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清轻,下班后别走,有聚会!” 杜清轻从桌上抬起头来。 “什么喜事?” 胖胖的小央眨眨眼笑道:“小朱刚交的男朋友,说今晚要请咱全组人一起吃饭。” “如此豪爽?” “毕竟是个富二代,钱多嘛,怎么样,你有空的吧?” 清轻点点头道,“刚好周翼今晚要加班!” 小央生气似地瞪了她一眼:“就算没加班你也要来啊!男朋友而已,又不是老公,还得每天准点回去伺候他啊?” 清轻笑笑,没说话。 等小央回过头后,清轻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给周翼发短信,告诉他自己有聚会的事要晚点回家。 【好,别太晚,太迟就叫我去接你】 清轻默默地一笑,回复了一个【好】。 到了聚会的餐厅后,一堆女生趁男主还没到,就在那儿拥着小朱吱吱喳喳地闹起她来。 有人嚷着说要看小朱男朋友的照片,小朱红着脸说:一会儿人就到了,你们看真人不就行了? 不行!一堆女生炸了一般地说:给看下照片怎么了?又没人会抢你的!说不定有人认识他,还能给你来点小道消息呢! 小朱愣了一下,问:什么小道消息? 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没人敢搭腔,幸亏小央及时站出来解围:好了好了,你们这群狼女,自己勾不到高富帅,就想来破坏人家的吗?别太过份了! 清轻咋舌。 哈?这算解围吗! 果然,小朱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她一下子从位子里站起来说:你们少唬我了!我男朋友的人品我知道,他追了我快一年了我才答应他的,他才不是那种仗着家里有钱就在外面花心乱搞的男人呢! 大家面面相觑,但也纷纷借此下台,连连哄着小朱说是是是,她男朋友一定对她一心一意死心蹋地就算有人拿刀架他脖子上他也绝对不敢乱来的! 小朱这才冷笑着一脸得意地坐下了。 清轻摇头苦笑。 这时,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 【清,我忘了我平常吃的胃药叫什么名字了。】 清轻皱皱眉,把药名发过去,跟着又发了一条:【胃又痛了?】 周翼半天没回过来。 于是她又发了一条:【不行就回家吧,跟领导请个假】 周翼回过来:【没事,我先吃药】 清轻划动手指:【你别硬撑了,万一痉挛了不是开玩笑的,要不我去接你?】 这回周翼又是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来:【我会看着办的,你玩吧,不用惦记我】 清轻愁眉不展。 接下来她就连小朱男朋友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也没察觉。 小央坐到她身边:“出什么事了吗?”她问。 清轻摇了摇头。 但她的一脸愁容瞒不过小央。 “是不是你男朋友不高兴你出来玩啊?” 清轻笑道:“周翼不是那种会干涉我自由的人。” 小央皱皱眉道:“你总是那么相信他!是因为你俩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吗?” 清轻耸耸肩,笑了笑,没说话。 小央又说:“不过,你俩的感情也挺令人羡慕的,能从小玩到大,对彼此的家里也都知根知底,这比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谈恋爱要安全多了。” 清轻点头说是。 小央怒道:“你别给我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啊,欺负我单身狗是不是!” 清轻马上拥住小央,然后两人笑成一团。 “其实我也不知道……”稍后,清轻对小央说:“虽然我和周翼两人一路走来都挺顺的,但,怎么说呢,总会有一些问题是外人看不出来的……” “比如说呢!”小央故意逗她说:“他该不会是哪些地方还让你不满意的?” 清轻被小央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给逗笑了,她恼怒地掐了一把小央的腰说:“你别胡说啊!周翼他很正常的!!” 小央笑道:“哎哟,我哪里有说他不正常了吗!” 两人又咯咯咯地笑成一团。 然后清轻望了望坐他们对面的、此时正一脸恩爱地搂在一起的小朱和她的男朋友说:“他俩还挺相配的。” 小央耸耸肩,不置可否。 清轻问她是不是嫉妒啊,小央马上露出一副“你在开我玩笑吗”的表情。 “虽然我知道我的条件一般,不过!”小央郑重其事地说:“在没有遇到灵魂伴侣之前,我是绝不会为一切外在条件折腰的!” 清轻一脸赞许地点点头,然后用力揽住小央的肩膀说:“放心吧,你一定很快就能如愿的!” 小央笑倒。 这时,清轻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那药没有,还有别的药吗?】 清轻不回信息了,直接电话打过去。 “周翼,你真的没事吗?还是去医院吧,我去接你,好不好?” 周翼软绵绵地说:“不行啊,晚上这活儿搞不定我走不了,我没事了,就听店员推荐的好了!” 清轻清楚地听见他隐忍的抽气声,马上拿起包包说:“不说了,我这就去你公司!”说完,她把电话挂了,又对小央说了声她先走。 小央边叫她路上当心点边不安地目送着她。 “哎,跟你说,”一个同事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前两天,我看见小杜的男朋友跟别的女人在逛商场。” “哈?你没看错吧?” “绝对没看错!而且那个女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富家千金!那两人走得可近了!我第一眼看到时还真不敢相信呢!” 小央摇头道:“不可能的!清轻跟她男朋友感情很好的!” 同事冷笑一声道:“你不信我也就算了,可你居然相信当下这个社会还会有万古长青的爱情?” 小央哑口无言了。 清轻刚刚赶到周翼的公司,就看到有人正好扛着他的肩膀带他走出门口,清轻忙把车钱匆匆塞进驾驶座的车窗,然后就大步朝那两人跑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周翼他怎么了?” 周翼的同事小何马上认出了她,他情急地说:“周翼他刚刚吐血了,我正想送他去医院呢!” 清轻一听,立马冲到路口去拦出租车……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哈哈,欢迎入坑! ☆、第 2 章 周翼被诊断是胃出血,当晚就做了紧急手术。 清轻陪了整晚,一直到凌晨的时候,她才在床边的椅子里眯了一会儿。 一早,她又醒来,她马上去查看周翼的情况,发现他还在睡着,只是面容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她感到十分心疼,她在周翼的面颊上深深地吻了吻,然后就转身出去洗脸。 她在盥洗室里用冷水泼了好几把脸,等完全清醒了之后,她才又轻手轻脚地回到了病房。 她看到周翼还没醒,便重新坐回床边的椅子,然后拿手轻轻地握住了周翼的手。 “周翼,为什么有这么多种器官可以移植,就是胃不行呢?如果胃也能移植的话,那我就把我的胃割给你,这样你就不用再受罪了。” 还记得周翼第一次因为胃病进医院时,自己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而直到如今,自己仍对这一切无能为力,每次看到周翼因为胃病而倒下,她只能站在旁边光瞪眼、什么忙也帮不上时,她就会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深深地自责了起来。 尽管她平常已经尽一切可能去照顾周翼的胃了,像是每天都会认真给他做早餐,晚餐也一定会变着花样给他做不伤胃的食物,日常提醒他按时吃饭、忌生冷硬食什么的,但——总是收效甚微,这一方面是周翼的胃病实在是老顽固,而另一方面,是他的工作太忙他太拼了! 可是每到这时候,周翼就会对她说:“不趁年轻拼命怎么行?我想为你、为我妈早一点创建一个好的经济条件,我想让你们都不用出来工作、好好待家里享福……” 周翼从小就特别善良、懂事,这应该是他来自单亲家庭的缘故,也正是因为他人品这么好,清轻才从十几岁情窦初开时就已经认定了他、且再也没有对其它男人加以关注过…… 虽然他们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讨论过结婚的事,但清轻早已确定周翼会娶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说真的,要不是经济条件不允许,她还真想现在就辞职回家当周翼的老婆天天好好地照顾他,那样兴许他的胃病就会好了,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胃出血而躺在病床上了。 想到这里,清轻忍不住拿起周翼的手背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却没想到,因此把周翼弄醒了。 床上的周翼发出了一阵闷哼,清轻赶紧凑上身去—— “周翼……周翼你醒了吗?” 周翼频频地眨动着眼睛,许久后,他才睁开眼睛来,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清轻。 “清轻,是你吗?” “是我,周翼……” “我在哪儿?” “你在医院,你累了,所以医生让你在这里休息两天……” 周翼到这时眼神才完全地变得清澈了,他一脸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又害你担心了……” 清轻摇着头说:“没事了,你会好起来的……”说着,她俯下身去,在周翼的眼皮上轻轻地印下一吻。 周翼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他马上又想起了什么—— “我在医院,那公司呢?” 清轻说:“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小何说他会帮你做完剩下的工作,叫你别担心。” 但周翼还是显得有些不安的样子,于是清轻又安慰他道:“放心吧,小何信得过的,你要真不安心,那一会儿我让你跟他通个电话,由你亲自指导他该怎么做。” 周翼摇了摇头,握住清轻的手:“那你呢?也请假了?” 清轻耸耸肩说:“刚好我也想偷懒来着——” 周翼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是我不好,早就答应了你,要带你出去旅游一趟的,结果拖到现在也没实现——” 清轻忽然惊喜道:“那不如我们接下来就找个地方去待上几天吧,刚好咱俩的年假都没还休,你也顺便可以休养一下……” 周翼还没说话,却见清轻已经一脸喜悦地奔去拿她的手机准备上网查旅行资料了…… 三天后,他们启程去海边。 清轻一早就订了海边的民宿,结果到了那边后,却被旅馆主人非常抱歉地告知:由于前天晚上的一场暴风雨,搞得有些房间包括她们预定的那间房间已经无法住人了,虽然他们正在全力抢修,但眼下还是无法安排他们住进去。 “不过你们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为你们推荐别的民宿,当然也是在这附近的,只是位置稍稍偏一点……” 清轻问那边的条件好不好,“因为我们是来养病的,如果条件不好,我担心会受影响。” 旅馆老板说:“这个你放心,我推荐的这家民宿不仅装修好,老板人也很好,只是因为地方离大路有点远,所以生意不如我们家。” 清轻便说:“那麻烦你给我看看它的资料吧,我再决定要不要换过去。” “好!”老板说,然后就叫手下去帮他拿宣传单。 清轻回头看了看周翼,发现他正在揉眉心,人也恹恹的,她马上关心地问:“没事吧,周翼?不舒服?” 周翼摇摇头。 老板手下拿来宣传单,清轻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又把单子递到周翼面前:“不如你也看看,喜欢的话,我们就换过去?” “你拿主意吧,”周翼淡淡地说,声音里稍稍透出一点不耐烦,紧接着,他又把手按在了胃上。 清轻叹了口气,把单子收回来说:“那你歇会儿吧,我自己看。” 这时,有人经过前台,清轻听见老板在向那人打招呼:“嘿!字居!” 清轻不经意地抬起头顺着老板的目光望过去,发现这个叫字居的,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超高个子的、目测至少有一米九的男人,虽形容销瘦,却自带一种风流的韵味,且长相英俊得让人屏息。 这时,老板又回过头来对她说:“这个就是我刚刚跟你推的那家民宿的老板,你要不要让他过来跟你聊两句?” 清轻“啊”了一声,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时,却见老板已经起身朝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他们很快交谈起来,想也知道,一定是在讨论让清轻他们换过去住的提议。 清轻瞧见那个叫字居的男人淡淡地朝她瞥来一眼。 她也努力地回了一个平静的眼神,然后她又瞧见那个男人迈开长腿向他们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赵字居。” 他站到清轻面前后,淡然而优雅地进行了自我介绍。 清轻忙点点头说:“你好,”想了想,又说:“我们正在考虑要不要换到你的民宿。” 赵字居说:“你们两个人?” “是。” “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对房间?” “倒也没什么特殊的要求,就是想住得干净点、然后吃的方面最好也能用不着操心……” 赵字居说:“没问题,你们的行李在哪儿?” “你有车?” 赵字居又淡淡地瞥来一眼说:“还是你们坐不惯面包车?” 清轻赶忙摆手说不是。 “那就来吧。”赵字居冷冷地撇了下嘴角说。 清轻和周翼一起坐上了赵字居的车。 车子不新,但很干净。 “你的民宿离这里远吗?” 清轻问坐上驾驶座的赵字居。 赵字居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答:“大概十分钟的车程。” 清轻又问:“刚刚那个老板说你那里的位置比较偏,请问如果我们想去海边玩的话,路远吗?好走吗?” 赵字居回头瞥了清轻一眼。 “……除非你是想一步登天。” 清轻赶忙哈哈一笑,道:“那倒不至于啦,我只是因为对这里不熟嘛……” 赵字居轻蔑似地冷哼了一声,转头管自己开车去了。 真是不友好哎这人! 清轻莫名感到有些不爽,于是靠进她身后的周翼怀里悄悄对他说:“一会儿你随便看看,要是不喜欢,咱们马上换地方……” 周翼收起他刚刚还在看的手机说:“换哪儿?除了海边,你不是对什么地方都没兴趣吗?” 清轻赶忙用食指挡在嘴巴上叫他小声点儿,然后她又呶呶嘴说:“那也得看你住得高不高兴啊,本来这趟就是专门为了让你养病才来的,当然以你为主。” 周翼淡淡一笑说:“我都听你的。” 清轻故作不相信地斜眼道:“真有这么乖?” “我不是一向都很乖嘛!” 清轻哼了一声道:“真有那么乖的话你就不会把自己搞到胃出血这么严重了!天,我到现在都还没敢跟你妈说呢……” “那就别说啊,干嘛让老人家担心……” 清轻坐直身子说:“那可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如果你还是一天到晚不记得按时吃饭,或是像前几天那样,把咖啡当成水一样一天七八杯地灌进去,我可不保证我不打电话哦!” 周翼动手掐了一下清轻的腰眼说:“好哇!居然敢威胁我了!胆子什么时候变这么肥了?” 清轻一边躲闪着周翼的魔爪一边假装要生气,可是没两下她又被周翼掐得直接软倒在了他身上,她连连喘着气叫周翼饶命—— 等周翼终于肯放过她的时候,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说着,她的眼圈红了起来,她重新伏到周翼的胸口上说:“你呀,别老觉得自己才二十多岁就勇猛无敌,你自己说说,就上班这几年,你就因为你这个胃进出医院多少次了?难道你没听说过、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吗!” 周翼笑道:“你这口气,真像我妈……” 清轻皱了皱鼻子道:“没办法呀,你又不肯告诉她,苦命的我,只好代劳咯……” “听起来还真是苦命啊……”周翼取笑道,然后又用手掐了一下清轻的腰,却不等她叫出来,便用唇堵住了她的嘴巴…… 坐在驾驶座上的赵字居始终面容冷酷地开着车……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是喜欢周翼还是赵字居呢?请及时站队哦!…… ☆、第 3 章 车子停下了,坐在驾驶座上的赵字居说了声:“到了!” 清轻从周翼的怀里抬起头来—— 车外,赵字居帮他俩把车门打开,然后他就继续朝车尾厢走去。 清轻推推周翼的身体,“周翼,醒醒,我们到了……” 周翼一脸恍惚地睁开了眼睛。 清轻走下车来,来到后备厢处,准备接行李。 赵字居抬头道:“我来吧。” 清轻只好耸耸肩,说:“那——有劳你了。”说完,她转过身,重新去找周翼。 赵字居把行李箱拎出来后放在地上,又把后备厢的盖子重重地扣起来,然后他抬起头、向前望去,他看到那对小情侣正互相搂着对方的腰在参观他的门面,他用两手一边拎起一个行李箱、向他们走去。 “请进吧。”在经过他们身边时,他淡淡地留下一句。 赵字居把行李箱放在柜台前,然后他打开柜台边的门走了进去。 清轻搂着周翼的腰走了进来。站在大厅里,她四下观望,而她身边的周翼,正在看手机。清轻看了一会儿,回头问周翼:“周翼,你觉得怎么样?” 周翼头也没抬,隔了老半天后才敷衍地应道:“你决定就好了,我随便。” 清轻走向柜台,向站在里面正在收拾着什么的赵字居说:“能带我去看看房间吗?” 赵字居抬起头,点了点。 清轻跟着赵字居去看房间—— 赵字居打开一个房间后说: “这个房间能看到海,不过如果你们睡觉怕吵的话——” “不,这很好!”清轻绽开了一脸意外的惊喜,她撇下赵字居,朝窗口奔过去,她凭窗眺望,一边欣赏着被茂密的树叶掩映着的广阔的海景,一边尽情享受海风拂面的感觉,接着她扭过身来,一脸雀跃地说:“我们就要这个房间了!” 赵字居淡淡道:“拿上你的身份证,跟我来登记一下。” 清轻回去登记,却发现刚刚还坐在大厅沙发上的周翼已经不见了,她四下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而赵字居已经拿出登记册在叫她了。 等办好入住手续后,清轻再去找周翼时,发现他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她问。 周翼皱皱眉,问赵字居:“你们这的网络信号很差吗?” 清轻又问:“怎么了?” 周翼对她摇摇头。 赵字居拿着房间钥匙说:“是的,这边的信号有时会不稳定,不过来这边的客人,基本上很快就会不再依赖网络了——” 清轻拉了拉周翼的袖子,问道:“你不想住这儿?” 周翼耸耸肩。 清轻失望似地咬了咬唇。 赵字居静静地在一旁观察着她。 终于,周翼又说,“算了,反正也没待几天,”然后他笑着摸了摸清轻的头说:“知道你已经看上这里了,那就住下吧!” 清轻立马举手欢呼了起来…… 然后周翼伸手接过了赵字居递来的房间钥匙。 回房间后,清轻先让周翼去洗澡,她则整理行李;等周翼洗完后,她再拿着换洗衣服自己进去洗;她洗了澡,又把两人的衣服都洗干净挂起来后,再回到房间。 她看到周翼已经打开他的手提电脑坐在书桌旁边,便皱皱眉、向他走过去。 她从背后慢慢地搂住周翼。 “我们不是说好的、这两天都不看工作上的事吗?” 周翼笑了笑,歪过头来亲了亲她的手腕,“不是工作,我就随便看看……” 清轻瞄了一眼电脑屏幕,看到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数据。 她哼了一声道:“你少骗我,我就算看不懂具体的内容,但也能分辨形式的好吧!” 周翼又笑。 这时,清轻把她的吻轻轻地落在周翼的后颈上,周翼也做出回应——一点点地吻着她的手背,但他的视线仍像被胶水粘住似的牢牢地锁定在电脑屏幕上—— 于是清轻赌气似的、把电脑屏幕合上了,周翼笑道:“别闹!”但他刚要伸手重新掀开屏幕时,却感到清轻的吻变得越发密集了起来…… 赵字居拿起工具箱正要从柜台里走出来时,看到杜清轻从他右手边的楼道那里走了出来。 于是他等她快要经过他面前时、礼节性地打了声招呼:“嘿!” “嘿!”杜清轻也反应迅速地回应了他的招呼。 杜清轻已换了身衣服,一件棉质的白色连衣裙,使她看起来更年轻也更活泼了。 赵字居又问:“你要出去?” “是啊,”杜清轻回答:“我男朋友睡了,可我还不困,我想出去走走,不知道去海边的话,我该往哪条路?” 赵字居说:“你跟我来。” 于是清轻就跟着赵字居一起跨出了门口。 “看到了吗,”站在小山坡上,赵字居用手指着前方说:“你从那边那条小路下去,一直走,很快就能走到海滩了,不过你要是走不惯小路的话——” 清轻笑了起来,说:“我没那么娇生惯养啦!谢谢你哦,老板!白!” 赵字居目送着杜清轻脚步轻快地离去,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扯了扯,像是笑,又像是在嘲讽着什么,这时,从道路的右侧走来了一对相互依偎的中年夫妻。 赵字居同他们挥了挥手,他们也一同点头给了赵字居回应,但他们的脸上依旧和一周前来到这里时没什么两样——愁云惨雾、随时会崩溃哭泣——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中年丧子,世上应该没有其它事情能比这个更让人受打击和痛苦的事了…… 赵字居修理好院子里的栏杆后,拿着工具箱回到了大堂,他看到周翼拿着手机从楼道里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他边跑边对着手机在说着什么,语气很焦灼的样子,而且很快就冲出了门口。 傍晚四点左右,正拿着一杯酒坐在院子的一张竹椅里准备一边喝酒一边看书的赵字居发现杜清轻回来了。 她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手里还捧着一堆类似贝壳的战利品,而她身上的裙子却—— “你裙子脏了。” 等她快走到自己面前时,赵字居才开口道。 杜清轻啊了一声,低头朝自己身上看过去,“啊!怎么搞的!哪来的血哦!”她像个小孩子般大呼小叫了起来。 赵字居放下酒杯。 “跟我进来看一下吧。”他说。 他让杜清轻在沙发里坐下。 “我去给你找点药。” 清轻谢过他,然后把手上那堆刚捡的贝壳先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她轻轻地掀起裙摆,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受伤了,擦破了好大一块皮,上面到现在还在渗着血…… “这什么鬼啊!”她露出一副莫名的表情。 赵字居拿着医药箱过来了,他打开箱子,从里面找到消毒水和棉花。 “会有点疼,忍着点。”他说,然后就用棉花沾上了消毒水开始帮她清洗伤口。 当他再换一块棉花时,他抬头看了看清轻,发现她一直在咬牙硬忍,便忍俊不禁似地轻笑了一下。 清轻愣住了。 “你笑什么?”她略显恼怒似地问,但她的声音却轻轻的、像蚂蚁爬过一样…… 赵字居没有回答,他重新低下头管自己继续涂药。 清轻发现他的手指又长又白又细,手背也是,瘦瘦的,白白的,很好看。忽然间,她觉得很好奇,便问赵字居: “你是怎么想到在这里开民宿的?你是本地人吗?你开民宿几年了?我看你这里的装修好像挺新的,而且品味不俗,你是参考了哪里的装修吗?还是你本身就是美术或是设计专业的?” 杜清轻问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提了这么多问题,她一下子又被自己的莽撞给吓到了。 赵字居抬头瞥了她一眼,而这一眼,他又恢复了他们最初见面时他那副冷淡又疏远的态度了,而且——清轻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她竟然发现赵字居的一只眼睛和另一只眼睛是不同的!两只眼睛的瞳色不一样,左边是普通的黑色,略带一点点棕色,而右边的瞳仁边缘却有一小块显得很淡,淡得几乎接近灰绿色—— 这个发现顿时令杜清轻吃惊不小——难道这个乡下的民宿老板还是个外国人?或是混血儿?虽然他的个子看起来的确像是有洋人的基因,但其它方面,又完全是中国人的样子。 好奇怪……为什么突然有种好恐怖的感觉?好像有一股危险的味道正从眼前这男人的身上噌噌地冒出来并快速向她迫近,下意识间,清轻把身体往后躲了躲…… 就在这时,周翼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周翼!?” 一见到周翼,清轻便满脸诧异道:“你不是在里面睡觉吗?怎么又从外面回来了?” 周翼把他手里的手机塞回到口袋里,他看了下眼前的状况,顿时就青着一张脸冲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清轻你受伤了?” 看到周翼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清轻忍不住笑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当时在礁石上滑了一跤时没觉得有多痛,回来被老板提醒了才知道流血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呐!”周翼忍不住责怪道。 这时,赵字居把创可贴递到了周翼面前。 “哦,谢谢你了。”周翼愣了一下才知道接过来,赵字居二话不说,直接站起来走了。 周翼拿着创可贴,却笨手笨脚的、半天也剥不开,于是杜清轻抢过来自己剥开并且贴上了,然后她又把医药箱整理好、关起来。 她问周翼:“刚刚你去哪儿了?” 周翼说:“没去哪儿,就在门口站了下。” 清轻皱皱眉,“去抽烟了?” “没啊!” 清轻露出一副“我才不信呢”的表情,又问:“胃疼好些了?” “唔……”周翼皱皱眉,摸了摸腹部说:“还是有点不舒服……” “那你还到处乱跑!”清轻嗔怪道,然后又说:“我看我还去找老板要个热水袋帮你捂捂吧?” 周翼摇摇头说:“不用了,忍忍就好了,而且你不腿受伤了吗,还是别东走西走的了,我带你回房间休息吧?” “我没事,就破了点皮而已,我先把医药箱拿去还给老板。”说着,清轻站起身,拎起医药箱走向柜台。 周翼在她身后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接着他烦躁似地皱起眉头、将右手狠狠地插入了胃部……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 ☆、第 4 章 晚餐时分。 前院已变得一片灯火通明。 餐桌被布置了起来,其中有两桌已经有客人就位。 总共只有两名服务员,但工作井然有序,看起来毫不慌乱。 晚风习习,空气中飘着海水和青草的味道,另外还有起火做饭的香味。 清轻选中一个边角的位置和周翼一起坐过去。 她抬头仰望星空,真觉得这乡间的夏夜实在是太清新太迷人了—— 但她很快又看到周翼又在看他的手机了,唉,她不禁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但也没再费神去阻止什么。 她看服务员空下来了才向她招手问她要菜单。 趁这个空档,她又去扫视四周,结果就看到了老板赵字居的身影—— 此刻,他正站在一副烧烤架前,好像在准备木炭什么的,一身中式打扮的他,模样显得更飘逸更像个仙人了…… 周翼放下手机。 “在看什么呢?”他诧异地问清轻。 清轻回神,摇摇头说没什么,刚好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了,于是她接过来,又问周翼想吃什么。 周翼皱皱眉头说:“我还是没胃口……” “胃还不舒服?” “嗯……不过你管自己点好了,看你吃,我说不定又会想吃了。” 清轻一脸无奈,点点头,“那我就先随便点一些,等你想吃了,就再点。” “好。”周翼点点头。 菜上来后,清轻发现前方的烧烤架也已经开始在烧烤了,烤鱼和烤虾的香味不时地飘过来,让人情不自禁地猛吞口水。 周翼才吃了两口青菜就把筷子放下了。 清轻担忧道:“总这么饿着也不是办法呀,要不我去给你拿瓶牛奶?” 周翼说不用麻烦了,但清轻还是坚持要去。 清轻找到服务员,问有没有牛奶,服务员说有的,但是一拿过来,却是冰的。 “能帮忙热一下吗?” 服务员说:“可以是可以,就是现在厨房很忙,可能——” “小生!”正在后方做烧烤的赵字居叫了一声:“你把牛奶拿给我!” 清轻顿时一脸开心地笑了。 赵字居把牛奶倒进小锅里加热。 清轻则主动帮他看管烧烤架。 赵字居回头看了她一眼,问:“你不喝啤酒?” “嗯?” 赵字居又说:“我还一次都没接待过晚餐只喝牛奶的客人。” 清轻噗哧一声笑了,“那你这个牛奶?” “是给小朋友准备的。” 清轻张口无语。 等赵字居把牛奶热好后,清轻接过来说了一句:“人家就爱喝奶,怎么着!” 说完,她甩头走了,赵字居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半天后,才默默地扯了下嘴角。 “怎么去了这么久?” 看到清轻回来了,周翼把手机快速地收了起来。 清轻把牛奶放到他面前说:“牛奶没地方热,所以折腾了一下,你怎么样,有没有缓一点了?” “嗯,没事儿。”周翼笑笑说,却又在低下头的瞬间、重重地皱了下眉头。 赵字居把烤好的串放在盘子里并亲自送到客人的餐桌上。 转身之际,他看到杜清轻已经和她的男朋友准备离座了,他在原地稍稍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又面无表情地回到了他的烧烤架前。 他倒了一杯酒,放在手边,然后一边喝酒一边继续他的手边工作…… 清轻领着周翼沿着她下午刚走过的那条小路往海滩上走去。 她脱掉鞋子踩在沙子上,并要求周翼也像她那样做。 周翼笑道:“不用了,我就这么走吧,脱鞋子太麻烦了……” 清轻却非要他脱了不可。 “穿鞋子走沙滩还有什么意思啊!大不了一会儿就光着脚回去嘛,来吧来吧,赶紧脱,最多我帮你拎鞋子!” 周翼无奈,只得脱了。 于是清轻便一脸满足地挽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在沙滩上漫步了起来。 夜色漆黑,辽阔的海面只有在海浪冲上沙滩时才能看到一点点它的真面目,其余时刻都深藏在一整片的黑暗中。 清轻和周翼聊起了小朱和她刚找的男朋友的事。 “据说是富二代,是小朱心目中理想的对象,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长久?” 周翼说:“长不长久跟是不是富二代之间没有必要的关联吧?” 清轻说:“但也排除不了概率的问题,你不觉得吗,好多男人都是在有钱以后变坏的……” 周翼耸耸肩说:“变不变坏,是一个人的本质问题,跟有不有钱没什么关系,也不见得所有穷人就很专情,或是所有有钱人都很花心。” 清轻把下巴搁在周翼的肩上、两眼紧盯着他说:“那你呢?你会不会花心呢?你对我,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好下去吗?” 周翼半天没说话,他的眼睛在暗夜下隐隐地闪动着什么—— 他是在犹豫吗? 难道我的问题戳到他的心坎了? 清轻的表情莫名地变得严肃了起来,然后,她就略带赌气地问:“不是吧?难道你已经对我变心了?” 周翼还是没有回答。 清轻突然气愤地把周翼推开了,并且背过身去离开…… 周翼马上追了过来,他哈哈大笑着说: “干什么呀,你生气了吗?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在逗你玩的吗?” “你别碰我!”清轻还是无比愤怒地推开了周翼,并朝海水深处走去。 周翼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惊慌了起来—— “清轻,你想干什么?快回来!别再往里面走了!!!” 清轻听到背后传来周翼用力踩着海水时发出的那种沉重而急迫的脚步声,她一方面感到欢喜,另一方面又陷入了犹豫…… 假如刚刚那一切都是真的怎么办?假如有一天周翼真的厌倦她了要离开她了怎么办?虽然一直以来,她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一旦想到了,她也无法回避…… 一阵恐惧突然袭进她的心里,就在这时,周翼抓住她了,他抓住她的双臂,把她扯进了他的怀里,他用力按着她的脑袋说: “傻瓜!瞧你在干什么?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我怎么可能会对你变心啊!除非是你不要我,否则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 清轻顿时落下泪来。 是啊,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会好端端地怀疑起周翼来呢?她是疯了吗?还是受了什么蛊惑?她向来都不是这种忧郁和敏感的人呐! 于是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向周翼抬起头来,她看到周翼脸色苍白,而鼻尖和眼眶却都是通红的。她顿时懊悔起来,她忙伸手捧住周翼的脸,一边亲吻他一边向他道歉。 周翼过了老半天才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拖着她,带她离开了海水。 刚一走到岸上,周翼就把她往旁边一推,接着他就背过身去、剧烈地呕吐了起来,清轻因此感到更加愧疚了…… 回到旅馆后,清轻把周翼安顿在床上,又去拿来胃药喂给他吃。 周翼一脸倦怠,很快就抱着被子沉沉睡去,清轻坐在床边照看着他,等他完全睡着后,清轻才起身吻了吻他,然后离开了房间。 清轻重新回到前院,看到晚餐已经结束,服务生正在做最后的清扫工作,而原本在烧烤架前忙碌的赵字居也已不见踪影。 清轻走到一张小桌前坐下,她问服务员能不能给她来点喝的。 “酒还是?” 清轻说:“茶就好了,谢谢。” 服务员退下。 清轻拿出手机。 “从海边回来了?”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清轻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摔了出去。 她回头一看,发现是赵字居。 她松了口气。 “是啊,回来了。” 赵字居又问:“一个人?你男朋友呢?” “他睡了。” 赵字居点了点头。 这时,服务员把茶端上来了。 赵字居叫服务员退下,“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吧,这里我来。” 服务员一脸感激地冲赵字居微笑起来,然后边解围裙边离开了。 赵字居把茶从托盘里一一地拿出来摆在桌上。 但嘴里却在说:“这么晚了还喝茶,会不会睡不着?” 清轻噗哧一声笑了。 然后她故作恼怒地说:“为什么你老是干涉我喝什么?刚刚喝牛奶就取笑我是个小朋友,现在我要喝茶你又——” 赵字居说:“因为我更想跟你推销酒,毕竟酒的利润比较高。” 清轻笑喷。 她看到赵字居手里有酒,便邀请他坐下来一起喝。 “反正你也没事了,不如坐下来聊聊,和我说说这乡间的故事吧?” “你想听什么?”赵字居拿着酒在她对面的位子里坐下来。 “什么都行!不管是浪漫的还是恐怖的,我都能接受。”清轻笑着说。 赵字居注视了清轻的眼睛一会儿,虽然他的眼神还是淡淡的,但由于灯光的关系,还有由于他那只异色瞳的关系,使其中不时折射出某道令人眼晕的光芒。 “或许,你也可以跟我讲讲你自己的故事?”突然间,清轻好奇心起,“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本地人,而且,你有一张充满了故事的脸……” 赵字居淡淡地抿了一口酒,他反过来问清轻: “那你呢?我反倒对你的故事更感兴趣。” “我?”清轻甩甩头:“我可没什么好讲的,我的人生再贫乏不过了,毫无故事性可言。” 赵字居低下头,片刻后,缓缓道:“那反倒是好事。” 清轻皱皱眉:“是吗?可我觉得,一个人的生活太平顺了,也挺无聊的,当然,我并不是那种会刻意追求某种跌宕人生的人,毕竟没人喜欢面对痛苦。” “是的,”赵字居说:“谁都想过幸福快乐的人生,不过有时候,痛苦也是在所难免的……”说到这儿,他又喝了一口酒。 清轻研究般地看着他。 她总觉得、赵字居显得越来越神秘了。 但这时,赵字居突然又站起身说:“你坐吧,如果需要续杯,我就在里面。” “好的。” 清轻目送着赵字居离开。 赵字居回到他的柜台里面。他放下酒杯,正想拉开抽屉拿点东西,突然间,鼻血从鼻腔里涌了出来,他赶忙在桌上寻找着纸巾,等找到后,他一连抽出好几张并用力地掩在鼻子上……血,顺着他的手指缝一滴滴地滴落在桌面上和地面上,片刻后,他向后倒进了椅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请多支持勤奋的果子呀~~ ☆、第 5 章 一早醒来,清轻看到周翼的脸色已变得红润了许多,内心十分欢喜。她没有吵醒周翼,而是管自己轻手轻脚地走进卫生间洗漱。 她一边刷牙,一边掀开浴室的窗帘查看外面的天气。 是个大晴天。 于是她计划今天的活动——他们可以趁早晨阳光还不太猛烈的这会儿先去海滩上散散步,然后他们再去附近爬爬山,去小树林里转一转,到了中午日头较猛的时候,他们就随便找块荫凉的地方坐一坐、躺一躺,他们可以在出发前带一点简便的食物,这样就不必再特地赶回来吃午餐,也能随时照顾到周翼的胃…… 她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了她的手机铃声,她怕吵醒周翼,赶紧冲出去拿—— 她刚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铃声就停住了,她看见屏幕上显示着小央的名字。 小央? 小央干嘛这么早打电话来?难道是公司有事?就在这时,清轻听到床上的周翼发出一声闷哼,她以为把他吵醒了,正想俯身去看看,却看到他翻了个身、又睡着了,于是她松了口气。她把掉落在地上的被子拉起来重新帮周翼盖好,再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卫生间。 她放下手机,先把嘴里的牙膏沫吐掉,但她还是越想越觉得奇怪,她开始担心是不是小央遇到了什么事想向她求助,于是她再次抓起手机、想打回去—— 嘀嘀! 屏幕上出现了一条微信消息的提示,还是小央发过来的。 她赶紧点进去—— 小央:【清轻,有件事,我纠结了整个晚上,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清轻回道:【说吧】 她等了好一阵子,小央才回过来:【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件事,你知道了可能会很不开心】 清轻皱皱眉、笑着回复了一个【嗯】。 然后小央回过来:【我听说了一件跟周翼有关的事】 【周翼?他怎么了?】 【我想先问你,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什么异常的表现?】 【例如……工作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清轻笑了一下,快速地回道:【没有,他没说,不过我也一向不过问他工作上的事,你听说什么了?】 【不,其实,我要说的事跟他的工作无关】 跟工作无关,那她干嘛又要问工作?总觉得小央今天有点怪怪的。 【到底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清轻笑着回了一句。 清轻在等小央回复时,听到外面传来周翼起床的声音,而且他好像正朝卫生间这边走来,清轻正犹豫着还要不要接着等时,小央回过来了—— 【有人看见周翼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清轻怔住了。 周翼推开卫生间的门走进来。 “早啊,清轻。”他打着呵欠说。 清轻下意识地把手机藏到了背后,然后她笑着说:“你醒啦?睡得还好吗?是不是要上厕所?那我把卫生间让给你!” 谁知她前脚刚要走,周翼就从背后把她整个人抱住了,他的身体软软地热热地贴着他,他的吻像小鸟般轻轻地啄在她的头顶上。 真奇怪,明明是和平常一样的举动,为什么今天却让她有毛骨悚然之感? 她扭怩地假装拒绝他。 结果周翼一脸诧异道:“你干嘛?” 他瞪着眼睛看着她,睡意还未全消的眼睛里充满了孩子气的不满。 她愣住,然后咯咯一笑用来掩饰尴尬:“我能干嘛啊?这不是让你上厕所吗?” 他依旧紧搂住她不放,但嘴角却已经慢慢流泄出一点点坏坏的笑意,“干嘛,你害羞啊?你又不是没见过我——” “啊——”她突然用尖叫声打断他。 他被她的高分贝吓住,紧接着,她又用力地推开了他,他没留神,一下子倒退了好几步,屁股重重地撞在了洗脸池坚硬的边缘上,痛得他当场吡牙咧嘴。 “你、你还没刷牙啊!!!”她拼尽全力丢出了一个不至于让大家翻脸的借口,然后匆忙逃走。 清轻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 她气喘吁吁,头也昏、眼也花,她就这么呆呆地坐了一两分钟后,又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把她刚刚与小央的对话从头看了一遍…… 最后,她把视线定在了小央发给她的最末一句话上—— 【有人看见周翼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不知不觉间,这行字突然变多了起来,先是变成了并排的两三排,跟着就迅速地连成了一片、占满了整个手机屏幕,紧接着,在一连串的嗡嗡声中,这些字体集体变得扭曲、混乱、模糊成一团,到最后,这些黏乎乎的混合物又突然变成了一头巨兽、嘶吼着、狂啸着向清轻迎面扑来—— 啊—— 清轻发出一声窒息前的吼叫…… “清轻!清轻!!” 耳边传来了模糊的有人在叫她名字的声音,清轻挣扎着醒过来,看到周翼正一脸担心地蹲在她面前看着她。 她怔怔地望着周翼的眼睛。 周翼用手背轻抚着她的脸颊。 “你怎么了清轻?不舒服吗?你脸色很苍白哎!” 她看着周翼的脸,耳边却响着小央的声音—— 【有人看见周翼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有人看见】 【周翼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和别的女人】 【在一起了】 清轻下意识地掸开了周翼的手,周翼微微一愣,却没有介意,他又伸手试了试清轻的体温,“不会是着凉发烧了吧?”他喃喃自语。 清轻莫名觉得愤恨起来,她再一次盯住周翼的眼睛。 周翼诧异道:“怎么了?突然用这种眼神看我?”然后他开玩笑似地拍了拍她的头顶:“放心吧,没事的,你大概只是有些累了,要不再上床躺一会儿?” 周翼的眼神仍是那般清澈明亮,清轻忽然心酸起来,她一头倒进周翼的怀里,然后无力地说: “没事了,我应该只是饿了……” 周翼笑着搂住她说:“那我们这就去吃饭!” 离开房间前,清轻把手机扔进了抽屉里。 “不带手机吗?” “不带了。” “为什么?” “想好好玩,不想被人打扰。” 周翼笑着搂住她的腰,“你啊,打小就是优等生,长大还是一样这么自律。” “你不是也一样吗?”清轻故意反问。 周翼没有回答。 他们来到大堂,结果清轻发现,站在柜台里的人,不是赵字居,而是一位面容慈祥的大妈。 “你好,赵老板今天不在吗?” “阿居去城里啦!”大妈笑眯眯地回答清轻说:“你们有事尽管跟我说,我是隔壁家的张婶,阿居有事的时候,就会把旅馆交给我。” “是这样啊……”清轻点点头道,却不知为何,感到有一点点的失落。 周翼转过脸来看着她。 “怎么?” “没怎么。” 然后他们一起走向院子,看到早餐桌早就摆好了。 吃早餐时,周翼又在看手机了。 而这回,清轻不再担心他是在忙工作,而是—— 他真的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跟别的女人勾搭吗? “周翼,吃饭时不要看手机了,会消化不良的。” “哦,我再看一下就好……” 周翼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手机屏幕,修长的手指还在那上面不停地划动着—— 他应该不是在聊天,因为他只用单手,不过,如果他真有心想瞒着我跟别人聊天的话,单手显然也不成问题—— 等等!这不对!为什么我这就开始对周翼怀疑起来了?难道小央所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为什么我要因为外人的一句话就对已经相识了十几年的男朋友进行全盘的否定? 清轻夹起她盘子里的馒头,面无表情地往嘴巴里塞进去…… 这时,周翼终于放下他的手机了,然后他端起豆浆喝了起来…… 清轻定定地看着周翼喝豆浆的动作……她看着他那高高仰起的下巴和他脖子中间那随着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滑动的喉结、看着他痛快地喝完豆浆后、把杯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然后嘴角微微一咧露出一个孩子气的微笑、看着他半睁半闭的眼睛和那两排像扇子般轻轻盖下来的眼睫毛、看着他又高又挺的鼻梁和翘翘的鼻尖、他那偏瘦的脸颊和富有棱角的嘴、看着他那双时而坚定凛厉时而又柔情万千的大眼睛…… 周翼是帅的,而且帅得一身正气,可他偶尔又会在她面前、似乎也只在她面前露出一副集可爱与忧郁于一身的柔美模样…… 清轻又试着去想象,如果不是她早早把周翼抢到手,他现在会不会被更多女人所爱慕、所围绕……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于是她又开始想象小央所说的那个女人,那究竟会是谁呢?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呢?而小央所谓的“在一起了”又究竟是到了哪一种程度呢? 清轻想着想着就快要发疯了,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当周翼怀里搂着其它女人时会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搞不好—— 她会把那个女人杀掉。 或是把他们两个都杀掉。 早餐周翼难得地多吃了几口,倒是清轻,几乎没怎么吃。 这回换成是周翼来担心她了。 “清轻你真的没事吗?不舒服的话,要早点看医生哦!” 清轻晃晃脑袋说没事,又问周翼今天打算做什么。“ 周翼一脸乖巧地说:“我都听你的,你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听话?难道是做错事所以想补偿吗? 于是她闷闷不乐地说:“干嘛老叫我安排?你不是男人吗?” 周翼又一次被她发火的样子吓到了,他无辜地眨着眼睛说:“清轻,你怎么了?今天你好像老针对我一样?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清轻忽然全身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诶?受干扰了……赵老板暂时隐身一集…… ☆、第 6 章 清轻说想去附近爬爬山,周翼说没问题,于是他们就跟张婶买了点干粮准备带着路上吃。 张婶好心叮嘱他们:“山不高,路也不难走,只要别抄小道,就没问题。” 周翼笑着谢过张婶,回头一看,发现清轻已经转身走了。 周翼追上清轻,两人先是沿着大路走了一段,接着就拐向上山的小路。 这时,周翼把脚步加快,他先是超过清轻,然后等走出老远后,他才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冲清轻傻笑。 他还时不时地说两句俏皮话,想逗乐清轻。 看来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这大概是他那个胃总算没出来捣乱的缘故…… 清轻忽然想起她第一次看到周翼胃病发作时的情景,那是他们还在上初三的时候,一天晚上,清轻出门帮妈妈倒垃圾,结果就看见周翼也从他家的楼道里走了出来,只是他脚步混乱,身体也摇摇晃晃的,没走两步他就突然弯身大吐,吓得清轻赶紧就朝他跑了过去。 那时他们都还是初中生,尽管平时偶尔会一起上下学,但实际上还从没有过任何亲密的接触。 清轻跑到周翼身旁后问:“周翼你怎么了?” 周翼抬起一张因为呕吐而泪流满面的脸,一看是清轻,他立刻狼狈地闪到一边,接着,他又一声不吭地跑了。 清轻又担心地追了上去,结果又被她在冬青丛那里逮到了周翼,这回他是直接跪在地上,而且吐得更厉害了,清轻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再次跑过去。 “周翼,你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啦?要不要叫你爸妈带你去看医生啊!” “你别管我!”周翼粗暴地冲她吼。 这还是周翼第一次这么凶地对待她,虽然她觉得有点受伤,但一看到他正用一只手疯狂地掐住胃、而且满脸痛苦的模样,她马上就不想跟他计较了。 “呐,我说,你别跪在地上了,不如我带你上我家去吧,我叫我爸妈——” “我都说我不要管我!你耳朵聋了吗?!” 周翼又一次吼了过来,把清轻吓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她根本没想哭,可不知怎的,眼泪还是不知不觉就浮了上来,一看见她这副模样,周翼立马有些慌了,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我、我不是骂你,我只是怕你被弄脏……” “可我不怕脏啊……”清轻想也不想的就回答说。 周翼愣住了,接着他表情缓和了一些,便撑着膝盖站起来,他伸过手来,准备把清轻从地上拉起来。 见他不发脾气了,清轻也松了口气,谁知周翼把她拉起来后紧接着又说:“你回家去吧,别管我了。” “你要去哪里?” 周翼不肯说。 他突然抬起头、默默地对着天上的那轮冷月发呆。 不知为什么,那一刹那间,清轻感到心脏有种被撕裂的感觉,她甚至觉得,如果她没有拉住周翼,周翼会马上就变成一缕轻烟似的从她眼前、从她的整个世界里永远消失。 她拉住周翼的衣袖,再一次问他:“你要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里?”周翼又一次不耐烦地说,然后他冷笑道:“难道我去哪里你都要跟不成?” 谁知清轻竟然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时至今日,清轻仍清晰地记得、当周翼听完她这个回答后,脸上露出了怎样一副又吃惊又欢喜又感动又感激的表情,而且她还第一次看到从这个平常总是既温柔又坚强的男孩子脸上静静滑下来的两行眼泪,于是她再一次勇敢地冲到他面前、并且主动地牵起他的手说: “我们是朋友啊,不是吗,朋友本来就应该共进退——” 她话还没讲完,周翼就弯下身子来抱住了她—— 他的额头重重地抵在她的肩膀上,他的身子沉沉地压着她,他一句话也没有讲,而他那滚烫的泪水却不断地渗入她肩膀上的衬衫里…… 她应该是从那时起就抱定了要一辈子好好照顾和保护周翼的心情了吧,尽管她当时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黄毛丫头、根本连什么是爱情都还没搞懂的小屁孩,但她十分确定自己是爱周翼的。 他们终于走完平地,要准备爬坡了,这时,周翼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下来,他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几口气,他也没再转头冲清轻傻笑或是跟她讲俏皮话了。 清轻赶上他后,问:“怎么,累了?” “呵呵,还好……”周翼笑呵呵地说,但笑容十分勉强。 清轻从包里拿出纸巾给他擦汗,又拧开水瓶叫他喝水。 周翼接过水,说了声谢谢,接着就猛灌了起来。 太阳一下子变得猛烈了起来,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清轻终于看到旁边有一块空地,于是说:“我们去那里坐一下吧,我累了!” 周翼忙不迭地点头,这回,他已经连笑也笑不出来了。 清轻拿出野餐垫快速地铺在地上。 “来坐吧,周翼。” 周翼二话不说就坐下了,一坐下,他就用手压住胃。 清轻绕到他面前,“胃又痛了?” “只是有点不舒服,没事,”周翼笑了笑,把清轻压在他手上的手拿开,然后就自己胡乱地揉了起来,可是揉了一会儿,似乎不怎么见效的样子,便苦笑了一声道:“要不我躺躺?” “好,你躺吧,想不想再喝点水?” “不喝了。”说着,周翼就躺下了,他特意把身子转向了背对清轻的那一边,大概是不想被清轻看到他痛苦又纠结的一面吧…… 清轻在他身后坐下来,想了想,又抬起右手在他的胳膊上轻抚了起来…… 风,幽幽然地从树林里吹过来,带着一缕草叶的清香以及淡淡的细不可闻的海水味,使人感受到一股清凉。清轻闭上眼,本想好好享受一番眼前的静谧,可那条该死的短信,竟然又像一个不甘寂寞的小丑般从她眼前跳出来,而且没跳几下,就化身成为一根利刺直向她的眼球插来—— 清轻像真的中了一箭似的瞬间睁大了眼睛,这时,她看到树林深处一片金光闪耀,阳光,从高高的树顶处那茂密的枝叶间穿透下来,一道道金色的光束,如竹子般笔直而有力地插向地面…… 她微微地闷哼了一声,紧接着又听到一阵轻轻的鼻息声。 周翼睡着了? 她俯身看过去,发现周翼果然闭着眼睛,于是她轻轻地推了推他,“周翼,你睡着了吗?” 周翼没有回应。 突然间,她的心脏像擂鼓般地狂跳起来,她的视线,逐渐从周翼的脸上下移,一直移动到他那只装着手机的裤子口袋上,然后就再也没有动过。 她想看看那只手机,想看看那上面、是不是有陌生女人的照片,是不是有周翼和其它女人的暧昧短信,想看看小央所说的那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事,像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但,如果小央所说的是真的,那么真正偷偷摸摸的人就不是她,而是周翼——这个她相信了十几年、一次都没怀疑过他任何事情的男人! 她终于鼓起勇气向那只裤子口袋伸出了她的手—— 她屏息静气,两只手上很快就流满了汗,现在是十五厘米……很好,接着是十厘米……加油!现在还剩五厘米……啊!她已经碰到手机的一个角落了,马上就可以把整只手机拿出来了,可是就在这时,她的手变得僵硬了,像是体内起了某种变异,她的五个手指头彻底无法动弹了—— 偏偏这时候周翼醒了,他一个翻身过来,把清轻吓得尖叫一声、向后倒去…… 周翼一脸莫名,他揉着眼睛问:“清轻你干嘛?” 清轻先是傻愣了一阵,接着就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可是没笑两下,她又抱着脸哭了。 周翼吓到,赶紧朝她跑过来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结果清轻一声鬼叫,还用力把他的手给拍开了。 “别碰我!”她突然像个疯子般地朝他怒吼。 周翼呆住了。 赵字居刚下车,就看到远处、周翼正扶着杜清轻向旅馆这边走来,他等在原地,直到他们来到他面前后,他才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翼脸色苍白:“我女朋友突然不舒服,请问附近有医院吗?” 赵字居看了眼偎在周翼怀里的两眼紧闭的杜清轻说:“你们回房间等吧,我去把医生请过来。” “那有劳你了!”周翼感激地说,然后就继续抱着杜清轻走进去了。 赵字居马上跳上车,去请医生。 二十分钟后,医生赶到,周翼一直在床边焦急不安地走来走去。 赵字居发现他的脸色比病了的杜清轻更苍白,便走到他面前安慰他说:“放心吧,医生会治好她的。” 周翼点点头,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马上挂掉,但过了会儿,他又拜托赵字居帮他在这里看着,“我出去回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赵字居说没问题。 等周翼走后,赵字居站到医生背后。 “医生,她没事吧?” 医生结束看诊,一边摘下听诊器说:“没事,她的身体,健康得很!” “那她怎么?” “可能是有点水土不服吧,不要紧的,年轻人嘛,稍微适应一下就会好的。” “要开药吃吗?” “当然不用,让她多喝水,多休息,没问题的,倒是你——”医生忽然停下收拾药箱的动作,转头问赵字居:“你最近怎么样?头晕和流鼻血的症状发作得频繁吗?饭量如何?你得多补充点营养,尤其是铁的摄入,上次开给你的营养剂吃完了吗?吃完的话——” “这话你就不能等出去后再说吗?”赵字居皱着眉、一脸嫌弃道。 医生叹了口气,“阿居,你听话一点,回去住院吧,别再拖了……” “够了,出来吧,我请你喝酒。”说着,赵字居就搂住医生的肩膀、把他强行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乖乖更新,坐等花花~~ ☆、第 7 章 赵字居和医生离开后,躺在床上的杜清轻缓缓地睁开眼睛,但她的眼神一片空洞…… 周翼打完电话后,在半路上碰到医生,医生跟他解释了清轻的病情,在得知没什么大碍后,他松了口气,他向医生以及赵字居道谢后才快步地走向房间。 他轻轻推开门,再轻轻地走向床边,他小心翼翼地在清轻身边坐下来,然后尽量不吵醒她的握住了她的手,他凝望着清轻的眼里有太多种复杂的感情…… 他不知就这样看着清轻看了多久,直到发现清轻微微眨动着眼皮像是马上要醒过来似的,他马上俯下身去—— “清轻,你醒了吗?” 他期待满满地看着清轻,可是清轻睁开眼睛后,却眼神冷漠。 “我怎么了?我在哪里?”她问。 周翼轻抚着她的额头笑着对她说:“你不记得了吗?刚刚你在山上的时候突然不舒服,所以我就带你回来了,也请过医生来看你,幸亏他说你没什么大碍,不过你还是差点把我吓死了……” “对不起……”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周翼满脸抱歉地说:“你一定是累坏了,之前一直在医院里照顾我,也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又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清轻撑着要从床上坐起来,周翼忙扶着她、又帮她塞好枕头…… 清轻怔怔地看着周翼的脸…… 这张脸,曾经是多么熟悉,而如今,却让她感到越来越陌生了…… 为什么? 为什么周翼会变成这样? 她真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她那么信任的、在她眼中几乎是完美的周翼,有一天,居然也会干出那么可耻的事情! 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劈腿的?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还是别的女人比我更好更讨他的欢心? 只是,周翼啊,如果你真的已经变心了的话,就不该再对我流露出这么关心我的眼神了…… “周翼……” “嗯?” “周翼……” “怎么了?”周翼轻笑,又伸手摸了摸清轻的脸颊。 “周翼,周翼,周翼……”清轻连声呼唤着,眼泪也随之滚滚而下。 周翼慌了,“清轻,你是又哪里不舒服了吗?那我赶紧去把医生叫回来,说不定他还没走——” 但清轻却奋不顾身似地一把把周翼的脖子给搂住了。 “不,周翼,你别走,请你,哪里也不要去……”她说着,把头用力地抵在周翼的后背上,眼泪像疯了似的狂流不止,然后她继续说:“请告诉我,你爱我,周翼,快跟我说,你爱我,你会爱我一辈子,你这一生,只爱我一个人,快说啊,周翼,求你了!” 可是周翼在沉默半晌后只笑笑地对她说:“你怎么了,清轻,突然变得像小孩子一样,这可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了……” 一瞬间,清轻泪止。 晚餐时分,清轻已能下床,当她照常和周翼两人一起去院子里吃饭时,半路上,遇到了赵字居。 赵字居为他俩停住了脚步。 “身体好些了?”他望了眼杜清轻,声音淡淡的。 “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清轻笑容迷离地说。 赵字居又向两人一起点了头,然后走远了。 清轻目光定定地目送着他,直到周翼搂住她的腰说:“走吧,清轻。”她这才继续前行。 入夜后,清轻在听到周翼已发出均匀的鼻息声后悄悄地下了床。 她来到书桌前,打开周翼的电脑,输入密码,点进每一个可疑的文档,然后她又拿起放在一旁充电的周翼的手机,也同样输入开机密码,在里面仔细查阅了起来…… 夜,静悄悄的,这一次,清轻的手,一下都没有抖过。 夜深了,整间旅馆陷入了沉睡,大厅里只除了柜台里还亮着一盏淡淡的灯。 赵字居拉开抽屉,从里面捞出一堆的药,然后他倒倒这种,再挖挖那种,最后用一口水把这倒出来的一把药全都塞进嘴巴里咽掉,然后他把药瓶和药盒再扫回到抽屉里关起来,接着他转过身,从旁边的储物柜里抓出一瓶酒,再把桌上的那杯水一口喝干净、抓起空杯子,离开了柜台。 他走到院子的竹椅里坐下,往杯子里倒满一杯酒后,他缓缓地喝了一大口,然后他就靠在椅背上、开始看星星…… 夜空中的星星,密密麻麻地像是雨点一样,记忆中的那场暴雨,因此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雨从早上起就下个不停,整个世界像被雨水泡胀了似的,到处都湿漉漉的,窗户上也爬满了泪一样的雨滴。 天气闷热不已,空调前两天就坏了,一直没找人修,而电风扇也永远地不给力。 他俩一直在吵架。从白天开始就在吵,现在吵累了,两人谁也不理谁,他先是对着冰箱发了顿脾气,接着又转过身对桌子椅子进行了一番拳打脚踢,现在他累了,正抱着头、坐在飘窗边,一边呆呆地看着外面的一片雨世界一边生自己的闷气。 他握着拳的手背上一片淤血但他也没去在意…… 而她呢? 她却已经在房间里收拾起她的东西。 当她拖着行李箱站在大门口、对他静静地丢下一句:“字居,保重,我走了。”时,他才一脸茫然地从窗户那里跳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知道,他俩刚刚在吵架,而且吵得很凶,这是他们恋爱五年来吵得最凶的一次,可是,世上哪有不吵架的情侣呢?他从没想过要让她走的,从没想过! 于是他冲上去拦住她,不让她走。 他当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用了哪种语气,却见她比刚刚更生气般地冲他吼道:“我要走是我的自由!你没资格干涉我!”然后她就把他用力地推开、夺门而去。 赵字居仰望星空的双眼逐渐变得迷离、空洞……他拿起酒杯、又缓缓地往嘴里倒了一口,就在这时,他看到自己左手臂上的一块淤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许久后、才扯起嘴角似笑非笑了起来…… 她拉着箱子在等电梯的时候,他站在原地不动,等到他听到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突然像只兔子般地冲了出去……结果他却迟到了一步,他只来得及看到一眼她站在电梯里的样子,电梯门就在他面前关了起来,于是他又转身冲向了安全出口—— 他一口气跑下12层楼梯,半路上,两只鞋子就都分别地跑丢了,当他终于跑到楼下时,却发现电梯里空空如也,她早已经不在了…… 外面暴雨如注,他却不管不顾,继续到处去搜寻她的影子,可是哪里都没有找到她,就在他几乎快要放弃希望时,他又看到她了,看到她正站在一处屋檐下打电话—— 她在给谁打电话呢?给家人吗?给朋友吗?还是在给她最近喜欢上的那个男人? 不…… 她也许只是在叫车吧? 当心里为她冒出这么一句辩解般的话来时,他立刻为自己的可悲行为露出了一个苦笑。 他向她跑了过去,完全顾不上自己的脚是不是踩进了脏污的水坑里。 他再一次叫她别走,而这回,他竟然使用了祈求的语气。 结果她哭了。 她说:“字居,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已经不爱你了,对不起,请你面对现实吧……” 那一刻,他突然好想揍她—— 要知道,他是为了她,才淋着这从未淋过的暴雨,为了她,他才光着脚踩着他这辈子都不会想踩进的污水里,他的耳边,向来都只有听到赞赏和奉承的话,而现在,却为了她不断地听她对他讲这些冷酷绝情的话,而最可悲的是,他明明应该感到愤怒的,可他现在的心底,却只有满满的恐惧…… “好,我答应你,以后不再管你的事了,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干涉你了,你就当是再给我一次机会,也给我们五年的感情一次机会,回来吧,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保证,以后一定会更爱你更关心你更体贴你,好不好?” 他竟然像个乞丐般地向她苦苦哀求着——因为那一刻,他已经什么都来不及想了,只想让大家重新过回原来的生活。 但她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哪怕是同情也好怜悯也好的表情。 她只是说:“何必呢,字居,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如果只是勉强在一起,也只会互相欺骗互相折磨,字居,我不想害你。” 她说完后,背后响起了汽车嗽叭声,她等的那个男人、终于还是来了…… 赵字居重重地闭上了双眼,往事太多太纷乱,实在是叫人头疼,可医生却不止一次地告诉他:要想治好你的失眠症,你首先要做到心情愉快! 医生永远是那种披着乐观主义外套的悲观主义者! 他拿起酒杯,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后,想再倒一杯时,他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阿居的过去也不轻松…… ☆、第 8 章 尽管一片黑暗,但赵字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杜清轻。 “嘿!” “嘿!” 他俩相互打了招呼,然后杜清轻抱着双臂从黑暗处走了出来。 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但赵字居不是很确定那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关系。 “睡不着么?” “什么?” “认床?” 杜清轻哧地一笑,指了指赵字居对面的椅子说:“能坐吗?” “当然。” 于是杜清轻就拉开椅子坐下了,她坐着时,仍紧紧地抱着双臂,身体也蜷缩在一起,看上去好像怕冷似的。 她瞄了眼桌上的酒,吸了吸鼻子问:“你喝的?” “想来点?” “好哇!” 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还答应得这么痛快,赵字居只得无奈地站起身:“我去帮你拿酒杯。” 赵字居拿来杯子时,在半路上停下脚步。他看到杜清轻这时正捧着那只酒瓶翻来覆去地看,好像在研究着什么似的,一副缩头缩脑的样子,倒是有点傻得可爱。 他走过去,把杯子放到她面前,又帮她倒上酒—— 她小声说着谢谢,然后就用双手捧着酒杯喝起来,赵字居刚想叫她悠着点,结果晚了一步,她居然一口气就给干了。 她把空杯子轻轻放回到桌上,然后嘴角微微咧了咧,但没有再发出其它夸张的声音。 她今晚看起来特别安静,是受周边环境的缘故还是别的? “再来点?” “多谢。” “酒量不错呵——” “唔,那倒没有,就是想喝来着……”她嘿嘿傻笑着。 赵字居又给她倒了小半杯。 “这酒有后劲,最好喝慢点。”这回他及时提醒了。 “好,知道了。”她乖巧地答应了,而且接下来还真的就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嘬着。 “感觉如何?”稍后,赵字居问她。 她茫然地啊了一声,才开始回答:“嗯,味道不错,不太辣,挺顺口……” 赵字居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我是问对我们这村子的印象。” “哦!”杜清轻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以为你问的是酒……不错啊,这里,风景挺美的,而且空气比起城里来、那可真是、无法形容地好……” “那你怎么还不开心?” “不开心?我有吗?” “没有吗?” 杜清轻却没有回答,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她手里的杯子。 看样子她是不打算说了。 赵字居起身,“我想去沙滩上走走,要一起吗?” 他们沿着小路往外走。 赵字居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杜清轻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 到了下坡的时候,赵字居停下脚步,他向杜清轻伸出手,在帮她顺利通过一个地势险要的弯道后,他放开手,继续在前面引路。 到了沙滩上后,赵字居把鞋子脱在原地,杜清轻也学他那样做。 夜晚的沙子不再像白天的那样被太阳晒得滚烫滚烫的,而是像表面被镀上了一层冰似的,踩上去冰冰凉凉的、特别舒服。 他们仍旧一前一后地走着,在黑暗中,在一片咸咸湿湿的空气中,海浪的声音在黑夜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像是一头巨兽在嘶吼。 忽然,前方的赵字居停下了脚步。 “你抓过螃蟹吗?” 他问。 “螃蟹?没有哎!” 杜清轻摇着头答。 “那你想不想试试?” 赵字居又问。 杜清轻愣了半晌后、才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哇!好棒啊!没想到在沙滩上也能抓到螃蟹!!!” 十分钟后,杜清轻开始尖叫。 她的手里爬满了小螃蟹,每只都小小的,最大的一只也不过才大拇指那么大,可它们全都是四肢健全的!生龙活虎的!让人看了不禁就联想到一句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不停地摸摸这一只、又摸摸那一只,每当有一只打算要从她手上脱逃的时候,她就要小小地尖叫一声,然后赶紧把它抓回来。 她脸上荡漾着喜不自禁的微笑,这让她看起来比刚刚的状态要好多了。 赵字居问她好不好玩,她大声说“废话!” 赵字居突然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矿泉水瓶并递给了杜清轻。 杜清轻问:“干嘛?” 赵字居说:“把里面的水倒了,把小螃蟹装进去。” “哇!你好聪明!!!”杜清轻兴奋地又一次大叫起来,接着她又说:“可我没有多余的手了,麻烦你,帮我把瓶盖打开吧……” 赵字居便帮她那样做了,两人相互帮忙着把所有的小螃蟹全都装进了瓶子里,然后杜清轻小心翼翼地把瓶盖旋起来。 她举着矿泉水瓶对着手电筒的光线翻来覆去地看着,嘴角挂着满满的笑意,可是没一会儿,她的表情又变成了苦恼—— “可是我们能喂它吃什么呢?虫子?虾米?还是海草?对了,我们是不是还得灌点海水进去呀——” “你想做什么?”赵字居哑然失笑,“它们离开大海是活不了的……” 杜清轻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杜清轻起身,把瓶盖打开,把里面的小螃蟹全放走了…… 赵字居站到她的背后、陪她一起目送着逐渐在沙滩上消失的小螃蟹的身影,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蹲在他脚边的杜清轻,忽然间,他感到心房一阵触动…… “虽然很谢谢你带我来抓螃蟹,可我不想让它们死在我手里……”稍后,杜清轻站起身说。 赵字居说:“你用不着向我解释……” 杜清轻快速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微微一笑道:“我们再散会儿步吧,今晚的海风好像特别清凉……” “好。” 这回,换成是杜清轻在前面走,赵字居则跟在她身后用手电筒帮她照路…… 杜清轻小心地踩着海水,海水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沁凉—— “周翼!周翼你快点来!快来啊!这水好舒服!你也赶紧来试一试吧!!!” 可是不管她怎么喊,坐在沙滩椅上正在看平板电脑的周翼只会冲她摇头拒绝。 她气起来,跑回去,一把夺下周翼手里的电脑说:“都来度假了,你就不能把工作放一放吗?” “我会放的,再给我五分钟,行不?”周翼讨饶地说。 “不行!五分钟又五分钟,每次你都耍赖!你就认准了我好欺负是不是?”她赌气地作状要把电脑扔掉,周翼慌忙连人连电脑一起抱了过去。 “小傻瓜,我怎么舍得欺负你呢,爱都爱不过来了呢!”周翼说着,就凑过来吻她,她拒绝,又是摇头,又是扭身体的,周翼一边笑着一边就把她抱得更紧了,紧得都快让她喘不过气来了,可是周翼偏偏还要用嘴巴牢牢地堵住她呢,这一下马上就让她弃械投降了…… 海水逐渐漫过小腿了,每一个海浪打过来,都在她腿上击起了无数的浪花,溅得她满身都是,可她还是越走越进去…… “周翼,跟我在一起,你后悔过吗?” 记得也是在这样一个午夜,她和周翼一起在阳台上看星星时,她曾这样问过他。 周翼一脸“你这是什么破问题啊”的表情。 然后他狡猾地反问了过来:“你这么问,难道是你后悔了?” 杜清轻耸耸肩膀说:“谁知道呢?如果没有遇见你,老天爷又会安排我遇上怎样的男生呢?” 周翼苦笑一声道:“我懂了,你意思就是——你还是认为这世上有比我更好的男生。” 杜清轻抿嘴一乐道:“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的嘛!” 周翼马上一个爆栗敲过来,“你要是敢背叛我,小心我掐不死你!” 说着,杜清轻的后颈就被周翼捏住了,痛得她连声讨饶。 “那你呢?你会背叛我吗周翼?如果有一天,你对我厌倦了的话;如果有一天,在你面前出现了比我更可爱更温柔更讨你欢心的女孩的话,你会背叛我吗?”杜清轻侧着头、把脸贴在膝盖上看着周翼问。 周翼温柔地把她掉落在脸上的头发轻轻地勾到她耳后说:“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清轻,在我眼里,没人比你更可爱更温柔更讨我欢心,你永远都是我的最爱,没有之一。” 一个巨浪打过来,杜清轻的身子歪了歪、跌进了海里—— 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她很快就放弃了挣扎…… 或许,就这样死了也好吧,至少,她就可以不用再去面对那些丑恶的事了…… 于是,她闭上眼,彻底放松了自己,她任由海水包围着她、推搡着她、把她渐渐往海底深处拽去—— 就在她的意识逐渐昏聩之际,忽然有人拦腰抱住了她,他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让她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只是她已无力抗拒。 赵字居一路拖着杜清轻上岸、最后把她扔在了沙滩上。 杜清轻大力地咳嗽着,很快就咳出了大量的海水。 当她刚要抬起头来时,赵字居已远远地把他刚刚脱在沙滩上的干衣服照着她的脸丢了过来。 看这动作,明显是生气了。 杜清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把脸上的衣服慢慢地拽了下来,然后就拿衣服擦起湿漉漉的头发来。 赵字居拎起手电筒朝她走过来。 他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他的每一个气息里都透露着:他气坏了。 回去的路上,赵字居没再说过一句话,进了大门后,他也管自己走进了柜台,连一声再见也没跟杜清轻说。 清轻只得一脸无奈地返回自己的房间。 清轻打开房间门,看到床上的周翼仍在沉睡着,她倚在门框上愣了足有两三分钟,然后才关上门、脚步缓慢而无力地走向了卫生间。 而在另一个房间里,赵字居正用力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清洗他再一次流血的鼻腔,洁白的洗面池里绽开了一朵又一朵鲜艳的血花…… 作者有话要说:果子神出鬼没地来更新了,嘻~ ☆、第 9 章 翌日,清轻起床,看见周翼已坐在书桌前办公…… 她曲起双腿、拥着被子默默地看着,直到眼眶一阵涨痛,她才下床去卫生间。 半路上,周翼把她叫住。 “清轻,你醒了?” “……嗯。” “你看你睡得那么香,才没叫你。” “哦……”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 清轻犹豫了片刻,抬起头朝周翼看了一眼。今早,他眉头舒展,脸色红润,这说明他昨晚睡得不错,而且身上现在也没病没痛的,他的嘴角微微勾着一道浅浅的笑痕…… 他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没什么,如果她昨晚没有查到那两封该死的邮件的话,此时此刻,看见他这么轻松舒展的样子,她的心情该会是多么愉快啊…… “怎么了清轻?有事?” “没有。” 说完,她走进了卫生间。 她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打量着自己的脸—— 上面一丝笑意都没有。 难道她刚刚就是用这张脸面对周翼的?……真是无法想象……有一天,她也会和周翼走到这个地步…… 洗完脸后,清轻走出卫生间。 “我要去吃早餐了,你呢?” 周翼面对着电脑屏幕,手里飞快地打着字:“我不去了,小何正有事问我,要不你先去吧?” 清轻沉默了一下,说:“那我回来时带给你吧。” “嗯……”周翼头也没抬地说。 几分钟后,周翼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下,清轻——”他刚站起身,却见清轻已经带上门离开了。 清轻走出楼道,在经过柜台前,她发现今天站在里面的又是张婶。 她迟疑片刻,走了过去—— “张婶早!” “啊,杜小姐你早!” “赵老板呢?今天又去城里办事了吗?” “不是的呢,阿居今天一大早就跟船出海了!” 跟船出海? 清轻忍不住讪笑道:“怎么他除了是旅馆老板以外,还是个渔民吗?” 张婶噗哈哈地大笑起来,她不停摇着她那只胖胖的手说:“不是的啦!就阿居那体格哪打得了渔啊,他只是上船去买海鲜啦!” 哦,原来如此,清轻笑了笑,走了。 来到院子里,清轻点了早餐,再坐在座位上给小央回信息。 【小央,谢谢你哦,关于你之前说的那件事,都是误会啦,那人是周翼的同事,因为快结婚了,所以才拜托他帮她推荐一些有折扣的店】 没想到小央很快就回过来:【真的吗?那太好了!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当然不会,你也是关心我嘛】 小央又回过来:【那你度假玩得还开心吗?你怎么都没发照片啊?是不是怕我们看到会对你羡慕嫉妒恨啊?】 清轻扯了扯嘴角,慢慢地回复道: 【很开心啊!所以都没时间发照片了(笑)不过这里的风景真的很美,有机会我再带你来啊!】 【好啊好啊!】 于是清轻又回复了一个开心的表情后就结束了这次的对话。 她放下手机,将身体慢慢靠倒在椅背上。突然间,她感到好累,像是刚刚跑完了八百米一样,她全身酸痛,四肢无力,只想当场就瘫倒在地…… 出海回来的赵字居远远地看见杜清轻又是独自一人时,不禁担心地皱起了眉头。 早餐送上来了,清轻对服务员说了声谢谢,但她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不饿,一点都不饿,她只是心里破了一个大洞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坐在这里、还要坐在这里!难道她不该去找周翼摊牌吗?她不该去找周翼问个清楚吗?不该问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欺骗她、耍她、把她当成傻子一样? 她和周翼认识十几年了,从小到大,她什么事情都没瞒过他,而她以为,周翼也会对她那样做的…… 没有什么事是她不可以原谅周翼的,她想,如果周翼把实情告诉她,对她说,他已经不爱她了、而那个女孩才是他的真爱的话,她会退让的、她会成全的、哪怕这会让她心碎,为了周翼,她也会那样做的,所以说—— 为什么? 她搞不懂的是,为什么周翼要骗她! 她突然抓起盘子里的馒头往嘴里塞去——她用力地咬了一大口,然后嚼嚼嚼、准备咽下去—— 结果却被噎住了。 她抓起桌上的水杯,往嘴里猛灌进去,可是一杯水见了底,馒头还是卡在原地—— 她开始拿拳头猛砸起自己的胸口…… 这一刻,她多盼望周翼能在她的身边,然而,她知道,这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周翼已经不爱她了,已经对她产生厌倦了,十几年了,就算是再深厚的感情也该变淡了变轻了变得索然无味了吧?所以……她还在这里指望些什么呢?她早该放弃的,放弃这一切的挣扎与妄想,放弃这无谓的坚持与渴望…… 她真该死,不是吗?所以老天爷才在昨晚没淹死她后现在又想用一块馒头把她噎死—— 突然间,有人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咳!用力咳!把东西咳出来!!”那人不仅冲她大吼着,还不停勒她的腹部…… 噗—— 馒头终于从她口中飞了出来,她的呼吸变得顺畅了,她又活过来了。 她扭过头去正想对这人说声谢谢,结果发现—— 又是赵字居。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诧异地问。 赵字居摸摸自己的手腕,皱皱眉道:“你知道我去哪儿了?” 清轻点头,“张婶告诉我的。” 赵字居回头叫人再帮清轻倒一杯温水过来。 “坐下说吧。”他说。 等服务员把水端过来后,赵字居又亲自递到清轻的面前。 “你怎么又一个人,你男朋友呢?” 清轻喝了一小口水后回答:“他在房间里,有事要忙。” “他总是那么忙吗?” “嗯……” 赵字居拉开椅子在清轻对面坐下来。 “那你不会不开心吗?” “嗯?” “都来度假了,他还不陪你?” “我习惯了,而且——”清轻笑了笑说:“他也是为了要打拼事业、为了要给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才这么拼命的,我应该要理解他、支持他,对不对?” “这个问题,你好像不应该来问我。” 赵字居淡淡地说。 清轻垂下头去。 山风习习。 两人都沉默着,可谁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或不便的地方。 该怎么说呢,大概是经过前一晚的海滩漫步之后,两人都已经心照不宣地把彼此当做是朋友了吧?尽管口头并没有这么说。 “那个……”稍后,赵字居打破了沉默,“虽然我不是心理医生什么的,不过,我也算是经历过一些大风大浪的人,所以,如果你遇到什么难题的话——” “难题?”清轻抬起头来,“不,我没遇到什么难题——” “那昨晚?” “昨晚只是一个意外!”清轻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但她马上又收敛了,“那纯属是一个意外,所以,请别再提了,尤其不要跟我男朋友说……” 赵字居沉默了,稍后,他站起身说:“想去看看我刚买的海鲜吗?如果有喜欢的,可以预订。” 但杜清轻摇摇头说:“不了,我还要给我男朋友带早餐呢,谢谢你的好意,下次吧!” 清轻拎着一碗粥回到了房间。 周翼仍在电脑前忙碌着,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 她走过去,把粥放在他手边,然后就顾自走开了。 周翼看到粥后才意识到是清轻回来了,他马上收拾了一下,起身朝清轻走过来。 “清轻,你吃好了?” “嗯。” 清轻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 周翼坐到她身边的沙发扶手上,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轻抚她的头。 以往,她总是特别享受被周翼摸头的感觉,这会让她感到自己被爱着、被呵护着、被重视着,可是今早、此刻,她却突然感到厌倦甚至是厌烦。 她拼命忍耐着,尽管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忍耐。 周翼问:“不打算出去走走?还是不想一个人?” “都不想。” “那你等等我,我尽快把工作做完……” “随便你。” “你怎么了?这个语气,嗯?”周翼笑着,强迫式地把她的下巴提上来:“是不是又生我的气了?怪我只顾工作不理你?” “没有。” 清轻一脸木然地把脸挪开了。 她甚至都没有跟周翼对视。 周翼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他的胃又痛了上来。 “清轻,你有话直说好不好?就算我做错了事,你也该指出我做错的地方,这样才好让我改正呀!” 改正? 清轻在心里茫然地笑了一下,原来那种事也可以改正的吗?改正后就不再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改正后原本的感情就会恢复如初吗? “你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改正?” “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啊?明明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那是因为刚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你骗得团团转! 如此说来……难道只有当一个傻瓜才会显得比较幸福吗…… “我哪有生你的气?我哪敢生你的气?你那么完美!那么勤劳!努力!踏实!肯干!你值得天底下所有女人喜欢!” 周翼不耐烦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杜清轻,你明知道我最讨厌说话刻薄的女人!” 我刻薄? 对,我刻薄,可我最多只是嘴上刻薄,而你呢,周翼,你却是在用刀子真真切切地划我的心。 清轻笑了笑。 “好吧,看来你是嫌我烦了,那我出去吧,不打扰你工作……” 周翼一把把她拉住。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清轻,你是不是在故意找我麻烦?” 找你麻烦? 如果我要找你麻烦,周翼,我现在就不会这么平静地站在你面前,难道我不应该呼天抢地冲你大嚷一番,好好骂一顿你这个没良心的大渣男吗? 不,周翼,不会的,我想我永远不会把你置于那种尴尬境地,虽然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彻底想通究竟该怎么做,但我很清楚,我不会像你伤害我那样去伤害你。 “那你是要我怎样呢周翼?”清轻轻声问:“想让我跟你道歉吗?好,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没能对你甜言蜜语,明明你工作那么辛苦,我真不该还用这种你不喜欢的语气——” “够了,杜清轻!别把我当傻子!” 你才不是傻子呢,我才是,我杜清轻才是天字第一号大傻子! “好,又是我的错……”清轻呵呵呵地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眼角就渗出眼泪来,她抬起手,镇定地擦去,然后甩开周翼的手说,“我出去散步,不吵你了。” 清轻推开门,迎面看见赵字居,赵字居定定地望着她。 清轻低下头,与他擦肩而过,赵字居在迟疑片刻后,转身追上了她。 室内,周翼手按腹部、闭眼跌坐进沙发里…… ☆、第 10 章 清轻走到半路,赵字居追上了她。 “你要去哪里?” “不用你管。” “我没管,我只是——”赵字居想了想,又改了口,“刚好我要修个东西,正缺人帮忙,不如你——” “对不起,我没空——” 赵字居哧地一笑:“我看你可不是一副没空的样子……” 清轻终于回过头去瞪着他,一脸恼怒的。 赵字居扯着嘴角笑起来:“来吧,就当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赵字居带清轻来到柜台前。 “在这儿等等我。”说着,他掀开柜台的挡板走了进去,稍后,他又拎着一只工具箱走了出来,他把工具箱一把丢进清轻怀里。 好沉!清轻哎哟一声,差点没接住,然后赵字居又叫她跟上他。 他们走出门口,向右转。 “我们要去哪儿?” “储藏室。” “去哪儿干嘛?” “拿梯子。” “拿梯子要干嘛?” 赵字居停下脚步,“你能别这么多废话吗?” 清轻呶了呶嘴,心说:我这是废话吗?谁知道你要把我领到哪里去?万一是被拉去埋尸呢!“我就随口问问嘛,干嘛这么不耐烦?” 赵字居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到了储藏室前,赵字居让清轻先把工具箱放下,“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搬梯子。” “哦——” 清轻还是乖乖地应着,然后用一副终于可以卸下重担的表情把工具箱放到了地上。 看她那副受气包的样子,赵字居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赵字居推门进储藏室,结果手刚抓到人字梯,手指就被旁边一块翘起来的铁片给刮到了,他抱着手嘶了一声,看到血几乎是一刹那间就冒了出来…… 清轻等了半天也没见赵字居出来,于是进去找他。 “赵老板……赵——” 然后她一眼看见赵字居正在一排抽屉那里翻找着什么,动作看起来很急的样子。 “你在找什么?要我帮忙吗?”正说着,她看到赵字居满手是血。 “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她正想抓赵字居的手来看看,赵字居反应迅速地躲开了。 “没事,你别管了——” “我去拿医药箱,柜台里面有,是不是?”清轻说完,也不等赵字居回答,她就扭身跑了。 清轻一口气冲进柜台到处翻找起来。 “赵小姐?你在找什么?”张婶走进来说。 “医药箱!张婶,赵老板手受伤了!” “什么?阿居受伤了?”张婶立马冲进来,从底下的柜子里抱起医药箱就往外跑,清轻愣了一下,方才追出去。 “阿居!阿居你手没事吧!!!” 结果大家跑到储藏室门口,看到赵字居已经安安耽耽地坐在椅子上。 “张婶?” “阿居,你手怎么样?快让张婶瞧瞧!” “没事啦,已经包上了,就破了点皮……” “止血了?” “止了。” 张婶这才松了口气,可是仍一脸不放心地说:“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差点吓死我了!” 赵字居笑道:“下次我会小心的,你忙你的去吧……” 送别张婶后,赵字居把目光转向杜清轻。 看到她一副咋舌的模样。 他转身抓起人字梯向她走过去,“愣着干嘛,带上工具箱,走!” 清轻抱起工具箱追上他,一路问着:“你刚拿什么包的?创可贴吗?你身边有创可贴干嘛不早讲啊,害我差点跑断气,还有啊,张婶为什么那么紧张你啊?你该不会是她的上门女婿吧?” 结果赵字居理都没理她。 到了门栏下,赵字居摆好梯子踩上去。 “扶牢一点,别让我摔了!” “知道啦!” 杜清轻气乎乎地答应着。 赵字居摇摇头,登上楼梯后,他拿出锤子,开始到处敲打起来。 “钉子!” “给。” “不要这种!” “那要哪种?” “再长一点的!” “……这个行吗?” “比这种要短一点的!” “那……这个总行了吧?” “一个怎么够?” “那你说要几个嘛?” “你抬头看看这一排、需要几个?” 结果杜清轻抬头看了一眼后就真的认认真真地找了起来—— “你怎么把手放开了?想摔死我吗!” 清轻哈了一声,赶紧把手扶在了楼梯上,“可是我扶着你的话就找不了钉子了……” “一只手不行吗?” “不行——” 赵字居气乎乎地从楼梯上走下来,“真是笨死了,”他说:“找你来帮忙,简直是添乱……” 清轻也生气了,“那就别找我呀,本来我就没想要来……” 赵字居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把钉子找到后,他又踩上了楼梯。 结果清轻又主动地帮他扶住了梯子。 赵字居一边往门栏上敲着钉子一边说:“其实很多事呢,只要摊开来讲,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最怕的就是藏着掖着,这样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制造出更多更麻烦的问题。” “你想……说什么?” 赵字居才敲完一枚钉子,就把手放了下来,他突然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老半天后,他才又继续说:“你懂我意思的,吵架又没什么,关键是不要把该说的话都憋在心——” 正说着,赵字居忽然整个人摇摇晃晃了起来—— “赵老板你怎么了?”清轻吓死了,她以为赵字居会摔下来,好在没有,他只微微闭了下眼睛马上就又睁开了,不过他好像不打算再继续干活了。 他缓缓地走下楼梯。 “都钉完啦?” “没……” “那你怎么下来了?” “嗯,有点累,先放着算了……” 清轻皱起眉头来:“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我来吧,你坐旁边告诉我怎么做就行了!” “不用了……” “没事的,交给我吧!” 赵字居似乎已无力跟她争辩,把手里的锤子交给她后,他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了。 清轻一边接着往门栏上钉钉子,一边找赵字居搭话。 “我说,你这个民宿开起来能赚钱吗?好像客人也不多的样子……” “你管那么多……” “我哪有管啊,就随便问问嘛——” 结果清轻回头一瞧,发现赵字居已经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怎么回事,有这么累吗?不过,回想起来,他好像是一大早就出海了的…… 于是清轻没再吵他,转过身、继续认认真真地干起活来…… 等干完活后,清轻走下楼梯,发现赵字居还没醒。 她小心翼翼地把东西都收进了工具箱,这时,她的头发忽然被人扯了一下。 “好痛!”她叫起来,扭头看见是赵字居。 “你居然把活都干完了?”他傻傻地问。 “不相信呐?那你上去验收一下啊!”清轻一脸得意地笑。 赵字居还是一脸怔忡地看着她。 清轻皱起眉头来: 他什么意思? 我帮他干活他还有意见!! “好!我知道是我自作多情,嫌弃就嫌弃呗,不行你就自己重新拆了再钉吧!”说着,清轻把工具箱拎起来,然后像他刚刚对她的那样重重地丢在了他的手上。 哎—— 赵字居痛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清轻吓了一跳:“怎么?我砸到你啦?” 赵字居吡牙咧嘴的,却没说话,这时,他发现周翼正站在不远的门口处静静地瞧着他们—— 也不知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脸部表情也由于离得太远的缘故看不太清楚,不过—— 百分之百没什么好事。 赵字居摇摇头,对杜清轻说:“你男朋友在找你。” “你说什么?” 清轻顺着赵字居的目光向后望去,当她的视线一与周翼的撞在一起,她马上又把头扭了过来。 “怎么?不过去找他?”赵字居问。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找他?说不定他只是想一个人出来透透气!” 赵字居没说话,半晌后,他又说:“他朝你走过来了。” 清轻忍住想回头的冲动,她把工具箱从赵字居怀里重新拎起来说:“这个箱子要放哪里?我帮你去放!” 赵字居没有理她,而是将目光重新又望向正越来越向他们走近的周翼。 然后他缓缓地站起了身来。 周翼怒气冲冲。 “清轻,你在这里干嘛?” 清轻回答说:“我在干活呀。” “干活?你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打工了?” 周翼话中带刺,清轻有些炸毛了,她哼了一声道:“人家赵老板手受伤了,我帮着做一点事不行吗?” 周翼又是一声冷笑,“不是不行,”他尖酸刻薄地说:“只是你们刚刚那个样子,实在不太像是在一起干活,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清轻也冷笑起来说:“难道你怀疑我们在调情吗?” 没想到清轻会说得这么直接,周翼的脸瞬间挂不住了,当他刚要开口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赵字居抢先道: “请不要误会,你女朋友真的是好心帮忙——” 说完,他把清轻手里的工具箱拿了过去,谁知清轻马上又说:“那我去帮你搬梯子。” 眼看着杜清轻还真要去搬楼梯了,赵字居忙上去阻止:“这个放着我来——” 结果两个人撞在了一起。 二人不由地愣愣地对视了一眼。 身后周翼的脸色更难看了。 “杜清轻,你过来!” 清轻故意不理。 赵字居瞪眼瞧她,她也假装没看见。 没一会儿,周翼就冲了上来—— “杜清轻,你耳朵聋了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他一把抓住清轻的肩膀,因为头发被扯到,清轻痛得叫了起来,一旁的赵字居赶紧就把她的身体拖离了周翼的掌握。 周翼立刻就咬牙切齿了起来,他频频点着头说:“我懂了,杜清轻……有你的——” 这下清轻发觉周翼是真的误会了,她甩过头来冲他喊道:“周翼,不是这样的,你搞错了——” 但周翼早已经走远了,清轻一下捂住脸、哭着蹲到了地上,赵字居立马向周翼追了过去。 他一把按住周翼的肩膀说,“我说,你就不能听你女朋友把话说完吗——”可他话音刚落,周翼转身就是一拳—— ☆、第 11 章 赵字居应声倒地,周翼指着他骂道:“你给我小心点!”说罢,他扬长而去。 赵字居默然远望着周翼离开的身影,猛烈的日光,使他感到头晕…… “阿居!发生了什么事?” 拿着一篓东西走到院子里的张婶,在看到赵字居坐在地上时马上移动她那两条胖胖的腿向他走了过来。 赵字居赶忙起身。 “没事,张婶——” 但他马上就感到鼻腔里涌来一股热流,他再也顾不上说别的,立刻捂住口鼻向室内冲去。 清轻渐渐哭好了,她抹了抹泪,向前方望去—— 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周翼不见了,赵字居也不见了,偌大的地方,只剩下她一个人—— 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 她缓缓地站起身,向室内走去。 她走到柜台前,向里张望,她想跟赵字居道个歉,但他好像不在? 她感到失望似地转身靠在了墙上。 她知道,她现在最应该见的人是周翼,不管是质问也好、哭诉也好,她都应该去勇敢地面对他、而不是逃避他,但,她心中始终缺乏一种力量,一种将她勇敢地推向周翼、推向事实真相、推向注定毁灭和死亡的力量。 周翼是真的没想到她会知道他在外面劈腿的事吧?所以他才能表现得那么坦荡、无畏,好像他真的从未对清轻做过任何错事似的。 这到底是周翼的自信还是她的愚蠢呢? 她到底该庆幸周翼对她的信任还是该耻笑自己的愚笨呢? 门口进来一个提着耀眼的红色皮箱的女人,她走到柜台边,敲敲桌子:“有人吗?老板在吗?” 清轻稍微地打量了一下她——一头烫卷的栗色长发,一身白色的紧身连衣裙,脚下的红色高跟鞋和她手上的那只红皮箱非常地相配。 老板半天没出来。 “咦,没人吗?”女人不满地嘟哝着,回头看了清轻一眼,“你知道老板去哪儿了吗?” 清轻摇摇头。 女人皱皱眉,转身拿出了手机…… 清轻站了会儿,刚准备走,听到柜台里传出脚步声——赵字居出来了,清轻下意识地绷紧身体朝他望过去。 赵字居向女人问好,得知她要住店后便拿出了登记册。 他看了眼此时已经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的清轻的身影,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等女人登记好后,赵字居拿出门卡交给她,又问:“有需要帮忙拿的行李吗?” “不用了,谢谢你。”女人笑了笑说,然后就拎起箱子潇洒地走了。 赵字居把登记册收进抽屉里。 然后,他才头也不抬地问:“你怎么不回你自己房间?” 清轻一边抠着桌上的划痕一边说:“不知道回去能干嘛……” “说话,讨论,吵架,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要把误会搞得越来越大。” 清轻哧的一笑,“误会?你知道是误会?” “不是误会又是什么?” 清轻摇摇头,从柜台上直起身,“没什么,其实我就是想来跟你说声抱歉,不好意思,把你卷了进来。” 赵字居目送着清轻转身离开,突然又叫住了她。 他掀开挡板从里面走出来。 “既然你对我都可以说抱歉,为什么偏偏对你男朋友不行呢?” 清轻低下头说:“因为是他背叛了我,而不是我背叛了他。因为该说抱歉的人,是他才对。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他在外面有女人,因为我什么也没说。我不敢说。可笑吧?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害怕的人,却是我……我不知道我究竟该怎么做,我既不想跟他吵架,我也不想去面对他,我既讨厌他,又从心底深处不愿失去他,我真的好矛盾……” 眼泪一颗颗从杜清轻低垂的脸下面掉下来…… 赵字居定定地站着。 赵字居拎了两瓶冰饮料带清轻坐到院子里。 “你还爱他吗?” “什么?” “还爱他的,对吧?所以才不敢把事情捅破。” 清轻用力咬着唇,没有回答。 “那么你问问自己看,你最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结果?” “你还想跟他在一起,还是你绝对无法忍受必须要和他分开。” 清轻苦笑道:“有这么简单吗?” 赵字居说:“实际上就是这么简单,你之所以感到复杂,是因为有别的情绪在干扰你。” 清轻陷入沉思。 “我懂你的意思,是的,我是有很多顾虑,但……”她皱起眉,眯眼瞧着远方,“我不知道该如何抛开这些顾虑——” “你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抛开,而是你从根本上就不想抛开。” 清轻苦笑起来:“你说得太轻松了,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 “我经历过——” “什么?” “和你类似的事,我经历过,所以,我有发言权。” 清轻怔住了。 “那么你会建议我怎么做呢?”清轻问。 赵字居喝了口水,然后回答:“这得你自己想清楚,我说过了,你先考虑自己最想要的结果,想好了,你自然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清轻嚎叫:“但我就是想不好嘛!你就不能给个明确点的指导吗?” “不行。”赵字居果断起身,走了。 清轻回到房间门口,她下定决心后,把门推了进去。 “周翼?” 她看到周翼正在整理他的东西。 “周翼,你在做什么?” 周翼没有回答。 清轻走到他身边,“周翼,我想跟你谈谈。” 周翼还是没说话。 “周翼!” 没想到周翼突然发飚了:“你想说什么?想跟我解释刚刚那一切都是误会?想跟我说这两天你跟我闹别扭完全是我的错觉?” 清轻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这两天,我的确是在故意找你麻烦,不过,是事出有因的……” 周翼冷笑,他用力卷着电脑的电源线说:“我就知道我没看错!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现在会变成这样一种人!” 清轻摇着头说,“不,变的人,不是我……” 周翼愣了一下,随即咆哮道:“你还想倒打一耙是不是?杜清轻,我可以原谅你的一时糊涂,但我绝对不会忍受一个女人对我说谎!” 清轻静静抬起头: “周翼,难道你真的没有话要跟我讲吗?” “我必须要有吗?” “我一直都很信任你的,周翼——” 周翼刻薄地一笑,“你是还想让我谢谢你吗?” 清轻甩了甩头。 “周翼……我不想破坏我们十几年的感情,有些事……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在等你跟我说……其实,我需要的,只是你的态度,我真的要求不高……” 周翼回头看了眼杜清轻,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孔一阵阵变白,他拿着电脑的手也逐渐地颤抖了起来…… 清轻又低下头说:“其实……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你的,问题的重点是……你的想法是什么,周翼,我需要知道的是,你对眼下这一切结果的想法……” 周翼把电脑扔进箱子里,然后他转身冲进了卫生间。 周翼趴在洗面池上剧烈地呕吐着,很快,他就泪流满面…… 清轻倒在床边的沙发上,尽管她并没有把话说得完全透彻,但她相信,周翼已经听明白了,而至于后续该怎么办呢,她的脑袋里仍是一团乱麻。 几分钟后,周翼从卫生间走出来。 他沉默地继续收拾他的包包。 清轻无奈地看着他。 他脸色真的很差。 他终于把他的行李全都打包好了,然后他一屁股坐到床尾上,他沉默着,沉默把他们周围的空气冻住,把他们所处的这个房间变成了一个大坟墓。 清轻仍在等周翼开口—— 她既满怀期待却又怯懦地不敢抱有任何希望…… 终于,她看到周翼好像一副要跟她坦白的样子了,可偏偏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他马上起身到外面接电话。 清轻把自己整个人缩进沙发里,她越来越感到绝望了,她将两眼盯在那个周翼放在床上的行李包上—— 周翼接完电话后,又坐回原先他所坐的那个位置,没多久,他拎起了那只行李包。 “清轻,对不起,我要先回去了。” 清轻内心一惊,脸上却佯装平静地说: “发生什么事了吗?” “公司出了点状况,小何搞不定——” “是真的吗?” 周翼瞥了她一眼,眼神是充满愧疚的,“我也不想的,对不起……” “那我陪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的假期还没结束,待在这儿,你也挺开心的,不是吗?……”周翼勉强地笑了笑,“你就留在这儿吧。” 清轻无语了。 周翼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又回过头来看了清轻一眼,然后他像下定决心似的推门而出。 门声响起的刹那,清轻闭上了眼,可是紧接着,她又从沙发里跳起身,就在这时,她感到脚上的脚链被什么东西勾断了—— 她怔怔地往地上望去,当她把断掉的脚链捡起来握在手心里时,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 ☆、第 12 章 周翼独自一人离开旅馆时,被赵字居看到了,他一下子皱起眉头来…… 清轻重又坐回到沙发里,她曲起双腿,把整张脸埋进了膝盖里,这一刻,她已放弃了一切思考…… 门口静静地响起了脚步声,稍顷,赵字居蹲在了清轻的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清轻抬头看了看他,接着苦苦一笑。 “他走了,是不是?你有没有看到?他一个人走了,把我留在了这里……” 赵字居只静静地看着她。 稍后,清轻又说:“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抛下我……以前,他就经常因为工作太忙,而不得不把我一个人留下,有时候是约会中途,两个人吃饭的时候、看电影的时候、或是逛街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就说必须要赶回公司去,甚至有一次,我们好不容易攒够一笔钱去看我们俩都很喜欢的一个明星的演唱会,结果还没进会场,他就说他必须得走——我一次都没有跟他发过脾气,一次都没有,我反而总是安慰他,叫他不用顾虑我、工作要紧……我知道我不能拖他的后腿,我不能妨碍他,我一定要支持他……在他面前,我从不发脾气,我为什么要发呢?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心地善良,有家庭责任感,对长辈孝顺,对我也很温柔,除了工作太拼命偶尔会病倒以外……但这又算是什么缺点呢?反观我,倒是缺点一大堆,既没事业心、在单位里总是得过且过,人际关系也只是一般般,甚至我连化妆打扮这类事也不像其它人那样积极……难道是因为这样,他才厌倦了我?” 赵字居默默地摇了摇头。 清轻又卷起一抹苦笑。 “你在安慰我,我知道,你一定是看我太可怜了才这么做的,对吗?但你必须要承认的是,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你们太容易喜新厌旧了,不是吗?” 赵字居起身拍拍她的头。 “去追上他吧,要不要我送你?” 清轻默默地摇摇头,她重又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赵字居只好转身走了。 赵字居走后,清轻开始收拾行李,把所有物品都装进行李箱后,她最后把视线落在那只掉落在沙发上的脚链上。 她走过去,把脚链拿在手里…… 记忆如海水般浮现上来—— 那是去年在她生日的那天,周翼在陪她一起吃完生日晚餐时,他拿出了一个饰品盒递到清轻的面前。 “什么东西?” “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于是清轻就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盒子。 “脚链?”她吃惊地大叫:“为什么会想到要送脚链给我?” “你该不会是失望了吧?”周翼慌张道。 “才不是……”清轻微笑道。 于是周翼才安下心来。“来,让我帮你戴上。” 周翼蹲到清轻面前,亲自帮她戴上脚链,然后他抬起头,深情地望着清轻说:“虽然脚链不能和戒指相提并论,但对我来说,意义却是相同的,清轻,我希望能和你永远在一起,我想用这条脚链永远地拴住你绑住你,让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周翼……” 回忆历历在目,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周翼,为何仅隔一年,你对我的态度就已产生如此巨变?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推动着你离开我?究竟我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你对我变了心? 清轻再一次跌坐进沙发里…… 清轻拉着行李箱走出房间,结果一抬头就发现赵字居根本没走。 他静静地靠在门边的墙上,两条大长腿交叉立着。 清轻愣在原地。 “赵老板……” 赵字居抬头,一看见她拉着行李箱,脸色隐隐地变了变。 “要走了?” 清轻点点头,“麻烦你……请帮我结账……” 赵字居二话不说,领头向前走去,清轻拖着箱子默默跟随…… 到了大厅,大家都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轰隆隆的雷声。 “要下雨了。” 忽然,赵字居说了一句,也不知是说给清轻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清轻立在原地,又是一阵怔忡。 赵字居回到柜台内,拿出登记册,就在这时,门口突然闯进来一大群一副登山客打扮的年轻人。 “老板!房间还有吗?” 其中一个男孩子首当其冲地扑到柜台上问。 赵字居点点头,又问:“你们有几个人?一共需要几个房间?” 这时,他注意到原本站在大厅中间的杜清轻已经不见了。 清轻来到院子里,看到远处的天边阴云密布,而且没一会儿,就有黄豆般大小的雨点开始紧锣密鼓地落了下来。 “快!大家!赶紧把床单被子收进来!!!” 张婶突然从某个角落里冲了出来,紧接着其他几个服务员也尾随而出,大家纷纷跑向晒被子的地方,争分夺秒地收了起来,清轻也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大雨倾盆而下,大家加快速度把收下来的床单被子扔进篓子里,再抱着篓子往屋里冲—— 赵字居帮那帮年轻人登记入住好后,也跑出来帮忙,当他看见清轻也在大雨里抱着篓子奋力奔跑时,他的脸上浮现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跑向清轻,接过了她的篓子,一边又冲她喊道:“快回去避雨!”说完,他又跑去接张婶的篓子—— 终于,所有的被子床单全都被抢救回来了,大家站在屋檐下一边咻咻喘气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滴。 “张婶——”赵字居回头对张婶说:“麻烦你,给大家煮点姜茶吧,淋了雨小心别感冒了——” “好!” 然后赵字居又叫所有人都回去把湿衣服换了还有把头发擦干。 等众人散去后,赵字居才回过头来看着杜清轻。 看到她正歪着脑袋用手拧着她那湿漉漉的头发—— “别折腾了,跟我进来吧!”他想也不想地扯起了她的手,把她带进了柜台。 “在这里坐一下,我去拿毛巾和电吹风。”赵字居把清轻按进了柜台后面的椅子里。 清轻坐下后,看到桌上摆着一瓶药,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拿起来看一下时,赵字居已经又出来了。 他把毛巾扔给清轻,然后转身去给电吹风插上电源,他弯腰时,清轻听到他在咳嗽…… 清轻抬眼向外望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不知道周翼现在到家了没有?他有没有在半路上淋到雨呢?万一淋到了,他会不会记得先把头发擦干再开始工作呢? 赵字居插好电吹风回头,看到清轻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不由得微微地叹了口气。 他刚要打开电吹风帮清轻吹头发,忽然又有人冲到柜台前面说:“老板!房间里漏雨了!床都湿了!你快过来看一下!” 赵字居把电吹风塞给清轻:“自己吹一下。”然后就跟着那人离开了柜台。 赵字居在帮那人查看过房间后说: “对不起,我马上给你换个房间。” 当他走出门口时,看到清轻正朝他走过来。 “需要帮忙吗?”清轻略显担忧地问。 赵字居冲她摇摇头,“没事,你帮的忙已经够多了——” 说着,他朝前走去,清轻听到他边走边又发出一串剧烈的咳嗽声。 背后的房间里传来客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抱怨的声音。 大雨持续不断地下着,前来报告房间漏雨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了…… “对不起,已经没有可以调换的空房间了,我会尽快修补漏水的地方,当然,如果你们想要退房也绝对没问题。” 面对客人的各种抱怨与投诉,赵字居始终耐心应对,接着他又赶着给各个房间检修漏水点。 张婶也因为要给每个房间更换干净的床单而忙个不停,当她凑巧经过清轻身边时,她不禁哀声叹气地说:“哎,瞧这雨下的,我真怕阿居会扛不住……” 一听这话,清轻不由也跟着更加担心了起来…… 清轻找到赵字居。 “还是让我来帮帮你吧?” 站在人字梯上的赵字居闻声低下头来—— 他沉吟许久才答应道:“好吧……那麻烦你帮我到处看看都有哪里是漏的,再帮我记下来……” “哦!好!” 清轻立马领命而去。 大厅里站满了人。 当赵字居再次回到这里时,大家马上朝他拥了过去—— 有人说要退房,有人说不仅要退房还要赔钱,有人问能否帮他们安排车辆因为他们想马上离开。 大家吵吵嚷嚷地把赵字居挤在中间,清轻光是看着就替他觉得累,但赵字居竟然还是应付得游刃有余。 “这老板人真不错。” 忽然有人在清轻的脑后说,清轻回头一瞧,认出是早上刚住进来的那个女住客。 她向清轻自我介绍说她姓夏,“不过你叫我茱蒂就行了。” 清轻跟她问了声好。 茱蒂把身子靠到墙上,她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后轻轻吸了一口后仍将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赵字居身上,她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问清轻:“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也没几天……” “和老板认识的?” 清轻摇摇头。 “我是慕名而来的,”茱蒂又自顾自地说:“朋友圈里有人来过这儿,向我们推荐说这家旅馆装修得特别有气质,老板也长得特别帅!” 清轻点头表示同意。 “看来咱们眼光一致!”茱蒂高兴地说,“你准备在这儿住多久?” 清轻摇摇头,“我马上就要走了——” “走?为什么?”茱蒂略显夸张地叫起来:“难道是因为这场雨?老天!这种天气,就算换别的旅馆,也早就一蹋糊涂了!!” 清轻没有跟她解释。 大厅里的客人渐渐散去了,清轻也重新走向柜台。 她看到赵字居正在里面的椅子上坐着,只是手撑额头,所以看不见他的脸,她犹豫了一下、正想叫他一声时,只见张婶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茶颤颤巍巍地走过来: “阿居!赶紧把这碗姜茶喝下去,发发汗!!!” 清轻看到赵字居还没来得及抬头应张婶一声就抱着身体一连串地咳嗽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 ☆、第 13 章 赵字居咳得喘不过气,而且脸色潮红。 清轻要帮他量体温,一开始他说不用,但经不过清轻一再要求,他只好妥协了。 “39度1!”体温量出来后,清轻微微尖叫道:“烧这么高,你得去医院!” “不用了……”赵字居弱弱地捂着胸口说:“我房里有退烧药,吃一颗就没事了……”说着,他就要起身去拿,张婶赶紧说她去拿就好。 清轻扶赵字居重新坐好。 这时她想起上次帮她看过病的医生。 “我去帮你把医生请过来,他家电话多少?还有地址——” “别!”见清轻真要走,赵字居赶忙拉住她:“现在雨这么大……” “雨再大也不能耽误看病呀!”清轻拍拍他的手说:“你有车的吧,车钥匙在哪儿?” 赵字居摇摇头说:“真的不要麻烦了,你不是要退房吗?我这就帮你结账去——” 结果他刚站起来,就被清轻压了回去。 “你疯了吗?病成这样,还管我结不结账!” 赵字居一边咳嗽一边皱着眉头看着清轻。 清轻叹了口气道:“我暂时不走了,雨这么大,我也很难叫车的不是吗?” 这时,张婶拿着退烧药出来了。 “药来了,阿居!” 清轻起身向张婶问来了医生家的电话和地址,接着就出发了。 张婶一边照顾赵字居吃药一边喜滋滋地说:“赵小姐真是个好人呐,你说是不是阿居?” 赵字居没有回答。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赵字居终于听到清轻回来的脚步声,他忙撑着从椅子里站起来,当他看到清轻平安无事后,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医生一边甩着雨伞上的水滴一边快步朝赵字居走过来。 “阿居,你感觉怎么样?” 赵字居的眼睛仍只盯在跟在医生背后的杜清轻身上,半晌后,他才回过神来回答医生的话: “我没事,”他略显懊恼地说:“就稍微感到有些没力气而已,没什么要紧……”结果话没说完,他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忙用手捂住嘴巴,生怕被清轻听到。 医生在帮阿居看诊的时候,清轻静静地坐在柜台外面等着。 医生一出来,她马上迎上去。 “医生,赵老板没事吧?” 医生说:“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但他累坏了,他需要好好休息——” 清轻点着头说:“是啊,都怪这场雨,下得太突然了,房间里到处在漏水,可把他忙坏了……” 医生叹着气说:“我早跟他说过,他的身体,应付不了这种杂事太多的工作,可他偏不听,我能拿他怎么办呢?我是医生,只能治病,不能救命啊……” 清轻忽然觉得医生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可她也没好意思抓着人家追问,把医生送走后,她返回来,看到赵字居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床边的衣架上挂着点滴—— 她找到一条毛毯,轻轻地盖在了赵字居的身上…… 翌日清晨,天空放晴,客人们早早出来享用早餐。 清轻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昨晚赵字居躺过的床上,而身上也盖着他昨晚盖过的毛毯,她吐了口气,坐起身来,朝床边的衣架上看过去,发现那上面的药瓶已经空了。 “你醒了?” 有人走进来,清轻抬头一看,是赵字居。 她下意识地检查他的脸色,发现还是不怎么样。 “你烧退了?”她问。 “退了。” “感觉如何?” “挺好。” 可是下一秒,清轻看到赵字居的手上拎着水桶和拖把,她马上皱起眉头来,“你怎么又干活了?医生交待过你要卧床休息的!” 她一把抢过了水桶和拖把。 赵字居愣愣道:“你什么时候跟医生串通一气了?” 清轻顾自拎着水桶扬长而去—— “因为你太不听话了!每次生病都不遵医嘱,所以医生不得不交待我看住你!” 中午。 昨天入住的那帮年轻人派他们的头儿跑来跟赵字居说、他们想今天晚上借院子一用、因为想开派对。 “没问题,”赵字居说:“你们看看还需要些什么,我尽量帮你们准备。” 那帮人都是大学生,一听老板同意,还能无偿提供各种帮助,顿时集体欢呼了起来。 清轻在一旁拉了拉赵字居的袖口问:“你这样做不会赔钱吗?” 赵字居但笑不语。 接下来,赵字居开始打电话订东西。 不到一小时,就有一辆货车开了进来,车上装满了派对所需要的东西,桌子啦,碗盘啦,布置会场用的彩灯啦、花束啦,还有音响什么的,塞满了一车…… 赵字居亲自卸货,并领着服务员开始布置了起来。 清轻当然也义不容辞地跑去帮忙了。 当她站在椅子上帮赵字居往墙上挂灯时她说: “真羡慕这些大学生,永远这么有活力有激情!” 赵字居淡淡道:“你也可以啊。” “我?”清轻哑然失笑:“我就算了吧,都老阿姨了,哪来的激情啊!” 赵字居回头瞪了她一眼。 “不要说这种丧气话!我不喜欢听!” 清轻愣住了。 赵字居又叹了口气—— “抱歉,我不该冲你那么大声……” 清轻摇摇头—— “我自己也知道,我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一见清轻又是一副落寞的表情,赵字居自责似地咬紧了牙关,他继续往墙上挂着彩灯,一边头也没回地对清轻说: “晚上好好享受派对,等结束后,我就开车送你回家。” 清轻怔住了。 晚上八点,音乐奏响,派对开始了。 年轻人们围拢在一起,个个拿着酒杯,要么笑谈,要么畅饮,要么共舞,欢声笑语,不断从他们口中流泄,像美丽的音符,和夜空中的星星融合在一起,点亮了整个天幕…… 终于忙完了的赵字居拿起两杯酒找到了一直躲在某个角落里的杜清轻。 “来吧,一起喝点儿!” “这什么酒哇?”清轻接过酒、一脸惊奇地问。 “鸡尾酒。” “自己调的?” “有问题?” 清轻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把头甩得跟拨浪鼓一样,接着她咬住吸管,用力吸了一大口—— 赵字居皱起眉头来:“你每次喝酒第一口都这么猛!万一有人给你下药你就惨了!” “你会给我下药?” 赵字居气疯了似地送给她一个白眼。 清轻笑了。 “我们到附近走一走吧?” “好。” 两人沿着小路往前走,一路上,清轻居然蹦蹦跳跳的、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们在一株巨大的花树前坐下。 赵字居看到清轻后背处有一根树枝戳到了她,便默默地帮她折掉了。 清轻仍在喝她手里的那杯酒,看起来美滋滋的样子。 “好喝吗?” “好喝极啦!”她边说边用舌尖舔了舔嘴角,她的这个动作,就像小猫咪一样惹人怜爱,赵字居花了好大力气才扭开头不去看她。 他们静静地坐着,同时听着前方传来的阵阵波涛声以及从背后传来的派对的喧闹声—— 这时,清轻开口道: “我忽然觉得,像你这样隐居山林、开间小旅馆的生活、挺不错的……” 赵字居回头瞥了她一眼——夜色中,她的脸一半明一半暗,该怎么形容呢?就像井中望月一样,暂时来看,那似乎还是完整的,但只要稍稍一点触碰,就会整个地碎裂掉…… “你意思是——羡慕我吗?” “可以说非常羡慕了!” “可惜你做不到的。” “为什么啊!你就这么瞧不起我吗?!” “不是瞧不起……而是我知道,你只是一时软弱,想找个借口逃避罢了……” 清轻无语了。 她知道赵字居说的对,虽然她和他才认识不久,她却有种早已被他看透的感觉,但这种感觉,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你干嘛说话总是这么直接!就不能给人家留点余地吗?” “有那个必要吗?”赵字居冷冷道:“就算你逃到天边去,问题也不会自己消失掉……” “可那关你什么事呢?用得着你在这里对我冷嘲热讽吗?” “你快乐吗?” “什么?” “像这样,违背自己真实的心意,假装问题并不存在,既不去过问,也不试图去解决,这样你就快乐了吗?你就能无忧无虑了吗?” 清轻气得跳脚: “那也跟你无关!你又不是我的老师,我才用不着你来教我该怎么做呢!” 说着,她拿起酒杯,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她就绕着花树跑起来,她越跑越快,结果没一会儿,她就噗嗵一声,摔倒在花树旁。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花瓣像雪片似地飞了下来,清轻顺势捂住了眼睛。 “我试过了,我真的很努力去试过了,我想让他亲口承认,这样我就有理由去原谅他了,但他什么也没说……我能怎么办呢?我做不到当面去揭穿他,那样太残忍了……没人比我更了解周翼的骄傲,一旦有人抓住了他的弱点,他会比死掉更痛苦的,所以我,我……” 清轻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喉咙哽咽,泪水无声地从她的两颊滑落。 赵字居蹲到她身旁,他想拉清轻起来,结果他刚一伸手,清轻就把他的手挥开了。 “我用不着你来同情我!就算你救过我的命,你也没资格对我指手划脚!” 话音刚落,清轻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清轻在愣了半秒钟后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忙不迭地接通手机,结果,她刚喂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就从刚刚的兴奋迅速地垮了下来。 “你打错了——” 说完这句后,她握着手机的手垂落了下来。 赵字居叹了口气说:“走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找他——” 他刚一转身,背后传来噗的一声—— 清轻把额头顶在了他的后背上。 赵字居浑身僵硬,就在这时,清轻用拳头在他后背上猛砸了起来。 “他连通电话都没有!回去这么久了,他也不知道要跟我报个平安!他真是个混蛋!我跟了他这么久,他居然还要这样辜负我!你说什么?你居然还说要送我回去找他?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他都没来找我,我干嘛还要回去找他?我有那么下贱吗!!!” 赵字居叹口气,刚想转身劝劝清轻,结果清轻一下将他扑倒—— 为了防止清轻摔伤,赵字居忙伸手抱住她、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地面…… 倒地的瞬间,他轻轻“嘶”了一声,随后,他抬起右手一看—— 掌心一片血肉模糊,上面还扎着一小块明晃晃的玻璃碎片,一瞬间,他感到天旋地转了起来…… ☆、第 14 章 清轻尖叫一声从赵字居的身上跳起来。 随即她看到他手上的血。 “天呐!发生了什么事?” 她扑上去,一把抓住赵字居的手—— “是酒杯!是你手上的杯子碎掉了是不是?”当她看到扎在赵字居掌中的那块碎玻璃时,她禁不住全身发起抖来…… 赵字居刚想叫清轻别再看了,却见她已经动手脱起了衣服—— 他吓到了,尽管仍头晕目眩的…… “你、在干什么?……” 他虚弱无力地问。眼前朦朦胧胧地看见清轻脱下衣服后只剩一件半截的运动背心的身体。 “别说话!让我先帮你止血!”清轻说,稍后,她又犹豫了一下:“对了,包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把碎片拔掉?” 赵字居勉强地说:“不、你不用管——” 可是话音未落,清轻已经动手把碎片拔掉了,随即她就用刚脱下来的T恤把赵字居受伤的手给紧紧地裹了起来。 “很痛吗?对不起!”她抱歉地说。 赵字居咬着唇摇了摇头。 清轻扶住他的胳膊,“能站起来吗?我们最好还是赶紧回去上个药!” 赵字居点点头,可是刚一起身,他又双膝一软倒了下去,幸亏清轻死死地把他搀住了。 赵字居羞愧难当。 清轻回头看了眼旅馆的方向,然后对赵字居说: “我背你回去吧!” 赵字居吓了一跳,“你开、开什么玩笑……”他喘着气、拼命想推开清轻的手,一边说着:“我自己能行……” “你行什么行啊?快别逞强了,来吧!”说着,清轻就蹲到了赵字居的面前。 赵字居死活不上去。 “让我在旁边靠一下,一会儿准能走了……” 说着,赵字居就后退到树旁边坐了下去。 清轻无奈,只能回去陪他坐着。 她抓起赵字居的手看了看,发现白色T恤已经染满了血。 她忧心忡忡地说:“要不我给医生打个电话,叫他过来看看好不好?” 赵字居拦住清轻要拿手机的手。 “不用了,血一会儿就能止住了,这点小伤,就别麻烦人家老先生跑来跑去的了…… “可是你的脸色真的很差啊……”清轻还是很不放心地说:“你是不是晕血啊?” 赵字居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默默地盯了清轻一眼后说: “你真是心地善良……” 清轻呆了一下,瞪眼道,“干嘛突然说这个啊,怪不好意思的,而且真要觉得我好,你刚刚就该听我的话……” 赵字居苦笑道:“别闹了!我这么大的个子,就算真让你背,你也背不了几步的……” 那倒也是,虽然赵字居很瘦,但他个子太高了,光是那一副超过一米九的骨架,恐怕就够清轻受的了,清轻呶呶嘴,不响了。 不过没一会儿,她又噗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清轻甩甩头:“我真没想到你会晕血!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会晕血的人呢,还是个大男人!” 赵字居无奈:“你想笑就笑吧,算是为我之前得罪你所做的补偿……” 清轻摇摇头道:“你还说我心地善良?你的心地才是真正的善良吧!你和我非亲非故的,却一直这么关心我帮助我,我真不该这样辜负你的好意,更不该把你推倒、害你受伤……” 清轻的眼圈又红了起来,赵字居见不得这个,他撑着背后的大树站了起来。 “我好多了,走吧,我们回去。” “哦——” 两人回到旅馆,刚要进柜台,忽然从柜台后面冒出一颗头来。 “阿居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清轻迎面看到了一个剪着小平头的、身上穿着警服的帅气男人。 “阿楠?”赵字居皱皱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今天没值班?” “是啊!刚好今晚有空,就来看看你嘛!”阿楠从里面眉开眼笑地跑出来,一边又问:“你手机呢?没带吗?打你半天没接。” 赵字居低头摸摸口袋,“忘带了……” 等他再一抬头时,他发现阿楠已经不见了。 “这位是——” 不知何时,阿楠已经站到了杜清轻的面前,并且挨得近近地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她:“你跟阿居——” 清轻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只见阿楠的后衣领已经被赵定居抓住、并且整个人被赵字居硬生生地拖走了…… “哎呀,你轻点儿,这套制服可是刚发的……”阿楠一路惨叫连连。 清轻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清轻跟着走到柜台边。 “赵老板!” “怎么?” 清轻指了指他的手:“记得上药!” 赵字居刚点了下头,只见阿楠又神出鬼没地扑到了柜台前,他拍着桌面凶巴巴地质问杜清轻:“是你把阿居的手弄伤的吗?快老实回答,否则我要逮捕你!” 清轻拼了命似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小心的,真的,我不是故意——” 咚! 阿楠的脑袋被赵字居狠狠地敲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别吓坏我的客人好不好?我这里是旅馆!不是你的审讯室!” 清轻呆呆地看着赵字居。 阿楠则抱着脑袋一脸委屈地缩在墙角里。 赵字居又低声对清轻说:“你回房间收拾东西吧,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 清轻刚想说不用了,却见赵字居已经一把拖起阿楠走了。 清轻只得一脸怅然地闭了嘴。 清轻没有回房间,而是走向了院子。 派对已经结束了,大家正在忙碌地收拾残局。 清轻再次拿出手机查看,发现那上面还是没有周翼的来电。 一阵鼻酸袭来,她拼命忍住了,然后她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 不知何时,阿楠又来到了她的身边。 “你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 “阿居不是说你要退房走?” 清轻啊了一声,愣住了。 阿楠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怪怪的。 “你和阿居吵架了吧?快说,你俩交往多久了?真行啊,居然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不过,吵架归吵架,你也不能把阿居的手弄成那样啊,你知不知道他——” 忽然,有个不知什么东西朝阿楠丢了过来,幸亏阿楠反应迅速地抓住了,否则他已经头破血流。 清轻震惊地朝东西来源望过去,发现赵字居正面孔铁青地望着他们。 阿楠缩了缩脖子,对清轻说: “阿居说了,让我开车送你回家。” 清轻咋舌。 阿楠主动提出去帮清轻拿行李。 清轻走向赵字居。 “你手怎么样了?” “没事了。” “不去医院缝针能行吗?” “没问题。” “其实我……” 清轻话说一半,忽然感到难过了起来,她不知道她这一走,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赵字居,尽管他们才认识不久,她却莫名感到有些舍不得。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就开了句玩笑:“你刚刚好厉害,居然敢打警察的头——” “因为他是个笨警察。” “他是你弟弟吗还是——” “幸亏不是,否则我每天都会被他气死!” 清轻愣住了,随后笑了出来。 看见她笑了,赵字居仿佛也松了口气。 他朝清轻走近了两步。 “回去后,什么也别想,好好跟你男朋友谈,把你的心里话全都对他说出来。” 清轻不语。 “怎么,还在害怕?” 清轻默默地摇了摇头,接着,她像终于下定决心地猛吸了一口气说:“好,我听你的,你比我大,相信你一定比我有经验!” 赵字居叹口气道:“也不用这么勉强,慢慢来,问题总能解决的。” 清轻怔住,一时间,她有点被赵字居的眼神打动。 这时,阿楠拎着清轻的行李箱出来了。 赵字居退回柜台,他把该退的押金推到清轻的面前。 “好吧,一路顺风。” 清轻默默地低着头,好半天后她才能开口: “再见……”说完,她咬咬唇,跟着阿楠走了。 坐上车后,清轻几次想回头再看看赵字居,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再见了,赵字居,希望你接下来也一切顺利……她在心里默默地和赵字居道别着…… 赵字居一直等到阿楠的车开走后,才缓缓地从门后面走出来,他默默地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垂落在腿边的右手的指尖处又在慢慢地滴下血来…… “阿楠,一会儿你帮我开车送一下杜小姐……” 阿楠一边往赵字居的手上缠纱布一边问:“杜小姐?就刚刚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个?她是你女朋友吗?” “你别胡说!杜小姐只是我们旅馆的客人……” “啊,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阿楠抬头看了看赵字居。 “阿居,说真的,你也该开始你的新生活了!难道你要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村里吗?你的理想呢?你的抱负呢?你的才华难道都要被你荒废在这里吗?” 赵字居淡淡地扫阿楠一眼,没说话,半晌后,他起身道:“麻烦你了——” 一边开车一边回想着刚刚这些对话的阿楠默默地在心里骂了一句:阿居,你到底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难道你想要死在这里吗?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你自己吗? 夜色中,阿楠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乱入一枚楠警官! ☆、第 15 章 清轻坐在车里,一边看着窗外的夜景一边在想周翼。 不知道周翼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呢?如果他知道我回去了,他会来找我吗?还是说,他现在正在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所以根本就不在乎我在哪里? 清轻忽然觉得空气好闷,于是她打开了车窗,让外面的风尽情地吹进来,好带走她内心的烦忧…… “杜小姐是吧?”忽然,驾驶座上的阿楠开口了。 “哦……是,我叫杜清轻,叫我清轻就可以了……” “清轻,很可爱的名字!” “谢谢……” 阿楠转头看了眼清轻,又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哈?”清轻吓到,一时间,没有开口。 “不好意思,我没有要打探你隐私的意思……” “没关系……”清轻垂下头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 “怎么?” 清轻摇摇头,没再说下去,因为觉得太羞耻了,而且只要眼前一闪现那封暴露周翼出轨的邮件,她就感到愤懑不堪。 然后,阿楠忽然又说:“如果你没有男朋友的话,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阿居?” 赵字居回到柜台里,他从橱柜拿出酒、打开盖子、往嘴里倒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沿着嘴角流下来,他用缠着绷带的手擦了擦,结果发现绷带已经整个变红了…… 清轻被阿楠的话吓到了。 阿楠随后又紧急停车。 “对不起,我可能太冒昧了,”他抱歉地说:“其实我想说的是——” 清轻拼命摇起双手来:“不不不,你误会了,我跟赵老板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 谁知阿楠忽然一脸凶恶地朝清轻扑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瞧不起阿居吗?你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旅馆老板,要搁半年前,围在他身边的女人怕是有一个连!” 清轻尴尬地笑着。 接着,阿楠又一下子颓了下来:“可惜他现在,非要让自己钻进一个死胡同里……” 清轻从阿楠的眼睛里看到了痛惜、悔恨、以及深深的自责…… 她好奇起来: “赵老板他、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吗?” 阿楠顿时一脸激动地问:“你有兴趣知道吗?” 清轻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阿居曾是某创业公司的领导者……阿楠慢慢地诉说起来:但在他的事业正不断攀向高峰的时候,他女朋友离开了他…… 清轻回想起来了,“他是有说过、他遭遇了背叛……” “那个该死的女人!”阿楠气愤地拍了下方向盘,“她明知道阿居爱她爱得要死,但她还是移情别恋了!而且找的男人,偏偏还是阿居在工作上的竞争对手!” 清轻瞪大双眼,“那他一定很难过吧?” “病了整整大半年!最后连公司也不要去了!你说难不难过?” 清轻感伤地低下了头…… “真没想到,我还以为他伤得并不重呢,因为他说起这个的时候,样子还蛮云淡风清的……” “那只是他的伪装……”阿楠目露哀伤地说,“而且……那个女人,也已经死了……” 清轻瞬间张圆了嘴。 赵字居把染满血的绷带扯下,结果掌心中的伤口又开始呼呼地往外冒出血来…… “死了?怎么会?” 不知不觉的、清轻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她为赵字居感到心痛…… 阿楠又咬着牙说:“阿居他什么都不肯说,除了葬礼那天,他把那个拐跑他女朋友的臭男人给狠狠地揍了一顿以外,他没对我们任何人提过他的心事,而在那之后不久,他就跑到了这个小山村里开起了民宿……” “他一定是想在这里疗伤吧,因为无法面对现实,又不想让你们这些朋友为他担心……” “如果单纯只是疗伤,那我也用不着这么担心了,可问题是……” “问题是什么呢?”清轻情急地问。 忽然,阿楠又转身朝清轻扑了过来。 清轻吓得拿双手捂胸—— “你、你想做什么?” 虽然阿楠是个警察,可他毕竟是个男人,而且现在又是深更半夜、还是荒郊野外的…… 清轻心里开始发毛…… 这时,阿楠轻轻勾起一边嘴角笑道: “我发现了!阿居对你感觉不错啊!真的!我已经很久没见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刚刚的提议?来吧,做阿居的女朋友吧!他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赵字居重新包裹了一下伤口,然后坐到椅子上,继续喝酒—— 不知道阿楠现在把杜清轻送到哪里了呢?还有,那个大嘴巴,他应该不会跟杜清轻胡说八道些什么吧? 嘀嘀!! 阿楠的手机忽然响了。 还没等到清轻回答的他一脸气愤地坐回驾驶座接了起来—— “喂?谁呀!啊……是阿居啊!” 他的语气在一秒钟之内就换了好几种。 清轻想到电话里的人是赵字居,忽然陷入了思索…… 阿楠继续讲电话,“你说什么?这不废话吗?我当然是在送杜小姐回家的路上啊,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得得得!那我让她亲自接电话,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阿楠把手机递了过来。 清轻指了指自己,阿楠点点头,清轻既紧张又无奈地把手机接了过来。 “喂,赵老板……” 赵字居问她现在哪里,清轻看了看窗外,报了个地址,赵字居说怎么才到那儿?都过了这么久了,清轻解释说路上黑,所以车开得慢了点儿,赵字居哦了一声,叫清轻把手机交回给阿楠。 阿楠一接过手机,这两人好像又拌嘴了,清轻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等阿楠把电话挂了,她才对他说: “我们回去吧。” “回哪儿去?” “旅馆。” 阿楠咧嘴笑了起来。 一看到阿楠和杜清轻又回来了,赵字居愣在当场。 “发生了什么事?” 他冲阿楠怒目而视。 阿楠还没开口,清轻已站出来说: “我的假期还没结束,暂时还不想回家,我想在这里多玩几天再走。” 赵字居哑然。 “我帮你把行李拿进去!”阿楠机灵地开溜了。 赵字居默默地看着清轻,不自觉地轻叹了口气。 清轻朝他走过去。 “为什么这副表情啊?难道我留下来会让你这么为难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明天就换到别的旅馆去——” 赵字居摇摇头、又皱皱眉说:“是不是你男朋友又对你说什么了,你才不想回去?” 清轻怔怔道:“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又要回来?总这样害怕、逃避,只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你不会真的想就这样跟你男朋友分手吧?” 清轻摇摇头,笑了笑,“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之前我还怪你多管闲事,真的很抱歉——” 赵字居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地、忿忿不平地对她说:“是不是阿楠跟你胡说八道了些什么?这个大嘴巴!我都交待了叫他不要多嘴的!” 正说着,阿楠出来了,赵字居立马朝他冲过去、抓着他的衣领、把他压在了柜台上。 “你都跟杜清轻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不把她送回家去,反而又把她带回到这里?” 清轻被这一幕吓呆了,“赵老板,你别乱来啊……” 阿楠定定地望着赵字居的眼睛,半晌后,他淡淡一笑。 “你果然这么在意她!既然如此,你不是更应该为她的回来感到高兴吗?难道你还怕那个已经死掉的女人还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控告你变心吗?” “你给我闭嘴……”赵字居咬着一口钢牙道。 阿楠用更加嘲讽的表情面对他—— “别再逃避了,阿居,别再让那个女人的阴影笼罩住你了,她根本就不配你为她做出这么多的牺牲——” 砰! 阿楠的脸颊上挨了重重的一拳,他的脑袋迅速歪到一边去。 清轻发出一声尖叫。 赵字居握拳的手垂了下来,同时他也松开了揪住阿楠衣领的手。 阿楠怔怔地望着他。 “阿居……” 赵字居别过脸去—— “别说了,阿楠,时间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阿居!” 赵字居顾自走进了柜台。 清轻跑到阿楠面前。 “阿楠警官,你还好吧?” 阿楠甩甩头,“我没事……”他用舌尖顶了顶脸上被打到的地方,然后咧咧嘴又说:“这一拳,连他以前十分之一的力量都不到……” 没想到被打的阿楠不但没有责怪赵字居反而还替他说起话来。 清轻感慨。 “你这么关心他,他真不该这么对你……” 阿楠用力摇摇头、眼神忧郁地说:“我不在乎他怎么对我,我只想看到他重新振作起来……如果你见过以前的阿居,你就会知道,他现在有多颓废,我不敢贪心他再像以前那样意气风发,我只想有个人能帮帮他、为他驱走那个女人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果子工作较多,更新无法再定时啦,喜欢本文的宝贝请【收藏】此文章和关注果子【微博】即可第一时间获得更新通知啦~~爱你们~~~ ☆、第 16 章 赵字居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只刚刚打过阿楠的手—— 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是对阿楠动了手…… 清轻来到赵字居的面前。 “赵老板……” 但赵字居没有抬头去看她。 于是她就在赵字居的面前蹲了下来。 “赵老板,你没事吧?” 赵字居把脖子扭过去。 “我能有什么事?”他恹恹地说。 “你的手!” 清轻看到赵字居的手又流血了,“怎么又流血了呢?是刚刚打的吗?” 赵字居冷冷地把手抽了回去,他站起身背对着清轻说:“很晚了,你该回房间休息了……” 清轻站起身道:“你在生我的气吗?怪我又回来了吗?真对不起,我可能太自私了,光想着自己,你一定嫌我烦了吧?” 清轻发出了苦笑声。 赵字居生气似地扭过身去,“没那回事!”他凶巴巴地说,结果看到清轻的眼眶里又泛起了泪光。 一下子,他的心软了下来。 他举起手,又放了下去,然后他扭着头说:“要走要留,那是你的自由,你开心就好。” 清轻抬头看着他,忽然她狡黠一笑,“你这是答应让我留下了?” 赵字居没有回答。 于是清轻又说:“那——我还能再提一个要求吗?” “什么?” “去跟阿楠警官讲和吧!”清轻苦着脸说:“他真的没有跟我胡说什么!他只是很关心你,他真的、非常、非常地关心你!……” 赵字居的眉眼垂了下来,他轻轻道: “我知道他关心我,只不过有时候,唉……那小子现在在哪儿?” 正躲在柜台下的阿楠瞬间两眼瞪得溜圆—— (杜清轻,你可千万要说我已经走了!) “喏!就在那儿呢!”清轻用手指着柜台下方说。 赵字居二话不说,走出柜台,来到阿楠面前,向他伸出了手。 “清轻,救我!”阿楠闭眼发出惨叫。 清轻微笑了起来。 “你干嘛躲这儿?”赵字居弯着腰问阿楠:“是被我打疼了吗?” 阿楠火冒三丈地说:“想打疼我?恐怕你还得再花上一百倍的力气!” 赵字居咧了咧嘴道:“那要不再试试?” 赵字居刚抬起手,阿楠就缩起了脖子,结果赵字居一把拉住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清轻走了出来,眯起双眼看着二位说: “接下来就该拉拉手做好朋友了吧!” 结果两人同时间瞪向清轻说: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清轻越发笑了起来。 赵字居赶阿楠回去。 可是阿楠说他肚子饿了。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就早上吃了个三明治……”他一脸委屈地说。 “那你来的时候怎么都没说!”赵字居怒道,接着又垂头丧气地说:“跟我来厨房,我给你做点……” “可是你的手……” “不碍事……” “那怎么行,我会过意不去的……” “你真过意不去就不会说了……” “哎哟,干嘛把人家说得这么坏啦……” “别!痛!” 两人正拉拉扯扯间,清轻站到了两人的面前。 “要不……我来做吧?” 赵字居和阿楠两人同时间怔住了。 “让我看看冰箱里都有什么,对了,阿楠警官,你有什么忌口吗?”清轻站在冰箱旁问。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要吃的,完全不挑食,不像某人……”阿楠吃吃笑着,望向赵字居。 赵字居目露凶光,“给你做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的话——” “咦?赵老板你有什么不吃的?赶紧跟我说,不然做了不吃会浪费的……” 赵字居脸红起来—— “我?我不饿……” “不饿也吃一点吧,就当是品尝一下我的手艺?” 赵字居为难似地抓抓头,“随、随便都可以,我也、没那么多忌口啦——” “阿居他啊!”突然间,阿楠又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他扳着手指说:“阿居不吃的东西那可就多了,像葱姜蒜啦这些味道很呛的配料,还有动物内脏啦血啦什么的他也会嫌臭不吃,再来就是不吃肉、不吃绿叶青菜、不吃水煮的鸡蛋、不吃……” 清轻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一看她这副表情,赵字居赶紧把阿楠的嘴巴给捂了起来,“别、别听他瞎说,你就简单做一点吧,反正他什么都吃,像猪一样,做再好的美食他也品不出味道来的……” 阿楠被捂住嘴巴、无力申辩。 清轻看到这两兄弟又如此亲密了,顿时笑了。 她点点头说,“好,我会看着办的,你们都去那边坐着等吧。” 赵字居和阿楠一起坐在餐桌的两端看清轻在灶台边忙碌着。 赵字居发现清轻的动作看起来很熟稔,就在想,她在家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这样做饭给她男朋友吃? 一想到她男朋友,他的心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忽然间,阿楠问他。 赵字居摇了摇头。 “没什么……” “你喜欢她吗?” “别胡说八道!” “那么,你以后会喜欢上她吗?” “闭嘴吧,想再让我揍你一拳吗!” 阿楠把脸趴到桌子上,他眯起眼睛迷迷茫茫地说:“我不是乱说的,阿居,我是真的觉得、你该谈一场新的恋爱了,不管跟谁都好,只要有一个女人愿意花心思照顾你、陪伴你,我就心满意足了,阿居,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以前你脸上的笑……” 赵字居一声不响。 “饭做好了!” 清轻端着托盘过来了,赵字居起身要帮她,但被她拒绝了。 结果东西放下后,他们却发现阿楠已经睡着了。 “阿楠警官!” 清轻刚唤了一声,就被赵字居阻止了。 “让他睡吧,他平常工作很忙,估计已经很久没睡了……” “哦,好……”清轻乖乖地答应了。 然后她把另一份从托盘里拿出来放到赵字居的面前。 “那你先吃吧!看看合不合口味!” 赵字居怔了一下,点点头坐下了。 面前的炒饭香气四溢,旁边的汤也是,看起来很浓郁,一定很好喝。 “怎么还愣着,快吃吧,别凉了!” 说着,清轻把勺子递了过来。 赵字居接过勺子,舀起一口饭、放进嘴巴里…… 清轻满脸紧张地看着他。 他嚼好、吞下去,说了声“好吃。” 清轻咧嘴笑了起来。 看到赵字居把饭和汤全吃干净了,清轻心满意足地笑了。 “你不会太勉强吧?”她一边收着碗盘一边问。 “勉强?为什么会这么问?”赵字居也帮着一起收。 清轻淡淡笑着说:“因为……平常我做给周翼吃,他从来都吃不完的……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有胃病,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做得太难吃、所以他才……” “没有那回事,我是真的觉得好吃才全部吃光的,我没有必要骗你。” 清轻笑了起来。 “你好认真,不过……谢谢你……” 赵字居怔了一下,随后端起托盘走了。 他是生气了?还是害羞了?清轻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 趴在桌上的阿楠还在呼呼大睡着,尽管之前就已经给他披上了衣服,但要是一直这样睡到天亮可不成。 “还是叫醒他让他回房睡吧。”清轻小声地问。 赵字居说:“不用了,我背他回我房间睡。” “能行吗?” “麻烦你来搭把手吧……” “哦——”清轻赶紧跟上赵字居的脚步。 砰一声后,阿楠被赵字居放到了床上,阿楠翻了个身,又呼呼大睡了起来…… 清轻小声地笑了起来:“真看不出来他是个警察,睡得这么沉,能抓到犯人吗?” 赵字居说:“别看他这样,真要工作的时候,他是很认真很拼命的,以前他在警校上学的时候就已经有拼命三郎的外号了,也只有在我面前的时候,他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 清轻出神道:“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小学同学?” 赵字居摇摇头,“他年纪比我小很多的,你看不出来吗?” 清轻耸耸肩。 赵字居又说:“我俩是在他第一次当街抓小偷时认识的——” “你见义勇为?” “不是,是他看花眼,在半路上把我错认成小偷,还差点拧断了我的胳膊——” “这么猛!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揍了他一拳,然后拉着他一起把真正的小偷给抓住了。” “哇!!!”清轻忍不住鼓起掌来:“所以你们这叫不打不相识,对吗?” 赵字居叹了口气。 “应该是冤家路窄才对。” 赵字居送清轻回她的房间。 到了门口,他说:“早点睡吧,明天见。” 谁知,他刚一转身,清轻又说: “你是因为曾经遭遇了和我类似的情况,所以才对我特别关心的是吗?真的很谢谢你,所以,如果你心里有什么难过的事情,我也希望你能和我说,虽然我可能帮不了你太多的忙,但我,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 赵字居怔怔地站着,他的眼里慢慢地涌上一股热意…… “对不起,我是不是又多事了?”背后传来清轻充满怯意的声音。 赵字居用力向她扭过身去,他突然咬牙切齿地问: “到底阿楠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才改变主意跟他回来的?!” 清轻慌忙解释道: “请不要怪他!他只是关心你、想帮助你,而我也一样……我也……很想好好报答你……” 赵字居挥拳向墙上砸去: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们这些多余的关心!我赵字居还没有可怜到那种地步!!!” 清轻惊怔地瞪大双眼。 刚刚被赵字居揍了一拳的雪白的墙上,缓缓地淌下了血滴……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 ☆、第 17 章 清轻拉起赵字居的手把他带回到柜台里。 “好好坐着别动!” 她命令着,然后蹲下身从柜子里拿出了医药箱。 当她小心地把赵字居手上的绷带解开、然后看到那上面又满是红通通的血后,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这样了,还一直说没事……她小声地嘟哝着,带着点抱怨的表情,而后气哼哼地拿出棉花和药水,开始帮赵字居处理起伤口来…… 赵字居从她的头顶处看着她。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很柔顺地披在肩膀上,而他记忆深处的那个女孩,却有着一头篷松的爆炸头。 “像只小狮子狗!”记得他曾经这样笑话过她,她听到后扑过来,用她的狮子头使劲儿地蹭他的胸口:“不!才不是狮子狗,我要当也当一头母狮子!” 时至今日,那头长发的触感依旧清晰可辨,而主人却已经消逝…… 他想起他在雨中的森林里哭泣,他抱着她那逐渐冰冷的身体,妄想一切都能回归到过去…… 悔恨像蚂蚁般啃啮着他的心,悲伤像海水一样涌来将他淹没,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清轻正在认真地帮赵字居包扎伤口,听到他的叹气声,她抬起头来,结果看到他眼中含泪,她吓到了。 “怎么了?是不是我把你弄疼了?对不起,我太笨手笨脚了……” 而下一个瞬间,她的心已被赵字居眼中的哀伤所打动。 她不由得想起刚刚阿楠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是不是赵字居还在怀念他那已经去世的女朋友呢? 他们曾经是如何地相爱,又是如何会走到分手的地步呢?她走之后,他曾经去挽回过她吗?而她最后又是怎么会死的呢?是生病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啊——真想问问他啊,但清轻不敢茂然开口。 她把绷带打好一个结后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和你一起去医院再看一下——” 当她看到赵字居想开口时,她马上打断了他:“不许说不!就算明天不再流血了,我也一定要亲耳听见医生说没事才行!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赵字居怔了一下,最后无奈地闭了口。 清轻把医药箱合上收进柜子里。 “好了,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谁知她刚一转身,赵字居又把她叫住了。 “对不起!”他抱歉地说:“刚刚,我不该冲你那么大声的……” 清轻甩过头、抿嘴一笑,“没事,我走了,晚安!” 清轻走了,可是赵字居却仍静静地站立在原地,半晌后,他举起那只包着纱布的手在眼前怔怔地望着…… 翌日一早,清轻遇见刚起床的阿楠。 “阿楠警官!” “啊!清轻!” 两人互相走近,热络地交谈了起来…… 赵字居看见这两人头挨头肩并肩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你俩——”他突然出现在这两人的背后,发出冷冷的声音:“在说什么?” 两人同时被吓了一跳,可是同时又绽放出相似的笑脸。 “阿居你起来啦!” “赵老板也起得很早嘛!” 赵字居冲他俩冷冷地扫了一眼后说:“是不是又在讲我的坏话?” “怎么可能!” “没有啦!” “阿居哪有坏话让我们讲啊!” “就是啊!赵老板这么好的人!!!” 赵字居懒得听了,边向院子里走去边说:“起来了就过来吃早餐吧!” “哦!” “遵命!” 看着赵字居逐渐远去后,清轻问阿楠:“待会儿我会跟赵老板一起去医院看伤,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阿楠说:“我还要上班,而且,把阿居交给你,我很放心。” “但愿他没事,不然的话……” 阿楠笑道:“放心吧,难得他肯听你的劝去医院,要知道,阿居在这一方面可是经常犟得让我们头疼……” 阿楠吃过早餐后就先走了,清轻帮赵字居整理餐具。 茱蒂在远处一张餐桌上吃饭。 她时不时会把目光朝赵字居和清轻这边投过来…… 赵字居把工作交待给张婶后,和清轻一起出发,临上车时,茱蒂忽然跑过来。 “请问,你们这是要去镇里吗?” 赵字居还没回答,清轻已答应说是的。 茱蒂兴奋起来:“那我能搭个便车吗?刚好有点事,我要去镇里一趟。” “没问题啊!”清轻笑着说。 但茱蒂却很客气地等待着赵字居的回答。 赵字居淡淡点了下头说,“请上车吧。” 茱蒂咧嘴笑起来:“那多谢啦!”她拉开车门,跳上车来。 清轻陪赵字居去医院。 “你坐这里等,我去排队挂号。” 看着清轻的背影,赵字居陷入一阵恍惚——忽然间,他感到胸腔里那颗本已坚硬的心,似乎在缓缓地软化下来,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清轻拿着病历本和挂号单过来,“走吧,我们上二楼。” 赵字居跟随着清轻的脚步、一步步地踏上阶梯—— “阿居,我好难受,阿居,我……想见你……” 记忆里,“她”最后一次打来电话的那个场景,又在脑海里复苏—— 她在向他求救。 然而当时,他却没有发觉到这一点。 “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我又不是你的急救包,更不是你的庇护所,你不能只在自己难过的时候才想到我!这不公平!” 那仍旧是一个雨夜,似乎每一次和她发生大的争执的时候,天就老是下雨。 那声质问过后,她不再说话了,哭泣声也变得很低很低,但她没有挂电话,他当时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样做,照理说,以她那种倔强的性格,早就气到摔电话了。 但她没有。 他什么也没想,因为他当时满心都是愤怒。 而愤怒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直到不久之后,她死了,他才逐渐意识到,那晚的那通电话、或许是她对这个世界的最后的留恋。 “你在想什么?” 清轻的声音打断了赵字居的妄想。 他收回思绪,抬头看了看,“到了?” “是啊,但是得等报号,你没事吧?” 赵字居摇摇头。 清轻也把头扭了过去。 医院里坐满了人,但还算秩序井然。 不像当初,他抱着她已经变硬的身体冲进这里时的那一晚…… 终于轮到他们的号了,清轻起来,并对他说:“走吧,该我们了。” 赵字居随她一起走过去,但到了门口,他阻止了她。 “我自己行了,你在外面等吧。” “能行吗?” “当然。” 清轻只好把病历本交给了他,而后看着他走进医生办公室。 清轻在等待的时候,脑海里又浮现了周翼的身影——痛苦像蛇一样紧紧把她缠住了!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呆呆地看着,她不断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周翼,直到这种纠结快要叫她抓狂。 赵字居出来了。 当他一眼看到清轻抓着手机、脸上是一副微微扭曲的表情时,他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他走到清轻面前说。 清轻慌张地站起来,一边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一边问:“啊,医生怎么说?” “没事,不用缝针,回去注意消毒就可以了。” “是嘛!”清轻大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了。” 赵字居点点头,“既然来了,不如我带你在镇上逛逛?” 清轻笑了,“好哇!” 他们往镇上的老街走去。 一路上,摆着各种小摊。清轻几乎在每个小摊上都会停留一会儿,像这种乡村野趣的东西,她打小就没接触过,所以感到特别的新鲜有趣。 她不时拿起这个瞧瞧,又拿起那个看看—— 她说她每一个都好想买回家,可是当赵字居真要买来送给她时,她马上又说不要了。 她不是一个贪心的人,甚至,她是一个非常害怕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是不是因为这样,她才在男友劈腿事件上表现得那么忍让? 他们继续边走边看。 突然,前方出现了茱蒂。 “清轻?!哇!这么巧!” 茱蒂热情地跑过来,清轻温柔地冲她笑。 “你事情办完了?” “是啊,你们呢?” “我们也是,所以我们现在在这里逛一逛……” “我能一起吗?”忽然,茱蒂问。 清轻愣了一下说:“当然!” 茱蒂把目光定在赵字居身上,然后意味深长地眨了下眼睛说:“不会打扰到你们两个吧?” 清轻慌忙摆手说,“哪里的话……” 赵字居一声不响。 茱蒂和清轻走在前面。 赵字居跟在她们后面。 两个女人一路都在吱吱喳喳的,原先清轻就蛮活泼的,现在茱蒂表现得比她更活泼,她一边说话,一边四肢乱舞,还不停发出夸张的笑声。 赵字居脸色有点难看,但看见清轻还蛮开心的样子,他忍住了。 他们走到一个卖糖画的小摊附近时,茱蒂突然大叫道:“啊,我要吃那个!清轻,我们去买那个吃好不好?” 她很快就把清轻拉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正午的阳光太猛烈的关系,当赵字居的目光与已经站在小摊旁边的茱蒂的目光撞在一起时,他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敌意—— 茱蒂拿双眸紧紧地盯着他,眼里像喷着怒火似的。 发生了什么事?赵字居微微眯了下眼睛,等再睁开时,看到茱蒂已经又管自己和清轻有说有笑了起来…… 赵字居感到有些头晕,手上的伤口也一阵阵地刺痛上来,他站在马路中央,忽然有点挪不动脚步,眼前白花花的世界开始旋转、模糊,让他感到有些恶心…… 清轻无意间转头,看到赵字居仍在马路中间站着,而且脸色发青,她正觉不妙,忽然又看到有一辆电动三轮车正从赵字居的背后向他疾速冲来。 “赵老板!小心车!” 然而赵字居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清轻跺跺脚、向他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呃……看文愉快~~ ☆、第 18 章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修改了一下…… 出大事了要…… 赵字居眼看着杜清轻向着他直冲了过来—— 她想做什么?刚这么一想,他终于听到了他身后响起的三轮车夫那撕心裂肺的呼叫声,同时,杜清轻也在拼了命似地朝他喊着: “快闪开!赵老板,你身后有车!!!” 只见杜清轻伸长双臂就朝他推了过来,下意识间,他为了防止她被三轮车撞到,立即抓住她的双手把她扯进了怀里,然后就抱着她向后滚去—— 咕噜噜噜…… 两人不知在地上滚了多少圈,最后才在马路沿上停住了。 后背一阵激痛,但赵字居顾不上这些,他赶忙睁开双眼望向被他紧抱在怀里的杜清轻: “清轻,你没事吧?” 没想到……清轻突然哭了。 她哭了 她为什么哭了? 赵字居傻眼了。 围观的群众轰一声聚拢了过来。 没一会儿,茱蒂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一看见清轻在哭,这女人立即大叫起来:“赵字居,你干嘛把清轻弄哭呀!” 边说,她就边把清轻从赵字居的怀里拉了出来。 她连声问着清轻: “清轻,你还好吧?是不是摔到了哪里?有没有流血?要不要看医生?” 赵字居忍痛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也频频地直往清轻身上瞧,一是怕她摔着了,二是怕她吓到了。 清轻拿手臂擦着眼泪说:“我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呀?!”茱蒂情急地问。 赵字居也充满困惑地看着她。 清轻轻轻啜泣着,隔了好一阵子,她才停下来,然后她苍白地笑了笑说:“没事了……”接着,她又情急地望向赵字居,一脸担心地说:“真抱歉,本来是想救你的,结果又害你摔跤了,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赵字居定定地摇摇头。 又问:“你呢?” 清轻也摇摇头。 两人都静静地注视着对方,这时,站在旁边的茱蒂忽然插腰大笑。 “什么呀!真是太过份了!居然这么公然地洒狗粮!杜清轻,我看你这回还敢不敢否认你是赵老板的女朋友!” 清轻急得满面通红地说:“可我真的不是呀!” 赵字居松了口气、走过来说: “我们回旅馆吧。” “哦,好。” 于是赵字居打头在前,茱蒂和清轻跟在后面。 一路上,清轻神思恍惚,茱蒂则不时地冲着赵字居的背影神神秘秘地冷笑…… 回到旅馆后,赵字居问清轻接下来想做什么,清轻说想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再说,她把医生开来的药递给赵字居,这时,茱蒂对清轻说:那等你休息好了,咱们一起去爬山吧?我来这几天,还没去爬过山呢,心想一个人爬山也太可怜了,正好咱们可以结个伴。 清轻犹豫地说:我不知道,我现在还不能确定…… 茱蒂大度地说:没关系,我等你,你想来再来,不用在意我哈! 清轻点了点头,转身回房,赵字居不自觉地目送着她,眼神中写满担忧…… 茱蒂向他靠近。 “虽然清轻否认了,但是你,总应该可以大方地承认吧?” “承认什么?” “承认你喜欢杜清轻呀!” 赵字居冷哼一声:“关你什么事?”说完,转身走人。 赵字居把药扔在桌上,然后坐进椅子里。 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刚刚从马路那边向他冲过来、试图将他推离险境的杜清轻的身影—— 想说不受震动那是不可能的,但,为什么? 她为什么能如此地奋不顾身,甚至仅仅只是为了他这么一个陌生人?而如此善良单纯的她,为什么还会有人想辜负她、伤害她、让她流泪、让她痛苦? 这时,他又想起之前在医院走廊里看到的杜清轻拿着手机在发呆的样子…… 他的心一阵阵地钝痛上来,他跳起身,拿出登记册,想说找到周翼的电话给他打一个试试…… 结果他才翻到一半,有人在敲柜台的桌面,原来是又有新住客来了,他只得暂且放下,给这些人登记入住。 清轻一走进房间,便跌坐进沙发里。 她的心口好痛。 虽然刚开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哭了,但是没多久,她就弄明白了,是因为在那一刻,她又想到了周翼—— 曾经,周翼也像刚刚那样地救过她,在他们放学的途中,周翼把她从滚动的车轮下拉了出来,并用他的整副身体替她挡住了所有可能存在的伤害…… 这么多年了,她一次都没有怀疑过周翼对她的爱,为什么现在,她却再也没有了这样的自信? 究竟她和周翼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周翼连个解释都没有?就算她当时没有挑明了说,难道周翼就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吗?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他的预谋? 想到这里,清轻越发难过了起来,但很奇怪的是,眼泪倒是不太能流出来了…… 赵字居送客人到房间后,看到清轻的房间门是半开着的,于是他走上前去—— 隔着门缝,他看到清轻正埋首抱腿地坐在沙发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怎么了?是又在想她的男朋友了吗?赵字居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茱蒂忽然又出现了。 “怎么回事?清轻在哭吗?我要进去劝劝她!” 赵字居见她一动马上就把门关了起来。 “别去吵她了,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茱蒂冲着赵字居离去的背影用力地眯起双眼来。 茱蒂追上赵字居。 “我听说,附近那座山上有个死亡谷,每年都有很多想不开的人专程跑那里自杀是真的吗?” 赵字居停住脚步。 “你说什么?” 茱蒂夸张地张大嘴巴,“不会吧?你不知道?不可能的!你都在这里开旅馆了,哪会不知道呢!” 赵字居沉着声音说:“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是记者吗?” “不是。” “作家?” “也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个?” “感兴趣咯!”茱蒂耸耸肩膀说。 赵字居愤怒地说:“为什么要对自杀者感兴趣?你是想挖掘什么秘密拿去卖吗?” 茱蒂淡淡一笑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你也有什么秘密在那个死亡谷里不成?” 赵字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午饭过后,赵字居才看到清轻出现了。 她是和茱蒂一起出来的,虽然两人看上去有说有笑的,但清轻的脸色显得很苍白。 想到她午饭还没吃呢,赵字居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这是……” 清轻抬头看见他,恍恍惚惚地笑了笑。 “我要和茱蒂一起爬山去了。” “肚子不饿吗?”赵字居温柔地问,“不如我让厨房的人把饭菜热一下,你们吃了再走?” “不用了,我不饿,倒是你,伤口上过药了吗?” 没想到她居然还惦记着他的伤!赵字居又是心痛又是难过…… 他点点头,让她放心,又说:“你等一下,我给你打包一点,可以带着路上吃——” “不用了——” 可是赵字居已经管自己走了。 茱蒂突然哀声叹气: “真羡慕你啊,明明同样是房客,可是赵老板就是对你特别照顾呢……” 清轻苦笑了一声道:“可能是他看我太可怜了吧……” “可怜?什么意思?” 清轻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拿了赵字居递来的打包食物,清轻和茱蒂出发了。 赵字居站在门廊上目送着他们。然后他忽然想起了他还没给周翼打电话呢,谁知他刚一转身,眼前的世界就整个地飞转了起来,他赶紧向后抓住门,但没一会儿,他还是砰的一声、晕倒在地了…… 赵字居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阿楠那双乌漆漆的大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阿楠……”他撑着想坐起来,结果被阿楠用力地压回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突然晕倒!你知道张婶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有多紧张多害怕吗?” 赵字居仍觉得头晕得厉害,胸口也闷得难受,他忽然想到刚刚晕倒时不知道有没有流鼻血呢,于是赶紧伸手在鼻子下面抹了一下—— 还好,是干的,而且也没闻到血腥味。 他舒了口气、打了个哈哈说:“我晕倒了吗?我怎么都没感觉呢……” “你也太不小心了!”阿楠依旧紧张兮兮的:“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我早上才从医院里回来,你说需不需要去?”赵字居轻松自若地一笑,“只是低血糖罢了,大概是午饭没吃的缘故……” “真服了你了!”阿楠气哼哼地坐回到椅子上说:“每天工作这么多这么累,就算再挑食,至少也要把米饭撑一碗两碗地下肚吧,不然怎么受得住,以前倒还好,还有阿婷可以看住你,现在……” 没想到阿楠忽然提起了阿婷,赵字居陷入恍惚。 一看他这副表情,阿楠也自觉失语了,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嘟嘟哝哝地说:“阿居,你就不能忘记阿婷吗?都过了这么久了,而且人死不能复生……” “你别说了……”赵字居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阿楠果然不再说了,室内恢复了安静,然而赵字居的脑海里却持续掀翻着巨浪。 死亡谷。 他忽然想起了茱蒂之前问他的那句话—— “难道……你也有什么秘密在那个死亡谷里不成?” 他的眼前瞬间飘来阿婷那静静地悬挂在树上的冰冷僵硬的身体,一股莫名的恶心感袭来,赵字居俯到床边、张口大吐…… ☆、第 19 章 清轻跟在茱蒂的身后缓缓地上山。 越接近森林,空气就变得越湿润越清新,温度也随着阳光被厚厚的树顶所阻挡而逐渐地低下来,暑气散去,鸟鸣声渐起,风中偶尔传过一两声尖锐的呼哨声,随即又消逝而去。 在经过前两天和周翼一起待过的那片空地时,清轻恍惚地停下了脚步。 眼前浮现当时的情景—— 周翼因为胃疼而躺在地上休息,她坐在一旁,小心地照顾着他,然后看他睡着后,她就伺机想要查看他的手机,结果……最后因为太紧张,她竟然晕了过去…… 不知道如果被周翼知道了她曾经有过如此猥琐的一面,他会如何看待她呢?他还会喜欢她吗?还会像当初那样,总是感激而歉疚地看着她说: “清轻,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呢?” 是啊,为什么呢?她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周翼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帅?他成绩好?他善良、懂事?他对她另眼相看——信任她、愿意和她交朋友? 曾经,他们在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简单但又快乐的日子,而现在,已经再也回不去了是吗? 眼泪不知不觉又在眼眶中聚集了起来。 清轻讨厌着这么没用的自己。 “怎么了清轻,在发什么呆?” 不知什么时候,茱蒂来到了她的身边。 “啊,没什么……”清轻忙吸了口气,把眼泪逼回去,“我们继续走吧!” “好!”茱蒂用力点着头道。 两人继续向山上走去。 “你知道吗?清轻,在这座山上,有个特别漂亮的地方,叫死亡谷。”茱蒂边走边说。 “死亡谷?好吓人的名字啊……有什么典故吗?” “就是自杀圣地啊!而且……大多都是为情自杀……” “为情自杀么……”清轻喃喃道,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这时,茱蒂忽然又淡淡地来了一句: “而且你知道吗?我听说,赵字居以前的女朋友,当初就是专程来这里死的。” 话音刚落,狂风骤起,站在台阶上的清轻,差点被吹翻在地。 她一脸震惊地瞪着茱蒂。 茱蒂冲着她勾起一边嘴角、冷冷地微笑了起来…… 赵字居俯身大吐,最后捂住胸口。 冷汗涔涔而出,瞬间弄湿了衣服。 阿楠倒来水给他漱口,又见他脸色发青、嘴唇更是毫无血色,遂说要送他去医院。 赵字居用力拉住他。 “我没事……”他呛咳着说:“你不是还要上班吗?快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但——” 经过旁边的张婶忽然冲着窗外喃喃了一句:“好像又要下雨了……” 紧接着,一声炸雷响过,赵字居用力从床上撑起来。 “张婶!杜清轻回来了没有?” “杜小姐?好像没看到。” 阿楠问:“怎么了?” 赵字居说:“她跟茱蒂去爬山了,我担心要是下雨的话……”边说,他边要下床穿鞋—— 桌上的手机嗡嗡嗡地响了起来。 赵字居赶紧伸手去接—— 听筒里传来茱蒂带着哭腔的声音: “赵老板,我们迷路了,怎么办?” 迷路了?果然! “清轻呢?” “清轻?她刚刚摔了一跤,晕过去了……” 什么!!!!!! 眼看着赵字居急得青筋爆起,阿楠忙上去问出了什么事。 “你把手机定位打开!还有,告诉我你们大概的位置——” “死亡谷!”茱蒂说:“我们刚刚走到了死亡谷,但准备要返回时,发现迷路了!” 死亡谷—— 为什么偏偏是那里…… 赵字居瞠目结舌地倒在了旁边的墙上。 “赵老板!你会来救我们吗?赵老板!我一个人背不动清轻,她头上流了好多血……” 赵字居感到一阵头晕眼花,差点连手上的手机都握不住了…… “你等着,我这就上山找你们,请,一定照顾好清轻,等着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吼完后,赵字居用手挡住了脸。 阿楠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居,你能不能告诉我!!!!” 赵字居无法回答。 他的头痛得快要炸开一样,脑海里只盘旋着一个问题,那就是—— 为什么?! 为什么清轻会去死亡谷?! 茱蒂把清轻扶到大树旁靠好,然后她从带来的背包里拿出绳子,把清轻的身体和大树绑在一起。 清轻紧闭双眼,面容安详,没有一点意识。 刚刚到了死亡谷之后,茱蒂就把一早准备的放了安眠药的水递给清轻,并亲眼看到她毫无戒备地把大半瓶水都喝进了肚子里。 在看着清轻缓缓倒地的时候,她抱住清轻并对她说了一句抱歉……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如果没有利用你的话,我不知道该如何把赵字居骗到这个死亡谷来,你知道,赵字居这个人,表面看好像很好相处的样子,实际上,心冷如铁……” 她把清轻绑好后,就起身去检查她两天前在这里挖好的一个大陷阱…… 一切已准备就绪,现在就只等赵字居上钩,当然,还有最后一个最重要的步骤,那就是—— 茱蒂从包里拿出了一件婚纱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风再次狂啸起来,并伴随着零星的雨点…… 赵字居说要进山找清轻,阿楠情急地拦住他。 “你现在这个样子,站都站不稳了,还进山?把东西给我,我替你去!” 赵字居摇头说: “你对山上又不熟,去了有什么用?没事的,我能行……” “你行什么行啊!快别逞强了!要是你信不过我,最多我叫两名兄弟一起去!” 赵字居怔了一下说: “谢谢你,阿楠,但即便你要去,我也不可能不去的……” “阿居?……” 赵字居叹了口气说: “如果下午我有拦着她、叫她不要去就好了……为什么偏偏是死亡谷?她现在心情那么低落,万一受到什么影响……” 赵字居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已经很久没看到他如此动情的阿楠,眼眶也不自觉地跟着湿润了。 “阿居……你不用这么担心啦,我相信清轻会没事的……”说完,他打电话给这附近相熟的同行,让他们派人一起进山找人。 赵字居咬唇,继续收拾要带进山的工具…… 一边,他在心里默祷: 杜清轻,拜托你一定要撑住,请一定,撑住! 等着我! 我一定要把你救下山! 请——等着我! 茱蒂换好衣服后,坐到杜清轻的身边——她侧过头、静静看着杜清轻那因陷入昏睡而显得格外安详的脸—— 不知道阿婷死的时候是否也是类似的表情呢?她怔怔地想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 她把小刀放在清轻的脸颊上轻轻地比划着—— 好想知道如果她当着赵字居的面把清轻的这张脸弄花的话,赵字居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她想着想着,就勾起一边嘴角冷漠地笑了…… 赵字居等不及阿楠和他的兄弟们一起出发。 “我先走,到时你们再联系我!”说完这句,他夺门而出。 “阿居!!!” 阿楠刚想追上去,他的同事打电话进来了,他被迫停住了脚步。 赵字居急速上山。 一路上,他不顾地面的湿滑,也完全没空去理会路边的野草割伤了他的脚踝,他奋力向前冲去,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 他要马上找到杜清轻!他要让她马上回到温暖而又安全的地方去! 一想到她下午离开时那面容苍白的样子,明明心情不佳,却还关心着他手上的伤是否有记得擦药,他就感到心痛难挡…… 为什么这么善良的她,上天要让她一再遭受苦难? 一想至此,赵字居越发加快了脚步…… 终于,他来到了死亡谷。 这时,天已经完全地黑下来了,雨静静地下着,森林里遍布寒气—— 赵字居四处寻找着清轻和茱蒂的身影。 “杜清轻!!!”他边走边朝密林深处喊着。 没有人回应。 但,没过多久,他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自他面前的一片幽暗处缓缓浮现……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立即惊怔住了。 “阿……婷?……”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活像见到了鬼一样…… 某个周末的清晨,阿婷赖在床上看杂志。 “阿居!我想穿这个婚妙……” “嗯?” “如果哪天我们结婚的话,我想穿这种婚纱……” “嗯……” “你到底有没在听?” “嗯?” “算了,不和你说了……” “哦……” “你在做什么?今天是周末,难道你就不能放下工作陪我聊聊天吗?” “你想聊什么?” “没什么……” “哦……” 那之后,阿婷再没出声。 直到赵字居把手上的工作做完,才看见她举着自己流血的食指在发呆。 “你这是怎么搞的!!!”他惊叫起来,然后马上去找来创可贴帮她包上。 阿婷忽然大哭。 “为什么你总要在我受伤的时候才记得要对我好?” “我有吗?”阿居愣愣地问。 阿婷恼怒不响。 这时,阿居才回想起刚刚婚纱的话题,于是他嬉皮笑脸地问:“刚刚你说想穿哪件婚纱来着,给我看看!” “不给!” “求你了!” “求我也不给!已经晚了!” 阿居坏笑,伸手去挠阿婷的痒,阿婷连声讨饶。 然后两人抱在一起看那件婚纱的照片。 “漂亮不?” “没你漂亮!” “我是说婚纱!” “我也是啊!” “那你会给我买不?” 阿居勾了下阿婷的鼻子,“废话!不给你买给谁买!!!” 阿婷幸福地笑了。 然而—— 他最终还是没能给阿婷买成婚纱…… 因为阿婷在嫁给他之前已经抛下他走向了另一个男人…… 狂风呼啸,落叶翻飞,赵字居眼眶剧痛,他已经完全无法分辨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第 20 章 穿着婚纱的人,是茱蒂。 这时,她指着赵字居说:“呵呵,你终于还是来了!” 赵字居大声地问:“杜清轻呢?她在哪里?” “杜清轻?”茱蒂缓缓地大笑了起来,落叶持续在她身体周围翻飞着,她喃喃道:“果然你现在眼中只有杜清轻了是吗?那么阿婷呢?你是已经彻底把阿婷给忘记了吗?” 阿婷? 赵字居再仔细地看了看茱蒂身上的婚纱,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雨滴顺着他额前的流海一滴滴地落下来。 赵字居喃喃道:“你究竟是谁……” 风狂啸着,像人的呜咽一般,从密林深处涌出。 “是你!赵字居,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把阿婷害死的!今天,我要替阿婷报仇!”说完,茱蒂从身后拔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刀。 阿婷失踪的那天,赵字居刚好在外地出差。 一早醒来,他就觉得胸闷得厉害,他起身去倒水,正准备喝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他走去接起来,却发现那竟然是阿婷男朋友的电话。 他犹豫了很久才接起来,结果对方马上像炸了似地吼道:“阿居,阿婷有没有在你那里?” 他当场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你开什么玩笑?阿婷怎么可能在我这儿?我们分手多久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气得想挂电话,结果对方又说:“阿婷不见了,她留下一张字条说想去见你,阿居,你用不着骗我……” 赵字居怔住了。 这时,窗外忽然有一群鸽子呼啸着飞过,鸽哨声让他觉得一阵头痛。 “这怎么可能……”他喃喃道,接着他又发怒:“是不是你欺负她了才把她气跑的?” 那之后,对方说了些什么,赵字居通通都记不得了,他只知道他马上叫来了助理帮他接管后续的工作,然后他就坐飞机赶回来找阿婷了…… 赵字居静静看着向他亮刀的茱蒂。 他一脸坦然。 “你想杀我?好,我随时奉陪,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告诉我杜清轻在哪里。” “你还管杜清轻?”茱蒂笑了,但笑容中夹杂着愤怒,“你连自己的小命都快保不住了,你还有空管别人?如果你真有这么伟大的话,当初你就不会轻易抛弃阿婷,害她为你自杀了!!” 赵字居默默地看着茱蒂。 “到底你跟阿婷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会对我误解这么大?” “误解?你居然说我是误解?”茱蒂怒不可遏:“我对你才没有什么误解!事实就是,阿婷爱你!她一直都那么爱你!而你却不停地伤害她!辜负她!你甚至连她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都不知道!!” 赵字居点点头道:“好,我明白了,看来你掌握了不少有关阿婷的秘密,我很想洗耳恭听,但是,你看,现在这里风大雨大的,而且又是晚上,很快野兽就会出来了,所以,我们要不要回去再说?” “回去?回哪里去?”茱蒂又哭又笑地说:“我已经无处可去了!除了这里!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是我的容身之所……阿婷!……她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过我真诚和温暖的人,而你,却无情地抛弃了她,如果不是你的话,像她那么热情、开朗、活泼又坚强的人,怎么可能会选择自杀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茱蒂正抱着一叠文件在楼道里走着时,忽然有人撞到了她—— 文件被洒了一地不说,撞她的那个人还对她恶言相向:“喂,你走路没带眼睛的吗!!” 茱蒂没敢回嘴,只顾蹲下身捡那些文件。 这时,忽然有人走过来说,“你嘴巴放干净点才是!明明是你撞到人家,你还敢反咬一口?赶紧给我道歉听到了没有!!!” 茱蒂抬起眼角偷瞄了一眼,发现替她挡在中间的是一位穿着紧身裙、两条小腿又细又长的年轻女性的背影。 那男人开始还嘴硬不肯道歉,结果女生一把拽住对方的领带轻蔑地一笑道:“你敢不道歉?是不是想让我跟头儿反映你上星期去——” 结果那人马上就低头向茱蒂说了对不起! 茱蒂张口结舌,一时间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这时,女生向她转过身来嫣然一笑道:“我来帮你捡。” 茱蒂只顾呆呆地看着这女生的脸。 好漂亮! 这女孩,长得好漂亮! 为什么长这么漂亮的女生,心地还这么善良、肯为她这个在公司里出了名的没有存在感的乡下女孩仗义出声呢? 她鼓起勇气说要买喝的请她喝当作谢谢她。 女生又嫣然一笑道:“喝东西啊?好哇,那就晚上下班后吧,刚好我发现了一家店,正愁没人陪我一起去呢!” 就这样,茱蒂和阿婷认识了,那天晚上,她们在店里一起喝酒喝到快半夜,两人都喝得很开心…… “后来,她就经常跟我谈起你,每次提到你的名字时,她就会两眼发光,不过,她也时常哀叹自己因为太爱你了反而老是会患得患失的,有时候,她会觉得把你弄疯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但有时,她又会害怕这样的自己会把你吓跑,她说,感情的事,最好是能做到细水长流,否则就很难保持长久,可惜,她说,她每次一见到你,就总是把这一切全都忘掉了……” 赵字居一边听着茱蒂的诉说一边用目光四处搜索着杜清轻可能存在的迹象。 他并非是不关心茱蒂所说的话,只是在没有亲眼确认杜清轻是安全的情况下,他无法去关心。 他想,茱蒂应该还不至于对杜清轻下手吧,毕竟她要寻仇的对象是他,诶,真是的,为什么杜清轻就那么傻地跟着这个疯子上山来了呢?赵字居越想就越为自己下午没能及时阻止她而感到后悔了起来。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茱蒂先把杜清轻交出来呢?她刚刚说的清轻摔了一跤头破血流的事应该不是真的吧? “好,我知道了,”等茱蒂的话暂告一个段落后,赵字居说:“一切都是我的错,好不好?我认错就是了,那你能不能把杜清轻交出来了?” 他已经尽量放缓语气、不去激怒茱蒂了,哪知茱蒂再次怒不可遏地说:“你就知道惦记杜清轻!你这个渣男!好,我成全你!” 茱蒂转身离去,等再回来时,赵字居看到她手里拖着杜清轻的衣领,然后她把她用力地扯到她面前的地上后说:“杜清轻在这里,这样你满意了吧?” 赵字居瞪大双眼,看到杜清轻全身软绵绵地躺在地上,一看就知道是没有意识的。 他一下咬起牙,两只握拳的手背上同时爆出了青筋。 “你把她怎么了?” 他怒吼起来,双眼已急剧充血。 “放心!她还没死!”茱蒂说着,在杜清轻身边蹲下来,然后她就拿她手上的小刀在杜清轻雪白的脸蛋上比划来比划去的,一边喃喃自语似地说着:“不过,如果你接下来不按我说的那样去做的话,我可就不保证她还能不能活了——” “你这个疯子!你要做什么直接冲我来!快把杜清轻给放了!” 赵字居说着就要冲过来,茱蒂马上把刀横在了杜清轻的脖子上—— “我要你当着我的面向阿婷忏悔!赔罪!我要你在阿婷死去的地方自行了断去为她陪葬!如果你不照做的话,我就杀了杜清轻,让她替你去死!” 车站。 广播里响起开始检票的通知,茱蒂刚站起身,就听到背后传来阿婷的声音。 “朱朱!!” 茱蒂刚一回头,就看到阿婷跑得面红耳赤地来到她面前,然后把一个纸包塞进她怀里,“还好赶上了!!”阿婷笑着说。 茱蒂看了眼怀里的纸包,脸色顿时变了,“阿婷,这个——” 阿婷好像早料到她想拒绝,立马按住她的手说:“拿着!别跟我客气!我知道你们老家用银行卡什么的不方便,所以就直接取了现金给你,你尽管用着,不够再打电话给我,我再想办法交给你。” 眼泪在眼眶里急剧地打着转,茱蒂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婷又笑了笑,然后把茱蒂一把抱住说:“傻姑娘,要坚强点!家里的爷爷奶奶还等着你回去呢,放心吧,你奶奶的病,一定会治好的!” 赵字居逼自己要冷静下来——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保证杜清轻的安全才行,他看了看眼前的距离,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抢在茱蒂反应过来前把杜清轻抱走的,于是他二话不说,抬腿向前冲去—— 一见他起脚,茱蒂马上就笑了,她一边冷眼看着赵字居的行动,一边判断着时间,然后趁赵字居一个不注意,她把手按在杜清轻的背上将她往前一推—— 赵字居看到了茱蒂的这个动作,原本他以为杜清轻只会在地上滚个几圈而已,却没想到,杜清轻很快就从地面上消失了—— 赵字居吓愣了,等过了一秒钟后,他再次冲过去时,发现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坑,而杜清轻正是掉进了这个巨坑里…… 站在陷阱那一头的茱蒂冷笑着看着赵字居说:“怎么样?现在你可以照做了吗?我跟你说,埋人的铁锹我有,救人的梯子我也有,就看你、要选择哪一个了!” 赵字居脚踩陷阱的边缘,眼望着躺在陷阱里无声无息的杜清轻,陷入了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咯!看文愉快!~ ☆、第 21 章 赵字居向前纵身一跃—— 风,吹起了他的发尾和衣摆,银色的月光在他颀长的身影上一闪而过——他跳入了陷阱,毫不犹豫的…… 茱蒂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卡嚓! 落地时,赵字居咧了咧嘴——右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但他顾不上这些了…… “清轻,杜清轻……” 他迅速靠近清轻,俯身对她轻唤着。 月光下,杜清轻紧闭双眼、无声无息。 赵字居从身上掏出手电筒照亮,然后把杜清轻从头到脚地查看了一遍—— 呼,还好,从外表上来看,似乎没受什么伤…… 赵字居抬头向上望去,发现茱蒂正站在陷阱的边缘处看着他—— 一头乱发中的她的目光、充满了仇恨。 “茱蒂,你到底想怎么样?” 谁知他刚一开口,一堆土就朝他迎面洒了下来……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可以获得幸福,就我不能?难道我天生就比别人下贱吗?” 茱蒂一边疯狂地挥动铁锹一边愤怒地叫嚣着。 土不断地洒进坑里来,赵字居拿自己的后背替杜清轻挡着。 忽然,他听到杜清轻发出了一声呢喃: “周翼……” 他立刻低下头去。 “清轻,你醒了吗?” 果然,清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赵字居难掩惊喜。 清轻呆呆地看着他。 “赵老板?你怎么在这里?” 赵字居百感交集:“你还认得出我?” 清轻笑了,说:“我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呢?你对我那么好,三番几次地来救我、安慰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赵字居哽咽:“傻瓜,这有什么……” 清轻摇头道:“可能对你来说没什么,但我……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帮助的人,所以……” 所以你就稀里糊涂地跟茱蒂上山来了?是想从她那里了解我的过去,然后来安慰我吗? 一堆土又重重地砸了下来,清轻啊了一声捂住了眼睛,赵字居忙问:“是不是土进眼睛里了,你别揉,我来帮你!!!” 赵字居拿开了清轻的手,清轻顺势从他的脖颈处向上望,当她的视线一与茱蒂的撞在一起时,她再次发出了一声惊呼—— “茱蒂!你在做什么?” 茱蒂握着铁锹的手顿住了。 清轻站起身,仰头望着茱蒂。 “茱蒂,你别做傻事,你不是跟我说,你跟阿婷是好朋友,一直以来,你因为接受了阿婷的很多帮助、所以很想回报她吗?那你为什么还要伤害赵老板呢?既然他是阿婷喜欢的人,如果你伤害了他,你觉得阿婷会开心吗?” 茱蒂怔住了,但她马上又用力捏紧手里的铁锹说: “可是如果不是赵字居抛弃她,阿婷就不会死!我一定要替阿婷报仇!我要赵字居为她陪葬!!!” 说着,她又疯狂地把土洒下来。 赵字居拉住清轻的手,把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拿手压着清轻的脑袋说: “听着,踩到我肩膀上,我把你送出去。” 清轻惊道:“可是——” “别怕,”赵字居压低嗓音道:“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来,踩我肩膀上!”说着,赵字居已蹲下身来。 “茱蒂!”赵字居一边把清轻扛到肩上一边冲上面喊话:“你要做什么,尽管冲我来!不要把无关的人卷进来!!!” “赵老板!!”清轻仍情急地想下来。 赵字居抓住她的膝盖,抬头冲她微微一笑。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清轻惊呆了,随后,她咬咬牙,含泪对赵字居说:“那我先上去,一会儿再拉你上来。” “好。” 说完,赵字居把清轻用力向上一推—— 清轻爬上去后,马上抓住茱蒂的手说:“茱蒂,你听我说,赵老板从来没有抛弃过阿婷!他心里,其实一直都还惦记着阿婷,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开民宿呢……” 把清轻送上地面后,赵字居缓缓倒地…… 远处响起了脚步声,是阿楠他们赶到了,很快,茱蒂就被他们抓了起来…… 阿楠跑到清轻面前:“清轻,你还好吧?” 清轻说:“快去救赵老板,他还在下面!” 阿楠迅速沿着清轻手指的方向奔向了陷阱。 一看见赵字居仰面躺在坑底,阿楠情急地喊:“阿居,你没事吧?” 赵字居半晌没应。 这时,清轻也过来了,“我们得把他拉上来!” 阿楠点点头道:“我跳下去,你再去叫几个人来帮忙!” “好!” 清轻领命而去,阿楠也跳下了陷阱。 他再次问赵字居:“阿居,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阿楠……”赵字居开口道:“我好像,见到阿婷了……” “你说什么?” 但赵字居再没回答。 夜幕中,开始有星星闪烁,雨已经停了,风却仍在喧嚣。 一颗晶莹的泪珠在赵字居的睫毛处微微闪烁着…… 众人一起把赵字居以及阿楠一起拉出了陷阱。 阿楠仍不断关心地询问赵字居有没有受伤,赵字居一脸恍惚,直到他的目光,与站在人群中的杜清轻相遇时,他才回过神来似的。 他推开阿楠,向杜清轻走去。 “你没受伤吧?”他问杜清轻。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 两人默默相望着,直到阿楠走过来。 “行了,我们下山吧!” 赵字居让杜清轻走在前面,然后他又拉住阿楠,叫他陪在杜清轻的身边。 阿楠笑道:“你这么紧张她,为什么不自己陪着她?” 赵字居不理他。 结果阿楠又看见他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立马又拉住他—— “你脚怎么回事?扭到了?” “没有。”说着,赵字居就把阿楠用力地推向了杜清轻。 赵字居边走边还往身后瞧着,像是对什么仍有所留恋似的…… 密林深处,已不再有呜咽声传出,赵字居强忍悲痛,最终还是回过头来跟上了大家的脚步…… 杜清轻和赵字居都被阿楠送进了医院做检查,结果两人都被医生要求要留院观察一晚。 赵字居送杜清轻回她的病房。 清轻一边在床边坐下来,一边喃喃地说:“不知道茱蒂现在怎么样了?” 赵字居冷淡地说:“你还有心情去管她?她可差一点把你害死了!” 清轻垂头道:“她不是故意的,况且,我也没事……” 有事就晚了!赵字居腹诽道。 清轻接着又说:“她只是放不下对阿婷的执念罢了……她之前跟我说,她是过了很久之后才得知阿婷去世的消息的,等她从乡下赶回来时,阿婷已经下葬了,她连阿婷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赵字居冷冷一哼道:“这不是她可以拿来伤害别人的理由。” 清轻道:“我不是想替她开脱,我只是觉得,她并不是什么大恶之人,不过,她当然也不应该找你报复!” 赵字居眯了眯眼,沉吟片刻后他问:“你当时跟她说,我从没抛弃过阿婷,为什么你会这么笃定地跟她说这句话?” “因为我相信你啊!”清轻眨着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肯定不是那种会始终乱弃的人!难道我有说错吗?” 赵字居没有回答,稍后,他转过身道:“很晚了,休息吧,我们明天见。” 谁知清轻又把他叫住了。 “赵老板,或许我在你眼中是个没什么用的人,不过,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说的话,我会是个很好的听众的。” 赵字居沉默半晌,微微侧身道:“谢谢你的好意,晚安。” 赵字居走向门口,清轻在他背后露出了忧虑的表情。 一出门口,赵字居就无力地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眼前一片金星乱冒,稍后,就有鼻血流了出来,他低下头,鼻血马上就在雪白的地面上开出一朵朵小小的梅花…… 后背好冷——好像他还躺在刚刚那个像墓穴一样冰冷的陷阱里似的…… 阿婷此刻也正躺在像那个陷阱一样的地方是吗?那她会害怕吗?她害怕的话该怎么办呢?谁能去救她呢? 好后悔,好后悔当时他为什么没能早到一步,哪怕只是早到五分钟也好,说不定,阿婷还会有一线生机。 然而—— 他没能救到阿婷。 他没能让阿婷活下去。 他没能实现要让阿婷幸福的诺言。 他抛弃了她,实际上,茱蒂说得没错,的确,如果当初他能坚决做到不肯放手,阿婷会不会就不会死呢? 眼前再次闪现阿婷被他抱在怀里时的死状,赵字居缓缓地、靠着墙倒下了…… 翌日一早,清轻来到赵字居的病房。 “我想……去看看茱蒂。” 正在穿衣服的赵字居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好,我陪你去。” 茱蒂被关在拘留所里。 赵字居和杜清轻一起坐在会面室里等着她。 她到了后,大家都发现她形容憔悴、精神萎靡,仅过了一夜,她就宛如变了个人。 清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没应,只顾自低头坐下。 清轻望了赵字居一眼,然后又对茱蒂说: “茱蒂,你不是想知道阿婷是怎么死的吗?不如,就让赵老板亲自跟你说吧?” 茱蒂没说话。 清轻用手肘推了推赵字居,赵字居显得有些勉强地开口了。 “阿婷……她不是为我自杀的,而是……她没了孩子。” 孩子? 茱蒂瞬间抬头。 清轻也默默地望了赵字居一眼。 赵字居低垂眼眉,继续缓缓地说:“当然了,那孩子,是XX的,据说,他们俩在一起后就经常吵架,那孩子,就是在吵架时流掉的,而且,是在流了之后才发觉的,所以……阿婷应该是很自责吧……” 茱蒂的眼圈红了起来。 “这是阿婷告诉你的?” 赵字居摇头,“当然不是,我是后来才听别人说的……” “那你就没有做点什么?”茱蒂拍案而起:“你就没找那个害阿婷流掉孩子的男人算帐?” 赵字居侧过脸说:“我在阿婷的坟前把他揍成一颗猪头了。” 茱蒂怔住了。 赵字居又转头望向她,“现在你解恨了吗?” 茱蒂咬牙道:“就算阿婷不是为你而死,你也不能否认你曾经伤过她的心!!” 赵字居怔怔道:“她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什么?” “比如,恨我什么的……” 茱蒂的表情黯然了下来,她颓然地坐回到椅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太热啦,近期还是会在晚上发文~~ ☆、第 22 章 “没有,”茱蒂说:“她在我面前,一次都没有说过你的坏话,相反,只要提到你,她就满面笑容,每次看到她沉浸在爱情里的幸福的模样,我就好羡慕她……”说到这儿,茱蒂默默地抬起头望着赵字居,然后在犹豫了很久之后,才又说:“其实,我也知道伤害阿婷的人一定不会是你,我只不过……” 茱蒂没再说下去,她低下头,哭了起来。 清轻赶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一旁的赵字居默默地把头转了开去。 离开拘留所的时候,清轻在门口停住。 她吸了口气道:“果然,她还是因为阿婷才……”她转过头,望向赵字居:“赵老板,如果我们不起诉她的话——” “那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赵字居想也不想地就提出反对了。 清轻沉默了。 赵字居叹了口气,站到她身旁。 “你知道她来找我报复之前还做了些什么吗?” 清轻怔怔地摇了摇头。 赵字居说:“她去XX那里跟他骗了一大笔钱。” “阿婷的男朋友?” “是。” “然后呢?” “被抓了呗,结果说还不出钱。” “钱去哪儿了?” “说是都交给她男朋友还赌债去了。” “那她男朋友呢?” “早跑了,根本就没打算跟她真心交往来着,骗了钱就消失了。” 清轻啊了一声,又沉默了。 赵字居说:“现在你还想替她说话吗?” 清轻轻轻道:“我只觉得她更可怜了……” 赵字居忍不住咬起牙来:“你呀!就是因为这么容易相信人,所以才总被别人欺负!” 清轻呶呶嘴道:“我哪有啊?” “还狡辩?是不是想要我说出更多证据来呀?” 清轻不甘心地咬唇道:“可我还不都是因为……” “因为什么?” 清轻摇摇头,说没什么。 赵字居越发气愤起来:“你别以为善良每次都能得到回报!很多时候,你认为的善举,其实是在纵容坏人,到时候,吃亏的就不是你一个,而是更多人!” 清轻一听,冒火了。 “我怎么就纵容坏人了?我只不过、就是想分析一下她做这些事的原因嘛……” 赵字居眯了一下眼。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分析出她做这些事的原因,然后就有借口去原谅她,是这样吗?” 清轻张嘴不语了。 赵字居乘胜追击,“所以,你也想用同样的方法,去原谅你劈腿的男朋友吗?” 一提到周翼,清轻整个脸色都变了,她铁青着脸冲赵字居吼:“我怎么解决我的问题,关你什么事!!!” 说完,清轻抬脚走人,谁知赵字居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并把她压到了旁边的墙上—— 一阵风吹过,赵字居随风扬起的刘海下,呈现出他那严肃且充满愤怒的双眸。 清轻愣住了。 咚!咚咚! 心脏突然扑嗵扑嗵地狂跳了起来—— 可是清轻完全弄不明白她这心跳声是证明了什么。 她只看到眼前的赵字居正越发地向她逼近了过来…… 他眼中的凛厉之色,让她觉得自己的形象在他面前是如此地不堪,他的气愤,或许正是说明了他对她的怒其不争,可是……可是……这难道是我自愿的吗? 清轻愤怒地挣扎了起来,可是她越挣扎,赵字居就把她抓得越紧。 最后,她无奈地妥协了,她闭上双眼,靠在了墙上。 见她放弃了抵抗,赵字居愣住了,他出神地望着清轻那张紧闭双眼的脸,哪怕那上面只摆着一副好像很厌烦他的表情,他也并未有感到任何不快—— 甚至,他还感受到了一份愉悦…… 他轻轻地放开了她。 清轻睁开双眼,瞪着他,虽然没说话,不过眼神中写满了质疑与恼怒。 他忽然觉得好可爱,于是就笑了起来。 见他笑了,清轻反倒更生气了,她鼓起嘴巴的样子,好像一条金鱼。 赵字居正想抬手拍拍她的脑袋,谁知她突然一脚踢过来,正好踢中了他的小腿前方,痛得他立马弯下腰去。 “不要把我当傻瓜啊!而且,就算我真的是傻瓜,你也用不着这样来揭穿我吧!是!我就是笨!我就是没用!我就是想找借口帮坏人洗脱罪名,怎么样?有本事你抓我坐牢啊!!!”清轻哭着跑开了。 赵字居揉了揉小腿慢慢地直起身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刚想追上清轻,忽然看到地上滴了一滴血…… 清轻跑出老远后停下了脚步…… 她扶着路边的冬青丛用力地喘着气—— 糟糕!她刚刚,是冲赵字居发脾气了吗?好像……还踢了他一脚? 啊—— 怎么会这样! 难道我是疯了吗!!! 清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等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后,她抱起双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发起呆来…… 其实……她知道,赵字居说的一点都没错……很多时候,善良的确会造成纵容恶人的后果,那么,为了避免这个,她是不是也该变得强硬一点,应该要让周翼知道他犯下的错,并要求他及时改正和付出相应的代价以做惩罚呢? 虽然那很可能会把事情闹大,也会让双方都下不了台来,但,至少可以把这件事做个了断,所谓的长痛不如短痛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想到这儿,清轻站起了身,她拍了拍身上的土,正准备去找回赵字居、向他道歉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赵字居用手捂住鼻子,然后拿脚拨了些土盖在滴了血的地上后,转身向后跑。 刚跑到墙角处,他就无力地靠在了那上面,眼前一片金星乱冒,他感到全身一阵阵地发冷,就像他仍躺在他昨晚刚躺过的那个冰冷的像是墓地一样的陷阱里似的…… 清轻接完电话后,马上跑回原地,却发现赵字居已经不在那里了,她马上打电话给他。 躲在墙角后的赵字居勉强地接起了电话。 “赵老板,你在哪里?” 清轻急切的声音,让赵字居有些动容。 “不好意思……”他努力用平稳的语气说:“刚刚碰到了一个熟人,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回旅馆行吗?” “没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 清轻犹豫了一下,忽然大声地说了声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冲你发火的,明明你是关心我,怕我被坏人骗,才好心要提醒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对不起,请不要生我的气,我保证,以后不再犯蠢了,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的!!!” 赵字居无奈地闭上眼、把头靠在了墙上,稍后,他将嘴角微微勾起,他轻轻地笑了。 “是嘛……那就好,好,我知道了,你一个人回去小心点。” “嗯!”清轻用力点头道:“你也是!不要太晚回来哦!白白!” “白白。” 听到清轻挂上电话后,赵字居才一脸疲惫地把手垂了下来,鼻血似乎渐渐地止了,但全身虚脱的感觉却更强烈了…… 清轻坐车赶回旅馆。 刚刚给她打电话的人,是她的妈妈。 妈妈问她在哪儿、是不是还在原先那家旅馆,她说是,结果妈妈说:“那好,我过去了,现在已经在半路上。” 清轻吓到了。 “你说什么?要过来?来旅馆?为什么?” 妈妈却不肯回答她。 “总之,到了再说。” 清轻越想越不对劲,妈妈怎么会突然跑旅馆来找她?有什么事是需要这么十万火急地找过来的?不过听妈妈的语气,又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难道是周翼?难道是周翼把他俩吵架的事告诉给妈妈听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妈妈也不用大老远地赶过来找她吧? 那究竟会是什么事呢?清轻越想越糊涂了,只想车快点开到旅馆,好让她马上见到老妈问个清楚。 结果车到旅馆,她刚跳下车,就看到妈妈刚好也拿着行李从另外一辆出租车上走下来。 “妈?!!”她赶忙迎上去。 妈妈转过身来,看见是清轻,立马咧嘴笑了。 “啊,清轻!!!” 清轻被她脸上的笑容吓到了。 清轻把妈妈带进旅馆。 妈妈一进去就四处张望,嘴里还不停地说:“真不错嘛,没想到这乡下地方,还有装修得这么雅致的民宿。” 清轻心说,那也不看看是谁开的店?人家赵老板本来就是特别有品味的人好吗。 “妈,你大老远的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啊?”清轻一边接过妈妈的行李一边把她往房间的方向带。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妈妈笑着说:“难不成,你是趁周翼不在,一个人在这里藏了别的男人?” 清轻立马瞪眼道:“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 妈妈淡淡一笑道:“你用不着这么紧张!妈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真找到了比周翼更好的男人,妈举双手赞成还来不及呢!” 清轻愣住了,这时,房间到了,清轻推开门,请妈妈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妈妈来了…… ☆、第 23 章 妈妈一进屋就夸张地大叫:“哇!这房间真不错哎!” 清轻一脸心烦,她把行李放下后,又问了妈妈一遍:“妈,你到底做什么来了?” 妈妈没有回答,她径自走向窗口,一下把窗户打开——清爽的海风瞬间涌进来,她闭上眼,一副享受的模样。 清轻叹口气道:“你来这边,跟爸说了吗?” “没有。” “没有?”清轻急道:“那爸不得着急死啊?” “有什么好急的?”妈妈耸耸肩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说罢,她走回来,问:“我行李呢?” 清轻指给她,然后又说:“你不会是跟爸吵架了吧?” 妈妈大笑起来,一边从行李里往外拿东西一边说:“吵什么架啊?就你爸那脾气,就算我想跟他吵也吵不起来吧?” “那你来到底是?” “我就是想出来找你一起玩玩!”说着,妈妈已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一件泳衣,“咱们去游泳吧?” “游泳?” “是呀!来海边不游泳还玩什么呀!你也赶快去换起来!”妈妈一边催促着清轻一边管自己走去了卫生间。 清轻一脸无奈。 妈妈换好泳衣后站在卫生间门口亮了个相:“怎么样?” 清轻点头,“美极了!” 妈妈哼了一声:“敷衍!” 等清轻也换好泳衣后,妈妈美滋滋地看着她,然后结结实实地夸了一句:“不愧是我女儿,漂亮!” 清轻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母女俩走出房间。 柜台里的张婶看到了她俩:“哎呀清轻,这位是——” 清轻为她做介绍:“这是我妈,妈,这位是张婶。” 张婶夸张地叫起来:“什么?是你妈妈?怎么这么年轻啊!我还以为是你姐姐呢!” 妈妈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清轻又问张婶:“赵老板回来了吗?” “没呢,”张婶说:“我刚接到他的电话,说是要晚一点才到家,你有事找他?” 清轻摇摇头,说没事,但妈妈却注意到了她眼神中隐含着的牵挂与隐忧。 清轻向张婶道了别,然后就和妈妈一起走出了门口。 妈妈问她:“你跟这家店的老板很熟吗?” “没啊,怎么?” 妈妈默默地笑了笑,说没什么。 母女俩到了海滩。 妈妈一见到海水就快乐得像个孩子,她拉着清轻去游泳,清轻推脱着、说自己有点累不想游,可是妈妈越是看到她这副恹恹的样子,就越是硬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清轻无奈,只得陪她下水,谁知脚刚一踏进海水,周翼的影像就在水面上显现了出来……一想到前两天,她还和周翼在这海水里亲吻、拥抱,而如今,两人却形同陌路般没有联系她就想哭。 妈妈注意到了清轻的失神,她默默地走到清轻跟前,然后突然的,她拿海水狠狠地泼起清轻来,清轻吓到尖叫,可是谁让欺负她的人是她老妈呢?她就算有火也发不出来啊…… 没想到妈妈见她不吭声,竟然变本加厉了起来,她趁清轻不注意,伸手将她推进了海里。 清轻扑腾了好几下才好不容易在海水中站住,她一边用力抹着满是海水的脸一边冲妈妈大叫了起来:“妈!你这是想干嘛?” 妈妈叉腰怒道:“傻女!都出来玩了,干嘛还垮着一张脸?还有啊,受欺负了就要马上做出反抗,都长这么大了,这一点还是学不会吗?” 清轻怔住了。 妈妈说完,顾自跳进了海里,清轻则愣愣地站在海水中看着她。 难道妈妈真的知道周翼劈腿的事了、所以才特地赶到这里来看她的?可是,她又是怎么会知道的呢? 等妈妈上岸后清轻跟在她身后追问着:“妈,你是不是知道我跟周翼——” 妈妈停住脚,扭头道:“清轻,你还是跟周翼分手吧?” “分手?”清轻呆住了。 妈妈又管自己往前走,她边走边说:“比周翼好的男孩子多的是,只要你跟他分手,妈立马就能帮你找来一个连的好男人随便你挑!” 清轻不知该如何回答。 妈妈一边拿起浴巾擦头发一边又说:“你不出声,是不是代表默许?好,你总算还没蠢到家!” 清轻喃喃道:“妈,分手这件事,我……” 妈妈严肃道:“你还有什么顾虑?难道你对周翼还抱有什么期待?这些年,你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有给过你什么回报?老实说,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很赞成你俩在一起,原因我就不说了,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清轻无话可说。 妈妈见她又不吭声,眉头顿时深深地皱了起来。 “清轻,你该不会是舍不得他吧?要不然就是——你怀了?” 清轻“哈?”了一声,一阵羞愤恼怒之下,她跺跺脚丢下一句“我不跟你说了”然后就跑了。 妈妈在她身后露出了一副怅然的表情。 清轻一口气跑上大道,刚好这时赵字居的车也开了进来。 她停下了脚步,赵字居也停下了车,他按下车窗说:“你在干什么?” 清轻喘着气说:“你回来了?” 赵字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然打趣道:“有贼在追你吗?” 清轻笑不出来。 赵字居载上清轻,把她带回旅馆。 下车后,他问清轻:“要不要吃冰淇淋?” 清轻说:“哦,好……” 赵字居进屋,清轻则坐到门口的长椅上。 唉,脑袋乱极了,净是刚刚妈妈对她说的那些有关周翼的话,本来觉得这件事都已经在心里慢慢地淡掉了,结果妈妈一句“你还是跟周翼分手吧”,又把她重新打回了原形。 分手? 说实话,之前她已经确定自己要这么做了,可一当妈妈向她提出这个建议时,她的心,竟然又开始动摇了起来。 她是不是真的应该跟周翼分手呢?如果,周翼还爱着她的话该怎么办呢?如果,他犯的错只是他的一时糊涂呢?如果他只是在逢场作戏呢?虽然这些听起来都好像是借口,可她真的不确定她是不是可以马上与周翼斩断关系、而不给他任何挽回的机会……不过,细想一下,周翼又何尝有过懊悔的表现呢?只有她在这里一厢情愿地为他着想,他又是否领情过呢?搞不好,周翼早就想跟她分手了吧?只是见她一直隐忍不说,他也就找不到借口。 唉……真是越想越头痛,早知道刚刚就骗老妈说自己已经回去了,这样她就能半途折返,然后也就没机会跟清轻说让她跟周翼分手了。 铛! 脑袋突然挨了一下,清轻刚要叫,眼前马上出现了一只冰淇淋甜筒。 她乖乖地接过来,还说了声谢谢。 赵字居拉来椅子,坐到另一边。 他咬了一口冰淇淋,然后默默地看着清轻。 “我听张婶说,你妈来了?” 清轻默默地点了点头。 “现在人呢?” “在海边。” 赵字居抿抿嘴,没再问了。 结果清轻主动开口说:“我妈叫我跟周翼分手。” “她知道周翼的事了?” “可能是。” “你怎么想?” 清轻愣了半晌,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需要我帮忙吗?”片刻后,赵字居问。 清轻讶异地问:“你能帮什么忙?” 赵字居没有回答。 晚餐时分,赵字居亲自帮清轻和她的妈妈服务。 妈妈见到赵字居的第一眼就夸他说:“小伙子你长得真帅!”然后双眼就再也没离开赵字居的身上,嘴巴也没再合拢过。 “原来你就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啊!真年轻啊,今年几岁啦?有女朋友了吗?哎呀,看你长得这么俊,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在这里拍真人秀呢?果然不是吧?不会有那种隐藏摄像机什么的吧?哎呀呀,不知道我的妆有没有花掉?清轻,快帮我看看,我脸上的妆……” 清轻哭笑不得,“妈,你别这样,别让人笑话……” “笑话?这有什么值得笑话的?怎么?我夸人家赵老板帅你就生气啦?那我要是夸周翼帅呢?” 一听周翼的名字,清轻的脸又拉下来了。 赵字居赶忙上来圆场:“伯母您看上去也很年轻呢!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您是清轻的妈妈,我准得以为你才三十出头而已。” “哦呵呵呵……”妈妈捂嘴笑得整个人快从椅子上掀翻过去,“哎呀!瞧你年纪轻轻的,居然这么会说话!来吧,坐下来陪我们喝两杯!” 清轻忙伸手阻拦道:“不要了,妈,赵老板很忙的,别麻烦他……” 谁知赵字居已经拉来椅子放到旁边,一边弯腰问道:“伯母平常喜欢喝什么酒?” ☆、第 24 章 酒过三巡,妈妈开始缠着赵字居。 “呐,阿居,你也来评评理,你说,就我们家闺女这长相、这性格、这人品,会没有好男人追吗?可这傻丫头,就是一根筋!非得吊在周翼这一棵树上,死也不下来!你说说!但凡周翼身上有多一些优点,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那小子,要钱,钱没有,要房,房子也没有,那我把女儿嫁给他做什么?跟着他吃苦?跟着他受罪?当他免费的老妈子?他想得倒挺美呢!可别把我们都当成傻子!” 清轻听不下去了,“妈,你别说了,是不是喝醉了?我带你回房间休息吧?” 妈妈甩手道:“我没醉!我清醒着呢!倒是你!都糊涂了这么多年了,也该醒醒了吧?” 清轻咬唇,愤愤地坐下。 赵字居一边替妈妈把酒杯满上,一边说:“其实清轻心里明白的,只不过,有些关系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伯母就再给她一点时间吧,相信她会做得很好的。” 妈妈摇头道,“哎,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女儿有多傻,她呀,十五岁就看上周翼啦,明明还是个小屁孩,却整天装得跟大人似地照顾着那个傻小子,怪只怪我这个当妈的,把她教得太善良了,所以她才会一直被人利用被人欺负,真不知道周翼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这辈子才碰到了我女儿这个冤大头给他当免费保姆!” 清轻越听越羞愧、恨不得能钻地缝了。 好不容易等到妈妈去上厕所了,清轻拉住赵字居说:“你快别让她再喝了,想办法劝她回房间睡觉吧!” 赵字居坏坏地笑道:“这不挺有趣的嘛,你妈妈的性格比你活泼多了,喝酒的口味也跟我很合得来。” 清轻瞪眼道:“谁管你喝酒的口味啊?我妈酒量不行的!到时真喝醉了,受苦的还不是我?” 赵字居摇头道:“你妈这么关心你,可你只想到她喝醉了会让你受苦?真是不孝!” 清轻刚想回嘴,看到妈妈又摇摇晃晃地回来了,她马上又缩了回去。 妈妈一回来就又拉着赵字居发牢骚,清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后来就干脆也喝起酒来,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太累的缘故,她没喝多少就醉了,然后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妈妈看到清轻睡着了,整个人的神情顿时变了,她先是默默地盯着清轻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把杯子拿起来,将酒一饮而尽。 赵字居默默地为她加酒。 妈妈抱着双臂,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忽然间,有一道细细的泪从她的眼角处滑下来。 赵字居起身拿来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了她。 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来,把眼泪擦掉。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说:“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赵字居说“不会”,又说:“其实你是在担心清轻吧。” 妈妈没有回答。 许久后,她才缓缓地开口道:“其实,我从来没有讨厌过周翼那孩子,我也知道,他能从那样的家庭走出来,很不容易的,虽然他话不多,性格也不是那种热情的人,但心地是好的,清轻喜欢他,也正是看中了他的这一点,这些我们都知道的,但是,为人父母,为自己的子女,总还是会抱着一点私心的。” “嗯……”赵字居默默地点头应着。 “我只是不想看到女儿受苦,难道这有错吗?我当然也不可能奢望说,她嫁给谁之后还能当一个公主,但是至少、至少也要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可以不必为家庭琐事操劳的日子吧?其实清轻真的有很多选择的,她也值得让更好的男人去疼她……” 赵字居一边为她加酒一边问:“那么伯母理想中的女婿又是怎样的呢?” 妈妈慢慢地喝了一口酒,然后突然扭头道:“我看你倒是不错!长得好!工作也挺悠闲!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赵字居还没回答,妈妈已拍了下他的大腿笑了起来,“哎呀,我说笑的啦!瞧你那紧张的样儿!!!” 赵字居把脸撇开去、疯狂地抽搐着嘴角。 赵字居扶着清轻和她妈妈一起回房间。 清轻睡得很沉,因此扶起来比平常至少重了一百倍。 到了房间后,赵字居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让她躺在床上而不是摔到地上。 妈妈坐到床边,伸手慢慢地轻抚着清轻的额头。 赵字居垂眉道:“那,你们休息吧。” 他刚要走,清轻妈妈又叫住了他。 “阿居,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赵字居停住了脚步。 妈妈站起了身,缓缓地走向了窗口。她斜倚在窗台上。她的身影,有一半被月光笼罩着,有一半又被黑影吞没着:“周翼妈妈病了,我今天去看她的时候,周翼还特地让我不要跟清轻说,他说不想影响清轻度假的心情,而我,却在这之后,马上跑到这边来叫清轻跟周翼分手……我啊,并不是不喜欢周翼,而是,心疼我女儿啊,我是舍不得让我的宝贝女儿,还没机会过上享受婚姻的生活,就要替人天天照顾病人……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啊……”妈妈说着,笑了起来,可是笑声中夹杂哽咽,“其实,有谁会比我更了解清轻呢,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可是在遇到周翼之后,不管大事小事,她总能默默地承担下来,或许我应该把这看做是她的成长,可在一个当妈的心里,有哪一个,是真正愿意看到这样的成长呢?我……也是只有在当妈了之后,才会变得这样自私的啊……” 翌日一早,清轻到柜台结账。 结果赵字居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后,请她到门口说话。 赵字居在院子里站定后,方才开口:“其实你妈对周翼挺好的,昨天她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清轻瞥他一眼道:“你怎么替我妈说起话来了?” 赵字居纠正道:“我是为你考虑才这么说的,不想你误会你妈妈,还有,你想好回去后要怎么做了?” 清轻低下头道:“嗯,这次,我一定会跟周翼说清楚的,必要的话,我也会跟他分手。” 赵字居沉默着。 清轻觉得奇怪似地看了他一眼:“你没意见?” “嗯?” “不打算夸我的话至少也表示一下肯定吧?” 赵字居苍白地一笑道:“我没那个立场吧?” 清轻不知该如何回应似地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海风轻轻地吹过来,似乎还带着清晨露水那凉爽的味道,清轻留恋似地深深地呼吸了起来。 “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很想念这里的……你说,如果人类不用工作就可以养活自己该有多好?我不奢求太多,只要能让我每天呆在这海边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让我少活二十年我都愿意——” 正说着,叮呤!一声细微而清脆的铃声响后,清轻面前出现了一只钥匙扣。 “什么东西?”清轻问:“是送给我的?” 赵字居说:“你仔细看下,上面的图案就是你此刻眼前的海……”他边说,边把钥匙扣放在了清轻的手心上。 清轻像捧着稀世珍宝般捧着那个钥匙扣,然后又把它拿起来对着阳光细细地看着…… “太好看了!我好喜欢!谢谢你……”她由衷地说。 赵字居支支吾吾地应着,一边抓着头一边顾自走远了,清轻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刺目的阳光终于把她的眼泪给逼出了眼眶。 清轻回房间时,在门口听到妈妈正在屋里给爸爸打电话,她正想进去笑话她说她总算怕老爸担心了吧,结果下一秒,她就听见妈妈说周翼妈妈生病住院的事。 她马上冲进房间里,大声问妈妈究竟怎么回事,妈妈被吓到了,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于是她又疯狂地摇妈妈的手臂,叫她不要再瞒她,妈妈这才说出了实情。 妈妈说:“周翼妈妈前天在家昏倒了,医生说是脑出血……” 清轻听完后满脸煞白、整个人愣在当场。 清轻马上叫了出租车,等车一到,她就像箭一般冲了出去。 妈妈还在跟赵字居道别。 “有时间的话,就来我们家找清轻玩吧,”妈妈一副很欣赏赵字居的样子:“我知道你跟清轻的关系还挺好的,而且,如果你喜欢清轻的话,我也不反对你追她哦!” 赵字居知道她在开玩笑,所以只打着哈哈。 妈妈笑了,“不过我也知道,像你条件这么好的男孩子,心里一定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吧?” 赵字居只笑着摇头。 已经坐上车的清轻在催促妈妈快上车。 妈妈摇头,叹了口气,“哎,说到底,这都是命啊……”她自言自语地说完,冲着赵字居略显不好意思地笑笑,摆摆手道:“那,下次有机会再见。” 赵字居点头道:“再见!” 妈妈抬脚向清轻走去,清轻责怪她这么慢吞吞。 妈妈忍不住责怪清轻道:“你也不跟赵老板说声再见,太没礼貌了……” 清轻说:“他不会怪我的。” 妈妈说:“不能因为人家不怪你,你就不去做吧?你呀,说来说去,心里就只惦记着周翼一个人!” 清轻懊恼道:“我哪有啊……”但随即就垂头不语。 赵字居一直目送着清轻的车子消失在远方,然后他才接起已经响了很久的手机。 “是,我知道,我会尽快把店里的事情交待好,最迟明天就会去住院……好,嗯……” ☆、第 25 章 出租车一到医院,清轻就跳下车直冲进去。 妈妈在背后喊:“那我就先带行李回家去喽!” 清轻连答应的时间都没有。 她一口气冲到了住院部,在获得允许后,她走进病房所在的楼道。 远远的,她就看见周翼正和同事小何站在走道里低声说话,她深吸了一口气,放缓脚步走上去。 “周翼。” 周翼听见她的声音后,猛然回头—— 清轻一看见他的脸色,心马上一揪…… 小何向她打招呼,她回应了,但说完客套话后,她马上又将目光转向了周翼。 小何识相地先走了。 等小何走后,周翼才开口道:“你怎么回来了?” 他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清轻难以自持地望着他,许久后,才哽咽地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翼道:“没什么,又不是告诉你就能解决的事,何必让你不痛快?” 清轻心如刀割。 “你这么说,是在怨我吗?” 周翼茫然地一笑,没有回答。 清轻吸了吸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阿姨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周翼向后退了几步,他像感到十分疲倦似地坐到长椅上,半晌后才说:“还没醒。”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随便。” 清轻小心翼翼地接近门,然后推门进去。 周翼妈妈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清轻站在床边,看了她许久,虽然一向以来都已经习惯了周翼妈妈的身体都不太好,但突然之间看到她这样倒下了,清轻还是觉得很难接受,而她都有这样的反应,那周翼呢?他能受得了吗? 清轻握住周翼妈妈的手,小声地对她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语,虽说不一定有用,可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目前还能做些什么。 她离开病房时,看到周翼仍坐在长椅上。 她走到周翼面前,蹲下来,对他说: “接下来我会帮忙照顾的,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我看你很累的样子。” 周翼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是从海边直接过来的?” 因为她身上还穿着度假的衣服。 清轻点点头:“嗯。” “那你回去吧,”周翼说:“我反正已经请了假。” “又请假么?”清轻皱了皱眉道:“那你领导会不会对你有意见啊?” 周翼一脸漠然地说:“我管他有没有意见!” 清轻起身坐到了周翼的身边。 稍后,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周翼一脸奇怪地问:“干嘛跟我说对不起?” 清轻说:“要不是之前我一直吵着要出去旅行,你也就不用请年假,现在也就不用看领导的脸色。” 周翼厌烦似地皱皱眉道:“没那回事。” 他撇过脸,将右手轻轻地搭在腹部上。 清轻又说:“不如明天还是我跟公司请假过来照顾吧,你回去上班?” 周翼没有吭声。 清轻也不自觉地沉默了下来。 医院的走道静静的,片刻后,周翼说:“不用了,你公司的假比我的更难请,你还是安心上你的班吧。” 清轻垂头不语。 翌日,清轻去上班,堆积了整个假期的工作,让她忙得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刻,大家又在闹着要去聚会,小央跑过来问清轻要不要参加,清轻摇头说不了,“还有一点点工作没做完。” 小央说:“这么积极啊,还免费加班?” 清轻只是苦笑。 等大家都走后,清轻起来给自己泡咖啡。 她靠在桌子旁边给周翼发信息:【阿姨好些了吗?真抱歉,今天的工作有点多,但我一做完就会过去帮忙】 周翼一直没有回过来。 咖啡煮好了,清轻接到杯子里,回到座位上。 她继续工作着……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起了短信的提示音。 清轻赶忙拿起手机,发现果然是周翼回过来的: 【你不用过来了,忙完就回家休息吧,路上注意安全。】 清轻就那样呆呆地捧着手机看了好久好久,久到好像她要把屏幕上面的那些字全都给吞进肚子里去似的。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虽然周翼表现得好像和往常一样关心她体贴她,但她却在那些字眼里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恰恰相反,她觉得周翼正在拼命地推开她——就和当初他父母离婚时他在她面前的表现一样。 清轻无视周翼的反对,把事情做完后,仍是赶去了医院。 结果她到了后才发觉已经过了探视时间,她在楼下大堂里徘徊着,手里握着手机,心里在想不知该不该跟周翼说一声,正犹豫间,她看到小何从楼梯上下来。 “小何?”清轻马上迎上去,“你从病房里过来的?” 小何马上回道:“啊,清轻,是啊,我刚给周翼送点吃的。” “能让你进去?” “不能啊,我好说歹说才让我送到楼道口。” “阿姨的情况你知道吗?” “唉……”小何叹了口气:“还是没醒。” 清轻黯然了一下。 小何问:“你不上去看一下周翼?他知道你过来吗?” 清轻摇了摇头。 “我刚忙完,本来说了要过来的,但周翼怕我累,让我直接回去。” 小何道:“那你还是上去看看他吧?” “怎么?” 清轻走到楼道口后,发信息给周翼,“周翼,我来了,但进不去,你出来一下可以吗?” 没多久,周翼就出来了。 “不是让你不用来吗?怎么又?” 清轻上前道:“小何说你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你不要紧吧?” 周翼皱眉道:“哎,这个小何,怎么这么多嘴?” 清轻道:“你就算是怕我担心,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难道你已经不把我当成你女朋友了吗?” 周翼默默地盯了她一眼道:“我没那个意思……” 清轻走上前,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 “那就跟我出去吃点东西吧?” 到了餐厅,清轻让周翼坐位置上等,她则去柜台点菜,她点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外加两碗白粥。 回到座位上后,她看到周翼用手拄着额头,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忙问:“周翼,你没事吧?” 周翼马上摇头说没事。 菜上来后,清轻提醒周翼吃,但周翼的动作始终懒懒的。 清轻假装没看见,一边管自己吃一边跟周翼吐槽今天的工作简直多得让她想爆炸。 也不知道周翼有没有在听。 也不知道周翼的心情要怎么样才能帮他变好一点。 “明天中午我过来替你一下吧,你也可以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什么的?” 周翼半天也没回答。 而且手上的一勺粥打到现在还没送进嘴里。 “怎么?是不是不合胃口?那要不要帮你换别的?” 见周翼没反应,清轻伸手去拿,周翼这才恍过神来: “啊,不用了,反正我也吃不下……” 清轻揪心地看着他:“真的一点都吃不下吗?那你怎么撑得住呢?周翼,我知道你很担心阿姨的病,但是如果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万一阿姨醒过来时看到你一副病容的样子,她该有多心疼呢?” 周翼怔了一下,终于把粥试着放进了嘴里,哪知他刚要咽下去,他就扔下勺子,捂住嘴跳起身来。 眼看着他往洗手间的方向冲去,清轻也马上站起身跟了过去。 清轻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洗手间门口踱来踱去,好不容易等到周翼出来了,她马上迎上去。 “周翼,你还好吧?” 周翼好像连话都说不了了,他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清轻赶紧扶他回位子上坐下。 周翼的手深深地压在胃部上。 清轻强忍着哽咽说:“你坐一下,我这就去给你买药!” 冲出餐厅的时候,清轻感到眼眶一阵急剧地发热,但她没时间哭了,她现在只想快点买到胃药让周翼吃下去,因为她实在受不了看到周翼胃痛发作的样子。 她冲到药店里,买了周翼平常吃的胃药,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到店里。 “药买来了!” 她一边把药拆出来,一边去倒来了温水,再盯着周翼把药吃下去。 周翼的手仍重重地压在腹部上,清轻要帮他揉,他摇头拒绝了。 清轻只得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她感到十分的无助。 十几分钟后,清轻终于听到周翼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她默默地盯着周翼,周翼也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她,一开始,他的眼神还是懵的,后来,他终于能看清了,于是表情略微抽搐道: “干嘛啊,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清轻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周翼叹口气道:“傻瓜!又不是第一次看我胃痛了,干嘛急成这样?” 清轻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才这么说的吗?周翼,你对我到底还有没有感情啊!” 周翼默默地望着清轻,他的脸色很快又变得一片漠然,稍后,他撑着桌角站起来。 “走吧,该回去了。” 他顾自向门口走去。 清轻却故意留在原地,她想看看周翼到底会不会发现,结果没想到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头。 等清轻追出餐厅时,发现早已看不见周翼的身影,她站在黑暗的街头,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哎,注定纠缠~~~~ ☆、第 26 章 翌日,午休时间一到,清轻就起身赶往医院。 结果一进楼道,她就看到周翼被人从病房门口推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清轻忙赶上去问,手碰到周翼的手,手指一片冰凉。 站在门内的护士板着面孔喊道:“医生正在做检查,请家属在外面等候!”说完,她毫不客气地把门关上了。 周翼仍要冲上去,清轻赶忙把他拉住了。 “周翼,听护士的,我们就在外面等会儿吧!” 周翼直接甩开她的手,气哼哼地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了。 清轻感到委屈,却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来,她知道周翼现在的压力有多大——他是那么地爱他妈妈、孝顺他妈妈,结果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她完全理解周翼此时此刻的心情与感受。 医生还在病房里做检查,不知道还要多久……不过比起这个,更让清轻在意的是周翼的胃,他好像胃又痛了,右手一直深深地插在腹部中。 清轻忍不住了,向他走过去。 “周翼,你吃过饭了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现在都超过12点半了……” 说着,她又试着去抓周翼的手。 “你别这么用力按啊,会弄伤自己的……”她的手刚碰到周翼,周翼就一把把她抓住了。 “为什么你又要过来?不是叫你不用来的吗?” “可我担心你一个人吃不消啊……” “吃不消也用不着你管,你走!我不需要你!”说着,周翼把她的手用力地往前一推。 清轻跌坐在地,终于忍不住了。 “为什么你突然这么讨厌我?!我有做错什么事吗?难道我身为女朋友,连关心你一下都不行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周翼没有回答。 医生终于出来了,周翼冲上前询问情况,但医生的回答看来是让他失望了,他颓着肩膀站在原地,半天也没有动弹。 清轻起身,向他走过去,谁知她还没开口,周翼就冲她大吼:“你走!我叫你走你没听到吗?不要再来管我!!!” 说完,周翼扭头冲进了病房,并且用力把门关上。 整个下午,清轻都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呆坐在椅子上。 小央担心地问了她好几次有没有事,她都说没事,然而,怎么可能呢? 心痛得就像要爆炸一样,可是又怎么也爆不出来,就像过年时倒霉催的点了一个引线受潮的烟火一样,让人胆战心惊、憋得难受,却困在原地不敢轻易离开。 夜幕低垂后,同事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只剩下清轻一人,还一脸茫然地坐在原地。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等到清轻终于恢复意识要回家时,刚一走到楼下、看到眼前那一大片肆意挥洒的雨幕时,她又愣在了原地。 感觉,就像迷路了一样,前方一片模糊,不仅是道路泥泞、举步艰难,根本就是连该往哪个方向去都不知道。 懦夫!笨蛋!没用的家伙!真想好好地骂自己一顿,好把自己骂醒,可是,脑袋里依旧还是一堆浆糊,根本没救的样子。 嗡嗡嗡。 手机忽然在包里响了起来。 清轻接起来,听到了小何的声音。 清轻赶往医院,却不是去周翼妈妈的病房,而是急诊室。 小何正在等她。 “小何,周翼他怎么样了?” 小何说:“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不过医生说要再观察一个晚上。” 清轻疲倦似地吐了口气。 “他在里面?” “是。” “那好,我进去陪他,辛苦你了。” “你太客气了!”小何摇头说:“那我就先回去,公司还有事。” “这么晚还要工作吗?” “加班……”小何苦笑地说。 目送小何离开后,清轻推门进了病房。 周翼在床上静静地躺着,看来是睡着了,清轻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到了床边,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周翼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只打点滴的手。 周翼手指冰冷。 清轻的眉头用力地皱了起来。 第二天,清轻打电话到公司请假。 接着,她就来到周翼妈妈的病房,刚好周翼不在,清轻放下包,首先把带来的花插进花瓶里,再拿脸盆打了盆热水,帮周翼妈妈擦起脸来。 中午,她回家烧了一些饭菜,用保温桶装起来带给周翼吃,周翼刚好在午睡,她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就走了。 整个下午,她都陪在周翼妈妈的床边,一边帮她做按摩一边跟她聊天说话。 不知何时,周翼站在门口,看见了这一幕,他深锁的眉宇间充满了心酸与苦涩。 清轻走出病房时,看到周翼正低头坐在墙边的长椅上、吃着保温桶里的饭菜。 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清轻的心头。 周翼转头向她看过来。 两人久久地对视着,像是在时间长河里漫游似的,半晌后,周翼轻声说了一句: “今天的菜做得很好吃。” 他怎么突然间夸起我来了?是终于良心发现了吗? 虽然好气,但还是回了一句: “难道只有今天做得好吃,平常都做得不好吃吗!?” 周翼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笑容十分疲惫,令清轻再度不忍。 她放下包,坐到周翼的身边。 “会不会冷了?” “还温的。” “那不会太淡吧?我怕你吃了会刺激胃,所以不敢给你放太多盐。” “我就喜欢吃淡的。” 清轻抿了抿嘴,不再说话,而是扭过身帮他打汤。 “再喝点汤吧。” “好。” 看到周翼果真一口一口地把饭菜都吃下去了,清轻安心了大半,不过她还是及时阻止了周翼、让他别吃太多,毕竟昨天才严重地胃痉挛过,她怕他撑到。 周翼陪她一起整理饭盒,清轻一边把饭盒装进便当袋里一边说:“吃饱了,稍微休息一下再睡吧,明天我可能请不了假,不过,我一下班就会过来帮——” 周翼突然把她抱住了。 周翼瘦骨嶙峋的手臂,把她抱得好紧、也把她硌得好痛。 “对不起,之前,不该对你那么凶……” 终于,周翼开口向她道歉了,清轻感到喉咙疯狂地痛起来。 她拿被压在周翼胸口上的脑袋用力地摇了摇。 周翼又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是太担心我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清轻抢过话头说,跟着又摇摇头,“我不会怪你的,放心吧,周翼,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支持者,所以,你就别再那么难过了……” 周翼听了,越发把她抱紧了,啊,感到肩膀都快碎了呢,却是幸福的疼痛。 周翼送清轻下楼。 “其实前段时间,我妈就感冒了,我劝了几次让她去医院,可她非是不听,每次都说这点小病吃点药就会好,我知道,她就是怕麻烦我……” 路灯把周翼的身影拉得更瘦更长了…… “是呢,老人家就是这样的……” “她总怕我工作辛苦,从小到大,她都在保护我,每次我爸喝醉酒在家里胡闹的时候,她一定会把我劝进房间里叫我把门锁好,然后由她一个人去应付那个醉鬼,每次看到她被那个老混蛋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我就想哭,可她却反过来笑着安慰我……她实在是为我吃了太多苦,我只恨自己不争气,为什么还不成功?为什么还不能让她过上享福的生活!” “可你已经很棒了呀!”清轻由衷地说:“你靠自己的努力考了上理想的大学,之后也顺利地找到了工作,虽说不可能一夜暴富,但收入还算稳定不是吗?况且,我认为,阿姨不一定是想要你给她挣多少钱……” “话是这么说,不过现实生活还是很残酷的,你只是没有经历过罢了,我也不想让你去经历那些……” 清轻一脸感动。 原来,周翼还是一直把她放在心上的,是这样吗?明明他还是这么疼她的,她真不该没事找他麻烦。 “对不起,其实我的态度也不好,明知你很心烦,还老拿话刺激你……” “没有的事,是我太自私了,只考虑自己的心情,不顾你的感受……” 咦……怎么突然之间两人就开起自我批评大会起来了?不过,心情倒变得轻松愉快了许多。 “好了,就到这里吧,不用再送了。”清轻站住脚步说,结果,周翼又弯下腰把她抱住了。 “对不起,清轻,一直以来,让你跟着我受苦……” 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清轻强忍哽咽,抬手轻拍着周翼的背说: “傻瓜,为什么跟我还要客——” 话音未落,嘴巴已被周翼堵住,清轻向后踉跄着,幸亏周翼把她紧紧地抱住,否则她已经跌进身后的冬青丛里。 雨又细细密密地下了起来,冰冷的雨丝在路灯下闪耀着银色的、利剑般的光芒,雨水渗进脖子里,带来阵阵凉意。他们就这样在黑暗的雨中忘我地拥吻着,这久违的亲密,让他们同时感到颤栗…… 同一时刻,在同一座城的另一家医院中,赵字居正在接受输血。 他正准备拿起一本书看时,一名女医生突然砰一声闯进门来,她大步冲到赵字居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大骂道: “赵字居!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哪个荒郊野外了呢!!” 赵字居扯起他那苍白失血的嘴唇、微微一笑: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好像又比你预计的多活了三十天呢!” 顺便,他又假装俏皮地比了一个V字——啊,居然连做这样的动作都感到有些吃力了,真是糟糕透顶……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 ☆、第 27 章 今早醒来时,清轻感觉全身格外地轻松。 躺在被满满的晨光所笼罩的床上,她慵懒地半眯着她的眼睛…… 她小心地回味着昨晚、她和周翼在住院部楼下的冬青丛旁的那个吻,仿佛那一刻他在她唇上留下的温度还在、那一刻他全身心对她的渴望也仍在……她不知不觉地把手指放在了嘴唇上面,片刻后,她羞红了脸,把整个人又缩进了被子里。 早晨进公司的时候,清轻嘴里还哼着歌,小央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她趁没人注意把头从隔板上露出来。 “喂!杜清轻,一大早的,你是捡到了宝了吗这么开心?” 清轻抿唇不语,只微微一笑,又淡淡地红起了脸。 大概是心情愉快的关系,今天的工作也做得格外地顺手,平常没事就老爱训她的领导今天也特地把她叫进办公室里狠狠地表扬了一顿。 啊…… 靠在座椅上,清轻忍不住想:一切,似乎正在慢慢地变得顺利了起来呢,接下来,就该全心全意地祈祷周翼的妈妈快点醒过来了…… 同一时间。 面对护士送来的早餐,赵字居全无兴致。 女医生大步冲进门来,一看饭菜一点没动,又一把揪起赵字居的衣领: “你怎么还不把早饭吃下去,都凉了!” 赵字居撇着头、淡淡地看着窗外说: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吃不吃早饭,根本无所谓吧?” 女医生怔住,眼圈慢慢地红了起来。 “阿居……” 床边挂着的药水正不断地流入赵字居的体内,但—— 稍后,赵字居回过头来,他咧咧嘴、调皮地笑了一下说:“不过,要是赵大医生你肯亲自喂我的话,我——” 下一秒,女医生已把打了饭的勺子伸到了赵字居的面前。 赵字居怔怔地看着女医生那双涨得通红的眼睛,神情再度萎靡了下来。 “不要放弃啊,阿居,请你,不要再自暴自弃了……”女医生赵家敏声音哽咽地说。 中午,清轻照常赶到医院。 她拿出早晨做的饭菜叫周翼过来吃。 周翼今天表现特别好,清轻一开口,他马上放下工作就过来了。 “你哪来时间做这些的?是不是又起早了?” 周翼一脸心疼地问。 看到他又开始这么关心自己了,清轻的心像吃了蜜一样地甜。 “没什么啊,反正我也睡不着,所以就起来做了,快来吃吧,趁热。” “你也一起!” “不了,你先吃,我先帮阿姨做个按摩!”说着,清轻把筷子递到周翼手上,然后就回到床边了。 周翼怔怔地看了清轻一眼,最终还是乖乖坐下吃了起来。 饭后,周翼陪清轻一起去洗碗。 谁知,刚洗两下他就把碗掉在了池子里,清轻哎哟一声叫起来:“没事吧?手没弄伤吧?”见没事,她马上又一脸嗔怪地说:“你怎么这么笨的啦!!!” 说完,她把碗拿过去自己洗起来。 周翼在身旁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清轻笑起来:“傻瓜,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话音刚落,只见周翼向她凑过身来—— 在满眼的阳光中,周翼把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清轻的右边脸颊上…… 十年。 已经超过十年了吧,和周翼相识的日子? 清轻自信,她对周翼的一切已了若指掌——像是他下巴处靠左一点的地方有个小伤疤,是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上楼梯时不小心磕伤的,还有就是他左手臂曾经因为打球摔断过,后背则是为了救清轻而拉伤过,他上学时在学校里是个出了名的文人默客,默是沉默的默,因为他向来讨厌跟不感兴趣的人说话,可偏偏全校都找不出让他感兴趣的人…… 其实那时候,周翼也很少主动跟清轻说话,不过大概是清轻实在是太会缠人了,搞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好吧? 但清轻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被周翼优待着,于是,才会冒出想接近他、想喜欢他、想占有他的念头吧? 尽管周翼眼睛长在头顶上,但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可不少哩,为此,清轻还偷偷地设计了对敌计划,不过通常都在她的计划还未出炉时,就已传来那些人被周翼一口回绝的消息了。 听到这些消息,清轻暗自高兴,但高兴没能维持多久,因为—— 终于有一天,清轻憋不住了,于是就问周翼,“那么多漂亮的女生向你告白你都不答应,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谁知她话音刚落,周翼就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就向她凑过身来,在她的右边脸颊上毫无预警地印下了一吻…… 如同此刻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是白天,而那一次,是在夜里—— 因为要观察月食,那天晚上,他俩结伴坐在公寓楼顶的天台上,巨大的夜幕呈现在他们的面前,被周翼吻了的清轻,感到全身心就像被整条洒落的银河紧紧包裹住一般的充满了幸福。 回到病房后,清轻拿出胃药给周翼吃。 看到周翼的脸色又白白的了,清轻又开始担心了起来。 “胃没事吧?” 周翼摇摇头,把药吞下去,“上班时间快到了吧?我送你下楼。” “不用了。” “要的。” 乘电梯的时候,因为人很多,周翼就把清轻搂在自己怀里。 回归周翼的怀抱,清轻百感交集,她俯在周翼的胸口上,心里不住地感谢上天让一切又恢复原样。 到了门口,清轻又开始交待,“你回去吧,抓紧时间睡个觉,你自己看不见,不知道自己的黑眼圈已经超过大熊猫了!” “那不是挺可爱的嘛,还是国宝咧!” 周翼难得地开了个玩笑,不过,这反倒让清轻更加心酸起来,她不再避讳众人、伸手再次搂住了周翼的腰,并把脸贴在他胸口上说: “放心吧,阿姨肯定会好的,她一定会没事的……” 周翼任由她抱着,半晌后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天晚上,清轻好说歹说、总算把周翼劝回了家、由她留在医院里陪床。 第二天,周翼一早赶到医院,看到清轻还趴在床边睡着,他刚要走过去叫醒她,结果手机响起来,他又只得离开病房去接…… 清轻醒来时,看到周翼正站在窗边发呆。 “周翼,你来了?” 她叫了好几声,周翼都没有反应,于是她走过去,轻拍了一下周翼的肩,没想到他竟然反应剧烈地差点跳起来。 见他脸色煞白,清轻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 “周翼,你没事吧?” 周翼摇头说没事,但清轻看到他的目光躲闪,一只手似乎正在快速地把手机揣到口袋里去。 一时间,清轻的疑心病又起来了。 “你在藏什么啊?” 想尽力地维持住轻松的笑容,但似乎很困难。 “没啊,我有什么好藏的?” “手机,把你手机给我看看。” “我的手机有什么好看的?” “好不好看不要紧,你就给我看看嘛!难道不行?里面有秘密不能被我知道?” “你又来了!” “我要你给我看!” “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上班了吧?” “我要看你的手机。” “别闹了……” “我要你给我看你的手机!!!!!” 以前,像这样争吵过吗?几乎没有吧?所以,周翼会对她露出那么吃惊的表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可是—— 周翼终于冷下脸来,“杜清轻,你到底想干什么?好好的,你别学其他女人那样疑神疑鬼的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那种女人了!!!” 是!我当然知道你最讨厌!可是,你难道不知道,我也最讨厌对我撒谎的男人吗? “我只是想看一眼你的手机,怎么就疑神疑鬼了?更何况,以前我们都是随便看对方的手机的!” “那是以前!”周翼说:“以前你不是以这种态度来看的!” 那不都是因为你先背叛了我!如果你没有先做错事,我又何苦用这副让你讨厌的嘴脸来检查你? 可是清轻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最终,她妥协了,她放弃了,她转身抓起包包、逃出了病房。 晚上的下班聚会,清轻主动要求参加,把同事们都吓到了,而她接下来在餐厅里的表现,更是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一向保守、在公众场合只会喝很少量的低度的啤酒的清轻,今晚却大开酒戒、喝个不停。 小央看出她心情不好,于是偷偷拉着她劝了她好几次让她别再喝了,结果清轻还大力甩开她、一脸自负地说:“开什么玩笑!就这点酒,怎么可能会喝醉?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话说出去没多久,清轻就咚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时间晚了,同事们结完账后陆陆续续地走了,只剩下小央一人还陪着清轻。 “清轻,打个电话叫周翼来接你吧?” 小央也不知问了多少次这句话了,可每回清轻总回答她两个字:“不要!” 小央无奈,又靠近清轻身旁问:“你跟周翼怎么啦?吵架了?” 清轻没有回答,片刻后,她起身冲向了卫生间。 她俯在洗面池上狂吐的时候,脑海里又浮现出她在旅馆房间里查到周翼的邮件的画面,一时间,她心痛如绞,眼泪瞬间再也止不住地狂泄而下。 小央在外面不停地敲门,清轻拿冷水泼了把脸,最终吸了吸气,走出门去。 “好了,小央,我们回去吧!” “酒醒了?” “嗯。” 小央似乎在暗中叹了口气。 清轻坐车回家,一到家,她就一头栽到了床上,等她发觉自己手上握着手机时,她不知不觉地按出了一个号码: “赵老板,是我,杜清轻,我想让你狠狠地骂我一顿!不管用多凶多狠甚至是多脏的话都没关系,请尽管来骂我吧!拜托把我骂醒吧!我再也不想这样过下去了!我真的要疯了!!!!!” ☆、第 28 章 两只鼻腔都在流血。血流得到处都是。下巴、脖子、前胸的衣服全都被血染红了,全身无力,光脚走在满是尖石子的路上,眼前是一片雪白的迷雾,雾把周围的环境弄得模糊一片,导致他什么也看不清楚了。他没有目标,没有前进的方向,他只是一个劲儿地、盲目的、表情茫然地向着走着、走着…… 到处都空荡荡的,灰白色的建筑物、灰白色的掉光了树叶的树、灰白色的围墙和上面没有一辆车经过也没有一个行人走过的漫长的公路,空地上,除了漫天的尘土、一无所有……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弃儿,但抛弃他的人究竟是谁呢?他张开口想找个人问问,可是喉咙也被鲜血堵牢了,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忽然,他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他摔倒了,他的脸狠狠地砸在了石子路上,尖锐的石头划破了他的脸,血流出来,染红了地面,且就此漫延成河。 医生说他得的是慢性型再障,一种贫血病,少数患者可获得长期缓解甚至痊愈,但也有部分患者会迁延多年不愈,甚至会在后期进展为重型或极重型再障。 那是发生在阿婷死后的事,他因为跟人打架流血而被送进医院后查出来有这个病。记得当时赵家敏医生用了一种明显经过极力掩饰的内心沉痛的表情向他宣布了这个消息,本以为他会很难接受的,哪知道—— 他根本无所谓。 死亡,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对他没有了威慑力。 大不了,就去那个世界找阿婷呗,哪怕她还在生他的气、不愿意理他呢,他也愿意去找她、跟她赔小心、告诉她、他仍想和她做朋友。 他想抛开孤独,只要活着,他就无法做到,也许只有一死,他才能如愿吧。 眼前究竟是什么地方呢?周围的这个灰白的世界里,会有能帮他解困的人吗? 阿婷…… 他朝着面前的空气呼唤着,但没有一个人能回应他,终于,冰冷的泪水混杂在温热的血液里流了出来…… “阿居!阿居!你快醒醒!醒醒!!!” 他感到有人正在他耳边用力地呼喊他,他感到烦躁且耳膜剧痛,他低吼了一声,用力地睁开了眼睛。 迎面一双硕大的眼珠子吓了他一个激灵,他向后退去,结果头顶撞到坚硬的床头上,他痛得再度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开眼睛时,他看到赵家敏一脸的坏笑。 “好啊,你这家伙,居然谈恋爱了也不告诉我?” 谈恋爱?什么情况? 见他不回应,赵家敏又一脸得意地拎出了一只手机。 “有人打电话给你了!一个声音很好听的萌妹子!哭着喊着要你去骂她?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新的泡妹子的方法?嗯?” 赵字居头疼不已。 “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少来!”赵家敏咯咯咯地笑,搞得她好像真抓住了赵字居的什么大把柄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臭男人的技俩!先是把人家小姑娘弄哭,再装成绅士暖男去哄她,你这点小花招啊——” 赵字居忽然想到了什么,腾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把手机给我!” “瞧!被我说到点子上了吧?” “快把手机还给我!” “不给!除非你老实交待!” “你少废话!我都还没追究你私自接我电话呢!”趁赵家敏一个不防备,赵字居伸长手臂把手机抢过来了。 他按开通话记录,果然看见杜清轻的来电号码,他怔住了。 赵家敏凑到他身边。 “杜清轻,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大美女——” “你离我远点!” “干嘛这么嫌弃!喂,赶紧回个电话,把人叫来让我瞧瞧……” 结果赵字居把手机丢到一边。 “你别瞎掺乎,人家只是一个住客。” “一个住客你还留人电话?又想哄我?” 赵字居愁眉深锁,没有理会。 等赵家敏一走,他又捡起手机呆呆地看着,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幕的赵家敏,眼神复杂。 宿醉真是太可怕了! 一个上午,清轻都感到头疼欲裂,坐在位子上,脑袋像灌满了铅一样,什么也不能思考了。 小央偷偷趴在隔板上问她:“清轻,你还好吧?” 清轻以为她在问她的身体状况。 “唔,还好,就是有点头痛……”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跟周翼之间还好吧?” 周翼,这个名字,又成功击痛了清轻的心,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摆脱这种软弱呢? “我和周翼挺好的呀,怎么啦?” 小央笑容古怪,“你俩真没吵架?” “吵架?怎么可能?”清轻讪笑着说:“我跟周翼是永远不会吵架的,多谢你的关心!” 小央一听这话,神情立马变得更古怪了,她咧咧嘴道:“那上次我跟你说的——”但刚巧这时领导出现了,于是她又把身体缩了回去。 清轻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小央想问她什么,恐怕,她当时为周翼掩饰劈腿的那些话,小央根本就没信过吧。 但…… 那又如何呢? 这种丑事,换一百个人,恐怕也不会对别人实言相告吧? 午休的时候,清轻又买了饭团坐到天台上吃。 手机静静的,没有周翼的来电—— 他还在生气吗?虽然周翼不是爱发火的人,但要论冷战功夫,他要排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尽管想想还是有些伤心,但也渐渐觉得有些无味。 清轻收起手机,大口咬起饭团来。 下午三点,清轻接到小何打来的电话。 “清轻,我在你公司楼下。” 清轻没有详细问就赶到楼下。 “小何,发生了什么事?” 小何一脸情急地说:“清轻,周翼失踪了。” 今天,周翼既没有去公司,也不在医院,护士说从早上起就没有看到他了。 “那他之前有跟你说过什么吗?你俩最后一次通话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小何回答说:“大概九点钟左右,我跟他通过一个工作电话,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今天早上我一直在忙,之后想跟他汇报工作的时候才发现打不通他的电话,这种情况,以前从没发生过,于是我赶到医院去找他,才知道他也不在医院。” “周翼不可能无故离开医院的。”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才担心,他是失踪了。” 清轻想不出周翼会出什么事。难道发生了交通意外?或是他在哪个偏僻的角落晕倒了没人发现?反正总不会是被人抢劫杀人然后抛尸荒野吧?想到最后这条,清轻赶紧呸了两声把这不详的念头给消灭掉。 周翼的手机打不通,到处问过所有同事和朋友也都没有消息,清轻急得团团转,就在这时,周翼的手机反倒打过来了。 赵字居抱着手机,终于下定决心要打过去了,谁知砰的一声,赵家敏踹门进来,赵字居迅速把手机塞回到枕头底下。 赵家敏抓起病历,又用另一只手摸上赵字居的额头。 “还有烧,药水要接着滴。”边说,边往病历上刷刷刷地写字。 赵字居一脸柔情地望着她。 “家敏,我要出院。” 赵家敏头也没抬。 “休想。” “可我觉得好多了,真的。” 赵家敏放下笔,冷漠地看着赵字居。 “自我感觉,不等同于医生诊断,这你不会不知道。” “可我——” “你别说了!”赵家敏扔下笔和病历,抬脚踩上床,又一把揪住了赵字居病号服的衣领。 “就算你现在想飞天,我也不会再放你出去了!赵字居,我知道你信不过我的医术——” “我没有这个意思……”赵字居无力地说。 “你别插嘴!”赵家敏瞪起眼睛来:“你不肯接受我的感情,我不会怪你,但你要是不让我治你的病……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家敏!” 赵家敏走到门口又停住,她握着门把的手在微微地发抖。 “阿居,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我也知道,没有人可以代替阿婷,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稍微地坚持一下,就让我,再为你做点什么吧……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你去死……” 说完,她夺门而出。 周翼电话打过来了,但话筒里传出的并不是周翼的声音。 “喂,你是杜清轻吗?” 一个陌生男人恶声恶气地问。 清轻马上警觉地问:“你是谁?为什么你有周翼的手机?” “因为周翼在我手上,听着,周翼欠了我们的钱,但他说还不上。” “什么意思?你是什么人?周翼为什么会欠你钱?我凭什么相信你?” “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待会儿可以让你听听他的声音,不过,我还是劝你先去帮他筹钱,否则,他在我们这里会很难过。” “你想怎么样?你把周翼怎么了?你快让他来听电话,否则我立刻报警抓你!” “你最好别那么做,不然我无法保证能让他活着回去,他一共欠了我们五十万,之前还了二十,现在还缺三十,钱不算多,但我还是会给你一天时间去筹钱,到时我再给你电话,如果你报警,你就等着收尸吧。”说完,对方收线了。 清轻呆在原地、全身无法动弹。 清轻筹了一天的钱,最后还缺五万块,她不断在犹豫要不要回家跟父母开口,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她本以为是绑匪打来的,结果—— 是赵字居。 半小时后,清轻在约定的咖啡厅里见到了前来赴约的赵字居。 虽然也不是很久没见,但赵字居明显地清瘦了许多,而且明明还只是夏末,他却早早换上了长袖的衣服,一身灰黑色的运动服,让他的气质改变了许多。 “赵老板!这里!!” 清轻一身元气满满地站起来打招呼,哪知还是被赵字居嗤之以鼻。 “说吧!又跟你男朋友怎么了?居然大半夜地打电话给我叫我去骂你?难道我在你心目当中,是个骂街大王吗?” 说着,他一边咳嗽一边拉开椅子在清轻的对面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哎…………阿居这个操心~~~ ☆、第 29 章 “什么呀?这么久没见,一上来脾气就这么大!是被住你旅馆的客人欠钱不还了吗?”清轻故意这么说着,然后也坐到了位子上。 赵字居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杜清轻。 “发生了什么事?” “嗯?” “干嘛打电话给我?” “打电话给你?我吗?什么时候?” “你居然不承认?” 清轻噗哧一声笑出声。 “我真的不记得了……到底什么时候?” 看她那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在耍赖的样子,赵字居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 服务生过来递上餐牌。 “你喝的是什么?” “拿铁咯!要不要跟我一样?” “美式,谢谢。”赵字居合上餐牌,看到杜清轻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他默默地笑了。 他掩住唇,又轻轻地咳嗽了起来。 杜清轻微微朝他凑过身来。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真的被人欠钱了?” “你很希望我被人欠钱?” “胡说!” 赵字居深吸了一口气,把胸闷的感觉压下去,他没多少时间,所以还是尽快把该问的事问清楚吧! “你跟你男朋友……了断了没有?” 虽然这么问,好像很不道德,但听过赵家敏说过那通电话的事情过后,赵字居无法坐视不理,虽然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杜清轻这么放心不下,按赵家敏所说的—— “我从没见你对除阿婷之外的女人这么上心,她是第一个……你是真的喜欢她吧阿居?” 赵字居无法回答。 喜欢?还是不喜欢?这种事,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也早已经没有那个资格去考虑,不是吗? “我只是看她性格有时候太优柔寡断了,忍不住就想帮她一把。” “忍不住……”赵家敏微微苦笑着:“可你却从来没有对我有过忍不住的时候。” 面前的杜清轻像做错事似的把头深深地低下去。 “如果我跟你说实话,你一定会骂我的……” 果然如此。 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做,她到底想怎么样?看她这副形容憔悴的样子,赵字居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痛与愤怒,明明最初见到她时,她还是一个虽略带防备但笑容灿烂的女孩子。 虽然他没那个资格,但他还是很想找到周翼把他狠狠地揍一顿。 服务生把咖啡送上来了,咖啡的热气袅袅上升着,却显得一片虚无。 “不过,不管了!能重新又见到赵老板你,我的心情真的好好!” 她笑容甜美地看着他。 可他却为此心情沉痛。 真想骂她一句白痴,然后让她别再那么勉强地笑了,可是最后出口的却是—— “喝咖啡吧,拿铁冷了就不那么好喝了。” 她又低下了头去,她握着咖啡杯两端的手,似乎在微微地发抖,她在哭吗? 就在赵字居正犹豫着要怎么再次开口时,杜清轻的手机响了,她茫然地看了一眼,接着就快速地接了起来,她起身,边说边走了,赵字居扭头看着她的背影,一瞬间,他有股冲动,想冲上去抱住她——然而紧接着,却是一阵晕眩感把他打败了。 没多久,杜清轻回来了。 “赵老板……” 赵字居撑起清明嗯了一声。 杜清轻犹豫半晌,终于开口: “能借我点钱吗?” “多少?” “五万。”说完这句,杜清轻把头低得像是要把脖子折断一般。 赵字居把装了钱的纸袋递到杜清轻面前。 清轻低头接过去,仍旧以细如蚊蚋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赵字居心痛如绞。 他什么也没问,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有什么方法能让杜清轻不再这么颓废这么苦恼。 没想到反而是杜清轻问他。 “你不问我为什么跟你借钱?” “我有必要知道吗?” “你不怕我是个骗子?” “怕就不会借了。” “你真是好心。” “那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我……我要去救周翼。” 赵字居非要陪杜清轻一起去交钱。 “可是,这太麻烦你了。”杜清轻不好意思地说。 “别废话了!赶紧上车吧!”赵字居管自拉开出租车的车门说。 坐上车后,赵字居抱起双臂假寐,杜清轻则在一旁偷偷地观察着他—— 啊,没想到赵老板的侧脸比正脸更帅更精致,为什么明明一开始见到他时,觉得他是一个特别高冷的人,而如今,却发现他其实是个大暖男呢?不过,总觉得他很孤独,是因为知道了阿婷的事之后,才对他产生了这样的心情吗?真的好怜惜他,好想能时常陪在他身边、说点笑话逗逗他、或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帮帮他,就像妹妹对哥哥那样……只可惜,自己真的太没用了,回来这么久之后,还是没能把该解决的事情解决好,现在还要连累他为自己这么奔波、操劳。 见到赵字居的衣摆皱了,清轻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吵醒他的把衣服拉拉好。 车子到达交钱的地方后,清轻才发现这里是一片高档住宅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清轻还是乖乖地站在了对方指定的交钱地点等待着。 赵字居则选择站在杜清轻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墙边靠着。 不久,果然有一个高个子男人出现了,他直向着杜清轻走过来。 在三楼一扇玻璃窗后面,周翼正朝下望着。 一双女人雪白的玉臂穿过他的腰抱住了他的身体。 “她来了?” 周翼没有回答,而眼睛也始终没有离开。 女人从他身后钻出来,并顺着他的目光也朝楼下望去,稍后,她冷笑起来:“她还真来交钱啦?这女人,果然够蠢。” 周翼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眼圈微微泛红。 高个男人走到清轻面前。 “你是杜清轻。” “是我。” “钱呢?” “在这里。” “给我吧!” “周翼呢?” “他马上就会出来。” “我怎么相信你?” 男人愣了一下,笑了,他一边快速地把钱检查了一遍一边说:“我们要的是钱,既然拿到了钱,多余的事我们是不会做的。”说完,男人扬长而去。 清轻茫然地向前张望着,终于,她看到周翼出现了,但,欣喜的表情只在她脸上出现了半秒钟。 周翼的身后,跟着一个女人。 周翼也看到清轻了,他稍顿了一下,转过头去,跟那个女人说再见,没想到,那女人竟然抓着周翼激烈地吻了起来…… 清轻感到一阵呼吸困难,跟着整个人就摇摇晃晃了起来,幸亏赵字居眼疾手快地冲上来扶住了她。 “杜清轻,你没事吧?” 听见赵字居情急的问候声,清轻一阵悲从心来。 但她拼命忍住了,她迅速地站直身体,并对赵字居说:“我没事,谢谢。” 周翼好不容易把那女人摆脱了,当他再次朝清轻看过来,并发现有别的男人正在抱着她时,他的面孔一下子变青了。 他在原地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后,才举步朝清轻走了过来。 “清轻。” 清轻抬起头来,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深情地叫出周翼的名字。 从她的表情中看得出来,她正在极力地控制她心里的愤怒,而周翼也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愤怒。 不过,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也所谓了。 “谢谢你能凑钱来救我,我会尽快把钱还给你的。” 他平淡地说。 他转身要走时,清轻把他叫住了。 “等等!刚刚那个女人是谁?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如果我今天没有看到,你是不是打算骗我一辈子?” 一辈子? 听到这个词,周翼感到一阵心酸。 他扭过头去,继续冷冷地看着清轻说: “你没必要用这种语气,像你这种每天单位家里两点一线的人,根本就不了解这个现实社会的丑恶,我所做的,是大部份男人都会做的事,如果你看不惯,你大可以离开。” “离开?你的意思是,要我走吗?要我退出吗?要我……跟你分手吗?” 说到最后,清轻的声音整个发抖了。 周翼不敢去看她的脸,只默默地说了一声: “那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 周翼走了,清轻跌坐在地,赵字居上前一步想扶住她,结果却一起被她带倒,随即她又一头栽过来、抓住赵字居的手肘大声哭了起来。 周翼回到医院,坐在妈妈的病床边。稍后,他抓住妈妈的手,把额头抵在那上面。窗外,暮色四合,不知道清轻现在怎么样了? “妈,我是个混蛋,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我一定不会那么贪心地接受清轻……遇上我,她是有多倒霉啊……” 躺在床上的周翼妈妈依旧无声无息,只是在床的另一侧,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里,她左手的无名指在这时微微地动了动…… 作者有话要说:没人留言,果子好寂寞呀…… ☆、第 30 章 赵字居带清轻去吃东西。 可是问了半天她想吃什么,她却不回答,无奈之下,他只得陪她在街上乱晃着。 结果,刚路过一家烧烤档,清轻把脚步停下了。 “想吃这个?” “嗯。” “那就去吃吧。” “嗯!” 原本以为她只是随便选的,没想到,一冲进店里,她就兴致勃勃地冲老板大喊道: “老板,我要烤串!越辣越好!还要啤酒,要冰啤酒,也是越冰越好!!!” 赵字居一头黑线,但还是没去阻止她。 很快,桌上就摆满了热气腾腾的烤串和冒着泡泡的冰啤酒。 清轻以一副前所未见的夸张表情大吃大喝了起来。 可是当她发现,赵字居一口都没吃时,她生气了。 “赵老板,你怎么都不吃呢?这些烤肉这么好吃!你居然能一点都不受诱惑?”她边说边往嘴里塞肉还连连地哈着气,“啊,好辣,不过,真过瘾呐!” 她是说真的吗? 之后,清轻又开始自言自语:“你知道吗?以前跟周翼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出来吃饭,都要先顾着他的胃,冰的,辣的,一概都不点,只能点他能吃的,反正我也不挑食,再说那样吃,也挺养生的,不过现在不同了,我终于可以尽情吃这些垃圾食品了,再也不用去管他了,真是太棒了!” 哎—— 看她那副假装振臂欢呼的样子,赵字居连一个字都懒得回应。 结果,清轻又揪住他不肯放。 “我说,赵老板你,不吃肉也就算了,怎么连酒不肯喝呢?明明之前还一天到晚拎着酒杯到处晃的!怎么?瞧不起我呐!连酒也不肯陪我喝了是不是?” 赵字居没办法了,只得拿起杯子,清轻笑嘻嘻地拿起杯子跟他碰杯,然后就一饮而尽了。 之后,清轻就喝醉了。 “杜清轻,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家去吧?” 清轻咕哝着: “我不回家,我也没家可回了,周翼不要我了,我还能去哪儿呢?我被人抛弃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个孤儿了,呜呜呜呜呜——” 边说,清轻边又撑起身来去找酒,赵字居眼疾手快地把酒瓶子给拿走了,谁知扑嗵一声,清轻一头扑在了他的身上。 “哎,杜清轻——” 他刚想挪开她,结果忽然感到膝盖上热热的—— 是清轻流泪了,忍了整个晚上,她终于还是又哭了。 赵字居抬起双手,想抱抱她的肩,最后又克制住了。 无奈之下,赵字居只得给赵家敏打去了电话。 在等赵家敏过来接他们的时间里,原本趴在赵字居腿上的清轻忽然又抬起头来瞪着他。 “喂,我说,你怎么还不回答我的问题?” 她一脸凶巴巴的,但是怎么看都觉得不讨厌,甚至还有点欢喜。 “什么问题啊?”赵字居耐心地答。 “就是你见到我开不开心啊!我问你,见到我,开不开心?” 赵字居不知该怎么回答。 结果清轻又管自己碎碎念:“不管了,反正我见到赵老板你是很开心的!我可开心了,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好开心,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这我哪知道呢?不过…… 实不相瞒,杜清轻,能再见到你,我也是很开心,哪怕是见到你这么倒霉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呢? 然而,当他刚想开口时,杜清轻又一头倒在了他的大腿上,她又管自己呼呼大睡了起来。 赵字居低头看着她那毫无防备的睡颜,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拨开了那些黏在她脸上的乱发…… 他回想起从前,在阿婷离开他的那些日子里,他曾度过一段很混乱的日子,每天酗酒不说,还对每个经过他身边对他留下暗示的女性来者不拒,虽然每到关键时刻他又逃走,但他知道那时的自己是肮脏和堕落的。 不是没想过要狠狠地报复阿婷,甚至仔细地想过要对阿婷以及那个男人做尽一切残忍的事,哪怕为此赌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但终究没那么做,不是不敢,而是—— 不想连过去那点美好的记忆也因这些暴行而被玷污。 在墓地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跟那个男人狠狠地打了一架,之后离开时又出了车祸,差点弄瞎了一只眼睛,直至最后,查出自己得了那个病。 他没有感到害怕。 听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的瞬间,他甚至有种自虐般的快感。 他的人生,早已经支离破碎,根本已经不在乎死神何时来接他。死亡,只会是种解脱,不是吗,反正他已经感受不到活着的快乐了。 但是—— 自从遇到杜清轻之后,这种感觉,似乎隐隐地发生了某种变化。 每次看到她难过,他也会跟着难过,每次想帮助她,就像想帮助过去那个同样愤怒而又无助的自己,这算是同病相怜吗? 只可惜,这样的陪伴,可能也没多长时间了,所以,杜清轻,希望你能快点振作起来。 赵家敏终于到了。 只是一副风风火火、随时要找人开骂的样子。 “好啊!赵字居!你总算有胆量开机了啊!知道我找了你一天吗?差点把医院都掀翻了!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吃烧烤!!” 赵字居没吭声,只拿手指比了个“嘘”的动作。 赵家敏这才看见趴在赵字居腿上呼呼大睡的杜清轻。 “她就是杜清轻啊,果然……很可爱呢……” 赵家敏蹲在杜清轻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 赵字居闷哼一声: “别看了,快帮我扶她起来,我腿都麻了……” 赵家敏赶紧架着杜清轻把她搬走,赵字居扶着身后的墙,歪歪斜斜地站起来。 赵家敏瞪着他: “没事吧?” “你说呢!” 赵字居踉踉跄跄地点着脚,他本想揉揉发麻的部位,但他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赵家敏气得哼了一声: “活该! 赵家敏开车,把两人一起带回了她家。 “怎么这么乱呐!” 一进家门,赵字居就忍不住吐槽。 “嫌乱啊,那出去吧!” “别闹!我本来就扶不住她——” “谁跟你闹!明明是你在嫌弃我家乱!” “好啦,是我说错话了,赶紧帮我扶她进房间吧!” 赵家敏这才翻了个白眼,把清轻从赵字居手里抢了过来。 把清轻安顿下后,赵家敏回到客厅。 看到赵字居正坐在沙发前的地上发呆。 “要喝点什么吗?” “嗯?不用了……” 但赵家敏还是管自己去烧了开水,然后放到他面前。 “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没事。” “我才是医生!有事没事,我说了算!”赵家敏又忍不住发狠了。 赵字居一脸无奈地把头抬了起来。 赵家敏一看,脸就抽搐了,她一边起身一边说:“赵字居,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乖乖地配合治疗?难道没了阿婷,你就真的不想活了吗?” 但是—— 身后的赵字居没有回应她。 记得当初她跟赵字居汇报他的病情时,他的反应,也是一模一样的冷淡。 他想很久,最后只问了一句: “我还能活多久?” 语气里,毫无恐惧或担忧。 “你也不用这么悲观,”她笑着安慰他:“虽然这种病很难治愈,但也不会马上死的。” “啊,是嘛。” “对啊,所以你一定要积极配合治疗,心态也要放轻松点,从今天起,你就住院吧。” “不行。” “不行?” “我得先把公司的事处理一下。” “不能交待给其他同事吗?” “嗯,”他沉吟了一下说:“我会尽快的。” 赵家敏以为他只是回公司请假什么的,结果没多久,就听说他把公司卖掉了。 他来住院的那天,赵家敏问他为什么把公司卖掉,他没说,后来,他从医院里出逃,没多久,她就从她老爸那里听说了他回乡下开民宿的事,她当时觉得他可能是因为生病的事受到打击了才那么做的,直到她又听说,阿婷是在那个乡下的树林里自尽的事。 然后就是她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赵家敏把体温计放进赵字居耳朵里。 “你生病的事,她知道吗?” “谁?” “杜清轻呀!” “怎么可能!”赵字居冷淡地说:“虽然之前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但我跟她之间,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少来了!你明明就喜欢她。” “你别胡说了。” 赵家敏叹了口气。 “跟我承认又没关系,反正我八百年前就已经对你死心了,既不会吃你飞醋,更不会从中作梗破坏你俩!” 赵字居苦笑了一下,笑容疲惫。 赵家敏拿出体温计。 果然,赵字居发烧了。 “快给我躺下吧!”赵家敏愤然起身,开始收拾沙发。 赵字居说:“没事,我躺地上就好,沙发留给你睡……” “你开什么玩笑啊!你可是病人哎!快过来给我乖乖躺下!我来帮你退烧!” 知道拗不过赵家敏,赵字居只好照办了。 结果身体刚一碰到沙发,整个人就失控般地瘫倒了。 他无力地闭上了双眼,只觉得全身酸痛得快要散架了,而这,跟刚刚搬运了杜清轻毫无关系,而是—— 他全身血细胞都在快速衰败的信号。 额头忽然感到了一阵凉意,他知道是赵家敏在帮他做物理降温,他本想睁开眼睛向她道谢,但办不到了。 “真是过意不去,老是给你添麻烦……” 赵家敏闷哼一声: “知道是在给我添麻烦就好,拜托你,以后不要再随便逃院了好不好……” 赵字居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昏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 ☆、第 31 章 翌日,清轻醒来,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她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了下来。 她狼狈不堪地冲出门口,结果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餐桌旁摆放碗碟的赵字居。 “赵老板!” 听见她这声几乎像求救般的呼喊声的赵字居向她转过头来。 “啊,你醒啦——” 紧接着,一道女声打断了他: “什么?你居然叫他赵老板?这也太过份了吧!哪怕不叫阿居,叫个字居什么的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居然还赵老板?你们这是想笑死我吗?” 清轻讶异地睁大了双眼,她刚想问这是谁的声音,只见赵家敏已经从赵字居的背后窜了出来。 乍一见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大美女,清轻立马就想,她会不会是赵字居的女朋友。 赵字居帮她俩做介绍: “赵家敏,我同乡,昨晚你喝醉了,又不肯回家,我只好把你带到她家来——” 清轻一听,赶紧站出来道谢: “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是杜清轻。” “我知道!”赵家敏一脸坏笑地说:“你是阿居的女朋友嘛!” 哈? 清轻不自觉地羞红了脸,赵字居回头骂了赵家敏一句:“就你多嘴!” 赵家敏毫不客气地冲他做了个大鬼脸。 三人坐下来一起吃早餐的时候,清轻才得知自己昨晚的丑态。 她顿时又涨红了脸。 “真的是,太给你们添麻烦了——” 赵家敏哈哈大笑着并摆着手说:“不会不会!这样才有机会让我认识你嘛!” 赵家敏的大度让清轻感动不已。 然后清轻又转向赵字居: “也很对不起你,赵老板,没想到,竟然折腾了你一天……” 赵字居淡淡一哼道: “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 “是。” “要哭也回家哭。” “好的。” “吃完饭,由你洗碗。” “没问题。” “洗不干净的话——” “我一定会洗得很干净的,请放心吧!” 一旁的赵家敏拍桌大笑。 受不了她这副看好戏的样子的赵字居迅速用一片吐司堵住了她的嘴。 三人下楼,赵字居问清轻接下来要去哪儿。 “我要回家一趟,收拾点东西。” 赵字居察觉出什么,刚想问,赵家敏插进话来说:“你家住哪儿?要不要我送你?” “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可以了,谢谢你。” 说完,清轻向两人道别,没想到,赵字居又从后面跑上来抓住了她。 “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啊,怎么?” “有事的话,尽管打电话给我,别逞强……” 眼泪浮上眼眶,清轻感激地说: “真的很谢谢你,赵老板,一直以来,都让你为我这么操心,不过,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好的,等空下来,我再去找你玩啊,我还是很想念那片大海呢……” 看着清轻脸上那强装的笑意,赵字居假装没有识穿。 “那好,祝你一切顺利。” “你也是。” 两人就此告别。 赵字居一直撑到清轻的身影消失后,才无力地倒进了赵家敏一早为他张开的怀抱。 鼻血热热地涌出来,耳边响起赵家敏的尖叫,但他逐渐听不到了…… 清轻回到她和周翼一起住的公寓,快速地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后,她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家。 走到楼下,她刚准备叫车,手机响起来,发现是周翼的号码,她犹豫良久,还是接了起来,没想到,电话里传出的却是周翼妈妈的声音。 “清轻……” 清轻整个人都呆住了,手里拎着的箱子砰一声掉在了地上,衣物从裂开的拉链处散落出来,像洒了一地的血。 周翼妈妈醒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但是,还没等这阵喜悦过去,清轻又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清轻,和小翼结婚吧,我怕我等不了太久了。” 清轻脚步虚浮地走出病房。 周翼从长椅中起身并指着地上的两只箱子问清轻是怎么回事。 清轻无力回答,疲惫地坐到了长椅上。 周翼向她冲过来,一把握住她的双臂又问道:“你要走?是不是?你从家里搬出来了,是不是?” 他为什么还要这样问她呢?感到奇怪的清轻默默地抬起头望着周翼。 真奇怪,明明以前那么爱他,每次都期待看到他为自己紧张和不安的样子,可现在看到了,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难道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她淡淡地说:“不是你说的,要走、要退出、要分手,都是我的自由,你不会干涉吗?” “所以你要分手了吗?” 清轻冷笑一声,她用力拨开了周翼的手:“那你还想怎么样?这不就是你的心愿吗?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接吻,还对到处借钱来救你的我说什么我根本就不了解这个现实社会的丑恶,既然你这么瞧不起我,我又何苦赖着你!” 周翼咬起牙来:“你变了!你居然会跟我抠字眼、跟我这么记仇,是不是因为,你心里有了别的男人了?昨天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当初那家民宿的老板吧?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清轻只觉得荒唐。 “你不要恶人先告状!做错事的人是你,劈腿把我耍得团团转的人,也是你,不过现在,我已经懒得跟你计较了……” “那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了比我更重视的人了,对吧?” 周翼冷笑的样子,真丑,为什么她以前都看不到这一点呢? 她疲惫地站起了身说,“如果这么说,能让你少一点罪恶感,我无所谓,随便你……” 砰一声,周翼把拳头砸向墙面,墙上的灰掉了下来,他的手背上也多了一片血痕。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难道你对我真的已经没有感情了吗?” 清轻弯腰拖起了箱子。 “总之,我回我妈家去住了,该带的东西我都带走了,剩余的,你随便丢。” 周翼冲上来拦住了她。 “那我们结婚的事该怎么办?难道你要让我妈失望吗?” 清轻抬头瞪向周翼,眼泪夺眶而出。 “都到这种地步了,周翼,你觉得我们还能结婚吗?不要把我当傻子啊,你还是、去跟你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孩子结婚吧!”言毕,清轻推开周翼、大步离去。 晚上,清轻向父母老实交待了自己和周翼分手的事,只是没有告诉他们周翼劈腿在先的事实。 父母亲都没有当场发表意见。 晚饭过后,清轻坐在房间里发呆,摆在书桌上的一张初中时与周翼的合影吸引了她的目光,一时间,记忆又回到了她和周翼的小时候,回想当初的天真浪漫与此时此刻的伤痕累累,真是鲜明而强烈的对比,本以为自己会心痛的,哪想到,并没有…… 果然是心脏在经过多次的刺激后变强了吗?还是已经变得麻木了?但,不管怎样,清轻还是为自己那曾经热血激昂的爱如今却收获如此难堪的下场而感到可悲。 雨声在外面响起,不久,桌上的手机嘀嘀了两声,清轻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周翼发来的: “清轻,我在楼下,可以见你吗?” 清轻冲到窗边,拨开窗帘往下看,果然见到周翼—— 路灯下,他湿漉漉的头顶泛着一层银光。 清轻冲出了家门。 站在雨里已不知淋了多久的周翼,全身湿透。 清轻赶紧把伞撑在他的头上。 “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淋雨?” “因为怕你不肯见我。” 清轻搞不明白。 “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并不爱我,这我已经知道了,打从一开始,你就不曾真正地喜欢过我——” “可是我离不开你——”说完,周翼抱住清轻,用力地吻住了她。 第二天,周翼握着清轻的手对躺在床上的妈妈说:“妈,清轻答应嫁给我了,你看!” 他把他和清轻十指相扣的手亮给妈妈看。 两人的无名指上都戴着款式相同的结婚戒指。 妈妈一脸欣慰地笑了。 离开病房时,周翼再次抱紧了清轻,他不停地对她说着谢谢,清轻却一脸木然。 她望着眼前的一片虚无,不知怎的,赵字居的脸就浮现了出来,虽然面无表情,他的眼神却显得一片凛然,像是在责备着她什么似的,他那只因伤而变成灰绿色的右眼,竟对着她射出了刺目的光。 ☆、第 32 章 清轻趁午休时间去做了婚礼咨询。 虽然大人们都说需要选一个良辰吉日,但不管是周翼还是清轻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都听清轻的,清轻说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不过当然是越快越好。” 在清轻父母面前,周翼紧握清轻的手,态度又回到了当初那副懂礼貌有教养惹人喜爱的模样。 周翼妈妈的身体正在逐渐好转中,因此,周翼的脸上也恢复了光采。 如今的周翼,变得比之前更体贴清轻了,每天不但早晚给她发短信打电话,见面后,也一定会先亲吻再拥抱然后问一些以前绝对懒得问的日常琐碎问题。 他应该是没再跟那个女人见面了,晚上基本上都呆在家里,但—— 清轻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寂寞。 婚礼临近后,清轻去和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进行最后的确认工作,没想到,在结束时,接到了赵字居打来的电话。 “好久不见啊赵老板,你最近好吗?”她对着电话,焕发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光采。 “我收到你汇来的钱了。”赵字居的声音听起来弱弱的,难道是生病了吗?虽说自己不该这样去想的,但不知为何,清轻就是有些忍不住的鼻酸。 她慢慢地走到门边的墙上靠着,仰面,让午后的阳光温暖地照耀着自己。 “是呢,真不好意思,拖到现在才还给你。” “事情都解决了吗?” “是的。” “那就好。”说完,电话那端响起了一片杂音,但听不出是什么。 清轻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对着眼前碧蓝如洗的晴空说: “赵老板,我想见你。” 坐在曾经见过面的咖啡厅里,清轻终于又见到了赵字居,时隔半个多月,赵字居又比之前清减了许多,一身黑衣,衬得他脸上的皮肤越发像雪一样苍白、透明。 清轻挥手向他致意,他面露喜色,脚步却未见加快,甚至,清轻还觉得他走路轻飘飘的,像是随时会化成一缕轻烟消散而去一样。 “等很久了吗?”走近后,他轻声问。 “你感冒了吗?鼻音很重哎!” “唔……有一点吧……”他把椅子拉开,坐下去。 服务生走上来,本以为他又会像上次那样点黑咖啡,结果他却要了一杯红茶。 “早知道就不叫你出来了,感冒了为什么不跟我讲呢?”清轻懊恼地说。 赵字居只笑了笑,笑容十分无力。 “怎么?有话跟我说?” “嗯……我要结婚了。” 赵字居瞠目结舌。 果然还是吓到他了,清轻在感到一阵好笑后,马上又觉得有些心酸。 “很吃惊吧?” 赵字居用一副“你说呢”的表情瞪着她。 清轻无语。 茶水冒着热气被放到了桌上,然而赵字居没有一点想喝的欲望,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还是跟周翼吗?” “嗯。” 然后赵字居又沉默了。 清轻开口:“想骂我的话,就尽管骂吧,我自己也知道,一定让你大失所望了。” 看到清轻双手握拳、一副低头认罪的模样,赵字居越发心塞起来。 究竟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啊杜清轻?难道你真的是找不到人爱了吗?不过……自己又有什么立场这么去想呢?如果他真的想让杜清轻开心的话,不是应该无条件地支持她吗?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想不明白。 “是吗,那要恭喜你啊,结婚是好事……”他边说边端起了茶杯,结果刚抿了一口,他就手臂颤抖,因而不得不赶紧把杯子放回原处。 清轻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不骂我?” 我有那个资格么?只不过,杜清轻,你为何看不出我的痛心? 赵字居苦笑着摇了摇头。 谁知,清轻突然就哭了。 搞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哭了起来的赵字居并没有去追问什么,他只是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坐到杜清轻的身边,把她的头轻轻揽过去放在了他的肩上。 他就那样静静地陪着杜清轻坐着。窗外的夕阳逐渐西沉,杜清轻的眼泪也终于把他的整副肩膀全部打湿。 和清轻告别时,清轻问他要不要来参加她的婚礼。 “我会把邀请卡寄给你,你的地址还是在旅馆那里吗?”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想了半天还是点头说是。 他不想在这时候破坏清轻的心情,尽管很显然,到最后他还是会让她失望的。 清轻笑容甜美地看着他:“真奇怪,每次一见到你,再坏的心情都能够变好,难道你是上天派给我的守护神吗?“ “是嘛……如果真是那样,我倒是十分乐意。”赵字居笑得十分宠溺。 清轻满含眼泪地望着他。 “可是那样的话,我就太贪心了,我都没有为你做过什么,而且,这世上有比我更值得让你付出的女孩,赵老板,我真希望你哪天也能给我寄结婚邀请卡。” 那是不可能的了,杜清轻,我是个已被宣判死刑的人,怎么还能去耽误别的女孩呢?倒是你,我衷心地祝愿你能获得幸福。 “好,我尽量。”最后,他假装逗趣地这么说。 清轻坐上了出租车,她扒着车窗、恋恋不舍地向他挥手,赵字居也冲她微微颌首,但,车一走,他马上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阵晕眩过后,他向后倒在了地上。 人群迅速围拢过来,有的人喊着要报警,有的人在问附近有没有医生,他努力想睁开双眼,但终究还是失去了意识。 没多久,救护车的警笛声就呜哩哇啦地响了起来…… 婚礼当天,清轻从一早起就魂不守舍,胸口一阵阵地闷痛,却找不出原因。 在教堂举行仪式时,她看到所有的宾客都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包括父母、周翼的妈妈、还有周翼,大家的心情看起来都是那么地轻松、愉快,却只有自己的心变得越来越沉重,沉重得让她想即刻抛开一切。 当牧师提醒他们可以交换戒指时,她只是麻木地将自己的手交了出去,眼看着周翼把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她忽然想尖叫、想逃脱、想立马悔约—— “杜清轻,你快乐吗?你幸福吗?” 耳边忽然响起赵字居的声音,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平白无故会想到他?是因为没看到他出席婚礼的缘故吗? 寄出去的结婚邀请卡,他应该收到了吧?那他为什么没有来呢?是本来就不准备来,还是中途遇到什么事来不了了呢?总觉得赵字居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不过,要说起来,自己和他的关系真的有铁到那种程度吗?清轻又不敢确定。 她的戒指戴上了,现在该轮到她帮周翼戴了,在牧师微笑的提醒下,她从戒盒里拿出了戒指。 “从今往后,你就是周翼的妻子了,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不要吵!赵字居,我知道你其实是反对这个婚礼的,但你没有说,你为什么不说呢?是因为懒得说吗?可是,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是多么地期待有个人能狠狠地拉我一把,好让我有勇气跳脱出这个桎梏—— “清轻,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发呆?” 周翼小声地发出提醒。 “啊,对不起……”清轻赶忙回神,继续握着戒指要往周翼手指上推,就在这时,礼堂的门忽然被人重重地撞开—— “我反对!我反对这两个人结婚!因为,周翼真正要娶的人,是我!!!” 一个同样身披婚纱的女人出现在教堂门口,在场所有人一片哗然。 清轻把自己锁在新娘休息室里。 外面,周翼正在疯狂地砸着门。 大家肯定都乱成一团了,搞不好有一堆人正在疯狂地笑话她。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清轻像解脱似地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她转过身,面向镜子,抬手缓缓地把戴在头上的花环摘了下来。 婚礼就此取消,不管周翼如何为自己辩解,清轻这回都坚决跟他彻底分手了。 两个星期后,清轻去公司递交了辞职信,和共事多年的姐妹们稍微做下了寒喧后,她便离开了。 她还是没能有勇气去面对大家对她的安慰,尽管其中还是有部份的人是真心同情她的。 不用工作后,清轻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待上一段时间,她没有做过多的考虑,马上就想到赵字居那里。 结果,她开车去那里时,竟然发现,赵字居的民宿,已是荒芜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 ☆、第 33 章 旅馆门前的庭院里一片杂草丛生,风吹过,草浪翻滚。 旅馆的招牌因为一边的钉子脱落了,此时正歪歪斜斜地随风摇荡,这副破败感,让清轻感到震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旅馆是关闭了吗?为什么?赵老板人呢?张婶呢?还有其他的服务员呢? 一块腐烂的木板被大风刮起来重重地拍在了清轻的后背上,清轻唉哟一声,扶住被拍痛的地方,而整个人却更加地发懵了起来。 无法想象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清轻,只觉得厄运果然还是牢牢地缚在她的背上,让她想逃也逃不开。 天边迅速堆积起厚厚的乌云,远处传来了大海汹涌的波涛声。 医院。 赵家敏正在认真严肃地开会中,她的面前,摆放着赵字居的病历。 轮到她发言的时候,她拿起病历,再一次向同事们提起她为赵字居制定的治疗方案,结果依旧被大家否定。 同事们认为这个方案不可行的理由在于,赵字居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但赵家敏坚持认为要试一下,结果所有人干脆都沉默了。 散会后,主任走到仍坐在座位上迟迟不肯离去的赵家敏面前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或许你应该先去做一下病人的工作,据我了解,患者自己也不是十分积极的样子,如果一个人没有求生欲,那么用再多再强力的药,恐怕也只是事倍功半。” 赵家敏知道主任说的没错,因此无言以对。 回到病房后,赵家敏看到赵字居仍在沉睡,而他那只搁在床沿上的瘦骨嶙峋的手中还抓着一本打开一半的书,明明多次告诉他不可以如此劳神——虽然看书是可以解闷,但也不能每次都看到自己累到睡着的地步!但他从来都是当面答应背后又管自己为所欲为——不过,如果他哪天突然变成了一个听话乖巧的人,自己恐怕又会不习惯吧?一想到每次都快被他气死了最后还是得被他牵着鼻子走的自己、赵家敏很是哀声叹气了一阵,然后上前把他手上的书轻轻拿下来、再放回到床头柜上。 至今仍躺在床头柜上的那张结婚邀请卡,让赵家敏停住了视线。 卡片是张婶转交过来的,那天,当张婶来到病房,见到一脸病容、形销骨立的赵字居时,她忍不住哭出了声。 “哎呀!你怎么不早一点来医院呢?当时你怎么都没有跟我讲原来你有生这病呢!” 赵字居并没有介意张婶的直言不讳,他知道张婶是在心疼他,于是他笑着说: “没事的,张婶,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病,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去看你们,还有,旅馆的事,让你费心了。” “快别这么说了,”张婶抹着泪说:“要不是儿子生了娃,需要我去帮他带,那家旅馆,我说什么都会帮你撑起来。” 赵字居浅浅一笑说: “不必了,本来我也没打算把那家店开多久,倒是你,做了奶奶了,恭喜你呀!” 张婶从包里拿出了邀请卡交给赵字居。 “是杜小姐寄来的。” 赵字居点头接过,看着那张卡,陷入了沉默。 “你要不要去?”张婶问。 赵字居苦笑着摇了摇头。 并不是他不想去,而是,就算他勉强去了,恐怕也只会给杜清轻添麻烦,婚礼那种事,不管怎样,最好还是不要让他这种快死的人去添晦气。 但是—— 阿居,你心里一定是想去的吧?是想亲自给杜清轻送上祝福的吧?如果我能把你的病治好的话,你会有那种勇气去追求杜清轻吗?换句话说,如果我把杜清轻带到你面前的话,你会有勇气去正视你的病情、为你自己搏一把吗? 赵家敏想到这里时,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清轻开始围绕着旅馆到处找起来。 “赵老板!张婶!”她推推门,发现门锁着,她再去敲窗,里面也没人应,她趴在蒙着厚厚灰尘的玻璃窗往里看,发现室内的确一个人影也没有。 “真奇怪,难道是因为淡季到了所以暂停休业?” 但是大门上并没有挂着任何类似通知的指示牌。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也没办法了。 不过—— 清轻并不想就此调头回去,就算旅馆没开门,她也可以先下去海滩走走,说不定,在那儿会遇到赵老板呢? 于是她果断转身前往海滩。 大海波涛翻滚。回想此前不久、她还在这里与周翼一起玩水、和赵字居一起抓螃蟹,而如今,她的身边已空无一人。 说是寂寥、倒也没有,只是微微感到有些遗憾和迷茫。 她脱掉鞋子,光脚在沙滩上走了起来。 没多久,迎面有人走来。 “杜小姐?” 那人在杜清轻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啊,你是——” 虽然马上认出了这人是旅馆的服务员,但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清轻只能冲她尴尬地笑着。 但对方并不介意。 “你来这边玩吗?” “是啊,你呢?” “我刚刚挖海蛎子回来,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小姑娘就把系在腰上的篓子转过来给清轻看。 “哇,挖了好多呀!” “是呀,你这次回来住哪里?赵老板的店关了哦!” 清轻连忙正色:“对呀,他的店怎么就关了?” “说是回城里了,你有没有地方住?要不要去住我家?” “不用了,谢谢你,对了,店是什么时候关的?” “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那不是上次见面之前就已经发生了?为什么赵字居一个字都没有提起呢? “那赵老板有回来过吗?” “一次都没有,就连关店的事,他也是交待给张婶办的。你说城里人是不是都有点薄情?明明之前大家相处得那么好,结果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不过,遣散费倒是给得挺多的。” “啊,是嘛……” “杜小姐要快点订下住的地方哦,台风就快来了,如果不是马上走的话,留下来又没地方住可是很危险的。” “有台风吗?” “你没看到天边的乌云吗?” 这么一说,清轻才正式留意到了天象的异常,她赶忙谢过小姑娘,目送她远走。 赵家敏偷偷拿到了赵字居的手机,她想从中找到杜清轻的电话号码,结果被开机密码给困住了。 没多久,赵字居悠悠醒转,一看到赵家敏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抓着他的手机一副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他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在干嘛?”他幽幽地问。 “哈?!!!!!!” 赵家敏吓得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而且好巧不巧的,刚好就砸在了赵字居的额头上,赵字居啊地叫了一声,满面怒容地把手机抓下来,同时朝赵家敏骂道: “你想谋杀吗?” 谁知赵家敏不但没被吓到,反而一脚踏上床来并且用力揪住赵字居的衣领说:“快把杜清轻的手机号码交出来!” 面对赵家敏的恶形恶状,赵字居不但没被吓到,反而露出了宠溺的表情,“你又在发什么疯啊……”边说边叹着气把赵家敏的手轻轻抓下来。 他把手机放回原处,接着就想去拿水杯,结果手在半路上就无力地挂了下来……最近体力已经缺乏到连自己也无力吐槽的地步,但在他露出自我厌恶的表情之前,赵家敏已经眼疾手快地替他把水杯拿了过来,并无视他的抗拒,直接把杯子递到他的嘴边、喂他喝。 虽然内心极其不愿意在人前暴露出这副无助的样子,但喉咙的干渴还是击败了他的自尊心,而且他也不忍心拂了赵家敏的好意——他知道,为了他的病,赵家敏不知在私底下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一想到她本身就是那种不撞南墙就绝不回头的个性,却因为他而屡遭挫折,他就感到非常愧疚,他低声说了声谢谢,然后在抿唇努力地喝下三四口水后,倒回到枕头上。 “你要杜清轻的号码想干嘛啊?” 无力的感觉穿透到四肢百骸,赵字居一脸无奈地看着赵家敏。 赵家敏红着眼圈说: “想找到她、让她来劝劝你咯。” “劝我什么?” “当然是治病啊!” “我这不是已经在住院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赵家敏抿唇不语。 赵字居无奈地叹了口气。 “家敏,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你也不用太勉强了,医院里有这么多病人,你不能私心只顾我一个。” 赵家敏炸毛道:“可我的病人里,只有你是我的朋友!你叫我不顾你,我怎能办得到?更何况,当初要不是有你的资助,凭我老爸一个人的力量,我根本就念不了医科大学!” 赵字居沉默了一下道: “那你就更应该为我治好更多的病人啊……放心吧,我没事的,至于杜清轻,她现在应该正在度蜜月,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人家了……” “可是……你难道真的打算永远不告诉她你的病吗?” 赵字居扯起苍白的嘴角、把头微微地转向窗口道: “我连葬礼也不想让她参加。” 一道闪电劈向了海面,雷声轰然响起,紧接着就是豆大的雨点噼哩叭啦地落将下来。 清轻慌不择路地在海滩上奔跑,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洞,她迫不及待地冲进去躲起雨来。 雨疯狂地下着,透过朦胧的雨雾,可以看见远处的海面上巨浪滚滚,海浪发出如同巨兽发狂般的吼叫,清轻这时才感到害怕了起来。 “果然是台风来了吗?怎么会这么快呢?还有这雨,应该不会一直下下去吧?”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雨不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了起来。 气温急速下降,尽管躲在山洞里,清轻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不停飘进来的雨水给打湿了。 本来打算趁雨小一点就离开的清轻,结果被困在了这里。 当她拿出手机准备求救时,她却在考虑该打给谁时愣住了。 脑袋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赵字居的脸。如果赵老板此刻能在这里就好了!可是,他都已经回城里了,总不能让他从大老远的地方跑回来救她吧?不过……自己为什么会单单想到了他呢?是一直以来被他保护成习惯了吗?可是……真的好想见到他,在这个地方,似乎只有他的出现才能令自己安心,哪怕一见面会被他训也没关系,只是……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第 34 章 电视上正播放着台风肆虐的新闻。 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跷着腿看电视的赵家敏有口无心地嘟哝着:“不知道老家那边怎么样了,老爸应该已经做好防范准备了吧?” 床上的赵字居也显得忧心忡忡的样子。 “那你还不打个电话回家问一下?” “嗯?” “真是不孝女!” “什么呀!”赵家敏跳起脚来:“我早打过啦,可是老爸说没事嘛!” 说完,看见赵字居一副难受的表情,她又紧张起来:“阿居,你没事吧?” 赵字居摇摇头,闭了闭眼说:“不知道怎么搞的,有点想吐。” “那我给你拿垃圾桶。” 结果,垃圾桶刚一拿过来,赵字居就吐了。 看他吐得唏里哗啦的样子,赵家敏脸色比他更难看地说: “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胃难受吗?” 赵字居又摇摇头,可是下一秒,他又吐了。 吐完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家敏,帮我把手机拿过来一下。” “你想干嘛?” 边说边把手机递过去,结果赵家敏就看到赵字居按出了杜清轻的号码…… 正躲在山洞里不知所措的清轻一见来电,顿时兴奋得哇哇大叫: “赵老板!你在哪里啊?!!!” 一听到那除了像是欢呼的声音以外还带着些微颤抖的像是在害怕着什么的声音,赵字居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你又是在哪里啊?”明明不想的,却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带着点抱怨的声音,可说完后,马上又担心会不会把她吓到。 “我在海边啊……”清轻发出像是叹息般的笑声,那种轻松的口气,简直让赵字居抓狂。 “难道你去之前都没有看天气预报的吗?台风来了,为什么不马上走?还跑去海边?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一连串的怒吼之后,赵字居捂住了胸口。 一旁的赵家敏赶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清轻在海边吗?” 赵字居没有回答她,他摔掉电话,掀开被子要下床。 赵家敏马上冲过去:“你想干嘛啊?” “我要去找清轻……” “你疯啦!”赵家敏马上骂道:“你现在连下地都下不了,还想去海边找清轻?” 赵字居一把反握住赵家敏的手: “那你就给我打针!……不管打什么针都好,只要让我有力气就行……”说完,赵字居低头喘起气来,这就是他眼下的身体状况——仅仅只是稍微地动一下、用一点点力气,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会剧痛起来。 看着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还在发抖,赵家敏眼含热泪地说: “哪有那种针啊?而且就算有,你觉得我现在会给你用吗?” 赵字居抬头怒吼道:“那就别管我!让我走!!”说着,他用力把赵家敏推开,然后走下床来,结果—— 双脚刚一着地,他就双膝一软倒了下去。 “阿居!!!” 赵家敏赶紧扑过去扶住他。 赵字居用力咬住苍白的嘴唇,他频频喘着气道:“不行,我要去,我不能放清轻一个人在那里,她现在一定害怕极了,她需要我!” 赵家敏定定地看着赵字居,半晌后,她说: “行了,我替你去——”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难道你还信不过我?而且,就算让你去了,让清轻见到这样子的你,不是更容易吓到她吗?” 赵家敏这么一说,赵字居总算不坚持了。 “那你路上小心点,一见到清轻,马上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罗嗦!”把赵字居扶回床上后,赵家敏出发了。 赵家敏驱车赶到海边,虽然风大雨大的,但凭着自小就在这边长大的习惯,她很快就找到了清轻。 当她一现身,清轻马上就哇哇叫着向她扑过来,那一瞬间,赵家敏似乎理解了赵字居的心情—— “傻姑娘,吓坏了吧?你也真是的,为什么不早一点给阿居打电话呢?” 清轻嘟哝着说:“我怕打扰他嘛,知道他已经不住这里了,所以就不想让他为我跑来跑去的……” 赵家敏把清轻带回了自己的老家,又在医生老爸的差遣下赶紧给清轻烧上开水准备泡茶。 医生老爸从清轻一进门时就已经认出了她,此刻正忙不迭地给清轻递毛巾、递吹风机。 而当清轻问起赵字居的旅馆为何关门时,老医生却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吗? 赵家敏趁端茶上来时,把陷入尴尬的老爸给支走了。 一边把茶端给清轻,赵家敏一边犹豫着要不要把字居目前的情况如实地告诉清轻。 最后,她开口道: “关于旅馆关门的原因,清轻,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护士送来午餐,本以为赵字居一定又会像之前那样放置不理,没想到,今天他却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并积极地拿起筷子,把饭菜大口大口地扒进嘴里去。 护士一脸惊喜: “今天终于有胃口了吗?太好了!我得马上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赵医师!” 赵字居只管往嘴里扒饭,他太想让自己快点恢复体力了!因为只有这样,回头他见到清轻时,才不会被她讨厌、害怕或嫌弃…… 但是没多久,他不知是因为吃太快还是吃太多而俯在床边呕吐了起来…… 激烈的呕吐很快让他感到厌倦: 我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啊……就算家敏真的找到清轻了,自己难道就真的愿意去见清轻吗?愿意被她看到自己这副虚弱而狼狈的样子吗?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在自己面前露出那种明明心里感到恐惧和厌恶却又不得不在表面上努力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赵字居就越发厌恶起自己来,看到桌上那一片狼籍的饭菜,赵字居一把推开了桌子,面露厌倦地倒回到床上…… 听完赵家敏的讲述,清轻有好久都没办法正常地呼吸。 她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什么?赵老板生病了?还是绝症?还有可能活不久了? 不!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赵老板那么好的人会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 但—— 紧接着脑海中就浮现出这之前有好几次都看到赵字居脸色苍白的样子,当时还以为他是天生皮肤白,没想到……他却是因为生病才…… 为什么自己就一点都没有发觉到呢?清轻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拼命地自责起来。 “那他现在在哪里?医院吗?请带我去见他!!!” 清轻着急起身,一不小心带倒了椅子,赵家敏怕她受伤,忙去拉她的手,结果发现,她的手正在不停地发抖。 看到她为赵字居这么担心,赵家敏反倒放下心来。 “别急啊,清轻,就算你现在马上赶过去,阿居的病也不会马上好起来,恰恰相反,他就是不想让你担心,才一直不肯告诉你他生病的事——” “可我必须要马上见到他!!!”清轻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喊完后,眼泪也跟着扑簌簌地掉下来——她好后悔,后悔自己以前的疏忽,后悔自己总是只顾着自己的心情,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我对他太不好了!明明他那么照顾我,我却从来没有管过他,甚至连他住院了都不知道,还三番两次地让他从医院里跑出来见我,我真是太自私了……” 看到清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赵家敏害怕了,这要是被赵字居知道了,那家伙非得跟自己翻脸不可!一想至此,她马上对清轻说: “你要是想见阿居,就不能再哭了!而且你也得跟我保证见到阿居后也绝不掉泪才行!” 清轻一听,立马动手擦起眼泪来。 “好!我不哭!我绝对不哭!请你这就带我去见赵老板吧,求你了!” 结果,一到医院,一看见清轻,赵字居马上掀被盖住了自己。 清轻不由得呆立在原地。 赵家敏脸色难看地冲上去扯赵字居的被子。 “我说!你这是做什么?不是你让我去接清轻的吗?怎么这会儿人到了,你倒给我装起鸵鸟来了?快给我起来!” 赵家敏不停地扯被子,来回几次之后,终于把被子扯开了,然后就看到赵字居脸色发青、嘴角也在不住地发抖。 赵家敏吓到了。 “阿居……” 赵字居拼尽全力地怒吼:“叫她走!我不想看到她!快带她走!快走!!” 赵家敏无奈地回头—— “清轻……” 她本想向清轻求助的,结果却看到清轻一扭头、转身离开了病房,赵家敏只好把气又撒在了赵字居的身上: “你瞧瞧你!干嘛把人家气走啊!明明那么想见到她的!而且你知道她来的时候有多担心你多紧张你吗?赵字居!你真是没救了!”说完,她把被子一扔,冲出去追清轻了。 赵字居梗着脖子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右手用力并颤抖地抓皱了身前的被子…… 下班后的周翼,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清轻的公司,他在楼下踯躅着,不知该不该上楼去找清轻,结果—— “哎?你不是周翼吗?” 一个胖胖的女孩挪着犹豫的步子向他走过来。 “你认识我?你是清轻的同事吗?” “是啊,不过,你是来找清轻的?你不知道她已经辞职了吗?” “辞职?” 望着小央已经远去的背影,胃里的一阵绞痛让周翼弯下了腰去…… 他的脑袋一片混乱—— 清轻辞职了?为什么?是被他气到连班也上不下去了吗? 悔恨如猛兽张口、一下把周翼的胃咬得更痛了…… 赵家敏刚跑出病房门口,就发现清轻根本没走,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墙边的长椅上,默默地掉着眼泪。 当赵家敏替赵字居为他的粗暴行径道歉时,清轻用力地摇着头说:“这不是他的错,是我,是我没有提前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他一定是不愿意让我看到他生病的样子,怕我担心,我应该先打个电话问问他再过来的……” 没想到清轻竟能如此体谅,赵家敏“啊”地叹了一声,脸上露出既欣慰又苦涩的笑容。 她把手插进口袋里说: “既然这样,我也不逼你们了,等你俩都整理好心情后,再见面吧!” 见赵家敏要走,清轻拉住她的衣袖: “赵医生,我想留下来照顾赵老板,可以吗?会不会给他添麻烦?会不会影响他治疗?” 赵家敏嘴巴微张、愣在了那里。 ☆、第 35 章 周翼去酒吧买醉,他把酒疯狂地倒进嘴巴里…… 在一片醉意朦胧中,他给清轻打去了电话。 “清轻,我想见你,你在哪里?在家吗?我可以去你家找你吗?” 此时,清轻正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听到周翼那明显带着醉意和哭腔的声音…… 说不心痛那一定是骗人的,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再心软了—— “我不在家,”她冷冷地说:“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和你无话可说。”说完,她刚要挂电话,听筒里又传来了周翼的哭声……清轻的手顿在了那里。 周翼从没这样在她面前哭过,即使以前遇到再令他伤心、气愤和难过的事,他也顶多被逼出眼泪,而绝不会发出哭声,那么,此刻的痛哭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他后悔了吗? 可是太迟了,周翼,我已经不想再承受又一次的伤害了。 想到这里,清轻果断把手机挂断了。 走到病房前,清轻把脸上的泪痕全部抹净,然后举起手敲门道: “赵老板,我是清轻,我能进去吗?” 门里无声无息。 但清轻并没有气馁:“没关系,如果你还不想见到我,那我就在外面等,只要你有需要,你就开口叫我。” 说完,清轻就拿着东西坐到墙边的长椅上。 此时此刻,病房内的赵字居,又一次抓皱了身前的棉被……剧痛一波一波地袭来,身上已遍布冷汗,但比这更令他痛苦的是——为什么?为什么清轻还没走?她留下来想做什么?难道她没听懂我刚刚说的话吗?我叫她走!我说我不想见到她!难道她没听见吗?难道她是故意要留下来看我的笑话同情我可怜我吗? 赵字居越想越气,不由得地连连咳嗽起来,咳嗽带出眼泪,让他更觉自己懦弱……他不由得地撑起上身,将两眼望向门口的方向…… 虽然自己的确是叫她走了,可是内心深处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而且,她之前还被台风困在山洞里……也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受伤?被雨淋了有没有感冒什么的!想到这里,赵字居急了起来,他想下床出去看看,结果刚一迈腿,他就从床上滚了下来…… 清轻正乖乖坐着时,忽然感觉身后的室内似乎发出了巨响,她忙从长椅上跳起来。 “赵老板,你没事吧?我听到声音了,是不是有东西摔了?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不要!不要进来!!”没想到马上就传来赵字居的怒吼声,可是紧接着,却是一连串的咳嗽声,清轻立马推门闯了进去—— “赵老板?!” 眼前的情况,令她发出尖叫:“天呐,你怎么摔倒了?” 她忙冲过去想扶起赵字居,谁知却被他用力一推,“别碰我!别管我!不要理我!” 清轻被吓到了。 可是眼看着赵字居一副艰难的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又力不从心的样子,她马上又跑过去扶住了他,而且这一回,她的态度变得强硬了起来:“请别再逞强了!我不管你对我是不是有意见,反正我就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不帮忙!来吧!让我扶你到床上去!”她边说边把赵字居的胳膊扛到肩膀上,然后再用左手搂住他的腰,把他一步步带回到床上去。 扶他躺好后,再帮他仔仔细细地盖上被子,然后才上上下下地瞧他的脸。 “你瞧,流这么多的汗!何苦这么折腾呢,不是叫你有需要的话就叫我的嘛!”说着,她就扭头走了。 赵字居怔怔地望着清轻的背影,一时间,他悲从中来…… 为什么他没有勇气再一次叫她走?为什么要让她看见自己的丑态?难道他就不怕被她瞧不起吗?可是……为什么内心反倒开始觉得有些雀跃了起来?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清轻拿来毛巾和装了热水的脸盆,开始帮赵字居擦脸,看见她那副认真和乖巧的模样,赵字居为自己刚刚的粗暴深深地后悔了。 他温柔地放低声线问: “为什么要去海边?不会是专程去找我的吧?你和周翼的婚礼呢?你俩的蜜月呢?难道已经结束了吗?” 清轻拿着毛巾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周翼完全喝醉了,他不但醉倒在地,更是吐了一地,而且其中有一口还吐在了邻座的陌生人的身上,这人一下就把周翼拎起来打了一顿,好在酒保立刻带着服务生一起把这两人给拉开了,才没造成严重的流血事故。酒保认识周翼,因此代他赔罪后,让人先把周翼安顿到包厢去,再给他认识的一个人打去了电话。 不久,崔岑岑赶到酒吧,进到包厢,见到了又是头破血流又是人事不省的周翼,她冲上去,拿起旁边茶几上的一杯冷水用力地泼到了周翼的脸上。 周翼发出一声闷哼,接着缓缓地睁开了一点眼睛。 结果,他对着崔岑岑却喊出了清轻的名字: “清轻……清轻你终于来了……对不起……清轻,我知道错了……我好想你……”他边哭边张开双臂抱住了崔岑岑的腰,崔岑岑的脸一下就扭曲了: “你疯啦!你快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我才不是什么杜清轻呢!我是崔岑岑!我才是你真正该爱!该想!该说对不起的女人!!!”说完,她将一记耳光用力地扇在了周翼的脸上。 “我已经退婚了,”双手紧紧地交握着毛巾,清轻缓缓开口道:“婚礼取消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清轻抬头、凄楚地笑了笑说:“难道你猜不到吗?” 赵字居张了张嘴,“……是因为那个女人——” “没错,”清轻又低下头说:“是因为那个女人,她在婚礼当天,穿着比我的更漂亮更隆重更名贵的婚纱冲进了礼堂,大声地对所有人宣布,我没有资格跟周翼结婚。” 一时间,赵字居的表情变得阴郁、愤怒且沉痛了起来。 “那你没有反抗吗?明明你才是被插足的受害者……” 清轻摇摇头道:“没那个必要,而且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争抢的女人……” 赵字居低头不语,见他这样,清轻反过来安慰他: “不过你用不着为我担心,我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恰恰相反,在那一刻,我甚至还感到了解脱……”说到这儿,清轻轻轻撇了下嘴,可是马上又用手捂住了嘴巴。 明明说了不难过,可是眼泪却出卖了她。 赵字居撑起上身,从她手里夺过毛巾,帮她擦起了眼泪。 “都说不难过了,还哭?不过,对着我,你倒是的确用不着掩饰任何真实情绪……” 清轻抬起一双泪眼、抽抽噎噎地望着赵字居说: “你这么说,是不是答应让我留下来了?” 赵字居的表情又僵住了。 谁知清轻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情急道:“你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反正我也没事做,我已经辞了职了……” “辞职?” “而且我也没办法在家里呆下去,每次看到我爸妈失望的脸,我就恨不得打我自己一顿……要不是因为我,他们就不必在亲戚面前丢脸,到现在,我也不敢跟他们一起谈论周翼的事,所以我才跑到海边去找你,我只有在面对你的时候,才能感到心情可以真正地放松下来,所以,与其说是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不如说,是请你允许让我躲在你这里获得一点清净吧!” 面对清轻如此的哀求,试问有哪个男人可以拒绝呢? 赵字居终于点头了,清轻也旋即破涕为笑。 崔岑岑扇完一记耳光后想再扇一记时,周翼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双目射出了凛烈的光:“够了你!再打的话,我就还手了!” 崔岑岑倒吸一口冷气后大声叫嚣: “你竟然反抗?你从来都不敢反抗我的!今天居然敢反抗了?是谁给你的胆子?是杜清轻吗?你俩又有联系了吗?” 周翼轻轻一哼,把崔岑岑的手用力地往旁边一推。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说:“我有什么不敢反抗的?你以为,我顺从过你一两次就会永远地顺从于你吗?更何况——”他轻轻擦了下流血的嘴角后又嘲笑般地说:“我之前,不过是顺从于你的钱罢了……” 崔岑岑发出了冷笑,“那你现在就不用再顺从我的钱了?你可别忘了,你欠我的钱还一分都没还上!” 周翼扭过头,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说: “你搅黄了我的婚礼,还不够吗?你把我妈再一次气得病倒了,还不够吗?放心吧,欠你的钱,我一分也不会赖账!”说罢,他抬脚欲走,崔岑岑在他背后拖住他: “想走?没那么便宜的事儿!!”她抓起一旁的杯子往墙上摔去,听见杯子的碎裂声,门口顿时冲进来四五名彪形大汉,一下子就把周翼按倒在地了—— 崔岑岑蹲到周翼的面前,用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冷笑地对他说: “既然你对杜清轻还是这么念念不忘,不如我就成全你,亲自去把她带过来让你俩破镜重圆吧!” 周翼大惊,“你想对清轻做什么?我不许你去找她!我不许你欺负她!!!” 但随着崔岑岑的一个眼神指令,有人一拳击倒了周翼,他连哼一声都没有就直接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快结尾了,尽量日更,嘻嘻~~ ☆、第 36 章 早上,赵家敏来查房的时候,看到清轻正趴在赵字居的病床上睡着,她想叫醒她,却被赵字居阻止了。 “让她睡吧,别吵醒她……” 赵家敏抿嘴一笑,一边对赵字居展开例行检查,一边冲他挤眉弄眼的。 “这下开心了?终于能和心上人朝夕相处了?” “你胡说什么!”赵字居瞪她一眼,“我不过是暂时同意让她留下来而已,回头……你还是要帮我把她劝走的……” “为什么!”家敏忍不住大叫起来—— 赵字居急得忙又叫她闭嘴。 赵家敏把东西都交给护士先带走后,她拉来椅子,坐在床边,对赵字居语重心长地说: “你明知道,清轻是认真的,而且看她的个性,八成也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你要我劝她走?那可办不到!” 赵字居缓缓道:“你不会办不到的。你是医生,你随时可以想出千百种理由来让她走,你为什么不肯帮我?”赵字居一时心切,又连连咳嗽起来。 家敏起身替他拍背,她的眼眶默默地红了起来。 “问题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走?难道你不开心吗,有她在你身边陪着你?” 赵字居捂着胸口、缓缓地顺了口气说:“换你你会开心吗?说句不好听的,如果现在,躺在床上的、病入膏肓的人是你,你愿意让你的朋友天天在你身边看着你这副鬼样子,然后又一天天地看着你走向死亡吗?我不要那样!”赵字居重重地摇着头说:“别说清轻只是我的普通朋友,就算她是我的女朋友我的未婚妻,我也做不到那样去拖累她!没有人喜欢死亡的!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做到坦然地接受死亡的!” “可是……” “没有可是!”赵字居态度坚决地说:“我绝不让清轻经历这一些!你也别去利用她的善意!你以为这是在帮我,其实你是在害我!我不想再增加自己的罪孽了……把阿婷一个人害死就已经够了,我不想再去伤害别的女孩子……” 家敏沉默了。 清轻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把头抬了起来。 “咦,赵医生,你来查房啦?”她看出家敏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还以为赵字居出了什么事:“怎么了?你哭了吗?眼睛怎么红红的?该不会是赵老板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吧?”说着,她马上把目光投向了赵字居。 “果然!赵老板你的脸色好苍白,是不是没睡好啊?啊,一定是被我压得睡不着了吧?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竟然迷迷糊糊地就这样睡过去了,真是的,明明说好是来照顾你的,结果却……” 见她连连自责,赵字居忙安慰她: “没有的事,我睡得好好的,只不过我一向早起,不关你的事。” “真的吗?”清轻还是一脸怀疑的,又把目光投向了家敏。 字居赶忙冲家敏使眼色,可是家敏一点都不领情,她按捺不住地冲字居怒吼了起来: “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让清轻走的!就算你再怎么逞强我也知道,你内心深处,是多么地害怕孤独!如果我答应了你把清轻送走的话,我真的无法想象接下来你的日子该怎么过!如果你的目的就是想撕碎我的心的话,那就尽管来吧!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 说完,家敏冲出了门口。 清轻糊里糊涂地喊了声赵医生,正想追出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她扭头一看,发现赵字居已经俯倒在床沿上连连咳嗽起来。 “赵老板!” 她赶紧转身去扶住赵字居,结果他又连连干呕起来,可能是早饭还没吃,所以他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吐得满头大汗的,急得清轻快哭出来: “赵老板,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是胃吗?胃痛吗?不然怎么会想吐?” 听见清轻那害怕的颤抖的声音,赵字居心痛如绞—— 要他如何向清轻解释呢?关于他的病,关于他的死,清轻究竟了解多少、又能体会多少呢?他一点也不想因此造成她的困扰,因为他很清楚清轻是个怎样的女孩子——明明胆小如鼠,却又会因为天性的善良,而为别人隐藏起这一切!这对她来说,会是一种怎样的折磨?而凭他俩的关系,他又有什么资格让她来承受这样的折磨? 于是他撑起身体,假装没事的说:“没什么,就是稍微有点恶心,现在好了……”他强撑着躺回床上去,然后努力启唇微笑。 “对不起,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清轻含着眼泪摇头说:“你就别管我了,瞧你这一头的汗,我去打点水帮你擦擦脸……” 起身出去打水的时候,清轻站在门口往医生办公室的方向望了望,突然之间,她急切地想找到家敏,把她昨天忘记问的事情好好地向她问个清楚。 家敏忙完一通后,回到办公室,看见清轻正坐在椅子里等着她。 她走过去,把手上的东西扔到桌上后,冷言冷语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医生!”清轻嚯地一声从位子里站起来说:“我有重要的事想问问你!” 来到走廊的自助贩卖机前,家敏替两人买了饮料。 把其中一瓶递给清轻后,家敏坐到靠窗的一张长椅上,一边拉开饮料的拉环一边问: “你想问什么?” 清轻走到她面前说: “我想问的是,我能帮赵老板做点什么?我是说,除了日常的照顾,我还需要特别注意些什么,赵老板的病,具体有哪些症状是需要我特别小心的?如果他出现什么危险的话,除了马上按铃通知护士,我最好还能掌握哪些紧急处置的手段?” 家敏望了清轻一眼道: “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一些?难道你打算长期留下来?” “不可以吗?” “你的工作呢?家人呢?这些都不管了吗?”家敏一脸烦躁地站起身,并且用力地把饮料灌进嘴里去。 清轻追到她背后说: “那些都不重要,眼下,我只想照顾赵老板,我只想让他快点好起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想这么做?”家敏转过身来望着清轻,她显得有些犹豫地说:“你喜欢阿居吗?你是因为喜欢他才愿意留下来照顾他吗?” 清轻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但她并没有却步。 “这个,并不重要吧,既然我是赵老板的朋友,又刚好有这个时间,再加上,他身边也的确没有人陪伴,那么,为什么不呢?我想不到不去这么做的理由——” “但是阿居说他不需要你!”家敏冲口而出:“他早上特地交待我,让我不管用什么理由,都把你劝走!所以,别再问什么有关他病情的事了,这跟你毫无关系!” 清轻脸色苍白地倒退了两步。 “这话,是他跟你说的?” 家敏没有回答。 清轻甩着头道:“不会的,他明明答应了让我留下来的,他不是那种会言而无信的人啊……” 清轻转头要跑,家敏赶紧拉住她: “你要去哪里啊?” 清轻哭着说:“我要去问他!为什么答应了让我留下来,又要赶我走?如果连他也这么讨厌我的话!我就无处可去了……” 清轻呜呜呜地哭出了声来,家敏一脸动容地把她扯到了自己的面前。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直言不讳了!你以为,阿居是真想赶你走吗?不是的,他只是在害怕而已啊……” “害怕?” 清轻怔怔地抬起泪眼问。 家敏的眼角也迅速地滑下一颗泪来,她哽咽地说: “他是不想让你看到他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样子,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清轻呆住了。 清轻回到病房。 赵字居抬头瞥见她一副恹恹的样子,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清轻,你怎么了?” 结果清轻劈头问过来: “赵老板,你是真的不愿意让我待在这里吗?如果你真的想让我走的话,我——” 赵字居急道:“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是家敏吗?” 清轻用力甩甩头道:“不关赵医生的事,我是在问你,问你的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赵字居一脸尴尬地转头道:“我当然不愿意让你留在这里,这是医院,到处都是病人和死气沉沉的东西,我们生了病的人是没办法,你一个健康活泼的人,又何必……” “你讨厌我吗?” “什么?” “你是不是讨厌我?嫌我烦?” “怎么可能?” 清轻低下头轻轻啜泣道:“我也知道我没什么用,别说什么忙也帮不上,很可能还一直在添乱,从一开始认识我,我就不停地给你添麻烦,你讨厌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清轻,你怎么这么说!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啊!!!”因为心太急,赵字居又咳嗽了起来。 清轻忙冲过去帮他拍胸口,可是眼泪还是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 “你就不用再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很失败,我根本就不可能讨任何人喜欢!如果你要我走,那我……我就听你的话……” 结果清轻刚一转身,手就被赵字居拉住了。 他喘着气说:“清轻,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我怎么可能——” “你不用再骗我了!”清轻用力甩开手道,她透过一片泪眼朦胧看着赵字居说:“如果你没有那个意思,为什么你从来不跟我说你的心里话?你只知道打听我的事,替我安排这个,又替我安排那个的,却从来不跟我坦白你的心声!你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你也从来没有当我是你的朋友过!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是我自以为是地被你需要!所以,你要我走的话,我会走的!我不会勉强你让我留下来的!!!” 清轻哭着冲出门去,赵字居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后从床上滚了下来……他的全身都被撞疼了,手掌也破了一大块皮,可他顾不上这些了,他真的没想到清轻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早知如此,他之前就不该让家敏去跟清轻说的。 “清轻,你等等我,你听我说——”他好不容易抓着旁边的床头柜站起了身来,接着就又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第 37 章 清轻没头没脑地冲出病房,结果没跑几步,就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这人马上伸手扶住她,才不至于使她跌倒在地。 清轻忙向此人道谢,却因泪眼模糊的,而没有看清此人的长相。 这时,这人忽然问她:“请问,你是杜清轻吗?” “嗯?”清轻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我是,你是?” “啊,我是周翼的朋友,是替他来接你的,请跟我走吧?” 清轻被弄懵了,可是还不等她开口问,这人已经拉着她的胳膊肘快步地往前走了。 “等等!你说你是周翼的朋友,为什么我不认识你?还有,周翼想见我的话,为什么不自己来,为什么要叫你来?” 那人微微笑道:“因为他暂时有事走不开嘛,你就不要问这么多了,只管跟我走就是了……” “可是,我不要去见周翼,我不想见他,这我之前就跟他说过的!” 清轻拼命挣扎着,那人终于不耐烦了起来:“你就别折腾了,叫你来就来,少他妈废话!再让老子费劲,老子就要把你打昏扛走了!!!” 这下清轻才警觉了起来,她赶忙向身边的人求救—— 这时,背后传来了赵字居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赶快放开清轻!!!” 清轻闻声转头:“赵老板?!!”她像见到救星般地凄厉地大叫起来:“快救我!赵老板我不认识这个人!他想绑架我!!!” 赵字居闻声色变,他立刻加快了脚步冲过来。 拉着清轻的人更加愤怒了,他压低声音冲清轻威胁道:“你再多事,我就连你的朋友也一起抓!如果你不配合,就连周翼也会完蛋!!!” 清轻吓得站定在原地: “你说什么?周翼也被你们抓了吗?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冷笑道:“你到了自然会知道的,现在,你要么叫你朋友别多管闲事,要么,就让我叫个兄弟连你的朋友也一起抓。” 清轻不敢怠慢,马上回头叫赵字居止步。 “没事了赵老板,是个误会,我认识这个人,他只是有事情要找我打听,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赵字居才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他只是身上没力气、走不快,眼睛可不瞎!他绝不会让清轻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的,绝不会!于是他用力提了口气,拼尽全身力气地冲到了清轻的面前。他一把抓住了清轻的手,把她拖离了那个人的掌握,并把她紧紧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然后,他又深深地提了口气后冲那人命令道: “不想让我报警抓你的话,你现在还有机会走!还有以后,也不许在我面前出现了!” 旁边已开始聚起了围观群众,那人见情势不妙,终于一脸不甘心地拔腿跑了。 赵字居松了口气,转身问清轻有没有事? 谁知清轻却急得冲他埋怨地喊起来:“为什么你要多管闲事?不是叫你不要过来了吗?为什么又要把那个人给吓跑?” 赵字居解释道:“可他不是坏人吗?你不是说他要绑架你吗?” 清轻泪流满面地说:“可他也绑架了周翼啊!如果我不跟他走的话,我怎么能确定周翼安不安全呢?万一周翼因为我又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该怎么办啊……” 赵字居怔住了。 没想到,清轻还是这么地惦记着周翼!关心着周翼!果然她还是忘不了他吗……忽然间,他感到自己的心口好痛,但是,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痛呢? 赵字居轻叹了口气,整理了下情绪后想帮清轻擦眼泪,结果一抬手,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什么时候流满了血——而下一秒,清轻也发现了,她立马一把扯住他的手说: “天呐!这是怎么弄的!!” 一时间,她如梦初醒,立马止住眼泪,拉着赵字居的手把他带向了护士站。 护士在帮赵字居上药的时候,清轻就在一旁不停地敲自己的脑袋:“都怪我!净闯祸!一天到晚的害你为我受伤!我真是太笨了!太没用了!我果然不配做你的朋友,我也不配做赵医生的朋友,我辜负了你们大家!我真是没救了!” 护士被清轻的这番话给惹笑了,赵字居也同样的忍俊不禁。 突然间,看到赵字居平常那张总是苍白的、严肃的脸上出现了那样动人的笑容,清轻看呆了。 护士走后,清轻扶赵字居下床。 “你真该多笑笑的,”她忽然怔怔地说:“你不知道你刚刚笑起来有多好看!别说是花开了,根本就是天开了一样……” 赵字居再一次忍俊不俊,而后他静静地望着清轻的眼睛说: “那都是因为你啊,没有你,我不可能笑得这么开心……” 清轻脸红了,却没有反驳,而只是静静地冲赵字居笑了。 托着两腮靠在护士台上的赵家敏,默默地凝望着眼前这两位相互对视到快要忘乎所已的人,不知不觉间,眼中已噙满了泪。 回到病房后,清轻小心地扶赵字居躺下,又看顾着他不让他碰到手上的伤口,搞定这一切后,她按照赵字居的建议,给周翼打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周翼,我是清轻,你在哪里?” 没想到电话里传来的是一道女声: “杜清轻,我是崔岑岑。 “崔岑岑……”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怎么回事?我刚派人去接你,结果你不肯来?” 清轻哑然道:“原来那人是你派来的?周翼呢?他在哪里?” “他在我这儿,他想见你,所以我才让人去接你。” 清轻不语了。 她实在是搞不清楚崔岑岑到底想做什么,于是她说: “可我不想见他,他知道的。” “你确定?” “是的。” 崔岑岑沉默了,于是清轻说:“那么,没事的话,我要挂电话了——” “你等等!”结果崔岑岑又拦住了她:“既然你说得这么果断,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打这个电话来?” 这句话把清轻噎住了…… 赵字居一脸担心地望过来。 “需要我帮忙吗?”他小声地说。 清轻回过神来,摇摇头,然后对手机说: “我只是误以为,周翼被人绑架了,既然知道他跟你在一起,那就没事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打电话给他了……” “你确定你办得到吗?” “当然。” 崔岑岑笑了,而且笑得特别大声,就好像……在故意表演一样,莫名的,一种不详之感,从清轻的背后爬上来,她从椅子里跳起来说:“你在笑什么?” 崔岑岑冷冷一哼道:“我是在笑啊,刚刚在你说出那番绝情无义的话时,坐在我身旁的周翼听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呢?” 清轻的心一下抽了起来:“周翼他听到了?” 崔岑岑说:“是啊!而且他现在正抱着我的腿在大哭呢!” 清轻向后跌退了两步,整个人靠在了床头柜上。 周翼在哭,而且是抱着崔岑岑的腿在哭?这是真的吗? 忽然间,一股酸溜溜的情绪涌上了清轻的心头…… 没想到,这时候崔岑岑又说: “不过,老实跟你说,我已经厌倦了,一开始,我还觉得周翼是个挺好玩的人,可是现在,我觉得他简直是个麻烦鬼!天知道你以前是怎么忍受得了他的?你知道他是个酒鬼吗?” “酒鬼?” “是啊!而且还是个酒量很差酒品更差的酒鬼!每天到外面喝得吐一地!回家来,又整宿整宿地喊胃痛,我真是快被他烦死了,可我叫他回去找你,他又说不去,我真是没办法了,所以才叫人去请你——” “等等!”清轻打断了她的话:“你说他整宿整宿地喊胃痛,那你就没带他去医院看看吗?” “我管他那么多!一听他喊痛,我就烦得要死,我才懒得理他呢!他现在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大包袱!怎么样?你还是赶紧把他领回家吧!这条狗,我不想养了,如果你还想跟他结婚就去结吧!我不会再去阻拦你们了!对我来说,这个游戏,已经没趣了!” 清轻退无可退、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见清轻突然跌坐在地,赵字居马上起身下床,结果刚把清轻抱进怀里,就看见她脸上的泪珠滚滚而下。 他心痛如绞地去擦清轻脸上的眼泪:“发生了什么事?快跟我说啊清轻,不然叫我怎么去帮你?” 清轻转身搂住了他的脖子,却是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无奈之下,赵字居也只能是暂且地抱着她哄着她。 不久,家敏推门进来,眼前的情形,叫她愣住了。 但不等她问,字居马上打手势叫她过来帮忙,于是她就跑过去,帮字居把清轻从地上扶起来。 “家敏,去打点水,让她擦把脸。” “哦——”家敏领命而去,赵字居则继续把清轻安顿进椅子里。 “没关系,你想哭,就尽管哭吧,不用压抑你自己,你就当我和家敏都不存在好了!” 家敏递来毛巾,赵字居接过来,亲自帮清轻擦脸…… 看着他那么细致入微地照顾清轻,家敏恍惚看到以前那个和阿婷在一起的阿居,要是眼前的情景能永远保持下去就好了,要是清轻能早点知道阿居对她的这番心意然后对阿居有所回报就好了,那样的话,阿居一定还会有救的! 清轻终于缓过神来了,她见赵字居竟然没有躺在床上,忙起身说: “你怎么下地了呢?快,快躺回去!” “我没事……”赵字居皱眉道。 但清轻还是强硬地把他扶回了床。 然后她才接过赵字居递过来的毛巾,自个儿把眼泪默默地擦干了。 “真对不起,我是不是又害你担心了?” 赵字居摇摇头说,“没关系,我都说了,在我面前,你不必掩藏自己的任何情绪……”说完,他掩唇轻咳了起来,清轻忙坐到床边帮他顺着胸口。 看到这里的家敏悄悄地带上门离开了。 靠在病房门口,她忍不住向天祈求: “阿婷啊!如果你在天有灵,就请保佑我的心愿能达成吧!我求你,一定要为阿居祈祷幸福啊!” ☆、第 38 章 经过一番盘问,赵字居终于了解了刚刚那通电话的内容。 看来……清轻和周翼的牵绊还没有结束,哪怕已经退婚了,恐怕……清轻的心,依旧还是不能完全地从周翼的身上撤走。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呢?赵字居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清轻,”稍后,他对清轻说:“让我陪你再去见周翼一面吧?把你俩之间的误会,通通都说清楚?” 清轻慌忙道:“我不要去见他!我和他之间也没有什么误会……更不用说,你也不能出院……” 赵字居微微笑道:“我好多了,如果你是因为我的关系,那完全没必要……” “你好多了?真的吗?” “我有必要骗你嘛,都是因为你的照顾……” 清轻脸红了,“我哪有在照顾你啊,给你添麻烦还差不多——” “我是说真的!”字居拿手轻轻抬起清轻的下巴,真诚地对她说:“答应我吧,再去见周翼一面,把你内心所有的不甘愿都朝他倾诉出来,这样你才能真正得到解脱啊……” 清轻一脸触动地望着字居的双眸,但在迟疑半晌后,她还是用力地扭过头去。 “不!我不要!我不但一点儿也没有去见周翼的打算,我连那个女人所说的话,也一概都不相信!难道你忘了吗?上次那个绑架,根本也是那个女人在搞的乌龙而已,所以,你别劝我了,更不用再为我操心了,你还是安心养你的病吧,别管我了……” 见清轻如此抗拒,赵字居也只能暂且作罢了。 但话虽如此,这接下来的整个下午,赵字居见清轻的状态还是恍恍惚惚的,她不是站在窗口那儿发呆,就是手里握着什么顿在原地愣愣的,如此一来,赵字居就越发心疼了起来。 于是他找来家敏商量,说要离开医院一趟。 家敏当场炸了。 “你又想折腾什么呀!你现在是能出院的情形吗?你对你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有什么误解啊!!!” 见她喊得这么大声,字居急忙拉住她:“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体力不足,所以我才找你商量的嘛……”说着,他又气喘起来,见他的脸孔一阵青一阵白的,家敏心痛不已。 家敏红着眼眶、扭头瞥了一眼门外说:“是不是又是为了清轻?” 赵字居无语地叹了口气。 他把有关周翼的事简短地对家敏说了一遍。 接着,他又说:“尽管清轻说她并不想见周翼,可你看看她那个神不守舍的样子,是叫不担心吗?我不能任由这种情形再发展下去……” 家敏嘟了嘟嘴,语气终于放缓了下来。 “什么嘛!居然还要帮情敌拉拢——” “什么情敌啊!”字居苦笑了起来,然后又说:“就算是帮帮我的忙吧,让我们,一起帮清轻把这个心结彻底地解开吧?” 家敏心痛地望着字居,终于无奈地点头了。 下午五点半,阿楠来到了医院。 此时,家敏已把该备好的药都装好了放在医药箱里,见阿楠来了,她马上去推来了轮椅,阿楠就与她一起把赵字居扶进轮椅里。 清轻从外面进来,一看见眼前的情况,她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然后,她看见阿楠,立刻欢快地叫出了他的名字,“阿楠警官!” 阿楠表情尴尬地看着她,“啊,清轻,好久不见!” 清轻也没有多想,她走近轮椅,看着坐在那上面的赵字居说:“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检查吗?” 轮椅后面的家敏和阿楠默默对视了一眼,而轮椅中的字居则顾自微笑地看着清轻说: “我们要出去,今晚,赵医生特批了我两个小时的假。” “出去?去哪儿?”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赶紧跟我们一块儿走吧!”赵字居神秘地笑着说。 身后的阿楠看了下手表,“时间到了。”于是家敏就和他一起推着字居的轮椅出去了,清轻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喊一声等等我便也追了出去…… 大家坐上了阿楠的车,阿楠当司机,家敏则和清轻一起坐在后座、两人一左一右地把赵字居护在中间。 虽然出行很让人兴奋,清轻却依旧为赵字居的身体担心着。 “这样出来真的没问题吗?你的身体不会吃不消吗?” 赵字居笑着说:“有家敏在,你还怕什么?是不是,家敏?” 家敏迫于字居甩给她的眼刀压力,只能违心地点头称是。 但即便如此,清轻还是忧心忡忡地说: “那你一定要小心点,一有点不舒服就要讲,千万不要逞强!”边说,她边把赵字居的衣领又拉得高一点,好保护他的脖子不会受凉。 之后,不知怎的,清轻就提起了生日这个话题。 “晚上出来,是为了要庆祝谁的生日吗?” 赵字居笑道:“你嘴巴馋了?想吃生日蛋糕了?” 清轻抿嘴一笑:“那倒没有,我对蛋糕什么的倒不是很感冒,但是过生日嘛,我还是蛮喜欢的……” “是么?为什么?” “因为开心啊!欢乐嘛!大家聚在一起,吃吃东西,唱唱生日快乐歌什么的,虽然很幼稚,但是每个人都会笑得很开心!”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生日?还没的很呢,12月底,离现在还有将近三个月……” 三个月,听到这里,赵字居的表情变得有些黯然。 三个月,不知道三个月后我还在不在呢?如果我已经不在了的话,我一定会很遗憾这辈子都没能为你过过一次生日。 “那你的生日呢?”清轻又转过头来问他。 “早过了,我是2月份的。” “那离明年的生日也不算远了嘛!到时我陪你一起过啊!你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赵字居无力地笑了一下:“我现在想不出来……” “没关系啊,你慢慢想,想到了再告诉我,到时我一定会送给你!” 望着清轻那双诚挚的眼睛,赵字居无法说不,于是点了点头。 一旁的家敏把脸扭向窗外,她的眼眶疯狂地涨痛了起来…… 车子到达目的地后,阿楠下车去拿来了轮椅,清轻则和家敏一起把字居扶下了车。 清轻扭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我们这是到了哪儿?”话音刚落,她的表情就僵住了,因为她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那就是周翼。 刹那间,她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她扭头瞪向赵字居,而赵字居不等她发问便主动坦白道: “是我联系了周翼、让你俩见一面的。” 清轻顿时发起火来:“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以为你是在为我好吗?你错了!你这是把好不容易才从泥坑里爬出来的我又一把推了进去!你是魔鬼吗?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 家敏想去阻止清轻的胡言乱语,被字居拦住了。 字居拉住清轻的手,诚恳地对她说: “清轻,我怎么可能会想害你?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再那样地压抑你自己!你明明就很担心周翼的安危,那为什么不来亲眼确认一下呢?你这样逃避、克制你自己,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啊!因为……曾经的我,也像你这样地做过!因为遭人背叛,所以在好不容易走出来之后就千方百计地叫自己绝不能再回头,可是……那样的我,最终收获的是什么呢?是一具尸体!是我这辈子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说到这儿,字居咻咻喘气,家敏忙蹲下身来帮他抚胸、同时小声叮咛他要注意自己的情绪。 清轻甩开赵字居的手、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说:“既然你知道,你就应该懂我啊……我不想再陷入混乱了……因为我的心,从来都不坚定,如果我现在过去面对他,我一定又会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骗,我不想再那样了……” “那也应该尽量去试试,不是吗?”赵字居缓了一口气又慢慢地说起来:“如果,你真的被他说服了,那说明,你还是对他余情未了,那么,就算你硬要断,你觉得,你断得了吗?如果断不了,你是不是会一直生活在痛苦的挣扎里,然后一生都得不到安宁?而如果,情况是另一种,你不会再被他所迷惑,那么,你就有可能从今天过后,获得真正的新生啊。” 清轻愣住了,她一边凝视着赵字居的眼睛一边静静地思索着字居的话,终于,她明白了赵字居的用意。 或许,这就是她必须要去面对的一场考验,她不应该逃避,更不应该没有信心,因为——有赵字居陪她!有他支持她!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想到这里,她抹干了眼泪,冲赵字居点点头,然后就转身朝马路对面走了过去。 一直目睹着周翼接到了清轻之后,赵字居才答应了让大家把他扶回车里去,一上车,家敏就帮他吊上了点滴。 赵字居连连咳嗽着,脸色也一阵阵地苍白了下去,家敏疯狂地咬住了下唇,坐在前座的阿楠也始终扭着身体紧盯着赵字居。 见朋友们都为自己这么担心,赵字居也努力克制着不让身体的难受表现出来。 “一会儿,不管清轻回来时是怎样的心情,你们,都一定不许把我的这种情况告诉她……如果她开心地回来,你们就帮我祝贺她,如果她伤心地回来……” “阿居,你别再说了!”家敏哽咽地阻止道:“这些我们都知道的,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好好休息吧!” “我没事……”赵字居慢慢地把脸转向了家敏,他一脸抱歉地说:“只是辛苦了你,一直以来,我都不是听话的病人,害你为我担心、着急,要是下辈子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一定不再像今生这样总是和你唱反调,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治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快呸掉!!!”家敏情急地说:“如果真有下辈子,我不要做什么医生,更不要让你做什么病人!我只要你好好的!一辈子无病无灾,健健康康地生活!” 赵字居无力地笑了,“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会努力争取的好不好?”刚说完,他又猛烈地气喘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 ☆、第 39 章 “周翼。” 清轻站到了周翼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周翼神色憔悴,头发也乱糟糟的,当他看见来到他面前的依旧是那样楚楚动人的清轻时,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似乎又哽住了,然后,是一阵汽车喇叭声才让他回过神来,他赶紧一把拉住清轻把她扯离了危险地带。 他低头看着清轻,终于喊出了口:“清轻,你总算肯来见我!”说罢,他就把清轻搂进了怀里。 清轻用力挣开了。 “你别这样。”她说。 周翼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似的重新望住清轻……清轻变了,是吗?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不会这样强硬地推开自己的怀抱,曾经的她,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到几乎是温顺的地步。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中泛起了泪光。 “清轻——” “你说想见我,”清轻打断了他:“有什么事的话,请你长话短说。” 她竟变得如此冷漠!冷漠得让人不敢相信。 “你急着走吗?”尽管已经用了半开玩笑的语气,但周翼还是感觉很受伤,“有人在等你,是不是?所以你才这副一分钟也不肯多待的样子。” 清轻一点也不想听到这种酸溜溜的话,她走远一步说:“我是不想浪费时间,要不是今天接到过那位崔小姐的电话——” “崔小姐?” “崔岑岑!……你该不会以为我到现在还傻到连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吧?” 周翼无语。 清轻扭过身去又说:“总之,我是因为听她说你最近过得很不开心——” 周翼淡淡一笑,“所以你是来确认的?确认我的确过得不好,这样你就满意了?” “你居然跟我说这种话!”清轻转身怒道:“你到底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周翼再次无语。 于是清轻说:“这么看来,你其实还好,那么我走了——” 可是她刚一转身,周翼就冲上来把她抓住了。 “清轻,难道你不是因为关心我才来的吗?那么,为什么不耐心点,听我把话说完呢?”周翼走到清轻面前,用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请给我一个机会向你解释吧,清轻,请让我跟你细说从头吧……” 清轻凝眸望向周翼的脸,路灯下,一颗晶莹的泪珠慢慢地从周翼的眼角处滑落而下…… 经过一番好说歹说,周翼总算把清轻领进了身后的咖啡厅。 等咖啡上来后,他便开始了诉说。 “最开始遇见崔岑岑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想过后面还会跟她继续来往,就连最初的公事,我也从没跟她正面接触过,可不知怎的,明明工作已经结束了,她后来又不断跑到公司来找我,她不停地约我,我也一直在拒绝她,但是后来——”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那段时间,我做投资亏了很多钱,我不敢跟任何人说,又找不到办法解决,所以很苦恼,然后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件事就被她知道了,于是……” 崔岑岑毫不犹豫地把钱借给了周翼,让他填补了亏空,但是,她也同时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让周翼当她的男朋友。 “我当然马上就告诉她我已经有了你,但她说不介意,她还跟我保证,她绝对无意破坏咱俩的关系,因为,所谓的男朋友,其实只是做为她无聊时的玩伴而已……” 崔岑岑有相当多的玩伴,周翼只是其中之一。 “她家很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所以她打小就没有任何生存上的压力,她唯一的烦恼,就是不知该如何打发她无聊的时间……她说她的人生目标就是追寻快乐,因此她绝对不会自找麻烦地跟我谈什么责任或是跟我做无谓的纠缠,所以——” 周翼说到这儿,停住了,他的双手用力地交握在一起。 清轻泪眼模糊的,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周翼抬起头来说:“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大错特错了!其实,在跟她开始没多久之后,我就很想要离开她了,只是……”周翼哽咽了一下,叹了口气,忽然又愤慨地说:“没想到,当她发现我有这个念头时,她竟然违背了她当初的诺言,她开始各种找我麻烦,还威胁我要来找你跟你挑明我跟她的关系!迫不得已,我只能暂时跟她妥协,然后又拼命地加班、在外面找活干,我就是想早点把欠她的钱还上然后换回我的自由……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竟然被你发现了……那天,当你抱着一叠钱赶来赎我的时候,我的心,就像被人插上了一把刀似的,痛得我恨不得当场死掉!可是……要叫我跟你分手,我办不到……我没办法舍弃这么好的你,我没办法辜负对我这么好的你啊,所以,我才借着我妈生病的理由,迫使你跟我结婚……” 说到这儿,周翼一把握住清轻的手: “清轻,我知道,我太自私了,一直以来,我都在索取,却从不曾对你付出过,所以,如果你生我的气,你恨我,就请你狠狠地打我!骂我!我愿意接受一切的惩罚啊!” 清轻默然无语,因为她现在,除了心痛,已说不出半个字来。 “我从没想过要惩罚你啊……”许久后,她才艰难地开口,“不过,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总算,你肯跟你坦白你的心了,你知道吗,周翼,认识了你这么久,甚至都已经跟你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你对我,一直都是保持距离的……” “我有吗?” “你有,只是你自己没察觉到而已,因为,你是无心的……”清轻叹了口气,把脸转向了别处:“周翼,你打小骄傲,你不想被任何人、哪怕是我、看出你内心的一丝一毫的脆弱,因为你不想被任何人瞧不起或是嘲笑,你自认为来自一个不幸福的家庭,你没办法活得像别人那样轻松、自在,你为此感到既焦虑又痛恨,于是,你就不断想为自己弥补这一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总是独自一人扛起这些压力的时候,其实是对我的一种不信任……这当然,有部分,是因为你不想让我操心,你是因为疼我,才这么做的,但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你不够爱我,你不够爱我,才不够信任我——” “不!不是这样的!” 清轻摇了摇头:“不过,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就让过去的一切,都随风去吧,我不想再重蹈覆辙,我也没有那个力气、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傻傻地去守护你了……” 周翼的眼泪滚滚而下。 “你是因为心里有别人了,才这么说的吗?是谁?是那个赵老板吗?” 一听提到了赵字居,清轻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请你不要把无关的人拉进来!我跟赵老板之间可没有你们那种龌龊的关系!我的话说完了,我要走了!” 结果清轻刚一起身,周翼又冲到了她的面前,他竟然破天荒地哀求她:“清轻,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们从头来过吧!我向你发誓:我跟那个崔岑岑没有感情的——” 清轻绕开了他:“不,你别说了,这些话,我不想再听了——” “清轻!” 周翼追着清轻跑出了餐厅,在他身后的座位上,崔岑岑面色铁青地站起身来,然后她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酒瓶子—— “清轻,你听我说啊!”周翼追到外面,又在人行道上跟清轻拉扯了起来,就在这时,崔岑岑跑到他背后,把手里的酒瓶用力地敲在了他的脑袋上。 “周翼,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居然真的敢背叛我!!!” 周翼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扑到了地上,清轻被眼前的状况吓到了,半晌后,她才回过神来扑到地上。 “周翼?你怎么了?你怎么样了?!”结果手刚一碰到周翼的头,手掌上就沾满了鲜血,顷时间,她失声尖叫了起来:“天呐!你打破他的头了!快叫救护车啊!快啊!!!!” 崔岑岑这时也傻了,她把手里剩下的半截酒瓶扔到地上,跟着也扑到了周翼的身上:“周翼!喂!你醒醒啊!你这混蛋,没我的命令,你可不许死啊!!!!” 看到崔岑岑声嘶力竭、泪如雨下的样子,清轻默默地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把周翼和崔岑岑一起送上救护车后,清轻给赵字居打去了电话。 “赵老板,你还在等我吗?” “是啊,你跟周翼谈得怎么样了?” 清轻把周翼受伤的事简单地说明了一下。 “他没事吧?” “应该吧,不过,我还是想跟去医院看一下,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赵字居轻轻叹道:“那你怎么样,需不需要人帮忙?” 清轻摇摇头,又吸了口气说:“我只是想跟你说声抱歉,不能陪你一起回去……” “傻瓜,我没事的,有家敏和阿楠送我,你管自己去忙吧。” “嗯,那我就先走了,回头再——” “等等,清轻!” “嗯?” “不用太担心了,周翼,他一定会没事的……” 清轻一下哽咽了,然后她点点头,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清轻发生什么事了?”见字居挂了电话后满面愁容的样子,家敏担心地问。 字居把周翼受伤的事说了,家敏也急了起来。 “那清轻还好吧?她不会又要哭死了吧?” 赵字居没有回答…… 这天晚上,他躺在病床上,彻夜难眠……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 ☆、第 40 章 翌日一早,赵字居醒来,看到床边不再出现清轻的身影,一阵黯然浮上他的眉间…… 护士进来做晨检,发现他发烧了,于是立刻通知了医生,家敏一脸紧张地冲进来,她的表情再难做到克制。 可是赵字居却抢着安慰她说:“我没事,真的,家敏,你不用这么担心……” 但他越是这么说,家敏就越是担心、焦急。 “阿居,我们手术吧,不管冒多大的风险,让我们一起试试吧,我不能再让你这样硬撑下去了……” 赵字居轻轻一笑道:“还是不要了,家敏,不是我不敢,是我不能让你为我冒这个险啊……你念了这么多年的书,熬了这么久,才有了现在的成绩……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将这一切付之一炬——” “什么付之一炬,哪有那回事啊!” “你就不用骗我了,”赵字居脸色苍白地说:“为了我,你快跟整个科室的同事都翻脸了吧?” “我——” “况且……”赵字居默默地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的远空:“就算手术成功了又能怎么样呢,像我这样的人,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家敏默默抬起头道:“难道你还不能忘记阿婷吗?就连清轻,也不能让你恢复活下去的勇气吗?” 赵字居怔住了,随后他撇过头去、生气地说:“你们不要老是把清轻扯进来,我跟她根本就——” “是普通朋友嘛!”家敏也气鼓鼓地说:“你就算想骗我,也可以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啊……就这几天看下来,不管是你对清轻,还是清轻对你,你们对彼此的感情,我们所有人,都是一一看在眼里的!你只不过,是怕自己连累她,所以才一直压抑自己,其实,从很早开始,你就已经喜欢上清轻了,不是吗?” 赵字居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结果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这时,家敏又恨恨地说:“我这就打电话给清轻,叫她来劝你!” “什么?你疯了?你不要打!”赵字居起身来阻止家敏,结果一阵气血上涌,他闭了闭眼、俯倒在床沿上,接着,他就朝地上哇的呕了一口…… 家敏愣住了,眼前地上瞬间绽开的一朵血花,让她的脑袋像被人砸了一拳似的、嗡地一声炸了开来…… 昨晚,周翼接受过紧急手术后就被送进了病房,崔岑岑坐床边陪着他、一步都没有离开。 早上,清轻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回到病房时,看见崔岑岑仍定定地坐在病床边一动不动的,就忍不住上去劝了一句: “你要不要睡一下?你整晚没睡呢……” 崔岑岑向她扭过头来,看见她满脸泪痕的样子,清轻愣住了。 “他怎么还没醒呢?为什么他还不醒呢?他不会就这样死掉吧?不会吧?” 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清轻沉默了一下,把崔岑岑从位子上拉起来。 “走吧,我带你去洗把脸……” 把崔岑岑带到盥洗室后,清轻拧了把毛巾递给她。 崔岑岑没有接,她低着头,半天后才喃喃地说: “为什么你还要对我这么好?明明我抢走了你的男朋友……” 清轻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又要这么做?是觉得自己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随意地践踏我们这些普通人吗?” “我没有!” 清轻扭过头去。 “请不要戏弄周翼!就算他一时糊涂为了钱跟你在一起,他也不是那种会随便出卖自己的人——” 崔岑岑轻哼了一声。 “你到现在还护着他?你不觉得自己太愚蠢了吗?” 清轻看了眼崔岑岑,然后依旧拿背对着她。 “我知道啊,我知道我愚不可及,可是,我并不是因为护着周翼才蠢,而是,我一直没能看清我跟他之间的关系……” “什么意思?” “你应该也知道,我跟周翼,是从小就认识的,不管是我对他家,还是他对我家,我们都知根知底,或许,这对一般的恋人来说,是件好事,但对我跟周翼,却非如此……正因为我太了解他过去那个破碎的家庭,他才更在意地要在我面前维护他的自尊和他完美的形象……他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破绽被我发现从而让我看轻他……” 崔岑岑若有所思…… “那么,你现在的意思是……” 清轻转过身来,“我什么意思也没有,我现在,只想认认真真地问你一次,也请你,认认真真地回答我一次:你喜欢周翼吗?” 崔岑岑愣住了,随后她赌气地说:“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清轻走上来说:“因为,尽管昨天你打破了周翼的头,但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他的,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而不是像你们之前约定的那样,只是玩伴——” 崔岑岑的脸孔一下变得更青了:“是谁跟你说他是我的玩伴的?而且,就凭他?他也没资格当我的玩伴!”说完,崔岑岑扭身冲出了盥洗室。 清轻回头看着她、却没有追出去…… 周翼醒了,他刚一睁眼,就喊起了清轻的名字,站在床边还来不及因为他的苏醒而喜悦的崔岑岑忍不住又大发雷霆: “清轻清轻清轻!为什么你眼里就只有杜清轻就是没有我!明明我比她有钱比她漂亮比她年轻,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跟她彻底了断来我的身边?!” “清轻呢?清轻在哪儿?我要见清轻……”周翼不管不顾,硬要走下床来,结果咚的一声就摔到了地上。 崔岑岑也不去扶他,她冷冷地瞧着他,还用嘲讽的语气说::“你看看你,多可怜啊,一心一意地还想回到她身边去,可人家呢,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知道吗,她刚刚啊,还死乞白赖地求我接收你呢!我看她啊,根本早就移情别恋了!!” “你不要污赖清轻!她又不是你!”周翼咬牙把崔岑岑推倒后,就继续摇晃着身体走到了门口,崔岑岑一个跃步冲上来挡在门上。 “我怎么啦?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看!我有哪里不好?我有哪里配不上你?周翼,你可别给我太嚣张了!我崔岑岑可不是那种能让人随便欺负的人!” 周翼想拉开她出门,她拒绝,于是两人就拉拉扯扯了起来,周翼因为头上有伤而被搞得头昏脑胀的,最后,他不得不大声地吼起来: “好!是我错了!我认输了!我投降了!是我不该跟你开始那种游戏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这样可以了吗?可以请你崔大小姐放我一马吗,反正像我这种人,本来就没资格跟你在一起……” 崔岑岑哭了,委屈的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我有说过你什么吗?我有嫌弃过你什么吗?明明是你一直忘不了杜清轻,心里也只有她,就算陪在我身边时,你也总是心不在焉的,那么,一开始,你为什么不再强硬一点地拒绝我呢?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些钱吗?” 周翼低下头,后退了两步。 崔岑岑走上来说:“好,如果一开始是为了钱没错,那么后来呢?后来你也时常会在我面前说起你的心事,不是吗?你也曾经向我坦诚过你的内心,不是吗?你并不是对我毫无感情的,那么现在,为什么又要把我当成陌生人一样狠狠地推开呢,难道,我真的一点也比不上杜清轻吗?” 听到这里,周翼终于抬起眼皮朝崔岑岑望了过去。 崔岑岑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周翼,我喜欢你啊,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去接近你,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故意说要跟你玩什么游戏,我也是因为喜欢你,才不断地刁难你、折磨你,我以为,只要这样做你就会把我牢牢地刻进心里去,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失败了?为什么你还是一心一意地向着清轻?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周翼叹了口气、把头狠狠地砸在了背后的墙上,一时间,大脑的纷乱与伤口的痛楚都使他无法再思考了…… 站在门外的清轻,原本握着门把的手松开了,稍后,她转身离开…… 赵字居因大量的口鼻出血被紧急送进了手术室,家敏穿好手术服,一脸严肃地走上了手术台…… 清轻回到医院,推开病房,结果一抬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她冲出门口,随手抓住一名护士问:“请问,赵字居呢?这间病房里的病人呢?” 护士说了声不知道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清轻一下跌坐在地—— 不会吧?赵字居出事了?不可能吧?一时间,她感到心脏揪痛起来,她不禁俯下身去…… 一只手,忽然轻轻出现在她面前。 “清轻……” 一道熟悉的呼唤,让清轻瞬间抬起头来—— 啊!是赵字居!?真的是他!而且!他没有穿病号服!他好了!他没生病了!他恢复健康了是这样吗? “赵老板?你从哪儿来?你是不是出院了,所以病房才空了?” “是啊,我好了,我没事了,所以,你干嘛还哭呢?快把眼泪擦擦,我们一起到外面走走吧?” “到外面走走?好哇,我一直都想那么做呢,你等等啊!”说着,清轻就赶紧一边擦干眼泪一边随着赵字居走出了走廊…… 室外阳光灿烂,到处都盛放着五颜六色的鲜花,鸟儿在枝叶间欢唱着,远处还隐隐约约地传来了熟悉的波涛的声音。 “这是哪儿?海边吗?我们又回到海边了吗?” “是啊,你不开心吗?” “我当然开心啦!难道你没看见我脸上正在笑吗?” “我当然看见了,只不过,是有些不敢确定罢了……” “不敢确定?为什么?” “因为……”赵字居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敢奢望……” 清轻站住了脚步,她凝眸望着赵字居,然后故作生气地说:“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是想嘲讽我吗?” 赵字居笑道:“我哪里会嘲讽你?从认识你到现在,我对你,就只有心疼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清轻被感动了,她轻轻扑进赵字居的怀里,用两只手紧紧地攀着他那瘦瘦的背说:“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呢?为什么一句真心话也不肯跟我说呢?” 赵字居用手挑起她的下巴说:“因为我怕害了你,因为我怕你为我伤心,因为……我没有那个勇气去追求你……可是,你的美好,却总是让我情不自禁……” 清轻笑了,为赵字居的这一句“情不自禁”而感动了,于是她也“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唇迎向了赵字居,没多久,赵字居的吻就像细雪般温柔地落了下来…… 一阵稀里哗啦的巨响把清轻拉回了现实,眼前,一名护士正在慌张地捡拾着从旁边推车上掉落下来的物品,而旁边那个男孩子显然就是闯祸的人……清轻回过神来,开始到处去找赵字居的踪迹,可是哪里会有? 就在她再次慌乱无措、泪流满面的时候,一个声音朝她跑了过来—— “清轻?清轻!!!” 一个人影,现身在前方的逆光处…… 作者有话要说:哎…… ☆、第 41 章 家敏从逆光中走了出来。 “家敏?家敏!赵老板他人呢?他到哪儿去了?为什么病房里没人?” 清轻像抓到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了家敏的胳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家敏的胳膊那么冰那么冷,就像她是刚刚从北极回来似的,难道……赵字居他真的出了事? “家敏,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不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家敏终于开口了,只是声音也同她的胳膊一样,冰冷得像是从北冰洋刮来的风。 她是在埋怨她吗? “家敏,我知道我来晚了,是不是因为这样,赵老板才生我的气了?” 家敏冷哼一声道:“反正你的心里就只有那个叫周翼的人,你干嘛还要回来呢?” 清轻摇着头说:“家敏,你别这么说嘛,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以后会改的……” “改?”家敏叹息了一声,把身体转过去:“已经太迟了!而且……你要爱什么人,要跟什么人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反正……阿居在你心里,根本不算什么……” “家敏……”清轻上来抓住家敏的手,家敏把她甩开了。 “本来我以为,把你找来,多多少少可以帮我劝劝阿居,可结果呢?结果你就只顾着收拾自己的烂摊子!你不仅没能帮我劝阿居,你还一个劲儿地让他为你操心劳累!你自己说说看,你再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为了阿居,没办法,我只能请你走了……” “家敏!家敏……”清轻再次冲上去抓住了家敏,“我不会了!我向你保证,接下来,我一步都不会离开赵老板的身边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我一定会的!” “我不想再相信你了!”家敏突然大吼,同时,眼眶急剧地红了起来:“我也不想再耽误你,你就只管去享受你的恋爱生活吧,阿居他也不需要你了!” 家敏以为,这下清轻肯定会放弃了,没想到,她竟又大步地走到她面前,态度强硬地说: “请告诉我!告诉我赵老板在哪儿!我要见他!如果你不让我见他!那我就自己去找去问!我不管!反正……我要陪着他,从今往后,我都要陪着他,谁也别想把我赶走!!” 家敏被站在她面前的清轻眼里突然出现的坚毅打动了,终于,她开口道: “阿居刚刚做了紧急手术,现在在加护病房……” 清轻赶到了加护病房。 她问护士:“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暂时还不行,不过,你可以站在窗外看看他。”护士温柔地说。 “好……谢谢你。” 谢过护士后,清轻来到窗前、透过玻璃,朝里面躺在病床上的赵字居打量着、张望着…… 原来,昨天你就是抱着这么虚弱的身体陪我去见周翼的吗?为什么呢?为什么比起自己的身体,你更在意的却是我的事?你总是对我这么体贴!这么照顾!难道你真的是上天派来守护我的天使吗?可是我身上又有哪一点值得你这么做、这么地为我牺牲为我奉献呢…… 眼泪毫无知觉地掉了下来,可是一想到,以往每次自己哭的时候,赵字居就会走过来陪她、想尽办法地哄她开心,清轻就赶紧抬手把眼泪擦掉了。 不,从今往后,我都不要再哭了,我不能再让赵字居为我操心,现在,是该换我来守护他的时候了…… 清轻在病房外守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的时候,护士走过来说赵字居已经醒了。 “如果你想进去看他,我可以帮你安排5分钟。” “太好了,请帮我安排吧!”清轻马上从椅子里站起来说。 跟着护士去换上了无菌服后,清轻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病房。 “赵老板,我来了……” 即使她的脚步声很轻,床上的赵字居也马上就听到了。 “清轻……” 见他想起身,清轻马上加快脚步跑过来按住了他的双肩。 “你别动,好好躺着……” 赵字居又吃力地躺了回去,然后他凝眸望着清轻,皱了皱眉说,“你怎么了?哭了吗?眼睛怎么红成这样?” 清轻用力摇着头说:“没有,我只是被药水味刺激到了,没事的。” “唉——”赵字居马上又叹口气道:“那你就别进来嘛,我又没事……咳咳……” 一见他咳嗽了,清轻赶紧伸手帮他抚胸,尽管内心剧痛,她的脸上仍努力地挂着笑容。 “可是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你平安无事我才安心啊……” 赵字居渐渐咳止之后,再度望向清轻,他的脸色一下显得更疲倦了。 “周翼怎么样了?伤得重吗?” 清轻摇摇头,“他已经醒了,应该没事的……” “那你怎么没在那边陪着他?” “嗯……我想,应该已经不需要了吧?” “怎么?” 于是清轻就把崔岑岑的事跟他简单地说了一遍,末了,她说:“其实,如果崔岑岑是真的喜欢他的话,那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赵字居心疼地看着她,“那你呢?”他温柔地问:“你确定自己可以接受这一切吗?” 清轻低下了头去。 “如果要我说一点都不介意的话,那肯定是骗人的,不过……我已经不会再生气或是不甘心了,就像你昨晚所说的那样,把一切都说开后,我觉得,我是真的可以做到重新开始了……” 赵字居缓缓地微笑了起来。 “那就好……” 清轻把脸抬起来望向了他,她的眼里,渐渐聚起了泪意。 “那你呢?” “我?” “是啊,忙完了我的事,现在,你也该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啊?” “你的病,应该还是有办法的吧?你不会就这样放弃吧?我听家敏说过,你的病——” “我的病已经没治了,”赵字居冷冷地打断了清轻,“所以,不管是家敏也好,你也好,你们都不用再费心劝我了,我早已经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也请你们都接受吧……” 清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说,赵字居原来一直都在等死,即使已经住到医院里来了,他也没想要救活他自己。 为什么?是因为阿婷吗?是为了惩罚自己当年没能救到阿婷,所以就任由自己死去好去找阿婷吗? “因为……曾经的我,也像你这样地做过!因为遭人背叛,所以在好不容易走出来之后就千方百计地叫自己绝不能再回头,可是……那样的我,最终收获的是什么呢?是一具尸体!是我这辈子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脑中突然回响起昨晚他劝她时所说的这些话,清轻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该怎么做呢?她要怎么做才能打消赵字居的这种消极悲观的念头好让他继续活下去呢? 清轻跑去了家敏的办公室。 她砰的一声把门推了进去。 “我要救阿居!请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到阿居的!” 见清轻一反常态的突然像头小兽一样猛扑到桌上,家敏真是被她吓了一跳。 稍后,她才晓得了清轻的意思。 “想要救阿居,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做骨髓移植——” “那就移植我的!我把我的骨髓捐给他,要多少都没关系!” 家敏愣住了,随后苦笑了出来,她绕过桌子,把清轻拉到椅子上坐下来说:“你先稍安勿躁,听我说,就算是骨髓移植,也不是什么人都符合条件的……” “我知道!要血型相同嘛!没关系,我是O型血,不是说O型血可以适合任何血型吗?” “没这么简单的,不过……我真的好高兴,能看到你这么关心阿居在意阿居!” 清轻埋怨地看着家敏。 “我当然关心他当然在意他啊!原来你一直认为我没有吗……”眼泪再一次细细地落下来,清轻自责地说:“我只是太笨了、太粗心了,才没有想这么多,况且,赵老板他,他也总是瞒着我,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在我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搞得我也以为,他的病,根本没那么严重……但是,家敏,现在我不会了,我不会再被他骗倒了,我要救他,我一定要救他,你就帮我做个检查吧!说不定,我的骨髓真的可以呢?” 家敏摇头道:“可是,一般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配型成功的机率是很小的……” “那也要试试啊,不是吗?”清轻奋力地喊道。 拗不过清轻,家敏终于还是安排了帮她做骨髓检查,当家敏站在窗外看到清轻强忍疼痛地坚持检查时,她忍不住落下了既感动又欣慰的泪水。 检查结束后,家敏马上冲进去扶清轻,她一脸痛惜地说:“辛苦你了……” 清轻痛到脸色发白,却只顾关心地问:“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我想早一点知道!” 家敏说:“放心吧,我会盯着的,现在,你再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不了,”清轻说:“既然检查完了,我也该回赵老板身边陪他了……” 看着清轻脚步艰难地向外走去,家敏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道:“这小丫头,都已经这么紧张在乎阿居了,居然还不改口、还叫他赵老板呢……” 作者有话要说:加快脚步,这周完结~ ☆、大结局 然而,清轻的检查报告显示,配型失败了。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清轻还是跑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处狠狠地哭了起来,家敏见到后,赶紧跑过来安慰她。 清轻一头扎进家敏怀里。 “接下来该怎么办?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的?家敏,告诉我!我不想让他死啊……” 家敏轻拍着她的头,而她自己的眼泪也始终都停不下来。 两天后,赵字居被转回了普通病房,但家敏却告诉清轻,这并非是他病情好转的迹象,恰恰相反,他现在,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的边缘。 “那你救他啊!你要再想办法救他啊!” 家敏痛苦地背过身去。 “到了这一步,我也束手无策了,唯一一件我们可以做的事,就是让阿居、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走完他的最后一程。” 清轻呆坐在原地,有好久,她都没办法正常地思考,她的脑中不断地回旋她和赵字居认识以来所经历的一切,不管是海边、旅馆、树林、沙滩,他们曾一起走过的地方,一起笑过、闹过、哭过的时候,所有的这一切,都像放电影一样在她眼前一一掠过…… 她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赵字居就这样死去,她做不到! 清轻回到病房,看到赵字居已经醒了。 他默默地侧过头来望着她。 “清轻……你过来……”他声音虚弱地说。 清轻脚步沉重地走过去。 “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清轻便乖乖地坐下来。 “把手给我,让我们握握手好吗……” 清轻吃惊地望着他,泪眼模糊中,她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但她却知道,他在笑,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他仍只想让别人看到他太平无事的样子。 “不想跟我握吗?嫌弃我?”他开玩笑似地说,声音沙哑而无力—— 清轻赶紧把手伸给了他,他马上就轻轻地握住了。 他的手好冰啊,是因为一直在打针的关系吗?清轻的心,再一次痛了上来。 看见她这副表情,赵字居马上劝道:“你别这样了,清轻,别这么不开心,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你难过,我都会跟着你一起难过……” 清轻赶紧甩甩头,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脸上的愁容给甩掉了似的。 “我没有不开心啊,你看,我不是正在笑吗?” 尽管笑得那么勉强,尽管笑得比哭还难看…… “清轻……” “嗯?” “你在这里待很久了,该回去了。” “……回去?” 赵字居点点头。 清轻重重地摇头,“我哪里也不会去的,我说过我要留在这里照顾你的!” “那要照顾到什么时候呢?”赵字居微微苦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还会有出院的那一天吧?” 清轻脸色骤变,她说不出话来了。 于是赵字居又说:“回去吧,好好整理了一下心情,你也该重新找个工作,开始你的新生活了,至于我,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还有家敏,大家都会照顾我的……” 眼泪浮上清轻的眼眶。 “你赶我走?你嫌弃我不能帮你的忙是不是?” 赵字居急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是阿婷,你是不是就不会赶她走了?” 赵字居吃惊地望住清轻,一时间,他的胸口像是被一大堆不知名的东西堵住了,他不敢相信他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我不会走的,我也不会放弃的,”这时,清轻又抬起头来一脸坚定地望着他,“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治好你,要走,也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走。” 清轻离开病房时,迎面看见有两个人正朝着她走过来。 “周翼?崔岑岑?”清轻呆住了。 坐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里。 周翼问清轻赵字居的病怎么样了。 清轻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周翼听完后,沉默了一下说:“那……我也去做个配型吧?” 清轻呆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周翼。 一旁的崔岑岑说:“我也做!” 周翼扭头吃惊地望着她,崔岑岑冲他嘟了嘟嘴,“干嘛?就你能做,我不能吗?我也想帮清轻的忙啊!” 清轻的眼里泛起了泪花,这一刻,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感激多一点还是感动多一点。 看着清轻那憔悴的脸色以及红肿的眼眶,周翼心痛难忍,尽管他现在很想冲上去抱抱她,但他知道,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格。 当家敏看到清轻把周翼和崔岑岑带到她面前时,她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当崔岑岑躺上检查台时,崔岑岑竟还鼓励清轻说:“放心吧,就算这里治不好,我还可以帮你去找更大更好的医院,就算是国外的医院,我也有办法帮你联系到的!” 清轻简直不知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结果崔岑岑又冲她重重地一哼:“你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就当是我跟你赔礼道歉好了,谁叫我之前一直那样欺负你……” 清轻苦笑地摇了摇头,然后,她又转头望向了周翼。 周翼只默然地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但是,配型报告还没出来,当晚,赵字居就陷入了昏迷。 当清轻守在病房门外时,接到消息的大人们全都赶过来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周翼说了,才知道,原来你这些日子以来根本就不是在外地旅游!”妈妈冲上来质问道:“你到底在这里照顾谁?” 清轻泪眼模糊地看着妈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爸爸上来把妈妈拉走。 “清轻,有什么困难的地方,你要跟爸妈说呀,不然我们怎么帮你呢?” 清轻摇着头,扑入爸爸怀里。 家敏从里面出来时,清轻马上冲过去:“家敏?” 家敏拍拍她的手臂,“不要紧,他现在情况有稳定一些下来了……” “他醒了?” 家敏摇头。 清轻向后踉跄了两步,差点就摔倒了。 家敏看到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便问清轻是怎么回事,清轻向她介绍了自己的家人,家敏感激地向大家鞠躬致谢。 “虽然情形不容乐观,不过,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请大家放心。” 清轻妈妈走到清轻面前,一把搂住了她,母女俩即使不用对话,也早已明了彼此的心意。 隔了两天,赵字居终于苏醒,同时,周翼和崔岑岑的配型报告也出来了。 当家敏把报告拿给清轻看时,清轻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她抬起头,想确认似地望住了家敏,家敏双眼含泪地冲她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 一早醒来,赵字居就看到清轻在病房里忙碌着。 等他看到她背起包好像要离开的样子,于是问:“清轻,你要走?” 清轻回过头来。 “你醒啦?”她嫣然一笑,走到床边,看着他说:“我稍微出去一下下,很快就回来的。” “去哪儿?回家吗?” “不告诉你。”清轻笑得一脸俏皮。 赵字居歉疚地望着她说:“回去也没关系啊,你也该回家看看了。” 清轻笑道:“我知道,不过,我说过,要走,也是跟你一块走的。” 赵字居无语地笑了。 他目送清轻离开。 稍后,家敏走进来。 “阿居,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 一边听话地让家敏为他做检查,赵字居一边问:“我真的可以出院吗?什么时候呢?” 家敏斜他一眼:“怎么?这么心急,是想出院去找谁吗?” 赵字居叹口气道:“当然了!我有那么多需要感谢的人,尤其,是要当面谢谢那个为我捐骨髓的人……” 家敏收好听诊器,摇摇头说:“难道你最该感谢的,不是清轻吗?” “清轻?” “是啊!如果没有清轻,别说是你,恐怕我也已经放弃了,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要怎么报答清轻?” 赵字居凝眸望向前方。 “我还能怎么报答她?我当然要用我的一辈子去报答她,从今往后,我会比以前更关心她、更疼爱她……” “以什么立场呢?” “立场?” “是啊!”家敏转身,走到窗边看了看,又扭过身来说:“你现在康复了,应该已经不用再顾虑什么了吧?你总不会、继续压抑自己的感情、只拿清轻当普通朋友看待吧?” 赵字居震惊了一下,马上把头扭了过去。 家敏冲到他面前大声说:“你不要再逃避了!你能报答清轻的,难道不就是给她带来幸福吗?” “可是……”赵字居犹豫道:“我有那个资格吗?我配得上她吗?我真的……可以为她带来幸福吗……” 清轻回来后,带回了一大束新买的花,最近她总是会买很多鲜花布置病房,好让这里看起来更加生机勃勃一些。 赵字居也不喊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四处忙碌着。 他心里对她的依恋,可以说是越来越深了,可是,心里却始终有个声音在不断地阻止他: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贪心!你已经得到她很多东西了,能在病重时刻得到她那么多细心的关爱与照顾,又在她的坚持不懈下获得了治愈的奇迹,你不该再做痴心妄想地把她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你不可以! 清轻忙完了,终于坐回到病床边。 最近她的气色真的不错,这是赵字居最感欣慰的一点。 “你去哪儿了?还是不能跟我说吗?” “当然啦,这可是个秘密!”清轻笑着说,一边把赵字居的手拉过来,帮他做着按摩。 “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冰?明明都开着暖气啊!” “我打小就这样,大概我是冷血动物吧?” “冷血动物?你吗?”清轻笑道:“不可能的!像你这么热心肠的人,怎么可能是冷血动物呢?一定是你身体还是太虚弱的关系,不行,我明天得问问家敏,是不是可以帮你做一些补品来吃了!” “不用那么费事了,手冰一点也没关系啊,大不了戴手套嘛……” “哦,那倒也是!”清轻点点头道,忽然把赵字居的手抓起来看了看,“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手套?我上网给你买啊?” 赵字居哑然失笑,“不用这么急吧,现在到戴手套的季节了吗?” “快了嘛!”清轻笑道:“我想你一出院就能用得上啊!” 提到出院,赵字居又想起之前家敏跟他说的那些话,一时间,他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他把手从清轻的手中轻轻地抽了出来。 “清轻……” “嗯?” “你……” “干嘛吞吞吐吐的?” “你……”赵字居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望向了清轻,“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周翼?” “啊?”清轻愣了一下,随后失笑,“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嗯,就是,想跟你聊聊他嘛……” 清轻摇摇头道:“没有,他挺忙的,你也知道,他一向都是工作狂,而且……他现在就算有时间,也会去陪崔岑岑啊……” “崔岑岑?他俩已经正式交往了?” “……嗯。” 赵字居迟疑了一下,突然坐起了身。 “你想干嘛?”清轻担心地问。 赵字居张开怀抱,把清轻搂了过去。 他忍不住紧紧地闭上眼,深深地体味这一刻把清轻拥入怀中的感觉。 清轻虽略有吃惊,却没有丝毫抵抗。 不知为何,她甚至还感到这正是她一直以来都在深深地期待着的事,她缓缓地伸出手,攀住了赵字居的后背。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好久都没有放开。 “清轻,我可以……我可以取代周翼在你心里的地位吗?我有那个资格吗?” 清轻缓缓推开赵字居的怀抱,她仰着头,久久地凝视着赵字居的眼睛说: “不是取代,你有自己的位置,一直都有……” “清轻……” 清轻微笑了起来,然后伸手抚上赵字居的脸颊:“既然你这么问了,那么,我也想问你一句,我,可以取代阿婷在你心中的位置吗?” 赵字居羞愧地笑了,他再一次用力地把清轻抱入了怀中。 “你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已经没办法把你忘记了……” 所以,我才会那样特别地关心你、留意你、想帮助你、想看到你开心,尽管这一切,是到后来才慢慢地发觉到的,但,却是无法自欺欺人的事实…… 想到这里,赵字居捧住清轻的脸,温柔地把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又一个月后。 赵字居可以出院了。 出院当天,所有人都来接他,赵字居满脸感激地谢过大家,他更是特别走到崔岑岑面前,感谢了她的救命之恩。 一向无所畏惧的崔岑岑这回竟然红起脸来,她一脸局促地说:“哎呀,没什么啦,就,刚好那么巧对上了嘛……”她边说,边害羞地躲到了周翼身后去。 赵字居又向周翼道谢,周翼板着面孔看着他,就在大家都以为周翼要生气时,他忽然说:“没什么,病好了就好。” 赵字居再一次谢过了大家,然后所有人一起走出了病房。 家敏站在走廊上等着他。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满脸微笑地看着他,赵字居快步向她走过去。 “谢谢你,家敏。” 家敏瞪眼道:“少跟我客气!你就给我记住一点,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让清轻为你担心,更不要,让我在这里重新见到你!” 赵字居重重地点了点头。 离开医院时,清轻妈妈说:“大家一块儿到我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结果清轻走到妈妈面前说:“妈,我要先带阿居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啊?刚出院就乱跑?” 清轻微笑道:“我们会尽快回来的,你不用担心!好吃的你尽管做,我们赶在晚饭时吃!” 清轻妈妈嗔怪地看她一眼,摇摇头,“那好吧,路上当心点,别让阿居累着。” “我知道。”清轻笑着点点头。 把大部队都送走后,赵字居才问清轻:“你想带我去哪里?”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清轻笑着拉起了他的手,带他一起前往停车场。 不久,清轻把车停在了一个地方。 “下车吧!”她替赵字居拉开车门说。 赵字居一下车,就站着不动了。 眼前出现的,是修葺一新的旅馆,正是他之前结束营业的那一间,也不知道清轻是哪来的时间搞这些的,而她的心里,又究竟是怎么想的。 “怎么?吓到了?”清轻笑着看着他。 赵字居无言以对。 “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担心我欠了医药费还不上,所以赶紧给我找活儿干?” 清轻笑得直不起腰。 “你怎么把我说得像是要剥削你的资本家一样?”她瞪了赵字居一眼,然后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地方,我也是,所以,我想接下来,跟你住在这里……” 赵字居怔住了,他轻轻推开清轻,像是仍不敢相信般地望着清轻。 清轻温柔地看着他,目光坚定。 “没关系,就算你这辈子,心里会一直惦记着阿婷,我也不会在意,我愿意守着你,我愿意和你一起待在你喜欢的地方……” “清轻……” 清轻又俏皮地一笑,“怎么样?就让我当这个旅馆老板娘吧?可以吗?” 赵字居大呼一声“当然可以”然后就紧紧地把清轻抱入了怀中。 远处,张婶从旅馆里面走了出来。 “哎呀!是阿居啊!还有清轻!你们终于来啦!!!”然后她又朝室内大声呼喊起来,“大家快来啊,阿居回来啦!阿居回来啦!!!!” 一时间,所有的服务员从四面八方跑了出来。 “阿居!” “老板!!!” “杜小姐!!!!” 大家一起朝赵字居和清轻围拢了过来。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响,远处又隐隐约约地传来了熟悉的波涛声,阳光穿林而过,天空变得更晴朗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