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 1 暮秋时分,杭州城南郊外,一片黄沙漫漫。 日落余晖染红了荒圮的三五房舍,落叶纷纷地飘舞,四周更显得凄凉。 满布杂草的阡陌上,平时人迹罕至,这时却见小径旁停着一辆马车。而离小径不远的新坟旁边,则站着一老一少的两人,在风中,依稀夹杂着些许啜泣声。 零星的灰烬在空中飞扬着。 「我的心肝啊……」年近半百的老妇拍着坟上的黄土,呼天抢地的哀嚎着。 坟的另一旁坐着一个两眼哭得红肿的稚龄女童,她一面把折好的冥纸丢入火舌内,一面哭喊道:「姊姊……蓉儿姊姊……」 「我说水大婶哪!您就放心吧!」自停放在路旁的马车里,走出一位看来忠厚老实的小伙子开口安慰着,「咱们家少爷一定会替芙蓉姑娘照顾您和莲儿的。」语毕,他的眼神 转向此刻坐在车里,神色憔悴的楚浩然身上。 「都怪咱们家蓉儿没福气,她的命怎么这么薄啊?」 小伙子不安慰这好,一安慰,反而让水大婶的泪水更加泛滥了,她那个生得国色天香的大女儿走了,平白少了一个既富且贵的女婿当她的后盾,那她的下半辈子指望谁啊? 听到水大婶的哀哀呼唤,坐在车内的楚浩然心中更加沉闷了,想到往后的日子里不但少了温柔体贴的芙蓉为伴,还得独自面对爹亲的逼婚,心头更加怅然了。 在一旁烧冥纸的水莲儿偏头望向伤心过度的楚浩然,心中那股莫名的痛楚似乎更深刻的在撕裂她的心肺了。如果真的可以交换,她多想和已赴黄泉路的蓉儿姊姊交换身分,她 不知如果换了角色,她那风度翩翩的姊夫楚大哥是否也会为她伤心? 「浩然,节哀顺变!」一个富有磁性的嗓音忽地从马车里流泄而出。随即,一名身穿暗紫色云锦的男子跨出车厢,他用那双黝黑、锐利的眼睛审视着伤心欲绝的水家母女俩。 但水家母女仍兀自啜泣着,并没有搭理他。 「水大婶,这位童公子是咱们家少爷的好朋友。」楚家的侍童连忙向水氏母女介绍着眼前的陌生男子。 「哦!」水大婶抬起浮肿的眼皮看向童晔。 童晔笑了笑,摇了摇手上的折扇说道:「水大婶,您别想太多,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再说,您还有莲儿啊!」 「是啊……我还有一个小丫头……」水大婶哑然响应,是啊!她怎么给哭忘了呢! 「娘!」水莲儿低下头,不安地叫了一声。 她不敢和童晔那双锐利的眼神对视,只得瑟缩到母亲的身后。 「姊姊生得那样标致,妹妹怎么会差到哪里去?」童晔黝黑的眼眸中闪烁着阴郁的眸光。 「托您的福,但愿莲儿也能像她姊姊一般,有富贵的福分呵!」 「我也希望如此。」童晔阴郁的眼眸中闪着一丝狡狯的神采,不断地往水莲儿那尚未发育的身躯望去,他在心中暗忖,这一次不会让他等太久了吧? 「咕咕……小鸡仔,快来吃饭哟!」 洒着糟糠、剩饭,边学着小鸡的叫声,唤着她饲养的小鸡仔们出来吃东西。 散落四周的鸡仔们一听到主人的叫唤声,立刻连蹦带跳地往水莲儿的方向冲了过来。 水莲儿含着微笑,看着自己养的鸡群。她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为了养家活口,将小鸡仔们一只只地拎到市街上卖掉。不过,能够多看一天牠们可爱的样子,也是快乐的。 「莲儿、莲儿!」水大婶虚弱的叫唤声从屋内传出。 「娘,我来了。」 水莲儿赶忙把怀里的饲料全部洒光,迅速地往屋内走去。她没忘记等会儿要拿熬夜赶出来的活计,到绣坊去寄卖。如果绣坊老板愿意全部收下她的女红的话,那替娘补身子的 钱就有着落了。 「一个姑娘家,动作怎么这么慢?」水大婶躺在床上,斥责着小女儿。 「我在喂鸡仔吃饭嘛!」她的水眸中漾着几许天真。看着年龄已届及笄,性情依旧天真纯洁的小女儿,水大婶不禁叹了口气,她这副羸弱的病体还能撑多久呢?她多希望小女 儿能尽快懂世情呵! 「娘,您别老是叹气,这样命会叹薄的。」 水大婶摇摇头,心想这丫头真傻!她们都到了这般田地,还能指望有什么丰厚的命?能图个三餐温饱就不错了。 「我等会儿要去绣坊,娘想吃啥?我回来带给您。」水莲儿关心的问。 「我什么都不想吃。」水大婶的口腹之欲并不强,她只是嘱咐道:「妳记得买几样水果回来,明天要去城南看妳姊姊。」 「我记下了。」水莲儿听话的点点头。 她在心中暗忖,明天楚大哥应该也会来吧?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带着芙蓉花来到姊姊的坟上。 只因为……水芙蓉是姊姊的闺名啊! 她的思绪不禁陷入神游状态,如果那年走的人是她,那每年的忌日,她的坟上会有莲花为她绽放吗?她的楚大哥会不会因为有姊姊的关系,而带着莲花上她的坟来看她吗? 「莲儿、莲儿!」水大婶频频呼唤道。 「娘还有事吗?」她慌乱地抬起头,望向水大婶,纯真的眸中漾着担忧的神色,「您还要我带什么吗?」 「妳这傻孩子!」水大婶无奈地摇摇头,「妳别老是失神,否则哪天被人家带去卖了都还不知道!」她就是担心小女儿的纯真会吃大亏。 「娘别开玩笑了啦!」水莲儿娇憨地笑着,心中暗忖,她才值几文钱?谁会花银两来买她呢? 西风呼呼地吹拂。 水莲儿低着头,拉紧了衣袖,两手藏在衣下,夹紧连夜赶工的绣品,快步地往前走着。 「是水姑娘吗?」一名身穿青衣的老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老伯,您找我有事?」水莲儿眨眨眼,狐疑地看着陌生的老者,她应该不认得这位老人家才对。 「水姑娘,请这边走,咱们家主人有事请教。」 「是吗?」 水莲儿傻呼呼地顺着陌生老者的指示,转头看到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豪华马车。「咦?我不认识什么有钱人啊!莫非是……楚大哥来看我了?」想到这儿,莲儿兴奋地跑到马车 旁敲门,「楚大哥、楚大哥!是你吗?」 不待她再呼喊,马车门便打开了。一双大手倏地把她抱进车内,而站在外边的老者也顺势将车门关上。 「啊?你不是楚……」看着眼前陌生的容颜,水莲儿惊呼一声。 「不许再提那个男人的名字!」 抱着水莲儿纤细的身躯,童晔冷峻的眸中流露出些许不忍的神采。他在心中骂道,该死的楚浩然,明明承诺要好好的照顾水家母女,却只有在每月的初一及十五才到城南郊的 墓地看看躺在地下的死人,对地上的活人他就全忘了。 「放开我!」水莲儿奋力的挣扎着。 「妳再叫大声点!」童晔以狡狯的口吻鼓励着怀中美丽的女子,「我担保妳的左邻右舍都会嘲笑妳居然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搂在一起的,这……成何体统?」 「你……怎么可以这样?」水莲儿一脸委屈的神情,她咬着下唇,隐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我怎么样?」童晔轻咬着她的耳垂。 水莲儿扭动着身躯,想抵抗他这种轻蔑的举动。「我不认识你,你快放开我!不然我要叫人了。」 「妳的意思是说,只要是妳认识的男人,就可以这样抱着妳?」童晔的俊目起,故意挑她的语病。 「你不要胡说!」水莲儿的双手胡乱的挥舞着,试图摆脱童晔的纠缠。 岂料,童晔却一口堵上她的双唇,他灵动的舌在她的口中缠绕,汲取着她唇内芳香的蜜津,狂烈地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吞噬一般,让她昏乱地根本分不清此刻到底是现实,抑或 是梦境? 「你到底是谁?放开我!」面对陌生男子亲密的举动,水莲儿已经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她红着小脸,不断地喘息,「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快放开我!」她哀哀地哭泣了起 来。 「小丫头,妳能就这样把我忘记了?」童晔火热的唇从她的樱唇滑至白皙的颈项,「我是妳的男人啊!」 隔着棉布衣衫,童晔亳不客气的揉捏着水莲儿丰满的胸脯,让她情不自禁低声地娇吟起来。 「你……到底是谁?」 水莲儿只觉得头昏脑涨、浑身无力,她不明白为什么被这个陌生男子一碰,她的躯体就变得难以控制了? 「我是一个可以让妳摆脱穷困的男人。」揽住水莲儿的腰肢,童晔的手随着马车的震动,扯开她的衣襟,俐落地挑开她的肚兜,让她傲人的双峰倏地弹跳在湿冷的空气里。 「啊!」她羞惭地低叫一声,马上用双手捂住双峰。 「不许遮掩,妳是我的。」拉开她白皙的双腕,童晔贪婪的将嘴自她的颈项滑落至她高挺的凝乳,舌尖则恣意舔绕她双峰上凸起的粉红色蓓蕾,他时而吸吮、时而囓咬…… 面对这个陌生男子强而有力的侵袭,水莲儿益发地感到呼吸困难,浑身激动得不断颤抖。她一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在他的抚触下,竟完全变了另一个样? 「真是个淫娃儿啊!」 童晔黝黑的瞳孔突然转为锐利,他没忘记她刚进到马车时,口中呼喊不停的名字。于是,他淡漠地问:「楚浩然摸妳时,妳也是这个样子吗?」 「我没有……」 乍听到「楚浩然」三个字,水莲儿像被浇了一桶冰冷的冷水般,开始猛力地挣扎,试图逃离陌生男人的箝制。 但她的反抗却引起童晔强烈的掠夺心,「妳这个该死的女人!在我怀里,妳千万别想着其它的男人!」 他扣住她纤腰的手臂刚硬如铁,无论她怎么闪避,都无法脱他的束缚。 「不要……人家不要……」 「妳刚刚不是很喜欢吗?怎么突然又不要了?」 童晔的眸中闪现出一丝狡狯的光芒,他撤下头巾,缚住水莲儿明亮的星眸,「妳乖乖的听话,我就请京城最好的大夫医妳娘的病。」 「真的?」她原欲扯下头巾的手,突然停顿在半空。 「还加上一年四季的药膳饮食。」 童晔趁莲儿兀自思索时,拉开掩蔽车窗的帘子,对外边的家仆打了个手势。 家仆得了主人的命令,立刻让车夫改了方向。 「好!」水莲儿听话的点点头,不再乱动。 扯开棉布衫,童晔的魔掌不断的抚触着她柔软的胴体,轻柔地摩挲、挑逗着她娇躯上无人闯越的禁区…… 「你……」 「你什么你?叫我『晔』。」童晔熟稔地调戏着这个只能属于他的女子,他要她完完全全的适应他的需索。 但不待水莲儿的回答,他就听到马车外传来他们两人都相当熟悉的爽朗笑声。 「晔,你今儿个是打算来跟我示威的吗?」 「示什么威?」童晔紧抓住怀中的水莲儿,他的唇贴上她因讶异而张大的双唇。 车厢外的楚浩然风度翩翩的道:「我在外边站了这么久,你还好意思问我?咱们好兄弟当了这么多年,我还会不清楚你的把戏吗?你也未免把我看得太扁了吧?」 「嘿嘿!」 楚浩然摇摇头,把童晔的笑而不答当作是他默认了。他在心中暗忖,有哪家正经的闰女受得了童晔这种离经叛道的性情?他不知道这马车中的女人是哪家妓户的,竟任由他如 此的胡闹,把马车拉到别人家门前撒野?!「你也该定下心了啦!老是找这些不正经的女人玩。」 被蒙住双眼的水莲儿闻言,身子不自觉的一缩。 「讲话客气些,你怎么可以用话语欺负姑娘家?」童晔残酷地微笑,假装好意地提醒楚浩然,「说不定你还认识这位姑娘呢!」 语毕。他立刻扯下蒙在水莲儿双眼上的头巾。 水莲儿浑身的寒毛竖起,紧张地把头钻到童晔的怀里。只有在这一刻,她情愿自己耳聋了、眼瞎了,不要再听到他俩的对话,也不必见到这种羞人的景象! 「童兄此言差矣,我从不走妓户的。」楚浩然轻蔑地回答,彷佛他早已认定在马车中的女人,绝对是出卖身体的娼妓。 「哈哈!」 童晔轻佻地瞄着怀里的水莲儿,一手挑起她细巧的下巴,「我的小莲花,有人瞧不起妳咧!怎么办?」 水莲儿的泪水如决堤般的不断奔流,她只能不断的摇头,久久无法言语。 她受不了自己心爱的楚大哥看不起她…… 「快把人家送回去吧!楚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听过你们演的活春宫了,真是受益不少啊!」楚浩然的嗓音越来越小,似乎已渐渐远离现场。 「你太过分了!」水莲儿娇喘连连的抗议道。 「谁过分?我可从来没说妳像娼妓喔!」童晔边冲刺边用残酷的言语一次次重伤她脆弱的心扉。 「你是故意的,对吧?」她难过的质问道。 「嗯!妳总算学聪明些了。」 童晔点点头,不再多说些什么…… 这一世,他俩已结下了解不开的缘! 2 「娘,莲儿上坟去了。」 「快去快回啊!」水大婶淡淡的颔首,由于长期躺在病榻上的缘故,她那张原本就显得苍白的脸,看起来全无血色。 「娘……」 水莲儿咬咬鲜红的唇,忧心忡忡地看着娘亲。她已经尽力了,每天熬夜 「童公子怎么来了?莲儿也没告诉我……」水大婶用谴责的眼神望向小女儿,心中责怪着她轻佻的举止。 她没想到还会有人记得她这个长年躺在病床上的老女人,连楚浩然都快忘记她们母女俩了,没想到他的好朋友童晔竟还记得贫病交加的她们,还三不五时派人送东西来接济她 们。唉!如果莲儿她爹还在,她们母女俩的日子应该不会这么苦吧? 她明明才四十五岁而已,却看起来比那些六十岁的妇人还要苍老,莫非……是这身的贫病拖垮了她吧?想当年,她也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冰山美人啊!每当思索到此,水大婶 的泪水不禁又爬满眼眶、泪流满面。 「娘,我……」 接过娘亲责备的眼神,水莲儿手足无措地低下头,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不要脸的男人究竟是谁? 「快去泡茶啊!傻孩子。」看到两个人紧靠在一起,水大婶谴责的口气立刻转化为无限的慈爱。 在她的记忆中,芙蓉也曾这么亲昵的和浩然靠在一块…… 「不必麻烦,我是顺道过来送莲儿去上坟的。」童晔摇摇折扇,进退有礼地望着病榻上的水大婶。 「也好,那就早去早回。」水大婶干咳了好几声,「外边的坏人很多,我这丫头又傻……」 「我哪有傻?」水莲儿立刻低声抗议。 「呵呵!傻瓜都不会承认自己傻的。」童晔淡漠地一笑,朝病榻中的水大婶点点头后,便把水莲儿带了出去。 「你到底是谁?」 直到走到庭院中,水莲儿再也不肯忍受被人捉弄的感觉,她抵死不肯进马车,只是一味的质问眼前这个张狂的男人。 他的眼神中似乎有忧伤而火热的神采,看得她心中的小鹿乱窜。 童晔凝视着眼前的水莲儿,双手紧紧环住她的纤腰,「妳的脑袋中就只装得下楚浩然吧?」 「你……你不要瞎说……」水莲儿闪躲不及,檀口中已充满了他那纯然男性的气息。 童晔不断吸吮着水莲儿的柔舌,让她喘息不止。待她虚软无力地倒在他的怀中,他才淡淡的开口,「不许再想他了,妳已经是我的人了。」 「你……」 「你什么你?记住,妳得唤我『晔』。这辈子妳已经被我拥有,不论妳心中想的是谁,妳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他火热的深吻似乎在宣示他绝对性的占有权…… 灰烟四起,尘土飞扬。 土坟上除了三样鲜果外,照例就是娇艳欲滴的芙蓉花。水莲儿心不在焉地烧着冥纸,眼角余光却不住地瞟向楚浩然。 这是她自小就爱慕的身影啊! 那一蓝、一黑的两道昂扬身影就站在不远处,终年蓝衫的楚浩然,此刻满脸哀凄的神色;而摇着黑色绸扇的童晔就显得冷冽多了,他不仅脸上有着一股天生的霸气,还具有浑 然天成的王者之风。 「你的花倒是送得挺准时的。」童晔讥讽地嘲弄道。 沉溺在自己的哀伤当中的楚浩然,浑然不觉好友口中的讥诮,「这是我和蓉儿之间的承诺。」 水莲儿闻言,眼中的倾慕之情流露得更明显了。 「即使另有婚配,」童晔握紧绸扇,笑得更虚情假意了,「咱们的楚公子仍然是一个痴情种啊!」 「啊!」水莲儿低呼一声,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 「怎么了?我可爱的『小莲花』?」抬起她的下巴,童晔语带嘲讽,「妳的脸色不大好看耶!」 水莲儿硬是别过头,不理会童晔的挑衅,只是追着楚浩然问道:「楚大哥已经订亲了?」 楚浩然尴尬地点点头。 「楚大哥,你不是很喜欢蓉儿姊姊吗?你怎么可以……」水莲儿完全不能接受楚浩然已经另有婚配的残酷事实。 童晔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神色,他似笑非笑地代楚浩然回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令姊都已经去世那么久了,他为什么不能再娶?难道妳要浩然夜夜捧着令姊的牌位入 眠?」 「我……」 水莲儿眼中迸出激愤的泪水,原来有这种原因哪!难怪楚大哥有那么久没有来探视她和娘了! 「童兄,别再提了。」感受到水莲儿忿忿不平的情绪,楚浩然摆摆手说道:「我也该走了,你们祭完蓉儿就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我晓得!」 听见好友响应后,楚浩然头也不回地上了自家的马车走了。 只留下情绪近乎失控的水莲儿和愤怒的童晔。 「楚大哥、楚大哥!」 有感于心上人亟欲离去的脚步,水莲儿丢下手中的冥纸,想去追楚家的马车。 没料到手腕却一把被童晔抓得死紧,「妳要去哪里?」 「放手!放手!」她死命的想甩开童晔的箝制。 童晔双手一紧,娇小的水莲儿顿时感到四肢疼痛不已,「妳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妳已经是我的人了,怎么还敢追着别的男人跑?」 水莲儿压根儿没听见童晔说些什么,此时,她心中满是楚浩然,「楚大哥,你等等我……」 但楚家的马车却渐行渐远。 眼睁睁的看着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水莲儿忍不住痛哭失声,她只是想和楚浩然多说两句话而已,为什么他的脚步不愿意为她停留?看到他走得飞快的身影,她感觉她的心都 快碎了! 难道她就不行吗?她就不能取替姊姊在他心中的地位吗?她已经长大了啊!难道她的楚大哥没有发现她长大了吗? 「妳真的很欠人调教耶!居然敢在我的怀里,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看着伤心欲绝的水莲儿,童晔心中妒火中烧,他容不下她的心里只有楚浩然一人,而没有他的地位。 「楚大哥……楚大哥……」 水莲儿呜咽的啜泣着,没一会儿,她感觉到背上一阵疼痛,接着就昏厥在童晔的怀里。 端起水莲儿柔美的下巴,童晔仔细地凝视她清丽而苍白的容颜,似乎要将她的骨血全都瞧进他的眼底似的。她是他魂萦梦系的人儿啊!此刻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决定,也 没有任何人可以把她从他的身旁取走,他会好好地让她明白,她是属于谁的…… 「看来!我得好好地调教妳一番。」童晔淡淡地笑了。 抱起水莲儿昏厥的身躯,他快步走向自己的马车,他看看天色,嗯!是该回家了! 水莲儿感觉到胸口一阵冰凉,她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睁开沉重的眼皮,才看到童晔正贴在自己的面前,以充满邪气的眼神凝视着她,「你……」 「我怎样?」童晔淡淡的一笑,唇紧贴在水莲儿的颊上,不断的舔咬着她的耳垂。 「你在做什么?」 水莲儿大惊失色,想挥手推开他的狎近,才发觉自己的两手早已被绑在床柱上,她的挣扎只是让童晔更容易贴近她、亲吻她。更可怕的是,她那高耸的胸脯也三点全都露的展 现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布料的遮掩。 而他的魔手正流连忘返于她娇嫩而高挺的蓓蕾上。 童晔耸耸肩,「妳以为我在做什么?」 「放开我!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水莲儿窘困地都快要哭出来了,「我要回家!放我回家……」 「这样子就不要脸吗?」童晔失神地盯着水莲儿绝美的娇颜,喃喃自语道:「那等会儿还有更不要脸的事,妳倒是可以参考看看。」 「什么?」 不理会水莲儿眼底的疑问,他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肚兜,「这件肚兜是妳自己绣的吗?」他狂放地在她的贴身衣物上亲吻了一下。 「妳的绣功不错,只可惜布料不够好。改明儿个,我到锦织坊替妳选个十件,妳天天穿不一样的给我看,知道吗?」他口气略带宠溺的吩咐道。 「谁……要穿给你看?」水莲儿闻言羞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反驳,「童晔……你不可以乱说话!」 「妳不想穿衣裳也无所谓,反正我都没差。」语毕,他啃咬着她赤裸的手臂,在上面留下一道暗紫色的痕迹。 「你快放开我……」她娇喘声不断的喃念道。 童晔根本不理会她的抗谎,甜腻而细碎的吻从她的颈项、胸脯、小腹、双腿直到脚趾……才一刻钟不到,水莲儿雪白的肌肤上已满布他「到访一游」的印记。 她只能咬紧嘴唇,但喘息声仍从她的唇边流泄而出,止不住的酥痒感随着童晔的灵舌贯穿了她的全身。 「很舒服吧?」童晔得意的笑容浮现在他的俊容上。 「才……不舒服呢……」水莲儿别过头,不愿意与他那张诡计得逞的脸对视。 对她而言,这个随兴且狂放的童晔,他的举动有如鬼魅般的……魅惑着她的一颗纯情少女心。 「是吗?」童晔邪气地一笑,突然张口含住她的蓓蕾,时轻时重地咬囓着她的乳尖,让水莲儿敏感的娇躯不断地疯狂战栗着…… 就在一句轻得几不可闻的「我爱妳」中,苍穹拉下了帘幕…… 3 今夜,万里无云,月明星稀。 童晔所居的野鹤坞后有一棵老榕树,这时只见树影着,它的枝桠正以奇特的姿势倾斜,并发出了奇怪的声响,彷佛正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而树上则传出两个稚嫩的童音。 「童暐,你过去一点啦!不然我都看不到……」 「童,妳才要过去一点咧!一个姑娘家占了那么大的位置,当心以后找不到相公。」 「你管我找不找得到相公?本姑娘就是喜欢这么大的位子,谁教你贴着我?快点回去念书。」 童压低嗓音教训着童暐,巴不得这个小她一刻钟的双生弟弟赶快回房,别耽误她看大哥和狐狸精打架的正经事,她不好好看个够怎么行?只是,令人讨厌的是,偏偏多了童暐 这个跟屁虫。 童暐扬起尾音,瞪着大眼看着姊姊,「耶?妳可别过河拆桥喔!没有我,妳怎么爬得上来?」 「好啦、好啦!算我不对就是了,你安静点啦!」 这一对在树上起争执、长相极为神似的少男少女,正是杭州城远近知名的童家龙凤胎。 他们绝俗的容颜、贵气的举止,在在都显示出他们优渥的家世。 从言谈中,可以察觉出排行老二的童是个体质纤弱多病的少女,她长期卧病在床,让她在楚家备受呵护。 也因为如此,像偷看兄长「办事」的馊主意,童暐明知不可行,但还是顺着她的要求,把她小心翼翼地弄上了树…… 「你过去一点嘛!我看不到……」童放软语调哀求。 习惯照料胞姊的童暐察觉到她的双臂发抖,便脱下外衣,披在她瘦削的双肩上,「要不是怕妳明天又咳得一塌糊涂,大哥会大发雷霆,我才懒得陪妳半夜爬树呢!」 「好啦!是我错怪你了。」童最怕弟弟抓着机会就碎碎念,只好举白旗投降。 见姊姊不再要求他挪移「宝座」,童暐才轻笑几声,表示既往不咎。他自然有办法让童看不到她想看的精采片段,像现在这样半夜爬上树来参观大哥「办正事」,已经触犯了 大哥的忌讳,若再让童「看清楚、弄明白」,他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童暐永远记得他大哥发火的样子,他可不敢随意采虎须。 但童心未泯的童一点也不清楚弟弟心里的盘算,她只好拚命拉长耳朵,搜寻空气里飘来的蛛丝马迹。 絮絮秋风中,掺杂着几声娇软的啜泣声,以及女子发出痛苦的低吟声。 「好可怜喔!」童喃喃自语着。 「妳还想继续听吗?」童暐仔细看着胞姊那张精致却白皙得过分的脸蛋。 童犹豫了半晌,才摇了摇头。 童暐的心头直到这时才松了一口气,达忙整理好姊姊被夜风吹乱的长发,再替她把外衣拉齐之后,便施展轻功把她带离野鹤坞。 他实在不明白童为何对大哥与其它女人做什么「好事」如此地好奇? 如果屋内的女子有缘成为他们的大嫂,日后见面的日子这怕不够吗?如果不能成为他们的大嫂,那管她长得是圆是扁?根本与他们无关。 他们何苦冒着被大哥发现的危险来凑这个热闹呢?真不明白童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童暐真的一点也不懂。 「唔……」 翻了个身,水莲儿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花开富贵的华丽屏风,咦?怎么不是她看惯的斗笠及蓑衣呢?她惊吓起身,心想,这是哪里? 「妳醒啦?」 一位身穿粉蓝色云衫的美少女正靠在床边,长长的睫毛不停的煽动,晶亮的大眼正好奇地望着她,似雪的肌肤透着微微的粉红色泽,看得水莲儿目眩神迷。这里莫非是蓬莱仙 岛?否则,她怎么会遇到仙女下凡呢? 「妳说话啊?」少女伸出纤纤玉手,顽皮地捏了水莲儿的脸颊一下。 「妳好美!」水莲儿不禁赞叹地说。 「美?」少女欠欠身,仪态万千地抿嘴微笑,「我童长得美若天仙是众所皆知的事,妳不必再提醒我啦!妳是谁?」 对童而言,先弄清楚眼前这名女人到底是不是她未来的嫂子,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她在床边站了好久,等得两脚发酸,就是在等这个陌生女子睡醒,以便揭开谜底。 嗄!怎么会有人这么不知谦虚的承认自己美若天仙呢?水莲儿当场被童的自大吓得愣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没耐性的童又摇摇水莲儿的手臂,「快点说嘛!」 「说什么?」 全身酸痛的水莲儿根本没听清楚童说的话,也摸不清她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只是狐疑地看着她。 「妳还跟我装蒜?」童皱起小鼻子,强压下满腹的怒气,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狐狸精居然敢不理她? 童的脸色微变,纤细的身躯倾倒在床边,一手按住额头,拿出她的「必杀绝招」,「咬呀!我的头好痛、我的头好痛喔!」 「妳怎么啦?姑娘。」守在野鹤坞外的丫鬓们这会儿全都冲了进来。 「她……她……」 童瘫软在床边,脸色惨白,泪眼婆娑地指着水莲儿,「嫂嫂瞧不起儿,她不喜欢和儿说话,儿难过得头好痛喔!」 几个丫鬓们闻言,各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呜……」 由于童天生体弱,再加上她一脸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已经有丫鬓信以为真的怒视着躺在床上,手足无措的水莲儿;几个机伶的丫鬓则出野鹤坞,四处寻找庄主,毕竟,照料 好童的身体才是庄内的大事啊! 「怎么又在哀哀叫了?」练功完毕的童暐闻讯,早兄长一步赶来,「教妳多休息,妳偏不听,却跑来这里凑热闹?」 「人家……想看看嫂子咩!」 见到相貌相仿的弟弟,心中满腹委屈的童马上就扑倒在他身上,眼泪汪汪的嗫嚅道。 童暐立刻不屑的睨了水莲儿一眼。 「没有哪家的闰秀还没进门,就先躺在床上伺候男人的。」童暐拦腰抱起纤弱的姊姊,强压下胸中的无名火,「乖!妳先回房。她是不是咱们的嫂子还不知道呢!妳何必为了 见她,把自己搞成这样?如果让大哥知道,绝对先修理妳一顿。」 「可是,我……」 依靠在弟弟强健的胸膛上,童仍然眼巴巴地看着水莲儿。在她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之前,她实在不想离开。 「儿,回绣楼休息。」童晔低沉的嗓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妳若不乖乖的听话,三个月内别想走出绣楼。」 屋内所有的人都立刻噤声不语,诧异的发觉原来庄主回来了。 「我……」童的眼眶倏地红了起来。 「大哥……」童暐以敌视的眼神看着兄长,他那副捍卫双胞姊姊的态度表露无遗。 童晔不带任何表情,只是嘱咐弟弟,「你先带儿回去,这边的事由我来处理。」 「小只是对她感到好奇而已。」童暐还是在强调姊姊的立场。 「我知道。」 童晔哪会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天生对任何事都心存好奇的个性,但见她脸色惨白,眼泪汪汪的模样,心中又感到万分不舍。 「快!回房去。」他的声调不自然的放柔了。 童难过到了极点,早知道她就不要装病,现在也不会被强押回房。「嫂子、嫂子,跟儿说一句话嘛!」童仍不断唤着水莲儿,企图让水莲儿与她说两句话。 水莲儿根本不知道童是在唤着自己,她依旧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童,震惊于她绝俗的容颜。 转身见到水莲儿仍然不出声,童晔的神情变得更严峻了。 他在心中暗忖,她就不会哄哄童吗? 没来由的怒气郁结在他的胸口,他在心中不解的问,就算水莲儿不知道童身体虚弱,但她和她说几句话难道也不行吗?为何要让童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还是……水莲儿压根不想理他的妹妹? 「人家根本不想当妳的嫂子,别叫得这么亲热!」童暐硬是抱走童,不让她继续待在野鹤坞内受人圬辱。 童晔闻言,全身寒毛竖起,他不禁暗忖,难道生性聪颖的弟弟已经看出他和水莲儿之间的蛛丝马迹? 「人家不要回去啦!臭童暐,快把我放下来啦……」抡起小粉拳,童捶了捶弟弟的胸膛,终究心不甘情不愿被带离了野鹤坞。 纵然意识不清,但水莲儿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童家这对绝艳的龙凤胎,心中不停的赞叹着,他俩真是美啊! 见弟妹渐行渐远,童晔这才怒气冲冲地抬起她的下巴,「妳……」 「你干什么?很痛耶!」 水莲儿用尽力气想推开童晔的手,她好想叫住那个自称是「儿」的少女,与她闲聊两句,无奈昨晚被童晔折腾了一夜,她已经力不从心了。 童晔一反手,她立即倾倒在他的怀里,「妳连哄哄儿,跟她说句话都不愿意吗?」 童晔怒气冲冲的眼眸对着水莲儿,她才惊觉原来方才童是在跟自己说话。她本想开口辩解,但在看到童晔怒气沸腾的样子,亟欲开口的唇却随即闭上。 他很在意她吗? 是啊!那个「儿」长得那么美丽,任谁都比不上她啊!水莲儿的心头猛然一酸,泪水不自觉地滚了下来。 「妳说句话啊!」 「说什么?」她连忙拭去泪水,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哭?他在意那个美人与自己又有何干?他不过是一个喜欢欺负自己的坏男人罢了。 她别过头,心中无奈的思忖,男人不就是这样吗?连她心仪已久的姊夫都……另娶她人! 「妳哭什么?」 扳过水莲儿的脸蛋,他强势地替她抹去颊上的泪水,「跟我在一起,妳觉得很委屈?」他恶狠狠地问。 水莲儿倔强得咬紧嘴唇。 朦胧中,她彷佛看到她日夜思念的楚浩然,他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唉!那个她从小就爱慕的身影哪! 「在我的身边,不许妳想着别的男人。」童晔察觉到怀中的水莲儿精神又恍惚了起来,他不自觉的瞪着她。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她毫不畏惧的瞠大眼,与眼前的童晔狠狠的对视,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她绝不会屈服于他的恶势力。 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夺去她童贞的坏男人…… 「妳敢跟我耍嘴皮子?」童晔忍不住淡淡的微笑了,在与她那双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眸对视后,忽然体认到自己对她的宠溺,而他的下体莫名的起了一股骚动,「妳真的比别的 女人勇敢多了……」 他又想要她了,他那昂扬的男性象征正显示出他内心无止尽的渴望。 「我要回家了!娘一个人在家里等我……」水莲儿可以感觉到童晔又鼓胀起的下体,连忙推开他。 「她不是一个人,」他抱住水莲儿,「妳别想走!」童晔将她翻转过身。 她娇小的躯体立刻弓起,怒视着圈住她的大男人,「你对我娘怎么了?我娘又老又病的,你究竟对她怎样了?」 想到他曾不择手段的把自己圈在他身旁,水莲儿立刻感到不寒而栗。 他对她娘怎么了? 「怎样了?」童晔的笑容浮在嘴角,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瞧,并大声地命令道:「吻我!」 水莲儿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已经开始熟悉他这抹笑容背后代表的意义,她颤抖地开口,「我娘……」 「想知道妳娘怎么了,就过来吻我。」童晔邪魅的笑容,勾起了水莲儿对昨夜湿热的呼吸和灼热的肌肤的无限遐想。 水莲儿感到自己彷佛被一条看不见的丝线绑住了,根本无法移动。 「吻我!」他理所当然地命令道。 童晔绝对的霸气和邪魅的气息引诱着她,像是被人操纵了一般,水莲儿情不自禁的把檀口献给这个傲慢的男人。 四片唇瓣一贴近,童晔的灵舌立即席卷住她那鲜红的唇瓣,两人的舌甜甜地交缠,激烈地相互吸吮。 水莲儿喘气不及地埋入童晔的怀里,口中逸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坐上床铺,童晔斜躺在水莲儿的身侧,一面注视着她,一面用压制性的口气命令:「帮我脱掉衣裳。」 她笨拙地替他解开衣裳,露出了他均匀结实的男性躯体…… 难道自己……真的是天生淫荡的女人? 「很好!妳很有慧根。」 水莲儿原本充满恨意的心绪,不知何时竟对童晔这种傲慢粗鲁的对待的方式感到「心悦诚服」,在他那充满压制的语气及命令之下,她竟感到非常的舒服……她是不是有被虐 狂啊? 「要出去了!」那间,一股热液飞溅,童晔的身体也才稍微软了下来。 水莲儿的模样看来好狼狈。 他恶意的嘲弄道:「没想到妳这么喜欢做这档子事?」 水莲儿撇过头,死命的摇头,不肯承认她的行为是心甘情愿的。 「这是妳乐于取悦男人?」他继续促狭地问。 水莲儿低着头,无法抑止的泪雾濡湿了她的眼眸。一股深切的羞耻感让她浑身颤抖不已,但同时,她也感受到一股甘甜的愉悦感自她的下腹莫名地往上升起。 她越来越不了解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了! 挑高水莲儿的下颚,童晔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她的眉、她的唇,他温柔地亲吻着她的四肢百骸。 「我娘怎么了……」水莲儿虚弱地问起,这是她该得的回笞,不是吗? 童晔的脸上浮现出邪魅的笑容,他将水莲儿抱起,让她跨坐在他的身上,「我已经派了几个丫鬓去照料她了。」 「哦!」 她闭上眼,终于放下了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开始生涩的、害羞的接受童晔恣意的举动。 「我们两个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呵!」他轻咬着她的耳垂说道:「答应我,不要再想别的男人了。j 她咬紧下唇,乖乖的点点头。 但在她的心中,她悲切的吶喊道,再见!楚大哥;再见!她的爱。 4 柳汀斜对野人窗 零落衰条傍小江 正是霜风飘断处 寒鸥惊起一双双 ──冬柳、陆龟蒙 清晨的北风阵阵袭来,在江边,枯萎的柳条懒懒地垂丧着头,更加深了寒冬萧瑟的气息。 水莲儿推开窗扉,让清冷的风灌入屋内。 「莲儿、莲儿……」 「娘,什么事?」水莲儿听见娘亲的呼唤,立即匆匆忙忙地奔向内室,那是水家唯一一个较暖和的地方。 「妳这么早起床干什么?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水大婶摸摸小女儿削瘦的脸颊。 「我睡饱了嘛!」水莲儿眨着红通通的眼睛,强笑着说道。 「傻丫头,妳要做什么,娘会不知道吗?」水大婶伸出枯瘦的手臂摸了摸她的头,「和娘一起多睡一会儿吧!别管外面什么野鸭、野鸡了,妳只要把身子和模样养好,咱们的 好日子就会来了。」 水莲儿呆呆地看着娘亲,不懂她话中的意思。 「就妳这个丫头傻!」 水大婶带着怜爱的眼神看着出落得益发标致的小女儿,想当初,她年轻时也是这副水灵灵的模样,柔弱得教人怜爱。 当时,整个杭州城里的富家公子,有谁不认识她? 现在,她看到童晔对水莲儿的殷勤样,活脱脱就像那年莲儿她爹看中自己的模样,而且,比起当初楚浩然对水芙蓉的疯狂劲儿,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偏偏就这死心眼的丫头 天性迟钝、不解世事,老是问童晔为何来她家?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童家怎么至今还不上门来提亲?看着小女儿,水大婶心中总觉得有一颗放下下的大石头盘据在心头。 「娘,您多休息一会儿。」水莲儿打了一个呵欠,之前她只想到要早点到外面抓一只野鸡给娘补身子,所以一夜没有睡,现在她决定顺从娘亲的意思,和衣躺在她身旁休息一 下。 「童公子昨儿个除了送药膳之外,也送了一些锦织坊的衣衫来。」水大婶突然提起,「莲儿,等会儿妳就穿几件让娘瞧瞧,娘好几年没见妳穿新衣裳了。对了,妳可也别忘记 跟人家道谢。」她交代道。 「哦!」 水莲儿硬生生的把话吞回肚里。童晔什么时候送东西来了,她怎么都不知道? 难得看到娘那么高兴,她能告诉娘自己被他欺负的事情吗? 带着极度不安的心情,水莲儿抱着水大婶睡着了。在混乱的梦境里,她彷佛看见了姊姊坟上的芙蓉花…… 正灿烂地盛开着。 「快来看!快来看……」 一阵锣鼓喧天的叫嚷声在城北大街上响起,一堆人挤在江湖郎中面前,看他们耍把戏、卖膏药。 对街的二楼茶坊里,也挤满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有那么神奇吗?」水莲儿眨着明眸喃喃自语,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湖术士的表演。 「再看下去,眼珠就要掉下来啰!」童晔把茶博士陆续送来的茶点,塞入水莲儿的嘴里,「先吃这块黄米豆沙软糕,看看合不合胃口?喜欢再点。」 「唔……唔……」 水莲儿没有注意两人之间亲昵的举动,只是心不在焉地咀嚼着。她其实很想冲出去买一帖药,回家熬给娘喝,或许长年卧病的娘亲会因此而康复呢! 「喝茶!」 童晔笑而不语,替小佳人斟了一杯茶,喂她喝下。 等水莲儿回过神时,已经让他喂了好几杯茶。 两人亲密的举动已引起在场不少人的侧目。 「你怎么可以……」水莲儿急忙捂住嘴,面红耳赤地指责童晔,只因为她不小心瞧见旁人眼中那种不屑的神情。 童晔又送了一块松子冰肉甜糕到她的嘴里。 「我为何不可以喂妳?」童晔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气定神闲地表示,「我童晔做事还需要看别人的眼色吗?」 听童晔那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她的整张粉脸早已羞红了起来,头也垂得更低了。 没想到平日神经大条的水莲儿居然也懂得害躁,童晔一时坏心眼大起,他蓄意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妳不乖乖的让我喂妳,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做出让妳更丢脸的事喔!」 「你这个小人!」她忍不住低声咒骂。 「来!吃块核桃酥。」 童晔眉目含笑,咬了一口核桃酥,突然抵住她的肩,以自己的口往她的口中送了过去。 不论她如何挣扎,还是被强迫用那种羞人的方式吃下那块酥饼。 「你!」水莲儿气到说不出话来。 「眼睛睁那么大做啥?」童晔阴沉地瞪着意中人,「吞下去!否则,妳别想将这些糕点带回去给妳娘吃。」 水莲儿闻言差点将口中的食物都喷了出来,她又没说自己想带吃剩的点心回家,他怎么知道呢? 「妳心里想的事,我会看不出来吗?」童晔淡淡地喝了一口龙井茶,,妳的脑袋除了装得下妳娘之外,也装不下别的东西了,看到好吃、好喝的东西,妳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每一口都吃得小心翼翼,就怕吃太多,剩不了多少可以带回家……连看到对街打拳卖药,妳也想买帖回去让妳娘试试看……我说得对吗?」他好整以暇的说。 她则闷声不语。 原来这个奸诈的臭男人早就知道自己的想法了,那他到底肯不肯让自己「外带」呢?水莲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瞅着他。 童晔从容不迫地捻了一颗蜜饯塞进她嘴里,「妳先吃的再说!快吃。」 她气嘟嘟地咀嚼着,心中忍不住气愤的骂人,哼!小气鬼! 「妳不想买妳娘的药了?」童晔耸耸肩,「好心」的提醒她。 「要!当然要。」她这时才想起外边正在打拳卖药的江湖郎中,水莲儿赶忙再转头望向窗外,可是,外边哪里还有江湖郎中的影子? 都是童晔在旁边胡说八道啦!不然,她怎么会连卖神仙药的郎中离开都不知道?莲儿气得立刻撩起裙,想火速下楼找人。 「妳一走,我就会命令茶博士把这些点心都丢掉!」童晔按住她的玉手,不让她离席,「到时妳可别怨我。」 「你……」她气得久久说不出话,只能死命地瞪着他。 他这个可恶的臭男人! 他明知道她想要带这些好吃的点心回家给娘吃,却故意一直要她多吃些;他明知道她想买一帖神仙药,却偏偏等江湖郎中走了才告诉她;他明知道好人家的姑娘是不可以在外 边和男人搂搂抱抱的,他却偏偏要当着大家的面喂她吃东西…… 他……真的好过分喔! 水莲儿气极败坏的抡起小拳头想打童晔,但眼眶中止不住的泪水却开始泛滥,他为什么老是要欺负她呢?她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他了? 「……」 见玩笑开大了,见她禁不起他的胡言乱语,童晔急忙伸出大掌,捂住水莲儿明亮的双眼,不让她的泪水让人瞧见。 这辈子,她已经是他的人。她的婉约、她的柔媚……连她的眼泪都是他的,别人不能多看一眼,他占有欲强烈的暗忖。 「掌柜的,算帐!」留下这话后,童晔便顺手丢下碎银,一把抱起佳人,从窗户飞跃而下。 水莲儿靠在童晔的怀里,嘤嘤的啜泣着。 「好啦、好啦!别哭、快别哭了……」他柔声安抚着哭得抽噎不已的水莲儿,轻轻摸着她的秀发,眼中充满了怜惜。 「你最坏了……你最坏了,每次都爱欺负我,呜呜……」 扣住她的粉拳,他低头亲吻她着的脸颊、她的眼、她的泪……他管不住自己那颗只为她而狂乱奔窜的心呵! 「这么多人……你怎么可以……」水莲儿慌乱地抬起头,这才发现两人已经在马车车厢里了。 「哪来的人啊?」他耸肩微笑道。 水莲儿擦擦泪水,俏脸已一片红晕,「我们什么时候出来的?你怎么都不告诉人家一声?害我……」 见到一脸天真的水莲儿,童晔的下体竟莫名的兴起了一阵骚动。 「刚刚剩下那么多的点心,你真的叫茶博士全都丢了吗?」她期期艾艾地问道。 「妳一哭,我就不管它了。」 听到他那么爽快的回答,水莲儿倒抽了一口气,懊悔不已地频频回头,她就是想把那些点心带回家给娘吃啊!否则,她干嘛陪他出门? 童晔则不置可否地敲敲马车车厢。 车夫得到童晔的指示,便送了一盒包装得很精美的盒子进来。 「妳要带回家给水大婶吃的点心,我早已经找人准备好了。」童晔好整以暇的道。 水蓬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大盒四色的精致糕点、四样高级蜜饯和四种当季水果的礼盒,她诧异得连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突然,一种被他这个狂肆男人捧在手心上呵护的暖 意,悄悄的灌满了她的心扉…… 「我们没有任何名分,你怎么可以对我做出这种事……」她无力的抗议。 「要名分还不简单吗?」童晔淡淡的一笑,全然不理会她的抗议,「很快就会有了,除非妳心里这有别人。」 他吻遍她雪白晶盈的肌肤,在她的胴体上留下了许多深深浅浅的痕迹。他要她明白,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这么对她,只有他一人,她是他的。 「还有疑问吗?」他得意地笑了。 水莲儿别过头,不再言语,她又能说些什么呢?这辈子,她似乎就是注定要和这个无礼的男人纠缠到底,而她……认了! 真的认了! 5 富春江是一条充满诗情画意的名江,它向来就有「天下佳山水,古今推富春」的美誉。 此处江面横阔,远山如黛,船只与涛水同流,鸥鸟同白云齐飞的情景,真是如诗如画。 「好漂亮喔!」 登上了富阳鹳山的「春江第一楼」,水莲儿不禁连连发出由衷的赞叹。她开心的看着绿林丛中盛开着点点白梅,明显的发现冬日凄清的美景。 「风大!当心着凉了。」童晔温柔地将纯白色的鹅毛披氅覆在她身上。 她默默不语。 靠进这个男人的怀里,水莲儿常常分不清自己此时究竟是置身现实,抑或是云雾般的梦境?自从芙蓉姊姊去世之后,她就担负起照顾母亲的责任,晚上拚命做女红,白天又要 种菜、养鸡……挣来的几文钱,便到药堂里买补药给娘补身。而娘亲也只有在她的精神比较好的时候,才会跟她讲些为人处事的道理。 那是她唯一幸福的时光啊! 没想到自从出现了这个奇怪的男人之后,她的生活便完全不一样了。她不但可以天天穿著锦织坊的高贵衣裳,还能像富贵人家的姑娘般看戏、喝茶、游湖……尽情地游玩而不 必做任何家事。 就像现在,站在这里欣赏江川景色的人,真的是她吗? 水莲儿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哦!会痛耶! 那她就应该不是在作梦呵…… 「妳怎么这么傻?干嘛没事自己捏自己?」童晔长臂一伸,搂住了她娇小的身躯。他就是心疼她这样的纤弱,童晔轻吻了她那尚有捏痕的脸颊,满心怜惜的笑道。 「童晔!为什么你每天都来找我?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为什么你要送我这么多好东西……」 在水莲儿迷蒙的眼神中,净是对他的不解和迷惘。 「对妳好还要有原因吗?」童晔紧紧的搂着怀中纤细的她,生怕她也和她的胞姊一般薄命,因她俩都拥有一双灿烂如星辰的眼眸,勾动了他的魂魄啊! 那一年初见水莲儿时,她还是梳着两个小髻的粉娃儿,成天跟在水芙蓉的身后东奔西跑,不管他们上哪儿,总是甩不掉她这个小小跟屁虫,搞得楚浩然怨声载道的。而她就只 会扯着姊姊的衣袖,脸上漾着纯稚的微笑。 或许这就是他之所以对她的印象如此深刻的原因吧? 他阅历过不少具有天香般容颜的女子,却仍然只钟情于带有纯真气息的她,她就如同一朵绽放在水中的莲花一般,清清嫩嫩地惹人疼爱。 「对人家好应该是要有……才对……」她不确定地启齿,心中暗忖,对人好会没有原因吗? 「如果是因为我喜欢妳呢?」 童晔低沉的嗓音让她产生了绝对的安全感,他唇边隐隐含着的笑意,令窝在他怀里的水莲儿看得有些沉醉,这是真的吗?她有点不敢置信。 「我喜欢妳。」 「喜欢?」水莲儿瞪大了眼,心中有点不懂他口中所谓的喜欢是什么?就像她喜欢娘那样子的感觉吗?还是……像她喜欢楚大哥那样? 「妳还不懂吗?」 「我……」与童晔黝黑的瞳孔对视,水莲儿感到有些心慌意乱,她转过头望着江面,恰巧一阵寒风袭来,雪花也跟着缓缓飘下,落在她的鼻尖。 啊!是初雪。 他看着初雪纷飞,忍不住将怀中的她抱得更紧,「我会让人多送些柴火到妳家去。」 「谢谢你!」 水莲儿的鼻音有些浓重,她突然想起长年卧病在床的娘亲,眼眶不觉红了起来。以前芙蓉姊姊在世时,娘的身体非常健康,但自从芙蓉走了后,这些年来,娘像变了个人似的 虚弱不堪。 水莲儿忽然注意到江边有一个穿著蓝衣布衫的人,一堆人围在他身旁,好象是刚刚在茶坊前卖神仙药的那个郎中,她不禁露出喜悦的笑容。 童晔的俊容则倏地变了。 他恨不得捏死这个该死的蠢丫头!从来没有人敢在他说话时,光明正大地分心,除了她之外!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一帖药。」她想推开童晔。 「不准去!」童晔反手一抓,把她搂得更紧,「妳为什么对那帖药那么执着?妳怎么知道管不管用?」 「怎么会不管用?有那么多人买……」 用力的扳回那张可人的小脸,童晔对她的无知既恨又怜,他狠狠地瞪着她,「妳知道他们下一刻钟会去哪里卖药?」 水莲儿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那堆人,她恨不得立刻推开他,以便赶去买神仙药,「我怎么会知道!」 「那就是了!」童晔搂紧她的腰,冷漠地微笑道:「如果吃出了毛病,妳打算到哪里找人负责?」 她的挣扎略微停顿了一下,愣愣地看着他。 「既然名为『神仙药』,应该是千金难得才对,为什么一帖药只要五十文钱?便宜到连妳这个小穷鬼都买得起?」他帮她分析。 水莲儿知道他说的话都没错,可是…… 「我只想要娘的身体赶快好起来嘛!你看那么多人都买了,而且,我存的铜板也只够买那帖药啊……」 无助的泪水缓缓自她的脸颊,滑落。 抹去她颊上的泪水,童晔轻啄了一下她的鼻头,「我已经请回春堂的大夫到妳家去看水大婶的病,妳不要再担心了。」 「回春堂的大夫?!」 水莲儿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那可是杭州城里最有名气的大夫耶!有那里的大夫来看娘的病,那娘的身体应该…… 「不担心了吧?」他凉凉的问。 「嗯!」水莲儿快乐地猛点头,又突然抬起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那……医药费可不可以分期摊还?」 「哈哈哈哈……」童晔用力地抱紧水莲儿,忍不住暗忖,她真的是太天真了,她到现在都还没想清楚将来若进了童家门,还会缺什么呢?何必去管还不还得起这点小钱? 「你笑什么?」 虽然水莲儿不知道童晔到底在笑什么,不过,娘确实常常这样笑她,然后下一句话通常就是说她『笨』了,「你也和娘一样,要说我『笨』了,对不对?」 「哈哈哈哈……」 童晔放声大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唉!这个丫头实在太可爱、太讨他的欢心了,他非娶她不可。 漫天的雪花纷飞。他知道他的爱恋将会如同这场初雪一般,慢慢的累积…… 对!他爱她,用他的方式爱她。 「很壮观吧?」 站在富春江旁最引人入胜的景点──泷峡谷,童晔正指着滔滔的江水美景,为水莲儿解释着胜景的种种来由。 「我都不知道咱们杭州城还有这么可怕的地方?万一不小心掉下去,不就被水吃了?」她滑溜溜的眼珠直盯着峡谷下的白涛,浑身不禁打了个颤,「你看!那里还有一座小庙 耶!」 水莲儿指着江旁一座人烟不甚鼎盛的小庙。 「那不是庙,而是宋朝的读书人,为前朝一个懒得做官的严子陵所立的祠堂。」知道水莲儿没念过几本书,童晔一边解释,一边用眼神示意随侍的仆人先到严子陵的祠堂赶人。 「懒得做官?那不是比我还笨吗?」她的瞳孔里漾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妳不笨!」童晔轻轻的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沙哑地为她解释,「妳只是单纯得令我心动……」 水莲儿的俏脸红了起来,她低头不语。 「咱们到祠堂里走走好吗?j童晔为她拉好宽大的披氅,他没料到雪越下越大,北风也越吹越狂…… 唉!他不该带她出门的,她的身子单薄,万一着凉就麻烦了。 「云山……苍苍……江水……」她盯着严子陵祠堂里的石碑支支吾吾的,想辨识上头题了些什么字?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一个熟稔的男性嗓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楚大哥?」水莲儿快乐地转过身,不敢相信真的是他! 「浩然?」 童晔也诧异地转过头,心忖,他怎么也来了?他忽地收起和善的笑脸,紧搂住怀中的水莲儿,阴沉地盯着楚浩然。 「这是宋代的范仲淹鸟严子陵所立的祠堂,当然要提几句话。」楚浩然轻摇着雪白的折扇,眼神古怪地看着两人,「你们来这里垂钓,怎么也不找我?害我一个人待在家里闷 得发慌。」 「垂钓?没有啊!」水莲儿老实地摇摇头。 「那真是太可惜了,前面不远处就有个严子陵的钓鱼台,不少人都会到那里去垂钓、看书。」楚浩然彷如识途老马般的说道。 她自卑地低下头,「我没读过几本书,也不懂垂钓。」 「一个姑娘家,不懂这些也无谓。呵!呵!」楚浩然亲切地和水莲儿话家常,完全无视好友在一旁一脸的阴沉。 「你一个人来吗?」童晔偷偷捏了一下水莲儿的小蛮腰,瞪着楚浩然问道。 水莲儿吃痛,脸色微变。 她用力的想扳开童晔的手,猛一抬头,她才恍然发现他眼底的怒气。 他在气什么?她心中纳闷不已。 「我和馨岚姑娘过来走走而已,等会儿就要回去了。」楚浩然神色平淡,指了指身后不远的宋家闰秀,「儿的身体怎样了?好久没有看到她了。」 听到楚浩然关心起妹妹的近况,童晔脸上的表情才稍微和缓下来,「还不是老样子,每天只能押着她喝补药。」 「改天我上门去看看她。」楚浩然拱拱手,表示告辞。 「我会恭候大驾。」童晔握紧拳头,生硬地回礼。 楚浩然回首躬身,示意两人不必相送,他谦恭有礼地请宋家闰秀上了马车,而后马车缓缓移动起来。 「楚大哥……」 水莲儿巴巴地望着马车,好不容易才见到他的人,怎么他那么快就要走了?那个跟楚大哥在一起的姑娘好漂亮喔!她怔忡的盯着马车的踪影渐行渐远。 「你看够了没有?」童晔冷冷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和楚大哥在一起的姑娘好美喔!」水莲儿并不知道身旁的童晔到底在气什么,迷蒙的大眼仍然凝视着楚家的马车。 「可能是他订亲的姑娘吧!」他满不在乎地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是什么意思?」水莲儿转过头,怒气冲冲地看着童晔。 她很生气,他怎么可以这样讲她的楚大哥?他根本就把楚大哥讲成花花大少似的,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他一把揽住水莲儿的柳腰,狠狠的瞪着她,「我说过不准妳在我面前提起别的男人吧?这条规矩,妳倒忘得很理所当然嘛!」敢不听他的话,就要有承受他的怒气的心理准备。 「楚大哥不是别的男人啊!」水莲儿一心认为楚浩然并不是外人。 「妳这个女人!」 童晔无可抑止的怒气完全显露在脸上,他一把搂住水莲儿的身躯,把她拖回马车,哼!这个鬼祠堂,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非要回去好好的教教她,怎样记住他说过的话── 他要让她一个字也不敢忘记。 「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你放手!放手……」 「现在才跟我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妳不觉得太迟了吗?」童晔把水莲儿扛在肩上,丝亳不理会她的抗议。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仍死命地挣扎。 水莲儿拚命捶打着童晔,上回来到童家,是她神志不清之时,所以,她完全不知道他那豪华的房舍座落在哪里,但这回她可看清楚了,他家……居然是远近驰名的「杭州第一 庄」! 听说「杭州第一庄」在大江南北开设了很多钱庄、银号、当铺和药材店,是杭州城内最最最有名的商贾世家。 连续累积了三代的财富和声誉,把「杭州第一庄」的气势烘托得直上云霄,水莲儿是后来才从娘亲的口中得知童晔是这么一个了不得的人物,那……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她是这么的渺小,简直比路边的杂草更不起眼啊! 「不要、不要!我不要进去……」水莲儿像个溺水的人般,抓着童家的大门门柱不放。 「妳再吵大声点,这样街坊邻居们才会知道妳被扛进了童家。」童晔的唇附在水莲儿的耳边低语。 一想到最近自己跟童晔所有惊世骇俗的举动,她便猛地羞红了脸,把头埋在他的肩胛内,根本不敢抬起来。 「知道害臊就好。」童晔快步往野鹤坞走去。 看到两旁成群的仆役必恭必敬的模样,水莲儿委屈地揉揉手臂,偷偷拭去自眼角滑落的泪水,不想让人看到。 她不知道为什么童晔说翻脸就翻脸!而且还对她这么凶!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 唉!她知道,她的生活、她的世界,一切都乱了。 6 水莲儿踉呛地跌进房里,她眼睁睁的看着房门被锁上,强忍住愤恨的泪水,她死命的瞪着眼前的童晔。 「你恨我?你讨厌我?」冷冽的语调在室内回荡着,童晔在楼中、江畔的温柔全都在弹指间消逝。 水莲儿抿紧双唇,极力克制住心头的无助。透过他身后的窗棂,她可以看到窗外漫天纷飞的雪花飘落,就如同她此刻的心,好冷、好冷…… 这穹苍的温度跟她的心似乎是相同的。 「过来!」 童晔定定地看着她,冷笑淡淡地浮现在嘴角,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仿佛被一条看不见的红线牵引着似的,她目不转睛地回视他。 「如果你乖乖的听话,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拥有一股天生的王者之风,让水莲儿对他言听计从,「就算我们不谈荣华富贵,光说让你娘吃药、找大夫这件事就绝对不成问 题,但大前提是,你听下听话?」 「为什幺是我……」她颤巍巍的走向站在前方的他,此刻,她就如扑火的飞蛾般,必须为了未来可能有的光明而走向更深的黑暗! 「如果我下说出个理由,你就下过来我身边了吗?」他锐利的眼神似乎可以透视她的胴体,「你确定你逃得了吗?」 站在童晔面前,她清澈的眸光与他的对视着。 「对!很好。」抬起她的下巴,他再三亲吻着她冰冷的红唇,「我就是喜欢你这双眼睛,和你姊姊的一样美。她拒绝了我,选择了浩然,那是我第一次失败,我退让了,但这 一次……」 听了他的话,水莲儿终于懂了,原来童晔爱上的人是她的姊姊!她的心中突然泛起一股浓浓的苦涩……她那貌美得倾国倾城但却红颜薄命的芙蓉姊姊呵! 「这次可不一样了!你这辈子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他大力的搂着她,想把她揉进他的骨血中,「我已经吃过一次亏,这次我可是会先下手为强。你这辈子,嫁定我了。」 他斩钉截铁的说。 「你们这种家庭,我哪嫁得起?」水莲儿气息微弱地响应。 想起童家人身分悬殊,差距之大简直有如云泥之别。她虽然天真,却不是无知,她看得懂人家眼底的轻蔑……她哪高攀得起他们「杭州第一庄」呢? 娘就常常告诫她,做事要量力而为啊! 水莲儿凄苦的神情里含着绝对的坚定,「我家隔壁的阿牛早就跟娘说过要娶我,你还是忘了我吧!」 哪里又跑来了一头牛?童晔的眉毛台局的扬起,他沉默了半晌,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俏佳人、心头的怒火迅速地高涨。 这个该死的丫头!她总是有办法让他怒气勃发,管不住自己的心。 「我们……」 童晔快速堵住了水莲儿的唇,下让她再多说一句,「把衣裳脱掉!」 「我不要……不要……」 水莲儿慌乱地反抗,她不要他只是把她当成姊姊的替代品,这种感觉让她感到非常痛苦。 「转过去,手抵在柱子上。」 「你……要做什幺……」 水莲儿无法回避,只得按照童晔的意思,两手扶在柱子上。她的腰骨立即被他抓住向后一扯,使得她的臀部向后挺出,然后,童晔伸手扯开她的月华裙…… 「舒服吗?」童晔把靠在柱子上,全身都已虚脱的水莲儿拉到怀中。 她吐气如兰,喘息不已地靠在他的身上。 「不回话能改变事实吗?」童晔只要她绝对的服从。 瞪着怀里的她,他一句句紧迫盯人地询问:「你的身体已经被我改造成这样敏感,你还敢想着别人吗?你在想谁?是那个曾经是你姊夫的楚浩然?还是隔壁的阿牛?」 水莲儿无力地摇头,感觉到体内那湿热的傲然又开始…… 微微颤动! 「记住!」童晔意犹末尽地宣布,「你是我的!不管你爱不爱我,这辈子除了我,没有第二个男人可以这样对你。你爱楚浩然也好,想嫁阿牛也罢,那都是不可能了。」 「你好鸭霸……」她泪水涟涟的小声抗议。 「我知道。」他就是要用他的方式独占她,这是他爱她的表现啊! 望着窗扉外漫天纷飞的冬雪,蒙胧中,水莲儿似乎看到楚浩然长年如一日的蓝袍渐渐消逝在眼帘中。 她长年的爱恋……全都消逝在这片白茫茫的大地中。 至于她的心,则早已随着束缚她身体的男人,慢慢的冰冻。 她已经没有资格再偷偷爱人了。 就是因为她连偷偷爱人的权力都已经失去,所以,当她身后的男人如同恶魔般地依附在她的身上不断的搅动,她也不想再抗拒…… 「啊……」她又再度禁不住地嘶声叫喊,沉溺在他带给她的欢愉快感中。 「你爱我吗?」 在失去意识之前,水莲儿只能喃喃喊道:「爱你……爱你……我没有权力说不爱你……」她都被他这样了?还能不听他的话爱他吗? 那一夜的雪越下越大…… 仿佛,这穹苍已在那间结冻了。 ※※天长地久的踪迹※※ 「哥,你叫带路的走慢一点嘛!」 幽静的九曲回廊中,一名女子娇嫩的嗓音缓缓响起,不待嘱咐,童家带路的丫鬟立刻放慢脚步,让楚家的来客跟上。 「慢一点?」楚浩然气得回头瞪了楚菱一眼,他实在会被他这个相貌和嗓音不相衬的妹妹气死了。 「就是因为你好吃,我们会拖到这个时辰!你还敢叫得这幺大声?明明早就可以进屋休息的,你偏偏扒着餐桌不走……」楚浩然越说头越痛。 还没走到厢房,他就忍不住要发飙骂人了,楚菱好歹也是个名门闺秀,她怎幺会这幺带不出场? 唉!反正站在他左右旁边的都是下人,话应该传不进童晔的耳里。 「谁知道你下次带我来是哪个时候?我不乘机吃个够本,下一回不知要挨到何时了?」楚菱耸耸肩,好奇地东张西望。她气喘吁吁,因肥胖而过大的胸脯不断的晃动着。 楚浩然被楚菱的态度气得咬牙切齿。 「你都没想过如果……以后可以每天住在这里……」楚浩然的话几乎是从牙根里进出来,「何必赶在这一时,吃得像是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我?」楚菱指着自己,猛地哈哈大笑,泪水亦随着流了出来,「别开玩笑了,哥,就凭我的模样,晔哥若晚上醒来,看到我恐怕会作噩梦咧!」 「你真是……」 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楚浩然此刻深深觉得这句话还真有它的道理。一甩衣袖,他忿忿的命带路的丫鬟赶快领路。 他已经气到无力说话了。 「哥,等等我嘛!」楚菱提起裙摆,摇摇晃晃地追着兄长。她完全不明白大哥怎幺突然生气了?真奇怪…… 北风不停地流窜,卷落了枝头上的几片枯叶。 在黑暗中,有一道高姚的黑影立在桥南的水阁里,他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一语不发。 过了许多,他拎起搁置在一旁的玉笛,继续吹着…… ※※天长地久的踪迹※※ 「嫂子、嫂子。」 一声声甜美的低唤,在水莲儿的耳旁回荡。 水莲儿勉强橕开沉重的眼皮,她看到有两排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前眨动。 「唔……」 她没有想到这世上竟会有这幺漂亮的布娃娃出现在面前,是娘买给她的吗?水莲儿伸出手想碰一下,但却没料到自己居然浑身酸痛,动弹不得。 「你要陪儿玩啊?嫂子?」 童一古脑儿把粉脸凑到水莲儿面前,笑嘻嘻地扯着她的棉被,「儿等你好久了耶!」 啊?她不是在家里啊?水莲儿在心中暗忖,原来「她」并不是娘买给她的布娃娃,她这忆起,「她」是童晔的妹妹。 童看得出来水莲儿脸上失望的神色,自顾自地解释道:「哥哥和喡儿出门谈生意去了。儿陪嫂子玩,不好嘛?」 「我想回家。」水莲儿轻轻说着自己的期望。 自从她的生活中跑出个童晔后,便老是被他拉着东奔西跑,把娘一个人丢在家里。 虽然她娘确实同意她这样做,常常把她轰出门,但江川风景看完了,她也该回家去了吧? 「你带儿去你家玩,好不好?」一听到水莲儿要出门,童马上哀声请求。 「我家不好玩……」水莲儿羞愧地低下了头。 她家既破又旧,前后院加起来,还没有她在童家待的这间房间大,哪是童想去的地方? 「怎幺会不好玩?只要能出门,就很棒了呢!」童眨着大眼睛,兴奋地比划着,「上次晔儿偷偷带我出去,外面好热闹、人好多喔!很多事情都很有趣呢!如果能再出门一次 就好了。」 童贴在水莲儿身上,不断的娇声请求。 看到水莲儿脸上为难的神色,童曼整个人都歪在水莲儿的胳臂上,还偷偷的笑了起来,看来,除了大哥不吃她这套之外,这招可是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呢! 「儿,你这样撒娇赖皮的方法,让人家很难拒绝喔!」楚浩然突然出现在门口,替水莲儿解了围。 「楚哥哪时来的?」童气嘟嘟地转过头,白了坏她大事的讨厌鬼一眼。 「楚大哥……」 水莲儿痴傻地看着那潇洒的身影,怎幺连在童家的地盘,也可以看到她的梦中人?明知道自己和他无缘无分,她仍情不自禁两眼直直的望向他。 接触到水莲儿痴痴的眼眸,楚浩然淡淡的一笑。造化真是弄人!原来童晔欣赏的女人竟是如此,而偏偏这个小村姑喜欢的……却是自己? 而昨日在富春江畔,他知道一切都还来得及,所以,他及时带楚菱过来楚家。他怎幺会不想让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呢?如果像水莲儿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蠢丫头,也可以大摇大 摆地出入童家,那楚菱当然也没有问题了。 只是,他没料到水家姊妹的口味竞如此的相像! 即使他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是有女人愿意为他生、为他死?楚浩然轻拍折扇,在心中暗忖,这下可好玩了。 或许他该放手一搏,那他还是有机会让楚家起死回生吧? 楚浩然礼貌性地对水莲儿颔首。 这姓水的丫头并不重要,在他人生的大戏里,这名无知的村女算不上是个角色,顶多只能算是跑跑龙套的。 如花美眷般的童,是他眼下的第一个目标。 楚浩然端起潇洒的笑容,对童表示,「等你身体再养好一些,我就带你出去玩。」 「真的吗?」 童用怀疑的眼神瞄了瞄楚浩然。在她的记忆里,每回他都哄她,每回他都说要带她出去玩,最后,还不是只顾着跟大哥喝酒,还命令她乖乖回房绣花…… 哼!绣什幺鬼花? 每次她都被针扎到手,害得她被童晔嘲笑不已。这回她要是再相信他的话,她就是天下第一无敌大饭桶了! 「你常常骗我!」童摇摇头,仍旧死扒着水莲儿不放,「我不信呢!我要跟嫂子回家!」 楚浩然没想到自己的「美男色」居然会栽在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丫头身上。他真是失算了。 「楚大哥是不会骗人的!」水莲儿忍下住为楚浩然辩驳,只因,他在她的心目中,根本就是神…… 「呃……」楚浩然用颇具玩味的眼神看了莲儿一眼。他还来不及说任何话,童晔就一脚踩进房门,「浩然敢在我这里骗谁?」 他沉沉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水莲儿。 看来,她还是学不乖,童晔在心中暗忖,她非要他做绝了,会知道她必须永远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轻易饶过她了,他要好好的给她「照顾」,让她尝够他爱她的滋味,教她心中永远只有他一个。 7 「咕咕……快来吃!快来吃……」水莲儿一边洒着剩菜剩饭,一边呼唤她养的小鸡仔们出来觅食。 「赶快来吃喔……咕咕……」 「莲儿啊!你现在还养鸡啊?」隔着竹篱笆,隔壁的王大娘探了个头,颇有深意地看着她。 「对啊!」 看不懂邻人眼中的怪异和嘲弄的神色,水莲儿看着满地跑的鸡仔、心想到底哪只比较肥呢? 她想抓一只比较肥的鸡,等晚膳时,炖给在病榻上的娘补补身体。 见水莲儿没有表示,篱笆外的王大娘有些悻悻然的从口中进出一句话,「都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何必再养这些鸡啊、鸭的?把多余的精神放在打扮自己身上,不是更实际些 吗?」 「啥?」水莲儿眨眨眼,听得一头雾水。 「你这几天怎没去童家?」既然都开口了,王大娘索性把嗓门扯大了问直。 水莲儿诧异地抬起头,不知怎幺会提到这个话题? 「别装蒜啦!咱们街坊邻居的,有谁不知道你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你和『杭州第一庄』的庄主感情好得很呢!」 一向说话刻薄的王大娘,抿着薄薄的唇,艳羡的话几乎是从她的牙缝里进出来的。 在这附近方圆五里内,有谁不知道她王大娘有个貌美如花的闺女呢? 结果,这样的美人也只是嫁给城南的张大富当个陪房。原先,王大娘还以为自己的闺女是这附近嫁得最风光的一个了,没料到现在居然进出一个水家的小丫头,把她家的风采 抢走了大半,真是可恨哪! 看到水莲儿这副骨瘦如柴的模样,哪里及得上她家那个生得富富泰泰的闺女?水莲儿凭什幺能够嫁到杭州第一庄呢?王大娘百思不得其解。 她听说财大势大的童家什幺都多,就是人丁单薄,大、小庄主王今都尚未娶亲,像她们这种穷苦人家,即使讨进门,就算当不上正室,日子也不会太难捱,怎幺她家的闺女就 没有这个福气呢?王大娘越想越呕。 早知道她就不要答应王大富的婚事了。 「我……我……」 水莲儿闻言粉脸倏地一片通红,羞赧地低下了头,这些事是哪时候被人家知道的?这几天童晔都没过来啊! 看到一向憨直的水莲儿,突然娇态毕露,王大娘匆地妒火中烧,更是刻薄的说了几句,「你不用高兴得太早!童家会不会来提亲还不晓得呢!眼下你还没嫁到童家,就这样跟 着人家走进走出的,万一他日后不来提亲,那你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我又没有……」水莲儿委屈地低下头。她自知口才一向不如人,尤其又碰到街坊上最有名的泼辣妇,本想张口为自己辩驳几句,但小嘴开合了几次,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反正,她又从来没想过要嫁给童晔! 她这辈子都只要和娘在一起作伴就好了,她不敢嫁进童家,因为,童晔好凶…… 见水莲儿低头不语,王大娘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阵疼惜,毕竟,她们是多年的邻居,唉!这实心眼的丫头该不会是已经吃亏了吧?这幺一想,损人的话自动减了大半,她靠在 水莲儿耳旁,轻声嘀咕,「哎呀!有钱人家哪里说得准?像咱们小门小户的,大伙儿都怕你吃亏了。」 揪紧裙边,水莲儿咬紧了下唇,为什幺大家都知道了她和童晔之间的「好事」?好丢人哪! 她的眼眶下禁泛红。 「就你这丫头傻!大吉大利的,哭啥啊?」看到水莲儿纯真的反应,王大娘一时心生怜惜,于是,轻拍着她颤动的双肩安慰着。 水莲儿不断的摇头,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幺。 看到水莲儿这样的反应,王大娘不用想也知道她铁定是已经被人给吃了,连忙帮忙出主意,「你看看,前一阵子,他家的马车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现在却不见踪影,也下晓得 换到哪户人家去了,你何必傻等呢?」 「我没有等他呢!」水莲儿抬起头,哽咽的反驳道。 「好!没等、没等。」王大娘安抚着她的情绪,「我教你,你先把家中需要的银两计算好,下次姓童的再来一见面就想办法跟他要,知道吧?」 「我干嘛跟他要银两……」 不让水莲儿说完话,王大娘立刻加重语气,「我知道你自己可以照顾你娘,可是,现在不是倔强的时候了,你要是不嫁给姓童的,未来可真是没人敢要你了……你知不知道现 在外边的话传得有多难听?」 水莲儿倒抽了一口凉气,讶异地看着眼前的王大娘。 王大娘怜悯的眼神看着水莲儿,「我还当你是交了好运,没料到竟搞成这副德行!就算是嫁不了人,银两也要记得拿些回家。水丫头,你可还有水大婶要养啊!」 「我……」水莲儿的面容顿时惨儋了起来。 她想起童晔送自己回来那天的神情,他告诉她他不会再来找她了,但她绝对会日夜思念着他,原来…… 他早就计画好了! 她终究还是逃脱不了他的掌控啊! ※※天长地久的踪迹※※ 夜空中星光点点,缀成万里无垠的银河。 水莲儿身上披了一件大棉袄,全身瑟缩着,呆坐在门槛上,仰望着高悬天际的白玉盘,唔…… 天气真的好冷,而她的心……更冷。 「莲儿,还不赶快来睡觉了。」 她头也不回,虚应了事地响应了屋内的娘亲,「就来了,我再待一会儿,娘先歇息吧!」 「记得早点睡啊!」水大婶关心的叮咛。 「知道了。」 仰望着千里皜月,水莲儿只觉得月色真美,她的嘴角不禁微勾,轻轻哼着听来的小曲-- 月儿月儿真个令人爱,碧团团,光绞绞,直照见我的心怀。当面看,背后望,清挥彻夜长长在。愁只愁云半掩,恨只恨雨还来,想只想缺有圆时,虑只虑睛(情)难买。 〈乐府吴调挂真儿.月儿〉 真是这样吗?情难买…… 如果自己真的依照王大娘的话去做,跟童晔要了银两,那她的情不就可以买卖了吗?但是,他这几天确实都没有再来看她了…… 难道真如街坊上的传言,童晔只是玩玩她而已吗?但他说过他爱她呀! 难不成他是骗她的? 紧大棉袄,她手上的青筋已浮起。不知不觉间,水莲儿忽然感觉到脸颊上有两道冰凉的水珠滑过,事情怎幺会变成这样呢?他没有踏进水家已经有十天了,他现在在做啥?是 否又抱着哪个女人逍遥自在的在「那个」……他对她们,也像他对自己那样吗? 水莲儿拚命睁大了眼睛,但在洁白的明月映照下,净是映着他们曾经缠绵的过往,难道他俩曾有的一切都像是镜花水月般地消逝了吗? 娘每天都在问他的消息,她要怎幺回答娘呢?为什幺全杭州城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人的事了,而且,街坊邻居都像是在等着看好戏的样子?数着他来与不来的日子……他到底要 她怎幺面对未来的日子? 这就叫做走投无路吧? 水莲儿捂住眼睛,干笑了起来,她沙哑的笑声里带着浓重的哭音,他不要她了吗?为什幺他要她承受别人嘲弄、不屑的眼神? 当他把她抱在怀中呵护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啊?他曾信誓旦日一地说自己是专属于他的,那些话都不算了吗? 他不是说过,他爱她吗? 在她还不懂「爱」字怎幺写之前,就差点溺死在飘飘荡荡的欲海中……但她没料到,这一切竞如梦似幻…… 他先强取了她的身体,又不顾她的感受的尽情欺负她,等到他「得手」后,却只用「我爱你」三个字摧毁了她平静的世界,然后放手就走……就放任她孤独的品尝寂寞,她真 的好恨他! 水莲儿终于无力的蜷缩在这寒冷刺骨的冬、夜里,任凭冷月、寒风淹没了她…… ※※天长地久的踪迹※※ 漫天的雪花飞舞,水莲儿呆呆地坐在窗棂边,失神的看着蔓延一片的雪白。 她手中的刺绣不知何时已停了工。 「嫂子、嫂子,我要找嫂子……」一个娇柔的嗓音隐约从风中传了过来,「你说要把嫂子找给我的……」 「你们找谁哪?」 水莲儿清楚地听到隔壁的小白已经开始对陌生人狂吠,而李大婶探问的嗓音也适时的响起。 「我要找嫂子嘛!」那娇嫩的声音中已略带着哭音。 「你安静点,当心吵到人家了啦!」 「臭童喡,你竟敢骗我……」 全身像被雷殛一般,水莲儿倏地弹跳而起,往门外冲出去。果然,在竹篱笆外,和邻居起了小争执的,正是童家那绝美的龙凤眙。 「嫂子、嫂子!」 挣脱弟弟的怀抱,童边笑边冲向水莲儿的方向,「儿总算是找到你了!」 水莲儿看她在雪地里玩「滑垒」游戏,深怕童有什幺闪失,于是,没等童跑了几步路,她已在半途紧紧把她搂住,「你怎幺来了?你不是不能出门吗?」 水莲儿知道她在童家一直是被捧在手掌心上照顾的,只因她是大气一吹就倒的纸娃娃,怎幺出得了门呢? 童抿嘴一笑,指指跟在她屁股后面的童喡。 「不要怀疑!」童喡摇着折扇,向水莲儿苦笑着,「除了我,没有人足以胜任这份倒霉鬼的差事。」 水莲儿闻言轻轻颔首。 她不大会跟贵气十足的童家少庄主相处。 「倒霉鬼?」童眉头皱起,「人家楚大哥可是很乐意送我来的喔!是你太喜欢我了,不让他送的耶!」 「你还真敢说咧!」 童喡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似嘲笑胞姊,但炯炯有神的双眼却瞟向水莲儿,「也不弄清楚人家真正的意思,就直夸人家好,等被人抓去卖了都不知道,还帮着人 家数银子呢!」 「你乱说!」童立刻嘟嘴抗议。 拍拍胸前的折扇,童喡笑而不答。他这是一语双关,既是嘲笑胞姊,也同时在告诫水莲儿。 「楚大哥对你真好!」水莲儿满睑羡艳地表示。 「他向来对名门世家的姑娘都不错。」 童喡暗忖,看在兄长对眼前女子如此执着的份上,加上他未来的嫂子应该也是非她莫数,他自觉应该略尽一点小叔的责任。 「什幺意思……」 不理会水莲儿的满腹疑问,童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于是摇晃着她的手臂,「嫂子怎幺不来找哥哥?」 「找……他……做啥……」突然感受到邻人的目光也随之直射而来,水莲儿有些结巴地反问。 「做啥?」童曼舒服地倒在她的怀里,天真地表示,「什幺都好啊!聊聊天、喝喝茶,再去戏园子看戏啊!咱们教大哥包下一个场子,好不好?你不来,大哥整天扳着一张臭 脸,好可怕喔!」 「要去看戏哪……」 水莲儿眨眨眼,她也想去啊!可是,如果童晔整天绷着脸,那是不是表示他还在生她的气?她去好吗? 「未来的嫂子,你忍心让儿失望吗?」童喡俊美的容颜漾起一抹笑意,也跟着推波助澜。 实际上,他也快受不了童晔成天面无表情的样子了,明明是和姑娘家闹别扭,又不肯承认,累得他和童还得亲自跑一趟。何况满布于杭州城的流言,对童晔面言,声誉也不好 啊! 「我……怕他还在生气……」水莲儿嗫嚅道。 童喡笑而不语,原本他以为水莲儿是神经大条,连大哥的喜怒都看不出来,原来也不尽然是这幺一回事。 「不会啦!嫂子,大哥看到你去找他,一定很高兴,他不会生你的气呢!」听到水莲儿的说词,童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而一旁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这时恍然大悟,原来,童家的少庄主可真的把水莲儿当成未来的嫂子看了,这可是天大的消息哪!原本以为名声败坏的水家幺女,这下可真是飞上 枝头当凤凰了! 「咱们快走吧!」童马上拉着水莲儿的手想定,「咱们去跟大哥说要看戏,教他包个园子给咱们看。」 「我去跟娘说一下。拦水莲儿挣脱了童曼的手,想回屋内。 「不用说了。」 不知何时起床的水大婶,正满脸笑意地站在门口,手中还拎了一件童晔送给水莲儿的鹅绒披氅,「我都听到了,快点出门吧!再晚一些,只怕风雪会越下越大,记得披上人家 送来的衣裳。」 「哦!」莲儿愣愣地接过母亲手中的披氅。 「看完戏早点回来。」 「好。」 不知道为什幺,水莲儿看着娘亲慈祥的脸,她便眉心直眺,突然不想和童去看戏了……但是,看到大家鼓励的眼神,婉拒的话语却又说不出口,「娘,我……」 「傻丫头,都多大了?出门还要娘跟?」 看到小女儿眼中的依恋,水大婶不用想也知道她心里的畏惧,便直接推着她出门,但在水大婶的眼底却有掩饰不住的骄傲。 谁敢说她养的女儿没人要? 水大婶笑意盈盈地看了邻人一眼,便哄着女儿跟童家姊弟一起出门,之后蹒跚地转回房,她又累了,该休息了。 8 鼓乐齐奏,歌声悠扬。 「诸位在残雪舫的看倌们,今儿个……」杭州城内最有名的戏团「仙乐知」团主在丝竹声稍稍停歇后,缓缓地开了口,向所有的童家人致意。 没错,一出手就把「仙乐知」包下,在自家庭院摆酒设宴,在杭州除了第一庄主童晔之外,再也没有别人能如此做了。 童晔应了妹妹的要求,听曲看戏。他置水酒于残雪舫,再请家中老少、宾客出席观赏。 戏班名伶一扭腰、一甩衣,轻启檀口唱着-- 雪花似絮飘飘荡,梅花如麝阵阵香。雪花儿片片落在梅梢土,梅花阵阵把香来放。梅花雪白,雪花梅香,咱二人,亲儿意儿一般样。 〈时兴呀呀哟、雪花似絮〉 「晔哥,这曲儿挑得真是应景耶!」楚菱娇哝软语的边说,边夹了一个干果塞入童哗口中。 童哗淡淡颔首,含了干果,并不说话。 「就菱丫头的嘴甜,」童老夫人频频点头,眼中颇有赞许的味道,「一首上下了哈面的小曲儿被她描述起来,好象真的很了不得的样子。」 边说话,她边瞄向躲在女儿身旁的水莲儿。 她那锐利的丹凤眼不停打量着,下论怎幺看,冯老夫人就觉得水家那丫头上下了大场面,她那万事精明的晔儿真的喜欢这种小家碧玉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 「大家都那幺文静,哪像菱儿多话得很。」 楚菱吐吐舌,俏皮地躲到童晔身后。 虽然她的身材略为富态,但嗓音倒甜,言词上的应对进退也很得体,所以并不惹人反感。再加上她自小就和童家兄妹一起长大,所以就算她的动作再怎幺下合礼数,也没有人 觉得怪异。但坐在童曼身旁的水莲儿却已低下头,颜色惨淡。 「可不是?「童喡瞄了水莲儿一眼,坏心眼地插话,「得了菱姊的夸赞,想必『仙乐知』今天可能要卖命演出了呢!」 「了不起就唱个曲儿,卖啥命啊?」 楚菱掩嘴轻笑。从小就在大家庭中长大的她,怎幺可能没察觉到舫中怪异的气氛呢?但事不关己,她也毋需操心,就当个受欢迎的食客,在这里又吃又玩,胜过在家中做女红。 唉!家道中落真的令她满痛苦的。 楚浩然并不知道妹妹的打算,他一方面为她受欢迎而暗自庆聿,同时也殷勤地为童端茶、说笑话,把童家的小公主逗得哈哈大笑。 「哈哈!好好笑喔!」 童笑倒在水莲儿的怀里,上气不接下气。 水莲儿赶忙拍拍她的背,为童曼顺气,她从来不知道楚大哥这幺会说话。 印象中,他是很沉默寡一百的。 但令她痛彻心扉的是,童晔对她的不闻不问。打从她跟童曼进门后,他就没有用正眼瞧过她,反倒是楚菱跟她还有说有笑的,原来……娘有一次为她讲解故事里那一句「自取 其辱」是这种滋味! 为什幺童会跟她说,他想念她呢? 任凭残雪舫里是多幺温暖,但水莲儿就是觉得手脚冰冷。 这里真是她该待的地方吗? 眼前的人儿一对对、天上的鸟儿一双双,为什幺她要待在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承受椎心刺骨般的疼痛? 向童告了罪,她准备要潜逃回家了!这个冰冷的地方,她再也待不下去。 ※※天长地久的踪迹※※ 紧抿着薄薄的唇,童晔看着水莲儿仓皇离去的身影,也随之起身。他就是要看看她能橕多久?如果自己不理她,那个姓楚的男人会理她吗? 哼!楚浩然必定会将她视为无物。 即使走到了这个田地,她还是下明白谁对她是重要的吗?看她没有吃任何点心,难道他今天嘱咐厨房做的点心都不合她的胃口? 还是……她仍在为楚浩然那个男人伤神? 望着覆盖着大地的一片雪白,童晔不愿再独自揣测,他要去问个明白,即使她的心下在自己身上,他也要明白的向她昭示他的所有权。 这一世,他的爱已全数倾注在她的身上,他那火热的情感即使是在这片寂寥的天地当中,也将完全燃烧…… ※※天长地久的踪迹※※ 「水姑娘,请留步。」 匆忙跑过竹廊,水莲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回头一看,知是童家的老总管。 「有事吗?」狐疑地看了老总管一眼,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庄主有注明。」 老仆人忠心地传达着童晔交代的命令。他虽然看不出来眼前这瘦不拉几的小姑娘,哪儿有资格当童家女主人?但是,当庄主听到她和姑娘一起回来,立即眉开眼笑却也是不争 的事实。 唉!大户人家的姑娘不好吗?干嘛偏要这一个? 「我该回家了。」 不管水莲儿怎幺推托,老总管只是一再重复,「庄主有请!请水姑娘走一趟。」 她无奈地看了老总管一眼。 在童家,水莲儿似乎只有听话的份……好象一开始就是如此,她一向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的机会。 在老管家的带领下,水莲儿走向竹廊的另一头。 隐约中,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下远处有个一儒衫飘飘的身影,仔细一看那不是把童逗得芳心大悦的楚浩然吗?他何时离开残雪舫了? 只见他默默的注视着水莲儿离去的方向,一语不发。 从残雪舫传来的乐声完全没有影响他的专注,雪花漫天而降,他一动也不动,只是沉默地看着、听着…… 如果水莲儿的孤苦有童晔怜惜,那他们楚家家业复兴的压力呢?有谁来帮他? 楚浩然暗自握紧了拳头,他心中的悲苦有谁能与他一起分担? ※※天长地久的踪迹※※ 水莲儿悄悄紧握起拳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死命地瞪着站在窗棂前高瘦的身影。好一阵子下见了,他还是像她梦里那般的神气、骄傲…… 她咬咬下唇,强力克制住不争气的眼泪,但水气依旧迷蒙上她的眼眶,为什幺她觉得有些委屈?是因为她觉得他骗了她吗?他不理她不是正好?他玩腻了她下是正好?他不爱 她不…… 「好端端的,哭个什幺劲?」童哗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你……哪时过来的?」 回过神,水莲儿这惊觉他又理所当然地搂着她。他顺势揩掉她颊上的泪水,「你……不要这样动手动脚……人家会说闲话……」 水莲儿拚命的挣扎。 「现在怕被人说闲话,不嫌太晚吗了点?」童晔邪肆一笑,紧咬着她的耳垂,「关于我们两人之间的闲言闲语,下是早就传遍杭州城了?」 「我不知道……我没听到……」 她的头摇晃得有如波浪鼓般,抵死否认。 童晔狠狠的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一手扳住她的下颚,「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记性却这幺差?需要我做些提醒你的事吗?」 他的鼻息拂过她的耳根,害水莲儿的心又乱了。 委屈的泪水随即盈满眼眶。 他不是不理她了吗?他为什幺要这样玩弄她?她没有财大业大的家世,她只有一个娘而已啊! 他为什幺要这样对待她? 「放开我……我要走了……」水莲儿死命的捶打童晔,涕泪纵横的哭诉。 「你要走到哪里去?」 她居然不要他?童晔眉头揪紧,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这样对他的! 他咬紧牙根,抓着她的小蛮腰,怒气腾腾地瞪着她,「你都是我的人了,早晚也要进童家的门,今生今世、你休想离开我!你还敢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里?放开我……」她逞能的回嘴。 「你?」居然敢正面反抗他的权威? 「你让我成为街坊邻居们眼中的笑话,我为什幺要留在这里?我再怎幺笨,也不会再留在这里被你玩弄……」水莲儿泣不成声,拚命捶打困住她的童晔,「我要回家!」 「玩弄你又怎样?」他冷酷地回道:「不准我玩弄你,你却要回头去找你的楚大哥吗?」 「你……」 她感到痛彻心扉、心早已被童晔的蛮横搅得体无完肤,再也拼不完全了。 在死命的挣扎间,水莲儿的右手轻轻扬起……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童晔俊美的脸上立刻出现五道指痕。 停止了挣扎的动作,水莲儿呆呆地看着他。 「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他恨恨的说。 水莲儿可以清清楚楚地解读童晔眼中的不可置信和愤怒,她也慌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 但一想起他的冷酷,本来欲将脱口而出的道歉便停在唇边,不!她没有错。 她是该恨他的。 「你以为我不能拿你怎样吗?」被伊人眼中那种「从容就义」的神情激怒,他怒气腾腾地瞪着她。 他眼中的怒火让她根本不知该从何解释起,水莲儿咬紧牙根,挣脱他的束缚,迅速往门口跑去。 「你想去哪里?」 毫无缘由的愤怒从心底升起,他熊臂一拦,立刻从她的身后钳住她的柳腰,低声威胁,「你打了杭州第一庄主,你想我会放过你吗?」 「是你不对!谁教你先玩弄我?」她清澈的双眸里含着绝对的坚持,「我是穷,可是人穷志不穷啊!你不应该这样欺负我……」 「我就是喜欢欺负你的年幼无知,你又能怎样?」他火冒三丈的问。 童晔没料到她竟把自己想得如此鄙劣,难道她忘了他说过爱她的话语吗……火大地把她架回床上,他不断挤压着她的身躯,「要再打我一巴掌吗?」 两人的眼对眼,相距不及盈吋。 「我就算是向老天借胆,也不敢打你!」水莲儿忿忿地抱怨道,她压低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清楚讲明白,「我不是故意的。但你罪有应得,我打你一下,还算便宜了你 这个坏人,人家楚大哥比你好上千倍……」 她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提起楚浩然?童晔猛然一瞪。 「啪!」地一声,水莲儿的前襟已猛然被撕开。 「你干什幺?」 错愕地捂住胸脯,水莲儿困窘地低下头。这个男人为什幺如此鸭霸?但童晔不让她多想,嘴角隐含着一抹邪气,火热的唇沿着她白嫩的颈项往下亲吻,顺势挑开她的肚兜,「 你觉得我要干什幺?」 水莲儿慌乱地惊声尖叫,「不要……」 扳开她的双手,他用力啃咬着她雪白的肩胛,不断在她的身上留不属于他的印记。 「啊……放开我……」她气得拳打脚踢,「我恨你!我恨……」她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水莲儿使劲的尖叫…… 童哗则突然在她的脚踝上轻啄一下,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条黄金打造的脚炼,套在她的脚踝上,「我的小莲花,这可不准你拿下来喔!」 这条价值不菲的黄金脚炼上串有数个小铃铛。 那不是代表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弄出声响吗?水莲儿不敢置信地看着脚踝上那个被童晔强硬套上的装饰品,「你要干什幺?」 黄澄澄的脚炼套在水莲儿雪白的肌肤上,映衬得十分精致。 连童晔都不禁发出了一声赞叹,他轻轻的在那绝美的脚踝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没错!她从头到脚都是他的。 水莲儿眼巴巴地看着那条黄金脚炼,如果能用它典当,那就有银两可以买上好的补品给娘吃了。 看到水莲儿眼中闪耀着兴奋的光芒,童晔嘴角微勾,了然的说:「别动它的主意,要是它不见了,回春堂的大夫就不会来替你娘看病了。」 「啊……」她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你不是恨我吗?」童晔嘲弄地反问她,「还是看到了这条脚炼,就忘了恨我了?」 思索了半天,水莲儿还是开口了,「我每天绣一个鞋面,也攒下到多余的银两可以买人参给娘吃,所以,我想……」 「你这个小傻子!」 童晔知道水莲儿根本不明白这条黄金脚炼代表的意义,但没关系,只要她戴上,她这辈子就只专属于他一个人,「你要人参还下简单?我手下有遍及全国的药铺,只是……」 「怎样?」 水莲儿明知道自己正在和邪魔订契约,注定是要吃亏的,但一颗心仍禁不住要为这突来的好运道狂跳不已,莫非……她娘可以吃到人参了? 「你要答应我!无论什幺时候,脚炼都不可以拿下来。」 「好!」 水莲儿猛点头、心想这还不简单?如果他下计较自己刚刚打了他,也不在意自己说了那幺多讨厌他的话,而只是要她戴一条漂亮的金脚炼,有何不可? 「那真是太好了!」 憋住满腹的笑意,童晔暗爽在心头,他从来就不是个正人君子,既然现下他俩的关系闹得满城风雨,都还下能让她忘记楚浩然,这会儿她自动投入他的怀里,他也不会再对她 客气了。 既然名声已经坏了,那就坏个彻底吧! 水莲儿的吟哦声禁不住又逸出唇边…… 他是真心爱她的,只不过……既然她可以轻忽他的情爱,他也绝不会放她轻松度日。他们可以在这张床上忘我地纠缠,同赴天堂,再让世俗的价值和流言,把他俩带入无境的 地狱好了…… 逼总胜过他一个人独赴这无尽的春去秋来要好。 「那我……可以回家了吧?」 「不准!」 不放就是不放,即使是用囚禁这种卑劣的手段,他也要困住她,反正不管她抗议或是欢喜,他都不打算轻易放她走。 锁住她的樱唇,童晔狂烈地亲吻着她。 他甚至愿意以名誉为赌注,以换取得到她的心的机会啊! 「啊……」水莲儿的娇吟声不断。 累积多年的情感,他要借着这火热的交欢把自己真实的情感传递给她,让她沉溺在自己的狂野和深情当中。无论她接受与否,他都要把她留在他身边。 不论这片穹苍如何改变,任凭地老、天荒,他都不会离弃她。 「你太过分了……我恨你……」 「我不是一开始就这幺过分了吗?谁教你是我的?」 童晔耽溺在这个温暖的胴体,只要他可以抓住她的躯壳,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无论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无心去管了。 响应他的则是水莲儿嘤嘤无助的啜泣声。 冬雪已缓慢地掩盖住整片大地,而室内旖旎忘我的爱恨情仇才正要开始…… 9 睁开惺忪的双眸,水莲儿瞥见窗外幽暗的光,已经分不清这是第几天了?她总是这幺昏昏沉沉地醒来,然后在哭喊、痛苦中睡着…… 不论什幺时候,童晔一进门就是搂她的身体,强行要她。 从全然不识爱情滋味,到一次次地失去理智的狂喊、沉溺于欲望之海,她已在不知不觉中渴盼着他的抚触…… 她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了! 她好恨、好恨他……是他让她变得这幺可怕,只知道享受肉体上欢愉的感觉。 「嫂子!你多少吃一点东西吧?」 童不知哪时候又溜进坞里,手上提着小食篮,钻到神情惨淡的水莲儿身旁,「儿替你带了两样师傅新做的小玩意儿,『蟹黄馅小饺儿』和『桂花糖糕蒸新栗粉糕』,你吃吃看!配上『人参枸杞汤』,很好吃喔!」 「我……」 抬起无神的眼,注视眼前粉嫩的玉娃儿,水莲儿惊觉不解懮愁的童,眼中竟也漾着忧郁的光彩。 原来,他们两人闹别扭的气氛也感染到童了。 「我想……我想回家……」深吸一口气,水莲儿低声说道:「儿,你要帮我。」 「可是……我更喜欢你当我的嫂子,你跟大哥比较相配!」童为难的抬起头,肯定地表示,「娘要大哥把楚菱讨进门,说她带得出门,上得了枱面。可是她太胖了,我不喜欢 ,我喜欢莲儿当儿的嫂子。」 眨眨过长的睫毛,水莲儿愣愣地看着童。 「大哥也和儿一样,喜欢莲儿。」童兀自叨念着,「嫂子留下来好不好?只要你不走,娘也没办法。」 「儿……」水莲儿感动地抚摸着童的长发。 「嫂子答应了?」 水莲儿摇摇头,坚定地看着童,「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要帮我,让我先回家。我和娘在杭州是跑不了的,如果童大哥……真的喜欢我……」 「怎样呢?」 水莲儿迟疑了半晌,缓缓开口:「我……等着媒人上门。」 「我去跟大哥说!」 水莲儿一把扯住童曼纤细的手腕,试图捍卫她紧剩下的自尊,泪眼婆娑地乞求,「不要!如果他只是玩弄我,那我跑了他应该会松一口气吧?你让我走,帮我保留身为女人的 最后一点尊严……」 被水莲儿的泪水触动,童也难过得直掉泪。 「童大哥说是和我玩玩的……」她喃喃自语。「我好难过……我只是个穷人家的小孩,什幺都没有!只有这个身体而已……」 哽咽声息不断,水莲儿的泪水潸潸落下,「我什幺都没有……他怎幺可以这样对我……」 她趴在童的肩上,抑止多日的泪水立即任奔而下。 她刚懂得情爱的滋味,一颗单纯的心已不知不觉的为童晔而鼓动,结果,他居然告诉她,她只是有钱人的玩具、他手上的小玩意儿…… 她是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有可无的「应声虫」,她的心早已被他的任意妄为糟蹋得连一块都拼不完整了,她好恨哪! 童的衣襟被水莲儿的眼泪沾湿,「好!嫂子,儿帮你。」 「真的?」 「大哥怎幺可以欺负嫂子呢?我偷偷带你溜出去。」童手忙脚乱地替她抹去泪水,「平常童喡带我偷溜出门的路,我知道!」 「谢谢……谢谢……」水莲儿泣不成声的致谢。 「快将小点心吃了吧!吃完,儿就带嫂子出去。」童催促水莲儿把她带来的精致小点吃完。 在童善意地维护下,水莲儿总算止住了泪水。 ※※天长地久的踪迹※※ 「嫂子,来!从这边走。」 「哦!你慢一点……」 童带着水莲儿,偷偷摸摸地从野鹤坞后的小路溜走。老天爷也似乎要帮助她们,这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童家的人。 很顺利地,她们终于来到了路口。 「嫂子,你保重!」童挥挥皜腕。 水莲儿热泪盈眶地看着童身后那栋偌大的宅子,待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她早就恋上了童宅的一草一木。 童晔会再来找她吗?今生今世,除了他,她再也没有办法去爱别人了呀! 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已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脑海中,她只希望他能央求媒人来提亲,希望他们永不离弃…… 转过头,水莲儿提起裙摆,快速地离去。 凛凛的北风呼啸地吹着,地上残留着被刮下的几片枯叶,混在未融的泥雪中…… 依稀,童还听到风中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北风再度刮起,童曼全身一缩,双手想遮住粉脸御寒,没料到她的鹅绒披氅却及时覆在她削瘦的肩上。 童诧异地回头一看,整个纤细的身躯霎时顺着披氅,跌进一个偌大的胸膛里。 「想当好人也别亏待自己,可以吗?」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喔哦!这下她可惨了。 童用力抱住头,不敢抬起来,「大哥,对不起!」 「你做了什幺对不起我的事?」 「对不起!对不起!」 童说什幺也不敢抬头,窝在童哗的怀里求饶,「因为嫂子很想念水大婶,我带她走这条路的,你别生气……」 搂着纤细的妹妹,童晔沉默不语。 「大哥……」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童好奇地慢慢抬起头,发现她自小就崇敬的兄长,眼中竟有一抹寂寥的神色,眺望着水莲儿渐行渐远的身躯。 在杭州一向呼风唤雨的兄长,也会有这种落寞的神情? 童觉得她好似做错了事,连忙补充道:「嫂子还没走远,大哥还来得及把她叫回来啊!」 「不用!想走就让她走。」 童晔坚毅地抿着唇。 他只是让她暂时走出他的视线而已,当初放童进坞时,他就预料她一定会同情水莲儿,也会抵不过她的哀求。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刻的,是他授意要路上所有的童家仆佣都回避的,他要他的女人,当然有他自己的方法!他会让她无路可走,到最后,她还会是他的。 他有十成十的把握。 童晔抱起娇弱的童,淡淡的说道:「你真的很不爱惜自己,要是受了寒,看我饶不饶你?」 童无法探测兄长眼中的意思,只有哀哀叫苦,希望童晔能饶了她。这还是她第一次做坏事被人逮个正着,她怎幺会这幺倒霉哪? 下顾妹妹的惨叫声,童晔二话不说便把她捞进门了。 但他在心中暗忖,任凭他身后的狂风骤雪如何吹袭,对他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即使天地只剩下风雪,他胸中旺盛的情火也将燃烧这片荒漠天地,直到阡陌的尽头…… 他会爱她!直到永远! ※※天长地久的踪迹※※ 「咕咕!咕咕……」 在院落里,水莲儿边撒着剩菜饭、边唤着鸡群出来吃食,随着她的走动,她足踝上的金炼也发出银铃般的声响。这铃铛声使她又想起了在童家的点点滴滴--童晔眉间那抹似 笑非笑的神情,以及他们如烈火般的曾经…… 她根本恨不了他的薄情寡义,即使童晔已经摆明了他只是在玩弄她,她那颗纯纯的心还是忍不住要为他守候,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来回摆荡…… 她应该怎幺去响应上天跟她开的这个玩笑?在她逃离童家后,日日夜夜,她的心不时沉溺在他们躯体交溶的缠绵时光中,而她一走动,清脆的银铃声也不断提醒自己…… 关于他的记忆。 她这猛然惊觉她……爱上他了! 她的心被强烈的爱火燃烧得都快要活不下去了。 抬起头,水莲儿仰望着这无垠的穹苍,为什幺他带给她的寂寞竟会如此的无边际…… 在思念他热烈抚触的同时,她心里也有个声音在呼喊着,她好寂寞啊!为什幺他不来找她? 童晔知道她在等他吗?他知道她每天都在期待童家找媒人上门吗?他会实践他的诺言吗? 淹没在自己悲伤的波波思潮中,水莲儿知道她的心里有抹不尽的泪水、断不了的相思。她没来由的突然想起那天在童家的残雪坊中,歌妓口中的那支小曲…… 10 要分离,除非是天做了地。 要分离,除非是东做了西。 要分离,除非是官做了吏。 你要分时分不得我,我要离时离不得你。 就我在黄泉也做不得分离鬼! 《分离、精选劈破玉歇》 是啊!她的心就如同这不断覆颂的曲儿一样,她亦不愿分离…… 「羞羞脸、羞羞睑!坏女人,羞羞脸。」几个童稚的嗓音在院落外响起,「脚上戴炼子的坏女人……」 水莲儿猛然回过神,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成了打油诗中的坏女人。 这是怎幺回事? 「你们在唱什幺?」把头探出篱笆,水莲儿张大了眸子,想澄清她是否听错了?他们说的人是她吗? 「啊!坏女人跑出来了!」 「快丢石头!不然坏女人会来抓我们。」 几个村童七嘴八舌的用小手指着水莲儿,骂完后便开始丢石头。 由于莫名地被小朋友指责,水莲儿没预料到村童的石头竟然丢得那幺准,居然就有一颗石子,恰巧敲中她的额头。 血丝立即从她的额头渗出。 「死小孩,家里没大人教你们规矩吗?你们在做什幺?」倒是在一旁晒菜干的王大娘看不过去,跑过来斥喝。 丢石头的村童一哄而散。 「为什幺他们会这样……」她无辜的望向王大娘。 王大娘摇头不语,拿了一块沾湿的布条,过来替水莲儿敷上。她为这爹早死娘又病的丫头难过极了,吃了这幺大的亏,她却还摸不清事实的真相,「你还是把脚上那条炼子拿 下来吧!不然话会传得更难听。」 「为什幺?」 水莲儿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身子,她只剩下这条炼子可以证明她和童晔之间不是虚情假意,为什幺要她拿下来? 「你这傻丫头!咱们这里只有妓户的女人才挂脚炼,你快把炼子取下来吧!」 「妓户?」 傻愣愣地看着王大娘,水莲儿忆起童晔替她戴上脚炼时的诡魅、邪气的神色,仿佛真的隐藏了什幺秘密似的。 「童晔是大庄主!可他在杭州大户人家中,可是被人批评得很难听。他想跟好人家结亲,也不怎幺容易,你可别死守着他送给你的东西,他收买女人的东西可多了呢!」 「不……不……我不要……」 强忍数日的悲伤终于决堤,水莲儿丢了手上的饲料,转身便跑,她再也承受不了童晔带给她的打击,他们之间真的完了吗? 他为什幺要这幺对她? 如果他爱过她,为何要如此羞辱她?如果他只是玩弄她,为什幺挑上她?为何所有的浓情蜜意到头来,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思思念念? 她好恨哪…… 「把那条脚炼拿下来吧!」经过水大婶的房间时,水莲儿听到娘亲的嗓音响起,语气中带着少有的严峻。 「啊?」 她泪眼迷蒙、神情恍惚地看着娘亲,从来没对她说过任何重话的娘……也发脾气了? 「我让你跟着童晔出门,不是让你出去败坏家风,让人笑话的,」水大婶严肃地看着小女儿,「不来求亲就算了!你不用挂着那条金炼子招摇,立刻给我拿下来,省得街坊邻 居看笑话。」 「娘,他说他爱我的……」水莲儿嗫嚅了几声。 「你这个傻丫头!想让我气死是不是?你都丢脸丢到全杭州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还跟我说他爱你?」 「是他自己说的嘛!」水莲儿抽抽噎噎地哭泣。 「我不听这种爱不爱的字眼!」水大婶气得猛摇头,「你告诉我,童晔有提到要上门提亲的事吗?」 满脸错愕地看着母亲,水莲儿拚命搜寻着和童晔所有的对话,有吗?他应该有说过吧? 慌乱地眨了眨眼,她怎幺记不起他哪时候说过? 「拿下来吧!傻孩子。」水大婶老泪纵横地看着深陷情网的小女儿,「娘不该让你跟他出门的,这全是娘的错!娘的错……」 「不!他会来,他一定会来!」 她死命的摇头,话一说完,转身就跑。如果不坚持她现在的信念,她恐怕是再也活不下去了。 她的心已经完全陷落在这腻人的情爱里,无可自拔了啊!此时,她的眼中净是蒙胧的雪景,如果这场冬雪只是暂时掩去一切生机,终会有久、去春来的时候,可是她的爱恋呢? 她的爱恋也将会随着这四季的转换而有不同吧?她在心中祈求着。 ※※天长地久的踪迹※※ 「莲儿!莲儿!」 王大娘尖锐的嗓音在后山响起,把正在林内采野菜的水莲儿吓了一大眺,发生什幺事了吗?还是……童晔派媒人上门了? 思及此,她不禁喜上眉梢,收了收散落满地的野菜,赶忙往王大娘叫唤的地方跑。 「怎幺了?」 「快点回家!你娘出事了。」王大娘尖声大叫。 「什幺?!」 「你快点回家,有土匪抢劫……快点!快点……」王大娘被歹人吓得面色惨白,她这辈子还没亲眼看过杀人放火的事,这下可真是吓死她了。 水莲儿双手一颤,收好的野菜又掉落一地,以不敢相信的眼神瞪着来报厄耗的王大娘,怎幺会是这种事? 水莲儿策足狂奔。这不会是真的!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10 气喘吁吁地猛奔回家:愈接近家门,水莲儿的心脏跳得愈厉害,因为,她看到家中篱笆外围了很多人,也看到官家停在外边的车焉。 「娘!娘……」她放声大叫。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邻人议论纷纷,主动的让出一条路。 水莲儿慌张得连大气都来不及喘,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毁坏泰半的家园。平常满园子跑的鸡仔已经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屋内还窜出浓密的黑烟,几名捕快正围着水家四 周。 水莲儿无法思考,只有不停的大叫:「娘!娘……」 「姑娘!你冷静一点。」有人上前拦住疯狂的她。 「我要看我娘!」 拳打脚踢了一阵,水莲儿硬是冲到屋内,映入她眼内的是水大婶那双尚未阖目的双眼,她的样子和平时并无太大的差异,只是脸上的颜色淡了许多,她的手里还紧紧握着童晔 送给水莲儿的那条脚炼。 在场的捕快研判,就是因为水大婶不愿意把那条刻工精细的金脚炼给抢匪,会引来杀身之祸。 「不要啊!娘……不要啊……」 水莲儿肝胆俱裂地大叫,她只有这个娘啊!老天为什幺要这样待她?土匪要脚炼,就给他们啊!她只要她的娘啊! 瞬间,脑海中,闪过的净是母女俩十几年来相处的片断。 当她牙牙学语时,水大婶还抱着她,前园后院的绕一次。每样事都仔细说分明,就怕将来家道中落,她什幺事都不懂…… 这疼她、爱她的娘亲啊! 她还来不及奉养她娘,她娘就为了守住一个男人送她的脚炼,把命给丢了,她怎幺能不怨哪? 几名衙役拦不住痛不欲生的水莲儿,只得让她扑到水大婶身旁,抱着寡母的尸首大哭。 她真的什幺都没有了。 只是,说也奇怪,当水莲儿的泪水滴在水大婶冰冷的脸颊上时,水大婶瞠大的瞳孔中忽然缓缓的渗出血水…… 惊见母亲如此凄惨的死相,水莲儿身子一软,来不及呼叫,就昏噘在水大婶的尸首上,失去意识了。 这令人鼻酸的一幕,让左邻右舍频频摇头,怎幺这群上匪会挑上这样的孤儿寡母下手?真是没有人性哪! 几名衙役都在商议要如何处理这件事,这幺穷苦的人家,搞不好连棺木都买不起呢! 到底要怎幺办? 抬眼望去,冰冷的天气也驱不走看热闹的人群,雪花漫天而降,落至每个人的身上,似乎也将这人间的丑恶融入了众人的心里。 有谁会怜惜屋中人的悲苦无奈呢? 北风依旧袭袭…… 「咕辘!咕辘!」茫茫的风雪尽头,隐约可见一辆豪华的马车,正悄悄地驶来了。 ※※天长地久的踪迹※※ 白雪纷飞。 独立在纱窗前,身穿雪白素衫的水莲儿神情依旧恍惚,自从水大婶遇害后,她被童晔接来童家也有好一阵子了。 但她对周遭的变化一直没有太大的反应,始终是默默无语。 「莲儿、莲儿!」 童晔在她的耳旁低声叫唤着她,「用晚膳了。我让师傅帮你准备了燕窝粥,你多少吃一点。」 仿佛没有听到童晔的只字词组,她还是傻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天地。 心疼地把呆若木鸡的水莲儿拥入怀里,童晔的下颚轻轻摩挲着她的粉颊,用尽全力抱住她,想替她抵挡这一切苦难。 老天!她这幺纤弱啊? 「你在同情我?」水莲儿淡淡的开口了。 虽然错愕,但童晔仍掩饰不了他心中的狂喜,「你终于肯说话了?多少吃点东西吧!」 「之前我等你时,你不来……」水莲儿张大无神的眼眸,自言自语地开口,「娘为了你那条让我们水家丢脸的金炼子,连命都丢了,你像作梦般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你会不会 觉得来不及了?」 「莲儿?」 痛苦的神情浮现在童晔的睑上,他无法反驳水莲儿的指责。刚开始,他只是嫉妒她还将心系在楚浩然的身上,出此下策。当着她的面对她好,背后则败坏她的名节,想把她逼 得无路可逃,最后她只好回来找他。 但那群突然冒出的土匪却坏了他的计画!这到底是…… 「娘如果放了那条炼子就好了……」望着窗外皑皑的白雪,水莲儿豆大的泪水突然从眼眶中流出。 那股椎心刺骨的痛令她难以忍受,都是她害死娘的!如果娘不是为了那条金炼子,就不会遭到土匪灭口,她当初如果不要拿下来就好了。 知道她回来了,接着就七孔流血的娘、心中到底是怎幺想的?唉!她怎幺这幺不孝啊?老天爷怎幺不惩罚她?或者干脆杀死她算了? 为什幺她还苟活在世间?她唯一的娘亲却死了?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啊…… 每天睁开眼,她想到的全是母女俩的对话,水莲儿觉得她快要活不下去了…… 「不要再说了!都是我不对,莲儿,都是我不对……」抱着形同槁灰的心上人,童晔的心中万分悲痛。他爱她,他只想把她逼入绝境,让她来找他,以他为天地,但他不想拥 抱这样失去生气的她啊! 「我下对……我不要认识你就好了……」在童晔的怀里,水莲儿没有半分挣扎,只是像唱曲儿般,轻轻的低喃着。 「不许你这幺说、不许你这幺说!」他用力的摇晃水莲儿的身躯,不想看她只是一味自责。 「都是我不对……」 强行抑止的悲痛情绪都已来不及收拾,水莲儿瘦弱的身躯和纤细的神经,受不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颓然的倒在童晔的怀里,她的世界已全然崩溃了! ※※天长地久的踪迹※※ 「莲儿、莲儿!」 童晔紧抱着气若游丝的水莲儿,他心疼得不知应该如何表现他的震怒和无助?事情怎幺会变成这样? 「啊……」 他失声狂吼!他已经知道错了,为什幺还要这样惩罚他?老天为什幺要这样对待无辜的莲儿?都是他的一念之差害苦了她! 「大哥,怎幺了?」童喡闻声赶来。 「她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老天为什幺还要这样对她?这一切都是我不好……」童晔抱着水莲儿纤弱的躯体,双手颤抖,隐藏多日的男儿泪终于滚落下来,「上苍为什幺要这 样对她?这一切全都是我造的孽啊!」 看着理智完全丧失的兄长,童喡头疼了起来。 「大哥,我到药铺去找大夫过来……」 「好!你快去、你快去!」童晔紧抱着水莲儿,他已着急到神志不清了。 童喡转身欲离去,便听到水莲儿口里虚弱的呼喊:「娘!你别走……你别走……」 「大哥……」 童晔摆摆手、他知道幺弟想说些什幺,「你去找大夫,我会牢牢守住她,没有人可以带她走!」 「哦!我知道了。」 看到兄长眼中的坚决,童喡知道未来的嫂子有救了,这沉重的气氛,即使如同窗外的狂风骤雪,还是会有过去的一天。 再说,春天已经不远了…… ※※天长地久的踪迹※※ 初春,冰雪渐溶。 童拉着毫无意识的水莲儿在园中散步,她指着树梢上一阵扑鼻的清香,「嫂子!你看梅树开花了。」 站在童身旁的水莲儿顺着她的手势抬起头,神情恍惚的瞥了一眼。 「唉!」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的水莲儿大概只比她的布娃娃好玩了一些,她只是会走会动而已,都不轻易开口说话,真是无聊啊! 但是比起前一阵子,可是好太多了。 想起前些时日,童不觉全身的寒毛都竖起了,要不是大哥日日夜夜守着水莲儿,她可能病得连命都快没了呢! 「莲儿、莲儿!」童晔快速地奔至后院,脸上那抹兴奋得意的神采,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在他脸上了。 童主动的躲到一边,她知道当大哥抱着嫂子时,总是看不到她的。 水莲儿娇俏的睑上没有任何光采,只是静静地让童晔搂着,一声也不吭。 「杀死你娘的凶手抓到了!你高不高兴?」童晔不管水莲儿有没有反应,兀自叨念个下停,「我就觉得奇怪?!土匪哪里不好抢,杭州城里有多少店家、酒楼,居然会去抢你 家的鸡鸭、脚炼?」 童晔没有察觉在他说话的同时,怀中佳人的身躯微微地震了一下。 「哼!就是楚浩然这个披着羊皮的狼,动起你家的馊主意!莲儿,对不起!虽然你娘不是我杀的,可是,我心里对你的愧疚,不是一辈子可以偿还的。」 水莲儿的肩也微微的颤动。 童晔在这一阵子,已经为水莲儿改变太多了,他早已养成对毫无反应的水莲儿自言自语的习惯,述说着他对她的歉疚与感情,也包括自己对她绝对的独占和呵护,还有对楚浩 然由来已久的嫉护…… 「楚家已经欠咱们庄里一屁股的债务,还跟我调过票子融通。我不肯再借钱给他后,他就动脑筋到你身上,是他收买了几个混混到你家准备绑架你,以便威胁我的,那几个混 混到你家没看到你,却看到水大婶手上的那条金炼子,他们动了邪念要抢,一时失手,把你娘给掐死了。」 童晔曾誓死非要把盗贼抓出来。所以,这些日子,他有空就待在官府和当差的衙役们聊天,大家都收了童晔的贿礼,也都亲眼目睹了水家家毁人亡的惨状,知道这件案子有大 户人家在关心,府里的官差办起事来就特别的仔细。 在研判各种蛛丝马迹后,凶手渐渐指向了资金周转不灵的楚浩然,经过日夜不停地追踪,终于在昨夜让他们逮到当时杀人放火的混混们,宫差带着混混们上楚家对质,得以破 了此案。 「呜呜……」 童晔把来龙去脉陈述得忘我之际,根本没有发现怀中的水莲儿早已泣不成声…… 「别哭!别哭!」 经过了这一次的事,童晔已经改变以往蛮横的态度,他再也不敢以自我为中心,他再也不逼着要水莲儿明白他的心,他再也不会讶异水莲儿突然哭泣…… 如果水莲儿打从心里怨他……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他自己种下的因,不论结出什幺果,他都会甘之如饴的接受。 只要水莲儿恢复原本的模样,就算是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心甘情愿。 因为这辈子他就只爱她一人而已,永远都不会更改心意!至于曾经施加在她身上的苦难,他愿意让她「反击」,即使被她折磨,他也乐意。 「我……我要去看娘……」太久没有开口,水莲儿的嗓音变得非常干涩。 「我立刻带你去。」 「我……也要去看姊姊……」水莲儿想去看看她生命中两个最亲的人她想告诉她们,她现在过得很幸福。 去看水芙蓉?难道她要买一大把的芙蓉花,去水芙蓉的墓前怀念她和楚浩然一起祭姊的时光吗? 童晔的心又不自在的悸动起来,眉头也跟着皱起。 「我……要去看她们……」水莲儿的嘴角微勾,瘖痖地表示道:「我要告诉她们……我很好……你对我很好……我爱你……」她终于能将藏在心中的悄悄话说出来。 「你最后一句话说什幺?」童晔不可置信的问。 「我爱你……」她嗫嚅的说。 「什幺?再说一次!再说一次!」童晔用尽全力抱着水莲儿,要求她覆诵那句珍贵的誓言。 「我爱你……直到地老天荒……」她可以感受到童晔的真心,便大胆的表明心意。 「莲儿!你对我太好了!我也会爱你一辈子!不!不够!不是一辈子!不是三辈子!我要爱你生生世世……」他也终于老实的说明他对她长久以来的占有与爱。 「我也……生生世世……」 天地间似乎覆诵着他们之间的甜言蜜语,这一季苦恋的花朵,在这个溶雪的春天,已经慢慢绽放。 枝头上的梅花,疏影暗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