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随风》作者:半生炎凉 文案 她只想过自己的日子,无奈穿的壳子不好,所以是好是坏只能自己受着,唉!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恩汐 ┃ 配角:龙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倒霉的穿越 立意:更新,写着玩的,看着开心就好! 第1章 “恩汐,这次的联谊你真的又不去吗?”同班同学兼好友林问着正在收拾书本的人。 “嗯,你们去吧,玩的开心点”叶恩汐浅笑着回道。…… “好吧,那我们走了”看着离去的人,叶恩汐挥了挥手。 收拾妥当,背上画夹,慢慢的走出教室。 她对这些变相的相亲会根本不感兴趣,别怪她刻薄,充王子的男生与装公主的女生,在现实生活中向往着童话般的爱情,仿佛上了大学不谈场恋爱就对不起自己似的,层出不穷的舞会,联谊,无聊。 论长相,她也算清秀,追她的男生也不是没有,可是她从来不想理会,甚至面对有感觉的男生,她也会选择逃避,而且更甚。 爱情,说实话,她并不是很期待,虽然她也会为小说中那唯美的爱情动容,幻想,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幻想过后是真实的生活,这点,她一向分得很清楚。 因为她觉得再美好的爱情,在现实的生活与无情的时间面前,弥久留香的又有几何?何况是学生时代的青涩恋情,既然是已知的结果,又何必再去浪费时间呢,还不如出去多看看山水,多写写生,来得比较实在,还能陶冶情操。 那年,她劝她的父母离了婚,她不想看到他们为了她勉强组织着一个家庭,互相煎熬,想当初他们也是很相爱的,爱的轰轰烈烈,却也分得老死不想往来,唯一的联系也就只有她了,他们离了,而她谁也没跟,一个人住,也许父母觉得亏欠了她,反而更爱她了,物质方面很是满足她,都要接她去住,可是他们已有了各自重组的家庭,她不想去打扰他们了,因为那已经不属于她了。 父母的离异并没有影响她什么,她一向很独立,也很自由。那年之后,她想通了,淡定了,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她开始享受平静的生活,不想改变。爱情,对于她,一向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更何况她早已过了幻想爱情的年纪,如果人生一定要有爱情的话,她也希望一次就够了,一颗心又能爱几人呢?她,宁缺勿滥。 她唯一的爱好就是拿着画笔,四处游走,画尽人世百态,锦绣山水,她喜欢这样无拘无束的生活,朋友们都羡慕她的超然,自由,其实说穿了天,她就是怕麻烦。 坐在学校教学楼顶,迎着风,手执画笔,细细描绘着这座美丽的城市,是件多么惬意的事情。闭上眼,忍不住思量,这个暑假去哪写生呢,选个避暑的地方吧。 一阵风吹过,画纸纷纷飘起,向楼外飞落…… 听见“哗哗”声,叶恩汐睁眼,下意识的伸手去抢画纸,却忘了自己正坐在楼台边,一个用力过猛,身体顿失重心,随着纷飞的画纸向楼外跌落…… 我的妈呀,醒悟过来的叶恩汐惊出一身冷汗,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不断的向下坠落,绝望与恐惧充斥全身,她还不想死呀,如此大好的生活,可是一切都已来不及了,窝囊呀,千万别说她是自杀的,意外,绝对的意外…… 第2章 天玺王朝,天玺十五年,在勤政爱民,睿智贤能的年轻君王龙煜的治理下,可谓更上一层楼,国强民富兵壮,真正开启了盛世王朝的大国局面。为了犒赏帝王的贤政,大开宫门,为帝王送上各地佳丽,充裕后宫是必不可少的,龙煜也不例外,从十二岁继承王位,到如今他的后宫中到底有多少女人他也不知道。 只是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女人只可以宠,不可以爱,这是为君的第一课,纵然再美貌,再温柔,再贤淑的女人都不能使他动心,他可以给她们金钱,名誉,地位,却不可能会有爱情,冰儿说得对,帝王多情只会招致亡国,就算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也只是因为他需要这样的一个皇后。 但是繁重的朝政之余,后宫却成了解乏的最好去处,他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美人恩,欣赏她们使出浑身解数来取悦他,为此,他甚至可以容忍她们使使小性子,耍些手段,只要无伤大雅就行。 只是今日花禄向他禀报的事,却让他很生气。 瑶华宫,一身明黄,本应是俊美无韬的帝王,此刻却沉着一张脸,疾步而来,身后跟随着战战兢兢的内侍太监,能不害怕吗?这次出事的可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娘娘,要是有个闪失,他们的小命都会不保。 一路踏进瑶华宫,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贵妃怎么样了?”龙煜挥手,沉声问道。 “回皇上,贵妃娘娘小产引起了血崩,曾一度昏厥,幸好太医们救治及时,现在太医还在里面诊治”苏贵妃的近身侍婢若雪匍匐在地,惶恐的回着。 龙煜皱眉:“小产?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恕罪,奴婢,奴婢不敢说”地上的人更不安了,身子不住的抖。 “说——”龙煜冷道。 “今,今早,娘娘在御花园遇到淑妃娘娘……是,是淑妃娘娘不……不小心绊,绊了娘娘一下,娘娘不慎跌落,才,才……奴婢侍候不周,皇上恕罪——”若雪不断磕着头,断断续续的回着,这本是贵妃娘娘计划的一部分,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会这么严重,娘娘好容易怀上的龙嗣,说没就没了,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 “淑妃?”龙煜冷哼,苏贵妃是前任太傅的女儿,去年刚选秀进宫的,龙煜感念太傅幼年教导之恩,破格封了他女儿为妃,前些时日因侍候周到体贴刚晋为贵妃。 这苏媚儿也确实是个媚人儿,妩媚至极,又因她进宫没多久,家中就突遭变故,是以平时他是很宠她。 而伍淑妃是温国公伍显之女,是个心机深沉的主,不像是会这么显露自己的人。 平时她们明争暗斗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想不到,居然闹出这等事。看来,他的确是太宠她们了。 转身进入内室,太医们慌忙行礼,“臣等叩见皇上”。 龙煜免礼道:“李太医,娘娘怎样了?” 李太医恭敬道“回皇上,臣等已经尽力,孩子还是没能保住。所幸贵妃娘娘吉人天相,总算已无大碍,好生休养个把月就可痊愈”。 龙煜面无表情道,“朕知道了,都下去吧,李太医,贵妃的调养不可疏忽”。 “是,臣明白,臣等告退”太医院一众人等依言退出。 龙煜坐在床沿,看着躺在床上天生的媚人儿,虽然面色还很苍白,可是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媚颜,她的媚来自骨髓,虽然有些小性子,却很懂得取悦他,龙煜蹙眉,以她的个性,恐怕醒来免不了一场哭诉吧,朕的爱妃—— 床上的人浓密卷翘的睫毛颤动了下,似要醒了…… 第3章 哦,头好疼啊,叶恩汐忍不住用手抚着头,手好沉,没有什么力气,看样子,她还活着,想不到从那么高的楼上掉下来,居然没死,真是福大命大,回头要去多烧几柱高香,感谢菩萨保佑了。 不甚清醒的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让叶恩汐有点迷糊,怎么不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脑袋晕晕的,四肢无力,眨巴眨巴双眼,除了一脑袋问号,似乎想不出什么来。呆滞了一会,叶恩汐复又闭上双眼,模模糊糊的想一定是她醒来的方式不对。 龙煜看着复又闭上双眼要睡过去的人,有短暂的失神,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刚睁开的双眸中,他居然没有看到那媚惑人心的光芒与欲望,媚眼依旧,只是那眸中清澈如水,纯然一片…… 龙煜决定唤醒她,“爱妃,爱妃——”。 听见声音,叶恩汐复又睁开眼眸,看向声音的所在地,一脸懵逼,这个帅哥是医生吗?穿着复古装的医生?? 姑且当他是医生吧,可是,这个医生居然连她的名字也会叫错,叶恩汐好心提醒,“医生,我不叫艾菲啦,我叫叶恩汐”。 龙煜不知该怎么反应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她醒来定会一番哭诉,然后他再恩威并施给她一番告诫,略施薄惩,他甚至连词也想好了,可是,叶恩汐?这又是唱得哪出呀,虽然这个苏贵妃的确很会变着花样的取悦他,可是不会连名字都改了吧?还是想借故开脱? 龙煜不确定的问了句“爱妃,可还有不适?”。 “啊呀,说了不叫艾菲了嘛?叶恩汐,我叫叶恩汐”叶恩汐强调,可惜了一付好相貌,居然不太灵光,怎么做医生的? 说起来她坠楼住院,除了腹部不舒服之外,关关节节的居然都没有痛感? 叶恩汐稍稍活动了下四肢,感觉还是全须全尾的。 “来人,传太医”龙煜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他们根本无法沟通。 太监应声而去。 太医? 三魂终于规位的叶恩汐从古装医生身上移开视线,侧头,直着眼眸环顾一周,恐怕她不知道她的樱桃小口也有塞下鸭蛋的潜质,这,这是什么地方?很像她电视里看过的宫殿场景耶。 急促的伸手一把抓住眼前华丽的衣袖,直愣愣的问,“这是什么地方?” “瑶华宫,爱妃的寝宫”和顺的男低音,听在叶恩汐的耳里却阴风惨惨。 “瑶——华——宫?”不是医院??? 一脸迷懵,宫!!??? 叶恩汐大着胆子颤声问:“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代?”,手拽得更紧些,微微有些抖。 龙煜淡定道:“天玺王朝,天玺十五年,爱妃连这也不记得了么?” “天玺王朝——”声音提高了八度,爱妃??? 七魄附体,叶恩汐终于完全清醒,瞪大双眼看清面前的人,一身明黄,上面还绣着栩栩如生的龙腾,“你是皇帝?”手指直指面前的人。 “正是朕”,龙煜看着她风云变幻的脸,缓缓道。 叶恩汐不可置信的用手抚摸上自己的面颊,完全陌生的轮廓触感,细腻柔滑,莫非,她碰上了现下网络很流行的穿越——,还是灵魂穿???!!!!! 我,我,我晕——— 第4章 说实话,如果能这么一直睡着,她就想这么一直睡着了,实在不想醒过来,可是,她已经醒了好一会了,就是不想睁开眼睛,但她真的躺不住了,而且肚子好饿哦。 唉——,第N次叹气之后,叶恩汐很不甘愿的睁开了眼睛,果然还是那个华丽的寝宫,只是少了那个帅哥医生,哦,不是,是皇帝。 你说,她不就是意外坠了楼么,怎么就穿越了呢,要真这么好穿,还不天天的有人跳楼了。 还穿来了这是非最多,毫无自由,最难生存的皇宫,让她这崇尚自由,喜欢随心所欲的人可怎么活呀,要是可以选,她宁愿穿越成乞丐,也不要来这皇宫,这可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做乞丐还有自由,再说凭她的本事,打个小工养活自己根本不成问题嘛。 唉,她只会叹气了。她也很想学那些小说中穿越的女主一样,潇洒来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可是要怎么安呀,唉,这辈子的气都快叹完了,将被往头上一蒙,再躺会,好好想想—— 穿越?!难道像她这种枉死的人都会穿越吗???那古代岂不有很多现代人?呃,太扯了。 天玺王朝?怎么就没听说过呢?能不能当移民了?可是完全不同的社会背景,生活水平岂止倒退了几千年,她要怎么活?根本无法想象嘛,别人都往外国移民,她往古代移,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太TMD震憾了—— 唉——,她还可以回去吗?能来应该能回才是?那她要怎么回??? 一连串的问号绕得叶恩汐头疼,穿越,她觉得像是一场虚拟的游戏,而她正好落入这个虚拟的世界,真的跟她常玩的网游很像。那,她可不可以将它当游戏玩,一个人深入其中,孤军奋战,什么时候GAMEOVER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回去了? 真实亦虚幻的存在。 靠,还是面对现实吧。 昨天她好像记得,那个皇帝喊她爱妃,这么说她是个受宠的妃子,还好还好,既然受宠……等等,她昨天不甚清醒之下有说了什么没,要是穿邦了,原来的身体,外来的灵魂,还不被当妖怪直接咔嚓了呀,失忆也装不成,以前看电视,皇宫一般对妖邪之说都是很忌讳的。哎,再等等,如果咔嚓了,那她是不是就能回去了?!那还要不要装失忆? 真是左右为难,叶恩汐觉得她要疯了! 双手一掀被褥,如果她是宠妃,那还不得侍寝?虽然她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可是对于这种事,她还是很传统的,不行,不行,她才不要随便跟不认识的人发生关系,坚决不行。 再想想,她目前好像是生病了,虽然具体什么病她还不知道,只是身体有些微的不适,也就是说,暂时,她不必担心这个问题,而且她可以以此为借口,并趁此机会,想办法出去,嗯,就这么办! 正自算计着,冷不丁一声,“皇上驾到——”。 咝,怎么又来了,还真是受宠啊,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她还不想见他,驼鸟般,将被复又蒙上,作挺尸状,装睡—— 龙煜刚换了朝服,就过来看她了,听昨天太医的诊治,确已无碍,而经他的描述,太医给出的诊断是,贵妃娘娘摔了一跤,有可能摔伤了头部,失忆了。失忆不好治,也许,过些日子就好了。 可是,龙煜不相信,失忆的人是什么也不记得的,可她昨天明明说自己叫叶恩汐,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就算是局部失忆也不可能连名字都会改了,而且她昨天说的那么肯定,那语气,不像有假。 同样的容貌,完全不同的性格,有意思。 “参见皇上,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还没醒,您看,奴婢要不要叫醒娘娘?”若雪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恭敬的问着。 “不必了,朕去看看她,你们在此候着”龙煜一人踏进内室。 看向床上被子蒙到头的人,被下的身形睡得无比僵硬,直挺挺的躺着,咋一看,还以为是个死人呢,呵,这样子怎么可能是没醒过嘛,肯定是听到通传,装睡呢吧。 龙煜坐在床边,关心地问道:“爱妃,好些了没,还有哪不舒服的吗?”。 床上之人毫无反应。 龙煜抬手将被子拉下,媚颜依旧,只是双眸刻意的紧闭着,一动不动。 “爱妃,不要太伤心了,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有的嘛,朕以后多宠着点你,不就可以了”龙煜故意说道,果然看见床上的人,眼眸颤动,身子几不可见的抖了下。 叶恩汐那个恶寒呀,原来,她是小产了,她一如花似玉的姑娘一来咋就成孩子他妈了,郁闷,龙煜后一句话让叶恩汐更是忍不住抖了下,还多宠? 龙煜有些好笑,真的会是失忆吗?只是这样的情形实在让人费解,什么样的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偷梁换柱呢?如果真是偷梁换柱,选的这个人也未免太差了吧,丝毫不会掩饰自己。可如果不是,又该作何解? 覆上被褥外的手,柔弱无骨的小手有些冷而僵,而手的主人,状似不经意般抽回手,貌似睡得很香的翻了个身,面朝里而卧。 要装,是吧?他陪她装,他倒是想看看她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 龙煜突然觉得,他找到了比看后宫妃嫔争宠斗艳更有意思的事。 叶恩汐,不管你是谁,来自哪里,有什么目的,朕都不会轻易放你走。 只是,此刻,他还不能太吓着她,现下,就暂且放过她了,他们有的是时间。 龙煜起身道,“爱妃,好生休养,朕下次再来看你,来人——”。 “奴婢在” “好生侍候贵妃娘娘,如再有什么闪失,朕唯你们是问!”龙煜特意加重了语气。 说完,嘴角微微上扬,好心情的向外走。 第5章 龙煜刚走没多久,叶恩汐再也躺不住了,一个翻身就醒了,郁闷的看着天花板。 还好,听他的样子,可能也没听清她说的话。 若雪送走皇帝,转身进入内室,她是近身侍婢,贵妃娘娘的饮食起居都是她侍候的,本想看看叶恩汐醒了没,却看见叶恩汐睁着两眼,皱着眉头盯着天花板,吓的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恕罪,是奴婢该死,奴婢没有保护好娘娘,害娘娘失了龙嗣,求娘娘饶命”,不住的磕头。 叶恩汐转头,奇怪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人,一身鹅黄色的宫女装,一颗上下跳动的头,皱眉,“喂,不要磕了,我还没死呢,快起来”,这小丫头怎么会怕成这样,难不成这身体以前的主人对她很严厉。 若雪诚惶诚恐道,“奴婢该死,娘娘福泽深厚,圣眷优容。都是奴婢侍候不周,求娘娘饶了奴婢,饶了奴婢”。 若雪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娘娘面色居然没有斥责她的意思,复又道,“皇上刚刚才来看过您,叮嘱奴婢好生侍候娘娘。娘娘,您不要太伤心,凤体要紧。您有哪里不舒服的奴婢给您叫太医”。 若雪不敢乱想她是不是可以逃过一劫,或者只是死罪可勉活罪难逃,只是越发恭敬的跪着。 叶恩汐皱眉,“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有些头疼,有些东西好像记不太清了,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若雪恭敬回道,“回娘娘,太医说娘娘只是暂时不记得了,以后慢慢会好的”复又请罪道,“是奴婢该死,害娘娘什么也不记得了”。 叶恩汐不耐烦道,“哎呀,好了,什么死不死的,来,过来,你叫什么,跟我说说,我到底怎么回事”招手,示意她过来,只有把事情弄清楚了,才好想办法。 若雪起身,有些犹豫,娘娘不记得了也是好事,“娘娘,奴婢名唤若雪,这其中的缘故,奴婢,不敢说”。 “若雪,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不要紧,你说吧,我不会怪你的,我要知道真相”叶恩汐想,肯定有古怪。 若雪支吾道,“娘娘,娘娘小产了,是,是因为淑妃娘娘推了您一下,才导致您摔下了石阶,娘娘与淑妃娘娘一向不和……”。 叶恩汐一个激凌,看来宠妃的日子也不好过呀,招人妒,看着小丫头犹豫的神情,凭直觉肯定没这么简单,“若雪,真的只是这样吗,不骗我?”,叶恩汐狐疑。 若雪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刚刚叶恩汐正经的神情让她有种熟悉的恐惧,“娘娘饶命,奴婢该死,本来计划是娘娘借着淑妃娘娘的手,自己假装摔一下,原本也只是想小惩一下淑妃娘娘,只是没想到,会一下摔的这么严重,真的小产了。是娘娘让奴婢这么说给皇上听的,奴婢都照娘娘的吩咐去做了,奴婢没能及时保护好娘娘,实在该死,还望娘娘恕罪”,又不住磕头。 哇靠,最毒妇人心!居然拿自己的骨肉开玩笑,只是,她恐怕没想到会玩过了头,一命呜呼吧,恶寒,这什么人哪,都已经这么受宠了,还去害人家,果然皇宫里没一个正常的,再抖抖。 “哎,快起来,我没有怪你,不要动不动就磕头了,你不疼吗?快起来——”叶恩汐想下床去扶。 若雪见状,忙起身阻止,“娘娘,您不能下床,您身子还虚,不能随便乱动,要是养不好以后会落下病根的,奴婢不敢劳烦娘娘”。 “那好,不想我乱动,那以后你不准随便跪我,也不准喊我‘娘娘’,更不准老是奴婢长,奴婢短的”叶恩汐趁机谈条件,实在不习惯,整天有个人朝你拜呀拜的,左一句奴婢,右一句娘娘的,听着别扭。 “娘娘,这怎么使得,这是宫中的规矩,奴婢不遵守会被罚的”,若雪瞠目,娘娘根本不像失忆,简直像换了个人。 “那我要下床”叶恩汐作势就要起来。 “娘娘,不行啊,您要再有什么闪失,皇上怪罪下来,奴婢实在担当不起,娘娘,您不要为难奴婢了”若雪又要跪了。 “那好吧,”也是,她不能为难了人家小丫头,“那我以前叫什么?”。 “这,娘娘……”若雪左右为难,“娘娘以前的闺名叫苏媚儿,是前任太傅苏沪苏太傅府上的小姐,今年刚进宫侍候皇上” “哦,苏媚儿,那我父母呢?” “娘娘节哀,娘娘刚进宫没多久,他们就去世了,为此,皇上更宠娘娘了”。 节哀?呵呵,叶恩汐极力忍着嘴角才没上扬,连老天都给她跑路的机会么,无亲无戚,无牵无挂,一旦她跑路成功都不用担心会株连不相干的人,至于这宫里的人,她到时再想办法。 “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听说,还有一个哥哥,可是太傅府突遭变故的时候,就下落不明了” “突遭变故,什么样的变故?” 若雪犹豫道,“这……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好像一夜之间都死于非命了,娘娘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呢”。 据说,这是当时名动一时的悬案,除了那下落不明的苏少爷,没有一个活口,至今毫无头绪。 这么复杂,怎么像悬疑片哪,先不管,没有牵连就好。 叶恩汐再问,“这宫里除了你,还有什么人吗?” “奴婢是小姐的近身侍婢,专门服侍您的起居,外面还有些太监与宫女,娘娘有什么事可以让他们去做,他们一般不来打扰娘娘”若雪如实回道。 “哦”大致了解了这里的情况后,叶恩汐觉得她已是饥肠辘辘了“若雪,我饿了”。 若雪一慌,“奴婢差点忘了,太医交代要给娘娘按时吃药,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来”说着,急急的走了出去,娘娘失忆的实在有点反常,让她差点忘了正事。 挺可爱的小丫头嘛,看身形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她的十四五岁在干嘛?还在中学插科打诨呢吧。 呵呵,叛逆的十四岁哦! 躺在床上,叶恩汐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好诡异,她居然穿越了,忍不住掐一把手臂,好痛! 好吧,她认了—— 只是,她这样到底算死了还是活了??? 算了,不管是福是祸,是幸或不幸,她,还是她,那个随心叛逆的叶恩汐,那个悠然内敛的叶恩汐,什么皇宫,她是决计不要呆的,她不要做被人圈养的宠物,宠?妃?嘁—— 第6章 没多久,若雪就领着几个宫女,每人手执一盘菜,鱼贯而入,整齐的摆放在室内上好的紫檀木桌上,满满的一桌。 叶恩汐睁大双眸,看得直流口水,哇,这么多菜,她一个人吃得完吗? “若雪,这么多菜都是给我的吗?” “回娘娘,这是皇上特别吩咐的,娘娘身子虚,当然要好好补补才行”。 可是,这也实在太多了呀,不管了,浪费也是他皇帝家的事。 正欲掀被子下床,却又被若雪按回床上,“娘娘,您不能下床,会受凉的”,说着,给她在背后放了个靠枕,让她舒服的靠着。 “可是我要吃饭”不下床,怎么吃?又摆的那么远,光用看的哪。 “娘娘要吃,奴婢可以侍候您呀,以前,也是奴婢侍候您这么吃的”说着,用一个精致的白玉碗,盛了一小碗汤,端给叶恩汐,“娘娘,先喝点汤吧。” “若雪,我自己来,你把菜端这边来就可以了”叶恩汐忙道,吃饭还要喂,够会摆谱的,再说,她都快饿扁了,让她这么慢慢喂,怎么过瘾。 “娘娘,这怎么可以?” “可以可以啦,快端过来,我都要饿死了,就那盘全鸡汤吧,要不然我要下来了”只能用这招了,真麻烦。 “好好,我端”若雪没法,找来一个四方小桌,放在叶恩汐身前床上,将那盘鲜美的鸡汤放入托盘中,端到叶恩汐面前。 叶恩汐双手接过,放置小桌上,哇,有鸡汤喝了,天知道,她饿的可以吃下这一整只鸡。兴奋的用两手撕下一只鸡腿,正欲咬下去,却在半途僵住,为啥?因为,刚刚那几个宫女正一脸惊奇的看着她,而若雪也是一脸受惊吓表情。 好吧,她这付饿死鬼投胎的表情确实挺惊悚。 就算是失忆也不至于这么跳脱。 叶恩汐整整神色,佯装淡定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侍候了”。 “是,奴婢告退”几人跪安,出去。 除了若雪再没有闲杂人等,叶恩汐毫不客气的开始大快朵颐,真的快饿死了,大口啃鸡,大口喝汤,满嘴溜油,一边还支支吾吾,“哇,真的好好吃,这宫中的御厨还真不是盖的”。 “娘娘,您慢点,小心噎着”若雪一边给她擦嘴,一边给她背后顺气,怕她噎着。 想不到失忆的娘娘会这么真性情,她都有点喜欢这样的娘娘了,以前的娘娘让她害怕。 吃饱喝足,打着饱嗝,叶恩汐满足的靠着,都快动不了了,若雪吩咐人来撤走残盘,端来温水,仔细的给叶恩汐擦拭手脸。 叶恩汐接过巾帕,“若雪,谢谢你,我来吧”。 “娘娘,这是奴婢的份内事,怎么能让娘娘自己动手呢”若雪慌忙接过巾帕。 “若雪,我自己可以的,以后啊,这些事,我都自己来就可以了,”叶恩汐认真的说道,她不习惯被人侍候,她一个人独立自由惯了。 若雪惶恐跪地,眼泪夺眶而出,“娘娘您饶了我吧,求娘娘饶了奴婢,您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求娘娘饶奴婢一命吧,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若雪快吓傻了,原来娘娘没有变,不要她服侍是要把她交给慎刑司吗? 叶恩汐抚额,“唉,若雪,快起来,我没有说要你的命啊,你想什么呢?虽然没了孩子我是挺伤心的,但是我知道这不怪你,快起来吧”。 若雪犹自不敢相信,“娘娘真的不怪奴婢吗?可是这是您好容易才怀上的皇嗣啊,为了他娘娘还用了秘药,要是奴婢当时能拉住娘娘就好了……”,说着说着,若雪哭得更凶了。 娘娘怀个孩子多不容易啊,她一直劝娘娘此事不可行,皇嗣为重,可是娘娘却一意孤行,她怎么就没保护好娘娘呢? 叶恩汐也不明白这个苏媚儿在想什么,既然是好不容易才得的皇嗣,这是得有多蠢才能干这种事啊,唉,不想了,细思恐极,“唉,怪你有什么用,是我考虑不周,伤心也没用,这次从鬼门关兜了一圈回来,我看开了很多,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认命吧”叶恩汐道。 她一黄花大闺女,实在不能跟孩他妈感同身受,她自己还是个宝宝啊55555。 若雪终于相信,她家娘娘是不一样了,娘娘以前可从不信命。 若雪突然想起什么,忙道:“娘娘,您该喝药了,太医嘱咐一定要按时喝的”,差点就又忘了,现在的娘娘实在有点让人应接不暇,每每让她忘了正事。 “喝药?”叶恩汐暗吁,才不要喝药,中药那么苦,让她这吃西药长大的人,怎么喝呀?眼角余光瞄到自己纤细的玉指,终于想起,她还有一件事没做呢? “喝药先呆会,若雪,快,快拿镜子来”叶恩汐有些小兴奋,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一定很好看。 若雪奇怪要镜子干嘛,“是” 叶恩汐接过铜镜,一点点转向自己的脸,她有种以前看大话西游,至尊宝照照妖镜的感觉,清晰光滑的铜镜里,没有出现原形毕露的白骨精,不过,叶恩汐想,也差不多了,我的个乖乖,这什么人哪? 叶恩汐举着个铜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爬起来站在床上,转着圈的看…… “娘娘,不能站起来,快躺好”若雪不明白她在干嘛。 叶恩汐复又躺下,指指镜子,指指自己,“若雪,我就长这个样?”,此刻,才发觉就连这个声音,都是那么的…… “是啊,娘娘”若雪奇怪,娘娘怎么连自己也不认识了。 据说除了当年的冰妃娘娘,娘娘的美是无人能及的,不过,若雪觉得以前的娘娘美的让人害怕,可是,现在的娘娘美的让人忘了呼吸。 “我看,我根本不叫苏媚儿,应该改名叫苏妲己”整个一代妖姬嘛。 叶恩汐看向铜镜中,如今的自己,媚绝天下呀。冰肌玉肤,滑腻似酥 ,细润如脂,粉光若腻,那眸,含笑含俏含妖含情,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那唇,丰润欲滴,嘴角微翘,红唇微张,诱惑至极,那身材,饱满诱人的双峰,不盈一握的柳腰,柔弱无骨,妖娆异常,尤物啊。 叶恩汐忍不住对着自己吹了声口哨,再加上这付柔柔软软的嗓音,这在现代,活脱脱做情妇的料,要是再配上一头大波浪的卷发,超性感了。看着那双眼,她有点明白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含义了。 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一副皮囊,这让她以后怎么混呀? 手拿铜镜,叶恩汐想验证一下,逗逗若雪,稍稍放松情绪,低柔轻唤,“若雪——”,一侧头,一回眸,一勾笑,勾掉的不止若雪的魂,还有那刚一脚跨入内室的—— 龙煜。 第7章 难得今日闲来无事,趁着兴起,龙煜去而复返,他有些好奇她的真面目,前往瑶华宫的脚步居然有些迫不及待,挥手制止通传,龙煜就这么直接走了进去,却没成想会看到这样的一回眸,那是怎样的一眸啊! 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没有了原本媚俗的毒,媚的自然,媚的纯净,媚然天成。 饶是阅遍天下女子的皇帝龙煜,也一时怔住了—— 傻掉的还有叶恩汐,不过她是被吓到的,她没想到他还会再回来。 呆呆的举着个铜镜,看着对面一身龙袍,丰神俊逸的帝王,当机了二秒钟,随即大脑便全速运行,像一台最新版的电脑,分析着目前的情况以及应对之策。 怎么办?怎么办?呃,她失忆了,有什么不妥之处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失忆应该不代表无知,她想,该有的礼仪应该还是有的,首先,她不能表现的太另类,免得引起怀疑,她一定要表现的和这深宫中的女人差不多,只有不被注目,她才有跑的机会,要怎么做?电视剧都是怎么演的? 百度搜索中—— 有了,“参见皇上,恕——”叶恩汐张了张嘴,‘臣妾’二字在嘴边转了个圈,复又吞回肚中,怎么这么难说啊,XX的封建社会,妾啊妾的,听了就觉得不公平,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入乡随俗,叶恩汐这样自我安慰,为了今后的自由生活,忍了! “恕臣妾有恙在身,不能给皇上行礼,还望皇上恕罪”,太佩服自己了,居然能说完整,没去考中戏太可惜了。 叶恩汐柔软的声音唤回了若雪的魂,“叩见皇上,皇上恕罪”,慌忙跪地行礼。 “平身”龙煜收敛心神,为叶恩汐的表现有丝诧异,“爱妃有病在身,就不必行礼了”。 “谢皇上恩典”叶恩汐尽量表现自然。 “爱妃觉得怎么样了,身子好些了没?”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已无大碍,休养一段时日就可以了”还是绕口,咬文嚼字的,这该死的皇帝怎么还不走,居然还坐到了床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谁怕谁,有失忆垫底,比较安心。 “几日不见,爱妃更美了,刚刚那一回眸,真真冠绝后宫啊”,龙煜笑看着她,清澈的媚眸中闪着慧黠,灵动的光彩,不像个失忆的人该有的眼神,“爱妃,拿着铜镜,不是连自己也不认识了吧?” “皇上说笑了,臣妾只是想看着自己能否想起些什么”叶恩汐回答的脸不红气不喘。 “那可有收获?” 叶恩汐故作惋惜的摇头,“想不起来了,唉——” “爱妃不要着急,慢慢来,会好的,孩子没了,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养好身体要紧,有什么需要跟朕说,朕一定答应你”龙煜大方的安慰着,轻握柔荑,细致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不能抽回手,XX你个皇帝,色鬼,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扮作伤心状,“多谢皇上,臣妾没事了”,再XX。 龙煜观察入微,睿智的眸中闪着笑意,突然正色道,“想不到伍淑妃尽然如此大胆,朕定要严惩于她,给爱妃一个公道。” “皇上,臣妾什么也不记得了,以前的事也不想计较了,算了吧”,叶恩汐忙道,以前的苏媚儿如何,她不想管,不过看这情形也好不到哪去,如今,她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能免则免。 “爱妃真的不计较了?” “嗯——” 龙煜深思的注视着她,片刻,轻扬嘴角,“爱妃不一样了”。 面对龙煜深思的眼神,叶恩汐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此次死里逃生,臣妾如同再世为人,以前的种种都不想了,有皇上疼爱臣妾,臣妾知足了。” 呼,好伟大,自己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快感动吧,感动完了,快点走,好假,受不了了。 “皇上日理万机,一定很辛苦,臣妾这点小事还要烦扰皇上,臣妾深感歉疚,臣妾也累了,皇上还是去忙国事吧,不要为臣妾的事费心了,臣妾会照顾自己的”,再感动一把,言下之意,就是我要休息了,你快走吧。 “想不到爱妃如此深明大义,后宫妃嫔若都像爱妃所想,那就真是后宫太平了。”龙煜感动之余,握手变成了拥抱,下巴搁在叶恩汐肩头,说了句让叶恩汐差点咬舌头的话,“今日朕正好国事不忙,爱妃如此贤淑,今晚朕就在瑶华宫歇了吧”。 语毕,明显感到怀中之人一僵,龙煜偷笑。 叶恩汐傻了,僵硬的举着两手,直直的任龙煜抱着,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充什么大义嘛,越过龙煜的肩膀,求助的看向一直一脸意外表情的若雪,眼神示意:若雪,救我,帮帮忙。 若雪傻傻的回神,一脸迷茫。 唉,默契还有待加强。 “咳,这个,皇上,臣妾,臣妾身体不适——”她不要啦。 某人良心发现,决定不再逗她,她太紧张了,跟以前完全不同的反应,不像,“朕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处理……” “是啊,皇上,国事要紧,皇上请回吧”未等话说完,叶恩汐忙道。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龙煜隐着笑意,放开叶恩汐,正要起身,却瞥见一旁的药碗,已凉,“爱妃没有按时喝药?” “皇上,奴婢正要给娘娘喝”,若雪慌忙跪地。 “药太烫了,是臣妾要呆会喝的,不怪若雪”叶恩汐抢先道。 龙煜一挑眉,真的不一样了,“起来吧”。 “谢皇上,谢娘娘,奴婢去热一下。”若雪忙道。 “不用了,凉了刚好喝。皇上,您去忙吧”叶恩汐眼中殷殷期盼,不要再说了,快走呀。 龙煜眸光一闪,端起那碗药,倒也不是很凉,递之叶恩汐手中,“朕不放心,朕还是看着爱妃喝吧,太医院开的药一定要按时喝,对身体好。” 叶恩汐双手接过,皱眉,“啊——”,这皇帝怎么这么闲啊,看着她喝药,安的什么心呀。 “呵呵,还是有些烫,臣妾一会喝,不麻烦皇上了”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叶恩汐已觉胃中不适了,还怎么喝。 “朕刚试过了,不烫了,刚刚好,爱妃快喝吧,身体要紧。”龙煜不依不饶。 “可是——”叶恩汐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实在很难下咽呀。 “怎么了,爱妃,不会是想要朕喂吧,朕很乐意”龙煜暧昧的说道。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喝”,叶恩汐寒,看了眼一脸关心宠爱的人,这什么皇帝呀,她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耍着她玩呢。 端着药的手,送至唇边,迟疑,再试了下,嘴张了张,还是迟疑,苦着脸看了眼龙煜,她很想说,她不想喝,可是,他一脸为她好的表情。 看着她的样子,龙煜百分百肯定,他那天没有听错,容颜依旧,只是人已不再是那个人。偷梁换柱的可能性也不大,只是这样的情形实在让人匪夷,不过,见识过蓝冰那样的怪胎,他倒也不是很奇怪,顺其自然就好。 “若雪,给娘娘备好蜜饯”龙煜有些好笑的吩咐,哪有人这样的,都试了几次,还是没喝到一丁点。 “是”若雪忙去取来。 “呃,要不我先吃一个”,听说有蜜饯吃,药还没喝呢,某人就想吃了,接过若雪手中的蜜饯,“我先吃一个垫垫,吃了再喝啊”。 塞一个入口,咀嚼,“嗯,蛮好吃的,很甜,呶,你尝尝”,拜住集体宿舍所赐,有好吃的大家一起吃的原则,顺手就塞了一颗入龙煜口中,边招呼若雪,“若雪,来,尝尝,不错哦”,一有吃的就忘形。 若雪慌忙摇头,“娘娘,奴婢不敢”。 叶恩汐吮着手指,睁着纯然的媚眼看着若雪,醒悟,脸色暴红的瞬间尴尬回眸,看向没有表情的龙煜,死了,死了,刚还觉得自己是演戏的料呢,蠢死算了。 叶恩汐忍不住唾弃自己,到底是有多缺心眼,这个时候还只知道吃,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龙煜始终没动,那颗蜜饯还在他唇红齿白的口间含着,定定的凝视着叶恩汐,刚刚那不经意的举动在他心间划过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看着她吸吮手指的纯真表情,他知道,她是无意的,正因为是无意,他才觉得异样,才觉得——亲腻。 叶恩汐慌忙端过药碗,尴尬无比道,“呵呵,我喝药喝药”,一付慷慨就义的表情,一咬牙,一拧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喝毒药呢,一仰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龙煜看她那般表情,带笑含入蜜饯,嗯,是蛮甜的。 “娘娘,您慢点喝,小心呛着”若雪忙提醒。 喝完,一抹嘴,本来想很潇洒的一扔药碗,想想,还是算了,要正常。 哇,苦哇——,叶恩汐秀眉打结,俏脸皱成了一团,这太医跟这贵妃有仇啊,苦涩带腥的药汁在喉间流连,引起胃部翻搅,她,她要吐了。 若雪一看她情形不对,忙递上水和蜜饯,“娘娘,快喝水,吃个蜜饯”。 “爱妃,你不要紧吧?”龙煜有些担心的问着,怎么喝个药都会有这么大反应。 叶恩汐连摆双手,一手捂着嘴,一手朝若雪乱挥,这回若雪算是明白了,娘娘要吐了,赶忙去找器皿。 可是叶恩汐终是没忍住,“哇”一声,好死不死,正好吐了龙煜一身。 刚折回的若雪吓傻了,赶忙跪地,“皇上开恩,娘娘不是故意的,皇上恕罪”。 “咝——”,倒吸气,叶恩汐也傻了,“对不起,我,臣妾,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一边不住道歉,一边两手慌乱的擦拭着龙煜的锦袍,“对不起,我帮你洗吧”,越说越乱。 谁知,龙煜只淡淡的说了声,“无碍,爱妃好好休息吧”,便负手出了瑶华宫。 徒留下两个傻掉的人,“若雪,你说,皇上这是怎么回事?他有没有生气呀?”叶恩汐不明白。 “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应该是没有生气吧”对于皇上的反应,若雪也不明白,最后归结为这是皇上宠娘娘的缘故。 “没有生气?他很奇怪耶。哎,若雪,这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呀?”叶恩汐忍不住好奇,跟她印象中的皇帝差很多嘛。 皇帝不应该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稍有不慎就会砍人的嘛? “我们做奴婢的怎么能随便议论皇上呢,不过,皇上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百姓无不称颂呢”若雪不无崇拜的说着。 “这么好,那岂不成圣人了”叶恩汐不信,小丫头夸大其词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花痴的成份居多。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个精明睿智的帝王,恐怕她的表现已经引起他的怀疑了。 “若雪,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叶恩汐需要求证一下。 “娘娘,奴婢不知道怎么说?” “你就直说吧” “娘娘的态度与失忆前判若两人,如果是失忆了倒也没什么,可是,这后宫中还没有哪一个妃子会将皇上向外赶,日盼夜盼的,哪个不是使出浑身解数留住皇上的”若雪据实回答,娘娘很奇怪。 “啪”一拍额头,她就说哪里不对劲嘛?看那皇帝始终探索的眼,原来她是表现的过头了,是啊,有哪个是推拒皇帝的呢?可是,欲拒还迎,她实在是做不到,看来,等养好了身体,得立马跑路了,否则,就跑不掉了。 步出瑶华宫,贴身侍卫云漠现身,看了眼一身汤药汁的帝王,有些微的诧异,“皇上,您这是……”,而且皇上还不生气,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容,如果那也能称之为笑容的话,分明苦笑的成份居多。 “没事,云漠,有什么事吗?” “皇上请看这个,这是刚刚瑟王爷传书来的。”云漠递上一个信封。 龙煜接过,浏览片刻,嘴角浮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第8章 一连几天,叶恩汐都老实的呆在床上养病,也许因为以前这个身体的正主没什么人缘,倒也没有人来打扰她,她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过起了猪的生活。而那个皇帝自那日走后,也没有再来过,这让她放心不少,至少不要浪费脑细胞来演戏了。 这几日,她跟若雪也差不多混熟了,已经勉勉强强能陪她吃顿饭了,这天午饭吃的差不多了,叶恩汐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若雪,你平时除了侍候我,还会干些什么呀?”。 若雪如实回道“娘娘,奴婢是娘娘的贴身宫人,服侍娘娘是头等大事,无须再另做其他。” “那你不无聊么,每天服侍我。你们不会出宫去玩玩的么,或者去买点什么东西之类的”叶恩汐试探的问。 以前看电视,不是宫女太监都可以出宫买东西的么。 若雪忙道,“奴婢万不敢有此想法,服侍娘娘是奴婢的福分”,跟了娘娘这些天,若雪觉得娘娘越来越可亲了。 叶恩汐汗颜,“若雪,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我只是不太习惯罢了”。 初来乍到的小市民心理作祟,她哪能那么的心安理得。 若是她知道,她在打的主意,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想,希望别连累她。 “奴婢说的实话,若雪还没有看到过哪个主子这么善待奴才的呢”若雪已完全被叶恩汐收买,“娘娘,您要买什么东西吗?等到了采买日,奴婢给您去买”。 “采买日?什么意思?”还有讲究。 “宫里规定,每月有二天,各宫的主子可以让奴才出去买些琐碎的东西或是小玩意。” “哦,那是什么日子?你们这样就可以出去的吗?”问详细点,免得出错。 “每逢初一,十五的日子今日双十,到下月初一,就可以出去了,出去的时候我们只要出示各宫的腰牌就可以了。娘娘,您要买什么?我去给您准备”,若雪很热心。 原来这样啊,她懂了。 “暂时没什么,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说吧”叶恩汐吶呐道,“我吃饱了,若雪,麻烦你了”。 “娘娘,这是奴婢的份内事”若雪笑着撤走残盘,娘娘对他们越来越有礼,完全不像个主子。 收拾妥当,叶恩汐擦完手脸,躺了这么多天,身体基本无碍,看今天外面太阳不错,本打算出去看看,谁知—— “皇上驾到——”宫门口传来二喜子尖细的声音,这是她自那日后特别关照的,无论那个皇帝什么时候来,他们都要给她通传。 走一半的脚迅速收回,“若雪,就说我身体还有些不适,吃完了又睡了,千万帮我挡着”。 “是,娘娘”,若雪应声,就看见那说身体有些不适的某人,飞速跳上床,迅速躺好。 娘娘醒来以后真的很奇怪,居然怕见皇上了,以前可是天天的盼着,隔个一两天不来,就会大发脾气。 这次有所注意了,不再躺的像个僵尸,叶恩汐平复呼吸,极力做到自然,她惹不起她还躲得起。 突兀的高声通传,让龙煜顿了顿,不用进去,他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了。 步入寝室,果然留给他的是一个面朝里而卧的背影。 “参见皇上,启禀皇上,娘娘刚用完膳,说是有些不适,又睡了,您看,奴婢要不要唤醒娘娘?”若雪恭谨的问道。 锐利的眼眸看了眼露在棉被外的罗裙,又装睡。 “让娘娘好好休息吧,真有不适就传太医来看看,好生服侍着”龙煜说完向外走,她好像很怕他嘛,还是不想让他瞧出什么端倪。 “是,恭送皇上” 无趣的步出瑶华宫,想起瑟送来的消息,他其实也早有所觉了,如果是那时候的苏媚儿,还比较可信,只是,现在嘛……恐怕,这个意外,瑟他们都想不到,怕是要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了,再完美的计划也将功亏一篑,可惜了—— 不过,对于这个意外,他倒是蛮高兴,好久没有这么好玩的事了,呵呵—— 云漠奇怪的看着前面的帝王一脸意味不明的笑,鲜少有的真心的笑容,回头看了眼瑶华宫,皇上好像每次从瑶华宫出来,心情都很好的样子,可是,根据瑟王爷的消息,不应该是这样啊? “云漠,派人好好保护贵妃娘娘”,淡淡的声音飘来。 “是”,云漠忙回神应道,还需要保护吗? 若雪确定皇上已经走远,忙起身唤着床上的人,“娘娘,皇上走了,可以起来了”。 近得床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仔细一看,居然真睡着了,那是不是说明她这次不算欺君了,亏她那么担心,以前她为娘娘说谎是想吸引皇上,现在居然是想躲皇上,不明白?不过,为现在的娘娘,她很乐意。 伸个懒腰,吃饱就睡的米虫生活真舒服,揉揉惺忪的眼眸,依旧对入眼的事物有一瞬间的迷惘,现在每次睡醒她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带着慵懒,侧头,看见若雪坐在桌边,手上正在绣着什么东西,一付小家碧玉的姿态。 若雪不经意间抬头,却看见她家娘娘半眯着媚眸,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趴在床沿笑眯眯的看着她,那不自经流泻出的纯真媚惑,她尽一时看呆了。 叶恩汐笑意加深,“若雪,回神罗”,柔柔轻唤,她时不时逗逗她,小丫头挺好玩,每次都中招,呵呵。 “娘娘醒了”红晕爬上若雪的俏脸,娘娘真是,老是逗她,她发誓,不是她没定力,而是无论是谁都无法抵御娘娘此刻的魅力,真的。 “若雪,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多久呀?”从床上爬起,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去办些正事。 “娘娘,几点是什么意思,娘娘睡了有一个多时辰”,若雪道。 “哦,没什么,若雪,来帮我梳个简单的发饰,我们去太医院”叶恩汐坐在梳妆台前等若雪。 “娘娘,您不舒服吗?奴婢让人去传太医”若雪边梳头边道。 “我没什么不适,只是想让太医确诊一下,顺便也出去走走,透透气,就不用传了”叶恩汐道。 若雪不由道,“娘娘身体还未痊愈,不易出去,还是奴婢让人去传太医吧”。 叶恩汐忙道,“不用,我感觉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躺了这么多天我实在躺不住了,今天太阳好,我出去走走,你要不放心,我多穿点就好了”。 还有几天就初一了,不能再等了。 若雪还要再劝,可也知娘娘一旦决定的事,轻易劝不动,只得尽心帮叶恩汐梳洗。 “若雪,简单点就行了,不要弄那么复杂,也不要插那么多东西,随便绑一下就可以了”,看着若雪的架式,叶恩汐忙建议,要不是头发太长了,都到屁股了,不好打理,又不想披着像个疯婆子,她就自己绑了。 好不容易找了件素雅的衣裙,在若雪的帮助下,总算穿戴成功,看着镜中的人,一身素白,配上若雪弄的发饰,居然有几分小龙女的味道,呵呵。其实,这个身体很适合那些艳丽的衣服,以前的主倒是也很会穿衣服,知道自己穿什么,才最能突显自己的优势,把那份媚态发挥到极致,只是如今她不需要太招摇,这一身素白,倒也压下了那几分媚惑的张扬,添了些端庄。 “娘娘……” “怎么了” “您真要穿这件嘛” “不好看吗?” “不是,就是有些奇怪” 皱眉,“习惯了就好了”,瞥见梳妆台上的小瓷瓶,随手拿在手中,“我们走吧”。 要去太医院,必须穿过御花园,现在正是春天,御花园中繁花锦簇,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美不胜收。叶恩汐只觉得美呆了,但那些花的名她却一个也叫不出,她不是个懂花的人。 “若雪,这里好漂亮”叶恩汐边看边赞叹,只觉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真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什么都是那么的新鲜。她以前写生,也游过几座有名的园林,可那些东西经过岁月的洗涤,沧桑的成分居多,哪有现在这样如此鲜活的景色,古意盎然,可惜,她要走了,要不然,这一个御花园,够她画上一年半载的了。 “娘娘,您慢点,小心脚下”若雪看着前面只顾着看风景完全不看路的身影,努力的赶上去。 叶恩汐兴奋的蹲在池边,手指着荷花池,“若雪,快来看,有鱼”。 若雪慌忙扶住半个身子探出河岸的叶恩汐,“娘娘小心,外面风大,娘娘还未全愈,还是不要在外面呆太久,我们速去速回吧”。 若雪拢了拢叶恩汐有点散开的披风,把叶恩汐裹严实了,本来是要坐轿的,叶恩汐非说要走走。 叶恩汐看天色尚早还想多看下,于是道,“不急,今天天气好,这里景色又好看,多看会不打紧”,以后就没得看了。 若雪再劝,“您刚刚还有些不舒服,还是先去让太医看过了再回来看吧”。 娘娘小产才几天,哪能出来见风,可她又实在拗不过娘娘。 叶恩汐想想也确实不能表现得太没有见过世面,便点头同意,“那好吧,我们先去看太医”。 第9章 池对岸假山上凉亭里,龙煜正与皇后对弈着,棋间一抬眼,便看见了那花间白色的身影,飘逸的白色衣裙,飞舞的墨色发丝,媚惑的清新容颜,缓行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中,仿若花间精灵。 几天没见,这是痊愈了,怎么出来了? “皇上,该您了”皇后置下手中的棋子,发觉对面的龙煜好一会没有动静,抬眸提醒,却看见俊美的帝王,定定的看着对面出神,墨玉般的眸中波动着少有的温情。 皇后好奇,转头,那美丽的花间精灵,“皇上,她是谁,臣妾怎么没见过”,那般的妩媚,脱俗。 “皇后也认不出来了呀”龙煜淡笑道。 “皇上,臣妾认识她吗?臣妾好像没有印象”皇后实在想不起来。 “再想想” 皇后仔细的看着那花间的容颜,“她是苏贵妃!!”,太意外了,苏贵妃怎么可能会有这一面,那般恃宠而骄,嚣张跋扈的人。 “皇后应该听说,她失忆了吧”龙煜好心提醒。 “臣妾是有耳闻,可是,失了忆的人怎么会相差这么多?”简直像换了个人。 龙煜笑看她一眼,“不如,皇后陪朕去看看”。 “是,皇上”皇后微顿,遂微笑应声。 叶恩汐边走边看,也发现了凉亭里的人,一怔之下,慌忙收回目光,假装没看见般,低头疾行。 若雪忙问,“娘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叶恩汐佯装不适道,“若雪,我突然有点头晕,我们走快些吧”。 若雪顿时紧张起来,“娘娘,您不要紧吧,奴婢扶着您,太医院就快到了”。 “爱妃——”远远的传来呼唤声。 “娘娘,好像皇上在喊您哪”若雪想回头确认。 被叶恩汐一把拽住,“哪有,你听错了。再说,这宫里的爱妃不要太多,不是在叫我们啦”一手抚头,“若雪,我头真的很晕,我们还是快走吧”。 “哦,好,娘娘,您小心些”,叶恩汐低头继续走。 谁知,一个身影眼前一晃,“咚”,叶恩汐直直的撞上了一堵肉墙,倒退二步,靠,谁?大白天‘鬼打墙’,这下真晕了。 耳畔传来惊呼,“啊,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若雪慌忙跪地行礼,不忘关心叶恩汐,“娘娘,您不要紧吧”。 皇上?叶恩汐手抚额头,定神瞪大双眸,刚想着‘鬼打墙’,就见一身古装,俊美无韬的帝王站在她面前,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阵凉风拂颈,背脊发麻,登时让她有种见鬼的错觉,咝——,叶恩汐差点摆出金鸡独立的造型,这么快?刚刚明明,还在她们后面一大段的呀?神出鬼没了? 说实话,虽然已来这么多天了,可叶恩汐依然没有习惯,难免有些神经过敏,抖着个手指,“你,你——”。 “娘娘——” 啊,惨了,“臣妾参见皇上 ”叶恩汐终于恢复正常,忙侧身行礼,唉,她早晚会神经衰弱,她的适应能力也算好的了,初来乍到居然没有崩溃。 龙煜不想承认,她那一脸见鬼的表情稍稍打击了下他男性的自尊,不过,她这么直接的反应还是取悦了他,见惯了后宫中那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她还真是有意思。这么单纯,什么都表现在了脸上,却还要装出一付失忆的模样。就算她一开始没有说漏嘴,她的言行举止就算失忆的说辞也难自圆其说吧,苏贵妃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装的这么辛苦。 “免礼,爱妃这么急是去哪儿?连朕喊你都没有听见” “皇上恕罪,臣妾有些不适,想去太医院,没有听见皇上的呼唤,是臣妾失礼了”叶恩汐低头,有问必答,不怕你,早想好说辞了,那么多爱妃,谁知道你喊谁,没答应也不算她的错呀,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 “为何不传太医?” “臣妾只是有些头晕,也许是这几天躺多了,所以想出来透透气,顺便去趟太医院,就不传了” 挺冠冕的理由,她还是蛮聪明的嘛,龙煜扬眉,这时,正好皇后刚到。 若雪忙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谢谢若雪呀。 叶恩汐也跟着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妹妹,快免了”皇后婉容只手扶起叶恩汐,“听说,前阵子妹妹身体不适,如今可好了”。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好多了”叶恩汐忍不住抬首打量面前端庄瑰丽,气度雍容平和的皇后,跟她的想像又不一样,书上不都说皇后心胸狭窄,高不可攀的么,又偷偷瞥了眼皇帝,好奇怪!不过,他们真的很有夫妻像哦,好登对的一对壁人。叶恩汐暗自庆幸,还好,没有遇到小说里变态的皇帝,皇后,善哉! 皇后也在细细的打量着叶恩汐,真是相由心生,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原本慑人心魂的媚眼中如今竟然清澈如水,媚的纯净,一脸恬静,少了那股媚俗气,“皇上,如今妹妹的模样更惹人怜惜了,连臣妾都有些喜欢了”,皇后别有深意的说道。 “朕也这么觉得,爱妃,越发美丽了”龙煜道。 “皇上,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妾惭愧,臣妾还有些不适,不打扰皇上,皇后娘娘了,恕臣妾先行告退”叶恩汐看看天,再不去恐怕太医院要关门了。 “妹妹还有不适吗?若雪,为何不帮你家娘娘传太医?” 说的若雪又要跪了,被叶恩汐挡住,“皇后娘娘,臣妾想走走,正要去太医院呢”,真麻烦。 “这样啊,皇上,您看……”皇后看向龙煜。 “爱妃,快去吧,好好让太医诊治一下,可别落下了病根”龙煜决定放人。 “谢皇上,皇后娘娘,臣妾告退了” “奴婢告退” 看着那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皇后,感觉怎样?” “皇上,您不都成竹在胸了么” “哈哈——,朕的皇后呀,哈哈——”龙煜朗声大笑。 远处的叶恩汐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太医院,步入门庭,偌大的太医院空荡荡的,只有案几旁一个太医伏案看书,天助她也。 “贵妃娘娘到” 李太医慌忙起身行礼,“微臣参见贵妃娘娘,不知娘娘驾到,微臣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 “李太医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叶恩汐打量着面前清瘦的老头,一缕山羊胡须。 幸好有若雪在,要不然她哪认得。 “谢娘娘,娘娘驾临太医院,有什么需要微臣效劳的?” “也没什么,上次多亏李太医妙手回春,本宫一来感谢太医救命之恩,二来本宫还有些不适,特来确诊”。 “娘娘言重,折煞微臣,救命之恩不敢当,娘娘吉人天相,命不该绝,是娘娘的造化。娘娘不适,差人来传个话就可以了,娘娘凤体未愈,实不易出来走动,还望娘娘以凤体为重”,李太医忙跪地小心回道。 叶恩汐道,“谢太医提醒,本宫回去会好好休息的,您快请起”。 若雪一听太医这么说,怕叶恩汐出来一趟落下什么病根,忙拉着太医道,“李太医还是快起来给娘娘诊病吧”。 “是,娘娘,您这边请”李太医连忙起身,不敢怠慢,这苏贵妃的脾性,还是小心应对。 叶恩汐坐于桌边,伸出一手,李太医正襟危坐,取出一白色丝绸覆于叶恩汐手腕,伸出三根手指,细细把脉—— 还挺讲究,叶恩汐瞧着新鲜。 片刻,“娘娘贵体已无大碍,只还有些气血亏虚,待微臣再开副药,娘娘回去还是需多休养”,李太医恭敬收手,执笔开方。 “多谢李太医”浪迹江湖,需要一个好身体。 “微臣不敢当,请娘娘稍等”,李太医写完,转而去配药。 “若雪,跟李太医去拿药”叶恩汐道。 “是,娘娘”若雪乖巧应声。 乘两人配药之际,叶恩汐装作欣赏太医院的陈设,迅速的搜索着她要的东西,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靠墙的一个药架上,一个青花瓷瓶上赫然贴着‘蒙汗药’,嘿嘿,找的就是你了。 抬首扫视屋顶,房子一周,可别有什么监视器之类的,确定无人,迅速掏出她带的那个小瓶,将那瓶蒙汗药倒入其中,这么一大瓶,她取一点没人会发觉的。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待若雪与李太医回身,她已气定神闲的坐于桌边喝茶。 “娘娘,好了”若雪道。 “多谢李太医,不打扰了,本宫告辞”叶恩汐微笑道。 “微臣不敢,娘娘太客气了,如有下次直接差人来传微臣就可以了,恭送娘娘”李太医双手一揖到地,有些吓到,今天的贵妃娘娘太奇怪了,李太医看着远去的人影,久久无法回神…… 第10章 有蒙汗药在手,她的逃跑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等待的这几天,叶恩汐非常的安分守己,只让若雪带她走了一趟宫门,宫女可以出入的掖庭门,而她给若雪的理由是,这边清静,随便走走。若雪那单纯的小丫头,毫不怀疑,唉! 除此之外,她一直装病在床上躺着,足不出户,难得出去晒个太阳,一有人来,她就去躺着,不见任何人。 那个皇帝,还带了个太医来看过她一次,太医只说她体虚,需要好好休息,皇帝也没法,只嘱咐她好好休息就走了。 叶恩汐每天掰着手指数,离初一还有三天了。 这日,已近傍晚,天气有些闷,空气潮湿,叶恩汐有些躺不住了,起身坐在檀木桌边摆弄那些手饰珠宝,看看有些什么是可以带出去变卖换钱的,挑的不亦乐乎。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一个宫女打扮的人。 叶恩汐头也没抬,“这里不需要侍候,没什么事你出去吧”。 来人也不说话,反手关上门,径直走到叶恩汐身边,也不行礼。 叶恩汐奇怪,一抬头,怔住,好美的人!真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只是,此刻一脸肃穆,看不出表情,那双漆黑的美眸透着冷凝与一丝嫉恨。 “你是谁?”,不是她宫里的人。 “(炽影)媚妜,主人让我来传话,是时候你可以行动了”,美女一付公事公办的表情。 行动?什么意思,一句话说得叶恩汐云里雾里,眨巴着眼睛,手指向自己,“你是说,我?”,这个身体难不成还有别的身份? 美女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不该想不该做的事,我劝你最好不要做,好好完成主人交待的事”。 呵呵,这又是哪跟哪呀? “那……”叶恩汐顿住,此刻还是少说为妙,一手下意识的抚过小腿肚,那儿有块很深的瘀青,始终不见褪去。 “游园那日我射的,只因你不该私自违反了门规,……” “娘娘,奴婢把晚膳给您端来了”门外传来若雪的敲门声。 “话我已带到,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让主人失望”说完,在叶恩汐惊愕中,迅速的消失在窗户外…… 一阵冷风从大开的窗户贯入,叶恩汐一个哆嗦,愣愣的看着窗户外,宫斗改无间了? 那美女好像还是没有跟她说具体是什么事吧?不是她不做,是她没说吧,叶恩汐自侃,哼,我管你们什么事咧,统统与她无关。 “娘娘,用晚膳了”若雪推门而入,宫女依次摆上,天天的山珍海味,吃得她都有些腻了,不过,以后出去了,恐怕没这么好的侍候了,该享受的时候就尽量享受吧。 “娘娘,外面起风了,您怎么还开着窗呀”若雪过去将窗户关上。 “哦,刚刚有只猫出去了,我忘了关”叶恩汐一边大块朵颐,一边含糊回应,“若雪,来,一块吃,再不来,要被我吃光了”。 美女等于猫?也不错嘛。 若雪犹在疑惑,“猫???”。 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御花园中满园花香,彩蝶翩飞,景色怡人。 一妩媚绝色,神色乖张的女子,颇有得意的抚着未见隆起的小腹,与一丰姿冶丽,眉眼深沉的女子,对面而坐于一处假山上凉亭里,话不投机半句多,妩媚女子与冶丽女子同时起身,假意亲厚,妩媚女子一手搭上了冶丽女子的手腕,突然小腿处一麻,一个站立不稳,失足从凉亭滚落——,陡然下坠的恐惧让叶恩汐一个翻身猛的坐起,惊魂不定的抚着胸口,有些茫然的看了眼四周,原来,她做恶梦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好好的,怎么会做这个梦,梦里的感觉居然那么的熟悉,唉,不想了,反正她要走了。 月初的日子终于到了,她也终于要熬出头了。 “娘娘,您要的八宝莲子羹炖好了,您趁热吃吧”若雪将煲好的羹放置桌上,唤着叶恩汐。 一大清早,叶恩汐就嘱咐若雪给她炖了,“哎,若雪,怎么不多拿几个碗哪,把他们都叫进来,我们一起吃,这么一大盅,我也吃不完”。 “娘娘,于礼不妥吧,他们都在忙呢”若雪犹豫着。 “没关系的,我这个宫里也没什么要忙的,快去,添几个碗,再把他们叫进来”叶恩汐热情的说道,“今天天气好,我心情好,你不要扫我兴嘛”。 “那好吧”,醒来的娘娘一直就这个脾气,对于她这些不合常理的行为,也算习惯了。 待若雪出去的空档,叶恩汐掏出那瓶蒙汗药,倒入盅中,搅了搅,刚好,这时,若雪领着他们进来了。 “来,大家过来坐,今天娘娘心情好,我差若雪炖了些莲子羹,大家一起来吃”叶恩汐笑着招呼。 “娘娘,这……奴婢们不敢”,吉祥,如意与太监小顺,二喜不敢放肆。 “娘娘我让你们吃,你们就吃,怎么?难道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叶恩汐道,这招是屡试不爽的,对付他们这些有奴性的人,只能用强迫手段。 除了若雪,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与叶恩汐接触少,没有若雪那么相信叶恩汐,最后,说了句,“谢娘娘赏赐”,每人自若雪手中端了碗莲子羹,慢慢吃起来。 叶恩汐端起她面前那碗没有放料的也吃起来,不出一分钟,四人相继扑倒在桌上,“娘娘,他们怎么了……娘娘,……我怎么会头有些晕”,若雪也开始迷糊。 “啊,我也有些晕,不好,莫非有刺客……”,话未完,叶恩汐也很应景的扑倒。 “……刺客?……娘娘,……”若雪终是没坚持住,“扑”,倒了…… 竖起耳朵听着没了动静,叶恩汐睁开眼,很好,耶,成功了。 于是,迅速起身,按照她的计划,脱掉妃嫔的宫装,将一丈多的白绫一圈圈缠于胸部与腰际,对着铜镜照了照,还可以,没有那么婀娜了,要将这魔鬼身材缠成个洗衣板,她容易吗,呃,好似有些紧,不管了,她实在不想招人眼。 揣上这两天拾掇的首饰,都是些普通的,太贵重的她不能带,免得不好脱手,留下线索。换上宫女装,(这两天跟若雪学得还是颇有成效的),看着镜中那张素净的媚颜,叹口气,太漂亮了也是种麻烦呀。不过,还好,她是学画画的,丑化一下妆容应该还可以,一刻钟搞定,将眉毛画粗了,眉梢向下了,眼睫毛给剪短了,再将前面的刘海梳下来遮住半张脸。 收拾妥当,带上瑶华宫的腰牌,朝若雪拜了拜,“若雪,对不起了,我这么做也是不想连累你,为了我的自由,你多保重吧”,说完,甩掉那一丝愧疚,转身走出宫门,随手将门关上,一路步出瑶华宫。 沿着那天记忆中的宫墙,很顺利的来到了掖庭宫门口。 “站住,你是哪个宫的”一声喝斥。 叶恩汐神色自若站定,掏出腰牌,“差大哥,我是瑶华宫的,贵妃娘娘这几日心情不好,差我出去给她买几样小玩意解闷呢,行个方便吧”。 差大哥拿过腰牌仔细看了下,又看了眼叶恩汐,一双电眼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个遍,持着怀疑的眼神,道,“这位姑娘看着面生,平常瑶华宫都是若雪姑娘出去的,今日怎么换成了你?”。 “这位差大哥,你有所不知,我是瑶华宫新来的,若雪姐姐病了,这不,娘娘就让我出去了,耽搁了贵妃娘娘的吩咐,你我,我们做奴才的都不好交待哪”叶恩汐有模有样的回道。 感情这个苏贵妃的确有些手段,又很受宠,刚说了句怕耽搁娘娘的事,就看见那差大哥微微变了下脸,“如此,姑娘就出去吧,早去早回,不要贪玩误了关宫门的时辰,去吧,去吧”。 “是,谢谢差大哥了”叶恩汐掩住心中的激动,又神色自若的出了皇宫大门。 第11章 站在京城的街道上,看着来者熙熙,去者攘攘的人潮,叶恩汐那个激动呀,差点三呼万岁,终于,自由了—— 定定神,叶恩汐转身就走进了一家当铺,将身上的所有首饰都换成了小面额的银票以及一些碎银,不多,也就一二千两,够她用一阵的。 走出当铺直接进了成衣铺,挑了两身男装,全是黑色的,待换装完毕,步出更衣间,掌柜的实在不敢认同她的装扮,别的小姐姑娘扮男装,都选潇洒英俊的扮,这姑娘倒奇怪,选这么件,穿在她身上实在有些别扭,尤其还扎了个马尾,“掌柜的,给我把这两件包起来,另外,跟你打听下,你这店里有没有什么假须,眼罩之类的”,叶恩汐也只是随口一问,倒也不指望真有。 “这,姑娘,你真的要穿这件吗?依姑娘的丽质,选件浅锦色的更能衬出姑娘的姿色,这件实在是……”掌柜好心建议。 “不好看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掌柜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这也是种时尚”叶恩汐瞎掰,“掌柜的,到底有没有?” “有,当然有,姑娘是要这些吗?” 咦?掌柜的居然真拿出了些假须,眼罩之类的东东,嘿嘿,拿起一个小胡须,往鼻子下面一贴,再挑了个独眼罩往头上一带,遮住一眼,“掌柜的,怎么样?” 掌柜只当她神经了,哪有人使劲往丑里扮的,“很好,呵呵——”掌柜的无语了。 “谢了,掌柜,这是银子”给过钱,背上包袱,叶恩汐很自得的出了成衣铺,后面掌柜一脸恍然,肯定是哪家逃家的小姐。 走在街上,叶恩汐奇怪,这个时代,好像女扮男装的人挺多的嘛,不对,应该是嗜好男装的女人挺多,虽然穿了男装,但是还是可以看出那些是女人,男装癖! 看着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商品,感受着这个奇怪的时空的古韵风情,走着走着,叶恩汐突然站住了,天,她好像忘了件事,以后她要去哪?天下之大,好像没有她要去的地方,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于是乎,她就这样站在路边,想着这件头等大事,接下来,她要怎么办?是连夜出城呢,还是先留在城中,如果要连夜出城,就必须雇辆马车,可是,马车上哪雇?雇了往哪走?按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定律,她留在城中的话,住客栈还是先找份工打打?叶恩汐迷茫了,睁着一只眼茫然的看着街道,一种遗世孤独之感油然而生,周围的喧嚣一下离她好遥远—— 街边茶楼里,一白衣公子临窗而坐,悠然的品着茗,一瞥眼,便看到了傻愣愣的站在街边的叶恩汐,奇怪的扮相,有些呆,周身却泛着一种茫然的遗世之感,让他触动了下,白衣公子有些奇怪,为何他会觉得,他站在那里,与这世界居然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端起茶杯,斜倚窗口,凝眸细望,看不到面容,本就遮住半边脸的发,却还带了个眼罩,一身粗布黑衣,配上那个不伦不类的胡须,在隐约可见还算白净的脸上,实在很滑稽可笑,禁不住,“噗哧”笑出声,这位小哥实在很有意思。他难得对人感兴趣,却想认识他。 白衣公子朝他站的地方抬眸望了望,他居然呆站在醉红楼的大门口,这下有戏看了。 叶恩汐有个缺点,就是她一旦想起某事,就会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要不然她也不会从楼下摔下来既而穿越了。如今,她哪不好发呆,偏站在了人家醉红楼的大门口,所以,被楼中的风尘女子拉进门,致使她革命失败,实在怪不到别人,唉! “哟,这位小爷,干嘛站那傻站着呀,快进来呀”妖艳的声音,伴随着阵阵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还没反应过来的叶恩汐一个趔趄被一红色身影拽进了醉红楼,“喂,不要拉我,你不知道我要去哪,就随便拉我,快放手”。 “哎哟,这位小爷站在醉红楼门口,还能是去哪的,一回生二回熟嘛,别不好意思啦”红衣女子娇柔的偎上叶恩汐,媚眼荡漾,红绸轻飘过叶恩汐的脸,浓郁的香气让叶恩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奴家一定伺候的爷从此乐不思蜀了,来嘛——”。 叶恩汐登时鸡皮疙瘩集体操练,落了满地,猛地跳开一步,“这是什么地方?” “呵呵,爷真有意思,哪有不知道醉红楼是什么地方的,爷是拿奴家寻开心么?”红衣女子娇笑着。 叶恩汐方才回神环顾一周,浓浓的香艳多情韵致,富丽堂皇,歌舞升平,迎来送往的女人,醉生梦死的男人,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夜总会?呃,不对,是青楼。 喔——,原来妓院是这样的,长见识了。穿越女两大必经之地,她都到了,果然不枉此行。看来,她男装扮的不错哦,连这些青楼女子都没认出来。 叶恩汐饶有兴致,好奇的参观着这偌大的青楼,不错,很气派。 红衣女子看着她一脸惊奇的表情,掩唇一笑,“想必爷是第一次来京城吧,不如,我们上楼让奴家好好伺候您”,直接上去拽住了叶恩汐的手臂。 “啊,不必了,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办,下次再来吧”叶恩汐刻意拉粗了声线,忙避开她的手,回道。 进了醉红楼,哪能轻易让人走掉的说,“爷,什么要紧事这么急呀,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还是让奴家陪爷楼上喝酒听曲吧”。 “不不,我真有事,要紧事,耽误不得”她赶着跑路呢,哪来的闲工夫在这耗,若不如此,她定要学别的穿越女也来潇洒一把,嫖上一嫖。 这边的争执引来了老鸨徐妈妈,“这是怎么了,吵吵嚷嚷的,红玉,怎么伺候爷的?”。 “徐妈妈,不是红玉伺候不周,是这位爷要走?”红玉叫屈道。 “哟,这位爷,第一次来醉红楼吧,既然来了,怎么就要走呢,是我楼里的姑娘让爷不满意嘛,那好办,我们楼里的姑娘可都是个挑个的,喜欢什么样的都有,春花秋月,快来,招呼这位爷”徐妈妈一挥手,又招来两个婀娜的女子,“爷,你尽管放心,保证让你满意为止。你们可要好生招呼着——” “是”女子应声。 偶滴个娘啊,有逼人为娼的,这还有逼人嫖妓的,她这点钱哪够她们分的,她以后还要生活呢。 “爷生得好俊秀,奴家是春花,奴家给爷唱曲吧” “奴家是秋月,爷,奴家给爷弹琴” “爷,来嘛……” 一阵拉扯推搡,“我真有急事,我不是来玩的,是你们把我拉进来的,不要推我,让我走啦”,耐何没人理她,还引来一阵娇笑,“呵呵,爷,还害羞呢”。 丫的,豁出去了,“都给我放手”平地一声雷,叶恩汐语不惊人死不休,“爷我喜欢男人——” 时间停止了,大厅里鸦雀无声,众人视线齐刷刷的看向她,一排乌鸦飞过叶恩汐的头顶…… 叶恩汐扯扯嘴角,“爷,我,断袖”。 “噗——”楼上雅间里正喝茶听曲的华贵公子闻得此言,生生的喷了唱曲的姑娘一脸,可怜的姑娘呜咽着跑了,“皇兄,京城什么时候如此开化了,这位公子真是勇气可嘉呀,我欣赏”。 龙煜略带薄责的看了他一眼,“奕,你就带朕来这里?”。 “皇兄,臣弟听说这里的姑娘琴曲双绝,花魁兰嫣的美貌更是名满京城,今日难得偷闲,顺便来瞧一下是否果真如传言所说嘛”□□四王爷龙奕潇洒一笑。 “你府里那些还不够你睢的?”龙煜不以为然,美?脑中隐约浮现清新的媚颜,浅浅一笑。 “诶,王府里那些够臣弟消受的了,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如果真有那么美,欣赏一下也无妨呀,呵呵——”。 “这两年的确辛苦你了,乘此机会休息一下,过阵子,苍钰说要派人来联姻,你又有得忙了”,龙煜体谅着说道。 “皇上言重了,臣弟不敢当,为□□为皇上,臣弟鞠躬尽瘁,绝无怨言”龙奕忙起身作揖,恭敬道。 “自家兄弟,不必如此拘礼,快坐下” “谢皇上”龙奕复又就坐,皇兄的睿智才能是他一向敬佩,尊重的。 二人正待闲话,楼下传来更为惊世骇俗的声音…… 第12章 话说叶恩汐语出惊人,看着傻掉的一票古人,暗自得意:嘿嘿,吓到了吧。 抬脚就要往外走,香气袭来,“哎呀,原来这位爷好这个,误会,误会了,爷早说嘛,嘿嘿——”老鸨徐妈妈一脸涎笑着扭过来,朝姑娘们挥了挥手,打了个圆场,“各位继续,一场误会,姑娘们好生侍候了”。 复又看向叶恩汐,攀附上叶恩汐手臂,一脸暧昧,“爷,是想找小倌吧,早说嘛,有——,随我来,包您满意,嘿嘿”。 叶恩汐下巴“咣”一声,掉地上了,她被古人煞到了,“啊,不是吧?真有?”鸡鸭可以一窝的吗? “爷,瞧您说的,妈妈会骗你不成?真有——”老鸨怕叶恩汐不相信,拍着胸脯保证,拉着叶恩汐就要走。 “等等,等等,听我说——”叶恩汐挣脱开手臂,抚了抚两撇小胡须,“我有条件的”。 “条件?什么条件?”老鸨不明白,这年头做生意怎么这么难哦。 “咳,咳”清清喉咙,再下剂猛药,拔了下额前秀发,摆出英俊潇洒的姿态,“你看爷我,英俊潇洒,俊逸不凡,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叶恩汐每说一个词,老鸨的脸就黑一分,“所以须貌比潘安,颜如宋玉,气宇轩昂,倾城倾国,颠倒众生,一朵梨花压海棠的神仙之姿的男人我才看得上……”叶恩汐直说的天上有地上无,她就不信这样的人还有,说着说着,脑中居然浮现那个皇帝的俊颜,末了再补上一句:“就跟你们当今皇帝差不多的就行了,其余庸脂俗粉不看也罢”,呵呵,佩服自己,太有才了,这样还不让她走。 徐妈妈嘴角抖的厉害,跟当今圣上差不多的?这位爷不要命了,居然敢拿皇帝比作男伶,莫说没有,就是有,她也不敢说了。 大厅再一次沉寂了,看着叶恩汐的目光一致认为,她疯了—— “天,什么人哪这是?如此惊世骇俗,大逆不道的话也敢乱说,听他口气,好似不是□□人士”龙奕惊诧万分,他出使各国,也算见多识广了。 忍不住看向俊美绝伦的皇兄,那位奇怪的小爷描述的倒贴切,好似真见过一般。 “皇上……”一边的云漠一脸严肃的请示着帝王。 “算了”龙煜不甚在意道,透过珠帘淡淡的扫了眼楼下大厅里的人,只一眼,瞬间怔住了,墨玉般狭长的美眸刹时沉如黯夜,薄唇紧抿,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搁在了紫檀木桌上,应声而裂,“云漠,你这大内侍卫总管的身份怕要做到头了。奕,谢谢你,带朕来这里”,语毕,直接起身向外走。 “皇上,恕臣愚昧,还请皇上明示……”云漠莫明皇上为何突然震怒。 “皇兄,出什么事了?”龙奕也不明白,谢他? 二人连忙跟上皇帝的步伐…… 楼下,叶恩汐得意的说完,看着老鸨没有反应,黑掉的脸,“没有的话,爷可就走了,告辞”有模有样一作揖,正欲走。 “等等——”无比温润的男声,不急不缓,透过纷扰的迷乱韵致清晰的传来,犹如俗世红尘中一股清流涤净人心,叶恩汐不由浑身电打的一颤,抬眸望去:尘世中真有神仙男?一袭白色锦服的身影,自二楼缓缓跃下,仿若踩着祥云而来的仙人,衣袂翩舞,灯火的光晕中周身泛着层淡淡的光华,叶恩汐甚至觉得她听到了仙乐飘飘,不由自主的掀起了一边的眼罩,双眼生辉灼灼的盯视着那轻轻落地的身形,梦幻般的出场,温润如玉的声音,此人当是上上的极品。 叶恩汐从下到上一点一点细细欣赏,修长白皙的玉指握了把碧绿的玉扇,白的无暇绿的通透,修长玉立,一袭合体有度的白衣将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乌黑的流云发垂在双肩,额前,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俊美;深邃的狭长黑眸,高挺的鼻,红润的薄唇浅浅上扬,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挑人心弦的眼尾弧度让叶恩汐惊为天人,好半天,她的嘴都没合上,太完美了—— “云漠,皇兄要干嘛?那位小哥原然是易了容的,居然看皇兄看傻了”龙奕越看越有兴致,这可比花魁还好看哪,这位小哥着实有意思,惊世骇俗至极,皇兄也很奇怪,“云漠,你说……云漠——” 云漠终于明白他主子话中的含义了,怎么可能?这样的失职,他要切腹了。 看着,看着,叶恩汐怎么觉得越看越眼熟,如此风华绝代的人,一付玩味的表情,脑中有个明黄影像渐渐与面前的美男重叠。 天!!他,他,他是皇帝!!! 火星撞地球,皇帝逛妓院,鸡鸭一窝了,阴沟里翻船了,这什么世道,皇帝换了个便装她居然没认出来,还看的那么花痴,叶恩汐这一惊真真非同小可,直接一个弹跳转身,飚出了醉红楼:“闪开——” 龙煜沉着眼看着她由一脸花痴转到似有所悟,到惶恐震惊,为什么每次她见到他都跟见了鬼似的,他有那么可怕吗?居然可以避过守卫,私自出宫,看来,他倒是小瞧她了,难怪这几天这么安份,哼—— 还想跑?龙煜轻提气,追上那绝尘而去的身影,云漠与龙奕连忙跟上…… 叶恩汐在街心玩了个紧急刹车,改变方向,瞥了眼身后。 “给我站住——”龙煜紧随其后,怒道。 站住?站住的是白痴,她才没那么笨呢?被他抓到她还有机会? “啊,救命哪!光天化日之下,强抢美女”呃,不对哦,“光天化日,强抢美男啦——,救命哪——”,叶恩汐加足马力,边跑边喊,在街道上疯狂乱窜,扔了水果摊,推了布匹摊,掀了货郎摊,洒了脂粉摊,泼了小吃摊,踩了瓷器摊,惊了马匹,吓了小孩,翻了马车,一时间,原本繁华的街道乱作一团…… 龙煜在后面看得直磨牙,叶恩汐朕不治你,朕都对不起百姓。 而云漠与龙奕仅仅呆了一秒,随即施展武功,马下救童,凌空接物,热汤锅边救老者,一一化险为夷,看得路两边酒楼茶肆一片叫好声…… 茶楼中的白衣公子斜倚窗棂,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夺门而出的叶恩汐,浅笑还未隐去,叶恩汐大喊救命之声便传来,外加一句强抢美男,这是什么状况?他?美男?后面那位才是美男吧!接下来的情形,更是让他瞠目,他,居然……唉,从不管闲事的他,突然有种想插一脚的冲动,身形一闪,凌空跃出窗外。 叶恩汐一口气冲到街尾,弯着腰直喘气,好累哦,不知道摆脱了没?转身望去—— 我的妈呀!整条街人仰马翻,哀嚎声,咒骂声,哭泣声,马嘶鸡鸣犬吠,乱七八糟,一片狼藉,哇靠!她,居然,毁了,整整一条街,壮观哪!呵呵,叶恩汐毫无内疚之心的看着。 冷不丁,被人一把扯住手臂拽进一条小巷,“哪个王八蛋又拉我,放手——,唔——”。 妈的,老被人拉,当她好欺负是吧?叶恩汐猛一脚踩上后面捂着她嘴的人的脚,趁那人呼痛松手之际,脱开钳制,转身怒目而视。 “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白衣公子抚着脚板怨道,“咦?这是什么?”,看向手中一撇胡须,再看叶恩汐,“你是女人?”。 “废话,女人怎么了,还我”叶恩汐一把抢过,复又贴回鼻下,“什么救命恩人,我已经搞定了,好不好?嘁——”叶恩汐以为没人追来,就是摆脱了。 “你这样根本不像男人,倒像人妖”白衣公子看看她,“而且,你不适合扮男人”。 “你才人妖呢,长得男女不分。谁说我不适合扮男人,刚刚那妓院中的女人都没有认出来”叶恩汐没好气瞪他,今天出师不利。 “本公子如此英俊潇洒,怎么是男女不分呢?”事关自己的名誉,一定要据理力争。 “那是你的事,别挡道,我还得赶路呢”叶恩汐说完就要走。 哎,还真是,第一次有人不在意自己,虽然他很烦那些女人粘他,可真有人不在意了,他倒有些不习惯了,长手一伸,拎住叶恩汐后领又将她给拽了回来。 “你这样,他们很快就会追来的,要不要我帮你?”平生第一次鸡婆,导致日后不断的鸡婆,终至难以放下,缘哪! 叶恩汐狐疑的看着他,天上砸个帅哥演一出英雄救美么?十四岁那年也不见掉个陷饼,倒是掉了个陷阱,“谢了,不要”,继续走。 “真的,不后悔?我可以让他们找不到你”白衣公子不死心,第一次发善心,居然被拒绝了。 “不后悔” 隐有衣袂的破空之声传来,白衣公子颇为无奈一笑,“姑娘,我叫陌绎,我们会再见面的,后会有期了”,陌绎看了眼一意孤行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小巷中,一次错过,导致日后次次错过,唉,份哪! 第13章 才转出巷子,叶恩汐就哀叹,衰哪,那,那个谁,她后悔了,可不可以倒带重玩呀,此路不通呀! 定定神,叶恩汐玩起了驼鸟,“兄台,借过……”。 “爱妃,这又是唱得哪出呀,朕记得,爱妃不应该是在瑶华宫养病的吗?为何会出现在这京城的大街上?”龙煜嫌弃的看了眼她那身装扮,不紧不慢的开口。 “呵呵,兄台说笑了,什么爱妃,你认错人了,在下急着赶路,借过,借过——” “哦,是嘛,那阁下为何一见我就跑”还敢跟他装。 “你追我当然跑了,现在好了,一场误会,在下告辞”叶恩汐继续打哈哈,出了宫门,她如何也不会承认了。 “是不是要朕当场拆穿你,爱妃才肯承认呢?”龙煜忍不住咬牙道。 “人有相似,物有雷同,你凭什么认定是我呢?”叶恩汐挣扎,该死的青楼。 龙煜似有若无一笑,似在笑她的挣扎,轻执起叶恩汐右手,“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这手臂上应该有半边淡紫蝶翅纹身吧”,看着叶恩汐的墨眸,笑意加深,那份笃定的自信让叶恩汐低咒了声,丫的,粗鲁的抽回手,“我这样你还认得出来?”她不甘心,是哪个说女扮男装古人认不出来的,还是她遇到的这个特别的精明,哼,认出来又如何? “终于肯承认了,爱妃的曼妙身姿早已印在朕的心中,朕如何认不出来?爱妃,是否可以给朕一个适当的理由?”龙煜倾身附在叶恩汐耳畔,平淡无波道。 突然的压迫感让叶恩汐觉得空气一下稀薄了许多,有些急促,仿佛龙煜的欺近抢走了她的空气般,让她心脏不适,直觉的退后一步,狠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抚了抚手臂,冷淡道,“我不认识你,你的爱妃已经死了,怎么死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今日既然不巧碰上了,那我们就把话说清楚了,我是我,她是她,而我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与你各不相干。” 叶恩汐抬头直视龙煜,她很清楚,她这样的语气,会惹怒身为帝王的他,但她坚定的眼神中透着无畏与叛逆,丝毫不在意可能会有的后果。 然,龙煜的反应有些出乎叶恩汐的预料,他只是带着复杂的眼光审视着她,似在斟酌她的话语。 少倾,“那,你是谁?”龙煜平淡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龙煜的问话带起叶恩汐些许感慨,是啊,她是谁?如今她也不确定她是谁了,她的灵魂,别人的身体,诡异的组合,麻烦的穿越。 “呵——”,叶恩汐寂寥一笑,“说出来也没人信,你可以当我是妖,是鬼,是什么都成,总之,我不是苏媚儿,更不是你的妃。话我说完了,我走了,后会无期”。 “爱妃真以为这样就能走么?皇宫失踪了一位贵妃,你可想过,会有多少人会受牵连?”龙煜道,成功阻止叶恩汐前进的步伐。 叶恩汐转身,“唬我哪?别以为我不知道,皇宫里失踪个贵妃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官字两个口,何况是皇家,爱怎么说又有谁敢有异议”稍顿了下,眼神飘渺,落在不知名的远处,“至于,那不幸受牵连的人,只能叹他的命不好,生不逢时了”眼眸转回,浮上了笑意,“他们说你是明君,你应该不会让那些爱戴你的人失望吧,那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你倒是很聪明嘛,可皇宫也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你让皇家的颜面何存?你以为今天你还能走得了吗?”龙煜猫玩耗子的眼神,让叶恩汐很想轰上那张欠扁的俊脸。 她此刻很有种过街老鼠的感觉,这份无力挫败感让她欲哭无泪,这该死的皇权封建社会,她怎么这么倒霉,耍赖般喊,“我不会回去的,我说了我不是你的妃,你听不懂吗?我不回去……”吼完,转身欲跑,却在瞬间被定住了身形。 叶恩汐不可置信的看着转至她身前的龙煜,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原来小说也不是完全骗人的,哪个王八蛋发明的! 叶恩汐恨恨的盯着他,突然尖叫,“救命哪!非礼哪——”,刚喊了两句,就成了光张嘴不出声了,呜呜,这下,叶恩汐真的想哭了,这个该死的皇帝,居然连她的哑穴也点了,她发誓,她与他势不两立。 “朕不管你是谁,今日都得跟朕回去。所以,爱妃,委屈一下了”龙煜正色说完,打横抱起叶恩汐,面无表情的走向巷子另一头。 那里云漠早已备好了马车候着,“皇上——”,看着龙煜怀中的叶恩汐,云漠的眼中全是罪责。 车帘掀起,龙奕探出头来,却意外看见他皇兄抱着个少年,是刚刚那小哥,疑问与好奇闪烁在俊眸里,“皇兄,您认识他?”,双眼不住的在两人之间瞟,那小哥独眸中似要喷出熔岩来,死瞪着他皇兄,却不能动弹。 龙煜一言不发将叶恩汐直接抱上马车,重重放置车内,让叶恩汐皱了眉头,更加努力瞪他。 马车滚动,叶恩汐一个不稳险些倾倒,龙煜及时将她扶正,揽在身侧,看了眼依然充满好奇的龙奕,暗叹口气,抬手掀去叶恩汐的眼罩与胡须,僵道:“她是苏沪的女儿,如今的苏贵妃”。 “她是贵妃——”龙奕一脸不可置信,从上到下的打量叶恩汐,根本忘了她是贵妃,也就是他皇兄的女人,应该避讳。堂堂一个贵妃娘娘……龙奕回想叶恩汐今天的所作所为,岂止惊世骇俗,难怪皇兄如此生气。可,不对呀,这样的人,皇兄怎么会封她做贵妃? 叶恩汐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能继续瞪着双眸,向龙奕投去鄙视的眼神,大惊小怪,少见多怪,至于嘛? 龙奕从震惊中回神,由一脸不驯的叶恩汐看向龙煜,正要问话,龙煜首先道:“不要问朕,一会,你先回府,此事以后再叙”,复又侧首,在叶恩汐耳畔低语,“回宫朕再跟你算帐”。 叶恩汐除了翻白眼,也作不出多余的表情,最后瞪的累了,索性闭上眼,入定。 他是开水,那她就是死猪,走着睢。 马车一路往皇城而去,陌绎站在人群中,看着消失在皇城后的车影,慢摇折扇,若有所思,她是皇宫里的人?刚刚那位明明是当今□□皇帝,莫非她是出逃的公主?那,此次的联姻他倒是不那么抗拒了,有趣的人。 第14章 御书房中,龙煜一脸阴沉的坐在御案后的龙椅里,目光冷冷的瞪着从回来一解开穴道后就蹲在下首,双手抱胸,撇着头的叶恩汐,冥顽不化的表情,一付事不关己的模样。 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低气压,让太监与宫女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为何一向受宠的贵妃娘娘会是这身打扮,明明是被抱着回来的,却惹的圣上如此生气? “皇上,守门的侍卫带到”禁军统领禀道。 掖庭门两侍卫惶恐跪地,“皇上饶命,奴才知错了,皇上开恩……”。 龙煜微一抬眼,依旧看着叶恩汐,道:“疏忽职守,拉出去,杖责三十军棍”。 “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两侍卫被拖出去了。 叶恩汐头都没抬,甚至眉毛都没皱一下,吓唬谁呢? 少倾,“启禀皇上,瑶华宫一干人等带到”,云漠略微迟疑,看了眼皇帝,接着道:“属下到时,瑶华宫的宫女太监昏迷不醒,似是服了蒙汗药所致。” 叶恩汐颇得意,药效不错嘛,龙煜的脸又黑了几分…… “奴婢,奴才参见皇上,皇上开恩,皇上饶命……”瑶华宫一干人等不住嗑头,求饶。 “娘娘,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刺客没有伤着娘娘吧?是奴婢不好,没有侍候好娘娘,让娘娘受惊了,娘娘,您不要紧吧?”若雪又惊又喜,上下打量叶恩汐是否安好。 “若雪,我没事,对不起,连累你了”,叶恩汐有些不自然,歉疚道。 “娘娘,是若雪不好,连累了娘娘,要是若雪早些发现有人在那盅里下药,就不会伤到娘娘了”若雪边说边爬跪向龙煜,“皇上,都是奴婢侍候不周,才让刺客有机可乘,请皇上责罚。” 叶恩汐错愕的看着若雪,她傻呀,根本不关她的事也去认错,真是个单蠢的笨丫头,叶恩汐压下鼻间莫名的酸涩。 龙煜微哼了声,“朕有言在先,让你们好生侍候贵妃娘娘,不得有任何闪失,如今你们可知罪?” “奴婢、奴才知罪,皇上恕罪,皇上开恩……” “皇上,属下失职,恳请皇上降罪”云漠一撩衣摆,单膝跪于一旁。 龙煜扫了眼依然不动声色的叶恩汐,沉声道:“来人,……” “好了——”叶恩汐拍拍衣襟,站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给个痛快,不要拿一帮不相干的人泄气了,本姑娘一人做事一人当,犯不着为难他们。” “他们侍候不周,办事不利,理应受罚,等朕处理完他们,自然少不了你的份,你大可继续去蹲着”龙煜冷言。 “丫丫的,我忍你很久了,皇帝了不起呀,罚吧罚吧,不要以为我会在乎,只要我不死,我还会跑,除非你把我砍了”叶恩汐不顾一切的吼,抬脚踢踢跪着的太监,宫女,“起来,起来,都给我出去。” “皇上息怒,皇上恕罪……”跪着的人磕的更低了。 “娘娘,不要说了,快求求皇上吧”若雪一边拉叶恩汐一边磕头,“皇上息怒,娘娘定是受了惊吓,才会这么说的,皇上请恕罪,娘娘不是有心的”。 “若雪,别磕了,药是我下的,我早就想离开皇宫了,本与你们无关,不要再磕了。对不起,若雪,我不是……”叶恩汐本想说她不是她的贵妃娘娘,却被龙煜适时打断。 “够了”龙煜厉声喝斥,“别以为朕不会杀你”。 “砍哪,砍了我还要谢谢你呢,省得我自己下不去手”后一句叶恩汐说的很轻,只是咕嘟了声。 刚来那会儿,她本着穿越一次不容易,本想混出去见识见识,小心翼翼的应付着,哪成想功亏一篑,真是有够背的。如今她也不想见识了,早死早超生,何况可能还是个契机。 龙煜听的不是很真切,复杂的注视着她良久,揉揉气的有些头疼的额,被她这么一闹,让他不知怎么继续了,就这点罪名他当然不能杀她…… “皇上息怒,娘娘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并非有意冒犯圣颜,罪不当诛,请皇上恕罪”云漠适时求情,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皇上饶了娘娘吧,求皇上开恩……”御书房众人纷纷求情。 “娘娘,给皇上认个错吧”若雪悄悄的拉了拉叶恩汐的衣袖。 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是皇帝,不能让他在宫人面前太没面子,撇撇嘴,脸向一旁,“对不起——”。 龙煜差点失笑,看她那不甘不愿的样子,好似多委屈。也罢,今日实在是被她给震憾到了,不让她收敛一下,难保以后不出事,不过,看她那样子,他很怀疑今天的成效,看来,以后有的头疼了。 她到底从哪来? “既如此,各罚俸一月。今日之事不准泄漏半句,都下去吧”龙煜有些倦意。 “是,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奴婢,奴才告退” “属下告退”一干人等依言退出。 叶恩汐转身就想跟随众人离去,却被唤住,“爱妃,要去哪?” “你不是让下去么?怎么,要反悔?”叶恩汐怀疑‘君无戏言’的真实性。 “朕有让你走吗?”龙煜细细打量一脸不乐意的人,黑色的粗布衣,如瀑长发扎了个似马尾的发辫,有些乱,白净的素脸,耷拉的眉,原本婀娜的身姿硬裹了个严实,她不闷的慌么?只有那双黑珍珠般的媚眸中神采依旧,当时,他能一眼就认出来她来,也正是因为那独有的神采,清澈如水,水波不兴下掩藏着几许叛逆与苍桑,如今却平添了份虚无,空空如也,仿佛世间与她全无…… 果然君是戏言,叶恩汐毫不客气的奉送了个白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天天看,还没看够呀”,BT色鬼,她真是倒霉透了。 “爱妃的美冠绝后宫,朕是百看不厌”龙煜戏谑,看着犹自梗着颈子看向别处的人,突然出声唤,“叶恩汐——”。 “干嘛——”,叶恩汐倏地回头,“你叫我什么?” “叶恩汐,这不是你的名字么?”龙煜气定神闲道。 叶恩汐几大步站定御案前,差点去揪龙煜的衣衫,双手平撑桌沿,直瞪着龙煜,“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某人说的,她说她叫叶恩汐,让朕不要叫错了”龙煜后仰靠椅背,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欣赏着一脸生动表情的人,同样的媚颜,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丫的,你耍我”叶恩汐好不容易才忍着没有抓向龙煜的衣领。 “既然她要演戏,那朕就陪着她演罗,说实话,你表现的很差,你有没有想过,苏贵妃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朕不清楚,失忆的借口太拙劣了,换一个”龙煜道。 好,平复情绪,“既然你知道我不是那个贵妃,是不是可以让我走了”叶恩汐话中透着希冀。 摇头。 “我不是你的妃,我跟你没关系,跟那个贵妃也没关系,跟这个地方没有任何一点的关系,你留着我只会浪费你的粮食,给你带来麻烦,你干嘛非要扯着我不放呢”晓之以理。 继续摇头,“朕不缺粮食,不怕麻烦”。 忍,“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也很可怜的,我也不想来这,我知道借了东西要还,可是除非你把我砍了。占了你爱妃的身体我很抱歉,可是她毕竟不在了,你节哀顺便,天下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你再选个秀,不就可以了,是不是?”动之以情。 “原来你是借尸还魂的,朕也这么猜”龙煜一付恍然的表情,没有半分惊诧。 现在谁还管这个,正事要紧,不过叶恩汐还是有些惊了,“你不奇怪,不害怕?不会觉得太匪夷而把我灭了?” “比你更奇怪的朕都见过,为何要怕,朕是天子,何况你还是个人,只要你不作奸犯科,朕为何杀你,朕又不是暴君”。 好嘛,看来她还有机会。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可以让我走了吧”基于占的是他爱妃的身体,原则上应该征得他的同意,不过,好像他不同意,她也走不了,天下皇帝大呀。 龙煜起身,步出御案,站定叶恩汐身前,缓缓倾身,叶恩汐不由自主的向后仰,试图拉开距离,她不习惯与人太近,却又倔强的不肯移步,完美的俊颜在叶恩汐眼前缓缓放大,靠,居然连毛细孔都看不到,温热的气息轻轻扑面而来,叶恩汐大气也不敢喘,龙煜浅笑着看着她倔强的脸,“这贵妃的壳子是真的吧,只要这壳子还是真的,你就是朕的贵妃,永不改变。” 端正身形,唤:“来人——” “奴才在”门开,进来两太监。 “带贵妃娘娘回宫,娘娘对朕出言不逊,罚面壁思过半月,没朕的旨意不准踏出瑶华宫半步”龙煜说完,率先出了御书房,没走几步,果然,“啊———”,御书房传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差点掀了屋顶。 第15章 第一天,太监总管花公公从容踏进御书房,“启禀圣上,贵妃娘娘把侍候的宫人都赶出了瑶华宫,把自己关了一天……” 埋首于奏折中的龙煜头都没抬,只说了句,“朕知道了,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花公公看了眼帝王,皇上的心思一向很难捉摸,这是怎么了?一向受宠的贵妃娘娘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而皇上显然是知道的,可是却听之任之,饶是他在宫中侍候了大半辈子也看不明白了。 第二天,花公公匆匆踏入御书房,“启禀圣上,贵妃娘娘深夜翻墙,被守夜的侍卫误作刺客抓获,现在宫外听候圣裁。” 奏折中的头依然没抬,只传来个戏谑的声音,“送娘娘回瑶华宫,好生侍候着。” “皇上,……”花公公斗胆欲言。 “下去吧”平和略威的声音。 “是,老奴告退”,不敢再言,花公公谨慎退出。 第三天,总管花公公一溜小跑踏入御书房,“启禀圣上,娘娘她……”欲言又止。 “说——”龙煜将手中批完的奏折又细看了一遍,放置一边,又取过一本,得空看了眼跪于下面的花公公,“她怎么了”。 “回皇上,娘娘她,她把瑶华宫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就连圣上赐的那对八宝玉镜瓶也被砸了,就差拆房子了……”,花公公抖颤着声音小心回着,那对八宝玉镜瓶可是皇上最喜欢的东西,当初,娘娘正得隆宠,皇上赐的,如今娘娘居然把它砸了,这就算置个欺君之罪都不为过,他实在不明白,娘娘虽然骄纵,可也不会不知道这之中的厉害关系。 “还有呢……”龙煜依旧面不改色,只挑高了眉,他想,一定不会这么简单,拆房? 皇上没有生气?花公公震惊了,偷偷看了眼没什么情绪的帝王,不敢妄猜圣意,谨慎言道:“娘娘还说,要是不放她出去,她就……就火烧瑶华宫”,一个头磕到底,这是大不敬啊。 “就算不烧,朕想,也一定是惨不忍睹,不能住了。宫就不用烧了,景钰宫正空着,让娘娘搬去景钰宫住吧。”龙煜执笔的手顿了顿,“还有,告诉娘娘,她爱怎么砸就怎么砸,千万别手软呀”,高深莫测的笑容浮上龙煜的俊脸,埋入奏折中的心情大好。 花公公差点晕厥,嘴张得跟蚌壳似的,一度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出现幻听了…… 第四天,叶恩汐无比郁闷,春光明媚的四月天,景色怡人的景钰宫,波光涟漪的望星湖,坐在望星湖畔,背靠拂柳摇曳,清风徐徐,花香阵阵,晕不开叶恩汐郁闷的心情。 抬首仰望浮云流动,低首俯视锦鲤悠游,苍天哪,大地哪,这是为什么?她如此努力违逆圣旨,捣毁宫殿,损坏国宝,是个人都该气得跳脚,进尔将她贬入冷宫,发配边疆,打入天牢,午门斩首都不为过,当然她的愿望是他一气之下将她赶出去。可如今反而让她搬了个更好的宫殿,她本不想那么听话搬过来,不过,那里实在被她砸的不能住了,连她看得都有点汗颜。 那是皇帝耶!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让她继续砸,她吃饱了撑的,砸东西玩,她的叛逆早就有了个度。 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郁闷啊!!!!! 这个皇帝与她以前看书看电视所了解的情形差太多了嘛! 难道,那个皇帝真宠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顺带对她爱乌及乌了,那她岂不永远也别指望出去了?不对呀,他爱妃死了,他好像并没太伤心,难不成他只是贪恋这个身体????? 哦,好烦哪!!!无数个问号在叶恩汐头顶徘徊,烦恼的将手指插入发中,揉了揉,若雪一早好不容易给她梳理整齐的发式成了鸡窝。 当年离家出走差点被拐,流落街头混的时候都比现在强。 站起身,呆呆的注视着脚下的湖面,依稀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情景:相爱的父母婚姻失败,生来倔强叛逆的她负气离家出走,年少气盛,却在车站被偷光了钱,遇上人贩子差点被拐,最后流落街头,依然倔强的不想回去,以至被人骗去做乞丐小偷,不想被人操控,死活不肯,也是她运气好,团伙里有个年长的老千,教她一手千术,里面一招“三仙归洞”最是拿手,老千对她说,这是愿者上钩。没想到,学会以后,还没机会施展,就被警察给扫进了派出所,因为她没有案底,遣送回了老家。于是,她想通了,回家后,只对她父母说了句,‘你们离婚吧’,从此以后导回了正途。 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如今想来,却是那么的亲切,好歹还有个盼头,心中有个念想,离开了才知道爸爸妈妈的好,他们虽吵却从没不爱她。 大好的生活等着她去享受,却穿来了这个鬼地方,她情愿用这个景钰宫换个黑白电视,或者一只40瓦的白炽灯。 无意识的伸出一只脚,跨下去能不能回去? 一声惊呼“小心——”,紧接着被人一把扯离岸边,“娘娘,太危险了,吓坏奴婢了。娘娘,您没事吧”,奔过来的若雪紧拽着叶恩汐的手,皇上如此宠娘娘,娘娘不会还想不开吧,可是,娘娘刚才的神情好象。 娘娘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今日搬来景钰宫都没笑过,应该说那天回来就没笑过。如今皇上的恩宠已是极致了,娘娘为什么反而不高兴了呢? 遗憾的看了眼湖面,叶恩汐抽出手臂向宫外走,“我没事……”。 看着叶恩汐径直向宫门而去,若雪尽职的提醒道,“娘娘,皇上吩咐过,不可以出宫的,您还是再忍忍吧。娘娘的发式散了,还是让奴婢再给您重新梳个发式吧”。 叶恩汐背向若雪站定,双手惯性的插向裤袋,却扑了个空,遂将及地的裙摆撩起,随手打了个结,边道,“若雪,让你走你干嘛不走”,语调平平。 若雪一愣,慌忙跪下,“娘娘,侍候娘娘是奴婢的福分,娘娘待奴婢仿若至亲,奴婢不会离开娘娘的。娘娘,您不要赶奴婢走”。 叶恩汐移了移身形,“我对你好是有目的的。我跟你说过,我不是苏媚儿,呆在这里,你不会有安生的日子,搞不好还会丢了性命,你不怕?”。 “娘娘——”,若雪面朝叶恩汐一磕,真诚道,“娘娘对奴婢的好纵然是有目的,奴婢也能感觉到娘娘的真心。奴婢虽然愚钝,但娘娘的言行举止前后判若两人,奴婢岂会没有感觉。虽然奴婢不懂娘娘为何执意拂逆圣上的恩宠,但,娘娘不怕,奴婢也不怕,奴婢愿一辈子服侍娘娘!”。 苏媚儿怎么会有这样的傻丫头! “若雪,你是不是看戏看多了,演什么赤胆忠仆的戏码,起来”,叶恩汐仰头眨眨眼,转身间郁闷渐散,“你岂止愚钝,简直笨得可以,我才不要你跟我一辈子,要是你嫁不掉,岂不要怨我一辈子,我看哪,我还是快点让皇帝找个好人家把你嫁了吧”,叶恩汐浮出几日来第一个笑容。 若雪错愕,抬首却看见叶恩汐裂开的嘴,“娘娘,奴婢与您说正经的,您却取笑奴婢,奴婢不嫁,奴婢就要跟娘娘一辈子。” “唉,那可如何是好,我只喜欢男人,不过若是若雪这么标致的,我就将就啦”,叶恩汐一脸惋惜状,还不忘抚上若雪细致的脸颊,一付色坯样。 “娘娘——”若雪直跺脚,嗔怨的看向叶恩汐。 “哈哈———”一扫郁闷,叶恩汐继续向宫外走。 孙中山革命11次才成功,□□8年抗战才取得胜利,她才几次,坚持就是胜利,加油,叶恩汐! 第16章 “娘娘,没有皇上的旨意,娘娘不可以踏出景钰宫,娘娘请回”,才到宫门口,守门侍卫朝叶恩汐一拱手,无比诚恳。 “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叶恩汐收敛笑容,无波的眼眸扫过两侍卫。 侍卫一愣,抬头正视上叶恩汐媚惑清丽的素颜,震憾间惶恐跪地,“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小人”,圣上对娘娘的恩宠是有目共睹的,娘娘执意要走,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能拦的住的。 “你会怎么做?报告皇帝?把我押回去?还是……”叶恩汐上前一步道。 “奴才不敢” “不敢我就走了,你多保重”走过侍卫身侧,顿了顿,“你可以将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执意的。”叶恩汐说完,步出景钰宫。 后面若雪才想起来,忙跟上道,“娘娘,您不能出去,好歹先回去把头发梳理一下,换件衣服呀”。 “若雪,我只是出去走走,不碍事”用手随便拔拉了一下就算完事了。 才没走几步,“唰”,又一个身影,云漠挡在身前作揖,“请娘娘回宫”。 靠,这里的人都喜欢神出鬼没的,突然冒出一人,安抚吓到的心脏,叶恩汐已没耐心,一步步朝云漠逼过去,“云漠是吧,如果我说我不回去呢?你是不是也要象那个皇帝一样把我扛回去?我是不介意,好歹你也是个帅哥,就不知你家皇帝介不介意你碰他的爱妃”,叶恩汐指了指自己的身体,“两条路,要么给我让开,要么把我抱回去”,换上妩媚的笑,逼的云漠步步后退。 “娘娘,属下不敢,娘娘请自重”,谁敢碰皇上的嫔妃。 云漠知道她难缠,没想到竟然如此难缠,云漠的俊脸有些挂不住了,第一次有人不费吹灰将他逼得步步后退。 “娘什么娘,不敢就让开!”,叶恩汐闪过云漠,自顾向前走。 “娘娘,等等若雪”若雪连忙跟随上,后面跟着两侍卫。 云漠想阻止,被叶恩汐一通抢白,不知如何开口了,只得跟上,别惹出什么事才好。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你们都跟着我干嘛”走了几步,发现身后居然跟了好些人,有些奇怪道。 大家面面相觑,没能拦住贵妃娘娘,皇上若怪罪下来,还不知会怎样?只有亦步亦趋的跟着了。 “说了跟你们无关,把责任都推我身上就好了,不要跟着我了”,她只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体会一下自由的空气而已。 转身,再走,还跟,“说了不要跟着我了!”,叶恩汐火大了,索性用跑的。 “娘娘,等等我呀”若雪也跑步跟上。 “好好看着娘娘,我去禀告皇上”云漠吩咐完侍卫,向另一边而去。 “是”侍卫们也只得跟上。 叶恩汐边跑边向后看,后面居然跟了一长串的人,瑶华宫的太监宫女都跟了上来。突然觉得很好笑,以前看过一则笑话,大街上一人追一人逃,一边说着快点,快点,不明所以的人们全都好奇的跟了上去,最后竟然形成了几万人追赶的场面。她现在会不会也这样,于是,“若雪,快点,快点来呀,哈哈——”边喊边加快步伐。 “娘娘,您慢点”若雪跑得直喘气。 “来呀,来呀,来追我呀”叶恩汐自得其乐,在假山上,回廊栏杆上,凉庭里穿梭,边走边跳,再玩几个惊险动作,吓得一票宫人连连惊呼,“娘娘,小心,小心啊——” 第17章 由假山石洞中绕出,少了后面的尾巴,叶恩汐颇得意,正待转身,偷得浮生半日游,冷不丁撞上一人,“啊——,哎哟——”,吓她一跳,后退一大步方站定。 对面一声惊呼,“小心——,娘娘,您没事吧”,眼明手快扶住。 娘娘?叶恩汐好奇,皇帝的老婆,她只见过皇后,皇后端庄瑰丽,而对面这位,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一等一的美女,果然各有千秋。 不过,美女站稳后,由惊到怒,折损了那份美丽。也对,是她冲撞了人家,理应她道个歉,叶恩汐上前一步,正想开口,“啪”,一锅贴甩过来,火辣辣的疼,扯平了。 “放肆,哪来的疯妇,竟敢冲撞本宫”美女疾言厉色道。 疯?疯妇?一双美目直瞪在她身上,瞪得叶恩汐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素裙,在假山间穿了几个来回,已是污渍斑斑,撩起垂落眼前的发,才想起她可能鸡窝似的头,不知上面有没有草,这个样子,恐怕拉入丐帮连个妆都不用化的,的确蛮像。 “大胆,见了淑妃娘娘还不跪下,活得不耐烦了,连娘娘都敢撞,真是瞎了你的狗眼,钟粹宫的侍卫是怎么看守的,竟然让人跑了出来惊了娘娘,还不跪下——”,一声娇叱,扶着美女的宫女,狐假虎威,没什么口德。听口气,敢情把她当冷宫跑出来的了。 跪?为何要跪?揉了揉依然发疼的脸颊,正待开口,又被人抢去了发言权。 “娘娘”,若雪好不容易跟上来,“娘娘,您也不等等奴婢,奴婢都要跟不上您了”语毕,一瞥眼,惊觉叶恩汐对面站着的人,惶恐跪地,“奴婢参见淑妃娘娘,奴婢失礼,请娘娘恕罪”。 伍淑妃觑了眼脚下的人,眸光扫过叶恩汐,眼神渐渐锐利,“小禄子,给本宫掌嘴”盛气凌人的姿态。 “是,娘娘”,伍淑妃身后步出一个小太监,上前毫不犹豫,“啪,啪”两声,打在若雪细嫩的脸上,登时泛起五指潮红。 叶恩汐静立一旁,冷然的看着这一幕,美眸渐沉,这就是皇宫。 “娘娘开恩,奴婢不知哪里冒犯了淑妃娘娘,还请娘娘明示”,若雪手捂着脸委屈道。 “好你个没眼色的贱婢,还敢顶嘴?你是怎么做事的,竟敢让个疯妇在宫中乱走,惊吓本宫,你好大的胆子!”,伍淑妃声色俱厉道。 “淑妃娘娘误会了,我家娘娘不是疯妇,她是景钰宫的苏贵妃,我家娘娘这几日心情不好,今日出来散心,冲撞了淑妃娘娘不是有心的,奴婢这里给娘娘赔不是了,还请娘娘见谅”若雪磕首道。 “混帐!还想欺瞒本宫!你把本宫当什么,景钰宫是什么地方,苏贵妃是什么身份,这个疯妇也配,不知死活的东西……”,伍淑妃轻蔑的眸光,闪着快意。 “娘娘,奴婢没有说谎……”若雪明谏。 “还敢狡辩,给本宫打……”多嘴的奴才,怨恨的眼神滑过叶恩汐柔媚的素颜,刚开始,她还真没认出来。想不到,皇上居然如此宠她,这几日,她也够会闹腾的,失忆?!哼——,苏媚儿,别以为装失忆,本宫就会放过你,幸亏皇上英明,她才逃过一劫,本宫会让你慢慢想起来的! 叶恩汐闪动的眼眸看到远处松柏间晃动着的明黄,灵机一动,突然嘻笑着冲到若雪跟前,一脚踹开了正欲挥上若雪的小太监,小太监‘哎哟’一声,滚到一旁,“呵呵,好玩,太好玩了,美女姐姐是在玩游戏吗?带我一起玩,好不好?”,叶恩汐夸张的笑着,拍着双手,又蹦又跳着步到伍淑妃跟前,直拽着伍淑妃的手摇,“呵呵,美女姐姐,带我一起玩嘛,呵呵,我也要玩……”,笑的无比傻X。 “娘娘,不可以”,若雪一惊,不明白叶恩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忙去拉她。 “呵呵,什么娘娘,你一点也不好玩,我现在要跟她玩,美女姐姐,带我一起啦?”叶恩汐一边推开若雪,一边划拉上伍淑妃的衣裙与一丝不苟的发型。 “放肆,走开——”伍淑妃惊叫,本欲挥出去的手被叶恩汐一把抓住了手腕,“来人,还不快给本宫将这个疯妇拉开……” “嘻嘻——,我们一起玩嘛”。 叶恩汐扯着伍淑妃转圈,一边推开上来拉她的人,愣把伍淑妃当成了挡箭牌,在她背后左闪右躲,竟没人能抓住她。 “岂有此理,快给本宫拉开——”,伍淑妃从没见过此等阵仗,已经急红了眼,可是那些个奴才,宫女碍着伍淑妃,都不敢贸然下手,只能在一边围着叶恩汐喊,“快放开娘娘……快放手……娘娘,小心啊——”。 “呵呵——,好玩,美女姐姐,一起玩,嘻嘻——”一脸白痴的笑。 “住手——”,无比雄浑威严的男声,犹如平地一声惊雷,震慑了这方的混乱。 “参见皇上——”,叶恩汐成了唯二站着的。 伍淑妃早已掩面奔入了龙煜的怀抱,嘤嘤哭泣,“皇上,您要为臣妾作主啊。这不知哪来的疯妇竟然欺负到臣妾头上来了,呜呜——,皇上——”。 娇弱酥软的嗓音,小鸟依人的姿态,抽抽嗒嗒的低泣,‘皇上’二字上的回旋音,差点软了叶恩汐的膝盖,抽着面皮勉强站稳。 龙煜狠狠的瞪了眼叶恩汐,继而无限温柔的安抚着怀里的伍淑妃,“爱妃,莫哭了,苏贵妃痛失爱儿,悲伤过度,得了失心疯,前阵子还把朕闹腾的够呛,朕本将她禁足在景钰宫,不想还是惊吓到了爱妃。爱妃,看在朕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吧,回头朕好好的补偿你,莫哭了,嗯——”。 伍淑妃轻抬螓首,梨花带雨,轻拭泪痕,一脸意外道:“皇上,她真的是苏贵妃?可是,景钰宫不是……”。 龙煜颔首,“景钰宫对朕而言,没什么特别可言的,爱妃莫要乱想”。 伍淑妃低敛眸光,“既然皇上这么说了,臣妾也不是小气之人,苏贵妃不幸,臣妾也有过失,皇上说算了就算了吧”,轻柔的语调,隐忍的委屈,让人无比怜惜。轻侧首朝叶恩汐投来一瞥,叶恩汐仿若利刃擦肩,忙挂上傻X的笑容,扯了身前一缕散发把玩,一脸无辜的看天。 “可是,皇上,臣妾还是好怕,皇上今晚来陪臣妾,可好?”柔弱的让人不忍拒绝。 “爱妃知书达礼,朕答应你,你先回去,朕晚上再来看你,乖”龙煜温柔的抚上伍淑妃冶丽的面容,抬眸间,眸光严厉,“你们是怎么侍候娘娘的?还不快扶娘娘回宫”。 “是” 颐华宫的宫女太监慌忙起身簇拥着伍淑妃。 “皇上,臣妾告退了”伍淑妃轻轻一福身。 “爱妃慢走”和絮的柔声。 “奴婢(才)告退” 伍淑妃转身娉婷而去,龙煜目送她走远方才步向叶恩汐,柔和尽退,神情肃然,深邃的黑眸看不出情绪,“跟朕回去”。 “呵呵——,是不是你要跟我玩呀?好啊,好啊,美女姐姐走了,你陪我玩吧”,叶恩汐继续傻笑,可怜见的,为了能离开这里,她连装疯卖傻都用上了。 “闹够了没有?”龙煜透视般的眸光让叶恩汐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还没有,失心疯还没玩够呢,你要不要陪我玩呀”存心挑衅。 “不要挑战朕的底限,朕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修长的手指禁锢小巧精致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 冷笑浮上叶恩汐妩媚的眸,毫不畏惧,“挑了又怎样,你留下我就得有这个思想准备”,挥手打掉那只手,回瞪向他。 若雪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看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弱弱的扯了扯叶恩汐的衣袖,“娘娘——”。 “若雪,你先回去”叶恩汐不想殃及池鱼。 “皇上——”若雪犹豫着唤了声。 龙煜紧抿薄唇,如墨的眸越发黯沉,“走——,给朕回去”龙煜懒的与她在这耗,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走。 “我不要,你放手——”铁钳般的手紧拽着生疼,这该死的皇帝,懂不懂怜香惜玉呀,可是怎么也挣不开,越挣越疼,越疼越倔,拼着力气向后挣。 “你放开,你混蛋,王八蛋,放手——”满口怒骂,却死忍着不喊声疼。 龙煜的手抓得越发的紧了,紧拽的手隐隐青筋乍现,走的更快了。 远处,松柏间一个娉婷身影,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恨恨的扯下一片绿叶,纤长的白皙将它撕了个粉碎,愤掷于地,“我们走”,绝然离去,宫人忙低头跟上。 第18章 转过假山之际,叶恩汐紧抓着一块突石不放手,与龙煜两相拉扯,“你放开我,我自己会回去,用不着你拉”。 “把手放开——”龙煜冷声命令。 “我不,你放手”叶恩汐标准的吃软不吃硬,抓得更紧些。 龙煜怒极,面容沉凝,眸中已泛起冷光,要知道,他不怎么生气,她能将他逼到这样也算有能耐了。用力一扯,愣把叶恩汐拽脱了手,头也不回的往景钰宫而去。 一道尖锐的刺痛划过叶恩汐细嫩的手心,让她不由打了个冷颤,抬手,丝丝血痕,倾刻间鲜血直流,顺着凝脂般青葱玉指流淌,一滴,两滴…… “娘娘,……”若雪看着大理石上点点血迹惊呼,被叶恩汐眼一横,未出口的话生生吞回腹中。 叶恩汐不再挣扎,看着手心滴滴流淌的血,任由龙煜扯着向前走。若雪在后面看得好不心疼,娘娘这是何必呢? 景钰宫依然有人守着,龙煜将叶恩汐往宫门里一推,“进去——”,叶恩汐一个踉跄踏入景钰宫,将带血的手紧拽着藏于袖中,龙煜随后跟进。 守门的侍卫早已跪于一旁请罪,龙煜还未吭声,叶恩汐不屑的声音轻飘飘传来,“少拿不相干的人撒气了,罚什么,说吧。” 幽深的墨眸凝睇着叶恩汐,那般孤傲绝然的背影,面临望星湖而立,龙煜遣退侍卫,缓步上前,“抗旨不遵,扰乱后宫,你真的不怕?” “呵呵——”轻笑出声,仿佛龙煜说的不是生死而是笑话,微侧首,清风吹散鬓间发丝,随风轻扬,云淡天高,“怕?人怕,是因为有牵挂,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一缕孤魂,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我怕啥?呵呵——” 粼粼的波光映在清澈的媚眸中泛起阵阵涟漪,荡不入眸底,“别磨蹭了,爱咋咋办吧”。 龙煜俊眉微蹙,冷俊的面容稍有和缓,伸手扳过叶恩汐倔强的身形,与他对视。白玉般修长的手指轻触叶恩汐柔媚的素颜,撩起颊边青丝绾至耳后,露出脸上清晰的指痕。 “你干嘛——”叶恩汐不解道,脸上的触感带来明显的不适,她不喜欢这么亲昵的碰触,而皇帝的眼神更让她费解。 “谁打的?”龙煜薄唇轻吐。 “要你管——”叶恩汐不客气的挥掉那只不合时宜的手,碰撞引起的痛感让她咬牙,微抽了下面皮,她现在两只手都不适,都不想动,她情愿一直垂着。 丝丝血腥拂过龙煜鼻间,察觉到她的怪异,攸地抓住一手,撩起衣袖,粘腻的血拳,煞白腥红,拉起另一只手,腕间一圈醒目的红痕,龙煜冷道,“你的确不怕死!来人,传太医——” “是——”若雪快速应声,匆匆而去。她都等好久了,皇上终于发现了。 “少惺惺作态了,打我一巴掌再给我颗糖么?你这折磨人的方式也不错嘛”叶恩汐蔑然道。 “不,你错了,朕是舍不得这壳子,你千万得小心使着,别使坏了”龙煜拖着字眼道。 “你,……”可恶,叶恩汐凝噎,恨恨的别开脸不看他。 龙煜执起一盏香茶,茶盖轻拔,看了眼叶恩汐,轻缀一口,言道“还有,以后,你不能受伤,不能磕着,碰着,摔着,凡是有损朕的爱妃的行为都不可以做,好好的替朕保管着,将这贵妃做周正了”,言外之意,就是不能再有任何出格的行为了。 “不可能”,叶恩汐靠近一步,伸展双手,“你喜欢这壳子,你拿去自己保管,我不稀罕,投了这壳子我还觉得窝囊呢,做周正?哼,你砍了我比较快”。 “窝囊?你还真是冥顽不化,做朕的妃子就这么委屈你?”龙煜语气一沉,明显的不快。 叶恩汐无奈,正色福身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是我的梦想,还请皇上成全。”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龙煜定定的凝视着叶恩汐,依然媚惑的眼眸中,此时迸发的璀璨希冀晃了龙煜的眼,超脱了那蛊惑人心的媚,那般遗世独立,洒脱出尘,直觉脱口道,“不——”。 “不?为什么?只因我占了你爱妃的壳子”虽是意料之中,却还是忍不住要问。 “这只是原因之一,总之,朕不会让你走,你死了那份心吧”龙煜独断道。 叶恩汐再次气结,深吸口气,道,“要怎样你才放我走,是不是定要把这壳子还你?” “朕说了那只是原因之一,怎样朕都不会放你走,你既来之则安之吧”龙煜霸道宣布。 “那我也告诉你,不管用什么方式,我都要出去,我说到做到。”杠上了。要安她也要到外面去安。 “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朕都不会放你走,朕也同样一言九鼎。”君无戏言。 气得叶恩汐忘了受伤的手,直接砸向桌子,却痛得呲牙咧嘴,正好若雪领着太医赶到,太医动作利落的给叶恩汐包扎完毕,再动作利落的告退离去,若雪退立一旁。 叶恩汐郁闷的看着包的像个粽子的手,那太医也太夸张了点,有必要包成这样嘛,只是划破了皮而已。 话已至此,已没有继续的必要,龙煜起身,道,“爱妃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走了两步,顿住,转身,“以后,你也别那么折腾自己了,朕知道你想干什么。说实话,惩罚的方式有很多种,但绝不会是你想的那些。”狐狸般狡诈的眸光射过来,深邃而蛊惑,那只手掌控天下的气度,生命在他手中翻覆之间,傲然绝世的神态震慑了叶恩汐,片刻呆愣后叶恩汐猛然醒悟,他是在告诉她:就算用死超脱,他也不会让她如愿以偿,而更不会给她这种机会,所以才容忍她的那些行为,她那些有如泼妇小丑般的行为,反而突显了他虚怀若谷的胸襟。 叶恩汐当然不会自恋到认为这是他喜欢她,当然喜欢这壳子倒可能是真的。无形中,他们之间仿佛形成了一场赌局,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她能离开,赢的是她输的是他,而他是皇帝,当然不愿输,所以不管什么方式他都不会让她如愿。 意识到此,叶恩汐恼恨的用没有包成粽子的一只手抓起茶杯朝他扔了过去,“你混蛋——”。 伴随着“咣”的一声,一个中气十足的妇人之声传来,“放肆——”。 游廊下,一体态雍容,气势威严的贵妇在一群姹紫嫣红的绫罗簇拥下缓步而来,应该是来者不善。 叶恩汐一愣之间,看着涌进的一大票人,双眼一弯,怎么把这碴给忘了,皇帝是厉害,但皇帝的上头通常不是都会有一个很威严的太后管着皇帝的吗?连续剧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剧情通常都会来个180度的大逆转,啊哈哈,叶恩汐朝回身看他的皇帝呲牙,你再横也得听你娘的吧,古人都是很重孝的,他是皇帝更应为表率,这下,或贬,或砍,或关,她还不死?哎,不对,她是不是得抑郁症了,哪有人自己找死的?啊呀,不管,不管,总之,她铆上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龙煜轻松避开那茶杯,看了眼笑弯眉眼的叶恩汐,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去迎接太后,“儿臣见过母后。”后面哗啦啦一大片给皇帝行礼的,来的还真不少。 叶恩汐默立一旁欣赏皇室繁琐的礼仪,静等太后圣裁。太后怎么会这么巧来,不用猜肯定是有人打了小报告,不过,甚得她意。来的人中她认得的只有皇后和刚刚的淑妃娘娘,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太后,后面看上去应该还有几个妃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个个风髻露鬓,锦衣玉带,绫罗宫装,有如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母后,您回来怎么也不知会儿臣一声,好让儿臣去接您。”龙煜携太后在院中坐下,温声道。 “诶,又不是什么大事,皇帝你日理万机,当以国事为重,母后这样挺好的,况且有轩儿陪着,哀家很高兴。”太后居然一脸慈祥,让叶恩汐颇感纳闷,怀疑那中气十足的一声是不是出自她口。 “母后刚回宫,一定很累了,儿臣送母后回宫休息吧”龙煜顺势道。 “先不急,皇儿呀,哀家向来不管你宠幸哪个妃子,哀家知道,你一向有分寸。可今日哀家刚回来,就听闻你专宠苏贵妃,纵容她为所欲为,使她越发的骄纵跋扈,扰得后宫不得安宁,哀家本还不太信,但刚才的一幕让哀家不得不信”,凌厉的眼眸直扫向叶恩汐,“尽敢对皇上出言不逊,苏贵妃,你可知罪?”不怒自威,母仪天下的气势浑然天成。 叶恩汐识趣的垂手,低头,躬身,不语,摆出一付知罪状。隐约传来几声幸灾乐祸的哼声。 “这又是哪个多嘴的奴才乱嚼舌根,扰了母后的清静,朕定要查个清楚,予以严惩”龙煜拍桌子喝道。众人皆一惊,不置言语。 “皇儿莫动怒,是哀家今日可巧遇上了伍淑妃,细问之下才知晓的。如此骄纵任性,胡作非为,越发的不成样子,成何体统?”太后不明白,苏太傅德高望重,严以律己,孔孟传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 “皇上,臣妾不是有意多言的”伍淑妃上前一步跪于龙煜面前,自觉请罪,一身装束已然换过。 “起来吧,爱妃受惊了,朕明白”龙煜伸手扶起伍淑妃,“朕说晚上去看你,自不会食言”。 “谢皇上”伍淑妃谢恩,难掩话中的欣喜。 龙煜看向太后,“母后恐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苏贵妃前阵子意外痛失爱子,受了些许刺激,导致行为失常,经过太医诊治,近日已是好了很多,今日之事是奴才们侍候不周所致,朕已都罚过。朕体恤苏太傅忠心为国,劳苦功高,却死于非命,苏贵妃一下失去两个依靠,行为过激些也可以理解。儿臣惭愧,这些小事还要劳烦母后,儿臣不孝”,龙煜说得诚恳。 “哦?有这样的事”太后看向皇后问道。 “回母后,确有此事。苏妹妹伤心过度,难免会有些失常,慢慢休养一阵子,放宽心就好了”皇后温婉道。 “原来如此,苏贵妃既有身子,就该自己仔细着些。如今这般,实在可惜。还有你们这些个奴才,都是怎么服侍主子的,出这等纰漏,你们十个头都不够砍”太后越说越来气。 瑶华宫的宫女太监伏跪在地抖着身子喊奴婢该死,太后娘娘恕罪。 “母后,事情已经过去了,该罚的也罚了,就不要再提起让苏妹妹伤心了。您一路辛苦,儿臣扶您回宫休息吧。”皇后善解人意道。 “是啊,母后,儿臣扶您回宫”龙煜也起身道。 “罢了,苏贵妃,以后也收敛些,皇帝一国之君岂可随意诋毁,苏太傅礼教传家,你也该知个分寸。哀家也累了,你好生养着,也看开些,皇帝是大家的”,搭着龙煜的手起身,对欲言又止的叶恩汐摇了摇头,叹口气,“我们走吧”。 叶恩汐喉咙口憋着个我字没机会说,一句话咽进肚里,眼睁睁的看着一大票人浩浩荡荡离去,依稀仿佛看到龙煜上扬的欠扁的嘴角。 怎么会这样?叶恩汐正正身子,她打算宁死不屈,勇斗无良太后的戏码没机会表演,人家倒是给她上演了一出母慈子孝,妻贤夫德的好戏,怎么会这样?连续剧不是这么演的。 第19章 叶恩汐无聊的趴在园中石桌上,两眼无神的盯着望星湖发呆,她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发呆成了她唯一的消遣,她实在不知道该干嘛。睡得早起得早,起早了又无所事事,胡乱裹了件衣服,她就在这趴着了。睡觉刚来那会儿她睡够了,参观这里她没这个兴致,唉,谁来救救她?她好想电脑,她的手机,她涂鸦的画板呀。 正自胡思乱想,身后传来若雪清脆的声音,“娘娘,您怎么还趴这呀,快起来该梳洗了,迟了,赏花宴就来不及了”。若雪收拾完房间,转而收拾她。 “若雪,再让我趴一会,让我感叹一下我逝去的最爱,从此一去不复返了”叶恩汐作忧怨状。 “娘娘,您又瞎说什么呢?您的最爱不是皇上嘛,什么一去不复返了?皇上可是很惦记着您哪,这几天也没哪天不来,是您不理他,摆着一付要死不活的样子。这不,今天的赏花宴,皇上可特别交待花公公来传您一定要去呢。”若雪边将她拉起来边笑道。 与叶恩汐相处惯了,若雪说话完全没有压力了,有什么说什么。 唉,无法沟通。“赏花宴,什么赏花宴?”叶恩汐回神,听到关键词。 “春暖花开,御花园百花绽放,皇上特地在御花园摆宴邀各宫妃嫔赏花,现在时候已是不早了,您就快点吧”若雪拽着叶恩汐向室内走。 “我不去”叶恩汐不合作的站定,各宫妃嫔?那岂不是有很多人,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再说人多了赏花也没意思,而且还是和一票不认识的女人,还是深宫女人。 “娘娘,花公公说了皇上指明要您一定要去的,您不去皇上那里不好交待呀。”若雪没耐何道。 “就说我身体不适,生病了或者失心疯还没好利索,不去了”叶恩汐道,那个皇帝什么意思,什么都要扯上她,前两天才说她失心疯,今儿个又传她去赏花,说不通嘛。 “娘娘……,去吧。您就当出去透透气,散散心,奴婢看您这几天无聊的紧,可别再闷出病来,这时节的御花园万物复苏,别有一番景致,上次您太匆忙,都没看仔细了。去吧——”若雪道,“要是您真不喜欢,您离得远些就行了,只要让皇上看见您去了就成了”。 “这样啊”叶恩汐想想,也确实很无聊,“那好吧,若雪,你先去把早饭端来,我自己梳洗就行了。”叶恩汐抬脚进屋。 “娘娘……,好吧,您稍等”若雪转去厨房。 叶恩汐先热水洗脸再冷水洗脸,再涂上珍珠粉,如缎长发高高盘起,一根碧玉发簪一叉,现代蓬而不乱的包包头,两颊垂下几缕,清爽利落,三分钟搞定,再摸了件素色衣裙套上,左一根带,右一根带,若雪端着粥进来时,叶恩汐已坐在桌边等她了。 若雪一眼看过去,略呆了呆,简简单单中透着清雅,清清爽爽中透着娇媚,好美。 待眼光再看到叶恩汐的穿着时,终忍不住笑出声来,“娘娘,您穿错了”。 叶恩汐手捧一碗粥,从碗中抬头,“错了,哪错了,我不都穿上了嘛”,再低头审视一番,没错呀。 “您带子系错了”若雪说着重新系给叶恩汐看。 “哦,原来这样啊,你说,干嘛弄那么多带子呀,钉几个扣子不就好了”叶恩汐手托着碗,让若雪系,“若雪,好了,你也快吃吧”。 “娘娘,恐怕要来不及了,奴婢就不吃了”若雪替她整理好衣衫,道,“小姐,您这样会不会太素了,要不要换一件,而且您不画点妆吗?今天,每位娘娘都会打扮得很漂亮的”。 “随便啦。你还是先吃吧,早饭是一天之关键,不能疏忽的”叶恩汐打断她,赏花而已,相当于春游,扮那么漂亮做什么,再说,她才不要给那个皇帝去锦上添花呢。 “嗯,不过,娘娘这样穿也很美,透着清灵,奴婢从来没有见过呢”若雪边吃边赞道。 没办法,这壳子天生丽质,想普通都不行。 待她们磨磨蹭蹭的走出宫,路上与再次来催请的花公公撞个正着,“哎哟,娘娘,您总算是来了,皇上都问了好几遍了”,抬头见到叶恩汐,怔了怔,张张嘴想说什么,到嘴边又换了句,“娘娘,请随老奴来吧”。 “麻烦您了,花公公”叶恩汐客气道,连续剧告诉她,太监很重要,尤其是总管。 “娘娘客气了,请”,花公公前面带路,七拐八拐来到御花园。 御花园中春光灿烂,花色如锦,柔风和煦,彩蝶翩飞,正是踏春好时节。 叶恩汐不禁为眼前的景色折服,放慢脚步,细细欣赏起这幅美仑美奂的春游烂漫图:神诋般清俊绝伦的皇帝周围簇拥着一群赛过这满园春色的妃嫔,分不出是花比人美还是人比花娇,二个一起,三个一簇,或言或笑,或品或闻,一个一个风情,一个一种韵质,引经据典,谈诗论词,终博得皇帝一个微笑,一句赞叹,便喜不自胜。 可叹哪!饶是集现代全明星阵容的俊男美女也演绎不出如此绝妙的风景,叶恩汐无声无息的尾随于后,感叹皇家出品,品质保证。 第20章 荡过竹林,绕过假山,踏上九曲桥,穿过湖心亭,来到一处开阔地,早有宫人将一切布置妥当,叶恩汐瞧了瞧,倒有点像现代的露天PARTY,桌上摆放着时令瓜果,各色糕饼,也有几分像茶花会。 龙煜在主位就座,说了句,各位爱妃请坐。叶恩汐就近拣了个位置坐了。忍不住伸伸胳膊抬抬腿,走了半天挺累的。端起茶杯正想润润嗓子,若雪在身后小声提醒道,“娘娘,皇上叫您哪”。 茶没喝到,叶恩汐随口问道:“叫我?谁叫我?”。 若雪从她手中搁下茶杯,“娘娘,皇上正唤您呢”。 叶恩汐转头向上座看,原来皇帝在问,苏贵妃何在?她没在意没听见。 叶恩汐一举胳膊,挥挥,“我来了,在这里”,继续去端茶。 一语出举座寂,端一半的手搁了,叶恩汐不动声色问若雪怎么回事。 若雪附耳轻道,“娘娘,这不是您的位置,您在上座”。皇帝左手第二位果然有个空位。 “有什么关系吗?”离得远自在,还可以多吃些,她就是不想坐皇帝眼皮底下去才在这坐了的。 若雪抬手擦额头,她还没来得及说娘娘就先坐了,可这怎么能是随便坐的呢?“娘娘,这是秋贵嫔的座位,您还是前面坐吧”。 “啊……!”叶恩汐忙站起转身,身后红衣灼灼,肤白胜雪,妩媚动人的脸隐隐透着青,“对不住,不好意思,你请坐”,叶恩汐干笑,都是阶级惹的祸。贵妃跟贵嫔只差一个字。 “妹妹不敢当,贵妃娘娘许是走得累了,坐着歇歇也无妨,莫要再犯失心疯就好”,牙缝里迸出一句话,唇边还含了那么几分笑,笑的亲切。 叶恩汐赶紧绕到前头坐下,暗吁:本想来混混,哪知道搞得这么瞩目。叶恩汐不知道的是,在一群精雕细琢下她的素雅早成了瞩目的焦点,所谓万红丛中一点绿也是很养眼的。 抬眸正对上龙煜带笑的眸,再干干一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赏花宴,赏花宴,赏完了此花赏彼花。 想要博得皇帝的宠爱,对那些难得见皇帝一面的妃嫔来说,今日这样的聚会是关键,所以接下来说是为皇帝助兴,其实都是想一展技艺以博得皇帝的垂青,继而恩宠有加。 皇帝乐在其中,连带着叶恩汐也大饱眼福,铙有兴致的欣赏起原汁原味,古色古香的顶级歌舞盛宴,吹拉弹唱舞,诗词歌赋曲,没有重样的。中华五千年的文化就是这样沉积的。哪是几首流行歌曲可比拟的,穿越女忒没见识。 看到兴致高处,忍不住鼓掌喝彩,“好,太棒了,跳得太棒了”,这位红衣美女有些眼熟,对了,是那位秋贵嫔,舞技居然如此之好。 红衣的倩影一个华丽回旋,定格在最美的一瞬,如红云般的薄纱袅袅回落,气息微喘,沾了湿气的美眸盈盈飘向帝王,风情无限。 “爱妃也觉得秋贵嫔跳得好?”龙煜看着她问。 “好,当然好,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怎一个好字了得,昔日赵飞燕起舞掌上怕也不过如斯吧。”叶恩汐由衷赞叹。 “既如此,花禄,赏”龙煜道,无波无澜。 “遵旨”花公公躬身领旨。 没有想像之中的圣赞,秋贵嫔一愣之下俏脸微白,敛身谢恩,“谢皇上恩典”。 半阖眼帘,贝齿轻咬下唇,她不甘心,她精心准备了几日的舞艺,只为今日一舞,她有这个自信可以脱颖而出,再次博得皇帝的宠幸。可是,皇帝的眼中只有苏贵妃!那个女人有什么本事,除了一付天生媚骨迷惑皇帝,沾了她死去的爹的光才封了贵妃。脚根一转,向叶恩汐行来。 行得近前,福福身,道,“妹妹见过姐姐,姐姐刚刚谬赞了,妹妹不敢当。姐姐的舞艺才堪称一绝,不知今日妹妹可不可以托皇上的福,劳姐姐指教一二”,声音不大,却能保证人人都能听到。 叶恩汐起身回道,“不必客气,你是跳得真的很好。我不会,更谈不上指教,不好意思。”她不知道苏媚儿会不会,反正她不会,古典舞!群魔乱舞行不行? “姐姐是看不起妹妹,所以不愿赐舞么”,秋贵嫔弱弱道,声音里含着委屈。 “不是,你多虑了,我真的不会”叶恩汐为难道。皇后恬淡的坐着,其他人看戏的居多,“我失忆以后都忘了。再说,你的舞艺才是一绝,就算我没忘也已是自愧不如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坐了她的位置得罪了她,她觉得她对她并不怎么友善。 “姐姐自谦了,姐姐的才艺也很了得,今日大家都表演过了,姐姐想好要表演什么了吗?”秋贵嫔道。 她也要表演??? “是啊,爱妃,也不会全忘记,朕记得爱妃的舞还是不错的,好久没看爱妃跳了,不如今日舞上一曲,如何?”添乱的家伙。 可她不会,难道真的去乱舞呀?她没有别的穿越女那十八般舞艺,明摆着强人所难,整她嘛。 “要不?爱妃唱首曲子吧”龙煜看她那般为难,也许真不会。 “唱歌?不会”叶恩汐再摇头。流行歌曲倒是会几首,但没音乐她不会清唱,看了前面的表演,她还是不要丢人现眼,穿越同人的面子会被她丢干净。 “也不会?也忘了?”龙煜无语了,眼神暗示,随便唱个也行,给个台阶好下。 叶恩汐踌躇,看看皇帝,看看杵着身前的秋贵嫔,“唱歌行不行?” “姐姐,妹妹失礼了,忘了姐姐有恙在身,姐姐但凭自愿吧”说完,一转身走了,走时带着蔑然的笑,微微得意,如她所料。 再看皇帝,“一定要唱?”,皇帝颔首。 好,豁出去这一回,别怪她。 壮士断腕般踏入场中央,若雪很好心给她送来一把古琴,唉,若雪还是没认清她家娘娘已是一劳动人民的本质,也罢,横竖这样了。 将一米左右的古琴在左手胳膊下一夹,吸引在场所有惊愕的眼球,右手在琴弦上一划拉,“铮——”,魔音穿耳,闪回所有有色眼光。 “铮——,铮——,铮——”伴着弹棉花音,叶恩汐开唱:“来,来,我是一个苹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 “来,来,我是一个菠萝,萝萝萝萝萝萝萝萝萝……” “来,来,我是一个香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 叶恩汐唱的正欢,就见上座的皇帝紧绷着一张臭脸,僵硬起身径直离去。 还没反应过来,瞬间她成了众矢之的,一个两个朝她拥来,仿佛她犯了什么大罪,欲将她除之而后快。 干,干嘛,想群殴呀?她可不怕,想当年她也混过。群殴倒不至于,不过叶恩汐想,她会被她们的口水淹死,大体意思,她懂了,就是怪她气走了皇帝,害她们失了与皇帝亲近的机会。说她恃宠而骄,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唱这种歌就是辱没了皇帝,等着受罚吧,别指望以后再受宠了。 秋贵嫔凉凉道,“姐姐真是让人开了眼界,姐姐唱的是童谣吧,呵呵——”,讥讽她如三岁小孩。 伍淑妃道,“妹妹莫是失心疯还没好,若雪,上次本宫没教你吗,失心疯了还让你家主子出来,赶紧送你家主子回去吧。哼——,真扫兴”。 “好了,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都散了吧”皇后温和但又不失威仪的声音适时的解救了叶恩汐,她对这个皇后的第一印象就很好,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是,臣妾告退”众妃嫔向皇后行礼告退。一哄而散。 众人离去,皇后温婉的看着叶恩汐,温润的美眸中透着淡淡的薄责,“皇上待你恩宠有加,你实在不该如此”叹气,走了。 连皇后都这么说她,她是真不会呀,再说是那个皇帝非要她唱的,唱了又不高兴,难怪先人说伴君如伴虎,真难侍候。 “若雪,我以前到底会不会这些?”叶恩汐要弄个明白。 若雪有些为难,“娘娘以前虽不精通但也会一些,以前皇上也赞过娘娘好,可是,今天……”。原来如此,那个秋贵嫔很明显是妒嫉她,明知道她不精还要看她出糗。 “以前,她们也这样对我”叶恩汐有些好奇,照理她怎么也是个贵妃来着。 “她们以前可不敢这么对娘娘您”若雪道。 叶恩汐理所当然问,“为什么?”。 若雪没回答,但叶恩汐从若雪的眼神中却明白了,以前她是个恃宠而骄的人物,估计在宫里是横着走的,可现在,她除了自个儿折腾,安分守己极了,再摊上个失忆,成了个标准的人善被人欺。 “若雪,我错了吗?”叶恩汐孤独的问。 “娘娘,……”若雪刚想说点什么,看见身后走来的身影,忙要行礼,被适时止住。 叶恩汐落寞的蹲在地上画圈圈,“我是真不会嘛,干嘛都怪我”。虽然她是掺了点恶作剧的成分,但她这样不正好突显了她们的才能嘛,她们应该感谢她才对,真是本末倒置。 一个身影在身旁蹲下,轻柔带笑的磁性嗓音和着温热的气息擦着耳朵传来,“朕知道”。 叶恩汐迅速回头,近在毫厘放大的俊颜,美得窒息,本能的向后退跌坐在地,“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她怎么不知道,抬头看若雪,若雪为难的看着她,皇帝不让她出声的。 “回来听你唱歌呀,你唱的歌很,别致”龙煜还是止不住想笑,他刚才就是忍不住才走的,在众妃嫔面前不能失了仪态。 叶恩汐跪坐在地,双手合十,拿皇帝当佛祖拜,“皇上,上帝,玉皇大帝,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不玩了,行不行?说吧,你要怎样才肯放我走,只要你肯放我走,你要怎么我都成”,她领教了,这个皇帝完全不在她所知范围内嘛,是她不自量力,是她目光短浅,是她异想天开,这高贵的生活她过不惯,再下去,她真的要去杀人放火了。 墨黑的眸慢慢化作深海,龙煜盯着她的眼,“你为何一定要出去”。要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进来。 叶恩汐避开眼眸,那深海般的眸中似有漩涡,她怕沉,“天下之大,不想偏安一隅”,她想要自由之身,这里不是她呆的地方。 浅笑浮上龙煜流光璀璨的墨眸,可惜叶恩汐没看见,“真的怎么都成?”。 “是” “不后悔?” “不后悔”咦,好像有人问过,而她好像现世报的马上就后悔了。 “要是做不到呢?” “不会,我一定会尽力做好”,就算杀人放火她也干了。 “龙煜” “啊……??” “朕的名字” “哦”他脑袋短路,突然跟她说名字,皇帝有随便跟人说名字的吗?不知道。 “今晚侍寝”薄唇愉快的吐出四个字,转身而去。 “哦,啊——,侍,侍寝?”,叶恩汐彻底石化当场。 第21章 若雪漂亮的小脸随着叶恩汐像个摆钟般左右摇摆,“娘娘,奴婢求求您不要转了,您不晕吗?”她要晕了。 一回到景钰宫,叶恩汐就来回做着这种单细胞的运动。 “侍寝哎,那个皇帝居然要我侍寝”色狼,BT,叶恩汐继续踏步。 “侍寝而已,娘娘又不是第一次”至于嘛。 “你说什么?”叶恩汐停住问。 “奴婢说,娘娘不是第一次……”,话说一半,咽了。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身子连孩子都有过了,也不知侍寝几回了”嘿嘿,她在这里激动个啥。侍寝而已,虽然于她是第一次,可是这身子不是呀,今晚她眼一闭,让这个身子再陪他睡一夜,她就自由了,借债还钱,借身还身,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嘛。 叶恩汐看着若雪,扭捏道,“我是怕第一次会痛,书上说第一次很痛的,现在不用担心了,嘿嘿”。 “啊——”若雪无语。 事实证明,叶恩汐想的太天真了。 所谓侍寝,当叶恩汐被一群宫女洗剥干净浑身光洁溜溜裹在锦被中抬往承恩殿那张华丽无比的龙床上的时候,她知道了侍寝的含义。 躺在那张大床上,叶恩汐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裸的——屈辱。 叶恩汐拽紧了锦被一角,紧紧的裹住自己,维持那仅剩的一点人格与尊严。 尽管高床软枕,蚕丝锦被,可叶恩汐只觉得——好脏。 华丽的锦被下,不知曾有过多少的女人婉转承欢在皇帝的身下,巫山云雨。 胃部一阵痉挛,恶心反酸直翻涌而上,叶恩汐缠紧锦被赤足大理石上对着个鎏金痰盂一阵狂吐。 龙煜在她身后淡淡道,“你不要紧吧”。 叶恩汐一手撑着桌沿,一手抓着胸口,道:“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在这里,她实在做不到。一想到她也要躺在那张床上,她就浑身不适,恨不得再去彻底洗涮一番。 “如果你做不到,不勉强”龙煜很平静道。 可恶,叶恩汐抬手倔强的擦擦嘴角,刀子似的剜了龙煜一眼,再扫向那张床,仿佛有魔力般,胃部再次翻涌,紧接着又大吐特吐一番,吐得没得吐了,还直呕酸水。 “还是算了吧”龙煜看着那吐得蜡白的脸,叹道。 果然不出他所料,只是没想到反应这般大。还是他真的让她如此倒胃口。 “不行,你是皇帝要说话算数。我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应该吐干净了,她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朕对吐得一塌糊涂的女人没兴趣,你当朕那般饥不择食”龙煜将她扶坐在桌边,手碰上她身体时,叶恩汐汗毛林立,下意识想躲。“还是你为了出宫,可以忍让到这般地步。可惜你的潜意识出卖了你。”龙煜给她倒上一杯水。 “是你让我来这的,要不是你,我会这么惨吗?”苦胆水都吐出来了,还说风凉话,“如果你放弃,就当你同意了”。 龙煜起身将她抱起,叶恩汐蓦然一僵,裹紧了问,“你干嘛?” 龙煜低头附在她耳边道,“朕不放弃”。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引来一阵颤栗,叶恩汐觉得耳朵热得发烫,紧接着胃部再次翻搅,忙伸手捂住。 “如果,朕说这个殿除了你从来没有人来过,你会不会好受些”,龙煜边走边无奈道。 “什么意思?”叶恩汐猛地抬头问,却不料撞上他坚毅的下巴,引来一阵闷哼,叶恩汐暗道活该。 “就表面意思”龙煜忍不住活动一下下巴,“你报仇哪,撞这么用力”。 如果让她知道,侍寝根本无需如此,通常都是他去妃嫔的寝宫或者偶尔在他寝宫中,也无需她这般,不知会不会直接跟他翻脸。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的头也很疼,好不好。要知道力是相互的。“咦,我们这是去哪?”看他径直出了殿门。 “朕想今晚你在这定是睡不着的,送你回去”龙煜道。 “那就是说你愿意换个地方了,过了今晚,你就放我走”叶恩汐话中透着兴奋,有些激动,也有些别扭,还有些羞怯。 龙煜勾勾嘴角,没说话,继续向前,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紧绷微微轻颤。 不知是为了可以出宫了还是即将要面临的侍寝,叶恩汐难以压抑心中的紧绷感,微微颤着,两手神经质的抓着锦被,不断的深呼吸,却无济于事,放松,放松。 直到躺在景钰宫的床上,叶恩汐僵尸般躺了好一会,也不见那个皇帝有什么动静,只是睡在她的旁边,呼吸均匀,甚而感觉像是要睡着了。 “咳,那个……”叶恩汐紧张的睡不着,压抑的不知该如何,忍不住提醒。 “爱妃怎么还不睡?”含着睡意的嗓音越发低沉磁性,轻道。 “睡?不是,那个……?”叶恩汐不自然道。 “什么?”挺无辜的声音。 丫的,“我们的约定还算不算?”叶恩汐大声道,关键时候装蒜。那可是关系到她的未来。 “机会只有一次,而你错过了,你说还算不算?”龙煜只手枕着后颈,笑看着她。 “不是,现在还可以的呀,……”叶恩汐顿住,前后一连贯,猛然醒悟,“你又耍我,你根本就没那个心,是不是?”亏她紧张成这样。 “朕对有目的的侍寝没兴趣,而且对一个紧张的不能自己的身体更没兴趣”龙煜凉凉道。 “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而这人还是做皇帝的,“你出去,不准你睡我的床”,叶恩汐怒吼。 “这个天下都是朕的,朕为什么不能睡在这里”龙煜理所当然道。 无情的事实,可恶的皇权,叶恩汐有怨无处诉,有气无处撒,天理何在? 瞪视良久,一掀锦被,一脸郁闷的钻入被中,裹紧了挪到床的最里面,背朝皇帝面朝墙,贴墙而卧,郁闷到天亮。根本就忘了,皇帝不肯走她可以走。 第22章 第二天,日头爬上三竿,叶恩汐才悠悠苏醒。昨晚郁闷一整夜没睡好,到天快亮时才好不容易睡着,而那时龙煜已准备起身上朝了。 到叶恩汐顶着两个熊猫眼爬起来,床上早空了。 若雪适时的端着洗漱水走进来,“娘娘,您醒了,奴婢把洗脸水给您端来了,您洗把脸吧”,看着叶恩汐的熊猫眼,关心道,“娘娘,您昨晚没睡好么,怎的脸色如此之差,要不奴婢让人给您备些热水您先泡个澡舒缓一下”。 叶恩汐打着哈欠,“若雪,早,啊——”伸伸胳膊,扭扭腰,昨晚别扭一夜,今早连身体都有些僵硬,这个死皇帝,她头一回跟个男人睡一张床,“不用了,洗把脸就行了”。 洗漱完毕也不知什么时候了,昨晚没睡好连带着今天胃口也不好,都不觉得饿。 站在中庭院中,闲看庭前花开花落,举目远望,漫观宫外云卷云舒,意境啊! 他X的,叶恩汐想喊,郁闷啊!你说,昨天那么好的机会,她恶心个什么呀!白白浪费了,要不然,现在她就真在宫外云卷云舒了。 实践证明,想和做真的是两码事。 转身,一只小云雀落在景钰宫之颠歇脚,抖抖翅膀,蹭蹭嘴巴,四周张望了一下,扑愣翅膀飞走了,羡慕! 叶恩汐感叹,要是她也能飞该多好,不能扇翅膀,就像小说里那样会轻功也行啊。 丹田提气,足尖轻点,再轻轻一跃,“啊———”,“砰”,伴随一阵噼呖啪啦声若雪听见惊叫声,忙跑出来看发生了何事,宫门口一堆的碎瓦片,却不见了叶恩汐的身影,急急忙忙抬头看,却看见—— 叶恩汐很不雅观的以狗趴式卧在屋顶边缘,在光滑的琉璃瓦上摇摇欲坠,虽然一动不动,可她的身体明显在颤抖,抖的身下的瓦片慢慢下滑,天啊—— 若雪惊的声音都不着调了,“娘娘——,天啊,您怎么会……快来人哪——”,边喊还边安慰叶恩汐,“娘娘,您别怕,若雪去找人来救您”可是找谁呢?若雪也慌神了,“小顺子,快,快去找皇上”,小顺子一应声的去了。 景钰宫的宫女太监全都仰着脖子看上面的叶恩汐,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好端端的娘娘怎么就上了屋顶了呢? 怎么上的屋顶?叶恩汐狗趴式的趴着也不明白,她学武侠小说中的说辞才比划了下,只觉腹部一阵暖流上涌,下一刻人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待她惊魂甫定人已在屋顶上,怎么会这样?而这远不是最要命的,更要命的是,既然上来了,她当然想试着站起来,索性再爬高点上去看看,哪知她转头无意看了一下地面,我的妈呀,整个心都差点跳出来,直荡悠,紧接着一阵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下来,紧扒掉了好几块瓦片她才勉强趴稳,强烈的恐惧感一波波向她袭来,前世坠楼时没来得及体会的恐惧绝望加倍涌来,似要将她淹没,那种只能任身体不断下坠的死亡阴影充斥她整个脑神经,她死死的抓着瓦片,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痉挛,她不要,她好怕,她,她居然会恐高,凄厉尖叫,“救命啊————”。 龙煜下了早朝处理完国事,想起昨晚忍不住就想笑,去往景钰宫的脚步轻快,难为她一动不动的贴了一夜墙,不知现下醒了没? “云漠,你说,这会子又会有什么新花样”不知从何时开始,繁忙的朝政之余,景钰宫成了他最开怀的去处,层出不穷的花样,只为了出宫。 “回皇上,娘娘出人意表,属下不知”云漠道。 龙煜嗤笑了声,“什么出人意表,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也可以说是大逆不道,若是遇上有心之人,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突然停住,面色趋于凝重,低语,“若是‘有心’,倒是如了她的愿了。” 正自沉吟思量,云漠出声禀道,“皇上,前面来的好像是景钰宫的小顺,怎么急惶惶的?” 说话间,小顺火急火燎已到近前,喘着粗气跪禀道,“皇,皇上,不好了……”。 云漠斥道,“大胆!对皇上怎么说话的?”。 小顺忙自煽了两嘴巴,战战兢兢的磕道,“奴才该死,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出事了,奴才赶得急,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出事?龙煜心一提,怎么想什么来什么?抬脚急走,边问,“出什么事了?”。 小顺哈着腰急跟,“回皇上,娘娘她,她……”小顺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堂堂一个贵妃娘娘上了屋顶! 紧走至景钰宫门口,便传来叶恩汐杀猪般凄厉的救命声,龙煜的心陡然一慌,急穿过回廊,眼前的景象让他没来由的怒火熊熊,“你在干什么?!”。 一声龙啸,正在努力克服心理阴影的叶恩汐不禁又一哆嗦,噼哩啪啦又掉下几片瓦,火大的回头看来人,随即脑中一浑,两耳轰鸣,很成功的被惊了下来。 宫人齐齐惊呼,“娘娘——”,若雪的一声尤为尖锐。 上辈子坠楼的感觉遍袭全身,一回两回的坠楼死,XX的。 龙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攸地飞身,将叶恩汐稳稳接住,甫一落地,便抓着叶恩汐的双肩吼,“你这是在干什么!要死别爬那么高,下次找个清静的地!”。 惊魂还没定的叶恩汐脑中依然一片浑沌,抚着胸口喘息,双腿酥软,要不是被龙煜抓着估计她要一屁股坐地上了,根本没听清龙煜吼的是啥。 摇摇晃晃挪到石桌边,一屁股坐下,颤着声道,“若……若……若雪,麻……麻烦给……给我一杯水”。 若雪忙去端来两杯茶,本来一杯给她,一杯是给龙煜的,可叶恩汐喝了一杯不够压惊,顺手把龙煜那杯也摸过来喝了,这才惊魂稍定。 面对她的无视,龙煜攥紧的拳青筋暴起,冷着声道,“你就这么想死?”这么想出宫! 三魂归位,叶恩汐终于能匀出一丝神来了,“死?你……你有见过想……想死的人喊……喊救命的么?” 龙煜慢慢平复心悸,咬着牙问,“那你爬上去做什么?”,想起她在上面摇摇欲坠的样子,他的心就不受控制仿佛被人揪着般难受。 “你,你以为,我,我……”,X的,叶恩汐伸手拍拍面颊,有点出息行不行?再做个深呼吸,七魄落定,“你以为我想上去?我才提了下气就飞上去了,我还要找你呢,这壳子是怎么回事?”喝下若雪端来的第三杯茶,“还有,你刚刚吼那么大声做什么,我没死也会被你吓死”想起刚才惊险一幕,还是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不过,怎么说还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听她言谢,龙煜的面色终于有所和缓,手指探上她的脉门,叶恩汐一只手端着茶杯没什么反应,指下隐隐有内息绵柔,底蕴深厚,想不到苏媚儿竟然掩饰的如此之好。 恍惚回神的叶恩汐抽回手道,“你干什么?”。 “没什么,看看你有没有使坏”龙煜不动声色端起茶杯,轻拨杯盖。 嘿,真是。叶恩汐忍不住翻眼,刚还感激他救了她呢,原来是紧张这壳子,算了,算了,谁让她占的是他爱妃的壳子呢。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刚才他没有救她,依照前例,她是不是经由这再一摔而又回去了?叶恩汐一本正经的望着龙煜,那她还谢他作甚? 顺着眼光望过去,云漠匆匆行来,将到近前,屈单膝正欲对她与龙煜行礼,叶恩汐率先起身,道,“我有些乏,想去休息了,你们自便”,挥手径自走了。她实在不习惯被别人拜,还是个男人,单膝下跪,又不是求婚,真受不了这样的大礼。 对于她的无礼,龙煜是真的已经习惯了,有时甚至还挺欣赏她这点的,对谁都不买账。曾经他还想找个年长的嬷嬷教她些礼仪,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宫里这样的人还少吗? “什么事?”龙煜抬手示意云漠起身,整了整衣襟道。 “禀圣上,三王爷说的人到了”云漠肃然道。 “苏然止?!” 第23章 近大半个月的折腾让叶恩汐悟到了一个真理,做大事要有耐性。所谓循序渐进滴水穿石。激烈的变革产生激烈的反弹,只能另辟蹊径,走迂回路线。苦思冥想了一晚上,有的想明白了,有的没明白。比如,她可能真的只是时空意外,而这个意外想要再发生的几率微乎其微。再比如,她可能会武功,晚上她又忍不住试了几次,纹丝不动。 武功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子,想想没有电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素描画画涂鸦瑜伽运动还有她的千术,只要能耗时间就行。 若雪说,娘娘要真觉得闷得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或者做做刺绣,都可以打发时间的。 饶了她吧,做那些她情愿睡死。 当然不可能睡死,在踏了几日皇城后,这日经过藏书阁,顺道进去挑了两本野史准备带回去解闷。 在路过御书房东首回廊时与刚从御书房出来的某人狭路相逢在小园中。 叶恩汐再次感叹其无比强大的适应力,人的潜能果然是无限的。 有前面坠楼垫底,当一把锃亮的利剑架在她粉颈上的时候,她仅仅呆了,五秒钟,五秒之后在晃眼的寒光中神色还算自若的望向握剑的人,横眉怒目,薄唇紧抿,漆黑的双瞳中是一片苦大仇深的寒意,一道三寸左右的伤疤划过左眼颊,显得越发凌厉。 呃,莫非,她砍了他全家! 眼前的情势让叶恩汐脑中居然浮现出大话西游的经典片段,利剑横在脖颈的0.01公分处,如果她也来煽情一把,对面这位苦大仇深的俊男会不会被她感动。 若雪吓傻之余,居然忘了叫,更不跑,抖着个小身板粘在叶恩汐身前,战战兢兢道,“你,……你想干什么?不可以伤,……伤害我家娘娘……”。 叶恩汐想把她拉开好去找人帮忙或者逃命,谁知她又紧紧的粘上来,叶恩汐很感动,也很无语。 冷冽如刀的话语夹着仇深似海的怒涛扑面而来,大中午的叶恩汐觉得有些倒春寒,“妖女,没想到吧?老天真是有眼,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握剑的手一紧,叶恩汐忙道,“等等——!”。 X的,她怎么成妖女了?难不成他会道法,看出她是借尸还魂的来收妖的?这苏媚儿都惹的什么事呀?做妃子她还勉强能接受,杀人犯她可不认! “大、大哥,刀剑无眼,能不能……”叶恩汐尽量离剑刃远些,刚想说有话好好说。 没想到引来对面的酷男更大的怒气与心痛,“住口!谁是你大哥,你害我全家,易容成我妹妹的模样,企图迷惑加害皇上,恐怕你想不到,我还活着吧!今日,就算拼了这条性命,我也要报仇雪恨!” 长剑一抖,叶恩汐抓住若雪急侧身,紧闭双眸,完了。她又没真认他做大哥,真是! “当”一声脆响,似乎是金属的撞击声,紧接着有人喝道,“苏将军,剑下留人!”,有人声落地。 若雪自叶恩汐怀中慌忙挣出来,带着哭腔审视叶恩汐,“娘娘……,您没事吧,有没有哪伤着呀?……若雪命贱,娘娘怎么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护着奴婢呢,要是娘娘有什么事,您让奴婢怎么办呀?……” 没有疼痛袭来,叶恩汐刚睁开眼想看个明白,就听见若雪根深蒂固的奴才论,“停——,若雪,下次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遍,否则你有多远走多远”,这个小丫头,剑动的时候,她没看出来她想替她挡的心!她这世是赚的,死不死无所谓,但没必要拉人垫背。 若雪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感动了,眼泪流的跟决了堤的王家坝似的。突然抓着叶恩汐的右手臂惊呼,“娘娘,您受伤了!” 叶恩汐抬手,右手一截袖子被划开一道大口子,正与衣身藕断丝连,不过没有伤及皮肉,所以没什么感觉,所幸云漠挡的及时,要不然她今天真要挂彩了。看着那半截飘荡的袖子,一个顺手,叶恩汐就将它给扯了下来,露出半截白藕臂,引得若雪惊呼连连。 云漠上前一步道,“苏将军,皇上有旨,将军不该抗旨不遵,你难道忘了你答应过皇上的话了?”。 苏将军剑已离手,双拳攥得咯咯响,刀子似的盯着叶恩汐,他是答应皇帝暂不找她报仇,皇帝也说会给他全家一个交待,可是当亲眼见到仇人站在面前时,那股排山倒海的恨似要将他吞噬,尤其面对这张与她妹妹相同的脸,就像时刻提醒着他妹妹的惨死,他怎么压制的了。双眸血红,似要迸裂,“她杀了我妹妹,害了我全家!”,牙关里都透着寒气。 云漠再上前一步,抱拳道,“苏将军且请息怒,灭门之仇固然要报,但还请苏将军以大局为重,当时的事远没这么简单,将军三思!”。 “云漠说的很对,然止不相信朕?”龙煜自廊下稳步行来,道。 叶恩汐一旁瞧着,明白了个大概,可能这个苏媚儿杀人灭口灭了他全家,然后易容成他妹妹的模样进了宫,真有够狠毒的。可算是蛇蝎美人了。她怎么就穿成这样的人?可,不对呀,不对!叶恩汐摸摸自己的脸,她没觉得这张脸有易了容的呀?难不成,是画皮?一个冷颤抖落一地的汗毛。 苏将军痛思片刻,单膝及地,“皇上,然止不敢,适才还请皇上恕罪”。 龙煜只手扶起苏然止,“朕知道你报仇心切。令尊大人是朕的启蒙恩师,朕定会还苏家一个公道。” “谢皇上”苏将军起身,强压下的仇恨夹着冰冷的目光又扫了眼叶恩汐,蓦然,僵住了—— 叶恩汐正在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猛的伸来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愕然抬头看来人,居然有人毁了容还能这么性格,好看。可是,他那是什么眼神,感觉像中了千万体彩却找不到彩票了,他要哭了。 “……你手臂上为什么会有这半边蝶翅”苏然止的声音都颤了。 叶恩汐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我不知道,好像本来就有的吧”,至少她穿来就有了,而且不怎么像纹的。 龙煜不动声色的将叶恩汐揽过来,不经意般执过叶恩汐的手,扫了一眼“怎么了?”。 叶恩汐撤身,抽手,摇头,看向五味杂陈般的性格男苏然止,他的表情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快要崩溃了。 “右半翅!右半翅!老天当真耍我苏家,我苏家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你要这样耍我……哈哈——!”苏然止仰天凄凉苦笑,盯着叶恩汐情绪激动难抑,蓦然转身,疾奔而去…… 第24章 疾风陡峭的悬崖边,叶恩汐紧攥着一个人的手臂不松手,突起的碎石硌的胸口生疼,还是止不住下滑的趋势。紧缠着的两条白藕臂交叉处一个淡紫色的蝴蝶印在重合的一瞬几欲展翅…… “姐姐,快放手……”看不清下面的人,但叶恩汐却知道她不想放,也不能放。 “姐姐,求你了,快放手,要不然你也会摔下来的……”下面的人苦苦哀求。 叶恩汐依然紧紧攥着,突觉背后劲风袭来,叶恩汐下意识用另一手挥掌去挡…… “哥——,不要——”下面传来惊恐的喊声。 叶恩汐转身的瞬间脸上的面纱脱落,她依然没看清她挡的是谁,却看到有个身影向崖下坠落,“哥———”还是那惊恐的喊声。 刚才一挡,她的身子又下滑了一些,她感觉到有个手正在掰开她的手指,“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的……”。 手中一空,叶恩汐惊呼出声,“不要——” 一个挺身坐起,叶恩汐抱着被子喘息,四周黑漆漆的,一缕惨淡的月光透过窗纱洒在床前,隐隐绰绰。她的心一阵潮楚的空落,埋首入锦被中,唉,她又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了,一会是她,一会又不是她,她依然清晰的记得,那人放手之际,满心苦楚的悲凉。 掀开锦被打算起床寻些水喝,一伸手触到一个不明物体,怔然缩回手凝眸细望,她的床上有人? “若雪,若雪——”叶恩汐忙喊若雪点灯,想看看清楚敢睡她床的是哪个狂徒。 “爱妃,何故不睡?半夜嚷嚷?”睡意浓浓的低柔男声,床上的人缓缓起身,缓缓点亮床前的宫灯,睡眼朦胧的看着叶恩汐,缓缓道。 叶恩汐直着眼睛看他,仿佛看到了ET,“你、你怎么……怎么会睡在我床上?”,她完全没有印象。 龙煜靠着床沿,打了个哈欠,“爱妃真健忘,这么快就忘了朕说的话,该罚”。 叶恩汐依然直着眼,看着慵慵懒懒的龙煜,少了白日的威严不可亲,多了份魅惑的危险。XX的,问题是她没有忘,而是自从那天以后,他晚上并没有再来过,那他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她不知道? 龙煜又打了个哈欠,“爱妃快睡吧,明日朕还要早朝,一会花禄就该来催了”,说完,理所当然般倒头睡下,翻了个身向外,不再言语。 叶恩汐依然抱着被子直着眼睛,久久回不了神,自然也看不到龙煜上扬的唇线。白天被人砍晚上做恶梦,醒来又发现床上多了个人,而她居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的这么死了?照他的说法,他不会每晚都有来,而她不知道吧? 看他好像很累的样子,一翻身就睡着了,让她实在不好意思去将他赶走,扰他清梦。 可是她又不习惯与个男人睡一张床,当然,睡死了另当别论。三更半夜,走也不是睡也不是,结果,傻兮兮的靠着墙迷糊过去了。 第二天,叶恩汐一个激凌从床上弹起,左右望望,除了她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空空如也,枕上也没有人睡过的迹象。让叶恩汐不禁怀疑昨晚是不是一个梦? 想到梦就不由的抬手看了眼右手臂,右半翅!到底啥意思?昨天那个叫苏然止的情绪那么激动。她只隐约记得有人与她有相同的印记,那是一只完整的栩栩如生的蝴蝶。横看竖看,梦境渐渐有些远了,只余那份空落。 抬手顺了下发,再大的恩怨如今也与她无关,人死缘灭,她且过她的。 开门声打断了叶恩汐的思绪,若雪一如既往的端水来给她洗漱,她从不问时辰,她们说的她也不会算,大致只知道子时与午时。 “娘娘,今日起得比平日早了,不睡了?”若雪放下水盆,照例给她收拾床铺,叶恩汐自去洗脸漱口。 “是嘛?”难怪觉得好像没睡醒般有些没精神,接着就打了个哈欠,“不睡了,早起做做运动有利身体健康也好”,擦一半的手顿了顿,侧首问,“若雪,我昨天半夜喊你有没有听到?” 若雪手不停歇的道,“听见了,可是皇上在里头,奴婢不好进来。皇上有旨,晚上不能打扰他休息”。 “他真的有来过?”果然她没有在做梦。 “嗯,不管多晚,皇上每天都会过来歇,娘娘,您不知道?”若雪终于停了手中的事,看着叶恩汐奇怪的问。 “那他一般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叶恩汐再问。 “皇上一般处理完政事子时过来,歇个两三个时辰,卯时就该起身上朝了”一脸疑惑的望着叶恩汐,“娘娘,您,真不知道?”。 “你都没跟我说过么?”她怎么知道,他来的时候她早已睡着了,走时她还没醒,鬼才知道咧。 “若雪是以为,娘娘您,是知道的”若雪再次服了她,只要是侍寝,哪个贵人娘娘不是等着皇上服侍着皇上的,而娘娘睡了这么多天居然不知道。每天娘娘都让她先去睡,她还以为是娘娘想自个服侍皇上呢,真不愧是娘娘。 恐怕她更不知道,时不时过来窜门子套近乎的这些个妃子娘娘是为哪般了。 “若雪,今晚,我跟你睡”叶恩汐当机作了个惊人的决定,至少惊了若雪。 “这怎么可以?”若雪习惯性的用膝盖撞地板,被叶恩汐一把扯住,“若雪,你想我折寿哪,地板很贵的”。 “娘娘……,不行呀,这样做有违礼数,娘娘身份……”若雪未说完,便被叶恩汐截了话茬儿,“若雪,我什么时候遵了礼数了?” “可是,这被皇上知道了,奴婢就不能侍候娘娘了,……”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坏了皇帝的兴致。 “好了,若雪,逗你玩呢,不当真的”叶恩汐抚上若雪的肩,笑道,“我饿了,今天有什么早饭吃,去端来一起吃”。 若雪这才放心的出去了。 吃过早饭,喝了杯闲茶,脱了罗裙,宽松的睡衣裤被她当成了运动服,绕望星湖慢跑几圈,再休息了会,又喝了杯香茶,若雪帮她整衣梳发,便坐在廊下看前日里带回来的野史,边吃些零食。 说实话,看书很费劲,她还特意挑的野史,正儿八经的她怕更看不懂。可饶是这样,她还是有当年她捧着‘三国’啃的感觉,想当年一本‘三国’,她愣是看了一年。但为了消磨时间,硬着头皮啃,多少也能读懂些。 好容易,等到若雪传了午膳,下午她改画画,这个她在行,可又没有称手的笔,毛笔画她又不会。勉强向龙煜讨了些石墨权作铅笔,画她的素描工笔画。其实,她当年选修绘画,也是因为她那半吊子的成绩,并不是她有多天分。不过,当年她也是有打算的,虽然并不需要为生活奔波,但以后做个美术老师什么的,也能养活自己。如今,什么打算都成了空想,所以,人哪,哪管什么以后,过的一天舒心便得一天快活。 可是,关在这个无聊的地方,她怎么也舒心不起来,人还是要为自己打算,真的很矛盾。 “诶,若雪,今天好像少了些什么?”叶恩汐看看四周,觉得有些寂寞。 若雪没说话先抿嘴笑,“娘娘,是不是少了些妃子贵人们的说话声?” “嗯,正是,感觉空的慌,那些人呢?”平常总有那么一个两个人过来,闲话一会,或者她坐着听听她们说说话,当个乐子。可能,她现在脾气好了,宫里这些寂寞的女人们也会上她这来唠唠,有时,能碰上来的龙煜,喜的她们什么似的,慢慢的来的就勤了。 “娘娘不知道吗?今儿个晚上宫宴,听说是宴请苍钰来的使臣。正好太后又点了个戏台子,这些妃子娘娘们都准备着晚上的宴会,哪还有空过来陪您消遣呀”,若雪笑道。 “是嘛,怪不得”,叶恩汐想想,笑笑,她看过‘夜宴’。咿咿呀呀的戏文她肯定也不懂,而且见了太后少不得一些礼数,她不想去凑热闹。 若雪看着叶恩汐继续专心画画,一付不在意的表情,娘娘一定又不知道。站立一旁,看着那不知名却栩栩如生的画,若雪欲言又止,又止欲言,提醒道,“娘娘,皇上让您晚上准时赴宴,您是不也准备一下?”。 “赴宴?赴什么宴”叶恩汐继续笔下的凉亭,还有一点点就成了。 娘娘果然不知道,若雪暗自庆幸提醒的早,“就是晚上的宫宴呀”。 “跟我有关系吗?”叶恩汐停笔问。 宴请使臣的宴会,她去作甚?就算要人陪,不还有皇后呢嘛。 若雪很无奈,娘娘什么都不知道,那些来来去去的乐子也该记着一二吧。 “说是苍钰使臣,其时是来与我朝联姻的,为了显示诚意与友好,朝中大员都可以带家属参加,为此太后才点的戏台子。您是贵妃,自然……”。 第25章 于是,叶恩汐很准时的参加了晚上的宫宴,既没早到也没迟到,跟着众人进了灯火通明的仪和殿,在指定的位置入了座,没出差错。 叶恩汐有些好奇,为什么与皇帝同来的不是皇后,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明媚少女,一身华贵的宫装,娇俏动人。不过,随后的集体礼马上便为她解了惑,原来,她就是□□最小的小公主,清平公主,怪道有种天生的矜贵气度,天之骄女,今天的主角。 叶恩汐挂上15度的笑容,立志做花瓶,平淡的欣赏着千年前的古文明。要是再有个解说的就好了,叶恩汐暗思。 龙煜的一声“宣——”,让叶恩汐将眼光转自殿门,落在稳步上殿的男子身上。 锦袍玉带,清俊雅致,叶恩汐轻蹙娥眉,眼熟,这清雅的面容在哪见过?——那人妖,啊,不是,是那个谁,谁来着?一时想不起来了。 只听那人道,“外臣苍钰睿王陌绎参见天玺皇帝陛下!”。 正点,叫陌绎,她当时只顾跑路,根本没听清,原来,他是苍钰的睿王,不知苍钰是什么地方? 叶恩汐转眼再看上座俏脸微现红晕的公主,果然蛮般配。虽然难免有些政治成分,不过两年轻人看对眼不是难事。 一番官话客套完毕,龙煜赐座,陌绎谢恩落座,清亮的眼眸却在落座时睇向叶恩汐,微微一笑。叶恩汐有些莫名,依然维持着那15度的笑容,轻一点头,算是一礼。 龙煜吩咐开宴,宫人穿梭布菜,歌舞声起,君臣同乐,一派盛世祥和的氛围。叶恩汐自顾吃的欢喜,目光在美食与歌舞之间流连。 乐声乍停,舞者尽退,叶恩汐向大殿中央站着的人投去好奇的目光。 陌绎谦恭合度,微拱手道,“启奏陛下,外臣奉王兄之命来□□联姻,甚感荣幸与惶恐。能与□□公主结缘是外臣的福分。但婚姻大事旨在两情相悦方能长久,是以外臣有个不情之请。” 龙煜道,“睿王一表人才,与公主天造地设,两情相悦也是迟早的事。有何不情之请,睿王请讲”。 陌绎再施一礼道,“谢皇上夸赞。外臣经年游历,偶得一方外数独,百思不得其解。久闻□□地大物博,贤能者甚多。□□公主也是才德皆备,陌绎逾越,想以此题与公主交心,不知可否?” 龙煜微一沉吟,偏头看了看清平公主,公主微一点头,又看了眼一心作壁上观的叶恩汐,再扫了眼众臣,道,“睿王客气,但说无妨”。 陌绎谢恩,微一摆手,有随侍送上一幅图,图上方方正正的格子,横竖九格,原来是九宫图,叶恩汐的头有些隐隐作疼。不再看一眼那图,只专注于眼前的菜色上。 九宫图,那简直是她的梦魇。 想当初,她们寝室的穿越迷,为了能穿越古代成为一个玩转商场,朝堂,江湖,后宫的绝色万人迷加救世主,凡是在古代能用得上的什么都有研究。也不知哪天哪根筋搭错,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寻得一张九宫图,被其吸引,一下沉迷其中。连累全寝室跟着遭殃,解了一张还不算,从九宫,十六宫,二十五宫,三十六宫……依次类推,每一宫再进行不同的变化。更不幸的是此人刚好是她死党,于是,不管何时何地,总有一张九宫图摆在她面前,理由还很充分,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一脸YY状,“恩恩,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我也是为你好呀。你想,要是你哪天穿越了,在古人都一筹莫展之际,你九宫图一解,艳惊四座,谁与争锋!多么风光,多么……”,被她毫不客气的一记爆栗打断,“你咒我早死呀!”。切,一张九宫图就想摆平古人,当古人白痴呀。 也就是为了躲避她的荼毒,她才会避上教学楼顶,想来真是一语成谶,抹一把辛酸泪。 举筷夹起第四个水晶丸子,打算一口吞下解气。 斜下方伸来一只手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叶恩汐转头,低道,“若雪,你是不是饿了?饿了就去吃饭,不用管我。” 娘娘的心不在焉、答非所问,若雪已经很淡定了,可她此时还是想找个地缝穿穿。 看着若雪谨慎抽搐的表情,叶恩汐回神转身,筷上的水晶丸子“啵”一声落到桌上,弹了两弹,慢慢滚落地面,又蹦了两下,继续向前,滚的还挺远。 完全不明状况的她眨了下眼,不明白几时她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难道是她吃得太投入了。 放下象牙筷,叶恩汐轻咳一声嗬嗬哂笑,“……那个,不好意思,失礼,失礼了!各位别客气,呵呵……,继续继续啊”。重新端正坐姿。 龙煜很无奈闭下眼,她能不能专心点? 陌绎的数独明显有刁难的成分。万物皆有规律,但想要在短短的时间内解出这张图委实不易,看来苍钰王陌玑的愿望要落空了。 此时殿上的人都在思索陌绎的数独,并将目光时不时的投向上座的公主,很自然的便看到了勿自吃的很欢的她,龙煜再闭下眼,咳嗽一声,“……睿王见笑了。” 陌绎加深笑容,近前一步道,“皇上言重了,不妨事”,再看叶恩汐,顿了顿,似斟酌了一下词句,“这位小姐一派天性,轻松自若,想是一定有了答案”,晶亮的眼眸直看向叶恩汐,他很期待她的回答。本来他以为她是公主,可看她一付随常的打扮,还是称呼了声小姐。 此话一出,龙煜脸色明显一沉。众人皆诧异。唯独叶恩汐不明状况。 答案?还没解出来么?叶恩汐环顾四座一张张苦思冥想的脸,难怪皇帝与公主的脸色那么难看。不过也是,要在短时之内解出来确实不容易,看来,这个陌绎对这次政治联姻不是很乐意。 恐怕联姻事小,丢面子事大。今日满朝文武一时半会的解不出,实在有些难看。那她要不要帮这个忙?帮龙煜解一下。 看在他是个明君,对她也还不错的份上,帮! 龙煜正待开口说明,叶恩汐抢先冒出一句,“我说了答案,有没有奖?”。 全场皆惑,陌绎微愕后很爽利的从怀中取出一块血玉,道,“有,答出来这个送你”。 叶恩汐瞬间双目灼灼,“真的?”鲜红欲滴的一块玉石,一根绳儿穿着,吊在白皙的手指上。她从没有见过,好东西!“这个,会不会太贵重了?”,一道题换一块血玉,怎么算怎么值。 陌绎蔼声笑,“不会”。 叶恩汐一下来了精神,小样,小瞧她还是怎的?挥手招呼若雪,“若雪,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按顺序我说你去写”。很不好意思的说明,她的毛笔字实在不咋样,若雪都比她强,她上回看过。 “娘娘,这……”若雪绞着手指,踌躇犹豫,偷偷看上座的皇帝。 龙煜微一点头,他倒想看看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如何解? “哎呀,快去了,没事”叶恩汐催促道。 若雪大着胆子步下殿,取过笔墨,叶恩汐高声道,“若雪,听清楚罗,845692371,327148659,169537824,452986137,786314592,913275468,578469213,234751986,691823745”快速的报完一组数字,分毫不差的填完所有的格子,叶恩汐很满意,若雪的听力不错。 叶恩汐起身冲过去一把接过血玉,却扑了个空,“喂,你想耍赖?”。 陌绎收起手中的血玉,含笑负手道,“虽然小姐答得分毫不差,但是,我的数独不是这个规则”。 “啥?不是?”忽略周围压抑的窃笑声,叶恩汐抬眼问,“那是什么规则的?” “一到八十一的数字,每行每列相加的和皆为三百六十九,妹妹想清楚了再答”耳边飘来淑妃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 叶恩汐不在意的问陌绎,“就这样?”。 陌绎点头,看她的目光始终没变,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相信她能答出来。 “早说嘛”叶恩汐不在意的嘀咕一声。 陌绎失笑,是她刚才一直没注意听吧。 虽然答案不同,但已经很好了。他更期待她下个答案。 “若雪,重新写,依次为 31 76 13 36 81 18 29 74 11,23 40 58 27 45 63 20 38 56,67 04 49 72 09 54 65 02 47,30 75 12 31 77 14 34 79 16,21 39 57 23 41 59 25 43 61,66 03 48 68 05 50 70 07 52,35 80 17 28 73 10 33 76 15,26 44 62 19 37 55 24 42 60,71 08 53 64 01 46 69 06 51” 一口气说完,叶恩汐毫不客气的自陌绎手中接过血玉,拿在手中把玩数下,“呵呵……,它姓叶了,谢谢你”。要知道,她的九宫图已经解到11*11了,这点小意思。 想不到古人也这么厉害,她刚倒是大意了。 众皆讶然,群臣赞叹,议论纷纷。龙煜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她能连续给出两个完全不同的答案,这个叶恩汐,倒真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陌绎大喜过望,完全不介意手中的血玉,一撩衣袍,单膝及地,难掩话中的欣喜道,“陌绎恳请皇上恩准陌绎与叶小姐永结百年,愿苍钰与□□永为友邦。” 四周寂寂,随后一片哗然,清平公主拍桌而起,咬着粉唇,瞪了眼叶恩汐,冷着俏脸动作很大声的摔手离去。 在龙煜与陌绎的两相对视,群臣哗然之际,叶恩汐十分识相地,蹑手蹑脚地,悄无声息地揣着玉遁了。 若雪跟在叶恩汐身侧跺脚道,“娘娘,怎么办呀?皇上的脸色好难看”。 “怎么办?凉拌呗!”龙煜像吃了苍蝇子的表情与陌绎一脸欣喜期待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观音姐姐在上,真的不关她的事。 一路轻快回宫,洗洗就寝一觉睡到大天亮。 只要不打扰她睡觉,龙煜来不来睡,她基本无所谓了。 第26章 清晨起床,跑完望星湖,吃过早饭,揣着那本《风月外史》坐于廊下,顺手抓个苹果来啃。 今日阳光不错,天很蓝,和风融融,微有小热,湖中翠荷才露一个尖尖的小角。 叶恩汐刚啃上一口苹果,隐隐便有急促的吵嚷声传来,“公主,不行啊,娘娘还没起呢?皇上吩咐过,早上不让打扰娘娘休息”。 清平公主手执一根乌鞭,一鞭子甩在挡道的吉祥身上,吉祥哀叫一声,倒在一旁。清平继续一条道向内,“苏媚儿,你出来——”。 叶恩汐咬着苹果一抬眼,便看到了气势汹汹跨入内庭的清平公主。 若雪手托香茶从侧房迈出,一眼便看到了清平,忙上前行礼道,“奴婢参见公主,不知公主如此着急发生了什么事,我家娘娘刚起在廊下看书,您……哎哟——”。 清平一鞭子掀翻若雪手中的托盘,杯盘落地‘咣啷’一声脆响,“你是什么奴才,敢挡本公主的道,滚开——”。 若雪委屈的跪地,道,“公主息怒!”,吉祥、如意齐哀声看叶恩汐,“娘娘——”。 叶恩汐皱皱眉,起身挥挥手道,“都下去吧,若雪,放着一会儿收拾,带吉祥去上点药,以后,风大的时候莫迎着走,呆在这宫里这么久怎么都学不会的。” “可是,……娘娘……”若雪有些担心的看叶恩汐,叶恩汐示意她先下去。 “是,娘娘”若雪起身与吉祥、如意小心的倒退着回避。 若雪她们刚退下,叶恩汐本着文明礼貌正想与清平好好说,一条结实灵活的鞭子伴着破空声犹如咝咝的吐着红信的毒蛇朝她扑过来,叶恩汐神经反射向后一仰,手中的苹果应声碎成一块块苹果泥落到地上。 叶恩汐目瞪口呆的看看手,看看脚下的苹果泥,伸手抹汗,好险!差点就毁容了,观音姐姐保佑! 昨天看那公主好像挺斯文,原来都是装的,这脾气,乖乖个龙! 正要为自己声讨,“喂!——”。 “啪——”,叶恩汐还没来得及说话,堪堪又向左躲过一鞭。 这小公主疯了,就算被人当众拒婚也不用迁怒她迁怒成这样吧?虽然在那种情况下确实有失面子,但是根本不关她的事,好不好?要抽也应该去抽昨天那个陌绎呀。 清平根本不说话,只是使劲挥动着手中的鞭子朝叶恩汐招呼,鞭鞭都很用力。 叶恩汐知道此时有话也说不清,关键是人家根本不想听。只管提着气拼命躲,院中栏杆,花树,盆景,一一成了她的替代品,粉身碎骨,啧啧,疯了!公主疯了! 抱着一根大红柱,叶恩汐躲在后面喘气,“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你到底想干嘛?”。 清平收起鞭子,也是娇喘连连,同时还怒气腾腾,“苏媚儿,不要以为皇兄宠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身为皇妃,却行为不检,举止放荡,根本不知廉耻。今日,本宫要代皇兄好好教训你!”说完,紧接着又一鞭抽过来,叶恩汐腾地闪出老远。 XX的,为个男人至于嘛! 清平在后面一个劲的抽,叶恩汐在前面拼命闪,渐渐的出了景钰宫。闪着闪着,叶恩汐觉得她闪起来好像很容易,上蹿下跳如覆平地,简直有些身轻如燕的感觉,而且越闪越得心应手。 叶恩汐很激动,搞不好她真的会轻功这门武功。 而且她的轻功明显比公主要好,因为清平公主渐渐在她身后有些力不从心了,停在她后面几丈远的地方呼呼的直喘气。 叶恩汐那个乐啊!蹲在假山上看下面的清平,“喂——,清平,怎么不追了,来追我呀。我都跟你说了,昨天不关我的事,你偏偏不信。要不这样,你追到我,我就把陌绎让给你,好不好?”说着说着,叶恩汐还是没忍住想逗她,不怕明的只怕暗的,这公主公然来找她泄愤,她反而不担心。 清平的俏脸由红转白,气得直咬牙,“苏媚儿——”,一跺脚,直冲过来。 叶恩汐轻松跃下假山,穿过游廊,一抬眼,不远处金鱼池边的水榭上,龙煜与陌绎正好在她望向他们时看向这里,叶恩汐微微一愣。 但是,高手对阵岂能愣神,虽然她与清平公主都算不上高手,可怒火正炽的公主与高手也差不了多少了。 更何况她一愣,不知怎的,体内似乎正有什么东西散去,待觉背后阴风渗渗,想要再躲时却没了刚才的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只觉十分笨拙,紧接着一股灼痛,叶恩汐倒抽凉气,卧槽!关键时候居然掉链子,咝!!痛!痛!好痛!! 紧拽着手心,叶恩汐蹲在地上勉强逼回夺眶而出的眼泪,靠!早知道就不激她了,下手这么狠。 追了这么久清平没想到居然抽中了,一时竟也愣住了,傻呆呆的看着蹲在地上的叶恩汐,单薄的衣衫上渐渐渗出一条红痕。 两条人影飞速而至,龙煜率先一把将叶恩汐揽入怀中,“汐儿,你怎么样?”面色严厉的看清平,“清平,你太胡闹了”。 叶恩汐打个寒颤,挣出龙煜环着的手,一旁陌绎想伸手扶她一把,却忍住了,只客气的问了句,“你,要不要紧?”,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大街上逃跑的恣意,晚宴上答题流畅的她居然是龙煜的贵妃,这般随性不拘的人,只着一件很平常的衣裙,如瀑长发也只随意的绑了根丝带,就跟昨天晚上一样,一张素脸难掩天生丽质,清新妩媚。 叶恩汐皱着眉道,“不要紧,小孩子耍着玩,没事”,其实她很想说,她要剁了那个教她使鞭的人。 陌绎却整肃颜色,冷冷的看着清平道,“公主手执乌鞭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穷追猛打,真让陌绎另眼相看。难道凡有公主看不顺眼的人都要用鞭子对待么?公主的待人方式,陌绎自诩不如。皇上,恕陌绎先行告退”,对龙煜一拱手,再看叶恩汐,“回去好好休息,保重”,转身,走了。 龙煜对清平摇头叹气,“还不回宫好好反省反省,一个公主整天拿着鞭子,成何体统!”。 清平对叶恩汐仅有的一点愧疚一扫而空,含着眼泪双眸忿忿的瞪着叶恩汐,“你,卑鄙!”跺脚也走了。 唉,这事情乱的,搞的像是她故意陷害她一样,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她可以向□□发誓,纯属意外! “要朕送你回去吗?”龙煜道。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还认得路”叶恩汐拖着步子往回走。 龙煜没说什么,看着她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好容易捱到景钰宫,结果太医与若雪已经在宫门口等她了。若雪喊一声娘娘,忙过来将她扶进内廷,太医写方开药一阵忙活,告辞离去。若雪再给她抹上药膏,她才得以好好休息。 第27章 在床上勉强躺了两天,第三天无论如何躺不住了,又不是什么大伤,只要不牵动背部基本无碍。 期间皇后还来看了她一次,替公主说了几句好话,让她莫怪。还给她带了瓶进口药,说是效果甚好,让她很感动,不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很大方的同皇后说,她压根没放在心上,公主年轻气盛,可以理解。她只是心里有些郁闷,为毛那公主见了陌绎一句质问的话都没有,却找上她? 药效的确很好,所以到了第三天叶恩汐就照常出去溜达了。 皇城西北角有座不算太高的山丘,站在丘顶能将冷宫与杂役房尽收眼底,最重要的是那道来来往往给御膳房送食材的不算显眼的宫门,她观察了好几天了,那几个侍卫根本不检查那些菜蓝子。 坐在丘顶整理良好的草地上,手握画板,在不太适合素描的宣纸上信笔涂鸦。 “你在画什么?”一个突兀的声音自左上方传来,叶恩汐疾抬头,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吓她一跳。 来人很自然的与她一同席地而坐,“是你看的太投入了”,微探身看她手中的画,“你在画什么?这么认真”。 叶恩汐迅速抓起纸揉成一团随手一抛,“呵呵……,没什么,画着玩的”。 陌绎一声轻笑,“不要藏了,我都看见了”,目光扫向不远处的杂役房,“画得不错,注解也挺详细”。 叶恩汐用□□看叛徒的眼神盯他,陌绎头也没回,“不要拿那眼神看我,我不做那无聊的事。”侧头看叶恩汐,“你真的是皇帝的贵妃?”她怎么看都不像个妃子,初听龙煜这么说时,他实在无法相信,哪有老惦记着出去的嫔妃。记得他们初次见面她就在跑。 叶恩汐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够地道。严格来说,我不是他妃子,但我确顶着这个身份,他们说是且当它是了,这样说,你明不明白?” 面对陌绎依然迷惑却亮了许多的眼神,叶恩汐叹气,望天,脸上流露出困兽的寂寞表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太离奇诡异的事情说出来也没人信,总之,本姑娘绝对是个好人,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在想,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陌绎却不怎么想称呼她为娘娘,他记得上回她称自己姓叶,谁都知道,贵妃姓苏。 表错态了,叶恩汐大方伸出一手,“我叫叶恩汐,谢谢你送的软玉膏”,陌绎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抓住他的手使劲的抖了两下。 陌绎诧异看向自己的右手,温软的触感,犹豫着道,“这种招呼方式倒是很特别,我周游各地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着实没有见过哪个姑娘家直接报上闺名的,何况还是个妃。再谦然一笑, “此事因我而起,宴会上唐突之处还请莫怪,叶姑娘才思敏捷让陌绎钦佩不已,你不怪我就万幸了”。 你要是见过就是她同乡了,叶恩汐不在意的摆手,“怎么会?我压根没放在心上。才思敏捷也谈不上,纯粹熟能生巧罢了”,蓦然提了兴致道,“你说,你去过很多地方?”转身面朝他盘腿而坐,“来,来,能不能跟我说说,都有些什么好玩的?”看书既费劲又无聊还看不懂,还不如听人讲来得有趣。 “你想听?” 嗯,嗯,点头如捣蒜。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地理环境,有利于她以后确定方向,不会像上次一样完全的茫然不知所向。 夕阳的余辉下,两条长长的身影说的兴高采烈,趣味相投,大有相识恨晚之意,叶恩汐兴致勃勃拍手应和,“原来,这里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有机会一定要都去走一走,才不枉此行啊。届时,一定找你做向导”。 “好,在下乐意之至”正说到兴头上的陌绎欣然应允。 “上次你故意出题为难公主,不会就是因为这吧?”叶恩汐歪着头突然问道。 太随性的人一般都不喜束缚,像她一样,何况还是娶个娇生惯养的公主。 “唉,不提也罢”陌绎无奈摇头,他皇兄竟然直接给他安个联姻,甚至连知会他一声都没有,就让他来娶。果然,太闲招人妒,他的好日子要到头了,“诶,要不,我带你出去,你也不用这么麻烦了,还提心吊胆的”。 叶恩汐看他犹如在说带一颗白菜出宫的语气愣了愣,“谢了,我不要成为通缉犯”,好歹她如今是个贵妃,应该没那么容易带走吧?而且,她卯上了,她一定要凭自己的力量出去。 陌绎失笑,“虽然有些难度,但也不至于变成通缉犯吧。何况天玺还欠我苍钰一个人情,就算我向皇帝讨了你去也不是不可”。 的确也许可,但你不知道,这个贵妃是龙煜最宠爱的一个,否则她也不会这么难,“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要靠自己的方式出去”叶恩汐目光炯炯,一手握拳坚定的道。 “唉,两次拒绝同一个人,很伤人的”陌绎故意叹道。 叶恩汐真诚的笑了,“以后出去了,我在这里无亲无故,只认识你一人,少不得以后会麻烦你,到时你别嫌我太烦”。 “一言为定!只要你带着赤琰去任何一家万字号商铺都会有人帮你”,陌绎道。 赤琰?叶恩汐莫名中带着惊叹,愣愣的看着陌绎,她是不是捡到什么宝了? 陌绎欲揉她发的手在半路顿住,整了整神色挑眉道,“怎么,不像吗?” 叶恩汐摇摇头,实在看不出来,任何一家万字号?如果她没记错,他是那什么苍钰的王爷吧,而这里是天玺的地盘。难道这里也有跨国集团? “真怀疑你是不是这里的人。苍钰与天玺通商上百年了。不只有我,天玺的三王爷与我一样,甚而比我更甚。本来我这次还想与他会会的,哪知他根本不在京城,倒是意外遇见了你”,看着叶恩汐一知半解的表情,“赤琰就是昨日那块血玉”。 天上真的掉陷饼了。 “会不会太……”,夕阳下,火红通透的赤琰,叶恩汐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个便宜大了。 金色的霞光落满陌绎白色的衣袍,璀璨生辉,看不清那清澈的眸中掩饰的眸光,只听他低笑了声,打断她道,“收着吧”。 有句话叫恭敬不如从命,何况确实是她的奖品。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既然他能轻描淡写的送,她也能轻描淡写的收,望向沐浴在一片彤霞中如谪仙般的陌绎,叶恩汐冒出一句,“夕阳无限好,……”,生生卡住,只是近黄昏呀,黄昏呀! 恍然抬头,可爱的太阳公公还剩半边脸落在遥远的天际,“哎呀,我要回去了”边说边起身收拾东西,“陌绎,我要先走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认识你,我很高兴”晃晃手中的赤琰,“谢谢你,我会好好保存的”,揣进怀中,抱住画板,“下次再见!”,跑出数步远忽停住,转身俏皮地歪着头道,“公主挺好的,加油哦!”,叶恩汐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挥着手走了。 陌绎一直含笑看着她,那句“公主挺好的”让他窒了窒,轻挥手目送落日余辉下灿灿的人影消失在树丛后,默默站了片刻,往相反的方向行去,夕阳下的背影带着几分怅然。 转过树丛,叶恩汐看着面前的人很意外,她在这里多久了?而对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更让她感叹,多么锐利!失忆的借口果然很措劣。 清平公主专注的盯着面前妩媚的眼眸,道,“你不是苏媚儿”,说的还是肯定句。 叶恩汐摸摸鼻子哂笑,“公主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不是苏媚儿你皇兄怎么会封我做贵妃?”。 公主一声冷笑,“你刚跟睿王可不是这么说的。下次与人私会时选个隐蔽点的地方”。 诶!到底是谁该隐蔽?这地够隐蔽了,哎,呸呸!是她偷听欠教育吧!“隐不隐蔽不要紧,也没什么值得人听的,公主想必也只是刚巧路过而已,对吧?”叶恩汐气定神闲缓缓道。 公主瞬间有些不自然,“那是自然,本宫才没兴趣听你们的话呢。不过,本宫会告诉皇兄,你冒名顶替欺君犯上,看皇兄怎么治你”。 叶恩汐淡笑,“清平啊,你觉得以你皇兄那英明睿智的才能,他会不知道么?小姑娘家家的,还是不要太干预政事。而且……”,叶恩汐顿顿,再放颗卫星,“要是你把我的身份不小心传了出去坏了你皇兄的什么计划,那就……”,后面自己去想吧。 清平公主明媚的大眼睛闪了闪,有些泄气,叶恩汐再道,“陌绎于我是个适合做朋友的,就跟公主一样”。 清平咬咬唇,想说什么,又嘟了嘴,来了句赌气的,“不要你帮我说好话”,一阵香风,走了。 嘿!这个公主真可爱! 叶恩汐呆站了片刻,她果然内敛了很多呀,要是换以前最叛逆的时候,指不定还能跟这个公主再干一架。 匆匆忙忙回到景钰宫,若雪果然已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探了,今早出来时忘了跟她说了,本以为不会多久,哪知会遇上陌绎居然聊到这么晚,汗。 一进入若雪的视线范围内,若雪就瞧见了她,一阵风似的刮过来,“娘娘……,您总算回来了,您的伤还没好透呢,您要再不回来,我就要去禀报皇上了。吉祥,如意,还有小顺,小全他们都去找您了……”边说边上下打量叶恩汐,“娘娘,您没事吧?”,她想起上次那人挥剑的样子就害怕。 “没事,没事,一时忘了时辰,让你担心了,回去吧”叶恩汐一脸歉意,边走边道,“哦,找人去把吉祥如意他们找回来吧。是不是已经开饭了?我都快饿死了,若雪,开饭,开饭!”。 “早就备好了等您呢”若雪终于舒了口气,忙去传膳。 吃罢晚饭,叶恩汐早早的打发了若雪去休息了,这丫头担心了一天,耐不住乏道了声娘娘也早些歇着吧就下去了。 叶恩汐靠着床头借着昏黄的烛光啃书。当年她要有这份挑灯夜读的劲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光宗耀祖。 想想今天陌绎给她讲的地理风情,倒是蛮有趣的。天玺的东面是东海,海的那面是什么至今还没有人去过;南面与苍钰接壤,苍钰也是个风景秀丽,物产丰富的国度,陌绎如是说;西面有片沙漠,过了沙漠就是西凤,是仅次于苍钰的一个国家,矿产丰富,充满塞外风情;高耸入云的伽横山阻隔了北冥的发展,伽横山又名冰火山,天玺这边四季郁郁葱葱,那面却是终年冰雪覆盖,很有意思的一个地,北冥一年只有五个月没有冰雪……正自胡思乱想着,忽闻外间轻轻一声门响,隐约漏进半扇模糊的月光,一个身影进来又合上。 叶恩汐奇怪若雪怎么还没睡,“若雪,你还没睡么?”。 来人没说话,叶恩汐不由暗忖,不会是什么刺客,怪偷吧,皇宫就这点招人呀,招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昏黄的烛光渐渐清晰来人的面容,没穿夜行衣没蒙面,很正常一身宫女装扮,正常的不正常,叶恩汐不由小心翼翼开口,“这位,美女,不知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希望不是又是来找苏媚儿的,看的仔细了好像有些眼熟。 美女很自来熟的找张椅子坐了,睥着叶恩汐语带嘲讽开口,“媚妜,我看你这贵妃做的久了越发不长进了,真当自己是贵妃了,真的以为那个皇帝能保你不成?”。 呃,想起来了,上回那只从窗户出去的美女猫,从这个角度借着朦胧的烛光看越发的美了,只是表情冷了些,眼神犀利了些,不过她又在说什么天书呀? 叶恩汐坐在床沿客气一笑,“我不是贵妃,那个皇帝也不会保我”。 美女好像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既如此,主上的吩咐为何还迟迟不见你动手?” 她动什么呀?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不过,照她看,这么神神秘秘,偷偷摸摸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哎,看我,光顾着说话了。来,先喝杯水,你晚饭吃了没?我给你找人送点来”,一手翻过茶杯,提起茶壶倒上一杯水,笑吟吟的递到她面前,双眼恳切的征询着她的意见。 美女显然不适应她的转变,愕了片刻后朝叶恩汐一甩衣袖,冷笑,“媚妜,少拿你那套狐媚术来唬弄我。你不愿杀他,是不是对他动了心?”。 杀、杀、杀人?果然没好事呀,没好事。不说鸡、鸭,她连鱼都不会杀,还,还杀人?造孽呀,苏媚儿造孽。再次腹诽她怎么穿了这么个主。 “我不会杀人。要是没什么事,你走吧,我想休息了”,叶恩汐力求淡定的说道。 刺杀国家首脑呀,这苏媚儿还是恐怖组织的。卧槽,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得比较省事呢。老师从小教育我们远离恐怖组织,远离犯罪。 “呵呵——”仿佛听了个很好笑的笑话,对面的美女一径笑个不停,弯弯的杏仁眼投向叶恩汐时,那眼中却全无笑意,“炽影的媚妜说不会杀人,哈哈,那好比说和尚不会念经。你不会杀人?你杀的人还少吗?原来,炽影媚妜动了心,心也向善了。不过,你不觉得晚了点么?” 叶恩汐皱着眉毛看她,见不得别人好么?她就向善了,怎么了?哼!她不喜此人。“随便你怎么说,我不会杀人。你走吧”。 “媚妜,你可以不把我冷月放在眼里,这事你自己回去与主上说吧,到时,希望你还有命回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冷月冷声说完,利落转身向外走。 第28章 拉开厚实的雕花木门,廊下的八角宫灯投进一个修长的身影,杵在门廊下,冷月不由一骇轻吸口气,盯着来人朝内室恨声道,“媚妜,你尽敢背叛主上,出卖我!”。 叶恩汐闻声忙从内室步出,就着微弱的灯光看着夜风中飘逸的身影,叹气! 你运气不好不怪她,而她穿来后一直很背所以不怪。 但是,为什么是这么烂的段子,现在还未到子时吧。 叶恩汐无聊到想睡觉,缓步上前不紧不慢道,“可不可以让她走?”,似乎不太可能,但说还是要说的。 龙煜心中微叹,眼前的人素衣素发素颜,拉家常般的语气譬如在说‘吃了没’,“你没有别的想说吗?”,一句辩白也没有么。 叶恩汐抬起一只眼挑高一边眉,“你信?”,她这只瓮中鳖都不信,有哪个段子是这么演的?没有。误会,伤害,利用,多少爱恨情仇都是这么来的,少了显不出那味,是不? “你说,我信!”龙煜细细的望着她,认真道。俊挺的身形微移,让出一条道。 冷月迅速出门。 简短的两字直颤进叶恩汐淡漠的心房,疾瞪双眸迎视龙煜,他信?!。 胸臆间澎湃起莫名暖潮,瞬间冲向眼眸,迷了双眼,仿佛迷失在茫茫大海的一叶孤舟一下寻到了一点微弱的航灯…… 遗憾的是,耳边传来了清晰的刀剑声,叶恩汐心中一凛,疾步向外,院中几个大内高手力战冷月,拼得难舍难分。真想甩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啊,信皇帝,譬如信老虎,嗤!她居然还感动了,真是好笑! 龙煜踱到两步外,低声道,“有些事是朕一定要做的”。 是呀,‘我信’‘朕不信’可以理解。叶恩汐暗暗活动手指,倏移身形,眨眼之间,微弱的月光下一柄微微泛着寒光的剑架上了龙煜的龙颈。托公主的福,她的轻功自如了很多,而她的千术看来也是一如既往的好,不,配上轻功已是更上一层楼了,总算有了一项值得安慰的技能呀。 一步开外的侍卫不可置信的看看手中的剑鞘,再看看那柄架在龙颈上的剑,傻了。 云漠大惊,她的行为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急急喊道,“娘娘不可”,侍卫霎时乱做一团,“护驾,护驾——”,花公公带着一众侍卫奔过来,“娘娘,千万不可呀。老奴求您了,千万不要伤了圣上龙体,娘娘三思!”。 “媚妜,原来你暗藏了这一招,把我也算进去了。还不快杀了他,主上会很高兴”,冷月格开侍卫,回身急道。 此时最淡定的就剩龙煜与叶恩汐了,两人依然闲话家常般,不急不缓的聊着,“你还是不信朕?”。 “信,但我不要做饵。让她走吧。”叶恩汐依然坚持道。 龙煜微侧首,轻叹,“你总是这么固执任性么?”。 叶恩汐无所谓的耸肩,“这个方法最实在,让她走吧”。 龙煜盯着她半晌,力持镇定的表相下,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抬手轻挥,侍卫自动让出一条道。 冷月有些狐疑,看着她道,“你真要背叛主上?又为何让我走?”。 “不为什么,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是你说的媚妜,做不来那样的事情。你认错人了,你们的事我没兴趣”,叶恩汐说的是实话,而实话一般都没什么人信,所以冷月不相信她也可以理解。 看着冷月几个起落消失在皇城,叶恩汐轻吐一口气扔掉手中的剑,太沉了握着一点不习惯,还要将它对着个人,瞧她的手抖的。 剑未落地,“锉锵”之声顿起,刹那之间她的粉颈上至少架上了十把剑。 耳边听得龙煜沉声宣判,“将苏贵妃暂押天牢,待朕亲审,任何人不得探视”。 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她现在对这首打油诗深有体会。 昏暗潮湿的空间,混合着难闻恶心的气味,时不时伴有几声痛苦的□□、谩骂与疯言疯语。叶恩汐蜷缩在空间里唯一的一堆干草上,庆幸还没到蚊子泛滥的季节,不过偶尔在草堆中时隐时现的虫子还是让她鸡皮疙瘩满地。 M的,好歹这也是皇宫天牢呀,怎么环境卫生这么差?想现代的监狱那也是与时代同步的。 汗,要死的人还在乎这些?以前一心想惹怒皇帝,是死是活全不在心上,现在真到了这里,才发现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像的来的漠然,虽然曾经死过一次,而她却并不因重生而庆幸,(当然如果重生在现代她是会很高兴的),可真到了这个处境,她还是害怕的。挟持皇帝必死无疑,这回是她赢了吧!叶恩汐自嘲。那般容忍她的放肆,也许为的就是今天。以他那般精明,又怎么会不清楚苏媚儿的身份。害她还以为遇见异类了,切,可惜的是她叶恩汐不是个乖乖被利用的人,她不想做的事真是十匹牛都拉不回来。那时候不吃不喝的被关在狭小的黑屋里,倒是跟现在有些相像,不过这么一比,还是那时候好些。 阴暗的走道上微弱的油灯忽明忽暗,没有任何透气的窗口,叶恩汐不知道她坐了多久,隐隐有狱卒的吆喝声,“吃饭了!吃饭了!妈的,给你们这些人吃饭还不如喂狗”。 一个黑乎乎的瓷碗盛着一碗看不出什么的东西“嗒”一声搁在她的狱门前,狱卒恶声道,“吃饭,行刺圣上其罪当诛,真是浪费”。 旁边另一个狱卒小声道,“她真的行刺圣上?长这么漂亮,看不出来,啧啧,可惜了。哎哟——”。 一个爆栗,原先那个道,“你不要命了!没听过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吗,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快干活去!”。 另一个诺诺的骂了一声继续向前。 叶恩汐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不吃不喝依她现在的境况不知能坚持几天。她不怕死,可这样吊着确实挺受罪的,上次除了那下落的一瞬间基本没什么感觉就挂了,这次恐怕要一点一点慢慢体会死神的降临了,郁闷。也不知道他们还要怎么折腾,总不至于还想从她这里审出什么同党或者谁指使之类的吧。想来那个皇帝知道她的来历,应该不会,可是样子说不定还是要做做的。不过,如果她坚持如此的话,怕是等不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她坐不住了,那就躺着。有不知名的小东西在她身上爬过,她也觉得无所谓了。 又是“嗒”的一声,这已经是第六碗了,她依旧没有动过。如果一天两碗的话应该有三天了吧,折磨人呀!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轻推她的身体,叶恩汐动也没动。少顷,一股暖流透进她的后背在胸口处一个回旋直达四肢百胲,萎靡的身体一下充沛许多。很不情愿的睁开双眼,努力的调整焦距,是哪个‘叶姑娘,叶姑娘’喊个不停扰她美梦,唔!她的肯德基! “叶姑娘,醒醒,叶姑娘——”陌绎将她抱扶在怀,轻声唤着,几天不见,她怎么憔悴成这样。 “陌绎——”叶恩汐坐直身体,看着他道,“你也犯了事,被关进来了?”。 “不是”陌绎伸手替她拿下一根草屑,“我听说你出事了,来看看你。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被关进天牢?前几天你还胸有成竹的跟我说,你会出去的”。 “不是说,不让探视吗?你怎么进来的”叶恩汐道,看他不说话,只是盯着她,叶恩汐恍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自嘲的笑笑,“就是这样罗,这也算是出去了嘛”,在他关切的盯视下,叶恩汐觉得有些不自在,“呵呵,其实也没什么”。 “你倒是看得开”,陌绎突然拽起叶恩汐向外走,“走,我带你出去”。 不是吧?老大,千万不能冲动呀,她就是冲动才进来的。努力克制晕眩感,使劲抽回手,“不行呀,我不能出去”,更不能跟你出去。 “我不明白,娄蚁尚且偷生,为何你甘愿在此。既然我们是朋友,你难道就不能信我一次?”,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的援手。 就因为把你当朋友所以不能麻烦你,“我信。只是我只要顶着这个身份一天,我到哪都不能安生。这种事是迟早的”,她知道有人陷害她,宫廷之争历史与电视看多了,她实在没兴趣去参与,生与死于她都无所谓。 陌绎扶上她肩,轻道,“你凡事都想这么透彻,还如此的固执。可是,我却不忍心,人生好容易得一知己,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 叶恩汐正待开口,有牢头过来催促道,“爷,时辰差不多了,赶紧走吧”。 陌绎紧扶下她的肩,坚定道,“相信我”,转身欲走。 叶恩汐忙伸手拽住他袖子,“等等——,陌绎,谢谢你!可是,答应我,什么都不要做,好不好?”无论什么方式,陌绎在这里的身份都不适宜插手此事,不要因为她而另生事端。 “恩汐……,……” 叶恩汐诚恳的与他对视良久,在牢头的再三催促下,陌绎道了声好好保重很不甘愿的无奈离去。 第29章 “诶!她三天没吃东西了,怕是熬不住了,上面还没说什么吗?” “没有,听说这两□□上闹的厉害,圣上至今还没示下”。 “那,她要是死了怎么办?” “依我看,一个刺客而已,死了也是畏罪自杀”。 “我听说,好像没这么简单……” “咣啷”一声清脆的铁门声,有人谄媚的陪笑,“娘娘,这地腌杂,污秽不堪。您看,是不先到那边坐会,小的去给您把人叫来”。 迷迷糊糊的叶恩汐听着脚步声渐近,跟着铁链声响,有人开门,接着进来两人将她一左一右拉起来向外走,“出去过堂了”。 过——堂?她还用得着过堂呀!直接给她签字画押就行了,跑来跑去的麻不麻烦。看样子,不管哪里这个形式都是少不了的。一会她直接认罪就行了,也省得皮肉之苦,但愿不要遇上喜欢把形式做足的官。 打量着这个类似刑室的房间,两边摆满了大大小小形式各样的类似刑具的东西,灰扑扑的充满压抑,而她的面前还有一个火盆,里面一块烙铁烧的通红。叶恩汐不明白,过堂不应该在衙门里大堂之上的么?惊堂木一拍齐声喝威—武—,多气派!好歹也让她临走时见识一下。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更另她不明白的是,她既不是吸血鬼也不想上天堂,为什么要将她像耶稣一样的绑在一个木头的十字架上?她忽然有种革命地下党的错觉,脑中冒出革命先烈们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宁死不屈的伟大精神,蓦然激荡起一股澎湃的爱国情潮,一会儿她是不也傲然的来一句‘打死,也不说’,汗。 “啪”的一声钝响,叶恩汐一咯噔,凝眸看向门口三尺桌案后一个身着绛紫官袍的中年男人,手搁在方木上,一付乙肝小三阳的模样,满脸假笑对着她唏嘘道,“苏娘娘,下官得罪了,我们做奴才的当时刻为圣上分忧。圣上仁慈,娘娘也定能体谅奴才的一片苦心”,两指捻起桌上一张黄纸,“娘娘一会只要在这上面签个字,下官也就能回去交差了”。 “签个字就行了么?拿来,我签”,说那么多废话,不就是画个押么。 “娘娘,多说无益,你挟持圣上那是证据确凿的事,……”中年官员蓦然顿住,“娘—娘娘,你,你说什么?”。 叶恩汐看着他一付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表情有些好笑,“我说,我签,拿来”。 “你,你要签?”可怜的小三阳,被打击到了,恐怕审了半辈子的案子没这么爽快过。 叶恩汐招招手,“我自己做的事,我干嘛不签”,她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耍赖。 “可,可是,你签了,跟着就要……”中年官员愣愣道。 “我知道,我也想早点走,这样吊着很难受,拿来吧”叶恩汐继续道。 “这个……”小三阳犹豫着偷偷往旁边看了一眼,一挥手“给娘娘送去”,旁边一个狱卒马上将纸笔递到叶恩汐手边。 叶恩汐顺着他的目光也瞟了一眼,那里居然还有扇门,看样子里面还有一间房,不知道那个官在看什么? 叶恩汐吊着手抓着毛笔,有些为难,写什么好呢?叶恩汐?不行。苏媚儿,也不行,她不会写毛笔字,不知画个圈行不行。正想考虑让那个官给她放下来,她好签字画圈,眼睛却瞄到面前的黄纸上几个了不得的字,大致意思她不是很明白,但那‘伙同皇后’几个大字她还是认出来了,疾抬头瞪向那个回坐桌后的官吏,“为什么这上面会提到皇后,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皇后有什么相干?”。 不待他回答,叶恩汐又道,“难道你们营私结党,借题发挥,意图谋害皇后?皇后温良贤淑,你们为什么要害她?要是被皇帝查到,你们就不怕被灭满门,诛连九族?是哪个妃子这么大野心?”。 中年官吏已经从乙肝小三阳转到了癌症晚期,抖着手指着她道,“满口胡言乱语!你刚刚不已经承认都是你做的了,哪来谋害一说。自身都不保了还管什么皇后,你到底签不签?”。 叶恩汐将笔往纸上一掷,“不签,你把它改了我再签。找这么烂的借口就想扳倒皇后,想不开活得不耐烦了是吧,当皇帝是傻的,哪个妃子想当皇后想疯了,不自量力”,差点就上当了,还想一石二鸟。 “你,你……”中年官吏不知是被气着了还是吓着了,蜡黄着脸说不出话来,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得意劲。 “我什么,赶紧到皇帝面前去表明立场,争取宽大处理,再重新写一张来将功补过”叶恩汐继续嚷道。 “来人!给我让她画押!”中年官吏铁青着脸暴喝,他的为官之道一下又有了用武之地,“一个小小的刺客,你还真当你还是贵妃娘娘,不要给脸不要脸,你还是乖乖的把它签了,要不然,本官有的是办法让你画押”。 哼,叶恩汐冷笑,“就算我签了又怎样,你以为就凭这份薄薄的供词,就想偷天换日?看你的样子也是个蛮大的官,可不要让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万一你们的计划失败,你说,皇帝是砍你还是砍那位,人家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帝仁慈,自然会念些情份,那到时谁来挡天子之怒呢?”。 一席话说得中年官吏脸上犹疑不定,脸色青白交错的暗自思量,这个……可是—— 那扇紧闭的木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门中一袭绫罗宫装的美妇在宫女的搀扶下姿态优雅的缓步步出,中年官吏忙战战兢兢迎上行礼,却被美妇‘啐’了一声,骂了句饭桶,便悻悻然退立一旁。 美妇优雅的转身,“苏妹妹,好利的一张嘴呀”。 伍,伍淑妃!? “啊,本宫忘了,你如今已是阶下囚,怕是当不起‘妹妹’二字了,哈哈”伍淑妃假笑两声,蓦然厉声讥讽道,“苏媚儿!你也有今天!”。 叶恩汐很无奈,可以说是很悲催,她知道她投的这个身子不是什么好人,也知道苏媚儿与伍淑妃之间有过节,如今人家来公报私仇了,神呐!她怎么这么倒霉。 “那个,伍淑妃,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有什么你都冲我来,我认了。可是,干嘛要牵扯些不相干的人进来?”叶恩汐坚持问道,三天滴水未进,吊了这么久,早已力不从心。 “哼,你这样说是想让我放过你吗?你自身都难保还管得了别人?这张供词你签不签都一样,呆会按个手印就行了。你还是先顾自己吧”轻轻丢下供纸,伍淑妃优雅的坐于狱卒端来的太师椅上,环视一圈各式刑具,声音些微冷酷亢奋,“苏媚儿,你说本宫该怎么回报你?”。 叶恩汐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伍淑妃,上次的事是我不对,可是皇帝并没怪你呀,再说我也给你打过了。如今,我横竖活不成了,你不用做的这么绝吧”,她都要死的人了还不让她安生。 “啪”的一声,伍淑妃一掌拍在坐椅扶手上,紧紧的抓着,咬牙切齿的冷笑,“苏媚儿,区区一巴掌就想了账。若不是圣上英明仁慈,本宫今日焉有命哉?”。 好吧,成者为王败者寇,后宫好比没有硝烟的战场。何况苏媚儿早已放弃了,虽然她不明白她努力了这么久为什么突然放弃了。但是她挥挥手无牵无挂的走了而她来了,就当她前世欠她的来还债的,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嘛。 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反正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只是多受了些折磨,“那你怎么解气怎么来吧,只是不要再牵扯不相干的人”。 “哈!苏媚儿,你都这样了还想耍什么花样,以退为进,欲擒故纵么。要不是亲眼所见,本宫都要以为是不是换了个人了。你的嚣张,你的气焰呢,你不是想独霸后宫的么?你连亲身骨肉都能拿来做筹码,怎么,这么快就认命了?真是一点都不像你!我们明争暗斗了这么久,你突然伏低,本宫还真是不习惯哪!哈哈——,苏媚儿,想不到你尽然会自掘坟墓,啧!”。 见叶恩汐不吭声,伍淑妃冷声吩咐,“来人,刺客拒不招供,给本宫好好招呼。这个刺客罪大至极,不要手软!”。 XX她XXX的伍淑妃!太狠了!! 第30章 浸着盐水的鞭子狠狠的抽在叶恩汐有气无力的身上,鞭鞭都是钻心的痛,疼的叶恩汐咬着牙咒着伍淑妃的十八代祖宗,却愣是不喊一声,喊给谁听哪,就是死也不能弱了名头。 身上的衣服瞬间变得支离破碎,残破不堪,叶恩汐好想晕,可是不知为什么,明明身体已经弱到不行,却总有一股气支撑着她残存一丝清醒。郁闷哪,就算这个身体练过武功,可是苏媚儿不也死了么,她如今与她情况差不多,为什么她无法解脱?她好想家,想以前平淡安宁的日子,她真的不适合这里,到底要怎样?老天,你耍我! “伍……淑妃,够……够了没?……苏媚……儿死了,……这个……后宫最……得宠的也就是你了,……皇后温良……你,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叶恩汐勉强支撑着越来越重的头,断断续续道,“……你一向贤淑,……韬光养晦……今日,实在……不像你……咳……咳咳……”。 伍淑妃道,“是,你说的对。为什么?——呵呵,你说为什么?你恐怕不知道吧,皇上竟然为了你,强势压下了以我爹为首的众大臣联名上书弹骇你的折子,一意孤行的要保你。你玩火自焚,本就咎由自取,为什么皇上还是要这么的护着你!” 原来如此,一意孤行的保她?果然是宠的极致了!!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真是死不认输,败给他了,汗! “本宫韬光养晦这些年,又怎么能毁在你手里”,伍淑妃冷哼,“至于皇后,她根本就不能母仪天下,这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哪样不是本宫在帮她操持,她早该让贤了。” 为什么后宫中的女人都向往皇后的宝座,就像天底下的男人都想当皇帝一样,胸无大志如叶恩汐实在有些不明白。 抬起微弱的眸光,叶恩汐眼神有些涣散,望着一心在后宫中奋斗的伍淑妃,突然有种女强人的感觉。她不知道后面她还有些什么计谋,只不过龙煜的行为还是逼急了她,使她乱了方寸,兵行险招,此步错将满盘输;反过来如果赢了,倒是博上位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牢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伍淑妃明显一颤,意外的与叶恩汐同望向已然敞开的沉重牢门,强烈的光线刺得叶恩汐眯起了眼越发晕眩,一个明黄的身影慢慢充斥那处闪亮的光源,落下满身的光辉,让人无法仰视。 室内众人纷纷叩首,伍淑妃惊诧之余忙收敛神色,俯身参拜,“臣妾参见皇上!”。 龙煜缓步步下石阶,慢慢踱向叶恩汐,伍淑妃蔼声道,“皇上,此地腌杂,晦气甚重,皇上怎么到这来了?” “爱妃不也在此么?爱妃既来得,朕就来不得?”平淡的语调听不出有何不妥之处,但伍淑妃却感到阵阵压力,“爱妃这是在做什么?” “回皇上,皇上日理万机,心系天下,臣妾是想为皇上分忧。苏媚儿以色侍君,媚惑帝王,更挟持皇上,私纵刺客,实在罪无可恕,臣妾想……” “爱妃想什么?什么时候爱妃也管起政事了?”龙煜负手看着面前的伍淑妃,加重了语气。 伍淑妃慌忙跪地,声音却依然持重,“臣妾不敢!苏媚儿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也是臣妾督导不力。好在苏媚儿业已认罪,臣妾也有了交待”。 龙煜冷哼,道,“伍淑妃,后宫干政就是你爹伍国公也保不了你,还是朕昏庸到需要淑妃决断的地步。堂堂一个淑妃,竟然私设公堂,严刑逼供同品阶的贵妃,你那份所谓的供词又有几分可信度?” 伍淑妃开始着慌,“臣妾不敢,臣妾为了皇上绝无二心,此等妖媚女子,祸乱圣听,搅乱后宫。臣妾协助皇后娘娘治理后宫,此事也有责任。苏媚儿私纵刺客绝对与刺客脱不了关系,臣妾也是为了皇上好呀,皇上您万万不能姑息养奸,以身犯险哪,皇上!”。 “皇上明签,苏媚儿挟持帝王,居心叵测,其罪当诛呀!皇上——!!”伍淑妃急切道。 “皇上三思!!”匍匐在角落的官员随声附和。 龙煜蹙眉,面容冷凝淡扫一圈昏灰冷暗的刑室,最后目光停在垂死的叶恩汐身上,薄唇紧抿,花公公察言观色立马上前给叶恩汐松绑,唏嘘叹息。 龙煜紧走两步伸手接住下倒的身子,横抱在怀,破布娃娃般脆弱的人让龙煜的心紧了又紧,如蚁在噬,花公公适时呈上那张供词,睿眸扫过,终于无法清冷,隐有波涛暗涌,“伍淑妃,即日起在颐华宫闭门思过,没朕的旨意,不准擅自出宫!”,说完,大跨步向外走。 伍淑妃慌忙扑过去扯住龙煜的袖子,“皇上,臣妾忠言逆耳,事关皇上的安危,此等妖女确实留不得呀!皇上——”。 “淑妃,皇后也留不得么?” 伍淑妃闻言彻底瘫软在地,双眸泪流不止。她不明白,皇帝为何来得如此及时。难道她真是与这妖媚的女子相生相克,想当初,她也曾被宠极一时,而今…… 将出门口,叶恩汐紧抓着一线清明,咬牙低道,“……放我出去……!”。 看着那死死的盯着他的坚决眸光,龙煜感叹,“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为什么要回头?事到如今就是当初不愿回头的缘故。挣扎着一丝力气,“啊呜”一口,叶恩汐狠狠的咬上了那双托着她的手臂,卯足了劲的用力,她不恨伍淑妃,那是苏媚儿欠她的,但她恨他,伴着花公公的惊呼,最后终因力气用尽,如愿以偿的晕了过去。 第31章 初夏的季节,天气已有些微的燥热,但因望星湖的缘故,景钰宫依然凉爽如初。艳阳高照,通风良好的碧音阁里温度适宜,很适合休养。 叶恩汐抬抬眼眸,接着很失望的撇向一边,第一次人事不醒居然真的就人事不醒,既没穿回去,也没幻象,更没幻听,XX的! 蓦然一个惊喜的声音吓她一跳,“醒了!娘娘醒了!快——,快去通知皇上!谢天谢地,总算是醒了”,接着有人扑到她的床边,一个劲的确认,“娘娘,您醒了,还有哪不舒服的吗?奴婢让人去传太医。饿不饿?还是先吃点东西,奴婢去叫御膳房做些开胃的小粥,啊,娘娘?”,一脸惊喜期待的表情。 叶恩汐木木的看她一眼,偏头不说话。 若雪心急的探探她的额头,掖掖薄被,全身打量她,湿润着眼睛道,“娘娘,还不舒服吗?还是很痛,是不是?有哪不舒服的您跟奴婢说,千万不要忍着。55555,娘娘您都睡了好多天了,不能再睡了。这些天要不是……呜——,娘娘,您一定要保重啊!……” 叶恩汐微皱眉头,吊着眼看她,“……你很烦哎!……” 若雪赶忙擦擦眼睛,“不烦,奴婢不烦娘娘,奴婢就在这守着,娘娘想要什么跟奴婢说,不舒服的话,奴婢就去叫太医,就是千万不要再睡了,奴婢都怕您醒不过来了”。 说实在的,她确实不想醒,可不知怎么的她又睁眼了,唉!天不由人,身不由已呀! 吉祥准时的送来药碗,若雪小心的接过,正好趁娘娘醒着可以把药喝了,这么多天,皇上也不容易,近身低道,“娘娘,喝药了”。 叶恩汐转头瞥瞥药碗,皱眉撇嘴,“不要!”,她醒了,就死不了,这个身体堪比小强!(相对她而言)。 若雪正想说句劝慰的话,外间传来小顺行礼的声音,“奴才参见皇上!”,接着脚步声渐近。 叶恩汐翻翻眼眸,翻身向里,随即痛呼出声,“啊——”,靠!差点忘了,她是怎么躺在这里的了,刚没感觉异样,还以为好了。 吸气声未断,若雪刚扶正她的身子,龙煜关切的声音响起,“怎么了?又碰到伤口了?都这样了还不老实。” 叶恩汐瞪他一眼,“关你屁事!我高兴!”,一个破身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哟嗬!会顶嘴了,说明还不错,不枉费朕的一番苦心。那就起来自己把药喝了,也让朕省些力气”。 哼!叶恩汐鼻子里出声,帅气的将头撇向一边,不喝咋的? “唉”龙煜有意叹一声,“还是不省心哪,看样子只能用老办法了”,取过若雪手中的药碗,抿一口在嘴里很顺当的朝她俯下身子。 叶恩汐一惊,顾不得疼痛往床里缩了缩,“你要干嘛?”。 话刚落音,龙煜一手揽住她一手扶正她的头,直接就给喂了进去,“不要!呜——,啊!咳咳……咳……你这是干嘛?”,挣脱开龙煜的钳制,叶恩汐不断的抹嘴,呸!呸!呸!啊——,都是口水,讨厌啊! “喂药啊,你不肯吃只能这么喂了。别擦了,又不是第一次,你该习惯了”龙煜依旧淡定的注视着她道,一付理所当然的表情。 有什么东西在叶恩汐头顶炸开,“……不是第一次?习惯?”,以前苏媚儿喝药都是这么喂的?要不要这么宠呀? 若雪好心的在一旁补充说明,“是呀,娘娘昏迷了五天了,自从那天回来后,娘娘就无知无觉,药石不进,怎么都喂不进去。眼看着娘娘越来越弱,实在没办法了,皇上就想到了这个法子,才总算喂了些进去。于是,只要一有空,皇上就过来给您喂药,喂水,喂粥,再服了三王妃的奇药,太医又为您行了一遍针,娘娘吉人天相,今日总算醒了”。 喂药?喂水?喂粥?若雪说一条,叶恩汐黑线一根,没有点滴,居然能想出这么绝的方法?叶恩汐僵着脸抽嘴角,不用这么绝吧? “我不是你老婆”,叶恩汐声音都在抖了,久久冒出一句。 没想到得来句更绝的,龙煜略微想了下她话的意思,道:“朕知道,朕高兴”,还完全学了她的语气。 算你狠!叶恩汐悲壮的看他一眼,再悲壮的从龙煜手中接过药碗,一仰脖子全给倒了进去。 临走时,龙煜又加了句,“过几天,朕要南巡,到时如果你身体好的话,朕倒是可以考虑让你同行”,让叶恩汐得了些许安慰。 第32章 苍天有眼,这顿罪不算白受,总算皇帝松了口有望出去了。 叶恩汐积极努力的躺在床上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养好身体,给药喝药,给饭吃饭,非常合作。 皇后托人来说连累了她,她暂时不过来了。让她很不好意思,其实是她连累了她才是。不管什么理由,总之这事都被皇帝暂时压了下去,再有人对她不满,也只敢在背后议论议论。 刚做完几个瑜伽动作,若雪来报说有人来看她,让叶恩汐很好奇,出了这档事,宫里那些娘娘妃子们把她当蟑螂躲,都不敢来了,谁这么好兴致? 一下游廊,就看见叶恩汐摆着奇怪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坐在望星湖边一张薄毯上,陌绎禁不住问,“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闻声抬头,叶恩汐喜道,“陌绎!很高兴还能见到你,快请坐”。 陌绎也道,“总算是平安出来了,看到你没事我也很高兴。前几天本该来看你,可是皇帝下了令不准打扰,今日才得了个空过来”将她上下一打量,“气色还不错”。 “汗!没什么要紧,只是些皮肉伤,死不了!”凑近些一本正经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可以出去了!”。 停住端茶的动作,陌绎好奇的问道,“哦,真的,什么时候?”。 叶恩汐摆摆手,“具体还不知道,皇帝说,过两天南巡如果我身体好就带我出去”,利落的拍拍胸口,“你看,完全没事了”。 “恭喜你,得偿所愿!”陌绎闲适的轻摇折扇,含笑道。 叶恩汐示意下手中的茶,回以一笑,“谢了!”,含入一口香茶,眼波瞟一圈偌大的景钰宫,粼粼的望星湖,幻想着以后也找一个依山傍水的地,了却余生。 “你真的不在乎么?”陌绎望着对面片刻神游的人,明明媚惑无比,可那双勾魂的媚眼中透出的却是澄澈无欲的波光,一如平静的望星湖水,清澈幽深。 “什么?”叶恩汐吞下口中的香茶,唇齿留香间有些意外的问。 “恕陌绎直言,你如今的恩宠荣华已是极致了,我可以说还没有哪个女人能让□□的皇帝做到如斯地步……”,顶着朝臣的压力,想方设法的开脱其罪。 “你在说我不知好歹么?”叶恩汐有些戏谑道。 “不。我只是好奇,女人最好的归宿便是一个爱她宠她的男人,帝王的这份尊荣与恩宠更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就是一世眷宠,一世荣华也不无可能。而你不但毫无留恋,甚而避之唯恐不及,难道这些都抵不上尘世的自由飘零么?”,若是别的女子怕早已感激涕零,竭尽承欢了。就算不感激也是感恩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她现在这付表情。 闻得此言,叶恩汐止不住轻笑,“陌绎,我们那里有句话叫‘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其他的女人我不晓得,但我的归宿不是男人,更不是一个帝王。山珍海味吃多了,遇上青菜萝卜一时也觉得挺青脆,耐不住长久,不能因为上了桌就当自己是盘菜了。更何况我本不是那盘菜”。 每个人看到的都是她这个表象,她是谁又有谁晓得。 况且她与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他们的思想中,不说皇帝,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但是在现代小三是不道德的。就算皇帝是真的对她好,这份好她也不能要,不敢要,更不想要。帝王是什么人物,除去这个壳子她又是什么样的人? 陌绎有些意外,“你对自己没信心?你可知这些天皇帝都做了些什么?”。 叶恩汐摇头,“信心这东西不适合后宫,他也不是全为了我”,他只是做明君该做的。而她只想做自己。就这点而言,他比她还清楚。 执扇的手在左手心一敲,陌绎无奈一笑,“说不过你,你太理智了,大概你也不想知道是谁害你了?”。 “汗,知道了又怎样,活着都不容易,她们也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人各有志,她不想去计较一群可怜人,只是她们选的她这座过河的桥实在不稳,所以连累她们掉河里,她也不会内疚。 “你呀,我是舍不得你在外流浪,你有种生来让人宠的气质,可偏偏你是这样的性子,你让我怎么放心哪?”陌绎夸张的唏嘘道。 惹人宠么?又不是她!说实话,她现在根本不怎么照镜子,不想看到镜中那倾国倾城妖媚的脸,除了刚开始的惊艳,现在只有心寒与诡异,叶恩汐笑笑,“怎么会流浪,不是还有你嘛,我有赤琰呀” 陌绎神秘兮兮的靠近她,“不如你改嫁给我吧,我们一起去流浪”。 “好呀”叶恩汐顺口应道。 陌绎蓦然一咯噔,心漏跳了一拍,怔然道,“你答应了?”。 “答应个头呀,我可还没忘记公主拿着鞭子满皇宫追着我抽的劲”,幸灾乐祸的瞟他,“这辈子你跑不掉了,嘿嘿”。 陌绎轻挥折扇掩饰心中乍起的失落,笑道,“瞎说,本王是那种会被轻易追到的人吗?一个刁蛮丫头,本王……”。 “陌绎——,陌绎——”话未说完,回廊外便传来清脆的喊声。 说曹操,曹操到。 叶恩汐与陌绎不约而同回头望,清平公主一身粉蓝色的利落宫装,神色颇兴奋的朝这边奔,看见陌绎,晶亮的大眼越发璀璨了,“原来你真在这里,我找了你一圈了,上次你答应我说要陪我玩的,这几天都不见你人影”,墨黑的美眸瞟一眼叶恩汐,语气些微冷淡,“原来你在这里陪她。” 叶恩汐友善一笑,“公主请坐”。 清平微微一哼,把她当空气,径直看着陌绎道,“你那天说,只要我把皇兄请去天牢,你就会陪我。这几天却出尔反尔,一径的躲着我”。 陌绎以扇掩唇轻咳一声,道,“公主,陌绎这几天确实有些事务缠身,不如改天吧。改天陌绎定当好生谢过公主。” “不要,本宫就想你今日陪我玩”清平固执道。 瞟一眼没心没肺笑看好戏的叶恩汐,陌绎有些无奈,“那公主想去哪儿?”就当还她个人情了。 清平瞬间开心的挂上陌绎的手臂,笑靥如花道,“我们出宫去,陪我出宫玩,老呆在这里我都腻歪了。” 陌绎试图不着痕迹的抽出手臂,正色道,“不行,出宫不可以……”。 “哎呀,可以,可以的啦,走,走——”未完的话被清平打断,直接拽着向外走。 陌绎挣扎着回头看叶恩汐,盼她能声援一下,谁知叶恩汐只是笑着朝他们离去的方向摇摇手,一付乐见其成的样。 目送一脸郁闷的陌绎,叶恩汐在心中默默道:陌绎,谢谢你!莫名其妙认识你这个朋友,是她三生有幸。所以,我怎么能妨碍你的人生幸福呢,从她这个角度看,这两人怎么看怎么般配,就当谢你了,呵呵! 第33章 晨曦清风中,叶恩汐站在东华门外平整的花岗岩石板街道上,仰望万丈苍穹,老泪纵横,蓦然生出一股重见天日,恍如隔世的感觉。 迎着暖暖的旭光深深呼吸,自由的味道是多么的让人迷恋!万里长征总算成功了第一步,如今更要再接再厉,叶恩汐,加油!! 一个声音不咸不淡的传来,拉回叶恩汐感慨的思绪,“起程了!”。 “哦”,精神倍增的转身,面对眼前的情景,叶恩汐面带诧异的左看三里右看三里,除了两匹马拉着一辆不算太华丽的车,三个人,皇帝,云漠,若雪,再加一人一马,牵马的还是苏然止。四周空空如也,咦!不是出巡么?怎么什么也没有。 “怎么还不走?”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龙煜回身催促。 “啊?哦——”紧走两步跟上龙煜的步伐,叶恩汐还是忍不住好奇小心发问,“那个,问你个问题?”,这个问题有点大不敬,叶恩汐问的有些犹豫。 龙煜停住脚步,俊眉微挑,示意她问。暗自疑惑她什么时候变谨慎了? “你,是不是退位啦?”一脸八卦的问完,耳边就传来阵阵咳嗽与抽气声,叶恩汐顺着声音看过去,若雪的头都快低成九十度了。 “为什么这么问?!”隐去磨牙声,龙煜青黑交错的俊脸有些莫测。 咳,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刺激性的确大了点,要是在宫里她绝对不会问,这不,这会儿出来了,她觉得连说话都自在了很多,所以才耐不住好奇问出了口。 于是,叶恩汐很无辜的答,“你不是说出巡么,那怎么就我们几个,不是应该……”,叶恩汐比划着手势,不是应该有好多好多仪仗呀,宫女太监呀,随行人员拉拉杂杂绵延三十里的阵仗么? 龙煜嗤笑了声,“我们现在是微服出巡,你说的那个是见不到了。——还不上车!”略过那张喜上眉梢的俏脸,撇撇嘴角忍下笑意,踏入车中。 微服?微服!!原来老天都在帮她,哦呵呵——,叶恩汐瞬间花满枝头,心花怒放了! 直接跳上结实耐用的马车,在车轮慢慢转动的轻辙声中,叶恩汐腹语:走吧,走远些,走的越远越好—— “可以坐下来歇会了吧”,龙煜好笑的看着上蹿下跳一刻不停歇的人,上车到现在连城门都没出,她已经打量了十次车厢,两边的窗口也来回看了不下二十次。 “啊,打扰你了,呵呵,第一次坐这个,不好意思,太激动了。你继续看书不用管我,我会小声的”,叶恩汐很不好意思道,真的很激动呀。第一次坐马车,第一次坐五脏俱全的马车,第一次与一位皇帝坐五脏俱全的马车,而且还是向城外自由广阔的天地奔去,你说,她能不激动么。 趴着窗口目不暇接的看着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行人,在马车有节奏的颠簸中出了京城门。 夜风惨惨,虫草寂寂,驿站随风飘摇的风灯下,叶恩汐附着柱子紧张的盯着十步开外漆黑的夜色中模糊的青色身影,清风拂起他的衣角与发带,几分钟过去了,那人依旧一动不动没有要走的意思。 丫的,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这里吹夜风,这人是不是有病呀,叶恩汐心急如焚的低咒。 日暮时分,经过一天的颠簸他们顺利抵达这家驿站,吃完饭开好房,若雪帮着她沐浴洗漱完,叶恩汐早早的便去睡了,连龙煜跟她只开了一间房她都没吭声。哼,一间就一间,她不照样跑出来了,赶了一天路,大家都累了,她只所以能这么有精神,那是因为出了城门她就是一路睡过来的。 可眼前这位仁兄都不困的么?叶恩汐两边看看,大不了不走院门,左侧的围墙不知道依她的能力能不能不动声色的翻过去?去试试! 刚准备偷偷的挪过去,蓦地传来一声低沉的轻唤,“媚儿——”,激起叶恩汐一身寒毛,“你要在那儿蹲到几时?”。 靠!被发现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几分忐忑,叶恩汐从阴影中挪出来,慢腾腾的蹭到距苏然止三步之遥站定,讨好着笑,“大哥,好兴致,大半夜的赏月哪”,漆黑的夜空连颗星星都找不到。 对面的人不说话,黑夜中精湛的眼眸一刻不眨的盯着她,夜色阴影了脸上的伤疤,雕琢出俊美的轮廓,与夜融为一体。 夜神!叶恩汐被盯的有些发毛,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她,他都表现的情绪有些激动,当然这次他克制的很好。 “咳,要没什么事,我走了。你就当没见过我,回去睡觉吧。喏,你不说话当你答应了啊,咳,再见!”说完,叶恩汐转身就走,怕他反悔。 “媚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苏然止依旧专注着叶恩汐道。 诶?!叶恩汐双眼闪出两个大问号,“记得,上回在宫里见过”,一见她就砍,印象多深刻呀。 “不,我说的是以前,在你很小的时候”,苏然止不死心的追问。 小时候?老爸老妈恩爱的时候,她过的很天真无邪,老爸老妈吵架的时候,她开始叛逆,逃学混日子,这中间没他什么事吧?靠,混了,他说的应该是苏媚儿小时候,叶恩汐干笑,“我失忆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要叙旧的话,我们以后找机会再叙,现在,我赶时间,你当没看见我,我走了”,转身再走。 一只手被拽住,身后的声音有些压抑与激动,“失忆了也好,老天垂怜,忘了也好,从今以后,哥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在世上独自飘零”。 啊!!有什么东西在叶恩汐头顶“喀啦”一声脆响,哥?!若雪说的那个苏媚儿下落不明的苏家大公子?! 叶恩汐炸毛了,大哥不用在这样的夜半时分说这么惊悚的事情,好不好? 苏然止把她的反应理解为激动,扶着她双肩要她接受这个事实,“媚儿,对不起,哥没用,让你受伤害你失忆,幸好你没事,哥也还能活着见到你。过去的事不记得都不要紧,只要你好好的,以后哥会保护你”。 叶恩汐不知道怎么反应了,苏媚儿的大哥来认亲了,她是认还是不认?而且,这人一共见过两回,两回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上回像仇人,这回成亲人了。 “你真是她哥,哦,不,不是,我哥?”叶恩汐怀疑着问。 苏然止真切道,“是哥,你右手那半边蝶印就是最好的证明,天下间再没有第二个了。”轻轻将叶恩汐揽在怀,望向虚无的苍穹,“能平安见到你,爹娘在天有灵也会欣慰”。 叶恩汐轻皱娥眉僵着身子退出苏然止的怀抱,她不喜欢与人靠太近, “可是……”,明明上次把她当成了仇人,这次怎么会成了亲人,这差别有些大啊。 苏然止却有些急切道,“喔,上次是哥不好,哥鲁莽行事吓着你了吧?因为你奉旨进宫路上遇劫,哥没能保护好你,所以哥以为你也遭遇了不测,才把你当成了劫你的歹人,后来看到你手臂上半边蝶印,皇上也跟我解释了,我才明白,原来你没事,是皇上及时救了你。哥这么没用,媚儿不会不认哥吧?” 呃,想不认都不行了,“当然不会,有个哥哥疼着是件幸福的事情,何况哥哥还这么厉害。那,哥,话说完了,没别的事,我要走了,你别说见过我啊”,再不走,龙煜就该醒了。 想不到苏然止冰雕似的脸居然浮起了一丝笑,像漆黑的夜里晕开的一抹淡淡的月华,“走不掉了,就是皇上让我在这等你的。没想到你失忆了,性情却还和小时候一样淘,做了贵妃也不安生,还好皇上宠你,可你也悠着点。咱们家世受皇恩,你也不能太驳皇上面子。走吧,我们进去,再一会天就该亮了。” 她淘?她是逃命呀!大哥,不带这样的,你是不是我哥呀? 第34章 “若雪,这是什么城?”叶恩汐半推着车门蹲在马车边看马车随着熙熙人潮颠颠的驶进城门,不掩新奇的问道。连着赶了几天路,这日黄昏,进了座城。虽然街道窄了点,但城内的繁华一点都不输京城。 若雪道,“回小姐,这里是绥阳。小姐小心点。” “绥阳?!”叶恩汐望着越来越多的人潮,“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街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不会每天都这么热闹吧”,看的出人潮大都奔向一处,像赶集。 “回夫人,今日是五月初四,明日端午,正是缓阳一年一度的龙船节,这些人大都是奔那去的”,驾车的云漠侧脸道。 叶恩汐狠狠瞪他一眼,瞪的云漠灰头土脸的转回去驾车。 什么夫人?她跟他主子没关系!哼。 原来这里也有端午,还会赛龙船,叶恩汐一脸向往,好想去看看。不过,她才不要跟那个□□的皇帝说,都出来了还限制她的自由,说什么她是他带出来的,他有责任确保她的安全云云,说白了就是不让她跑了。那他带她出来干嘛,看着她想跑却跑不了,就像逮着老鼠的猫,牵在手里的风筝,看着她在那瞎扑腾,就是跑不掉,耍着她玩嘛。想想就来气。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哪?”向阳客栈的小伙计一团殷勤的迎上来,马车正好停在客栈门口,叶恩汐利落的跳下马车,抬头打量暮色斜阳下客似云来的横匾,店如其名。 跑堂的杂役利索的牵走马车,云漠递给小伙计一锭银子,“我们住店,四间上房”。 伙计接过银子,笑的越发殷勤,“好嘞,客官里面请”,说话间,迎进店堂,“几位客官也是来看龙船的吧。城西的沙河年年端午龙船会都热闹的紧,十里八乡的商贾名绅,达官贵人都慕名而来”,小伙计颇有些自豪。 云漠道,“不,我们明日还得赶路”。 小伙计一脸可惜,叶恩汐也一脸纠结,“那真可惜的紧,今年正大街晚上还有烟花会。昨天下午场子都布置出来了。便是今儿晚上,也该出去逛逛,只在咱家客栈附近好玩的物事便多了去了”。 叶恩汐更纠结了。 耳边蓦地飘来一个声音,“想去?”。 叶恩汐转身,绚烂彤霞瞬息映上脸庞,万分欣喜的点头,“去,去——”。 洗去一身汗味,换了干净衣衫,叶恩汐手牵若雪兴奋的穿梭在岁昌大街热闹的人潮中,像两尾不知疲倦的沙丁鱼。满眼的新奇,满眼的古董,伴随一路的感叹声。 龙煜望着那如出笼的鸟儿般欢快的身影,俊眉越蹙越紧。云漠稍稍凑近了道:“主子,……”。 折扇微抬,龙煜轻吐口气,“跟紧点——”。 “小姐,慢点,慢点啊,主子他们还在后面呢。千万不要走散了……”,若雪辛苦的挤在人群中,为了想前后兼顾而走的很辛苦,人却越来越多。 叶恩汐哪顾这些,好容易出来玩一会,走散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各自回客栈就行了,“没关系,还有一点走到头再掉回去就行了,等他们哪玩的尽兴”,在她看来,没有哪个男的能忍受陪女生一条街从头逛到尾的,何况还是款派一向很足的皇帝,所以她始终牵着若雪,又尽兴又不会迷路。 把玩着手中碧绿通透的玉钗,叶恩汐爱不释手,蹲在小摊前与小贩一番讨价还价,以还算合理的价格买下。满意的转身,身后却哪还有若雪的影子,更不要说龙煜他们了。 叶恩汐环视四周拥挤的人群,着急的喊,“若雪,若雪——”,除了人声鼎沸的街市与侧目惊艳的行人,没人理她。 怎么办?她不会把若雪弄丢了吧?丢自己她不怕要丢了若雪她上哪找呀?叶恩汐无头苍蝇般寻了一段路,隐隐有些害怕。XD,她这回没打算跑却跑掉了。 惶然四顾之际,颈后突然一阵酥麻,瞬间眼前一黑,叶恩汐在人潮鼎沸的大街上失去了知觉。 龙煜望着从三个方向回来的人,问,“怎么样?”。 云漠道,“回主子,属下打听了整条街,都说没有人见过”。 若雪带着哭腔道,“主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应该一直跟着小姐的。呜……,……求主子责罚……”。 苏然止焦燥的来回踱步,他居然再次弄丢了媚儿,前几天他才向她保证会保护她,不会再丢下她,如今……,他怎么这么没用,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他还想什么报仇!紧握着剑柄的手青筋乍起,森然道,“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劫走了媚儿,我要去救她!”。 龙煜阻住他的身形,“然止,不可鲁莽,也许她只是自己走了呢?”,她可是没有一刻停歇的在想逃跑。 苏然止讶然回头,继而双手作揖道,“皇上,舍妹无知,皇上莫怪。臣,属下定将贵妃娘娘找回,请皇上成全”。 目送苏然止的背影隐没在夜幕中,龙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云漠,传旨暗卫,把她带回来。……明日,照行程继续南下……”。 第35章 抚着酸痛的脖颈,叶恩汐挣扎着坐起身,哪个王八蛋暗算她?……靠!她不是被劫了吧?! 来不及打量这间屋子的陈设,门“吱呀”声响,伴着一阵清风进来一个门徒打扮的人,朝叶恩汐拱手道,“参见媚使,影主说您醒了马上去影堂见他”,说完,默立一边等她上路。 叶恩汐浑浑然跟着那人一路过门穿廊,一路寻思,媚使?影主?这些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劫她? 一道灵光闪过,叶恩汐蓦地一怔,通体发寒,正经的五月天却觉不出一丝暖意:媚使?!炽影媚炔!影主?!靠!恐怖组织呀!她居然从来没想过他们会找上门来,居然会天真的以为他们会就此放弃她,亏她还把话说的那么自以为是。如今要怎么办? 这倒霉催的苏媚儿还玩无间道! 惶惶然四顾,还是走为上策吧。 正待观察四周的环境,前面引路的门徒却突然停住转身,依旧向她作揖道,“启禀媚使,影堂已到,影主正在里面等您”。 叶恩汐一骇,怎么这么快?张望着华彩飞檐的檐阁,要不要进去?杵在楼门前,叶恩汐忐忑不安,心跳加速,紧张的手心微汗,不自觉的心悸害怕,迟迟迈不开步。 守门的门徒道,“媚使,请!”。 叶恩汐深吸口气,硬着头皮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行过水廊,步入内堂,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正中堂上懒懒的坐着一人,锦绣华服,玉手支頤,半闭的狭长凤目似看非看的望着叶恩汐的方向,堂下肃立二人,叶恩汐只认得那叫冷月的女子。 局促不安的站在堂中央,叶恩汐感受着头皮阵阵发紧,默默的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与上座慵懒的男子对视。明明他只是很闲适的坐着,但叶恩汐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有股夺门而出的冲动。 座上的男子微微挑眉,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依然望着她不说话。四周的空气却又压抑了几分。 呼!再暗吸口气,叶恩汐有窒息的感觉。不为男子的天人之姿,只为那暗藏在邪肆魅惑下的,无为厌世。 男子似乎不介意她的打量,但冷月却受不了这种压抑,叱道,“媚炔,见了主上还不行礼!”。 叶恩汐收回眸光,暗自寻思,这个礼要怎么行?她不想称呼他为主上,更不想参拜,因为她不是媚炔,虽然他们一致认定她是,拜了就承认是他们的人了,而她不是。况且龙煜告诉她,装失忆冒充根本行不通,还是做她自己最好。 于是,叶恩汐微微一鞠躬,镇定心神道,“您好,我是叶恩汐,不知你们找我来有什么事?”。 “哧……”上方传来一声轻笑,低低沉沉的男低音轻柔飘来,沿着叶恩汐背脊的中枢神经直颤到头顶表层,“叶恩汐?!” “你叫叶恩汐,那么,媚炔呢?”座上的人看不出喜怒,似乎信了她的话,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 叶恩汐一再暗示自己不要怕,这只是恐怖组织的老大,国家首脑她都见过了,可是,这两丫的根本不在一个档次,龙煜杀个人还需要个理由,这丫就全凭个人喜怒了。 再暗暗深呼吸,不怕死不代表不害怕,叶恩汐力持镇定道:“我不知道,应该是死了”。 猝不及防的劲风袭来,叶恩汐凭空被甩出一丈外,后背撞上厅柱重重的砸在地上,一阵闷疼差点喘不过气来,妈的!出手也不说一声。 “死了?!”平静的语气毫无波动,冷漠的让人心寒,“媚炔,你让本座失望了!” 叶恩汐捂着胸口喘顺呼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有些明了,眼前的人恐怕根本不会管她是谁,他需要的只是这具身体,这个身份,名字根本不重要,是谁也不重要,只要能为他办事,而且只能为他办事,别无选择。 可是,她是叶恩汐,她不能选择穿越与否,不能选择一个合适的身份,难道连这点自由活着的权利也不能选择?不,她坚持了这么久,没道理在这里放弃。 坚定信念,叶恩汐无所惧的迎视那双无波的深邃眼眸,“信不信由你,而我不会为你做任何事!”。 意料之中的飞撞,这次直接撞上了墙,摔的更重,浑身的骨骼都像断了一样,骨骨节节都在钝痛,好一会叶恩汐才微微的喘上气,这回实在爬不起来了。 前方有个恭敬的男声道,“主上息怒!媚使恐怕只是一时糊涂,她跟随主上这么多年从没出过什么差错。求主上再给她一次将功折过的机会”。 冷月冷道,“青涯!媚使任务失败,公然违抗主上,罪有应当……” 青涯截过冷月的话茬儿,依然伏低道,“启禀主上,天玺的皇帝正前往柳州,据线报,皇帝似乎很在乎媚使,这次愿与她同行就是证明。媚使失踪明里没有声张,暗里皇帝一直派人在查访。由此看来,媚使任务并不算失败。——还望主上定夺。” 座上的人似乎在思索,冷月不敢再进言,不满的看了眼青涯,默立一旁。 眉峰微动,清邪至极的容颜似乎有了松动,白皙的手指轻挥,“带她下去,好好看着”。 第36章 被人拍个两掌吐个几口血真的没什么,在床上躺了两天,也不知那些人给她吃了些什么灵丹妙药,这会儿她又能动了。 还是那日她醒来的那间屋子,屋中摆设一应俱全,装修上乘,此时屋里没人,一束金色的斜阳透过窗纱静静的落在绣金沉木屏风上,灿灿金辉。 叶恩汐躺得有些闷热,浑身不得劲。下床就着壶中的凉茶倒了杯水喝,才总算冲刷掉了喉咙里粘着的浓重的苦药味。顺势在圆木凳上坐下,缓了会劲,思及她如今的处境,哭笑不得,无奈至极。 这一切的一切到底跟她有个毛关系呀?!啊!! 再灌了杯水,叶恩汐起身开门,再不出去透透气,她会憋死。 屋外已是日暮时分,晚风的清凉多少吹散了些叶恩汐几日来的郁气,可院中那木头桩子一样抱剑背对着她站着的人又让她顿感气息不顺,看那身打扮似乎是那个叫青崖的,难不成站这儿是怕她跑了。 叶恩汐只当没看见,左拐沿着回廊向前走,前面清晰的声音传来,“媚炔,没有主上的吩咐你不能擅自离开”。 我X的,这里的人都有后视眼么,不知道跟人说话要看着别人么?这是礼貌,基本的礼貌! 叶恩汐有些火大与不耐烦,偏着头吊着眼问那个背影,“那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走?” 青崖依然抱着剑只转了个身,看着廊下的叶恩汐道,“我不知道。但你还有任务在身,应该快了”。 好,很好,任务,去你妈的任务!X的,怎么到哪儿都有人逼着她入帮派,她就这么像混帮派的?不过,显然现在这个要高级许多,那会儿充其量就是个混混。 叶恩汐又道,“那现在我想出去走走,总可以吧”。 青崖回答的很干脆,“不行”。 靠,看着他一付蓄势待发的样,她是甭想离开这个院子一步了,这地方的人都他妈不是人,是鸟人!武功高强的鸟人! 走不出去,左右无事叶恩汐就势坐上栏杆,观赏院中绿意盎然的绿树红花与那根木头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守院门的。 冰冰凉凉透着微微的煞气,专注的星眸似在看她又好似在透过她看着什么别的东西,那样的一瞬不瞬,良久好似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微皱着眉道,“你不是媚炔!”。 听听!听听!‘你不是媚炔’,多么地道,多么实在,这下可以放她走了吧?她绝对不会把他们的落脚地说出去的,让她走吧! “很遗憾,对于主上来说,没有区别!”青崖实话实说道。 大哥,你真幽默!她也知道没区别,你这不废话么?叶恩汐翻翻眼皮坐回栏杆,没话找话道,“你怎么就说我不是了呢?”。 “媚炔绝对不会违逆主上的吩咐,无论多难!”青崖收回探究的眼眸,轻叹了口气道。 嘁!不会违逆怎么会自个放弃,照她那顽强的生命力怎么会轻易死掉,害她来做这个倒霉蛋。 叶恩汐道,“这可说不准哦,说不定她烦了,厌了,放弃了,失忆了呢,要不然她干嘛不回来?” 青崖若有所思微敛着眸,叶恩汐看不清那眸中隐藏的光芒,只听他又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嘁,这她可不知道。死了的人还能上哪儿,不是天堂就是地狱,她怎么可能知道。不过,依她那样的人品,估计地狱的可能性大。呀,说不定穿越罗!她穿过来她穿过去,呃,叶恩汐瞬间惊悚了。苏媚儿要到了现代,会怎样?叶恩汐想不出来,石化了—— 身后传来一阵麻凉的声音,直颤到叶恩汐的头顶脚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激的叶恩汐瞬息闪出八丈远,差点跌个狗啃泥,转身惊恐的盯着廊下仙姿卓越的人,带着无人敢抚逆的气势。 青崖以剑支身,单膝及地,“参见主上!”,一脸淡定。 叶恩汐看着那人缓步下阶,不自觉的又退了几步,实在很想找个地方躲躲,那人已开口道,“媚炔,当初你心甘情愿的成为炽影的媚使,立誓一生为本座所用,绝不后悔。如今,你却不听本座的话了?”。 心甘情愿?一生?这苏媚儿怎么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卖了。叶恩汐头摇成拔浪鼓,“我不知道,不关我事”,终于缩到了一棵小树后。她不是苏媚儿,杀手这么高难度的职业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媚炔!”那人一脸惋惜,“你跟了本座这么多年,你要走,本座本不该拦你,只是……”摄魂的眼波轻轻流转,嘴角浮过昙花一现般的笑意,漠视着从四方屋顶突然纵入的十几个江湖装扮的人,为首两名中年男子,手握利剑,一落地就冲着他喊,“魔头,你死期到了,拿命来——”,接着,乒乒乓乓的就打开了。 叶恩汐完全没明白怎么回事,那边已经打的不可开交。只是那人依然悠闲的站在那里,只不过站到了廊下,似乎觉得那样看的比较有意思。而那十几个人完全被青崖与冷月和两名护卫拦了下来,根本无法近一步。 叶恩汐躲在小树后看的战战兢兢,这是来寻仇么,可这也太自不量力了,要带人也要多带点么,就这几个人都不够人家砍的,还上人家的老巢来,怎么办?叶恩汐着急左右打量,没什么出路让她跑的,那人还在那看着呢。 冷不防一把利刃朝她劈来,叶恩汐神经反射一躲,小树立马被砍去半截,叶恩汐惊魂不定,她是无辜的,砍她做甚?对面的汉子却见一刀未中,再接再厉劈第二刀,叶恩汐吓的哇哇叫,“不关我事呀,救命呀”,她不做白菜,呜——。撒丫子奔逃,总算关键时刻轻功没掉链子,躲过去了。 在院里刚跑两圈,只听身后“卟”的一声,叶恩汐回头,那追她的汉子已经倒地不起,喉咙处插着一把暗器,已然气绝身亡。再观院中,打斗早已结束,为首的两人已被青崖擒住押在地上,一脸灰败,可谓全军覆没。而青崖他们居然毫无损伤,就仿佛刚才的打斗只是一场操练。 叶恩汐傻呆呆的看着,鼻息间慢慢的渗入一阵血腥味,让人呼吸不畅。 “玖尧!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今日我技不如人报不了仇,来日我做鬼也不放过你!……”,青衣的汉子话未说完,就被冷月结实的的抽了一巴掌,“放肆!主上的名讳也是你叫得!”。 青衣的汉子啐出一口血,恶狠狠的盯着冷月,旁边同样跪着起不来的灰衣人也怒道,“玖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废话少说!”。 玖尧清淡的眸光似乎对眼前的情形提不出一丝的兴趣,依然水波不兴道,“柳家堡柳时元,南宫世家南宫昊天”。 被唤名字的二人皆一怔,有些意外,柳时元忽然沉不住气,胡乱挣扎着喊,“不准你动柳家堡!否则,否则……”,却已想不出任何威胁的词语。 玖尧忽然甚有兴趣道,“哦,谢谢你的提醒!”。 柳时元顿时一脸死灰落倒在地,瞪着他的目光燃成灰烬。南宫昊天气结,“你,你……”,江湖都知道炽影杀人从来没有理由,也许只是一时兴起,也许是得罪了他,也许是他看你不顺眼,也许有人出钱,也许还是抱不平…… 面对眼前的情景,叶恩汐并没冒出任何傻帽念头,意图不自量力的从那个叫玖尧的邪魅男人手中去救那两人。既然来了就是有所准备,有生有死才是江湖。 可是有人却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媚炔,给你个机会,杀了他们本座就让你走。要不然,……”,修长的手自怀中掏出一个血红的琉璃瓶,“你应该知道炽影的规矩,只有死人才能离开炽影”。 死?死!叶恩汐一怔,无奈的苦笑,她何曾活过?她有的选择么!她不会也不敢杀人,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还顺搭了两条命。她看看他们,那两人听到这个名字居然露出了比刚刚还要恐怖的表情,真讽刺! 轻吐口气,结束了,离开吧!不过,苏媚儿你不用担心,我们换不回来了。 当初几次三番的折腾龙煜没有达成的愿望如今却轻而一举的就实现了,只是……叶恩汐轻轻谓叹,挥散尽心中浮现的失落与不舍,在柳时元与南宫昊天惊诧的希冀中,轻轻的从玖尧手中取过琉璃瓶,不知道龙煜会不会后悔将她带出来?这几天都没人来找她,也许他是真的愿意放她走了吧!遗憾的是,她从来就没有自主权。 开盖倒出一粒通红的药丸,淡淡的异香缭绕中,叶恩汐忽然萌生一股悲凉的感觉,仿佛心念俱灰,有如上回落崖的梦境。微微抬眸,叶恩汐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谪仙般冷漠无波的俊颜,脑中忽然闪现一个念头,莫非,难道,苏媚儿喜欢他?! 叶恩汐有些怔忡,那是怎样的绝望让她决定放弃?放弃她曾立誓效忠一生的人?专注着眼前恍若没有七情六欲的眼眸,叶恩汐缓缓咽下那枚夺命的药丸。 “……媚炔!……”耳边似乎是青崖的声音,透着紧张与担忧。 迷糊之际,叶恩汐看到玖尧水波不兴的脸上浮现出黯淡日月的光华,心如寂灭。 “杀了他!”最无上的容颜吐出最无情的话语。 “是!”,叶恩汐呆滞的眼眸瞬息闪出妩媚决绝的光,迷尽天下一切的事物。 柳时元在那样的媚光中一动也不能动,亲眼看着闪着寒光的利剑划上自己的脖颈,甚至能清晰的听到皮肤的撕裂声,血管的破裂声,抽搐着瘫倒在地。 充足的血液喷薄而出,溅上握剑的手,带着粘腻的温暖,浅浅的血腥味,拉回叶恩汐短暂迷蒙的神智,渐渐清晰的眼神转为惊恐与不可置信,斑斑血迹的手颤抖着握着鲜血淋漓的剑,剑上新鲜的血液依然在一滴滴的往下流,映得叶恩汐的眼前一片血红,血光中柳时元死不瞑目的瞪着她,怎,怎么会这样?她,她什么时候……?叶恩汐头皮发麻,瞬间脱力,灼手般甩掉手中的剑,虚脱在地,两耳嗡嗡作响,多么真实的凶案现场! 南宫昊天仿佛受了刺激,发狂般挣脱箝住他的护卫,一鼓作气翻墙逃脱。 叶恩汐一点一点的向后挪,杀人了,她杀人了,她想跑无奈双脚毫无力气,只能慢慢的往后爬,明明她只是吃了颗毒药,怎么会?怎么会?呜——,以前她最多偷个东西骗点小钱,现在她杀人了,要怎么办?会不会坐牢?报警,自首?叶恩汐脑袋一片混沌,理不出思绪,拼命的擦着手上的血,怎么也擦不掉,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却洗不掉她眼前的血红。 “媚儿——”苏然止刚入院中,就看见叶恩汐哭得一塌糊涂不断的在地上蹭着双手,手背蹭破了皮都不知道,喊她也不知道。 “媚儿,媚儿——”苏然止阻止她自虐的行为,抓着她双手摇晃着她,着急的问,“媚儿,看看我,是哥呀,媚儿,你怎么了?”。 “……杀人了……,……我杀人了!”叶恩汐茫然的重复着话语,空洞的眼中满是惊惶,不知道要怎么办? 苏然止迅速环顾一圈院内的情景,将叶恩汐紧揽在怀,“没事的,有哥在,不怕!”,愤怒的视线对上玖尧始终没有情绪的双眸,利目如刃。 “苏将军,这样就想将人从本座这里带走”玖尧提了几分兴致问道。 苏然止心一横,欲往前决一死战,却被怀中叶恩汐颤抖的声音阻住,“……哥,……走……”,此刻叶恩汐什么也不想,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苏然止明白今天不是个好时机,先救媚儿要紧,轻拍叶恩汐给她安慰,迅速从怀中掏出几颗□□甩在地上,趁雾起带着叶恩汐飞速离去。 烟雾散尽后,青崖看着人离开的方向,犹豫着道,“……主上,……”。 “青崖想说什么?”玖尧挑眉。 青崖恭敬道,“回主上,没什么” “没有就好,冷月,明日本座回影宫,这边你盯着吧”玖尧转身,想着刚刚心慌失措痛哭流涕的人,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媚炔,你要怎样躲过本座! “是,恭送主上”冷月垂首作揖。 待玖尧走远,冷月看着青崖责问,“你想替她求情?”。 青崖冷冷的瞥她一眼,“不关你事!”。 冷月怒道,“不关我事?!她有什么好,你要喜欢她?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你!不就是一付狐媚样么!连杀个人都是那付样子 ,她到底有什么好?!”。 看着越过拐角的青崖,冷月勿自恨恨:媚炔,喜欢主上就是找死,没人帮的了你! 第37章 暮色笼罩下,潺潺的溪水反着微弱的波光,溪边一个瘦小的身影已经蹲了一刻多钟了,还是没有起来的意思,时不时伴着几声哽咽的碎碎念,“为什么洗不掉,怎么洗不掉?”。 苏然止心疼的看着执着的叶恩汐,终于忍不住起身将她从溪边拉起,“好了,媚儿,不要再洗了,那都是你自己的血,再洗你手要废了”,拉过叶恩汐洗的泛白脱皮的手,将几处破皮的地方撒上金创药,再撒块布条给她包上。 泪眼迷蒙,抖索着身体,叶恩汐任由苏然止拉到一块干净的草地上坐下,苏然止郑重的向她道,“媚儿,那不关你的事,你是被迫的。不要再想它了。听哥的话,不会有事的!”。 叶恩汐渐渐从迷茫中回神,拽着苏然止的衣袖,抖着唇问,“真的不会有事吗?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的手中有剑,手上剑上都有血,我杀了人,官府不会来抓我吗?”。 苏然止看着眼前因为惊吓血腥而可怜兮兮的媚颜,想着当初初见她时刀剑相向的情形,心中五味杂陈,强撑起安慰的笑颜,“不会,这是江湖事官府不管。不怕,有哥在,哥不会再让人伤害你,别担心了”。 江湖事?!是的,这里是江湖,是古代的江湖,这里有她一个现代人不懂也不了解的江湖恩怨,而今,她身在江湖。 恍惚地看着苏然止媲美夜神的笑容,叶恩汐慢慢的平静下来,心里安定了许多,大不了她杀人偿命得了。她向来敢作敢当,虽然到现在她还没弄明白,她是怎么杀的人?她完全想不起来那一瞬间的事。不过,她确实被吓到了。只记得玖尧那一瞬日月无光的笑意,叶恩汐打了个冷颤,那人的血是冷的。 双手抱膝试图趋散心中的寒意,叶恩汐呆呆的坐着,思虑着今后该怎么办?那个危险的男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媚儿!”苏然止轻声唤她。 叶恩汐侧首,眼中是满满的愁绪,看着身边一直担心的看着她的苏然止道,“哥,你怎么会来救我?”,这趟浑水,她不想连累谁。 苏然止很自然的替她理顺她永远不绾的乱发,庆幸道,“那天你无故失踪在大街上,哥很担心,禀过皇上后就来找你了。虽然皇上说你很可能是自己跑了,但是哥不放心,苏家就剩我们两了,哥不想再看到你有事。幸好,哥又找到你了”。 “可是,苏大哥,你真的确定我就是你亲妹妹?”。 苏然止笑笑,“怎么叫这么生份?妹妹还能有假的,当初是哥不知道,吓着你了”,手指轻轻摩挲叶恩汐小手臂上的蝶印,“如今,不会再错了”。 “就单凭这个蝶印么,可是有一回我做梦,梦见有一个人与我有相同的印记,梦不真切,那人掉下悬崖时,我就被吓醒了”,叶恩汐指着那个印记,“它不是独一无二的吧?”。 苏然止一寒,即而有些呐呐道,“怎么可能,只是做梦而已,你也说了不真切,而且梦里的事当不得真。你是我妹妹确是事实。都过去了,爹娘在天有灵,让我找到你,哥就不会再丢下你。” 叶恩汐忽然觉得暖融融的,驱散了心中的寒意与恐惧,原来有亲人惦记的感觉这么好,“那,我怎么又会是炽影的人,还成了贵妃呢?”,叶恩汐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可今天心绪不稳,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这中间好像有什么被她遗漏了。叶恩汐凝眉思索,一个杀手怎么那么容易就混成了贵妃还那么受宠? “炽影行事诡秘狠辣,他们是想利用你才那么说,你不要相信他们,你赐封贵妃是皇恩浩荡。他们今日没有追来,暂时应该不会有麻烦,来,不想了,这里离城不远,趁天色未晚赶路投宿吧”,苏然止伸手拉叶恩汐,叉开了话题。 失忆也有失忆的好,如今媚儿心绪不稳,不记得反而是件好事。 只是该死的炽影却是个大麻烦,这事一天不解决就多一天隐患,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报大仇?玖尧如此狠辣神秘,还死抓着媚儿不肯放手,真真棘手。还是早点送媚儿回皇上身边较为安全。 叶恩汐犹疑着点头,“……真的?” 苏然止诚恳点头,“嗯,你不相信哥?”。 信!叶恩汐抛开杂乱的思绪,眼见苏然止无意多谈,便顺势起身,“我当然相信哥,今天幸亏有哥救我,我才能平安无事”,一本正经佯对苏然止道,“苏大哥,谢谢你仗义相救,小妹在这里谢过了”,装模作样的一作揖。 他不想多说她也就不多问,虽说他们都当她是他们以为的那个人,可事实上早已人事已非,有些事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反正她也没那么好奇,左右也就这半条命。 苏然止被逗笑了,“到底叫什么?”。 叶恩汐呵呵傻笑,“哥——,诶,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鬼丫头!” 第38章 当叶恩汐抱着床棉被执着的站在苏然止床前的时候,苏然止完全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从树林里出来投宿到这家客栈已是夜半时分了,唤醒客栈伙计订好房间,叶恩汐已是困到不行,只是躺在客栈简易的木板床上,就着昏暗的烛光看着窗棱上飘摇的树影,叶恩汐失眠了。 只要她一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白天那血淋淋的一幕,那死不瞑目瞪着她的眼,那一滴一滴淌着血的剑,不断的浮现在她脑中有如梦魇挥散不去。叶恩汐脊背发凉裹在被子里瞪着木桌上黄豆料大小的灯火,终于忍无可忍,一鼓作气冲到了隔壁苏然止的卧室,坚定的站到了苏然止的床前。 正打算熄灯休息的苏然止被“砰”的一声门响一惊,借着晃动的烛光诧异的看着抱着床被子只着亵衣的叶恩汐,有些不明所以,“媚儿,怎么了?”。 叶恩汐抱着薄被蹭踩在脚底的绣花鞋,低头嘟嚷,“……我睡不着”,抬头双眼亮闪闪的看着苏然止,带着恳求,“哥……,我可不可以跟你睡?”。 烛火太暗,叶恩汐没看清苏然止的表情,却还是感觉到床前的身形僵了一下,苏然止微愕片刻后有些了然,“还在想白天的事所以睡不着吗?”。 叶恩汐沉默着点头。 苏然止温和的笑笑,朝叶恩汐伸手,“过来睡吧,小心夜凉”。 得到许可,叶恩汐开心的爬上床,靠里躺下,“我不占地方,而且睡相很好,不会打扰到你的,你也早点上来睡吧”。 苏然止摇摇头,“躺好了好好睡,别瞎想,哥就在这里陪你。” 叶恩汐奇怪的看着他没有要上床睡觉的意思,忍不住抬起头来问,“你不上来睡吗?这床蛮大,睡两个人没关系的”。 “哥不困,你先睡吧,听话”苏然止道。 明明一脸倦容怎么会不困吗?叶恩汐爬起来,“是不是我占了你的床,你不愿意跟我一起睡呀?”,她怎么能好意思自己睡着,让别人给她守着。 “不是,媚儿……,男女有别,何况你现在已为贵妃,……” “可是我们是兄妹呀,再说我们一人睡一头,各盖一床被子,有什么关系呢?什么妃不妃的。……你要不愿意,那我还是回屋去得了,反正不久天快亮了……”,说着,叶恩汐闷闷的下床,大不了她回屋坐着等天亮。 苏然止迈步上前拦住叶恩汐,有些无奈,“媚儿,……”。 “哥……,我困——”叶恩汐撑着眼皮看他,他不睡她也睡不安心哪,虽然她困得要死。 苏然止踌躇半晌,只得叹气合衣上床在另一头躺下,“快睡吧”。 叶恩汐满意的在里侧睡下,“嗯,哥,晚安”,抱着被子安心沉入梦乡,一夜无梦。 苏然止轻轻的坐起身,望着阴影中踏实沉睡的娇媚容颜,一宿无眠。 日近晌午,叶恩汐擦着口水从床上爬起,有短暂的迷茫,稍倾才记起目前的处境。 窗外日光正好,隐隐的嘈杂人声从外面传来,叶恩汐觉得这一觉睡得蛮踏实。起床整理完毕,就着盆架上的清水洗了把脸,苏然止端着碗清粥伴两碟小菜推门进来。 “媚儿,睡醒了” “早,哥——”叶恩汐欣然上前接过苏然止手中的粥碗放在桌上,“这是给我吃的?”。 苏然止点头,“哥想着你差不多该醒了,就给你端来了。来,快吃吧。” 叶恩汐食指大动,“诶……,谢谢,我正饿的慌”,端起粥碗吸溜一口,软糯清香,熬的正好。再喝一口,“呃,你呢?”。 苏然止看着她笑,“我早吃过了,都什么时辰了”。 “慢点吃,这里离柳州还两三日的路程,吃完了我们再赶路”苏然止将一碟小菜朝叶恩汐推进些,温言道。 叶恩汐一边夹苔干一边道,“柳州?我们去那儿干嘛?”。 苏然止道,“皇上此刻估计已到柳州,应该会在那里停留几日,我们赶去会合,应该来得及”。 叶恩汐停箸,诧然道,“我们还要去会合皇帝?我们为什么要去和皇帝会合?”,叶恩汐瞪着眼很不明白。 苏然止被叶恩汐问得有些懵,“媚儿,你是贵妃,又是同皇上一道出来的,如今你脱得险境,自然是尽快赶去与皇上会合了。” “可是……,……我以为以后就我们两人浪迹天涯了。皇帝此次没来找我,就说明他愿意放我走了。哪有我再回去的道理?”,好容易熬到现在,皇帝不追究,玖尧暂时也没来找她麻烦,又有亲人照顾着,多好。 “媚儿,你,你是不是在怪皇上没来找你?” “呃——!!”叶恩汐呆。 “其实皇上一直有派人在找你,要不然我也没那么快就找到你。媚儿……”苏然止有些歉然的看着她,“除非皇上将你废黜,要不然你永远也不可能走的掉。没想到,当初的恩典会成为你现在的牵绊,媚儿……”,这一点苏然止一直很困惑,为何媚儿失忆了老想着离开皇宫呢? 废黜?也对哦,这就像结了婚的两夫妻,要想重获自由除非离婚。可是,叶恩汐想起她在宫里的折腾,她投的这个恩宠有加的壳,愁云密布。“哥……,我知道了”,叶恩汐用筷捣粥碗,难道只能这样耗着? XX他XXX的穿越! “但是,哥……,我现在回去妥当吗?”想起那个玖尧她就有不好的预感。他们如果真想利用她做点什么,她是不是还是不要回到皇帝身边的比较好? 苏然止也正想此事,片刻道,“先去了再说吧,皇上既知你的身份应该会有安排”。 说实在的,苏然止也不大明白皇帝的用意,明明清楚媚儿的身份,却仍一切照旧,甚至恩宠有加,难道是想利用媚儿?将计就计?可是……苏然止顿时有些左右为难。 叶恩汐默然,再扒两口稀粥,寡淡无味。 “哥,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叶恩汐起身看苏然止。 “媚儿,……”苏然止欲言又止,如今的情形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好像就算说了什么,也无济于事了。最后只嘱咐了句,“小心些,早点回来”。 第39章 大正午的街市,正经快六月天的太阳,除了赶路的要饭的,大都在家里馆子茶楼里歇脚吃饭乘凉。 叶恩汐蹲在小城正大街牌楼下的柏木桩上,背靠斑驳的木牌楼,看街上稀落的行人。行人不多,小摊小贩倒不少,不过大都蔫头耷脑的不精神,就像两旁店铺的市招在阳光下恹恹的飘。 叶恩汐眯缝着眼抬头,头顶一个明晃晃的大太阳,晒的人眼晕。抬袖子抹了把汗,扇个凉风,边上一个卖凉茶的老婆子和蔼道,“姑娘,过来乘个凉喝口茶水吧”。 叶恩汐侧头看荆衩布裙的婆子风霜的老脸满是真诚,下意识的开口,“我没钱……”,有钱她也不在这坐着了。 老婆子似是会意的笑了,“出门在外,哪个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天气热,过来坐吧。” 几根竹杆搭起个布棚子,叶恩汐坐在长凳上灌下杯凉茶,“谢谢大娘”。 卖凉茶的大娘提起茶壶再给叶恩汐茶杯中续满茶水,“姑娘,大中午的怎么不回家,我看你在那蹲了有些时辰了?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叶恩汐抿一口茶水,看着茶杯叹气,飘渺的来了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确切的说,是她无家可归。 此时茶棚里正好没有别的客,大娘索性坐在叶恩汐对面看她,这么美的姑娘,衣着不菲,气质不俗,想来定是跟家里闹别扭偷着跑出来的。可别遇上居心叵测的人,还是赶紧的劝回去。 “人活在世,哪能事事如意。姑娘,听老婆子一句劝,江湖险恶,还是自个儿家里自在。身不由已,心由已就成了。人呆哪儿不是呆,最要紧是心境。这世上的事呀,你想它多了它就多,你想它少了它就少,凡事往开处想就对了”,提起茶壶再给她满上,“来,喝完这杯赶紧回家吧,免得家人担心,人哪,没有过不去的坎”。 一句话提点叶恩汐,她晒了这半天太阳没想明白的事就这么通了。人民群众果然掌握的都是真理。事已至此,想多了真的很烦。 绽开感激的笑颜,叶恩汐一口喝完凉茶,“谢了大娘,我这就回去了,回头再给你补上茶钱”。 “想通了就好,婚姻之事,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通了就赶紧回去吧,不用惦记茶钱了”,大娘一付猜对了的表情。 叶恩汐一愣,既而笑了,正欲起身步出茶棚,一个相当猥琐狗腿的声音阻了她的步伐,“少爷,嘿嘿……,真的是个大美人呀,少爷,您快看哪……”。 叶恩汐怔住抬头,正站在她面前的那位被唤作少爷的人流着哈喇子瞪着眼珠子,傻了。 嫌恶的皱皱眉头,叶恩汐想默不作声的闪人,那人的几个手下却早将茶棚围了个结实,全都幸灾乐祸眼带色光的瞧着她,一付蠢蠢欲动的模样。 默默的咒了声,靠!苏媚儿又害她招苍蝇。 卖凉茶的大娘见情势不对,忙出来想打个圆场,招呼这帮人喝茶,也好让叶恩汐找个空档闪人,刚招呼了一声,“各位大爷,喝茶……”,就被那帮家丁一袖子挡到了角落里,面露担忧的望着叶恩汐。 不过,刚一声招呼总算将傻掉的那个唤醒了,装模作样的理了下神色,整整衣襟,抬手作揖假装斯文道,“这位姑娘,在下南宫欢,仰慕姑娘天资,一见倾心,不知可否邀得姑娘赏光小叙?” 仰慕?倾心?就算她江湖经验再不足也知道那俩豆泡眼中闪着的是什么光。 我靠,她碰上传说中的登徒子,或者是纨绔、色狼了,这架势,怎么样都没他说的那么文雅。 暗暗升起戒备,叶恩汐冷淡回道,“对不起,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一边说一边想着得赶紧找个机会闪,眼下她孤身一人恐怕不好应付。 南宫欢神色一僵,旁边立马有人帮腔道,“得我们南宫公子相邀,那是你的荣幸,要知道……”被南宫欢慢吞吞一声不得无礼打断。 “姑娘,下人无状,失礼了”,南宫欢故作倜傥的挥着手中的折扇,在桌旁坐下,就着叶恩汐刚喝过的茶杯倒了杯水,一脸享受的抿了口茶,啧啧两声,看得叶恩汐鸡皮疙瘩顿起,“如此简陋的茶棚劣质的茶水怎么配让姑娘喝。前面不远的竹仙居,本公子请客,误不了姑娘多少时辰,怎么样?”,南宫欢那双也算阅遍无数女人的眼一刻都没从叶恩汐脸上移开过,他穿梭花丛多年,也摧花多年,这样绝媚倾城的女子却是头一回见,怎能不让他色心陡起。 “茶我喝过了,你想喝自己请便”,客套都懒的说,叶恩汐瞅准个空档想强行突破,还是被尽职的狗腿给拦了下来,挥开挡着她的手,叶恩汐站在茶棚外回头,“你他妈的想怎样?”。 “哎哟喂,少爷,还是个辣美人,嘿嘿……” “诶,你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我们少爷是武林三大世家南宫家的三公子,只要我们少爷看上的,有哪个敢说个不字。我们少爷给你面子诚心相邀,别不识抬举”。 嘿,还真是狗仗人势啊! “诶,说了对美人不可无礼”,南宫欢起身踱到叶恩汐面前,眼珠子都快定住了, “真是肤若美瓷唇若樱,明眸皓齿百媚生”,手中折扇直挑她下巴,被叶恩汐炸毛一样躲开了。 此举却引来一阵哄笑,“少爷风雅,……” “少爷甭跟她废话了,跟以前一样直接抢回去算了,到时候……还怕她不从吗?啊!哈哈——” 围观的百姓声声“作孽”,却没有一个敢来帮她的。叶恩汐一脸戒备,只希望苏媚儿留给她的这点拳脚功夫能派上点用场。 “本公子呢,也不想怎样,只要美人乖乖跟我回去尽心服侍于我,本公子保证以礼待之,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叶恩汐不客气的截住他话头,“你作梦——”,她难得落单一回,就碰上这种事,龙煜怎么治理国家的?呆会,她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她就跑。 南宫欢一付惋惜状,“如此花容月貌,啧啧,本公子都下不去手,不过,还是得得罪了。给我带回去!”,后退一步,折扇一挥。 你爷爷的,真有明抢的。 一圈家丁打手模样的人摩拳擦掌的朝叶恩汐围拢,叶恩汐开始胆寒,她,她好像,没有实战经验,不知道这个功夫,该怎么用,她是先出腿还是先出拳?还是先溜? 结果,第一个家丁冲上来的时候,叶恩汐来了个最实际最本能的,抱头下蹲,高喊“啊——,救命啊——” 事实证明,这个办法果然是最有效的。 叶恩汐偷眼看一圈花开般倒地哼哼的家丁,暗自庆幸,太狗血了,真有英雄救美的。 场中央一个素袍玉簪,清雅闲适的身影,在叶恩汐看向他时转身冲她微微一笑,叶恩汐就扑了过去,“陌绎!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哪!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总是出现的这么及时”,一头扎进了怀里,高兴的。 “恩汐,见到你我也很高兴”,陌绎拍拍怀中人,“你没事吧?” 如此明艳的笑容,软糯的嗓音,世间能有几人不被迷倒。 南宫欢对阻挠他好事的人恨的咬牙切齿,在他的地盘敢跟他抢人,活的不耐烦了。 “你是什么人,敢管本公子的事”。 “天下事本就由天下人管,有何不敢的。何况还是我朋友的”,陌绎将叶恩汐护在身后,坦然道。 “哼,只怕你没那个能耐”,南宫欢早已没了刚才的文雅,发狠道,“给我打”。 “南宫家出了你这个败类,实是家门不幸”,陌绎从容应付围上来的家丁,一个人绰绰有余。 其实这些家丁都好对付,不过南宫欢倒确实有两下子,叶恩汐躲回茶棚缩头缩脑的看个过瘾。偶有想暗算她的,被她摸了根棍子来一个敲一个。 打到这段街道两边的东西毁的差不多了,人也跑光了,南宫欢也发不了狠了,事情也解决了。南宫欢被人架走时,还不忘放两句狠话,让她想起了灰太狼的经典台词,“我一定会回来的”。 陌绎掸掸衣袖,依然玉树临风,眼望叶恩汐道,“没事了”。 叶恩汐作捧心状,“原来你这么厉害,失敬失敬。哦……,不对,谢谢你”。 陌绎睨她一眼,“就会跟我客气。走,找个地方好好说话。” “嗯,不过,你先等我一下” 卖凉茶的大娘正在收拾茶棚,叶恩汐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取出一锭银元宝,搁上大娘的手,“大娘,不好意思扰了您的生意,您老也别跟我客气,这些钱当我刚才的茶资与赔偿。您收拾东西早点回家吧”。 大娘双手捧着银锭不敢收,“姑娘,这怎么行呢,几杯凉茶要不了这许多,你快收回去吧。” 叶恩汐合拢她粗糙的手,“大娘,收着吧,反正不是我的,就当刚才那王八蛋赔给您的桌椅板凳钱,拿着吧”,叶恩汐朝手中的锦袋里望了望,“还蛮多的”,唉,她也就这点本事管用了,挺解气。 大娘感激的收了,陌绎摇扇子踱过来,“可以走了?” ‘了’字没说完,一个人影跳过来拽住他手臂,“陌绎,你怎么说走就走,害我一通好找。我还以为,你在我们天玺走丢了呢”。 叶恩汐一愣,眼前的人转头看到她也愣住,“苏媚儿,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平公主?这是什么状况? 陌绎拿扇子敲额头,有些头疼,抽出手臂有些无奈道,“公主,出了绥阳我们早就不在一路了,你的玉顶山往西,在下往南,你这样跟着我几时能到玉顶山”。 公主负手装无知,“我又没说一定要去玉顶山,我也好多年不曾下山玩过了,到处走走亦无不可呀。谁说我跟着你了,我们不过正好顺路而已”,转头甜甜的看叶恩汐“皇嫂,你说是不是?” 叶恩汐一个吐沫星子呛进喉咙,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第40章 原来,他们出京没几天,陌绎没什么诚意的联姻暂且搁置,便寻了个理由也离开京城往南游历。没想到,清平公主借口回玉顶山要与他同行。清平年幼体弱,从小在皇家圣地玉顶山长大,每年也就回个几趟京城。陌绎碍着皇家的颜面答应了,没料到,一路行来再也没甩掉她。而清平也完全没有公主的娇气,一路风尘倒也没喊声累,让陌绎没法开口赶她。 叶恩汐大剌剌坐在小城最大的酒楼里,财大气粗的将装银子的锦袋拍上饭桌,“小二,点菜……”。 店小二甩着布巾颠颠的跑过来,“客官,实在对不住,午饭的时辰已过,小店掌勺的回去歇了,您看……” 叶恩汐道,“甭管掌勺的,随便给我来碗面就成。就我一人,管饱就行了”。应该没有人跟她一样到这个点还没吃饭的吧。 小二应着声的下去张罗了。 陌绎问,“你还没吃饭?都什么时辰了” 叶恩汐瞅着酒楼后厨房的门,道,“忘了”。 光在那晒太阳了,待想起来,又没钱也就没高兴动,后来就忘了,到现在快下午两三点的光景确是饿透了。 小二没有辜负叶恩汐的期望,速度很快,一碗新鲜出锅的阳春面,面上还搁着个金黄的荷包蛋,叶恩汐吞了口口水,肚子越发的饿了。 店小二再殷勤的为陌绎与清平公主各添了碗茶。正要告退,被叶恩汐拦住,“小二,麻烦再给我来点香醋”。 吃面条怎么能没有醋?这是她的最爱呀! 小二麻利的递上醋瓶,叶恩汐开了盖只管往碗里倒,霎时面香衬着醋味,弥漫四周,叶恩汐再吸口口水,极品! 醋的酸味熏得清平直皱眉,忍不住道,“你倒这么多,不怕酸掉牙?”,捏着鼻子挥手。 嘿嘿,叶恩汐不理她,搅匀面汤,吸溜一口,唔——,过瘾! “你很爱吃这个?”看她一脸享受,陌绎猜测道。 叶恩汐鼓着腮帮点头。 那时候,陪朋友逛街在外面吃饭,她必点这个。实在酸的过瘾。 清平润口茶,道“你做什么了,到这个点还没吃饭?你与皇兄一起出宫,怎么就你一人,我皇兄呢?” 叶恩汐忙着往口中划拉面条,吱吱唔唔,趁喝汤的空档回了句,“不知道”。 清平顿时纳闷了,“你们一起出来的,怎么就不知道了”,一把抓住叶恩汐挟着荷包蛋的手,“是不是我皇兄出什么事了?”。 叶恩汐被她扯着根本挟不住,“你甭乌鸦嘴咒你皇兄了,他什么事都没有。我们只不过走散了而已,你快放手”。 陌绎很好心的给她打扇,“你慢点吃,小心噎着”,这模样跟饿了几顿似的。 “好端端的,你们怎么会走散呢,我不信”,清平固执的问。 “是我有事,所以散了。” 陌绎停了扇子看她,“你出了什么事?”,天玺的皇帝没能保护她?陌绎隐隐皱眉。 说起这事就会想起那人,想起那人叶恩汐觉得天气都没那么热了。 “没什么……”,继续往口中塞面条。 也许是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也许是这酸溜溜的味道勾起了她的回忆,大颗大颗的泪珠不自觉砸进面前的面碗中,叶恩汐怎么也压抑不住失控的情绪。 陌绎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忙瞅着她问,“恩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恩汐——”。 清平也奇怪的看着她,刚还吃的挺欢,怎么说变就变了? 抬起泪眼迷蒙的脸,叶恩汐依稀仿佛重新回到了现代的面馆,赶着来吃面的人挤满了不大的店铺,服务员穿梭忙碌,小厨房里缭绕的热气不断的向外冒,她的好友在招呼她,‘恩恩,你怎么不坐呀?快点,快点,还好抢到了位置。诶,你吃什么面?还是老样子?唉,我说你都不换换的,服务员……’ “恩汐!恩汐!……”,陌绎一脸担心,越喊越急,可是叶恩汐却好像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只呆呆的坐着流眼泪。 无助的泪滴顺着酸酸的醋香渗进陌绎的心底,酸的他心疼。 “陌绎,她怎么了”,清平也有些担心了,她这付样子跟丢了魂一样。 ‘恩恩,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不,不要走,等等我—— 叶恩汐突然起身往门外冲,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她周围穿过,她在人群中拼命寻找,却找不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不要丢下我—— 她好想家。 叶恩汐曲膝跪倒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茫然无助。 一匹受惊的烈马从街的另一头狂奔而来,街上的行人纷纷叫喊着闪避,只有叶恩汐傻呆呆的跪在街道中央不知躲闪。 “恩汐!小心!!” 随着众人的惊呼,两道身影以奇快的速度跃向叶恩汐。 陌绎情急之下凌空一脚踢翻了马头,烈马惨厮一声倒向路边。 苏然止紧紧的将叶恩汐护在怀中,却禁不住自己颤抖的双臂。 叶恩汐在他怀中低喃,“哥,我想回家”。 一句话激起苏然止这么多年积累的愧疚,苏然止哽着咽喉,“汐儿,对不起——”。 陌绎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发颤的手掌,体会刚才一瞬间失衡的心律。 恩汐,我该怎么办? 第41章 经历两场意外,还好没什么损伤。叶恩汐想家的心念尘封进心底的最深处,以后只在无人的闲暇时光拿出来晒晒,回忆一下前世今生。 苏然止郑重谢过陌绎的相助之情。陌绎提议,叶恩汐心情不好,不如路上耽搁几天散散心,得到叶恩汐大力赞同。 其实大热的天,除了找个地方避暑基本没什么好消遣的,叶恩汐只当是拖得一日是一日。 王麻子的西瓜,皮薄瓤脆,鲜红多汁,是这条街最好的西瓜,王麻子吹嘘说。 瓜倒确是好瓜,一口下去全是水,满口蜜,凉爽解渴,消暑佳品。 “前头就是间上好的茶楼,你至于挑这么个地方吃西瓜?”吃不惯路边摊的公主清平不满道。 “这位姑娘,这您就错了。我王麻子卖瓜不是吹的,正宗地道城外自家地里刚摘的瓜,新鲜!”,从旁边的井水桶里捞出一个滚圆的花皮,用手拍两下,“这放井水里冰上一会,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都不换。比茶楼酒楼放了几天的瓜不知好吃多少倍,再说了,他们的瓜也是从我们瓜农手里兑的”。 扔下手中的西瓜皮,在手巾上擦把手,叶恩汐又拣起一块,啃了一口附和道,“有道理!” “还是这位姑娘识货”王麻子不容人诬蔑他的西瓜。 现代人不都爱刚从地里摘的无公害瓜果么,确实比较新鲜好吃。 一路过来不是客栈就是酒楼茶楼,这路边摊还是头一回。再者这个摊搭的挺好,整洁干净,通风凉快,挺实在。 清平不悦的朝王麻子翻白眼,“这又没你什么事,怎那么多话?”。 清平的气质非福即贵,王麻子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赔了个不是一边凉快去了。 “哎,你这样吃西瓜不觉得不雅吗?”清平就看不惯她,现在瞧着跟以前一点都不像了,要不是还是那么媚艳绝伦,她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苏媚儿了。 “那要不然怎样吃?”叶恩汐擦擦脸上的西瓜汁,她从来就这么吃的。再说坐的是实在的路边摊,哪还有那么多讲究。 头一抬看陌绎,“跟他一样”,一口口的吃能保证不掉一滴汁,她没那本事。 叶恩汐还想说,要不然跟你一样,吃一小口擦一擦嘴,不嫌烦。 “咳,——”,陌绎幽怨的看她,“我没惹着你吧?”。 “呵呵,没……”,叶恩汐伸手拍他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一脸无赖的笑。 苏然止僵着嘴角喝茶,当没看见。 “我觉得这样比较解渴,爽快。反正蹲这个地方也没人看,自己舒服就行”,叶恩汐丢掉手中的西瓜皮又道。 清平气呼呼的朝她翻个白眼,赌气的三两口啃掉手中的西瓜,擦嘴。 “在看什么?”陌绎顺着叶恩汐的目光眯眼望,没瞧出什么特别的,未时的阳光依然晃眼。 叶恩汐瞬瞬眼睛,指着对面街角一个怀抱‘卖身葬父’牌子,哭的梨花带雨的弱小身影道,“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以前经常会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情节,叶恩汐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要卖身,葬父?古时候不都土葬么,找个风水差不多的荒山挖个坑一埋不就了事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费事?而且通常这个方法都很不靠谱。 披麻戴孝的身形悲戚地跪在街角阴影下,一颤一颤的抽泣着,三三两两的围观百姓间或投掷一两枚钱币,再摇头叹息着离开。 陌绎道,“百善孝为先。卖身为父求得薄棺一口安息,此等孝行不会有假”。 哦。 清平忍不住道,“你认为她是假的?”,话中微有鄙视意味。 叶恩汐看她一眼,笑笑没说话。 那小姑娘的孝行不假,不过,她以前看过类似很多博人同情的假的,而她也差点成为了其中一员。如今早已麻木,分不清真假了。 这个方法果然不靠谱。 挣扎哭泣悲怨的声音穿过午后烈阳下冷清的街道,清晰的传来,“……放开我……我死也不会去的!……你们不要逼我……呜呜……放开我,你们会遭报应的……” “唉……”一声长叹,王麻子摇着蒲扇坐在一边的小凳上望着对面叹息,隐有敢怒不敢言的愤懑。 孤苦伶仃卖身葬父颇有几分姿色的小姑娘十之八九会引来登徒子的窥觑。叶恩汐一向认为敢这么做的,胆子都挺大。 叶恩汐扇着团扇问王麻子,“大白天明抢,衙门都不管的?”。 王麻子道:“哪个敢管?知府衙门逢节过节还得上门拜会。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除了自求多福,忍气吞声,还能怎样!唉……”。 叶恩汐睁大眼,“什么人家这么大来头?”,连知府衙门都管不到?她一定要打听清楚,日后记着绕着走。 王麻子接着道,“姑娘与几位是路过的吧。几位不清楚我们这里的情况,但南宫世家一定听说过……” 叶恩汐闻言与陌绎对望一眼,此南宫非彼南宫吧? 陌绎回她个八九不离十的眼神。 “……听说他祖上曾做过大官,如今朝中还有位旁亲的要员。据说南宫世家在江湖上也很有名望。总之,是财大势大。唉,要说……南宫家以前其实对周边的百姓都不错,并不仗势欺人。遇到个天灾人祸,还会减免我们佃农的负担,……” 叶恩汐再望一眼陌绎,疑惑问道,“那为何……” 王麻子又叹气,“……可惜到了南宫老爷这一代,出了个纨绔子孙。从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深得南宫老夫人的宠爱。就连南宫夫人也是对他百般溺爱,致使他横行街市,欺男霸女,草菅人命也无人敢吭声,……”。 对街又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我不会跟你们走的,……放开我!……你们害死我爹,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我不走!……” “啪”清脆的巴掌声打了小姑娘一个趔趄,“……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嚎什么!识相的,快点跟我走,老子才没工夫跟你这耗!快走——” “啪”,叶恩汐一惊,清平拍桌而起,“这还有没有王法!!”,旋身带起一阵凉风,一鼓作气冲向了对街。 叶恩汐拦都拦不住。 公主啊!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懂不懂?真要管闲事,也好歹大家商量一下呀!少年人,太冲动! 叶恩汐赶紧催促苏然止,“哥,快跟过去看看,别出什么事?”旋即又道,“保险起见,还是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大热的天,真多事呀! 叶恩汐,陌绎,苏然止追的及时,恰好遏制了恶霸欲藐视嘲讽清平的嘴脸。 就算是南宫家的爪牙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叶恩汐与清平都气质不凡,但毕竟是女儿家,人家根本没放在眼里。幸亏有陌绎与苏然止压场子,没有让人小觑了。 但对方态度仍十分倨傲道:“几位拦住王某的去路,是想多管闲事?南宫家的家事,几位最好不要管”。 清平恨恨的正要发作,被苏然止伸手拦下。苏然止双手抱拳,“在下苏然止,本无意多管闲事。只是这位姑娘似乎并不想跟各位走,各位何必硬要强人所难呢?”。 “这么说来,几位还是要多管闲事了。” “在下只是想弄个清楚明白。在下相信,南宫家也不是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的无耻之流”,苏然止气势沉稳道。 “哼,阁下是不给南宫家面子了。好!我就让你清楚明白!弟兄们!上!” “等一下!”软糯清脆的喝止。 叶恩汐越众而出,拿团扇挡着太阳光擦汗,再晒下去要中暑了。 陌绎一把按住她的衣袖,“恩汐,……”,眼神示意她不要多事。 叶恩汐用扇子轻轻拍拍他的手,让他放心,她只是想看看事情能否换个文明点方式快点解决,动手动脚的热的慌。这太阳晒的人头晕,对面被拖着的小姑娘恐怕也晕乎乎的了。 苏然止自然的护在叶恩汐身侧,叶恩汐微微笑道,“各位,不好意思,打扰了”。 轻轻一笑直了对面众人的眼,叶恩汐撇下嘴角,续道,“刚我好像听各位说,这小姑娘欠了南宫家的钱。欠债还钱倒也天经地义。只是……”目光扫一眼有气无力被架着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看起来没什么钱,而且性子也有些刚烈,几位这么折腾怕是会吃力不讨好。将这么个人扛回去,只怕也讨不了你们主子的好,大热的天还可能会惹你们主子不高兴……”。 轻轻软软的声音,酥了王某人半边骨,不由诞笑道,“那依这位姑娘的意思……”。 叶恩汐再笑笑,“不然,这样吧。你给个数,这小姑娘欠的钱我替她还了。别为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坏了南宫家的名声。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南宫家仗势欺人呢。这么热的天,大家找个地方清静纳凉,岂不比在这儿呆着舒服”。 王某人伸手抹一把潮汗,扫一圈围观的百姓,阳光下眯起眼。 身后有人凑近了道,“头儿,你怎么看?”,找地方纳凉确实比这差事舒服。 正当王某人犹豫思索之际,街边茶楼上传来有点熟悉的声音,叶恩汐侧身转头,果然,“既然美人开了口,我南宫欢怎么的也要给美人这个面子。跟美人谈钱多俗气,要是美人不嫌弃,上来陪在下喝杯茶,区区几十两的债不要也罢,怎么样?”。 靠,叶恩汐忍住翻白眼,景致优美的江南因为这种人的存在也变得无趣了。 清平不屑道,“南宫家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姑娘可不放在眼里,竞敢……”。 被叶恩汐一把捂住嘴,从苏然止的怀中摸出一袋银子很潇洒的丢向王某人,头也不回的拽着小姑娘走了。 王某人接着钱袋请示的看向茶楼,南宫欢望着远去的曼妙身影,朝楼下摇了摇折扇,美人,你跑不出是我的。 第42章 “你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教训他们!”清平犹自愤愤质问。 叶恩汐灌下一大杯凉茶,压下想将某登徒子捏扁了踩脚下的冲动,道,“没意思”。就算将他们打一顿又能怎样,南宫家家大势大,教训几个走卒除了扰民没别的用处。 “逞一时英雄未必有用,忍一时之气未必吃亏。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一旁陌绎摇着折扇笑眯眯望着叶恩汐道。 叶恩汐回他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眼神。不光十年不晚,而且要报仇就要报的彻底一点。 一旁一直跟着他们的小姑娘突然跪伏在地,“奴家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又朝叶恩汐一叩头道,“奴家已是小姐的人。待奴家安葬好家父,便来侍奉小姐。下半辈子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奴家绝无怨言”,跟着就要叩头,被叶恩汐一把扶住。 “等等,等等,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我好像没有买你,帮你的也不是我是那位小姐”,团扇一指清平,要不是清平冲出去,她也不会揽这事。再一指苏然止,“而且,钱还是那位公子的”。 小姑娘顿时有些傻了,明明就是,现在她该向谁报恩? 清平道,“苏媚儿,你胡说什么呢?本……本姑娘可不稀罕什么恩人”。 苏然止也道,“媚儿,跟她好好说”。 她怎么成了他们几个的发言人了。得,叶恩汐将小姑娘按在凳上,给她一杯水示意她先喝,等她喝完了才道,“其实呢,我们不是买你,只是江湖救急,你也不要把它看得太重,说些报恩什么的。这里呢,还有一点银子,你把它收好,回去好好安葬你的父亲……哎,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不忙着谢。安葬完了呢,剩下的银子你隐姓瞒名去找个好过活的门路,投亲呀,嫁人呀,或者别的什么,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待有一天,朝庭开始调查南宫家那个混蛋时,你就把他欺负你们家的证据上交给朝庭,替你爹出气。听明白没?” 小姑娘两眼闪闪的看叶恩汐,“朝庭真的会查办南宫家吗,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叶恩汐无比肯定的点头,再点头。 小姑娘激动的点头,“谢谢小姐,您的大恩大德奴家……”。 话到一半又被叶恩汐打断,“行了,行了,记着,自己凡事小心”。 小姑娘千恩万谢的走了。 陌绎望着她笑,“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叶恩汐笑指清平,“就这方面,我相信她哥”。 清平一脸受用,皇兄一直是她心中的偶像。 陌绎再道,“把她带在身边,岂不更好”。 叶恩汐喝口茶润喉,“她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要过,说这些只是让她有个活下去的希望。其余的都不重要”。 能自由自在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才是王道。可世上的人哪,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与牵绊,就比如她自己。 磨蹭着磨蹭着也还是到了柳州。 南宫世家的门楣装修果然气派,七八级台阶高的门庭,门口两个大石狮子,四根粗壮的廊柱支撑着门庭,朱红铜钉的大门上方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南宫世家,与门口金边绿衣的守卫相映相衬。 叶恩汐犹豫踌躇,“哥,要不然我们还是走吧”,得罪了人家的公子还送上门来,这事怎么想怎么别扭。 陌绎抱着手臂用扇子敲敲苏然止,“苏兄,在下冒昧问一句,你确定皇帝住在这里?”。 “我知道了”,清平突然兴奋的道,“皇兄一定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陌绎转而道,“你想多了吧”。 苏然止望着门内走出的人道,“皇上确实住在这里。不过,媚儿,现在再走恐怕来不及了”。 门内快步迎出一人,锦绣白衫,潇洒飘逸,束发缎带在身后若隐若现,手握一根通透碧绿的玉笛,在跨出门槛时双手抱拳赔笑道,“贵客到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苏然止抱拳,“南宫公子太客气了,是我们冒昧造访有失礼数,打扰了”。 叶恩汐不明白,龙煜哪不好住,偏偏要住在南宫家,总不成真是微服私访,想入虎穴得虎子吧。眼前的南宫家大公子南宫玉倒是气质沉稳,为人谦恭,与那混蛋南宫欢真是天差地别。 只听苏然止问道,“……南宫兄,玄朔玄公子可在府上?”。 南宫玉道,“玄公子一直在等诸位。只不过,难得今日天气稍凉,舍妹陪他出去游玩了。几位不必着急,先进府喝杯茶,他们很快就回来了。来,请——”。 正待入内,身后蓦地传来一声突兀的叫唤,“小姐!!——”,声音熟悉而兴奋。 叶恩汐讶然回身,只听南宫玉道,“啊,他们回来了”。 石阶下,锦绣华服的龙煜温柔的搀扶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女子的身旁跟着位明艳如火的少女,若雪小丫头激动的与云漠站在龙煜身后一脸欣喜的望着她。 叶恩汐想回个笑容,胸口却仿佛被什么压抑住,莫名的不爽与酸涩在心口一波波的荡漾开,再紧紧的将她缚住,缚的她闷闷的喘不上气。她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牵动面皮拉出一个不知所谓的笑,一遍遍在脑中劝自己冷静,别没了方寸。 陌绎在她身边轻声问,“恩汐,你怎么了?”。 叶恩汐顾作轻松的低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迷了眼,可能,入了灰尘……呵呵,没事,一会就好”,抬袖佯装揉眼睛,却把什么东西揉了出来,湿湿的,她觉得越来越难堪。 那边南宫玉有些急促道,“婉柔,你怎么了?婉灵,你姐出什么事了?”。 龙煜道,“南宫兄不必担心,婉柔小姐是不小心崴伤了脚,回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是在下的疏忽”。 南宫玉忙道,“玄公子说哪里话,在下还要多谢玄公子照顾舍妹呢”。 旁边婉灵脆生生笑道,“嗯,幸亏有玄公子,本来肿的厉害,玄公子帮大姐揉了几下,大姐就好多了,开始路都不能走呢。嘻嘻,这下,大姐是非玄公子不嫁的了”。 叶恩汐不知怎么的不想再呆下去了,她匆匆找了个借口道,“……咳,你们先聊,我刚想起有些急事,走开一下……”,话没说完,人已冲了出去。 若雪急急的追上一步,“小姐——”。 一个白色身影擦过她肩头,尾随而去。 苏然止神色复杂的望着街头,片刻抬袖,“公子,……”,他无话可说。 清平在一旁恹恹的招呼,“大哥……”,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心中梗梗。 龙煜只是略微顿了顿,依然扶着南宫婉柔向门内走,“……先进去再说”。 南宫家的兄妹互相望望,有些不明所以。 第43章 叶恩汐疾步走在大街上,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别扭,这么难堪?导致情绪失控。 是为了自己巴巴的赶了过来,龙煜却在惬意地与人游玩;还是自己九死一生的来了,龙煜却挽着别人对人嘘寒问暖;他是皇帝,他做什么都无可厚非,那自己现在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叶恩汐真想抽自己。 叶恩汐突然站定,抬眼望望四周,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反正无论哪里,她都不认得。 曲腿坐在河边,河水清清,河对岸有妇人在淘米洗菜,叶恩汐看看夕阳,应该是要做晚饭了吧。 把头搁在膝盖上,叶恩汐看着对岸出神。妇人将笸箩里的米淘好,再一叶叶将竹篮中的菜细细的洗净,起身在围裙上擦干手,搽搽额头,挽起竹篮回家。离家不远时,收工回来的汉子含笑接过她手中的竹篮,妇人笑着用衣袖搽干他额头的汗,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家门走。旁边,三两个孩子围在一起嚷嚷着做游戏。 陌绎轻轻的在她身边坐下,叶恩汐淡淡道,“他们,幸福吧”,语气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陈述。 陌绎静静的坐着,没说话。 幸福是自己体会的,旁人真说不上来。 街道渐渐冷清,白天的炎热慢慢褪去,清风吹来,带起丝丝凉意。 叶恩汐长长的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吐出。 街道两边挂起了灯笼,夜市在慢慢的形成。 第一只蚊子咬上叶恩汐时,陌绎道,“回去吧”。 叶恩汐望着树梢上弯弯的上弦月,道,“我是不是很糗?”。 “糗?”陌绎想了一下,“什么意思?”。 叶恩汐突然很想笑,把脸埋在手臂中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陌绎推她一把,“……再笑,我当你瞧不起我了”。 “没有,没有”叶恩汐连摇双手,“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这么一说,哈哈”。 陌绎歪着头望天,“这字与你倒贴切”。 “喂!”叶恩汐瞟他一眼,沉默片刻道,“……其实,我根本不想回去。我就想这样走掉算了。顶着这个身份实在很心烦”,别说自由,自我都谈不上。 好吧,她承认,事情发展到今天,她是主观因素。如果她不是这么倔,自我意识不是如此强烈,说不定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但是,话再绕回来,她跟苏媚儿毕竟是两个人,苏媚儿的生活是她完全不熟悉的,这根本就没法融合。叶恩汐发现她完全在自寻烦恼与自虐,玖尧也好,龙煜也罢,与她何干?卧槽! “既然不想回去,那我们就不回去了。想去什么地方,说,我陪你,天涯海角都成”。 叶恩汐看着他,“我几次三番甩皇帝的面子,你都不好奇我的身份与来历。这么相信我,也许我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呢?” 陌绎轻轻一笑,回望着她道,“我只是认识一个叫叶恩汐的人,她曾以独特的方式向我介绍自己,她努力向往着自由与幸福,让我为之心动。我相信她”。 叶恩汐弯着眼睛笑了,“诶,如果我不是这个样子的,你还会不会对我这么好。譬如就像刚刚对岸那个妇人”。 陌绎一本正经摸着下巴看看她,再望望对岸佯装想了一下,叶恩汐再笑推他一把,“好了啊”。 陌绎笑,“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好像更不伦不类,比刚刚那位还不如。就比如,你也没在意过本公子的风流倜傥,害我还以为自己魅力下降了”,说着还一展折扇,佯装风流。 叶恩汐哈哈大笑,“够自恋!我欣赏!”。 陌绎抬手揉她的头,看她笑的山花烂漫,再一手将她拉起“走了——”。 叶恩汐站起来,“确实得走了,再不走,就要被蚊子抬走了”,抬手照脸挥了一巴掌,拍死一只正在喝血的蚊子,一边走一边乱挥,“啊,怎么这么多蚊子。咝,好庠……”。 陌绎紧跟着她,瞅着她的脸皱眉,“你还真下的去手”。 叶恩汐道,“打蚊子还能手软的,早知这样就不坐河边了”。 “我是说,你脸肿了” “啊,真的吗,有这么嫩吗?” “……” 边走边说,半个时辰之后还是回到了南宫府门前,云漠看见她的身影,忙迎上来,“……夫,夫人”,叶恩汐只当没看见。 陌绎对云漠点头招呼,转而对叶恩汐道,“进去吧,回去擦点活血的药,明天就消了”。 叶恩汐疑道,“你不进去?” 陌绎摇头,“有人问起,就说我有事要办。快进去吧”。 叶恩汐望着他,心中有些不舍。她觉得,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很不想进去,面对苏媚儿那乱七八糟的人生。 “那……”她想问,我还能再见到你吗?或者,你还会来找我吗?吐出的话却是,“我进去了,再见”。 苏媚儿的人生到底有多糟糕,她不想管,更不想让自己被缠在里面越陷越深。所以,她要进去挥刀斩乱麻,抛却她的一切过往,不管这条路有多难。 涵院里,龙煜坐在庭院中对着夜色喝茶,叶恩汐打算从回廊上绕过他进去找厢房。云漠只把她领到院门口,就让她自己进去。 “恩汐,能过来陪我喝杯茶么?”,龙煜的声音不急不缓,叶恩汐撇撇嘴,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有些悻。 “咳,那个,你还没睡呀”,一步一拖的走过去,叶恩汐讷讷道。 “坐”,龙煜想提壶给她倒茶,叶恩汐忙伸手自己来,顺便也给他满上。因为别扭,她很不自在。但又不是讨厌他,总之,她也说不上来。 这次再见到他的感觉,突然变得很复杂。她记得,她从玖尧手中接过她以为是毒药的药丸时,她居然会有些留恋,留恋他的反映。她很复杂。 龙煜就着院中灯火望着她,目光深远,“南宫家三公子的事我听说了,让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我会帮你要个公道的”。 叶恩汐没想到一上来他先说这个,全然不提她失踪这些天的事。微怔了一下,忙摇手道,“别,千万别。不要为了我的事影响你。我无所谓,而且陌绎帮我教训过他了。他不值得你费事”,再想了下,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是为了苏媚儿的名声,那随便你”。 龙煜闻言,直直的看着她,直看进叶恩汐闪躲的眼,叶恩汐又开始浑身不自在,扯了个话题道,“我不知道你留着我干嘛,但炽影肯定会利用我做点什么,所以,我想,我还是离你远点比较好。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早点睡吧。我先去睡了”,说完起身,就往回廊上走。 他虽不提炽影的事,她这几天的去处他也定然是全都知道的。明知她的底细,或者说明知苏媚儿的底细,却什么也不做,此中用意她无从知晓。但他做皇帝的都不急,她又不是太监当然更不急。她只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成了,挡不挡得住掩不掩得了只能到时再说了。 龙煜没再说什么,依旧抬头看月亮,吹风,喝茶。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身后传来叶恩汐不耐的嚷嚷,“我到底睡哪间呀?人都跑哪去了。若雪,若雪——” 龙煜手握凉茶,抿茶的嘴角忍不住向两边绽。 皇帝的生活枯燥又无聊,所以老天眷顾朕,恩汐,就算是将你绑在身边,就算你与炽影有所牵连,能这样看着,却比什么都好。 第44章 叶恩汐最终在若雪的房里窝了一夜,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玄夫人,她的厢房也就是龙煜的厢房,靠! 吃完早饭,叶恩汐坐在廊下看风景,据说古人的庭院布置都是有讲究的,一树一草,一花一石,看似随意其中却暗藏玄机。 正靠着廊柱发呆,若雪凑上来告诉她,南宫小姐来访。 南宫小姐?!她与她们熟吗?叶恩汐不知她们何意?但不见,好像不大妥当,毕竟现在她只是客,遂让若雪有请。 昨天,那个叫南宫婉柔的好像是崴了脚,今天却已步履轻盈,龙煜功不可没。 叶恩汐起身相迎,含笑三分。 “见过玄夫人,婉柔冒昧来访,没打扰夫人吧”南宫婉柔果然很柔,声音仿若三月里的春风,淡暖怡人。 叶恩汐暗抹把汗,笑着回应,“‘夫人’二字不敢当,我叫叶恩汐,如不嫌,直呼我恩汐就行,那个……”夫人一词,她听着别扭,很别扭。虽说如今是入乡随俗,但,她总觉得这个称呼让她老了不止一点点。 “原来,也不过是个妾室”,旁边清脆的一声嘀咕。被南宫婉柔喝止,“婉灵,不得无礼!”,南宫婉灵不服气的绞着手绢看别处。 “夫人太客气了,婉灵还小不懂事,望玄夫人莫怪”,南宫婉柔坚持已见,叶恩汐也不多说,再来往了两句客套话,叶恩汐将她们引至小厅,若雪上完茶,叶恩汐终于知道了她们的来意。 南宫婉柔轻轻搁下茶杯,依旧轻声细语道,“婉柔今天来,是来给夫人赔不是的。昨日,夫人初到,婉灵未识,出言鲁莽,让夫人不快,婉柔在这给您赔个不是”,声音渐趋幽婉,“玄公子人品卓越,婉柔岂敢妄想。也当是夫人这样倾城的佳人,才得匹配”。 呃,这是来表态的还是来打探虚实的,还是来友好示弱的?怎么听着,像是来求全的? 她不快?她哪有不快了?你想嫁给龙煜,跟她没半毛钱的关系,好吧! 南宫婉灵跳将起来,“二姐,你怎么回事?你不是最仰慕玄公子的么?虽然玄公子难得来一次,可你也说,非他不嫁的呀!就算……”。 未完的话被南宫婉柔打断,“婉灵!夫人面前怎么如此不懂礼数,胡言乱语,快向夫人道歉”。 叶恩汐忙插话打圆场,“啊,没事,没事,小孩子不懂事可以理解。哈哈,那个,我想,二小姐可能有些误会了。昨天我并没有不快,给两位造成困扰,是我失礼了。……还有,二小姐沉鱼落雁貌,温雅贤德品,我是万万不及的。正如刚刚四小姐所言,我也只是妾室出身,这事哪有我置喙的余地,玄公子,咳……相公他风流倜傥,我们只当多了个姐妹,咳咳,……呵呵,我们家姐妹蛮多的,呵呵,呵呵……”,叶恩汐笑得脸抽筋。 好容易打发走二位小姐,从二人离去时舒展的眼神眉梢,叶恩汐想她们应该是满意的。揉揉僵掉的脸,大力赞同相公娶小老婆的妾,这个差事不好做。 所幸他们无实质关系。她也一定要坚持自己的坚持。 刚想回去补口茶水,清平一路奔进院中,“苏媚儿,……”。 靠,在别人家的地盘还叫这么大声! 叶恩汐老实站定,“公主,有什么吩咐?”。 清平皱眉,“说了出门在外,不要称我公主了”。 叶恩汐扯扯面皮,“那你是不是也该改改你的称呼了”,她刚跟人介绍叫叶恩汐,她后头跟着就大声喊苏媚儿,这不是拆她台么? “我觉得苏媚儿挺好听的呀?民间又没人认识你,你犯得着跟我哥一样换名字么。你看,就算我用得是我的封号清平,也没人认得我就是公主。再说了,你怎么那么执着‘叶恩汐’这个名字”,清平一脸不解的望着叶恩汐,想一探究竟。 叶恩汐偏过头打叉,“呃,你找我什么事?”。 想起这个,清平就有些急切,“我是来问你,陌绎呢?我找了一早上了,也没寻见。他昨天没有回来吗?”。 哈,这个清平还真执着。 叶恩汐想起陌绎的原话,随即笑道,“他说,他有事要办,不跟我们一起了。至于上哪儿了,我不知道”。 清平闻言,忍不住气鼓鼓的嘟起了嘴,“好容易跟了一路,怎么说走就走”,再眨巴两眼望望叶恩汐,似有体会,“……我去找他”,转身风带起一阵小清凉,跑了。 叶恩汐也转身回屋,两轮折腾已近晌午,暑气渐盛,抬袖擦了把汗,眼角余光瞄见廊下几步外立着的浅淡身影,叶恩汐小惊了一下,继而干笑,“你,找我?”,不知怎么的,她现在一面对他,就开始手足无措,全然没了以前的轻松自在。 龙煜轻轻扇着凉风走过来,“清平来过了?”。 “嗯,问我陌绎呢。说了不知道,又去找他去了”叶恩汐局促的晒笑,“……找我什么事?”。 龙煜看她局促的容颜,不禁笑道,“这里也是我的住所,怎么我来就一定是有事呢?”。 汗,叶恩汐一摸脑门,瞧她都说些什么呀? “不过,我确实有事找你”,龙煜瞧着叶恩汐接着道。 叶恩汐默默腹诽一句,再挂上笑容,“哦,那是什么事”。 龙煜轻笑一声,玉扇向旁一点,示意她在廊下坐,随后一撩衣摆,率先坐了。 “今早上苏将军想来跟你说一声,他有些事要办,嘱咐你这两天不要乱跑,好生住着。然后,我跟他说,你昨日回来晚了,还在睡。他就没打扰你,自己走了。” 叶恩汐抽抽嘴角,这话怎么听着总觉得别扭呢?是,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他老婆,可是,就因为顶了这个壳子,就成了他的便宜老婆!这个感觉真说不上来。叶恩汐默默忍下一声,卧槽!。 看着叶恩汐依言坐下,龙煜继续道,“还有,昨日忘了告诉你。今日我亲自来喊你一声,午时,南宫老夫人摆宴,你陪我一起去”。 哦,可是,为什么是南宫老夫人,不是南宫老爷? “南宫老夫人?”叶恩汐不意外的联想到红楼梦中的贾老夫人。 龙煜道,“你不奇怪,我为何要在南宫府耽搁这么多日?” 奇怪呀,但是,你一定有这样那样各种事关社稷,风月的理由,而这各种理由对她来说都没差,反正都是走不了。住着就住着呗。所以,她也懒得问,就像这回,你想说的时候,你自然就会说。不能说的秘密,她也没兴趣知道。 叶恩汐于是不置可否,有句俗话,好奇害死猫。她的好奇心不大。 龙煜看她反映不大,遂道,“看你不大想知道的样子,那我不说了”。 啊,叶恩汐瞪大眼,她是没那么好奇,但是,她无聊呀,听听也无妨嘛。总不会,就像清平说的,深入虎穴吧? 龙煜俊脸上笑意加深,装出一付神秘的样子道,“不过呢,虽说事关重大,我还是可以透露一点给你”,哦,叶恩汐很配合的左右观察观察,凑近了等他说。龙煜压低了嗓音道,“南宫老夫人乃隐居民间的先皇玄隆帝最喜爱的承乐大长公主……”,龙煜觉得,自己突然像个二十郎当岁的青葱少年,怀揣着激动与兴奋,趁叶恩汐对这个劲爆的信息消化吸收,基本傻掉的时候,蜻蜓点水般在那微微张开的粉唇上印下一吻。 双唇相接,一股奇异的酥麻窜过龙煜的奇筋八脉,使得这个点水般的吻长了些。 叶恩汐初听这个内幕,按捺不住八卦的因子就为这个隐居民间的大长公主浮想联翩了一番,这是怎样精彩绝伦的宫廷秘史,爱恨情仇,大隐于世呀。正在她的思想一泻千里,龙煜随后印上的那个吻则将她的一缕小魂魄直接震到了九霄云外,在半天空飘飘荡荡,久久回不了神…… 龙煜回过神来,也恍惚了一下,他起初只是看她傻愣愣的想逗她一下,却没料到他居然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这付身子可以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可是,他还是有了意外收获,从来没有过的收获。 他不禁想起,似乎每回她要有个什么意外之时,他总是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不想她走,不想她出事。望着依然神游天外的叶恩汐,他隐约觉得,他似乎对着同一张容颜产生了不同的情感,而这份情感很微妙,他从未遇过,它正一点一点的占据他的心,没有猝不及防,但也不在意料之中。一时间,龙煜感触很深,这个认知让他有惊,有喜,有忧。 继承皇位之时,他便告诫自己,作为一个帝王应该时刻身系百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不可取。一惊。 既知不可取,他便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有,而今,却意外的生了情愫,妙不可言,一喜。 至于那一忧…… 叶恩汐醒过神来,骇然倒退一步,脸上的表情极其纠结,捂着嘴巴唔唔道,“她死了!而我也不会成为她的替身!如今这个身子是我在用,没我的允许,你不可以碰我!”。 真是要死了,吓得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要不是……要不是他一再强调在乎的是这个身子,她都要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她不敢想,更不愿去想。叶恩汐突然觉得很委屈,“对不起……”,匆匆道了声歉,飞奔出涵院,途中差点与端茶的若雪,刚踏进院子的云漠撞个正着。 若雪一脸不明所以,云漠请示了一声,“主子,……” 龙煜站在廊下叹了口长气。 第45章 短短两天,她居然莫名其妙奔了两回,叶恩汐擦一把模糊的视线,委屈个毛线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她早就告诉过自己,就算是真的,又能怎样? 吐出一口郁气,平复下失控的心绪,叶恩汐搓把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抛开那些有的没的不想,这两天她的表现确是有够差劲的,难怪连南宫家两小姐都起误会,算了,不管了。 睁大眼睛环视一圈,叶恩汐有些傻眼。她不知道南宫家到底有多大,但是,她是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刚刚出来时,好像跨过了一道月门,穿过了一条走廊,经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再然后,就是她现在站的地方,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前方又是一道拱门,门上两个字,不认得。左右半个人影也没有。 既然已经出来了,干脆上街去走走散散心,也免得乱想。 拐过拱门,面前一方花圃,穿过花圃踏上游廊,叶恩汐看着面前往三个方向延伸的游廊叹气,“到底哪条是通往大门的呢?” “我想,南宫府还没大到让玄夫人迷路的程度吧”身后一个带笑的声音道。 叶恩汐转身,“但也没有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大门。初来乍到,难免摸不到门坎”。 “就快到午饭时辰了,玄夫人还要出去?”南宫玉的手中始终握着管碧绿的玉笛,笛身通透,煞是好看。 “哦,这个,我有饭前散步的习惯,那个,顺便再逛下街……呵,呵呵……”叶恩汐抹汗干笑。 “午时,奶奶设了宴为夫人洗尘,夫人这时候出去,怕是有些仓促” “其实不必这么隆重,老夫人太客气了。我去去就回,很快的。还要劳烦南宫公子给我指条路。”叶恩汐狂汗。老夫人一片盛情,她恐怕是消受不起了。 谢过了南宫玉相送的好意,拐上左侧的游廊匆匆往外走。途中路过一丛假山时,假山后的对话吸引了叶恩汐的全部注意力。她不由停下脚步,贴近假山,对面的谈话让她这一路上冒出的汗都变成了冷汗。 对面一个声音似乎很紧张,还隐隐透着惧意,“……大哥,是她,是她,……”。 另一个声音就老练成稳许多,“二弟,你确定?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怎么可能是她?!”。 “怎么可能会错!是我亲眼所见!那摄魂的血眸,杀人于无形!没人能躲得了!不会错的,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不会错的……,大哥,她一定是来杀我的,一定是来杀我的!”声音渐趋激动,并伴着颤抖。 叶恩汐缩在假山的缝隙中一动不动,她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忍不住在脑中一遍遍的回想,她一定在哪听过,就在不久前。 “二弟!你冷静点。也许是物有相似,人有雷同。玄公子是娘的贵客,他的身份虽然娘一直没有明说,但他断然不会是轻易被炽影利用的人。这件事须谨慎查证。要不然这样,呆会的午宴,你再仔细确认一番。” “大哥,你不相信我说的话?炽影一向诡计多端,有什么他们做不出来!你难道忘了三弟是怎么死的了!” “就算是为三弟报仇也不能贸然行动!”声音停顿了片刻,又道,“要知道,她现在的身份是玄夫人!”。 叶恩汐雷劈一样的僵了,她也终于想起来这声音是谁了,南宫!南宫世家南宫昊天!原来,最大的隐患不是混蛋南宫欢,是南宫昊天! 叶恩汐无声的捂住嘴巴,机械的一步步往外挪。 “……如果,确定她就是炽影的血眸妖姬……谁——?!!” 突然一声厉喝,叶恩汐暗抽口凉气,完了!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叶恩汐僵僵的蹲在地上,等人来将她拎起报仇雪恨。 “爹,是我——”一个清脆的声音畏畏缩缩道,“二叔……” “灵儿!你怎么在这里?”南宫昊炎放柔声音道。 南宫婉灵委屈道,“奶奶让我来找爹,哪知道我刚走到这里,就被爹吓了一跳”,嘟着嘴看了南宫昊炎一眼。 “哦,原来是灵儿呀”,南宫昊天也整了整神色。 南宫婉灵疑惑道,“咦,二叔,你脸色不怎么好,出什么事了吗?”。 南宫昊炎道,“咳,灵儿,你二叔没事。不是奶奶找我们吗?不要让她老人家久等了,我们走吧。二弟,你也走吧”。 叶恩汐听着脚步声渐远,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冰凉,万幸!南宫家四小姐堪比宋江。原地坐了片刻,叶恩汐回过神来,手脚并用爬起来顺着南宫玉指点的方向狂奔出府。 游荡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叶恩汐脚步沉重,随便迈进一家茶楼,拣了个角落不起眼的位置木木呆呆的坐到红日西斜,席间漠视了两个企图搭讪的公子哥。茶楼很热闹,说书的很精彩,叫好声此起彼伏。她现在就想借这热闹来趋一趋心中的寒意与不安。 南宫家是不能进的了,那里就像埋了个□□随时会爆炸一样。可是,不去她又该去哪呢。苏然止有事到现在还没回。要不然,她就这样偷偷溜走算了。凭她的手艺,哪不能过活,何必去搅在其中呢?可是……,叶恩汐脑中浮现玖尧无波无澜的眼,他不会放过她的。那人,他变态!虽然这几天毫无动静,但,她有很不好的预感。 叶恩汐苦闷的趴在桌上拔弄一颗花生米,为自己的处境哀叹。本来一个龙煜已经很难搞定了,现在还要加上个玖尧,苏媚儿呀苏媚儿,真真被你害惨了!别人穿越,都一个个混的风声水起的,她咋就这么背呢? 头顶一个声音恭敬道,“姑娘,天色不早,小店打烊了,姑娘明天请早”。 叶恩汐转头看看天色,外面已是华灯初上,付过茶钱,游魂一样荡出茶楼。 唉,叶恩汐叹口长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拐进一处无人的街道,默想了下上回陌绎教的提气方法,一个纵身,姿势不算难看的落在一处两层多高的小楼顶。趴在瓦砾上缓了口气,眼前模糊糊血红一片渐渐褪去,眼神清明后,方才爬到屋脊上坐下。 夏夜凉风习习,没了白日灼人的暑气,除了瓦砾还有些烫人,还是比较舒服的,最重要的是蚊子少。这是她这么费事爬上来的主要原因。不出意外,龙煜也该出来找她了,她一个人确不怎么想回去。 等等吧。 第46章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欣赏月光么?” 白色的人影轻飘飘落在屋顶,叶恩汐惊且喜,“再好的月光也比不上陌公子如月的风华。啧啧,难怪清平公主从京城一路追到这里。诶,人家一片痴心,心动否?”。 陌绎一展折扇,潇洒与她并肩而坐,“一开口就没好话,枉我看某人孤单坐在屋顶,好心上来陪她”,假意玩笑道,“我也陪了你一路,你心动没有?”。 叶恩汐很顺口的接道,“动呀,睿王爷行踪自由,来去如风,怎么不心动?” 陌绎转头看夜色中她微微泛白的脸,“怎么,又烦心上了?”。 叶恩汐很想吼一声,他X的穿越,这狗血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没有”叶恩汐挂上轻松的表情,“只是,看见你就想起前些日子跟着你游山玩水的事情,又惦记上了”。 陌绎笑叹一声,“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你要是喜欢,我再陪着你多逛逛”。 “你的事都忙完了?” 陌绎轻轻摇着折扇,叶恩汐坐他下首,顺带着一阵阵清凉惬意,“……差不多了”。 叶恩汐道,“你上次说有事,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这里了呢”。 陌绎笑道,“只是去处理了一些在这里的琐事。你难道没发现,这里的万字招牌?”。 叶恩汐瞪大眼,“原来这里就有?” 陌绎对她无可救药般的猛摇扇子,扬起叶恩汐垂落的发丝在夜风中飞舞。她倒确实没想到陌绎已将商铺发展到天玺内陆。啊,她想起来了,苍钰就在天玺的南面,上次她听陌绎说过,而且似乎不只天玺,西凤与北凉好像他都有涉足,好厉害。 “来,向后看。这栋楼的前院就是万宝斋酒楼,而你坐的这栋楼正是万宝斋后园中的书阁。我在那边刚打开窗,就看见你傻呆呆的坐在此,……”陌绎指着身后的院落。 “啊!”叶恩汐再次瞪大眼,的确可以看到那边灯火明亮的正大街,与这边冷清的后巷不同。 “……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原来,只是凑巧”,陌绎摇头失笑。 “哈!”叶恩汐眨眼,“那你有没有见到清平?” 陌绎回道,“清平?倒不曾见”。 不用这么凑巧吧!上赶着来找的没找着,她只是随便坐坐却坐到了人家的屋顶上,咳,这是不是要感叹一下,他们之间的缘份! 叶恩汐不由想笑,“她一大清早就出来说要找你了”。 “找不着她会自己回去的。不如,”,陌绎做出个请的动作,“既然这么巧来了,下去坐会,也让我略尽下地主之谊”。 叶恩汐看看他,再转身看看缀着两三只灯笼的内园,“好啊,不过,你得带我下去”。 陌绎站起身,向她伸出手,“知道你懒,连这点力气都要省”。 不远处,街角灯火的阴影中,龙煜沉默的看着落向院中的人影,沉默的站着。 云漠站在他身后,不知道他的皇帝主子在想什么。贵妃娘娘奔出来的时候,主子只说让她静静也好。 这次出来,他可以肯定,主子是越来越在乎娘娘了,而且与以前的那种在乎不同。可是,主子确一再的放任她的自由。就像现在,明明已经站在这里,却不去找娘娘。 龙煜抬头望着漆黑的苍穹中暗淡的星光,眼前浮现今早苏然止的话。那个全家惨遭灭门,一心要报仇的苏将军今日跪伏在晨曦中,冒死求他,‘皇上,属下有个大不敬的请求。求皇上再给苏家赏个恩典,将媚儿削号除藉,放归故里,……’。 放归故里? 再遥遥望了眼那所宅子的院墙,苏然止,你知道吗?以前或许可以,后宫中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只是如今…… 要不然,龙煜的目光望向虚空中某一点,人说,姻缘由天定。他知道,她从来不拿那个身份当回事。那,我们就看一回老天的意思。 万宝斋后园的景致不错,虽然夜色下看不大分明,但是几棵芭蕉粗壮,一小座假山玲珑,假山下几丛不知名的花开得正艳,一方荷池,陌绎又着人点了几盏灯,可以看到池中粉荷亭亭玉立,灯火月色中,显出一种朦胧美。 “来,你在上面蹲了这么久,喝杯冰镇莲子汤去去暑。天气燥,怎么就爬屋顶上了”,陌绎将汤碗递给她,示意她在凉椅上坐。 “谢谢”叶恩汐接过碗,不客气的先呼噜一口,冰爽惬意,满足的叹,“舒服”,她在上面的确蹲着有点热了,正想喝水呢。 两三口喝完,将碗递给陌绎,腆着脸笑,“还有吗?”。 陌绎拿她没办法,但,“晚上不易吃太多冰的东西,所以不能再吃了”。 叶恩汐失望的嘟嘴,“哦”。 陌绎让人换上凉茶,“这几样糕点还可以,性软不易积压,尝尝”。 叶恩汐又笑眯眼,捏一块塞进口中,“没想到你这么体贴周到,温柔细致,以后嫁给你的女人一定很幸福”。 “那你呢?”廊中风暖,阶下花静,陌绎在灯下的表情很认真。 但是,“萤火虫!” 几步外的假山边花丛中,几只亮着尾灯的小飞虫在一闪一闪的欢快的飞舞,绕着假山若隐若现。 多久没见过这种小东西了,她还是以前夏天去乡下奶奶家的时候看到过。 叶恩汐动作迅速的奔过去,小心翼翼的接近它们,慢慢的靠近其中的一只,轻轻的将它接在掌中,欣喜的看着它在手中一闪一闪的亮。 手指轻轻碰触光源,“以前,夏天的时候,只有在乡下奶奶家才能看到它,将它放在透明的小瓶子里,盖子上留个孔,能活好几天”,她记得,那时候她抓了好多萤火虫放在瓶子里,蒙在被子里学书上写的囊萤夜读,可惜不亮,看得她眼疼。 “传说,萤火虫是幸福的使者,谁看到了蓝色的萤火虫,谁就能得到幸福”,修长的手指虚握成拳递到她眼前,手指慢慢张开,微蓝的萤光衬着萤白如玉的手,掌中趴着一只小小的冒着蓝色萤火的萤火虫,“我希望,我是能给你幸福的那个人”,摊开叶恩汐的手掌,将萤火虫放入她的掌内。 叶恩汐愣愣的看着掌中两只挨在一起的小小的萤火虫,它们同时熄掉了尾部的萤火,紧挨着趴在掌中。 传说,萤火虫亮着萤火,是为了寻找生命中的另一半。 有什么在叶恩汐心底渐渐化开,也许是荡漾在暖风中的紫薇花香,也许是萦绕在身侧的点点萤火,衬着花前月下的良辰美景。叶恩汐抬眸,对上陌绎盛着满天银星的殷切眸光,坚定的吐了一个字“好!” 第47章 没有刻意约在什么地方,但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陌绎说,这边诸事已毕,明日我就打算离开。 她说,那我在老地方等你。 不再理会诸般纷扰,她也选择一回。没有告诉龙煜她将离开,但她肯定他已有所觉。反正她从来都是这么任性,再任性一回也无所谓。 以后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平静。如果,此次能顺利与陌绎回苍钰,她希望,时间能平息一切。天下之大,找个穷乡僻壤的窝起来这辈子其实也很快。 天气有些阴,风吹着颇凉爽,叶恩汐站在河边柳树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心事。 风吹柳条,垂落河面漾起一圈圈的涟漪,几丈外的街道行人来来往往,叶恩汐一动不动的蹲在河栏边,静静的看天边云起云涌。 中午的时候下了场急雨,叶恩汐撑起手中的油纸伞。 伞是临出门时,若雪递给她的,她说今日可能会下雨,小姐带着方便。倒是被她说中了。 雨过天却没有晴,依然灰蒙蒙的,带着一层雾气与迷离,空气中透着泥土与青草的味道,湿湿的很不舒服。叶恩汐看着雨后有些清冷的街道,收起油纸伞。 一个打伞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也收起手中滴嗒的雨伞,递给身后跟着的人。 叶恩汐提起的心霎时回落,平静的看着缓步踱过来的卓而不群的身影。 他说,陌绎今早遭遇伏击,清平正好在附近,替他挡了一枝冷箭,现在还没醒。 叶恩汐想笑,她想说,你当八点档的电视剧呢!要不要这么狗血! 她还想说,原来不是我与他有缘,她与他更有缘。 其实这本就是她的缘,是她这个平空多出来的人想插上一脚。 原来,本就没她什么事。 叶恩汐呶了呶嘴,半天回了个字,哦。 站了半天腿有些僵,起步的时候有些不稳,脚下的泥也有些滑,叶恩汐打了个趔趄,龙煜一把扶住她问,“去哪里?……天色不早,早些回去吧”。 叶恩汐一把甩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吼,“不要你管!”,也许是退的猛了些,一脚踩进身后一汪泥水中,脏湿了鞋裤,一下变得狼狈不堪,“次奥,要不要这么背呀!这是什么破地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穿到这个原始地方。想我在家多好呀,太太平平,有吃有喝的,穿越个屁!” 喋喋不休的清理完,拒绝了龙煜的好意,“不要跟着我!”,转身飞快的跑了。 龙煜望着那仓促狼狈的身影,伫立风中,久久没有说话。 她,哭了—— 她没哭,叶恩汐狠狠抹一把脸。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她哭个屁!事情没成之前,她习惯作各种打算,也猜到了此行不会太顺利,但,乍然听到这个结果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真的不成么?孤伶伶飘泊在异世这么久,她尽最大努力的适应生存,小心翼翼的想跨出一步,却终究还是无缘。 是她不够诚心,不够努力?还是,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这个世界。 陌绎遇险是不是因为她?这个问题,她尤其不敢想。而眼前匆匆转过墙角的曼妙身影却有证实她猜想的嫌疑,会不会这么巧?!她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看到了——冷月。 跟了几条街,却没有再看到那个身影。回过神来一抬头,南宫府的朱红大门赫然在眼前。 事后叶恩汐回忆,她怎么就回到了南宫府?如果没有回来,那还会不会有以后的事?遗憾的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事情该怎样还是会怎样。 跨进南宫府高高的门槛,叶恩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别说门口连个看门的小厮也没有,府里也静的出奇。 叶恩汐慢慢的向里走,已经不想去猜测其中的原因了。 来什么她都不怕了。 所以当一群全付武装的人将她围在中间,对她喊打喊杀的时候,她都没有太惊讶。 南宫昊天精神抖擞的站在中间,手握一把亮闪闪的泛着寒光的长剑,冷叱,“妖女,束手就擒吧!我南宫昊天不会坐以待毙,既然你入了南宫府,我就不信,我集整个南宫府之力还杀不了你!” 叶恩汐没说话,因为没轮到她。 一旁南宫玉握着玉笛还在劝阻他二叔,“……二叔,是不是先等爹或者玄公子回来,此事再作计较。事情没有证实之前,贸然行事恐怕不妥,……” “你知道什么!你们不认得她,但你二叔却是她手中唯一的活口。她乔装成玄公子的人,恐怕,玄公子也未必清楚”,南宫昊天一声冷哼,“炽影的血眸妖姬媚使,我没说错吧?”。 南宫婉灵恍然道,“原来,二叔你和爹那天说的是这事。她,她真的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这,这是真的?那玄公子岂不是很危险”南宫婉柔惊道。 “哼,我就看她不顺眼,浑身透着妖气装好人,大姐,你差点被她骗了。她根本就是想利用玄公子对南宫家不利。可是,我们南宫家也不是好惹的。二叔,不能放过她!”,南宫婉灵瞬间正气凛然。 南宫玉闻言道,“你们都瞎说什么,炽影的媚使我曾打过照面,虽然没见到其真面目,但,我肯定决不是她。再说,玄公子又怎会被个来路不明的人利用。二叔,我看,此事还需慎重!” “大哥,你怎么尽帮着这个妖女!”,南宫婉灵不服。 “都住口!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南宫昊天一声怒吼提剑就欲向叶恩汐刺来。 “二叔!!”南宫玉欲阻。 一个身影打斜里窜出来挡在叶恩汐身前,“住手,不准伤害我家小姐”。 叶恩汐本来看着这一家子吵的挺欢,蓦然被若雪一挡吓了一跳,我说,你挡剑挡上瘾了,怎么每回都来这一出。明明没什么本事,护主的心倒是切。 不过,若雪说出的话却与上回大不相同,颇有皇家气势,“南宫府枉为名门世家,刀剑相向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传出去也不怕天下人耻笑!我家小姐什么身份我家主子自然再清楚不过,由不得你们在此妄论。还不退下!”,吃过皇家饭,在外头就是不一样,这份气势比在宫里好太多了。 “你,……”到底龙煜玄公子的身份在南宫府还是很有份量的,南宫昊天要不是被炽影刺激了也不会贸然做此事。现在被若雪堵的没话说,也不能跟个小丫头片子计较,铁青着脸用眼刀射叶恩汐,“炽影的媚使,难道敢做不敢当吗?”。 这句话当没听见,叶恩汐不出声说不定今天也就这样过了。但叶恩汐当时心情不好,加之看到了冷月,所以,沉默片刻后,叶恩汐认了。 拔开挡在身前的若雪小丫头,小丫头有些莫明,将她轻轻推往南宫玉的方向,叶恩汐跨前一步,眼波流转,声音平和柔媚,在场的诸人却打了个冷颤。 “是,我就是媚炔。但,你真确定能杀得了我” 环视一圈神情备受各种打击的众人,叶恩汐缓缓跨出一步,围着她的一群护院抖着手中的剑更是你推我攘的悄悄后退,只有南宫昊天依然站着没动。 “小姐???”,若雪的话中透着不可置信。 南宫玉还在置疑自己的眼光。 “你终于承认了!”,南宫昊天咬牙切齿,暴喝一声,“我要为三弟报仇!”。 叶恩汐早已拈了气决在手,堪堪避过一招,趁众人晃神之际,全力跃上屋顶。 若雪追着喊了声,“小姐———”。 叶恩汐回头,“看着她——”,话是朝着南宫玉说的。 一瞬间,南宫玉依稀看到了一双赤红的媚眼。 第48章 吃力的在屋脊上起起落落,后面依然追赶声不断,“在那边!那边!快!杀了妖女!”。 饶是陌绎提点过她运行真气的方法,可对她这个半路出家还是借着别人身体的来说,根本无法做到得心应手。以她现在的身法来看,当时苏媚儿的武功该是怎样的独步天下。 勉强翻过一道院墙,叶恩汐狼狈的跌在地上,真气全开,眼前血糊糊一片,像映照片的暗室,又像紫外线望远镜中的镜头。叶恩汐努力眨了下眼,眼前应该是片竹林。 穿过竹林,前方却是一座山,看上去不是很高,属于南方的山型,但爬上去对南方人来说还是比较吃力。 老实说,她真的走不动了。有声音从竹林那头隐隐传来,“……禀二爷,妖女进了后山禁地!”。 好嘛!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那南宫昊天道,“杀了妖女是为武林除害,大义当前,就算是南宫家禁地也得暂时闯一闯了。” 我靠! 叶恩汐差点吐血,要不要这样大义?闯了自己家的禁地不怕被祖宗怪罪! 幸好,此时南宫玉及时反驳道,“二叔!……还请二叔三思!”,声音听起来很是严肃。 叶恩汐总算松了口气,一步一步的往山上爬。 也许求生是人的本能,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费力的逃跑,也许她是不想就这么被人砍死吧。有胆承认却没胆承受,呵!叶恩汐苦中作乐,自嘲的笑笑,苏媚儿要是知道,她如此狼狈跑路会不会怪她弱了她的名头?不对,应该是她找她算帐才是,要不是她名声这么烂,她如今会这么惨么?现在,她们恐怕不分彼此了,她就是苏媚儿,苏媚儿就是她,只不过重生一世,各换了种活法。 眼看天将傍晚,天依然灰蒙蒙的,估计今夜可能还会下雨,不知道下雨之前她能不能翻过这座山?过了这座山是不是也就离了南宫府的地盘?不知山那边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都不如叶恩汐现在绝望,谁能告诉她,南宫家所谓的后山禁地为什么是座悬崖,这哪是什么山,根本就是座悬崖而已。她这么辛辛苦苦一路从泥洼中爬了上来,面对崖下一道奔流的阔水,叶恩汐想,她还是回去让人砍死算了,省得这么费力。 崖顶有座亭,虽然沧桑了点,建在顶上倒是挺风雅。 亭唤风波亭,亭旁一块一米左右的石碑,上刻苦水涯,旁边一行小字:人间风波恶,崖下苦水深。 眼神倒是清晰了,但叶恩汐瘫在亭中直着眼不动了,她连骂天的力气都没了。 “有没有觉得很失望?”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叶恩汐一跳,把她从呆滞中吓醒过来。 叶恩汐迅速从地上爬起,睁大眼睛看着慢慢走进亭中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南宫家的禁地吗,连南宫昊天都有所忌惮,那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南宫欢故作风雅的摇着扇子,白色的衣衫在阴雨天看起来精神不济的样子,“我跟着你上来的,你却一直不知道。炽影的媚使也不怎样嘛”,南宫欢收拢扇子一笑,“南宫家的禁地可从来禁不住我。哼,不就是死了个人么,这么美的风景禁了多可惜,你说是不是?”。 叶恩汐戒备的看着他,不知他在说什么。 “你跟着我干嘛,既然知道我是炽影的媚使,还敢跟着我?”叶恩汐从来没有此时这般希望自己真的是苏媚儿。这个人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不是好人,现在这里遇上,叶恩汐有种雪上加霜的感觉。 “哈哈——”南宫欢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就你,还想冒充炽影的人?也就我那二叔神智不清,怕你成这样。我看你除了狼狈的逃跑根本没什么嘛。还慌不择路的跑到这个地方来,你是不是想可以从这翻过去?”。 叶恩汐被他讽得无话可说,咬着嘴唇盯着他,怕他有什么不轨的行为。 南宫欢得意的看着她,就象在看他的囊中物,虽然叶恩汐现在满身泥污,脏乱不堪,但依然媚的撩人,美得让人心痒。 “你想干什么?”叶恩汐觉得她有种在念电视剧里弱质女流被强前的台词。好吧,也许,人在这个时候都会有这样的问题。 “不干什么……”南宫欢慢慢靠近叶恩汐,手中的折扇轻轻在手心敲了两下,挑向叶恩汐,“只是,难得我们孤男寡女共在一处,又是如此难得的良辰美景,你我做点什么,岂不更好!” 好,好你个头!叶恩汐一把拍开伸过来的扇子,迅速的翻出凉亭,刚站稳,南宫欢已拦在她面前。 “前有追兵,后无退路。你还能去哪?还是从了我吧,我保证会让你很爽……”南宫欢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这么媚的人在身下喘息□□时该是怎样销魂蚀骨的媚态了。光是想的,他都快忍不住了。老天真是厚待他,他这次回来真是来对了。 叶恩汐左右四顾,恶心的想吐,从了你,她情愿去跳崖。 “我劝你,最好别过来!”,叶恩汐一步步后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死鸭子嘴硬。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南宫欢全然不顾的扑了过去。 情急慌乱之下,叶恩汐“啊”的一声,本能的使出浑身的力量用力一推,只听一声闷哼,南宫欢瞬间像个球一样被反弹了出去,跌在几米远的石砾之中,手捂胸口“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污血,表情痛苦异常,满脸的惊恐与不可置信,倒在湿热的晚风中奄奄一息。 “你……,你……,怎么会……” 血红的视野,恍若如血的残阳,叶恩汐呆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看到了它沾满鲜血的模样。 怎,怎么会这样?! 不,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要推开他而已…… 前面的树林里突然哗啦啦的冒出一群人,一个个红色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动,辨不出他们的模样,依稀仿佛她看到了龙煜。 城南小河边,龙煜听着暗卫的密报,龙颜大怒,“这么重要的事你们现在才告诉朕!如有什么不测,朕拿你们是问!!”。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她与南宫府有旧怨,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南宫府有人认得她?炽影做事一向干净不留痕,所以他便认为江湖上没有人认得现在的她。 该死!龙煜无比懊恼,那一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苏然止都没跟他说。 心急如焚的赶回南宫府,却被告知她被逼往了后山禁地。南宫府的后山他也清楚,那里是座断崖,传说南宫府大夫人在那里跳崖自尽后便被划为了禁地。 征得南宫老夫人的同意,与众人匆匆赶往后山,入眼的景象让众人惊骇,也让龙煜心疼无比。 青丝乱舞中身姿依然妖娆妩媚,血色双眸更是夺人心魄,仿佛千年的曼珠沙华幻化成的噬血妖姬,那么蛊惑妖艳,致命绝伦。 只有龙煜看出她有多无助,通红呆滞的血眸早已空洞一片,全身都在痉挛似的颤抖,苍白无力的双手更是抖的厉害,无措单薄的身形无意识的后退着…… 南宫昊炎一把扶起地上的南宫欢,痛心疾呼,“欢儿……,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南宫欢勉强撑开微弱的眸光,痛苦的低唤了声“爹……”,终因伤势过重头一歪晕了过去。 “……欢儿,欢儿……” “……爹,杀了那妖女,为哥报仇……” “……对,杀了她,为三公子报仇……” “……炽影为祸江湖,杀了她为武林除害……” “……媚儿,……” “……小姐,……” 众人嚷嚷什么,叶恩汐完全听不清,更看不清面前不断晃动的都是些什么人。她的脑中已是混沌一片。 第一次杀人她完全是无意识的状态,而这次却是如此的清晰,她根本无法想象随手一推能有这么强的力量,会置人于死地,不,她不能接受,她只是错手,她不是杀人凶手。 叶恩汐不断的喃喃低语,“……我没有要杀他,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人,没有……”,神智几近癫狂。 “……媚儿!过来!小心危险……” 脚下一松,人向后仰倒之际,她仿佛听见有人厉声疾喊。 下坠的瞬间,她听见似乎是自己喊了声,“媚儿,——”,声音凄厉遥远,仿佛从记忆的最深处传来。 那是谁?为什么我要喊自己的名字?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急速掠过,眼神却逐渐清晰。然而,随之映入眼中的朝她急速下落的身影让叶恩汐情愿她眼睛瞎了。 河水淹没她的口鼻之时,她被人紧紧的抱住。失去意识前,叶恩汐火大的想,如果她还能活着,龙煜,我跟你没完! 第49章 长而卷曲的睫毛抖颤两下,咻的睁开,短暂的迷茫之后是瞬间的惊艳,之后是疑惑,再渐渐恢复清明,丰富的表情使得原本不安沉睡的睡美人瞬间灵动起来,散发撩人的媚惑而不自知。 媚而不俗就更是难得。 蓝冰开心的欣赏着眼前妩媚不俗的人儿,因为看的太专注,眼前的媚人儿已经慢慢的皱起了秀眉。 叶恩汐不明白面前这个……怎么形容呢?她居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此人的容貌,以前的苏媚儿让她很惊艳,但也没眼前此人惊艳,她觉得无比扎眼。 但是,这么扎眼的人对她露出一脸似有所图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她皱着眉问,“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既然她没死,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是落水了。那现在躺在这里,想必是此人救了她,她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更想知道,那该死的龙煜在哪里?最重要的是他有没有事? 也许是她眼中的疑问太多,眼前的人好笑的看着她道,“你先别着急,你才刚醒。你想知道的事我会一件件的慢慢告诉你的。在这之前,你还有没有哪不舒服的?或者想不想喝点水或吃点什么?”。 叶恩汐再次皱眉,明知她急着知道,对方却还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用了,我没事,麻烦你告诉我吧”。 “呵呵,那好吧”,蓝冰眨眨眼,“我叫蓝冰,这里是采楹湾,因山坡上大片的蓝花楹而出名。你是我在山坡下的应水河里掉鱼时捞上来的,看情形应该是从上游漂下来的。不过,你被人保护的很好,只是晕过去前喝了些水,基本没啥事”。 叶恩汐急切的坐起身,“那……跟我一起的那个人呢,他怎么样?”。 蓝冰脸上瞬间显出犹豫,“那个,他……” “他怎么样?!”,叶恩汐一把扣紧她的手,心律有些不稳,她不让自己往不好的地方想,却止不住自己颤抖的手。 蓝冰瞟了眼抓着自己的那只微微抖动的手,表情又沉重了几分,“你也知道,应水河是条急流,水不是很深又多暗礁,我看你们肯定也漂了蛮远,他又一直想保护你,所以,唉……”。 蓝冰一声惋惜的长叹,叹得叶恩汐的心直往下坠,不,她不信。 叶恩汐瞪着蓝冰,她要一个清楚的回答,“他到底怎样了……”,声音里已含着微颤。 “他……他……唉……”,蓝冰一付很难回答的痛惜表情转过了脸。 叶恩汐觉得有气哽在喉咙里,心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胸闷的厉害,视线里有潮潮的水雾,“他在哪里?”。 蓝冰闷闷的道,“就在你隔壁的厢房里”。 话刚说完,叶恩汐已经掀开薄被,冲了出去。由于走的太急,没有发现蓝冰几近扭曲的脸。 “砰”一把推开隔壁厢房的门,完全无视了厢房里另外三个生物,双眼直直的盯着躺在内厢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傻了足足有5秒钟。 5秒之后她狠狠抹一把脸,无比火大的冲了过去,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声嘶力竭的咆哮,“你特么的是秀逗了还是脑袋被门挤了,玩你跳我也跳的戏码!你特么到底是有多迷恋这个破身体呀!啊!你还贵为皇帝,有你这么做皇帝的吗?爱美人不爱江山,很拉风是吧?!既然这么拉风,你躺在这算怎么回事呀!你给我起来,起来呀!……” 哇!居然有人敢揪龙煜的衣领,好强大!蓝冰兴奋的蹲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再抹一把脸,叶恩汐渐渐松了手,“……你醒醒呀,你们这的人不都说,吉人自有天相。做皇帝的更有诸神庇佑,万事都能逢凶化吉的吗?何况还是像你这样的一代明君。怎么可能会出事?你说对不对?……只要你醒过来我就把她还给你,我不跑了,也不惹你了,每天待在你身边让你看着,好不好?其实我本就是个魂,在哪不是呆。你起来,好不好……”。 枕上的龙煜轻轻咳了一声,缓缓睁开眼,“你真的以为朕只是为了这付皮相?”,紧盯着叶恩汐的朗朗星目中隐含着怒气,却是情愫暗涌。 叶恩汐被这一声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他,“你没死?!”,这么仔细一看,对方气色如常,既没明伤也没暗伤,精神好的很。 卧槽!叶恩汐一记死光转向身后的蓝冰,蓝冰‘吭’的一声完全破功,哈哈大笑着倒在身边身着红衣的美男身上,笑的这口气接不上那口气,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叶恩汐脸黑了大半,低咒了声‘我靠’一甩手人就往外冲,她被坑了!坑的这么丢脸! 龙煜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难怪她刚才会说那番话,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依然笑的花枝乱颤的人。 蓝冰见惹恼了叶恩汐,忙止住笑拦在她面前,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吭,吭吭……,你等一下,吭……,呵呵……,嗯!咳咳!我有话跟你说……吭哧……,咳,哈哈……” “你笑够了没有?有话快说,笑屁呀!”叶恩汐没好气道。 “嗯!嗯!咳咳!”清了清嗓子,蓝冰好容易止了笑,换上一脸正经的表情,表情太正经,让叶恩汐有点发毛,这人长的是好看,怎么古古怪怪的。 “You jump,I jump!” 睛空朗朗的天落下一道霹雳,砸在叶恩汐的头顶。她傻僵僵的瞪着蓝冰,伸出的手指就跟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一样,“你……,你……我……,我……”,完全的语无伦次。 蓝冰倒是还蛮淡定,但双眼中的兴奋跟热烈,还有那么一点促狭(这点她不会承认的),一样满满当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顾,两者皆可抛。是不是?”,说完朝叶恩汐眨了眨明媚的眼。 叶恩汐‘啊’的一声扑了过去,像无尾熊一般挂在蓝冰身上,涕泪直下…… 第50章 人生最高兴的四件事是什么? 俗话说,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有人说这还不是最高兴的,最高兴的是: 十年久旱逢甘雨,万里他乡遇故知,和尚洞房花烛夜,强盗金榜题名时。 叶恩汐觉得这所有的所有都没有她现在兴奋激动。 她与蓝冰的相逢是什么?是穿越时间与空间的相逢,是具有历史意义的相逢,是……总之,她已经彻底的情绪失控了。 同志啊!!亲人哪!! 亲人相逢,叙旧是免不了的。 于是,蓝冰提议,为了纪念这具有重要意义的时刻。就在蓝花楹花树下的石桌上,摆上两壶花酿的美酒,就她们两个,借着遮天避日的蓝花楹清秀雅丽,花铺满地的风景,痛快一叙。 再于是,呈现在龙煜,龙瑟,水汐颜与夜殇眼中的就是这样一幅风景:漫天的紫蓝色花树下铺满了蓝紫色的花瓣,古朴的石桌旁分坐两个裙裾飘飘的绝代身影,或秀雅绝伦或妩媚无双,视线停在这里确实很美,龙煜忍不住想。但,那两人却毫无形象的在那侃天侃地侃人生。 叶恩汐一口喝干杯中的陈年花酿,花香醉人,醇而不烈,好喝。提壶再给满上,继续捣着桌子倒苦水,“……所以,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倒霉。每天过的就跟历险记一样。还是替别人在过。你说,这怎么就是魂穿呢,要穿也得是真身穿呀,好歹我过的是自己的日子。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牵扯。多自由,多舒坦!” “……我就是个小老百姓,换个环境换个壳子也成不了事。可偏偏就是有人逮着不放。什么人死百了,全是屁话!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真他M的是过腻味了……”再一口干掉。这阵子她是憋屈过头了。 蓝冰再给她满上,“我刚来那会跟你一样,迷茫彷徨。可我跳崖醒来后,我就确定了,什么样的壳子不是过,既然重活一世,那就是老天给的缘分。其他的我都不管,我只过自己的生活”。 “唉,说的容易,你是过来了,现在逍遥自在。我还不知道将来会怎样呢”,叶恩汐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白瓷杯,眼神迷惘。 “怎么这么说,龙煜不是对你挺好的,连崖都跟着你跳了。你跳我也跳,多么浪漫!”蓝冰调侃她。 叶恩汐作势拍她,“浪漫个头!说到这个我就有气,你还坑我!他要有个万一,我死一百次也难赎其罪。你是小说看多了还是电视剧看多了,我可不想成为祸国殃民的一代妖姬。这事要是传出去,不要说那些本就看我不顺眼的臣子,就是那些朝庭的清流砥柱都要将我除之而后快了”,妈的,说到妖姬,她现在好像就是。 蓝冰皱眉,“想不到你想这么远,也许事情并没你想的这么复杂呢。看得出,龙煜他是真在乎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一点都不心动么?” 叶恩汐苦哈哈一笑,反问,“心动?他是我能心动的?”。 蓝冰一挑眉,示意她往下说,叶恩汐继续道,“他是什么身份,除去这个壳子我又是什么样的人,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再说了,他那三宫六院当摆着看的,我傻逼了看上他。好,”叶恩汐阻止蓝冰的反驳,“就算我真对他动了心,我也会能闪多远就闪多远。什么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的论调纯粹扯淡,三千宠爱集一身也就是个屁,遣散后宫之类的更是无稽之谈”。 “也是”蓝冰点头表示赞同,既而又浮现同情,“可是……”。 叶恩汐再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说的对,你跳我也跳的确很让人心动”。 再几杯下来,两人都带了几分醉意,来了这么久难得有个知心的人同她说话,听她倒苦水,叶恩汐觉得很痛快,大有一醉方休的意思。 “说起来,其实曾有个很合适我的人,跟我一样向往自由的生活,喜欢到处跑跑看看,本身也没太多的束缚。我曾经想跟他一起走,可惜,最后……还是无缘……”。 叶恩汐伸展一下身体,抬头仰望繁花覆盖下的天空,点点阳光细碎的洒下来,落进她的眼中,“要是能穿回去该多好。本来遇到你,我还想跟你探讨一下回去的方法,现在是没希望了”。 蓝冰举杯与她轻轻一碰,回不去就好好的活着。 “其实,如果能有自由之身,什么爱情都无所谓。在这里寻找爱情我觉得比在现代更虚无飘渺。我也没太大的想法,有个一方小院,一个过得去的门面,做个小本买卖,平淡一生足矣。要是再好一点,遇上个他只在乎我我只在乎他的人,一起开工,一起收工,闲时喝喝茶,说说话,一辈子不腻,那就是完美了”,叶恩汐望着紫蓝色的蓝花楹憧憬。 “来,祝你愿望成真,一辈子不腻!干了”,叶恩汐再举杯与她一饮而尽。 手落下时,不自主的抖了一下,差点滑落手中的白瓷杯,叶恩汐慌忙用另一手接住。 蓝冰望望她,“你怎么了?”。 叶恩汐回道,“没事,手抖了而已。有些喝多了”。 蓝冰望着她,有些不放心,伸手就把上了她的手腕,越把眉皱的越紧,“你这个情况多久了,龙煜他知不知道?”。 “不想让他知道。你既然知道了也别说什么,我不想麻烦。其实也没多久,我也是最近才渐渐清楚的” “反正不是你自己的你不可惜,是不?好歹你也要靠它过一辈子,上点心吧”,蓝冰有些看不过去了。 叶恩汐问,“能治好?” 蓝冰有些被问住了,皱了半天眉,“我曾在我师傅的武学中看到过记载,说是有一种秘术武学,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武功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而练武讲究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还易走火入魔。所以修习此种秘术,短期内武功无人能及,但却自伤极大。如果我没估计错,你体内练的就是此种武学,也叫媚殇。修习者活不过二十岁”。 蓝冰看她一眼,“……你这个身子的前身到底是什么人,要去修习此种武功?” 叶恩汐对着杯子轻轻抿一口花酒,含了片刻咽下,“……谁知道,两个疯子……”。 苏媚儿神经病去练这种武功,如果她没猜错,十有八九是为了那个玖尧。再想到玖尧那没人性的模样,叶恩汐只能当他们是疯子。 “算了”,叶恩汐打断她,“我现在有点明白,她当时为什么会放弃了。我也不强求”。 “谁说的,治不好,延长却没问题,来,拿着”边说边从身上取下一个精致的口袋,从里面掏出各种各样的小瓶小罐,“这个可以续命,这个可以解毒,这个可以治伤,这个……哎呀,呶,全给你了,拿着”,一封袋口,“就当我给的见面礼了。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药名与用途我都有注明,你以后仔细看吧。那个续命的,要记得按时吃哦。放心,我会找到方法的”,再一把抓住叶恩汐的手,“这世界就我们俩,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听明白没?” 叶恩汐感动了,觉得再也不是她孤伶伶在这里奋战了,激动的点头,“冲你这句话,不管多难,我都会活下去的”。 再以后,酒上了头,两人说话都有些不着调了,叶恩汐记得她还五音不全的唱起了歌,蓝冰却很正儿八经的给她配了音,她弹的真的很好听。 听着久违的乡音,两人越来越不靠谱了。蓝冰更是卷起了漫天紫蓝色的花瓣,叶恩汐在紫蓝色的花雨中又跳又笑。 最后,还说了什么都记不清了,依稀仿佛她揪着蓝冰的衣领,软在她身上,豪气干云的对她说,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你不能丢下我。 再依稀仿佛有人扶起了软成一滩泥的她,将她抱在怀中,而她依旧在那喋喋不休的说,说,……我不怕,管你是什么尽管放马过来……;说,……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真的很孤单…… 第51章 第二天,叶恩汐爬起来看看窗户外大好的日光,抚上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勿自懊恼,当时痛快,现在受罪,宿醉真要不得。敲敲额头起床洗了把脸才稍稍有些舒缓。 开门声响,龙煜进来道,“你醒了,我刚想过来跟你说,你再不起,就赶不上送冰儿了”。 叶恩汐一顿,稍稍反应了一下跳起来,“什么!他们这么快就要走了?”,一阵风的往外冲。 叶恩汐冲到门口,蓝冰他们已经整装完毕,就等着跟她道再见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呀?不多呆几天了?”好容易她们能见面。 “呀,你起来啦。我还想着,等收拾完了再去叫你呢”,蓝冰将叶恩汐拉到一边,“其实不算快,本来我们就是来看蓝花楹的,因为误打误撞捞到了你,就多呆了几天。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想多跟你说说话。只是,我们都有了各自的人生,你的路还得要你自己走。而且你的事情宜早不宜晚,我说了要治好你,也得趁早去采全所需的药材呀”。 说的也是,叶恩汐不禁眼泪汪汪,“可是也不用这么快呀”。 蓝冰将她一把抱住,“放心,我们会再见面的。所以,为了我们以后的重逢,你一定得活着”。 叶恩汐目送蓝冰的马车渐行渐远,呆立半晌。 她的人生又该怎样走? 马车上,蓝冰对驾车的夜殇道,“其实我们可以多呆个几天,不用走这么急”。 夜殇给她一个酷酷的背影,蓝冰不以为意的笑,龙瑟接口道,“世间真是无奇不有,皇兄这回栽大了”,悠然似有些幸灾乐祸。 水汐颜摇着扇子轻轻一咳,自在品茶。 蓝冰望着身后那片越来越远的蓝花楹,想着她今早对龙煜说的话以及他不以为然的神情,她说,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自己的缘分要自己修,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别人强求不得。 “唉……”叶恩汐叹口气,“好不容易遇上了,居然这么快就走了。我怎么觉得她是重色轻友呢”,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跑路还找个堂皇的理由,害她小感动一把。 “谁让昨晚你死活扒着人家不放,一付跟定了她的表情。他们当然得跑了”,龙煜站她身侧道。 叶恩汐抬头看他,忍不住汗颜,“……不就是喝多了嘛,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真是!”头略略一歪,又笑道,“不过,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跟一个人似的”。总算还有人是幸福的,这让她对未来稍稍有了些信心。 龙煜也道,“他们的感情一向很好”,好的让人羡慕。 “哎,说起昨晚喝酒,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叶恩汐抬头寻找太阳,摸摸肚皮,“我好像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呢。有什么吃的没?” 面对叶恩汐热切的目光,龙煜一本正经道,“就知道你该饿了。厨房有冰儿他们早上煮了留给你的粥,你先吃着。……云漠他们晚上应该就能到了……”。 云漠?这跟云漠他们有什么关系?叶恩汐愣了两秒,灵光一闪,明白了。 敢情他以为她不会做饭,而他是皇帝,能认得厨房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叶恩汐有些想笑,看着他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俊雅模样,还是忍不住肖想了一下,要是他正好一个人又没带钱,或者一个人落在荒郊野外的时候,他吃什么?当然,这些个可能发生的几率微乎其微。 蓝冰他们来这里赏玩,是自给自足,不带仆役的。现在他们一走,就剩他们俩。 叶恩汐轻咳一声,“……那个,厨房在哪里?”,她决定响应毛主席的号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虽说是第一次使用古代的原始厨房,有些不习惯,但叶恩汐坚信,只要放足了水,控制好盐的分量,煮到透熟,基本都能吃。她的厨艺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半个时辰后,两菜一汤盛装上桌。 龙煜举着筷看面前没有见过但看上去还不错的菜,率先尝试了一口,片刻后得出结论,“想不到你还会煮饭做菜,比御膳房的好吃”。 叶恩汐将煮的有些烂的饭装进碗中递给他,“那是你难得吃一回,你吃惯了宫里的,偶尔尝一回觉得挺新鲜,要是每天让你吃,一准受不了,给——”,就像对她的新鲜感一样,“只是家常小菜,先将就着吃些”。 龙煜接过,知道这会儿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遂便缄默不语,默默用饭。 有人说,幸福是什么? 幸福就是有个人愿意陪着你吃你做的家常饭。 有多久没有人跟她一起吃过饭了? 以前父母都忙,家里通常都只有她一个人。父母离婚后,家里更是空荡荡只剩她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学。 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有人能陪她好好吃顿饭。可惜,父母总是轮着来看她,给她塞张卡,接着来去匆匆。她也曾被邀请去父母新组的家庭,但每次她都觉得自己像个客人,局外人般看着别人一家三口幸福的场景。 虽然只是顿简单的家常便饭,饭有些烂,菜很普通,更谈不上美味,但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异世小院中,叶恩汐感到了久违的温馨。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龙煜看着她傻呆呆的出神表情,心中一片祥和宁静。 叶恩汐顺手挟了筷青菜放入他碗中,收手时僵了一下,但见他若无其事的放进了嘴里,既而眉眼弯弯,真心实意道,“谢谢你陪我吃饭,下次有机会做顿好的给你吃”。 龙煜也往她碗中夹了点青菜。 看着明显有些黄了的菜,叶恩汐的眼睛突然有些涩涩的,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吃过一顿饭。 其实就只是这样的生活她就足矣。 叶恩汐抬头看他,“谢谢!”。 “怎么眼睛红了?”,龙煜搁下碗,轻轻握住她的手,“以后,我都陪你吃……”。 “不,”叶恩汐忙打断他,“……这样,就好。吃饭吧”。 龙煜默默看了她片刻,突然道,“南宫欢只是伤重了点,无大碍”。 叶恩汐又瞪大眼看他,心里的阴影多少有些消融,为他的体贴升起股股暖意,“……没事就好”,辗转着看自己纤细的手,“……真是奇怪,居然有这么大威力”。 龙煜再攥紧了她的手,“恩汐,……”。 叶恩汐道,“我没事,就是,太意外了”。 一顿饭吃的融洽且温馨。 收拾妥当,叶恩汐沏了些茶端至廊下,与龙煜一起看屋前的风景。 这样看,这里其实很不错。 山不高,风景秀丽。屋后不远就是应水河,用水方便。左侧有条山路通往山下的小镇,在镇市集中寻个小买卖,估计也能过下去。 于是,叶恩汐很笃定的开口,“皇上,京城我就不回去了。你知道我是谁,也清楚我的来历。还请皇上恩准一回。以后,我就住这里了”。 从来没听她说过如此正式的话,龙煜喝茶的手一顿,“住这里?”,将茶搁回几案,望向叶恩汐,眉峰微拢,声音明显冷了下来,“你要怎么住?不回京城是什么意思?”,明明刚刚还好好的,突然的就这样了。龙煜心中有些不快。 叶恩汐道,“我很喜欢这里。我与皇上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的生活我适应不了。所以,以后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你要是把我当个朋友,可以来看我。还有,谢谢你一直容忍我的放肆与这么久的照顾”。 “朋友?”,龙煜搁几上的手慢慢攥紧,“我们之间就只是朋友?”,龙煜开始冷笑,“跟着朕还让你委屈了。” 叶恩汐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宫里的生活真不适合我,……” 龙煜携起她的手,打断她的话,“我记得,有人跟我承诺过,以后都会在我身边,哪也不会去,是不是真要到我死了,这句话才会兑现?”。 叶恩汐闻言面色一白,急切的喊了声,“龙煜,——”。 他若真死了,她恐怕得下地狱十八层。 拽过她僵硬的身体,扣在怀中,轻抚她的背脊,让她慢慢适应他的怀抱与亲近,“这声儿喊的好,以后我就想听这种的,别跟我疏离。我们怎么不是一个世界了?此时,你真真切切的在我怀中,这个身体我熟到不能再熟,可是却是你叶恩汐让我动了心”,龙煜勿自抓起她的手环在自个身上,将她扣紧些,抬起她的脸望进她眼中,“既是动了心,又如何说放手?”,再吻她一下,心满意足的扣住。 叶恩汐傻僵僵的倚在他怀中,心中万种滋味翻腾,喃喃了二声,“龙,龙煜,……”。 只听龙煜接着道,“别担心,相信朕”。 真的动了心,又能如何?不放手,又该怎样? 一道凌厉的箫声破开叶恩汐混沌的大脑,带着蛊惑人心的曲调侵蚀进她的意识,叶恩汐眼眸一直,龙煜蓦然觉得怀中的身子陡然一僵,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叶恩汐已凝聚全力向他心口猛的拍出一掌,掌风阴狠,龙煜未有任何抵挡的被打出数丈之外,跌在杂草丛中。 勉力压下汹涌而上的血腥味,龙煜万分惊诧的望向叶恩汐,惊觉她已好似换了一个人。 悠扬的箫声时起时落,时远时近,回旋在叶恩汐耳际,叶恩汐双目赤红,神情狂乱,暴躁的挥手扫落桌上的茶杯器具,死死的抓住石桌的边缘,“……我不会让你控制我的,……我不会让你控制我的,……”,接着狂喊一声,掀翻了手中的石台,倒退数步,扯着头发抱着头痛苦的扭动叫唤。 龙煜强撑起身,疾步上前,“恩汐——”。 被叶恩汐嘶声喝止,“不要过来!” 紧紧压制住双手的动作,叶恩汐紧咬住唇,痛苦的蜷缩在地。 破空的凌厉箫声不断侵入她的脑神经,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她,‘杀了他,杀了他,……’,而她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听她的使唤,体内更是有股强大的气流不断来回冲撞着她的身体,痛苦异常,好像急不可待的要迫使她去完成这个使命。 听到叶恩汐的喝止,龙煜越发的心急如焚,完全无视这诡异的萧声对他受了内伤的身体的伤害,一径的想要靠近她,但是叶恩汐睁开血红的眼眸,发出微弱的乞求,“……不要过来,求求你……”,她不想伤害他,她不知道,她仅剩的这一点神智能支持多久,但是只要不触及他,她就不会再伤害他,利用她的人就不会得逞。 “恩汐,你怎么样?”龙煜感到从未有过的心痛,一径想要向她靠近。 叶恩汐向后蠕动着身体,突然使力朝他吼,“走啊!走——,我不要看见你!”。 她根本就不应该在他身边,她应该早点离开,这样就不会害他受伤。 纤纤十指深抠进泥土,叶恩汐紧闭双眸倔强的坚持。玖尧!只要我还有一丝意识,我就不会让你控制我。 仿佛千万根细针打在心头,龙煜攥紧双拳,忽的回身朝着半天空的方向,冷冽道,“阁下到底是谁,背后暗箭伤人,是否该现身了?!”。 摄魂的箫声越来越近,叶恩汐咬在嘴中的手臂划过一道殷红的血迹,她有一种灵魂快要出窍的感觉。 箫声突的嘎然而止,一个清冷的声音清笑两声,“原来,无上的天玺帝竟也动了凡心,有趣,有趣”。 不远处的蓝花楹树枝上,一个锦绣飘逸的身影闲适的倚在枝桠上,手中握着一杆白玉箫,冷漠的扫了叶恩汐一眼,“可惜,棋子不听话”。 龙煜负手,微眯双眸注视着枝桠上淡漠的身影,冷冷道,“炽影玖尧,果然是你!你处心积虑谋害朕,到底意欲何为?”。 玖尧无所谓的笑了笑,“天玺帝想多了,炽影从来都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语气淡漠的很。 杀人还请被杀的人见谅,此人真是变态狂妄之极,叶恩汐喘气的功夫抽神想。 龙煜与他对视片刻,冷声问,“既如此,要怎样你才肯放了她?”。 惹来玖尧轻轻两下击掌,“好!想不到,天玺帝不顾自身安危,对在下的棋子如此痴情,倒让在下不知怎么办了”,佯装思考的抚下额。 叶恩汐却不想他说出任何刁难的言语,缩在地上恳求龙煜,“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让他一国之君受此刁难,叶恩汐感觉自己像个罪人,她受不起。 谁知龙煜却道,“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我”,瞥她一眼,“君无戏言!”。 叶恩汐闻言气结,吼出的声音软软糯糯却没什么气势,“可是我并没答应你,我根本不喜欢你,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一言堂的忽视我的意愿,我说了,我不会跟你走”。 龙煜铁青着脸转身,紧抿着唇瞪她,叶恩汐道,“你走罢,我不想见到你。” 龙煜呼吸一窒,胸口堵的发闷,盯视了她半晌,依然朝玖尧道,“怎样?”。 玖尧淡淡一笑,面有诡异,“天玺帝情深意重,本座实在该当成全。只是,媚炔跟了我这么多年,本座习惯了,再要去另寻一个,有点难。所以……”,未完的话被叶恩汐打断。龙煜不肯走,那她走。 叶恩汐挣扎起身,扶着院墙道,“玖尧,别再惺惺作态了,我说过,我不会为你做任何事,就算你用蛊毒,我也不会,让你,控制我的意志”,声音断续却很坚定,头朝院墙撞击的动作也很坚定。 “砰”的一声,脑袋开花,头昏目眩,眼冒金星之际,叶恩汐恍惚的想,有本事,就控制苏媚儿的尸体!而她不愿意的事,谁都强迫不了。 她不想被人操控伤害龙煜,更不想他受人要挟。 完全的不可预料,龙煜浑身一凛,接着大吼一声,“恩汐——”。 然而有个锦色身影却比他更快,眨眼之间,已挟起叶恩汐无所觉的身子落在院墙上,龙煜禁不住厉声道,“你到底想怎样?若她有事,朕夷平炽影!”。 玖尧回了两个字,更冷,“随便!”。 龙煜但要不顾一切的紧追上去,却已有个人挡在了玖尧的前面。 “把她放下!!” 苏然止根本无法相信,他才离开三天,回来时已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三天,他似乎一直被人刻意的缠住,却查不到任何的珠丝马迹。好容易脱身回来,却只看到,她毫无生命的被人挟在臂弯中,有血顺着她的发丝流到地面。 苏然止赤红着双眼拦下了玖尧。 玖尧毫不费力的避开苏然止的攻势,身形未有停顿从他身边掠过,只抛给他一句话,“想她死,尽管跟——” 苏然止手中不由一顿,再细看时,早已没了玖尧的身影。 云漠一刻不耽搁的将手中五百里加急恭敬的呈给龙煜。 龙煜接过匆匆扫了一遍随后紧攥在手中,负手凝望叶恩汐消失的方向,默立半晌。 你从来都不相信朕,也总让朕措手不及。朕到底该如何做,你才心甘情愿的留在朕的身边。恩汐,你一定要活着,一定! “传旨隐卫,就算将炽影掘地三尺,也要将她平安带回!否则,别回来见朕!回京!”。 一向以国事为重的龙煜不得不返回京城。 龙煜不知道,因为他这道旨,他再见她时,已是秋叶凋零,寒雪初降。 第52章 一方静室,陈设简单却透着雅致,几案上的熏炉里飘着淡淡的清香。 门口跨进一个青衫男子,手中捧着个托盘,盘中放着剪刀,纱布与一堆瓶瓶罐罐。几步来到床前,床上躺着的人还没醒。 将手中的东西搁在床头,非常熟练的给床上的人诊脉,换药。 半刻钟后收拾妥当,青衫男子认真的端详床上的人,回想几天前的情景。 那天,他正收拾药材,尧气极败坏的冲进来,顺手丢给他一个人,并咬牙切齿的丢下一句话,“别让她死了!”,而后,恨恨的拂袖而去。 居然有人能破了尧那张万年不变的脸,就凭这点他都对她另眼相看,而她身上居然还带着师傅的宝贝疙瘩,更让他好奇。 床上的人眉头皱了皱,好像有些不情愿的睁开了眼,“你醒了?”。 叶恩汐摸摸额头,眨巴两下眼,“……我没死?……”,嗓音干涩沙哑。 青衫男子微微笑了下,“唔,你脉象平稳,心跳正常,很不幸还活着”。 居然还能活下来,这让她有些意外。 看着面前有些揶揄的男子,撇嘴,“……我还以为看见了神仙……”,要不是她的头还在疼,她一定认为眼前的人是个神仙,不食烟火的那种。 挣扎着爬起来,青衫男子浅笑着扶她坐好,叶恩汐扶着昏沉沉的额头,气息有些虚,“是你救了我?”,她不怎么明白她为何会在此?选择那种绝决的方式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她不喜欢被人当作筹码,更不想龙煜因为她而去做一些不利的退让,那样,她会有负罪感。 眼前的人倒是有问必答,“你强行抑制蛊毒,导致筋脉逆转,气血膨胀,本来必死无疑。只是,你正好给你的额头撞了个口子,送过来也较为及时,先前还服了我师傅的续命丹,种种因素合在一起,不能不说你命大。” 叶恩汐无语。 环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叶恩汐还是不怎么明白,“你师傅?那你是……”。 男子再微微一笑,如沐春分,“在下蓝雪歌,我师傅没跟你提过?”,后半句听着语气有些抱怨。 叶恩汐忽然有些印象,她记得,蓝冰那家伙确实曾跟她吹嘘过她有个了不得的漂亮徒弟,和三个可爱到爆的儿子。只是她没想到,原来是个男的,而且的确漂亮的过分。 “你,你是蓝雪歌?!”,难怪,姓蓝的说,她徒弟是天玺有名的神医,求医问药者多不胜数,不过,就是神踪不定。居然,被她给碰上了。她的确命大。 雪歌点头,对她的表情很满意,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傅还能记着他。 起身从桌上端过放凉的药碗,递向叶恩汐,“尧给你种的蛊已经解了。只是,你的身体……我师傅应该跟你说的很明白了罢。来,把这碗药喝了。只要醒了就没事了。” 既然他是蓝冰那家伙的徒弟,她也就不跟他客气了。 双手接过药碗,叶恩汐对她的身体如何不怎么在意。 药入口之际,叶恩汐想到个关键,“那我怎么会在你这里?”,难道是姓蓝的去而复返送她过来的?但她本身会医,不用这么麻烦再送她徒弟这儿来吧? 雪歌在一边道,“是尧。……明明恨不得想掐死你,却让我救你”。 “噗——,咳,咳咳,咳……”,刚刚入口的药喷了一地,药沐星子更是沧进了气管致使她咳个不停,但叶恩汐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啪”的一声药碗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叶恩汐抓着雪歌的胳膊悍然叫道,“咳,你,你说什么?咳,你再说一遍,咳,咳咳,……” 尧,尧,是玖尧?不,不可能,她如此绝决的拂逆他的意思,他不鞭尸就不错了,会这么好心救她。不可能,‘明明想她死,却要救活她’,叶恩汐后背一凉,他是要她生不如死么?!! 雪歌一惊,忙伸手将她扶好,又给她倒了杯清水,一手在她后背给她顺着气,“哎,你先别激动,要不要紧?来,先喝口水”。 勉强喝了口水,压下了受惊的的心,叶恩汐期待的望着他,希望他能说出另一个唤作尧的人。 “是玖尧将你送我这来的”,雪歌仔细观察着她的反映,不明白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也是他提供的蛊引救了你。还从来没有人让他如此过。有什么不对吗?”。 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动容一分一毫,以前只有他一个。现在,眼前妩媚清新的女子破了例。 叶恩汐如坠冰窖,通体发寒。玖尧居然救了她,这比杀了她还恐怖。为什么是玖尧?怎么会是玖尧?叶恩汐浑身发颤,六神无主。 对一个救她的人露出这种惊恐的表情,雪歌若有所思。 忽然灵光一闪,叶恩汐再一把抓着雪歌,偷眼看了下周围,压低的声音问的有些急切,“是他把我送来的。那他人呢,还在不在这里?”。她要跑,趁早跑。 雪歌按着她的手臂安抚,“你昏睡了四五天了,尧将你送来之后就走了。我想,暂时不会来”,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还好,还好,还有机会。 叶恩汐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想也没想就掀开被子想要爬起来跑路。 谁知“扑通”一声,直接从床上滚到了床下,手掌正好撑在碎裂在地的茶杯瓷片上,顿时鲜血直流。 雪歌一句‘小心’没来得及喊出口,直接起身将她扶回床上躺着,重新拿过药盘给她包扎,一边皱着眉头不悦道,“你做什么这么着急?刚捡回条命,身体虚的可以,还想去哪!你这几天只能躺着静养,哪也不能去!”。 雪歌的话才说完,叶恩汐忍着受伤的手正兀自懊恼,屋门就被大力的推开,玖尧面无表情的站在逆光的阴影中,冷漠的注视着他们。 叶恩汐乍一看到他的身影,打了个寒颤不顾包了一半的手,直觉的要往床里缩。 雪歌转过身,有些意外,“尧?!”,怎么来这么巧? “这位姑娘暂时已无大碍,只是还有些体虚,……”,雪歌话才说一半,就见玖尧径直踏进房内,几步走到床前,伸手就要攥叶恩汐,被雪歌一手挡住,“尧!你做什么?!”雪歌有些不置信的看着他。 玖尧面色不好的挥开雪歌的手,“清洛,不关你的事!”,接着去抓。 雪歌再次挡住他的手,“她刚醒身体太虚,不适宜行走”。 叶恩汐缩在床角一个劲的哆嗦,雪歌在帮她,但玖尧却唤他清洛,他们一定认识很久了,还没人敢这么跟玖尧说话,除了她,而她正在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只要不死就成”,玖尧站着面对雪歌,声音却不似以前那般冷漠,“清洛,我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不行,其它我不管,但她不行”雪歌看着他,立场很坚定,“她是我师傅的朋友。尧,就当给我个面子,放了她”。 听到此话,叶恩汐很想点头赞同,雪歌真是太有爱了。可她不敢乱动,只隐隐期待的望着玖尧不说话。 谁知玖尧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雪歌,一向无波无澜的双眸中隐隐透着复杂的光,叶恩汐看不懂。 半晌,玖尧说话了,但叶恩汐明显感觉到气温冷了许多,“这么多年,你从来不要求我。现在,你却在替她说话。清洛,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你也不再是以前的你。其余的都无所谓,只有她不行”,长臂一伸,一把将叶恩汐攥在手中,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拎下床。 叶恩汐猛的被拽住衣襟,一个踉跄扑下床,幸好被雪歌伸手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刚双脚站定,叶恩汐就在玖尧手中拼命挣扎扭动,“你放开我,放手!我又不是她,我为什么要听你摆布?!你这个变态,神经病——”,被玖尧奇快的点住穴道,动弹不得,欲哭无泪。 临走前,玖尧道,“告诉你师傅,炽影的机关尽管来闯。看你的面子,以前乱闯影宫的账我可以不计较。以后,别怪我不给她面子。清洛,保重”。提到那个嚣张的女人,玖尧还是皱了下眉。 雪歌站在原地,目送玖尧带着叶恩汐消失在视线里,微微有些汗颜,他那个师傅,汗。这两年,他师傅以破人家机关为乐,江湖各门各派都要去闯闯,扮神偷专挖别人不为人知的秘辛与八卦,没想到,还跑去了尧那里。 他是不是该通知师傅一声?那个姑娘不知会怎样?尧,到底还是变了许多。尧说的对,他们都已不再是当年。 第53章 一路颠簸,在经过了几片树林,几道山谷,爬上一座顶峰,穿过峰顶几重殿阁,叶恩汐忍不住想,雪歌没骗她,她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把个半死不活的她拖回来泄愤,玖尧真变态的可以。 叶恩汐蜷缩在炽影正殿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有气无力的听着殿上诸人就她的失职与背叛谨慎的各抒己见,只有一个为她求情的。怎么样都无所谓,落玖尧手里,她什么也不想。 有人向她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架起她两条胳膊将她拖起。随着她起身,有什么东西从她衣襟处划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顺眼向下看,还没看清是个啥,下巴已被人擒住。手的力气很大,抓的她生疼。她被迫与手的主人对视,入眼的是玖尧不再无波无澜的眼,听着他咬牙切齿的问,“这块玉为何会在你这里?”。 叶恩汐看向他手中几欲被他捏碎的紫玉,茫然,“……不知道”。 攫住她下鄂的手蓦然加重了几分,叶恩汐痛苦的想,她的下鄂要碎了。 玖尧一脸阴沉的盯着她,周围连个喘气的声都没有,沉寂了半盏的功夫,玖尧一挥手,她即被拖了下去。 蜷缩在墙角的干草堆上苟延残喘,出气多进气少,但她确知道她死不了,或者说不会轻易死掉。有门琐的声音,接着一声门响,她听着脚步声渐近,一步两步不急不缓,听在她耳中却犹如死神催命的步伐,她还是没忍住向墙角缩了缩。脚步声在她头的前方站定,她被迫仰起头,“怕了?”湿润的气息拂过面颊,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依然紧闭着双眸没有回答。 他似乎有了恼意,又将她提高些许,“死没什么了不起的,难的是生。不敢看我么?”语气徒然提高几分,寒气逼人,“看着我!本座可不是多情的天玺帝,把叛逆当有趣,本座只要绝对的服从”,声音复又轻柔几分,“像你这样的本座也没少见,你会学乖的。” 抬起沉重的眼皮,叶恩汐气息微弱道,“落在你手里,我只当自己死了,生煎还是油炸,凭君满意。”语毕,复又瞌上沉重的眼帘。 一个甩手,叶恩汐重重倒向一边墙壁发出一声闷哼,玖尧终于气极。克制住掐死她的冲动,玖尧冷冷道,“你不在乎是生是死,那苏然止呢,天玺帝的暗卫呢,那些找你的人呢,是不也可以一样的不在乎,不管他们的生死?” 哥,原来哥来找她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我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不保……其他的……只能,生……死……由……命了……”费力的说完这段话,叶恩汐再不出声。 “那你可知道,如今他们正被困在上山的必经之路毒障林中,你就不想本座给他们条活路?”玖尧不信她会罔顾他们的生死。 然而,等了片刻,那蜷缩在墙角的人影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妥协的意思。若不是还能感觉到那一丝微弱的气息,玖尧都要以为她已经死了,可他知道如今她还死不了,有那疯女人一天一颗的药吊着,她想死还真不容易。 好,好的很!手中紧攥着从她怀中掉下的那块紫玉,“生煎”“油炸”,哼,她以为他不会么?若不是……若不是这块该死的紫玉以及当年他对他的承诺,就是十个叶恩汐也给他杀了,他还须在此废话?不听话的棋子留着何用。 清洛啊,沈清洛,你尽然用此物来保她。 牢中昏暗的壁油灯轻轻闪烁了一下,墙上灰暗的立影一动不动,最终拂袖而去。 那日之后,玖尧没有再来过,除了定时二餐,再见不到半个活人。不知道苏然止怎样了。她从来不认为她的屈从能换到他们的平安,只是希望他们尚能安好,其他的她什么也不想。 几日之后,门再度被打开,进来的却是冷月,开口却让她很意外,“跟我走” 她怔愣之余还是问了句,“去哪里” 冷月瞅她一眼,这一眼说不上来含着什么意思,“你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吗,去哪里又有什么所谓”。 这倒是。 随着冷月出了囚室,室外一片漆黑,叶恩汐乍一出来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深吸一口清爽的夜风,努力跟上冷月的步伐。居然没有守卫押着她,叶恩汐猜不透冷月的想法。 在黑夜里深一脚浅一脚,路却越走越偏越走越难,就算天再黑叶恩汐再不熟悉炽影,也知道她正离炽影越来越远。冷月到底想做什么,若要杀她无须如此费事,要救她也不可能,她不敢。 冷月突然停下脚步,指着黑暗中某个方向转身对她道,“从这里一直向前,再过一个山谷,你就走出了炽影的范围,你好自为之”。 叶恩汐在后面呼呼的直喘气,对冷月的行为很无语。你说她要是突然良心发现要救她吧,可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她能走出这座山,那就是天方夜谭。要是害她呢,真难为她要想这种方法,是不是也觉得给她一刀太便宜她了呢? 似有看出她的疑惑,冷月又道,“你放过我一次,我也放你一次,我们两不欠”。 唔,这个理由不错。叶恩汐顺着冷月所指的方向摸索着向前。 冷月看着那个孱弱的背影渐渐没入夜色,媚炔,或者该叫叶恩汐,你今夜被野狗啃了被狼叼了都别怪我,他的眼中从来没有为谁犹豫过,你也不能例外。 “主上不准任何人动她,你敢违抗主上的命令”,不知何时立于身后的青崖出声道。 “主上也很想杀她解恨,我这是在为主上分忧,难不成你要去救她?”冷月回的不慌不忙。 “这么说,本座还要嘉奖你为本座分忧了”,无波无澜的语调,却让冷月不寒而栗,忙跪倒在地,“属下不敢”。 挥挥手打发走冷月和青崖,溶进夜色中的玖尧注视着叶恩汐消失的方向——雪狼谷,久久不动。 蹒跚在漆黑的树林里,叶恩汐一路摸爬滚打,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什么也看不清,衣服刮破了,浑身都泛着疼,耳边的风声像无主的孤魂,夹杂着那些最原始的渴望,如泣如诉。想不到她最终的下场是被野兽分食。实在走不动了,叶恩汐干脆就地坐了下来,远处时远时近的鬼哭狼嚎就当没听见了,她很累,不想再动了。 刚净下心来瞌上眼没多久,就听见几声细微的呜呜声,象某种受伤的小动物的叫声,嗷嗷的,有点像小狗。叶恩汐很奇怪,凝神细听,好像就在附近。忍不住爬起来循声去找,果然,离她走了大概十步左右的草丛里,有一团朦朦胧胧的白色物体再发出细微的嗷嗷叫唤。 会是什么东西呢?叶恩汐紧张到开始发抖,这深山老林半夜三更狼环虎绕的,摒住呼吸,叶恩汐慢慢的向那团白色挪动,近到跟前仔细打量,毛茸茸的一团白毛球,头上一对尖尖的小耳朵,有鼻子有眼,短而粗的两只前爪有气无力的刨着身边的草,一只小白狼,叶恩汐仔细的看了看它后腿,一只受伤的小白狼。看着小家伙白乎乎毛茸茸的可爱模样,叶恩汐暂时的抛掉了她自身难保的处境,小心的将那肉乎乎的一团捧在手里,“你真可爱,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伤到了脚呢?”小白狼的右后腿上点点血迹,痛的小家伙哀哀的叫,叶恩汐不由庆幸她刚一路滚过来没有伤到。小心的抱起小白狼,现在她身上没药了,从裙底撕了块布,她只能给小家伙做个简单的包扎。仔细包好,将小家伙扶正细瞧,这小白狼确实长的很可爱,肉乎乎毛茸茸的,通体雪白,一双冒着绿光的大眼睛也正幽幽的瞅着她,突然一伸脖子就舔了她一下,叶恩汐忍不住笑了笑,精神一有松懈倦意立马袭来,抱着小毛球,叶恩汐歪倒在枯叶堆中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脸上有些庠,叶恩汐不情愿的睁开眼,一颗毛茸茸的头,看到她睁眼,在她脸上舔的越发卖力。 “毛球,别舔啦,都是口水”,伸手拎开小白狼爬起身,一身的露水透心的凉,哈嚏,吸了吸鼻子,像是感冒了,肚子传来咕咕声,唉,叶恩汐叹口长气,昨晚没被野兽逮去祭五脏庙,她今早却得找东西祭自己的五脏庙了。 环顾四周,天光还早,林间薄雾蔼蔼,鸟鸣清脆,少了夜的不安和神秘,平添了份自然之趣。 顺着小白狼柔软的绒毛,叶恩汐叹了口长气,无水无粮,还拖着个残体,难道她真要在此自生自灭?唔,她好像还答应了某人要活下去。不多想了,不死当然只能活着,话说玖尧那么费力的把她拎上山,居然肯放她走,还是笃定她走不出去?还有那块不知打哪来的玉,和玖尧一脸纠结的表情。 俯身放下小白狼,“毛球,回家吧,我要走了。”毛球踏到地上,抖抖毛,弯着脑袋回头看了她一眼,后腿略有颠簸的窜入灌木丛中不见了。叶恩汐朝着毛球的相反方向挪步。 才走了没多久,身后传来呜呜声,似有什么东西拖住了她的裙摆,叶恩汐顿时脊背发凉,老天保佑。惊恐回头,只见白乎乎毛绒绒的一团正卖力的咬着她的裙摆拼命后拖,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咆,去而复返的毛球小白狼。 “毛球,你怎么又回来了?差点被你吓死。哎,不要拉了,你这是要拖我去哪啊?” 毛球像是完全没听到,只管一个劲的咬紧裙摆向后拖拖拖…… “好了,好了,你不要拖了,我跟你走……”再拉下去裙子都要咬破了。 毛球象是听懂了她说的话,终于松开了嘴,仰着脑袋睁圆了眼看她,甩了甩尾巴,率先朝前走了两步,再回头看着她,叶恩汐只得跟上去。 毛球在前面左钻右穿身形敏捷,叶恩汐在后头跟的异常辛苦,它当她跟它一样呢?这么小的缝隙,让她怎么钻?这是人走的地么,她哪根筋不对了跟着一只狼仔子走?好不容易钻过茂密的藤蔓,刚想直个身子,一个打滑脚下一空,叶恩汐瞬即象个球一样滚了下去,失去意识前,叶恩汐只觉得她好像掉进了一个什么洞,而这个洞很长很长……一团白影紧跟其后,一路狂奔。 第54章 十里屯是个三面环山的小山村,其实都不能算村,只零零星星的住着几家猎户,时间长了慢慢的象个村子。十里屯名副其实,它离最近一个乡村小市集整整一天的路程,离最近的县城更是十万八千里,村里的猎户把狩到的猎物拿出去卖,来来回回要好几天,基本属于山高路远,人迹罕至的地。 村西头家住半山腰的刘长柱家却在这个人烟稀少的深山老林里捡了个人,还是个女人,还是个长的刘长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女人。小时候听爷爷讲的天上的神仙估计就这模样。可是,他知道,她不是神仙,神仙不会伤这么重。为了快点治好她的伤,他进山的次数多了,走的也更深,用的时间也更长。 又是星月高悬,刘长柱一手提着今天的收获一手推开自家的院门。进得院内,搁下手中的东西,长柱她娘掀开门帘招呼了声,“长柱,回来了?”。 刘长柱放好东西回身应道,“嗯,娘,今天收获还不错,明儿一早再去卖了,又可以换点药和粮食回来了”。扶老娘在桌边坐下,刘长柱接过他娘递来的水杯,一口气喝完,抹了抹嘴问,“娘,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长柱他娘一边张罗儿子的晚饭一边道,“还行,我刚给她换了药,汤药也喝了点,看着比前两天有了些起色。唉,我们家穷,只能用些草头方,要是有好点的药,兴许能好的快些。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摔成了这样,以后落个残疾落个疤的,唉……” “娘,今天我收获好干脆明天进趟县城,看能不能多换点钱,买点见效快的好药回来?” “嗯,也行,你明天看着办吧,自己路上小心点。” “诶,知道了,娘”刘长柱边应着他娘边盘算着明天上县城的事情,匆匆吃完晚饭便去睡了。 一片晨光从一方小窗中透进来落在叶恩汐的床头,叶恩汐躺在床上看那一小方天空发呆,视线中偶尔掠过一两只鸟雀。距她滚下山至今已半月有余,这是救她的这户人家的大娘说的,而她是昨天睁的眼。这户人家很简单,一个老娘加一个儿子,老头子过世很多年了。 家里更简单,家徒四壁。 她睡的这间房据说是这家的儿子睡的,救她回来后,这家的儿子去睡了柴房。刘家大娘很朴实,一身粗布衣裳面容慈善,刘家儿子也很憨实,长相普通身形却蛮壮硕,据说打猎很有经验。母子二人尽心尽力的照顾了她这么多天,她乍一醒来,大娘很兴奋,在她床边叨叨了半天,直到她儿子红着脸进来把他娘拉走,她看着他轻轻的道了声谢,他一个跟斗跌出门外,话都没说利索。 枕旁一团白毛蠕动了一上,换了个姿势咕咕两声又睡了,毛茸茸的肚皮一起一伏。 大娘说,这只狼仔子不寻常,还很通人性,它的脚伤早好了,就是怎么也不肯走,一直趴她旁边。叶恩汐恨恨的横它一眼,等她伤好了看她怎么揉捏它,居然让她滚下山,害她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全身的各种擦伤碰伤就不必说了,浑身像重组了一样。 布帘子被掀起,刘家大娘端着今天该吃的汤药与早饭进来了,“姑娘醒了,正好该喝药了”。 叶恩汐微微抬了抬头,刘大娘一迭声的喊,“诶,诶,姑娘躺着莫动,莫动,小心伤口”,给叶恩汐加高了一个枕头,扶她躺好。叶恩汐万分感激的道了声谢,真心诚意道,“大娘,给您添麻烦了。我姓叶,名恩汐,大娘喊我恩汐就好。大娘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 刘大娘端着药碗回身截住话头,“姑娘这说的啥话,出门在外天有不测,谁都有落难的时候,难道我们还能见死不救?来,先把这碗药喝了,喝完了放宽心安心养着,莫要多想。” 一句话暖进心窝,叶恩汐眼眶微微湿润,现在她一条胳膊一条腿还用木板夹着,另一只手也缠满了布,只好就着大娘的手喝了药,如今就算是黄莲她也得伸着脖子喝了,她不能辜负人大娘家的一片心意。 渐渐的,她能自己吃饭了,能下地了,能拄着刘长柱为她削的拐杖去晒太阳了,叶恩汐大好了。 金秋十月,树叶开始枯黄,洋洋洒洒的落满院子,风吹过,哗啦啦的响,叶恩汐拿着扫帚慢慢的将它们扫在一起,捡到厨房当柴禾。 院墙外走近一个身影,叶恩汐抬头微笑招呼,“长柱哥回来了?” “哎,回来了”,刘长柱依然不敢直视那张明媚的笑颜,时常让他心跳加速呼吸不能,却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放下手中的农具,忙忙的接过叶恩汐手中扫帚,“叶姑娘,你才刚好,这种粗活我来做就行,你要多注意休息,伤筋动骨最要紧”,粗糙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一点滑嫩的触感,刘长柱像过电一样迅速接过扫帚,感觉指头微微发烫,心砰砰直跳。 叶恩汐却完全没察觉他的异样,只皱着眉略略抱怨道,“我都躺两个多月了,再不活动活动就该废了,再说,我也干不了什么重活,扫扫地只当锻炼一下手脚。老让你们这么照顾着,我也很过意不去。长柱哥还是你进屋歇着吧,这里让我来,要不然我真觉得自己成废人了。” 刘长柱一张黝黑的脸涨成了酱红,“叶,叶姑娘,我,我不是那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是担心……” 厨房门口刘大娘端着盘菜出来,见此情景笑着说,“来,吃饭了。长柱,你说不过她,一早上,她都跟我磨了半天,让她活动活动也好。恩汐啊,我说长柱回来肯定不同意吧,呵呵,来都先放着,吃饭了。”率先往正屋去了。 叶恩汐应了一声,回头对刘长柱笑了,“大娘都是同意的,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你不反对就是同意了,嗯?”叶恩汐略略歪着脑袋看他。 刘长柱又呼吸不畅头晕乎乎的了,除了点头似乎也不会别的反应了。 一家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饭一直是叶恩汐的梦想,如今这个梦想就在眼前。刘大娘老爱往她碗里挟菜,这么多年,他们孤儿寡母的也不热闹。因为家里穷,又住在这山坳坳里,刘长柱到现在也没能说上个媳妇,更不要说孙了。现在多了她一个人,刘大娘觉得跟得了个闺女一样,家里一下子热闹多了。 叶恩汐却觉得这地方挺好的,山高水深,人烟稀少。应该没人会认为她还活着了吧,有关苏媚儿的那些纷扰也该结束了吧,那她是不是可以在这里过她叶恩汐想过的生活了,没有约束,没有逼迫,爱怎样怎样。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叶恩汐心满意足的笑了,顺手就挟了筷菜放到刘长柱碗里,“长柱哥吃菜,别光扒饭啊。” 刘长柱捧着饭碗连声应,“诶,诶,你也吃,也吃”,低头猛扒几口,突然觉得今天的饭菜特别香。 刘家大娘朝两人左右望了几个来回,时喜时愁。 第55章 吃过午饭,叶恩汐帮大娘收拾好碗筷,随刘长柱一起下地。刘家除了靠打猎为生,还在这附近的山坡上垦了一些地,种些红薯玉米之类的,自家院子里则种了些蔬菜,还养了几只鸡,不然,离县城这么远,生活还真不方便,刘长柱说,这里的村民都这样自给自足。 行到地头,叶恩汐已有些累,她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只是想出来走走,刘长柱这回没拦她,就带她出来了。一路上还特地放慢了速度,配合她的脚步,给她讲些这里的山地山貌。 刘长柱指着北面最高的那座山说,“……那就是北山,我们这里都管它叫狼山,除了经验丰富的老猎手没人敢进去。那天我本打算进去寻些值钱的药草拿去卖,没进多少路就看见了你,……”刘长柱用手挠挠头,一付欲言又止的样,“……你,怎么会在那里?” 叶恩汐望着那座险峰峻岭的山,不知道它是否真能阻断炽影的魔爪。 移开目光,视线胶在远处一团向此奔跑的白影上,“我不认得这里,那天我与家人一起回乡,行得一处山林,突遇强盗……”,叶恩汐垂下眼,“……我娘让我拼命跑不要回头,她和我爹……”,叶恩汐续道,“……我一直往树林深处跑,没敢回头,当我实在跑不动停下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 “对不起,叶姑娘,我……”刘长柱望着那双忧伤的眉眼,心也跟着纠结,“是我不好,让你想起了伤心事,对不起,那个……”手足无措的在叶恩汐身边打转。 叶恩汐抬起眼,笑了下,“没事,我娘让我跑就是希望我能活下去,长柱哥,谢谢你救了我。” 叶恩汐突然跟他正经道谢,刘长柱又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摆了,“不,不客气,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个,你先这坐着,我去干活了”,转身下地。 叶恩汐坐在地头上,盘算着距离,待那团白影跑到身前,一把揪住摁在怀里,“可让我逮到你了,小毛球,说,为什么让我滚下山?”丫的,她报仇的机会来了,自从她醒后,毛球就不常陪着她了,三五天的才能见它一回,那时她手脚还不能动,哼哼,这回被她逮到跑不掉了吧。说实话,毛球比初见那时大了许多,但还是毛绒绒圆滚圆滚的,照理说,它虽然像个球,但怎么说也是只狼,可不知怎的,也许初见时它还小,也许他们共患难过,叶恩汐不怕它,抱在怀里一顿揉搓,搓的毛球光滑雪亮的毛皮乱糟糟的。 毛球好像很兴奋,一点也不介意叶恩汐的揉搓,只一个劲的想抬起脑袋去舔叶恩汐的脸和手,叶恩汐被它添的手庠庠的,直把它摁在怀里。 “……你是说,是这只小银狼带你下山的?”,一人一狼玩的起劲,不远处传来刘长柱疑问的声音。 叶恩汐抱着毛球抬起头,“嗯,我迷路后就看见了它,它当时脚受了伤,我给它包了下,第二天,它就带我滚下山了,”举起手中的毛球,重了不少,“是不是,毛球?”。 小银狼在她手中四肢扭动,嗷嗷两声,似乎对毛球这个称呼很不满意。 “我倒是觉得,是这只银狼救了你。” “嗯?”叶恩汐将银狼放在膝头,看看刘长柱看看毛球,小家伙不闹了,蹲在她膝上睁着圆圆的眼睛甩尾巴。 那边刘长柱继续道,“……我们这的人都管北山叫狼山,是因为那里是狼族的地盘,而群狼涧则无路可走。如果……”刘长柱有些匪夷的抓抓头。 如果叶恩汐曾经进去过,还碰上了这只小银狼,那么她曾经一度离狼谷很近,小银狼带她滚下山,也许那是唯一的出路。 小银狼蹲在叶恩汐膝头看她恍然的脸,轻轻一扑,舌尖舔过叶恩汐有些干燥的唇,激起叶恩汐一声惊呼,“小色狼,敢非礼我!”,一边起身朝蹿到地上的毛球扑去,一人一狼追逐在渐变渐浓的斜阳金辉中。 刘长柱看着玩成一团的一人一狼,忽然想起,他曾听爷爷讲过,银狼,是狼族的王。 日子晃晃悠悠的过,一转眼又是月余,天气越来越冷,早晚寒气日益加重,所幸,过冬的准备都忙的差不多。叶恩汐帮着大娘喂鸡种菜腌菜,大娘缝制冬袄冬被时打个下手,穿个针引个线,陪刘长柱刨红薯,挖萝卜,修房子,他住的柴房被前阵子的大雨淋湿了,不修过不了冬。刘长柱是个打猎能手,进了几趟山,去集上换了好些生活用品回来,还有大米猪肉,他知道她吃不惯那些野味粗粮。 他还在集市上看中一支桃木雕的木钗,上面刻了朵桃花,挺好看。他兴冲冲的买回来送给叶恩汐,叶恩汐让他给她带上。刘长柱看着那如缎秀发上的桃木钗,默默的想把它取下来,叶恩汐一偏头没让,说送出去的东西不能反悔。刘长柱说不好看,配不上你。叶恩汐笑,“什么配的上我?金钗玉钗?”。 曾经她有那么多金钗玉钗,但她过的不痛快,“心意最重要,你送什么我都喜欢,不许反悔”。活的自在最重要,她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她很满意。 叶恩汐在这里悠哉游哉的过,殊不知外面寻她的人已是找翻了天。 初冬的阳光晒着人暖洋洋的,晒的人想睡觉。毛球卧在她脚边呼呼的睡,这小家伙又大了不少,已有成狼的架势,也许是当初被一起捡回来的缘故,刘家并不排斥它,它也一直很友善,偶尔还给看个门。轻轻拂过毛球柔软的毛皮,阳光洒在它身上泛起一层银光,纳着鞋底的大娘抬起头,“颖钥又大了不少,当初捡回来时也就……”用手比了个长度,“……也就这么点大。” “嗯,是啊”,叶恩汐陪大娘纳鞋底聊天。 颖钥是毛球的大名,叶恩汐给它起的,小家伙嫌弃叫它毛球,有几次喊它理都不理,于是叶恩汐给它想了个名字,小家伙很喜欢,扑着她一通舔,一连陪了她好几天。 “恩汐啊,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觉得怎么样?刘大娘问的有些犹豫,这么天仙似的姑娘配他们家是他们高攀了。但看叶恩汐似乎也不嫌弃,也没要走的意思,刘大娘还是忍不住想问问。 刘大娘曾暗示过她几次,大意是她无父无母无处可去,要是不嫌弃就在这把家安了,等来年开春就把这事办了。 其实叶恩汐也有此意,她无处可去也不想再出去,在这里安个家太太平平的渡过余生,挺好。而且刘长柱人也不错,老实能干,对她也好,穷虽穷了点,但温饱没问题。只是她没好意思提,而且她也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 不过,叶恩汐顿了顿,垂着头道,“我无父无母,凭大娘做主。” “哎,好好,呵呵”有这句话,刘大娘高兴坏了,拉着叶恩汐的手直点头,“等长柱地里回来,我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一准能把他乐坏咯。恩汐啊,能娶到你真是我们刘家祖坟冒青烟了,长柱几辈才修来的福气啊。你放心,我家也不会亏待了你,该有的三媒六聘一样都不会少,一会儿长柱回来了,我就让他明天去集上……”大娘兴奋的计划着娶媳妇该准备的事宜,一边与叶恩汐商讨过门的日子。 夕阳西下,叶恩汐看着幕色中扛着农具推开院门的人,感觉很踏实。 “长柱哥,回来了,可以吃饭了”。 “嗯,我回来了,恩汐”。 日子平淡而踏实,叶恩汐以为她这辈子都会这么过了,与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直到…… 叶恩汐始终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依然不肯放过她。北山的险恶没有挡住炽影的魔爪,她跪在烈烈寒风中一遍遍求他,求他放过刘家母子,她什么都愿意去做,什么都愿意。 她绝望的望着倒在她面前的长柱,熊熊的火焰映着她惨白的脸,火中有她缝了一半的嫁衣,绣的歪歪扭扭的鸳鸯,刚学会纳的鞋底,长柱给她做的梳妆盒,大娘为她缝的新被面…… 对不起,大娘,长柱哥,我不是你们的福气,我是个不祥的祸根。 天空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这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渗进了叶恩汐的骨髓。 第56章 大雪纷纷扬扬铺满了景钰宫各个角落,银妆素裹,雪树霜花,红梅傲雪,美得像幅画。 若雪站在回廊下对着踏雪而来的明黄身影福身。 “娘娘怎么样?” “回皇上,还是老样子,平时不怎么说话,就觉得冷,这几天下雪一直抖个不停。宫里能摆下的炭炉都摆上了,还是不顶用……”说着说着,若雪开始抹眼泪,娘娘怎么就捂不热呢?那身子比冰还冷,怎么受得住。 踏进暖阁,一股暖风扑面,龙煜霎时觉得浑身暖烘烘的,再看内阁之中裹着狐裘还在不停颤抖的单薄身影,心中一阵刺痛。 轻轻的走过去,死死的搂住,怀中不停抖动的人才稍有停歇,“汐儿,怎么样,感觉好些没?” 叶恩汐窝在龙煜温暖的怀中呆呆的没说话,直直的眼眸渐渐浮上朦胧的睡意,慢慢的合上眼。龙煜看着安然的睡颜,轻轻喟叹,比起刚回来那几天,这样的情况已是好了很多。 刚回宫那几日,完全的吃不下睡不着,一闭上眼就做恶梦,醒着就喊冷,本来还算丰腴的身子如今瘦的硌手,手摸上去像在摸一件冰冷的瓷器,任何时候都没有温度。 龙煜就这样抱着暖着,一动不动,她能有场好眠不容易。 若雪在门外候着随时听着里面的传唤,娘娘不容易,皇上更不容易,谁都受不住成天抱着个冰块一样的人,一抱就这么多天。 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温暖的阳光洒在积雪上,泛起一层晶莹,晃的人睁不开眼。叶恩汐坐在窗前看宫中太监忙着清扫道上的积雪。若雪将一个手炉放在她手里,给她掖严了狐裘,“娘娘,今儿天气放晴了,等中午我们出去晒太阳,好不好?” 叶恩汐捧着手炉,把一只手伸进透窗而入的阳光里,“太阳怎么一点都不暖?” 若雪将那只冰冷的手放回狐裘里掖好,“娘娘,现在阳光不强,等中午就热了”,说着,又慢慢红了眼眶。 “哦”,叶恩汐应了声又不说话了。 已经回宫半月有余,她是被苏然止带回来的,当时的情况她已记不太清,太医说她惊吓过渡导致有些神智模糊。叶恩汐也觉得,那段山坳坳里的日子象是上辈子的事一样。就象她还呆在景钰宫,哪也没去过。只有摸到袖中那根桃木钗的时候,才觉得,她曾经遇到过一户良善的好人家,那家有对和善的母子待她极好,大娘,长柱…… 感觉她被人轻轻抱起,叶恩汐从思绪中回神,发现她正被龙煜抱着往外走,“去哪儿?” 抱着她的手臂轻微一振,龙煜柔声道,“出去晒太阳,今天天气好也暖和,老坐在屋里也不好。” 叶恩汐微微挣扎了一下,“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她又没残,干嘛要抱来抱去。话说她残的那会,长柱也抱过她几次,每次能闹个大红脸。 龙煜停下来看她,“真要下来?” “嗯”叶恩汐点头,她早不残了。 抱着她的手臂却紧了紧,“没几步路了,就这样吧。这么些天也不差这一回。” 被轻放在廊下避风的软榻上,正对着阳光,龙煜给她拢上手炉,叶恩汐禁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龙煜坐她身边轻笑,“这么些天终于看到朕的好了,也不枉朕的一番心意。”语气甚是庆幸带着调侃。 “谢谢”叶恩汐轻道。 “说傻话”龙煜轻轻抚过冰瓷般削瘦的脸,“过去的事就随它去吧,以后在宫里安心的住着,别再胡思乱想,都过去了,嗯?” 叶恩汐点点头,盈盈大眼中早已泪水满溢,顺着脸颊大颗大颗滑落。 “好好的怎么哭了”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对不起,朕去晚了”。 “……为……为什么……他们……是无辜的,呜呜……我……我求他……可是,可是……没有用……呜呜……”叶恩汐伏倒在龙煜怀里,痛哭失声,她不该有那份奢想,如果她早点走,也许就不会…… 龙煜安抚着几欲叉气的叶恩汐,哭出来就好了,他还真怕她一直压抑着一病不起,身疾可医心病难为。 许是哭的太累了,叶恩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 睡醒了人也有了精神,至少不那么畏寒了。若雪一直叨叨她睡的这三天把他们急坏了,尤其是皇上,时不时就逮个太医问情况,搞的太医院一个头两个大,答案都是她身体太虚需要休息。 过了这个年,这身体该十九了吧。她现在只希望能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年。 第57章 起床梳洗完毕,龙煜已下早朝,照例过来陪她吃早饭。 “今天觉得怎么样,养了这么多天怎么总觉得没以前精神”龙煜再往她碗里添了点粥,“多吃点,你瘦了很多。送来的补品也要按时吃,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做。” “嗯 ,知道了,我没事,你放心吧”,叶恩汐浅笑着应。 “怎的现在如此生份?”龙煜握住她的手,摩挲着掌心一点点的温度。 “没有啊,我一无所有,在这里白吃白住,你还对我这么好,我很感激……” 未完的话被打断,龙煜紧着她的手看着她道,“朕无须你的感激,你这么聪明,朕想要什么你也明白。你若暂时不适应,朕可以等。宫里的生活没你想像的难,相信朕,好么?” 叶恩汐目光闪了两下,慢慢的垂下眼,“我有什么好?”,让你如此惦着不放手。 龙煜伸手轻轻抚上她脸颊,看了会道,“朕也想知道,论样貌才气性情,你的确没什么好,但朕想,感情的事如能说出个所以然,大概也就不算情了。所谓情不知所起,大抵如此。朕喜欢你,朕认了,你也就别计较了,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何德何能。 罢了,只是一年,就当报答他对她的好。 叶恩汐深居简出,以身体抱病为由谢绝访客,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过小日子。 龙煜来,她同夫妻一样与他过日子,每每龙煜给她讲宫里的事,她都叉开话题,龙煜便不讲了。龙煜走,她就当老公上班了,自己过日子。这样她才觉得心没那么难受,日子也比较好过。 心中在乎才会介意,她这么挣扎着想往外走,也许她一早就介意上了,只是她不知道。 折腾了一圈,似乎又回到起点。可是又有些不同 夜半,龙煜带着一身疲惫踏入内室,叶恩汐在灯下放下书迎过去,“今天忙到这么晚?” 龙煜点头,脱下外袍,叶恩汐接过挂上衣架,“年底了,事情总归比平时多些。太晚了,你不用等我,早点睡”。 叶恩汐端出事先在炉上煨着的宵夜递给龙煜,“反正也没什么事,先吃点宵夜,我去给你备水洗漱”。 龙煜伸手将她拉住,“不用忙,这些事有人做,你来陪我吃点”。 叶恩汐笑,“我一天又不费什么精神,晚饭还没消化呢,吃夜宵要撑了,你吃吧。做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你不想我服侍你?”。 龙煜道,“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怕你累着”。 叶恩汐道,“这些有什么累的,我还没那么弱”。 叶恩汐对于私下里龙煜的这个“我”很高兴,那样让她觉得又亲近几分。 吃罢洗漱,一夜温存。 清晨,叶恩汐给龙煜套上最后一件明黄龙袍,整好衣领,“今天早点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每天起这么早回那么晚,我给你补补”,说完吻他一下。 龙煜便心满意足的上朝去了。 难得闲暇,龙煜就陪她在景钰宫暖阁呆一天,给彼此画像,一个彩色一个黑白都很惟妙惟肖,有时下会棋,叶恩汐耍赖的居多。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但叶恩汐清楚,是龙煜在外面为她挡了许多,才有她现下的安稳。 就像今日合宫祭祖,她不去,也没人说什么。 只这一年,就贪这一年,就好。 有一天,龙煜问,你现在怎么不想出去了,以前拦都拦不住? 叶恩汐笑,以前没心没肺的对什么都好奇,现在明白了,有些东西不是我能好奇的。有你在就好了。 龙煜说,过年前有场冬猎,去散散心吧。为什么朕总觉得你没精神,太医偏偏还说没事。 叶恩汐说,太医说没事就肯定没事。我在这就好,不去了。 龙煜看了半天笑容依旧的容颜,郑重道,“汐儿,有什么你一定要跟朕说,朕总觉得你不开心,笑容也少了,是朕的原因吗?” 叶恩汐便扑进龙煜怀里摇头,“你多虑了,我很好。” 能在你羽翼下生活我很感激,能得你宽容的照顾我很幸运,能被你三千宠爱集一身我受宠若惊,你是皇帝,你有三千后宫,结发皇后,我能要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么?不了,这样就好。 所谓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后宫哪有能真正太平度日的,何况她独沐圣恩。 前朝不断有人拿她的来历说事,说她乃敌国刺客,曾欲加害皇帝,劝皇帝不易与她过份亲近,应严查她的动机云云。被龙煜压了。 秋贵嫔喜得龙胎,发现时已有三月,母凭子贵晋升为妃,就算龙煜关照了不必来景钰宫拜见,新晋的秋妃还是得瑟着来了,她不想见,只得去了皇后宫里。 她谢绝访客但从没拒过皇后,皇后很温婉,时常来看看她,还免了她每日的请安,叶恩汐发现她们很聊的来。 叶恩汐也曾试探着夸过她,是这时代女性的典范,真真母仪天下。 皇后温雅的笑了,一语道破她的心思,“你爱上他了。” 叶恩汐默,她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本宫当年阴差阳错做了皇后,也许是当初本宫心有所属在先,这么多年与皇上,觉着还是亲情多些。你如此避世,应也是明白的。只是委屈了你自己。” 叶恩汐福个身,“还望皇后娘娘不要与他说”。 “帝王之爱,太重。本宫明白。只是,皇上近几日常跟本宫说起你心事太重,少了往日的活泼,他很担心。”目光落在她发间,“过去的放在心里就好,不要带出来了。” 叶恩汐默默无言。 第58章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景钰宫的春景一如她的恩宠,都是极致的。就算她闭门一月,也不曾减少一分。 若雪捧着刚从园中新摘的鲜花进来问叶恩汐房中摆哪个颜色好看? 叶恩汐眨眨眼,眼中只有灰白,“你看着摆吧”。 二月初五,苍钰睿王陌绎与天玺清平公主大婚,两国联姻,举国同庆。 清平替陌绎挡了一箭,重伤回了玉顶山,陌绎作为间接责任人,难辞其咎,一直全程陪护。 当初她就看好他们,说不定若没有她,他们早已修成正果。 叶恩汐坐在花园里看眼前这对璧人,“恭喜两位,白头偕老”。 清平有些害羞道,“谢谢皇嫂,明日大婚,特来向你辞行。虽然,我以前不待见你,但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你跟皇兄也算苦尽甘来,就跟我和绎一样”,说完,看向陌绎甜甜一笑。 陌绎回她个温柔的笑容,转眼看向叶恩汐,一别数月,两人再见却已是物是人非再不复从前,清平道,“我在皇兄那里看到皇嫂画的画,今日也央皇嫂替我们画一幅,皇嫂可好?” 叶恩汐点头,清平道,“我去备纸”。 陌绎看了眼远去的身影,转而看向她道,“你瘦了很多”。 而叶恩汐却道,“清平是个好女孩,定能陪你游历天下”。 陌绎叹笑一声,“嗯,想不到……”,想不到我们终究错过,想不到他会喜欢清平,那个无须他的歉疚一直赶他下山的女孩。 人世间想不到的事太多,不到盖棺定论前永远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就象此刻,她手握炭笔,看着世间的色彩在她眼中一点点消失,眼前的璧人定格成纸上的黑白。 她开始闭门不出,连龙煜也不想见。 龙煜望着廊外含苞的花骨朵出了会神,花公公奉上一杯香茶,“皇上,请用茶”。 龙煜回神接过,轻轻拔动杯盖,“花禄,你说,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朕?朕冷落后宫独宠她一人,为什么她还是不能明白朕的心意,说不见就不见”。 花公公在下方顿首,谁说不是呢,皇上对汐贵妃的好整个后宫都眼热,可汐贵妃偏偏就这样了,前一阵还好好的,自从……花公公赶紧摇摇头,一定想多了。 龙煜道,“花禄,你也想到了,是吧?” 花公公连连摇头,“不会,不会,是奴才想多了,娘娘肯定是想着皇上的,可能,娘娘有什么其他原因也说不定……”。 自从清平大婚她就避门不出,但愿是想多了。 生命在她指尖一点点流逝,而她却无能为力。 龙煜终于没忍住,下旨把她召了去。 叶恩汐简单收拾了下,同若雪前往长生殿。 圣旨曰,朕多日未见爱妃,甚想,命爱妃今日戌时长生殿同膳。 想着,叶恩汐就忍不住想笑。其时,她也很想他。 只是她已给他添了太多麻烦,不想他再为她劳民伤财,她的命既已注定,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而他又那般精明,躲着他才能不被发现。这几日,她绘了好些他的素描像,带张给他消消气。她的画没有颜色,不容易出破绽。 若雪道,“小姐,起风了天边有云上来了,今晚怕会下雨,我回去给你拿件大氅,你在这等我会”。 叶恩汐抬头,天边乌云压顶渐渐笼上来,“嗯,你去吧”。 今晚怕有风雨。 叶恩汐坐在廊边等,廊下有方花池,池中几尾鱼,黑白的世界实在看不出风景怎样,只觉得花开的不错,花木修葺齐整,花树嫩嫩的应该是新芽。走上石桥,池中鱼儿围拢过来,宫里的鱼都是喂惯了的,稍有人影晃动就聚拢过来讨食。叶恩汐觉得有趣,在桥上走过来回过去,池中的小鱼也随着她的人影这头追到那头。 。“贵妃娘娘万安。” 叶恩汐抬头,几步之外一个倩影,与她同站在这段石桥上对面望。 叶恩汐道,“秋妃有孕在身,不必多礼,我退过去你先过来吧”,语毕回身欲让。 秋妃道,“怎敢劳姐姐退,要退也是妹妹退。只是不知姐姐为何每次一见妹妹就走,难道妹妹如此不招姐姐待见吗?。” 叶恩汐道”怎么会,你有孕在身,回身也不方便,还是先过来吧。” 手臂被人拉住,秋妃挺着五六个月的肚子已到近前,“让姐姐让路妹妹可不敢,姐姐也是要去见皇上的吧?妹妹正从那里过来,哎,哎哟……。” 叶恩汐心里一紧,秋妃又笑道,“呵呵,孩子又踢我,皇上也说这孩子这么好动将来肯定是个皇子,呵呵。。”一脸甜蜜辜福的笑。 叶恩汐道,“秋妃是个有福的“。 秋妃笑了两声又道,“这桥我们两个一起也走得,皇上等着姐姐,姐姐先过吧。”。 天色渐暗,她与秋妃错身而过,只觉脚下一磕,她伸出双手,“扑通。”,伴着一声惊叫,“娘娘落水了,快来人哪!!“,叶恩汐一惊,侧首,龙煜正走到石桥头…… 她惊讶回神,秋妃己湿露露的躺在龙煜怀里瑟瑟发抖,龙煜抱着秋妃看她的眼神里是怀疑,愤怒,疲惫,还是痛心,叶恩汐看不清。 只有秋妃在断断续续说,“皇上,不是姐姐的错,是臣妾不小心,姐姐虽然不能生育,但臣妾已跟姐姐说,我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姐姐不会害自己的孩子的……。” 是的,她不易有孕,苏媚儿早己毁了自己的身子。龙煜想用孩子套住她,让太医给她诊过,结果令他很失望。 “跟朕来!” 龙煜抱着秋妃起身,秋妃还在气若游丝地说,“皇上,不要怪姐姐……。” 龙煜安抚道,”爱妃莫再说话,朕自有公断”,抱着秋妃急往紫翊宫。 紫翊宫中太医宫女来来往往,叶恩汐站在秋妃寝宫外大理石板上,看里面人仰马翻。 春寒料峭,夜凉如冰,叶恩汐站在绵密的细雨中微微仰首,任雨丝落在脸上,今夜风雨不大,细雨绵绵却是最湿衣衫。 秋妃动了胎气染了风寒,龙煜一直在里面坐镇。 若雪在门口急的团团转却被紫翊宫的总管挡了进不去,她以为是龙煜罚她站在院中淋雨,想进去求赦,却不得其门而入,只能一遍遍在门外喊,求皇上赦免她。其实不只她,来来往往的人都这么以为。 叶恩汐突然有些害怕,难道她剩下的日子就只能在这深宫之中依靠一个男人的恩宠过活么?活在一群女人的羨慕嫉妒恨中? 叶恩汐看着求救无门的若雪,想到一句话,我跟你是如此的近,却又是那么的远。 龙煜坐在內室左右不见叶恩汐,只有隐隐的噪杂声,起身踱到门外,忍不住一股无名火起,“谁让你站在那里的,还不给朕过来!”转而又对着身边一群太监宫女吼,“都一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让贵妃站在雨中,你们都活腻了!” 周围扑通通跪下一群人,龙煜却已疾步向她走来,脱下外袍罩在她身上拢紧,“你发什么傻?不知道下雨了?看这手冰的”,手抚上她脸庞,。“怎么这么冰,若雪呢?。” 叶恩汐缓缓拉下那只温暖的手,缓缓跪在他的脚下,”是我要站的与他人无干,臣妾谋害皇嗣,请皇上降罪。。” 龙煜一把将她提起,退后一步道,“你胡说什么?” 叶恩汐看着眼中不甚清晰的容颜说,“可是,你看见了。。” 龙煜双拳拈的咔咔响,一口气闷在胸口,咬着后槽牙道,“你雨淋多了神智不清,胡言乱语,朕只当没听见,朕现命你速回宫歇息,此事朕自会处理。若雪,送她回宫。。” 眼前的路迷迷惘惘,叶恩汐搭着若雪的手走得极慢。一一你可以不信一次两次,那么三次四次五次六次呢?总有一次,你会怀疑,会信。连她自己都不能保证的事情你又凭什么相信。后宫中的女人实在太多了,她以为不听不看不想便能独善其身,现在她才发现,那是有多天真。 四月初七,她第一次主动踏出景钰宫前往御书房,跪在御书房内求圣旨。 家祭在即,求皇上恩准臣妾回乡扫墓,祭奠双亲。 龙煜眯着眼看下方执拗的身影,觉得很无力。 十天半个月的避而不见却是这样,初听她来找他,他还有些窃喜。他虽为九五之尊,但他从不认为天下没有他办不到的事,但迄今为止,确实沒有他办不到的事,只除了她。如今,她这一跪,让他这么久的作为变得十分可笑。 他低低道,“你有沒有爱过朕?”,哪怕只是一点也让他觉得值。叶恩汐低下头闭上眼,“看着朕,你到底有沒有爱过我?”,声音缓而沉。 叶恩汐慢慢抬起头与他对视,声音轻而稳,”沒有。”。 “那你喜欢谁,苍钰陌绎?十里屯的刘长柱?!” 叶恩汐瞪大眼,既而缓缓道,“是”。 。“那你为何愿意留在宫中?”,他不信,难道,前些日子的同床共枕浓情蜜意都是假的? 叶恩汐道,。“我怕了,这个天下能与玖尧相抗的只有你。” 龙煜压抑道,“那现在呢?。” 叶恩汐再闭下眼,“现在无所谓了。”。 “好,好个无所谓。蓝冰无心你无情,你们所谓的现代人果然够狠。走!你马上走!不要让朕再看见你,走啊!!。”龙煜一把扫光桌案,奏折毛笔茶杯滚落一地。 叶恩汐在一地零乱中缓缓道,。“谢皇上恩典,保重。”,缓缓起身一步一步退出门外。 花公公憋在角落急的团团转,娘娘哎,你这么做让皇上情何以堪。 龙煜火大的一脚踹上桌案,花公公扑通跪地,。“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叶恩汐退出御书房,屋外大雨倾盆,叶恩汐忍不住泪如雨下,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真的很爱你,所以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与人分享你,哪怕只是名份上,哪怕只是最后的时光,请愿谅她的自私。 皇后站在回廊上给她递来一方丝帕,“既然舍不得又为何如此?。” 叶恩汐心痛的窒息,摇摇头接过丝帕好一会才道,“……这里没有我要的,也不是我想呆的地方……谢谢你,保重。”。 皇后身边站着的小不点好奇问,“皇伯母,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宫里什么都有,贵妃娘娘要什么沒有呢?”。 皇后望着那个有些蹒跚的背影,轻声道,“爱情”,可是,她自己却不信。 低头望着一知半解的皇侄轻声笑道,“轩儿还小,等长大了就知道了。” 龙轩眨眨眼道,“我知道,就象我娘跟爹爹们一样,对不对,皇伯母?。” 皇后道,“轩儿真聪明,对。今日你皇伯父心情不好,我们改日再来。。” 廊外兩声哗哗,皇后看着廊沿的水滴,想起曾经那个英气的少年将军对她说,“容儿,等我凯旋我就娶你。” 半年之后他还朝却已再不能实现他的诺言,也是这样一个滂沱的下雨天,她娘劝她去看一眼,她关在房中沒有去,抬回来的那不是他,他在边疆,她要等他回来。 她爹没办法送她的画像去选秀,结果,成了皇后。 那个少年也随着时间封进心底。爱情啊,美好的伤人。 四月初八,叶恩汐独自一人踏出厚重的宫门,苏然止站在不远处的马车边向她伸出双手,叶恩汐扑进他怀中,低低道,“哥,我们回家吧”。 苏然止揽紧怀中单薄的身形,“好,哥带你回家。” 龙煜站在城墙高处,目送马车消失在视线中……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第59章 西川青州府,苏家祖籍。 青州城也算人杰地灵,此地与西凤只隔了一片沙漠,青州的青关隘更是两国往来客商必经之要道,也是天玺军事重关。 关内繁华一片,关外黄沙漫天。 苏然止说,当年父母过世,他漂泊在外,家中无人,老宅已荒废多时,如今只剩一个老管家在看管门户。 长乐街永安巷,苏府的院墙占了半条巷子,只是院墙斑驳门漆脱落,苏府二字漆锈斑斑,只有门口的一副对联依稀还透着些当年苏府书香门第的气派。 苏然止轻叩门环,木门吱呀作响,从门缝里探出一颗花白的头,“这府里没人”。 苏然止道,“忠叔,是我,我们回来了”。 年老的管家瞬间凝住,颤抖着双手拉住苏然止禁不住老泪纵横,“……少,少爷,真的是少爷回来了?”转眼看到叶恩汐,目光再次凝住,眼中饱含热泪,“……这……这是……小姐!?”,擦擦眼角再定睛细看,“真……,真的是小姐……”。 苏然止将叶恩汐扶进门槛,对叶恩汐道,“媚儿,这是忠叔,我们家以前的老管家,你还记得不,我好容易才把他找到的”。 叶恩汐对着老忠叔行了个礼,“忠叔”。 “哎,使不得使不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忠叔抖缩着双手神情激动,“老爷夫人泉下有知,也能安慰了……”。 说完擦擦眼角收拾好情绪转身合上大门,继而对他们道,“少爷,小姐,来,快随老奴进去,房间前几天就打扫好了,被褥茶盏都是新的,少爷,小姐想吃什么跟老奴说,老奴这就让厨房准备。” 叶恩汐道,“谢谢忠叔,随意就好。” 忠叔感叹了一句,“小姐还是这么亲切”。 晚饭到底还是很丰盛,忠叔一个劲的在旁边催促叶恩汐挟菜,“小姐,多吃点,你瘦了很多,老爷夫人看到了该心疼了”。 冲着最后这句话,叶恩汐吃了很多,撑了。 朗朗清月,夜风和煦,吃多了睡不着,叶恩汐游荡在院中消食。 日子一天过一天,过一天少一天,其实无所谓在哪里,只是在这里更好些。 她这盘清脆萝卜皮也很容易被其他美味冲淡,等过些日子,也就没什么了。 苏然止的屋里似乎还有灯光,窗户纸上映出两个说话的人影,那个激动些的是忠叔,“……少爷!她!她!真是汐儿小姐!!那……那!!……” 另一个平静叮嘱的是苏然止,“……汐儿她不知道,……明天,你把佛堂的牌位先收起来,……这事也别让她知道,再准备一下祭祀的东西,明天我们去给老爷夫人扫墓……” “哎,老奴明白。……回来了,终于回来了……,那,少爷,媚儿小姐呢?” “……” 叶恩汐在廊沿外站了片刻,静静的往回走。 第二天,忠叔一大早起来就准备好了祭祀扫墓该带的东西,待叶恩汐吃罢早饭,已一切妥当,就等她出发了。 坐马车向南出城行了几里路到一植被茂盛的小山头,苏家二老的墓就葬在这里。沿着山路往上至半山腰面朝南的山坡上,一座半圆形的坟包就在眼前,四周已清理干净未见杂草,几株松柏分列两侧,打理的不错。 苏然止扶着喘气的叶恩汐担心的问,“媚儿,累不累?”。 叶恩汐笑笑回道,“不累”,其实她现在眼前一阵阵发黑,这点山路居然有些吃不消。 “来,你先这坐会,我去准备一下”苏然止扶她坐上一块山石,叶恩汐没有推辞。 日光正好,山头静谧,她说回来祭祀父母本就只是个借口,所以龙煜才会那样生气。当年苏家遭难恐怕苏媚儿都没有回来过。而今,她坐在此处对着眼前的坟包忽然的就很伤感。 苏然止背对着她一一摆上香炉,祭品,黄纸,一回头叶恩汐已是泪流满面,“媚儿,爹娘在天有灵不会怪你的,你在宫中身不由己,如今回来看他们也不迟,听话,不哭了,你这一路都身体不好,可别伤了身子”。 她也不想哭,可就是止不住,悲伤从心底里漫出来,哭的毫无来由。 “哥,让我给爹娘上柱香”。 叶恩汐起身,对着眼前的墓碑双膝重重的落在蒲团上,郑重的磕下三个头,接过苏然止递上的清香,哽咽道,“爹娘,对不起,女儿不孝,没能侍奉膝下,养老送终,如有来世,女儿定当报答今世养育之恩”。 对不起,占了你们女儿的身体,今生已来不及回报,他世结草衔环必当报答。 希望九泉之下,你们一家四口也已团聚。 再俯身磕了三下,将手中的清香递给苏然止。 苏然止接过插入香炉,一缕清烟随风而上。 苏然止轻轻扶她,“媚儿,起来吧。爹娘在天有灵,会明白的”。 叶恩汐没动,看着那缕袅袅清烟轻轻道,“哥,我不是苏媚儿……”。 苏然止微怔,“……又瞎说,哭糊涂了……”。 “……哥,我也不是苏汐儿……”。 “……” “……以前我跟你说我不是你妹妹是真的,你不信,如今对着苏老爷苏夫人的面,我发现我替代不了,我什么也不是,谢谢你一路上对我的照顾,我很高兴……” 良久的沉默,风吹干了脸颊紧绷绷的,“哥,能给我说说么?”。 苏然止像是有些脱力般跪在她的旁边,揽过她肩将她的头按在颈窝,良久冒出一句,“傻丫头”。 “……那年京中太傅府喜得双生凤,全京城都知道,双生凤出生便臂印展翅蝴蝶确没人知,爹只希望她们能快快乐乐无忧一生。……汐儿走丢那年是6岁,翻遍京城每一寸土地都找不到,爹娘痛不欲生,娘几尽崩溃,为了离开那个伤心地,爹辞了官举家回了老宅,而我一直留在京城,只为有一天能等到汐儿回来,这一等,就是十二年……”。 “那,那……”难道那个梦是真的,苏汐儿取代了苏媚儿?用那样的方式?! 叶恩汐瞪大眼,苏然止满目悲凉,“……我从来没想过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见到她,我一直以为她易容的媚儿,没想到,她会是汐儿,老天真是开了个大玩笑……” 叶恩汐突然灵台一片清明,很久以前初来之时若雪的话翻上心头,‘娘娘节哀,娘娘刚进宫没多久,他们就去世了,为此,皇上更疼娘娘了’ ‘听说,还有一个哥哥,可是太傅府突遭变故的时候,就下落不明了’ ‘一夜之间都死于非命了,娘娘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呢 事实残忍的让人不敢求证,“……爹,娘,苏家……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苏然止默,“……这是炽影造的孽,不关汐儿的事……” 杀妹弑兄,苏府灭门,孩子夭折,也许她曾想努力抓住龙煜的宠爱摆脱炽影,只是这么好的棋子炽影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哥,你恨她吗?”叶恩汐颤抖着问。 不是她的事,但她感同身受,她其实想问,她能得到原谅吗? 苏然止看着她浮出浅浅的笑,“汐儿,还记得媚儿对你说的话吗?” ‘姐,你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活着的是她叶恩汐,不是苏汐儿。 “叶恩汐,苏汐儿,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只要你好好活着,爹娘在天有灵,怎么会怪你?”,苏然止说完,扶正叶恩汐,微笑着看着她,眼中的暖意如这四月的清风一样暖入人心。 叶恩汐含着眼泪扑进他的怀中,苏汐儿可以瞑目了,她也安心了。 第60章 劲风乍起,清笛缭绕。 火盆中未烬的纸灰随风飞舞,带起火苗飘散,叶恩汐居然在想可别引起火灾。 投下手中最后一张纸钱,叶恩汐抬头看着十丈之外依旧倨傲的身形起身,该来的总归会来,该了的也该了了。 苏然止迅速起身挡在她身前,长剑在手全身戒备,“玖尧!到底我苏家与你有何仇怨,你屡次三番不放过我苏家?!” 长笛一指,玖尧只平淡道,“把她给我”。 苏然止怒气暴涨,“休想!你害我苏家家破人亡,我今天不杀你偿命我苏然止誓不为人!” 玖尧依然无甚表情,淡漠道,“凭你还差些。本座不想在苏家二老坟前让苏家断子绝孙,把她给我,别让本座说第三遍”。 苏然止顿时怒不可遏,提剑就要冲上去,却被叶恩汐扯住身形,诧异回首,叶恩汐朝他摇了摇头,“哥,让我跟他走吧”。 苏然止哑然不可置信,“汐儿,你说什么?!” 叶恩汐道,“哥,让我跟他走吧”,无惧无畏,语调平平。 苏然止愕然,扶住叶恩汐双肩,“汐儿,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让你跟这个魔头走?汐儿,不要怕,哥能保护你,就算拼了性命哥也会保护你的,你不能跟他走。你不相信哥?” 叶恩汐忙道,“哥,我相信你,苏家只要有你在,定能重耀门楣。但眼下,我还有些事要问他,你回家等我,我会回来的,哥,好不好?” 苏然止坚定道,“汐儿,哥不能让你跟他走。哥不能再让你丢一回,死也不能!”。 语毕,一跃而上,叶恩汐泪如雨下。 翻飞的人影间刀剑铿锵,叶恩汐擦干眼泪抽出靴中的匕首抵上咽喉,朝着那方缠斗的人影吼,“都住手!别打了!住手!!” 两条人影往两个方向飞速分开,玖尧身形不动,苏然止略有狼狈,刚一落地,苏然止就往这边冲一边喊,“汐儿,你做什么,快把刀放下!” 叶恩汐把刀又抵的紧些,朝冲过来的苏然止道,“别过来!哥,我不想你有什么损伤,我也不想苏家再有什么损伤,你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人,我走了你也别来找我,好好的重振苏家。也不要让任何人来找我,答应我!” 苏然止急道,“汐儿!你先把刀放下!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你是我妹妹,我怎么能当没你这个人?你问问爹娘,他们也不会同意,快把刀放下!” 叶恩汐接着摇了摇头,刀尖划破表皮一缕殷红顺着皮肤淌下,苏然止差点急红了眼,“好,汐儿,我答应你!” 叶恩汐转而看向玖尧,“我可以跟你走,你放了他,以后都不再找苏家的麻烦,否则,我情愿一死”。 玖尧不屑的看着她,“雕虫小技,不过,也好,本座正少一个传话的”,目光斜过苏然止,“回去给天玺帝带个话,西凤太子耶律尧恋慕汐贵妃,请他割爱”。 “哐啷”匕首落地,叶恩汐只觉两眼一黑,失去意识前想的是,穿越果然狗血,要死了还不安生。 叶恩汐想不通一个江湖杀手组织的头怎么成了西凤的太子?西凤的太子频频挑衅天玺,这是太自信还是太嗜血?西凤的皇帝就由着他这么作?还是西凤的野心这么大企图吞了天玺?西凤真这么强大?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想这些个问题,直到进了西凤太子的东宫都没想明白。 从西川到西凤的上京,一个月零四天的路程,从醒来到现在,叶恩汐都在想这个问题。 太子殿的犄角旮旯里围着三三两两的宫女,他们的话题只有一个,这太子新宠天玺贵妃为何是个不言不语的瓷娃娃,美则美矣,瞧着却没什么生气。 确实没什么生气了,叶恩汐的心灰意冷,原身的油尽灯枯,她早已时日无多,还有什么值得他折腾的呢? 耶律尧站在阶下看廊下静坐的身影,“她自己出来的?” 服侍的宫婢战战兢兢的回,“回殿下,是奴婢的提议,夫人她,没反对”。 哼,她要会反对才奇了怪了,一个多月不言不语,让吃吃让喝喝,饿她两顿也不说话,让干什么干什么,听话的很。早这么听话多好,费那些个事,最后还不是得听他的,瞎折腾个什么劲。 不过,折腾也有折腾的好,要不然他该多无趣。 天玺帝该收到消息了吧,是时候也该计划着来了,他是否表现的再痴迷些,也能让这出戏更精彩些,乾元殿的老家伙脚跳的高些,真真有趣的紧。 耶律尧上前执起她的手,顺势将她带起揽入怀中,“虽是黄昏,暑气还是撩人,你身子不大好,可别中了暑气。我吩咐膳房做了几个清淡可口的小菜,多少进去用些。” 炎炎夏日,叶恩汐激淋了个寒颤,木木然被牵进殿,嚼蜡般喝了碗粥,耳边听得耶律尧道,“这几日事多,没能陪你,我的疏忽,今晚补偿你,可好?” 叶恩汐扯了扯嘴角也没能挤个回应出来。 一夜之间,太子殿下对天玺贵妃宠爱有加的传言飞遍西凤皇宫,乾元殿的西凤帝大发雷霆,直呼“逆子”。 是夜,月黑风高,寝宫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寂静一片,叶恩汐慢慢摸索起身,握紧手中濡湿的匕柄,向身旁举起短匕…… 寂静了片刻,黑暗中蓦地响起一个声音,“到底还是媚使心疼我,舍不得下手”。 叶恩汐毫不犹豫朝着声音下方的位置用力刺去,虽然她手快,但他更快,“就想着你会来这一出,憋了这些日子不做哑巴了?” 手中的短匕被抽走,有刀入木的声响,叶恩汐颓然的缩进床角,眼前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手腕被扣住,耶律尧的声音透着明显的不耐烦,“说话,别逼我毒哑你!”。 叶恩汐挣扎了一下,清冷回道,“我无话可说”。 耶律尧趋进,盯着她问道:“真无话可说,还是不想说?”。 对着那双无神的大眼片刻,忽然道,“哦,你瞎了”。 话说的是肯定句,叶恩汐听出来了。 她突然的就很生气,“对,我瞎了,所以没能刺死你,没能给大娘长柱报仇,没能为苏家报仇!苏汐儿眼瞎心盲,居然会看上你这个冷血动物,练这种自寻死路的武功,害得苏家家破人亡,到头落得个心死的下场。你满意了!” 耶律尧冷哼一声,“自己蠢,不要怪旁人”。 叶恩汐不忿道,“她为你做了这么多,的确是她蠢。事到如今,我就想问一句,你跟苏家到底有何仇怨,要把她从小掳走进而让她残害自己的亲人!?” 耶律尧冷冷的看着她,“错,蠢的是你”。 叶恩汐愣住,“……什么?”。 耶律尧不屑道,“是你自己蠢。我一直很好奇,天玺帝到底看上了你哪里,对你如此念念不忘,如今我依然不屑他的眼光。除了自以为是,毫无用处。” 叶恩汐,“……” 她也想知道他看上了她哪里,自以为是也不是好词,她果然就剩下毫无用处了。 耶律尧接着道,“她喜欢我难道我就该喜欢她?简直笑话。媚殇是她自八岁被我带回隐宫就自愿修习的,我身边不留无用的人。媚殇的反噬她自己清楚也会化解,是你自己蠢……” 叶恩汐下意识开口道,“八岁?不是六岁吗?” 黑暗中没有回答,只听耶律尧继续道,“至于苏家……”,耶律尧说着一把将叶恩汐拖下床,一边道,“反正你时日无多,今天我不妨就让你死个瞑目”,说完提着叶恩汐就从窗户飞了出去。 第61章 叶恩汐被他挟在臂弯中,感觉经过了几个纵跃,在一处守卫严密的宫殿前停住,殿前的守卫看是耶律尧,只恭敬的行了个礼,叶恩汐只能隐约看到透着光的窗户与殿门,门轻轻被推开,耶律尧拉着叶恩汐往里走,叶恩汐只能下意识的跟随他的脚步前进,前方一团光亮在叶恩汐眼中渐渐清晰,是个寝室,寝室的睡榻上躺着个人,神色却看不分明,但听呼吸声却是有点苟延残喘的感觉,叶恩汐不动,耶律尧带她来看西凤垂死的老皇帝想做什么?不是要跟她说苏家与他的恩怨么? 榻上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带着恨,“朕还没死,朕绝不允许,你陷西凤与万劫不复,朕绝不会把皇位传给你,绝不……你,你休想……咳,咳咳……”,随后是粗重的喘息,喘的叶恩汐都担心他提不上来下一口气。 不过听老皇帝话里的意思,耶律尧这个太子估计还是抢来的,就是皇位大概也会抢一抢,这倒像是耶律尧会干的事,但叶恩汐又觉得,耶律尧似乎并不稀罕这个皇位。 耶律尧似乎并不在乎老皇帝说什么,只平淡无波道,“你时日无多,让你见个人,正好她也时日无多,趁大家临死前,死个瞑目”。 …… 不说老皇帝,叶恩汐直接给惊了一下,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个人该说的话么? 她直接把目光投向了声音的来源,但耶律尧在她眼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像,这时,耳边却传来一声粗重的惊喘,“……你,你,是谁?” 叶恩汐重新转回目光,她看不清表情,这是……在问她? 只听耶律尧平淡道,“不是你想的那个人,不过也不远了” 老皇帝喘着粗气道,“你,你怎么会知道?!逆子,你想做什么?” 耶律尧好笑道,“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你做了什么?这么多年你不就想再见到她嘛,她你是见不到了,见见她的女儿也可以,当年你偷回来的这个孩子长大了,做了天玺的贵妃,我本来想等天玺占了西凤,你就能在天玺看到她了,可惜看你的样子似乎等不到了,正好,她也想死个明白,就带她来了,便宜你了——” 西凤帝一口气提在喉咙口就是不咽下,怒睁双目瞪着这个他从来不承认的儿子,这个下贱的爬床贱婢生的贱种,炽影尽然没有折磨死他,反而被他回来折磨他,真是,可恶! 二皇子呢?二皇子怎么还不来见朕? 耶律尧又道,“在想你聪明能干的二皇子?他来不了了,这会儿大概正被折腾的□□,求我疼他呢。你别瞪,是他自己送上门来说喜欢我,看你面子,我也会满足他……” “你住口!” 老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像要吐血,叶恩汐却听得一脸懵逼。 耶律尧却道,“哦,没留神说多了,本来也没打算告诉你”,转而对叶恩汐道,“瞑目了没?” 看叶恩汐一脸懵逼,又不耐烦道,“真是蠢透了!他迷恋你娘,他的后宫每个都是你娘的替代品,却得不到最想要的那个,所以偷来了你,后来被我截了。那年,我无意中发现你居然有个要进宫的孪生姐妹,便做了些手脚。说起来,其实没什么仇怨,只是,那时候我有些无聊”。 “……”叶恩汐想说,无聊你妈逼!你个死变态! “至于你……”叶恩汐听耶律尧继续道,“就呆在这里,等天玺的军队来收尸吧”,听语气,像对着一个垃圾。 叶恩汐听着越来越急促越来越低弱的呼吸声,估计西凤帝是等不到成为亡国奴了。 走出殿门,站在漆黑的夜风中,叶恩汐听着耶律尧道,“听完了,还有什么想说的”。 叶恩汐道,“瞑目前,还是想杀你”。 没来由的,叶恩汐居然听到了耶律尧的朗笑声,在漆黑中显得很清亮,“我知道天玺帝看上你什么了,哈哈哈——”。 叶恩汐,“……”,刚回忆完辛酸的秘史就笑这么开心,果然变态。 一天天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她蠢,不好受也得受着。 叶恩汐呆坐在大太阳下,专注眼前的一点影像,这是白天她仅能看到的东西,炎炎烈日下,她的手依然寒凉如冰,侍候的宫人实在受不了求她到了廊下,实在是再晒下去就会有脱水的危险,可只有在烈日下她才觉得好受些。 一个人影立在眼前,叶恩汐微微抬眸,复又看向烈阳下的花丛,大概太阳确实有点大,花骨朵都没精打采的垂着。 冷月看着眼前等死状态的叶恩汐,这个早该死了几回的人,想着自己要说的事,心中恼恨,于是冷冷道,“叶恩汐,我知道您想活,只要你帮我做件事,我就教你化解媚殇的方法”。 …… 叶恩汐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有点不明白她哪里看出她有想活的念头。 冷月继续道,“我知道你听得见,这么长时间装聋作哑不过是想保全你腹中的胎儿,可惜你注定命不久矣,无论如何保全也等不到孩子出生。只要你替我做件事,我能教你化解的方法,说不定,你能活到孩子平安生产,你仔细考虑清楚”。 叶恩汐呆了呆,像听天书一样消化了一下冷月的说话内容,发现有些听不懂。 她有孩子?冷月要她做事?她能多活几天?字都听懂了,字里的意思却完全没明白。于是,叶恩汐又微微抬眸,遗憾的是她看不清冷月的表情,她有些泄气,一如继往的不想理会。 她个将死之人能为冷月做什么事?苏汐儿如此残破的身体能有孕?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化解也不过多活些日子,多活不过是多受些折磨,没啥意思。 冷月见她完全不加理会,气恼更甚,刚想伸手去抓叶恩汐,便被宫人挡住,“冷护法请自重”。 叶恩汐抬头,“我没什么可帮你的,你走吧”。 冷月气结,她就是讨厌她这付置身事外的样子,一如当年在天玺皇宫让她走的样子,明明要死了还这么讨人厌。 冷月道,“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多活几天,让你的孩子平安出世吗?” 叶恩汐道,“我没有孩子,不管你从哪听来的,我确实没有孩子。而且,我一个将死之人,还能做什么?冷护法太看得起我了”。 “呵呵,原来你不知道,看来是没人跟你说”冷月环顾一圈,宫人皆低头不语,顿了顿,接着道,“我说了也不要紧,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只要你能劝主上继位,我可以保你不死到孩子出世。” 叶恩汐瞪大眼,实在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冷月以为她能劝动耶律尧?再说,耶律尧即不即位,做不做皇帝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帮她劝?只为了多活几天? 也许是叶恩汐的目光太过惊诧,冷月也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荒唐,可如今实在找不到人劝说主上,她才想起了叶恩汐,索性道,“主上的身边从不留人,他能留下你,总会有些不同,也许你能劝主上继承皇位也说不定。如今老皇帝已死,国不可一日无君,正是主上继承皇位的大好时机,我们跟在主上身边这么久,为的不也就是这一天吗?”。 好容易等到这一天,主上却迟迟不宣布即位。 那这么多年在炽影受的罪岂不白受? 主上在炽影受的苦就是活剐了老皇帝也不为过! 叶恩汐想,果然是筹谋已久,只是,她还是觉得耶律尧可能无意于皇位,当然,不排除当初有抢皇位的想法。 就是好像冷月不明白,一如既往的有些爱自作主张。 叶恩汐无奈道,“你找错人了,我帮不了你。还有,我没有孩子”。 冷月看着复又陷入沉默的叶恩汐,气得咬牙,但她现在动不了她了,主上甚至不准他们过来打扰她。 冷月阴晴不定的看她良久,恨恨道,“你都不为自己孩子考虑一下?也罢,当我没来过”。 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良久,叶恩汐轻轻抚上腹部,真的有孩子? 怎么可能。 到眼中看不见一点光亮的时候,耶律尧的声音在旁边道,“冷月来过?”。 叶恩汐不语,旁边有宫人回道,“回太子殿下,是的”。 耶律尧又道,“没有什么想说的?” 叶恩汐摇头,说了又怎样,你又不会放过我,只不过给你增加点生活的趣味罢了。 叶恩汐起身,摸索着往屋里走,坐了一天,她累了,不想再搭理他们。 耶律尧看着那个小心摸索的身影,这出戏该结束了。 第62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地平线洒在高高的城墙上,霞光万丈。 微风拂面,带来夏日清晨的一丝凉爽,叶恩汐站在城墙上,除了一点微弱的太阳光,什么也看不到。 不明白耶律尧带她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隆隆的鼓声,叶恩汐一惊,紧接着响起的是整齐宏亮的兵卒声,以及城墙上士兵的呼喝声。 叶恩汐一凌,这是天玺打过来了? 她是人质?? 耶律尧把她带过来祭旗吗??? 身边耶律尧道,“别紧张,只是让你们兄妹见个面,跟苏将军打个招呼吧”。 只听城下传来苏然止的怒吼声,“耶律尧,快放了我妹妹!”。 不是说了不要来找她吗?叶恩汐很想这么大声回答苏然止。 “汐儿”,城下传来的是苏然止对亲人的关心,叶恩汐张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要来找她? 叶恩汐转头对着身边的耶律尧,“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把天玺招来?老皇帝都死了,你还不满意吗?”。 再大的恨,人都死了,还不够吗? 西凤已尽在他的掌握中,还能让天玺这么快兵临城下,实在不能不怀疑他的动机。 难不成当初气西凤帝的话都是真的?真的要让西凤皇室成为亡国奴? 耶律尧冷冷的看着她,可惜叶恩汐看不清表情,墨黑的冷眸中是看天下万物皆是死物的眼神,语调也是说死人的语调,“那个地方,让我恶心”。 叶恩汐蓦然激了个寒颤,如坠冰窖。 正自愣神,突然觉得腰上一紧,人已经被耶律尧提起,只听耶律尧对着城下道,“苏然止,想救她,跟我来!”。 一个纵身越下城墙,向北掠去。 苏然止一提马缰,快马跟上。 不知崖,地狱门。 风吹衣袂,烈烈作响。 耶律尧道:“不知崖,听过吗?”。 叶恩汐摇摇头,空气中有股极淡的硫磺味,“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可真是孤陋寡闻”耶律尧看她一眼,“不干什么,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现在就让它成为一切结束的地方,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叶恩汐不禁怒道:“我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当初同意放了苏家放了苏然止,就不能再杀他!”。 耶律尧不屑道:“谁说我要杀他?” 叶恩汐不信,“那你把他引到悬崖这边来干什么?” 耶律尧道:“他不是让我放了你吗?来这边放人啊。城门边那么多人看着,他又打不过我,怎么放?轻易让他带走,我不是很没面子”。 叶恩汐完全不信他的胡说八道:“我不管你又想干什么,如果苏然止有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完转身摸索着往回走,可惜才走两步就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耶律尧道:“眼瞎还逞强,嘁!”。 叶恩汐恨恨的爬起来,听到远处马蹄声响,苏然止的声音由远及近,“汐儿——”。 叶恩汐站在原地大声喊:“哥,你不要过来,哥,我没事,你不要过来”,叶恩汐着急的喊,“哥,回去,回大军那边去,不要过来,我没事”。 耶律尧说放了她的鬼话,她压根不信,只要苏然止不离开大军单独行动,就不会有事。 可惜苏然止太看重这份亲情。 苏然止翻身下马,两步已经到近前,扶着叶恩汐上下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损伤,“汐儿,你没事就好。你不用担心,天玺兵临城下,西凤气数已尽,耶律尧也不过是作困兽之斗,你别怕,哥这次肯定能带你回家”。 叶恩汐看着几步外的困兽,总觉得不踏实。 苏然止直视崖边的耶律尧,“耶律太子,我不管你对西凤皇室有什么仇怨,我今日带汐儿走,你与苏家的恩怨算两清了”。 苏然止说完扶住叶恩汐,“汐儿,我们走”。 叶恩汐恍惚有些不真实,这就可以走了? 耶律尧站在崖边没有说话,叶恩汐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她只能被动的被扶着向前走。 “哥,真的可以走了?” 苏然止轻声道:“放心吧,西凤亡国已成定局,耶律尧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不会再为难你”。 不会最好,如果真能从此两不相干,那再好不过了。 箭羽的破空之声传来,叶恩汐觉得她看不清以后好像耳朵特别灵敏了,可是她的耳朵再灵敏总归反映太慢,她只觉得她被苏然止往后拉了一把,伴随一声,“汐儿,小心!”,然后是箭破盔甲的声音,苏然止的痛哼,逐渐下倒的身影。 叶恩汐懵了一瞬,抖着手扶住下倒的苏然止,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本来就看不清的眼神更是糊成一片,“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哥!”。 叶恩汐从没一刻如此痛恨过这双半瞎的眼睛,让她连看苏然止的伤势都做不到。 只能听到耳边苏然止逐渐虚弱的声音,“汐儿,别害怕,哥没事,你一定要回苏家,好好的回去,答应哥,好不好?” 叶恩汐泣不成声,只能点头示意,“哥,你撑住,我找人来救你”。 苏然止微微道,“汐儿,能找到你,哥很高兴……”。 手中一沉,叶恩汐摇着苏然止,一遍遍让怀里的人给她个回应,确是再也听不到了…… “哥——————”叶恩汐仰天悲鸣,眼神在这一瞬清如明镜。 叶恩汐转头怒视崖边默立的身影,体内真气达到顶峰,身形快如闪电扑向始终站在崖边的耶律尧,快到耶律尧看着那道飞扑而来的身影,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就算当年的苏汐儿也达不到这个速度。 极大的冲击带着两个人一起冲下悬崖,在风中下坠。 而刚刚听到喊声匆忙赶过来的龙煜只看到冲出崖边的身影,快的都来不及看清人影,他想走近一步却被侍卫死命拖住,“恩汐——”。 两条人影纠缠着急速下落,叶恩汐抓着耶律尧厉声问,“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我说过苏然止有事我不会放过你,你跟我同归于尽吧!” 耶律尧道:“我也说过不会杀他,信不信随便你。而我讨厌你与我同归,走吧,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一掌拍向叶恩汐胸前,用了十成力,叶恩汐只觉得身体在逆风向上浮,眼前耶律尧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至一片漆黑。 冲上悬崖被龙煜接在怀里的时候,叶恩汐觉得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极限,连抬起眼皮看一眼龙煜的力气都没有,只听龙煜轻声的唤着她,“恩恩,醒醒,醒醒,我来接你回家了,恩恩,我们回家了”。 恩恩?叶恩汐微微的笑了,她想抬手安抚一下龙煜却抬不起来了,只能轻轻道,“龙煜,对不起,谢谢你!……还有,我真的很爱你……” 天玺十七年,苏贵妃薨,帝大恸,伤及龙体,缠绵病榻七年后驾崩,合葬景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