其实只是一个小型明阵,真正的青灵大阵实际覆盖了整个东灵,但王都中的小型明阵却为阵眼,至关重要。” 姜九歌眉头一皱,“那咱们灭风从荣那一次岂不是毁了很重要的一处阵基?其实事后我想过,风从荣怎么看都像是枚弃子,阵基被毁,会否也是霄帝算计中的一环?” “他不会愚蠢到这么做,更何况,风家人并不知道青灵大阵的真相,就怕霄帝是自作聪明,被人蛊惑还未发觉。”太渊淡淡道。 姜九歌疑惑的看着他:“小叔叔你既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让我利用阵基除风从荣?” “若不这么做,怎么让霄帝那边放松警惕呢。”太渊开口道,“更何况,有一个地方还藏有青灵帝的精神印记,正可取来补全大阵。” “原来如此。”姜九歌恍然,看他的眼神微起变化。 别人走一步算三步,而他的眼光永远比别人来的更长远。 “还好你从不算计我,否则我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姜九歌开玩笑的嘀咕道。 没有发现太渊脸色一刹起了剧变,只是瞬息他又恢复正常,低头饮茶掩饰过先前的失态。 姜九歌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接下来如何行动,太渊已有筹谋,她倒不用太过操心,反而是风似鸾那里,始终让她放心不下。 昨儿风君白劝了一天,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今儿一早姜老便动身回西都别院了,她去送行竟都没见上面。 老爷子气的不轻,柯燕京也是欲言又止,只说让她安心,姜老那边他照看着。 昨天风君白走的匆忙,她没来及见上面,今儿一早她就让黑风过去请人了,按理说也该过来了才是。 “这些天怎么不见你把小胖子给放出来?”太渊忽然开口:“它与梼杌的修行还未结束,你别太纵着它了。” 姜九歌猝不及防,听到这话赶紧打马虎眼道:“小胖说它已略有小成,等我与它的新神通磨合两日,再让它跟着梼杌修炼。” 乖乖,她可不敢现在把小饕餮放出来,那货嘴巴不严实,万一把她趁渊美人之危干的那桩好事儿抖出来了怎办? 一想到那夜,姜九歌心神一晃,做贼似的撇过去一眼,冷不丁对上太渊的眼神。 那双瑰丽眼眸光芒温吞,并不锐利却有种能将人心渗透的穿透力,姜九歌的小心肝跳舞似的七上八下,心虚的把眼神移开,咳了几声掩盖尴尬:“对了,小叔叔你那里还有追影香吗?” 太渊眼波微闪,问道:“怎么了?” “那香闻久了似还不错,你那若还有不如给我两盘点来熏熏衣服。” “你若喜欢,我让虎奴多给你寻些来。” “唔,好!”姜九歌点了点头,借口去看黑风回来了没有,便匆匆出了院子。 “主上,那追影香……” “把现有的追影香都销毁。”太渊揉了揉晴明穴,苦笑道:“那小家伙怕是起了怀疑,若叫她知道了追影香的真相……” 虎奴埋头憋笑,小声嘀咕道:“主上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那么怕被小小姐发现?” 太渊幽幽瞥了他一眼,“有句古话,你可曾听过?” 虎奴一脸问号。 “有的人,死于话多。” 虎奴:“……” 从院里一出来,姜九歌脚下如踏了风火轮一般往前厅跑。 小饕餮从灵兽圈里跑出来:“你那么说不怕渊美人真给弄出几盘追影香来?他若是点了,你干的好事岂不全曝光了?” “我心里有鬼,他心里难道没鬼吗?我要是让他再不点香,只怕他才会起疑,继续追究。”姜九歌贼笑道:“我这叫反其道而行,这会儿他估计正让虎叔把存货销毁呢。” “啧啧啧,你说你和他到底谁算计了谁啊?” 姜九歌得意的挑了挑眉,在府邸里转了圈,可算是找到了在后院池塘边发呆的木头。 “你想什么呢?眼睛都看直了?”姜九歌走过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木头踉跄一下差点一头栽进池塘里,扭头狠瞪过去:“你找死啊!” “啧啧啧,一脸思春相,想姑娘呢?” “嘶,你个死丫头是不是找抽!” 木头恼羞成怒,作势要撕她的嘴。 姜九歌笑嘻嘻的躲开,跳到一旁树下,道:“大男人家家脸皮这么薄干什么,真喜欢就去找人家啊!” “你闭嘴!”木头咬牙切齿瞪着她,在太渊面前这死丫头装怪卖萌扮可爱,在他这儿就一副贱样。 “说正事!”姜九歌咳了声,再开涮下去估计这货真要和自己翻脸了,“我让黑风去请人,都快一天了,那货还没个影,你替我去王府瞧瞧。” “估计是被君白哥拖住吃酒了吧。” “哪有那么多酒吃。”姜九歌眉头一皱,提起酒就心虚…… “我瞧着你从王府回来后就怪怪的呢?”木头狐疑的看着她。 姜九歌身子一绷,抿唇道:“哪里怪了?你眼睛有问题。” 木头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她,道:“说不出来,但瞧着就是有些不一样了。” 姜九歌像是被人踩着尾巴的猫,浑身毛都快竖起来了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事儿都没有!你把眼撒开!” “不对!非常不对!姜九歌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儿了?” “我没有!” “撒谎!” “真……真没……” 姜九歌被他瞅的心发虚,脚底抹油正想开溜,转头就见听蝉远远的扭了过来,登时如见救星那般扑了过去。 “小小姐原是在这儿,世子爷来了,正在前厅等着你了!” 姜九歌心里大呼: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啊! “我这就去!” 木头见她落荒而逃,笑骂着跟了过去:“没事儿才有鬼呢,信了你的邪!” 到了前厅,风君白不出意外的臭着张脸,见到她后更是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姜九歌吞了口唾沫,眼神瞎晃了一圈,先把话题扯开:“黑风呢?那臭小子让他去叫个人也叫大半天。” “你少转移话题。”风君白寒脸瞪着她:“我若不过亲自上门,你就准备一直给我装死了是吧?” 姜九歌一脸无辜:“哪有装死,我这不特意让黑风把你请过来了吗?” 风君白眉头皱紧,“扯哪门子谎,我在王府呆了一天,就没见黑风上过门!” 这回换姜九歌愣住,“黑风没来找你?” 那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第368章 一定会将他找出来 黑风不见了,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封正府全体出动,风君白也派许冬带着手下人全都出去找人。 直到旭日东升,仍没有半点消息。 “明明才出了事,我不该让他独自一人出去的才对。” 姜九歌看着逐渐鼎沸的街市,脸色格外苍白。 “这不怪你。”太渊握紧她的手,分明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歌儿!” 太渊心头一痛,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沉声道:“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将他找出来。” 姜九歌握紧他的手,死死咬住唇,眼寒如冰:“那些人若是敢对黑风下手!我定叫他们偿命!” 她身边的伙伴不多,能让她交心的也只有木头和黑风两人。 她姜九歌可以忍受这些构陷算计,唯独不能忍身边人被欺负! “人找到了!”木头气喘吁吁的冲街头冲了过来。 姜九歌赶紧追问:“在哪儿?” 木头脸色并不好,“青天寮大牢!” “怎么会在大牢里?!” “黑风他……杀了人。” 接到黑风的消息后,姜九歌火速朝青天寮赶去,“到底出了什么事?黑风他怎会杀人?死的是谁?!” “云都伯爵。”木头深吸一口气道:“有人亲眼看到他杀人,且……且他自己也承认了……” 姜九歌脸色大变,“放屁!” 一炷香后,他们赶到青天寮内,风君白和虎奴早一步到了此地,等着他们, 主事的李寮司原就是风烈阳的旧部,见到姜九歌和风君白后多少卖了些面子,同意让他们下大牢见一见黑风。 “不能去!” 妇人凄厉的叫声从堂外响起,姜九歌转头就见一个面染泪痕的华衣妇人冲了进来,眼中满是恨意。 “李寮司你是要枉顾法度不成?!犯人一经收押,除非陛下有旨,否则谁也不能探监!”妇人说完恨恨的瞪着姜九歌,“就是你,纵奴行凶!我家伯爷与你到底有什么恨,你竟要派人杀了他!” 李寮司头疼不已,赶紧对姜九歌他们道:“这位是云都伯爵夫人,殷氏。” 姜九歌恍然,皱紧眉道:“殷夫人我知你此刻悲痛,但黑风绝不会无端杀人,更何况,我与云都伯爵连面都没见过,为什么要指使黑风杀他!” “为什么?!陛下才说了妖星现世,你与这太渊都是妖人!什么狗屁封正使,自打你们出现后这东灵便乱了!”殷夫人怒吼道:“为什么杀人,你们心里最清楚!” “你说谁是妖人?!”风君白咬牙道:“你说我妹妹是妖人?是想说我并肩王府的都是妖人吗?!” 风君白的魔头性子整个王都皆知,他气势骇人,哪是殷夫人能招架得住的。 “我母亲情急口误,并无那个意思。”一道身影从外走来,高挑俊逸,只是眉宇间染着哀色,即便如此他仍极有礼数的对诸人一拜,这才将殷氏扶到自己身边,抬头道:“风世子如此咄咄逼人,不觉过分吗?” 姜九歌看到来人后,想起对方身份。 “君子剑?” “真凰郡主。”君子谦对她点了点头,眼神带着几分冷意,“不曾想再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姜九歌抿了抿唇,之前赫连晋找她麻烦时,正逢此人出手相助过,本是一面之缘,她也没太放在心上。 当初秦雨桐曾介绍过,这君子谦是云都伯爵府的嫡长子,现在死的自是他的父亲了…… “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我的人我敢保证,他绝不会胡乱杀人!” “证据确凿。”君子谦冷冷道,“我府中上下十几个人亲眼见到他行凶,且他自己也承认了,郡主若不信,那就去亲自审问,看君某所言可有假!” “谦儿!”殷夫人赶紧拽住他,“你难道不知他们是何等人,他们若趁机把凶手给带走了怎么办!你难道要你父亲死不瞑目吗?!” “母亲。”君子谦回头安抚起殷氏,“这里是青天寮,纵是皇子也要按法度行事,想来郡主和封正使也不会胡来。” 君子谦说着看向姜九歌和太渊,眸光锐利。 姜九歌拳头紧握,对方这种笃定的态度倒让她心头沉了下去。 “多说无益,咱们先去见过黑风。”太渊开口道,姜九歌点了点头,让李寮司在前引路,众人移步去了大牢。 青天寮的大牢暗无天日,充斥着朽物恶臭,狱卒刚把门打开,姜九歌就疾步冲了进去。 “黑风!” 黑风瘫坐在角落里,听到姜九歌的声音后猛地颤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又羞愧的低下头。 姜九歌顾不得肮脏,直接半跪在地,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你没受伤吧?” 黑风一听这话,更是羞愧难当,干涩出声道:“九爷……我对不起你……我……杀人了。” 姜九歌脸色骤变,牙关咬的咯咯作响。 “你说什么?” “我杀人了,我杀了云都伯爵!” 姜九歌死死盯着他,猛地起身,“小叔叔!” 太渊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黑风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命令道:“看着我的眼睛!” 殷氏在后面见状大叫道:“你们都听到了吧!他亲口承认杀人了!他就是杀人凶手,必须杀了他给我家伯爷偿命!” “闭嘴!”姜九歌厉声一喝,冷眼回头,眼神森然恐怖,吓得殷氏闭上了嘴,躲在自己儿子身后。 君子谦面露不愉,终究没说什么,只是眼神沉的愈发厉害。 须臾后,太渊松开了黑风,指尖点在他额头上,一缕黑气从黑风眉心被缓缓抽离了出来。 “这是什么?”君子谦皱眉问道。 “荒力。”姜九歌眉眼阴沉,“果然不出所料,黑风他是被人给控制了。” “控制?!”殷氏闻言又吼叫了起来:“你说他被控制就被控制了?我告诉你姜九歌,别想用这套说辞为你的人开罪!” 这泼妇般的叫声刺的姜九歌耳膜生疼,但她是死者遗孀,黑风虽是被人控制,但动手的没准真是他。姜九歌深吸一口气,道:“殷夫人,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真正加害云都伯爵的凶手,你也不想真凶逍遥法外吧!” “真凶就是你们还找什么找!”殷氏不依不饶道:“好!你说这黑风是被人控制的,没准他就是被你们给控制的呢?!” “刚刚那缕黑气难道你没瞧见吗?那是荒力!是万族才有的东西!” “呸!万族!”殷氏狠狠啐了一口,指着太渊道:“你……还有你身后这男人,你们俩哪里像人族了?!” 第369章 他伤不了我 牢房内温度一时降到了冰点。 “母亲。”君子谦将殷氏拉回身后,他多少还有些理智在,只是面朝姜九歌时,眼里除了冷意外还多了几分疑虑。 “郡主,只凭一缕荒力也说明不了什么,你说他是被人控制,那控制他的是谁?又为何要杀我父亲?” “那人是谁我也想知道。”姜九歌看了他一眼,转身面朝黑风。 被太渊拔出那缕荒力后,黑风整个人竟变得萎靡不已。 “黑风,昨天我让你去王府找葡萄,路上你究竟出了什么事?遇到了谁?为何会到云都伯爵府上?” 黑风木然的摇了摇头,痛苦的敲着自己脑袋,“九爷……我也不知道……我出了封正府然后、然后等我回过神就是在云都伯爵府里了,手上还拿着刀,刀还插在云都伯爵的身上……” 姜九歌眉头一皱,“云都伯爵是什么修为?” “家父乃是三星星君。” “黑风只是八星星灵,先不说他怎么瞒过所有人耳目出现在你们云都王府的,以他的实力正面对上云都伯爵,如何做到不惊动任何人,把刀插入云都伯爵心口的?云都伯爵就不会反抗吗?”姜九歌摇头道:“难道小伯爷你没怀疑过?” 君子谦目露沉思。 “你说府上有十来名证人亲眼目睹,那他们是看到黑风刺杀的全过程,还是在伯爵死后才看到的?” “他们听到动静进去,正看到黑风把刀从家父身上拔出来。” “这就对了!既没看到行凶过程,如何作证?或许当时在场的还有其他人呢!” 君子谦眼神已有动摇,殷氏急开口道:“哪有什么别的人,你们别穷词狡辩了!我只知道,那把刀是他插到我家伯爷身上的,谦儿你可绝不能被这女人给迷惑了!” “殷夫人,我的话有理有据,你一口咬定是黑风杀的人又是为何?”姜九歌目光一厉,这殷氏实在古怪的很,要不是个听不进人话的蠢货就是心里有鬼。 “母亲,父亲的死的确有疑点。”君子谦摇头道。 殷氏一把拽紧自己儿子的手,眼神晃动了下,似有话要说却又忍了回去。 姜九歌听到君子谦的话也松了口气,还好这人是个头脑清醒的。 “真凰郡主,我父亲之死虽有疑点,但也不能全听了你一面之词,你既说是有人控制了黑风,那在没有见到真凶之前,黑风还是有最大的嫌疑。” 姜九歌点了点头,“你给我时间,我定会把凶手找出来!” 君子谦摇了摇头,道:“我可以给你时间,但这件事已上奏给了陛下,你要为你的人洗冤,也得先获得他的首肯才行。” 霄帝…… 姜九歌想到他就恨得牙痒,这事他岂能脱得了干系?只是即便她现在出去宣张霄帝与万族沆瀣一气也没人会相信! 刚才殷氏的胡言乱语,已叫她心生警惕。 那天霄帝在朝堂上说什么妖星现世,原是玩的这一手! “不用他首肯。”太渊冷冷开口,“此事就这么定了!” 众人一愣。 君子谦皱眉道:“封正使,你身份再高贵,但也不能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吧!” “他若不服,那便让他来封正府找我!”太渊声音不疾不徐,平静中带着迫人的力度:“人,我暂且留在大牢,但谁若敢动他,我必杀之!” 我必杀之! 话锋如血,叫人心头凛然。 李寮司与君子谦等人面色大变,这太渊的真是泼天大的口气! 他这话语间竟是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了! 哪有为臣子的敢说这话?——若不服,自己来找我! 这还是臣吗? 君子谦扯了扯嘴角,讳莫如深的看了太渊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扶着殷氏离开。 “小叔叔,你这样会否不妥?”姜九歌抿唇问道,虽然刚刚太渊霸道出手护住黑风的举动让她身心舒畅,但刚刚那一席话放出去,等于是和霄帝在明面撕破脸了。 “早就该如此了。”太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如旧,“不必担心,他伤不了我。” 姜九歌眉头紧皱,“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 且本身还是星宗实力! 她知道这男人一直隐藏着实力,身边也是强者林立,可霄帝的身份在那里放着,他一句话,就能叫太渊沦为众矢之的!成为整个东灵的敌人! 且他现在大有此图谋! “小小姐放心,真要比身份的话,他霄帝又算个什么东西。”虎奴面无表情道,神色何其睥睨。 姜九歌愣住了,风君白也是一脸怪异。 太渊除了封正使这层身份外,还有什么身份? 又或者说,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在身份上压过一国之君?! 黑风暂时还要收押在青天寮大牢里,风君白留了人在外照看,梼杌也隐身在暗处守着,有他们在,姜九歌这才安心的离开。 回封正府的路上,马车上气氛凝重。 “这就是万族的能力吗?”风君白脸色阴晴不定,目光幽沉的看着太渊:“黑风是八星星灵都被轻而易举的控制了,寻常人还不任由其鱼肉?” “万族也分强弱,墟境苦寒已削弱了他们大部分力量,能保留住神通的并不多。”太渊眸光微闪,沉声道:“黑风身上那缕荒力精纯,出手的应该是个纯血。” 风君白眉头一皱,自打太渊坦白了之后,这些天他翻遍古籍,恶补了许多与万族有关的事迹,也晓得万族依靠血脉来区分强弱贵贱。 秽血、杂血、纯血……最高等的王族皆是纯血,但纯血不一定都是王族。 风君白光是想起这些都觉得脑瓜疼,先是风从荣再是黑风遇袭,万族的力量诡异至极,当日在灵修阁外,成王府那些人被荒力侵蚀,变得不人不鬼,砍了脑袋都还能还手,只有光与火之类的纯阳之力才能克制他们。 像他们这种荒奴,都已是难对付了,更何况是纯血万族? 一想到自己妹妹未来将要与这些鬼东西不停打交道,风君白真想把旁边的男人给千刀万剐了去! “你说要找到背后真凶,是不是知道是谁出手了?!” “背后真凶尚不知,但幕后主使,我们一直都很清楚。”姜九歌回答起他这个问题,“是霄帝。” 第370章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霄帝和万族联手的消息太过惊世骇俗,便是风君白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消化。 姜家和霄帝就差明面上撕破脸,姜云殊之死是霄帝一手策划,这血海深仇,风君白和姜家人都记着的。 风君白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眉心。 “我要回西都别院一趟,这件事必须告诉外公他们知道。”风君白说完,又狠狠瞪了眼太渊:“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不如一次说个清楚!” 姜九歌见他凶神恶煞的,忙开口帮腔:“这些事是我让小叔叔帮忙瞒着的,你吼他做什么……” “你就知道帮他说话!”风君白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想动手教训她吧又狠不下心,只能用力一巴掌拍在自己腿上,脸上表情狰狞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痛的。 姜九歌嘴一撇,闷闷低下头:“现在还计较这做什么,最重要的是将黑风给救出来。” 风君白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忍住怒意,“霄帝这一次来势汹汹,你们有什么应对之策。” “万族的事既已揭破,他又抢先动了手,那不如就把事情搬到明面上。”太渊看向他,“不瞒世子,现在万族已渗透进了东灵,只有揭开这些人的伪装,才能粉碎霄帝的野心。” “你需要我做什么?”风君白眸光一厉。 “我手上有份地图,上有十一处地标,请世子派出手下精锐集合姜家之力,护住这几个地方。”太渊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卷递过去,“为保万全,我也会派人前去与你的人策应。” 风君白接过地图细看,地图上其实共有十二处地标,而被画叉的那一处地,他分明去过,正是藏有青灵帝精神印记的灵修阁! 这应该不是偶然吧…… “这剩余的十一处地藏有什么?” “青灵大帝帝留于世间的精神印记。”太渊淡淡道:“也是青灵大阵的阵基,真正的青灵大阵。” 风君白手上一僵,讳莫如深的看向他。 真正的青灵大阵?! 这个太渊到底还知道多少秘密? 风君白忽然想起那日在灵修阁上,所有人都以为是他的血召唤出了先祖青灵帝的精神印记,可是…… 真正让青灵帝睁开眼,走出第一步的人,却是……这个男人。 那天……是巧合吗? 这世间何人提起古四帝不是尊崇无比,不敢有半点不敬。 而他那天却是直接唤道‘青灵’。 先前在大牢里,他身边那虎先生言辞睥睨,连霄帝也不放在眼中,这世间除了另外三洲的帝王与荒海凤后外,谁还能在身份上与霄帝比肩?遑论更盛一筹? 风君白只觉对面男人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迷雾,让人看不真切。 太渊……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 风君白半路下了车,直接去了西都别院那边。 回到封正府。 姜九歌心里也是烦躁至极,明知道是霄帝在背后捣鬼,但却不能把他给直接揪出来。 眼下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那个在背后操控黑风的万族连鬼影都找不到。 “如果去案发现场的话,会否还有蛛丝马迹留下?”到了府门口,姜九歌却迟迟不想下车,“小叔叔,你觉不觉得殷夫人瞧着很古怪?” 刁钻听不进一点道理倒罢,那会儿在大牢她抓着君子谦欲言又止的样儿才是让姜九歌怀疑的,正常情况下,听到真凶或许另有其人不该是调查吗?而她由始至终都坚定立场,一口咬死黑风,还把脏水往封正府这边泼。 “那个殷夫人看着的确有些奇怪之处。” “不止如此,她口口声声称我是‘妖星’。”姜九歌眼里冷光闪烁,“霄帝不久前才在朝上下令让朝臣和三院搜查‘妖星’,结果今天殷氏就言之凿凿的把这顶帽子扣在我头上!” 太渊眉头一皱,“霄帝此次所图,的确不那么简单。” 姜九歌点了点头,目露沉思,正这时木头疾步跑了过来。 “九爷……”木头喉头一顿,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太渊,压低声音道:“厉寒衣来了。” 姜九歌眼睛一亮,这死烧鸡来的好不如来的巧啊,她正想找这货来着呢! “哪儿?快带我去!” 木头见她一脸欢喜的样子,赶忙给她使眼色,紧张的偷瞄向太渊。 “你脸皮子抽什么筋?还不快走!”姜九歌无暇与他废话,连推带拉的拖着木头往外走。 木头无语的瞪着她,这死丫头以前每次听到厉寒衣的名字都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儿,今天是被黑风的事给弄得神经错落了不成? 居然当着渊少爷的面兴奋的和见着情人似的?她的胆儿哪来这么肥的?! 太渊目送他二人离去,唇畔的笑容宠溺之余又透着几分无奈,待姜九歌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时,他脸上的神色也再度回归冷冽。 “主上,要不属下跟过去瞧瞧吧。”虎奴上前道。 “没那个必要。”太渊摇了摇头,“那个小子此刻来的,正是时候。” 虎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神色重归凝重,猛地半跪在地,“主上,黑风虽天资不足,但总归是我收下的徒弟。请将此事交于卑职,我定会将背后操控他的万族给找出来!” “你现在寄身在人族躯壳内,加上王都内青灵大阵的限制,你贸然施展秘术只会危及自身,更何况留在黑风身上的荒力极为古怪,以你现在的状态,未必能将其抓住。” 太渊语重心长道,眸光越发冷冽,“若我所料不差,霄帝……不、应该说他身后的万族真正的目的也意在第二秘境!” 虎奴心头一惊,“难道他们知道青灵帝剩余的那枚精神印记,藏在第二秘境中?” “那倒不至于,只是照影镜在那秘境中放着,有那镜子在,万族便无所遁形。霄帝与他身后那些家伙目的该是想引我去秘境中取出那枚镜子,只要秘境展开一道缝隙,他们便有机可乘能进入其中!”太渊冷笑道。 虎奴猛想到什么,身躯一震:“我记得,青灵帝当年之所以要在里面留下一枚自己的印记,是为了镇压那条蟒,难道霄帝他们意在将那家伙给放出来?!” “若是能将吞天蟒控制在手,万族破坏十二封印便如虎添翼,只是他们算漏了,青灵当年为防范此情况,早就留了后手。” 此刻若有外人在,听到主仆二人的对话必会惊掉下巴,万年前的事这二人却是如数家珍,而第二秘境中留有青灵帝一枚精神印记之事,非但万族不知,就连风氏一族的后人也全然不晓…… 第371章 你都送上门来了,还要我想? 说起当年的旧事,虎奴免不得义愤填膺,“若非是因为背负那些禁制,这四洲荒海谁人能是主上你的对手!万族那些家伙不过是你的手下败将,眼下这般束手束脚的活着,真还不如从前,看他个不爽就直接打杀了!管他什么后果! “本以为你这些年已修身养性了,如今看你这性子是丝毫未变,这些年怕是把你给憋坏了吧?” “主上就莫打趣属下了。”虎奴讪讪的低下头。 太渊淡淡一笑,眼神转瞬深沉,将一物交到虎奴手上:“你一会儿再去一趟青天寮,暗中将太乙甲打入黑风体内,纵有意外也能保他性命无忧。这两日我要闭关一下,这第二秘境的确要进去一趟,须得提前准备一些东西。歌儿的安危你定要注意,绝不能让她出丝毫意外。” “喏!请主上放心,属下纵死也绝不会让小小姐遭遇不测。”虎奴斩钉截铁的说道,眼里满是感激。“这太乙甲珍贵无比,属下替黑风谢过主上……” 太渊笑看了他一眼,往前走顺势拍了拍他的肩:“他既是你认可的徒弟,又是歌儿在乎的‘手足’,我又岂能看他出事,你这声谢,生分了。” 虎奴将冲口而出的‘谢’字压回喉中,复在抬头时,太渊的身影已消失在了视线中。 虎奴深吸一口气,猛搓了一把脸,铁骨铮铮的汉子方才那一刻竟红了眼眶。但只是须臾,他便由恢复从前,大步朝外而去,如沉睡的猛虎睁开了眼,飒然而去。 …… 姜九歌急匆匆往前厅过去,一到廊下她立马放轻脚步,脸上神色一改,不紧不慢的朝前走去。 厅内,少年一身玄衣劲装,负手在原地踱步显得很是焦躁。 “你怎么来了?” 厉寒衣脚下一顿,急急抬头不曾想却看到了张意料之外的淡定俏脸,心里顿生出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羞愤感,登时语气不善的将信往桌上一丢:“呵,手下人出了那等事,你倒是从容,这是一早我手下探子截下的消息你自己瞧好了!” 姜九歌展开信纸览尽,不禁挑眉,表情却没多少意外。 “这些混账!竟胡说八道说你是妖星!还说你和渊少爷皆是异端!”木头看过信后怒不可遏。 “不出两个时辰,这消息就会传遍东灵上下,”厉寒衣沉眸说道:“你想好应对之策了没?” “你都送上门来了,还要我想?”姜九歌眼咕噜偷偷转着。 “滚!”厉寒衣冷脸一呸,斜眼道,“真当我是你奴才,事事还要替你考虑啊!” “我可雇不起你这位大少做奴才。”姜九歌意味深长的看向他,笑容慢慢爬上嘴角。 厉寒衣眉头一皱,只觉对面少女的脸上写满了奸诈二字,提溜转的眼珠子像一只面对着肥肉的贼狐狸,而自个儿就是那块送上门的肥肉,他下意识磨牙:“有屁快放!” 姜九歌干笑一声,道:“论起散播消息,普天之下谁能比得上风云阁。既有人要造我的谣,你再帮我造回去不就行了。” “那可是霄帝!”厉寒衣冷笑道,“凭什么我要为你担那么大风险!” “契灵之术。”姜九歌用起老招数,“我要是玩完,你之前的帮我干那么多事儿不就白干了?” “再说,我让你散播的消息可不是谣言,而是事实。” “什么事实?” “霄帝勾结万族。” 厉寒衣眉梢一抖,阴晴不定的看着她,嘴唇翁动了几下。 姜九歌把话题一转:“威远军,陈冲,三十出头,此人你可听说过?” “这人早几年前不就已经死了吗?”厉寒衣奇怪道:“你怎么知道他的?” “看来这人在威远军中还很出名?” 厉寒衣点了点头:“他当年任副参将,为人骁勇,在军中颇有名望,青山曾与他有过交集,只是英年早逝太可惜了些。” “威远军中这几十年来,英年早逝的应不止他一人吧?” 厉寒衣目光微闪,压低声音道:“军中死人是常事。” “你随我来,带你去个地方。” 姜九歌也不废话,直接带他往府中的地牢去。厉寒衣出门后叫上青山,跟在她身后。 一行人到了地牢下,其中一间屋子寒冰堆砌,饶是如此进去后,浓重的尸臭熏的人睁不开眼。 冰床上用蒲席盖着一具尸体,木头上前将席面一扯,尸臭味更浓了几分。 姜九歌示意厉寒衣和青山上前。 须臾后,青山难以置信的吐了口浊气,“是陈冲!” 厉寒衣脸色也极度难看。 “你消息灵通,应该知道几日前我遇刺的事。” 厉寒衣点了点头。 “这人便是刺客之一,又或者说,他已成了荒奴,被万族操控,还保留有神智却无人性。”姜九歌面无表情道:“现在你还觉得,军中死人是常事吗?已死之人未死,尚活之人非活,这世道早就乱了。” 厉寒衣深吸了一口气,盈入肺腑的全是恶臭尸气,他一时作呕,快步走出了地牢。 姜九歌不紧不慢的跟着出去,见他立在院中,脸色极度恶劣。 “上次我问过你,赫连国公是否是陛下的人,这一次,你给的答案与上次可还一致?” 厉寒衣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欲言又止。冗长沉默之后,他深吸口气,做下决断,“他的确为霄帝做过许多事,但绝不敢替万族效命!” 这话,他说的肯定无比。 姜九歌心里猜想落地,露出了然之色,“该不会那国公府一直是你在做主吧?” 青山身子猛地绷紧。 厉寒衣目光锐利的看向她。 姜九歌露齿一笑:“霄帝要知道自己卧榻之侧睡着这样一只生有二心的狐狸,怕是难以安生吧。” 这话一出,青山显得更为紧张,厉寒衣却是笑了,似想到了什么,笑的像只成了精的恶狼。 “或许,除了契灵之术外,咱们还能再做一笔生意。”他沉声开口道:“姜九歌,我可以帮你,但这一次,我要更大的回报!” “什么回报?” “有朝一日,你会知道的。”厉寒衣开口道,眸中闪烁着姜九歌从未见过的刻骨森寒,“放心,不会让你赔本。” 第372章 有利的买卖,傻子才不做 姜九歌认真打量着他,一直以来她都有个困惑。 赫连国公不忠于霄帝,眼下看他更像是一枚早就被人埋在霄帝身边的棋子,那这背后执棋的人又是谁? 赫连国公是厉寒衣的老子,但这老子却要听儿子的命令。 纲理伦常尽数颠倒。 这四洲荒海之大,棋手千千万,这一次执棋的人又是谁?是风云阁真正的主人? 姜九歌脑海里钩织出了个一个女人的身影。 来源于厉寒衣内心最深处的那个恐惧身影,那个戴着金色面具,被他称为母亲的女人,就是风云阁的主人吗? 厉寒衣走了,在她应下了这笔生意之后。 “九爷,你真要与他交易?”木头始终不放心,厉寒衣这人的身份藏的太深,霄帝何等心机,竟都未发现卧榻之侧还有这样的存在。 “民心这东西看似不值钱,但三人成虎,寡不敌众,这世上可没什么求同存异。霄帝他自己不也同样畏惧着吗?”姜九歌沉声道:“别小看那些百姓,这世间表面看上去是星武灵修的天下,但论起数量来,真正能修行的人终归是少数,普罗众生多的是那些普通人,他们才是这世间的主体。” “若是世间人都信了我是妖星,封正府里全是一群异端,你信不信压根不需要霄帝动手,那些不起眼平时最叫人瞧不起的普通人都能将我们撕碎……” 木头张了张嘴,他不否认姜九歌这话有道理,但还是觉得太过夸张了一些。 普通人即便人数再多想要杀死星灵武修也难吧?就如一群兔子围攻老虎那般,可能有胜算吗? 姜九歌看出他有不信之色,也不再解释什么,心里暗自沉吟着: 霄帝与万族为伍,为离经叛道者。 可太渊,饶是他是封镇墟境,匡扶所谓大道,但实际上……他的存在,就是异端。 谁能容忍异端称圣贤? 霄帝想以她为突破口,扣上‘妖星’这个帽子,追其根本也有借此除去太渊,将他拉下水的意思。 “总是他为我诸多谋划,也该我为他尽绵薄之力吧。”姜九歌小声嘀咕着,这世间的正义、大道乃至史书,都是由成功者来书写。 便是造,她也要为自己为太渊造一个圣贤之名出来! 霄帝想以此来抹杀他们?呵,休想! 只是…… “但愿有朝一日,那死烧鸡不会成为敌人吧。” 出了封正府,厉寒衣径直上了马车,脸上笑意淡淡。 “少主太过意气用事。”青山默默开口,马车内气氛更加憋仄。 老车夫在外赶车,闻声笑了:“一听说封正使走了便放心不下赶过来挨宰,看样子这一刀被宰的不轻啊?” “我是不懂少主怎么想的了,他竟真要帮姜九歌对付霄帝!” 青山和老车夫一唱一和,全然不管他们口中少主的脸色。 “你们懂个屁!”厉寒衣剜了一眼身旁,俊脸刷的沉了下去,没好气道:“霄帝与万族勾结,本就死路一条!万族要真卷土重来,对谁都没好处!你们也不想想,霄帝败亡的话,这东灵谁人有资格称帝?总不会是他那几个儿子!” “并肩王府?”青山眼睛一亮:“原来少主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老车夫阴阳怪气的笑了声:“要让世人相信霄帝勾结万族,单靠流言可不行,除非那位封正使还有别的手段,这次他在青天寮口出狂言,已引发轩然大波,三日……霄帝会给他三日吗?” 厉寒衣闭眼沉吟了一会儿,“风云阁不是都查不出他的来历吗?那男人的手段,你未曾亲眼见过,自不会懂。” 当年在鲛魅秘境中,他曾亲眼目睹过太渊出手,那男人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多到不像个人族。 “原来少主是将宝押在他身上而非是那个小丫头?呵呵,看来你还没被女色迷的全乱了脑子。不过,这么大动作,你可瞒不住那一位。” “东灵生乱,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便是问起我们也有由头。”厉寒衣眉头一皱,隔着车帘瞪着外间那道猥琐身影:“只要你别通风报信!” 老车夫嘿嘿贼笑,眼里精光闪烁,“啧啧,这话多了还遭人怀疑啊。不过,少主,先不说那小丫头一群人能否扳倒霄帝,便是成了,你凭什么以为她会信守承诺?人家可比你精着呢。” “有利的买卖,傻子才不做。”厉寒衣面无表情道:“我等这天已经太久了,便是不能摧毁那座牢笼,也要从那一位身上咬下一块肉才行!” “那一位是你母亲。” 厉寒衣闭上眼,声音冷厉如刀:“她有将我当作儿子吗?更何况……她的子女,何止我一个。” 车内一片死寂,青山低头不敢作声,许久后,老车夫才叹了口气。 “你如此做,赫连国公该如何?” “他该清醒了。”厉寒衣冷冷道,看着窗外渐起的寒雨,“他这一辈子都困在那女人给他编织的谎言里做着梦,既然是梦,不如早些打碎。” 老车夫看着天上冷雨,幽然叹了口气,“少主啊,不如你向那贼丫头坦白吧,兴许人家见你身世可怜,事后还会真心诚意帮你几分的,我总觉得这回你要被骗,色字当头一把刀啊,哎哟——” 马车内猛地伸出一只脚将他狠狠踹下下去,男子暴怒的声音响彻而起:“滚!” …… 与厉寒衣达成‘坚定’的战略同盟之后,姜九歌思来想去,都觉得云都伯爵的死还有很多疑点,本想叫上太渊一道再去一探,恰逢虎奴从外回来,她才知道太渊在这时候竟然闭关了。 “小叔叔闭关是要做什么?” “主上料想万族的目的与第二秘境有关,此次紧急闭关是为入秘境做准备……”虎奴向姜九歌解释起来。 “原来如此。” “除此之外,我回来的时候还听到一个消息。”虎奴沉声道:“君子谦和殷氏今日回去后便准备了丧仪,明日一早便要将云都伯爵发丧。” “明日就发丧?这么急?”姜九歌美目一沉。 虎奴点了点头,“的确不对劲,云都伯爵的奠仪尽数从简不说,还要将尸身火化。” 姜九歌目光一闪,猛地笑了起来。 木头被她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了起来,“你不着急??” “不然呢还真能阻着人家发丧不成?你不觉得这像是引着咱们现身一般吗?”姜九歌站起来道:“如此一来恰能说明君子谦和殷氏这母子二人中定有一人又或者他们两个心里都有鬼!” 姜九歌美目阴沉,“咱们按兵不动,让梼杌在青天寮把黑风守好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捣什么鬼!” 第373章 想要动你,除非姜家人都死绝了! “这一次朕那小侄女竟如此沉得住气,看来只要有太渊在,想把她引出来怕是不易。”霄帝站在王座前,手拿着绢帕,一丝不苟的擦拭着其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女人站在王阶下,谦卑的半跪在地。 “是妾身失职,那对叔侄实在太过狡猾。”拓跋天月低头道。 霄帝睨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坐下,“这一次她不上钩也无妨,按照计划一步步来,由不得她不上钩。” 拓跋天月点了点头,略一停顿道:“陛下,咱们将太渊引去那地方,若真被他取出照荒镜,那荒奴们的身份岂不难藏了?” 她声音落下,殿内一片死寂,拓跋天月猛察觉到失言,浑身冷汗直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封印之门重开,你也该启程了,记住,朕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霄帝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喏。”拓跋天月深吸一口气,眼中血色泛滥:“妾身定会在秘境中,给他二人造一个绝佳的葬身之地!” …… 翌日,云都伯爵发丧入土,当日群臣显贵大半都去送灵,或在街边设有奠仪。 风烈阳也叫人在街边摆了送灵堂位,只是丧队刚经过那里,殷氏便似失心疯般去将并肩王府设的奠仪全给砸了,嚎啕诳语,大放厥词将王府和封正府一干人全骂了个遍。 言辞不堪,难以入耳,直呼苍天无眼有人仗着强权要掩盖真相,她家伯爷死不瞑目。 风烈阳气的脸色发青,差点没动手把殷氏的脖子给拧了,还是柯燕京亲自出马将他给拦下,才没让这人又犯糊涂。 “你拦着我做什么,任由那泼妇在街边信口胡说败坏我乖女的名声!”风烈阳气呼呼的说着,一脸不甘心。 柯燕京面无表情拽着他往封正府里去,冷声道:“云都伯爵才死,矛头正指向小九歌,你当街殴打他的遗孀,你是护犊子舒坦了,旁人看来又会怎么觉得?只会让那些污名坐实了而已!” 风烈阳紧咬着牙关,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柯燕京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低啐了声“蠢货”,大步往里走。 还未到前厅,姜九歌就迎了出来,一眼便瞧见风烈阳那张臭烘烘的脸,心下却松了口气。 “舅舅辛苦了。” “我苦什么,还好小九歌你早有预料,我若去晚了真要叫这老匹夫闯出祸来。” “本王哪有……”风烈阳争辩了半截儿,被姜九歌瞪了一眼,他脖子一缩,立马老实闭上了嘴。 姜九歌与柯燕京联袂往里走,两人商议着对策,而某位老父亲老王爷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跟在后边,连话都不敢插。 “外公他老人家也离都了?他要做什么?”姜九歌脚下一顿,诧异的看向柯燕京。 “义父此去是请他一些老友过来。”柯燕京寒声道:“这次的幕后黑手是谁咱们都清楚,他动了黑风小子,还敢将污水泼你身上,造谣你是妖星,义父他老人家岂能忍下这口气。他霄帝是尊贵的东灵之主,但我姜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想要动你,除非姜家人都死绝了!” “乖女儿你放心,为父也绝不会眼看着你受委屈!”风烈阳紧跟着表决心。 姜九歌抿唇看着他,风烈阳被她打量着有点心慌,每每面对自己这女儿时,他总显得没什么底气。 “葡萄将事情都告诉你了吧。” 风烈阳点了点头,饶是现在想起他仍是惊怒不定。 霄帝非但是害死姜云殊的幕后主脑,竟还和万族勾连在了一起。 “那他应该也提醒过你,不要再相信风似鸾。” “……是说过。”风烈阳迟疑着点了点头,“难道这一次的事还和那臭丫头有关?” “目前没什么证据指向她,不过自谢千机出事之后,风似鸾的变化你难道看不到吗?”姜九歌冷冷道:“她是你亲手养大的女儿,究竟是什么脾性你不会不了解,上次我去王府她说的那些话干的那些事暗藏什么居心,不需要我再列举,你糊涂了这么多年,脑子是不是该清醒了?” “我的事你暂且别管了,横竖你出面也只会添乱。” 风烈阳被她说的羞愧不已,好不容易才拉近了一些父女关系呢,回了一趟王府后却又疏远开了。 姜九歌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叹了口气,语调略柔了几分:“风似鸾身边那个翠微我瞧着有些问题,你回去好生整顿下府内人,以霄帝的手段只怕早就安插了眼线在你身边。这几日盯好风似鸾,别叫她出来作妖,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 风烈阳闻言精神一振,“好,为父这就回去!乖女儿你自己保重,有事就派人来王府传个信儿。” “嗯。” 姜九歌点了点头,看着风烈阳那写满不舍频频回头的身影,她幽幽叹了口气。 “歌儿,你就该早些把风似鸾那丫头给处置了。”柯燕京眉头一皱道:“你既放心不下那老匹夫,又何必把那丫头留在他身边。” “那老混蛋重情,这是他的优点也是死穴。风似鸾对他总归是恭顺的,那十几年的父女情分也不是朝夕可以抹杀的,我若是杀了风似鸾,他纵是不说心里也会有个梗在那儿,岂不遂了旁人的意,更何况……” 姜九歌皱了皱眉,道:“霄帝此人道貌岸然,心狠手辣,风似鸾离开王府,成为他手上的利刃,不知会被怎么利用,我不在乎那女人的生死,但她的确是攻击老混蛋的绝佳武器。” “说到底你还是在为那老匹夫隐忍。”柯燕京叹了口气,“他却不明白,还以为你是容不下风似鸾。” “我的确容不下啊。”姜九歌抿了抿唇,“该提点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危险就在他身边,就看他自个儿这一回能不能清醒过来。” 风烈阳回到王府,脸上写满颓唐,过去这府上何其热闹,但现在……他眼中所见只有孤寂。 “爹爹回来的正好,女儿刚炖好了甜汤,你正可趁热了喝。”女子乖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风烈阳看着那道款款而来的身影,眼神几许怔愡。 真是像啊…… 风似鸾现下的样子与谢千机年轻时足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那眉宇间的神色,更是相同。 风烈阳低头沉思,为何自己过去竟从未察觉呢? 第374章 除了你还能有谁?! “爹爹?”风似鸾见他面露失神,脚下也是一顿。 “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吧。”风烈阳醒过神来,看着她手上的甜汤淡淡道。 “这是女儿的一片孝心,怎能假借他人之手。”风似鸾将甜汤奉了过去。 风烈阳接过甜汤没有喝,只是打量着她,眸中带着疑惑与陌生。 过去的风似鸾怎么可能晨昏定省的来给他请安煮汤,妥帖心细的关心他的身子,懂事的宛如高门淑女。她的变化太大了,大到似成了另一个人。 又或者,她本就是这样。许是血缘关系,许是这些年在谢千机影响下的潜移默化,风烈阳忽然发现,他根本不认识这个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 就如此,她侍奉汤水在侧,恬静娴美,可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风烈阳仰头将汤灌下,把空盅递回她手上,沉声道:“其实本王从不爱吃甜的。” 风似鸾怔在原地。 风烈阳叹了口气,从她身边漠然走过。 风似鸾看着手上的汤盅,红唇紧抿,低垂的脸上一刹闪过狰狞之色。 方才风烈阳自称作‘本王’而非‘为父’,果然在他心中……她已不是他的女儿了啊…… “你不能怪我,是你先放弃我的啊……爹爹……” …… 天昏沉沉的,太阳只在地平线显露了须臾就被压在重重的乌云之下,潮气在天地间泛衍,非但不爽利反窒闷的有些难受。 东边堆叠的层云越来越厚,似有什么不祥之物蛰伏在云端深处,只等人不设防时便倾巢而出。 青天寮的地牢下,黑风颓唐的坐在角落,周身被包裹在黑暗里,没人发现一道影子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 梼杌假寐的双眼猛地睁开。 “不好!” 下一刻,他闪身出现在地牢里,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地牢中,空空如也,哪还有黑风的身影…… …… 姜九歌心绪紊乱的很,睡不着觉也难以修炼,为了定神彻夜都窝在书房画着阵图。 临近破晓时才有了些睡意,合眼在塌上眯了会儿。 朦里胧里间,似梦魇般的惊叫声从远处飘来,她瞬间惊醒,但声音却未消失。 从房里冲出去,她就见远处一片火光,烧的天边通红。 “哪里起火了?!” “是外城庶民所的方向。”木头也从屋里冲了出来,话音刚落就见虎奴疾步进来,面色凝重,“出事了,黑风在地牢里消失了。” 姜九歌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梼杌是干什么吃的!” 她疾步往外冲去,抬头看了眼远处大火,强定下心神,“这火来的有问题,梼杌现在人呢?” “正在追踪黑风的去向。” 该死! 她想着有梼杌和虎奴在青天寮外轮流守着应该不会让人有机可趁才对,偏偏她就疏忽了梼杌是猪队友的这一事实! “顾不得那么多了,必须尽快找到黑风才行!” 姜九歌只觉远处那冲天的火光烧的她内心一阵发慌,她脑中灵光一闪,将听蝉给叫来:“速去把厉寒衣也找来!” 刚出封正府,迎面见许冬带人赶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姜九歌有些诧异。 风君白已按照太渊所说带部下去镇守那十一处青灵印记之地,走时特意把许冬等人在王都听候姜九歌的差遣。 “郡主,大事不妙。”许冬急声道:“庶民所大火,死伤惨重,许多人都看到是黑风所为!” “什么?”姜九歌脸色一变,沉吟过后,直接勒转马头,“去庶民所!” “不可!”许冬急忙阻拦,“现在百姓们义愤填膺,那边更是混乱,你若是去了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的,他们不会听你解释的!” “此刻若是躲起来了才是真的百口莫辩!”姜九歌声音一厉,转向虎奴道:“虎叔,咱们赶紧过去,没准黑风还在还在那附近!” 对方控制黑风去袭击平民,明显是要引她现身,制造民怨,若能趁机将她除去,更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但若是不去,只怕今日过后她头上的‘妖星’之名真就别想摘去了! 时至破晓,火光烧的半边天都通红,连太阳的光辉都给盖住,妖异的红光衬得天幕像一块被灼头的巨石,悬在穹顶压得人喘不过气。 冲天火光下,庶民所一片哀嚎之声。 四处可见被烧伤的百姓,又或是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像路边野花似的散落的到处都是。 姜九歌赶到时,火势基本已被控制了,在庶民所外一排排重兵林立,看衣着都是城防军中人,但这些人身上干干净净,绝无救过火后的痕迹,一个个脸上都是看好戏的神色。 这些人再见到姜九歌到了之后,立马变了脸色,像是等候已久的豺狼终于见到猎物了一般。 戕—— 长矛冷剑尽数朝向姜九歌,一个身着统帅衣服的彪形大汉从后疾走过来,冷笑道:“本将正头疼如何向陛下交代此事呢,还好你这幕后黑手自己送上门来了!真凰郡主,你乖乖的随本官去面圣谢罪吧!” “罗天霸你休要乱泼脏水,我家郡主才不是幕后黑手!倒是你,身为城防军统领,眼看着庶民所都要被烈火烧尽了居然无动于衷!”许冬怒声道。 “呵,我当是谁,原来是风世子身边的许侍卫啊。”罗天霸冷哼一声,嗤笑道:“我堂堂城防军负责王都安危,灭火这种小事自有潜火队出马。再说,这火又不是我们放的,像这些贱民烧死便烧死了,也值得我们去相救?” 许冬粗眉倒树,罗天霸这嚣张的德行,实是看的人一阵火大:“你——” 姜九歌忽然一夹马腹,驭马朝前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面无表情道:“罗天霸是吧?你既说要押我进宫问罪,不知我何罪有之?” 罗天霸撇了撇嘴,双手撑在剑柄上,轻蔑道:“黑风越狱跑出来杀人放火,若非有人在背后指使他哪有那胆子?这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呵,是吗?” 少女的声音凉嗖嗖的,像是浸了寒冰的针,刺的罗天霸一个激灵。他下意识抬起头,对上少女如寒星般的眸子,他背心没由来的一冷。 下一刻,他嚣张的表情就彻底僵在了脸上。 姜九歌坐在马背上,膝盖一抬,鞋拔子稳稳当当对着罗天霸的脸跺了下去。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第375章 我便是宰了你又如何?! “你——你竟敢打我!” 罗天霸被这一脚踹的是眼冒金星,两行鼻血刷刷往下流,简直惨不忍睹。 他的那些手下兵痞也是一愣,这些年罗天霸不说是王都一霸,但他乃霄帝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且本身又是七星星君的实力,距离星王并不远了。 朝中大臣多少都会卖他些脸面,且他本身也擅长利用职务左右逢源,在朝内朝外都挺吃得开,平时他的这些手下也都跟着作威作福,都快被捧到天上去了,多久没吃过这等闷亏了? 姜九歌看这一群乌合之众气势汹汹的样子,神色越发鄙夷。城防军的职责就是护卫王都,保护百姓,但这罗天霸和他手下的素食餐位,一口一个贱民的,完全就是一群臭虫! 这就是霄帝提拔出来的亲信,要朝堂上全是罗天霸这种货色,东灵真就烂到根里了! 这种垃圾,这种货色,真以为自己名字里有‘天霸’两个字就是天下第一了?! “一条狗而已,我便是宰了你又如何?!”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罗天霸尖利的声音猛地卡在喉头,脸上肥肉狂抖一个劲的往外冒冷汗。 罗天霸只觉少女身上的气势一变,如海潮一般,排山倒海的迎面袭来,压得他喘不过去,白眼一翻差点没直接晕过去,登登登朝后退了好好几步,要不是他那些手下托着,估计罗天霸要直接摔个底朝天。 “你——你的威压怎么会……” 罗天霸一副见着鬼的样子,姜九歌明明只是个七星星灵,而他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大境界,但刚刚他却感觉自己面对的好像是深不可测的无垠幽海,随时都能卷起巨浪把他拍的稀巴烂。 那一瞬,他似乎好听到了可怖的兽吼声在耳畔响起,震的他灵魂都在颤栗。 姜九歌笑容中带着戾气,轻抚了一下灵兽圈将躁动着想要冲出来揍人的小饕餮给安抚了下去。 罗天霸恍惚了一下,连吞了好几口唾沫才堪堪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他愈发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就想叫上自己那些手下一拥而上。 一声冷哼如雷鸣般炸在他们耳畔,罗天霸等城防军中人齐齐一震,实力不济的哐哐跪在地上昏了过去。 虎奴冷哼一声,转头对姜九歌道:“似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干脆由我替小小姐你打杀了吧!” 罗天霸骇然无比,看到虎奴身上的星光与星辰数后差点窒息了过去。 “九、九星星圣……”他狠狠吞了口唾沫,心头发慌,“姜……真、真凰郡主……我可是朝廷命官……” 他身后的那些手下腿都有些发软,一个个被虎奴盯着,只觉三魂没了七魄,都有店后悔先前为何要那么嚣张。 “这会儿你倒想起自己是个朝廷命官了?”姜九歌轻蔑的看着他。 罗天霸这会儿是有苦说不出,他之前敢是仗着自己是霄帝亲信的身份故意与姜九歌为难,那见太渊、姜家人都不在她身边,且并肩王府也就来了个许冬,罗天霸这才敢如此嚣张,也想借这个机会在霄帝面前好好长长脸。 他没想到的是,姜九歌的脾气如此之孽,说动手就动手!更没想到的是,她身后还有个九星星圣! 罗天霸先前是得意忘形的没有注意到虎奴,现在悔劲儿却是真上头了,他猛地想起姜九歌先前那句——“一条狗而已,我便是宰了你又如何?!” 罗天霸看到虎奴眼中的杀机大绽,心里只有四个字:完犊子了…… 就在这时,吵嚷声骤然从后方响起。 “是她、是姜九歌来了——” “妖女,那个妖女居然还有脸过来!” “天杀的妖星,你把凶手交出来,还我儿命来!” “妖女交出凶手!!” 庶民所中遭难的百姓听到动静后都闻讯冲了出来,他们衣衫褴褛,染着黑灰,大半都受了伤,一个个看姜九歌的目光如看杀亲仇人一般,怨恨无比。 罗天霸见这些百姓拥堵了过来,竟如见救星一般,赶紧往后退,让那些百姓直接往姜九歌的近前冲过去。 “保护郡主!”许冬一声令下,侍卫们赶紧围成一圈,把姜九歌护在中间。 “许冬,不要伤人。”姜九歌开口道,这会儿也顾不得趁机开溜的罗天霸那群货色了。 从庶民所里跑出来的百姓越来越多,把姜九歌他们团团围住,因这些人大多有伤,又怕再度伤及无辜加之有姜九歌的命令在,所以许冬等侍卫并不敢动手,只能靠蛮力阻拦这些激动的百姓。 场面不但没被控制住,反而更加混乱。就在这时,本该已被扑灭的火光又冲了起来,尖叫哭喊声响彻而起。 “是东巷又着火了!” “孩子!我的孩子还在那里面呢——” 围在周围声讨姜九歌的百姓见后方家园又失火,纷纷跑回去救火,姜九歌这边暂得空隙,她立刻道:“快去帮忙!” 说完,她也赶紧往里面过去,同时迅速下令:“水系星灵武修控水灭火,其余人帮忙救人!” “之前的火都灭了,忽然又烧的这么厉害,定有古怪,许冬你带人去查一查!” 姜九歌有条不紊的下令。 周围火光冲天,满是百姓的哭喊,有不少人伤痕累累的从火中跑出来,而那些跑不出来的,只能在火中挣扎求救。 “虎叔,你可有感知到黑风的气息?”姜九歌沉着脸色看着周围,心头也是一阵窒闷。 “场上的确残留的有他的气息,但人应该已离开有一会儿了。” 既然不是黑风又被控制着潜回来作乱,那这第二场火很有可能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的了? 火势越来越大,即便姜九歌这边把人都派出去了,但现场还是一片混乱。 “潜火队的人呢?!” “他们也都在忙着救火,但火势实在太大了,潜火队的人星力也快耗尽了。” “再这样下去不行,虎叔,我们分头行动,现在当务之急的救人救火!” “可是……”虎奴担心自己一旦离她远了,会有歹人趁虚而入。 “别可是了,这火再继续烧下去,才是真要出大乱子。” 姜九歌顾不得多说与木头冲进去救火,她目光无意的在人群里梭巡了一圈,一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罗天霸那群家伙呢? 第376章 你是不是疯了! 但眼下的这局面她哪有功夫搭理那群家伙,她和木头都冲进火场救人,入眼下来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 姜九歌刚和木头联手把一个大汉给扛出去,一个疯了般的身影从他们面前跑了过去,径直往前方大火里冲。 “虎子——我家虎子还在里面——” “快拦住她!”姜九歌赶紧让人拦住那大婶,这火势她要是冲进去岂还有活路。 “放开我!儿子!我的儿子啊——” “前面火这么大,便是有人也都烧焦了,岂还会活着?” “唉,今晚死了太多人了,便是救出来这些,就算侥幸保住命不是残疾就是毁容……” 姜九歌抿唇看着前方的熊熊烈火,心头忽然一动,刚刚那一瞬,她右手处的日曜之力不由自主的开始运转了起来。 “我去,见鬼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小饕餮忽然在灵兽圈里叫了起来,它感觉自己完全被日曜之力给包裹住了,不受控制的施展出了神通,化为饕餮纹路出现在姜九歌的后背上。 姜九歌的五感一瞬变得无比敏锐,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她的眼中像是有金光在流转。 她的视线穿透了烈火,看清了里面的一切,竟然……还真有人还活着! “九爷!” 木头悚然一惊,他一个没留神,姜九歌竟像着魔了一般,闷头就往火场里冲,其他人也被吓了大跳,齐齐尖叫起来。 “怎么回事?!”虎奴救完人,听到叫声赶过来。 木头脸色发青:“她冲火里去了……” 虎奴脸色跟着一变,但还不等他有何动作,姜九歌就已从烈火中跑了回来,在她怀里赫然还有个小男孩。 “虎子!是我家虎子!” 那大婶看到她怀中的小男孩后赶紧扑了过去。 姜九歌刚将小男孩放到地上,人都还没站稳就被一把推开。 “虎子,我的娃——我的娃啊——” 却见那小男孩满脸黑灰,身上不少烧伤的地方,但最致命的却是胸口处,明显凹陷下去了大片,显然是被什么重物给砸到了,已然连进出的气儿都没了。 “是你!都是你这妖星害死了我家虎子!” “你还我虎子命来——” 那大婶哭喊着朝姜九歌扑去,周遭那些百姓也捡起石头朝她砸了过去。 “虎叔,木头住手!”姜九歌及时阻拦他二人,但鬓角的地方却被??给砸到划破了口子。 “小小姐!”虎奴动手将那大婶扣下,见姜九歌脸上流血,脸色微变。 “九爷,你没事吧?”木头急声问道。 “我没事。”姜九歌随手把血一擦,只是破了点皮而已,她都没感觉到痛。 “你干嘛拦着我,这些人可是要伤你。” “你冷静点,他们只是个寻常百姓,你和虎叔出手再惹出事端可不好!”姜九歌低声道。 木头明白她的意思,眼下局面正是白热化,他要是在大庭广众下伤了人,可他实在是气不过,也搞不明白,姜九歌干嘛要不顾自己安慰冲进火场去救一个死了的小孩? 木头这闷气还没消化就听那大婶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我的虎子……他才十岁……都是你这妖星,是你纵奴行凶,你还我家虎子命来!!” “多小一孩子啊这就死了,贱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自打她来了王都后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听说行凶的就是她的心腹,头一天才丧心病狂的杀了云都伯爵,夜里又跑出来杀人放火!” “人关在青天寮里都有本事跑?怕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吧!” 周围的百姓也纷纷怒吼,群情激愤,不少人嘴里都大喊着‘妖女’两字。 虎奴和木头脸色都极为难看,这一回他们真是百口莫辩了。便是太渊赶回来证明了黑风真是被人控制,但姜九歌的名声这一回可是被毁彻底了。在百姓心目中,她这东灵第一星主俨然已成了妖星现世要来祸国殃民了! “说的没错,这么多人岂能白死!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奴才犯错便也是因为主子没教养好!”罗天霸忽又带人冒了出来,站在人堆里起哄道:“陛下都说了,妖星祸国,偏偏你一来王都就闹出那么多事……什么东灵第一星主,你点亮那颗命星是好是坏可没人说得清……” 这话说得引百姓们一致符合。 罗天霸面露得意,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挑衅的看向姜九歌。 冷不丁对上她的眼眸之后,嘚瑟的笑容立马僵在脸上,不觉背后湿透,生出一种被深渊妖魔盯上的毛骨悚然感。另一边虎奴看他的眼神更是不善,罗天霸吓得直往人群深处躲。 “小人!我这就去杀了他!”木头咬牙切齿道。 “先办正事,晚点再处置这只臭虫。”姜九歌拉住木头,让虎奴把罗天霸盯着,免得这走狗又悄悄跑路了。 周围的百姓都被她刚才的气势给骇住,畏惧着有些不敢上前,但眼中的憎恶与恨意却是丝毫未减。 姜九歌没有理会,径直蹲下身,手朝着地上的小孩伸去。 “放开我!妖女你还要对我家虎子的尸体做什么!” 那大婶被虎奴钳制住了,只能惊怒无比的叫喊着。 “救人。”姜九歌头也不抬的说道。 场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人都死的快硬了,如何能救? 木头和虎奴也是一脸迷茫,这小孩已经断气了才对,怎么救? 小孩的衣服被解开,只见其胸口凹陷下去了大片,一片淤血斑驳,身上其他地方也布满烧伤。旁人看着都不落忍,那大婶见自己孩子死时遭了这么多罪,更是心如刀割,嚎啕大哭了起来。 姜九歌紧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右手,久久没有动作。 众人见她像是愣住了,又重新骂了起来。 “都这样了救的活才怪!” “装神弄鬼,人都死透了,除非上皇四帝转世否则救的回来才怪!” 小饕餮在灵兽圈内躁动不已,“姜小九,这小孩只有一缕生机了,你真想救?你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吗?你是不是疯了!!” “我只是顺从它的渴望。”姜九歌看着自己的右手,默默心念道,是日曜之力在催促着她救人…… 没有废话,她将右手轻覆在小孩凹陷下去的胸口处。 人群里质疑声不断,忽然,不知是谁叫了出来。 “天啊——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第377章 神迹降世! “老天爷啊……” “是、是我眼睛花了吗?那小孩的胸口好像复、复原了?!” “上皇在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姜九歌右手上金光闪烁如一轮小太阳在绽放,光芒笼罩在小男孩的身上,这光并不刺眼且还有种温暖的渗透性,围观的众人被那光照到,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舒畅,就连心境也跟着平和了起来。 虎奴和木头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姜九歌眼下所施展的神通连他们都是第一次见,现在也与周遭人一样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姜九歌妖异绝美的容颜蒙在金光之中也显出几分神圣来,众人看她的目光不自觉起了变化。 “天啊!我身上的伤口怎么愈合了?” “还有我,我的也是!” 周遭人惊呼不已,他们大半身上都有伤,但这些伤在光芒的照耀下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了。 “神了,这真的是……” “难道上皇四帝真的显灵了?” 原本那些口口声声嚷嚷着姜九歌是‘妖星’,对她喊打喊杀的那些百姓这会儿都露出了犹豫之色。 不知是谁第一个念叨了出来,“这哪是什么妖星啊,简直就是神女转世……” 围观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表情变幻不定,紧接着又是一阵惊叫。 “我的天——活了!真的活了!!” “神迹啊!这是神迹!!” “她真是神女不成?!” 只见,那小男孩凹陷的胸口已完全恢复正常,脸色也逐渐红润了起来,眼皮动了两下,人也缓缓醒了过来。 “虎子!我的儿啊,你活过来了!” “娘——” 虎奴和木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她还真把死人给救活了啊! “这真是上皇四帝显灵了啊!神迹啊,一定是神迹!虎子,快给恩人磕头!”那妇人拉着自己儿子就要给姜九歌磕头,“神女!您一定是神女啊!” “神女恕罪!神女救救我们吧!!” “神女庇佑,神迹降世!!” 原本对姜九歌喊打喊杀那些百姓一个个都跪倒在了地上不断叩拜。 “快起来吧。”姜九歌弯腰将那大婶和叫虎子的小孩儿拉了起来。 她脸色也有几分苍白,但娇躯笔直站立,从外表看只是略显疲惫罢了,瞧不出什么。 只有小胖子知道她此刻的痛苦。 “这小子还真被你救活了!”小饕餮一阵骂娘:“你答应过渊美人,绝不随意使用生予之力的,上次只是在麻雀上试验过,这次你却……” “可我救活他了不是?”姜九歌心里回道,虽有几分疲惫和痛楚,但她心里却是满满的欢喜感。 “呵,你有本事把你右手腕露出来啊!”小饕餮没好气道。 姜九歌不吭声了,摸了摸自己右手手腕,悄然瞥了一眼,她手腕处的皮肤有一大块在急速衰老。她面不改色的拉了拉袖子,把衰老的皮肤给遮住。 周遭唤她‘神女’的声音越来越大,神色也愈发激动。姜九歌眼神一晃,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刹时明白了过来。 她低头对虎子母子道:“神女之名我担当不起,这一次庶民所无辜百姓遭难的确与我身边人有关,但他现在已失心神,乃是被万族所控制,我姜九歌对天立誓,若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 “神女郡主,真……真有万族吗?那不是传说吗?”那虎子娘的夫人紧张的问道,姜九歌施展‘神迹’救活自己儿子,她已认定对方是神女,但这万族……毕竟已销声匿迹近万年,都是传说中的怪物,从未有人见过。 “上皇四帝都是真的,万族又怎会有假呢?”姜九歌沉声道。 “可即便有万族……即便那黑风是被控制的,只要他一直在外潜逃中着……那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不都得遭罪?” “是啊,谁会在意我们这些贱民的死活?” “连云都伯爵都死了,我们这些人更不用说了……” 恐慌的情绪一时间又在人群里蔓延了开了。 “那……那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岂不都没了活路?”虎子娘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的握住姜九歌的手。 “不会的。”姜九歌上右手上淡淡的金光闪烁,虎子娘只觉一股温暖的力量被传入了体内。心境一下平和了起来,浑身一轻,如被冬日暖阳给包裹住了。“封正使的职责便是镇压万族,确保他们不能出来扰乱人间,我和封正使一定会那些隐藏在王都里的魑魅魍魉都给抓住。” 姜九歌说话时不自觉用上了星力,右手处的日曜之力一直在运转,那些声音落入人耳,温暖而宏大,在日曜之力的包裹下,她周身蒙着淡淡的金光,光辉有圣洁与她邪美绝色的容颜产生极致的冲突,一时间美的让人几乎移不开眼。 而那温暖的日曜之力似有一种蚕食人心的力量,众人看着她,不自觉信任起她此刻的话来。 是啊,封正使是封镇万族的,他选定的接班人又怎么会是妖女呢? “神女,我们可都指着你了!” “你可一定要救我们啊!” 周遭百姓们的目光里满是殷切,姜九歌点了点头,转向木头道:“你带人继续扑灭火势,安置伤患,全力救治,不幸罹难的也照顾补贴其家属。人手若不够便去姜家并肩王府借人,再不然派人去一趟王司空府上请人帮忙。” 姜九歌有条不紊的下令,众人各司其职。 正这时,许冬带着人急匆匆的过来,在他身后竟还扣押着两人。 “怎么回事?”姜九歌皱眉问道。 “跪下,老实点!”许冬把那两人踹到地上,满脸义愤填膺:“郡主你猜的果然没错,就是这两个畜生趁乱又去放的火!” 姜九歌眼中寒光大作,周围的百姓闻言直接炸了。 “什么?!” “刚刚又起火是这两个畜生捣的鬼?” “杀了他们,这种人该死——” 姜九歌盯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脑中灵光一闪,难怪她刚会觉得这两人瞧着眼熟。她猛抬起头,指向人群后方:“把罗天霸等人给我扣下!” 第378章 我和畜生可没什么话说! 在那两人被带过来的时候,罗天霸的脸色就变了,带着手下人想要开溜。可他刚转身,前路就被堵着了。对方是个瞧着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容色俊美,一双桃花眼紫意迷迭,满是睥睨之色。 罗天霸怔了一下,心道这人不是…… 他念头刚起,还没在脑中走完来回,便觉鼻子一酸,面门剧痛,整个人朝后倒飞了去。 “啊——” 伴随这一声惨叫,姜九歌看着罗天霸那坨肥壮的身躯化为优美的抛物线,重重坠地。 漂亮! 她朝人群里看去,毫不吝惜的投去了一个表扬的眼神。 “哼。”厉寒衣满不在乎的白了她一眼,转身又钻到了无人注意的角落,背影十足傲娇,只是唇角却朝上一勾,边笑边咕哝着:“谁稀罕你夸不成?” 青山在边上强忍面部抽搐的肌肉,内心疯狂吐槽:少主你不稀罕那你笑这么骚情做什么? 这个节骨眼上,姜九歌也没时间和厉寒衣当面道谢什么的。她大步上前,一脚踩在罗天霸的背心上,直把这个彪形大汉踩的差点背过气了去。 “罗统领,你跑什么啊?” 姜九歌神色冷厉,眼中煞气翻滚。 罗天霸看到少女眼中的杀机,如坠冰窖,甚至连反抗都忘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整个人给束缚住,他只有一种感觉,此刻他面对着的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个可怖的洪荒巨妖!随随便便都能将他给撕碎! “我……郡主……有话好好说……”罗天霸哆嗦道。 姜九歌勾唇冷笑,“我和畜生可没什么话说!虎叔!” “是!” “先废了他的双腿,我看他怎么逃!” “不、我是城防军统领,你们怎么敢……啊——” 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响彻在庶民所的上空,虎奴亲自动手,罗天霸便是想逃也没那个机会,双腿直接被反向折断,那剧痛差点让他直接昏死过去。 周围的百姓全都吓了一大跳,哗然的看着姜九歌,不知她为何忽下狠手。 “神女郡主、这……这统领大人是犯了什么罪啊?”虎子娘战战兢兢的问道,她觉得这位神女有些喜怒不定,前一刻还温暖圣洁如太阳,这一刻又杀伐果决,说下狠手就下狠手。 对方可是城防军统领啊,陛下跟前的红人,她二话不说就让人把他给废了! 姜九歌看到不少人眼中都露出恐惧之色,也没有着急,而是让许冬把那两个纵火的罪徒给押了上来,“把他们的头抬起来!诸位,你们仔细看看这二人是谁?” “这两个人瞧着怎那么眼熟?” “我想起来了,之前他们不是跟在罗天霸身后的吗?” “对,他们是罗天霸的人!” “居然是他们两偷溜去放火,这么说的话……” 百姓们恍然大悟,纷纷对罗天霸怒目而视。要说前一刻他们还有人觉得姜九歌下手太狠了的话,这会儿只觉打断他的腿太轻了,他们恨不得自己冲上去啖其肉喝其血! “畜生!” “这种畜生就该死!!” 百姓们怒吼道,罗天霸的那些手下也都被愤怒的庶民所百姓给包围住了,不等他们有反抗的机会,虎奴一声冷哼,直接将这些人的星力全给锁住。 没了星力的这些城防军就和普通人一样,怎可能敌得过这么多愤怒的百姓,很快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一个个鼻青脸肿被打成了猪头。 “真凰郡主你太胆大包天了!” “我们可是城防军,你蛊惑这些贱民对我们下手,你眼里还有陛下吗?” 那些城防军不断嚷嚷着。 姜九歌冷冷看着他们,走到近前去,就一句话:“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们的舌头都给割了?” 那些城防军脸色顿时涨红一片,眼中露出恐惧之色,却没一个敢去当这出头鸟贸然开口。 连罗天霸这个红人对方都敢说打断腿便打断腿,他们这些小喽啰还不随手就被掐死了? 姜九歌走到那两个纵火的城防军身前,故意问道:“说,谁指使你们的?” 那两人嗫嚅着不敢开口,眼神却都往罗天霸身上飘。 其实他们即便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可姜九歌却非要逼他们开口,木头隐约知道她要做什么,走到那两人身后,抓住他们的手,反向一折。 惨叫声再度响起。 姜九歌冷冷道:“再不交代,下面断的就不止是手那么简单。” “你、你动用私刑……” “再不说,断了他们的脚筋。” “说、我们说!!是罗统领指使我们这么做的!!”两个八尺男儿此刻却被姜九歌折磨的差点泪奔,“他说……必须把你妖星的罪名坐实了……不能让你有好日子过……” …… “她多此一举审问那两个人究竟要干什么?”青山一脸不懂。 厉寒衣唇角一勾,语气明明是嫌弃,但表情却格外骄傲:“这贼丫头阴险的很,她目的哪会那么简单,看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 “原来如此。”姜九歌睨向罗天霸,“不过,我与罗统领你无冤无仇,你何故非要用妖星之名来冤枉我?莫非背后还有人故意指使?” 罗天霸一个激灵,骇然的看向她。 周遭百姓议论纷纷,这罗天霸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要说有人指使他……那这人…… 姜九歌美目轻眯,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自言自语般说道:“像这种垃圾,留在世上实在是碍眼。” “对!杀了他最好!” “让他偿命,我们贱民的命就不是命吗?” 百姓们纷纷附和。 “你若是杀了我、陛……陛下那里你也没法交代的……”罗天霸忍着剧痛开口道,他这会儿是真的怕了,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份,低估了姜九歌的脾气。 他是真没想到,对方胆子有这么大,又或者……由始至终姜九歌等人就没把霄帝放在眼中过,所以……他这个霄帝跟前的红人更不会被她当一回事。 罗天霸最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她‘妖星’的罪名都已经板上钉钉了,却愣是被她给扭转乾坤了,明明人都死了,却被救活了?! 这……这的的确确称的上是神迹…… 罗天霸这会儿想要示弱也没机会了,只能祈祷姜九歌善心发作放过自己。他没看到的是,一抹诡异的幽光从少女眼中一闪而过。 “向陛下交代?”姜九歌唇角一勾:“你身为城防军统领,陛下跟前的红人,枉顾百姓性命不说,还指使手下纵火构陷于我?” “呵呵,你的所作所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陛下指使的呢?” 姜九歌意有所指的说完,满意的看到罗天霸变了脸色。 第379章 你把他当哥们,他却是想睡你啊 “你、你休要胡说八道……”罗天霸结结巴巴的说着,心里慌的一匹。 姜九歌也不再废话,这会儿周遭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难道真是陛下指使的罗天霸?” “可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神女郡主不是他的侄女吗,这样构陷自己侄女算什么一国之君?”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就说陛下那几个儿子哪个能比得上风世子?以后这东灵肯定是要传到风世子手上的,陛下心里能愿意?我听说啊,陛下早就想要除了并肩王府一门。” “我还听说,陛下和谢千机的关系也不一般,没准当年并肩王妃的死和陛下也脱不了干系呢……” “成王是他的儿子,结果却生了个万族怪物出来,陛下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会不会他也和……” 流言纷纷不止,百姓们都显得格外躁动。 姜九歌看了一眼角落,微微抿唇,要说鼓动人心造势的能力,十个霄帝也抵不过风云阁啊……她来之前保险起见让人把厉寒衣给叫过来过来是叫对了。 呵,霄帝想把妖星的名头给强行摁到她脑袋上,想的挺美!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既然是要搞臭名声,那就各凭本事,看谁能赢了谁! 不过,就目前的局面来看,却是姜九歌反败为胜了。 “把罗天霸送去青天寮,请李寮司好好看管,上奏陛下看他如何处置自己这位好亲信。”姜九歌开口道。 许冬点了点,让手下把人给押走。 木头眼咕噜一转,在人走了之后加了一句,“九爷,这罗天霸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亲信,咱们当众对他下了狠手,陛下知道后怕是会治罪吧!” 姜九歌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像这种不仁不义之辈,杀了也不为过,我相信只要是明君定不会纵容这等人祸害百姓的。” “嗯。九爷言之有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的天衣无缝。 “神女,陛下真要治您的罪吗?”虎子娘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这陛下糊涂啊,明明是他的人在为非作歹,你是帮我们打抱不平,怎么能治你的罪?!” “就是!那罗天霸非但不救火还跟着放火,要我说这简直就像是一个针对神女郡主的阴谋……” 周遭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断,要说一开始这些百姓还因为黑风的事情对姜九歌心存芥蒂,但这会儿却消失的差不多了。 罗天霸的火上浇油给人一种有人在故意陷害姜九歌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姜九歌所展现出的‘神迹’在他们看来是切切实实的,绝对的上皇四帝显灵,他们不过是群没有星力的贱民罢了,平日里这些官宦权贵一句话就能随意湮灭的尘埃。 但眼前这少女却与众不同,她出身高贵,天资傲人,绝乃世间真凰! 之前她不顾安危冲入火场中救人,还被误会被石头砸破了头。而之后,她非但不恼,还以德报怨把虎子给救活了,围观辱骂她的众人也都沾了光,领受了福泽,身上的伤口都愈合了。 这一对比,众人态度怎能不变?面对她时又是感激又是羞愧。 “大家放心,凡事都要讲道理,纵是陛下也不能例外不是。”姜九歌开口道,正这时,一道绘有阵纹的符纸从天上飘来,落到了虎奴的手中。 “小小姐,黑风找到了。” 姜九歌精神一振,“在哪儿?!” “云都伯爵府,不过小小姐你放心,梼杌已暂时将他控制住了。” 姜九歌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她沉吟了一下,先将听蝉给叫了过来,这家伙早早就和厉寒衣一起来了,不过躲在人群里看热闹并没有现身。 “听蝉,你留下好好好好统计下受伤的人数,安排治疗和灾后抚恤。”姜九歌吩咐完了之后,就和虎奴等人急急往云都王府那边赶过去。 她翻身上马,跑出庶民所还没多久,就有一道身影策马从后追了过来,与她并肩而行。 “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连句谢谢都没便要跑了?”厉寒衣不满的睨向她。 “没空。” “呵。”厉寒衣冷哼了声。 姜九歌这会儿心里记挂着黑风,不晓得他那边具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跟上来做什么?不怕暴露了,被霄帝找麻烦?” “我只是国公府一个小人物,霄帝岂会注意的到。”厉寒衣浑不在意,眼中精光闪烁:“今天过后你‘神女’的名头就要传遍东灵了,加上你先前面对罗天霸意有所指的那袭话,那一位真要记恨也是记恨上你吧。” 姜九歌讳莫如深的看了他一眼:“要想做到传遍东灵,可少不了少主大人你的帮忙啊,不过……我看你也不像那么低调的人,居然还能一直隐藏住身份不被霄帝发现。” 厉寒衣笑了笑,闭口不谈这个话题,忽然戴上面具,勒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云都伯爵人多眼杂,我就不与你同去了,我家老仆留下听你差遣。” 姜九歌看了眼后方骑着毛驴慢悠悠跟着的老汉,记得他是厉寒衣的车夫,而虎奴看了眼后方的老汉,眼中却露出了几分了然之色。 “那少年竟将他收为了仆人,身份果然不简单。” “虎叔你认识那老车夫?” 虎奴笑了笑:“那可是名星宗。” 姜九歌心头一个机灵,就那貌不惊人猥琐的像专看姑娘裙底的老车夫居然是个星宗? 厉寒衣这小子的底牌还真是层出不穷啊。 姜九歌笑了笑,心里也有几分感激那小子,虽说她和厉寒衣之间是达成‘战略同盟’的合作伙伴,不过他那份超乎‘合作’的关心,姜九歌还是感觉到了的。 口嫌体正直的死烧鸡。 姜九歌勾唇一笑,其实与那家伙做朋友,有一段这样的友情也不错…… 她心里悄然嘀咕着,全然不知小饕餮在灵兽圈里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小声嘀咕着。 “去你的友情……” “姜小九你的脑子也就在面对渊美人时好使点……” “你把他当哥们,他却是想睡你啊……” 第380章 你想的挺美! 姜九歌抵达云都伯爵时,还是被眼前这一片混乱的景象给怔住了一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 伯爵府门户大敞,仆人们都脸色古怪的围绕在庭院里。 京韵庭,殷氏的院子。 姜九歌大步走进去,就听梼杌的声音响起,“在屋里。” “慢着。”君子谦疾步从屋内走出来,脸色甚是难看,他咬唇看着姜九歌一行人,低声道:“郡主一人进来就好。” 他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几分狼狈的恳切之意。 姜九歌心中起疑,这君子谦是怎么了? 反正梼杌也在屋子里,姜九歌倒是不惧什么,吩咐虎奴和木头他们在外面候着,她这才随君子谦一起进了屋子里。 梼杌大马金刀的坐在位置上,黑风直挺挺的躺在他脚边,只是表情看上去狰狞无比,只是被定住了身形无法动弹。 而另一边…… 姜九歌看过去后,一声‘哇哦’差点脱口而出,用尽全身力量才把内心燃起的八卦之火给压了下去,但眉梢却是没忍住激动,飞扬的朝上挑了又挑。 “今日所见,还请郡主切莫传扬出去,实乃家丑。”君子谦掩面说道,愤怒、憋屈、羞愧各种情绪混在一起,那叫个无脸见人。 姜九歌玩味的盯着他,“既要让我保密,那从一开始就别让我进来啊。” 君子谦面起薄怒,咬牙道:“郡主莫要废话还是请你手下的人快快把定身咒给解了吧!” 姜九歌看着君子谦那副不甘心的模样,明知故问的开口:“原来如此……” 这句话出来真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呜呜呜”的声音从对面床榻上传来,带着悲愤和不满。 姜九歌尽力控制着自己狂他妈上翘的唇角,避免显得太过幸灾乐祸。不过,这位伯爵夫人还真是够辣的啊…… 对面薄纱遮掩的大床上,才死了男人的伯爵夫人殷氏衣不蔽体,横躺在两位青壮年美好的肉体上,许是某人闯入的太不是时候,又或者那定身术来的太突然,以至于这位伯爵夫人还来不及把享受的表情转换成惊吓,就被定住了。 而三人维持的那个姿势……啧啧啧,简直高难度。 “你定的?”姜九歌明知故问的看向梼杌,“真是不懂事,还不快给人家伯爵夫人松开。” 梼杌一眼就看出她眼里翻腾的坏水,指着地上的黑风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这小子给逮住,他身上那万族滑溜着呢,这要解开了,他跑了你去抓啊?!” “哎呀,这就难办了。”姜九歌一脸无奈的看向君子谦,歉意道:“要不这样,小伯爷你让人进来先给伯爵夫人把衣服穿好?” “你——”君子谦脸色难看无比,这种情况下还叫人进来那是嫌脸丢的还不够多吧!“若是能叫人我早就叫了!” 姜九歌抿唇看着他,“呃……你总不会想让我去帮你娘把衣服穿上吧?” 君子谦脸上也有几分悻悻,“有劳郡……” “你想的挺美!”姜九歌眼睛一瞪,特么你不嫌恶心,老娘我还嫌恶心了。 君子谦脸色难看的像是吞了一只苍蝇。 “真凰郡主,你手下人杀我父亲,现在又欺到我伯爵府头上来,如此再三侮辱,你究竟什么意思?!” “小伯爷莫恼,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不是?”姜九歌开口道,“不过,眼下这局面确实不适合谈话,不如这样,我和我的人先带着黑风出去,在外间等小伯爷处理完家事如何?” “那多谢郡主了。”君子谦咬牙切齿的说道。 姜九歌笑了笑,给梼杌使了个眼色,他这才不情不愿的拎着黑风从屋里出去了。 “唱戏唱全套,哪有你这种才开场就跑路的?白瞎了老子摆那么久姿势。”梼杌瘪嘴道。 姜九歌给了他一记白眼,“闭嘴吧废柴,你那么牛怎么让黑风逃狱跑了的?” 梼杌脸上像被扇了一下,想要反嘴,但对上姜九歌威胁的视线,他顿时想起这位‘小小姐’某些不要脸的招数,只要她跑去太渊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保准会被太渊修理的‘巴巴适适’。 见两人出来后神色古怪,虎奴和木头都是一脸疑惑。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姜九歌问道,脑子快速运转着。“你平日吹的自己那么厉害怎么还让黑风从牢里逃出来了?” 说起这事儿,梼杌脸色就更难看了,咬牙切齿的瞪着‘黑风’。 “这臭小子身上的万族滑溜的很,而且还不受青灵大阵的约束,不然我能让他逃这么久!” “他身上的气息……是影子。”虎奴忽然开口,眉头紧皱在了一起。 而黑风脸上则露出了一个狰狞无比的笑容,挑衅那般狠狠瞪着姜九歌他们。 姜九歌看着只觉刺眼,若非怕伤害到黑风的肉身,她真要忍不住动手揍人了。 “什么影子?” “影魔,十二王族中最神秘的一只。”虎奴皱眉道:“黑风身上的万族如果是影魔的话,那就难怪他能在梼杌的监视下逃离。” 姜九歌注视着‘黑风’,这种感觉很陌生,明明站在面前的最亲近的伙伴,但灵魂却不属于他本身了。 “你越狱出逃跑去庶民所放火害人,然后又跑来云都伯爵府,是想干什么?” “真凰郡主这么聪明,怎么不自己猜一猜?”黑风咧嘴一笑。 “去庶民所纵火是为引发民怨,好叫我妖星的名头坐实了。但很可惜,这回你和你背后的那一位怕是要失望了。” ‘黑风’脸色微微一变。 正这时,君子谦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色依旧阴沉,殷氏与她的那两个姘头还在屋里呆着,想来是外间有太多人,这会儿不便露面。 刚才姜九歌和黑风的一席对话,君子谦自然也听到了。 “他……他现在是被万族控制着的?!”君子谦惊疑不定的问道。 姜九歌淡淡嗯了一声,扫向他:“小伯爷这是信了黑风是被万族给控制的?” 君子谦脸色阴晴不定,他脸色微起变化,今天见到的黑风的确与那日在青天寮中所见时判若两人,且眼下这个‘黑风’的实力的确异常强大。 只是被万族操控而已,便有了那么强大的力量吗? 异色从君子谦眼中一闪而过,他抬起头道:“我想先听听,这家伙再来伯爵府,是有何居心?!” 第381章 你竟然还活着! 姜九歌瞥了君子谦一眼,那种别扭又奇怪的感觉越发强烈。 ‘黑风’瞥了他一下,不屑的撇了撇嘴,开口道:“一个杂种不配与本座说话。” 君子谦脸色一变,怨毒之色从他眼中一闪而过,只是须臾他又变回平日的君子模样,虽还带着怒色,做派依旧像是个正道中人。 “若我猜的不错,你这次回来还是想杀人。”姜九歌开口道,盯着‘黑风’:“我真好奇,这云都王府到底与你有什么仇怨,满王都那么多皇亲贵胄,你非得逮着他们家下手?” “哼,区区卑贱人族的命而已,杀便杀了,有什么大不了?” ‘黑风’一脸鄙夷,“不过,你们非要把那云都伯爵的死摁在我头上,那我不来杀个人,这黑锅背的岂不冤枉!” “怎么?你现在想说不是你操控着黑风去杀的云都伯爵?”姜九歌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那云都伯爵死因是什么,这小子清楚的很。”黑风轻蔑的看着君子谦:“那蠢货老头是被人一刀插在心口死的没错,可我到时那老家伙早就死硬了,而至于他死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不妨去问问那老女人的两个姘头。” ‘黑风’说这话时表情恶毒极了,在场众人的脸一瞬变得精彩万分。 君子谦的脸色最是难看,他激动的冲上前,似想直接杀了黑风,只是还没靠近就被木头给拦下了,只能远远威胁道:“你再敢胡说八道,我一定杀了你!” “杀了我?臭小子,本座知道的远比你想的多,再说,你若是杀了现在的‘我’,怕是第一个不放过你的就是姜九歌这小丫头片子吧!” 姜九歌若有所思的看着‘黑风’和君子谦,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转瞬一脸平静的开口道:“小伯爷,刚刚他的话你可听清了?令尊之死究竟如何,把那两……把殷夫人那两位好朋友请来一问便知。” “这就不劳郡主费心了。”君子谦咬牙道:“不管杀我父亲的究竟是不是黑风,但眼下看来他的确是被万族给控制的,人郡主你大可先带走,陛下那边我自会交代。我府中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就不留郡主了……” 逐客令说到这份上,姜九歌等人自不可能再赖着不走。 不过,她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还是没消失。 黑风这一次逃狱,除了在庶民所闹得那一大出外,之后跑来云都伯爵府这里,颇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架势。 怎么看都有点刻意的感觉? “先把人带回封正府。” 姜九歌压下心里的那种怪异感,梼杌将黑风反手扣住,押着他往外走。 破晓时天还是阴沉沉的,不知是否因了庶民所的冲天大火,将天幕都灼烧的亮堂了些,日光强的略有些刺目,但落在人身上非但没有暖意还有几分诡异的凉意。 姜九歌忽觉得脸上暗沉了下,像是有双手挡在了头上将阳光给遮住了,她抬起头便见一朵巨大的乌云将日头给包裹了起来。 “咯咯——”诡异的笑声猛地从背后响起,令人头皮发麻。 姜九歌心头咯噔一声,猛然转过身,只见到浓如墨的黑雾从黑风的七窍里钻了出来,他整个人一刹化为黑影朝着后方屋内冲去。 “快拦住他!” 虎奴和梼杌接连出手,但攻击在触及黑风所化的影子后就如触碰到雾气一般,全然没有一点作用。 “不好!” 姜九歌心头一咯噔,眼看着是来不及的,紧接着殷氏的惨叫声伴随着君子谦的怒吼从屋内传来。 姜九歌冲入屋内,只看到枯槁的尸体,从衣着上能判断出是殷氏和她的姘头,君子谦持剑疯狂的攻击着黑风所化的影子但却没有一点作用。 “给我滚出来!” 姜九歌心里出离的愤怒,不是因为殷氏的死亡,而是那该死的影魔当着面控制黑风杀人。 那一刹,她体内的日曜之力像是听到了呼唤一般,如同火场中救人时那样,疯狂的涌现于她的右手上。 嘭—— 她一掌拍在黑影身上。 “啊——” 凄厉的惨叫从黑影嘴里传来,他的身形开始在虚无和实质之间徘徊,一会儿变做黑风一会儿变做影子,神色里除了怨毒之外还有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力量?!” “不、不可能的,你怎么能伤的我——” “快从黑风身上滚出来!” 姜九歌美目含煞,日曜之力不要钱般的往外输出,疯狂朝影魔袭去。 “你还我母亲命来!”君子谦双目充血,全身星力鼎沸,举剑朝影魔劈去。 影魔对姜九歌的日曜之力非常忌惮,一直抵抗着她的攻击,见君子谦袭来,他不退反进,竟以黑风的肉身直接迎上去。 “不——” 姜九歌脸色一变。 那影魔背上硬挨了君子谦一剑,哇的吐出大口血来,却对着姜九歌得意一笑。君子谦的攻击根本伤不了他,损毁的只是黑风的肉身罢了。 姜九歌大怒,顿敢束手束脚不敢再贸然进攻,喝道:“拦下君子谦。” “放开我!我要杀了那家伙!” “这就对了嘛——”影魔得意的笑了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疼是疼了点,但反正本座也死不了,有黑风这小子当替死鬼,你们动手便是。” “哦。对了,真凰郡主我奉劝你还是将你右手那股力量收回去为好……”影魔目露狡诈,忌惮的看着姜九歌的右手,“你那股力量的确能伤到本座,不过那在之前,本座绝对能率先扭断这肉身的脖子。” 姜九歌咬牙盯着他,心里翻腾着滔天杀意。 “小小姐,不用和他废话。”虎奴忽然开口。 姜九歌诧异的看向他,却见虎奴神色坚定的冲她点了点头,嘴唇无声而动,姜九歌看明白他的唇语,骤然转身,日曜之力朝影魔狂袭而去。 影魔见状大怒:“你居然不顾这小子的死活!” “你有本事便动手啊!” 影魔眼中狠意大作,“这可是你逼我的——”他抬手就朝自己的天灵拍去,就在他手触及额头的刹那,一股强大的力量骤然从黑风身上爆发出来。 一个神秘的青色盔甲在黑风身上若隐若现。 “啊——”影魔痛苦惨叫,它的影子和黑风的肉身发生了短暂的分离,但很快还是重叠在了一起。 “太乙甲!他身上怎么可能有太乙甲——”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们手上?不,这不可能才对,叛徒……是那个叛徒给你们对不对?”影魔难以置信的怒吼道,他的影子看上去比先前虚弱许多,显然是被反伤了。 “神经病,那么多废话滚回墟境问你的族人去吧!”姜九歌的右手宛若有小太阳在燃烧,就在她袭向影魔的那一刻。 空间骤然扭曲,撕裂开了一道豁口,七八根可怖而恶心的血红触须从豁口里冒了出来,将影魔拉扯了进去。 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了豁口中。 姜九歌脸色猛地一沉,“拓跋天月!你竟然还活着!” 第382章 让你久等了,歌儿 拓跋天月站在撕裂的空间豁口中,面容妖娆,笑容诡异,双眼是可怖的血红。 “没错,是我,没想到吧?我竟然还活着。”拓跋天月得意的笑着,睨向旁边虚弱的影魔,“蠢货,我早提醒过你这个小贱人不简单,非要自作聪明。” “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辱骂本座!”影魔怒吼道,但看上去对拓跋天月除了不满之外还有许多忌惮。 姜九歌没兴趣看这两人窝里反,她奇怪的是拓跋天月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又怎会变成现在这鬼样子? 当初在天机院,明明是自己亲手了结了这个女人?确认她已经断气了才走的! “姜九歌,咱们的账我会一笔一笔和你慢慢算清的,黑风这小子的肉身我带走了,你要想救回他,就自己来取吧!”拓跋天月挑衅的笑起来:“想来太渊已经猜到我们会去哪里了吧?姜九歌,我等着你们,不过,可千万别让我等太久啊,哈哈哈——” 拓跋天月嚣张的身影连同影魔一起消失在了空间裂缝的豁口中,姜九歌试图阻拦,但却毫无用处,那豁口外像是被一层特别的结界给包裹着,她的攻击全被抵消在外。 就这样,黑风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给带走了! “拓跋天月居然还活着,她竟然还没死?!”姜九歌眼中杀意翻滚。 原来霄帝手中的刀是拓跋天月,是她把黑风变成了那个鬼样子! “我真是小瞧她了……” 虎奴脸上也有意外之色,可以说当初他们谁也没把拓跋天月放在眼里,她不过是秦小鱼手上的一枚棋子,唯一的作用就是把风从荣给生到这世上来。 但这个女人,不知在何时给自己保留了一条后路,她刚刚的模样分明是把万族引入了体内。 “刚刚那个不是成王侧妃吗?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还活着?”君子谦厉声问道:“黑风和她是一伙的对不对?就是她指使黑风杀了我父母的对不对?!” 姜九歌皱眉看着他,“我说过不止一次,黑风是被操控的,是他身体里的影魔杀了你母亲,至于你父亲怎么死的,不是已经真相大白了吗?” 她现在是看到云都王府这一家子人都觉得恶心,明明是殷氏自己不检点养了姘头,谋杀亲夫,却把这黑锅往黑风和她头上丢;那女人是死不足惜,但杀她的的确是影魔没错,君子谦也是亲眼看见的。 他想替母报仇是在情理之中,可他也清楚,那一剑砍下去受伤的只是黑风,那影魔屁事儿没有! 什么狗屁君子剑,君子个屁! 君子谦双目猩红的看着她,咬牙道:“照你说的,难道我父母就该白死?” “你想报仇我不拦着你,但我的人你别想动。” 君子谦对上她冰冷的视线,神色微微一变,有些狰狞的低吼道:“可你的人现在已成为万族的爪牙!” “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吧!”姜九歌一声冷嗤,对虎奴他们道:“我们走!” “姜九歌,这件事你就想这么不了了之了吗!”君子谦怒声道:“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父母也不会死!” 姜九歌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觉此人可悲又可笑,懒得再与之废话,带着虎奴他们离开。 君子谦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沉扭曲的快滴出水来,哪还有什么谦谦公子的风度。 伯爵府的下人们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实在是太可怕了,主母偷情谋杀亲夫,紧接着主母又被人给杀了。 “小、小伯爷……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要不要先报官?不、她、她是真凰郡主,这事得上奏给陛下才行啊……” “你也说了她是真凰郡主,陛下的亲侄女……更何况,哪有把家丑往外扬的?!”君子谦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下人,转身往院子外面走,“派人收敛大夫人的尸身,送去青天寮。” “喏。”下人领命,抬头看了眼君子谦的背影,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主母死了,小伯爷看上去好像也并没特别的伤心欲绝啊…… 但先前真凰郡主在的时候,他好像又不是这个反应…… …… “那个君子谦真是有毛病,他居然把这些罪过都怪到你头上来。”木头没好气的说道。 “毕竟他死了爹妈。”姜九歌皱眉道,“眼下没功夫搭理那家伙,我还是担心黑风……” “谁能想到拓跋天月那女人不但没死,还和万族搅合在了一起!”木头咬牙道,“咱们真是小瞧她了,不过她最后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姜九歌抿了抿唇,朝后看了眼,他们离开云都伯爵府之后那位老车夫就不见了踪影,不知何时走了。 “回到府上在说吧。”她抿唇道:“小叔叔闭关也有两天了,按理说该出关了才是。” 她现在思绪也乱的很,眼下要处理的事还有很多,她必须保持头脑的冷静。 回到府上之后,听蝉一听到消息就忙不迭过来汇报庶民所的善后事宜,姜九歌确认那些百姓都被妥善安置了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王司空那边帮了很大的忙,柯先生也带着姜家的人过去了。”听蝉絮絮叨叨的说着,声音忽然一顿:“还有一件事……” “什么?” “许冬回并肩王府调遣人手,听他回来说,并肩王似有些病了。” 姜九歌眉头一皱,“病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听蝉摇了摇头,“这我可不清楚。” “派人去并肩王府先问问。” “喏。” “虎叔,那太乙甲到底是什么东西?有它在真能保住黑风的性命吗?”姜九歌问出担忧所在。 “太乙甲是万族中赤眉一族独有的护身法宝,只有纯血王族才有资格拥有,因其种族天赋的缘故,这太乙甲可防止赤眉一族暴乱时伤到己身。最重要的是,太乙甲能将夺舍者的伤害反弹回去。” “这东西可真神奇,不过,那赤眉一族经常被夺舍不成?” “赤眉一族战斗力不强,但他们一族却有强大的治愈能力。,不但可以治愈自己,还能治愈其他人。”虎奴皱眉道:“也算是怀璧其罪吧……” “师尊,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木头还要往下问,姜九歌刚挥手打断他,不露痕迹的瞥了眼虎奴,道:“你哪来那么多问题,现在是问这个时候吗?” 木头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只要黑风的性命有保障就好。”姜九歌长吁了一口气,“小叔叔闭关前猜的果然没错,拓跋天月他们的目的,果然是第二秘境!唉,不知他几时才能出关。” 姜九歌话音刚落,心里就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猛地朝药庐的方向跑过去。 桃林之下,男子青衣如黛,徐徐前行而来。 听到少女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目光所及皆是暖意。 “让你久等了,歌儿。” 第383章 你这是做什么? “你可算是出来了。”姜九歌快步走到他身前,下意识的上下打量,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又是把脉又是放出星力检查他身体的状况。 太渊眨了眨眼,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检查你有没有受伤啊。”姜九歌一脸严肃道:“鬼知道你这次闭关有没有又背着我干什么危险的事!” 太渊眼波微闪,低头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心湖中荡开了一圈圈涟漪,抬手将她在自己身上上下扒拉的小手给拉了下来,然后紧握在了手中。 “放心,我真没事。” 姜九歌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直到背后传来几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她这才回过神来,稍稍后退了两步,把手从太渊掌心抽了出来。 太渊抬起头淡淡朝后瞥了一眼,目光落到梼杌装模作样咳嗽的嘴脸上,飘过淡淡的寒光。 “咳……呕……” 梼杌咳着咳着胸口像是被人给锤了一圈,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悲愤的瞪向某人,只得到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气的差点没把自己头发给揪秃噜。 这个不要脸的货,自己不就打断了他和那臭丫头卿卿我我嘛?居然耍阴招报复!这特么要是被他当年那些死对头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 妈的,表面看上去君子端方的,实则小肚鸡肠、斤斤计较、阴险又狡诈! 梼杌在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屈服于求生欲下,没敢把这些话说出口。 姜九歌没去在意梼杌,边走边与太渊说起他闭关后发生之事。听到拓跋天月还活着时,太渊脚下停顿了一刻,方才重新往前走。 “控制黑风的是影魔,但拓跋天月体内的万族是什么,属下愚钝,并没有看出来。”虎奴惭愧道。 “竟能瞒过你的眼睛。”太渊笑容有几分古怪。 “你怎么不问问我?!”梼杌有些不满的嚷嚷起来。 太渊扫了他一眼,依旧没给什么好脸色,“你屡次失职,让影魔控制黑风越狱成功,我还没罚你,你倒还有脸开口?” 梼杌脖子一梗,不服气道:“影魔那狗东西最善逃跑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还有这该死的青灵大阵,你有本事把这破大阵的封印给解了啊,本大爷还不一根手指头就把它给灭了!” “别的本事没有,吹牛比最厉害。”听蝉无情的开始嘲讽。 “死太监,有种你再说一句?!” “你骂谁呢——” 眼看这两人又要狗咬狗上了,太渊一声冷哼。 两人同时噤声,脸涨的通红,像是被无形的手给掐住了脖子一般。 太渊看也不看他俩:“若嫌舌头碍事,干脆我替你们割了这祸根。”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听蝉和梼杌纷感到脖颈处凉凉一片,两人齐齐摇头,这宛如活宝一般的样子瞧着又狼狈又好笑。 姜九歌嘴角扯了扯,虽说眼下这节骨眼不适合看笑话,但她还是成功被这两人逗笑了,黑风被抓走的阴霾略微被挥散了些许。 太渊见她笑了,目光也跟着柔和了起来,至少落在梼杌身上时,不再如刺骨寒冰那般要命。 “封住荒力,自己去东城外的青石瀑布跳上五百次再回来。” 青石瀑布……别的不多,石头最多,且被急流冲刷的光滑如镜寻常人在上面站都站不稳,那瀑布的高度就有上百米,封住荒力往下跳……啧啧、光是想想就觉得疼。 “啧啧啧,不愧是渊美人啊,下手真狠。”小胖子在灵兽空间里打了个哆嗦,即便上古凶兽拥有很强悍的肉身,但不代表不怕疼啊! 这上百米瀑布往下跳五百次,呵呵,那简直‘爽’的不要不要的。 梼杌听到这话脸直接绿了,“凭什么?!” “你抓不住影魔,难道还灭不了火?” 梼杌顿时语塞。 他不但有能力救火,还有能力阻拦‘黑风’放火,只是在他看来没必要如此罢了,那些百姓……又或者说只要是人族在他眼中都和蝼蚁差不多。 即便是全死了他也不会有一点过意不去。 不过,就是因为他的放任和不作为,才使得姜九歌险些坐实了‘妖星’的名头,若非她早有预料又恰逢日曜之力给脸面,怕也难以扭转乾坤。 梼杌哑火,在太渊目光冷冷的逼视下,悻悻的低下头,灰溜溜的去跳瀑布了。 他遭罪,没一个求情的。 实在是活该加上人缘忒差! “庶民所那边有许冬和舅舅在帮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眼下早些动身救出黑风才是关键。”姜九歌开口道:“霄帝和万族那些家伙抓黑风就是想逼迫我们去打开第二秘境,这一次他必不会阻着我们离开,但我有种直觉,此去或许比当初在鲛魅秘境里还要凶险。” “放心,不论何时何地,都有我陪着你。”太渊轻握住她的手。 姜九歌嗯了一声,仰头看着他,轻吸了一口气。“还有一点,云都伯爵的死虽搞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但殷氏又确确实实死了,我想君子谦那边不会轻易罢休。” “无妨,想来届时前往第二秘境的也不会只有我们这一行人。”太渊眼波幽幽一动。 姜九歌点了点头:“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这一次你闭关到底是在准备什么东西?” 虎奴之前只说太渊闭关在准备开启第二秘境的东西,但那东西具体是什么却没有言明。 太渊自袖中拿出一把匕首递给了她,姜九歌接过看了会儿更加疑惑,这匕首瞧着平平无奇不说上面还生有不少铁锈。 “就这东西需要你耗费两天时间?” “这匕首上原本共有两重封印,若等需要时再解开未免耗时,所以我先解开了第一重,等到了秘境所在的地方,再解开第二重。” “原来如此,不过这第二秘境又在什么地方?” “琅琊邑。” “琅琊邑……那里不是……”姜九歌怔了一下,“琅琊王氏,那是王家人的故居啊。” “没错。” “秘境的入口,就在王氏禁地的骨楼之中。” 第384章 你怎么那么傻? 第二秘境居然在王家人故居的禁地之中,这切切实实让姜九歌小惊了一把。 其实初来王都住在司空府的那段时间,姜九歌就很怀疑太渊和王家人之间的关系了,王司空的表现实在是太殷勤了些。 表面上说太渊是他们王家的恩公,但没有外人在时,王司空对太渊的态度更像是下属面对主子。 姜九歌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没坦白?” 太渊摸了摸鼻子,笑着反问:“唔,王家人与我之间的关系你不该早猜到了吗?” 姜九歌翻了个白眼,哼道:“你就不能自己说,非得让我猜!” 太渊见她有些恼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牵着她往庭院深处去。 虎奴和木头都极有眼色的没跟过去。 “歌儿大人有大量,是我错了应该早些告诉你,你不与我计较可好?” 姜九歌听着他讨好的语调,唇角翘了翘,“那你还不从实招来。”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第二秘境的入口藏在王氏骨楼中,骨楼外有我设下的封印,只有我的血才能解开。王家人秉承祖上遗训,自然对我尊崇有加。”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好吧,那王家人知道第二秘境就在自家老宅里吗?” 太渊摇了摇头,“骨楼在王家人心中无比神圣,地位甚至高于宗祠。” 姜九歌表情略显古怪,“那可悲剧了,这一回,王家老祖的棺材板怕是要压不住了吧。” 她刚说完,就听近前的男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姜九歌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自己刚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不过,美人一喜一嗔皆是风情,太渊的容貌本就生的一绝,尤其是那眉眼处,精致的宛若用上好工笔描绘过一般,他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眼尾处自然上翘,那几许弧度,像是鸦羽掠过人心头,痒酥酥的。 姜九歌瞧着不免感慨,这男人啊,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要靠实力。他要是每天冲自己这么笑一笑,自己估摸得夭寿几十年,真真只有‘洒家值了’这句话! 姜九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嘴角,防止口水流出来。 那双宛若溢着春水的瑰丽眼眸在瞥过她右手的刹那,静止不动,水光刹时冻结成冰,寒气扑面而来,姜九歌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有种自己要被冻死的错觉。 “啊。”她吓了一跳。 太渊猛地握住她的右手,目光死死盯着手腕处。 那里有巴掌大的一块皮肤呈现出诡异的衰老状态。 姜九歌心头一慌,赶紧把手往回拽,但她那点小力气哪里是太渊的对手,挣扎不过三秒直接放弃了。 “你听我解释。” “姜九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命很硬?”太渊的脸色阴沉的吓人。 “我没……”某人怂不拉几的吞了口唾沫,“真不是我,是日曜之力先动的手。” 说完,她看到男人眼里火星子都快歘歘的冒出来了。 “当初你对我保证过什么?” “不……不到生死攸关……绝不使用这力量……” “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以后你叫我如何信你!”太渊声音一厉,连带握着她手腕的力度中也带了几分狠劲。 姜九歌感觉自己手骨都快被捏碎了,怒火也开始不受控的在胸口处飙升。 昨夜事端不断,她马不停蹄的满城跑就未歇息过,他偏又这时候不在身边,好不容易等他出关了,还没甜蜜上多久,这会儿又对她大呼小叫!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冷冰冰的语气同她说话! 过去被他教训,姜九歌没脾气那是因为本就错在自身;但这一次她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既然没错,凭什么要怂! “不信就不信,你爱信谁信谁去,撒手!”姜九歌没好气的怒吼回去,又开始死命的把手往外挣。 太渊眉宇朝下一压,见她非但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跟自己拧巴了起来,心里也动了几分真怒,猛用力把她拉入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扣住她的纤腰,看她怎么挣扎。 “真是打小太纵着你,现在犯了错还不认错了?!” “我犯什么错了!” “我说过多少次不许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在庶民所用生予之力救人,消耗的是自身的寿命,你懂不懂?!”太渊怒意大作,平日这丫头比谁都聪明,但这回却如此胆大妄为。 她乱用那力量,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若是被反噬,该如何是好? 偏偏那时候自己又不在她身边! 太渊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后怕,他从未如此恐惧过,愤怒过,害怕过! 他气姜九歌拿自己性命冒险,更多的则是气自己在那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他早该料到,虎奴根本阻拦不住这鬼丫头! “那个节骨眼我哪管的了那么多!”姜九歌听这话心里也觉得委屈,她那么做又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一时冲动逞英雄。 “那影魔放火,摆明了就是想把妖星这个名头摁我身上,要真成了众矢之的,只会让霄帝得意罢了,我被人污蔑成妖星倒也罢了,那你呢?!” 姜九歌这会儿也激动了起来,不管不顾的说道:“我是妖星,你又是什么?!那些百姓又要怎么想你!” “这世界上压根就没求同存异这东西,有人要用恶名击垮你,我就是造也要给你造个圣贤之名出来!” 太渊身子猛地一颤,握着她的手不觉一松。 姜九歌抽了抽鼻子,没有抬头,心里憋屈的紧,扭头就想离开。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她就被重新拽了回去,落入炙热的怀抱中。 “你怎么那么傻?” 太渊的声音有几许发颤。 “你才傻呢……”姜九歌埋在他怀里嘀咕着,带着一些鼻音,话音刚落,她的下巴就被抬了起来。 太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小脸上的神情强忍着委屈,别扭又倔强。 像是有人往心头狠塞了一大把的硬糖,又甜又涨,又有点硌有点疼。 “歌儿,小叔叔错了。” “你错什么了?”姜九歌撅着小嘴不满的抬起头,只见那双瑰丽的眉眼在自己眼中放大,唇上传来柔软微凉的触感。 错不该将你推开。 错不该不承认……你的心意。 第385章 明明心里早就有我,偏死不承认 吻过、唇分。 姜九歌看着近前这张俊美的有些天怒人怨的精致面容,头脑竟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你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吗?”她语气带着质问。 渊美人眼神微晃,一贯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淡然情绪,竟出现了一丝丝裂缝,在少女眼神的逼问下,竟有那么丢丢纯情少男般的不知所措。 惹! 姜九歌不露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 尼玛,这神情简直是引人犯罪啊! 不成不成,姜九歌你要忍住! 成王败寇,是胜是败就此一举了! 不能怂,不能心软!女人就是要硬气! “说话!”她昂起下巴,步步紧逼、咄咄逼人,不给人思考的余地。 渊美人晃动的眼神一刹归位,坚定的落在她脸上,手重新扣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拉。 “说什么?” 低音炮在耳边乍响。 姜九歌这会儿脑子里回荡的只有不能过审的脏话,咬着小钢牙正准备开口。 细密绵长的吻覆压而来,浓烈的叫人透不过气,唇齿间每一次的缠绵,都让姜九歌心头发颤。 不是睡梦中。 不是意识昏沉时。 而是清醒间…… 她眼睛难以置信的睁大,正好看到从那双瑰丽眼眸中溢出来的笑意,太渊抬起手轻覆住她的眼眸。 良久,唇分。 她仍有不舍,人却似力竭了那般靠在他怀里,双臂勾着他的脖子,耳畔间回荡着的是他的心跳声。 何须在问什么,何须他再回答什么。 姜九歌吃吃笑着,埋在他的怀里,恨不能一辈子都不放手。 “可满意了?”太渊低叹了口气,在她耳畔轻问道,这个坏丫头啊…… “不够。”她仰起头。 太渊看到她眼里飞逝过的流光,因羞涩而绯红的面颊,无一不似火种要将他的心燎原殆尽。 “贪心。”他低头笑道,复而轻吻。 这一吻比之先前更加炙烈,姜九歌主动回应着,感受着,火若燎原,何尝不也烧着她的情真。 不知持续了多久,姜九歌气喘吁吁的抵着他的额头,唇畔笑意绽放:“大骗子。” 太渊低头在她鼻尖轻轻一咬,“坏丫头。” “能坏的过你?”她红唇一嘟,“明明心里早就有我,偏死不承认。” 太渊眼里闪过一抹歉疚。 “这一回,怎么幡然醒悟了?”姜九歌好奇的问道。 太渊轻叹了一口气,“不是幡然醒悟,而是后悔了。” 姜九歌一怔。 “后悔自己过去的犹豫不决。” 太渊轻声道,他一直以为自己活得清醒,一直明白自己心中对她的情意,因为太清楚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阻碍是什么,所以困囿着不敢上前。 可就在之前那一刻…… 他切肤感觉到自己有可能会失去她的那一刻。 听到她说那么做也是为了他的那一刻。 太渊忽然醒悟了。 未来的还未到来,而眼下的时光切切实实是属于他们的,他不能承受失去她的痛,也做不到冷心绝情的将她彻底推开。 既然如此,何必再为难她。 又何苦再为难自己。 顺从自己内心真正的恳切……珍惜当下的时光,岂不更好? “这么说……你肯承认自己喜欢我了?也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姜九歌压抑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小心肝,小心翼翼怀抱期待的盯着他,即便已知道答案,但还是想亲口从他嘴里听到那几个字。 “嗯,喜欢。”太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声音轻柔却有着重若万钧的力度,“不是愿意。” “那是什么?难道你不愿意?”姜九歌急了。 “是渴求。”太渊笑了起来,偏头在她唇上一啄,眼眸中漫过几许戏谑,“小笨丫头。” “你、你戏弄我!”姜九歌脸上一红,眼中猛现出凶狠之色,捧起他的脸,凑过去在他的唇上狠狠咬了两口:“哼!让你戏弄我!告诉你,这里我可盖章了,以后它只能属于我,你也只能属于我。” “这么霸道?” “那必须的。”她傲娇的皱了皱小鼻子,“你自己宠出来的,自己担着。” “好,我担着。”太渊叹了口气,“这叫不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是石头吗?”姜九歌不满他这比喻,伸手在他胸膛口狠戳了两下,“就算要砸,我也是往你这儿砸!把你砸的死心塌地,无路可退!”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太渊深深一把将她摁入自己怀里,握着她的右手,指尖轻抚过手腕处那块苍老了的肌肤。 姜九歌下意识的想把手收回来,轻声道:“我没事的,只是丑了点。” “你就没想过,若变老的地方是在你脸上怎么办?”太渊忽然抬起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呃……”姜九歌语塞了,这问题她还真没想过,要苍老的地方不在手腕而在脸上…… 尼玛。 光是想想她人都不好了,再绝色的容貌要是皮肤皱成丝瓜瓤,都得丑的反胃吧? 太渊见她有点被吓着了,眼里飞逝过一抹笑意,对付这小家伙不动脑子还真不行。 “如果真是脸上变老了,小叔叔你一定不会嫌弃我的吧?” “那可说不准。” “什么?” 姜九歌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抬头就见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你又戏弄我!” 姜九歌磨着小银牙,作势又要动手,两爪子刚举起来就被他给擒住了。 “这回可没戏弄你。”太渊低声道:“这一回就算了,以后再敢用自己的身体去冒险,我一定让你后悔。” 听到这威胁,姜九歌还是有点犯怵。 比狠人多一‘点’是‘狼人’,但渊美人比狠人多的不止一点半点。 说要让你后悔,那你绝壁会后悔到哭泣。 “你……要干嘛?” 太渊笑容不改,轻轻捏着她的耳垂:“大胆你就试。” “不不不,活着挺好的。” 姜九歌的求生欲一瞬间爆棚了。 “嗯,真乖。”太渊把她的小脑袋往自己怀里一按,笑容里飘过几分狡黠与得意。 第386章 让女人保护你好意思?! 姜九歌窝在他怀里,一刹感慨良多啊。 你小叔永远是你小叔,但这第一步她总算是迈出去了,还是跨时代大跃进的一步啊! 姜九歌没由来的鼻头有点酸,眼眶有点潮,心生感触:万年铁树终于开了花,自个儿算不算媳妇儿熬成婆了? 呸呸呸,还没真成媳妇呢,怎么就婆了? 不过嘛…… 如此气氛正好的时刻,姜九歌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现在吧,她和太渊互表情愫,两情相悦在一起了。 那她前段时间趁着他酒醉后‘一时糊涂’干的那事儿……是不是也能坦白从宽呢? 姜九歌心里琢磨个不停,反正都在一起了嘛,这事儿应该也不算事儿了吧。 早睡晚睡都是睡,是吧? “早死晚死都是死,你想死自己去别带上我!”小饕餮在灵兽圈里叫嚷道:“事关男人尊严问题,渊美人这么阴险一男的,你要告诉他,你趁他喝醉了把他睡了……啧啧,我怕你变成下一个梼杌。” 姜九歌闻言打了个激灵,立马冷静下来了。 惹! 说的太有道理了! 她简直不敢想象渊美人知道这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估摸着她跳一千次瀑布,也不够他消气的吧! 小命要紧,还是不说为妙!这件事,必须得烂到肚子里! “歌儿,你抖什么?” “啊?”面对美人小叔叔关切的眼眸,姜某人抖得更心虚了,“我这不是抖啊,我这是激动……太开心了嘛。” 太渊眼神一时古怪。 他偏过头,嘴角再也绷不住朝上扬起。 这小笨丫头啊,怎就那么可爱呢? …… 太渊出关,封正府的众人便似有了主心骨。 某人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也不敢缠着太渊太过腻歪。 翌日一早,柯燕京到了府上。 “这次多亏了舅舅你帮忙,才抚恤好那些灾民,我替他们谢过你们。” “你这丫头,还与舅舅说这些。”柯燕京瞪了她一眼,目光落到太渊身上,皱了皱眉,“我听说昨天出事的时候这小子没在你身边?” “不是的,小叔叔当时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更何况我不是没事儿嘛。” “什么事能比得上你的安危更重要?!” 柯燕京气呼呼的说道。 姜九歌还想解释,太渊却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站在柯燕京身前,惭愧道:“柯兄,的确是我没有照顾好歌儿,这是我的失职。” 柯燕京不满的盯着他,眼神一晃看到两人交握在一起手,嘴角抽了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少和我称兄道弟,臭小子你懂不懂什么叫辈分?!” 太渊目光一闪,眼里逝过一抹笑意,颔首道:“柯世叔教训的是。” “不是贤兄嘛,怎么又成世叔了……”姜九歌小声嘀咕着,手猛地被太渊捏了一下,她抬头对上柯燕京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后,顿时明白了过来,讪讪的笑了起来。 敢情……舅舅已经看出来了啊。 柯燕京哼了一声,看太渊的眼神除了不爽还是不爽,早不摊牌晚不摊牌,这家伙现在出手把自己乖侄女给拿下了,柯燕京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了! 刚见面那会儿,柯燕京就和太渊来了一场类似‘岳父与女婿’之间的谈话,威逼利诱下可算把这小子对自己乖侄女的‘不良居心’给套路出来了。 但这小子一直又不肯对姜九歌坦白,一开始柯燕京是同意有这么个强悍的侄女婿的。 直到‘封正使’这一职责肩负的使命被曝光! 妈的,这小子完全就是个火坑啊! 是故,柯燕京现在对太渊那是又爱又恨。 不过感情这种事旁人说再多也没用,太渊对姜九歌的真心毋庸置疑,这一点柯燕京还是相信的,更何况…… “臭小子,我这一关不代表什么,等君白小子和义父回来,知道你拐跑了他们最心爱的妹妹和外孙女,到时有的你好看。”柯燕京在心里小声咕哝着。 “舅舅,你今儿一早过来,不会就是为兴师问罪的吧?” “怎么了,这臭小子还骂不得打不得了?” “唔,你要生气你就打我吧。” 柯燕京差点没被自己这侄女给气死,还没嫁给人家呢,至于护成这样吗? 太渊却是站在旁边,目光紧落在她身上,笑的明目张胆。 柯燕京愈发受刺激,“你就不说点什么?!让女人保护你好意思?!” “有好过没有嘛。” 柯燕京白眼往上狂翻,这臭小子说话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他算是明白为什么风君白那么极力阻止这小子和九歌了! 太气人了! “咳,舅舅,咱说点别的。你辛苦了,一会儿我让虎叔给你做顿好的犒劳一下。”姜九歌赶紧横在中间把话题给岔开。 渊美人的毒舌水准她是清楚的,完全纯天然,冷不丁给你来一下,即便不是故意的,那杀伤力依旧很强。 “我听说那老匹夫病了,你派人去看过没有?” “说只是旧疾复发,我今日正准备去王府里看看呢。” “那正好,我与你同去。” “好。” 刚出了封正府,就见一行人疾步走了过来,为首的却是那位总管太监李茂。 姜九歌皱了皱眉,回头看了太渊一眼,李茂这时候来,可想而知是做什么的。 “拜见封正使、郡主、柯先生。封正使,陛下有旨传你入宫觐见呢。” “现在?”姜九歌眉梢一挑。 “正是,除了陛下还有满朝文武也等着呢。”李茂小声说道:“不少朝臣上奏庶民所与伯爵夫人遇害之事,又听闻成王侧妃死而复生与万族勾结在了一起,现在人心大乱,都等着封正使你露面呢。” 呵,姜九歌心里冷笑,眼下这局面不就是霄帝想看到的吗?她都能猜到,霄帝下一步棋要怎么走了。 “不能陪你去王府了,我让虎奴跟着你,路上多加小心。” “不用,让听蝉陪着就好,你放心去吧。” 柯燕京在旁边看的牙酸,实在受不了嚷嚷了起来:“行了行了,有老子在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赶紧滚!” 太渊笑了笑,这才离开。 倒是李茂眼神奇怪的在太渊和柯燕京之间打量了几圈,心里直咕哝:今儿这封正使和真凰郡主之间,怎么眉来眼去的? 一点也不像单纯的叔侄俩,倒像是两个正在热恋中的小情人。 第387章 本来脑子就不灵光,还想磕成傻子啊! 并肩王府比往日要显得要冷静些许。 府上很多人都去了庶民所帮忙,这次受难的百姓实在太多,虽说司空府和姜家也都有派人过去,但始终力有不逮,许冬也是两天一夜都没合眼,天刚亮才回了府上。 听到姜九歌来了,他又赶紧到出来相迎。 “你快去休息吧,这王府里的路我还是认识的。” 姜九歌见许冬双眼全是红血丝,心里也有不忍,“葡萄要是回来,见我这么虐待他的得力助手,还不找我算账啊?” “能为郡主分忧这可是我的福气,哪有什么累不累的。”许冬赶紧拍马,一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样子。 姜九歌哭笑不得,抛了一个小药瓶过去。 许冬打开一看,人就结巴了:“郡、郡主……这可是四、四品升灵丹啊……” 吃了之后修为直接升一到三星不说,对精神力还有极大的滋养,说是有价无市也不为过。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有功者当赏。”姜九歌笑道:“再说这升灵丹封正府里多得是,但小叔叔不许我靠丹药提升修为,你若不要,那这丹药只能继续放着生灰了。” 放着……生灰? 许冬表情就和见了鬼一样。 好吧,他算是知道什么是真的财大气粗了。 唉,跟着郡主果真有肉吃……人和人不能比啊,都是同一个爹妈生的,怎么差距那么大,一个大方得体,一个小气吧啦…… …… 远在边郡,忙着布防保护青灵印记的某位小气吧啦世子爷猛打了七八个喷嚏:“哪个孙子在背后骂爷?!” …… “并肩王到底有什么旧疾?很严重吗?” 去风烈阳院子的路上,姜九歌询问起来,像昨天那种情况,若非实在是身体抱恙到不良于行那种地步,否则以风烈阳的性格不可能不出现。 姜九歌脸上虽瞧着对他没多在乎,但心里还是在乎的。 “王爷早年腿受过伤,自王妃走后,他又染上头疾,听伺候的人说,昨天不知怎么一起发作,人也晕了过去。” “人晕了过去?”姜九歌脚下一顿,扭头看向听蝉,怒瞪道:“你昨儿不是说只是小有不适吗?” “冤枉啊,小小姐!我真没大题小做,是许冬这厮说的没大碍。”听蝉也急眼了,恨恨剜向许冬,这臭小子居然给他玩前后两张皮?! “咳,那个……小人这不还没说完嘛。”许冬讪讪道:“是昨儿王爷醒来后亲下的吩咐,他本想赶过去帮忙,但身体实在不便,知道你抽不开身,怕耽误了正事,所以这才让我隐瞒了实情。” 姜九歌:“……” 那个老混蛋真是…… 她抿了抿唇,除了叹气实不知说什么好,朝听蝉说了句‘抱歉’之后,当下也加快了脚步。 卧房内,风烈阳躺在床上,眉头紧皱,整个人都看上去病恹恹的,全不见平常的混蛋样儿。 听到脚步声他也没睁眼,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不耐烦的咕哝着:“许冬啊,把药端走,庸医开的药不吃也罢,吃了也没用……” “吃都没吃你怎么知道没用?” 少女的声音落入耳中,风烈阳猛睁开眼,惊喜过望的看着来人:“乖女儿……你怎么……哎哟!” 他这一激动就想从床上爬起来,刚坐起来眼前便是一黑,头直接磕在了床栏上。 “你小心点!”姜九歌疾步过去扶住他的头,嗔怒道:“多大一人了,受伤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本来脑子就不灵光,你真准备把自己磕成一傻子啊!” 风烈阳嘿嘿傻笑,嘴里“是是是”个不停,俨然姜九歌说啥就是啥。 姜九歌扯了扯嘴角,真不知该如何说这蠢爹了。 她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去将药碗端了过来,“趁着汤药还是温的,赶紧喝了。” “不能不喝吗?”风烈阳眼巴巴望着自家闺女。 姜九歌冷着脸,坚决的盯着他:“可以,不喝,我走。” “喝喝喝,我立马喝!” 风烈阳二话不说就把汤药给灌下去了。 姜九歌唇角微微勾起了点,等他喝完药,立马又把脸色沉了下去,冷冰冰的哼了声,“算你识相。” 风烈阳一脸讨好的瞅着她,那模样哪有半点王爷威风,只有更怂没有最怂。 “好端端的旧疾怎么犯了?”姜九歌不太放心的问道。 “这段时间身体都有些不爽利,倒也算不上突然。” “你既有不舒服,那怎么不早说?!” “都是些小伤,没必要大惊小怪啦。” 姜九歌狠狠瞪着他,风烈阳一身王八之气出来还没几秒,对上自己女儿,立马就萎靡了下去,半点脾气没有。 “把手伸出来,我替你瞧瞧。”姜九歌开口道。 “乖女儿,你还能看病?” “少废话。” 姜九歌会看个屁的病啊,只是这段时间万族活动频繁,风烈阳偏偏又在这个时候病了,她担心两者之间会有关联罢了。 刚好她的日曜之力对万族有克制作用,对人族的身体也没有害处,她顺带着就用日曜之力给风烈阳检查一下,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日曜之力在风烈阳的体内运转了两个周天,并没有发现荒力的存在,这让姜九歌稍微松了口气,而风烈阳整个人的气色也一刹好了不少,看自己闺女的目光中满是震惊。 他虽然卧病在床但外间的消息还是听说了。 知道自己闺女现在已不是人人喊打的妖星妖女,而是变成了万人敬仰的神女。 虽是许冬亲口说的,姜九歌把一个死了的孩子给救活了,但风烈阳依旧觉得荒谬了些,直到他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到。 一刹,风烈阳泪目了。 姜九歌慌了手脚,眼睁睁看着自己这蠢爹哭的涕泗横流,不晓得自己哪儿没搞对,让他伤心成这样? “那什么……你别哭啊……” “不、不哭,为父这是高兴……”风烈阳把眼泪鼻涕一抹,爱怜的看着她,轻声问道:“是太阳星图对不对?” 姜九歌神色微变,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这股力量。与你母亲当年的一模一样。”风烈阳眼中满满都是缅怀之色,他猛想起什么,握紧姜九歌的手道:“乖女儿,你有双生星图的事绝对要藏好,不能叫旁人知道了!” 姜九歌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关心,神色不禁一柔,轻声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那就好,那就好。” 姜九歌目光在屋里打量了一圈,沉吟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那个败坏气氛的问题:“你卧病在床,怎么不见风似鸾过来伺药?” 第388章 或许真是我敏感了吧 “她……”风烈阳顿了顿,“我让她搬出王府了。” 姜九歌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上次从封正府回来之后。”风烈阳面色讪讪,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神情。 “是风似鸾她犯了什么过错?” “不是……”风烈阳叹了口气道:“乖女儿,以前是为父糊涂,念着那点旧情,让她留在府上,却没顾忌你的感受。” “我总想着她虽不是我的女儿,但却是我实实在在养了十几年,看着长大的……” “可自谢千机出事之后,她一瞬变了个人,日日为我煮汤奉茶,直到那天回来,我才忽然觉得,这个我亲手养大的女儿,但我好像从不认识她……她和她母亲……实在太像……” “我想到谢千机干的那些事,想到你好端端的星命被夺去,替她背负了天煞孤星的命格,我……” 风烈阳牙关紧咬,“我竟还把她留在府里,还让你回府上来,我这不是往你心上插刀子吗?我不配当一个父亲,我不配——” 他说到情绪激动时,就想狠狠扇自己两巴掌,姜九歌眼疾手快给拦下了。 “都过去了,你没必要自责。”姜九歌轻声道,看着他内就无比的模样,默默叹了口气。 这个爹啊,蠢是蠢笨了点,但心眼其实挺好的,也实诚。 他能狠下心把风似鸾给赶出王府,已经超出她的预料了。 “你好好养病,这些事就不要多管了,我过些天要离开一段日子,你照顾好自己。” 姜九歌简单说了一下黑风的事情,风烈阳立马请缨。 “不成,那不是龙潭虎穴嘛,我要跟你一起去。” “别添乱了,救你现在这身体跟着我,我还得分心照顾你。”姜九歌沉声道:“再说了,你有和万族打交道的经验吗?” “你爹爹我好歹也是个星圣!” “嗯,打得过我小叔叔吗?” 风烈阳偃旗息鼓,很想说自己打得过,但……他在太渊手上栽的可不是一回两回,那臭小子当初可是直接把他在地窖里关到发馊过! 死小白脸长得像个正人君子,实则一肚子坏水! “这坠子,你贴身戴着,对身体有好处。”姜九歌把一枚金灿灿的兽核项链往他手上一丢。 风烈阳满心欢喜的接过,“嘿嘿,我也有了,这下看君白那小王八犊子一天到晚怎么和老子炫耀!” 姜九歌很是无语,心道:你骂葡萄是小王八,那你自己岂不是老王八? 你俩想当王八没关系,但别把我捎带进去啊! 从卧房里出来,姜九歌叮嘱好许冬这段时间要好好照顾风烈阳,再传信把风君白给叫回来。 至少她离开王都的这段日子里,并肩王府中得有人主持大局才可以。 “风似鸾是一个人离开王府的吗?” “她贴身的那个侍婢也跟着一起走了。” “翠微?” “是。” 姜九歌点了点头,这两人一起离开倒省的她去赶人了。 “派人把她们两也盯着点。” “舅舅你不去看看他?”姜九歌冲柯燕京问道,刚刚她走得急,以后柯燕京随后就会进来,结果却没有人影。 “那老混蛋又不是漂亮姑娘,有什么好看的?”柯燕京哼了一声,摆出一副傲娇姿态。 姜九歌揶揄道:“哟,还知道漂亮姑娘了,这是准备给我找舅母了吗?” “你这坏丫头,居然来打趣你舅舅。”柯燕京作势要敲她脑袋,看着她那张和姜云殊如出一辙的面庞时,心里满满都是思念与缅怀。 从王府里出来,姜九歌和柯燕京分道扬镳,他还要去处理庶民所百姓的事情,走之前姜九歌冲他问道:“外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妖星这件事暂且算是解决了,他应该不用再去请那些老朋友了吧?” “我昨夜就已经传信给他老人家了,他自有打算,你就放心好了。那几个老前辈也不是那么好叫动的,若真能把他们叫来,对咱们只有好处,霄帝既已明目张胆的开始对你下手了,若不反击那就不是咱们姜家的作风!” 姜九歌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等与柯燕京分开之后,她脸色才慢慢沉了下去。 “还在想并肩王旧疾复发的事?”木头问道。 “嗯。”她点了点头:“总觉得有点太巧合了,但我之前在屋内用日曜之力检查过他的身体并没有发现荒力的存在,应该不是万族捣的鬼。” “没准真就这么巧呢。”木头开口道,“之前许冬不也说了吗,并肩王以前的确也有那些毛病。” 姜九歌抿唇沉吟了会儿,问起听蝉:“你在王府里可有感觉到什么不妥之处?有没有万族的气息?” “没有。”听蝉摇头道:“小小姐别太紧张了,你难道忘了,皇族府邸里的青灵大阵最为强悍,万族不能在里面为非作歹,除非风从荣也复生了,否则万族是不可能在并肩王府里作妖的。” 姜九歌点了点头,苦笑道:“或许真是我敏感了吧。” …… 庶民所大火,姜九歌施展神迹将死人救活的消息以暴风般的速度扩散开来,席卷街头巷尾。 并肩王府、姜家、司空府救济难民,替百姓治伤,灾后抚恤一系列措施极其到位,再加上有风云阁少东家在暗处推波助澜,姜九歌的‘神女’之名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了。 而云都伯爵之死也出现了戏剧化的转变,君子谦自然不可能对外称是自己老娘谋杀了亲夫,只说有杀手潜伏在府中,在真凰郡主的帮助下,两名杀手已经伏诛。 至于这两名杀手的最佳扮演者自然是殷夫人的那两位‘好朋友’了。 霄帝将太渊叫去朝会的目的很简单,在群臣面前装模作样的发了一通火,然后下旨让太渊为统领,势必将拓跋天月等万族捉拿归案! 当日,君子谦向霄帝上交陈情书与请愿书,许是有把柄握在姜九歌的手上,他写的东西倒是极为含蓄,关于殷氏的死,他倒是干脆的指认是万族所为,并请命一定要同行,前去替母报仇。 霄帝哪有不答应之理,爽快的就给批允了。 姜九歌看着此行一同前往第二秘境的名录,差点没笑出了声:“这样一只队伍……霄帝是真不怕人背后戳他脊梁骨啊?” 这人员组成明显就是炮灰送死队嘛! 第389章 敢做要敢当啊 名录上除了太渊和姜九歌的名字以外,君子谦这个‘倒霉蛋’不出意外的也在其中。 熟人方面则有王玉人、顾淸朝……以及厉寒衣。 厉寒衣的名字是划分在赫连国公府下的,除他之外,赫连织罗也要同去。 撇除这些人,三院也会各派出一些人共同前往。 上述的人,的的确确是年轻一辈中有实力的,但剩下的嘛…… 姜九歌估摸着只会是传说中的猪队友! 怕是只有没脑子的货才会相信霄帝那句‘多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这句鬼话。 启程当日,一行人在南城门外集合。 像是唯恐姜九歌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一般,这次的坐骑霄帝竟是人手给了一匹赤炎驹。 《万兽典》中记,有蹄血玉狮子名曰赤炎,食肉,一日可行三千里。 按照这个速度,只需两日便可抵达琅琊邑。 “这回陛下可真够大方的啊,之前我就眼馋我那魔头表哥的坐骑,他愣是摸都不给我摸一下,现在好了,小爷自个儿也有的骑。”顾淸朝骑在马背上一派意气风发之色,骚包劲儿刺瞎人眼。 “你能不能别乱晃。”嘲讽的声音从边上传来,说话之人显得很不耐烦:“碍眼。” 顾淸朝嗤了声,睨过去:“瞧你那望眼欲穿巴巴瞅的劲儿,就这么想见我表妹啊?” 厉寒衣冷冰冰的朝他看去,“我看你是想走之前变成一个哑巴。” 顾淸朝浑然不惧的继续耍嘴皮子,直到一抹倩影翩然走了过来,他才老实闭上了嘴,驾马往边上去了。 赫连织罗若有所思的看了会儿厉寒衣,开口道:“你和真凰郡主的关系似乎很好。” “和你有关吗?” 赫连织罗神色不变,“与我是没多大关系,但与赫连家却有莫大的关系。现在这家里……不、应该说一直以来都是你说了算吧?” 厉寒衣看了她一眼,整个国公府里唯一让他会有忌惮感的便是眼前这女人。 通透、理智……且还有脑子。 做敌人的话,绝对是最难缠的那一种。 赫连织罗声音淡淡,字字都在重点上:“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百年大树都是从根先烂起来的,家里随便怎么斗都无所谓,但对外必须一致。” “你这是要与我同仇敌忾?”厉寒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是与你。”赫连织罗美目里不掩嘲讽,“是与国公府。” 她看重的由始至终只有那个不像家的家。 厉寒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的锐色渐淡了几分,但很快又恢复平日冷淡的模样。 此番前去琅琊邑,除了厉寒衣和顾淸朝外,君子谦算是天机院的领头人,他容貌俊朗,死了爹妈之后眉宇间更添忧郁,对女子格外有吸引力。 天机院另外两个女学生自打出来就围着他打转。 阵法院的领头人为赫连织罗,除她外另外还有两名女子,容貌一致竟是双生子,鲜少说话,面上却带着傲气。 丹石院此次来的有四个人,三个漂亮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连鸡都不敢杀那种,仅有的一哥们也面生女相,那弱风拂柳的姿态,和听蝉有的一比。 这三个小姑娘却是眼巴巴的盯着王玉人,俨然一幅怀春少女见到梦中情人的样儿。 相较起来,顾淸朝和厉寒衣倒是被晾了起来。 前者是纨绔之名太强,女人闻之色变。 后者是脸色太臭,女人不敢上前。 “这其他人都来了,就差封正府的人了吧?” “真是够磨叽的,非得让所有人都等他们。” 几声不耐烦的嘀咕在人堆里响了起来,说话的是天机院的两女。 她们声音落下没多久,便有喧哗声从城门内传出来,远远就见一群百姓拥簇着几人往这边过来。 “神女郡主您一定要保重啊。” “您和封正使大人出师大捷,一定把万族的怪物打的落花流水。” “谢谢大家了,你们快回去吧。”姜九歌无奈的对周围的百姓道。 她和太渊从内城一出来便被人给围起来了,一路又是嘘寒又是问暖,热情的不要不要的,弄得她受宠若惊。 原本是骑着马出来的,结果人太多,她怕惊马伤人只好与太渊他们步行出来,这时辰便也耽搁了不少。 “神女郡主,我们都等着你,你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啊。”虎子娘殷切的说着,今儿来大部分百姓都是那夜在庶民所受到姜九歌恩惠的。 “时辰不早了,谢谢大家来送行,你们快回去吧!” 这一路下来,可算到了城门口,姜九歌赶紧让虎子娘带着人先离开,这要再耽误下去,估计得天黑了才走的了。 啧,这人气太高了也是个麻烦啊。 姜九歌叹了口气,抬头就对上太渊戏谑的眼神。 她凑过去,悄悄握住他背负在后的手,在他手心狠狠拧了一把,还要继续作妖,就被他用力把手给攥紧了。 “快松开,叫人看见了。” 太渊笑睨着她,“敢做要敢当。” 虎奴和木头走在前头,师徒两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唉嘛,这熏死人的恋爱酸臭气。 城门外诸人早早就听到动静回头,目光直接被联袂而行的叔侄两给吸引过去。 少女一身红衣蹁跹,宛若浴火而出的精灵,妖冶中又揉杂几分圣洁,勾人心魄。她身旁的男人青衣长袍,眉眼如画,瞳深似海,两人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 眼眸中倒映着彼此,其他人皆成了过眼云烟,不过陪衬罢了。 “那便是杀星太渊?我还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呢。” “什么杀星,要叫他封正使大人,不过,他年纪好像也比我们大不了多少。” “收敛你们的心思吧,没瞧见人家眼里只有那位真凰郡主吗?” “他们两个是叔侄怎么可能?!” “名义上的叔侄罢了,坊间早就传开了,说他们两……” 窃窃私语不断,三院的几名小姑娘聚在一起指指点点,表情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厉寒衣远远就看到了姜九歌,眼中的笑意才刚刚升起转瞬便如灰烬般坠落。 “唉,你别说,就我表妹这容貌,世间有几个男人不心动,几个女人不嫉妒的?”顾淸朝满口感叹道。 “她容貌怎么了?”厉寒衣忽然冷嗤道:“你是不是瞎!” 说完他转头就走,背影叫个冷酷。 顾淸朝哑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就你小子那张臭嘴,能讨得了姑娘喜欢才怪……” 第390章 难道你也被阴过? 姜九歌和太渊来的本就迟了些,此行他们只带了木头和虎奴以及梼杌,听蝉留守王都,相比起梼杌这个不定时的会炸的火药桶,听蝉在处事方面要老成持重的多。 “人既已到齐了,那便出发吧。”君子谦沉着脸色道,也不等太渊这位总统领发话,他自己先发号施令了。 “无妨,走吧。”太渊对此并不在意,由始至终目光都只在姜九歌一人身上。 那些三院的小姑娘们颇有点失望,初次见面,连招呼都不打,这后面还要一起出生入死呢,是不是也太冷淡了点? 有赤炎驹为坐骑,抵达琅琊邑只需两日时间罢了,行程不算长,姜九歌一门心思也在赶路上,想要早点抵达琅琊邑,连打情骂俏的心思也都收敛了,一路上只有那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个不停,她们倒是很快就打成一片了。 原以为在路上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谁曾想还没到琅琊邑,幺蛾子就从内部开始往外冒了。 “不行!我不行了,这天都快黑了,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都没进,这万族还没杀倒先要把人给活活累死饿死。” 小姑娘开口埋怨道,直接勒马停了下来。她身着黄衣长裙,生的倒是娇俏可人,腰间系了个牌子,写有‘阵法’二字。 她这一抱怨,紧跟着另外几位小姑娘也都一起嚷嚷了起来,愤愤不平的盯着姜九歌他们,好似遭了多大的罪一般。 “她们是不是以为这趟是出来踏青的啊?”木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若是踏青倒也罢,就怕以为自己是公主出游。”虎奴也不客气的回道。 对面那几个闹小姐脾气的姑娘姜九歌没一个眼熟,但来之前看过名册,刚才路上她们自报姓名那会儿,姜九歌便把她们的名字和模样一一对应记着了。 使性子的黄衣女子名叫冯仙儿,丹石院学生,出身世家,年纪比姜九歌大不了两岁,修为只刚刚达到星灵罢了,但就丹师来说,修为能到这个地步还是很不错了,至少秦萧潇这个所谓的丹石奇才,目前也没达到这实力。 不过,丹师的修为水分太重,战斗力和实力从来就不成正比。 这次霄帝直接往队伍里派了四个丹师,说是以防有人受伤,实际上,完全就是加了四个累赘。 “仙儿,一会儿天真要黑了,兴许前面就有驿馆了呢。”同院的另外两个小姑娘过来劝道。 “琅琊邑我是去过的,刚刚便是最后的驿馆,若不信你们去问玉人哥哥好了!” “啊?那我们今晚真要露宿郊外了不成?” “这黑漆漆的,到处都是虫子,我才不要……” 几个小姑娘满脸嫌弃的说道。 “嗯,说的没错,露宿郊外什么的的确让人讨厌。”充满正义感的声音忽然想起,冯仙儿有些诧异的看向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会附和自己的话。 姜九歌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不止是露宿郊外,等到了琅琊邑入了秘境苦日子才真的开始,杀不死的怪物,挖人心肝吸人血精气的万族多不胜数,到时候别说休息了,你连眼睛都不敢眨巴下,没准下一刻脑袋就给摘了。” “你、你少吓唬我们!”冯仙儿吞了口唾沫,脸色有些发白。她身边那几个小姑娘也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鹌鹑般的围在一起。 姜九歌手指着她们数了一圈,:“冯仙儿、陈玉珠、田蕊、万思颖、白芬芬除了这五个人还有别的人吗?”说完姜九歌看向赫连织罗身边的那一对双胞胎,那两个小姑娘算是这里面最安分的了,全程都老实的跟在赫连织罗的身后。 “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冯仙儿听到她点自己的名字,心下有些又不安,色厉内荏的喊了回去。 “也没什么,只是想警告你们,此行不是去游玩的,一个不小心没准连命都会折了。如果你们来之前不清楚,现在知道了,回去还不晚。”姜九歌面无表情道。 几女面面相觑,冯仙儿口气猛地一扬:“姜九歌你少拿那些子虚乌有的来吓人,这次前去琅琊邑是陛下御旨,你让我们回去岂不是让我们违抗圣旨?你好险恶的居心啊!” “仙儿说得有理。” “多亏了仙儿,差一点就中了她的奸计了。” 另一边,厉寒衣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五头猪。” “噗。”顾淸朝一咬下嘴唇,把剩下的哈哈哈吞回肚子里,手肘朝旁边一戳,“多好的机会啊,你不去仗义执言一下?” “你看那个家伙去了吗?”厉寒衣下巴微抬。 顾淸朝顺势看过去,果然,太渊也在后方稳坐江山,不气不恼便罢,他还笑眯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儿。 说来也怪,顾淸朝总觉得那男人脸上的笑容瞧着渗的慌。 对于自己表妹的这位‘杀星小叔叔’他一直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早年对方暴打皇子们的英勇举动,可是给全王都的纨绔们都留下了心理阴影,再则,顾淸朝切肤感觉到自己和对方不是一个段位的。 那双眼睛往身上一落,顾淸朝就有种被对方剖开了胸膛,看的明明白白的感觉,偏生,他在想什么,你是半点也琢磨不透。 顾淸朝是不明白,与这样一人相处起来是多可怕啊?厉寒衣这小子吧,虽说脸臭嘴毒了点,但至少心思没这么深沉啊。 他一面心想一面嘀咕着:“人家是朝夕相处,有的是机会赢得美人心,自然不慌,但你不同啊……” 顾淸朝还没说完,厉寒衣的眼刀子就甩了过来,充满鄙夷:“我看你是真不了解你那位好表妹。” “什么意思?” “呵。”厉寒衣一脸嘲讽,嘴皮子轻翻:“她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角色吗?” 忍气吞声?那是不可能的。 顾淸朝抬眼看去,姜九歌不怒反笑,对冯仙儿她们道: “哎呀,没想到你们这么聪明,我的心思居然被你们猜中了。” 冯仙儿几女怔了下,旋即大怒,“姜九歌你好恶毒的心肠!” “果然是想害我们!” “哼!想让我们临阵脱逃,你做梦去吧!” 几女气势汹汹的吼着。 姜九歌挑眉睨向她们,“成,记住你们的话,谁要是半路开溜谁就是孙子。” “你等着瞧吧!” 冯仙儿昂起下巴,带着其余四女,一马当先继续前进,之前喊苦喊累的仿佛是另一个人。 顾淸朝看到这结局很是无语,这就……解决了? 厉寒衣猛地在他肩膀一拍,笑道:“现在知道你表妹有多阴险了吗?” “阴险?不该是聪明吗?” “呵呵,你看那五头猪后面哭不哭。”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听起来深有体会呢?难道你也被阴过?” 厉寒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你、闭、嘴!” 第391章 我觉得,咱们应该能成为朋友 冯仙儿在半路上作妖只是个小插曲,许是与姜九歌打赌的缘故,后面一路上她表现的还算正常,只是很显然队伍里已分裂出了各自的小团体。 夜里,漆黑不见五指。 一行人暂且在破庙中安营扎寨。 “那五个女的到底知不知道这一次去琅琊邑是要干什么?”木头看着围聚在另一处火堆的冯仙儿几人,实在忍不住开始吐槽了起来,“她们不清楚,难道那君子谦也不清楚?” 与那五女坐在一起的,还有丹石院那位男学生,名叫邱成。除此外,君子谦赫然也在里面,而他现在俨然已成了那边小团体中的话事人。 “她们或许是真不清楚。”太渊忽然开口道。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姜九歌点了点头,接过太渊递来的烤兔肉,接过被烫着了,小手一阵乱抖。 “小心点,又没人和你抢。”太渊宠溺又无奈的看着她,干脆把兔肉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直接喂到她嘴里。 姜九歌美滋滋的享受着被投喂的待遇,顺道给木头解惑起来:“那五个小丫头片子没多大本事,但来头都不小,背后的家族都在东灵政权中占有极大比重,像她们这种平日里金尊玉贵的娇小姐,要知道此行真正面对的是什么,会跑出来送死?” “她们是被忽悠来的?” 姜九歌一耸肩,“很明显她们要是死了,对霄帝来说有好处,又或者说,霄帝很乐于见到她们被‘咱们’给连累死。” 有太渊在,姜九歌压根不怕自己说的这些话被旁人听去,反正他肯定在周围设下隔音结界了的。 “好在还是有几个头脑清醒的。”木头朝另外两边看去。 姜九歌美目微眯眼,忽然站起身来,“玉人、兔子烤好了,过来一起吃啊。” 王露之闻言一笑,点头走了过去。 顾淸朝不甘心的说道:“表妹,你是不是厚此薄彼了些?我和寒衣兄你就不管了吗?” “你们也一起来吧。”姜九歌说着顿了一下,“赫连大小姐若不嫌弃,也不妨一起。”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赫连织罗笑了笑,带着那两名双胞胎过去了。 顾淸朝赶紧拖着一脸别扭的厉寒衣往前走,“快点,再晚些就没兔子吃了。” 厉寒衣想把这货给一脚踹死,好歹也是一顾家大少,王都第一纨绔,要点脸成不成?! 火堆边,姜九歌大大方方的把虎奴烤的兔子给分了,至于太渊亲手烤的,她可舍不得。 “玉人,照咱们现在的脚程,应该很快就能到琅琊邑吧。” 王露之点了点头,“不出意外,后天晌午前应该能到。”他说着叹了口气,“我也有好几年没回过故居,不曾想这次回去竟是……” 他感触一时复杂,在听说秘境入口在琅琊邑时便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者说整个王家都陷入了慌乱。 任谁也不会希望自家的老宅故乡成为众矢之的,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源远流长的大家族,故土之情格外深重。 秘境的入口在琅琊邑,只怕他们这一去,那块桃源乡转瞬就要化为修罗场了,是故这一路,王露之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姜九歌与他相处的时日算不上多,但自当初住在司空府时起,便与他格外投机,虽及不上无话不谈,但也算之交好友。王露之的心情她多少能理解,但事已成定居,改变不了,那便只能迎头痛击。 “琅琊邑那边,我父亲一直有派人搜查万族人的踪迹,但并无所获。” “万族能在王都内隐形藏迹,自然不是那么好找的。” “其实王公子大可不必担忧,我想纵然万族此刻藏身在琅琊邑中,也断不会妄惹事端。”赫连织罗开口道,“这一点,郡主和封正使应该也心里有数。” “赫连大小姐不妨说说你的见解?” 姜九歌轻笑道,当初处置赫连晋那件事上,这位国公大小姐就让她印象深刻,连葡萄也对其‘青眼有加’,姜九歌是真想听听看她的想法。 “万族人想去那秘境,若他们有办法的话早自己进去了,何必控制黑风,惹那么多事端引你们过去。想来是因为没有你们的话,那他们压根进不去那秘境吧?”赫连织罗目光清明,“既是如此,在咱们没有到达琅琊邑之前,他们定会安分守己,又或者说提前做好布置,守株待兔。我更好奇的是,万族人想从那秘境中得到什么?” 不得不说,赫连织罗的推断基本是正确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姜九歌和太渊的身上。 “此次去琅琊邑不说是有去无回,但凶险万分是肯定的,郡主何不坦白一些,也好让我们更加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赫连织罗的话问的足够直白。 “有道理,表妹,你快说说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顾淸朝跟着附和,只是他话才出口就被厉寒衣踩了一脚,还收到了一记警告的眼神。 “你踩我做什么啊……”顾淸朝咕哝着,他刚刚问的有什么不对吗? 姜九歌没急着开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赫连织罗。 赫连织罗心思透亮,“撇开君子谦他们七人,王露之、顾淸朝、厉寒衣他们皆是你可信任之人,唯独我与绮罗碧落三人,你信不过。” “是。” “绮罗碧落二人自幼与我一起长大,她们的家族也算国公府的家臣,她们不会违拗也不会背叛于我。”赫连织罗不疾不徐道:“至于我,眼下来说,更没有与你为敌的可能。” “理由?你可以试试说服我。” “我在此,并且与你们同行,难道不是最好的理由?”赫连织罗说道:“陛下已然对国公府有了怀疑,所以名录上有了我与厉寒衣的名字。眼下,我与你们在同一条船上。” “最重要的一点,这家伙不是已与你联手了吗?”她一指厉寒衣。 姜九歌笑容有些玩味,“据我所知,你应该很讨厌这烧鸡才对啊?我与他联手,你难道不该视我为敌?” “姜九歌,好好念我的名字你要死?”厉寒衣眼刀子扎过去。 某人直接无视。 赫连织罗表情非常坦然:“关上门怎么打怎么斗都无所谓,但对外要一致。更何况,‘讨厌他’显然没有保命重要。” 这个回答,可以说让姜九歌非常满意了。 啧,这位国公大小姐不是一般的有个性啊! 姜九歌忽然有点明白,葡萄为什么会对人家念念不忘了。 “我觉得,咱们应该能成为朋友。”姜九歌忽然朝君子谦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唇角一勾:“不过,在旁人眼里,咱们最好还是敌人。” 第392章 歌儿觉得我深夜带你来此,应该做点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秘境里封印着一个堪比星帝级星兽的大怪物,万族的目的呢,就是把这怪物给放出来。”姜九歌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解释这并不轻松的事实,“我之前对那边那五头猪说的话,也不是开玩笑。” 篝火旁一片死寂,只有火星歘歘往外崩的声音。 “我现在倒希望你之前说的都是玩笑话。”顾淸朝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了,紧接着他发现,除了绮罗碧落两女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 “黑风好歹也是个八星星灵,却轻轻松松就被万族给控制了,咱们对上他们有胜算吗?” “此番我们要面对的万族除了黑风身上的影魔外,剩下的便只有拓跋天月与她控制的一些荒奴,他们都并非纯粹的万族。”姜九歌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往往让人头疼的,是他们的诡异手段与神通。” “你是说像在鲛魅秘境中那样,把人变成不死不灭的怪物?”厉寒衣忽然开口。 “嗯。”姜九歌点了点头,“所以趁现在还能休息就抓紧时间,等到了琅琊邑,真正的硬仗就开始了。” “什么鲛魅秘境,我怎么都听不明白了?”顾淸朝继续发问。 “你没必要明白。” “不是……寒衣兄……你以前难道也和那些万族怪物打过交道?” “顾纨绔,他不会到现在都还没告诉你,他和我是怎么认识的吧?”姜九歌似笑非笑的说完,成功的看到顾淸朝变了脸色,开始牛皮糖般的粘着厉寒衣,让他从实招供。 另一头的篝火处,君子谦神色幽沉的盯着姜九歌等人,好一会儿才把视线给收回来。 “子谦哥哥,你是亲眼见过那黑风和拓跋天月的,他们真有那么厉害吗?”冯仙儿开口问道:“什么万族控制了黑风,拓跋天月成为万族爪牙,依我看都是那女人造谣出来给自己搏个好名声的。” “仙儿,我虽也讨厌真凰郡主,但万族的事应该不会有假才对,成王作乱那一次你不在,但我是亲眼见到过那些人的,要不是青灵帝显灵,没准我们所有人都要交代在那里。”陈玉珠不放心的说道。 “青灵帝显灵?他老人家骨头都快化成灰了吧!我看你就是胆子太小出现幻觉了。” “我、当初在场有很多人,不信你问白芬芬她们三个,看我有没有撒谎!” 另外三女点了点头,冯仙儿这才半信半疑道:“还真有万族?真那么厉害?” “万族的的确确是有,但我觉得导师应该不会骗我们才对。” “若只是丹石院的导师这么说也罢了,可白芬芬她们是天机院的,她们的导师也这么说,那此行定没什么大问题才对。” “子谦哥哥你最清楚,你说呢?” 君子谦脸色忧郁,但未曾露出不耐烦之色过,只是道:“小心点总是没错的,我此行只是为了替母报仇,其他的不想多管。” 几女见他目露神伤,一时间都被激起了母性,产生极强的保护欲,正义感顷刻爆了棚。 “都怪姜九歌!” “要不是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即便不是妖星但天煞孤星总是真的吧!” “哼,明明是她的人惹出的事端,却要咱们来帮忙收拾烂摊子。” 几女同仇敌忾的说着,冯仙儿拳头一握,不忿的看向对面,已靠着柱子状似睡着的少女,咬牙道:“等着瞧好了,到了琅琊邑我定要好好教训那妖女,让她知道厉害!” …… “姜小九听到没?人家可要好好教训你呢~”小饕餮在灵兽圈里嘎嘎直笑。 “嗯,我听到了。” 姜九歌没有睁眼,只是唇角微微上扬了些许。 有渊美人的阴险手段作保障,自己这边侃大山说的话,君子谦那边半个字都听不到,但他在女人堆里扮忧伤挑事端的那些言语,可是一字不漏的传到这边来了。 这位君子剑小伯爷,真不是一般的有问题啊! 姜九歌心里琢磨着,忽觉得手背上一痒,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心猛漏了一拍。 “出去走走?” “好。” 两人轻手轻脚的从破庙里出去。 其余人都睡着了,似没人发现他二人的离去,唯一双眼缓缓睁开。 厉寒衣看着两人的背影,紫眸里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夜深,星空浩瀚似海。 姜九歌与他牵手走在竹林里,恍惚觉得眼下这一幕像是在做梦,这要放在几个月以前,怕是只有把这男人灌醉了,才有可能让他这样主动。 姜九歌瞅着前方交错密布的竹枝树节,渊美人这是带着她往竹林深处走啊! 黑灯瞎火大半夜,孤男寡女钻树林。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有点上头,渊美人这么狂野的吗? 一来就来这么猛的? 许是某人的视线过分灼热,太渊回过头,看到一张欲语还休,欲拒还迎,笑的宛若迎春花般的小脸时,先是一愣。 他忍了忍,还是没憋住,唇角朝上扬了几分,手指在唇畔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向竹林外。 姜九歌顺势看过去,月光洒落在竹林外,地面上像蒙了一层皎洁的银纱,地面上忽出现一团黑影,影子分裂出十来根触须朝着破庙试探而去。 那是……影魔? 姜九歌看向身旁,说着唇语。 “可以说话了。”太渊轻声道,刚刚他已把隔音结界给布置好了。 “呃……”姜九歌扯了扯嘴角:“那也是影魔吗?这家伙难道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嗯,对啊。” 这轻松愉悦的语气真是……呵呵…… 姜九歌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脏话就快憋不住了。 是她想太多,渊美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变成狂野男孩,更别说带着她钻小树林,干点什么刺激的事情了。 不,眼下这事儿就挺刺激的。 “你大晚上带我来小树林就这事儿?你知道有影魔跟在我们后面,你还不说?你简直变态!” “生气了?” “没有。” 太渊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 就没有然后了。 姜九歌的心像是被猫给挠了一下,贼不是滋味。 她声音立马硬了起来:“我有小情绪了。” 太渊绷着笑,没说话。 “我说我不开心了!” 太渊以手抵住唇,细碎的笑声在咽喉间蔓延开,笑眼弯弯的看着眼前快气鼓鼓成包子脸的某人,声音里几多促狭。 “歌儿觉得我深夜带你来此,应该做点什么?” 第393章 这小子是个马屁精啊! 这问题问的,呵呵,姜九歌脸皮要是薄点都不好意思回答。 孤男寡女,深更半夜钻小树林你说该干点撒?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好青壮年,你就没感到有点血气上涌吗? 姜九歌小嘴张开,正要吐露芳心。 不曾想,某人猛地一巴掌拍在她背心。 噗,一口老血没出来,她差点被自个儿来不及吞下的唾沫给呛死。 “走。” 啊哈? 姜九歌刚上头的兽血全给拍下去了。 “那家伙要逃了,先把它抓住再说。”男人的声音带着该死的冷静。 姜九歌:“……” 那影魔伸出触须朝破庙试探,刚要靠近它似察觉到危险,就要遁走。 太渊一刹从竹林中瞬移至它近前。 嘎—— 怪异的叫喊才刚响起就被掐断, 那只影魔还想还手,太渊冷哼的一声,手一招展直接掐住它的脖子,让它无法动弹丝毫。 姜九歌从竹林里走出来,“这么容易就抓住了?” 她有些诧异,黑风身上的那只影魔可是非常难对付的,但眼下这一只倒是轻轻松松就被太渊给控制住了。 “有意思。”太渊似发现了什么,表情变得很是古怪。 “怎么了?” “你看。” 太渊松开了手,那只影魔非但没逃反而乖乖呆在原地,然后越变越小,最后成了一个只有巴掌大笑,圆头圆脑的小黑人,眼睛则是两个不起眼的白点,瞧着莫名还有些可爱。 “这家伙怎么变成这样了?” “影魔本就是十二王族中最为稀少,最为神秘的一只,是万物生灵之影凝结而成的魔,你眼前这个是一只幼年影魔。” “听起来影魔和魇魔的形成方式好像差不多。” 听蝉是魇魔与人族所生,而魇魔又是戾气所化,九魔一魇,食恶念造噩梦,不分阴阳。 一个是万物之影凝结而成,一个是戾气所化。 “本质还是有所不同的,即便只是幼年影魔也是生来纯血,而魇魔要成为纯血,除了机遇便只有经历无穷无尽的杀戮和掠夺才有可能。” 姜九歌点了点头,“那这只幼年影魔又什么特别之处呢?” 她可是注意到了太渊的神情,不像是看到仇人,反倒像发现了一个宝贝。 “它并非是从墟境下逃出来的,而是在这片大陆上自我衍生出了。”太渊看着手掌上这只幼年影魔,神色格外复杂。 “自我衍生?”姜九歌也很诧异,她一直以为现在在大陆上活动的万族,都是从墟境中逃出来的,但若是有新的万族重新诞生的话……那情况可就是两个样子了。 “这小家伙怎么处置?杀了?” 这影魔变成一小坨的本体后看上去蠢萌蠢萌的,这要直接咔嚓了,还真叫人有点舍不得。 “有没有兴趣再养只宠物?” 姜九歌眼睛一亮:“我能契约这只影魔?万族也能被契约?” “万族与星兽其实并没什么区别。”太渊说这话时,表情一刹有些怪异,旋即又恢复正常,“它身上并没沾染墟境中的死气,荒力也很纯净,养来当斥候倒是不错。” “但这家伙和拓跋天月他们不是一伙的吗?它会心甘情愿被我契约?” “它会的。”太渊非常笃定。 紧接着,姜九歌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那只有幼年影魔绿豆般的小眼睛里散发着既依恋却又恐惧的神情,盯着太渊,小脑袋还在他手掌上不停的蹭。 “它怎么会……”姜九歌彻底迷糊了。 “先把它契约了吧。”太渊没有多做解释。 那只幼年影魔乖顺的献出了精血,姜九歌也不客气,直接将它契约了。 在灵兽圈里睡的正香的小胖子,忽感到一股威胁,睁开眼的刹那,它怒了。 就好比独得圣宠的妃子发现争宠的来了,独生子女骤闻爹妈要了二胎。 “这黑炭头是什么玩意儿!姜小九你个喜新厌旧的,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又契约了一个小三!胖爷我哪里对不起你!”小饕餮从灵兽圈里钻出来,挥舞着四蹄进行着血与泪的控诉。 “早先你干嘛去了?好吃懒做的家伙。”姜九歌故意打趣它,瞧着小饕餮满地打滚耍无赖的样儿她就觉得有趣,这小胖子不给它点压力,它老觉得自己屁股下的地盘是稳的。 “我不管不管,这个小三我不同意……”小饕餮扭着它那肥屁股不停打滚,就差没从眼角挤两滴猫尿装可怜了。 “你不同意也没辙,契都契了,以后你是大哥它是小弟,你瞅你现在这样儿,像一个当老大的吗?” “大哥?老大?”小饕餮肥肉猛地一抖,眼中冒出精光,盯着幼年影魔上下打量,呵呵傻笑了两声,既别扭又期待的咕哝道:“如果……是当老大的话,那胖爷倒是可以勉为其难接受一下下。” 这货…… 姜九歌鄙视的盯着它,唇角朝上一勾。 “黑炭头,你叫什么名字?”小饕餮一副老大哥派头,跑到幼年影魔的身边。 小影魔眨了眨小眼睛,有种懵懵的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感觉, “没有、没有名字。”小影魔结结巴巴的说着,迈腿跳到了姜九歌的肩膀上,眼巴巴的盯着她,眼里带着依恋。 它认姜九歌为主之后,自然会对她产生一种亲切与依赖感。 “那你就叫小影吧,简单又好记。” 对这个名字小影魔显然很喜欢,亲昵的在姜九歌脸上蹭了蹭又跳到了太渊的手上,“谢谢娘亲和爹爹,小影好喜欢小影这个名字。” 爹爹? 娘亲? 姜九歌目光一抬就对上太渊满带笑意的眼神,像是触电了般,她立马把眼神挪开,左脚足尖不停点地。 这小影子……嘿嘿嘿,这灵宠收的非常有前途啊! 小饕餮在旁边投去了羡慕又嫉妒的目光,妈的,刚还没看出来,这小子是个马屁精啊! “姜小九,这小黑炭是拓跋天月他们派来的吧?” “这个嘛。”姜九歌盯着小影魔,“小影,你知道派你来过的那些家伙现在哪儿吗?” “娘亲,你是说玄空大人他们吗?” 玄空?控制黑风的那只影魔名叫玄空吗? 第394章 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小影的单纯程度远远超乎姜九歌的想象。 这小家伙说是一张白纸也不为过,按照它自己说的,它衍生出神智也就这几年的事,它在四洲荒海间悠悠荡荡了许久,然后才被那个叫玄空的影魔感召来了东灵。 好在这小家伙心思单纯,虽与狼为伍了一段时间,但却没被染黑,否则它身上若沾了人命,或似墟境里跑出来的那些家伙般吸食了人的精气,方才太渊断不会留它性命,更别说让姜九歌把它给契约了。 “除了这个玄空之外,在王都里你可还见过的别的影魔?” 小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但是能感觉到在皇城里还有一个同类存在,不过它要比玄空强大太多。” 皇城?霄帝? 姜九歌下意识看向太渊,发现他半点也不惊讶。 “你早知道了?” “也不算早,他身上的影魔隐藏的极好,不仔细查探发现不了。”太渊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样啊。”姜九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直接砸给他了一个白眼,转向小影继续道:“你在玄空身边,有没有看到一个叫拓跋天月的女人?” “前些天见过,不过那女人行踪不定,玄空与她一直是分开行动的。” 姜九歌眉头微蹙,以拓跋天月的狡猾程度,兵分两路这种事倒是正常。 目前小影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全给抖出来了,姜九歌沉吟了会儿,“小影你现在回玄空的身边去,好好监视这家伙,注意别让他发现了。” “娘亲放心,我一定把他看的牢牢的!”小影踌躇满志的打下包票,从姜九歌手上跳下去,立刻化为影子钻入地下,顷刻消失无踪。 “小影它娘,你就这么放心把刚收的娃给派出去,也不怕折在人手里了?”小胖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姜九歌伸出纤纤玉指在它肥屁股上用力一掐,笑的妖气四溢,“要不派你去打入敌人内部?” 小胖子立马老实了,“新人,需要历练,作为老大,我相信它可以的!”说完,它闷头钻回灵兽圈里去了。 原以为是出来钻小树林的,没曾想却收了个‘娃’。 “时间不早了,咱们也快回去吧。”太渊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回走,轻飘飘落下一句话:“小影它娘。” 姜九歌怔了一下,嘴角没绷住,疯狂上翘,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小影它爹,你等等我。” …… 城郊山洞中。 “一群废物,王家府邸就这么大块儿地,你们居然还没找到入口在何处!”拓跋天月玉掌一挥,几条血色触须如鞭子般抽了出去,鞭笞在荒奴的身上。 “统领,咱们何不与玄空大人一起行动,他……” “闭嘴!”拓跋天月眼中戾气一闪。 她可信不过玄空,虽说她身上也住着一只万族,但总归是她的意识作为主导,但那家伙可不同,它切切实实就是万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且那个家伙不像这些荒奴,压根不受她的控制! “曾经雄霸天下的万族,现在却只能寄居在人族的身体里苟延残喘,真是可笑啊……”嘲讽的女声忽从外间传来。 拓跋天月神色一变,她手下的荒奴也全都拿出武器对准来人。 洞中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只见,一道柔弱无骨的妖媚身影从外走了进来,在这女人身后还有一个周身裹在黑袍里的男人。 两人一出现,周遭的温度都往下直降。 拓跋天月脸色猛变,她发现不止是那些荒奴,连她身体里的万族都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你们是谁?!”拓跋天月惊声道,身后的红色触须绷紧时刻准备出击。 “就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还想去对付那个男人,简直就是去送死。” “那个男人?你是说太渊?”拓跋天月越发惊疑,她听到自己身体里那只万族的声音,神色微变:“你们也是万族?!” “不必紧张,我与我家主人是来帮你的。”妖媚女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朝旁边一站,让出身后男人的身影。 拓跋天月总算看清了她身后之人的样貌。 “你、你是……”那一刹她浑身血液都像被冻结了一般,震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但很快拓跋天月就发现了不同之处,“不、你不是他……但你们、你们怎么会长得一模一样?!” 男人的手从黑袍伸了出来,交叠在身前,十指修长,苍白的肤色泛着冷光。 “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太渊的弱点。” “你……到底是谁?!”拓跋天月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男人勾唇一笑,“你可以叫我太阴。” …… 翌日大早,众人整装出发。 昨晚发生的一切除姜九歌和太渊外,似乎无人发现。 冯仙儿昨晚信誓旦旦的说要找姜九歌麻烦,给她好看,不过今儿这一路却是出奇的安静,半点都没有作妖。 倒是厉寒衣从早上开始就阴着张脸,顾淸朝他在身边连打了好几个哆嗦,不知道又是谁把这位大少爷给惹着了。 “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或许不用等明天晌午,今夜子时前便能抵达琅琊邑。”王露之开口道。 “如此正好,看来今晚我们还能有高床软枕睡。”姜九歌与他开了句玩笑。 后面的冯仙儿听到后却嗤笑起来:“听说那个叫黑风的,是郡主你最重视的亲信,但我看你这一路有说有笑的,一点也不像把人家放在心上的啊。呵呵,所谓的重视,都是骗人的吧!” 姜九歌闻言也不恼,放慢速度与她并排骑行。 “冯姑娘,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冯仙儿狐疑的盯着她。 “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姜九歌表情诚挚。 冯仙儿神色古怪,迟疑的回答道:“不、不知道。” 姜九歌冲她灿烂一笑:“猪也不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冯仙儿俏脸涨得通红:“你、你敢骂我是猪!” 反观姜九歌,早就走到前面去了。 赫连织罗从旁边经过,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猪没这么笨。” 第395章 分分钟教会你做人 啪—— 冯仙儿脸上像是被连扇了两巴掌,愤怒都快让她的脸扭曲变形了。 她勒马就想冲上去找姜九歌算账,气势汹汹一副要杀人的架势。 太渊回头淡淡扫了一眼。 冯仙儿身下的赤炎驹猛地打了个响鼻,疾刹停了下来,“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冯仙儿直接从马背上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扑腾扑腾滚起圈来,最后脸在地上狠狠摩擦了老远才停下。 她这‘一飞冲天’直接掉落在队伍的前方,姜九歌等人下意识勒住了缰绳,避免她被赤炎驹一蹄髈踩死了。 而她,好巧不巧就落在太渊的附近。 “呜……啊好痛、痛死我了……”冯仙儿捂着脸痛的直叫唤,哭的鼻涕眼泪糊成一团,那样儿别说惹人怜惜了,简直滑稽的宛如一个小丑。 她抬起头,哭声蓦然小了下去。 太渊低头看着她,眼神中似带着几分悲天悯人的情绪,俊美无俦的容颜宛若天人,如画般的眉眼动人心魄。 冯仙儿咬住红唇,像是被他眼中的情绪所打动,心头猛颤了一下,这眼神……是在怜惜她吗?冯仙儿目光一晃,看到姜九歌用一种极其复杂与诡异的眼神瞪着太渊,她立马报复心起。 眼前这个男人,不管实力还是背景亦或者是容貌,都远胜君子谦千倍万倍,冯仙儿也同王都其他少女一般,曾远远痴望过他,但无奈于对方过分目下无尘,她才早早收了心思。 但现在他分明怜惜的望着自己,纵使没有机会,若能借此让姜九歌难受几分,冯仙儿也是一百个情愿的。 冯仙儿泪水涟涟的望着他,伸出自己沾满灰尘的纤纤玉手,声音带着哭腔:“好痛啊,太渊大哥你快拉我起……” 那个‘来’字还没说出口。 太渊目光‘温润’的俯视着她,轻声道:“你,挡道了。” 呃…… 冯仙儿脸色僵了,手在半空定格了。 姜九歌没有笑,她着实有点‘心疼’这蠢姑娘了。 渊美人多阴险一男的啊,落到他手上,分分钟教会你做人,让你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封正使,你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君子谦站出来英雄救美,把冯仙儿从地上拉了起来。 太渊笑意不改,语气‘温和’的让人毛骨悚然,“我还有更过分的,小伯爷想试试吗?” 什么叫温柔一刀,见血封喉,说的便是渊美人。 君子谦英雄救美的计划还没开始就面临结束,他本还想还上两句嘴,硬撑起面子。 可他一对上太渊的目光,便有一种从肉身到灵魂都被冻住的感觉,那种没由来的恐惧让他双腿发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只是一眼而已。 只这一眼,他就差点在人前把脸丢到姥姥家。 君子谦甚至庆幸自己刚刚眼神转移的够快,否则他的身体绝对会不受控制,直接跪下去。 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简直不是一个人该拥有的眼神! 哪怕是那日他所见到的黑风身上的影魔,又或者是得到万族力量的拓跋天月,都及不上这男人万分之一的可怕。 这感觉来的突然,消失的又迅速,快到几乎让君子谦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对面男人脸上的笑意看着无懈可击,甚至称的上温和。 但那温和的笑容下却有凉意蔓延,先前强烈的恐惧所带来的心悸感,还在君子谦胸腔内乱窜。 “让开。” 太渊开口,没有多的废话。 君子谦搀着冯仙儿忙退到一旁,直到太渊走远,另外几女都围聚了过来,他才回过神。 “这封正使简直太过分了,哪有这样对女孩子的?!” 另外几女叽叽喳喳的说着,看君子谦的眼神透着几分怪异,显然他刚刚认怂的举动,还是让几女心里生了芥蒂。 “对不起仙儿,此番要替我父母报仇,只有依靠他们将那些万族给引出来,在此之前我只能忍气吞声,让你受苦了。”君子谦一脸情真意切的说着,俊脸上满是自责与懊悔。 见状,几女脸色这才恢复正常。 “子谦哥哥你快别这么说。” “我们都懂你,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为了大义忍辱负重,小妹心里敬你还来不及!” 姜九歌虽已骑马走远,但她本就耳目聪敏,君子谦他们的对话是毫无遗漏的全落入她耳中。 “啧,这什么君子剑很有当小白脸的潜质嘛。”小饕餮在灵兽圈里嘀咕。 “君子剑……呵呵,他配得上这三个字吗?”姜九歌眼里满是嘲讽,横看竖看都只是个小人罢了,“秦雨桐那蠢妮子上次还对着他发花痴,等回去后,我一定要好好给她洗洗脑。” …… 琅琊邑。 在东灵广阔的领土上,此处绝对称的上是富硕之地,王家人将此处管理的极好,百姓安居乐业,自建朝起,出过不少有能之士,说是人杰地灵一点也不为过。 在城外迎接姜九歌他们到来的乃是郡守王群,他本身也是王氏一族的耆老,在族中与当地都颇有名望。 简单寒暄了几句后,王群就带着他们去往了王氏本家,沿途姜九歌一直打量着城中景致,心里不免感慨,这琅琊邑真是个好地方,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王都。 这样一处桃源乡若是染上鲜血的话,实在是可惜了。 “郡主,渊少爷,内子已将客房都布置妥当了,请你们先移步歇息,待晚间老朽再安排为你们接风洗尘。”王群恭敬有礼的说道。 “接风洗尘就不必了,此次我们身上都有要务。” 见此,王群也不再说什么。 但冯仙儿几女却嘀咕起来,“赶了两天路,好不容易到地方了,还不让吃顿饱饭,什么人嘛。” 姜九歌冷笑了起来:“想吃饱饭还不容易,王郡守,就劳烦你好好招待下这几位,务必找些机灵点的,把这几位大小姐伺候妥帖了。” “姜九歌你——”冯仙儿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刚想顶嘴,冷不丁对上太渊淡淡扫来的眸光,猛打了个哆嗦,那些难听的话直接咽回肚子里了,跟在君子谦的后面,灰溜溜的钻去客房休息了。 第396章 杀了他们的是你! 到了歇息的院子,姜九歌没急着回房。 “你把虎叔派出去了?” “嗯。” “可是进城时有什么发现?” “没有,倒是来了王家之后有不少发现。” “哦?” “这里面有很多荒力的痕迹,太过杂乱无章。”太渊沉声道:“万族应该还没找到入口。” 姜九歌点了点头,“小影那边还没有消息,但想来那影魔玄空和拓跋天月应该已知道咱们来了,虽说他们迟早都会现身,但我实在不想再等了。” 虽说黑风的肉身有太乙甲保护不会丧命,但他人总归是在敌人手上,那些恶事并非他情愿的,但终究是经了他的手。 姜九歌了解黑风的性格,他不可能那么轻易释怀的。 越早把他救出来越好! 若真将战局拖到秘境中,一切就不好说了。 外面是人族的地盘,万族的能力或多或少都被压制了一些,但到了秘境里,那块不毛之地对万族来说完全是片沃土,在那里面交手,完全就是把自己放到了被动的局面。 “抛出鱼饵诱他们上钩并不难,关键是,歌儿准备让谁做那鱼钩?” “明知故问。”姜九歌笑睨了他一眼,眸光移转开后,冷光乍现,“我心里有个怀疑,正好借眼下的机会试一试,看看君子谦那家伙到底是敌是友。” “即便不是敌人,也不可能是朋友。” “无妨,憋了这么久,也该咱们主动出击了。” 冯仙儿本以为白天那么一闹之后,接风宴定会告吹,不曾想王群还是准备了,冯家大小姐顿时对这位王郡守另眼相看,王家人还是挺会做人的嘛。 “怎么只有这几个人?”君子谦环顾了一圈宴席,发现除了他和冯仙儿五女外,便只有赫连织罗与她那两个跟班在场。 姜九歌他们全都没来。 “管他们做什么,不来正好,省的看着心烦。”冯仙儿一脸厌恶的说道。 君子谦没说话,径直朝赫连织罗走过去。 “赫连小姐,怎不见贵府那位青凤?” 赫连织罗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是想问他,还是想问真凰郡主现在在做什么?” 君子谦瞳孔一缩,笑容敛了几分,“赫连小姐可愿告知?” “小伯爷想知道,何不自己去找。” “真凰郡主与我有芥蒂,这一路又刻意孤立疏远于我,赫连小姐,请你看在此行我是为报母仇而来,助我一臂之力可好?待回了王都,我定会涌泉以报。” “我似乎没什么需要你报答的地方。” “那可不一定,你纵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弟弟想想,只要贵府那位青凤在,以后国公府还能有你姐弟的容身之所吗?”君子谦面色阴险,眼眸中满是胜券在握的自得之色。 赫连织罗放下酒杯:“有些道理,但与我合作,你就这么放心?万一我出卖你呢?” 君子谦成竹在胸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当日她害得你弟弟赫连晋险些被打死,又与青凤厉寒衣是好友,你与她之间的恩怨可一点都不比我少。” 赫连织罗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小伯爷真是个聪明人啊。” “不敢当。”君子谦眼中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咱们既已合作,那我也不瞒你了,姜九歌和太渊你务必得小心,他们与万族之间的关系绝没那么简单,尤其是太渊那个男人,他简直不像个人!” 赫连织罗美目闪烁了一下,“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秘境入口在王家宗祠这件事连王家人自己都不知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入口在王家宗祠?” “昨夜我偶然听顾淸朝说起的。” “姜九歌他们现在都在宗祠那边?” “大概吧。” 赫连织罗说完目光撇向他,却见君子谦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若有所思的回到了冯仙儿几女的身边。 酒过三巡。 不少人都已醉倒。 无人注意到,碧落从外间进来,走到微醺的赫连织罗身边,轻声道:“大小姐,真凰郡主猜的没错,君子谦果然开始行动了。” 赫连织罗美眸一掀,眼中哪还有半分酒意。 “接下来就看她的了。” …… “子谦哥哥,你说有办法可以教训那姜九歌到底是什么办法啊?”冯仙儿几人跟在君子谦的身后,“咱们现在这是去哪儿?” 君子谦走在最前面,夜色遮盖住他脸上的神情。 “子谦哥哥?”冯仙儿她们在后又唤了好几声。 “马上你们就知道了。” 夜色下君子谦的笑容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这里……看着好像是后院吧?”冯仙儿皱了皱眉。 “是啊,人怎么越来越少了?”另外几女也嘀咕起来。 今晚皓月当空,月亮在她们背后的天幕上,冯仙儿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月光照在背后,那为什么在前方的地上她却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呢?可她明明又看到了君子谦的影子正常的出现在他的前方。 冯仙儿下意识的回头看,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宛如活人一般从地表立起来的影子,在她转头的刹那,影子的脸紧贴了过来。 黑漆漆的影子如人般的脸上,裂开了一张嘴,对她笑了起来。 啊—— 尖叫声只出现了须臾,就彻底断绝。 君子谦转过身,看着身后化为人形的影魔:“入口在王家宗祠。” “慢着!”眼看影魔就要消失,君子谦急忙喊道:“你们要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你们答应给我的力量呢!” “与你做交易的是谁,你找谁去。滚开!否则本座不介意送你归西。” “不,你们不能出尔反尔,我爹娘都已经死了,你们不能现在不认账!!” “呵,可笑的人族。”影魔玄空嘲讽的看着他:“你父母的死不是你所祈盼的吗?你那肮脏的母亲为了保住你野种的秘密,杀了你父亲,而你又嫌弃她与别的男人苟合,整个过程中,本座只是配合你的想法罢了。杀了他们的是你,不是本座!” 君子谦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起,“我不管,你们答应过我,要给我万族的力量,你们……啊——”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击,三条可怖的血痕纵惯在他脸上,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原本俊朗的面容变得可怖无比。 “啊——痛死了我了,啊——” “呵,你既不要脸,本座便帮你把这脸毁了,再敢废话,本座捏死你这只臭虫。” 君子谦捂着脸痛苦嚎叫,怨恨的看着玄空将昏迷过去的冯仙儿等女给带走,“敢耍我,竟然敢耍我!万族、影魔、你们给我等着!给我等着——” 第397章 若不将他挫骨扬灰,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有意思,看来我的猜想一点都没错。”姜九歌看着手上小影传来的秘信,脸上没有半点意外之色。 “那伪君子可比咱们预想的要狠毒的多,连自己爹娘都害,真是个畜生。”小饕餮在灵兽圈内怒骂着。 “说他是畜生都侮辱畜生了。”姜九歌满脸鄙夷,将秘信交于其他人过目。 顾淸朝看过信大变,只有厉寒衣始终维持着那个冷冰冰的神情,没太多意外的样子。 “表妹,你这消息准确吗?那家伙真是这种人?” “是不是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姜九歌唇角一勾,朝后方王家宗祠瞥了眼,眉间微微一蹙。 她和渊美人原计划是瓮中捉鳖,在这边设好了套等玄空和拓跋天月出现,她在外引诱,太渊在内布阵。 而虎奴则带着木头和王露之则防守在真正的入口处那里。 按理说渊美人在里面应当也准备妥了才是,但为什么一直没给她传信呢? 姜九歌思绪还未定,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就从远处跑了过来。 “不好了——出、出事了,快救……快去救人啊……” 月光下,君子谦满身血污,三条血痕纵贯在他脸上显得无比可怖。 “救人——快去救人——”君子谦凄声大喊道,看着站于暗处中的姜九歌三人。 因为光线的缘故,他并未看清三人此刻的脸色。 直到姜九歌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只见她俏脸上满是惊疑之色,迟疑的问道:“你、你是小伯爷?你怎么会成这样?” “是我,那个影魔……他抓走了仙儿他们,还将我伤成这样子……”君子谦怨毒道:“他们已知道入口在宗祠这里,一定会出现的,郡主你要快做准备才是。” “真是辛苦小伯爷了,伤成这样还不忘来给我们报信。”姜九歌意味深长的感慨道。 “万族死不足惜,我现在只担心仙儿他们。” “他抓冯仙儿,无非也是为了手上多些筹码,威胁我家小叔叔打开秘境罢了。”姜九歌嗤了声:“小伯爷还是先去疗养吧,多好一张脸啊,可惜了。” 她的话像是一把刀,又往君子谦心口扎了过去,他现在完全不敢照镜子,但足以想象到自己的容貌已成了什么样子。 这一切都是拜那影魔所赐! 他一定要那家伙付出代价,不、不止那家伙…… 君子谦走到暗处,见着月光下少女的身影,眼里的怨毒之色再难遮挡。 要死一起死,要遭罪一起遭,凭什么就他一个人陷在泥潭里?! 谁也别想逃,他要所有人给他一起陪葬!! 可惜,他并没有发现另一头厉寒衣与顾淸朝两人眼中的鄙夷,也看不到姜九歌唇畔诡异的笑容。 这年头,拼的都是演技,谁还不是个戏精啊! 弦月渐隐,将月光慢慢遮蔽。 君子谦胡乱在脸上抹了些止血的药,坐在暗处调息,他看着不远处聚在一起的姜九歌三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们的反应是不是太平静了一些? 还有…… 太渊与那两个跟班在哪里去了? “那个家伙……”厉寒衣瞥了眼君子谦,面向姜九歌道:“这种祸害不直接除了,你把他留着还准备做什么?” “急什么,有件事还没搞清楚呢。”姜九歌低声道:“拓跋天月显然是这次万族领头者,虽然玄空与她不和,但显然还是在听她的命令行事,可据我所知,虽是拓跋天月指使玄空去与君子谦合作的,但实际在中间牵线搭桥的还有一个人。” 这些消息显然都是小影告诉她的,不过那个‘中间人’究竟是谁,它也并不知道,否则的话,姜九歌也不必还留君子谦这伪君子一命。 她倒想看看,一会儿玄空带着冯仙儿等女出现时,君子谦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要怎么自圆其说?! 姜九歌和厉寒衣说话时,顾淸朝在旁边表情越来越奇怪,这一路越深入,他发现自己看不懂的人越来越多了。 从太渊到姜九歌,再到厉寒衣。 “你们两个……为何我总觉得,你们两个背着我有很多联系?还有,为何寒衣兄你对万族的事也这么清楚?” 姜九歌睨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忽然转头看向正前方。 “来了!” 乌云忽然散开了。 前方的空地显得格外敞亮,几道人影突兀的出现在空地正中。 冯仙儿几女神色呆滞,宛如木偶一般,朝着他们慢慢走来,仔细看的话,她们身下的影子都非常奇怪,给人一种错觉。 仿佛是影子驱使着人在动,两者间的关系发生了易位。 “出来吧,藏头露尾的有意思吗?玄空。”姜九歌开口道。 她的声音在宗祠外回荡了一圈。 冯仙儿几女前进的步伐忽然停了下来。 她们身下的影子全都朝着一个方向延伸过去,融合在了一起,紧接着那道影子从地上‘钻’了出来。 熟悉的面孔落入视野。 姜九歌眼看着对方顶着黑风的肉身出现,杀意难以遏制的往上直冒。 “郡主可真厉害,竟然连本座的名字都知道了。”玄空冷笑着,眼里带着疑惑,“本座真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他出现的刹那,姜九歌就进入了高度警惕的状态,小饕餮在灵兽圈内也一直注意着周围。 姜九歌没那心情给他解惑,转问道:“拓跋天月在哪儿?” 只有玄空一人现身,这让姜九歌略感不安,若是拓跋天月那个女人躲在暗处策应而不现身的话,想要将他们在秘境外一网打尽的计划,怕是会落空。 “郡主急什么?”玄空桀桀冷笑,“只要你将秘境的入口打开,本座保证你一定能见到她。” “别和他废话,快杀了这家伙!等他死了,那拓跋天月肯定会乖乖现身!”君子谦冲上前来,怨毒无比的嚷嚷着。 玄空嘲讽的看着他:“还真是条会咬人的狗啊,才出卖了同族,这会儿又扭转头来反咬一口了,果然先前本座就该直接杀了你啊。” “万族都是无耻之徒,你以为这种离间计对我们会有效吗?”君子谦脸上不露半点心虚,嘴上却急切解释着:“郡主,这家伙乃我的杀母仇人,我岂会与他合作?更别说出卖谁了!怪我实力不济,没能救回仙儿她们不说,还被毁了容,现在还要被此獠污蔑!若不将他挫骨扬灰,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既是如此,那此獠就交给小伯爷来对付吧。” 姜九歌说着,朝后退了一步。 君子谦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姜九歌会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当初在云都伯爵府的时候,她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的人,只能自己动手处置吗? 怎么转头就变卦了呢? 他原计划就是怂恿姜九歌去对付玄空,她手段诡异,身上的力量似恰好能克制万族,而他在后面坐收其成便可以。 哪曾想,剧情完全不按他设想的走。 不止姜九歌退的干脆,厉寒衣和顾淸朝都齐齐往远处一站。 君子谦脸青了。 第398章 你不是我小叔叔,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玄空在对面发出无情的嘲笑。 “郡主,咱们合力将他拿下,避免伤到黑风的肉身,你觉得可行?!”君子谦这会儿也顾不得脸面不脸面了,要他单枪匹马和玄空对上,怕是长十张脸都不够被削的! “我觉得不太行。”姜九歌无情拒绝。 君子谦怒眼圆睁,被毁容的脸显得更加可怖:“你难道就不管仙儿他们的死活了?!过去我真是看错你了,你竟是如此冷心绝情之人?!就算仙儿她们在路上与你有龃龉,你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们陷于敌人之手?!” 这正义凛然,激昂陈词的一番言论,说的好像不是你卖得队友似的? 神也是你,鬼也是你,又要卖又要立牌坊,人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也是种境界啊! 姜九歌都想为他鼓掌喝彩了。 玄空都被这家伙的无耻给恶心到了,果然人族果然是这世界上最狡猾无耻的存在。 “哼!卑鄙无耻的东西,本座就先把你给灭了,再来慢慢收拾其他人!” 玄空说完操纵起冯仙儿几女朝他杀去,君子谦亦举剑迎了上去。 “啊——” 第一声惨叫响起后,连姜九歌都愣了一下,目光彻底阴沉了下去。 猩红的血喷溅的到处都是,几颗女子的头颅像葫芦般,咕噜咕噜滚落在君子谦的脚边,他剑锋未有丝毫颤抖,森然指向前方,一脚将脚边女子的头给踢开。 姜九歌还记得死的那几个小姑娘名字。 陈玉珠、田蕊、万思颖、白芬芬。 不久前她们还和冯仙儿一起,围绕在君子谦身边,哥哥前哥哥短的叫着他,而现在……已然身首异处。 冯仙儿脸上满是同伴的鲜血,她的行动迟缓,最后才向君子谦发起攻击,反倒保住了一条性命。 她这会儿呆立在原地,身体仍处在被控制着的僵硬中,但却是一脸骇然与难以置信的看着君子谦,显然不知何时她已恢复了神智。 “君子谦,你疯了吗?!”顾淸朝怒吼道。 “呵,她们已落到万族手中,我杀了她们,也是帮她们解脱罢了。”君子谦冷嗤,剑锋对准冯仙儿,他没有看到姜九歌的嘴角狠狠撇了一下。 “我忍不住了。”姜九歌说着,忽然迈步朝前走去。 听到她这话,其他人都是一愣。 什么忍不住了? “小影!”姜九歌开口的刹那。 君子谦只看到一团黑影从冯仙儿的身体里涌了出来,迎面朝他扑来。 下一刻,他便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姜九歌用尽全力爆发的一拳,狠狠砸在他鼻梁骨上。 “妈的,老娘打死你这畜生!” 这一路下来,姜九歌的确很烦冯仙儿那几个脑残,她们若死在万族手里倒罢了,眼不见为净。 但偏偏,她们死在自己跟前。 而杀她们的人,太过无耻! 一拳又一拳,姜九歌直接动用起破苍戒的力量,若非对面玄空愤怒的咆哮声传了过来,将她的神智拉了回来,估计君子谦已被她锤爆了头。 “叛徒!你居然背叛本座!”玄空愤怒的盯着缠绕在君子谦身上的小影,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派出去的探子会被策反。 原本姜九歌还没想这么早暴露小影的存在,但刚刚她怒火当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一脚将半死不活的君子谦踹到后面去,对旁边仍未回过神,吓傻了的冯仙儿吼道:“不想死就滚到后面去!” “拓跋九歌,本座还真是小瞧你了!”玄空声音阴恻恻的,他脸色阴晴不定一改先前的愤怒,显然小影间谍身份的暴露让他起了怀疑。 “姜小九快动手,他要逃——”小饕餮骤然出声提醒。 姜九歌闻言就要冲上去,她右手上日曜之力刚刚出现。 忽然,玄空的身影僵住了。 紧接着,他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的极端恐惧之色。 王家宗祠的门从内被推开,一道身影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太渊走的不快,仿佛只走了两三步,但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玄空的面前。 玄空身体不受控制的在发抖,目露惊骇。 “有意思,居然还是一只半纯血的影魔。”太渊唇角带着诡秘的笑容,饶有兴致的盯着玄空,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你、你……怎、怎么可能是你……”玄空哆哆嗦嗦的说着,眼神里交织着震惊与恐惧。 而他看太渊的神情绝不似见一个陌生人,倒像是老早就认识。 “你认识我?”太渊眸子微眯。 “你是……你是太……太……” 太渊笑容忽然深邃了起来,“看来你果然认识我。” 姜九歌忽然觉得此时的渊美人,给她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不止如此,她能感觉到灵兽圈里的小胖子这会儿也非常不安和焦躁。 “小叔叔?”她下意识的喊出口。 太渊微微一动,转过头来,他眉梢微微轻挑,眸光骤然亮了起来,隐约间还有几许兴奋之色,像是看到了猎物的猎手! “怎么了?乖侄女。”太渊轻声问道,缓缓朝她伸出手。 倏—— 在他手伸过去的刹那,一道寒芒从姜九歌袖中直射而出,太渊臻首微微一片,一只袖箭从他脸侧划过,擦出一道血痕。 姜九歌闪身退至十步外开,美目森寒无比。 惊变骤生,气氛无比诡异。 厉寒衣和顾淸朝都是一愣,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对太渊出手。 “你不是我小叔叔,你到底是谁?!”姜九歌声音一厉,美目森寒的盯着前方。 不是? 顾淸朝和厉寒衣怔住了? 眼前这人明明就是太渊没错啊?且他刚刚是从王家宗祠里出来的,在那之前,宗祠内并没有其他人。 太渊眸子微眯,他轻轻将脸侧的血痕揩去,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起来。 “九歌,你说什么胡话呢,快过来,眼下可不是耍小孩脾气的时候。” 他朝前一步,姜九歌便后退一步。 太渊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他发现就连远处的厉寒衣和顾淸朝两人表情都变的警惕了起来。 “我真是好奇。”太渊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轻抚着面庞,“明明我这张脸与他一模一样,你是怎么认出我不是他的呢?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 姜九歌心头警兆骤生。 “姜小九,小心!” 小饕餮在灵兽圈内一声大叫,转眼,‘太渊’就至姜九歌眼前,向她伸出手来。 那一瞬,她的血液都像被冻住了,无法动弹。 轰—— 一声剧响骤然响起,天地开始变色。 姜九歌的意识不受控制的开始昏沉,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了。 第二秘境被打开了。 是谁?! 一念百转,意识灰暗下去的最后,姜九歌余光扫过宗祠门口,隐约看到了又一个太渊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399章 你竟敢骂我是猪?! “姜小九,你快醒醒!” “哎哟要死,这睡的和猪一样——” 啪—— 姜九歌一巴掌挥了过去,总算把自己耳边喋喋不休的苍蝇给扇走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意识归位,她猛地睁开了眼。 “小叔叔!”她一声大叫,惊魂不定的看着四周。 “重色轻友,你就知道你家小叔叔!”小饕餮揉着自己差点被打烂的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里满是幽怨之色。 姜九歌顾不得和它废话,急切的看着周围。 顾淸朝和厉寒衣还有那冯仙儿,都在不远处躺着,仍是昏迷不醒,唯独不见太渊和君子谦的踪影。 姜九歌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昏迷的最后时刻,她分明看到了又一个太渊从宗祠里走了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狠狠揉搓了一下眉心。 “那个人太可怕了。”小饕餮吞了口唾沫,“他出现后,小爷我感觉血液都要给冻了,那个人绝对不是渊美人,虽然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小饕餮现在提起来,都忍不住打了个打寒战。 姜九歌清楚那种感受,最后那个‘假太渊’朝她袭来的时候,她也完全动弹不得,那种恐惧不受控制的在身上泛滥,让人根本生不出抵抗的念头。 “那个冒牌货不是人族,我可以肯定!”小胖子坚定不移的说道:“他绝对是万族无疑了!” 一个和渊美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万族? 姜九歌紧抿住唇,“那个冒牌货的确是从宗祠里出来的,虽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牵制住小叔叔,定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我昏迷前夕看到小叔叔从宗祠里出来了,就不知他和那冒牌货现在在什么地方……” “还有君子谦那个家伙,我从灵兽圈里出来后就没见着那家伙的影子。”小饕餮说着顿了下,看了眼周围,语气不太肯定:“这儿……是秘境里面吧。” 姜九歌点了点头,脸色也有些凝重。 最后关头,第二秘境忽然打开,他们所有人都被拉入了秘境之中。 事情完全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而去。 “虎奴他们守在骨楼,但钥匙分明在小叔叔身上,第二秘境到底是怎么打开的?”姜九歌深吸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骨楼那边又出了什么变故。 “眼下你有什么打算?” “先把厉寒衣他们叫醒,商量之后再行事,这第二秘境……有些奇怪。” 姜九歌看着自己现在所处之地,怎么说呢…… 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在秘境之中。 头顶日光极烈,但落在人身上却不带一点温度。 眼下所处的似是一个僻静的巷子,看上去平凡无奇,也感觉不到什么危险。 说来奇怪的是,姜九歌在这里面感受不到什么阴冷死气,不像当初在鲛魅秘境时,那种阴诡的气息,让人非常难受。 厉寒衣三人相继醒了过来。 “我们这是在哪儿?我怎么突然晕过去了?”顾淸朝一脸懵的看着周围。 姜九歌忽觉身前光线一暗,抬头就见厉寒衣站在面前,神色凝重,眸子紧紧盯着她。 “你没受伤吧?” 姜九歌怔了一下,有些没想到这家伙开口居然不是来掐架,而是关心自己,“没事。” “到底怎么回事?” 姜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秘境入口不知怎么就打开了,我醒来时,人已经在里面了,小叔叔和君子谦……还有那个冒牌货都不见踪影。” “咱们现在是在秘境里?!”顾淸朝呼吸一紧,仔细看过周围之后又放松了下来:“我还以为这秘境内有多么神奇,看上去也很平平无常,没什么危险啊。” “我要是你,现在就不会这么放松。”厉寒衣睨了他一眼,“秘境入口无端被打开,想来骨楼那边已经出事了,这个忽然出现的冒牌太渊破坏了我们所有的计划,现在君子谦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越是不起眼,往往潜伏着越大的危机。” 顾淸朝闻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我就想振作一下军心而已,寒衣兄你咋还说起教了——我去,那是什么鬼东西!!!” 顾淸朝猛地尖叫起来,视线落在姜九歌的脚边。 小饕餮学着两腿兽那般双脚站立着,一脸嚣张的看着顾淸朝。 就和上次在鲛魅秘境中时一样,一入秘境,灵兽圈的能力便会失效,小饕餮无法在其中藏身。 “它叫小胖,是我的契约星兽。” “契、契约星兽!”顾淸朝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瞪眼猛瞧着小胖,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契灵秘术不是早就失传了吗?怎么还会有契约星兽的存在?” “嘁,少见多怪。”小饕餮鄙视的翻了个白眼。 “说!说话了!这头猪说话了——表妹,你是契约了一头星王级的星兽猪吗?!” “你他娘骂谁是猪!小爷是霸绝天下上古四凶之首饕餮是也!你竟敢骂我是猪?!”小饕餮当场就暴走了,要不是姜九歌一把揪住了它的肉蹄,估计这会儿已践踏到顾淸朝的身上去了。 “饕、饕餮就长这德行?”顾淸朝眼神里写满了一言难尽,“不、不对啊,寒衣兄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你又是一早就知道了?” 厉寒衣嘴一撇,懒得回答。 顾淸朝差点当场自闭,他发现自己这表哥当得真还不如一个外人。 一问三不知,对自己的表妹一点都不了解。 不过,他的确又一次刷新了对姜九歌的认知。 他这个表妹啊,身上的秘密简直不要太多…… 顾淸朝盯着对自己呲牙咧嘴的小饕餮,忽然想起一桩老事儿,当年帝王卵被盗轰动一时,后面霄帝派了风君白去追查,一直追到了摘星城,再然后这事儿就无疾而终了。 他记得,那会儿姜九歌就在摘星城的拓跋家啊,似也是因为这件事,她才和风君白相认的。 顾淸朝脸色微变,难道…… 忽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在旁边响起。 死里逃生的冯大小姐终于醒了…… 第400章 你这么变态,能被你吸引的也都是变态 冯仙儿现在距离变成疯婆子,就只差一丢丢。 她的尖叫声响起不过两息的时间,姜九歌随手拿起地上的石子朝她一掷,准确无误的打在她脖子上,冯仙儿的叫声顿滞,被自己的口水呛的咳嗽了起来。 “你要想死就继续嚎。”姜九歌冷冷看着她。 冯仙儿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满目怨恨的盯着她,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抽噎着道:“玉珠他们都死了……这全都怪你,要不是你,她们怎么会死?都是你把她们害死的,你这天煞孤星!!” 姜九歌轻吸了一口气,大步朝她走过去。 冯仙儿看到她气势汹汹的样子,眼中露出惧色,不自觉往后退。 姜九歌伸手一把揪住她的领子,美目森寒可怕,冷若九幽之冰,能将人的灵魂给冻裂。 “你知道我后悔什么吗?我真后悔没让君子谦一刀砍了你这颗猪脑袋!”姜九歌寒声说道:“你说我害死了她们?可笑,来的路上,我可曾说过让你们回去?可提醒过你们,来到这儿会遇到什么?” “是你们自己,是你冯仙儿!自作聪明!听信君子谦的鬼话,你自己作死,却连累其他人丧命!” “杀死陈玉珠她们的是君子谦,但害死她们的是你!” 冯仙儿的脸上一刹失了血色,她颤抖不已:“不、不是我……不是我害死她们的……” 姜九歌鄙夷的看着她,松开她的领子:“现在我们都在第二秘境里,你想找死就自己去,不想死就规规矩矩闭上嘴。我警告你,你敢乱来半分,不用别人动手,我第一个割了你的脑袋!” 冯仙儿狠狠打了个哆嗦,她所有的骄傲与自信都在接连的打击中化为乌有,面对姜九歌杀意凛凛的目光,她心里再生不出一点悖逆的勇气。 冯仙儿敢肯定,自己只要敢废话一句,姜九歌绝对会毫不犹豫当场把自己给砍了! “接下来咱们如何行动?”顾淸朝愁容满面的问道。 目前来说他们都还没遭遇什么危险,但就姜九歌的经验来说,秘境里绝对是危机重重,看不出危险,不代表没有危险。 “我们先……”姜九歌声音忽然一顿,诧异的朝巷子前方看去,“你们听到了吗?” 那一刹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厉寒衣和顾淸朝都点了点头。 鼎沸的人声从巷子外传了过来。 “哪儿来的人声,这秘境里还有很多人不成?” “这声音来的如此突然,像是故意引我们过去。”姜九歌抿唇道:“显然我们的存在已经暴露了,躲是躲不过,不如去看看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厉寒衣显然与她的想法一致,顾淸朝叹了口气,在经历几次‘惊吓’之后,他也逐渐恢复了自己纨绔的风范,又拿出那把招牌折扇风骚的扇动起来。 只有冯仙儿一脸丧气的不敢说话,当然在这儿也没她说话的资格。 姜九歌往前没走几步,就被厉寒衣往后一拉。 “走后面去。” “走后面干嘛?” 厉寒衣狠瞪了她一眼,“你走前面挡道!”他说完不由分说把姜九歌往后面攘,自己走到最前面去。 “啧啧,刀子嘴豆腐心啊。”顾淸朝对姜九歌一阵挤眉弄眼:“表妹,这家伙别扭是别扭了点,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啊。” 姜九歌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厉寒衣回头狠狠瞪了顾淸朝一眼,“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顾淸朝立马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厉寒衣余光往姜九歌的方向一瞥,立马就收回视线回过头去,步履比之前显得要狼狈许多。 姜九歌眉头微微一皱,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姜小九,你不会到现在还认为那家伙对你没感觉吧?”小饕餮趴在她肩头嘀咕着。 “什么感觉?”姜九歌睨了它一眼,“换做你,会喜欢上一个曾经差点把你断子绝孙的女人吗?” 小饕餮打了个哆嗦,小声咕哝着:“小爷又不是变态。” “所以啊,怎么可能……” 小饕餮看着她嗤之以鼻的侧脸,心里啧啧两声:你这么变态,能被你吸引的也都是变态。 大变态太渊。 小变态厉寒衣。 就你自个儿还没自知之明。 越往外走,人声越是鼎沸,当姜九歌他们走出巷子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巷子外是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挑夫小贩随处可见,叫卖声、玩闹声络绎不绝。 “他们……是人?”顾淸朝不敢确信。 眼前这些行走着的的的确确是‘人’没错。 姜九歌也迟疑了,她非但没从这些人身上感觉到死气,相反还的的确确存在着生机。 但是相比起正常的活人来说,这些人身上的生机又显得太淡薄了些。 “是人是鬼试一试不就知道了。”顾淸朝‘唰’的把扇子一收就往外走,姜九歌疑惑的看着他,下一刻就见这二货脚一抬,一脚踹在近前过路人的屁股上。 “哎哟——”那路人惨叫一声直接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后就对顾淸朝怒目而视:“狗日的,你踢老子干嘛?!” “呃……”顾淸朝傻笑了一声,“这看着还真像个活人啊,还会骂人。” 厉寒衣:“……” 姜九歌:“……” 这个傻逼! “老子不是活人还是死人不成?!我看你就是欠揍!”路人凶神恶煞回头一声吼:“兄弟们给我揍他丫的!” “抄家伙!”不知从哪儿窜出一群彪形大汉,至少二三十个人,手上拿着武器便朝顾淸朝他们砍了过来。 “我去!打不打?!”顾淸朝下意识问道,结果没有回音,回头一看他脸都青了,姜九歌和厉寒衣他们早已跑出五米开外了。 “靠——” 他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站住!” “砍死他们——” 顾淸朝脸已发青:“姜九歌、厉寒衣!你们两个没一义气的等等我!”他咬牙追了上去:“不战先逃,你们两个还要不要脸?!” “你能你上啊?!”厉寒衣冷声怼了回去:“你身上的星力还使的出来吗?” 被这么一提醒,顾淸朝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星力空空如也,不是被禁锢了,而是像完全消失了。 他回头一看,后方气势汹汹的追来的那群大汉,脸色顿时绿如青菜。 “不、我不行了……我跑不动了……”冯仙儿脸已大白眼看就要被落下。 “麻烦。”姜九歌冷冷瞥了她一眼,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跑,冯仙儿神色顿时变得复杂无比。 眼看后面那群大汉越靠越近,姜九歌心里忽然一突,那一刹她竟感觉到了小影的气息。 并且就在附近! 她心头顿生出一种希冀。 入口被打开的时候,小影控制着君子谦,而君子谦和渊美人,还有冒牌货一起消失不见了,有没有可能,小影会和渊美人在一起呢? “咱们到那里去!”她指向前方一家酒楼,义无反顾的冲了过去。 在她进入酒楼的刹那,身体周遭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水幕,而追赶在后方的那些人,在他们进入酒楼了之后,便作鸟兽群散了,就像是从未发生过先前的事情一般。 下一刻,她的头狠狠撞在了一具胸膛上。 风流多金的戏谑笑声从头顶传来:“哪里跑来的莽撞小丫头?” 第401章 小丫头,你是风家人? 作为一个男人,这声音可以用极其悦耳来形容。 姜九歌往后退了几步,打量着对方,而对方同样也在端详着她。 此人身量高挑修长,举止间自然有股潇洒风流之美态,给人的感觉如行云流水般舒畅。 顾淸朝这纨绔与之相比,简直就是泥丸对珍珠,妥妥的东施效颦。 让人遗憾的是,此人脸上戴着一张非常滑稽的花猫面具,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的外表应该是极年轻的,但眼睛里却透着难以言说的沧桑,像是历经了人事,看遍了沧海桑田。 姜九歌在见到此人的那一刹,心里就生出一种很奇怪的,很没有由来的亲切感。 这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像是见过,但她又非常清楚,自己的确是第一次与此人见面。 一个存在于秘境中的‘人’,他是谁? “你是谁?” 男人面具下的脸似在笑:“我是这家店的掌柜,哦,我还是个厨子,好久没见到过生面孔了,小丫头,你们饿吗?” 这诡异的对话让人不知该如何应接。 厉寒衣忽然开口:“有什么好酒好菜就上吧,正好我们也累了。” 姜九歌檀口微张,余光扫到楼道口的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瞳孔一缩,眸光阴沉了下去,顷刻明白厉寒衣此举的用意。 酒楼内并没有几个人,对于他们的到来也显得漠不关心,姜九歌他们上了二楼,选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从这儿往下看,可以看到街道上的路人与百姓。 对面的包子铺笼屉一开,满是腾腾热气,旁边的猪肉铺子剁骨头的声音格外响亮,铺子前几颗猪脑袋还往下流着血,像是刚被宰杀的。 一切都显得那么市井那么生活。 这是任何一个城镇随处可见的场景。 但这样一个正常的场景出现在此地,则透着极端的不正常与诡异! “我说你们怎么还真坐上来了?这地儿实在太邪乎了。”自打发现星力消失了之后,顾淸朝整个人又焦躁了起来。 厉寒衣没理他,低声问道:“你看到了吗?” 姜九歌嗯了一声。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顾淸朝左顾右盼。 “君子谦在这里。”姜九歌开口道,坐在她身边的冯仙儿娇躯猛地一僵。 顾淸朝眼中迸出浓烈的杀意,“那畜生在哪儿?!” “躲着没出来,不顾他显然比我们早到这个酒楼。”姜九歌开口道,心里也在暗自焦急,进入这个酒楼之后,她对小影的感应反而中断了。 而君子谦偏又出现在这儿。 她迫不及待想找到太渊,证实他的安全,虎叔和木头还有王玉人那边发生了什么,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局面完全僵住了。 按说她本该去把君子谦给直接揪出来,但这片市井之地,这个酒楼,那个神秘男人,都太过诡异。 贸然行动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 “你认识那几个人?”男人站在灶台前,不疾不徐的洗菜切丝剁肉,食指翻飞间,做饭都成了作画那般的盛景。 君子谦蹲旁边剥蒜,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满是怨毒之色,“前辈,就是那几个人将我害成这样!控制我的那只影魔就是那女人的手下!他们与万族同流合污,是要祸乱东灵的罪人!” “这样啊。”男人语气轻描淡写的说着,目光往君子谦身上一瞥,“用不着你剥蒜了,出去吧。” 君子谦身子僵了下,站起来道:“前辈,一定不能放过那几个家伙,他们真的是恶人!” “嗯,我知道了。” “前辈!” “出去。”男子淡淡瞥向他:“你身上的怨气会影响我做菜的味道。 君子谦脸上肌肉狠颤,满眼的不甘心,但在这个神秘男子面前他丝毫不敢造次,只能含着怨气离开了厨房。 他不知道现在到底身处何地,只知道醒来时便在这个酒楼里,走不掉出不去,酒楼里的客人都无比奇怪。 而这个男人……他亲眼见到了,自己身上的那只影魔被这个男人不费吹灰之力给降服,丢垃圾般的塞进一酱油瓶里。 这男人询问了他的来历,当然,君子谦说的不会是真话,他看得出对方对万族抱有明显的敌意。为了自己的安危,他直接颠倒了故事,把自己做的恶事栽到姜九歌他们的身上,而他自己反倒成了受害者。 但这个男人真的太奇怪了,从他醒来开始,这男人就被他丢进厨房,居然让他……特么让他不停剥蒜!! 而这男人,除了姜九歌他们出现那会儿,出去看了眼,那之前之后他自己都一直呆在厨房里,不间断的做饭做饭! 君子谦想利用这男人除了姜九歌几人,但心里又畏惧的很,他太清楚,自己的小心思要是被发现了的话,会是怎样的结果…… 但眼下看来有那只影魔在,他还是占据先机了的。 …… 一盘盘诱人的菜被端了上来之后,没有一人动筷子。 “吃啊。”男人微笑道,面含期待。 小饕餮试探的伸了伸爪子,咕哝道:“这菜的香味……好像啊……” “居然还有能忍住不吃的饕餮,难得。”男人咯咯一笑,饶有兴致的伸手在小饕餮的胖肚皮上戳了下,“怎么肥的和猪似的?” 对于这惟妙惟肖的形容,小饕餮敢怒不敢言。 能让小饕餮表现出这种怂样儿的,迄今为止,姜九歌只见过三个人。 一个人太渊。 二和三都是今日才见。 那个冒牌货与眼前这个男人。 “看着挺好吃的。”姜九歌美目轻扇了一下,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在嘴里。 厉寒衣脸色急变,完全来不及阻止,见姜九歌皱了皱眉后,他的心更是悬了起来。 “怎么了?”难不成是菜里有毒?! 姜九歌表情很严肃,咀嚼的动作没有停,“很美味。” 厉寒衣:“……” 顾淸朝:“……” “和我家虎叔做的味道很像,但你的手艺更胜一筹。” 男子真心诚意的笑了起来,他目光落在姜九歌手腕处的千机锁上:“小女孩戴红绳可真好看。” 姜九歌抬头看向他。 男子的笑容里透着真诚,“小丫头,你是风家人?” 第402章 你……到底是谁?! “算是。” 神秘男子神色了然,他视线落到小饕餮的身上,“这是风家那只帝王卵里出来的吧,呵呵,有意思,你居然把它孵化出来了。” 孵化…… 姜九歌一脑门黑线,这两个字用的,仿佛她成了老母鸡。 “你们三个小家伙不必紧张。”神秘男人笑了笑,扫向厉寒衣他们:“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所以暂时不会杀你们,不过,你们最好在天黑前快些回答,别耍什么小聪明,天黑之后,我这人脾气不太好。” 男子笑眯眯的说着,随着他话音落下,外间的太阳的光芒也在一点点黯淡,日轮朝着西边落去。 姜九歌给了厉寒衣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向男子不疾不徐的问道:“你还想问什么?” “譬如,你的名字,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叫姜九歌,并非是我们刻意来此,而是醒来后就到了这儿,在此之前,我是为了救同伴,也是为了阻拦万族才到了秘境之外。” “阻拦万族?凭你?”男子的笑容越发怪异。 姜九歌慢慢放下筷子,“单凭我自然不可能,我说过,我还有同伴。” “在你们来此之前,还有两个到了我这儿,说辞各不相同。不过,现在真相似乎可以大白了。” 两个人? 姜九歌怔了一下,这酒楼中除了君子谦之外,还有别的人吗? 会不会是…… 她心潮涌动起来,“第二个人是谁?” 但姜九歌很快就失望了,或者说有些意外,因为从门外进来的那个人,显然不是太渊。 “邱成?”姜九歌回忆了一下此人的名字。 此番来琅琊邑,三院各派遣有学生,丹石院总共派来了四个学生,其中唯一一名男学生便是此人。 只是他这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宛如一个透明人,甚至连姜九歌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人的存在。 冯仙儿看到他后也特别惊讶,“邱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邱成宛若女子的姣好面容上满是惧色,结结巴巴道:“我……我看你们一直没回来,就出来找你们,然后在宗祠外面看到……” 邱成没再说下去,脸白的和抹了面粉儿似的。 姜九歌眸子微眯:“那会儿你也在宗祠外?” 邱成点了点头。 姜九歌表情有些怪异,真不知该说这家伙是运气好,还是倒霉的要死了,逃过了君子谦的屠刀,偏又被拉入了秘境里。 “畜生!”冯仙儿猛地一声怒喝。 紧接着,君子谦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脸色难看至极,细看可以发现,他压根不是自愿走进来的,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强制牵引而来。 “前辈,你不能相信他们的话,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君子谦刚在门外已听到邱成说的话,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娘娘腔居然也在宗祠外。 男子神色淡淡的看着他:“看样子说谎的似乎是你,是你残杀了同族。” “不……我那是为了大义,她们已被万族控制了,迟早都是死!我只是帮她们早早解脱了罢了!” “她们被万族控制,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出卖?!”姜九歌目光凛冽,杀意满怀:“是你亲手将她们交到了万族手上!” “你这畜生,我要杀了你!”冯仙儿眼中满是恨意,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滚,拔出匕首就要朝他刺去,半路却被顾淸朝给截住,“你放开我,让我杀了这个畜生!君子谦,你这个败类!亏我们这一路那么相信你了,你杀了玉珠她们,你怎么下的去手!” 君子谦脸上肌肉狠抽,怨恨无比的看着她,他怀着最后的希望,如刍狗般看向神秘男子,不停道:“前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没有出卖人族!你看到我,我来这儿的时候,还被那万族影魔控制着,一切都是那个女人,是姜九歌!是她勾结万族,那只影魔也是她的爪牙!” “唉。” 男子忽然叹了口气,看君子谦的目光里有蔑视、有怜悯、还有深深的悲哀。 “世道变迁,安逸的生活过久了,便连骨头也酥了。人族好不容易才从万族的奴役中解脱出来,先辈们洒下鲜血无数,不曾想后辈子孙却是这种德行。” “残杀同族,该死。” “勾结万族,更该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声音落下的刹那,外间天色完全暗了,太阳落下地平线。 “不——” “我不服,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君子谦失声尖叫,宛如疯了一般直接从窗户上跳下去,夺路而逃。 “不能让那家伙逃了!”冯仙儿大叫着,想要追出去。 “别急。”男子开口拦住了他们所有人。 姜九歌发现,自太阳落山了之后,他身上的气息便开始变了。 要说他一开始给人的感觉是如行云流水般的潇洒之意,现在却身上却萦绕着无尽的血戾之气,像刚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一般。 小饕餮也变得紧张了起来,小爪子扒紧了她的衣服,目光紧紧盯着男子,神色非常奇怪。 “他逃不掉的。”男子呵呵笑着,“罪人,就该下地狱。”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骤然在外响起。 姜九歌他们走到窗边往下一看,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映入眼底。 白日里那些行走的路人和百姓全都变成了奇形怪状的恶鬼模样。 君子谦被架在屠宰板上,四肢被‘人’死死摁住,猪肉摊的屠夫正一刀刀的从他身上割肉,包子铺老板笑眯眯的接过肉,剁馅儿,包好,上笼屉蒸熟。 惨叫声混杂着笑声,叫卖声响彻不觉。 “这头猪劲儿可真大。” “肉质不错,这样剁出来的馅儿吃着才有劲儿。” 咚—— 最后一刀。 君子谦的头颅被咔咔剁了下来。 屠夫笑眯眯的捧起他的头摆在了铺子上,与那几个猪脑袋并排列在一起。 他的眼睛到死都大大圆睁着,看着酒楼的方向,满是怨毒与悔恨。 酒楼上,死寂一片。 姜九歌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着那神秘男子。 “你……到底是谁?!” 男子笑了笑,视线从她右手的千机锁上一晃而过,“我啊……你就叫我千机好了。” 千机锁的千机。 第403章 与你成亲? 神秘之地,神秘酒楼,神秘的男人。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个叫千机的男人应该算是友军 。 “千机前辈,现在误会既已解除,你可否将我那只灵兽给放了?”姜九歌轻声问道。 千机笑的有些耐人寻味,自夜色降临了之后,他身上的血气显得格外的浓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但面对他,姜九歌始终难以生出敌意。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自问不是一个容易放松警惕的人,但面对这个人时总有一种难以言状的亲近感。 “那只影魔身上的力量很纯净,并没有染上杀孽,否则它的小命也不会留到现在。不过你这小丫头真有意思,居然敢将十二王族血脉的影魔收为灵宠。”千机唇角一勾,“此举甚合我的胃口。” 姜九歌笑了笑,不知作何回答。 千机也没废话,拿出一小瓶丢到她手上。 姜九歌赶紧将瓶口打开,小影立马从里面钻出来,亲昵的抱住她的脖子,可怜巴巴的说道:“娘亲,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你呢~” 娘亲这两个字一出来,在场几个男人的脸色都变得很微妙。 “咳,小影,别乱叫。”姜九歌嘴角抽了抽。 小影的绿豆小眼睛眨了眨,扭头撞上千机的视线后,立马畏惧的躲到姜九歌的身后,小声道:“娘亲,这个人好强,只有爹爹才打得过他,咱们快开溜吧……” 听到这话,姜九歌对千机的实力又有了一定的认知。 “爹爹是谁?”顾淸朝在后面鸡婆的问了一嘴巴。 姜九歌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这货还不忘八卦? 千机的视线一直在姜九歌身上逗留不断,闻言眸中闪过几分了然,隐约还有些恶趣味的戏谑。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些时辰,难得在这秘境里见到几个活人,小丫头,你不妨与我讲讲,现在外面是什么光景?” “前辈,晚辈还有几名同伴仍不知所踪,待我找到他们之后,再来与前辈畅聊,你觉得可好?” “刚才那小子出去后是什么下场,你不是没瞧着。”千机慢条斯理道:“你们身上星力都被封住了,夜里在外行走,只会成为那些怪物的口粮。我若是你们,就不会出去。” 姜九歌眉头皱紧。 “外面那些人怎会变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冯仙儿忍不住问道。 虽说君子谦死不足惜,但他最后的死状实在是太可怕了。 白天这街市上的人都还是正常的,可当太阳一落山,就像是恶魔揭开了身上的人皮。 把君子谦当做牲畜剥皮放血的屠夫。 以人肉为馅儿的包子铺老板。 “千机前辈,你刚刚给我们上的那些菜该不会……”顾淸朝脸色吞了口唾沫,怜悯的看向姜九歌。 那一桌子菜只有姜九歌一人动过筷子,要真是那什么做的话…… “这秘境里已许久没出现过活人了,纵是你们想吃人肉,我也没地儿给你们找去啊。”千机咯咯的笑声让一众人汗毛直竖。 这玩笑开得,真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正是邪。 顾淸朝心里暗暗叫苦:妈的,这秘境真的不是怪物就是变态! 冯仙儿和邱成更不用说了,两人脸色煞白煞白的宛如惊弓之鸟,生怕自己就步了君子谦的后尘。 “咱们还是等天亮了在出去吧。” “没错,那什么……封正使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他,他也不一定就在秘境里啊?”邱成嘀咕声越来越小:“而且……不是还有个与封正使长得一模一样的冒牌货吗……他……” 邱成说不下去了,姜九歌冰冷的视线一扫过来,他立马闭上了嘴。 千机在听到‘封正使’三个字后,神色更是奇怪。 “姜小九,咱们暂且等到天亮再走也不迟。”小饕餮忽然开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千机。 姜九歌注意到小饕餮的神色,这小胖子平时虽不靠谱,但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它这么说,应该是在这个叫千机的男人身上发现了什么。 “方才那小子口中说的封正使,与你是什么关系?”千机忽然道。 “他是我小叔叔。” “小叔叔?”千机眉梢一挑,“他几时成亲了?居然还有了后人?” 姜九歌红唇微张,话到唇边顿住了。 “你认识太渊?” 千机笑而不语,顿了下才道:“小丫头,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我与他并无血缘关系,只是养在他身边而已,据我所知,他并未成亲过,不过应该快了。” “和谁?” “和我。” 酒楼一片死寂。 厉寒衣脸色骤然沉了下去,顾淸朝等人神色各异。 一声爆笑猛地响起。 “哈哈哈哈——” 千机捂着肚子,笑的站都快站不稳,眼角还沁出了泪花。 “有意思,真的太有意思了,与你成亲?这么说,他是给自己养了个童养媳?” 这回换姜九歌没有回答。 千机说话的口吻实在是太奇怪了,仿佛认识太渊一般。 “姜小九,他给我的感觉好熟悉,好像很早很早以前就见过他,不过那会儿我应该才刚生出灵智,还在帝王卵里面。”小饕餮靠在她耳畔轻声道。 姜九歌脑中忽生出了一个极致荒唐,甚至是不可能的念头。 “你……还活着吗?”姜九歌开口问道。 顾淸朝几人愣了下,这是什么问题? 这千机若非活人的话,他们是在和鬼聊天吗? 千机的笑容一时有些诡异,他正要开口,轰隆一声巨响从外传来,整个酒楼都震动了起来。 一条巨大的蛇尾破窗而来,戾气罡风直冲入内,几乎要将人绞碎。 “死长虫。”千机眼中狠色一现,一掌击中蛇尾。 姜九歌他们只觉得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给包裹住,眼前一闪,千机已挡在他们身前,目光凝重。 “看来是没时间闲聊了,小丫头,你要找的人在西南方,厨房有一道门,可送你们离开,快去吧!” 姜九歌眼睛一亮。 “前辈你——” 她话还没说完,酒楼颤动的越来越厉害,像是时刻都要塌陷下去一般。 “走!”千机厉喝。 姜九歌不在废话,她脚刚迈出门槛,就听到就楼外那声愤怒的嘶吼:“青灵!你给本尊滚出来——” 青灵?! 姜九歌身子一颤,猛转过身,恰好撞上千机回头,他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掉落了。 那张脸……她曾见过。 他是青灵帝! 熟悉的柔和力量再度出现,把姜九歌他们往门外推去,视线最后,姜九歌只看到他嘴唇一开一合,声音被罡风搅的支离破碎: “太渊……现在……危险……” “找到他……” 第404章 你竟爱上了一个注定要杀死你的女人?! 秘境深处,幽冥无形之地。 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对峙而立。 “想不到千机那厮连骨头都烂成灰了,他余下的一枚精神印记,竟还衍生出自我的意识了,在这秘境里造了个牢笼出来。”男人呵呵笑着,声音低沉,他转过头来,如画眉眼似用工笔精心勾勒过,只是他肤色要显得更加苍白些,像是久未见过日光。 太渊站在他的对面,两人就如同照镜子一般。 一个清冷淡雅如画,一个诡魅阴诈如魔。 “这秘境之所以会自己打开,想来也是千机他感应到我来了所为吧,他倒是连死了都还惦念着你的安危,不过却没想到是自作聪明,这牢笼将你我困在了一起。”男人朝后方睨去,“按说当年我与他是相同的情分,为何他偏就向着你更多点?” “不说话?是担心你那小侄女吗?” 嘶—— 男人话音还没落下,一只手狠狠刺入了他的胸膛。 太渊眼眸里密布着血色,涌动着无尽杀意。 “你不该出现,太阴。” 太阴咧嘴一笑,他胸口被洞穿的地方成了个黑洞,但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来,眼里满满的恨意: “我不该,难道你就该?你别忘了你我本是一体,你只是我身体里最该死最卑贱的那部分人族血脉罢了,你现在这具身体本就是我的!”太阴咬牙切齿道:“是你鸠占鹊巢!” “你也说了,你我本是一体。”太渊冷然道:“你才是这具身体该废弃的那一部分。” “呵……”太阴退至三米外,神色阴诡得意:“成败还没定呢,你杀不死我,我也杀不死你。不过,你现在虚弱的程度可真是超乎我的预料啊,我亲手送到你身边的那个‘礼物’,看来你是非常满意呢……” 太渊瞳色又是一沉。 “原来是你。” “没错,当初我可是废了好大力气才把那女婴送出太阴秘境,送到你身边。”太阴笑容越发灿烂,“也不枉我又沉睡了这十数年,那个叫姜九歌的小丫头还真没让我失望,我更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爱上她?哈哈哈哈——” “太渊,你竟爱上了一个注定要杀死你的女人?!” 太阴的神色愈发疯魔:“你死,她才能活。你活,她便得死。只怕到现,那丫头还被蒙在鼓里吧?” “命运弄人,从选择背叛万族的那一刻起,结局就注定了,凡你所爱所欲所珍视的一切,必将化为齑粉,永求不得。这是东皇氏的诅咒,是你违背苍天所受的惩罚。” 嘭—— 太阴的身体忽然如烟尘般炸开。 太渊眼中闪烁着淡淡的金光,森然的吓人。 “呵——” “之前在王家宗祠里,你中了我留下的锁魂钉,我若是你,便不会再妄动荒力,除非你想刻在你身上的那些封印提前崩溃。”诡秘的笑声幽幽响起,太阴的身体慢慢重聚。 “你就算把我打散再多次又如何,我用的不过是具泥塑的身躯,真要多谢你将钥匙交给那丫头,若不是她因为好奇把钥匙插入了千机锁内,打开了一条缝隙,我还真不一定有机会能出来……你——” 太阴脸色猛地一变,“太渊你疯了吗?!快住手!” “你废话这么久,无非是想拖住我。”太渊冷冷看着他,“只要千机锁没被完全打开,一条缝隙,也只够你出来放风一阵罢了。你是怕我太快找到歌儿,你便不得不立刻回到太阴秘境中去。” 太渊身上的金光越来越浓,他手持着一把骨刺,重重刺入自己心口。 太阴身上同一个位置出现一个漆黑的洞口,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来。 牢笼被打开了一个阙口,太渊的身影消失在牢笼中。 太阴把唇角的血迹揩去,眼神诡秘难测。 “东皇太渊,你真的是疯了……” “如此也好,我会让你挚爱的那小丫头亲手埋葬了你……” “我要拿回本该属于我一切,我的肉身,我的……” “咱们就比比看,谁能先找到她好了……” …… 从厨房的暗门出去后,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死寂,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小巷。 顾淸朝几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你们最后……听到了吗?”邱成脸色发白。 没人说话。 冯仙儿吞了口唾沫:“外面那怪物叫他青灵。” “呵呵,青灵帝都仙去几千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顾淸朝一声干笑,眼神里满是震荡,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相比起来,姜九歌和厉寒衣两人显得最为淡定。 “你应该有感觉吧,”厉寒衣忽然开口:“皇族有血脉感应,他是不是青灵帝,你比我们清楚。” 他对姜九歌的了解远胜过在场其他,这丫头阴险狡诈且多疑,换做以往绝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说那么多话,但她面对先前那个‘千机’时,却难得没有耍诈。 诚实的让人难以置信。 姜九歌没立刻回答,她这会儿内心掀起的波浪,也不比他们低到哪里去。 厉寒衣他们或许没看到,但她最后是实打实的看到了‘千机’摘下面具后的脸。 那张脸,的确是青灵帝无疑了。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姜九歌深吸一口气,看向西南方,“我要去找太渊,你们随意。” 厉寒衣和顾淸朝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冯仙儿和邱成面有犹豫,但想到之前所见,两人心知要是离开了姜九歌他们,自己在秘境里绝对只有死路一条,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如果那千机真、真的是青灵帝的话,咱们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过分?酒楼外那只蟒怪好像很厉害……”邱成小声道。 “留在那儿,我们几个能帮上什么忙?”姜九歌头也不回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来挑事儿的那只蟒怪就是通天蟒。 万族费尽心机到此就是想放出通天蟒,可想而知其厉害,算算年月的话,那也是只活了万年的老家伙,否则青灵帝也不会二话不说就让他们赶快走!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渊美人和虎叔他们!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疑惑。 是她的错觉吗? 青灵帝似乎认识渊美人? 但这可能吗? 第405章 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你要不要脸? 白昼为生,夜为死。 昼夜交替,生死循环。 眼下所处的这秘境便是如此。 活人,市井。 亡者,地狱。 小巷外,不见鼎沸的人声,只有诡秘的簌簌声,像是人行走时衣料间的摩擦声。 密集,细碎,似有一大群的存在。 小巷内,姜九歌等人都放慢了呼吸,一道黑影从外快速遁了回来,变回矮小的模样跳到姜九歌肩头。 “出了巷子往右是死路,往左走三十米就有三条岔路口,亡者全都聚集在岔路口前方,要过去的话势必会惊动他们。” “那咱们跑出去岂不送死?”冯仙儿道,“现在我们的星力全都被封住了,哪是这些怪物的对手,倒不如呆在这巷子里,兴许……” “那你就自己留在这儿等死。”姜九歌面无表情道。 冯仙儿被噎的说不出话。 “目前来说,能力不受限制的,似乎只有胖子和小影子,也就是说这秘境中的限制只针对人族。”厉寒衣开口道:“也就是说荒力在这里不受限制。” 厉寒衣的话给了姜九歌启发,她的日曜之力对万族一直有克制作用,之前在鲛魅秘境中的时候也全靠着这个才杀出一条血路,若是能将日曜之力激发出来的话…… 姜九歌试着调动自己体内的星力,好一会儿过去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她心下失望,眼神却忽然瞥到厉寒衣胸口处。 当初她送给这小子的那枚装有日曜之力的兽核,居然被他弄成项链坠子,挂在脖子上。 “把这坠子借我……”她手径直伸了过去,还没摸到就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厉寒衣怒瞪着她,紫眸里满是怨色。 “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你要不要脸?” “我只是暂借,再说,你也说了,这是我送你的,我收回怎么了?”姜九歌硬声怼了回去。 “什么时候了,你俩就别打情骂俏了。”顾淸朝火上浇油的劝架道,说完差点没被两人联手给锤死。 厉寒衣没好气的扯下坠子往姜九歌手里一塞,脸上写着嫌弃,嘴上却道:“用完还我。” 姜九歌懒得吐槽这小气吧啦的家伙,谁还要抢的他的不成?姐姐一身日曜之力,自产自销,还惦记你这点余粮? “但愿有用吧,这回真是拼运气了。”姜九歌小声嘀咕道,背对众人,握紧手上的兽核,试着感受兽核里的日曜之力。 须臾之后,她面上闪过惊喜之色。 她体内的日曜之力与兽核内的产生了共鸣,随着暖暖的日曜之力在右手浮现,她体内的星力也慢慢复苏了回来。 随着力量回归,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这要真让她赤胳裸膊和那些怪物开干,她还真有点怂。 “喏,还你。”姜九歌把坠子还给厉寒衣,紧接着又丢给顾淸朝他们三人一人一枚兽核。 厉寒衣目光沉了下去,差点没把手上的坠子给捏碎。 顾淸朝注意到自己损友的脸色,求生欲极强的问道:“表妹,你给我们这个做什么?” “握紧兽核,排除杂念,全力调动你们身上的星力。” “这几枚兽核看起来普普通通有什么用啊?” “这秘境中有禁制,握着这兽核难不成就能破开禁制?” 冯仙儿几人嘀嘀咕咕,顾淸朝也是一脸古怪的盯着她,怀疑她是不是压力太大脑子瓦塔了。 这几枚兽核横看竖看都没撒起眼之处,就连品阶都很磕碜,这种玩意儿有什么用? 还不如求青灵帝显灵救命,毕竟这位老祖宗真的出现了。 只有厉寒衣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摩挲着手上的坠子,他早就猜测过姜九歌当初送他的这个坠子与众不同,说来玄之又玄,但这坠子里就像是藏着能让人绝处逢生的好运气一般,危机时刻拿着它,总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几息过后。 顾淸朝等人睁开了眼,眼神里写满难以置信。 “星力……回来了……” “这……怎么回来的?” 顾淸朝几人三脸懵逼,被这巨大的‘喜悦’砸的缓不过劲来,看姜九歌的眼神越发复杂,震惊、怀疑、佩服以及深深的好奇。 姜九歌现在没工夫给他们解释那么多,趁着他们恢复星力的当口,她让小影过去悄悄去拉了一只‘怪’过来。 “小影,困住这家伙,烧鸡你们轮番攻击,快!” 顾淸朝他们不明白姜九歌此举的意思,但还是依言而行,不知不觉间他们心里都对姜九歌生出了顺服之意。 “奇怪,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我们的攻击对他都没有作用?” 顾淸朝三人变色。 姜九歌看向厉寒衣,他点了点头,掌心出现一团紫火,轰击在这‘人’的身上,对方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在小影的控制下它根本叫不出声音来。 果然没错! 姜九歌心中大定,放出日曜之力,一拳轰击在这‘人’的心脏处,下一刻,它便化作烟尘消失不见。 “这些怪物和鲛魅秘境中的一样,畏火。”厉寒衣说着一顿,瞥了眼她的右手,他已注意到姜九歌右手的不同,但现在有其他人在,故而没有说出来。 “一会儿我和厉寒衣负责突围,你们三个注意牵制这些怪物的行动。小影、胖子,你们两个在旁策应,用荒力轰碎它们的脑袋。” 姜九歌很快排好兵布好阵,几人朝岔路口挺进。 岔路口处,约莫有十来个‘怪物’,姜九歌他们一进入其视野范围,这些家伙就像是闻着腥的豺狼一般全都扑了过来。 “好肥嫩的几只两脚羊。” “好饿,快宰了他们,我已经闻到他们身上血味的香气了……” 刺耳尖厉的声音迎面传来,一双双垂涎的眼睛盯着姜九歌他们。 这些家伙明明是人族的模样,但入夜之后就成了嗜血的怪物,活人在他们眼中就只是待宰放血的牲畜而已。 “它们……真的不是人吗?”冯仙儿脸色苍白的问道。 嘭—— 姜九歌右手金光闪烁,一拳轰碎一个脑袋,果决的没有半点犹豫。 顾淸朝三人心头都是一凛,少女冰冷的声音从前传来:“它们都不是人族,若不想死,就收起你那没用的同情心。” 第406章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岔路口。 姜九歌眼神冷漠,一脚踩跺在怪物的脑袋上,随着头颅爆开,怪物整个人都龟裂粉碎,宛若被烈火焚烧殆尽的纸张,只余下黑灰色的烟尘浮荡在天地间。 解决完这十来个怪物,却无一人心头感到轻松。 前方三条黑漆漆的岔路,像是张开巨口的妖魔,谁也不知等待在前方的到底是什么。 “西南方的话,应该是走最中间这一条。”小胖子开口道。 姜九歌没有一点犹豫,往前走去。 秘境的构造就是一座城,除了那些怪物之外,剩下的便只有他们这几个活人。 这条路的两侧是一面面高耸的白墙,人走在里面感觉极为压抑。 “你们看,那墙上好像刻着什么东西?”邱成忽然叫了起来。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墙上壁画刻着日月星辰,地上立着一群人。 人首蛇身或背生双翅,身上眼中皆是诡秘的图腾。 往下是鱼鸟走兽,最后……如刍狗牲畜般匍匐着的是人族。 这壁画…… 姜九歌眉头微蹙,这分明是她当初在天机院禁地中见到的壁画。 “这墙上的壁画刻着的,好像是万年前的故事。”顾淸朝声音发沉,隐约带着愤慨,“万年前的人族饱受奴役,活的竟是连畜生都不如。” 越往后走,秘境中的壁画开始产生了变化,与天机院禁地中不同的是,这里记载的似乎是万族被推翻前的事情。 按照这壁画上的记载,人族不止被奴役,更是万族与凶兽的口粮。 昼为奴,夜为食。 就如这秘境。 就如那些怪物。 “我们之前杀得那些家伙难道也是万族?滞留在这秘境中的万族?” “应该不是,”姜九歌摇了摇头,“他们更像是一种半虚半实的幻影,死于这座城困于这座城,不死不活离不得。” 她喃喃自语道:“我有些懂了,这第二秘境的本体就是这座城吗?” “表妹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顾淸朝迷糊了。 “往下走就知道了。”姜九歌摇了摇头继续往前,同时留意着白墙上的壁画。 天机院禁地的最后有几个巨大的雕像,分别是四帝一后与上皇,只是上皇的面容却是被抹除了的。 而这里的白墙上…… 姜九歌步伐骤然停下,愣愣的站在一幅壁画面前。 “这画上的人怎么会是……” 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姜九歌,眼中满是惊疑。 壁画上刻着一张栩栩如生的脸,依旧是如画眉眼,只是那双眼眸中,没有一点人族该有的情感,充斥这暴戾嗜血之意,凛凛的杀意似要将人的灵魂都给绞碎。 这张脸是…… “太渊?!太渊的脸怎么会在这壁画上?”顾淸朝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他不是太渊。”姜九歌摇了摇头,朝壁画靠近,伸手抚了上去,将要触及时猛地收了回来。 “的确不是,倒更像那个冒牌货。”厉寒衣抿唇道,神色也颇为怪异。 那个冒牌货和太渊长得一模一样,但不管怎么说,这张脸出现在这里都太诡异了。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们看这壁画旁边似乎还有一行字。”邱成指着角落。 “东皇氏……后面写着什么看不清了 。” “东皇氏?!”小饕餮惊叫了出来。 “怎么,你知道?”姜九歌看向它。 小饕餮点了点头,神色惊悚,“东皇氏为万族之王,十二王族之首,其王东皇太一为唯一真神。用现在的话来说,他便是苍天,便是天道。这一族之人,在万年前也是高不可攀之辈,这壁画上怎会有东皇氏三个字?!” 姜九歌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顾淸朝等人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封正使……该不会也是万族吧?”邱成忽然开口,声音发颤:“不然他为何同那冒牌货长得一模一样?” “闭嘴!”姜九歌厉声喝道,眼中杀机一闪:“你休要胡说八道。” 邱成对上她的视线,心头一悸,畏惧的闭上嘴。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道:“这里是秘境,墟境里逃出的万族和万年前的那些怪物都在此逗留,这里面的东西,真真假假谁说得清?莫要被蒙蔽了自乱阵脚。” “她说的没错,前方危机重重,蠢人才会在这里怀疑自己人。”厉寒衣开口道。 姜九歌看了他一眼,有些没想到厉寒衣会在这事儿上帮自己说话。 一阵疾风混杂着浓郁的血气,忽然从前方刮了过来。 “这血的气味,姜小九,是木头!”小胖子大声叫道。 木头?! 姜九歌心头一凛,大步朝前奔去。 白墙末端,打斗声不断传来。 木头浑身浴血,四五个在他身后,赫然有四五个秘境怪物在追击着。 “月瘴!” 灰色雾气朝前扩散。 木头听到少女的声音,本已绝望的眼瞳中顿时迸发出希望之色。 “木头,快让!” 姜九歌直冲入那些秘境怪物身侧,右手日曜之力尽出,厉寒衣紧随在后配合。 须臾过后,月瘴散去。 木头看清了少女的样子,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去,劲儿一懈,整个人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姜九歌赶紧上前扶住他,喂了几枚丹药在他嘴里,检查起他身上的伤势。 木头这一身伤口不少,最眼中的是肩胛处,不知被什么给直接洞穿了,有一个巨大的血洞。 姜九歌看的心痛不已,运转日曜之力覆盖在他后背。 “姜小九!”木头脸色一变,那次姜九歌在庶民所用日曜之力救人过后,他便从太渊口中知道了此术的隐患,眼下姜九歌又动用这手段为他疗伤,他怎能不担忧。 “闭嘴!”姜九歌喝道:“再废话打晕你。” 木头一咬牙,感受到疼痛消散伤口一点点愈合,他眼神也禁不住颤动起来。 这胡来的臭丫头…… 顾淸朝和冯仙儿他们虽听闻过姜九歌在庶民所救人的事,但毕竟没亲眼见证过,一直觉得夸大的成分居多。 眼下他们亲眼见到木头身上的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一个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惊的合不上嘴。 这手段说是神迹一点也不为过了! 这姜九歌还真是神女转世不成?! 第407章 太渊又是什么身份?! “够了,那些皮外伤就别再费力了。” 肩胛骨处那血洞愈合之后,木头就阻止了姜九歌继续为自己治疗,看到她右手处明显苍老下去的皮肤,他脸上满是自责。 姜九歌把袖子往前扯了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没和虎叔在一起?” 木头牙关一咬:“我和师尊本守在骨楼,结果拓跋天月和一个万族女人出现,他们手上也有打开秘境的钥匙,师尊极力拦阻她们,结果秘境却不知为何自己打开了。” “到了秘境之后,师尊拦下她二人,命我前来寻你,只是没想到,天色暗了之后这秘境里的人就成了怪物。”木头面露苦笑,他一个人带着伤单挑这么多怪物,能挺到现在,着实不容易。 顾淸朝等人都有些吃惊的看着他,眼中带着佩服之色。 姜九歌眉头一皱,“你肩胛那伤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万族女人。”木头眼中带着恨,皱紧眉道:“她似乎也是为通天蟒而来,我这伤就是拜她所赐。” “那虎叔一挑二,岂吃得消?” 拓跋天月身上万族的能力尚且不明,但绝对比以前要厉害许多,那个神秘的万族女人显然也是个硬茬,再加上又是在秘境之中,在这里面动手,反倒让她们占据了有利的位置。 木头苦笑,眼里流露出惊色,“师尊他远比我想的还要强大,我留在那儿,反倒叫拓跋天月她们有了可趁之机。” 姜九歌闻言松了口气,但始终不能放下心,“你是从西南方过来的吧?小叔叔似乎也在那个方向,我们先过去。” “对了,小九你怎么没和渊少爷在一起?”木头这才发现人数不对。 姜九歌脸色微沉,“咱们边走边说。” 木头听完王家宗祠与姜九歌他们入了秘境经历的事情之后,脸色也变得非常奇怪。 先是和太渊长得一模一样的冒牌货出现,扰乱了所有计划。 再来,死鬼青灵帝又正儿八经显灵了。 这个世界是疯了吗? 姜九歌脚下猛地一顿,“玉人呢?他不是和你们也在一起吗?” 刚刚只顾着问虎叔,她倒把王露之给忘了。 木头神色不太好,“他被那些荒奴带走了,进入秘境之后他的星力被封住,我和师尊来不及救他。” 姜九歌神色一黯,那个冒牌货的出现把计划全给扰乱了,但拓跋天月手下的荒奴只是抓走王玉人,而非当场杀了他,那目前来说他的性命应该暂时无忧,怕就怕万族想把王玉人变成第二个黑风。 说起来到现在都没见玄空的踪影,不知那家伙是不是与那个冒牌货在一起? 若这二人合力对付渊美人,也不知他能都应付。 “你身上的星力……” “恢复了,多亏了你当初送我的那些兽核。” 对于姜九歌身上的一些秘密,木头虽不甚清楚,但也别其他人知道的多,姜九歌平时没少送他那些藏有日曜之力的兽核,木头身上的存货多的怕是要比风君白还多。 “但愿玉人安然无恙吧。”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看向西南方,对于前路她莫名有种强烈的不安。 但愿……她的感觉是错误的…… …… 两道身影在秘境中夺命狂奔。 “咱们应该甩掉他了吧?” “他身上也负伤了,刚刚我用最后的余力将他转移到了秘境极北之处,一时半会儿他追不过来。” “那家伙怎么会那么强?他不是只是个星圣吗?”拓跋天月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血瞳中满是骇然之色。 旁边的妖媚女人模样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腹处与背后两道骇人的抓痕,深可见骨,最惨的还是她下半身的蛇尾,像是硬生生被扯断了半截儿,不断流出黑血。 “星圣?你竟然用人族的标准去衡量他?”妖媚女子脸上肌肉猛颤,“他可是战神!四凶之首的穷奇!他没了本体肉身,实力应该大打折扣才对才是……怎么会……” 拓跋天月听到妖媚女子的话,眼中满是骇然之色。 那个叫虎奴的男人居然也不是人族? 而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四凶之首穷奇! 拓跋天月心里止不住泛寒,这一次,若不是那个叫太阴的男人忽然出现,单凭她和玄空与那些荒奴,绝不是姜九歌他们的对手。 那个虎奴尚且如此,他侍奉的太渊又是什么身份?! “人族贱婢,速速过来扶住本宫。”那妖媚女子开口道。 拓跋天月神色诡异的看了她一眼,迅速低下去去,上前乖乖扶住她:“你受伤似乎很严重。” 妖媚女子咬紧红唇:“那家伙伤了我的神魂,一时半会儿,我怕是动用不了荒力和神通,刚刚我感觉到了通天的气息,你快带我去找他。” “好。”拓跋天月扶住女子往前走,“说起来,还未请教大人你的名字。” 妖媚女子睨了她一眼,神色里充满轻蔑,高高在上道:“换做过去,你这种贱婢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但看在你还算有自知之明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本宫名华滟,乃烛阴一族后人,你……唔……” 华滟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的看向身旁,眼中满是震惊、羞愤与无穷尽的不甘。 在华滟的眉心处出现一个血点,随着啵的一声,一条血红色触须从她后脑勺里被拔了出来。 拓跋天月慢慢放开搀扶的手,看着倒在地上生机断绝的华滟,血红色的触须在身后飘摇,拓跋天月面无表情道:“烛阴后人又怎样,即便是万族,没了荒力和神通,还不是待宰的猪羊?你既没了战斗力,留着也只是拖累,倒不如帮帮我……” “若那只通天蟒真有你说的那般爱你的话,想来知道你被姜九歌的人所杀,应该会不惜一切为你报仇吧?” 拓跋天月阴险的笑了起来,砍下华滟的头颅丢在一边,抱起她无头的尸体,朝着酒楼的方向奔袭而去。 在她离开不久之后,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此处。 姜九歌看着地上那颗女人的头颅,眉头皱了起来。 木头声音里带着惊喜,“这个万族女人居然死了!” 第408章 姜九歌,这一次你非死不可!! 华滟的双眼大大圆睁,写满了死前的不甘。 姜九歌看着她眉心处的血窟窿,眉头皱紧,“是虎叔杀了她吗?” “应该是吧。”木头也不敢确定。 但这个女人死了,无疑是解恨的。 “这女人死了,那拓跋天月呢?”姜九歌疑惑道,按说这个万族女人应该比拓跋天月要强上不少才对,没道理她死了,拓跋天月还活着。 “会不会也死了?兴许尸体在前面呢?”冯仙儿开口道。 “恐怕那女人还活着。”厉寒衣皱眉看向另一个方向。 此地刚好又是另一个岔路口。 “这地上的血迹朝那个方向拖行,显然是有人往那边去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女人死了,为什么偏偏只有头颅留下,躯体却不见了?” “有没有可能是虎先生杀了这万族女人,拓跋天月逃脱,他又追了上去?” “并不像。”厉寒衣摇头道:“你们看,这附近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还有这女人的表情,压根不像是在战斗中死去,倒像是被人偷袭。” 姜九歌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难道是她和拓跋天月起了内乱?结果被反杀?”顾淸朝猜想道。 “不知道。”姜九歌摇头。 眼下就两个选择,要么沿着血迹追上去,要么继续往前寻找虎奴和太渊。 “先去之前木头和虎叔分开的地方看看吧,兴许沿途咱们能有所发现。”姜九歌沉吟道,瞥了眼华滟的头颅,“把她的脑袋带上。” “带上?” 其他人面面相觑,没人愿意拎着个脑袋往下走。 出乎意料的是,邱成居然苦着脸站了出来:“我……我拎着吧。” “不错啊小子,很上道嘛。”顾淸朝挑了挑眉。 邱成苦笑:“遇到危险时我帮不上忙,还得让你们保护,这种小事还是能做做的。” 姜九歌见状也没再说什么,“走吧。” …… 酒馆外,尘嚣激荡。 青灵帝眼中杀意翻涌,他身下赫然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将他的行动给钳制着,一道身影立在后方,正是占据着黑风肉身的玄空。 在他对面还有一个人首蛇身的男人,此人容貌邪祟,透着一股阴毒之气。 “呵,这么多年过去,你们万族的卑鄙无耻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 “成王败寇不外如是,你当初也不过是个卑贱蝼蚁,踩着万族的尸骨称了帝,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吗?”通天蟒冷笑道:“更何况,你死都死了,眼下不过残余的一枚精神印记罢了,这几千年守着这座城,你的力量也快消逝了吧?瞧瞧你现在的模样,连一个只有半血的影魔你都解决不了,还想与我继续斗下去?” “通天,你与他废话什么劲儿,还不速速灭了他?!”玄空寒声道,通天蟒刚刚的话显然是刺到了他的痛处。 影魔生于天地,但他却是个奇葩,天生血脉之力便只有半血的程度,并非王血。 通天蟒轻蔑一笑,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本座?你们万族想要从墟境里爬出来,本座可没答应要帮忙。” 玄空脸色难看,忽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嘲讽无比:“你既这么瞧不上万族,怎就爱上烛阴一族的那条女蛇了呢?” 通天蟒眼眸一缩。 “不怕告诉你,此刻她也在秘境之中。” “你说什么?”通天蟒顿时激动了起来。 “快灭了他,我即刻带你去寻她!”玄空眼中闪烁着凶光。 女人尖利的声音忽然横插了进来:“你不用去找了,我把她带来了。” 拓跋天月的身影出现在酒馆外,通天蟒激动的转过头,笑容还没浮上就彻底僵住了。 拓跋天月背上扛着的,赫然是一具无头尸体。 “华滟——” 通天蟒扑了过去,拓跋天月将尸体放在地上后,即刻退到一边去。 她瞥了眼玄空,眼中满是嘲讽。 玄空恨恨的盯着她,这女人居然瞒着他和那个男人还有华滟联手,害的他险些在王家宗祠死在那个男人手里! 玄空会出现在这儿,与通天蟒夹击青灵帝,自然是太阴的授意,他心里暗自得意,只怕到现在,拓跋天月这个蠢女人都不知道那个男人的真实身份吧? 华滟那女人更不可能告诉她实情。 万年前,玄空刚刚凝结出人形的时候,偶然一次在东皇帝宫中见到了那一位。 那时,谁也没想到,万族会覆灭在那个男人手上吧? 之前在王都的时候,玄空未曾与太渊有过正面交锋的机会,所以并不清楚他的样子。直到在王家宗祠看到了太阴,后秘境被打开时,太渊又从宗祠内走了出来,他才恍然大悟。 太渊。 太阴。 本就是一个人。 至于他们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子,玄空不得而知,但显然,当年玄空在帝宫中见到的是那位太阴。 而他,绝对是站在万族那边的。 玄空觉得,这是上天赐给自己的一个机会,跟随这位太阴,显然比跟着王都皇城中的那个有前途。 “华滟!”通天蟒抱着女蛇的尸体恸哭不止,眸子猩红可怕:“是谁!是谁杀了她?!” “是姜九歌!”拓跋天月眼中藏恨,厉声道:“是她手下那个叫虎奴的穷奇伤了华滟大人,那姜九歌卑鄙无耻,趁着华滟大人重伤无力砍下了她的头……” “姜九歌!杀妻之仇不共戴天,姜九歌本座一定杀了你,杀了你——”通天蟒彻底暴走了,他一刹变回本体,整个秘境空间就开始颤抖,不断扭曲。 四周出现无数个诡秘黑洞,通天蟒冲入黑洞之中消失不见。 “该死!”青灵帝脸色一变,他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猛地破开玄空的桎梏,紧追在后方。 玄空神色一变,赶紧跟上。 没人看到拓跋天月脸色得意的神情,“姜九歌,这一次你非死不可!!” …… 秘境内,继续往下走的这一路血迹斑驳,残留不少打斗的痕迹,到了某处之后,这些痕迹又戛然而止,消失的非常突兀。 “我就是在这儿与师尊分开的。”木头沉眸道,神色凝重。 姜九歌心头也是沉甸甸的,虎叔不知所踪,渊美人也不晓得身在何处。 “咱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如果渊美人不在西南方吗?那个死鬼青灵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小饕餮嘀咕道。 “继续走。”姜九歌一咬牙。 她话音刚落,脚下的地面忽然剧烈的波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 第409章 一种似是故人来的感觉 大地开始颤抖,整个空间都像要崩塌了一般,漆黑的天幕上撕开了一个又一个的黑洞。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到底怎么回事?”冯仙儿花容失色。 一道修长的身影猛地从黑洞中疾冲而出,直奔姜九歌而去,“丫头,快跑!” 青灵帝的身影比之之前显得要黯淡许多,要说他之前还像个活人的话,这会儿更趋近灵体。 姜九歌甚至还来不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青灵帝带着跳入另一个黑洞中,木头和厉寒衣等人赶忙跟上,一股可怖的气息随即出现在后。 “姜九歌——”愤怒的嘶吼在后方响彻。 姜九歌回过头,隐约只看到一条巨大的蛇尾晃过,还未看清对方具体模样,撕裂的黑洞口就闭合上了,而他们眼前的世界又是一变,到了一处四面环墙的密宫中。 到了这里后,青灵帝才松了口气,放开了姜九歌。 “到底怎么了,刚刚追在我们后面的是什么?” “是通天蟒。” 姜九歌看向青灵帝,看出他此刻的虚弱之态,不禁问道:“你没事吧。” 青灵帝愣了一下,像是被她这问题给逗笑了,眼神却异常的柔软,“我早就死了,还能有什么事?” “但你还有自我的意识。”姜九歌看着他,“是在这秘境中呆的太久,苏醒了吗?” “大概是吧。”青灵帝叹了口气,笑容有些苦涩,只是瞬间又凛然起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丫头,这处秘宫撑不了多久了,我到底只是个灵体,能力有限,烛阴一族的那个华滟乃是通天蟒的爱妻,你杀了她,现在那条大虫已发了疯,不惜燃烧精血,拼着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你,你自己想想怎么躲过这劫吧。” “华滟?”姜九歌眉头一皱,“你说那个万族女人?她不是我杀的。” 青灵帝微讶。 姜九歌看向邱成,他愣了一下,立马小跑过来,把手上圆鼓鼓的包袱给打开。 华滟的头颅正在其中。 青灵帝看到华滟眉心的血窟窿后顿时了然,“原来是那个女人。” 拓跋天月一出现他就察觉到了她身上那只万族,再对比华滟头上的致命伤,凶手是谁立判。 “看来那女人是与你有血海深仇啊。” 姜九歌嗯了声,平静道:“我杀了她全家。” 青灵帝一怔,又是哈哈大笑起来,眼中除了笑意还有几分遗憾,“可惜啊,我没有时间了,不然我还真想多了解了解你这小丫头。” 姜九歌看着他,欲言又止。 她心里萦着困惑,青灵帝认识渊美人吗? 还有白墙通道上那幅东皇氏的壁画又是怎么回事? 似察觉到了她想问什么,青灵帝笑了笑,目光落到木头身上。 “你的师尊是?” 木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家师虎奴。” 青灵帝了然的点了点头,小声低喃了句:“看来发生改变的不止他一人啊……” 姜九歌隐约听到了一点,疑惑开口:“青灵陛下……” “别叫我陛下,”听到这两个字,青灵帝脸上流露出厌烦之色,“就叫我千机好了,我更喜欢这个名字。” 姜九歌表情略显怪异,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位‘死鬼’都算是她祖宗了,就这么直呼其名……多少有点怪怪的。 “呃,虽说我现在开口有些不适宜,但青灵……老祖宗,咱们是不是该想想办法,怎么把那通天蟒解决了?”顾淸朝哭丧着脸道:“他讲道理吗?” “你可以试试到他肚子里后,再与他讲讲道理。” 这个笑话很冷,此刻没人能笑得出来。 青灵帝叹了口气,幽幽道:“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祈求那家伙能快点赶过来吧……” 那家伙…… “你说的是太渊吗?”姜九歌在他身边低声问道,眼神中带着笃定:“你果然认识他。” 青灵帝话到嘴边化为笑意:“他是封正使,像我这种死鬼认识他,有什么奇怪的。” 死鬼…… 呃…… 姜九歌深深怀疑他能看穿自己的想法。 不过,青灵帝这理由看似无从反驳,可姜九歌总觉得他在撒谎。 这位死鬼老祖宗……早年的不靠谱程度,只怕和顾淸朝不相上下,都是走风流纨绔那一路数的。 “不过,有一点倒是奇怪,我看你总觉得甚是熟悉。” “风氏皇族间有血脉感应,您老看我觉得熟悉,不奇怪吧。”姜九歌扯了扯嘴角。 “或许吧。” 青灵帝浅浅一笑,视线在她身上转悠了一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他心里清楚。 他所指的熟悉感,并非是血脉间的联系。 而是……一种似是故人来的感觉。 从看到姜九歌的第一眼时起,这种感觉就存在了,仿佛在很早以前……在他还只是万族奴役下一个普通人族少年时,他们便已经认识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 大概真是在这秘境里‘活’的太久,他也‘活’出毛病了吧。 眼下的确不是能够放松的时候。 外间有只发了疯的通天蟒在虎视眈眈,还有拓跋天月和玄空躲在暗处窥探,局势对他们极为不利。 姜九歌不喜欢这种坐以待毙,等人来救的感觉,现在太渊和虎叔不知在何处,两人或许都被拖延住了。 簌…… 秘宫像是遭到了重击,猛地颤动了一下,众人的心也跟着一抖。 “唔。”青灵帝一声闷哼,身影越发透明了起来,目光凝重的看向东面的墙,“那家伙找来了。” 姜九歌看着他越发虚弱的身形,牙关一咬:“放我出去,那家伙冲我一个人来的,我去将它引开!” “姜小九!” “你少发疯!” 木头和厉寒衣齐声一喝。 姜九歌没理会他们,直勾勾看向青灵帝:“王都中青灵大阵的一处阵眼已毁,你要留下力气,不能在此刻消亡,否则东灵就真成万族的天下了!” 青灵帝脸色一变。 砰砰砰。 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剧烈。 “快点!”姜九歌厉声一喝。 青灵帝俊脸颤动了一下,一道阙口出现在后方墙面上,姜九歌立刻冲了出去。 她定住身形,脸便黑了。 “你们跟出来作甚?!” 第410章 把木头……还给……我…… 青灵帝、厉寒衣、还有木头,都站在她的身后,除他们三人外,竟然还有邱成。 眼下姜九歌已没时间多想。 “胡闹!” 木头冷冷盯着她:“胡闹的是你!” “你少废话!”厉寒衣瞪了她一眼,“你死了,我找谁要账去。” 青灵帝也开口道:“我好歹也是你祖宗,哪有眼睁睁看着后辈子孙送死的道理。” “你们……”姜九歌声音一噎,来不及多说,不远处的空间撕裂出一道口子。 “姜九歌——” 通天蟒的身影骤然出现。 众人心头一凛。 眼下根本没有再说话的机会,通天蟒出现之后,血色的眼睛直接将她锁定,卷着腥风直扑而来。 “快躲开!” 青灵帝骤然将他们推开,迎面直对通天蟒。 “姜九歌,你受死吧——” 女人恶毒的声音骤然响起,拓跋天月和玄空紧随而至。 厉寒衣和木头二话不说就迎了上去。 “这里交给我们,你去帮青灵老祖!” 姜九歌一咬牙,吩咐小影,“小影你去帮他们两个,小胖子咱俩上!” “好!” 所有人星力全开,生死关头没人敢藏拙。 小饕餮附到她身上,诡秘的凶兽图腾出现在姜九歌的背后,她的双眼开始变得血红,直接进入到贪狼状态。 “月瘴!” 灰色的雾气开始朝周遭扩散,将所有人包裹在其中,蒙蔽住敌方视线,厉寒衣和木头顿感轻松不少。 姜九歌直奔通天蟒而去。 青灵帝与他斗的如火如荼,但显然,这条大蟒要占据上方的多。 眼下这种情况,她能用的只有那一招。 “姜九歌!你敢杀我爱妻,本座要将你碎尸万段!!!” 通天蟒余光扫到姜九歌竟然敢朝自己靠近,更是愤怒到发狂,完全不理青灵帝的纠缠,朝她直扑而去。 “丫头!避开!” 青灵帝神色大变,他暗骂姜九歌莽撞,她真以为自己那点实力能扛得住通天蟒的一击不成。 “破月墨瞳!” 那一刹,姜九歌的眼眸忽变成诡异的银色。 通天蟒巨大的蛇身竟滞空了一秒。 但她同样遭受反噬,眼睛流下血泪,但这一切并未影响到她半点行动,一道可怖的兽影从她身上钻了出去。 凶威凛凛,巨大的血口似能吞噬万物。 趁着这一空隙,小饕餮一口咬在了通天蟒的头颅之下,而姜九歌的身影则腾空一跃,站在通天蟒七寸之处。 打蛇打七寸! “噬生!”诡秘的银辉出现在她左手,带着可怖无比的死气。 青灵帝脸色大变,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那只饕餮只是幼崽,怎会有如此力量?!” “月亮星图,杀伐之力,这丫头到底是……” “吼——” 感受到生机被剥夺,通天蟒无比愤怒,这个臭虫般的人族竟敢在他面前造次,最重要的是,这女人手上泛滥起的银辉,让他从心底泛起恐惧。 “你该死——” 姜九歌只觉一股巨力冲入身体,她被直直弹开,重重的砸进墙里,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昏天暗地起来,四肢百骸都如同被撞碎了一般。 嗡嗡的耳鸣声响彻不断,眼睛、鼻子、嘴里、耳道,都有暖暖的东西往下流。 她张嘴想要说话,但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前也完全是黑的。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只有瞬息,视野渐渐出现色彩。 朦胧之间像是有人挡在了她的面前,轮廓熟悉,但她看不清。 是谁? 姜九歌昏沉的想着,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痛呼:“不——” 眼前一下子红了。 滚烫的、腥热的红色热流迎面而来。 姜九歌眼前变成了一片血色,眼前停止了天旋地转,视野终于恢复。 木头含笑的脸放大在眼前,他微张着嘴,不断有血大口大口的呕出来。 难以言说的恐惧从脚底直窜上头,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姜九歌睁大眼看着他,看着他胸口那个巨大的血洞。 “木、木木……木头……” “别、别哭、快逃……” 木头伸手,似想将她推开。 蛇尾骤然出现,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朝后拽去。 “不——” 姜九歌想要抓住他,但只扯住了衣袖,随着撕拉一声,她眼睁睁看着木头被拽走。 通天蟒张大了嘴,将他一口吞下。 “不——” 姜九歌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 她看到蛇口里木头痛苦扭曲的脸,看到木头的嘴一张一合,他在说:快逃…… 她再也看不到木头了。 通天莽眼中闪烁着轻蔑,巨大的蛇尾朝她挥去,再一次把她抽打到墙上。 咯。 骨骼碎断的声音。 一片狼藉中,姜九歌从地上爬起来。 她头脑是胀的,眼前是红的。 青灵帝的身影已透明到难以动弹,眼中流露着哀色。 小影紧紧纠缠着玄空,厉寒衣和拓跋天月都倒在地上,两败俱伤,小饕餮也七孔流血的倒在不远处,眼中留着泪,试图爬到她身边。 通天蟒蜿蜒爬行而来,巨口张开,已然将木头吞入了腹中。 “木头……木头……” “你把木头还给我!还给我——” 姜九歌脑中只有嗡嗡嗡的声响,她眼前唯有血红,所有的思维、理智全都被痛苦灼烧殆尽。 她再度朝着通天蟒冲过去。 通天蟒轻蔑的看着她,蛇尾再度鞭抽而来,这女人竟然敢杀了华滟,他要让她尝尽万般痛苦,再慢慢死去。 一次,又一次…… 姜九歌被击打到墙上,她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身上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但她每一次都爬了起来,即便颤巍巍的,即便下一刻就将倒下,她还没放弃。 “把木头……还给……我……” 通天蟒的眼神渐渐起了变化,这个臭虫般的女人的生命力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顽强。 “好啊!你这么想要本座把人还给你,那你就到本座的腹中来与他团聚吧!” 通天蟒长大了嘴,想要将她一口吞下。 但下一刻,通天蟒神色大变,他眼里满满都是恐惧,少女的手掰开了他的蛇口,而他竟无法动弹。 他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不断被对方所吞噬。 他想要像之前那样将她给击开,但所有的力量都连同生机一起被带走了。 通天蟒看清了此刻少女的模样。 她的眼睛已完全成了血红色,看不到一星半点人类的情感。 一轮血红色的弯月,出现在她的眉心。 “把、木头……还给我……” 第411章 我死了,你还能活着 眼下发生的一切,让在场神智仅存的诸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那只看上去几乎不可战胜的凶兽通天蟒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动弹不动。 它的生机被姜九歌不断吞噬掉,身上坚硬的鳞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老化。 青灵帝第一个发现姜九歌不对劲,看到她眉心的血色弯月之后,脸色更是大变。 若非他此刻无法动弹,否则已经冲了过去。 “你……你的力量,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你怎会有这种力量!?”通天蟒骇然的看着眼里只有恐惧,他想要逃,但姜九歌的月晦之力如付骨之蛆那般,他根本摆脱不得。 “木头,木头……” 姜九歌入魔一般的喃喃自语着,盯着通天蟒蛇身明显凸起的一块。 “啊——” 惨叫响作在秘境之中。 通天蟒腹部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血口,姜九歌无视血污,将手探入他身体里不断寻找,终于…… 一个血淋淋的身躯被拉了出来。 她血红色的眼里重新有了光亮。 “木头,你醒醒木头。” “你别死啊……” “我不会让你死的……” 姜九歌紧紧抱住他,右手上蒙在他心口的血窟窿上。日曜之力在疯狂运转,生机不断涌入木头的体内。 她似疯魔了一般,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让木头死! 绝不能让他死!! 青灵帝看着她右手出现的日耀之力,脸上再度写满震惊,低喃道:“日月星图集一身,掌生杀予夺之力,你竟然就是他的劫数……” 此刻姜九歌哪还能注意到他在说什么。 “木头?!木头你还活着对吗?你睁开眼看看我……” 像是听到了她的呼唤,像是老天开了眼,木头艰难的睁开了眼。 “太好了,你还活着……我,我还能救你……我一定可以救你的……”姜九歌囫囵不清的说着。 鼻涕眼泪与血污糊了一脸。 “别……” 木头艰难的发出声音,握住了她往自己体内输送生机的右手。 “木头……你相信我……” 木头咧了咧嘴,像是想给她一个微笑。 “别哭……一点都、不像你……” “丑、丑死了……” “木头……”眼泪如绝提,难以言说的恐惧在她心头泛滥,“你别说话,求求你,让我救你,我可以救你的……” “别、白费力气了……我、你救不了我的……”木头咧嘴说着:“你忘了……我吃了子母丹了吗……” 姜九歌身躯猛地一颤。 子母丹。 她为主,木头为奴。她若死,木头也会陪葬。 纵使她不要自己的命,用生予之力救了木头,结果还是一样。 “不……”姜九歌痛苦的将他抱紧。 “挺好的……我死了,你还能活着……别难过、我不后悔帮你挡那一击的……” “木头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我带你去找小叔叔,他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你的。” 木头握住她的手,用尽仅剩不多的力气摇了摇头,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让自己话语顺畅些。 “听我…说完……姜小九你、你现在这样子不好……” “我还是喜欢你以前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要好好活下去,别为我难过…这些年我过的、过的很开心……” “你也别自责。” “其实……我早就不怨你了……” 姜九歌身子一僵,愕然的看着他:“……木头?” “柴房……馒头……月晦之力……” “我父亲的死……不怨你……” 木头看着她,眼里有不舍。 “替我向师尊和渊少爷道一声对不起。” “还有你……其实一直……都是你保护着我和黑风……” “姜小九…谢…” 谢谢你……给予我了一个真正的家。 木头眼中的光亮一点点灰败下去,生机,消散。 “不!木头你醒过来,你再和我说说话,你不能死啊……” “你给我活下去!!!” 姜九歌不要命般的把生机往木头体内灌,但她怀里的人却始终没有反应,任她怎么呼唤,怎么叫喊,都再没半点动静。 “姜小九你快住手……呜呜呜……”小饕餮哭着往她身边爬过去,“你快停下来,你会死的……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 “姜九歌……唔……你这疯女人……”厉寒衣同是咬着牙朝她走过去。 姜九歌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是紧紧的抱着木头坚持往他身体里输送着力量。 “姜小九——” 小饕餮惨声大叫起来。 只见,姜九歌的头发从发梢开始逐渐变白,转瞬,青丝成白发。 而木头在她怀中依旧一动不动,身体也开始变得冰凉。 这股凉意,刺骨。 刺得她不断颤抖。 “哈哈哈哈……姜九歌你也有今天,你痛苦吗?看着自己珍视的人为救你而死,你的心是不是像撕碎般的痛?”拓跋天月在不远处放声大笑着,她太开心了,简直比杀了姜九歌还要开心。 “我送你的这个礼物喜欢吗?其实那华滟本就是我杀的,我只不过抱着她的尸体给这条蠢蛇看,他便昏了头脑冲过来要杀你……” 通天蟒知晓被欺骗后脸色骤变。 “是……是你杀了华滟!!!”他满眼俱恨,想要冲上去但他的生机已被姜九歌给吞噬了八成,想要变成人形都不可能只能匍在地上,看着仇人却无力报仇。 “没错,就是我!”拓跋天月笑的无比得意:“什么万族什么上古凶兽还不是蠢得和猪一样。” “姜九歌,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一头白发完全就是个老太婆。这就是你的报应是你应得的下场!” “你就是个天煞孤星,你所爱所珍视的一切都将因你而死!” “那个木头说的没错,你得活着,活着看你是怎么把自己所爱的人给一一克死的,哈哈哈哈——” 拓跋天月放肆的大笑着,不远处,姜九歌的身影缓缓颤动了一下。 轻轻地,她放下木头,站起身来,血色的双眸扫向拓跋天月,迈开步伐走了过去。 拓跋天月看着她,唇角忽然一翘。 厉寒衣和小饕餮脸色皆是一变。 一道身影站在姜九歌的背后。 利刃横在她脖颈处,那个持刀的人竟然是…… “没想到吧,真凰郡主。”邱成阴柔的脸上哪还有半点畏惧之色,满目凶狠道:“我等这机会可等了好久了!” 第412章 小叔叔,你救救木头 刀锋划破脖颈的肌肤,留下一道血痕,姜九歌像感觉不到疼痛那般,直接转过头,无视着脖子上那把利刃,面无表情的看着邱成。 她的表现太过于冷漠。 白发、血眸,眉心诡异的血月。 那双眼里所有的情感仿佛都被烧成了灰烬,只有冰冷与麻木,但在那一片死寂之下又潜藏着仿佛要将一切都毁灭的暴戾。 邱成握刀的手难以遏制的颤抖起来。 “邱成,你竟然也是个叛徒!” “他身上难不成也藏着万族不成?” “他身上没有万族的气息。”青灵帝开口道,他彼时虽然虚弱,但分辨力还在。更何况,若邱成身上藏的有万族的话,在之前这小子将华滟头颅拿来给他看时,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只要能杀姜九歌这个贱女人做个叛徒又怎样?不过你们这群蠢货都猜错了,即便不与万族勾结,你们还不是被我耍的团团转。”邱成一脸扭曲道,神色怨毒无比,他情绪激动手上一抖,刀锋又在姜九歌脖颈上深入了几分。 厉寒衣拳头捏紧,若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现在邱成已经被洞穿成筛子了。 其实细想的话这一路走来,邱成这小子从一开始就跟在君子谦的身边,不显山不露水,加上他阴柔女气的外表看上去完全就是个胆小鬼。 他完美的利用了自己身上的‘缺点’可以弱化自身的存在让大家忽视掉他,或许这小子从一开始就知道君子谦在打什么鬼主意,后面进入秘境中装无辜也只是为了博取信任,伺机而动。 其实邱成身上的疑点非常多,就比如:他自告奋勇去拿华滟的头颅,这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只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万族的身上,才没有注意到他。 但眼下说这些已没意思! 姜九歌被通天蟒屡次重伤,还能站起来已经是奇迹,之后她为救木头又以自身的生机作为代价,诚如拓跋天月说的那般,她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黄雀捕蝉螳螂在后,邱成算准了时机。趁着眼下他们所有人都动弹不得,借机来发难! “你也想杀我?为何?”姜九歌声音有些沙哑,冰冷的眼眸中带着几许疑惑。 邱成脸上肌肉猛颤,对上姜九歌那双诡异的血眸他心里止不住泛起恐惧,他紧咬着腮帮子,狠声道:“因为你该死!你的出现让她……让那么多人都遭遇不幸!你就是个灾星,只有你死了才能天下太平!” “小子你哪那么多废话,还不快直接杀了她!”拓跋天月叫嚷道,她此刻若是能动的话,绝对第一个冲上去手刃姜九歌了。 看到姜九歌痛苦难受的样子,拓跋天月无比痛快,她虽很想看姜九歌继续痛苦下去,但未免横生枝节,还是趁着现在赶紧把对方给杀了为好! “万族走狗,你闭嘴!”邱成对拓跋天月喝道,看着她时脸上的厌恶之色一点不比对着姜九歌少,“等我杀了这个妖女就来杀你这条走狗!你们两个都该死!” 拓跋天月眼中煞气一闪,这个小子找死…… “拓跋天月和那小子看上去又不像是一伙的,他到底为什么要杀姜小九?”小饕餮惊疑不定道。 “为什么都不重要了。”厉寒衣摇了摇头,目光灼灼盯着前方:“重要的是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想杀我……你们都想杀我……” 少女咯咯的笑声逐渐回荡,诡异疯癫,姜九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般,笑的东倒西歪。 邱成被她的样子吓到,握剑的手不由一收,然而剑还没收回去,就被女子一把握住。 姜九歌双目猩红的看着他:“想杀我便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害死木头?” “不……”邱成猛地一哆嗦,反应过来自己竟又被她给吓到,色厉内荏的大吼道:“他明明是被你给害死的!姜九歌你少装神弄鬼,给我去死吧——” 他用尽全力把剑刺过去。 剑锋划破了少女的手掌,鲜血淋漓落下,剑尖定格在她喉前三存处就再难前进分毫。 “为什么要杀木头?” “他不是我……” “为什么……” “不是……” 邱成大脑都成了空白一片,戗的一声,他手上的利剑被折断。原本倒地难支的姜九歌竟又从地上站了起来,左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血眸森然。 “该死的是你们。” “唔——” 邱成双目瞪大,表情痛苦无比,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生机不断被蚕食。 “这个废物。” 拓跋天月咒神色大慌,本以为姜九歌已经不行了,不曾想姜九歌竟还留有余力,且姜九歌现在的模样比之前还要诡异。 拼了! 拓跋天月眼神狠辣,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咕哝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完全掌控这具身体吗?我答应你,但你必须杀了姜九歌!必须!” 她说完竖起两指狠狠插入自己左眼眼眶,硬生生将自己的眼珠给抠了出来。 “姜九歌你去死吧——” 数不清的血红色触须从拓跋天月身上直窜而起,朝着姜九歌的后背直刺而。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快的叫人来不及反应。 姜九歌转过头的刹那,那些血色触须已至面门前。 嗡—— 画面像是忽然被摁下了定格键,时间也仿佛静止了。那些血色触须停顿在姜九歌的眼前,只差几毫便要触碰到她的眼球。 金色的光芒从远方袭来,像是刀光又似剑影。 随着男人冰冷的一声“破”。 时间重新恢复了流动,而那些血色触须在瞬间一条条炸开。 “啊——”拓跋天月的惨叫声响作而起。 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姜九歌的身旁,瑰丽的眸中还残余着几许金色的余晖,太渊怔怔的看着她一头的白发,喉间许久才发出一声变调的低吼。 “是谁!!” 姜九歌看着他,血眸忽然有了波动,满身煞气尽退,左手一松,枯槁如老人的邱成跌坐在地。 “小叔叔……” “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姜九歌抱住他的手,小脸上带着疯魔般的痴怔,像是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太渊的心像是狠狠重击了一下,钝痛无比。 “小叔叔,你帮帮我……” “木头他睡着了,你帮我叫醒他……” “你一定可以帮我叫醒他的对不对?” “我求求你……” “救、救木头……” 第413章 好久不见啊,兄弟 带血的泪从她眼角一滴滴的滑落,那双眼里满是祈盼与希冀。 太渊不忍……不忍将她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给斩断,可是…… “为……为什么……”女人虚弱的声音幽幽响起,充满蚀骨的恶毒与仇恨:“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好运……凭什么,姜九歌你到底凭什么?!最该死的人是你,但你偏偏不死,像你这种祸害不配活在世上,你不配……唔……” 半截儿舌头从拓跋天月的嘴里掉落出来,她痛苦的蜷缩在地上,那些血色触须已炸裂成块块碎肉。 “没人比你更该死。”太渊冷冷的看着她,上次算他大意,才让拓跋天月苟活到现在,闹出大乱,若当时就将这女人彻底斩杀的话,木头也不会…… “死吧。” 他袍袖一展,拓跋天月整个人顿如充气的球般膨胀了起来。 嘭—— 她连同其身体里的万族一起炸成了血沫,没等血肉落地空中就卷起烈火将她那一身污血烂肉全都烧成了灰烬。 隐约间众人耳畔还听到了一声声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在回荡,灰烬消逝之际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虚影正是拓跋天月的模样,在狰狞痛苦的嚎叫着。 这是她的神魂! “似你这般人,连魂魄都不配留下。” 太渊声音落下的瞬间,拓跋天月的神魂也如烟尘那般碎裂,彻底弥散在天地间。 通天蟒骇然的看着太渊,那张脸分明是…… 天啊! 通天蟒此刻比姜九歌吸食掉他生机时还要恐惧,要早知这女人与这男人是一伙的,他说什么也不会昏头昏脑的来送死! “他到底是什么人……”厉寒衣惊疑不定的看着太渊,这个男人变得比在鲛魅秘境时更加可怕了! 不过,应该说在鲛魅秘境时,自己也不过是管中窥豹只看到这男人暴露一隅的实力。 场间一片死寂。 青灵帝看着太渊,眼中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 “表妹?!” “我的天,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边倒下的是……木、木头……” 顾淸朝和冯仙儿赶到,看到眼前这片狼藉后两人都惊呆了,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人。 虎奴看着不远处木头的尸体,脸色一片雪白。 太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着近前沉默不语的少女。 “歌儿……” 姜九歌此刻安静的让他感到害怕。 他情愿她哭出来,叫出来,骂出来。 也别像现在这样。 “小叔叔,木头他还能醒过来吗?”姜九歌轻声问道,她慢慢朝木头走过去,跪坐下去抱起他的头,仔仔细细的帮他把脸上的血污擦去。 只是她这一身也早被鲜血染透了,擦来擦去都擦不干净那刺眼的血红。 “歌儿……” “木头他,救不活了……” 太渊低声道,声音里隐忍着痛苦。 “我本可以救他的。”姜九歌咬牙道,“他是替我死的!因为我他才会死……” 姜九歌猛地抬起头,血眸森然的对准通天蟒。 “我要你为木头偿命!!” “不——别杀我!别杀我!”死到临头通天蟒岂有不求饶之理,更何况他已知自己中了圈套杀错了人。 “杀了我那小子就真没办法活了!我有办法能救他!!!”通天蟒恐惧大叫起来。 姜九歌左手的月晦之力猛地一滞,直勾勾的盯着他,“你能救木头?” 太渊目光阴沉的盯着通天蟒,吓得通天蟒赶紧道:“我……之前我将这小子吞入腹中,最先吞噬的是他的一缕神魂,现在他的神魂就藏在我内丹中。东皇氏有一秘宝叫养魂鼎,只要找到养魂鼎滋养这小子的神魂,日后再给他找个肉身,他还是有希望复活的!!” 像唯恐姜九歌不信那般,通天蟒忙道:“我没有说谎,不信你问这位大人,养魂鼎的事这位大人他最清楚不过……” “东皇氏的养魂鼎的确有此能力。”太渊冷冷的看着通天蟒,他倒不知木头死前竟还被通天蟒吞到腹中过。 “木头的神魂在你的内丹里,那我取了你的内丹岂不更简单。”姜九歌眼中的杀意烧的更炙。 “不!你杀了我短时间内找不到养魂的器皿的话那小子的神魂还是得灰飞烟灭,只要你留我一命,我甘愿做这个器皿。”通天蟒赶紧道。 留他一命?! 姜九歌心里杀意翻滚,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木头被蛇尾洞穿时,被通天蟒吞入腹中时的样子。 就是眼前这条蛇杀了木头,她如何能留他一命! “小小姐。” 虎奴从后走了过来,“饶他一命吧。” “虎叔!”姜九歌难以置信的看向他,目光一顿,在虎奴脸上她看到了绝不输自己的恨意与悲伤。 木头是他这么多年来收的第一个徒弟,平时虎奴虽少言寡语,但木头在他心里其实就如同是儿子那般。 他之前被华滟的神通传送至秘境深处,赶过来的半路遇到了顾淸朝和冯仙儿,得知了情况后更没有半点停歇,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他想杀通天蟒的心不输给任何人!! 但是,同为上古凶兽,虎奴知晓若要养魂的话,除了东皇氏的养魂鼎外,没什么比凶兽的肉身精魄为器皿更好的了。 就如同种树那般,土壤肥沃的地方才能长出参天大树。 通天蟒虽被吸食掉了大半的生机,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它就是一片沃土。 “是、是你……”通天蟒看到虎奴之后神色又是一变。 “没错,是我。”虎奴冷冷看着他。 通天蟒只觉眼前又是一黑。 他所杀的竟是这只穷奇的徒弟! “真的可以……救回木头吗?”姜九歌握紧了拳头。 “只要有一缕神魂在,我向你保证。”太渊沉声道:“我一定会将养魂鼎寻来。” 姜九歌心里的大石轰然落地,她甚至来不及欢喜,虚脱的感觉就窜上身心,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太渊赶紧扶住她,而就在那刹那。 一道人影悄然出现在玄空的背后,小影一声尖叫,被扔出老远。 玄空的身影消失不见,只余下一人嚣张的笑声:“太渊,人我先带走了,来日方长,我们还会再见!” 是太阴! 太渊瞳色无比阴沉。 虎奴就要追上去,太渊却开口道:“别追了,他跑不掉的。” 千机锁的封印没有完全解开,太阴始终还要回到那片囚禁他的秘境中去。 虎奴咬紧牙关,一个徒弟身死,另一个徒弟又被抓走。但他也明白,以他现在的情况追上去是打不过那个男人的。 太渊怜惜的看着怀中昏迷过去的姜九歌,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另一侧。 青灵帝看着他,笑容里带着几许悲伤几许怀念。 好久不见啊,兄弟。 第414章 这丫头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表情 太渊看着怀中的少女,杀意在心里疯狂滋长。 姜九歌身上的伤势用惨烈来形容也不为过,放在正常人身上早就一命呜呼了。 太渊用荒力一查,便知她一身骨头碎了七七八八,内腑脏器全都受到了重击,按理说她别说是还击了,应该连路都不能走了才对。 但她居然能一直支撑下去,这点连太渊都感到惊异。 而眼下她身体里竟有两股非常强大极端的力量在对冲。 一股是从通天蟒身上吞噬而来的生机,另一股则是她为救木头所遭的反噬。 生机死力不断交错,将她的身体当成了战场在争夺地盘。 除了这两股力量之外,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力量,这力量竟能将太渊的荒力拦截在外,不让他为姜九歌疗伤。 眼下的情况实在复杂的很。 “主上,小小姐的情况怎么样?”虎奴担忧的看着姜九歌,这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眼下变成这样,他岂会不心疼。 木头和黑风都出事了,若姜九歌再遭难,不止他要疯,只怕太渊更会真的暴走。 “她身上伤势极重,生机与死气在她体内对冲。”太渊神色冰冷,不远处的通天蟒狠狠打了个寒颤,虎奴眼中也是煞气盘踞,若非为了木头,他绝对第一时间捏碎这条大虫。 “但奇怪的是,除这两股力量之外,还有一股不知名之力阻拦着我的介入。” “那小小姐岂不危险?!” “这倒没有。”太渊眉头一皱,若姜九歌真有性命之忧的话他岂能坐得住,“她身体里这两股力量虽争抢的厉害,可她的那些伤势却在自我愈合。” “此番或许是她的一次机遇。”太渊叹了口气,饶是姜九歌的性命于优,但看到她遍体鳞伤的模样,太渊仍是心疼不已。 只想把那些伤她的家伙全部碎尸万段! “通天蟒交给你处置,别伤到他的内丹,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他敢伤歌儿,必须付出代价!” “主上放心,属下绝不会轻饶了他。”虎奴眼中寒光大作。 若就这样放过通天蟒了,他焉能消心头那口恶气! 厉寒衣一直注意着姜九歌的情况,几次想要上前来,但他受伤实在太重,根本动弹不了。直到虎奴走过来,他才急切开口:“姜九歌情况如何?!” 虎奴看了他一眼,停顿了一下还是回道:“有主上在,小小姐不会有事。”说完他便朝着通天蟒过去了。 厉寒衣闻言松了口气,只是看着不远处太渊拥着姜九歌的身影,那种怅然若失的不甘心又涌上心头。 他垂下眼眸自嘲的笑了笑,这才打坐盘膝起来。 从王都至这秘境,一路走来,死的死伤的伤。 厉寒衣和小饕餮的伤势都很沉重,相较起来,顾淸朝和冯仙儿身上的那些完全就是小打小闹。 他们盘坐在一边调息,而另一头,太渊抱着姜九歌坐在地上,在他对面坐着青灵帝。 两人似在交谈,只是具体说的什么,厉寒衣他们一句都听不到。 明明身处在同一个空间中,却似有一堵无形的墙将两边隔开着。 “本以为你会一成不变,没曾想你那颗铁做的心也有融化的一天。”青灵帝玩味的看着他。 “你都死后与生前倒是一样都是个不安生的,只是一枚精神印记还衍生出自我意识了。”太渊淡淡说着,言辞刻薄,眼中却带着笑意与缅怀。 青灵帝嗤笑了声。 “太阴那家伙怎么被放出来了?” “一点小失误。” “失误?呵,难道不是你把千机锁给了那丫头?给了也罢,你竟连钥匙都一并送了。世人都恨不能长生不老,偏就你想着要死。” “能够真正的死去未尝不是一种幸事,换你活上万年试试。” “若是像你那般活,还真不如死了痛快。每隔一甲子便为一轮回,骨肉分崩离析变回婴孩,经历生老病死,似这般假死你经历的次数怕是自己都记不清了吧。”青灵帝嘴一撇,“东皇老儿够狠心的,对你下这种诅咒。不过……真到了那一天,那小丫头继承了你身上的封印,你真舍得去死了吗?” 太渊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眸中交织着不舍与自嘲。 青灵帝摇头叹了口气:“孽缘啊。” 论起狠毒,这世上谁能比的过东皇老儿呢? 他是所谓的苍天,即便现在这个苍天被囚于墟境之中。但他当年被太渊从神坛打下陨落时,或许早早就算到了有今日,所以才会造这样一段劫出来…… 那丫头的星图是日月,而太渊是星辰。 手揽日月摘星辰,一手为生一手为死,恰恰将他克制的死死的。 情之一字牵人心,太渊与那丫头间只能活一人。若那丫头死,万族将出。 若太渊死,只怕以那丫头刚烈的心性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将他救回来,她右手的生予之力,就像刻意为此存在的一般。 不论哪种都正合了东皇老儿的心意。 更何况,现在那太阴也跑出来捣乱,那家伙的存在又是一个变数。 “这一切你从未告诉过那丫头吧,也是,以你的性格岂会这么坦白。”青灵帝自说自话道,他表情忽而变得戏谑起来:“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丫头还有这些小家伙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会是什么表情?” 青灵帝满脸都是恶趣味的笑意,一字一句道:“谁能想到啊有人万年不死,装少扮嫩游走在世间。是不是啊……” “上!皇!陛!下!” “你是看不到那天了。”太渊嘲讽的说着。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是啊,我是看不到了……”青灵帝无不可惜的说道,还想继续道时,他的灵体又晃一晃,显得愈发透明,显然已在弥散的边缘了。纵是想再开口,此刻也没多余的力气支撑他说话。 “别说废话了,还有大阵需要你去修复。”太渊叹了口气,摊开手心:“我带你回家。” 青灵帝不舍的看着他,眼里带着遗憾,幽然叹了口气。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指了指姜九歌,嘴巴一张一合的说了几个字。 然后才化为流光落至太渊的掌心,化为了一颗琉璃珠子。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别了,兄弟。 太渊看着手心的琉璃珠子,神色幽幽,不舍之色渐去了之后,他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 青灵帝最后提到的是一个名字。 “璇玑。” 这个名字过于久远,那时还是太阴主导着这具身躯,他的意识并未完全独立出来,在太渊脑海里关于她的记忆只围绕着一件事。 那就是太渊这个名字的由来。 世上本无东皇太渊,只是有人叫了,便才有了。 当初把他唤醒的那个人,叫璇玑。 第415章 看最后是你死还是我 璇玑。 那是太渊从这具身躯里觉醒时见到的第一个人,但只是匆匆一眼后,她便消失不见了,像是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 青灵帝为何会指着歌儿道出这两个字? 太渊心生疑窦,正这时,脚下的地面开始颤抖起来,摇摇欲坠似要坍塌。 “主上。”虎奴赶紧走过来。 太渊抱起姜九歌,道:“秘境要闭锁了,你先带着其他人撤退,我带着歌儿晚些再出来。” 虎奴一惊:“那一处封印岂不是……” “不,歌儿她已将这处的封印给继承过去了。”太渊蹙眉道,手指抚过她颈部,刚刚他就注意到了此处的阵纹,正是重新封印秘境后的印记。 但就连他也没察觉到,姜九歌是在何时把秘境给重新封印上的? 显然,姜九歌身上出现了一些连他也未预料到的变化。 待虎奴带着其他人离开之后,太渊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灌入她的嘴里。 “歌儿,快点醒过来吧……” …… 姜九歌仿佛又回到了命星点亮那天的梦境中,她站在黑与白的分界处,眼前倒映着的却是过去的一幕幕。 “朽木生花,舍了拓跋这姓氏,从此以后你便叫木头吧。” “姜小九你就是没心没肺阴险狡诈的货!” “我叫你九爷你就真当自己是爷了?” “你看你哪像个女孩子家家,衣裳乱丢鞋子乱甩,修炼一晚上起来还不洗脸,以后哪个男人敢要你!” “姜九歌!!你是不是皮痒了——” “死女子,信不信我撕烂了你的嘴!滚滚滚,有心操心我那些事你还不如快去把渊少爷给拿下!” 嬉笑怒骂,过去和木头发生的一切都如走马观花那般在姜九歌眼前浮现,她禁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画面一转,却是木头在眼前被蛇尾洞穿了胸膛,灼热的血喷了她一脸。 是木头被吞入蛇口的最后,仍对她说:快逃…… 是木头最后对她说的那些话…… “我还是喜欢你以前没心没肺的样子。” “其实,我早就不怨你了……” “姜小九,谢谢……” 姜九歌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硬生生被撕裂般,木头的影像在眼前消失,一道镜面出现,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 镜中她白发如雪,眉心一弯血月,眸色如鸽血。 “接受我,那些你所憎恶的我都将帮你毁灭。” 姜九歌美目微颤,“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镜中的她勾唇笑道,“接纳我,你将会变得无比强大,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所珍爱的一切。” “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姜九歌目光怔愡,缓缓的朝着镜子靠近。 “对,再也没有人,过来,靠近我,接纳我……” 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镜面。 “不。”姜九歌的目光一瞬清明过来,“你是我的心魔。” 嘭! 镜子从内龟裂开来,镜中的她模样变得狰狞无比。 “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求我的!” “我等着那一天,等你求着我出来的那一天!!!!” …… 深渊下漫无边际的黑暗太浓,头顶星星点点的萤火投射下来却被黑暗冲淡。 “小人多谢主子救命之恩。”玄空半跪在地,太阴背对着他,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你这半吊子影魔倒是个有眼见的,倒不枉我费劲把你带出来。” “谢主子,但不知此处是什么地方?” 玄空被他从第二秘境带出来之后便到了这样一个地方,黑暗浓的像雾沼一般,浓郁的死气竟堪比墟境,一进到这里面他就感觉极不舒服,仿佛又回到墟境了一般。 玄空是宁死都不愿再被打回墟境了,那个地方纵是十二王族也被熬干熬枯,生不生死不死,比地狱还要可怕。 太阴冷笑道:“那些人族都称此为太阴秘境,殊不知这里就是东皇帝宫的一角遗迹,只不过眼下只是一座困缚我的牢笼罢了。” 太阴秘境?! 玄空怔了一下,他从墟境中出来来到人世间也有段时日,还是听说过这个赫赫有名的秘境过,但不曾想真面目竟是如此。 太阴转过身上,目光落到玄空身上,眉梢猛地一挑,唇角耐人寻味的勾起:“呵,有意思。” 玄空后知后觉的摸上自己的脸,入手竟是一片湿润。 这是……眼泪? 玄空愕然的看着自己的掌心,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你眼下这具肉身是叫黑风吧,穷奇的徒弟?” “是。” “看到那个叫木头的死了,所以伤心了是吗?” 玄空忽然觉得心头一阵钝痛。 他惊讶不已,这个人族的意识应该已经沉睡下去了才对,为何还会有这种感觉传来?! “看样子……是融合了啊……”太阴喃喃自语道,玄空脸色却变得无比苍白。 “那我岂不是再也离不开这具肉身了?” “离不开也不代表是祸事。”玄空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太渊那家伙倒是舍得居然把太乙甲也送了这小子,你若能与这个叫黑风的家伙彻底融合了,这太乙甲不就归你所有了?” 玄空听闻此言,一时也不知是喜还是悲, 他本身血脉不强所以自诞生时起在影魔族群中便是被瞧不起的存在,这次从墟境中出来他也是想干一番大事业,最好能提升自己的血脉,洗刷过去耻辱。 结果……他竟然和一个人族融合了…… 太乙甲的确是个宝贝,但……唉…… 眼下这情况,玄空已没得选择。 “你放心,你既随了我,我自不会亏待了你。”太阴循循善诱道:“只要你乖乖替我办好事。” 玄空闻言,心思顿又火热了起来。 “任凭主子吩咐!” “我想要从这囚笼中出去比较困难,这一次过后太渊更会严加防范,但将你在这里面却可以来去自如,我要你帮我办两件事。”太阴不疾不徐道:“我要大量人族的精魄。” “再者,东灵皇城中那只老影魔是斗不过太渊的,待他从琅琊邑回去,一切都将成定局面。不过,那老影魔虽惯爱自作聪明,但有一步棋走的倒是不错。” 玄空疑惑的看着他。 “姜九歌那丫头成长的速度实在太慢了,此次她受到不小的刺激,修为应该会大涨一截儿,但还是不够。”太阴眸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人族的劣根性注定了活的安逸便生惰性,有什么比仇恨更能使人成长的呢……” 他眼中光芒明灭,笑容中透着癫狂与兴奋。 “好在,我早就帮她选定了一个对手。” 玄空看着太阴脸上的笑容只觉得背脊发寒。 “回王都去吧,把那个叫风似鸾的丫头带来见我。” “喏。”玄空受命就要离开,余光扫到后方那个呆立不动的身影后,脚下略一停滞。“主子,那这个王家小子……” “办好你自己的事,其他的少管。” 玄空立刻噤声。 太阴看着如木头人一般神智丧失的王露之,唇角轻扬:“这肉身虽差了点,但勉强倒是能用。” 他抬头望向上方星星般游走的萤火,笑容森然而诡异,“太渊,这一次我们好好玩,且看最后是你死还是我亡!” 第416章 木头,我一定会救回你! 站在王家宗祠外,顾淸朝回首看,仍止不住心悸,秘境中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梦一般,还是最可怕的一场噩梦! 在原地杵立了许久,顾淸朝才感受到了真实感,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从王都到琅琊邑这一路,来时十余人,现在剩下的却只有半数。 最让人痛心的莫过于木头的陨落,即便那通天蟒说了木头还有复活的可能,但那终究只是有一丝可能罢了。 在顾淸朝这些普通人听来就如天方夜谭一般。 人死,还有可能复生吗? 人族又不是万族。 “虎先生,表妹和封正使他二人还留在秘境里真的没事吗?不是说秘境已经要闭锁了吗?”顾淸朝冲虎奴问道,看到他身边已变回人形的通天蟒后,顾淸朝心里免不得膈应,下意识往另一边挪了几步。 “没事,你们好生调息养伤,王家那边麻烦顾少爷处理下。”虎奴说着便带着通天蟒离去,小饕餮和小影子一左一右趴在他肩头,顾淸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句‘节哀’到了嘴边还没说出来背后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王家的人都来了。 顾淸朝忽感头疼,这一次除了木头之外还有一个人也不见了踪影。 王露之,王家玉人。 他可是王家人的命根子啊! 听到王露之在秘境中失踪的消息后,王家人果然骚动了起来,顾淸朝被围在中间,三寸不烂之舌都快磨破。 冯仙儿在远处看着,红唇紧咬,眼里满是惶恐与迷茫:“人全都死了,万族也没抓到,回王都要怎么交差啊……” “交差?”厉寒衣冷笑着睁开了眼,没再继续打坐调息,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朝外走去,“你觉得还有交差的必要吗?” “你、你去哪儿……” 冯仙儿见他离开,顾淸朝也被王家人围着一时有些慌了。经历了这种种事后她现在就如惊弓之鸟,没有半点安全感。 但显然,厉寒衣对她是不存在半点怜香惜玉的。 往外没走出几步,厉寒衣停下脚看着迎面而来的三女。 赫连织罗看着他一身狼藉的模样,美目中闪过惊讶之色:“到底发生了什么?” 厉寒衣越过她继续往前走,只留下一句话:“收拾行囊准备返回王都。” 他走出院子,身体便已不支,直直朝前倒去。关键时刻,一只手从后捞了他一把。 老车夫叹了口气,一贯不正经的老脸难得正经了起来,“少主是要吓死老奴吗?” “你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但我看少主是刚从鬼门关溜回来的样子,都说了此番让我与你一起来,你偏要逞强,瞧你现在这狗都咬不过的弱鸡样!” 厉寒衣扯了扯嘴角:“你废话太多了。” 老车夫哼了一声,问道:“你们进去这十来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厉寒衣眉头猛地一皱:“十来天?我们有离开这么久吗?” 老车夫嘴一撇,“足足十五天,整个王家都快乱套了,那么多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得亏织罗那小丫头片子有手腕把场面给镇住了。” “她?王家人应该不会胡来才是,须得她镇住场面,应该是王都那边派人来的吧?” 老车夫点了点头,道:“你们失踪后的第五天王都就来人了,外间流言不少,有说你们都已命丧黄泉,也有说真凰郡主勾结万族跑路了。” “这种胡话是怎么传出去的?” “应该是霄帝那边按捺不住了吧,他杀心已现,加上这段时间关于真凰郡主是神女转世的流言越来越多,局面对他很是不利。”老车夫摇头道:“织罗一力主张你们是入了秘境之中,但那晚你们消失的悄然无声,没有半点动静,所以王都来的人一直以此为借口挑衅。好在王家人的立场还算坚定。” 厉寒衣抿了抿唇,“王都这次来的人是谁?” “正南大将军陈铮还有百万侯田元刀及他们的部下。” “陈铮和田元刀?他们不是一个是陈玉珠的叔父,一个是田蕊的兄长。”厉寒衣目露了然,冷笑起来:“霄帝这算盘打得可真好啊,若这二人知道陈玉珠和田蕊死了,定不会善了。” “那两个丫头死了?” “嗯,还有白芬芬和万思颖。” 老车夫啧啧了两声:“白家和万家,这两家人可都不是好相与的啊,霄帝的算盘打得果然好。姜九歌那小丫头怕是有麻烦了,话说她人呢?” “她……”厉寒衣声音一顿,“先扶我下去疗伤,她晚些自会出来吧。” 老车夫见他黯然的神色,估摸着在秘境中又发生了什么,也不再继续往他伤口上撒盐,鹰爪捞起厉寒衣往肩上一扛。 厉寒衣白眼一翻,羞恼道:“老不要脸的,放我下来!” “安分点吧,臭小子。老夫可不想替你收尸。”老车夫声音一顿,“虚弱过头压制不住你体内那只凤凰,是什么后果你比我更清楚吧。” 厉寒衣身子一僵,登时不再反抗,脸上却满是深恶痛绝之色。 …… 姜九歌坐在黑与白的交界处,心魔镜像已碎裂消失之后她就如入定了那般,一动不动的坐着。 直到熟悉的血液响起在唇齿间泛滥,她才幽幽醒转神过来。 “小……叔叔……” “歌儿,快醒过来吧……” 太渊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国度飘来,姜九歌眸光闪烁,缓缓站起身来。 本已碎掉的心魔镜像再次出现。 “留下吧……出去的话又要面对那些你不愿看到的事情……” “留在这儿,陪着我,陪着木头……” “留下……” 心魔蛊惑的声音不断在耳畔响起,姜九歌拳头越握越紧,“你闭嘴吧。” 她转过身拳头重重轰击在心魔镜面上。 “我走或留轮不到你说话!不过区区心魔而已……” “木头是死了,但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复活他,一定会!” 姜九歌转过身,毅然决然的背朝心魔而去。 眼神再无彷徨,前所未有的坚定! 木头! 我一定会救回你! 一定! 第417章 ‘东皇氏’的那幅壁画 在精神脱离黑与白的世界后,姜九歌并没有立刻醒过来。 但她的意识却已经恢复了,她能感觉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气息。 姜九歌缓缓睁开眼,那双写满关切与担忧的瑰丽眼眸映入视野。 “总算是醒了。” 太渊松了口一气。 “我听到你在呼唤我。”姜九歌低声说道,脸朝着他胸膛的方向贴过去,“我昏过去了多久?通天蟒呢?其他人呢?” “没多久,秘境闭锁了,我让虎奴先带他们出去了。” “什么?”姜九歌惊了一下,“那此地的封印……” “你已将封印继承过去了。” “有吗?”姜九歌眼里闪过疑惑之色,她记忆中并没有继承过封印,在这秘境中也未出现鲛魅秘境中那样的一扇‘门’和‘钥匙’。 “你自己也不记得了吗?” 姜九歌茫然的摇了摇头,应该说不是不记得,而是压根没有发生过‘继承封印’这件事才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目光望旁一瞥,看到肩头如雪般耷拉着的长发时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握住自己的头发。 太渊见状心头又是一痛。 姜九歌惨然的笑了笑,“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没有,依旧很美。” 她在黑白世界中已看过自己现如今的模样,说是一个妖物也绝对有人信。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木头死了,她心里空落落的,一想起来就疼得厉害。好在眼下还有个希望,只要能找到养魂鼎,便能将木头复活! 在把木头救活之前,她一定要好好活着,绝不能被逆境给打垮了。 姜九歌此刻冷静的状态出乎太渊的预料。 他本以为此番她醒过来后还会陷入木头死去的痛苦中一直自责,但她远比他所想的还要坚强。 “还有一件事……”太渊眸中带着歉疚之色,“黑风被带走了。” 姜九歌的心又是重重一沉,“谁?” “太阴。” “太阴?”姜九歌脑中闪过一个人影,试探的问道:“难道是王家宗祠外那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是他。” “他为何要带走黑风?” 关于这个人,姜九歌心里有太多疑惑想问。 为何他会与太渊长得一模一样? 为何小饕餮说此人定是万族无疑! 为何他会突然出现,来意是什么?是敌是友? 最重要的是…… 太渊、太阴……名字如此相似,两人又是什么关系? “此事说来话长,他带走黑风目的应该是为了与我作对。”太渊沉声道:“你现在心里应该有很多疑问吧。” “是。”姜九歌直勾勾的看着他。 “曾经……” 太渊语调有些低沉,没有看着她的眼,埋头徐徐说着:“我曾告诉过你,我有一仇人。只是他被封印在了某处,不得出来,那人便是太阴。” “那人就是他?!那他这一次为什么能跑……等等,难道说……” 姜九歌神色骤变,看向手腕上的千机锁。 太渊曾为了她的安全暂时解开过千机锁的禁制,而她当时以肉身进入千机锁内后,处于好奇用钥匙却试着打开过千机锁内封印着的那扇门。 虽说她并未把门打开,但钥匙却是微拧开过一丝缝隙。 难道……就因为这一丝缝隙所以才…… 她下嘴唇咬的发白,若按照最初的计划行事的话,不出意外完全可以在秘境之外将拓跋天月等人给解决掉,就是因为那个叫太阴的男人出现,事情的发展才完全乱了套…… 追根溯源,若因她当初的好奇心将此人给放出来了,那木头的死…… 真的是她害死了木头…… “与你没有关系,是我的错。”太渊的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姜九歌疑惑的看着他。 “是我施加在那里的封印出现了松动,他才逃了出来,你当时并未用钥匙将锁打开,所以与你无关。” “是吗?”姜九歌半信半疑。 “我没必要骗你。”太渊叹了口气,没有再回避她的目光。 若是青灵帝在的话没准真会直接戳破他的谎言,但现在青灵帝已化为灵珠,真相如何,都看太渊怎么说了。 木头之死已让姜九歌心力交瘁,太渊实不想她再往自己身上增累罪过,若是要怪要恨便恨他吧,只要她别把罪责往自己肩头揽,别折磨自己就好。 姜九歌看着他,忽然长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还是我害了木头。他是为救我才死的,这一点我永不会忘。” “歌儿……” “你放心,我不会一味的自责。”姜九歌看着他的眼眸坚定道:“事情发生了自怨自艾没有任何用,我要找到养魂鼎,我要救回木头!” 太渊闻言心里也略松了口气。 他就怕姜九歌会迈不过这个坎儿。 “若那个太阴带走黑风是为了日后威胁我们的,那黑风的性命应该无忧,只是他怕是又要受苦了。”姜九歌心里有些郁堵,此番第二秘境之行真的是一场巨大的打击。 黑风出了狼窝又入虎口,姜九歌内心更觉愧疚。她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来,“看来以后我们的对手除了万族以外还要多一个太阴,他的脸是真与你长得一样还是使的幻术?” “他与我……的确生的一模一样。” 姜九歌眼波剧烈颤动了下,“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这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姜九歌听到这话后久久不语,半晌后才神色诡异的看着他,开口道:“你从未告诉我你在这世间上还有一个孪生兄弟?” 太渊:“……” 他刚刚的表达似让人产生了误会。 太渊心里泛起苦笑,一个谎话说了以后便要用千百个谎话来圆。他曾说过不会骗她,可实际上,他瞒着她的事实在太多。 他和太阴本是同一人的这件事若是说出来,惊世骇俗不说,若要解释又得从头说起。 她如此误会,倒也好…… 太渊抬起眸,却见她眼中的古怪之色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浓。 “小叔叔,这第二秘境你过去曾来过吧?” “嗯。” “那你应该见过白墙甬道上的那副壁画吧。”姜九歌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刻有‘东皇氏’的那幅壁画。” 太渊的眸色一瞬沉了下去。 第418章 太渊撒谎 太渊并没看到过白墙甬道上的那幅画,但‘东皇氏’三个字却让他心头一沉。 “你所见的那幅画是什么样子?” 姜九歌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将视线挪开,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副不知所谓的画而已,刻着‘东皇氏’三个字而已,具体描述着什么我也看不懂,所以才想问问你‘东皇氏’是什么?” “万族以十二王族为尊,其中东皇氏为帝。”太渊开口道:“那壁画或许只是以前遗留下的东西吧,没什么意义也不必放在心上。” “嗯,我就是想起来了,所以随口问问。” 姜九歌神色如常道,太渊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将‘东皇氏’这三个字给绕开。 只是太渊不知道的是,这一回,这一回是他‘棋差一着’。 姜九歌与他相处这么久,又岂能如旁人那般看不出他的心思。 ‘东皇氏’这三个字分明让他紧张了。 甚至于她后面那般明显的‘下套’,他都没有察觉,只想尽快把话题从那三个字上面绕过去。 但有件事她确认了。 那壁画的确是从过去遗留下来的,是真实存在过而非虚构幻术。 壁画上那个男人是太阴,他的全民应该是东皇太阴。 是太渊的‘兄弟’。 既是‘兄弟’,为何一个是万族一个却是人族呢? 活跃的心思潜伏于平静的表面之下,姜九歌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渊美人的秘密远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多,还要惊世骇俗啊…… 太渊自然而然的将话题转移,他留意到姜九歌醒来之后气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那两股紊乱的力量已从她身体中消失不见,而她给人的感觉也和过去不同。 要说她以前是锋芒毕露的出鞘宝剑,现在则是内敛的起来,望之如海,波澜隐藏于平静之下。 如此改变,反而更让人心悸。 “你的伤势痊愈了?” “嗯。”姜九歌眉头一皱,“你又放血了,为了替我疗伤你是不是又拿自己身体来虚耗了?” 她嘴里还有淡淡的腥甜,是他血的味道。 “只是一点血而已不打紧,你伤势痊愈我并没出什么力,是你自身恢复的。”太渊开口道,这一次他说的是老实话,说完却见怀中的少女一脸不忿的盯着自己。 “你糊弄鬼呢?!”姜九歌俏脸紧绷,“你觉得你说这话我会信?” 太渊哭笑不得又兼无奈,这一回他说的真是实话啊。 他忽然发现,自己在这丫头面前的信誉度,好像有些低了啊…… “真的?”姜九歌见他神色,这才改口:“难道真是我自愈的?” “嗯。” 姜九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此番她身体里的某些改变连她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或许是因为你吞噬了通天蟒的生机,他毕竟是上古凶兽,生机磅礴,因而触发了你体内的某种改变。你的修为……应该也有不小的提升吧?” 太渊的声音里带着几许不确定,在他此刻看来,姜九歌的修为并没什么变化,甚至连星辰数目都未增加,但她身上又明显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修为吗?好像变化不大,不过……”姜九歌想到黑白世界中出现的那个心魔,沉吟了会儿还是没有告诉太渊,心魔这种东西都是要自我克服,说出来也只是徒添烦恼罢了。 “好像我的精神力是增长了不少。”姜九歌改口道,“但具体现在的精神力有多高,我自己也不知晓。” 太渊眸光一亮。 相比起星力来说,精神力是最难提升的。 “让我看看你的精神海洋。” “好。”姜九歌没有半点犹豫,放松了全身任由太渊神识的查探。 须臾过后,太渊收回神识,眸中满是惊讶之色。 若说姜九歌以前的精神力是一片湖泊的话,现在就宛如一片海洋,他还想再深入查看时竟被一股力量给挡了回来。 能将他的神识给挡回来…… “怎么样?”姜九歌好奇的看着他。 太渊沉吟了下,道:“你此番的变化有些超乎我的估计,虽然你的修为没有增长,但往后除非遇到什么大坎,你成长的速度将会无比顺畅。” 他说着顿了一下,“你自己感觉体内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姜九歌摇了摇头。 “嗯,精神力增长是一件好事。过去我未曾告诉过你,但眼下你精神力有了质的飞跃,倒是可以试着走一走那条路子。” “那条路子?” 太渊笑了笑,“歌儿觉得人族与万族相比有什么优势?” 这问题一时间还真把姜九歌给问住了,她沉吟了一会儿,“或许……是潜力?” 太渊勾起唇角,“如此说也没错。” “不论是肉身的强横,还是神通的变幻莫测,人族远远比不上万族。但人族这一渺小的族群本身却具备一个万族没有的优点,那就是学习与不断进化。” “人族最先超越万族的便是神魂,而精神力则直接决定一个人神魂的强弱。”太渊徐徐说道:“神魂强横譬如四帝,纵使万载岁月过去,精神印记犹在。但岁月更替至今,精神力强者越来越少,歌儿你的这一天赋更显得难能可贵。” “原来如此。”姜九歌恍然大悟。 “待出去以后我替你找一卷修行神魂的秘术,眼下时候也不早,外面只怕也乱套了,咱们还是先离开这秘境吧。” 姜九歌点了点头,起身看了一眼周遭。目光瞥到不远处匍匐在地的一道人影时,眉头蹙了起来,有几分讶异,“他竟然还活着……” “嗯。”太渊睨了一眼,“不过离死也不远了。” 远处地上趴着的正是邱成,虎奴并没将他带出去,也没有带出去的必要。 邱成被姜九歌吞噬了生机,此刻看着就如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头,只能躺在地上看着自己生命不断流逝。 姜九歌回忆了一下,当时她的确是抱着灭了邱成的心,不过最后拓跋天月在背后偷袭,倒救了这小子一命。 她自己都以为这家伙已经死了,没曾想还留了一口气。 说起来,姜九歌还有一件事想问他。 她走到邱成的身边,看着他那双浑浊老眼中流露出恐惧又怨毒的神色。 “我很好奇,你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第419章 比横谁不会啊? 木头死后姜九歌虽有些入魔的征兆,但记忆却清晰的很。 当时她曾问过邱成,为何想杀她? 邱成的原话是: ——“因为你该死!你的出现让她……让那么多人都遭遇不幸!你就是个灾星,只有你死了才能天下太平!” 邱成话中提到一个‘她(他)’,然后就话锋急转。 虽只是一瞬,但姜九歌却牢牢急着,那时她入魔无心追究只想着杀人,但现在却已完全冷静下来了。 且从后面邱成面对拓跋天月所表现的厌恶来看,他对那女人的憎恶一点也不比对她的少。 既是如此,两人是如何合作到一起的呢? 真正的原由应该不是他说的什么为了天下太平,问题的症结该是在那个‘她(他)’身上。 邱成瞪着她,神色无比惊恐,抖抖索索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听不懂,要杀你是因为你该死!!” “是吗?”姜九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我本想着若你老实回答便放你一马,但看样子你很不识趣。” “你有种就杀了我啊!我既然敢来杀你就、就不怕死——”邱成话说的硬气,但身体的颤抖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姜九歌眼中寒光一闪,“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还真当我没办法让你说出来吗?” 她眼中骤起一抹异色,正是破月墨瞳的诡异光华。 “你为何要杀姜九歌?” 邱成的眼神一下木讷了起来,直直的盯着前方,脸上现实浮现出了一抹痴迷向往的笑。 “因为姜九歌破坏了她的幸福,如果不是那个贱女人出现的话,她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姑娘!她就是九天上的仙女,这样高贵的仙女居然委身给我了这种人,她的愿望只是想让姜九歌死而已,我是她的男人岂有不帮她完成心愿的道理?!” “那个君子谦说什么能帮她,实际上完全存着自己的私心!我不能让她再被君子谦那小人欺瞒,好在那个小人已经死了,只要杀了姜九歌,她以后就只会属于我一个人了!” 邱成说着神色又变得狰狞起来:“姜九歌必须死!只有这贱女人死了,她才能回到原有的位置,才能重新得回本该属于的她的荣宠和风光!” 虽然由始至终邱成都没说出那个‘她’的名字,但姜九歌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那个‘她’是…… “风似鸾。” 邱成身子一震,那张容颜枯槁的老脸上满是爱慕之色。 真相水落石出了。 姜九歌面朝太渊走去,美目微沉,“百密终有一疏,到底还是让风似鸾钻了空子,她为了能杀我还真是够下血本的。” 那样一个眼高于顶的大小姐,居然同时委身两个男人来布下这一杀局。 君子谦那个小人居然只是用来迷惑视线的,反倒是邱成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完全空气般的存在体,才是真正的杀招。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成功杀了姜九歌。 “那个家伙,歌儿不杀吗?” “留他在这儿吧。”姜九歌看了他一眼,“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可怜虫罢了,就让他在这秘境中腐烂生根,反正,他也时日无多了。” …… 厉寒衣等人从秘境中出来了之后,王家就陷入了混乱。 这边王露之被荒奴掳走,生死不明的消息让王家陷入绝望,另一边,王都来的陈田两家人也知道了自家二女身死的消息。 顾淸朝多方周旋,一个头都快比两个大了,但局面仍没半点好转。 王家大堂内,陈铮怒不可遏的将下人端来的茶杯摔碎,“现在还喝什么茶,姜九歌和太渊究竟在哪儿?!我侄女死的不明不白,他们必须出来给个说法!” “没错,我妹妹花样年华,怎么好端端就死了!”田元刀也是满目森寒,堂内气氛剑拔弩张,他们所带的部下就在堂外,刀剑皆亮了出来。 俨然一副随时准备开打的架势! 顾淸朝出来后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但说的话这二人愣是没听到耳朵里去。 “陈将军,百万侯我刚刚已说过了,害死陈玉珠和田蕊的是君子谦,是他勾结了万族杀了她们!” “哼,顾淸朝,你是姜九歌的表哥,自然要帮着她说话了!”田元刀怒声道:“君子谦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他可是天机院里人人称颂的君子剑,再说,万族杀了他的父母,他又岂会和万族合作。用这种糟烂借口推脱罪名,你当我和陈将军没脑子吗?” “没错!顾家小儿,你休要再废话,否则别怪本将军对你不客气!你们顾家说到底也就是个商贾豪伤,别以为和并肩王府还有姜家沾点亲带点故就没人敢收拾你了!” 顾淸朝嘴角抽了抽,耐着性子说了半天结果是对牛弹琴,他也是火冒三丈高,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出来还要面对这两个没脑子的浑货,他顾纨绔能忍到现在好言相劝已是够可以的了! “哼,我言尽于此,二位爱信不信。 我顾家的确只是一介商贾,什么都不多就钱多烧得慌,用钱砸也能砸出七八个星王星宗什么的。陈将军既然如此有底气,那不妨带着你陈家人和你那些部下到我顾家过上几招。 看看是你陈家人的刀快,还是我顾家用钱砸出的星圣拳头硬!”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顾纨绔的狗脾气已被勾了出来。 比横谁不会啊? 他老顾家老姜家好几个现成模板,现学现卖也够别人兜几壶的! “好一个顾清朝,今日本将军就先拿下你,看你那妖女表妹现不现身!”陈铮怒声道,就要动手之际,轰隆隆的雷鸣声骤然在天际响彻。 前一刻还是青天白日,异象忽起,苍穹上裂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奔雷巨鼓,电蛇狂舞,似天穹都要塌陷下来一般。 不远处那颗璀璨的命星发出强光,与雷霆争势。 倏忽,雷电如万箭齐发齐齐朝下射来。 大地都轰隆猛颤起来。 陈铮等人面色齐变。 “那是姜九歌命星的光芒!” “雷霆降下的地方是王家宗祠!” “快去!定是那个妖女出现了!” 第420章 神迹啊! 轰隆雷鸣似要将天穹都给炸开,紫电如龙蛇在乌青的云层中穿梭。 姜九歌和太渊刚从秘境中出来,天穹便生异象,像是恐惧像是愤怒于她身上的某些改变。 “这是雷劫,恐怕是你此番在秘境中精神力滋长过快,所以才会引动出的天地异象。”太渊看着天幕上的变化,开口道:“雷劫需你自己渡过,我在旁为你护法,歌儿,无须怕,大胆与之抗衡。” 太渊此话大有睥睨之意。 经过第二秘境一役,姜九歌的心境较之前也有很大的变化,对所谓的天道天意也更加痛恨。 她进步神速,所以引起天妒,降下雷劫。 呵,那这贼老天可真是够小气的! 她倒要看看,这所谓的雷劫有多厉害,能不能将她给击垮了! 姜九歌目视苍穹,扬声大喝道:“来吧!” 她的声音似穿透了云层上达到天听,苍穹上轰隆一声巨响,数不清的惊雷闪电如万箭齐发那般朝她袭来。 电光淹没大地。 顾淸朝等人赶到的时候所见便是这样骇人听闻的一幕,惊雷闪电如瀑布往下倒灌,少女的身影被淹没在一片紫光之中。 尘嚣激荡,那可怖的雷鸣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激荡着他们的心灵。 既震撼于眼前所见,又恐惧于雷霆之威。 王家的人也都闻讯赶来,无人敢上前,只能远远观望。 “这……竟是雷劫!多少年四洲大地上没出现过人渡劫了?” “这是引发了天妒啊!姜九歌她到底干了什么?” “快看,她命星的光芒都快压过雷霆了!” 众人注意到,耀眼的雷点紫瀑中,少女的身影的轮廓渐渐显露,她非但没有被击垮,竟还在与雷霆抗衡着。 “好大的胆子,她这是在与雷劫抗争!” “她命星的光芒快压过雷霆了!” 惊呼声响彻不断,没人敢相信眼前所见的这一切。 与天争雄,这是多大的胆子啊! “依我看她分明就是妖女!”陈铮忽然开口道:“天降雷霆就是想要除恶扬正,这是异象!她就是个异端!连苍天都看不过眼,不愿她为祸人间!” “没错!”田元刀也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你们看她命星的光芒,赤中带血,分明就是不详之色。还有这雷劫来的如此突然,定是她在秘境中做了太多恶事,否则苍天岂会盛怒?!” “你们少胡说八道!”顾淸朝大怒道:“你们侄女和妹妹的死与我表妹半点关系都没有,被当枪使了还不自知,你们两个蠢货迟早要后悔!” “顾家小儿,你再狂妄信不信我把你丢入这雷霆里给你那妖女表妹陪葬!”陈铮逞凶道。 然而他话音刚刚落下。 “呵。” 男人的冷笑声,如鬼魅般忽然在他们耳畔响起。 “哇——” 陈铮和田元刀两人的心口像是挨了一记重拳,喉头一甜,张嘴就喷出一口血来,骇然无比的看向前方。 在雷霆瀑布的另一侧,还有一人傲然站立着,只是他们之前的注意力都在姜九歌的身上,所以并未注意到他。 那是……太渊! 陈铮二人对上他冰冷的目光,就像灵魂被冻住了一般,竟是不敢再开口胡言半句,两人后背一阵发毛,不觉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 明明相隔甚远,但二人都有一种感觉,刚刚他们说的那些话,太渊一定是听到了。 而他们只要再敢说姜九歌半句不是,这个男人,绝对有能力,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当场暴毙! 顾淸朝见状还不立马猜到怎么回事,心里那叫一个解气,这两个糊涂鬼缠着他说了半天姜九歌的不是,他心里早就不爽的很。 不过他到底没有太渊霸气啊! 敢说姜九歌的不是,呵呵,管你是谁,没有废话,先打了再说! 这霸气的举动,顾淸朝除了佩服没有别的话了! 雷霆降下了许久,渐渐势衰了下去。 众人终于看清了电光中少女的模样。 在看到她那满头白发时,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 姜九歌入魔时眉心的红月与血眸已经消失,只有白发犹在,这是她为了救回木头所付出的代价,难以逆转。 太渊眼中也浮现出痛色。 天穹忽然安静了下来,但头顶那道巨大的阙口并未闭合。姜九歌抬头看着天,秀眉往下一沉。 “歌儿,全力一击!”太渊忽然提醒。 那一刹,一道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的雷霆朝下猛袭击而来,姜九歌早有准备,所有的力量灌注在右手,破苍戒光芒大作,她不避不闪,与雷霆正面硬撼。 雷霆和拳锋相接的刹那,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轰—— 余威以她为中心点,朝周围激荡而去。 “哇——” 围观的众人都像被疾风给扫过一般,修为弱者直接被撞到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陈铮等人瞪大眼睛看着前方。 雷霆被揉碎,天地间忽然安静了下来,激荡的尘嚣也慢慢回归于寂静。 苍穹上那道可怖的缝隙慢慢闭合。 “你们快看,她命星的光芒变了!” 有人指着头顶大声道。 之前与雷霆抗争时,姜九歌的命星红中带赤,瞧着颇为诡异,而现在那颗命星的光芒又如太阳一般,干净璀璨无比的耀眼。 就连乌云也被这光芒给驱散,暖暖的光从天上落下,落在人身上说不出的温暖。 七彩祥云出现在命星周围。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变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尘嚣渐定之后,众人再次看清了前方少女的模样。 苍穹落下的光芒照耀在她身后,就连她的白发也变得通透起来,眼尾发梢俱是细碎的光芒。 她不疾不徐的朝众人走来,光追着她的影子,跟随着她的脚步,宛如最虔诚的信徒。 那双黑眸像是有洞穿人心的力量,时而有雷霆般的光芒从中闪过,惊鸿一瞥,动人心魄。 要说与雷霆抗衡时,她是令人心惊恐惧的妖女。 此刻祥云起,曦光落,她却似从九天上降临凡尘的神女,高不可攀,贵不可言,无一处不显得圣洁光辉。 陈铮和田元刀的脸上像是被人重重的扇了一巴掌,连他们自己心里都生出了怀疑。 雷劫降世是为她, 天现祥瑞也是为她。 这样一个人会是妖女吗? “神迹啊!神迹出现在了琅琊邑!” “神女大人,郡主真的是神女转世啊——” 第421章 这是什么妖孽天资? 姜九歌踏着曦光而来,那些光都成了她脚下的垫脚石。 于前方为她铺路,在身后追其身影。 所有人都看痴了去。 厉寒衣等人闻讯而来,恰好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曦光的笼罩下,一瞬,迷了眼,他的心砰砰狂跳起来,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一般。 他下意识的捂住心口,表情一瞬起了变化。 那些从姜九歌身上晕染开的光影,仿佛化为了牢笼,将他的心给圈在了里面。 逃不掉…… 再也逃不掉了…… 厉寒衣紧抿着唇,表情似欢喜又似替自己感到可悲,这一刻,他似不得不承认,他……真的为这个贼丫头而心动了。 太渊目视着她一步步走来,余光瞥到众人看她那痴迷的眼神后,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悦。 就像是自己珍爱无比的明珠被人给窥探着一般,这一刻,他脑中竟迸出一个暴戾至极的想法,想要将那一双双盯在姜九歌身上的眼睛都给挖出来。 他的珍宝,他的歌儿,只能由他一人观赏,容不得旁人来窥探。 而这一双双眼中,最让他感到不快的,便是厉寒衣。 那小子果然…… 收回视线,垂眸,太渊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上前走到姜九歌的身前。 他的背影,恰好隔绝了厉寒衣的视线。 “你的修为……提升了?”太渊目光微微一闪。 姜九歌点了点头,“那些雷霆被打碎了之后并没有消失,倒像是进入了我的身体,这也算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吧。” 渡过雷劫之后,她的修为一跃到了九星星灵,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跨过大关,成为星君! 众人听到叔侄俩的对话,齐齐沉默。 这是什么妖孽天资? 要知道姜九歌来到王都时不过一个星师而已,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竟要成为星君了! 而她现在仅仅十五岁而已! 前十年她都是个傻子,等于说她只用了六年时间就从一个废物变成了半步星君!达到了许多人半辈子都不一定能达到的高度! 更不用说她身上的种种奇迹,不管是点亮命星,还是‘起死回生’之力,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超乎世俗认知的存在。 这样一个女子,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就像是一种神迹。 姜九歌自己也感到此刻的状态有些奇妙,其实她从秘境中出来后,胸臆间有不少暴戾的情绪,或是因为木头之死勾出的心魔对她还有所左右,但在渡雷劫的时候,她将所有的愤怒与憎恨全都发泄了出来。 此刻,心境竟也开阔了不少。 “表妹你和封正使可算是出来了。”顾淸朝上前道,“恭喜你修为大进。” 姜九歌笑了笑,目光落到后方陈铮等人身上,察觉出气氛有所不对,“他们是?” “年长那个是正南大将军陈铮,另一个是百万侯田元刀。”顾淸朝快速说道:“他们一个陈玉珠和田蕊的叔叔与兄长。” 顾淸朝又把这二人的态度大致说明了一下。 姜九歌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没有犹豫,直接面朝二人走了过去。 陈铮和田元刀见她走来,脸上都露出忌惮之色,尤其在看到她身边的太渊之后,更是警惕不已。 不知为何,他们对上姜九歌的眼睛,心里便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至于太渊,他们更是不敢与之对视。之前出言不逊才被教训,这会儿他们纵是心有不忿,也不敢像先前面对顾淸朝时那般猖狂。 “现在我人已出来了,二位有什么想知道的,直说无妨!” 陈铮忌惮的看了眼她身旁,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侄女玉珠她们与你们一道出来,年纪轻轻却横死,我们要一个交代难道有错?!” 顾淸朝听到他这会儿明显有些示弱的话语,俊脸上满是嘲讽之色,之前这两人面对他时可不是这个腔调,呵,果然说道理说不通,只有挨了揍才晓得厉害啊! “该给的交代,顾淸朝都给你们了,你们不信,还欲如何?”姜九歌冷冷看着他二人。 换做以前她或许会换位思考下,与这两人说说道理,但木头死后,她的性格也起了很大变化。尤其是在护短这件事上,本身陈玉珠她们的死一半错在君子谦,另一半错在她们自己蠢,顾淸朝与他们讲了大半天道理,他们不听,凭什么这会儿还要她好言相劝? 再说,顾淸朝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两人之前威胁他时说的那些话,他也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姜九歌。 “君子谦堂堂小伯爷与我家侄女他们无冤无仇岂会无端杀人?!他父母都死于万族手中,除非他疯了,否则怎么会干这种事?” “呵,那照你们说的,我就有理由杀陈玉珠她们?”姜九歌冷笑,“若人真是我杀的,那我出来干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把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家伙也一并给灭了才对,你以为你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半天还能好端端活着?” 陈铮二人心头都是一凛,他们的部下也都紧张不已的看着姜九歌。 明明人数上是他们这边占据优势,但见到姜九歌以一己之力击碎雷霆之后,他们的底气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眼前这个邪美若妖的少女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更不用说她身边还有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男人太渊,再加上王家人对他们那暧昧不明的态度,如果真动起手来…… 陈铮敢肯定,吃亏的一定是自己这边。 “陈叔叔,田大哥,郡主她没有说谎。”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忽然插入。 冯仙儿眼眶通红的走了出来。 陈铮二人看到她之后都是一愣。 “仙儿!” 之前顾淸朝只说了陈玉珠她们都遇害了,陈铮二人理所当然的也认为冯仙儿也在遇害几人之中,现在看到她出现都有些懵圈。 “你还活着?” 冯仙儿点了点头,咬唇道:“陈叔叔,田大哥,你们相信我,杀害玉珠她们的的的确确是君子谦,他投靠了万族,就连他的父母也是他和万族联手害死的!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什么?!”陈铮二人脸色大变,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这、这怎么可能!” 第422章 一定会找回你们! 冯仙儿的话让陈铮二人大感震惊。 “君子谦真丧尽天良至此?” “那可是他的亲生父母啊,他能狠得下心?” 冯仙儿咬牙道:“他并非云都伯爵亲生,而是其母与人私通生下的野种,就是为了隐瞒这件事,他才丧心病狂的与万族合谋。” 提起君子谦,冯仙儿就恨意满怀,她是差点就命丧在君子谦的屠刀之下,又亲眼目睹他杀了陈玉珠她们。 陈铮二人见她不似说谎,加上冯仙儿和陈玉珠她们本就是好友,几家人关系都很亲密。 这件事上,冯仙儿没理由帮着姜九歌他们说话。 陈铮二人眼神晃动,心里一阵迷茫。 杀人者真是君子谦? “二位若是不信,我也可以作证。”赫连织罗款款走来,“我和真凰郡主之间的恩怨想来你们都清楚,就我的立场上来说,没必要帮她遮掩什么。” 赫连织罗一站出来,两人心绪就更加乱了。 “的的确确是君子谦和万族勾结。” “真是他……!真是那个畜生所为?!”陈铮脸色大变,整个人愤怒不已,“他在哪儿我要杀了他为玉珠报仇!” “君子谦已经死了。”冯仙儿咬牙切齿的说道,眼里满是解气,“他在秘境之中被青灵陛下惩处,被秘境里的怪物剥皮抽筋砍头而死!” “青灵陛下?!” 陈铮二人听到她的话后一愣。 “没错,此次我们能活着出来也多亏了青灵陛下他老人家。”冯仙儿点了点,眼中满是激动,“他老人家真的显灵了!” 陈铮两人都是一脸狐疑,看冯仙儿的眼神微起变化,这丫头是不是被吓傻了,青灵帝都故去快上万年了,这要真显灵,那岂不是见鬼了? 眼看着局面又要朝着奇怪的地方发展而去,太渊忽然开口道: “你二人可曾想过,为何此次霄帝要点名让你们几家的小辈前来秘境?” 陈铮两人愣了一下,这一点他们的确没想过,但经太渊这么一说,他们也反应过来了不对劲之处。 “不是说这次只是普通试练,让小辈们可以得到锻炼吗?” “她们天机院的导师也是这么说的……” “陛下说的是给年轻人多见见世面的机会……”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陈铮和田元刀对视发愣。 陈玉珠是天机院学生,而田蕊却是丹石院的,但这两家学院的导师到他们府上说的话却是一模一样。 但事实偏又截然相反。 陈铮嘴唇一颤,脸色发青:“他们是故意这么说……故意让玉珠她们来送死?!”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田元刀脸色也难看至极。 “我也不知道。”冯仙儿咬唇道,这一点她也感觉奇怪,包括君子谦为什么要杀她们这一点,也让她觉得很困惑。 “还需要想吗?能让天机院和丹石院里的导师说谎骗人的还有谁?”姜九歌冷笑道:“再者,万族出世,此番来琅琊邑的目的大家都很清楚,怎么可能只是一场简单的试炼?你们竟会相信他们的胡话?” 陈铮二人脸色难看,他们之所以会信还不是因为…… “陛下……是陛下骗我们?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姜九歌冷笑:“陈玉珠她们的实力你们难道不清楚,摆明了就是派她们来送死的。她们一死,你们的怒火会对向谁?又会怀疑谁?还需要我说的更明白吗?” 陈铮二人如受重击,真相简直让他们难以接受。 冯仙儿和赫连织罗纷纷站出来指认,由不得他们不信。 此刻他们冷静下来,回想之前,的确是疑点重重。 但如果真是霄帝故意为之,让他们家小辈来送死,以此针对姜九歌的话,那岂不是说…… “万族凭什么能在王都作恶,成王又为何会生下一个万族孽种,你们身为东灵臣子,就没用脑子好好想过吗?” 姜九歌冷冷说道:“我言尽于此,如果你们还是想不明白,认定我是杀害陈玉珠她们的凶手,那只管动手。” 陈铮二人陷入沉默。 半晌过后,陈铮拱手道:“今日冒犯是我二人糊涂,待回到王都后定会向郡主好好赔礼道歉。至于其他的,恕我两家不敢妄定……” 说完,陈铮便带人离去,脚步甚是匆忙。田元刀稍慢一步,回头看了眼姜九歌,略一犹豫,开口道:“真凰郡主,此番陛下派我们前来就是捉拿你们回王都。现在‘妖星’之说又起,如果事实真像你说的那般,你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多谢提醒。” 田元刀点了点头,这才脸色凝重的走了。 姜九歌说的话太过惊世骇俗,在场有脑子都能听明白。 厉寒衣是早就知道霄帝与万族勾结的事,但对顾淸朝和冯仙儿等人来说无疑是耳畔惊雷,震的他们回不过神来! 如果霄帝都与万族勾结的话,那这个东灵还有未来吗? 社稷将亡啊! “郡主,封正使大人,请你们务必救出我家玉人少爷啊!他是我们王家的未来啊!”王群老目含泪,恳切无比的看着他二人。 姜九歌面有惭愧,这一次王露之被荒奴抓走生死不明也叫她如鲠在喉,“王郡守放心,玉人是我的朋友,不论生死我一定会将他找回来交给你们!” 王群点了点头,叹息道:“家主知道玉人失踪的消息后只怕会更加伤怀吧,但愿玉人他吉人自有天相吧,否则我王家……” 王群摇了摇头,这才带着王家族人离去。 姜九歌眼里蒙着阴霾,这一次,她活着走了出来,定要让霄帝让他身边的那些万族同党付出代价!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厉寒衣,见他面色依旧有些苍白,正想问他伤势如何,不曾想这小子却扭头走人了。 赫连织罗在旁边,美目幽深的看着她。 “我终于明白,他为何会选择与郡主你合作了。”赫连织罗说完,冲她颔了颔首,这才带着人离开。 略微让姜九歌没想到的是,冯仙儿走到她身前,一脸惭愧的开口:“谢谢你救了我,之前在路上是我愚蠢不听好人言,其实……害死玉珠她们的是我,如果我早早听你的话返回王都,她们也不会死……” 姜九歌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里也生惆怅。 “逝者已去,生者当珍惜。如果你真觉得过意不去,更该好好活下去……” “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替死去的朋友走他们未能走完的路!” “只有让仇者痛,杀人者偿命,才能对得起她们的亡灵!” “即便这条路上只有一人独行,我也不会孤独,我知道,他们永远都在我身边陪着我,不曾离去……” 她徐徐说着,像是在劝慰冯仙儿,又更像是在告诉自己。 木头。 黑风。 玉人。 我一定会救回你们,一定会找回你们! 以后的路,我们并肩同行! 第423章 人族都爱称我为:上皇 王都。 东城小筑,风似鸾离开并肩王府后的暂居之地。 她看着屋内的不速之客,表情几变。 “黑风?!不,你不是黑风。”风似鸾警惕不已的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美目一闪想到了什么,表情一下变得欣喜若狂,紧接着玄空的话就如一盆冷水,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拓跋天月失败了,姜九歌还活着。” 风似鸾脸色泛白,死死盯着他,思绪又是一转,“那你怎还在黑风身上?” “我家主人要见你。”玄空没有解答她的疑惑。 风似鸾眉头一皱,“主人?陛下?” 玄空不齿的撇了撇嘴,“区区人族怎配当我的主人,走吧小丫头,能被我家主人看上是你的运气。” ‘不’字还没出口,风似鸾就感觉自己浑身一紧,无法再动弹。 一道影子从门外闪过,玄空睥睨的朝外睨去,冷笑了一声。 紧接着一声惨叫传来,风似鸾感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她目露惊恐,试着反抗,但却是徒劳无功。 只能跟在玄空身后走到门外,不远处,翠微倒在地上,双眼翻白已然没了气息。 风似鸾心头一凛。 “你这婢女留下是个麻烦,我替你将她除了,你该感谢我。”玄空笑了笑。 风似鸾看着他,心里一片苍凉,不知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什么。 “走吧,可不能叫主子久候了。” 玄空说完,风似鸾只觉眼前一黑,待她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到了一片幽冥诡异之地。 头顶是点点萤火,遥远如天上星辰,周遭漆黑一片。 泛冷的萤光在黑暗中慢慢出现,风似鸾感觉到身边有人动了一下,娇躯顷刻绷紧。 玄空虔诚的跪拜了下去,“主子,人已经带来了。” 风似鸾顺着玄空的方向朝前看去,黑暗中有道轮廓在缓缓显影。 当那人走近了之后,她忍不住尖叫了出声。 “太渊!” 男人笑容里带着几许嘲讽与玩味。 渐渐地,风似鸾品出几分不对劲来。 眼前这人与太渊长得一模一样,但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 风似鸾完全被眼前所见给搞迷糊了,她试探着问道:“你不是太渊的话,又是谁……” “我是能帮你赢了姜九歌的人。”太阴勾唇道,“太渊选择了姜九歌,而我,从一开始选择的就是你呐。” 风似鸾屏息看着他,被太阴那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只觉毛骨悚然,恨不能立刻逃离出他的视线范围。 “此刻的东灵王都已无你的容身之地,你与拓跋天月合谋的那些事已被姜九歌知晓,她回来后定不会放过你。”太阴不疾不徐的说着:“算算时日,你在风烈阳身上下的蛊毒也该发作了吧,如此一来,唯一一个会帮你求情的人也不存在了。风似鸾,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风似鸾脸色苍白无比,“不,我不信,我不会就这么输了的,我还有……” “你以为姜九歌和太渊回来后,你们的那位霄帝还会有胜算?”太阴一声嗤笑,“人族为何总是如此自不量力呢?” 风似鸾再也说不出话来,手足冰冷刺骨。 她看着太阴,眸光一闪,渐渐地生出一种极端的情绪出来。 “你……刚刚说你能帮我赢了姜九歌?” “没错。”太阴轻勾起唇角,“只要你乖乖听话,你一定能赢了她!” 风似鸾紧咬着唇,心里还有几分犹疑。 “若你真能助我的话,答应你又何妨,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得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何会与太渊生的一模一样?” “呵呵。”太阴笑容诡秘难测,“我叫东皇太阴。” “你们人族都爱称我为:上皇。” …… 琅琊邑。 秘境中的一切对顾淸朝等人来说都像是一场不愿回想起的噩梦。 姜九歌正与太渊说着话,抬头就见虎奴从外进来。 小饕餮和小影,一左一右趴在他的肩头,两个小家伙受的伤都差不多复原了,这也得益于姜九歌此番修为的提升。 有契约在,它们两个也会受到蒙荫,身上的伤势不但痊愈了就连实力也跟着一起提升了大截儿。 姜九歌抱着小胖子,这一次在秘境里它也是拼尽全力,身上许多地方都留下了伤痕。 她美目一闪:“虎叔,通天蟒呢?” 虎奴眉宇间浮出几许煞气,他掌心一抬,一条小蛇从他袖子里钻了出来,大眼睛里带着惧意,模样俨然是缩小版的通天蟒。 姜九歌一见这孽畜心里便起杀机,深吸了一口气才将浮荡起的情绪压了下去。 “我将他的神魂与本体分离了开来,本体封印在这枚灵珠里面,他的神魂须得守护着灵珠,否则久之便会消散。”虎奴冷冰冰道。 通天蟒的蛇眼里流露出悲伤,还几许不敢显露出的怨气。 虎奴将灵珠交给了姜九歌:“本体和神魂分离,他每一日都会如凌迟般痛苦。” 姜九歌看着手中灵珠,细细抚摸,这才不舍的放入千机锁中。 重要的不是灵珠中通天蟒的本体,而是他本体内丹中木头的那缕残魂。 “若这家伙的神魂生出不轨,击碎灵珠会如何?” “他不敢。”虎奴冷冰冰的盯着通天蟒,“我设下过禁制,灵珠若被击碎,他即刻神魂俱散。” “如此甚好。” 姜九歌这才放下心来,要不是为了温养木头的残魂,通天蟒早就被她挫骨扬灰了,眼下对方遭受的这些罪过在她看来完全是罪有应得! 便是再将他剥皮抽筋几轮,都难消姜九歌心头之恨。 姜九歌沉声道:“说起来,小叔叔你取得照荒镜了吗?” 太渊嗯了一声,“只是使用照荒镜之前,须得先将青灵大阵给修复。” 他眸色微沉:“算算时日,风世子和你外公应该也在返回王都的路上,那么多前尘恩怨,这一次也该与他清算了。” “是啊。”姜九歌美目轻眯,“他费尽心机就为了那个帝位,但这一次,该是让他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第424章 她回来了 天色破晓,王都仍沉寂在一片未醒的宁静之中。 马蹄声乍破声如滚雷,内城门大开,一队重骑直贯而出,长枪冷矛,重甲赤炎,直奔东城而去。 百姓们也从这阵势中嗅到了一丝丝风雨欲来的味道,许多人都跟在后面,直奔城门外而去。 东城门外,不少老百姓都拥堵在两侧。 “城防军和黑甲卫怎么都出来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你都不知道,听说真凰郡主马上要到王都了!” “此番与她同去琅琊邑的人几乎全死了,就她还活着,陛下下旨将她押解回来问罪呢?” “都死了?!难道连封正使也遇害了?” “不清楚,不过陈田万白家的女儿都死了,还有云都小伯爷也死了,王家玉人也生死不明,听说封正使也不见了,到头来连万族的鬼影都没抓到!” “难道她真和万族勾结了不成?这么多人都死了,怎么就她平安无事?” “即便没有勾结,她妥妥也是天煞孤星啊,你瞧她身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你瞧瞧她出现了之后咱们东灵发生了多少乱事?” “胡说八道,你再敢乱造谣信不信老娘撕烂了你的嘴!”一个彪悍的声音从人群里响起,虎子娘对着说话那人怒目而视,在她身后还站着一堆庶民所的邻里,纷纷站出来支持: “郡主菩萨心肠,要不是她出手相助我们这些人早就死了!” “她明明是神女转世,你们这些人就是居心叵测,趁她不在王都就胡乱造谣,坏她的名声!” “没错,我就奇了怪了,你们这些人老拿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格说事,那命格是她的吗?明明是谢千机把郡主的命格给换了,真正天煞孤星的是那个假郡主!” 虎子娘等人义愤填膺道,双方争执不休,眼看就要吵起来了,一行人忽然出现在了不远处。 “来了来了!” 队伍的最前方是陈铮和田元刀,两人脸色凝重,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他们身后的少女身上。 不少人都惊的叫了出来。 “天啊!她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青丝变雪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黑甲卫中一人驾马走了出去,“陈将军,百万侯,二位辛苦了,陛下有旨,即刻将犯人押入殿上问审。” 那人说完又凶狠无比的看向两人后方的少女,:“郡主,咱们又见面了啊。” 罗天霸骑在马背上,表情里满是幸灾乐祸与得意。 姜九歌神色冷漠,“看来陛下对自己的亲信还是仁慈啊,这么快就把你放出来了、” 上次玄空在庶民所放火,罗天霸指使手下人二次纵火,害得不少庶民所的百姓受伤惨重。 事后被姜九歌给当场拆穿押解到了青天寮,而现在他不但被放出来了,且还官复原职。 虎子娘等人看到罗天霸后都愤怒不已,这样草菅人命的狗官居然还能放出来?! 他们这些老百姓的命就如此卑贱吗?那位陛下对自己的亲信如此包庇,完全不讲道理,简直是要寒了世人的心啊! 罗天霸一声冷笑,举起自己的手来,他右手还用纱布包裹着,分明少了一根小指头,“郡主将本官送入青天寮,这断指之‘恩’,本官铭感五内,日夜翘盼着能还你此恩呢!” 姜九歌轻蔑的看着他,“小人。” “呵,小人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你这种大人物会是什么结局!”罗天霸啐了一口,昂声道:“来人啊,把犯人真凰郡主押入皇城,听候陛下面审!” 城防军和黑甲卫的人一拥而上,陈铮和田元刀面无表情的让到两旁,什么也没说。 他们表情带着恨色,在罗天霸看来,二人的反应完全正常,怕是在场没人比他们更想姜九歌死了才对。 “二位大人辛苦了,不若也一起入宫,替你家冤死的小辈向陛下讨一个公道!” “是啊,我们的确要向陛下讨要一个公道。”田元刀沉声说道。 罗天霸的笑容愈发得意。 眼看着姜九歌要被押解走了,庶民所的百姓都骚动了起来。 “快放了郡主娘娘!” “陛下怎么能随意冤枉好人,郡主一定是无辜的!” “罗天霸作恶多端,他这种人居然还能在朝为官,陛下糊涂啊!!东灵还有未来吗?!” “住口!你们这些贱民再敢胡说八道,扰乱本官执行公务,信不信我将你们就地格杀了!”罗天霸大吼道,表情凶戾无比:“将士们听令,再有人敢帮姜九歌说一句话,一律视为同党,杀无赦!” 在场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咬牙切齿的瞪着罗天霸。 “虎子娘劳烦你带大家离开,不要为我争执,免伤了自己。”姜九歌开口道。 虎子娘眼眶带累,满是不甘的看着她:“郡主,我们大家都相信你!你不是妖星,你是我们的恩人!” “没错,我们都支持你!” “陛下若是定你的罪,他就是彻头彻脑的昏君!这样的人不配当咱们东灵的王——” “大胆,速速把那个贱民抓住即刻斩杀了,敢辱骂陛下,我看你是想被株连九族!”罗天霸一声令下,即刻有人冲入人群中拿人。 “住手!”姜九歌俏脸生寒,“罗天霸谁给你的权力肆意杀人!” “哈哈哈,这些贱民杀便杀了,他们敢咒骂陛下,就是叛逆!” 尖叫声不断响起,现场一片混乱。 那个骂霄帝是昏君的百姓被抓到,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眼看屠刀就要朝她砍下去。 嗡—— 在场所有人只觉得耳边响起一声如蜂鸣般刺耳的声响,所有人都捂住耳朵。 “啊——” 那个举起屠刀的将领惨叫了声直接摔在地上,他抱着头颅满地打滚,痛苦的嚎叫起来。 “妖术!这一定是妖术!”罗天霸大叫了起来,指着姜九歌不停道:“姜九歌,到现在你还说自己不是妖女吗?!” 姜九歌俏脸生寒,黑眸中似有雷霆闪过,竟无人敢直视她的眼眸。 “若你们草菅人命的行为才叫正道的话,我为妖女又如何?!” “我若为妖女,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狗官!!” 第425章 她,已是民心所向 肃杀的气息从姜九歌身上蔓延开来,罗天霸脸色一凝,从心底窜出一阵恐惧来。 比起上一次在庶民所时,姜九歌的修为显然又进步了,饶是她现在只身一人,但却给人一种如临深渊的恐怖感。 “姜九歌,你是要公然造反吗?!”罗天霸咬牙问道:“就你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样子……还说、还说与万族没有勾结?!” 姜九歌一声冷笑,“我与万族勾结?” 罗天霸只觉眼前一花。 下一刻,两声脆响在耳畔响起,他两侧脸传来剧痛。 哐哐两耳光落毕,他压根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动手的,姜九歌已施施然的落回马背上。 “你……姜九歌你……” “我怎么?”姜九歌睥睨的看着他,不疾不徐的开口:“今日你敢当着我的面杀一人,我必将你们这些蝇狗之辈杀尽,罗天霸你大可试试我有没有这胆子和本事!” 一句话震的罗天霸等无人感动。 虎子娘等老百姓仰头看着她,攥紧了拳头,眼眶中满是激动的泪水! 陈铮和田元刀看着她,眼神充满复杂,隐隐还藏着几分敬佩。 场面陷入了僵持。 密集的铁蹄声再度响起,又是乌泱泱的一群人赶到,为首的赫然是柯燕京。 “敢动我侄女一根毫毛试试!” 杀气席卷,罗天霸心头又是咯噔一声。 “舅舅。” 柯燕京本还在远处,忽然身躯一震,驾马疾冲了过来在姜九歌近前停下,他看着少女那满头白发,整个人都在发抖,额头青筋直冒,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的头发……” 姜九歌涩然一笑,“我没事,舅舅。” 柯燕京心头剧痛,眼睛里爬满了血丝,这才多久没见,他好好一侄女,豆蔻年华,却落得满头华发! “舅舅,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但今日事毕我在细与你说。”姜九歌轻声道。 柯燕京点了点头,转过头满腔恨意与杀机都朝向罗天霸等人。 “霄帝要传我侄女入宫问罪,我倒还想问问他这个所谓帝王有何资格坐在那王座上!到底是谁在与万族勾结!又是谁纵容贪官暴吏鱼肉百姓!” “说得好!” 后方的百姓们一阵鼓掌叫好。 罗天霸见势不妙,慌忙道: “没有陛下召见闲杂人等不得入宫,你当你是谁啊,竟敢在背后指怼陛下……哎哟!” 柯燕京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抬脚直踹过去“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老子行不改名柯燕京,记清楚了!” 罗天霸被踹的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去,柯燕京动手的刹那,他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那般,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一只鹰犬而已也敢在老子面前大放厥词,我今天就先宰了你!”柯燕京眼中杀机大作。 罗天霸吓得冷汗直冒,在地上连滚带爬连连往后退,躲到自己那些手下身后。 柯燕京的身份九星星圣的实力,捏死自己还不和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你杀我就是造反,我是奉皇命来的,你、你不能杀我——”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杀不得!” “舅舅。”姜九歌忽然开口,“此人该杀,但不宜在此处。” 柯燕京手上一滞,疑惑的看着她。 姜九歌冷笑:“霄帝不是要问我的罪吗?我正好也有许多事想问问他,就让这个狗官引路,我今日就要当着群臣的面问问他,东灵朝堂里都藏着一群什么样的蛀虫?!问问他这昏君以何资格来定我的罪!” “好!”柯燕京热血沸腾:“舅舅今日就陪你走上这一遭!” “说得对,世道不公,他身为帝王必须给我们百姓一个交代!” “无能昏庸之君凭什么为帝!” “他若是治理不好东灵干脆退位让贤吧——” “如此不把我们百姓当人的帝王,要来有何用!” 喧哗声响彻不断,罗天霸如丧家之犬悻悻的带着人走在前方,直往皇城奔去。 姜九歌走在最前方,后面满是拥簇着她的百姓。 “郡主,你放心的去,我们所有人都相信你!” “一定要让那昏君给一个说法,不能让他冤枉了你。” 姜九歌回头感激的对支持自己的百姓点了点头,又让柯燕京派人好好保护这些情绪激动的黎民,这才毅然决然的走入皇城。 众人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只觉似有一道光迎面照来。 少女纤细的身影看上去是那般高大。 这一幕刻在许多人心里,这一日注定难以忘怀。 陈铮眼神剧烈的颤动起来,他压低声音道:“我忽然相信起她在琅琊邑时说的那些话了……” “我还以为你早就信了。”田元刀看着少女的背影开口道:“真相如何,今日过后就全然揭晓了,咱们只需看下去就好。” “今日过后揭晓的的何止是真相。”陈铮看着那些激动的百姓,“东灵将要变天了。” “这天早就该变了。”田元刀压低了声音,握紧拳头:“如果满朝都是罗天霸那种人,东灵再不变天,真就没有希望了。陈将军不觉得吗?其实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你与她相识不过短短,为何你会这么快就信服她说的那些话。” “我也说不出来。”田元刀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也不喜欢这个小丫头,觉得她的出现仿佛祸端的开始,但亲眼见到她渡雷劫,又听仙儿细讲了他们在那里面发生的事后……” 田元刀声音一顿,“世人都容易被蜚短流长所惑,我们何尝不是如此。但有些东西是伪装掩盖不了的,那便是人本心的善恶。” “她容貌邪冶,天资妖孽,又兼天煞孤星之命。难道因此她便是妖星吗?我所见的是她摒弃旧怨救了冯仙儿,所知的是她为了朋友以命相博,一夕白头,我所看到的是……这些黎民百姓为她抱不平鸣冤屈!” “她来到王都后的确带来了风风雨雨,她在国试大比上出手狠辣,对仇人手段残忍,可至少据我所知,她从未以自身强大去欺凌藐视过弱小卑贱之人。” “陈将军,你我是世家望族,高居庙堂。可她拥有着你我,甚至于陛下都难以得到的东西。” “人心难测,以真心换真心,方得民心。” “她,已是民心所向。” 第426章 听说你要问罪于我 入皇城时,天色已全亮了。 姜九歌最后朝城门外瞥了一眼,眉头微蹙。 “怎么了?” “他没出现。” 柯燕京眉头微蹙,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你是说风烈阳那老匹夫?的确有些奇怪,昨夜收到你将回来的消息时我还与他商议过,按理说他早该带人前来了才对。不过九歌,此行怎么就你一人回来,其他人难道真如传言所说……” 姜九歌摇了摇头,在回王都之前她就和太渊定下了计划,霄帝与王都这边得到的消息都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 按理说此刻太渊也已回到王都中了吧。 姜九歌所负责的,不过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自己身上来罢了,然后将她与太渊准备的这份‘大礼’呈到霄帝的面前! “到了殿上,舅舅你便知道了。” 柯燕京狐疑的看着她,只能点了点头。话题回到先前,他语气透着古怪:“会不会一早霄帝就将风烈阳给召入宫了?但也不对啊,我手下的人并没收到消息。” 姜九歌抿了抿唇,低声道:“或许吧。” 她心里也有几分不安,心思快速运转着,担心自己算漏了一环。现在整个王都的目光只怕都聚焦在她的身上,并肩王府不该没有一点动静才是。 风烈阳这爹虽然混蛋蠢笨了些,但对她的安危却是非常关心的。 以他的性格,若知道了她这边的情况,绝对会第一个跳脚。纵使霄帝提前召见,他也定有脾气来个抗旨不尊! 但若说霄帝派人对他不利,万族是难以潜入王府行凶的,以风烈阳的修为寻常人也难以对他不轨。 难道真是被召入朝上了? 这种想法在姜九歌踏入奉天殿后便被打消了,她并没看到风烈阳的身影,心里顿生出几分不详之感来。 霄帝高坐庙堂,群臣环伺两侧,一双双眼睛全落在她身上。 群臣见到满头华发的姜九歌后都是议论纷纷。 姜九歌和柯燕京立在殿中,两人毫无表示,都未行礼。 “大胆!面见陛下竟不跪拜行礼!”礼部的官员站出来冲柯燕京喝道。 柯燕京冷笑,挑眉看去,虎目如电,气势逼人,骇的那礼官心生怯意,下意识后退几步,避其锋芒。 高坐在殿宇上的霄帝慢悠悠的发话,“柯先生贵为九星星圣,乃国之肱骨见朕倒是无须行那些虚礼,至于真凰郡主……” 霄帝盯着姜九歌的白发,眼里似有几分惋惜,声音确是一片冰冷:“真凰郡主,你可知朕今日为何让你上朝?!” “听说你要问罪于我?”姜九歌不卑不亢的看着他,“正好我也想听听你口中那些,我所谓的罪名。” 此话一出,朝堂上又是一阵哗然。 这叫什么态度? 听上去好像的意思今日她并非是被押解而来的,而是自己前来要看看你能如何降罪的? “大胆!姜九歌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对陛下说话!”一道魁梧的身影站出来,憎恶的盯着她,转身拱手对霄帝道:“陛下,此女狼心狗肺,辜负陛下厚爱,且还不知好歹!舍妹万思颖随她一道前去琅琊邑却惨死在其手上,今日臣万珏奏请陛下,治此女重罪,让她为枉死之人偿命!” “臣白浩空复议!” “臣冯远征也复议!” 又是两人站了出来,对姜九歌怒目而视。 这三人正是冯、万、白三家在朝者,其中又以冯远征爵位最高,背后的冯家在东灵的基业可与顾家相比拟。 “陛下此番你一定要为臣女做主,我家仙儿年仅十八,我冯远征就此一枚明珠,她惨死他乡,老臣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给她要一个交代!” “臣也要替臣妹白芬芬要个交代!她走时还好端端怎就死了,竟连尸骨都没留下!姜九歌你说你没与万族勾结,为何就你一人活着回来?!是不是你故意让她们去送死的——” 三人激动无比,若非在朝堂上,怕是早就拔刀相向了。 面对他们的质问,姜九歌没急着声辩,面朝霄帝淡淡道:“你们要问的罪,便只有这些了吗?” “便只有这些?!!”冯远征气的连道了三声‘好’! “老夫活到今日从未见过似你这等厚颜无耻之辈!并肩王府真是祖坟冒了青烟才生出你这等祸国妖女!” 柯燕京大怒,这老不死的敢如此咒骂他侄女。他就要翻脸之时,身旁的少女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并非冷笑,而是实打实的没憋住。 柯燕京迟疑了,其余人困惑了。 这位真凰郡主是怎么了?挨了骂还如此欢喜? “抱歉,冯大人你继续,我听着呢。”把眼角笑出的泪花一拭,姜九歌示意冯远征继续往下说。 却不想此举更加激怒的冯远征,在他眼里,姜九歌刚刚分明就是在嘲笑他。 “妖女!你笑什么笑!” “冯大人真想听?” “你敢说老夫为何不敢听?”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着刚刚冯大人你说‘我家祖坟上冒了青烟’这一句,呵呵,我想着,这皇陵上要是冒了青烟,我身在王都应该是能看见的呀?” 冯远征脸色一变。 群臣们嘴角一抽。 敢情她是在笑着,不过,冯远征这口误确确实实是把霄帝也一道给骂进去了。 姜九歌的祖宗可不也是霄帝祖宗吗? “陛…陛下,臣万万没有辱骂东灵先祖的意思……”冯远征慌忙解释道。 霄帝摆了摆手,表情高深莫测。 冯远征这才不再忐忑,越发憎恨起姜九歌,怒声道:“姜九歌,没你休再岔开话题,今日老夫就要细数你的罪过!” “请。”姜九歌抬手示意他继续。 “老夫听闻,此次小伯爷君子谦也惨遭不幸,我且问你,他可是你杀的?!” “不是。”姜九歌回答的干脆利落。 君子谦是被秘境里的怪物给分尸的,还真不是她动的手。 冯远征一脸不信,继续冷哼:“好,你不承认也罢。那老夫再问你,可是你手下人黑风杀了云都伯爵夫妇!” “不是。” “如何不是?!你又想摆出黑风被万族控制的那套说辞吗?” “黑风的的确确是被万族控制,不过,那万族之所以杀云都伯爵夫妇也是另有原因。”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姜九歌压根不理冯远征,径直开口道:“事实的真相就是,君子谦实乃其母与外人有染所剩下的私生子,他联合万族残杀其父其母,就是为了遮掩这一污点。” 她说完之后,满殿哗然。 冯远征须发倒竖,指着她怒声道:“你…你厚颜无耻!这种谎话你也说得出口!!” 霄帝眉头也紧皱成一团:“姜九歌,你若再胡说八道,休怪朕直接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呵呵,我说的话是真是假,陛下难道不清楚吗?”姜九歌唇角一勾,轻蔑的看着他,“这件事,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 第427章 她就是妖星 霄帝面色阴沉,冷冷盯着她,暗藏锋芒,厉声道:“九歌,云都伯爵在众目睽睽下被黑风所杀,据青天寮调查,那日黑风潜逃出狱在庶民所放火杀人后,又跑回了云都伯爵府,紧接着殷氏便死,这两件事皆是你手下之人所犯罪行,你如何能栽至君子谦的头上! 你如今的行径,哪里配得上郡主之称,哪里对得起风氏皇族的身份!” 姜九歌闻言冷笑,抬起头朝上看去,霄帝高坐在庙堂上,面色威严,冰冷的目光似暗夜里窥视着猎物的毒蛇,张开獠牙吐着信子。 “我早说过黑风被万族所控制,控制她的万族名为玄空,乃是一只影魔。说起来,除了陛下之外,诸位大臣应该还不知道什么是影魔吧!”姜九歌呵呵一笑:“影魔是万物生灵之影凝结而成的魔,其实这家伙也没什么大本事,最喜欢的便是藏在人影子里,实打实的一个胆小鬼罢了。” 姜九歌目光冷冷迎上,毫不避讳的看着霄帝地面上的影子。 “所以诸位大人若哪天发现自己的影子有不对劲之处可得留神了,指不定影魔就藏在里面。” 她的一席话在殿上引起骚动,不说人人自危,但众朝臣看着自己的影子莫名都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霄帝眸子一缩,杀意从眼中一闪而过,转瞬恢复正常道:“姜九歌,事发以来,说黑风被万族控制的是你,说要去琅琊邑捉拿万族的也是你,可到头来,朕只看到庶民所的百姓因你而蒙难,数人因你而死!你所谓的证据又在什么地方?!” “你说你没与万族勾结,为何此番就你一个人回来?” “就因为我还活着,其余人都死了,所以我便是与万族勾结了?”姜九歌冷笑:“这又算是什么证据?” “你要证据是吗?好!朕便给你证据!传证人上来!” 霄帝声音落下,一道清艳脱俗的身影从外大步走了进来。 “臣女赫连织罗拜见陛下。” “起身吧。” 霄帝的目光一直逗留在姜九歌身上,见她看到赫连织罗后眉宇沉了下去之后,霄帝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 “赫连织罗,朕问你,在琅琊邑中发生了什么?” “回陛下,我们抵达琅琊邑当日晚,王郡守在府中设宴。小伯爷与冯家几位小姐先一步离宴,到了夜中臣女不胜酒力回屋休息,到第二天天明起身,所有人都离奇消失了。直到半月之后,真凰郡主忽然从王家宗祠内出现。”赫连织罗话语一顿,幽幽朝姜九歌睨了一眼: “郡主出现后天生异象,晴天起霹雳降雷劫,她也变成如今模样。据她所说,其余人都被困在了秘境之中,只有她一人逃了出来。臣女所知已全部道来,是真是假,全看陛下圣裁。” 霄帝听到赫连织罗的话后眉头一皱,冯远征几人也是一脸古怪。 赫连织罗这一番证词说了不等于没说? “赫连大小姐,你只需说是不是这姜九歌勾结万族杀了我家女儿!” “冯大人,臣女未曾亲眼见到郡主杀人也未见到她勾结万族,如何能妄言呢?” 这话一出来,殿上的气氛愈发古怪。 “不过若要说真凰郡主是因为私怨仇杀冯仙儿她们我倒是信的。”赫连织罗话锋又是一转。 “此话怎讲?”冯远征三人精神一振。 “在去琅琊邑的路上,真凰郡主的确与君子谦还有冯仙儿他们产生龃龉,双方也曾动过手,若因此生恶念倒也不奇怪。 ” 赫连织罗说完,冯远征几人就连连点头。 “定是如此了!姜九歌,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定是因我家女儿在路上得罪了你,你才痛下杀手!那小伯爷君子谦与你之间的恩怨更不用说了!就是你,你就是杀人凶手!” “一直以来王都都风平浪静,偏生你来了后就一直出事,你口口声声说万族祸世,谁知道你会不会与万族早就勾结在一起了?这一次连封正使都生死不明,他修为高你几何,怎就你活着出来了!要说你不是妖星谁信!!” 冯远征声音刚落,一穿着古怪服饰的吊梢眉老者站出来,大声道:“臣附议冯大人之言,妖星现世,若不除,我东灵定生大乱,祸患无穷啊!” 那吊梢眉老者说完一直盯着姜九歌,满目阴毒。 姜九歌眉头一皱,顿生出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通体不爽。 “哦?吴天,你既是司星鉴大星官,那便由你亲口告诉众人这妖星为何人好了!也省的有人老自称冤枉!”霄帝明知故问道。 吴天领命,对着姜九歌阴恻恻笑起来,昂起头道:“诸位同僚为证,方才冯大人所言非虚,这段时日东灵的总总乱象皆因一人而起,她就是妖星,就是这真凰郡主姜九歌!!” “放屁!”柯燕京勃然大怒,怒瞪向吴天:“老奸贼,你休要危言耸听——” “呵,柯先生,星象如此本官是照实以报。”吴天阴笑道:“其实妖星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现世,那时臣就已禀报陛下,只是后面有人用手段故意遮掩住了妖星的光芒!直到真凰郡主点亮了命星,司星鉴这才捕捉到其轨迹!” 吴天轻蔑的看着柯燕京与姜九歌叔侄,冷笑道:“十五年前,真凰郡主诞生之日正是妖星现世之时,我司星鉴数十星官日夜推演,绝不会有错!她姜九歌就是祸乱我东灵之人!” 殿中一片哗然,百官神色各异。 “大星官,这妖星当真会影响国运?!” “如此说来,王都这些年来一直都风平浪静,她姜九歌一出现便生乱。” “话说她本来不就是个天煞孤星吗?以前只是克己贻害身边人,现在是要将整个东灵都给拉下水啊——” “镇压万族的封印早不松动晚不松动,偏她出现便松动了,要说她不是妖星只怕都没人信。” 吴天负手在后,看着被威压掣肘着的柯燕京,盖不住自己那小人得志的嘴脸,故意挑衅道:“只要她姜九歌在一日,东灵将永无宁日,黎民百姓只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第428章 打脸一部曲 “吴天你再敢胡说,我拔了你舌头信不信!”柯燕京满脸戾气,狠瞪向吴天。 吴天被他一瞪,面朝王阶上就喊起来:“陛下,你看他姜家人多霸道,在御前也敢行凶,他们完全不将您放在眼里啊!陛下,你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柯燕京气的脸色铁青,切实动了杀机。 “柯燕京,朕敬重你星圣的身份,可你莫忘了这里是何处!”霄帝早就想动手了,还不即刻借题发挥,他声音中带着怒意,一股威压直冲柯燕京而去。 “唔。”柯燕京一声闷哼,脸色登时难看无比,咬牙朝上看去。 霄帝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如沉睡的猛虎睁开了眼,他睥睨的看着柯燕京,眸中不掩嘲讽,开口道:“即便是星圣,也不能踩过了线!” 他声音落下的刹那,柯燕京如受重击,嘭的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舅舅!”姜九歌面色大变,冲过去扶住柯燕京。 “我没事。”柯燕京硬生生将冲喉的血气吞回下去,神色惊疑不定,霄帝刚刚那一手展露的修为虽不多,但足够他管中窥豹了。 柯燕京没想到的是,霄帝困于星宗修为多年按说再无突破的希望才是,可他现在居然…… 王座前,霄帝神色傲慢,一字一句冷声道:“在这东灵,朕才是王!”一股可怖的威仪从他身上冲天而起,银色的星光披靡让人颤栗。 “天啊——” “陛下、陛下您这是——” 霄帝唇角一勾,蔑视着众人,笑道:“没错,朕已突破成为星帝!”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这实乃我东灵之福啊——” 殿堂上一阵歌功颂德,吴天更是借机拍起马屁:“陛下受先祖庇佑,福泽东灵,定能护我朝万世永昌!” 其余朝臣也赶紧附和。 “陛下趁着今日大喜,速速处决了姜九歌这妖孽!还有姜家与并肩王府一干人等,这些人都与这妖星有染,只有杀了他们才能保我东灵的社稷江山!”吴天继续进言道。 “我杀了你这老奸贼——”柯燕京愤然而起,然他要有所行动。王阶上,霄帝一声冷哼。 “噗——”柯燕京猛地半跪在地,又喷出一口血来,额上青筋直冒。 “舅舅!”姜九歌脸上寒意大作,毅然挡在柯燕京的前方,她只觉扑面而来的是如海潮般的压力,要将她整个人给碾碎。 “唔……” 一缕血丝从她嘴角溢了出来,姜九歌浑身上下控制不住在颤抖,膝盖与肩膀上像是压了几座山岳要将她给压垮。 呵,星帝之威果真是不同凡响啊…… “九歌,快让开!”柯燕京慌忙道。 姜九歌紧咬牙关,逼视向殿上,怒吼道:“我不让!” 霄帝眼眸一眯,寒声道:“九歌,并非朕一定要杀你!你生有反骨,乃是妖星,再留你于世上,只会为害东灵!” “可笑!实在可笑!”姜九歌吐出一口淤血,冷然看着他:“先前用万族之事诬栽我不成,现在又说我是妖星,说到底不就是想让我死?” “妖星之说全是他吴天一人之言,司星鉴若真这么有本事,怎没提前发现万族潜藏到王都里来了?” “你休要狡辩!”吴天赶紧开口,“你就是妖星,少将事扯到万族身上!” “事实就是你们司星鉴不过是群徒有虚名的骗子罢了!你说王都的祸乱是因我而起?那我倒要问问了,成王和拓跋天月与万族勾连生下的妖童,难道也是我之过?!”姜九歌冷笑道:“这门亲事是陛下亲赐,拓跋天月这媳妇儿也是陛下你自己找的,为害东灵的是你儿子儿媳和孙子,怎到头来黑锅成我来背了?” “你——你强词狡辩,竟还污蔑到陛下身上了!”吴天赶紧站出来道:“成王那是被万族给控制了,陛下痛失爱子伤心不已,你想给自己脱罪竟敢把陛下拉下水!不说成王,就说你的下属黑风,他害死那么多百姓,杀云都伯爵夫妇,现在他不知所踪,你就该替他犯下的罪行偿命!更不用说此番在琅琊邑中因你而死的那些青年才俊,他们都是我东灵之栋梁,你害死他们难道不是存了亡我东灵之心!” 姜九歌越听越觉得可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胸膛内涨满怒火与杀意,越觉嘲讽笑声越狂。 群臣皆震慑于霄帝的威压之下,无人能动。 唯她一人,笑声似疯似魔似癫狂,潇洒畅快,傲然与不屑俱在其中。 慢慢的,她人竟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种道不明的诡异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霄帝的威压似对她来说不存在了一般。 “歌儿……?”柯燕京看着她,眼里也带着震惊和疑虑。 “舅舅,让你担忧了,后面就让我自己出面吧。”姜九歌握紧他的手,轻声道。 柯燕京眼神微微变化,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姜九歌忽然抬头朝冯远征看去,“听闻冯大人祖上是青灵帝麾下肱骨之臣,任御史,称得上桃李满天下,早年你也曾教导过当今陛下,是非定论当有自己的判断才对。” 冯远征眉头紧皱,鄙夷的看着她,“你少拍马屁,老夫绝不会被你这妖星所迷惑。” “呵,冯大人,我今有一问题,想请你先解答。你称我为妖星,究竟是因为这神棍吴天之言,还是因为令嫒冯仙儿之死?若是前者的话,我只能说你这所谓的御史,也不过是个随波逐流、偏听旁信之辈罢了!” 冯远征眼角一抽,“你害死那么多人便是证据,何须旁人说什么!” “如此说来,你今日出来问罪,是为了私怨。而这私怨起因,也是因为你听了旁人之言,认为我杀了冯仙儿。” 冯远征被她这一席话快搅昏了,“姜九歌,你又想给自己开罪吗?” “我从未犯罪何来开罪?”姜九歌目光锐利的看着他,“冯大人,若我有证据证明我没有杀冯仙儿,你又待如何?” 冯远征一怔,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准确点说,从冯仙儿几女的死讯传入王都开始,他和万白两家的人都对姜九歌是‘杀人凶手’这一说法深信不疑。 霄帝眉头猛地皱紧,眼神起了变化。 “人都已经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若能将我女儿活着回来,我冯远征以你马首是瞻从今以后认你姜九歌为主又如何!!” 冯远征这话说完,余光忽然扫到陈铮和田元刀二人,说来奇怪,这两人负责押解姜九歌回来,且他二人家的小辈也惨死在了琅琊邑,但他们这次回来却冷静的令人发指。 此刻他二人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有些耐人寻味。 “冯大人。” 姜九歌的声音将冯远征的意识拉了回来。 “我似乎从未说过令嫒已死这句话吧?” 冯远征一怔,嘴巴慢慢张大。 姜九歌唇角慢慢上扬,傲然看向霄帝:“现在,也该轮到我的证人上场了。” 第429章 就问你脸疼不疼 冯仙儿的出现让整个大殿都产生了骚动。 冯远征浑身颤抖,看着冯仙儿步步朝自己走来却不敢说话,生怕此刻所见是梦。 “爹,女儿还活着,女儿还没死呢……” “仙儿……真是我家仙儿!”冯远征一声大叫扑了过去,抱住冯仙儿哭的那叫一个老泪纵横,涕泗横流,“我的闺女哟,你可吓死为父了,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冯仙儿被他抱着,激动中带着几分羞恼,思念里又藏着几分无语。 总得来说,她此刻心情委实复杂。 尤其是在殿外听到冯远征对姜九歌一系列‘狂轰滥炸’般的炮轰时,她几次都想冲进来,让自己老爹赶紧闭嘴。 他之前有多激动,后面就会有多丢脸! 冯远征激动完了之后也反应了过来,松开她,低斥道:“你这丫头既然安然无恙为什么不往家里送个信?你可知你母亲这段时日哭的肝肠寸断?!” 冯仙儿面露愧疚,但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她刚要开口,冯远征脸色又是一变。 “仙儿,现如今有为父和陛下在,你放心大胆的说是不是姜九歌这妖女挟持了你,所以你才不敢告诉家里人你还活着?!” 冯仙儿一听更急了,她这蠢爹怎么脑子还在犯轴呢? 一旁的万珏和白浩空见她还活着,也激动不已。 “冯家小妹,你活着就好,舍妹现下人又在何处?” “还有我家芬芬,她是不是也还活着?” 冯仙儿闻言,面露哀色,沉声道:“万大哥,白大哥,二位节哀。思颖和芬芬都惨遭毒手,已经去了……” 万珏和白浩空身子一颤,表情痛苦无比,纷纷朝姜九歌怒视而去。 “妖女,你还我妹妹命来!” “两位大哥快住手!”冯仙儿上前挡在姜九歌身前。 “仙儿你这是做什么!”冯远征赶紧拉住她,万珏和白浩空也是不明所以。 “爹,你真是糊涂!若不是郡主不计前嫌搭救,女儿压根没命回来见你!”冯仙儿赶忙道:“郡主之前所言毫无虚假,的确是君子谦勾结万族,是她杀了玉珠和其他人!这一切都是女儿亲眼所见!” “这……这怎么可能!”万珏二人震惊不已。 “君子谦的身世是一个污点,他为了掩盖此事才与万族勾结。不过,他也只是个棋子罢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幕后之人的阴谋!”冯仙儿恨恨道,看着自己父亲,“爹,你真的错怪郡主了……” 冯远征百感交集,神色无比复杂的看向姜九歌。 他脸上像是被人狠抽了几耳光一般,前一刻他欲之置于死地的‘仇人’,居然是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 一时间,羞愧之情几乎要将他给淹没。 群臣都被眼前这一幕给搅昏了,事情发展的也太扑所迷离了。 “不对!这说不通!”吴天叫嚷了起来,“冯大人你仔细瞧瞧这女子可真是令嫒,她没准也是万族假冒的!先前赫连大小姐都说了令嫒等人都已经死了,现在冒出来的这个……” “大星官,我可没说过这句话。”赫连织罗忽然开口,截断了吴天的话语,“我只是说,我醒来时人已经不见了,半月后只有郡主一人回归。至于冯仙儿是何时从秘境里出来的,许是我没看到。像这种我未亲眼瞧见的事,自然不能胡说。” “你……”吴天瞠目结舌,“可你先前明明说冯仙儿她们和姜九歌在路上大打出手过,她是有杀人动机的……” “有杀人动机不代表会杀人。”赫连织罗面色不改:“事实证明,是郡主以德报怨救了冯仙儿,她能救冯仙儿又为何要杀陈玉珠她们!” “你——”吴天一阵语塞,脸色猛变:“我知道了,你与姜九歌本就是一伙的,从你开始你说那些就是为了帮她!” “大星官说笑了,整个王都谁人不知真凰郡主与我有怨,我哪来的道理帮她?” 的确是没道理,可是你现在明摆着与她就是一伙的啊…… 不止吴天,可以说霄帝做梦也没想到,姜九歌会玩这样一手。 看似局面是在霄帝和吴天的掌握中,殊不知从一开始姜九歌就挖好了坑,等着他们自己踩进去呢! “我知道了!陛下,这冯仙儿和赫连织罗定是与姜九歌一样,都投靠了万族,今日摆明了是她们串通演的一场戏!”吴天抖起激灵,忙向霄帝上奏。 冯远征脸色一变,“吴天,你休要信口雌黄!” “哼,冯大人还是仔细看清对方是不是你女儿吧!” “吴天你口口声声说我女儿也投靠了万族,是想说我国公府也同万族有染吗?”又是一人站了出来。 吴天微愣,难以置信的看着从百官中阔步而出的赫连国公。 霄帝眼角也是一缩,语气幽沉道:“看来赫连爱卿是早知令嫒将有此举啊。” “陛下,臣之爱女品性端正,臣对她自是信任的!我国公府这些年对东灵对陛下都忠心耿耿,岂会与万族有染!请陛下圣决才是!” 赫连国公一连正气的说着,群臣看着他表情都分外怪异。 谁不知道赫连国公是霄帝的左膀右臂,可以说,霄帝的一众亲信中最受信任的便是这位国公大人了。 但他现在此举……完全就是在抽霄帝底火,玩的是釜底抽薪啊! 群臣们也渐渐嗅出不详的气息,朝上这氛围着实诡异的紧啊。照现在这趋势发展下去,到底是要问姜九歌的罪还是霄帝的罪? “你们……大胆!”吴天惊怒道:“赫连国公你也与姜九歌勾结了不成!” “陈将军!百万侯,姜九歌是你们亲自从琅琊邑押解进京的,你二人应该最清楚状况才是!”吴天病急乱投医般的嚷嚷着。 白浩空和万珏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二人。 白浩空眼神幽幽一动,开口问道:“陈将军,田兄,二位家中的小辈可侥幸逃生了?” 陈铮目露哀色,田元刀长叹了口气。 “杀人凶手可是姜九歌?!” 吴天期待的看着他二人。 “不是。”田元刀一语惊四座,“杀人凶手的的确确是君子谦!郡主和冯仙儿都未撒谎!” “什么?!!” 满朝骚动。 白浩空和万珏一脸震惊与茫然。 吴天脸上像是被人给扇了一巴掌。 田元刀深吸一口气,抬头朝殿上看去:“陛下,臣有一事想大胆提问。” “当初陛下下旨令舍妹等人随真凰郡主一道前往琅琊邑,捉拿黑风,剿除万族。此行本是万分凶险,为何两院导师却故意蒙骗,称此行只是简单试练?他们分明是故意诱舍妹几人前去送死!” “这两院导师究竟存何居心?!背后指使他们的又是谁!!” 田元刀声音一顿,抬头看向霄帝:“纵使这些人不知万族厉害,陛下难道不知吗?如此艰险的任务,何以要派几个修为低弱的小辈前去,陛下此举又是为何?” 第430章 她竟然是双生星图! “田元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质问陛下吗?!”吴天大吼道,“依我看你们……你们都是乱臣贼子!” “百万侯,你是在质疑朕故意让你妹妹等人去送死?朕为何要那么做?!”霄帝脸色无比阴沉。 “是啊,你为何要这么做?”姜九歌站出来道:“若说那两院导师不知琅琊邑之行的凶险,陛下你贵为东灵之主,难道也是一无所知吗?” “成王何以会沦为万族爪牙,君子谦又为何会与万族勾结,再往远点说,谢千机区区一介女流凭什么能架空拓跋家?她当年又是哪来的能力在太阴秘境中杀了我母亲?将我与风似鸾改血换命?” 姜九歌浑然不惧的盯着他,步步紧逼道:“陛下你既这么信任吴天,认为司星鉴所言觉无虚假,怎不告诉诸位朝臣,十五年前,这位吴天大星官所说那则预言的后半句呢?” “东灵改帝,星起萧墙!” “你身为东灵之主,可敢面朝青灵大帝起誓,你从未动过改禅世袭的念头,从未为稳固自身帝位干过泯灭良心之事?!可敢说一句,你与万族没有半点勾结?!” 一语惊起千层浪,殿上群臣哗然。 “改禅让为世袭,这是什么意思?是说陛下想漠视老祖宗千万年的规矩,不以皇族修为实力来禅让帝位,而是要将这帝位世袭给自己儿子吗?” “改制还重要吗?真凰郡主最后说的什么你听清没?她居然说陛下和万族有勾结?”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陛下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 吴天即刻站出来道:“陛下!此女留不得啊!她居心险恶,其心可诛啊——” “爱卿言之有理,姜九歌你妖言惑众,该杀!”霄帝脸色彻底变了,姜九歌这句话道破了他的心事,他再难掩盖杀机,威压如海朝姜九歌直袭而去。 群臣纷纷震慑在其威压之下,跪倒在地。 紧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霄帝看着殿中依旧站立着的少女,满眼难以置信,脸上彻底挂不住了。 这怎么可能!他可是星帝,而姜九歌怎么可能在他的威压下浑然无事? 更让霄帝接受不了的是,不止姜九歌站了起来,就连她身后的柯燕京站直了身子。 他所散发的威压,竟完全被姜九歌给化解了! “咦?!” 殿上众人后知后觉,全都感到奇怪无比。 “姜九歌和柯燕京怎像没事人了一样?” “陛下这是心软留手了不成?” “可我感觉陛下的星帝之威并没减弱啊?而且陛下的表情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不是陛下留手。”赫连国公眼露异色,轻喃道:“而是陛下的星帝之威对真凰郡主不起作用……但是、这、这怎么可能?!” 赫连国公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震惊之中,就连霄帝的脸上像是被连抽了十几个耳光一般。 “快看她的脚下!”有人大声叫了出来。 金银两色光辉自姜九歌身上澎湃而起,殿中一片哗然之色,所有人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星图……居、居然是双、双生星图!!” 姜九歌身上交织着日曜与月辉,金辉银芒交错缠绕在她周身,映衬着她邪魅妖娆的容颜越发动人,倾城倾国不外如是,眉眼顾盼魅惑无边。 一侧阴冷一侧温暖,一侧是暗一侧是明,就如她此时模样,妖冶之中透着圣洁,两种极致矛盾的感觉揉杂于一身。 “双生星图……她竟然是双生星图?!” “这是何等逆天的资质?!不曾想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有一个拥有双生星图的存在?” “她离开王都时只是四星星灵,现在竟成了九星!” “她才十五岁便是星灵,又点亮命星,居然还手掌双生星图……这、这是什么妖孽!” “天才!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啊——” 殿内喧哗声不断,比起所谓的妖星之名,姜九歌的天赋实打实的把人给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殿内的天才之辈何止一二,可与她对比起来,那简直没有可比性,嫉妒、羡慕、佩服、感慨……各色视线交织在她身上。 霄帝震惊过后内心更是忌惮,难怪吴天当年会预言他的王权会终结于并肩王府之手,有这样一个女儿,并肩王府岂会衰败?! 更何况那府上还有一个天才风君白! 反观他自己,儿子们全是草包,稍微能拿出手的凌王在修炼上天赋却也一般,如何是并肩王府这兄妹二人的对手?! “可真是奇怪,为何我看不清她的双生星图具体是何模样?” “她的第一星图据说是变异后的大力金刚熊,这第二星图又是什么?难道也是变异的?” “连星帝之威都能化解,她这第二星图得强大成什么样子?!” “东灵改帝,星起萧墙,这萧墙指的难道是并肩王府?” “别说还真有这可能,陛下几个儿子里现在就剩凌王还算拔尖,可比起并肩王府的话……” 一个风君白就已叫人侧目了,现在再加上姜九歌。霄帝百年之后,这帝位说什么也轮不到他儿子的头上。 殿上群臣议论纷纷。 姜九歌周身光芒闪耀,双生星图的力量环绕,这一次她并没有刻意去催动,而是日曜之力感应到她有危险竟有意识般的自主爆发了出来,而月晦之力也不甘示弱蓬勃而起,像是要和日曜之力一争长短那般,而霄帝的星帝之威不自觉间就被化解在外。 无人发现霄帝脚下的影子诡异的扭曲了一下,一声只有霄帝自己猜能听到的尖利嘶吼在他耳边响起,是影子的声音。 “这丫头必须死!她第二星图的力量能毁灭万族,必须杀了她——” 霄帝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她:“你竟然是双生星图!” 姜九歌冷冷迎上他的目光,道:“我母亲天资卓绝,她本就是双生星图,我继承了她的血脉拥有两个星图有什么奇怪?” 霄帝看着她那张与姜云殊生的一模一样的脸,眼神有刹那恍惚隐,说话时带了几分诡异的愤怒:“并肩王果然生了个好女儿啊——” 风烈阳那个莽夫不管是才情还是修为乃至长相都比不得他,可当年偏就他这个最不起眼的蠢货赢的了姜云殊的芳心! 第431章 侄女打完小叔叔接着打 过往的回忆一闪而过,很快就被霄帝抛之脑后,看姜九歌的目光中也再无丝毫温度。 “好,实在是好。不曾想朕的侄女天资如此卓绝竟是双生星图,此等天赋,不出意外四十岁之前你定能问鼎星帝。” “但是,若其心不正,将来必会祸害无穷。” 姜九歌嘲讽的看着他:“其心不正?好大一顶帽子,陛下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说辞可笑至极吗?” 既然都撕破脸了,姜九歌言语上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霄帝怒气腾腾的看着她,厉声道:“姜九歌,朕念你自幼流落民间,身世坎坷,故你认祖归宗后一直宽待于你,但看来是朕太过放纵,竟让你胆大包天至此!” “你在这殿上目空一切,大放厥词的样子完全不将任何人甚至是朕放在眼里!光凭这一点,就足以判你死罪!” “更何况, 你手下之人惹出如此大的祸事,引得天怒人怨,你身为其主,若不惩处,难息天下人之愤!” “至于妖星之说……”霄帝声音一顿,目光渐冷下去:“司星鉴在东灵存在近百年从未有过误判,吴天既已推演出你是妖星,那你就是妖星!” “为了东灵社稷,为了平万民惶惶之心。今日你必须偿命!” 霄帝眼中杀机大绽:“朕,亲自送你上路!” “姜小九,小心!”小饕餮猛然示警。 一股恶寒姜九歌的背脊,迎面对上霄帝那双眼,下一刻一道诡异黑影携铺天盖地之力直袭面门。 柯燕京面见到那抹黑影袭来,他毅然推开姜九歌,挥掌而去。 “噗——”柯燕京口吐鲜血朝后倒去。 “舅舅!” 姜九歌赶紧抱住他,那黑影与柯燕京正面对垒后只是淡薄了几分却并未消散,在半空一盘旋又直冲姜九歌天灵而去。 生死系于一发之间。 “死吧。”霄帝轻蔑的看着她。 忽然,姜九歌和柯燕京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黑影扑了个空。 霄帝控制的手一顿,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人呢? 朝臣们也都回过神来,能在东灵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的又岂会是愚笨的凡夫俗子,多少都有几分眼色。 自然瞧出这黑影有古怪! 风氏皇族的星图多为龙属,霄帝的星图为应龙,但这黑影里却透着一股邪祟之力,一出现就让人感觉阴风阵阵。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姜九歌在,并肩王府崛起势不可挡。霄帝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卧榻边有这样的存在? 众人都认定姜九歌这一回是死定了,不曾想她人却忽然从殿中消失了。 “人呢?这人去哪儿了?” “她在那儿!” “呀,抱着她的男人是……” 男人的身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他一手拖着柯燕京,另一手则是将少女紧紧抱在怀中。身姿傲岸,如夜般深邃瑰丽的眼眸中升腾着足以将九幽下万丈寒冰燃尽的怒火,就连青衣都染上戾气。 千尺锋芒胁于颈侧般的压力倾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男人冷峻的神色在触及少女身影的刹那柔软下来。 “小叔叔。”姜九歌看着太渊的刹那,整个人都放松了大半。 “我回来晚了。”太渊轻声道,他先将柯燕京放在地上,顺手渡了些荒力过去帮其疗养伤势后这才起身,怜爱的看着姜九歌,“你好好休息,接下来交给我。” “嗯。”姜九歌点头,站到他身旁。 太渊转过头的刹那,众人只觉像是被寒风扫过,殿内的温度一瞬像降到了冰点。 那道攻击姜九歌的黑影一动不动的被定身在原地。 太渊神色冷漠,迈步走了过去,那道黑影在他的注视下竟开始剧烈颤抖,嘭的一下炸开成雾。 霄帝的脸色猛地一变,这黑影乃是他身下影子的残念所化,便是柯燕京这九星星圣也不能力敌,竟被太渊一个眼神给破了?! 殿上一片死寂。 群臣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先是姜九歌化解了星帝之威,紧接着太渊出现连指头都没抬,就把霄帝的杀招给解除了? 这叔侄二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变态? 究竟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不是说这个男人被困在秘境中出不来了吗?怎么现在又出现了?局势变幻莫测,纵使再蠢笨的人这会儿也都看出了诡异之处。 所谓的只有姜九歌一人从秘境中逃生出来的传言完全就是假的,是一个幌子! 陈铮、田元刀甚至是赫连国公一家,不知在何时已倒向了姜九歌他们那边。 今日说是问罪姜九歌,但眼下这状况分明更像是要…… 逼宫! 紧接着更让群臣感觉到疯狂的一幕出现了,太渊步履不停直接朝王阶之上走去。 “登……登王阶……封正使他想干什么?” “这男人是疯了吗?竟敢做如此大逆不道,欺君犯上之举动!” “站住!太渊你是要造反不成?!” “御林军何在,快!将此人拿下!” 奉天殿内已乱的不成样子,霄帝震怒无比,但神色里却充满忌惮,看着从下而来的太渊,星帝之威倾覆而去。 “太渊!你好大的胆子!”他的咆哮声响彻在殿堂之中。 可怖的威压令众人颤抖,那些赶来的御林军一个个倒下,朝臣们也纷纷震慑于这威压之下,跪在地上。 但王阶上,太渊前进的脚步却没停滞半分,这威压对他来说仿佛不存在一般。 霄帝的脸上像是被人扇了巴掌一般,还是啪啪啪不歇气的连环扇那种。 他费尽心机借助万族的力量才突破成了星帝,但他这星帝就好像是个空壳子一般,就连威压都是‘假’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起作用。 “……为什么?!”霄帝难以置信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心里除了困惑外竟还窜出起几许难以言喻的恐惧。 霄帝一直以为自己是执棋之人,看破了一切,万事万物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即便知道太渊是个厉害角色,但在霄帝心目中,他至多只是因为封正使这个身份故才神秘,而自己除了是一国帝王身后更还有偌大万族为倚仗。 而现在…… 同样失语了的还有殿中的群臣们,他们看着太渊的背影,只觉那身影傲岸如天,难以仰视。他们曾经奉若神明视为猛虎的霄帝站在其对面却是老态毕露,就如同一只纸老虎,完全无法与其争锋。 所有人都恍惚了……这杀星太渊总不会也是双生星图吧? 第432章 太渊…莫不是疯了 “你的修为明明只是星圣……难道你也是双生星图?”霄帝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太渊冷漠的神情里带着蔑视,“非也。” 霄帝看着已完全走上王阶,站在自己正前方的太渊,脑中忽冒出一个可笑至极的念头:这太渊该不会也隐藏了实力,实际上也是个星帝吧! 不!绝不可能! 只是瞬息,霄帝就否认了这个可笑的念头,要成为星帝有多难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太渊不过二十出头,他若是星帝的话,这世界就真的疯了! “封正使,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帝王!这是什么地方,凭你的身份也敢上来!”霄帝喝声道,眼里杀机毕露。 时至此刻,他还焉能看不明白自己中了圈套! 换做以前,纵是姜九歌和太渊要与他面对面撕破脸,霄帝也不怕,因为他自持自己已成了星帝又有影魔相助,再配合他暗中的一番布置,绝对能让民心和舆论倒向自己这一方。 但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太渊现身后露的这第一手就把他直接给震住了,霄帝这才发现自己过去都小瞧了对方,这太渊身上所隐藏的秘密远比他曾经所猜测的还要多,最让霄帝感到不安的是,从太渊出现开始,藏在他影子里的万族竟像死了一般,不再吭声,故意收敛着气息似害怕被谁给发现一般。 霄帝过去和太渊单独相处过许多次,但藏身在他影子里的万族从未似现在这刻这般龟缩不敢冒头,隐约间,霄帝还从其身上感知到了除了仇恨之外过去从未有过的一丝丝恐惧。 影子……在恐惧太渊?! 它为什么恐惧?是太渊摧毁它残念所化的那道黑影时,被它感知到什么了吗? 霄帝心中惊疑不定,不敢轻举妄动,忌惮无比的看着太渊,只觉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此人。 “青灵帝在九幽之下若知自己的子孙是这般德行,只怕是难以瞑目吧。”太渊高深莫测的看着霄帝,忽然叹了口气,话语间的沧桑感仿佛历经人事。 这种口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长辈看着不成器的晚辈。 而这个晚辈……却是霄帝。 霄帝眼角肌肉抽搐,“朕看你是真的活腻了!” “太渊——你大胆,居然敢这样冒犯陛下——”吴天在下方怒斥道,“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徒有其名的封正使罢了!敢对陛下不敬,你将是整个东灵的敌人!” “整个东灵的敌人?”太渊哼了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戏谑而轻蔑的看着他们:“可便是你们自以为与天齐平的这位东灵之主在我面前,也必须得低头。” 霄帝先是一愣,惊怒之余直接被这狂言给气笑了。 王阶下群臣听到这话直接炸开了锅。 “狗屁!这臭小子是不是疯了?!” “什么杀星封正使,我看就是个疯子吧……” 柯燕京虽受了伤,但有太渊先前渡来的那些荒力,这会儿也好了不少,听到刚才的话,他都头大如斗:“小九,渊贤弟要做什么?” 姜九歌红唇微张,心道:你问我我问谁,你这贤弟‘刚’起来,我都害怕。 太渊此刻说的这些话,连她都感到一头雾水。 伴随着越发鼎沸的嘲讽咒骂声,太渊不疾不徐的从袖中取出了一物,放于掌上呈于众人眼前。 那一瞬。 朝臣们齐齐往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尔后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大气都不敢出,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太渊手上之物。 内呈诡异的死寂。 霄帝嘴唇微微颤抖,脸涨的通红,死死盯着他手上的东西,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殿内,在太渊手上之物出现的刹那,凡有风氏血脉的人都感应到了一种召唤,来源于血脉深处的烙印。 姜九歌也有几分感觉,她看着太渊手上那个石头疙瘩,一脑门的问号,那石头疙瘩究竟什么来头,为何会让她觉得那么亲切,而其他人怎么都是一副见着鬼了的表情? 噗通—— 姜九歌看到好几个大臣满头大汗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格老子的,那个难道是……”柯燕京在她身后一声骂娘,姜九歌扭头见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狂吞着唾沫,指着太渊手上的石头疙瘩,颤声问道:“青、青灵大帝的玉玺……怎么会在他手上?!” 青灵大帝的玉玺…… 这几个字出现后整个朝堂都沸腾了,如风暴一般由殿中自外蔓延席卷开来。 姜九歌愣愣的看着那枚不久前被她吐槽为石头疙瘩的黑色玉石,狠狠吞了口唾沫。 “青灵大帝什么时候把玉玺交给渊美人的?难道是在秘境里那会儿?不过这玉玺很厉害吗?这些大臣们一个个要疯了似的,哇,霄帝老儿那脸黑的和粪坑里的石头有的一拼。”小饕餮在灵兽空间里哇哇乱叫。 之前姜九歌被霄帝步步紧逼时,它就摩拳擦爪的想要跑出来大干一场,姜九歌害怕它出自帝王卵的身份暴露,所以一直压制着不让它冒头。 眼下她已暴露了自身双生星图的事,要再让人知道她身上还有个已认主的上古凶兽,到时就真要变成群狼环伺下的五花肉了。 “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姜九歌回答道。 旁边的柯燕京好半晌才收敛住失态之色,饶是他经历了各种大风大浪,这会儿还是没完全缓过劲儿,喘气声都比先前粗重了。 姜九歌趁势小声提问:“舅舅,这玉玺有何了不得?怎么我看你们都吓得不轻?” 柯燕京吞了口唾沫看着她,神色无比古怪,声音都有些发哑: “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竟不知他手握大帝玉玺?!” “呃……”姜九歌摇了摇头。 柯燕京表情和吃了苍蝇似的,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嘀咕:这臭小子要不要藏的那么深?! 他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解释道:“这大帝玉玺是五行石所造,乃四帝一后开国所用。相传这五方玉玺里有关乎上皇陵墓的秘密,若能聚齐便可得到上皇遗留下的宝藏!” 第433章 真正可怕的男人 “但,青灵帝殡天时却未将大帝玉玺传给后嗣,只留下了一句遗言:若持玉玺者来朝,当尊如他亲至,凡风家后嗣须得谨遵其言,听其号令不得违抗。违者,剔骨剥血,逐出风氏!”柯燕京接连吸了好几口气,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可对外言的辛秘,那些我就不得而知,但霄帝和风烈阳定是知晓的。” “见、见玉玺如见青灵帝亲至……”姜九歌呼吸微滞,心思百转,难道真是青灵帝在秘境中交托给太渊的?不过他何以对太渊如此相信? 柯燕京嘴角一阵抽搐,见她似有所思,脸上的震动不似作假,一时间感触更是复杂。 这大帝玉玺曝光之后,姜九歌切切实实被吓了大跳。 她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那些朝臣们一个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一直以为那玉玺和万族一样都只是传说罢了……” “蠢材,南荒那群蛮子手上的玉玺都还在,咱们东灵大帝的玉玺又岂会是虚构的!” “他手上拿的与东灵帝图上一模一样,这真是东灵的大帝玉玺不成?” “会不会只是模样相似的假货?” “就是,凭什么玉玺会出现在他手上?” 群臣议论纷纷,有人质疑有人保持中立也有人早就了然于胸。 “这玉玺是真还是假,想来在场的风家子孙比任何人都清楚。”太渊不疾不徐道:“当年四皇熔炼着五方玉玺时都在里面加入了自身的精血,只要是其子孙便会有所感应。” 在殿上的风家子孙不在少数,脸色全都变了。 朝臣们一个个哑火,难以置信道:“这……这竟然是真的……” 凌王目光发直,脸上忽白忽紫:“居然、居然真有大帝玉玺?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赫连国公脸色阴晴不定,眼神惊异的看着太渊,久久说不出话来。 王司空心中一阵激荡,他同样震惊于王阶上那个男子一次又一次的展露出的实力,他更庆幸于先祖早早就知道了对方的强大之处,给子孙们留下了遗言提点,自己当机立断让王家归顺于其麾下。 否则的话…… 王司空实在不敢想象,与这样一个人为敌自己王家会是什么下场?对于其身份的‘神秘’性,王司空早已没了再去探究的念头。 可惜的是……王玉人现在生死不知,若是他还活着的话…… 一念至此,王司空心里又是一阵悲戚,但很快他就强打起精神来。他是王家家主,身系整个家族的性命荣辱,不能困囿于私事而废公。 一个人可与一朝帝王为敌,甚至是睥睨蔑视,这样的存在何其可怕? 太渊这男人就像是被重重迷雾给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伪装揭开,他的底牌、身份、背景、手段层出不穷,远远超乎你的预估,颠覆你的想象! 当你沾沾自喜以为眼前所见这就是他的底牌时,他轻描淡写的一弹指便能粉碎你的所有骄傲,用现实在你脸上狂扇巴掌。 就如现在正面对着这一窘境的霄帝,他震惊过后紧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如潮水般的羞愤与恼怒。 他堂堂一国之君却像一个傻子般被人耍的团团转,这么十几年,大帝玉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而他竟然不知。 眼下对方就拿着玉玺堂而皇之的站在王阶上,与他平起平坐! 霄帝感觉心头像憋了口老血,难受到了极致,偏这口血还不能吐出来。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打肿了脸他也得把这胖子也撑下去。 “大帝玉玺怎会在你手上?!”霄帝咬牙切齿的问道。 “你以何身份质问于我?”太渊轻蔑的看着她。 “朕乃东灵帝王,一国之君!!” “青灵帝遗命,凡风家子孙见玉玺如见其亲至,对手持玉玺者之令不得违抗,更不可不敬。”太渊深不可测的看了他一眼,“莫非你不是风家子孙?” 霄帝脸色一变,他可担不起对先祖不敬对东灵帝不尊的罪名。 太渊手拿着玉玺,略一侧身,目光扫向殿中群臣。 众人打了个激灵,太渊那一眼看来的刹那,他们都觉得双膝发软,浑身上下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便是心有不甘者在那一刻什么反抗的念头都没了,所有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拜见东灵帝!” 姜九歌刚要跟着跪下去,就觉得身子被一道清风拂了起来。 “歌儿,到我身边来。”太渊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全不见冰冷之色,唯有令人屏息的温柔。 姜九歌一刹又变作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她挑了挑眉,露出一抹明艳动人的笑来,“好呀。”说完,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脚步轻快的就往王阶上走去。 群臣们瞪大了眼面面相觑,哗然再起。 “不可!” “她只是郡主还是戴罪之身,上去成和体统!” “就是,她可是妖星!闯上王阶定会败坏我东灵气运,后患无穷啊——”吴天不死心的嚷嚷道。 姜九歌脚下一顿,回头冷冷看向此人,这神棍的嘴真是比茅坑还臭,当年若不是他向霄帝谏言什么狗屁‘祸起萧墙,王权易位’,又怎会有后面那些事? 这种小人早早就该死了! “啊——”一声惨叫骤然从吴天喉头爆发出来,半截儿断掉的舌头落在地上。 姜九歌眉梢一挑,诧异的扭过头。 王阶上,太渊神色冷漠,蔑视的看着鲜血染面,满地打滚的吴天,“你这舌头无用,不如割了。” 其余人心头泛寒,唯有姜九歌脸上笑容璀璨,她快步上前走到他身边。太渊自然而然的将她揽到自己身后,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同一个空间,却有两种不同的画面感,姜九歌和太渊二人这边是暖意融融,其他人则是寒意肆掠。 方才竟无一人看到太渊是何时动的手,他们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星力波动都没察觉到。地上那截儿断掉还在抽搐的舌头伴随着吴天的惨嚎提醒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个男人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取了他们性命的能力。 第434章 你和上皇是什么关系? 霄帝眼角抽搐,心里惊怒到了极点,太渊割了吴天的舌头,等于又当众扇了他的脸。而现在,姜九歌已走上王阶! 他视若珍宝的帝王高位,此刻却如街边坊市之地般由人想来便来,他堂堂东灵之主站在王位前面,却成了个活生生的笑话!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叔侄两害的!! 但眼下弄清楚大帝玉玺为何在太渊手中远比什么都来得重要,霄帝强压下怒火,寒声道:“朕的问题,你还未回答!” “这玉玺在我手中,自然是青灵帝给的。” 群臣们齐翻了个白眼,脾气不好的也只敢在心里骂道:放屁! 青灵帝都化为尘土几千年了,他变成鬼把玉玺送你啊? “封正使的意思……应该是玉玺是青灵帝托付给他族人,又传承到他手上的吧。”王司空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帮太渊‘解释’起来。 太渊笑了一声,没有点头也没否认,看向霄帝道:“你何必明知故问,旁人或许不知,但你身为青灵帝的子孙又承袭了这帝王,理应知晓当年青灵帝将玉玺交于了谁。” 霄帝眼皮跳了一下。 起初他脑中不是没一闪而过那个念头,但那个人在这世间留下的痕迹与消息实在太少,所以霄帝并不敢确定,但现在太渊自己都这么说了…… “先祖当年将玉玺交托给了上皇,你……你和上皇是什么关系?!” 群臣众人闻言吓了大跳,姜九歌身子僵了一下,一瞬又想到那幅壁画。 “渊美人和上皇有关系?”小饕餮在灵兽空间里嚎了起来。 柯燕京也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这千百年间但凡和上皇有关联的,哪一次问世不是搞的天翻地覆、掀起腥风血雨的? 上皇是否有后人存世,四国荒海间不是没人特意去调查过,但从未有收获,现在忽然冒出一个上皇后人,任谁一时半会儿也消化不了。 可是,太渊手上的大帝玉玺又是最确凿的证据! 青灵帝临终前将玉玺交托给了上皇,这话出自霄帝之口,谁人能起质疑其真假? 太渊神色如常,眸中飞逝过一抹暗光,有那么一瞬他唇畔的笑容意味不明。旁人或许看不透。但姜九歌和他朝夕相处,对他平日里那些细微的神色变化与小习惯早就稔熟于心。 这分明是渊美人要准备算计阴人时的独有反应啊! “若按辈分来说,你唤我一声皇叔,也不为过……” 虽然不合时宜,姜九歌嘴角抽抽,真的差点噗的一声笑喷了。 她熟悉的‘太·阴死人不偿命·专往伤口撒盐·渊’腹黑上线了。这不明摆着占霄帝便宜吗? 群臣们直接碉堡了,皇叔?!若太渊所言非虚的话,他的身份还真是半点不输霄帝啊…… 要知这世间万民对上皇的遵从可远胜四帝,四洲荒海诸多上皇庙也都是百姓乡绅们自发修建供奉,皆是因为感恩其当年拯救人族脱离苦海之大恩。 凌王阴沉着脸站出来道:“阿渊……”他喉间一顿,压低了声音:“封、封正使这是在说笑吧……” 太渊神色平静,看着淡淡道:“我哪里像在说笑?” 凌王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俨然一副遭到背叛的神情。 太渊看凌王的目光中有几分怜悯,当霄帝的声音响起时,他的神色又恢复了冷漠。 “厉害,果真是厉害。”霄帝冷笑起来,“太渊,过去是朕小瞧你了,你到底还有多少底牌是朕所不知道的?” “来日方长,你急什么。”太渊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摩挲着手上的大帝玉玺,“倒是你,身为青灵帝子孙,既见玉玺为何不跪?” 霄帝脸上像是又被狠扇了一巴掌,目光阴森无比的看着他,眉宇间的杀意与憎恶都已遮盖不住了。 “凭你也想让朕下跪?!”霄帝以只有他和太渊才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 太渊嘲讽的看着他,忽然笑起来:“你真以为自己成为星帝了吗?” 霄帝心头咯噔一声,就要开口追问,忽然殿外传来急报,一名将士模样的人拿着竹筒飞速跑入殿内。 “陛下,八百里加急,现潼关、北葵、州庆等地的将领都朝王都而来。” “报——南荒漠西王携五万大军现身天九关!” “……” 一封又一封军报奔入殿堂,传到霄帝手中,满朝文武大惊失色,边关统帅无诏入都,又恰逢南荒异动,东灵这是要变天了! 这边前线的消息把众人脑子给轰晕,还没回过神来,又有人马不停蹄的赶紧来禀报。 “不好了!陛下!王都内一片混乱,百姓们全都涌入内城直逼皇城这边来了!” “究竟出了何事?!罗天霸人呢?他身为城防军统领负责维护王都秩序,出了这么大事,他又在做什么?!”霄帝大怒。 “罗统领统领他、他人失踪了……” “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 “是啊,好端端的人怎么失踪了呢?”太渊忽然开口,似笑非笑的朝霄帝瞥了一眼。 霄帝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太渊话锋忽然一转:“百姓们朝皇城而来是为何事?” “他们……他们口口声声闹着要陛下给一个交代——” 乱! 东灵朝堂的官员们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字:乱! “这些贱民是不想活了吧?居然敢冲到皇城来质问陛下?他们是想造反吗?!” “那些贱民都是没有星力不能修炼的废物,就算是人多势众他们也不可能是城防军的对手啊!” “一定有人在帮他们,否则他们怎么可能突破到皇城脚下来?!” “外有猛虎窥伺,边关几大统帅又率军朝王都赶来,现在城内又出这样的乱子……这、这是有人要造反不成?” ‘造反’两个字一出来许多人都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王阶上另一侧。 太渊脸上的神色未有变化,眉宇间的嘲色从未掩饰过。 “是你?!”霄帝额上青筋直冒,怒视身前。 太渊摩挲着手上的大帝玉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民怨沸腾,乃为君者其身不正,你若自问没干过亏心事,现在又何必慌张?!” “好啊!”霄帝怒极反笑,“朕倒要看看这些蝼蚁般的贱民冲入皇城又能做些什么?!” 第435章 他到底有多强? 皇城卿天门大开,百姓的身影如鱼贯直接汇入甬道,直到东神门外才被拦住。 姜九歌和太渊到时,霄帝已率领大臣们站在东神门的城墙之上,甬道下满是百姓们的喧哗沸议之声。 大臣们见太渊到来后,纷纷自觉的让开道,让他们至最前方去。 “任用暴吏,处事不清,这样的陛下要来何用,再这样下去东灵迟早要亡!” “那罗天霸在庶民所纵火构陷郡主,当今陛下非但不惩治他,还让他官复原职,这是什么世道啊?” “我们这些贱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这样的昏君凭什么为帝?” 沸反盈天的喧哗声响彻不断,姜九歌也有些被眼下的场景给搞晕了,她入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些百姓会激动成这样? 刚刚她一眼望去,还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身影,虎子妈和虎子也赫然在人群里,挥舞着手臂大喊着‘神女’二字。 姜九歌一出现,人群与发躁动了起来。 跟着一起下来的朝臣见状都是一惊,还以为这些贱民们又要开始发疯,随即令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 噗通—— 不知是谁率先带头,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对着姜九歌的方向哭喊道:“神女,请你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青灵帝在上,眼下我们能相信的也只有神女你了!” 百姓们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莫说是霄帝和那些朝臣都有些愣住。 早前虽有姜九歌是‘神女’的流言,但多被霄帝派人压制了下去,怎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夸张啊? 赫连国公朝着人群的角落瞥了一眼,少年面具遮脸,暴露在外的紫眸里笑意闪烁,深藏功与名。 “贼丫头,你可别浪费了我的一番折腾,这笔买卖要是赔了,非让你肉偿不可……” 姜九歌自然也看到了藏在人群中的厉寒衣,知道此举出自他手,不过这与原本的计划似有一些出入。 “怎么回事?”姜九歌冲太渊小声问道。 “马上你就知道了。” 下方喧闹不止的百姓们忽然停下了怒吼声,朝两侧让开了道来,一行人大步走了过来。 为首的赫然是姜老!在他身旁还有素问天和汤五钱两位院长,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三位姜九歌未曾见过的老人。 风君白与虎奴在另一侧,往后还有黑羽卫紧随着,而黑羽卫的手上分明还扣押着十几号人为首的赫然是罗天霸。 “姜擎天和两位院长……他们身后的是?!” “天啊!那不是流云宗、童天门和极乐教的三位泰斗吗?世外三宗的人不是从不插手国事吗?” “这三位距星帝就一步之遥了,他们至少十年没在世间走动了吧?我还以为他们已经仙去,居然还在世?” “姜擎天居然把他们给请来了……这是要天下大乱了啊!” 群臣们议论纷纷,骚动不已,脸上满是骇然之色。 “姜擎天你是要造反吗?!” “还有风世子,你们并肩王府居然也有参与,是堂而皇之的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啊!” 有大臣愤然叫起阵来。 姜老忽然一抬手,那些愤慨的百姓全都安静了下来,对着上方怒目而视。 “造反这顶帽子,老夫可担不起,实是看民怨沸腾,这才不得不站出来为民请命。”姜老冷笑道,看到太渊身边的姜九歌,确认她没有大碍,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但柯燕京脸色明显透着苍白,分明是受了伤,姜老心中的怒火登时又升了上去。 “为民请命?呵——”霄帝冷笑,眼中杀机毕露,“姜擎天,朕敬你是一族之长,又有星宗之尊, 这不代表你能为所欲为,为民请命?就凭你!” “霄帝陛下若嫌姜老哥一人不行,那再加上我天机院和阵法院如何?”汤五钱和素问天站了出来。 “若还是不够,那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一起,霄帝陛下觉得是否够格?”世外三宗的三位老者都走了出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世外三宗从不涉手俗世,你们是要坏了万年前就立下的规矩吗?!”霄帝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极乐教的白眉老者一声冷笑:“规矩?!万族的人都已作乱到了眼皮子底下,陛下心里若真还有规矩在,为何会放任自己儿子与万族勾结,还恬不知耻的派人在王都内荼毒百姓嫁祸给自己侄女?干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还配称一国之君?!” “白眉老哥说的极是,我东灵立国数千年,还从未出过如此糊涂的帝王!”童天门的出尘长老开口道,一脸痛心疾首。 “所以说有的人当年登上帝王时就名不正言不顺,风家列祖列宗若在天有灵的话,怕是棺材板的压不住。”三人中看上去最年轻的那位流云宗的长老开口道,他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神兵利剑,看上去锋芒毕露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殷白眉、出尘、边无涯你们三个仗着背后有宗门做倚,真当朕惧你们不成!”霄帝眼中杀机毕露,今天他接连三番被人打脸挑衅,忍耐着实到了尽头,尤其边无涯的话又实打实的刺伤他的痛处! 霄帝这一生最忌讳的便是有人说他的帝位名不正言不顺!四洲其余三帝都是实打实突破星帝之后才承袭了帝位,只有他是以星宗的身份袭位的,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四帝之中排位最末,其余三洲屡屡犯兵压境,皆是因为他这帝王实力不济,才累得整个东灵都被其余三洲藐视。 “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星帝到底有多强!” 霄帝声音落下的刹那人便消失在了城墙之上,那三名长老又岂是吃素的,一刹便感知到了霄帝气息的变化。 只是瞬息,快的让人压根反应不过来,三位长老身影腾至半空,而霄帝的身影则诡异出现在三人之中。 那一刹,天地变色,异象骤起,甬道中的百姓尽数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要被四人的威压给绞碎。 忽然,男人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画面内,一掌压在了霄帝将要横推而出的手臂上。苍穹上的异象戛然而止,三位世外宗门的长老都露出愕然之色。 第436章 真相大白 霄帝脸色涨的通红,目呲欲裂的看着近前,身上的星光瞬间变得暗淡起来,原本逐渐拔高的威压也被这只手一道给摁了回去。 “太渊!又是你!”霄帝声音变得尖利无比,他愤怒难当,同时又震惊的无以复加。之前在奉天殿内,太渊对抗他的星帝之威是一回事,现在正面拦截下他的杀招可是另一回事! 霄帝纵使再想骗自己,现实一次次的打脸也足以将他给打醒了。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有这种实力?!你不可能是星帝,绝不可能!!” 霄帝整个人已如疯魔了般,他所有的自信与骄傲都在太渊面前被粉碎的彻底。 任此刻他不停在心中咆哮呼唤着影子出现,但对方都没有丝毫反应。 “刚刚霄帝的威压的确已超过了咱们,他的星光已成银色看来真是突破成为了星帝,可这小子……”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听说他才二十出头吧?二十出头的星帝……这简直就是妖孽?!他还是人吗?” “姜老哥,你要早说有这样的小变态在还要我们三出山干什么?” 白眉三人落回地面后,面色古怪,都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姜老震愕了片刻后回过神来,笑了笑,但袍袖里的手还是在哆嗦,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心口。 他扫了一眼旁边,顿生出一种老脸无处安置的羞愤感,咬牙对着风君白叱过去,“把嘴闭上!你个蠢货!” 风君白在自家外公恼羞成怒的注视下回过神,赶忙手动把下巴复原,瞪眼看着前方男人的背影,已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滋味了。 虽说他一直都知道太渊这男人是个满腹黑水,阴险狡诈的货,但这扮猪吃老虎也扮的太过分了点吧?! 二十出头的星帝?这他妈是什么妖孽变得?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关键是,这家伙这么强,自家小妹要是以后被他给欺负了,这干架谁干的过啊? 风君白脸色忽白忽青,着实被刺激狠了。 汤五钱和素问天对视了一眼,这个封正使的实力真是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不但心智若妖,这实力也是变态中变态! “即便我不出手,你对上三位长老也只会一败涂地。”太渊没有正面回答霄帝的问题,轻蔑的看着他淡淡道:“境界这种东西最忌讳揠苗助长,你的天赋至多只够你成为星宗,但你野心太大,偏要去觊觎那些不属于你的……” 霄帝的脸色那叫个精彩绝伦,他对上太渊的眼睛,只觉像有一把刀将他从中剖开了,直至灵魂,所有不欲为外人知的秘密都被那双眼给看的一清二楚。 “万族并非无所不能,你真以为影子里那家伙是用他的力量在助你步步高升吗?”太渊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如惊雷乍响在霄帝耳畔,也惊到了在场所有人,“若他真是在助你,何以事到如今却悄无声息了?” “风云霄,你只是万族手中的一个傀儡罢了。”太渊看着他,轻蔑的神色里又有几分怜悯,像是在看一个可悲至极的可怜虫。 “万族的傀儡?太渊究竟在说什么?” “听他这意思,与万族勾结的并非是真凰郡主而是陛下?!这怎么可能!” “封正使,你此话可有根据?”殷白眉三人对视了一眼,站出来问道。 他们此次受姜老之邀前来,是因为听闻到霄帝的种种昏庸做派,姜老去时也只提及到成王与万族有染,并未说起霄帝也与万族勾结的事情。 “若无根据,我又岂敢空口妄言。”太渊开口道。 霄帝心里猛地一突,后背窜起冷汗无数。 之前太渊突然出现,又直接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加上他手持青灵大帝的玉玺,霄帝的心思完全被搅乱了,现在霄帝才猛然想起自己遗忘了一点! 太渊既带回了大帝玉玺,那照荒镜岂非也带回来了?! 换做过去,霄帝断不会方寸大乱,可他身上那个影魔明显在畏惧着太渊啊! 一方古镜出现在太渊的掌心。 霄帝面色大变,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下的影子传来的恐惧,在咆哮,在警告着他,让他赶紧离开。 “不!照荒镜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才对!我知道了,他一定是修复了青灵大阵!一定是!可是怎么可能……那大阵明明都已经被成王破坏掉了?他怎么可能修复的了!”影魔在霄帝脑中不断大吼大叫。 “此镜名为照荒,今日我便当着满朝文武与东灵百姓的面,照清你这昏君的模样!”太渊身影落下的刹那,照荒镜凭空而起,悬至天际。 赤金色的光芒从古镜中散发开来,形成一道光幕快速朝着天际扩散而去,与之同时,东灵各地十二道光柱冲天而起,与光幕衔接在了一起。 光芒之耀眼,不管在东灵任何地方都能看到! 朝臣百姓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幕奇景。 “这是青灵大阵?!”殷白眉三人也是惊讶不已。 “青灵大阵不是只布置在王都中吗?但这十二个光柱的位置,分明是包围了整个东灵啊!” “三位老前辈有所不知,真正的青灵大阵本就护卫着整个东灵,王都中的大阵只是冰山一角而已。”风君白解释道。 三人面面相觑。 “风家小子,何以你会比我们还要清楚?” 风君白苦笑,他哪里清楚啊,在那个家伙没有告诉他之前,他还不是也被蒙在鼓里。 殷白眉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到了太渊的身上。三人又是一怔,心情更加复杂。 怎么什么事儿都与这封正使脱不开干系?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们根本来不及询问,惊叫声不断从后方响起。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里不断有人跪倒在地,黑色的影子从他们身上直窜而起,狰狞可怖至极。 “万族!他们都是万族啊!!” “天啊,真凰郡主说的竟然是真的,真有万族伪装成人族?!” “你、你们快看……陛下身上是什么?!!” 一道可怖的黑影从霄帝脚下挣扎而起,逐渐和霄帝的身体重叠,合为一体。 “太渊!你该死——” 第437章 姜九歌的背后 诡异的黑气从霄帝身上蔓延不断,他整个人看上去无比可怖。 朝臣们吓得纷纷后退开来。 “父皇!”凌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面白如雪。 霄帝充耳不闻,眼里满是杀意,愤恨的盯着太渊。周身星光大作,他脚下的星图之色完全被荒力所浸染变为了深渊般的赤黑,裹挟着无尽死气与怨念直冲太渊而去。 “朕要杀了你——” 嘭—— 在太渊身前像是有一道无形光幕,霄帝直直的撞了了上面,一刹他身体上燃起青焰,那焰火像是能烧灼到他的灵魂,他整个人痛苦不堪的倒在地上,什么帝王威仪,星帝之尊全都粉碎成泥。 此刻的他,看上去是那么狼狈那么可笑。 “啊——”霄帝惨叫不已,怨毒的看着太渊,他的声音也变得无比诡异:“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为何你能伤的了本尊?!” “真是可悲,为了帝位竟是把灵魂完全出卖给万族了吗?”太渊轻蔑的看着他。 显然此刻主导着霄帝身体的乃是影魔,青火将他捆缚在地上,烧灼着灵魂,完全动弹不得。 那些隐匿在朝臣与百姓中的荒奴与万族此刻也嚎叫不断,天幕上的照荒镜光芒大作。 殷白眉三人看着这片混乱之景,久久说不出话来。 “周永!他位列右将军多年竟然也是万族?” “还要古青侯云照……天啊,他可是自先帝时起便在朝的元老,他竟然也是……” 不少朝臣更是直接摔坐在地,脸色苍白,这些人与他们同朝为官多年,可谁能想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同僚竟是万族爪牙? “全都被她说中了……全中了……”陈铮眼神剧颤,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声音都在颤抖。 田元刀脸色也是难看无比,拳头紧握:“我们几家为东灵付出那么多,尽忠职守,可到头来却被背叛如斯!风云霄他不配为帝!他不配!” 冯远征等人更是怨恨难当,愤怒的盯着霄帝。 “昏君!这个昏君该死!” “勾结万族,他不配为帝,不配——” 沸议声响彻不断,朝臣和百姓全都愤怒了。 “不、不会的……父皇他不会勾结万族,不会……”凌王立在人群中浑身颤抖,他不断声辩,但声音越来越弱,根本没人在意他说的话。便是有朝臣听到了,此刻看他的眼神里也满是质疑与警惕。 “青灵帝穷尽心血创下这万世帝国,却险些毁在这样的子孙手里!他老人家在天有灵,怕是难以瞑目!”殷白眉怒不可遏道。 “眼下这摊乱局该如何收场,寻常之力竟杀不死那些万族荒奴?!” 三位老者看着满目疮痍的画面,惊怒之余又倍感痛心。 “风世子,处置荒奴的法子你应该清楚,那些人便交给你了。”太渊转头对风君白道。 风君白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即刻吩咐手下将领行动起来。 霄帝匍匐在地,他身上的青火越燃越旺,而他眼中的怨毒之色却没有半点淡去。 太渊一声怒哼,右手朝他额顶一指。一缕黑影便从霄帝身上剥离出来,他整个人也痛苦的嚎叫起来。 下一刻,影魔与他分离开,被太渊锁在掌心。 那只影魔变为巴掌大小的存在,在太渊掌心不断颤抖咆哮着,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怨恨之色。 “万族余孽早就不该留存在世,你既不愿在墟境里安分待着,那便从这世界上彻底消亡吧。” 太渊冷冷说完,他掌心的火焰升高,那只影魔在万众瞩目之下被烧灼为齑粉,彻底消散于世间。 影魔死去的同时,霄帝痛苦的惨叫起来。他的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下去,转眼就变成一个鹤发鸡皮的老翁。 “朕的修为……不、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会变成这样?!!” 他身上的星力不断衰减,从星帝一路下滑到最后竟只剩下淡淡的白光。 自九天之上跌落凡尘,只是眨眼之间。 太渊轻蔑的看着他,“我说过,不属于你的不会长久,风云霄,从你将灵魂献祭给万族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是个失败者!” “不!朕不是!朕是东灵帝王!朕——” 一口黑血从霄帝嘴里喷了出来,他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但身子一晃又重重的摔倒下去。 “帝王?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配吗?”姜九歌冷笑看着他,“为帝者当心存天下,心存百姓!可你心中除了私欲,你还有什么?” “你罪行累累,别说为帝了,连为人都不配!” 过往经历的种种在眼前浮现,所有的仇恨都在心里喷薄而出。姜九歌紧咬牙关,怒声道:“十五年前,你为保帝位,指使谢千机在太阴秘境中杀我母亲!” “为破坏青灵大阵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成王,将他献祭给万族!” “这几十年来,军中朝堂上的栋梁之才都被你构害,沦为万族爪牙成了荒奴!” “拓跋天月、风似鸾都是你手中棋子,你故意让冯仙儿等人随我去琅琊邑,又让君子谦取她们性命,便是想让我四面树敌,等我回来之后一举灭之!” “风云霄,你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上对不起青灵大帝,下对不起东灵苍生,你之罪,百死难赎!” 姜九歌一字一句,数尽他累累罪行! “你该死!” “杀了他!” “杀了这个昏君——” 百姓愤怒的呼喊声响彻天际。 霄帝怨毒的看着她,看着四周。所见只有一双双怨恨鄙夷的眼睛…… “不……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朕是东灵之主,该死的是你们,是你们——” “姜九歌你就是妖星,祸我东灵的妖星!” “还有太渊……你不是人!连万族都惧怕你,你绝不是人……”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姜九歌眼中杀机毕露。 忽然,整个天地间寂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愕然的看着姜九歌身后,她若有所察的回过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潇洒身影。 “没想到啊,我风家竟能也长出这样的孽障!” 第438章 由你替我守着,我放心 众人看着出现在姜九歌身后的男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身影介于虚于实之间,看着仿若一个幻影。 而那张脸,可以说东灵无一人不识。 不论是在王都还是在其他郡县,但有青灵庙的地方都能看到他的金身人相。 他是…… “青灵帝!!” 众人震愕之后,随着百姓们的惊呼声,几乎所有人都齐齐跪了下去,虔诚的朝拜起来。 “苍天庇佑,青灵大帝显灵了!” “歌儿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拜见青灵陛下。”姜老赶忙拉住姜九歌,示意她和自己一起朝拜。 “都起身吧,不必跪。”青灵帝回头看向他们,众人只觉有一股奇妙的力量将他们都给拖起。 姜老等人满目激动,还沉浸在他显灵的喜悦之中。 没人发现,青灵帝的眼神朝旁侧瞥了眼,满满都是无奈。 开玩笑,他这次能再度显灵,乃是因为青灵大阵已修复,太渊又用自己的力量帮他暂时聚合了精神印记。 受那些小辈跪拜还好,太渊要是真给他跪了…… 青灵帝估计自己的棺材板真要盖不住了! “您是青灵先祖……不,你可不能还活着……”霄帝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脸上的狰狞之色被震惊所取代。 “愚蠢。”青灵帝看着他,摇了摇头,“昔日人族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将万族打入墟境,而你身为我的子孙,却出卖灵魂与万族勾结。你,配不上风氏这个姓氏,更不配为我的血脉!” “不——我是东灵帝王,没有任何人可以剥夺我的帝位和血脉,你都死去数千年了,还出来做什么!一个孤魂野鬼罢了,你别想夺走我的帝位,别想……” 霄帝仰头大吼道。 青灵帝轻蔑的看着霄帝,痛心的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目光移开。 有一点霄帝说的没错,他现在的确没有力量做什么,不过,他没有,太渊却有。 “这个不肖子孙便由你替我亲手解决了吧。”青灵帝转向太渊道,“此后东灵的这片山河,交给你了,由你替我守着,我放心。” 天地间一片死寂,唯有青灵帝的声音在回荡。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太渊,不敢相信方才听闻的一切。 青灵帝竟将东灵交托给了太渊?! 青灵帝竟认识他?! “小丫头,你好好守着他知道吗?” 青灵帝忽然转向姜九歌,笑容中带着几分促狭与调皮。 “呃……”姜九歌愕然看着他,心头有许多疑问但都不是现在这场合能问出口的。 姜老和殷白眉等人一阵无语,风君白的表情更叫一个凌乱,他很想大胆问问这位老祖宗心里怎么想的,让太渊守着东灵江山,然后让他妹妹守着太渊? 呵呵,你老人家是在变相赐婚吗?! 青灵帝留下这句嘱托之后,身影便彻底飘散了。 “不!朕是帝王,这片江山是朕的,你们谁也抢不走,抢不走……哈哈哈……”霄帝如疯如魔的大笑起来,佝偻的身影何其狼狈,何其可悲。 他此刻的模样丑陋如狗,卑贱如泥。 然而想到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无人会起怜悯。 “你所谓的帝王梦埋葬了无数人,也终将埋葬你自己。”太渊淡淡道,斩皇剑出现在他手侧,“死吧。” 长剑出鞘,血花四溅,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霄帝到死眼中都带着不甘,他穷尽一生都想得到的那些东西,终究还是从他手中逝去。 尘归尘,土归土,什么帝王美梦到头来还是一抔黄土罢了。 姜九歌看着霄帝的尸体,一只压在心头那块巨石轰然落地。 不知是谁在身旁说了一句。 “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吗? 不,还没结束。 霄帝虽死,隐藏在东灵各处的荒奴与万族无所遁形,但要完全剪除还需要时间。 更不用说霄帝死后东灵朝堂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但这一切都不是姜九歌会去管的,她想起另一遭事,心里又起不安。 “葡萄,你来之前可有回王府?” 风君白摇了摇头,“我一回王都便与外公他们汇合了,还来不及回王都,怎么了?”他说完在现场环顾了一圈,察觉不对劲:“那老混蛋怎没来?” “我也觉得奇怪,我今早抵达外城门时便没见到他。”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感不详。 “小叔叔,我和葡萄先回王府一趟。”姜九歌说着一顿,“眼下朝局混乱,你还是先留下处理好这边的烂摊子吧。” 太渊眉梢微蹙,略作沉吟才点头:“好,虎奴随你一道去,若有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姜九歌点了点头,与风君白急急动身。 “风烈阳那个不省心的。”姜老摇了摇头,嘴巴上数落着心里却也挂记着。 “姜老哥不如咱们一道过去瞧瞧,横竖这边也没咱们这几个老家伙什么事了。”殷白眉开口道。 此话正合了姜老心意,“也好。” …… 赶去并肩王府的半路上,姜九歌便让许冬带人去风似鸾先进入的住所押人。 “小九,你们此去秘境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头发怎么会……”风君白见她满头白发心里就阵阵发痛。 姜九歌苦涩一笑,深吸了一口气道:“木头死了。” 风君白神色猛然一变,手紧握成拳,他太清楚木头在姜九歌心中的份量了,曾几何时他还嫉妒过木头。 而现在…… “死者已矣,你也不要太伤心,木头他也不会希望你……” “我没事。”姜九歌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声音里透着坚定:“我会让木头重新活过来。” 风君白皱眉看着她,只道她是接受不了木头的死,所以说起胡话来了。 他心里本还有许多关于太渊的疑问,但听到木头的死讯之后,他此刻也开不了口再去追问其他。 到了并肩王府,兄妹两人刚下马车便有人下人急忙迎了出来。 “太好了!郡主世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姜九歌心里一咯噔,“出了何事?!” “王爷他今早不知何故忽然昏倒在堂前,医师都来诊治过了,全不知缘故,到现在他还没醒过来呢!” 第439章 好一只白眼狼 风烈阳躺在床上,从外表看来没有任何异样,呼吸匀称,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但他体内的生机却很明显处于一种在缓慢流逝的状态。 “到底怎么回事?!” 姜九歌和风君白面色凝重,问过府邸的下人,没人说得出所以然。 医官与丹师也频频摇头,找不出问题所在。 姜老等人瞧过后,脸上也带着疑惑。 “好端端的人怎会昏迷过去,体内的生机还不断流逝呢?” “让我看看吧。”虎奴开口道。 姜九歌看向他忙点了点头,虎奴走到榻边替风烈阳检查起来。 须臾后,他面色凝重的站起身。 “并肩王这是中蛊了。” “蛊?” “什么蛊如此厉害,为何连我们都查探不出?”殷白眉带着疑惑。 “此蛊名黄粱,有道是大梦三千一场空。中了黄粱蛊的人平时看不出半点异样,到了一定时日后才会发作,此后长眠不醒,直到体内生机耗尽成为一具尸骨。” “好阴险的蛊毒,为何我们竟从未听说过?”殷白眉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几个的岁数加起来都有几百岁了,这世间他们不知道的事儿还真不多。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每每都在刷新他们的认知。 “万族中有一梦族,黄粱蛊便是他们所创。”虎奴解释道,“不过这蛊须得从饮食下手,按说万族要想潜进王府行凶应该是不可能的才对。” 姜九歌骤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 “风似鸾!” “她?小九你的意思是她向老混蛋下的蛊?”风君白目光沉了下去。 姜九歌点了点头,道:“我思来想去只可能是她了,你有所不知……”她将君子谦和邱成的事快速道来,在他们离开王都之前,风似鸾就和拓跋天月勾结在了一起。 “许冬回来了没有?” 姜九歌刚问完,外间就有人来报,许冬回来了。 “风似鸾呢?”姜九歌见他只有一人回来,心里一咯噔。 许冬摇头道:“我们到时已不见风似鸾的踪影,那个翠浓也死了,看尸体的状况应该死了至少有两三日!” “风似鸾住的院子你们没有派人去守着吗?” “我们的人一直有在外间看守,不过风似鸾搬出王府之后就鲜少在外露面,所以咱们的人并没有察觉。”许冬面有羞愧,“是属下失职,请世子责罚。” 风君白和姜九歌相继离开时都曾嘱托过他要严密监视风似鸾,同时照看好风烈阳,但结果却成了现在这样,许冬真是羞愧的难以见人! “定是风似鸾无疑了!”风君白恨恨的说道,满脸唾弃之色,“老混蛋好歹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她竟也狠得下心下此毒手!若让我抓到她,我一定要亲手处置了这个白眼狼!不过她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了的?难道是霄帝留的下手?” “应该不是。”姜九歌摇了摇头。 她心里有一个猜测,但此刻有外人在不好言明。 虎奴轻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显然与她想到了一处去。 姜九歌深吸了一口气。 那日从秘境中逃脱的还有太阴和玄空,风似鸾极有可能就是被他们给带走的! 也只有太阴他们才有这个能力! 若是如此的话,那家伙定还有更深的图谋! “风似鸾的行踪可以继续派人追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替老混蛋解蛊。”姜九歌看向虎奴:“虎叔,这黄粱蛊的解蛊之法你可知道?” 虎奴摇了摇头,道:“我只能暂且用秘术压制住这蛊毒,但如何解蛊或许主上会知道。” “那就拜托你了虎叔。” 姜老和殷白眉等人都离开了屋子,此番他们三人来本以为将有一场大战,结果却成了看客。 “姜老哥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这女婿看上去也不是个短命的,不是说那个叫太渊的小伙子没准知道解蛊之法吗?” “我不担心。”姜老嘴硬道,话是这么说,但看向房内的眼神里还是带着担忧之色。 殷白眉三人也不点破,话题一转。 “说起来,那个太渊的名讳我们也曾听说过,但他究竟是什么来历?青灵帝竟然对他委以重任,敢把江山托付?” “是啊,先前我还听到有人说他手上还有青灵大帝的玉玺,乃是上皇后人!” “姜老哥,现在昏君已除,隐藏在东灵的万族也已显形,你总不该继续瞒着咱们了吧?” 姜老闻言苦笑,“三位贤弟莫要打趣我了才是,我也是今日才知道那个小家伙是上皇后人啊。” 他心里也忍不住腹诽,虽说他知道太渊身上秘密不少,但怎么也没想到这秘密夸张至斯! 且眼下那小家伙暴露的应该还不是全部。 …… 太渊赶来王府时已近深夜。 “虎叔已帮忙暂时压制住了他体内的蛊毒,小叔叔你可知道解蛊之法?” 太渊检查过风烈阳的身体状况后,略作沉吟道:“这蛊的解法我倒是知道,以天泉石莲做药引便能将此蛊引出。” “何处能找到天泉石莲?” “天泉石莲三千年孕一瓣,过去曾有一双瓣石莲出世,被西冲皇族所得。” “西冲皇族?”姜九歌秀眉微蹙,沉吟道:“只要有破解之法就好,只是这石莲如此珍贵,西冲皇族会同意割爱吗?” “东灵与西冲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但眼下霄帝身死东灵无帝,此等局面修国书求药对方未必会理。”太渊摇头道。 姜九歌一咬唇,“它若是不愿给,我便是偷也要将药引偷回来。” “倒也不用急。”太渊握住她的手,“我会设法让黄粱蛊在并肩王体内休眠,如此咱们有充足的时间去取得药引,不会对他身体造成伤害。” 姜九歌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却也禁不住苦笑起来:“先是黑风,再来又是木头和王露之,现在老混蛋也出了事,有时候我真怀疑是否真如旁人说的那般,全因我这天煞孤星的命格太过凶煞所以我身边的人才会一个接连一个的陷入悲剧。” 第440章 你与小九是不是在一起了? “歌儿。”太渊皱眉看着她,眸中带着几分责备。 姜九歌苦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我不会愚蠢到真去听信那些流言的。所谓的命运本就是用来打破的,我一直都相信人定胜天。” 太渊幽幽的看着她,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她脸侧的长发绾至耳后,“去休息下吧,从琅琊邑过来这一路你都没好好合眼睡过,这里交给我。” 姜九歌仍有几分不放心,“可是你不也……” “我没事。”太渊截断她的话,“乖,听话,别让我分心。” 姜九歌抿了抿唇,这才到旁边的院子里休息。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干脆起身到院子里坐下,轻抚着脖子上挂着的灵珠,姜九歌目光幽沉。 木头的残魂就宿在里面。 “姜小九你别太担心了,渊美人既说能保证并肩王这几年安然无恙那应该不会有意外。”小饕餮站出来宽慰起她,小影子也在一旁跟着点头。“你应该开心才对,终于除了霄帝这个大仇人!” 姜九歌轻嗯了一声,抿唇道:“我不是在想那些。” “那你在头疼什么?”小饕餮坐在她身前。 “难道你就不疑惑吗?我们在第二秘境中看到的那副壁画到底是什么意思?”姜九歌徐徐说着:“万族之王,东皇氏,那壁画上的人分明是那个太阴。” “我记得你说过,渊美人说他与太阴是兄弟!” “是啊……”姜九歌神色越发幽深起来,“当日你们被虎奴带出秘境后,我曾诈过他,一提起壁画他就三缄其口,故意岔开话题。但却说漏了一句,便是那壁画的的确确是从上古时流传下来的……” “若那太阴是自上古时便存在的万族,那他与太阴是兄弟,他岂不是……”姜九歌揉了揉眉心,笑容里带着自嘲,“但今日在殿上,他又说自己是上皇后人。” 小饕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以前你不是说过不管未来怎样,也不管渊美人是人还是万族,你都不在乎,只想与他在一起吗?现在这想法改变了?” “倒也不是改变了。”姜九歌苦笑,“只是觉得现在知道的越多,与他的距离反倒越来越远了那般,我也说不出为什么。” 小饕餮沉默了。 自打木头死后,姜九歌就发生了一些变化。她自己或许感觉不到,但小饕餮却始终有那种体会。 似心境的改变。 她现在的心上像是有一堵连她自己也未察觉的高墙,把所有人都排斥在外。也许是木头的死造成的打击,又或许是别的缘故。 反正自从她白发入魔,额间出现血月后,那堵心墙便出现了。小饕餮每每想要窥探,但一触及那道‘墙’,禁不住背后发毛,那‘墙’后似藏着一只能将一切都吞噬掉的怪物。 “我觉得你应该开诚布公的和渊美人谈谈,我总觉得你入魔之后身上出了些变化,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小饕餮眼中带着担忧。 姜九歌目光一闪,想到了在意识海洋中出现过的心魔。 “变化吗?”她埋头低语,“或许这变化也不一定是坏的,若是不能保护珍视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人死去,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一抹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红光从她眼中一闪而过。 那种让人背后发毛的感觉再度窜上小饕餮的背脊,它诧异的看着姜九歌,再度陷入疑惑。 刚刚它的错觉吗? 姜九歌说这话时给它的感觉仿佛又回到秘境中她入魔时那样了…… …… 太渊自风烈阳的卧房内走出来,脸色有一瞬苍白若纸,但转眼又被他强压下去变回正常的红润。 他刚走下台阶,迎面就走来一人。 “我家老混蛋他……”风君白面带忧色。 “世子放心,明日并肩王便会醒来。他体内的黄粱蛊已沉睡下去,至少三年内不会苏醒发作。” 风君白闻言忙松了口气,拱手对他深深一拜,只是腰还没弯下去就被一手扶住。 “世子何须多礼。” “你屡次出手相助,这一拜应当的。”风君白神色严肃,全不见过去的散漫之态。 太渊眸光幽幽一动,正对他投来的视线,沉吟道:“世子可是还有什么问题想问?” “秘境中发生的事情,顾淸朝先前上门都告诉我了。”风君白声音低沉,看得出心情也极为压抑:“小九她真的没事吗?她的头发……” “是我没能保护好她。”太渊声音里带着愧疚,“我会想办法让她变回以前的样子。” 风君白抿唇不语,眸色幽沉的看着他,“我听说,今日在殿上你手持大帝玉玺……你真是上皇后人?” 太渊沉吟片刻回答道:“我并非上皇后人,但与上皇的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风君白略感屏息,牙关一紧,“你藏的可真够深的,该不会小九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吧?” 太渊不语。 风君白狠瞪向他,“我再问你,你与小九是不是在一起了?” 太渊脸上有几许狼狈,转瞬他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如往,“是。” “你……”风君白气结,怒极反笑,“当初在这王府你亲口对我说过什么你忘了吗?难道你有法子破解你和她之间的生死局了?” “没有。” “那你还答应与她一起?!”风君白愈发愤怒。 “是我自私了,这点我无法求任何原谅。” “太渊,你可真是好样的。”风君白紧握着拳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自己的愤怒强压下去,“木头身故,现在她身边的确需要有人陪着。我不愿让她此刻伤上加伤,但太渊,这不代表我认可你们!” “若有朝一日你敢伤到小九,不管你是谁,我风君白豁出去这条命也要拉着你陪葬。” 太渊看着他,神色无比庄重。 “不会有那一日。” “纵是有,再那天来到之前,无须你豁出性命,我自会引颈受戮。” 风君白闻言目光微动,太渊话中的决绝深深触动到了他,他听得出来,这个男人这席话是发自内心的! 其实,若抛开这男人和自家妹妹注定要‘你死我活’的那个结局来说,风君白还是挺愿意认下这个妹夫的! 虽说太渊阴险腹黑了些,来历神秘了些,长得比他稍微好看了点,修为比他稍微强大了点。 但就其他方面来说嘛……勉勉强强还是能配得上他家小九的。 “总之你不许欺负我家小九就是了。”风君白嘴一撇,“这段时日你也没必要老往这边跑,抽空歇着点,省的累病了又叫那丫头心疼。朝堂上的事也还要指着你呢……” 风君白只是顺嘴一说,抬头却见太渊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神莫测。 “国不可一日无主,长此以往必生乱,世子你有什么想法?” “我需要有什么想法?”风君白差点没把那句‘关我屁事’给说出口。 “我的意思是……”太渊直视着他:“你来做这新帝。” 第441章 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兄弟,你在逗我吗? 风君白眼角抽搐,直勾勾的盯着他。确定太渊没有嘴瓢,自己耳朵听力也没出问题。 “我?你哪只眼睛看我像是当皇帝的料?”风君白笑了,“再说,青灵陛下可是亲自指认的你替他守着东灵江山!” “你也说了,只是‘守’。东灵的江山理当交由青灵帝的后人,我至多也只是个守护者,岂能越俎代庖。” “霄帝死了他不还剩下几个儿子嚰,凌王勉强算得上……” “你觉得满朝文武与东灵的百姓会愿意霄帝之子登上帝位?” 风君白嘴角一抽,冷笑:“那你从何看出我就成?” 太渊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主要原因还是风氏皇族无人。” 风君白张嘴就是一句脏话。 敢情要是有人的话,这种‘好事儿’还轮不到他头上! “谁爱当谁当,反正这事儿与我无关!” 太渊看了他一会儿,幽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此举在风君白眼中怎么都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越发让他气的牙痒。 果然,他与这太渊八字不合!这家伙半点也不是适合拿来当妹夫! 风君白一脸无语的脚底抹油,跑卧房里照看起风烈阳了。 太渊目送他溜走,又是悠长的一声叹息,眼里不由带起几分笑意。 “你那么多后代子孙中,就他的性子最像你。”太渊喃喃自语道,仰头看着苍穹上属于青灵帝的那颗命星,“若是把这片山河交到他手里,你应该能放心吧。” 虎奴站在院外,目视着太渊,欲言又止。 “主上……” “回府再说。” 虎奴一抿唇,“回封正府吗?可小小姐还在王府里歇着。” 太渊沉下眸,“这几日先让她呆着王府吧。” 虎奴眼中满布着担忧之色,看着他疾步而去的身影,赶紧跟上。 从王府回封正府着一路,太渊都没说话。 直到进了府门,王府前来相送的人离去之后,他脸色才生出变化。 “咳——” 太渊身子不稳的朝前栽去,多亏虎奴及时将他扶住,只见他额上青筋直冒,整张脸呈现出诡异的苍白,一口口往外吐血,那血中隐约还有金光在流转。 听蝉和梼杌闻声都冲了出来,见状纷纷变了脸色。 “先将主上扶进去再说,去丹池那边!” 三人合力将太渊抬进丹池,松手后却见虎奴三人手上烫的连皮都掉了,太渊整个人似变作了火炉。 却见他身上的那些阵纹处的肌肤全部裂开了,不断往外四溢着金色的流光,太渊一进入丹池,整个池水顷刻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咕噜咕噜的沸腾起来。 “他是不是疯了,想要提前身体崩催重头再来啊?!他妄动被封印的力量会有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为什么不阻止他!”梼杌对着虎奴大吼道,又气又急:“又是为了保护姜九歌那丫头是不是?!我说你们是不是中邪了,为了那丫头真的连命都……” “太阴逃出来了。” 梼杌的骂声戛然而止,听到这两个字,他眼中竟窜起一抹恐惧之色。 “那家伙人呢?” “逃了,千机锁的封印没有完全解开,他应该又被绑缚回太阴秘境中了。” 梼杌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丹池中不但溢散着血液与金色荒力的太渊,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他不会又要解体了吧?” “你过去不是老咒着主上赶紧去死吗?现在惺惺作态干什么?”听蝉嘲讽的盯着他。 梼杌脸色一变,哼道:“我当然巴不得他赶紧死,自作自受,活该他这会儿遭罪。” 梼杌话刚说完,就感觉左脸火辣辣的发疼,像是被人甩了一巴掌,抬头就对上一双森然的瑰丽黑眸。 他嘴角一抽,骂人的话憋回肚子里,只敢小声咕哝:“自个儿都要死不活了,还不许人说两句。” 太渊冷冷看着他,眼不见心不烦的将视线挪开。 “别废话了,快去给丹池换药。”虎奴开口道,梼杌和听蝉也不敢耽搁。 半晌过后,太渊的状况才逐渐稳定了下来。 他此刻的样子,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触目惊心,他脖子以下身上的肌肤像是纸张一样不断被烧为黑灰,又长出粉色嫩肉又被烧为黑灰,如此循环往复,持续不断。 丹池里的药水每隔一会儿便要换,到最后都变做刺目的猩红。 “还剩下十处封印,照他作死的速度,只怕他还撑不到姜九歌那小丫头完全将封印继承过去。”梼杌站在远处小声道,“话说那丫头呢,怎么没与你们一起回来?” 梼杌带着疑惑,现在霄帝都已被解决了,按说那丫头也该回来了才对。他和听蝉之前一直在三院的封印之处守着,无暇分身,但皇城内发生的事他们都已听说。 按说该是大获全胜的局面,但从虎奴身上他们却感受不到一点欢喜之意。 “对了,黑风呢?那小子应该救回来了吧?还有木头那死小子,哼,他们不在这府邸上下都没个得力的给我打下手了。”听蝉也跟着念叨起来。 虎奴听着他们碎碎念,半晌不语。 渐渐地,梼杌和听蝉都沉默了,脸色起了变化。 “黑风……被太阴带走了。” “至于木头……” 虎奴喉结一滚,“他死了。” 梼杌和听蝉脸色的肌肉狠颤了一下,两人心头都是一阵闷痛。 “谁干的?!” 虎奴叹了口气,把秘境中发生的事情简单带过,梼杌和听蝉两人没有再说话,但两人的愤怒却难以掩盖。 “好在还留有一缕残魂在,不过主上知道养魂鼎在何处吗?”听蝉皱眉道:“万族被打入墟境后很多秘宝都失落不见,我印象里养魂鼎好像早就不见了。” “若我没记错,应该是在上皇陵中。”虎奴沉声道,“当年许多秘宝都被放入陵墓里,养魂鼎也在那里面。” “那可麻烦了,须得几个大帝玉玺合一后才能打开上皇陵。”听蝉眉头一皱,“不过,皇陵在何处你应该还记得吧?” “记得也没用。”虎奴嘴角一抽,“皇陵上设有幻阵,即便去了地方也不得其门,幻阵的解阵枢纽当初是交到了上邪手中。” “上邪?邪后?” 这两个字一出来,听蝉和梼杌脸色都不大自然。 关于那个女人,他们都有一段不愿想起的糟心过去…… 好在那死女人已经死了! 梼杌嘴巴狠狠一撇,不怕死的小声嘀咕:“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当初设下的禁制结果为难的却是自己。” 第442章 如果他能和太渊一样强 风烈阳在第二日便醒了,生龙活虎的像从未中过蛊一般。 从风君白口中知道他昏迷过去这一日发生的事后,风烈阳大大受挫,悔恨自己没有早点听儿女的话,将风似鸾给送走。他是真没想到,风似鸾会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乖女儿呢,她现在在哪儿?”风烈阳满心都挂记着姜九歌,翻身从床上下来后就去姜九歌的院子,风君白拦也拦不住。 到了院子口,他远远就见到正从里往外走的姜九歌,目光落在她如银丝般雪白的长发上,一下僵在了原地。 风君白在后面长叹了口气。 “先前来不及告诉你,木头死了,小九她……” “女儿啊,为父对不住你!” 风烈阳嘴里爆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啕大哭,直直朝姜九歌冲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她,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 姜九歌见他醒过来后本是极欢喜的,不曾想这一见面他又嚎叫丧似的大哭起来,登时让她哭笑不得。 “你醒来就好,我没事的。” “可是……你的头发……”风烈阳哭的伤心欲绝,“我好端端一闺女,小小年纪就白了头。都怪我这父亲没用,是我眼瞎不辩忠奸害苦了你……” 姜九歌长叹了口气,“与你有什么关系,过去的事就别说了。你现在可感觉身子有什么不舒服?” 风烈阳摇了摇头。 “那就好。”姜九歌心里也松了口气,对于这个蠢爹她的情感是极为复杂的。 风烈阳是个至情至性的人,除了脑子笨点眼睛瞎点,也没什么别的大毛病。 不过他这一次犯蠢却是差点丢了自己的命! 风烈阳心里又是愧疚又是自责,姜九歌见他知晓了事情始末之后,也不再在风似鸾这件事上做纠缠,那个女人现在已经跑了,说再多也于事无补。 想来他也会吸取教训,不会再同样的坑里再掉第三次…… “葡萄,你看见我小叔叔了吗?” 姜九歌昨夜不知何时睡着了,醒来后就让人去找太渊,但一直没有回信儿。 “听下人说他半夜就回封正府了。” 走了?姜九歌秀眉一蹙,怎么也不告诉她声儿便走了? 她略做沉吟,对风烈阳道:“你身子既无碍了就好,不过你体内的黄粱蛊只是暂时沉睡,这段时日还是安分些不要随意与人动武。还有注意些什么,等我先问过太渊,他应该更清楚些?” “你要回封正府去?”风君白皱紧眉,实是有些看不过眼自家小妹把封正府当家的行为。 “嗯。”姜九歌点了点头,昨天因为风烈阳这边情况突然,很多话她来不及像太渊询问,昨晚她想了半夜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太渊。 从秘境中出来后,他们这一行人马不停蹄就赶回了王都,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 太渊在秘境中曾和太阴交手,虽看上去没受什么伤,但他回王都后又和霄帝正面对垒,所使用的也是过去她未曾见过的力量。 以前每次太渊妄动身上的荒力时便会遭到反噬,偏偏他这人即便受伤也老爱隐藏起来,加上他昨晚半夜跑回封正府,姜九歌免不了担心。 风君白欲言又止,他心里也有很多话想与姜九歌聊聊的,尤其是她与太渊之间的感情…… 后方忽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撇嘴道:“只怕你一时半会儿还是走不了的。” 姜老等人都走了过来。 风烈阳一见自己的老丈人,顿时怂的不要不要的。 “刚听说你醒了,我们便过来看看。”姜老目光落在风烈阳身上,满是恨铁不成钢之色,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大不小的人了,行事还不过脑子,不识人心不辨中。希望这一次你引以为戒,害己害人便罢了莫要连累儿女!” “是是是,岳父教训的是!”风烈阳连连点头。 “下去休息吧。” 对于姜老的话,风烈阳可不敢有半点违拗,讪讪的回自己院子休息去了,走时仍不舍的频频回头,生怕姜九歌就那么跑了。 “外公。” “丫头啊。”姜老的视线在她的白发上逗留了一会儿,幽幽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痛心之色。 姜九歌变成这样的原由他已经知道了,不想再提起木头让她再次伤心。强振精神,将话题给转开:“来,外公先给你介绍你这三位干爷爷。” 站在姜老身后的自然是殷白眉三人。 姜九歌忍俊不禁,怎么又多出三个便宜爷爷了? “外公,这三位老前辈的身份我已听说了。”姜九歌说着对殷白眉三人拱手一拜,“晚辈姜九歌,见过三位长老。” “小丫头多礼了,刚刚你外公都说了我们是你的干爷爷,你还非得说什么前辈晚辈的,怎么?是看不起我们这三个糟老头子?”殷白眉打趣道。 姜九歌连道不敢,“能做三位的干孙女那是晚辈的荣幸,只是……”她说着摸了摸鼻子,小声咕哝道:“总感觉好像白捡了三个大便宜似的。” 殷白眉三人面面相觑,忍不住仰天大学了起来。 “哈哈哈,敢情我们成了三个大便宜了?” “这小丫头可真有意思。” 姜老在边上给她使了个眼色,姜九歌哪能不懂,郑重的对着三人拜了下去。 “孙女拜见三位干爷爷。” 殷白眉三人笑的合不拢嘴,他们这一辈子所有的心血全都栽在修炼上,到死都没有一儿半女送终。 他们打第一眼看到姜九歌时就觉得喜欢,这丫头浑身上下都透着机灵劲儿,尤其是在知道她为了救回伙伴一夜白头,更觉她是个忠肝义胆,至情至性的人。 三人都是地位尊崇的世外宗门长老,出手自然不会小气。丹石灵药、天财地宝什么的一股脑的往姜九歌怀里塞,看的风君白在一边都有些眼红,同时又暗暗高兴。 他这妹妹前十年都过得格外艰辛,现在理所应当被人捧在手心疼爱了。 想到这儿,他又不免自责。 当年与她兄妹相认时,他就立下过重誓,绝不再让人伤害她! 可现在,他还是食言了,很多时候甚至是这个妹妹在保护他们! 风君白握紧拳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还不够强。 如果他能和太渊一样强…… 能强过太渊…… 又或者拥有更庞大的势力的话。 他就能更好的保护她! 第443章 自己妹子多生猛你不知道吗? 认完三个便宜爷爷,姜九歌琢磨过劲儿来。 “外公,你们找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姜老与殷白眉他们三对视了一眼,莞尔一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小丫头,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你这三个干爷爷有话对你说。” 姜九歌心里已有个大致的猜想,不过还是等着他们先开口。 “是这样的,小九歌啊,你也现在东灵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国不可一日无主,这皇位人选迟早是要定下来的。” 姜九歌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霄帝九子,成王死后剩下的八人中凌王算是拔尖的,但他不论实力还是眼界都并非帝王之选,最主要的还是他失了民心。”殷白眉摇头道:“霄帝背叛东灵背叛人族,百姓不会拥戴一个叛徒的儿子来统治王朝。” 姜九歌心头一动。 “所以干爷爷你们的意思是?” 殷白眉几人微微一笑,目光朝她边上瞥去。 风君白顿感毛发喷张,浑身不自在起来。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风家血脉里除了霄帝那一脉就剩你们并肩王府这一只,风烈阳……咳,你父王他为人忠厚有余但智计不足,这重担自然只有落在你们儿女身上了,所以我们想……” “我不同意!”风君白不等他们说完就叫了起来。 “你这臭小子,三位长辈还没说完呢,有你插话的份儿吗?”姜老狠狠瞪了他一眼。 风君白面上肌肉抽搐,心道,你们四个老家伙可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居然还不许我发表意见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边无涯道:“其实四洲荒海自古来也不是没有女子称帝的传统,若是君白小子不愿意,那小九歌你也可以……” “咳,边爷爷你别开玩笑,我可没那本事!”姜九歌赶紧往后一站,用力把风君白朝前一推,“我觉得啊还是葡萄最适合!男子汉顶天立地,该承担的责任就要承担!” “姜!九!歌!”风君白狠狠瞪向她,这死丫头关键时刻就晓得用他来挡枪了! 边无涯和殷白眉对视一眼,笑容里分明涌动着几分奸猾。 他刚刚是看出了姜九歌有迟疑,不愿与他们站在同一个战线把风君白拥上帝位,所以边无涯故意绕了个弯子,这下姜九歌不同意也不行了。 反正就你们兄妹俩,这帝王位你们就看着上吧! 几只老狐狸的奸计如此明显,风君白又怎会看不出来。 他哭笑不得的想要骂娘,“不带这样上杆子逼人当皇帝的啊?!” “那帝王位多少人做梦都想得到,你们兄妹倒好,一个比一个嫌弃!”殷白眉笑骂到。 霄帝一脉和并肩王府一脉真是两个极端的对比。 但有时候人间世事就是这么无常,无心插柳柳成荫。 “反正随便你们怎么说我不同意。”风君白撇嘴道,坚定自己的立场。 姜老还要开口,姜九歌却摇了摇头,道:“外公给他一点时间考虑吧,对旁人或许来说是一件好事,帝王位这东西,何尝不是一个枷锁和牢笼。” 她不太喜欢强迫别人做什么事,摁头说喜欢这种行为本就有些招人烦的。 不过,有些该承担的责任是免不了的,人这一辈子也不可能一直都随心所愿。 如果风君白到最后还是坚持不承帝的话,她也会坚定的站在他身边支持他。 殷白眉三老对视了一眼,都叹了口气。 这兄妹二人的脾性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倔强。 你以为他们会服软?实际上不到最后还真不好说。 “如此也罢,你们兄妹俩都好生考虑一下。但在此之前,国事还得有人料理才行。”殷白眉开口道:“青灵帝将社稷托付给封正使照看,昨夜已有不少朝臣找到王府这边来,他们商议之下觉得帝王之选未定之前,还是由封正使来摄政,他是上皇后人又有大帝玉玺,倒也称的上名正言顺。” 姜九歌没想到他们会来与自己说这些,昨天与太渊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她也并没过问朝事。 “这件事你们应该去与太渊面谈,与我说不顶用吧。” 殷白眉谈了口气,无奈道:“昨日不是没有朝臣当面提出这事,但却被封正使一口给回绝了。” 原来如此…… 姜九歌抿唇不语,她可以确信的是渊美人对于权力这种东西是没撒欲望的,虽说只是暂摄朝政,只怕他比风君白还要不情愿。 “如果太渊不愿意的话,谁说也没用。” 殷白眉笑而不语的看着她,“这个‘谁’应该不包括乖孙女你吧。” “呃……” 姜九歌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 殷白眉这几个老家伙人老成精,早就看出太渊和姜九歌之间不是寻常的叔侄关系。 “这件事待我问过太渊后再说吧。”姜九歌沉吟道。 殷白眉见状也不再紧逼,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对太渊的维护之心还远在风君白之上。 风君白在旁边又开始吃味。 姜老却是长叹了口气,不停摇头。 几个老家伙旁若无人的开始聊天。 “真是羡慕姜老哥啊,孙子孙女都这么争气,未来的孙女婿更是天之骄子,我们这些老家伙羡慕不得哟。” “不对啊,现在小九歌是咱们的干孙女,以后咱们也能沾沾光呀……” 风君白听着这几个为老不尊的聊天内容,分外不爽的翻了个白眼。 怎么就孙女婿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 姜九歌听的也是冷汗直冒,赶紧抹油赶紧开溜,等跑到了府门口,又被人叫住。 “你跟着我跑出来干嘛?”姜九歌疑惑的看着风君白。 “你……”风君白皱眉看着她,“算了,你自己注意点,早起早回。” “我没准备回来啊。” “姜九歌!”风君白黑起一张脸,伸手想弹她脑门,到了近前又狠不下手,用力薅了把她的头发,“你这没良心的臭丫头,还没嫁人呢,就不想回娘家了!我可告诉你……” 他上前两步,确认左右没人后,压低声音吼道:“那小子要是对你不规矩你就狠狠打知不知道?女孩子在外面要懂得保护自己!” 姜九歌神情微妙,“你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了?” 风君白瞪了她一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滚滚滚!天黑之前必须回来,别逼我上门抓人!” 姜九歌哭笑不得,不和他斗嘴,麻溜上了马车。想到他最后那句话,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风老哥这话说的天真呐,他自己妹子有多生猛他不知道吗?”小饕餮从灵兽圈里冒了出来,“明明需要保护自己的是渊美人……被人睡了到现在都不知……” “你闭嘴吧你!”姜九歌赶紧把它的嘴给堵上。 这小胖子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还好这会儿在马车上,没让风君白听到这话。否则的话…… 姜九歌捂着脸,简直不敢想那后果! 第444章 不用迟早我已经知道了 到了封正府,姜九歌前脚刚入门,听蝉就迎了过来。 “小小姐你怎么早就回来了?并肩王好了吗?” “嗯。”姜九歌瞅了他两眼,点头往里走。 听蝉忙跟上,“那你不在王府多陪陪他老人家,这受了伤身边有女儿陪着才有个安慰不是。” “老人家?”姜九歌似笑非笑看着他:“他能比得上你老?” 听蝉:“……” 姜九歌绕过他继续往太渊院子过去。 “小小姐……” “听蝉,你拦着我究竟想干嘛?”姜九歌朝他瞪过去,变色道:“是不是小叔叔他的身体……” 不好!姜九歌心头一咯噔,扭头就跑。 “不是、唉……”听蝉嘴巴秃噜了两句,眼看着她跑得没影,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咕哝着:“我可尽力拦人了啊,没想到小小姐这么早回来,主上你可不能怪我……” 姜九歌火急火燎冲到了忘情院,二话不说踢开房门扎头就进去,然后就被眼前这一幕给震到了。 太渊似刚刚沐浴出来正在换衣,头发濡湿还氤氲着水气,至于身上…… 实打实的不着寸缕。 姜九歌吞了口唾沫,傻了。 太渊手上拿着衣服僵在原地。 时间像是被定格住了。 几息过后。 叮叮当当咚咚混乱的声音不断从屋里传出来,姜九歌脸色通红手忙脚乱的举起一个香炉挡在自己脸前,嘴里叫嚷着“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转身又把屏风给撞倒了。 太渊脖子以下已呈现出一片绯红之色,他眸光剧颤,快速穿好衣物。深吸了几口气,神色变回往日的淡定,只是耳根依旧通红一片。 某人还抱着香炉不断念叨着‘我没看见’,全然不觉身后人已经穿上了衣服。 小饕餮和小影子趴在窗口,简直没眼看,这怂的哟。 它这会儿就算狗胆包天跑渊美人面前说这女人当初把你给睡了,估计渊美人都不会相信! 就她现在这鸡胆子,能干出那豪气干云的事儿? 太渊看着她害羞又慌张那样儿,无奈之余又有些好笑,在背后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转过来吧。” 姜九歌停下絮叨,仍没敢睁眼,小声问道:“你、衣服穿好了吗?” 太渊把她举过头顶的香炉给拿了下来,表情促狭,“你睁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姜九歌缩了缩脖子,眼睛扒开一条缝小心翼翼的往后瞄,刚要看到,额头就挨了一记弹指。 “哎呀。”她立马捂住脑门,气鼓鼓的看着他。 太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俊朗逼人,唇畔的弧度带着几分邪气。 “谁让你不敲门就闯进来的?” 姜九歌心道,我进你的房间何时敲过门? “怎就怪我了,倒是你大白天的洗什么澡。”姜九歌揉了揉脑门,眼睛提溜转在他身上梭巡不断,不断朝他靠近。 没等太渊开口,姜九歌手就伸手了他的衣领上。 “歌儿……” 哗—— 姜九歌扯住他的衣领朝两边直接一扒开。 屋内再度陷入死寂。 太渊沉默。 姜九歌的脸几乎要贴到他胸口上来了,手指还不断在他身上扒来扒去。 “歌儿……” 姜九歌没察觉到他声音中的几分喑哑,仍在仔细检查他是否有受伤。 “好像是没怎么受伤,不过你……” 姜九歌还没说完,下巴就被勾了起来,温热的唇紧贴而至。 她的脑子一瞬变得晕乎乎的,周身轻盈的像是踩在云端之上。 小饕餮和小影子在窗边看的不断捂嘴,都快笑出鸡叫声了,忽然它们眼前一花,直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丢了出去。 姜九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等醒过神时,人已躺在了床上。自太渊的眸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般痴笑着的样子,看上去要多傻有多傻! “胆子比以前大多了嘛……”她小声咕哝着。 “嗯?”太渊眉梢一挑。 “换做以前你哪会这么主动啊。”姜九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食髓知味的还想继续。 结果某人不识趣翻身往旁边一趟,她的魔爪落空。 姜九歌扯了扯嘴角,侧身盯着他,脸上带着不满,半路开溜是几个意思啊? 太渊似没意识到她的这点小情绪,竟还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蛋,“擅自闯进男人的房里还扒男人的衣服,是什么后果还要我教你吗?!老是不学好,不记教训!” “什么教训?我忘了,要不你再言传身教一次?”姜九歌说着又往里面挤了点,直把他逼向了角落。 太渊表情微起变化,看着近前那张艳丽无双的小脸蛋,眸光深深暗了下去。 下一刻,乾坤颠倒。 两句身躯忘情地纠缠在了一起,临近关键的时候,姜九歌又再度被推开。 这回她真有些恼了,抱着太渊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你过分了啊!有你这样逗人的吗?!” 太渊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动手将她的衣服重新穿好,“你还太小了。” 太小? 姜九歌一撇嘴,心道,我睡都把你给睡了,还说我小! 她眼咕噜一转,瞥到他敞开的胸膛,那里的阵纹似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而且…… “我怎么觉得你的皮肤越变越好了?”她伸手抹了一把太渊的胸膛,刚刚那一番‘亲密接触’她已经确定太渊没有受伤,心里也轻松了下来。这会儿的偶然发现,让她颇感有趣。 太渊这一身皮肤白皙细腻,女人看了都嫉妒,眼下这肌肤上隐约还有几分淡淡的冷光。 她伸手戳着他的胸膛,并没看到一抹异色从太渊眼中闪过。 “还有你身上的阵纹怎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有一些好像还变淡了……” “没事。” “真没事?你身体不会有什么隐患吧?”姜九歌下意识就把这话说出口了,没注意到太渊听到这话时嘴角抽了抽。 “姜九歌,你脑子里到底装着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 忽然被批评,姜九歌有点方。 她忽然被太渊扯入怀里,耳垂重重一痛,听到他恼怒的声音响起:“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身体有没有隐患!” 隐患? 呃,渊美人你是不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姜九歌无辜的想着,不用迟早有一天,我早就已经知道你有没有了好伐~ 第445章 他不够狠 两人躺在床上,四目相对。 姜九歌抿了抿唇,目光重新回到他的胸膛上,她仔细看了一会儿,确定他身上的阵纹的确发生了某些变化。 她的指尖在他胸膛上来回游走,神色专注。 但对太渊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折磨。 姜九歌观察的正起劲,手却被他一把拽住。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太渊无奈的看着她。 “那你老老实实回答,你身上的阵纹怎么变了?我记得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姜九歌撇嘴道,鲛魅秘境和第二秘境的封印继承之后,她双肩各出现了两个阵纹。 按说太渊身上只有这两处阵纹会消失才对,但姜九歌发现一共缺失的共有四处,其余有几处的颜色也变得黯淡起来。 太渊抿唇没说话。 姜九歌狐疑的看着他,“我记得你以前每次使用荒力都会在遭到反噬,损耗自身。这一次你从秘境里出来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你真没受伤?” 太渊眸光幽幽一动,“你还盼着我受伤不成?” 姜九歌白了他一眼,“明明是某些人老爱藏着掖着。” 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太渊垂下眸,忽然松开了她,道:“现在你看到了,我一点事也没有,总该放心了吧。” 姜九歌秀眉微蹙,心头没由来的堵得慌,太渊这话落在她耳里怎么都有点敷衍和岔开话题的感觉。 “我放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多厉害啊。” 姜九歌阴阳怪气的说完,翻身就要下床。 还没等她撑直了腰,就被猛拽着胳膊肘给拉了回去,整个人给塞进一个强有力的怀抱。 太渊的叹息声在耳畔响起,透着无奈:“ 这么容易就生气了,我并没有嫌你管的多,这一次在秘境里 我只受了一些轻伤,至于我身上的阵纹,的确发生了一些改变。” 姜九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张嘴吐出两个字:“ 继续。” “因为封印发生了松动,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太渊声音顿了一下,“除了你继承过去的那两处封印外,还有一处的封印已经解开,至于我身上暗淡的那几处则是封印之力减退的缘故。” “还有一处封印已经解开了?!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姜九歌面色一变。 “这一处封印就在王都脚下,不过你可以放心,有三院的那三道门在,里面的东西是跑不出来的。” 姜九歌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有些责怪的看着他,若不是自己追问的话 真不知他又要什么时候才会坦白。 “那处封印松动了始终是一个隐患,以防万一还是早些进入王都下的秘境,把这封印给继承过来才好。” “等将东灵朝廷上的事处理好后再去吧。”太渊沉吟道,“刚好在那处秘境里 有些东西可助你提升修为。” “提升修为?一般来说秘境不都只有怪物吗?”姜九歌奇怪的问道,这两次出入秘境都是九死一生,在她印象中,秘境完全是大凶之地。 “你这想法可是以偏概全了,这世间除了十二处封印所在的秘境之外,还有不少别的秘境。那些秘境里面大多都是福祸相依,危境中伴生有宝藏。同样的道理放在十二封印的秘境中也是一样。”太渊话语略微一顿: “拓跋天月身上那只万族应该就来自王都下的秘境,准确点说,那东西都称不上万族,而是万族饲养的一种名为蜘鬼的魔物。那魔物最喜欢掠夺周遭生灵的精血,它们所过之处往往寸草不生,但栖息之地却孕有异宝金翅灵蛛草,最能滋养肉身和神魂,正适合你现在。” “可是,过去你不是一直反对我服用外物来提升修为吗?” “今时不同往日,你神魂增长的太快相反肉身修为却没有跟上,长此以往弊大于利,且此番你从第二秘境中出来后……”太渊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觉得你需要时间好好闭关稳定一下心境。” 姜九歌眉头微蹙,时间? 她现在最缺少的便是时间! 风烈阳身上的黄粱蛊,木头复活的希望,这两块巨石一直压在她心口。眼下这关头,她如何能静下心来去闭关? “我做不到。” “眼下你所面临的关卡来源于你自身,除非你自己想明白了,否则谁也帮不了你。”太渊沉声道:“你经历雷劫后,修为飞升,但却始终卡在最后一步没有进阶为星君,便是因为你心静不稳。若不能堪破这一关,你的修为将一直止步不前,何谈替并肩王找到解药,更何谈复活木头?” 太渊道破她的心事。 姜九歌红唇抿的发白,从床上慢慢坐起身,好一会儿才闷声道:“待将东灵朝堂上的事处理完后再说吧。” 她用太渊先前的话将此事囫囵了回去。 见状,太渊也不逼迫她,只是眸中的担忧更盛了几分。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面上佯装无事,把话题转开:“说起朝堂上的事……今早我回来之前,世外宗门的三位长老来找过我,他们说你昨天拒绝了朝臣们请你为摄政王的请求?” “是。” “为何?” 太渊笑容有些奇怪,“歌儿希望我答应下来?” “我是无所谓,关键还是看你自己的想法。”姜九歌沉吟道:“只是你若不愿接手的话,那这帝王之选就得快些定下来才是。” 姜九歌正想问问他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太渊已开口道:“若是风世子肯点头,此事便好解决了。” “呃…你也属意葡萄为帝?”她讶然失笑,“你与他不是一直不对付吗?” “有吗?”太渊仿佛失忆。 姜九歌呵呵一笑。 没有吗? 你俩见面一个明刀子来,一个暗刀子去,几时关系还友好起来了? “我是真没想到你竟会赞同葡萄为帝?”姜九歌舔了舔下唇,“你与凌王以前不是兄弟相称的吗?” “纵使我支持凌王,东灵的朝臣与百姓也不会同意。更何况,凌王他身上缺乏为帝者该有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他不够狠。” 太渊说着停顿了一下,笑着补了一句:“比较下来,除了风君白也没别的人选了。” 姜九歌扯了扯嘴角,越看越觉得太渊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嫌弃…… 第446章 有人的春天来了 霄帝一死,万民鼓舞。 但这种快乐的气氛并没维持多久,帝位悬空,使得民心也开始动荡。加上边境又受南荒军队滋扰,越来越多的百姓和朝臣请命早立帝位。 请愿书和折子没入皇城,反倒一波又一波的往封正府送。 这陛下没了,早朝也不用上了,朝臣们更是愁的一个头两个大。纷纷往封正府外头跑,无一例外的都被挡在了门口。 听蝉站在门口,笑的如一朵风中美菊,对着一众苦瓜脸的朝臣感慨道:“我家主上说了,他无才无德实在当不起这摄政王一职,再说这帝位承袭之事早有旧制,诸位大人是来错了地方。我听说这风世子啊,惯爱到外城婷轩阁去吃早茶,若是去的快的话没准还……” 这话一出,朝臣们面面相觑,如醍醐灌顶。 是啊。 帝位承袭之制,讲究的是皇族举能。 整个风氏皇族中,选来选去也就风君白这位世子爷的天资最为出众了! 王都城内,出现了诡异一幕。 一个邪魅俊逸的身影往如疯狗一般在夺命狂奔,在他身后一群穿着朝服的大臣们甩着大粗腿,拿着吃奶的劲儿在穷追不舍。 “世子拐角处也有人!” “右边小巷是左将军府的人……”许冬大声叫喊着:“这些大臣们是疯了吗?!堵人堵到街上来了!” 风君白一张俊脸差点气变形,回头冲后方追来的人大喊道:“你们大早上吃饱撑着了是不是,再追可别怪本世子不客气了!” “世子爷你今日就是打死老臣,老臣也要把你带回皇城去!” “帝位之选非你莫属!” “世子爷你就别挣扎了,封正使大人都说了,你就是我们东灵的新帝!” 风君白感觉自己刚在婷轩阁吃的早饭全在胃里翻腾,直接整出消化不良了,牙根子都快挫碎了,“太渊你个龟儿子……” 又给他耍阴招! 像是算准了风君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角色,在后面追逐的全都是些上年纪的老臣,这些人里可真没几个经得起他风世子一拳一脚的。若要换做是些身强体健实力强的在后面追,风君白他还跑个屁,直接撂倒了再说! “姜九歌!你这死丫头!!!”风君白仰头大喊,他敢肯定那死丫头定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太渊给自己下套! 否则她干嘛一大早使唤他去婷轩阁买什么早茶,这些老东西又怎会来的如此是时候?! “风世子,这边!” 风君白看到旁边小巷里一人冲自己招手,他眼睛一亮赶紧冲了进去。 小巷内还停着一辆马车。 “许侍卫快驾车离开!” 许冬登时明白对方的意思,上马驾车,那些老臣们见到许冬在驾车都以为风君白就藏在车内,纷纷紧追着马车而去。 小巷角落的阴影处,等外间彻底安静了后,风君白紧绷的身子才彻底放松了下来,他偏头正要擦去额上的冷汗,鼻尖不期然的扫过女子的额头。 他微微愣住,女子靠墙的身子也滞了一下。 只是瞬息,他就恢复正常,退出阴影,深深的看着对方:“抱歉。” “无妨。” 赫连织罗面不改色的走了出来。 “赫连大小姐怎么在此?”风君白整理好容色,没有急着先道谢,他并不觉得赫连织罗是偶然出现在此的。 “我若说是偶然想来世子也不会信。”赫连织罗淡淡道:“封正府放出消息你一早会出现在婷轩阁,我想世子应该会有困难,所以便来了。” 风君白磨了磨牙,果然是太渊那鳖孙干的好事! “多谢。”风君白说着,似笑非笑的看向她:“你既是来帮我的,想来应该不会也同那些老臣一般来游说我继承帝位吧?” “你承袭帝位已是万心所向,用不着我说。”赫连织罗神色悠闲,“不过,我本以为世子你一定会答应的,看来是我过分高看了你。” 风君白眉梢一挑,笑容多了几分不屑:“我本以为你与别的女子不同,看来我也高看你了。” 赫连织罗半点不恼,不疾不徐道:“皇权富贵谁不喜欢?这世间的话语权永远都掌握在有力量的人手里,没有力量谈何保护珍重之人?” 风君白眸光幽幽一动。 “我与郡主交往虽浅但也看得出她是藏有秘密之人,未来将走的路注定不会平凡,她所面临的敌人也都非寻常之辈。神秘强大如封正使都未必能护她完全,更何况是其他人呢……”赫连织罗毫不避讳的看向着他:“世子自问能强过封正使吗?” 风君白没有回答,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盛,到后面竟然是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若是那些老家伙有你的口才,没准我早被说服了。” 风君白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赫连大小姐今日当头一棒,他日有机会,我风君白定会报答此恩。” “好。”赫连织罗也不推辞,“其实我也只是白捡了这便宜,风世子扪心自问对帝位真的从未心动过吗?如若没有,即便我今日再巧舌如簧,也都无济于事吧。” 风君白脸上笑容渐渐淡了下去,眼中却生出几分别样光彩。 “我又不是圣人。” 岂会真的无动于衷。 赫连织罗莞尔一笑,未再多说什么,转身往巷子外走去。 “希望他日再见,你我能换个称呼。”她回头瞥了风君白一眼,笑容不改冷艳,“陛下二字配你,倒是不错。” 风君白目送她走远,笑容再度爬上唇角。 “还真是个妙人……” 他低头沉笑了起来:“换一个称呼吗?嗯,的确可以换一个称呼了……” 赫连大小姐,这样叫着实在生分。 …… “姜小九,你怎就确定让赫连织罗去劝风老哥会奏效啊?” 小巷正对着的酒家二楼处,小饕餮趴在窗子边,一脸想不明白。 “只有聪明人才能说服聪明人。”姜九歌将酒饮尽,笑容里带着几分古怪,“没准不久的将来,我与赫连织罗间也要换一个称呼了呢……” “什么意思?” “有人的春天来了呗。” “春天?难道说?”小饕餮还想细瞧风君白的神情,但小巷里哪还有他的踪影,正这时,敲门声却响起。 第447章 你赶紧变心 小饕餮还以为是风君白找上门了,咕哝着,这葡萄眼睛够尖,这么快就察觉到他们在楼上了,结果门一开,却是厉寒衣走了进来。 它意外的咦了声,倒不知姜九歌今日还约了这死烧鸡见面。 “坐。”没有废话,姜九歌伸脚把对面的椅子踢出去了些。 厉寒衣却视而不见,径直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凑这么近干嘛?”姜九歌秀眉一拧,脸上挂着嫌弃。 “你管我?这又不是你府上。”厉寒衣说话依旧带刺,就差没在那张俊脸上刻上‘嚣张’二字。 姜九歌甩给他一个白眼,视线在他身上兜了两圈。 “伤全好了?” “小意思。” “我怎么记得你出秘境时还像个死鸡似的。” “你嘴欠的德行能不能改改?” 两人一见面就你来我往的斗上了,小饕餮和小影子在旁边看的啧啧称奇。 忽然,小影子往厉寒衣身上凑了过去,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影子里。 “娘亲,他影子里藏着一只鸟耶。” 厉寒衣脸色猛地一变。 姜九歌探头看去,左看右看都没瞧出个所以然。 “鸟?”她疑惑的望向厉寒衣,没有错漏他一瞬变了的脸色,说起来那日在秘境中她被通天蟒击昏之后,恰好错过了厉寒衣和拓跋天月交手。 按说拓跋天月有那只蜘鬼相助,厉寒衣对上那女人胜负应该很悬殊才对,但最后却是两败俱伤。她清醒之后,拓跋天月却是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虽然厉寒衣看上去也很凄惨,但这家伙总归还是赢了拓跋天月。 他身上藏着的秘密难道就是小影子说的那只‘鸟’? 鸟…… 说起来厉寒衣的星图好像就是青凤。 “还真有一股难闻的鸡禽味。”小饕餮也跑到跟前凑热闹。 厉寒衣警惕的瞪着他俩,神色紧张,“姜九歌,把你家的两个小畜生拉走!” “死烧鸡你说谁畜生呢?!” “小弟,盘他!” 小胖子骂骂咧咧蹬着蹄髈指挥着小影子过去和厉寒衣肉搏,姜九歌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戏。 眼看某人双目喷火,将要动狠手之际,她这才素手一召把小影子给唤了回来,小饕餮也阴险的跑到她边上去。 两小只一左一右宛如邪教头子座下的两只护教神兽。 “不把你身上那只‘鸟’叫出来聊一聊?” “聊个屁,你身上才有鸟!” 姜九歌眉梢一挑,“这么说你没鸟?” “我当然……”厉寒衣话一滞,脸刷的一黑,牙根咬的咯咯作响,差点没原地炸了,“你要不要脸!!”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到底谁不要脸?”姜九歌叹了口气,嫌弃的盯着他:“啧,这龌龊的思想。” 厉寒衣只觉自己脑门的筋突突的往外冒,呵,他先前一定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女人! 对,一定是错觉! 见他一副被人拔了鸡毛的着急样,姜九歌也不再追问,隐约能猜到,厉寒衣一直向她讨要契灵之术,或许就是与他身上的那只‘鸟’有关。 “说正事吧,你叫我出来做什么?”厉寒衣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回她身上又逐渐柔和了起来,“若是担心民意的话大可不必,现在整个东灵百姓可都把你视为神女。” “关于这件事,我还要多谢你,不过我今日找你来并不是为了这个。”姜九歌沉吟道:“那些民心若能转移到太渊身上的话,会更好。上皇后人更该受人敬仰不是?” 厉寒衣眸中的温度顷刻降低了不少。 “你之前弄出那么多动静,造势神女之名,都是为了替那个男人铺路。”他抿唇说道:“若真是上皇后人自然该受万民敬仰,你极力想把他推上神坛,是想帮他掩盖什么吧?” “呵,你想太多了。” “是我想太多,还是你欲盖弥彰。” 姜九歌眉头锁紧,“厉寒衣。” “呵,”厉寒衣一声冷笑,“我才懒得管你们叔侄间的那些破事儿,总之你莫要忘记我们之间的交易是什么就成。” 见他不追问,姜九歌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件事我记着的。” “行。”厉寒衣说完站起身,一副要走的样子,面上不耐:“以后这种事你直接去风云阁找管事的,别来找我。” 一想到她来找自己,满心满意却是为了太渊,厉寒衣心里就不舒坦。 “等等。”厉寒衣不耐回头,迎面抛来一物。 那是一枚刻着凤凰图腾的玉珏,入手温润,是一块好玉,就是雕工着实不大能见人。 相比寻常玉珏不同的是,这枚玉珏内有暖暖的金光流淌,像极了当初姜九歌给他那枚兽核里的东西。 “脖子上系着枚兽核多难看,这玩意儿权当我的谢礼了。” “你雕的?”厉寒衣细细抚摸着玉珏。 “不是。”姜九歌嘴一撇,恶趣味的顶回去:“茅坑里捡的。” 厉寒衣一脸恶心的瞪着她,但还是将玉珏揣进了怀里。 “算你良心还没被狗给吃完。” “滚蛋。” 几声笑骂,厉寒衣这才走了。 “我忽然有点心疼烧鸡了。”小饕餮在旁边发出一声感慨。 “嗯?”姜九歌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眼瞎喜欢上了你这种没良心的糟心货,你说他惨不惨?” 姜九歌差点没一巴掌抽它脑门上。 “再胡说八道,撕烂你的嘴。” “你要是能把用在渊美人身上的心思往他身上放放,我就不信你感觉不出来。” 姜九歌眉头皱紧,仍觉得小胖子这话可笑至极,哪有人喜欢一个人会像厉寒衣那样子的? 见面不是打嘴仗就是横眉冷对,很不能用眼神在她身上戳几个窟窿! 这要是他喜欢一人的方式的话,鬼能感觉的出来! “啧,你当所有人都像你那样,喜欢谁恨不能直接刻在脸上。”小饕餮摇了摇头,“你别看烧鸡嘴欠,像他这种一旦喜欢上一人便是死心塌地彻底沦陷到失去自我!” 姜九歌眉头越皱越紧,“我怎么觉着你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味,像是在鼓励我爬墙?” “我倒是觉得小胖子说的在理。” 门猛地从外被踹开,一道邪魅霸气的身影站在门口,风君白咬着后槽牙:“你赶紧变心,省的一天到晚胳膊肘往外拐!” 第448章 你们可真够奇怪的 “呃……” 姜九歌瞅着风君白那张阴恻恻的俊脸,小嘴一撇,“阴险,居然听墙角。” “有你阴险?毫不留情就把我卖了!”风君白上前用力薅了两把她的头发,直把她头发薅成了乱鸡窝。 换做以前姜九歌早还手了,这回居然由着他为所欲为。 风君白薅完见她那滑稽样儿,讪讪把手收回来,“你不还手还真有点奇怪。” “可解气了?”姜九歌笑着白了他一眼。 “可恶的丫头。”风君白盯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咱们回家。” 姜九歌嘿嘿一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亲昵的拉着他往外走,“走走走走,咱们一起回去。” 风君白看着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目光一柔。 回到王府后,兄妹俩和风烈阳一起用过午膳,吃完饭后丢下蠢爹一人,两人躲到花园里去说起了悄悄话。 “世间好男儿千千万,我是真不明白,你怎就偏认定了那太渊?”风君白喝着酒,一脸想不通,“我瞧那青凤也挺优秀的,听顾淸朝说,他在秘境里为了你也是豁出性命来着。” “我和他是盟友关系,你别听小胖子它们胡说八道。”姜九歌摇了摇头。 胡说八道?风君白心里呵呵,他眼睛又不瞎。 那个厉寒衣瞧她的眼神分明带着情意,只是她的目光从来都只在太渊一人身上逗留,哪会注意到旁人。 “成,我不说。”风君白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赫连国公府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厉寒衣看上去可不像一个区区国公义子啊。” 自打认识赫连织罗后,风君白没少让许冬去偷偷打探消息,自然也听说了不少关于厉寒衣的传闻。 在国公府里,这位国公义子俨然比赫连织罗这大小姐还有话语权。 且这一次扳倒霄帝的过程中,赫连国公‘叛变’的举动让许多人都感到意外,要知道,这位国公爷可是霄帝倚重信任之人啊! 姜九歌略作沉吟,厉寒衣虽没有明白指出他和赫连国公之间的真正关系,但姜九歌估摸着这二人绝不是表面义父子那么简单。 厉寒衣背后还有一股势力,牵扯到风云阁。 而赫连国公真正忠诚的只怕也是这股势力。 或者说……是厉寒衣的母亲。 这事儿要是往深处琢磨就不简单了,要换做以前,姜九歌估计直接就把厉寒衣给‘卖了’,毕竟当初风君白和她都只算得上是吃白饭的皇族子弟,压根不管朝廷之事。 但眼下风君白既决定了要承袭帝位。 试问谁家帝王能容忍麾下臣子心存二心? 姜九歌忽然有些为难,说吧,不仗义。 不说吧,葡萄这边她又过意不去。 “葡萄,你对赫连国公是怎样个看法?”姜九歌没急着回答,迂回先问一问他的想法。 “若换做以前,我或许会认为赫连国公是个忠臣。不过现在……”他摇了摇头,“如今看,他效忠之人并非霄帝,但要说是一心为了东灵,观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又不大像。他心里所图,怕是只有他自己又或者你那位盟友才清楚吧?” 风君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姜九歌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果然在智商这一块,葡萄还是随了娘。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风君白一撇嘴,“这一次扳倒霄帝,赫连织罗与厉寒衣都功不可没,咱们是厚道人,自然不能干卸磨杀驴那种事。只要那赫连国公不做危害东灵之事,我才懒得管他心中想的是什么。若真有什么需要头疼的,那等以后再说,反正我现在又不是东灵皇帝。” 这光棍无比的说法让姜九歌哭笑不得,唔,这倒的确是风君白的性格才能干出来的事儿! …… 封正府里。 太渊从丹池里出来,苍白的面色渐渐恢复红润,但脸上却透着极致的疲惫。 虎奴忙呈上衣物,“好在小小姐晚上都回王府住,否则主上的伤势怕还瞒不住。” 太渊嗯了一声,昨天姜九歌忽然回来,他险些露馅,当时也吃惊不小。好在傍晚时分,风君白就上门来拿人了,把她揪回了王府。 换做以前,太渊没准还不会他轻易把人带走,但现在心里却还感谢起了对方来。 要是姜九歌在封正府一直呆着的话,他的那些‘谎话’迟早要露馅。 “但主上,你身体目前的状况短期内想要痊愈只怕很难,要想一直瞒着小小姐只怕不易啊。”虎奴抿唇道:“还有,依小小姐的性格,她听说你胡诌的‘上皇后人’的身份后,理应来找你才对,但她却绝口不提。” 太渊长叹了口气,笑容几分自嘲,“她心里应该早有疑问了,也怪我瞒着她的事太多,谎言终有一天会被揭穿。我还真不知届时如何面对她……” 虎奴欲言又止,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属下觉得以小小姐的聪明才智,猜到是迟早的事,尤其现在太阴也出现了。与其有遭一日她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倒不如你亲自告诉她。” “待我选个合适的时机吧。” 太渊摇了摇头,往外走去。 “主上。”听蝉恰好朝内走来。 “何事?” “方才秦家三小姐来寻小小姐,属下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告知你一下。” 太渊在脑中回忆了一下,“秦可儿?” “是。” “她来找歌儿是有何事?” “应该是为了木头吧。”听蝉叹了口气,道:“那位秦三小姐爱慕木头已久,想来是听到木头的死讯所以……” 木头的死是所有人心头之痛,尤其对姜九歌而言,更是巨大的打击。 “我去见见她吧。”虎奴低头道,“就别让她去并肩王府再跑一趟了,省的又让小小姐伤心一回。” 这些天姜九歌脸上好不容易才有了些笑容,虎奴也不想她情绪再起波澜。 等去了前厅,却不见秦可儿的踪影,只有梼杌坐在椅子上喝酒。 “秦可儿呢?” “你说刚才在这儿哭的梨花带雨那小丫头?”梼杌挑眼问道。 “没错。” “她问了几句木头的事就哭唧唧的跑走了。” 虎奴眉头一皱:“你与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梼杌边喝酒边道:“她就问我木头为何而死,我就实话实话他是为了救姜九歌那小丫头……” “你这蠢货!”听蝉差点没一巴掌给他舞过去:“那小丫头喜欢木头,你这么说不是让她记恨小小姐吗?” “我实话实说哪里有错了?”梼杌嗤笑道:“木头难道不是为救那丫头死的?你们可真够奇怪的,是与人族在一起呆久了吗?别的没学会倒把人族肚子里弯弯绕绕那一套全捡了!”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虎奴摇了摇头。 听蝉仍有些担忧:“可秦可儿那里……” “你修书一封给秦雨桐,让她多多开解下秦可儿。小小姐对她们有救命之恩,秦可儿看着不像不明事理之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也别去烦扰小小姐了。” 听蝉闻言只能默叹口气,点头应下:“好吧。” 第449章 白帝继位 东灵国历九千三百年。 霄帝叛族,受戮于皇城中。 半月之后,新帝风君白继位,国号神爵。帝号:白,称白帝。 原并肩王风烈阳尊太上皇,真凰郡主姜九歌尊公主,加封号:圣尊。 朝中其余有功之臣,也都一一论功行赏。 局面初定,但未解决之事仍有良多。 风君白上位之后一改为世子时的不羁做派,迅速肃清了过往霄帝留下的旧部,手段称得上果决狠辣。 更成立了破荒军,专职剿除藏匿在东灵各地的荒奴。 为定民心,又出台了一系列赋税改革,减轻百姓负重。 斗转星移,三月便过,东灵朝政的局面终于重新焕发生机,朝着欣欣向荣之态发展而去。 “公主殿下,陛下说了中午要来一起和您用膳呢,你这三天两头往封正府跑,陛下圣心不悦许久,他说了你今儿要再跑出去,卑职这脑袋可就得搬家了!”许冬苦着脸跟在后面直念叨。 在他前方一名宫装女子缓停下脚步,白发如雪仍掩不住倾国之色,姜九歌秀眉微挑,戏谑道:“许冬,你这禁军大统领不好好去巡守天天跑我这千岁殿里来蹲着算不算玩忽职守啊?干脆让葡萄把你这大统领职位给撤了得了!” 许冬可怜巴巴的盯着她,就差没把‘小祖宗’三字给说出口了。心想说,您要是能少往封正府跑跑,我这大统领也能去干点正事啊! “您要是心疼卑职,今儿就听卑职一回吧,不然陛下绝对会打断我的腿的!” “你刚不说葡萄要摘了你脑袋吗?现在又变成打断腿了?不错不错,至少小命还在。” 许冬就想给自己两嘴巴子,撒谎都撒不利索。 旁边两个小宫女捂嘴偷笑,许冬瞪了她们一眼,“春雪,碧桃!你们两个还好意思笑,陛下让你们盯着点公主殿下,你们盯着了吗?” “许统领,公主殿下哪是我们盯得住的呀。” “是呀,连你这样高强修为的都拿公主殿下没办法,我们就更没辙了。”两个小丫头机灵古怪的说着,怼的许冬哑口无言。 他算是服了,果然在这位公主殿下身边伺候的就没一个好对付。 “行了,你一个老爷们欺负两小丫头也不害臊。” 姜九歌白了他一眼,许冬讪讪摸了摸鼻子,谨慎的退到门口,一副严防死守,不让她出门的样儿。 春雪和碧桃是姜老送到她身边来的,原就是姜家的人,起初姜九歌没肯接受,她不太习惯身边有人伺候着。只是入住到皇城中来,她殿中不好空落落的,与其让不相干的人进来,倒不如让自家人来。她观察了一段时间,这两个小丫头心性都很单纯,为人又机灵,留在身边倒也不赖。 这三个月来,风君白忙于政务,说是脚不沾地也不为过。太渊也没闲着,风君白登基后的第二日便封他为辅政大臣,位列三公之首位I,俨然有种老子入火坑你也别想在边上看笑话的架势。 姜九歌这段时间往封正府跑得虽勤,但每次都失之交臂。好不容易等到他入朝和风君白谈事儿吧,等她赶过去的时候往往都已人去楼空了。 久而久之,姜九歌都怀疑起来,渊美人是不是故意在躲着她? “许冬,你要不想我出去也成,咱们去御书房溜达一圈?” 许冬一听这话,浑身皮子就绷紧了,“公主殿下你就别难为我了,陛下一早就召集了大臣在御书房里议事呢。” “是啊,所以太渊也一定在里面咯?” 许冬扯了扯嘴角,咕哝着:“你天天跑封正府,见那么多面不觉腻的慌吗?” 姜九歌一眼瞪过去,“我要见着面了,还需要每天变着法往外跑吗?” 许冬意外的看着她,“怎么会?郡主你每次出去的时候封正使大人也都下朝回府了啊。他不在府上呆着会跑哪儿去啊?” 姜九歌磨了磨牙,心里更不是滋味。她要是知道的话,这会儿还会在千秋殿里杵着吗?早就冲过去拿人了!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被太渊给下蛊了,一天不见他心里有猫在抓是吧?”幽怨的声音忽然从殿门外响起。 “微臣拜见陛下,封正使大人。” 许冬赶紧跪下行礼。 姜九歌看到风君白身边的男人时,美目猛地一亮,直接扑了过去。 “小叔叔!” 她还没凑到跟前,就被一堵肉墙给挡住了。 风君白把她的脑门往后一推,他已换下了朝服冕贯,一身玄色便服掩不住锋芒,邪魅无俦的脸上满是醋味,“你这丫头,眼里只有他就没我这哥哥是吧?” “哎呀,葡萄你快让开。”姜九歌说着就把他往旁边一推,一双眼紧紧落在太渊的身上。 与上次相见时比,他分明要消瘦上不少,就连颧骨都比过去要分明了些。 姜九歌咬住下唇,死死盯着他。 风君白站在旁边,脸色发黑,虽说他料到了自己会被无视,但没想到会被无视的如此彻底。 “陛……”许冬刚要开口,就被风君白瞪了一眼,他朝门外一指,率先出去了。 许冬与碧桃二女也跟着离开,还悄悄的把殿门给带上了。 “为什么躲着我?” “这不是来见你了吗?”太渊刚伸出手要将她拉入怀里,姜九歌却朝旁边躲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实是最近太忙了。” “你骗鬼呢?忙到连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有去封正府找你!” “嗯,我知道。”太渊垂下眸。 姜九歌闻言心里更是一阵窝火。 你知道那你现在才来见我?! “那你现在来做什么?” “王都下的秘境封印解开已久,所以……” “呵,合着你是因为这个才来找我的啊。”姜九歌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这男人却说变脸就变脸,和她玩若即若离这一套!“是不是没了那封印,你就准备一直把我给晾着了?太渊!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了,你究竟……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 第450章 百官齐齐发疯 姜九歌撅着红唇,眼神恶狠狠的,但这般模样落在太渊眼中却是异常的娇蛮可爱。 她自小表现的就比同龄人要冷静成熟许多,纵使偶尔会在他面前卖萌撒娇,决计不会像现在这样‘胡搅蛮缠’。 她这会儿气鼓鼓的,太渊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盛。 姜九歌看着看着牙根就磨起来了,她现在很严肃认真的好伐,这臭男人居然还敢笑! “太渊!!”她怒了。 “好啦,是我不对,这段时日冷落了你。”太渊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入怀里,下巴抵在她额上,右手轻柔的抚着她的秀发,像是在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儿,他唇角朝上微微一勾,“不过你这三天两头往封正府跑的行为也没白费,否则,咱们指不定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见面呢。” “为什么?”姜九歌抬起脑袋,倏忽想到什么,表情狐疑起来:“难道葡萄真给你安排了很多事情?” 太渊笑而不语,岂止是很多事情…… 他当初不愿当那劳什子的摄政王就是不想沾染朝堂上的那些事情,但风君白登基后又岂肯看着他轻松? 辅政大臣不好当啊,太渊这段时日的确是忙的不可开交,风君白变着法给他找事情做,其中的原因嘛……自然是不想他时间可以和姜九歌腻歪在一起。 他虽没回答,但姜九歌看他的脸色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不禁咬牙:“这臭葡萄……看来他这陛下当得还是不够忙啊,还有时间操这闲心!” 她磨了会儿牙后,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咕哝道:“他不让你见我,你就没招了?什么时候你也会受别人的摆布了?” 太渊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想祸水东移,但这招对这小机灵鬼是一点用都没有啊。 “这段时间我抽空去了王都下层的封印,解决了里面的蜘鬼,你继承封印时会更容易一点。” 姜九歌美目微闪,这段时间他还偷偷去了王都下的秘境?渊美人瞒着她倒是干了不少事儿啊…… “这事儿宜早不宜迟,咱们明天便下秘境吧。”姜九歌沉吟道。 太渊也没什么异议,这时殿外传来敲门声,显然某人的皇帝哥哥开始不爽他二人在一起单独相处太久了。 姜九歌过去将门打开,毫不意外看到了风君白的一张臭脸。 “分开分开,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呆这么久成何体统!”风君白板着脸说道,一点也不顾全下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要脸的直接插在两个人的中间。 姜九歌哭笑不得,当皇帝当成他这样真是够了。 风君白心里不舒坦至极,要不是担心这臭丫头几次偷跑出去没逮着人,给他整出别的幺蛾子,他今儿岂会轻易让他们两人见面。 “都杵着门口做什么。”风君白假意看不见姜九歌挤眉弄眼的样子,示意碧桃她们上膳,自顾自的朝寝殿内走去,坐在位置上,“有什么话用完膳再说。” 姜九歌见状只好先闭上嘴,总觉得葡萄今儿有点来者不善,整个人都阴阳怪气的。 她不明白,太渊却清楚怎么回事。 白天下朝之后,他就告诉风君白将带姜九歌离开一段时间,去继承王都下的封印,那之后,这位新帝陛下就没甩过好脸子给他。 一顿饭吃的是格外安静,姜九歌和太渊硬生生被风君白给拆开,两人稍有点眉来眼去的迹象,桌子下姜九歌必要挨上一脚,气的她牙痒痒! 待碧桃她们将膳桌撤下后,风君白轻咂了口茶,借故让太渊去御书房帮自己取一方砚台说要送给姜九歌把他支使开,这蹩脚的理由听的姜九歌白眼一阵狂翻。 她要砚台有毛用?打碎了吃吗? 等人一走,他即刻原形毕露,竖眉瞪眼的盯着姜九歌:“太渊那厮说要带你去往王都之下的秘境,你是什么想法” “去呗。”姜九歌头也不抬道。 风君白薄唇抿成一条线,差点没直接把杯子摔了,“不许去!” “你发哪门子癫?” “封印秘境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啊!再说你才从第二秘境里出来才多久,就不能过几天安生日子,非要跟着他去出生入死!” “这一次没有危险。” 风君白冷笑,脸上分明写着不信。 第二秘境中发生的事,顾淸朝像背书一般在他面前说了数十次,其凶险堪比他在太阴秘境中的遭遇,风君白如何能放心让她在跟着太渊走那一遭。 太渊当初对他说的那些话,风君白一个字没忘,但随着事态的发展,他的想法也逐渐起了变化。 不继承十二封印,姜九歌便会有性命之忧;但若是每一道封印的继承都需要她用命去搏的话,鬼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风君白相信太渊不会害姜九歌,但却不相信对方能完完全全保护自己这个妹妹,尤其是在他一次次展露出自己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后…… 对于太渊‘上皇后人’的身份,风君白也心存怀疑。 若是真是其后人,何故之前那般遮遮掩掩的? 关键是,这个男人的过去,真的是无从查起,就想忽然从这世间上冒出来的一般。 偏他和姜九歌之间的羁绊又缠绕的那么深。 风君白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己这妹妹,姜九歌可是他的一块心头肉啊!偏生这臭丫头眼瞎认定了那个男人! 她为了木头都差点豁出命去,若是太渊那个男人遇上什么危险,她还不义无反顾的把自己也给赔进去?! “葡萄,你就别瞎操心了,那秘境就在王都脚下。如果真有危险,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王都百姓,小叔叔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的。” “反正你就会替他说好话!”风君白沉着脸站起身,叹了口气,语气坚定道:“我知道拦不住你,你若非要随他去也成,但我必须陪同一起。” 姜九歌闻言,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一拍桌子跟着立起来:“你这是胡闹!!” 开什么玩笑,他还当自己是过去那个混混世子啊?! 他现在可是东灵之主,跟着她一起去秘境,那些明日早朝上那些文物百官还不得齐齐发疯! 第451章 醉酒 “要么谁都别去,要么我陪你一起去!” 风君白撂下这话就昂首挺胸走了,难得放手让姜九歌跟着太渊回封正府暂住一晚。 恨得姜九歌是牙痒痒,这葡萄说什么‘不让她去’完全是在和她下套呢,那家伙的最终目的就是跟着自己一起下秘境! 出宫的马车上,姜九歌盯着手上那方砚台,琢磨着明儿要不要用着玩意儿直接往葡萄脑门上削过去,看看他头到底有多铁? 他是真不怕文武百官那一张张嘴加起来的威力啊,叭叭叭的比上万只鸭子还呱噪。 “不然,明天就带上他一起去好了。”太渊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姜九歌瞪眼瞧着他:“讲道理,你别开玩笑。”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太渊笑了。 不像,所以这才头疼。 姜九歌揉着晴明穴,一时被噎的找不到话讲。 太渊伸手在她头顶慢慢薅着,像是在薅一只炸了毛的喵子,不紧不慢道:“他若不亲眼看到如何能放心,横竖不过半天功夫,让他去瞧瞧也不打紧。” 话是这般说,太渊也保证过王都下的秘境已无风险,但姜九歌现在下意识的不愿自己身边的亲人或朋友在同十二秘境牵扯上任何关系。 那又不是什么观光胜地,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她也知道葡萄的性格,那家伙勥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性子与她不相伯仲,倒的确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随便吧,反正那些文武百官秋后算账也不是到她面前来叭叭叭,姜九歌光棍的想着,腰肢一抻直接往身边男人大腿上躺下,舒坦的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享受起了腿枕服务,还不忘指着自己的脖子使唤起对方:“这这这,有点酸,揉揉。” 太渊不禁笑起,帮她按摩起肩颈,余光一瞥,却见她微泄的领子下,白皙的颈下有淤青的痕迹,他眉头一簇,将她的衣领往上提了提,却没有问她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这几个月他虽没与姜九歌见面,但对她的关注从未落下。她说是在宫内享福,走哪儿都有伺候着,整日嬉皮笑脸与过去没什么两样,实际心里一直憋着团火。 木头的死,黑风的踪影,还有下落不明的王玉人,都是悬在她心头的巨石。 她不说,每日佯装无事人模样,唯夜深人静时怎么凶狠怎么来,不要命似的揪着小饕餮和小影子与她一起对战修炼。 太渊垂下眼眸,着实心疼的紧。 到了封正府时,姜九歌都已睡过去了,路上还打起了小呼噜,醒来后便被小饕餮嘲笑睡的和猪似的,引得姜九歌一顿削,抱着通红的屁股猛窜回府里。 姜九歌脸有点泛潮,尤其对上太渊含着笑意的眼神,更觉挂不住脸,视线一下话落到他袍子上那一滩不知名水渍时,更像猛灌了几斤烧刀子,脸上那叫个火辣辣。 睡的打呼噜流口水可还行? 三个月来头遭见面就德行,这要丢后宫里,她就是第一个被打入冷宫的货色。 好在太渊不是贪慕美色的昏君,不说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带大,但朝夕相对,她的那些小臭毛病见的也够多了,便是姜九歌在十恶不赦的模样在他眼里那都美的和天仙似的。 不觉邋遢,可爱之余还有兼心疼。 她怕是这三个月来就没睡好觉过,否则怎么一倒在他腿上就睡成了这样? 渊美人素有洁癖,不过显然姜九歌不在他洁癖的范围之内,叔侄俩对人对事,倒是一致的双标。 姜九歌不愿在这话题上继续逗留,赶紧随小胖小影进府,喊着虎奴、听蝉、梼杌三人大名,她对虎叔自然是想念的,后面二位平日虽嫌弃,久了没见倒也生出几分想见的念头。 端的是远香近臭。 虎奴见到她后不苟言笑的脸色才露出几分笑意,还没开口,听蝉就扭着腰肢过来,狗腿十足的谄媚道:“我的小小姐哟,你可算回来了,小的久未见你这龙肉放跟前吃着都没滋没味儿。” “敢情我不在这府里伙食又上了个层次,你还有龙肉吃?”姜九歌笑眯眯的接了话茬。 听蝉一噎,梼杌在旁边看笑话,给了一个:你傻逼了吧的眼神。听蝉回瞪过去,两人差点又当场撕了起来。 姜九歌看着几人打闹,有一种憋在心里的气终于吐出来的轻松感,皇宫在奢侈华贵,都不及封正府里来的舒坦,只有在这人她才能真的放下所有防备和盔甲。 “晓得小小姐今日要回来,属下做了好一桌菜,都是你往日爱吃的。” 虽在宫里用过膳了,但姜九歌那些御厨的手艺哪能和虎奴的相比,她这会儿一听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赶紧往厅里荡过去,“还是虎叔心疼我。” 太渊在后方跟着,唇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她这一回来,像是给整个府邸添了生机,焕发了颜色。 便是往日看她最不顺眼的梼杌,今天也难得没有说什么刺耳的话。 一家人聚一起大快朵颐,饭后又喝了几盅,虎奴酿的酒甘甜淳口却不辣喉,但后劲又足,寻常美酒姜九歌不说千杯不醉,但几大坛子下去照样能健步如飞,这会儿几盅入肚倒熏熏然了起来。 太渊见她模样端是迷人,眼角眉梢都是魅色,边上的梼杌已醉的五迷三道,见状伸着食指指着她笑道:“呵,这人族女子的长相倒配得上给本尊暖床。” 话刚说完,太渊起身过去直接将姜九歌拦腰抱起,防止她继续无意识的释放魅力,走过梼杌身边时,顺脚那么一踢,就像踢走路边挡道的石头直接把他撂翻在地,还没等他抬起头,一脚又上去了,直接踩着他的头过路。 听蝉抱着酒盅呵呵直接笑,过去把梼杌的头从地里拔起来,青石板上即刻出现一张与梼杌一模一样的人脸模子,他乐的打起酒嗝还不忘朝伤口上抹盐,“哟呵,不试还真不知道你头这么铁,下回你干脆就到大街上去,人家胸口碎大石的都不消找榔头了。” 话刚说完,听蝉胸口就狠挨了一下。 梼杌拿自己头当榔头使,“本尊先锤死你个死太监。” 虎奴看着二人狗咬狗,失笑摇了摇头,满心感慨:果然这府里还是得有个女主子才行啊…… 第452章 背锅的来了 姜九歌由太渊抱着回了房,路上一直咯咯咯傻笑,像只偷了别人家大米的小母鸡。 太渊看她的样子禁不住叹了口气: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啊。 等把姜九歌安置好了,待她睡过去之后,太渊才轻手轻脚的从屋里出来,到了前院。 虎奴已收拾好残局走到他身边,“主上,我始终觉得咱们这么做,小小姐知道后不会善罢甘休。” “她目前的情况跟着我们太过危险。”太渊摇头道,“太阴那个家伙将太阴秘境的位置藏了起来,若不早些将他揪出来,我心委实难安。” 虎奴叹了口气,“可你的身子都还没大好呢。” 这三个月,太渊可以避开姜九歌自是因为他身体出了一些状况,他身体分崩离析的状况并没有太大好转,只是靠荒力压制着。换做以前,在丹泉的辅助下,这种情况按说早该缓解了。 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太阴的力量在逐渐状态。 太渊、太阴本就是一体,就如阴阳,阴盛则阳衰,就是此消彼长的一个道理。 那家伙藏在暗处,身边有影魔玄空和风似鸾相助,自然比以前单枪匹马的时候要来的有助力的多。 这三个月他将自己的踪迹完全藏了起来,除此之外,想来也没闲着,暗中在积蓄力量与太渊抗衡着呢。 “只怕他现在已不在东灵。”太渊沉声道:“若非事态严重我也不想现在离开她,以她目前的状况承受三处秘境已是极限。她吞噬了通天蟒的生机,雷劫后的所得的力量也都潜伏在她的体内,这些力量须得早些炼化为她自己所用,藏太久的话,对她有害无益。” 虎奴点了点头,话题到这儿自然避不开一个问题。“那您身份这件事……” “若在她苏醒之前咱们能赶回来,届时再告诉她吧。” 虎奴见状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希望他们这一趟远门出的能早些回来,否则以小小姐的脾气,醒来后晓得自己被耍了一大圈,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之后,太渊又将小饕餮和小影给叫了过来。 两个小家伙在太渊的面前可不敢像平日面对姜九歌时那般造次,尤其是前者,老实的像个乖宝宝,狗腿子的嘴脸连小影看了都鄙视。 你上古大凶的尊严哪儿去了? 两小只耳提面命的半天,听出味儿来了,小胖子一抖激灵:“您这是要抛弃姜小九去远方寻觅二春啊?” 这话一出来,它感觉浑身肥肉凉飕飕的,渊美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它,似在思考接下来的一刀从哪儿开始割。 小胖子立马规矩了,求生欲叫个爆棚。 “渊美人——不是,小叔叔您放心,有小的在保准把姜小九给你看的严严实实,决不让那些有贼心的登徒浪子出现在她视线三米内。” 太渊揉了揉眉心,有点心累,他把这两个小家伙叫来嘱咐半天……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木头这一走,她身边真没几个靠谱的了,相比下来,风君白的高度立刻被衬托出来了。 翌日,姜九歌还在睡梦中,显然昨日她喝的酒水并不简单。 太渊将她抱上马车后,一行人便朝着天机院出发而去。 此刻天还未全亮,众学子还未起身。这三月来,三院内的格局都有不小的变化,尤其是天机院内部。 素问天闭关不问事太久,院中事一直交由旁人管理,霄帝生前埋了不少眼线在里面,否则当初也不会有院内导师昧良心哄骗冯家等人随姜九歌去琅琊邑送死的事情出现。 这三月肃清下来,天机院里的确抓出不少霄帝埋下的眼下,甚至连荒奴都有,大部分竟还是院中导师。 素问天再想图清静也是不可能的了,好在有照荒镜的存在,那些荒奴是别想再藏匿了,至于霄帝的眼线相对来说还难抓一点,但风君白这个新帝的手腕比许多朝臣预期的还要来的强悍(阴险),三院整顿到现在大致已算干净了。 天机院禁地外,素问天远远就看着一辆马车停在了外间,他想着应该是太渊他们过来了,正要过去,就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从上走了下来。 素问天眉梢狠抽了一下,脏话差点就飙出口,但想着对方如今的身份狠狠给忍了回去。 “陛下,你怎么来了?!”素问天心里在骂娘,风君白现在已是东灵之主,他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风小子’随便叫了。 “太渊要带小九下秘境,朕自然要来看看。”风君白一脸理所当然,全不见素问天脸黑成了锅底。 开玩笑!这事儿要是被那些朝臣知道了,他这天机院还有个清静日子吗?这会儿按说风君白应该在早朝会上才对!素问天脑仁突突的疼,赶紧让后边的学院导师通传下去,今日闭院,除了封正府的车马外,其余人等一概不许入内! 他估摸着不出一个时辰,那些被晾了的朝臣就要疯马牛狗似的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赶来叭叭叭了。 素问天瞅着风君白那决绝的样儿,估摸着自己是把这位爷儿给劝不回去的,干脆破罐子破摔,后面要有什么糟心事儿反正就往封正府那大门大户头上栽去。 他心里正嘀咕着,又一行人过来,素问天见着太渊等人后,可算是松了口气。 背锅的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风君白见自家小妹躺在对方怀里,一副还在梦乡的样子,立马察觉事情不对味,眼神怀疑的盯向太渊。 “边走边说吧。”太渊刚说完,风君白直接走过来,从他怀里把自家心肝宝贝给夺了夺去。 两人目光相对,太渊微抿了抿唇,这才松手。 一行人往禁地内走去。 风君白原本便是天机院的学生,但禁地却是第一次来,看着在前方领路的太渊,他眼神越发古怪起来,素问天也是一脸别扭。 这太渊在天机院的禁地里怎么像是走在自家后院般熟门熟路? 素问天憋不住了,“太渊小子,你知道三院下方藏着一处秘境便罢了,但这秘楼所在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过去进来过?” 太渊步履不停,语气是气死人不偿命的波澜不惊:“嗯,是啊。” 第453章 扒皮三层 素问天白眉毛白胡子一阵瞎抖,看太渊的眼神变了又变,敢情自己这天机院还真成了他家后花园了? 三院禁地中各藏有一扇门,乃是为封印王都地下的一处秘境,这件事只有三院院长才知道,而那秘境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便是他们也不清楚。 此番若不是太渊事前相告,素问天也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小子,身上的秘密多,知道的秘密还更多! 素问天旋即想到他上皇后人的身份,倒也释然了,既是与那一位陛下有关联的存在,知道这三院下的秘密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风君白看太渊的眼神越发深不可测,他一偏头注意到甬道周围的壁画,看了一会儿不由出神,“这壁画上的都是万年前的事?” 素问天点了点头,道:“三院源远流长,说起来,当初这三院本就是上皇陛下所设。” 上皇? 风君白脚下一顿,下意识的看向太渊,所以他才知道这些? 一行人经过了四帝一后的巨大雕像,素问天等人都是一脸的虔诚,风君白一直观察着周围,到了最前方那具无面雕像时,视线驻足了好一会儿:“这是上皇陛下的雕像吧?这上面他的容貌为何被毁去了?” 素问天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当年老夫继任院长时也曾问过先辈这个问题,不过却没人知道原因。” “说起来,四帝一后的真容并非是秘密,唯独上皇陛下……万年至今从未有他的肖像流传下来。”风君白目光落到太渊身上,意味深长道:“你既是上皇后人,应该知晓先祖的容貌吧?” 太渊表情不变,“那重要吗?” 风君白嘴角一咧,眼中逝过冷光,“重不重要,自然只有上皇后人才知道了,不是吗?” 太渊状若未闻,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风君白也不再纠缠。 秘楼内,原本束缚在石门上的锁链已经消失不见,就剩一个孤零零的石门立着。 素问天先是紧张,旋即见太渊一脸淡然,人也放松下来,神色有些玄妙。 看样子对方是早就知道,没准这封印门的枷锁也是被他给撤去的。 一时间,他更觉得自己这院长当得有些汗颜。 “走吧。”太渊也没废话,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风君白见状眉梢一挑,知道将要去的是十二秘境之一,不论是他还是素问天心里多少都有些防备与警惕,但他那样子却像要去某处观光胜地一般,一派随意姿态。 他轻嗤了一声,吩咐许冬和素问天在外守着,抱紧姜九歌也跟着走了进去。 秘境内,没有预想中的阴气森森,也不见鬼哭狼嚎,风君白睁开眼只见一片绚丽斑斓的水晶石壁。 此处该是个水晶洞穴,那些水晶夹缝里全伴生着一株株模样奇异的植物,看着像是一只只长着翅膀的金色蜘蛛,非但不恶心,反还有些好看,但这不是主要的,关键不断有灵气从这些金翅灵蛛草里漫溢出来。 饶是素问天这样的老人精进来后都忍不住惊叹,这哪是什么要人命的秘境啊,简直就是洞天福地! 但风君白脸却黑了,他怀里的姜九歌不知何时跑到太渊手上去了,一见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家妹子偷了过去,他就气的磨牙。 但太渊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直接把姜九歌放在水晶堆蹙而成的大床上,她躺上去之后漫天的灵气便朝她的身体内涌入。 风君白脸色稍晴,蹙眉走到水晶床畔,从太渊的举动中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既然此番下秘境是要将此地的封印继承到他小妹的身上,何故她到现在都还是‘睡’着的? “你到底准备干什么?”风君白环臂看着他。 太渊将姜九歌额前的碎发归整到耳后,眼里带着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风君白见状翻了个白眼,至于吗?搞得和要生离死别似的?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烦你照顾好歌儿。” 风君白闻言,眉头微蹙:“离开?”昨儿太渊与他在御书房谈话时可没提这一茬,“到底怎么回事?” 太渊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将要离开的事情,风君白越听眼睛越亮,神色越是飞扬,态度呈现出一个颠覆性的转变。 “就这事儿啊,你早说啊,几时启程?放心去吧?” 太渊见他一副巴不得自己赶紧滚蛋的样子,嘴角无语的抽了抽。 “不过,小九大概什么时候会醒过来?”风君白眼咕噜一转,求生欲姗姗来迟,以自家妹子的性格,醒来后要知道他和太渊联手摆了她这么大一道,还不得把皮给他扒三层? “她要将此地的灵力与自身潜藏着的那些力量完全炼化的话少说也要三年时间,那之前我应该能赶回来。” 风君白就差没把‘你别回来了’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不过听到‘三年’两字的时候他还是皱了皱眉,姜九歌这一‘睡’可以当做是闭关,但这闭关三年未免也太久了吧? “葡萄你放心,我和小影会守着姜小九的!”小胖子和小影这会儿也从灵兽圈里冒了出来。 风君白看到这两个小家伙心下要安定不少。 太渊此番离开具体要去做什么没有明说,但风君白估摸着这家伙应该是要去冒险,否则不会故意用这种方式把姜九歌给留下。 风君白虽说巴不得他离自家妹子远着点,但想到这点,还是别别扭扭的说了句:“活着回来,朕可不想替你背锅,等小九醒了,要打要骂朕可不会帮你受着。” 太渊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从姜九歌身上缓缓离开。 “歌儿与东灵,都交给你了。” 风君白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眉头一皱,莫名有些烦躁。这厮最后那句话搞的像是长辈叮嘱晚辈是什么鬼? “哼,等小九醒了,看你怎么被收拾。” 风君白说完撇头一看水晶床上的自家妹子,冷不丁的被吓了一大跳,有那一刹,他似看到床上姜九歌的表情起了变化,还以为她是醒了过来,细瞧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对方仍‘睡’着呢。 风君白长吁了一口气,打定了主意,这事儿必须得全栽到太渊的头上,否则自己这妹妹醒来后知晓真相…… 光是想想他就打怵。 第454章 西冲来人 时间如梭,晃眼便是东灵神爵二年。 新帝继位已有两载,东灵在白帝的治理下可谓是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气象大改。 其实风君白刚继位时,边境还有不少别国军队滋事试探,其中又以南荒为主,但风君白也是个狠辣角色,在世外宗门的协助下,倒是让那些心怀不轨之辈悻悻退回,一时间竟也不敢再扰境。 相比起南荒和东灵之间的这些矛盾,西冲这两年倒是和东灵之间走的较近,且四国时局都发生了不少变化,尤其是万族现世后,动荡便开始了。 虽说霄帝遗害不浅,但东灵有照荒镜在,在风君白的肃清之下,现在东灵反倒成了万族与荒奴不愿涉足之地,反倒是其余三国不时有祸乱出现。 对此四国之间难得摒弃前嫌,政权上虽还是对立的,但在别的方面却也尝试着互通有无交流学习。 近段时日,最引人瞩目的便是西冲景天学院的学生将到三院交流学习之事,此道前来的据说还有西冲皇室的公主殿下,百姓们自然满心憧憬,都想看看这位西冲的公主殿下是什么模样? 今日景天学院的交换生便要抵达王都,早早的街头巷尾就聚满了人。 没过多时,景天学院的队伍就出现在了城门口,打头领路是乃是一支青甲卫队,学生们都在卫队中流,此番前来交流的学生共有十二人,三院各得四位交流生。 百姓们兴奋的在两侧观望,却见学生中打头的一对男女最是引人注目,女子瞧着约莫二十出头,肌肤胜雪,容貌迤逦,一头青丝长及脚裸,宛如瀑布一般煞是好看。 她身旁的男子虽穿着侍从衣服,但高大威猛,俊眉如电,容貌似刀削斧凿般立体俊朗,轮廓分明,整个人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这就是东灵王都?看着也不怎么样嘛?”白若雪扁了扁红唇,话里话外都透着嫌弃,“真不知父皇怎么想的,东灵在四国中国力最弱,咱们为何非得与它们联手?” “以前的东灵或许如此,但眼下这位东灵新帝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她身边的男子开口道,笑容虽散漫,眼神却格外认真,“若没有真能耐,区区两年时间他岂能把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给起死回生了?你可莫要小看了他。” “倒是难得,王兄你居然还会称赞别人?”白若雪诧异的看着他。 白归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面有遗憾:“可惜的是那位传言中的上皇后人不知所踪,否则我倒想会他一会。” “王兄你遗憾的只有这点吗?”白若雪勾起红唇,“我记得几年前东灵那颗命星被点亮时你可兴奋了好久,还派人多方面去打探这位命星星主的消息。” 白归澜闻言笑而不语,“有吗?”对自己过往行为间歇性失忆。 白若雪呵呵一笑,自顾自继续道:“听说那位圣尊真凰公主一直都在闭关,两年都没有露面,你想见见本人的愿望怕是要落空咯。” “就你嘴贫。”白归澜敲了敲她的额头。 白若雪一吐香舌。 两人容貌出众,一番互动看的周围的百姓激动不已,都跟着大叫起来。 白若雪见状脸色又变回先前傲慢的样子,只有在自己王兄前才会展露出小女孩娇俏可人的那一面,平时俨然就是个眼高于顶的公主娘娘,她嘀咕了一声“乡巴佬”不再给周围的百姓们一点眼色。 此番西冲学子前来,朝廷设下的驿馆就在内城,距离三院都不远。按说他们第一件事该是入宫觐见白帝,不过此番来迎接的礼部官员却是先将他们带去了外宾馆安置,白帝的意思是待西冲学子先休息两日入三院熟悉环境后再入宫觐见也不迟。 外宾馆厢房内,白若雪面有不忿:“这白帝到底什么意思?我们怀着诚意而来,他就这样把咱们给晾着?居然还不肯召见?!” 相比起白若雪的暴躁,白归澜却要显得淡定许多,“他避而不见,倒也正常,我早说过这位陛下并不简单。怕是对我们此行来的目的,他早就有所怀疑了吧。” 白若雪闻言也安静了下来,眉宇间露出凝重之色,“那可怎么办?瞧他现在这态度,岂会轻易把照荒镜给借出来?” “倒也不一定。”白归澜指骨轻敲着桌面,似在思量,“这些年咱们西冲与东灵之间修好,之前几次东灵来使到我朝都曾偷偷打探天泉石莲的消息,没准这会是个机会。” “天泉石莲?!”白若雪牙根一痒,“他胃口可真不是一般大啊。” “若白帝意在天泉石莲,相较来说还是咱们占便宜些。”白归澜沉眸道:“天泉石莲再珍贵也只能救一人性命,但若没有照荒镜,西冲将有千万百姓命丧万族之手。” 白若雪闻言沉默下去,但心里始终有些不甘心。 那天泉石莲可是西冲皇族的国宝啊,哪是说换就换的?不过涉及到大局面,白若雪还是不敢乱说话。 在外宾馆休息了半天,白归澜兄妹便与另外两名学生前去天机院,剩余八人分别去了另外两院。 天机院门口,一个懒散的身影立在最前方,他背脊分明是挺直了的,但不知为何视觉上总给人一种歪七扭八的错觉。 他俊眸一扫身后那群兴奋的愣头青们,不屑的嗤了声:“瞧你们没见过世面那德行,不就是来个西冲公主吗?” “顾学长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听说那位公主殿下可是个大美人!” 顾淸朝嗤之以鼻,“多美?能美的过我表妹?” 其余人不说话了,心道你这护犊子也太刁钻了点吧!你那表妹公主漂亮是漂亮,可谁敢去惦记啊? 更何况,她一闭关就是两年,谁知道现在又成什么样子了? 顾淸朝满心不耐烦,他才不想搞着劳什子接待外宾的事儿,原本这破事儿是落到厉寒衣那家伙头上的,但那家伙跑的够快,这糟心事就落在他身上了。 若非胳膊拧不过大腿,顾淸朝这会儿早跑天香楼吃酒去了! 交友不慎啊! 正嘀咕着,远远就见一行人出现在视野中。 第455章 别让这女凶兽跑了 顾淸朝听着身后的小崽子们春心萌动的骚动声,内心一片死水,兴趣缺缺的盯着前方。 打头出现的是礼部的官员,之后才是西冲来的几人,除了四个学生外,还有十来个侍卫也跟在后面,阵势之大,怎么也不像是来交流学习的。 白若雪走在礼部官员之后,臻首高扬,她对自己的美貌一贯都有自信,她‘西冲明珠’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打小她就是在万人拥簇下成长的,享受着各种或羡艳或崇拜的目光。 是故面对对面天机院一众学生惊艳的目光时,她只是施施然的笑了笑,一派理所当然之色。 但很快她眉头就皱了起来,白若雪发现最前面明显是接引人的那个男人竟只淡淡扫了自己一眼后就把眼神挪开了,仿佛只是看到一个过路的村姑。 白若雪顿感浑身不爽,这个男人,眼睛是瞎吗? 白归澜在她身后,一见自己这妹妹的眼神就知道她又犯病了,心下叹了口气,赶紧低咳了一声,提醒她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此番西冲递交的国书中并没有他的名字,他也是掩盖了身份,化名为澜归,以学生兼白若雪侍从的身份过来的,像这种人多的场合他自然不好‘越矩’多说什么。 白若雪心有不甘,脸色稍晴,但眼神还是直勾勾的盯着顾淸朝。 “顾少爷,原来此番天机院的接引人是你呀。”那个礼部官员上前道,从他的表情来看,还颇有几分谄媚的意味,“素院长他老人家真是慧眼如炬,有你在此番两国的学术交流定会……” 没等那官员说完,顾淸朝就不耐的摆了摆手,“嗯,辛苦大人你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那位官员讪讪笑了笑,这便走了。 西冲几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对其身份感到好奇。 “走吧。”顾淸朝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视线依旧没有在白若雪身上多做停留,倒是在白归澜身上稍滞了几分。 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很快就引发了白若雪的不满,她红唇一咬,沉着美目道:“东灵招待客人的礼数便是这样的吗?” 顾淸朝脚下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容意味深长:“客人?谁啊?” 白若雪脸上一赤,怒瞪向他。 顾淸朝一脸冷淡道:“在天机院只有来求学的学生,没有所谓的皇子公主,若是来享福做客的,那你们可来错地方了。那位礼部的大人还没走远,要不要我帮忙把人给你们叫回来?!” 白若雪脸上一清二白的,被他说得一通没脸。白归澜也没想到这人态度会如此嚣张,面色也沉下去了几分。 “呵,我倒要看看,你们东灵人的修为是不是像嘴皮子这么厉害!”白若雪老羞成怒,美目中射出厉光,身上的气息不断变强,俨然是准备动手了。 顾淸朝扁了扁嘴,脸上不耐的神情更中,眼神中却有几分期待之色闪过。若是厉寒衣在旁边,绝对能瞅出猫腻,这纨绔分明是故意搞事情,想借着这一波把肩头上这个破烂差事给丢出去啊! 不过他这边还没得逞,一声巨响就猛地传来,像是地震了一般,他们所有人都感觉脚下震荡了起来。 怎回事?! “地震了不成?” “怪了,怎么还冒烟了?那方向瞅着怎么像是禁地的方向?” 忽然,女子的厉吼声响彻天际。 “风君白,太渊,你们两个王八羔子——” 远在皇城批阅奏折的白帝陛下猛打了个哆嗦,感觉到一股恶意袭来。 天机院内,顾淸朝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脸上像是焕发出了光。 天啊!这声音分明是…… 白若雪在旁边见他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前一秒对自己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但这会儿只是听到另一个女子的怒吼声便一副激动不已的德行,难道她堂堂西冲明珠,尊贵的公主殿下还比不得一个没露面的女人?! 紧接着,更让西冲等人吃惊的一幕出现。 以顾淸朝为首,此番前来的接引的那些天机院学生全都调头往回跑,俨然是循声去找那怒吼声的主人了。 而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宾’竟是直接被晾在了院门口。 白若雪气的浑身发抖,握紧拳头跟了过去:“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让他们趋之若鹜成这样!” 白归澜见状也不阻止,他也被顾淸朝轻慢的态度给勾起了火气。 而刚刚神秘女子的那句怒骂就更有意思了。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东灵白帝的名讳是风君白啊?敢这样当众辱骂一国之君,不是疯了就是胆大包天,他也想看看那女人究竟什么来路! …… 姬朗是才进院的新生,今日刚好到他轮值来禁区外看守,来之前他就听许多人说过,这禁区内藏着大秘密,地下锁着一只大凶兽呢,所以院内才一直勒令禁制学生进入。 那声怒吼响起的刹那,姬朗脑中就一个念头:凶兽会说话!凶兽是个母的!凶兽跑出来了! 紧接着一个他这辈子都从见过的娇娆女人出现在了视线内,她面容倾城,妖冶中不乏纯美,美目流转间满是勾人的魅色。最奇异的却是她的发色,竟如白雪般泛着银辉。 美!一个美的让人心颤的女人! 但这个女子身上却传出了一阵阵令人胆寒的煞气! 姬朗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发颤,他深吸一口气,不等那女凶兽走出来毅然决然的挡在出口,大声道:“大胆孽畜,休想在天机院造次!!我不会让你出去的!!” 女子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眼里的煞气转为玩味,姬朗只觉背后发凉,只听女子戏谑的轻呵道:“孽、畜?” 姬朗吞了口唾沫,就要发动星力,倏然眼前一花,他整个人竟被对方单手拎了起来,身上的星力也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给禁锢住了。 素问天姗姗来迟,见眼前这一幕就知不好,赶忙开口:“手下留情!!” 姬朗见素问天赶到,转头一脸将要自我牺牲大无畏的吼道:“院长您别管我!千万不要让这女凶兽跑了!” 素问天:“……” 啪—— 姬朗脑门狠狠被扇了一巴掌,晕头转向中,他看到‘女凶兽’的脸上露出一抹分外嫌弃之色。 “便宜师尊,这瓜批你是从哪儿找来的?” 第456章 叭叭叭个没完 姬朗被打蒙了,都忘记发抖,傻愣愣看着单臂将自己拎起来的女子。 要知道,他可比对方还高出半个头,现在愣是给整成了小鸡子。 关键,她和院长的对话是几个意思? 素问天一听姬朗刚刚那话,就脑仁子发疼,他认得对方,这小子是今年入院的,根骨和潜力都非常不错,就是脑子里的筋直了点。 他并非王都子弟,原就是从一个小山村里走出来的,否则就自己徒弟那打眼的外貌,纵使他没见过,也该听别人议论过才对。偏他就是属于一心只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那种愣头青,否则也不会愣是把她给认成‘凶兽’! “你、你不是凶兽?”姬朗傻愣愣的看着她,又蹦出一句挨打的话,“原来你是人啊。” 这神经粗的哟…… 女子翻了个白眼,把他往地上一丢。 嫌弃。 素问天见着面前这小祖宗,又是欢喜又是感慨,但更多的却是刺激…… 这小祖宗眼神也不大友善啊。 咳,她在地底下睡的这两年,脾气……好像不减反增啊…… 正这时,后方一声激动到让人牙酸的叫唤声传了过来。 “表妹——” 一道影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张开怀抱朝姜九歌冲了过来。 还没靠近,斜刺里又窜出来一个人影一脚将他踹飞,直接把顾淸朝踹到旁边石壁上,差点抠不下来。 “厉寒衣,你个瘪犊子。招呼西冲那群二逼的破烂事你缩边边,老子表妹一出来你就一往无前了,你个重色轻友的……” 后面赶到的西冲学子表示不想背‘二逼’这个锅。 厉寒衣看也没看某人,目光径直盯着前方。 女子笑吟吟的看着他,绝美的小脸上挂着熟悉的挑衅之色,还是过去那副欠打的口吻:“不错呀,死烧鸡,你现在要是不说话,单靠这副小白脸的样子还是有饭吃的。” 厉寒衣大步朝她走过去,似要张开的怀抱在靠近那一刹猛地收回,变成一记响指朝她脑门弹过去。 女子笑着躲开,扁嘴道:“一见面就想动手,你还真是没变。” “你嘴欠的德行不也是没变吗?”厉寒衣目光炯炯的盯着她,掩过前一刻被她避开时心里窜起的失落感。 姜九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就要开口,顾淸朝一脸幽怨的凑了过来,“表妹,你眼里就看不到我吗?” 姜九歌看他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也觉得好笑,她都不知自己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见着旧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了。 不过她心里还记挂着别的,不想再天机院多做逗留。 只是她想走,偏有事儿要找上门来。 “呵,我还当是多了不得的女人值得你们都跑过来,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女子的声音里带着愤愤不平,隐约还有一些嫉妒。 白若雪自出生以来就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除了傲人的天资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出众的容貌。顾淸朝在院门口无视她的举动,已是踩着了她的痛点。 姜九歌的出现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她身边那些一起来的西冲学子和侍卫也被她迷的移不开眼。白若雪顿生出一种属于自己的光芒被别人给夺走的感觉,一刹,她这明珠像是蒙了灰,再也没人注意了! 她心头一愤,话语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全凭一腔意气就为了泄点愤,好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对方身上重新给夺回来,结果对方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淡淡的扫了一眼,像是看到了一只嗡嗡嗡的苍蝇,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又挪开了。 “过些天咱们私下再聚聚,我现在有急事要先走一步。”姜九歌满心记挂着太渊是否归来,只想赶紧回封正府去确认,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白若雪。 姜九歌殊不知自己无视的态度对白若雪来说才是最严重的侮辱,她心头像是有一根弦,瞬间绷断了。 “我在说话你们到底听没听到!!”她厉声叫了起来,声音有些刺耳。 许多人这才回头朝她看去,眉头都紧皱在了一起。天机院的小崽子们看她的眼神也没了先前的火热,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这位西冲明珠美则美矣,但那点美貌在他们东灵本土的圣尊公主面前只有被秒杀的份儿。 这脾气嘛…… 天机院的众人忽然觉得,自家公主脾气还是挺好的。纷纷忘了她过去在王都留下的种种彪悍行迹,毕竟姜九歌一般不打脸,被她打过脸的现在不是死了也是残了。 这一对比,白若雪怎么都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素问天也是皱眉扫了过去,老脸沉了下去,众人都感觉呼吸一窒,西冲的人更是神色紧张了起来。 “哪来的臭丫头敢跑老子天机院来撒野?打断腿给我丢出去!!” 西冲众人汗毛一竖。 天机院的学生就差振臂高挥:院长威武了。不过,这要是丢出去,事情就大条了…… 有人汗哒哒的走出来提醒道:“素院长……这几位是西冲此次过来求学的学子。” “西冲怎么的?了不起啊?!到了老子的地盘是龙都得盘着!我家乖徒弟好不容易出关,谁敢闹事我收拾谁!” 西冲众人一听,面色难看至极,纷道这糟老头欺人太甚。不过他们也都听见了,这貌不惊人的糟老头居然就是天机院的院长! 不过院长又怎样?居然这么不把他们西冲人放在眼里?他现在开口指怼的可是他们西冲的公主! “好啊!本宫今日倒是见识了!你们都给本宫等着,明日我定要入皇城好好问问你们的白帝陛下,让他惩治你们这群目中无人的家伙!” 姜九歌听她嘴巴叭叭叭的个没完,实在厌烦的紧。 白若雪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拎了起来,她吓得一声尖叫,撞上女子漆黑如墨的双瞳。像是一只被人踩着脖子的鹅,尖叫声囫囵了两下戛然而止。 “你想入宫是吧?等什么明日,我今儿亲自送你进去!” 第457章 人模狗样冒充我哥 她是怎么出现到我眼前的? 白若雪一瞬脑中划过这个念头,紧接着她被打破的不止是容貌上的自信,还有在修为上的尊严。 她成为下一个被姜九歌单手拎起来的小鸡子,对方举重若轻、从容写意的模样,让她感觉到人格被赤果果的侮辱了! “你——”白若雪试图挣扎。 啪—— 脑门被赏了一瓜瓢。 她傻了,西冲众人呆了,天机院众人直乐呵。 嗯,是熟悉的手法。 姜九歌神色冷淡,“睡的太久,起床气有点大,你多担待少说点话。” 白若雪惊骇的发现被她抓住后,自己的星力像是被禁锢住了一般完全发挥不出来,一同消失的还有自己的力气,完全动弹不得。 白归澜醒过神来,见自己妹妹被钳制着,下意识的要出手,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一道更磅礴的气息就压了过来,像是千万斤巨石压在了他的肩头,一时间竟叫他难以动弹。 他目光泛寒,侧目就见那位天机院院长笑的无比得意,那尖酸的嘴脸哪有半点一朝院长的风度。 “在老夫面前想对我乖徒儿动手,你们是当我是死的吗?”素问天轻蔑的扫过白归澜,丝毫没有以大欺小的羞耻感。 姜九歌投给素问天一个:你很棒棒的眼神,紧接着她身上漫起一圈灰雾,下一刻人便带着白若雪从原地消失了。 封正府外,女子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外。 相比起以前,这座府邸显得更是冷清。 姜九歌走过熟悉的路,熟悉的院子,这里面的一切都光洁如新,但唯独没有那抹熟悉的气息。 空荡荡的,没有人。 白若雪一直被她给拎着,到最后连嘴上都给塞了一块不知从哪儿揪出来的破布,似是姜九歌嫌弃她太呱噪了。 她全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真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女人带自己来的这地儿显然不是皇城,一瞬间,各种莫名其妙,杀人分尸啊之类的念头涌入白若雪脑海,西冲明珠差点被直接吓哭了。 尤其是她感觉这个白发魔女发现这府邸没有人之后,身上的气息越发恐怖骇人,心肝又是一阵剧颤。 王兄,快来救我—— 白若雪心里无声的呼喊着。 皇城内。 田元刀看着白帝陛下第三次打翻了砚台,显得很是不解,为何陛下今日显得如此心烦意乱呢? 风君白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手腕。 田元刀与其他同僚对视了一眼,试探着问道:“陛下今日是怎么了?” 风君白看着桌案上已变得乌漆墨黑的折子,越发不舒坦,干脆把毛笔往旁边一丢,俊面略显得阴沉,“早上起来这右边眉梢就一直跳个不停。” 田元刀和陈铮面面相觑,这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陛下莫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两人只是这么一想,自然不会真就这么认为,“许是陛下最近太过操劳,你可得保重身体啊。” “行了,听你们二人的口吻,不知道还以为朕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呢。”风君白不屑的嗤道。 田元刀二人闻言一笑,想到今日早朝上发生了事,估摸着他们这位陛下没准还是在为那件事心烦。 “陛下,其实司空大人他们说的也没错,后位悬空太久着实不宜,现在诸方已定,您也该为皇位承嗣之事做考虑了。” 风君白闻言面色又冷淡下来不少,皱眉道:“老祖宗的规矩讲的是举贤并非绝对的世袭,朕生不生儿子,关皇位承袭什么事儿?再说,谁能断定说朕将来的孩子一定就是儿子,也可以是女儿啊?便是生出个儿子,也不一定就是个有本事的。” 田元刀和陈铮听的是直冒冷汗,心道:我的陛下哟,您可积点嘴德吧! 真是发起狠来连自己都咒啊! 两人不敢在这个话题上继续逗留,忙清了清嗓子将此事绕开:“陛下,此番西冲公主等人已到王都,您准备何时召见他们?臣以为一直将他们这样晾着还是不大妥当。” “西冲此番来打的什么目的,田卿莫非没猜到?” 田元刀略一沉吟,道:“交流是假,为照荒镜而来是真。” 陈铮在旁变色,“他们好算计!那照荒镜如此重要,岂能借给他们!” 这两年下来四洲各地万族频生,其中又以西冲所受的祸乱最为严重,半月之前,足有一郡数万人绵延之地化为焦土。 相对来说,东灵虽然过去弱鸡了点,乃是四国老幺,但因为照荒镜的存在,万族不敢在此处猖獗,加之东灵朝廷对此事尤为重视,先发制人成立了破荒军,在四国中,反倒是东灵最为安全。 “照荒镜是不能借的,但此番的确是个机会。”风君白沉吟着,眸中光芒流转,像极了一直算计人的狐狸。 田元刀和陈铮有时候完全摸不清他们这位陛下心中在想什么,他越发像一位君主了,虽说撒泼的时候还有是过去王都混世魔王的影子,但大部分时候,他都惯于把自己真正的心思隐藏在那具玩世不恭的面孔之下。 就在这时,殿外忽传来骚动。 “有人擅闯皇城——” “快将她拿下!!” “护驾!保护陛下,有刺客——” 田元刀和陈铮两人闻声心头一警,下一刻就见一个周身裹挟着灰雾的身影出现在了殿门口,对方只走了几步,但转眼却越过了他们径直朝风君白逼近。 而他们的陛下,却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立在原地不动了。 “陛下小心!”田元刀两人大急。 下一刻,女子的声音响起。 “哪儿来的刺客?” 灰雾散去,露出女子的真容。 田元刀二人与后面冲进来的御林军全都愣在原地,她是—— “小九!!妹妹啊——” 田元刀二人只见他们英明神武的白帝陛下红了眼眶,激动无比的朝女子走了过去,张开臂膀想要抱住她。 下一刻,一声惨叫。 咚—— 所有人都感觉地下石砖都震了两下,他们的白帝陛下被直接过肩摔狠狠砸了下去,连王冕都歪了。 嘶,真疼。 姜九歌勾唇冷笑:“你谁啊你,穿的人模狗样的冒充我哥。” 风君白:“……” 田元刀&陈铮:“……” 您这是睡太久,睡瞎了吗? 第458章 无脑护短的妹控! 瞎肯定是没瞎的。 就算有,那也是装的。 就譬如接下来,田元刀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家陛下被狠虐、暴揍、一国之君威严扫地。 然而,他们不敢放一个屁。 因为,他们的公主殿下这会儿真的好可怕,这哪里是认不出啊,分明是故意装作不认识跑来秋后算账的! 风君白挨了揍,但一张俊脸还是笑的如风中美菊,那德行看的田元刀等人一阵汗颜,陛下啊,注意点身份啊…… “哎呀,小九你用拳头打我弄痛了自己怎么办?砚台,砚台不硌手。” “我不动,你随便打,消气消消气。” 这种任君殴打的德行,田元刀他们简直没眼看。 许冬也招呼着下属御林军赶快退出去,别看了,看多了等着被秋后算账的就是他们了。 半晌过后,殴打结束。 风君白摸了摸自己有些青紫的眼眶,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笑眯眯、谨小慎微的往自家妹子跟前凑。 “心肝儿啊,你消气了没?要不再打会儿?” 啧,田元刀两人后悔没跟着御林军一起撤退,两人这会儿恨不得把头埋地下去。 陛下啊,要点脸啊! 您好歹是一国之君,妹控也要有尊严的。 姜九歌深吸了一口气,眉目一舒。目光落到他脸上,哟了一声,选择性失忆道:“葡萄,你这是被谁打了?” 呃…… 田元刀和陈铮想问:您老刚动的手,这么快就忘了吗? “走路不小心,磕地上了。” “嗯,以后走路长点眼。” 兄妹两人的对话让人无语凝噎。 两位肱骨之臣发现,自家陛下是真的怂啊,家庭地位是真的低啊。 风君白见她出现,整个人甭提多欢喜,原本以为还要再等上一年她才会出来,没曾想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终于不用他隔三差五就往天机院跑了!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与姜九歌说,满腔思念之情决堤般的往外喷薄,一时间都忘记追究为何姜九歌醒来后就进宫暴打自己这件事儿了…… 主要还是做贼心虚。 按说,太渊走前她是昏迷状态,应该不知道具体情况才对。 不过他这会儿太激动,没工夫想这些。 姜九歌揍了他一顿,这会儿心里也略微舒坦了些,这才想起此番自己进来还带了另一人。 田元刀二人赶忙上前进礼。 “拜见公主殿下,恭喜殿下出关,修为大进。” “二位大人不必多礼。”姜九歌还是记得他们的,当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 紧接着众人的注意力落到殿内多余那人身上。 白若雪被堵着嘴,只能呜呜呜的叫唤,美目里满是惊恐之色。 “这谁啊?”风君白目光落到她身上就没那么友善了,白帝陛下的温柔一面只有面对自家心肝儿妹子时才显得大方。 “对啊,她谁啊。”姜九歌跟着问道。 田元刀两人眉梢直抽抽,敢情殿下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就给逮来了啊? 姜九歌这会儿也撤了施加在白若雪身上的月晦之力,她有了自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嘴里的抹布给吐出来。 紧接着眼眶一红,坐在地上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你们、你们欺负人——” “闭嘴!”姜九歌猛地一喝。 白若雪吓得一抽,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抽噎了一下。 “还哭?!”姜九歌目光不善的盯着她。 白若雪紧咬住红唇愣是不敢再吭声,可见这一路小姑娘是被吓坏了。 田元刀两人在旁看着都有点心疼,多好看一小姑娘啊,瞧把她吓得。 他们东灵的公主殿下有这么可怕吗? 两人看了眼自家陛下差点被打爆的狗头,默默收回了这个想法。 “你谁啊?”姜九歌盯眼瞧着白若雪,别说她还真不知道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是谁,就是刚睡醒脾气大,听到这家伙一直在哪儿叭叭叭的觉得碍眼,便将她给拎过来了。 “本宫……我、我是白若雪……” 田元刀两人听到这名字后微微色变,赶紧扭头看向自家陛下,却见风君白一脸冷淡,就差没把‘白若雪谁啊’几个字写脸上。 显然,对于西冲明珠的闺名,白帝陛下并未放在心上。 “咳,陛下……这、这位应该就是西冲的明珠公主。” 风君白表情不变,哦了一声,然后看向自家妹子,“她欺负你了?” 田元刀二人一口气差点没闭过去,陛下啊,你这问题是不是问错人了? 明眼一瞧都能看出谁是被欺负的那个啊! 白若雪委屈的差点没又哭出来。 “那你欺负她了?” 姜九歌眉梢一挑。 风君白立马道:“也是,我家妹子不是那种人。” 白若雪:“……” “她说有话要与你说,我这不帮忙带她来见你了吗?”姜九歌轻描淡写的说着,睨向白若雪:“人在这儿,你说啊。” 说?说个屁…… 白若雪双眼放空,她就没见过这枚无脑护短的妹控过,也没见过这么随意把一国之君的威严放在地上摩擦的帝王过。 要不是风君白正儿八经穿着朝服,白若雪真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对街头恶霸。 恶霸都没他们这么不讲道理的! 正这时,太监前来通禀:“陛下,西冲大殿下在外求见。” “大殿下?”风君白玩味的勾起唇,目光慢条斯理的撇向白若雪,“西冲送来的国书中可没有什么大殿下啊。” 白若雪红唇紧咬,一时间更不敢开口。 “传他们入殿觐见吧。” 不消多时,白归澜便带着侍从出现在了殿内,他目光第一时间落到白若雪身上,见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白若雪一见自己大哥,顿时泪奔了,乳燕投怀般朝他扑了过去,委屈不已的嘤嘤啜泣起来,“皇兄,你可算来了。” 白归澜拍了拍她的肩,这才抬头面向风君白,行礼一拜,“西冲白归澜拜见东灵白帝陛下。” 风君白面对自家妹子时的嬉皮笑脸已全然不见,殿内的温度顷刻间似降到了冰点,他不紧不慢的坐回王座,黑眸深沉难测,开口就让白归澜等人变色。 “来人啊,将这大胆冒充西冲大皇子的贼人,拿下!” 第459章 姜九歌心地善良? 白归澜等人很快就被团团围住,殿上剑拔弩张。他面色一沉,看向前方:“白帝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西冲怀抱诚意而来,你如此行径,不怕坏了两国之间的友谊吗?!” “东灵与西冲之间邦交深厚,岂是旁人能破坏的。”风君白不紧不慢的开口,说出来的话让白归澜心下冒火,他可是堂堂西冲大皇子,怎就成旁人了?! “我乃西冲皇太子,代表西冲而来……” 风君白唇角一勾,俊脸上笑容端是邪魅冰冷,“你说自己是,便是了?” 白归澜眉头皱紧,“陛下是不信?” 风君白没与他废话,直接从手边的案牍上拿出一卷卷轴,举起了去,“西冲送来的国书中只提及了明珠公主一人,可半字未说有什么皇子将来。谁知道你是从什么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朕有理由怀疑你的身份。” 白归澜气不打一处来,对方分明是胡搅蛮缠啊。他目光阴沉道:“陛下怀疑我的身份情有可原,但明珠公主的身份总是真的吧,她难道不能为我作证身份?” 白若雪在后方点头,没等她开口,风君白就道:“明珠公主自然无假,朕观她容色憔悴,看来受惊不小。极大的可能就是你们这群贼子挟持了她,乔装身份意图不轨。” 他这一口抢白,说完还不忘‘温柔’的看了白若雪一眼,“公主放心,你既到了东灵,朕自会保你安全,绝不会让这群贼子对你不利。” 莫说白若雪了,西冲众人都被白帝陛下的无耻给震惊到了。 后方的西冲侍卫不忿的开口:“分明是那个白发妖女绑架了我们公主!” 风君白眼中煞气一现,那侍卫闷哼了一声,只觉可怖的威压从头盖下,整个人直接跪在地上,“你管谁叫妖女呢?” 田元刀两人见状知道这场面在不控制,估摸着今日真要见血了! 西冲这些家伙也是个没眼色的,到现在都看不出他们陛下有多护短吗?敢当着他的面儿把姜九歌叫做妖女,真的是嫌命太硬了。 “陛下,这些西冲人初来乍到,不认识圣尊公主也是正常。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了。” 风君白哼了一声,这才撤走施加在那侍卫身上的威压,冷笑道:“朕的小妹是见你们明珠公主被歹人挟持,大发慈悲将她救出带来皇宫,她心地善良、乐善好施,你们竟还敢污蔑她?!真当我风君白好欺吗?!” 西冲众人:“……”到底是谁好欺负啊?!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这么不要脸的,这是一国之君吗? 他们真的再度被对方的无耻给震惊到了! 白归澜这会儿都找不出话讲了,他今儿算是大开眼界了。 不过眼下是在对方的地盘上,纵使他心里在不服气,硬碰硬下来显然是自己这边吃亏。 他目前还猜测不到对方究竟想玩什么花招。 不过一开局自己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自揭身份相当于自打嘴巴,白归澜脸上也是一阵无光,想到此行的目的,更知现在绝不能与对方撕破脸,当下给身边的侍从使了眼色,让他们稍安勿躁。 风君白显然是个狠人,一通下令就将白归澜他们给打入青天寮,押解待审,只说要修书西冲,确认其真实身份,再做处置。 这话说得毫无错漏,白归澜又是好气又是服气。心道自己仍是小瞧了这位白帝陛下,准确说应该是小瞧了对方的无耻。 似乎他们这般有身份地位的皇族子弟,行事作风上或多或少都会顾忌到一些颜面,更何况风君白还是一国之君事有涉及两国邦交。可显然,这位白帝陛下的行事作风非常的不拘一格,极具个人色彩,蛮横的绝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白若雪眼睁睁看着自己王兄被人给扣押走,自个儿孤零零的被留下,只觉身陷狼窝,加上之前被姜九歌给吓破了胆,双眼一闭愣就昏了过去。 风君白让人把她送回外宾馆,姜九歌却是嗤了一声,之前她看白若雪在天机院大放厥词的样子还以为是个不怕事的,谁料居然是个鸡胆子,没有了人撑腰立马就原形毕露。 田元刀两人见状也晓得自己该退下了,当下殿内就只剩兄妹二人大眼瞪小眼。 姜九歌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回去,风君白却是一改先前严肃,讨好的凑到她跟前来。 “小九啊~~” “死开,叫那么亲热做什么,我账还没和你算完呢。”姜九歌冷笑。 风君白可怜巴巴的盯着她,心里划过一个念头,小心问道:“你……你什么都知道了?” “你觉得呢?” “谁告诉你的?!”风君白死死盯着她手腕上的灵兽圈,琢磨着是不是那两个小家伙当了叛徒。 “哪用得着别人告诉啊。”姜九歌阴恻恻的看着他,“当年我虽是‘睡’着的,可神智却清醒着呢,你和太渊那死鬼说的话我可是一字不漏都听着呢,听的非!常!清!楚!” 风君白一口脏话差点喷了出来。 他不信姜九歌那会儿还有意识在这件事太渊会不知道,不消想那个瘪犊子定是刻意瞒着他。 风君白千算万算还是漏了这一茬,这同流合污的黑锅他不想背也得背了! “小九,哥哥错了……”风君白求生欲爆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再说。 姜九歌没好气的盯着他,心里没火才是骗鬼。 若她真是彻底睡过去那还好说,偏生这两年她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这才是一种折磨! 太渊施加在她身上的显然是一种针对神魂的封印,只有当她神魂强化到了某种境地才能冲破这个封印。 她这两年来在秘境中修为的确突破不小,尤其是在神魂这一方面,更是变得强大无比。除此之外,她对自身的力量控制的也越发如鱼得水,否则先前白若雪也不会面对她毫无招架之力。 但这一切都不是她最在乎的。 眼下,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太渊他还没有回来吗?” 第460章 后娘养的小饕餮 风君白这会儿的感觉像是被刀架在脖子上,面对自家小妹目光的凌迟,他不敢作妖,老实的点了点头。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揍人的冲动。 “那这两年来难道他都未曾与你联系过?” “这个嘛……”风君白磕巴了两声,见她眼神一厉,赶紧老实交代:“倒是时不时会有书信来往,不过都是他联系我,那瘪犊子只字不提自己在什么地方,我是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姜九歌眉头一皱:“他最近与你联系是什么时候?” “三、三个月以前。” “那些书信呢?” 风君白瘪了瘪嘴,他估摸着自己要撒谎说书信都少了,下场估计很凄惨。只能心不甘情不愿走去内殿,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个桃木匣子。 那一沓书信堆在里面,塞满了整个匣子。姜九歌美目柔和了不少,展开书信一一看了起来。 信中太渊鲜少会提及自身,基本上每一封信里问的都是同样的事情,全都与她有关。 不过细瞧下来,姜九歌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比如前一年心中提到不少南荒的动向,而最近的信中则提到西冲,不止有白归澜隐藏身份的事还有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姜九歌脑海里描了一张线路图。 渊美人离开东灵后应该先是去了南荒,而现在他本人极有可能就在西冲洲内! 她可不信以葡萄的聪明才智会看不出这点,这家伙刚刚还在和她玩心眼呢! 不过姜九歌眼下不想与他计较这些。 算算这些书信的数量,大抵是一月一封,但最近这这封信却是三个月以前,大致可以推断正是白归澜等人从西冲出发来东灵的日子前后。 太渊对白归澜隐藏身份的事都如此清楚,那家伙现在难不成躲在西冲皇族内? 姜九歌心下琢磨着,抬头问道:“西冲与东灵现在走的很近?” 风君白点了点头,道:“结盟刚满一载,西冲老儿是个老奸巨猾的,这才派他儿子过来与我玩这么一手,我不还点礼,都说不过去。” 风君白笑的一脸良善,眼里的黑水都快翻涌出来了。 姜九歌脑中灵光一闪,“天泉石莲有着落了吗?”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起来风君白表情更是难看。 “我几次派人去西冲探寻,不过那些家伙小气的紧一直不肯承认石莲还在。” “这两年老家伙身体可有什么异样?” “这点你放心,太渊那家伙手段还是高明,老匹夫体内的黄粱蛊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风君白说着嗤了声,“他在宫里一天到晚好吃好喝着,我都怕你一会儿见面会认不出他来。” 姜九歌闻言一笑,风烈阳没事就好,不过黄粱蛊留在他体内始终是个隐患。 她睡了两年,对外间发生的事并不清楚,便趁着现在让风君白好好与自己说道说道。 见她不再继续在太渊这个话题上纠缠,风君白自然和颜悦色的给她讲起来了这些年发生的事儿。 东灵大致没什么变化,世外三宗的几个长老也都回了宗门去,柯燕京陪着姜老去云游四海了,东灵国泰民安,万族不敢轻易踏足。总得来说,都是往好的方面在发展。 姜九歌‘出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皇城上下,她和风君白聊了一会儿就回了千秋殿,准备先好好洗簌一番。 碧桃和春雪两个小丫头见到她后激动的红了眼眶,姜九歌摸了摸她们两个的脑袋,随手便赐了两枚丹药下去。 两个小丫头虽天赋不高,但总归也是有星力的,姜九歌从来不会苛待身边人,加之她不在的这段时日,她二人将千秋殿打理的也是极好。 在殿内休息了一日,没等着碧桃春雪进来伺候,姜九歌自己就梳洗完毕了。 两道影子出现在她的身旁。 “可算是出来了,小爷都快在秘境里憋出虱子了。”小饕餮嘀咕道,相比起两年前圆滚滚的模样,它身上的毛发都带着迷人的光泽,隐隐散发着金光。 小影子的身形也要凝实上了许多,虽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但却有着如玉石般的光辉。 “现在葡萄也是皇帝了,咱们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老是憋在灵兽圈里了吧?”小胖子眼咕噜提溜转起来,天知道它有多讨厌那地方。 姜九歌一琢磨,倒也是这个理,“出来没事,不过人多的地方你就别说话了,省的太打眼。” 其实四洲各地尤其是王孙贵胄家都有圈养猛兽的习惯,星兽他们驯服不了,但寻常的狮子老虎狼还是不在话下的。 小饕餮这两年下来也总算脱离了幼生期,早就按捺不住出风头的心思,就等着姜九歌这句话呢。 它嗷呜一声大叫,一跃到殿内,身子顷刻变大了不止十倍,看上去威风凛凛,眼神一扫就能吓得王都小孩夜夜噩梦那种。 姜九歌目露满意,上前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发,却又摇了摇头:“你本体的样子还是太招摇了,重新变一个吧。” 小饕餮目露不满,但还是抖了抖身上的腱子肉,旋即一头威猛矫健的猛兽出现在殿中,似狮又似虎,漆黑的皮毛看上去格外打眼。 姜九歌眼睛一亮,“不错。” 另一边的小影子也不甘示弱,“姐姐,你看我的。” 它这两年来在小胖子的鞭策下,智商也有了明显进步,晓得‘娘亲’这两个字不能随便叫,便改口叫姐姐了。 却见它小身板一招摇,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妖娆模样。 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眉宇间透着几分慵懒与傲然。 这正是姜九歌的模样啊! “不错啊,小影,你这神通厉害了。”姜九歌凑上前打量,当真如照镜子那般。 只是小影听到她的夸奖后脸上露出的‘娇羞’神情让她有些受不了,呃,自己脸做这种表情看上去怎么那么欠揍呢? “唔,你还是变成别的模样吧。”姜九歌思量了一下,小影有化形这个本事,以后随她在外行走将更方便。 小影闻言一点头,身子开始缩小,转眼就变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小男孩,模样瞧着别提多可人了。 “这样就对了。”姜九歌一拍手,“以后你们对外的名字就叫姜影和姜胖,嗯,完美。” 小饕餮闻言嗷了一嗓子,顿时不忿了。 姜影这名字还成,它那个姜胖是什么鬼? 敢情它堂堂上古大凶真是后娘养的啊! 第461章 来年坟草几尺高 小胖子的控诉以失败告终,用姜九歌的话说,它本身也变不成人形,叫撒都一样。 姜小胖无语凝噎,这年头敢不敢将一点兽权? 殿门被打开,碧桃端着水盆进来看到小胖子之后吓得一声尖叫,水盆整个摔在了地上。 “啊——老虎——” 小饕餮翻了个白眼,屁的老虎。 “碧桃你别害怕,它是我的、唔,宠物,不会伤的。”姜九歌开口解释道。 碧桃闻言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仍恐惧不已的看着小胖子,哆哆嗦嗦道:“宠、宠物?那它、它什么时候进来的啊?” 要知道姜九歌进来休息之后殿门一直闭着的,这么大一只宠物忽然在千秋殿里出现,宫中那么多奴才眼睛也不是瞎的啊。 姜九歌摸了摸鼻子,“这不重要,总之你知道它不会伤人就好了。” 碧桃点了点头,一边收拾地上的残局,眼神还是控制不住小胖子身上瞄,依旧害怕的紧。 春雪闻声过来看到小胖后也是吓了一跳,但她听完解释后还是比碧桃要来的镇定许多,“殿下,那你身边这位是?” “这是姜影,我的义弟。” 春雪和碧桃见状赶紧给他行礼,小影有些害羞的躲到姜九歌的身后,那可爱的模样别提多勾人了,两个小丫头看着都有一种被他给萌到了的感觉。 小胖子在旁边看着,嫉妒的都快冒酸水了。 这两个瞎眼婆娘,放着它威风凛凛的上古大凶不看,居然对着一个小影魔眼冒爱心!简直过分! 姜九歌没有在千秋殿多做休息,问过那白若雪被安置在什么地方后,便带着左右护法过去了。 不得不说小胖子现在的体格走在皇城里还是引发不小的轰动的,好几个宫人被吓得屁滚尿流,连御林军都出动了,许冬看着小饕餮后也是狂屯唾沫,若非姜九歌在旁边,他真要控制不住出手了。 “都散了散了吧,这家伙不吃人。”姜九歌一脸淡定的薅了薅小胖子脑门上的呆毛,看的宫人们心肝狂颤。 许冬也是一脸无语,心道我的公主殿下哟,你这一回来可真了不得! “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属下给你带路吧。”许冬说着,但眼神却是戒备的盯着小饕餮,显然还是有些担心他发狂伤了人。 姜九歌见状也不点破,任由小饕餮内心不断骂娘。 “我去看看那个白若雪,你就别跟着了。”姜九歌说完也不管许冬,倒是没走几步,就有人追了过来,却是顾淸朝那家伙。 “表妹你可真不够意思,我一来找你,你人就不见了。”顾淸朝不满的嘀咕道,他入宫后先是去了风君白哪儿,结果没逮到姜九歌,旋即又跑去千秋殿,结果她人又走了。 这紧赶慢赶才把她给追上。 “你不去好好招呼那些西冲学子,又来找我做什么?” 顾淸朝心道你还有脸说?谁一出来就把人西冲公主给绑了?紧接着冒出来一个西冲大皇子,人话还没说两句,又被陛下给下狱了。 你们兄妹俩把人家兄妹俩折腾的够呛,西冲那些二逼这会儿都炸了锅,一股脑的都来找他这个引路的讨说法,他能给个屁说法啊? “我去,你身边这大家伙是什么鬼?”顾淸朝后知后觉才看到小胖子吓得一声鬼叫。 姜九歌眼里闪过一抹戏谑,对小饕餮道:“小胖,和你纨绔哥哥打声招呼去。” 小饕餮这会儿正憋得一肚子鬼火呢,闻言来劲儿了,嗷呜一嗓子就朝顾淸朝扑了去。那血盆大口大虎爪子,差点没把顾淸朝吓得屁滚尿流,差点急眼出手了。 小饕餮看出他的动作,眼里露出轻蔑,一爪子就把他刚要凝聚出的星图给拍散,顾淸朝脸色发白,赶紧往姜九歌身边躲去。 “表妹饶命啊,这大家伙到底什么来头!”他连星图都来不及凝聚,什么时候寻常的狮虎兽有这能耐了? 关键是,他分明还从那畜生眼里看到了‘鄙视’的情绪! 妈的,主人嚣张就算了,养个畜生还这么嚣张! “我要是你就不会在心里骂它了。”姜九歌戏谑道。 顾淸朝面露悻悻,自己的心理活动在脸上表露的有这么明显啊。 “你应该见过它才对啊,变了个样子就认不出了吗?” 见过?顾淸朝眼神迷茫了一下。 一只小手忽然出现在他跟前,掌心放着几个核桃,说话的是一个模样可人的小家伙。那样儿生的与姜九歌还有几分相似,若非年纪对不上,顾淸朝都要以为这是他表妹的娃了呢。 不过这娃一开口,就不那么友爱了。 “姐姐常说记性不好没关系,脑子不好使就问题大了,纨绔哥哥你多吃点核桃补补脑。” 顾纨绔:“……” 这小子身上一定流着并肩王府的血…… 嘴损起来简直一个样儿! “小破孩儿,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顾淸朝恶狠狠道。 “我叫姜影,不叫小破孩。纨绔哥哥你记性真差,我们明明在第二秘境里见过的呀。” 姜影?第二秘境? 顾淸朝一下反应了过来,嘴巴微张,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和小饕餮。 “你们两个该不会是……那只胖猪崽和小影魔吧?” “对啊。” “嗷呜——” 两个小家伙回应的态度截然相反,小饕餮这会儿真想一口咬死这家伙,胖猪崽是什么鬼?! 它是上古大凶好伐! 小饕餮真要憋不住讲人话骂人了! 顾淸朝吞了口唾沫,求生欲上头了。 “口误口误,饕餮、饕餮大爷!” 小饕餮嗷呜了两声,这才罢休。 姜九歌看着他耍宝,心下也觉得好笑,“我要去外宾馆一趟,你可要一起?” 顾淸朝闻言愣了下,“现在?” “有何不可吗?” 他面色略微古怪,“可以是可以啊,不过估摸着这会儿去正闹腾着呢。” “哪有撒,正好我清静久了,去凑凑热闹也好。” 顾淸朝见她一脸无所谓,当下也不说什么了。 在东灵还有谁敢在她头上动土不成? 她就算是螃蟹一般横行霸道也没人敢说什么,即便有,估摸着来年坟头草也几尺高了。 第462章 她看上去那么像恶人吗 外宾馆设置在内城。 不过这几年王都内格局大概,早已没有内城外城之分,不管是王孙贵胄还是高门官宦一律不得仗着身份在城中横行,说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点也不为过。 此刻外宾馆中吵吵嚷嚷,原本已分去三院交流的西冲学子全都聚在了一起,控诉着东灵朝廷仗势欺人之举,若非风君白派来的人还没离开,估计这些西冲学子早就冲到青天寮去劫狱了。 白若雪这会儿已醒了过来,坐在楼下大堂,众星捧月般的被围在中间,她脸上还挂着几分泪痕,红唇紧咬,恶狠狠的盯着领头的礼部官员。 “你们东灵人不要太过分!速速将我王兄放出来,否则带我回去,定叫你们白帝陛下吃不了兜着走!” 孟秋实脸色不变,像是没听到白若雪的恐吓一般,依旧耐心极好、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神里还有几分怜悯道:“公主殿下怕是记错了吧,您的王兄大皇子殿下这会儿应该好端端的在西冲皇宫里呆啊,国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的,此番来东灵的西冲皇族可只有您一人啊。” “少信口雌黄!你们东灵人实在太狡猾了!”白若雪怒声道:“本公主难道会连自己王兄都认错吗?他现在分明就被你们白帝关在青天寮里!” “哦,您说那一位啊?他可是绑架公主您的大逆罪人啊!至于他的身份,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彻查到底的!”孟秋实一脸义正言辞,说出来的话差点没把白若雪气死。 她磨破了嘴皮子去证明白归澜的身份,可是这些东灵人却是一个耳朵进另一个耳朵出,反而说来说去,都一口咬死了白归澜是贼匪,绝口不提他皇子的身份。 偏偏那封国书就成了最好的佐证。 但这最大的功劳还是得亏于那位白帝陛下颠倒黑白的无耻程度! “哟,热闹啊。” 姜九歌老远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声音了,她一出现顿时成了目光的焦点,西冲一众像是瞧见杀父仇人了那般,全都躁动了起来。 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一个庞大威猛的生物紧跟着走进来,似狮类虎,自它喉咙中发出一声闷吼,所有人都感觉心肝一颤,压力迎面袭来。 莫说是西冲一众了,就孟秋实等官兵脸上也流露出紧张之色。 却见那只狮虎兽眼里流露出极具人性化的傲慢,小饕餮这会儿要是能说话的话,开口绝壁是:妈的,这才是小爷正确的登场方式! 一群辣鸡,被爷的王霸之气吓傻了吧! 姜九歌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眼神中流露出警告,示意这货不要得意忘形。小饕餮脑袋一抬表示不忿,想说就不能让小爷多威风一会儿? 殊不知一人一兽的互动在旁人眼里看来完全就是亲昵的举动,孟秋实等人也稍微松了口气,看来这头猛兽该是公主殿下的宠物。 与此同时,他们心里也不免窜起敬佩之意。 果然狠人养的宠物都这么狠! 这这样一头通体漆黑,皮毛顺滑的狮虎兽带出去溜达一圈得多拉风啊? 小饕餮这一出现就把场子给震住了,西冲一众回过神来,全都警惕无比的瞪着她,唯恐这女人一个不爽就纵虎伤人。 这大半天下来,众人也知道了这位白发妖女的身份,便是那位名噪四洲荒海的圣尊公主,东灵唯一的命星星主,除此之外还是封正使的传承者,其经历堪称传奇。 没见面之前,西冲的年轻学子对其都有不少幻想,但这一见面…… 除了其长相比传闻中的更加妖孽外,更多的却是幻灭! 这性格简直不要太粗暴! 对比下来,白若雪虽然也脾气差,也爱目中无人,但能哔哔叨的绝不动手。 但这白发妖女可不是啊,能动手的绝不哔哔叨。 姜九歌笑吟吟的往馆内一扫,嗯,除了被丢青天寮里的那几个,剩下的西冲人都到齐了。 “姜九歌,你要是不想引起两国交恶的话,速速让白帝放了我王兄,本公主就不与你计较、计较之前你绑架我的事。”白若雪对她还是有几分畏惧的,尤其现在姜九歌身边还有一只看上去更不善的畜生在,说出来的话听上去总有那么些底气不足。 “我绑架你?何时?”姜九歌一脸想不起。 白若雪是见识过她和其兄长的无耻的,恨得牙痒痒,怒声争辩道:“昨日明明就是你将我绑去了皇城,在场的西冲学子都能作证!还有你身边那个家伙,对,就是你!” 顾淸朝偏头看了下左右,手指向自己,“我吗?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白若雪俏脸涨红,真真是快气哭了!这些东灵人太无耻了! “我公主表妹那么心地善良一人怎会绑架你,昨儿分明是你闹着要去面见陛下,她大发慈悲亲自带你去的啊!哦,对了,顺道还帮你摆脱了贼匪的钳制。”顾淸朝手上折扇摇啊晃的,说起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其余人听着他的表述,孟秋实等人试图把‘心地善良’和‘大发慈悲’这两个词语套在姜九歌的身上,但内心这一关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孟秋实汗颜,不怪自己现在只是区区一礼部侍郎,实在是自己没有人家不要脸啊! 本就是皇亲国戚,拍起马屁来还能这般厚颜无耻,舌绽莲花,该他得宠啊! 眼看白若雪真要哭起来了,姜九歌这才制止了顾淸朝继续溜须拍马的欲望,她今儿是来凑热闹又不是真来欺负人的。 把娇滴滴的美人弄哭了欣赏其梨花带雨的美态,姜九歌自问还没那么变态。 “明珠公主既这么惦记那位绑架你的贼匪,正好我也想去青天寮逛逛,你可要一起?” 白若雪听到她这话,非但没有惊喜反而流露出更加慌乱的表情。警惕无比的瞪着她:“你、你该不会是想骗我和你一道,然后把我也关进大牢吧?” 姜九歌:“……” 讲道理,她看上去真那么像恶人吗? 其他人内心:难道不是? 第463章 本公主会怂? 白若雪昨天被动和姜九歌一起,王兄就被关进了大牢。 今儿要是主动送上门,白若雪真不知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这个姜九歌一看就不是好人! 对于自己身上‘恶霸’的标签,姜九歌很快就接受了,并且速度进入角色,她挑起眉梢,戏谑的盯着白若雪一干人等,“说的好像不跟我去,我就拿你没辙了似的。” 西冲一众顿觉半边身子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不是有那么多外人在,白若雪又好面子,刚刚姜九歌那么一吓唬,她差点没哭出来。 姜九歌看她那外刚内怂的样儿,心里渐觉无趣,也收了戏弄人的心思。开口道:“我东灵是礼仪之邦,最讲道理了,明珠公主非要认贼作兄也不是不可以,随我一道去青天寮把事情讲清楚就好。” 末了她略一停顿,又加了一句:“我保证不动手。”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脸上都写着‘不信’两字。 白若雪咬紧红唇,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要是应下的话岂不坐实了自己怂包的本性? 这会儿西冲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这位公主身上,就等着她的决定呢,白若雪过往在西冲骄傲惯了,结果一到东灵就触霉头,昨儿她泪盈盈的被送回来,西冲众人看她的眼神就有了古怪。 那眼神里几乎都透露着同一种信息:敢情你就是个窝里横,到了外边遇到厉害角色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白若雪这会儿无疑是被上杆子逼着往前走,要回头也可以,认怂呗~ 白若雪紧咬着红唇,面子问题可大可小,她强撑着一口气迎上姜九歌的目光,傲娇无比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去就去,真当本公主会怕你不成!” 呵呵。 姜九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手一抬,“明珠公主,请吧。” 说完,白若雪抬起臻首就朝前走,后方几名西冲侍卫不放心:“殿下,卑职随你一道去!” “不用!”白若雪大义凛然的一抬手,“本公主既敢去就不怕他们耍花招,你们好好在外宾馆呆着,等着本公主将王兄给带回来。” 这语气这腔调,搞的好像要去英勇就义一般。 西冲一众也被她给激昂了热血。 孟秋实等人看着,嘴角抽了抽,心里齐骂:一群二逼。 白若雪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姜九歌他们出了外宾馆,走出西冲人的视线范围后,背脊就垮下来不少,忽然有些后悔,刚刚她充什么能啊,带上一两个人壮壮胆子也好啊。 姜九歌上了马车,见白若雪还站在原地,面有犹豫,她唇角一勾问道:“怂了?” 这两个字一出来,白若雪像是被人踩着尾巴的猫,差点没跳起来。 “哼!本公主会怂?你做梦!”她说完狠狠瞪了姜九歌一眼,直接跳上马车,坐在了里面。 有风君白这个宠妹狂魔在,姜九歌的一切行头都用的是最好的,便是坐着的辇驾其规格都快赶上帝王了,白若雪进来后略有些诧异,她昨儿就看出这对兄妹关系极好,饶是风君白现在已成了一国之君,但面对自己妹妹时都自称为‘我’并未以‘朕’自称。 更不用说,昨儿姜九歌‘以下犯上’当着臣子的面把他给揍成了狗头。 这种事在西冲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便是白若雪和白归澜关系再好,她也敢这样在自己王兄面前造次。 想到这里,白若雪心里莫名生出几分羡慕之意,在皇室里像姜九歌和风君白这样的兄妹真的太少了…… 这念头在她脑中只呆了须臾,白若雪很快就清醒了过来,除了姜九歌之外,这会儿马车上还有顾淸朝与姜影,小饕餮变成狮虎兽后体型太大反而只能在外面走着。 不过那家伙倒是很享受着目光云集的感觉,甭提多嚣张多乐呵了。 马车上气氛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白若雪感觉自己就是群狼环伺下大一坨大肥肉。 “你们……都盯着我做什么……”白若雪紧张不已的看着他们。总觉得姜九歌顾淸朝就是两头恶狼,相对来说这个小男孩瞧着还无害一些。 白若雪下意识往姜影身边靠了一些。 顾淸朝没说话,他也好奇姜九歌把这怂包带上究竟是要做什么? 姜九歌面上看不出异色,眸光慢悠悠的在白若雪身上打量,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我听说西冲那边万族祸乱遗害惨重,不知贵国准备怎么应对?” 白若雪听她这话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抬头看她,但姜九歌神色淡然,全然看不出在算计什么。 白若雪担心自己此行来的目的曝光,嘴上当然严谨:“这关你什么事?” “东灵和西冲缔结邦交,我关心一下友国不是正常的吗?”姜九歌不以为意道:“更何况事关万族,我自然要过问。” 白若雪这才想起她的另一重身份,目光一闪。 “本公主听说你是东灵封正使的继承者?” 姜九歌嗯了一声,问道:“西冲也有封正使吗?” “废话。”白若雪翻了个白眼。 其实对于四国封正使这件事姜九歌早有疑惑,相比起渊美人在东灵出的风头,另外三洲的封正使可以说是寂寂无声,像是摆设一般。 她闻言笑了笑,淡淡道:“这么看来,贵国的封正使也是个吃闲饭的,否则也不至于让万族在西冲祸乱成那样。” 白若雪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面上有些悻悻,不过姜九歌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在万族之事没曝光天下之前,就连她也不知道原来还有封正使这样一个存在,后面万族来祸,那个老家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骗得父皇对他信任不已,可是那家伙完全就是个酒囊饭袋啊! 别说消灭万族了,不临阵脱逃都是好的。 姜九歌见状微微一笑,心里不免失望的叹了口气。 原先她猜测过太渊若是在西冲的话会不会也用的封正使这一身份,不过看样子那人并不是他。 不过有一点也奇怪。 拢共十二处封印,分布在四洲荒海,东灵占了三处,剩余九处则在其余三洲一海上。 若四洲荒海都有封正使的话,为何他们本土的封印未在他们身上而在太渊身上呢?这样一对比,其他的封正使不就成摆设吃闲饭的了吗? 第464章 不忿也没搞,只能眼馋 排除了太渊跳槽到西冲去当封正使这一可能, 姜九歌这会儿也没了头绪,主要还是知道的消息太少,旁敲侧击的来打探难免有些迂回。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太渊既知道白若雪他们此行来的真正目的,那他本人即便不在西冲皇族,也至少在西冲皇族中留有眼线。 只需要顺藤摸瓜,不愁把这家伙逮不出来。 当下她也没再问白若雪更多,估摸着这个傻妞也不会知道太多事情。 相比起白若雪这一路的忐忑,姜九歌几人倒是一派闲散之态。 小影子一路都磕着瓜子吃着点心,中途还不忘给白若雪拿上一块。 “本公主不要,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在里面下毒。”白若雪嘴硬的说着,眼睛却不争气的往姜影身上瞄,这个小家伙……好可爱啊,脸蛋粉嘟嘟的不知道手感捏起来怎样。 刚刚我这话是不是说重了,他看上去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姜影扁了扁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 白若雪有点顶不住了,撇了撇嘴,“那我……就勉为其难吃一块好了。” 姜影立马露齿笑起来,把糕饼递到她嘴边亲自喂起来。 白若雪吃的开心,越看姜影越是喜欢,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打看到这小男孩的第一眼时起就觉得喜欢,要知道在过去在西冲她最讨厌的就是自己那些弟弟们,一个个满脑子鬼主意,就想着怎么在父皇面前挣表现。 “漂亮姐姐,好吃吗?” “嗯,还不错。” “好吃你就多吃点。” 这场景,不知道还以为是两个亲姐弟呢。 姜九歌在旁边默默看着,本想提醒白若雪几句,但话到嘴边还是算了。 小影玩儿的正开心,她干嘛扫兴呢? 不得不说影魔本身就是个极为bug的存在,世间万物之影所化的万族生来纯血岂会是简单角色。人有七窍通鬼蜮,总是再机关算尽、智慧过人的存在都有影子,影子里藏着人心万物最深处的秘密。 别看小影只是变幻成了个小男孩的模样,实际上他的这副面孔最能让人放松警惕,且恰好能戳中人心最柔软的那一处。 瞧着无害,实际上呢? 这货是个彻彻底底的白切黑啊! 姜九歌清楚知道自己身边是些什么角色,别看小胖子整日嚎的厉害,但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但小影子可不同…… 且它被收服之后一直将姜九歌视为娘亲一般的存在,最受不得有人冒犯她。 白若雪虽被姜九歌整的不敢撒野,但一路下来嘴炮却没停过。 小影子主动喂她吃那些糕饼里面能没做手脚? 等着拉稀摆带到双腿发软吧…… 顾淸朝在旁边看的羡慕不已,想说小影子你也别偏心啊,给表哥也来一块。正要说余光扫见姜九歌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眼神别提多么意味深长了。 顾淸朝根据自身对这位传奇表妹的了解,她这笑容一出现绝对没有好事。 再看小影时,他顿时觉得这小家伙乖萌可爱的外表下泛着浓浓黑气。 他登时闭嘴,绝口不提喂食之事。 …… 青天寮,白归澜和一干侍从都被关在一个牢房里,拥挤的和牲口棚差不多。 管他过去再怎么英武不凡、邪魅无方,事实证明灰头土脸起来都和隔壁村二狗子没多少差别。 饶是坐在高高的干草堆上,也不能使其变得像华丽的王座。 “东灵人简直是欺人太甚,殿下咱们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没错,找到机会我们就杀出去,卑职看了这些狱卒的修为都稀松平常,只有能离开这个铁牢,咱们不愁杀不出一条血路!” 侍卫们众志成城就等着白归澜一声令下,抛头颅洒热血要干一票大的。 却见他们的大皇子殿下坐在草堆上,托着下巴久久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维持这个姿势都快有一宿了吧,侍卫们看着都觉得脖子有些疼,殿下他不累吗? 好一会儿,白归澜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半点也没有被自己手下热血感染的意思,指着铁栅栏道:“前提是,有人能把那铁牢绞断吗?” 这话一出来,侍卫们都低下头。 显然昨儿这一夜他们不是没有试过,但那铁栅栏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竟能吸收星力任他们百般尝试都没有一点效果。 “唉……” 牢内冗长一声叹息。 对面牢房里一油腻男人见状嘲笑了起来:“一群二缺,青天寮的牢笼都是被白帝陛下下令改造过的,莫说是星力了,就算是万族被锁进来也逃不出去,就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也想强行破牢?” 这话一出来立刻引发群怒,双方隔空对骂,菜鸡互啄叫个精彩。 白归澜眼睛一亮,走到栅栏前伸手摸了摸这些玄铁,“竟然连万族也能禁锢?这些玄铁是什么来路?” 那油腻男人翻了个白眼,“我哪儿知道,你想知道就去问封正使和白帝陛下呗,不过看你这傻样儿,陛下也不稀得见你。” 侍卫们更怒,哔了狗了,被关到牢里来居然都能遇到王八蛋,这东灵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白归澜不怒反笑,眼睛一直盯着那玄铁栅栏还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 油腻男人看的浑身一抖,妈哟,莫不是遇到了一个变态?大白天对这一根根铁棒子发骚?是个狠人! 白归澜要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对方眼里从二缺进化成了变态不知还摸不摸的下去,不过他此刻是真有些激动,这些玄铁若真有禁锢万族的妙用话,若能搞些回西冲绝对能起大作用啊! 东灵这地方的人虽说都不咋样,但东西是真好使。 先是有照荒镜,再来又有这玄铁。白归澜想想都嫉妒,他们西冲人杰地灵怎么就没摊上这好事?便宜全叫这些东灵蛮子给占了! 白归澜再不忿也没搞,只能干看着眼馋。 同时心疼起西冲受灾的那些百姓来。 “可耻!简直可耻!这样好的东西就该用在战场上去消灭那些万族,东灵这些蠢货居然把它拿来修地牢!!!”白归澜越想越气,破口大骂了起来。 自黑暗处却响起了一个轻慢的女声,“那是谁被蠢货给关起来了还嫉妒的跳脚?” 第465章 笑脸相迎,还是一棒子打死? 最先从黑暗中显露出影子的是一头巨大的狮虎兽,黑色的皮毛几乎和黑暗融为了一体,那双金色的眸子透着威严与森然,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头皮发麻。 西冲侍卫们都感到了压力袭来。 这头狮虎兽看着不像是寻常野兽,他们都是星武灵修啊,居然在面对这畜生的时候都感到了心悸! 但没有人会把念头往星兽上移,因为这只狮虎兽身上并没有什么星力波动。再说了,契灵秘术早就失传了,星兽是不可能被驯服的,只有被杀或者被吃两种结果。 紧随狮虎兽出现的便是姜九歌一行人了。 “皇兄!”白若雪在看到白归澜之后立刻扑了过去,就差直接隔着铁栅栏上演一段兄妹情深了。 白归澜对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目光便落到了姜九歌的身上。昨天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多看她两眼,更别说说话了。 此时再见,白归澜内心却是复杂无比。 他一直想亲眼见一见,东灵这位命星星主本人是什么样子?甚至于他还派许多人打听过关于姜九歌的消息与过往,她年纪不大但经历堪称传奇,白归澜时常在脑子中勾画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次来东灵前得知她仍在闭关,白归澜本还挺失望的。不曾想她居然出关了,只是这终于见到了本人吧…… 也不是失望…… 就是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白归澜打量着她的同时,姜九歌也毫不避讳的反盯回去,好半会儿才慢条斯理的问道:“看够了吗?” 白归澜回过神来,薄唇微抿,几许后才开口:“你和本王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那就是你的事了。”姜九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身子朝后一仰,已有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她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看着白归澜等人,后面牢房那个油腻男人却瞎叫唤了起来。 “你是姜九歌?你是公主殿下?!亲娘嘞,你可算在天显灵了,殿下啊你看看我,求你大发慈悲让陛下放了我吧,我真是无辜的啊——”那货叽叽歪歪叫个不停像是一只烦人的苍蝇。 姜九歌偏头看了他一眼,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家伙,也不知他犯了什么事儿被关在了青天寮里,不过能进这地方的不是大恶就是身犯大罪之人。 “把他嘴堵上先。” 顾淸朝立马动手,扯住那家伙的脖子不知从哪儿找了一块破抹布直接塞他嘴里。 白若雪在旁边看着,越发觉得这女人可怕,哆嗦开口:“姜九歌你答应放我王兄出来的,你可别说话不算话?” “我答应过吗?”姜九歌一偏头。 “你?!” 姜九歌鄙视的盯着她,“我记得我说的是给你机会把事情讲清楚,我保证不动手,何时说过‘放人’这两字?” 这傻妞真的……脑子不好使就算了记性还差。 白若雪红唇微张,愤怒的表情渐渐衰了下去,好像、似乎……对方真没说过那两个字…… 她忽然有些想哭,自己是不是又踩套里了?也没整明白就跟着她一道到牢里来了,白若雪再一次后悔自己没带两个侍卫上。 打肿脸充胖子,耍脱了吧~ “说吧,你们俩儿谁先开口?” “什么谁先?”白若雪愣了一下。 “你不说他是你王兄吗?我信你啊。”姜九歌一脸诚挚道。 她忽然改了口风倒让白若雪有些措手不及,怎么就相信了? “你说真的?没唬我?” “比珍珠还真。”姜九歌呵呵一笑,转向白归澜:“所以你也确认自己就是西冲大皇子对吧?” 白归澜总觉得她问话的方式有些古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姜九歌一拍巴掌,一脸抱歉道:“那事情就简单了,看来真是我们误会了呢,这位的确是贵国的大皇子并非是贼匪。真是罪过罪过,一不小心险伤了自己人。” 姜九歌这态度转变的简直叫个突兀生硬,前后完完全全两张嘴脸。别说是白归澜兄妹了,就连顾淸朝都有些被她搞懵了。 她这是要弄撒嘞? “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快点把我王兄放出来!”白若雪大声道,似乎‘沉冤得雪’后,她的底气也跟着回来了一点。 “莫急莫急。”姜九歌依旧是那副慢吞吞的样子,冲她摆了摆手,只是手放下的刹那脸上的笑容也跟着褪去,“既然身份都已经确认无疑了,咱们就开始讲正题。” 正题?还有什么正题? 看着她的神情,白归澜兄妹两人心里齐齐一咯噔,都生出一种……好像又踩了个坑儿的感觉。 “一国皇子故意隐藏身份而来,其目的是什么?”姜九歌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最好别用什么微服私访寻找真爱之类的狗血借口来搪塞我,我这人脾气不大好。” 白归澜眼波猛地一颤,暴露了吗? 白若雪闻言更是沉不住气,神色明显慌张了起来,急急开口道:“你来之前答应过不动手的!”她是真怕姜九歌一个不爽就动手弄人! “嗯,我不动手,动脚也成。” 白若雪:“……”瞪大眼盯着她,“你无耻。” “嗯,谢谢夸奖。” 白归澜:“……” 西冲侍卫们:“……” 面对这样的油盐不进的无耻狠人他们还能说什么? 短暂沉默之后,白归澜开了口:“东灵和西冲是友邦,此番我们来王都是为求学,纵使本王隐藏了身份那又如何?本来来到东灵后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仅凭这一点,你们便将本王下狱,东灵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说的有道理。”姜九歌点了点头。 白归澜眉头一皱,姜九歌的态度和言语总是出乎他的意料,让人根本摸不透她下一步棋到底要怎么走。 这女人究竟在盘算什么? “诚如大皇子你自己说的,你们来东灵是为求学,这一路也恪守为客之道,从未有过越矩的行为。不过嘛……”姜九歌美目唰的阴沉下去,狞笑道:“若是这客人心怀鬼胎,惦记着主人家的宝贝,这主人是该继续笑脸相迎还是一棒子打死呢?” 白归澜兄妹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果然…… 他们是知道了! 第466章 说走就能走的吗 地牢中无声中酝酿着诡异的氛围,西冲众人起伏不定的呼吸声成了此刻唯一的声响。 姜九歌仍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眉宇间淡然的神情,眸光深邃难测,却给一种已掌控全局的感觉。 节奏不知从何时开始已被她全盘握在了手上,那双莹莹玉手上握着的似又不止是所谓节奏那么简单的事。 一棒子打死…… 白归澜毫不怀疑她说这话时冲口而出的杀意的真实性,听着像是玩笑,但这个一直笑眯眯说话的女子绝对属于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冷酷类型。 尤其在捍卫主权方面更是冷酷的不讲情面! 东灵皇室的这兄妹俩,都是狠人! 白归澜忽然有些想笑,自己这一路遮遮掩掩,结果刚到人眼皮子底下才多久,老底儿就被全掀了? 不过有一点他更加好奇。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为照荒镜而来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白归澜兄妹与西冲皇帝之外,便只有屈指可数的两个西冲重臣才知道。 四国都有在彼此间安放眼线的习惯,这些都是知道但却未说破的事,让白归澜感到可怕的是,东灵的触手已经这么深了吗? 深到连这种机密的事都能探听到? 白归澜敢肯定消息不是从自己身边流传出去的,因为这事儿他连自己最信任的心腹都没告知,而白若雪…… 面对自己皇兄疑惑的目光她也赶紧摇头,这事儿她都是离开西冲后才从白归澜嘴里知道的,孰轻孰重她是分得清的,嘴上自然严的死死的。 白归澜沉吟不语,他觉得眼线在自己父皇身边应该也不太可能,杜将军心思缜密也并非口风不紧之辈,思来想去……只有吴良那个老家伙看上去最不靠谱。 最为西冲封正使,那老家伙一身的本事都用在吃闲饭上了。关键时刻跑得比谁都快,之前万族作乱,要不是他胡乱一通瞎指挥,也不至于让那么多百姓都命丧黄泉。 白归澜不止一次想砍了那家伙脑袋,可是都被阻拦下来了,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父皇何以对这个酒囊饭袋如此信任? 泄密的事会否就是那家伙干的呢? 白归澜思量的这一会儿姜九歌一直在注意他的反应,看他神情的变幻估摸着这家伙心里是有人选了。 她沉声一笑,回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要问我?答案不是很明显嘛,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白归澜牙关一咬,姜九歌从一开始就道破了他们的来意,在心理上就已让他们落入了下风,造成一种他们一直都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再被她这么一说,又岂会想到姜九歌是在玩空手套白狼,完全诈他呢? 就连顾淸朝都以为姜九歌知道一切,这会儿是在故意削这位西冲大皇子的脸呢。 “吴良是我西冲封正使,你们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竟让他叛国?!”白归澜目光沉沉问道。 吴良…… 姜九歌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她本已将这个西冲封正使的嫌疑给排除了,结果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对方的身上。那人纵不是太渊,没准也和太渊有所牵连。 也是,都是封正使的身份,太渊会与之有联系也是再正常不过,倒是她惯爱把事儿往复杂的地想,没准情况就是一眼看过去那么简单。 白归澜说完见对方又陷入沉默,自己再度被无视,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白若雪更是忐忑,她实在想不出来这个白发妖女要怎么处置自己这行人。 须臾后,姜九歌慢条斯理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这一顿顿时让西冲一众紧张起来,一个个如临大敌的盯着她,只有白归澜还沉得住气,一双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没什么畏惧之色。 姜九歌美目一睨,嗤了声,像是在嘲笑其他人那怂包般的反应。偏头对狱卒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不远处守着的狱卒闻言一愣,连连道喏,然后冲上前一左一右架住白若雪的胳膊就要把这位公主殿下给塞进牢笼里。 白若雪脸色大变尖叫着就想动手,还没等她发飙就听到女子头疼无语的道:“错了错了,你们这…干嘛呢?” 狱卒忙松手,小心翼翼的问道:“卑职……把人给塞进啊……殿下难道不是这意思?” 姜九歌表情叫个一言难尽,虽说她的真实想法是如此,但为了后面的操作,这人还是放出来为好。 “放了吧。” 狱卒闻言,赶紧松手。 白若雪气的想要踢人,但脚才刚抬起来,对上姜九歌冷冰冰的眼神后立马怂包的把蹄子收了回去。 “让你们放人还不快放!!” 狱卒把人放了,但对白若雪却是明显的不屑。呵,牛什么牛,这么牛气还不是被咱们陛下和公主殿下直接给弄牢里来了? 不过他们心里不屑,嘴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 白归澜等人从牢里走出来,他目光落在姜九歌身上,满是狐疑。到现在为止,他都猜不透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要说对方是因为顾及两国邦交所以才把他们给放出来,但这个圣尊公主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会考虑那些的人,而那位白帝陛下……更不像是会考虑那些的人了…… “把西冲大殿下他们送回外宾馆。”姜九歌淡淡的说道,然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白归澜急忙开口。 姜九歌却头也不抬的摆了摆手:“大殿下一路舟车劳顿有什么话还是先休息好后再说吧。” 说完,她便带着人施施然的离开了。 白归澜面色不变,其他人却是气的跳脚。 “舟车劳顿?这东灵人说话都不知道摸一摸自己的良心吗?”白若雪气结不已,“皇兄你没事吧?” 白归澜摇了摇头,“先回外宾馆吧。” “还回去做什么,咱们立刻启程回西冲!” 白归澜闻言不禁苦笑,“你觉得事到如今是咱们说走就能走的吗?” 众人看了眼现在的处境,纷纷苦笑不已,可不是嘛,他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完全任由别人宰割,想走?那得看人家东灵帝王同不同意。 第467章 跑来催婚的 姜九歌从青天寮里出来后倒也没耽搁直接回了皇城,顾淸朝左右是个闲人,便与她一道回宫去蹭饭,路上不止一次问她为什么又把西冲那些家伙给放了出来? “要说西冲这些二逼可真是够不要脸的,我还以为他们只是来不要脸求学的,结果居然是冲着照荒镜来的?!”顾淸朝义愤填膺的说道:“这群王八犊子,那照荒镜可是咱们在第二秘境里拼命才拿出来的,他们二话不说就想白要…不是,偷过去?老子弄不死他们!” 顾淸朝满脸狰狞,说话完之后才惊醒自己又提起了姜九歌的伤心事,木头就是死在了第二秘境中,黑风也因此再度落入了万族的手中,就连王玉人到现在也不知所踪。 他一时有些忐忑,再看姜九歌却发现她脸上完全看不出半点伤心的迹象,俨然像个没事人那般。 顾淸朝讪讪的闭上嘴,不敢再扯这个话题。 “这两年你的修为怎么和过去一样,都没什么变化?天天只顾着浪吗?” 姜九歌这话一出来,顾淸朝脸上更是讪讪,他也不是没专心修炼啊,但遇到瓶颈这事儿哪是说破就破的? “拿去。”姜九歌丢了一块玉髓般的东西到他手上。 那玩意儿触手温润,顾淸朝一握在手中便有一种脑子一清的感觉,“这是什么?” “伴生玉髓,蜘鬼吐出来的东西。” 顾淸朝正把这玩意儿举到嘴边准备咬一口试试,闻言只觉烫手又恶心赶快把其丢在地上,满脸满心的嫌弃,“表妹你就算要整我也不带这样的吧?吐出来的东西,那不和屎差不多吗?” “嫌弃?那你还我好了。” 姜九歌笑眯眯的准备要回,顾淸朝连忙弯腰捡起来,狐疑的盯着她:“好东西?” “这些半生玉髓乃是金翅灵蛛草最好的养料,戴上身上可以滋养神魂。”姜九歌简单解释道:“你身体中的星力已达到了饱满的状态,之所以停滞不前是因为神魂的强度还没跟上,也就是精神力还太弱,如果你能把神魂的力量给壮大,面临的桎梏很快就会被打破。” 顾淸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表妹你是怎么一眼看出我的问题的?” 姜九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你以为我这两年闭关是在做什么?” 顾淸朝对上她清亮慵懒的眸子,莫名生出一种自己被全然看透的错觉,心里不禁一咯噔,“表妹,你现在的修为到底有多强啊?” “没多强,距离星王还差一截儿。” 顾淸朝闻言心脏又像是被重击了一拳,姜九歌闭关之前修为还只是星灵,虽说那会儿她距离星君也只有一步之遥,可只是两年而已……她从星灵变成星君,听她的口吻,距离星王也没有太大的距离…… 两年啊…… 天知道多少人花了多少年都难以往上迈一个台阶,可是她的修炼速度就像是吃补药那样,蹭蹭的网上飙。 对比起来,顾淸朝觉得自己这两年真的就是吃闲饭过的。 果真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简直是全方位的打击。 “真是的……一个比一个变态,本以为寒衣那臭小子够不是人的了,和你一比他真的不算什么……”顾淸朝无语道。 姜九歌美目一闪,苏醒之后她和厉寒衣只是简单见了一面,但当时她就感觉出来厉寒衣身上的气息比起以前要强悍上不知多少,闭关前小饕餮就曾说过他身上有凤凰的气息,当初她感觉不到,但这次出来后,她却是切肤体会到他身上传来的燎原之意。 当年那家伙的修为就是星王,眼下只怕是更强了,说不定已然迈过了星圣的这一门槛。 至少她现在神魂的强度已触摸到了星圣的门槛,但还是没法准备感应出厉寒衣具体的实力,只能说那小子现在的修为强过自己一大截儿。 “你还是赶紧加油吧。”姜九歌叹了口气,“一代新人胜旧人,我估摸着你王都四杰的名号也保了不了多久了,天机院随便一个扫地的小子天赋都比你要强。” 顾淸朝被打击到不行,嘴角咧了咧,“表妹你是说姬朗那小子吧?就是你出关那天瞎眼说你是万族妖女的那个。” “嗯。” “呵,那我和他还真比不了。”顾淸朝嘴一撇,倒是简单干脆的就认怂了。 姜九歌眉梢一挑,“难得啊,你顾纨绔也有这么直接认栽的时候?” “你别看那小子年纪不大。”顾淸朝抿了抿唇,“天赋是真的一绝,和你当年有的一比!年初的国试大比他就是冠军,一开始谁注意到他了啊,不曾想他愣是一匹黑马,压倒性优势夺冠,愣是把其他参赛的小辈儿给揍得连话都不敢说,那架势和你当年有的一比。” 姜九歌目光微闪,那天她出来后只简单扫了眼那小子,看得出他根骨很不一般,但当时她一心惦记着太渊的事所以并没有细瞧,但顾纨绔如此强推,倒让她来了一些兴趣。 “等下次回天机院找个时间细瞧瞧。” 回了皇城,姜九歌直接去了御书房,守卫们见着是她之后直接放行,倒是姜九歌进去后见着风君白正在和朝臣们议事,调头便想出去,结果却被他叫住了。 “旁边坐着,瞎跑什么?” 风君白见到她之后眼睛一亮,反倒一副如蒙大赦的样子。 姜九歌抿唇一笑,乐了,干脆也不去顾忌那么多,径直到边上坐着吃着糕饼。 在场的几个大臣面面相觑,忽然有些不知话题怎么继续了。 姜九歌观他们的样子应该也不是在说什么军国大事,一个个老家伙脸上弥漫着鸡婆的气息。 “公主殿下来的正好,我们这些老家伙说的话陛下不爱听,你的话他却是能听进耳朵里。” 王司空面朝姜九歌笑着,因为王玉人的关系,姜九歌对他心里一直都有所亏欠,他这一开口,姜九歌也晓得自己不好再继续看戏。 “司空大人不妨说说,究竟是何事让你们诸位如此为难?” “这事儿说来也简单。”王司空笑眯眯道,“陛下登基已两年了,有道是天地玄黄,万事万物都讲究个阴阳互补,公主殿下觉得老臣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姜九歌眉梢一挑,哪能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一时看风君白的目光就玩味了起来。 敢情这群老家伙是跑来催婚了啊? 第468章 过去,叫娘! 风君白见她出现,本以为救星来了。 结果王司空那话一说,他一瞅姜九歌的神色,心里一咯噔,暗叫不好! 以他对自己这妹子的了解,这会儿别说是出手相救了,她不在边上添油加醋都是好的! “咳,时辰不早了,朕乏了。此事容后再议,你们且散了吧。”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后啊……”那几个老臣见风君白又想使用拖延战术,纷纷摆出了誓不罢休之态。倒是王司空,观风君白眉梢一挑,反而闭上了嘴,默默朝后退了一步。 “看来你们对朕的房内事都很敢兴趣啊,”风君白勾唇笑道,“好!非常好!那今儿朕也当一回月老红娘,就给你们一人赐一美娇娘,咱们就来个君臣同乐!” 那几个老臣一听,一个头都快有两个大了,开玩笑!他们这大把年纪了要那美娇娘作甚?不说别的,就说家中那母老虎在,他们要是敢在外面乱搞,那回去还不被扒皮扒成白骨精? “不!这万万使不得啊陛下!” “陛下收回成命,这玩笑开不得——” 几个老臣赶紧告饶,但为时已晚。风君白懒洋洋的坐在龙椅上,笑的叫个玩味得意。 “继续,多说一句加一个。朕这人向来大方,朕后宫佳丽无数也不能叫朕忠心的臣子们身边孤单凄冷不是?” “陛下——” “两个。” “我们……” “三个!” “臣、臣等告退……” 几个大臣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那架势和屁股着火了一般。王司空笑着道了告退也没再久留,他是清楚自己这位陛下的臭脾气的。这会儿谁要是再废话那绝对是往枪口上撞,当然……姜九歌肯定是要除外的。 “热闹看够了吧。”风君白没好气的盯着她。 姜九歌喝了口茶,抿唇笑起来:“我瞅着人家说的也没错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些大臣们不催那老匹夫也该催了吧。说起来,你就真没考虑给我找个嫂子?” 风君白翻了个白眼,正气凛然道:“家国未定,何以成……” “你少扯那些有的没的。”姜九歌截断他那些虚头巴脑的话,“不是我说你,真没用,这都两年了吧,你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 “什么进展?” “你是真不明白我的话还是装糊涂?”姜九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非让我把话说那么明白?一个称呼改了两年都还没改过来,现在还让人家叫你陛下呢?” 风君白脸色微微一变,哪还听不到懂她话里指的谁。 “臭丫头——”风君白走过来想薅她,但手伸出来又悻悻的收回去了。“少说废话了,你今儿去青天寮把人给放了?消息打听出来了?” 姜九歌倒是半点不意外他这么快就收到消息,耸了耸肩道:“只抓到一点苗头,不大确定……” 风君白观她神色,眉头猛地一沉,“你可别动某些心思啊。” “譬如?” “你才刚醒过来,敢乱跑我打断腿!” 姜九歌嘴一撇,至于么,自己那话还没脱口呢就被他给堵回去了。 这反应倒是在她的预料之中,不过她姜九歌决定要干的事儿,会那么容易说放弃吗? 西冲肯定是要去的,不过倒的确不用急在一时。且纵使要过去,也得名正言顺才行。 “纵使不为了太渊,西冲之行也免不了。”姜九歌沉吟道,“眼下万族在西冲为祸最为严重,西冲一旦沦陷,最先遭殃的便是东灵。再说天泉石莲还在西冲,为了那个老混蛋,咱们就算想抄手做闭上观看笑话,也得把那东西也搞到手才行啊。” 风君白皱紧眉,不等他否决,姜九歌就把他的后话堵死了,“西冲那边也不是傻子,你几次派人旁敲侧击去询问天泉石莲,他们自然也听到了风声,不会这么轻易的把东西交出来。否则这次一次大可以此为借口来个以物换物。”姜九歌沉吟道,“我估计西冲那边应该还有下手,如果白归澜他们能得到照荒镜最好,若不然再以天泉石莲为突破口,老混蛋当年中蛊的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西冲那边略一打探就知道了,压根不需要费太多手脚。” “你这是一步步的早就算计好了是吧?”风君白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姜九歌一吐小香舌,倒也不否认。 “先去云天殿吧,否则一会儿那老混蛋又到我这儿来要人来了。” 兄妹二人联袂去了云天殿陪风烈阳用了午膳,老匹夫瞅着自己乖女儿甭提多高兴,若非姜九歌义正言辞的告诉他还有正事儿要忙,只怕老家伙还要脚跟腿一直黏在她身后当尾巴。 风君白看到小饕餮和小影子变身后的模样倒没有多大诧异,他是知道这两个小家的真身的。小饕餮还好说,用宠物那一套就能糊弄过去,不过姜影这小男孩的模样在宫中行走难免引人口舌,风君白就做主赐了个皇弟的名头。 本来只是件小事,但因为姜影变化的后样子与兄妹俩太过相似,加上年纪又恰好吻合,短短一两天时间,宫城内外谣言四起,最后竟演变成,皇弟是假,皇子是真! 早年白帝陛下太过混球,虽说也没见他与谁家闺秀不清不楚又或者流连花楼妓坊,但毕竟浑人名声在外,这谣言一来二去大家都信以为真。 他这两年迟迟不肯立后也不愿充实后宫,倒被人说成是旧情难忘。 一时间众人都在猜测到底是哪位奇女子引得帝心魂牵梦萦,为她如此守身如玉? 反正姜九歌听到这流言时是笑到不行, 没有留在宫里继续看风君白的笑话,省的那家伙恼羞成怒,一早姜九歌就出宫去了天机院,准备再去会会西冲那几个倒霉蛋。 不过刚到院门,倒是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招呼尚未打,一双美目就直勾勾的落到了旁边姜影的身上。 姜九歌唇角一勾,眼里闪过一抹恶作剧般的玩味,悄悄拾掇姜影,使坏般的小声道:“过去,叫娘!” 第469章 死鸭子嘴硬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娘亲’,紧接着的一幕在天机院门口成了耀眼的一道风景线。 一个秀气灵动的小男孩以乳燕投怀般的姿势扑到了女子的怀里,却见女子明显愣了一下,冷艳脱俗的面容上带着狐疑与怔愕。 但她仍显得很镇定,目光在小男孩真是兜了一圈后就落到不远处姜九歌的身上,眼神中一丝多了几许思量和了然。 赫连织罗半点没有慌乱的意思,倒是她身边的侍女吓得变了色,一副自家小姐的清誉被败坏了的着急模样。 赫连织罗垂眸看着姜影。 姜影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状似乖巧,眼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顽皮与得意。 赫连织罗神色平静,唇角忽然朝上一勾,伸出手拧住姜影肉呼呼的小脸蛋,出乎众人意料的轻笑道:“嗯,乖儿子。” 不远处等着看笑话的姜九歌嘴角也扯了扯,旁人是震惊于赫连织罗的反应,她却是感慨这位国公大小姐的心性和手腕一如过往的不同寻常,另一面着实有点可怜小姜影的脸包子肉,很疼吧? 她瞅着赫连织罗那笑里含刀的一拧可半点没有客气的成分,实打实的把姜影的脸皮当面皮在扯。 唔,影魔的痛觉神经应该还好吧? 她这念头刚落下,就见姜影捂着小脸蛋,含着眼泪,屁颠屁颠的跑回跟前,满脸写着可怜委屈与害怕。 小饕餮化身的狮虎兽直接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变成人后简直是各种继承了人不要脸的精髓,妈哟,撒娇卖萌装可怜现在搞得是一套一套的! 姜九歌摸了摸它的小脸蛋,敷衍的安慰了一下,抬头看着迎面朝自己走来的女子倩影,心想自己这一波助攻应该到位吧?葡萄那家伙必须得好好感谢下自己才行! 反正周遭那些天机院的学生们都已经吓傻了,就姜影那张脸现在整个东灵王都谁不认识啊?糅合了姜九歌与风君白的所有优点,要说没有风家的血统,打死他们也不信! 姜影和赫连织罗当着众人的面儿上演了一场‘母子认亲’,这下让白帝陛下旧情难忘的那位神秘‘佳人’的真身终于曝光于天下,可以说有人欢喜有人愁。 赫连织罗啊!国公府长女,阵法院女神,多好的白菜就这么被猪……不是,白帝陛下给拱了! 还拱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这种话他们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口,只能望着赫连织罗的背影黯然神伤。 至于那些怀抱飞上枝头变凤凰梦想的怀春少女们这会儿却是梦碎,只能幽怨的盯着赫连织罗的背影,一面嫉妒其美貌强大与好运气,另一面又自惭形秽清楚的知道自己不管从哪个方面都干不过人家。 姜九歌看着赫连织罗走到自个儿跟前,甜滋滋的一笑,“嫂子好~” 赫连织罗表情不变,仿佛没听到她这称呼一般,“好久不见。” “可不是嘛,我本以为这次我出关后都能抱上小侄儿了,谁知我家那兄长如此不争气,到现在连个媳妇儿都没娶到。” “嗯,是挺不争气的。”赫连织罗点了点头,表情的淡定,“如果早知他这么孬的话,当初就不怂恿他继承帝了。” 旁人听到这话吓都快吓死了,这两位祖宗聊天似的一口一个不争气,一口一个孬说的可是当今陛下啊! 光是治大不敬罪都够砍头几十次了! 不过,一个是陛下最宠爱的妹妹! 一个是陛下最‘难忘’并且为他‘生下’皇子的女人,也难怪她们敢如此嚣张! 两女站在院门口着实是一道亮眼的风景线,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跟着其转悠。 姜九歌还是挺意外会在这儿遇到赫连织罗的,不过旋即一想也明白,王都中很多情形都与两年前有所差别,丹石院的院主被换下之后,三院之间也不似过往那般老死不相往来,学术上倒是有不少交流协作。 尤其是阵法与天机院,两者的实力本就在伯仲之间,自然走的更近一些,这两年风君白也有将三院整合在一的想法,所以过去三院间的壁垒早已慢慢瓦解,倒是时常相互走动。 赫连织罗今天到天机院来也是与院中导师约好。 “把阵法与星技融合在一起?”姜九歌闻言来了些兴趣,这个想法挺有意思的,但是……“可行吗?” “实践证明应该是可行的,不过目前成功的只有基础阵图和少量初级阵图能够融合成功。” “这个想法是谁提出来了?” 赫连织罗笑而不语,姜九歌眉梢一挑,“葡萄?” 赫连织罗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说是你给他的灵感。” 姜九歌略有意外,她早期的时候倒是惯爱用阵法来设置陷阱,不过到了王都之后接踵而来的事情太多,那段时间,她在阵法上的学习被搁置了不少。 不过在秘境下沉睡的这两年,她常常以意识形态跑进千机锁内,随着精神力不断夯实,阵图与符道上都有了不小的突破。 “晚些时候来找你,带我见识一下。” “好。”赫连织罗点头应下,“你今天是来见西冲那些人的?” “嗯。” 赫连织罗没再过多询问,只是在分道扬镳之际,顿足开口道:“你已经见过厉寒衣了吧?” “嗯,见过了。” 赫连织罗抿了抿唇,沉吟了几许,神色有些复杂:“你有看出什么异样来吗?” 异样?姜九歌下意识想到厉寒衣身上传来的燎原之意,与那个古怪的凶兽气息。不过她并没坦白,而是反问:“我记得以前你和他的关系可不怎么好,这两年亲近了吗?” “并不,在惹人厌方面,你和他不相伯仲。”赫连织罗面无表情的说道,边上的侍女们冷汗一层层的往外冒。 刚刚两人不还聊的好好的吗,怎么忽然间火花又冒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姜九歌不怒反笑,还是哈哈哈的仰头大笑不已,那模样是真的被逗乐了。 “看来这两年你们关系是改善不少,知道了,我会多留意下他的。”姜九歌耸肩说道。 赫连织罗皱紧眉,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解释,不过最终只是厌恶的撇了撇嘴,扭头就走了。 姜九歌看着她的背影,玩味的嘀咕道:“死鸭子嘴硬的德行倒是和葡萄天生一对。” 第470章 带我去找你哥 有道是背后莫要议人短,现世报往往就在不远处等着你。 姜九歌和赫连织罗分道扬镳还没多久,厉寒衣就出现了,凑巧的仿佛这家伙是掐着点的一般。 “你该不会一直躲着偷听吧?” “无聊。”厉寒衣甩给她一个白眼。 他分明是恰好听到有人说她到了学院,恰好顺路要到这附近来,于是乎恰好遇见了她而已。 姜九歌想到先前赫连织罗说的那些话,目光在他身上转悠了一圈。 “你这两年长进不小,改天过两招?” 厉寒衣神色睥睨又傲慢,“你送上门来求侮辱我岂有不如你愿的道理?” 姜九歌阴笑了两声,这死烧鸡现在膨胀的不是一点半点啊! 呵呵,若非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姜九歌真想来个现场大盘鸡。 不过也罢,盘完西冲那群二逼再来盘这个死鸡也不妨事。 姜九歌虽早早就是天机院和阵法院的学生,但她拢共去两院的次数真是掰起手指头都能数清楚。 对于她的‘不务正业’,她那两个便宜师尊一直都颇有微词。 天机院中共分好几个学系,按照个人星图对应的阴阳或者五行元素来划分。 有厉寒衣这家伙在前面带路自然要省事许多,姜九歌也不用自个儿跑去找人。 中央演武场上,女子一脸傲慢与得意,脸上满是解气之色,“都说天机院内囊括东灵天才,实际上也不过如此嘛,连个能打的都没有,还以为有多厉害?呵,言过其实!” 女子嚣张至极的说着,把其余人贬的一无是处。下方天机院的学子咬牙切齿的瞪着她,要说先前还有个把小年轻沉浸在她的美貌之中,这会儿全都被其嚣张欠打的德行给激起了怒火。 “赢了几个人罢了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真以为自己多厉害似的。” “呵,不晓得谁之前被咱们圣尊公主收拾的和狗似的,这才多久?伤疤都还没好吧?” “咱们本着地主之谊温柔动手,人家可是铆足全力要打要杀啊,啧啧啧,这就是差距啊!” 白若雪本还得意洋洋的,觉得自己总算扬眉吐气,扳回了面子。结果却被台下东灵学子给损的都快无地自容了,剩余的西冲学子闻言也是怒不可遏,都感觉被人在脸上甩了一巴掌,一时台上台下气氛都叫个剑拔弩张。 “她姜九歌又算个什么东西,真动起手来,她未必就是本公主的对手!!” 白若雪气势汹汹的吼道。 “好热闹呀。” 女子笑吟吟的声音恰逢其会的冒了出来。 白若雪脸上的神情一滞,众人很明显看出她身子都颤抖了下。 所有人的视线都循声滑过去,落在从不远处款款而来的白发女子身上。 众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来。 不怕你口气大,就怕你挨不住打脸这一下。 耍脱了吧? 继续牛啊? 姜九歌慢条斯理的走到演武场下,抠了抠耳朵,偏头看着她:“来一场?” 白若雪嘴唇翁动了两下,西冲等人都是一脸紧张。 打……肯定是打不赢的!并且以那个白发妖女的性格,绝对有本事让人输的怀疑人生! “不打就下来。”姜九歌勾了勾手指。 白若雪一下就焉儿了,好比一只嗷嗷叫正老虎忽然喵呜了起来,看着甭提多么滑稽。 周围发出一阵嘘声,先前被白若雪扫下台的那几个天机院学生也跟着起哄,一副落井下石的德行。 “嚷嚷什么,刚被踹下台的是你吧?赢得了人家吗?就在这儿瞎蹦跶?”姜九歌睨着边上最闹腾的一小眼儿男问道。 那哥们被怼了个没脸,悻悻咕哝道:“我刚是帮公主你说话呢……” “犯不着,一大老爷们输给一姑娘,实力干不过就靠嘴炮你还得意了?她实力菜鸡,你连个菜鸡都打不过又算个什么?”姜九歌冷笑道:“丢人现眼的家伙给我滚远点!” 小眼儿男被扫的真要没脸见人了,无地自容的捂脸跑路了。 西冲一众人这会儿心情复杂,姜九歌算是给他们找颜面回来了?莫名还有点小感动是怎么回事? 白若雪也是神色古怪的盯着她,就好比一个长期被虐,虐成习惯的人忽然被温柔以待后冷不丁有点小悸动和小崇拜。 “别谢我,我只是顺道教训自家丢脸的货罢了,不代表刚刚你的嚣张在我这儿就翻篇了。” 白若雪一听立马又咬牙切齿了起来。 呸,果然这死妖女不会有好心的! “你哥呢?”姜九歌今儿主要是来找白归澜的,不过到了天机院后却一直没见着人影。 白若雪闻言紧张起来,“你又想干嘛?”她真怕姜九歌忽然发癫,又下令把他们兄妹俩给关下去吃牢饭。 “聊聊正事。”姜九歌走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脖子,那架势别提多么多亲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关系多好。 白若雪一靠近她就浑身发毛,有种自己是坨将被拖上砧板的肉的感觉,显然姜九歌就是那块砧板。 “有什么好聊的。”白若雪嘀咕着,声音越来越小。 姜九歌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会儿,伸手往她脑门上一盖,“少废话,带我去找你哥。” 白若雪脖子一耸,想要顶嘴,最后还是乖乖的在前边带路了。 西冲的学生和侍卫瞅着自家公主那怂样都规矩的低下了头,他们此行真的是一来就被削的没脾气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白若雪悻悻被姜九歌像拖鸡仔似的拉着往前走,她目光落到旁边厉寒衣身上的时候微微一愣,那天刚到天机院时,厉寒衣曾露过面,不过白若雪并没有注意到,毕竟她刚蹦达没多久就被姜九歌给削了。 今儿白若雪才算正儿八经细瞧了厉寒衣,这一眼看过去她脸色就变得非常奇怪。 这家伙的模样怎么和那人那么相似? 白若雪古怪的表情并没有被姜九歌遗漏掉,她回头看了眼厉寒衣,却见他也是一脸搞不懂,眸中带着疑惑,显然不明白白若雪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认识他?” 第471章 人不杰,地却灵啊! 姜九歌顺嘴一问,结果白若雪立马摇头,嘀咕道:“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刚刚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姜九歌眉梢一挑也没再追问下去,让白若雪继续带路去找她那倒霉皇兄。 一行人到了制器坊外,姜九歌听着里面传出的敲敲打打之声略有诧异,什么时候天机院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了? 并且她一踏进这个地方就感到有些不对劲,整个坊内都充斥着一种玄妙的气场,她简单扫了一眼就已发现了十七八处阵纹,这些阵纹环环相扣,相衬相依,又合成了一个新的阵纹。 姜九歌眸光一亮,不对! 应该说这个制器坊本身就是个高级阵纹的存在,但是它内部结构又被拆解成了中级阵纹,这些阵纹被镌刻在建筑本身上,改变了其原本的排列顺序,却没有破坏其完整性,非但如此还有一种超然其原本模样的感觉。 姜九歌忽然想起梼杌和太渊所画的那些‘符’! 现在人族所用的阵图之法乃是仿造万族的符道所来,前者相比起后者不管是威力要弱一大截儿不说,所受的限制也颇多。 但眼下这制器坊中的这些‘阵纹’都有着朝‘符道’转变的趋势。 姜九歌越看越觉得有意思,险些连自己此行来的目的都给忘了。 赫连织罗闻声从内屋里走出来,撞见一脸痴迷看着坊内的姜九歌,美目微眨,“你怎么又过这边来了?” “找人。”姜九歌回过神,把白若雪往前面一拎。 赫连织罗点了点头,往旁边让开了一点,显然知道姜九歌要找的是谁,而对方正在屋子里呢。 “要早知道人在你这边,刚刚我就跟着过来了。”姜九歌笑着道,与她联袂走进去。 屋内像是一个铁匠铺子,一进来便是浓郁的生铁味,白归澜站在不远处的桌前,白袍染着生铁灰,但他半点不在意目光灼灼的盯着手上的一柄长剑,爱不释手的抚摸不断。 “赫连小姐,这青冈剑上的阵纹你们究竟是如何刻画上去的?难道除了阵笔之外还能用斧凿画图?不对,这青冈剑如何能承载这么多阵纹?妙!实在是太妙!”白归澜赞不绝口的说着。 “的确是妙。” 姜九歌拿过他手上的青冈剑细瞧了起来,白归澜见她出现后略微诧异,旋即就淡定了下来。 姜九歌细看了一下青冈剑上的阵纹,她能感觉到的星力正在自主流淌向剑身,与之同时这青冈剑上的阵纹全都自行运转了起来,一股灼热的火势从剑身上传来。 这感觉…… “星技?”姜九歌目露惊喜,转向赫连织罗:“先前你与说我的将阵纹与星技融合,便是指的这个?” “没错。”赫连织罗点了点头,眼里不掩骄傲之色,“这青冈剑里星技是烈阳斩,不过这把剑品质一般,最多只能发挥出星君级的力量,再强一点的星力它就承受不了了。” 说到这里,赫连织罗露出可惜之色。 旁边的白归澜却是直接叫了出来:“星君级的力量?!”他眼神更加灼热,连呼吸都有些控制不住颤抖了:“对使用者的修为有限制吗?” “星君修为以下的星武灵修都能使用,这青冈剑消耗的主要还是星力,修为弱者相对来说能使用烈阳斩的次数也会有所限制。” 白归澜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不淡定了。他先前只是感慨这青冈剑的造化神奇,但听赫连织罗这么一解释,真真是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此等利器一旦问世绝对会掀起一番狂潮啊! 白归澜脑中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这青冈剑这制器坊中放眼看去都有不少,与眼前这一把的品相相差无二。 “这种青冈剑锻造应该很难吧?” “一开始挺难,现在……还好吧。” “能、能量产?” 赫连织罗笑而不语的看着他,没再回答。 白归澜整个人还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之中没有反应过来,姜九歌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白归澜回过神, 面上有些讪讪,也知道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些越矩了,老实说,像将青冈剑这样的东西完全可以影响到一国军备了,不说别的,即便不能量产。造一支百人斩的轻骑小队却是绰绰有余的,这样一支队伍出现在战场上,绝对是一把无往不利的利剑! 东灵这边完全可以隐瞒此事,当作一个杀手锏来用。但对方却大大方方的将此等奇宝展示于他,甚至让他亲自到制器坊来参观。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白归澜散去心里的怨气,蹲一天地牢能换来这等消息,铁值啊! “是本王逾越了。”白归澜拱手道歉目光仍不舍的在青冈剑上逗留。 那垂涎之色不要太明显。 姜九歌计上心来,也不点破什么,伸手在青冈剑上一拨,继续问了一句:“赫连姐姐,我看这青冈剑的材质与平素我们所用的兵器都大有不同,这些生铁究竟是什么来路?” 她先前一摸这青冈剑就能感觉到差别,这生铁的气息倒是与青天寮下地牢所用的那些铁栅栏颇为相似。 “这些是断灵铁。”赫连织罗说完看着她轻声道:“你居然不知道?不是说断灵铁的矿脉是当年你与他一起发现的吗?” 一起发现个鬼! 姜九歌美目一眯,笑着道:“是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赫连织罗瞥到旁边一脸震动的白归澜,对姜九歌会心一笑。 姜九歌再度感慨此女心思之妙,对方怕是早算到了此行自己出现来找白归澜是有事儿要谈判吧?几击重拳砸出去,这不,这位西冲大皇子现在已经被砸的晕头转向了。 姜九歌也不再磨叽,把白归澜即将迷失的魂儿给召回来。 “大皇子,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儿慢慢聊聊?” 白归澜醒过神,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重重点了点头。 眼下便是姜九歌不找他谈话,他也要自己找上门去了! 东灵这地界…… 人不杰,地却灵啊! 第472章 他在乎,顶毛用? 朱雀大道边的登仙楼上。 姜九歌带着白归澜他们自后门上楼,直接进到一处包厢内。 此地本就是姜家产业,姜九歌闭关前也经常过来吃酒,店中掌柜对她自是熟悉无比的,楼上她专用的厢房都是一直留着,不允旁人进入的。 “不就是来逛个酒楼嘛,偷偷摸摸和做贼似的。”白若雪在后边嘀咕着,对姜九歌带着他们钻小巷进后门的举动很是不满。 “若雪,休要胡言。”白归澜轻斥了一句,虽然他也觉得姜九歌此举有些古怪,不过眼下说这些并不合适宜。 “坐吧,别客气。”姜九歌也不废话,兀自先坐下,厉寒衣坐在她身旁,稔熟的倒了杯酒递给她。 两人一碰杯,倒是先喝上了。 姜影和小饕餮在旁边吃着糕饼,一‘人’一兽玩的不亦乐乎。 但这样‘随和’的气氛在白归澜兄妹的眼中却处处透着诡异劲儿。 白归澜目光在厉寒衣身上逗了一圈,亦有几分诡异,不过他比白若雪要会掩盖心思多了,并没有表露太多出来。 “不知圣尊公主找本王有何事要谈?”白归澜直截了当的问道。 “那就对了。”姜九歌笑了笑,示意他先坐下,“我想咱们也不必绕弯子了,双方都坦诚点。” “如此也好。”白归澜目光微闪,肩膀朝下垮了点整个人竟像是放松了不少,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白若雪抿了抿唇也坐了过去,神色却充满警惕。 “此行本王来的确是为借照荒镜一用,但其余西冲学子对此并不知情,他们都是怀抱诚意来三院游学,希望公主殿下莫要迁怒他们。” “这点大皇子大可放心,我东灵对待朋友一直都是如春风般温暖,那些冬寒凌冽都是留给敌人家感受的。 ” 兄妹二人默然,春风般温暖?你家这春风怕是从雪山那地儿吹过来的吧?咋还带冰碴子呢? “照荒镜究竟有多重要我也不再废话了。”姜九歌开口道:“你们一来便要将此物‘借’走,压根不用问我皇兄,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不可能。” 白归澜显然没想到姜九歌会一口就回绝了,顿时又陷入一种自身节奏被打乱的慌乱感。 他眉头一皱,保持着强定,不让自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但不知为何那种该死的不安感又出现了。 明明这会儿面前好酒好菜摆着,他却有种又回到青天寮地牢的感觉。 只要姜九歌一开口……主动权莫名就被她给夺走了…… 白归澜抿紧唇,竭力想把主动权给夺回来,沉声道:“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贵国太上皇早年曾受人暗算中了蛊,须得靠天泉石莲作为药引解蛊。可是如此?” “是。”姜九歌点了点头,倒没掩饰什么。 “若我朝愿以天泉石莲作为交换,贵国可愿将照荒镜让出?” 姜九歌美目微眯,随手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轻呵道:“我方才没听错吧,大皇子你说的是‘让出’而非‘暂借’?” 白归澜心里又是一咯噔,对面女子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莫名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仿佛正说话却被人迎面揭穿了一般。 “是‘暂借’……等西冲解决万族之祸,便将照荒镜归还……” “你这空口银票开的倒好,等你西冲解决完万族之祸便归还,那若是等上个一百年你西冲都解决不了,或者再远一点,到时这照荒镜是不是就不还了?” 这话一出来,白归澜脸上都有点挂不住,白若雪直接道:“王兄你与她废话个什么劲,那照荒镜借不借还得白帝做主,她不愿意有什么用,那照荒镜又不是她的!” “呵呵……”一直在边上看戏的厉寒衣冷笑了一声。 姜九歌笑眯眯的看着白若雪,“不好意思,那照荒镜还真是我的。” 白若雪的脸像是被人左右横摆各抽了两巴掌,她脸一下子涨红了,又想开口结果姜影抱着一盘糕饼直接塞她手里。 “漂亮姐姐,你还是多吃点东西少说话吧。”姜影一脸诚挚道:“我家姐姐揍人可疼了。” 白若雪嘴角抽了抽,看着手上盘糕饼没由来脑中浮现出了一连串不好的记忆。那天与白归澜他们从青天寮回来之后她就开始疯狂拉肚子,拉到最后整个人都快住在茅房里了。 事后白若雪思来想去,她那天就吃了几块糕饼,并且全都是眼前这个可爱水灵的小男孩喂给自己的。 现在姜影又端了一盘糕饼过来让她吃,白若雪却怎么也提不起食欲了,她瞅着姜影的笑这会儿都觉得有点发毛。 白归澜见自己妹妹一下成了锯嘴葫芦,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再管她,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照荒镜的谈判。 他虽和风君白没打过几次交道,但从对方那天二话不锁就把他给下狱的行为来看,那位白帝陛下极其重视自己这位皇妹,且姜九歌绝对有左右东灵朝政的实力! 白归澜一点也不怀疑姜九歌这句话的真实性。 “舍妹冒失,公主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我西冲愿以天泉石莲作为交换,换取照荒镜十年使用权,你看这样可行?”白归澜不觉放软的语气,目光灼灼的盯着对面。 姜九歌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摇头道:“别说十年,一个月我都不借。” 白归澜皱紧眉,心下也有些不快了。“难道公主不在乎太上皇的安危?” 风烈阳中蛊可都好几年了,不久前白帝还派探子在西冲国内打听着天泉石莲,白归澜不相信自己抛出的这个宝贝,对方真的会不在乎? “不在乎啊。”姜九歌漫不经心的笑道:“想来西冲的探子没有打听清楚,我同那个老匹夫的关系并不好,老实说,我还真不在乎他的死活。” 白归澜脸色一僵,表情愕然。他这会儿真有点估不准姜九歌话里的真假了,强撑着底气问道: “纵使你不在乎,难道白帝陛下也不在乎?” “所以呢?”姜九歌打了个哈欠,说了这么半天她都有点怀疑这白归澜的智商了,“我既敢说那照荒镜是我的东西,自然只能由我做主。葡……白帝陛下他在乎,顶毛用?” 第473章 你们以前认识? 姜九歌习惯性的一句‘葡萄’差点脱口而出,虽说后面改口了,但还是被白归澜兄妹听在耳中。 不过两人都没撒反应了,毕竟他们刚到东灵的时候就见识了姜九歌当着朝臣暴揍风君白的画面。 这对东灵皇族兄妹的感情显然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白归澜并不认为姜九歌刚刚的话有夸大其实的成分,这会儿又轮到他抓瞎了,如果天泉石莲没有吸引力的话,那他这边就真没什么可以谈判的筹码了。 “其实对付万族也并非非得靠着照荒镜,譬如今日你看到的那些青冈剑,完全可以弥补修为弱者面对万族毫无还手之力的劣势。”姜九歌勾唇笑道:“有什么比壮大自身实力更可靠的?” 白归澜目光幽幽一动,不得不说姜九歌抛出的这个诱饵的确非常诱人,纵使她不说,白归澜也有此意向。 青冈剑的存在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除了其本身将阵图与星技融合的这一点外,还有铸造中的断灵铁。 那东西才是关键啊! “东灵愿意拿出断灵铁做交换?” 姜九歌眉梢一挑:“断灵铁不可能,但青冈剑倒是可以。” “不!就要断灵铁!五百钧!” (三十斤为一钧) “你在逗我吗?断灵铁多重要难道你不知道?那玩意可不是说有就有的,你一朵破花想换断灵铁?”姜九歌被对方的狮子大开口逗笑了,白归澜这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讲道理,她这会儿都不知道那断灵铁到底还有多少,矿脉这事儿太渊压根没和她交代过,估摸着是他私下和葡萄搞的勾当。 姜九歌面露冷笑,她这反应在白归澜眼中极为正常,他也知道自己开出的价码太大,不过既是谈判那自然从一开始就要把筹码往高处叠。 只有厉寒衣知道,自己身边这死女人从一开始就准备空手套白狼来着。不过显然白归澜并不知道这一点,他认认真真谈判,某人却是满肚子在转圈圈。 “公主你口中的破花可是我西冲的国宝!”白归澜也佯怒道。 姜九歌呵了一声,“你家国宝这么厉害,那你靠着国宝去对付万族呀。”她表情的话堪称尖酸刻薄,一字字都扎在白归澜兄妹的心口。 这一摁可真摁他们死穴上了。 姜九歌观这二人神情,估摸着今天这一把火已烧的差不多了,施施然站起来,毫不留情道:“四百柄青冈剑,这是我能给出最后的条件,答不答应你们自己考虑吧。” 她说完对厉寒衣一挑眉,“咱们走。” 白归澜嘴唇翁动了两下,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看着姜九歌他们走人。 “王兄,眼下如何是好?”白若雪有些急了,西冲那边情况并不 白归澜揉着晴明穴,心里也是一团乱麻,自打到了这东灵王都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按照它原由的节奏走了。 “要我说咱们就该直接去和白帝谈,她说那照荒镜是她的,那这断灵铁矿难道也是她的不成?像这种影响军国实力的东西我不信还能她做主!” 白若雪赌气说完这句话之后,白归澜却愣了一下,有种一下子被砸醒了的感觉。 “噗——”他忽然蒙脸大笑了起来。 白若雪被他笑的不知所以,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王兄……我……我有什么说错了吗?” “不。”白归澜摇了摇头,笑容渐渐收回,自嘲般的说道:“你刚刚说的很多,我是从一开始就被她绕进去了。” 一开始姜九歌就抛出照荒镜是她所有物的这个点,占据了主动权,使得在后面的谈判里,白归澜一直处于一种被压制的状态。 甚至于在断灵铁这件事上他也下意识的认为姜九歌可以做主。 如果他那会儿心态没有稳住,直接答应了姜九歌四百柄青冈剑换天泉石莲的提议,事后想起来估计他都想抽自己两巴掌。 实际上,现在白归澜就想抽自己两下。 虽说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对方一直在给自己下套,不过他到底还是一脚踩了进去。 姜九歌那个女人啊…… 白归澜心情无比复杂,阴险、狡诈、腹黑、凶残……等等词语用在那女人身上都不为过。 这个女人与他设想中的全然不同,但是……又与众不同的合情合理。 她是东灵星主,是自逆境中开出的一朵带刺的毒花。 真是如此,所以她才是不可替代的啊! 白若雪忽然发现自己王兄脸上的笑容又变得灿烂起来,并非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那感觉,就好像是发现了一样极心喜之物一般。 白归澜扭了扭脖子,俊脸上笑容逐渐邪魅起来。 “老是被人签着鼻子走可不好,还是得主动出击啊。” …… “两年没见你倒是比以前更加奸诈了。” 厉寒衣与姜九歌漫步在王都街头,将买来的冰糖葫芦递给她,他是真想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老喜欢吃这种小娃娃才喜欢的东西。 姜九歌离开酒楼后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纱帽来盖在自己头上遮住了容貌,厉寒衣隔着薄纱看她一口一口吃着糖葫芦,隐约能见到她唇角满足无比的笑容,眸光也不禁软化了下来。 “不是我奸诈,是西冲那两兄妹太蠢。”姜九歌一边说一边吐籽,“唔,也不能说太蠢。那个白归澜这会儿应该也反应过来了才对。” “四百柄青冈剑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你如果方才把价码开的更高一点没准他就应了。你干嘛留给他反应的机会?”这一点是厉寒衣想不明白的,姜九歌很明显是留有余地。 “毕竟事关两国邦交,事儿做绝了脸上也难看。”姜九歌耸肩道:“他们的心理价已被我摁低了,剩下谈判的事儿当然得交给葡萄去做了。什么事儿都交给我办完了,该他这陛下和满朝文武吃闲饭啊?” 姜九歌这套理论说的人是无从反驳。 厉寒衣嗤了声,他隐约猜到这死女人应该还有别的打算,不过她既然不说,他也懒得去追问。 反正思来想去无非都是某个人脱不开干系。 身为风云阁的少主,他手上的消息可不输任何人。 太渊……此刻或许在西冲! 姜九歌的盘算也是在此吧? “倒是有一点我挺纳闷的。”姜九歌忽然偏头看向他,“你又没有觉得西冲那两兄妹看你的眼神很奇怪?你和他们以前就认识?” 第474章 厉寒衣身上的凤凰 厉寒衣摇了摇头,这一点他也感到奇怪。这西冲兄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见过的人一般,不过他印象中自己的确是第一次见这两人。 姜九歌见他的表情不似作假,也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你现在的修为涨进不小啊,尤其是……”姜九歌话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你一直找我要契灵之术难道就是因为体内那只凤凰?” 厉寒衣眉头皱了皱,他并不意外自己体内那个存在被发现,毕竟姜九歌身边有两个‘左右护法’。两年前在第二秘境中他解封了那只凤凰的力量,与之同时他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上猛增,但这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少管闲事。”厉寒衣白了她一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姜九歌呵呵笑了两声,“不像你啊,按说你一见我不该扭着我要契灵之术的吗?” “我找你要你有吗?”厉寒衣嗤笑道:“你那臭德行我还不清楚,打从一开始就和我玩空手套白狼呢。” 这话说的姜九歌无从反驳啊,只能干笑。 她一开始的确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后面她也正儿八经的帮着想过办法,但契灵之术具体在什么地方太渊一直没有明说,只说后面会去取来。 现在太渊不见踪影,这契灵之术自然也抓瞎了。 这件事上,姜九歌一直觉得自己对这死烧鸡有点亏欠,虽说她喜欢阴人,但给出的承诺从来没有不作数的时候。 虽然一开始她看着死烧鸡极不顺眼,但这么几年下来了,两人也一起挨过揍一起赴过险,说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 “其实,我契约小饕餮和姜影并非使的契灵之术。”姜九歌抿唇道。 厉寒衣目光一闪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有些惊讶于她的坦白。但很快就淡定了下来,开口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府上吧。” “你府上?” “嗯。” 姜九歌还以为厉寒衣带自己去的地方是赫连国公府,结果却是外城西的一处园林。 此处挨着淮河,风景甚是不错,有意思的是这里距离庶民所过去的旧址也不远,只不过现在王都内已没什么贱民存在,风君白早就下了恩旨废除贱籍,只是看着庶民所,姜九歌不由想起一些故人,也不知道虎子娘俩现在怎么样? “进来吧,杵在外面做什么?” 厉寒衣见她一直盯着远处发呆,不由唤道。 姜九歌带着小饕餮他们走进去,刚进门就见一个妇人迎了上来,“公子可算是回来了,我正说……这、这位是……公主!”妇人的声音猛地扬了起来。 姜九歌取下纱帽,颇为感慨的看着她,“好久不见。” 虎子娘眼眶含泪,满是激动之色。 “真的是公主殿下!民妇听说殿下你出关了一直想去探望你呢,唉,今天真是大好的日子,我、我都不会说话了……”虎子娘激动的语无伦次,“殿下你快请进,我再去后厨多做几个菜。” “没事的,唉,我……”姜九歌试图挽留,但架不住虎子娘的热情,只能看着她手舞足蹈的往后厨那边奔去了。 虎子娘走后又是几个厉府下人跟着跑了出来,全都是当年在庶民所承了姜九歌恩情的那些难民们。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收留了他们。”姜九歌跟着厉寒衣往内庭走,不乏感慨,以厉寒衣的性格会做出这种事的确让她很意外。 “平时我鲜少回来,这府邸总需要人手来打理。”厉寒衣淡淡说道,“这些人手脚勤快又是吃过苦的,好使。” 姜九歌笑睨了他一眼,这烧鸡面冷心热的一点她是早就看出来了。一顿饭用罢过后,与虎子娘他们聊了几句。 姜九歌便与他一道去内院那边了,当下也收敛了调笑的神情。她对厉寒衣身体的状况一直都很好奇,这家伙体内的凤凰力量究竟有多强?他现在的实力又到了什么地步,都是她急于想知道的。 “先过两招?” “求之不得。”厉寒衣一偏头。 两人都没有废话,各站自院中两头。 星力自两人身上攀登而起,厉寒衣眸中紫光大作,一只通体晶莹的青色凤凰自他脚下的星图里振翅而出,出现在他身后,凤鸣高亢,威压摄人。 姜九歌感到压力袭来,唇畔浮起一抹趣意,胸中战意澎湃。她周身忽然银光披靡,月亮星图显影。 再无月瘴遮眼,月轮清晰的轮廓显现于人眼前,森然之中又透着一股怪异冰冷的阴诡,像是藏在九幽寒冰下的三尺锋芒破壳而出。 风气,云动。 凤火与月芒刺相撞,厉寒衣星力的强度与杀伤性显然要高出姜九歌一大截儿,但对垒下来,每一次姜九歌都像能提前预知那般或是避开他的攻击或是以阴绵之力化解他的力量。 一时间双方竟都没能从对方手里讨得半点好处。 两人战到正酣,要不是老车夫跑来搅局,估计两人能斗到天黑去。 “有意思没有,小老儿睡个午觉你们也要来吵吵,要打就使出全力打,打死一个算一个,各留三分手打的磨磨唧唧看着都难受!”老车夫一人甩了一个白眼,捣乱完就大摇大摆走了。 姜九歌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撇嘴一笑,“六星星圣,干不过啊干不过。” 厉寒衣嘲讽的白了她一眼,“九星星君,还只用了一个星图之力,你继续装?” 他和姜九歌的确都有留手,不过这一次交手还是着实让他震惊了一大把,姜九歌在力量的运用上极其刁钻,说是精细如发也不为过,更不用说她还有更厉害的太阳星图之力没有展露,如果再算上边上观战的小饕餮和姜影的话,谁胜谁负还真不一定! “你身上这只凤凰到底怎么回事?我瞅着它可不像是星图,倒像是一只纯血的凶兽。” 刚刚对战的时候有几次她都感觉到那只凤凰身上袭来的杀意,过程中厉寒衣有刻意压制对方,否则的话,没准她今儿还真要吃点亏。 不过很显然他身体里的凤凰也是个桀骜不驯的主,厉寒衣虽然暂居上风能将其压制,但还是看得出费了很大力气,如果那凤凰能如臂指挥的话这家伙的实力堪称恐怖! 纵使星圣之上的星武灵修也无比能将他怎样! 厉寒衣沉吟了会儿,似在挣扎什么,方才坦白:“你可听说过星图化物?” 第475章 蝉爷,我错了 厉寒衣这个问题显然超纲了,姜九歌一脸懵比的盯着他。 星图化物?这是什么新鲜词儿?别说姜九歌了,就连小饕餮和姜影这会儿都是一脸迷茫。 一人两兽盯着他转圈圈,厉寒衣感觉自己仿佛成了某种可供参观的稀有物种,这种感觉着实.让人不爽。 “简单点说就是你身上的星图变成了真实存在之物?而非只是一种力量构成的虚影?” “这么说也没错。”厉寒衣皱了皱眉,看着自己的掌心,“我能感觉到它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并且不受控制。” 姜九歌眉头忽然一皱,一把握住他的手,放出一缕日曜之力试探而去,紧接着异变突生,厉寒衣手上高窜起一层青焰不受控一般直冲她面门而来。 还好她反应及时,加之厉寒衣朝后疾退,这才没有被凤火伤到。 姜九歌咧嘴一笑,“看来你体内那位爷对我很不满啊。”动手那会儿她就觉得那只凤凰看她的眼里满是恨意,就像一头被人抢了盘中餐的护食野狗一般。 “这么大反应看来它对我的日曜之力不是一般的忌惮啊。”姜九歌意味深长的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这只凤凰从厉寒衣的体内拉出来摆谈摆谈。 厉寒衣见状倒是想起来了什么,掏出脖子上系着的凤凰玉佩细细摩挲了一下。 这两年中有好几次那只凤凰都要脱离他的掌控,但最后都被一股力量给压制了回去,而随着凤凰与他对抗的次数增加,这凤凰玉佩中的光芒也越发暗淡了起来。 姜九歌见状玩味一笑:“看来这玉佩帮你挡了不少祸啊,你是不是得谢谢我?” “谢你?”厉寒衣把玉佩塞回衣领,轻蔑的白了眼,“做梦去吧。” 死鸭子嘴硬,姜九歌哼哼了两声,懒得与他计较这些。 不过刚刚她查探厉寒衣身体的状况,虽没有深入但还是瞧出了一些皮毛,这货修为是上去了,可身体内的气血却呈现出一种亏空的状态。 只怕这点也与那凤凰有关。 姜九歌忽然想到一点,星图化物,一个虚无漂亮的力量体想要变成活生生的存在势必需要媒介,也就是血肉之躯。这凤凰身上的血气活力都是从厉寒衣身上掠夺而来的,不,说是掠夺也不对。 更像是一种交换。 它给予厉寒衣力量,而厉寒衣将自身血肉给予它。 这是……契约啊! 可是,一个星图要衍生出自我意识这可能吗? 姜九歌脸色渐渐凝重下来,“厉寒衣,你身上这只凤凰到底是怎么来的?” 一问到这个问题,厉寒衣立马就成了锯嘴葫芦,打死不肯开口。姜九歌估摸着与他背后的势力有关,当下也不再追问。只是他目前的状况的确非常棘手,那只凤凰越发有灵性,它存在于厉寒衣的身体内,两者相争,不是你死我活就是两败俱伤。 但说到底,厉寒衣的身体已变成了一处战场,这场战役持续的越久,无论胜负最后他都必然伤势惨重。 “不说拉倒。”姜九歌撇了撇嘴,扭头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厉寒衣下意识的问道,见她离开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不走还留在这儿等你请吃晚膳?” 厉寒衣心道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猥琐的身影从后边院子里钻出来,老车夫咬着根狗尾巴草,两手缩在袖笼里,砸吧嘴道:“多的话都说了,就差那么一点你还非憋着,没那本事还学人家玩神秘,命都要没了还死要面子。” 至于那个‘人家’指的是谁,压根不用说明了。 厉寒衣一脚给他抖了过去,这老夯货一说话就反抽。 主仆两人正斗着,一道小身板又折返了回来。 厉寒衣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看着姜影,“她还有什么事?” “这是姐姐让我拿给你的。”姜影一股脑丢了一大块玉髓到她手上,那玉髓内金光氤氲俨然满满都是日曜之力。 姜影叉着小腰板道:“姐姐说了,你要是输给体内那只凤凰就真成死烧鸡了。她这么多好东西都不是白给的,你要是敢让她做亏本买卖,不用那凤凰出手,她第一个咔嚓了你!” 姜影说着手在脖子上一比划,舌头一吐,潇潇洒洒的转身走人。 厉寒衣看着手上的玉髓,笑骂了两句,神色越发温和了下去。 “小心眼的死女人……”他轻声咕哝着,“要死也得等你把欠我的全还了才死。” 老车夫在旁边白眼一翻开,酸死个舅子…… …… 西冲,王都天盛。 飘香院内红袖招展,端得是美景无双,各色美姬招展的身枝,温柔乡销金库不外如是。 一个干瘦如柴的身影身边美姬环绕,一张皱巴巴老狗似的褶子脸上满是笑意,生就一副贱样儿让人看着就想往上挥几拳头。 “吴大人你前日说好给奴家送的赠灵丹到底什么时候给啊?” “那丹药是不是真像说的那么神奇,吃了后就可修炼还能保容颜不老?” “吴大人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几个美姬你一言我一语围着老叟说个不停。 吴良笑露出一口黄牙,眼珠子提溜到处乱转,手上也不老实:“当然当然,本大人说话向来算话,我什么时候食言过啊,更何况你们都是大人我的心头肉,我哪舍得小美人儿你们伤心难过呀?” “吴大人就是怜香惜玉~” “那是!本大人我……” 吴良话还没说完,一道凉嗖嗖的阴柔嗓音就插了进来,“吴大人既如此怜香惜玉,不妨也怜惜下奴家,把答应的事儿快些办了吧……” 吴良听到这声儿,身子猛地一抖,回头一看就和见鬼了似的直接从美人堆里跳了出来。 “怎么?吴大人是健忘了,还是准备反悔啊?” ‘女人’款款走来,眼波含媚却冰冷如刀,“需不需要奴家提醒下你,你忘了的是什么?” “蝉爷,我错了!”吴良双手合十,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 第476章 小小姐醒了 飘香院天字房里,吴良一张干瘦老脸干皱的犹如一朵开败了的老菊,腆着一副谄媚样儿看着坐在屋里喝茶的‘女人’。 “蝉爷有事儿你直接让府上下人来通传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啊?” “呵,你吴大人多大脸面啊,我若不亲自来,你又贵人事忙了可怎么办?”听蝉冷笑看着他。 吴良一哆嗦,咕哝道:“小人哪敢啊……” “不敢?!”听蝉啪的一声拍案而起,脸色阴沉的可怕:“我看你就是逍遥日子过太久把胆也过肥了,连主上交代的事儿也敢耽误。” 这顶大帽子砸下来吴良可不敢接,慌忙道:“上皇在上,小人哪敢耽误主上的事儿。实在是……实在是那天泉石莲所藏之地只有陛下才知道,我用尽办法几次向他求取他都不肯拿出来,我这不是没辙了嘛……” “呵,办正事儿没辙,吃花酒就有辙了?”听蝉轻蔑的看着他,“我可告诉你,主上很快就要从那地方回来了,你把事儿办成这样,是什么下场你自己掂量。” 吴良光是想一想那个下场,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场就嚎了起来:“听蝉大人啊,你看在我这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这回你真得救救我……” “苦劳?呵,你还好意思提这?万族作乱你身为封正使干了什么事儿?主上让你警告炎帝,让他下旨撤离庆州郡的百姓,结果呢?”听蝉面色阴沉无比,“庆州郡百姓之死全都怪你。” 说起这个事儿吴良眼里也露出痛心之色,嘴皮子也不似先前那般利索了。 “是小人办事不力,唉……”吴良叹了口气,猛抹了一把鼻子,眼眶有点泛红,“蝉爷,我就一普通人,修为也半壶水响叮当,半截儿身子都要入土了连个星君也不是,主上究竟看上我哪点,让我当这西冲封正使啊?如果换做别人来当的话,或许……或许庆州郡那些百姓就不会死了……” 听蝉听到他自怨自艾的话语,目光幽幽一动,旋即有些烦躁的撇了撇嘴,“既然能被主上选中那表明你一定有过人之处,你质疑自己就是在质疑主上看人的眼光,你当主上像你这么蠢的吗?把你那几滴猫尿给老子擦咯,大老爷们你哭个屁!” 吴良悻悻的把眼泪一擦,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蝉爷你回来的正好,有件事小人正要向你汇报呢。” “什么事儿?”听蝉端起茶杯继续喝了起来,嘴巴上还噼里啪啦个不停,“爷我可告诉你,别又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破烂事儿,爷这次提前回来可不是帮你擦屁股的,是主上要……” “东灵那位公主殿下醒来了。” “噗——”听蝉一口茶全喷出来了,剩下的茶水从嘴角哗啦啦滴了下来,连擦都忘了擦,整个人声儿都变调了,“你说什么???” 吴良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咦,这埋汰的。 “就是你和虎先生常常提起的那位圣尊公主啊,她出关了。” 出、出关了…… 醒、醒过来了…… 听蝉整个心肝都在抖,完犊子了,他似乎已经预见到小小姐那种漆黑欲要扒人皮的模样了。 “蝉、蝉爷?”吴良小心翼翼的唤道,他挺疑惑的,那位圣尊公主有这么可怕吗? 虎先生不是说那位公主殿下最是善良可人,待人有情有义,乃女中豪杰吗? 怎么蝉爷听到她醒过来的消息后,表情就和撞鬼了似的? “算你小子运气好。”听蝉扯了扯嘴角。 吴良眨了眨眼,“怎么个好法?” “逃过一劫,主上这次回来估计没功夫收拾你了。” “咦,这是为何?” “呵呵,因为……”听蝉嘴角抽搐着,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只能心虚干笑,“主上他要被人给收拾了。” …… “啊秋——”姜九歌一个喷嚏打的感觉自己脑花都在晃荡。 哪个鳖孙在背后骂她呢? 姜九歌心里嘀咕了两句,从厉寒衣的府邸离开后,她没急着回宫,而是去了封正府。虽说那里已人去楼空了,但只要呆在那里,她整个人的心神都说不出的安定。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去西冲了?”小饕餮趴在椅子上问道。 看着空荡荡的太上忘情院,心里也几多感慨。 “你这问的是废话。”姜九歌面无表情道,西冲是肯定要去的,她非把太渊那家伙给揪出来不可。 “那东灵的这一切你就不管了吗?” “说的好像以后咱们就不回来了似的。”姜九歌勾唇笑了笑,看着苍穹上属于自己的那颗璀璨命星,伸出手丈量了一下,似乎触手可及,但却又那般高不可攀。 像极了她和太渊之间。 “小胖子,你说这两年渊美人他到底在做什么?”姜九歌心里有太多问题想问。 那个混账没有半句交代就这么把她丢在这里,不!是与葡萄狼狈为奸把她给扔地底下! 姜九歌只要想到这点就气的想拔刀砍人。 过去她处处为他着想,他想守着那些秘密,她也由着他,宁可把自个儿给憋死也不问。结果呢?呵,那臭男人倒是贯彻自己锯嘴葫芦的一贯方针,把玩神秘给她进行到底了。 现在还玩起失踪! 呵呵,这手段是越来越层出不穷了啊! “他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就想知道你见到他后想做什么?”小饕餮好奇的问道。 姜九歌呵呵笑了两声。 小饕餮身上的寒毛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它感觉某人要凉凉了。 “做什么?呵。”姜九歌咬牙切齿的笑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饕餮暗暗吞了口唾沫,除了怜悯外,隐约还有一丝丝小期待? 有什么比看到渊美人吃瘪更让人开心的呢? 在封正府里咒骂了一会儿过去,姜九歌怀抱着展望未来之心离开了。 她还要回宫好好和葡萄商量下怎么套路西冲那一对倒霉兄妹呢。 这送上门的肥羊哪有不宰之理? 更何况还是两头敢觊觎她所有物的蠢羊? 第477章 该她嚣张 姜九歌一家子坑人的血统显然是沿袭自姜家,风家人的头脑似乎一直都不大灵光,除了当年的青灵帝,唯二的翘楚估计就是霄帝了。 不过他到头来还是把自个儿给算死了,所以也只能算个辣鸡。 姜九歌在这场谈判一开始就掌握了主动权,大大打击了西冲兄妹俩的自信心,该挖的坑该设的套也都下好了,剩下收尾的活,自然就交给了风君白。 将兄妹联手,坑人不倦的方针贯彻到底。 这两日,她倒是把注意力转到青冈剑那边。 断灵铁的事她问过风君白,的的确确是太渊留下的,愿意是让风君白将那处的矿脉挖掘出来,铸造兵器,增强国防,用以对抗万族。 只不过那矿脉之大超乎风君白的想象,可以说,这两年没日没夜的开采都只采出了十分之一不到。 也正是如此,风君白才敢将如此宝贵的断灵铁用来铸造青冈剑。 将星技和阵图融合的这个构思他曾与太渊私下谈过,虽说一开始风君白是受了姜九歌使用阵图杀人的启发,不过他说出这想法时,分明从太渊脸上看到了几丝安慰的笑容…… 就是那种长辈看到晚辈成才后的神情…… 对此风君白内心不知咒骂了多久。 姜九歌知道后只是暗暗发笑,顺带损了他两句,便留他一人在宫中气的跳脚,自个儿则跑去天机院找未来嫂子搞研究了。 “目前来说青冈剑能融合的星技只有四种:烈焰斩、炎爆、芒刺、后土盾。”赫连织罗细心给姜九歌讲解道:“万族畏光惧火,所以目前我们主要只针对于火系战技的融合。” “已经很不错了。”姜九歌看过一名天机院学子用青冈剑演示后的破坏力,不得不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横。“这四种战技攻防兼备,不管是用在战场还是对抗万族都极有用处,只是有一点我觉得还需要提高。” 她说着顿了一下,“对星力的消耗太大了。” 说到这一点,赫连织罗也忍不住点了点头,面露愁容,“我与导师尝试过许多次,但都失败了。高级阵图太过复杂,聚星阵刻上去便消融了,纵使有成功的但也没有那种效果。” “你们有留下案例吗?” “有。” “我看看。” 赫连织罗赶紧让人把卷宗拿出来,还有不少当初报废后留下的残次品,她看着姜九歌目光中隐含着期待。 或许是姜九歌身上发生过太多不可以常理推断的事情吧,赫连织罗总觉得这个困惑自身与导师许久的难题没准能被她给解开。 姜九歌认真浏览着这些失败的案例,她阅读的速度极快,旁人看来似随手乱翻的一般,一些天机院和阵法院的学子见状都皱紧眉头,这是在看书吗? 随便乱翻能看出个什么? 其中最为痛心的还是姬朗,姜九歌看书的动作堪称粗暴,好不容易等她把卷宗翻完了吧,又拿起旁边失败的那些残次品不断地敲敲打打。 姬朗心都在滴血,这些东西虽然都是失败之作,可是这也是他们凝结的心血啊,是经验教训!至少说依旧有研究的价值! 只有赫连织罗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看着姜九歌的越发暴躁的模样,显得若有所思。 “呵……”看完这些东西之后,姜九歌抬起头长吁了一口浊气。不期然对上了姬朗等人愤怒又心疼的神色,她嘴一撇,一股脑就把这些东西全丢旁边的铸器池里给烧了。 “我的天!” “你干什么!!”姬朗激动的大叫起来,眼睛都红了。 姜九歌对这毛头小子有些印象,她出关那天就被这货给当成的万族,是个缺心眼的小蠢蛋。 “激动什么。”她眉梢一挑,竖起一根手指道:“一堆失败之作你们还当宝贝似的留下是准备不断回顾自己过去有多蠢吗?” “失败虽然是成功的老母亲,但老是在同一个问题上犯轴,呵,我真是不稀罕说你们了。” 某人尖酸刻薄的语调显然刺激了在座的一众人。 要不是她后台够硬,实力够强,估计已经被打死了。 “说的好像你已经知道怎么办了一样!”姬朗冷哼道,秉持了愣头青的蛮劲,当面冲姜九歌顶撞了回去。 其他人虽没他这么大的勇气,但眼神里都透露了出了与他一致的想法。 “我是知道了啊。”姜九歌不怒反笑,敲了敲自己的脑子,“你们顺着一个方向撞了那么多次强,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们是一往无前还是头铁好了?就不能换换思路,往回逆推一下吗?” 逆推? 姬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陷入了沉思。赫连织罗眼神也闪烁了一下,姜九歌也不管他们,兀自走到另一处桌案前,铺了一张兽皮在上面拿出阵笔凝神了几息,睁眼的刹那即刻下笔。 她下笔如有神,整个人似与阵笔融为了一体,纷繁复杂的阵纹连绵成线汇聚成面。 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过去,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打扰到了她。 半晌过后,姜九歌提笔一手。 兽皮上一道金光闪闪的阵图显影。 完美共振!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颤。 这张阵图至少是中级的水准,但其复杂的构图甚至不输给许多高级阵图! 姜九歌小露的这一手就已经把许多先前对她抱有轻视想法的人都给镇住了,一直以来众人都知道她在修炼方面的天赋强横,虽也听说过她有成为阵图师的潜质,且被阵图院院长收为了关门弟子,但毕竟鲜少有人见过她所画的阵图。 今日算是她第一次在人前作画。 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人和人之间果然是不能比的啊…… 他们不服气都不行…… 该她嚣张! “这、这是散星图?不,这线条不对…怪了,这几个阵纹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姬朗整个人脸都快趴在桌案上了,抬头再看姜九歌时,眼睛里只剩下一团火热的崇拜,“公主殿下,你这……你这阵图到底是什么?!” 第478章 崭新的世界 “你没看错,就是散星阵。”姜九歌不吝赐教的解释道:“只是我在原有的阵纹上做了一些调整,以散星为主,两个聚星为辅。” “可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两者作用直接抵消了啊?” 姬朗看不懂了。 散星阵顾名思义是打碎驱散星力,而聚星则是将星力聚集起来。 “理论上是如此,不过你注意到这三个阵图契合处的阵纹了吗?”姜九歌指着他看不懂那处。 姬朗连忙点头,他最疑惑的就是这里,这几年他可以说是把阵法院的藏书都给翻完了,根本没见过这样子的阵纹存在。 别说是他了,就连赫连织罗也是见所未见,更不用说在场的其他人。 “其实,这并不是阵纹。”姜九歌轻笑道。 “不是阵纹?”众人愣住了,不是阵纹那是什么? 姜九歌看着一双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感慨。她忽然想到,太渊当初让梼杌教自己符道,又将断灵铁矿交给葡萄,并提点他星技与阵纹融合之事,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抱着一个打算? 师以夷技以制夷? 以万族之物之技,制衡万族。 他曾说过,人族之所以能成为这世间的主宰,赢了万族。便是因为其无穷尽的创造力与学习能力。 那个男人……真是把每一步都算好算妙了的啊…… 感慨归感慨,姜九歌还是很快把心思收敛了回来,解释道:“你们可以将此称为符,世间万物都有其规律,世间万物也都可为符。或是一粒尘、一滴水,一片雪,此为符道。” 符道? 众人都是一脸懵圈的盯着她。 姜九歌也不再多费唇舌,干脆动手演示,她没有再在星兽皮上作画,而是手持阵笔在虚空勾勒起来。 灵动的符文在她手下像是有了生命,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撼住了。 这完全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他们从未曾见,从未曾听过的。 “原来阵纹……不……符道……世间还有这样的存在……”姬朗喃喃自语,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兴奋的在颤抖。 赫连织罗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些虚空符文,神为之夺,不愿醒转过来。 姜九歌也不叫醒他们,她第一次见到虚空作画的时候,模样也没比他们好到哪儿去。 就在众人如痴如醉之时,刺耳的女声插了进来。 “那些漂浮着的鬼画符是什么东西?!” 众人惊醒,虚空中的那些符文也似受空间波动的影响全都消失不见。众人纷纷回头,朝说话那人怒目而视。 白若雪一噎,面色愕然,很快就羞恼起来。 这些东灵人有毛病吗?她又哪里说错做错了?至于这么瞪人吗? “若雪!”白归澜也叱责道,眼里带着遗憾和不满。他那会儿看着虚空中的符文也看痴了,所以才来不及拦住白若雪的妄言,这会儿他也是满心不悦,自己这皇妹真的是太莽撞了! 白若雪嘴巴一扁,心里还委屈的很。 那些野蛮的东灵人瞪她就算了,怎么自己的王兄也这样? 姜九歌见这傻大妞犯了众怒还不自觉,忽然有些怜悯起白归澜了,听说西冲皇族里与他修为不相上下的还有个四皇子,两人都是承袭帝位的热门选手。 白归澜本身性子还算不错,虽然也有傲气但却并非目中无人之辈,偏偏同胞妹妹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也不知他这些年替自己这傻大妞妹妹背了多少锅? “公主殿下,方才我在外面听你说此为符?”白归澜急不可耐的开口问道,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求学若渴的气息。 “没错。” “这符与我们所画的阵纹又有何关联?”白归澜一针见血的问出问题所在。 姜九歌倒没怎么藏私,解释道:“如果我们所学的阵图,其原本的模样便是符。而符道,则是万族之所长。” “什么?” 姜九歌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变色。先前还对符道极为感兴趣的众人,一下子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都露出厌恶和抵触的神情。 那些模仿着姜九歌虚空作画的人更是恨不能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剁下来。 在场仅有几个还热情未褪,只是惊讶了一些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这其中就包括白归澜。 姜九歌览过众人的反应,心里默叹了口气,倒是在预料之中。 对于异端,普罗大众的第一反应不是接纳,而是排斥。 对此她也没有摁头教学的意思,屋内一时都冷清了下来,只有炉火在滋滋作响。众人急速散开,各找各的事儿做。姜九歌身边只剩下伶仃几人,分别是姬朗、赫连织罗、白归澜还有两个她不甚眼熟的女学生,姜九歌眉梢一挑:“求知欲这么旺?” “你还是快解释下吧,那些符究竟有什么作用?”赫连织罗笑道。 “循环。”姜九歌也不废话,“聚星阵帮助星灵武修聚集星力,夹击在散星阵两侧,形同两道阀门,左为进右为出,使兵器与使用者之间形成一种兼济的循环……” 随着姜九歌的讲解,剩余几人的呼吸越发沉重,眼里满满都是跃跃欲试的激动。 “那这镌刻到兵器上能有用吗?” “反正理论上是可行的。”姜九歌耸了耸肩,“剩下的就是不断尝试了。” “可是这符……目前只有你能画出来啊。” 姜九歌睨向说话的姬朗:“你们铸造青冈剑时那些星技阵纹难道是一个个镌刻上去的?” “是啊。” 呃…… 这光棍的回答,说的姜九歌哑口无言。 “这样未免也太耗时耗力了吧?” 赫连织罗叹了口气,苦笑道:“原本这世间的阵图师就少,更何况融合星技的阵纹本就有别寻常,对阵图师精神力的要求极高。再说,阵图形成需要星力不能间断,不靠人力手刻,如何能成?” “未必非得如此啊。” 姜九歌耸了耸肩,她这两年可不是光睡觉不干事儿的。她的意识形态一直清醒,除了肉身不能动,活动范围受限于秘境中外,该干该学的事儿一件没少做。 唯一能解闷的就是以意识形态的模样钻进千机锁内。 这两年,她在阵图上面,可没少下功夫。 第479章 你该不会看上了那妖女 白若雪被警告了之后顿时闭上了嘴,整个人像霜打后的茄子,焉儿了。 只有目光对准姜九歌的时候透着浓浓的不服气和怨怒。 姜九歌又帮着刻了几个星技阵纹的模子,然后就抽身出来把剩下事儿甩了赫连织罗,目光落回到这对西冲兄妹的身上。 白若雪这大傻妞气怒的小眼神直接被她给无视了,她对着白归澜微微一笑:“边走边聊?” 白归澜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姜九歌估摸着葡萄那边应该已和这位大皇子谈的差不多了,所以开口直接道:“条约既已谈拢,大皇子决定好何时启程回西冲了吗?” “尽快吧。”白归澜笑道,多有不舍,其实若非这合约关系重大,他是真想在东灵多留一段时间。一是为了星技阵图,二是…… 他看了眼姜九歌,没有暴露自己这一块的心思。 今天在制器坊所见的一幕幕,让他又起了一些别的想法。白归澜沉吟道:“想来白帝陛下所给出的条件,公主你也是清楚的,一千柄青冈剑加上十位破荒军中的精英将士一道赴西冲。” 姜九歌点了点头,这是普通和她商量下所给的条件。 一千柄青冈剑除去铸造过程中的消耗当真不算低了,比起这个,更宝贵的则是那十位破荒军的精英将领。 姜九歌私下曾去破荒军看过,这一支奇军全然由能人异士组成,修为最低都是星灵,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镇的住场子。 这支奇军组建初期,太渊曾亲自督导过,那里面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且这两年来与万族交手不断,身上累积下来的全是用命拼搏而来,血与汗的经验! 姜九歌私以为,不管在何种情况下。‘人’才是最宝贵的资源,青冈剑再厉害也有上限,但人只有活着便有无穷尽的可能和变化。 “你还在考虑?”她看向白归澜。“我那皇兄心肠软,换做是我可不会给你多少考虑的时间。千柄青冈剑加上十个免费打手与教官,怎么算都是你赚了。” 白归澜闻言却是大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看向她,“本王忽然有些庆幸,幸好你不是商人。否则,一定是天字头一号的奸商。” 姜九歌一耸肩,笑道:“无奸不商,你这可是在夸奖我,谢谢了。” 白归澜感叹的摇了摇头,眼中精光一闪,“太容易做成的买卖多美意思,公主你的胃口很大,但本王也不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人。白帝陛下手中握有的断灵铁原料,怕是不止那么一点才对吧?” 今日制器坊里其实暴露了很多细节,白归澜稍微细想下就能猜中。 姜九歌笑而不语,并不觉得奇怪。 “你们只是让出一点皮毛就换去我西冲的国宝,不管怎么说,这交易若成了,怎么算都是我们西冲吃亏。” “做生意嘛,讲的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姜九歌说的非常无赖,“大皇子也可以选择放弃,反正我是无所谓的。” 这就是她的光棍之处。 也是最让白归澜感到抓狂的地方,不管他怎么去争取,主动权都在对方的手里。 似乎姜九歌是真不在乎自家那位太上皇的死活,而那位白帝陛下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妹控,对自己的妹妹不说是言听计从,但绝对是保持着整齐划一的步调。 “再加一个条件,只要公主你应允了,我西冲必将天泉石莲拱手送上,且愿与东灵签订百年友好盟约。” 姜九歌神色不变,眼里的笑意深了几许,“说来听听。” “你,随我一道去西冲。”白归澜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炙热。 姜九歌眉梢一挑,“方才还说我胃口大,大皇子,你这就有点过了。这个要求是准备让我过去当人质吗?” “公主说笑了,你若肯去。我西冲定当奉为上宾,若有时间的话,小王还想在阵图……不,应该说是向你多请教一下符道呢。” 呵呵,姜九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请教还是偷师那可不好说。 这白归澜的确是个有些眼力价的,至少明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 不过,姜九歌原本的目的就是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前去西冲,否则她之前也不比绕弯子搞出那么多事来。白归澜这个请求倒是正合她的心意! “去西冲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也有条件。” “公主请讲。” 姜九歌没有一口回绝已经让白归澜松了口气,至少说这事儿还有继续争取的可能性。 “第一,我的去留由我自己决定,任何人不得拦阻。”白归澜眉头一皱,但还是笑着应下。 “第二嘛……”姜九歌笑着顿了一下,“我这人脾气不好,不擅做客。所以到了西冲,照例会我行我素,有麻烦的话,你处理。” 白归澜听到这第一条件后,头皮就开始发麻,忍不住苦笑出来了。 姜九歌我行我素到什么地步他是亲身感受过的,那都不叫惹麻烦,完全就是朝天捅窟窿! 白归澜深吸一口气,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咬牙应下,但还是留了余地:“本王会尽全力。” 姜九歌理解的一耸肩,“至于第三嘛……”她美目中流光一闪,“暂时没想到,待定。” 白归澜笑容越发无奈了,这个‘待定’听上去可不怎么安全。 “放心,不会是有悖伦常,伤天害理之事。” 有了这个保证,白归澜多少松了口气。 “如此的话,本王答应公主你的条件。” 姜九歌点了点头,这会儿也走到外宾馆附近了,她没再继续向前,“既然如此,那大皇子可以吩咐手下人打点行装了。” “不需要本王再去面呈白帝陛下吗?” “我会去与我皇兄谈。”姜九歌说着一顿,“另外,大皇子以后叫我名字便可。这公主长公主短的,我听着不顺耳。”说完,她人已潇洒的转身。 白归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莞尔一笑,口中念念有词:“姜……九歌,九歌……” 白若雪窝着一肚子委屈,在边上满腹牢骚。看到自己兄长痴痴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脸上那副神情后,她表情一下变得惊恐起来。 “王兄,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妖……!” 白归澜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白若雪立马把‘妖女’两个字吞回肚子里。 “回去西冲后你给我老老实实闭关半年,好好磨磨你这性子,否则将来必定闯下大祸!” “啊!王兄我错了,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你千万别罚我闭关……” 第480章 到底怎么了 这一次的谈判总得来说都在姜九歌的全盘掌控之下。 对于白归澜所提出的条件,风君白虽说是答应了,但心里却是不情不愿。只要还是姜九歌要亲赴西冲这件事儿,风君白知道拦不住她,只能把仇恨和怨气全转嫁到某个始作俑者身上。 “如果找到了太渊那个混账,先大耳刮子抽晕他再说,你要敢没脸没皮直接凑上去,轻而易举原谅他。回来我打断你的腿!”风君白色厉内荏的威胁道,打定主意死贫道也要死道友。 姜九歌醒来之后,那一肚子的怒火可全都撒在他身上来了。眼眶乌黑的那几天,满朝文武都在看他的笑话。 姜九歌连道了几声放心,看着白归澜给出的此行与自己同去的那十人名单,略有诧异。 “怎么厉寒衣和顾纨绔也在里面?还有秦雨桐?呃……怎么还有冯仙儿,她们什么时候也加入破荒军了?” “那青凤没告诉你?他现在可是破荒统领,人称凤帅。至于顾淸朝和秦雨桐她们是在你闭关后才进入了破荒军,她二人如今的实力可比当年被你欺负那会儿要涨进太多。” 姜九歌嗤了声,抿唇沉吟了会儿,这十人中有四个都是她的熟人,且都一起共过患难,是可以托付信任之辈。 不用想这也是风君白故意的安排。 这葡萄啊,始终是担心她在外面会遇到危险。 “老是爱瞎操心。”姜九歌抬头看着他,伸手在他鬓角摸了摸,“才当了两年皇帝白头发都长出来了,葡萄,你要是变丑了以后我可不认你这哥哥啊。” 风君白把她的手往外一拍,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想得美,就算我七老八十了也是你哥,你甩也甩不掉!” “德行,到时候自然有人管着你。” 兄妹二人又像从前那般打闹了起来,风君白背对着她蹲了下去。 “上来。” 姜九歌愣了一下,看着他挺阔坚实的后背,万千滋味涌上心头,柔着目光靠了上去,趴在他背上。 风君白背着她,出了殿门。 外间侍奉的宫女和太监见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但很快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眼中流露出羡慕温和的情绪。 “还记得咱们刚相见那会儿吗?你瘦小的像根柴火棍儿似的,我当时就在想你这小丫头是不是打小就没吃饱过,不然怎么干瘪成那德行?” 风君白声音里带着些耻笑的意味,“谁曾想啊,这个小柴火棍儿腹黑阴险,坏的骨子里都快流黑水了……” 姜九歌拧住他的耳朵,“谁坏到骨子里了?” “嘶——疼,耳朵掉咯掉咯!”风君白一阵呲牙咧嘴。 “装吧你,我可压根没用力。” 风君白呵呵傻笑起来,忽然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儿开口:“出门在外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能让旁人占了你的便宜。” “遇到事少第一个往前冲……” “打得过的使劲儿削,打不过你麻溜跑回来,哥哥率军去替你把人灭了……” “不许因为任何人而委屈了你自己……” “还有啊……” 他说啊说啊像极了一个送别女儿出远门的话痨老父亲。 姜九歌趴在他肩膀上,没有半点不耐烦,时不时的偷笑两声,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 “小九。” “嗯。” “哥哥永远在你身后。” “嗯,我知道的。”姜九歌把脸埋进他的颈窝,用力深吸了几口气,把眼角的湿意给压了回去。 这个臭葡萄,搞这么煽情做什么…… 姜九歌忽然张开嘴,用力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啊!你这死丫头,谋杀亲兄啊!” “等我这次从西冲回来,你要还没给我娶个嫂子,风君白我告诉你,我就把听蝉那家伙找来伺候你!” “死丫头,你居然要给我送个太监!!” “哼,看你还磨叽不……” 午后的御花园,因为兄妹俩的打闹,连时光在这一刻都变得温柔起来。 …… 白归澜那边决定的返程之日就在两天后,此行只有他和白若雪还有一些侍卫回去,其他西冲来的学生依旧留在三院交流游学。 姜九歌与破荒军十人与他们一道而行,至于天泉石莲和青冈剑则等他们抵达西冲之后,再行交易。 启程前一日,姜九歌在千秋殿见了将与自己一道前往的西冲的破荒军十人。 除了厉寒衣四人外,剩余的六人……不,应该说剩余的五人她都是第一次见。 姬朗个头不高,看上去年纪最小,所以在人堆里反倒成了最突兀的那个。 姜九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会儿,与另外五人互相认识了一下,便让他们先行退下,只把秦雨桐给留下了。 屋子里,两女四目相对,莫名都笑了。 姜九歌心里也颇为感叹,当初从第二秘境回来后,木头出事,回来解决掉霄帝后她就显然见外人,紧接着入了皇城随后就‘睡’过去了两年。 她和秦雨桐真的算得上是许久未见。 这位大小姐比起以前看上去更加沉稳了,至少谁也看不出她当年是个刁蛮跋扈的二缺。 刚见面的时候,姜九歌就看出秦雨桐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只是碍于人多,所以一直显得欲言又止。 “怎么,两年没见就生分了?在我面前话都不敢说了?怎么还是这么怂?” 姜九歌刺了她两句,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秦雨桐那熟悉的白眼。 “你说你都当公主了怎么还是这副欠打的臭德行。” 似乎有了姜九歌的不正经,秦雨桐丢开了束缚显得轻松自在了许多。 “刚刚你就一副想开口的样儿,说吧,到底憋着什么事儿呢?” 秦雨桐抿了抿唇,犹豫了两下道:“那我可说了啊!”她神色一点点变得郑重起来,“其实两年前我就想问你来着,但恰逢你闭关了。这话从顾淸朝嘴里出来的,我始终不太敢相信,他说……木头还有办法可以活过来是吗?” 姜九歌眸光微微一颤,迎面秦雨桐期待的视线,点了点头。 “是。” 秦雨桐像是心头一块大石落下来了一般,整个人长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姜九歌意识到几分不对,“到底……怎么了?” 第481章 千万别让本尊失望 秦雨桐笑容有些苦涩,说明了原由。 姜九歌面露诧异,“秦可儿离家出走了?” 秦雨桐深吸了口气,点头道:“你闭关前她曾去封正府找过你,回来后就神不守舍的,我本以为她只是沉浸在木头去世的悲痛中,伤心一段时间会,能够释怀的,可是……我真没想到她会那么偏激。” “你说她离家出走有一年多了,那这一年多你们都没派人去找过她吗?” “自然找过,可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秦雨桐紧咬着牙关,表情复杂异常,“说实话,我都以为那傻丫头已经出事了,直到不久前……她忽然来信说找到让木头复活的办法了!” 姜九歌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她可有在信中提起具体是什么办法?” “似乎……是要找到一个什么鼎……” 养魂鼎! 姜九歌背负在后的手不由握紧,不动声色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担心吓着了秦雨桐,但是她心里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木头复活需要靠养魂鼎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秦可儿是从何处知晓的?她消失了这么久,偏偏在自己醒来后不久传消息给秦雨桐。 “她可有说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西冲。” 姜九歌美目微眯,心里只有一个直觉。 又是西冲! 秦可儿的这封信就仿佛是一个诱饵,故意诱惑着她往西冲去。 这件事很明显有古怪! 姜九歌思来想去都觉得会以木头为饵,诱惑自己去西荒,又知道养魂鼎之用的,除了太渊他们外,便只有一人嫌疑最大! ——太阴! 除他之外,姜九歌想不出还有别人了! 太渊之所以忽然离开,很大可能就是想追查太阴的下落,救回黑风。太阴也在西冲,这个构想完全合乎情理! “我知道了,到了西冲后我会多加留意。你放心,可儿她不会有事。” 姜九歌安慰道,秦雨桐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留下,说了告辞便准备先回司空府收拾行装了。只是走到殿门口,她脚下一顿,回头道:“九歌,木头死后,可儿性情变化不少。他日如果在西冲遇见了,希望你能多担待一点。” 姜九歌垂眸,停顿了几许,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或许你还不知道……当年木头随你一起去琅琊邑之前,已与可儿交换了定情信物。” 姜九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知道木头死讯之后,可儿在家哭的昏死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冲到封正府去找你,只是想知道木头在死之前可有留下什么遗言。” “不过,听说木头从未提起过她……” “还听说……木头是为了救你才死的……” 殿内一片死寂,秦雨桐说完之后就露出后悔之色。尤其是在看到姜九歌那满头白发的时候,木头之死,论起难受谁能比的过她? 秦雨桐并不是故意要来扎心的,而是她太了解姜九歌的性格了,对于敌人绝不会有丝毫手软。 木头死后,秦可儿变得连她这个当姐姐的都觉得陌生,且秦可儿很明确了展露出了对姜九歌的恨意。秦雨桐是真的担心…… 这一封信来的如此巧合,像极了陷阱。 一方面是自己是好友,一方面是自己的亲妹妹。秦雨桐不觉得秦可儿有那个实力伤到姜九歌,她害怕自己妹妹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所以才说这些,希望有朝一日若两人真的对上,秦可儿干出什么蠢事儿的话,姜九歌能看在木头的情面上,对秦可儿有所留手。 但她方才的这些话,无疑是在撕开姜九歌心头的伤口,血淋淋的一片,何其残忍。 “放心,我没事。”姜九歌抬头笑了笑,秦雨桐心头一刺,愧疚的说了句抱歉,这才黯然离开。 她走了之后,姜九歌一个人在殿内坐了会儿,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一枚灵珠。 木头的残魂与通天蟒一起被封在这枚灵珠里,姜九歌深吸一口气,小饕餮从内殿里走了过来,用大头拱了拱她的手背。 “咱们一定可以复活木头的。” “嗯。我坚信这一点。”姜九歌点了点头,将灵珠放回千机锁内,“还有黑风,还有玉人,我一定会将他们一一找回来,不论生死!” …… 翌日,众人整装待发前往西冲。 风君白亲自到城门口送行,那一副不舍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当哥哥的在送妹妹出嫁。 姜九歌损了他两句,看向赫连织罗:“人我交给你了,可别让其他小妖精得手了。” 赫连织罗莞尔一笑,“放心,我的没人抢得走。” 白帝陛下在旁边难得红了一把老脸。 姜九歌最后挥别了他们,翻身上马,背后满是欢送之声,竟是王都的百姓都跑了出来。 白若雪看着这一幕,神情古怪,嘟哝道:“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得民心?” “是啊。”白归澜也惊讶了一会儿,笑容更甚,姜九歌的身上真的有太多让人意外的地方。 四洲坊间传言中的她,形象被妖魔化的很严重,说的最多的还是她如何心狠手辣搞死自己仇人的种种事迹。 这样一个人,却深受百姓的爱戴。 如此矛盾,偏在她身上又显得那么理所应当。 白归澜已经有些期待回到西冲后会是怎么个样子了?虽说……姜九歌显然不是个安份儿的主儿,但似这般有趣的人儿,有趣的灵魂,世上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 与之同时,在西冲的一处密林之中。 一道出尘如玉的身影自林中走了出来,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高大魁梧浑身泛着冷意的男人。 “命星开始移动了,看样子那个小丫头已经往西冲这边过来了。”男人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 “一切都如主子预料的那般。”男人低声道。 “太渊那家伙像疯狗似的追了本尊两年,咱们也是时候还以点颜色了。”男人沉声笑着,“我可是给他还有那丫头准备了一个好大的惊喜呢!” “太渊啊,你可千万别让本尊失望啊……” 第482章 信这些鬼话 自从东灵王都出来,一路向西,横穿过梦魇之森后便能抵达边境线。 半个月后,一行人抵达西沿线的梦魇之森附近,也是东灵西境最边上的一处小镇。 忘忧镇。 此地虽是边陲,但是这两年东灵西冲两国通商大多游经此处,贸易来往频繁,小镇也甚是繁华热闹。 离开王都范围之后,姜九歌他们就改换了行装,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外出游历的高门子弟。到了镇上也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众人选了一处客栈歇脚,这半月下来都是风尘仆仆,虽然都是星武灵修不至于扛不住这点苦,但一身尘泥多少还是有人叫人受不了。 姜九歌沐浴完了之后,感觉人也清爽了不少。 她在镜子前面坐了一会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太过醒目了点。 “这样就好了。” 一个华衣锦袍的少年郎出现在镜前,姜九歌对自己的男装扮相还是挺满意的,再戴上一顶冠帽,刚好可以遮住她的白发。 姜影在后边连连拍手:“姐姐这样子也好好看!” 小饕餮嘴一撇:马屁精! 姜九歌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粗着嗓子道:“以后要叫哥哥!” 正说着,外间传来敲门声,顾淸朝在外间叫她一道出去用午膳。 姜九歌过去开门。 门外除了顾淸朝外还有厉寒衣,他似也刚梳洗完毕,身上还略泛着潮气,长发未似平日那般高束着,披散在身后以发带轻束着,看上去慵懒中带了几分随意。 两人看到姜九歌的男装扮相后都是一愣。 顾淸朝唇角一勾:“看来我得叫你表弟了啊!” 姜九歌把他从不离身的风骚折扇给夺了过来,勾唇笑道:“叫我九爷也是可以的。” 顾淸朝瞅了一眼她又瞧了一眼厉寒衣,嘴角耷拉了下去。生出一种鸡立鹤群之感。 姜九歌的容色不用说了,东灵第一美人的名头早已传遍四洲荒海,她扮作男子后身上那股子邪气更是被放大,一颦一笑都能将人的魂儿给吸进去。 而厉寒衣,过去那股子如剑似芒的少年锐气早已收敛不见,沉稳中兼具威仪,只是他五官过分的俊美,加上眼角下的那点泪痣略带几许女气,纵然浑身泛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这一路下来还是免不得吸引了一道道爱慕的秋波。 顾淸朝夹在中间,这一路下来不断抱怨这些乡下女子目光短浅,放着他这位英俊潇洒的纨绔贵公子不看,眼睛全往他左右两位身上招呼。 没有搭理他的臭贫,姜九歌和厉寒衣联袂走到客栈的大堂内,这会儿正值饭点,除了他们之外,大堂内还有不少别的客人。 白归澜看到姜九歌后,眼睛猛地一亮,随即唤道:“九歌,这里。” 姜九歌朝他走过去,席位上只有白归澜和白若雪,其余西冲侍卫都在周围坐着。 姬朗等人见姜九歌出现,正要站起来行礼,她却摇了摇头,其余人这才没有起身。 到位置上坐下,白归澜的目光仍逗留在她身上,直到姜九歌目光移了过来,他坦荡一笑:“其实没必要如此的。” “我不喜欢走哪儿都被人盯着。”姜九歌一耸肩,“白看又不给钱,我多亏啊。” 白归澜被她逗得忍俊不禁,这半个月相处下来他也发现了姜九歌这人的性子好玩的地方。 在她身上你从来看不到什么尊卑礼数,只有分明的爱憎。不管是厉寒衣还是顾淸朝在她面前可以说都是极没规矩的,有时候甚至还会大打出手,但从未见她把自己身份摆出来压人过。 那浑样儿,哪像是一国公主啊? 可就是这样的她,才越发显得与众不同,让人移不开眼。 白若雪现在比起在王都那会儿要老实多了,大抵是白归澜的警告起了一部分作用,还有就是这半月相处下来,她也摸清楚了姜九歌脾气的一些规律。 只要你不主动招惹吧,这个女人大部分时间还是好说话的。 可你若是硬要凑上去搞事,绝对是自取其辱! 午膳被端了上来,都是一些地方特色菜,因为临近梦魇之森,所以许多菜肴都是以星兽肉作为原材料的,吃起来颇有滋味。 便是白若雪等人也吃的食指大动,但姜九歌只是动了两下筷子便放下了,不止是她,就连顾淸朝和厉寒衣也是如此。 白归澜只当是这些菜色不合她的胃口,正想叫来小厮,再换些菜肴,姜九歌看出他的打算,摇了摇头,“不用,我吃惯了家里的味道,所以不大吃得下别人做的东西。” “东灵御厨的手艺也没见的多好啊。”白若雪小声嘀咕道,她倒是更满意这里的乡土小味。 “我表妹…表弟说的又不是御厨的手艺。”顾淸朝摇头砸吧了一下嘴,眼里满是缅怀之色,“虎先生那一手厨艺世间可没几人比得上,尤其是烹制星兽肉方面,啧,光是想想我都流口水。可惜啊……现在是吃不到了……” 姜九歌笑了笑,也颇为感慨。她醒来之后,每到用膳之际都免不得想起虎叔,她这嘴完全就是被虎叔给养刁了的。 “虎先生?”白归澜思绪一转,反应过来姜九歌说的‘家’应该是指的封正府,“说起来,我还从未听你们提起过那太渊大人,传闻说,九歌你是在他身边长大的?” “是。”姜九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为何这次在王都中没见到他?难道真如传言所说,他失踪了?”这半个月来,白归澜有空就会细细琢磨,越想他越觉得自己掉坑里了。 以姜九歌在谈判前展露出的锱铢必较,寸土不让的架势来看,自己邀请她前去西冲的这个‘条件’应该很难被同意才对,可她当时几乎没怎么犹豫,似乎很早之前就做好打算了一般。 姜九歌表情没有太多变化,淡笑道:“我闭关这两年还有谣传说我去世的呢,白兄竟然也会听信这些鬼话?” 白归澜讪讪一笑,但眼里的疑惑却没有消散。 第483章 天助我也 午膳正用到一半。 一行人却找上门来。 “冒昧打扰,诸位可是要前去西冲?” 姜九歌看着说话的中年男子,浓眉大眼国字脸,虽已半白了头发,但看得出年轻时的风度华彩定是不输在座的年轻人。 穿着谈吐皆是不凡,便是衣料也极为考究。 在他身后不远处还立着几人,中间有一对年轻男女,应该是他的子女。 姜九歌没有开口,默默喝着酒。白归澜也没有说话,顾淸朝见状只能自己站出来,问道:“何事?” “鄙人魏武阊,乃是一名游商,想请教诸位如果要去西冲的话,可否与在下同行?”魏武阊诚恳道:“诸位若是同意的话,鄙人一定会奉上让你们满意的报酬。” 同行? 姜九歌和白归澜对视了一眼,都没说什么。 顾淸朝一挑眉,意味深长笑起来:“看你的衣着谈吐也不像个普通的小商贩,难道还请不起护卫?” 魏武阊苦笑,解释道:“不瞒这位公子,原本此行我们是带了十来名护卫的,其中还不乏星师级的强者。可是梦魇之森现在乱的很,我们的护卫都折损在了里面。那些货物也是我们拼了命才保下来的,交货之期迫在眉睫,鄙人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姜九歌他们入住时,魏武阊正好在楼上,注意到他们这一行人。一眼就看出这些人皆是星武灵修且修为都不简单,光是带着的那些护卫随便拿一个出来都能胜过他高价雇来的星武灵修。 这一群人应该不是简单世家子。 若不是此次交易关系他魏家存亡,魏武阊轻易也不想招惹这样的权贵。但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就算是冒险他也得赌一赌。 他和顾淸朝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姜九歌和白归澜的方向,看得出这两人才是当家做主的。 结果并没有让人意外。 姜九歌摇了摇头,她向来不喜欢麻烦。再说,她也不觉得对方能给出什么让自己满意的报酬来。 魏武阊失望的叹了口气,也没有再纠缠,拱了拱手就要离开。 白归澜撇到魏武阊身后某处,忽然开口问道:“你们商行叫什么名字?” “荣旺。”魏武阊似又看到了希望,赶紧回答道,目光灼灼的盯着白归澜。 结果对方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魏武阊又颓了下去,走了两步,还是不甘心的回头道:“这几日我们都会留在客栈,如果诸位回心转意,在掌柜那里捎句话便可。” 荣旺商行的人见自家主子铩羽而归,都露出失望之色。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用过午膳后大家就都回了房间休息,明日一早再启程上路。 回房之前,姜九歌吩咐顾淸朝:“去打听一下梦魇之森里是怎么个情况?” 先前那个魏武阊说梦魇之森里面现在乱的很,这一点让她比较在意,虽说梦魇之森本就不乏危险,但西边的这处森林覆盖面积并不算深,所以鲜少有高级星兽在此出没。 两国通贸之后也特意修筑了一条商道,这两年来也没听说过出什么大问题,按说那魏武阊带了十几个星师级的星武灵修只要不是遇到兽潮应该能顺利通过那条道才对啊? 但如果是兽潮的话,今早他们到镇上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才对? 另一个房间内。 白归澜同样吩咐手下去打听梦魇之森里的情况,除此之外还让人去查了查这个荣旺商行。 “那个商行有什么特别吗?王兄你还特意派人去调查?”白若雪疑惑的问道。 “你应该记得再过不久就是父皇的寿诞了吧?” “是啊。”白若雪点了点头,从西冲启程来东灵那会儿她还感叹过,估计这一次父皇的寿辰她是赶不回来了,哪知道到了东灵王都没几天又要折返回去了。 不过,那商行又和父皇寿诞有什么关系? “老三那家伙为了父皇这次寿诞可没少费心思,听说他请了丹师稽方要炼制升仙丹献寿,不过其中有几味药极其难寻。我派人去打听过,听说那几味药有了眉目,刚刚我在魏家那几人手上看到了一样东西。” “什么?” “青狼令。” 白若雪眉头皱紧了,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三哥的青狼令?那个魏武阊是三哥的人?” “看他的样子应该没认出咱们来,可能还算不上老三的人,不过多少是有些关系的。” “王兄你是说他们此行要押送的货物?难道是升仙丹所需的那几味药材?” 白归澜点了点头,神色玩味。 白若雪嗤笑道:“那他手下的人可真是废柴,那么重要的货物居然交给一个这么不靠谱的商行去运送吗?” “他刚愎自用惯了,手下也都是一群脓包罢了。不过,这魏武阊手上虽然有他的青狼令但却狼狈的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假设魏武阊手上的确那些药材,很有可能老三还不知道。否则的话,他怎么也会派人过来接应。” 白若雪转念一想便明白了。 这荣旺商行看着小门小户的,以她三哥的性格岂会看得上这种?很大的可能是,这个荣旺商行不知踩了哪门子狗屎运手上刚好有那几味药材,直到三哥在派人寻觅这样东西,便与三哥手下人搭上了线。 那青狼令算是给魏家人了一个门槛,但能不能从这么门槛迈进去就得看他们能否把药材给送到她三哥手上了? 想到这儿白若雪就忍不住冷笑起来,难怪那个魏武阊这么着急了!依她三哥的脾气要是到了时间没拿到东西,还不得分分钟要了他魏家上下的命? 不说他了,便是他手下那群豺狼似的手下也会把魏家的人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王兄,你说咱们要是把这几味药材给抢过来,也让人炼个升仙丹给父皇送过去,三哥那家伙会不会气的吐血?” 白归澜笑而不语,倒没有一口否决她这个坏主意。 “不急,反正魏家那群人也跑不了。” “这倒是。”白若雪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对了,王兄,你觉不觉得那个厉寒衣长得像极了一个人?” 第484章 厉寒衣像极了一个人 “你觉不觉得,厉寒衣像极了一个人?” 白归澜抿唇不语,他第一次见到厉寒衣的时候也有这个感觉,不过…… “人有相似不足为奇,更何况,那人不可能与厉寒衣有关系才对。”白归澜摇了摇头。 白若雪却是一撇嘴,“你怎就知道没关系?你查过那个厉寒衣?” 白归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是赫连国公的私生子,与那位赫连织罗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不过他的修为与天赋的确奇高,至少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不如他。” “修为能有多高?还是个星圣不成。” 白归澜点了点头。 白若雪猛地被噎了一下,表情变得古怪无比,深吸了一口气,咒骂道:“姜九歌那妖女身边都是一群什么怪物啊!” 白归澜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以前是咱们太坐井观天了,总觉得西冲地杰人灵,可实际上你看……若以潜力来说,东灵三院里尽是天才人物。此行随咱们一起回去的破荒军十人,皆是能人异士!从这一点来说,在选拔人才方面,我们西冲已经落后东灵太多!” “这也不代表咱们西冲就没有厉害人物啊!王兄你的天赋那么强,我也很厉害啊……三哥……三哥那个混账东西勉强也算上吧,还有……” “好了,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去和东灵那边比较各长短。”白归澜摇了摇头,笑叹道:“这一次的东灵之行虽然短暂,但却收获颇丰,以后若有机会,我还真想在这边久留一段时间。” 白若雪嘴角一扯,心道:要来你来,我和这鬼地方是八字不合! “反正我还是觉得厉寒衣和那个女人实在长得太像了,没准两者间真有什么关系呢?”白若雪有点不愿罢休。 白归澜看了她一会儿,叹息道:“说到底,你还在怨恨父皇是吧?” 白若雪抿紧唇,低下头去:“王兄你难道就不恨吗?他根本不爱母后,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母后就不会郁郁寡欢而死。你知道讽刺的是什么吗?” 白若雪目光一时有些迷离起来:“母后明知父皇不爱她,可她还是痴心不改。母后临终前,只是想看看父皇心里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想知道自己和她长得到底有多像?” “我替母后偷来了那画像,结果母后看了那幅画之后,只留下一句话,便阖眼而去了。母后她说:她死心了。” “只因母后与那女人眉宇间有三分相似,所以父皇才娶了她。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白若雪冷笑了一声,“母后死后,父皇来了。我求着他看一看母后,可他却给了我一巴掌。然后从母后手里夺走了画像……母后当时都死了……他连看自己亡妻最后一眼都不肯,满心满眼都只有那幅画!只有那个女人……” “若雪。”白归澜握住她的手,将伤痛压回眼底,“别再说了。” 白若雪苍凉的笑了笑,把手抽了出来。 “王兄你放心好了,这些话我以后不会再提,至少不会在父皇面前说这些。”白若雪深吸一口气:“你追求你的雄图霸业,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只是事关那个女人,我总有一日要找出来她究竟是谁!我要亲眼看一看,究竟母后那一点比不上她,到死都要作为她的影子活过那半生!” 白归澜重重叹了口气,这是从小就纠缠在白若雪心头的心魔,那个女人的存在就像一根刺,让她如鲠在喉。 过去他不是没试图查明那女人的身份,可却如大海捞针,一无所获。那女人究竟是谁,只有父皇才知道,但谁敢问? 那女人的存在,在天盛皇宫里就是一个禁忌,无人敢提,提起便只有掉脑袋这一个下场! 厉寒衣与那女人长得足足有七成相似,白若雪看到他又如何不起想法? 白归澜估摸着,若是自己父皇看到厉寒衣……只怕…… 他甚至有点不敢往下想。 抚平了白若雪的情绪,白归澜才回到自己的房内,他眉宇间略显得阴沉,有些事是避不开的。 他虽安慰白若雪,让她想开点。但他自己心里又何曾释怀过呢? 若是那年他没有外出游历,若是他留在皇城陪在母后身边,或许现在……他还能和若雪一起绕梁膝下,享受天伦。 是夜。 姜九歌都准备就寝了,却有不速之客在外敲门。 她打开门一看,竟是白归澜。 目光落到对方手里的酒坛上,她眉梢一挑。 “月色不错,姜兄可愿赏脸?” 姜九歌沉吟了会儿,点头:“好啊。” 两人到了后院的庭院中,这客栈后院的风景还是不错,月色嘛,就挺一般的了。 姜九歌可不认为这位大皇子深夜来找自己真的是为了赏月这么简单,她本猜测对方应该是为了白天那个荣旺商行而来,结果一开口就让她意外了。 “九歌你与那位厉公子关系似不错,你只你可曾听他说起过自己的母亲?” 姜九歌神色一动,镇定自若的喝了一口酒,“他母亲?白兄你怎会对这感兴趣?” “瞧着他总觉得有些面善。” 姜九歌曾在厉寒衣的梦魇中见过他那位母亲,只是对方戴着金色面具,具体长什么样子她并不知晓。 说起来,厉寒衣的面相与赫连国公相似的地方并不多,那副好皮囊应该很大一部分承袭自他那位神秘老娘。 “面善?不知他让白兄你想起了何人?” 白归澜沉吟了片刻,考虑着要不要将那女人的事坦白。片刻后,他还是决定说出来,厉寒衣此行是破荒军统帅的身份去东灵的,到了天盛皇宫一定会面圣,必然会和自己父皇有正面接触。 与其那个时候难堪,倒不如他先挑明的好。 姜九歌听完他的话后,神色就变得微妙至极。 如果,真如白归澜说的那般的话,不管画像上的女子是不是厉寒衣的老娘,单就白归澜那位渣皇老爹病态般的执着,见到厉寒衣那张脸还不得当场嗨上头? “白兄手上应该有那副画像的摹本吧?” 第485章 用命打脸 那副女子画像俨然已成了白归澜兄妹俩的心结,这么多年都不曾忘怀其模样,一见到厉寒衣便认了出来,他们手上有摹本一点都不奇怪。 白归澜显然也有所准备,从袖中拿出一卷小轴递给她。 姜九歌展开一看,饶是她每天被会被自己的模样给美醒,看到画中女子的模样之后还是被狠狠惊艳了一把。 秋水为骨,冰玉为肌,尽态极妍,无一不是人间盛景 此话用来形容画中女子一点也不为过 。 此女的眉眼的确与厉寒衣有七成相似,区别在于她的眼神要更加冰冷无情,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牵动她的心。但那双眼里有分明写着一种野心! 说实在的,姜九歌承认这副画上的美人的容貌的确值得人神魂颠倒。 可画上人面相中暴露的野心却让她感到不大舒服,这个眼神……的确像极了当初她在厉寒衣梦魇中看到的那个戴面具的女人。 难道这真是厉寒衣的母亲? 姜九歌内心的八卦之魂都燃烧了起来。 如果真是他老娘的话,那这恋爱段数非常之高啊,能让白归澜他家渣爹魂牵梦萦这么多年都不肯忘? 可这位阿姨如此有野心,为何放着一国之君不去征服,最后却与赫连国公生了个儿子呢? “这幅画我先收着,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我问问他。”姜九歌把画给收了起来。 白归澜闻言松了口气,起身朝她一揖,“拜托了。” 姜九歌道了句小事,常言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虽然没见过西冲那位皇帝陛下,但一国之君恋爱脑到那个地步,多半也是个脑残。 谁知道他见到情敌的儿子会不会发疯呢? 姜九歌可不想自己一去就麻烦缠身,太渊那个家伙奸猾的很,她得抓紧时间把他给揪出来!省的那货闻风而逃了! “对了,还有件事我想和九歌你商量下。” “但说无妨。” “白天那魏武阊的请求,我希望你能应下。” 姜九歌目光幽幽一动,心道果然,白归澜特意问了一句魏武阊的来历,那会儿她就看出了一些端倪。 “我无所谓。”姜九歌一耸肩,把酒一饮而尽后道了句‘困了’便摆手离开了。 白归澜本已打好腹稿想着要怎么说服她了,不曾想她这么爽快的就应下,且没有半点想要多问的意思。 他失笑的同时又有一点失落,这说明姜九歌对他真的是一点也不在意啊。 因为不在意不在乎,所以才对他的决定没有半点好奇。 不过来日方长…… 他会慢慢的让她视线里拥有他这人的存在! …… 翌日大早,白归澜派人去掌柜那里留了话,说是愿意答应与魏武阊他们同行。 姜九歌早膳都还没吃完,魏武阊他就带着自己的人过来了,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 姜九歌没心思听他在那边千恩万谢,整那么多场面话,“报酬什么的等到了西冲再说吧,你不妨先说说看梦魇之森里到底有什么?那么多游商从官道那边过,怎么就你一家遭了难?” 昨晚顾淸朝打听回来的结果便是如此,其余人从那地方过都没有事,唯独魏武阊! “鄙人自己也困惑的很。”提起这事,魏武阊脸都垮了下去,怀疑是不是自家祖坟冒了青烟才这么倒霉,“那头星兽像是认准了我魏家一样,不瞒几位,其实在遇到你们之前我也已找过其他商队结伴而行,或是雇佣星武灵修。但每一次无一例外都是失败而归,就算是逃跑也只追着我魏家的人,像是有仇似的!” “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没事……同行的商队撇下我们后,那星兽就视他们不存在……” 魏武阊的话让姜九歌陷入了沉思,“那只星兽大概是什么实力?” “至、至少是个星王吧?” “那就怪了。”姜九歌摸着下巴呵呵笑了起来,“一只星王级的星兽想杀个把人还不是随随便便,你雇佣再多的星武灵修只要实力没到那个级别都是去送菜。你雇佣的那么多星武灵修都死了,怎么你们还活着从它手下逃出生天,还好几次?” 说起这一茬,魏武阊面上露出悻悻之色。 “其实…其实那星兽前几次也没有下杀手,它就是莫名其妙的拦着我们,追着我们不放,最近那一次是因为那一批星武灵修主动出手要杀它,然后……” “全送菜了是吧?” 魏武阊脸上发红。 姜九歌都快听笑了,为毛这个星兽听上去蠢萌蠢萌的呢? 她摸着下巴沉吟了会儿,见白归澜也若有所思,两人目光不经意相撞,一个想法划过脑海。 “魏家主,不知你们这次贩去西冲的货物里有些什么?” 魏武阊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道:“只是一些寻常药材罢了。” 寻常药材? 呵呵,姜九歌信了他的邪。 如果不是身怀异宝,人星兽能干出拦路打劫的事儿?就盯着你老魏家不放? 也亏得那星兽是个蠢得,要是她当年和厉寒衣遇到的那头狼王和铁背鳄鱼,估摸着魏家这几个人早就成骨头渣子了。 魏武阊见姜九歌他们不说话了,心下也忐忑起来,生怕这两位爷又临时反悔,赶紧道:“两位公子,你看我们何时启程比较方便?” 白归澜看向姜九歌。 “用完早膳后就走吧。”姜九歌笑道,眼神里透着兴奋:“我都迫不及待想会一会那个星兽了!” 魏武阊看着她精光闪烁的美目,狠狠吞了口唾沫,忽然有点后悔自己请求同行这件事了。 他可不认为姜九歌在座的其中有人实力达到了星王,只是他看这群世家子带的侍卫实力都比那些星武灵修要强上不少,到时候只要姜九歌他们能把那只星兽给拖住,自己这边就可以趁机闯过去。 但姜九歌这句话出来之后…… 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没经历过风雨,在家族蒙荫下长大的纨绔子弟啊? 魏武阊心里嘀咕:你先前说别人是送菜的,可别晚点自己也成了星兽的盘中餐,那才是用命打脸! 第486章 把爷当坐骑了 用完早膳之后,姜九歌一行人便是准备出发了。 上路前,大家相互认识了一些,魏武阊那边除了他自己外剩下的都是些家仆,至于他那一双儿女年纪和姜九歌差不多大小,一个叫魏双城,一个叫魏思澄。 魏家祖业就是做药材生意起家的,魏双城兄妹俩虽也有修炼的天赋但星图都是林木,不够强大,只适合做丹师。 一家老小也就当爹的有点战斗力,不过半截儿身子快入土了也只是个星师而已。 姜九歌化名姜九,只道自己是去西冲游历的。而白归澜兄妹也顺口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份。 一行人就这样结伴上路,魏家商行的车队走在前面,姜九歌他们则在几步之后骑马跟着。 “昨晚你和那家伙跑去喝酒了?”厉寒衣忽然问道。 姜九歌瞥了他一眼,“你不会躲在暗处偷听吧?” 厉寒衣翻了个白眼,嗤道:“我可没这么闲。” 姜九歌想着自己手上那幅画,还是得找个机会问问厉寒衣,到底是不是他老娘? “我警告你,离那姓白的远一点。”厉寒衣见她有点跑神,声音又沉了几分。 姜九歌眯眼盯了他一会儿:“你现在管的够宽啊?” “呵,我倒是不想管,你爱和谁走近和谁走近,只是别到时候把自己赔进去了都不知道。”厉寒衣情绪一下变得异常激动,像是一只被人拔了最好看那根翎羽的孔雀似的,急吼吼的要啄人。 姜九歌被这货嚣张的气焰吼得一愣,哟喂,脾气见长啊…… 厉寒衣发了一通鬼火,一夹马腹就自个儿跑前面去了。 “这货……”姜九歌拳头就举起来了,结果人跑没影儿了,一口气直接堵心坎儿上。 “烧鸡哥哥这是吃醋了吧。”姜影和她骑在一匹马上,坐在她怀里,忽然冒了一句,把姜九歌雷的不轻。 姜九歌伸手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别一天到晚跟着死胖子好的不学学坏的。” 姜影吐了吐舌头,说起小胖子,他眨了眨眼,道:“姐姐,你说胖哥会不会已经到西冲了?” 姜九歌一耸肩,原本她是准备让小胖子呆在灵兽圈里,等到了西冲在让它找个借口出来的。结果那货在外面呆久了打死都不肯回去,姜九歌便让它在远处跟着,避着点人烟,到无忧镇之前那肥仔就迫不及待自个儿先钻到梦魇之森里了,说是在出口那边等着他们。 说起来,小胖子应该不会那么巧与那只土匪星兽撞上吧? 正想着呢,前方魏家的人就传来尖叫声。 “星兽!星兽出现了——” 这么快?这才刚进来啊? 姜九歌驾马冲过去,迎面就见一坨黑影朝自己扑来。 “小心!!” 魏武阊看着那只长得油光水滑的巨大狮虎兽朝姜九歌扑过去,心里就一个想法:完了! 这个姜九绝对是个脓包,之前装的大头蒜似的,这星兽扑过去就把她给吓傻了,连躲都忘记躲了! 魏武阊似乎已预见到了她血溅当场的一幕。 不曾想就在那狮虎兽即将撞到她身上的刹那,姜九歌伸出手,不紧不慢的,轻飘飘的,像是扇一只碍眼的蚊子那般,巴掌精准无误的落到那只狮虎兽的脸上。 啪—— 那只体型硕大的狮虎兽直接被拍到不远处的树上,嗷呜一声,叫的甭提多么委屈。 魏家商队的人整个都傻眼了,这、这也能成? 紧接着他们发现,除了自己这一干人,对方那一群人由始至终神情都镇定自若,表现的非常平静。 魏武阊悬着的心刚下来,正准备去奉承两句,让他惊掉下巴的一幕再度出现。 却见那只狮虎兽像是和那个叫姜九的‘少年’认识一般,绕着他不断打转,嗷嗷呜呜的直叫唤像是要说人话一般,那声音里满是悲愤、委屈和愤怒! 这……还是认识的? “呃,白兄弟……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魏武阊忍不住问道。 “这狮虎兽是姜兄养的宠物,因为害怕吓着别人,所以让它自个儿先一步到梦魇之森来了。”白归澜解释道。 宠物?魏武阊吞了口唾沫,现在的世家子都这么会玩儿吗? 魏双城兄妹俩闻言也凑了过来,“这狮虎兽看上去好威风啊!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星兽呢,寻常的猛兽像这样通人性的可不多。” 白归澜笑了笑,又是一阵猛夸自己‘姜兄弟’。 不远处,厉寒衣嘲讽的勾起唇角。 “兄弟啊。”顾淸朝忽然一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带着心疼:“走了一个太渊又来了个白归澜,你说你情路怎这般坎坷?” 厉寒衣道了一句:“滚。”一张俊脸臭的比锅底还黑。 姜九歌浑然不觉身后几个男人间的摩擦,看着上蹿下跳的小胖子,有些哭笑不得。 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估计小胖子已经说人话了。 它这会儿表面嗷呜嗷呜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暗中则在用精神力和姜九歌疯狂吐槽。 “它奶奶个腿儿的,姜小九你必须替我去把场子给找回来!” “那个死肥仔简直卑鄙无耻,我不管,你替我去!快点!立刻!马上!” 小饕餮嚎的叫个厉害。 姜九歌嘴角抽了又抽。 “怎么回事?”厉寒衣下马走了过来,瞥了眼狂躁无比的小饕餮:“这小胖子疯什么呢?” “挨揍了,回来抱大腿呢。”姜九歌毫不客气的揭了小饕餮的老底,成功看到它炸了毛。 “呵。”厉寒衣不客气的发出嘲笑的声音。 小饕餮那个气的啊! 它磨着牙,幽怨的瞪着姜九歌。 眼中分明写着:你再这样,小爷我可就要闹了! “瞧你那点出息。”姜九歌耻笑了它两句,朝前一迈,直接坐到小饕餮的身上,一拍它的脑袋:“走吧,九爷我替你撑场子去!” “一起。”厉寒衣说完,不给人否决的机会,跟着骑到了小饕餮的背上。 小饕餮肥壮的身子朝下一沉,顿时怒了。 在心里破口大骂:姜小九这臭不要脸的把爷当坐骑就得了,你个扁毛畜生死烧鸡也敢骑在爷头上来?! 第487章 姐姐请你吃糖哦 姜九歌和厉寒衣的谈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就好像两个神经病在对话一般。 顾淸朝等知道小饕餮本来面目的还好,魏武阊等人看姜九歌的眼神立马又变了。 还以为是个天才结果是个疯子? 他们怎么没听出来那狮虎兽嗷嗷叫是再说自己被欺负了呢? “姜兄,你们……” “我去去就来,你们先走不用管我们!”姜九歌说完,就让小饕餮赶紧动起来。 白归澜本想跟上去,尤其是看见厉寒衣与她如今亲密的靠在一起时,更是不放心两人单独相处。 不过姜九歌并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转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白兄弟,这……”魏武阊担忧的看着他,这才刚进梦魇之森呢,队伍就分散了,这个姜九实在太我行我素了点,这要到后面遇到了那个土匪星兽,若是打的过还好,打不过的话,会不会直接把他们魏家人给当炮灰啊? 魏武阊忽然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走吧。”白归澜也没有和他解释的心思,翻身上马朝前而去。 倒是东灵一干人等这边,气氛略显得怪异。 公主和统帅都跑了,那他们留下叫个什么事儿啊? 秦雨桐走到顾淸朝的身边,有点难以置信的问道:“厉寒衣那小子该不会是准备撬太渊大人的墙角吧?” “瞧你这话说的。”顾淸朝翻了个白眼,“怎么就撬墙角了?我表…弟和那家伙八字还没一撇呢。” “呵,撬不撬的到还是一回事呢。” “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撬不到的道理啊?” “我觉得不行。”冯仙儿过来插话道:“就凤帅那嘴,一开口什么女人都给他吓跑了,我瞅他这辈子就光棍的命儿……” “赞同。”秦雨桐跟着点头。 “你们……”顾淸朝一时无语,旋即脸上又浮现起一个贱兮兮的笑来,“要不,赌一把?” “呵,赌就赌,还怕你不成?” “有人送钱上门,哪有不收的道理啊?” …… 小饕餮是上古凶兽,能把它揍得哇哇乱叫,气急败坏回来抱大腿求挽尊的怎么会是简单货色? 虽说这货打死不肯承认是自己输,只说是两败俱伤了,但姜九歌看它屁股上秃噜掉的那么大一块毛,哪能估摸不清这货话里的水分。 这边陲之地的梦魇之森里还藏着那种大佬? “小爷我生平就没见过这贱的星兽!” “哪有人攻击是用屁股的?” “它要是敢正面和我动手,我打的它老娘都不认识——” 一路上小饕餮都嘴炮个不停,姜九歌听的都有点不耐烦了,一巴掌拍它脑门上:“废话那么多干嘛,你到底知道它在哪儿不?” “知道知道,那家伙的尿骚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它没尿你身上吧?”厉寒衣忽然问了一句。 小饕餮一下不说话了。 姜九歌和厉寒衣两人沉默了一瞬,齐齐骂了句:靠! 要早知道小饕餮身上沾了尿,她宁愿靠双腿在后面追赶,厉寒衣脸色就更难看了。 当年他和某人不打不相识那会儿,某人嫌弃帝王卵上屎尿脏,直接把他给当抹布用,自从过后,他就染上了洁癖。 姜九歌这会儿满心的郁闷,不用小饕餮渲染添加仇恨值,她现在急需要一个出气筒。 越往深处走,视野越发开阔。 有溪流声传入了耳中,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像是在咀嚼什么东西,嘎嘣嘎嘣脆。 小饕餮猛地提速,厉寒衣下意识的朝前,抱紧女子的腰。后知后觉此刻的姿势太过亲密,他目光有几分小心的看向姜九歌,却发现她全然没有反应,整个人呆愣愣的看向前方,眼里除了惊喜之外还有一种炽烈的狂热。 厉寒衣心下失望,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意外的看到了一坨毛绒绒的肉球…… 这是……星兽? “埋汰鬼!小爷又来了!”小饕餮爪子朝前一拍发出一声怒吼。 地面似都抖了两下,但那只星兽不为所动依旧背对着它,只有毛绒绒的耳朵耸动了两下。 姜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口像是被击中了一下,呼吸都有点炙热。 嘎嘣嘎嘣脆的声音还在继续,小饕餮那个气啊,这货是猪吗?就知道吃?! 受不了被无视,小饕餮变回本体的模样,一声怒吼就扑了上去。 哎呀…… 姜九歌刚想说不要的时候,就见那个小毛球猛地站了起来,撅起屁股,毛球球似的尾巴一晃。 噗唔—— 一种难以言说的浑黄气体喷了出来,正中小饕餮张大的血盆大口里。 咕咚。 小饕餮下意识的闭嘴。 脸青了。 姜九歌和厉寒衣下意识的捂住了嘴,朝后退了一步。 “呕——”小饕餮出师未捷,趴在地上狂吐了起来。屈辱的泪水夺眶而出,又是这不要脸的招数! 紧接着,那个毛绒绒的小东西终于转了过来。它双腿站立着,似人一般插着腰,嘴巴还叼着几片竹叶,不停咀嚼着,标志性的黑眼圈充满了喜感。 那憨厚的身板,那傲娇的姿态,仿佛在说:老子是国宝,你是什么登西! 这埋汰星兽的模样,姜九歌再眼熟不过了! 某她过去生活过的某个时空中,这货就是国宝啊!是滚滚啊! 滚滚嚼着竹子,小眼睛不满的盯着小饕餮,“怎么又是你这个讨厌鬼,你又要来抢我的吃的吗?” 抢你大爷! 小饕餮这会儿吐的停不下来,它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泛滥着屁臭! 面前这货真的太贱了,不是滋尿就是放屁,全都是些拿不出手但又要人命的损招。 姜九歌听着这声儿小奶音,整个人都有点上头了。 顶不住了哦…… “哎呀,你还带了帮手!”滚滚看到对面的姜九歌和厉寒衣惊恐的叫了起来。 “姜九歌,替我揍它丫的!”小饕餮顾不得什么尊严,悲愤的大叫起来。 没曾想某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要!” “什么?!”小饕餮此刻仿佛看到了天崩地裂。 某人蹲在地上,张开怀抱,用从未有过的炙热眼神盯着某只滚滚,像极了街边用糖葫芦骗小孩的人牙子。 “小乖乖,到姐姐这儿来,姐姐请你吃糖哦。” 小饕餮:“……” 厉寒衣:“……” 第488章 你又骗老子 滚滚看到姜九歌那狼外婆一般的笑容,非但没有上前,反而惊恐的朝后猛退,后退的同时还不忘捡起地上的小竹子往嘴里塞,那小模样真的是…… 萌的人一脸血! “姜九歌你什么意思!”小饕餮悲愤道。 某人这会儿眼神完全被滚滚给吸引住了,厚颜无耻道:“滚滚这么可爱,你怎么能动手打它呢?当然要宠爱它啦。” 小饕餮气的差点没厥过去。 滚滚闻言却是停下了后退的脚步,好奇的盯着她:“坏蛋姐姐你怎么知道滚滚的名字?滚滚好像没有告诉你哦。” 唉嘛,这小妖精,居然还真叫滚滚。 姜九歌有点遭不住了,试探着朝它靠过去,“姐姐不是坏蛋,你过来我请你吃糖好不好?” 滚滚面露迟疑,有些警惕的盯着边上炸毛的小饕餮。 姜九歌过去给了小饕餮脑门一巴掌,“友好点,欺负小孩子你有意思吗?” 小饕餮:“……”它是真的要闹了!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厉寒衣这会儿都有点看不过眼了,虽说吧……对面那个圆滚滚的确很可爱,但姜九歌至于魔怔成这个样子吗? 她当年对着太渊都没这么和颜悦色过吧? “姜九歌,你这个叛徒!”小饕餮悲从中来,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对着姜九歌一声怒吼,转头直扑滚滚而去。 “啊——” 女人和萌兽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下一刻,就见滚滚的身体一下膨胀起来足足变成一座小山那般的大小。 “大坏蛋,滚滚生气了!你们都欺负滚滚!” 膨胀后的萌兽虽然依旧很萌但威压却是可怕的,姜九歌神情也不由严肃起来,小饕餮这会儿红了眼,一副要和它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两者间如针尖对麦芒,凝重的气氛越叠越高。 忽然,一个不和谐的噗噗声响起。 姜九歌的视线被漫天昏黄给覆盖,恐怖的臭气几乎要把她给熏晕过去。 刺鼻不说还辣眼,任你捂住鼻子也没用,那臭味直接往人毛孔里钻。 “呕——这贱货……” “咳咳咳,我不行了……” 两人一兽的作呕声响彻不断,姜九歌赶紧引动疾风阵图将此处的要命的臭弹给驱散,在看眼前,哪里还有那只滚滚的踪影? 小饕餮气的直发抖:“贱货!贱货!居然用屁遁!!” 它正是悲愤,某人却火上浇油的笑了起来,“这不挺可爱的吗?” 小饕餮看她像看一个疯婆娘,这女人要不要这么双标?! 当初太渊还在那会儿,她洁癖龟毛的要死,这会儿居然对一个屁娃星星眼? “你——我不和你说了!”小饕餮失望透顶,扭头就走,不知躲哪个地儿哭去了。 “你有点过分了。”厉寒衣站在她身旁道,他不太明白姜九歌为何会对一个第一次见的星兽如此……偏爱? 或者说,她从未见她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对谁这般偏袒过。 除了太渊。 别说小饕餮吃味了,他看着心理都有点失衡。 姜九歌幽幽叹了口气,道:“那是滚滚啊,是国宝,就该宠着。” 厉寒衣听不懂她说什么,国不国的他不知道,但的确是个宝。 “能说话的星兽……难道是帝王级的?” 姜九歌摇了摇头,“不太像。” 这忽然冒出来的萌兽滚滚究竟是什么来历她也琢磨不透,小饕餮跑去自闭了,滚滚不见踪影,她和厉寒衣只好无功而返。 因为姜影还在大队伍里,姜九歌只需要感知他的位置,很快就和大部队汇合了。 他们出去这一趟不觉就是大半天,这会儿天色也暗沉了下来。夜晚的梦魇之森,更是危机四伏,赶路也并不方便。 当下众人选了一处地方安营扎寨,等到天亮了再重新启程。 姜九歌回去后,二话不说揪住姜影就往帐篷里钻,连白归澜与她打招呼都没看到。 西冲大皇子的手悻悻的收了回去。 “你们干嘛去了……哟喂……”顾淸朝走到厉寒衣身边,刚问完就把鼻子给捏起来了,一脸嫌弃:“你在屎坑里滚了一圈吗?这么大味儿?” 厉寒衣脸色不好看,刚回来的路上他和姜九歌已经在瀑布下任激流冲刷好一会儿了,但屁臭就和付骨之蛆似的,他真是不明白那个贱嗖嗖的滚滚有什么好的? 至于把她迷成那样? 没理会顾淸朝,厉寒衣也跟着钻进了帐篷。 姜九歌正问姜影话呢,见他进来,悬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是你啊……” 厉寒衣嗯了一声:“问出结果了吗?” 姜九歌看向姜影,刚刚正要说呢。 “按照姐姐的描述,我只想到一个家伙。不过……它应该不会那么贱才对啊……”姜影吞了口唾沫道:“传说中,万族之王的坐骑就是那样子的。” “呃……”姜九歌和厉寒衣眉梢都是一挑,后者嗤道:“万族老儿那么没水平吗?” “滚滚怎么了?又能打又可爱。”姜九歌又开始双标了,“那个小家伙招数虽然贱,不过它身上散发的的确是凶兽的威压,又能口吐人言,没准还真是万族之王的坐骑。” “就算如此,咱们遇到的那只也绝不可能是。”厉寒衣面无表情道:“它明显还是个小家伙,诞生之初万族已经被打入墟境了。”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可怜它了。孤苦伶仃的……” 厉寒衣被噎的不清,看着姜九歌脸上惺惺作态的那怜悯样儿,有种屁臭味又翻腾上来的错觉,膈应的要死,“装!继续装!你不就是想把它给收了来给自己当坐骑嘛。” 姜九歌砸了一个媚眼给他。 厉寒衣脸色没有丝毫好转,开口道:“我可提醒你,现在不是两年前万族出没没那么频繁,除了东灵外其余三洲荒海时常有那些家伙冒出来,这个滚滚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万一是陷阱呢?!” “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没想过,但只要它完全成了咱们这边人不就行了吗?”姜九歌伸手摸了摸姜影的小脑袋:“你觉得小胖子和小影子会背叛我吗?” 厉寒衣皱紧眉,心道你问的这是屁话!这两个小东西与你有契约在,同生同死,怎么可能背叛? 等等…… 他咦了一声,“你想把那滚滚也契约了?姜九歌,你不说契灵之术没在你手上吗?你又骗老子?!!” 第489章 好想太渊爹爹 厉寒衣差点没动手锤人,姜九歌赶紧解释:“天地良心,都说拿你当兄弟了,我能骗你吗?” 厉寒衣:我呸! “我早就告诉过你吧,我契约小饕餮和小影子的办法走的不是正经路子。” “呵,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契约它们的?” “是它们自个儿哭爹喊娘,非要献出精血认我为老大,我见它们可怜,所以勉为其难就收了。”厉寒衣听她说完,觉得她皮子又开始紧了。 姜影却在旁边帮腔道:“姐姐说的是真的。” “小影子,你的尊严呢?” 这段时间厉寒衣和姜影的关系倒是走的颇近,这小家伙人萌嘴甜,见谁都一口一个大哥叫着。 也就他管厉寒衣叫‘烧鸡哥哥’的时候才不会挨揍。 姜影眨巴眼,一脸正色道:“可是我说的是真的呀。” 姜九歌得意的猛挑眉梢:见识到老娘的人格魅力了吧? 厉寒衣翻了个白眼:都是一群眼瞎的。 “呵呵,那你现在后悔不?” 厉寒衣一针见血的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姜影眨了眨眼,萌萌的小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困顿的表情,打了下哈欠:“哎呀,好困呀,我要睡觉了。” 姜九歌:“……” “哈哈哈哈——”无情的嘲笑声在帐篷里响作而起。 顾淸朝在外面猛竖大拇指,可以啊兄弟!聊的这么开心,看来这墙角撬的顺利呀! 秦雨桐等人则是一阵嘴硬:“笑这么嚣张,一会儿铁定要被揍出来。” 话才刚落下,帐篷内打骂声就响起,紧接着厉寒衣气鼓鼓的身影钻了出来。 “哈哈哈哈!!被我说中了吧!” 秦雨桐几人仰天大学。 厉寒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顾淸朝一阵摇头,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废柴!” …… 姜九歌一行人那边是轻松自在,彼此打闹的不亦乐乎,反观魏家商行这边却沉浸在一种不安的低气压中。 现在距离那只土匪星兽的活动范围可是越来越近了,明早启程的话,兴许晌午的样子就会碰头。 魏武阊光是想到这点就睡不着觉。 他那一双儿女何尝不是如此,一家三口聚集在帐篷里,一阵唉声叹气。 “爹,我觉得这群人还是有些不靠谱啊,”魏思澄担忧道:“你看他们那一身世家子的富贵习气,一路上谈笑风生的像是去游山玩水似的,这里可是梦魇之森啊!” “我觉得澄妹说的有礼。”魏双城也点了点头,“这群人身份看着都不简单,那个姜九和白归说是朋友但是双方泾渭分明看着不像是一伙的。” “他们的身份如何咱们暂且不用管,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否拖延住那只星兽。”魏武阊道,眼里不乏疲惫之色,“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只要能将此物呈给那位大人,他一定可以助我们夺回祖业!” “爹,孩儿发誓,誓死都会把东西给带去西冲的!”魏双城兄妹咬牙道。 魏武阊点了点头,眼里闪过恨意,“当年你太祖祖辛辛苦苦在闯下的基业就那么被人给夺走了,若不抢回来,我死不瞑目。双城,这枚青狼令你拿好了,咱们能不能认祖归宗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全靠这枚令牌了!” “爹,那位大人真有这个实力吗?”魏思澄忍不住问道:“听说大伯现在娶了那人的女儿,那人背后又有皇子作为靠山……” “你们放心好了!那位大人向我保证过,一定没问题!他可是朝中重臣啊!”魏武阊胜券在握道。 兄妹二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没有察觉到,一抹黑影从帐篷往闪烁而过。 白归澜听完手下的汇报,低笑了一声,“果然如此,魏家那几个人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在替谁卖命呢。” “王兄,这一家蠢货是准备回去争夺家产,不过这关咱们什么事儿?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把那药材给夺过来啊?” “不急。”白归澜摇了摇头,“那只星兽不还没露面吗?” 白若雪红唇一撇,“魏家这几个蠢货找咱们同行本也不安好心,想让我们帮他们拖住那星兽自个儿开溜,你干嘛还等到那时候才出手?你可别说又是为了那姜九歌!” 这一路她早就看出来了,姜九歌对于那只土匪星兽格外感兴趣。 白归澜笑而不语,没回答这个问题,将话锋岔开:“那魏武阊说抢夺他家业那人背后倚靠的是皇子,这件事须得好好查一查。” 西冲拢共就两个皇子和公主,除了他之外便只有三皇子。 “呃……那个皇子难道指的是王兄你吧?总不会是老三吧?”白若雪夸张道:“如果是老三,那这魏家三口岂不是把自己卖了还替人数钱?” “查下去不就知道了吗?”白归澜笑了笑,他印象中自己门下的那些官员可没有谁把家中的女儿嫁给商贾了? 如果真是老三那边的人,那这魏家三口就不是一般的蠢了。 这边白归澜在玩儿螳螂捕蝉,另一边,一道黑影悄然回到姜九歌的帐篷,姜影变幻回小男孩的样子,把自己偷听到的事儿详细道出。 姜九歌勾起唇,“还真是各有各的算盘啊!” “姐姐,这是他们西冲人自己的内斗,咱们要掺和吗?” 姜九歌沉吟了会儿,“暂且做壁上观吧,不过,要是有送上门的韭菜,咱们也不好意思不割是不是?” 姜影啄米似的点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有点欲言又止。 姜九歌打了个哈欠,从千机锁里逃出一大堆零嘴来,装到包袱里,然后塞到姜影手上,摸着它的头道:“知道你小胖哥哥在哪儿吧,交给它,离家出走也该回来了。再闹小脾气,以后它甭想有零嘴吃!” 姜影闻言甜滋滋的笑了,一点小脑袋,消失的没影儿了。 须臾之后。 梦魇之森深处,一个硕大的狮虎兽嘎嘣嘎嘣嚼着零嘴,盯着身前的小男孩,傲娇至极道:“说真的,她真的求我回去?” 姜影点了点头,“姐姐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保证绝不再犯,还说以后零嘴的所有权全都归你,再也不和你抢了!” 小胖子眼睛一亮,气这才消了点,嘟哝道:“算那死丫头识相!”说完,一口把零嘴全塞嘴里,扭着屁股就往回走。 姜影在后面老成无比的叉腰感叹着:姐姐和胖哥都这么幼稚可怎么是好? 还好,它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小大人了! 呜呜,忽然好想太渊爹爹啊…… 第490章 死太监,这箭是你的? 翌日清晨,众人醒来,整装上路。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赫然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狮虎兽。 昨儿后半夜,小饕餮臭屁哄哄的回来了,那会儿姜九歌已经睡了,没有理它。早上醒来之后,就见对方一直用一种‘算你小子懂事’的眼神盯着自己,没给她发问的机会,小胖就拿出了带头大哥的气势走到前面去了。 姜九歌眼神怪异的盯着姜影,很想问问这小子昨晚去传话到底说的什么? 梦魇之森中异常的安静,越往前走,魏家一行人越是紧张,周围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是一哆嗦。 相比起他们,白归澜和姜九歌的队伍显得异常轻松。 在场的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哪会儿那么轻易就被吓破胆子啊? 该聊天的聊天,该谈笑的谈笑,俨然没有大战在即的紧迫感。 魏武阊回头看了几次,越看心越往下沉。 眼看就快到前几次被‘拦道’的地段了,他咬了咬牙,策马回头。 姜九歌正和顾淸朝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余光扫到魏武阊沉着脸过来,也停下了闲聊。 “姜兄弟,白兄弟,马上就要到那星兽出没的地方了,不知两位可想好了什么应对之策?” “需要什么应对之策?”白归澜反问。 魏武阊噎了一下,“总要有所准备吧,它要是忽然出现,咱们总不至措手不及。” 白归澜没说话,睨向姜九歌的方向。 姜九歌笑了笑,“魏家主,既然现在大家结伴而行,有些话我也不瞒你。其实这一次是我们第一次外出历练,也没真正和星兽交过手。你先前与那星兽已打过好几次照面,按说比我们都有经验,依你之见,你觉得咱们应该如何准备?” 姜九歌这话出来,白归澜就嗅到了熟悉的挖坑气息…… 厉寒衣等人也都选择了默不作声。 魏武阊闻言心里又是咯噔几下,他昨晚就已有悔意,觉得这群小年轻不靠谱,这会儿那种感觉更是强烈。 虽然说这样做有些不仗义,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魏武阊将心一狠,面上佯装成思索的样子道:“以我之见,我们不如主动出击,只要那星兽一路面,姜兄弟你们就率先发难!” “这样子啊?可是你上次不是说,只要不主动攻击那个星兽是不会伤人的吗?”姜九歌装作不懂的样子。 魏武阊想给自己一巴掌,那会儿他是看姜九歌他们颇有点高人在人深藏不露的感觉,加上急于求他们帮忙,所以话说的比较坦白,现在他当初的话倒成了给自己挖的坑了。 唯恐姜九歌看出破绽,他赶紧补救道:“话是如此,不过星兽总归是星兽,生性凶残。它上次都杀人见血了,这一回再见定不会放过咱们的。所以为了咱们所有人的安危,还是先下手为强除了它再说!” “嗯,有道理。”姜九歌点了点头。 魏武阊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心里憋着的这口气还没全吐出来就听姜九歌又问道:“可咱们若是打不过它怎么办?你不是它至少是个星王级的星兽吗?咱们这群人里可没有人是星王啊。” “这……”魏武阊汗都流下来了,眼神都有点放空,心道:这姜九之前也没见他是个多么婆妈多问的人,怎么这会儿迫在眉睫了反而这么多问题?还句句都问到点子上了? “其实吧,我也不清楚那星兽到底多强,它看上去蠢蠢的胖胖的一直吃个不停,应该不是太有智慧的那种。姜兄弟你们人这么多,个个都是青年才俊,合力对付一个星兽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魏武阊一阵马屁拍的天花乱坠。 姜九歌露出飘飘然的神情,似对他的夸奖很是受用。 “既然如此那就听从魏家主的安排了。”她笑眯眯的说着。 魏武阊这才长松了口气,连道了几声辛苦,这才策马跑回前面去。全然没有发现,身后姜九歌等人看他的眼神里透露着的‘傻缺’二字。 白若雪在边上听完魏武阊那一席鬼话,脸色一直紧绷着,要不是白归澜吩咐了让她按兵不动,只怕她第一个冲上去开揍。 “这个老狗真是不安好心。”她咬牙嘀咕道,身边却传来一声轻笑:“这不挺好的嘛,这样歪脖子韭菜割起来才顺手不是。” 白若雪转头看着姜九歌那兴致昂扬的脸蛋,眼睛一亮:“你早知道了?” 姜九歌一耸肩,“不然我和他废话个什么劲儿。” 魏武阊的意图那么明显,只有那种真正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才会信了他的鬼话。 以为拍几个马屁吹的天花乱坠,把人捧得熏熏然之后就可以让人免费去当炮灰打手了啊? 呵呵,就这段位还在她面前玩儿? 白若雪头一遭觉得姜九歌这么顺眼! 她心里暗叹: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妖女最擅长的就是坑人和演戏啊!当初在东灵王都自己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连半点翻身的机会都没,相比起来,魏家那几口子算个屁? 连自己都能看穿的阴谋,她姜九歌会看不透? 呵呵,接下来有好戏看咯! 显然,魏家几口对这某人的阴险一无所知,还沾沾自喜这会儿中有了强有力的炮灰打手,应该可以顺顺利利的从兽口下逃生了。 小饕餮依旧在前路耀武扬威的当着先锋,忽然,一道赤红色箭羽破空而来,直冲它面门袭来。 小饕餮一声怒吼,灵活的躲过,怒瞪向前方。 而后面的众人也被这一突袭给惊动了。 姜九歌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飞落到小饕餮的身旁,拔起那把插落在地上的箭羽感受到上面的星力波动后,她美目沉了下去。 “好可惜啊,差一点就能射中那头狮虎兽了。”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紧接着一队人马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长的妖里妖气的男人,胡子拉碴偏又一身脂粉味,看着不伦不类,他身后那群红衣侍卫一个个身染煞气,看得出都是刀口舔血之辈。 而在这行人出现的刹那,白归澜等人悄然闪避到魏家商行车队的后面,隐匿住自己的身形。 姜九歌美目一眯,指尖一用力,那把箭就在她手中化为齑粉。 “死太监,这箭是你射的?” 第491章 现在不盘更待何时 殷剑听到‘死太监’那三个字的时候,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了。 “小贱货,你找死!”殷剑眼中杀意翻滚。 嗷呜—— 小饕餮一声怒吼,按捺不住想要冲上去啃人。 后方忽传来动静,姜九歌忽然在它脑袋上一拍,把它炸开的毛给薅顺溜了。 小饕餮眼里带着疑惑,心里就一句话:这种死太监现在不盘更待何时? 姜九歌目光朝后一瞥,就见魏武阊神色激动了跑了过来,对着那殷剑就拜了起来: “殷大人!误会都是误会,大家是自己人。您、您怎么来了?” “哼,约定的时间都快到了,你还不见踪影。魏武阊,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刘大人现在可是非常震怒!” 魏武阊面露惊慌,赶紧道:“殷大人恕罪,小人并非故意在路上耽搁,实在是因为有星兽拦道,所以才迟迟没能抵达西冲啊!” “呵,你这些理由留着命自己去向刘大人说吧,现在把东西交给我!”殷剑阴恻恻的说道。 “这……”魏武阊面露犹豫,他知道眼前这殷剑是那位刘大人的手下,按说把东西交给他也没问题。但如此一来,魏武阊就失去了与上面那一位皇子搭上关系的机会了。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一直把货捂在手里,好当面面呈上面那一位,接机把关系搭上。 殷剑见他不肯给,脸色更加难看:“不识抬举的东西。” 魏武阊心下一慌,刚想解释,就见殷剑忽然掉转头,转向姜九歌那边:“你说是星兽拦路才耽搁了日子,看样子这狮虎兽就是那只拦路的星兽吧,好!今儿我就替你扒了它的皮!” 魏武阊没想到他会忽然发难,开口想要解释,但殷剑背后带的那些红衣侍卫纷纷拔出了长剑,见这个阵势,魏武阊赶紧闭上了嘴。 殷剑冷笑的盯着姜九歌:“臭小子,这狮虎兽就是你养的吧?敢骂本大人是死太监,呵,等本大人把这狮虎兽的皮扒下来之后,我就让你知道真么是真正的太监!” 姜九歌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不怒反笑,捏着鼻子感叹道:“看来你不但是个死太监,还是个爱拿屎当饭吃的屎太监,不然怎么一开口就臭气熏天。” 这话一出来,殷剑气的眼睛都红了,浑身散发出的杀意冻的人骨头都在发颤。 魏武阊冷汗一股股往下流,天啊!这姜九是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啊! 她知道自己辱骂的这位是谁吗? “那位是西冲刘丞相的客卿殷剑,他可是六星星王!你们快让姜兄弟给他道歉啊,不然要出人命了!” 魏双城着急的对厉寒衣等人小声道,他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厉寒衣等人的表现简直让他无语,这都火烧眉毛了,这些人怎么半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 对方可是二星星王啊! “原来你就是殷剑大人?!”姜九歌忽然一声大叫,不屑的眼神转为崇拜,难以置信,充满感慨的看着殷剑。 这突兀的转变让殷剑都愣了一下,面露得意,戏谑样子仿佛在说:现在知道怕了?可惜晚了! 魏双城也松了口气,心道,这姜九还算个识时务的,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传说中那位十年磨一贱,有刀不用非用剑,上剑不练,练下贱!金剑不练,练淫贱!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啊!”姜九歌拱手对他拜道。 “噗——” “哈哈哈哈——” 顾淸朝等人笑的是前赴后继,就差没满地打滚了。 “说得对!说得对!给你剑仙你不当,赐你剑神你不做,非死皮赖脸哭着喊着要做剑人!” “对对对,可不就是个贱人吗!” 众人一唱一和,那殷剑被气的浑身发抖。魏家三口子都已吓得面无人色,不断往后退,躲到马车边上去了。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一群人! 真当自己脖子是铁做的不会搬家吗?! “你们——找死——” 殷剑双目猩红,整个人暴怒无比,他浑身上下星力激荡,就要出手的刹那。 轰隆—— 整个大地忽然抖了一下,可怖的威压从天而降,打断了他攻击的准备。 所有人都感知到了不对劲。 魏武阊猛地大叫起来。 “来了!是那个星兽来了!!” 殷剑掉转头,就见一个肉山般的的身影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那星兽与普通的白熊长得一般无二,但身上却有很多黑色的被毛,尤其是两个眼睛附近,像是自生下来都没睡过觉一般,两团黑毛组成了标志性的黑眼圈。 “就是它!就是它!!” 魏家商队里一阵兵荒马乱。 殷剑等人脸色也是大变,他本以为魏武阊刚刚只是乱找的借口给自己开罪,不曾想真的有星兽,且看样子这星兽的等级一点都不低!至少是个星王级别的吧! “算你们好运!等本大人解决了这灵兽再来收拾你们!”殷剑冷冷睨了眼姜九歌,便目光火热的朝对面的大块头萌兽扑过去。 “结杀阵!都给仔细点,攻击它的头颅。本大人要扒一个完整的熊皮回去做地毯!”殷剑嚣张至极的大笑道,仿佛已看到自己将对方身上皮毛剥下来后的样子。 他自我陶醉的这一会儿并没有发现对面的巨大萌兽在听到这话后,眼中流露出了人性化的惊恐和愤怒。 而在后方的姜九歌一身杀气忽然就褪了,脸上只剩玩味。 蠢货啊…… 就没见过这么急着去送人头的! “小九,咱们现在怎么搞?”顾淸朝开口问道,这星兽的块头实在是太大了,从散发出的威压来看,没准还真是个星王级别的。 这种等级的星兽对付起来可比同级别的星武灵修还要困难。 顾淸朝说完就发现自家表妹和自家兄弟两人脸上露出了整齐划一的阴险笑容。 姜九歌和厉寒衣对视了一眼,显然想到了一处去。 “呃,你们这笑容是什么意思?” 姜九歌活动了一下脖子手腕,对顾淸朝使了个眼色,“叫上兄弟们,咱们也去帮忙?” “哈,帮忙?帮谁啊?!”总不能是帮那个死太监吧? “废话,当然是帮星兽了!” 殷剑星力刚刚聚起,听到姜九歌这句话,差点岔气。 这个不知死活的蝼蚁,居然还想给他玩儿背后夹击这阴招?!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对面那头巨大星兽的嘴动了。 “原来坏蛋姐姐不是坏蛋!你才是大坏蛋!!!” 第492章 洒家值了喂 星兽开口说话了…… 那一刹,殷剑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 只有帝王级的星兽才能口吐人言啊! “撤——” 殷剑哪还顾得上什么面子和仇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 除了星帝,谁对上帝王级星兽不是个死啊! 他还没有自大到那个地步,觉得自己能和这样的存在正面杠! 殷剑哭的心都快有了,这星兽太贱了,它一定是故意把自己的威压伪装成星王级的,如果它直接露出帝王级的威压,谁还敢上门送死啊! 殷剑转头的刹那,一行人挡在了前方,姜九歌叉着腰,笑的叫个媚眼如丝,“哟,客官,来了都来了,玩玩再走!” 姜九歌搞怪的样子笑趴了一群人,只有殷剑笑不出来,他眼睛都要充血了,“快让开!你真以为这星兽会听你的话不成,它杀了我之后你以为它就会放过你吗?!” “叽叽歪歪的吵死了。”姜九歌抠了抠耳朵,脸上的笑容唰的冰冷了下来,伸手一拍旁边小饕餮的狗头,“老子死不死还轮不到你这辣鸡来操心,但你刚刚连我的小弟都敢欺负,呵,你不死谁死?!” “我看找死的是你——” 姜九歌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竖起两指,倏的朝下一划。 “动手!” 殷剑阴狠的表情很快被愕然所取代,随即又变作惊恐,他看到姜九歌身后十人身上星光闪耀,清一色的星君……还有……星王…… 当厉寒衣身前的星光点亮时,殷剑心口像是被人给大了一拳,都要吐血了。 娘的!这小子居然是个星圣! 后方魏家一口子都已经看傻眼了,这这这……以为是一群废柴结果……结果人家真的是王者! 殷剑眼前发黑,恨不得自己直接昏死过去。 前有星圣后有星兽,不管走哪儿都是个死啊!! 须臾过后,尘嚣渐定。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一排排红衣侍卫,前不久还嚣张无比的殷剑大星王这会儿已人事不省的倒在地上,那张猪头似的脸几乎看不出原由的五官模样。 魏家一口子已经看傻了,殷剑这一群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被干趴下了? “行了,现在碍事儿的都解决了。”姜九歌拍了拍巴掌,颇有些埋怨的看了眼厉寒衣,这货下手太快,连出手的机会都不给她。 厉寒衣一偏头,“下次让你。” “说定了,别老割我看中的韭菜。” 两人聊天这话落到魏家人耳朵里更如魔音穿脑一般。 天啊!他们先前居然还想着让这群人当炮灰? “姜、姜兄弟……还、还有个星兽在呢……你们要不待会儿再、再聊?”魏武阊磕磕绊绊的说道,手颤的指着不远处。 就见不远处,滚滚岔着双脚坐在地上,手上不知从哪儿来的零嘴糖豆,一口一个嚼的嘎嘣脆。 小饕餮不爽的在旁边瞪着,姜影则是坐在滚滚面前,时不时又从兜里掏一把糖豆儿出来问它:还要吗? 多么和谐美好的一幕啊! “姜、姜兄弟……你们这么厉害快点动手除了这灵兽吧,可、可别让它再出来祸害人了!”魏武阊跑到姜九歌的身边,哆哆嗦嗦的说着,他的注意力全在滚滚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姜九歌的目光变得有多么的阴沉。 “啊——” 魏武阊一声惨叫,直接被踹飞老远,痛的浑身痉挛,张嘴连黄疸水都吐出来了。 “爹!!”魏双城兄妹扑了过去,赶紧扶起自己的老爹,又惊又怒的瞪向姜九歌。 “姜九,你太过分了!”魏思澄怒吼道:“我爹只说让你们去对付那头星兽,你为什么要打伤他?” “呵,可笑。”姜九歌轻蔑的看着这一家三口,“别说的好像你们是受害者似的,打从一开始你们就准备让我们来当炮灰盾牌,然后你们好找机会顺利离开不是吗?” 魏思澄一噎,脸上露出悻悻之色。 “再说刚才,你们这位老父亲可一点都没有管我们的死活啊。”姜九歌冷笑,“若是我们势力菜鸡点,打不过那死太监,你们是会替我们求情还是明哲保身呢?” “可是,你、你们不是没事嚰……”魏思澄还想给自己辩解,但却被魏双城给拉住,回头就看到自己哥哥摇了摇头。 魏双城重重叹了口气,很显然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打算,不管结果如何,怎么说都是他们这一家子先起了歹心。再怎么掰扯他们魏家都是没理的那一方……更何况……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九歌懒得再管魏家这一口子,这里面也就魏双城还稍微有点脑子。若不是看在他先前良心未泯,提醒厉寒衣这点,姜九歌刚刚半点情面都不会留,直接把他一家三口咔嚓了再说。 “我说白兄,你们看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吧。”姜九歌有些不耐的朝马车后吼道。 打从那个死太监出现开始,白归澜就带着自己的人藏了起来。 姜九歌倒不觉得他是怂了,估摸着是不想暴露自己身份。 白归澜悻悻的走了出来,他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多少有点不地道。不过刚刚他的确不方便露面,不过,若早知道姜九歌出手会这么干脆的话,他也没必要藏起来了。 姜九歌让人把殷剑那群人和魏家人都丢给白归澜,她可没兴趣一直帮人当免费打手。 本想来个黄雀在后,谁知道中途窜出来一个搅局的。无奈她只能提早把自己的镰刀给亮出来,不过嘛,还好成效是斐然的。 姜九歌笑眯眯的看着沉浸在美食中的滚滚,心道,要早知道这家伙是个吃货,昨儿她就痛快点直接把吃的拿出来了。 不过啊……这变成肉山后的滚滚看着可真累人。 姜九歌脖子有些酸痛,对它招了招手,“乖崽,你能变小一点吗?” 滚滚眨着小眼睛看着她。 姜九歌素手一翻,各种零嘴出现在两手上。 刹那间,滚滚缩小成一米来高,一颠一颠的跑过来直接抱住她的双腿,“好吃的,滚滚要好吃的——” 啧,被国宝抱住双腿撒娇的感觉可还好? 姜九歌幸福的都快冒泡了,真的,洒家值了喂! 第493章 王之坐骑 滚滚就是滚滚,看它吃东西都是一种享受。 姜九歌笑的像一个痴汉,手里的零食不间断的上空,顺势还揩了几把油,唉,这小家伙的手感是真的好! “小滚滚,姐姐这儿很多吃的哦,你要不要考虑下跟着姐姐混?” 小滚滚嘎嘣嘎嘣吃着,时不时抬起头看姜九歌一眼,对于她这个问题却一直没有回答。 姜九歌也不逼迫,反正该上供的零食一点没少。 姜影和小饕餮在旁边看着,一个笑的甜滋滋的,另一个则是满脸的不痛快。 顾淸朝站在后边,看的瞠目结舌,用手肘撞了撞自己兄弟,表情和见了鬼似的:“这……这星兽是叫滚滚吗?咋的你和我表妹还都认识?” 厉寒衣嗯了一声。 “昨儿你们出去那趟难道就是找它去了。” 厉寒衣一抿唇,有点不想理会这个话痨。 而后方秦雨桐等女则是是不是的发出几声闷哼,顾淸朝一转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真的好可爱啊……” “好想过去摸一摸,可是它会不会咬人啊?” “应该不会吧,这个小家伙可以说话,分明是有灵智的。” 喂喂喂……顾淸朝嘴角抽搐,能说话的星兽要么是帝王级的要么就是上古凶兽好不好!你们这群女人要不要那么容易就被迷惑了? 没看到这小毛球先前那副肉山似的模样吗?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顾淸朝嘀咕道。 厉寒衣目光微闪,沉吟道:“你这么想知道自己去问不就好了吗?” “我问它会搭理我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厉寒衣说着,丢了一串糖葫芦给他,顾淸朝瞬间那个表情叫个怪异。仿佛在说:你一大老爷们出趟远门还随身带这东西? 但旋即他就反应过来了,眼神极度暧昧。 最为姜九歌唯一的表哥,他还是很清楚自己这表妹的喜好的! 说来也搞笑的很,谁能想到叱咤东灵的女魔头圣尊公主最爱的东西居然是糖葫芦? 不过厉寒衣可真够煞费苦心的,这糖葫芦瞧着晶莹剔透仿佛刚从糖锅里滚出来,入手还有点冰凉。 顾淸朝都怀疑这家伙的储物空间里是不是全堆得是这种自家表妹喜欢吃的小零嘴,啧,真是贴心啊!这货要是嘴巴想糖葫芦这么甜的话,估摸着也不会每次一见面都被姜九歌怼的灰头土脸。 顾淸朝怀着怀疑的心情,挺着一张怪蜀黍的老脸,凑到滚滚身前,“滚滚啊,哥哥请你吃糖葫芦,你告诉哥哥你的来历好不好?” 似乎是某人的嘴脸太过奸猾,滚滚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抵抗不住糖葫芦的诱惑,伸出两爪接了过来。小舌头一舔,咦,美味! 滚滚被美食俘虏的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愣是忽略了顾淸朝的奸猾嘴脸,老老实实的交底了,“滚滚就是滚滚,最厉害的凶兽哦!东皇叔叔以前还夸过我一定会变得比娘亲还厉害!可是有一天,天地忽然变色,我也莫名其妙睡着了,等我醒过来之后……娘亲……还有滚滚认识的人都不见了……”滚滚说着眼泪花又出来了。 顾淸朝听的是一头雾水,但看到小家伙流泪还是有些手忙脚乱,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愧疚感,怎么搞得好像是他把人家弄哭了呢? 背后,秦雨桐几女更是对他怒目而视。 顾淸朝心里那个苦啊…… 滚滚的单纯程度也超乎姜九歌的想象,它刚刚说那些话可能顾淸朝他们听不明白,但她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昨晚姜影曾提起过,过去万族之王的坐骑便是滚滚一族,万族之王的姓氏……不就是东皇吗? 这个小家伙居然这么大的来头!货真价实的王之坐骑啊! 姜九歌脸上没有显露什么,眼神却愈发慈祥,又翻腾了一堆好吃的出来堵这小家伙的嘴。然后让顾淸朝他们滚远一点,别过来吓着小孩子。 主要她还是担心这个小东西看到吃的太过开心,什么话都给讲出来了。 现在人多口杂,这小东西的存在显然是瞒不住了。但有些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白归澜那边教训人也教训的差不多了,姜九歌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滚滚,为什么每次那几个人经过这里你都要拦下他们,是他们身上有什么好吃的吗?” 滚滚听到这话,把手上的零食都给放下来,不断点头,嘴里流出哈喇子,“那人身上有宝贝,吃了的话,滚滚就不用再啃竹子了,可以很快就进入成长期!” 显然,它现在还是一个小奶娃。 姜九歌心道果然,魏武阊身上怀有异宝是肯定的,不过这异宝能让上古凶兽都垂涎,那铁定不简单了。 让小影子在这边陪着滚滚,姜九歌起身走了过去。 魏家的人这会儿都围聚在一起,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魏武阊被提了一脚差点闭过气,姜九歌刚刚虽然有留力但含怒的一脚,若非他魏武阊本身也是个星师,换做普通人这会儿已经去见阎王了。 魏思澄见她走了过来,表情慌张起来,连忙挡在自己父亲身前,又是畏惧又是怨愤。 倒是魏双城这会儿显得很是冷静,似想要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 姜九歌嗤了声,转向白归澜:“审出什么结果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审的,他们想借着献宝的名义搭上皇子的门庭,好为自己夺回家产增加筹码。这些我早知道了。” 魏家三人听到白归澜说出那句‘早知道’后,眼神变得更加灰败。 “你们到底是谁?”魏武阊忍不住问道,这会儿他要再没有怀疑那就真的是猪脑子了。 先前魏双城已经道明了那个殷剑的身份,可姜九歌还是毫不留情的就对其下了手。而白归澜可以躲藏的举动,也实在太可疑了。 正这时,另一边被揍得不成人形的殷剑幽幽醒转了过来,他眼神迷离了下,看到姜九歌后吓得条件反射的叫了起来,紧接着整个人就像被卡着脖子的鹅,没了声音。瞪大双眼盯着白归澜,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大、大皇子殿下……” 第494章 老早就见过? 殷剑的醒来让场面再度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白归澜身份曝光的刹那,最受冲击的还是魏武阊一家三人,他们愕然的看着面前这位殿下,有种自己脑子已经离家出走,丧失了思考能力的感觉。 他们煞费苦心想要去巴结奉承搭上皇子的线,结果自己正主就在自己身边! 殷剑这会儿肠子都快悔青了,要早知道白归澜也在的话,他刚刚说什么都不会那么放肆。 转念,殷剑又想到一个更可怕的事情。 大皇子既然和魏家的人在一起,那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三皇子的计划了? 殷剑现在头皮一阵发麻,他想不明白,按说白归澜不是应该在东灵王都呆着吗?怎么又回西冲来了?并且还和那么厉害的一群人搅合在了一起。 “要叙旧你们以后慢慢聊。”姜九歌有些不耐的说道,“现在,你们是不是该把宝贝给拿出来了?” 宝贝? 魏家三人愣了一下,露出犹豫之色,一边的殷剑则更加紧张了。 完了,大皇子果然是知道了! 对于魏家人要上供的宝贝,白归澜也颇为好奇,到底是什么珍贵药材,连那种上古时期的凶兽都垂涎? 刚刚小滚滚说话的声音虽不大,还是足够让他听到的。白归澜内心不可谓不震动,那可是上古大凶啊,传说中的存在!居然见到活的了! “爹,拿出来吧。”魏双城开口道,转向自己父亲,眼里闪着异光。 魏武阊愣了一下也反应了过来,苦笑不已,他原本就是想把这药材亲手交给大皇子的啊! “要知道殿下你的身份的话,草民就不会多此一举了。”魏武阊叹了口气,面露自嘲,“原本此物我就想当面呈奉给殿下你。” 白归澜闻言抽了抽嘴角,欲言又止。 姜九歌则是瞬间搞明白了什么,噗哧笑了出来。 好吧,这家人是真的蠢。 “那个死太监不是你的人吧?” “不是。”白归澜果断的摇头。 魏武阊往外掏东西的手顿住了,愣愣的抬起头,声音都变调了:“他不是大皇子你的手下?” “你们这一家子可真是有意思……”白若雪在边上都看不过眼了,“那家伙是我三哥那边的人,搞了半天你们连自己要巴结的对象是谁都没搞清楚吗?” 天啊! 魏武阊这会儿只觉晴天霹雳,三皇子?!他竟然差点把这宝贝送给三皇子了? 要知道他那大嫂的娘家可就是三皇子麾下的人啊! 啪!魏武阊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眼泪都流出来了,真真是被自己给蠢哭了的! 这宝贝要真送给了三皇子,那他不是真成了卖身不说还倒贴钱的蠢货? 不,他已经是个蠢货了! 魏双城兄妹俩臊的连头都快抬不起来了,这是什么要命的大乌龙啊?! 姜九歌看笑话看的乐不可支,见过蠢得,没见过蠢得这么要命的。 魏武阊哆哆嗦嗦的把东西呈了上来,那灰败的老脸,姜九歌觉得他扭头就能喷出几桶老血。 白归澜接过了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打开,而是递给了姜九歌。 “给我了?”姜九歌眉梢一挑。 “嗯,那个小家伙不是喜欢吗?” “看不出来啊,老白你这么大方。” 白归澜听到自己在她口中的称呼从大皇子变成白兄再变成老白,甭提多么开心,眉宇间都飞扬了起来。 白若雪:王兄你清醒一点! 在白若雪不甘的目光下,姜九歌接过木盒直接打开,只是瞬息她就快速的把盖子合上,面色有一丢丢的古怪。 “怎么了?”白归澜看出她脸色的变化。 姜九歌摇了摇头道:“的确是个宝贝,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从哪儿得到这东西的?” 魏武阊这会儿魂都有些不在体内了,还是魏双城回答的她这个问题:“这是祖上留下来的异宝,名为石中鱼。起初我们也并不知道它是宝贝,只是一直在家中放着,偶然的机会得知……得知有人重金求购,那人还是皇子殿下,所以……” 后面的话不用说也知道了。 姜九歌不知道该说魏家这一口子是运气好还是倒霉了。 这木盒里有一块玉石一样的东西,里面有一尾小鱼。让姜九歌意外的是,她身上也有一块这样的石头。还是老早以前在阵法集会的坊市上切石头切出来的,太渊也曾说过这东西是宝贝,让她用精血温养着。 不过这几年下来也没见那块石头有什么动静,她就一直放在千机锁里没管了。 不料想今日又得了一块? 白若雪很想看看那石中鱼是什么样子,但姜九歌一直捂着盒子不肯打开,“究竟是什么样儿的啊?这天财地宝我见的也不少,没听说什么石中鱼啊。” “那是你孤陋寡闻。”姜九歌无情的打击回去,“这玩意是宝贝没错……” 她沉吟了一下,看向白归澜,“你那位皇弟准备用这石中鱼干什么?” “炼丹。” 姜九歌眉头一皱,若是炼丹的话,估摸是想把里面那尾‘鱼’给取出来吧。 魏家人手上这块石头里面的鱼虽看着像是死物,但姜九歌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些生机,如果再温养些年,让它吸收多一点的生机,没准能像她手上那块一样,让里面的‘鱼’活过来。 “方才你说这东西送我了,不会反悔吧?” 白归澜摇了摇头,虽是个宝贝,这东西到他手上却没多大用处,倒不如卖姜九歌一个人情。 白若雪虽不情愿,但她王兄做主了的事儿,她是插不上话的。 “谢了,不过我也不白拿人东西。”姜九歌琢磨了会儿,拿出一枚玉髓递了过去,“此物算是谢礼。” “一块破石头也好意思拿出来当谢礼。”白若雪咕哝着。 白归澜却是满心欢喜的握着那块玉髓,诚挚道:“我会好好收着的。” 姜九歌本是想提醒他这东西是拿来炼化的,不过她这人小气,白若雪老这样插话打岔,她也懒得解释了,就让白归澜自己去慢慢发现吧,反正东西她已经送出去了。 倒是这块石中鱼的偶然出现,让她心里又多了几分怀疑。 这种上古时的老物件是怎么落到魏家人手里的呢? 她还记得,当年太渊和虎奴看到她从石头里切出这些东西的时候,神情分明古怪的很,像是……像是老早就见过? 第495章 你知道上皇是谁吗? “你们祖上是从何处得到这石中鱼的?” 魏双城沉思了一会儿,道:“似乎是从一处秘境里。” 具体什么名字,他也不记得了。 被自己蠢懵比了的魏武阊这会儿终于回过神,开口道:“太阴秘境!” “当初我太祖祖就是误入了太阴秘境,还从里面得到了好多宝贝。我魏家也是靠此发的家,可是……可是他自打从那秘境中出来后便的了一场怪病,修为一落千丈,早早就去世了。甚至于到后面我们魏家每一代的子孙都会有人继承这一怪病!”魏武阊说起此事又激动了起来,眼里不乏伤痛之色。 姜九歌听到太阴秘境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不舒服了! 又是那里! 当初葡萄也是九死一生才从那鬼地方逃出来,之后她听过葡萄对那里的描述,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姜九歌对这个凶名赫赫的太阴秘境一直没有好感,再加上,后面还出来了一个与渊美人长得一模一样的混球。 那瘪犊子也叫‘太阴’! 她一直怀疑,这个太阴,与那个太阴秘境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有一点挺奇怪的,葡萄当初的修为并不弱都不能从太阴秘境里逃生还是靠着姜老进去救出来的,这魏武阊的祖上有那么强横的实力吗? 姜九歌说出自己的疑问,就听魏武阊道:“家祖当时只是星圣的实力,不过他留下的记载里并没提及那秘境中有多么艰险,只说里面有一座宫殿似的黄金屋,屋子里全是奇珍异宝。” 黄金屋? 当年葡萄怎么没那么好运气遇到什么黄金屋? 魏武阊的嘴里也问不出更多有用的消息了,姜九歌也没再与他废话,转身去了小滚滚那边。 “小滚滚,姐姐先前的邀请你考虑好了吗?”姜九歌说着摇了摇手上的木盒。 小滚滚眼睛都直了,不断吞唾沫,但小嘴还紧闭着不肯松口。 姜九歌呵呵一笑,素手一翻,手上出现了一块石头,只见一尾灵动的小鱼在里面疯狂游摆着。 滚滚差点原地跳起来,冲过去抱住姜九歌的大腿,“姐姐,你带我一起走吧!” 小饕餮在旁边见到这货的嘴馋德行,都想把自己的脸给捂上,丢人啊!亏得你好意思自称是万族之王的坐骑! 小爷都替东皇氏感到丢脸! 这一通折腾又是大半天过去,夜色降临的极快。 魏家一口子人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层面都受到了重创,得知真相后,一家三口就差没抱头痛哭了。好在白归澜也没有继续难为他们,只是把他们晾到一旁。 倒是殷剑和他手下那群人没什么好果子吃,一晚上都是在审讯中渡过的。 姜九歌没有管旁人,钻进自己的营帐后立马让姜影和小饕餮在外面放风,又落下隔音结界,目光对准近前全不清楚状况的滚滚,眼神一时复杂的紧。 她脸上已不见先前的姨母笑容,变得郑重严肃,像是在思考一个极为凝重的问题,滚滚似也被她的状态给影响到了,略微有点小紧张。 “姐姐你在想什么?” 姜九歌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自嘲的咧了咧嘴,鼓起勇气问道:“滚滚,你之前说上古时期你是万族之王的坐骑对吧?” “不是滚滚,是滚滚的娘亲哦!滚滚那时候才刚出生,还没有资格给东皇爷爷当坐骑。” “东皇爷爷?那你先前提到的那个夸你的东皇叔叔又是谁?” “他自然是东皇爷爷的儿子咯,不过东皇爷爷有好多儿子女儿的,只有他是最特别的。” 姜九歌吞了口唾沫,心里有一个可笑的猜想。 “他特别在哪里?” “东皇叔叔的母亲虽然是最卑微的人族,可是他的实力却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强的!”滚滚满脸崇拜道:“还是长得最好看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东皇叔叔他有病。”滚滚摇头道:“他身体里好像住着两个人,一个凶巴巴老爱杀人,一个又温柔似水,滚滚喜欢温柔的东皇叔叔。” 姜九歌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弦绷断了,嗡的响作不断,麻痹感从头皮开始往下窜,她嗓子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发颤,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这个问题是怎么问出来的:“……他叫什么名字?” “东皇太阴。”滚滚甜滋滋的笑道:“不过,温柔的东皇叔叔不叫这个,他叫……” “……太渊。”姜九歌喉头滚动了一下。 东皇…太渊…… 滚滚诧异道:“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姜九歌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也不知自己此刻该作何感想。 其实这个答案早在两年前她就猜到过,不是吗? 只是她一直逃避着,而现在,终于从旁人口中得到了证实。只是现实比她预想中的还要来的让人震惊! 太渊、太阴,竟本就是同一个人?! 如阴如阳,本就是一体,互为两面罢了! 那个混账男人,竟然诓她说什么太阴是他的兄弟! 太渊他……是万族!但也是人族…… 他竟是万族之王的儿子?! 算算万族存在的时间,那家伙活的应该也有上万年之久了吧? 神特么的东皇太渊,敢情她是一直在和一个万年老妖谈恋爱呢?不,还是个人格分裂身体分裂的老妖怪! 姜九歌忽然想笑,又不知是该笑自己的愚笨呢,还是笑太渊把自己隐瞒的太好。 不,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有流露出许多蛛丝马迹,如果她顺藤摸瓜去追查到底的话,未必就查不出来,只是当时她自己也刻意在回避这件事情。 姜九歌心里一直有种担心,她担心一旦太渊真实的身份曝光,自己就不能再像过去那般与他形影不离,一直陪伴在他左右。 但是……即便她不去揭穿他的‘谎言’。 他终归还是离开了…… 她沉默的坐在帐篷里,久久出神,小滚滚就在旁边一直看着她,小小的眼睛里透着大大的疑惑。 许久过去,姜九歌身子忽然动了一下。 激荡的思绪在经历过纷繁的冲击和震动之后慢慢回到原有的位置开始正常运转,她意识也逐渐清明了起来,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滚滚,你知道上皇是谁吗?” 第496章 你是老娘肚子里的蛔虫 纷繁冗杂的一夜渐渐过去。 有人酣然如睡,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彻夜未眠。 魏家一口子虽干了乌龙蠢事,但白归澜还是做主将他们给带上了,说等到回了王都天盛再行处置。 至于殷剑那群人嘛,反正姜九歌早上醒来后就没再见到过,想来梦魇之森里的星兽肯定愉快的饱餐一顿。 小滚滚也跟着姜九歌一起上路,不过对于它的来历,姜九歌还是传令下去让自己这边的人守口如瓶,而白归澜那边也下了同样的命令,至于对方的人马做不做得到,姜九歌抱着姑且听一听的心态。 这个年头万族出现的越发频繁,相对来说,一个上古凶兽的问世引发的轩然大波会小很多,但是这并不代表没有人会眼红? 纵使没有了契灵之术,但星兽与上古大凶的存在对人族来说照旧有很多好处…… 姜九歌从来不怕事儿,但麻烦能省就省,所以还是叮嘱了小滚滚,在这路上还好,等到了人多的地方还是不要开口说话。 之后的路上显得顺畅无比,第五日的时候,众人就穿过了梦魇之森,看到了西冲国境线。 白归澜这一次回朝算是一个给他父皇的‘惊喜’,不过姜九歌也就听听笑笑。她是真有点怀疑这一次的交易能否顺利进行,起初她还以为西冲的帝王是个英明有脑子的,如果恋爱脑也算脑的话…… 排除这点外,白归澜很明显在朝中还有个政敌三皇子。 这兄弟俩既是唱对台戏的,那对方肯定不会让白归澜如愿以偿。 只是姜九歌并没说破,是骡子是马,等到了天盛便就知道了。 这一路上他们干脆就混在魏家商行里,以此作为身份掩饰朝天盛王都进发,倒也没被人识破。 半个月后,王都天盛近在咫尺。 “一会儿入城之后咱们先找个客栈歇脚,整顿一下后,我先入宫然后再带九歌你们去面圣,可好?” “无妨,你的地盘你做主。”姜九歌一耸肩,打了个哈欠,驾马朝前头走了去。 白归澜看着她的背影,那种距离感又涌上心头,目光中闪过一抹黯然。 这一路但凡有机会他就会主动和姜九歌亲近,但两人之中始终隔着一层无形的墙。姜九歌虽会‘老白老白’的叫他了吧,但白归澜自己感觉的到,她对他依旧不存在信任。 至少说……比不过对那个男人。 姜九歌的马追上了厉寒衣。 白归澜眸光一暗,他并没有掩饰自身对姜九歌的好感,自然也看得出东灵破荒军的这位凤帅厉寒衣与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 “聊完了?”厉寒衣瞥眼睨向她,语气酸的像是刚从坛子里捞出来的泡萝卜。 姜九歌打了个哈欠,哼了一声。 厉寒衣瞅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儿,眉头不由一皱,有些担忧。也不知怎么的自打从梦魇之森出来之后她整个人情绪就有点不对劲,之前的一路这死丫头不知多期待能到西冲来,但现在距离王都天盛越来越近了,她的情绪反而低沉了下去。 虽然她每天还是嬉皮笑脸的,但厉寒衣分明能感觉到,她心里有事儿。 看了一眼被姜影抱在怀里,睡的哈喇子直淌的小滚滚,厉寒衣直觉是与这个小东西有关。 “等进城了,你与我谈谈。”厉寒衣开口道,语气不容置疑。 姜九歌无精打采的瞥了他一想,又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的确是该谈谈,这一路一直没找到太合适的机会与他谈他老娘那件事,现在都到天盛了,再不说可就晚了。 一行人进了城。 相比起东灵王都的歌舞升平,西冲的王都天盛,热闹中始终带着一种格格不入的悲伤感,许是这些年万族作乱西冲死了太多人的缘故,百姓们的脸上大多都有惶惶的情绪。 对于外来者,百姓们明显有些抵触,纵使姜九歌他们披着魏家游商的皮,这一路上众人见着他们还是绕道而行。 到了客栈,还没等姜九歌他们开口,掌柜的就挂上了客满的牌子。 第一家如此,第二第三家依旧这样。 “这些人怎么这样?”秦雨桐有些气怒,他们身上是带刺还是咋的,这些人见着他们就和见到鬼了一样? 白归澜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他走的时候,天盛城内的气氛还没这么紧张啊?百姓们不至于排外成这个样子,难道是这几个月又出了什么事? “不然,先到我们府上吧?”魏双城这时站出来道,他忍着紧张,“回这里之前,我们在城西购置了一处宅子,应该住的下。” “目前看来只能如此了。”姜九歌开口道,瞥了眼白归澜。 那眼神中淡淡的讥笑让白归澜越发感到无地自容,事实上若非他非要搞什么神秘‘惊喜’,直接把姜九歌他们接去自己的王府,也不至于有这么多尴尬的事儿。 不过,他显然理解错了姜九歌那个眼神中的含义。 到了魏家人购置的宅院,好在这府上还有他们安排的下人在,所以不用姜九歌他们又差人收拾一趟。 一路下来,众人也累的很,当下也没废话,各自回了屋休息。只有白归澜,马不停蹄的带着人又出去了,显然是去了解情况。 姜九歌在屋子里坐着喝了两口茶,没有关门,很快就听到脚步声,却是厉寒衣过来了。 “坐。”她倒了杯茶放在旁边的位置上。 厉寒衣跨门而入,手一拂,门就被带上了。 “你这一路怎么回事?”他开门见山的问道,指了指趴在床上睡觉的小滚滚,“那小家伙和你说了什么吗?” 姜九歌笑眯眯的看着他,真想感慨一句:烧鸡,你是老娘肚子里的蛔虫吗? 她自认为自个儿情绪隐藏的挺好,至少顾淸朝那几个傻缺都没瞧出什么,但厉寒衣却是看出来了。 “也没什么,有个词不是叫近乡情怯嘛,我大概是近人情怯吧。”她难得自嘲了一回,本以为厉寒衣这厮会借机踩上两脚,结果他只是冷冷的瞧了她一会儿,就把话题岔开了。 “你先前不也说有事儿要和我谈吗?什么事儿?” 第497章 在畜生眼里充满魅力 姜九歌琢磨过这话该怎么问出口,一来就问候人家老娘,是不是不礼貌啊? 所以她干脆先闭嘴,直接把画给掏出来。 厉寒衣狐疑的从她手上接过画轴,展开一看,那一刹,眼神略有波动但很快又成了一潭死水。 姜九歌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对厉寒衣平静的反应感到很失落。 “这女人是谁?”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是谁呢? “你不认识?” 厉寒衣摇了摇头。 见鬼了!姜九歌怀疑的瞪着她:“她和你长得可有七成相似,你确定他不是你二姨婆三舅妈之类的?” 厉寒衣扯了扯嘴角,讥诮的盯着她:“你是想问她是不是我娘吧?” 嚯嚯,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问的,姜九歌礼貌而不失微笑的看着他。 “装什么装,当初在鲛魅秘境里你又不是没看过我梦魇中的样子。”厉寒衣面无表情道,坦然的让姜九歌都意外。 “我以为你不想提那事儿。” 那场梦魇是厉寒衣的心魔,所以在这件事上,姜九歌一直选择回避,没有去戳他的痛处。不过,这烧鸡现在的心理素质的确可以啊,居然能这么坦然的去面对自身心魔了。 换做几年前,估计他早就炸毛了吧? 了不得,这小伙儿成熟了。 厉寒衣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会儿,鬼使神差的问道:“你这是关心我?” 某人嘴一扯,“不可能,你想太多。” “呵。”他毫不意外的冷嘲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画卷上。 姜九歌见他整个人都平静的很,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那这女人到底是不是你老娘啊?” “不知道。” “哈?不知道是几个意思?你总不至于连自己老娘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吧?” “不是不记得,是没见过……”厉寒衣语气平淡。 姜九歌听着他若无其事的淡漠话语,震愕了一下。当年她在那场梦魇中看到厉寒衣的母亲一直戴着一张金色面具,那会儿她只以为对方戴着面具是遮盖着些什么。现在转念一想,那是厉寒衣的梦,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反映。 他记忆中他的母亲就一直戴着那张冰冷的面具。 一个孩子,却从未见过自己母亲到底长什么样子?这多么讽刺啊…… 姜九歌伸手想把那画卷给收回来,她觉得自个儿今儿的这提问有点扎心了。 不过厉寒衣却快她一步,把画轴卷起,塞进自己的袖子里。 “这画给我吧。” “呃,你要你拿去……” 厉寒衣瞅着她略带歉疚的小表情,猛地嗤了一声,竟笑了起来。抬手就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作怪的笑道:“难得啊,你姜九歌也有愧疚的时候?” “屁勒!我巴不得你痛哭流涕。”把他的爪子打开,姜九歌讪讪的嘴硬道。 厉寒衣笑容淡下去,但整个人心情却显得比先前要好很多。 “说说吧,这画你是从哪儿来的?” “白归澜给我的。”姜九歌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神色,“我随口一说,你也随便一听啊,别往心里去……” 她把白归澜告诉自己,他渣皇老爹的那段往事复述了出来;然后就见厉寒衣脸上的讽色越来越浓,浓的她看着都有些发毛。 所以……画像上那位姐姐到底是不是你老娘呢? 面对她眼中的疑惑,厉寒衣沉默了一会儿。 “听上去,像是她。” 呃…… 姜九歌眼神说不出的怪异,厉寒衣的老娘显然是一个传奇女子,走的路子要多野有多野。这一点她并不惊讶,她惊讶的是厉寒衣的反应。 一般来说,纵使母子关系再不和谐,听到自己老娘感情上的陈年旧事后,他多少也该有点反应才对吧。 为何他回答的如此理所当然? 他没见过自己老娘的模样,看到画像上这个长得足有七成相似的女人后,给出的答案是:不知道。 可在听说西冲渣皇为了画像上女人神魂颠倒,连带对自己皇后都无情无义后,他又异常肯定的说:就是他老娘? 兄弟,你这个判断标准有点异于常人啊! 你老娘在你心目中就是那样一个……呃……存在吗? 姜九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像是一根绳结忽然被打开了一般, “赫连国公的状态,难道和白归澜他爹是一样的?” “……嗯。” 好吧,姜九歌明白了。 以前她一直纳闷,赫连国公分明是霄帝的左膀右臂,为何这样一个按理说该对霄帝死忠的人会毫不犹豫的背叛霄帝。 原来……赫连国公效忠的是厉寒衣他老娘。 神特么的……居然是为了爱情! 想到这里,姜九歌忽然有些替葡萄担心了。 “你放心,那个老头现在没能力对东灵不利。”厉寒衣开口解除了她内心的忧虑,“他和那边的联系已经断了。” 姜九歌一蹙眉,看着他那一瞬眼中露出的狠决之色。 “厉寒衣,你身上那只凤凰的由来是不是和你的母亲有关?” 厉寒衣抿紧了唇,“我的事以后再说吧,你还是先顾好眼前。” 姜九歌看着他又成了锯嘴葫芦,也知道再怎么追问都无济于事,这家伙对于自己的事一直都是捂的死死的。当初愿意坦白身上那只‘凤凰’的事情时,她都已经惊讶了好一阵。 “目前的状况你也知道了,按照白归澜的描述,他那个渣爹对你……呃,画中人一直不能忘情,所以我觉得你后面最好还是不要暴露真容为好。” 厉寒衣点了点头,这一点并不难。 “然后……你确定自己没事?”姜九歌难得发自内心的关心了他一下。 “没事。” “我是说你星图里那只鸟。”姜九歌往他脚下一瞥,“上次你说了自身的情况后,我曾想过,虽说现在暂时找不到契灵之术,但未必没有别的办法解决你和它目前的状况。” “什么意思?” “让它主动臣服于你,认你为主。” 厉寒衣嘴角扯了扯,看她仿佛在看一个傻比,干脆了当的讽刺了回去:“你当所有人都像你,在畜生眼里充满了‘魅力’?” 第498章 听蝉不详的预感 姜九歌和厉寒衣聊天一半来说能保持半盏茶不动手就已经是奇迹了。 是故,看到两人又动手干了起来,旁边看戏的三小只表示非常淡定。 厉寒衣揉着乌青的眼眶,姜九歌摸了摸自己差点被扯裂的嘴角,很是想不通这死烧鸡(臭丫头)为何一动起手来,完全就是市井阿婆那种不入流的手段? “姜小九,带我出去玩!”小饕餮跑过来凑热闹,到了天盛王都附近时姜九歌就把它给收回灵兽圈里了,省的它到处乱跑吓到人,惹出什么不必要的乱子来。 “你以为是在东灵啊,由得你到处撒野。”姜九歌训斥道:“要么你就变回以前的模样,否则你现在的样子出去就是给我闯祸。” 小饕餮不情不愿,它这会儿正极力在小滚滚面前树立自身的威信呢,要变回从前那个‘猪’样儿,还不得笑死? 得!它宁愿在灵兽圈里憋着。 “那个小家伙你准备就这么一直带着?”厉寒衣一指滚滚,“先前不还大言不惭说一定能契约成功吗?” “你懂个屁。”姜九歌懒得与他解释。 她对滚滚的确是见猎心喜,但契约这事儿吧,的确讲究个你情我愿。换做是别的星兽,没准她真就动用武力把对方干趴下然后晓之利,诱惑之。 不过……滚滚有点特殊,她还是想让这小家伙自己心甘情愿。 从魏家人手上得来的那枚石中鱼她送给了滚滚,不过嘱咐它暂时不能吃,所以那小家伙干脆就把宝贝当成玩具,随时随地都抱着不撒手。 “你不会真以为几个糖葫芦就能哄的那小东西对你死心塌地吧?”厉寒衣不知姜九歌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虽说滚滚很好骗,但好歹也是上古凶兽啊!该有的尊严还是有的! “自然不止几个糖葫芦了,我还要替它找叔叔呢……”姜九歌凉飕飕的笑了起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叔叔?厉寒衣面带疑惑,难道这天盛王都里还有一只滚滚? 姜九歌没解释。 此叔叔当然非彼叔叔。 东皇太渊,东皇叔叔的魅力可大着呢。 姜九歌喝着茶,磨着牙,心口那股子气怎么也盘不顺溜。 那天晚上,她除了知道了太渊万年老不死这个身份之外,还问了滚滚另一个问题。 上皇是谁? 按说上皇应该是人族,太渊这一个万族之王的后裔与其应该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才对。 可是,当年太渊拿出大帝玉玺,自称是上皇后人这件事又与他自身身份起了极大的冲突。 姜九歌那晚上回想了许多从前的细节,青灵帝和太渊分明就是认识的,而原因并非是前者胡诌的什么:太渊是封正使。 都特么是万年老鬼,在同一片天地下生活过,能不认识? 理论上来说,太渊并不算纯粹的人族,即便他身为万族的那一部分被割裂了出去,他依旧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他和青灵帝应该是站在对立面的才对,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却让青灵帝无比信任,甚至愿把江山托付给他。 这意味着什么? 太渊那厮绝对还隐藏的有身份! 姜九歌思来想去,脑子里就冒出‘上皇’两个字。 为了人族之崛起,故而毁灭自身把所有万族推向墟境深渊,显然上皇不可能是东皇老儿那个死变态,那死变态要是有这样的觉悟,压根不会有后面的事儿。 没准万族和人族现在早就和平的生活在同一个天空下了。 所以,姜九歌起了一个大胆,甚至会被人说是疯了的念头。 既有人能活万年不死,上皇的来历长相又一直那般神秘。会不会……这位上皇冕下一直还活着呢? 他从未离开过。 只是变幻着模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或者说是守护,又或者说是禁锢。 当年在鲛魅秘境中,那只鲛魅对着太渊喊出了‘叛徒’两字。 当时,姜九歌想不明白这两字的由来,而现在……所有的猜想都吻合上了。 简直是天衣无缝! 呵呵。 上皇的名字,或许是…… 东皇太渊。 不过,猜想终归只是猜想,毕竟还没有实锤。 上皇叱咤风云的时候,小滚滚已陷入了沉睡,所以不能肯定它那位温柔似水的东皇叔叔是不是上皇本皇! 但不管是不是,姜九歌这会儿想到他心里只有冷笑。 呵呵,渊美人,你掉皮了你知道吗? …… 天盛王都,吴府。 吴良战战兢兢的看着院子里坐着的那位大爷,俨然一副小奴才样儿,“蝉爷,主上到底什么时候到啊?” “你问这干嘛?”听蝉往他身上一睨。 吴良怂成一团,“我这不是想知道主上具体到的时间好早做准备,接风洗尘什么的……” “呵,收起你在官场的那套做派吧,你当主上会在乎这些。”听蝉有些暴躁的说道。 吴良一哆嗦,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着实不晓得自己该用什么态度来应对了。 打今儿早上一起来,这位蝉爷都显得暴躁的很。 “烦死了!”听蝉忽然一锤桌面,他揉着自己不断猛跳的右眼皮。 这种感觉太不妙了,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 “常言道左眼跳灾右眼跳财,蝉爷,你消消气……” 吴良看着他那抽筋似的眼皮,奉了一杯茶过来。 听蝉没有喝的意思,挑眉盯着他:“你说反了吧,我怎么记得是右眼跳灾……” “呃,不管是左眼还是右眼,其实……这……这都是一个空话不是吗?哪有那么玄……” “你当小爷是你们这些普通人?”听蝉讥诮的盯着他。 吴良一噎,心道也是,这位爷又不是人族,别说他这右眼皮猛抽筋,没准还真是什么不好的预兆? “糟了,该不会是有什么万族潜入到天盛城里来了吧?” 吴良一惊一乍道,说完就被听蝉狠狠瞪了一眼。 “你是在怀疑主上走时布下的结界吗?” “不、我哪敢……” 听蝉哼了一声,沉吟了会儿还是站起身来,“不成,我得上街走走。这感觉不对劲……” 第499章 拳头决定地位 魏家宅子不断大,一下子住进来这么多人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姜九歌他们休息了大半天后,人精气神也回来了。 是夜,天色已沉,白归澜出了一趟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姜九歌也没有管他,换了一身衣裳后就准备出门逛逛。 厉寒衣他们闻言,也准备一起上街瞧瞧,到了人家的地盘不出去放放风,体验一下风土人情也说不过去不是吗? “你们要出去?”白若雪见他们浩浩荡荡准备出门,不由问道。 “嗯,你这个东道主要不要带带路?”姜九歌睨着她。 白若雪面露犹豫,饶是到了自己的地盘她在姜九歌面前依旧不敢太过放肆,最主要的吧…… “你这个西冲公主该不会连自家的王都都没有转悠过吧?”顾淸朝一语道破天机。 白若雪脸上一红,“谁说我没逛过。” “啧。”顾淸朝啧了一声,“还真是个笼子里的金丝雀。” “去就去!今天本公主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下我们天盛王都的繁华,省的你们这群乡巴佬老这么自以为是!” “那就请吧,公主殿下。”顾淸朝叉腰睨着她,两人俨然就是王八对绿豆,对眼了!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在角落里的魏双城忽然开口。 姜九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小时候是在王都里长大的,所以对街道这些还是挺熟悉的。”魏双城有些羞涩的说道,眼里带着期待和祈求。 姜九歌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魏家也就这一个脑子清醒的。魏双城知道自己一家人开局就把白归澜和姜九歌给得罪了,自毁长城了一半,所以后面的路上格外老实听话,一有机会就挣表现,主要还是想抓住这机会攀上白归澜的高枝,为自己以后抢回祖业寻找筹码。 “那你带路吧。”姜九歌点了点头。 魏双城欣喜若狂,赶紧点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白天见过王都人排外的表现之后,姜九歌本以为这夜市应该是极为冷清的才对,不曾想到了晚上,这天盛王都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一面。 “今天是花灯节,咱们来真是撞上好日子了。” 走在青龙大道上,魏双城不断的向姜九歌他们解释介绍,这西冲的花灯节就和东灵的乞巧节是一样的,都是少男少女表白心意求取姻缘的日子。 不过西冲的民风和东灵还是有很大的不同,这里的人似乎把地位和出身看的更重。 女子的地位也不似东灵那边,东灵朝堂上还是有不少女官的,但在西冲这边却是罕有。 街上的女子脸上大多蒙着面纱,便是白若雪这个公主殿下出门也是如此,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姜九歌依旧是男儿打扮所以还好,但秦雨桐和冯仙儿几女一路上则是不断被指指点点,路人看她们的模样就好像是在看什么伤风败俗的存在一般。 “不是说西冲开化的很吗?女人在这边的地位这么低?”秦雨桐忍不住讽刺道,这位大小姐可是个暴脾气,先前有个男人一直盯着她看,眼神下流,她冲过去差点没打爆对方的狗头。 白若雪脸上也有点挂不住,这话算是戳到她伤口上了。 魏双城解释道:“其实四洲大多都是如此,东灵以前不也是这样吗?只是近些年,白帝继位之后才废除了蓄奴制度。” 秦雨桐闻言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脸上依旧挂着厌恶之色。 “这世间的星武灵修本来就少,其中实力强大的女修更是不多。”魏双城摇头道:“拳头决定地位,西冲这边蓄奴的观念本就根深蒂固,再加上女修的数量算得上四洲最末,现在这种情况并不奇怪。” “呵,说来说去还是咱们东灵最好呗。”冯仙儿来了一句总结。 白若雪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忽然有点后悔自己跟着这群家伙一起出来了,这不是自找侮辱嘛。 魏双城说话的时候,姜九歌一直看着他。这个魏家大儿子虽说修为不怎么样,脑子也不算特别灵光,但不少见解还是很到位的。 其实魏双城是个聪明人,只是姜九歌打小就在某人的身边长大,耳语目染,在智商审核方面自然也是高要求。 他们这一行人数太多,走在路上始终显眼的很,想去的地方也各有不同,干脆就分散了开来。 姜九歌和厉寒衣一道,带上秦雨桐和冯仙儿,由魏双城当向导。 而顾淸朝和其他人则和白若雪凑成了一对。 姜九歌看着顾淸朝和白若雪扎堆在一起就狗咬狗的样子,脑子忽然闪了一下,“你说会不会发展出一段孽缘?” 厉寒衣表情一言难尽,这还真不好说。 魏双城在前方带路,时不时会回头看姜九歌一眼,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人都看得出他有话想说。 到了一处茶肆,姜九歌让大家坐下歇歇脚,顺便看看周围的花灯,同时也给了魏双城一个开口的机会。 “说吧,我怕你再这么下去真要把自己给憋死。” 魏双城对上女子如星光般璀璨的双眸有一瞬的怔愡,很快旁边厉寒衣锐利的眼神就把他刺的醒了过来。 小滚滚一天到晚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唤,魏双城又不是聋子,自然知道姜九歌是女扮男装的。且加上白归澜对其毫不掩饰的爱慕,以及话语间不小心透露的某些讯息。 魏双城已然猜到了她的身份,要知道,他可是震惊了好久! 这些年,可以说四洲荒海的百姓在茶余饭后都免不得会谈及一个人物——东灵圣尊公主。 姜九歌! 姜九,姜九歌! 一字之差,可不就是一个人嘛! 魏双城不曾想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见到真人,不过,虽然相识的过程并不那么愉快。 他料想姜九歌这一次随白归澜来西冲应该是有大事,而从白归澜对其的重视程度来说,这位圣尊公主不管在东灵还是在他们西冲大皇子那儿都很有话语权! “公主殿下……” “叫我姜九,或者九爷。” 魏双城顿了一下,咬牙道:“九爷,求求你救救我们魏家!” 第500章 我的东西怎能放在别人家里? 魏双城的请求让姜九歌笑了出来。 “你怕不是求错了人。” 魏双城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们魏家有错在先,是我们先不义算计了你们,这一点我知道说什么都不能抹平。但我只求九爷你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只要你肯在大……白公子面前美言两句,他一定会愿意帮我们的。” 姜九歌喝着茶,淡淡问道:“魏双城,你觉得我看着像一个好人吗?”对于旁人的死活她一直都是看的极淡,在乎的只有自己和身边人。 魏双城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像。” 姜九歌笑了起来:“这不就对了,我本就不是个好人,也没撒多余的善心。更别说你们还算计过我?没要了你们的小命都是大发慈悲,更别说帮你们了。” “我知道。”魏双城抿唇道,“我们愿意付出代价,只要九爷你帮我们这一次,但凡以后有用得着我魏家的,我们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姜九歌眯着眼,像是在听他讲话,又像是浑不在意。 魏双城忐忑的看着她,不安到了极点。 半晌后,姜九歌开口道:“我要纠正自身先前对你的一点看法,魏双城,你的确是个聪明人,比很多普通人都要来的聪明。你来找我帮忙,而不是直接去找白归澜,原因应该不止是你嘴巴上说的那么简单吧!你真的只是想让我帮忙向白归澜求情那么简单吗?你们魏家手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筹码?” 姜九歌这话一出来,魏双城拳头就握紧了,他也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眼中精光一闪:“的确,如果大皇子肯帮忙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抢回祖业,但那么一来以后我们势必的依附于他,听从他的命令行事。” “这样不好吗?多好一个靠山啊!” “可是他还只是大皇子,帝位并非就传给了他。”魏双城压低了声音:“纵使这一次他帮着我们抢回了祖业,但那样一来等于和三皇子撕破了脸。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三皇子的怒火或许伤不了他,但像我们这样的平民,还不是他动动小拇指就能捏死的。” “继续。” “可是您不同,在东灵,您说了算。你背后有白帝,还有姜家,还有顾家……以后纵使我们在西冲呆不下去,也能到东灵谋的一番新的天地。” 姜九歌勾唇看着他,这小子,真有点意思,把后路安排的是明明白白。 “你也说了,我背后有这么多势力。不缺钱,不缺权,那我为什么要帮你呢?替你保驾护航,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九爷有所不知,其实我们原本不姓魏,只是当年被赶出了家门所以才换了姓氏。我家祖上起源于汝南,以袁为姓。” “汝南袁氏?”厉寒衣忽然开口,眼神中还有几分惊讶的意思。 “你知道?”姜九歌看向他,能让这位风云阁少主起兴趣,看来这汝南袁氏并不简单啊。 “姜起东灵,袁居西冲,你没听说过吗?”厉寒衣开口道:“说起这袁氏的财力,可是一点不输给你们姜家。只不过,姜家人除了擅长做生意外,本身修炼的天赋也是绝伦,但袁家人擅长的却是炼丹。四洲荒海出过好几个神丹师,其中袁家都有人列在其中。” 姜九歌是真没想到啊,本以为遇到的是个草鸡,结果是从凤凰窝里飞出来的草鸡。 她算是明白白归澜那小子为什么把这几人给留下了。 呵呵,他也眼馋袁氏这块大肥肉啊! 不过,这块肥肉应该不是那么好吞的,纵使白归澜全力相帮,那个三皇子应该也不会轻易放手才对。 而魏双城来找自己,除了他自己说的那几点外,这一点只怕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我替你夺回了祖业,你能给我什么?” “袁家的一切!”魏双城目光炙热道:“袁家多有的丹师都供你使唤。” 呵,这一点,的确很吸引人。 丹师在任何地方都是受人追捧的,不过要成为高品级的丹师却很难,但袁家人的话,在炼丹制药这方面像是被苍天祝福过的一般。 姜九歌虽然自身不缺丹药吃,但刨开她本人需求这一点来说,她现在还是东灵公主,白帝的妹妹,若是从家国层面来考虑,麾下如果有一支这样的丹师队伍,无疑是如虎添翼。 更何况,这样的丹师世家还是从西冲给抢回去的。 呵呵,想想就带劲儿。 “除此之外呢?”姜九歌敲了敲桌子,她并不满足于魏双城现在开出来的这些条件,因为都是空口银票,在他没有夺回祖业之前,这些都是虚的。 魏双城面起犹豫,他知道要说服姜九歌不会那么容易。其实他还有个筹码,但是不确定对姜九歌是否有吸引。 眼下,他也只有试试看了。 “还有……我祖上从太阴秘境里带回来的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一些灵石宝器……”魏双城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姜九歌的神情,见她从兴致勃勃变得兴趣缺缺,心口一阵阵的泛凉,到后面他自个儿都有点不抱希望了…… “还有几幅画像……” 画像?! 姜九歌饮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瞧着他:“什么画像?” “呃,我也记不得太清楚了,其中有一幅画上好像是个男人……叫东……什么皇来着……” 姜九歌把茶杯放回桌上,“成交。” “什……什么?”魏双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同意你的请求,不过在你原有的条件上,加上你祖上从太阴秘境里带出的东西。这些东西,我现在就要!” 魏双城先是欢喜,随即又垂头丧气起来:“现在?” 姜九歌目光变得有点危险:“魏双城,你可别说这些东西在袁家人手上?” 魏双城尴尬的点了点头。 姜九歌有点想削人了,这小子居然又给她开空口银票。 她目光阴沉的有点可怕,魏双城几乎不敢和她对视,须臾后,姜九歌神色恢复淡然。 “你应该庆幸自己手上有让我心动的东西。” 否则她可不会被人耍了之后还淡定的喝茶。 魏双城吞了口唾沫,知道自己是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 “那些东西……” “今晚夜色不错,”姜九歌抬起头一声感慨,“我的东西怎么能放在别人的家里呢?你们说是不是?” 魏双城心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位公主殿下该不会是要…… 第501章 重逢 花灯时节,夜色宜人,不抢点东西都对不起这样的盛景。 某位公主殿下清奇的脑回路,让人难以理解。 袁家大宅就在城北,占地甚广,半点不输王孙贵胄家。 姜九歌站在对家,手背在身后,俨然一副审视着自己未来产业的大佬模样。 “真、真要现在就去?”魏双城有些磕巴。 见过明抢的,没见过明偷的,做贼做的这么光明正大,他心慌啊。 “怂个屁。”秦雨桐在旁边剜了他一眼,语出惊人道:“就你这德行,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魏双城:姐姐,我不吃屎的。 他感觉自己这一晚颅内风暴的都有点不够用了,他知道姜九歌的脾气不同寻常,说一不二,可是……现在毕竟是在西冲啊! 还是在天盛王都! 并且,你们今儿才刚到,这地皮都还没踩热! 这样嚣张真的好吗? 他本来还寄希望于厉寒衣会劝告,结果对方绷着一张傲娇脸,全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好吧,估计姜九歌杀人的话,这一位还会跟着在旁边放火。 那么剩下的两个姐姐应该是个冷静人吧? “啧,这袁家的防守看起来还可以啊,一会儿咱们是蒙面还是不蒙面?” “姑奶奶生平第一次做贼,只拿那么点东西好像也说不过去,不是说袁家是丹师世家嘛,咱们一会儿多拿点,贼不走空嘛……” 魏双城差点哭了出来,他在单纯的期盼着什么啊? 主子都是个变态的,你还期待她的手下有正常人? 其实刨除掉厉寒衣,秦雨桐和冯仙儿过去也是一正常的大家闺秀,呸,刁蛮闺秀。 不过两人都共同经历过被姜九歌侮辱、凌虐、折磨、打击等一系列悲惨事件,性情和思想上或多或少都有点脱离了正常标杆。现在她二人回头想,都说不清自己最后怎么就和姜九歌手拉手成为好朋友的! 不过,秦雨桐二人私以为自己还是幸运的。 毕竟对上姜九歌,要么成为敌人被她搞死。 要么成为朋友,被她搞着搞着就习惯了。 丹师自身的战斗力不强,但最不缺的就是拥护者,很多强者都乐意为丹师服务,毕竟一两枚丹药就能解决的修为瓶颈,谁愿意花好几年时间去冲破? 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都是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这也是为何平民贱子中少有天赋绝伦之辈,而世家之所以一直是世家,是因为从出生开始他们的天赋和享用的一切就已经领先于大众,赢在了起跑线上! “拿个东西而已,都进去干嘛。”姜九歌翻了个白眼,搞不懂他们这么兴奋做什么。 “那我们不进去,谁进去?” 姜九歌笑眯眯的看着魏双城,后者冷汗都冒出来了。 “九爷,我这实力……不行的啊……” “放心,又不是让你一个人进去。”姜九歌呵呵一笑,臻首忽然一扬,“人来了。” 众人回头看去,一道影子忽然从地里冒了出来。 “万!万族!”魏双城吓得差点跪了下去,在看到那影子变成姜影的模样后,整个人已说不出话来了。 “姐姐。”姜影笑嘻嘻的跑到姜九歌的身边,目光从魏双城身上一瞥而过,那一刹,魏双城分明感受到了几分讥讽的含义。 但只是瞬息,在看姜影的脸上俨然是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 可是……那笑容真的天真吗? 魏双城之前还觉得奇怪,想不明白姜九歌来东灵为什么身边还要带上一个小男孩,这小男孩除了卖萌装乖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特么这圣尊公主身边就没有一个是正常角色! “交给你个任务,进去帮姐姐拿点东西。那个废柴给你带路。” “唔,只需要把东西带出来就对了吧?这个废柴的死活需要我负责吗?” 魏双城听着这个问题,冷汗冒的更凶了,尤其姜九歌还摆出一副在认真考虑的姿态。 要死了…… 这问题还需要考虑吗? “嗯,带出来吧,还有气儿就成。这家伙还有点用。” “这样啊,那好吧。”姜影幽幽叹了口气。 魏双城从他的语气里分明听到了几分遗憾的意味,他头皮都快炸开了,让他活着至于这么遗憾吗? “走吧,废柴哥哥,咱们速战速决。” 姜影拉着魏双城的手,毫不犹豫的往外走,那一刻,魏双城的背影足够唱一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那我们呢?”秦雨桐撇嘴问道,都准备大干一场了,结果只是来陪跑的。 姜九歌有点想笑,她发现这位秦大小姐变化真的可以啊,以前刚认识那会儿秦雨桐可是事事都爱三思而后行啊,先把利弊关系权衡清楚了在下手。现在怎么如此热衷于搞事情了? 姜九歌觉得自己都没她这么坏! 秦雨桐这会儿要知道她的想法估计白眼都能翻上苍穹。 “你们在外面留着策应吧。” “我们?那你呢?” “我再去溜达圈。”姜九歌说着扭头就走,厉寒衣眉头一皱,对秦雨桐她们道:“这里交给你们了。”说完便快步跟了上去。 秦雨桐和冯仙儿面面相觑,两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凤帅这锄头挥的可真卖力。” “你觉得他能把太渊的墙角撬走吗?” 秦雨桐撇了撇嘴,以前她是觉得不大可能,但是这次姜九歌醒来之后闭口不提太渊,到底心里在想什么她也莫不清楚。 倒是她和厉寒衣的关系是越来越近。 “我只知道太渊要是再不回来,估摸着是真要危险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一咬牙,异口同声道:“早知道就不和顾纨绔那厮赌了!” 城北。 城门将闭的最后,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进来。职守的将士面露不耐,正要开口呵斥,却见马车上那个异常高大魁梧的男人睁开双眼,可怕的威压袭上人心头。 一枚令牌出现在他手中。 将士赶紧低下头,紧张不已道:“大人快请进!” 马车行入城内。 魁梧男人朝马车内问道:“主上,先去吴府吗?”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才缓缓传出来:“先去城北柳街吧。” “买一串糖葫芦。” 第502章 你对他有点残忍 姜九歌在前边走着,厉寒衣在后边跟着,走了一会儿后,她停下脚步,回头:“你老跟着我干嘛?” “你漫无目的的乱走又准备干嘛?”厉寒衣嘲讽的看着她:“真以为在这街上乱逛就能把人找出来?你确定他在天盛城里吗?” 这个‘他’指代的是谁,不用言明。 姜九歌面无表情的盯了他一会儿,嘴角一撇,不说话了。厉寒衣走到她身边,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既然都出来,不如好好赏赏景,你睡了两年,不多动动真怕你胳膊腿都退化了。” “呵,放心,我胳膊腿再怎么退化也比你脑子退化的速度慢。” 姜九歌不甘示弱的回击道。 厉寒衣嗤笑一声,不理会她的挑衅。 忽然,他开口问道:“想吃糖葫芦吗?” 姜九歌眼神闪烁了一下,她知道厉寒衣随身准备有不少糖葫芦,不过路上都上供给小滚滚了。 当时她还笑话他,堂堂一大男人生了一个女娃嘴,居然喜欢这种甜食。 结果那家伙盯着她不放,鬼使神差的冒了一句:“因为某人喜欢。” 这个某人,姜九歌怀疑说的是她自己。 然后……不可避免的她想起了小饕餮的那些八卦言论。 难道厉寒衣真喜欢上了她? 这、这是什么清奇的品好? 姜九歌自我审视,她虽说生的人美声甜腿又长,但脾气心肠又臭又毒,只适合太渊那种万年老妖。正常男人好她这一口,不是心理变态吗? 厉寒衣这家伙,难道是因为从小就有个变态老娘对他不断施压,所以看到她之后才产生了这样要死的情愫? 许是某人的眼神太过赤果果,厉寒衣有点炸毛:“你去不去!” “去去去。”姜九歌啄米似的点头。 厉寒衣扭头就走,神色有几分别扭和犹豫,但很快他眼神就坚定下来,像是鼓起了勇气。 姜九歌跟在他后面,表情像是便秘。 没多久,厉寒衣带她走到了一条小街。 街边一排排的长满了柳树,枝丫下垂落到了另一侧的河里,一道拱桥跨河而过,桥上挂满了花灯,河面上满是游船,真真是灯火通明,人间盛景。 从桥上走过,姜九歌远远就闻到了糖香,看到不远处那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儿有糖葫芦卖得?” “随便拉人问的。”厉寒衣随口道,他才不会说自个儿动用了风云阁的力量,就为了调查天盛城谁家卖得糖葫芦最好吃…… 这种傻缺事儿要是被姜九歌知道了,能嘲笑他一辈子! 不过转念一想,要真能被她嘲笑一辈子……也挺好的。 到了糖葫芦摊,厉寒衣爽快的掏钱,姜九歌正要去拔下两串,却听他开口道:“店家,能让我自己动手试试吗?” 摊主是一个老太爷,闻言看了眼姜九歌,笑的意味深长。加上厉寒衣出手又爽快,他麻溜的让位,还不忘在旁帮衬道:“小姑娘,你这位郎君不错的。” 呃…… 姜九歌嘴角有点抽搐,“大爷,我是男的。” “嘿,是男是女,大爷我这双眼还是看的清楚地。不瞒你说,我那老伴儿过去也是个大家小姐,那会儿她也像你这样女扮男装出来与我私会呢……” 姜九歌太阳穴一突突的,“大爷,我和他不是……” “好了。”厉寒衣打断了她的解释,一串糖葫芦横在了她的眼前。 姜九歌忽然语塞,看着这串糖葫芦,半晌没有用手去接。 厉寒衣的眼神从期待变得紧张到后面脸色都控制不住有点阴沉下去了。 老太爷在旁边看着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当下推着自己的小摊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须臾后,姜九歌从他手里接过的糖葫芦,放进嘴里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厉寒衣阴沉的脸色,一瞬变得百花齐放般明媚。 …… 在桥的另一头,停着一辆马车。 车帘倏的落了下去,马车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主上?!” “回府。”男人沙哑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透着几分虚弱的苍凉。 魁梧大汉又朝桥上望了一眼,最终还是驾车调头。 …… 姜九歌吃着糖葫芦,似有所感偏头朝桥下看去,只看到人来人往。 刚刚她似乎感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 “好吃吗?”厉寒衣略带几分紧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姜九歌美目一闪,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厉寒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糖葫芦吗?” 厉寒衣一皱眉,摇了摇头。 “其实我最讨厌吃甜食了。”姜九歌一边蹙眉一边道:“可是很多年前吧,那会儿我刚刚从一个傻子变成正常人,但是一直养育我长大的婆婆却被人害死了。有个人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在休宁镇的街上,买了一串糖葫芦送给我。” “那串糖葫芦是他陪着我一起吃的。” “他还说,他会一直陪着我。” 姜九歌说这话时,眼里亮晶晶的像是有星子在闪烁。 厉寒衣却觉得这些星光像是揉碎的冰渣一股脑的全塞进了他的胸膛内,不但将他心头滚烫的热血给浇灭,冰渣锋利的棱角似还在他心口刮出了数百数千道口子,血淋淋的疼痛止都止不住。 而姜九歌……她似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挂着他从未见过的甜美笑容,自顾自的说着。 “所以啊,那之后的岁月不管他在不在我身边,只要吃着冰糖葫芦我都会想起他。” “厉寒衣,你怎么不吃啊?”姜九歌看着他手上纹丝未动的冰糖葫芦,笑的有些残忍。 厉寒衣扯了扯嘴角,低垂的眼眸遮盖着晦暗的神色,须臾后,他忽然嗤笑了一声,拿起冰糖葫芦大口咬了下去,连带着糖渣果核咬的稀烂,用力大口大口的嚼着,像是要把所有的爱恨纠缠都给嚼碎,然后一股脑的吞进肚子里。 “这破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他嘲讽的咧嘴说着,把剩下的糖葫芦往地上一丢,一如从前那般傲慢又欠揍无比的睨着姜九歌:“也就你这种乳臭未乾的臭丫头才会被一个冰糖葫芦给骗倒,傻缺!” 他说完,潇潇洒洒的掉头走人,冲姜九歌一摆手:“老子累了,你自个儿慢慢溜达吧!” 姜九歌看了眼他的背影,又看了眼手上那根糖葫芦,幽幽叹了口气。 “姜小九,你不觉得你对他有点残忍吗?”小饕餮的声音从灵兽圈里幽幽响了起来。 第503章 小小姐在天盛王都 一颗鲜活悦动的真心被双手捧在了面前,你表示不需要的同时,将其丢在地上摔得稀烂不说,还狠狠踩了一脚。 姜九歌完全可以用个更委婉的方式去拒绝厉寒衣,可是她没有。 吃着剩下的糖葫芦,姜九歌不疾不徐道:“怎样做又不残忍呢?这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题,只要拒绝必然有伤痕。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彻底死心。” 小饕餮沉默了下去,须臾后问道:“你对太渊的心意由始至终都未动摇过吗?你以前说不在乎他是人族还是万族,现实一如你预料那般。可他若只是个普通万族便罢了,他是东皇太渊!是万族之王的后裔!” “是谁的后代,有怎样的父母不是他能选择的,但变成什么样,成为怎样的自己,是他自身的选择。并且,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姜九歌嚼着糖葫芦,在心里回应道。 太阴太渊本是一体,他割舍了自身属于万族的那一面,将之封印了起来,舍弃了东皇这一姓氏,变成了太渊,也只是太渊…… 这就是他的选择。 “好,那刨开太渊不说,如果先让你遇见厉寒衣,你会喜欢上他吗?”小饕餮有些不肯罢休的问道。 姜九歌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死烧鸡给你下蛊了吗?你怎么一直就缠着这问题不放了?” “呸,小爷就是看他……有点可怜。”小饕餮撇了撇嘴,其实他是想说,比起太渊,厉寒衣或许会更适合姜九歌。 诚然这两个男人都爱她,姑且先不论这爱的深浅。 至少说,姜九歌若是与厉寒衣在一起的话,纵使也会有艰难险阻,至少能看得到两人的未来。 可若是与太渊…… 说实在话,它只觉眼前发黑。一句话来形容就是:相爱吗?要命的那种。 小饕餮是她姜九歌的灵宠,与她的性命系在一起。它并非真的怂包怕死,它是真不想姜九歌一条路子走到黑。明明可以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但她偏偏选择了最难走的那一条! “我还可怜呢,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姜九歌忽然回刺了一句,“老娘被人甩了两年,万里追夫到这边,我特么不可怜?” 她情绪说炸就炸,小饕餮一时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心道:我可怜你,你能不对我动手吗? 只有弱者才需要人可怜,大姐,你真不需要那玩意儿! 老子真要说可怜你,没准还要挨揍! “反正我是觉得你这么做厉寒衣也不一定会死心。”小饕餮嘀咕道:“他这人有多么不知好歹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实在的,你和他在犯贱这事儿上倒是不相上下。他对着你犯贱,你对着渊美人犯贱。” “放屁!他那是自我陶醉的单相思,老娘是正儿八经的和太渊相互吸引,能一样吗?” “相互吸引砸的你现在成孤家寡人了?” “你大爷……”某人急眼了,“你给我从灵兽圈里出来,立刻马上!” “哈哈哈,你当小爷我傻啊,出去挨揍吗?有本事你进来打我啊!” 这贱嗖嗖的话把姜九歌气的二佛升天,一人一兽就这么骂骂咧咧的在街上游荡,姜九歌浑然不觉自己被多少人当成了神经病。 就在她走后不久,一道妖娆的身影出现在她方才驻足之地,余光扫到人群中她的背影,正要定睛细看时,她却转入了小巷。听蝉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甩了甩脑仁:“我一定是疯了,居然能把一男的看成是小小姐……” 听蝉在外面逛了一圈回到了吴府,别说这在外面逛了一圈还真有奇效,至少他这右眼皮终于不再抽筋了。 听蝉从偏门进了吴府,走到内院,就看到吴良老老实实的站在院门口,低眉顺眼的像一个龟奴似的。 听蝉心里猛地一咯噔,紧接着,一个傲慢欠打的身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哟,大爷逛街回来了。” 听蝉唇角一扯,看着梼杌那张讨打的脸,心里已经开骂了。他顾不得和梼杌较劲儿,快步就往里面去。 心道:早知道主上今晚就回来,他说什么也不装大爷出去溜达。 一进屋门,听蝉明显感觉到了氛围不对。 虎奴在外屋伺候着,屏风后隐隐绰绰可见男人的身影,他侧卧在软塌上,似已睡去。 “主上……歇息了?” 听蝉放轻脚步。 虎奴看了他一眼,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端起一盆血水往外走。 听蝉看着那盆血水只觉触目惊心,忙跟出去,“这次又让太阴那家伙逃了?主上又受伤了?他身上的旧伤不是都已经痊愈了吗?” 虎奴似被他烦的有些不行了,这才开口:“着了点道。”“太阴那贱人!”听蝉一咬牙,眉宇间一片浓重之色:“他又变强了?” 阴盛则阳衰,阳弱则阴强。 这几年太阴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实力飞速增长着。他无法离开太阴秘境,就干脆带着太阴秘境这座牢笼躲了起来。 “上一次交手主上还能完全压制住他,可最近一段时间,太阴的力量增加异常迅猛。”虎奴沉眸道,“必须想办法切断那家伙的力量来源,才能重新将他封印起来。” “可是那家伙阴险的很啊!又背着太阴秘境这个移动乌龟壳!”听蝉越说越来气,“主上这一回伤势严重吗?” “还好,只是动了一些本源之力,休养一下就好。”虎奴摇头道:“只是这一回太阴逃了,再想把他找出来怕是难了。” 听蝉猛地想到了什么,嘴角抽了抽。“我觉得现在太阴都不是最大的难题,前段时间我给你传的信儿收到了吧。” “嗯。” “小小姐醒了!” “嗯。” “你嗯个屁啊嗯!你还不快劝主上赶紧回东灵负荆请罪?!” “晚了。” “哈?”听蝉和他聊天聊的都快急死了。 虎奴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小小姐现在就在天盛城。” 听蝉:“……” 呵呵,他可算是知道自己今天为毛眼皮直跳了。 第504章 万里寻夫来了呗 听蝉觉得自己莫不是和吴良这个蠢货在一起待久了,所以连姜九歌到了天盛王都都没察觉到。 要死的是…… 人到了就到了吧。 小小姐你就安分呆在原地,让小的来接应你多好啊? 花灯佳节,你干嘛要和厉寒衣那个臭小子孤男寡女一起游呢? 其实这也没什么,可你居然和他一起吃冰糖葫芦那就不对了,还是吃他亲手为你做的冰糖葫芦! 你这是拿刀往咱们主上心口插啊! 有什么比亲眼目睹自己被绿更残忍的事情? “所以……主上这是被小小姐给甩了?”听蝉难以置信中带着惊恐,隐约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小兴奋。 虎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觉得可能吗?” 有撒不可能的?听蝉心道。 梼杌在边上嗤笑道:“姜九歌那小丫头片子要是有气魄把太渊给绿了,本尊以后对她俯首称臣!” 这话说的…… 听蝉眯眼盯着他:你才是傻比本傻吧? “我就奇怪了,你和主上看着厉寒衣那臭小子趁机对小小姐示好,怎么还忍得住?应该冲上去啊!” “冲上去然后呢?”梼杌嗤笑:“转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 “主上受伤了。”虎奴照顾了一下听蝉的智商,“小小姐会心疼。” 惹! 听蝉此刻才感觉到了这两人在联手把他的脑子摁在地上摩擦! 真当他是白痴吗?解释还带这样捧哏逗唱的? 听蝉自然不敢和虎奴动手,只能去找梼杌的麻烦,两人就要打起来之际,屋内传来一声咳嗽,立马都老实了。 “先去查查此番小小姐为什么来西冲吧。”虎奴说道。 听蝉悻悻的点头,心道,还能为什么?万里寻夫来了呗? …… 一夜过去,姜九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昨夜她回来后不久姜影就带着魏双城回来了,不过丹药玉石都带了不少出来,就是没有那几卷画。 “按说那些画没什么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带走了,袁家上下找完了都没有 。”魏双城很是悻悻的解释道。 昨儿姜影把他摁在自己的影子里,愣是带着他大摇大摆的在袁家出没没被人发现,魏双城自打生下来后头一次和万族这么接近,刺激的差点没昏过去。 “会不会是丢了?” “不可能,毕竟是先祖之物,即便是送人也不会随意丢弃。” 魏双城如是回答,姜九歌也没再难为他,让他回了自己的屋休息。 那几幅画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看来只有问问袁家的人才知道了。 白归澜是后半夜才回来的,回来后还特意到她的门口转悠了圈,试探的唤了一两声。 姜九歌虽熄了灯不过并没睡觉,而是在床上盘膝打坐。她听到了白归澜的唤声,故意没有答应。有什么话不能大白天说,都得到晚上来凑一堆? 她才把厉寒衣的少男芳心在地上摩擦了,这会儿要是又送上门一个,她多不好意思啊? 所以,这位大皇子殿下干脆就被晾着了。 起身后用过早午膳,姜九歌琢磨着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面圣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但她此行真正的目的是把太渊那混蛋给找出来,这中间势必就得通过一个人——吴良! 至于袁家的那几幅画嘛,好办。 正想着呢,大皇子殿下就锲而不舍的出现在了门外。 “九歌。”他沉吟了下才走进来,表情看上去有些犹豫。 姜九歌一看他这愁云惨雾的面相,估摸着是出事儿了,“怎么了?” 昨儿这位大皇子可是进宫面圣去了,看样子他没有给他那位渣皇老爹一个惊喜,反倒被对方还手送了个惊吓。 “昨天进宫我没有见到我父皇。”白归澜抿唇道。 “然后呢?” “宫里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我父皇他忽然病倒,现在掌权的是我三弟……” 姜九歌眉梢一挑,面色没多大变化,心里无不看戏的意思:哟嚯,兄弟,你耍脱了瑟…… “所以……” “所以你找我该不会是要我帮你夺权吧?” 白归澜沉默的眼神中透露着‘你真聪明’的讯息。 “开玩笑。”姜九歌忽然夸张的叫了起来,甩给他一个白眼,“大皇子,我可是被我皇兄捧在手心的一朵娇花,夺权可是要死人的,我不敢的好吧。” 白归澜:“……” 神特么的一朵娇花…… 你不敢?你把天都敢捅个窟窿,还怕这事儿? 姜九歌的无耻让白归澜准备好的话全都胎死腹中了,甚至忘记了自己来找姜九歌到底是为了说什么。好一会儿才醒过神,脑子仍有点晕乎乎的,道:“这段时间委屈九歌你先住在这里,我会尽快处理好宫中的事情,带你们去面圣!” 姜九歌点头,给了他一个‘跪安吧’的眼神,自顾自的继续喝粥。 白归澜叹了口气,背影真真是来也苍凉,去也苍凉。 悲催大皇子前脚刚走,顾淸朝他们一行人就过来了。 “那家伙一副死了爹的样子怎么回事?”顾纨绔口无遮拦的问道,还好现在西冲那群侍卫不在,斗则估计又得擦枪走火。 姜九歌呵呵笑了一声。 顾淸朝吓了一跳:“不会西冲皇帝真驾崩了吧?” “驾崩倒不至于,不过咱们运气挺好,遇上了兄弟阋墙,正好卡在了夺权的节骨眼上。” 一行人闻言哪能不清楚什么回事,对视了一眼,纷纷感到荒唐又可笑。 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鬼运气? 姜九歌扫了一眼,注意到厉寒衣还未出现,正想开口询问一下,就见一道高挑冷峻的身影从外走了进来。 两人的眼神还恰好对撞在了一起。 瞬息后,两人神色如此的分开视线。 厉寒衣坐下喝茶,姜九歌埋头继续吃饭,仿佛没有任何尴尬和不妥。 但顾淸朝却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他左看看右瞅瞅,迟疑几秒,沉眸问道:“你们两个……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否认。 一刹那,屋内安静了,所有人都诡异的盯着他俩笑了起来。 姜九歌嘴角扯了扯,没好气的瞪向对面:特么这个时候你和老娘默契个什么劲儿? 第505章 男人都没你有阳刚之气 厉寒衣的反应同样很光棍,凶神恶煞的瞪了她两年,嘴里念念有词,虽听不到具体在说什么,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估摸着是在问候姜九歌先辈祖宗。 顾淸朝瞅了两人一会儿,嘁了一声,没了八卦的兴致,不屑的咕哝道:“也是,你俩在一起除了斗个你死我活还能干什么事儿?” “就你一天屁话多!”厉寒衣一脚踹他屁股上,直接把顾淸朝从凳子上给踹到地上。 挑事的也是他,熄火的也是他,就是欠揍! 顾纨绔挨了一脚,爬起来就要与厉寒衣割袍断义,结果厉寒衣鸟都不鸟他,丝毫不将这脆弱兄弟情放在眼里,气的顾纨绔大呼这货始乱终弃。 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被这么一闹竟就消散了。 姜九歌心叹:还好此行把顾淸朝和搅屎棍给带来了,他要不再这日子还真少了点乐趣。 闹了一会儿众人也说起正事儿来。 “现在西冲皇帝卧病在床,三皇子把持政权,那咱们和白归澜的交易是不是就要告吹了?咱们还有呆在这儿的必要吗?” “来都来了,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我都不同意,更何况是九爷了,是吧?”秦雨桐对着姜九歌一阵挤眉弄眼。 “知我者,雨桐也。”姜九歌站起身,倒了杯茶涑了涑口,擦干净嘴,一展容色道:“白归澜这个大皇子按说也不是个吃干饭的,他们西冲的家事,他们自己解决。反正从九爷我手里成交的买卖,就没有半路折了的道理,管他最后是谁称王称霸,那天泉石莲都必须给我交出来!” “话是这么说,理是这么个理,可若白归澜真输了呢?” “等他输了再说呗。”姜九歌一耸肩,“这段时间你们该怎么玩儿怎么玩儿,我还有正事儿要办,就不奉陪了。” 她说完,叫上姜影,背着双手就往外走。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顾淸朝满脸疑惑,朝厉寒衣问道:“咱们此行来除了与西冲交易外,还有别的正事儿?” “你指望她心里能有什么正事?!” 这问题不知怎么的又触痛到厉寒衣身上某个痛点,他像炸毛猫似的跳了起来,凳子一掀,扭头走人。 顾淸朝杵在原地,嘿的一声气笑了。 这群王八蛋,都觉得他好欺负是吧? 都甩脸子走人,以为他不会甩脸子是吧?顾淸朝磨着牙,往门外冲,谁料迎头就是一人往里冲,正好撞到他下巴上,疼得他是呲牙咧嘴。 “你长没长眼啊?!” 白若雪也被撞了个踉跄,换平时她早就顾淸朝给卯上了,却见她此刻双眼通红俨然是刚哭过的。顾淸朝目光一闪,怒气沉了下去,竟还有点不好意思。 他嘴损是损,可欺负小姑娘的事儿还是干不出来的。 “顾纨绔,这回儿你一定要帮帮我!”白若雪二话不说攥紧了他的袖子,大有你不帮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顾淸朝:“……”公主娘娘,咱和你有这么熟吗? …… 姜九歌从魏府里出来,刚钻进马车坐下,就感到一颠,随即车帘被撩开,一人钻了进来。 “呃……你跟来做什么?”姜九歌瞅着厉寒衣,表情纠结。 厉寒衣甩给她一个白眼,开口道:“吴良最爱去的地方是飘香楼。” 姜九歌眼睛眨巴了两下,“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吴良?” “你来西冲不就是为了找那家伙嚰。”厉寒衣一撇嘴,“假公济私,还真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没人猜得到?” 姜九歌有点无语,她去找太渊那是正常不过。可是你跟上搞鸡毛啊?难道昨晚上还没被她扎心扎彻底? “厉寒衣……” “你闭嘴。”厉寒衣没给她继续往自己身上扎刀的机会,表情一如过往那般桀骜不驯,张嘴就往外喷毒液:“少一天到晚自恋瞎嚷嚷,干瘪的跟个柴火妞似的,真以为自己东灵第一美人呐?遮住脸都分不清前后,男人都没你这么有阳刚之气。你可千万别移情别恋,就祸祸太渊吧,本少爷替天底下别的男人谢谢您……” 姜九歌唇角扯了扯,一反常态的没有发飙。 “说完了吗?”姜九歌淡淡的看着他,目光朝窗外一撇,道:“下次扯犊子前多取点经成不成?茶楼说叔的都比你讲的动听。你没必要非得把自己搞成个讨厌鬼,你看我过往算计你那么多次,内疚过一次吗?” 厉寒衣即刻闭上了嘴,脸色格外难看。 姜影从外面伸了个小脑袋进来,看厉寒衣的眼神里也带着点同情。心道:都被虐成这样了,还担心姐姐会不会内疚?以前他怎么没看出来烧鸡哥哥内心这么柔软呢? “还不下车?”姜九歌意味深长的盯着他。 厉寒衣嘴一撇,肩膀忽然抖了一下,他捂着嘴,身体越抖越厉害。姜九歌差点以为这家伙是被自己给虐哭了,结果……一阵哈哈大笑从对方唇齿间泄了出来。 笑了好久,厉寒衣才停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姜九歌,整个人的情绪也慢慢沉淀了下来:“下车干嘛?找点找到那个家伙,我也好讨回你们欠我的利息。” “你……没事了?”姜九歌试探的问了句。 “我能有什么事儿?”厉寒衣嘲讽的睨向她:“谁年轻时没眼瞎看上几个人渣啊,多大点事儿!” 这话一出口,姜九歌算是信了这家伙真的没事了。 呵呵,她就说嘛,死烧鸡何许人也。 风云阁少主,傲娇下饭,傲慢当菜的角色。他喜欢谁在他看来不是纡尊降贵啊?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兄弟,你觉悟很高。” “谢谢了兄弟。”厉寒衣嗤了声:“现在,赶紧的,去找你的苦海!别老想着空手套白狼,麻溜的把利息都给爷补上!” “是是是是是。”姜九歌难得面对他露出好脸,“厉爷您坐好勒,小的这就出去给您赶车去。” 她说完拱到马车外,把姜影给丢了进去。 车轱辘声起,马车朝飘香院的方向而去,姜九歌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淡去,心里幽幽叹了口长气。 但愿,厉寒衣是真的放下了吧…… 第506章 听蝉呢?让他滚出来 飘香院。 姜九歌站在对街看着这座温柔乡,心里感慨:自己这几年真是白活了,像这种风水宝地她竟从未踏足过? 姑娘多美啊,胳膊多白啊…… 啧,论起长相来,这西冲的姑娘是要比东灵的要水灵上不少? 没有多做犹豫,她迈腿就往里走,厉寒衣从马车上下来,见她双眼发光的样子,有一瞬错觉:这死女人究竟是来找男人的,还是来找女人消遣的? “姑娘,这地方可不是女子能进出的,你若是要看热闹,还是去别家吧。”姜九歌才刚走到门槛,就被人给拦下来。 说话的女子生的面如秋水,很是动人,尤其笑起来时面上还有一双酒窝。婉婉一眼就看出了姜九歌是女扮男装且出身应该不凡,过去也不是没有官家小姐因为好奇偷扮作男子模样到飘香院来,但这一次不知怎么的,婉婉看到姜九歌的刹那,心里似有一个声音在说:拦住她! 这声音转瞬即逝,婉婉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西冲极重女子清誉,这种烟花之地,贵人家的女儿还是不要来的好。 姜九歌眯眼看了她一会儿,当下笑道:“谁说我是来看热闹的?这地方难道只有男人才能进不成?” 婉婉哑然,正要继续劝阻,裙摆却被人给扯了扯。 她低头就见一个极的小男孩仰头望着自己,那水灵可爱的模样一瞬就把人的心给萌化了。 “漂亮姨姨,我姐姐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玩的哦。” 婉婉看着姜影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在他小脸上捏了捏,“好可爱的小娃娃,咯咯,这儿啊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你还是快和你姐姐回家吧。” 婉婉说着看姜九歌的目光里多了几许责备,这些世家贵女啊自己出来胡闹便罢了,怎么能把这么小的孩子带到这种地方来? “你不进去杵这儿干嘛?”厉寒衣走到近旁,看了眼三人。 婉婉讶然,有点搞不清状况了。现在逛青楼都兴拖家带口一起来的吗?难道真如这小娃娃说的,他们真是来飘香楼办正事的? 哪有人来青楼办正事的? 厉寒衣一出现,婉婉登时也不废话,让到了一旁。 姜九歌见状略感好笑,这婉婉虽是好心吧,不过这厉寒衣一出现她就默不作声的举动也充分应证了西冲这边女子身份是有多么的……卑微…… 不过,仅仅是因为这点吗? 两大一小进了楼内,丝竹悦耳声响彻不断,那一条条明晃晃白嫩嫩的胳膊腿看得人眼花缭乱,真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厉寒衣和姜九歌衣着不凡,两人一出现即刻引起人的注意。不过没等那些庸脂俗粉凑上来,便有人上前将他们遣开了,正是先前那位婉婉姑娘。 “两位贵人不若先到楼上雅间坐坐?” “也好,”姜九歌点了点头,让她在前头领路。等到了雅间之后,那位婉婉仍未退出去,站在门口等着吩咐。 姜九歌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问道:“你们这飘香院似乎有很多人大人物都爱过来?” 婉婉闻言一笑,有些琢磨不透姜九歌此话的用意,但还是回道:“的确如此,飘香院虽是青楼下贱所,但姑娘们大多都是有真技艺的,并非全然行那下九流的勾当。只不过,纵使再有才也无用,这世间啊只有权势与力量才是……” “吴良这会儿在楼里吗?”姜九歌打断了这位婉婉姑娘的自怨自艾,她并非来此听说书的,也没什么普度众生的菩萨心肠。 婉婉面上一讪,她也不知怎么的,竟对着姜九歌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能是因为看到姜九歌,便让她不由自主想起过去了吧…… 说来真是奇怪,婉婉总觉得自打看到这位‘姜公子’开始,她的脑子就有点晕乎乎的,像是在做梦一般。 婉婉浅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泛起的回忆,抬眸看向姜九歌:“贵人来这儿是为了找吴大人?吴大人他不……” 婉婉话还没说完,姜九歌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她的近前。 嘭! 姜九歌在她眼前打了一个响指,那一刹,一缕黑气从婉婉身上飘了出来。婉婉身子一抖,眼神迷迷糊糊了一下转瞬又清明了起来。 “咦,我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在外面揽客吗……”婉婉喃喃自语,目光落到姜九歌几人身上,却像全然不认识了一般,“你们是谁?我……” “别废话,带我去找吴良。” “喏。”婉婉看着她微冷的眸子,不敢多言,开门就朝外走去。 厉寒衣走到姜九歌身边来,看着她自己擒着的那缕黑气,眸光一沉:“怎么回事?” 刚刚姜九歌从这个婉婉身上抽出的那缕黑气不知是什么东西,那女人闭眼醒过来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开始还像个误入风尘的闺阁小姐,这会儿眉宇间却是多了一股子俗气。 “大概是有人不想让咱们进这飘香院,更不想让咱们见到吴良。”姜九歌了然的笑了笑,看着在自己指尖打转的那缕黑气,煞气自眼中一闪而过。 “这黑气……是荒力?” “嗯,”姜九歌把那缕黑气交给了姜影,姜影把玩着那缕荒力,眼睛一亮,“姐姐,这荒力上的气息好像是……” 姜九歌呵呵一声,笑的咬牙切齿:“是啊,可不就是那家伙的气息嘛。” 厉寒衣眉头一皱,那家伙? 姜九歌没有多做解释,负手走了出去,跟着那婉婉过去。 “吴大人他就在这里面……”婉婉站在一间雅间外,忐忑又疑惑的看着姜九歌三人。 “行了,你退下吧。”姜九歌摆了摆手。 婉婉闻声如蒙大赦一般点头就跑了,她也说不出为什么,感觉今儿一天就像撞邪了似的,好端端怎么就跑这三人跟前来了? 哐当—— 简单粗暴的一脚,门就被踹开了。 姜九歌大步走了进去,她本以为自己应该会看到某个妖娆风骚的贱精身影,结果映入眼中的却是一个拘谨干瘦,猥琐的像个菜梆子般的糟老头。 那老菜梆子瞅着她,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抖得宛如癫痫发作。 姜九歌啧了一声,美目在屋内兜了一圈,“你就是吴良?” “是……是……” “听蝉呢?让他滚出来。” 第507章 别怪我日后让你高攀不起 吴良都快哭了,这剧情发展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蝉爷,您还在吗?在的话您坑一声,要不然您露露脸也是好的啊。 回应他的是一片无声的尴尬,以及对面女子不怀好意的眼神。 “听、听蝉是谁?这位大姑娘你是找错人了吧,这儿只有秋蝉春蝉,唯独没有听蝉啊……”吴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道。 “呵呵。”姜九歌配合着笑了两声,伸脚把凳子往自个儿跟前一勾,凳子腿在地上拖拽出一片刺耳的摩擦声,吴良感觉自己的头皮似跟着那凳腿儿一道在地上被摩擦着。 “不出来,也成。”姜九歌对着空气嘀咕了一句。 那一刹,飘香院某处,有人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吴良这会儿感觉自己像被放在火刑架子上在翻烤,浑身都不自在。 今儿算是他第一次和这位传说中的‘小小姐’见面,可是……这特么完全和虎先生嘴里说的不一样啊! 温柔可人,善解人意…… 这他娘的,糊弄鬼呢? 这小小姐长得是好看,便是装扮成男儿模样,那也是人群中的焦点,妥妥的倾国倾城,祸水妖孽! 可是就她那凶神恶煞的气势,从脚指头到头发丝儿都和‘良善’这词儿沾不到半点关系。 虎先生,您老眼花啊! 吴良内心悲伤逆流成河,他就说今儿一早蝉爷为毛自个儿不露面,非让他大张旗鼓到飘香院来吃花酒呢?这公费花酒不好吃啊…… 这是拿他当饵钓鱼呢!钓的还是食人鱼! “您老在这儿,吃花酒呢?”姜九歌抓了一捧瓜子儿,便磕边盯着吴良,见他拘谨的动都不敢动,还不忘往他手里也塞一把,“别紧张,我对您老可是久仰大名,今儿正巧遇着了,咱们好好唠唠嗑。” 您确定您是正巧遇上的?吴良老脸笑的皱成一团风中残菊,“大姑娘,我这老脸糙皮的有撒好聊的,要不,下一次?” 嗑。 姜九歌咬破一颗瓜子壳,身子未动,目光朝他脸上一抬。哗啦啦,她把手上的瓜子往桌上一丢,素手往桌上一拍,再抬起时,桌上她放手的位置下陷了几寸,赫然多了一根深深的巴掌印,“你确定要下一次?” 吴良吞了口唾沫,立马正襟危坐,“聊天挺好,我这人最喜欢和漂亮姑娘聊天了。” 姜九歌没撒心思和他嬉皮笑脸的。 要说先前她还想着循序渐进来套吴良的话,可是她一进飘香院遇到那婉婉就察觉到不对劲,从对方身上抽出的那丝荒力上的气息分明就是听蝉的! 呵呵,这他娘的是不打自招啊! 听蝉那厮还想给她玩套路,拦着不让她进飘香院?! 姜九歌这会儿的火气距离二佛升天已是不远了,吴良既和听蝉是一路的,那这老菜梆子再继续磨叽,被迁怒也是自找苦吃。 “我不和你废话,要么你把听蝉叫出来让他和我说,要么干脆了当带我去见太渊。” 吴良苦笑,心道小奶奶你怎么不干脆让我去死得了? “娘啊,我亲娘!我是真不认识什么听蝉啊,那太渊……太渊又是何许人也?” 吴良光棍的耍起无赖,说完他就感觉屋内的温度明显降了大截儿。 “厉寒衣,你知道这西冲封正府在哪儿吗?” “大概在内城吧,具体的路不清楚。” “这楼子里有人知道你家在哪儿吗?”姜九歌又冲吴良问道。 吴良预感不妙,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下一刻,一阵杀猪般的惨叫传遍了飘香楼上下。 “不好了!吴大人旧疾发作昏倒了!!” “快快快!快送他回府去——” 一阵呼天喊地手忙脚乱,吴良口吐着白沫被人抬上了马车,朝着内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吴府。 吴家下人看着自家大人口吐白沫被飘香院的下人给送回来时,脸色怪异无比,颇有一种某老不羞干了撒见不得人的事儿才搞成这样的即视感。 姜九歌大马金刀的就跟着进来了,回头就是一句:“关门,放狗!” 嘭!姜影麻溜的把吴府大门给关上了。 紧接着,一声可怕的兽吼声,小饕餮从灵兽圈里冒了出来,铜铃大眼闪烁着凶光:小娘们说谁是狗呢! “星、星兽——”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在封正使吴大人的府邸捣乱!!”吴府下人们纷纷吓了大跳,姜九歌可没心思与这些人废话,不等那些侍卫冲上来,直接对厉寒衣道:“这些家伙交给你了,放倒就好,别伤性命。” 说完,她直接骑到小饕餮的背上,人影消失不见。 厉寒衣一咧嘴,这死女人,使唤人使唤得心安理得啊?! 小饕餮这会儿就和出了笼的野狗一样在吴府里不断穿梭,没过多时,整个府邸它都呼啸了一圈,就差没动爪子掀地皮了。 可结果……别说人影了,这地儿干净的都快连人气儿都没了。 “姜小九,会不会是你猜错了,太渊他们根本没藏在这里?”小饕餮这会儿都狐疑了,这地皮简直不要太干净,半点荒力残留的痕迹都没有。 猜错? 姜九歌冷笑,这要没有听蝉在飘香院里玩的那一手,没准她真就信了错了呢! 呵,真是长本事了啊! 不告而别玩的溜不说,现在会学会避而不见了! 真他妈成大爷了! 老娘万里之遥跑过来,热脸贴冷屁股,特么连您大爷一根腿毛都见不着! 姜九歌笑了,放声大笑。 小饕餮看着她那抽筋的样儿脚底板都阵阵寒气往外冒。 渊美人这回真是作大死了! “不见就不见,谁多稀罕似的。”姜九歌冷哼道,转身就往外走。 小饕餮不敢吭声,钻回了灵兽圈里。 吴府堂前,一干下人侍卫尽数到底哀嚎。 厉寒衣收拾完这些人正准备进去,就见姜九歌寒着脸出来了,显然是一无所获。 这……不应该啊…… 他眉头一皱,是人都看得出这会儿姜九歌心情极端的恶劣。 “走吧。” “走?”厉寒衣皱紧眉,看着仍昏迷不醒的吴良,“干脆先把那家伙弄醒吧,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没必要。”姜九歌冷冷道,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吴府,“这人,我现在还真不想见了!” 老娘对你热情时你爱搭不理。 就别特么怪我日后让你高攀不起! 第508章 以为是个棒槌,结果脑子挺灵光的 姜九歌走了,潇潇洒洒不带半点犹豫的。 吴家下人一个个惊魂不定,须臾之后,吴良幽幽醒转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老胳膊老腿儿。 还好,都齐活,没给卸了…… 吴良松了口气。 “大、大人……咱们赶紧报官去吧……” “对!一定要把这三个胆大包天的贼人给拿下!” “报你个大头鬼!”吴良一巴掌拍说话那人的脑门上,心道,报官?你这是要爷爷我去死! 不过…… 那位小小姐是没找着人吗?主上和蝉爷躲哪儿去了? 吴良从地上爬起来,把下人给遣散,闷头就往后院那边拱过去。 他一脚迈进院子,然后身子顿住,刚刚那中感觉就好像冲破了一道无形的膈膜,吴良回头一看,伸手在虚空处摸了摸,他还想退出去再看看,一声惨叫就从前传了过来。 吴良一哆嗦,收敛心思赶紧走了进去。 院中,一道妖娆的身影半蹲着马步杵在院子里,一张脸都快皱成焉儿黄瓜了,就见他身下和头顶各悬放有几根冰刺,整个人必须维持着那姿势不动,头悬梁锥刺股便是如此了。 只要身形稍有一点不稳,被冰扎了不说,还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道风刃直接剐过来。 吴良瞅着那锋利无比的冰刺,估摸着要是被这东西给刺一下应该不止是破皮流血疼一下那么简单,否则这位蝉爷蹲个马步不至于畏惧成这样,也不至于冷汗都快流成河了…… “就没见过这种蠢的,让你去打探消息,一出手就还把自个儿给暴露了。”梼杌满脸嘲讽道:“猪都不见得有你这么蠢。” 听蝉牙关紧咬,要不是这会儿不敢动,他真要冲上去咬梼杌几口。 吱啦—— 门从内被打开,虎奴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听蝉一张脸顿时垮了,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主上…没生气吧?” “你觉得呢?”虎奴冷冷看着他,“你应该庆幸主上没有亲手处置你,小小姐既去找吴良,而非一开始就闯到吴良府上来,说明她并不肯定咱们是不是在这儿。你倒好,直接当了指路明灯。” “就是。”梼杌在边上煽风点火,“那丫头要进飘香院你让她进不就得了,非得横插一脚。” 听蝉真是有苦说不出,他那会儿不是好心作怪嘛!这要只是小小姐和那姜影两个便算了,偏偏那厉寒衣也跟着!他原是想操纵那婉婉好好折腾下厉寒衣那小子,结果才刚进去,自个儿就暴露了。 “我哪知道小小姐现在这么厉害……”听蝉咕哝道。 换做以前,他的这些手段还是能瞒过姜九歌的眼睛的,但现在一个照面就被识破。 “呵,自己菜鸡就不要怪别人厉害。”梼杌继续插刀。 听蝉那个气啊,“说的好像你对上小小姐就一定能赢了似的?!” “笑话,你当本尊是你这种杂血能比的吗……” 眼看两人又要斗上了,虎奴沉声一喝:“够了!” 两人即刻闭嘴,吴良在不远处看着三位大佬,别说是插话了,他恨不能把自己耳朵堵上。有些话不能听,听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吧,这听都听了……不说点什么,好像又不对。 “那位小小姐是东灵的公主殿下……是、是吧?”吴良小心的问了一句。 三位大佬齐齐回头看他。 吴良吞了口唾沫:“我宫里传信儿说,大皇子也从东灵回来了,没准小小姐是跟着他一道来的呢?” “最近……三皇子动作挺多的。”吴良干笑道:“估计大皇子这会儿正头疼呢。” 三人都没怎么说话,一说到西冲朝廷的事儿,三人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就格外鲜明。 “姜九歌若是随白归澜一道来的话,肯定为了天泉石莲。”梼杌开口道,然后撇嘴嗤了一下,“要我说那玩意儿肯定早就不在了,他西冲皇族的宝库在厉害,要真在里面本尊会找不出来?” 他们刚到西冲的时候,太渊就几次派他们入皇城搜寻过天泉石莲,不过每次都是空手而归。但太渊偏又一口咬定那东西还在皇城里,只是具体藏在何处只有西冲那皇帝老儿才知道。 梼杌对此嗤之以鼻,一个人族帝王,即便强至星帝了又怎样?他不信自己堂堂一个上古大凶能被人族给瞒过去? “那个……虎先生,依小的愚见这会儿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让小小姐消气。她既是和大皇子一起来的,必然是结成同盟达成交易了的,眼下三皇子乱来,陛下卧病在床,他定会借机和大皇子为难,咱们这要是能帮着大皇子把这蚂蚱给收拾了,想来小小姐那边也会少些麻烦……” 吴良说完之后,就见三个人都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还以为是个棒槌,结果脑子挺灵光的嘛。” “出谋划策还兴夹带私货的?呵呵,吴老狗你胆子不小嘛。” 听蝉虽然头悬梁锥刺股着但仍不妨碍他的嘴炮,吴良这话听上去像是在想办法,实际上还是想借机给白归澜扫平麻烦。 梼杌在旁边也笑的一脸狰狞,“都说一女不侍二夫,一仆不侍二主。你倒是挺够胆的,两边都不放手不落好啊?” “奴才哪敢啊,我对主上的忠心苍天可见啊!”吴良赶紧告饶,面露苦笑:“只是这三皇子搞事,朝局生乱最后受苦的还不是百姓。我知道主上不想插手西冲朝堂上的事,但不管现在万族到处作乱,西冲的百姓实在经不起有一次磋磨了……” 吴良说着抹了一把脸,几滴猫尿落了下来。 听蝉三人都没说话,似乎都被他的话给感动到了。 吴良满怀热忱,目含希望的看着他们,以为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忠肝赤胆终于被发现了,可是…… 梼杌忽然消失在原地,须臾后,他又一道风似的诡异出现。手上却多了一堆东西,嘭的一声,他把手上的箱子往地上一丢。 各种金银珠宝丹药灵器洒落出来。 吴良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表情僵了。 “呵,要不是有这些贿赂在,本尊真要信了你的邪了!” 第509章 太渊之怒 吴良此人呢,不但人老还貌丑,不但贪财还好色。配他那名字,倒是正好,吴良、无良,妥妥一欠揍又讨打的老菜梆子。 吴良瑟瑟发抖,感觉对面梼杌大爷的目光就能把自己给凌迟了。 好吧,他是有那么点私心…… 可刚刚那建议着实对小小姐也有利啊,他们出手的同时顺道也可以帮大皇子把问题给解决了,何乐而不为? 吴良一脸谄媚,就差跪地求饶了,忽然他眼睛一亮,指着梼杌背后:“主上!” 梼杌嘁了一声,心道你骗谁呢!太渊那家伙这会儿要能下地走动,那才叫有鬼? 他转过身,脸色就变了。 一道身影立在门畔,唇色透着骇人的苍白,面具将他的脸遮住了大半,只有一双眸子暴露在外,涌动着惊天波澜。 “主上!”虎奴大步上前搀扶住他,满是焦急:“你现在还不能妄动。” “我没事。”太渊浅吸了一口气,示意他不用搀着自己,只是他还没走两步,喉间就翻起一阵腥甜,太渊紧抿着唇将血咽了回去。 不等他继续往外走,梼杌两三步冲到他近前,先是瞪了虎奴一眼,二话不说扛起太渊就往屋内去。 “你和他废话个什么劲儿!” 听蝉见状眉梢都猛跳了两下,吴良更是感觉脖颈处像是被刀光闪了下。 论起不怕死还是梼杌大爷最勇猛! 屋内,塌上。 太渊一双眼森冷骇人。 梼杌像是感受不到一般,麻溜的画下几道符文将他直接封印在床上,面对太渊森冷的眸光,他撇了撇嘴,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与得意:“难得你这么虚弱,不然这几道符文怕还锁不住你,呵。” “虎奴!”太渊声音一沉。 虎奴默默上前,眉头紧锁,脸上颇有几分犹豫之色。 梼杌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道:“你愚忠也要分分时候,这时候让他出去乱跑就是让他送死!哦,这家伙死是死不了的,不过太阴那家伙可要笑掉大牙了,多好的机会啊!” 虎奴脸部肌肉扯了扯,低下头:“主上恕罪。” 太渊着实被这两个造反的给气笑了。 他这一次与太阴较量落了下风,身上力量溃散,否则何至于虚弱成此?他是真没想到,姜九歌会提前一年醒过来,且这么快就找到了西冲来! 那个小东西…… 估计已经恨极了他吧? “我必须去见她。”太渊强压下心里的怒意与急躁,冷冷开口道。 梼杌眉头一皱,他跟在太渊身边的年头并不比虎奴短,鲜少见到这个男人如此方寸大乱胡来的时候,仅有的几次都是因为那个姜九歌! 他娘的,那个死丫头到底有撒魅力? 梼杌嘴一撇,唇角朝上一勾。 他天生反骨,有犯上作乱的机会哪有不抓住的道理,“你不就担心那丫头一怒之下跟着别人跑了,舍弃你这老家伙嘛,放心,我去你替你把这根嫩草看牢了。” 他说完不等太渊有反应,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屋内一片寒潮涌动,一层层霜色逐渐在太渊身上浮现。虎奴见状骤然变色,暗骂梼杌这家伙玩过火了,明知小小姐是主上的逆鳞还非要来撩拨。 “主上息怒,梼杌虽大逆不道,但他有句话说的的确没错。你的伤势若再加重,只会让太阴越发有机可乘。”虎奴苦口婆心道:“请你再忍耐几日,我定会看牢了梼杌,不让他乱来!” “我知道。”太渊的声音冷冷响起,然而那霜色蔓延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缓,当霜色遍布他全身之后,一刹间,青筋自太渊额头上腾起,他整个人像是刚从煮沸的热锅里给捞出来的一般,霜色尽数蒸发成了水汽。 那一刻,他整个人像是变得透明了一般,身上好几处地方却似被刀给割裂了,不断又金光溢散出来。须臾之后,那些割裂的伤痕全部朝下转移遍布在他的双腿上。 虎奴骇然的看着他,总算明白太渊是在做什么。 可纵使虎奴反应过来了,此刻为时已晚。太渊为了快速恢复过来,竟然以双腿为代价! 片刻后,梼杌施加在床榻周围的符文轰然破碎。 太渊自床上坐了起来,面具倏然落下,那张脸苍白若纸,曾经如画似玉般的俊美容颜上自左眼眉骨处往下半张脸尽数爬满了诡异的符文,看上去森然又可怖。 太渊看了眼自己已毫无知觉的腿,冷漠的将视线转开:“找架轮椅来。” 虎奴叹了口气,忽然朝屋内一角瞥了一眼。 下一刻,惨叫声响起。 太渊伸手朝着虚空那么一抓,一道影子就从角落里被揪了出来,哎呀一声,灰头土脸的摔在地上。 梼杌一脸蛋疼与尴尬,妈的,早知道就不挑衅这家伙。特么为了个妞儿狠起来连自己腿儿都不要…… 他刚刚就想看看太渊这家伙急眼的样子,故意那么说然后把自己藏起来躲着看戏,结果这把油浇的太多,玩脱了…… 虎奴冷冷看着他,没有半点帮着求饶的意思。虽说他刚刚也算半个帮凶,但好歹迷途知返了,没有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啊——” 响彻天际的惨叫声从屋子里传来。 院外,听蝉幸灾乐祸的咯咯直笑,“废材,让你作死,嘶——”他笑的幅度太大,一不小心屁股挨着了冰刺,那酸爽顿时冲上头顶。 吴良吞了口唾沫,目光在门内门外来回摇摆,擦了擦自己一头的冷汗。梼杌这位爷在作死方面真是不作则矣,一作惊人啊! 他叹了口气,正准备机灵点去找个轮椅来,忽感觉一道冷风迎面扫过,他的老脸上像是被人哐哐甩了两巴掌。 屋内,梼杌惨嚎声戛然而止,猛地抬头警惕的朝门口看去。 太渊的动作也是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一道高挑的身影诡异的出现在门边,男人的目光径直落在太渊的腿上,狐狸眼眯成一条细缝,耻笑道:“敢情扰了我一场清梦,非把我叫来这地儿,是要看你表演自残囔?” 第510章 老不死的来了 太渊坐在轮椅上,有些头疼的看着对面一脸嘲讽的男人。 “呵,早说你要玩这种自残的招数,还把我叫来干什么。”男人咧嘴道,满脸的嘲讽与不爽:“你知道扰人清梦有多讨厌吗?” “你现在回去继续蒙头大睡也来得及。”太渊冷冷说道,揉了揉眉心,目光往虎奴身上看过去,脸上分明带着几分不耐:“谁将这家伙唤醒的?” 虎奴低下头,愧疚道:“是属下自作主张,主上你这次伤势太重,我不得已才将清泽大人给唤醒。” 太渊抿唇不语,闭上眼,“你可以走了。” 清泽嘴一撇,打了个哈欠,“你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你这就不仗义了。”他笑咧起嘴角,狐狸眼中精光毕露,“我可是听说你万年铁树开了花,喜欢上了一个人族小丫头,这种大事儿你也不说让我这个当长辈的替你掌掌眼?” 长辈…… 太渊只觉自己头上的筋突突的再往外冒,一个梼杌本就是个不省心的,现在又多出来一个清泽。 前者靠暴力手段倒是能镇压下去,但眼前这个家伙…… 似猜到了他内心的想法,清泽眼里闪过一抹黠光,“你现在这状态就别想着和我动手了,放你全盛时期没准我还会怂一下,这会儿你是给机会让我看你笑话吗?” “让开。”太渊不想与他废话。 清泽丝毫没有挪地儿的意思,大咧咧往门口一站:“就你现在这样儿还想往哪儿跑?也不瞅瞅你那尊荣,不怕把人家小姑娘给吓没了?” 太渊嘴角扯了扯,浑身上下翻腾着寒气。 半晌后,他开口问道:“需要多久?” 清泽打量了他一会儿,嗤笑道:“你这腿我暂时治不了,不过脸嘛,五天时间勉强够了。” “最多两天。” “成,两天就两天。” 虎奴在旁边松了口气,看清泽的目光中竟有几分敬佩之意。 这世上能劝服主上的人大多都死了,也就这一位还坚挺的活着了。 还好他今儿赶到了,不然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论年纪,论辈分这一位都是彻头彻尾的老妖怪,要是万族的统治还在的话……连主上都得叫他一声叔叔…… 虽说真动起手来,这一位不一定能胜过他们在座,可这家伙那该死的神通才是最折磨人且叫人忌惮的…… 至少虎奴这位昔日战神也不愿与他正面较量,那真的是惹祸上身。 “得勒,那我先去配药,甭说你把自己搞成残废的样儿比你胳膊腿儿健全时瞅着要顺眼多了。”清泽说完还不忘奚落太渊两句。 “诶,等等!”墙角传来一道叫唤,梼杌趴在地上,腿骨朝两边反折着,“那谁……你先替本尊把这伤治治再走!” 清泽眸光落到他身上,飘过一抹冷意,转头对太渊道:“这只不听话的小畜生你怎么还留着?你以为你早把他给五马分尸了呢?” 梼杌:“……”这老不死的。 “成!我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这手艺也不晓得生疏了没有,就拿你小子练练手呗。”清泽笑眯眯的朝他走过去。 梼杌忽然有些后悔,他怎么忘了…… 但凡和东皇血脉沾边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要么折磨自个儿,要么折磨他人取乐…… 一阵比先前更加惨烈的嚎叫声冲天而起。 院子里,听蝉狠打了个哆嗦,却不敢再幸灾乐祸了。 要命了!这个老不死的来了以后的日子可就精彩了! …… 翌日大早, 但凡张眼睛的都看得出,姜九歌的心情很不好。 顾淸朝食不知味的吃着早膳,眼睛时不时的往姜九歌那边瞟,几次都欲言又止。 他这会儿真想给自己两巴掌,昨儿他是被猪油蒙了心吗?怎么就一时冲动答应白若雪那傻妞了呢? 不过昨儿又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姜九歌回来后脸色比头一天还要难看? 顾淸朝往厉寒衣身边坐了一点,小声问道:“又出什么事儿了?” 厉寒衣撇了撇嘴,没有说话,看姜九歌眼神里却带着担忧。 其他人也都察觉到气氛不太对,纷纷看向姜九歌。 “现在白归澜那边是怎样个情况?”姜九歌忽然开口。 顾淸朝眼睛一亮,赶紧凑上去道:“现在局面对白归澜来说不太妙,那个三皇子把控了朝局,大部分朝臣都站在了他那边。尤其这家伙现在还控制了皇城的御林军和王都的守卫,更趁着白归澜不在西冲的这段时间,将他手下的将领都调派到了边防等地。” 姜九歌眸光幽幽一动,“只是这样?白归澜就算那三个月去了东灵,再不济也不至于对这些变动全然不知吧?再者,就算他手下的兵力被调走,应该不至于让他全没了反抗之力才对。” “这个西冲老三聪明点就在于不正面硬干,他把朝中大臣的家眷全都控制了起来,还有白归澜手下一些统帅将领的亲眷亦是如此。除此之外,听说还有……”顾淸朝顿了一下,“还有一位从小照顾白归澜和白若雪的老嬷嬷也被抓了。” “所以那位老嬷嬷才是让白归澜束手束脚的关键吧?” 顾淸朝点了点头。 姜九歌没急着开口,沉吟了会儿看向他:“昨天白若雪来找你了?” 顾纨绔心虚的点了点头。 “你答应帮忙了?” “咳……”顾淸朝摸了摸鼻子。 姜九歌意味不明的笑了声,顾淸朝听到她的笑声,打心眼里发毛。 “那什么……表妹,这帮不帮还是得你说了算,我就是觉得白若雪那丫头也挺可怜的。娘死的早,爹又对女儿漠不关心,当哥哥的常年不在身边,就那老嬷嬷照顾她……其实她生出那刁蛮脾气也不怪她,这宫里远比外面还要来的弱肉强食,她若不蛮横点指不定连奴才都敢在她头顶上撒野……” 姜九歌目光闪烁了一下,开口道:“你想帮那就帮吧……” 顾淸朝喋喋不休的帮白若雪说着好话,话都还没讲完了,忽听姜九歌这么干脆就应下了,一时间愣是没反应过来。 “你说真的?没逗我?” 第511章 变强,才有资格 姜九歌决定帮白归澜一把,倒也不是心血来潮,自然也是有她自己的思量的。 不过顾淸朝的那一席话,对她的确有触动的地方。 至少说,她对白若雪这傻妞的观感要好了一点,就冲对方还不是个忘本的人,还在乎着那个从小照顾她的老嬷嬷。 姜九歌小时候也是由婆婆照顾长大的,到后面婆婆为了救她死于拓跋家人之手…… 白归澜听说姜九歌改变了主意,很快就从王府赶了过来,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姜九歌一抬手就堵住了他接下来的那些话。 “场面话就别说了,我也不是白帮你的,后面有我用得着你的地方。” 白归澜点了点头,姜九歌肯出手着实缓解了他现在的窘境。 “先说说目前的状况吧。” 白归澜赶紧道:“如果单纯的硬碰硬的话,我未必不能赢过我那三弟,不过如此一来朝中那些大臣的亲眷便危险了。” 姜九歌摇了摇头,“我要知道的不是这个。” 这点不用白归澜说她也想的明白,那三皇子手上把控着朝臣们的亲眷,以此为要挟,总是白归澜正面与他对垒赢了,一旦那些亲眷出了事,日后白归澜在朝中只能面临人心向背的局面。 更别说,从小照顾他那位老嬷嬷也被抓了过去。 他要是出手,在朝臣和百姓心中也只会落下一个狠辣无情的名声。 西冲这个老三倒是挺毒的。 “炎帝现在是什么情况?”姜九歌看向他,“你确定他是真的得病了?” 白归澜抿唇不语,迟疑了会儿:“我这几次进宫都没能见到父皇,但宫中的眼线来报,父皇的确有两月未曾露面,且他的确一直昏迷不醒。” “你不觉得奇怪吗?”姜九歌走到院子里,随手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你那位父皇可是星帝,除非大限将至,否则哪会说病倒就病倒?你那三弟有实力能把你父皇拉下马吗?按说他的修为应该与你只在伯仲之间才对吧?” 姜九歌这席话一出来,白归澜只觉醍醐灌顶,瞬间清明了不少。 的确,他离开西冲的时候父皇还好好的,没有一点身子不妥的迹象,怎会说病倒就病倒? 更何况…… “你那三弟应该没有弑父的气魄吧?”姜九歌一语道破他心声,白归澜看向她,却见她懒洋洋的叼着根草,眉宇间满是戏谑:“他这一手玩的的确是聪明,不过这聪明也只是在对付你方面,总得来看也是个蠢货。换句话说,是丢了苞谷捡芝麻,即便他这回赢了你又如何,就他干那些事儿,日后朝中大臣有几个会真的对他心悦诚服,西冲的百姓会信任这样一个君主?” “有篡位的心却没篡位的胆,多好一机会摆在眼前啊,你看他下的这一手破棋。”姜九歌说着不停摆头,大有怒其不争的架势。 白归澜嘴角抽了抽,有点不太确信她口中的机会是指的什么? “什么……机会?” “当然是成为西冲之主的机会咯!”姜九歌咯咯直笑,“我说真的,如果你那位父皇真的是病重人事不省,我要是你三弟,直接进皇城先把他咔嚓了,解决了最大的阻力。然后再收拾朝臣,最后等你回来解决最后的麻烦。这样多干脆啊?犯得着他这样瞎折腾,等到你父皇醒过来,全都是打水漂。” 白归澜听完姜九歌的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就只有她敢说。 不过被她这么说了一遭,白归澜忽然发现自己那三弟的确是蠢的可以,干的事儿就和小孩子过家家般,格局太小。 除此之外,姜九歌刚刚的话中还提到了一个可能性。 那个可能性,白归澜光是想想就觉得寒毛直竖。 如果父皇由始至终从未患病? 那么老三做的这一切,他会不知情吗?他知情,但他却放任老三胡作非为。 白归澜从东灵回来之前曾送过一封秘信,虽未提交易之事,但说到了自己将返回西冲。 所以……他这位父皇老早就知道他会回来的。 而他这一回来,将面临的就是老三布下的种种机关陷阱。 “让你们兄弟俩斗的你死我活,决出最后的胜利者,你那位父皇一觉睡醒,哟喂,西冲未来的继承人这就选出来了,都不用他再去愁苦该选哪个儿子了。” 姜九歌咯咯笑着。 白归澜第一次觉得她的笑声是那么可恶。 可是,他又太清楚…… 这的确是他父皇会干出的事情! 不管是他还是老三,在父皇眼中比起儿子更像是臣子,又或者说只是承袭西冲白家统治的一个工具罢了。 优胜劣汰,胜者为王。 眼下的局面,就是一场试练罢了。 可明明已经搞清楚了事情的真面目,可白归澜在这一刻却真的茫然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绞尽脑汁和老三争斗这么多年的样子,看上去是那么可笑。 或者说,在他那位父皇眼里,他努力修炼,努力承担一国皇子该有的责任的模样……也是那么可笑吗? 姜九歌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跟我过来。” 白归澜疑惑的看着她,跟着姜九歌往前走,见她在一棵大顺面前附近停下,左顾右盼的找了一会儿,然后勾手示意他走近。 白归澜顺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一排排蚂蚁不断能从树洞里钻进钻进。 “你觉得这些蚂蚁可怜吗?” 白归澜眉头一蹙,蚂蚁?可怜?他不大明白姜九歌想问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这时,一只燕雀飞了下来,冲入蚂蚁的阵型里,几啄几下便是数只蚂蚁落入口中,等那只燕雀飞走之后,蚂蚁又恢复了之前的阵型,不断往树洞内运送粮食。 “现在,你觉得那些蚂蚁可怜吗?” 白归澜似明白了什么,但又好似不明白。 “燕雀不会在乎蚂蚁的感受,那只是它的食物。你我看着燕雀捕食蚂蚁而无动于衷,是因为两者对我们来说都弱小的可以忽略不计。”姜九歌淡淡道:“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强者鲜少会去在乎弱者的感受,因为弱者太渺小,他看不到。” “他眼前所能见的,只有与自己同等位置,又或者是比自己还高的巨人。” “不论你是想让他在乎,想让他后悔,亦或是别的。要想有平等的对话,首先,你要变得和他一样强,又或者让他感受到你已具备了威胁他的资格。” “在此之前,想再多都是白想。再不忿也无济于事。” “只要他依旧俯视你,便是你输了。” 第512章 自古君王多变态 姜九歌的话虽然残忍了些,但对白归澜来说却如醍醐灌顶,扫清了他眼前的迷雾。 是啊,自怨自艾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世界从不会因一个人而改变,只有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你才有了与世界对话的资格。 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姜九歌见白归澜恢复了冷静,也不再多说什么。说实在的,西冲这位渣皇的做法多少有些让她‘刮目相看’,他这哪里是在养儿子,是在养狼啊。 也亏得他是个星帝,该他有底气作妖。 要换做在东灵霄帝统治的哪会儿,要是霄帝敢这么玩,估摸着早被自己那几个狼子野心的狗儿子给拱下台了。 拳头硬,就是没办法! 不过,这不代表姜九歌就多么赞同炎帝作妖的行为了。身为一国之君,放着被万族荼毒的百姓不管,一天到晚拿自己两儿子开涮取乐,也不是多有眼力价的货。 特么自古君王多变态吗? 一个霄帝是这样,一个炎帝也是这样。姜九歌只能暗自祈祷,希望以后葡萄不要变成这狗样子,不然她第一个去打爆他的狗头! “依九歌你的想法,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姜九歌心里默叹了口气,这小子怎么还把自己当军师了? “你与你家那老三全力周旋,最好能有多大阵仗闹多大阵仗,把他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姜九歌撇嘴道:“救人的事儿,交给我。” 白归澜眼睛一亮,长松了一口气,他本也是这样的打算,只不过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那在这之后……” “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吧。”姜九歌撇嘴道,按她的性格,要是有人敢这么耍她,那绝壁得百倍还回去。 不过……白归澜有那胆子这么对他那渣爹吗? 两人约定好了分头行事,白归澜也急着出去统筹人马了,等他走后,姜九歌就把自己这边的人都给叫了过来。 出了小饕餮和滚滚两个不好露面的,她这边队伍里算上姜影便有是一个人。 厉寒衣、顾淸朝、冯仙儿、秦雨桐、姬朗都是她原本就认识的,剩下的五人在这一路上基本也都混熟了。 静月、静夜是一对双生兄弟,两人生的简直一模一样,两人都是九星星君的修为且本身还是阵法院的高材生。 田梦琪是五人中仅剩的女子,性子有些温吞,不太喜欢讲话,她的修为算是中等,只是五星星君。 最后一个叫做卓不凡,修为倒是比顾淸朝还要强横些,仅次于厉寒衣,已是九星星王。 上次对付殷剑那群人,姜九歌看过他们动手,对其战斗力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不过那会儿大家都并没用上全力。 平时大家伙聚在一起都是嘻嘻哈哈,不过这会儿都知道姜九歌要给他们安排正事儿了,当下也都正经了起来。 “西冲朝堂那么多大臣的亲眷,估摸着那老三也不会愚蠢到把这些人都放在一处看守着。算上我,咱们刚好十二个人,分成六队,逐一击破。具体谁和谁一起,你们自行安排。” 姜九歌玩儿似的就把事情给安排了,让一众人哭笑不得。 “九爷,咱们要不认真点?” “是啊,好歹对方也是个皇子嘛。”静月静夜兄弟两嚷嚷道。 姜九歌啧了一声,“对付个白痴你们还要尽全力不成?替人打白工你们还打的挺乐意的。”她一个白眼砸了过去,“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咱们是客人!哪有客人帮主人干活还拼死拼活的?让白归澜那小子把火力都集过去后,咱们再干活。” 这话说得……真是没毛病! “不过,九爷……咱们怎么知道那西冲老三把人藏在什么地方?”卓不凡开口问道:“就算白归澜把火力吸引了过去,咱们找不到地儿也无从下手不是?” “放心。”姜九歌伸手摸了摸姜影的小脑袋,意味深长道:“有人的地儿就有影子,只要影子在,哪有找不到的人啊……” 卓不凡几人不明所以,但厉寒衣他们确实明白姜九歌话里的意思。 有姜影这个影魔在……还怕有找不到人? 这边姜九歌刚安排完,外间忽传来几声异响,魏双城急忙跑了进来,“不好了!”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更嚣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东灵圣尊公主大驾光临,小王有失远迎,公主殿下,可切莫见怪啊。” 白迎霆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身华服套在他那圆滚滚的身体上,一股土财主傻儿子的气息迎面扑来,这货的眉宇间倒是和白归澜有几分神色,但无奈肥膘太多,再好的底子也禁不住这样糟蹋啊! 姜九歌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她是真没想到白归澜这弟弟会是个死胖子?应该是……但凡星灵武修除非是一些星图特别的货,很少会有人能胖成这样啊…… 这货简直就是个球,要是和幼生期的小饕餮放在一起的话,估摸着他俩看着才像是亲兄弟! 姜九歌这一来就整了个先嘲为敬,白迎霆表情明显滞了下,眼里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公主殿下怎能住在这样蓬垢之地,小王已在府上备好美酒佳肴,盛情邀公主殿下到府上小住几日。”白迎霆阴恻恻的笑道,他说话之时,他手下那些将领已将魏府包围了起来。 在他身后更是出现了四人,姜九歌眉梢一挑,哟呵,了不得哦! 三个星王一个星圣,这还真是盛情相邀啊…… 不过显然……这位西冲老三对姜九歌他们此行几人的力量一无所知。 “也好,正好本宫在这儿也呆腻了,就去三皇子你府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也好。” 白迎霆倒是没想到姜九歌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脸上竟还有几分失望,一双小眼睛在她身上放肆打量。 这位东灵公主是真的美啊…… 这扮作男儿模样了更是别有一番风味,眉宇间那股子傲慢与野性更是西冲女子难有的。 又妖又魅。 又邪又纯,真真是勾魂摄魄,让人心动…… 若是能把这样的美人收入房中……白迎霆想的正美,不知怎的背脊猛起一阵寒意,他下意识的偏头,正对上厉寒衣那双森寒如刀的眼眸。 白迎霆冷笑道:“看样子公主殿下身边这奴才似对本王的邀请颇有不满啊!” 第513章 多好的白菜,全叫猪拱了 白迎霆那猥琐的目光是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别说厉寒衣了,姜九歌身边的几人就没一个有好脸色,除了她自个儿恍若不觉的一直呵呵笑着。 “我这朋友生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三皇子莫见怪。你不是要请本宫去府上做客吗?还不走?”姜九歌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由始至终都笑眯眯的盯着白迎霆。 白迎霆闻言倒也不好再继续为难,只是警告的瞪了厉寒衣几眼,面向姜九歌时便殷勤了许多。谁不喜欢美人儿啊?尤其还是这种身份尊贵容貌倾城的美人。 白迎霆看到姜九歌才觉得,自己府里那些小妾索然无味,全都是胭脂俗粉! “公主殿下,请吧!” 姜九歌依旧笑眯眯的,转头对厉寒衣他们使了个眼色。 “走吧。” 厉寒衣眸光一闪,身上的杀意褪去。顾淸朝他们也都闭上了嘴,收敛了那剑拔弩张的气势,姜九歌都笑成这样子了,能安什么好心吗? 卓不凡他们似已预见某个死胖子不久之后哭爹喊娘的惨状了,自己把煞星往家里请,大兄弟,真壮士啊! 白迎霆被东灵这群人‘深情款款’的眼神,搞的一头雾水,这前后变化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等他搞明白这眼神到底是何含义时,白迎霆悔之已晚,恨不能狂吞千百斤后悔药作补救,不过这都是后话。 白迎霆此行来的目标是姜九歌他们,魏家的人反倒被忽略了。魏双城是个聪明人,在收到姜九歌的眼神之后也没有一个劲儿的往上面凑。 不过,就要离开之时,白迎霆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魏家人的头上。 “不曾想王兄在天盛城内还有这样一出产业,倒是雅致的很啊。”白迎霆那双被肥肉挤着的小眼睛里满是阴沉,一看就不怀好意。 魏武阊脸色已是煞白一片,心道:完了!只有魏双城还算镇定。 正这时,马车的帘子别撩开。 秦雨桐朝外唤道:“魏双城,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伺候公主?” 魏双城心里松了口气,赶紧领命,走到了马车边上待命。 白迎霆目光阴晴不定,朝姜九歌所在的马车看了一眼,冷笑道:“看来是本王误会了,这宅子原来是公主的?” 秦雨桐代表的是姜九歌,焉能在气势上落下风,傲娇的把下巴一抬道:“是我家公主的很奇怪吗?你们西冲不懂待客之道,难道要咱们公主去那些腌臜的客栈里下榻?” 这话倒是说的让白迎霆有些没脸,他阴恻恻的笑了声,倒也不再与魏家的人为难,傲慢的坐回了自己的车攆上,吩咐人摆驾回府。 几女坐在马车上,都没有说话,目光一致的落在姜九歌身上。 “九爷,咱们的行踪算是暴露了,之后的计划怎么进行啊?”冯仙儿忍不住问道。 “计划不变。”姜九歌淡淡道,嗤笑了一声:“你们说,这死胖子会不会在自己家里也藏着几个人质?” 很有可能! 几女点了点头。 “那不就简单了,咱们权当真是去他府上做客的,只管让他好吃好喝招待着便是。”姜九歌打了个哈欠,对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处境半点没有担心的意思。 见她这般轻松,秦雨桐她们也无端淡定了下来。仿佛只要姜九歌在,很多事情便能迎刃而解一般。 秦雨桐和冯仙儿都是和姜九歌一起经历过生死的,知道她那些层出不穷的坑人手段,她姜九歌说要搞的人,还有没搞成功的吗? 相对来说,几个女人中就田梦琪与姜九歌的接触最少,不过这位郡主大人的赫赫凶名她过往没少听人提起过。 尤其是她的那位堂兄,田元刀! 当年跟着姜九歌一起去第二秘境,后被君子谦所杀得的田元刀之妹,田蕊,便是她的堂姐。 虽说当年的误会已经解清,田元刀现在是君子谦的左膀右臂,但田家人提起姜九歌还是免不了心里有个疙瘩,主要是与她沾上关系的人,大多下场悲惨。 田梦琪本就话少,这一路上她也是最少展现自我的,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她这会儿看姜九歌的目光里满是好奇。 这一路上姜九歌基本没出手过,她很想知道对方的实力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为何连凤帅那样的人物,都愿意听她的号令? 或许旁人会觉得,厉寒衣和姜九歌是朋友,且心怀爱慕,所以两人虽常常斗嘴,但每次姜九歌的话他却是执行的最快的那一个,皆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田梦琪却觉得,并不是表面所见的这般浅显。 厉寒衣那般骄傲的人,如果你不能让他心悦诚服的话,他绝不会有半点妥协。 没过多时,白迎霆的府邸便到了。 目前西冲的太子之位仍未定,白归澜和白迎霆都只是封王赐府。 白归澜封誉王,而白归澜的王号就有点意思了。 姜九歌看着‘横王府’三个大字,差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衡’而是‘横’? 西冲这个渣皇对自己的儿子了解很透彻嘛,白归澜重誉,白迎霆这货就是个‘横’字。 行事作风也横,一身肥肉也横。 这两个王号,一针见血啊! 不过,听上去怎么都有点老子调侃儿子的意味啊? 西冲父不慈子不孝的这些破事儿,姜九歌权当看笑话,走进横王府,紧接着的画面再度把姜九歌给震了一把。 “恭迎王爷回府。” 莺莺燕燕的声音整齐划一的传来,姜九歌放眼望去,从府门口到前庭内,分作两排站着的全是美女,燕瘦环肥各中款式的都有,这略微一扫,至少有二三十号。 别说姜九歌震住了,便是顾淸朝他们都看直了眼。 白迎霆对他们的反应很是满意,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搂住前方一个美妾,得意无比的看向姜九歌他们,尤其是她身边的那几个雄性。 “公主殿下,里面请吧!”说完,他扭头走进去,那些莺莺燕燕全都凑到他身边,娇笑迷人,众星捧月……不,捧猪。 反观姜九歌这边,除了厉寒衣外,剩下的几个男人脸上全是漆黑一片,拳头都攥紧了。 顾淸朝磨牙,呸了一声,骂出心里的不忿,“妈的,这么多好白菜,全叫这头猪给拱了……” 第514章 神特么的金屋藏娇 如果说大部分男人人生的三大幸事是:升官发财死老婆。 那么左拥右抱,坐拥后宫三千佳丽这个事儿,几乎就是大部分的梦想了! 顾淸朝等人自问自个儿不论哪点,都比白迎霆这头猪要来的好,可就这货……居然把梦想变成了现实。 相比起他们的愤愤不平,秦雨桐等人看到这阵仗后只觉得恶心,甚至连眼神都不愿往白迎霆那猪头三身上多移两寸,生怕被他那猪哥样儿把自己毒瞎了。 “公主殿下,对本王这府邸满意可否?”白迎霆沾沾自喜的问道,说完之后还不忘与身边的美妾调笑两句。 姜九歌笑而不语,压下心里的厌恶,淡淡道:“本宫满不满意不重要,王爷自个儿满意不就行了。”她说完,打了个哈欠,“本宫有些乏了。” 白迎霆见她爱搭不理的样子,目光瞬间阴沉了下去,颇有一张炫耀不成反类犬的感觉。不过,他并不像与姜九歌撕破脸,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让人把他们带去了别院休息。 不得不说,白迎霆的确是个心机狗,这住所的安排也有意把姜九歌与她手下的人给隔绝开来,顾淸朝他们被带去了南边别院,秦雨桐他们在西边,而姜九歌则是被单独逮到了中庭一处叫绝色小筑的院子里。 绝色小筑,这狗屎般的俗气的名字估计也就白迎霆这头猪才想的出来,姜九歌这一路走来,发现这横王府里院子的名字那叫一个土艳俗,好端端一王府搞的像青楼大杂烩似的。 今儿去怡红院明儿去百香楼,呵,敢情他这院名儿都是根据那些美妾出身之地给定的? 姜九歌忍着膈应进了小筑里,迈进去只觉金光大作,有种双眼都要被闪瞎了感觉。 她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揉着晴明穴。 好吧,她忽然有些后悔。干嘛一开始要答应那死胖子的邀请呢?其实就在魏家直接把他给咔嚓了也挺好的呀。 至少她的眼睛不用受这么多折磨…… 小饕餮已经在灵兽圈里笑的满地打滚了,姜影抱着滚滚,两个小家伙都有种懵了的感觉。 那个死胖子横王……是不是脑子有点坑?不,全是坑! 眼前这个院子简直不要太浮夸!从地砖到院子里种的树,全都是明晃晃的金色,准确点说……这就是一座金屋。 姜九歌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词:金屋藏娇! 真是神特么金屋藏娇,这个词儿是你这头猪能用的吗? 老娘倒是一朵娇花,可你这头猪配藏老娘吗? 姜九歌这会儿真有点按捺不住,想要冲回去打爆白迎霆的猪头。 “公主殿下,请歇息吧。”王府里的婢女见姜九歌一副被震住了样子,脸上都露出鄙薄之色,隐约还有点得意。 心道,这东灵公主见识也太小了吧!看见这金屋就被震住了? 姜九歌没有说话,默默走了进去,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想要动手打人。 屏退了那几个婢女,姜九歌把房门一关,看着这满屋子亮堂堂的金色,脑瓜子一阵阵的痛。 她抬手落下一道结界,下一刻,小饕餮就从灵兽圈里跑出来了,笑的满地打滚。 “姜小九,自讨苦吃了吧!这死胖子真他娘的是个鬼才啊!”小饕鬄亮出爪子在地上抠了点金屑出来,“还真是纯金的,啧啧啧,看样子他有意把你变成他的笼中鸟,金丝雀啊。” 姜九歌呵呵两声,深吸了一口气,在凳子上坐下。 这赤金做的凳子坐着简直硌的慌! “白归澜居然被这种货给整的束手束脚,他是猪吗?”小饕餮开始了暴风吐槽,“姜小九,你确定要在这儿做客?黄金椅子舒坦不?” “你闭嘴。”姜九歌白了它一眼,从姜影手中把滚滚抱了过去,吩咐他到:“小影子,去吧,找人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姜影一点头,把糖豆塞给滚滚后就消失不见。 “姐姐,我们是被坏蛋抓到这里来了吗?”滚滚奶声奶气的问道,它到了天盛王都之后每天都过着吃了睡睡了吃般养猪的生活,虽没有契约,但已是极信任姜九歌,不过它最喜欢的还是姜影。 “对啊,不过滚滚不要开口说话,坏蛋就交给姐姐来收拾。” 滚滚点着头,又问道:“那姐姐找到东皇叔叔了吗?” 提起这茬,姜九歌心情就不怎么明朗了。 她抱着滚滚软乎乎的身子,笑容里像浸着冰渣子,“你东皇叔叔在和咱们玩捉迷藏呢,那老头子的坏得很,滚滚,你说这种坏蛋咱们该怎么收拾?!” “以前滚滚不听话,滚滚娘亲就会打滚滚屁股!”小家伙天真烂漫的说道,“等找到了东皇叔叔,滚滚帮你打他屁股,让他以后不敢躲着不见咱们。” “一言为定!” 姜九歌与它的小肉垫一拍掌,那软绵绵的触感,一瞬间把她糟乱的心给抚平了。 唉,果然小滚滚是治愈系的,看到这小家伙就觉得心情美好。 小饕餮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对于滚滚吸粉的能力,它一直表示妒忌。不过,它倒没像之前那么对滚滚横眉竖眼的了,主要……几次交锋过后,它被对方时不时就屁弹攻击的下流招数给搞怂了。 另则…… 这个小埋汰鬼居然是个母的! 小饕餮不要脸归不要脸,但欺负小丫头这种事儿还是干不出来的。 横王府,中庭销魂院。 白迎霆享受完美妾的伺候,眉宇间写着舒坦二字,他那四个亲信走了进来,那几个美妾也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那位东灵公主此行几人的实力查清楚了吗?”白迎霆懒洋洋的问道。 为首的那个星圣站出来道:“王爷,他们这一行中有一人九星星王,剩余的大多是星君。至于那位圣尊公主……两年前她闭关时修为还不算高,醒来后她也未曾与人动手过,属下估摸着她修为最高也只是个星君罢了。” 白迎霆闻言还是略有一些吃惊,讶异的点在于:“他们中竟有一个九星星王?是谁?” “应该是那个叫卓不凡的。” 白迎霆寻思了一会儿,除了姜九歌外,他有印象的便只剩厉寒衣了。 “是先前对本王不敬的那个家伙吗?” 第515章 自己不觉得埋汰? 那星圣摇头道:“是里面一个叫卓不凡的小子。” 白迎霆嗤了一声,“敢情那小子连个星圣都不是,就敢对本王大小眼了?呵,到时候第一个收拾那小子。” “可是……属下觉得那小子看上去并不简单。”这星圣摇头道:“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息。” 白迎霆却是不以为意,翻了个白眼道:“季风,你好歹也是个三星星圣,至于这样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季风星圣抿唇不语,想再说点什么,但看白迎霆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又忍住了没再开口。 他身后另外三个星王见状则是立刻摆出一副谄媚嘴脸:“王爷放心,有我们在那东灵公主身边的几个绝对翻不出风浪。” “没错,现在朝廷皆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这里又是西冲,他们东灵人到了咱们的地盘上,就算是龙那也得盘着!” “没错,区区几个星王罢了,就算再来几个咱们也不惧。有王爷在,那些家伙又算的了什么?” 三人一唱一和的捧着白迎霆的臭脚,这些奉承的话在白迎霆这儿可是极为受用的。 季风心里极鄙视这几个家伙,身为星武灵修为了权势富贵连自尊都不要了。同是为人效力,他们却是卑躬屈膝奴到了骨子里。 “王爷,属下认为还是小心谨慎为好。不说别的,大皇子那边就不会坐以待毙。东灵国力日益强大,现在西冲境内万族活动频繁,咱们不能失了东灵这个盟友。” “这点本王自然知道。”白迎霆面有不耐,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季风这点。 明明自己才是主子,他才是奴才,但这家伙丝毫没有一点为奴的自觉。 白迎霆心里冷笑,要不是看在季风实力与他还算忠心耿耿的份上,这样的奴才他才不会留在身边呢,真是看着都觉碍眼的很。 不过有一点,这家伙说的倒是没错。 与东灵那边还是不要撕破脸的好,白迎霆打着算盘,若他能娶了那姜九歌,对方有东灵皇族这样的娘家作为依仗,他还怕斗不过白归澜? 呵呵,到时候区区白归澜算什么? 即便他父皇醒过来了,他也不怕。 对方可是东灵白帝最疼爱的妹妹啊!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搞清楚,白归澜那家伙和东灵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至于能不能让这位东灵公主服软,归顺自己,白迎霆又是另一番谋算。 季风看着白迎霆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儿,心里长叹了一口气,那种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 打从炎帝陛下重病昏迷开始,白迎霆急不可耐的想要夺权,到后面甚至丧心病狂的将朝中大臣的亲眷都给控制了起来。 季风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他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冒险和冲动了! 若是有朝一日,炎帝陛下醒过来,他不久功亏一篑了? 可白迎霆听到他这话却是有恃无恐的笑了,只模棱两可的说了句,陛下怕是难醒过来了。 季风想象不出他何以这般肯定,现在局面已经这样了,挽回不了只能闷头前行,季风便也不说了。可他现在又把歪主意打到了东灵那位公主的头上? “王爷,你若是要去见那位圣尊公主还是让属下陪你一同前往把。她虽然修为不及你,但到底是东灵第一位星主,能点亮属于自己的命星绝非凡俗之辈。”季风沉吟道:“更何况,属下总觉得殷剑那家伙的失踪或许与他们有关。” “够了,你烦不烦啊?”白迎霆不耐烦的看着他,“现在人就在本王的府邸里还能出什么乱子?你只需干好本王交代给你的事,少来指手画脚!” “喏。”季风沉声应道,心里憋着一口闷气。 他们四人从屋子里出来之后,那些美妾又扭着身段走了进去,随即一阵阵令人面红心跳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季风脸色更是不好,他暗暗自嘲,自己当初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这个白迎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有大作为之人。 另外三人看着季风,大有看笑话之色,明里暗里奚落道:“季风大哥,兄弟们知道你是为了王爷考虑。不过既为下属,多次顶撞主子,也亏得王爷是个大度的人,才不与你计较。” 大度? 季风越发觉得可笑,连眼神都懒得给这三人,大步离开。 与这些已经习惯跪着看人的家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 姜九歌在黄金屋里躺了会儿,便去到外边院子里坐着,看着院子里那颗金灿灿的槐树发呆。 这死胖子真他娘是个鬼才,连树都不放过,硬是要给人树刷上金漆。 横王府的那些婢女们在不远处看着,此刻姜九歌仍是一身男儿打扮,她体态修长,两年时间长高了不少,已比寻常女子要高出半个头,看上去更是高挑。 那轮廓分明邪魅至极的五官,无一处不透着魅惑之色。 那些婢女们很快就看的痴了过去,恨不能自己变做那棵树被她这样瞧着。 若非院门口忽起的那几声大笑,估计这几个婢女还沉浸在姜九歌的盛世美颜中不愿醒过来。 “哈哈哈哈!这个金屋是什么鬼?!”顾淸朝笑的都快抽筋了,一边往里走一边捂着眼。 “我的娘哟,老子眼都快给晃瞎了!” “啧啧,这死胖子的品味真够土财主的啊!” 东灵一干人都过来串门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尾巴。 王府的人听到他们对自家王爷如此‘盛情’的夸赞,脸上都有些讪讪的,都有点不愿进这金屋的感觉。 “喜欢?换你们来住住?”姜九歌偏头看向这群看热闹的货。 “别,辣眼睛。”顾淸朝揉着双眼,刚刚他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姜九歌哼了两声,看着他们身后那群尾巴,声音一扬:“三皇子是怕我们跑了不成,走哪儿都还要派人跟着?” 那几人面面相觑,一个统领模样的人站出来道:“公主误会了,王爷是怕招待不周贵客,所以才让咱们跟在左右听从吩咐。” “这样啊,也就是说只要本宫又或者本宫的人又吩咐,你们都会照办咯?” “呃……”那统领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上姜九歌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心里顿生不详。 “瞧瞧这金屋院脏成什么样儿了,本宫素来喜洁,半点粉尘都受不了。你们去打点水来,把这地儿一寸一寸都给擦干净了。” “哦,擦之前记得先把你们自己给洗干净咯,一身味儿大的,你们自己也不觉得埋汰?” 第516章 老祖宗哦,你怎么也来凑这热闹? 姜九歌折腾人的本事也是一绝。 她的要求不说多难,但显然也不会让人舒坦。 把自己的人都叫到了屋子里围成一圈,白迎霆派来的那些尾巴全都在外边守着,哦,还不得不按照姜九歌的要求拿着毛刷把这金屋给清洗干净。 姜九歌挥手落下隔音结界,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大有只等她一声令下,便抄家伙把这横王府给端了的架势。 “我已让小影出去查探人质的位置。”姜九歌开口道:“你们先回去等着,晚些时候我估计那死胖子就会有动作。咱们先不急着与他动手,按兵不动,等着我的消息。” “就这样?”顾淸朝颇有点失望。 看他那样子恨不能即刻冲出去搞事情。 姜九歌削了他脑门一下,嘱咐他们都忍着点,等时候到了,一起来干一票大的。 商量完了之后,众人便散了。 那些尾巴自然也跟着一道回去。 姜九歌看着院外那亮的眨眼的黄金地砖,啧了一声,对边上的婢女道:“本宫饿了,上膳吧。” 婢女:“……” 这位圣尊公主还是真不把自己当客人。 …… “王兄!你怎么还在府上坐着,你难道没听说姜九歌他们被三哥给抓走了吗?”白若雪火急火燎的冲到誉王府的书房里。 白归澜正在与手下人商议正事,却被她闯入给打断。不由皱紧眉,语气也严厉了起来:“出去!” 白若雪一咬唇,不忿的盯着他。气呼呼的把话吞回肚子里,扭头就走。 白归澜与下属商议完后,才想起白若雪,忙让人将她叫进来。 “王爷,公主她刚刚已经走了。” “那丫头……”白归澜眉宇一沉,“派人照顾好她,别让她莽撞闯祸。” 侍从领命后连忙出去。 “殿下,公主她也是关心则乱。”誉王府的谋士开口说道,他名楚越,年纪虚长白归澜几岁,已是七星星圣,在西冲年轻一辈中也是翘楚一般的人物。 “本王何尝不知。”白归澜叹了口气,“但她的性子莽撞,做事又冲动有些事情不好告诉她太多。” 楚越点了点头,“其实公主的担心也是正常的,倒是那位东灵公主,殿下确定她不会倒戈吗?” 白归澜沉吟了一下,这才肯定的点了点头。 从他这段时间和姜九歌的相处来看,虽说她这人的喜怒有些飘忽不定,做事儿不按常理出牌,但对于做下的承诺,却不会反悔。 更何况……有一点白归澜是极为笃定的。 就白迎霆那个性格,很有可能第一个照面就把姜九歌给得罪了。 以后者的性格来说,如果没有立刻动手削人,那说明她就是在准备挖坑设计人。白归澜在这方面是有切身体会的,他可不觉得白迎霆那死胖子落到姜九歌手上,会有什么好下场? 隐约间,他还有些期待着自己那三弟被收拾呢。 “咱们这边按原计划进行就好,”白归澜开口道:“说不定,此番咱们压根不用出太多力,老三那家伙就被解决了。” 楚越闻言不禁笑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那位东灵的圣尊公主当真有如此厉害?” “没有亲身接触前,本王也难以相信世间会有这样一号人物啊……”白归澜禁不住叹了口气,话语间的苦涩与自嘲,却是没叫楚越听出来。 “我可真是有点好奇了,到底是怎样一位风华绝代又七窍玲珑的佳人?” “风华绝代倒是事实,不过用七窍玲珑来形容她,或许有些不妥。” “嗯?” 白归澜摸了摸鼻子,讪讪的咳了声:“她……那是阴险。” 楚越脸上好奇的神色一僵,联系白归澜之前的神色,倏忽想明白了什么:“看来殿下是深有体会啊……” 白归澜俊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之色,呵呵笑了声,“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楚越看着他,忽然有点同情,这话说的……得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 “那个白迎霆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小小姐绑到他王府去?!”听蝉尖利的声音划破长空,色厉内荏的模样,大有直接要冲过去削人的架势。 吴良缩着脑袋不敢吭声,心道,蝉爷您这话说反了吧!就那位小小姐的脾气,谁能把她给绑了?那三皇子招惹到她头上,还不知会是个什么下场呢! “不行!主上若知道小小姐被人欺负,定不会放心养伤。那个白迎霆如此不长眼,必须得好好教训一番!”听蝉义愤填膺的说着。 一屋子人默默看着他在那儿激情表演。 还是梼杌嗤了一声,戳破真相,“说的冠冕堂皇,你不就想借这事儿讨好那小丫头,好免了自身的责罚吗?” 听蝉朝他瞪过去,义正言辞道:“我这叫替主上分忧,你懂个屁!” “呵,马屁精。” 吴良内心深表赞同,但嘴上却不敢说。心道:要你们早早肯出手解决了这乱子,哪会有后面这事儿?昨儿我进言,结果还白挨了一顿削。 那大皇子反正与小小姐都达成联盟了,也算是一伙的了,咱们帮他与帮小小姐有何不同? 吴良心里默默嘀咕着,听蝉忽然偏头看向他:“吴老狗,你这会儿心里是在骂本尊吗?” 吴良打了个哆嗦,舔起一张老脸:“蝉爷,小人哪儿敢啊……” 听蝉冷笑的盯着他,“谅你也没那胆子,本尊且问你,那白归澜送这么多东西给你,是准备让你帮他做什么?” 吴良支吾了一下,摸了摸鼻子道:“其实也没什么,他就是想让我替他进宫查探陛下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蠢材。”听蝉嗤了声,不晓得是在说吴良还是在说白归澜。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场为老不尊,自导自演折腾自家儿子的一场闹剧吗?”梼杌在旁边翻了个白眼。 吴良瞪大眼:“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炎帝陛下压根没病?” “你以为呢。”听蝉眉头一蹙,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们打一开始就没准备去趟这个浑水。 不过,听蝉觉得以自家小小姐的脑子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以她的性格更不会主动往这麻烦事儿里钻。 眼下这情况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像是她故意的。 啧,这得是气成什么样儿了啊? 听蝉心里咕哝着,行踪是从自个儿手里暴露的,后面她找上门来,主上迫不得已才避而不见。这等主上伤势好了,能去与她见面了,就小小姐那性格岂会善罢甘休? 主上心情能好? 到时候自个儿指不定要被削的没脸见人! 管他是亡羊补牢还是什么,听蝉这会儿都不敢再做壁上观了。先拿出实际行动,让那小祖宗消点气再说哟…… “呵,好热啊。”清泽笑吟吟的从外间进来,一脸兴致:“你们这是要去帮那小丫头?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太渊那小子痴迷成这样……” 听蝉一听这话,头就大了。 老祖宗哦,你怎么也来凑这热闹? 第517章 想什么呢?铁憨憨 是夜。 横王府,绝色小筑。 夜色如墨,偏这小院里光芒璀璨,亮如白昼。 姜九歌坐在屋里,看着屋中四角那一排排鹅蛋大小的夜明珠,再次被白迎霆那土财主般的欣赏水平给震住了。 除了蛋疼之外,她隐隐还感到一丝好笑是怎么回事? “公主,这是王爷特意嘱咐膳房为你准备的夜宵。”婢女端着汤水走了进来,盛到姜九歌的跟前。 她睨了一眼,懒洋洋道:“本宫没胃口,放边上吧。” 那婢女看了她一眼,颇有些失望的把汤水放下。 姜九歌盯着她背影瞧了会儿,忽然开口,“茶有些凉了。” “喏。”婢女连忙点头,重新沏了一壶进来,倒了一杯呈给她。眼看着姜九歌喝下去之后,那婢女这才退出房外。 姜九歌把玩着茶杯,唇角一勾,眼神里俱是嘲讽。 没过多时,外间再度响起敲门声。 “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溜圆滚胖的身影走了进来,不是白迎霆是谁! 姜九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明知故问道:“三皇子深夜来访,是有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本王就是想来关心关心公主在这王府里住的习惯吗?下人可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没有?”白迎霆假模假式的问道,慢慢朝她靠了过去。 姜九歌恍若未觉,点了点头道:“除了屋子晃眼了些,其他都还好。” 白迎霆走到近处,看着姜九歌那张蒙在珠光下的倾城面容,简直不愿把双眼给挪开。真真是太美了,这一颦一笑间全是风情,一喜一嗔皆是绝色。 白迎霆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连这屋子里的风儿都是香的。 姜九歌瞅着他那副猪哥样儿,竖起的寒毛就没耷拉下去过,能不聊天直接动手把这家伙打死吗? “三皇子有话还是不妨直说吧。”姜九歌深吸一口气,保持着笑容看着他。 白迎霆还颇有点遗憾,刚刚那氛围多好啊…… “那本王也不兜圈子了,公主此番来西冲应该是天泉石莲而来的吧。” 姜九歌也不掩饰,“没错。” 白迎霆笑容更盛,“公主可能还有所不知,我那位王兄答应你的事怕是不可能实现了,现在整个西冲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 姜九歌没有说话,只是挑了挑眉表示‘惊讶’。 白迎霆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得意洋洋的转过身,全然没发觉姜九歌看他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傻缺。 “现如今陛下病危,朝中大臣们都拥戴本王摄政,等父皇仙逝过后,本王便是西冲新帝。公主与其守着我那必败无疑的王兄,倒不如选择与本王合作。” “是吗?”姜九歌忽然深吸一口气,捂住了嘴,“没想到本宫刚来西冲就摊上这么大的事儿啊。” 白迎霆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姜九歌捂着嘴是因为太过震惊,全然不晓她是憋笑憋得嘴角都在抽筋了。 这死胖子真特娘的要笑死个人啊,姜九歌都怀疑他脑子里水、哦不!那些肥油倒出来都足够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了! “那不知三皇子你能给本宫什么?大皇子开出的价码可是不低,区区一个天泉石莲可还不够换本宫与他交易的那些东西。” 白迎霆眉头一皱,姜九歌这话倒是有些在他的意料之外,“白归澜他除了天泉石莲之外还用什么和你做交易了?” “呵,那可就多了,比如将西冲南疆百里长廊赠予东灵,每年再赠送东灵百匹赤炎驹,哦,对了!还有贵国袁家炼制的五品上清丹每年需赠上十枚外加八张五品丹方。” 白迎霆听到半截儿就差点被自个儿的口水给噎死,看姜九歌的眼神像看周扒皮似的。 他敢肯定姜九歌是故意在这儿和自己狮子大开口呢,白归澜除非疯了,否则这样的条件会答应? 特么还不如直接叛国来的干脆! “公主这是在说笑吗?白归澜他就算是疯了也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那照荒镜就算再厉害,也不值得咱们西冲拿出这么多东西来!”白迎霆忍不住大叫起来。 姜九歌一耸肩,“本宫说的是事实,不信你去问他呗。” 问……他问白归澜会说吗?! 白迎霆想说你真当老子是猪脑子,这种问题有去问的必要性吗?那不是把脸送上门去让人抽? “另外本宫再好心纠正你一点,东灵从未答应过要把照荒镜拿出来交换。”姜九歌睨眼看着他,“想什么呢,你这铁憨憨。” 她实在是憋不住要损上两句了,这死胖子简直蠢得让人想笑。 白迎霆像是被人在脑子上锤了一下,对上姜九歌那嘲讽的眼神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你一直在耍本王?!!” 他就说,那照荒镜就算再怎么宝贝,白归澜也不可能拿出这么多东西去换的!赶紧真和他猜的一样,姜九歌就是故意说这话逗他呢! “姜九歌,本王敬重你东灵公主的身份,可你别忘了你现在脚踩在西冲的土地上,本王奉劝你脑子放聪明点!别到时候怪本王不懂怜香惜玉!” 白迎霆最好面子,又最刚愎自用,被姜九歌这样耍了一通,哪能不火大?!他原本的打算就是软的不行来的硬的,既然姜九歌如此不知好歹,那也别怪他不顾情面了! “哼,本王盛情以待请你住到金屋里,偏你不知好歹,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地牢里给本王好好想清楚吧!”白迎霆说完,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到地上。 哐当!一声脆响,下一刻一群侍卫直接从外冲了进来。 姜九歌眉梢狠狠抽搐了两下。 白迎霆笑的凶狠又得意:怕了吧? 姜九歌:“……”摔杯为号也能做的这么浮夸,除了这个死胖子也没谁了…… 姜九歌看着涌入屋内的这些侍卫,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这死胖子一个表演的机会,好心的问道:“你是想靠这些人制住本宫?” “呵。”白迎霆得意的挑眉道:“不怕告诉你,方才你喝的茶里已被下了药。此药无色无味,除非你实力已到星圣,否则喝了后三天之内别动用星力。想来此刻,你那些手下也是同样的情况。” “怎么样,公主殿下?!现在有没有后悔刚刚戏耍了本王啊?” 第518章 哪儿都有这傻大妞 姜九歌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干脆一脚把这货给踩死算了,和蠢货磨叽下去真的会有一种把自己的智商也摁脚底下摩擦的错觉。 不过……既然决心要把事情搞大,没了这个蠢货搅屎棍还真不行…… 姜九歌不得不装出一副吃惊不已的样子,仿佛身上的星力真的消失了一般。 白迎霆插着腰,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圆肚茶壶,眼高于顶的样儿要是在鼻子上插两根葱真就可以装大象了。 “圣尊公主,本王再问你一次,方才的提议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次?”白迎霆傲慢的看着她:“本王可以拿出天泉石莲与你东灵交换照荒镜,除此之外,本王还可以许你正妃之位,待本王登上帝位,你就是西冲的皇后!这可是所有女人翘首以盼的啊!”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呵呵……笑了…… “本宫若是不答应,你又想如何?” “呵……”白迎霆冷冷的看着她,脸上写着‘不知好歹’四个字,“给你金屋你不要,就别怪本王给你狗棚了,到地牢里去好好想想吧!” 白迎霆说完,他手下的人便朝姜九歌走过去,一副要拿人的架势。 “地牢在哪儿?本宫自己去。”姜九歌猛地站起身,那副急不可耐要走人的架势把人看的一呆。 白迎霆嘴角扯了扯,目光阴沉的骇人,不等姜九歌走出去,就一脚把面前的桌子给踹翻。 “不知好歹!” 他没有看到那一刹自姜九歌眼中凝结而出的冰冷杀意,只是有那么一瞬,金屋里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 “王爷,好像少了一个人……” “谁?” “属下记得这姜九歌身边似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不过这会儿却不见踪影了。” “一个小屁孩不见就不见了,有什么好奇怪的。”白迎霆一摆手,显得很是烦躁。 姜九歌被带走之后,白迎霆余怒未消,扭头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叫了美妾过来喝酒伺候,享受了一众美妾好一番昧着良心的阿谀奉承,脸色可算是好了许多。 只是这样的‘欢快’时光还没过多久,就被不速之客给打破了。 “死胖子!你出来!” 白迎霆听到这撒泼似的女声,眉头猛地皱紧了,不耐烦的推开身边一个美妾,站起身来,对外吼道:“谁把这死丫头给放进来的!” 话刚落下,门就被一脚踹开,一道身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哐! 白迎霆直接把杯子往她跟前一砸,“白若雪,你当本王这儿是你的公主府吗?由得你随便撒野?!你刚刚管谁叫死胖子呢?!” “我呸!”白若雪一看他身边那群衣衫不整的女人,脸上先是一红,随即满脸都是厌恶,“你要不要脸!瞧你那德行,哪里配得上皇子的名头!” “呵,本王配不上,他白归澜就一定配得上了?”白迎霆阴恻恻的盯着她,“一天到晚像哈巴狗似的跟在你那大哥身后与本王为难,要不是看在你我之间还有那么点血缘的份上我早就收拾你了!今天倒好,你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你少废话,快把王嬷嬷给放了!还有姜九歌!你把她抓来就不怕引起东灵西冲两国的争端吗!”白若雪怒吼道,小脸涨的通红,身上星光闪耀不断,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白迎霆冷冷一笑,懒得与她废话,声音一扬:“季风!” 下一刻,白若雪身后就出现了一个男人,一动手就钳制住了白若雪。 “把她也丢到地牢里去,呵,本王真愁手上没有一个对付白归澜的筹码,正好你送上门来了!”白迎霆阴险笑了起来,“本王真是期待啊,你说他要是看到你在我手上,会是怎么个反应呢?哈哈哈——” “白迎霆你不要脸,你个死胖子——” 白若雪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被人堵住了嘴。 白迎霆眉心突突的直抽,他揉着晴明穴,不知怎么的,白若雪这疯丫头忽然跳出来,他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是错觉吧? 现在那些朝臣亲眷还有姜九歌都在自己手上,这么多张王牌握着,那白归澜再厉害也绝不可能拼得过自己! …… 王府地牢中。 姜九歌一进去便差点笑出了声。 迎面她就瞧见顾淸朝等人关在一个牢房里,见着她下来后,还不忘挤眉弄眼了两下。 “都老实点!”侍卫吼道,用鞭子在铁栅栏上狠狠抽了两下,心里还道,这群东灵人心态可真够好的,都成阶下囚了还能笑得出来! 姜九歌被单独关在一个牢房里,不过就在他们旁边,那些侍卫被铁链一锁,便离开了。 没过多时,又是几人被带进来,却是秦可儿几女。 这下子大家伙都凑齐了。 “不错嘛,来的够快啊,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会被关进来呢。”顾淸朝笑呵呵的调侃道,换来的只有秦雨桐一个白眼。 姜九歌弹指落下一道隔音结界:“没有蠢货中招吧?” 冯仙儿一撇嘴,“傻子才会乱吃乱喝他们给的东西呢,就这种招数也好拿出来丢人现眼,不是我说,就那白迎霆的脑子丢咱们东灵,怕是活不过三个年头就被人给削死了。” “你又不是没见识过白归澜兄妹俩有多憨,都是一个爹生的崽,你能指望这白迎霆有多聪明?” 几人七嘴八舌,若是白迎霆在场的话,估计气都能给活活气死。 姜九歌对此倒很满意,还好自己手下这几个智商都在线。 “不过九爷,现在咱们都给关起来了,那些人质又该怎么个救法啊?”卓不凡忍不住问道。 今早大伙儿去金屋找她的时候,姜九歌就事先打过预防针,所以白迎霆使的那些阴招压根不管用,大家伙儿早就有防备了。 可以说,一切都在姜九歌的掌控中,她料到白迎霆晚上会按捺不住动手,甚至连结果都想到了。 那死胖子不想腹背受敌,想要截白归澜的胡,与东灵合作,所以不到最后迫不得已他不会轻易对姜九歌一行人动手,最多也只会把他们关起来。 唯一超出姜九歌估算的,就是那死胖子的色胆了…… 想起他肥猪先前大放厥词的一席话,姜九歌已脑补了上百种把那货搞的生不如死的办法。 “谁说咱们都被关起来了。”姜九歌一撇嘴阴恻恻的笑了起来,“不是还有小影嘛。” 顾淸朝眼睛一亮,正要开口询问时,地牢的大门又被打开了,熟悉的骂咧声传入众人耳中。 姜九歌瞅着被推攘进来的那道倩影,忽然有些头疼。 怎么哪儿都有这个傻大妞? 第519章 蠢哭了 白若雪被关了进来,东灵众人都沉默了下去。 姜九歌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被推进自己这牢房的白若雪,待那些侍卫走了之后,禁不住笑了起来:“你可别告诉我,你是自己送上门来被关的?” 白若雪见他们一行人没事,眼神正往顾淸朝那边瞥呢,被姜九歌刺了这么一句,立马回过神,没好气的吼道:“本公主还不是为了救你们,所以才落到成现在这窘境的?” “救我们?单枪匹马?”姜九歌笑了,这傻大妞铁憨憨……傻的还有点可爱啊? 白若雪一时间语塞,狠狠瞪了她一眼,跟着就蹲了下来。 姜九歌叹了口气,这傻妞虽说脾气丑了点,自视甚高了点,不过心眼还是个实诚祸。她朝顾淸朝那边瞥了一眼,只见顾纨绔一脸复杂的盯着白若雪,那神情怎一个怒其不争恨其愚蠢偏有无可奈何啊? “公……公主?” 一个苍老激动的声音忽然从地牢深处传来,白若雪猛地抬起头,打了个激灵,立刻窜了起来,循声望了过去。 可铁栅栏的缝隙太小,她压根探不出头去,只能喊叫道:“是王嬷嬷吗?” “公主,是老奴!天啊,你怎么也被关起来了?”王嬷嬷的声音里满是痛心,“公主你没受伤吧?” “王嬷嬷,我没事。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王兄他在想办法,很快他就会带人来救我们!”白若雪大声喊叫道,说完她扭头看向姜九歌,急躁的跺起脚,小声道:“你别干坐着,倒是快想想办法啊?” “想什么办法,不是说你王兄要来救咱们吗?”姜九歌调侃了这丫头两句。 白若雪果然上钩了,小脸立马丧了起来,无头苍蝇似的原地打转,失望的盯着她:“本公主就知道你是个不靠谱的,还说什么愿意帮王兄,结果自己还不是被那死胖子给抓进来了!” “这下完了,那死胖子挟持了这么多人质。王兄怎么和他抗衡啊?” 姜九歌摇头叹了口气,实在是有点被西冲这一家子的智商给感动到了。 速战速决吧,她真是有点看不下去了。 爽利的站起身,在白若雪疑惑的视线中,姜九歌食指拇指对扣落下一记弹指,隔音结界再度落了下来。 白若雪眉头一皱,感觉到似有什么起了变化。 “出来吧。”她只听到姜九歌一声低唤。 这妖女和谁说话呢?白若雪心想着,下一刻她就睁大了眼,浑身汗毛竖了起来。 她看到……一滩浓的如墨的影子从角落里滑动了出现,像是泉眼里往外翻涌的黑色墨汁那般自地上冒了出来凝聚成一个人形。 最终这个人形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姜影! “万——万族!你是万族!!”白若雪大声叫了出来,小脸煞白。 姜影扭头看了她一眼,纯洁无瑕的小脸上绽放出一抹迷人的笑来。 白若雪头皮一麻,尖叫声就要冲破喉咙之际,她的嘴像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给封住了,咕隆……声音连带着口水强行给塞了回去。 噎的她直接翻了个白眼。 她掐着自己的脖子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大鹅,惊恐无比的盯着姜影,顿时想到当年在东灵第一次见这小家伙时他嘴甜的姐姐长姐姐短的诱哄自个儿吃糕饼,结果第二天自个儿拉的不成人形的事儿…… 一直以来白若雪都怀疑是不是姜影在糕饼里做了手脚,可后面同行来西冲的这一路她又觉得对方只是一个天真可爱又懵懂的小孩子,实在不像坏心眼的货。 可现在…… 她有点被自己蠢哭了…… 更让她惊恐的是……姜九歌这个女人竟然在驱策万族?!! 没有理会白若雪,姜九歌摸了摸姜影的脑袋:“乖崽,人找齐了吗?” 姜影忙不迭的点头,甜甜道:“除了那个王嬷嬷在这王府的地牢里外,其余人的位置我也都找到了,不过分布的比较零散。” “无妨,找齐了就好。你先把那几个家伙给弄出去,然后去通知白归澜一切照原计划行事。” 姜九歌说完狞然的笑了起来:“憋了一天,该弄人弄人,该放火放火!是时候让那死胖子知道夕阳为什么这么红了!” 姜影一听要搞事情,立马兴奋了起来。 另外一边牢房,除了顾淸朝他们几个已知姜影万族身份的,像卓不凡这几人还是有点被吓到了。 试想一下,一个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的人忽然在你面前变成一团影子,你每天看着都觉得可爱无比想去捏一把的小家伙摇身一变成了个大佬…… 那种冲击感,可想而知! 相对来说,东灵这边对万族的接受度反而要比西冲强一些,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这几年来万族在东灵这边一直都是一种被压着打的趋势。 而他们也都知道姜九歌封正使继承者的身份,她的职责便是封印万族守护墟境,换而言之,她能驱策万族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一件事吗? 过去万族把人族视为奴隶视为猪狗,而现在人族可也让万族认主。卓不凡几人想法这么一转,看姜九歌的眼神反而更加炙热与崇拜了起来。 不愧是他们东灵的公主殿下啊! 能够把霄帝也搞下台的女人! 这魄力,这手腕简直不是别人能比的! 相比起来,白若雪真的是…… 就怕人比人啊…… 姜影用神通将东灵这边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带出去,厉寒衣走前还有点不放心:“你一个人能行?” “谁说我是一个人?”姜九歌摇了摇手腕。 厉寒衣呵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他差点忘了还有小饕餮那货在她灵兽圈里呆着呢,等将所有人都送出去之后,姜九歌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眼里满是跃跃欲试之色。 忽然她想起什么,目光朝边上已经石化了的某人看去。 “傻大妞,我提醒你,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出了这个牢房之后你最好都给忘了。”姜九歌慈眉善目的看着白若雪,“否则我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第520章 死胖子留给我 东灵诸人离开王府之后便按计划前去营救人质了,而另一边,白归澜也收到了姜影传递的消息,让他按计划行事。 当姜影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的书房时,白归澜同是被狠狠震惊了一把,显然他也没想到这个自己从未在意上心的小男孩居然会有这样可怖的实力。 内心的感触更是万千,越发觉得……姜九歌身边果真没一个是简单角色! 今夜对白迎霆来说显然也是难眠之夜。 他不详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白归澜是疯了吗?他是真的拼的声名狼藉也要与本王来个鱼死网破?!”白迎霆咬牙切齿的说道,不断有下属来报,白迎霆冲破宫门防守直逼内庭而去。 他在军部和城外集结的诸多私军也相继传来噩耗。 “不可能!白归澜就算是反扑速度也不可能这么快?!究竟是谁在帮他?!” 白迎霆眼神变幻不定,脑中豁然浮现出一张脸来:姜九歌! “去!快去地牢!” “加派人手去把那些人质都给本王看牢固了!” 白迎霆现在手中仅剩的王牌就是这些人质了,如果这些人一旦被救走,那他真就没了东西和白归澜叫板了! 白迎霆还抱着侥幸心理,他藏人的地方极为隐秘,白归澜就算神通再广应该也不可能找到才对! 他疾步往地牢那边过去,刚要走进,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整个地面都往下沉了一寸那般,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一抖。 那声音……分明是从地牢那边传来的! “季风!”白迎霆第一时间叫来自己的最强主力,“护住本王。” “喏!” 白迎霆说完又看了眼身边的另外三位星王,以及诸多侍卫这才觉得内心安定一点。 那个姜九歌与她的手下都中了药,这会儿应该使不出星力才对!白迎霆不断说服着自己,就算东灵这些人星力还在也不用害怕,自己这边可是有星圣坐镇呢!他们最强但也不过是个九星星王,翻不出什么风浪! 抱着这样的心里,白迎霆再度找回了自信,疾步朝地牢那边赶过去。 等到了地牢的位置时候,白迎霆有点愣住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儿还是他王府地牢的入口吗? 他怎么忽然有点不认识了? 这会儿他眼前剩下的只有一片废墟与激荡的尘嚣……这是发生了撒? 白迎霆视线往右边一偏,猛地打了个激灵。 “白若雪!!” 废墟的不远处,白若雪一脸痴傻的杵在原地在她身后还立着王嬷嬷等几个被一道关押在王府中的人质,这些人脸上都是一副惊恐不定的模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激荡的尘嚣,仿佛里面藏着什么怪物一般。 就连白迎霆的惊叫声都没能把他们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那尘嚣里究竟藏着什么? 咯咯…… 白迎霆忽然听到女子的笑声从里面传来,不知怎的,一阵寒意像是从骨髓里冒出来的那般直窜头皮,让他半边身子都跟着发麻。 那种感觉说不出,没由来……只觉诡异…… 仿佛是沉睡的怪物苏醒了那般,对人慢慢张开了獠牙。 一道倩影慢慢从尘嚣中走了出来。 “速度可真够慢的,我还在想要等上多久你们才会来呢……” 白迎霆看着对面女子,瞳孔疾缩了两下,难以置信的叫起来:“姜九歌!!!”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不,不对,你明明中了药的才对……你的星力是怎么恢复的?”白迎霆看着她身上闪烁隐动着的星光,脑子里嗡的一声就炸开了。 “蠢货。”姜九歌红唇一翻,睥睨的看着他,“就你那满是猪油的脑子,我便是告诉你了所以然,你听得懂吗?” 白迎霆被一通嘲讽,脸色一青二白,不管不顾的对季风等人吼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替本王去将这个贱人给拿下!” 他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慌了,原本必胜的局面莫名其妙就被人给翻盘,所有的事儿都不按原定套路走了。 且姜九歌的反应实在太让他不安,另一点更让他惶恐的是…… 东灵其他人呢? 怎么这会儿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白迎霆吼完之后发现自己这边的人半天没有动静,扭头就想骂人却发现季风一脸凝重,而平时对自己巴结奉承的那三个星王脸上也满是惊惧之色。 这又怎么了? 白迎霆正想着,便见到那三个星王的嘴巴忽然长大,瞳孔剧烈的缩紧起来。 轰—— 像是巨大重物落地,伴随着野兽的喘息声钻入人的耳膜,那屡屡气音刺激着人的感官,颤栗从毛囊深处而起窜至头发丝。 白迎霆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渐定的尘嚣中,一只巨大无比的狮虎兽出现在女子身后,冰冷金瞳中交织着可怖杀意,通体黝黑的皮毛散发着钢铁般的寒光,每往前一步,地上就会出现一个几寸来深的脚掌印。 哈…… 一股气雾从狮虎兽嘴里哈出来直接变成了冰柱。 从外表上来看这分明只是一只体型过于庞大的狮虎兽,可自它源源不断传来的威压才是真的让季风等人感到心悸的。 这绝不是寻常猛兽而是一只……星兽!! 品级绝对不低的星兽!! 什么时候星兽也能为人所驱策了?!! 女子如玉的素手落在狮虎兽漆黑的被毛上,一黑一白显得格外矛盾,偏又是那般融洽。在女子的抚摸之下,这只可怕的星兽似也变得温驯了起来。 只是那双铜铃大小的金瞳看向白迎霆等人时,带着几许人性化的嘲讽与冰冷。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上!快上!”白迎霆被刺激的大叫了起来。 咯噔,咯噔,姜九歌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腕。 嗜血的笑容在她脸上逐渐扩散,她拍了拍小饕餮的脑袋,笑容似魔音落入众人的耳中。 “那个星圣交给我,剩下的你慢慢拿去玩儿……哦,还有那死胖子,记得给我留下。” “千万别一巴掌就给拍死了!” 第521章 妄想老娘嫁给你? 白迎霆从惊骇中缓过神来,脸色变得极其阴沉。 “姜九歌你那些乌合之众在时尚且斗不过本王?!现在就你单枪匹马加一头畜生,你以为就能伤的了本王?你少做梦了!” 畜生两个字一出来,现场的温度哗啦啦降到冰点。 姜九歌冷笑盯着他,这种自个儿要作死的,真是拦也拦不住啊…… “希望你的命有你的嘴那么硬。”她声音落下的刹那,小饕餮就化为一道残影直接窜了出去。 “王爷小心!”季风下意识要冲过去保护白迎霆,可他刚转身一股诡异的力量就把他朝另一侧很拽了过去。 “你的对手是我。” 姜九歌笑眯眯的盯着他,身上的星光渐起。 季风皱眉盯着她,余光瞥到有另外三人护着白迎霆,心下稍微松了口气。那只星兽的实力具体如何尚不清楚,不过白迎霆本身也有星王的实力,四个星王对上一只星兽应该没多大问题。 这些年高等级的星兽越来越少,小饕餮前一刻给他们的威压虽然极大,但它故意将威压控制在星王那个级别,所以季风几人压根感受不到它真正的实力。 现在姜九歌外露的实力是九星星君,因为契约的关系小饕餮的修为会被压制下来一部分,但实力也已逼近星圣,加上它上古大凶的血脉之力与神通,呵,莫说是四个星王了。 寻常的四个星圣都不一定能斗的过它! 当然像是厉寒衣那样本身天赋就是个死变态,身体里也同样藏着个死变态凶兽的就另当别论了。 季风放下心来,面对姜九歌时也并没有显得多么积极想要应战。 “圣尊公主,我奉劝你们有机会还是快走吧。”季风小声道:“你与我动手没有胜算的,不要鸡蛋碰石头了。” 姜九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大话不要说得太早,没准到最后输的人是你也说不定呢。” 季风还欲开口,但姜九歌没再给他废话的机会。 下一刻,他看到银辉在对方身上闪耀而起,如月华动人,九颗星辰盘旋闪耀在她的身前。 九星星君! 季风心里叹了口气,心道年轻人就是爱托大。 区区九星星君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呢?但马上季风的脸色就变了,他的视野完全被一片灰雾所覆盖,就连感官也变得迟钝起来。 不好! 他知晓自己中了对方的星技,下意识的运起星力抵抗,然而他刚冲破月瘴,一脚踏出就见对方的拳头朝自己挥来。 干净利落看上去甚至有些软绵绵的拳头直逼他面门,季风眼中闪过一抹讥诮,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 那拳头不带丝毫阻拦的,狠狠的砸击在他的面门之上。 轰—— 季风飞出老远,撞击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巨大的冲击力将碗口粗的大树直接撞断成了两截儿。 “噗——”他张口就喷出一口血来,骇然的盯着对面的女子。“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他明明是星圣怎么会连九星星君的一拳都抵挡不了? 姜九歌右手的破苍戒闪耀着光芒,淡笑的看着他:“我说过,胜负还不一定呢。” 季风不可置信的摇着头,真正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的威压会对姜九歌没有半点作用? 世人崇拜强者,故星武灵修的身份高出寻常平凡人,而在星武灵修中凡能成圣者无一不是受人崇拜,备受推崇者。 成圣相当于从后天迈入先天,星武灵修除了在肉身外,在神魂上更是会有一种飞跃性的蜕变,就如从量变走到了质变一般。 按理说他刚刚只凭威压,依靠神魂之力就能让姜九歌动弹不得,但对于他神魂的施压,姜九歌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你不可能只是九星星君,你还隐藏了实力……”季风不断摇头,骇然的看着她:“星圣!你是星圣对不对?!!” 姜九歌勾唇一笑:“马上,你就知道了——” 月辉与日耀同时出现在她的身上,季风只觉得浑身一麻,脑子像是被重物给砸了一下,嗡嗡作响。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听到的一句传言:东灵皇族双生子,其兄白帝,其妹公主圣尊皆为双生星图…… 一直以来他真的只当这是句流言而已,双生星图在这世间实在太难得了,若非亲眼所见,否则绝不敢相信! 可现在……他信了…… 局面呈戏剧化的一面倒,不止是姜九歌这边。小饕餮那边,那三个星王也早早败下阵来。 白若雪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麻木,她已经有点快失去知觉了。 先是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姜影变做万族供她驱策,再来他们以为只是宠物的狮虎兽一跃成为连星王都能随意践踏的可怕星兽…… 而姜九歌本人…… 白若雪吞了口唾沫,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个女人竟然是世间罕有的双生星图!! 她明明只是九星星王的修为,竟然把一个星圣摁在地上摩擦!!! 这个世间是乱套了吗?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不断冲击着白若雪的感官,洗刷着她的视野,让她过去十几二十年建立起的观念产生动摇,甚至在崩塌的边缘摇摇欲坠。 到最后,她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 这个叫姜九歌的女人,还是人吗? 白若雪猛打了个寒颤,意识到自己从认识姜九歌开始到现在作过多少次死了。 同样能理解她这感受的只有白迎霆了,不过她是作死没成功,后者是作死作大发了! 在三个星王接连被干趴下,小饕餮一爪子把他凝聚的星力全给跺三,并将他踩在脚下的刹那。 白迎霆脑中闪过两字儿:完了! 下一刻,姜九歌那张妖娆绝俗的精致小脸出现在他的视线上野,漫不经心的俯视着他。 “死胖子,你之前说要立谁为皇后来着?” 白迎霆喉咙眼在发颤,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一瞬间,他看到头顶的女人变了脸色,阴沉恐怖的像是从九幽下爬出来的女罗刹。 姜九歌一脚直接朝他那张肥脸踹了过去:“就你这死肥猪还敢妄想老娘嫁给你?!!” 第522章 你对她的实力一无所知 白归澜真觉得自己今晚有点太顺利了。 除了控制皇城内廷这一部分稍稍自己出了点力外,剩下的都被别人给解决了。 尤其是军部和城外的那些私军,他的人马赶到时,那些人早已被干趴下了,完全说是躺赢也不为过。 厉寒衣等人已将人质完全救了出来交于了他手上,白归澜命人将这些人送回各家朝臣府上后,剩余收尾的事交给自己亲信。 得知姜九歌还在横王府时,他急忙忙赶了过去。 横王府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死寂,白归澜急忙往里走却发现厉寒衣等人都是一副从容不怕的模样。 “你们放她一个人在这儿就不担心?”白归澜忍不住问道 ,虽说他也知道这是姜九歌的意思,可未免也太冒进了些,不管怎么着她都只有一个人啊! “担心你家那死胖子被九爷打死吗?”顾淸朝嗤了一声。 白归澜皱紧眉:“白迎霆虽然愚蠢,但他却是不折不扣的星王。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一星圣三星王,岂是九歌她一人就能对付的了的。”白归澜深吸一口气:“她现在只是九星星君罢了,就算再厉害还能跨阶赢了星王不成?更别说实力比她强大的不止一个!” 白归澜说完之后发现东灵一干人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顾淸朝更是一脸‘你对她的实力一无所知’的表情,完全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一时间气结不已。 便是那个厉寒衣也是一脸的轻松之态,白归澜心下狐疑,这家伙不是也喜欢姜九歌吗?哪有明知自己喜欢的人身处险境还这么淡定的? 越往里走,白归澜越是觉得奇怪,这也太安静了点吧,不对劲啊? “姐姐还在地牢那边。”姜影忽然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白归澜诧异的看着他。 姜影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没有回答,白归澜看着他,没由来的又泛起一身寒意,竟是有点追问不下去了。 将近地牢之际,白归澜可算是听到声响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脑满肠肥的臭德行,就你这种货谁借你的勇气收这么多媳妇儿?” “你以为什么人都是你这猪头三能企及的?” “本事没多大肥肉倒不少,你爹给你个王号叫横王你还真横起来了,真以为自己是海龙王的儿子属螃蟹的啊?” 女子稀奇古怪的骂声倒豆子般不断往外涌,白归澜不由放满了脚步,在看清不远处的场景之后整个人都傻愣住了,嘴角抽了又抽。 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上,原横王府的侍卫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女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脚下还踩着一坨圆滚滚的东西,唔,似乎是个人。 白归澜废了好大劲儿才从那张分不清五官轮廓的猪头脸上看出一点熟悉的痕迹,似乎……是他那位三弟。 “哟,来了啊?倒是比我预估的要快上不少。”姜九歌抬眸见着来人,伸手打了个招呼。 白归澜深吸一口气,一时有些找不到言语,往前走了几步余光忽扫到角落里趴着的一个庞然大物。 他偏头一看,又吓了好大一条。 小饕餮睨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傲娇,兀自继续舔着爪子梳理皮毛。 “这……这头狮虎兽怎么变这么大了……?”白归澜问完之后便又打了个激灵,小饕餮一扭身就变回了正常的体格,慢腾腾的走到姜九歌的身边。 白归澜脑中嗡的一声,愕然的长大了嘴。心里徘徊两个字:星兽! 这只狮虎兽竟然也是一只星兽!! 白归澜深吸一口气,他已经猜不到姜九歌能给予人惊讶的上限在什么地方了? 先是姜影,再是这只狮虎兽,她身边有太多震惊世人之处,也有太多秘密。 你满以为你已了解了一个真实完整的她,可隔一段时间,她忽然展露的一手就会推翻你先前的所有认知。 这世间竟还有人能驱策星兽! 这件事要是传扬开来,足以让举世震动! 白归澜转身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手下通知下去,控制住横王府中所有人,务必保证今日他们的所见所闻不得传扬出去。 对此,姜九歌没有什么表态,只是淡淡笑了下。 “王、王兄……” 白归澜出现之后,白若雪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跑到他身边,几次都欲言又止。 白归澜瞪了她一眼,冷叱道:“就会胡来,晚些时候我再来收拾你!” 白若雪委屈巴巴的低下头,她也知道自己今天莽撞了。若不是有姜九歌在,没准她这回真要成为白迎霆手中刺向她王兄的刀。 “呜呜呜,大锅你……咚算来鸟……舅舅鹅……”正说着,白归澜的衣摆就被扯了一下,却是白迎霆匍匐爬了过来,只是这货已被揍得不成人形,说话都成了大舌头不知要表达什么意思。 滑稽的是,他这会儿看白迎霆的眼神竟如看到了救星一般。 白归澜隐约感到好笑,心想,这姜九歌得是多可怕啊,才能让这小子畏惧成这模样?这会儿竟来寻求他的帮助了? “我乏了,剩下收尾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姜九歌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补觉。 白归澜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只感激的对她点了点头。 等姜九歌带着东灵的人都离开了之后,白若雪赶紧上前拉住白归澜的手,把他拽到角落去,又左右张望了许久,确定姜九歌的的确确已经走了后,这才开口:“王兄,姜、姜九歌她太可怕了,你与她合作答应的条件可千万别反悔,事毕之后你赶紧把天泉石莲给她让她离开西冲吧……” 白归澜失笑的看着她,眼神戏谑,“怎么了?过去你不是老不服她吗?我早提醒过你不要与她对着干,你……” “你根本就不知道!”白若雪声音一颤,眼里满是恐惧。“你以为死胖子和他手下都是那只狮虎兽干倒的吗?” “难道不是?” 白若雪深吸一口气:“死胖子和那三个星王的确是那只狮虎兽打趴下的……可季风星圣……他是败在姜九歌的手里!” “什么?!”白归澜一脸难以置信。 “不止如此!”白若雪深吸一口气,嘴角抽搐道:“那个叫姜影的小男孩……他…是万族!!” “你懂我的意思吗?这个姜九歌不但能驱策星兽,该死的,她竟然还能驱策万族!!” 白归澜只觉脑中轰隆隆的一片巨响,被震的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第523章 这回作大死了 与星圣季风过了几招,又把白迎霆那死胖子狠揍了一顿,姜九歌心里的戾气可算是消了大半。 折腾了这么一天一夜,她是真有点困乏想去睡了,结果回了魏家,扭头一看自己身后那些货,一个个分明还沉浸在兴奋中。 搅风搅雨这种事儿干多了本就容易上瘾,尤其是在别人家祸祸,那滋味简直上头,卓不凡那几人还在抱怨自己出手的机会太少。 姜九歌听到他们的嘀咕,眸光一闪,“还有别人的在出手相助?” “是啊。”顾淸朝点头道:“我们救出那些人质后与白归澜汇合,他那会儿刚控制住皇城内的局面,集结人马正要去荡平军部和城外的那些私军,可等咱们到了那里,那些叛军早就被控制住了。” 顾淸朝说着一脸疑惑的盯着姜九歌:“我还以为是表妹你布置的后手呢?” 姜九歌呵呵笑了一声,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变得有些阴沉了起来。 厉寒衣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显然与她想到了一处去。 “有人要帮忙那便帮呗。”姜九歌耸了耸肩,打了个哈欠便是回屋休息了。 其余人也作鸟兽群散,顾淸朝一胳膊勒过厉寒衣的脖子,“兄弟,你和表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咱们啊?我瞅着你们俩神色都不大对劲啊。” 厉寒衣白了他一眼,一巴掌将他推开,“自己去想。”说完,就潇洒的扭头走人。 顾淸朝啧了一声,嘀咕了几句重色轻友,不知怎的有想起了白若雪那丫头。那个傻妞……估计今儿也被吓得不轻吧…… 啪—— 顾淸朝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想什么呢!那大傻妞是死是活关自个儿什么事儿? 顾淸朝深吸一口气,急匆匆便跑了,不过却是朝府门外而去的…… 冯仙儿和秦雨桐在院里转悠聊天,见顾淸朝急匆匆的往外走,正欲叫住他,结果晃眼对方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冯仙儿一跺脚,咬住红唇,咕哝道:“这顾纨绔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往哪儿跑?” 说完,扭头就见秦雨桐似笑非笑的盯着自个儿,眼神那叫个暧昧。 “秦姐姐,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冯仙儿脸上一烧,有些紧张起来。 秦雨桐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有人芳心动荡了啊。” 冯仙儿脸上立马飞起红霞,矢口否认道:“谁会喜欢那个纨绔子弟啊,一天到晚围着漂亮姑娘转悠,烦都烦死了!” “哦,是吗?刚刚那是谁在吃味抱怨啊?” “秦姐姐!!”冯仙儿直跺脚,大有恼羞成怒之色。 秦雨桐见状赶紧告饶,不再打趣她。 冯仙儿气呼呼的鼓起脸蛋,美目闪烁了两下,神色又变得黯然起来,小声嘀咕道:“光我喜欢有什么用,他眼里压根没我这个人。现在他心里怕是只有那西冲的傻妞公主吧……” 秦雨桐听到这话,也不禁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神女有心,湘王无意,最是伤人啊…… “那家伙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吧?”她低声道,就见冯仙儿弱弱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怪顾淸朝看不住,冯仙儿把对他的心思隐藏的小心翼翼,若非刚刚没忍住的一声抱怨,没准秦雨桐都发现不了。 要是姜九歌知道冯仙儿的心思,没准都会惊的掉了下巴。 要知道当初在第二秘境里,顾淸朝对冯仙儿可是连贬带损,两人见面不是狗咬狗那也是针锋相对没一句好话的,谁能想到,这怼着怼着竟把感情给怼出来了? “罢了,感情这事儿本来也不能勉强,随缘吧。”冯仙儿淡淡叹了口气,黯然的转身回了屋。 秦雨桐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默默跟了上去。 …… 姜九歌回屋之后收拾洗漱完毕之后并没直接就寝,反是在屋里盘膝打坐起来,她很快就进入入定的状态,神识不断朝外扩散开来。 与之同时,魏家偏门的小巷里,两个身影蹲在墙角。 “蝉爷,咱们干嘛不直接进去啊?”吴良苦着脸道:“你直接去小小姐面前邀功不就成了吗?” “你懂个屁。”听蝉白了她一眼,耳朵趴在墙上,仔细听着墙内的动静。 他满脸疑惑,真是怪了,这院里的动静他怎么会半点都听不到呢? 就算小小姐布置下了结界,按说以他的实力也完全可以破开的啊?那个小胖子和小影魔现在顶天了才到成长期,总不可能两年时间实力也成长到超过他自己吧? “真是奇了怪了……”听蝉小声嘀咕着,变换了一下姿势从墙边站了起来。 正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呵呵……” 这声冷笑窜入耳中,寒意从脚底板冒出直涌向头顶,听蝉瞪大了眼看向周围,但分明连鬼影都没有,刚刚他也没感觉到有人靠近。 但那声音……明明是小小姐的啊! 神魂出窍! 听蝉一瞬想到了这四个字,脸色大变,揪起吴良的影子就屁股着火似的往外冲。 死了死了!小小姐神魂的力量怎么会这么强?该死的,难怪他当初在飘香楼会暴露踪迹! 玩脱了,这下玩脱了! 本想着打探一下小小姐是否已消气了,但现在……听蝉又有一种掩耳盗铃,作了大死的错觉! 须臾过后,姜九歌睁开眼,脸上满布嘲讽之色。 果不其然! “有什么收获没有?”小饕餮在边上懒洋洋的问道。 “逮住了两只耗子,不过让他们跑了。” 小饕餮嗤了一声,金澄澄的大眼盯着她,疑惑道:“姜小九,渊美人他要是打死不肯露面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姜九歌面无表情的说道,响指一弹,笼罩在魏家周围的结界一下散开了。 她打开门走到院中,目光似穿透了无垠深夜,睨向了某处,语气一下变得悠长起来,“大好森林千千万,在一棵树上吊死多不划算啊,想要日子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嘛。他不出来,大不了我就绿了他呗。” 魏家小巷外,听蝉不怕死的又钻了回来,听到这句话脸色大变。 他滴老娘哟,小小姐你要是绿了主上,主上还不得大开杀戒?! 最先一个没了小命的就是他自个儿! 要死了!这回真是作大死了! 第524章 兄弟谁比谁愚蠢 姜九歌狠话一撂,结界一关,然后就大摇大摆回屋睡觉了,丝毫不管魏家小巷外将要发疯的某人。 这夜的天盛王都对所有人来说显然都是个不眠之夜。 誉王府邸。 白迎霆躺在床上,接受着丹师的治疗。他身上的伤势不浅,姜九歌下手是真的狠,他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肉,这些外伤还算不上最严重的,可怕的是他的星力像是被人给吸空了那般,呈现出了一种干枯状。 丹师替他检查完之后,都纷纷摇头。 “大皇子,横王身上的伤势实在诡异,属下只能暂时用药替他温补,可他体内的星力一直呈现出一种外泄的状况,若不想办法阻拦,怕是长此以往下去,命不久矣。” “寻常的丹药只怕做不到对症下药,要解决这个问题,恐怕只能让动手的那位前辈出面了。” “知道了,你们下去炼药吧。”白归澜淡淡道,他面上没什么波澜,但心里却吃惊不小。 显然对白迎霆下此狠手的就是姜九歌,用丹师的话来讲,白迎霆现在的状况就好比是一个蓄满水的堤坝被人从内部开了一个巨大的阙口,星力源源不断的往外泄,等星力泄完了之后,消耗的便是他自身的生命力。 而可怕的点就在于,白迎霆身上的那个‘阙口’堵也堵不住,不管是丹师,还是白归澜手下的星圣都多番尝试过,但结果全都已失败告终。 不过,对于白迎霆此刻的状况,白归澜却是没半点心疼的意思。 这家伙有此结果,完全是自作自受。惹谁不好,他偏要惹到姜九歌的头上?没被锤死还留了一口气在,都算是他运气好。 白迎霆躺在床上,本就肥硕的身形更肿了几个度,看上去像是一滩被锤烂了的肥肉。他满眼惊恐与怨毒,狠狠道:“是姜九歌……就是那贱人害了我……” 白归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道:“死到临头还嘴硬,看来你是还没被她给削够。” 白迎霆身上肥肉一颤,顷刻老实了下来。怨恨的盯着他,咬牙道:“成王败寇,白归澜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本王用不着你救,要杀要剐你给我来个痛快点的!” “谁说本王要救你了,不过……”白归澜淡淡道,“咱们斗了这么多年,你觉得有意思吗?” 白迎霆哼了一声,看他的眼里满是嘲讽:“没意思那你就把皇位拱手让给我啊,废话个什么劲儿?” “呵。”白归澜轻蔑的看着他,“你真以为我不与你争,那皇位便是你的囊中之物?你真当咱们那父皇是什么善茬?” 白迎霆当然知道自己那渣爹陛下是个什么德行,不过嘛…… “西冲就两个皇子,他嗝屁之后,皇位不是你便是我,你不与我争,他百年之后自然这位置就是我的!更何况,他这会儿重病垂危……” 白迎霆还没说完,白归澜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智障。 “你真以为父皇他病了?” 白迎霆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白归澜叹了口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吧,就有点笑不下去了。他忽然意识到,当初姜九歌看自个儿的时的心态,是不是就与他这会儿看白迎霆一样? “你莫要忘了,父皇他是星帝。星帝的寿命长于常人数倍,你我有生之年能否达到他那个高度都是一个问题。更何况,你也不想想?我离开西冲时他还是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就重病不起了?” 白归澜摇头道,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怜悯:“咱们那位父皇眼中,何曾有过父子亲情。你与我斗的你死我活,没准在他眼中只是优胜劣汰又或者漫长岁月中找点乐子的一场游戏罢了。” 白迎霆脸色顷刻变得难看无比,紧接着惊恐之色窜上他的心头。 若真如白归澜说的那般,那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作大死了吗? 这一切,都被他那个渣爹看在眼中?! “不……不可能……仲卿明明说父皇他是闭关时走火入魔,他不可能没事…他可是一国之君啊!他重病垂危这件事要是传扬开,其余三洲岂会安分,他这是拿西冲的安危在开玩笑啊!这不可能,这老混蛋疯了不成?!” “哦,原来在你眼里,他还是个正常人?” 白迎霆被噎了一下,旋即默然,的确……回顾过往,他们那渣爹陛下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正常的。 “你也不想想,他既重病两月有余,为何边关还是这么安定,其余三洲也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消息。”白归澜淡淡道:“无非两种可能,一是他早就暗中布置好,封锁消息;二是,但凡聪明人都不会上他这个当,其余三洲皇室都不是傻子。也就是说,傻的是你这个蠢货。” 白迎霆说不出话来,又惊又怒又悲愤。 搞了半天,他就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白归澜幽幽叹了口气:“也难怪你会中计。我就说你过去虽也是个蠢得,但好歹还算沉得住气,这次是哪来的‘破釜沉舟’的勇气。”他说着呵呵笑了两声,“仲卿是父皇的左膀右臂,他的话,自然让人信服。可你也不想想,仲卿是那种会出卖父皇的人吗?” 白迎霆肥脸白了又白,整个人颓丧无比。 他看着白归澜,眼里只有无尽的自嘲,很快又涌出深深的怨愤,“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让我不明不白死了不更好!”他这会儿只恨没直接死在姜九歌的手上,落到他那个渣爹陛下的手上……他只怕会生不如死! 最可恨的还是白归澜,他故意告诉自己这些,简直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被自己蠢死的可还行?! “大哥,我错了,你杀了我吧!别把我交给父皇!”白迎霆开始求饶,他现在是真的怕了…… 白归澜呵呵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的肥肉,“珍重,看在兄弟多年的情分上,到时我会替你求情……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白迎霆脸色顿时变了,破口大骂:“白归澜你个畜生——” “王八瘪犊子,你不得好死……呜呜呜,大哥我错了……你杀了我吧……” 在一阵鬼哭狼嚎的怒骂声中,白归澜笑吟吟的离开屋子,看着满天繁星,颇有种神清气爽之意。 只是,他这种舒爽感还没持续多久,面色就唰的沉了下去。 一道人影诡异的出现在了院中。 看清院中那华发男子的模样后,不少人惊叫了出声: “仲卿!” 炎帝手下第一强者,星宗仲卿! “誉王殿下,陛下请你即刻入宫觐见。” 第525章 兄弟们,盘他! 天色大白。 姜九歌早早就起身,梳洗换装,照旧一身男装打扮。 没多时,魏家院门就被敲响。却是誉王府的人来了,不过,此番白归澜没有出来,来的是他的亲信楚越。 这位星圣好奇的打量了姜九歌许久,半晌后才说明来意:“大皇子命在下前来迎公主入王府暂住,请公主殿下随在下过去吧。” 姜九歌点了点头,没什么意外之色。顾淸朝他们听到动静时便起来了,一行人也没什么收拾的行礼,重要的东西都在姜九歌手里保管着呢。 就要随楚越离开之际,魏双城有些为难的走了出来,“公主殿下……” 姜九歌看了他一眼,约莫知道这小子想说什么,“放心好了,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办到。你且跟上,一会儿咱们顺道去一趟袁家。” 魏双城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似的。 楚越在旁边欲言又止,顺道去趟袁家是什么意思?去誉王府的路上可不会经过袁家啊? 楚越心里正是疑惑,就听姜九歌又对魏双城补了一句:“把你这边该带的人都带上,刚好这会儿有免费打手,咱们麻溜儿把袁家给办了。” 楚越:“……” 这个免费打手该不会说的就是他们吧? 惹…… 楚越瞪大眼,这个圣尊公主不会这么无耻吧?! 很快,楚越就被现实给教育了。 姜九歌说顺路,那便是顺路,于是乎他们浩浩汤汤一大队人马,绕了半个天盛城到了袁家门口。 昨夜西冲皇族兄弟俩的较量早就传遍了王都,除了最底层的蚁民不明所以外,各大世家豪门早早就收到了消息。 袁家这两年与白迎霆走的极进,其家主又娶了白迎霆一党中的大臣之女为妻,现在白归澜逆风翻盘,袁家不说是兵荒马乱,但也是人心惶惶。 是故当楚越带着一大群人出现在袁家家门口时,很快袁家上下全都涌了出来。 为首的男人大约五十来岁,就模样来看与魏武阊却是没半分相似,此人名叫袁世成,乃是袁家当代家主,也就是魏双城的大伯。 不过,真说起来他与魏双城却并没什么血缘关系,乃是袁家老爷子早年收养的义子。 一个义子却能将袁家硕大家业给夺走,把其亲儿子一房给逐出家门,自然也是有些手腕的。 袁世成身为袁家家主,本身也是望族,时常游走于达官显贵之间,自然是认得楚越的。 “楚越星圣,不知是哪门子风将你吹来了?可是大皇子殿下他有什么吩咐啊?我袁家上下定当竭尽全力,为大皇子分忧!”不得不说袁世成此人见风使舵的本领不俗,得知白迎霆败下阵来之后,便立刻投诚向另一方。 他也是笃定了自己袁家丹师众多,任何一方都不会轻易摒弃这一点,才敢有这样的做派。 不过,楚越的反应让他略微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位星圣不说话就算了,表情为何那般抽搐呢? 袁世成正觉得奇怪,余光就扫到一个人影,起初他并没在意,几息之后他猛反应过来,转头看去,脸色大变。 “怎么是你!” 袁家众人在看到楚越身旁那人之后也纷纷惊呼了起来。 魏武阊冷冷一笑,怨恨无比的看着他:“大哥,没想到咱们还会有再见的一天吧!” 袁世成神色变幻不定,显然魏武阊是投靠了白归澜。他深吸一口气,沉眸看向楚越:“楚越星圣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大皇子是派你们来强行夺我袁家家产的吗?” 楚越扯了扯嘴角,他不善言辞,加之现在这状况他本人都还迷糊着呢,真不晓得该怎么开口? “你袁家家产?!袁世成你敢再不要脸点吗?你不过是我父亲当年好心收养的一个孤儿罢了。结果你是怎么对他的!你毒杀了他老人家不说,还将此事栽赃到我头上,将我赶出袁家,驱出族谱!袁世成,你不配姓袁,你就是个白眼狼是个叛徒!!”魏武阊义愤填膺的大骂道。 “你少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大逆不道犯上弑父!”袁世成矢口否认,急声辩白,“你别以为现在有大皇子撑腰就可以颠倒黑白,楚越星圣我奉劝你想清楚,与我袁家撕破脸,大皇子真能承担这一后果吗?” 袁世成说着,朝后方一使颜色,几道身影自门中走了出来,气息外放身上星光闪耀,足足有两个星圣八个星王,皆是袁家这些年所招揽的食客。 不得不说这袁家的家大业大,便是白迎霆这三皇子手下的心腹也不及他人多。一个强横的丹师手下从来不缺强者追随,此话自古以来便是真理。 袁世成本以为自己这边的人一出来,足以让对方知难而退,可谁料魏武阊丝毫没有在怕的意思。 难道这家伙还有后手?此行来的不止是楚越他们? 袁世成下意识的朝他们后方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辆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马车上,是谁坐在马车上? 正疑惑时,一道不耐烦的女声从马车内响起:“废话说完了没有,能不能直接动手?” 袁世成心里一咯噔。 下一刻,一道高挑修成的身影从马车里跳了下来。 那人看上去有些消瘦,五官轮廓无一不释放这邪气,俊美邪逸,美目流转间似盛星光,晃的人心枝乱颤。她虽是身潇洒的男儿装扮,但并没有刻意掩盖女子的特征,白发佩明冠,冠缨自脸颊两侧垂下,越发显得她英气勃勃,魅惑无双。 这人是谁? 袁家众人疑惑的看着她,就见此女出现之后,楚越竟朝旁站开了一点。 姜九歌拿着从顾纨绔手里抢来的折扇,风骚的摇了又摇,仰头打了个哈欠。转头对着自己身后那群躁动不已的家伙们笑了起来:“昨儿你们不抱怨说出手的机会太少了吗?喏,现在有人送上门求侮辱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啪! 姜九歌把纸扇一收,两指放于扇骨上,朝前一挥:“这种干干巴巴,麻麻赖赖,一点也不圆润的货该怎么办?” 顾淸朝一拍大腿,率先蹦了起来:“兄弟们,盘他!” 第526章 姜九歌要下的套,没有不成的 破荒军十人身上星光披靡,以饿狗扑食…不,猛虎下山之势直冲袁家人而去。 场面一时堪称混乱,姜九歌抄着空手看戏,忽想到什么,眉梢一挑看戏旁边,红唇不满的撅了起来:“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我还赶着去你主子家用午膳呢。” 楚越嘴角抽了又抽,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动手。 姜九歌见状也不再紧逼,漫不经心开口道:“不上也成,那你们就在旁边乖乖看着,可千万别手!” 楚越看着她唇角的笑,心里一咯噔,莫名有一种好像掉坑里了的感觉。 一旁的魏双城则是有所察觉,心里默叹,怕是当初自己不找姜九歌合作,这位圣尊公主也不会放过袁家这块肥肉吧? 她盯上的猎物,哪有让别人咬一口的道理? 眼下楚越不肯动手,那以后白归澜要是敢跟她抢夺袁家,那就是想占她便宜,她有的是底气与对方叫板! 可怜的楚越星圣,估计现在还没反应过来,那那句‘免费打手’开始,姜九歌就在给他下套呢,为的就是让他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出手帮忙。 他越是疑心,就越是给姜九歌机会! 说白了,到现在他被利用了都还不自觉。 姜九歌的确有实力把天盛城的袁家给收拾了,但之后必然有源源不断的麻烦,她到底是外来者,纵使再强,想应付后面那些麻烦多少也有些困难。可眼下她故意把楚越等人拉到袁家门口来溜上一溜,等若就是借了白归澜这大皇子的势,然后再把最黑那口锅丢给白归澜去背。 她的小算盘拨弄的叮当响,利弊早就权衡好了的。 魏双城心里默叹一口气,这手段……真的是高啊! 面对这样一个奸猾似鬼的对手,你反应慢上一拍,那就是输啊! 等楚越觉察出不对劲的时候,基本上都已尘埃落定了。破荒军十人的实力又让他狠狠震动了一把,尤其是厉寒衣出手的时候,楚越眼角狠抽了几下,他摸着自己对上这小子,没准都只有输的份儿…… 这东灵公主身边,竟有一个这么强的星圣! 一炷香过后,尘埃落定。 袁家人束手就擒,纷纷被捆绑在了大堂之中,袁世成被单独拎了出来,身上多处负伤,眼里唯余死灰一片。 他自恃有强者在侧,所以敢当面叫板,而只是顷刻间,他所倚仗的一切便如土鸡瓦狗尽数崩塌。 魏武阊快意无比的看着他,一刹竟泪目了,他被驱出族谱,褫夺姓氏,赶离家园,这么多年他终于回来了!终于把原本就属于他的家业给夺回来了! “要煽情等会儿再煽。” 正是百感交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姜九歌从椅子上站起身,魏武阊赶紧站到一边去,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还要做什么。 “魏双城。”姜九歌朝边上睨了一眼。 魏双城心领神会的站出来,面朝袁世成问道:“袁世成,我且问你,太祖当年从太阴秘境中带出来的那些字画你放在何处了?” 袁世成跪在地上闻言,怨毒的大笑起来:“想知道?那你求我啊!” 魏双城脸色骤然阴沉了下去。 没等他开口,一直玉手把他往边上推开了一些。魏双城偏头一看,眸光一闪,立刻恭敬的朝旁推开了些,同时幸灾乐祸的看向袁世成。 嘴贱,可是要付出代价啊! “方才听说,是这家伙杀了你爷爷嫁祸给你那蠢爹,还把你们逐出家门的?”姜九歌轻飘飘的问了句。 “是。”魏双城重重点头,满眼都是恨意。被赶出家门时他虽然才五岁,但已经有了记忆,至今他都忘不了那天袁世成给他们的伤痛和耻辱! 姜九歌满意的嗯了声,扇儿摇了起来,笑容也越发爽朗。 不知怎的,楚越瞅着她脸上的笑容莫名有种背脊发毛的感觉,而魏双城等人看着她逐渐变态的笑容,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唉,就是喜欢这种贱人,收拾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姜九歌笑眯眯的走到袁世成的身前,下一刻,她的脸色唰的阴沉了下去。 “啊——” 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响彻在上空,袁世成整个脑袋被狠狠砸进了青石地砖里。 一下、两下、三下—— 砰砰砰的砸击声响彻不觉,围观的众人眼皮直跳,女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转眼间袁世成整张脸都模糊了鲜血,看着凄惨又骇人。 “说不说?”姜九歌冷冰冰的问道。 袁世成咧了咧嘴,眼角仍挂着凶狠,“呸——” 一口血沫吐了出来,姜九歌一偏头,躲开了。冰冷的眸光中看不出半点人族该有的情感,有一刹,一抹诡异的血光从她眼中飞逝而过。 “嘴硬?很好,我就喜欢嘴硬的家伙。” 她松开袁世成的脑袋,漫不经心的站了起来。美目朝袁家一众人扫了过去,她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一阵惊恐的尖叫。 “这家伙年纪不小,应该也有儿女吧。”姜九歌呵呵笑了起来。 一刹,袁家众人脸色大变。 没多时,一个与魏双城年纪相仿的男子就被拖了出来。 “不!周儿!不,你们放开我儿子!”袁世成瞬间惊恐的叫了起来。 “说不说?”姜九歌冷漠的问道,慢腾腾的坐回椅子上,“你也不用急着回答,反正你儿子脚趾手指加起来那么多根也足够你犹豫,等把该砍的砍完,我再剁了他的脑袋也不晚。” “爹——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袁周惊恐大叫了起来,下一刻,他的手指被砍断。袁世成眼前一片血红,而女子的魔音穿脑而来。 “还有九根。” “不!我说——我说——那些字画,那些字画都被三皇子给拿走了,不在我手上,真的不在我手上!!” 袁世成痛苦不已的嚎叫起来。 忽然,一声响指。 袁世成身子猛地一震,眼前的一幕如镜面碎开,他呆愣的坐在地上,一时回不过神来。 姜九歌依旧坐在椅子上,脚边的青石板干净不染尘埃,而他的儿子袁周仍在不远处的人堆里呆着,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方才袁世成所见的那一幕幕,竟只是个幻境! 第527章 明知是飞蛾扑火 这一趟搅合的盛宴,魏家父子是心愿得偿,剩下收尾的事儿姜九歌没有再管,留下姜影帮忙照看着,这才带着大部队去了誉王府。 那些字画如果是在白迎霆这死胖子的手上话,那还好办,夜里她亲自去横王府走一趟便是了。 这也是她刚刚为什么用幻境迷惑袁世成的缘故,幻境中发生的一切只有当事人与姜九歌这个操纵者才知道。 那些画里的秘密,她可不想其他人知道。 不过…… 姜九歌揉了揉眼角,方才袁世成的死鸭子嘴硬着实激起了她隐藏的一些戾气。那天收拾白迎霆那死胖子时都不至于让她动杀机,但刚刚那会儿……有一刹,她真实动了杀意。 饶是她面上装的再满不在乎不心急,可只要与太渊沾染上关心,她总是容易乱了心绪。 路上,厉寒衣时不时的会看上她一两眼,眸中带着几许担忧。先前在袁家,姜九歌眼中飞逝而过的那抹血光他并没有遗漏,说起来,有一点厉寒衣一直都很在意。 其实姜九歌这一次苏醒之后,隐约有了些变化。 她看上去和过去似乎没多大区别,但细细观察还是不难发现,她行事比之以前越发乖张,尤其在与人‘动手’这件事上,她似乎一直在压抑自己,但内心好像又困囿着一只野兽,那种蠢蠢欲动在先前那一刻暴露了一隅。 不过眼下不是问她这些的时候。 誉王府中的环境清幽淡雅,姜九歌等人看到后明显松了口气,还好白归澜的品味是正常的,要他的王府也像白迎霆那样整成一个土财主傻儿子那款式,姜九歌他们真是连一根脚趾都不想伸进去。 “你家王爷呢?” 姜九歌在王府里转了一圈,到了自己歇息的小院后,这才开口问道。 来了这么久都没见白迎霆露面,这显然有点不合理。 “王爷他去皇宫里。”楚越沉吟了一下才回答道。 姜九歌哦了一声,折了一朵桃花叼在嘴上,“看来你们那位陛下的病也好了啊。” 楚越总觉得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满满都是嘲讽的意味,尤其,炎帝设下的这个局从一开始他们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而这里面的蹊跷却是被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人给点破。 这事儿往细里想想,多少让人面上有些挂不住。 反正笑话都让外人看了,那兄弟两是大哥别说二哥,在心眼上面谁也不比谁号多少。 袁家的事儿,楚越是越想越有点不放心,总觉得自己是上套了。不过他始终觉得,纵使这位东灵公主想狮子大开口吞了袁家,但这袁家毕竟是西冲的世家,不是她这外来者想,便能吞下的。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让人速速把消息送去了皇宫。 用了午膳后,秦雨桐便提议出去逛逛,到西冲的这段时间,他们为了不暴露行踪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魏家,的确没有怎么溜达过。 当下不少人都跟着出去了,姜九歌也没拦着,由着他们出去,虽说自己这边整个队伍的主旋律有点不着调,但这些家伙大多都是晓得轻重的。 “你怎么回来了?”姜九歌正准备回院里休息会儿,就见冯仙儿一脸黯然的从外走了回来。 冯仙儿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姜九歌叫她都没有反应,一脸黯然的往自己休息的厢房过去了。 姜九歌和姜影面面相觑。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姜九歌正想着要不要追上去问问,就见秦雨桐也沉着张脸跑回来了,姜九歌见状一挑眉,“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秦雨桐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就要朝冯仙儿追过去,没跑几步就被人拎起后领子给拽了回来,她对上姜九歌那张意味深长的笑脸,心里默叹了口气。 “真没什么事儿……”她嘀咕着,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跺脚道:“哎呀,你真想知道就去问顾纨绔那家伙吧,都是他惹出来的……” 姜九歌眼波一转,立马松手,“那我不问了。”说完她扭头就要走。 秦雨桐一把抓住她,没好气的瞪着她,“你俩真不愧是一家人!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姜九歌矢口否认,“没。” 开玩笑!她已经预感到会是什么破事儿了?这个时候才不要坦白装聪明呢! “我信了你的邪!”秦雨桐还不了解她,这货定是又怕起麻烦来了!反正姜九歌都猜到了,秦雨桐也不再隐瞒什么,三下五除二就把事儿给交代了。 其实事儿也不负责,原本打了一场胜仗,大家伙都挺开心的约着一起在天盛城里逛逛。结果刚出誉王府,顾淸朝就想撇下众人。 他的心思旁人岂会看不出,无非就是放心不下白若雪。卓不凡几人拿此事开涮,这纨绔居然也不否认,算是当面承认了自己对白若雪有意。 冯仙儿听到后情绪一时没绷住,就开口讥讽了两句。 但顾淸朝这个蠢的,显然不知冯仙儿也倾心自己,同往常一样回怼了过去,结果就闹成了后面两相不快的局面。 姜九歌默默听完,半天没有个反应,引得秦雨桐一阵怒瞪。 “姜九歌,你也不管管?!” “怎么管啊?”姜九歌哭笑不得,“难道我能摁头让顾淸朝那厮喜欢谁不成?” 秦雨桐也知道是这个理,但心里总归更偏向冯仙儿一些。 “我劝你也别跟着瞎参合了。”姜九歌淡淡道:“感情终归是两个人的事儿,旁人插手没准只会帮倒忙。” “我知道。”秦雨桐抿紧唇,咕哝道:“我就是替仙儿不值,喜欢谁不好,喜欢上这个眼瞎的。” “感情本就是这样的啊……但凡动心了,即便明知是飞蛾扑火,但也难以自控。”姜九歌幽幽叹了口气,多少有些感触。 秦雨桐也察觉到了什么,有些懊恼的闭上嘴,她怎就忘了,面前这爷也是个情路不顺的。 “不说仙儿了,就说你吧……”秦雨桐抿唇道:“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姜九歌失笑的看着她。 “封正使啊!太渊!”秦雨桐翻了个白眼,“什么闭关之类骗小孩的话就别拿出来糊弄人了。” 第528章 太渊会不会是上皇呢? 姜九歌沉默了下去。 秦雨桐见状挠了挠脑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反正她是说多错多。 “罢了,反正你是个有主意的,我还是先去看看仙儿好了。” 秦雨桐走了,姜九歌在原地杵了会儿,这才回自己屋里。 闭门落下一道结界,她长长喟叹了一口气。 姜影拉了拉她的袖子,仰着小脸,一片担忧之色,“姐姐放心,等找到太渊爹爹后,我一定帮你好好揍他一顿替你出气!” 姜影握着小拳头,气鼓鼓的说道。 姜九歌不禁笑出了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那可说定了啊,你到时候一定要狠狠帮我揍他一顿才行。” “嗯嗯!”姜影连连点头,小男子汉般的拍着自己的胸脯。 “小马屁精,就你那三板斧还想去教训那个老不死?”小饕餮从灵兽圈里冒出来,一脸不屑,“对付那种老不死的,要没我这个老大给你垫后,那你还不两三下就嗝屁了?” 那傲娇的小模样甭提多带劲,只是小饕餮还没臭屁多久,一坨毛球从天而降,滚滚一个屁墩儿坐在它脖子上,那重量,差点没把小饕餮直接给弄断气。 “坏蛋胖实力不行,肯定打不过东皇叔叔的,关键时候还是得我出马的!” 小滚滚挥舞这小爪子。 “就你?你别临阵倒戈就谢天谢地了?!” “滚滚才不会当叛徒呢!” “呵,你舍得对你那东皇叔叔下手?” 小滚滚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小眼睛眨了眨,眼看水光都快挤出来了,结果它猛地深吸一口气,小屁股往下一压,仰着几乎看不出的粗脖子,奶声奶气的吼道:“东皇叔叔欺负漂亮姐姐,那他就是大坏蛋!娘亲说过,大坏蛋只有挨过揍才会听话!所以……所以滚滚一定会大义灭亲的!” 姜九歌看着三个小家伙,心里阵阵暖流,不管什么时候她身边始终有这样一群支持这自己的小伙伴。 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会! 木头,黑风,玉人…… 还有太渊那个混球! 她都会把他们一一找回来! 气氛其乐融融,姜影带着滚滚到院子里去玩儿了,只有姜九歌和小饕餮呆在房里。 姜九歌坐在椅子上,拇指食指不停转动着,阵笔在她指尖上飞速转动,晃出一连串白影。 倏—— 她两指忽然停下,把阵笔紧紧捏在手中。 阵笔莹莹如玉,蒙着一层白光,姜九歌细细抚摸着笔骨,眉头慢慢压了下去。 “小胖子,当初你第一次见这阵笔的笔骨时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小胖子抬起头,盯着她手里的阵笔看了会儿,连吐出来的舌头都忘了收回去,看着别提多蠢萌了,好一会儿它才冒出两个字,“想吃。” 姜九歌白了它一眼,差点没一脚踹过去:“有你不想吃的吗?!” 这头猪! 小胖子悻悻一笑,没再搞笑,神色一点点郑重起来:“其实吧,第一眼看到这骨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太渊那家伙从自己身体里拔出来的呢……” 姜九歌呼吸微微一滞,目光闪烁了两下又沉静了下去。 小饕餮一直打量着她的神情,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其实这只阵笔在你手上这么久了,你自己应该也有感觉吧。那根笔骨上的荒力浓郁异常,且非常纯粹,至少说迄今为止咱们遇到的万族中还没有谁的荒力能纯粹到这个地步。” 姜九歌点了点头,摸了摸手上这根骨头,“那你刚刚说这骨头像是从他身体里拿出来的是什么意思?” “你们人族或许感觉不到,但对凶兽来说,越是特别的血脉越是有其独特的气息。”小饕餮解释道: “就比如这根骨头,它上面的气息与太渊身上的太过相似。不过当时咱们谁都不知道那老男人是个万族,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误解,眼下看这根阵笔的笔骨纵然不是从他身上取下的,也是属于东皇氏中某人的身体里取下来的。” 小饕餮说完,疑惑的看向她:“你怎么忽然想起研究这个来了?” 这阵笔在她手中好些年了,她今儿问起这个应该也不是一时兴起才对。 姜九歌垂眸道:“我只是细想了一下这些年太渊交给我的东西,你没发现里面都有一个共通点吗?” 小饕餮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 “先是千机锁,起初我以为那只是个储物灵器罢了,但实际上里面藏有很多秘密。”姜九歌顿了顿,“千机锁内那道门是一重封印,而当初他交给我的那把钥匙,恰好是打开用来打开那封印的。” 小饕餮当然记得这事儿,千机锁的厉害它是见识过的。当初在东灵王都,拓跋天月派荒奴才刺杀,太渊被引走,走之前替她解除了千机锁中的一部分封印,让她和小饕餮可以以肉身进入里面躲避起来。 不过……也就是那一次,一人一兽好奇心使然,才有了后面那堆破事儿…… 姜九歌这辈子唯一犯的一次二估计也就那会了。 往事不堪回首,小饕餮捂住脸,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反正太渊那老不死就是喜欢故弄玄虚,他要一开始就明说那里面的封印锁着的是那个太阴,咱们也不会手贱了!” “这可是你自个儿承认自己够贱的啊,可不是我说的。”姜九歌揶揄了它一句。 小饕餮翻了个白眼,“大哥别说二哥贱,你比我好到哪儿去?讲正事儿,他给你的千机锁,还有那把破钥匙都暗藏乾坤,这又和你手上的阵笔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明白?”姜九歌有些鄙视它的智商,“那死男人给的东西都藏有玄机,千机锁如此,钥匙如此,我估摸着这根阵笔亦然是如此,不过具体会在什么情况下派上用场就不知道了。” 小饕餮吧唧了两下嘴,“人家小儿女在一起是你侬我侬,怎么到了你和渊美人这儿就这么费脑子呢?” 提起这一茬姜九歌也是满心无奈,如果可以她也想来一场无脑恋爱啊?谁叫她偏就认定了那混蛋呢? “不过,你这么想得到袁家从太阴秘境里带出来的那几幅画究竟是为什么?”这一点小饕餮一直想不明白。 姜九歌眼中流光隐逝……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撒?” “你说……太渊……会不会就是上皇呢?” 姜九歌这话差点没把胖爷惊的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它心道:大姐,你这大胆假设是不是也太大胆了点啊? 第529章 大姐,大王!放过我吧! 是夜,万籁俱寂。 白迎霆躺在床上,右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儿将要发现。 白归澜虽找了人来治疗他身上的伤势,但效果如望梅止渴,没什么太大用处,只是稍稍让他星力泄去的势头缓慢了一些。 不过一两天的功夫,他整个人看上去瘦了大圈,原本因为肥肉挤在一起的五官这会儿都有些长开了,瞧着莫名比过去还要顺眼些。 一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将要大难临头,白迎霆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白归澜那厮故意把原委告诉他,就是想见他备受煎熬的样子! 白迎霆恨得牙痒痒,偏生又没有办法,谁叫这回犯蠢的是他自个儿? 真还不如被一刀咔嚓了来的爽快! 白迎霆身子难受,心里更难受,又一骨碌翻了下身,下意识的睁开眼,结果一张邪美妖娆的脸蛋撞入视线内。 女子捧着脸蹲在床边,直勾勾的盯着他。 娘哟—— 白迎霆吓得差点没直接跳起来,尖叫声就要冲破喉咙之际,对方眼疾手快,抄起地上的靴子,直接把鞋头塞他嘴里。 “呜呜呜——”白迎霆惊恐不已的看着她,小心肝吓得直扑腾,身上某些地方下意识的开始发疼。 上皇陛下啊……这个女魔头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在做梦吧?! “不错嘛,看来白迎霆对你这弟弟还是挺有感情的,居然还会优待俘虏。”姜九歌咯咯一笑,眯眼盯着他:“死胖子,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现在我有一个小忙需要你帮一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打死都不愿意!! 白迎霆头扭的和拨浪鼓似的。 姜九歌笑容灿烂,老怀安慰的感慨着:“这么激动?唉,我就知道你会愿意的。” 我愿意个鬼! 白迎霆浑身汗毛都快炸了,不过显然,他的意见并不重要。下一刻,他看到女魔头脸上露出了一抹动人至极的微笑。 紧接着,他脑门重重挨了一拳,整个人天旋地转,眼前发黑,直接晕了过去。 横王府,现在说是人去楼空也不为过。那些王府侍卫早就被扣押走了,白迎霆那一府邸美妾也被带去了另一处别院单独看押着。 白迎霆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入眼看到熟悉的金碧辉煌,还以为自个儿是在做梦,他狠甩了几下脑袋,才确定的确是回到自个儿的老巢。 “醒了?” 没等他高兴,那穿脑的魔音就从后响起。 白迎霆汗毛又竖了起来,浑身肥肉都在打颤。 姜九歌立在他背后,身边还有那个不起眼的可爱小男孩。除此之外,那天把他王府搅合的差点翻天的那只狮虎兽也在。 “大、大姐……不、不,大王……你放过我吧……”白迎霆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真不晓得这个女魔头山大王把自己带回这伤心地又要干嘛。 “醒了就麻溜滚起来。”姜九歌踹了他一脚,眼里就几个字:少装死。 “腿……腿瘸了……”白迎霆一脸委屈。 姜九歌麻木不仁的盯着他:“是吗?我记得我只打断了你一条腿而已,看来你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是吧?” 白迎霆闻言哪还敢装‘柔弱’,肥肉触底反弹,麻溜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公主殿下,你带我来这儿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白迎霆眼巴巴的盯着她,他忽然好想白归澜啊,大哥!你快来带我走吧!以后我再也不和你唱反调了! 帝位什么的我也不要了,只求你让我离这女魔头远远的! “你从袁家手上拿走的那些字画在什么地方?” “字画?”白迎霆闻言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姜九歌问的是什么,“你说那几幅破画啊?你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找那个?” 姜九歌挑眉看着他。 白迎霆惊觉自己说话的口吻一不小心飘了,赶紧又变回先前那低眉顺眼的样子,道:“在在在,那些画都在我的藏宝库里放着呢。” “带我过去。” 白迎霆嘴角扯了扯,肉狠狠疼了两下。 完求,他那些宝贝看样子是捂不住了。 往藏宝库过去的路上,姜九歌看着他那如丧考妣的样子,莫名有些好笑,这死胖子讨打是真讨打,不过在吸取教训方面倒是比很多人都识相。 被揍了一次就知道厉害,然后迅速认怂。 姜九歌本想着今晚自己估计又要靠暴力解决问题,结果这货太识趣倒让她有点不好下手了。 说起来,那几幅画在白迎霆手上多少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就这死胖子的土财主品味,能喜欢字画那种高雅玩意儿? “你从袁家拿走那几幅字画是要做什么?”姜九歌幽幽问道,目光深沉的看着白迎霆。 白迎霆走在前边,浑然不觉她眼神中逝去的冰冷,老实答道:“不是本王……呃,我想要,是我父皇。” “他要这些做什么?” 白迎霆偷偷瞥了她一眼,月光下,女子脸上似蒙着寒霜。白迎霆哆嗦了下,赶紧解释:“祭祖啊!那几幅画里有我西冲先祖——白衍大帝,我偶然在袁家看到了那几幅画所以便咬了过来,想着等父皇大寿之日与寿礼一起给呈上去。” “这样啊……”姜九歌眼里的冷意褪去了几分。 白迎霆殊不知自己刚刚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还压不住好奇的又追问了几句:“公主殿下你要那几幅画是做什么?难道那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白迎霆问完就后悔了,姜九歌脸上的笑容看的他浑身发毛。他赶紧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表示不再乱问。 “你看过那几幅画,上面有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挺普通的啊……” 白迎霆一脸奇怪的咕哝着:“不就是上皇四帝一后的饮酒图嘛,毛用没有,只能干看着。” 他声音落下的刹那,就觉身边女子的气息变了。 像是达到沸点的开水,她身上懒散的感觉不见,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白迎霆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后领子就被对方给揪住。 姜九歌脚下加速:“死胖子你速度太慢,等你这样慢慢悠,黄花菜都凉了!” 第530章 想当我大爷的多了,你算老几? 白迎霆的各种习性当真和土财主没撒两样,谁能想到这货堂堂一王爷,藏宝库的入口居然在自己的床板子底下。 真的是……够村儿的…… 姜九歌无语的看着白迎霆咬破大拇指,滴血入床板的一处凹槽中,咔咔机关齿轮转动的声音这才响起。 她越看越觉得无语,居然还用了血契这样的阵图来作为机关锁,她真的都要服了这死胖子的奇思妙想了。 没过多时,床板子朝两边缩进,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视线内。 白迎霆站在入口处,有些忐忑不定的瞅着姜九歌,眼底悄逝过一抹异色。 姜九歌伸出一只脚,就要踏出去的时候却有收了回来。 白迎霆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还没来得及掩饰,姜九歌的目光就瞥了过来,他刚刚那一刹的表情被逮了个正着。 白迎霆心头一慌,赶忙掩饰,可是已经晚了。 姜九歌抬脚就把他给蹬了下去。 “哇…啊……” 吧唧。 下边没声儿了…… 须臾后,地下藏宝库里亮起烛火。 姜九歌施施然的站在正中,白迎霆乖乖缩在一旁,不远处的入口堆满箭羽,他刚刚被一脚揣进来差点给直接射成了豪猪。 要不是他知晓机关布置,否则真要成为第一个被自己设下的陷阱给戳死的蠢货。 白迎霆这会儿真不敢再动歪心思了,小饕餮微张的虎口不时往外哈气,森冷金瞳直勾勾的在他身上打量,似在思考着他身上的肥肉好不好吃。 白迎霆苦着张脸,“公主殿下,小的藏私都在这儿了,您瞧瞧哪样能入您的法眼?” “少抖机灵。”姜九歌看着他那张蠢脸,差点没又一脚蹬上去,“你这些破烂玩意儿没人稀罕,速速把画拿出来。” 白迎霆心里直犯嘀咕,但却是长松了口气。 他本以为姜九歌要画只是说辞,实际上是在打他收藏的这些宝贝的主意,但现在看似乎还真是冲着那几幅画来的。 几张纸而已,有什么好稀罕的? 白迎霆走到柜子那边翻找了一会儿,没多时就抱着一个木匣子过来了。 木匣子打开,几个卷轴正在其中,迎面而来一股古朴的气息。姜九歌美目一闪,她分明感觉到这些画上还萦绕着几许淡淡的荒力。 就是这些没错了! 白迎霆小心翼翼的把画轴捧起来双手递过去,姜九歌赶紧接过。就在这一刹,忽然多出了第四只手,握住了画轴。 画轴上传来阻力,姜九歌看着这只横生出的手,愣了一下。只是瞬息她就回过神,挥拳朝对方轰去。 嘭!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挡住了她的拳头。 姜九歌眼角一缩,她这一拳可是用上了破苍戒的力量。 但对方竟轻飘飘的就挡住了。 “呵呵……” 轻慢好听的男声落入耳畔,姜九歌抬头就对上一双笑弯了的狐狸眼,“好凶的一个小丫头。” 姜九歌神色微变,右手日曜之力凝成金锐之气,化为刀芒直冲对方而去。 清泽眼里闪过一抹异色,这丫头右手上的气息竟让他从骨子里生出一丝寒意。 好家伙! 清泽身子诡异一扭,躲开了姜九歌的右手,但握着画轴的手却没有松开。 撕拉—— 两人交手的过程中,画轴散开,他们一人各持着一半。 姜九歌看着被扯坏的画轴,眼中红光一闪,身上戾气狂飙。 清泽见状眉梢挑了挑,就要开口。 “胖子,小影,上!” 她冰冷的声音落下的刹那,小饕餮和姜影从左右两侧直冲清泽而去。 姜九歌浑身星光大作,日耀之力与月晦之力交相辉映。 清泽忽然感到头疼,哎呀,这可是枚小辣椒啊,说动手就动手…… 清泽身前忽然出现一层光幕,小饕餮他们的攻击全都被阻挡在了光幕之外,只有姜九歌日曜之力所成的刀芒刺了进去,但在触及清泽身影的刹那,他的身影嘭的一声,化成了无数泡沫。 紧接着屋内四角出现了四个相同的清泽。 姜九歌面露凝重之色,她没想到今夜来横王府这一趟还会遇上一个这么厉害的万族,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瞒过了她的神识不说,就连小饕餮和小影子也都没察觉到对方的靠近。 这家伙到底是谁? 忽然冒出来和她抢画又是想干嘛? “有意思,小丫头,你的星图很有意思嘛,居然能破开我的防御。”清泽笑吟吟的说道,看她的目光中兴趣昂扬,像是发现什么有意思之物那般,“怪哉,怪哉。” 一边的白迎霆都快吓傻了。 这忽然冒出来的家伙又是什么鬼? 居然能让这个女魔头吃瘪?! 他猛地兴奋了起来,太好了,可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这位好汉,本王乃三皇子横王,你替本王收拾了这女人,本王定当重伤于你,日后保你加官进爵!”白迎霆贼心不死的再度叫嚷了起来。 话音一落,他就见所有人的目光移到了自个儿脸上。 眼神中流露出的信息出奇的一致:你是傻的吗? 啪! 清泽袍袖一挥。 白迎霆感觉自己脑门像是被榔头给狠锤了一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苍蝇闭嘴了,小丫头,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聊聊了。”清泽笑眯眯的望着她。 姜九歌警惕不已的看着他,这个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我没有恶意,就想好好和你认识一下而已。”清泽一耸肩,表示自己的无害。 “姐姐,不要相信他!狐狸天性狡诈,嘴里没一句真的!”姜影大声提醒道。 “狐狸?”姜九歌目光一闪。 “可不是一股子狐骚味嘛!”小饕餮磨牙道,恶狠狠的盯着对面,清泽的出现让它感到莫大的危机,浑身汗毛都快炸开了。 “两个小家伙可真没嘴德。”清泽狐狸眼笑眯着,忽然举起右手,四指并拢与拇指一扣,下一刻,两个小家伙的嘴就像是被无形之力给捏住了,直接成了锯嘴葫芦,发不出一点声儿来。 姜九歌眼中煞气往外一冒。 “哎呀呀,淡定淡定,我只是让这两个小东西暂时闭上嘴罢了。”清泽见状赶紧摆了摆手,笑吟吟的望着她:“别紧张,自我介绍一下,鄙狐清泽,按辈分来讲你该叫我声大爷。” 姜九歌闻言笑了,“想当我的大爷的多了去,你算老几? ” 第531章 太渊他叔父? 藏宝库里,两人四目相对。 一方笑意盎然。 一方目光如刀。 清泽目光在姜九歌身上徘徊不断,颇有一点未来公公打量未来媳妇儿的即视感。 姜九歌被他盯的浑身不舒服,有一种控制不住要炸毛的感觉。不过,除了与她抢画这件事外,这个叫清泽的男人倒是由始至终没露出什么恶意过。 她神色不动,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想要看看这男人究竟要玩什么花样。 清泽勾唇一笑,目光往她手上的半卷残画移过去,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会对这几幅画感兴趣。” 姜九歌心头幽幽一动,“你知道这几幅画上有什么?” 清泽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示意她打开手上的残画看看。 那木匣子里的画共有三卷,有两卷完整的还在她手上,另外一卷则是从中被撕开了。 姜九歌先将那两卷画给展开看了,里面诚如白迎霆说的那般画的是上古六人的饮酒图,不过这两卷画里上皇都只有一个背影。 最后一卷…… 姜九歌赶紧拿了起来,目光猛地一颤。 那是一张单独的正面肖像,偏生在画中人下巴处的地方整卷画被撕裂了,那个感觉就好比期待已久的秘密大门终于把被推开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却被人猛地从里面给锁上,碰的满鼻子灰! 那滋味…… 要多不爽有多不爽! “把另一半画给我!”姜九歌冷眼射向他。 清泽嬉皮笑脸的看着她,晃了晃手里的半卷残画,“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小丫头你这么凶着实吓坏了人家的小心肝,要不你安慰安慰我?” 清泽狐狸眼中波光潋滟,端是妩媚动人。 妩媚两字用在一男人身上也是绝了,偏生这家伙身上那股子劲儿又和听蝉的娘里娘气不同,真真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勾人摄魂,叫人目光难以转移。 姜九歌恍神了那么一瞬就醒转过来,越发警惕的瞪向他。 “媚术!” 姜九歌一声娇吒,小饕餮和姜影都是一哆嗦,两个小家伙回过神后大为吃惊的瞪向清泽,破口大骂了起来:“是这骚狐狸的天赋神通!” “臭不要脸!一个大老爷们居然用媚术迷惑女孩子,你想对我姐姐敢什么坏事!” 姜影义愤填膺的质问道。 清泽被这两个小东西一前一后骂的有点发愣,刚刚姜九歌眨眼间就破开他的秘术,让他有了片刻怔愡,不曾想那两个小东西也抓住这机会破开了他的秘术。 哟喂,这可真是阴沟里翻船,要被太渊那臭小子知道了的话,铁定要取笑他个千八百年。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们这群小家伙……嗯?”清泽声音一顿,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姜九歌眸光颤了下,一刹有些紧张。 清泽偏过头,看着身后距离自己仅仅只有三步之遥的小滚滚,眉梢一挑:“偷袭的小孩儿可没有糖吃哦。” 滚滚被他抓个现行,吓了大跳,下意识的撅起屁股就要来个臭弹攻击。清泽眼疾手快,拎起它对着它那小胖屁股拍了下去。 唔…… 滚滚硬生生把屁憋了回去,气的哇哇大叫起来。 “咦,怎么是只滚滚?”清泽有些诧异。 滚滚听到他的声音后停下了挣扎,扬起脖子看向他,也是呀的一声,“是狐狸大爷!” 姜九歌见滚滚被抓住了,都准备不顾一切冲过去动手了,结果一大一小这对话……这是认识的? 小饕餮和姜影都是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俩。 “原来是你这小家伙。”清泽眼中波光一闪,把它拎到眼前,“没想到啊,万年过去了,竟然还能看到一个故人。” 滚滚盯着他表情却没有多么欢喜,反而有些抗拒的想要从他手里挣扎出来。 清泽呵呵一笑,也不再束缚它,松手将它放走,滚滚立马扑进姜九歌的怀里。 “姐姐,咱们快跑吧,狐狸大爷咱们打不过的,他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小滚滚,好久没挨揍了,连你大爷也敢取笑了?”清泽笑眯眯的盯着它。 小滚滚屁股颤了颤,抱紧了姜九歌。 “滚滚他是坏人吗?”姜九歌轻声问道,安抚着滚滚,但盯着清泽的目光里丝毫没有放下戒备。 滚滚眨了眨眼,道:“狐狸大爷是喜欢戏弄人了点,但他……唔,勉强不算坏人吧。对了,他是东皇叔叔的叔父哦!” 嗯?!!! 姜九歌吃惊不已的看向对方。 这家伙?! “啧,本还想在多逗逗这小丫头呢,结果小滚滚你一开口就把我身份给曝光了。”清泽幽怨的看了滚滚一眼,双手背负在后,朝姜九歌慢悠悠走了过去,俊脸往她跟前一放,“小丫头,这下知道我是谁了吧?想好怎么讨好我了吗?” 姜九歌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吃惊变成淡定再到意味深长。 “你也是东皇氏?” 清泽点了点头。 “那你是太阴他大爷,还是太渊他叔父?” “有什么区别吗?”清泽眨了眨眼,旋即想到了什么,以他对那臭小子的了解,事涉太阴,他肯定是不会说真话的,当下他道:“一个是我大侄儿,一个是我二侄儿,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姜九歌听着这话,笑了。 “这样啊……” 清泽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笑起来可真够好看的,那勾魂摄魄的样儿,劲儿劲儿的。不过他这想法还没升起多久,眼眶就重重挨了一拳。 “子不教父之过,既然你是他叔父,那你就先帮他受过吧!” 姜九歌这一拳铆足了日曜之力,对准清泽的眼眶。 他一个大意愣是被揍得趴了过去。 姜九歌一把从他手里夺过画,抱起滚滚,扛起姜影,直接窜到小饕餮的身上,“风紧,扯呼!快跑!” 眨眼功夫,她就溜了个没影儿。 须臾后,藏宝库里响起男人低沉的笑声。 “这小丫头……嘶……”眯眼笑时扯到了眼部的肌肉,清泽疼得一咧嘴,摸了摸自己乌黑的眼眶,眼里光芒闪烁,“下手可真够狠的,不成,得回去找太渊那臭小子要报酬才成。啧,活了万把年了,连首尾都处理不干净,要不是我这当叔父的,你小子这回可真要掉皮了……” “唔……”清泽说完又偏头笑了起来,“不过,我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了呢?按那小丫头刚才的机灵劲,就算我把那幅画毁了,她应该也能猜到一二了吧。” 第532章 上皇陛下藏的真够深 姜九歌回到誉王府的小院,迫不及待的把那半截儿画给拿到灯下去,结果那画卷在灯光下一照,立马就化为片片黑灰,从她指尖坠落。 她脸色漆黑一片,“死狐狸!” 桌旁另外两卷画与剩下的半截儿都安然无恙,唯独被清泽夺过去的最重要那上半部化为了灰烬。 不用想都能猜到定是他搞了鬼! 姜九歌一阵磨牙,难怪她最后行云流水那一套打眼抢画这么顺畅,敢情人家是故意逗她玩儿呢! 你这么眼巴巴的想要,好啊,那我就给你好了。等你内心的期待值膨胀到了顶点,以为终于要揭开秘密的时候,啪! 再狠狠朝你脸上甩一巴掌。 姜九歌狞然的笑了,她是有多少年没尝过被人算计打脸的滋味了啊? “终日打雁也有被雁啄了眼的时候啊……”姜九歌说完又是呵呵一笑,旁边的小饕餮和姜影都感觉汗毛竖了起来,纷纷把目光移向滚滚。 小家伙一脸的茫然,心想:都看着我做什么? “屁娃,那只骚狐狸到底什么来头?”小饕餮开口问道,现在虽只是和清泽简单过了两招,但它却是清晰的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它和姜影在其面前就像是两只跳腾的小蚂蚱,对方稍微动下手指头就能给捏死。 “刚刚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滚滚一脸傲娇道:“他叫东皇清泽,是东皇叔叔的叔父!” “太渊的叔父?那他怎么是一只狐狸?!” 饕餮一脸纠结。 “因为他母亲是十二王族中的九尾啊,然后生下了他,他也算是东皇氏中的另类,拥有东皇一族的强横血脉,本体却是万载难见的十尾天狐。” 小饕餮和姜影听到‘天狐’两字时都露出动容之色,便是在上古时期,天狐也是传说中才有的存在! 没曾想它们今儿居然见着了,还是万族覆灭的万年之后! 小饕餮吞了口唾沫,“那只骚狐狸得是有多强?” “很强。”小滚滚沉吟了一下,郑重其事的说道:“东皇叔叔全盛时期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倒不是打不过,而是你们今儿也看到了,狐狸大爷他的神通很诡异,再加上狐族本身藏命于尾,他有十尾相当于有十条命。” 小饕餮觉得头皮发麻,娘的,今儿还真是啃到了一根硬骨头! “不是说万族都在墟境之下被磨灭的形体已销了吗?为什么他还是好端端的?” 小滚滚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这人最记仇了,我劝你们以后遇到他还是躲得远远些为好。” 躲? 小饕餮看向姜九歌,心道:可能吗? 怕是这死女子心里已计划好上万种方法怎么恁死那狐狸,好报这打脸之仇了吧? “姜小九,你有什么打算?”小饕餮上前问道:“那只骚狐狸是敌是友现在还不清楚,万一他不是太渊那头,而是那死变态太阴的人呢?” “管他哪一头,盘就是了。”姜九歌冷笑。 小饕餮一撇嘴:盘的动? 姜九歌右手上日曜之力一闪,眼里满是戾气,最好那家伙不是太渊这一头的,否则…… 就今儿这事儿,她就得再给那混蛋男人记上一笔! “盘不盘的动,到时候再说。不过今晚这一趟也不算白跑了。”姜九歌哼哼冷笑。 “什么意思?那幅画不是都被毁了吗?” “毁是毁了,不过刚刚我又有了别的发现。”姜九歌拿起第二幅画,往桌上一摊。 三小只凑了过去,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个所以然,那幅画饮酒图上虽有上古六人,而上皇更是只有个背影。 单凭一个背影怎么确定这就是渊美人啊? “再仔细瞧瞧。”姜九歌翻唇冷笑,露出自己的左手手腕,“看看他举起酒樽的那只手腕上是什么?” 小饕餮它们定睛看去,只见那手腕上有一条红绳,刻画的极为生动。它们猛地抬起头看向姜九歌的手腕,又低下头仔细查看了好几遍。 “千机锁!上皇手腕上的是千机锁!” “是啊,可不就是千机锁嘛……”姜九歌咯咯直笑,深吸了一口气:“咱们的上皇陛下可真是藏的够深呢……” …… 吴良府。 “噗——”听蝉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出来,看着慢悠悠从门外走进来的那男人,视线在他的眼眶附近徘徊不断,“泽爷,那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对您下手啊?瞧把你这如花似玉的俊脸给毁的?” 清泽笑眯眯的看着他,“就是屋内那瞎眼小子看上的瞎眼臭丫头啊……” 听蝉闻言立马闭嘴,他可没那胆子说主上和小小姐是瞎的。不过,清泽话里暴露的信息让他悚然一惊。 “你该不会是找了小(小)姐吧?!” 清泽正要开口,偏头看向屋内,咯咯笑了起来:“老身还是先进去好了,省的有些人这会儿着急上火。” 他说着抬脚往里走,刚迈进门槛,没忍住就哆嗦了一下。 不是怕,而是冷。 清泽‘啧啧’两声,掌心一翻,出现一团狐火,屋内的温度这才慢慢涨回正常。 轱辘声慢慢从室内响起,珠帘晃动,太渊坐在轮椅上,俊脸隐藏在面具之后,一双波澜不兴的黑眸此刻却翻腾着惊涛骇浪,沉的骇人。 “多少年没见你如此动怒的样子了?看来那丫头真是你的心头肉呀。”清泽不怕死的继续撩架,“居然连领域之力都放出来了,你是想冻死你叔父我,还是想冻死这府里那些小娃娃啊?” “我说过,让你别去招惹她!”太渊沉眸道。 “怎就是去招惹?”清泽依旧笑呵呵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我这当叔父的,自然要去看看未来侄媳妇儿是什么样子啊。” “啧,不是我说啊,这小丫头可真是劲儿劲儿的。那小脾气,哎哟喂,简直比当年梧桐谷的那些扁毛畜生还要来的火爆,你瞧她把我给揍的?” 清泽把自己脸往前一伸,指着自己乌黑的眼眶。 太渊眸光幽幽一动,翻唇吐出两字儿:“活该!” 第533章 臭小子,你掉皮了 清泽嘴里念叨着“麻木不仁,忤逆不孝”,但脸上全是一副兴致昂扬的模样。 屋子里就他一直碎碎念着,太渊压根不理他,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泽终于闭上嘴,视线玩味的落在他身上,过了好一会儿,太渊的声音幽幽响起。 “她可还好?” 清泽狐狸眼笑眯了起来,“简直不能再好了,就老身这两日的跟踪发现,那小丫头身边的艳福可不浅啊。西冲的大皇子,还有一个身怀凤凰气息的古怪小子对她可都是巴心巴肝,人家乐不思蜀着呢,哪还会惦记着你这老东西。” 太渊原本冰冷的眉眼在听到这话之后反而软化了下来。 清泽一撇嘴,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场景啊。 “喂,你家小媳妇儿都快被人拐跑了,你怎么还一副轻松下来的样子? ” “我不在,她也能过的自在逍遥,这是好事。” 清泽笑容僵在脸上,眼神像是见了鬼一样。 半晌过后,他深吸一口气:“我呸!这是什么鬼理论!” 太渊照旧没搭理他。 清泽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舒坦了,“我说臭小子,你万年前的心狠手辣哪儿去了?我记得你当年的脾气可没这么好,也没这么……大公无私的啊!” 太渊漫不经心的睨了他一眼,嗤了一声,转过轮椅进屋,留下两字:“白痴。” “你什么意思?!”清泽追了进去。 “意思就是你的担心是多虑的。” 清泽一挑眉,看着他淡然的背影,呵的一声笑了。是啊,虽说这小子现在看上去人模人样的,一副曲高和寡的样儿,但实际上心性傲上了天,骨子里还是东皇氏特有的离经叛道,那些所谓的情敌又怎会被他放在眼里。 不过,没有捉弄成功,清泽多少还是有些不爽。 他脸上这一拳头可不能白挨啊。 “你有自信别人哄不走你的小媳妇儿,可你那小媳妇儿若是不要你了呢?我瞅着她的气性可不是一般的大,你把她一丢就是两年,跑得没踪没影,现在又故意避而不见,她能轻易忍了这口气?” 清泽说完,果然见太渊的身影僵了一下。 他顿时觉得通体舒泰,精气神一震。 不过还没舒服上多久,太渊冷冰冰的眸光就扫了过来,又是让人窥探不破的深沉,“你昨晚见她,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你指的什么?” 太渊沉眸看着他,没回答这个问题,眼神里流露出几个字:你认为呢? 清泽一耸肩,道:“我可是替你守口如瓶着啊。” 他的确没说什么,并且还帮着‘毁画灭迹’,不过,也很有可能一不小心灭的不干净。 再说,也用不着他说啊…… 有那只小滚滚在,真相怕是已经大白了吧?那句东皇叔叔一叫出来,以那小丫头的性子,难道不会追根究底的去查? 单从她跑去袁家找那几幅画轴就知道,她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现在…… 呵呵,估摸着太渊这臭小子已经掉皮了吧? 清泽满眼兴致昂扬,但有太渊在场,他不敢表露的太明显,免得被这个腹黑的臭小子给看出一二,到时候他就没有好戏可以看了! 太渊沉眸看着自己的腿,眉头紧皱在一起。 这两日对他来说何尝不是度日如年呢? “到底要多久?” 清泽听到他这话,唇角一勾,走过去摘下他脸上的面具,目光幽幽动了一下。 太渊脸上的伤势已恢复了有七成,但仔细看到话还是能看出脸上受过伤的痕迹。 “我是已经尽全力了,太阴那小子与你是同生关系,他毁了自己的脸,连带着让你也跟着一起毁容。若不把他给揪出来,你脸上的伤痕迟早还会再度显露出来的。”清泽有些头疼的揉了揉晴明穴,“你说你与他斗了这么多年有意思吗?原本就是一个人,他杀不死你,你也干不掉他,真是互相折磨到白头啊?” “七成,也够了。”太渊淡淡道,眸中光芒流转,须臾后,他脸上残留的那些伤痕渐渐淡去。 清泽在旁边看着,也没有阻止。 太渊用幻术遮掩住伤势,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复又抬起头来:“走吧。” “走哪儿去?” “誉王府。” 清泽扯了扯嘴角,心道您老性子可真是够急的……刚刚还装作风淡云轻,这会儿就坐不住了? …… 誉王府。 昨儿后半夜,白迎霆被人抬死猪一般给架回了府邸里,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破重重职守,自己跑回横王府,又莫名其妙晕倒在自家宝库里的。 破晓时分,白归澜终于从皇城中归来,听楚越汇报完了这几日的情况,听到白迎霆逃跑出府的事后,他目光微微一闪,便摇了摇头示意此事不用再追查下去。 能有那个本领瞒过众人耳目把白迎霆给带出去的,只有她了。 至于,她带着白迎霆去横王府的藏宝库是为何,这件事只有问那个死胖子。 “大皇子,袁家那边的事,属下始终觉得有些不妥。”楚越沉吟道。 白迎霆眉头也是一皱,此次他能扭转局面,大半功劳都是亏了姜九歌相助,且事前他们也达成过协议,他要帮她做一件事。 白迎霆对她还是怀抱感激的,昨日他在宫里听到楚越传来的消息时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以他这段时间对姜九歌的了解,真没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旁人看来狮子大开口的那些事儿,她干下来也是干的心安理得。 “且往后看看吧,只要她做的不是太过分,便由着她好了。此番……”白归澜顿了顿,“本王本就欠着她一份恩情。” 楚越闻言也不再说什么。 “现在宫内的情况可还好?” 说起这事儿,白归澜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自嘲道:“有什么好不好的,一切不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吗?” 楚越低头不敢言,心里也有些泛凉。 这一切真的都是陛下设下的一个圈套啊…… “那陛下他对大皇子你的态度是?” 白归澜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道:“父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召见了我,然后让我在云天殿一个人呆了一夜罢了。” 这种态度不明,才是最叫人感到煎熬的吧! 楚越想到那位陛下,就不禁皱紧眉,心里生出几分畏惧。 “不过……今早我出宫时,他点名要见姜九歌。” 第534章 有机会认识一下了 姜九歌早早就起身了,昨晚上那么一波闹腾,她能睡得着才是有鬼,便在屋子里盘腿打坐了一晚。 还没等白归澜上门,姜影这个小间谍就已经把消息都给打听回来了。 炎帝要见她,那是在意料之中。 呵,她堂堂一东灵公主,使臣身份,到了这西冲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不说,还要帮着他教儿子,说得过去吗? 刚用完早膳,就见厉寒衣和顾淸朝联袂从外进来。 “昨夜你跑哪儿去了?”厉寒衣开口就问道。 姜九歌面不改色道:“晚上睡不着,出去溜达了一圈,你怎么知道我昨夜不在的?” 厉寒衣白了她一眼,“白迎霆失踪,我便过来找你,结果扑了个空,你觉得呢?” 姜九歌呵呵笑了两声,没在这件事儿上多做解释。 “你呢,昨儿跑去干嘛了?” 厉寒衣白天出去后就一直没见回来,也不知是干嘛去了。西冲这地界也是有风云阁的,不过来了天盛王都这么久也没见他去自家地盘威风过。 姜九歌估摸着他是去联系下属,耍少主威风了。 厉寒衣白了她一眼,给了个明知故问的表情。 顾淸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甚是不爽,“嘿,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又有什么事儿瞒着?” “说了你也不明白,少问。”厉寒衣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顾淸朝一磨牙有点不肯罢休了,只是没等他开口,脑门上就挨了一巴掌。他捂着脑袋一脸无辜,懵比的盯着姜九歌:“我说表妹,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有点过分啊,你削我做什么?” “你昨儿去干嘛了?” 问起这儿,顾淸朝神色就有点不自然了,嗫嚅道:“没干嘛啊,就在这天盛城里随便转了转。” 姜九歌讳莫如深的看着他,想起昨儿冯仙儿黯然神伤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感情这事儿啊,外人还真不好开口。 不过…… “仙儿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得空帮我去看看她吧。”姜九歌淡淡说道。 顾淸朝怔了一下,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姜九歌扫了他一眼,“当断则断,不喜欢就说清楚,不要耽误了人家。” 顾淸朝抿紧唇,点了点头,许是话题忽然有些压抑了,他找了个借口悻悻的走了。 厉寒衣在旁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心里何尝没有几分酸涩与自嘲。 当断则断,倒的确是她的处事方式,干脆的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一点机会也不留给他。 “白归澜回府了。” “嗯,我知道。” “西冲那位炎帝陛下按说也该召见咱们了吧。”厉寒衣淡淡道,“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姜九歌睨向他:“咱们帮着他们西冲处理家事,怎么也得要点劳务费啊。” “那你可真是要从虎口里拔牙了。”厉寒衣嘴角一撇。 姜九歌皱了皱眉,觉得厉寒衣今儿话里有话,“说吧,昨儿你去风云阁应该不会只是摆摆少主威风那么简单吧?” 厉寒衣也没否认,在近前的椅子上坐下道:“此行的正事儿你应该没忘了吧,这场交易想要达成只怕没那么容易。” “什么意思?”姜九歌目光微沉。 “现在放于西冲皇家宝库中的天泉石莲是假的。”厉寒衣蹙眉道:“真的天泉石莲在何处,又是否还存在不得而知。” “你这消息可靠吗?” 厉寒衣点了点头,“这件事没准连白归澜都不清楚,但来源定是无误的。” 姜九歌没有追问他如此肯定的由来,事关风云阁的秘密,厉寒衣作为少主,有些东西肯定还是不能对她这个外人明说太多的。 不得不说,这消息的重要性。 若西冲打的是用假的天泉石莲来和自己做交易,换取青冈剑以及星技阵纹的主意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 从来都是她姜九歌空手套白狼,哪有当白狼被别人套的道理啊? 呵,她倒要看看这西冲渣皇怎么玩什么! …… 白归澜听到下人的消息,说姜九歌已经起身了,便准备过去。 但刚才离开自己的院子,便有下人来报。 “萧先生来了?在哪儿?” “正在前院等着王爷呢。” 白归澜听到这消息当下也顾不得去见姜九歌,疾步便朝前院过去。 前院处,还在拐角白迎霆就看到院中的那道身影时,白归澜脸色微变,脚下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萧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男人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薄毯,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有一双波澜不兴的黑眸露在外间。 “此次外出受了些伤罢了,不碍事。” 白归澜看着他的腿,欲言又止,这伤势得多重才会坐在轮椅上不起来啊。 “先生这一次出去可有收获?”白归澜想起正事,不由问道。 男人点了点头,他身后的妖娆女子呈了一物过去,“王爷请过目。” 那是一方木盒,盒盖一开,里面竟有一只狰狞的鬼手,看上去可怕无比不似人族。 “西冲那边作乱的万族之首已被剿灭,此物是它的右臂,取其经脉制药,可解火魇之毒。” 白归澜闻言长松了一口气,“本王代军中众将士谢先生救命之恩。” 男人点了点头,由始至终都显得冷淡疏离。 局面一时有些冷清,他身边的妖娆女子却咯咯笑了起来,一双狐狸媚眼格外动人,“这王府奴家还是第一次来呢,听说那位东灵公主也在府上做客,不如王爷引荐一下?” 白归澜愣了一下,打量起对方。 他和萧先生认识这么些年,倒是第一次见对方身边有女子出没。这女子给人的感觉倒不像只是区区婢女。 但要说是别的……两人间也没那种暧昧的气氛。 “这位是……?” “奴家叫青青。”妖娆女子咯咯直笑,“与萧先生乃是堂亲。” 白归澜恍然大悟,原来是萧先生的亲戚啊! “圣尊公主的确在府上,说起来,萧先生以前不是经常提起她吗?这次终于有机会可以让你们也认识一下了。”白归澜笑道,说起来,他之前之所以对姜九歌那么好奇,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位萧先生对其赞誉有加。 “是啊。”男人淡淡道,黑眸半阖,“终于有机会可以‘认识’下了……” 第535章 骚狐狸,你倒是继续装啊 院里。 因厉寒衣还没用早膳,姜九歌又陪着他吃了一会儿,两人也顺道聊了会儿天泉石莲的事情。 关于这个西冲国宝,姜九歌了解的并不多,当初太渊那边也没有解释太多,所以现在打听消息就只能靠这位风云阁少主了。 “那东西传闻是从上古时留下来的,天地间仅剩那一株,具体什么样子见过的人真没几个。上一次天泉石莲在世人面前露面还是上一任西冲帝王在世的时候,到现在也有快两百年了吧。” “这么说的话,白归澜不知真假倒很有可能了。”姜九歌点了点头,“西冲这渣皇一脑子浆糊,连自己儿子都玩儿,以假乱真这种事,这老不要脸的肯定是干得出的。” 厉寒衣听她连损带骂的问候着西冲炎帝,虽说早已习惯了这女人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但多少还是有点头疼。 对于敢于算计她的人,这死丫头素来不会怎么留手! 也不知,后面她要搅出什么风雨来? “晚些要是去见那老小子,你记得把自己的脸给捂严实了。”姜九歌忽然想到什么,提醒道:“可别到时候他瞧着你这张脸,又发了疯,把你软禁在皇城里供他睹物思人,那九爷我可是没辙救你。” 厉寒衣甩了她一个白眼,嘲讽道:“你别到时候把我卖了就好。” 姜九歌闻言眼睛一亮,“哟,别说,这也是个办法啊!” 以西冲渣皇对他那位旧爱的痴迷程度,难保看到厉寒衣这张脸不心动。 厉寒衣一听这话,俊脸黑如锅底,当下就要动手,伸手去拧她的脸。 姜九歌哪肯让他得手,两人你来我往就打闹起来。 白归澜带着萧先生他们往别院这边过来,远远的就听到里面年轻男女的嬉笑怒骂声。 他们几人站在院门口,看着里面打闹的姜九歌和厉寒衣。 白归澜眼中闪过一抹羡艳,很快就掩盖下去,他转过头正要招呼身后人,却见萧先生目不转睛的盯着院内,眸底的情绪深沉的叫人看不透,却又说不出的浓烈。 白归澜愣了一下。 那一瞬的浓烈情愫很快就从对方的眼眸中消失,快的仿佛是他刚刚生出的幻觉。 姜九歌和厉寒衣正闹着,余光撇见一行人站在院门口,在触及到其中一人时,她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像是被一个巨锤狠狠的凿击在了心口,脑子里嗡嗡的一片。 但很快她就强打起精神,面上没有显露丝毫,淡淡的挪开视线,目光落到白归澜的身上却显得热情了几分。 “九歌。” 白归澜率先走了进来,对她点了点头。 姜九歌对他展颜一笑,小脸上一片灿烂之色。 “回来了?” “嗯。”白归澜点了点头,一时间有些被她的笑容给惊艳到。要知道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姜九歌从没在他面前这样笑过,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儿姜九歌对自己的态度…… 格外的好。 格外的热情。 寒暄了两句,白归澜这才想起身后的人,赶紧介绍道:“对了,九歌。这位是萧先生,旁边这位是青青姑娘。萧先生乃是我的良师益友,这些年他可没少在我面前提起过你,一直感叹无缘结交,今儿正好你们两可以认识一下。” “是吗?”姜九歌眨了眨眼,笑眯眯的听着白归澜讲话,一副认真又真诚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亲近呢。 等白归澜说完了之后,姜九歌移开视线,眸光淡淡的落到萧先生的身上。 先是在他坐轮椅的腿上晃悠了一圈,然后视线定格在他脸上的面具。 不知怎么的,院内的气氛一下变得诡异的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姜九歌淡淡的把眸子转开,走到白归澜的身边,有些娇嗔的说道:“老白,不是我说你。为了帮你解决那死胖子,我也算尽心尽力吧,你倒好,麻烦解决了就这么把我晾在府上,这可说不过去啊。” 白归澜头一遭被她如此亲近,简直是受宠若惊。 他感觉到氛围有些怪异,但却又被她主动靠近给冲昏了头脑,当下整个人一双眼全都萦绕在她身上,闻言赶紧解释道:“九歌见谅,实在是父皇醒来后便急召我入宫,我也是今早才从宫内回来。” “这样啊,那便原谅你好了。”姜九歌甜甜的笑了起来。 啧—— 厉寒衣在旁边看着,牙酸! 他眼神若有似无的往萧先生身上瞥了眼,很快又转开,沉眸露出思量之色。 熟悉姜九歌的人都知道她现在这模样不正常,摆明了是故意在做给人看,能让她一反常态来作妖的,当世可没几个人。 萧先生一直看着她,情绪都隐藏在深沉的眸底,叫人分不清喜怒。 正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嗤笑声响了起来。 白归澜醒过神,转头就见那位青青姑娘捂着嘴,娇笑不已,神色怪里怪气的在他和姜九歌之间来回。 白归澜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介绍双方认识后,姜九歌却是理都不理,着实有些不给人面子。 姜九歌闻声看去,这位青青姑娘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像极了一只刚偷了鸡的狐狸。 “青青……姑娘?”姜九歌默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萧青青?” “对呀。”对方看着她,笑的极为灿烂,见白归澜有些不明所以的盯着自己,便解释道:“我一见着公主殿下你啊便觉得面善,像是前世见过一般。说起来,我萧家人丁单薄,我一直盼着有个姐妹才好。今日这么投缘,不若公主与我义结金兰可好?” 这话一出来,白归澜脸色都变了。 这闹得是什么和什么的,哪有第一次认识上来就要和人拜把子的? “义结金兰?好啊。”不曾想姜九歌一口就应下了,主动走上前,牵起萧青青的手,满脸感动:“我也正想要个妹妹呢。” 嗯?妹妹? 萧青青眨了眨眼,他刚刚就是故意来搅合的,没曾想姜九歌爽快的就答应了。 不过,拜把子,凭什么是自个儿当妹妹啊? 他分神这一刹,姜九歌就把她拉到一旁的桃树下,说时迟那是快,一脚踢到他膝盖骨上。 萧青青触不及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脸黑了。 姜九歌手一摊,一只茶碗飞到她掌心,她笑吟吟的将茶碗塞到萧青青的手上,“敬茶吧,妹妹。” 萧青青??? 你家拜把子是这样拜的?搞的和小妾拜见主母似的? “怎么了,妹妹?你是不想要我这姐姐吗?”姜九歌有些受伤的低头追问道,慢慢俯下身,迎着萧青青那抽搐的俏脸,面色讥诮,嘴巴一张一合。 无声道:骚狐狸,你倒是继续装啊? 第536章 都在演戏,拼的全是演技 你大爷的! 萧青青、不,应该说清泽在内心问候姜九歌的八辈祖宗。 这死丫头居然一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故意玩这一手来占他便宜呢! “罢了,看来青青姑娘也不是诚心要与本公主义结金兰,既然如此,那你还是起来吧!”姜九歌从他手里拿过茶碗扭头就走。 清泽嘴角抽搐了站了起来,什么都没说,退回到了萧先生的身旁。 白归澜在旁边看着多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多少也有些感觉到,姜九歌是故意在下这位青青姑娘的面子呢。 这到底是怎么了? “老白,你这一大早过来,不会只是想给我介绍朋友这么简单吧?”姜九歌目不斜视,继续将无视某人进行到底。 白归澜点了点头,对萧先生和清泽歉意的笑了笑。这才回答起她的问题:“父皇他今夜会在宫中设宴,为九歌你们接风洗尘,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 “那就谢过炎帝陛下了。说起来,我这客人到西冲这么久,一直没有去拜会主人家,实在是失礼的很呢。” 这话说的让白归澜听着都有些脸红,当下讪讪的笑了笑,把话题岔开。 又闲聊了一会儿,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姜九歌难得话多,与白归澜一直谈天说地,畅聊西冲的风土人情,那位萧先生就在旁边一直看着,也不插话。 直到下人来传午膳了,白归澜才反应过来,惊觉自己这一早上的作为实在有些失态。 他心悦姜九歌没错,但今儿萧先生也在场,他多少有些怠慢对方了。 “先生难得回来,今天就留在王府一道用膳吧。再则,父皇他也一直想见一见你,今晚咱们刚好一同去赴宴。” “如此,萧某就却之不恭了。”萧先生点了点头。 姜九歌一直没有搭理对方,这会儿却开口问了一句:“不知萧先生叫什么?” 对方眸光一垂,“鬼心。” “萧鬼心,这名字可真有意思。”姜九歌意味深长笑了,便又将目光移开,“容我进去更衣,诸位轻便。” “那我们先去前厅等九歌你。” 姜九歌点了点头,回了屋子。 当下白归澜他们也没再这院内继续停留,等出去后,白归澜中途收到下属的消息,暂去书房处理事务。 长廊下,就只剩下两男一‘女’相对着。 厉寒衣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萧鬼心的身上,看着他身下的轮椅,眉头皱了好几次。 “这位小哥儿,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呢?”清泽扭着跨走到他身边,笑的魅惑众生。 厉寒衣紧皱的眉头似能夹死一只蚊子,直接往旁边侧走了三步,与他拉开距离,然后捏住鼻子,“好大的狐狸味。” 清泽嘴角扯了扯,眼里闪过一抹杀机。 娘的,这死扁毛畜生! 厉寒衣看了他二人一眼,眉头又皱了皱,终是没说什么,在前方的岔路口就与他们分开了。 清泽脸上的笑容一刹就消失了大半,转过头,甚是不爽的盯着轮椅上的男人。 “那凤凰小子这么嚣张,你也能忍?为叔可以帮你教训他,不收费!” “哦,不需要。” 清泽磨了磨牙,看着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儿,嗤了起来:“萧鬼心,呸,什么破名字,你怎么不干脆告诉她你就是太渊得了?” 太,谓之博大也。 渊,谓之深沉也。 是为太渊。 但人身上亦有益处穴位名太渊,又名鬼心。 萧鬼心,意同萧太渊。 而当初在东灵时,太渊便是曾用过萧这个假姓氏。 反正清泽是已经掉皮了,他估摸着那小丫头早就猜到太渊的身份了,所以今儿故意演这么一出。 而太渊本人会看不出吗? 呵,这小两口子都在演戏,拼的全是演技啊! 清泽觉得自己作为成了精的狐狸都没他们这么会玩。 像这种搅合的盛宴,他哪有不插一腿之理,反正你们小两口要闹,那我就跟着看热闹好了。 …… 午膳时分。 众人都齐聚到了前厅。 顾淸朝他们一到场吧,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姜九歌还没个人影,白归澜这位主人家倒是在,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陌生的面孔。 哟,这新鲜。 这姜九歌还没到,自然也不好开席,众人虽坐在一桌,但却是各聊各的。 卓不凡几个老爷们瞅着对面的清泽,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其身上。 就连顾淸朝也忍不住感慨:“美啊,这西冲的山水还真是养人,你瞧那青青姑娘,楚楚可人,水灵水灵的,哪像咱们东灵的……” 他说完瞅了眼旁边的秦雨桐,后者柳眉一竖,“瞅我干哈?” “没,没瞅。”顾淸朝求生欲爆棚,赶忙别过头去,结果正对上厉寒衣那一脸的嘲讽,“你瞅我又想干哈啊?” “我要是你,就会管好自己的眼珠子。” “呵,你是一往情深,眼里装不下别人是吧?” “不是。”厉寒衣摇了摇头,“我是怕你日后后悔,想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洗。” “撒意思?”顾淸朝真被他给说懵了。 厉寒衣耸了耸肩,半点没有要善心解答的意思。 反正以后顾淸朝就明白了,厉寒衣睨了一眼清泽,嘴巴轻不可见的撇了撇,一股公狐狸的骚浪味儿。 “怪了,九爷怎么现在到现在还没出来啊?”卓不凡他们嘀咕着,白归澜也觉得有些奇怪,正准备让下人过去问问看情况,下一刻他脸上就呆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外间的方向。 众人如有所感的回过头,抽气声接连响起。 女子似裹着烈焰而来,红衣似火,黑纱似从暗夜苍穹上撷下的乌云绡,如梦如幻,似妖似魔。 如雪白发束冠于顶,宛若月华天泄,莲花金冠越发衬的她看上去贵不可言,莲花金蕊呈步摇状自中朝两侧垂下,随着她行进微微摇晃,撞触在一起发出叮叮的悦耳声响。 要一个妖姬。 好一个惑世的美人! 所有人都看痴了去。 太渊看着含笑走来的女子,那一刹,眼中只有她一人的身影,再无其他。 真的长大了,他的小歌儿啊…… 第537章 帮你把火烧到天上去 姜九歌来的这一路都是男儿打扮,虽说那出众的五官是怎么也盖不住的,但感觉毕竟不一样。 她今儿分明是刻意打扮过的,别说是白归澜了,就连厉寒衣一时间都被惊的回不过神来。 很快厉寒衣脸色就阴沉下去了,这死丫头打扮成这样是要干撒?心里不舒坦了那么刹那,厉寒衣余光瞥到对面那张银色面具上,眸光幽幽一动,他一下就淡定了。 呵,反正又不是自家媳妇儿,他有什么好吃味的,有人估计这会儿比他更上火呢? 关键这火估摸着还没地儿发散。 厉寒衣幽幽笑了起来,一时间心情大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等着看笑话。 “九歌,你这是……”白归澜迎了上去,惊艳无比的看着她,一时间有些失语。 实在是太美了,美的惊心动魄! 姜九歌微微一笑,“晚些不是要入宫去面圣吗?我自然要穿的得体一些。” 白归澜点了点头,心里多少有些失望,今天姜九歌对他异常的亲近,多少让他产生出一些错觉,譬如她今天这样装扮是不是为了自己呢? “用膳吧,我都饿了。”姜九歌对他笑了笑,迈过门槛直接进去了。 她一出现,场面便活络起来了。 东灵众人看她的眼神也颇有些不对劲,惊艳是一回事儿,但姜九歌今儿的作为实在是有点反常,以前她可是最讨厌梳妆打扮这种事儿的,完全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怎么方便怎么来的。 姜九歌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穿过正经的女子长裙过,所以今儿这身宫装穿上身后对她来说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跨过门槛的时候,脚下就被绊了下整个人朝前跌去。 白归澜在后方见状,下意识的就要上前搂住她。 结果手刚伸出去就猛地一痛,像是被蚊子给叮了一下,下意识的收了回来。 同一时刻,姜九歌感觉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自己腰身上撑了一把,人便稳稳当当的立定了。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没人察觉异常,便是白归澜也毫无所察。 姜九歌美目幽幽一动,脸上没什么变化,甚至没朝太渊的方向看一眼,只是他看不见的另一侧嘴角微微上挑,牵出几许嘲讽的弧度。 因姜九歌喜欢热闹,所以白归澜特意吩咐让人安排了大圆桌,众人都在一个桌子上。 姜九歌坐在位置上,左手厉寒衣,右手白归澜。 至于那位戴着银色面具‘装’残废的某人嘛,正好与她分割开来了。 “九歌,你试试这个,我记得你来的路上挺爱吃糖果儿的。”白归澜夹了一块龙须酥正要放她碗里,半路却横出一筷子把龙须酥给夹了过去。 厉寒衣面无表情的把龙须酥喂自己嘴里,边嚼边道:“她不爱吃甜的,除了糖葫芦。” 白归澜怔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过多少还是有些懊恼。 姜九歌脸上不露痕迹,埋头吃了两口菜,桌下狠狠往厉寒衣腿上踹了一脚,这货又跑来添什么乱? 厉寒衣硬生生受了一脚,还要装成不疼的样子,脖子后面青筋都快冒出来了。 这死女人真是不识好人心! 他本就想看看热闹便算了,但这会儿厉寒衣忽然改主意了。 算什么算! 众人拾柴火焰高啊! 你不说老子是你兄弟吗?我今儿就帮你把这火烧到天上去! 厉寒衣夹了一筷子鱼肉,一根根把刺挑了,然后往她碗里一放,深情款款道:“你最喜欢吃的鱼,刺儿已经去了,今儿的虾也不错,我替你剥两只。” 一桌子人都神色诡异的盯着他,顾淸朝筷子都差点掉了。 姜九歌眼角肌肉轻不可见的抽搐了两下,目光一瞬成了钻子:你搞鸡毛? 厉寒衣笑里含刀,剥了虾往她嘴边一放,轻言细语:“乖,张嘴。” 那目光里满满都是威胁:你敢不吃,老子砍你信不信? 姜九歌嘴唇翁动了两下,余光朝某处瞥了眼,却见戴着面具的某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她眼神恰好与之撞上,姜九歌心里莫名一慌,生出一种心虚感。 颇有点被抓奸在床的感觉。 呸呸呸!屁的抓奸在床! 说好了要让他知道草原为什么这么绿,哪有戏还没开唱就打退堂鼓的?她恶向胆边生,张嘴由着厉寒衣把虾喂自个儿嘴里,嘎吱嘎吱嚼的甭提多带劲了,还不忘朝厉兄弟砸一个媚眼。 呃…… 厉寒衣轻不可见的打了个哆嗦。 半桌子人皆感恶寒,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好矫情,好造作,好刻意! 顾淸朝有些怜悯的看着自家兄弟,心想,厉寒衣是不是又打赌输了栽到了姜九歌手上,不然今儿就是吃错药把脑子吃傻缺了。 这顿午膳膈应的他们都有点吃不下了。 白归澜在旁边看着胃里有些反酸,但又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他知道厉寒衣对姜九歌有好感,不过这两人一直以来的相处不都是狗咬狗的模式吗?怎么这会儿一下子走甜腻路线了? 席间气氛正是怪异,一个作怪的声音就跟着响起。 “哎呀,小心心,人家也想吃虾虾呢,你给人家剥好不好吖?”清泽看向身边的男人,那叫个搔首弄姿,媚态横陈。 卓不凡等人看的眼睛都有些直了。 一阵凉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刮了进来,卓不凡几人一个哆嗦,只觉的风冷的刺骨,半点也没有秋日的高爽,反倒和腊月天的霜风有的一拼。 “青青姑娘,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剥好了。”卓不凡殷勤道。 清泽对着他勾唇一笑,就没有然后了,转头继续恶心起太渊,“小心心,你怎么不理人家呀?” 太渊眸光深沉如墨,然后他开始动了,双指翻飞间,虾壳剥落,一大盘虾仁呈于盘上。 然后,他将盘子放在了清泽手上。 哟喂,骚狐狸这回可真是受宠若惊,何其有幸他这狠心侄儿也知道孝顺一回了? 姜九歌嚼菜的牙有些发酸,心里的小火苗蹭蹭往上涌,这混账男人这是要和她唱对台戏啊? 清泽得意的朝姜九歌挑了挑眉,小丫头,任你精明似鬼还不是要喝你大爷我的洗脚水?他正要动嘴开吃,就听身旁男人淡淡道:“不是剥给你的。” “我腿脚不便,你替我送过去。” 第538章 抄家伙,盘他啊! 席间,气氛诡异。 姜九歌垂眸看着面前那一盘虾仁,捻起一筷子,默默放在嘴里。 虾肉香甜,虾线剔的干净,半截儿虾脑也还留着,她爱吃那玩意儿,只是知道的人不多。 嘴里是甜的,她心尖尖却有些发酸发颤。 所以,他的腿是真受伤不能走了吗? 清泽本想搞事情,结果气氛刚升起来就被一盘子虾给搅合了,他咬着筷子甭提多不爽了,心道这小丫头也太好糊弄了吧,一盘虾就屈服了? 不得劲啊! 你昨儿揍我时的魄力和心狠手辣哪儿去了? 在座的再怎么心盲眼瞎也看出局面有些不对劲了,其中又以白归澜的脸色最是古怪,目光在姜九歌和太渊之间来回不断。 他怎么感觉,这两人好像本来就认识呢? 这顿饭吃的是寂静无声,厉寒衣扫了对面一眼,撇了撇嘴,颇有那么点鄙视的意味,不过他也收敛了行为,没有再帮着火上浇油。 用完午膳之后,顾淸朝等一堆人聚在一头。 姜九歌、白归澜坐在院外聊天,清泽在后边帮太渊推着轮椅,黏在他们身边,见缝插针的想要搞事情。 “兄弟,到底什么情况啊?”顾淸朝把厉寒衣拉到身边来,在他身旁还有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嗷嗷待哺的盯着他,等待着八卦的投喂。 “自己不会看吗?”厉寒衣冷冰冰的怼回去,心气儿不爽。 “我要是看得明白还需要问你?”顾淸朝没好气道:“那萧鬼心和表妹到底怎么回事?我瞅着他们怎么好像是认识的?” 厉寒衣心道,不但她认识,你们都认识。 不过他可没那善心玩揭秘,既然那家伙非要捂着,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说起来,一开始他也没察觉对方的身份,只是隐约觉得熟悉,有所怀疑而已,还是他体内那只凤凰开口提醒,加上由始至终那家伙都目光都在姜九歌身上打转。 那眼神,那双眼……足够证实他心中的判断。 这萧鬼心,就是太渊! 至于那个萧青青嘛…… 明明是个男人,非要装成女人,一身狐骚味,不知想干嘛! “凤帅,你要知道什么就别藏着了,”卓不凡有些心急道:“那青青姑娘到底是不是那萧鬼心的亲戚啊,我怎么瞅着她看萧鬼心的眼神里满是爱意呢?” “哟,凡子这是春心动了啊?不错,我瞅着那位青青姑娘甚是不俗,配你正好。”顾淸朝跟着点头。 两人说完,就见不远处清泽忽然转头,仿佛是感觉到有人在背后夸自己那般,对着他二人盈盈一笑,毫不吝惜自己的秋波。 顾淸朝和卓不凡脸上都露出了痴汉般的表情。 “美啊。” 呸!冯仙儿几女脸上漆黑,小声骂道:“臭不要脸狐狸精。” 厉寒衣嘴角抽搐了两下,看着自己这群下属,尤其是那两个还沉浸在美人秋波中的铁憨憨,他欲言又止,最终选择闭上嘴不去击碎他们的美梦,默默朝边上展开了点。 与这两个蠢货划清界限。 院内。 白归澜热忱与姜九歌聊着天,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对方的心思并没在自己这儿。 虽然她表现是在回答,但更多的像是敷衍,那冷淡不走心的模样与早上的热情行程鲜明的对比。 白归澜一时有些失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落在了太渊的身上。 他眸光幽幽一动,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多余的。 “萧先生和九歌难道早就认识吗?”白归澜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太渊未答,倒是姜九歌笑了起来,“萧先生可是你的朋友,我怎么会认识。” 那为何你俩对视的这般深情款款? 白归澜狐疑的盯着她。 姜九歌手托着腮,把目光收了回来,淡淡道:“萧先生的身形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罢了。” “那此人在九歌心中一定占据很重的位置。” “嗯,重的很。”姜九歌笑眯眯的说道,“我发誓再见面的话一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草原为何这样绿。若是能打断腿,那就最好了,嗯,就像萧先生这样,瘸了有瘸了的好处,毕竟走哪儿都要人推着,不至于乱跑的叫人找不着影儿。” 这话说的,白归澜都觉得难为情。 怎么夹棒带刺的呢? “哦,不好意思萧先生,我这人心直口快,没有骂你是个死瘸子的意思。”姜九歌笑眯眯的继续补刀。 白归澜呼吸有些滞住了,频频给姜九歌使眼色,但她就好像看不到一般。 天啊,她今儿到底哪根筋出问题了,这话说出来是要搞事情啊! 白归澜不想得罪太渊,又不愿开罪姜九歌,夹在中间正是为难之际,余光就扫到一个不停哆嗦的身影。 他正视过去,就见清泽捂着嘴,笑的和老母鸡似的咯咯咯不断抽搐,白归澜都怀疑,他要是不憋着都能笑出打鸣声儿。 白归澜一头雾水,脸上大写着懵圈二字。 姜九歌损完人,半天没见对面吭声,太渊不气不恼的看着她,目光是她最是熟悉不过的温柔与自责。 她心里一瞬涨鼓鼓的,又酸又涩又怒。 装模作样! 她脸色唰的沉了下去,扭头就走。 “九歌?”白归澜诧异的看着她,不知她好端端的怎么说恼就恼了? “吃饱了犯困,晚些赴宴的时候大皇子再派人来知会声吧。”她顿足说完,大步离开原地。 白归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的茫然。 “在下也有些乏了,可否借府上客房暂歇半晌。” 太渊的声音在后响起。 白归澜哪有不应之理,眨眼间,人都散了,只剩下一人留在原地抹鼻子。 今儿到底是撞了哪门子邪神了? 姜九歌回到屋里,立马锁门,又接连落下几道结界,坐在位子上牛饮几杯茶,但心里的火气没有半点熄灭之势,反而越窜越高,她干脆抱起茶壶直接灌下去。 小饕餮从灵兽圈里蹦出来,跟着急吼吼的叫起来:“是他吧!萧鬼心这鬼迷日眼的名字亏他想的出来!姜小九,你回来生什么闷气啊,抄家伙,带上兄弟伙,盘他啊!” 第539章 开局全靠吼 盘?! 姜九歌倒是想豪气干云的冲上去把他给盘圆润了,可是! 她不想承认自己心软了。 一开始,她也以为太渊故意坐着轮椅装大尾巴狼,博同情呢。可是,那家伙好像真的是瘸了。 好端端一人怎么就瘸了呢? 姜九歌心里跟扎针似的疼,止不住的担心,鬼知道刚刚在饭局上的时候,她是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没让自己的眼神往他那边乱瞥。 咕噜咕噜,又是几口茶猛灌下肚。她不久前化悲愤为食欲,一盘虾下肚,现在又一大壶茶下去,胃里又是货又是气,实在顶的难受。 那劲儿一股股往上翻涌,像是要把她的小心肝给顶出喉咙眼一般。姜九歌气自己怎么那么容易就心软了呢? 明明早就想好,也下定决定要让那个混蛋男人好看,但现在见他受了伤,就开始自乱阵脚,只想往他身边凑。 啪—— 姜九歌抬手就甩了自己一巴掌,狂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个儿冷静下来。 不许贱! 小饕餮一脸惊恐的盯着她,这死丫头疯了,疯起来连自己都打可还行! 它瞧着心里窝火又憋屈,平时那么骄傲跋扈臭不要脸一人,怎么偏就栽在太渊手里了,一遇到那男人,整个人就犯浑,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姜小九,我告诉你,你丫要是敢连反抗都没有就缴械投降了,小爷我第一个反水同归于尽也要灭了你!”小饕餮大吼起来,虎头往她手臂上不停的蹭来蹭去,“管那货腿是真瘸还是假瘸,都是他丫自找的!他要是不瘸,这次见面,小爷都要给他打瘸了。看他还敢不敢又丢下你就跑!” 姜九歌心里正难受,听到它这色厉内荏犯上作乱的大胡话,却禁不住笑起来了。 “这么硬气?我记得以前你可是最怕他的啊。” 小饕餮过往在太渊面前,怂包的就和一乖宝宝差不多,别说呛声了,眼神眉梢间的神态都不敢多放肆。 “屁话!那能一样吗!”小饕餮怒瞪过去,“以前咱们统一阵线,现在他把你丫的真心丢脚底下摩擦,你姜小九可忍小爷我不可忍!活了万年的老不死怎么了,上皇又怎么了?反正他丫现在就是一渣男!人人得而诛之!” 姜小九听着它的怒吼声,鼻子有些发酸。 妈哟,就怕铁憨憨煽情,说的她眼泪都快下来了。 其实她原本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惨的,这会儿被它这么一说,整的真和怨妇差不多了。 不过…… 姜九歌抱紧它粗脖子,脑袋埋在它柔软的皮毛里,心里没有来的安定和温暖。第一次觉得,这小破崽子如此靠得住。 小饕餮虎爪轻拍着她的肩,放柔了声音,“你放心好了,有我有小影子再算上那屁娃,还怕干不过太渊那死瘸子?保准收拾的他服服帖帖,跪地上给你道歉!” “嗯,可要是还打不过怎么办?” “……那再算上死烧鸡。” “估摸着还是悬。” 小饕餮:“……” 点子太硬不好下嘴啃也是个难事儿。 “要不……你还是把他给绿了吧,这样来的比较容易。” 一人一兽对视了一眼,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原本有些悲伤幽怨的气氛顷刻间消失了大半,姜九歌刚觉心里舒服了一点,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猛地抬头看向门外,视线似穿透了门板的阻挡。 小饕餮也似有所感,如临大敌的盯着外间。 门外,一道身影出现在院中。 姜九歌抿了抿唇,站起身走到门口,手举了起来,小饕餮在后方大叫:“姜小九!” 它真怕这死女子又心软了。 姜九歌银牙紧咬,将心一横,道:“我去睡觉。”说完,她闷头就往里屋钻。 小饕餮这才松了口气,它跑到门边,眼睛挤着门缝处往外看。一股怨气平地而起,它朝里屋里瞥了一眼,道:“小爷出去会会他,你给我在屋里好生呆着,敢出来看热闹,别怪我翻脸啊!” 姜九歌躺在床上的身影颤了颤抖,紧咬著下唇。 吱啦的推门声响起后,她猛地回头冲了过去。 嘭! 门从外被锁死了,推不开就算了,还给落了一层禁制,防止她破门而出。 这小胖子真是长本事了! 姜九歌捏禁拳,颓唐的往地上一坐,咬着手指头。心里暗暗担心,这小胖子可别真的飞蛾扑火啊,到时候给揍成一头猪,她还真不一定能帮它揍回去。 院外,风萧萧兮。 呸,小饕餮心道:去你娘的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它瞪着金瞳,长着血盆大口,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直接朝院中中轮椅上的男人而去。气势汹汹宛若下山将吃人的猛虎,在将近对方一米处的时候,它虎爪猛地一顿,试探的朝前探了一丢丢,方才落爪。 太渊看着它鬼头鬼脑的样子,眼里漫出几许笑意。 “笑什么笑!你还好意思笑,信不信小爷我咬碎你的狗头!”小饕餮色厉内荏的吼过去,说完就开始胃痉挛,鼻发酸,心狂颤,它居然真的骂出口了! 它胖爷终于有胆子在这男人面前逞一把威风了! “她还好吗?”太渊无视它话里的大不敬,就像是当爹的面对自己的傻缺儿子,眼里更多的是无奈。 “她好的很!吃嘛嘛香,睡嘛嘛棒,再说你是谁啊你,用得着你管吗?”小饕餮开局一声吼,这会儿胆气也壮实起来了,阴阳怪气的开始嘲讽:“萧鬼心是吧?你要走路不便就让你那骚狐狸亲戚推你走,别以为什么地儿都是你能来,什么人都是你能招惹的!” “惹了又不管,偷了人家的心就跑!你咋不再给人留一孩子了再走啊?孤儿寡母过日子也好过孤苦伶仃一个人呀!”小饕餮越说越不着边际,颇有点它就是被遗弃的孤儿,姜九歌就是寡母的意思。 太渊叹了口气。 这小胖子两年不见,胆儿是真的肥了不少。 “这段时间我会呆在吴良府。” “我们管你在哪儿,死了都不管。” “我会等她愿意见我。” “呵呵,你谁啊!我家小九日理万机,身边美男环绕,缺你一死瘸子!” 小饕餮说完,打了个寒颤,觉得院内的温度有点下滑了。 它看到对面男人面具下那双眼里眯了起来,是它成长岁月中见过数次的冰冷,不等它脑子有想法,身体已诚实的做出反应。 扑腾。 小饕餮前蹄跪了下去。 然后,它悲愤了! 嘤嘤嘤,老不死的瘸是瘸了,余威犹在啊! 第540章 老娘的男人只能老娘收拾 院中。 一头被毛溜顺,毛色黑亮的狮虎兽趴在轮椅边,太渊摸了摸它的软毛,语气温和:“好好照顾她,心里不痛快就发泄出来,不要憋坏了自己。” 小饕餮觉得自己命运的后颈皮阵阵发凉,对方放在它脑门上不停薅的那只手完全就是一把狗头铡啊!它感觉自己要是敢再反嘴,等着自己的就是被直接咔嚓! 呜呜呜!简直太憋屈了! “怎么发泄?要不你让我们打一顿。”小饕餮小声咕哝着。 太渊听着它的话,轻轻在它脑门上一拍。 小饕餮感觉自己的脑花都快散了,抬起头,喵呜,一声可怜巴巴的叫唤。 “你是饕餮,不是猫。” 胖爷悲愤!老子在你面前还不如一只猫! “回去陪着她吧。”太渊轻声道。 小饕餮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往屋子跑,走出两步后,它扭过头,迟疑道:“你的腿……真瘸了?” 太渊垂眸不语,“会好的。” 小饕餮咬紧牙关,没再说什么,眼神却有些难怪。 这下姜小九真要伤心了。 屋内。 小饕餮进来后嘭的就把门给关上了,壮硕的身体堵着门口。姜九歌一蹦而起,争分夺秒的想要多看外间人一眼,但那到身影只是一晃而过就被门给挡住。 她咬紧红唇有些不满,没好气的瞪向小胖子:“说好的打爆他的狗头呢?!” 这小胖子出去威风了还没几秒就缴械投降,开始在太渊脚下撒娇卖萌求生存,真以为她被关在屋里感觉不到吗? 小饕餮脸上悻悻,狡辩道:“这都是策略。” 策略?呵呵呵,你糊弄鬼呢,怂就直说。 姜九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沉静了好一会儿,外间太渊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显然人已走了。 小饕餮有些不自在,刚刚它气势汹汹的出门,结果两三下就缴械投降了,多少有些自己打脸。正思量着要怎么化解姜九歌心里的怒气,它汗毛就竖了起来,抬头就见姜九歌脸上盘踞着骇人的煞气,眼中俱是杀意。 “姜小九?!”小饕餮吓了大跳,这妞儿至于这么生气吗? “他的腿怎么会瘸了的,哪个不要命的王八羔子敢把他伤成这样!”姜九歌一拳拳锤在桌子上,抬手起落间就是个深坑。 小饕餮长松一口气,原来不是要锤它…… “咳,你不是才说了不会轻易原谅他的嘛,怎么这会儿又心疼起来了……”小饕餮咕哝道。 “那是两码事!”姜九歌抻着脖子,义正言辞的辩解:“老娘的男人只能老娘自己收拾,容不得别人染指!就算要打断腿,也只能由我打断腿!” “是是是,九爷威武霸气寿与天齐,福如东海一统江湖。”小饕餮胡言乱语的开始捧吹,生怕姜九歌一个冲动开始发疯。 好在她身上的煞气只是沸腾了一会儿,便沉静了下去。重新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坐在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刚还沸腾的和滴了水的油锅似的,现在又玩起深沉。 小饕餮猜不透她这会儿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姜小九,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姜九歌烦躁的薅了薅头发:“先过了今晚的夜宴再说吧。反正那混蛋男人现在自己都送上门了,我不信他这次还敢偷跑。” 小饕餮点了点,虽说她此行是万里寻夫来的,但身边肩负的使命也不能忘了。 涉及两国邦交,还有风烈阳这糊涂老爹的性命,该办的事儿还是得麻溜办了。 是夜。 姜九歌一改白天的浓妆艳抹,又换上了便于行动的劲装长衫,只是略比平日要华贵许多,赴宴的话倒也不算有失体统。 打点好形状之后,一行人坐上赴宴的马车,由白归澜领路奔赴皇城而去。 宴会设在千金殿。 除了姜九歌等东灵一众外,不少王公大臣也今夜也共同赴宴。 到了皇城,姜九歌自马车上下来,目光第一时间寻找其某人的身影。 在看到前端那人坐着的轮椅时,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太渊的眸光追寻而来,她离开撇开,佯装无事的和身边的姜影说起小话。 “九歌。”白归澜走了过来,面有歉意:“接下来一段路需要步行,望你见谅。” 姜九歌在东灵说一不二,是风君白的心头肉,皇城上下她去哪儿不是步撵马车畅通无阻的,但西冲这边自然不能如此。 她点了点头,对此倒没有意见。只是看到另一边那垂头丧气的影子时,不禁挑了挑眉。 “你怎么把他也带上了?” 白迎霆感受到她的打量,浑身肥肉一颤,埋头就往边上的侍从身后躲,他算是被姜九歌给教训了没脾气,胆子早就吓破了。 白迎霆神色略有几分无奈,原本他也以为这死胖子会被直接下狱但他父皇那边,目前似乎还没这么意思。 他可不觉得这死胖子干的那些蠢事,他那位父皇会不知道。 姜九歌观他的神情,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笑了笑,便也没再继续追问,这是他们西冲皇族的家事,轮不到她这外人指手画脚。 那个渣皇喜欢乱搞玩出其不意,那就玩好了。反正玩脱了,最后受累的也是他们西冲自个儿,跟她有屁关系。 千金殿内。 王公大臣早已落座,对于即将到来的东灵使臣,众人心里都有几分期待。尤其先前的一通内乱,他们的亲眷被白迎霆给绑为人质,都是得亏于这位东灵公主出手相救,才逃脱魔掌。 此时,炎帝还没到场,席间多少有些嘈杂。 白若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颇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连自己身边几时多出来了一个人都没察觉。 “三姐这是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出神。”阴阳怪气的熟悉语调,一下把白若雪拉回到了现实,她抬头看着身前趾高气昂的宫装女子,眉头微微一蹙,很快就恢复淡然之色:“我想什么关你何事。” 白茹婔不满的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别以为这次大皇兄就赢定了,父皇那边可到现在都还没给我三弟治罪呢,论起宠爱,你们兄妹俩这辈子都不可能比得过我和三弟!” 白若雪听她说完,没有太多反应,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喝着:“说完了吗?说完你就可以滚了。” 白茹婔美目一眯,见她如此淡定倒还有些诧异,要换做过去,自己这般挑衅这死丫头早就炸起来了。去了一趟东灵,倒还学会装模作样了。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兄妹俩打的算盘。想要和东灵那圣尊公主联姻,以夺得父皇的青睐,你们就做梦去吧。一个乡巴佬公主罢了,还真以为能帮你们扶摇直上九天?” 白若雪看着她那副嚣张嘴脸,心头幽幽一动,忽然笑了起来:“是吗?我可真怕皇姐你一会儿无地自容,毕竟你可是连你嘴里那乡巴佬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呢。” 第541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呸 白茹婔与白若雪斗了几句嘴,结果全落了下风,气呼呼的拂袖走人。她坐回自己的席位,心里纳闷,这白若雪去了一趟东灵还脱胎换骨了不成?嘴皮子里夹刀片了?战斗力直线飙升! 她气的牙痒痒,白若雪那边却是喝着小酒逍遥自在,还不忘对她举杯致意,可把白茹婔气的够呛。 白若雪唇角一勾,颇有种多年怨气一朝发的爽快感! 要知道以前她这二皇姐每次来找茬她大多都败下阵来,现在任白茹婔怎么挑衅,她都能稳坐泰山,总觉得对方的那些招数都是小儿科,简直不能入眼。 思索了一下自己的转变,白若雪发现……全都拜某人所赐。 姜九歌使人成长啊…… 在她手上被虐上几轮,要么死,要么脱胎换骨,战斗力蹭蹭蹭上涨! 不过,若是可以的话,那种经历还是留给白茹婔是自行体会吧! 她忽然有点期待,白茹婔碰上姜九歌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了! 恶人还需恶人磨啊,姜九歌何止是恶人,她简直就是个魔鬼! 思量间,喧哗声从殿外传来,伴随着礼官的声音: “誉王殿下到——” “横王殿下到——” “东灵圣尊公主及来使到——” 文武百官纷纷站了起来,向来人行礼。 白归澜走在最前方,众人的目光很快越过他朝后看去,很快,殿上响起几声抽气声。 姜九歌那一头耀眼的白发显然是极为引人注意的,但更叫人惊艳的却是她本身的容貌。 这些年一直有传言称东灵圣尊之美,取之九幽水,摘至天上月,融天地之灵气荟萃,当是世间第一美人。 许多人都觉此话言过其实。 但今日得见真人,真真是被惊的无以复加。 原来世间,真有此等绝色?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一不引人入胜,不愿讲目光从她身上挪转开。她就像一个光源体,站在那儿,即便什么都不做,光芒就足以将周遭的一切掩盖。 白茹婔在看到真人的刹那,俏脸就因嫉妒变了形。手下的衣袖都快拧成麻花了,她想到先前白若雪讽刺自己的那些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姜九歌一出现顷刻间夺走了所有人的注视,还有谁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啊? 最气人的是,白若雪那死丫头竟有举起酒杯睨向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姜九歌的席位在左,仅次于白归澜,她坐下之后,下意识的朝右边的席位看去。 太渊就坐在那儿。 他双手撑住轮椅两臂,先将自己的身子推出,整个人才落座在地。由始至终他的双腿都未动弹过。 姜九歌的心像是被小刀一刀刀的割着,酸疼难忍,恨不能冲过去直接扶住他。 感受到姜九歌的目光,太渊抬头对她微微一笑,嘴唇无声而动:没事。 没事个鬼啊!都瘸了还没事! 姜九歌咬住红唇,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感。冷冰冰的盯着他,侧过身直接甩了个后脑勺给他。 太渊无奈的笑了笑,知道想要这小东西消气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可能的。 白归澜的视线一直在他二人之间来回不断,他埋头饮了一口酒,心里越发肯定了白天自己的猜想。 这位萧先生和姜九歌定是认识的! 且两人之间看着…… 关系恐还不一般。 白归澜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是被利用了,可他又忍不住自嘲,能被她利用又何尝不是一种荣幸呢? 事实上,她也从来没做什么会让他误会的事情,大部分都源自于他自己自作多情。 话是如此,但到底是意难平。 白归澜痴看着她,忍不住就问出了口:“九歌当日曾说,需要我帮你做一件事,不知那件事是什么?” 姜九歌目光幽幽一动,看向他。 白归澜从未掩盖过对她的情义,所以姜九歌自然也是有所察觉的。只是这份心意里还包含许多别的东西,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而纵使没有那些东西,姜九歌对他也不可能会有感觉。 她心里已住了一个人,眼里就再容不下别的。 只是,她一直以为,白归澜应该会明白才对。 眼下看,他似乎还不明白。 “你已经做了。”姜九歌开口道,她白天利用了白归澜来气太渊,帮他对付白迎霆的那笔账,也算是一笔勾销了。 白归澜目露疑惑,仍不明白,他刚想追问,却见文武百官都站了起来。 “陛下驾到。” 群臣跪拜行礼,姜九歌也自席位间起身,不过并未跪下,只是不卑不亢的弯了下腰身而已。 对她来说已是够尽礼数的了。 但偏生还是又不开眼的杠精。 “圣尊公主面见我朝炎帝陛下,为何不下跪行礼?!” 姜九歌朝说话的那人看过去,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身着三公朝服的糟老头。 姜九歌双手微垂下去,不紧不慢回道:“下跪?这位大人莫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我东灵又非西冲属国,我堂堂一国公主哪有跪拜别国帝君的道理?更何况,本宫此生只跪父母恩师,膝盖骨可没那么软。” 那大臣闻言仍不罢休,“你虽是公主,但终归也是臣子。炎帝陛下与贵国白帝同为四洲之帝,你下跪便是不敬,难不成,你在东灵时也敢不跪帝君?!” 见对方不依不饶,姜九歌也没了那耐心。 “嗯,是啊。”她倨傲的勾起唇,“本宫临出门前,我家白帝陛下还千叮咛万嘱咐,他就我这一个宝贝妹妹,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要给我摘下来。谁要是敢叫我下跪,直接大耳刮子扇过去,当自己什么玩意儿也受得了我下跪?不怕折寿吗?” 这话说的嚣张至极,西冲群臣皆敢哗然。 白归澜是见识过她的泼辣的,这一幕还真在预料之中,不过,想到了是一回事,遇到了是另一回事,他这会儿脑仁子都在发麻。 姑奶奶,你可悠着点吧! “你、不曾想东灵公主竟是这样一个狂妄之辈!简直不可理喻,这就是你东灵的为客之道吗?!” “闭嘴!”姜九歌声音骤然一厉,对于这种倚老卖老的混球,她可不会有半分客气,想一来就给她整个下马威,不怕闪了你的老腰! “本宫还想问呢,这就是西冲的待客之道?西冲的臣子莫非都是这位大人那破德行?你家陛下还没发言,当臣子的就先狂吠出声了。” 姜九歌冷笑不已:“真这么厉害,自家妻儿被掳走那就别靠旁人啊,自个儿去救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呸。” 第542章 她开心就好 姜九歌这一番话相当于大耳刮子在西冲群臣脸上呼啦啦的扇,弄得他们是敢怒不敢言,憋屈的厉害。 主要是,真没底气在这事儿上叫板。 他们的妻儿可不是全靠人家才救出来的吗? 也就站出来的那杠精老头依旧一副正义在我手的模样。 “够了!”自龙椅上传来一声沉喝。 群臣一噤,那个糟老头大臣也拱手朝上一拜,不敢再妄言。 姜九歌抬起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位西冲渣皇。 炎帝的年龄算下来比风烈阳还要大上半轮,但他本人看上去竟只有而立之年的样子,乌发如墨,冷目似电,沉眸不语时自有一股威仪,让人不敢造次。 白归澜和白若雪的容貌大部分应该是遗传自他,这位炎帝陛下,倒还是个美男子。这父子俩站在一起,说是兄弟都有人相信。 啧,难怪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恋爱脑,这个颜值活该他浪!活该他还能有一二三四五六春儿。 姜九歌咂摸了一下嘴,悄悄对白归澜比了个口型:你爹比你好看。 白归澜惊恐的看着她,小姑奶奶什么时候了!你还能顾这儿?! “圣尊公主为贵客,不跪亦可。我西冲泱泱大国,自然不会怠慢了客人。” 姜九歌闻言露齿一笑,渣皇很上道嘛。 “谢炎帝陛下洪恩。” 炎帝点了点头,示意诸卿平身后,便下令奏乐开宴。由始至终他看上去都很淡然,只是落在姜九歌身上的目光要比一开始多了几分深沉。 这夜宴开局虽有风波,但后面就一路持平。该吃吃该喝喝,表面一团和气,暗地里却波澜汹涌。 主要是……没人摸得清这位炎帝陛下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按说他现在既已‘醒’了过来,不该最先把白迎霆这犯上作乱的逆子给处置了吗?白归澜清君侧有功,也该有所赏赐才对。 可他却稳如泰山,而白迎霆这逆子今儿竟还端正的坐在宴席上饮酒。 朝臣们食不知味,却又不敢议论。 说是一场为东灵来使办的接风宴,实则姜九歌他们倒像是陪衬,众人的关注点还是在这父子三人的身上。 姜九歌借着饮酒的功夫和白归澜闲聊了几句,她一时半会儿也摸不透这渣皇在憋什么狗尿。 “所以刚刚站出来挑衅的糟老头子是你们西冲的丞相,现今皇后的父亲,你家那死胖子的亲外公?” 白归澜点了点头,“父皇之前对李孟玄还是颇为倚重的,他在朝中势力不小,白迎霆之所以敢反,估计背后也是有他撑腰。” 姜九歌笑了,那就更奇怪了。 一个逆子,一个反臣,竟然都好端端的来赴宴了。 且这个反臣半点没有罪责难逃的紧张,该怎么嚣张还怎么嚣张。姜九歌觉得易地而处,自己都不定有他那么杠,究竟谁给他的勇气? 她目光朝龙椅上瞥了一眼,恰好撞上渣皇陛下投过来的目光,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哦…… 姜九歌遥遥举杯敬酒,垂眸心里冷笑:这糟老头子也坏得很,那李孟玄的勇气估计就是他给的吧。 除了喜欢虐儿子还喜欢虐臣子,呵呵,西冲皇族的饭可真是不好混啊。 酒樽刚放下,姜九歌就见对面的李孟玄还在对自己吹胡子瞪眼,鼻子里呼出的两道气都快把他两撇山羊胡子给吹飞了。 姜九歌忽起促狭之意,直接对着李孟玄做了个鬼脸。 李大爷一口酒刚进嘴,见状直接呛着想喷出来又不敢,一张脸憋得通红,咳的仿佛要原地上天了。 姜九歌这一通恶作剧,自己是爽快了。 一众西冲大臣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脸色别提多么古怪。能在朝为官的有几个是真没脑子的,都是成精的狐狸,谁肚子里没几根弯弯肠子。偏偏这东灵公主是个不走寻常路的,说话做事那都不是常理可以度之的。 清泽坐在太渊旁边的席位,两人从入殿开始就故意削弱着自己的存在感。他看戏看的是乐呵呵的,果然有这小丫头在的地方就有热闹看。 清泽摸着下巴,神色玩味。有一点他是真没想明白,自己那侄儿的性格沉闷又无趣,是怎么教养出一个怎么有意思的小媳妇儿的? 唉,要不是当长辈的不好抢晚辈的东西,他都想把这小丫头掳到自己身边来,日子定会精彩万分,他哪还会因为太过无聊跑去闭关睡觉啊?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管好自己的手脚,不是你的,别想染指。” 警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清泽唇角一勾,感慨道:“真是知我者,渊儿也。” 太渊冷冷睨了他一眼,没有过多搭理这家伙。 清泽道了句扫兴,这家伙真是死气沉沉,任你怎么刺激都不给反应,也就与那小丫头扯上干系,才能引起他的关注。 “你这小媳妇儿可不是一般会捣乱,你就由着她这样胡来?西冲的这个小皇帝可是个狠角色。”清泽笑吟吟的说道,有隔音结界在他也不怕自己的话被旁人听了去。 “她开心就好。”太渊轻声道,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眼中一片温软之色。 清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吧,他算是知道姜九歌这狗脾气是怎么来的了,惯的呗! 这么恶霸的脾气,这么搞事的手段,一般人就算是有胆招惹也没命消受啊! 这才是真阴险!清泽在心里给太渊竖起了大拇指。 “此番圣尊公主携使臣来西冲,朕招待不周,此杯酒,朕敬公主。” 原本喧闹的殿中一下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向龙椅之上。 姜九歌停下交头接耳,起身回礼,“陛下言重了。”酒水入喉,还未完全饮下,她就听炎帝继续道:“听闻此番公主来西冲是与吾儿达成了协定,愿借出照荒镜,助西冲对抗万族。此番恩义,西冲铭感五内,朕,再敬公主一杯。” 嗯……? 白归澜惊愕的抬起头,东灵众人的眉头也都皱紧了。 姜九歌眼睛眯了起来,酒水咽下喉,旁边的太监刚要过来续杯,她却直接将酒杯给放下了。 “炎帝陛下说的话,本宫怎么半句都听不懂呢?” 呵,就知道这糟老头子要搞事! 第543章 糟老头子坏得很 东灵众人的神色都不见好,炎帝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糟老头子想的还挺美的,开口就想要他们东灵的照荒镜。 这脸的大小是与肩同齐了吗? 顾清照突然朝白迎霆的方向看了眼,呵,现在他算是信了 这死胖子是炎帝的种了,父子俩的脸都一样的大呀。 东灵众人这边都在等着姜九歌的反应,殿上的气氛极为诡异,所有人都停下了饮酒作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 其中又以白归澜和白若雪 两人最是为难,前者也被现在这个情况给搞蒙了,他写的国书上分明已说明的情况, 他这渣爹何故如此说话? 姜九歌瞥了白归澜一眼,后者甚是无辜的看着她。 对此,姜九歌勾唇一笑 抬头看向炎帝。 “ 我东灵可并未说过会把照荒镜拿出来送人。”姜九歌神色冷漠,“不知炎帝陛下所看的国书, 是出自谁手?” 炎帝仍是那副稳如泰山的样子,语气甚至还有些温和,转向自己大儿子,慈父般的问道:“誉王的国书中难道不是这么写的?” 白归澜勃然变色,这话可真是把他吓得够呛。他赶紧出列,跪下道:“启禀父皇,儿臣送回的国书中从未提及此事。此番东灵虽没能借出照荒镜但他们派来圣尊公主还有破荒军中十位能者来助咱们驱除万族,除此之外还.” 白归澜话还没说完就已然进行不下去了,龙椅上,炎帝神色冰冷,开口道:“我西冲自有能人无数,何须外人来助。他们能替代的了照荒镜吗?誉王,谁给你的权力替朕做主了?” “儿臣不敢!”白归澜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一缕血自他的额上沁了出来,染在地上的红毯上。 “父皇。”白若雪紧随冲了出来,跟着跪在地上,咬唇道:“皇兄绝无擅专越权之意,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咱们西冲,为了天下百姓。东灵破荒军与万族屡次交手,且姜九歌本人也是封正使之传人,更不用说他们手上还有.” “退下。” 白若雪娇躯一颤,愕然的看着霄帝。 “朝政之事,你一介女流不该妄议。” 白若雪拳头紧握,她倔强的抬起头,想要开口,却被白归澜给拽住,他快速摇头,示意她遵照命令退下。 白若雪紧咬着红唇,脸上满是不甘,但最终……还是屈服的退回了席位上。 “呵……”冷笑声自姜九歌的唇里泄出,她是真真被气笑了,这西冲到底是什么‘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这炎帝不但是个渣爹,还特么是一个重度直男癌啊。 “看样子是没什么好谈的了。”姜九歌沉眸道,“炎帝陛下既自信能靠一己之力逆风翻盘,那我东灵也不会硬凑上来。” 姜九歌说完,睨向厉寒衣等人,“走吧。” 破荒军十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面色阴沉,跟着她准备掉头走人。 “且慢。”炎帝再度开口。 姜九歌冷冷回头看着他:“怎么?炎帝陛下还要把本宫给扣下不成?” “圣尊公主误会,你乃贵客,我西冲岂会随意冒犯。”炎帝仍是那副口吻,“誉王与你们商议的协约之事虽不能作数,但公主既不远万里达到西冲,那我西冲自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此事,还可再做商榷。” 呵,不止姜九歌笑了,连顾淸朝他们都跟着笑了。 这渣皇非但脸大,脑子也不太好使。 他以为,这场交易是他们东灵这边上杆子求的吗? 顾淸朝这会儿就等着姜九歌一声令下了,他今儿就是冒着血溅当场也要把这口恶气给找回来! 这糟老头子恶心自己儿子就算了,把他们也顺带一起恶心的是几个意思? 姜九歌眼里冷光迷迭,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竟没有当场翻脸,而是又回到席位上坐了下去。 “今夜既是接风宴,那便不谈政事。” 顾淸朝等人只有咬牙跟着回去,但心里那口恶气叫一个憋屈。 “如此也罢。”炎帝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到自己儿子身上,又显得淡薄无情起来,“誉王办事不力,自去领罚吧。” “喏。”白归澜咬牙道,“儿臣谢父皇开恩。” 宴上气氛诡异,西冲众臣更是心思复杂。 炎帝这一通责难,虽非无的放矢,但的确有些过于刻意了。他是在打压白归澜啊! 其中怕是只有李孟玄最为得意了,白归澜失宠,最后获利的不就是他的好外孙吗? 期间他几次示意白迎霆来个火上浇油,不过奇怪的是,他这外孙居然没有半点反应,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见状,李孟玄也不好妄加行动。 宴至中途,炎帝就以身体仍有不适的理由退场了。 恭送他离开之后,那些朝臣们也各找了理由相继离开。 最后仅剩的便只有白归澜和姜九歌他们一干人。 “可笑。”顾淸朝将酒一口饮尽,重重的把酒杯丢掷在地上。东灵其他人脸色同是如此,炎帝这是把他们当猴子在耍啊! 白迎霆深吸一口气,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喉边却吐不出半个字。 现在他尚且自身难保,焉能再做出什么保证? 他心里何尝不是苦涩异常,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他自己都迷茫了。 “陛下已吩咐将春花秋月岛上的行宫赐给东灵诸位贵客歇息之用,也夜已深了,誉王、横王殿下几二位公主还是早些出宫吧,别误了时辰。”炎帝身边的贴身太监过来传完,说完人便走了。 东灵众人面面相觑。 “哟,这是变相把咱们给圈禁起来了啊?”顾淸朝后槽牙磨的咯咯作响。 白迎霆紧闭着眼,只觉无比难堪。他鼓起勇气看向姜九歌,最终只能说出两个字:“抱歉。” “道歉若有用,世上之事那就都好办了。”姜九歌冷冷道:“先顾好你自己吧,我这边暂且用不着你操心。” 她慢腾腾的站起身,对顾淸朝等人一使眼色:“走呗,咱们也看看这西冲的皇城与咱们东灵有何不同!” 说完,她率先朝外走去,只在走时朝太渊的方向瞥了一眼。 殿内,白归澜以拳重重捶地。 身旁忽然响起了一声低笑,他偏过头看向白迎霆,眸光森寒。 “我算是明白了,在父皇眼中,你我没什么两样。”白迎霆肥硕的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狰狞中带着自嘲,“都是傻子啊……” 白归澜眼底的寒色渐渐褪去,以对对方的了解,刚刚那种情况他没有跟着落井下石,已是出人意料了。 白迎霆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兄,咱们各自保重吧。”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么多年,他和白归澜的争斗就是个笑话。 他与白迎霆,都只是他父皇手中的一颗随意把玩揉捏的棋子啊! 聊供消遣罢了…… 第544章 狠不下心收拾他 春花秋月岛,既能被称之为岛,那必然是在湖心中。 姜九歌一行人乘船到了湖心岛,上岛后只见整个小岛上开满了繁花,头顶明月当空,月华倾泄而下,端是一副人间胜景,但眼下真没谁有那心思欣赏美景。 到了行宫别院,姜九歌便让那些太监宫女们退下,美其名曰护岛的宫中禁卫也没有不开眼的非凑他们跟前来,都在行宫外围守着。 反正这儿出入就那几条路,四面环水,他们还真不怕人跑了。 “这炎帝老儿简直不要脸,难怪能把白迎霆那种货色给生出来,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顾清朝气的直接骂人,开口就把炎帝祖上十八辈都给问候了一个遍。 “ 你骂他再多次也没有用,对于这种不要脸的货就不能惯着。” 秦雨桐义愤填膺地说道:“ 现在应该想想接下来的应对之策,咱们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任由他把咱们关在这儿?九歌你是怎么考虑的?” 众人把目光往姜九歌身上一挪,都等着她做下决定。 姜九歌沉吟不语,看不出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脸上一直挂着令人胆寒的笑容,好一会儿她才道:“咱们东灵做出去的买卖,哪有他说毁约就毁约的道理,那个糟老头子坏的很,我估摸着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八成是觉得此次咱们东灵给出的筹码还不够,所以故意玩这么一手呢。” “ 还不够?他以为他家那天泉石莲是多么宝贝的东西,咱们真就稀罕了?” 顾清朝忍不住怒道,说完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姜九歌。 好吧,天泉石莲的确是稀罕的,风烈阳还等着那东西救命呢,不过,那个炎帝想以此作为要挟逼他们就犯,实在是太卑鄙了一些。 “此番咱们给出那么多青冈剑,破荒军也出了十人到他们西冲来, 更别说还有星技阵纹的秘术,这些东西哪一个不比他的天泉石莲宝贝,就这样他还嫌三嫌四。”顾淸朝说着气不打一处来,若非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以他的臭脾气真的当场就要翻脸了。 不过那会儿连姜九歌都能按耐得住,他又有什么道理去撕破脸呢。 “天泉石莲是肯定要搞到手的,不过这个炎帝既不仁在先也别怪咱们不义了。” 姜九歌冷笑道:“他想要玩那我就奉陪到底,端看最后到底是谁赢谁输。” 众人点了点头,意见难得如此一致统一,今晚的这场夜宴着实把他们气得不轻。 到了这西冲没过上两天安顺日子不说,整日都帮着他们西冲皇族这几个父子处理家里的破招事儿。 到头来没讨到半点好,还被那白眼狼糟老头子玩了这么一手。 开玩笑,真当他们东灵来的是吃素的吗? “炎帝此人心思太过诡谲,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今晚他这样的做派,我觉得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敲打白归澜,不过那毕竟是他们白家人自己的家事儿,咱们多少也算是招了池鱼之秧。”姜九歌沉声道,不禁冷笑了起来:“摊上这样一个渣爹,白归澜那小子还真的是倒霉。” 又与众人聊了一会儿,姜九歌让他们就先回屋休息了,后面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太过平静, 现在能有功夫多睡会儿觉就睡会儿吧。 夜深, 她坐在院里看着不远处守着的侍卫,身边多了一个人。 厉寒衣看着她开口道:“ 还在担心天泉石莲的事儿?” 姜九歌没有否认,虽然说她表面看上去对于这一场交易没有多在乎的样子,但实际上天泉石莲这个事儿一直是她和葡萄心里的一个梗,虽说太渊让风烈阳体内的黄粱蛊陷入了沉睡,但是,只要那东西存在一日,终究是个祸患只有把它解决了才能高枕无忧。 现在炎帝和她玩这么一手,多少有些坏了姜九歌原本的打算。 表面看来炎帝或许是不满此次交易的双方所给出的筹码,又想借着此机会敲打下白归澜。 但结合厉寒衣不久前打探来的消息,姜九歌又陷入了另一种担心,现在放在西冲皇室宝库中的天泉石莲是个假货,真货在什么地方无人得知。 万一炎帝这个糟老头子自己也不知道真货在哪可怎么办? 空手套白狼?姜九歌觉得一旦糟老头子的尿性不是干不出这种事儿。 “ 且走且看吧,不过西冲这个破地儿待着可真叫人觉得不舒服。” 姜九歌皱眉道, 这两天让人不爽的事儿简直不要太多。 历寒衣看了她一会儿,垂下眉头,“那家伙在西冲呆了这么久,应该比咱们更清楚炎帝的为人与这边的情况,要不,你问问他?” 那家伙是谁,不用明说。 姜九歌嘴角抽搐了两下,道:“你怎么看出是他来的?” 顾清朝那几个傻缺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历寒衣送了耸肩,“眼神骗不了人,更何况他虽然以面具遮面,却没有怎么掩盖自己的气息。。” “是你体内那只扁毛畜生给你提的醒的吧?” 历寒衣翻了白眼,没接这茬。 “不远万里跑来这儿找他,现在人既然找到了就别瞎折腾了。”他垂下眸子,语气难得的平和,“到头来难受的不还是你自己,明明狠不下心收拾他,偏要装出一副狠辣无情硬心肠,有本事你别心疼啊。” 姜九歌扯了扯嘴角,被这小子摁头教训咋就那么不爽呢?话说她的演技真有这么差吗,连这死烧鸡都看出她是在硬撑了?那太渊那老不死的还不立马就察觉了? 姜九歌内心的不爽翻倍。 历寒衣看着她撅的老高的红唇,眼神幽幽一动,伸手把她的头发揉成了乱鸡窝。 “干嘛!”姜九歌炸毛。 “下次真想气他就来找我。”历寒衣淡淡道:“做兄弟的,这点小事还是能免费帮你的” “谢谢你了兄弟。”姜九歌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放心没下次了。” 历寒衣哦了一声,道了句回去睡了,便摆手走人,他转过身的刹那,神色重回暗淡。 其实,他希望还有下次,下下次,哪怕是假的,只是陪她演戏也无妨的。 若有似无的叹息声缓缓响起,姜九歌摇了摇头,心下情绪有些复杂,便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门,将门一关,她即可察觉出不对劲。 屋内,有人! 第545章 萧先生,咱不熟 感觉到屋内有人,但姜九歌半点也不慌乱。 她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屋内寂静无声,小饕餮也有所感觉一般,没有冒头。 半晌过去,轱辘声响动。 姜九歌偏过头,看着徐徐朝自己靠近的轮椅,视线上滑落在男人那张戴着面具的脸上。 好不容易平静的内心再度掀起狂澜,她垂下眸,以平静的语气问道:“萧先生深夜来访,是有何事?” 太渊默叹了一口气,“歌儿……” “可别叫的这么亲热,搞的咱们很熟似的。”姜九歌凉飕飕的笑了起来,眸光睥睨,布满嘲讽:“深更半夜你一大老爷们跑我这未出阁的姑娘家房里来,也不觉得臊的慌,怎么的,想采花吗?” 她连珠炮似的小嘴噼里啪啦个不停,语气极近尖酸刻薄,腹内的怨气全都融入语言文字之中,恨不能把声音变成利剑戳对方身上去。 嘴炮之后爽了没几息,她心里又窜起极度的懊恼。乱七八糟的想法涌 了一堆,这话说的是不是太难听了?太伤人了? 只是这想法刚出来就被她给掐死,真真是被那死烧鸡给说中了,对着太渊她硬不下那个心肠。 姜九歌脸色变幻不定,太渊看着不知该是欢喜还是该愁苦。他的小歌儿如今真的长成大姑娘了,以前的她本就是人群的焦点,而今更是明艳动人。不管走在哪儿身边都免不了会出现追逐者。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真想当个采花贼。”太渊幽幽叹了口气,笑看着她。 姜九歌的脸噌的一下红了,对上他笑吟吟的眼睛,脸上开始发烫。 恶狠狠的一眼回瞪了过去,她咬紧红唇,这老不死的没事儿乱接什么话茬! “你想的美!”她呸了一声,气呼呼的站起身,故意偏过头不去看他。 实际上是想避开太渊的视线,让自己脸上的温度赶紧褪下去。 这会儿正在逞威风呢,要是被这老不死瞧出来她内心的小活动,那她脸儿可就真没地儿放了。 像是猜出了她此刻别扭的原因,太渊一直保持的安静,只是目光一直凝聚在她的身上,满是贪恋。 这两年,她一个人。 但他又何曾不是满怀着思念。 良久过去,姜九歌的呼吸一点点平顺下来。她缓缓睁开眼,转过身,只是依旧没有看他,沉声问道:“你的腿怎么回事?” 太渊知道避不开这个话题,低头道:“受了点小伤,不打紧,会好的。” 姜九歌咬着唇,竭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不乱跑,抿唇道:“会好,是多久才会好?一年?十年?还是百年千年万年?” 太渊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拳紧,青筋毕露,他多希望此刻自己能站起来,上前抱紧她。 但他……现在只是个行动不便的废人,连靠近她都困难。更别说去消融阻挡在两人之间的无形坚冰了。 “要不了那么久。”太渊沉眸道,抬头对她展颜一笑,“伤的真的不重。”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类似这样的谎言她已经听的太多了。 哪一次这男人不是这样告诉她的,可到头来呢? 他总是喜欢把自己搞的伤痕累累,然后在人前佯装无事样,尤其是喜欢瞒着她。 过去是,现在亦是。 “行,反正你又不是我什么人,瘸不瘸与我也没什么干系。”她声音冷硬,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态度:“萧先生,夜深了你还不走?非得我大声嚷嚷请那些侍卫送你离开吗?” 太渊听她还是以那称呼唤自己,心知她仍在赌气。千言万语都被堵在心口,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他心里自嘲,其实纵然给他机会,他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原本他就不喜欢说那些。 不管目的是出于什么,当初他的确是设计了她,让她沉睡了两年,然后不告而别。她不远万里追到西冲来,都找上了门,他还避而不见。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生气。 太渊不会提自己解释声辩,低头沉默了许久,才道:“莫要气坏了身子,我不会再走了,明儿这个时辰我再来看你。” 谁要你看了! 姜九歌心里别扭的想着,却又忍不下心说出口。等屋内恢复寂静之后,她转过头,太渊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她抿紧唇,脸上浮现出不舍,小声嘀咕道:“这就走了……都还没说两句话呢……” 早知道她刚刚说话就不那么生硬了。 忽然间,她有些期待起明天的到来了。 小饕餮从灵兽圈里钻了出来,一言难尽的看着她:“死鸭子嘴硬,这会儿自个儿又难受了吧。” “谁嘴硬了?”某人继续硬到底。 “呵,你还真准备和他相互折磨到白头啊?” “小胖子,谁先前还说要和我统一阵线来着?你被他收拾了两下,就开始倒戈了,你能不能行?”姜九歌不满道。 胖爷被她说的心虚,脸上还强装着硬气,“我这是替你考虑,咱们就事论事的说。太渊这老东西的脾气你还不了解,脑袋掉了碗大哥疤他都不带喊疼的,他现在这样子还肯出来见你,必然已是鼓足了勇气。” “换做过去哪一次他把自己折腾的要死不活不是躲起来不让你知道,这回也是真慌乱了,怕你气性上天,所以不管不顾的来见面。” 姜九歌眼神闪烁了两下,一碰上太渊她就容易昏头上脑。 “你说……那天咱们去吴良府,他故意避而不见,会不会……” 小饕餮舔了舔爪子,道:“这我哪儿知道,不过按照过往经验来推测,他当时的情况定不会比现在这样好到哪儿去,否则也不会派听蝉那家伙来当前锋。” 这样一想,姜九歌心里哇凉哇凉的疼,抽抽的都要喘不过气了。 太渊得是受了多重的伤才会这样躲着她啊? “现在知道心疼了?刚刚你怼他不怼的爽歪歪的吗?” 姜九歌咬住唇,拍案而起,“小影子呢?” “你要干嘛?!”小饕餮目露促狭,“这就忍不住了?我当你有多硬气呢,这十二个时辰都还没过,就要开始贤良淑德了?” 姜九歌牙根一痒,被它激的有些落不下脸,嘴硬道:“谁说我要去找他!我夜里吃多了积食出去转转不行?” 小饕餮:呵呵,小爷可没说你要去找他,是你不打自招的。 第546章 他的伤都是为了你 吴良府邸。 听蝉捧着换下的药渣从浴池里走出来,脸上挂满忧思。 “主上看来是又碰壁了,刚回来就吐了两口血,你说他这身子迟迟不见好,还要被小(小)姐那边又始终不肯原谅他,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梼杌面无表情的盯了他一眼,道:“闹成现在这局面是拜谁所赐?” 听蝉脸上抽搐了几下,心道自个儿又不是故意的,谁能想会好心办坏事儿了? “姜九歌那小丫头有多小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天到晚少瞎抖机灵了,你真以为帮她收拾了些个杂碎她就会笑眯眯的说原谅啊。”梼杌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条牛肉干慢条斯理的嚼了起来,“瞎折腾半天还不如那只骚狐狸出马,没见他去逛了两圈,太渊立马就稳不住了嘛。” 听蝉被洗涮的快无地自容了,正要反嘴,身边的梼杌猛地一哆嗦。 “小畜生真不乖,又在背后说你大爷坏话是不是?” 一道懒洋洋的身影从外间走进来,不是狐狸大爷是谁。 不过他似乎扮女人扮上瘾了,这会儿还是白天幻化出的那副女人模样。 啪,梼杌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眼神凶狠的快要杀人了。显然这一巴掌不是他自个儿愿意打的。 听蝉默默朝旁边挪了两步,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对于这个长有十条尾巴的老妖怪,他是真的干不过。 “小蝉儿。”狐狸大爷玉手一招。 “诶,小的在。”听蝉立马谄媚的迎了上去,把换下的药渣捧了过去。 清泽一根指头在药渣里拨弄了一会儿,放于鼻尖轻轻一嗅,满意的点头道:“他体内的毒拔的差不多了,按说那些伤很快也会好了。前提是他自个儿不在继续作死。” 听蝉闻言长松一口气,复又追问道:“那主上他的腿何时能好?” “呵,这可不好说。”清泽笑眯眯的咂摸了下嘴,“腿是他自个儿弄瘸的,强行把体内的伤势都转移到腿上,筋骨皆碎,只是让骨肉重生倒还简单,但你们莫忘了他那身子的情况,真那么做的话。那他下一次死而复生就……” “什么死而复生?” 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场的几人脸色顿时像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清泽难以置信的看着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姜九歌,一时间连话都忘了怎么说了,这小丫头是什么时候来的?居然连他都没有察觉?!! 这不合常理啊! 什么时候一个人族小丫头都能瞒过他的神识了? 连他都震惊了更别说其他人了,只有听蝉像是看到一线希望那般,差点没老泪纵横:你们看到了吧!不是我不给力啊,是小(小)姐现在太变态了! “你……是怎么潜进来的。”清泽半天找回言语,上下打量着她,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眼睛里光芒吓人。 姜九歌没那心思给他解释,紧追问着:“你们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死而复生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茬,三人心里都是哐当。 这事儿要是被她知道了可了不得。 狐狸大爷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那种货,闻言不疾不徐道:“什么死而复生,丫头你怕是听错了吧。” 听错?姜九歌眉头紧皱,寒着脸:“你糊弄鬼呢,真当我耳背?” “反正我从没说过这句话,谁说的你找谁去。”清泽直接玩起无赖。 姜九歌恨的牙痒,这只骚狐狸绝对是根难啃的硬骨头。 她看向听蝉和梼杌,结果这两人直接给她装死。 “小(小)姐,小的好久不见你,实在是思量的紧啊。”听蝉谄媚的凑过去,试图转移开话题。 “好久不见?”姜九歌阴恻恻的盯着他,“你确定?” “呃,咳。”听蝉摸了摸鼻子,的确……前两天才见过。 姜九歌白了他一眼,目光紧盯着浴池的大门,“他什么情况?” “那个……”听蝉可不敢瞎说,他已是负罪之身,唯恐脑门上又背几口大黑锅,那他还活不活,“这事儿你还是问清泽大爷吧,他妙手回春,他清楚。” “狐狸,那你说。” 清泽眉梢一挑,不满的叉起柳腰:“小丫头片子,怎么和你大爷说话呢?” “你变回男人能不能成,装人妖有意思吗?”姜九歌皱紧眉,明明是个糙老爷们非要用女人的模样和她讲话,声音又是个汉子,听的她浑身冒鸡皮疙瘩。 清泽娇滴滴的哼了一声,扭了一圈就变回自己原本的模样,狐狸眼眯成一条细缝,精光闪烁:“小丫头片子就知道欺负你大爷我,白天不还硬气的很嘛,怎么这会儿又眼巴巴的追上门了呢?” 姜九歌后槽牙有点发酸,目光阴沉的盯着他:“哪来那么多废话,你眼眶好的太快的是吧?” 提起这茬,清泽就觉得自己眼睛有点疼。啧,现在的小孩儿真是不可爱。 他挑了挑眉,哼声道:“成,你要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他压住眼里的促狭,扮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这两年我那乖侄儿背着你可没少办事儿,他先是去了南荒镇压住了那些松动封印,尔后追寻太阴的踪迹到了西冲。不久之前他和太阴一番交手,遭了暗算,体内脏腑筋骨毁了七成,没嗝屁那都是他命硬。” “哦对了,还有他那张脸。你猜猜他是为什么戴着面具?” 清泽不疾不徐的说着,只见姜九歌小脸越来越白,一边的听蝉频频给他使眼色,他全然当看不见。 “哦,你不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腿会瘸了吗?”清泽继续笑吟吟的补刀:“其实他本可以躺在床上好好休养,等着大爷我过来替他疗伤。也就十天半个月吧,其实便能彻底好健全,但某人忽然找上门啊,气势汹汹的一副要休了他的架势。” “我那蠢侄儿唯恐成了孤家寡人,一疯之下用禁术把自己体内的伤势全转移到了腿上,这不,瘸了~”清泽的笑容那叫一个恶毒,眼神幽幽的晃到姜九歌的身上:“所以说啊,自古红颜多祸水呐~~” 第547章 小叔叔,我好想你 姜九歌一张脸白的近乎透明。 清泽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尖刀扎在她心坎上,脑子像是被乱石撞击过一般不断嗡嗡作响。 她不是没猜想过太渊身上的伤有多严重,但……此刻亲耳听到,得到证实后,她是真的有些崩乱了。 清泽见她如此,仍没有罢休的意思,“你还不知道吧,当初他离开你时其实就已经负伤了,你们在第二秘境中时他遭遇太阴,为了能赶来救你,他就已经施展过一次禁术。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后面对上太阴时落了下风。” “够了!清泽,你别再说了。”听蝉忍不住阻拦道,动身挡在中间。 梼杌也往里站了一点,目光冷冷对准他,“长舌妇。” 见状,清泽呵呵笑了起来,这两个小家伙平时见着他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现在居然这么大气魄了? 变了的,还真不止他那蠢侄儿啊。 “你们都不愿当这恶人,自然只有大爷我来当咯。”他慢腾腾的说着风凉话,“太渊那蠢小子喜欢为爱默默耕耘,你们这群当下属的就缺心眼的帮着他掩盖,真以为这就是在帮他啊?总有一天他会为了这个丫头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清泽这话说的恶毒,但的确字字都在理上。 听蝉唯恐他把那件事也说出口,频频瞪过去,就差没急眼动手了。 清泽见势也知道见好就收,笑吟吟的等着看姜九歌的反应。 “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不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嘛。”梼杌冷着脸道,他看姜九歌不爽是一回事,也乐的看太渊出糗是另一回事。但有想法和付诸于行动则是不同的,事到临头,更多的他还是偏向于姜九歌和太渊。 这一点连他自个儿都没发觉。 被道破了心机,清泽也不觉得脸红。 他天生狐媚,就喜欢制造麻烦,也乐的看别人沾染上麻烦。太平日子可不适合他,反正他有十条尾巴,在作死方面自然也比别人胆大许多。 “他在里面?”姜九歌深吸一口气,望向浴池大门。 听蝉抿紧唇,点了点头,道:“药池可拔毒活肌,但过程太过痛苦,几乎每次主上都会昏死过去,所以用的药力都加油麻痹神识之物。” 若非现在太渊人事不知,否则清泽刚刚哪敢肆无忌惮的胡言乱语? 姜九歌咬紧牙关,“我去看看他。” 听蝉犹豫了两下,点了点头,让开了道。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疾步过去,推门而入。 浴池大门关闭的刹那,她背靠着门,双眼紧闭,连连吸了几口大气,这才鼓起勇气睁开眼,连呼吸都是颤抖着的。 鼻息间满是熏人的药味,隐约还带着丝丝血腥味。她双足有些发颤的往浴池走过去,透过屏风看着坐在池中男人时隐时现的身影。 脚下略一顿足,那一刹,她竟有些不敢上前了。 姜九歌不觉把自己唇都咬出血了,过去她和太渊间那么多艰难万险都挺过来,不就是他丢下自己玩了两年失踪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背着她外边有人了,她至于那么小题大做吗? 姜九歌满心都是懊悔,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她明明再清楚不过这男人的性子,何故非要折磨他也折磨自己?! 深吸一口气,姜九歌鼓足勇气绕过屏风。 入眼是刺目的猩红,姜九歌心头哐当两声,快步走到他身边,颤巍巍的趴了下去。 他脸上仍戴着面具,双目紧闭着,紧抿的唇似忍受着莫大的痛苦,不见半点血色。而他身上裸露在外的部分不断往外冒着冷汗,那些汗中都带着血色。 这满池被染红的水,都是源自他身上的血啊…… 姜九歌鼻子发酸,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滚。 她赶紧控制住抽噎,两三下抹干净眼泪,唯恐自己的哭声把他给惊醒了,即便知道他此刻不可能醒过来,但她仍是如履薄冰一般。 她竭力不让自己手发颤,小心翼翼取下他脸上的面具。 入眼是她日思夜想,每每梦回都会见到的熟悉面庞,唯一不同的是,在他脸侧的位置隐约可见纵横交错的伤痕,像是被人用刀在脸上硬生生划了千万刀一般。 面具从她手里应声滑落砸在药池里,姜九歌手忙脚乱的把面具捞起来,反复擦拭着水渍,身子却控制不住的不断抽搐,用尽全力才将哽咽声强堵在咽喉中。 太渊你个王八蛋混球老不死臭男人…… 说好了不会再受伤,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一幅样子! 姜九歌在心里骂了他一千遍一万遍,骂到最后她自个儿抽噎到不行,搂着他的脖子嚎的惊天动地。 小饕餮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出声道:“姜小九你淡定点,你再这么勒下去,他不被你勒死也该醒了。” 姜九歌吓了一跳,赶紧松手,就见太渊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满脸都是眼泪,刚刚伤心的太忘我,她好像把他脖子勒太近了。呃……应该没窒息吧? 姜九歌把手指往他人中处一伸,确认还有呼吸,方才松了口气。 她脸色有些讪讪,原本悲伤的氛围被冲淡了不少,她噗哧一声被自个儿的傻缺行为给逗笑了。她矮下身从背后环抱住他,轻声道:“小叔叔,我好想你。” 须臾过后,浴池的大门打开,姜九歌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听蝉见她眼眶通红也没有多问,刚刚她在里面的鬼哭狼嚎,外间也不是听不到。 “我先回宫了,别告诉他我来过。”姜九歌低头道。 “小(小)姐?!”听蝉费解的看着她,难道还没消气?刚刚在里头不都哭成那德行了吗? 姜九歌一撇嘴道:“他煞费苦心就是怕我知道他受伤惨重后会伤心,你们要告诉他我都知道了,那他不是白白遭这罪了。”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个理…… “那你是原谅主上了?” 姜九歌点了点头。 听蝉长松了一口气,哎哟喂,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紧接着他听姜九歌道:“太渊他又没犯错,我家小叔叔是天下一等一的好。还不都是你这搅屎棍乱抖机灵,呵,等着吧后面我有的是时间收拾你……” 梼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嘲笑声响彻天际。 听蝉的笑僵在脸上,不是…… 小(小)姐,咱能别这么双标不? 第548章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没有理会听蝉的叫冤,姜九歌径直走到清泽的身前,郑重无比的问道:“他身上的伤,有什么是我能帮忙出力的吗?” 她实在不想只是眼睁睁看着,看着他每次伤痕累累,而她却帮不上半点忙。 清泽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她一会儿,咧嘴笑道:“别说还真有件事儿非你不可。” “你说。” “你自小便受那小子的精血喂养,加上本身星图的缘故,血脉之力最是不凡,若你愿放点血给他当药引,想来他的伤势会好的更快点。” 姜九歌想也不想就应下了,“没问题。” 清泽脸上笑意一深,飞逝过一抹贪婪之色。 “不行!”否定的声音坚决从外传来,虎奴大步走进来,“小(小)姐绝不可那么做!” “虎叔……”看到虎奴出现,姜九歌鼻头又是一酸,小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柔软起来。 这么些年,虎奴就像个操心的老母亲那样一直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说起感情,她有时对着太渊都不会撒娇,但对着虎奴她常常都是一副小女儿的样子。 虎奴看着她,何尝不满心都是疼惜,蒲扇般的大手落在她头上,轻揉了两下,转向清泽时他神色便冷了下来,不见过去面对清泽时的尊敬唯余冷漠与忌惮:“此事绝不可以。” 清泽似笑非笑,虎奴的转变可以说是最为让他惊讶的。 这只穷奇……真真是变得像个人了啊! “有何不可?” 虎奴脸上就写着不容反驳几个字。 “虎叔,我真没事。”姜九歌拉住他的袖子,神色同样坚决,“就让我为他做些事情吧,你放心,我现在能控制好自己的星力,不会出问题的。” 虎奴还想拒绝,可是姜九歌那小样颇有一点你不答应我就当场割腕的架势,对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她占据了上风。 清泽在边上倒是乐不可支,他真是没看走眼,有着小丫头在就不会无趣。 姜九歌随他去了丹房,拿出小刀对着手腕就准备放血。 “你把刀放下,干什么呢这是……熬猪血汤呢?”清泽调侃了一句,上前拔了刀,“哪用得着那么多血,把手拿过来。” 姜九歌依言把爪子伸了过去,只觉无名指指尖微微一痛,紧接着一滴血便涌了出来。 清泽小心翼翼的将血滴取下,在她指尖抹了一层药膏,那小伤口一下就愈合了。 “就这点血?够不够啊,你要不再给整点。” 清泽被她这话给逗笑了,“再整点?你真当自己身上的血多啊?” “那你这一滴……也不够啊……” “无名指连通心窍,我取得是一滴你的心头血。”清泽笑道:“你以为你那心尖尖上能有多少血啊?以后每天这时辰过来一趟,一滴心头血足够他一日药引了。” 姜九歌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了些。 担心太渊醒来会察觉不对劲,她献血过后便赶回了皇城,又叮嘱了虎奴他们绝不能把自己来过的事情透露出去。 翌日天明。 顾淸朝等人醒来,聚一堆用着早膳。 “早啊。”姜九歌笑吟吟的走进来,一脸的神清气爽。 其余人看的一呆,神色古怪,这会儿西冲皇城派来伺候的宫人都被屏退了,顾淸朝忙开口问道:“这么高兴?你是想出法子怎么收拾那糟老头子了?” “没。”姜九歌撸起袖子坐下开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顾淸朝和其余人面面相觑,没想出来法子你还这么高兴?大清早捡钱了不成? “船到桥头自然直,急什么。”姜九歌不慌不忙道,“晚些时候咱们出去溜达一趟。” 顾淸朝一听她这话就知道有谱,也放下心来跟着狂吃,先把肚子填饱了才有力气搞事情不是。 用完早膳,姜影也打探消息回来了。 姜九歌大手一挥落下结界,往他嘴里塞了个包子:“边吃边说。” 姜影点头道,小嘴塞得鼓鼓的:“我去皇城里溜达了一圈顺便到誉王府也看了下情况,先说白归澜吧,他现在情况和咱们差不多被禁足在府上,今儿早朝上那李孟玄带了很多人弹劾于他,说他此次清君侧是居心不良,实际是想要谋反。” “那山羊胡子老头也是个不要脸的,为了给白迎霆洗白,竟说他控制起朝中大臣的家眷是为了防止白归澜对他们不利,并非绑架而是保护。” “我呸!”秦雨桐忍不住骂了起来,“简直是笑话,西冲朝廷这些人怎么干事说话都和闹着玩儿似的,颠倒黑白也不带这么胡说八道的吧?白归澜那些手下就这么干看着?” “联名上书也没用啊,关键炎帝那糟老头子摆明了要整他大儿子。”姜影开口道:“我都怀疑白归澜是不是他亲生的了,白迎霆那死胖子瞎祸祸谋反作乱到那地步了,结果屁事儿没有,白归澜这个功臣反被扣上一定要谋乱的帽子。” 剧情反转的简直不要不要的。 “不过,白迎霆那死胖子的反应有些出人意料,他这回居然没有跟着下黑手,颇有点想独身事外的感觉。”姜影又塞了一口糕饼,囫囵不清道:“也不晓得是不是被姐姐抽脑门给抽灵光了,他这会儿瞧着倒没先前那么讨厌。” 呵呵,秦雨桐几女打了个哆嗦,算了吧,她们脑子里还是那货脑满肠肥的猥琐样儿。 “看样子白归澜那边是指望不上了,那小子现在自顾不暇,不被他那渣爹搞死都算运气好的了。”顾淸朝撇嘴道。 姜九歌眸光幽幽一动,“白归澜可不能倒台。” “嗯?” 姜九歌托着腮指骨轻敲着桌面,勾唇道:“没了他这杆子大旗,咱们在西冲行事不方便,要把袁家那块肥肉逮回咱们东灵,缺了他的帮助可不行。” “呃……他会同意吗?” 姜九歌这胃口,把在座的人都吓了大跳。 袁家啊!西冲的丹药世家,这放谁都不会撒手吧! “眼下这情况,有的他选择的吗?”姜九歌一拍巴掌站了起来:“吃饱喝足,该干正事了,走起!” “呃……去哪儿?” 姜九歌促狭的朝某人瞥了一眼,“风云阁。” 第549章 砸场子会不会? 有姜影在,春花秋月岛的禁制形同虚设,自由出入根本不是问题。 此行出去,姜九歌只带了厉寒衣还有姬朗,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们消失不见,姜九歌又让姜影凝结出了几道幻影,变幻成他们四人的样子。 这是影魔的神通之一,而姜九歌在沉睡那两年中在千机锁内做过不少尝试,姜影此神通名为水中映月,她将自己的星技月瘴与之结合起来,在迷幻人的作用上功效增倍,只要不与人动手,几乎是难以察觉出破绽的。 须臾之后,四人出现在天盛王都一角,为了防止被人认出,四人都做了易容。 姜九歌把几柄青冈剑交到厉寒衣手上,笑眯眯道:“少主大人,接下来可都看你的了,务必要把这件事儿办的风风火火的啊!” 厉寒衣白了她一眼带着家伙事儿走人。 “九、九爷?那咱们去哪儿?”姬朗有些紧张的看着她,这一路下来他都是队伍里比较默默无闻的那一个,话也不多,加上当初在东灵初见面的时候,他还把姜九歌当成万族凶兽给得罪过,平时姜九歌也鲜少与他说话。 所以姬朗一直以为她并不待见自己呢,这会儿被单独带出来,甭提多么受宠若惊了! 要知道当初姜九歌在天机院给他们传道受业讲符道之术,彻底把他给圈粉成了小迷弟。 姜九歌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姿态简直不要太大佬,“小鸡子啊。” “九爷,我不叫小鸡子。”姬朗苦着脸,这个外号好难听啊,他不想要。 姜九歌眉梢一挑,“那我叫你大鸡子?” 姬朗:“……” “随意吧,你开心就好。”他屈服了。 “小鸡子啊,是时候展现你真正的技术了。”姜九歌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天机院和阵法院的两老头花那么多心血栽培你,现在扬名立万,弘扬我东灵三院精神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必须去给我抓住了!” 姬朗听着小心肝扑腾扑腾直跳,有些怕怕的盯着她,总觉得她现在这副样子俨然就是个神棍。 “九,九爷想要我做什么?”他有些扭捏的拽紧自己的袖口,面色泛红。 “瞎想些什么呢。”姜九歌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没再嬉皮笑脸,正色道:“听说这西冲的学院每天都会到城中的青云台上讲学,你给我过去把场子给他们砸咯!” “原来是砸场子呀。”姬朗闻言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姜九歌是要他卖身呢。 “年纪不大,心思不小。”姜九歌笑睨了他一眼,又敲了他脑门一下。 “九爷,那你干嘛呢?” “爷在后方给你压阵,你只管在前头大刀阔斧给爷干,记住,咱今儿是去打脸的!你敢把咱东灵的面儿给丢了,我回去削不死你!” 姬朗连连点头,大大的眼睛里隐隐有跃跃欲试之色。 他这一路都憋着一口劲儿呢,无奈身边的队友太强横,所以他压根没撒机会施展手脚,现在终于也轮到他发光发热一回了。 …… 东灵王都有三座学府,分管丹石、阵法与星技。 而西冲这边则像是一锅乱炖,侧重的还是星武灵修的武力值这一块,阵法和丹石方面的人才很大一部分在刚崭露头角的时候就被各大世家给抢夺走了。 西冲学院每每想要分一杯羹,都要去争个头破血流。 这个青云台讲学至关的一个原因便是为了招生,姜九歌早早就让人把消息打听妥了,本也没想着会走到这一步,但炎帝老儿与她耍无赖,那就别怪她犯浑,手段下作了。 青云台上聚集了一堆民众,除此之外还有大部分年轻一辈的修士,台上一个白胡子老头在高谈阔论,台下一众客官听的是如痴如醉。 “阵法便是凝人身之星力,镌刻在物件上。以星兽皮为画,可成阵图。若要刻画在法器上,则难度要高了许多。” “除此之外,每一个阵图师都必须得铸造一根属于自己的本命阵笔,此物与你心血相连,如臂指挥。” “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则,而阵纹这是把这些规则具象化。金木水火土,将五行之力发挥于现实之中……” 周福在台上侃侃而谈,看着下面一众小年轻们敬佩又痴迷的眼神,颇有一些飘飘然,想着这批人里若能出来几个星图极致适宜于阵法修习的学生,那他以后在学院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了。 这年头,好的苗子大多都被各大世家给分走了。想要从那些狼嘴里挖肉吃简直比登天还困难,无奈之下只能把目光撇到这些落单的小家伙们身上。 他们大多是从西冲各地慕名而来天盛城求学的,背景清白,实力虽参差不齐,但有时候也会在鱼目里掺杂几颗珍珠,周福今儿的任务便是把这几颗珍珠给找出来,不能让人被世家给抢走了。 他正说着,台下却有人举起手来。 周福见那小子面生的紧,一身气息单纯无害,穿的也是小老百姓的粗布麻衣,身上的气息嘛…… 咦,有点意思。周福竟有点看不透那小子。他来了兴致,慈眉善目的看着对方:“这位小友有何话想说?” “敢问先生,你说阵图是将五行之力给具象化,使之方便人力操控。同样的,星武灵修中也分五行之力,因此所衍生出的星技各有不同,那么有没有可能也能用阵图将这些星技给构筑出来呢?” 这话出来之后,青云台下安静了一息,便响起了一阵哄然大笑。周福站在台上,脸上虽是笑着的,眼里却带着几分讥诮。 想法是好的,但实在太过异想天开。 “这位小友的想象力倒是颇为丰富,不过阵法讲究的是夯实基础,你说的将星技与阵图融合,此事实在荒谬的紧,若能做到那世间的强弱秩序岂不乱套了?退一万步讲,纵使真有可能,这星技的阵纹你知道怎么画吗?” 周福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他预想之中的讪讪之情并没有出现在对方的脸上,只见那小子像个愣头青似的抻着脖子,笑容坦荡又刺眼。 “我知道啊。” 第550章 谁是他娘子?! 姬朗的一句‘我知道啊’,让青云台死寂了一会儿,继而响起更大的嘲笑声。 众人纷纷看着他,这人怕不是一个傻子? 周福脸上也露出不耐之色,原以为是个有阵图潜质的苗子,怎么是个疯子? 简直晦气! 他就要开口让姬朗闭嘴,莫再继续胡言乱语之事,对方却两三步走到台上,昂着下巴道:“连尝试都没有做过,你又怎知不可能?若是我真将星技以阵图的方式画了出来,你又待如何?” 周福一张脸完全黑了下去,他冷笑道:“臭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由得你来闹事?” “怎就是闹事了?不是你说星技不可能与阵图相融吗?难道西冲学院就这么敝帚自珍,容不得旁人说半句不是?” 周福听他这话,火气越发网上窜。怒气浮荡之际,他余光扫过台下一双双期待的眼睛,火气在肚中顿了几息。 不管这小子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夯货,眼下倒是个好机会。先让这小子丢个丑,然后自己再出来显露两手,还怕壮大不了声势? 呵,这也算得上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了。 当下周福也淡定了下来,轻蔑的看着姬朗,“好,我就给你个机会,端看你如何将星技阵纹给画出来。” 周福说着就要让人准备星兽皮和阵笔,却见姬朗大手一挥动,直接从怀里摸出家伙事。 周福眉梢一挑,唷,敢情这小子还是有备而来。 好啊,等今儿这事儿过去之后他再来好好清算,看看到底是谁家要与他学院过不去! 不远处的茶肆下,姜九歌坐在椅子上,磕着瓜子儿看着戏。 别提姬朗这小子,搞事情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嘛。 她起初还真担心这货上去就高谈阔论与人扯白天嘴炮呢,直接进入正题,后面就等着啪啪打脸,这样才干脆利落嘛。 她看戏看的正上头,忽闻到一阵熟悉的甜香,扭头就见茶肆老板正在串果子挂糖,她心里幽幽一动,“掌柜的,给这桌也来串糖葫芦。” “好叻,客官您稍等。” 她说完之后埋头禁不住笑了起来,眼底有些黯然,不知道太渊那家伙身体好转一些没有,希望她留下的精血药引能有用吧。 正想着呢,桌上就多了串糖葫芦,她不等糖彻底凉了,拿起就往嘴里塞,结果烫着嘴一阵阵的直抽凉气。 “慢着点吃,没人和你抢。”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九歌身子僵了一下,紧接着下巴就被掰了过去,男人手拿着帕子轻轻擦过她的嘴角,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满是宠溺与温柔之色。 姜九歌的心一瞬似千万头小鹿在狂奔,震惊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儿,面上又不得不装作一副风淡云轻镇静样儿,整个人差点没精分。 咕咚。 她把糖葫芦嚼碎吞了下去,太渊替她擦了嘴后就把手收了回去。姜九歌垂下眸掩盖住自己眼底的那几许眷恋,浅吸了口气,抬起眸时又是昨日那般冷硬的样子。 “萧先生,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咱们的关系还没好到你能帮我擦嘴这个地步吧?” 太渊闻言心里默叹了一口气,昨儿他从药池里醒来之后总觉得屋子里似有似无的残留着几许她的气息,淡薄的像是自身的幻觉。问过虎奴他们之后,都说姜九歌并未来过。 但太渊放心不下,总觉得她像是来过。 可刚刚她那态度,分明还和昨儿一模一样,仍是个生气中的小刺猬。 太渊心里略微酸涩的同时又长松了一口气。他宁愿这小家伙一直生他的气,也不要知道那些事才好。 姜九歌余光瞥到太渊眉宇间的轻松之意,心里又像是被小针给扎了一下。她暗自磨牙,忍着发酸的鼻头,嘎嘣嘎嘣大口大口的咬着糖葫芦,这个大猪蹄子,是不是还在庆幸瞒过她了? 混蛋男人,每次都要把自己搞的伤痕累累,然后又装作云淡风轻屁事儿没有! 你就不能坦诚一点告诉我你受伤了?! 姜九歌越嚼越是用力,嘎嘣嘎嘣的声音甭提多大,对面桌子的客人听着都有些不落忍,忍不住道:“小娘子你这是把这糖葫芦串当你家郎君的骨头在嚼呢?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瞧他腿脚不便都记挂着你,跑来寻你,你就别和他置气了。” 姜九歌脸上虽易容了,但今儿一身装扮倒看得出是个妞。 被旁边人这么一说,她脸上滚烫,“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是他娘子了,我都不认识他!”说着她咳了两声,情绪过激有点被呛着了。 太渊在旁边笑看着她,忙给她倒了杯茶递到嘴边,又替她拍着后背。 “喝口茶,小心别呛着了。” 旁人见状又是一脸戏谑。 姜九歌嘴角扯了扯,自诩厚脸皮这会儿也有点顶不住了,拿过他手上的茶杯一口闷了,愣是有点不好意思抬眼瞧他。 还好这会儿她脸上抹的有东西看不出什么痕迹,否则这要闹个大红脸了,后面的戏还怎么演啊。 太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角有压制不住的笑痕。 姜九歌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害怕露馅儿,只能色厉内荏的回瞪过去,瞪了两眼吧又不落忍,赶紧把眼神撇开,余光偏又忍不住的往他身上钻。 结果好几次被他给逮个正着,姜九歌的身上就像有千百只蚂蚁在爬一样,从胃底一个劲儿往心口冒,就在她快要绷不住之际。 前方人潮里响起一阵惊呼,所有人都骇然的看着青云台上。 “怎么可能!!”周福大声尖叫了起来。 在姬朗手上赫然有一张星兽皮闪闪焕发着金光,上面的阵纹他见所未见,随着他星力的催发不断有火球从上面涌现。 “流火术!真的是星技流火术!” “天啊!星技竟然真的能用阵图给画出来!” 姬朗面露得意,余光瞥到不远处的茶肆,姜九歌不断给自己使眼色。他赶紧把手上另一张阵图面朝人群甩了出去:“这儿还有一张,要是不信你们就自己试试!”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周福首当其冲钻了下去。 “我的!这是我的!” “星技阵图,天杀的,这东西谁抢着谁就发了啊——” 一片混乱之中,始作俑者已事了拂衣去,片叶不沾身。唯剩一群乡巴佬狗咬狗打的团团转。 第551章 小傻瓜,别生气了好不好? 姬朗跑回了小巷里,整个人兴奋的都快冒烟了! 打脸这种事儿简直不要太爽,他可算知道为撒姜九歌这么热衷于搞事情和阴人了,这事儿容易上瘾啊! 看着姜九歌出现在了巷口,他本想迎上去邀功,却见她脸色不好,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姬朗眨了眨眼,一下子警觉起来。 这萧先生什么时候出现的? “九爷!”他立马凑到姜九歌身边,下意识的挡在她身前,一副忠实护卫的样儿,戒备不已的盯着太渊,眼神不时往姜九歌脸上飘,就差没把‘要不要杀人灭口’这几个大字儿写脸上了。 “躲开。”姜九歌摁着他脑门往旁边一推,这小破孩儿一天到晚瞎想些什么呢? 姬朗可怜巴巴的盯着她,这萧先生是白归澜的人,他这不是怕对方会对她不利吗?咋滴搞的他还不懂事了咋滴? 太渊笑吟吟的看着他,神情虽被面具遮挡着,但眼角眉梢都写着开心二字。他这算是被自家小媳妇儿给保护了吗? 姜九歌暗中磨牙,哪能没察觉他眼底那点得意,真是美得他了? “小影子。”姜九歌一声令下,姜影哧溜从黑暗中冒了出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太渊,颇有一副立马要冲过去叫爹的样儿。 姜九歌就愣神了那么一下,这个小狗腿子就眼巴巴的跑了过去承欢膝下,太渊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这小狗腿子美的差点没直接冒泡泡。 姬朗震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别看姜影平时一副软萌好拿捏的样儿,那是面对姜九歌的时候,对着他们这小家伙尾巴常常都要翘上天去了。 咋滴他面对这萧先生时完全就是另一张嘴脸啊? 这对着姜九歌的时候也不见这样谄媚啊? 姬朗是看呆了,姜九歌则是阵阵牙痒。说好的再见面的时候帮她把太渊这大猪蹄子打断腿呢?敢情都是说说而已啊! 呸!这小狗腿子果然和小胖子一样都靠不住! 姜九歌一把把他给揪了过来,黑着脸道:“去,带小鸡子找厉寒衣去,先把他们弄回宫里再滚回来。” 姜影小嘴一撇,恋恋不舍的盯着太渊。 “乖,听话。”太渊对他点了点头。 “嗯嗯。”姜影头点的像小鸡啄米,麻溜行动了。 姜九歌那脸黑的哟。 敢情当娘的话就是耳旁风,当爹的话才管用是吧? 呸呸呸!什么爹不爹娘不娘的! 姜影和姬朗一走,小巷内就剩下她和太渊。姜九歌抿了抿唇,莫名有点别扭,其实她刚刚还是挺羡慕姜影的,她也想这样不要脸的贴过去好好腻歪一下下。 可是,她又不想被太渊这家伙察觉出不对劲,只能强行绷着。 真的是折磨了他不说还折磨了自个儿。 姜九歌心里那个不爽快,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刚刚她把姬朗给支开干嘛?至少说多个人没那么尴尬…… “我行走不便,要麻烦歌儿帮我推一下轮椅了。”太渊打破沉寂道。 姜九歌下意识的就要迈开腿,等走到他背后手扶上轮椅她自个儿才察觉出不对,仇深苦大的盯着自己两腿:不听使唤我要你有何用?! 太渊瞥到她那副小模样,唇角禁不住朝上跃起。 姜九歌暗中磨牙,小脸气鼓鼓的,“去哪儿?”说完她又想甩自两大嘴巴子,问什么问?这还殷勤上了! “北城楼的风景不错,我们去那里走走可好?” “嗯。” 嗯个屁!拒绝啊傻妞! 姜九歌内心天人交战,身体却无比诚实。 她推着轮椅往北城楼那边过去,路上眼神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着看着她隐约瞧见太渊头上的几许华发,心里一时有些难受。 这两年间他到底经历了多少险难,好端端的怎么头发也白了这么多?明明还这么年轻……呸!年轻个屁! 糟老头子坏得很! 姜九歌脸色变幻不定,太渊看不到她的脸色,但就从这小家伙时快时慢的推车速度就能看出她这会儿内心的纠结和矛盾。 “歌儿……” “叫谁呢,咱俩不熟。” 太渊忍着笑意,“那我该怎么叫你呢?” 叫媳妇儿。 姜九歌脑海里冒出这几字儿,自个儿嘴角没绷住上扬。没过一会儿脸上又开始发烫,咋这么不要脸呢? 她抿了抿唇,昂着小下巴,“叫我女王大人!” 咳,太渊以手抵着唇,忍着没让自己笑出声。 姜九歌看出他肩膀在抖,小糯牙又开始磨,不爽的用手推了他两下,全没发觉自己语气里撒娇的意味,“什么意思嘛,你叫是不叫?” “嗯,女王大人。”太渊告饶,声音里的笑意还是没绷住。 女子娇憨的哼声从身后传来,那声音落在耳中像是有羽毛挠过一般,太渊垂下眉眼,这个小家伙呀,总是嘴硬心软。 该怎样才能让她消气呢? 两人各怀心思,忽然,轮椅像是撞到了什么,巨大的反冲力传来,太渊的身子下意识的朝前扑去,原本以他的能力怎么也不可能出事的。只是‘危机’传来的刹那,他放任对自身的控制,跌出去的刹那,身后的女子已经扑过来将他抱住。 两人的身子一下纠缠紧搂在一起,滚在地上,咕噜翻转了好几圈。 姜九歌整个人覆在他身上,着急忙慌的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痛不痛?” 男人低沉的笑声在耳畔响起。 她猛反应过来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咬唇就要爬起来。结果腰间被一只手锁住,用力朝下一拽,她又重新跌回他的胸膛上。 “放开!”她恼羞成怒的吼道。 太渊忽然一蹙眉,眼里透露出难受,“痛。” “哪儿疼?我是不是压着你了,还是刚刚撞到哪儿了?”姜九歌那点小情绪立马飞到天边去了,着急忙慌的替她检查起来了。 片刻过后,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气的一阵磨牙。 这糟老头子!她才不要管他死活了呢! 气的就要再度爬起来,但腰间那只手说什么都不同意。她挣扎着要爬起来之际,如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眉心。 “小傻瓜,别生气了好不好?” 第552章 论不要脸还是太渊不要脸 姜九歌头一遭觉得自己膝盖骨那么软。 他说两句好话,立马她心肠就软了。虽说昨儿她气就消了,今儿故意也是故意装着还在生气的模样,但这正拼演技呢,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啊? 可是吧…… 她真的好怀念躺在他怀里的感觉啊,如果可以的话,她正想一直腻歪在他怀里,当个小残废一直挂他身上。 小傻瓜这三字从他嘴里叫出来,像是蜜糖似的,甜的她直眯眼。真好听,还想再听一回。 “哎哟,这光天化日不害臊!” “快把娃眼遮上,歹命哦,这不教坏小孩子嘛!” 周遭骂声不断,姜九歌的粉红泡泡立马被戳破,刚刚两人跌在地上滚了几圈,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唉嘛,她刚刚是当众花痴了吗? 姜九歌的厚脸皮也有点撑不住,狠狠瞪了身下男人一眼,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强装着镇定。 来往的人指指点点,那些大婶更是捂着自家孩子的眼睛疾步离开,唯恐这对狗男女教坏了自家小孩。 “你还不起来!”姜九歌臊的跺脚。 太渊手肘撑着地,有些无辜的看着她,“起不来。” 这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点求助的意味,微微下垂的眉眼瞅着好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姜九歌咬紧牙,这狗日的……这糟老头子又给她装无辜扮可怜,玩演技了是吧?! 她哪能看不出这老不死的套路,偏偏……她还就吃这套了。 啪!姜九歌内心给了自己一大耳刮子。 她弯下腰,搀着太渊起身,死男人故意把全身力气都压她身上。姜九歌脸色不大好看,目光落到他完全使不上力的双腿上,一下子软化了下去,很是心痛。 太渊见她神色变了,也知这玩笑过火了。就要将她推开,赶紧道:“你把轮椅推来给我就好,我自己能起来的。” “闭嘴,老实点。”姜九歌没好气的吼道,接下来……大力出奇迹,她直接把太渊打横给抱了起来。 乖乖…… 太渊捂住脸,一瞬后悔的抬不起头。 他的老脸啊! 不远处的拐角暗巷,某只狐狸大爷笑的捶胸顿足,眼泪花都出来了。 果然只有这小丫头才能把太渊那家伙给收拾了! 大老爷们光天化日下被一小丫头给打横抱起来,还要脸不? 清泽就恨自己手边没有笔,不然他真要把这一幕给画下来,日日观摩。 “歌儿……” 姜九歌看出他的难为情,表情顿时变得玩味起来了。让你害我刚刚不好意思了半天,这会儿轮到你了吧! “又忘了该叫我什么了是吧?” “女王大人……”太渊嘴角抽搐了两下,哭笑不得。 小媳妇儿越来越飘了,怎么办才好哦? 姜九歌得意的挑起眉,半天不把他放回轮椅上,就这么抱着让人观摩。上皇大人的老脸真真要挂不住了,戴着面具都遮不住那绯红往他脖子下窜。 “放我下来。”他牙关一紧。 “急什么?”姜九歌哼哼两声,还动手颠了他两下,一副怪力女壮士的样子,“不是要上北城楼去看风景吗?那么多台阶你这轮椅不好上去,我抱着你多方便啊……” 太渊顿起一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感觉,他看姜九歌的神情就知道危险。完了,这小家伙上头上瘾了! 他身子几乎僵成了铁板,真真是不自在,更是懊恼,这腿瘸的实在不是时候。 姜九歌戏弄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把他放回了轮椅上。 “还上去不?”她指着城门。 太渊嘴角轻不可见的抽搐了两下,“下次吧。”等他腿好了再说。 姜九歌压抑着笑,哼,糟老头子,让你和我斗! 太渊默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晴明穴。 “饿了吗?” 姜九歌不说话。 太渊牵起她的小手,“你虎叔今儿做了你最爱的小点心。” 姜九歌眼眸开始晃动了,口水有点控制不住。 卑鄙!哪有拿吃的诱惑人的。 “虎叔是谁?没听过,不认识。”她开始嘴硬。 太渊无奈的看着她,默叹了口气道:“女王大人屈尊去寒舍用膳可好,小人来时没用早膳,腹中饥肠辘辘……” “你怎么不早说!”姜九歌顿时变口,瞪向他:“一日三餐必不可少,你说你现在都病篓子还装什么硬汉,你……” 她说到一半立马闭嘴,又开始磨牙。 惹,上当了! 好卑鄙! “走吧。”太渊忍着笑意,不由分说牵起她手。 姜九歌脸上别扭,但还是乖乖在后面给他推起了轮椅。 清泽从后方猫了出来,见状禁不住摇头:论不要脸还是他这侄儿不要脸,瞧瞧把人家小丫头迷的五迷三道的…… …… 姜九歌推着太渊回到吴良府,听蝉瞧着这架势有点懵了。 这到底是和好了,还是没和好啊? 听蝉频频给她使颜色,结果只换来一堆白眼。 啧,得勒。看样子万里长城今犹在,两人还闹腾着呢。 虎奴对此则是见怪不怪,蒲扇般的巴掌甩他脑门上,“帮忙。” 听蝉麻溜滚去上菜了,姜九歌把太渊推到桌边,犹豫了两下,还是在他身边坐下了。太渊见状不禁莞尔,拿过旁边的热帕,递到她手上。 姜九歌犹豫了下,接过帕子心不在焉的擦起手。 心思正迷茫着呢,抬眼就见一个鬼祟的身影在院子外探头探脑着。 “站住,进来!” 她一声令下,外间那人即刻苦哈着脸走了进来。 “小人吴良见过公主殿下。”吴良一脸谄媚的拱手拜着。 姜九歌瞥了身边男人一眼,冷笑道:“吴大人跑什么啊,本宫到你这府上做客,你这主人家还不肯露面,这是什么道理?” 吴良心里苦啊,心道:您和太渊这位爷在,小的哪里敢妄称是主人家哦? 神仙打架,把他这个小鬼扯进来干嘛哟。 夭寿…… “是小人不对,公主殿下莫怪,小人这就给你赔礼了。” “赔礼就罢了,只是当初我问你听蝉在哪儿,你矢口否认说不是认识。”姜九歌呵呵笑了一声,目光又朝边上一睨,哎哟叫了起来:“我瞅着你府上这个小郎君和像极了我认识的那位听蝉大爷嘛。” 听蝉大爷在旁边牙酸不已,上菜的手都在抖。 我的小祖宗哦,你消停点吧! 这坎儿咋就过不去了呢?你这会儿就算要演戏,能不能换个炮灰使唤,小人命软,经不起折腾啊! 第553章 狐狸大爷中招了 太渊看不到的视角处,姜九歌频频给听蝉使眼色。 蠢材,演戏当然要演全套了啊! 太渊可不知道她昨儿来过,这要一进门就大慈大悲了,还是她吗? 像她这种锱铢必较小心眼的娇花,当然得不依不饶的找麻烦啊! 听蝉泪目啊,为何受伤的总是他? 吴良见祸水东流去甭提多开心了,眼观鼻鼻观口的在旁边默默站着,麻溜的把锅甩给听蝉一人给背着。 “小(小)姐啊……”听蝉苦着一张脸。 “别介。”姜九歌大义凛然一摆手,“你谁啊,咱们认识吗?” 听蝉一咬牙,本着死贫道也要死道友的精神,指着看戏的梼杌和默默上菜的虎奴,尖着嗓子道:“那您瞧瞧这两位您认识吗?” 姜九歌先是看着梼杌,语气淡淡:“这人生的横眉冷眼天生一副欠揍样儿,我怎么会认识这种货色。” 梼杌气的鼻子发歪。 目光再转向虎奴,姜九歌立马眉开眼笑:“你看这大叔,敦厚老实,一看就是个好人,瞧着他我就觉得亲切的很。” 听蝉、梼杌乃至太渊本人,默默把视线往虎奴身上挪过去。 敦厚,老实? 呵呵…… 当年把她灌醉的那壶酒可就是这位老实人准备的,敢情到最后锅都是他们背,就虎奴还是好人对吧? 饶是太渊……这会儿都略有那么一丢丢的……嫉妒。 这差别对待的不合理啊! 虎奴则是抿唇笑了,在自家主上高压的目光注视下,他仍稳得起。反正有小(小)姐在,主上再生气也只能憋着,翻不起什么风浪。 这个家从来男主子都没撒地位,所有人都得看女主子的眼色。 他把一碗冰镇雪耳汤放在姜九歌身前,脸上难得挤出几分笑容,“吃吃看,合胃口不?” 姜九歌笑眯眯的喝下一大口,唉,果然是她心心念念的味道。 她抬起头甜滋滋的叫道:“好喝!与我虎叔做的一样可口呢,大叔,反正我家虎叔也失踪了,以后我就管你叫虎叔呗。” “唔,好。”虎叔配合着点了点头。 听蝉忍不住捂着脸,这戏演的敢不敢再尬一点? 一贯敏锐的太渊这会儿尚未觉察出什么一般,由着她在旁边闹腾,眼里满是宠溺。 正这时,狐狸大爷从外扭了回来,一屁股坐椅子上。引得听蝉在旁边不断挑眉:您老这下盘够稳的哈。 “哟,开饭了啊,老身赶上好时候了。” 姜九歌脸上没表露什么,还难得站起身亲自盛了一碗汤放他跟前,懒洋洋道:“青青姑娘跟了一早上辛苦了,喝点汤补补吧。” 清泽嘴角咧了咧,汤碗端到唇边愣是没下去嘴。 “咋滴,烫嘴喝不下去啊?”姜九歌戏谑的盯着他。 清泽今儿没有扮女人,姜九歌那句‘青青姑娘’可没少膈应到他,关键是……他着实想不明白,自己今儿又是怎么露出马脚的? 按说以他隐息的能力,这小丫头片子不可能发现才对啊?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她给识破了吧?上一次假设是她瞎猫撞上死耗子,那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你是怎么发现的?”清泽双眼放光,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你把汤喝了我就告诉你。”姜九歌一指他手上的汤碗。 清泽也没想那么多,一口闷了,咂摸了下嘴,味儿不错。 他等着姜九歌的回复,结果对方理也不理自己,闷头开始吃菜。 嘿,这小丫头片子,玩你大爷呢? 清泽就想与她说道说道,忽然,腹痛如绞。他脸色一变,盯着桌上空荡荡的汤碗。 这小丫头给他下药了?什么时候?!不对啊,这世间有什么药能瞒过他的耳目更别说伤着他了? 腹中如有奔雷,他额上沁出冷汗来,呃,好像没功夫多想,局势有点刻不容缓啊。 “快去吧,这儿还吃饭呢,别把大伙儿胃口给败了。” 姜九歌轻飘飘的声音传他耳朵里,宛如催化剂,他肚中又是一阵轰隆隆。 “你——狠——”狐狸大爷捂着肚子夺命狂奔! 听蝉和梼杌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捂嘴笑了起来,就差没捶地了! 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狐狸就得靠小(小)姐治! 太渊宠溺这看着她,在旁白给她剥虾夹菜,半点也没有把小媳妇儿宠成小霸王的负罪感。 他的小媳妇儿自然怎么开心怎么来了。 姜九歌吃的酒足饭饱,就见狐狸大爷回来了。清泽面上依旧镇定,除了脸色有点白,笑容有点僵,双腿有点打飘之外,别的都还好。 他咬牙切齿的坐回对面,直勾勾的盯着姜九歌,“小丫头,你大爷我汤里下什么了?” “什么也没下啊。”姜九歌耸了耸肩。 屁勒!清泽差点爆了粗口,若是为了维护自己风度翩翩的大爷形象,他真要急眼了,上万年的狐狸精,上皇他老叔,居然栽到一人族小丫头片子上手。这要让墟境里那些老鬼知道,还不得笑他个天崩地裂? “不然我再给你盛一碗,你再试试?”姜九歌一脸良善的盯着他,眨巴着水眸。 清泽还真没见过这种大蛇上棍,坑起人来连环套一个接一个的。再试试?他这双老腿还要不要? 不过…… 他是真有点好奇,这世间灵药毒草千千万,他狐狸大爷不说见过全部,至少也有九成九经过他手。能让他挨了算计还咂摸不出味儿的,冒险再试试也是值得的。 “盛,大爷还怕了你这小丫头片子不成?”清泽豪气干云的一拍桌子,许是心里有点没底,目光禁不住朝太渊那边晃过去。 却见他双眸里带着笑意,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嫌疑。 清泽见状心里一咯噔,完求,能让他这无耻侄儿露出这种神色,看样子这小丫头片子是真有些手段的。 有一碗汤放在了清泽跟前,他一脸严肃,蹙眉瞅着。 这不是汤啊,这是一碗毒啊! “怂了?”某人开始煽风点火。 清泽嘴硬,“开玩笑,大爷是那种人吗?” “呵呵,”姜九歌笑了笑,走过去端起汤碗先喝了一口,然后往他面前一推,“我喝了,你敢吗?” 这激将法用的,谁不敢谁就不是爷们啊! 清泽将一横,豪气干云的给干了。 这回儿他没急着下咽,嘴里不停咂摸着味儿,越品越是觉得……这汤应该炖足了时辰,每种食材的味儿都熬了出来,交织在一起在舌尖上绽放,实在美味的紧…… 至于这里面的毒药嘛…… 肚子又开始打雷了,可是他还是撒也没尝出来…… “哈哈哈哈——” 看着他再度夺命狂奔而去,听蝉和梼杌终于控制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 任你狐狸大爷了不起,还不是要喝她姜九歌的‘洗脚水’?! 第554章 姜九歌的手段 姜九歌月晦之力的厉害,接触过的都晓得。 反正听蝉和梼杌是早早就领教过了,她身上的两种力量对万族格外具有杀伤力,日曜之力是要命,月晦之力则是叫人头疼。 尤其是后者,真真是霉运本霉,沾上后那叫一个晦气。 清泽的确算是尝百草品万毒,可姜九歌喂给他的是满满一碗加了月晦之力的汤啊,得亏他尾巴多,活年份久,不然后果就不是拉几场肚子那么简单的了。 啧,老而不死也就这点好处了,抗造。 用了午膳之后,姜九歌恋恋不舍的走了,脸上还得佯装潇洒,心里甭提多难受了。 不过想着今晚她还要偷摸过来一趟,姜九歌只能暂时把不舍吞回肚子里,姜影带着她回了宫,姬朗和厉寒衣早早就回去等着她了。 今早姬朗在青云台闹得那一出很快就在天盛城引发了轩然大波,而今夜,风云阁的一场拍卖会,必然又会浇上一把猛油。 然后,她就等着看炎帝那糟老头子的反应了。 呵,你既这么瞧不起咱东灵的东西,那我就看看你是否真能稳到最后? 艳阳西沉,青云台之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很快在天盛城内传扬开来。 白归澜听到楚越汇报的消息,眼睛一亮,他负手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总算是出手了。” 楚越闻言怔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王爷的意思是,青云台上闹事的是姜九歌的人?可是他们不是被幽禁在春花秋月岛上吗?” “你觉得那座岛能关的住他们吗?”白归澜沉眸一笑。 有那个姜影在,只怕姜九歌想去任何地方都拦不住吧。 楚越转念一想的确如此,那位圣尊公主手段层出不穷,只是一个岛而已,纵使看守的侍卫再多那有如何?星圣在她面前也只有挨揍的份儿,除非是星宗级别的大能出手,可真到了那种修为的,谁会轻易出马啊? 更何况,她对自己的实力一直有所隐藏,若非白归澜与她接触了一段时间,且在东灵被坑了太多次,否则估计现在也还和大多数人一样以为她只是一个区区星君而已。 “王爷,星技阵纹是真的存在吗?”楚越没有亲眼见到过终究还是不太肯相信,即便现在整个天盛王城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但若非亲眼目睹,任谁都难以相信。 白归澜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不瞒你说,我第一次在东灵见到时也是不敢相信,可是……这的确是真的。” 楚越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是真的……那此事当真是了不得啊——” “等着看吧。”白归澜勾唇道:“她手上拿捏着的可不止区区星技阵纹这么简单,最让人疯狂的东西她还捂着没出手呢。” “还有?”楚越悚然一惊,他已经摸不着那位圣尊公主给人惊讶的上限在哪里了。 白归澜点了点头,自嘲的勾起嘴角,喟叹道:“阿越,过去是咱们太过固步自封了,这个世间上的强者真的太多,太多……” 楚越默默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道:“可我觉得,似姜九歌那样的仍是个别。她……有点变态。” 白归澜哭笑不得的抬起头,“是很变态好吗?” 楚越咧了咧嘴,也跟着笑了,“王爷……那你还喜欢她吗?” 白归澜一时沉默了下去,自嘲的深吸了一口气:“喜欢又如何,她的心里怕是早就有了别人。我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盟友罢了。”或许,真的连朋友都算不上…… 楚越神情一时也有些黯然,他不是没动过心思,若是白归澜能和姜九歌走到一起,凭借其背后的势力相助,他日这西冲之主的位置绝然不在话下。 “说起来,她和萧先生看着真像是认识的……”楚越忽然嘀咕道。 白归澜眸光闪了闪,想起了什么,“萧先生是一年以前才出现在东灵的,说起来本王初次见他还是吴良的府上。” 楚越回忆了一下,“的确如此,说起来吴良那个家伙最是目中无人,除了在陛下跟前稍微收敛点,对谁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唯独对萧先生……” 那简直不是尊敬二字了,简直就是狗腿。 “王爷,这位萧先生会不会……”楚越想说的是会不会有问题? 但白归澜却摇了摇头,道:“萧先生过去曾多次助我,此番也多亏了他,军中那些将士才得以保全性命。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他终归是有恩与我的,我相信他绝非恶人。” 主子都这么说了,楚越自然也不好再加妄言。 “现在就看陛下是何反应了,但愿这位圣尊公主能够让他回心转意吧。”楚越叹息道:“说来,有一事也挺奇怪的。横王这一次一反常态的没有和咱们为难,陛下故意打压王爷你,朝中很多人墙头草看着风向都倒向了他那边,但是他这一回却低调的很,这几天也一直闭门不出。” 白归澜脸色平静,半点也不意外。 “老三是糊涂了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他怕是也看出了,自己的状况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吧……” 白归澜凉凉一笑,“都是父皇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又何必自相残杀呢?” …… 风云阁的一场拍卖,青冈剑问世,整个天盛王城哗然,当夜消息就传入宫门,一把青冈剑呈在炎帝的跟前。 “没想到这世间还真有这等奇迹,星技阵纹,星技法器,且这青冈剑竟还能斩杀万族,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炎帝爱不释手的看着长剑,眼中光芒闪烁,“看来是朕小瞧了那位东灵来的圣尊公主。” 一道身影恭敬的立在炎帝身后,华发之下一张脸朴实无华。 “陛下可需要臣去看守?” “不用,你好歹也是个前辈哪有如此欺负晚辈的。”炎帝笑着摇了摇头,“东灵成长的速度远比朕设想的还要快,看来此番让誉王过去走了一遭,也不算全无所获。” “誉王他未必能懂陛下的苦心。” 炎帝勾唇笑了笑,眸光晦暗不定:“他想承袭帝位就该明白取舍,妇人之仁如何能成大器。那小子还是嫩了点,一个白迎霆就让他手忙脚乱,若不是那位东灵公主帮忙,只怕他还在焦头烂额呢。” 仲卿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开口。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太过无情了些?” 仲卿低着头:“臣不敢。” 炎帝浑不在意的笑了起来,“那小子的心性还是不够狠,他若能快点成长,朕也好早点丢下这烂摊子。” “只怕……誉王和横王都认为,陛下想的是千秋常在,不愿太早交出帝位呢。” “呵……”炎帝轻蔑的笑了起来,仰头看着墙上的壁画。 女子的身影跃然纸上,他眼神一时幽长。 “所谓帝位……才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西……” 第555章 那个女人与姜九歌有没有关系 夜里,姜九歌掐准时候,又偷溜去了吴良府。 太渊在药浴中沉沉睡去,姜九歌先去看了他一眼,没少借机腻歪揩油。反正这老不死的现在人事不省,她还不赶紧为所欲为? 腻歪了一会儿,姜九歌害怕自己一个把控不在擦枪走火,赶紧默念清心咒,这才不舍的出了门。 狐狸大爷自是早早就在外候着了,他面色发白,俨然有种拉虚脱了的症状。 姜九歌一出去,就被他揪到了丹庐取血,啧,下手都比昨儿要重多了,显然是怀恨在心。 “用了我的心头血作药引,太渊的身子有起色些了吗?” 清泽白了她一眼,“你真当你的血能立马活死人肉白骨啊,再怎么灵丹妙药也得有个时间不是,急个屁?!” 一贯自诩优雅的狐狸大爷这会儿也爆起了粗口,显然白天的事儿对他打击不小。 姜九歌也不和这糟老头一般见识,兀自高兴,清泽在边上牙痒,忍不住好奇问她:“丫头,这回你总该告诉你往汤里下的到底是什么药了吧?” 姜九歌笑而不语的看着他,心里却在琢磨别的事儿。 “太渊和太阴两人动手的话,你站哪头?” 清泽一听这话,哪能不懂她的小九九。呵,还真是那小子的好媳妇儿,还没嫁过来呢,就操心的很。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不过大爷我不喜欢打打杀杀,自然还是更偏向太渊这臭小子些。” “那你发誓吧,发誓我就告诉你。” “小丫头年纪不大,咋还不相信人呢。” “都是成了精的狐狸,还有良善的不成。”姜九歌撇嘴道,“你发是不发?要是不愿意,我可走了啊!” 清泽赶紧拽住她,这小丫头片子,疑心病可真够重的。 不过,他原本也不喜欢太阴那小子,真划分起阵营来,他勉强也算太渊这一头的。 “成成成!大爷我立誓还不成。”清泽叹了口气指天立誓道:“我东皇清泽在此立誓,绝不偏帮太阴,背叛吾侄太渊,若违此言,罚我……罚我十尾俱断!” 说完之后,清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朝天上瞄了一眼。 他可不是诚心要当万族的叛徒的,反正现在万族也没了,他帮着太渊也说得过去嘛。 “小丫头,现在总成了吧?” “嗯哼,勉勉强强吧。”姜九歌一副不大乐意的小样,气的狐狸大爷磨牙,不过她懂得见好就收,既然确定了清泽是自己人,那她也不会藏着掖着。 “你瞧好了,我可就给你表演一次。”她说着摊开左手手掌。 清泽看着她空落落的手掌,心道这小丫头又要给他玩什么花样?渐渐地,他的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一团像是淬了银的灰色雾气在姜九歌掌心慢慢涌动,正是月晦之力。 清泽猛地抓住她的手,死死盯着她手心的月晦之力,表情无比严肃,“丫头,你的星图是什么?” 姜九歌见他的神色,心里也莫名一沉。 沉吟了一下,右手的日曜之力浮现,月亮星图与太阳星图同时在她脚下闪耀,日月交相辉映。 清泽深吸一口气,触电般的松开她的手,往后连退了好几步。那眼神宛若看到了怪物一般,表情变得无比奇怪。 “日月星图……你竟是日月星图!那个疯子……” “我的星图有什么问题吗?”姜九歌蹙眉道。 清泽嘴唇翁动了两下,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紧了嘴。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世间真的有人能拥有日月之力罢了。”他神色一下子变得冷淡了起来,摆了摆手手道:“时间不早了,你快些走吧,那小子就快醒了。” 姜九歌狐疑的看着他,但清泽一副闭口不想多言的样子,她只能怀着疑惑现行离开。 等姜九歌走了之后,清泽调头就往浴池那边过去。 半柱香后,太渊在药池中幽幽醒转过来,睁开眼的刹那就看到对面盘膝坐着,一脸凶狠的清泽。 他目光略微一闪,尔后平静的盯着他:“你守着我做什么?” 清泽表情有些狰狞,恶狠狠的盯着他,嘴角又在抽搐,一会儿像是要笑,一会儿又像是要杀人。 “你小子,变态吗?” 太渊冷冷的看着他,“你老人家,皮痒吗?” 清泽嘴角猛抽,“那小丫头是日月星图。” 太渊眸光幽幽一动,哦了一声,“我知道。” 啪—— 清泽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日月起,星辰落。你怕是忘了你那死鬼老爹被你打入墟境时给你下的诅咒了是吧?!” 太渊不为所动,闭着眼连看他都懒得看他一眼。 “那丫头是你的克星啊!你命里的劫数啊!你是想死想魔怔了是吧?居然把注定要取你性命的敌人给养大?呵,不对!你丫还爱上人家了,太渊啊太渊,你丫真不愧是咱们东皇家的种啊!”清泽阴阳怪气的大笑着:“太阴那家伙是对别人残忍,你是对自个儿残忍。你们俩不愧是一体所化,你——老子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那就闭嘴。” 太渊撑手从药池中出来,长袍披身,清泽恍神的刹那他已穿戴好衣服,自个儿坐上了轮椅往内屋里去。 “这事儿那丫头不知道吧?你瞒着她的事儿够多的啊,你与太阴本是一体,你丫会死而复生,你丫是上皇……呵呵,再加上这一桩。”清泽开始磨牙,“你可真是够稳得住的。” 太渊冷冷睨向他,“你管紧自己的嘴。” 清泽冷笑,他才懒得去八婆呢,看戏不好吗? 不过,刚刚他看到那丫头的太阳星图,算是明白何为自己会对她右手的力量感到忌惮了。日曜之力天生就克制万族,不过…… 他并非第一次见到这股力量,难怪他当初瞅着这小丫头会觉得有些熟悉。 “渊小子,你还记得那女人吗?” 太渊疑惑的看向他,“哪个女人?” “当年在太阴宫中的那个婢女,若我没记错的话,多亏了她才有了你小子今日,不是吗?” 太渊眸光幽幽一动,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璇玑。” “就是她……我记得,她的星图便是太阳啊……”清泽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个女人与姜九歌有没有关系?” 第556章 炎帝牵红线 璇玑…… 太渊记忆里关于这个女子的画面并不多,甚至于当初在太阴宫中,她的存在都很渺茫。 直到他在太阴体内苏醒的那一天。 这个叫璇玑的女子的出现,就出流星一般,划破星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又转瞬即逝,消失的不见踪影。 “你曾见过璇玑?”太渊看向清泽,他倒是不知清泽还认识对方。 “你的出现引起整个东皇王殿哗然,我当时就在太阴宫中吃酒,又怎会没见过她。”清泽哼了声,心里默念:非但见过不说,老子还和她动手了呢…… 只不过…… 没打过就是。 这可是件丢脸的事儿,狐狸大爷可不会把自己的丑事往外曝光。 说起来,姜九歌那小丫头与那璇玑长得虽不同,但眉宇间的神情与给人的感觉倒是出奇的相似。 清泽脑中浮现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很快就被掐灭。 呵,那丫头就是个人族,怎么可能也活上万年? 再说,她父母尚在,又是青灵那小子的后裔,与那璇玑按说也不会有什么关系,除非…… “那丫头的太阳星图承袭自父亲还是母亲?唔,应该是母亲。青灵那小子的星图是龙相,这丫头是他的子孙,太阳星图的话就只可能来自她母亲那边。” “你怀疑她是璇玑的血脉?”太渊眉头一沉。 “很有可能不是吗?”清泽一耸肩,“你难道就对璇玑没半点好奇?” 太渊沉默了一会儿,“好奇又如何,不好奇又如何。” 清泽凉凉笑了一声,起身道:“我就是觉得,没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覆灭万族也好,你与那小丫头的相遇也好……或许这一切并非全是你那死鬼老爹的报复……” 他说完幽幽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就大步走了出去。 屋内,太渊沉眸不语了许久。 他盯着空荡荡的屋内,片刻失神。 “璇玑……” “或许吧……” 真有命中注定。 …… 西冲朝廷注定不会平静。 星技阵图和青冈剑的出现如一道惊雷,让整个天盛王城陷入了沸腾中。 翌日午膳时分,姜九歌就被渣皇老儿风风光光的请去吃饭了。她大摇大摆的过去,就带了个姜影。 到了御花园,远远的姜九歌就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眉梢不由一挑。 “老白?” 白归澜见她走了过来,眼神里也透着疑惑。 一旁的太监总管会心一笑,便领着人退下了。 两人面对面杵着干瞪眼。 姜九歌美目一眯,品出了那么一丝丝诡异的味道:“你家那老头几个意思?” 白归澜面上有些讪讪,刚刚那些太监宫女临走时暧昧的眼神他可是都瞧着了。他心里发恼的同时又有那么一点欢喜,不过那点欢喜在对上姜九歌嘲讽的目光后,顷刻间荡然无存,立马回归清醒。 他苦笑道:“看样子我父皇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误会你个鬼哦。 你家那糟老头子不知道多鸡贼。 姜九歌冷笑,走到石桌坐下,也不废话,举起筷子就开吃。 白归澜见她没有直接翻脸走人,心里也松了口气,赶紧也坐了下去。 菜没吃两口,全程都在注意姜九歌的神情,对面还有一双眼招子不时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满是警告之色。 白归澜苦笑不已,一脸无辜的看着姜影。他今儿是真的不清楚情况就被传召进了宫,哪晓得等着自己的会是一场相亲宴啊。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姜影盯着他小声嘀咕。 白归澜脸色略显难看,啊喂!你说的话我都听得到呢。 “让我爹爹知道保准把你打得满地找牙,连他的媳妇儿都敢抢……” 爹爹?白归澜神色一变。 张嘴就想询问,姜九歌忽然夹起一筷子菜塞到姜影嘴里,“小孩子哪那么多话,吃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姜影咕哝了两下,不敢顶撞,拿起筷子闷头吃起饭。 白归澜心思却是急速转动了起来,他到东灵那会儿姜九歌刚好闭关出来,在那之前东灵压根没听说姜影这号人物。 这小萝卜头是个万族,明面上却又是白帝认的义弟。那他口中的爹爹自然不可能是人族…… 难道姜九歌她心里藏着的那个人……是个万族?! 白归澜脸色变幻不定,内心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把这个问题给憋了下去。 他的确没有立场去追问姜九歌这些事情,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眼下这个尴尬局面给化解了才是。 这西冲皇族自家的乌糟事儿姜九歌是真不想插足,由得他们爷三儿随便狗咬狗,怎么开心怎么来。可今儿那渣皇此举,不是在搞笑吗? 怎的?还想把她和白归澜摁头凑一堆? 渣爹当得不爽还准备来客串一把月老? 姜九歌吃着菜,心里冷笑不已。这也说明自个儿昨天闹的那一出开始奏效了。 只不过,这渣皇安的心思目前还不好说。 他是想物尽其用,靠着联姻当吸血虫。 还是想用另类的方式来训练自己这大儿子……亦或者,两者都有。 “九歌,你放心,我会同父皇讲清楚的。”白归澜苦笑道:“咱们之前根本不可能。” “嗯,你清楚就好。”姜九歌面无表情道。 白归澜的心被狠狠刺痛,笑容更加苦涩,她还真是半点机会都不给啊。 他深吸一口气,垂眸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姜九歌吃的差不多了,用锦帕擦了擦嘴,淡然的看着他:“那就要看你家的炎帝陛下是何态度了,如果他无心与东灵达成协定的话,那本宫自然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她说话间用上了‘本宫’二字,显然已把情面这东西给刨开了。 白归澜也知道这次自个儿理亏,到了西冲后,事先答应她的三个条件都没完成不说,局面也越闹越荒唐。 “我会去与陛下谈。”白归澜沉吟道:“相信他看过星技阵图与青冈剑之后会有所动容。” 姜九歌淡淡扫了他一眼,“行,那你去与他谈吧。” 动容?呵,只是动容可不够。 “说起来,到西冲不久后我接到消息,说铸剑炉炸了,毁了不少青冈剑。所以这次交易的数量嘛,怕是要去掉一半了。” 白归澜脸色顿变得难看起来。 第557章 不想死以后就少去招惹她 姜九歌明摆着是在报复,炎帝耍横在先,那也别怪她不讲道理。 白归澜知道她的性子,多说无益,悻悻的道了告辞,便赶着去见炎帝了。 姜九歌冷笑,牵起姜影的手倒也不急着回去,慢条斯理的在这御花园里转悠了起来,思索着眼下的局面。 炎帝明显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角色,只是星技阵图与青冈剑的话还不足以完全撼动他的判断,要让那老小子慌乱,还差一把火呢…… 姜九歌心想着,随手在花丛里掐了几朵牡丹花,插在姜影的小脑袋上。 哈,红花配小鬼头,又土又萌。 姜九歌一时乐了,姜影偏着小脑袋,一脸愁苦,“姐姐,这样好丑的哦。” “谁说的,小孩儿就要戴大红花,标志!” 两人闹腾的正欢,一个尖利的女声就从后响起。 “哪来的狗奴才,居然敢损毁公主殿下养的牡丹!” 姜九歌扭过头就见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为首的宫装女子满脸趾高气昂,刚刚说话的正是她身边的宫女。 白茹婔走到近前,傲慢的昂着下巴,眼中满是鄙夷之色:“哟,我当是谁这么大胆子连本公主亲自栽种的牡丹花都敢摘,原来是东灵的圣尊公主啊,怎么?东灵那边山水贫瘠的连牡丹花都没见过吗?” 姜九歌眨巴了下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谁啊?” 这话的杀伤力胜过任何垃圾话,白茹婔就像一只正开屏的孔雀忽然被人拔了尾巴毛,羞恼不已。 明明她刚刚说话那会儿就已经自报了身份,这女人是故意装傻吗? “我是白茹婔!” “哦,所以你谁啊?” “我是西冲二公主!宝珠公主!!!” 白茹婔气的脸色涨红,姜九歌露出恍然之色,“原来是二——公主啊,久仰久仰,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姜九歌故意把那个‘二’字拖了许久,紧跟着的话又把白茹婔气的眼红鼻子歪,久仰什么?久仰她的‘二’吗? “大胆,竟然敢对宝珠公主不敬!”白茹婔身边那宫女又开始帮着主子叫嚣。“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阶下囚……啊——” 那宫女话还没说完全就像个炮膛似的飞射出去狠狠的撞在不远处的大树上,骨碌成滚地葫芦摔在地上,痛的痉挛不已。 其余人吓得大声尖叫起来,白茹婔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姜影,刚刚就是这小屁孩一脚把绿芙给踹飞出去了。 “哼,你当你们又是一群什么东西,被万族收拾的屁滚尿流求着我们姐姐帮忙,窝里这么横,有本事你们去和万族横啊!”姜影叉着小腰板,挺着小下巴,又软糯又霸道又骄傲,叫人瞧着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姜九歌在旁边眉开眼笑,颇有一种老母亲看着孝顺儿子的即视感。 白茹婔脸色一青二白,有道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姜影当她的面教训她的人,这不是把她的连摁地上摩擦嘛。 可是……白茹婔盯着姜影,想要教训他吧又觉得自己有点以大欺小,满心的怒火全都冲姜九歌而去。 “你好大的胆子,真以为这还是你东灵皇城啊由得你为所欲为!来人啊,把她给本公主抓起来!” 白茹婔一声令下,她身后带着的那些侍卫即刻冲了上来,把姜九歌团团围住。 姜九歌神色淡然,似笑非笑的睨着白茹婔,呵呵,她就说宝珠公主给人的感觉为何那么熟悉呢? 这不就是铁憨憨傻妞升级进化2.0吗? 说起来这货和白迎霆那死胖子都是从一个娘的肚子里钻出来的,呵呵,果然在欠揍这方面也是一个德行! 白茹婔看着姜九歌那淡然的模样,心里反而有些打鼓。不管怎么说姜九歌都是东灵来的‘贵客’,白茹婔还真不敢把她怎么样。让人围着她无非是见姜九歌这会儿势单力孤,所以想仗着人多吓吓她。 可她没想到姜九歌这么稳得住啊! 要换做以前的白若雪的话早就手忙脚乱了,姜九歌一副干架你就来的神情,白茹婔一下被架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不去下不来,怎么搞怎么丢脸! 周遭的侍卫也是面面相觑,有些迷茫,这人到底还抓不抓? 姜九歌瞅着白茹婔那扯虎皮的虚势模样,连陪她玩玩的兴致都欠奉。 “不是要抓我吗?你们倒是快动手啊?”姜九歌不耐的说道:“你们不动手,那我可动手了啊。” 白茹婔心里一咯噔,对上姜九歌那双冰冷的眼眸,一股寒意自脚下直窜头顶,场间局势一触即发,一道慌张的声音猛然横插进来。 “住手!统统给本王住手!!” 白迎霆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见到这场景就觉得两眼发黑。 “三弟!”白茹婔看到他来了,宛如看到主心骨了一般,松了口气之余,心里那点慌乱顷刻消了。得意的对着姜九歌挑起眉,一副要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可接下来白迎霆的反应却叫她大跌眼镜。 “圣尊公主,你没事吧?误会这都是一场误会!”白迎霆擦着冷汗,不断对姜九歌陪着笑脸,转向周遭围着的侍卫时顷刻黑了脸,“你们还围在这儿做什么,还不给本王滚!” 姜九歌似笑非笑的看着白迎霆:“横王出现的倒及时,呵,不错嘛,腿脚这么快就好了?” 白迎霆讪讪一笑,不敢搭着话茬。 他这腿脚是怎么好的,他自个儿也摸不透,反正那也姜九歌把他揪到袁家,第二天被带回誉王府后,一直吞噬他星力的那股诡异力量便消失了。 白迎霆估摸着,是某人高抬贵手了。 “我能走了?” “能能能,当然能!”白迎霆赶紧道。 “好吧。”姜九歌颇有点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白迎霆听着她这声儿就觉得汗毛直竖。 等她带着姜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了之后,白迎霆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三弟,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她眼下就是个阶下囚,你至于怕她怕成这样吗?”白茹婔不忿的吼道。 迎接她的却是白迎霆冰冷如刀的凶狠眼神:“若非看在你是我皇姐的份上,你看我管不管你!蠢货,不想死以后就少去招惹她!” 第558章 少废话 姜九歌此行来西冲的目的有一半已经达成了,太渊那老不死的已经被找到,就剩下一个天泉石莲,只要把这宝贝搞到手她就可以功成身退,回她的东灵去。 不过,炎帝这糟老头明显想谋求更多的利益,现在还把算盘打到她的头上来了。 姜九歌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惦记,心里还是能舒坦那才是有鬼。 虽然她在西冲仍不改嚣张跋扈,但如此做派也是有所倚仗的。大是大非涉及两国邦交的事,她还是能稳得起。眼下四洲荒海的局势微妙,贸然与西冲撕破脸并不值当,她也不想给葡萄添乱。 回到春花秋月岛上,还没等她去召集,大伙儿这会儿都聚在了她的院子里。不等他们开口,姜影小嘴巴一翻就把今儿这事儿给她广而告之了出去。 “唷,这位炎帝陛下脸盘子真是与肩同宽啊,他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青冈剑和星技阵图还填不住他的胃口,现在还把目标放到咱表妹身上了?”顾淸朝冷笑不已。 秦雨桐几女也是一脸的鄙夷:“他想的挺美,这要是九歌与白归澜联姻了,那这些东西不就成了嫁妆?我呸,也不看看他们西冲现在乱成什么样子了,还好意思舔着脸搞这事儿?” “依我看这炎帝就是个不要脸的货,压根也没想与咱们达成协定。”顾淸朝沉眸道:“表妹,他若是在不肯拿出天泉石莲咱们也没办法,不如还是先回去吧?” 炎帝的骚操作他们都见识了,虽说不怕事儿,但眼下他们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真要撕破脸吃亏的只能是他们自个儿。 天泉石莲的确重要,但姜九歌的安危更重要! 那炎帝是个星帝,手下还有星宗等高手,如果真动起手来,即便姜九歌手段再多,依旧是招架不住的。 “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啊!”顾淸朝用胳膊肘蹭了蹭厉寒衣,按说这家伙听到这消息应该最先炸锅不是吗?这会儿怎么如此稳得住? 厉寒衣白了她一眼,起身往外走,经过姜九歌身上时,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跟自己出来。 顾淸朝几人面面相觑,嘿,这两人还带瞒着他们说小话的? “撒事儿?” 姜九歌跟着他出来,脸上也带着疑惑。 “昨夜拍卖的青冈剑应该已到了炎帝的手上。” 姜九歌哦了一声,没太多惊讶。 “天泉石莲有信儿吗?” 厉寒衣摇了摇头,沉吟了下道:“你问过那男人没有?” 那男人…… 姜九歌眉头一蹙,她这会儿还绷着没有和太渊相认呢,自然不好去问他这些。 厉寒衣瞧她那样儿就知道这货狗脾气还没下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什么节骨眼了你还和他闹这些,想闹你就不能把人抓回东灵后再闹?” 姜九歌被他数落的有点没脸,偏生又找不到话怼回去。 “你少废话,让我自个儿想想。”她撇嘴咕哝着。 厉寒衣见状也懒得再教训她,孰轻孰重这死丫头还是分得清。 …… 白归澜从炎帝寝宫中走出来,面沉如水,他是越来越搞不懂自己这父皇究竟在想盘算什么了? 他说:若你能迎娶到姜九歌,朕把这江山交于你又如何? 白归澜越想越觉得可笑,西冲的帝位何时需要靠迎娶一个女人来继承了?在他父皇眼中,他就这么不济吗? 若他真是属意自己继承帝位,那先前纵然白迎霆胡闹又是为什么?为锻炼他? 白归澜想不明白,所以问了,而炎帝给他的回答却是…… “想什么呢?路都不看你是准备掉下去摔死得了?”白归澜被人扯住胳膊。 他猛回过神,看着脚下的台阶,他扭头看着拽着自己的白迎霆,眼神幽幽一动,“你怎么来了?” “父皇传我入宫觐见,不过刚刚我过去,又说他身体不适正在休息便没见着人。” 白归澜心里猛地一惊。 他和白迎霆应该是一前一后的。 白归澜想起了自己父皇给的回答:因为……你不够无情。 在那句话之后,炎帝还给了他一个选择。 迎娶姜九歌为妻,承袭帝位。 又或者…… 杀了白迎霆! 白归澜的心一点点泛寒,如果当时他的选择是后者的话,那炎帝把白迎霆叫来是否就是为了…… “你想什么呢?”白迎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白归澜掩过情绪,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白迎霆默默走在他身边,胖脸上的青紫还未完全消退,低垂着眼眸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这么多年来,兄弟两倒是头一遭如此亲密的并肩同行。 但却有一股没由来的悲伤之感,笼罩在两人之间。 “我想明白了,过段时日我就去面见父皇,自请贬谪。”白迎霆沉声道。 白归澜身子震了一下,抿唇看向他,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为……何?” 白迎霆眯眼看着前方,眼神从未如此平静过。 “老大,咱们这么多年斗了千八百回,很多次都能要了对方的性命。但你和我都没有下狠手,哪怕是这一次,我输了,你依旧放过了我。” 白归澜低下头,“我也没赢……” 事实上他们两都输了。 白迎霆咧了咧嘴,“谁输了也不重要,关键是,咱们那位陛下赢了不是?呵呵,说来可笑,你我都狠不下心杀对方。可咱们那位陛下狠得下心啊……” 白迎霆脸上俱是苍凉,“我不想死,我要死了,我那一王府小妾们可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所以啊……这场游戏我不玩了,我认怂我退出。” 他说着拍了拍白迎霆的肩,“你是老大,你就陪着那老头继续玩下去吧。没准运气好你还能赢了他不是?想来你当了皇帝,也会放我这兄弟一码。” 白归澜低头不语,心里只有悲哀。 白迎霆算是清醒明白了,趁早从这乱局中抽身出来。而他,纵使想脱身而出,只怕也没这个机会…… 头一遭,白归澜觉得那万人祈及的位置,是那么冰冷,那么可笑。 在宫门口与白迎霆分道扬镳,白归澜整个人也心事重重,他正准备上马车先会王府,却有一人从后叫住了他。 “吴大人?” 第559章 他俩早认识? 白归澜看着近前这个猥琐如老狗般的笑脸,眉头微微一皱,“吴大人有何事?” 吴良笑眯眯的看着他:“听说今儿誉王午膳是在御花园用的,一道的还有东灵的公主殿下?” 白归澜抿唇看着他,眸光深沉。 吴良见他不接话,也不觉得尴尬,笑眯眯自顾自的道:“微臣今儿入宫听到不少闲言碎语,说是陛下有意撮合王爷你与圣尊公主……” “吴大人!”白归澜声音微冷,“这恐怕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吧。” 吴良讪讪摸了摸鼻子,脸上的依旧挂着那副刀都捅不破的笑容。 “哎呀,誉王息怒。微臣就是觉得吧,那位圣尊公主看着不是个好相处的。誉王大人还是想清楚为妙,咱们西冲的女子温柔如水,哪个不比她好啊……” 白归澜听他絮絮叨叨个不停,眼神幽幽一变。 “吴大人何以对圣尊公主如此上心?难道你们也认识?” 这个‘也’字,颇有深意。 “不认识啊,见都没见过。” 呵…… 白归澜心头冷笑,垂下眸:“说起来本王能与萧先生结识,全靠着吴大人牵线。他与圣尊公主是旧识,吴大人难道不知?” 吴良眨了眨眼,开始装迷糊。 “是吗?他们两个认识吗?微臣真不知道啊。萧先生交友广泛,或许以前与圣尊公主有过一面之缘也是正常的嘛。” 白归澜并不确定两人是否认识,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诈一诈吴良,结果还真被他诈出来了。 果然,两人是认识的…… 白归澜沉吟了一会儿,“吴大人今日入宫是有何事?” “是这样的,老夫夜观天象,发现天盛上空有一团乌云笼罩,只怕是有妖邪潜入王城,所以特意入宫来禀报陛下。” “那你见着陛下了吗?” “这不陛下身体不适休息了嘛。”吴良笑眯眯的对他拱手道:“微臣这才来向大皇子你禀报呀。” 白归澜讳莫如深的打量了他一会儿,倏忽觉得,过往自己或许真看走眼了。 “说起来,两年之前西冲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封正使的存在。”白归澜垂眸道:“吴大人坐上这个位置后,前后几次判断失误,可曾心中有愧?” 说起这事,吴良低下头,脸上的笑容也出现龟裂。 “那几次失误,恰好……萧先生都不在天盛王城中呢。” 吴良心头猛地一惊抬起头来,白归澜眼神刹那变得冰冷无比,“吴大人这一次预感将有不详,想来是不会再出错了吧?” …… 吴良府里。 听蝉站在院门口,看着垂头丧气走过来的吴老狗,直接叫住了他:“瞧你那表情就不像有好事?消息打听的怎么样?” 吴良表情讪讪,扣着脑门道:“那个……蝉爷,我好像暴露了……” 暴露了? 听蝉正想追问,院内就传来太渊的声音。 “进来。” 两人赶忙收敛神色,快步走了进去。 “宫内情况如何 ?” 吴良不敢废话,赶紧把今儿打探到的消息如实说了出来。在听到炎帝有意把姜九歌和白归澜撮合到一起时,听蝉等人的眉梢都抽搐了两下。 这糟老头子活的不耐烦了啊? 太渊神色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眼中多了几许讥诮。 吴良有些忐忑,“今儿离宫时小人遇到了誉王,与他闲聊了几句,他对主上的身份似乎有所怀疑了。” “怀疑?呵,这些年若不是主上出手相助的话,他们西冲早就成了万族的后花园了。那小子和他爹都不是个老实货色,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小(小)姐的头上。”听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主上,咱们何不直接夺了那天泉石莲回东灵去,管他西冲成什么样子,这一家子简直不知好歹。” “主上自有判断,你少胡言乱语。”虎奴睥了他一眼,听蝉这才愤愤不平的闭上嘴。 吴良夹在中间真正,惴惴不安,他是真害怕太渊一怒之下撒手不管了。 “主上,你让小人通传的消息已经带到了。万族……真的已潜伏进了天盛王城吗?” “怎么,你觉得主上还会撒谎骗你?”听蝉瞪了他一眼。 “不是……”吴良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道:“小人是想着这天盛王城有主上坐镇,按说应该那些万族应该不会如此不知死活送上门来找死才对。” “主上是在此坐镇没错,可那些万族又不知道主上在这儿。”听蝉嘲讽。 “可是……”吴良想说,这天盛王城中不是有白衍大帝留下的结界吗?按说那些万族和荒奴不可能潜进来才对啊。 太渊没有多做解释,回了屋内。 吴良满心的困惑,听蝉见他这模样,脸上的嘲讽之色愈重。 “白衍帝留下的结界早就摇摇欲坠了,你以为这些年是谁出手,天盛王城才能安生太平的?” 吴良悚然一惊。 “可是……不,主上他不能袖手旁观啊,城中的百姓是无辜的啊……” 听蝉冷笑了两声,扭头理也不理他便走了。等把吴良甩开,他叉起腰满脸的得意。 “无聊。”梼杌翻了个白眼,“吓唬吴老狗有意思吗?” “你刚刚看戏不也看的挺爽吗?” “你们两个,别胡闹了。”虎奴走过来,正色道:“天盛王城下的封印出现松动,那些从封印中溜出来的万族与荒奴绝不可放过!” “跑腿的事儿都交给我们俩来看,那你呢?”梼杌一脸不满。 “我去调查封印松动的原因。”虎奴面无表情道:“这次封印松动的有些诡异,只怕是太阴又在暗中捣鬼。” 太阴…… 自从上一次交手后那交换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自打他逃走了之后,这些年万族活动的越发频繁,出现的也是叫人防不胜防。 “但愿这一回的事儿不会太麻烦。”听蝉揉了揉晴明穴,“我是真有点想念东灵的大好河山了。” 梼杌闻言一声冷笑:“那你还不如祈祷那死丫头趁早原谅太渊,麻溜把这西冲的三处封印给继承过去,省的本尊我一天到晚替他们跑腿!” 第560章 封正使只有一人 是夜。 “你说什么?”姜九歌听着听蝉的话,秀眉紧蹙,下意识的往浴池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是说那些松动的封印已经被太渊镇压住了吗?更何况,四洲荒海的王都中不是都有大帝留下的结界吗?万族如何能在其中作乱?” 听蝉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实际上大帝结界支撑了这么多年早就摇摇欲坠了,东灵因为青灵帝精神印记未灭的缘故,所以相对来说,结界算是最稳固的。可西冲……这些年全赖主上帮着修复。” 听蝉说着顿了一下,“眼下主上伤势未愈,结界之事也是有心无力。恰好天盛王城下的封印又开始松动了,我估摸着是太阴那家伙又在暗处捣鬼。” 姜九歌眉头皱紧,太阴那家伙就是个不消停的,只要他在一日便没有个安宁。 她这段时间和太渊赌气也昏了头了,应该趁早去把西冲的三处封印给继承过来才对,那样后面也不至于再生事端。 “我刚刚进去看他,脸色比前几天还要不好,难道是封印被冲破后的反噬?” “哟,你这小丫头还知道反噬啊。”清泽从浴池房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疲色,额上还蒙着几许冷汗,他喘了几口粗气道:“这封印之力的反噬料理起来可真够呛的,这小子这么多年到底怎么撑下去的。” 姜九歌听的心里不断作痛,想要进去再看看他却被清泽给拦住。 “小丫头片子,这会儿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清泽低头看着她,“你懂我的意思吧,他现在是真的昏迷过去了,那些他帮你承担的担子只能你自己扛了。” 姜九歌咬着唇,“我知道,我这就下秘境去。” “你急什么。”清泽叹了口气,这会儿也没撒继续捉弄晚辈的心思了,“每一处封印秘境中或所或少都有一个万族坐镇,这是有原因的,你要把封印继承到自己身上,必须先把逃窜出来的万族给清理了才行。” 姜九歌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情形下她越是慌乱不得。 “我知道了,关于逃窜出来的万族你们可有什么眉目?” “目前只知道那家伙隐藏在天盛王城中,还没有什么动作。”梼杌风尘仆仆的从外归来,脸上写着不爽二字,空手而归显然很影响他的心情:“那厮藏匿的本事不小。” 连梼杌都一无所获,显然这次逃出来的万族来头不小。 “先静观其变吧,那小东西总归有按捺不住的时候。”清泽打了个哈欠,“大爷我是真的累了要补觉,太渊这几天怕是不会醒,小丫头你自个儿小心点。你身上的气息对万族天生具有吸引力,那小东西出来后饥肠辘辘迟早会找到你头上来的。” 姜九歌点了点头,她巴不得逃出来那东西趁早找到自己头上来呢。 “西冲朝廷那边你们提醒了吗?” 听蝉瞥了一眼院外鬼头鬼脑那个身影,道:“该提醒的都提醒了不过重不重视就看他们自个儿了,小人倒是听说那炎帝老儿起了牵红线的心思。” 姜九歌白了他一眼,“正事没查出点什么,鸡婆你最得行。” 听蝉被涮了个没脸,也不再自个儿找钉子碰。 心里虽不舍,但现在大事为重,姜九歌也没再耽搁,回了宫中。 她之所以能这般轻松自在的过活,全是因有人在为她负重前行。姜九歌咬紧唇,也该她为了太渊做些什么了,她从来不愿做温室里的花朵,只想作为凌霄花与他一起并肩前行。 回到宫内,姜九歌第一时间把手下的人都给召集了过来。 这段时间她常常不见人影,具体去了什么地方,估计只有厉寒衣能猜到,不过大家也没有过问,毕竟每天姜九歌夜里偷跑回来后,第二天心情就会大好,他们自然也跟着享福。 不过她今儿回来脸色可不大对劲,顾淸朝等人心里都是一咯噔,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玩了这么久要干正事儿了,我先给你们提个醒。”姜九歌沉声道。 众人见她神色凝重,也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凝神听起来。 “天盛王城下的封印秘境松动了一处,有万族逃窜了出来。” 顾淸朝等人脸色一变,“逃窜了出来?怎么会这样?” 姜九歌快速给他们解释了一通,只是把太渊的事儿给掩盖了。关于那个老不死的事儿她暂时不准备曝光太多,等着以后给这群家伙一个‘惊喜’吧。 听姜九歌说完,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气氛略微有些古怪。 姜九歌眉头微蹙,见卓不凡几人神色有异,思绪一转大抵就明白他们在犹豫什么了。 “公主殿下,万族逃窜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但这毕竟是西冲自己的事。”卓不凡开口道,“炎帝态度大伙儿都瞧见了,咱们出手相帮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秦雨桐等人都点了点头。 姜九歌自然明白,那糟老头子的骚操作让大伙儿心里都憋了一口怨气。帮西冲打白工的事儿别说他们了,姜九歌自个儿都不愿干。 不过…… 事情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姜九歌沉吟了一会儿,目光扫过在座的十人。 她自问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出错,“该讨回来的债和利息自然要讨,卖力不讨好的事儿不能干。就算讨好,这事儿也不能白干。” “你们若是不愿,我也不会逼你们。原本万族的事就是我一人的责任,与你们并不相干。” “不是啊……九歌,这事儿怎就成你的责任了?”秦雨桐有些想不明白,“西冲不是有怎么的封正使吗?” 秦雨桐的话引得众人齐齐点头,这也是他们想不明白的一点。 姜九歌叹了口气,看着他们,开口道:“封正使……唉,你们真以为四洲荒海各自为政,所以封正使的存在便也是相应的吗?” “由始至终,封正使就只有一个人。” 她垂眸苦笑,全都是那老不死搞出来掩人耳目的啊…… 第561章 找你有正事儿 封正使只有一个? 这话出来满堂俱惊,便是厉寒衣也露出意外之色,蹙眉盯紧着她。 姜九歌喝了口茶,有些事情瞒是瞒不住的,在场的都是她可以信任托付的人,有些事情,早些告诉他们也无妨。 “太渊是封正使,由始至终,这四洲荒海的封正使都只有他一人而已。” 秦雨桐几人嘴巴都张圆了,“那……那这西冲的封正使吴良又是?” “嗯……你们就当他是个摆设又或者……一个听命行事的小兵吧。” “等等,听命行事?听谁的命令?” “难道这吴良也是自己人?” 姜九歌点了点头,没有在吴良的事上解释太多,说多了容易暴露太渊。 “总而言之事情便是这样,太渊是封正使,而我是他的继承者。所以封印秘境生乱,我必然要管,逃窜出来的万族也必须得早日揪出来。只有把那家伙找到,才能把松动的封印重新镇压住。”姜九歌简单解释之后,屋内一片死寂。 秦雨桐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九歌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道:“就像我先前说的,这些事情与你们并没关联。你们可以选择独身事外,过几天我会想办法送你们离开皇城,想来那时候炎帝那边也正手忙脚乱着,你们可趁乱回到东灵。” “我不走!”顾淸朝开口道:“以前不知道原委便罢了,现在知道了我更不可能走了!表妹你的责任那便是我的责任,我这个当表哥的哪有抛下你自个儿回去享福的道理?” “没错!天下将乱匹夫有责,我虽看不惯炎帝老儿的做派。但西冲百姓却是无辜的,更何况,万族要是赢了对天下苍生都是祸事。我要留下来帮忙!”卓不凡也站起来道,旁边的姬朗等人也连连点头。 秦雨桐握住姜九歌的手,“咱们是一起来的要回去当然也一起回去!哪有半路抛下朋友的道理!” 姜九歌看着他们心里也不由感动。 “不用担心,大家都会陪着你。”厉寒衣开口说道,目光落在她身上,也是难得的柔和,“今夜都先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轮流出宫搜索万族的踪迹。最好两人一组,大伙儿都有对付万族的经验,不过封印秘境中的万族不同寻常,所以务必要小心谨慎一些。” 这些年破荒军一直在厉寒衣的率领下,姜九歌也放心把统筹规划的私情交给他。 众人各归其事,战鼓已经敲响,所有人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而天盛王城,还笼罩在一片安宁之中,无人知道有东西潜伏在夜色中,睁着眼睛窥探着他们。 动乱是在第四日的早上出现的。 天盛王城中不断有年轻女子走失,先是青楼里的一些当红头牌,再是寻常百姓家的妙龄女子,起初这些并没有引起朝廷的重视,直到朝中官员家里也有妻女失踪后,这事儿才闹到了早朝上。 这些天,姜九歌试过去面见炎帝,但无一例外都被驳回了请求。 西冲朝廷的不作为,她一个外人看着都来气。好端端一个山灵水秀之地,偏偏在朝的官员和陛下都是不干实事的,太渊已让吴良给他们提了醒,可这几天她和破荒军十人在王城中寻找万族踪迹,压根就没见西冲朝廷这边有什么动作。 “照我看这西冲距离灭亡也要不了多久了!万族都在家门口撒野了,你看那炎帝老儿居然半天都没个反应。”秦雨桐怒不可遏的骂道:“正是倒了八辈子霉这辈子才托生到西冲做了女儿家!” 顾淸朝脸上也难看的紧,“我之前听说,万族没出现之时这炎帝把国事治理的井井有条,怎么现在变成这样?表妹,他该不会也和霄帝老儿一个德行,成了万族的走狗了吧?” 姜九歌摇了摇头,“皇城内并没有万族的气息。” “那就奇了怪了,这炎帝老儿究竟在想什么?” 姜九歌也琢磨不透,她是真觉得这糟老头子的心思揣摩不透,虽说是个喜欢折腾自己儿子的老变态,但瞧着也并非是个昏庸之辈啊?怎么会在这种大事儿上掉链子呢? “你们这几天出去还是一无所获吗?” 顾淸朝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难看:“我们去事发之地都瞧过,的确有万族的气息,可是这气息却追踪不到。犯事儿那万族神出鬼没的,目前只知道那家伙的目标是漂亮姑娘,至于他把这些漂亮姑娘掳走是做什么,却没人知道……” “还能做什么?依我看这万族怕就是个色鬼吧!”冯仙儿一脸的不耻。 “那可不一定,”顾淸朝撇了撇嘴,“我看书里说,有些万族是要吃人的,没准他是觉得漂亮姑娘肉嫩,所以把人家抓走吃了呢?” 这话一出来,在场的几女脸色都不大好看了。 “别贫了。”姜九歌瞪了顾淸朝一眼。“你们继续去追查,我先去一趟誉王府。” 炎帝那边避而不见,白归澜那小子总不至于也不见她吧? 这些天最辛苦的便是姜影了,出出进进避人耳目都得靠他,不过小家伙任劳任怨从来没说过一句辛苦。 姜九歌在誉王府住的时间虽不长,但对地形却是记得清楚。 她熟门熟路猫到白归澜的书房附近,还没露面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巨大的响动,显然是有人在发怒。 “这些混账东西,白拿着朝廷给的俸禄不干实事,这么多失踪的女子,早就该上报上来,他们竟一直隐瞒到现在。” 听这声儿分明是白归澜的。 姜九歌美目幽幽一动,从屋梁上跳下来,走到窗边,敲了敲。 “谁?!” “是我。” 白归澜听到是姜九歌的声音,露出惊讶之色,赶紧过去打开窗户。 “九歌?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白归澜说完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有姜影在,她想去哪儿还不是轻而易举。 姜九歌一跃跳了进来,开口道:“别废话了,找你是有正事儿。” 第562章 蹬鼻子上脸的货 白归澜眉头微蹙,他以为姜九歌口中说的正事儿指的是西冲和东灵的交易,这事儿虽然重要但眼下他实在没心思谈这些。 “九歌,你看要不你先回去,等晚些时候我再入宫一定给你个交代。现在王城内出了些事,西冲和东灵的交易恐怕要……” “谁来找你说这事。”姜九歌白了他一眼,“我是来与你谈这段时间天盛王城女子失踪的事情。” 白归澜惊讶的看着她,显然没想到姜九歌是为此而来的。 “我还以为……”他面上有些悻悻,心里感触良多。 这段时日来,炎帝故意把东灵的人晾在春花秋月岛上,既不召见也不让他们随意出入。虽说姜九歌有能力把人都给带出来,但总归他们西冲在面子上做的不太好看。 更不用说,姜九歌到了西冲之后帮他摆平了这么多麻烦。 这一次万族作乱,在王城中到此为患。他也不是没考虑过请姜九歌出面帮忙,可实在是没有那个脸再去叨扰。 所以,姜九歌这会儿表明来意,他心里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佩服。 “大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吴良不是一早就通知了你们,有万族潜伏在王城之中吗?”姜九歌没好气的问道,这段几天她是真被西冲朝廷这窝囊废给气着了,就没见过这么不作为的朝廷过! 反正白归澜已经才到吴良和太渊有关系了,她也懒得再遮遮掩掩。 白归澜听到她这话后心里幽幽一动,“你果然也认识吴良。” “我是东灵封正使继承人,他是你西冲封正使,我认识他有什么奇怪的?”姜九歌甩了他一个白眼,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继续道:“你父皇现在究竟怎么想的?现在失踪的女子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白归澜也知道事情紧迫,不再别的事情上多做纠缠,叹息道:“吴良那边的确把消息往上禀告过,但我也不知何故,父皇那边没有反应。还是前段时间,林将军家的幼女失踪了之后,这事儿才被捅上来。” 姜九歌冷笑:“朝廷大臣家丢了人这才有了重视?感情那些不见的普通百姓在你们西冲朝廷眼里都不是人?” 白归澜面有悻悻,被她怼的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楚越在旁边看着,多少替自家王爷有些委屈,开口解释道:“城内失踪的多是贱民,不怪乎那些底层官员会疏忽了……” “贱民怎么了?贱民就不是人?不是你们西冲的百姓?”姜九歌眸光一厉,冷冷质问道。 她目光落到白归澜身上除了失望还有鄙夷:“要早知道你们西冲是这样一破地儿,请我我都不来!迟早有一天这国家会毁在你们自个儿手里!” “圣尊公主!”楚越不忿道:“我们西冲如何与你没关系吧!你在这儿指手画脚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姜九歌闻言笑了,原本就涨在心口的一团火气此刻像是被人朝上浇了一盆猛油。 “的确是本宫多管闲事了。”所有外放的怒火尽收回眼底,越是怒极,她外在的反应反而越发平静。 楚越也知自己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对方分明是好心准备来帮忙的,但他刚刚一世情急,只顾着护主,有些话说的太死,这会儿骑虎难下,反把白归澜至于最尴尬的局面了。 “九歌你息怒,楚越他刚刚话太过冲动,我替他向你道歉。”白归澜赶紧道。 “不用。”姜九歌冷冷看着他,“大皇子,你们西冲的死活我的确不想管,与我也没什么干系。之所以插手,无非是因为你们手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大皇子’三个字像是一把刀,直接把这段时间两人间的那点情义给斩断撇开了。 白归澜心中痛极,想要道歉,但姜九歌丝毫不给他机会。 “既然你们觉得能自己解决,那我也不来瞎参合了。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他日你们再来求我,我要的东西可就不止是一个天泉石莲那么简单的了。” 姜九歌说完,冷冷往门外走去。 白归澜冲上前想要挽留,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姜九歌身侧。姜影冷漠的睨了他一眼,嘲讽的勾起唇,下一刻,黑影卷织,他与姜九歌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屋内。 楚越低着头,满脸懊恼,“王爷,都怪我!我刚刚就不该冲动乱说话!” “罢了……”白归澜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楚越一咬牙:“我入宫去负荆请罪,求圣尊公主回心转意。” 白归澜摇了摇头,沉眸道:“你现在去也无济于事,这会儿她正在气头上谁说也没用。且她已经把情义都撇开了,再去求她,只有答应她开出的条件。” 楚越重重的给了自己一巴掌,悔恨无比。 “其实她刚刚说的一点也没错……”白归澜深吸一口气,“贱民又如何,贵胄世家又如何,都是西冲的百姓,是我们皇族对不起他们……” “这事不能怪大皇子你们啊,要怪也只能怪吴良,如果他直接在早朝上把这事……” “吴良去向父皇禀告这件事时,我是知情的。只是我没有放在心上而已。”白归澜重重一拳打在墙上,“不用再找借口,这件事的错,在我,在皇族。” 那日他从宫里出来后便一直失魂落魄,对朝事也漠不关心,所以才让局面变成现在这样难以控制。 而炎帝这些天也一直不肯露面,就连早朝都是由朝臣奏在殿外奏报,不止是姜九歌见不着他,连白归澜亲儿子与他们朝臣也都没见过他本人一面。 从誉王府出来之后,姜九歌真是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若非为了太渊,她真想撂摊子不干了。 原本她就是个讨厌麻烦的人,秉承的也是极端的利己主义,没有什么大公无私,舍生忘死的精神。只是与太渊在一起久了,后面葡萄又当了东灵帝王,她才慢慢懂得了一些东西。 但由始至终她都不是会管天下苍生怎么样的那种真善美,所为所求都是为了自己在乎的人。 刚刚对白归澜放的狠话有一半都是真的,她再帮忙必然是要提条件的。不过,这事儿她是不可能撒手不管的。但即便要管,也绝不能叫西冲这些人知道了。 呵,这西冲的一家子,都是蹬鼻子上脸的货! 第563章 姜九歌的…情敌?! 姜九歌这边和白归澜差不多撕破了脸,想着反正都出来了,干脆到吴良府上去一趟,也看看太渊现在的情况如何。 吴良府,听蝉和梼杌都已出去查探潜伏在城中的万族,就连虎奴也不见踪影。 姜九歌熟门熟路的走到太渊所在的院子,屋门大敞,还没走近姜九歌就瞅见一道妖娆娉婷的声音在里面忙来忙去。 起初她还以为是清泽那个老不修又变做女人模样来膈应人,等再走进写她就觉察出不对劲了。 屋内的女人的确也是一身狐狸骚气没错,但却不是清泽那货,而是彻头彻尾一母的。 “你再碰他一下试试?”姜九歌目光冷冷落在她正欲给床上男人宽衣解带的手上。 月媚闻言抬起头,瞅着门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白发少女,她先是愣了一下,十二王族里以她们狐族最为天香国色,月媚对自己的模样一直都是极有自信的,但方才着着实实被姜九歌迤逦的容色给惊艳着了。 人族中也能有容貌如此出众的女子? 不过月媚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被一股巨力拽开,硬生生给推攘到了帘子那边去,撕拉——她正欲给太渊换衣,手正拽着其衣襟呢,触不及防被人从床边拽开,这衣服就给撕裂了。 姜九歌瞅着床上的男人仍在昏睡中,面具下的容色一片安静。 啧—— 姜九歌只觉眼睛都被刺痛了一下,心里甭提多不爽,落到月媚身上的目光那叫一个森然,尤其看到她唇畔略有些晕乱的口脂时,简直控制不住内心的醋火!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如此蛮横,快向我道歉,否则别怪姑奶奶我对你不客气。”月媚叉腰道,一脸不快的盯着姜九歌。 “谁让你动他的?”姜九歌掏出帕子把太渊胸膛上的红印给擦去,越擦火气越大。 月媚见她那气急败坏的模样,眼咕噜一转,开口便道:“他是我郎君,我为他夫人,照顾他怎么了?倒是你,小丫头,谁许你碰我家郎君的?” “你、家、郎、君?”姜九歌一字一句咬牙道,笑容逐渐灿烂了起来:“骚狐狸,你有胆再说一次?” 月媚闻言脸色一变,恼羞成怒的大吼道:“你骂谁是骚狐狸?!” “骂你!” 姜九歌锦帕一丢,直杠杠的就朝她走了过去。 月媚眼中煞气一现,也动了真火。这小丫头片子,敢在她面前叫嚣,今儿她非得好好教训这不知好歹的人族臭丫头不可! “你自己找死我就成全你——啊——” 不出片刻,院内已是一片狼藉。 清泽和虎奴等人回来时,看着差点化为废墟的吴良府,久久不语。吴老狗闻讯从飘香楼赶回来,看着自己的狗窝如此模样,双腿一颤直接跪在了地上,当场就哭了。 那个杀千刀的和他这么大仇,要抄他的老窝啊? “嘤嘤嘤,老祖你可算回来了,你要给孙女报仇啊~”月媚看到清泽出现之后,顿时如看见靠山了一般,乳燕投怀的扑了过来。 那如花似玉的小脸上乌漆墨黑给揍的一团团的淤青,那叫个一个惨烈。光是看着都不落忍,清泽眉梢一抽抽,啧啧了两声。到底是他从小养大的小狐儿,被人揍成这模样,他看着也心疼的紧。 清泽板着脸,拿出了要找人算账的架势。一对上某人将要杀人掘坟的眼神后,狐狸大爷的十条尾巴颤了两下。 “小(小)姐,你没事吧?”虎奴大步走过去,看着她脸上几道抓痕,眉头一下夹紧了。冷冰冰的盯向月媚,月媚吓得直接往清泽身后躲,委屈的又嘤嘤嘤的嚎了起来。 什么嘛!那小丫头片子就是被她挠了两下而已,没看她都被揍成猪头了吗?这虎大叔简直偏心的可以。 “我没事,狐狸崽子打不过耍下流招数挠人,我一时没避开罢了。”姜九歌冷冷道。 “什么狐狸崽子!小丫头片子,论岁数姑奶奶能当你姑奶奶的姑奶奶!”月媚抻着脖子叫嚣道。 姜九歌上前一步,“我看你是还没被揍够。” 月媚立马缩回清泽背后,“老祖,你快替我报仇!” 啊……清泽脑门有些发胀。 “所以……你们为什么会打起来?”清泽揉了揉眉心,有些哭笑不得,相比自家的小狐儿被揍成了猪,他更好奇这两女撕逼的原由。 “你好意思问?”姜九歌冷笑,眼神里一片森寒:“我就知道你包藏祸心,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把这只小骚狐狸安排到太渊身边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狐狸大爷小小的眼睛里透着大大的疑惑。不就是这段时间他们忙着追查万族,都没有时间照顾太渊。所以他才把自己的徒孙叫来帮着照顾下那位上皇陛下吗? 难道…… 清泽看向自己身上磨着一口小钢牙的月媚,这小狐狸该不会…… “你干了什么?” 月媚见自家老祖脸上没了笑容,当下也不敢在胡闹,小声嘀咕着:“我没敢什么呀,就是遵照老祖的意思照顾太渊大人。” “只是照顾。” 月媚抿了抿唇,猛地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我就偷偷抱了一下下而已嘛!没有趁机偷吸太渊大人的荒力,再说了,老祖你以前就说等我成年了要把我许给他为妻,反正太渊大人注定是我未来郎君,我与他亲热亲热又怎么了?” 轰—— 姜九歌一脚把旁边的石桌给踢碎了。 清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回真不是他搞事情,他也不想搞这事情! 那小丫头发起疯来,日曜之力乱舞,便是他收拾起来也头疼。最让他哭笑不得的还是月媚这死丫头,鬼知道他是猴年马月吃醉酒胡说的一句话,她竟记到现在? “郎君?!呵,亲热亲热?你用哪只手与他亲热的?”姜九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面。 清泽赶紧挡在中间,“误会!都是误会!小孩子不懂事,丫头你干嘛和晚辈一般见识。” “什么晚辈!”月媚狐狸尾巴都快炸了,“这小丫头片子不是太渊大人的侄女吗?按理说她该叫我一声叔母,她才是晚辈!” 天爷哟。 清泽真恨不得把这小姑奶奶的嘴缝上,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虎奴在旁边冷眼旁观,嘲讽的盯着清泽。呵,让你作,这回报应来了吧? 第564章 你叔母永远是你叔母 清泽喜欢作死的原因是他尾巴够多,一般人干不死他。 但遇上真正能威胁到自己存在的,他往往知道轻重。 姜九歌现在是搞不死他,但不代表以后……尤其这小丫头片子贼记仇! 在厚颜无耻这一方面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等太渊身子一好,她要是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再把自个儿那花猫脸往前一放,哟呵,太渊还不给心疼死?紧接着还不得立马找他麻烦? 那臭小子为了她连命都能豁出去,这要是知道自己的小媳妇儿被欺负了,还不捅破天去? 好不容易安抚下姜九歌,才没让她出手把月媚这小狐狸精给锤死。狐狸大爷感觉自己的尾巴都差点撅断了两根,盯着另一边嘤嘤嘤不断的另一个小姑奶奶,恨铁不成钢的磨着牙。 “一天到晚瞎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有你这么想男人的吗?太渊那小子哪点好了?” 啪—— 姜九歌一巴掌拍桌面上,落下几尺深的巴掌印,“我男人哪里不好了?” “好好好,好得很。”清泽赶紧告饶,气的牙龈发扬,回头瞪着月媚,“谁让你胡说八道的,还郎君?信不信大爷我抽你。” 月媚哭的鼻涕眼泪都糊一脸了,心里甭提多委屈:“明明就是老祖你自己当初允诺我的,你说话不算数!你还帮着外人教训我!就算我嫁不成太渊大人,凭什么我要管那人族小丫头叫长辈啊?” “呵,你当老娘稀罕当你这骚狐狸的长辈。”姜九歌冷笑,心气正不顺呢。 月媚还要顶嘴,被清泽一记眼刀子,“叫叔母?” “撒?”月媚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这小丫头片子?你让我管她叫叔母?凭什么?!” “就凭太渊是我男人!”姜九歌板着小脸义正言辞道,那一副正宫娘娘的架势,虎奴都想在边上给她竖个大拇指。 月媚噎的难受,那句‘叔母’打死也不肯叫出口。 两女不甘示弱的互瞪着,颇有一言不合又要再干一场的架势。 “小(小)姐消消气。”虎奴给她端了一碗凉茶过来,“主上看到你生气会心疼的,还有脸上的抓痕一会儿也要抹点药膏,破相了就不好看了。” “药膏就免了。”姜九歌一脸阴险,“我偏要留着,等着某人日后挨打。” 清泽嘴角扯了扯,这小丫头片子不要太鸡贼! 闹腾了大半天,姜九歌该撒的气也都撒了,反正她这正宫娘娘的地位是不可能有人能撼动的。月媚这小狐狸精单相思,惦记她的男人,只有挨削的份儿。 在她的武力镇压和清泽的言语恐吓下,这小狐狸精也知道了些厉害,或多或少都有些收敛。 姜九歌问过太渊的情况后,知他身体的状况在逐渐好转,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她始终不放心把月媚这小狐狸精在太渊身边,现在她家的老男人可是一块不能动弹的唐僧肉,还不随便这小妖精拿捏。万一这货色胆包天,把太渊给什么了,那还不膈应死她? 是故,她大手一挥,回皇城就把这小妖精给带上了,管她情愿不情愿,反正姜九歌是不可能让她有机会接近太渊的。 回到春花秋月岛,月媚一路上小嘴巴啦啦个不停,姜九歌被她念得不胜其烦,开口一声吼:“不想挨打就闭嘴!” 月媚小嘴一瘪,咕哝着:“真不知道太渊大人怎么想的,小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呢,还当媳妇儿。” 姜九歌眼神幽凉。 月媚被她盯得有些发毛,想着自己还没消肿的俏丽脸蛋,悻悻的闭上了嘴,没再找死。 “九歌你可算回来了,哟,这脸是给哪个小畜生挠成这样了?”顾淸朝见她回来赶忙迎上去,一开口就招了恨。 小畜生站在姜九歌背后对他怒目而视。 “咦,你这趟回来怎么还带了个人?这丫头是谁?” “我侄女。” 侄女?顾淸朝一脸问号,什么时候老姜家还多了这么号人物了? “侄女你好,我是你表舅。”顾淸朝把手伸了过去,月媚差点没一爪子给他挠破相。 “指甲、指甲长长了!哎哟喂,表妹,你又是打哪儿领了个万族侄女回来?!”顾淸朝一声叫唤,躲到了姜九歌身边去。 月媚见状一脸得意,“呸,想当姑奶奶的表舅,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个儿配吗?” 姜九歌冷冷看着她,右手呈莲花状,食指微曲,轻轻那么一弹。 月媚就见一点宛如星火般的璀璨光点落到了自己身上。 下一刻。 “啊——”惨叫声穿破云霄。 她整个人身上像爆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那点日曜之力落到她身上就像水落入油锅里了一般,须臾过后,她瘫软在地上,鼻涕眼泪又流了满脸,惊惧不已的盯着姜九歌。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老祖面对这个丫头时,也有几分忌惮之色了。 见鬼了真是!她刚刚到底往自己身上弹了什么东西? 姜九歌晃了晃右手,笑眯眯道:“再不老实,我就给你再加点料。” 月媚立马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她这会儿是怕了,不敢作了。 “宫内情况如何?我离开这会儿没出什么茬子吧?” 顾淸朝抿了抿唇,“倒是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听说,炎帝老儿好像是真的有病,所以最近才没露面。” 姜九歌目光一闪。 “你呢?与白归澜商量出什么没有?” “不欢而散。”姜九歌简单的提了下在誉王府发生的事,顾淸朝冷笑连连,“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原以为那小子是个脑子清醒的,结果也是个白眼狼。” “不说他了,万族该收拾还是得收拾,日后该讨要的利息咱们翻倍找他们要回来便是。” 姜九歌正与顾淸朝说着,卓不凡他们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又出事了。” “怎么了?”姜九歌眉头一沉,“又是谁不见了?” “白若雪和白茹婔!她两在御花园里吵了起来,结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现在皇城里都炸开锅了!” 姜九歌眉头一皱,这万族是真是够猖狂的,抓人都抓到皇城里来了! “不仅如此,那万族还留下书信,上面写着……” “写的什么?” “若想两位公主安然无恙,除非九爷你亲自前去换人!” 第565章 朕时日不多了 姜九歌眨了眨眼,笑了。 卓不凡着急着呢,见她居然还有心思笑,顿时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我的小祖宗哟,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不笑我还哭不成,被万族抓走的又不是我?”姜九歌一耸肩,老神在在的继续喝茶。 月媚在旁边看着撇了撇嘴,脸上不掩鄙夷。 卓不凡偏头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万族抓的又不是他们的人,有什么好急的? 不过,他不着急,有人却控制不住担心啊。 顾淸朝听说白若雪被抓了,顷刻变了脸色, 当即就想冲出去,但听到姜九歌后面的话,只能默默把脚收了回来,脸色却是变幻不定。 “表妹……那什么……白若雪也算与咱们相识一场,不管她的死活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顾淸朝嗫嚅的说道。 “呵,敢情她白若雪的安危就重要,咱九爷的安危就不重要了是吧?”冯仙儿大步走进来,俏脸上满是鄙夷之色,“顾淸朝,我看你是被女色冲昏了头脑,什么时候那白若雪的重要性还排在九爷前面了?让九爷为了她去犯险,她多大脸啊?!” “冯仙儿,你少胡搅蛮缠,我是那个意思吗?”顾淸朝难得黑了脸,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冯仙儿红唇一咬,幽怨的狠瞪了他一眼,就把头低了下去。 顾淸朝见她的神色,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发塞,那些难听的话到了嘴边愣是说不出来了。 他的确是担心白若雪的安危没错,可他找姜九歌帮忙与救白若雪这件事并不冲突啊,他们这段时间私下忙活不就是为了把那个万族给揪出来吗? “你们两个闹够了吗?”姜九歌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茶水激荡,她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二人,站起身朝外走,“顾淸朝,你跟我过来。” 顾淸朝心头一凛,垂头丧气的跟着走了出去。 冯仙儿咬紧红唇,视线忍不住追了出去,目光里满是担忧。 姜九歌发怒了之后她整个人就冷静下来了,暗自懊恼不该在这节骨眼乱吃飞醋,要是……要是连累顾淸朝被罚了怎么办? 院外。 顾淸朝有些忐忑的看着姜九歌的背影,他刚刚一时冲动说话也没怎么过脑子,姜九歌刚刚显然是真的动怒了。 “表妹,我不是那个意思。在我心里你肯定比白若雪重要多了,我只是……” “在你心里谁更重要我一点都不在乎。”姜九歌冷冷道,偏头看着他:“顾淸朝,你也是个八尺昂长的大丈夫了,处理感情的事就不能干脆利落点。” 顾淸朝愣了一下,他本以为姜九歌叫自己过来是要教训他刚刚缺心眼的那话呢,不曾想却是…… “冯仙儿和白若雪之间你做出选择了吗?还是说两个你都不准备要?” 姜九歌本不想插手别人感情的事情,但今日他看这两人的架势,颇有一失足就要反目成仇的趋势。 顾淸朝抿了抿唇,眼神有点躲闪,说实在的……他自个儿也有些掂量不清。他显然是喜欢白若雪的,但是……面对冯仙儿时他又始终有种狠不下心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姜九歌见他那样儿就来气,抬脚就往他肚子上一踹。 顾淸朝痛的直接弓成了虾米,脸瘪成老茄子了。娘哟,你要不要这么狠? “我警告你,老娘最见不得的就是渣男。你要是想给我搞脚踏两只船那一套,别怪我翻脸无情不认你的表哥。”姜九歌冷冷睨着他,“趁早想明白,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祸祸人家姑娘。” 顾淸朝捂着肚子疼得直抽气,想开口吧,还真没什么好给自己辩解的。只能默默忍了这一脚,表情却又格外忧伤…… 渣不渣这个事儿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啊,再说……现在一夫多妻不也很正常的吗?白迎霆那种货色都能三宫六院十几房小妾呢,他论样貌论修为论天赋,怎么也不比那个死胖子差吧? 这话他不敢说,估摸开口就会被姜九歌削成面片儿。 脸是与肩同宽还是要和日月肩并肩,他才敢说要鱼与熊掌兼得啊? 回了屋内,冯仙儿紧张的看着她,想要开口,但姜九歌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面朝卓不凡问道:“那万族的书信中可言明要我去什么地方?” “这倒没言明。”卓不凡摇头道,“那半截儿书信现在应该在炎帝手中,我估摸着……” 卓不凡话还没说完,外间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陛下有旨,请圣尊公主至移驾云宫。” 姜九歌勾唇一笑,这人来的倒是够快啊,炎帝老儿躲了这么久终于肯露面了是吧? “九爷……” “没事,我去去就来,正好我想看看那位陛下的龙体事是否真的欠安。” 由传旨的太监带路,姜九歌出了春花秋月岛,这段时间她也没少往外面溜达,不过都是在天盛王城里晃悠,倒没怎么在皇城内蹦达。 云宫。 姜九歌大步走了进去,略有些意外的是白归澜居然也在里面。 早上刚和对方闹了个不快,这会儿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白归澜眼神一时也有些复杂,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眸光里带着歉意与期待。 至于期待是什么……不言而喻。 姜九歌状若不见,目光紧盯着帘后,隐约可见炎帝就坐在那后面。 “陛下请本宫来有何事,不妨直说。” 姜九歌淡淡开口,话音落下。 “朕……” 炎帝才刚刚开口,紧随而起的便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罢了,你们进来吧。” 姜九歌美目幽幽一动,走入帘后,白归澜紧随在侧。在看到帘后坐着的炎帝时,两人表情皆是一愣。 姜九歌眉头微蹙,一刹有点晕乎。 眼前这个鹤发鸡皮,看着行将就木的老人真的是炎帝?几天功夫他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白归澜脸上的血色一刹褪尽。 “父、父皇……” 炎帝抬起头,满是褶皱的脸上缭绕着灰败之气。 “朕,时日不多了……” 第566章 虎毒 炎帝快死了。 他只是坐在那儿,身上却不断有死气往外漫延。 姜九歌眸子微眯,所以这糟老头子是真的病重,前些天召见她们一行人时的模样完全是硬撑出来的?又或者说是……回光返照?! “父、父皇……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白归澜掩不住震惊之色。 炎帝看了他一眼,幽幽叹了口气,“那都不重要了,朕本以为在死之前能安顿好一切,看来终究是不可能。朕指望你能有所长进,可惜,你始终更偏像你母亲,太过软弱。” 白归澜紧咬住唇,心里那点悲伤一瞬荡然无存。 炎帝千不该万不该在这时候提起他的母亲。 “陛下说得对,儿臣的确软弱无能。” 炎帝淡淡看了他一眼,“若有的选,这西冲地位落不到你头上。但没办法,只能短中选优,你应该庆幸,白迎霆是个无用的。” 白归澜嘴角抽搐了两下,看他的眼神逐渐冰冷。 啪啪—— 巴掌声在旁边响起。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姜九歌面无表情的看着炎帝:“你想找死大可等本宫走了之后,你再慢慢刺激这家伙。本宫可没兴趣看你怎么把儿子逼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死变态。” 白归澜猛打了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刚刚姜九歌的话如一盆冷水把他给浇醒,同时也把先前在他心里窜起来那个可怕念头给掐灭了。 白归澜只觉浑身发冷,不觉背后已濡湿了大片。 若不是姜九歌提醒,他刚刚真的差点就…… 反应过来后,白归澜后怕之余只有无穷的怒火。 “你疯了吗!!” 他瞪向炎帝,头一次用这种态度面朝着这位陛下,这位所谓的父亲,如此说话。 炎帝盯着他,冷冷笑了起来。 “现在终于有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了,不过你终究还是差了点。小子,要成大事必须得无情,这是我作为父亲教你的最重要的一课!” “教你个大头鬼!”姜九歌过去就是一脚踹他椅子上,炎帝整个人摔倒在地,鹤发凌乱,看上去狼狈如一条路边老狗,哪还有半点过去威仪无边的样子。 白归澜在旁边默默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 姜九歌只不过是干了他一直想干却又不敢干的事情罢了。 “反正你要死了,那剩下的事儿本宫费不着和你说了。”姜九歌淡淡道,转向白归澜:“未来西冲陛下,聊聊?” 非要在这种时候谈那些吗? 白归澜神色复杂无比,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紊乱的呼吸一点点镇静下来,表情也恢复过往的从容不迫,比之过往,更多了一些冰冷。 忽略掉地上几次试图爬起来的炎帝,开口道:“若雪她们被万族抓走的事情,想来公主殿下已经知道了。” 他没有再称她为‘九歌’而是‘公主’,那么接下来的谈话便是刨开了所有私人情感,只谈公事儿。 “知道。”姜九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让我去救人可以,但这一次,我必须先看到天泉石莲,本宫说的是真的天泉石莲,别拿你们藏宝库里那假货来滥竽充数。” 假货? 白归澜面露错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后方炎帝的声音响起,像是即将破烂的风箱,声音沙哑难听,“朕身边果然有你们东灵的探子,你怎么会知道藏宝库里的天泉石莲是假的?!!” 白归澜震惊的回头看他,宝库中的天泉石莲竟真是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呢……” 姜九歌冷笑,嘲讽道:“还没想明白?打从一开始你这渣爹就准备空手套白狼,想用假的天泉石莲来与我做交换。” 白归澜牙关一紧,目光落在炎帝身上,复杂难言。 “真的天泉石莲究竟在哪儿?”他沉声道。 炎帝不语,冷冷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失望。 “就这么轻而易举被这丫头牵着鼻子走,呵,也难怪她瞧不上你。若这丫头做了西冲的皇后,迟早有一天西冲的江山要改名换姓。” 白归澜看他的眼中唯余冰冷和厌恶,“我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用不着你操心,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高高在上的炎帝陛下?呵,你现在只是一个人见人厌的糟老头子。” “这么多年,后宫中的嫔妃在你眼中都是那人的替代品,我们这几个儿女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个棋子。便是西冲的江山在你眼里,只怕都是个笑话吧。” 过去的一幕幕似倒影般在白归澜脑中浮现,爱恨纠缠一刹涌上心头,他回忆着过去,看着眼前的老人,只觉一切是那么的可笑。 “由始至终,你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啊。”白归澜低头看着他,只觉可悲又可笑,“值得吗?” 炎帝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偏头看向左面的墙上,眼中唯有痴迷,“你懂什么。” 白归澜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猛地站起身大步走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你住手,不、不要——”炎帝情绪一下激动了起来。 撕拉—— 白归澜当着他的面把墙上的画撕成粉碎。 他看到炎帝的脸色一刹失去了血色,看到对方眼中仅剩的光彩被掐灭,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意涌上心头。 可笑啊,儿女亲情,江山社稷在他眼中竟比不上一幅画。 原来,要打败他竟是这么容易。 白归澜没有理会炎帝的歇斯底里,看着他疯魔般的爬了过来,疯一般的不断捡拾着地上的碎屑。 白归澜漠然从他身边跨过去,走到姜九歌面前,“你还有什么条件。” “我要袁家。” 白归澜眉梢狠狠一跳,垂眸沉吟了许久:“我可以给你袁家,但你须得保证西冲未来十年不受万族侵害。” 姜九歌睥睨的看着他,这条件他也好意思开口? “我保证不了,我最多能给出的条件只有,西冲若受到万族侵犯,东灵不会袖手旁观。” “这便够了。”白归澜点了点头,他也知道第一个条件对方不可能一口答应,“真的天泉石莲在什么地方只有他才知道,但我想你应该有办法可以问出来。” 姜九歌看了他一眼,白归澜说这话,是同意她为所欲为了? “我的确有办法。”她淡淡道,看向地面。她脚下的影子逐渐分裂成两个,其中一个消失不见,须臾之后,外间传来敲门声。 殿门打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厉寒衣带着面具,眸光冷清。 姜九歌往外走去,在他身边时停顿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交给你了。” 第567章 你老娘真厉害 白归澜看到厉寒衣出现的刹那,脸色变得分外古怪。 殿门关闭的那一刹,白归澜回头看了一眼,厉寒衣面朝着炎帝的方向,缓缓取下面具。 白归澜看到了炎帝脸上的表情,那是似能将生命都用来燃烧的炙爱与疯狂。 殿门闭阖。 白归澜收回了目光,转过身看到了站在殿门外的仲卿。 炎帝的心腹,西冲最强的九星星宗。 白归澜目光微微一闪,随即他看到仲卿面朝姜九歌的方向颔了颔首。 姜九歌对于这位西冲星宗并不熟悉,不免有些疑惑,按说先前殿内发生的事情瞒不过这位的耳目才是,可他却一直恍若不觉恍若未闻。 不是说他是炎帝最信任的人吗? “此为万族的留书,之后的文字太过古怪,皇城内无人能看懂。”仲卿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兽皮卷递了过去,“或许……小(小)姐能看明白。” 听到小(小)姐三字,姜九歌焉能不明白对方的身份。 她美目一闪,心里禁不住笑了。 太渊啊太渊,你的手伸到不是一般的长啊。 难怪仲卿对殿内的事无动于衷,原来他真正效忠的人是太渊! 白归澜在旁边一刹想明白了什么,脸色透出几分苍白,眼神里除了愤怒还有深深的无力。 “你是东灵的人?!”白归澜咬牙问道。 “不是。”仲卿摇了摇头,看白归澜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这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啊。“大皇子请放心,仲卿效忠的虽不是炎帝陛下,但从始至终从未做过危害西冲之事。” “事到如今你让本王如何信你?”白归澜深吸一口气,抿紧唇,“圣尊公主是东灵人,你称她为小(小)姐,你还说你不是东灵的眼线?” 白归澜心道,难怪姜九歌会知道藏宝库里的天泉石莲是假的! 姜九歌看过兽皮卷上万族的留书,剩下的一部分是用符文所写,一般人的确看不懂,不过梼杌曾教过她,所以她自然能瞧明白。 将兽皮卷收好,她看着愤怒难当的白归澜,多少能理解他此刻那种被背叛的感觉,不过事实的确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姜九歌心里默叹了口气,“老白。” 白归澜身子震了一下,表情一瞬纠结,目光转向她,满是复杂。 “仲先生并没有骗你,他的确不是东灵的人。” 白归澜没说话,脸上的猜疑并没有消失。 “眼下这种局面,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姜九歌沉眸道。 “那他的主子究竟是谁?!” “以后你会知道的。”姜九歌轻声道:“你可以放心,那个人他不会害西冲。这世间不会有人比他更想守护更在乎人世间的大好山河。” 白归澜听着她的话,内心矛盾不已,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能再相信谁了。 他深吸一口气,撇除杂念,“但愿事实真如你所说吧。”白归澜顿了顿,“万族留书上用的是符文吧,你可破译了出来?” 姜九歌点了点头,沉眸道:“那家伙让我子时独自前往桂龙庭,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白归澜眉头皱紧,“桂龙庭在西冲学院中,那万族就躲在那儿?!我这就派人去……” “没必要。”姜九歌摇了摇头,“那万族神出鬼没的,现在我们连他什么来历都不知道。你即便派了人过去蹲点只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且他未必藏在西冲学院内。” “可真就你独自一人的话……”白归澜有些不放心,但担心的话到了唇畔却也说不出来。 这段时日来接踵而来的事情,终归让他和姜九歌之间产生了嫌隙。 而接下来他将要面临和承担的责任,使他必须抛开过往的那些情愫与对她的憧憬。 终究,他还是成了炎帝希望中的那模样。 可能与炎帝设想中的还相去甚远,但此刻却已有了雏形。 姜九歌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口道:“誉王不必担心,先处理好朝政上的事吧。只要真的天泉石莲到手,我保证会将两位公主安然带回来。” “那就要看厉寒衣能否如你的愿了。”白归澜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没再开口。 有些话不用多说,有些人已渐行渐远。 须臾后。 殿门打开。 厉寒衣沉眸走了出来。 外间两人精神一振,即刻迎了上去。 “如何?”姜九歌略有几分紧张看着他。 厉寒衣扫了眼白归澜,对她道:“我们回去再说,誉王爷,贵国炎帝陛下也有话要同你讲,你先进去吧。” 白归澜心有不甘,“那天泉石莲……” “她会去的。” 厉寒衣替姜九歌应了下来。 白归澜闻言抿紧唇,这才没说什么,转身疾步进了殿内。 “到底什么情况?”姜九歌眉头皱紧了。 厉寒衣始终坚持要回岛了再说,拉着她直杠杠往回走。姜九歌本还想问仲卿一些事情,但眼下只能推迟了。 回到岛上,屏退下其他人,她忙开问:“到底怎么个情况?天泉石莲在什么地方你究竟问到没有?” “问到了。”厉寒衣抿唇道,表情分外古怪,“白归澜在场,有些话不方便说。” 姜九歌奇怪的看着他,“听你话中的意思,炎帝是只肯把天泉石莲的所在告诉你,不肯告诉自己亲儿子?你这张脸咋那么好使呢?” 厉寒衣瞪了她一眼,有些烦躁。沉吟了几息,道:“你有点心理准备,事情可能和你预想的不太一样。” 姜九歌心里一咯噔,“该不会真的天泉石莲已经毁了吧?” “倒不至毁了。”厉寒衣叹了口气,掌心面朝她摊开,一片石头般的莲瓣赫然在其中,乌黑如玉,流淌着晶莹之色。 姜九歌赶紧接过,“这就是天泉石莲?等等,怎么只有一片莲花瓣儿?” “因为炎帝手上只剩这一瓣儿莲华了,你也看到他如今的情况了,那家伙的身子全靠天泉石莲才拖到现在。” 姜九歌咬紧牙关,顿有种希望破灭之感。 只有一瓣儿莲华,那老混蛋怎么办? “这一瓣儿莲华或许可以将太上皇体内的黄粱蛊再延后一段时间,你也不必气馁。炎帝说,天泉石莲乃是并蒂,他持一朵,而另一朵在十几年前他赠给了一个人。” 姜九歌想说这家伙说话大喘气,就不能直接了当给她点痛快的吗? 厉寒衣神色愈发古怪扭捏与憋屈。 姜九歌察觉不对,秀眉不由皱紧,“另一朵……难道被他送给了画像上的人?” “……唔。” 姜九歌嘴角扯了扯,深吸一口气,由衷道:“你老娘真是厉害。” 厉寒衣:“……” 第568章 游戏开始 厉寒衣的老娘究竟是何身份,他一直讳莫如深。 姜九歌也从未去追问过,但当世仅剩的那一朵在对方手上,避免不得以后会有交锋。 “我会传消息回去替你打探天泉石莲的情况。”厉寒衣抿唇道:“先把西冲这边的万族给解决了吧,嘴巴上讲那么多条件,到头来你又不可能真的见死不救。” 姜九歌给了他一记白眼。 “那样怎样,反正别想老娘给他们干白工……” “行了,少找借口了。今夜子时,我与你一道过去。” “你去干嘛,那万族可言明了只能我一个人过去。” 厉寒衣嫌弃的盯着她:“你会这么听话?” 听话?怎么可能嘛。 不过,那万族留下的符文里末了还有一句,色中饿鬼的气息扑面而来。 “其实,你要跟着我同去也不是不行,只是要稍稍改变一下下。” “改变什么?” 姜九歌戏谑的看着他:“放心,保准让你美美的。” 没办法,谁叫那色鬼万族仇男呢? 是夜,色浓如墨。 西冲学院,桂龙庭。 虽说姜九歌已说了不用白归澜派兵前来帮忙,但是她抵达西冲学院时还是看到一层层重兵将学院密不透风给包围着。 这架势,引得她身后几人齐齐撇嘴。 “我算是知道西冲这些家伙为什么会被万族收拾的屁滚尿流了。” “还以为是在带兵打仗呢,人多就能趟出一条血路?” “脑子长身上是为了显个头吗?早八百年咱们东灵就通告过四洲荒海了,万族忌光畏火,你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人?修为高有屁用,火系的星武灵修就这么几个,那什么和人家斗?” 姜九歌心里默叹了口气,这也是她不想白归澜派人来的缘故,西冲那些兵蛋子对上万族别说帮忙了,不添乱都是好的。 在面对万族这件事上,东灵和西冲对比强烈。两年前万族第一次在东京曝光,之后井喷式的出现,那段时间葡萄可以说是忙的焦头烂额。 虽说照荒镜的存在起了很大作用,但若他没有当机立断的组建破荒军,没有星技阵图的突破,没有青冈剑冶炼技术的变革,或许东灵现在也会像西冲这样成一团乱麻。 这就是认真当皇帝和玩儿票之间的差距。 姜九歌撇了撇嘴,以前她觉得葡萄当皇帝铁定不靠谱,呵,这一对比自家葡萄那简直叫个千古名君高大威猛举世无双啊! 不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东灵有太渊这个bug存在。 这会儿姜九歌也无心去指点些什么,距离桂龙庭不远处的学海阁,白归澜与其心腹大臣等居中坐镇,姜九歌等人一露面就被领到此处。 白归澜神色凝重,与手下大臣商量着布防之事,在听到下属汇报姜九歌并非独自前来而是带了破荒军其余人同行时,他眸光幽幽一动,唇边的笑容多了几分冷意与自嘲。 对他,她终究是没多少信任啊。 或许过去他们还有可能成为朋友,而现在,而以后……再见时,是否只能以王爷和公主互称。 那个叫他“老白”的姑娘,终是不在了……被他亲手丢了。 白归澜垂眸黯然神伤,矫情的宛若一个迫于现实痛失真情的伤心人。 只是他终究没能难过太久,当姜九歌带着一票兄弟,不,下属,出现在他眼前时,白归澜表情一僵,楚越等人的神色也和见了鬼似的。 “咳,圣……九歌你们这是干什么?”白归澜前一刻悲伤春秋的心里建设一下子荡然无存,觉得自己和对方的‘友情’或许还能再拯救一下。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眼下这情况不对劲啊。 姜九歌身后立着几位姿态各异,身影或魁梧或婀娜的‘美人儿’们。冯仙儿、秦雨桐与田梦琪倒罢,厉寒衣还有顾淸朝他们几个大老爷们那副女装大佬的打扮是什么鬼? 姜九歌一耸肩,“这是那万族色胚的要求,他嫌臭男人们太脏,要么我独自前去,要么就只能拉着娇滴滴的姑娘们作伴。” 娇滴滴的……姑娘们…… 白归澜一言难尽的看着厉寒衣他们,呵呵,这群‘姑娘’可真够娇滴滴的…… “白天你问我可需要人手,若是你也想一同前去的话其实也可……” “不用了。”白归澜咳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笑道:“我在外策应,此番就有劳九歌你们深入虎穴,一切以安危为重。” 姜九歌点了点头,也没再与他废话。 带着自己的一干‘姐姐妹妹’奔赴虎穴。 桂龙庭四合静悄悄的,惨白的月光从穹顶照下来,地面似渡了层薄纱。 距离子时,没多久了。 姜九歌凝神以待,顾淸朝等人也都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不知什么时候起,四周的虫鸣声也消失了。 “这会儿应该已过子时了吧。”冯仙儿低声道,“难道那万族见咱们人多不来了?” “不对。”姜九歌猛地睁开眼,“这里不是西冲学院了!” 众人心里一个激灵,什么叫不是西冲学院了?由始至终他们都站在原地没有动过啊?! 姜影从地下钻了出来,小饕餮也紧随跳出灵兽圈,滚滚就骑在它的背上。 它们三围着桂龙庭看了一眼。 “难怪会这样!”小饕餮抬眸道:“只怕从咱们踏入桂龙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咱们现在是在秘境里。” 众人心头一沉,但却没有慌乱之色。在场的都是经历过风浪的,不再是过去那种见事儿就慌不择路的愣头青。 正这时,一声矫揉造作的声音幽幽传来。 “哎呀呀,不愧是东灵圣尊公主,闻名天下的美人儿。可是美人儿你实在不乖,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要来也只能带你的小姐妹,你带这么多臭男人来,是要欺负人家吗?” 明明是个男人的粗嗓门,偏捏着嗓子嗲里嗲气,听的人浑身汗毛直竖。 “哼哼,不乖的美人儿可是有惩罚的哟。” 不好! 下一刻,厉寒衣等几个女装大佬从姜九歌眼前消失了,只有秦雨桐、冯仙儿和田梦琪三女还在姜九歌的身边。 “啦啦啦,游戏正式开始咯。” 第569章 等我太渊爹爹醒了 游戏? 这个色胚万族口中所谓的游戏到底是什么,姜九歌几人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方的声音就已消失不见。 “这该死的混蛋。”冯仙儿狠狠一跺脚,一脸的焦急,显然顾淸朝消失不见使她乱了阵脚。 “守住心神。”姜九歌声音一厉,落在三女耳中,“这里是对方的老巢,咱们自乱阵脚那才是随了对方的意。” 冯仙儿深吸一口气,点了点。 “九歌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秦雨桐凝声问道。 姜九歌沉吟了一会儿,“这个色胚万族将所有人都给抓了起来,现在又带走厉寒衣他们说是什么游戏,看来是想和咱们玩儿捉迷藏。既然如此他应该会留下什么线索才对,咱们已身局中,那便陪他玩玩好了!” 姜九歌说着顿了顿,“西冲学院的舆图你们谁有?” “我!”田梦琪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牛皮卷来。 几女凑过去仔细辨认,姜九歌点了点头,道:“都把这舆图的给记熟了。既然这家伙选择西冲学院作为背景,想来人就藏在这里面,咱们挨个找,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样。” 几女点了点头。 一番商讨下,姜九歌几人也不再耽搁离开了桂龙庭,快速搜寻起人来。但很快,姜九歌就发现了不对劲。 “等等!”姜九歌立在原地,沉眸看了一会儿四周,她一拍小饕餮的背,“小胖,你在空中去看一看。” 小饕餮心领神会,一跃起到半空,片刻后它落地,立马摇头: “位置变了和舆图上的不一样。” 秦雨桐几人眉头紧锁,姜九歌赶紧让田梦琪又把舆图拿出来,摊在地上,“变成什么样了?” 小饕餮赶紧过来一番比划,姜九歌心神快速转动,拿出阵笔在旁边重新画了一幅图出来。 “你再上去瞧瞧。” 片刻后,小饕餮落地:“又变了。” “画。” 如此几番循环,姜九歌画下的舆图越来越多,秦雨桐三女一头雾水,有些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片刻过后,姜九歌看着自己画下的舆图眼睛越来越亮。 原来如此。 “九歌,你看出些什么了吗?”秦雨桐问道,她是真有些摸不清头脑了,姜九歌把这些舆图画下来有什么意义吗?整个西冲学院的格局一直在产生着变化。 “当然,你们过来看。”姜九歌把她们叫过来,又将自己画下的舆图全部摊开,阵笔在上面飞速勾勒了几笔。 紧接着,三女眼前一亮,姜九歌开口道:“你们看,不管这西冲学院内的格局怎么变化,这六个地方的位置却丝毫未改。” “还真是如此!” 西冲学院的形状状若六芒星,这六个位置恰好在其边角。 滚滚一直在边上看着,等姜九歌把这六处位置连在一起之后,它忽然出声道:“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嗯?姜九歌疑惑的看向它。 “你见过?” 滚滚点头道:“这是六欲阵,是欲魔一族的图腾!” “欲魔!”小饕餮和姜影的表情都抽了抽。 姜九歌眼睛一亮,“欲魔?那个色胚万族是欲魔?” 三小只对视了一眼,小饕餮点头道:“屁娃这么一说,这家伙的做派的确和欲魔没什么两样。姜小九,这家伙有点不好对付,你们可得小心了。” “这家伙难道也是十二王族之一?”秦雨桐面色凝重。 姜影点头道,面有不耻,“的确是十二王族之一没错,这家伙算是王族中最弱的一支。” “既是最弱的那咱们不该庆幸吗?” “恰恰相反。”姜影摇头道:“仙儿姐你想什么呢?十二王族里便是最弱也弱不到哪儿去吧。” 这话倒是事实,冯仙儿脸上悻悻。 “怎么说呢,欲魔在万族中并非弑杀的一支,他们以七情六欲为食,是不折不扣的吸血虫。万族在七情六欲方面本就各有残缺,所以自万年前时起,人族就是这些家伙最爱的口粮……”姜影说着顿了顿,“被吸食了七情六欲的人族,虽不死,但和行尸走肉也没什么察觉了。” 听完姜影的话众人心头都是一沉。 紧接着那个叫人讨厌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好你个影魔小鬼,说本座一族是吸血虫,你们这群影魔和阴沟里的老鼠又有什么区别?永远只能躲在地下,连自己的形态和面目都没有!” 姜影眼神一厉,这个死臭虫! “哼,藏头露尾的家伙,有本事你倒是正面与咱们较量啊!”姜影对着上方冷笑道:“我看你是不敢吧,也是,万年以前你们欲魔就是十二王族中最没用的那一只,也是最先被打入墟境的。都说饕餮才是世间最会吃的猪,猪好歹也会捡些好吃点的。你瞧瞧你,怕不是在墟境里被关久了成了色中饿鬼,不然怎么一出来就专挑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下手?” 姜影的一通叫阵,小饕餮在旁边无辜躺枪,愤怒的差点没当场暴走。 什么叫饕餮是世间最会吃的猪?! 姜影频频给它使眼色,淡定淡定,一切都是为了把那家伙给诓出来。 “臭老鼠!你想激怒本座?呵,你以为这样本座就会上当吗?!”那声音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语调朝着泼妇骂街的趋势一去不复返,“哈!好!本座不得不说你成功了!既然你们都看出这是六欲阵了,那很好,本座也不和你们兜圈子了,只要今日你们能把这六欲阵给破了,那本座就把抓来的人全给放了!” “只是放人可不行,你还得保证这些人都安然无恙。你从他们身上吞走的七情六欲必须全给还回来!” “我呸!现在你们是鱼肉,本座是刀俎,还好意思讲条件?” “呵呵。”姜影冷笑,昂着小下巴道:“牛皮吹上天了,窝囊废一个偏要装大能,你有本事就显出真身正面来打啊!看我姐姐能不能一巴掌拍死你!大不了咱们就耗下去,耗到最后看看谁先死?” “你要真像自己说的那么有底气就不会这么着急动手了,还不是怕我太渊爹爹醒来了,你就死到临头?” 第570章 六欲阵 姜九歌觉得这个色胚欲魔的脑子的确不太好使。 居然被小影子三言两语的一拾掇就上套了,不过,这家伙的确也和过去遇到的那些万族不太一样。 不得不说,太渊的存在的确是笼罩在这些万族头顶的一片阴影。 色胚欲魔显然是对太渊忌惮万分的,否则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的想要把姜九歌给诓进来。 他刚从秘境里逃出来,本身就很虚弱,前几天抓了那么多妙龄女子无非就是为了吞噬她们身上的七情六欲来尽快恢复自己的实力。 但刚刚姜影直接把此事给他道破,这货一下子就有些慌了。 “来就来!本座还怕你们几个小鬼不成!哼,今日我就要让你们见识见识六欲阵的厉害!不过……”那下贱的声音顿了一下,满是阴险:“既是要对赌,那就要讲个公平,你们人多欺负本座人少,这可不行。这六处阵法,你们须得分散开来,一一击破。” “你眼瞎吗?咱们哪来六个人?”姜影挺着小身边,得理不饶人:“我和胖哥都还未成年,最多算一个,滚滚还是个奶娃,半个都算不上!呸,你个老货坏得很,欺负小孩子你好意思!” “我呸!你个小老鼠你要不要脸!真以为本座眼瞎啊,那只小狐狸使用隐身术一直跟在你们屁股后面,当我瞧不见啊?!” 呃…… 姜影面不红心不慌,“你说什么,我小孩子我听不懂。” 欲魔:&……%这不要脸的! “啊——” 一声惨叫,月媚猛地摔在了地上,隐身术失效。她捂着屁股扭了起来,指着头顶破口大骂:“好你个老臭虫,居然敢踹你姑奶奶我!你等着,姑奶奶今儿非把你揪出来剥皮抽筋不可!!” 欲魔:今儿他是绑进来了一窝土匪了吗?!! 秦雨桐几女还是有些懵的,没曾想身边竟还一直跟着只万族,不过好在早先姜九歌就介绍过月媚,说是自己的便宜侄女,是故三女虽有些惊讶但也没太多反应。 “哼!现在你们人都到齐了吧,现在距离破晓还有三个时辰,你们最好快一点。若等到天亮你们还没攻破六欲阵,你们的七情六欲可就归本座享用了!” 欲魔哈哈大笑起来,声音落下的刹那,姜九歌几人都感觉身上多了一重枷锁般的压力。 “是契约之力。”这感觉对姜九歌来说再熟悉不过,秦雨桐几女闻言倒也淡定下来,眼下的情势虽不见得乐观,但总比她们先前那般无头苍蝇的乱找要好太多。 本来与万族作战就没人能保证全身而退,虽说这色胚欲魔说话傻比脑残又二缺,但这并不能掩盖起以人族为‘食’的本质。是故,也没人敢掉以轻心。 姜九歌估算了一下几方的人数,略微沉吟了片刻,拿出舆图道:“雨桐、仙儿、梦琪去这三处,小胖子带着滚滚去正南这处,小影你去正北这处。” “别算上我啊,姑奶奶可没答应要帮你们的忙。”月媚在旁边插着腰,一副傲娇样儿。 姜九歌睨了她一眼,“用不着你帮忙,你一会儿与我一道。” 对这只小狐狸精,姜九歌还是不能完全放心,这样的变数还是放在自己身边由她亲自把控着为好。 秦雨桐几人都没什么意见,也看得出姜九歌对月媚不够信任,知道她此举是将麻烦放在自己身边,好减轻她们的负担。 “除此之外,为了安全起见,小影你在雨桐她们三人的影子中都留下傀儡,以防出现不测,至少傀儡影术可以替她们挡一挡。” 自己这边的几个小家伙,姜九歌都不算太担心,唯独秦雨桐她们。虽说她们与万族已有不少交手的经历,但毕竟修为还是不高,团体作战彼此间的星技能够互补,但分散开来就不好说。 且欲魔的手段究竟如何尚且不明,姜九歌可不想这一趟下来自己又损失几个朋友。 姜影点了点头,面向秦雨桐三女道:“一会儿我要在你们的影中种下自己的傀儡印记,可能会有片刻不适,但事后我会将傀儡收回来,对你们的身体不会有害。但前提是你们须得全身心相信与我,否则这傀儡印记种下了对你们的神魂也会有伤。” 秦雨桐三女点了点头,姜影是绝不会背叛姜九歌的,他说的话,她们自然相信,更何况,这也是为了给她们保命。 种下傀儡印记后,众人再没耽搁,奔赴六欲阵各处。 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没法再耽搁。 姜九歌所去的方位在正西边的一处楼阁,名为无量楼。 月媚不紧不慢的跟在后边,盯着她的后脑勺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无量楼下,姜九歌正要推门进去,月媚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你就不怕我一会儿给你使坏?” 姜九歌脚下一顿,回头看向她:“不怕。” 月媚有些气急败坏,跺了跺脚,“喂,你也太瞧不起我来吧!” 姜九歌理也不理她,转过身,淡淡道:“我沉睡了两年,醒来后受伤还未见过血。你若想自己撞刀口上来,我乐意之至。” 月媚贝齿紧咬,盯着姜九歌的背影,面露歹意。 然而那念头只出现了一刹,紧接着,一股寒意窜上背脊,她没由来的感到恐惧。 暗处,像是有一双眼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她敢对姜九歌有一丝一毫的不轨,下一刻绝对小命呜呼。 是错觉吗? 月媚来不及追究这诡异之感从何而来,脚下跨入无量楼,紧接着,眼前的场景就变了,让她来不及去想其他。 这儿是…… 琉璃瓦,朱粉墙,金楼玉砌。 殿上悬着一方牌匾,写着‘凤宫’二字。 姜九歌眯了眯眼,脑中闪过些许模糊的场景,她似乎见过这个地方。 “这是哪儿?”月媚开口问道。 “不知道。”姜九歌抿了抿唇。 月媚盯了她一眼,“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六欲阵都是以人内心深处的潜藏的欲望为景,出现的幻影只可能是你记忆中的存在。” 记忆中的存在? 姜九歌摇了摇头,她对这凤宫有种熟悉感,但可以肯定在现实中她绝对没来过这地方。 这并非是她记忆中的真实存在啊…… 怀着疑惑踏进了殿门,一道孑然而立的高挑身影撞入视野。 姜九歌顷刻明白,原来如此。 这凤宫并非是她的记忆,而是…… “厉寒衣!” 第571章 打断你的腿 女子的声音像是穿透时光而来,将厉寒衣从遥远的回忆中拉扯回来。他目光轻颤了一下,偏过头,看着站在殿门口的姜九歌。 一刹,如梦似幻。 怎么回事? 姜九歌秀眉微蹙,就要朝他走过去时,月媚忽然拉住她:“你干嘛,这人没准是个假的,你贸然上去找死吗?” “不捣乱了?”姜九歌笑睨向她。 月媚脸颊像是被扇了一巴掌,讪讪的收回手,恶狠狠道:“我管你死活!去去去,死了最好。” 姜九歌没再和她臭贫,迈步走过去。 刚刚月媚说,这六欲阵中的幻影都是阵中人内心最真实倒影的反射,那说明厉寒衣必然也在阵中,姜九歌也想起来自己是在何处见过这凤宫的了。 当年的鲛魅秘境中,厉寒衣的梦魇里,便有这座宫殿的存在。 “你怎么……”厉寒衣看着她走近,眉头紧蹙,一瞬搞明白了自己的境况,“怎么回事?” “你现在正处在六欲阵中。”姜九歌开口道:“我来之前你都看到什么了?” 看到什么?厉寒衣皱紧眉,不过是过往那些他不愿想起的记忆又在眼前重演了一遍罢了。 他呼吸略有几分不畅,为何每次这种情况下,姜九歌都会出现? 那些不堪的过往,他是真不愿让她知道。 “六欲阵中倒影着的是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欲望,所以会发生什么,当事人最清楚。”月媚在旁边说道,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颇有点看好戏的意思。 显然那色胚欲魔将厉寒衣和姜九歌安排在一起不会是巧合啊。 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些什么! 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吗? 厉寒衣脸色微微一变,他就要开口,让姜九歌离开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了殿门口。 “寒衣。” 亲昵的语调,熟悉的声音,姜九歌微微一愣,转头看到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走了进来。 身着着宫装,小腹微微隆起,明媚的小脸上写满了幸福。 另一个‘姜九歌’走了进来,眼中似看不到姜九歌这本尊与月媚一般,直接从她们身边经过,上前拉住了厉寒衣的手,依偎在他怀里,娇憨的问道:“我找你好久了,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眉宇间动人的风情,像是一道天雷把姜九歌这本尊劈的外焦里嫩。 “哇哦~”月媚在旁边吹了记口哨,表情暧昧不已。 她今儿可真是不虚此行了啊,这简直就是捉奸在床啊!好一个内心真实的想法,直接越过拜堂成亲入洞房,连娃儿都有了。 姜九歌磨着牙,盯着厉寒衣,表情既狰狞又纠结。 厉寒衣在她炙热的目光下,汗流浃背,颇有种抬不起头之感,心里大怒不已。 这六欲阵是什么鬼!他几时有过这想法了?! “这是假的,我从没有过这种龌龊的想法!”他赶紧辩解。 “假什么假啊,这阵中出现的一切可都是你内心深处的期待。你敢说你不喜欢这死丫头?”月媚指着姜九歌,笑的像只偷了鸡的小狐狸,“哎呀,真是好一对狗男女……唔——” 她正眉飞色舞着,忽然下巴处像是被人扇了一下,直接咬到了舌头,痛的眼泪花都出来了。 姜九歌在旁边分明没有动手,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月媚心里暗恼,难道又是自个儿不小心咬到的?她刚刚真觉得是有人动手在让她闭嘴! “寒衣,你说什么呢?”冒牌货瞪着水眸,颇有些不满的盯着厉寒衣,伸手把他的脸掰向自己这边,“昨儿你不说要与我商量孩子以后的名讳吗?我想了一夜,若是男孩就叫厉星,女儿就叫厉月可好?” “不好。”厉寒衣下意识的回道。 姜九歌杀人掘尸的眼神瞪了过去,你丫居然还回应?! 啪!厉寒衣给了自己一巴掌,完全被眼前这个局面给弄得昏头涨脑了。 “寒衣,你这是干什么啊!”冒牌货见他打了自己一巴掌,赶紧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热啊?要当爹开心的昏头了。” 厉寒衣深吸一口气,赶紧将冒牌货给推开。他看了眼姜九歌,又看了眼身边笑颜如花的这个女人。 “你不是姜九歌,别装了。我与她不可能在一起。”厉寒衣沉眸道。 “厉寒衣,你说什么胡话!”冒牌货声音一扬,柳眉怒竖的样子与本尊真是一模一样,“死烧鸡,老娘看你睡觉睡傻了是吧?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我肚子里都怀了你的娃,你给我说什么不可能,怎么的,想不负责,信不信老娘我打断你的腿?!!” 说着冒牌货的爪子就伸了过去,别说……那泼妇的架势真和某人发起疯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姜九歌在旁边看的嘴角直抽抽,她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想杀人了。 厉寒衣几次想要动狠手,但心里无端涌起不舍,若眼前这一切真是真的的话…… “假的就是假的,做什么春秋大梦。” 女子冰冷的声音一刹将他拉回现实,厉寒衣咬紧牙,用力将冒牌货推开。 冒牌货退后了几步,神色冷了下来,她朝姜九歌的方向看了一眼,道: “做梦有什么不好?只要你想,梦境也是可以变成现实的。厉寒衣,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在一起吗?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我们两。” 这碧池……姜九歌牙龈痒了,念头一起又呸呸了两声,她刚刚是不是在骂自个儿? “寒衣,你看看这凤宫,难道你就没想起些什么?”冒牌货孜孜不倦的说着,上前又拉起厉寒衣的手,“你难道不想见见你母亲吗?” 厉寒衣眼神猛颤了一下,抬起头。 姜九歌心叫不好。 厉寒衣内心深处有一个人绝不能提,那就是他那渣娘! 果不其然,厉寒衣在冒牌货的拉动下跟着走了出去,这一次,就连姜九歌唤他也没有理会。 姜九歌本想拉住这家伙,把他强行拽回来,可却被月媚拦住。 “这是他内心的想法,只有他自己能破,你是把他强拉不会来的。除非他自己堪破,走出来才行。” 第572章 你还不是太渊的童养媳 当年在鲛魅秘境中时,厉寒衣也经历过这样一幕,不过那时倒影的是他内心最恐惧的一面。 所以姜九歌能够将他拉扯出来。 但欲魔的六欲阵不同,这里出现的只可能是他内心最期待的欲望。 谁能抵抗美梦的诱惑? 谁又不希望梦想成真? 即便姜九歌这次拉住了厉寒衣,但只要他内心没有完全堪破,那这个欲阵就不会停下。 欲望不休,此阵不衰,这便是欲魔,以人七情六欲为食,无孔不入。 冒牌货牵着厉寒衣走到了一处楼宇,姜九歌和月媚紧随其后。 这里是…… 厉寒衣眸光幽幽一动,冷了下去。 冒牌货看了他一眼,推门而入。 一道身影静静坐在屋内,闻声抬头,黄金面具下的眼眸幽幽一动。 是厉寒衣的母亲! 姜九歌认出对方来。 厉寒衣的身子一刹僵如木,立在原地,不得动弹。 厉母站起身来,黄金面具的眼眸再无冰冷之色,只有深深的忏悔,“衣儿,你总算肯来见我了。” 厉寒衣紧咬着唇,在对方触碰到自己身体的刹那,如雷掣般急忙躲开。 “衣儿,母亲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厉母忧伤的看着他:“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儿子,只有你才是。我不会再逼你去做任何你不愿做的事情,以后我们就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再不理会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好吗?” 厉寒衣沉眸不语,神色复杂难言。 姜九歌在旁边看着,这就是厉寒衣内心真实想要的吗? 厉寒衣提起自己母亲的次数并不多,仅有的几次无不语中带恨,可他内心深处,其实对对方仍是有眷恋的。 “寒衣,以后你、我还有母亲,还有咱们的孩儿,我们永永远远的在一起,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这样不好吗?”冒牌货在旁边添油加醋道,“你不要抛弃我们好不好?” 姜九歌瞧着那冒牌货就来气,干脆闭眼不再看。 打死她也不可能对厉寒衣露出那种腻歪的表情的! 死烧鸡,你要是连着都堪破不了,你干脆死了得了!姜九歌心里磨牙,强忍着内心揍人的冲动,又睁开了眼。 这烧鸡要真的脑子犯轴,被迷惑了可怎么办! 她睁开眼的刹那,厉寒衣也抬起头,看向了她。眼神中带着迷恋与几分悲哀,“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姜九歌愣了一下,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点头道:“明白就好,假的终究是假的,成不了真。” 厉寒衣幽幽叹了口气,他身边的厉母和冒牌货一下紧张了起来,喋喋不休的卖力诱惑:“寒衣,我们才是真的,你不要相信旁人的话!” “衣儿,眼前这一切不就是你祈盼的吗?” “寒衣,你想想我们的孩儿……” “闭嘴!”厉寒衣声音骤然一厉,眼神中的温度逐渐消失,他先是看向厉母:“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变成我梦想中的样子,骨肉亲情对她来说还不如地上草芥。你,太假了。” “至于你。”厉寒衣看向冒牌货,又扫了眼她隆起的小腹,嗤笑道:“我可没有替别人养儿子的心胸,这孩子,太渊的吧!” 眼前的冒牌货和厉母脸色一刹变得冷漠,接连放开了他,消失于黑暗之中。 姜九歌松了口气,这死烧鸡可算是清醒了。 厉寒衣眼神幽幽一动,偏过头,两人四目相对。 姜九歌走上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啊——” 厉寒衣捂住肚子,痛的冷汗直冒,抬头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姜九歌!!” 姜九歌甩了甩手腕,冷哼,“让你一天到晚瞎想,老娘拿你当兄弟你丫想让我当你孩子他娘?!” 厉寒衣脸色悻悻,满腹怨气没地儿撒。他深吸两口气,咬牙道,“谁稀罕你了,你想让我当你孩子他爹老子还要考虑考虑呢!” 两人狠瞪着,眼看就要斗上了。 没由来的一阵心虚,两人气势一弱,纷纷把眼神撇开了。 姜九歌看着面不红气不喘,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厉寒衣对她的情义她是知道的,也拒绝了。只是不曾想这家伙内心的执念一直没放下,看来还是她拒绝的不够狠。 还好,今儿这一幕没被太渊给瞧着……不然…… 她心里呸呸了两声。 这死烧鸡的幻想关她屁事,她有没有真的红杏出墙! 不知怎么的,姜九歌总觉得后背有些发毛,好像有一双幽怨的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忽然,眼前的宫阙开始扭曲。 姜九歌回过神,眉头一皱,看来这欲阵还没破,不过接下来又要轮到谁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山明水秀之景。 桃花纷纷如雨下,散落在温泉四周好一片美景。泉边青石后,一只碧眼小狐狸趴在边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泉眼处,仿佛里面藏了只肥美的老母鸡,哈喇子不断往下淌,背后三条尾巴都快竖成三根棒槌了! 姜九歌正觉得奇怪,她身旁的月媚就愣住了,紧接着跳脚。 “闭眼!闭眼!你们都不许看!” 闭什么眼? 姜九歌和厉寒衣一致无视她,下一刻,温泉咕噜咕噜开始冒泡。一个光溜溜的身影破水而出。 “啧啧,世间怎会有老身这般好看的美男子~”这磁性的声线,臭屁的语调,除了狐狸大爷还有谁? 月媚脸上臊红的都快滴出血了。 姜九歌捂着眼默默转过了身,她错了,她不该争这一时之气的,唉嘛,眼睛都快瞎了! 月媚在旁边都快气哭了,“让你们别看非要看!啊啊啊!” 姜九歌看她那气急败坏的样儿,脑中灵光一闪,“那只偷看的碧眼三尾狐难道就是你?” 嗖!月媚脸上红意加重,整个人都快煮熟了。 她紧咬着红唇不敢松。 见这场面,姜九歌哪还能不明白,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搞了半天,你丫真正喜欢的是清泽那骚狐狸?!” 月媚娇躯猛颤,心里的那根弦儿锃的一声断了,破罐子破摔的怒吼道:“怎么嘛,我喜欢他不行吗?! “可他不是你老祖吗?” “狐族狐口那么多,我又不是他亲生的!再说,他把我养大,我给他当童养媳不正好?”月媚见姜九歌笑的直抽抽,越发跳脚:“你笑什么笑,你还不是太渊大人的童养媳!” 咳—— 暗处,隐约有两个男人尴尬的咳嗽声。 第573章 锤的就是你 两个童养媳对视无声,嗯,之前的那点不愉快顷刻消散了。 发现对方惦记的不是自己的小叔叔,姜九歌顷刻觉得这小狐狸还是挺可爱的,就是口味有点重,居然喜欢清泽那种老骚棒。 “接下来怎么破?”厉寒衣打断了两位童养媳之间深情款款的眼神交流。 “按照惯例得堪破内心的欲望。小狐狸,你的欲望就是看那老骚货洗澡?”姜九歌睨向月媚,啧啧两声:“也太没追求了吧?” “谁说我就那点想法了。”月媚咕哝了两声,紧接着剧情急转直下,光溜溜的狐狸大爷发现了石头边上偷看的碧眼三尾狐,风骚的扭跨,一摇一摆的走了过去。 那画面姜九歌是真有点不敢看,脸上也跟着变了。 “你赶紧想办法啊,我可不想被动观看你两的活春宫。” 月媚急的也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这欲阵到了她这儿早就不按套路出牌了呢?厉寒衣好歹有个亲身经历喜当爹吧,怎么她这儿就成旁观者了! “死欲魔干嘛区别对待!有本事让老祖冲着我来啊!我这么大一活人站这儿呢,他咋就看不到呢!” 穹顶隐约传来了奸诈的笑声。 欲魔:好啊,满足你。 “哎呀,小乖乖原来你在这儿。”冒牌清泽身子一侧,面朝着月媚走了过来,小狐狸精双眼立马直了。 姜九歌和厉寒衣急急朝旁边避开了些,天爷啊!这画面惨不忍睹,不利观瞻啊! “小狐狸,你清醒一点啊!那可不是你大爷!” “我知道不是啊……”月媚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哧溜又被她吸了回去,眼巴巴的盯着舍不得挪开:“可是,这是天大的好机会啊,老祖鲜美的肉体就摆在我的眼前,呜呜呜,错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 姜九歌隐约听到了磨牙的声音,她循声看向角落,却什么也没有。 奇怪,是错觉吗? 完了完了!姜九歌眼看月媚被冒牌货那一身袒露的腱子肉整的五迷三道,神魂颠倒,估摸着这欲阵到她这儿就难破了。 忽然,月媚表情一变,她脸上的红潮顷刻褪去,彩虹的颜色在她脸上轮番上演,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呔!”她一声娇嗔,指着冒牌货道:“哪来的骚狐狸冒菜我家老祖,我家老祖是这种不正经的狐吗?!看我不打死你!” 她冲过去对着冒牌货一阵暴揍,那架势仿佛是瞅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 姜九歌看的一头雾水,这小狐狸怎就忽然洗心革面了? 冒牌货被打的鼻青脸肿,以幽怨的眼神,不忿的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之中。 月媚长松了一口气,心虚的朝某处瞥了一眼,一脸讪讪。 “你觉悟怎么一下拔高了?”姜九歌疑惑的看着她。 月媚不敢答,弱弱低着头,心里流泪。小声咕哝着:“你还是暗自祈祷你自个儿一会儿能稳住吧。” 什么意思? 姜九歌没明白,只道她说的是接下来的欲针将要针对自个儿了。 果不其然,眼前的场景又开始扭曲,熟悉的地方出现在眼前。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这里……是封正府啊。 她唇畔的笑容开始苦涩,看着太上忘情院里正在对弈的两个身影。 “九爷,你看什么呢?快过来帮帮我,木头这厮太阴险,我快输了!”黑风大叫道。 木头抬起头,看着姜九歌,又面朝黑风不屑道,“你找这死丫头帮忙?她这臭棋篓子连听蝉都下不过。”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方才厉寒衣的感受她算是明白了,即便明知眼前这一幕幕是假的,但却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 木头,黑风…… 她日思夜想盼着能再见的两人啊。 “你们就别难为九歌了,还是我来吧。” 如玉般的身影从外间走进来,俊脸含笑。 姜九歌呼吸又是一颤,笑容愈发苦涩了起来。 来的是王玉人。 厉寒衣后方瞧着,不由替姜九歌捏了一把冷汗,这三个都是姜九歌的心结啊,尤其是木头…… 她能堪破吗? 气氛正是凝重,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这小丫头片子够厉害啊,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除了你居然还有三个傻小子喜欢她啊?” 厉寒衣翻了个白眼,这小狐狸果然是打没挨够。 姜九歌看着眼前对弈笑闹的三人,默默叹了口气。站起了身,看向穹顶道,“散了吧,这点假象还迷惑不了我。” 不满的啧啧声从穹顶传来。 木头三人顷刻消失不见,姜九歌虽知道是假的,但多少还是有点怅然若失之感,但由始至终她心里都没有过片刻动摇。 暗中观察一切的欲魔就想不通了,明明这丫头对着三人无比的不舍,为毛心性会坚定如斯呢? 这不合常理啊。 姜九歌估摸着那色胚欲魔还有下招,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来的人会是…… 男人的身影推门走了出来,修长如玉,深邃的眼眸中似盛着无垠的星空,有着她最熟悉不过的温柔色彩。 太渊。 姜九歌看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男人,笑意禁不住在唇畔扩散了开来。她站起身,面朝对方走了过去。 抬手抚摸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 嗯,伤疤不见了。 腿脚也好了。 姜九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抬头对穹顶道:“谢谢。” 莫名被感谢了的欲魔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小丫头片子谢他作甚? “歌儿。”太渊温柔的看着她,低下头。 轻吻将至的最后关头,姜九歌伸手挡住他的唇,笑道:“不对吧,我见到你后最想干的事儿可不是亲热。” 不是吗?欲魔有些迷糊,不对啊!怎么可能不是亲热?六欲阵不会出错的呀! 姜九歌长长喟叹了一口气,捧起眼前男人的脸深情款款道:“你丢下我跑了两年,好不容易见到你这老不死的,结果你又是毁容又是断腿的,都搞的我不好意思下手了。虽说知道你变成这样都是为了我吧,但不干点什么撒撒气,我这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现在好了,你四肢健全的站我跟前,我也就放心。” 冒牌太渊唇畔的笑容一僵,准确说是欲魔。 眼看着六欲阵快破这丫头破了,他按捺不住亲自下场,摇身一变成太渊的样子,可是这剧情展开的不对劲啊! 等等,她举起拳头是要干嘛? “一会儿可能有点疼,小叔叔你多担待啊。”姜九歌对他展颜一笑,右手上破苍戒光芒大绽,狠狠的锤了过去。 第574章 对这恶婆娘没用 痛如疾风骤雨,打的欲魔怀疑人生。 呜呼哀哉他要亲自下场,高高挂起看戏有何不好?! 这小娘皮,为何不按常理出牌?有这种见到老情人直接动手打开的吗?!! 东皇太渊怎么会喜欢上这种恶婆娘?! 打完欲魔,姜九歌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后面她可以毫无负担的面对太渊撒娇卖萌扮可爱,求亲亲要抱抱的了,反正这会儿该泄的怒火都泄的差不多了。 欲魔恨的牙痒,还不得不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歌儿你怎能如此待我?!打在我身痛在你心,难道你就不难受吗?” 姜九歌敏锐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几分熟悉的娘炮味儿,怎么钙里钙气的? 倒像是那个色胚欲魔再说话? 姜九歌美目微眯,心里呵呵笑了。死色胚,露出马脚了吧? “怪了,小叔叔你怎么这样说?难道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打是亲骂是爱,你最喜欢的不就是被我暴打吗?”姜九歌睁眼说瞎话,“可是一顿不够还要两顿?” 欲魔:“……” 东皇太渊一定是哪里有毛病才会喜欢上这种女人!一定是! 长的好看顶什么用?和她在一起简直就是玩儿命啊! “小叔叔,你说话呀。哪儿疼?我再给您松松骨?”姜九歌舞动着小拳头。 欲魔脸上的笑容变得良善又婉约,“不痛了,哪儿那儿都好了。累在歌儿身,伤在我心,你可别让我心疼了呢。” 姜九歌忍着这货顶着太渊的脸说蠢话,她真有些怀疑这欲魔是不是来搞笑的了。 这蹩脚的演技和浮夸的肢体动作,简直分分钟让人出戏! 差评! 就这东西也配称欲魔? 欲魔隐隐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邪乎了啊,这儿明明是自己的主场,怎么他会有种被这小娘皮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不对不对,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想到这儿他紧眯起眼,借着太渊那张脸开始迷惑起姜九歌来:“歌儿,以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你留下来不要走了。” 姜九歌笑眯眯的看着他:“我当然要和我小叔叔永远在一起了,不过就你这小破地儿装得下我这尊大佛吗?” 嗯? 欲魔眸光一凝,随即反应过来,自己露馅儿了。 欲魔怒火高涨,难怪这小娘皮刚刚对他暴揍毫不留情,敢情是识破了他所以故意如此! “你竟敢耍本座!!” 姜九歌轻蔑的看着他,鄙夷道:“耍你就耍你,怎么了?别用太渊的脸摆出这样白痴的表情,看着闹心。” 欲魔咬牙切齿,眼眶都开始红了,“很好!你彻底惹怒了本座,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逃!!” 欲魔说完,转身将要消失的刹那,姜九歌抢先一步出手,右手上凝出日曜之力,一把掐住他的后脖子。 “啊啊啊啊——放手,放手——” 欲魔好不容易酝酿出山雨欲来的可怖气势一下子崩塌瓦解,姜九歌的手就像烙铁一样,他的后脖颈处滋滋冒烟,整个人都像要被烫化了一般。 日曜之力就是万族的克星,触之如毒,欲魔此刻真真是痛到了灵魂深处。 姜九歌见他还顶着太渊那张脸,越发觉得碍眼,咤声道:“还不变回你原本的模样!” 欲魔觉得自己再被她躺一会儿只有死路一条,哪敢再装什么硬气,身子扭了扭,就变回了本体的模样。 姜九歌眉头不由一锁,难怪先前姜影骂这货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呢,还真是够丑的。 影魔是一团黑影所化。 而欲魔则是以七情六欲为食,这家伙的本体大小和一只狗差不多,模样却似极了八爪鱼,生了许多触角,触角上长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吸盘。 最叫人受不了的还是这货的那双小眼睛,看着就觉得猥琐下贱,让人控制不住想打他的冲动。 “还真是个丑逼。” 姜九歌厌恶的盯着他,“还不把六欲阵给撤了?非要逼我把你切段吃了才收手吗?” 欲魔在她手中狂打哆嗦,差点没哭出来:“你已经破了这处欲阵,直接走出便是,可其他五处本座……不是,我也没辙。咱们赌契已成,就是我也插手不得,只能靠他们自己去破阵。” 姜九歌眉头一皱,她倒是疏忽了这茬。 欲魔眼中飞逝过一抹恶毒与得意之色,哼,光是你一个人厉害破阵了也不顶事,只要另外几个拖了后腿,到最后你们还是得成为本座的盘中餐。 欲魔美的冒泡,要不是姜九歌的日曜之力烫的他灵魂发颤的话,估摸着这家伙都要控制不住笑出来了。 “你当老娘是傻的,会信你那屁话?”姜九歌阴恻恻的声音在欲魔耳畔响起,他猛打了个哆嗦,对上姜九歌凶狠的眼神。“赌契成了又如何,只要不是他们破坏的契约,惩罚也到不了他们身上。” 欲魔闻言眼睛都快瞪直了,什么意思?有没有搞错! 这个恶婆娘居然敢钻天道契约的漏子?不是……她这话的意思是让他单方面毁约? “你当本座蠢的吗?我要是毁约那天罚可是降在本座头上!” “天罚而已嘛,最多掉层皮。”姜九歌面无表情道:“又或者我直接把你给杀了,这六欲阵我就不信它能一直维持下去。” 欲魔吞了口唾沫,好像……还真是她说的那个理…… 呜呼哀哉它一开始要去打这个赌啊?!不是自己找虐找罪受吗?! 准确点说打赌其实也没问题,原本他高高挂起看戏,在暗处指点江山,纵使姜九歌把此处的欲阵破了也拿他没办法,毕竟欲魔只要藏起来了还真不好找出来。 错就错在他一时得意忘形,居然亲自下场。自己送上门了,姜九歌哪有客气之理。 欲魔也是没想到姜九歌身上的日曜之力居然会是自己的克星,被那股力量锁定着,他别说逃跑了,简直是生不如死,半点反抗的劲头都提不起来。 而到最后,欲魔都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欲阵对这恶婆娘居然没一点作用? 明明木头三人出现时她内心还是有很大的波动的,怎么一到太渊露面,她整个人就攀升了呢?这简直不合逻辑啊! 第575章 日月之力 欲魔宛如一个挂件被姜九歌拎在手上,心情不好就加大日曜之力‘电’这货两下,月媚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触目惊心。 虽说这色胚欲魔的确是个欠收拾的,但到底也是万族,在这恶婆娘手下被收拾成这样,她看着多少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好歹也是个十二王族啊,虽然是最弱的那一支,但怎么丧成这样了? 万族真的是败落了啊。 “我让你解除六欲阵,你是听不懂吗?”姜九歌走回桂龙庭,并没看到其他人的踪影,目光落到欲魔身上便多了几分冷意。 “不是,我,我已经解除了啊!”欲魔慌神道,他刚刚是真的放弃了对六欲阵的控制,这会儿他的小命都攥在姜九歌手里,哪里还敢耍什么小聪明。 “情况不大对。”月媚摇头道:“咱们现在还是在秘境里吧?若是六欲阵消失了的话,按说荒力也该消失,可这里面的荒力分明比咱们进来时还要浓郁上不上。” 姜九歌眉头一沉,的确如此,她拎起欲魔,逼问道:“丑鬼,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坦白交代?” 欲魔打了个哆嗦,心虚道:“其实……这六欲阵并非本座所建,我穿过封印之门进入这秘境时,这六欲阵就存在在这秘境中了。” “不好。”月媚猛地开口,气急败坏的瞪向欲魔:“咱们都被这丑鬼棒槌给迷惑了,咱们真正该对付的不是这家伙,而是六欲阵本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厉寒衣有些没听明白。 月媚急忙道:“这丑鬼刚不是说了吗,他从墟境到此时这六欲阵便已经存在了。封印秘境是万族被打入墟境后出现的,至今已有万年。欲魔以七情六欲为食,创下六欲阵。此间的六欲阵已存在万年,这万年它吞食了多少人间的七情六欲,怕是早就成魔了!” “怎么可能!”欲魔第一个否定,急着叫嚷出来:“这六欲阵若也成了欲魔,那我怎么可能会没察觉?!” 月媚轻蔑的看着他:“你?你们欲魔是怎么衍变来的自己心里没数吗?再说就你那三板斧,没准这野生欲魔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由始至终都把你当小弟在使呢。” “不、这不可能的……”欲魔还在苦苦挣扎。 “不可能?”月媚一声冷嗤:“那你再试试,看看还能不能控制六欲阵?” 欲魔将心一横,咬牙尝试。 片刻后,他脸色发苦。 还真被这小狐狸精说中了…… 姜九歌眉头皱紧,敢情刚刚一通白忙活了。 “那现在咱们仍在阵中?” “怕是如此了。”月媚抿紧唇,朝暗处一角撇过去,有些着急的咕哝道:“刚刚人还在,这会儿又跑哪儿去了……” “你说什么?”姜九歌偏头看向她,隐约听到月媚的嘀咕声。 “没什么。”月媚赶紧摇头。 姜九歌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但眼前她的注意力都在六欲阵上,故也没有继续追究。 “你试着联系下小胖子和姜影呢?他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厉寒衣问道。 这两个小家伙是她的契约星兽,姜九歌是能够感应到他们的位置与大概情况的。 “有点奇怪……” 姜九歌眉头皱紧,她分明感觉到这两个小家伙此刻心情极度的愉悦,且位置不断在变化。 “完了,他们肯定是沉浸在欲阵中了。”欲魔开口道。 他原本是为了收拾姜九歌他们的,这会儿成了俘虏竟不自觉的开始帮腔了,最主要还是月媚刚刚的一席话把这货给打击到了。 他一纯血王族欲魔,居然被一野生货给耍的团团转,当了这么久小弟还毫无知觉。这口气叔叔能忍,欲魔不能忍啊! 这该死的六欲阵,他要不是这会儿成了俘虏,绝对第一个冲上去与之大战三百回合! “当务之急咱们先去找到姜影,有他在的话,咱们也方便找到雨桐的位置。” 姜九歌点了点头,姜影在秦雨桐他们的影子里都留下了印记,本是为了保护她们三人的安全,眼前却成了她们所处位置的重要标记。 一开始,谁也没想到这秘境里会是阵中阵的一个情况,欲魔设下的六欲阵只是个障眼法,而真正的大阵则是这秘境本身。 姜九歌做下决断,先找到姜影将人召集起来。那之后她也能放心再去寻找阵眼破阵。 因为姜影的位置一直在变动,姜九歌三人一路下来颇费了些波折,但好在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这一点让欲魔也感到有些奇怪,有种六欲阵现在腾不出手脚对付他们,只能让人他们过去找人的即视感。 “怪了,我感觉小影在这附近,可怎么不见他人?”姜九歌立在一片桃林之中。目光所及之处,除非纷飞的花瓣雨,别的什么也没有。 她这下一截儿桃枝,细细碾摩了一下。 并非是幻境,这桃树是真实存在的。 可姜影又在哪儿去了? “死丫头,你快看地上!”月媚惊声道,“影子没了!” 姜九歌视线朝下一垂,果不其然,这成片的桃林都没有影子不说,就连他们三脚下也是如此。 影子去哪儿了? “难怪咱们看不见姜影。”厉寒衣锁紧眉头,没有影子,影魔如何显形? 关键姜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姜九歌试着呼唤对方可并没有得到一点回应,但姜影此刻散发出的情绪却是格外的温驯,颇有一种在母体内安睡的感觉。 姜九歌抿紧唇,将心一横,“没有影子是吧,那我偏要造出影子来!” 她将欲魔往月媚手上一抛,“把这家伙看牢了!”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双手平举,银辉与日耀同时在她身下浮现,月轮与日轮交错出现形成两个璀璨的星图重叠在了一起。 她满头雪发无风而动,一轮银月出现在她的左手之上,一轮红日悬浮在她的右手之间。 左为阴,右为阳。 日上,月下。 日曜之力刹那充斥在整个空间,而月晦之力沉在日耀之下,阴影骤线。 不远处,月媚和欲魔齐齐发抖,恐惧不已的看着她手中的日月! 日月之力!这恶婆娘手掌的居然是日月之力! 月媚忽然想起万族覆灭那日,东皇陛下说的那句话:日月起,星辰落…… 月媚眼睛猛地睁大,难以置信的盯着姜九歌。所以……这个女人就是太渊大人的杀劫?! 日耀月晦之下,一团黑色的人影渐渐显形,宛若孩童那般蜷缩在地上,沉沉睡着。 “姜影——” 第576章 还不给老娘醒过来 姜影在呼唤声中缓缓醒来,它此刻乃是本体,一团黑影,在看到姜九歌后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变回人族的模样。 “姐姐~” 姜九歌瞅着他那小嫩崽的模样,松了口气。还好,七情六欲还没被吞噬,没成傻子。 姜影上前抱住她的大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后面的厉寒衣和月媚,“咦,狐狸姐姐手上丑东西是欲魔吗?姐姐你把这家伙给逮住了呀!” 被称为丑东西的欲魔闻言就炸了,这小老鼠自个儿黑不溜秋的,好意思说他丑,有本事你别用人族的皮囊装傻卖乖啊,看看变回本体你又比老子漂亮到哪儿去? 姜九歌点了点头,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刚刚怎么回事?” 她是真被姜影给吓了大跳,还以为这小子被六欲阵给吞噬成傻子了呢。 姜影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道:“这个六欲阵的确厉害,我一个不小心就着道了,然后就昏沉沉的睡过去感觉好像回到了我刚刚萌生出灵智的那一会儿。还好姐姐你来把我叫醒了,不然我真要栽到那丑东西的手上。” 姜影说着瞥了眼欲魔,满眼的不怀好意。 欲魔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你瞅老子作甚,又不是老子弄的你! 姜影:瞅你咋地?! “那丑东西没这本事,是这六欲阵自身化魔了。”姜九歌抿唇道:“它与秘境融为了一体,想来应该已生出了灵智。那丑东西只是它的马前卒而已。” “我就说嘛,这丑东西那么蠢哪来这本事。”姜影嫌弃的一撇嘴。 欲魔气的触角乱颤,要不是被月媚给揪着,定要冲过去与姜影大战三百回合,好好教他做人! “眼下情况紧迫,你快看看秦雨桐她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姜影不敢耽搁,赶忙联系自己的影子傀儡,他脸色有些凝重,道:“田梦琪那边还好,但雨桐和仙儿姐的情况不太乐观。” 秦雨桐和冯仙儿心中各有执念,很容易被钻空子。 “小影你时刻注意着影子傀儡那边的动静,务必要保证她们三人的安全。老厉咱们兵分三路,你带着小狐狸去救雨桐,小影你负责冯仙儿。我先把小胖子那头猪给叫醒,再带上田梦琪来与你们汇合。” 月媚撇了撇嘴,她之前嚷嚷着不肯出力。但在欲阵中她的老底儿都在姜九歌面前露了,这会儿也没有再作怪的心思。 “那这丑东西。”月媚甩了甩手上的影魔。 “交给我,省的他跑了。”姜九歌一把将它揪了过来,欲魔顿时如丧考妣,最后一点偷跑的念想都没了。 姜影十指翻飞,两个黑色小人出现在他掌心。 “姐姐你们拿着这两个小人,他们自会带路去寻找雨桐姐他们所处的位置。” 一切计划妥当,他们也不再耽搁,分头行事。 姜九歌感应着小饕餮的位置,身影在阵中飞速掠过。 小饕餮和滚滚在一起,按说这两个家伙都是挺机灵的,怎么还中了六欲阵的招? “大姐,咱们打个商量呗?”欲魔被姜九歌拴在自个儿右手上,动弹不得,瑟瑟发抖。 “商量什么?”姜九歌看也不看他,认真寻路。 “我弃暗投明,从良改造,你搞死六欲阵后放过我呗?” 明明时局很紧张,可姜九歌愣是被他给逗笑了。 这丑东西的觉悟不是一般的高啊? “弃暗投明?呵,我身边的小弟可没你这么丑的,带出去都拉低颜值。” 欲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胖子饕餮,毛球滚滚,老鼠影魔又比他漂亮多少?这年头,长得丑的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了吗? “我丑是丑,可是我很温柔啊!大姐,我真是善良的,那些被我抓进来的小姑娘我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咱们欲魔不杀人,你那些小弟不也说了嘛。” “嗯,不杀人,只是吃人的七情六欲而已。”姜九歌嘲讽的睨了他一眼,“你说你是好人,那我问你,这么多人族你不抓为什么偏抓那些漂亮姑娘?” 呃。 这话可真把欲魔给问住了。 它神色有点讪讪,不好意思道:“这不你们人族吃东西也有偏好酸甜苦辣嘛,欲魔的口味也各不相同,我恰好喜欢的就是……” “色谷欠?”姜九歌表情愈发嘲讽。 “咳。”丑东西咳嗽了一声,想说人家是正经欲魔。“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嘛……” 姜九歌眼神冰冷,忽然停了下来,“你最好没对那些姑娘们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 “人间有一种治病的办法,专门收拾你这种色胚,知道是什么吗?” 欲魔触须开始发颤,摇了摇头。 “割以永治。”姜九歌冷冷笑道,目光在他摇摆的触须间来回不断,“你这么多条脚看上去很好割的样子。” 欲魔吓得都快昏过去了,连连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我保证没对她们做什么,欲魔嘛,能干什么呀!最多就是吃了她们的色谷欠让她们以后清心寡欲,我是人间贞洁捍卫者,大姐你不能误杀好魔啊!” 姜九歌懒得与这家伙废话,丑东西求生欲还挺强的。 小胖子所处的位置在西冲学院的演武场,姜九歌火急火燎的赶去,远远的就看到了两坨圆滚滚的身影扭打在一起。 这两个小家伙在干嘛?! 只见演武场的空地上,一片狼藉,滚滚骑在小饕餮的身上,两个小家伙都各有负伤。 滚滚的屁股上一个爪印深可见骨不断流血,小饕餮的背上也是大片大片秃噜了毛,像是肉被咬下了一块块。 这一幕看的姜九歌是触目惊心。 “这是我的吃的,你敢抢我的吃的,我要杀了你!!” “死屁娃,滚开——” 小饕餮和滚滚都杀红了眼,姜九歌听着它们混乱中的话语哪能不明白怎么回事。 这两头猪! 居然是因为抢食打起来的! 原先的那点心疼一下成了梦幻泡影,她心里怒火一窜,冲上去毫不客气的一人一脚,直接把两小只给踹开,眼看这两个小东西还没清醒又要冲上来。 她手上日曜之力一现,抬手就是两巴掌。 “还不给老娘醒过来!” 第577章 顾淸朝渣了 姜九歌这两巴掌下去真用了力气,小饕餮和滚滚被扇的头晕眼花,牙都差点掉了。日曜之力对他们来说同样有着克制作用,那滋味不比欲魔被揍时要好多少。 两个小家伙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脸色漆黑的姜九歌,立马清醒了过来。 “醒了?” “醒、醒了……”小胖子一哆嗦,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疼得都快散架了。一瞅自个儿后背,鼻子发酸,这死屁娃下嘴够狠的,好几块肉都给它咬下来了。 “嘤嘤嘤,姐姐,胖哥欺负我。它抢了滚滚的烧饼,还把我屁股挠花了。”滚滚两行猫尿往下滑,哭唧唧的跑姜九歌怀里找安慰了。 姜九歌瞅着它那可怜儿,心也软了,不好意思在数落这两个只知道吃的夯货。 小饕餮在旁边看着,恼火的同时狠狠啐了两口,还真是会哭的崽子有奶吃。这屁娃还好意识说它下手狠,怎么不看看自个儿干的好事。 “你们两个真的是……”姜九歌看着它们两负伤的样子,狠狠叹了口气,从千机锁里掏出伤药给他们抹上。 右手上的日曜之力重新浮现,两个小东西瞅着那金灿灿的光芒都有点发憷,不想再重温先前那雷掣般的滋味。 “过来,这回不疼。”姜九歌一副哄小孩儿的口吻。 小饕餮目光一闪,反应了过来,立马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这会儿日曜之力落在身上也不疼了,暖洋洋的让它舒服的差点没叫唤出来,身上被的几处血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小滚滚在旁边看着一脸惊奇,也放下的戒备凑了过去。 “哎呀呀,好舒服,姐姐好厉害。”它屁股上的抓痕很快就被日曜之力给治愈。 欲魔被姜九歌拴在右臂上,也跟着沾了点光,先前被姜九歌暴揍受的那些伤不至愈合,但疼痛却减轻了不少。 他眼里满是震惊,这恶婆娘居然还有这种本事?! 小饕餮舒服完了之后醒过神,猛打激灵,紧张的看向姜九歌:“你没事吧?!” 使用日曜之力治愈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没事。”姜九歌面无表情道,“一点皮外伤而已,耗费不了多少力量。”随着她修为的提升,只要不是什么濒死重伤,以日曜之力治愈旁人所付出的代价已可忽略不计。 想到这儿姜九歌默叹了一口气,她的日曜之力可以治愈旁人,唯独对太渊不起什么作用。 姜九歌不知是因为自己目前的修为仍旧太低,还是太渊身体内的伤势太过复杂的缘故。她趁着太渊昏睡时偷偷试过用日曜之力去治愈,但每每这力量渗进去就如石沉大海,没什么反应。 她那会儿害怕被太渊发现,也不敢太过胡来。 姜九歌沉下眸,等解决了六欲阵,封印了此处秘境,出去后她全拼尽全力试一把,就不行不能把太渊身上的伤势给解决了! “不过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右手上的丑东西就是欲魔?”小胖子不怀好意的盯着欲魔,呲牙咧嘴颇有种上冲上去啃几口的架势。 “是它没错,情况有些复杂,咱们边走边说。”姜九歌说着,直接骑到了小胖子的背上,放出姜影留下的小黑人在前带路。 路上姜九歌简单说了下情况,小饕餮和滚滚脸色各异。 “呵,这可真是有意思。六欲阵自个儿产生了灵智,野生欲魔吊打纯血欲魔。” 欲魔这一路已经被涮的脸皮防御直线增高,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了,听到这些讽刺的话倒也淡定的很。 跟着小黑人的指引,姜九歌很快找到了田梦琪。 她的状况倒是比其他人要好上许多,实是因为这小丫头的欲望竟是看尽天下藏书,所以姜九歌来时只见她沉沦在书海中。 一把大火,将书海燃尽,田梦琪便醒了过来。 姜九歌看着她那懵懂样儿,心里默叹,这丫头也是傻人有傻福哦。不过那一堆书海烧尽,除了把田梦琪这傻妞给救出来之外,欲阵消失后,姬朗那家伙竟也从一片狼藉中爬了出来。 刚刚他整个人扎堆在书海中,一把大火下去,这货差点成了一坨烤肉。 姜九歌见状乐了,敢情这是两个书呆子凑一堆了。 所幸的是两人都没事。 姜九歌感应了一下姜影的位置,急忙带人赶过去。 等到了他们所处的中央广场后,姜九歌远远就看到了几道身影,除了姜影外,赫然还有冯仙儿与顾淸朝,除此之外白若雪竟也在。 三人手脚健全,身上也没怎么负伤,神智看着也是清醒的。 不过,气氛明显有些不对劲。 姜九歌眉头皱了皱,眼神看向姜影,询问他怎么回事。却见那小子一脸暧昧又鸡婆的神色,笑的像只偷了鸡的小狐狸。 搞什么鬼? “顾纨绔?!” 顾淸朝听到姜九歌的声音后猛打了个哆嗦,做贼心虚般的抬起头,那叫个手足无措。边上的冯仙儿和白若雪也是副神志恍惚的样子,两人猛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回避姜九歌的眼神。 这三个人…… 姜九歌皱紧了眉,“你们没事吧?” “没、没事,呵呵呵……”顾淸朝佯装镇定的说道,但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这会儿心里有鬼。 姜九歌目光在他和冯仙儿两女之间来回,视线往下一滑落到他们三儿都不怎么工整的衣衫上。 姜九歌眉梢狠抽了两下,脑中浮现了一些不太能过审的想法。 顾淸朝这厮该不会是色欲上头,坐享了齐人之福吧? 这露天席地的他也提得起那劲儿?! 欲魔俯在她右臂上嘿嘿嘿的贱笑着,那叫个鸡贼,“食色,性也啊……” 性你个大爷。 姜九歌右手日曜之力一点,欲魔又是一哆嗦,老实了。 “走吧。”姜九歌开口道,这三人的感情纠葛她是不想掺和了,等着从这秘境里出去后让他们自己去撕扯吧。 顾淸朝赶紧点头,脸都不敢抬起来了。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局面,他是真没想当脚踏两只船的渣男啊! 第578章 中招! 目标人物白若雪是找到了,剩下的白茹婔和那些被掳进来的西冲女子在何处尚不得而知。 欲魔这厮完全就是个蠢得,现在整个秘境都在六欲阵的把持下,他自个儿掳进来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他自己也感应不到。 眼下除了秦雨桐外,就只剩下卓不凡还不知所踪了,也不晓得他会不会和秦雨桐陷入同一个欲阵里。 “有些不对劲啊。”欲魔奇怪的咕哝道。 “怎么?”姜九歌睨向这家伙,她捏着这货的命门,倒不怕欲魔耍花招。 欲魔用触手挠了挠脑门,“六欲阵中六欲为生、死、耳、目、口、鼻六者,一般来说这些欲阵都是独立开的,每个人的欲望各有不同,可你这一路走来,好几处欲阵都交错重叠在一起的。” 的确如此,姜九歌暗暗点了点头,譬如姬朗和田梦琪两人的欲阵就重叠在了一起。而冯仙儿两女与顾淸朝亦是如此。 她这一路过来,并没遇到什么险阻,只是按部就班的来将人从欲阵中拉扯出来。 按正常逻辑来说,那六欲阵会眼睁睁看着她救人而不为所动吗? 要么就是在前路有大招等着,要么……就是六欲阵现在无暇对付他们! 不管怎么着,先把人给救出去再说。 封印秘境本就是姜九歌的责任,她不想拉人下水,等找到了被困住的人之后,将他们送走。 到时候任这六欲阵怎么折腾,刀山火海她都不惧。 按照姜影傀儡标记的位置,厉寒衣他们所处的位置在西冲学院的丹楼。 “这女人真的是疯了,就不能一巴掌把她打晕过去吗!”月媚没好气的说道,甩了甩手腕,上面一排牙印都沁出血了。要不是看着这秦雨桐是姜九歌那死丫头的份儿上,她会咽下这口气?! “少废话,快过来帮忙。”厉寒衣冷声道,凤火为绳将秦雨桐禁锢在圈中。 月媚眉头一皱,这该死的人族小鬼,居然也敢使唤她?姜九歌那死丫头就算了,她干不过,加上以后没准还真要管那死丫头叫叔母,月媚不敢和她对着来。 但这小子…… 月媚烦躁的薅了薅头,现在的人族小鬼都怎么回事!个顶个的变态,这小子身上居然有她最讨厌的凤凰气息,当年她还只有一条尾巴的时去偷吃了一枚凤凰蛋,要不是清泽出手相救,她早就被烧成肉干叫那些扁毛畜生吞下肚了。 厉寒衣身上传来的气息让她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只觉肉疼的紧。 月媚咬紧牙关走了过去,盯着火圈内状若疯魔的秦雨桐。 “她到底怎么回事?” “估摸着还在欲阵中吧。”厉寒衣眉头皱紧了,秦雨桐的状况与前面几个都不相同,他和月媚敢到的时候就见她在不断自残。 见到他们两之后就疯了似的攻击过来,以她的修为按说绝不可能是他和月媚的对手,但怪就怪在她身体里莫名多出了一些奇怪的力量,帮着她与厉寒衣他们对抗。 眼下厉寒衣虽将她的活动限制住了,但她竟又开始自残了。 此刻她浑身是血,再这样下去,不等旁人动手,她光是流血都能把自个儿给流死。 月媚控制风力,将秦雨桐的手脚给锁住。但仍能感到秦雨桐体内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在不断外涌,与她抗争着。 姜九歌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雨桐!” 听到姜九歌的声音,厉寒衣明显松了口气。 “她怎么回事?” “不清楚,我们来时她便这样了,像是陷入欲阵出不来了。” “我试着将她打昏,但无济于事,她身体里一直有股诡异的力量在与我们做抵抗。”厉寒衣咬牙道,“快些想办法,我的火牢要撑不住了。” “丑东西!”姜九歌右臂一甩,欲魔赶紧冒出头。瞪眼盯着陷入疯魔中的秦雨桐,“奇怪,她怎么会成这样?” 你问老娘,老娘问谁? 正在这时整个秘境开始疯狂的颤动,在封印秘境里呆过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好!秘境要塌陷了!” “六欲阵还未破,秘境怎么会塌?!” “我知道了!”欲魔忽然一声大叫,“难怪她会变成这样,是六欲阵!六欲阵躲到了她的身上!” 阵法还能往人身上钻? “哎呀,给你们解释你们也听不懂,反正眼下情况就是这样子。”欲魔着急忙慌道:“大姐你不是要封印秘境嘛,赶紧把六欲阵从她身上给引过来,这小妞分明承受不起六欲阵的威压,这会儿已经出现崩溃的趋势了。” 引?如何引?! “姜九歌,你可别乱来啊。” “九爷!” “别吵吵。”姜九歌眸光一厉,骤然划破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泼洒向秦雨桐。 那一刹,整个秘境的震动竟诡异停了下来。 秦雨桐的动作也顿住了,她鼻子动了动,眼神中流露出痴迷之色。 旁边的月媚和欲魔表情都变得如痴如醉起来,空气中泛滥着一股奇异的甜香。 那是姜九歌血的味道…… 她的日耀之力能够克制万族,而她的血肉对万族更有着难以抵抗的诱惑力! 这是姜九歌很早就得出的结论,太渊身上连日曜之力都修复不了伤势,但她的血却可以救! 以血为引,她就不信那六欲阵能忍得住! 一股黑色罡风骤然从秦雨桐的身体里窜了出来,猛钻入姜九歌掌心的伤口,姜九歌只觉一股足以将骨髓封冻住的寒意窜满全身。 她咬紧牙关,脚下却忽而一软,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九歌!” “走——”姜九歌抬起头一声厉喝,六欲阵在她体内疯窜,她现在每说一句话都艰难无比,“小、胖子……带他们走!” 姜九歌一甩手把欲魔丢给了小饕餮,“带上这家伙,把其他人都找到救出去,快点!” 姜九歌眼前已开始发黑,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 小饕餮咬紧牙关,知道这节骨眼它多耽误一刻就是让姜九歌多受几分折磨! “小影你留下看着姜小九,其余人跟我来!” 第579章 可还行? 姜九歌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灰暗之中,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她伸手想把雾色给拨开,触手却是诡异的黏腻。 “姐姐…姐姐——” 姜影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国度飘来,姜九歌昏昏沉沉,伴随着脑中几声嗡鸣,她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 姜影见她醒来后终于松了口气,姜九歌揉了揉眼睛,看了眼周遭的环境,眉头不由皱紧。 他们像是掉入了某种凶兽的巢穴内,除了她身下所处的这块地方还算的上干燥,周遭到处挂着恶心的粘液与类似白色的虫茧。 “怎么回事?”姜九歌沉眸问道。 姜影忙上前将她扶起来,道:“我也不知道,胖哥将人都送出去之后,你体力不支昏了过去。然后整个秘境就变成这样子了。” 姜九歌闻言松了口气,还好其他人已被小胖子给带出去了。她看了眼四周,“难道这才是此秘境的本来面目?” “有可能。”姜影撇了撇嘴,“可真够恶心的。” 的确恶心,尤其姜九歌被太渊影响的也有点小洁癖,看着那些黏糊糊的东西便觉得头皮发麻。 “姐姐,那六欲阵现在还在你体内吗?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姜九歌闻言垂眸感应了会儿,表情微疑,“怪了,先前那家伙的确是跑到了我身体中,但现在这么感觉不到了。我昏迷后,你可有见它溜走?” 姜影摇了摇头,神色凝重。 那六欲阵来无影去无踪的,这秘境又是它的主场。又从姜九歌身体里溜出去,不被发现也是可能的。 不过,姜九歌不惜以自身血肉为诱饵,那六欲阵尝着了甜头,竟然还能罢手? 这秘境内的情况委实有些奇怪。 姜九歌又细细看了下周围,“这甬道像是通往什么地方的,咱们往深处走去看看。” 姜影闻言赶紧在前边开路,试着将那些恶心的粘液给扫开。 “罢了,这些东西这么多,别费劲儿收拾了。”姜九歌皱眉道,反正这回侥幸不死出去了她定要在浴池里泡上个三天三夜的,本就一身泥泞了,再脏又能脏到哪儿去。 一大一小不断往深处靠近。 越往里走,那些白茧越来越多,体型也越发巨大。 这茧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姜九歌和姜影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狐疑。 “姐姐你稍等,我这就破开一个瞧瞧。”姜影说完走了过去,一只手臂化为影刀,毫不客气的刺入茧内。便见,伤口处有些透明的粘液开始往外渗。 姜影嫌弃不已,赶紧这满地黏糊糊的东西都是从这茧里渗出来的。当下他也没再客气,两三下将茧挑破几处口子。 紧接着,更多的粘液涌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个形状诡异的东西也跟着一起滑了出来。 姜九歌看着躺在粘液里状若八爪鱼,但却生有一张人脸的诡异怪物,眉头越皱越紧。 “是欲魔!”姜影大惊失色,拎起地上的欲魔,结果那玩意儿忽然睁开眼,嘴里发出刺耳至极的啼哭声。 啪叽—— 日耀如箭,直接贯穿它的脑子。 那只欲魔身子顷刻变得透明起来,重新化为了一滩粘液。 姜影甩了甩手腕,被恶心的浑身不舒服。“这丑东西比先前那丑东西还丑!” 姜九歌点了点头,那只色胚欲魔丑归丑,但却没眼下这个这般恶心。尤其是这白茧里的欲魔还生了一张人脸,脸上的眼睛睁开唯有阴毒之色,一瞧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 她低头呸了一声。 敢情这六欲阵还是个产妇啊,这会儿把她和姜影都弄它产道上了。这些粘液相当于香水,这些白茧内的东西状似人族和欲魔的结合体,不晓得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姜九歌看了看内前前后后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白茧,脑补出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 要是这些鬼东西同一时间破茧而出的话…… “这些玩意要是出来了,将是大麻烦。”姜九歌沉吟道,从千机锁里拿出两柄青冈剑灌入日曜之力,将其中一柄丢给姜影。“走!” 两人一左一右,凡路过白茧便穿刺一刀。 所过之处,白茧尽瘪。 不过人力终究有限,不多时姜影和她都露出了疲乏之色。 “姐姐,咱们一直这样只怕不行,还是得先把那六欲阵的母体找到,否则那家伙一直产卵的话,咱们压根杀不尽。”姜影气喘吁吁道。 姜九歌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理。 只不过这甬道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她和姜影这一路砍杀下来也走了好长一段路了,周遭除了白茧的数目有变外,其余的愣是没什么改变。 姜九歌沉吟了片刻,有拿出不少青冈剑,一一灌入日曜之力。 然后让姜影召出一些影分身来,把青冈剑交给这些分身。 “让它们来解决这些白茧,咱们继续往深入探。” “好。” 两人继续往内摸索,走了一会儿,甬道忽然开始变形。 “小心!”姜九歌猛把姜影拽向自己身旁,日曜之力朝他身后蜂拥而去。 就见自姜影背后的甬壁上忽然窜出十来根触角要将他拖走。 “走!” 两人对视一眼,朝前狂奔。 他们脚下的甬道跌起波浪,不断收缩,像是层浪堆叠着故意将他们朝前推进。 轰—— 姜九歌和姜影齐齐跌了出去。 甬道内那些粘液齐刷刷的浇了两人一头 ,姜九歌伸手把脸一抹,整张脸漆黑一片。 羊水浇头可还行? 这该死的六欲阵! 老娘今儿不把你撕碎了,老娘的名字倒着写! “姐姐,你快看那儿——”姜影一指前方。 姜九歌顺势看过去,目光一凝,一座华贵的殿宇出现在视线内。 吱啦一声,殿门打开。几个身着华衣的妙龄女子鱼贯而出,姜九歌视线一凝,难道小饕餮还没把人完全给救走? 不,不对! 她视线往这群女子脚下一挪,不由冷哼起来。 娘的,这不就是白茧中那些鬼东西船上了人族的衣服吗? 眼前这一幕着实荒诞又可笑,却见那群女子除了手足之外,与人看上去相差无几,她们看着姜九歌倒没有立马动手的意思,反倒是分作两侧。 颇有点请君入瓮的意思。 哟呵,看来六欲阵那只母虫不准备兜圈子,肯露出真容见一见她了? 第580章 两个六欲之魔 有句话叫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套用在这些鬼东西身上便是,穿上人皮也不像人族。 在一群鬼东西的拥簇下,姜九歌和姜影步步踏入虎穴。殿宇正中的王座上高坐着一个人影,紫金华袍拥着修长的身影,长发如墨,垂至脚踝,姜九歌视线挪至其面容上时,愣了一下,旋即怒火铺天盖地而来。 狗杂碎! 她和姜影齐齐怒骂了出来。 王座上的六欲阵不同于她和姜影最初的设想,并非是女人形态,而是不折不扣的男人模样。 而让姜九歌恼火的却是,这狗杂碎顶着的那张脸分明是太渊的! 她真是要气笑了,先是色胚欲魔,再是这狗杂碎!太渊那张脸这么吃香吗?这两个瘪犊子都喜欢拿着他的脸来搞事? “初次见面,本王先自我介绍一下。吾乃六欲一族之新王,参槮。”参槮自王座上起身,彬彬有礼的说道,他顶着太渊那张脸,甭管做什么表情都是好看的,但那不容忽视的章鱼触须一般的手脚看的姜九歌内心一阵膈应。 “新王?谁承认你是王了?”姜九歌冷笑,“不过一个六欲阵罢了,有了点灵智就敢自封为王,谁给你的勇气?” 参槮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何必动怒呢,我的王妃。” 啊哈? 姜影惊了,这狗杂碎说撒? 姜九歌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眯眼盯着他,这狗杂碎真以为顶着太渊的脸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姜九歌身上杀气四溢,日曜之力开始朝外弥漫,周遭那些欲魔都露出惊恐之色,纷纷躲避起来唯恐被日曜之力沾身烧成灰烬。 参槮眸光一沉,姜九歌的不识好歹让他也颇感不悦,“住手!” 姜九歌理也不理,朝前逼近。 参槮露出忌惮之色,饶是他依旧本能的惧怕姜九歌手上的日曜之力。 “姜九歌,你何必如此。你不是要对抗万族吗?咱们可以联手啊。” 姜九歌脚下一顿,嘲讽的看向他,“联手?难道你不是万族中的一员。” 参槮闻言露出不屑之色,道:“本王出现时万族已灭,现今已是人族的天下。我虽诞生于欲魔一族的六欲阵中,但已非欲魔,我族以六欲为名,我们与人族一样也有着七情六欲,只是形态不同罢了。但万族不同,那些家伙七情残缺,六欲丧失,他们就是一群不该存在在这世间的臭虫!” 姜九歌看着参槮在王座上激情发言,只觉这就是个脑子被门卡了的中二沙雕。 “废话半天,说到底不就是你们这群杂碎在万族那边也找不到存在感,所以才想倒戈向人族这边?”姜九歌冷笑,她敢肯定这货一开始绝不是这么想的。 这货自立六欲族,但这一族却是生活在万族与人族的夹缝之中,根本见不得天日。不管是万族还是人族都只会把他们当作怪物,现在秘境封印已破,一旦姜九歌把封印继承过去,他们只有一辈子呆在这秘境中,暗无天日的过活。 参槮当然不愿自己的子子孙孙像老鼠一样活得不见日光。 如此说来,有一点就很奇怪了。 姜九歌眸光幽幽一动,倒不急着立马去把这货给锤死了。 “那色胚拐了这么多的人族少女进来,你利用她们干了什么?”这六欲阵既衍生出了灵智,那又怎会放过送到眼前的美食。 参槮眸光微微一闪,偏头咳了一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世间阴阳,我乃是男体,要繁衍子孙,自然需要……” 参槮话还没说完,姜九歌毫无征兆的冲到他面前,右手金光闪耀,一拳轰到他肚子上。 “父王——”那些六欲族小妖精们纷纷大叫起来。 参槮被姜九歌一拳打的跪在了地上,吐了一堆不晓得是胃液还是血的紫色粘液出来。 眼看着姜九歌还要再下狠手,他赶紧解释:“我只是吞食了她们一部分的色欲罢了,并没有伤及她们的身体,等回到人间她们休养一段时间便好了,啊——” 又是一拳砸在了他的心口。 姜九歌本来是想打脸的,不过这货用的是太渊的脸,她这一拳不好下去,半道变了路线。 “赶紧把你这张脸给老娘变了!”姜九歌寒声道。 参槮一哆嗦,即便改变了自己的容貌,面容变得朴实无华起来。 他畏惧姜九歌右手上的日曜之力,不敢再用太渊的面容在她面前找存在感。 “本王句句属实,没有欺骗。那些女子的身子还是清白的!” “呵,说的好像你就不是采花大盗了似的。”姜九歌把他一脚踹到那王座上,“乌合之众还敢自立为王,今日老娘把你打死也是替天行道!” “你不能杀我!”参槮大叫道,面容也狰狞了起来:“我与秘境已是一体,你杀了我这秘境崩塌,万族便有了出来的阙口!” 姜九歌眼角一抽,冷然看着他,“威胁我?” “我说的是事实。”参槮深吸一口气,忌惮不已的看着她,若非姜九歌有日曜之力,他的神通完全奈何不得她,他何至于在自己的主场还这般被动? 更何况……那两个男人还在外间虎视眈眈着。想到那人,参槮背后就冷汗直冒,若要那两个男人闯进来了,他怕是真没有活路了! 只消对方一挥手就能抹杀了他好不容易衍生出的灵智。 必须得等姜九歌没发现前,把她给…… 参槮眼里闪过一抹邪光,快了,很快他就要成功了。 “只要你与我合作,成为我的王妃,万族就再也无法翻出风浪。”参槮继续蛊惑道:“西冲的另外两处封印秘境早就被我的子孙给占据,你得到了我,西冲便也在你的掌握之中。” 姜九歌眉头一皱,这狗杂碎的这席话倒是出乎她的预料,若他所言非虚的话,那事情的确有些棘手了。 不过,姜九歌总觉得这狗杂碎的眼睛里藏着阴险之色,她刚刚几拳下去,这货却连基本的抵抗都没有。 好歹也是一族之王了,难道就这点本事? 姜九歌正在怀疑之时,忽感掌心一疼。她先前为了把这家伙引入体内划破的伤口再度开始流血,一缕缕黑色的荒力不断从伤口中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 “哈哈哈——”参槮尖利的笑声骤然响起,阴毒又得意的盯着姜九歌,“你以为本王挨你几拳是白挨的,宝贝儿,你这具身子以后就是我们的了……” “死相。”妖媚的女声忽然从姜九歌的身体里冒了出来。 在她的身体里赫然还藏有一个六欲之魔! 第581章 心魔 异变突生之时,姜影想要赶到姜九歌身边,但那些六欲族小妖精一反先前的害怕之色,全都冲了上来,死死将他缠住。 “姐姐!” “别叫了小老鼠,你的姐姐现在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姜九歌身体里再度传出妖媚女人的声音。下一刻,便见她低垂的左掌中钻出来了一个类似八爪鱼的东西,十几根触角一样的东西宛若血管狠狠扎在她的伤口处。 而姜九歌整个人一动不动,双眸紧闭,面上一片痛苦之色。 只见那女性六欲之魔头颅的位置渐渐冒出一张人脸,脸上满是迷醉之色:“这小丫头的血肉实在太美味了,便是她的七情六欲也比普通人族要好吃上太多。” 参槮在后面一副垂涎之色,吞着唾沫道:“妖花,你可别把她给吃光了,以后咱们还得靠着她这副皮囊出去呢。” “用得着你说。”妖花翻了个白眼,“等我彻底占据这副身子,以后人族的天下便是咱们的了!” “放开我姐姐——”姜影怒吼道,“你们究竟想对她做什么?” “影魔小鬼,很快你姐姐就不是你姐姐了。”妖花阴笑道:“她这具身躯马上就要变成我的了,呵,若不是为了得到她的身子,你以为我们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别这小鬼废话了,你赶紧夺舍。”参槮脸色忽然起变:“我设下的屏障已快被那男人攻破了,等他进来咱们只有死的份儿!” “你不早说!”妖花脸色也是一变,就见姜九歌左手的伤口处不断涌出一条条血管似的触须,将她整个缠绕起来,那些血管如蛛丝一般在她身上不断蔓延,转眼就已攀附到了脖子上。 “住手!!”姜影目呲欲裂,身周卷起罡风,那些六欲族的小妖精尽数被掀翻在地。 “臭小子你刚刚杀了本王那么多子子孙孙我还没与你算账呢!你自个儿急着找死,我就成全你!”参槮脸色顿沉,扭转身变回本体,直奔姜影而去。 姜九歌身上的血丝越来越多,只有一只眼睛还露在外面。 眼看着她整个人就见被吞噬。 骤然,整个殿宇开始摇晃。 参槮脸色骤变,“不好!那个男人进来了!” 那个男人? 姜影趁着参槮分神的片刻,斩断他的几根触角。参槮吃痛,怨毒不已的看了他一眼,却不恋战,急忙回到妖花身边,抱起姜九歌就想逃跑。 一道刺眼白虹从殿外直惯而入。 “啊——”参槮大声惨叫,整个人被白虹钉死在了地上。 下一刻,姜九歌落入一个强有力的怀抱中。 “漂亮爹爹!”姜影看着从天而降的男人,欣喜若狂。 太好了!原来参槮这杂碎口中念叨的男人是他! 太渊看着缠绕在姜九歌身上的血丝,眼里满是煞气,伸手便将这些血丝扯断。 妖花发出惨叫声,惊惧不已的看着他:“别杀我!你若是杀了我这个女人也会死!” 太渊眼中杀意狂增,又扯断了数根血丝,那妖花的惨叫越发剧烈,疼得直哆嗦,而姜九歌脸上也露出了痛苦之色。 妖花见状得意的笑了起来:“我的触须扎根在她的血肉里,她的七情六欲里也被我下了魔种,现在都已生根发芽与我连为一体了。东皇太渊,你还是来晚了一步,你想杀了我,你最爱的女人也会没命!” 太渊眉头皱紧,姜影急忙冲了上来,看着姜九歌此刻的模样,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爹爹,你可一定要救姐姐啊。” “她不会有事。” 太渊沉声道。 猛地划破手腕,金色的鲜血流淌了出来,他含住一口,掰过姜九歌的唇吻了下去。 “歌儿!醒过来!” 咕隆。 姜九歌喉头一滚,鲜血入喉。 下一刻,她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瞳孔却是一片血红之色。 妖花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却见姜九歌抬起手,掐住了它的脖子,用力一扯,就将妖花连根从她自己的左手上拔了出来。 数十根触角自她手掌的血口里被扯了出来,淋淋鲜血洒了一地。 而姜九歌脸上却没一点表情,缠绕在她体表的那些血丝也尽数枯萎了下去。 “姐、姐姐……”姜影心头一咯噔,不知怎么的,他只觉眼前的姜九歌给他的感觉格外陌生,尤其是她那只血红色的眼睛,无端让他头皮发麻。 太渊的神色越发凝重了起来。 “呵……” 一声轻笑从姜九歌嘴里溢了出来,由始至终她都只睁开了左眼,那双眼是可怖的血红。 “拜你这鬼东西所赐,我终于能出来了呢。”姜九歌晃了晃手上的六欲妖花,脸上满是冰冷的笑意,妖花看着她眼神惊惧不已,“你、你不是那女人……你是,你是谁?” 它在姜九歌身体里潜伏了那么久竟没有发现她身体里竟还藏有这样一个可怖存在! 呵,姜九歌没有理会妖花,她勾唇冷冷笑了一声。妖花痛苦的大叫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的左手。 却见姜九歌的掌心处躺着一枚紫光四溢的种子。 正是妖花种在她体内的魔种,同时也是它的内丹。现在却被对方拿捏在手中,姜九歌睨了眼另一边死活不在的参槮,笑容越来越盛:“有意思,你和那杂碎竟是一体两命,各分阴阳,就这么把你杀了,倒有些可惜了。” 妖花瑟瑟发抖,若早知姜九歌体内有这么恐怖的存在,它说什么也不敢贸然钻进去还留下魔种,这不是把小命送到对方的手上吗?! 眼下那魔种上还被姜九歌给打下了烙印,等若它和参槮都成了对方的奴隶,是生是死全在姜九歌的一念之间。 不过眼下,姜九歌倒没有收拾它的意思。 姜九歌偏头看向身侧的男人,血眸中溢出妩媚流光,她伸手就要抚上太渊的面容。 将触之际,太渊一偏头,看她的目光却格外冰冷。 姜九歌一瘪嘴,“小叔叔为何如此看我?难道你就不想我?”她美目从太渊脸上流转而过,笑意盎然:“还好你的脸复原了,这么漂亮的皮囊若是毁了,可要心疼死我。” 姜九歌这么一说,姜影也才反应过来。太渊此番出现并没有戴面具和坐轮椅,他身上的伤势似已痊愈了! 这是一桩喜事,可眼下姜影却欢喜不过来。 漂亮爹爹是好了,但姐姐这儿又出问题了,现在的姜九歌分明不太正常! “你不是她。”太渊冷冷道。 姜九歌小嘴一瘪,“我怎么不是?好你个没心肝的臭男人,亏得我这两年来对你日思夜想。” 太渊皱紧眉,黑眸中迷迭着冷意。 他掌中结出梵印,指尖出现一道诡秘符文,骤然点落在姜九歌的眉心。 “你只是她的心魔罢了,速速滚回你该呆的地方!” 痛苦的怒吼声从姜九歌身体里迸发出来,她血眸顿变得森然起来,怨恨不已的盯着太渊。 “为何、连你…也要赶我走——” 第582章 眼熟的大爷 姜九歌有心魔。 第二秘境里,木头为救她死于通天蟒手中。 那一次,心魔占据了她的身体,当她瞳为赤红时,便是心魔附体。 早在当时,太渊就瞧出了一些蹊跷,但心魔的产生于消亡唯有自身能灭,所以后面他将姜九歌催眠,将她放在王都下的秘境,想着她神魂壮大之后,也能抵抗心魔的蚕食与入侵。 她苏醒之后,俨然与过去无异。便是在西冲重逢后,太渊也没从她身上察觉到心魔的气息。 以至于,他都被这假象迷惑,以为姜九歌已抹杀了心魔。 却不曾想,她体内的心魔强大至此,甚至于……已有种有分裂而出的趋势。 若再不阻拦,只怕她的下场将变做和他一样。 他与太阴当年,何尝不是她现在这般?! “我还会出来的,你杀不掉我,只能将我强行封印回去罢了!待我再出来之际,这具身体将由我做主!” 心魔怒吼道,下一刻,姜九歌眼中的血色尽褪,左眼闭了下去,唯有一行血泪自眼角滑落。 冰冷的寒气蔓延在整个殿内,六欲一族瑟瑟发抖,恐惧不已的看着太渊。 “爹爹,我这就去杀光这些家伙。”姜影咬牙道。 “暂留他们的狗命。”太渊沉声道,“待歌儿醒来后,再处置这些家伙。” 他抱起姜九歌朝外走去,姜影赶紧追上,“那这处秘境的封印怎么办?” 太渊看了眼姜九歌的左手,抿唇道:“她已夺了六欲阵的内丹,相当于此处秘境的封印已然继承了过去,咱们先回地上,她需要好好静养。” 姜影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 地表,西冲学院。 此刻已是旭日东升,西冲学院外盘踞的军队仍未散。 白若雪等人已然脱险,其余那些被俘虏走的西冲女子都已由白归澜派人送回了各自家中。 白若雪坐在摘星楼的堂内,神色有些发木。后边的厢房内躺着白茹婔,自秘境中被带出来到现在她仍在昏迷之中。 厉寒衣等人在摘星楼外坐着,除了顾淸朝和冯仙儿之外其余人神色都算正常,此刻都揪心秘境内的情况。 “哎呀,你们都别急了,有那家伙在,姜九歌这小丫头铁定没事。”一人懒洋洋的坐在楼外的石阶上,狐狸眼笑迷成一条细缝儿。月媚站在其背后,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小饕餮有些焦急的来回走动,它分明感觉姜九歌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奈何他们出来后那秘境的入口就闭锁上了,压根进不去。 现在下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没人知道! 卓不凡眼神时不时的往清泽身上撇,总觉得这位大爷瞧着有几分眼熟,但他又说不上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 小饕餮带他们从秘境里逃出来的半路这大爷从天而降,将他们所有人一股脑给带了出来。来历神秘,但分明不是人族,若非小饕餮认识他,卓不凡差点以为又是个反派大佬登场了! 哦,对了,他似乎还是月媚那小狐狸的老祖宗。 顾淸朝坐在地上,有些垂头丧气,冯仙儿在远处看着他,神色复杂。秦雨桐也还在昏迷中,现场的气氛很是诡异。 白归澜看着楼外的情景,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自己妹妹。 “若雪,在秘境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若雪身子一抖,似想起了什么,猛地闭上眼,脸色却诡异的红了。 “没,没什么。”她咬唇道。 白归澜见她神色有异,哪里会信,还想追问,白若雪却猛地站起身往后屋去了,她经过门口时看了眼顾淸朝,两人视线恰好撞上,都触电般的低下头,一副心虚之色。 冯仙儿在旁边看着,神色黯然,转身独自去了更远的角落呆着。 “凤帅,九爷她真的没事吗?这个清泽大爷口中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啊?”姬朗放心不下,走到厉寒衣身边问道。 “应该……没事吧。”厉寒衣抿唇道。 按说太渊出面收拾那六欲阵应该是没问题的才对,但现在都过去好久了,仍没见着人影。 厉寒衣心里多少也放心不下,先前他还是应该留下的! “你和那男人既早来了,为何一开始不出现,非要磨叽到最后?”他扭头看向清泽,不满的问道。 在出口遇到清泽的时,月媚那小狐狸脸上没有半点惊讶之色,显然早就察觉到了他二人。 但由始至终姜九歌和厉寒衣都被蒙在鼓里。 清泽眉梢一挑,睨向厉寒衣,“小家伙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敢对你大爷我这般大小声,是你体内那只小凤凰给你勇气?” 厉寒衣面色一沉。 “罢了,老身也不欺负你们这些小辈。”清泽哼了一声,懒洋洋站起来,换做是别的小家伙敢这样与他说话,他还真要放下身段好好教训一番。 不过这小子与姜九歌关系挺好,清泽估摸着自己要是出了手,以那小丫头片子护短又睚眦必报的性格定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是故他哼了一声,懒洋洋道:“我和太渊当时的确在里面没错,不过那会儿我们忙着把六欲阵的本体给揪出来,老身还要腾出手脚去保护那些俘虏小妞。否则你以为你们能那么轻易的把人给救出来?” 清泽翻了个白眼。 厉寒衣目光一闪,悬在心里的疑惑倒解了大半。 难怪逮住色胚欲魔后他们救人的这一路,六欲阵都没有阻拦,敢情是忙着在对付太渊他们,只怕后面它是慌不择路才躲到了秦雨桐的身体里吧! “太渊?你们说的是我知道的那个太渊吗?”姬朗声音不觉一扬。 厉寒衣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清泽却是咯咯咯笑了起来,“没错,就是你们崇拜不已的那位封正使太渊大人!” 姬朗深吸一口气,一边垂头丧气的顾淸朝也来了精神。 “太渊不是在闭关吗?他什么时候到西冲来了?” “这么说的话,我今儿有幸能目睹封正使的真容了?!” 清泽看着这几个热血沸腾的愣头青,笑容里颇有几分的嘲讽。 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真不晓得有朝一日那臭小子的真实身份曝光这群小子会不会昏过去! “说起来,为何我看清泽大爷你总觉得眼熟?”卓不凡没忍住,终于问出了内心的疑惑。 第583章 偷吃 这话倒还把清泽问的一愣,旋即他反应过来,咯咯咯浪笑着,搞得卓不凡一头雾水。 不过狐狸大爷可没那好心给他解惑。 厉寒衣表情一言难尽,几次想开口,最终都忍了下去。 罢了,真相太伤人,还是给这蠢小子留点幻想吧。 白归澜在屋中听到他们的话,神色也是几变。 东灵那位封正使竟也来到了西冲?为何他连半点消息都没收到? 正惊疑间,外间诡异的安静了一刹,下一刻,白归澜就见厉寒衣等人朝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难道……?! 白归澜跟了过去,视线穿过人群,便见一人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长身如玉,眉眼如画,黑眸深不见底,宛若无垠的深渊,触之生畏。冷淡的气息唯有在低头看向怀中女子时才会变得温柔起来。 白归澜心里一咯噔,躺在这男人怀里的赫然是姜九歌!在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正是姜影! 他就是东灵的封正使,太渊?! 东灵真正的……第一强者? 卓不凡等人都激动不已的看着太渊,眼里满是崇拜与激动。 “她怎么了?”厉寒衣第一时间冲了过来,紧张的看着太渊怀中的姜九歌。 太渊淡淡扫了他一眼,“她没事。” 话语间的冷淡是人都能听出来,厉寒衣抿了抿唇,退后了半步。只要姜九歌没事他便放心了,他也之后这个男人出现之后,自己也该从她身边退场了。 “封正使大人……”其余人都激动不已的看着他。 不过太渊并没有理会,而是面朝不远处的白归澜走了过去。 “此地下的秘境封印已解决,誉王可下令撤军。九歌与其他人我先带走,日后若再有事,誉王直接来寻我便是。” 白归澜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太渊,先前只在远处看着,他还不敢确定。可对方走到近前后,一开口……白归澜心里的猜想便落实了。 他嘴角肌肉略有些抽搐:“……原来萧先生……就是东灵的封正使!你可真是把本王瞒的好苦啊!” 太渊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了句:“见谅。”便抱着姜九歌离开了。 姬朗等人在后面面面相觑,有点回不过神来。 “等等,等等!太渊大人就是那个萧鬼心?”姬朗深吸一口气,“刚刚誉王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看他脸色这么难看,就知道是不是这意思了。”顾淸朝咕哝着:“难怪表妹当初见着那萧先生态度阴阳怪气的,原来是知道他就是太渊。咦,那当时和太渊一起出现那个萧青青又是谁?” 众人沉默了几许。 莫名其妙的将视线投向了狐狸大爷的身上,卓不凡的眼神中透露着绝望。 “不会……是您老假扮的吧?” 清泽咯咯一声娇笑,讳莫如深的砸过去两个媚眼,风骚的扭胯离去,把想象的空间留给众人。 卓不凡的脸色一刹变得铁青。 “唉。”厉寒衣默默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淡定。” “谁的初恋不苦涩呢。” 苦涩?这是苦涩吗?!卓不凡都快失声痛哭了,这简直是一杯封喉毒药啊!他好不容易春心萌动个一次,结果对方居然是个男人! 众人心疼的看着他,阔怜!但是莫名其妙又好想笑是怎么回事? …… 翌日。 吴良府。 昨夜在秘境中的纷争已成过去式,被欲魔掳走的西冲少女们也都纷纷回了各自的家中,白归澜忙着安抚民心,也腾不出功夫到这边来。 卓不凡他们跟着来了吴良府后,倒头便睡了。这一夜他们也着实累的不轻,和欲阵对抗损耗的不是星力而是人的意志与精神力。 此番过后,想来他们各自都会有些收获才是。 一众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吃了午膳就往姜九歌歇息的院子钻。 “这都一夜了,九爷怎么还没醒过来?”卓不凡站在床边不停抠头挠耳。 “太渊大人都说了没事,那九爷应该就不会有事吧。”姬朗开口道,“我看九爷这会儿面色挺红润的,没准儿一会儿就醒了呢。” 几人在床头叽叽喳喳的,厉寒衣有些忍不住,叱道:“都别吵了,全都出去,让她好生休息。” “哦。”卓不凡他们悻悻的缩了缩脖子,灰溜溜的往外走。 厉寒衣走在最末,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少女,嘴角撇了撇,“吃东西都不会把嘴擦干净。” 他们一走,床上的某人立马睁开眼,伸手抹了一把嘴角。 啧,果然有点油光。 姜九歌撇了撇嘴,还好姬朗那几个家伙迟钝,发现自个儿装昏的是厉寒衣,这厮应该不会揭她老底。 “姐姐,还吃吗?”姜影端着半盘子被啃的不成模样的烧鹅从暗处钻了出来。 “当然吃!你去门口帮我守着,太渊进来前通知我!” “好叻!” 姜九歌抱着烧鹅在床上放肆的啃着,昨儿去秘境前她就没吃饭,这一天一夜下来她饿的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其实从秘境出来后,在回来的半路上她的意识就恢复了正常,只是一直闭着眼装昏迷着。 她心里还是有点气,太渊这死男人早就在秘境中来了,竟还故意瞒着她!虽然半路上她听到身边人也在喋喋此事,知道太渊和清泽那会儿一个在收拾真正的六欲阵,一个在护着那些俘虏所以才不能现身。 但是! 清泽那厮中途都给月媚小狐狸传音了。 太渊那死男人,却还故意藏着掖着,连声儿都不给她透一下! 姜九歌恶狠狠的啃了一大口烧鹅,还好那会儿色胚欲魔的招数对她不管用。这要是真的上套了,那死男人是不是还准备看会儿好戏了再出现? “姐姐!快、快藏起!漂亮爹爹来了!” 姜九歌塞得两腮圆鼓鼓的,听到姜影报信吓得手忙脚乱,忙把烧鹅往被子里一塞,胡乱抹了两把脸,一顿乱嚼强行把一嘴肉给吞了下去,差点没把自己噎死,白眼都翻了好几个出来。 吱啦—— 男人走了进来。 太渊先是朝角落里睨了一眼,躲在暗处的姜影默默流汗。 他继续往里走,俊眉微蹙,这屋子里的味道…… 脚下有些硌,太渊停下抬起靴子,原是踩到了一根肉骨头。 这屋子里好端端的哪儿来的肉骨头呢? 他视线挪向床头,垂眸,不禁勾唇笑了起来。 第584章 穿帮穿帮 太渊在床边站了会儿,视线慢腾腾的在姜九歌的脸上转悠着,最终停滞在她那满是油光的嘴角处。 太渊抿了抿唇,没让自己笑出声。 再低头退后几步,嗯,还有几根骨头被丢在床底下呢。 这气味……好像是烧鹅? 他着实忍俊不禁,面上还不得不装作无事样儿。 姜影在暗处捂住脸,看着床上毫不察觉仍在装‘死’的姜九歌,很想过去告诉她,穿帮了啊老姐! 不过,他那点微末伎俩可不敢在漂亮爹爹面前秀,一番思量下,姜影悄悄退出了屋外。 他刚走,太渊也起身往门口去了。 姜九歌密切听着身后的动静,还以为太渊是要离开了,她心里暗松了口气。刚刚那一口鹅肉把她噎的差点二佛升天,赶紧趁着这会儿功夫顺了顺气,结果这口气还没倒过来,就听太渊的脚步声又回来了。 姜九歌吓得差点没一口气又岔过去,屏息凝神不敢再乱动弹。 这死男人刚刚出去那么一会儿是干嘛了? 姜九歌这会儿只觉如躺针毡,她能感觉到太渊就在自己背后不远处一直坐着,且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没有动过。 这死男人难道就准备这样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天荒地老?! 姜九歌浑身都不自在,刚那口烧鹅的滋味她还没细咂摸呢,两三口下去,别说填饱肚子了,反倒把饿虫全给勾出来了。这会儿五脏庙里甭提多难受! 她强忍着没让自己乱动,后背肩胛骨处却莫名其妙的开始发痒。 太渊看着她那绷紧的小身板,有几次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丫头啊…… 太渊看出她有些磨皮擦痒的,心里默叹了口气,起身朝帘后过去,拿起茶壶慢慢给自己斟了杯茶。 姜九歌赶紧抓住这机会,反手挠痒,这该死的痒痒一去,她舒坦的差点没叫出声来。担心自己这一松气的声儿太大,被对方发现,姜九歌赶忙把嘴给捂上。 太渊斟了杯茶,捧着手心慢慢喝着,唇畔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浓。 挠了这么久,应该不痒了吧? 他心想着,慢慢转过身。姜九歌见他有回头的趋势,赶紧变回先前的样子,侧身躺好。 太渊看着她的背影,忍着笑意,举步走了过去。把茶盏放回桌上,复又坐了回去。 姜九歌听他似又坐回去了,内心有点小绝望。 你倒是走啊你!老娘的背影几时让你这么恋恋不舍了? 正郁闷之际,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进来。” 忽然,姜九歌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小鼻子不受控制的翁动了两下,天啊,是幻觉吗?为什么她闻到了糖醋排骨和咕咾肉的味道?不对不对,还有…… 虎奴默默把做好的膳食摆满整桌,一言难尽的朝姜九歌的背影看了眼,目光触及被褥上的油渍后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主上让自己做这一桌子菜的用意了。 他有些想笑,小(小)姐啊,快别装了! 主上这明显是又要使坏了啊。 “菜都准备妥当了,主上可还需要什么?”虎奴意思意思的问了句。 “再来壶桃花酿吧。” “喏。”虎奴抿了抿唇,桃花酿可是小(小)姐的最爱啊。 主上真是太坏了,有这样戏弄小女孩的吗? 姜九歌这会儿心里三分期待七分恨,天知道她有多喜欢虎叔亲手酿造的桃花酿,她馋这一口都已经馋两年了! 太渊这死男人……他难道准备就着她的背影自斟自饮吃独食?! 她都昏迷了,他还吃的下?! 这个没良心的! 姜九歌恨从中来,那些美味佳肴的气味从后飘来,尤其是那桃花酿醉人的气息,酒水倒入杯中至入喉的吞咽声,对她简直就是折磨啊! 唾沫不受控制的在嘴里泛滥,姜九歌觉得刚刚姜影给自己偷来的那只烧鹅简直就是猪食。 咕咕咕—— 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在屋中响作。 床上某人身子一僵,表情狰狞又绝望,这该死的肚子!早不响晚不响,偏偏现在响! 噗。 太渊没憋住笑出了声,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这憋笑声清晰无疑的传入姜九歌的耳中,像是一点火星落在了枯草上,嗖的燃起大火。 她恶向胆边生,一脚踹开被子从床上弹坐了起来,羞怒交加的瞪向在桌旁举杯端坐的男人。 “你故意的!!” 听到那憋笑声姜九歌哪还不明白,这死男人早就发现她在装晕,故意弄这一桌好酒好菜出来戏弄她呢! 太渊唇畔笑意不减反增,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蛋,眼角都笑眯了起来,讨打至极道:“是呀!” 居然还敢说‘是’?! 姜九歌被他这毫无求生欲的回答给气笑了,从床上蹦达起来,冲过去就要挠他,结果小猫爪子刚伸过去,就被太渊给擒住,整个人被拖拽到他怀里。 切切实实的将她抱在怀中,太渊只觉自己空荡荡的心在这一刻都被填满了,忍不住轻喟了一声,“小傻瓜,我好想你。” 姜九歌心里没由来一酸,鼻子也涩涩的,二话不说先抱着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现在知道想我了?早先装模作样不是挺来劲的吗?”她又气又怨的瞪着他,捧着他的脸细细查看了好一会儿,哼道:“太渊,你可真是能耐了!先把自己搞毁容再把自己弄瘸了,你也不怕我嫌弃你不要你这糟老头子?” “怕啊,怕死了。”太渊蹙眉看着她,牵起她的手放在唇畔用力一吻,“我家歌儿不会这么狠心的对不对?” 不会才怪! 姜九歌狠狠白了他一眼,心里虽有些埋怨但都敌不过见他伤势痊愈后来的喜悦,没冷硬几秒黏糊劲儿就上头了,主动搂住他的胳膊,腻在他大腿上。 “你腿脚真好了吗?还有你这脸?清泽那骚狐狸不是说你至少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康复吗?中途那封印松动又反噬到了你身上……” 姜九歌喋喋不休的问个不停。 太渊一直看着她,眼中光芒愈发温柔。 他的小家伙啊,明明都长成大姑娘了,在他面前还是跟个小孩子似的。 姜九歌问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不满的抬起头,触不及防下…… 唇被两瓣儿温热覆盖。 第585章 小别胜新婚 良久,唇分。 姜九歌还沉浸在前一刻的美好中,晕乎乎的有点缓不过劲儿来。 太渊看着她如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红唇如沁了露水的樱花瓣般的诱人无比,让人忍不住想再细细品尝一番。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躁动。所有的自控力在面对她时,尽数成了梦幻泡影,再怎么竭力去控制都只是无用功罢了。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姜九歌腻歪虽腻歪,但正事儿却没有忘,美目直勾勾的盯着太渊,就等着他回答。 “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太渊简单解释了一下,又在她的小脸蛋上啄了一下,“你的心头血总不能白放吧。” 姜九歌目光闪烁了一下,“你知道了?” “嗯。”太渊将她搂入怀中,下颌抵在她额头上,“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男人的胡青略微有些硌,摩挲在额头上痒酥酥的。姜九歌偏了偏头,小声咕哝道:“那你以后也别受伤啊,老喜欢以身犯险,真当自己不会死啊。” 太渊失笑,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都说小别胜新婚,两人这一别就是两年,前段时日好不容易重聚了却也赌气不肯相识,这会儿前尘揭过,自然是恩爱的不肯撒手。 姜九歌连讨了好几次美人香吻之后,晕乎乎的快要冒泡了。 若不是五脏庙这祖宗又不合时宜的开始咕咕叫的话,姜九歌的魔爪估摸着还不肯从太渊身上挪开。 “想吃什么?”太渊忍俊不禁的看着她,拿起筷子。 “不吃,先喝两杯再说。”姜九歌眼巴巴的盯着桃花酿,小爪子刚伸过去,就被拍了一下。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饮酒。”太渊白了她一眼,眉宇间却盖不住宠溺,“就你那点酒量喝多了,几杯下肚便要晕了。” 姜九歌哼了一声,美目往他神色一落,不觉间媚态横生。 太渊呼吸微凝,身子没由来的有些泛热,他察觉到了自身的某些变化,心中暗恼的同时又觉有些丢脸。 真的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这点自控力都没了。 不过,两年多未见,她已有十八岁了吧…… 太渊目光震荡了两下赶紧脑中某些不和谐的念头给挥散,他在想些什么!! 姜九歌窝在他怀里,指挥着太渊给自己夹菜喂到嘴边,吃的是津津有味,半点没有察觉身后男人变幻不定的眼神。 吃饱喝足了之后,她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幸福的打了个饱嗝。 真是好久没这么舒服过了。 还在回味那几杯桃花酿的滋味,姜九歌垂眸就见太渊手伸了过来,揩掉她嘴角的油星。 她略有些讪讪,心里直嘀咕,平时她也不是这么不注意形象的,但在太渊面前她不自觉就放下所有的防备矜持,怎么舒坦怎么来。 姜九歌眨了眨眼,看着满桌狼藉,忽然想起一个被自己遗忘的东西。 “呃,吃饱了,要不咱们出去溜达圈?”姜九歌从他腿上蹦下来,有些急于离开屋子。 太渊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面起疑惑。这小丫头忽然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 顺着她刚刚心虚乱瞥的那一眼看去,视线落在床上,平铺的被子里有一个古怪的凸起,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姜九歌见状,冲过去就想毁尸灭迹,可她那小胳膊小腿哪比得过太渊老人家灵便。 还没等她迈开步,太渊就瞬移到了床边,唰的一掀被子。 那只被啃的七零八碎惨不忍睹的烧鹅就暴露在视线之内,油星蹭的床褥上到处都是。 咳。 太渊以手抵着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姜九歌一阵磨牙,老脸都给臊的快抬不起来了。老娘不要脸面的吗?! “以后要吃就光明正大的吃,小埋汰鬼。”太渊嫌弃的把烧鹅给拎了出来,脑补了一番她一面装昏一面贼头贼脑偷吃的样儿就禁不住又笑了出来。 姜九歌咬紧牙关,狠狠的朝他脚面跺了过去。 太渊吃疼的嘶了一声,抬头刚要训人,某人才不给他机会,直接跑得没影儿。 …… 姜九歌醒了,普天同庆。 破荒军众人都长松了一口气,晚膳的时候饭都多吃了几碗。 姜九歌和太渊腻歪归腻歪,但正事并没忘。用了晚膳后就去探望了伤员,秦雨桐从秘境被带出来时还是昏迷着呢,那六欲阵在她身上逗留了一段时间,也不知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屋子里,秦雨桐躺在床上闭眸沉睡着,只是紧拧着的眉头仍看得出几分痛苦之意,似沉浸在噩梦中一般。 “她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还不醒来?”姜九歌沉眸问道,看向太渊。 太渊两指搭在秦雨桐的手腕处,闻言站起身,淡淡道:“应该是六欲阵残留在她体内的荒力还在作祟。”他见姜九歌脸上的担忧之色未散,开口安慰道:“没事的,晚些我让听蝉过来替她将荒力引出体外便好。” “会有隐患吗?” “隐患倒不至于,福兮祸所依,兴许此番她还会有不小的收获。” 那就好,姜九歌长松了一口气。 从秦雨桐的院里出来,姜九歌扭头就见姬朗双眼放光的盯着自己身边,俨然一副迷弟模样。 她不由莞尔,早前在来西冲的路上她就听说了这小子一直把太渊当成自己的偶像,这会儿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不过,这老男人有哪点当人偶像的资质啊?又阴险又腹黑,除了长得帅了点。崇拜这家伙还不如崇拜她呢? 扭头再看旁边的卓不凡,却是一脸仇深苦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幽怨的气息。 “这家伙怎么了?”姜九歌奇怪的问道。 姬朗瞥了眼身后,憋笑道:“失恋了,九爷你别管他,让他自个儿伤心去吧。” “失恋?他爱上谁了?” 姬朗正要开口,卓不凡就冲上来捂住他的嘴,一副你敢乱说老子就和你拼命的架势。 姜九歌见状眼咕噜一转,眼神一下变得玩味起来了:“难不成是那位青青姑娘?” 哎哟喂!卓不凡老脸臊的通红,苦笑道:“九爷,能不能别提这茬,以后我还找不找媳妇儿了?” 姜九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不再打趣他。她转过身,禁不住摇了摇头,这次六欲阵一行,虽说人员没什么伤亡,但变故倒是不小。 说起来,顾淸朝那边也是麻烦。 那小子在欲阵里究竟对人家两姑娘做了什么? 第586章 女人?女孩?完了 顾淸朝是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用她小表妹的话来说,他这会儿就是不折不扣,脚踏两只船的渣男! 以往他虽风流,但自问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面对喜欢的人口花花是有的,但应该恪守的礼数他是从不会逾越。 但这一次在六欲阵下…… 顾淸朝烦躁的挠着脑门,想说把厉寒衣拖出来喝酒吧,但估摸着自己这兄弟眼下比他还烦呢。 太渊一回来,他注定成了伤心人,自个儿的糟心事儿还是别去叨扰他的好。 “唉。”顾淸朝深深叹了口气。 “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啊,我来陪你。” 顾淸朝听到身后那奶声奶气的声音时愣了下,回头就见姜影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 “小孩子不能乱喝酒,表妹她知道了可要收拾我的。” 顾淸朝说完就见姜影古怪的笑了笑。 他偏头回过神,自个儿脸上也讪讪的很,反应过来自己在称一只万族为小孩儿,姜影就算这会儿只是幼生期,但在这片天地存活的年月都能当他的老祖宗的老祖宗了。 “坐。”顾淸朝嘴往边上一努。 姜影坐下,麻溜给自己拎过来一坛子酒。 顾淸朝闷闷不乐的喝了两口,偏头见姜影抱着酒坛子咕噜咕噜下肚,这烧刀子到他嘴里就跟喝水似的。 “你到底是来开解我的还是来混酒喝的?”顾淸朝一时失笑。 “有什么不同吗?”姜影咂摸了下嘴,仰着小脑袋看着他,“我漂亮爹爹常说做男人要有担当,你在六欲阵里对仙儿姐和白若雪干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怎么现在搞得一副你才是受害者的样子?” 顾淸朝被教训的没脸,咬唇道:“我也没说我是受害者,我就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 姜影偏头想了想,道:“还能怎么应对?人族女子最看重的不就是名节吗?仙儿姐是喜欢你的,白若雪心里对你也有情,你们现在既有了夫妻之实……” “噗……”顾淸朝一口酒喷了出来,深刻觉得自己邀这小家伙来喝酒就是个错误,“谁说我们那…那什么了?” “难道没有?”这回换姜影惊讶了。 当时顾淸朝三人在六欲阵中那衣衫不整的场景,是个人都会往那方面去想,尤其三人的态度还那般暧昧不明。 顾淸朝烦躁的挠了挠头,话到嘴边有点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咬牙道:“也不能完全说……没什么。” “那你到底对人家两姑娘干了什么?”姜影都快被他给绕晕了。 “我们三个当时都昏迷过去了能干什么?!”顾淸朝气急败坏,声音高亢了没两下又心虚的低了下去:“只是…只是在梦里的时候……” 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 等顾淸朝醒过来时,三人抱在一起,已是那般衣衫不整的样子。 虽是如此,但醒来后他还是能确定三人并没真的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 可是,在梦里……那可真是‘坦诚相对’了! 姜影闻言竟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原来是发生在梦里的啊,可惜了……” “可惜什么?你这一副很失望的口吻是什么意思?” 姜影一脸纯良的笑道:“没什么呀,姐姐让我来套你的口风,说要是你丫不肯负责的话,就让我打爆你的狗头。不过,现在好像也扯不到负责不负责的问题上……” 顾淸朝:!!! 好你个阴险狡诈的小崽子! …… 须臾后。 姜九歌坐在院子里翘着二郎腿喝茶,听完姜影的汇报,然后对着他招了招手。 小家伙屁颠屁颠的跑到她跟前,姜九歌揪过他的领子扯到自己面前闻了闻,皱紧眉:“你喝酒了?” 哎呀!姜影连忙捂住嘴。 嘭。 脑门上挨了一记暴栗。 姜九歌瞪着他,“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回屋面壁去!” 呜呜呜,姜影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没什么作用。他把求救的视线投向另一边,漂亮爹爹你可得救儿子啊。 太渊不为所动,对着他摇了摇头。 开玩笑,在管教小孩子方面当然得夫妻同心了。 姜九歌捧着茶碗又喝了两口,琢磨着姜影刚刚探来的八卦消息。 “顾淸朝那小子真有本事坐怀不乱?他可别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真以为那些事儿只是在梦里发生的。” “歌儿这么想知道真假,把那只欲魔叫出来问问不就对了。” 说得对!姜九歌给太渊投去一记夸赞的眼神,连忙让小饕餮从灵兽圈里滚出来。 “那只色胚欲魔呢?你没把它玩死吧?” 姜九歌把那东西交给小饕餮给看押,以这小胖子的尿性,估摸着那色胚欲魔这几天没什么好日子过。 “没呢,那玩意儿难吃的紧。”小饕餮撇了撇嘴,要是好吃它早就把那货一口给吞了。 说完,它大嘴一张。 噗。 吐出来一玩意儿。 咦,姜九歌嫌弃的皱紧眉,白了小饕餮一眼,什么东西都敢往肚里吞,也不怕闹肚子。 色胚欲魔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一看眼前这阵仗有种想重新钻回小饕餮肚子里躲起来的冲动。 天啊!只是这恶婆娘便算了,怎么那一位也在! 它眼神惊惧无比的看着太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太渊神色淡淡的看着它,眼眸里分明透着警告二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最好搞清楚。 色胚欲魔赶紧点头。 “你点头做什么?” 姜九歌的声音插了进来。 “没、我……我就是脑壳痛,甩甩。”色胚欲魔赶紧编了个借口。 姜九歌似笑非笑的看着它,神色玩味。心里早就开启了嘲讽模式。说起来她这儿还有几笔账没与太渊算呢,这死男人到现在还装模作样,呵,后面看我怎么把你的老底给你掀了! “顾淸朝他们在欲阵里究竟怎么回事?你给我老实交代。” 色胚欲魔哪敢磨叽,赶紧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了。他说的倒是与顾淸朝坦白的那些没什么出入,姜九歌听完隐约觉得有些可笑。 “敢情你就是靠着所谓春梦来吞食色欲的?” 色胚欲魔神色悻悻,道:“食色性也嘛,再说若这人本身没那想法,即便他身陷欲阵中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梦境。” “下贱。”姜九歌冷笑,紧接着小饕餮一脚踩在色胚欲魔的脑门上。她神色危险的盯着这货:“所以你对着那些黄花大闺女也使了同样的招数?” 色胚欲魔哆哆嗦嗦的点头。 姜九歌冷笑声愈重,她一偏头,想到厉寒衣和月媚经历的那几个欲阵幻象,美眸眯了起来。 “你倒也不挑食啊,不是说嫌弃男人身上臭味儿吗?怎还对顾淸朝下手了?” 色胚欲魔心叫苦矣,这人心难测,欲望起来了有时候也不是它能控制得了的啊。 又不是所有人人都像她那么变态,能够在欲阵中来去自如,色胚欲魔可怜兮兮道:“六欲阵中六欲息息相关,原本顾淸朝他们所要面对的并非是色欲之阵,可您老人家一来就把阵给破了,这才成了他们应阵。” “哟呵,还怪起我来了?”姜九歌眼神还没开始危险,太渊的身上已浸出寒意,这色胚欲魔竟把那种主意打到他的人身上了? 色胚欲魔吓得狂抖不已,求生欲上头,大吼解释道:“这是六欲阵自己的选择,怪不得我啊!” 噗,小饕餮忍不住笑了:“为撒选姜九歌应此阵?难道她的长相比较符合你们欲魔的胃口。” “那倒不是……”欲魔小声嘀咕道,眼神莫名变得暧昧了起来:“这不应阵的人中就她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女人嘛,所以……” 院中莫名死寂了下去。 姜九歌的冷笑僵在了脸上,心头咯噔一声,完求! 余光扫过去,身旁男人的眼神冷的似九幽下的寒冰。 第587章 姜九歌的小秘密 姜九歌有个小秘密,知道的人不多,也就小胖子一个。 她前半辈子唯一能拿出来,但又不敢拿出来炫耀的就是这事儿了!任太渊这老不死的奸猾似鬼,还不是被她给摆了一道。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点燃了追影香,色向胆边生,毅然决然把太渊这老不死的给睡了。 掰起指头算算,距现在快有三年了吧! 这事儿一直没被发现,她自个儿时常想起都偷摸笑呢,太渊也就这一回栽在她手上还不自觉。 姜九歌不是没想到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今儿这个场面。 欲魔说破她非完璧之身时,她多少还是难为情了一下,心里咯噔几声后倒也释然了。想着,要不趁现在坦白? 老实告诉这老不死,本宫三年前见你俊俏可人,一时意乱情迷没把持住就把您老给采了? 姜九歌心里琢磨着用词,想着怎么把这窗户纸捅破。握紧拳头,鼓起勇气抬起头,只觉眼前一花。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色胚欲魔的惨叫。 它那十几根触须齐齐被斩断,只剩一个球状的身子在不断翻滚打颤,紫色的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 小饕餮默默退远,神色惊惧,太渊此刻流露出的气息实在太可怕了,它光是站在旁边都觉得自个儿要小命休矣。 姜九歌被这一幕给震住了,一时间踟躇着不敢上前。 他……怎愤怒成这样? 欲魔满地打滚痛苦的嚎叫,惊恐无比的看着太渊,“为、为什么?”它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老实回答问题,怎么又把这尊煞神给触怒了? “这就是信口雌黄的代价。”太渊眸光森然可怖。 欲魔打了个哆嗦,满脑袋疑问。 信口雌黄?它明明说的都是真的啊…… 呃,后方的姜九歌反应过来了什么。犹豫着上前,拉了拉太渊的袖子。 “小叔叔……” 太渊身子猛地紧绷了一瞬,他闭上眼,浑身上的锋芒一瞬收敛了起来,转头面向她时,动作是那般的僵硬。 他对她笑着,可姜九歌分明从他眼神中看出了压抑的痛苦与愤怒。 “吓着你了?”太渊摸了摸她的头。 姜九歌红唇微张,反应过来他因何而愤怒。脑中紧随而起一个可笑的猜想,等等,这男人该不会以为她是与别的男人…… “小叔叔,我这件事我早想告诉你,其实我……” “不用说了。”太渊声音骤沉,他紧咬着唇,一时间竟不愿去看姜九歌的脸,他怕克制不住自身的愤怒与嫉妒,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会伤了姜九歌。 “这件事,我们晚些再谈。” 他说完,不给姜九歌解释的机会便消失在了原地。 冷风扬起地上的尘土,吹了姜九歌一脸。 她呸呸两声,抹了一把脸,表情有点抽搐。 太渊这是……跑了…… 你大爷的。 姜九歌一时哭笑不得,你好歹也听我解释完了你再跑啊?! 地上,色胚欲魔还在哆嗦,姜九歌看它那样儿皱了皱眉。 “这家伙要死了?” “死倒不至于,手脚还会再长出来,但肯定要痛苦好一阵的。”小饕餮颇有几分怜悯道。 “哦,那就不管它了。” 色胚欲魔听到这麻木不仁的话语,一口气没吊上来,直接给气晕了。 姜九歌摸着下巴蹲了下去,越想越觉得好笑。最后憋不住捂嘴咯咯咯了起来,哎哟,太渊这老不死的聪明了一世,怎么这会儿却蠢笨起来了呢? “你还笑,他明显是误会了!”小饕餮瞪着她,“你不追上去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啊?笨男人。”姜九歌撇嘴嘀咕道:“以前每次都是我干着急,这回也让他感受感受。” 说完,某人不负责的就钻回自己房里偷着乐了,全不管后果。 小饕餮啧啧摇头,心道,你倒是不急!太渊大爷急眼了,是要闹出人命的啊! 小饕餮眼咕噜一转,不成。姜小九有那胆气看笑话,它可没有。等太渊大爷回过神来,指不定要剐了它这身肥膘下油锅炸! …… 天盛城外,曲江向西而去。 天地忽而变色,一道白虹贯日横劈向江面,硬生生将江水截断,巨大的豁口形成断崖,水尽数流入崖下。 “主上!”虎奴等人闻讯而来,脸色大变。 自从万族被打入墟境后,他们从没见过太渊这般盛怒过。 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退下!” 听蝉等人都是一噤,面面相觑都不敢吭声,换做过去太渊黑脸他们冒着挨揍的风险还敢问上一问,但今儿的状况明显不同。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啊? 在场唯一个不怕死的只有狐狸大爷了,毕竟十条尾巴抗造。 “难得见你气急败坏成这样。”他凉飕飕的笑道。 却见太渊转过身,冷冰冰的看着他,目光在他身上兜了一圈。 清泽忽然感觉尾巴有些发凉,笑容僵在脸上。 “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打一架。”太渊面无表情道。 靠!清泽忍不住骂了,“为什么是我?!” 太渊讳莫如深的看了他一会儿,回答:“你不容易死。” 清泽:“……” 狐狸大爷扭了扭脖子,“成,好久没动手了,大爷今儿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尊敬长辈! ” 须臾过后,清泽坐在断掉的江崖边,揉着自己差点被揪掉的尾巴,气急败坏的大骂道:“老子就不该给你炼药救命,让你丫一直毁容瘸了最好,有你对长辈下手这么狠的吗?!” 太渊面无表情的擦去唇角的血迹,冷冷道:“不是你说全力以赴才是尊重吗?” 清泽:“……”老子后悔了,老子不想你尊重我! 江边一片死寂,太渊有些烦躁的站起身,手一挥,原本截断的江流又重新连在了一起。 清泽撇了撇嘴,见他调头往回走,起身追了过去。 “至于气成这样吗?” 太渊顿足,冷冷看向他。 “谁告诉你的?” “老身神通广大……” “看来你尾巴是真不想要了。” “咳,胖娃告诉我的。”清泽立马把小饕餮给出卖了。 太渊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越发锐利起来,他怎么忘了这个小狗腿子! 第588章 虐妻一时爽! 清泽从小饕餮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差点没笑断了气,对姜九歌那叫个刮目相看! 他原本就是来看笑话的,看到太渊那盛怒暴走的样子,他觉得都不需要自个儿来火上浇油了,这臭小子已经被气糊涂了! 不过姜九歌那小丫头片子果然会玩儿啊?! 清泽揉着自己的尾巴,咯咯咯笑的像是偷了谁家的老母鸡。 过来给这臭小子排忧解难不符合自己个性嘛,清泽笑眯眯的目送太渊走人。 谁叫这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就让你继续吃点苦头好了! 至于那小胖子嘛,这可怪不了你大爷我!要怪只能怪你自个儿找错人帮忙了。 吴良府里某处,小饕餮狠狠打了个喷嚏,下意识的哆嗦了两下,为毛有种不祥的预感。 月媚从树林里钻出来,担忧的看着他:“老祖,你没事吧。” “好得很!”清泽眉飞色舞道。 没事?您老尾巴都给薅秃噜了,好丑哦! “可你不是答应小胖子来帮忙的吗?等太渊大人回过神来,晓得你知情不报,他一定会砍了你的尾巴的。” 月媚一本正经给他分析着结果,就见清泽笑容僵在了脸上。 “完了。” 清泽扭头就在。 月媚在后面叹了口气,老祖什么都好,就是一作起死来便不管结果,明明很快就要被削,还不怕死的往上卯。 …… 太渊回到了吴良府,站在回廊处,远远看着院子。 穹顶阴沉沉的,似随时将要落雨,空气中泛着潮气夹杂着土壤的腥味。 他在檐下站了良久,脚下像是生根了一般。 那个消息,就如晴天霹雳,似一团烧的正旺的炭火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外凉到了心底。 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捧在手心里的人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 他不在乎姜九歌是否完璧,他气,他怒,他恨自己为何走了两年!怨自己为何不早早的把有些事与她说清楚。 杀意如狂草在心里疾长,究竟是哪个无耻之徒干的! 太渊深吸一口气,朝院子的方向走去。 轰隆—— 穹顶惊雷滚过。 小饕餮趴在院门口,见他裹着一身风雨而来,浑身上下泛滥着杀意。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预感不详,调头就想开溜,结果还没迈开腿,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小饕餮苦着脸,抬头正对上那深不可测的黑眸,在这冰冷的注视下,小饕餮觉得自个儿都快给冻成冰雕了,控制不住的打颤。 为毛渊美人还是这副要杀人的模样?难道狐狸大爷没把话给带到?小饕餮惊恐无比的想着,正疑惑,就听太渊开了口。 “是谁干的?” 什么谁干的?小饕餮思路一打岔,没及时反应过来,下意识回道:“是姜小九她自个儿!与我无关啊,我劝过,可她不听啊!!” 太渊的脸色一刹失了血色,身子竟有些踉跄。 小饕餮感觉身上一松,桎梏着自己的那道力量消失了。下一刻,它就见太渊大步朝屋子里走去。 小饕餮嘴巴张了张,不是……为何渊美人的情绪看着这么不对劲呢? 它……刚刚说的话是不是没表达清楚? 姜九歌盘膝在软塌上打坐,听到推门声后,她缓缓睁开眼。 她唇角一勾,偏头看着屏风后,男人挺拔的身影隐约可见。 不知怎的,那道身影此刻看上去格外沉重。 姜九歌抿着唇,眉梢一挑。按小胖子的尿性应该已经把真相告诉他了,怎么这男人看上去还是死气沉沉的? 难不成…… 姜九歌小脸顿时苦了下去,他该不会真生气了吧?气她犯上作乱强睡了他?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姜九歌的心也跟着砰砰砰直响。 姜九歌脑门越埋越低,视线内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靴背上沾着不少泥星。 姜九歌愣了一下,太渊素来有洁癖从来容不得身上沾有尘土,这靴面上这么多泥巴,换做往常他早就受不了了。 “是谁?” 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伴随着咯咯的磨牙声,压抑着无尽的愤怒。 姜九歌抬起头,对上那双似浸在寒冰中的眸子。 太渊的双眸中充斥着血丝。 “小…叔叔。”姜九歌愕然的看着他,是谁?撒意思? “是谁?!”太渊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戾气。 姜九歌嘴角扯了扯,脑速有点跟不上思维转数。 他干嘛问自己是谁? 等等,难道这老不死还没搞明白状况? 唔,好像是没搞明白。瞧这眼睛红的,都快充血了。 姜九歌胆气莫名一涨,嘴角撇了撇,憋笑看着他:“这么生气干嘛?” 太渊感觉自己身体里仅剩的那根竭力维持着,紧绷着的弦儿,嗡的一声断了。 她竟问他这么生气干嘛? “姜九歌,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啊。” 心,一点点往下沉,像是要跌入深渊。 “你……真是自愿的?” “是啊。” 像是有无数把钢刀来回在心头穿刺,刺的人喘不过气。 姜九歌憋着笑,观察着他的神情,渐渐地有点笑不出来了。是不是……有点过了? 渊美人这会儿的神情好可怕的说,她张开小嘴,正准备道明真相。 下一刻,太渊上前了一步,将她整个人扛了起来。 姜九歌直接倒栽葱,腰硌在他肩头,血气往头顶窜,整个人甭提多难受了,还没等她闹出声,下一刻身子就朝下一沉。 太渊坐在榻上,直接将她横扣在自己腿上。 姜九歌脸色一变,下一刻剧痛传来。 “啊——” 姜九歌感觉自己头皮都炸了,切切实实感觉到了什么叫屁股开花,太渊以前老爱用打屁股来教训她,可从来没真下过狠手,可这一次不同啊! 姜九歌觉得自己的屁股要是个面团,这会儿绝对已被打成面糊了。 “太渊,你住手,啊,你听我解释……唔……” 姜九歌急忙向为自己声辩,紧接着她发现自己失声了,说不出话了。 巴掌声入肉声在屋内响彻不觉。 姜九歌从挣扎倒麻木,到最后开始隐隐发颤。 太渊眼中的血色渐渐淡去,看着她不断抽搐的身子也知道自己下手狠了。 但不狠这小东西就不记得教训! 一个小女孩子怎能如此不自爱?! “知道错了吗?” 没声…… 太渊解开对她声音的禁锢。 姜九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声音穿破云霄,透人耳膜。 “还哭!”太渊脸色再度沉了下去,揪起她的领子把她给扯了起来,“姜九歌,过去就是我太纵着你了!你——” 太渊另一只手高高扬起,看着近前这张哭花了的委屈小脸,怒火淤积在心头,但手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你竟还委屈?还好意思委屈?! “我不是完璧之身,你就嫌弃我了?”姜九歌瓮声瓮气的问道。 太渊紧抿着唇,眼里满是痛惜之色。 他怎会嫌弃她,他只是气她的糊涂,她的不自爱不自重! 就像是心头肉被人生生挖去了一般,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你变成这样……果真是因为我吗?” 姜九歌沉默。 “为了气我?”太渊皱紧了眉,不知何时咬破了唇,沾上了血色,“因为我不辞而别了两年?” 姜九歌疼得直哆嗦,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真是不想再回答他任何问题,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高估了太渊这男人的智商! “你……闭嘴,我疼,不想,搭理你……” 姜九歌抹了一把眼泪,死男人,死猪蹄子,你完犊子了。 “姜九歌!”太渊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心有不忍,但还是强迫自下心肠,“告诉我那人是谁?” 姜九歌咬紧牙关,狠狠盯着他。 这一幕在太渊眼中倒像是另一种意思。 她……是舍不得? “你觉得是谁?” 太渊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他垂下眸,“我不知道。” 他不敢想也不敢猜那人会是谁!他甚至不敢相信今日自己听闻到的一切。 在他心中,姜九歌绝非是会做这样事的女孩儿! 虽然她离经叛道了些,爱胡闹了些,但她不会如此! 可是……偏偏她自己又亲口承认了。 “是你。” 姜九歌的声音淡淡响起。 屋内,死寂了刹那。 “姜九歌!”太渊眼神一瞬变得越发可怕,“我没与你开玩笑。” “老娘也没和你开玩笑……嘶——”动作太大拉动到了臀部,姜九歌疼得连连抽气,眼珠又滚滚落下,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薄情寡性的渣男:“是你!那个人就是你!东皇太渊你个王八蛋,你以为除了你,老娘还能有别的男人吗?!” 所有的怒火嫉妒失望种种扭曲在内心的情绪瞬息间如烟花般炸开不见,唯有轰鸣的嗡嗡声在耳畔作响。 太渊一时失神,看着她那张惨白的小脸因怒火涨的通红。 脑中徘徊起她前一刻的怒吼。 是你! 只有你! 可是…… 怎么可能是他呢? 巨大的欢喜来不及浮上心头就被无尽的错愕给压了下去,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无穷的梦幻之境中,不真切,不现实。 他……刚刚真的没听错吗? “怎么可能……” 第589章 追妻火葬场 怎么、可能、是他? 太渊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有些迟钝,运转不过来,消化不了姜九歌刚刚的回答。 “怎么不是你!除了你还有谁!”姜九歌怒吼回去还不解气,抱着他的手就是一口咬了下去。 太渊连眼睛都没眨巴一下,任由她死死咬着自己。 姜九歌怒极下去的一口没个轻重,松嘴时就见那洁白的皓腕上已有个深到发紫的牙印。 这死男人不知道痛的吗? 她抿紧唇,愤愤的把他的手丢开,想要从他身上挣扎起来,但一动,那阵阵剧痛让她觉得自己上下两截儿身子都要分离了一般。 痛的她眼泪花差点又涌了出来。 太渊回过神,紧箍住她的腰。他喉头有些滚烫,额上薄汗都冒出来了,千百话语涌上心头,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 “是……我?真是我?” 姜九歌狠狠甩了他一个白眼,“滚!” 太渊被她一声怒骂,不知是该哭该是该笑。捧着她的小脸失态的狂亲起来,“坏丫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需要老娘说?你自己老子不会转弯。 “滚滚滚,疼死我了,你出去,我这会儿不想看到你!” 姜九歌被他莫名其妙胖揍了一顿屁股,这会儿真是疼得浑身难受,看他一眼都欠奉。 太渊欲言又止,当然不愿离开。可她的小眼神太过灼人,显然是怒极。 他抿了抿唇,这个消息太过……让人头晕目眩,他也的确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把她平放在床上,太渊犹豫了两下,匆匆走了出去。 姜九歌看着他的背影,一阵磨牙,气的把两个枕头全砸在了地上。 这个老不死的……嘶…… 下手这么狠!姜九歌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嘤嘤嘤,全肿成大馒头了! …… 太渊站在房门外,疾雨不知何时停了,青石板上积着雨水,太阳光一照反射着斑驳的光。 他思维还有些涣散,抬头看了眼天上灿烂的日头,绚烂的让人发晕。 太渊往下走了两步,矮身直接坐在了湿漉漉的台阶上。 他捂着脸,莫名的笑了起来。 这荒唐的欢喜,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给填满,内心胀鼓鼓的像是有什么要溢了出来。 原来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混账就是他自己? 可是……怎么会是他呢? 究竟是什么时候? 这么重要的事若是发生了他是绝不可能忘记的啊! 太渊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他盯着脚面想了很久,究竟是什么被自己疏忽了? 抬起头,看向了角落里缩着的小饕餮。 后者脖子一梗,老老实实的走了过来。 太渊抬起手。 小饕餮闭上眼,心道完了!刚刚自个儿说错话,这会儿铁定要挨削。 那一巴掌落在脑门上并不疼,小饕餮惊喜的睁开眼,见太渊眼中困惑未消。 “你来解释解释。” 呃…… 小饕餮见太渊大爷心情似还不错,自己接下来说话小心点措词应该不至于挨揍,当下胆气也足了些。 “其实很简单,渊叔你去找来追影香点燃闻一闻就知道了。” 追影香! 太渊猛然反应了过来,下一刻,小饕餮就见他从眼前消失了。 …… 虎奴揪心着姜九歌这边的情况,除了清泽这只老狐狸他们谁也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儿。 这边清泽刚回来,行色匆匆的问他们太渊心情如何,虎奴正不晓得如何回答呢。 主上倒是回来了,但回来后就一头扎进了小(小)姐的院子,还落下了结界,谁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 正唉声叹气着,虎奴就见太渊从外走了进来。 “追影香你那里可还有?!” 虎奴见他神色凝重,赶忙回忆了下,很早以前主上让他把追影香都给销毁了,不过以防万一他私自留下了一点,好像放在什么地方了。 “主上稍等。” 虎奴赶紧回屋翻找。 清泽看太渊的脸色,估摸着自己来晚了一步,他咳了一声,笑眯眯的试探道:“你……都知道了?” 太渊目光转向他身上,顷刻间变得冰冷刺骨。 若说先前他还反应不过来,此刻又怎会想不明白。小胖子那怂包自己不敢来说,定是托付他来道明真相的。 但这个不省事儿的故意藏着掖着想看好戏! 呵,这会儿晓得东窗事发,想来亡羊补牢了? 为时已晚! “晚些时候,小侄定要向叔父好好讨教一二。” 清泽听到这话,越发笑不出来了。 当这臭小子真开始与他论辈分的时候,他老人家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烦躁,早知道就不玩了! 在场的除了月媚估计没人会心疼狐狸大爷,不是无报只是时辰未到啊! 虎奴在屋内翻腾了半晌终于找到了半盘追影香,太渊接过之后便又消失无踪。 “到底怎么回事?”听蝉赶忙凑到清泽旁边去打听消息。 狐狸大爷没好气的看向他,冷笑道:“想知道?问你家主子去啊!” 听蝉可没那胆子,挨了一记硬钉子倒也不气,幸灾乐祸的补刀:“您老还是抽时间多摸摸你那几根尾巴吧,估摸着它们也快离您而去了。” 清泽难得没有当场算账,他咬着下唇,心道自己要不要先走为妙,出去避避风头再说? …… 点燃追影香。 前尘往事一朝浮现在眼前,那些被姜九歌刻意遮掩过去的记忆。 那些他一直所不知的事…… 还有那一夜。 他与风君白把酒痛饮,被灌醉在并肩王府。 原来是那天…… 她俯身在自己耳畔说:此刻只是梦。 明朝你醒来,便会忘了一切。 追影香淡,画面散去。 太渊缓缓睁开眸,百般情绪涌上心头,一时分不清是何滋味。 当初他用追影香偷偷与她亲近,不曾想最后还是被她还了一击。 那个小东西,竟……竟把她自己给了他。 这么多年,他恍如一个傻子般毫无察觉! 刚刚他竟还打了她,太渊看着自己的手,啪,一巴掌扇了脸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疾步前行,到了门边时,轻手轻脚的推门入门。 透过薄薄的纱帘,他看着床榻上趴着的那个小身影。 心里涨涨的,涩涩的,甜甜的。 这是他的小人儿啊。 天字头一号小傻子。 第590章 害羞了?又不是没看过 姜九歌听到了他进来的声儿,依旧趴在床上,不给脸色不给眼色,纹丝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轻柔的像是怕惊醒了她。 姜九歌红唇高高撅着,心里堆积的小火苗浪啊浪的,刚要落下去,屁股上传来的剧痛就提醒她,这事儿不能轻易算鸟! 哼!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姜九歌是真没想到太渊会对自个儿下这种狠手。 反正她这回是真生气了,亲亲抱抱举高高都没用。 内心的小剧场正在无数次的表演,姜九歌忽感后方发凉,吓得就要一蹦而起,但身体的弧度刚弓出来,剧痛反弹立马让她偃旗息鼓的趴了回去,只有那高亢的嗓音还彰显着内心的惊慌失措与害羞:“你干嘛!” 她死死抓着自己的裤腰带,有些泛白的脸色又燃起绯红,这臭男人,上来就脱她裤子干嘛? 太渊悬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俊脸上也有片刻的不自然。只是很快他神色就恢复了镇定,抿唇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要!”姜九歌鼓起腮帮子。 要她在他面前光屁股,她才不要呢!打死不要!丢脸死了! 看出她的别扭,太渊一时又怜又想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轻声道:“害羞了?又不是没看过。” 姜九歌像是被人摸了尾巴的猫儿似的,浑身皮子都绷紧了,气鼓鼓的大吼道:“你干嘛,你谁啊!” 小野猫儿恼羞成怒了。 太渊心里默叹,哭笑不得的很。 这小家伙,当初竟有胆子点香偷睡了他。这会儿却脸皮薄的让他看下屁股后面的伤都不肯,“乖,先让我看看你的伤严不严重。” “严不严重你不知道吗?哦,打的又不是你的屁股你当然不知道啦!”姜九歌气鼓鼓的怼回去,说着说着还把自个儿给说委屈了,“有你这么下狠手的吗?你都说我是大姑娘了,哪有打人大姑娘屁股的,你要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姜九歌小时候只要犯错就惯爱用装哭这一招,有时候即便晓得她是故意装的,但太渊就是拿她没辙,更别说这会儿她还是真委屈了。 她眼泪珠子一掉,太渊就觉得自己的心在跟着颤,手忙脚乱的将她搂入怀中,却不知该怎么哄才好。 再灵光聪慧的脑子,在面对她时都变得有些迟钝起来。 “小叔叔错了,不该误会你。更不该动手,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太渊轻声说着,手掌一点点富有节奏的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当爹的哄着伤心的女儿那般,眼角眉梢全是担忧与自责:“先让我看看你的伤,等伤好了,小叔叔随你处置好不好?” 这认错态度,勉强还算是诚恳。 可是……屁股就是颜面,姜九歌这会儿是真的害臊。 每次被太渊摁腿上打屁股都让她感到极度憋屈,为此也和他争执过好几次,可这男人一肚子坏水,晓得她怕什么,等她犯错之后就专拿这招来对付她。 姜九歌越想越不是滋味,剜了他一眼,咬着红唇道:“真的随我处置?” “嗯。”太渊竖起两指立誓。 姜九歌眼咕噜一转,沉吟了会儿,傲娇的哼了一声,重新趴回了床面上,咕哝道:“那你……看吧……” 她说完,扯过边上的薄被先把自己的脸给捂上。 太渊看她害羞的那样儿,只觉这小家伙可爱的紧,心里满满都是怜爱。 小心翼翼的将薄裤褪下,就见那两瓣儿已高高肿起,成了两座馒头山,巴掌印重叠交错在其上,满是骇人的淤紫。 太渊呼吸一沉,握紧了拳,抬手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先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下手竟这么没轻没重! 姜九歌被那巴掌声惊着,探出脑袋看到他唇角渗出的血迹,她心里颤了两下,抿紧唇。忍着心疼把头撇了过去,唔,让你打我那么狠,这会儿你就自个儿折磨自个儿吧! 老娘才不心疼你呢。 嗯,不心疼。 姜九歌咬紧牙关,不断脑补着对方揍自己时的凶狠劲儿,企图以此让自个儿心肠硬起来。 有时想想她真觉得自个儿窝囊的很,对旁人怎么心狠手辣都成,唯独对着这男人,就是狠不下心来,只想把这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他。 有些人一笑,便是世间盛景。 对姜九歌来说,太渊的笑容便是她愿竭力维护的盛世美景。 是她心头的朱砂痣,眼里的白月光。 舍不得,弃不了。 甘之如饴。 心里的那点怨气慢慢消了,其实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一开始她老老实实把真相交代了,也不会挨这么一顿毒打。 这结果一半还是自个儿作出来的。 她正自我重建着内心,臀后就传来一阵刺痛,她整个人头皮拉紧,嘶了一声。 “须得先把淤血散开,有些疼。” 太渊右手覆在上面,金色的光芒氤氲着,左手却伸向了她的唇边。 “干什么?”她瞅着太渊把手腕送到自己唇边,分神问道,不觉声音里都带着些哭腔。 “咬着。” “不要。”他鼓起腮帮子,泪盈盈的看着他:“舍不得。” 他感觉自个儿的心一瞬都给揉化了。 神魂跑得有些没边没际,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把所有发散的意识都给收回来。他把手腕放在她脸边,轻哄道:“听话,咬着。一会儿真的会很疼的。” 才不要呢,我抗造的很。姜九歌心里想着。 触不及防的剧痛从臀上传来,她先是啊的一声尖叫,下意识的抱起他的手腕就啃了上去。 须臾后。 她看着那皓腕上触目惊心的牙齿印,淤紫浸血,正好与她先前咬的那一口牙印交错在了一起。 两个圆圈交错,看上去倒像她被打肿了的屁股的简笔画。 想到这儿,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偏头看着他细致的替自己摸着药膏,眉眼低垂,是她最爱的如画侧颜,姜九歌眼神迷离了一会儿,咯咯笑了起来:“小叔叔,现在你正儿八经是我男人了,跑不了了吧?” 第591章 以后叫主母 回应她的是一次又一次温软的触碰。 姜九歌想要的可不止浅尝即止的亲吻而已,她不安分的伸出了手,熟门熟路的在他胸膛上乱摸着,刚要顺势滑下去,罪恶的小手就被抓住了。 她睁开眼,看到他额上的薄汗和因苦苦压抑而凸起的青筋,深邃的黑眸焕发着潋滟的光,有些无奈的苦笑着:“安分点,你这会儿不痛了?” “擦了药就不痛了。”她继续作怪。 太渊单手将她的两只小爪子握住,拉到自己胸膛前。 他的手掌大而厚,明明看上去十指是极为纤细修长的,却充满了力度。一手就将她的两只手给握牢了。 “那也安分点。” 像是哄女儿般的的温柔与耐心。 他躺在床上,将她抱起平放在自己的身上。 姜九歌下巴抵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有些痒,他蹙了蹙眉,笑容更多了几分无奈,“听话,等你好了再胡来。” 姜九歌眼睛一亮,“真可以胡来了?” 脑子里不受控制在自行脑补一些带有颜色的画面,然后她成功的看到身下的男人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意。 “嘿嘿。”一声贼笑。 太渊没好气的看着她,“那夜的事我都可想起来了,你胆子挺大啊。” “胆子不大怎么把你这块肥肉给拿下。”她哼哼了两声,也不害臊,“反正从今以后你都是我的人了,看你往哪儿跑。” 太渊沉下眸,一时五味陈杂。 他内心是欢喜的,但同时又很矛盾。 他是个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若真能做到坐怀不乱,那才是不正常。 可是,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他想要她,他想长久与她在一起。 但‘在一起’避不开一个问题。 未来该怎么办? 至少到现在他还没找到破解东皇氏诅咒的办法,过去他一直回避着她的心意,自欺欺人的装作不懂不明白,到后面再也掩盖不了。 他不愿意将她推开,也容不得她眼里有别人。 他自私的选择了与她在一起。 只是这最后一步,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若是最后,他和她终将走到你死我活的局面,他希望她仍有退路。 可是这丫头,直接将自己的退路给断了。 “歌儿。” “嗯?” “我不如你。” 在这份感情里,他不如她。 不如她的热烈,也不如她的大胆。 一直以来都是她,如小太阳那般,不断向他靠近,再靠近。 姜九歌趴在他怀里,耳畔是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在作响。她勾起唇,甚是骄傲与得意,“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为了拿下你,我可是绞尽脑汁了。不过可算是成功了。” 扬起小脑袋,她左眼眨了眨,嬉皮笑脸的像个小无赖,伸手勾着他的下巴,小嘴凑过去,轻轻咬了一口:“这么漂亮的美人若是便宜别人,我岂不亏死。” “再说了……” 她唇角一勾,又剜了他一眼,“凭什么只许你用追影香啊,我吃了那么多亏,当然也要报复回来下下啊。” 太渊笑的无奈,果然这小家伙是知道了。 他老脸有些泛红,想到自己当初不敢正大光明的与她亲近,便偷偷的点燃追影香,宛若一个偷香窃玉的小贼那般,夜夜骗她是梦。 唉…… “待西冲这边事了了,我们便回东灵去。”他将她抱紧了几分。 姜九歌偏头笑望着他:“回去干嘛。” “你说呢。” “我可不知道。” 他捏了捏她的小鼻头,见她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娇憨的像个瓷娃娃。 “提亲。” 两个字让姜九歌心潮澎湃,唇角绷不住的上扬,心里乃至身上每一处毛孔都像是被灌了蜜糖一般,甜的她都快冒泡泡了。 不行,这样子实在太傻了!不能被他看到。 她低下头,脸贴着他的胸膛,蹭了又蹭。哎呀,嘴角控制不住,还是想笑怎么办。 “想笑就笑吧。” 听到这话她一下就放肆起来了,咯咯咯笑的像是偷了谁家大米的小母鸡。 她挠心抓肺打小就爱慕着的人终于得到了,其实她不在乎婚盟之类的存在,但又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能与自己的爱侣缔结此约呢。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来俗。 但这就是人所期盼。 姜九歌趴在他身上,笑着笑着不觉睡了过去。 房外。 小饕餮看着穹顶灿烂的日光,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真是天凉好个秋啊。 今日这日头灿烂的也叫人舒服。 某些人终于得偿夙愿了。 …… 因为太渊情绪不定,吴良府的众人都如惊弓之鸟,连打闹都不敢。 姜九歌院儿更是没人敢去踏足。 谁也不知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当第二日,某人拉着太渊的手一蹦一跳的出现在大堂内时,虎奴等人心里都长松了口气。 看来是雨过天晴了。 “还是虎叔懂我,准备的都是我喜欢吃的。”姜九歌看着一桌子早膳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天知道她馋虎奴的手艺馋多久了。 甭管是东灵还是西冲,皇宫里那些御厨的手艺与之比起来简直就是猪食。 姜九歌撒开太渊的手冲到桌边,就要坐下去,却被他拎住了领子。 “那块软垫来。” 软垫上凳,他这才松手让姜九歌坐下去。 听蝉见状,与梼杌眼神来了番交流。端是暧昧的紧,这是被打屁股了? 嗯,看样子打的还挺惨的。 都给揍成这样了,居然还和好了?真不晓得主上废了多大功夫才把这小祖宗给哄好的。 八卦归八卦,听蝉可不会放过谄媚的机会。舀了一碗过去姜九歌最爱的南乳羹放在她面前,“小(小)姐你快尝尝,小人今早起来就一直盯着火头,口感绝对顺滑。” 姜九歌闻了闻,果然很香。 没等她自己动手,旁边就有人将汤碗端了过去,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张嘴,一口吞下,甜而不腻。 她登时眉开眼笑。 听蝉几人在边上伺候,看着两人含情脉脉,眉目传情。脸上都挂起了慈母般微笑的同时,隐隐又觉得牙酸的紧。 一碗南乳羹喂完,太渊又给她夹了两块糕饼后,这才放下筷子。 自己也不吃,就看着她在边上美滋滋的吃着。 眼眸微垂,太渊忽想起了什么,开口道:“你们该改口了,以后不用再称她作小(小)姐。” “那叫什么?” 听蝉疑惑。 “叫主母。” 嗖,某人脸红了。 第592章 童养媳的养成 姜九歌十岁时成了太渊的童养媳,啊呸,侄女。 至今,八年过去。 她掰起指头算了算,里面有五年都是睡过去的。 严格来说,她花了三年时间,终于拿下这男人。 唔,这战绩勉强还算不错。 听蝉几人喜得主母,明里暗里都替自家主上高兴啊。 主上可算是嫁出去了啊,不是,喜提童养媳一枚。 屋子里洋洋洒洒的一片喜气。 听蝉甚至都脑补到两人大婚那一日了,“哎呀,时间太紧了。主上回去就向风君白那小子提亲,然后选个好日子就拜堂成亲,这小(小)姐,啊不是,主母的嫁衣什么的都要提前置办才行。” 姜九歌吃的肚儿溜圆,正捧着杯茶喝着呢,闻言差点喷了出来。 咳,是不是……想的太远了点。 “的确是该早些准备了。”太渊点了点头。 “那些东西……咳,皇宫里应该都不缺吧,随便捯饬下便是了。” “那可不行!”听蝉立马摇头,显得比她还要激动:“女人一辈子就这一回,更何况是你与主上的大婚。不成,这喜服就交给我了,从今儿开始我一针一线夜夜赶工,定做一套当世最美的嫁衣出来配咱们最美的新娘子。” 姜九歌听着心里当然是欢喜的啊,嘴上却没个把门。 “谁说女人一辈子就一回啊,多几次也可以啊……” 咳咳咳。 听蝉和虎奴他们表情都有点不自然。 小(小)姐你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对了。 边上某位准夫君眸光幽幽一动,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却没有黑脸的意思:“只要你高兴,别说一回,百回都行。以后每月一次大婚,到你腻味了为止。” 对上他戏谑的眼神,姜九歌也品出自己刚刚话中的歧义,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道:“谁要和你每月一次啊,等到将来七老八十成糟老头子了,我看你还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若真能到那一日,该多好啊。 太渊笑想着。 既然决定了要携手走下去,那么有些事势必不能再瞒下去了。 想到自己瞒着她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他略感头疼,以这小家伙的脾气,估计到时候又会几天几夜不理他了吧? 早膳用完后,卓不凡等人就过来请安了。 远远的就见姜九歌一脸娇羞的挽着太渊往外走,那小女儿的模样,哪有面对他们时的凶恶架势。 啧,果然人和人之间的待遇不一样。 “我们,没打扰到你们吧?”卓不凡挤眉弄眼的问道。 姜九歌当然是面不红心不跳的呀,哪里会在乎他这点小儿科的揶揄。直接主动往太渊身上一靠,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卓不凡他们道:“重新认识一下,以后这就是你们九爷我的男人了,叫姐夫!” 啧,卓不凡精神一震,老老实实的对着太渊一鞠躬,那叫个嘴甜:“姐夫!” 后边的田梦琪和姬朗也有样学样。 能与这样的人物攀亲带故,这是天大的荣幸啊!姜九歌这是在抬举他们! 虽说她的年纪就比姬朗大点,可在场的除了她未来的这位准夫君外,只怕还真没谁敢拿她当小辈儿。 姬朗看她的眼神更不用说的,简直就是仰视。 “你们过来有什么事?要是吃早膳的话可就晚了。” “哪能到九爷你这儿蹭饭啊,是雨桐醒了,我们过来给你说一声。” “她醒了?”姜九歌有些惊喜。 当下也顾不得和太渊腻歪,“我先去看看雨桐,你要没事儿就一道去?” “我就不去了。”太渊摇了摇头,“一会儿我要入宫一趟。” 姜九歌点了点头。太渊在西冲这边的身份已经曝光,白归澜那边的确也需要去解释一番。 虽说她对西冲这边没什么感情,但太渊估计不一样吧。 就如他对东灵那般。 西冲也是他好友白衍帝打下的江山啊。 姜九歌玩味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多什么。这件事她也不急着揭破,反正后面有的是机会。 …… 秦雨桐刚醒不久,但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冯仙儿坐在床边给她喂粥。 “你放弃了顾淸朝?” 听到冯仙儿的话,秦雨桐吃惊不小,紧接着有些愤怒,“是那家伙选择了白若雪?那混账东西,在六欲阵里,你都和他……他这是不负责啊!” “不是,”冯仙儿红着脸摇头,“只是……一场梦而已,其实我们并没有那样。” “梦又如何?!那个登徒子,我这就去阉了他!” “雨桐姐!”冯仙儿见她挣扎着就要冲起来,赶紧把她压回床上,“是我决定退出的,不关他的事。” 秦雨桐闻言疑惑的看着他,放弃了?冯仙儿有多喜欢顾淸朝她再清楚不过,何为经历过那事之后反而说放弃了呢? 冯仙儿将粥碗放在一边,沉吟了会儿道:“感情这件事本就只关乎两个人,我不想再纠缠了。他或许心里有我,但同时也有白若雪。” “这世间的王公贵卿家里或许都是三妻四妾,但我做不到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想来白若雪也做不到。既然如此,不如我先放手。” “原本就是我先喜欢上他的,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现在由我先放手,也说得过去。” 冯仙儿说着笑了起来,垂眸压下眼中的水光。 秦雨桐看着她,切切实实的为之心疼。 “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或许不多,但三条腿的男人却是一抓一大把。” 姜九歌大步走了进来,撩开珠帘,“顾淸朝这窝囊废配不上你,你将他一脚踹开是对的。” “九爷。” “九歌。” “别起来,你躺你的。”姜九歌对秦雨桐扬了扬下巴,转向冯仙儿继续道:“我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去追求去争取是没错的。前提是,那人心里是欢喜你的,眼里能看到的只有你。可若他心里还有别人,这种货色,你也不必要浪费感情。 只讲付出不求回报的感情,那是圣母白莲。 正常人可没那么慷慨。” “九爷……”冯仙儿本已憋回去的眼泪又在眼眶内打转。 姜九歌见她这样,心里多少也有些为其不忿。 “难过就大声哭出来,眼泪擦干,明儿又是一条好汉!不就是男人嘛,相信九爷的,今儿他顾淸朝眼瞎不懂你的美,明儿咱就让他晓得什么叫悔不当初!” 第593章 掉皮倒计时 姜九歌一贯秉承着护短原则。 顾淸朝是她表哥,但这家伙此番这事儿干的实在太不地道,作为一个男人来说,简直没有半点担当。 这世间的女子把清誉看的极重,六欲阵中他们三人的荒唐虽只是一场梦,却又不能只当作一场梦来看。 若按照姜九歌的脾气,顾淸朝这会儿估摸着已经被打残了。那家伙优柔寡断的让人看着来气,此刻冯仙儿的果断更衬出那家伙的软骨头。 不过,姜九歌到底只是个外人。 感情这事儿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之前冯仙儿沉浸在其中不愿醒过来,她也只能点到为止的说说。 但现在,她自个儿愿意从那泥潭中抽身出来,姜九歌自然是乐见其成。 对于爱情,姜九歌一贯是自私的。 就如她对太渊。 亦如太渊对她。 太渊愿为她豁出性命,而她亦愿,只因这人值得。 换而言之,在她看来,顾淸朝现在绝不值得冯仙儿再为他神伤。 “嗯,九爷说得对。不就是男人嘛,我没事的。失去我,是他顾淸朝的损失,我不会后悔,但有一天,他一定会后悔。” “这就对嘛!”姜九歌拍了拍她的肩,“要学会儿自个儿心疼自个儿,男人这东西,靠不住!” 这话说的。 秦雨桐翻了个白眼,“你家小叔叔也靠不住?” “我男人能一样吗?” 双标! 秦雨桐深深的鄙视。 由聊了一会儿,冯仙儿端着粥碗先离开了。她走了后,姜九歌和秦雨桐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顾淸朝是你表哥。” “所以呢。” “我动手教训他你没意见吧?”秦雨桐笑眯眯的问道。 “随意,打断腿算我的。”姜九歌耸了耸肩,她出手的话,顾淸朝估摸着就不是断腿那么简单的了。 那家伙…… 姜九歌不好说自己是失望还是怎么,想起那家伙就败坏心情,干脆不想! “看你那一眼春心荡漾的样子,与你家小叔叔和好了?” 秦雨桐醒来之后,冯仙儿就把这些天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她了,自然也晓得那位萧先生就是太渊大爷的事儿了。 姜九歌脸上绷不住笑意,媚眼一斜:“等着回东灵喝喜酒吧。” 秦雨桐表情一变,伸手戳了她一下,“可以啊!姜九歌,终于把你家那大爷给拿下了?” “哼,小爷亲自出马,拿下他还不眨眨眼的事儿。” “呵,吹吧。不知是谁为他愁断肠,为他黯然神伤。” “好好说话,还能继续做朋友。” 互相伤害的差不多了,秦雨桐也不再开涮她,神色变得正经,开始认真八卦了:“你与他这算是私定终身吧?你的陛下好哥哥会舍得你嫁人?” “葡萄说了不算。” “他说了不算,难不成太上皇那老人家说了算?”秦雨桐一撇嘴,谁不知道太上皇风烈阳是个假把式啊,在家里简直没地位。 “白帝陛下早年就与他不对付,我听说好像姜老也不怎么喜欢他。你可别把事儿想的太简单,你那位外公和白帝都不是好说话的人。” “那就是他该去头疼的事儿了。”姜九歌才不想这些呢。 太渊那老不死的活了这么多年,真论起年纪辈分来,外公和葡萄都得管他叫一声……那撒。 姜九歌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在这方面对太渊倒是异常的有自信。 “我让太渊来给你瞧过,六欲阵短暂夺舍后你身子可能会有些虚弱,不过此次荒力入体,对你来说应该也是一番机缘。” 秦雨桐点了点头。 姜九歌看着她手腕上的一些伤痕,都是她在阵中魔怔时自残留下来的。 说起来,当时秦雨桐在六欲阵中看到了什么幻象? 仿佛看出了姜九歌疑惑,秦雨桐开口道:“我看到可儿了。” “我看到她倒在血泊里向我求救,我看到……” 秦雨桐抬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我看到你要杀她。” 姜九歌没有太多表情。 秦可儿现在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但是她当初却透露信息让秦雨桐到西冲来寻她。 姜九歌总觉得这中间有些问题。 “她也算是我的朋友,又是你的妹妹。只要她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我不会杀她。” 秦雨桐听到这话非但没有感到轻松,笑容反而更加苦涩了起来。 这一次在六欲阵中看到秦可儿之后,她内心那种不安的情绪更盛了。 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六欲阵中所见的……似在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只是,这些话她不敢说出口。 姜九歌像是没有察觉她神色的异常,又与她开了几句玩笑话,嘱咐秦雨桐好生消息,这才离开。 她走在回廊间,脚下的影子逐渐拉长,姜影从黑影中冒了出来,跟在她身边。 “姐姐是不放心秦可儿吗?” 姜九歌点了点头,神色可不似在秦雨桐面前那般轻松。 “秦可儿因为木头的死性情大变,她对我抱有敌意,很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姜九歌沉吟道,“太阴那家伙躲在暗处,黑风和风似鸾应该都与他在一起,但至今还未见他们有什么大动作,我估摸着不会那么简单。” “你把时间逆推回去想想,我从秘境中醒来后必然会寻找太渊的踪迹,而太渊若是没留下线索的话,只怕我也不会动亲自前来西冲的这个念头。这个时候,秦可儿却忽然给秦雨桐传信,让她到西冲来……” 姜影点了点头:“的确像是个陷阱,所以姐姐你是怀疑,秦可儿现在或许也倒投向了太阴。” 姜九歌点了点头。 “若是这样的话……”姜影回头看了一眼,默默叹了口气。 只怕秦雨桐只有失望了。 但愿,秦可儿在太阴手下仍保留有自己的良知吧,没有干什么太多丧尽天良的事情。 半天时日,转眼过去。 姜九歌想着太渊应该还没从宫中回来,准备先回院子里再躺会儿,她的屁股瓣儿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话说,小饕餮和滚滚跑哪儿去了?”姜九歌这才想起自己今早起来就没瞧见这两儿,不晓得跑哪儿疯去了。 “估计又去厨房偷吃了吧,屁娃馋虎叔做的菜。它成天躲在灵兽圈里,一直闹小情绪呢。” 姜九歌笑了笑,也是时候把这小家伙放出来了。 哼,太渊那老不死,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掉皮了吧? 神情气爽的走进院中,远远就看到一个黑白两色的毛团伸着两个小胖爪子在那儿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 它身前的男人,面冠如玉,眉眼如画,宛如刚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笑意定格在姜九歌的脸色,咦咦咦咦咦!!! 第594章 那些太渊瞒着她的事… “东皇叔叔~” 小滚滚举着爪子一脸的娇憨,反观它近前的男人,俊脸面无表情。对于这种绝世萌物的可爱攻击,不为所动! 冷血! 姜九歌拧着眉头走了进来,表情从惊讶无缝切换为傲娇。 好吧,反正小滚滚迟早都要登场,这会儿被他提前发现了也没什么。 太渊见她走了进来,那一脸小傲娇,就差没把‘我什么都知道了’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太渊估摸着,自己掉皮了。 不过掉了多少,掉到哪种程度,目前还不得而知。 “东皇叔叔,看到故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太渊抿了抿唇。 “你都…知道了?” 你觉得呢?姜九歌眉尾一挑,呵呵了两声。 太渊把滚滚放到了地上,叹了口气,太阳穴突突的疼。他本准备自个儿来坦白了,看样子是晚了。 “知道了多少?” “那得看您老瞒了我多少。” 姜九歌朝着滚滚招了招手,把它唤道自己脚边,抱起这小毛球走到一边的藤椅上坐下,二郎腿一翘起摆出了大爷的姿势,坐等着看某人如何坦白。 太渊瞧她这架势,面露苦笑。 他估摸着,滚滚是把自己卖彻底了。 “我与太阴本就是一人。” 姜九歌脸上笑容不变。 “还有呢?” 太渊抿了抿唇,走到她身边。表情有些纠结,如何说? “我年纪比你大很多,的确是万族。” “呵呵,只有这些?还有什么瞒着没有?”姜九歌继续引导 还有…… 太渊苦笑看着她,心想着,这小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如果不知道的话,自己说出来会不会吓着她? “其实我是……” 姜九歌见他欲言又止,撇了撇嘴,估摸着以他的性格还真把那个称呼念不出口。 她哼了一声,从千机锁里拿出了一卷画轴。 “前段时日我偶然得到了一卷话,听说是袁家先祖从太阴秘境中给翻腾出来的。你可知道这画卷中的内容?” “知道。” 太渊摸了摸鼻子。 姜九歌唇畔的笑容越来越盛,“上皇陛下,你隐藏的可真够深的啊……” 唉。 太渊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这掉皮掉的果然干净彻底。 如果没有那卷画,或许他还能再挣扎一下。 太渊老老实实的在旁边坐下,苦笑看着她,“任打任罚,但求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这悔改的也太快了吧,都不再抢救一下?没准你再糊弄几句,我又信了呢?”姜九歌对他挤眉弄眼。 那刁钻的小模样,贼欠揍。 太渊眸光幽幽一动,忽然伸手把她拽入怀中,打横就抱了起来。滚滚直接被掀到了地上,成功被两人所无视。 “干嘛!你老底儿掉了,准备杀人灭口啊!”姜九歌吓得一叫。 “聪明,这都被你猜中了。” 仰头看到他俊脸上邪魅的笑意,姜九歌控制不住面红心跳,嘴角要往上扬,很快她意识到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可以两三下就屈服于他的美色之下呢? 好歹也要挣扎,负隅顽抗一下不是? 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简直就是犯规犯罪啊,姜九歌眉头一拧,还负隅顽抗个屁啊!一会儿有甜头就吃,没甜头揩也要揩出甜头来! 到了屋里,房门一关。 姜九歌脸上的贼笑越发绷不住了。 太渊把她放在一边的软塌上。 预想之中面红心跳的事儿没有发生,姜九歌闭着眼等了许久,结果愣是没一点动静。她有些奇怪的睁开眼,就见太渊坐在自己对面,似憋着笑。 惹。 姜九歌两只眼睁开,表情开始不爽。 “你闭着眼做什么?” “你盯着我做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道。 混蛋,姜九歌心里开骂,这死男人绝对故意的。 见她小脾气要上头了,太渊赶紧收敛笑意,不再打趣她。接下来要讲的事儿,他都估不准这小家伙知道后会是怎么个反应,现在还是别引火烧身的好。 “好了,不与你开玩笑了。”太渊握住她的双手,轻吸了一口气。 姜九歌见他的样子,似要与自己说什么,当下也不再闹腾,凝神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心里窜出几分紧张之意。 难道还有什么事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万族之王,东皇帝天共有三十六子。” “东皇太阴排行最末,又有一半人族血统。自小在东皇帝宫中便是异类般的存在,弱者,在东皇氏中从来没有存在的价值。” 姜九歌的心缓缓下沉,听他述说着过往的事。 关于东皇太阴,亦或者说,关于他自己。 “东皇太阴以一己之力平定北川王族叛乱,收复南海鲛族,斩杀了帝天第九子与第十二子,自此后终于成了帝天名正言顺的儿子。” “同年三月,其母亡于帝宫之中。” 姜九歌的心骤然一沉。 “我的母亲,叫凤妃。乃至人族圣女,她被东皇帝天强掳而来,被迫生下了太阴。” “那你……”姜九歌声音一顿,抿唇看他。想要问,但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他笑了笑,表情无关悲喜。 这些往事对他来说已牵不起他内心什么涟漪了,这么多年下来,也从未有人坐来听他说这些。 纵使有人愿意听,他也不愿说出口, “我与太阴的确是兄弟,只是在母体中时合二为一罢了。” 如此来说,姜九歌便明白了。有许多双生子在母亲体内时便会相互争夺养分,胜的那个活了下来,而输的那一方则于这世间毫无痕迹。 “我的意识其实是在母亲死后才苏醒过来的。”太渊垂下眸,看着自己的手,皱了皱眉。 姜九歌心里一颤。 “你母亲她难道……” 太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悲切之色。 “她死于东皇帝天之手,不过,太阴……或者说我,也是帮凶之一。” 太渊轻吸一口气看向她:“那之后的事,我想你大概都知道了。”“我将万族覆灭的那日,也将太阴从身体内割裂了出来,镇压在了太阴秘境之中。” “只是……” 只是?姜九歌看着他。 “东皇帝天堕入墟境前曾说过一则预言,又或者说……是对我的诅咒。” 太渊眸光幽幽一动,“日月起,星辰灭。” 姜九歌口中默念,起初不甚明明,渐渐的她脸色起变,紧紧盯向他的双眸。 “星辰是你?” “日月……是我?!” 这诅咒是说……她必将杀了太渊?! 第595章 活该 “放屁!”姜九歌当场就炸了。 要不是东皇老儿已经坠入墟境了,她真想冲过去把他棺材板给掀了。 “我怎么可能杀你!” “你自然不会。” 姜九歌整个人暴躁无比,一只手耷在她脑袋上,像是抚摸一只炸毛的猫儿,将她暴起的情绪给一点点捋平。 “还记得我曾对你说的吗?有关十二封印之事。”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位置上,点头道:“记得,你曾说过凡承使命者必有其责。” 她肩负着继承十二封印,防止万族逃出墟境的使命,注定了不可能逍遥一世。 若然不能将十二封印继承过来,等待她的也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可是……这与东皇老儿留下的诅咒有什么关系? 姜九歌脑筋飞速运转,忽然灵光一闪。 等等! 她骤然抬起头:“我若是将十二封印都继承了过来,你会怎样?” 太渊抿紧唇,笑容有些苍白。 姜九歌呼吸猛地发颤,脸色也愈发凝重:“会……死吗?” 她看到了他低下头。 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弦儿绷断了,她猛地站起身,拼命摇头:“去他娘的十二封印,我不干了,我要撂摊子。” “歌儿!” 他拉住她,不让她夺门而出。 以前他一直不敢说出真相,就是怕她会承受不住。 “看什么玩笑,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一直瞒着我!!” 姜九歌回头对他吼道,整个人气愤不已。 相比起来,他是个活了上万年的老男人,他是东皇太渊,他是上皇……算的了什么? 这种相爱相杀,注定要你死我才能活的剧本才是最要命的! 她要活下去,就必须杀了他?! 呸! 姜九歌脑子里一团乱麻,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她没有看见身边男人的脸色越来越白。 “我不会让你死。” 他说。 话语笃定如初,这是他立下的誓言。 “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的,这样……至少你还能有退路。” 姜九歌娇躯猛地一颤。 下一刻,她拿出吃奶的力气就朝一蹦,脑门狠狠撞在他的下颌上。 嘶—— 两人都吃痛的闷哼了一声。 太渊错愕的看着她。 “什么退路不退路的?!东皇太渊我告诉你,就算你早一百年把这事儿告诉我,结果还是一样!你丫注定就是我姜九歌的男人没跑了!别和我说什么死不死,咱俩都不会死,再不然也是一起死!” 姜九歌满腔怒火一通吼了出来,说完反倒觉得心里没那么沉甸甸的,“人生自古谁无死,你说你再没遇到我之前活的那万把千年有意思吗?他东皇老儿自以为聪明,我告诉你,他失算了!” “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他东皇老儿在墟境里不死也是个阶下囚,他手还能伸到天上去?那诅咒我就不信破不开了,再说,就算真破不开,那不还早吗?” “生同裘死同穴。” 屋子里,死寂良久。 姜九歌嘟嘴垂下眸,她掏心窝子的话都说出来了,怎么这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想着,整个人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太渊紧搂着她,似恨不能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里。 他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如她看的透彻。 “生同衾死同穴,有这句话,便够了。” 他的声音在耳畔响彻,姜九歌闭上眼,紊乱的心绪转眼就被抚平。 管它前路有什么荆棘险苛,只要他们在一起,便是没什么好怕的。 “笨蛋。” 眼角不觉有些湿意。 她算是明白,为何这么多年。太渊明知自己对他的心意,却总是回避躲闪了。 因为知道结局,所以不想她越想越深,纵使后面回应了她的感情,也依旧惦念着给她留下退路。 这个蠢男人。 他真以为到了那一天,她还按照他所想的,走上他为她铺的那条路吗? 姜九歌惜命,但她在这世界的短短几年,所有的精彩都与他有关,没有他,一切都是那么索然无味。 上辈子不知爱滋味,也鄙夷着所谓的恋爱脑。 可到了这一世。 教会她爱的,是他。 给与她陪伴的,也是他。 有这样一个人,爱你如命。 多少人,活了多少年月,轮回几辈子或许都遇不见这样一个人。 而她何其有幸,她遇见了。 这便值了。 回应着他的拥抱,姜九歌埋首在他肩头,蹭了两下。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肺腑里满满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说定了啊,以后生死一起,可不许再丢下我。” 笑意漫上眼角,他抬起她的下颌,唇轻压上去。 “我保证……” …… 西冲王都下封印已被姜九歌继承了过去。 那些被色胚欲魔掳走的姑娘贵女们回到家中后多少还是闹出了一些事情,毕竟这些姑娘们记忆都还在,其中不乏几个寻死觅活的。 还在白归澜处理得当,这件事也算平息了下来。 炎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知哪天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西冲的政权理所应当的落到了白归澜的手上,欲魔之事平息后的第三日,炎帝颁布圣旨,封白归澜为太子。 而就在一月之后。 炎帝驾崩于奉天殿中。 西冲举国齐丧,头七过后,白归澜登基称帝,帝号:明。 姜九歌一行人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吴良府修生养息,白归澜继位这天,姜九歌出于两国邦交之谊还是出面应承了一下。 不过白归澜也抽不开身,所以两人只是颔首一面,并没有什么言语交流。 但在离宫的时候,姜九歌看到了白若雪。 这傻妞公主看上去情绪还好,在看到顾淸朝时的反应也显得极为平静,只是对他颔首点了点头,然后便如陌路人那般离开了。 过往的爱恨情仇,一朝间全随风逝去了一般。 这一点,倒是让姜九歌颇为意外。 冯仙儿快刀斩乱麻的从这段感情中抽身而出,她本以为,顾淸朝会顺理成章的和白若雪走到了一起,没曾想,白若雪这边竟做出了和冯仙儿一样的选择。 这结果……怎么说呢? 有点出人预料,但却在情理之中。 至于顾淸朝…… 姜九歌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一脸黯然,脸上唯有自嘲之色。 唉。 姜九歌摇了摇头,嘴一撇:活该。 第596章 告别 太渊暂时还留在西冲皇城里,白归澜知道他真实身份后,释怀的比姜九歌想象中的还要快。 换而言之,那小子成熟了。 至少说,炎帝这老变态的一番‘心血’还是起了点作用,白归澜已不是当初那个只有满腔热血的愣头青。 一国之君眼中所见与心中所量的,自然不同于过往。 太渊有事儿要忙,姜九歌自然也没闲着。 院里,色胚欲魔在小饕餮的爪子下瑟瑟发抖,它这段日子可不好过,被太渊斩断了触须之后每天都痛的死去活来,现在可算是又长出来了,但只有一对秃桩桩,瞅着没有过去那么恶心,配上它那章鱼脑袋倒还丑萌丑萌的。 这家伙已彻底被发配给小饕餮当小弟了,姜九歌嫌它太丑,就这颜值她呆在身边都觉得掉档次。 除这货外,还有一男一女两货在对面杵着瑟瑟发抖,可不是就是六欲阵中成魔的那俩儿嘛。 姜九歌记得男的叫参槮,女的叫妖花。 姜九歌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俩儿,掌心把玩着一枚紫色小珠,时不时的用力捏上一下。每每这两瞧着就是一哆嗦,生怕这位祖宗一个不小心把珠子给捏碎了,他俩跟着嗝屁。 “姜小九,要我说这两货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让我一口吞了的了。”小饕餮咂摸着嘴道,它还没正经吃过几个万族呢,不晓得撒味儿。这两货是六欲阵衍变而来的,想来味道应该会比色胚欲魔要高级上一点。 “别、别吃我!” “求公主殿下饶我们一命,以后我两一定为公主殿下马首是瞻,绝不敢有二心。” 两人趴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边上的色胚欲魔简直连翻白眼,见机吹阴风点鬼火:“九爷老大这两家伙胆大包天,一个敢对你夺舍另一个则是居心不良还想让你给他当媳妇儿,这种家伙就该咔吧剁了啊!留着他们祸患无穷啊!” 妖花和参槮怨愤无比的朝它瞪过去,要不是他们这会儿是阶下囚,估计早就冲起来先把色胚欲魔给大卸八块了。 “听你这话,这两家伙好像是没什么留下的必要。”姜九歌笑眯眯道。 色胚欲魔不断点头,“就是就是。” 姜九歌脸上笑意更甚,却没理它,而是面向那两家伙道:“你们俩打得过这货吗?” 她左手一指色胚欲魔。 参槮闻言就笑了:“公主殿下,就它这种货色,小人一只手就能解决。” 一旁的妖花也是满脸的不屑:“殿下你别看它是欲魔出身,可实力垃圾的很,也就钻空子蛊惑下人心,遇到意志坚定如殿下你这般的,它拿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 色胚欲魔被揭了底,恼羞成怒的瞪着他们。 “说的你俩就牛了似的,这么牛怎么还是输了?” 姜九歌没兴趣看着三菜鸡互啄,不耐烦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顿时清静了。 她沉吟了会儿,当时在秘境里这两六欲之魔说的话她都还记着呢。 她将天盛王城下的封印继承下来的同时,身上拢共多出了三处阵纹,也就是说另外两处封印秘境也一并被继承了过来。 “上次你们说另外两处秘境已被你们扫荡过,并且控制了枢纽,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两人一听,晓得自己活命的机会来了,哪敢保留赶紧原原本本给交代了。 六欲阵以七情六欲为食,妖花和参槮为六欲阵衍变而成的魔,本为一体,却分出了阴阳,当初姜九歌在甬道内看到的茧就是他们孕育出的小六欲。 这六欲一族就如蚂蚁一般,蚁后负责产卵,其余的蚂蚁则负责构建巢穴,觅食又或者往外扩张。 另外两处秘境则是他们扩张的版图之一。 听他们说到这儿,姜九歌眸光幽幽一动,起了个主意。 眼下太阴躲在暗处,一门心思想着把万族从墟境里给放出来。剩下的六处秘境时刻都再度松动的嫌疑,而每一次秘境松动都必然会对太渊造成反噬。 太渊先前与她坦白了一切,四洲荒海的这十二处秘境中。 除了最后一处秘境在荒海中外,剩余十一处都分布在四各处。 东灵和西冲的封印秘境已定,剩下的便是南荒洲与阴骨洲,若是这两处的五个封印秘境能依样画葫芦的话,姜九歌倒能剩下不少力。 对她来说,现在与太渊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格外珍贵的。 如果真的明日将死,那她只想纵情的活在当下。 姜九歌心里已有了决断,把姜影给叫了过来。 “要么滴血认主,要么死。” 妖花和参槮对视了一眼,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修行自然不愿就这么死去,更何况,姜九歌身边还有太渊的存在,跟着她,没准等着他们的还是一条康庄大道。 总好过在地下不见天日,只能靠着偷吃那些七情六欲过活要好得多啊! 见识过人间的花花世界,谁还想呆在阴冷冰凉的地下当老鼠? 两人没太多犹豫,选择的认主。 “不是认我为主,而是他。”姜九歌一指姜影。 两人愣了一下,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想通了,这影魔看着比那胖子更有前途些,不说别的,他可是管东皇太渊叫爹啊! 那胖子饕餮它敢吗? 处理完这边的事儿,姜九歌正准备先回屋休息番,就见一人从外走了进来。 “有事?” 自打太渊回归了之后,厉寒衣已鲜少往她院子里来了,像是刻意避险一般。 姜九歌想着如此也好,她和厉寒衣之间本就不可能,一直以来她也只将他当做朋友。该说的话,她说的够清楚,该扎的心,她也扎的够彻底。 厉寒衣自个儿也是明白的,从未有过过多的纠缠。 只是秘境里的那一遭,或多或少还是让两人见面时有些尴尬。 厉寒衣看了她一会儿,展颜露出一个不怎么走心的微笑。“我来辞行的。” 姜九歌愕然的看着他,有些意外。 “你要走?”她眉头皱紧,“不回东灵了?” “不回了。”厉寒衣摇了摇头,沉眸道:“有些私事要去解决。” 姜九歌瞬息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要回去找你老娘吧?” 厉寒衣的私事除了他那个拥有极端恶趣味的变态老娘,还能有谁? 第597章 允许你得寸进尺 厉寒衣显然也没准备隐瞒。 姜九歌嘴角扯了扯,沉吟了一会儿:“国公府我会帮你照看着,不会有事。” 厉寒衣点了点头,“有你在,我放心。”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自个儿也惜命些吧,我可不想有朝一日收到消息是去帮你收尸。” 姜九歌虽没接触过他那变态老娘,但从这几次经历过的这家伙的执念幻境来说……对方绝不是什么善茬。 且厉寒衣自己也说过,他那老娘不是什么顾念亲情的存在。 “省省吧你。”厉寒衣翻了个白眼,沉默了一会儿道:“天泉石莲的事我会帮你留意,有消息我会让风云阁那边传给你。” “谢啦,兄弟。”姜九歌拍了拍他的肩。 厉寒衣咧了咧嘴,仍是过去那副高傲的样子,只是垂眸之际眸中飞过一抹黯然之色,抬起头时,却已消失不见。 “少废话,你顾好自己吧。可别到时候男人跑了,又来找我哭鼻子。” “老娘什么时候哭过鼻子?!”姜九歌作势要打人。 “安分点。”厉寒衣瞪了她一眼,忍住了动手的冲动,撇了撇嘴,从怀里摸出一物递了过去。“拿去。” “什么东西?”姜九歌一脸嫌弃,但手却快的出奇,生怕他反悔似的直接把东西抢过来再说。 将外面包着的锦帕展开,里面躺着一把木梳,做工精巧两头雕刻的龙与凤,隐约有淡淡的香味传了过来。 “提前送你的大婚之礼。” 这段时日听蝉他们都改口叫姜九歌主母,其余人都不是傻子,都明白此番回东灵之后估摸着就要喝两人的喜酒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姜九歌嘴上虽这样说着,但唇角却禁不住上翘了起来。 厉寒衣心头一刺,脸色没什么变化。 深吸一口气,轻声道:“祝你们百年好合!你这祸害可算是有人收了,但愿他能把你看牢点,千万别放你出去祸害别人。” “嘿,死烧鸡,你今儿就是来挑事儿的是吧。” 眼看着是又要打起来了,厉寒衣赶紧撤退。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回去的地方是哪儿呢!” 厉寒衣没有回头,只是对着她摆了摆手手,留下两字。 “蓬莱。” 居然是……蓬莱! 姜九歌一直把玩着木梳,口中默念着蓬莱二字。 《千年录》中有记,荒海有山,名蓬莱。 四洲建有四国,东灵、西冲、南荒、阴骨。 而荒海中亦有国度,但却极为神秘。 相传海中仙山蓬莱岛乃是邪后后裔之地,岛上皆是女子,而蓬莱仙山里面究竟是何样子,却无人见过。 也从未见过蓬莱人到世间行走。 厉寒衣来自蓬莱,他那位变态老娘看上去也来头颇大,他的那几次幻境中所处地方似是在皇城中。 姜九歌咬着手指头,该不会厉寒衣的老娘就是蓬莱仙山的山主吧? 她记得……邪后似乎姓凤? 等等,太渊的母亲,不也姓凤吗? 这两者间会不会有所关联? 姜九歌正想着,手上的木梳就被一只手给拿走了。 抬头正对上一张如画俊脸。 “龙凤梳,我家小歌儿这么急着想嫁人了吗?” 听着这揶揄的话,姜九歌脸上一红,白了他一眼就要从他手上夺过木梳。 太渊偏身一避,将手举高。 姜九歌只好踮着脚一蹦一跳的去拿,可她那小身板哪够得着太渊的手啊。男人的手指头往她额头上一点,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那木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欺负人,长得高了不起啊! “那是别人送的礼物,我可没急着嫁你。” 一听这话,太渊双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礼物? “谁送的?”他笑眯眯的问道。 姜九歌故意挑眉:“你觉得呢?” “看来我家歌儿的魅力不是一般的大啊。”太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好酸。 姜九歌小鼻子动了动,表情跟着揶揄。 她看到了他眼中燃烧的小火苗,以及他忽然下滑到她屁股上的警告视线。 惹!这混蛋! “这是大婚之礼啦!”她赶忙道。 说完就见到某人脸上得逞的笑意。 这臭男人。 太渊把木梳放回她手上,刮了刮她的鼻子,“既是别人送的礼物,可要仔细收好,别又丢三落四的弄不见了。” 我是那种人吗?只要你老别打翻了醋坛子给我烧了就好。 姜九歌暗暗鄙视这男人的两副面孔。 她把木梳往千机锁内一丢,仰着小脑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今儿白归澜把你留在宫中又说什么来着了?” 最近太渊有事儿没事老往西冲皇城内跑,那架势和葡萄刚继帝位时有的一拼,她都要怀疑,白归澜那货是不是想和自己抢男人,准备把太渊给绑在西冲这边了不成? “他刚刚登基,一心想创下建树。万族在西冲为患严重,他想效仿东灵也组建一支破荒军。” “这小子想法倒挺多的,不过他想组破荒军应该来找我啊,怎么找到你……”姜九歌说着一顿,偏头看向他:“该不会是你主动请缨的吧?” 她认识的太渊……可不是一个喜欢把麻烦揽上身的人。 “我可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成日与别的男人单独相助。”太渊低头,下颌在她额头上磨蹭了两下。 姜九歌又是阵面红心跳,推了他一把,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道:“少拿我当借口,你不就是忍不下心看自己老友的江山葬送在无知小辈的手上吗?” “嗯,这勉强也算原因之一。” 姜九歌哼了一声,眼咕噜一转,“虽说他也算你老友的子孙,你这做长辈的理应要扶助一下。不过你可别忘了,葡萄以后可是你大舅子,你这当妹夫的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太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吧,又惦记别人家什么了?” 姜九歌嘿嘿一笑,赶紧把自己的小算盘从实招来。 她惦记袁家这块肥肉已久,虽说早就和白归澜有了君子协定,但这家伙现在登基为帝了,万一给她来个翻来不认人,到时候她又要一顿折腾。 让太渊这位大爷出马,自然能省了不少麻烦。 “我忽然有点吃味。” 太渊抿了抿唇。 姜九歌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吃味儿?吃什么味儿?她刚刚那句话不对吗? “风君白那小子有你这个妹妹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好,你与他是兄妹。” 姜九歌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喷,这醋坛子啊,居然连葡萄的干醋都开始吃了?别说他俩刚认识那会儿也是互相看不顺眼。 常言道,大舅子和妹夫之间就没有看对眼的,他俩还真是对上了这箴言。 “你要不要想想如何补偿我?” 姜九歌仰头看着他,“你得寸进尺了哦。” “只是进尺可不够。” 视线中,他的连缓缓靠近。 她抿唇一笑,送上自己的香吻,小声道:“允许你再多进几尺。” 第598章 谁给你的脸 西冲的琐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姜九歌此行男人也找着了,封印也解决了,算是没白走一趟。 唯一遗憾的就是天泉石莲,炎帝那个大忽悠想要空手套白狼,若不是厉寒衣出马,没准那最后一瓣儿莲瓣儿,姜九歌都拿不到手。 好在那天泉石莲为并蒂莲,另外一半现在在厉寒衣的老娘手中。 能否拿到虽还是未知数,但总好过一点希望都没有。 不出意外的话,姜九歌觉得没准日后自己还要亲去蓬莱走一遭,毕竟最后一处封印就在那座海岛上。 东灵与西冲的谈判由太渊出马,双方很快就签订了协议。 归期已定,姜九歌已迫不及待的想早点回到东灵去了。 走之前,白归澜本想设宴送风,但却被太渊给谢绝了,他和姜九歌都不喜欢那种场合,这种形式上的东西也没必要走那么多。 立冬前夕,姜九歌他们踏上了归程。 半个月之后,梦魇之森外,忘忧镇。 东灵与西冲的贸易往来越发频繁,这座边陲之地的小镇也越渐繁盛了起来。冬至将到,行客走商更是络绎不绝。 整个镇子上也是人来人往,热闹程度半点不逊色于一些大都会。 只是镇子上的人隐约还是感觉到了一些不同于往的气氛,最近到镇子的人员流动似不止商户那么简单。 云家客栈外。 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这些人虽穿着寻常便衣,但身上流露出的气息都非凡俗而是有星力傍身的。 言行举止都能看得出有些军武里的影子。 过往的行人路过此处都不由朝内探头,到底是哪号大人物来了,居然这么大阵仗? 客栈大堂内,掌柜颇有些拘谨。 他也知道这次来的客人定是有大来头的,唯恐招呼不周引得贵人不快。但好在这贵人鲜少露面,吃食什么的也都有专人经手,他们客栈可就提供个住的地儿。 只是外面这么多侍卫把守着,总归会让人有些紧张。 不过这位贵人出手阔绰,就他给的金子,足够自家客栈半年的收入了。掌柜的倒不怕影响了自家生意,若这位真有大来头,日后他还能拿此出去吹嘘,没准还能给自家多招揽一些生意来。 “许侍卫这一大早又要出去?” 掌柜的正指挥手下小厮们收拾桌椅,打扫除尘,就见一名男子带着几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对方朝他点了点头,就要出门之际,脚下忽然一顿,“镇上何处能买到葡萄?” 掌柜的愣了愣,葡萄? 不说这时节还有没有葡萄,便是当季的时候,这葡萄在镇上也是紧俏货吧?寻常百姓哪会吃这稀罕玩意,都是来往客商会带的。 掌柜的沉吟了会儿,“小人知道一家游商,手上或许会有,只是这时节,不敢保证。” “那就有劳掌柜的了。” 对方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枚金叶子递了过去,“除了葡萄之外,还请你将这镇上所有卖冰糖葫芦的都买上一串。” “喏,许侍卫放心,小人定把事办得妥妥的。” 等人走了后,掌柜心里直嘀咕,这些贵人可真是奇怪,大冬天的要吃葡萄,再不然就是那些小孩儿还吃的玩意。 那位贵人也是,来了他这客栈都有七八天了吧,愣是没露过面。倒是他这些手下成天忙里忙外的,掌柜的记得自己有此进去送茶,见自己那厢房像是重新给布置了一般,哟喂,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到了皇宫里…… 等他从屋子里走出去都还晕乎乎的,这还是自己的客栈吗? 不过这也更让掌柜的好奇,究竟这位贵人是什么身份?那屋子里桌上密密麻麻的堆满了折子,那贵人就在折子堆里。掌柜的当时看着心里又害怕又想笑,还在胡思乱想,莫不是白帝微服私访了? 这位贵人的架势还真和皇帝陛下一样,走哪儿都还要批复奏折的说? 想是这样想,但掌柜的可不会真认为白帝陛下会跑到自家这小破店里。 镇子上,人来人往。 掌柜的拿了金叶子,自然要去把事儿给办妥当,他不敢怠慢,赶紧出了门。 先是找了熟悉的游商,结果他运气还是不错,对方手里竟真的有葡萄。掌柜的赶紧称了一些,小心翼翼的用放在冰格里拿着,又急急去往下一个地儿买糖葫芦去了。 无忧镇并不大,整个镇子走完也不过就半盏茶的功夫,就这么个镇子,卖冰糖葫芦的能有多少? 掌柜的走得急,远远的就见那卖糖葫芦的老头铺子前已站了一堆小娃,那糖葫芦是越来越少。 掌柜的见状心叫不好,自个儿今日是什么运气,过去这糖葫芦串哪有什么人吃,今儿倒是供不应求要。 这些小鬼头也是,怎么都赶上今儿有钱了! “老张头你可给我把糖葫芦留着点,我客栈的贵人就等着吃这一口呢。” “放心,到你那儿保管还有。” 这话说完,掌柜的心里的就安心了。 他见前面排队的小鬼头还多,到自己手上了反正还有,便也不急,走到不愿吃的茶肆叫了一壶酒和瓜子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这要换做平日他还没这闲工夫出来享受呢,摸了摸怀里那片金叶子,掌柜的就经不住眉开眼笑,就连酒都多吃了两壶。 等他吃饱喝足了后,冰糖葫芦铺那边已经没什么人了。 掌柜的这才一摇二晃的过去,老张头正把一串糖葫芦交到一小男孩手上,见他走过来才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叫了声不好。 “实在对不住啊老陈,刚见你不在这最后一串我就卖个那小娃娃了。” 一听这话掌柜的酒都醒了,大骂老张头这老货靠不住。 这糖葫芦要是没买回去,那贵人一怒之下把赏给自己这金叶子给收回去了可怎么办? 转头,就见刚买了那糖葫芦的小鬼头还没走远,掌柜的赶紧追了上去。 “小朋友,你这糖葫芦卖给叔叔好不好?” 那小鬼头转过身,掌柜的一瞧,哟喂,这小鼻子小眼精致的像是瓷娃娃一般,他在无忧镇里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 “不卖。”小孩儿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叔叔拿银子和你换。”掌柜的不肯放弃。 小孩儿有些不耐的看着他,“你能有多少银子?” 这轻蔑的态度多少让掌柜的有些不爽,现在的小孩子的都这么不知尊重长辈吗? 掌柜的忍住肉痛掏了一贯钱出来,想了想,又收了半贯,在小孩儿面前晃了晃,“够了吧?” 他说完就见那小孩儿像看智障似的白了自己一眼,轻蔑道:“半贯钱就想买我的糖葫芦,有本事你拿一片金叶子啊!” 掌柜一听心里也恼了,这小娃怎么那么不知好歹,这是想坑他啊?!就这破糖葫芦还敢要他一片金叶子?! “给脸不要脸,你把糖葫芦给我交出来!”他作势就要去抢小孩儿的糖葫芦。 手刚刚伸过去,半截儿伸出来一只玉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女人轻蔑的笑声在旁响起,“大老爷们抢小孩儿的东西,谁给你脸的?” 第599章 如何恃强凌弱 “痛、痛痛痛……手下留情,要断了、要、断了……”掌柜吆喝连天,痛的整个脸都要变形的。 这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只是随意握着他的手腕,掌柜却觉得自己整个胳膊都要断了。 星武灵修,这是星武灵修啊! 女子哼了一声,嫌弃的将他的手甩开,一边的小男孩赶紧掏出张锦帕来给她擦手,嘴里咕哝道:“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门来让我欺负呢,姐姐你拦着他做什么?” 掌柜的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就见那小孩儿面朝自己邪邪笑了起来。 他身上没由来的泛起一阵寒意,这才注意到对方衣着显贵,绝非寻常人家的小孩儿。掌柜的心里一咯噔,难道这小孩也是个星武灵修? “让你欺负?你还不把人家给玩死?” 女子在男孩脑门上弹了一下,小家伙嘟嘴一咕哝,一脸的小幽怨,“还不是这个坏蛋想要抢姐姐你的冰糖葫芦。” 女子一挑眉。 掌柜的汗流浃背,晓得自己踢到了铁板,赶紧告饶:“大人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就走,这就走,绝不碍你们的眼。” “慢着,我让你走了吗?” 女子笑吟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掌柜的颤颤巍巍的回过头,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对方又叫住自己意欲何为。 “人可以走,东西留下。” 一听这话,掌柜心里咯噔一声,瞪大了眼睛。 女子笑眯眯的盯着他手上的冰盒,半点也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垂涎之色。 靠!这姐弟两才是真劫匪啊! “不……不成……你们讲不讲道理,居然敢当街抢劫?!” “放心,不抢你的。我们是讲道理的人。”女子笑了笑,也从怀里摸出半贯钱丢他身上,“我买。” 呸!掌柜脸色一清二白的,他半贯钱买冰糖葫芦那是多给,她半贯钱就想买他手上的葡萄,这完全就是要来占便宜啊! 这和明抢有什么差别? “怎么?你半贯钱买人心头好便成,我半贯钱买你的葡萄就不可以?”女子冷笑道,“要么拿钱走人,要么我把你打一顿,你再走?自己选。” 掌柜的欲哭无泪,晓得自己是遇到了硬茬。暗骂今儿出门没看黄历,遇到这种煞星。 他悻悻的把葡萄给放下,将对方的模样记在眼中,这才灰溜溜的跑了。 姜影看着他的背影,小嘴一撇,这老汉见他是个小孩就想以大欺小,抢自己的东西。 现在姐姐用同样的招数还击回去,完全是理所应当,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失望:这种欺负人的事儿就该让他干才对啊? 这一路走来无聊死了,他感觉自个儿头顶都快长蘑菇了。 “这么闲那晚上你和你漂亮爹爹多过两招,看你还无不无聊。”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姜九歌戏谑道。 姜影表情顿时苦了,开玩笑,他是想去欺负别人,可不是去求欺负的! 姜九歌没有理他,把冰盒从地上拎起来掀开一看。 哟喂,今儿运气真是不错,居然是冰镇葡萄! “走了,回去找你爹。” …… 云家客栈。 掌柜的回去之后就发现自家客栈里多了些人,这群俊男美女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坐在一堆喝茶闲聊,那位许侍卫也在其中。 掌柜的心想,难道这许侍卫他们就是在等这一行人? “掌柜的,你可算回来了。许侍卫来问了好多次了,东西买回来没有?” 听到这话,掌柜的心里就是一苦。他真没那胆子过去说自己是空手而归的,看着对面闲聊着的一众人,掌柜的灵机一动。 自己没办法对付那恶霸姐弟俩,不代表许侍卫他们没办法啊! “凤帅他处理私事,在西冲的时候就已经走了,具体去了哪儿只有九爷才知道。” “那公……九爷现在在哪儿?”许冬忍不住问道。 “九爷比我们先行一步,按说已经到镇上了吧。许侍卫你没遇到她?” 许冬听到这话头皮又是一阵发麻,明明森林出口那边他一直有派人把守着,怎么还是把人给错过了呢?这陛下要是知道了,铁定又要挨一顿削。 “就只有九爷一个人?” 姬朗等人对视了一眼,笑容神秘:“等你见到她后就知道了。” 许冬叹了口气,估摸着自己这顿削是逃不掉了。 秦雨桐看了眼许冬他们这阵仗,目光一闪,小声道:“许侍卫你们都来了,该不会……” 许冬点了点头,秦雨桐几人都是一惊。 “主上在楼上,你们一会儿便上去吧。” 听到这话,秦雨桐他们哪敢继续坐这儿喝茶,忙不迭要上去面圣。 许冬也准备到镇上去找人了,这公主殿下要是找不回来,陛下一怒,他立马要遭殃! “许侍卫……” 许冬闻声回头,就见掌柜的低眉顺眼的走过来,那表情一看就有事。 “你回来了?葡萄与糖葫芦若买到了就快些送上去吧。” 噗通—— 掌柜的猛地跪在地上,捶胸顿足的哭起来:“许侍卫,你可得给小人做主啊。” “这是怎么了?”许冬眉头一皱。 “许侍卫你今早吩咐后,小人不敢耽误赶紧出去置办,原本东西都买好了,可半路窜出来两个恶霸,硬生生把小人给抢了!” 许冬一听这话眉头便皱紧了。 若是别的事他还真不想插手,但那东西是陛下指定买来哄公主殿下的,这会儿公主殿下他也没接到,东西要是再没买回来的话,指不定陛下脸要黑成什么样子! 许冬心里不悦,听到这事儿也多了几分火气。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抢劫,简直不将法度纲纪放在眼中!”许冬沉着脸道,“那两人的模样你可记得?!” “记得记得,他们便是化成灰小人都不会忘记!” 那小孩儿长得精致,那女子又生的貌若天仙,任谁看一眼都不会忘的! “在前带路!”许冬沉声道。 掌柜的赶忙应下,这无忧镇就那么大,他还真不怕找不到人。 这回自己叫上了帮手,哼哼,他倒要看看那一对恶霸姐弟还怎么‘恃强凌弱’!! 第600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掌柜的在无忧镇也算是个吃得开的,他手上的东西被人给硬抢了走,这口恶气当然咽不下了。 所以走时就特意打点了路边的叫花子让他们给自己把人盯牢了。 许冬让掌柜的在前领路,见他才出门后就叫来的叫花子,眉头不免皱紧,当下也明白了对方早有让自己出马的打算。 晓得自个儿被算计了,许冬心里颇有些不爽。 但既都出马了,总不好半途而废。更何况,这种为非作歹的恶霸的确该惩治,这回抢的是陛下的东西,还不知以前还有多少无辜百姓栽他们的手上呢? 陛下若晓得他对此事装傻充愣,漠视不见的话定会动怒,许冬也承不起这罪过。 当下他只能憋着这口怨气,等这件事料理了,他再来收拾这个掌柜的。 有乞丐儿在前面带路,很快许冬他们就找上了门。 百味斋里。 许冬等人一出现即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管事的见状忙让准备上去揽客的小厮退下,自己先走了过去,他见这几位大爷的架势可不像是来吃饭的。 最关键的,站在他们旁边的不是云家客栈的老陈吗? 陈掌柜看到他过来,也迎了过去,道:“童管事见谅,我们来这儿找个人,找到人立马就走。” “找人,你们怕不是来砸场子的吧。”童管事警惕的看着他背后,脸色不大好。 “老童,咱们也是老交情了,我的话你难道还不信,你放心我们找到人后立马带走,绝不在你这儿闹。” 童管事还是不放心。 “哎呀你放心,大不了以后我家客栈的吃食都由你百味斋供应总行了吧。” 陈掌柜忍着肉痛说道。 “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童管事一听,心里松动。 “放心放心,这么多年老朋友,我还能诓你不成。”陈掌柜说着,心里冷笑,等爷我今儿把人抓了再说,至于以后与你百味斋合不合作那就看心情而论了! “成吧,那你们速战速决。” 童管事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点下头。 陈掌柜心中一喜,描述了那恶霸姐弟的模样,童管事一听他是来找那两位的,赶紧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两人我有印象,不过,他们一道的好像不止两人啊。” 不止两个?那两恶霸还有帮手? 陈掌柜心里一咯噔,赶紧向许冬汇报。 却见对方摆了摆手,显然早就听到他们私下窃语的那些内容了。“带路吧!” 星武灵修从来都是以修为论强弱,不在乎人多人少。 许冬只想赶紧把事儿了了,然后去找公主殿下,耽搁的越久他回去挨削就挨的越重。 按照童管事说的,恶霸姐弟与其党羽就在楼上的天字厢房内。 许冬他们大步到了楼上,陈掌柜昂首挺胸在前面带路,胆气要多足有多足,俨然就是那狐假虎威的狐狸。 到了门口。 嘭嘭嘭! 他用力在门上敲了两下:“里面的人听着,速速开门!让你们光天化日抢我的东西,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许冬在后面听到这话眉头就皱紧了,为毛他会有种在助纣为虐的错觉? 这陈掌柜看着也不像什么老实人,会不会真相并非如他所说的那般? 许冬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他暗自懊恼,刚刚应该追问仔细些再跟过来的,眼下箭在弦上了,他倒不好再问那么多了。 罢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等见到那两个恶霸与其党羽之后在细问怎么回事。 哐。 门直接从内被打开,却见一个妩媚女子站在门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魅意,只是一双狐狸眼朝上吊着,脸上写满了不爽二字。 “瞎嚷嚷什么,老娘看你活腻歪了是吧?!” 唔,这架势这口条,瞅着的确像个恶霸。 “她就是拦街抢了你的人?”许冬问道。 出乎意料的是,陈掌柜摇了摇头,“不是她。” 不是?难道这是那对恶霸的党羽? 月媚的眼神在许冬等人身上转了一圈,嗤笑了一声:“哟,这是上门来挑事儿的啊?正好,姑奶奶手正痒痒呢,缺几个沙包练手。” 许冬面色一凛,一刹感觉到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压迫感。 与之同时,他们手上的青冈剑都嗡嗡作响了起来。 “万族!” 许冬等人面色一变。 那陈掌柜闻言吓了大跳,天啊,这女人竟是万族!天爷,他刚刚还面对面和她说话,这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 月媚见到许冬等人拔剑,美目中煞气一闪。她进入东灵境内之后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有种温水煮青蛙之感。她算是知道为何万族不喜欢到东灵这地方来了,实在是带着太难受了。 照荒镜的存在就好比一个反光镜,把日光尽数投射到万族的身上,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那种感觉都一直存在着,只要踏上这片土地,只要身上有荒力的存在,就会觉得难受。 月媚自问修为也不弱了,连她都难受,更何况是那些寻常万族呢? 也只有似她家老祖和太渊大人那种的修为才能做到无视吧。 月媚整个人都很暴躁,巴不得这会儿有人能进来和自己干一架,让她好好发泄一下呢! 陈掌柜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躲到角落去。 百味斋的其他客人听到‘万族’两字早就吓得纷纷逃场离窜了。 硝烟味弥漫,场面如针尖对麦芒,一触即发。 许冬眸光发沉,没曾想还会有万族胆敢跑到东灵来,难道是前段时间西冲那边的秘境封印出了问题,那边逃窜出来的万族跑到这儿来了? 不对啊,公主殿下明明已经把封印秘境给解决了,按照她的残暴手段,那些万族怎么可能在她手底下逃出来? 一般来说不死也得为奴为婢! 许冬深吸一口气,握紧青冈剑,眼下都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解决了眼前这个万族才是。 眼看就要开打了。 许冬余光一瞥,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紧接着心里狂颤了两下。 姜影抱着一盘葡萄,连皮带籽儿往嘴里丢,吧唧吧唧吃的香的不得了。 “打呀,怎么不打呀!许哥哥你很皮哟,现在欺负人都欺负到姐姐的头上了,连她的小侄女都敢教训。” 天啦噜!许冬这会儿只觉眼前一片昏沉。 这回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他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陈掌柜口中的恶霸姐弟是谁,他就真是猪脑袋了! 第601章 逃不掉一顿削 许冬有点想哭了。 他就算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敢在公主殿下头上撒野啊! 不说陛下日后要怎么收拾他,公主殿下勾勾手指头就能让他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不过…… 怎么去一趟西冲,公主殿下又多了一个侄女了?还是个万族侄女…… 这女的妖里妖气的给公主殿下当姨妈还差不多,咋还有脸装嫩管公主殿下叫姨啊?! “进来吧。” 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许冬赶紧进去,扑通一声半跪在地。 “许冬拜见公主殿下。” “起来吧。” 许冬闻言赶紧起身,抬起头便见到姜九歌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果然是圣尊公主啊…… 熟悉的表情,熟悉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人,叫人估不准她内心的想法,只觉得毛骨悚然。 很快,许冬发现,除了姜九歌之外,屋子里还有许多熟悉的面孔。 尤其是,坐在姜九歌身边的那位。 “太渊大人!!!”许冬惊喜无比的看着他,一时竟有些失语。 太渊对他笑了笑,“好久不见。” 许冬忙不迭的点头,剧喜道,“太好了!陛下要是知道太渊大人也回来了,定会高兴无比的!公主殿下你真是瞒的我们好苦啊,陛下和微臣连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高兴? 听蝉等人笑而不语,嚯嚯,风君白要是知道主子这次回来准备干嘛,不激动的动刀砍人都是好的了。 单纯如许冬哪看得出这些老不死意味深长的笑容,东灵在西冲也是有探子存在的,不过这么久以来他们都没收到关于太渊的消息,显然是姜九歌出手阻拦了。 姜九歌眸光一动,看到许冬他们的时候,她也挺惊讶的。 “葡萄也来了?” “陛下提前半月就已到了镇上,一直等着公主殿下你呢。” 姜九歌红唇微张,有些哭笑不得:“那家伙疯了不成?居然从王都跑到这儿来,朝中那些大臣怎么也不拦着点他,由得他这般胡闹?!” 许冬闻言面露苦笑,心道,陛下做的决定也要有人拦得住啊! 这整个东灵除了您也就国公府那位拿他有点办法,可偏偏这一次陛下和那位又闹了不快,您又不在,这东灵谁还能拿他有辙啊? “那家伙真是的……都一国之君了胡闹起来还和一小孩儿似的。”姜九歌气鼓鼓的站起来,禁不住笑了:“回去等着那些老臣们念叨死他吧!” 许冬哪敢插嘴,只能默默低着头听着公主殿下在这儿辱骂陛下。 姜九歌损完自家老哥,把目光投到许冬的身上,这才想起他先前在门外的叫嚣。“听说你是来找我麻烦的?” “微臣不敢!”许冬深吸一口气,赶紧解释:“误会!这中间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 许冬这会儿心里已把陈掌柜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个遍儿,许冬朝后使了个眼色,好在他带过来的都是些机灵鬼,心领神会退到门外去。 没过多时,一个鹌鹑般的身影被揪了进来。 陈掌柜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吓得连人色都没了。 姜九歌见状登时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有些想笑,这掌柜的在记仇方面与她倒是不遑多让了。 知道势不如人还知道请帮手来? 结果大水冲了龙王庙,请来的却是她的自家人。 “都怪卑职听信谗言,上了这厮的当,险些冒犯了公主,请公主治罪。” “你是禁军统领按说当有识人之明,区区一个百姓便能将你当作剑来使,许冬,你的确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许冬羞愧的低下头。 一边的陈掌柜已是呆若木鸡,麻木到几乎忘记了恐惧。 这位许侍卫怎么管这恶霸叫公主? 公、公主?!! 陈掌柜脸色发白,颤巍巍的抬起头看向姜九歌,目光落在她满头的雪发上。 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出门脑子没带就算了连眼睛都是个摆设。谁不知道东灵的圣尊公主标志性的一头白发啊?!他居然到现在才注意到这点! “公主饶命!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求公主千万别和草民一般见识!”陈掌柜面如死灰,大有小命休矣之感。 完了完了,传言这位公主殿下麻木不仁,睚眦必报,落到她手里,自己今儿还能有活路吗? 可别一家老小都跟着自己一起丧命! 姜九歌见状有些想笑,自个儿的名声在东灵有这么不好吗?瞧着陈掌柜吓得,真觉得她心情不爽就要咔吧咔吧拿刀杀人啊? “起来吧,你这老小儿原也是替葡萄办事儿,但狐假虎威总是不好。责罚就免了,但日后你若再犯,本公主可不会轻饶了你。” “谢公主殿下开恩,谢殿下……” 从鬼门关里逃脱一劫,陈掌柜背心都被冷汗给打湿了。 姜九歌摆了摆手,让他出去,多少觉得有些无语又好笑。 这算是一根冰糖葫芦差点引发的血案吗? 许冬在旁看着,心道看样子公主殿下今儿心情极好,要换做往常这陈掌柜犯事儿到她手上,即便不掉层皮,怎么也要挨上几板子,哪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了的? 倒是自个儿……糊涂行事,回去的挨削肯定是免不了的。 “秦雨桐他们你可见着了?” 许冬点了点头,道:“他们都已到了陛下歇脚的客栈,公主殿下也快随卑职回去吧,陛下也想念你许久了呢。” 姜九歌点了点头,若早知道葡萄在镇上的话,她一来就去找他了。 那家伙也真是的,老爱这么胡来。 “走吧。” 姜九歌站起身,太渊自然而然的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两人如胶似漆,恩爱不离那模样,看的许冬一阵眨眼。 封正使和公主殿下这是…… 咋感觉这两人比两年前更腻歪了呢?不,瞅着都像是一对小情人,倒像是一对新婚燕尔。 许冬被自己这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旋即想到自己陛下看到这一幕后的反应就禁不住愁眉苦脸的起来。 完了,想来陛下今儿的心情一定会非常、极度、特别的不好! 自己今儿铁定逃不掉一通狠削了…… 第602章 这臭小子是他未来大舅子 许久没见葡萄,姜九歌心里也是惦记他的,也不晓得自己走后的这几个月,这家伙是怎么过的? 他与赫连织罗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 自己应该可以名正言顺的叫对方嫂子了吧? 不过,后面最重要的应该不是这个。 “你紧张吗?”她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太渊笑了笑:“不紧张。” 只是头疼。 风君白看他有多不顺眼,众人心知肚明。 嗯,估计接下来有的闹得。 太渊大抵能想象到自己提亲的那一刻,那家伙会是什么反应了。 云家客栈。 秦雨桐等人拜见过风君白后也没急着回屋休息,纷纷聚在大堂内,喝茶闲聊那架势,颇有种等着看戏的即视感。 “你们说……一会儿陛下会是什么反应?” “他应该还不知道太渊大人也跟咱们一起回来了吧,唉,我觉得有的折腾。” “自古大舅子看妹夫越看越不顺眼,不过一会儿要是两人打起来咱们到底帮谁啊?” “太渊大人还敢和陛下动手?!”姬朗惊叹。 秦雨桐呵呵一笑,看向他:你对太渊那男人的胆子一无所知。 “当年青灵帝可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把东灵江山托付给了太渊大人照看,更何况他又是上皇后人!上皇啊!论身份论地位,他也不比咱们陛下低。再说……他们两人动手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秦雨桐小声嘀咕。 姬朗倒吸一口凉气,“不愧是我偶像。” 啧,一行人正窃窃私语间,就见一道高挑傲岸的身影从楼上走了下来。 蓝底玄袍,明冠高束,自有一股威仪,此刻那两道浓眉夹紧更让人觉得不可逼视。 “许冬怎么还没回来?” 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不满。 客栈中众人闻言都是一噤,卓不凡正要上前主动请缨,却见男人脸色微变,朝门口疾步走了过去。 姜九歌走进客栈的刹那,整个人就被拉入一个强有力的怀抱,后脑勺还被狠狠揉了两下,她顿生出一种变成了某种迷途小狗回到家被家长摁头狠薅的即视感。 薅头就算了,她还被抱起来旋转了好几圈。 这会儿要是再从天而降些花瓣雨,估摸着与她狂翻不止的白眼更配。 “我的心肝宝贝小乖乖,想死为兄了,哎哟,瞧你瘦的抱起来都硌手了。” 腻歪的声音在耳边叭叭叭个不停,姜九歌宛若一个木雕由着他抱来颠去,面部肌肉已有抽筋的嫌弃。 啊,这蠢葡萄。 客栈内其余人都有点没脸看,莫名觉得羞耻,啊,陛下啊……你妹控的属性已彻底曝光了。 “既然觉得硌手,那就别一直搂着不放。” 充满磁性的男声忽然从后传来,似从齿缝里冒出一般带着些摩擦声,以及一股子醋味。 这声音…… 该死的熟悉!风君白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 还没等他抬起头,怀中的姜九歌就被夺走。 怀里空荡荡的,风君白凤目眯在了一起,脸上的笑容在抬起头的刹那,再也维持不住,连声音也变了调。 “你这王八犊子怎么回来了!!!” 太渊搂着自己的小媳妇儿,看着对面这个冲自己怒目而视的男人,笑容里夹杂着几分不爽。 为什么偏偏这家伙要成为自己的大舅子? 哪有这么妹控的大舅子?! “让陛下失望了,的的确确是我回来了。”太渊笑吟吟的说道,语气里透着虚假的欢喜与客套。 虽然对面这厮很让人不爽,但他毕竟是歌儿的兄长,为了后面能顺利提亲,眼下有些气……只能忍着…… 风君白深吸一口气,所有的好心情在看到这厮的瞬间全都滚到了狗肚子里。视线往下一划,他瞅见自家小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以及两人紧抱在一起的样儿。 牙齿磨了又磨。 “呵,回来就回来。你擅离职守的账,朕日后再与你慢慢算。 ”风君白皮笑肉不笑道,伸手抓住了姜九歌的胳膊:“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还不撒手!” “拉拉扯扯有损君威,还是陛下先放手的好。”太渊睨向他的爪子。 两人四目相对,火星四溅。 眼看两人就要卯上了,客栈内其他人纷纷低下了头。 换做是别人敢如此对陛下无礼,他们早就冲上去将其大卸八块了,可对方是封正使太渊大人啊,他们也不看不敢听只能装作不知道啊…… 唉,整个东灵敢正面与陛下叫板的除了公主殿下,便只有这一位了吧! 姜九歌被夹在中间也觉哭笑不得,这两个男人怎么一见面就这样子。葡萄便算了,他过去看太渊就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每次只要她和太渊单独在一起,被他知道了,必然要来捣乱。 不过,太渊今儿怎么也和他一般见识起来了。 这不欺负小孩儿嘛。 按照姜九歌过去的脾气,绝对是在旁边喝茶嗑瓜子坐看两人狗咬狗的,不过,她一想到后面的事儿,觉得自己还是要保持清醒才对。 太渊感觉她的小手在自己腰间拧了一把,低头就见她对自个儿一阵挤眉弄眼。 哦,是了…… 这臭小子是他未来大舅子。 “微臣失礼了,陛下见谅。” 风君白见这臭小子当着自个儿的面儿还在那儿对自家心肝宝贝儿妹子眉目传情,暗送秋波。脸色又黑上了一度,就要发作,却见这臭小子忽然松了手,后退了一步,双手作揖,恭恭敬敬的对他行上了一礼。 满腔醋火与脏话冲到喉咙眼硬生生被摁了下去,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甭提多难受。 风君白表情一时没控制到位,显得有些抽搐。 莫名其妙的瞪着太渊。 你小子有病吧? 忽然之间玩什么君臣之礼? 老子登基至今你丫撒时在我面前讲过礼数了? 紧接着,风君白见对面男人抬起头,那张他一贯看不顺眼的俊脸上,挂着亲切、友善、虚伪至极的笑容,‘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 靠! 白毛汗从脚底窜上头顶,鸡皮疙瘩立马拱满全身。 你丫恶心谁呢!! 不对,这臭小子笑这么阴险,铁定没好事! 风君白目光一沉,抓紧姜九歌的手腕,“小九,你先随我上楼。” 第603章 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白帝陛下拉着自家妹子,风风火火的消失在了众人视线内。 太渊目送两人上楼,脸上灿烂的笑容转眼消失不见,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前一刻谄媚的嘴脸,胃中隐隐有些不适,眉心也突突的发疼。 活了这么大岁数,他还是第一次这般忍气吞声…… 偏偏不忍还不行。 听蝉和梼杌在后边都是一脸的怪异,分明是憋笑憋得表情犯抽了。 主上啊…… 您也有今天啊。 没办法,谁叫你要拐了人家妹子呢?这大舅子的气不受也得受啊。 “厢房早已收拾了出来,太渊大人要不先上楼歇息片刻?”许冬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可是亲眼见到了这位大爷变脸的速度,总觉得这会儿整个客栈都阴嗖嗖的,有种风雨欲来的前兆。 太渊嗯了一声,沉着脸上了楼。 他一走,大堂立马又骚动了起来。 “看到了没有,看了没有!这可是太渊大人第一次对陛下服软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要打起来呢!” “不愧是我偶像,真的敢和陛下正面钢!” “啧,我忽然有点心疼起封正使。”秦雨桐叹了口气,眼里的八婆之魂却在熊熊燃烧:“咱们陛下这妹控,把姜九歌看的比自个儿眼珠子还宝贵。会那么轻而易举的把她拱手让人?怕是后面太渊有的刁难受。”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许冬安置好太渊等人,从楼上下来,听到秦雨桐他们的窃窃私语。赶忙凑了过来,表情好不惊讶。 “听你们这话,太渊大人这次回来怎么像是来拐带公主殿下的?” 众人一瞅这位禁军统领过来了,晓得他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且还是个大嘴巴子,登时讪讪闭上了嘴,装作方才之论如浮云,不是从自个儿嘴里说出去的。 开玩笑,这要让陛下知道他们早就晓得太渊大人的‘不良居心’,且还暗中鸡婆看好戏,就陛下那记仇的性格,以后有他们苦头吃的! 秦雨桐等人作鸟兽群散,眼观鼻鼻观口,各自回房。 “怎么都走了啊……”许冬一脸纳闷,他有这么烦人呢?见着他就跑? “顾少爷,到底怎么回……” “不好意思,我太累了也要回去休息了。”顾淸朝对他摇了摇头,神色黯然的上了楼。 许冬挠了挠头,怎么大伙儿都怪怪的?还有顾淸朝这位纨绔大少,去的西冲的时候意气风发,回来后怎么胡子拉碴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奇奇怪怪。 …… 姜九歌被风君白连拖带拽的拉到自己房里。 她嘟着小嘴,时不时的回头想看看太渊,风君白一见她那德行就气的狂翻白眼。 这小没良心的就知道那臭小子,在西冲腻歪了这么久还不够,这儿眼一离开就躁动不安的。真是……还没嫁出去就像是泼出去的水,眼里只有别人! 这么久没见她老哥,也不见她有什么思念之情。 风君白脑子里一顿胡思乱想,然后呸呸了两声! 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他才不会轻易把自家宝贝儿嫁人呢!这世间就没有臭小子能配的上他宝贝妹子! “回魂儿了回魂儿了!”风君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姜九歌醒过神,把他的爪子拉下去,嘟嘴白了他一眼,“我没跑神。” “没跑?呵,我看你的魂儿都跟着太渊那臭小子飞走了。” “哪有,你少胡说八道。”姜九歌把他的手撒开,剜了他一眼,就小跑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撑着下巴,俨然一副小女儿娇羞的样子。 风君白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有鬼!有大鬼! “你这鬼丫头,这么久不见,也没看你说想我?!”风君白不是滋味的走了过去。 “嘴巴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想啊。”姜九歌给他抛了个媚眼,眼咕噜一转,凑了过去,主动挽起他的手臂,“好哥哥,咱们商量个事儿呗。” 嚯嚯,这要放到以前,风君白听到这声‘好哥哥’估计美的能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但这会儿…… “哼。”他阴阳怪气的哼了声,“若是与太渊那臭小子有关,半点商量都没有!” 嘿,这臭葡萄。 姜九歌愤愤的把他的手撒开,嘟着嘴,“你别一口一个臭小子叫人家好不好。”论辈分论年纪,他都能当你老祖宗了! 风君白凤目一瞪,伸手想弹她脑门。抬起手来又舍不得,这小脑袋瓜要是弹傻了可怎么办,只能用力刮了下她的鼻子。 “现在还知道帮他说话了?你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他心里不是滋味,妹子眼里心里都只有别的男人,他这哥哥好委屈好孤单好寂寞,这么久不见也不晓得说两句好话哄哄他?! 就知道想那个阴险狡诈的臭小子。 “说吧,你到底想商量什么事儿?”心里虽有百般个不情愿,但风君白还是退了一步,没办法,自己宠出来的小祖宗,跪着也要继续宠下去。 姜九歌留意着他的神情,她倒是想直接把提亲的事儿给说出去,但估摸着葡萄绝对会给她表演个当场爆炸。 今儿他和太渊见面就要斗鸡那阵仗,她看着都有点心慌。 所以这预防针还是必须打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太渊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以后你们两能不能别像以前那样见面就怼,和睦相处下不好吗?” “不好。”风君白想也不想就答。 姜九歌脸唰的一黑,“给你次机会,重新回答。” 风君白张口要答,见她的脸色硬生生把嘴闭了回去,不是滋味的磨着牙:“我与他和不和睦有那么重要吗?” “君臣和睦才能保社稷永昌!” 某人大义凛然。 呵,白帝陛下冷笑,这鬼话也就你说得出口? 过去他和太渊也不和睦,东灵不是照样好的很? 风君白眯起眼,眸中光芒几转,“姜小九,你和那臭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这鬼丫头,以前从来不管他和太渊之间的你死我活,见他们水火不容,她不在旁边扇阴风点鬼火怂恿他们开打就是积德了。 这会儿怎么忽然在乎起他和太渊之间的关系了? “你以前不是巴不得我和他见面就斗的你死我活吗?” 第604章 如何搞定大舅子 “胡说八道,我是那种人吗?!”姜九歌正义凛然道。 风君白呵呵一笑:你是。 毋庸置疑! 姜九歌面上悻悻,她以前的确是唯恐天下不乱,主要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葡萄又不是太渊的对手,有时候她也乐的没心肝的看自己这蠢哥哥吃瘪。 不过这会儿是真有点后悔。 葡萄现在和太渊是水火不容,铁定是不赞同她的婚事的,要是从中作梗,她定会头疼的。 虽说她是嫁定了太渊,有着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决心,但终究还是希望这段感情能被认可。 不需要天下人,只需要她在乎的人。 这世间,除了太渊外,她最在乎的就是葡萄这个傻哥哥了。 唉…… 自作孽不可活啊。 现世报到自个儿身上了,早知道当初她就使坏,提前预防,也省的大舅子和妹夫间关系这么不睦。 小饕餮缩在灵兽圈里翻白眼,感觉到她的懊恼,暗自好笑,心道这就是你相岔了。 只要你姜九歌是他风君白的妹妹,怕是世间任何一个靠近你的男人,在他眼中都和大猪蹄子没什么两样! 至于太渊嘛……当然就是大猪蹄中的大猪蹄了。 “老实交代,你和他到底再打什么鬼算盘!”风君白板着脸问道。 “哪有!”姜九歌绝不承认,这话铁定不能最先从她嘴里说出口的,“哎呀,反正我不希望你们两个一见面就狗咬狗。迟早要成为一家人的,闹这么难看做什么。” “屁的一家!”风君白眼睛一瞪,“姜小九我可警告你,别成天想些有的没有的!你给我老老实实当你的公主殿下,惹是生非打鸡遛狗都行,唯独太渊那臭小子!你……你就当他是个小白脸,玩玩就成了。” 姜九歌一口茶到嘴里,直接喷了出来。 玩玩……就成了? 这特么是一个当哥哥的和妹妹说的话吗?你这是把我朝着渣女的深渊推啊?! 风君白也晓得自己这话有些王八蛋,神色有些讪讪。他原话想的是让姜九歌把太渊当成个屁给放了!不过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无可能! 早在几年前他就知道太渊和自己妹子之间那该死的宿命了,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两人硬要结合,能有什么好下场?! 偏偏他这妹妹是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认死理儿到极点的性格,风君白晓得拆也拆不散,用强只会适得其反,反正太渊那家伙也立誓保证了,最后即便豁出性命也会保得姜九歌的完全。 否则,当初两人在一起时,风君白拼着和太渊鱼死网破也不会同意。 在他看来,姜九歌和太渊现在在一起只是一场梦罢了,迟早有一天这梦都会醒来的。他盼着自家妹子能快乐,所以不愿把她这梦给击碎。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将来梦醒的那一刻,依旧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后,做她最坚实的守护伞。 你们要在一起,行。 谈谈情,说说爱没问题,可也就仅限于此。 有些雷池,绝不能越! 至于婚盟,那更是想都别想!他要是同意了,这不是亲手把自己妹子往火坑里推吗? 年纪轻轻便丧偶,寡妇当着好玩儿吗? 风君白脸色阴晴不定,目光却坚定的很,没有半点动摇。 “这一路奔波你也累了吧,回屋休息去。明日咱们就动身回王都去。” 姜九歌见他神色坚决,估摸着自己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没准还会误事儿,只能闭嘴回屋。 剩下的,就看渊美人你的本事了…… 她能打的预防针可都给打了! 姜九歌走后,风君白坐在屋子里,眼皮直跳,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他太了解自己家这小没良心的性格了,从不干没意义的事儿。特意与他说了这么一堆有的没的,定是有什么目的! 太渊那王八蛋,又蛊惑她了什么? 不省心啊! 果然小孩子不能随便放出去,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不要脸的老男人太多,就想着占小姑娘便宜! “许冬!” “微臣在。” 许冬隔门应道。 “去把顾淸朝给朕叫来。” 那小丫头片子不肯和他说实话,总有人清楚其中的猫腻。 结果令他失望。 “顾淸朝,你死气沉沉的样子给谁看?”风君白一见他那垂头丧气的德行,心里就来火。 这小子又怎么回事? 出门一趟回来就和死了娘一样。 顾淸朝拱了拱手,苦笑:“陛下恕罪。” “你们在西冲那边怎么回事?太渊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平日里你和小九走的最近,应该清楚才对。” 顾淸朝闻言苦笑,只怕现在表妹最不待见的就是他了?默叹了口气,顾淸朝灰头土脸的把自个儿知道的事儿一一禀报。 风君白听完脸色没半点好转,都是些没鬼用的消息。不过,太渊那臭小子倒是有些本事,在东灵混得风生水起,到了西冲又把西冲皇族耍的团团转。 那家伙…… 手段还真是够高超的。 上皇后人……那家后真的只是上皇后人吗? 风君白目光微沉,抬头见顾淸朝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更觉气不往一处来,抬腿就是一脚踹这家伙肚子上。 “瞧你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滚远点,朕看着你就来气!” 顾淸朝点了点头,垂头丧气的往外走。风君白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又是一皱,这蠢货又是怎么回事? 烦躁! 一个个的就没一个能叫人省心! 白帝陛下不知道的是,自己先前气急败坏的几次跳脚言语都一字不漏的传达到了某位臭小子耳中。 另一边厢房内,听完壁角,太渊面无表情的坐在藤椅上,眉头紧锁,半晌后,他睁开眼,长长叹了口气。 听蝉奉了杯热茶过来,见状也跟着忧愁起来。 风君白那小子妥妥的妹控,轻易不肯答应婚事,主上万年铁树终开花,好不容易等小媳妇儿长大成人了,想成个亲咋就这么难呢? 太渊睁开眼,眸光深沉难测。脸色出奇的凝重,屋子里的虎奴等人都下意识的屏息。 “眼下这情况,你们怎么看?” 难得……上皇陛下也会有求助别人意见的时候。 听蝉几人面面相觑,千古难题,如何搞定大舅子? 这道题,好难啊! 他们都是老光棍,哪里懂这些? 像这种问题,还是得征询有经验的老前辈。 “主上,清泽大爷诡计多端,狐狸一族最擅长的不就是情情爱爱的嘛,问他准没错!” 第605章 看太渊吃瘪 狐狸大爷害怕太渊秋后算账,在西冲的时候就开溜过一次,不过上皇陛下说要收拾的人,岂有收拾不到的道理? 最后他老人家还是被揪了回来,但却无脸见人,上皇陛下大发慈悲,他那十条尾巴倒是保住了…… 只不过,毛全掉了。 盘的是光秃秃,滑溜溜,宛如十根棒槌竖在他屁股后面。 听蝉和梼杌笑的满地打滚,险些气绝身亡。 清泽大爷不堪羞辱,回程的一路愣是不肯同行,带着自家的小狐狸跑得没影。 他人自然是不敢跑远的,肯定还在这附近周旋。 半盏茶后。 厢房的窗户从外被撞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滚’了进来,身上沾满尘土菜叶,撇开起狼狈的模样不说,倒称的的上是别样的玉树临风。 清泽脸色漆黑,咬牙切齿的瞪着对面,仔细看他脖子上竟缠这一根金色的绳子,宛如一个狗项圈。 而绳子的另一端便系在太渊的小指上。 噗。 听蝉低下头,双肩因憋着笑剧烈的上下起伏。 不愧是主上,这狗链子栓的好!光是想想清泽一路被拖拽过来的那场面,他就觉得浑身舒坦。果然要治这老不死的还得主上出马! 清泽把头顶的菜叶子一扔,气急败坏的大吼道:“干嘛!” 他正吃着花酒,享受着人间极乐。结果脖子一簕就被拽到了这儿,一路俊脸在地上摩擦,他活到这岁数,就没这么丢脸过!! “有事。”太渊面不改色的说道,神色淡淡的看着他,半点没有下狠手后愧疚的意思。 至于听蝉他们……更不会心疼这只老狐狸。 万年前就该这么收拾他了,省的一天到晚唯恐天下不乱,尽惹事儿生非。 太渊显然是不屑道明将他‘请’到此处的用意,这时,听蝉自然要开始发光发热了,他昂首挺胸,甚是高傲的复述起问题。 清泽听完后,十条光秃秃的尾巴直拎拎的竖了起来,在他身后不断摇摆,那得意劲儿看的听蝉都想给他剁吧了。 “原来是想找你大爷我出谋划策啊,早说嘛。”清泽扭着腰在位置上坐下,“那谁,先给你大爷倒杯酒来。” 被称为那谁的听蝉扯了扯嘴角,转身倒酒。 “那小畜生,给过来大爷揉揉肩。” 被称为小畜生的梼杌,刀都提起来。 某只狐狸毫无自觉,依旧发挥着欠揍本色,“小虎子,去给大爷炒两个下酒菜。” 虎奴没吭声也没动,看他眼神像看一个傻子:就没见过这种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的傻货。 “你们暂且出去。”太渊发话。 “喏。”听蝉和梼杌齐齐精神一震,朝门外走去,不忘戏谑的看了眼清泽。 你有本事倒是继续作啊! 毕竟是亲叔父,还是要给点脸面的,要打也得关起门来打,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狐狸大爷尾巴紧张的上下左右全方位摇摆。 听蝉三人站在门外,听着屋中惨叫,都觉神清气爽。他们赶紧设下隔音结界,避免吵着别人,这种‘仙音’就留给他们自己享受吧! 须臾后,三人重新进屋伺候。 狐狸大爷看上去和过去没什么两样,俊脸如玉,风流依旧。只是屁股后面十条尾巴有五条都无力的耷拉了下去,像是被打折了。 主上,干得漂亮! 三人暗中竖起大拇指。 “咳。”清泽故作严肃的咳了一声,想捡起自己仅剩不多的面子,仿佛刚才的事儿从未发生过一般。“身为长辈理所应当要关心晚辈,你的婚事,于情于理我都该出面的!” 太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清泽立马笑了起来,脸上多了几分谄媚:“不就是你那未来大舅子看你不顺眼嘛,这事儿好办。” “如何好办法?”听蝉插话问道。 “你们啊……白活了这岁数!”清泽一撇嘴,道:“太渊是和谁成亲?姜九歌那丫头啊!她本就是个有主见的人,真要嫁她那哥哥拦得住?” 拦自然是拦不住的,可若是让她出面,那今日还找你来问这么多做什么? 她一个女儿家,冒着顶撞家里非要与他成婚,世人眼中如何看? 道她轻浮不孝不知自爱,与男人私定终身,送上门硬要嫁给他。 太渊虽不在乎世人如何看自己,却不愿她受这种委屈! 不是她硬要嫁,而是他要求娶! “反正你和那丫头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她兄长知道这事儿,还能拦着?”清泽嘴巴没个把门。 嘭咚! 屋内几声闷响,听蝉和梼杌栽在地上,表情震惊。 就连一贯没什么表情起伏的虎奴这会儿也瞪大了眼。 咯嘣一声脆响。 清泽从凳子上一窜而起,然后跪在了地上,死死捂着自己屁股后面的尾巴,啊……又断了一根…… 太渊看他的眼神越发冰冷。 清泽爬回凳子上,不敢再胡言乱语,咬牙道:“我真是搞不懂你和那丫头了,明明两个都是不在乎世俗眼光的人,为何非要绕这么多弯子。只要能在一起,管那么多做什么?!” “你不懂。” 老子当然不懂!清泽心里嘀咕。 “那就没别的法子了。”清泽撇嘴道:“你不想那丫头为你受半点委屈,那便只能你自个儿去受委屈。收起你平日那副眼高于顶的清高架子,自个儿到人家兄长跟前去伏低做小抱大腿吧。谁叫你想把人家最宝贝的妹妹给拐跑,骂你两句给你两拳那都是你该受的。” 清泽哼了哼,心里的坏水又开始翻腾。 老子收拾不了你这小兔崽子,在你大舅子面前你还不是得受气? “哦,对了。任那位白帝怎么打骂侮辱你还得笑着受着,我可听说姜九歌那丫头最看重这哥哥。” 太渊揉了揉眉心,忽有些疲惫。 自己将这老东西叫来,完全是多此一举。 “你可以滚了。” 他有些厌烦道。 清泽却来了劲儿,笑起来道:“我忽然觉得外面的世界也没什么好玩的,还是留在乖侄儿你身边更有意思。” 开玩笑,难得能看到太渊这臭小子吃瘪,想赶他走?窗户缝儿都没有! 第606章 宝贝儿,你可长点心吧 陈掌柜做梦也没想到,自家小店有朝一日会迎来当今陛下。 歹命的是,他好死不死的还把陛下最疼爱的妹妹给得罪了! 好在,那位公主殿下没有与他一般见识。 要换做之前,陈掌柜知道风君白的身份的话,说什么都想凑到跟前去,若是能伺候好了陛下还怕不能飞黄腾达? 但他现在不敢了,半点小心思都不敢动,甚至还有些希望风君白他们赶紧走人。白天回到店里后他就严厉警告了店里其他小厮,让他们都全神伺候着,没什么事儿少在贵人面前去晃荡,这一个不小心就是脑袋分家的事儿啊! 晚膳时分,众人在大堂内用膳。 风君白本想关上门,与姜九歌一起用膳,但奈何她贪热闹,想与众人一起。风君白自然也就随着她,一道下了楼。 众人站在桌前,直到风君白落座后,这才跟着坐下,多少有些拘束。 “出门在外不必讲那么多规矩,眼下我只是小九的哥哥,没有别的身份。”风君白笑了笑,他本身也是个不喜欢礼教的人,说完后见秦雨桐等人还是有些紧张,脸又黑了下去:“以前我没当皇帝前也没见你们在我跟前多么拘谨,你们要这样,我可上楼去了,这孤家寡人说的真是没错。吃个饭都不被待见。” 这话说得…… 噗,秦雨桐第一个忍不住笑了。 笑声一起,其他人也没憋住,气氛转瞬松弛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姜九歌一拍巴掌,手勾住风君白的脖子,“面向诸位重新解释一下,这是我家大哥葡萄,今儿这顿饭,他请了!” 风君白宠溺的看着自家小妹。 这一通闹腾,席间的氛围越发轻松了起来。 只不过很快,众人便又笑不出来了。 将落座时,姜九歌第一时间想往太渊身边跑,刚转身就被人揪住了拎着,风君白皮笑肉不笑的把她摁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抬头看向顾淸朝,“你过来!” 被点名的顾淸朝耷拉着眉眼,宛如死狗一般坐在姜九歌身边。 天啊,他不想出来当挡箭牌啊! 太渊的位置被占,也不恼,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在对面坐下。 一时间,硝烟再起。 姜九歌眼巴巴的看着太渊坐到自己对面去,小嘴嘟了起来,转头一看葡萄。唉,这家伙能不能把他那扒皮吃人的目光收一收。 正想着,她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熟悉的香味传来。 她看着桌上一盘盘珍馐,登时眉开眼笑,“今天是虎叔掌勺的吧?我一闻这味儿就知道是他的手艺。” “那是自然,这可是主上特意吩咐的。”听蝉在旁边伺候着,“陛……风世子也尝尝,过去您不是也夸讲虎奴手艺不错嘛。今儿做的都是过去您喜欢吃的。” 以前风君白是世子那会儿的确常常到封正府去蹭吃蹭喝,一是为了看自己妹妹,二是虎奴的手艺的确太好。 眼下这席面上一般是姜九歌爱吃的菜,另一半便是他喜欢的。 呵,倒是用心良苦。 风君白假模假式的笑了笑,对边上的虎奴倒了声谢。这头,听蝉又殷勤的过来帮着布菜,风君白筷子没动。 姜九歌在旁边看着也觉得有些尴尬,这回来虎叔和听蝉都出动了,帮着出力啊…… “葡萄,你快吃啊,以前你不是最爱吃这些吗?”姜九歌笑眯眯的说道。 风君白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贼丫头的那点歪心思,他会看不明白?哼!明摆着今晚就是场鸿门宴啊,他吃的下去个屁! 太渊身边的几个奴才,脾气完全随了主子。向来都是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为世子时便是如此,等他当了皇帝,也没见这几个家伙对他有多么尊重。 这会儿倒是都谄媚了起来,原由为何,还需要去想? “我暂时不饿,你多吃点。” 风君白把自己碗里的菜夹到了她碗中。 姜九歌心里默叹了口气,目光投到对面,有点可怜巴巴的意味。这臭葡萄油盐不进,怎么办? 太渊安慰的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两人间的眉目传情落到了风君白的眼中,白帝陛下顿觉浑身不舒坦,眼刀子直接射了过去。 “封正使不饿吗?” 太渊忽然被点名,他迎上对面风君白那不善的目光,俊脸上笑容不改,“还好。” “还好那就是饿,饿你就吃饭,少东看西看!”风君白阴阳怪气的说道。 太渊深吸了一口气,“风兄说的是。” 他低头,他吃饭。 席面上其他人见状更不敢多说什么,低头一个劲儿猛扒饭。 风君白见太渊老老实实的吃饭,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心里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有鬼!有大鬼! 过去这臭小子与他对上,不说暗中使坏那也绝对是阴阳怪气的,怎么可能就这么顺眉耷眼了?! 风君白目光一瞥,看到一张笑的宛如偷鸡狐狸的陌生脸庞,他刚刚就注意到太渊身边多了一人,不过没有功夫搭理,这会儿看,此人的身份应该不一般。 虎奴与听蝉都站着伺候,唯有这人是跟着太渊坐下来的。 “这位是?”风君白皱眉问道。 不知怎么的,对方那张狐狸脸让他很不舒服,总觉得阴险程度不输太渊那臭小子。 “在下清泽,乃是太渊的叔父。” 叔父?这么年轻的叔父? “亲生的?” “自然是亲的。”似料到了风君白此话的用意,清泽脸上的笑容更盛。 风君白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垂眸间冷笑了起来,难怪他看这家伙也不顺眼呢,敢情和太渊是亲戚啊。 亲叔父…… 若他没看错的话,这个叫清泽的男人,也是个万族! 太渊啊太渊,上皇后人却有个万族亲叔父,你的来历可真是越发叫人‘好奇’了呢! 这顿饭,吃的全然不是滋味。 用了晚膳之后,姜九歌本想偷摸着到太渊房里,与他商量下坑哥大计,结果风君白早有准备,愣是将她送到了房门口,才离开。 一转身,他勾唇冷笑。 走到对面的房门外,敲了敲门。 门吱啦一声被打开,太渊站在门口,正要说话之际。 哐当,他房间的窗户忽然给撞开,一个着急忙慌的小脑袋伸了出来,“小叔叔,不好……呃……了……” 兄妹俩,四目相对。 风君白面无表情看着刚刚被自己送回屋的妹子,半夜爬窗到了别的男人房里。 太渊默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揉着眉心。 宝贝啊,你可长点心吧。 第607章 我想迎娶歌儿 客栈后院,两个男人迎面而坐。 月光落在人间,渡上一层银霜,眼下分明才刚入冬不久,但却似到了隆冬一般,冷的有些彻骨。 风君白没有说话,抬头朝对面房子的檐角看了一眼,几个鬼头鬼脑的小脑袋立马消失不见。 姜九歌趴在屋檐上,不敢探头。 唉,早知道刚刚就晚些再去太渊房里了,不至于被抓包现行。 风君白收回目光,喝了一口酒,看向对面,“说吧,你与小九到底在盘算什么?” “陛下……” 风君白抬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表情里充满嫌弃,“太渊,你知道你现在脸上的表情叫什么吗?” 太渊当然知道,他笑吟吟的看着对方,不为所动,“风兄。” “呵,朕的年纪还不定有你大。”风君白冷笑。 太渊深吸一口气,暗自头疼。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绕圈子了。”他抬起头,正对向风君白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我想迎娶歌儿。” 咯噔! 风君白手里的酒杯应声被捏碎,他脸色阴沉无比,死死盯着对面,“你怕是还没睡醒!” “我是真心实意的。”太渊不避不让。 “你做梦!”风君白骤然站了起来,满脸杀气,“你忘记你过去对我说过什么了吗?!” “我记得。”太渊低下头。 “你记得?你还好意思说你记得!”风君白怒极反笑,脸色已出狞相:“你当初口口声声说不会成为小九的羁绊,结果你现在说什么?你还要娶她?!你与她之间注定没有好结果,你不死,她便亡。你哪儿来的脸跑来和我提亲?!” “当初你答应我说,不会与她在一起,结果呢?!好,这便算了!我就当你们是情不自禁,也不愿看小九为你那般难受,所以由着你们。反正你死前也会抹去小九的记忆,让她忘了你这个人!” “现在你说要娶她?!呵,好!那我再问你,你娶了她之后呢?你能给她天长地久,你能一辈子陪着她?!你是能抹去她的记忆,可你能抹去全天下人的记忆吗?” “你是准备让她当一个寡妇,还是说……让她陪着你一起死?!” “太渊,你知道你有多无耻吗?啊?!” 风君白怒不可遏,此刻杀人之心已有。 太渊面露苦笑,这一些,风君白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他也清楚知道这些话,他都无从反驳。 诚如风君白说的,他的确是个无耻之辈。 “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他慢慢站起身,“但我迎娶歌儿之心,不会动摇。过往我已经负了她太多,未来我不愿再辜负她的深情。” 风君白眼中红光一现,冲上前揪起他的领子就是一拳又一拳。 太渊没有反抗,由着他发泄自己内心的怒火。 对面屋檐上,姜九歌见状想要冲过来,结果身子却无法动弹。 她咬紧了红唇,想要叫出声都不行! 分明是太渊动了手段,将她禁锢住了。 这该死的臭男人! 姜九歌眼睁睁看着风君白发狂似的痛殴太渊,心里一阵抽痛,眼泪花都要滚出来了。 另一边,听蝉把拳头都捏紧了。 妈哟,主上这一顿被打的。 唯一看的通体舒爽的只有清泽大爷了,他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尾巴,就差没当场笑出来了。 怎一个爽字可言! 须臾过后,风君白停下了手。他指骨间已有血流了下来,一把将太渊推开,他转身一脚将前方的石桌给踹的粉碎。 太渊身子略有几分踉跄,他面无表情的擦去脸上的血迹,“我要娶歌儿。” 风君白回头瞪向他,目光森寒刺骨,“你再敢多说半个字,我即刻杀了你!” “我要娶歌儿!”太渊毫不畏惧的看向他,目光由始至终都保持着不可撼动的坚定! 风君白冲过去,一脚揣在了他的心口上。 太渊倒退了两步,刹住脚,重新抬起头,“我要娶她!” “你找死!” 对面屋檐上,姜九歌死死咬住唇,眼泪大点大点的往下滚。 东皇太渊你这傻子,你倒是还手啊!你丫不还手真准备让葡萄打死你吗!! 小饕餮和姜影在旁边看着不落忍,太渊这男人是多么的骄傲啊,可他为了姜九歌,忍受着风君白的爆打侮辱,由始至终没有防抗过一下。 月光渐凉,照耀着地上的殷红。 太渊吐出一口淤血,脸上漫开笑容,“我要娶她。” 风君白站在他对面,眼神冰冷,喘着粗气。他身上沾染了不少血,不是自己的,全是对面男人的。 他抬头看向对面屋檐,他知道姜九歌在那儿。可是,那丫头没有冒头。 以她的性格,绝不可能由着自己这般暴打太渊。只可能是…… 风君白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他握紧了拳,“你休想!” 这桩婚事,他绝不可能答应! 说完,他转身离去。 风君白走后不久,太渊身子微微踉跄了两下,埋头苦笑,听蝉他们赶紧冲了过来,将他搀扶住。 看着太渊满脸的血迹和淤青,听蝉几人眉头直跳,妈的,这风君白下手不是一般的狠!这是真的想要主上的命啊! “虎奴,你先带歌儿回屋。”太渊低声道。 他此刻的样子太过狼狈,不想让那丫头看到。倒不是怕丢脸,而是他能想到那丫头此刻有多伤心,他不想让她更难受罢了。 虎奴重重点头,飞身上了屋檐。 见虎奴将姜九歌带走了之后,太渊才松了口气。 “主上,这样下去不行!风君白恨不得杀了你,他是不可能答应你和小(小)姐的婚事的!”听蝉忍怒说道:“要不你们私奔吧!” 太渊淡淡扫了他一眼。 听蝉闭上嘴,也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这话蠢了些。 主上要是愿意,就不会白白挨这么多揍也不会还手了。 姜九歌被带回房里,眼睛通红。她身上的禁制仍没解开,只能祈盼的盯着虎奴。 “虎叔,你快放开我!我要去看他!” “小(小)姐,你今夜还是哪儿都别去了。”虎奴叹息道:“主上不愿意你伤心。” “可是……” “你要相信他。”虎奴轻声道。“相信主上一定会让白帝陛下应允下婚事,这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 “相信主上,也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 我不是不信他…… 姜九歌抿紧唇,她就是心疼。 虎奴看着她,满目慈爱,这个丫头何尝不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对他来说,木头黑风如儿子,而姜九歌,便如他的闺女一般。 “你有个视你如命的哥哥,白帝会暴怒至此在情理之中,应该知道,此刻他心里同样不好受。” 姜九歌点了点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虽埋怨葡萄下手太狠,可同样也觉得对不起他。 “相信主上,相信你的兄长。他们都是这世间最疼爱你的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他们也必不会让你失望……” 第608章 下手太狠了 翌日大早,风君白下旨返回王都。 一路上,气氛诡谲无比。 秦雨桐骑在马上,身子僵成铁板,连脖子都不敢扭转一下。 早上太渊露面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眼睛瞎了,乖乖,那一脸淤青。 陛下这下手也太狠了! 不过,按说以太渊大人的修为,怎可能被打的这么惨,这明显就是没还手,躺平任揍啊! 啧啧啧。 秦雨桐等人都有点心疼起太渊了,娶个媳妇儿遭这么多罪。不过,他们也想不明白,陛下怎会气成这样? 姜九歌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啊,这世间好男儿虽多,但能与太渊比肩的怕是难找。更不用说,太渊大人对姜九歌的深情,路上秦雨桐几女没少感慨,若是她们也能遇上这样的良人,也不枉此生在这世间走一遭。 怎的到了陛下哪儿,太渊大人身上就没半点优点了?仿佛姜九歌跟了他就是跳入火坑一般。 姜九歌坐在马车上,时不时的撩开帘子往外偷瞄,看到太渊眉骨间与脸上的伤痕时心里就阵阵抽疼。 臭葡萄,下手可真够狠的! 姜九歌看着揪心,等太渊目光转过来,她立马放下帘子,不敢让他发现自己在偷看。 “姜小九,你真就不管不问了?”小饕餮趴在边上问道,好在马车够宽敞,不然真容纳不下它现在那体格。滚滚也趴在它脑门上,可怜巴巴盯着她:“东皇叔叔好可怜,被打的这么惨还不能还手。” 姜九歌内心哇凉哇凉的像是有小刀再扎一般,换做过去她怕是早就冲进去跟着搅合了,可是昨晚虎叔对她说的那一席话。 那一席话的确没错…… 唉,姜九歌废物一样瘫在位置上,唉声叹气,愁啊! 不过昨晚听到葡萄和太渊的对话,她着实有些吃惊。关于东皇老儿诅咒的事情,葡萄竟一早就知道! 那家伙,居然也瞒着她! 但是,这倒解释了为撒他一直看太渊不顺眼,且反对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太渊那蠢男人也是笨,这么老实干嘛。若是葡萄不知道这事儿,想来也不会这样拼命阻止了。 话是这么说,可若真这么做了,那就不是太渊了。 那男人从来都不是君子,但在很多事上却极有原则。 “我倒是觉得漂亮爹爹一定能搞定白帝哥哥的。”姜影在旁边道:“白帝哥哥现在只是在气头上,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想明白的。还有姐姐,我觉得昨晚虎叔说的虽没错,但该你表明态度的时候,你还是要站出来。 白帝哥哥最疼爱的便是你,放心不下的也是你。只有你的话,才能让他放下心里的成见。” 姜九歌点了点头,她这儿的确是心乱如麻,平日的聪明才智全钻到了狗肚子里,不知该怎么应对眼前的事。 虎叔说的对,姜影说的也没错。 她不能一味的去强迫风君白接受,而是要去引导,让他理解。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神色逐渐坚定了起来。 因了白帝陛下心情不好,所以这一路下来,众人都闷头赶路,傍晚时候到了江头,上了楼船经由水路返回王都。 风君白上船之后便回了房内休息,太渊和姜九歌也跟着上了楼船二楼。看着波光粼粼的江山,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真是打仗都没这么累的!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笨,都不知道还手。”姜九歌走在边上,见他眉骨处都被打裂口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此刻不满青紫,瞧着让人又心疼又觉得滑稽。 “放心,一点都不疼。”太渊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他没使全力,只是些皮外伤罢了。若是一夜就好全了,怕是他看到后更不舒坦。过两天便全好了。” 姜九歌知他是在开解自己,昨晚葡萄动手时她又不是没看到,纵使没用全力,七八分力道总是有的。 她嘟着小嘴,握紧他的手,满眼的心疼与不舍。 “相信我,没事。”太渊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姜九歌点了点头,正要随着他进门。一道修长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拐角处,冷冰冰的盯着他俩。 “姜九歌,过来。”风君白寒着脸道。 姜九歌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太渊。 “去吧。”太渊拍了拍她的头。 唉。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大步朝风君白走了过去。见他冷冷白了自己一眼,看了不看太渊,转身道:“跟我过来!” 啧,这语气恶劣的。 算了,现在不与你计较,谁叫你是哥。 跟着风君白进了房,姜九歌感觉自己这会儿低眉顺眼的就像一个犯了事儿的罪人一样。 这念头一起,她立马昂首挺胸起来,她又没犯错,怂个屁! 紧接着对上风君白冷冰冰的眼神,她不知怎么的,胆气萎了半截儿…… 唔,还是低调点,善良点,别和爆炸边缘的葡萄争长短。 “葡萄,好哥哥~”某人嬉皮笑脸的凑过去。 “过来干嘛,你给我原地站利索了!挺胸抬头背打直!”风君白一声厉喝,俨然拿出了平日在朝堂上骂自己那群狗大臣的架势。 嘿,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姜九歌跺脚一叉腰:“风君白,你凶谁呢?!!” 白帝陛下脸色发黑,牙关一紧。 他大爷的,这死丫头还和他吼起来了! “凶的就是你,这个家谁做主你不知道吗?!” “谁做主?!”姜九歌剜眼瞪向他。 风君白张口想说当然是老子做主,可一对上她那恶霸般的眼神,五脏六腑就颤了两下,话到嘴边跑了瓢:“反正不是你做主就是了……” 这语气,那叫个心虚。 前一刻树立的高大威猛、铁面无私、不讲情面的兄长形象立马崩塌。 姜九歌立马眉开眼笑的凑到他跟前,见好就收,见好就收~ 明确家庭地位是一回事儿,但这会儿她还是要好好捧一捧这笨哥哥的,不能叫他急眼了。 “哎呀,咱们家当然是我的好哥哥做主了,是不是好葡萄?” 风君白瞅着她挤眉弄眼那机灵劲,唇角就想上扬,昨晚气的一夜没睡,她笑一笑那些气便飞的无影无踪了。 不过转念他醒过神,哼,这小鬼丫头故意给他灌迷魂汤呢! 这要换平日,她对着自个儿能有眼下的狗腿子样儿? “撒手,你给我原地站好!别以为老子会被你糊弄过去!” 第609章 你要嫁给太渊? 姜九歌站的是端端正正,规规矩矩。 风君白脸色依旧难看,阴晴不定的盯着她,也不绕弯子:“你要嫁给太渊?” 姜九歌毫不犹豫的点头,那副样儿把风君白气的够呛。 还真是…… “我不允。”风君白咬牙道:“谁都可以,唯独太渊不行!你与他谈情说爱我可以不管,唯独嫁给他,想都别想!” 姜九歌抿唇看着他,幽幽叹了口气。 “葡萄……” “我的立场就是如此,姜九歌,这一回你说什么也不管用,纵使你恨我,这坏人姻缘的恶人,今朝我也当定了。”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 风君白话语忽然一顿,看她的眼神微微一变。 姜九歌神色平静道:“日月起,星辰落。我与太渊,只能活一人。” “你竟都知道了……”风君白喃喃道,面色愕然,转瞬又沉了下去:“你既都知道了,还犯什么糊涂,那就是个火坑,你非要跳下去和他一起死吗?!!” 姜九歌看着他怒发冲冠的样子,低头长叹了一口气,“葡萄,我不在乎的。” “你不在乎,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入火坑。”风君白脸色铁青。 姜九歌走上前,牵起他的手,抬头看着他,又是一声叹息,“与你第一次相见时,我才十岁,那时我从未想过在这世间还会有一个哥哥。” “小九……”风君白看她的目光不由软化了下来。 “葡萄,你知道我十年之前是什么样子吗?” 十岁之前?那是她不是一个痴儿吗?在拓跋家的别院里备受欺凌。 “十岁之前我是痴儿,但对我而来,那十年更像是在做梦。”姜九歌牵着他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不疾不徐道:“梦中我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孤儿,无亲无故独自活在这世间,不知亲情,不识友情,更从来未见过爱情……” 姜九歌说着那场梦,回忆着前世的一切。 “那场梦的最后,我依旧是一个人孤独的死去。宛如一个过客,没有人知道我的到来,也不会有人伤心我的离去。那世间,也无我的痕迹。” “梦醒时,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太渊。” “他是第一个教会我何为‘情’的人,也是第一个告诉我何为陪伴的人。” “你知道吗,葡萄。那十年虽只是一场梦,但对我来说仿佛就是活生生真实经历过的一世。” “一个人,真的太孤单了。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 “我很庆幸在醒来后遇到了太渊,遇到了你,遇到了许许多多人。对我来说,这便够了。纵然有一天必将面临死亡,可我知道,这世间还有会有人记得我。” 葡萄听到说完,心里酸涩的同时疼痛难忍。过往的一切,尽数在眼里浮现。 初见时,她干瘦如豆芽菜,明明只是个小人儿但行为处事却透着一股历经沧桑的老成。 原来……竟是这般! 他还曾真心庆幸过,她在拓跋家的那十年虽然痴傻虽被人欺负,但好在那些事她当时也并不清楚,所以内心应该也不至太难受。 而现在…… 原来那十年,她竟是这般过来的。 十年时间,走完了人的一生。 难怪…难怪初见时她对人的防范之心那么强!难怪,她会这般执拗的认准了太渊。 是那家伙,给予了她人生中第一次的温暖。 也是那家伙,握住了她的手,将她中无边无尽的梦魇中拽回现实。 “可我不愿看着你跳入深渊啊……”风君白不觉眼角已红,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抚着她的鬓发,“我希望你能做这世间最快乐的女人,嫁给一个你所爱也爱你的人,与他白头到老,生儿育女。 这人可以不是世间最优秀的,但他必须能保护你,能天长地久的陪着你。纵使有朝一日我不在你身边,他也能成为你的大树,为你遮风挡雨。” “我承认,太渊此人惊才绝艳,当世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能胜他的儿郎。可是……他是你的劫啊。” 这个劫,会要了她的命! 姜九歌握住他的手,轻吸一口道:“ 未还未到来,谁也不知究竟会是怎样。太渊是我的劫,我又何尝不是他的劫?!天命劫难,但我始终相信人定胜天!” “为何要为还没到来的那一日去痛苦烦忧,我只想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 人活着,不是只为了活,而是要活的有意义。若是这世间连一个记得自身的人都没了,纵使长生不死又怎样?不过是一种漫长的煎熬与牢笼罢了,真正痛苦的不是死去的人,而是活着的人。” “更何况,人固有一死。”姜九歌淡淡一笑:“或许今日,或许就明朝。但若能与相爱之人携手赴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愿与他携手共赴死亡,并非放弃性命。而是不到最后那一刻,我与他都不会舍弃活下去的希望。” “天命,劫数,都滚一边去吧!它想折磨我和太渊,我偏偏不要它如愿。我要与他在一起,我要活的快快乐乐,我要不留后悔!” “我不信,我战胜不了它!” “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太渊。” 风君白听她说完,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忽然有些迷茫了,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可是,姜九歌所说的何尝不无道理。 那是她的人生路,那是她的选择。 如果他强行逼她,按照他所愿的方式去活。那她纵然活下来了,可是……之后的日子,何尝不是炼狱般的折磨? 真正痛苦的并非离开的人,死亡只是一瞬。 而最艰难的,是要活下去的那一个。 风君白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一刹,竟似老了十岁一般,整个人陷入颓靡之中。 “让我……好生想想。” 姜九歌点了点头,朝外走去。临进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风君白,“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两件事里,一是遇到了太渊,二是有你这位兄长。谢谢你,葡萄。” 门吱啦声打开,无声关上。 屋子里,风君白神色无比复杂,低头如是自嘲般的苦笑了起来:“傻丫头。” 我的幸运,何尝不是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可我终究不是个称职的哥哥,我曾许诺你,绝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可是,我却无力替你阻挡劫数。 这该死的劫数!!! 风君白的目光一点点森然起来,人定胜天,人定胜天!!! 他要守护住姜九歌,守护住自己的妹妹,任何人都别想伤害她。 纵使是老天爷也不行! 若然真是天意,那就让这狗东西见鬼去吧!只要她能幸福,纵使捅破了这天,他也在所不惜! 第610章 磨人的小妖精 姜九歌走出房门,迎面被拉入一个温暖至极的怀抱。 她目光微颤,静静的靠在他的肩头。 下一刻,两人自门口消失,出现在楼船上另一间厢房内。 吻如攻城略地叫人目眩神迷,许久方才停下。 姜九歌坐在桌子上,人却贴在他的胸膛处,不断喘着气,喘着喘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又偷听,让葡萄知道了,定要骂你是小人。” 太渊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我本不是君子。” 姜九歌抬起头,看着他脸上那些淤青,小鼻子皱了皱,“还是擦些药吧,你现在这样子好丑哦。” “现在就嫌我丑了。”太渊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贪图美色的小东西。” “贪图美色怎么了?不怕实话告诉你,要不是你这副美人好皮囊,当初我还不定瞧得上你。”姜九歌一副尾巴翘上天的小模样,眼睛不老实的在他身上打转。 “小没良心的。”太渊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坐到旁边的软塌上,这才把她放到自己腿上。 姜九歌笑眯眯的盯着他的脸,一会儿伸手戳一戳,一会儿动手捏一捏。 “小叔叔,你从来都没变老过吗?” 太渊睨着她,“想看我变老?” 姜九歌忽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是不是压根就不会变老?” 太渊笑而不语。 她有些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是不会变老,那我怎么办?以后我七老八十了,你还是这副样子!” “那不挺好?”太渊见她心慌八乱的小模样,不由起了促狭之心,故意逗弄道:“日后走在街上,人家定会想,这位老人家定是有福,家中有这般的好儿郎。” “我打不死你!”姜九歌一巴掌拍他胸口上。 这混蛋! 她想一想那场面头皮都发麻,等她变成一老菜梆子,这死男人还是如今俊朗如画,风姿动人的模样。 天啊,简直要命! 她要自闭了。 “怎么办,我忽然有点不想嫁给你了。” “你敢!”太渊脸色一变,瞪了她一眼,这小鬼丫头,先前在风君白面前那般激昂陈词,听的他都感动不已。 这会儿居然要因为他不会变老这事儿而不嫁给他?! “不然怎么办?等我成了老太婆,看着你去找其他漂亮小姑娘啊。” “漂亮小姑娘哪比的上漂亮老太婆?” 姜九歌心里一甜,面上还强绷着,“油嘴滑舌。” “嗯,让我瞧瞧漂亮老太婆。”太渊把她的脸捧了起来,“小老太婆怎么了?是想笑吗?憋着哦,千万别笑,一笑可就前功尽弃了。” 姜九歌本就憋笑憋的辛苦,被他这么一说,顿时破功。 “啊啊啊,你讨厌死了!”她娇嗔的吼道,坐在他身上乱扭乱蹬,小脸臊的慌,“你才是老不死的呢!” “好好好,我是老不死的。”太渊将她抱紧,钳制住她乱动的腰,额上的青筋突突往外冒,这小家伙啊…… 他可是个男人! 姜九歌还有些不安分,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贴着的这具身躯渐渐变得有些滚烫起来,她美目微闪,又蹭了两下。 啪! 腰身被拍了一巴掌。 男人警告的声音响起:“不许乱动!” 姜九歌眼睛一亮,贼嘻嘻的笑了起来,也不害臊,仰头盯着他。 “为什么不许动呀?” 太渊被她盯得有些心慌,这小东西故意在撩他吗? “你下去。” 他把她往外推。 “我不要。” 她说什么也不依,反抱的越发紧,继续往他腿上蹭。 这两下,对太渊来说更无异于是种折磨。他感觉自己的自制力在崩塌的边缘疯狂摇摆。 “太重了,抱不动。” 姜九歌一听,差点没当场笑喷,这是什么拙劣借口? “那我更不能下去了,嫌我重压死你!”她得意的挑着眉,心里哼哼直笑。 让你口是心非,让你强行掩饰,我看你怎么继续往下装! 太渊深吸一口气,知道她就是故意想看他难堪。 姜九歌玩的正是开心,腰间猛地被拥住,整个人被他紧拽入怀中。 这满满都是男友力,把她一下都给震住了,一下子停下了作怪。 “再不下去,可别后悔哦。” “后悔什么?”姜九歌吞了口唾沫。 太渊偏头轻含住她的耳垂,声音喑哑,“你说呢?” 姜九歌最敏感的便是耳朵,骤然被含住,猛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从他身上蹦了起来。 整个人就和煮熟了的虾子一般,红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主动开撩,撩的太渊频频躲闪,不好意思。这会儿这男人主动出击,倒叫她一下子怂起来了,心肝扑通扑通直跳,整个人臊的慌。 太渊促狭的看着她,果然对付这小家伙就得用这招。 越是后退她逼的越紧。 欺软怕硬的小混球! “你这淫乱魔鬼!” 忽然一声大吼,太渊被她惊着之余,差点被自己来不及吞咽下去的口水给呛着。 这小东西说什么?! 姜九歌说完之后,自己也有点抬不起头。刚刚她是被臊糊涂了,张嘴就来,说完自个儿也觉得有点搞笑。 太渊轻咳了几声,悻悻的盯着她。 她到底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汇! 屋子里,气氛变得诡异又暧昧。 姜九歌有些站不住了,尤其是被他那促狭的眼神盯着。 那眼里仿佛在说:到底谁淫乱?谁魔鬼? 妈的,当初可是她胆大包天的睡了他!刚刚也是她主动开撩! 该死的先撩者贱! 姜九歌臊的慌,转头冲到帘后的床上,扯起被子就把自己给捂了起来。 “我困了,我要睡觉!你快出去出去!!!” 太渊被她这缩头乌龟的样子给逗的忍俊不禁,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啊啊啊啊~~ 姜九歌一阵抓狂,这臭男人居然笑话她! 太渊走到床边,看着这只小乌龟,伸手在被褥上拍了拍,宠溺道:“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下,不许胡思乱想。” 姜九歌有点憋气。 太渊转过身,刚要走,袖子却忽然被拽住。 自被子里伸出一只小爪子。 他目光微闪,疑惑的看着这只缩头小乌龟。 女子嗡嗡软糯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 太渊愣了一下,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瞬息后,他呼吸大乱。 一把将她的爪子打开,“没成亲之前,你想也别想!” 说完,他疾步离开,背影竟似落荒而逃。 姜九歌从屋子里伸出脑袋,小脸蛋绯红,嘴角忍不住朝下撇,“哼,就知道你不敢。” 门外,太渊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制心里的躁意。 这…磨人的小妖精啊…… 第611章 喜脉? 由水路回王都,速度虽不及骑着赤炎驹在陆地上奔驰,但对赶路的人来说却要舒服许多。 只是对于那些晕船的人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姜九歌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晕船的那一天。 “呕——” 她趴在甲板上吐得是七晕八素,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太渊在后边给她拍着背,心疼不已,俊眉皱在一起,都快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怎会晕的这么厉害?”他也有些费解。 姜九歌趴在吐得血都冲上脑门了,结果他手里的茶涑口之后,整个人无力的靠着他,“我也不知道,以前不是没坐过船,可是也没这样晕过啊……” 她自己也纳闷的很,撒时候她还真成一朵风吹不得,雨打不得的娇花了? “怎么又吐了?”风君白疾步走上甲板,他处理完手上的政务听说姜九歌晕船厉害,便急着过来。 目光触及旁边的太渊时,依旧不怎么友好,但却比前些天要稍好一些,只是多了几分复杂而已。 “我也不知道。”姜九歌有气无力的挂在太渊身上。 风君白皱紧眉,下意识想把自家妹子给拉过来。手举起来,最终还是忍了忍。 “公主殿下,这是晕船药,你要不服下试试?”许冬端着一碗汤药过来。 姜九歌看到那黑漆漆的玩意,就往后躲。 她最讨厌吃苦的东西了,鬼才喝那玩意儿! “乖,你老这样吐着不是办法,先喝下试试?”太渊耐心哄着。 “不要,怕苦。”姜九歌皱眉嘟嘴。 “这么大人了还怕苦。”太渊失笑的睨着她,还是那么小孩儿心性,他从许冬手里拿过汤药,“听话,把药喝了。” “那我要你喂我。” “好,我喂你。”太渊无奈又宠溺的叹了口气。 风君白面无表情的在旁边看着,嘴角抽了抽,忍着没法做。许冬则是屏息凝神,不敢吭半声儿。 陛下的脸色好难看啊! 不过,换做先前的话,陛下估计早就发火把公主给揪走了吧,哪会容得了他们在这儿卿卿我我撒狗粮? 难道封正使前些天挨的揍起作用了?陛下终于同意他们在一起了? 秦雨桐等人在楼船三层的露天花园中看着,都啧啧称奇。 “看样子太渊大人前些天的揍没有白挨啊!” “等回了王都要不了多久,咱们应该就能吃喜酒了吧?” 几人正说着,就听到一声“呕”又响了起来。 姜九歌刚把晕船药喝下去,去味的甜嘴儿还没入口,又吐了。 她今儿爬起来就开吐,这儿正是吐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太渊心疼不已,风君白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去把御医给叫来!开的什么晕船药,半点用也没有!”风君白大怒道。 姜九歌吐得鼻涕眼泪直流,整张小脸都皱巴在了一起。 “别给我喝什么药了,不管用。”她无力的摆了摆手,真是吐得整个人都晕了。 “你不是丹师吗?有没有什么丹药可以止吐?”风君白转向太渊问道,这会儿也顾不得与他之间的芥蒂了。 太渊放出荒力检查着姜九歌身体的状况,分明没什么问题,但就不知道她为何吐的这般厉害。 说是晕船,但以前她也坐过船,并没有这个状况啊。 “只是止吐的话并不能缓解她的难受。”太渊抿唇道,他也纳闷了,有些搞不清楚姜九歌怎会这样。 “要你何用!”风君白没好气的说道。 “葡萄。”姜九歌有气无力的盯着他,自个儿晕船,关太渊什么事儿嘛。 风君白瞪了她一眼,这个时候还护着这男人。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主上,不如让清泽过来替小(小)姐看看吧。”虎奴开口道。 太渊点了点头,小指动了动。 下一刻,船上的众人就听到一声撕裂苍穹的怒骂。 然后,他们看到一抹修长的身影,衣衫不整的出现在甲板上,头发濡湿,还沾了几片花瓣儿。 一副刚刚洗澡就被人给拖拽到现场的模样,众人目光定格在他脖子间那狗链上。 噗,不知是谁最先忍不住,笑喷了。 “你又干嘛!”清泽气急败坏的吼道,娘的,他刚正在洗澡结果被拽过来,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扯了件衣服,今儿老脸要全交代出去了! “看病。”太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清泽磨了磨牙,目光撇到姜九歌身上,眉梢一挑,“哟,这脸白的,昨夜儿你把这丫头咋的了?” 风君白眉梢抽了两下,目光深沉无比的转向太渊。 昨夜? 上皇陛下脸色有点沉,被未来大舅子吃人的目光盯着,又不得不挤出笑来应对。 清泽心里窃笑,让你欺负长辈,有的是人收拾你! “陛下,王御医到了。”许冬小心翼翼的说道,就见他身边站着一个拘谨的老头。 “御医都来了,就让御医先看看呗。”清泽慢条斯理的整理起衣衫。 太渊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不过他并不觉得这位人族御医能瞧出个所以然来。 “你去。”风君白冷冷道。 王御医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的过去诊脉。在一众怀疑目光的注视下,可想而知他有多紧张。 “咦……”王御医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风君白追问道。 王御医一时不敢答,又换了只手给青衣诊脉。他这模样,无端让人有些紧张。 太渊也露出疑惑之色,难道这人族御医真看能看出些什么? 他虽不通医术,但方才用荒力查看过姜九歌的身子,的确没什么异常。 王御医额上冷汗流了下来,这脉象分明是…… “诊出了什么,快说!”风君白见状,脸色更沉了下去。 “臣,臣不敢说……”王御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还、还是请这位尊者替公主再诊脉,避免误诊。” 风君白脸色阴沉骇人,这窝囊废! “清泽。”太渊开口道。 清泽撇了撇嘴,慢条斯理的伸指搭在姜九歌的手腕处。他眸光幽幽一动,看向那御医。 “先说说看你的诊断吧。” 王御医欲哭无泪,他就是怕死所以才把这皮球踢给了对方,谁料对方又踢回来了? 王御医咬了咬牙,道:“公主殿下这是……喜脉!” 嘭—— 有人掉到了水里。 第612章 一直作死一直爽 甲板上,王御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喜脉两个字一出,船上一片死寂。 “许冬。”风君白声音一冷。 许冬心领神会,即刻将闲杂人等屏退。 风君白眸光泛寒,冷冷盯着王御医,“你敢确定?” “臣,臣……”王御医欲哭无泪,他敢确定个屁,可是那脉象……那脉象真的是喜脉啊! “不可能!”姜九歌伸长脖子喊道,没好气的瞪着那御医,“屁的喜脉,你这庸医!” 她和太渊虽有过夫妻之实,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这段时日虽常腻歪在一起亲近,但最后那一关却始终没有突破。 忽然说她是喜脉,肚子里有一娃!特么这娃是谁的? 这不是冤枉她给太渊戴绿帽吗! “毁坏公主清誉,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风君白眼里满是杀意。 “不,臣不敢,陛下恕罪,陛下饶命啊……”王御医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见风君白脸色难看至极,俨然动了杀念,王御医病急乱投医,转向清泽道:“尊者,刚刚你也替公主殿下诊脉了,你说,这脉象究竟如何?” “这脉象嘛……”清泽眼波幽幽一转,“是喜脉啊。” 在场的男人脸色都黑了下去。 姜九歌脸涨的通红,血都冲脑门上了,“你放屁!” 她这几年身边就没别的男人,这喜脉从何而来! “清泽。”太渊声音泛寒,冷冷盯着他,“胡言乱语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清泽一撇嘴,“你干过什么,你自己也清楚。” 太渊嘴角抽了抽。 完犊子。 姜九歌脑筋里一根馅儿绷断了,这死狐狸这时候说这干嘛! 果不其然,阴森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 “他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风君白脸色难看至极的盯着太渊。 “葡萄……”姜九歌刚想开口,就被他喝骂道:“闭嘴!我问你了吗!” 姜九歌一咬牙,悻悻低下头。 太渊深吸一口气,将她拉到身后,“不关她的事,一切都怪我。” “你——”风君白目呲欲裂,抬腿又是一脚踹他心口上,“朕今日非打死你这畜生!!” 姜九歌冲过去就死死抱住他的腰,大喊道:“不是他,是我!是我用迷香把他迷晕了,霸王硬上弓的好不好!!” 风君白膝盖骨一软,差点没栽下去,被姜九歌这话直接给气的浑身发软,他扭头瞪着她,嘴唇都气哆嗦了。 许冬等人更是骇的面无人色,天啊!他们为什么要在这儿,为什么要听到这些不该听的。 陛下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人灭口?! “姜九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风君白难以置信的盯着他。 姜九歌嘟着嘴,咕哝道:“我当然知道,事实就是如此。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喜欢他,老早就打定主意要嫁给他了。” “你——” 风君白气的说不出话来,想骂她,但那些难听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只能恨恨的瞪向太渊,自己妹妹变成这样,都怪这男人! 好端端一小孩儿被教养成了这样!! 这下……真的是什么后路都没了…… “哎呀,白帝陛下这么生气做什么?” 清泽大爷眨了眨眼,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这丫头的确是喜脉没错,可我也没说她怀孕了啊……” 三人身子同时一僵。 刚挨了一脚的太渊,冷冷看向他。姜九歌嘴角也是一阵抽搐,心里生出一个猜测。 风君白皱紧眉,怒意倒沉下去不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泽目的已经达成,挂着一脸笑意漫不经心道:“这丫头的身体与常人不同,体内经脉亦是如此,按正常人的脉息来说,她的确是喜脉,不过到她这儿可不一样。” 清泽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摆了摆手,“放心,没怀孕。就是吃坏肚子了,多吐两下就好了啦……啊——” 说是迟那是快,太渊一脚把他踹下了船。 “老子、不会…游泳……咕咕咕……”清泽大爷在水中不断挣扎冒泡,然而却无人搭理。 甲板上气氛很是尴尬。 闹了半天,只是一场乌龙。 不过这场乌龙的代价可不小。 姜九歌捂住脸,刚刚真是糊涂了,怎么就忘了清泽这家伙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他嘴里的话哪有半个字能信的! 太渊默默叹了口气,很显然这只死狐狸是故意在报复。 “呵呵,那什么……一场误会!”姜九歌笑着打起了哈哈。 除了她之外,没人笑的出来。 风君白冷冷盯着太渊,眼神里的杀气又恢复到前几日的程度。 “姜小九,随我过来。”他冷冷道。 姜九歌嘴一撇,知道自己一会儿逃不掉一顿削,可怜巴巴的看了眼太渊,结果还没等回头就被风君白揪着耳朵给拖走了。 见兄妹二人离去,太渊长叹了一口气,表情唯有苦笑。 “主上,清泽大人他……” “让他死。”太渊冷冷道,转身离开。 虎奴站在甲板上看着还在水里不断挣扎的狐狸大爷,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位狐狸大爷真的是,作死一时爽,一直作死一直爽……完全不计后果的。 自作孽不可活啊! 您老就慢慢在水里泡着吧。 …… 姜九歌被风君白揪着耳朵拖到了房里,心虚的在门口立着,颇有点准备迎接暴风雨的架势。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风君白的怒骂。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却见风君白背对着自己,肩头却有些抽搐。 葡萄……这是在干嘛? 她疑惑的走上前,“葡萄……” 风君白骤然转过身,眼神凶狠,俊脸上却又两行清泪哗啦啦的往下滚。 姜九歌手僵在了原地。 “我对不起母上大人啊,竟叫你被那混蛋养着这样子。” “我这哥哥当得无能,窝囊,连自己妹妹发生了这等事都不知道,我这陛下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这画风突变的让姜九歌都措手不及,天爷啊!这是搞哪一出,你咋说哭就哭了呢! 姜九歌不怕风君白暴怒黑脸,就怕他给自己搞怀柔政策啊! 你在我面前泪流成河是要搞哪样? 却见她那好哥哥抬起头盯着她,眼神里满是幽怨与憋屈。 “多好的大白菜啊,怎就叫猪拱了呢……” 第613章 你知道上皇的名字吗? 你大爷…… 姜九歌嘴角抽了抽,肚子里的腹稿直接就地销毁。 这死葡萄…… “大老爷们,哭什么哭!”她没好气道:“多大点事,搞的好像你吃亏了似的!” “我吃什么亏,吃亏的是你!!”风君白眼泪一抹瞪向她,伸手猛戳她的脑门:“你能不能争点气,在喜欢那家伙又怎样?犯得着还主动送上去,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日后下了地府,老娘要知道我没看好你,铁定不认我这儿子!” “老娘才不会这么迂腐呢!”姜九歌小声嘀咕道,话刚说完又被狠戳了下脑满,“哎呀,再戳戳穿了!” 她有点跳脚。 “戳穿了正好,我看看你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些啥!”风君白没好气的说道。 姜九歌撇了撇嘴,道:“脑花啊,不然还能是什么?不是……你哭什么?” 她玩味的盯着风君白,讲真,葡萄这一哭弄得她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隐隐还有点想笑,但是……现在笑出来的话,好像太讨打了一点。 主要是这反转的太厉害,她有点适应不了。 风君白抹了把脸,叹了口气,咬牙切齿的盯着她:“难过,不行?” “行,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老子开心个屁!”风君白没好气道。 那天姜九歌和他谈心过后,原本他心态也是有些变化的,多少还是松动了些。 他所盼的本就是她幸福就好。 可今儿这出一闹,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更是难过的很。 别人谈情说爱都是甜甜蜜蜜,到了自家妹子这儿那就是玩命! 明明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小姑娘,追求的人能从东灵排到南荒去,却还要自个儿眼巴巴的往那太渊跟前送。 风君白越想越来气,越想越觉得心疼。 这眼泪,不就这么流下来了嘛…… “好啦,别难过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姜九歌挽着他的手臂,挤眉弄眼道。 风君白没好气的瞪着她,“我懒得说你,随便你怎么着吧。”反正他是管不了了。 “这么说,你是不反对我和太渊在一起了?” “我反对有用吗?”风君白哼了一声道。 “太好了,我就知道葡萄对我最好啦!” “你别高兴的太早。”风君白翻了个白眼,把她的小爪子打开,道:“你以为搞定我便没问题了?姑且不说那老混蛋,外公和舅舅那边,你以为就好摆平了?” 姜九歌心里咕哝着,他们再怎么难摆平,应该都会比你好一点吧? 风君白冷笑:“到时候就看太渊那小子的本事了,他若能让外公和舅舅也同意你们的婚事,我便再无二话!”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风君白甩给她一个白眼,小没良心的! “不过,那个叫清泽的是怎么回事?”风君白眉头皱紧,“太渊那家伙还有亲人在?” 呃,说起那只狐狸,姜九歌也忍不住皱紧眉。那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你既决定要嫁给他,那家伙理应对你坦诚相待了才对。他究竟是何来历?家中又有何人?这些可有告诉过你?” 姜九歌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有些事,风君白有朝一日势必会知道的。她忽然想到,若是葡萄知道太渊就是上皇,会是什么反应? 姜九歌正要开口,门外就响起了扣门声。 “是我。” 太渊的声音。 姜九歌眸光一闪。 风君白则是哼了一声,来的正好:“进来。” 太渊推门而入,走上前来。他对姜九歌笑了笑,示意她放心,便道:“方才我在门外听到了陛下所问,这些问题,理应由我来回答。” “如此更好。”风君白一挑眉,他早就想知道这小子到底隐藏了多少张面目,端看今儿是不是会把老底全给交代了。 姜九歌没想到他会自个儿来坦白,表情一时有些怪异。 “你对他挤眉弄眼做什么,我可告诉你,敢有半句谎话,你们两个的婚事在我这儿想都别想。”风君白见姜九歌不断对太渊使眼色,以为这丫头在打什么歪主意。 这可是真误会他亲妹了。 “咳,你问他之前,我先问问你。”姜九歌已经预料到了结果,觉得作为对方的亲生妹妹,还是有必要给他提醒下,免得他后面丢脸丢大发了,“你对上皇有什么看法?” 风君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这个时候问上皇干嘛?他瞥了一眼太渊,想到这货那所谓的上皇后人的身份,哼了一声:“上皇陛下威武盖世,乃是人族的英雄,不怪乎有些人假冒其子孙后代。” 姜九歌嘴角扯了扯,葡萄啊,你怎么就不明白我话中的重点。她伸出两手,比划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在你心中,对上皇此人……唔,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风君白越发感到一头雾水,这丫头到底想说什么? “上皇与咱们先祖东灵帝乃是好友,不说他的丰功伟业,本身他也是咱们的长辈。他亦是我儿时的偶像,我能对他有什么意见?”风君白不耐烦的说道:“你少插科打诨,旁边呆着去。” “成吧,你问就问,知道了可别后悔。”姜九歌一撇嘴,你就和你儿时偶像慢慢聊吧,我等着看你吓的一屁股摔地上。 风君白冷笑,咋滴?这太渊的家世还有多了不起不成? “坐下回话。”他一指对面位置。 太渊点了点头,端方的坐下。 妹夫与大舅子正儿八经的第一次座谈就此开始。 “我且问你,家中现有几口人?父母可在?” 太渊没有太多犹豫,道:“父母已故,现下家中唯有一叔父与一孪生兄弟。” 还有一孪生兄弟?风君白一挑眉,“以前倒没听你说过。” “我那兄弟自幼与我关系不睦。”太渊笑了笑。 太阴与他何止是关系不好,那完全就是你死我活。 姜九歌心想,说是兄弟也没错,虽说你俩原本就是一个人。 “好,第二个问题,你真是上皇后人?”风君白冷冷盯着他。 太渊沉默了一会儿,“是,也不是。” “这算什么回答?”风君白冷哼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连你祖上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吗?” 太渊抿了抿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容有些叫人琢磨不透。 风君白瞅着太渊脸上那笑就觉得牙痒,妈的,又是这笑容!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姜九歌捂着脸,默叹了一口气。 惊吓倒计时要开始了。 葡萄,这回可真是你自找的。 “我祖上系出天玄之地,以东皇为氏。我父膝下共有三十六子,我排最末。” 太渊不疾不徐的说道。 风君白感觉自己太阳穴附近的筋突突往外冒,他眉头微沉。 天玄之地?东皇氏? 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他余光瞥见了自家小妹意味深长的眼神,脑中闪电般的划过了一些东西。 ——万族源起天地,十二王族为帅,其王东皇氏,天地共主! 风君白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只听太渊一字一句道:“我名东皇太渊。” “万族!你是万族之王东皇氏中人!”风君白震惊无比的看着他。 太渊是万族的这消息并不能让他震动,让他震动的是,太渊在万族中的身份! 他竟然万族之王的儿子?!! 不对,他既是万族之王的儿子,那就是人族死敌!当年青灵帝为何会将东灵江山托付于他的手中? 他又怎会有大帝玉玺?!! 风君白脑中嗡了一声,想到一件事。 青灵帝驾崩前,将大帝玉玺赠予的人是上皇! 太渊乃是万族皇室,他活了万年,他认识青灵帝且两人还是朋友,他手上还有大帝玉玺…… 刚刚姜九歌又扯着他问了一堆关于上皇有的没得的事儿…… 风君白忽然有些口干舌燥,他深吸了一口气,脑中起了一个荒唐的想法,试探的问道: “你知道上皇叫什么名字吗?” 太渊看着他,淡笑道:“东皇太渊。” 嘭,风君白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对面,姜九歌捂脸,唉……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第614章 受到了惊吓 风君白受到了惊吓。 从地上爬起来,坐回椅子上,喝茶的手都在抖。 姜九歌见他一个劲儿的给自己倒茶,看着那茶水热气袅袅,很想问他,这茶是刚斟的开水,你喝着不烫嘴吗? 太渊老神在在的坐着,笑容风淡云轻中隐约还有那么点玩味的意思。 姜九歌一瞧他那模样就知道,这死男人是故意报复呢…… 这些天他可没少受风君白的气,不是挨揍就是被言语攻击,按照他的脾气,能隐忍不发没有第一时间报复回去,真真是够难得的。 真算起来,她和葡萄还都得管他叫老祖宗。 姜九歌偏头想了想,自己果然厉害,一逮就把全人族的英雄,上皇陛下给逮来当男人了! 风君白一壶茶下了肚,仍觉得口干舌燥。脑子里该乱依旧乱,还想再喝点茶冷静一下,发现茶壶都空了。 他脑仁里的筋突突突的冒,像是要从脑壳里蹦出来的一般。这会儿整个人像是被放在蒸笼里,有种再做梦的感觉。 “陛下可想饮酒?”太渊贴心的问道。 风君白手还有点哆嗦,“来、来点。” 喝点酒冷静一下,挺好的。 姜九歌从千机锁里把自己珍藏的陈年佳酿给拿出来,倒满一杯刚要递过去,风君白直接把她手上的酒坛子给抢走了,抬头就灌。 唉,姜九歌叹了口气,怜悯的看着他。然后不满的瞪了眼太渊:老不死的,瞧把孩子吓成什么样儿了? 太渊无辜的眨了眨眼,不怪我啊,是他要我实话实说的。 几口烈酒下肚,风君白果然镇定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呵呵一笑,“我知道了,你们定是在与我开玩笑。” 太渊笑而不语的看着他。 风君白被他看得浑身难受,将希望投向自家小妹。 姜九歌眼神里带着同情。 风君白又深吸了老长一口气,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定是朕在做梦,此刻还在梦中。” 说完,他起身往帘后走,径直躺在床上闭眼入睡,口中念念有词:“这是梦,这一定是梦。醒来就好了,嗯,醒来就没事了。” 姜九歌看着他那逃避现实的模样,真真是感到难为情。 至于嘛。 不就是上皇陛下成了你的妹夫,你一不小心把你的偶像胖揍了几顿…… 怂啊。 “咱们先出去吧。”太渊起身牵起她的手:“我看陛下需要冷静冷静。” 姜九歌点了点头,不想再留下刺激葡萄那脆弱的小心肝。 从房里出去,姜九歌没好气的盯着身边男人:“欺负晚辈儿有意思吗,上皇陛下?” “挺有意思的。”太渊摸了摸鼻子,笑容真实体现了什么叫欠打。 姜九歌叹了口气,果然欠的都是要还的。 不过,谁叫他就是上皇本皇,辈分都能压死个人。 “也不晓得葡萄会不会被你吓的心智失常。” “他哪有这么脆弱。”太渊不为所动的笑了笑,牵着姜九歌离开,“走吧,估计明儿他才会露面,到时候便知道了。” …… 白帝陛下受到了惊吓,之后几日愣是没怎么露面。 可以说,对整个四洲荒海大多数男儿来说,幼时心中都会有个英雄梦。 而上皇与四帝便是站在神坛上的人物,是许多人心目中的偶像。 风君白儿时是正儿八经疯狂崇拜过上皇的。 可他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能与心中的英雄这样面对面的接触。 唔,对方还成了自个儿的妹夫! 那个阴险腹黑、两面三刀、臭不要脸、无耻至极的太渊,居然就是上皇?!就是他崇拜了半辈子的男人!! 风君白光是想想都要自闭了,一次次的催眠,这不是真的! 然而现实总是无情打脸。 内心除了不敢相信之余,隐约还有几分让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上皇竟然还活着? 然后他想到了自己不久前暴揍对方的举动,额头的筋又开始突突的冒。 但一转念,又意识到,对方分明是个拐带自家妹妹的流氓混蛋,厌恶之情又死灰复燃。 这几天他感觉自己都快分裂了,脑子里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在把他左右拉扯着。 楼船抵达王都时,他才终于在众人跟前露面。 俊脸上硕大两黑眼圈,像是被人给胖揍了一顿,眼中分明的红血丝透着疯狂与疲惫,仿佛几天几夜都没睡觉。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犯嘀咕。 “陛下这是怎么了?魂儿好像都跑了……” “难道是因为舍不得九歌嫁人?好像也不对吧,按照他的脾气不会折磨自个儿只会去折磨太渊大人啊。” 姜九歌瞅着他那样儿,嘴角抽了抽。 这几天在船上风君白一直对任何人都避而不见,是故,她都不晓得他一个人在屋里疯成了什么样儿。 “葡萄,你还好吧。” 风君白木然的抬起头,看到她后才像是回魂了那般,眼神里重新出现了光亮。但很快,他整个人又僵住的,显得无比难受,表情好比便秘一般,盯着出现在姜九歌身边的男人。 “陛下脸上似不太好。”太渊关切的看着他,笑问道:“清泽医术不错,不若让他来给陛下瞧瞧。” 风君白嘴角扯动了两下,“不、不劳烦了。” 咦! 众人看着啧啧称奇,陛下竟然对太渊大人这么客气? 大舅子和妹夫这是握手言和了吗? 风君白说完,扭头就走,那架势竟走出了落荒而逃的气息。 “唉——”姜九歌长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 看来葡萄这一遭被吓得不轻啊。 上皇陛下甚是无辜的耸了耸肩。 他真没准备欺负晚辈啊。 …… 终于抵达了王都,姜九歌闻着熟悉的空气,只觉神清气爽。果然花花世界再好,还是抵不过家。 她本想跟着太渊回封正府的,但风君白这会儿的样子着实叫人放心不下,便只能恋恋不舍的先回宫中去了。 一路上,她见风君白都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等入宫之后,她终于憋不住了,直接在御花园把他给拉住。 “我说葡萄,你至于吓成这样吗?他不就是……” 姜九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给捂上了嘴。 第615章 送上门打脸 风君白把她一路拉到了御书房,这才撒手。 姜九歌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至于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他真是上皇?”风君白沉眸再度问道。 “好不信?不然再把他召进宫,你们继续聊聊?” 风君白嘴角扯了扯,“还是算了……” 他这会儿内心是六味陈杂,抬眸见到自家妹子那得意的小模样,更不是滋味了。磨牙道:“他是上皇又怎样,想娶你还是得先过了外公他们那一关。” “是是是。”姜九歌赶紧点头,安抚他受伤的小心肝:“你转念想想,万人之上的上皇陛下给你当了妹夫,以后你这大舅子随随便便给他气受,他还只能受着不能反抗,是不是很爽?” 这么一说,这么一想…… 风君白嘴角微微上翘,甭说的确有点爽。 对上姜九歌玩味的眼神,他立马把脸上的笑给收了回去。 “你这死丫头,知道他的身份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冤枉啊,我也是这次到西冲才知道的。”姜九歌赶紧叫屈:“他藏的多深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那天我几次提醒你,是你自个儿没发觉还在他面前说了一大堆,什么小时候好崇拜他,上皇陛下英明神武……” “闭嘴。”风君白想起那天的场景就想去找块豆腐撞死,简直不要太丢人! 真的是自己送上门被打脸! “除此之外,你们当真没有别的事儿再瞒着了?”风君白追问道,心里仍有一堆疑惑,“我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是上皇?上皇怎么会是万族之王的儿子?!他与咱们人族不该是死对头吗?” “具体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太渊的母亲本就是人族,他虽是东皇帝天的儿子,但却与其他人不太一样。准确点说,他只能算是半个儿子。” 风君白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没听明白。 姜九歌叹了口气,现在太渊身份已经曝光,有些事倒不用瞒着,迟早有一日是会遇上的。 “当年你去过的太阴秘境还记得吗?” 风君白点了点,怎么会忘?当初他在那里面可是九死一生,差点就回不来了。 “太渊口中的孪生兄弟,名为东皇太阴。而你当年所去的太阴秘境,便是关押那家伙的囚笼。” 风君白眉梢抽了两下,倏忽间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上次你们前往第二秘境,回来后顾淸朝曾提起过出现了一个与太渊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那人便是太阴?” 姜九歌点了点头,沉吟了下,道:“说是兄弟其实也不准确,他和太阴本就是同一个人。” “什么意思?” 姜九歌又开始了漫长的解释,风君白听完之后更沉默了。 兄妹两人四目相对。 风君白赶紧自己脑仁子一阵生疼,这混乱的局面简直让人理不清楚。 “我若是不问,你们是不是又准备瞒着我?” “这倒没有。迟早有一天,咱们会和太阴对上的,早晚你都会知道。”姜九歌耸了耸肩。 风君白沉思了一会儿,这些天他脑子虽乱糟糟的,但并非没考虑过一些事情。 “你与太渊之间的诅咒乃是东皇帝天所下,诅咒触发的关键在于十二封印,而最后那处封印在蓬莱之中。”风君白喃喃自语般道:“那处封印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姜九歌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发生之事太多,她倒没有追问关于那处封印的事情。 姜九歌见他一直低头思索着什么不由问道,“葡萄,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本以为,风君白知道太渊和太阴之间的关系后有难以接受,但不曾想他倒是没多大反应。倒是这消息好像触动到了他的某点,让他想到了什么。 “方才你说,你与他之间的结局乃是东皇帝天所下的诅咒时我就在想,既是诅咒,那必然该有破解的办法。”风君白沉吟道:“东皇帝天在万年前虽被视为苍天,乃是天地主宰,可他终究输在了太渊的手上,万事万物皆有两面,保阴守阳,这世间不存在无解之事。 那天你说人定胜天,我就一直在琢磨。你与太渊之间的结局,难道真就无解了吗?如今来看,或许那东皇太阴就是帝天老儿也没料到的变数。” “他是变数?你的意思难道是……”姜九歌隐约想到了什么。 “他与太渊本就是一个人,不是吗?”风君白沉吟道:“既是一个人,那死的那个人,可以是他,不一定非得是太渊啊!你将最后一道封印继承之后,太渊必死无疑。可若能同时将太渊与太阴之间的联系给斩断的话……” “那诅咒只会落在太阴身上!”姜九歌眼睛猛地一亮!她一拍脑袋,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风君白点了点头,道:“我只是觉得这或许是一线生机,但能否奏效就不得而知了。” “我先去与太渊商量商量,没准真有可能呢!”姜九歌迫不及待道,转身就要跑,却被风君白给拉住,“今晚家宴的时候你私下再与那家伙说吧,先回你寝宫去收拾收拾,一会儿老东西和外公他们来了找不到你人,定要生气的。” 姜九歌点了点头,晓得也没必要急着一时半会儿。她和太渊的婚事,葡萄这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关键还是外公和舅舅那里。 至于老混蛋…… 他的意见不用列在参考范围中。 姜九歌离开御书房,远远见着一抹倩影黯然离去。她美目幽幽一动,那不是…… “赫连织罗!” 姜九歌叫住离去的丽人。 赫连织罗美貌一如往昔,只是较之几个月前要憔悴上不少,姜九歌见她神色有异。方才她好像是被拦在御书房外面了? 不对啊,这些侍卫怎么敢拦她?现在整个东灵谁不知道葡萄有意立她为后啊? 有问题。 “拜见公主殿下。” “你我之间就被搞这一套虚礼了。”姜九歌把她拽了起来。 赫连织罗笑了笑,“你回来了,陛下心情应该也会大好了。” 姜九歌品出些不对,美目轻眯道:“我刚回宫还没来得及梳洗呢,你若不嫌弃,到我宫里坐会儿可好?” 赫连织罗美目闪烁了两下,方才点了点头。 第616章 不认你这嫂子 回到千秋殿里。 春桃两小丫头见到她回来后,自是欢喜无比,若非有赫连织罗在,怕是又要在她跟前嘀咕个半天。 姜九歌先去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出来了,没有让赫连织罗等候太久。 两个小丫头上了些糕饼酒水后,姜九歌便让她们暂且退下。 “我走后宫内上下可还好?”姜九歌给她斟了一杯酒。 赫连织罗谢过后,笑道:“这你可问错人了,我非官家又不是后宫中人,哪知宫里情况啊。” 是吗?姜九歌眉梢一挑,与她碰杯,饮下一口后,又问:“天机院呢?星技阵图可有进展?” 说起这个,赫连织罗脸上的笑容反还发自内心了一些。 “进展不小,正好你回来了,几时抽空去瞧瞧。” “好,我在西冲也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呢。” 又闲聊了几句与星技阵图有关的事儿,殿内不知怎么又沉默了下去,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赫连织罗也有些心不在焉,姜九歌打量着她,没有再绕弯子:“先前我见你被拦在御书房外,该不会是和葡萄吵架了吧?” 赫连织罗低下头,沉默了起来。 “我本以为这次回来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你嫂子了,结果你们闹这一出。”姜九歌笑了笑,“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若是葡萄那家伙犯的错,我替你收拾他去。” “不怪陛下,错在我身上。” “哦?你给他戴绿帽子了?” 原本挺沉重的氛围,被她这句打岔弄得变了味。 赫连织罗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还是这么没个正经,这兄妹俩在某些方面真是一个样儿! “他……向我求婚,我拒绝了。” 姜九歌一口酒喷了出来,古怪的盯着她,“拒绝了?你看不上我家葡萄了?” “陛下英明神武……” “说真话,我亲哥什么样子我清楚,英明神武和他不沾边,诡计多端还差不多。” 赫连织罗扯了扯嘴角,也不再和她玩虚头巴脑那一套,开口道:“他是白帝,世间哪个女子不愿嫁给他?我心悦于他,也想做东灵的皇后。” 姜九歌闻言笑了。 她欣赏赫连织罗的一点就在于,这个女人从不会掩盖自己的野心。 赫连织罗喜欢强者,喜欢权力,她自身从不掩饰这一点。从某一点来说她和风君白是同一种人,两人都有野心,都极聪明,所以才会惺惺相惜,爱上对方吧。 “所以呢?为何机会摆在眼前你却要放弃?” 赫连织罗皱了皱眉,似在犹豫要不要如实回答这个问题。 姜九歌看出她的为难,忽然想到了一点。 “难道是因为赫连国公?” 像是被戳破了心事,赫连织罗心里的郁积着的那口气泄了下去。 她没有再遮掩,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过多解释,只道:“我若是成为他的皇后,只会危及他的江山。” 姜九歌大约明白她的因何顾忌了。 赫连国公与西冲渣皇有着共同的一点,两人都爱上了一个女人,并且愿意为了这个女人肝脑涂地。 赫连织罗与赫连晋从某种意义来说,与白归澜兄妹是一样的情形。 只是赫连织罗是个脑子清醒,有主见的,一直试图从那个乱局里跳出来,不愿作为棋子。 姜九歌沉吟了会儿,道:“厉寒衣此番没有与我们一起回来,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赫连织罗摇了摇头,她今儿跟着过来,也是想追问厉寒衣的下落。她是劝不动自己那父亲的,唯有厉寒衣的话,他能听进去些。 “他回蓬莱了。” “他竟然回去了?”赫连织罗有些惊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此话是从姜九歌口中说出来的,瞳孔猛地一震,“你都知道了。” “嗯。”姜九歌点了点头,道:“厉寒衣都告诉我了,他的母亲就是蓬莱山主吧。” 赫连织罗苦笑,“他对你倒是毫无保留。” 为了知道这个秘密,这二十几年来她用尽各种手段,才晓得一二罢了。 赫连织罗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不清楚你对那位山主有多少了解,但她在蛊惑人心的方面的确有着非凡的能力。我父亲就如着了魔一般,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我印象里这几年赫连国公一直赋闲在家,厉寒衣也说过,断绝了他与那边的联系。”姜九歌皱了皱眉,道:“可是我们离开东灵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赫连织罗点了点头,道:“那位山主派人来了东西向我父亲传话,怂恿他将我嫁于陛下,以便探听东灵的机密。最好我能将风君白迷的神魂颠倒,让他任由我摆布。” 姜九歌闻言不由冷笑了起来,这一出戏码,倒是够眼熟的啊。 “你会甘愿为她做事?” “怎么可能。”赫连织罗冷笑不已,毫不掩盖脸上的厌恶与恨意,她的母亲含怨而死,那个国公府,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家,而是一个牢笼。 她那位父亲,也从未将她当作是女儿过。 他唯一承认的,只有厉寒衣这个儿子罢了。 “那不就对了,你既不可能背叛葡萄,又何必为这种事拒绝她。” “你是真不明白吗?”赫连织罗皱紧眉,她不信姜九歌想不到更深的层面,“我若为皇后,我父亲为国丈,纵使我有意阻拦他入朝,也架不住会有苍蝇主动找上门为了巴结讨好,而为他所用。” “你所想的这些,可曾与葡萄说过?” 赫连织罗抿唇不语。 姜九歌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这女人铁定是自个儿默默承受着。 也是,在国公府那样的环境下,她都能活出一片天,且与厉寒衣争长短不落下风。母亲早亡,还要照顾赫连晋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再苦再累也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早已习惯了什么都自我解决自我消化。 譬如这件事,她分明是处处在为风君白着想,可她却什么都不说。 “我一直觉得女人要自强这一点没有错,可是你知道吗,对男女来说,女人有多坚强就意味着那个男人有多懦弱。一个懦弱的男人拿来有什么用?”姜九歌笑道:“我家葡萄脾气虽臭了点,但从来不是个懦弱没有担当的男人。你应该学着相信他,有些事,未必非得你一个人面对。” 赫连织罗怔怔的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姜九歌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 “我认识的赫连织罗可是个潇洒帅气至极的女人,你若是也成了世间那些胭脂俗粉,可别怪我不认你这嫂子哦。” 第617章 娶她为妻 厉寒衣的老娘要放在另一个时空的话,绝对就是把男人玩转于鼓掌之中的魔女本女了。 姜九歌向来对‘自强不息’的女人怀抱好感,不过,你胸有鸿鹄之志没问题,可若是不讲规矩把爪子伸的太长,那就别怪她做人不留情面了。 那位蓬莱山主的野心倒不是一般大,厉寒衣此去蓬莱也不知会是怎么个状况? 只怕,他那个老娘没那么好对付。 姜九歌左思右想之下,还是不太放心,让姜影派出暗影盯紧了赫连国公与风云阁,只要有一点异动就来回报。 夜间,风君白特意准备了家宴。 上一次姜九歌醒来时,姜老带着柯燕京正与三两老友在外云游,知道她从西冲回来之后,早早赶了回来。 而风烈阳更不用说,对着宝贝女儿那是日思夜想。 姜九歌抵达御花园的时候,远远就看着他们,心里不由一暖,连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外公,舅舅!” 听到女孩儿的呼声,姜老和柯燕京急忙转身,脸上都不由露出微笑来。 “乖孙,可想死外公了。可算是见着你了,以后可不许再乱跑了啊。”姜老上前握住她的手,好一番感叹。 “外公,我哪有乱跑,人家分明是去西冲办正事儿的。”姜九歌一副小女儿模样,挽着姜老的手便走边道,还不忘朝对面的风君白挤眉弄眼,“葡萄,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多亏了咱们英明神武的圣尊公主,东灵又得不少人才。”风君白赶紧附和,一脸拿她没辙的样儿。 “哼,”姜九歌傲娇的昂起小下巴,又蹦到柯燕京的身边,“舅舅,两年不见又俊朗上不少啊。何时给我找一个舅母啊?” “你这皮丫头,还敢打趣起你舅舅了!”柯燕京笑骂道,作势要教训她。 姜九歌嘻嘻哈哈的躲到风君白身后,伸出脑袋道:“我这可是担心你,等你七老八十了,看谁家小姑娘还能看上你。” “嘿,你这小东西还真是皮痒了。” “你手举那么高干嘛,我家宝贝女儿哪儿说错了?”风烈阳站出来,一副护驾的模样,柯燕京直接对他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他一般见识。 “乖女儿,这么久不见,你眼里怎么就只有你外公和柯燕京那臭要饭的啊,看看你爹我,你不在我茶不思饭不想,瞧瞧,都瘦了。” “瘦了?我瞧你双下巴都长出来了。”姜九歌伸手扯了扯他的下巴,“老头,你再这样横向发展下去,我可不敢管你叫爹了啊,这么丑哪儿生的出我和葡萄这么漂亮的一双儿女啊?” “噗,说得对。”柯燕京在旁边跟着点头。 “关你屁事。”风烈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见风君白也在偷笑,更是来气:“臭小子,你笑什么笑!” 风君白撇了撇嘴,这糟老头子也就敢在他面前这么凶,有本事对姜九歌凶一个? “你边上去,别打扰我和我乖孙团聚。”姜老对风烈阳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一把将他推开。 姜九歌见状心里默叹了口气,面色却不露声色,嘴甜的哄着姜老,逗的他老人家笑呵呵的。 “先坐下吧。”风君白招呼着众人坐下。 刚刚落席,柯燕京看向御花园另一头,眉头忽然一皱:“他怎么来了?” 姜老闻言抬起头,看到自远处走来的太渊,脸上的笑容也淡去了几分。 “微臣参见陛下,太上皇。” “拜见姜老,柯兄。” “免礼吧。”风君白开口道,眉头皱了皱,这会儿再见太渊,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姜老的态度显得有冷淡,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转向风君白道:“今夜不是家宴吗?” “是家宴没错啊。”姜九歌抢先回道,过去拉着太渊往席间走,“他又不是外人。” 姜老眉头越发皱紧了几分,显得不怒自威,“乖孙,你先过来。” 姜九歌抬头看了眼太渊。 去吧,太渊眼神示意她。 姜九歌心里默叹了一口气,走到姜老身边。 “你就挨着外公坐。” “好。”姜九歌点了点头,不忍拂了老人家的意,也晓得他是故意如此,不想看自己和太渊走的太近。 “都先坐下吧,一会儿菜都该凉了。”风君白开口缓解尴尬的气氛。 因为太渊的到来,席间的气氛显得有些古怪。 姜九歌一边给姜老夹菜,一边给风君白使眼色。 你别光吃啊,倒是说点话,干点事儿啊。 风君白面无表情,眼神回道:我能怎么样,有胆子你自己与外公说去啊! 姜九歌磨牙,这死葡萄简直靠不住。 风君白撇了撇嘴,反正他老早就表明过态度,能不能让姜老他们点头,那要看太渊自个儿的本事。 “丫头,你与君白两人嘀咕什么呢?”柯燕京见兄妹二人一直眉来眼去的,忍不住问道。 呃,姜九歌佯装无事的眨了眨眼,“没嘀咕啊,舅舅你看错了吧。” 柯燕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呵,这两个小家伙间分明有什么事。 他目光转向身侧的太渊,“这两年封正使一直下落不明,不曾想竟是去了西冲。那边的水土,可是要比东灵养人一些?” 太渊仿佛没听出柯燕京话里的揶揄,轻笑道:“西冲的确风景独好,但始终比不过东灵。” “是吗?倒不知是怎么个比不过法。” “东灵这儿有渊某心之所念。” 柯燕京举到唇边的酒杯落回了桌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姜老一声冷哼,把筷子丢到了桌上,转向风君白,斥责道:“好端端的家宴,请什么不相干的人来!” 风君白挨这训,不敢作声。 一面幸灾乐祸想看太渊吃瘪,一面又有点过意不去。 “外公……”姜九歌撒娇的摇了摇姜老的手。 结果老人家不为所动,冷冷的盯着太渊。 要说霸气,姜老可比风君白霸气的不要太多! “老夫一直以为似封正使这样的青年才俊应该懂得审时度势,像今夜这种场合,你来只怕不适合吧!” 太渊心里默叹一口气,站起身来,对着在座的几位‘长辈’长鞠一躬。 “今夜的确是晚辈唐突,但实是有一事想恳请长辈应允。” 姜老皱紧眉:“何事?” 太渊撩开袍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半跪在地。 “晚辈不才,想娶歌儿为妻,请在座长辈应允!” 第618章 他是上皇 御花园中一片死寂。 宫人们都退至了远处。 姜九歌看着半跪在地的男人,心里五味陈杂,又是感动又是酸涩。 风君白默默往边上挪了点,这一跪……他可真有点受不起。 姜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怒反笑:“小子,你有种再说一次。” “晚辈太渊,愿娶姜九歌为妻,生死同命,此生绝不负她,请诸位长辈应允。” “我看你是想死!!” 骇人杀气顷刻席卷而来,御花园中霎时落英纷飞,残花断叶洒落的遍地都是。 眼看姜老就要动手,风君白一个健步冲上去:“外公!使不得!” 姜老没想到最先拦住自己的会是风君白,这小兔崽子,关键时候不帮着自家人,居然胳膊肘朝外拐,帮着那要把自己妹妹拉入火坑的外人。 “如何使不得!你滚开!” 风君白反应过来时自个儿已经把姜老拽住了,他暗自懊恼,说好的只看戏不帮忙呢! 姜九歌见状松了口气,心里直嘀咕,葡萄这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性格绝对是遗传自姜家! 妈哟,刚刚姜老忽然暴起发难,连她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姜老欲要吃人的目光没对准太渊,这会儿怒气全冲到风君白这不肖子孙身上。 白帝陛下心里那个苦啊! 真想直接撂摊子不干了。 “君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柯燕京也站出来道,脸色并不好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封正使要求娶歌儿的事。” 风君白能不点头吗?! “你这孽障!”姜老一脚把风君白踹了个踉跄,“你也给我滚亭外跪着去!” 白帝陛下那个冤啊,在人前他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在家里,哦,对不起!他就是地位最低那个。 风君白垂头丧气走过去,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自找气受? 白帝陛下与上皇陛下一个低头一个抬头。 二帝目光相对。 下一刻,两人齐刷刷的并排跪着。 妹夫和大舅子一起,甭提跪的多齐整了。 “外公……”姜九歌刚开口就被姜老瞪了一眼,“你要是敢求情就也给我过去跪着。” 姜九歌:…… 风君白:你倒是求情啊,一家人就是要齐齐整整啊! “封正使,你这一跪老夫可受不起,还是起来吧!”姜老冷冷道,旁边的风君白趁机要开口,却被老人家瞪了一眼:“你给我老实跪着。” 白帝陛下那个气啊,怨愤的瞪向自家妹子,偏头质问:太渊被欺负你就求情,怎么到你哥我这儿你就玩作壁上观了? 说好的兄妹俩有难同当呢?你独善其身真的好吗? 某人假装没看见,老老实实在边上站着。 眼下这个状况,要是叫外人看着,真真是要吓掉半条命。 “封正使,你还不起来,是要老夫亲自请你吗?”姜老冷哼道。 姜九歌赶紧给他使眼色。 太渊默叹了口气,这才站起身,郑重道:“惹姜老不快实乃晚辈之错,但晚辈求娶歌儿之心不会变。今夜请姜老与诸长辈见谅,明日晚辈再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太渊说完,看了姜九歌一眼,又才对在场三位长辈道:“晚辈告辞。” 姜九歌看着他黯然离开的背影,心里好不难过。转头幽怨的盯着姜老,“外公,你对他那么凶干嘛。” “外公告诉你,死了与他在一起的心!过去外公当你还是小孩子心性不定,由着你与他交往,但现在你已经是大姑娘了。有些缘是孽缘,当断则断,不然害的只有你自己!”姜老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嫁给谁都成,唯独这个太渊,你想都别想!” 姜九歌看向柯燕京,结果他也摇了摇头:“我与义父看法一致,歌儿,他不适合你。” 风烈阳在旁边也跟着摇头,“乖女儿你就听你外公的,这世间好男儿那么多,你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啊…… 姜九歌忍不住仰天叹了口气,真真是……哭笑不得。 她瞅着跪在地上的自家蠢哥,磨牙问道:“你们是事先都把话给串好了的吗?怎么说的词儿都一模一样?” 这一席席话,风君白在船上说的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反正这桩婚事,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姜老怒声道,一脸坚决,说起太渊就是一脸厌恶:“过去我还当他是个端方男儿,可真丈夫能干出他干的那事儿吗?!敢情他将你养这么大是给自己养媳妇儿呢!臭不要脸的王八犊子!” 姜九歌皱紧眉,眼下这状况只有一个可能。 “你都告诉外公他们了?”她盯着风君白,这货肯定把东皇诅咒的事儿给说了。 风君白扯了扯嘴角,算是默认。 姜老几人闻言眉头却是一皱。 “歌儿,你都知道了?”柯燕京惊讶的问道,不是说这件事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吗? “知道不久。”姜九歌撇了撇嘴,“外公,你们能不能暂且放下对他的成见,撇除那诅咒不谈,太渊他有哪点不好?” “那臭小子哪点好了?!长得一副小白脸模样,来历古怪又和万族牵扯不清,这种人绝不是良配!” 姜九歌听着老人家这一通骂,越发哭笑不得。真是……骂人都是一个套路! 她抿了抿唇,盯着风君白:“你惹出的麻烦,你和外公他们解释!” 她说完,跺脚就追着太渊走时的方向去了。 “这混丫头!”姜老怄的不行,这倔起来的样子和她母亲一模一样,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义父,你先别动怒。咱们还是先把情况弄明白再说。”柯燕京赶紧道。 姜老重重的唉了一声,看向风君白:“孽障,你说!” 孽障本障甚是委屈,“外公,我能站起来回话吗?!” “你给老子跪直了!说不清楚,今天我就打断你的腿!” 白帝陛下那个悲愤,他到底是不是他娘亲生的! 背了一晚上黑锅,他心里也憋了一口气,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既然要闹心,那就大家一起闹心好了。 “情况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男要娶女要嫁,拉都拉不住。” “那你就由着他们胡来?歌儿不懂事,你这当哥哥的脑子也白长了吗?” 风君白皱紧眉:“她什么性子外公你还不清楚吗?那丫头就认准太渊了,谁说都不管用。” “你,真是白养你这东西了。”姜老气不过,又过去踹了他一脚。 白帝陛下那个委屈。 倒是柯燕京看出了点什么,“君白,过去最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便是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你没说?” 风君白现在态度不说暧昧不明,但很显然是有点默许了的意思。 “也没什么……”他嘴角抽了抽,“就是见到了太渊的叔父,了解了一下他家族的来历,顺便知道了那家伙的真实身份。” 姜老闻言又站起身来,“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的来路嘛,其实和风家有莫大关系。” 风烈阳闻言一愣,“怎么又和咱们家有关了?他不是上皇后人吗?” “是上皇,但不是后人。”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怎么就是上皇……”姜老声音骤然一顿,脸色变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风君白嘴角一撇,“他是上皇。” 第619章 开天辟地老祖宗 姜九歌一路狂奔,都没找到太渊的踪影,正失落间,人就被拉入了一处假山后。 熟悉的气息涌入鼻息,她紊乱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怎么跑出来了?”太渊轻声问道。 方才他并未直接离开,倒是看到了这丫头张皇失措的样子。 “我留在那儿也是让外公他们生气啊,反正葡萄什么事儿都知道,让他去解释就好了。”姜九歌咕哝着,紧紧抱着他,仰头道:“让你受委屈了。” “傻丫头。”太渊低头以额触碰了一下她的鼻尖,“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这些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姜老他们会如此反对都在情理之中,生气打上我两拳,若是他们心里能好受些那又何妨?” 姜九歌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你这段时间挨的打怕是比你前面活的那千八百年加起来都多吧?” 太渊偏头想了想,“这倒是真的。” “这就是报应不爽啊,肯定是你以前坑的人太多了,所以现在得还回来。” “唔,很有道理的样子。”太渊配合她点了点头。 姜九歌抿唇乐了,先前心里的那点小酸楚倒消散了不少。她靠在太渊的怀里,长长叹了口气:“以前总觉得那些书里写的什么两人相爱但亲人不允的情爱故事过于狗血,换做是自个儿铁定不会那么磨磨唧唧,能够当机立断。可真到了自个儿身上,发现要做到还真没那么容易。” “倒是可以理解。”太渊笑了笑,“譬如你对姜老他们而言便是眼珠子般的存在,试问有一个小贼要来偷了他们的眼珠子,谁会乐意呢?” “你又不是贼。”姜九歌娇嗔道:“上皇陛下哪能是贼啊。” “可莫要这般叫我。”太渊略感头疼,无奈的笑道。 上皇的这个身份,他是真的不愿被太多人知道。否则,当年他也不会选择避世隐遁。 “现在是相瞒也瞒不住的,迟早有一点你会掉皮,上皇陛下,你还是早做准备,欣然接受吧。”姜九歌拍了拍他的肩,假模假式的安慰道,“你说外公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不会也像葡萄一样,吓一跳吧?” “应该…不至于吧。”太渊沉吟了会儿,“姜老怎么也要比风君白沉得住气些。” …… 御花园。 姜老感觉自己身下的凳子像是融化了一般,人险些滑到了地上,还是柯燕京眼疾手快的搀了他一把,但后者身上也没多大力,两人差点一起栽到地上。 风君白跪地看着,只觉看到了自己前几天的滑稽模样,当场便把脸给捂上了。 唉,正常。 这消息谁听到了不吓一跳呢。 再看风烈阳,眼睛都直了。 啪—— 姜老抓起一块糕饼砸到了风君白的身上,“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风君白把胸口的糕饼碎屑一抹,嘀咕道:“外公你骂人就骂人,糟蹋粮食干嘛啊!” 姜老冲过去就想揍他,一站起来就感觉打飘。 不行,血气上头了,还有点晕。 他悻悻的坐了下去,脸色一清二白的,柯燕京此刻肠肠肚肚也在打颤抖,强自镇定着问道:“君白,你可知你刚才的话意味着什么?太渊是上皇?他怎么可能是上皇?!” 风君白见状也不再跪着了,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走到亭中坐下。 “外公,舅舅,你们好好想想,他怎么不可能是上皇?”风君白嘴巴一撇,“他若不是上皇,那大帝玉玺怎会在他手上?青灵老祖何以放心把东灵江山托付给他?” “他姓东皇,乃万族皇族。你们再看看他这些年所展露出的手腕,这是一个人能做到的吗?” “更不用说他身边的那几个手下,虎奴、听蝉、梼杌……哪个不是万族?秘境中的十二王族对上他们都只有送死的份儿,放在万年前也是擎天柱般的人物吧?可这样的人物却心甘情愿供他差遣。” 风君白说着摇了摇头,“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老不死啊!” 御花园内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姜老三人才从这消息里缓过神来。 风烈阳吞了口唾沫:“他是上皇的话……那他岂非还是咱们的长辈?” 姜老和柯燕京不愿点头。 “所以先前…是上皇在给我们下跪?” 风君白叹了口气。 “夭寿啊!”风烈阳捂住脸,“青灵老祖要在世,还不打断我的腿?!” 那可是他们祖宗辈的人物,与先祖称兄道弟立于神坛上的存在。 “他是上皇又如何。”姜老深吸一口气道:“反正那东皇诅咒在,他就别想娶我孙女!” 话是这么说,可您老还能那么硬气吗? 风君白撇了撇嘴,道:“行了,都是一家人,咱也别死鸭子嘴硬了。”他摆了摆手手道:“小九什么性子,咱们都清楚。她认定的事儿,谁说也没用,他们两人是打定主意同生共死了,连死亡都不能将他们给分开,咱们又何必强行将他们拆开呢?” 风君白这段时日也算是看明白了。 “至于那东皇诅咒,不到最后谁知道有没有转机?他既是上皇,自比咱们这些凡人有能耐,在对小九的这一点上,他与咱们是一样的,都不愿看着那丫头伤心难过。” 姜老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浑小子倒是比我们镇定,想事情想的透彻。” 风君白难得被夸却笑不出来,外公你那是不知道我前些天经历了什么…… 想起来都是泪。 “这么说……这桩婚事是非答应不可了?”姜老还是有点不甘心。 风君白点了点头,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不然咱们还能怎么办?” “唉……” 亭中四个男人齐齐哀叹。 人一旦决定了某个事,并且想明白了之后,自然而然会朝着好的方面去设想,用来安慰自己。 “其实转念想想,咱们这也算是与上皇攀亲戚了,他娶了小九,我不就是上皇他岳丈?”风烈阳想着想着竟有些飘飘然。 天爷啊!那可是上皇! 开天辟地的老祖宗啊! “可是……这辈分怎么算。”柯燕京禁不住问道:“论岁数,论辈分……他都是祖宗那辈的啊……” 提起这茬,四人又经不起愁眉苦脸了起来。 怎一个乱字了得啊…… 第620章 教她做人 姜九歌本以为姜老他们还要再挣扎个几日,才会点头应下婚事。不曾想,第二天,三位长辈就放弃了抵抗。 得到这消息,她乐的差点没原地打滚。 之后白帝陛下与姜老他们也没闲着,既同意了婚事,那接下来就要筹备大婚之物啊,还有选定婚期。 光是婚期,几人就在殿内争的面红耳赤,差点没大打出手。 这些事儿姜九歌就没掺和了,只等着长辈做好决定,她乖乖的当个美新娘就好。 圣尊公主将与封正使成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下聘的那一天,太渊也是给足了牌面。 聘礼之多,车马之雄壮,足足行了大半日才看到尾。其聘礼将皇室的宝库都堆满了,多的还只能存在别的库房内。 宫内上下都瞠目结舌。 还从未见过有人这世间有人竟比皇族还阔绰的! 王都城中,不知多少女子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世间真有这等男儿,千金为红颜。 更有甚者还把太渊和姜九歌的故事写成了书,在坊间传唱着。 封正使惊才绝艳,乃是世间难出其二的男子,当年一时心软收养的痴傻女孩儿,八载过去,吾家有女初长成,最终成了自己的小媳妇儿。 这妥妥的是养了个童养媳啊! 一开始不无一些酸民说什么有悖伦常,但很快这些人就被啪啪打脸。 且不说两人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再者这二人都是世间难寻的人物,除了彼此谁能配得上他们?这才是真的天造地设的一对! 真爱不过如此了! 坊间热闹哄哄的,皇城中也不输城外。这段时间,白帝陛下心情好,便是早朝上,骂起狗大臣来,语气也比过去要温和。 众人感慨,公主殿下嫁的好啊!陛下要是再多几个妹妹就好了,这样大家以后的日子不愁过不下去。 收了聘礼,姜九歌便是太渊未过门的妻子,久等选好日子,两人便行完婚。 这段时日,她倒是空闲了下来。大婚之事,不需要她管,姜老他们有什么想法,第一时间就往封正府去了。 倒是太渊最近是忙的团团转,连入宫看她的时间也少了。不过风君白也不许她正大光明的与之见面,说什么大婚之前,见面晦气。 不过明面上不行,但暗度陈仓的事儿私下里没少做。 风君白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管了也没用。 姜九歌用完午膳,正准备出去溜达一圈,远远就见一道丽影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赫连织罗笑了笑,道:“陛下怕你闷得慌,所以让我来陪陪你,全段时间你不是说想看看最新的星技阵图吗?你若得空,咱们就去天机院走一圈。” 姜九歌促狭的看着她,赫连织罗面色红润,整个人看上去不知比前些天精神上多少。 “看样子很快东灵又要迎来一场喜事儿了。”她挤眉弄眼的说道。 赫连织罗脸上微红,倒也不恼,虽只是抿唇笑着的,但眼里却压制不住甜蜜之色。 “星技阵图暂时就不去看了,晚些时候你派人送到我宫里来吧,倒是有一个地方,你可以陪我去转一转。” “你想去哪儿。” “风云阁。” …… 蓬莱那边的情况一直是姜九歌心里的一根刺。 一方面是担心厉寒衣,另一方面是最后一处秘境便在蓬莱之上。 姜影监视了风云阁一段日子,最近那边也有了些动静,她最近比较空闲,正好可以亲自走一趟。 她与赫连织罗扮作了男装一起出了宫。 赫连织罗并非第一次来风云阁了,只是此刻的感觉却和过往不太相同。 “难怪那女人的眼线到处都是,原来风云阁竟是她麾下的实力。”坐在厢房内,赫连织罗看着客似云来的一楼大堂,忍不住皱眉道:“那女人的野心可真够大的。” “若是不大也生不出厉寒衣那样的儿子啊。”姜九歌磕着瓜子儿道。 “你今儿上门来,有何打算?”赫连织罗偏头看向她,姜九歌这会儿闲适的样子,倒不像是来闹事儿的。 “还能干什么,我这么讲道理的人,自然不是来动粗的。” 你?讲道理? 赫连织罗保持着怀疑。 不多时,外间传来敲门声。 “进来。” 自门外走进来一位女子,虽是半老徐娘但却风韵犹存,看到屋内的姜九歌时,她微微一笑,显然是认识的。倒是目光落到她身边的赫连织罗时稍稍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 “玉娘,好久不见啊。”姜九歌笑了笑。 这一位可称的上是老熟人了。 “草民拜见公主殿下,见过赫连小姐。”玉娘盈盈拜道,脸上笑意瞧着甚是真挚,“还没恭喜公主殿下觅得良配,但愿这祝福没迟了才好。” “不迟,这不还没成亲嘛。”姜九歌笑了笑,指着对面的椅子,“都是熟人了,别客气,坐。” “谢公主。”玉娘依言坐下却不敢坐实了,她有些摸不准这位公主殿下这时候来风云阁是为了何事。 “我也不与你绕圈子了。”姜九歌脸上依旧挂着笑:“这段时日适逢我将大婚,皇城内采办也忙了起来,倒是多了不少宫外人进来走动。你们风云阁也没少往里面安插眼线吧?” 玉娘心里一咯噔,脸上不露声色,“公主这是哪里话,我们哪儿敢啊。” “敢不敢你心里清楚。”姜九歌给自个儿倒了杯茶,漫不经心的吹着飘起的热气,“刨开你们新安插进宫的那十人,在皇城里拢共还有三十六名你们的暗桩,其中有三人还混到了大内。” 玉娘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无比。 “公主殿下。” “这些人的尸首我已经替贵阁归拢好了,晚些时候就给你们送回来。”姜九歌笑温婉动人,玉娘却如坠冰窖,惊恐无比的看着她。 “本公主新婚将至,不想见太多血。所以,这一次便算了。”姜九歌继续道:“下一次,我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她说着慢悠悠站起身来,“另外,回去告诉你们那位山主,她在西冲玩的那一套别想用到东灵来。否则,我不介意上门亲自教教她怎么做人!” 第621章 熟人? 玉娘如坠冰窖,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比姜九歌方才那一席话更有威慑性了。 “另外,别再让我看到赫连国公府附近有苍蝇打转。”姜九歌偏头看向她,“众所周知的原因,我最近比较闲。以往懒得折腾不屑去干的一些事儿,无聊之下也不建议干来耍耍打发时间。” 玉娘汗如雨下,骇然无比的看着她。 “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给点反应啊。”姜九歌有些不悦的挑起眉梢。 玉娘心头跟着一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草民遵旨。” “很好,无聊的事儿说完了,咱们就来讲讲正事儿。” 玉娘这会儿去死的心都有了,红唇险些咬破,刚刚那都不是正事儿的话,什么才是正事儿?你还想要做什么? “厉寒衣在蓬莱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一二吧。” 玉娘愕然的看着她,倒没想到姜九歌来问的会是这个,面色一时有些古怪。 “公主殿下倒是记挂着少主,”她不知此刻自己是否该笑,“倒不枉少主一直将你放在心里。” 姜九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别废话。” 玉娘抿了抿唇,似在犹豫是否要坦白,天人交战了一会儿,余光撇向某处。 姜九歌猜到她在担忧什么,响指一打,无形的结界罩了下来。“现在你可以放心说话了。” 玉娘松了口气,赶紧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说少主回了蓬莱,惹怒了山主现在已被关押了起来。” 姜九歌眉头一皱,果然当初放那小子独自回去是错误的,他那老娘真不是个讲道理的人物。 “他会有危险吗?” 说完,姜九歌也觉得自己这问题有点智障。 玉娘犹豫了一下,模棱两可道:“山主向来不喜欢有人忤逆自己的意思。” 哦,懂,霸权主义嘛。 姜九歌沉吟了一会儿,道:“那你顺带给你家山主再带一句话。” 玉娘苦笑不已的看着她,心想公主殿下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奴家了,奴家只是风云阁里区区一个管事啊。 姜九歌才不管那么多,开口道:“厉寒衣这小子欠我的债还没还完,在此之前谁要是敢取他的小命或是让他受伤那便是与我姜九歌为敌。” “他身上多一道伤口,我便灭一家风云阁分行。” “你们可以随意处置厉寒衣,反正风云阁的分行也够多。” “如果怀疑我是否有这个能力,我也不介意你们试一试。” 姜九歌笑露出一口白牙。 玉娘心肝猛颤,哪敢多说什么。别的地方她不敢保证,但在东灵……尤其是见识了这位公主殿下的手段之后,她毫不怀疑,姜九歌绝对有那个本事让风云阁从东灵的土地上彻底消失。 送完‘礼’放完狠话,姜九歌和赫连织罗终于走了。 玉娘送走这两尊大佛,心里竟生出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她还没来得及喘上几口气,手下的人变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不好了,玉管事!后院忽然多出了几十副棺材,里面全是咱们安排进皇城的暗桩,一个个全都死了!” 玉娘心头又是一凉,这些人都死了的事儿她并不意外。 可这几十副棺材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放到后院来的?!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意识到,那位圣尊公主的能力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也许不止在东灵,在这四洲荒海的其他地方,她说要将风云阁连根拔起,没准也真能说到做到! …… 从风云阁出来,一路上赫连织罗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古怪。 “我脸上开花了吗?一直紧盯着我不放。” 赫连织罗笑了笑,抿唇道:“花儿倒不至于,我就是忽然明白了厉寒衣怎么会栽到你手上。” “好端端提他做什么。”姜九歌一皱眉,她对那只烧鸡可是正儿八经只有兄弟之谊,不要说得好像有一腿似的。 赫连织罗见她不想说,便也不再这个话题上继续。 不过,今日姜九歌上门找风云阁麻烦,倒切切实实替她消了一口心头的恶气! 也有那个女人吃瘪的一天啊。 果真是恶人还需恶人磨。 “你家那弟弟,腿可好全了?”姜九歌忽然想起一茬。 赫连织罗眸光幽幽一动,有些意外她怎么会提到赫连晋。 “这些年他一直被我关在府上修身养性,当年他被打断腿倒是一件好事,否则只怕这辈子他只能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嗯,自古都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嘛。”姜九歌笑了笑,目光投向街角的某一处。 赫连织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表情略有错愕。 对面是阵法院外的打铁铺,站在铁铺里挥舞着锤子的那人,不正是赫连晋吗? 此刻他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上紧有雏形的兵器,丝毫不为外界所动。 赫连织罗眼神一点点柔软下来。 姜九歌拍了拍她的肩,“我忽然有点期待起我未来的小侄儿了,嫂子,你可得加油啊。” 原本好好的气氛被她这句话顷刻带偏,赫连织罗白了她一眼,脸色却有些红了。 “我过去看看他,你可要一道?” “我还是不去了,省的你那弟弟看到我手哆嗦。” 对赫连晋来说,姜九歌无疑是他在世间最畏惧的人之一。 两女就此分道扬镳,姜九歌所去的方向自然是封正府了。 赫连织罗在远处看了会儿自己的弟弟,举步正准备走过去,余光忽然扫到从一抹正往暗巷走的白影。 她后知后觉的停了下去,转身就急忙朝巷子里追了去。 可当她追进去时,那巷子却是个死胡同,半个鬼影都没有! 难道刚刚是她看错了? 赫连织罗皱紧眉,不对啊,刚刚经过的那人分明就是…… 她没有看到,一抹修长如玉的身影站在巷口注视了她一会儿,那人低着头,唇角挂着古怪的笑意,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若还有人记得他的容貌的话,定能认出他的身份来! 正是在第二秘境中消失已久的王家玉人——王露之! 第622章 改口叫夫君? 封正府里这段时间,除了狐狸大爷,可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姜九歌熟门熟路的跑回去,本想见见太渊,结果却扑了个空。 “主上一早就被姜老请去府上了,小(小)姐与他怕是错过了。”虎奴给她切了盘水果端过来。 虽说太渊已下令过让改口叫主母,但姜九歌总觉得这样叫把自己显老,还是让虎奴他们按照过去的叫法叫自己。 “真是的,不就商量个婚期嘛,他们磨磨唧唧这么久。”姜九歌嘟哝着嘴,叉起水果,一口一个嘎嘣脆。 虎奴闻言不由笑起来:“此为你和主上的大婚,又非儿戏,自然要重视啊。” 姜九歌点了点头,正说着呢,听蝉就急忙忙的从西苑赶了过来。 “小(小)姐你来的正好,小人正想入宫去找你呢。” “嗯?有何事?” 听蝉满脸欢喜中夹杂着几分得意:“嫁衣做好了,新娘子当然要试一试啊。” 姜九歌闻言眼睛一亮,:“做好了?那咱们去瞧瞧吧。” 听蝉说要替她做嫁衣的时候,她还挺不以为意的,不过这会儿见到那嫁衣后,她真真是被惊艳到了。 其红艳如红,烈如阳,广袖流仙,薄如蝉翼,上绣着龙凤栩栩如生,裙摆与襟口都缀有一颗颗明珠,细看下那又并非珍珠。 “这嫁衣的料子摸着好奇怪,还有这些珠子,似玉非玉,究竟是什么做的?” “此嫁衣的料子乃是鲛纱,为鲛人所织。此珠为东山玉,千年才结一颗,能聚世间华彩。” 千年才一颗,光是这嫁衣上足足便有上百颗,那得是多少年的积累啊?! “小(小)姐喜欢吗?” “喜好!”姜九歌毫不犹豫的点头,看到这嫁衣的那一刻她就迫不及待的想穿上试试。 “还有压轴的呢。”听蝉神秘兮兮的笑道,从里屋抱了一个箱子出来。 姜九歌好奇的看着,将宝盖打开一看,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箱子里装着是一顶凤冠。 没有那么多珠玉点缀喧宾夺主,只是一只凤凰,可这只金凤实在是太逼真了,姜九歌伸手抚过,呼吸都禁不住发紧,这凤凰上面没根羽毛的纹路竟都这般细致,简直就是巧夺天工。 “小(小)姐猜猜这顶凤冠出自何人之手?” “该不会是太渊吧?”姜九歌惊讶的张开小嘴。 听蝉点了点头,喟叹道:“这可是主上日夜赶工锻造出来的,就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不过啊,据小人观察,主上怕是早早就在为你做这顶凤冠了,否则这么短时间,是绝不可能把此物给造出来的。” 早早就在做? 姜九歌唇角不由一扬,禁不住甜滋滋的笑起来。口嫌体正渊美人,这倒的确是他的风格。 “小小姐快换上让小人瞧瞧,这要是有哪里不合身的,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也好改改。” 姜九歌点了点头,抱起凤冠嫁衣就钻进内屋里换起来。 等她穿好红妆走出来,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她自个儿都禁不住一愣。 镜子里那个掩不住娇羞,满脸幸福的女子是她自己吗? “美!真真是太美了!”听蝉忍不住拍手起来。 “真的吗?”姜九歌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全方位欣赏自个儿的美丽容貌。 听蝉点头:“不用怀疑!大婚那日主上定会被你迷的七晕八素的。” 姜九歌俏脸不由一红,正要开口,外面却有下人来报,“主上回来了。” 听蝉正要说让姜九歌穿上嫁衣给太渊看看,不曾想她却像耗子见到猫一样,呲溜钻回里屋却把嫁衣给换下来了。 “小(小)姐你换下来做什么,先给主上瞧瞧啊!”听蝉失望道。 姜九歌却坚决的摇头,一脸甜蜜:“才不要呢,现在给他看了到时候就没惊喜感了。” 听蝉转念一想,这倒也是。他等着看大婚那天,主上被惊艳的回不过神来。 太渊回来了,姜九歌自然急忙过去找他。 只是嫁衣换了头上的那顶凤冠却是忘记摘了下去,虎奴正在伺候太渊洗簌,端着水正要退下,就见姜九歌急匆匆的跑进来,目光落到她头顶,禁不住笑了。 “小叔叔!”姜九歌一蹦就跳到他身上。 太渊微微一讶,但还是稳稳当当的把她给接住了。 “又偷溜出宫?”他看到她头上戴着的凤冠,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你不来找我,还不许我来找你啊?”她娇嗔的哼了两声,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头顶,不由伸手去摸,这才发现凤冠还在自己头上。 “喜欢吗?” 他的气息轻拂在耳畔,姜九歌脸上现出一抹红潮,娇羞的点了点头。 超级喜欢! 她将凤冠给摘下,把听蝉给叫了进来,嘱咐他把东西先放回去,可别摔着磕着了。 听蝉得令,瞥到两人此刻抱在一起亲密模样,忍不住偷笑了两声。 真真是新婚燕尔甜死个人哦! 太渊抱着她在位子上坐下,感觉自己怀里拥着的似是一只黏人的猫儿,小脸蛋在他肩头蹭过来蹭过去,各种不安分。 呼…… 太渊深吸一口气,对他来说这无异也是种挑战啊。 “小叔叔,外公今儿把你叫过去又是做什么啊?还是商量婚期吗?” “嗯,差不多。”太渊点了点头,顿了一下,低声道:“婚期定在下月初九。” 下月初九…… 姜九歌算了算日子,眼睛猛地一亮。 那天不是…… “是你我的生辰。” “你特意选在那天的?”姜九歌心里甜的冒泡,那天乃是年关,一般来说没人会把婚礼定在那天,可是那一日对她和太渊来说都极具意义,“算一算,你可欠我好几个生辰呢。” 她嘟着小嘴道,在鲛魅秘境中她睡了三年,之后又在王都秘境中睡了两年,整整五年时间都是睡过去的。 “那你再算算利息,以后我加倍奉还可好?” 太渊胡青在她脸上刮了刮。 姜九歌皱了皱小鼻子,“要加三倍!” “三倍哪够,十倍好不好?” “百倍!” “千倍!” “万倍!” “都依你。”太渊在她红唇上轻轻一啄,眸光中闪过几分渴望,但很快又被他压制了下去。 近前那张小脸闭着眼,分明想要更多。 可是,他是不能再给了。 面对她,他的自控力永远在崩塌的边缘摇摇欲坠。 “小叔叔~”她不满的睁开眼,嘟着小嘴。 “还叫小叔叔?”太渊偏头看着她,笑容带着蛊惑,“是不是该改口了?” 姜九歌呼吸一麻,媚眼几乎溢出水光来,微咬着红唇,小声问道:“改口……叫什么呀?” “夫君?” 第623章 护住他 夫君。 两字如巨石,将太渊紧绷的那根线都压断了。 吻如烈火,撩乱人的心智。 最后关头,他险险停住,将身上的小人儿给拉开。深吸了好几口气,替她把凌乱的衣衫给重新整理好。 姜九歌嘟着嘴,脸上带着埋怨。 死男人,自控力这么好干嘛?! 太渊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大婚之日很快就到了,乖,再忍忍。” “老古板。”姜九歌小嘴一撇。 太渊拿她没办法,这丫头啊,真真是磨人。 “还有。”他声音顿了顿,“夫君这两个字要等大婚后才能叫。” 天知道这两个字对他的冲击有多大,简直能瞬间摧毁他的所有防御。 “老古板!你够了啊!”姜九歌这会儿是真有些不满了,男人太直怎么办?“我偏要叫,夫君夫君夫君——” 叫的正欢,她猛地被他拽入怀里。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喑哑与气急败坏的好笑:“若真不怕我现在就要了你,那你就继续叫吧!” 姜九歌脸嗖的一下开始蹿红,整个人也变得滚烫。 原来,他不让她叫是这个原因啊? 老实了? 太渊不由一笑,心里隐隐还有几分失望,这个小怂包,果然只有这样才能治她的张狂。 成了乖宝宝的某人眼巴巴的盯着他,像是一只等待着宠爱的小猫儿。太渊脸上保持着镇定,整个人的神经乃至头发丝都是绷紧了的,现在她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小表情在他眼中都可爱到无敌,完全就是对他意志力最大的挑战! “那我叫你什么啊?”姜九歌小声咕哝道。 太渊替她整理好衣服,沉吟了下,轻声道:“叫我的名字。” 姜九歌美目幽幽一动,试探的叫出口:“太渊。” 太渊。 “嗯。”他轻声应着。 姜九歌小脸上笑容禁不住扩大,“太渊!” “嗯!”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傻子,但恋爱中的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傻子你问我答般的不断循环着。 门外,虎奴他们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万族毁灭的那一刻起,主上的时间就停了下来。而在遇到小(小)小姐后,他的时间才真正开始重新流转了起来啊。 这时,虎奴分明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灵魂异动。 正在和太渊亲热的姜九歌也是一怔,脸上闪过一抹剧喜,从他身上跳了起来。哆哆嗦嗦的从千机锁内,摸出一枚珠子。 木头的魂魄就栖在这里面! “太渊,你感觉到了吗?不…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吧?木头的灵魂刚刚是不是有反应了?” “不是你的错觉。”太渊也盯紧了灵珠,虎奴急急从外面进来,目光灼热的盯着她手心的珠子。 “虎叔!”姜九歌眼眶有些发热,潮气上涌。 是木头!真的是木头! 虎奴深吸一口气,但脸上的笑容却止不住,“定是木头知道小(小)姐将要大婚,所以在为你高兴呢。” 姜九歌不断点头,紧握着灵珠。 这么几年下来,这是木头的残魂第一次对外界有反应。对她来说更似一个希望! 木头一定能复活! 如果能拿到养魂鼎的话。 “那养魂鼎是在秘境中吗?”姜九歌忍不住问道。 太渊现在对她已不可能再有什么隐瞒,点头道:“就在最后一处秘境之中。”他说着顿了一下,道:“其实,太阴秘境便是这最后一处秘境。” 姜九歌微讶,“可你不是说最后一处秘境是在蓬莱吗?我怎么记得太阴秘境是在东灵啊?” 太渊摇了摇头,道:“我当初封印太阴的地方便在蓬莱,之所以有人能从四洲其他地方进入太阴,全是因为入口会在四洲各地随即打开。不过这两年下来,我已讲四洲的太阴入口尽数封印,所以他势必会回到蓬莱上。” 原来如此! 难怪这两年太渊会跑遍四洲,敢情除了追杀太阴外,还有将他的退路给堵死这一层缘故。 姜九歌忽然想起前段时间风君白对自己说的话。 “关于东皇诅咒,葡萄可有找你谈过?” 太渊点了点头,风君白提出的那个设想,若能做到,没准真能破解东皇诅咒。 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想过斩断与太阴之间的联系,可是,却毫无办法。 不过未免姜九歌失望,他不露声色,只说这的确是破解东皇诅咒的希望。 听他这么说,姜九歌心里自然也安定不少。 “对了,说起来你对蓬莱山主了解多少?” 上次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被打岔,话题就那么过去了。 厉寒衣那老娘再怎么神秘,也可能比上皇陛下还神秘吧? “你是担心厉寒衣?”太渊笑睨向她,眼神玩味。 姜九歌也不掩饰,点了点头。她只把厉寒衣当朋友,内心坦荡,所以压根不需要遮掩。 太渊揉了揉她的脑袋,倒没吃味,沉吟了会儿道:“想来你应该猜到过,蓬莱凤氏与我多少有些关联。我母亲便是蓬莱中人。” “那厉寒衣岂不是你的晚辈?”姜九歌偏头想到,哈哈笑了起来:“那家伙以后不得跟着叫我声老祖宗?” 太渊被她这活泛的心思给逗笑了,一天到晚瞎想些什么呢? “凤家以女为尊,一直都是女子掌权。这一代的蓬莱山主闺名凤无忌,算是凤家这么多代中最有野心的一位。” “野心?她想称霸四洲荒海不成?” 太渊笑了笑,“称霸自然是不可能的,至少在南荒与阴骨洲她的势力要薄弱许多。” 姜九歌点了点头,西冲渣皇被她勾的五迷三道,东灵这边若非太渊的出现,仍是霄帝掌权的话,之后结局也不会好到哪儿。 至少说,赫连国公这枚棋子隐藏的极好,霄帝到底都没想到他会背叛自己! “等等,你是不是第一次见到厉寒衣的时候就晓得那小子的身份了?”姜九歌忽然意识到此事。 太渊眨了眨眼,笑的无辜又良善。 “宝贝啊……嘶——” 姜九歌狠狠在他胸膛处捏了一把,恶狠狠的瞪着他,“就知道你不是个老实的,哼!” “好了好了,我错了好不好。”太渊赶紧认错,唉,当初瞒了她都少事儿,就给自己挖了多少坑,这就是命啊,得认! 姜九歌白了他一眼,也不再闹腾,说起正事儿:“那凤无忌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也不是个会顾念骨肉亲情的,我担心厉寒衣会折她手里。可有什么法子,能护那小子性命?” 第624章 圣女 “你也别太小看厉寒衣,据我所知,那小子为了反抗凤无忌,这些年倒是没少积蓄力量。”太渊笑了笑,继续道:“虽无法彻底将凤无忌扳倒,但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就被干掉。” 姜九歌闻言稍稍安心了些,倒是看他的目光中多了些许玩味,“没想到你对那死烧鸡还是挺关注的嘛。” “谁叫某些人太过招蜂引蝶,我若不小心些,你被人拐跑了可怎么办?” 姜九歌剜了他一眼,哼道:“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见涨。说正经的,最近太阴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现在她和太渊将要大婚的消息已传的沸沸扬扬,白归澜的贺礼都已送了过去,她不信太阴会没收到消息。 “放心,我不会让人破坏咱们的婚礼。”太渊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沉声许诺道。 姜九歌点了点头,只是心里难免不安。 “也不知道黑风现在是什么状况。”姜九歌叹了口气,今天木头的残魂有了动静,不免让她回忆起过往。 这些年黑风一直在太阴的麾下,虽是被操纵着的但所犯下的恶行怕是不少。太渊不说是怕她伤心,但这不代表姜九歌不知道,有些事只要发生过必然留有痕迹,只要派人一查便能知晓。 至于那风似鸾,说实在的,这女人倒像是完全从世间消失了一般。 太渊沉吟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似鸾那边你可有消息?”姜九歌还是没忍住,这些问题困惑在她心里,始终让她不安。 太渊眉头微皱,沉眸道:“一年前的时候有人曾在阴骨洲见过一名女子,倒是与风似鸾极为相似,不过,那之后她便消失了。” “她去阴骨洲干什么?” “救人。” 姜九歌眉梢一挑,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救人?谁那么大脸面,还能让她出手相救?” 风似鸾那样自私自利的人,若非与她息息相关,她岂会出手? “一个普通老百姓罢了。”太渊皱眉道。 姜九歌表情更加怪异。 风似鸾会救普通百姓?在她眼里那些百姓不都是蝼蚁吗? “其实这些天,阴骨与南荒那边生出的一些事倒是让我有些在意。”太渊沉吟了一会儿,这些事他本想过段时间再告诉姜九歌,毕竟现在距离大婚之期不远了,他希望她能当一个甜蜜的新娘子,不必为这些事去烦忧,不过今儿既然提起了,他再瞒着总是不好。 早在坦白一切真相那天,他就答应过她,以后要再无隐瞒。 姜九歌仰头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段时日,在南荒和阴骨洲兴起了一个明月教,四处救死扶伤,在民间有不少威望。” “明月教?” 姜九歌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像个邪教,不过邪教一般都不会干救死扶伤的事儿吧? “如果这明月教真的只是救死扶伤的话,应该不会引起你的注意吧?”姜九歌奇怪的看着他。 太渊脸上的笑容有点怪异,扯了扯嘴角,道:“那明月教中有一位圣女,自称……是上皇的后人。” “咳……”姜九歌一口唾沫来不及吞下去,愣是把自个儿给呛着了。 她脸色有些古怪,嘴角抽了抽,道:“咋的万年前你还娶过媳妇儿生过娃?” 太渊白了她一眼。 姜九歌开起玩笑道:“怎么现在这些装神弄鬼的都喜欢打着你的旗号,抢着给你当孙子孙女啊?以后我是不是也会莫名其妙多一对子孙后代出来管我叫老祖宗啊?” “胡说八道。”太渊敲了敲她的脑袋。 “好啦,不闹啦。”姜九歌也不再胡说八道,她嘟嘴想了一会儿,“这个明月教的圣女会不会和风似鸾有关?” 若这明月教是在以前出现的还算正常,但偏偏它出现的节骨眼太过巧合了,还是打着上皇的旗号。 姜九歌总感觉这路子很熟悉。 当初她让厉寒衣帮着自己给太渊在民间造势,现在这明月教干的事儿与她当初做的,完全就是换汤不换药,一个路子啊! “没人见过那位明月圣女的真容,她是否是风似鸾,还需要考证。不过这个明月教,肯定是有问题。”太渊皱眉道:“曾有人见她施展过神术,将死去的人救活。” 救活? 这不是…… 姜九歌眼角抽搐了两下。 “她自然不可能真的拥有治愈之力。”太渊摇头道:“被她救活的那些人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但思维迟缓,俨然已是行尸走肉。并非真的活了过来,倒像是万族中傀儡一族所擅的傀儡术。” “若这明月教真是与太阴有关,那他搞出这些事,目的绝不单纯。”姜九歌抿唇道:“咱们还是得小心为妙。” “不必太过担心,这些事交给我来处理。” 姜九歌点了点头,她在封正府玩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宫了。呆的太久被葡萄知道,免不得又要在她耳边念叨。 说起来,她让参槮和妖花潜入阴骨和南荒也有短时日了,不知他们把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坐在马车上,姜九歌拿出魔种把玩了一会儿。 虽说她答应了太渊不去理会这些事,开开心心等着嫁人就好,但若什么都不管这也太不符合她的性格了。 “查一查现在在阴骨与南荒的明月教是什么来路。” 她话音落下,手里的魔种便闪烁了下,妖花他们已然收到了命令。 …… 远在极南之地,南荒,无妄城。 一道倩影在万人拥簇中走过大街小巷,最后停在翊王府门口。 一名华衣少年,忙迎了上去。 “梦姐姐!” 女子自马上下来,对着少年展颜一笑,“让翊王久候,还请恕罪。” “梦姐姐快别客气,你能到我府上做客,乃是我的荣幸。”景翊笑着将女子迎进门去,边走边道:“我还以为要赶不及与你会面正苦恼呢,还好你回了无妄城,若再迟一日,我便要东灵了。” 女子脚下一顿,偏头看向他:“好端端的,翊王去东灵做什么?” “梦姐姐你没听说吗?东灵的圣尊公主下月初九将要大婚,我是奉父皇之命前去祝贺的。” 第625章 熟悉的身影 “圣尊公主将要大婚?和谁?”女子目光幽幽一动。 “这事儿说来也是一桩妙谈,正是那位一手将她养大的封正使太渊,他二人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了,现在坊间说书的专爱讲他俩的故事,梦姐姐没听过吗?” 女子摇了摇头,道:“我倒是鲜少关注这些。” 她垂下眸,掩过情绪,“翊王明日将要启程,按说今日我不该上门叨扰的。” “梦姐姐你这是哪里话,咱两还需要说这些嘛。”景翊笑着道,“当初要不是你救了我一命,只怕我早就死在梦魇之森了。只是我本答应要将你引荐给父皇的事儿怕是要耽搁一段时日了。” 说起这个景翊显得有些心虚,明月教现在在南荒和阴骨洲的声势极旺,他答应过对方将之引荐给自己父皇,这事儿他也的确进宫说道过,不曾想父皇却将他斥责了一顿,让他少于这等邪魔外道来往。 景翊为此还闹了好大一通脾气,这才被玄帝发配去东灵当着祝贺的使臣。 他就想不明白了,明月教分明干着救死扶伤的事儿,百姓们都口口赞颂,怎么到了自己父皇那里,就成邪魔外道了? 更何况,明月教的圣女还是上皇陛下的后人呢! “对了,梦姐姐,据说那位封正使也是上皇陛下的后人,按说你和他是亲戚才对,难道你们不认识吗?” 东皇梦怔了一下,抿唇道:“的确认识。”她说完顿了一下,看了下左右,拉着景翊到了无人的角落,脸色一下变得严肃了起来,“翊王若是信我,就请听民女一言。” “梦姐姐你但说无妨,你的话我自然是信的。”景翊点了点头,一脸单纯。 “你此去东灵一定要小心那位圣尊公主与封正使太渊。” “这是为何?” 景翊惊讶的看着她,“这两人有什么问题吗?” 东皇梦沉眸道:“我不喜欢背后道人不是,你见过这二人便明白了。那太渊的确与上皇有些关系,但并非世人所传的那般。不怕告诉你,他并非人族,而是万族!”她说着压低了声音,“此人与现在四处作乱的万族有莫大关联,总之你定要小心,不要给他们加害于你的机会!” 景翊脸色大变,“姐姐放心,我定会谨慎的。原来这二人的真面目竟是如此,这可如何是好,那圣尊公主与封正使据说在东灵极有名望,百姓都将他二人奉若神明呢!” 东皇梦眼咕噜一转,低声道:“我有个法子,可让那太渊原形毕露。你且附耳过来!” 景翊赶紧把耳朵凑过去,听完之后,他有些犹豫,“此举当真能行?” “你放心便是。翊王若能揭穿那二人的真面目,便是为民除害,此举定会被称颂万世。难道你不想陛下对你刮目相看吗?” 景翊咬了咬牙,这才重重点头。 东皇梦满意的笑了起来,她垂下眼帘,掩过眸底翻涌的情绪,轻声道:“想来翊王一定还有许多事要准备,我就不再叨扰了,等你从东灵归来,民女定为你接风洗尘!” 东皇梦从王府出来,没有再骑马而是上了坐上了旁边一辆马车。 马车上,还有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坐着,男人面容看上去有些冷硬,眉宇间聚着几许煞气,叫人不敢亲近,下意识想与之保持一段距离。 东皇梦神色平静像是预料到了对方在车上,面无表情的上了车,在他旁边坐下。 “把主子交代给你的事办妥就成,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横生枝节。”男人冷冰冰的说道。 东皇梦脸上温婉的神情消失不见,讥诮的看着他:“我怎么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教,怎么?莫不是你体内那‘人’又开始不安分,心疼起过去的旧主来了!” 男人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骤然出手掐住她的脖子,眼里满是煞气:“你真以为成了所谓的圣女便有了与本座平起平坐的资格,别忘了你这圣女是假的,上皇后人的身份也是假的。就连东皇梦这个名字也是假的!需要我再提醒下你究竟是谁吗?风似鸾!” 东皇梦,不,应该说是风似鸾怨恨无比的盯着他,脸上倒没半点惧色。 “提醒我之前,你最好先提醒下你自己!你还分得清自己究竟是谁吗?是影魔玄空还是黑风!” 玄空面部的肌肉抽搐越发厉害,表情变幻不定,他身体里似还藏有一个人格在与他不断争夺着主动权。 风似鸾趁机将他推开,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眼神鄙夷不已。 玄空脸色扭曲了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唯有杀气腾腾的样子没有改变:“做好你自己的事儿,少自作聪明,坏了主子的大计,别以为主子会对你心慈手软。” 风似鸾冷冷勾唇,“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说起来,太阴还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吧,他若是知道你快要压制不住体内那个家伙了的话,看看到时候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亡!” 玄空冷冷盯着她,马车上,两人如针尖对麦芒却没有再说话。 风似鸾目光投向帘外,清风吹过,撩开车帘,外间皆是欢送她的百姓。顷刻间她又换上了那悲天悯人的温柔笑容,对着百姓挥手致意。 没人看得到那笑容背后隐藏的恶毒。 她是吃了多少苦头才易容改面成现在的样子,她永远不会忘记究竟是谁害她变成现在这副境地! 姜九歌! 只要我还活着的一日,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我已身在地狱,你凭什么还在九天之上高坐,纵使粉身碎骨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 姜九歌算是深刻体会到当一个闲人的滋味是有多难受。 大婚之期一天天快到了,所有人都忙的热火朝天,唯独她是闲的发慌。 什么事儿都不用做,什么事儿都不用管,吃了睡睡了吃,养猪般的日子,简直不要太没劲儿。 “我看你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不是修炼就是去挑事儿作妖,忽然让你安静下来,你还找不到玩的了。”秦雨桐难得入宫来看她,听她发了一通牢骚后忍不住打趣起来。 姜九歌白了她一眼,还不是怪葡萄那家伙。为了不让她在婚前和太渊见面,非让她在宫里呆着,前段时间偷溜出去被逮住了之后,这情况就更严重了,走哪儿屁股后面都有几条尾巴。 “说说看宫外最近可有什么趣事儿?”姜九歌百无聊赖的问道,她是真的闲的头顶都快长草了。 “趣事儿倒没有,现在坊间说的都是你和太渊的爱情故事,那些陈词滥调你还没听腻啊。” 姜九歌嘴一撇,那还是算了。那些说书人讲的故事她都听完了,作为女主角,她表示故事情节严重失真,剧情过分狗血,简直看不下去! “不过前些天我倒是遇到了个怪事儿。”秦雨桐皱了皱眉,有点犹豫要不要提这一茬。 “说来听听。” “那天我回天机院取东西,恰好看到一个人从里面出来,背影瞧着像极了玉人表哥,可等我追上去后,那人却没影儿了。” 第626章 她是谁? 秦雨桐的话让姜九歌怔了一下。 看到了王玉人?! “应该是我眼花了吧,玉人表哥失踪了这么久,若是还在世只怕早就出现了,也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秦雨桐黯然的摇了摇头。 姜九歌皱紧眉,却不这么觉得。 她始终觉得王玉人应该在太阴的手上,他留着王玉人应该是有大用的,否则当初在第二秘境中那样的状况,他何必大费周章把王玉人给带走? 眼下她大婚在即,四方来贺,不少人涌入东灵前来王都。 浑水摸鱼搞事情的话,现在绝对是最好的时机。 不说别的,那蓬莱山主不就想趁着这段时间来胡来吗?那天她去风云阁‘砸了场子’之后,对方倒是安分了不少。 可似那样蓬莱山主般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太阴! 姜九歌总觉得他不会那么安分看着她与太渊好过,很有可能秦雨桐在天机院外看到的那个王玉人就是真的,不过,他恐怕已被太阴给操控了。 若是如此的话,他派王玉人去天机院是要做什么呢? 难道天机院里还有什么是他想要的? 送走秦雨桐之后,姜九歌把小饕餮给叫了出来,“天天只吃不干事儿,你都快成猪了,带上滚滚出去溜达两圈。” 小饕餮一脸不服,凭撒脏活累活又交给他,姜影那臭小鬼就能在宫里躺玩? “你个当老大的怎么也要干出点业绩来啊。”姜九歌薅了一把它的大脑门,压低声音道:“我怀疑太阴的人潜伏到了王都来,你带上滚滚,它对太阴的气息熟悉,没准能发现什么。” 小饕餮一听这才没有再废话,带着滚滚出去闯业绩去了。 是夜。 两个小家伙疲惫不堪的回来,莫说天机院了,整个王都他们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一个与王玉人相似的影子。 “会不会真是秦雨桐看错了?”小饕餮咕哝着。“现在虽四方来客涌入东灵,但王都内的防御却是最强的。这段时日破荒军轮班在城内四处巡逻,渊美人也在王都中设有结界,梼杌听蝉还有一老一少那两只狐狸守着王都四角,如果真有太阴的人溜进来,纵使咱们发现不了,渊美人那边也不该察觉不到啊。” 姜九歌抿了抿唇,难道真是她太敏感了? 她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如果是旁人或许瞒不过太渊的耳目,但那人是太阴!” 他和太渊本为一体,要说这世间上谁最了解太渊,亦或是与他的实力旗鼓相当,那便只有太阴了! 不可大意! 姜九歌沉吟了片刻,还是让姜影亲自再去封正府走一趟,问明下究竟。 …… 封正府。 夜色渐沉,马车停在封正府门口。 太渊自马车上下来,脸上略带了几分疲惫,但神色却是欣喜的。 这段时日虽忙碌却是为了他和姜九歌的大婚,长辈的热情,他也不好推辞,只能一直陪着。白天有时回来一趟,呆不到半个时辰便又要被叫过去。 “主上。”虎奴在门口相迎。 太渊点了点头,察觉到什么,脚下步履快了些。 “漂亮爹爹!”某个小家伙直接扑到他怀里。 太渊伸手摸了摸姜影的小脑袋:“怎么回出宫了?” “是姐姐让我来传话的。”姜影牵着他的袖角,跟着往里走,边走边道:“今儿秦雨桐去找姐姐,说是在天机院附近看到一人,背影像极了王玉人。胖哥和滚滚找了半日,但都没有收获,姐姐有些不放心,所以让我来知会您一声。” “王玉人?”太渊眼波幽幽一动,看向虎奴他们:“听蝉他们那边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虎奴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王都内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姐姐也知道情况,她怀疑王玉人已被太阴控制,担心是不是他做了手脚。” “上次主上在西冲封印了太阴的真身,他神魂的状态不便于世,如果王玉人一直在他手上的话,倒是一个很好的躯壳。” 太渊沉吟了片刻道:“盯紧司空府。如果太阴真夺舍了王玉人的话,他的确有那本事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甚至于我。不过那家伙一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趁之机,王玉人的身份能帮替他带来不少便利,他定会到司空府走上一遭的。” “那属下这就去司空府一趟。” 太渊摇了摇头,“晚些我亲自去一趟。” 如果是太阴出手的话,不会那么简单。 “你回去让歌儿放心,明日我进宫陪陪她。”太渊对姜影叮嘱道。 他估摸着那丫头最近也是一直被锁在宫里,也快坐不住了,难免胡思乱想也多了些。不过,太阴那边的确须得重视。 那家伙,岂会甘心看着他得到幸福? …… 翌日大早,姜九歌早早就爬了起来,先在庭院里与姜影过了两招,这才去沐浴更衣。 换上了一身便利的劲装,姜九歌难得取了些胭脂点缀在唇上,本就妖娆的容颜看上去更是艳丽动人,小饕餮在旁边看着都不由啧啧了两声。 果真是要嫁人了啊,都晓得打扮自个儿了。 姜九歌收拾妥帖,朝殿外望了一眼,不禁皱眉咕哝着:“太渊说他今日要进宫,怎么到现在也不见踪影?” 小饕餮翻了个白眼道:“这会儿还早吧,有你这么心急的吗?” “哪早了?再过一两个时辰都能用午膳了。”姜九歌嘟哝着,撩袍往外走。 “你又去哪儿?” “去葡萄那儿蹲着,他入宫的话免不得要先去葡萄那边。” 姜九歌火急火燎的往卿天殿那边过去,经过玄清门的时候却见一长队人马从外走来,身上的着装打扮都不似东灵这边的风俗,容貌上也有些异域风情。 “这些人是?” 姜影张望了一下,道:“应该是南荒的使臣吧,前些天就听说姐姐你此番大婚他们也有派人来,领头那少年身上的纹饰应该是景家的图腾。” 南荒,景家。 姜九歌站在台阶上,看着景家少年一行人步步走上来。 景翊风霜雨露终于赶到了东灵,未曾休息便急急进宫面见白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 不过他这一路多少还是有些吃惊,都说现在四洲荒海最国泰民安的莫过于东灵,万族不敢来此造次,百姓们都安居乐业。 景翊多少觉得有些言过其实,可来了之后,他才发现……传言未必失真。 至东灵王都之后,他更是惊讶,此地的繁华不知胜过南荒多少! 怀着复杂的心情进入皇城,景翊心里仍感慨着,对于这位四洲最年轻的帝王,他心里也怀抱着好奇。 抬头时,一抹妖冶至极的身影撞入视线内。 她立在那儿,便似囊括了世间所有颜色一般,叫人挪不开眼。 她是谁?! 那一刹,景翊真真被惊艳的失了神。 第627章 有何不同? 她……是谁? 景翊愣神了半晌,直到随侍的官员轻撞了一下他的手肘,才醒过神来。方才他那滑稽的模样正好落入姜九歌的眼中,她微微一笑,冷艳的面容一时间多了几分温度。 景翊的脸顿时红了,慌忙低下头,脚下也快了不少,赶紧走入卿天殿中。 姜九歌站在殿外倒没急着进去。 “方才在殿外的那女子是谁?”景翊冲前方领路的太监总管问道。 太监总管愣了一下,正要回答之际,两道身影从内殿走了出来。 “陛下驾到。” 风君白坐在王座之上,在他左侧处竟还有一个位置,男人身影修长,坐在一旁。 景翊惊讶之余,跪下拜见。 “南荒景翊奉旨前来,拜见白帝陛下,恭贺圣尊公主大婚之喜。” “翊王不必多礼。”风君白轻声道,“赐座。” 宫人们搬来座椅,景翊在右侧坐下,迎面看到对面的男子。目光不由一动,只觉此人容貌气度皆是不凡,那双眸子更是深邃难测,叫人望而生畏。 风君白见他一直盯着太渊看,这才开口道:“这位乃是我东灵封正使,东皇太渊。” 他就是太渊?! 景翊神色微变,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掩过神情,起身与太渊见礼。 “景翊拜见封正使,旧闻封正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翊王客气了。”太渊淡然一笑,回了一礼便坐下了,目光却是看向了殿外,唇畔挂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而景翊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一直盯着太渊不放。 直到风君白出声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讪讪坐下,仍控制不住目光,一直盯着太渊猛瞧。见对方目光一直冲着殿外,下意识的跟着看过去。 殿外有什么吗? 风君白凤目微眯,这南荒的小王爷倒有点意思,看太渊的神情仿佛和见了鬼似的。难不成以前认识? 不过,他们究竟在看什么? “去看看谁在殿外?”风君白沉声道。 太监总管正要回话,一道倩影直接从殿外走了进来,妖冶的容貌盖不住眉宇间的英气,白发如雪,让人不自觉的追随她而去,不愿挪开视线。 景翊心头忽然一突,意识到自己似乎错漏了什么 白发…… 难道她是…… “原来是你这丫头!”风君白眼里流露出笑意,偏又故意板着一张脸,“不是让你在殿内呆着不要乱跑吗?!” “我可没乱跑啊,不是你说只要我不出宫,这宫里哪儿我都能去嘛。”姜九歌嬉皮笑脸道,就要往太渊身边去,结果却被葡萄给喝住。 “你上来!” 姜九歌一撇嘴,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家渊美人。 听话。 太渊无声对她道,又是宠溺又是无奈。 姜九歌只能噘着嘴不情不愿的走上龙阶,宫人们早就极有眼色的搬来席椅,就放在王座一侧。 南荒众人看着这一幕都吃惊不已。 纷纷猜测此女到底是谁?白帝竟对她宠溺至此,甚至于在王座边上给她放了个位置。 “太渊这回进宫是来见我的,你老这样拦着他做什么。”姜九歌咕哝着,“真不知你和外公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事儿,婚礼上的细琐你们看着安排不就行了。” 她的抱怨声虽小,但在场的都是有修为在身的,岂会听不到。 风君白刚想训斥她,但见眼下有外人在场,只能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这小没良心的,自个儿的婚礼不上心,还怪起他们来了! 成亲之后她有的是时间和太渊腻歪,现在多留点机会陪陪他这哥哥,她还不乐意了! 小白眼狼! “小妹顽劣,让诸位见笑了。”风君白对南荒众人点了点头。 南荒众人笑着打起哈哈,心里却不免嘀咕,传言说白帝对自己这个妹妹奉若珍宝,宠到了天上去,如今看来这传言还是没半点造假。 这何止是宠上了天! 只怕他那妹妹要是说自己相当女皇帝,他都愿意把帝位拱手相让吧? 景翊目光在姜九歌和太渊间来回不断,神色也变幻不定。从一开始的惊艳到最后的失望,他也说不出自个儿内心是个什么滋味。 原来,这女人就是姜九歌! 那个人便是太渊! 还真如梦儿姐姐说的,这两人的外表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景翊暗暗提醒自己,不能被表象所欺一定要小心这两人。 因了姜九歌的到来,南荒众人也早早告辞,由礼官领着到外宾馆暂作歇息。 姜九歌趁机便拉着太渊一起开溜,风君白知道自个儿留不住她,只能面子上佯装生气,心里却是哭笑不得。 “说好了一早来找我,结果不见人影,我就知道你在葡萄这儿。”姜九歌抱怨道,小脸鼓成了包子。 太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戏谑道:“只是一会儿工夫就等不及了?” 姜九歌一撇嘴,“真不晓得你们哪有那么多事儿聊。” “大婚之事繁琐,不当是儿戏啊。” 姜九歌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仰着小脸道:“简简单单就好,没必要搞什么十里红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弄得像看猴戏似的……” 她这话引的太渊发笑,这世间女子都盼不得自己的婚礼可以风风光光,被人羡艳,她倒好。 不过,这便是她的与众不同啊! 他的歌儿,就是这般独特。 “快把手放下,一会儿别人看着该笑话了。” 这会儿在宫里,人多眼杂,姜九歌挽着他在御花园里散步,不少宫人看着都在偷偷窃笑,眼神暧昧的厉害。 “谁不知道咱们要成婚了,那不是笑话,是羡慕!”她眉梢得意的抖动,反而更朝他贴近了几分。 太渊无奈的看着她,在人前这般腻乎,对他来说多少有些不适应。 不过,她既欢喜,他自然也乐意作陪,最重要是她高兴便好。 “昨晚姜影可有把信儿带给你?” 姜九歌点了点头,说起这事儿,她眉头不禁沉了下去:“太阴那家伙真的俯到王玉人的身上了吗?” 太渊沉吟了一下,摇头道:“目前尚不能确定,不过他的真身被我封印,就这世间来说,的确没有比王玉人更好的容器。” 姜九歌目光闪烁了下,忽然想到一直以来王家对太渊的态度都非比寻常,而王司空曾经也隐晦的提起过,王玉人年纪轻轻能有那般成就都是多亏了太渊的提拔。 “王玉人有什么不同之处吗?你对他的评价似乎一直不低。” 第628章 看着不像好人 太渊此人不说眼高于顶,但能被他看重的人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 王玉人能得到他的指教,又岂会是寻常之辈? 姜九歌过去与王玉人交好,一是喜欢他的性子,二是欣赏他为人的通透。其在修炼上展露出的天赋更不用说,绝对是一名天才。 不过,若只是单纯的天才,不足以被太渊所看重。 而当初在第二秘境,太阴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将他给带走! “王玉人他是天玄之体。” “天玄之体?那是什么?”姜九歌眉头一簇,她仔细翻阅脑中藏书,的确毫无印象。 “你没听说过也属正常,便是在万年前,拥有这种体质的都少之又少,更说这体质还出现在万年后的人族身上。”太渊不疾不徐的给她解释道:“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在修炼上有绝佳的天赋,速度也快的惊奇,不过这种速度对他们自身也有不小的损害,所以他幼时我曾出手相助过。” “除此之外呢,这种体质的奇特应该不止这点吧。” 太渊点了点头,道:“这种体质的人……其实乃是绝佳的容器,又或者说炉鼎。在万年前,但凡这种体质的出现,起下场都是悲剧。或是被当做修炼的炉鼎,再不然就是被炼制成为傀儡分身。” “傀儡分身?”姜九歌眉头皱紧。 “没错。”太渊点了点头:“天玄之体炼制出的傀儡分手,虽不能完全比拟真身,但比拟上七成却是没问题的。” 姜九歌闻言,脸色有些不好。 这么说的话,那王玉人岂不是……已经遭遇毒手? 姜九歌心里有些难受,木头还有复活回来的希望,黑风虽仍被玄空控制着,但他的神魂却还在。只要能打倒太阴,他们便能重获自由。 可是王玉人…… 若他真成了太阴的傀儡分身,那他的神魂免不了被抹杀掉。 姜九歌心里暗暗作痛,又是一人因她而死吗? “我们大婚这一天,太阴他一定会出现吧。”姜九歌忽然开口道。 太渊看着她的脸色,眸光幽幽沉了下去。 “若是不将那家伙抓住,我寝食难安。”姜九歌抿唇道:“想来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在一起,定会搅出风浪。既然如此……” “你想顺水推舟,引他上钩?” 姜九歌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她知道不管是葡萄外公还是太渊,对之后的大婚都极为看重,她所想的这个法子的确有些……让人寒心。 太渊握着她的手,沉吟了一会儿,道:“未必不可。” “你不生气?”姜九歌诧异的看着他。 “为何要生气。”太渊摸了摸她的头,垂眸道:“早就该解决那个家伙了,拖到现在还让他混入了王都,这本就是我的失误。” 姜九歌握紧他的手,“我们说好的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一起去面对。” 太渊看着她,轻吸了一口气,用力将她搂入怀中。“嗯。” 姜九歌回应着他的拥抱,紧紧抱着他。 “不过,那家伙诡计多端,咱们得好好想个法子,引他主动现身才行。”姜九歌靠在他肩头,沉声道:“如果此番能将他抓到的话,咱们便能试试看,如何将你与他之间的联系割裂开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万事有我。” 姜九歌点了点头。 不管以后的路多难走,她必将与他携手,踏破荆棘与风雨,定要创出一片未来! “话说……南荒的使臣都到了,西冲和阴骨洲的人也该来了吧。”姜九歌忽然想起了什么:“白归澜刚继位不久肯定不能亲自到场的,他膝下也无子嗣不知道会派谁来?” “到时候就知道了,倒是阴骨洲……”太渊皱了皱眉。 “怎么?难道阴骨洲此番来的使臣你认识。”姜九歌从他的怀里挑出来,“说起来我看《千年录》里写,四帝之中你与青灵白衍二帝关系最好,赤霄与玄曌二帝与你的关系到鲜少有记载。” “我与青灵两人的确最为亲近,赤霄在我们六人中年纪最小,也是最顽劣的那一个不说也罢。倒是玄曌……”太渊沉吟了一下,“他性子有些执拗,万年前我与他一起斩杀了烛龙,诅咒却由他替我承下了,至此之后烛氏的男儿多活不过而立之年,所以举族女子居多。” 女子居多? 姜九歌抓住了话中的关键点,眼神一下变得危险了起来。 “呵呵,你可别告诉我,我沉睡那两年你在阴骨洲结识了好几位红颜知己。” “我没有!”太渊坚决道,但很快又心虚的咳了一声:“但是……” 姜九歌冷笑,“但您老生的面冠如玉,俊美非凡,免不得有狐狸精惦记着是吧?” “歌儿。”太渊苦笑。 姜九歌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磨牙道:“好得很啊!我倒要看看哪个狐狸精敢惦记我盘子里的肉,看我不把她爪子给她掰折了!” 太渊看着她那娇蛮的小模样,越发喜欢到不行,一把将她搂入怀里。 “放心,你盘子里的肉永远是你的。要是有狐狸精敢惦记,清泽便是她们的下场。” 姜九歌听着他的话语,唇角禁不住一勾。 哼,算你识相! …… 外宾馆。 景翊坐在院内,脸色甚是古怪。 不远处,随同而来的侍卫与婢女们都兴奋的在窃窃私语,说的无非是那位封正使多么丰神俊朗,那位圣尊公主又多么貌美出众,两人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云云。 景翊脸上却有些不耻,尤其是想起‘东皇梦儿’给自己的说的那些话。 “王爷可是心情不好?”一名老者走到景翊身边。 景翊见到他之后,起身一拜,“老师。” 此人名为凌光天,乃是南荒帝师,景翊自幼便在他身边求学。 在卿天殿时,凌光天就发现景翊神色不对,一直盯着那位公主殿下与封正使,回来后更是闷闷不乐。 凌光天想到此行出发时陛下的叮嘱,不免上心。 景翊面对自己老师时一直都恭敬有礼,半点没有王爷派头,嘟着嘴沉吟了会儿,老实回道:“我就是觉得传言有误,那圣尊公主和封正使太渊看着不像好人。” 第629章 她怎会在那儿 景翊一脸不耻之色,但眼神却闪烁的很。 凌光天看着他,沉吟了一会儿:“在王爷看来,这两位与传言中有什么不同?” 景翊闻言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抿唇道:“我听说这二人口蜜腹剑,阴险至极,并且与万族不清不楚,并非世人眼中那样。更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是什么神女,万族出世没准还是他们操纵的呢。” 凌光天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景翊脸上一窘,有些恼,感觉对方仿佛在嘲笑自己,眉头也皱的紧紧的,但凌光天是他的老师,纵然心里不满,景翊也不敢开口冒犯,只能当个闷气包,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凌光天略敛了几分笑意,想到了什么,眸光幽幽一动道:“刚刚王爷也说,你是听说……那你有亲眼见过,亲自接触又或者有证据证明那二位是那样的人又或者他们与万族勾结呢?” 景翊眉头一皱,抿唇摇了摇头。 “既未见过,也没接触过,又无证据。单凭听说二字,王爷何以就否定了世人的传言,又或者,王爷听说而来的渠道更为可信呢?”凌光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话里带着深意。 景翊顿时有些心虚,他知道父皇不喜欢自己与‘东皇梦儿’接触,那天他请‘东皇梦儿’到府上见面的事许多人都知道,自己这位老师不可能不知情。 景翊还以为凌光天要借机教训自己,让他远着点‘东皇梦儿’,不曾想凌光天说完刚刚那一席话之后便坐在旁边饮起茶来,再也不说别的。 景翊有些诧异,好奇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王爷有什么想说的吗?”凌光天笑看着他。 景翊抿了抿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摇了摇头。 凌光天给他倒了一杯茶,不疾不徐的道:“烹茶讲究火候,阅人则要时间。日久见人心,王爷不要急,用眼看更要用心去看。” 景翊怔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对着凌光天深深作了一揖:“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凌光天长笑喟叹着:“人生还长,莫急莫急,且走且看吧……” …… 再过五天,便是大婚之日。 整个东灵王都都沉浸在洋洋喜气之中,街头巷尾都高挂着红绸。 各国前来祝贺的使臣也都抵达王都。 “东灵之繁华比传言更盛,再过几年,只怕三洲都将被远甩在身后。” 登仙楼的雅间上,景翊看楼下的繁华之景不免感慨。 “的确如此。”凌光天点了点头,眼里也大有赞赏之色,“那位白帝陛下年纪虽轻,但确有经才伟略。前段时日,西冲与东灵会晤结盟之事,王爷应该听说了吧?” 景翊点了点头,这等大事,四洲荒海岂会有不知道的。 “西冲新帝继位时,那位圣尊公主正在其国境内,听说明帝之所以能登基,她从中出了不少力。” 景翊眉头一皱,撇嘴道:“她手伸的可够长的,连西冲的事儿都管的了。”说完之后,他察觉自己的话语有异,有些心虚的看了眼凌光天,见他并没有说什么这才松了口气。 “东灵与西冲此番会晤是谈结盟之事,前段时日在西冲风云阁中拍卖的青冈剑,王爷应该知道吧?” 说起此物景翊连忙点头,眼中也露出兴奋之色:“那青冈剑的确神奇,也不知是用何物锻造而成,竟对万族有攻克之用。 最有意思的是,剑身上竟还有星技阵图,我是第一次见到星技能融入阵图中,且刻在武器上使用的存在。 那青冈剑的确是异宝,可惜当时咱们的人只拍回来的一柄,还是好不容易才送回了南荒,剩下的全都落入了西冲朝廷之手。” 说到这儿景翊满是不甘,那一柄青冈剑现在在他父皇的寝宫里放着,他也只是见过一两次,想要讨要,但他父皇说什么也不肯割爱。 “那王爷可知,这青冈剑是出自何处?” 景翊心里一咯噔,想到了什么呼吸略滞,“老师不会是要告诉我,那青冈剑来自东灵吧?!” 凌光天微微一笑,道:“西冲与东灵结盟的条件之一便是青冈剑。” 景翊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的瞪大眼:“这可是青冈剑啊!这样的奇珍异宝它东灵也舍得拿出来交换?!西冲到底给了什么东西,值得他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东灵的太上皇被自己的养女下毒暗算,身中蛊毒,只有西冲皇族的至宝天泉石莲可解。不过好像西冲的天泉石莲已毁,故而西冲以袁家作为交换,换取了上百柄青冈剑。” “袁家?可是西冲的丹师世家袁家?” 凌光天点了点头。 “那西冲此番倒的确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啊。”景翊喃喃道:“可是……袁家虽然珍贵,但就眼前的时局来说,却不足以交换那些青冈剑吧!东灵有三院在,并不缺少丹师。” 凌光天听到他这话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景翊分析的非常正确。 丹师虽然珍贵,但却不断有才人涌现。可青冈剑不同,其本身就能攻克万族这一点就已经让人疯狂,物以稀为贵,断灵铁并非取之不绝,这便注定了此剑有其数量。 更不用说上面融合了星技的阵纹,这更是当世之创举。 更何况,现在万族四下作乱,没什么比诛灭万族更加重要的了! “老师,东灵此番明显是赔本的买卖,他们为何会同意呢?” “不知道。” 凌光天的回答让景翊感到意外,他本以为自己老师应该会清楚一二的呢。 “这个答案恐怕只有白帝又或者那位圣尊公主才清楚了。”凌光天笑了笑。 景翊抿了抿唇,神色一时也变得复杂的起来,他有些失神的看着下方街流。 一抹熟悉的影子忽然撞入视线之中。 那不是…… “她怎么会在那里?”景翊咕哝道。 凌光天朝下看了一眼,微微笑道:“下去打声招呼吧。” 景翊开口就想拒绝,可凌光天已率先动身,他张了张嘴,看着已然走远的师父只能不情不愿的追上去。 第630章 你也是阵图师? 姜九歌此番出宫,原意是去天机院看了一看最新融合出的星技阵图,不过半路嘴馋了,便拖着赫连织罗陪自己先来主街这边买几串冰糖葫芦先。 看着手上的红果子,赫连织罗失笑不已,她是真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姜九歌会喜欢这种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在姜九歌期待的目光中,她尝了一口,太酸,太甜,实在是不爱。 “唉,还是给我吧!你不懂它的美味。”姜九歌一脸感慨的从她手里把糖葫芦给夺了过去。 赫连织罗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再过几天就到大婚之期了,你还这样胡吃乱喝,若闹坏了肚子到时候丢脸的可是自个儿。”赫连织罗忍不住摇头。 “我这铁打的胃哪有那么娇气。”姜九歌挤眉弄眼的冲她一阵怪笑,“倒是嫂子你,葡萄说没说合适举办立后大典啊?他这动作也太慢了吧?原本我还说等我从西冲回来没准都能有小侄儿了,结果他动作那么磨叽。” 赫连织罗听她说完,脸上也几分羞红,嗔了她一眼,心里哭笑不得。说起来,她和姜九歌刚认识的时候并不愉快,谁能想到最后她们会成这样的关系呢? 不相熟时,她给人的感觉傲慢无礼又阴险的紧。 越发相熟了后,她时而会展露出不为人知的那一面,怎么说呢……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说起来,她的爱憎喜怒的确如小孩一样,从来没有掩饰,对于喜欢之人她愿倾其所有拿出所有的热情,为木头不惜豁出性命,一夕白头。 对仇人她也从不心慈手软,残忍、恶毒、心狠手辣。 赫连织罗垂下眸,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潇洒。 世间真能做到如此,毫不掩盖的将自己黑暗面展露在外的又有多少? 说起来,她那个哥哥又何尝不是如此…… 想到风君白,赫连织罗唇角不禁向上一扬。很快她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羞意,她赶紧掩饰过去,面色又恢复平时那淡然自若的样子。 赫连织罗余光一扫,便见两人朝她们走了过来。 “南荒凌光天拜见殿下,见过赫连大小姐。” 姜九歌看到他们也有几分诧异,不曾想会在这儿遇到,她赶紧竖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凌光天点了点头,知道姜九歌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她这显眼的发色纵使想要隐藏身份也很难吧。 景翊站在后边,一脸不情不愿。 “出门在外不必太过拘礼,前辈叫我名字便好。”姜九歌点了点头道。 “那老朽就斗胆唤你一声九歌了。”凌光天笑道:“不曾想会在这里遇见二位,九歌与赫连(小)姐若是有空,不妨上楼去坐坐。” 姜九歌看了眼后边闷气包似的景翊,笑了笑,“景公子看着似有些烦闷,坐坐还是免了吧,我与赫连(小)姐一会儿要去天机院,就不叨扰二位了。” 凌光天眼睛一亮:“早就听闻东灵天机院不同凡响,老朽早就想去见识一番。” 话都说到这份上,姜九歌哪还能不明白。 她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凌前辈若不介意,那便与我们一道过去吧。” “如此,老朽就厚颜了。”凌光天拱手笑道。 景翊仍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过听说要去天机院脸色却是好了很多。 姜九歌也没搭理那小子,这个南荒小王爷见到她第一眼时还好,后面听到她的身份就和见到鬼了似的。 不过…… 她美目幽幽一动,想到前些天妖花他们传回来的消息。 那个邪教冒牌圣女与这景翊的关系似挺亲近的,这位小王爷临走时似还和那女人见了一面。 姜九歌笑意不改,心里想着,究竟那女人是不是风似鸾,没准这小王爷能给自己答案呢。 她偏头看了景翊一眼,南荒小王爷一直都警惕的在后面跟着,冷不丁被她瞥了一眼。脑中又开始疯狂脑补,一瞬变了脸色,那表情就和见了鬼似的,直接躲到了凌光天的身后。 姜九歌见状愣了一下,转过头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难道长得很可怕吗?这小王爷一副吓得要尿裤子的样子。 到了天机院,姜九歌他们直奔铸器坊而去。 铸器坊内,所有人忙的热火朝天,见到姜九歌之后都挥手打起了招呼,然后就各自忙活了起来。 景翊见状倒有几分惊讶,这姜九歌不是公主吗?这些人为何见到她连礼都不行。 景翊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不止这些人没不讲究礼数就连姜九歌她自个儿也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东灵这些人……真是奇怪…… 景翊咕哝着,说不出心里那种感觉。 姜九歌与赫连织罗到了这里之后便没有再理会他们,一直沉浸在青冈剑的锻造与星技阵图的事情上。 “真的是神乎其技,没想到星技竟能与阵图融合到一起。”凌光天感慨不已,看着桌上摆放着的星技阵图整个人激动不已。 景翊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这是火系烈阳斩!” “还有元气盾……这……这是凤击长空?!这不是星王才能掌握的星技吗?!”景翊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世间的星技除了自身顿悟的外,大多都是学自星技卷轴,毕竟能够有机缘顿悟星技的实在太少。 而凤击长空这一星技太过霸道,非火系的星武灵修且修为至星王的不能驾驭。 景翊在南荒看到的那个青冈剑虽也厉害,但上面的星技是最普通的烈阳斩罢了,可这…… “是凤击长空没错。” 景翊闻言抬起头,看到一张满是骄傲的稚嫩脸庞,他怔了一下,这小子的年纪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大,不晓得是什么路数。 “你也是阵图师?” 姬朗点了点头,倒是没认出景翊的身份来。 “你是今年新入院的新生吗?看着倒是眼生的很。今天算你运气好,居然能亲眼见到这凤击长空。”姬朗说起来就一脸兴奋,“这可是我和副院还有赫连姐姐研究了好久才成功画出来的,就等着九爷来测定了!” “九爷……”景翊下意识的看向对面忙碌中的某人,“你是说姜九歌?” 第631章 与天下谋 “是啊。”姬朗点了点头,“不过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直呼九爷的名讳。” 景翊一撇嘴,脸上满是不屑,叫一下她名字怎么了。 “那你呢,不还叫她九爷?我看你们东灵人都不怎么讲规矩嘛。” “我和你可不一样,九爷她可是……不对,什么叫我们东灵人?你不是东灵人吗?”姬朗狐疑的看着他,上下打量了几圈,“别说你的样子看着还真不像东灵的,你是谁?来咱们天机院做什么?!”景翊的容貌生的有些异域,很容易就看出是外邦人氏。 景翊无语,这小子反应未免也太迟钝了点吧,现在才看出他不是东灵人。 他正要表明身份,旁边却有人开口道:“姬朗,这位是南荒的翊王,不可无礼。” 赫连织罗款款走了过来。 姬朗顿时规矩的点了点头,不过看向景翊的目光中还是有几分戒备。嘴巴一撇,他便到姜九歌身边去帮忙了。 景翊嘴角抽了抽,正要开口却听赫连织罗道:“翊王,此地繁杂,若是觉得不便,我让人带你先去外间逛逛可好?天机院中还是有不少南荒没有的风景。” 景翊连忙拱手道:“不劳赫连小姐了,小王还想在此多呆一会儿。”眼前此女若无意外将是东灵的未来皇后,景翊可不敢摆什么王爷架子。 赫连织罗淡淡一笑,也没再说什么,正要离开却被景翊给叫住。 “一会儿是要试验这凤击长空的威力吗?”景翊开口后边后悔,脸上闪过可疑的红晕,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赫连织罗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会儿,景翊被盯的有点毛骨悚然。他真是有点害怕东灵的女人了,那姜九歌看着就够可怕的了,这位东灵的未来皇后瞧着……也不像个简单人物。 “翊王应该知道今日带你们来此就已是破例,若不是公主允许,你们怕是连天机院的大门都踏不进来。”赫连织罗淡笑着道,眼神却是一片冰冷。 景翊略有一些不舒坦,对方话中带刺,态度也分明有些尖锐。 他不明白自己是有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吗?还是东灵的贵女大多都如此趾高气昂的?! 这边景翊被晾着,他也没有自讨没趣一个劲儿的往上凑,只是到了九歌他们要出去试验阵图威力的时候,又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凤击长空之力一出。 凌光天和景翊满目骇然,这效果与正常星王使出来的一模一样。 但偏偏手握青冈剑的只是一名普通星师级的学生。 一老一少骇然无比,东灵手掌如此凶兵,若有问鼎天下的野心的话,谁人能拦得住? 更别说有照荒镜在,万族不敢在东灵作乱,而其余三洲则成了他们荼毒之地。 其余三洲疲于应付万族之时,东灵正好可以趁机崛起。 景翊越想越觉得风似鸾说的没错,这万族没准真和姜九歌有所勾结,否则东灵何以崛起如此之快,这些星技融合阵图上面的符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在此之前压根没在世间出现过。 先前他听到几个学生交谈时说道,这符箓之术乃是万族遗留之物。 既是万族的东西,何以姜九歌她能掌握?! 景翊脸色阴晴不定,看着姜九歌的眼神越发不善,凌光天见他那模样心知是劝说不行了,唯有叹息。 景翊心里在想什么他多少能猜测到,不过眼下并非说话的好地方,只能暂且憋着,留待回去后再与景翊细说。 只是翊王到底年纪尚浅,也不知他劝说那些话能都真的听进去。 姜九歌打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景翊看自己的眼神,不过她也没准备多做解释,有些蠢货可救,有些蠢的却是无可救药。 当下这个时局,万族到处作乱,人族若不同气连枝的话,一盘散沙只有被人虐死的份儿。 一旦万族从墟境里出来,这个人间将重新变回炼狱。 过去有些事九歌并不想管,她一直都是个我行我素的利己主义者,她死之后管它洪水滔天,那都是后人的事儿。 但是…… 她与太渊好不容易在一起。 太渊为这人世间付出了多少,她皆历历在目,若这是他所固守珍视的存在,那她愿意为了他却热爱这片天地。 当年他们约定的一起去看十万大山这愿望还没有达成,如何能让这美好人世间就此没了呢? 姜九歌垂眸想着,从旁人手中拿过刚刚试验用的青冈剑,细细抚摸。然后面朝凌光天他们走了过去。 “凌先生以为此剑如何!” 凌光天脸上不掩赞美之色,止不住点头道:“简直是造化神奇,阵图与星技竟能融合的如此完美,且使用者还不限制于修为。此乃神兵但亦是凶器啊……” 他最后一句话里带着深意。 姜九歌焉能不懂,她勾唇笑了笑,道:“其实星技阵图用于寻常星器上也能使用,先生可知为何我东灵一定要将它刻画在青冈剑上?” 凌光天目光一闪,“听说……此青冈剑能伤万族?” “没错。”青衣点了点头,道:“万族作乱,已有从墟境中脱离之征兆,迟早有一天,人族与万族必有一场大战。想来先生也与万族交过手,知道他们不好对付! 寻常人在他们手下只有等死的份儿,便是星武灵修除非实力超群,也难以是其对手。更不用说,这世间的星武灵修并非多如牛毛,能修炼已是不易,更别说证道者。” 凌光天目光幽幽一动,这位圣尊公主字里行间的意思莫不是…… “若四国能合纵连横,一起抵抗万族,何愁不能将他们给彻底覆灭于墟境。”姜九歌沉眸道,说出自己内心一直便有的一个想法。 凌光天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看向了她手里的青冈剑。 “公主有大心胸,但要联合,怕是不易。” 姜九歌点了点头,双手将递给了凌光天。 凌光天微微一愣,赶紧接过,有些错愕的看着她。 “此剑为信物,人族若不存,何谈家国。”姜九歌轻声道:“不论是青冈剑还是星技阵图融合之法,都当留于后人,唯有壮大人族自身,才有未来。” 凌光天一震,肃然起敬的看着她。 她此话的意思,竟然是要将秘密告知天下! 第632章 你怎忘了 大婚那日。 十里红妆。 东灵王都,百姓们载歌载舞,夹道两侧,齐贺这大喜之日。 十年相守,终成眷偶。 余生共渡,携手不放。 风君白亲自把姜九歌背上了花轿,看着她盖上红盖头,送亲的队伍一路出了皇城,禁不住也湿润了眼眶。 就像是人间最寻常却又最盛大的欢喜那般。 他的小家伙长大成人,他看着她坐上花轿。 风君白心里欢喜,却又酸涩,隐隐还有些空落落的,颇有种好不容易养大,最心爱的大白菜被拱了的感觉。 抬头望了望天,把眼泪水逼了回去。 白帝陛下深吸一口气,刚刚稳住情绪,就听到后方一声嚎:“女儿啊,我的乖女儿啊……你今天怎就嫁人了,你再也不是为父一人的心肝宝贝了啊……” 风君白扯了扯嘴角,看着号丧一般的风烈阳,半晌说不出话来。 姜老和柯燕京本也在哭嫁,内心欢喜却又五味陈杂,听到他这几声嚎,愣是眼泪水都给止住了。 若非眼下是大喜之日,估摸着都要动手揍人了! 这个榆木疙瘩铁脑壳,可真是会破坏气氛。 姜九歌坐在花轿里,说不出心里此刻是什么感觉。盛大的欢喜将她淹没,人似乎飘在云端上,有种近乎不真切的感觉。 小饕餮变回小时候那般一小坨的肥样子,非闹腾着说自个儿要来当吉祥物,趴在她腿上,仰头看着姜九歌那张羞红的小脸,禁不住啧啧两声:“哟呵,姜小九,终于如愿以偿要嫁人了,激动了哇,兴奋害羞的哇!” 姜九歌狠瞪了它一眼,这小胖子真是肥胆包天了,这个时候还敢来打趣她! 她伸手就把盖头掀了,作势要收拾这个小胖东西。 “唉,你好歹守点规矩好不好,这该有是要等着渊美人来掀的,你马上要当人家媳妇了你就不能稳重点?!” “呵,少讲这些迷信,先把你这小胖畜生收拾了再说。” 一大一小在花轿上打闹着,小饕餮与她闹腾了一会儿,便又安静了下去。趴在她腿上嘀咕道:“姜小九,你确信那家伙会来吗?” 姜九歌俏脸上的欢喜之色渐渐淡去,沉眸道:“若他不来的话自是最好,谁想大婚当日还见点血。可那家伙自动送上门来,那就是将他抓住最好的机会!” 那家伙指的自然是太阴。 以那家伙的性格,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太渊和她走到最后那一步的,那厮自身是个悲剧,就盼不得所有人和他一起悲剧。 太渊和太阴本为一体。 而她和太渊之间有东皇老儿的诅咒在,只有你死我活这个结局。 而太渊一旦死,太阴也必然跟着覆灭。 那家伙,可不会心甘情愿陪葬。 但对姜九歌和太渊来说,这又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要能控制住那家伙,在诅咒开始的刹那,将太渊与他之间的联系割断,这厮就是最佳的替死鬼。 凭什么只许你在暗中使坏,就不能老娘反击! 你不让我们好过,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让你垫背! 送亲的队伍已然出了皇城,姜九歌的心情也一点点变得紧张了起来。 外间吹拉弹唱的声音不断,沉浸在洋洋喜气之中。 不知怎么的姜九歌心里忽然涌出一阵不安来,外间的喜声不断,隐隐还有百姓们的欢呼声,但她莫名觉得这声音遥远的很,甚至有些不真切,仿佛是从遥远的国度飘来的一般。 姜九歌沉下眸,小饕餮还趴在她腿上偷着乐,“小胖子,你又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 “嗯?”小饕餮抬起头,它没发觉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不过看到姜九歌的脸色,它心里也是一沉,不敢放松警惕,赶紧踮脚伸出爪子,把轿帘一掀。 掀开轿帘的刹那,姜九歌和小饕餮的脸色齐齐一变。 轿子外哪有什么轿夫和百姓,更别说吹拉弹唱的队伍了。但那些喜乐依旧还在奏鸣着,便是百姓的欢呼声也未曾停下。 可入眼所见只有一片凄迷的黑暗。 仿佛身处在时空的夹缝之中。 外间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而她和小饕餮却迷失在了夹缝之中。 姜九歌脸色重重沉了下去,从轿中走了出来。 身体没入黑暗的刹那,她心里忽然涌出一种极为古怪又熟悉的感觉,这个地方她仿佛来过。 不、她肯定来过! 在她每次修为突破时做的那一场场梦里,在她的灵识海洋中,分明是与这片黑暗一样的感觉。 只是当初她站在黑与白的交界处,未曾似现在这般完全被黑暗所包裹。 “姜小九,这里……”小饕餮脸色惊疑不定,它是姜九歌契约者,自然能感觉到那种熟悉的气息。 为何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是太阴动的手脚,还是怎么回事? 那一刹。 姜九歌身体里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仿佛有人硬生生在将她的灵魂给劈成两半一般。 “啊——” 姜九歌捂着头,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姜小九!”小饕餮惊恐的看着她,想要靠近,但却被一股凶煞无比的力量给弹开,而这力量分明是从姜九歌身体内涌出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 小饕餮惊惧不已,完全被眼前这一幕给搞懵了。 骤然间,它看到姜九歌抬起头,她的右脸上满是痛苦,而左脸上最挂着诡异的笑容,最骇人的是,她的左眼竟成了可怕的血红色! 这是…… 心魔! 是一直藏在她体内的心魔! 骤然间,似有什么从姜九歌的身体中挣脱而出。 她的左眼骤然流下血泪,黑暗中,鬼魅般的笑声响起。 远处忽然出现了一抹光亮,一道高挑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来,与之同时,一抹与姜九歌生的一模一样的妖艳身影朝着对方走去。 小饕餮骇然的看着他们。 那是姜九歌的心魔,她从姜九歌的身体里挣脱出来了!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是…… 太阴! 太阴的容貌被面具所遮挡,但那双眸中高高在上的轻蔑却毫不掩盖:“吾与太渊本为一体,他既为光明那一面,那黑暗自然由吾所掌控。” “丫头,你怎就忘了你自身一直在与黑暗为伍呢?” 第633章 (上) 厉寒衣 姜九歌有心魔,她曾以为自己已经战胜的心魔,将那家伙牢牢钉死在黑暗深处。 却不曾想,从很早很早开始,便落入了陷阱。 连太渊都不曾察觉的陷阱。 若心魔一直是为太阴所控制的话,那岂不是她和太渊的计划,从一开始这家伙就知道了? 太阴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可惜啊,只差一点你们就要成功了。人间小登科,新婚洞房夜,本尊还真是想成全了你们,让你们鸳鸯双对之后再出手的。可是,你们欢喜了,谁又来成全本尊的欢喜呢?” 姜九歌强撑着站起身,左眼已是一片血红,不断有血水往下流,仔细看的话,她的眼瞳已成了盲人般的灰白色。 唯有右眼还能视物。 小饕餮在旁边担心不已,偏偏这个时候它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失算了! “我与太渊本为一体,他知我的性情,我又岂会不知他的性格。”太阴冷笑道,“若是没有你,或许他不一定会输,但是只要你存在一日,就注定他的毁灭!也不枉本尊煞费苦心将你送到他身边去,也多亏了你们,替本尊想出一个将我与他彻底分割开的好办法!” 姜九歌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她不甘心就此放弃。 绝不! 太阴看出她眼中的执拗,眼神越发嘲讽。 “还不肯放弃?呵呵,这倒是你的性格。是盼着自救,还是盼着太渊能来救你?” 他神情玩味,像是高高在上的捕食者看着笼中猎物,姿态傲慢,目光倨傲。 “可惜……本尊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姜九歌感觉黑暗在朝着自己靠拢,神识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下一刻,便不省人事了。 耳畔只有小饕餮的惊呼声,在不断的响彻,但却越飘越远。 …… 冷意像是在骨子里泛滥,要将她的灵魂都冻结成冰。 脑海中不断倒影着过去的一幕幕,从上一世,走马观花一般,她宛如一个看客,看着那一张张闪烁而过的画面,她看到了太渊,看到了木头……看到了她在此世所经历的一切。 轰隆—— 脑中一声巨响。 像是梦境被击碎,身体出现失重般的腾空感,灵魂像是从另一个国度被拉扯回了体内。 耳畔,传来了熟悉而急促的呼喊声。 “醒醒!” “姜九歌,你醒过来!姜九歌!!!” 姜九歌猛地睁开眼,左眼是一片黑暗,隐隐还有剧痛拉扯着神经。右眼一点点适应之后,渐渐有了影像。 脑子里还是有些昏沉,率先映入视线的是发黑发浑的池水,她动了动手臂,发现整个人被铁锁吊着,双手呈大字型拉扯开,体内的星力凝固在一起,如一潭死水。 “太好了,你总算醒了!”对方长松了一口气。 姜九歌闻声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熟悉和焦急的脸庞。 对方与她一般模样被铁链给绑缚着,身上满是血迹,像是受了不少酷刑,那张俊脸容色甚是苍白,眸子泛这妖异的紫色。 “厉寒衣!!!” 第634章 (下) 逃脱水牢 黑的发浑的池水,带着腐烂的气息,钻入人的鼻子里,带着熏人的恶臭,如针刺般扎的人鼻腔极为难受。 姜九歌的左眼已成了盲人般的灰白之色,唯有右眼可以视物。 在看到厉寒衣的那一刹,她露出错愕之色。 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 “你终于醒了。”厉寒衣长松了一口气,水牢中光线虽然昏暗,但却不影响他的视力。 他目光落在姜九歌的左眼上,满是痛心之色。 “你怎会变成这样!” 姜九歌扯了扯嘴,露出自嘲之色,“棋差一着了呗。” 还能是什么原因,她机关算尽,到最终还是输给了太阴! 被那个家伙给暗算了! 在成婚当天,本已设下了埋伏,自以为做好了完全的应对之策,可是…… 太阴布下的网,比她和太渊所预计的还要早! 那家伙,就是黑暗的化身。 凡事有黑暗存在的地方,便有他的身影。 她自以为胜过了心魔便占据了上风,可是这心魔,竟也是太阴在她体内种下的。 水牢内短暂的沉默后,姜九歌大致说了下情况。 厉寒衣默默听完,没有说话,半晌后,苦笑了一声。 “你呢,不是回来找你那老娘算账吗?怎么也成了这般田地?” “与你差不多,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敌人。” 厉寒衣淡淡道:“蓬莱已是太阴的天下,至于那个女人……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投诚了太阴,为他所驱策。” “原本是有机会将蓬莱夺下的,她膝下子女众多,但她压根不配为一个母亲,似我这般心怀怨恨者太多,也不再甘心继续为她手中的棋子。” “本该是一场将胜之战,只可惜最后还是棋差一着。” “太阴乃是人心隙间的黑暗,他能操纵人心,便是此点,让我输的一败涂地!” 姜九歌默默听完,嘴角撇了撇,“我是不是该安慰下你?” 厉寒衣反嗤了一声,“大哥安慰二哥吗?同样的处境,你安慰我有个屁用,还不如先想想你接下来怎么办。” “啧,还是这般不懂幽默啊。” 姜九歌闭眼笑了笑。 厉寒衣看着她,眼神幽幽一动,真有些佩服,在这种情况之下,她竟还能笑得出来? 明明连眼睛都瞎了一只。 姜九歌这会儿内心若是没有颓丧那才奇怪了。 只是,短暂的丧气可以,若是完全把那一口气给泄了,那便等若放弃了所有可能! 只要还活着,便有希望! 希望,往往是葬送在放弃两个字手上的! 现在说放弃,为时过早! 姜九歌闭眼放空了一会儿,默默感受着自己体内的状况,星力什么早就被抽空了,身体里像是被施加了一层封印,连星图都凝聚不出来。 这状况,仿若变成了一个废人。 她试着呼唤了一下小饕餮,也半点回音都没有。 但显然,它显然并不在灵兽圈内。 却是不知,它被太阴那家伙给抓到了什么地方去! 姜九歌缓缓睁开眼,面色凝重,轻吸了几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正这时,她耳畔响起一声微弱的呼唤。 “姐姐……” 小影! 姜九歌眸光一亮,这分明就是姜影的声音啊! “姐姐,你就这样低着头,不要说话,在心里回答我便可!”姜影的声音带着小心。 “我偷偷藏在你的影子里,才没有被太阴所发现,你千万别出声,这水牢中藏的有万族,他一直在监视着你和厉寒衣。” “你藏在影子里不会被太阴所发现吗?”姜九歌赶紧问道。 “只要我不频繁露面,他暂时发现不了,所以姐姐,咱们必须抓紧时间! 要从这个水牢里逃出去,必须先把藏在水下的那个东西给解决掉!” 姜影急忙道。 “那是个什么玩意?” “万族,水苍兽!那东西灵智不高,浑身上下都是由水所构成的,你和厉寒衣现在等若是被困在它的身体之中。” 姜九歌沉吟了片刻,急忙问道:“但现在我和厉寒衣的星力都被封印住了,更何况还有这铁链在,怕是灭不了这水苍兽!” “一会儿悄悄的将铁链给挣断,只要这根铁链断了,你和厉寒衣的星力就会恢复,到时候我将水苍兽给引出去,你和厉寒衣趁机逃走。”姜影急忙道,“这水牢出去乃是一个地下迷宫,你们一路朝西跑,出口在那个方位,我将水苍兽引走之后,便来与你们会和!” “对上它你有把握吗?” 姜九歌能感觉到姜影现在的状态有些虚弱,分明也是受了伤的。 若非他虚弱到了这种地步,如何能瞒过太阴的感知? “姐姐!你快想办法支会厉寒衣,我会用分身同时将你们的锁链挣出缝隙,趁我将水苍兽引走的那段时间,你们抓紧恢复星力,破开锁链逃出去!” 姜九歌在心中回应他,抬起头,朝对面看去。 厉寒衣见她一直低着头,还以为她是心灰意冷了,本想开口鼓励她两句,却见姜九歌忽然将头给抬起来了。 右眼璀璨夺目,光芒亦如过去,半点没有被打倒后的丧气之色。 她忽然猛眨巴了一下右眼,嘴巴无声动了一下。 瞬间,厉寒衣看到她说的那几个字。 一二三。 一二三什么意思? 是倒数! 有希望! 厉寒衣顿时明白,他紫眸微眯,轻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虽不知姜九歌那边还有什么后手,但这个死丫头既传了暗语,必然是要开始作什么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心里同时默念倒数。 一! 二! 三! 就是现在! 咔嚓。 细微的声响在耳畔响起,那一刹,姜九歌和厉寒衣同时感觉到,被封印桎梏着的星力开始在身上重新流淌了,虽然很微弱,但的的确确恢复了活力。 忽然间,淹在他们胸口处的黑水开始翻滚搅动起来,中心出现一个漩涡,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吼—— 震天的兽吼声响起。 那些黑水顷刻间凝聚成一个豹子模样的巨大怪物。 姜影猛地从黑暗中现影,朝外狂奔而去,那只水苍兽怒吼一声,咆哮着追了上去。 “抓紧时间!快把铁链挣开,咱们逃出去!” 第635章 灭水苍兽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姜影拼了命为他们给争取而来的。 姜九歌和厉寒衣都不敢耽搁,星力一开始流动运转星图,要将铁链给挣开。 这铁链便是将他们的星力给桎梏着的罪魁祸首之一,不过裂开的缝隙实在太小,两人现在体内的星力都细弱游丝,纵使着急不已,但见效实在缓慢。 姜九歌一咬舌尖,顾不得那么多将所有的星力运转在了右手上。 似这种邪祟之物,只有以日曜之力来对付,见效才最快! 虽说日耀之力对星力的消耗巨大,可若是眼下连这个铁锁都挣脱不出,那更别说以后了! 现在已不是什么能藏拙保守出击的局面! 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那点星力转瞬就被右手的日曜之力给拔干,姜九歌心里不断涌出一种虚空之感。 就在她将要撑不住,整个人摇摇欲坠之时。 咔嚓! 铁索终于挣脱了! 厉寒衣那边以凤火烧灼着铁索,可速度自然比不上她。 铁索断了之后,青衣体内的星力就如开匝泄洪一般,开始快速的恢复。 她身上还带伤,虽不至于恢复成巅峰状态。但以比先前那连缚鸡之力都没有的情况好太多! 不敢有片刻耽误,她即刻冲到厉寒衣身边,用日曜之力帮他挣断铁索! 随着铁锁断裂声的响起,厉寒衣一把搀住她。 “走!” 姜九歌身子有些发虚,咬着牙关往外冲,体内的星力不断运行着周天,抓住所有时间来恢复实力。 厉寒衣搀着她往外跑,但自身跑起来也是踉跄着的。 姜九歌这才注意到,他的有一只腿似受了伤,之前一直泡在黑水里看不出来,但此刻那水苍兽一走,他那裤腿里流出来的分明都是血! 姜九歌赶紧推开他,“出口在西边!你快去!” 说完她转身就要朝相反的方向过去。 “你做什么!”厉寒衣一把抓住她。 姜九歌将他的手推开,咬牙道:“我不能丢下小影子不管!” 姜影的虚弱她是感觉的到的,绝不可能是那只水苍兽的对手!她若是这般走了,不是让姜影去死吗! “我和你一起!”厉寒衣二话不说折返回来! 姜九歌瞪着他,刚想让他赶紧滚蛋。 厉寒衣便开口道:“现在咱两的情况分开反而是死,只有一起走才有一线生机!再者这里是蓬莱的地下迷城,没你想象中那么容易走出去!” “好了别废话了!抓紧时间,先把姜影找到再说!” 姜九歌咬紧牙关,知道眼下这个局面容不得自己又太多废话。 只好点头应下,与厉寒衣相互搀扶着,循着姜影的气息,快速的追踪而去。 地下迷城。 姜影已不知自己究竟跑到了哪里,这鬼地方真真是个能把人绕晕的大迷宫,他不清楚地形,但那个水苍兽却知道。 他逃跑的过程中,那个家伙一直追击在后面。 明明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但跑起来速度却快的惊人。 且它本身就是黑水所化,任何细小的地方都能钻进来,姜影几次躲藏都以失败告终。 渐渐地,姜影发现不对劲,这个水苍兽好像是要将他逼到什么地方去! 该死! 他现在身体里的力量已不足以支撑他跑的更远,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姜影脸色苍白如纸张,没跑一步,浑身上下都如针扎般剧痛。 像是身体中的血肉要被撕碎了一般。 他乃是影魔,为世间千万只影所化。 在这黑暗的地下迷城中,按说应该穿梭自如才是。 但不知为何,这里面分明有什么东西在克制着他。 他就如在泥潭中行走一般,甭提有多困难了。 更不用说,他与姜九歌之间本就有契约,还是一体同命。 心魔硬生生撕裂了自己与姜九歌之间的联系,还夺走了她的左眼,姜九歌现在体内的情况一团糟。 作为契约兽的姜影情况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为了躲过太阴的搜查,更是将自己的气息削弱到了极点,以自残才换取到的机会。 前方,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姜影面上一僵,他从一处阙口冲出来之后,竟是到了一处断崖前。 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骤然变得刺眼了起来。 那断崖下,那是沸腾燃烧着的岩浆。 咕噜咕噜的宛如沸腾的开水一般,时不时滚起几层热浪,冲刷上岩壁,拍击的火星四溅。 水苍兽出现在姜影的后方,庞大的身躯不断朝它逼近,那双眼睛里满是贪婪与杀气。 随着它的靠近,本就有些单薄的断崖似在颤抖,延伸出去的尖端像是时刻都要崩塌破碎一般。 姜影脸色凝重,被它逼迫的只能缓缓朝后退。 一步、两步…… 脚后跟踢到一块石子,那石子掉下断崖,还没掉入岩浆内,就被蒸腾而起的热浪给融化,成了岩浆的一部分。 不能再退了。 姜影咬紧牙关,后方已没有路了! 拼了! 纵使死,他也要为姜九歌给灭去一个敌人才行! 那一刻,姜影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朝着水苍兽直扑而去。 生死关头。 姜九歌的身影骤然出现。 “月瘴!!!” 灰色的雾气骤然出现在断崖之上,水苍兽的视线和五官完全被阻碍,仰头发出一声怒吼。 “小影子!快过来!”姜九歌大喊道。 姜影一瞬看到了希望,水苍兽在月瘴中无法动弹,但他却能在里面肆意穿梭。趁着这机会,他化为黑影绕过水苍兽疾驰到姜九歌的身边。 确保姜影的安危之后,姜九歌不敢有片刻耽误。 厉寒衣浑身星光闪耀,就要出手,姜九歌猛地拦住他。 “保存实力!” 这地下迷宫中不知还有多少危机呢。 眼下要灭了这水苍兽,压根不用他们亲自动手! 姜九歌快步上前,右手上破苍戒光芒大作,千钧般的力量一瞬涌入右手。 轰—— 摧天灭地般的巨大声响中,断崖顷刻被姜九歌一拳给轰碎。 那只水苍兽被月瘴给桎梏住了身形,只能怀着不甘和绝望的怒吼声,投身在了火海烈焰之中…… 第636章 永不言弃 三个人劫后余生,都生出一种虚脱之感。 姜九歌坐在地上,没时间去感慨什么,抓紧时间调戏打坐。 姜影和厉寒衣也是半点不甘耽搁,恢复着自身的星力与修为。 这地下迷城,弯弯绕绕,这一路追过来他们早就迷失了方向,要走出去还不知道要费多少的精力。 挡在前路的还有什么也都是未知数。 但可以肯定的是,想要逃出去! 绝不容易! 须臾过后,姜九歌气息稍微平顺了一点。 她摸了摸破苍戒,心里稍微镇定了一些。 自己身上藏着的那些丹药早就被太阴给搜走,若非这破苍戒戴上手后取不下来,怕是那家伙连这个都要给收走。 “小影子,你过来。” 姜九歌对他招了招手。 姜影面色依旧苍白若纸,走到她身前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见姜九歌的右手出现一道温暖的光芒。 “姐姐!” 他还来不及开口阻拦,温暖的日曜之力便传入他的体内。 一种难以言语的温暖感觉将他整个人给包裹住,体内那些沉重的伤势都在一点点被滋润,缓解,慢慢的修复着。 “日曜之力消耗太大,我现在也不能替你将伤势完全治愈。”姜九歌深吸一口气道,对他笑了笑:“咱们三个人,任何一个伤势过重对会成为彼此的累赘,所以别说那些磨磨唧唧的话。” 她说完站起身,又朝厉寒衣走过去,压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将日曜之力渡到他的体内。 见他们二人的脸色都有好转之后,姜九歌而这才松了一口气。 分了一缕日耀之力到自己的经脉中。 星力的恢复依旧缓慢,日曜之力在她自身的作用并不大。 就如望梅止渴,但眼下这个情况自然是能恢复一点便是一点。 姜九歌估算了一下,她此刻的实力估计只要平时的三四成,只怕厉寒衣和姜影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三人调息完毕后,相继起身,老在原地坐着可不安全。 他们从水牢中逃了出来,不晓得太阴那边会否已收到了消息。 “你是蓬莱人,可知怎么走出这座地下迷城?”姜九歌面朝厉寒衣问道。 却见他紧蹙着眉头,面带着苦笑。 “自我出生以来,或者说,从蓬莱有历史以来,就没听说过谁走出过地下迷城的。” “有这么玄?”姜九歌面露不信。 厉寒衣紫眸幽沉,泛滥着冷意。 “此地在蓬莱之地,下覆极渊之海,上顶天阙厚土,曾经有一名星帝也被流放进了地下迷城中,可是数百年来,从未有人见他走出来过。” “类似这样的强者,被困在迷城中的数不胜数。 如果真有人走出去了,蓬莱不会没有记载。 姜九歌闻言眉头紧皱,沉吟了片刻道:“那除此之外呢,你对这地下迷城的了解还有哪些?” “如果我们能找到中心城的话,或许,有出去的机会。”厉寒衣沉眸道。 “中心城?是指的这地下迷城的中心处?” “如此理解倒也没错,那地方相当于一个枢纽,准确说,就是这个迷城的至高点,在那里我们可以看到整个迷城的全貌,自然也可以看到出口的位置!” 姜九歌眉头一皱,有些奇怪道,“要去制高点的话,咱们直接飞上去不久行了。” 厉寒衣闻言白了她一眼,“要是能直接飞上去,我还和你废话个什么劲儿,直接带着你飞到出口不就成了。” 他这会儿那嚣张怼人的架势,倒颇有一点之前那意气风发嚣张死烧鸡的风采。 姜九歌儿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不错嘛,这就对了!瞧你之前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光是看着就觉得倒胃口,还没开始呢,就一副要输了的样子。” 厉寒衣又是一眼给她瞪了过去。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胸腹中憋着的那口浊气给吐了出去。 她扭了扭脖子,“按照你这个说法,太阴将咱们丢在这地方就是笃定了,咱们跑不出去了是吧?” “大概吧。” “如此这般也好,他的注意力应该就不会放在这地下迷城中,这是咱们的机会。”姜九歌眸光大亮,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来。 她看了一眼周围,这地下迷城看着就是黄沙遍地,左右都是弯弯绕绕的城墙,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简直苍凉的一比。 姜九歌回忆了一下,“我们从水牢里出来,出口的位置在西边,我们来找小影子则是一路朝着东面跑得,当务之急是先确定咱们的方位,这样才好确定中间位置。” “我觉得你在说废话。”厉寒衣又是一个白眼给她丢过去。 姜九歌手叉着腰,半点没有被他打击到的意思。 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琢磨着些什么。 “我觉得选路这件事,咱们应该有个更便捷且有效的方法就能找到。” 姜九歌把头上仅剩的那根固发的簪子给取了下来。 日曜之力注入簪子中,姜九歌勾起唇角,拨弄了一下簪子。 厉寒衣瞧着这一幕,莫名觉得眼熟的紧。 当年在鲛魅秘境中的时候…… 似乎这死丫头也是拿了个石头随便乱丢,然后……就把出去的路给选着了。 厉寒衣抽了抽嘴角。 他怎么忘了这死丫头的星图是什么玩意? 左月右手日。 一边送你霉运连连。 一边让你吉星高照。 把簪子丢地上随手一拨,方向一指,姜九歌捡起簪子回头看向他,“走吧,老铁!” 厉寒衣看着她那重新变得嚣张的背影,感触异常复杂。 怎么说呢…… 眼下他们处在绝对的劣势,伤的伤残的残,说是朝不保夕也绝不为过。 一旦太阴发现他们逃出了水牢,怕是连最后那边希望都没了。 纵使太阴没有察觉,这地下迷城里也还藏着许多不知名的危险。 但即便身处在绝对的黑暗之中,她也半点没有放弃寻找光明的希望。 伸出黑暗,却心向光明。 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言放弃! 厉寒衣握紧了拳,心里也平生出了一股勇气来! 他,还没有输! 第637章 治伤 簪子指哪儿走哪儿。 姜九歌三人在迷城中绕来绕去,眼中所能见的景物没有一点变化,甚至于看久了,所有东西瞧着都是一个样儿。 若不是有那个簪子在指路的话,怕是他们自个儿早就绕晕了。 即便如此,久而久之还是会让人心里生出一种错觉。 他们是不是在原地转圈? “走了这么久,什么都没见着,这等走到什么时候?”姜影忍不住道,已有一些不耐烦了,“咱们这是走了大概多久了?” 不但方位感模糊了,就连对时间的感知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应该有四个时辰了吧。”厉寒衣略带喘息的说道,他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已干的起皮了。 “咱们先靠墙原地休息一下。”姜九歌开口道,余光朝厉寒衣的腿瞥了一眼。 眼下他们三人能走下去,完全凭的是一个信念感。 这迷城中似有着一种能将人逼疯的魔力。 一不留神心神便会陷入一种极端暴躁的负面情绪,整个人像是一碰便要炸开的火药桶一般。 姜九歌他们三人身上都有伤,姜影还好,他是影魔不用吃喝。但姜九歌和厉寒衣却是赤果果的人族,长时间不进水米,身体自然会顶不住。 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三人都没说话。 这地下迷城中光线昏暗,没什么白天黑夜之类的区分,甚至于连声音、风……这样的存在似也没有。 宛如一座被世界所遗弃的死城,存在于另一个维度中。 姜九歌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厉寒衣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然后伸手去挽他的裤腿。 “你干什么!”厉寒衣一把将她的手腕给抓住。 姜九歌白了他一眼,“让我看看你的腿。” “不用,我没事,你自己坐远点休息去。”厉寒衣往边上挪了点,显得很是抗拒。 姜九歌心里无端涌出一阵火气,但她知道是受这迷城环境的影响,所以深吸了几口气,将这种烦躁不安感给强心压迫下去。 “我知道你腿受伤了,让我看看。别你后面瘸了,还得靠我背着啊!到时候我直接把你丢这鬼地方,自己逃命去!” 厉寒衣闻言,脸色平静,眸光深沉的看了她一会儿。 “若真到了那地步,你自丢下我逃命便是。” 能活一个是一个。 如果真的要在他和姜九歌之中选一个活下去的,他情愿是这个死丫头。 姜九歌心里像是被硬石头给硌了一下。 走到他身边强行将他的脚踝给扯了过来,冷着脸道:“少给我说那些死不死的,我们一定能活着走出去!必须活着走出去!” 说完,她不顾厉寒衣的阻拦,直接撕开他的裤腿。 那一刹,映入眼底的是一条血肉模糊的腿。 厉寒衣的小腿几乎看不到一处完整的地方,千疮百孔,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一口口啃噬了血肉一般。 有不少地方的肉已呈现腐烂的灰白色,甚至还流着脓。 姜九歌紧咬着红唇,脸色一时难看到了极点。 “是谁把你的腿伤成这样的?” 厉寒衣沉眸没有说话。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也知道自己问的是一句废话。 除了他那个蓬莱山主的老娘,谁还能这么狠心?! 真特么的是最毒妇人心啊,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姜九歌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去风云阁撂下的狠话。 呵呵,这回可真是打脸了呢。 脑子里想法有些混乱,思维兜兜转转。 姜九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醒过神来,沉眸看着厉寒衣腿上的伤势。 若是再不治的话,他这条腿怕是要废了。 右手覆盖在他的腿上。 “你干什么!”厉寒衣立刻阻拦她,神色异常严厉,“死丫头,眼下什么情况你不清楚,日曜之力该用在刀刃上,你别瞎胡闹。” 姜九歌把他的手打开,“你本就是只死烧鸡了,要再成了瘸腿鸡,以后谁还敢要你?” “你以为瘸个腿儿,你就能玩金鸡独立了啊!” 姜九歌说完,就给姜影使了一个眼色,“小影子,把他给我抓牢实了。” 姜九歌一声令下,姜影焉敢不从,上前抱住厉寒衣丝毫不给他动弹反抗的机会。 “闭嘴!”姜九歌沉声一喝,“只是替你稳住伤势而已,不让你这条腿废掉。” 她亏欠这死烧鸡的已够多了。 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一个废人。 在木头死的那一刻起,她就发誓过,绝不要自己身边的人再收到伤害。 眼下她能为厉寒衣做的,只有帮他暂时保住这一条腿而已。 厉寒衣眸光发颤,死死盯着她。 那一刻,像是要将她的容貌完完全全的烙刻在自己心头一般。 这死丫头…… 他情愿她像初见时那般,没心没肺的只管自己的死活;而不是像现如今这样,为了他不惜一次次的消耗自身的星力! 她那日曜之力的确能治愈旁人的伤势。 可是却要以她自身为代价啊! 当初木头死时,她一夜白头,现如今再救他,又要以什么为代价呢! 厉寒衣想要挣脱,可却被姜影给死死禁锢着。 “姜九歌,算我求求你,别救我!我不需要你救!” 厉寒衣眼看着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一点点起来变化,那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干瘪,失去了水分。 他能感觉到自己腿上渐渐有了知觉,那些腐烂的肉全部掉落重新长出新的血肉来。 可他痊愈的速度越快,姜九歌的手,也随之苍老的越快。 到最后,当他腿上的血肉全部长了回去,生长出一层薄薄的新皮时,姜九歌才将手收了回去。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右手在阵阵发颤。 若不看她的脸,只看她的手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呢。 姜九歌勾唇笑了笑,难以言语的疲惫感涌上心头,但内心却是满足的。 厉寒衣放弃了挣扎,整个人靠墙坐着。 他单手捂着脸,遮盖住了自己所有的神情。 “你这又是何苦……” 姜九歌垂下眸,低声道:“我不想再看到,自己身边的人伤残或是死去了……” 第638章 怎么是你! 东灵。 气氛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 本该是大喜之日,圣尊公主却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给掳走。 万族像是疯了一般,不怕死的大批涌入东灵,整整几日鏖战,血液几乎要将整个王都给染红。 所有人都记得,那惊天动地的一天。 记得那一道撼天灭地宛如魔神般的身影。 当万族如蝗虫般涌入扑来的时候,是他一举灭了那些家伙。 当金色的光芒照耀在人世间时。 险死还生的人们看到一个个万族化为灰烬,听到它们死前惊恐的惨叫声。 它们唤那个男人为——东皇太渊! 唤他为…… 上皇!!! 太渊是上皇! 上皇居然还活着! 整个东灵为之震动……而当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四洲荒海时…… 反应如海啸袭来。 可这种欢喜还来不及让百姓们激动太久,随之而来的消息,又让所有人陷入恐慌。 万族,出世了! 荒海上数不清的黑洞出现,一只又一只万族鱼贯而出,宛如蝗虫一般,在四洲大陆上肆掠。 四大皇族没有一日停歇,结成紧急战时联盟,所有的星武灵修都奔赴前线,与万族浴血厮杀。 东灵皇城中。 风君白刚同大臣们议完事,便神色匆匆的离开了。 大臣们看着他的背影,都禁不住叹了口气。 “陛下……这是去找太渊大人了吧?” “还敢叫太渊大人,要改口叫上皇!” “谁能想到上皇竟一直还活着,唉……好端端一个大婚,万族忽然杀来,圣尊公主现在也下落不明,传言说是被万族给掳走了……” “咱们人族还有希望吗?若墟境被全面打开,万族彻底卷土重来了的话……” “不会的!”一名大臣站出来,深吸一口气道:“我们要相信陛下,相信上皇!当年人族能赢,那这一次也绝不会输!” …… 天启宫中。 风君白走入宫中,沉着脸屏退了外间的一切守卫。 男子站于殿内,在他的周身盘旋着一片星海般的存在,宛若普罗宇宙,他的手不断在星海中翻找着什么。 那双眼眸中透着疯魔与血色。 风君白站在他的身后,紧握着拳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走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歇一歇吧,你已经整整半月不眠不休了。” “我要找到歌儿。”太渊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沙哑,他的眼里充斥着血丝。 风君白紧皱着眉。 姜九歌被太阴给掳走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几乎疯掉了。可比他更加疯狂的是太渊,他杀光了所有前来作乱的万族,那一刻,若不是清泽将他给拦住,怕是他连最后的神智都找不回来。 要将眼前能看到的一切都毁灭! 那之后,他人虽然清醒过来了,却如疯了一般一直在寻找着姜九歌的踪迹。 太阴将人掳走后,应该是带去了蓬莱。 可是,那个地方就像是从世间给蒸发了一般,半点气息也没有。 太渊不眠不休的寻找,始终没抓到一点线索。 而这段时日,万族的反扑越发汹涌。 用太渊的话来说。 太阴那个家伙一定是在准备着什么,所以才会放出这么多万族出来牵制这他的脚步。 风君白看着这漫殿的星海,心神沉入了谷底。 小九……你一定要活着! 等我们来救你! …… 姜九歌打了个哆嗦,猛地睁开眼。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使用完日曜之力后,她实在太过疲惫,本只是想闭眼打个盹儿,结果却险些没能醒来。 她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厉寒衣的背上。 这一路,他都被这自己在蹒跚前行。 “放我下来,你腿还没好全呢。”姜九歌轻声道。 厉寒衣见她醒了,悄然松了口气,也没争辩什么,低下身将她放到了地上。 揉了揉依旧有些昏沉的眉心,姜九歌看着周围一成不变的景物,忍不住道,“我睡了多久?” “约莫有一个时辰。” 她抿了抿唇,看了眼厉寒衣手上的簪子,已经被磨损的有些变了样了。 这一路他们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个岔路口,转了多少次簪子。 “这一次换我来转吧。” 刚刚睡过去了一会儿,她体内的星力也恢复了不少。 重新调动了一点日曜之力,姜九歌转动发簪。 这一次,发簪落到了西面的走廊。 可刚刚停下不久,那发簪却又猛地颤动了一下,指向了北面。 这一突变,让姜九歌和厉寒衣神色都是一动。 转了这么久发簪,落地后忽然改变方向却是头一遭发生。 北面那边,难道蕴藏着什么机遇! 三人不敢耽误,捡起发簪赶紧往北面过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姜九歌骤然顿住脚。 “等等,”她神色变幻不定,偏头似仔细感觉着什么。 厉寒衣和姜影屏息着不敢说话,很快,二人眸光大亮。 “风!是风!” 没错!现在分明有阵阵清风从这个地方吹拂过来。 是中心城?还是出口?! 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的人终于找到了泉水,三个人都如打了鸡血一般,朝前狂奔了过去。 而紧随而来的风声越来越大。 忽然,三人止住了步伐。 一座城,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城池高耸入云,宛若一座灯塔。 终于……找到了! 不敢有丝毫耽搁,姜影就要往里去,姜九歌和厉寒衣忽然出手,拉住了他。 “等等,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声音? 姜影面露疑惑。 三人齐齐看向那紧闭的城门,啪嗒啪嗒啪嗒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像是……脚步声。 忽然。 那脚步声停了下来。 城门后,似有谁站立着不动了。 三人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只听吱啦一声响动。 那紧闭的城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道消瘦的倩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清瘦绝美的女人。 在看到那女人的刹那,姜九歌皱紧了眉,而厉寒衣的脸色骤然大变。 “怎么是你!!!” 这个从中心城中走出来的女人,竟是与厉寒衣的生母,蓬莱山主长得一模一样!!! 第639章 凤无忌之妹 蓬莱仙山,本为四帝一后中,邪后后人所居之地。 当代蓬莱山主,凤无忌,为厉寒衣之生母。 而眼下从中心城中,推门走出来的女人,与凤无忌生的一模一样! 那一刹,厉寒衣眼中爆射出的恨意几乎要浓为实质。 但只是瞬息间,他便察觉不对。 “你不是凤无忌!”他错愕的看着对面的女子,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容貌是一样的,但是眼前这女人给他的感觉分明和自己那狠毒的母亲是两个人。 神秘女人在听到凤无忌的名字后,脸色就起了变化。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了自嘲之色,“看到我这张脸的人都会将我当作是她。”说完,她目光落在厉寒衣的身上,显出几分狐疑来:“小子,你又是何人?为何你身上的气息会让我觉得如此熟悉。” 厉寒衣抿了抿唇,沉吟了片刻,露出了自己的星图。 当他脚下那只凤凰出现的时候,神秘女人脸色再度一变。 有那么一瞬间,她眼中有杀意闪过,但很快却又淡了下去,化为浓浓的嘲色。 “原来如此,你是凤无忌的儿子!”她嗤笑了起来,“她倒是一如既往的够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舍得抛弃到这地下迷城中来。” 厉寒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开口道:“她从来不缺儿女,在她眼中,儿女不过是棋子罢了,丢了一个没用的棋子,又岂会心疼呢。” 神秘女子脸色微起变化,目光复杂的看了一会儿厉寒衣后,幽幽叹了口气,“罢了,你投胎做她的儿子,也是个苦命人。” “你又究竟是谁?”厉寒衣皱眉问道。 “看到我的容貌你还猜不到吗?”神秘女子自嘲的笑道:“按说你该叫我一声姨母,我与凤无忌乃是孪生姐妹,她是姐姐,而我,是妹妹。” 厉寒衣惊讶无比的看着她。 显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还有这样一位姨母的存在。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并不晓得我的存在,这倒也不奇怪,你那母亲已卑鄙无耻成自然,自是不会让人知道,我还活在这人世间。”神秘女子开口道:“我叫凤无忧,你可以叫我忧姨。” 凤无忌,凤无忧。 真如这姐妹两得名字一样。 凤无忌,行事百无禁忌,全凭自己的心意,谋求最大的利益。 凤无忧,便是太过无忧,没了算计,才使得自己落到这步田地。 凤无忧说完就转身走入了中心城,厉寒衣犹豫了一下,方才跟了上去。 姜九歌和姜影在边上没有说话,显然这个情况他们也是插不进去嘴的。 谁能知道,在这地下迷城中,还会冒出一个厉寒衣的亲戚? 不过,既然是发簪指引他们找到了这里,那这个女人,显然会成为关键! 他们此番能否活着离开这座迷城,或许希望全在她的身上! 走入中心城,这里面的场景与姜九歌他们设想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与其说这是一座城池,倒不如说,它更像是一座孤塔。 塔两侧生有阶梯,呈螺旋线朝上延伸着,抬头看去几乎看不到顶端在何处,入眼唯有无垠的黑暗。 塔内很宽,但却没什么东西,只放有几张桌子板凳。 “坐吧。” 凤无忧示意他们坐下休息会儿,然后拿起旁边的水壶,倒了两碗水出来。 说是水,倒不如说……是血! “恶是恶心的了点,但要想活下去,只能喝这个。”凤无忧面无表情道,“你们三个都有伤在身,就别计较了。” 姜影本就是万族,没那么多讲究,姜九歌和厉寒衣看着那三碗血却是有点下不去嘴。 “这……不是人血吧?” 凤无忧听到这话,笑容变得有些奇怪。 “若是人血便好了,那味道,可是比这血好喝多了。” 三人心中一紧,凤无忧这话说的……是喝过? 姜影都把血碗端起来了,闻言却又放了下去。 这凤无忧在这地下迷城中不知被关了多少年,她可是个人,不饮不食是怎么活了这么多年的? 还有他们在这迷城中走了这么久,别说人影了,连兽影都没看到一个。 这血她又是从哪里取得的? 凤无忧看出他们三人的顾忌,笑了笑,却没有解释。端起其中一口碗,自己咕噜咕噜先喝了下去。 “你们心有怀疑是对的,在这个地方,只有保持着怀疑才能一直活下去。” 姜九歌抿着唇,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道:“除了你之外,这中心城中还有其他人?” “人是没有,怪物却是不少。”凤无忧看着她,目光幽幽一动,朝她身边的姜影睨了一眼,低笑道:“要去看看吗?” 姜九歌没有立刻回答。 眼前这凤无忧总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姜九歌甚至感受不到此人真实的修为,对方给她的感觉就如一个毫无星力的平凡人一般,可一对上那双眼眸,却有叫人觉得惊心动魄,全然不敢小觑。 这中心城,看上去彷如已成了她的地盘。 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姜九歌三人迟早是要面对的,避是避不开的,倒不如直截了当的去看看。 姜九歌和厉寒衣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做下了决定。 凤无忧见状勾唇笑了笑,“那便带你们去看看好了。” 说着,她起身走向台阶,迈出几步后却又回头看了姜九歌他们一眼,“不过,最好做足心理准备哦。一会儿要看的东西或许会吓到你们!” “带路吧!” 姜九歌抿了抿唇,没过过多废话。 凤无忧轻笑了一声,朝着台阶上走去。 走在螺旋台阶上,一步又一步,那种仿佛在原地绕圈子的感觉又再度涌上心头。 姜九歌下意识的朝下方看了一眼,却发现自从走上台阶之后,下方所能建的便只有黑暗一片,连他们先前休息的那个地方都被黑暗给完全的包裹住了。 黑暗中,像是有一双眼睛在回望着他们。 姜九歌猛地抬起头,那种感觉极不舒服。 那一瞬,她感觉自己仿佛在和太阴对视。 也是……那个男人本就是黑暗的化身。 “最好别往下看。”凤无忧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看久了,会被黑暗中那家伙给发现的!” 第640章 中心城中的怪物 凤无忧的这句话让姜九歌莫名感到熟悉。 她想起了太阴。 难道说…… “你口中深渊般的存在,指的可是东皇太阴。” 凤无忧的脚步骤然顿住,回头震惊的看着姜九歌。 “你竟然知道他?!丫头,你到底是谁!” 姜九歌心里的惊讶并不比对方小,她隐隐有一种预感,或许万族逃离墟境的源头,便是这座蓬莱。 世间人压根不知上皇的真实身份。 就连东皇氏这三个字所知也不多,更别说太阴和太渊的存在了。 可凤无忧却知道。 姜九歌抿了抿唇,开口道:“先继续往前走吧,等看过你说的那些后,我再告诉你。” 凤无忧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几眼,在一开始见到她时候,凤无忧便格外留意,尤其是对方身边跟着的那个少年…… 那是万族吧!还是个影魔! 万族居然会听人族的号令,这简直有意思极了! 一步步走在螺旋台阶上,很快他们就到了第一层高台。 这一处高台四面都是铁笼,从下方完全看不到上方竟有这样的存在。 而笼子里关押着的,赫然是一只怪物! 说它是人,偏偏它又长着一个奇怪的脑袋,看上去分外狰狞! 凤无忧他们一出现,这怪物便疯了一边的冲过来,伸出手臂,露出锋利又尖锐的指甲,似想要将他们给撕成粉碎。 若非有铁牢阻拦着,怕是早就已经逼到了近前来。 姜九歌沉眸看着那怪物,对方给她的感觉,并不陌生。 她和厉寒衣对视了一眼,眼神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四洲上有十二处秘境,姜九歌去过不少,而每一处秘境中都有荒奴的存在。 荒奴,乃是被万族所控制同化后的人族。 变得不人不鬼,不知疼痛,只会嗜血和杀戮。 而那些荒奴身上的气息,与这铁笼中的怪物如出一辙。 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就是那些荒奴的源头。 姜九歌默默记在心里,没有作声,跟着凤无忧继续往上走,似这般足足经过了八个牢笼,每一个牢笼中都关押有一只这样的怪物。 姜九歌朝上看了一眼,依旧是除了螺旋楼梯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忽然问道:“这中心城内,可是关押了十二只这样的怪物。” 凤无忧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又是十二…… 姜九歌垂下眸,正要说什么之际。 忽然间,整个中心城开始颤动。 凤无忧脸色一变,“不好!快随我往上跑!” 姜九歌二和厉寒衣不知道发生了何时,只敢紧跟着她往上放冲去。 很快。 他们就知道整个中心城开始颤抖的原因。 他们所行走的台阶,竟在朝着朝内收缩,不断的变短。 在中心城中无人可以御空飞行,一旦没了台阶,那他们只能掉入黑暗之中。 一旦走上台阶,就宛如行走在另一个维度和空间中一般。 谁知道掉下台阶之后会发生什么! 显然,凤无忧是清楚一部分结果的,否则也不会如此慌张! 就在这时,凤无忧的身影忽然在前方消失,却见她竟是跳进了墙壁内的一个大洞中。 “快进来!” 姜九歌三人顾不得那么多,跟着她一起跳了进去。 这大洞像是有人故意开凿出来的,空间并不大。 四个人挤在里面都必须得蜷缩成一团,身贴着身,脚尖抵着脚尖,显得十分拥挤。 姜影不得已贴在了凤无忧的身上,显得颇为尴尬,一副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安放的样子。 凤无忧瞪了他一眼,“小子!老实点把你的手举起来,别乱碰!” 小影子都快哭了,天地良心啊!他真没准备乱碰,实在是这洞里太窄了好不好! 他是那种会胡来的万族吗?! 他和凤无忧在角落里被挤的最惨,姜九歌和厉寒衣在外间,两人的身体有一半都露在外面,加上拥挤的缘故,不得不紧紧抱在了一起。 厉寒衣目光闪了闪,感觉到姜九歌的避让。 这种情况下了,哪还能管那么多。 他垂下眸,紧搂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塞入自己怀中。 “死烧鸡,你别趁机吃豆腐啊。” 厉寒衣翻了个白眼,但紧拥着她的手,却是没有半点放松。 “你别乱想才是,就你那二两豆腐,有什么好吃的。” 姜九歌狠狠瞪向他。 凤无忧在里面被挤得难受至极,眼看这两个小辈居然还有心思打情骂俏,心里也服气的很。 她一把抓住姜影,往自己怀里一塞。 吓得小小影魔浑身一抖,那惊恐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个寂寞的老女人要趁机吃我这小嫩崽的豆腐不成? 凤无忧真想一巴掌把他削死得了,省的那双牛眼睁那么大,让她看着都来气。 “你们两个快把自己全部塞进来,然后把边上的铁栅栏拉过来,快点!” 凤无忧没那么多功夫解释。 姜九歌和厉寒衣赶紧使劲儿把自己塞进洞中,洞外有一个铁栅栏门,他们依言而行,将铁栅栏给拉了过来,卡在洞内的凹槽中。 四个人强行挤进一个狭小的空间中,甭提有多遭罪。 眼下这一幕也实在是心酸的很。 姜九歌莫名生出一种,自己几人好像是待屠宰的牲畜。 这个铁栅栏既是枷锁,又是一种保护。 一旦离开了这牢笼,便只有被吃掉的命运! 这个念头才生出没多久,震天的嘶吼声就在外间响起。 一道道黑影在外间飞行翱翔。 姜九歌睁大了眼,那些飞出来的,分明是他们先前看到的那几只怪物。 “他们的铁笼打开了?” 凤无忧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们的运气好,在他们脱笼而出之前,走进了中心城,否则便估计现在已成了他们腹中之食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太过狭窄的缘故,姜九歌两人连头都无法扭转,只能这般侧转着头问道。 “还不明白吗?这地下迷城就是一个遗址,镇压着上古万族的遗址。你所见的那些怪物,便是万族中的十二王族,只不过他们的力量都已被吞噬了大半,否则的话,咱们几个早就死了!” 第641章 中心城之秘 万族的十二王族? 姜九歌震惊不已。 她印象中的十二王族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怎么可能!”姜影率先叫了出来。 他本身就是影魔,而影魔也是十二王族中最特殊的一只,若真是十二王族的话,必然有他的同族,可是刚刚走过来这一路,他压根没有从那几只怪物身上感受到同族的气息。 “我没必要骗你们。”凤无忧开口道:“这中心城乃是上古万族时期留下的遗址,准确说,整个蓬莱都是遗址,只是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说着顿了顿,“四洲荒海有十二处秘境,这十二处秘境之所以能出现,便是从这十二王族身上得到的力量。” “其实早在很多年以前,万族就从墟境中出来,他们最先唤醒的便是太阴。不过那时候他们的力量太过于虚弱,便以这中心城为核心,十二王族中的王为祭品,在人间布下了十二秘境。” “当十二秘境的封印完全解开时,墟境便会消失,万族就能重新出现在人世间。” “东皇太阴一直都知道这个计划,而他最大的任务便是牵制住东皇太渊,丫头,你既知道东皇太阴的存在,那应该也知道东皇太渊是谁吧?” 凤无忧叹了口气:“他便是上皇!” “她当然知道。”厉寒衣扯了扯嘴角。 凤无忧有些诧异,就听姜九歌语气平静的道:“东皇太渊,我男人啊。” 洞穴内一时死寂。 可惜的是,姜九歌看不到凤无忧此刻那震惊的表情。 若非眼下这情况实在是危机,她都要怀疑这个丫头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东皇太渊是她男人?! 凤无忧想到她身上那大红色的喜服……脑子更加懵了。 她虽为见过太渊,但却是知道太阴是什么面貌的。在她印象中,万族的男人都是冷血寡情,将人族视为蝼蚁。 虽说那东皇太渊是一个异类,但是这也改不掉,他和东皇太阴原本就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一体两面。 一个为善一个为恶。 一个为光,一个为暗! 这样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数的存在!居然动了心,喜欢上了人!且还要迎娶对方! 这个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头!!! “将你抓来的该不会是东皇太阴吧。” 姜九歌哼了一声。 “就是那畜生啊。” 畜生…… 这两个字说的可真够解气的。 凤无忧扯了扯嘴角,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想笑? 这时候笑出来似有有些不太好。 “果然我是在这鬼地方被关太久了,不知道现在的人世间究竟是什么个情况。”自嘲的叹息了一声,凤无忧深吸了一口气,“东皇太阴既将你抓来,因该是为了牵制太渊吧!丫头,看样子你很重要啊。” 何止是为了牵制太渊。 姜九歌抿了抿唇没有吭声,她在思考一些问题。 原本她和太渊的计划是将四洲荒海的十一处封印给全部锁上,在最后一处封印中,斩断他和太阴之间的联系,然后在闭锁这封印的同时,灭掉太阴,以此破解东皇太一设下的诅咒! 而照如今的这个情形来看,这地下迷城分明就是最后的那一处封印啊! “这些怪物是不是在这十年内才变得越来越虚弱的?”姜九歌忽然开口道。 凤无忧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姜九歌心下笃定,看来果然与她多猜想的一样。 剩余那十一处封印,她已都锁上了,所以这十二王族中的那十一位也都成了荒奴一般的怪物,而人世间万族所造就出的那些怪物,说到底,就是他们力量的分化。 每造出一只荒奴,他们的力量就会被剥走一些,就如母体和子体一般的关系那样。 而与之同时逆推的话。 如果能将眼下这几只万族给灭掉的话! 那在人世间造乱的那些万族后裔,会否能会跟着一起毁灭? 这个尚不能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以王族力量早就出的那些荒奴定是会跟着一起魂飞魄散的! 姜九歌估摸着太阴将自己抓走以后,必会想办法拖延住太渊的步伐,让他分身乏术,不能过来救自己! 现在这种情况,她必须要自救! 而若是能除掉这些王族的话,等若斩断了太阴的手脚啊! 姜九歌脑中思绪不断,不断思考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她目光死死盯着栅栏外,看了许久,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怎么只有十一只,还有一个呢?” “你是说东皇太一?”凤无忧开口道。 姜九歌怔了一下,“第十二位王族就是东皇太一?!他也在这中心城中?” 凤无忧沉默了一会儿。 “他还在,不过依旧沉睡着,并未醒来。” “若是他醒来了的话,咱们早就死了。” 姜九歌眸光大亮。 “若是能杀了那家伙!那太阴的阴谋便能告破!” 凤无忧听到这话却是嗤笑了起来,“丫头……我虽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可是你这话无异于痴人说梦啊!” “咱们这几个加起来,要杀掉外面那几只怪物都难于登天,更别说是斩杀掉东皇太一了!” “而且,你以为咱们那么做东皇太阴会没有察觉吗?一旦让他知道咱们还活在就在中心城中,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一直在这儿坐以待毙就不会死?!” 姜九歌嗤笑道,“你被凤无忌在这里关了这么多年,苟延残喘与死有什么两样?” “我若是你,就算是死,也要为自己搏一搏!放弃了就什么希望都没了!只要还活着,不屈服,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凤无忧咬紧牙关没有说话,可姜九歌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般,一根根的扎在她的心头。 她何尝没有试着向这该死的命运发起反抗。 可结果却是一次次的失败。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反抗了多少次,挣扎了多少回。 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斗志被消磨了,就这般像是一条刍狗,躲藏在这个洞窟内,靠着那些怪物的血液苟且偷生…… 现在姜九歌却告诉她,只要不放弃,就还有希望! 她真的……还能看到希望吗? 第642章 你赢了 外间,那几只怪物的咆哮声依旧响彻着,洞内,死一般的安静。 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有四人的呼吸声在缓缓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怪物的嘶吼声终于安静了下来,整个中心城又开始颤抖。 而凤无忧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当颤抖结束之后,她才开口道:“把铁栅栏打开吧,咱们可以出去了。” 姜九歌把铁栅栏推开,从狭小的空间钻出去的那一刻,她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酸麻。 这一躲,真不晓得过去了多久。 浑身上下骨头都像是要被揉碎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厉寒衣他们紧接着也钻了出来,那狼狈的样子比起姜九歌也好不到哪里去。 四人面面相觑,姜九歌抿唇开口道:“这些怪物每隔多久出来一次?” “二十四个时辰。”凤无忧开口道。 那也就是两天后? 姜九歌而他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也没有多耽搁,并没选择继续往上走:“还是先下去再说吧。” 四人沉默着往下走,半路经过那些牢笼时,笼中的万族就如疯狗一样的扑了过来。 姜九歌看了一眼。 这便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十二王族的首脑,而今却成了区区祭品,变得不人不鬼,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又或者说,在东皇太一的眼中,除了他自己,谁人不是棋子呢! 当初太渊的确是将他打入了墟境。 可是那只老狗不甘心就此输了,所以在最后关头对太渊下了诅咒,造就了她和太渊之间那该死的‘你死我活’的命运! 除此之外,连十二王族,他最忠心耿耿的那些下属,也逃脱不了被他利用的命运。 姜九歌忽然想到。 那十二秘境,带领万族从墟境中离开重新回归人世间的所谓口号,会否也只是一场骗局。 一切到头来都只是为了给东皇太一一个人服务的罢了! 只是为了让他重新活过来!降临在人世间! 否则,为何只是他一人好端端的沉睡着,安然无恙。 而另外的十一个王族首脑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越想越觉得这才是最终的真相。 以天下苍生为卒子,东皇太一那条老狗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四人回到原位,坐下休息了一会儿。 姜九歌看着那碗里已经有些凝固了的血,开口道:“你就是取的万族的血为食物?” 凤无忧扯了扯嘴角,没有作声。 答案不宣而明,那还需要她废话个什么。 姜九歌目光在她身上转悠了一圈,从刚见对方时起,她就觉得奇怪,凤无忌身上并没有星武灵修的气息。 准确来说,她并不是没有,而是被覆盖被同化了。 万族体内有荒力,他们的血肉中同样拥有着那样的力量。 而这地下迷城中,气息驳杂,同是有荒力的存在。 凤无忧给她的感觉就如这地下迷城一般。 姜九歌沉下了眸子,那十二王族的首脑乃是祭品,他们与外间的十二秘境都有联系。 现在变成这怪物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外面那十一处秘境已经被封印上了,而那些荒奴也被斩杀掉了不少。 而凤无忧这么多年一直靠着这几只怪物的血液维生…… 她没有变成荒奴被操控住神智本身就已是件奇事,但是……她本身或许已与这个地下迷城融为一体了。 她走不出去,或许不是因为不想走出去,而是……走不了了…… 她自己……又清楚这一情况吗? “说说吧,这些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被凤无忌给抛到这个地方来。” 姜九歌一面调息恢复着星力,一面冲凤无忧问道。 凤无忧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 “我与凤无忌乃是孪生姐妹,自幼在修为方面她的天赋就比我要强,我性子软弱,而她不管做什么都争强好胜要当第一。” “其实早年间还好,但在十八岁那一年,东皇太阴来了。” “那之后她就宛如变了一个人,她设计陷害将我炼为炉鼎,夺走了我的修为,且还将我打入了这地下迷城中。” “开始那几年,她还会时不时下来看看我,说是耀武扬威的炫耀也不为过把。” “但是到后面她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我所知道的消息,都是从后面那些被她丢入迷城中的人嘴里得知的。” 姜九歌听完皱了皱眉。 “那那些人呢?” 凤无忧沉默了一会儿。 “在这个鬼地方,要活下去,就要不折手段,人多的地方便有纷争。要活下去,就得赢。” 听到这话,姜九歌三人眉头同时一沉。 她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看向凤无忧,意味深长道:“你一开始打开门让我们进来,是准备迎接口粮的?” 又或者说,一开始她带着他们走上台阶,没准就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凤无忧脸上倒没什么羞愧之色,坦诚无比迎上姜九歌的打量。 “没错。”她开口道:“你们不是第一个出现在中心城外的人,过去我也曾打开门,让他们进来,试图与他们成为同盟一起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可是人心这个玩意儿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毕竟是少数。有许许多多还是屈服于现实之下,又或者本性如此,成了白眼狼。” 凤无忧笑了起来,笑容却是异常的冰冷,看不出一点人类该有的情感。 “我变成现如今这副模样,也是被逼的。” 被逼的吗? 姜九歌沉眸听着,没说话,也没反驳。 的确,为了活下去,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设身处地,她若是凤无忧这样的情况,没准也会有相同的选择。 她一开始的确是怀抱杀机的,但至于后面为何忽然放过了他们…… “你先前不是说已经放弃逃出去了吗?” 姜九歌看着她,脸上渐渐浮现起了一抹深邃的笑意:“如果你真的放弃了,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你就不会手下留情。” 凤无忧嘴角扯了扯,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绕了这半天,你还是想劝我与你们合作,一起杀了那几只怪物啊。” “是。”姜九歌点头道。 凤无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赢了。” 第643章 风似鸾 如果有活下去的可能,谁又想去死呢? 凤无忧苟延残喘,到现在还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执着。 只是或许连她自己都麻木了,忘却了这种执着的由来。 …… 蓬莱。 大殿深处,一道身影站立了许久,无人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挣扎。 “玄空大人。” 几个穿着同样黑袍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后方。 一刹那,玄空的表情恢复了正常。 “何事?” “东灵那边的万族死伤惨重,尊上命咱们再加派人手,可如此一来的话,蓬莱这边怕是就……” “既然是尊上的命令那你们照办不就是了。” 那几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吭声。 玄空皱了皱眉,“你们还要说什么?” 这几人也是影魔,只不过同玄空一样都是血脉不那么纯正的。 万族中全是靠着血脉的纯正来评判地位的高低,以前似他们这种在万族中也不过是卑微被瞧不起的存在。 而现在,那些纯血王族相继陨落。 他们这些曾经的渣渣反而成了主力军。 “玄空大人,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墟境被打开,万族所有人全部都回来之后,咱们又该如何?” 玄空皱了皱眉,半晌才道:“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那几人深吸一口气道: “玄空大人,你是知道那地下迷城的,应该也看到了那几位王族首领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真觉得尊上是为了复兴万族吗?万族牺牲了那么多,可到头来,只有东皇太一没事,还在安然沉睡着。” “退一万步讲,他真是为了万族归来,那些王族首脑的牺牲也是为了整个万族!” “可是,墟境打开,那些纯血万族回来后,对咱们又有什么好处?” “当年咱们在万族中地位比起人族也高不了太多,说不好听点,无非就是一个当牛做马的奴才罢了。” “但是现在……卑职反而觉得现在这样也不坏。虽是人族的天下,四洲之地咱们虽行动不便,但蓬莱这里,对万族却并非那么排斥……” 几人越说越是激动。 玄空听着眉头不由皱紧,眸光阴晴不定,眼看着这话是越说越大了,他忍不住喝道:“够了!” 那些影魔闻言一噤,顿时不敢再开口。 玄空深吸一口气道:“今日这话说了便便说了,但再外面切忌管好你们的嘴巴!” 他说完目光深沉的看了这几人,“如果不想死的话,千万别露了自己的这些心思,你们应该知道尊上的手段。” 几人连忙点头,就要退下。 其中一个走的稍慢,还是有些犹豫,他回头看了眼玄空,还是忍不住道:“玄空大人,尊上的命令我们是不敢不从,可是有不少兄弟都被指派到了那个风似鸾的手中。” 那人咬牙切齿道:“让兄弟们听那个女人摆布,为她卖命,简直比要咱们去死还难受!” 玄空深吸一口气,揉了揉晴明穴。 “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人心有不甘的看了眼玄空,抿了抿唇,这才扭头离开。 殿内重新变回安静,只剩下玄空一人。 他脸上那种挣扎之色再度出现。 一个声音在他心间响起。 “承认吧,你们根本不想为太阴卖命!” “在他手底下,你们活得比狗还不如,杂血万族永远是纯血万族之奴,若万族真的卷土重来,人间化为地狱。你们这些杂血,又何尝不是要落入地狱之中,重新变回奴隶呢?” “至少现在,你们还能在人间拥有一席之地,回头还不忘。若真的万族归来,你觉得那些纯血还会记住你们的功劳?” “玄空,你醒醒吧!” 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响作。 “你闭嘴!”玄空咬牙切齿道。 “黑风,你少在我脑子里说废话,别以为你这些胡说八道能够影响我。” “你不就是想把那姜九歌给救出来吗?我告诉你,她被丢入了地下迷城就只有死路一条!” “纵使她能在迷城中活下去,结局也还是逃不了一个‘死’字!” “你啊,就趁早放弃吧,别来烦我。” “兴许到时候我心情好了,还能帮你给她收尸!” 黑风沉默了许久,半晌才开口道。 “你会后悔的。” …… 东灵王都中。 太渊从宫殿内走了出来。 满天星河依旧在宫内闪耀,不断寻找着蓬莱的位置。 他手中,有一只纸鸢。 纸鸢上写着一行字:想找到蓬莱,孟玄山见。 太渊一点点将纸鸢捏碎,身影消失在了殿内。 风君白从外走进来,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猛地愣了一下。 太渊去哪儿了? 难不成…… 他猛地朝外走去,问起边上的侍卫,“上皇去哪儿了?” “上皇陛下说要去见一个人,晚些就回来!” 这个时候去见人?见谁? 风君白满心疑惑,正逢这时候,清泽也走了过来。 “清泽前辈!” “太渊呢?可还在?” 风君白摇了摇头。 紧张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太渊前脚刚走,后脚清泽这狐狸就来了,难免让风君白担心是不是又起了什么变故。 清泽皱了皱眉,道:“这倒不是,刚刚我感觉到一股古怪的气息出现在皇城中,直奔太渊这边而来,心里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 “他已经走了,说是要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 清泽沉眸思索了一会儿,“姑且等等吧,他不会擅自行动,或许此番是一个找到蓬莱的机会。” 也只能如此了。 风君白看着殿内盘旋的星河,心里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 孟玄山上。 一片风霜雪景。 万族在人间大陆上肆掠,而此地有山巅白雪压着反而像是一处世外桃源,干净的不真实。 男人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山巅上。 在山峰顶上,有一处小亭。 一抹妖娆的身影赫然立在亭子中,女子穿着一身白衣,披着狐裘,宛如九天玄女一般,清丽脱俗。 然而那眸光却是异常的恶毒。 听到声音,她漫不经心的转过身,目光落在太渊的脸上,脸上的笑意越发动人。 她是,风似鸾。 第644章 太渊之怒 孟玄山上,雪雨飘摇。 风似鸾一身白衣站在山巅之上,几乎与雪景融为了一体,若此刻她脸上的笑容不那么恶毒的话,没准瞧着还真像是个九天玄女下凡尘。 “曾经不可一世的封正使,居然应我之邀,乖乖的就来见面了。”风似鸾勾起唇,眼中满是嘲讽之色。 “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也有你来求我的时候。” 风似鸾说着又禁不住咯咯大笑了起来。 脸上的表情既恶毒又矫揉造作。 “哦,不对!不能再叫你封正使了,应该称呼您为上皇陛下才是呢!” 风似鸾说着,装模作样的对着太渊盈盈一拜。 太渊站在她对面,俊脸上看不出一点人族该有的感情,冷漠到了极点,也不显怒色,仿佛压根没听到风似鸾话中的嘲讽一般。 “她在何处?”太渊冷冷问道。 他心中所关心的只有姜九歌的去向。 风似鸾满脸轻蔑之色,傲慢的看着他,“我说上皇陛下,你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可是你来求我,而非我来求你!” “你现在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她说着勾起唇角,端是恶毒得意到了极点,面对太渊半点畏惧之色也没有。 “既是要求,那当然要诚恳一点,先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再说吧。” 风似鸾声音落下的刹那,可怖的威压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 刹那间风云变色,整个苍穹上雷电翻滚,轰鸣而过,像是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她眼中仍是不见一点惧怕,反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 太渊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她的近前,掐住她的脖子。 下一刻,整个山巅从中裂开,巨大的响动令大地都位置颤抖。 鸿沟出现在脚下,太渊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脚下悬空,乃是万丈深渊。 “说!!” 他的声音在天地间响作,又似从苍穹上传来,如滚滚惊雷,震慑在人的耳畔。 风似鸾呼吸困难,整张脸涨的通红。 然而死亡的威胁没能令她恐惧,反而加剧了她的疯狂。 那如海潮一般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压在她的身上,哇的一声,她吐出一口血来,竟是放声大笑了起来。 血丝黏在白牙上看上去既恶心又可怖。 然而她现在哪还会在乎自己的形象,她脸色涨红,眼睛却死死盯着太渊,一字一句道:“我死不足惜,但我就是死,也要带着姜九歌那个小贱人一起下地狱!” “你杀了我啊!” “杀了我……你就永远找不到蓬莱在何处!” “哈哈哈……咳咳……纵使,纵使你找到时……她姜九歌已成为东皇太一的祭品,哈哈哈——” 风似鸾疯狂的笑声响彻不觉。 她本就是个光脚不怕穿鞋的人,她所在乎所拥有的的一切都已经被姜九歌那个小贱人给抢走了!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看着那个小贱人沦为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不!要比她更加凄惨才行! 太渊眼中聚集着血色,恨不能直接拧断眼前这个女人的脖子。 当初他就应该狠下杀手,将这个女人给直接杀死才对! 嘭! 风似鸾被他一把给丢到了地上,看她的眼神厌恶至极,宛如在看一直阴沟里的臭老鼠。 嫉妒与仇恨已让这个女人变得面目全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憎恶的气息。 与万族为伍,纵使还保留着好看的皮囊,内里已是不人不鬼,腐朽不堪,唯有恶臭!肮脏! 她现在,就是整个人族的叛徒! 只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便要拉着所有人给她陪葬! 这些话,没必要与风似鸾说。 纵然当面痛斥,她也不会有一点自责。 这个女人已经没有心了! “你不说是吗?”太渊冷冷的看着她。 指尖朝下一划。 刹那间剧痛袭上风似鸾的身体,她体内的星力在瞬间凝聚成一团,然后轰然炸开,整个丹田气海在一瞬间化为虚无。 太渊竟是直接让她变成了一个废人! 风似鸾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痛苦的佝偻起了身子,但是目光却是没有一点服软,反而更加怨毒的看着太渊。 “你……废了我……又如何……姜九歌那个小贱人……下场也不会……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哈哈哈……” 咯噔咔嚓…… 一阵阵筋骨错位的声音,风似鸾的四肢直接被强行翻折,扭成了麻花一般的样子。 她的惨叫声混杂着山风不断响作,然而太渊并没有一点动容。 “说不说?” 他一直问着。 回答他的只有风似鸾疯狂而恶毒的笑声与咒骂声。 这个女人叫他过来,本就抱着必死的打算! 她压根没准备活着离开! 她是准备给与他一线希望,但是亲手掐灭这个希望,以此作为报复罢了! 太渊冷笑看着她,眼神睥睨如旧。 真够恶心! 难怪会被太阴给选中,成为他手下的棋子! “杀啊……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风似鸾已看不出一点人形,她怨毒的看着太渊,身体已痛到麻木。 她一直期盼着能在太渊脸上看到慌张与暴怒的神色,可由始至终这个男人都平静的像一汪深海,只有在提到姜九歌时能掀起一些波澜。 可随着她的步步紧逼,那点波澜也不见了。 “你不是最在乎姜九歌的吗?!我告诉你,她现在瞎了一只眼!哈哈哈哈,她已经成了一个瞎子了!!” 风似鸾高声大笑了起来。 那一刹,她终于如愿以偿看到太渊变了脸色。 哈哈哈,你将我百般折磨又如何! 你是上皇又如何! 到头来你最爱的女人落到别人的手上,瞎了眼,险死还生的时候,你还不是半点救她的办法都没有?! 痛心吧? 难过过?! 当初你们夺走我的一切,而今,我要就要把你们最珍视的一切全部给毁掉! 风似鸾疯狂的大笑着。 太渊的神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骤然,风似鸾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根染血的舌掉在外间。 “我不会杀你。” 太渊忽然说道。 风似鸾愣了一下。 “我要你活着,像废人一样,阴沟里的蛆虫一般顽强的活着,在世人的践踏唾骂中慢慢死去!” “你想就这么死了?没那么容易!” 第645章 这几只怪物怎么杀 风似鸾今日来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在死前也要恶心恶心人,说的便是她这种货色。 只是太渊看出了她的算计! 这个女人活得就如行尸走肉一般,为了复仇可以牺牲一切! 这执念如魔,可怖可憎却又可怜至极! 便是到现在,她都觉得自身的遭遇乃是别人造就的,从未曾想过自己到底犯下了什么罪! 她与谢千机联手颠倒黑白干的那些事,仿佛都成了过眼云烟。 风烈阳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便是到最后知晓了真相也依旧愿意放她一条生路,而她却恩将仇报,成了白眼狼,反而下毒谋害风烈阳。 是她亲手断绝了自己的路! 并且把自己推入了那万丈深渊之中! 可到头来,她只会说,是别人害了她! 这样的女人,毫无廉耻之心,不配为人! 她想死,太渊偏不让她如愿! 偏要你活下去,以最丑陋最卑微最下贱的姿态,在世人唾骂中,如蝼蚁如老鼠那般,活在暗无天日的阴沟中! 论恶毒,太渊又何尝没有恶毒的时候。 他所珍视这个人间,是因为友情。 他能保守本心,是因为姜九歌因为爱情。 可除此之外的人和物,他本就是冷心冷情。 更何况对待风似鸾这样的货色。 没有再看风似鸾一眼,太渊的身影消失在了孟玄山上。 她的舌头已被割断,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嚎。 似在咒骂又似再哭诉。 可是……都已经不重要了! 压根无人会在乎,似她这般的蛇蝎女人会是怎样的结局! …… 皇城中。 风君白和清泽都在殿内苦等着太渊的归来。 这个节骨眼,不能再出什么茬子了。 两人正是焦灼之际,一道身影归来了。 太渊的白衣上染着血迹,面如冰霜透着怵人杀机。便是风君白看了,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去见何人了?” 风君白忍不住道。 “风似鸾。” 一刹那,风君白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她竟然还敢出现!” “不用去找她了,”太渊淡淡道:“都解决了。” “你杀了她?”风君白眸光幽幽一动。 “没有。”太渊开口道,神色冷漠:“但现在,或者对她来说应该比死了更加痛苦。” 风君白的呼吸渐渐平顺了下去。 太渊既都这么说了,那风似鸾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太渊简单说了一下风似鸾找自己的目的,风君白和清泽的神情都不是很好。 “那女人抱着必死之心而来,定是不会说出蓬莱之地的,眼下怎么办才好!”风君白紧咬着牙关。 “你只需负责四洲之事便可。”太渊沉眸道,“若我所料不差,万族那边要不了多久又会来一波反扑,风似鸾乃是太阴的门徒,她此番或许是瞒着太阴跑来王都这边,但要不了多久,太阴定能发现她现在的情况。” “万族这么多倾巢而出,便是为了打乱咱们的阵脚,让咱们疲于应对,也使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寻找蓬莱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太渊不疾不徐的开口。 与风似鸾见了一面之后,他整个人反而镇定了下来。 九歌还活着! 知道她瞎了一只眼睛之后,太渊内心几乎要被绞成片片碎末了,但同时却又松了一口气! 只要还活着便有希望! 他一定会找到她!将她给救出来! “你可是有了什么应对之策?”风君白看着他,眼中带着期盼。 太渊点了点头,没有掩饰。 他掌心缠绕着一缕气机,这是他从风似鸾身上抽离出来的。 “风似鸾到过蓬莱,这是蓬莱的气息,只要有这个在,便能助我找到蓬莱隐藏之地!” “最多一天!” 太渊咬紧牙关! 最多一天,我一定会出现! 歌儿,你一定要撑住,等我! …… 地下迷城中。 凄迷的黑暗乃是常态。 在这里,光明是一种奢望,黑暗将一切包裹并笼罩住。 姜九歌他们调息了约莫有半天的功夫,体内的星力得到了很大的恢复。 只是因为心魔的缘故,姜九歌的伤势比厉寒衣他们都要来的沉重,实力也大大受损伤。 乃至于她的双生星图都比平常任何时候要来的混乱。 “丫头,你确认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撑下去?”凤无忧忍不住问道,“你想过没有,纵然咱们能杀了那几只怪物,太阴一旦发现了,还是会即刻杀了咱们。” “以你现在的实力,在他手下压根过不了几招吧。” “不搏一搏,怎么知道!”姜九歌摇头道,脸上露出一抹笃定的微笑来,“再说我并不是一个人,这个时候太渊也一定在想办法救我!我相信,他一定会赶来!” 凤无忧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她目光落到厉寒衣身上,没有错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之色。 自古以来,情之一字最为害人。 说到底,当初凤无忌对她痛下狠手的原因,不也是因为情吗? “说起来我还没有问你,你姓厉,可是随着你生父的姓氏?” 厉寒衣摇了摇头,开口道:“这名字乃是我乳母所取,并非随着生父,至于我生父,他姓赫连。” 赫连两字出来之后,凤无忧身子猛地僵了一下,瞳孔在一瞬放大。 赫连…… 赫连…… 难道是…… 她看厉寒衣的目光起了几许变化。 原来……你竟是他的儿子。 凤无忧抿了抿唇,表情有些苦涩。 厉寒衣注意到她神色不对劲,微微皱眉:“难道你认识他?” “不!”凤无忧即刻开口否定,但瞬息后,又浮现出苦笑:“认识与否又有什么打紧呢,只怕到现在他都以为,当年与他在一起的那人是凤无忌吧。” 厉寒衣愕然的看着她,有些意想不到。 难道这么多年,他家那个蠢老头一直被欺骗着。 当年真真与其相恋的乃是眼前这个女人。 而凤无忌只是鸠占鹊巢而已? 凤无忧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定。 “多说无益,丫头,你说吧!这几只怪物,怎么杀?!” 第646章 还是不如她啊 中心城中的情况姜九歌他们都已经看明白。 螺旋台阶往上一重重的铁笼里锁着的怪物共有十一只,每隔两天,这十一只怪物便会脱笼而出。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每隔两天,这几只怪物便会被放出来,将他们放出来的理由又是什么。”姜九歌沉眸道,“你可曾到过中心城的顶端去看那究竟是什么样子?” 凤无忧沉眸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从没有走上去过,上面的路太过黑暗,我担心会被太阴给发现,所以最多只走到第八层便停了下来。” 第八层,也就是凤无忧挖掘的那个洞穴的地方。 “不过……有一次我似看到了光。” 凤无忧沉吟着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大概是几年前吧,这几只万族首脑的力量变得越发孱弱,铁笼被破开之后他们飞了出来,然后中心城上方投射下来了一道光,虽然很短暂,但在这黑暗之中实在太显眼了。” 姜九歌额眸光骤然一亮! 这可是个关键啊! “或许,这地下迷城真正的出口就在这中心城的顶端!”姜九歌开口道,“在这里面我们的方位感乃是时间感都容易产生混乱,但有一点不会变,有光照进来,有风吹拂的地方必然是出口!” 他们之前之所以能找到中心城也是顺着风声而来。 姜九歌的话让众人眼前一亮,真是如此吗? 如果出口就在头顶的话,他们只需要在铁笼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冲出去就可以。 可同样的,生死也是在那一瞬间的事情! “要出去,我们势必要斩杀掉这十一只怪物!”姜九歌开口道:“而且速度要快,必须在太阴察觉之前,也就是出口被打开前的半柱香时间内,将这些怪物悉数斩杀掉!” 一旦时间久了,太阴察觉到有王族首脑的死亡,变回将目光投射到这个地方来。 到时候他们逃出去的最后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姜九歌看了会儿水盆里的那些血,沉眸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利用他们在铁笼中的时候才将这些血取出来的吧?” “是。” 凤无忧点了点头。 如果正面对抗的话,以她现在的实力,只怕连一只怪物都打不过。 “那边简单了!” 姜九歌长松一口气道:“咱们有四个人,以接力的方式在铁笼打开之前来杀这些怪物。” “刨开顶端的那三只不说,这八只只需要两个轮回便可以杀掉!” “剩下那三只目前是什么情况咱们还不清楚,若是实力过强就多人一起联手。” “不过如此一来,走在最后那个必然要承受一定的压力。” 姜九歌说完,没有犹豫:“我来垫后。” 厉寒衣白了她一眼,道:“你现在一只眼睛都瞎了,还垫什么后!你走第一个,我走最后!” “我就是瞎了一只眼也照样能把你这死烧鸡给打趴下你信不信?” 眼看着两人就要卯上了。 凤无忧叹了口气,开口道:“我来垫后吧。” 三人目光齐齐落在她的身上。 凤无忧苦笑道:“本来我就逃不出去了,倒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们。” 姜九歌怔了一下,看她的目光一时有些复杂。 原来……她都知道。 “与这些怪物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靠着他们的血肉过活,我也早就变成怪物了呢……”凤无忧自嘲的说道。 “我想出去,死都想,但是……却是再也出不去了!” “不过,能在死之前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也算是上天给我的一个福报吧。” 凤无忧自言自语般的说着,目光落在厉寒衣的身上,“我只有一个请求。” 厉寒衣怔了一下,从凤无忧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神色一点点变得郑重了起来。 “你说。” “若是能活着出去,我希望你能告诉你父亲。” 凤无忧脸上渐渐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带着缅怀,那般烂漫,宛如少女一般。 “告诉他,当年那个在桃花树下等他的女子,名叫凤无忧……” “她是凤无忧,无忧无虑的无忧!” …… 蓬莱中。 冰气如雾,将人的视线完全遮挡。 神宫中,中心处一个巨大的冰柱直耸入顶端,像是要延展到天际一般,并无不断从柱子上蔓延出来。 一道身影被封冻在冰柱里。 仔细看到话,那是一道男人的身影。 他的容貌竟与太阴和太渊有七成相似。 他闭眼似沉睡着,可是他的身体看上去却并不完整,像是被从中劈开了,只有一半还在。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体似在慢慢恢复着,一点点生长着。 正是东皇太一! 太渊和太阴的父亲,万族的王! 冰柱的另一面,太阴盘膝坐着,一只手贴在冰珠上,额头上不断有汗珠往外渗着。 一道妖娆的身影就站在他身后,默默的看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分明和姜九歌生的一模一样,只是瞳孔却是骇人的血红。 她看着太阴的举动,神色中带着几分轻嘲。 但只是瞬息间,又被掩盖住,变得只有恭敬。 须臾过后。 太阴撤手站了起来,回头睨向她。 “过来。” 声音霸道无比。 仔细看的话,他身后冰柱中,东皇太一的身躯竟又被修复了一大部分。 心魔风情万种的走了过去。 笑容才刚刚浮上面颊,唇上就传来冰冷的触感。 太阴狠狠吻住了她,凶狠之中还带着几分撕咬的意味。 心魔眼中闪过一抹流光,搂住他的腰,热情的回应。 然而激情还没完全开始,当太阴的唇贴到她脖颈上后,剧痛便传来。 皮肉被要开,鲜血被吮吸着,心魔能感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不断被对方吞噬掉。 她眼中闪过一抹怨愤,但却不敢发作,只能乖乖的由着太阴从自己身上吸取走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连心魔感觉到自身的虚弱无力时,太阴终于停了下来,然后无情的将她推开,仿佛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罢了。 将唇畔的血迹擦去,太阴冷冷看着她,有那么一丝丝嫌弃的意味。 “你到底还是不如她啊。” 第647章 迷途知返? 你到底还是不如她啊…… 短短几个字,让心魔的表情彻底扭曲了起来。 太阴口中的她,说的是姜九歌。 “尊上,又何尝不是呢?”心魔冷笑道。 “你与太渊本是一体,可你到底还是不如他,否则何至于这么多年都被封印着,躲藏着。即便你最终逃了出来,可对上他你还是没有完全的把握不是吗?” “若你真的能胜过他,又何必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利用万族,利用墟境,甚至连你父亲的真身都不放过!” “呵呵,你不也只是个失败者,残次品!被他弄的连真身都没了,不得不修复东皇太一的真身,不过是想给自己造一个可以住进去的房子,你啊……现在也只是个孤魂野鬼罢了……又何必嫌弃我呢?” “若没有我一直在边上给你当血包提供力量的话,等太渊到来,你还不是只有被他灭掉的份儿!” “这一次,是真正的毁灭!” 心魔恶毒的笑了起来,太阴意外的没有发怒,任由她讲这些话说出口。 须臾后,笑容爬上太阴的唇角。 他猛地伸出手掐住心魔的脖子,将她拽到自己跟前,唇贴着她的耳畔,轻轻摩挲着,那般亲密,但手上的力度不断加剧,却又是那般狠毒无情。 “是啊……我们两个都是一样,只能委身在黑暗中,不能走到阳光下。” “都是失败者,又何必相互嘲讽。” “不过,本尊有重新走入阳光下的可能,而你呢,什么都不是!” “别忘了,你能有现在的造化,全是本尊赐给你的,我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只有死!” 太阴说完,一把将心魔给推开。 “是因为是魔的缘故吗?你身上的血肉透着一股恶臭,明明那丫头的血肉是如此甜美,怎么到了你这儿却是叫人作呕呢?” 心魔脸色阴晴不定,咬牙怨恨的看着他。 但源自灵魂深处的主从关系,又让她对太阴感到畏惧不已,只能紧咬着牙关不敢作声。 “抓紧时间好好恢复,别忘了,本尊这一次若是输了,你也只有跟着一起在这世间上消失。”太阴冷笑道,“不要动一些不该动的心思,这样赢了之后,本尊还会念着旧情,在身边给你留下一席之地。” 心魔紧咬着牙关,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缓缓露出一抹妖艳动人的笑意。对着太阴盈盈一拜,跪着爬到了他的脚边。 “方才是妾身一时乱了心智,才对尊上不敬,请尊上怜惜妾身。妾身定会助尊上一具灭了太渊他们!” 太阴眸光幽幽一动,低头略微沉眸,伸手勾起心魔的下巴。 “如此做派,便对了。” “奴才,就该有奴才的姿态。” “喏。”心魔的表情越发娇羞动人。 那一刹,倒是让太阴略感到几分悸动。 悸动的原因,只是她这张与姜九歌一模一样的脸罢了。 太渊每每看到这张脸时,又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太阴的眸光一下子变得深沉了起来。 心魔忍着心里的怨恨,面含娇羞。 但下一刻,她就感到浑身一凉,衣衫竟全部被撕的粉碎,睁眼对上了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眸。 “你也算是姜九歌的一部分,若是得到了你,算不算是得到了她呢?” 难以言语的羞耻感涌上了心魔的心头。 她竟又成了那个女人的替代品! “接下来要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吧。”太阴捏紧她的下巴,脸上勾勒出一抹邪笑,“用尽你的浑身解数,讨好我。” “喏……” 神宫内,两具身影交缠在一起,低吟喘息声响彻不觉。 但却无人察觉到,女子那绵绵细雨般的声音中所隐藏的怨愤。 太阴从心魔身上不断截取着力量用来壮大己身,恢复自身的修为。 忽然间,整个蓬莱一阵颤动。 太阴脸色骤然一变,从心魔身上起身,看也不看赤果果躺在地上的她。穿上衣袍直接从她身上跨过,一股熟悉的气息,降临在蓬莱之上。 “太阴!滚出来!” 这声音…… 是太渊! 太阴神色大变,他竟是找过来了! 究竟是谁泄露了蓬莱的位置! “好好守着冰柱!” 太阴说完,整个人就消失在了神宫中。 心魔媚态万千的从地上支起身,背后一片生疼,太阴对她是没有半分怜惜的,便是亲热时也只是将她当作一个工具罢了。 他看着她,眼里真真看着的却是姜九歌。 心魔摸了摸自己这张脸,冷笑了起来。 她捡起地上的衣袍套在了身上,一步步朝冰柱走去。 葱玉般的指尖从冰柱上慢慢抚过,冰冷的触感从指尖开始传递,一点点蔓延到胸膛内…… 她是心魔,她没有心。 可为何此刻却感到如此难受! 她不要成为任何人的影子!也不要成为谁的代替品! 她不是姜九歌! 恨如决堤的潮水用上心头,她眼中骤然迸射出一抹冷意,手指径直插入冰柱之中。 那一瞬,她的表情得意又怨毒。 “你既这般看不起我,那我便让你看看……被一个你从不放在眼里的人毁去希望是什么滋味!” 心魔说完,穿戴好衣服,冷笑着抽身离开。 神宫后方,还有一个囚笼。 一直圆滚滚的小兽被关押在里面。 小饕餮眼看着心魔出现在殿内,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却听咔嚓一声,牢笼被打开。 小饕餮诧异无比的看着她,一魔一兽对视了一会儿,心魔转身就要离开,临走时丢下一句话:“姜九歌在地下迷城。”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迷途知返?”小饕餮面带怀疑。 心魔回头看了它一眼,冷笑道:“做什么春秋大梦。” “那你为何放我去救姜小九。” 心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嗤笑了起来:“她若是死了,那我就真的成了她所谓的替代品了!” “过去我最恨最厌恶的便是她,凭什么她能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这个世界上,而我只能躲在黑暗中。” “可现在……比起恨她,有一个人我更想毁灭掉!” “好巧不巧的是,只有她才能完完全全的灭掉这个家伙!” 第648章 你注定会输 蓬莱上空。 男人孑然而立。 明明只有一人,光影却如遮天蔽日一般。 太渊,他来了! 一刹那间,整个蓬莱陷入了慌乱。 数不清的万族与女修冲上云霄,太渊没有一句话,唯有一个杀字。 杀! 杀掉一切敢阻拦他之人。 海浪如要将人吞噬的狂兽,他一剑劈砍之下,将海浪破碎,分为两重。 一道身影破海而出,却是太阴! 两人凌空而立,都没有说话。 太阴的脸色有些难看,太渊出现的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早! 偏偏在这个时候! 只差一点,他就可以得到东皇太一的真身!到时候他完全不惧太渊,可以将他给彻底斩杀,等他一死,他就可以杀了姜九歌,彻底摆脱那该死的诅咒! 偏偏……对方早于他算计出现! 到底是哪一步出现了纰漏! 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两人正面对垒。 一时间风云变色,整个苍穹为之颤动,似乎连天地都要崩塌一般。 可怕的威压将还没退下的蓬莱女修与万族齐齐碾碎,血肉泼洒在了大海中,搅合成了泥浆一般的血红色。 一剑! 太渊洞穿了太阴的腹部! “你怎会变得这么强!”太阴怒吼道。 “不是我变强了,而是你变弱了。”太渊冷冷看着他,一剑又一剑劈砍到他的身上。 他和太阴之间本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 太阴为了将东皇太一的身躯给修复完整,消耗了太多力量,偏偏就是如此,使得太渊的力量得到了恢复。 他机关算计,偏偏算漏了太渊会提早出现。 若是他能早一步进入东皇太一的身体中,那情况绝不是现在这样子。 一步便定输赢! 忽然之中,一种悸动出现在太阴体内。 他肩膀又被太渊一剑洞穿,与之同时,他感应到了冰柱中起了变化,他用来修复东皇太一的那些力量,全部都四散了出来。 太渊眸子微眯,岂会感觉不到这边天地里忽然多出来的那些气息。 他俊脸上露出嘲讽之色,“太阴,到头来你的百般算计还是落到了你自己身上!” “贱人!都是那个贱人!!” 太阴神色大变,不再恋战,转头就要回蓬莱。 若是能赶回神宫将四散的这些力量给吞噬掉,那么他还能战胜太渊,只要能赢,他的宏图大业便还有希望。, 可是太渊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长剑一会,万里冰封。 海面瞬间凝结成冰。 与之同时,一根根冰柱从冰层中直耸天际,倏倏倏成为一根根栅栏将太阴整个人封死在里面。 数不清的光箭从四面八方袭来,洞穿他的身体,宛如蛛网一般将他困在正中央,丝毫不能动弹! “你!注定会输!!” …… 地下迷城中。 一只又只的怪物在铁牢中被斩灭。 姜九歌他们不敢有丝毫耽误,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次整个地下迷城的震动比上一次要来的频繁和持久。 地表上似也在发生着一场混战。 现在十只怪物都已经被齐齐斩杀,就剩下最后一只。 姜九歌他们冲到顶端。 终于看到了铁栅栏中怪物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宛如凤凰一般的巨兽,然而它的身躯已又一般腐烂,整个眼睛呈现出可怖的灰白色。 像是一头没有灵智只知道杀戮与毁灭的行尸走肉。 但就在它的头顶有一个巨大的阙口。 偏偏这阙口又是在笼中! 诡异的是,虽有阙口的存在但这之万族怪物却没有趁机飞出去,而是在看到姜九歌他们之后,疯了一般冲上前。 “先斩杀了它再说!” 四人齐齐出手,不敢有任何留立。 这已经是最后一重关卡了,只要能杀了这家伙,他们便可以逃出生天! 偏偏这怪物与前面那几只截然相反,姜九歌他们的星技落到它的身上,虽能给它造成不小的伤势,但很快它有自己修复了!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轰隆的巨响再度传来! 姜九歌他们脚下的高台开始消失了,而铁笼似也要打开了! 不好!! 难道真的就此完了吗? 生死关头。 一只可怖的巨兽忽然降临,它从天而降,打破阙口,张开巨大的嘴一口便将那只万族怪物给吞噬入嘴里。 “小胖子!”姜九歌惊喜过望的看着它,不曾想最后冲出来救驾的会是它! “姜小九!死烧鸡!小影子!” 小饕餮激动不已,见他们三人都还安然无恙着,心里也松了口气。 “快别废话了,到我背上来,我带你们飞出去!” 三人赶紧钻入牢笼中,跳到小饕餮的背上。 转头,却见凤无忧还立在原地。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啊!”姜九歌急声大喊道! 凤无忧面朝他们露出一抹微笑来,“我就不上去了,你们走吧!” “能在临死之前见到你们,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在这黑暗之中呆的太久,已成了这黑暗的一份子,手上犯下的累累罪行也不少!在最后这一刻帮你们,也算是自我救赎干了一件好事了吧!” “厉寒衣,替我将话带给你父亲!” “我此生,已无怨恨了……” 凤无忧声音落下的刹那,她脚下的高台完全消失不见,整个人彻底坠入了黑暗之中。 姜九歌咬紧牙关,压下内心的复杂情绪,拍了拍小饕餮的头,“我们走吧!” 厉寒衣凝望着无垠的黑暗,试图从中找到一点属于凤无忧的痕迹。 可惜,唯有虚无…… 她像是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就连消亡也抹去了自身唯一的痕迹。 她或许并不是真的无法逃离这黑暗,而是离开这黑暗后,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人世间。 若是再见故人,故人却发现她已不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又该如何。 三人心情异常沉重。 姜九歌深吸了一口气,振作起精神。, “小胖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说出来你都不信,是心魔那家伙把我放出来的!”小饕餮撇了撇嘴,“该怎么说那个女人呢……” “迷途知返也不是,只能说她自作自受,不甘成为太阴手上的工具,但终究摆脱不了自己的命运,干脆选择和那男人玉石俱焚得了……” 第649章 人族赢了 小饕餮带着他们飞离地下迷城。 蓬莱仙山上已是一片哀鸿之景。 蓬莱女修与那些万族一个个竟疯了般的往外逃,丢盔卸甲,全然没有再战的念头。 姜九歌和厉寒衣面露愕然,他们在地下迷城的那段时间,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太渊来了!”小饕餮开口道。 姜九歌呼吸一窒,下意识的寻找起太渊的身影,她抬起头看着苍穹,那重重层云之上,似有谁屹立着。 厉寒衣忽然从小饕餮身上跳了下去。 “厉寒衣?”姜九歌诧异的看着他。 厉寒衣深吸一口气道:“你现在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才是,去助太渊一臂之力,斩断那该死的东皇诅咒。” “可你……” 厉寒衣俊脸上露出一抹笑来,“我也有我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姜九歌看着他,一刹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点了点头。 他与凤无忌之间的恩怨也是时候了解了。 那是厉寒衣的心魔,必须由他自己去亲手斩断! 更何况,那也是凤无忧的愿望! 姜九歌而看着他身影消失在了混乱之中,拍了拍小饕餮,深吸一口气道:“走!我们上去。” 重云叠嶂,不见天光。 海平面如镜,被封冻成了万里冰域,天地间唯有寒意在涤荡。 姜九歌拨开重云,看到了立在云端的那道身影。 胸臆间似有什么要喷薄而出,连眼眶都禁不住有些潮湿泛热。 “小叔叔!!” 声音冲破咽喉的束缚,响彻在天地间。 太渊转过身,看到了她。 一刹那,四目相对。 宛如经历了千年,彼时终于重逢一般。 姜九歌自从小饕餮的身上飞扑而下,撞入了他的怀中,太渊张开双臂将她稳稳接住,紧紧拥入怀中。 用尽了全力,似唯恐下一刻她将从眼前消失一般。 呼吸中都带着颤抖,“歌儿!我的歌儿……” 姜九歌窝在他的怀里,贪婪的深吸了好几口气,要将他的气息牢牢记住。 恨不能永不放手,就一直维持这个姿势,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吻如攻城略地,带着无尽的炙热与思念。 短暂却又克制。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看到姜九歌的刹那,太渊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到了地上,只是目光落在她已变成灰白色的左眼上时,心里还是禁不住真真绞痛。 都怪他百密一疏,才让太阴有了可趁之机,害得她一双眼睛失了明。 “我没事。”姜九歌握紧他的手摇了摇头,“斩断该斩断的那些过去才是最重要的。” 太渊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的目光落到冰柱牢笼中的太阴身上。 在看到姜九歌出现的那一刻,太阴的脸色变得无比狰狞。 “太阴,你我之间的战役到此,真的该画上句点了。”太渊冷冷开口道。 “不!不——” 太阴撕心裂肺的怒喊道。 在那一瞬,地下迷城轰然塌陷。 神宫中,东皇太一的真身随着冰柱一点点化为齑粉,一道妖娆的倩影倒在冰柱旁。 心魔唇角渗这血,脸上的笑容却是那般灿烂与得意。 “东皇太阴……你……也注定只能是个失败者呢……” “你就与我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咱俩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儿去……咯咯咯……” 在那一刹。 整个蓬莱仙山轰然倒塌。 与之同时,太渊斩断了自己与太阴之间的联系。 无数的光剑刺入太阴的身体中。 他的身躯不断变暗,愤怒的嘶吼声响彻天际,可却无济于事。 最终只能被刺目的光给完全洞穿,一点点的消失在了这世界上。 不断倒塌的蓬莱仙山中。 厉寒衣站在一名美妇的身边,看着她怨恨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都结束了……” 他冷冷道,抛下手中的黄金面具,无情的踩得粉碎。 紫色的凤火袭卷而来,过往一切爱恨纠葛都在大火中被烧的粉碎,随风而逝。 四洲大地上,正在与万族奋力厮杀的人们忽然停了那些。 那些狰狞的万族与荒奴,悉数化为黑灰消失在了眼前。 头顶遮天蔽日的黑云忽然散去,阳光照了下来,轰隆一声雷鸣,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一点点将地上斑驳的血迹给冲刷干净。 风君白站在疆场上,仰着头心里像是有一口气忽然泄了下去,说不出来的轻松,但紧接着又是要将他淹没般的脱力感涌了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呐呐的问了句:“我们……赢了吗?” 一只玉手从后将他搂住。 赫连织罗轻声道:“我们赢了!” 人族,赢了! 后世这一天被记为重明日。 寓意黑云散去,万族覆灭,人族大陆重归光明。 蓬莱在这一战中彻底毁灭,世间诸多秘境消失不见。 四洲在战后摒弃了前嫌,互帮互助一起挺过了最艰难的那段岁月。 可是令众人惋惜的却是,这一战后,上皇却再度从人间消失了。 有传言说他已经死了。 也有传言称他还活着,只是带着圣尊公主在人世间到处游历,不再过问世俗之事。 斗转星移,岁月如梭。 转眼便是二十年过去。 东灵王都早已恢复了过往的繁荣之景。 昔日的那一场大战而今只成了坊间的趣谈,被说书人篆写成无数个版本口口相传着。 又是一年人间花灯节,最是好春色。 王都上下都显得热热闹闹。 尤其是朱雀大道上,挨家挨户都挂着红幡。 到了夜间,那红幡上飘扬着点点星光。 人来人间中,两个身影穿梭在人群中。 “公主,你慢着些……这里人多。” 女子穿着一身男装,听到这话赶紧停下来,捂住身边小书童的嘴,这小书童模样娇俏,与她一般都是女扮男装出来的。 “闭月,在外面不许叫我公主!这要被人听到了可怎么办!” 闭月赶紧道:“是,奴婢……哦不是,奴才之错。可是小姐,你这到底要去哪儿啊!” “去鎏金河啊!听说天机院今晚要在那里开坊市呢!三年才一波,这可是传统,咱们不能错过!” “什么传统啊?” “捡漏啊!这可是咱姑姑留下的优良传统!” 第650章 人间欢喜 过去王都曾有三院,但在重明日之后三院便合并为一起,都归入天机院中。 三年一届的坊市本是阵法院的传统,后面不知怎么袭承过来了。 早年圣尊公主在阵法院的时候,在坊市里切石头切出了惊天大漏,自那过后,每年这时节便会有不少人跑来凑热闹。 三院也乐的人多,每次都会开出不少博彩。 凡是切出大漏的都额外有奖励。 不过不是谁都有圣尊公主那运气,除非有透视眼,否则这惊天大漏哪是说有便有的? 闭月很想打击自己主子两下,可是看她那期待的样子又不忍开口。 “小姐,咱们今儿出来真没事儿吗?陛下说了让你闭门思过,不许乱跑的,这要是被他知道……” “父皇才不会惩罚我呢,他也就嘴巴说说,还不是母后太严厉了。他就算知道我跑出来了也没事,定会帮我打掩护的。”风卿卿浑不在意的说道。 闭月听着禁不住苦笑,心道,头疼就是头疼在皇后娘娘那里啊,哪一次你跑出去惹祸不是最先被娘娘给发现的? 然后便是一顿板子,好几次陛下都没能拦住。 “皇后娘娘发起怒来,陛下也没辙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闭月还是忍不住嘟哝了一句。 风卿卿听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嘟起小嘴道:“说的也是,母后生气的时候是在太吓人了,平时看着不温不火好说话,可是但凡敢惹她那真是要了命……” 风卿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父皇在前朝那么威风,那些狗大臣们在他跟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不晓得怎么一回到后宫,他面对母后就成了鹌鹑,完全被吃的死死的……” “前些天那王侍郎上书建议父皇纳妃,啧……那狗大臣胆子也是够肥的,也不想想这么多年父皇的后宫为什么只有母后一人,他要是敢弄一两个莺莺燕燕进去,估摸着咱东灵立马要改朝换代,尊我母后为女皇大人了……” 风卿卿嘀嘀咕咕说个不停,闭月在边上听的都想笑。 哪有这样编排自己父亲和母亲的? 更别说那两位还是东灵的主子和女主子。 不过要是谁见到了白帝陛下与皇后娘娘的相处模式,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听说白帝陛下早年还是世子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干事儿百无禁忌,就没有他不敢捅的窟窿。 后面当了皇帝那性子也没怎么个收敛,便是在前朝,凡又不爽该爆粗还是爆粗,该动手直接动手。 当初为了劝他登基,满朝文武谁没在他手底下挨揍过啊,愣是求着他去登基为帝的! 听说到最后他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还是拖了圣尊公主和当今皇后的福,他这才同意。 反正这四洲里的几个帝王中,他也算是奇葩的一号,哪有皇帝当得成天就想着撂挑子不干的? 这段时日白帝陛下成天裹着皇后娘娘,至于干什么事儿,宫人们都知道。 白帝陛下本指望着头一胎先来个儿子,等把儿子养到个七八岁就把东灵这烂摊子丢给他,然后自个儿带着皇后游山玩水找自个儿妹妹去。 结果儿子没出来风卿卿出来了! 重男轻女这种事儿在风家是不可能发生的。 向来只有重女轻男这种事儿! 这大公主被宝贝的哦,简直就是白帝陛下的心肝肉疙瘩,冰片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碎了。 这当皇帝的事儿那么苦,整日要面对一众狗大臣叭叭叭的,头发都要提前秃噜,他哪舍得让自个儿女儿遭这罪。 更何况风卿卿的性子简直就是袭了他的真传,那打小就是个小魔女,为非作歹上蹿下跳。 用皇后娘娘的话来说,得亏修为还没多强,不然还不直接窜天上去! 白帝对女儿是宠溺到了极点,反正自个儿女儿干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香的。 也就皇后娘娘能管教着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是这父女两。 白帝陛下和大公主父女俩一起在皇后宫外面揪着耳朵跪搓衣板都是后宫中屡见不鲜的事前了,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段全武行。 宫人们看都快看麻木了,这要是哪天没跪,那还是奇了怪了。 风卿卿这欢脱的性子,宫里上下都知道,虽然调皮捣蛋了一点,但是心眼却是极好的。宫人们都喜欢的紧,倒是有不少人说,她这模样不止是像了白帝陛下,与圣尊公主也有不少相似。 那一位可是传奇人物。 只可惜闭月至今还没见过。 她在风卿卿身边伺候已有好些年了,倒是知道一些旁人不晓得的辛秘。 譬如,那位圣尊公主和上皇陛下都还活着,只是闲云野鹤,在四洲到处游历,走遍十万大山,看遍千秋万景去了。 在风卿卿八岁的时候,那位公主殿下曾回来过,不过没有呆多久便走了,似乎是因为和上皇陛下吵架才赌气跑回来的。 反正没过几天,上皇陛下就回来抓媳妇儿了。 那之后每年风卿卿生日的时候都会派人送礼物过来,但是人却没怎么露面。 “要是今年姑姑也回来就好了。”风卿卿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看着前方那热闹的街巷,那一点点失落立马又一扫而空,蹦蹦跳跳的就往前头窜去。 闭月见状也是禁不住笑了起来,跟着她一起跑了进去。 鎏金河那边,坊市已开,人多的简直挤都挤不进去。 风卿卿和闭月废了老大劲儿才钻了进去,两个小丫头手拉着手才不至于被人给挤开。 两人此番才是第一次来参加这种盛会,俨然看花了眼,两边的摊贩放着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看的两个小丫头是目不暇接的。 皇宫里都没这么多珍奇玩意儿。 “公主殿下,你可悠着点,咱们这回出来可没带那么多灵石。”闭月看了眼那些东西的标价,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话刚说完,风卿卿便已撒开她的手,直接跑到右边角落的一处石头摊位上去了。 第651章 家里有矿? 这石摊周围聚了不少人,风卿卿也是用足了力气才挤了进来。第一次瞧见这种大场面,小丫头兴奋之余还有点懵逼。 这是怎么个玩法啊? 摊主见她那傻愣愣的样子,便知道是个愣头青。 再见她衣衫华贵,直觉是头送上门的肥羊,开口那叫个热忱:“小姑娘,要不切块石头来玩玩,我这铺子可是兴旺的很,往年好几次大漏都是从我这里捡的呢!” 摊主名叫李泉,也是天机院的老生,早年是在阵法院里混过的老油条,不过他虽是星武灵修但资质有限,到了七星星师的修为后便再也上不去。 经历过了万族与人族的大战,侥幸过了下来,后面人族的日子越来越好,天地间灵气充沛,星武灵修也不再似早年那般难寻。 便是普通人,这日子过得也是舒坦。 他便干脆放弃了修炼,就干起了这倒石头的营生,这些年与三院的学生倒都混得个脸熟。 但凡参加过这坊市的啊,都晓得他是谁。 不过对于他刚刚说的话,不少人都嗤笑了起来。 “李泉,你可别欺负人家小姑娘第一来,就在这儿信口开河,这坊市重明日后拢共才开了几次啊,你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就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这边的石头也就切出过一次灵宝吧,还只是个地级的天月石,卖得价格还极高,压根就没得赚头。小妹妹,我和你说,千万别被这老油子给忽悠了!” “去去去!你们这群臭小子不买就滚蛋,别在这儿破坏我生意!”李泉笑骂道倒是没怎么生气,这些人嘴巴上虽说吧,但该买的还是要买,再者赌石这个事儿本来就是个运气,谁能说他李泉是在骗人呢? 这点上来说,李泉还是个实诚的。 这些石头的确是从那些产天财地宝的矿区和野地里给挖出来的,倒不是他在路边随手捡来的破石头忽悠人。 只不过有些开出来的确没有宝贝,也没辙不是。 风卿卿默默听着倒也没急着下手,眼睛在铺子里上下看来看去。 李泉看她的样子虽跳脱,但却稳得住的很,心道这小姑娘倒是个有主意的,便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说大话忽悠她,开口道: “小姑娘,这些石头里有没有大漏我不敢断言,但是灵宝肯定还是有的就是不晓得品阶,你就看着买吧,新手嘛,选个便宜的先试试,就算没开出什么,也算不得出大血。” 风卿卿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叔,哪有你做生意这么讲话的!这不是把到手的肥羊往外面赶吗?你应该劝我多买点才是。” 李泉听到这话愣了一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心道这丫头倒是有趣。 旁边的人瞅着风卿卿的眼神却有些变了,这姑娘怕不是个傻子的?哪有自个儿说自个儿是肥羊的,难不成是钱太多烧得慌,专门赶来送票子的? 闭月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了进来,听到这话也是一个白眼翻了出去。 公主殿下哟,你差不多行了啊! 你这不是让人来宰你吗? 风卿卿却是不以为意,低头认认真真的看起石头,那模样仿佛真准备从这一堆破石头里找一个金镶玉来。 其他人揶揄了两句见她不为所动倒也不再说什么。 陆陆续续的有人买了几块石头,就地便给开了,结果石头从对半切到只剩下拇指那么大点都没切出个所以然。 “李老鬼你这黑心了啊!好歹也蹦个屁出来啊,这还真是你在路边随手捡的石头吧!” 李泉听到这话脸上也有点讪讪的。 “我要是能拉出块石头,还真顺道就给你崩个屁呢。但是我拉不出啊,兄弟只能怪你自个儿手气不好了,不能怨石头里面不带宝贝啊。” 李泉笑吟吟的说着,倒是油盐不进。 那几人骂了句倒霉,正这时对面一声哟呵。 “宝贝!” “这边开出宝贝了!” 围聚在李泉这边摊位上的人立马全给吸引过去了,也就风卿卿还在这跟前杵着。 “小姐,那边摊位开出宝贝了,要不然咱们去那边切石头吧?”闭月忍不住开口道。 风卿卿一直盯着几块石头瞅着,闻言头也不抬的道:“不去。” 闭月见状还想说什么,李泉却笑了起来:“小丫头不去是对的,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他们跑过去的那一家,你们要是去了那就是真的只能切石头了。” “那才是路边捡来的大石头呢,哦,不能说路边,就这鎏金河下面,一挖一麻袋。” 闭月听他说的笃定,又想到刚刚连切了几块石头都没切出个所以然,忍不住刺道,“你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啊,不还是半天不见一个宝贝出来。” 李泉本是好心说的,结果被这小丫头刺了下,面子上也有点过不去,当下翻了个白眼道:“没切出来那就是手气不好,哪能怪我!我要是知道哪个石头里面有宝贝还会摆出来让你们切啊,早就自己带走藏起来了好不?” “别的不敢说,我这些石头的的确确是从那些出过天材地宝的野地和矿区里给挖出来的。我老李没干那黑心事,但对面那家,你们自个儿仔细瞧瞧,那就是一个托儿。” “要是不信,你们去找几个经常参加坊市的问问看,大家都知道情况,也就骗骗你们这种新人,杀生。” 李泉说完,闭月抬头一看,果然发现那摊子边上虽聚了很多人,但都是同她和风卿卿一样,满脸好奇,不像是经常过来的。 反倒是那些老人,都叉着腰远远在边上站着,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难道还真是托儿? “管他是不是托儿呢,反正咱不去买就是。”风卿卿开口道。 李泉见她选了半天,一直盯着一块黑不溜秋的破石头看,那样子似对那块石头很是钟意。 这小丫头在他这摊位边上逗留了许久说话也讨喜的很,李泉不忍见她第一次开石头就失望,便道:“这块石头还是算了吧,这玩意真是我从路边捡的。” 闭月闻言忍不住瞪他:“你刚刚不才说自个儿的石头都是从矿区和野地里挖出来的吗?” 妈哟。 李泉这会儿脸有些疼,还真是自我打脸了。 他嘿嘿笑了一声,“小姑奶奶你就别揪着我不放了,这做生意嘛,总得半真半假才不亏是不是?” 闭月翻了个白眼,暗自骂道:“无奸不商。” “得了得了,算我怕你们了,小丫头这块石头就送你得了,你喜欢就拿去随便开。” “真的吗?大叔你人可太好了!” 风卿卿闻言,对他天天一笑,小丫头长得本就好看至极,这笑起来更是如春风化雨,眼里像盛着星光似的。 李泉愣是瞧得一愣,老脸都被她笑的有点泛红了。 风卿卿作势就要拿起那块石头,正这时一只修长的玉手从旁伸了过来,摁在了石头上面。 “这块石头我要了。” 少年的声音如金玉击石,煞是好听。 风卿卿下意识偏头看去,率先撞入视野的便是一双幽沉深邃的眼眸。 饶是她过去见惯了不少美人,也禁不住要赞一句:好皮好骨! 有道是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少年不但骨相生的极好,皮相也是万里挑一。 尤其是这双眼,如工笔描摹过,眼尾的弧度堪称一绝。 有种人天生便如皇天贵胄,便是身在泥泞,依旧有万张光辉。 就如面前这少年。 风卿卿被美色迷了眼,一时间竟是看愣住了,吞了口唾沫,直到那块石头被对方给拿了起来,才反应过来。 “这是我的!” 她赶紧伸手去夺,可对方并未松手,眸光深沉的睨向她,不疾不徐的开口道:“你并未付钱,怎生就是你的了?” 真真是…… 怎么连说话都这么好听呢? 风卿卿忍不住道,很快她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醒转神来,现在可不是为美色所沉迷的时候。 有人要抢她看上的宝贝呢! “刚刚这摊主大叔亲口说要把这石头送给我!” “没错没错,这石头我已送给这小丫头了,你又何必抢……”李泉话还没说完。 少年眨了眨眼,看向他,“一百两灵石,这块石头我要了。” 剩下的话,李泉悉数吞回了肚子里,笑容立马爬上脸,“得嘞!这块灵石就是少爷你的了。” 风卿卿眼睛顿时瞪大,死死盯着李泉。 你刚刚不才说送给我的吗?! 怎么转头就反悔了呢? “小姑娘你也别瞪我啊,我这不还要养家糊口的吗?要不你重新在我这摊子上挑一块,我权当送给你。” “我不要!我就要这块石头!”风卿卿气呼呼的道,“不就是要钱嘛!两百两灵石,这石头我要了!” 李泉闻言,呼吸都烫了,见着风卿卿那气呼呼的样子,心想小丫头估计是被一激着了在赌这一口气呢。 他心下不落忍,本就是一个路边随手捡的破石头,哪里值得了两百两灵石啊。 这黑心钱他还是不好意思收的。 “小丫头要不你就算了吧,这两百灵石你买这破玩意儿真是要亏啊,你这是家里有矿还是咋的?” 第652章 送你 风卿卿本还生气李泉说话不算数,但听到他劝自己收手别买的时候,这气便散了。 这大叔还是有良心在的。 “这石头我要定了,大叔你就别管了。”风卿卿说完,昂起骄傲的小下巴等着边上这个忽然杀出来的程咬金,气哼哼的说道:“顺便说一句,我家里真的有矿!” 李泉:“……”他还能说什么? “这位少爷……”他看向那名少年。 对方由始至终脸色都保持着平静,对风卿卿愤怒的目光视若无睹。 “这块石头,我也志在必得,三百灵石。” 风卿卿一听这话,那还得了! “四百!” “五百。” “六百!!” 一块破石头险些要引发一场血案,那价格是直线型的朝上狂飙。 李泉在边上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紧张,这块破石头的价格转眼间都已经破两千了啊! 要知道他这摊子上最贵的一块石头也才两千灵石,还是在这儿放了好几年都无人问津的! 少爷啊!小姐啊! 你们抢的是一块路边随手捡的破石头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抢的是什么极品天财地宝呢! 这边的动静闹得沸沸扬扬,也吸引了许多人驻足看热闹。 “这两人怕不是托儿吧?” “就这破石头疙瘩价格也能上两千?李泉你打哪儿找来的两人啊,这演技可以啊!” “不是托儿我都不信,这石头我之前看到来着,就是李泉在路边随手捡的。” “李泉你就算是要炒冷饭你也好歹选一个看上去值那么多价的啊,用一个路边破石头来炒什么啊!” 李泉听的是哭笑不得,想要解释有百口莫辩。 这可真不是他请来的托儿啊! 到后面他干脆不说话了,反正说了也没人信,他就等着被灵石给砸死好了。 那破石头的价格一路水涨船高,转眼间就飙升到了三千灵石的高价。 周围人的声音从一开始高昂到后面都低了下去,眼神也都变得越发狐疑了起来。 这……难道是真抢这块石头? 不是在演戏? “四千灵石!”风卿卿小脸都气红了,一口气把价格太高了五百不止。 周围一阵抽气声,四千灵石?! 乖乖,这到底是谁家的败家女。 少年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四千……零一两灵石。” 风卿卿眼珠子一瞪,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要不要脸?!”就加一块,你好意思吗?” “你也可以报价四千零二。”少年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 风卿卿被气的小胸口一阵起伏,就要开口之际,闭月在后面拉了她一把,“小姐!不能再加了,咱们这次出来就带了那么多钱!” 风卿卿闻言傻眼,有些着急:“多两块都没有?” 闭月摇了摇头,真没啊…… 风卿卿咬了咬唇,气的眼眶都红了。 好气哦,就差一块灵石她就要赢了的! 周围的人见小姑娘要哭了心里都不甚落忍。 “唉,这小子也真是的,干嘛与一个小姑娘抢东西!” “就是,那块石头里有没有宝贝都是两说呢,也不晓得怜香惜玉一点。” …… 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可是少年都不为所动。 周围的人见状扯了扯嘴角,瞧着都有点来气。 难怪这小姑娘会置气与他一直抢东西呢,这小子瞅着实在有点气人啊! “小姑娘不就是一块灵石吗?!我给你!把这小子给干趴下,千万别把这块石头让给他!” “没错!要是不够咱们大家一起给你凑份子,到时候开出来宝贝可别忘了和我们平分啊!” “真的吗?!谢谢大家!” 风卿卿看着周围的老少爷们们忍不住破涕为笑,这一笑啊…… 啧啧啧,一群老爷们差点看醉了。 “你们要帮她凑份子?”少年眼神终于有了点波动,看向众人。 “没错!臭小子!就是看不惯你!我们人多力量大,还怕你钱多啊!有本事你一个人把我们所有人干过去啊!”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哦了一声。 众人还以为他是要放弃,结果他却是在布囊里翻找这什么。 片刻过后,十几张明晃晃的紫晶卡他拿了出来。 一瞬间,场面变成死寂。 便是风卿卿也看愣住了。 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还要凑份子比吗?” 乖乖…… 这可真是打脸无数啊! 那一章紫晶卡就是十万灵石,他手上足足有十几张…… 这还比个屁啊!!! 简直要把人给气死! 这小子是矿主本矿吧?! 登时没人说话了。 风卿卿回过神来,看向周围的老少爷们,一个个都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小妹妹啊,真不是哥哥们不帮你。 哥哥们就是把底裤都给当了都没本事帮你干过这臭小子啊! 实在是太豪了! 李泉在边上早就已经看傻了,他何曾想到过自己这小摊子还能引来这么一位神豪。 有这样家什的怎会看上一个小小破石头,该不会这石头里面真的有什么宝贝吧? 忽然间,李泉有点后悔。 周围的吃瓜群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现在他们关注的焦点已不是风卿卿和少年置气比钱的事情了,而是想看看这块石头里究竟能开出什么来。 少年拿出一张橙卡往李泉摊位上一放,里面正好有四千整,有拿出单独的一块灵石递过去。 “咳,四千就好,这一块就算了吧。”李泉这会儿人都有点发飘,说话都是颤的。 “不能算了!”风卿卿眼睛一瞪,“要是四千的话,那我的钱也够啊,你把石头卖给我!” 这话说的…… 李泉不要这一块零头都不行了。 他悻悻的接过,甚是为难的看着少年。 不过少年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从摊位上拿过那块路边石。 风卿卿咬着唇,满眼舍不得。 她可以确定这石头里面真的有宝贝啊! 她的鼻子可是很准的! 少年摩挲了一会儿石头,众人还以为他会带走私下再切,但瞧这架势是要当场切开啊。 紫色的星光在他掌心浮现,他没有选择一到切开,而是以星力慢慢打磨着石头。 众人见状不由皱眉,这么个打磨法得磨到什么时候才行啊? 不过少年依旧保持这耐心。 风卿卿本还想提醒他两句的,结果看他一动手就知道是行家。 目光落到少年身上也不免多了几分诧异。 这家伙,难道有一双透视眼能看到石头里面的情况? 不然怎么会只擦掉石皮? 众人耐心等待着,心里都攥着一口气。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石头终于被抹掉了小指甲盖那么一层。 忽然,一抹艳丽的红光流转了出来。 只是一小缕,便已经将整个场间都给照亮。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着那红光出现,一股磅礴的灵气从石头里涌了出来。 “出宝了!!” “真的出宝了,还是大宝!!!” 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李泉本还拿着橙卡在那边乐呵,一见到那红光整个人就呆住,说不出话了。 少年的手依旧很稳,并没有因为出宝而有半点慌乱,就连脸上也没露出一点惊喜之色。 他如此沉稳的样子,不免叫人刮目相看。 众人这才明白,这少年怕是早就笃定了这石头里有宝贝,不止是家里有矿,还有一双慧眼呢! 不过他现在还是慢慢的在打磨着石皮,没有急着去切。 他这架势,不免让众人更加期待,这块石宝究竟能有多大? 原本的路边石只有人拳头那般大小,被磨去了一层石皮之后怎么着也有一个鸡蛋大才是。 只不过现在只露出了一点点阙口,还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个什么重宝,但从这磅礴的天地灵气来看,绝不是简单货色! 没准还能和当年圣尊公主开出的那几个宝贝相媲美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少年的手上。 渐渐的石皮完全被剥离,一个完整圆润鸡蛋大小的血玉出现在少年的手中。 有人呼吸已经颤抖了起来。 李泉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少年的手。 “天鸽血玉!” “竟然是天鸽血玉啊!我的天爷!!!” “妈哟真是什么神来之手,居然能把天鸽血玉给开出来!” 李泉瘫软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哥们拍着他的肩膀:“老李你这手是开光了的啊,在路边随手捡个石头都能捡个天鸽血玉出来!” 李泉欲哭无泪,“你滚!我他妈四千灵石就把天鸽血玉给卖了,我不活了!” 众人见他哭丧着脸的样子,没忍住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直都是他们在这儿撒钱切破石头,这会儿终于瞅见卖石头的扎心了!解气!简直不要太解气! 不过李泉这回是真的亏啊! 这天鸽血玉真真的价格,几乎抵得上这少年先前拿出来的那十几张紫晶卡了吧! 啧,这可真是把珍珠当作鱼目在卖! 风卿卿看着那天鸽血玉撇了撇嘴,嘤嘤嘤,好东西被别人抢走了! 本来差一点就是她的了! 小嘴一撅,风卿卿扭头就走。 刚走出没几步,少年的声音从后传来,“等等。” “干嘛?”风卿卿不耐道。 下一刻,就见那少年把天鸽血玉递了过来,“送你。” 第653章 东皇不离 少年把那块天鸽血玉递了过来,风卿卿愣住了。 周围的人也都傻眼了。 这是什么路数? 少年你是在撩妹吗?你这是不是也太舍得了点? “为……为什么?”风卿卿傻愣愣的看着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可是天鸽血玉啊! 价值连城,由市物价! 花钱都不一定能拍到的! 之前明明与她争抢的面红耳赤,分毫不让,这会儿把宝贝给切出来了,却又拱手相让? 这套路也太深了吧! 少年表情没什么变化,把天鸽血玉往她手里一塞,开口道:“这是见面礼。” 见面礼? 谁会送这么重的见面礼! 风卿卿一脸古怪的盯着他,这家伙长得那么漂亮,可脑子看上去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啊! “放好吧,别被抢了。”少年叮嘱道。 风卿卿眉头一皱,把天鸽血玉又塞回他的手上,叉着小腰道:“你的东西你自己收捡好,若是不要就当废铁给丢了,我这里又不是收破烂的!” 说完,风卿卿昂着脑袋,手背负在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的那叫一个潇洒。 周遭的人听着她刚刚那一席话,真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少爷,这破烂我愿意收啊!” “丢路边多浪费啊!丢我,丢我脸上!”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那叫一个激动。 这可世界上哪有那么美的,天上掉馅饼,还是做梦来的更快。 人们一拥而上,而现场哪还有少年的身影,宛如魔神一般,转眼就消失不见。 “这人怎么就消失了?” “乖乖……这是什么本事?星帝有这实力吗?” “屁,你当现在星帝是地上的大白菜吗?一挖一麻袋啊,应该有什么特别的星技神通吧!不然就是买了天机院新出的瞬移卷轴!” 二十年间,世间上斗转星移,人世间辉煌灿烂。 星武灵修越来越多,四帝也都突破瓶颈晋升星皇,后起之秀中也有不少年轻之辈,小小年纪便登顶星帝。 万族之神通并未完全覆灭,有许多都被研究转换成人族可以使用的方式。 其中以天机院为魁首在此技上独占鳌头,人族每一天都日新月异般的进步着。 “小姐,那天鸽血石可是个宝贝啊,你干嘛不要呢?”闭月一脸疑惑的跟在后面,之前风卿卿明明与那个少年争的面红耳赤的,可是人家把宝贝主动送上门后,她偏生又不要了! 虽说东灵皇族有钱,可那么大一块天鸽血石,便是皇室里也没有吧! 哪有白白把宝贝往外面推的? “你懂什么,这世界上就没有凭空掉下来的馅饼,我和他素昧平生,他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说是什么见面礼,哪来的那好心肠啊?” 风卿卿昂着小下巴,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母后说了,不义之财不可取。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能轻信!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男人,最会骗人了!” 闭月听着很想说…… 这些话不都是皇后娘娘骂陛下时说的吗?怎么你这会儿全给捡过来了。 闭月心里嘀咕着,却不敢说出来。 花灯节盛会,街道上人来人往都是人,风卿卿毕竟是小女儿心性,很快就被眼前的盛会之景给吸引了过去,忘了之前的事情,又变回了那嘻嘻哈哈的样子。 “小姐!那里有冰糖葫芦!你不是最喜欢吃那个了吗!”闭月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糖葫芦摊,惊喜道。 风卿卿探眼看过去,眸光也是一亮。 “走走走!咱们快过去!” 两个小丫头风风火火就往冰糖葫芦的摊位跑过去。 那边聚着的都是一些小孩子们,两个小丫头在后面杵着也不好意思与小孩儿抢位置。 眼看着那糖葫芦都快卖光了。 风卿卿着急的很。 最后,就剩下那一串了,可算是到了风卿卿。 “不好意思,小姐,这串葫芦是给一位少爷留着的,他已经预先付钱了。”摊主一脸难为情的说道。 风卿卿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有没有搞错了,这一晚上的……要么被人半路截胡,要么被人捷足先登! 她今儿出门难道是没看黄历吗? 早知道就在皇宫里呆着不出来了,简直没意思死了。 风卿卿心里嘟囔着,正要离开,却听摊主惊喜道:“哟,少爷来了!” 少爷? 风卿卿立马停了下来,想看看到底是谁抢在自己前面。 结果一转头,又对上一张熟悉的俊脸。 “又是你!!!” 小丫头这回真是怒了,她和这人有仇吗难不成,居然又是他! 迎面走来的,正是之前在坊市截胡了她的那位少年。 别说风卿卿了,就连闭月这会儿都有点忍不住了! 这少年怕不是故意的吧!这一晚上就和她们为难呢!难道是故意接近。 少年从摊主手里拿过糖葫芦,看了她一会儿开口解释道:“我是替我母亲买的,她自小喜欢吃这个,你也喜欢吗?” 风卿卿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就吹牛吧!哪个成年人会喜欢吃这个!我才不喜欢呢!” 说完,风卿卿一跺脚,气的就要离开,少年的话却从后飘来:“可是我听大伯说,你打小也喜欢吃这个啊。” 风卿卿脚下一顿,狐疑的看着他,“大伯?什么大伯?” “我的大伯,你的父亲。”少年平静道,走到她身前,将糖葫芦递给她,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送给你,卿妹。” 风卿卿猛地怔住,表情一点点变得惊讶起来。 “你你你……你难道是我姑姑的儿子!” 风卿卿听说过的,她那姑姑与上皇陛下有一长子,名东皇不离,只是她并未曾见过。 风卿卿瞪大眼,这会儿才仔细打量起对方。 之前她怎么没发现呢,这人的容貌与她的姑姑分明有七成相似啊! “你是东皇不离?!我姑姑的儿子?!” 东皇不离笑了笑,“是啊,刚刚送你见面礼时便想告诉你,可是你走的太快了……” 风卿卿一阵咬牙切齿,瞪着他,无语到了极点,哪有你那样送人见面礼的! 第654章 还有个妹妹? 风卿卿狠狠瞪着东皇不离,表情无语到了极点。 “你真是我姑姑的儿子?东皇不离?我表哥?” 东皇不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许是很小笑的缘故,看上去有点僵硬,“是我。” 风卿卿扯了扯嘴角,“你还是别笑了,表哥你还是不笑的时候好看。” 说完,她一把从东皇不离手上拿走了冰糖葫芦。 “你不是不要吗?” “之前以为你是坏人,所以我才不要的,现在知道了你是我表哥!送上门我好吃的我怎么能不要啊!”风卿卿直接一口咬碎糖皮,嘎嘣嘎嘣嚼着,然后将手伸到了他的跟前。 “嗯?” 东皇不离略带疑惑的看着她。 “天鸽血玉啊!”风卿卿昂了昂下巴,“你之前不是说要送给我当见面礼的吗?怎生现在要反悔不成?” 东皇不离闻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变得柔和了下去,与刚刚那故意强挤出来的笑容不同,显得分外生动与自然。 他本就生的俊美非凡,这再笑起来更是不得了。 反复时间的光芒都在这一刻集中到他一个人的身上了那般。 饶是风卿卿,都一刹看愣住了,有点醒不过来神。 “噗哧!” 半晌后风卿卿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神在东皇不离脸上转悠了几圈,啧啧两声后夸赞道:“东皇表哥你还是别这样笑了,这会儿不是丑!是太漂亮了!我听说姑姑乃是四洲第一美人,可是上一次我见她太小了,只在画像上见过她的样子,不晓得真人到底有多好看!” “还有姑父!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这些年你们又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总是不露面呢?” 风卿卿一边咬着冰糖葫芦,一边叭叭叭的问道,小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东皇不离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也没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娘亲和父亲一直在想办法复活木头叔叔,为此东奔西走,跑了好多地方。” “终于在我十岁那年木头叔叔活了过来,但是紧接着黑风叔叔那边又出了些问题,他与万族的那个玄空灵魂合一,所以两人老争抢地盘,万族败北了之后,玄空本该跟着消亡的,但因为黑风叔叔的缘故,他也被保了下来。” “不过眼下的天地格局已经不适合万族,最终玄空在是在黑风叔叔的身体里死去了,而他也终于获得了自由。” 风卿卿听东皇不离说着,表情有些怪怪的,“这么多年,姑姑和姑父这些年都一直在忙着救苦救难啊,压根没有享受生活嘛。” “前几年的确是这样的,不过后面嘛……” “母亲和父亲有一个一起看遍十万大山的约定,所以两人一直走在游山玩水。” “哇!那你也太幸福了吧!我也好像像姑姑他们那样走遍千山万水,看日升日落,又浪漫又自由!可惜我母后一定不会允许的!” 风卿卿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满脸羡慕的看着东皇不离,“表哥,那些风景好看吗?” 东皇不离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风卿卿诧异的看着他。 “因为我只负责烧水做饭,洗衣劈柴,照顾妹妹。” 东皇不离面无表情的说着,不知为何,风卿卿分明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那么几分幽怨的意思。 噗…… 她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这……这不就是个老妈子的生活吗? 忽然间,她有那么点可怜起自己这个表哥了! 不过…… “妹妹?姑姑还生了个女儿吗?”风卿卿诧异道,“那我岂不还有个表妹?” “是啊……”东皇不离点了点头。 “那她人在哪里啊?” 东皇不离撇了撇嘴,“大概在哪里捣蛋吧,她性子像母亲,安分不下来,一回王都就自己跑去玩儿了,说是要见一个人。” “不过,要是被父亲知道她跑去见谁了,估计要大发雷霆好好揍她一顿了。” 东皇不离说完,咯咯笑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风卿卿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他笑的期待中都带着那么一丢丢的腹黑…… 那位素昧蒙面的表妹,到底跑去见谁了啊?能叫她上皇姑父发那么大脾气? …… 蓬莱仙山虽然从人世间消失了。 但是风云阁却一直在,非但如此,生意还越做越大。 普天之下,但凡你想要的,便没有风云阁买不到的。 只要出的起价钱,便是四帝的脑袋也能给你摘来瞅一瞅。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还是没哪个铁憨憨真敢跑去让风云阁摘四帝的脑袋,一则脑袋没那么铁,二则的的确确也出不起这个价钱。 不过,这些年风云阁的主子倒是在世人眼前露过几次面。 只不过他脸上始终带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有人说他生的俊美无俦,貌比上皇。 也有人说他实则容貌太丑,无脸见人才这般。 话是如此,但对于其强悍的修为却无人敢有异议,不说别的,重明日后,人世间第一个成为星皇的便是他,早于四帝之前,起实力那是不用吹的! 还有流言称,这位风云阁主人与上皇乃至圣尊公主之间,还有一段不可不说的三角虐恋。 不过究竟何为真何为假那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坊间百姓乐的来研究这些大人物的情史,自也多了几分别样色彩。 今日是花灯节,风云阁又怎么缺席这一场盛会。 坊市那边的捡漏寻宝。 这边却是达官贵人有钱人的天上人间,当夜便有好几场贵重的拍卖,全都是世间奇珍。 凡事能进场的,那都得有风云阁的紫晶卡才行。 不说那些厢房了,便是大堂内都坐满了人。 二楼的云字包间内,一个穿着粉衣的娇俏少女满眼期待的看着大堂下。 “还要等多久才开始啊!我都快不耐烦了!”少女叉着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在她身后的位置上还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看她的目光中满带着宠溺。 “丑话先说在前头啊,让你父亲知道你在这儿我可不会帮你说好话!” “木头叔,你又开始嘴硬了!” 第655章 不要脸啊,死烧鸡 木头睨着她,眼里满是慈爱之色。 “你父亲虽宠着你,可你背着他跑来这风云阁,若是他知晓必然会生气。” 木头摇头道:“除了你母亲谁也哄不好他,两人又在闹情绪,你个小丫头还不省心,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谁说我火上浇油了?我这是帮娘亲忙来了。”小丫头噘嘴道:“臭爹爹一天到晚就晓得拐着娘亲到处跑,都不管我和哥哥,现在还吃干醋,我当然要来搬救兵了!” 木头一言难尽的看着她,这鬼精灵的性子,真是和她娘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还更加魔头! 有时候太渊都拿她没辙。 坑爹坑起来那是一点都不手软。 “搬救兵?你确定不是给你老爹搬情敌?” “情敌不就是救兵吗?”东皇玥儿嘀咕道,“正好我也想瞅瞅看,这风云阁的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臭爹爹吃他的干醋吃这么些年。” 木头撇了撇嘴,就知道这小魔女跑来是另有鬼主意。 只怕搬救兵是假的,看那厉寒衣才是真的! “你老娘与他可没什么,都是你那蠢爹爹自个儿醋性大,也不晓得是不是人越活越老这醋味越足。早年两人还没成亲那会儿都没这劲儿,后面也不晓得怎么了。” “那只能怪娘亲生的太美。” 东皇玥儿开口就是个马屁。 木头啧啧了两声,这小魔女啊,不怪乎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东皇玥儿站在长廊边,兴致勃勃的看着下头的高台,上面琳琅满目已堆了好些个展品。 “不是说这风云阁里什么宝贝都有吗?可我瞧着上面的展品也不怎么样啊,还没有爹爹宝库里的那些东西来的厉害。” “你爹那岁数,积攒下来的东西能不厉害吗?”木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家里有矿的嫌弃地里种菜的,真是有苦没地儿说去! 东皇玥儿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难怪这风云阁阁主会输,敢情是个穷字儿闹得……” 这话要是叫风云阁的人听到,真是要泪流成河了。 小丫头吐槽的空隙,下面高台上的拍卖已正式开始了。 那些展品被推至边缘,高台的上方又出现一个浮空平台,一名华衣美妇走到高台上,正是玉娘。 “今日花灯佳节,诸位贵客莅临风云阁不甚荣幸,今日能来此的都是老主顾,玉娘也不废话,便直接进入主题。” “今晚的拍品共有三件。” “第一件乃雪天玉麒麟,此物为万族遗迹中挖掘而出,对水系的星武灵修有大助益。此宝由我阁阁主亲自坚定,长期佩戴至少能提升十倍修行之速,且能滋养神魂,绝对是一件奇珍。” 这第一个拍品一出来,便引起了轰动。 下方看客全都激动了起来。 能提升十倍的修炼速度还滋养神魂,简直就是每个水系星武灵修梦寐以求之物啊! 楼上,东皇玥儿却是撇了撇嘴。 “木头叔,那玩意儿不就是爹爹房里的摆件吗?我记得还有火麒麟,风麒麟,土麒麟。这东西瞅着难看的要死,有什么稀罕的?” 木头在旁边看了她一眼,着实不大想说话。 你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二代,当然不晓得财迷油盐贵啊! 你当所有人都像你和你哥哥一样,生出来就是一变态? 人家修炼一辈子都赶不上你俩修炼一年的! 东皇玥儿拖着下巴,一脸兴趣缺缺。 “真是无聊的很,还以为能有什么好东西呢。”她撇嘴嘟囔着,这声音恰好被旁边雅房,同样站在廊边的人给听见了。 那人大腹便便,修为已到了星宗的地步,闻言睨向东皇玥儿,却没看出她的深浅。 但看她年纪轻轻,想来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儿去,估摸着是修为太低自己才发现不了。 再听她这话说的,那叫一个让人不舒服。 今晚能进入这风云阁估计也是靠着家门庇佑吧!呵,这些有点家世的小鬼大多如此,死要着面子,在外面吹的各种天花乱坠。 “呵,小丫头倒还挺会吹牛!你当你爹谁啊,还五行麒麟放在家里当摆件?你咋不直接说你爹就是上皇陛下呢?” 东皇玥儿却是没怒,笑眯眯的看着对方,一脸坦然道:“大叔你长得虽丑又肥,可是你有一双慧眼啊!居然看出了我爹爹就是上皇!” 莫云飞听到这话直接翻了个白眼。 这到底是骂他还是夸他呢?! 不是……这小丫头也是真敢吹啊! 莫云飞直接被气笑了,“这年头的小年轻可是真厉害啊,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你要是上皇陛下的女儿,那我还是白帝陛下他女婿呢!” 东皇玥儿闻言眉头一皱,嘴巴一撇,有点不忍直视的看着他,“别了吧!风卿卿多大年纪你多大年纪,咋就没一点逼数呢?再说我大伯眼睛又不瞎,怎么会选你当女婿?这是管你叫女婿合适还是叫爹合适啊?” 莫云飞那个气的哟。 这小丫头那张利嘴一开,简直叭叭叭的不给人一点插话的机会啊! 怼的他叫一个头晕脑胀,愣是没机会反驳。 “你这丫头你……” 莫云飞眼中寒光一露,大有动手的冲动,正这时,一个人影从后走上前,冷冷的睨向他。 木头神色冷漠,没有说话。 只是一个眼神就已经让莫云飞感到怵目惊心。 这威压…… 是星帝! 莫云飞猛地闭上嘴,把脑袋别开,不敢在多说半个字儿。 偏偏这时候,东皇玥儿还扯了扯木头的衣袖,开口道:“木头叔叔,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娘亲说过,虐渣没意思,这种修为低下的小辣鸡就让他们自己蹦跶好了,反正也是丢人现眼。” 虐渣? 小辣鸡? 丢人现眼? 莫云飞这会儿是真是要给气晕过去了! 他好歹也是一星宗,在高手榜上排的起号的,到了这小丫头的嘴里就成辣鸡了?! 不过…… 他余光偷偷瞥了一眼木头,能让一个星帝当侍从,这小丫头的来历不小啊! 难不成她真是上皇的女儿? 这年头刚起来,莫云飞就呸呸呸了两声。 上皇还活着没有都是个问号呢?都二十几年过去了,怎么可能忽然就冒出来一个女儿! 一定是小丫头虚荣,估计说大话出来给自己撑场面的! 莫云飞打定主意,一会儿这小丫头拍什么他就抢什么! 老子实力干不过你们,就用金钱侮辱你们! 下方拍卖已经开始。 这雪天玉麒麟起拍价格就是一万灵石,每次报价不低于一千。 不过在场的都是大户,倒没觉得贵,毕竟这玩意儿的确值那个价格。 不过虽然有钱但也不是随便拿来浪的,玉娘说到每次价格不低于一千之后,众人倒也松了口气。 这样的话,价格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只要不出来那种搅屎棍,压着拍的话,还是能保证最大利益化的情况将这个宝贝给拿下! 风云阁最好的便是,不存在那种托儿。 主要是家大业大不需要搞那些。 这也是这么多年,这地儿一直长盛不衰的一个理由。 可是即便如此,这玉麒麟的价格还是一路水涨船高往上飙,很快就到了六万灵石的价格。 报价到了这里已经是有些虚高了,许多人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再往上抬的话便有些亏了。 莫云飞本就是水系星武灵修,也一直盯着这块雪山玉麒麟,不过先前他一直按捺着没有出手,就是等着最后来个一击制胜。 眼下看来时机已经成熟了,这价格已经到了大众的承受范围。 他深吸一口气,就要开口的时候,旁边雅间里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七万灵石。” 莫云飞眼珠子一瞪,朝旁边看去,东皇玥儿转头对他一笑。 “你不是说你爹屋子里一堆这玩意儿当摆件吗?” 那你还拍个屁啊! 东皇玥儿眨了眨眼,“我爹爹屋子里有,我屋子里又没有。” 莫云飞那个气的哟,但有木头在边上虎视眈眈,他屁话不敢出,只能咬紧牙关转头,紧追着报价。 “七万五!” “八万。” “九万五!!” “嘿嘿,十万。” 十万一出,漫长哗然,莫云飞瞪向旁边,这死丫头是故意找他不痛快吗? “大叔你就别和我抢了,你抢不过我的,我爹娘贼有钱!”东皇玥儿善意提醒道。 莫云飞气的直翻白眼。 厚颜无耻的二世祖啊! 气死一个莫云飞还不打紧,东皇玥儿叉着小腰,面朝玉娘道:“其实你今晚这三件拍品也不用拍了,我都要了!多少价格随便你们开!” 玉娘愣了愣,不知怎么的她瞧着楼上那小姑娘总觉得眼熟的紧,尤其这气势,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一般。 她目光挪到东皇玥儿身边,看到木头的那一刹那,脸色猛地一变。 惊讶的张大了嘴。 木头对她笑了笑,却又摇了摇头。 玉娘深吸一口气,看着东皇玥儿,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这位小小姐,风云阁有风云阁的规矩,请恕玉娘不能答应你这请求。” 东皇玥儿闻言嘴一撇,“怎么那么多规矩!不说拍下你们这三样拍品就能见你们家阁主了吗?我今天晚上就是为了见他才来的!” 玉娘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朝某处瞥了眼,但很快便收回眸光,心里有些无奈与好笑。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这性子,简直就是翻版! 估摸着今晚风云阁是有的热闹了。 “这一件拍品无人加价便是小小姐你的了,剩下还有两件拍品,若是小小姐你也能拍得,自然能面见我们阁主。” 东皇玥儿闻言撇了撇嘴,却没有胡搅蛮缠,昂着小下巴道:“好吧!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我会遵守你们的规矩的。反正在座的都没我有钱!” 唉嘛! 这话说的。 楼里众人一个个白眼翻出了天外。 这小丫头简直不要太嚣张! 玉娘闻言,嘴角也忍不住扯了扯。 真是……格外的欠揍啊! 不愧是那两位的女儿啊! 可是……她说的偏偏又是实话,的的确确在座的和她一比,都是穷光蛋。 可是这话玉娘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想想,这要是说出来实在也太欠揍了。 那雪山玉麒麟十万灵石已是高价,自然不会有人头铁的再去抢。 一锤定音,那玩意儿就归东皇玥儿所有了。 不过被她这么一闹,风云阁里气氛确是变得比先前更要火热。 主要是小姑娘太气人了,大家伙愣是被她逼的统一了战线,势要给她个难看才行。 玉娘趁机赶紧叫人推上来了第二件拍品,却是一枚丹药。 “此为天阶丹药,玄灵丸。它有什么作用想来大家都是清楚的,不用玉娘废话,此物起拍价。十万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 这玩意儿才是真真的宝贝啊! 饶是东皇玥儿看着,眉头都挑了挑,点头道:“这玄灵丸是极难炼制的,你们居然能搞到也是厉害,连我每年都是三个月才能吃上一枚呢。” 这话说的…… 你就吹吧! 众人翻了个白眼。 玉娘笑了笑,有点汗颜。 旁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 这玄灵丸就是这位小祖宗的老娘亲手炼制的啊! 东皇玥儿见状笑了笑,开口道:“一直报价实在太麻烦了,还是痛快点吧,一百万灵石,这玄灵丸我要了。” 这价格一出口,全场一片死寂。 那些准备给她点好戏看的人一下子熄声了。 一来就这么狠吗? 玉娘苦笑不已。 祖宗啊,你可真是…… 好歹也让场子多热一会儿啊,一开口就全冷锅了。 正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两百万。” 玉娘一听这声儿,头皮麻了。 朝楼上某处看去。 天爷哟。 你怎么也跟着一起来凑热闹? 东皇玥儿循声看去,不由皱了皱眉,那屋子黑漆漆的,看不出个轮廓。 这人是谁,偏偏在这节骨眼来和她争。 “三百万。”东皇玥儿加价道。 “四百万。” “五百万……” 这价格一路往上狂飞,众人听的已经头皮发麻了。 木头若有所思的朝那边看了一眼,眼神有点鄙视。 不要脸啊,死烧鸡。 第656章 全文完 屋内,男人慵懒靠坐在位置上,看着那边长廊上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小丫头。 一个老者站在后面,忍不住道:“主子,你这欺负小丫头有点没水准啊。” “反正她爹娘有钱,多压榨一点是一点。”厉寒衣面无表情道,“生意难做啊,有肥羊送上门,哪有不宰两刀的道理。” 老者撇了撇嘴,“是圣尊公主提不动刀了,还是上皇要归西了,您现在咋那么飘?” “没办法,谁叫我没媳妇儿。”厉寒衣义正言辞的说着,“光棍都这么抠门。” 老者闻言很是无语的看着他。 你没媳妇儿怪谁? 还不是你当初眼瞎非看上那姜九歌,人家都嫁人了好眼巴巴的盼着,这几年还好,总算是把这段感情放下了,可是一有机会就去找人家上皇的不痛快。 真的是小心眼啊! 厉寒衣托着腮,饶有兴致的看着那边的小丫头,唇角勾了起来:“还真是和她娘气急败坏的样子一模一样。” 东皇玥儿咬着唇,恨恨的盯着那头。 “大叔,你太坏了!你是不是风云阁的拖,估计抬高物价!” “是啊。”厉寒衣倒也不掩饰。 这话一出来,众人齐齐沉默。 真是阴险的明明白白的。 众人把眼神挪到玉娘脸上,都带着一点质问,不是说你们风云阁没有托儿吗? 玉娘汗颜的紧。 主子啊,你这是砸自家招牌啊! “你若是给不起这个价,可以不拍。” 厉寒衣的声音再度传出来。 东皇玥儿磨了磨牙根,“两千万灵石再加十枚玄灵丸!” 这话一出来,众人愣了。 等等,他们没听错吧? 两千万灵石都不是重点了。 十枚玄灵丸换一枚? 小姑娘,你是不会算数吗? 家里有钱也不是这样造的啊! 厉寒衣愉悦的笑声响了起来,“你赢了,这枚玄灵丸是你的了。” 不知怎么的,众人忽然恨不起来东皇玥儿来了。 小姑娘你这是在被宰啊! 这男人到底是谁?居然欺负一个小丫头,也太没品了! 边上,莫云天瑟瑟发抖。 在东皇玥儿拿出十枚玄灵丸的时候,他的怀疑全打消了! 财大气粗成这样,不是上皇的女儿是谁的女儿?! 天爷啊! 他刚刚是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吗? “还有最后一样拍品,小丫头,你确定还要继续吗?”厉寒衣的声音继续响起,“有我在,你会亏的。” 这话说的…… 是还要继续当托啊…… 坑人坑的这样明明白白真的好吗? “拍!” 东皇玥儿咬紧牙关。 第三件拍品被端了上来,不过奇怪的是,那玩意看着毫不起眼,只是一个闪烁着淡淡金光的魂晶。 玉娘在看到此物的时候也有些讶然,下意识的看向厉寒衣所在的方向。 而东皇玥儿的表情也起了一些变化。 那魂晶她不认识,可魂晶里面的东西她再熟悉不过。 那是她娘亲的日曜之力啊! 这风云阁阁主把这东西拿出来拍卖,难道是准备忘情了? 这他要是忘情了的话,她还怎么找他帮忙去气自己臭爹爹啊! “这东西不能拍!”东皇玥儿开口道。 “为何?” 厉寒衣的声音再度响起。 东皇玥儿睁大眼睛道:“这是故人所赠之物,怎么能拿出来拍卖呢!你们风云阁的阁主也太薄情寡性了吧!” “薄情寡性的难道不是这故人?” “关这故人什么事,她早早就嫁人生娃,与你们阁主只是朋友。” “既是朋友,那这东西又怎生拍不得?” “呃……” 东皇玥儿一时哑然。 这样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拧着眉头。 众人在下方看戏,听到这儿的时候约莫已猜出来了厉寒衣的身份。 这是风云阁阁主亲自下场欺负小姑娘了? 不过那小姑娘似乎还没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啊! 但是能被称之为阁主故人的似乎的只有那两位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目光落在东皇玥儿身上,都在猜测她的身份。 高台上,玉娘看到老者走了出来。 她顿时明白,朝下方众人歉意道:“今日风云阁的拍卖到此结束,请诸位贵客多担待。” 这是赶人走了啊? 众人心里虽不甘,想继续留下来看热闹,但也知道不可能。 与之同时,东皇玥儿越过阑干,直接飞到厉寒衣所在的屋子里。 老者见状没有阻拦,而是与其他人一道退下了。 东皇玥儿撩开帘子走进去。 率先撞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邃的紫眸。 她怔了一下,下意识开口道:“叔叔,你好美。” 厉寒衣嘴角扯了扯。 这小丫头说话真是与她娘一个德行的欠抽啊。 哪有说男人长得美的。 “我爹爹一直说你长得丑,果然是骗人的!我就说嘛,长得丑怎么可能当他的情敌,让他吃干醋呢!” 东皇玥儿笑眯眯的蹦达到他的跟前,上下打量,“你就是风云阁阁主厉寒衣吧!” 厉寒衣平静的看着她,淡淡的嗯了声,“见到本人了,该走了吧?” “哪有看到故人之子就赶人家走的,我给你们风云阁送了那么多钱,你应该请我吃饭才对!” “穷,招待不起。” 东皇玥儿皱了皱鼻子,“厉叔叔你太抠了,就是因为这么抠所以才没娶到我娘亲吗?” 厉寒衣嘴角又扯了扯。 真是…… 头疼。 他揉了揉眉心。 “你爹娘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才不要呢!”东皇玥儿使劲儿摇头,“我娘亲又怀孕了,现在脾气可臭了,爹爹估计正在搓衣板上跪着呢!我和哥哥都趁机溜了,这节骨眼上谁去谁死!” “太渊那老不羞正跪着呢?” “可不是,娘亲说了打死不生第三胎,现在怀上了当然要让爹爹好看。” “那我更要送你回去了。”厉寒衣站起身道。 东皇玥儿眨巴眼看着他,“为什么?” “看戏。” 屋内短暂沉默,东皇玥儿噗哧一笑,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厉叔叔你明明这么有趣,怎么会输给我爹爹的呢?” 她走上前握住厉寒衣的手,“走吧走吧!看你可怜兮兮的,我就带你去看看我爹爹的好戏得了!” 小丫头的手很轻很软,厉寒衣由她拉着自己,慢慢走出风云阁。 那枚闪烁着淡淡金光的魂晶,遗忘在了高台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