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外之音》 作者:山核桃 文案: 天空不总是晴朗无云,海面也不是成天的风平浪静。 你要理解每一点深情里的牵挂,也去懂得每一份薄情里多的无奈。 跌跌撞撞的从看过海市蜃楼的沙滩走进荒无人烟的沙漠,从此不再一腔热血的莽撞,终于学会了成年人对感情的轻拿轻放。 从此明白,原来这就是成长。 单纯迟钝受,林趯 X 脾气暴躁攻,宁非 一般狗血文 微博:山核桃山 第1章 你还记得我吗? 三月的天气里下雨是最要命的事情,因为春天还不算完全的到来,该开的花花草草们都还没应春天的景儿,阴冷的天气里又下起了一场雨,就带着了点钻心刺骨的冷。 林趯用手遮住了头顶,他躲在了临街的一家咖啡馆撑起的雨棚里。坐在咖啡馆里喝着暖咖啡的人透过玻璃橱窗看一眼贴着墙根站着躲雨的林趯。似乎感受到了屋内投来的目光,林趯识趣的往旁边挪了挪,不在玻璃窗前站着,挡住咖啡馆里有闲的客人们赏春雨的目光。 他站在墙根用余光悄悄透过玻璃窗往咖啡馆里瞄,看到了冒热气的咖啡,正好一阵夹雨的风吹过来,让他打一哆嗦。 林趯在心里计较着这个月的生活费,好像没有多余到让他用品一杯咖啡的借口进到咖啡馆里躲一躲雨,避一避寒气。 不久前的春节他没有回家,因为家里知道了他休学了的事情,他不能理直气壮的当着家人的面去说出自己休学的原因,说自己不喜欢给自己带来大好前景的学校专业,说自己想要有梦想,说自己想追求自己想要的,所以放弃了热门大学的专业,成了一个开始熬时日的手艺学徒工。这大概不是能让父母冷静接受他现下情况的十足理由,听起来倒像是催发二老心脏病的诱因。 不过,没有家人的支持,林趯丝毫也不气馁,因为他成年了,该摆脱这世上的墨守成规,该去追求心中所想。他从小规矩,像个螺母一样规矩装配在学校这样一所机器上运转了十八年,没有叛逆,不会反抗。他不想做空心的螺母,他想做实心未打磨的硬石头,倔强不听规劝,掂在手里却是踏实的分量。所以即便他现在狼狈又厚脸皮的躲在这家咖啡馆临街的雨棚下,即便他每月拮据的生活着,他也还是觉得满足,谁让他要做对现实充耳不闻的硬石头。 又一阵风吹过来,带着雨飘到衣口领子里去,身体随风颤戾着,刺骨的凉有如世间万般残酷的现实一样让人清醒,可是林趯乐观,被冷得缩一下脖子,然后伸手去接雨棚下滴着的雨滴,指尖触到雨滴,顺着掌心快要流进袖口里去,林趯烦恼的想起自己眼下的生活。 他租的小阁楼还没交水电费,这个月还剩十天,然而他的泡面只剩下了四包,总归是要挨几天的饿,可他仍旧乐观,手里接着雨,想起老人家的话,一场春雨一场暖。所以,即便生活窘迫,他还是觉得冷雨过后就会开始回暖,天气是,生活是,还有他现在止步不前的手艺也是。 隔着一扇玻璃橱窗,林趯听见了里面悠暇客人们的议论声,“你看他手上戴着的那只表,是之前杂志上登的限量款吗?” “看着像。不过他一个小屁孩哪来的这块表?再说要是有钱买这块表,又何必在外头站着躲雨?” 林趯缩了缩手,再往下扯扯自己的衣袖盖住了表,这是爷爷年前特地送他的成人礼,手表看起来大气沉稳,戴在他细瘦的手腕上有些不相称,可林趯看了十分喜欢,沉甸甸的手表,大表盘上嵌着两个小表盘,几个表盘里的指针滴答的转,看着有种走到新的起跑线上的紧张感觉。 好在议论没在他身上停多久,林趯竖起耳朵听,里头的话题似乎已经变了。 “唉,你看那人。怎么这么狼狈?” “哪个啊?” “喏,就那个,一大堆行李在雨里走着的那个。” 林趯回头往玻璃窗里看一眼,想知道他们究竟说的哪个人,扭头正好看见一位客人伸手的指点,他也随着那位客人指着的方向去看,正好看见了背着吉他,一手抱着电子琴,一手拖着行李箱的青年在雨里走着。看起来比半湿着头发的林越还狼狈。 林趯看雨里拖着行李箱的人穿着皮衣皮裤,低头再看看自己穿着的厚棉袄,虽然立春,可现在正是年后倒春寒的时候,尤其还下雨,泛潮的冷空气锥着骨头。林趯看着雨里走着的人,暗想不知道他这样在雨里走着该有多冷。这样想着,抬头再看,就看见了雨中走着的人,行李箱的转向轮卡进了石砖缝里,这条风情街上为了彰显独特,铺得都是看起来别有韵味的青石砖。 林趯看着卡在路中间的人,正考虑着要不要上前去帮一帮他,犹豫间就看见那人背上的吉他包的肩带滑落。他就看见那人甩头过来,又腾出手来去拉背上的吉他包,这一腾手,行李箱就倒在了地上,那人另一只手还抱着琴,压根就没法蹲下。 林趯愣在原地,他这次真的被打成了一块呆石头,被那人一甩头的动作带飞的雨点击中。依稀听到背后玻璃窗里看笑话的人肆无忌惮发出了嘲笑声,这让林趯不高兴的撇了嘴。林趯在那人一甩头的时候,看清了他那双被淋湿塌下的头发遮住的眼睛。 “咚”的一声,林趯回过神来,是那人手里的电子琴落了地。林趯见了立马冲进了雨里,去帮忙。 他帮着把掉落在地的琴抱起,转身回头,那人已经推动了被卡在石缝里的行李箱,他从林趯手里接过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就又继续朝前走。 林趯在原地愣了半天,扭头追了上去,和他说,“宁非,你还记得我吗?” 迎面的雨点啪啪打在脸上,林趯冻的面颊发僵,别说雨点阻挡视线,哪怕对面站的这样近,林趯冻的抖身哈出口的白气都让双方的视线模糊。 宁非抬头拧眉,视线在朦胧雾气里穿过,敷衍看了追上来的人一眼。即便被雨打的睁不开眼,林趯还是看到了雨水顺着宁非的鬓角沿着下颚线汇到了下巴尖,宁非太好认了,轮廓硬朗,还和小时候一样,他没有像林趯,在发育过程里有那一段面部发肿的过程,所以十分好认。只是眼神变了,小时候眼里常有的倔强现在都变成了玩味,轻佻的目光直往林趯身上绕。林趯心里一顿,避开了他的目光。宁非收回目光时,无意扫到了他手腕上的表,嘴角一翘,然后林趯就听到宁非说,“不记得了。” 林趯被这句话当头一棒打痛了头,回神的时候自己还站在雨里,那个拉着行李箱狼狈着的人早已不见,只地上散着一些被雨打湿的碎叶,以及碎叶中红彤彤的一样东西。林趯低头看见掉在地上红色塑料壳的打火机,捡了起来,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身体先打一哆嗦。浑身的湿冷提醒他得赶紧回去洗个澡暖暖身子。 可惜林趯回到他租的小阁楼里的时候才想起自己不能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因为他还没交水电费。林趯只好脱**上的湿衣服,灌一个热水袋,裹上被子坐在床上,对着这间阁楼里唯一的窗,举起手里红色的打火机看。 是那种小超市里卖的两块钱一个的打火机。不同的是,这只打火机红色的塑料壳上面印的是“快乐园”这三个字。 快乐园?是酒吧吗? 林趯猜想着,窗外有地铁开过的声音。林趯住的这栋楼背面没多远就是地铁站,围着地铁站的出口,开了许多苍蝇馆子,一到晚上馆子里就变得热闹起来,路过的出租车司机,搬运工人,还有刚从地铁站出来的行人都让背面那条街变得兴旺吵闹,这也让林趯晚上时常睡不好。林趯裹着被子倒在床上,把手里的打火机举在眼前,小声念着打火机上的字,“快乐园。” 宁非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赶到酒吧的时候,站在吧台里正擦着酒杯的酒保江泽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宁非,“怎么,又被赶出来了?” 宁非放下行李,带着一身湿气的走向吧台,“别废话,给我烟和火。” 江泽给他一只烟,“又要住员工休息室?” 宁非看一眼江泽,“打火机呢?” 江泽不耐烦的看着宁非,“你不是有吗?” 宁非一脸无所谓的说,“丢了。” 江泽摇摇头,给了他只新的,看他打着了火点上了烟,“别在员工休息室里住太久,不然老板该骂了,你这次吵架估计能有多久回去?” 宁非耸耸肩膀,“不知道,大概就不能再回去住了吧。” 江泽继续擦着手里的杯子,“那你还得费些时间重找下一任,这样才有地方住。” 宁非翘着嘴角,吸一口烟,悠悠吐出一个烟圈,不等烟圈自己散了,他先伸手打散了,“不牢您费心,我宁非什么时候缺过下家?” 江泽听他这话笑着摇头,“你最好能凭着你这张脸,吃一辈子的软饭。” 林趯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果不其然感冒了,他吸着鼻子头脑昏沉赶去了工作室,唯一让他欣慰的是经过昨天那一场雨,今天是个大晴天。林趯出门看到了大太阳,笑着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每一天都在变好,然后急匆匆的赶去工作室。 林趯学徒的工作室是在商场的一家书城里,书城里有礼品专区,他要去的工作室就在礼品专区的后面,一间没窗的工作间,几个像修钟表一样的工作台,其实是做八音盒的,顾客可以定做八音盒以及其他一些手工艺品。他现在就是跟着老师傅后面学做八音盒。 可林趯现在还只是给老师傅们擦小木板,连打下手的程度都不到,有时候帮忙画一下顾客想要定做的八音盒外盒的图纸。林趯今天又在工作室里拿着砂纸擦了一上午的老师傅们做出来八音盒的外盒,擦得指甲边上到处都是倒刺。 等到午休歇口气的时候,林趯坐在工作台前给自己拔手上的倒刺,一不小心挨着指甲那里撕下了一片,流了点血。负责带他的许师傅见了,给了林越一个创口贴,“手艺活儿是这样的。自己小心护着点手。” 林趯接过创口贴,点点头给自己贴上,又听到许师傅说,“别撕了,歇会儿。晚上回去买点甘油擦手。” 林趯面相乖巧,平时又踏实做活儿,听了老师傅的照会从来都应承着,这会儿听到许师傅的关心,也抬起头来冲许师傅一笑,答一句,“知道了,谢谢师傅。” 许师傅知道他不是活泼跳脱的性格,既不卖弄口舌,也不开口埋怨,只是个看起来有点乖的小孩,说实话手艺师傅并不喜欢林趯这样面庞娇嫩的小孩,看起来吃不下苦。但因为林趯到这里来了之后一直都埋头苦干,加上面相又比他实际年龄看着小,所以各位师傅们也总愿意给他格外关照。看着林趯还能笑着和自己说话,许师傅也就放心的自己出去抽烟去了。 其他两位师傅在这间没窗的工作室里闷了一上午,也都出去散心透气了,只剩下林趯一个。林趯看工作室里又只剩自己一个人,准备拿出手机来瞧瞧,他其实也没什么朋友,手机很少会主动响起,因为没什么人联系他。现在又为了躲避父母,换了手机号,更加没人联络自己了,不过他的表妹林遥偶尔会给他发短信,向他通风报信家里的情况。林趯一掏兜,手机没摸到,倒是先摸出了一个打火机,他把红色的打火机拿出来瞧,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快乐园这三个字。 宁非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才趿着个人字拖从员工休息室里往外头走,中午的酒吧没有人,又只有吧台里的江泽拿着酒单在对架子上的酒。 宁非打个哈欠坐上吧台,眯眼看着,取笑他,“酒吧你家的啊,工作这么尽心。”说完转头往大门口的走廊看。 江泽拿着酒单看着架子上的酒没回头,“不是各个都像你这样混日子,我对一下酒,到时候给客人倒酒也快一些,工作快一点,自己也能省点功夫下来偷偷练一下调酒,等我考到高级调酒师,将来也能多赚一些钱,多赚了钱,他的日子就会好过些。要是能顺利考到证,帮他撑起这个酒吧就好了。我的梦想就只有这个。” 宁非对梦想这两个字嗤之以鼻,出口的语气轻佻不尊重,“行,你们怀揣梦想努力生活的人就是了不起。鼓掌致敬。” 江泽放下手里的酒单,回头看着宁非,“宁非你总这样下去混日子也不是个办法,有今天没明天的。你有没有想过……” “没有。”宁非毫不客气打断江泽的话,继续盯着酒吧的门口,看外面的阳光照进装修昏暗的酒吧里来,他问着,“今天是个晴天?” 江泽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大门口,“嗯,是啊,怎么了?” 宁非没回答他,眯眼看着门口透进来的阳光,能看到光里扬起来的细小灰尘。宁非想着,不应该啊,他还以为昨天雨里的那人会来找自己,他分明叫出来过自己的名字。宁非对那个瘦瘦小小的呆瓜没什么印象,可他好像对自己很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自己,印象深刻所以对自己念念不忘了。那怎么还不来找自己?是打火机上的酒吧名字不够明显,还是因为自己昨天那句不认识太伤人心了? 宁非这次有点没了把握,想着别是自己欲擒故纵玩过头了? 他气恼的抓一把后脑勺的头发,冲着江泽说,“给我来根烟。” 江泽看着他,“宁非,你吸烟得克制着点,好歹靠嗓子吃饭不是。” 宁非最烦江泽对着他唠叨,一摆手,起身准备回休息室里再睡一会儿,“不吸了!” 江泽冲着宁非的背影喊,“宁非,今天上台记得唱满五首歌,你又没有其他场子要跑,再敷衍老板该不高兴了。” 宁非没转身,只抬手随意挥了挥,江泽看了也不知道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林趯下了班,工作室里就剩他一个人在了,他要最后负责打扫的工作。扫完地,直起身子伸个懒腰,双手插兜又摸到了口袋里的那个打火机,拿出来一看,拇指摸过打火机上的那三个字,要去找他吗?他都不记得自己了,怎么可以忘记自己。林趯瘪着嘴,顿时有些丧气。 宁非坐在酒吧吧台前转着椅子,一圈圈转着,眼睛时不时的往大门口扫,忙着倒酒的江泽问他,“你到底等谁?等着把你踹出来的那位来求着你回去?我看你还是回去求她比较靠谱。” 宁非脚踩地面停下转着的椅子,看着江泽,“谁说我等她,不过是露水情缘搭个伙,说好了的井水不犯河水,结果她总是触我眉头过了界,整得跟我老婆一样处处都要管,她把我东西丢出来正好,省得成天听她疑神疑鬼的追问我去了哪里。” “你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人家还倒贴着给你钱花,她怎么不能管你了?”江泽见宁非皱起了眉毛,连忙改口道,“那你没等人,就赶紧上台去准备吧,现在客人来的七七八八了,你得上去热场了。” 宁非拿起吉他站起了身,“我求她给我钱花了?是她自己乐意。”说完就往台上走。 林趯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这家叫快乐园的酒吧门口。他头一次来这种地方,看着门口的霓虹招牌,咽两下口水,招牌上闪着的“快乐园”三个字让林趯想起小时候在电视上看的西游记里的蜘蛛洞,一闪一闪五颜六色,进去却不知道是怎样吃人的怪物在等着。 “别挡道!”站在门口仰头看着招牌的林趯被后头上来的人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踉跄被推到一边。后头上来推开他的男男女女进酒吧前回头看了林趯一眼,然后嘴角捏起嘲笑,分明是在笑他土包子。 林趯侧身对着墙角不敢去看打扮得光鲜亮丽笑着他的男男女女们,耳朵发烫的低头看看自己中规中矩的打扮,有些害怕进这“蜘蛛洞”。右脚抬起扭转方向,身子也要跟着脚尖换个方向打算离开,可身子刚一扭,他就想起宁非在雨里的样子。 “我以为你是过得好才没来找我的。” 然而林趯昨天看到的景象,分明告诉他不是这样。 林趯攥着手里的打火机找着一个自认为可以糊弄的借口,捡到别人的东西总归是要还回去的吧。 他这样想着,最终还是壮着胆子进了酒吧。 第2章 你是那个胖小子? 林趯进了酒吧,经过喧闹的散台时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引得原本坐着喝酒大声说笑的人都把目光往这战战兢兢的人上投。这份小心太过明显了,林趯身上的青涩都不加掩饰,随在座哪个,不管是不是混迹的高手,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个头一次来的人。林趯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有低着头硬着头皮往酒吧里走。江泽正忙着给客人调酒,无意间就看见进来个学生模样的人,脸皮嫩得很,胆怯的样子都摆上了脸,跟个不经吓的兔子一样。 江泽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进酒吧的人,哪怕是第一次进酒吧的人也会装出一副不相称的老练模样,哪有这样就进来的人。江泽笑着冲低着头往里走的林趯喊,“喂,小朋友满十八周岁了没有?小心被查身份证。” 江泽这一喊,引得周围人都朝林趯身上看。林趯红着一张脸立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好,他听不出江泽这是在打趣自己,还以为是好心提醒,可现在这么多人都盯着他,林趯原本嘴里要说自己已经满十八了的话都有些不敢说了。江泽见他这副模样想着可能真是不谙世事的学生,也不逗他,直接问他,“约了朋友还是自个儿进来喝酒解闷?要是朋友喊你来,你去卡座上找找,要是自己来喝酒的,这边吧台和周围散台随便找个位置坐。” 林趯红着脸抬头,“那个,我找人。” “找人?”江泽想着不会是来带走哪个醉酒的朋友吧,可这夜晚刚开始谁酒量这么糟糕就已经醉了?“你要找谁?” “我找宁非。” “找宁非?”这下江泽从头到脚好好的打量了一下林趯,见他脸上还有稚气,明显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只觉得宁非糟蹋人。 不等江泽开口告诉他宁非的位置,旁边就有人嬉笑着告诉林趯,“那么大个活人就在台上站着呢,小弟弟你别光低头往地上看,你抬头往台上瞧啊。” 林趯的脸越发的红了,顺着那人指着的方向往台上看去,果然看见了宁非站在台上调吉他。他还不忘和告诉自己的那人说一句,“谢谢。” 其他人都回头捂嘴笑,就只有吧台里的江泽无奈叹气摇了摇头,“又骗上一个。” 宁非站在聚光灯下正在调自己的电吉他,调完拍拍话筒,正打算开唱,刚拍完话筒就看见了台下不远处站着的林趯。宁非心想果然来了,自己还没有过失手的时候呢。他眼睛盯紧林趯站着的地方,故意潇洒一扫弦,冲着林趯飞了个眼神过去。林趯被宁非这一眼弄得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慌忙避开台上的眼神,散台上的看客不怕热闹够大,一个个的起哄,口哨吹得此起彼伏。 宁非看着台下站着的林趯一脸的害羞,嘴角一挑,唱起了第一首歌。林趯原本害羞的避开了眼神,听到宁非的声音,又忍不住直往台上瞄。看台上的宁非唱着歌的样子,那样的投入,眉梢眼角都带着温柔,林趯看着就想他还和小时候一个样子,他小时候弹着钢琴唱起歌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江泽看站着的林趯看入了神,喊他,“要不坐下来看?宁非还要唱一会儿呢。” “坐下来?”林趯看一眼周围聊天喝酒的人,“要钱吗?”月末了,林趯口袋里没几个钱,水电费都还没交呢。 江泽被他逗笑,“不是卡座都不是很贵的,几百块就行了。” 林趯有些局促的说,“那个,我反正也不喝酒,还是不坐了,站着就好。我等宁非下来,给完东西就走。” 江泽看眼林趯,也不劝他,只想着宁非这次怎么找了个这么稚嫩的? 林趯一直站着听歌。宁非在台上唱完了三首歌,眼睛往台下扫看见林趯还在,他原本没打算唱满五首歌,不过为了吊足人胃口,今晚倒是唱满了,最后还在台下人的起哄下送了一首安可曲。 林趯倒没觉得站着累,听着宁非的歌还挺满足的。站在吧台里忙着给客人倒酒的江泽听到宁非今天唱足了五首,还送一首,悄悄看一眼一直站着没动的林趯,知道宁非这是又用上欲擒故纵,这不新鲜的手段了。 宁非一连唱了六首歌,下来只觉得口渴,倒是不着急找江泽讨酒喝,直接就往林趯面前去,似笑非笑的看着林趯,“找我?” 林趯有些不好意思的避着他的目光,伸手把打火机给了他,“你昨天掉了这个。” 宁非看着红着脸的林趯,一时摸不清他是真纯情还是这就是他惯用的路数,他没伸手去接,弯腰凑到林越面前,偏头由下往上的去看林越,林趯被宁非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后退两步,眼神直躲闪。 宁非笑着问他,“你就为送个打火机来?这样式的打火机,酒吧里一抓一把,不还回来也没关系。” 林趯被他戳中了心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知道垂头站着。宁非原先看他之前主动和自己搭讪搭得那么自然,还以为他是个老手,当时还庆幸着自己虽然被赶了出来,可也不用担心下家了,出来的路上就碰见个主动和自己搭讪的,没想到还真就遇上个呆瓜。不过呆瓜也有呆瓜的好处,不用像对其他人那样掏空了心思,只要哄个一两句就好上手。 宁非站直了身子,拿过林趯手里的打火机,还故意挠了一下林趯的手心,林趯像被烫着了一样收回了手,“东西还给你了,我也走了。” 宁非见他要走,赶忙上前揽住他的肩膀,“来都来了,你不是还认识我,怎么能不喝个一两杯叙叙旧?” 林趯被他揽着肩膀往吧台方向走,着急说着,“那个,我不会喝酒。” 林趯一被宁非按着坐进吧台前的椅子里就立马弹了起来,对着江泽说,“我没坐到。”转头又对着宁非说,“我真不会喝酒,而且也没钱喝酒。”越说声越小。 宁非笑着看他,拉着他坐下,“你就因为没钱所以就在那儿一直站着?行了,这次我请,下次你有钱了再请回我。” 林趯想想自己的那点学徒工资,不觉得够请宁非喝酒,还是不想坐下,奈何他力气没有宁非大,硬是被宁非按坐下了。坐下了也是直摆手,“给我果汁或者可乐就好,我真不会喝酒。” 宁非揶揄他,“哪有人在酒吧喝果汁和可乐的,干脆直接给你热杯牛奶让你回去睡觉。” 林趯看着宁非,一脸认真的问他,“可以吗?” 宁非被他一脸认真的样子逗笑,问他,“真不会喝酒?” 林趯点点头,宁非歪起了嘴角,“那你喝茶好了,给他来杯长岛冰茶。” 江泽看着宁非就要开口给林趯解围,谁知道林趯先开了口,“我是不会喝酒,又不是傻子,你这人可真坏,点长岛冰茶那么烈的酒给我。” 江泽听了直憋笑,吧台另一边的客人则没遮拦的直接笑了出来。宁非脸上挂不住,扭头眯眼盯着林趯,怀疑他刚刚红脸站那儿的纯情都是装出来套路自己的,分明就是个老手。江泽看宁非脸色不好,连忙对着林趯说,“那要不来一杯红粉佳人,那酒淡,而且是甜的,平时都是给女客人喝的。你不介意吧。” 林趯觉着江泽好说话,笑着回他,“不介意。” 宁非看着林趯对江泽笑,觉得他就是知道自己那张脸蛋的优势,摆明了是装纯情,刚刚那一下就是耍着自己玩的,皱着眉毛直盯着林趯。宁非眉毛浓得很,眉骨又突出,有些眉压眼,平常稍微一皱眉就一副凶狠的样子。 林趯感受到了身旁宁非的目光,斜着眼睛去瞄宁非,看见宁非正盯自己看,收回了目光只拿余光打量宁非。宁非一直盯着他看,他被盯得心虚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以为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摸了半天没摸出个什么,转脸就看见宁非还盯着自己看。宁非直勾勾的盯着林趯看,一开始还看他眼神躲闪,后来看林趯摸完自己的脸回头也盯着自己看,差点没被他盯的败下阵来,宁非有些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互看了一会儿,林趯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宁非还以为这就上钩朝自己讨吻,放柔了表情伸长了脖子就要凑上去亲他,谁知道,林趯一伸手,拔了宁非头顶一根头发。 宁非捂着头顶跳起来质问林趯,“你干嘛?!” 林趯举着手里的头发,“我看你有白头发。” 宁非气得直指着林趯的鼻子,“你是真傻还是给我装的?我这是为了上台特地喷的发色!” 林趯垂下了手,“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只怪这酒吧里的装修太昏暗了,隔的远了林趯看不出,离的近了林趯看着还以为宁非是少白头呢。他哪里懂什么时尚潮流,妈妈说了,染发的都是二流子,尤其还是那种不正经的发色。林趯又多瞟一眼宁非,所以宁非现在也成二流子了吗? 宁非还要发火,江泽把酒端了上来,林趯把注意力转到了江泽身上,看着面前一杯粉色的酒,又笑着对江泽说,“谢谢。”伸手接酒的时候,江泽愣了一下,他看到了林趯手上戴着的那块表,看完又抬眼把林趯这张脸打量了一遍。 宁非看到江泽对林趯的打量,只装作火大的样子,拍一下桌子,惊的江泽低头擦起了酒杯。宁非拍着桌子的手收紧成拳,扭头看见林趯毫无戒备仍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随便一句对不起打发了自己,转脸又笑对江泽,还看不出别人对他的觊觎,真是越想越火大,上前抓住林趯的手腕,口气颇为不善的质问林趯,“你说,你找我到底干嘛来了,我还没见过这么玩我的,先和我搭讪的可是你!” 低头擦着酒杯的江泽顿了顿手,却是没有抬头看。宁非注意到了,心想糟糕,该不会又要和老板打小报告了吧。 林趯被抓的手疼,扭不过宁非,实话实说道,“宁非,我们小时候一块儿学过钢琴,我是林趯,一个月一首小星星都没弹会的林趯,你私下教过我弹琴的林趯。” 宁非仔细打量了一下林趯,又把小时候学琴时的记忆回想了一遍然后惊讶的看着林趯,“你是那个小胖子,小笨蛋,那个爱抽鼻涕的小哭包?” 宁非一口气喊了林趯小时候最不爱听的三个外号,尤其那个胖子的外号,林趯十分不乐意听,抽回了手腕,抿起了嘴唇,小声辩解着,“我才不是小笨蛋呢,我功课可好了。而且我现在也不胖了。” 宁非忘记了刚被拔头发的事情,坐下又是对着林趯一阵打量,“拖着鼻涕的小笨蛋?你变化挺大啊。” 林趯拿起酒杯喝酒掩饰自己被说出黑历史的不高兴,宁非用自己的胳膊肘杵杵林趯,“小笨蛋,你记性倒挺好,一下子就认出我了。” 林趯一口气喝掉了半杯酒,放下酒杯一抹嘴角嘟囔着,“你才小笨蛋呢。” 宁非听不清靠近了他问,“你说什么呢?” 林趯等他靠近,贴在他耳朵上大喊,“我说没记性的人才是小笨蛋!” 宁非被他喊得缩回了脖子,掏着耳朵,“不就是喊了你小时候的绰号吗,还不高兴,再说你这绰号当时大家都这么叫的。” 林趯拿起酒杯喝掉剩下的半杯酒,再放下酒杯,脸都透出了点粉,“可当时就你喊得最起劲!” 宁非掏着耳朵,朝着江泽一招手示意他再给林趯添酒,江泽看一眼开始有些摇头晃脑的林趯,知道他是真不会喝酒,摇头示意宁非别过份。 宁非大方对着江泽说,“我们从小认识的,你放心好了。”说完又转脸对着林趯说,“小笨蛋,没想到你倒是挺记仇的。” 此时林趯已经有些晕乎了,朦胧着眼睛看着宁非,“我不是记仇,我是记得你。” 江泽续上了酒,林趯打一个酒嗝儿,又捧起了酒杯。宁非侧着身子撑着头看他,“小笨蛋,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趯被宁非问得呛住,放下酒杯从耳朵到脖子都咳红了,“咳咳咳…说什么呢…咳咳……咱俩……不都是男的吗?” 宁非伸手给他拍背,看他窘迫的样子,心想难道他不是?那他干嘛脸红着站在台下一脸期待的听自己唱歌?还以为他当街拉住自己,又特地找来是终于开窍了呢。 林趯拍拍自己的胸口,等呼吸平稳下来,看见了面前的酒杯,伸手又要拿起酒杯喝酒,宁非见他真醉了,抢走了他的酒杯,“我不知道你真不会喝酒,脸都红成这样了,还是别喝了。” 林趯见酒杯被拿走,撅起了嘴,伸手要抢,“这个甜,好喝。” 宁非看他一撅嘴的样子,想起他小时候,圆鼓鼓的脸蛋拖着鼻涕,坐在钢琴前两只小胖手怎么都张不开,跨两个键弹琴都费劲。 宁非起了要逗弄他的心思举高了酒杯不让他碰,林趯前倾着身子攀着他的手臂要抢酒杯,人喝得醉了都不知道可以站起来拿,只拖着屁股往后,身子朝前抻着,姿势像只伸懒腰的猫,说话也和猫打呼噜一样,含糊不清又带上撒娇耍赖的腔调,“嗯~给我。” 鼻音拖长尾音上扬,听着满满都是孩子气。这让宁非情不自禁挑起了嘴角。 宁非挑着嘴角看着脸红的人,伸手点一下他的鼻子,要求他,“像小时候一样喊一声宁非哥哥来听一下。” 林趯嘟起了嘴巴,声音听着像是哭腔,“就知道欺负我。” 宁非看他眉毛都拧成了八字,嘴角下撇真的就要哭了的样子,又怕他大声哭出来引人围观,刚想放下酒杯,结果林趯脚下一个不稳直接要往地上扑,还好宁非眼疾手快,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架住了林越,把人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江泽笑着看他,“看来我今晚这杯酒还调对了,红粉佳人,期待爱的降临。” 宁非看着怀里的人,把手里的半杯酒仰头喝尽后才把酒杯递还给了江泽,然后双手架着人往上提了提,把林趯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什么爱情不爱情的,不过是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弟弟。从小就是个笨蛋。” 江泽摇摇头,“那你应该不会骗这个从前认识的弟弟掏钱给你花吧。” 宁非挑眉看他,又低头看着自己沉稳睡在自己怀里的人,“他要是愿意给我钱花,我反正不拦着。” 江泽皱一下眉毛,“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连认识的人都宰。” 宁非耸耸肩膀,“谁让他们自己甘愿。” 江泽嘴角发出的啧啧声是在表达宁非无药可救的看法。他没时间和宁非闲聊,夜越深江泽越忙,顾不上宁非会怎样对待他怀里的小绵羊,他只顾得上客人的点单。 宁非看着转身离开的江泽松口气,垂头看着把脸贴在自己胸口呼呼大睡的人,“可不能让你在我这里有着什么特殊。不然其他人都对你虎视眈眈。” 第3章 我都受伤了,你还骂我是笨蛋 林趯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只能倚着宁非的肩膀。夜越来越深,江泽也越来越忙。忙到抽不出空再去催着宁非把人喊醒送走,省得在吧台坐着白占位置,到时候老板回来知道又要骂人。 宁非嫌他烦人,揽着林趯的肩膀,回江泽,俩人一个位置自己出钱点酒喝,这样就不算白占位置了。 江泽没空理宁非了,现在酒吧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宁非不好现在就把人带到休息室里去,再被往来的人看见告诉了老板。宁非就抱着人坐在吧台最边上,背后的吵闹声不绝于耳,他靠上墙却觉得安静。低头看一眼怀里的人,好像是因为他所以才觉得内心平静,多少年没有过的感觉。 宁非看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伸手一点他的鼻子,睡着的人皱了一下鼻子,惹得宁非嘴角直翘,“小笨蛋,你果然是个笨蛋,怎么偏偏来招惹了我呢。” 林趯睡的不舒服,撇着嘴角的要扭身子,差点没摔倒在地,还好宁非揽住了他,手穿过林越的腿弯,抱起了人让他坐上了自己的大腿。林趯醉瘫成了泥,晾在了宁非身上,脸颊贴在宁非的胸口,一脸不舒服的样子,嘴里直咕哝。 宁非听不清他说什么,俯身想听个分明,刚要贴到林趯的脸,就见林趯表情苦涩,张大了嘴一副要呕的样子。宁非吓得差点没把人丢出去,慌乱的就要喊江泽找个垃圾桶来,江泽正站在吧台的另一边忙着招呼客人,听都没听到宁非的求助。 宁非没了办法,就要把人放下,自己去找个垃圾桶来,是他自己非要把醉了人的往身上揽,这会儿要把人放下倒没那么容易了。林趯直干呕,闭着眼双手到处乱摸,宁非还要把他往外丢,醉了的林趯伸出双手,直接勾紧了宁非的脖子。 “我的祖宗,你可千万别往我身上吐。”宁非被他勾紧了脖子放不下人,只能希冀着醉了的林趯还能听进自己的话。 好在林趯脸上表情渐平,宁非才重又放心下来,低头又看见林趯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宁非怕他再要吐,低头下去问他,“小笨蛋,你还要不要吐了?” 睡着的林趯没反应,酒吧头顶暧昧的暖黄色灯光照过来,宁非低头正好看清了林趯脸上的小绒毛,心想果然还是个孩子。 酒吧又新进来了一批客人,乌泱泱的一拨人,要经过吧台绕到舞台侧边的卡座上去。一帮人有说有笑并排着从宁非背后走过的时候,谁都没有在意搡着了人。 宁非就这么措不及防的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一低头正好对上了林趯的唇。睡着了的林趯不知道做的什么梦,软绵绵的嘴唇碰上来,张嘴就咬住。宁非吃痛要退,哪知道喝醉了睡着的林趯力气还不小,勾住了宁非的脖子不让他动,咬着宁非的嘴唇直往嘴里吸。宁非被他咬得太紧,扯都扯不开,像被捕兽夹死死夹住了下嘴唇一样,没有办法他只有用舌头探进对方的牙关,撬开了这像捕兽夹一样的咬紧自己嘴唇的牙齿。 睡着的林趯倒是不想轻易放过,连忙伸出舌头来要舔,没舔到宁非的嘴唇,倒是正好舔到了宁非伸来撬他牙关的舌头,吓得宁非连忙直起了身子。 再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就见林趯舔舔嘴唇再砸吧两下嘴,说着,“妈,布丁真好吃,还再要一个。” 宁非舔舔自己被咬破流血的唇面,曲起食指敲在林趯的额头上,“真笨,假笨啊你。”他这一句太轻,酒吧里太吵,谁都没有听到,闭着眼熟睡的林趯舔了舔嘴,似乎还在回味梦里的布丁。 林趯醒来的时候,脑袋重得很,伸手给自己揉太阳穴,看着天花板只觉得不对劲,可他醉酒刚醒,反射弧都变得迟钝,虽然心里觉得奇怪,可就是想不通奇怪在哪里。林趯放下了手,仍旧直直盯着天花板,“好奇怪啊?” “哪里奇怪?” 有人问,林趯就老实回答,“天花板奇怪。” “怎么奇怪了。” “看着不太一样了。”林趯躺着看头顶的天花板,这天花板中间吊着一盏灯,他想起自己住的阁楼上也吊着一盏灯,不过阁楼矮,所以天花板离得近。林趯一拍脑门,“我知道哪里奇怪了,这天花板变高了。” 什么?林趯觉得哪里不对,“这不是我住的地方!” 他大叫着起身,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沙发上,一扭头正好看见了搬把椅子抱臂坐在沙发边上的人,“宁非?你怎么在这里?” “哼,我怎么在这里?”宁非哼笑一声,“你睡了我平时睡觉的地方,我还能去哪儿?” 林趯发现自己问错了话,又小心翼翼的改口问,“那我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宁非又是一声哼笑,“你昨晚醉得不省人事,我念在和你相识一场没直接把你丢到外面大街上去。” 林趯听他这么一说,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又小心的抬眼偷瞄宁非,觉得宁非虽然看着凶,其实只是嘴硬心软罢了。林趯视线下移一些,看到了宁非破了的嘴唇,“宁非你嘴怎么破了,好像还肿了?你和人打架了?” 宁非被林趯一问一气,扯着嗓子冲他吼,“我打个屁的架,昨晚有个傻子冲上来和我打啵,吸着我的嘴唇不放,还把我嘴给咬肿了!” 林趯被宁非大声吼得直堵耳朵,他捂着耳朵缩着脖子想宁非怎么这么随便,看他那嘴吻得挺激烈的,一不小心林趯就说出了真心话,“宁非,你这私生活有点太乱了。” “我私生活乱?!”宁非气得指指自己,又伸手直往林趯鼻子上戳,“林趯!!!” 林趯被他吼怕了,小声劝着他,“宁非,你还靠嗓子吃饭呢,音高也不是这么乱吼的。” 宁非被林趯气得血气上涌,捂着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两把气,等喘过了气才开口道,“林趯,你今早电话响个不停,我接了。电话里的人问你怎么不来上班,我说你喝高了,起不来。” 林趯急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这样师傅会觉得我不踏实的。” 宁非看他急了,报复得逞,心里才顺畅了些,冲他一挑眉,“我不这么说该怎么说?我哪句说的是假话?” 林趯有些委屈的嘴角下撇,“可我还不是为了找你,把东西还给你。” 宁非弯腰凑到他面前,只离他的鼻尖一指的距离,“你就为还个打火机给我?我说了,这样式的打火机,酒吧里一抓一把。林趯,老实交代,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企图?” “企图?”林趯没有宁非这么有气势,眼神乱躲的要往后缩脖子,宁非却伸手一把勾住他的后脖子,不让他躲,“林趯,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林趯吓得直摆手,“不是不是,怎么会,我俩都是男的,我真只是想来找你,没有其他企图。” 宁非扬起一边的眉毛,比他皱眉凶狠的表情看起来稍微柔和一些,又带着点戏谑和挑逗,“真的?” 林趯连忙点头,“真的!” 宁非松开了手,坐直,“我和你们师傅说,你累倒了在睡觉,所以今天休息一天。我看你年纪应该上大一才对,你在打工?你家里不是条件还可以,这是在搞社会实践?” 林趯揪紧了衣角,“不是,我退学了。” “退学?”宁非看一眼长相乖巧的林趯,怎么看都不像会做出这种大胆事情的人,“行了,青春期的叛逆不是这么个闹法,玩够了就回去上学。” 林趯小声嘀咕着,“那你不也没去上学。” “你!”宁非又被林趯给气到,“我和你不一样。” “那我和你也不一样。” 宁非觉得自己血压上来了,起身要往门外走,“我懒得管你,以后没事儿别来了。” 林趯坐在沙发上没吱声,宁非走了一半回头往沙发上看,垂着脑袋的林趯头顶发心一撮头发正支楞着,正好对着宁非。宁非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无奈一摇头,掏兜摸出个东西,抬手直接往沙发上丢。 林趯被突然飞过来砸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清是个果冻,又抬头去看把果冻丢过来的宁非。 宁非抬手撩一撩自己后脑勺的头发,一副随意的样子,“布丁没有,拿个果冻凑合一下吧。”说完人就出去了,留林趯一个人在员工休息室的沙发上坐着。 林趯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果冻,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布丁的?手指收拢,把果冻握在手心,林趯心想宁非和小时候一样总爱装大尾巴狼,其实就是看起来凶。 果冻没舍得吃,收进了口袋。林趯刚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就听到大堂里有吵嚷声传来。林趯不太擅长应付吵架的场面,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此时出去合不合适,正在犹豫他就听到了宁非的一声怒吼,“闹够了没有?!” 这下林趯呆不住了,抬脚直接出了休息室。出了休息室,他就看到一个女生在大厅中央扯着宁非的袖子在哭闹。站在吧台里的江泽正把玻璃杯往里收,好像知道呆会儿会闹出一场无法收拾的局面。 看这场面林趯也不敢上前,躲在舞台边的柱子后面静观其变。 “唉,每次都得闹这一场。” 林趯抬头往台上看,原来台上有人正收拾着音箱电线。台上人看到躲在柱子后面的林趯,笑着问他,“小弟弟,你是昨天来找宁非的?” 林趯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固执的回答着,“我不小,已经成年了。” 那人笑了一下,“小弟弟,成长这东西可不是按年岁算的。” 林趯不懂,还想问他不按年岁算,那按什么东西算。可惜他没来得及问,大厅里哭闹的女生就砸碎了一个烟灰缸,引得林趯闻声回头往宁非方向看,看他有没有受伤,还好没有。 耳边又传来台上人的声音,“小弟弟,宁非这人有点本事。说他吃软饭吧,又不是他死皮赖脸讨好人家贴着人家,都是别人甘愿来的。宁非前前后后已经和三个人同居过了,男的女的都有,他就图住的舒服,别人想要留住他,用感情留是留不住的,那就只能给他钱花,给了钱好像就有了资格介入他的想法。可要是想插手他的事,那就留不住了。我这番话和这会儿正闹着的女生也说过。告诉你呢,你可以当是我给你严肃的警醒,警醒你不要倒贴宁非,也可以当成善意的提醒,如果你还是被宁非吸引,那就提醒你记得别插手宁非的事儿。不然后果就是现在那个女生这样,闹得难看。” 林趯抿抿嘴唇,指甲抠在了柱子边的细缝上,“你弄错了,我不喜欢男的。” 那人眯眼打量一下林趯,轻笑一声,“那就最好。” 林趯听他那一声笑,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听起来像是有些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他听到台上的人,跳下来往后台走,然后用不大的声音说着,“宁非上一个同居人,那个男的开始时也是这么说的。” 林趯低头,摸出了口袋里那个宁非丢给他的果冻。感情的事他虽然不懂,可他清楚宁非的魅力,也清楚人们面对宁非这样的人时总会带一丝侥幸,觉得自己会和宁非往任不同。林趯抬了头朝宁非方向看,只看见了他圆圆的后脑勺。 林趯想,我不会和他们一样的,因为他不是喜欢宁非,他对宁非既憧憬又崇拜。他有自知之明,宁非离自己实在太远了,他从小就明白,因为宁非是天才,而他只是普通人。林趯清楚自己和宁非的距离,所以他确信自己不会泥足深陷。 “宁非,你回来吧,是我错了。”林趯隔得很远就看见了那女生拉着宁非的袖子,哀求着。 宁非撸开抓着自己的手,“你开始的时候说是寂寞,互相玩一玩就好,住在一起互不干扰。你现在又私下里打探我的事情,又偷翻我手机的通讯记录,连我打车记录你都看。你这样有点过分了。这种胡搅蛮缠的恋爱,我不奉陪。” “宁非!我供你吃,供你喝,还买东西讨好你。翻一下你的手机也情有可原!谁知道你背地里有没有勾搭上其他人!你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背着我和人通话,又总会消失那么几天,我问你,你从来不说。”女生已经抽抽搭搭的呜咽了起来,“我害怕啊,害怕你已经和别人好上了。” 宁非不耐烦的挠一下头发,“好,就当是你包我。出来卖的鸭子也不只一个主儿啊,况且你才出了多少钱,房租我也垫过,礼物是你自己乐意给的。我不过是想找个明理的合租人,顺带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宁非!”那女生大叫着冲到吧台,抢走了开瓶器举在手里,“你是这张脸容易招惹人,还是你这幅嗓子?可能是你这双会乐器的手,行,我先毁了你这双手,再戳破你的嗓子,划花你的脸。你放心好了,我会养你一辈子的!” 林趯看那女生就要冲向宁非,急了,大喊着冲出来,“宁非,快让开!” 宁非原先没把她的恐吓当一回事儿,之前住一块儿,隔三差五就这样,发了疯就说些吓人的话,回头又各种认错,他实在受不了才会在那个雨天不管不顾的拉着家当走人。可林趯是第一次见这场景,急了直接就冲出来,挡在宁非的面前,宁非一脸看戏的样子看着比他矮一头的林趯站在自己面前。 “不行,不行。宁非的手还得弹琴,你不能伤他。” 那女生看林趯冲出来,更加红了眼,不管宁非,上来举着开瓶器就要刺林趯的脸,“是你是不是?宁非每个月消失不见,都是为了去见你?!”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 林趯来不及解释,眼看着开瓶器就要往自己脸上刺,本能的伸手去挡脸。尖利的开瓶器正好就刺在了林趯的手心,林趯怕疼,惨叫出声。站他身后的宁非愣住了,听他凄厉的叫,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人,想到多年前的场景,突然变了脸色,一把推开冲过来的人,揽过林趯的肩膀问他,“有没有事?” 林趯托着自己被刺伤的手,手心蓄出了一汪血。林趯的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他低头看着手心直冒出的血,抽两下鼻子委屈说着,“好疼啊。” 宁非揽着林趯的肩膀,眉毛皱起,一脸的凶相,瞪着对面拿着开瓶器的人,“要么立刻给我滚!要么我打你一顿,把你踹滚!” 那女生头一次看宁非凶神恶煞的样子,从前自己闹宁非要么是不耐烦的出门去点上一只烟,要么就是撑着下巴看自己闹腾的狼狈模样静静等着自己撒完气。她以为那是宁非对自己的包容,还从没见过宁非这么凶的朝自己发过脾气,现在才懂原来误以为的包容都是宁非的不在意。 “宁非……” “给我滚!!!”宁非的眉目在他十足的这一声吼里皱起的十分吓人,像是将起的台风天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女生被宁非的这一声吼吓得抖了一下手,手里抓着的开瓶器直接掉落在地,她看着宁非凶狠的眉间因为低头看着身边的人而显现出担心。这一幕太过刺眼,像烈日下兜头浇下一盆冷水让人清醒,她低头自嘲笑了两声,看一眼地上的开瓶器突然明白自己的无理取闹是多么可笑,然后直接转身跑出了酒吧。 江泽从吧台里出来捡起掉在地上的开瓶器,“宁非,这次闹得有点不像样了啊。你是不是得赔人家医药费?” 宁非伸手挥了挥,示意江泽别多管闲事了,扭脸拉过林趯的手,拉到嘴边吹了吹,“还以为你这么大的人学聪明了,结果还是个小笨蛋。” 林趯被他这么一说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宁非伸手用拇指帮他揩掉眼泪,看一眼林趯吸鼻涕的样子,抽抽嘴角,又把手擦在了林趯的衣领上,问他,“你哭什么?” 林趯掉着眼泪瘪着嘴巴,“我都受伤了,你还骂我是笨蛋。” 第4章 布丁好吃吗? 林趯坐在吧台边看着宁非给自己包扎伤口。宁非稍一用力,林趯就喊疼,宁非只好再轻些,然后给他呼呼手。林趯又在喊着疼,宁非低头给他吹伤口,吹完问他,“你还不说自己是个小笨蛋?没事冲出来干嘛,你看其他人不都躲着的吗。” 林趯被他说低了头,反问他,“那你为什么不躲?你躲我不就不冲上来了吗。” “有什么好躲的。让她撒完气省得以后再来纠缠。” “可她要划你的手,还要戳你的嗓子。你的手是要弹琴的。” 宁非给他上药的手顿了一下,“那又怎样,现在不还是混口饭吃。” 林趯抬头看着他,抓紧了宁非给自己上药的那只手,“不一样,你不一样。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和我也不一样。你有天赋,从前教我们钢琴的老师也说你很有天分,老师说你是绝对音感。” “天分?”宁非叹口气,“我就是被这份天分给耽误的。有天分的人才更容易不甘心自己没有机会。其实我该丢了这天分才对,才能认清自己,做个普通人。” “你不是普通人。”林趯着急道,“你不该是个普通人。” 宁非不想再说,可被林趯抓紧的手却抽不回来,宁非扬眉看他,“怎么?拿着这样的借口来勾引我?” 林趯一脸不解的样子,“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宁非的眼睛看向林趯抓着自己的手,“你抓我抓得这么紧,不是勾引我是什么。” 林趯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都是男人,勾肩搭背的都有的是,抓个手就成勾引了?” 宁非被他噎住,心想他原来果然不是那类人。宁非装作不在意的耸了一下肩膀,“林趯,你知道异性恋之间是要克制身体接触的,同性恋同理。你不是,不代表我不是,你是可以和你的哥们勾肩搭背,对我不可以,只要我会对男人产生兴趣,你就该克制一下这种行为。” 林趯被他说得收回了手,小声地问他,“你真的是?可刚刚那个女生……” “不绝对,反正看感觉。怎么,你很在意这个?” 林趯连忙摆手,“我没有歧视的意思。” 宁非抱臂看他,“林趯,你就这么肯定你不是?也有人年过半百的时候才发觉的。” 林趯翻着眼睛想了一下,“我没有喜欢过男生,所以应该不是。” “你这么清楚?那你喜欢过女生没有?” 林趯咬起了嘴唇,摇摇头,“也没有,可我懂那些的。”林趯小心凑上前,用手挡住脸对着宁非说,“我看过那类片子的。” 宁非笑了,“所以你想抱女生?” 林趯歪头想了一下,“大概是吧?” “大概?”宁非靠近了林趯,“是吧?” 林趯被他盯得缩起了脖子,“应该是。” 宁非歪着嘴角点点自己嘴唇破了的地方,“林趯,这世上最难信的就是别人嘴里说出的应该。你看我这嘴是你昨晚搂着我咬的,你有这样咬过其他女生吗?” 林趯被他说红了脸,伸手要推开他,“你骗人!” 宁非抓住了林趯要推他的手,斜着嘴角,盯紧了他问,“林趯,就是现在我们坐的这个位置,布丁好吃吗?还再要一个吗?” 林趯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把宁非推开一溜烟跑出了酒吧。宁非敛了笑,转着座椅面向了吧台。手指点两下吧台,冲着里面喊,“来杯酒。” 江泽绕了出来,站到吧台前翻出了杯子,却还要多嘴问一句,“这么早喝酒不好吧。” 宁非斜眼看他,“有什么不好?我还以为人活在世看人脸色就够难熬的了,要是喝酒还得看天色,这还活个什么劲儿?” 江泽笑笑低下头,“你怎么气跑了你的小朋友?”说完顺手丢一片杯垫到宁非的面前,把倒好的酒放上。 “小朋友?”宁非似笑非笑的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一口把酒杯拿在手里绕着酒杯玩,“这个小笨蛋还真是长不大。”宁非放下酒杯看着面前的人,“你又凭什么叫他小朋友?人家可是成年了的。” 江泽无奈笑笑,宁非这人可真是霸道的蛮不讲理,只准自己喊那个人小笨蛋,不准别人开一口玩笑喊着小朋友。江泽拿起毛巾擦起了酒杯,“只是看他脸嫩,随口叫的。你这么护食?那这次是不是不舍得让这小朋友为你出血。” 宁非自顾自的喝着酒,江泽见他不回答,低头干起了自己的活儿,等把酒喝完,宁非才闷在杯子里回答着,“谁知道呢。你不是也看到了,他手上的那块表很值钱。” 林趯一口气跑回了自己住的地方,脑子里还是宁非那句布丁好吃吗?林趯大力关上了门,背靠着门,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正发烫,他告诉自己发烫是因为他一路跑回来的缘故。等呼吸平稳下来,他才同手同脚的走去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想给自己洗把脸,抬头看着面前的镜子,就看到了红到耳根,红到脖子的自己。 不是的,不是的,他只是做梦梦到了吃布丁,宁非一定是在骗自己。林趯着急的伸手接水朝自己脸上扑,也不管手上马虎包扎起来的伤口,他满脑子的纲常都被宁非打乱,也没注意手上的伤浸了水带来的那一点的皮肉痛。最后觉得往脸上扑水不够让人清醒,直接把脸埋进了水池里。 电话响了有四五声,林趯才从水里抬起了头,脸还是烫,可他得先接起电话。拿出电话看一眼屏幕暗喊糟糕,“师傅,我马上来!” 林趯匆匆忙忙赶到了工作室,扶着门框大喘着气,额头上都沁了一层汗,“师傅,我来了。” 正坐着活的三位老师傅看一眼林趯,又回头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林师傅站了起来走到林趯面前来。林师傅为人厚道,又念着林趯和自己同姓是本家对他也多有照顾。林师傅走到林趯面前说着,“林趯,原本今早打你电话,你朋友说你感冒要休息一天我同意了的,可是廖师傅说他昨天点好的齿筒不见了,那齿筒今天要上芯的,客人也今天来取货的,我们怎么都找不着。想着你每天最后一个走,负责打扫收拾,所以这才没办法喊你过来帮着找一找。” 林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挥手说着,“好,我来找。” 林师傅看着林趯红透了的脸问,“林趯,我看你脸色不对。”说着又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林趯因为今早宁非帮他接起电话撒谎说自己感冒得休息有些心虚,看着林师傅朝自己伸手过来,立马闪身躲开了,“师傅,您忙您的。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急忙跑过来有些喘。” 廖师傅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过分了,平常看林趯是个勤快的小伙子没在意,今天一看林趯状态似乎不太好,也跟着林师傅说,“林趯,要不你帮我找着东西再回去休息吧。” 林趯摆摆手,蹲**来已经在找了,“没关系的。来都来了,找完东西我再把昨天几个打好的盒子擦一擦,上上蜡。” 许师傅听了就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廖师傅,旁边的林师傅看了连忙做起了和事佬,“林趯这孩子心眼实,学艺心眼实是好事。他都这么说了,你们就别劝了,大家安静坐下来赶工吧。” 许师傅听林师傅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走到自己工作台前坐下,看着弯腰找东西的林趯说,“林趯,之前赶上了情人节忙了些,你也跟着挫了好多木板,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明天在家休息吧。” “是啊,林趯,那你明天在家好好休息着。”廖师傅怕再遭许师傅的眼色,连忙出声应和着。 “对啊,林趯。也得顾着身体。”爱当和事佬的林师傅自然也是应和。 林趯原本没有休息的打算,可一听三位老师傅都在劝,他也不好再驳了,只有先答应着,“那我今天多磨些木头,不然后面又赶不上用了。” 三位师傅听着也只是笑,有夸林趯踏实的,有说林趯太过老实的,也有责怪林趯太不放过自己的。他们说,林趯也只是笑,帮着廖师傅找出了昨天点好的齿筒,坐回自己的小台子前就要开始拿着砂纸搓木板,只是脑袋有些重,林趯晃了晃头,觉得自己是用眼过度了,抬起头来看到了三位低着头已经认真开始对着乐谱调音的老师傅。 林趯顶着自己晕乎的脑袋想,自己的决定没有错,虽然工作枯燥没有趣味,可他很满足,这样一想,脑袋再晕,眼睛再花也还是低头下去开始了自己的日常。 宁非又来到了这条让他狼狈过的文艺街,这条街上不是咖啡馆就是西餐厅,砖红色的小洋房,黑色门框,矮篱笆。宁非抬眼瞧着参天的梧桐树都觉得这条街上连个梧桐树都在瞧不起自己。 “啧。”宁非抽着嘴角发出这不屑的一声,抬脚踢了踢脚下的砖面,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居然又来这条街上晃,当时是下雨天想着抄个近道才从这条街里走的,估计着里面坐着悠闲喝咖啡的人都把自己当笑话看。 想到这里,宁非有些不服气的扭头看路边的咖啡馆,现在天气还冷着,咖啡馆前撑起的小雨棚下没有人坐,大多是因为客人不想抱着咖啡出来吹冷风。路灯亮起,宁非抬眼看看灯,真是连路灯都装点的这么有风情,低头叹口气,“今天还会在这里遇到他吗?” 他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刚好被江泽看到,江泽喊住他,“这快晚上了,你要去哪里?” 宁非不耐烦的挠挠头,“去外面转转。” 江泽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你拾掇这么干净出去转?还是说……” “对!”宁非有些心虚了,“我出去搜罗搜罗合适的人。你不总在念叨别让我睡在员工休息室的嘛,要我别睡这儿,那我就得猎到一个包我住处的人。” “宁非,你能不能好好过日子?”江泽又开始了他的苦口婆心,“你可以先来和我住,昨天的那个小子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你能不能别去祸害人家?你忘了你上一个……” “够了!”宁非打断他,原本只是想要江泽别再旧事重提,可一张口却又说出了有些违心的话,“谁要和你去挤床位。” 江泽愣了愣,恍神的功夫宁非已经出去了。江泽对着已经没了人的酒吧大门笑了笑,宁非被人好声好气养久了是不能吃苦了。江泽现在不过是一个小酒保,每月也就那么些钱,他舍不得花太多租单间,只是租了个半地下室里的床位,里面睡着的都是累了一天没时间收拾自己的打工仔,难怪宁非看不上了。 宁非环抱着手臂靠上了路灯,三月的夜晚还是有些凉,他穿着皮衣虽然挡风却挡不住寒意。昨天表演完之后一直守着了林趯,员工休息里也没个能洗澡的地方,他的头发还是昨天临上台是喷的银白发色。 劣质的定型水让头发打了结,宁非习惯性的挠了挠头发,捋不开打结的地方,暴躁的一拽,就拽了好些头发下来。宁非低头就着昏黄的路灯看着手心里拽下的那一把头发,想到从酒吧出来时江泽的好意相劝,而自己却出口刺了他。 想到这里宁非对着手里的头发叹口气,叹完手一抖,头发飘落在地,“反正我早不是什么好人了。”说完又继续打量着这条街,“原本不知道他是林趯的时候,看他在这种地方和我搭讪,手上又戴着名表,还想着要是勾上他了,我也就不用窝在员工休息室了。没想到居然是林趯这个笨蛋,瘦这么多我都认不出来了。“宁非想起昨晚林趯站在台下入神的听着自己唱歌,嘴角情不自禁翘了翘“有些地方还和小时候一样。可他好端端的为什么退了学?“ 林趯从小就乖,宁非听他说退学的事,简直不敢相信。宁非想到了林趯十分宠爱他的父母,猜想他家里估计快着急死了,还是劝他赶紧回家,别再顶着张幼稚好欺的脸到处晃,不然他手上那块表又会引来多少像自己这种不怀好意的人。宁非着急想把林趯劝回家,除了担心他在外面上当受骗,也怕见过了林趯的江泽会和老板打小报告。 打定了主意,宁非仔细盯着这条道生怕错过了人,冷风窜过他的脖子,他打了个喷嚏,抽了抽鼻子,又想起林趯当时连吧台一个位置都不愿意花钱的样子,“可他现在怎么变的这么抠门了,难道家里破产了?”宁非摇摇头,“不会,不会。他戴着的表那么贵,昨天一定是来探我底的,故意摆出那副可怜样子和我对招。嗯,没错,啧啧,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那么乖巧的林趯也学会套路了。可他不是对男人不感兴趣的吗?那干嘛还来试探我?”宁非百思不得其解,“这林趯到底在搞什么?” 宁非想来想去想不通,他又想起昨天林趯一脸诚挚看着自己的样子,站在台下看着自己唱歌的时候眼里闪着光,一如当年在台下看着唱歌的自己。宁非的思绪飘远,渐渐想起小时候,他用力摁着林趯的手在钢琴上,矫正他的手势,林趯瘪着嘴忍着要掉的眼泪,原本胖乎乎的脸蛋因为他的瘪嘴更加的鼓,等他摁着林趯的手好不容易勉强弹完了一首曲子,林趯就扭过脸来和自己说一声,“宁非,你可真厉害。”那时候胖乎乎的林趯眼里也闪着光。 脑里翻来覆去琢磨着和林趯有关的事情,琢磨到最后心里一惊,醒过神来居然发现自己正傻呵呵的笑着,突然气恼的直接一拳砸到身旁的路灯柱上,柱子都跟着晃了晃,“真是邪了门了!”宁非收回了手,深吸一口气,“你只是奇怪他现在的处境,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没有其他!我今天特地过来堵人不是为了看他,就是为了确认他手上的伤是不是没事了。”宁非胡乱抓了抓头发,一不小心又扯了许多头发下来,他痛得呲牙咧嘴,揉着脑袋,嘴里骂骂咧咧着,“呸呸呸,刚说的都是什么话,谁特地来看他。” 冷风又吹过,这一吹好像把宁非吹的清醒了些,裹紧了身上的皮衣就打算走,“我真是脑袋被驴踢了,居然想着到这里来堵人。” 刚转身,目光却被定住,因为他看见林趯走过来了。 第5章 向政治老师鞠躬 林趯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有些太累了,出了商场从后面的这条文艺街里绕,还要再走五条街到自己现在住的那间小阁楼所在的老旧小区。明明早晚都已经走习惯了的路,林趯今天却觉得特别远,眼睛感觉在冒火,走路都是一脚深一脚浅。林趯觉得自己的身子特别重,与其说是在走,不如说是自己用意志在拖。 “嗯咳,嗨,好巧。”宁非见到林趯走过来,清清嗓子,背靠灯柱偏过头来假装不经意的和路过的林趯打着招呼。宁非猜想林趯会一脸惊喜的看着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那时候自己再轻飘飘的说一句恰好路过,随意的刚到好处,再加上暖黄的灯光映衬自己的这张脸,会让林趯以为是特别的缘分。 宁非想着想着,嘴角不禁上翘,就快要为自己的巧妙的安排而拍手称赞,可回过神来的时候,林趯已经拖着脚步从他面前路过,似乎一点都没在意到。 “咳咳咳!”宁非又故意大声咳嗽了两声。然而林趯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这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宁非心里突然有了落差,他还从没有遇到过对自己视而不见的,以为这是林趯的手段。宁非心里越发的生气,看着林趯的背影想,这么点大的孩子都会和自己耍心眼了,林趯不该对自己耍心思的。宁非拧眉看着林趯的背影,看林趯拖沓的步子走了半天也没离自己太远,宁非对着林趯的背影哼笑一声,“哼,果然,林趯想不到你居然也学会拿捏人了。我偏偏不吃你这一套!还得代你爸妈好好教训你!” 宁非生气的上前拉住了脑袋晕乎的林趯,带着点要理论的架势,不服气的开了口,“你刚刚是故意的?故意吊我胃口?” 林趯抬头露出自己虚弱的脸,宁非看到他这样的神情缩了缩用力压着他肩膀的手,又怕自己在他眼里看着像是露了怯,扬起音量大声说着,“你可别和我玩娇滴滴的这一套啊。” 林趯使劲睁眼看着面前人,他只看到眼前人的嘴巴张合着,像是在说什么,耳朵收了声,却没过他的脑,林趯盯着眼前这张不知疲倦唠叨着的嘴,让他突然想起了从前的政治老师,他从前政治课上老打瞌睡,睁着眼睛看讲台上的小老头啪嗒啪嗒吐着唾沫,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可他就是听不进去,最后那小老头发现了正盯着自己发呆的林越,拿着黑板擦往讲台上一拍,讲台上的粉笔灰都被震的飞起,然后林趯被大声点名站起,那小老头个头不高音量十足每次林趯被点了名都得吓一哆嗦,那老头的音量就和现在自己面前一个劲儿喋喋不休的人一样。 “对不起,老师。”林趯对着宁非鞠了一躬,为自己的走神道歉。 “啊?”宁非瞧了瞧自己面前站着的林趯,被他的这一句对不起老师给弄昏了头,心里暗想这又是对自己使得什么套路啊? “林趯?”宁非小心翼翼喊着他。 “嗯?”林趯心不在焉应了一下。 宁非看着林趯潮红的脸颊,混沌发蒙的眼睛,朝着他的额头伸了手,这一摸才发现林趯的额头正烫的厉害。宁非这才明白了哪里有什么套路,刚刚是林趯烧糊涂了说的胡话。 “你这怎么烧的这么厉害?”宁非摸着他的额头顺带帮他揩了揩上面的汗,撩开被汗沾湿的刘海,拉上他的手打算送他去医院。 “嘶——”刚被碰到的手的林趯皱着脸倒吸气的赶忙抽回了手。宁非看他反应大吓的收回了手,低头去看他的手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拉到了林趯受伤的那只手。宁非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倒忘了林趯帮自己挡刀还伤了手呢,刚刚摸到上面缠好的绷带好像还湿着,宁非抬头看着林趯问,“你的伤口碰水了?” 林趯有些口干舌燥的咽了咽口水,这一咽就觉得嗓眼疼的厉害只皱紧了脸没去回答宁非。宁非看他神情痛苦又着急问他一遍,“你伤口是不是沾水了?”问的急了还上手抓着他的胳膊晃着他的身子,好让林趯快点回答。林趯被他晃得全身都痛,脚下一扭身子就往旁边歪,宁非看了赶忙伸手勾住他的腰,这一带林趯刚好靠上他的胸口。 有了倚靠的地方,林趯这才觉得自己重到不行的这幅身子松快了些,人一放松才回答上了宁非刚刚问他的话,“我回去之后洗了两把脸。” “难怪了。”宁非没好气的说着,低头看一眼靠在自己胸口上的人,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伸手捋了捋林越的额头上的头发说着,“我送你去医院。” 林趯摇摇头,伸手揪紧了宁非的衣襟,“不要去医院。”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伤口估计是发炎了!” 林趯坚持着,“不要去医院,我没钱。” 宁非怀疑的低头看着林趯揪紧自己衣服前襟的手,那手上戴着的可是价值不菲的名表,“不行,你烧的不轻,都说胡话了。” “不要去医院。”林趯烧的手上没力,拳头就算握在宁非的胸口了可也使不上力气去把人推开,在他印象里自己是在使力推着人的,可实际上宁非只是低头看着林趯握着一只拳头在自己的胸口打圈圈。宁非抓住他的手,口气十分坚定,“你必须去医院,不然人都烧傻了。” “不行,我不去医院。”林趯的口气听着像是耍无赖的小孩,他靠在宁非的胸口抬起眼皮向上看一眼宁非,“宁非,我怕。去医院会让我想起元好哥哥。”说完嘴角下咧着看起来一副快哭的模样。 宁非的坚持被林趯抬起眼皮飞来的那一眼给击塌了,尤其他还听着林越瓮声瓮气的喊了他一声“宁非”,小时候拖着鼻涕的林趯也是这样追在他的屁股后面喊着他,“宁非,宁非,能不能教我弹琴。”然后原本有些不耐烦的宁非在琴凳上坐了一个下午,十分严厉的狠狠摁着林趯的小胖手掰着他的手指教他认琴谱。 冷风钻进宁非的脖子,宁非从小时候的回忆里回神过来的那一霎那也清楚听到了自己原则崩裂稀碎的声音,“你这是……在引诱我?还是因为烧糊涂了?” 林趯抽抽鼻子,他人已经不清醒,说话含糊是因为鼻子不通畅不是有意撒娇,不过可怜兮兮抬起眼皮看人的那一眼倒是有点撒娇的嫌疑。那是习惯,从前在家生病妈妈勒令他去医院的时候,林趯就会撅着嘴巴钻进假装严肃的妈妈的怀里,再可怜的抬头看妈妈一眼,这样妈妈就会妥协,这是他从小到大玩的把戏,一眼就能看穿的心思偏偏因为被宠爱每每都能凑效,所以林趯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不自知的撒娇习惯。 宁非低头看着抽着鼻子鼻子的林趯突然自嘲一声,“是我想多了,你压根就不懂。元好过世的时候可比你现在的年纪小,你怎么还喊他哥哥。” 刚刚把宁非吹回神的冷风也把林趯吹的视线清楚起来,他这会儿才有些明白现在自己靠着的可不是自己的妈妈,抬头一看锁着眉的宁非又凶又严肃,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林趯是真的很讨厌医院,于是攒着劲儿推了一把宁非,他是真的怕去医院,怕闻消毒水的味儿,怕看医院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还有空荡荡的病房,他以为推开宁非就能逃过医院了。 宁非身体坚实,被林趯推了这一把倒是原地站着的没动,林趯自己把自己推的往地上倒了。宁非看着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林趯就有些想发笑,心里只想果然老一辈的话说的不错,三岁定八十,小的时候是笨蛋大了仍旧是笨蛋。宁非蹲**去拉过林趯的两条胳膊搭上自己的肩膀,再圈住他的两条腿,把人背上直接起身都不带哼一声的。 林趯还在发着自己的小孩脾气,在宁非的背上踢着双腿哑着嗓子叫喊着,“我不要,我不要去医院!” 宁非被背上的林趯给弄的有些烦躁,他从小到大对谁都没有耐心,偏偏是对这林趯,可能是小时候被他给磨的,明明自己欺负他欺负的那样狠了,可胖墩墩的林趯还天天缠着他让他教弹琴。 宁非叹着气,圈紧了不听话乱动弹的林趯的大腿,“再乱动我就把你摔地上去!” 林趯不动弹了,宁非松了口气,随后背上传来了林趯委屈的声音,听着像是要哭,“你吓唬我。妈——,妈——,我害怕,我不要去医院打针。” 宁非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己口气稍微重一点就有人哭着喊妈妈的。虽然心里的烦躁快喷火,他甚至真的想把林趯随手丢在地上,可宁非还是竭力使自己听起来更加的平和,“好了林趯,我不送你去医院了,你好歹告诉我你住哪里吧。” 听宁非口气变好,林趯安分趴在宁非肩头伸手指了指,“出了这条街右转,往前走两个街道再左转,再走三条街有个丁字路口,朝没路的那头一拐弯有个老小区。我住在第三栋老房的阁楼上。” 宁非听傻了眼,顿时有些后悔把人带到背上来,“你怎么住这么远。” 林趯瘪起了嘴小声嘟囔着,“其实旁边有条小巷,从那里走更近些。” “那你快告诉我啊!省得绕远路!” 林趯闭紧了嘴不吭声。宁非故意抖了抖肩膀颠了颠背上的人,“那不然你想让我累死?!” “别走那里我害怕。”林趯小声说着。 宁非问他,“你害怕什么?那条巷子里没有路灯?” 林趯摇摇头后迅速把脸埋在了宁非的肩膀上,任宁非怎么问怎么颠他,他就是不露脸也不多说一句话。宁非无可奈何叹着气,“你可真是我命里的克星啊。”说完抬起脚步往前走着,他打算就照着林趯告诉自己的路线走。 宁非背着林趯已经走了两条街,还好他体力好。拐弯的的时候,宁非把背上的人往上提了提,就听见林趯发出了不舒服的闷哼声,“嗯哼——” 宁非的脚步停了停,心里有些懊恼自己刚刚动作大了,林趯正发烧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呢。宁非开口问着背上的人,“林趯,是不舒服的很了吗?想不想要吐?” 背上的林趯有些吃力的睁开了眼,“没有,就是觉得好累。你呢?你背着我累不累?” “还好。”宁非听了这才放下点心来继续往前走着,“你小时候不是胖墩墩的嘛,现在怎么这么瘦了?” 林趯趴在宁非背上小声回答着,“我抽条长个了,所以就瘦了。” 宁非笑了一声,“我看你个儿也就那样了,还没到我肩膀呢。” 林趯有些不服气了,“我才十八呢,还会长的。” 宁非一手圈紧了林越的大腿,一手往后托住了林趯的屁股,原本是想这样托住人往上提会比刚刚那样少颠簸,谁知道手刚一碰到林趯的后臀,就失了本意的摸了两把。宁非翘着嘴角只说,“只是看着瘦,该长肉的地方倒是没少长。你啊,现在这个头挺好的,你小时候就没到我肩膀,那时候好像才到我胸口?” “我将来……”林趯很是坚定的说着,“我将来个头肯定就能追上你的!呕——” 宁非听林趯在自己背上干呕,吓的停住脚步在原地打转,他在找垃圾桶,“林趯,你不是说你不想吐的嘛,这干呕是怎么回事儿?!”宁非生怕林趯在吐自己身上,着急打着转,可就是没想过把背上的人给放下来。 “别,别转了。转的我头晕。” 宁非听他这么说立即停下了,“你怎么样?刚刚不是说不想吐的吗?” “我原本是不想吐的,你刚刚托我那一下,我胃里颠的难受,又闻到了你头上的发胶味儿,没忍住。” 宁非心想自己刚刚把他往上托的那一下,分明已经注意了,估计是自己头上劣质定型水的味道让林趯受不了,“那要不你下来走吧。走走,吹吹风说不定脑袋也清醒些。” 林趯不想从宁非身上下来,他今天实在太累了,做了很多力气活身上实在是太痛了,走一步眼睛都花的很,他想在宁非的背上偷懒不想自己走回去,可这不是能和宁非明说的理由。林趯怕自己这么说出来,宁非当场不乐意背他了,只拿自己发烧当借口,“我身上实在是太难受了。” 宁非听着林趯发颤的声音都觉得难受,更加小心的背着人,怕再颠着他,路都走的有些慢了起来。经过便利店时宁非停了停,他问林趯,“你不是喜欢吃布丁的吗?我给你买个布丁吃,说不定身上就没那么疼了。” 林趯的眼睛亮了亮随后又立马摇头趴在了宁非的肩膀上一声不吭。 宁非又多问他一遍,“不吃?” 林趯又摇了摇头。 宁非背着他继续往前走,心想他果真是身体不舒服了,连做梦都念的布丁都不想吃了。 趴在背上的林趯现在身体从外到内的疼,外边疼是因为发烧身体的酸痛,内里疼是因为拒绝了布丁的伤心。他当然想吃布丁了,只是嗓子眼实在是疼,咽口水都疼。而且林趯害怕等进了便利店的时候宁非一把自己放下,回头就不肯再背着他了。林趯还记得妈妈小时候就常拿布丁来检验他是真病还是装病不去补习班,拿着布丁送到床前,如果自己吃了他妈就会断定是装病,不然怎么会从床上跳起来接布丁。 林趯趴在宁非的肩膀看一眼宁非淌汗的鬓角,心想宁非肯定也是这样来检测自己的。他小心的朝自己口袋里伸手,摸到今早宁非丢给自己的果冻,安慰着自己,没关系,虽然失去了布丁,可自己好歹还有果冻。这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自我安慰起了效果,林趯情不自禁说出了声,“我有果冻,还好,还好。” 背着他的宁非恰好听到,抿嘴笑了笑。 第6章 又梦到布丁了? 宁非把人放倒在床,甩甩自己的胳膊扶着床沿坐在地上喘了两口气,他实在是太累了,不说五条街有多远,单是爬上这在六楼顶上的小阁楼就把宁非累得够呛了。 “你这住的也太高了。”宁非拉开自己的皮衣拉链,揪着衣角给自己扇了扇,抬头打量一眼林趯住的这小阁楼,空间不小就是屋顶太低又是斜顶看着很让人有压迫感。宁非拉着衣服扇着风看着林趯租的这间房问,“你怎么租了这么间房?”说着站起了身打算去拉头顶的灯,灯绳刚好垂下,宁非站起身来看了看,那灯绳就垂在自己的胸口,宁非摇摇头抬头又看一眼阁楼的天花板,心里想着,这也太矮了点,自己要是再高个两厘米,估计这天花板都得压在头顶上了。 “很划算啊这房子。”林趯翻起了身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退热贴给自己贴在了额头上,“地方不小还带卫生间呢,而且位置好外面就是地铁,每月就只收我一千五。” “笨蛋,这是阁楼啊,而且还是老房的阁楼,冬冷夏热,湿气又重,一到下雨天估计墙面都漏。那卫生间一看就是后来隔出来的,等到夏天水压上不来,管道再一堵,有你好受的时候!”宁非恨铁不成钢的回头看了林趯一眼,一伸手撕了林趯头上的退热贴,“这玩意没用。你这儿有药没有?吃了药捂身汗,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宁非随手把退热贴丢在了地上,伸手拉了拉垂在胸口的灯绳,头顶的灯刚好闪了两下,宁非太高正对着灯,灯刺了一下他的眼睛,宁非还没来得及闭眼呢,灯就又灭了。 林趯正抬手揉着自己的额头,有些埋怨宁非招呼都不打的就过来撕了额头上的退热贴,小声嘟囔着,“好疼啊。”揉完抬头就看见宁非正打量着灯,回头问他,“你这灯坏了?” 林趯瘪了瘪嘴,拿过枕头抱在怀里,“没交电费。” “你这日子过得够可以的啊。真是勤俭节约。” 林趯仍旧小声嘟囔着,“就收那么点钱,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宁非没理林趯的嘟囔,起身又开始找水,“水呢?有热水没有?” 林趯以为宁非是渴了想找水喝,伸手从床头拿出昨天喝一半的矿泉水,“这儿有水。” 宁非接过喝剩的矿泉水瓶皱了眉,“你平时连热水都不烧,就这么买水喝?” 林趯低下头去,不敢和宁非对视,“你不是渴了吗,我平时都在工作的地方把水喝好了回来。” 宁非摇摇头,“我找水是为了好让你吞药。再说了,你这都烧成这样了,传染给我怎么办。” “要传染早传染了,我趴你肩头对着你的脸咳了好多声呢。”林趯仍旧小声嘟囔着。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没说什么。”林趯极力摇着头想撇清,摇完头疼的更厉害了,撑头闭眼的想克制住发烧带来的晕眩感。 宁非看他十分难受的样子,转身就去翻他挨着床头的柜子,“药呢?快吃了睡一觉。”林趯什么东西都往床头柜上放,床头柜子上的东西堆了一层又一层,宁非翻了半天乱糟糟的床头,结果什么都没找着。宁非没了耐心,翻找的动作都暴躁起来,“你这儿怎么这么乱?翻半天都找不着药,你别告诉我没有啊。” “嗯,没有。我之前感冒都吃完了。” 宁非停了停动作,转头盯着林趯,“你说真的?” 林趯被宁非盯的有些心虚的往后缩了缩脖子,拿枕头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嗯,真的。” 宁非看了看被自己丢在地上的退热贴,抬头又眯起眼看了看缩着脖子的林趯,不知道说他傻还是单纯,撒谎都表现的这么明显。宁非伸手过去勾住了林趯的脖子,用不小的力气把他往自己面前拽。 “啊!”林趯惊呼一声,等平静下来就看到宁非的脸近在眼前,有些太近了,俩人的鼻尖就快碰上了。林趯有些别扭的想转头,可宁非的手劲儿太大,压着林趯的后脖子不让他动弹。 “林趯,你怕去医院,不去也就算了。可你连药都不想吃,你这是想拖死自己?” 林趯的脖子再缩就快没了,可宁非的手却捏住了他的后颈肉,他只有小声说着,“药太苦了。” “药在哪里?!”宁非的声音有些大了,吓得林趯整个人在他眼前一抖,宁非就有些后悔的松开了捏着他后脖子的手。 林趯的嘴巴又瘪起来了,嘴角下撇再眨两下眼睛,宁非看着还以为他要哭,这真要哭了宁非还真没办法来对付。还好林越只是瘪了瘪嘴,缩着脖子伸手朝宁非背后指了指。 宁非顺着他指的方向转头看了看,叹气的走到摆在墙角的旧书桌边去翻抽屉,拉抽屉的动作还是那么的暴躁,只是宁非没料到这书桌这么旧,他只不过是动作大了些,那抽屉“咔哒”一声松开紧接着又“嗵”一声直接掉地上了。 “小点声!成天弄什么弄!” 抽屉刚砸到地上,住楼下的人家就开窗大声发表着不满。 宁非愣住了,他没想到隔音这么差。林趯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耳朵,“房子老了。” “你说说你,细皮嫩肉从小被父母养在温室里,东西都不会收拾,估计平常在家被保姆伺候惯了。你这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干嘛非得受这份罪?租这么一个房子,你爸妈没给你钱?”宁非边说边蹲下去翻掉在地上的抽屉。 林趯垂了垂眼睫毛,“我是离家出走的,因为我想追求自己的梦想。” “离家出走?!”宁非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一眼林趯,这个从小乖乖听话的林趯居然离家出走,还是为了所谓的梦想?宁非摇着头叹着气,给他泼冷水,“哼,梦想。这玩意跟传销一样,追梦的人都是傻……”宁非的话头突然打住,他愣了愣,因为从书桌抽屉里看到了一个装订线都散开的图画本,上面有歪歪扭扭的字,“宁非将来一定会成为大名xing!”。 是小时候的林趯写的,有错别字有拼音,宁非想起了小时候的林趯用胖手捏着笔,一笔一划认真的写下了这句话,还十分激动的举给自己看对着自己想邀功。宁非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拿着什么样的表情面对那样笃定的林趯了,他只记得林趯高兴叫喊着,“宁非,你快给我签名。等你成为大明星了,我就可以把这个拿出来炫耀了。”然后宁非就在这句话下面画了个猪头。 林趯看着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宁非,小心的出口问着,“怎么了?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 宁非回过神来,慌张的随手把那地上散着的书本都堆到一块儿,又怕林趯看出自己的失常只有拿话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我说梦想这玩意就是传销,一根筋追着的人都是被鸡汤给洗脑的,一个个的跟个**似得。你本来就是笨蛋现在还进‘传销’,得蠢成什么样。” 林趯头垂的更低了,“我知道,有很多人这样说我。” 宁非蹲在地上越收拾心越乱,干脆把手里的东西都往旁边推,好不容易找出了退烧药,站起来一回身却看见了垂头丧气的林趯。宁非又开始懊恼,真是奇了怪了,他这一晚上反复懊恼的事情比这一生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所懊恼的还要多。宁非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动作太大又因为昨晚喷的劣质定型水让他表情看起来十分不好,“林趯,我就那么随口……” “可是宁非,”林趯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十分坚定,“我和你不同,你有天赋可我没有,没有天赋的普通人除了用热情认死理,还能怎么去接近梦想呢?” 宁非看着林趯坚定的眼神就是一愣,那眼神和小时候一样,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告诉自己,“宁非,你一定要成功!你一定会成功!” 他那时怎么回答的?宁非想不起来了,只是知道自己后来因为这眼神的肯定,真的像个进了传销被洗脑的人,拿头去磕南墙,还满怀希望的以为总有一天南墙会被自己的脑门给磕碎。可惜没有,是他太天真,梦想太硬,他磕不碎。 “我的意思是没必要非这么折腾自己……”宁非想,拿头撞南墙的苦自己受过就算了,别再让这没经世事,傻得单纯的小孩来受,梦想这玩意只有远远看着才美好,头破血流去靠近不过徒留一身的伤。 宁非打算劝劝林趯,劝他回家,有父母宠爱的无忧无虑的家,劝他回去好好上学,回到满是青春朝气的学校里去,过他该过的无忧无虑的生活,走平常的路,别在这里自找罪受。可他一对上林趯的那双眼,那双和小时候一样亮晶晶的,无比崇拜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突然没法直白的说出残忍的话,最后只有一叹气,“唉,不说了,你这种温室里的小花朵,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撞个南墙才死心。” 宁非拿着药朝床边走,林趯抱紧了腿往床里边挪,宁非在床边坐下拿过矿泉水再转身时就看见林趯抱腿缩在床角,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你干嘛?搞得我像要对你意图不轨似的。”话一说完,宁非心里就一咯噔,不过是随口的玩笑话,倒是不经意露了点真心,好在单纯的林趯没在意。 林趯只是警惕看着宁非手心里的药,有些不高兴的嘟起了嘴,“能不能不吃药啊,我感觉我已经好了。”说着就向上举了举手臂,“你看我都有力气了。” 宁非看了看举着空气哑铃的林趯,叹气摇头,像是妥协的说道,“好,不吃药。只要你过来给我摸摸额头。” “哦,好。”林趯放松了警惕,朝坐在床边的宁非爬过去,哪知道刚一爬过去就被宁非捏住了下巴。 宁非掐住了林趯的下巴,看林趯要逃,干脆翻身上床。从背后用腿夹住了林趯乱动弹的两条腿,让他无处可逃。掐住下巴的那只手伸着食指进去,卡住了林趯的牙关,另一只手直接把药往林趯嘴巴最深处投,投完又立马收回了卡着牙关的手指,捂紧了林趯的嘴,抬起他的下巴让他仰长了脖子又对着林趯的后背一推,林趯条件反射一吞咽,药就下去了。 “和我玩花样,你还嫩着呢。我从前在宠物店打工,就这样给猫喂药的。”宁非边说边给林趯递上了水。 “你怎么能这样。”林趯有些委屈的说着,虽然不满还是接过了宁非递过来的水,刚想打开喝,才发现宁非仍旧保持着从背后抱着自己的姿势。林趯扭头看一眼背后抱着自己的宁非,“我得起身喝水。” “哦。”宁非居然忘了,撤开绞紧林趯的腿,慌忙从床上坐起了身。 林趯起身仰头喝了两口水,顺了顺脖子,只觉得嘴里发出了苦味。宁非看他脸皱的不行,问他,“不是给了你个果冻,现在拿出来吃吧。” 宁非不提,林趯差点忘了,脸上由阴转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果冻笑了笑,“是黄桃口味的呢。”说完就小心打开了果冻,嘬起了嘴吸走了果冻上多余的果汁之后,才捏出了果肉咬了一口。 宁非看林趯嘬起嘴巴吸果冻,脸颊鼓鼓的嚼着,顿时觉得哪里有些不自在。等林趯吃完第一口舔了舔嘴唇的时候,他才想起昨晚林趯把自己的嘴唇当布丁,对着自己又咬又舔的样子。宁非咽了咽口水,林趯看到宁非咽口水的样子,伸手挡了挡自己的果冻。宁非看到他这一副小气样,有些没好气的说着,“这还我给你的呢,我要想吃一口你还能不给?” 林趯用手挡着果冻不给宁非看,“你给我的就是我的了。我想自己吃。” “小气鬼。”宁非翻着白眼转过身去,省得看林趯吃的那么香,而自己在旁边只有眼馋的份儿。可这一转身,宁非的眼神直往墙角掉落在地的抽屉上飞。 “嘶哦~”林趯吸光了果冻,满足的拍了拍肚子,看着宁非出神的样子问,“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宁非转过身来看到林趯手里光了的果冻,“还真不给我留一点啊。” “嗯……那个……”林趯被宁非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突然想起之前宁非嫌弃自己的话,“我这不是生病了吗,别再传染给你。” 宁非抽着嘴角看着林趯,“借口找的倒挺快。”宁非摁着林趯的肩膀让他倒下,“那病人您快睡吧。” 林趯看着自己盖上被子的宁非问,“你这就要走了吗?” 宁非回头看了看卫生间,“我背你这么远路回来,还爬了楼梯,借你地方洗个澡不过分吧。”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吃了药的缘故,林趯感觉自己的眼皮有些撑不住了,“嗯,你随意啊。” 宁非看他眼皮直打架,笑一下起身往卫生间里走,打算先洗个澡再说。 “啊。我水费也还没交来着。”林趯迷糊说完这一句就闭眼睡过去了。 “嗵”的一声,宁非急躁推开卫生间的门出来了,“怎么连个热水都没有!林趯你这到底过的……”宁非戛然收了声,因为他看到床上躺着的林趯已经睡了。 宁非看着熟睡的林趯忍不住的想叹气,刚深吸一口却立马停住,因为宁非发现自己今晚实在是叹了不少的气。扭头看了看墙角堆起的一堆乱七八槽的东西,宁非走了过去,蹲**来扒拉两下,从里头翻出了那本图画本,刚一拿起来,图画本的装订线就散了,纸张飞了一地,是年代太久远了的缘故。 画着猪头的那张正好飞在了宁非的脚边,宁非笑着捡起来,伸手摸了摸上头自己画的猪头,他还记得林趯当时哭了,因为自己不仅没签名还在上面画了个大猪头,取笑他是这个猪头,然后拖着鼻涕的胖墩林趯当场哇哇大哭起来,宁非记得自己当时好像赔礼道歉哄了很久。 “唉?”宁非看着猪头歪了歪头,“他后来是因为什么又破涕为笑的?”宁非有些想不起来了,转头去看床上睡着的人,又忍不住笑了笑,因为林趯的睡姿。 林趯踢开了被子,双手松松握着分别摊在自己的耳边,是婴儿的睡姿。宁非摇着头起身走到床边,帮他把被子盖好,抓着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收到被子里去,可林趯的手非得摊在枕头上,宁非没了办法就由他去。他看着林趯睡着安详的脸,背上一阵酸痛,就想伸手上去狠狠刮一下林趯的鼻子出出今晚被人当马使的气。 曲起的食指碰到了熟睡人的鼻尖,结果只是轻轻触了下。睡着的林趯好像连这轻轻的碰触都不满,揪起了鼻子皱了皱,摊在耳朵两边的手也跟着握了握。宁非看了要发笑,面对林趯时他总容易有那调皮的恶作剧心思。宁非伸直了食指往林趯的手心里钻,睡着的林趯收紧了手,攥住了宁越探进手心的食指。 “嘶——”宁非倒吸一口气,“抓得还挺紧的。”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的那张纸,眼神暗了暗,“怎么会搭上你这么不开窍的人。” 外头架高的轨道上有地铁开过,昏暗的阁楼里被开过的地铁照亮了片刻。睡着的林趯被地铁经过的声音吵的微微睁开了眼,他发着烧头正疼的厉害,自己的手好像被人扣住,林趯微睁着眼,看见了俯身过来的宁非,地铁闪过的光刚好照亮了宁非俯下来的脸,然后自己的唇好像贴上了凉凉的东西。 地铁开过,屋里又变暗下来,林趯闭上了眼,他想自己是在做梦吗?梦里他又吃到了布丁。 第7章 难道是鬼压床? 林趯觉得自己浑身很难受,闭着眼皱紧了眉毛,想翻身却翻不了,他就听见天空里飘出一个声音,“你要被压五百年,等待有缘人经过帮你翻身。” “什么五百年?可我明天还得上班啊!”林趯大叫着睁开了眼,看到头顶低矮的天花板,屋子里有微弱的阳光照进,天已大亮。被吓醒的林趯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做了个梦。发现只是做了个梦,林趯放心松了一口气,可这气松出去了吸气却很困难,林趯只觉得自己被压的无法动弹。 难道是鬼压床?林趯有些害怕的想,闭紧了眼,缓缓低头,生怕自己低头看见的会是“咒怨”里的俊雄。心里建设了几遍,林趯猛吸气,半天之后才敢给眼皮开了个缝,就看见宁非跟个蛤蟆似得隔着被子趴在自己身上。林趯伸手想推开,手也不能动弹,抬头看了看,是宁非的手正扣着他的指缝。 “宁非,宁非!”林趯叫了几声没有用,宁非还是那样一动不动。林趯没了办法,在被子底下使劲儿扭着身子抬起膝盖,一边扭一边喊,“宁非,快醒醒!” 宁非睡得不怎么踏实,主要是姿势的原因,趴着的这块地方还老动弹,宁非觉着有些不对劲,睁开眼大喊着,“地震了?!” 这一睁眼一抬头刚好就和躺着仰头正盯着他的林趯对上了眼,林趯看着大喊着抬头的宁非,一点没有松手从自己身上下来的意思,他提醒着宁非,“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啊。” “哦。”宁非松开了扣紧林趯的手,林趯一脸奇怪的看着宁非,“你干嘛扣住我手?还有你怎么趴在我身上睡啊?” “嗯——,这个嘛……”宁非话越说得支支吾吾,林趯越是好奇的睁大自己那一双水灵的眼等着宁非的回答来解除自己的疑惑。 宁非撑着床起了身,床吱呀出了一声响,宁非听着突然有些尴尬起来。不谙世事的林趯倒没觉得有什么,低头看了看床板,十分无所谓的解释着,“这床老了,我搬进来就这样,房东不给换。唉啊——”林趯捂着额头抬头看一眼正坐在自己身上的宁非问,“你敲我额头干什么?” “你说我敲你额头干什么!” 我敲你一点都不开窍。 后面的话宁非不敢说出来,他想起在酒吧林趯明确否认自己不是那类人。宁非的后脖子一阵阵痛,他扭了扭脖子,觉得自己好像是落枕了,瞥一眼还捂着自己额头的林趯,没好气的回答着,“你昨晚踢被子,我帮你盖被子你就拽着我的手不放。拽完还是踢被子,我想着反正你吃药得捂汗,老踢被子不行,干脆趴你身上给你压住。” “是这样吗?”这解释有些牵强,林趯觉得奇怪也是在所难免的。 宁非听林趯口气好像还有点怀疑的意思,又贼喊捉贼的伸手往林趯额头上敲了一个栗子,很肯定的告诉他,“是这样!” “是就是嘛,”林趯有些委屈的瘪起了嘴,这次是用两只手捂着额头,“那你别敲我头啊,好疼啊。” 宁非看林趯的额头红了一片,觉得自己刚刚是一时心虚失了分寸了,就有些抱歉的想伸手给他揉一揉,林趯看宁非又朝自己的额头伸了手,捂住额头一缩脖子,分明就是一副怕了的样子。宁非无奈的朝他招招手,“你过来,我不是打你。” “我不。”林趯捂着额头摇着头一副坚决不过去的样子。 宁非放柔了语气,“你过来,我真不是要打你。” 林趯还是摇着头并且往后挪了挪身子,宁非见他这么躲着自己,那点耐心顷刻都没了,伸长了手勾住他的脖子就把他往自己面前带。 林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闭紧了眼,认命的等着宁非又一个栗子敲在自己的额头上,谁知道栗子没下来,宁非用手心贴上了自己的额头。 林趯小心睁开了一只眼去看,就看见宁非给自己揉着额头认真的样子,林趯这才放心的把眼睛都睁开。宁非看着林趯小心的样子勾起了唇角,揉着他的额头说着,“烧好像退了,怎么样,敲你的地方还疼吗?” “嗯。”林趯看着宁非点点头,“还有点疼。” 听他这么说,宁非凑上前来对着林趯额头吹了吹。林趯闭上了眼,感觉额头上火辣辣的地方吹散了些,他抬起眼皮看着给自己吹着额头的宁非说,“宁非,你能不能别吹了?” “怎么了?是不舒服?” “不是。是你没刷牙呢,有股烟味,手上也是。啊——”林趯捂着额头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着滚,嘴上大叫着,“宁非你这个骗子!说好了不打我的!” 宁非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滚来滚去的人,“该,你就是欠的!”说完偏头把手拢到嘴边一哈气,自己闻了闻,小声嘀咕着,“烟味很重吗?”宁非翻着眼皮想了下,难不成是自己昨天烟吸多了? “轰隆”一声响,宁非吓得怔住抬头去看房顶,“这房梁结实吗?我怎么听着像是要塌?”宁非没听到人回应自己,回头去看还倒在床上的林趯。 这下林趯不止红了额头,直接红了整张脸,手也从额头捂到了肚子上,看宁非看着自己才小声告诉他,“是我肚子叫,我饿了。” 宁非摇摇头,抓着衣服起身甩在了肩头。林趯坐起了身,“你要走啊,我送送你吧。” 刚打算下床的林趯又被宁非摁倒在床,他见宁非朝自己伸手,条件反射的就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哪知道宁非只是把他摁下了,然后帮他盖上了被子,“巴不得我走啊。你休息着吧,我去给你买早点。” 林趯听了也不客气,张嘴就要求着,“我要豆浆,甜的。” 宁非瞪他一眼,把手掌摊在他眼前,“好,钱呢?” 林趯抿紧了嘴,拉着被子盖过自己的半张脸,“我没钱,那你一块钱给我买俩馒头吧。” 宁非看一眼林趯手上戴着的手表,“你还没钱,你手上的……”宁非心想算了。他不想再和林趯多说什么,让孩子吃点苦也没什么不好,书上学不来人生经验。等他熬不下去了,自然也就吵着想回家了。 林趯见宁非要出门,有些着急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唉——” “干嘛?”宁非不耐烦的转过身来看着林趯。 林趯被他盯的垂下了肩膀,两手食指在胸前互相绕着,嘴里小声嘀咕着,“我怎么说也是大病初愈。” “除了甜豆浆还想吃什么?” “牛肉包!”林趯举着手高兴的叫着,一看到宁非那张看着有些凶的脸,又缩回了手,咽咽口水还是大着胆子补充道,“要吃两个。还想要一碗赤豆元宵。”说完见宁非没反应,林趯又弱弱哀求着,“行吗?” 宁非看着缩紧脖子拉着被子挡住脸的林趯,叹口气说着,“我知道了。你先好好躺着,出了一身的汗别再经风了。” “嗯!那你快点回来。” 这句倒是让宁非有些受用,被人等待总感觉自己是特别的。 “我饿死了,就等着你把牛肉包子和赤豆元宵带回来呢。” 刚刚的受用烟消云散,宁非皱紧了眉毛,回头瞪了林趯一眼,“你喝白开水算了!”说完摔门出去了。 “宁……”林趯没来得及喊全宁非的名字,被关上的门板堵住了他刚要说的话。林趯对着被宁非摔上的门愣了愣,“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呢?哼,你当我真怕你啊,我是给你面子。”林趯自说自话的别开了头,刚好瞅见了角落里被堆在地上七七八八的东西。 林趯掀开了被子下了床,走到那一堆东西前蹲下了身,先是看了一眼安回去的抽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一堆东西,“早知道这样,我出来前就不把从前的时光胶囊从地里给挖出来了。” 说到这里,林趯好像想起了什么,伸手划拉开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翻找了半天,最后气馁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图画本呢?那可是我特地从挖出来的铁盒里给拿出来的。” 林趯又找了两遍,装订线都散开的图画本是找着了,可里面最重要的那一页不见了。林趯把图画本来回翻着,这下图画本被他翻的彻底散了架。怎么都没找着,林趯丧气的坐回了床上,看着正对自己的那扇门,捏紧了拳头说着,“宁非,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宁非出了这栋居民楼,直在外面瞎转悠。他对这附近不太熟,也不知道哪里有卖早点的。还好走没两步就看见了一位晨练的大爷,连忙笑嘻嘻的迎上去和拎着鸟笼的大爷打招呼,“大爷,您早。” “嗯,早早早。诶?我怎么没见过你呢小伙子?” 宁非弯下腰来对着大爷鸟笼里的八哥吹一下口哨,起身对着大爷说,“大爷,我不住这儿。我朋友住这儿,他生病了我来看看。您知道这附近卖早点的地儿在哪儿呢吗?” “哦,要吃早点啊。前面没多远有个卖烧饼的。” “烧饼?”宁非想了想,这多干啊,估计林趯不爱吃,“还有其他的嘛?豆浆油条之类的?” “豆浆油条也有,不在这一头,在另外一头。这里是东门,你得走到南门去,出了南门对面街上还有生煎店,牛肉汤铺,想吃啥都有。” “那有便利店吗?”宁非想起了昨晚林趯吸果冻的样子了,要是布丁他应该更爱吃了。 “便利店还在前头两条街呢。” 宁非想起大概就是昨晚他们经过的那个便利店了,他小声念叨着,“往回走这就有点远了。” “嗨,不远。有条小道能穿过去,那后头不是一片老房子嘛?原先听说要拆,好几年都没动静,就这么一直荒在那儿了。从那片走过去,直接到五条街开外的商场呢。从前大家伙没搬,可爱去那里打麻将下棋了。” 宁非皱着眉头想了想,这大爷提到的商场该不会是林趯上班的地儿吧。他接着问这大爷,“那你们现在还搁那地方走吗?您这拎着鸟笼是去那溜达的?” “现在谁去那儿啊。原先住那儿的搬了新地方把房子都租出去,现在住的都是外来务工人员。从前啊大家都只关心拆迁了,压根没人注意安保问题。什么人都往那里招,这人一多就容易出事。前几年还闹出了命案,又总有几个小流氓在那儿窜,路灯坏了街道办也没给修,到了晚上可瘆人了。基本没人往那地方走了。” 宁非翻着眼皮想了想,“也就是说那里基本就是空置小区了?” “也不完全没人。那里不是租金便宜嘛,住还是住了人的,就看着都不像正经人。唉,反正就是个死循环,越来越乱了。小伙子不和你说了,我还约了人一起哨鸟呢。” “唉,大爷您慢走。”宁非目送了晨练的大爷,转头继续往前走,心里盘算着,这林趯是因为怕黑所以晚上不敢从那块走的吧,越想越觉得好笑,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来,“胆小鬼,估计还和小时候一样,一吓就要哭出声了。” 宁非自言自语着,脑里想起林趯小时候被自己一吓瘪嘴要哭的模样,又想起他昨晚耍赖不想吃药的样子。林趯小时候还是个讨喜的胖子,嘴一瘪,脸颊肉都给鼓出来,现在的林趯嘛?宁非想着笑着拿手摸一下鼻子,“长大了倒是不能和小时候的那股可爱劲儿比。反正看着也不赖。” “嘿,搁我摊前面傻笑什么呢?要几块钱的豆浆啊?”摊主拿着大勺在宁非面前敲了敲,这才把傻笑着的宁非给敲回了神。 宁非不好意思的拿食指碰了碰鼻子,“这都怎么卖啊。” “一块钱的,两块五的和五块的。还有包子油条黄金糕。您都来点啥?” “给俩牛肉包子,豆浆就来个一块的。” “好咧。”摊主麻利的用手套着塑料袋掀开蒸笼拿包子。 宁非站在摊前看着摊主拿好了包子,转身直接后头拿了一杯水水的豆浆,一看就是粉兑的。宁非有些不高兴的叫停了摊主的动作,“唉,你这豆浆不行啊。” “一块钱的豆浆就别太讲究了。” 宁非锁了眉,也不是他小气,只是今早林趯嫌弃了他,让他心里有些不高兴了,可看着摊主拿出这么一杯豆浆,宁非又想林趯好歹也还是个病人呢,喉咙好像还痛着,也不能吃的这么不讲究,立马摆手,“不行,不行,给我换个两块五的豆浆吧。” “行咧。”摊主放下了手里的豆浆,转头又从旁边的泡沫盒里拿出了另外的豆浆。 宁非皱了眉,“两块五的就这样的啊?” “泡沫盒里垫了棉被,保温着的。” 宁非抽一下嘴角,摆摆手,“算了算了,还是给我五块的吧。” “你可变得真快啊,小伙儿。”摊主又把两块五的豆浆给放了回去,转身掀开了旁边的保温桶盖子,拿着大勺进去打算舀一杯,还没舀呢,就又被背后的宁非给叫住。 “五块的豆浆就这样的啊。卫生吗?” 摊主叹了口气,“小伙儿,你要想吃的讲究去西餐厅啊,来我这儿讲究个什么劲儿啊。这五块的是熬一晚上的五谷豆浆,可不是外面搅拌机做出来的,我媳妇家里是做豆腐的,都是从前的老办法拿锅熬的。你放心干净又健康。” “那行。”宁非放下心来,刚好旁边来了个拎着保温桶的老人家,宁非又大叫道,“等一下!” 摊主不耐烦的撂下了大勺,“又怎么了?” 宁非指指旁边摊主媳妇给老人家打的豆浆,“那他打的怎么和你给我的不一样啊?” “这小区老,住的都是老头老太太,不少糖尿病的。几十年的邻居了,照顾着点,我媳妇给他的是无糖的,你们小年轻喝甜喝苦,就算那什么咖啡苦到家了也爱喝,就是不爱喝这没味的。行了,你好奇心结束了?” 宁非没心思去听摊主叽里呱啦说的那一堆,只是看着想,特地关照给老人家喝的,那看来是很健康的了,林趯刚生一场病,说不定喝这个更好呢? “我要这个!”宁非指着旁边老人家的保温桶大喊着。 “你确定?不改了?” 宁非指着保温桶很肯定的点头,“就这个!连保温桶也要,给我打一桶!” “行,连保温桶一共八十块。”叫完价,摊主还有些担心宁非再改主意,也没急着去盖保温桶的盖子,就等着宁非改口。 宁非倒是很爽快的低头去掏了兜,只是这一掏先掏出来的却不是钱而是一张纸。宁非看着纸愣了愣,拇指摸过了纸上画的猪头。 “小伙儿又改主意了?想要五块的豆浆?” “没,就要八十的!”宁非很肯定的说着。 第8章 无糖豆浆喝一桶 林趯还蹲在角落里翻着自己的那一堆东西,听到敲门声这才无奈的起身去开门。 一开门,林趯对着站在门外的宁非惊了惊。宁非看着对着自己发愣的林越,伸手就要敲他额头,林趯立马捂着额头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又要敲我?” 林趯退了一步,正好把门口站着的宁非给让了进来。宁非带上了门,说着,“谁让你总发愣。” “我那不是发愣。”林趯松开捂着额头的手,指了指宁非手里的东西,“我是奇怪,你出去买早点,怎么买了个保温桶回来?” 宁非把手里的保温桶塞到他怀里,“喝吧,健康的。” 林趯将信将疑的看了宁非一眼,拧开了保温桶的盖子往里看了一眼,“不就是豆浆吗?”他抬头又看了看宁非的手,只看到宁非手里拎着两个包子,有些不高兴的瘪起了嘴。宁非看他瘪嘴,偷偷在心里想着,果然还是小时候更可爱些啊。 “我的赤豆元宵呢?”林趯撩起眼皮看着林越,模样看着委屈又可怜,眼神里却带着质问。 “啊?”宁非挠了挠耳背,不太想承认是自己给忘了,“吃什么赤豆元宵。大早上的吃这么甜不好,我看你都有蛀牙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蛀牙的?”林趯低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着,“我张嘴给你看了?好像没有吧?” 宁非自觉说漏了嘴,更加的抓耳挠腮起来,最后只有把包子也甩给了怎么都想不通的林趯,好让他转移注意力,“快吃吧,不是还有俩包子呢。那一桶的豆浆够你喝饱了!” 林趯拿起了包子刚要啃,可宁非却非要让他先喝豆浆,说是润胃。林趯拗不过他,抱着保温桶就先喝了一口,喝完脸色不怎么好。宁非连忙问着,“怎么了?” 林趯撇撇嘴角,“不好喝。” 宁非催着他,“健康的东西是这样的。你多喝点,就当补身体了。” 林趯微微撅起了嘴,“哪有人拿豆浆补身体的。” “啧,你懂什么。这小区里的大爷大妈都喝这个。我看他们精神头都挺好的,各个早起晨练跑上个10公里呢!” 林趯的嘴越翘越高,他就是不想喝,眼睛到处乱转就是不想看在自己面前说各种养生道理的宁非,最后目光落在了角落地上的那一堆上。林趯岔开了宁非的长篇大道理,“宁非,你有没有看见……” 宁非顿了顿,目光随着林趯一起往角落里看,他小心问着林趯,“看到什么?” 林趯咬了咬嘴唇,“看到就是……就是……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搬家前,我们一起埋过一个时空胶囊?说好了以后再挖出来的,可我没你的音讯,就自己挖出来了。昨天从抽屉里掉出来的东西,其实就是我从时空胶囊里挖出来的。不过少了一样,你有没有看见。” 宁非的眼神暗了暗,抬头推了推林趯抱着保温桶的手,“没有,没有。我没有看到,你快喝吧。是不是打岔想转移我注意力?” 林趯收回了目光皱了皱脸,“你怎么这么精明呢。”说完一脸不乐意捧着保温桶喝起了豆浆。宁非收回了手插进口袋里,碰到口袋里的那张纸时,看着仰头喝着豆浆的林趯心里紧了紧。 林趯喝完吐了吐舌头,宁非看了笑着伸手拿过他手里的保温桶,还是不客气的伸手就朝林趯头上敲了个板栗,“装什么装,只不过是没什么味道又不是苦的。” “你怎么又敲我额头!”林趯伸手揉了揉,一脸的不高兴。宁非见他一脸的苦相笑着抛了个东西过去,林趯没料到,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接,接稳一看才知道是个布丁。 “怎么有布丁?”林趯一脸惊喜的说着。 宁非心里明明得意的很,却压着嘴角故意一副很平常的样子说着,“怎么有的?反正不是我生的。” “是你去买的对不对?”林趯高兴的跳到了宁非面前来。宁非先是被林趯的突然接近吓的往后仰了仰身子,等镇定下来又笑着说,“你怎么一激动就跟个兔子似得。小时候没见你这样啊。” 林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小时候胖跳不动。”他把布丁举到自己和宁非之间,问着,“宁非,你是不是因为买布丁所以才忘了买赤豆元宵的?我看你出去的特别久。” 宁非又往前一步,离林趯更近了,他看着林趯的眼睛问,“我如果说是特地买的,你是不是就会感动?” 林趯摇了摇头,“你如果是特地为我买的,那我就原谅你了。” “原谅我?原谅我什么?”宁非有些不理解林越的话。 “我就原谅你忘记给我买赤豆元宵的错,这布丁就当你是将功补过。” “把布丁还给我!”宁非生气的伸手要夺过林趯举在他面前的布丁,林趯这时候动作倒是够快,往后跳了一步,护住自己的布丁,“不行,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了。再说了,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宁非眉头紧锁的样子看起来很凶,林趯看着差点没被他这幅样子吓的打一个哆嗦,只是再怕都不愿意把手里的布丁让出来。林趯昂着头挺着胸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面对着凶巴巴的宁非。 宁非看他这理直气壮的样子更加的来气,他原本想着特地买回一个布丁,好让自己被刮目相看,谁想到林趯居然自作主张的正负抵消了,自己的用心白忙活了,宁非一想就觉得气,可他又不能对林趯做什么,瞪了人半天,最后也只不过撂下一句,“还是小时候做胖子的时候更可爱些!” 林趯听到这句也有些不开心了,咬着勺子说着,“我很努力才把肉给减下来的。” “干嘛要减,我还是觉得你小时候更讨喜些。” “因为……”林趯低着头,拿勺子挖着手里的布丁却不往嘴里送,“因为大家都笑我胖。所以我想着或许瘦下来之后就没人再笑我了,可惜不是。原来一个人被定位了,不管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什么的。” 宁非看着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自己只是赌气随口说的一句,却是否定了林趯一直以来为了改变做出的所有努力,也不知道和他分别的这些年,林趯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宁非只希望他生活平稳没有波折,千万不要像自己。宁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拿着勺子把布丁挖烂的林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出口安慰,只有伸出手来摸了摸林趯的头。 林趯拿着勺子的手僵了僵,宁非脾气不好没什么耐心,体温和脾气一样燥,林趯低着头被他摸着,手穿过头发碰到自己的耳背,林趯都能感受到宁非的体温,带着自己的耳朵也热起来。然后他听到宁非说,“你说的没错,人一旦尝试改变,第一接收到的就是嘲笑。” 林趯的眼神暗了暗,就算鼻子酸了他也克制着自己不要去吸鼻子,不然太丢脸了,没有得到宁非的承认就想哭,这也太丢脸了。 “可是啊林趯,我一直都觉得你小时候胖胖的样子很可爱。和那些会嘲笑的人不同,和我也不同,我们都是生硬不友好的,就你是软软的,善良的。所以那个时候的你很可爱,你就算没有改变也很好。”宁非说完了这番话,面前的林趯仍旧低着头,宁非玩笑似得捏一下他的耳垂,“怎么?不会被我感动的要哭了吧。” 林趯抬起头来,冲着宁非一昂下巴,“我才没有!我已经和小时候的那个小哭包不一样了。我现在是大人林趯!”说完挖了很大一勺布丁得意的塞进了嘴里。 宁非看着得意洋洋叫嚣着自己是大人的林趯,问他,“那大人林趯,请你告诉我,你退学是不是因为受到了同学排挤?” 林趯又要垂下头,宁非的手过来掐住了他的脸蛋,锁紧了眉头看着林趯,原本想装的威严点,可哪里知道他手一掐到林趯的脸蛋,林趯的脸颊肉都堆起,上嘴唇翘着像嘟嘟鱼一样,宁非看着又想起小胖墩林趯,差点没破功笑出来,好在忍住了,维持住自己的严肃样子冲着林趯说,“老实交待!” “没有。”林趯小声的告诉自己面前一脸凶相的宁非。 “真的?我怎么感觉看你样子像是被欺负了?” 林趯叹气的想要挡开宁非掐着自己脸蛋的手,宁非就是掐紧了不松手。林趯有些哀怨的看着宁非,嘟着嘴说,“疼。” 宁非这才松开了手,脸上虽然看着还是凶,可心里感觉却不错,林趯的脸蛋挺好掐,软绵绵的,指头都能陷进去,捏了很让人解压。林趯揉揉自己被掐疼的脸颊,小声说着,“退学是因为我觉得格格不入。” “什么?”宁非撑着下巴很老道的说着,“你啊,就是家里给你护得太好,换个陌生地方一下子没习惯。就是断奶综合症。” “才不是呢!”林趯鼓着脸颊气呼呼的,极力想否认掉宁非给自己贴的“奶娃娃”标签。宁非没把林趯的脾气当回事,从小就这样,林趯性子太软,生个气也生不长,转头自己一招手又屁颠屁颠跟上来了。宁非看着林趯鼓起的脸颊,毫不客气的上来就捏着他脸上的堆堆肉,捏着往上提,“还说不是,你能耐了你,放着好好书不念,学不上,怎么?乖小子想转型?在外面疯够了就回去吧,厌学症谁还没有,进去忍个三个月习惯了就好了。你家里人真是对你有够宽容的,要我直接把你打听话了!” “唉啊,好痛啊!你别捏了!”林趯跟着宁非往上提的动作踮起了脚,实在受不住了才伸手打开了宁非掐着自己脸蛋的手,揉着自己的脸小声埋怨着,“你怎么对我又是掐又是打的啊!我是面团啊,任你揉搓。” 宁非笑着伸手过来揉乱林趯的头发,“说得没错,你就是面团。任我搓任我打,从小就是。可别人不行,林趯你要是因为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你告诉我,我会帮你摆平的。可你不应该退学离家出走。” 林趯瘪着嘴认命的由着宁非揉乱自己的头发。宁非揉够停了手,看林趯还和小时候一样听话,又伸手给他把揉乱的头发再拨顺,“好了,别再外面呆太久了。不然你那个把你当心肝的妈妈得急死了,闹够了就回去好好读书吧。你也该学会和人相处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退学离家出走的。”面对宁非的劝说,林趯一样不为所动,“是我觉得自己和其他人太格格不入了。军训完上第一节 课的时候,我突然就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我突然做不了高中时代,只知道埋头的林趯了。总之我就是不想再做一个螺母了。” “螺母?什么螺母?林趯你说什么呢?” 林趯抬头看着宁非,认真且坚定的告诉他,“宁非,我不想就这么下去,我不想机械的活着,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想这么做的信心都源于你。还有你和那些人嘲笑我的人不一样,你不像他们那样硬硬的,有些东西不是单从外貌来评定的,是,你是长得凶脾气不好而且抢走我的零食,还推的我摔了一跤……” “等等,等等?”宁非打断了一个劲儿数落着自己的林趯,“你这是在数落我?打算和我算后账?还有啊,你记错了吧,你的零食不是我抢的,是你自己献给我的。” 林趯不好意思的吐一下舌头,“是这样吗?”然后使劲儿摇着头,重新换上坚定的表情,“可就算你从小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在我眼里你也是软软的友好的,而且会比我更厉害!而且你忘了我们曾经答应过元好哥哥的事吗?” 珍藏某种信念,握住梦想与希望,代我走完未尽的路。 提到元好,宁非心里一颤,正要收回摸着林趯头发的手,林趯却突然抓住了他,也不管掉在了地上的布丁。宁非看一眼落地的布丁,抬头又看着一脸真挚的林趯。林趯抓紧了他的手不放,“所以宁非,你能不能别再这样随意的生活了?能不能捡起梦想来?因为我相信,我从小就相信,你一定会成为光彩夺目的那颗星!” 宁非看着对自己紧抓不放的林趯,对上他过分明亮的瞳仁,投射出让自己无所遁形的光,最后还是抽回了手,“你又来了。小时候的玩笑话长大再当真说好听叫幼稚,说难听那就是不自量力了啊。” “我是说认真的!”林趯还要上前抓紧了宁非,“我从来都相信你是会成功的!” “够了!”宁非向后退了一步,刚好躲开了上前来要抓着自己的林趯。林趯被宁非那一声吼吓的怔了怔,可看着转身的宁非,林趯还是大跨步的向前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宁非,“宁非,别走!” 宁非愣住了,时间相对静止,自己静止住,死死抱着自己的林越也静止,只有心跳,宁非的心跳在胸膛里擂着鼓,打着锤,预示着自己身体里澎湃起的血液将要掀起新的一场风雨欲来。 “轰隆”一声响,外头响起一声春雷,正好惊着了林趯,让抱着宁非的那双手又紧了紧。宁非不敢喘气的闭紧了眼,听外头响了两声春雷,然后下起了瓢泼大雨,他想春天是真的到了,这一声响雷,这倾盆的大雨,真的就浇出了自己的蠢蠢欲动,伺机破土而出。 第9章 成年人的口是心非 “宁非,你真的不上来睡吗?”躺在床上的林趯往里挪了个位置,“我的床其实也没那么小。要不你别睡地上了。” 枕着胳膊睡在地上的宁非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林趯,“算了,我睡相不好。” 林趯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地方,大方说着,“没关系,你过来吧,宁非。睡地上又冷又硬的,两人挤挤还暖和些。” 宁非叹口气睁开了眼,仍是背对着林趯,“林趯,你会和女孩子睡同一张床吗?” “这怎么可能,多不好意思啊。”林趯越说声越矮,红了点脸,拉着被子盖过自己的半张脸,“你怎么突然说到了这个?” “我和你说过的吧,我喜欢男的。你这样热情的邀请我上床,和你盖同一张被子,对我来说不只是客气那么简单,就像你意识到对异性做出这样的邀请是不合适的一样。对我来说,你现在对我的邀请也是不合适的。我会把你的客气当成另外一种暗示。”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在地上睡的不好。”林趯慌张解释着。 “我知道。”宁非背对着林趯看着角落里零散的东西,“以后记住了,既然你和我不是同类,那就守好分寸别再越界了。” 林趯被他这么一说,有些懊恼的钻进了被窝里。屋外的雨还在下,打在房顶上噼噼啪啪的响,不合时宜的比猫叫还烦人。三月的天就是这么不和你商量的陡然变脸。雨从早上下了快一天,原本宁非没有想着多呆,可雨拦住了他的去路,又加上有些担心发烧刚好的林趯着了风,再起了热,宁非就这样留下了。 又是“轰隆”一声响,躲在被窝里的林趯惊的抖一**子,拉着被子露出了眼睛看了看躺在地上背对着自己的宁非,小心的问着,“宁非,那你这样会不会冷?” “你是不是怕了?”宁非不留情面的一言道破了林趯的心思。 “才没有!”林趯揪紧了被角咬着唇,“我才不怕呢,我都这么大了是成年人了!” 宁非笑了笑,“你果然是成年人了,都学会了口是心非。” “你!我……”林趯被宁非说得有些委屈的嘟起了嘴,只是还好被子盖着,宁非又背对着自己,谁都不会看到他的孩子气。 宁非看着角落里的那一堆东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你要是真怕了那我们就说说话好了。” “好啊!”林趯听他这么说拉下了盖着自己脸的被子,心情顿时明朗起来,“你想聊什么?” “你跑出来的时候,把时空胶囊给挖出来了?” “嗯!”林趯点着头,翻个身看着躺在地上的宁非的后脑勺,“因为我怕自己以后不能回去了,所以把时空胶囊挖出来一起带走。” 宁非问他,“除了角落里的那一堆,其他的呢?” “在书桌另一边的抽屉里。你要看吗?”林趯掀开被子正打算起身去翻抽屉,却被宁非不咸不淡的一句,“算了,不看了。”给打消了积极性。林趯又瘪起了嘴看一眼地上侧躺着的宁非的背影,嘟囔着又躺了回去,“也是,我挖出来一看,那铁盒里装的都是我放的东西,你都没放几样,难怪你不想看。” 宁非听到了,可他闭上了眼假装没听到,窗外的雨小了些,春雷也没再响,林趯却又多喊了他几声。喊完没听到回应,林趯也渐渐不喊了,盖着被子数着绵羊睡过去了。 “一只绵羊跳过去,两只绵羊跳过去,三只绵羊跳过去……” 宁非闭眼听着,等林趯声音渐渐模糊了,在五十只绵羊上来回数着怎么都数不过五十三的时候,终于没了声,像是睡了过去。宁非睁了眼,刚要起身却听到背后传来林趯的声音,“宁非,你知道吗,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好长的地铁开回去,我突然就见到了小时候的你,然后……然后,你俯身过来……”林趯说没了声音,彻底睡了过去。 “在你梦里的我,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了吗?”宁非的问题没人回答,因为林趯睡死过去了,宁非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没人回答这才问的。宁非起了身,回头看了一眼林趯之后转身往书桌边走。 他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生锈的铁盒,坐在地上打开了铁盒,被掀开的铁盒盖子发出陈旧的声响,和在心底封存好的记忆一样,随着铁盒里的物品被一一展现,旧时的记忆也渐渐浮在现实的水面。宁非拿出了自己送林趯的弹弓,拿出了林趯小心收好的自己帮他做上标注的五线谱还有断了的吉他弦,又拿出了一个胖乎乎的瓷娃娃,宁非捏着瓷娃娃笑了,这是他送给林趯的,因为和林趯长得像,最后拿出的是当年文具店里卖的,小女孩最喜欢的塑料花戒指。 宁非拿着戒指送到了眼前,窗外刚好一声响雷,突如其来的一道闪电照亮了自己眼前这枚不值钱的塑料花戒指。 “我把这个送给你。你说戒指珍贵是因为上面有誓约,属于别人的戒指我不能拿,我把自己买来的戒指送给你,虽然这个便宜,可这是我从心里给你的珍贵,不用去偷别人的。” “嗯……别打雷,我害怕……”林趯的梦呓拉回了陷在回忆里的宁非,宁非回头看一眼床上正眉头紧皱着的林趯,放下了手里的戒指,把从铁盒里拿出来的东西都一一收好放回了抽屉。 宁非起了身,走到床边,掀开了被角躺了进去,一手托起林趯的后脑勺让他枕上自己的胳膊。睡梦中的林趯不舒服的翻了个身,正好钻进了宁非的怀里。宁非低头沉默看着睡着的林趯,看他松松握着的手,把食指探进他的手心,林趯收紧了手指紧紧攥住了,这好像是他睡觉时的习惯。宁非笑了笑,另一只手拍上了林趯的后背,“林趯,你果然还是孩子。人心险恶,成年人的口是心非是我这样的,你学不来的。” 雷声又起,林趯颤了一**子,宁非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头在他耳边唱起了歌,是小时候林趯最爱听他唱的那一首,“Cerf-volant, Volant au vent Ne t'arrête pas(风筝,空中飞舞的风筝请不要停留)……Voyage insolent Troubles enivrants Amours innocentes Suivent ta voie En volant(率性的旅行,醉人的回旋,纯真的爱啊,循着你的轨迹,飞翔)……” 三月不寻常的天气,除了打雷居然还划过了闪电,昏暗的阁楼有一瞬间被闪电照亮,抱着林趯的宁非并没有注意到,他没注意到藏在书桌最深暗角落里的风筝。 七岁的林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还在教室门口罚站。当时他哭着,伸手抹开眼角挂着的泪,决定回去就和妈妈说自己再也不来这个音乐教室上课了,因为同班来学琴的小朋友都笑他学的慢,今天老师更是纠正他的手法的时候,一叹气情不自禁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笨啊。”然后就被其他人听到了。 林趯看着大家捂着嘴笑,一生气仗着自己的体重压上了笑他笑的最厉害的那个小朋友。原本就不怎么安静的音乐教室,这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老师恼怒的揪着小胖墩林趯的衣领,想把他提出去罚站,只是林趯太胖,老师也提不动,最后气急败坏的指着教室门大喊着,“你给我自己走出去罚站!” “我以后再也不来学琴了!”林趯站在门口吸着鼻涕抹着眼泪暗下决心,只不过这决心刚下,林趯就听到了歌声,好像是从隔壁传来的。林趯听着听着便止住了哭,抬脚情不自禁跟着歌声走,走过两个音乐教室,终于找到了歌声传出来的地方。 林趯踮起脚,想从教室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个究竟。扒着窗沿昂着头,刚从窗口里看到一点景象,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个缝。林趯吓的立马撒手挨墙躲着,原来门没关实。他贴着墙根站了有一会儿,里面的琴声没断,林趯也没听到斥责,又大着胆子往前挪了两步,探出头来往房里看。 他看到了钢琴前的一个背影,看着似乎比自己大几岁,因为身量比他高。林趯看着钢琴前坐着的人还在琢磨着这个人到底比自己大几岁,为什么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弹琴的人却突然停下了,回头瞪了林趯一眼,哪怕也是个孩子可锁紧眉的样子看着着实有点凶,“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那个……我叫林趯,我听到歌声过来的。你唱歌可真好听,是什么歌啊?” “是法语歌。” “哇,你会法文耶。你好厉害啊。”林趯惊奇感叹着上前,又看了一眼让自己受罪的钢琴,“你弹琴也好厉害啊。” 钢琴前的人对林趯的夸赞不以为然,“我不会法文,被逼着学了这首歌,为的就是要让你们这些不懂的人听着觉得很厉害。” 林趯没听出话里面的讽刺,仍旧一厢情愿的追问着,“你叫什么名字啊?” 坐着的人盖上了琴盖,斜看一眼倚着钢琴,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的小胖子,“你不请自来,看着让我觉得讨厌。” 林趯忽略了这人口里的不友善,看一眼自己站的地方抬头又对坐着的人咧出一个大大的笑,“你刚刚唱的特别好听,钢琴也弹的特别好听,我情不自禁就进来了。你不知道,我刚刚站在门外看,听着你的声音,都觉得你背后有光呢。教我的钢琴老师弹琴的时候,我就只觉得背后黑黑的,看着让我好烦。” “神经病。” 林趯看他起身要走,着急的伸出手去拉,“你能不能教我弹琴啊?” “滚开!”被拉到手的人生气的甩开了林趯拉住他的小胖手。 林趯没想到这人脾气这么大,也没想到自己的平衡这么差,他被推的崴了一下脚,然后额头磕在了身后的立式钢琴的尖尖角上。 “哇啊——”坐在地上磕破额头的林趯哭声很是宏亮,吓住了站在他面前原本想走过来扶他的人。隔壁教室的钢琴老师听到,冲了进来,看到额头流血大哭着的林趯,情急之下推开了挡道的人,费劲的把坐在地上嚎哭的胖子林趯抱起来准备送去医院。 宁非到了家,看到的是他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妈妈,正着急催着做饭阿姨赶快走。宁非低头进了屋,他明白今天是爸爸过来吃饭的日子,所以他妈才特地打扮了喷了限定款的香水,让阿姨做了一桌子的菜,等人一来就说是自己忙活一天做出来的菜。 “宁非快过来!”他妈正着急的朝他招着手,宁非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告诉她,“我今天推了……” “好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他妈打断了宁非的话,着急扒下宁非的外套给他套上了小西装,“你最近学的法文歌怎么样了?能顺利的都唱出来了吗?” 宁非看着他妈妈,把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然后机械的点了点头。他妈很高兴,转身抱着花瓶,打算把这花瓶插上花摆在餐厅的长桌上。宁非看着他妈转身高兴的离去,有些不懂,为什么要这么高兴?那个男人,也就是宁非的爸爸,不过是一个月才来个两三次罢了。 宁非知道自己的妈妈是有钱人的情妇,一个上了年纪的情妇,他猜想自己那精心保养却上了年纪的妈妈,万幸有了他这么个儿子才保住了这个连情妇都得挑嫩芽的“职位”。 宁非打心底有些瞧不起他妈,年轻的时候靠美色留住男人,以此来拿到生活费,过上不劳而获又享乐的生活,年纪大了靠宁非这个儿子从自己的金主那里,也就是宁非的爸爸那里讨要生活费。年轻的时候靠变着花样捯饬自己,年纪大了就变着花样让宁非学这个学那个,就等着一个月的这两三次家庭聚餐,让宁非在自己的爸爸面前“献技”,好让这个被自己叫做“爸爸”的男人被哄得开心了,大手一挥划出更多的生活费,让妈妈的生活更奢侈些。 宁非有些想不通,自己的爸爸未免也太好被糊弄了吧,不过是些对学业没什么帮助的兴趣爱好,可他爸每次看宁非展示都很是高兴。也是,反正自己不是正房的儿子,没必要过多的投入学习,让人忌惮,反而像现在这样学些没用的,才让人放心。 从有记忆开始就每天学习钢琴,现在钢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宁非又被送去学了一首法文歌,现在法文歌也学会了,宁非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被妈妈送去学什么了。他有点后悔自己学钢琴时,太过懵懂认真,下了很多工夫苦练钢琴,为的不过是父母一句夸赞。现在他懂了,懂得自己没有别人那样正常的家,懂得自己大概是工具,即便教声乐的老师再怎么夸他,要他下功夫去学音乐,宁非都有些不乐意拿出自己的精力了。 大门有响动,宁非立在门口听到,转过头去时就看到了自己那个难得一见爸爸。男人笑着进门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宁非,开心的伸手揉了揉宁非的头,“儿子是在门口等爸爸吗?” 宁非的头发被揉乱,揉着自己的这个人一点都不温柔。宁非天生的脾气差,实在做不到咧嘴开心的说一声是。这时候他就突然想到了今天下午那个咧嘴对着自己笑的白胖子,有些奇怪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那样笑的。 “回来了。” 宁非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对被摸头顶的厌烦,她妈就拎着拖鞋飞快的过来,蹲**来帮着这个看着身高力壮的男人换拖鞋。 “嗯,最近太忙了,没得空来看你们。” 宁非看着他妈笑着说,“没关系,你忙你的。知道你今天来,我特地做了一桌的菜等你。饿了吧,快过来吃饭吧。” 宁非看着皱了皱眉,他不清楚怎么同样是笑,他妈的笑看着怎么就这么让人倒胃口呢? 整顿晚餐宁非就没怎么动筷子,也没仔细去听男人和女人高兴的笑闹声。好不容易捱到晚饭的最后时点,他妈却偏不放过他,邀功似得说,“宁非最近学了首法文歌,你也知道他唱歌很好听,唱起法文歌来很有韵味。” “是吗?宁非唱给爸爸听听。” 宁非被他妈从桌底下踢了踢脚,因为爸爸边说着话边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信封,那是额外的“奖赏”,是把人哄得一时高兴了才会有的另外的收入。 他在桌底下被踢着脚,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想起了今天上午磕破额角,坐在地上嗷嗷大哭的小胖子。宁非皱着眉头暗自在想,果然胖子就是发声更亮,是声域更广的缘故吗?宁非最近练嗓子发觉自己的发声有些问题。 “怎么?是还学的不够熟练吗?没关系的只是唱给爸爸听一听。不用害羞。” “不够熟练?没有的事,他唱的可好了。” 宁非在桌下狠狠被踢了一脚,刚好踢在了小腿骨上,宁非疼的皱起了眉看起来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算了,饭也吃完了。我一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了。”信封被摔上了桌面,人离开了。 “不是的,宁非他真的练的很好的。可能是他这会儿的状态不太好,对了他今早跟我说好像有点感冒的。别走,听我说……” 宁非仍是坐在餐桌边,看一眼桌上的白色信封,鼓鼓的一沓,信封里透出了粉色。 “宁非!你怎么回事儿?!”他妈送走了人,转头过来找不配合的宁非算账,顺手拿起了桌上的信封,捻捻指头点了点里面的钱,“你唱一句会死啊!好了,现在人都走了,谁知道他是真有事假有事。还好钱留下了,不然小兔崽子我饶不了你!” “唱了不也听不懂吗?” “你!”他妈停下了数钱的动作,扬着拳头转身过来位置上已经没了人,随即听到房门“嘭”的一声被狠狠关上。 宁非反锁了房门,没开灯直接就上了床,背靠墙面抱起了腿,肚子咕噜响了两声,除了自己没人知道他还饿着肚子。宁非不在意的抱着腿对着房门发着呆想,如果明天老师和家长告状了,他的妈妈爸爸们会怎么对自己?宁非有些期待自己像普通家庭里的小孩一样,在外闯了祸,然后被提着耳朵拎着给人去道歉,然而他知道自己不会有这样的处境,因为没人在意。 第二天,宁非没等来对方父母的斥责,因为包着头的林趯蹲在教室门口,拿指头在地上写写画画,看到宁非时咧嘴笑着冲自己邀功,“我没告诉爸爸妈妈是被你推的,我说是自己不小心磕的。” 宁非看着这个小胖子咧嘴对着自己笑,心想真是奇怪,怎么他这样咧嘴笑,自己看着就没有看自己妈妈那样的讨厌感?可宁非嘴上还是冷淡的说着,“所以呢?” “所以……”小胖子林趯咽了咽口水,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你能不能教我弹钢琴?” “不能。”宁非刚果断的拒绝完,肚子就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声音不小,连小胖子林趯都听到了,林趯咬着指头看一眼宁非咕噜作响的肚子,低头掏了掏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抓出七七八八的零食递到宁非面前,“给。都给你。你教我弹琴吧。” 宁非从不喜欢被人要求,肚子饿了也不愿为吃的折腰,他低头看一眼林趯的小胖手抓着的那一把零食,口气略带嘲笑,“难怪你这么胖。” 林趯难过的鼓起了腮瘪住了嘴,看着像是要哭,“你也和其他人一样嘲笑我。我以为唱歌好听的人不会这样,明明你唱歌的时候看起来那么温柔。” “你想错了。”宁非绕过他,擦过他肩膀的时候说了声,“我比那些嘲笑你的人都要坏。”说完宁非就进了教室,转身关门前看到了垂头站在原地的小胖子丧气的背影。 宁非坐在钢琴前,没有打开琴盖的意思,他在发呆,久违的发了一天的呆,没有练琴没有唱歌,就只是坐在钢琴前脑里不断闪现自己关门前那个垂头丧气的背影。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宁非叹口气的搅乱了架子上的琴谱,起身去开门。 其他音乐教室都陆陆续续结束了课,许多家长来接孩子,过道里涌起了人潮。宁非从来没人接都是自己回去,他很少赶在人潮的时候出来,因为不想看见别人家的和乐融融,这是他头一次在过道里被人挤着往前走。 等出了教课中心,宁非扭头看了一下四周,很容易就找到了林趯的身影,因为胖子的身影太好找了。宁非跨出了两步还没追上就停下了,他看到林趯一左一右被人牵着走,拉着他的一男一女的手上戴着很显眼的对戒,彰示着这是一个合法的家庭。宁非抬头看了看,正好看到那对男女同时回头笑着对视,然后又默契的一低头怜爱的看着手上牵着的林趯,这不仅是个合法家庭,还是让人羡慕的和睦家庭,羡慕到甚至有些嫉妒。 “原来如此。”宁非想明白了,为什么林趯的笑会不让自己讨厌,因为他纯粹,当然和自己妈妈别有企图的笑看起来不一样。宁非看着林趯被父母一左一右牵着的景象,再清楚不过的知道林趯是被爱浇灌长大的孩子,与自己明显的不同,所以林趯的笑才这么干净简单没有心机。宁非站在原地冷冷看着,看了有一会儿之后才攥着拳头扭头离开了。 “沐沐,今天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沐沐是林趯的乳名。 被牵着的林趯低头不语。没被回应的林慕看了一眼另一边牵着林趯的人。林趯的父亲,冷铭笑了笑,“实在不愿意学琴,那就算了吧。” “不!我要学!我要学会弹钢琴!”林趯说得很坚定,脸上仍旧阴霾满布。 看着自己不开心的儿子,一左一右的父母相视一笑,善解人意的林慕拉拉林趯的小胖手,“沐沐不是最爱吃布丁的吗?今天晚饭后,妈妈准你吃两个,你不要不开心了哦。” “真的啊?”瞬间林趯脸上的表情明朗了起来,只不过片刻后又沉了下去,因为他想到宁非对自己说的话,“难怪你这么胖。” 林趯咬着嘴唇狠了狠心,“我不吃了!” “怎么了沐沐?最爱的布丁也不吃了?” 林趯咬紧了嘴唇不说话,只在心里盘算,明天该怎么让他答应教自己弹琴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法文是直接抄的歌词,有错误的话......(也别指出来=-=) 第10章 脸和布丁哪个更软? 宁非一如既往来音乐中心的教室里练琴的时候,林趯也一如既往的蹲在他单独教室的门口。 “那个……我……”林趯没来得及把自己反复说过的话说完,宁非就已经绕开他进了教室要关门,“等一下!啊——” 林趯吹着自己被门夹到的手,他被夹的有些太疼了,吹着手掌急的在原地跳。等他觉得痛散去了些,站定一看,宁非居然没有和平常一样冷淡的把自己关在门外,只是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看着他。 “你……” “我没事!”林趯把手往身后缩,给了宁非大大咧咧一个笑。 “谁问你有没有事了!我是让你快走开!”宁非有些生气的冲着林趯吼,吼完就要摔上门,林趯眼疾手快的扒上了门沿,“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你只是看着凶,不是真正要对我这么坏的。我磕破额头的那天,看见你伸着手要过来扶我的,只是老师来的时候把你推开了。我被夹到了手,你也没有和之前一样直接就把门关上,分明就是在等着确认我到底有没有事。我知道你不是坏人的。” “你想错了!”宁非把林趯扒着门的手一根一根给撬开了,“我就是个坏人。我刚刚没关门,是在等着看你笑话。我又怎么可能关心你!” “为什么?”林趯最后一根手指紧紧抠住了门边,眼里带着请求,请求掰着他手指的宁非不要把自己给推开。 “为什么?”宁非停住了动作,林趯以为自己终于得来了机会,脸颊肉跟着他漾开的笑往颧骨上堆。宁非抬头看了一眼笑起来更胖嘟嘟的林趯,他承认林越哪怕是个胖子也是可爱的,因为他是被人用心呵护长大起来的,这让宁非感觉嫉妒,“因为我讨厌你!很讨厌!十分讨厌!” 原本还笑着的林趯在宁非三次的强调声里僵住了笑,然后抽了一下鼻子,声音听着有些委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是因为我是胖子吗?”林趯的眼泪就快要下来,他无数次因为自己个胖子这件事而遭受嘲笑,可没有哪一次让他被人嘲笑是个胖子时就立马鼻头泛酸的。林趯委屈的神情因为即将开始的抽噎而显得可怜。 “除了你是胖子这个原因……”宁非上下打量了林趯一眼,挑着半边的嘴角戏谑的说着,“还有因为你是笨蛋。笨蛋总是让人感到厌烦!” 林趯的眼泪下来了。他站在门外因为无法改变的事实,因为自己胖,因为自己不够聪明,而被宁非判下了讨厌的罪名。林趯因为被宁非讨厌而掉着眼泪,对着门里站着的宁非而掉泪。 宁非看烦了林趯现在这个样子,别开脸躲开视线要关上门。然而他还是没忍住在门关到只剩一条缝时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站着的林趯。宁非看到了林趯满脸的泪,自己抬头看他时,他还勉强的给了自己一个笑。 就这样带泪的一个笑,宁非再也不能关上面前这扇门,他心里动摇了,可仍旧看着胖胖的林趯很心烦。他这样胖,应该吃得很好吧,大概是昨天牵着他低头慈爱看着他的女人,顿顿都做出了林趯爱吃的花样。然而自己没有,宁非从来没有过一顿体贴的家常饭菜,除了爸爸来的那几天,可那几天里恰恰是宁非没有胃口的时候。 不要心软!不要心软!我讨厌他!我讨厌他! 宁非在心里反复强调着,扭开脸的瞬间恰好看到了林趯被门夹肿的那只手,所有强加的心理暗示都因为这一眼的歉疚而崩塌。挂着眼泪的林趯看到对面人朝自己打开了门,然后说了一句,“进来吧。” 宁非看着破涕为笑的林趯想,他果然很单纯,不过片刻就已经忘记自己刚刚的恶言相向。宁非坐在了琴凳上,腾出了一半的地方,拍了拍椅子,“过来坐。” 林趯那张泪痕没干的脸绽出了笑,开心的心情显而易见。宁非看着他,无奈摇了摇头,等林趯一到自己身边坐下时,奚落他一句,“你可真是被卖还帮着数钱啊。” “是吗?按斤两算我应该挺值钱的。” 宁非皱着眉头看着林趯,又把他从到脚看了一遍,只觉得他很稀奇。 林趯倒是没在意,大方主动的掀起了琴盖扭头对着宁非说,“你现在就要开始教我了吗?” “谁说我要教你了?!” “那你……这是什么?软糖吗?” 宁非伸手敲了一下林趯的额头,林趯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头。 “这是软膏!手伸出来。”宁非没好气的低头去扭药膏的盖子,再抬头时更加的生气,“我让你伸被门夹到的那只手!” “哦。”林趯瘪着嘴把自己肿起的那只手送到了宁非面前。宁非给他上药前伸手就捏着他的脸颊肉往上提,痛的林趯直“哎呦”的叫唤,“吃吃吃!就知道吃!说你是笨蛋还真是没错!” “嗯啊——好痛啊!”林趯被宁非提的直起了身子,嘴上不停叫唤着,脸没一会儿就被掐的泛了红。 宁非捏够了,觉得撒气了才松了手,把药膏涂在了林趯的手上。林趯另外一只手正揉着自己的脸蛋,低头时刚好看到给自己擦药的宁非正对着自己的掌心吹,林趯看着给自己吹手掌的宁非看入了神,最后情不自禁冒出一句,“你真好。” 宁非愣了愣,没敢抬头去看林趯,他感觉自己一抬头一定会对上林趯的那双眼睛,那双清澈照映出自己的嫉妒让自己无地自容的眼睛。 “我一点都不好!你的手就是被我给夹的!以后别扒门了!” “嗯!”林趯点点头,“以后是不能扒门了,要是夹到你的手怎么办?你弹琴那么好听。” 宁非又愣住了,可这次不是因为自己在林越面前的自卑心理,而是因为头一次,他头一次被珍贵对待了。 林趯没有察觉宁非给他擦药的动作停住了,自顾自的问着,“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宁非。我叫宁非。” “这名字一听就很像你。你好,我叫林趯。” “我知道。你之前说过了。” 林趯侧着身子从旁边去看低着头对着自己掌心的宁非,“你怎么好像有点不高兴?是我哪里又不好了吗?” 宁非是不高兴,因为名字而不高兴。这个名字是和自己很相配,既不是爸爸取的也不是妈妈取的,是出生那天大妈给取的,爸爸的正牌夫人。她说让这孩子叫宁非,明辨是非。可他长到这么大,也不知道从自己妈妈嘴里听到过多少次不满的话,他妈说,“什么明辨是非,不过就是要你记住自己的身份,要你知道你非正式宁家儿子!正牌夫人了不起啊,不过也就是挂牌夫妻!” “与你无关。是我觉得自己的名字太难听了。我讨厌这个名字。”宁非敷衍着,头垂的更加的低,就快要埋进林趯的手心里去了。 “没有啊。我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了。” 宁非托着林趯的那只手不自觉的用了用力,林趯不在意,只觉得自己手疼是因为肿了的缘故,“原来你也不是真的笨。哄人倒是很有一套,别以为随意夸个两句我就会教你弹琴了。” “我没骗你。你名字真的好听。就是那个诗里说的,什么什么东西碎了也不要一块石头。” “那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对对对!听着不是很独一无二吗,而且你歌又唱的好,弹琴又厉害,这名字一听就和你很相配啊!” 宁非忍不住嘴角翘了翘,终于大方抬起头来看着林趯玩笑着问他,“那你为什么叫林趯?因为符合你的体型往宽了长?” 林趯认真的摇着头,“不是,因为我妈说希望我以后轻轻松松跳过难关,还有因为我爸爸是桥梁工程师。” 宁非的眼神暗了暗,偷藏在嘴角的笑也沉了下去,他看着林趯这张自豪的脸,内心的嫉妒死灰复燃。 林趯十分不会看眼色的问宁非,“那你怎样才能教我学琴啊?” “教你可以。” 林趯一脸惊喜的问着宁非,“你说真的?!” “不过要交学费。” “没问题。我让我爸爸给你钱。” 宁非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一样珍贵的东西。” “珍贵的东西?”林趯有些不明白的咬起了自己的手指,“是什么?” 宁非凑到他面前来,林趯突然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脖子,他从没有这样害怕过宁非,哪怕之前宁非对他那样凶。 “我要你偷出你妈的戒指给我。” “可是偷东西是不对的。” 宁非死死盯住了林趯,“可我就是想要那个,如果你做不到,就别再过来找我!” 林趯缩紧了脖子,颤巍巍的问着他,“为什么是那个?要是因为值钱的话,我可以直接给你钱的。” “戒指珍贵不单单是价格,更因为上面有誓约,有承诺。我要的是这样一份‘珍贵’。”宁非想如果自己没有,那就偷一个过来好了。 “可是……” “没有可是!”宁非一拳砸在了琴盖上,林趯吓的抖一**子,心里跟着钢琴被砸的闷响而发毛,还没平静就又被宁非揪着衣领从琴凳上起身。 宁非拉着林趯,把他推出了自己的单独教室,“如果我明天看不到,那你再来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手下留情。” 林趯又抖一**子,被宁非甩上门的声音给吓的。他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才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 门“吱呀”被打开了一条小缝,宁非在门缝后面窥探着,小心去看林趯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一时拿不准界限,怀疑着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沐沐,不吃饭看着我干嘛?” “啊?没有没有。”林趯慌忙扭头抱着碗开始扒饭。看出他的心不在蔫林慕并没有当场戳破,只是和冷铭互换了一个眼神,冷铭便伸了手过来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沐沐慢些吃。” 刚说完这句,林趯便放下了筷子,林趯的母亲责怪的看一眼冷铭。冷铭被无缘无故的瞪了这么一眼觉得自己委实冤枉,他不过是要林趯慢慢吃可没有说让他不吃啊。 “沐沐,怎么不吃了?” 林趯瘪嘴看着桌上的菜,他妈立马笑着夹菜送到他碗里,“你看我今天特地煎了你爱吃的小黄鱼,是甜甜的口味哦。” 林趯大力摇着头,“不行我不能吃了!” “为什么?” “因为……”林趯低下头去,“因为我不想再被人说胖了。”分别在他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冷铭看到林慕给自己飞了个眼神,咽咽口水说道,“沐沐这样看着很可爱,你还记得从前的幼儿园老师夸你白白胖胖,可爱的像个雪人吗?当时你还很高兴来着。” 林趯翘高的嘴巴都显示着他的不乐意,冷铭因为他这一嘟嘴被人在桌底下踹了一脚,还没来得及呼痛就又看见了对面的眼神。冷铭随意揉了下小腿,人立马严肃起来,“你才多大啊。不要成天想些有的没的,长身体的年纪健康最重要,其次就是学习……哎呦!怎么又踢我了?!” 林慕瞪了冷铭一眼,回头又笑着摸着林趯的头,“才不听你爸爸的呢。学习什么的不重要,妈妈只希望我们沐沐健康又快乐。为了健康不能不吃饭的,虽然现在看着是有些胖……” “哼!”林趯听到这里生气哼了一声。 林慕立马改口道,“哦哦哦,不是胖不是胖。因为沐沐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太心急了,出来的太早了。当时还在保温箱里住了好多天呢。妈妈和爸爸都很担心,等你满周岁了,只想着给你补足营养。妈妈没别的愿望,就想你健康快乐。而且啊,沐沐虽然现在看着有些营养过头了,可是等年纪大了,个子长高了,人一拉长就瘦了” “真的?” “真的。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只要你每天早上好好喝牛奶,别再偷偷倒掉,要不然长不高个子,只往横了长,将来就只能是大胖子了。” “那我从明天开始好好喝牛奶,我要长高!” “还有不能挑食,要多吃蔬菜。蔬菜吃多了人就会瘦的。” “好,我多吃蔬菜!” “那明天妈妈做菠菜汤你吃?” 林趯听到菠菜又瘪起了嘴,林慕看到提醒他,“嗯?妈妈刚刚说什么了?挑食不长个子哦。” “那……那……”林趯拉住了林慕的手直晃,撒着娇的说,“那你明天先做一点点我尝尝。就一点点哦。” “好,我们循序渐进。一点一点来。” 得到保证林趯舒了口气,刚要松开手,注意力又被林慕手上的戒指所吸引。林趯看着戒指咽了咽口水,心跳都变快。 “我要你偷出你妈的戒指给我。” 宁非的声音比魔笛还可怕,更能蛊惑天真的心。林趯脑里不断回旋着他的声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慕手上的戒指。 “怎么了,沐沐?” 脑里的声音被打断,林趯清醒的松开了手,再看自己的妈妈时顿时就来了愧疚,不打一声招呼的跳下了椅子跑离了餐厅,一股脑的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沐沐!沐沐!你饭还没吃完呢!” “算了,算了。沐沐年龄渐渐大了,给他自己的空间吧。”冷铭劝慰着,“这孩子看着比同龄人幼稚很多,我总担心他太过晚熟,现在看来也该到有自己的小秘密小情绪的时候了。” “不管到多大,他都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让孩子吃不饱饭。” “现在才哪儿跟哪儿啊,你就这么大反应。等他再大点到了叛逆期,你岂不是天天操碎了心。”冷铭只是随口一说,拿起筷子还要继续吃饭却被林慕收走了碗,“沐沐不吃,你也别吃了!” “哈?”冷铭有些无辜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林趯跑进自己房间里,跳到床上蒙上了被子,不断自责着自己起的坏心思,明明妈妈从来没有骂过自己,明明妈妈对自己一直都很温柔,可是自己却对她……对她…… 林趯懊恼的用额头砸着被褥,砸完又想起了宁非敲自己额头时的样子,“可是宁非怎么办?他以后要是真的再也不见我了怎么办?”林趯丧气的掀开被子坐在床边,扭头看一眼自己上锁的抽屉,“宁非想要珍贵的东西,我把我最珍贵的给他不就好了?”林趯打定了主意,跳下了床,给抽屉开了锁拿出一个铁盒来,抱在胸口舍不得的深深叹了口气。 第二天,宁非看见蹲在教室门口的林趯得意的勾勾嘴角,走到他面前摊出手来,“东西呢?” 蹲在地上的林趯抬头看了宁非一眼,慢悠悠的起了身,宁非就看见了他裹在衣服里的东西,“想不到你还挺小心的,不过这么大件的东西裹在衣服里不是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吗?” 林趯看一眼宁非,从衣服下摆里掏出了铁盒。宁非皱着眉问他,“一个戒指需要这么大的盒子来装吗?” 林趯没去看宁非,掀开了盖子,送到宁非面前,“这些我都给你。” “我要的不是这些破烂!我要的是戒指!”宁非有些生气的说道。 “这些不是破烂。”林趯着急的解释着,“这个土陶是我舅舅从南美带回来给我的,捕梦网是表妹送我的,能保佑夜夜好梦,还有这个弹壳做的坦克,是舅婆家的表哥送的……还有,还有……” 宁非打翻了林趯捧在手里的铁盒,“我要的不是这些!” “你想要珍贵的东西,这些对我来说就很珍贵。”林趯低头看着地上被打翻的东西小声说着。 “你是在和我炫耀吗?” “什么?” 宁非暴躁的冲着林越怒吼着,“你是在和我炫耀,炫耀自己有多被人疼爱!你这个讨厌的胖子!”吼完,宁非一抬脚把地上的东西真的踢成了零碎破烂。 林趯缩着脖子被宁非的动作吓的后退一步,嘴里还在小声解释着,“我没有。” “够了!”宁非一脚踩碎了土陶,“不是戒指的话,你以后不必来找我了!” 他乱发了一通脾气,就要绕过林趯往教室里走,经过林趯时却被他拉住了。宁非不耐烦的回头看一眼林趯,被宁非瞪得有些胆怯的林趯还是伸出了手。宁非就看见林趯手里有颗戒指糖,大颗的水果糖被做成了钻石的样子嵌在塑料的戒圈上,哄小孩的玩意,宁非看不上眼,伸手想要推开林趯,林趯却小声的告诉他,“这个样子好看也很好吃,我一直留着没舍得吃。” “这个又是你的哪个亲戚特地送给你的?” 林趯摇摇头,“是我自己零花钱买的。我一直藏着没舍得吃。” 宁非愣了愣,就这一愣,他就忘了要推开林趯。林趯捡着他发愣的空当,飞快的把戒指糖套到了宁非的手上,“这个你别摔了,真的很好吃。我不骗你。” 宁非看他一眼,“这个真的是你自己买的?” 林趯拼命点着头证明,宁非低头看着手指上戴着的戒指糖,转身进了教室,关门前还是对林趯说,“明天如果没有戒指你就真的别再来了。” “可是……”林趯的话被干脆的关门声给阻断了,他看着面前的那扇门,垂头小声说着,“可是那样是不对的。偷来的珍贵也不是自己的。”林趯转头看着一地的零散,费力的弯腰下去捡起被踩瘪了的铁盒,把碎了的东西都一一捡起装好。 宁非站在门后,低头看着手上戴着的戒指糖,心里想的是,他说这是他一直舍不得吃的东西,那他把自己舍不得的东西给了我,我这是不是被他重要对待了?想到这里宁非笑了笑,终于,他终于被人当成重要的人所对待了,不是被当成工具在培养,不是被当成多余而随意取名,不是被当成闲暇的消遣,而是被人小心又珍贵的对待了。 宁非转身握上了门把手,屏气拧一圈,小心把门开了一条缝,从里头悄摸的去看林趯是不是还在。林趯还在,宁非看到林趯正弯着腰把地上的零零散散给捡起来,因为人胖,弯腰蹲身都显得特别吃力。宁非躲在门里小心看着,除了内疚更多的是后悔,我对他这样坏,他被吓到以后真的就不来了怎么办? 今天又是没练琴的一天,因为宁非脑里总浮现林趯费劲蹲在地上捡被自己踢成破烂的背影,他担心林趯因为自己的粗暴对待而心灰意冷从此再不来找他。 宁非带着这样的担忧回到了家,进门刚好遇到平常过来帮忙做饭的阿姨,阿姨看见宁非随意的说了句,“你妈中午吃了点就出门打麻将了,饭都还在桌上你自己热着吃吧。哦,对了,还有你妈说她今晚不回来,要打通宵麻将。真是一天到晚不是美容就是麻将,输了就死乞白赖给你爸打电话。”阿姨絮叨着褪了胳膊上的袖套,随手丢上了沙发,绕过了宁非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就直接走了。 宁非站在玄关,看一眼空荡荡的房屋,突然觉得冷的打了个哆嗦。抬脚往屋里走,看了眼餐桌上倒扣着盘子的菜。宁非一点没有去查看今天到底有什么菜的心情,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还是没开灯,脱鞋上了床,拉着被子裹紧了自己,听着肚子里熟悉的咕噜叫声。只是今天他的表情是明朗的,宁非抬手看了看手指上戴着的戒指糖,舔了舔,说着,“好甜。”嘴角的笑控制不住的升起了,可没一会儿又垂下了,因为宁非想到自己今天的粗暴,有些担心的自言自语着,“如果明天他真的不来了怎么办?” 然而宁非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第二天一如既往的看见林趯蹲在自己的教室门口。宁非镇定了一下心情,在心里偷偷反复告诫着自己,“可千万别再对他这么凶了!” 林趯正蹲在地上画着圈圈,听到脚步声一抬头看到便是宁非那张和往日一样冰冷的脸。林趯不在意宁非脸上摆着的不可亲近,还是冲他一笑,说着,“你来了?” “咳咳。嗯,我来了。”宁非感觉自己有些不自在,对着林趯突然变得语塞起来,他不想让林趯看出自己的不自在,极力维持着自己平常的态度,一点不客气的问着林趯,“东西呢?”问完就又立马后悔,宁非害怕自己真的把人给推远了。 “你把手伸出来。”林趯撑着膝盖从地上起了身。宁非看着他,有些惊讶的问着,“你真的偷出来了?” “把眼睛闭上。” 宁非反常听话的闭上了眼,就感觉伸出的那只手被套上了东西。闭着眼的宁非想,他真的为了自己偷出戒指了? “好了。” 宁非睁开了眼,看见自己手上戴着的是一枚塑料的太阳花的戒指,外面文具店里卖的那种。林趯怕宁非再发脾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急忙解释着,“这个戒指不是轻易买的到的,要集卡兑换的。我发了所有的零花钱买下了卡,集了一晚上才兑换到的这个戒指。我把这个送给你。你说戒指珍贵是因为上面有誓约,属于别人的戒指我不能拿,我把自己买来的戒指送给你,虽然这个便宜,可这是我从心里给你的珍贵,真真正正花了心思的,不用去偷别人的。” 林趯说完一脸恳切的看着宁非,就怕宁非生他的气,出乎意料的宁非并没有发脾气,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了一句,“谢谢你。” 林趯看宁非对自己伸了手,先是条件反射的一缩脖子,而后看着宁非摸着自己的头,又听到了他的这一句谢谢,一时之间有些受宠若惊。他仔细看着宁非,突然发现宁非笑了,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让林趯看入了神,然后情不自禁说了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知道。”宁非坦然接受了林趯的夸赞。 林趯趁热打铁,趁着宁非心情好,抓紧问他,“那你是不是要教我弹琴了?” 宁非点点头,绕过林趯打开了教室门,侧开一点身子对着林趯说,“进来吧。” “耶!太好了!”林趯欢天喜地进了门,宁非看着一蹦一跳进门来的林趯,笑得更加开心了,他跟在蹦蹦跳跳的林趯身后,随手带上了门,无意间又看到了自己手上戴着的这枚塑料戒指,心里突然一颤。 “宁非。” 林趯在叫他,宁非闻声回头就看见笑着朝自己招手的林趯,他正高声喊着,“宁非,你快过来,和我一起。” 林趯的意思是让宁非快过来坐他身边,好教他弹琴。然而宁非却怔愣住,因为林趯的那一句“和我一起”。 “宁非你快过来啊!”林趯已经坐在了琴凳前,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宁非回过神来,往他身边走,坐在琴凳上还要伸手点一下林趯的额头,“你地盘我地盘?以后和我学琴,干什么都要听我的!” “好,没问题。”林趯又冲宁非咧出一个笑,宁非看着林趯的笑脸又发了愣。林趯在宁非眼前挥了挥手,“宁非,宁非!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吗?” 宁非回了神,有些别扭的转身打开了琴盖,“以后别这么笑了。” “为什么?”林趯不解的问。 “你笑太开。我都看见你里面的蛀牙了。” 林趯连忙伸手捂住了嘴,“真的啊?可是我妈每天都督促着我早晚刷牙啊。” 宁非原本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现在看林趯这样的反应又觉得有趣,“反正我看都看见了,你以后再我面前这样笑也没关系。就是可别被别人看见了。不然别人又笑你是胖子,又骂你是笨蛋的,现在又得嘲笑你的蛀牙了。” 听宁非这么一说,林趯有些不开心的嘟起了嘴,“你说得也是。那我以后就不再别人面前这样笑。你也别再别人面前这样笑啊?” “为什么?”宁非问完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是不是出于和自己一样的心理,只是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所珍惜的? “嗵”的一声,林趯被吓了一跳,转头看着突然握拳砸上钢琴的宁非,有些害怕是不是自己太得意忘形了,脾气不好又敏感的宁非又生气了? 不止林趯吓了一跳,宁非也着实吓了一跳,出于不同的原因,宁非是被自己刚刚心理的想法给吓一跳的。林趯对自己来说是珍贵的? “宁非?”林趯小心试探的喊着他。 宁非不敢回头看林趯,掀起了琴盖敷衍说着,“今天就先练练指法好了。你学到哪里了。” “我……”林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怕宁非又笑自己笨。 宁非的心思完全不再这里,没听到林趯的回答,他也没有着急的催他。两人各怀心思,最后两种声响同时打破了尬尴氛围。一声是宁非肚子的咕噜叫声,一声是林趯的哈欠声。 林趯打完哈欠,赶忙一捂嘴,扭头去看宁非。宁非也正捂着肚子回过头来看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笑出声来。宁非看着捂嘴笑的林趯,看着他弯成月牙的眼睛,看着他白嫩胖呼的手,突然就想到了橘猫的爪子,看着软乎乎的肉团,很想上去捏一捏。 林趯笑完,一掏兜,把口袋里的布丁送到宁非面前,“给你吃。” “我不吃。”宁非刚说完这句,肚子就不配合的叫了一声。 林趯看一眼宁非叫个不停的肚子,又从兜里掏出七七八八的东西放上钢琴,一股脑的都推到宁非面前,“这些都给你。” “我不要。” 宁非这样说,林趯又瘪了嘴,“你还是讨厌我吗?” “我没讨厌你。” “那你为什么不要?” “因为……”宁非看一眼眼前的吃的,咽了咽口水,“因为这些是你爱吃的。你爱吃的东西自己留着吃就好。” “没关系,这些本来都是要给你的。我怕你不接受我,所以才带了这么多零食在身边。我记得你上次肚子也叫了来着。而且我要减肥!” “减肥?”宁非看一眼林趯圆鼓鼓的脸,又看一眼他的胖乎乎的手,“你这样不是也挺……”宁非吞吞了口水,把快出口的可爱两字改了改,“也挺好的。干嘛要减?” “因为……手太胖了,弹琴张不开。”林趯扭头看了一眼宁非,心里想着,因为太胖了会惹你讨厌。 宁非没了话,抿抿嘴,挑了挑自己面前的零食,把布丁又推回了林趯面前,“这个我不吃给你吃。” 林趯把布丁给推了回去,“不行,这个我就是特地给你带的。而且我要减肥,不能吃!” 宁非又把布丁推回了林趯面前,“所以说干嘛减?!你就安分当个胖子啊!” 林趯垂了头,宁非亡羊补牢的说着,“我……我不是嫌弃你的意思。你刚刚看你对布丁很舍不得的样子。突然说不吃就不吃了,布丁也会伤心的!” “布丁也会伤心?”林趯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宁非。 宁非将错就错的胡说八道着,“对,你不吃它,它会觉得你瞧不起它了!” “可是……”林趯看着面前的布丁咽了咽口水,“可是这是我特地留给你的。” 宁非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林趯口里的“特地”两个字,自己的心情就会特别好。宁非拿起了布丁,看到林趯的目光紧跟着自己的手,宁非笑了笑,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布丁,余光瞄到林趯咽口水了,他笑着把勺子递到林趯面前,“我们一人一半就好了。这样布丁就做到了最大的贡献。” “对啊,宁非你真聪明!” 宁非看着林趯亮了亮的眼睛,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痒,“你先吃。” 林趯咬着下唇,一脸兴奋的看看宁非,接过了他手里的勺子。宁非看着在自己面前吸着布丁的林越,看他嘬起的嘴吸气瘪下的腮,再一咽鼓起的脸颊。宁非看着随着林趯的嘴唇晃了晃的布丁,突然就又了个大胆的想法,他的脸和布丁到底哪个更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出门,今天多更点字数, 见谅。 第11章 宁非,我想...... 宁非咬着芝士饼干一直在想突然冒出来的这个问题,一扭头就看见林趯凑自己凑的特别近。宁非心虚的后仰着脖子问他,“你干嘛?” 林趯用舔嘴唇的动作代替了回答。宁非看了看他,指指钢琴上堆着的零食,“不都是你带来的吗?想吃自己拿呗。” 林趯还是看着宁非咽着口水,“不知道为什么,你手里拿着的看起来特别好吃。” 宁非用食指点着林趯的额头,把他靠近的脸戳的远了些,“你是没和人抢过饭吃,从小东西得来的都太容易了。” “是这样吗?虽然今天布丁只吃了一半,可和你分着吃我却觉得比平常吃了整个都甜。”林趯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宁非看他青黑的眼圈,低头看了看手上戴着的塑料戒指,这是林趯集了一晚上的卡才兑过来的,所以他现在才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 宁非叹口气,“算了,今天就先不学琴了。” “为什么?!你反悔了?”林趯着急问他。 宁非摇摇头,“我没反悔。只是你今天状态不好。” “没有,没有。”林趯连忙摆手,就怕宁非觉得自己不够上进,“我今天感觉很开心。因为你答应教我弹琴了。” “你不用担心。我答应了是不会反悔的。只不过带着疲惫弹琴,教你的东西记不住不说,你也只是很机械的重复着我的做法,主动参与感太低了。” “那今天不弹琴我们做什么?” 宁非看了看林趯,“那就睡觉吧。让你补补眠。” 林趯看着宁非又咧嘴笑了笑,“所以你其实一点都不坏,还会为人着想。” 宁非没敢扭头对上林趯正笑着的那双眼睛,只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你个子也没很高,琴凳够你睡的了。”宁非打算起身让开位置,好让林趯躺在琴凳上睡觉,谁知道林趯果然笨的听不明白别人话里的意思,直接往他腿上躺,躺完还若无其事的看着宁非,“能不能帮我拍拍背啊?” “凭什么?” 林趯撅起了嘴,“你不愿意就算了。”林趯就这么直挺挺的躺着,枕在宁非的大腿上和宁非干瞪着眼。宁非被他瞪的实在有些不自在,随手拿起琴谱打算在上面做标注,顺带挡住林趯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睛。一本正经的拿起琴谱,隔开了枕在自己大腿上的林趯的脸。霎时看不见了,宁非的注意力却也没集中起来,眼前的五线谱音符直飘,宁非脑袋里只在想枕着自己大腿的人睡了没有?越想越好奇,抬起一点手里的乐谱去查看,乐谱一拿开就看到林趯正一脸无辜的望着他。宁非被抓个正着,眼神闪躲着有些烦躁的问他,“你不是很困的吗?怎么还不睡觉?” “没人给我拍背我睡不着。”林趯的话说的理直气壮,让宁非有些噎住,到最后堵在喉咙里准备骂林趯的那句“你怎么比豌豆公主还娇气”的话,怎么都没说出口。 两人又干瞪了一会儿眼,最后还是宁非妥协的给林趯拍上了背。宁非卸了肩膀上的力,轻轻拍着林趯的肩膀想,算了,好歹他辛苦给自己换来了戒指。 拍没两下,林趯眨巴两下眼睛,就睡过去了。宁非完成任务似得松了口气,刚一松手就听到林趯含糊的声音,“宁非,你为什么会讨厌我呢?” 宁非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我不是讨厌你。” “反正你不喜欢我。” 宁非没有回答,枕着他腿的林趯也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睡深了。宁非看着林趯微微张开的嘴,伸手给他擦掉了从嘴角淌下的口水,手背无意间触到了林趯的脸颊,软软弹弹的,宁非又想起刚刚心里冒出来的问题,林趯的脸和布丁到底哪个更软? “你嘴里的喜欢,和我以为的喜欢大概不是一个意思。”宁非自言自语完,低下头去对着林趯的脸蛋用牙轻轻咬了咬,没像布丁那样入口即化,比布丁更厚,也比布丁更弹。实验出真知,宁非用行动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只是验证完,宁非猛然发觉自己不像他自己了。 宁非极速直起了身,用手背压住自己发烫的脸,在心里反复念叨着,“我一定是疯了!”他低头看一眼睡着的林趯,嘴角还带着口水印的林趯,这个胖乎乎又迟钝的林趯。宁非确认自己是真的疯了。 林趯从没发觉原来别人的大腿竟然比枕头还舒服。他就这样枕着宁非的大腿睡了一个下午,一直睡到日落西山,暮色沉沉。音乐中心的所有教学课堂都下了课,林趯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擦擦你的口水吧。” 林趯听到抬起手来却不是擦口水,而是揉了揉眼睛,倒吸气的把嘴角的口水给吸了回去。等揉完眼睛放下了手,林趯才看见一脸鄙夷看着自己的宁非。林趯有些后悔自己刚刚那样吸回口水了,他睡的太好太深,醒来人有些懵,就也没顾忌什么只靠本能反应。可他忘了宁非还在,这个长的好看会弹琴唱歌,敏感又讲究的人看到了自己的邋遢当然会嫌弃了。林趯抓耳挠腮的想解释自己平常也不是都像刚刚那样的,可挠了半天的耳朵都不知道到底该怎样说才合适。从前妈妈说他开口说话太晚,人也比同龄人迟钝,他没觉得有什么。直到眼下,林趯才焦急着自己的嘴笨。 宁非眯着眼看着不停抓着耳朵的林趯,他脸上的表情其实不是在鄙视林趯而是在鄙视自己。宁非一遍又一遍的觉得自己是疯了,可为什么疯?宁非有些糊涂了。 “要去我家吃晚饭吗?”林趯挠了半天,想出的办法就是转移宁非的注意力,用吃的,“我妈煮鱼可好吃了。” “不用。”宁非想到林趯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就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他突然没了之前的嫉妒,只是有些自卑,除了自卑自己不像林趯那样被爱浇灌成单纯善良的人,也自卑着自己无法融入林趯的家庭。 “去吧去吧。我不想你饿肚子。” 林趯的这一句话里,宁非只摘出了他的“我不想”三个字。宁非心里有些微妙的想着,我在他心里是不是真的就这样珍贵?宁非握了握拳,他有些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只有干脆的问出了口,“林趯,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嗯?”林趯咬着嘴唇想了想,“天才。我听老师说你很厉害,是有天赋的小孩,还说你有什么对对音感。” “那叫绝对音感。” “对对对,就叫这个。嘿嘿。”林趯憨笑了两声,“所以你在我心里是个大天才。” 遥不可及的,让人羡慕的天才。 不知怎么的,宁非听到他这样说一点都不开心。这样的话宁非听过不少,已经很少放心上了。只是被林趯这么一说,他就认真计较起来了,“你真的这样想的?” “嗯!”林趯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除了这个呢?” “除了这个?”林趯咬起了指头,他有些不懂宁非的意思,“你想我怎么说呢?我怕我再说错了你不高兴了。” 宁非烦躁的撸了把头发,起身要走,“算了算了,是我自己在发疯。”也不知道这样引诱着别人回答,到底是在期盼些什么。 “宁非!宁非!不去我家吃饭了吗?” “不去!” “那我明天带点好吃的给你啊。”林趯扯着嗓子喊,却没听到宁非的回答,因为宁非已经走远了。 宁非走在巷子里踢着脚下的石子,“我家又不是没饭,只是我自己不愿意吃罢了。谁跟你似的,胖得像头猪。”说到这里宁非觉得自己过分了,因为他骂林趯是猪,要是林趯听到肯定又要委屈的哭了,“嗯,也不是真的像猪了,猪也有可爱的类型吧,小香猪什么的。”宁非踢完了石子又抬起了头看着天,对着空荡荡的天叹口气,“真是疯了,他又不在还怕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宁非听到这突然冒出的声音心里一颤,像是被人撞破了秘密,心虚的赶忙挑头往四周看了看,原来是巷子里小卖部的电视机正放着还珠格格。宁非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松完又不解,“奇怪,我紧张什么?刚刚又害怕什么?” 刚刚的害怕好像是被人戳中心思的丢脸感觉。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宁非听着小卖部里飘出的激动台词,抬脚往里走了走,柜台后面的老板正磕着瓜子津津有味看着电视,看都没看宁非一眼。宁非站在柜台前,认真看起了电视。 “现在你懂了吧,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电视里放着的是永琪向小燕子告白的场景,可宁非听着却像是在问自己,他摸了摸自己心脏跳动的地方,“我懂了吗?” “可是为什么呢?你把我弄糊涂了,你说的是我吗?” “是。”这一声回答不是电视里的台词,而是宁非说出来的。 剧情刚好卡在紧要处被掐断放起了片尾曲。老板拍了拍手,落下了瓜子皮,转身对着柜台外,“要买什么?咦?人呢?” 宁非漫无目的走在路上,眼里都没有装下自己路过的风景,他的心不给面子的砰砰跳,他越不承认,心就反抗的跳的越快,像是在提醒他,像是不给他否认的机会,明摆着告诉他,由不得你不认。宁非茫然走在道上,途中撞过几个人的肩,大概是这个巷子里常混着的不良少年,直在宁非背后嚷嚷,“臭小子看着点路啊!” 宁非没搭理,只是捂着胸口继续往前走着,终于走出巷子口,对上了外头的川流不惜的大道,宁非的心却没有豁然开朗起来。他对着宽阔的大道叹口气,“我认。”宁非放下了捂着胸口的手,“我承认,是你林趯。我是喜欢上你了。” 林趯害怕宁非又饿着肚子过来,偷偷藏了很多吃的在口袋里,因为要避开爸爸妈妈的质问,他花了不少心思来藏东西,这样一来到教室的时间就有些晚了。林趯站在教室门口,敲了敲门,等了半天没人来开门。他踮着脚,对着门上的小窗户喊,“宁非,快来帮我开开门。我带吃的过来了。” 教室里面没有人。林趯有些奇怪的把教室里又看一遍,确认过没人之后才泄气的收回了目光,“他今天怎么没来?”林趯摇着头替宁非可惜,因为他今天又带了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零食过来。 林趯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了芒果干和榴莲干,是爸爸的同事从泰国带过来的,昨晚林趯尝了一片芒果干觉得好吃,就想着收好留着第二天带给宁非。可惜宁非不在,“算了,他明天应该就来了。留着明天给他尝尝。” 然而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宁非一直没来,林趯也没了上课学琴的心思,找着机会偷偷溜进了行政老师的办公室。 宁非一连几天都没有去音乐培训中心的教室上课,他只是躲在巷子的小卖部里,倚着柜台和小卖部的老板一起看着电视。 还珠格格已经放到了永琪骑马追小燕子的部分了。宁非看着电视觉得有些无聊的一叹气,“谈恋爱可真够折腾的。” 磕着瓜子的老板笑了一声,“你这么小的年纪懂什么?唉,今天也是在这里泡泡面吃吗?你妈不给你煮饭啊。” “她最近打麻将输了不少的钱,哪里有心思来管我。”宁非朝柜台上丢了十块钱,“帮我泡好。”说完又撑着下巴去看电视,小燕子已经摔下来了马,永琪抱着她一起在草地上滚。宁非撑着下巴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发表一下自己对这种你死我活的恋爱感到不屑,老板已经把泡上的泡面送到他面前。 宁非掀开盖子,正好被热气冲了一下眼睛,“水可真烫啊。” 老板没搭理他,宁非抬头就看见张着嘴巴看电视看得入了神的老板。宁非跟着扭头去看,就看见电视里的两个人正抱着深吻。他像被一锤子砸了脑袋,柜台上的泡面还冒着热气,模糊他的视线,宁非看着看着,突然就出现了自己去咬林趯脸颊的画面。 “老板来一包烟。嘶啊!” 发呆着的宁非不小心打翻了泡面,面条洒了一柜台,刚好就浇在了过来买烟的不良少年的手上。 “又是你!之前撞我,我看你年纪小还没和你算账呢?!今天又拿泡面泼我?”一头黄毛刘海盖脸的不良少年眯眼打量一下宁非,发现他穿着不差,是个可以敲诈勒索的对象,“小子,回去找你妈要钱,赔偿我的汤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老板似乎认识这位不良少年,看一眼宁非有意帮他解围,“方强,人家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怎么了?他之前撞我来着,我都没和他计较呢!今天又故意烫我,看见没有!我手都被他烫红了。”方强假意挥了挥手。老板还没看清他手上到底被烫成什么样了,方强就把手给收了回去,老板嘀咕着,“你就是欺软怕硬呗,同年的几个混混你打不过,只有打比你小的主意。” 宁非斜看一眼勒索自己的人,没理,扭过头去又掏出一个一百块,“老板,再给我泡一份。加个卤蛋加个肠。多的不用找。”一点没把方强放在眼里的意思,倒有点挑衅的意思,这意思是钱我不要都不给你。 “臭小子,不把我放眼里是不是!” “我爸是这片区的拘留所所长,你动我一下,我回家就和他告状,让他来抓你!” 方强被宁非这一唬还真是给唬住了,俗话说好民不与官斗,更何况他还不是个良民。最后只是伸着食指佯装厉害的隔空点了点宁非,“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 老板拿着抹布正擦着柜台,等人走后才一抬头问宁非,“你爸真是所长?” “不是。”宁非拿起了新泡好的泡面,这次知道小心的对嘴吹了吹,“他也只是欺软怕硬。我当然不能输给他。” “你这小孩胆子也挺大,你多大他多大,居然敢骗人。不过你刚刚说话的底气那么足,你爸应该也挺厉害的吧。我看你掏钱挺利索的,还不用找零。来我这买辣条吃的小孩要都是你这样的就好了。对了,你爸到底做什么的?” 宁非垂了垂睫毛,“我爸早年犯事被枪毙了。”宁非说完仰头喝了口泡面汤。老板听了他的话分不出真假,只是一打哆嗦,往柜台里边挪了挪。 林趯咬着指头走在巷子里,他从来没走过这样的老巷子,对着陌生的地方一时有些害怕。咬着指头走一步都要停下张望两下,就连从人家院子天台里蹦下的猫都能把他吓得立在原地不动。 站在墙头的猫看一眼被吓的眼泪直打转的林趯,转身摇着尾巴走了。林趯吸了吸鼻子咬着指头,抬头打算继续往前走,只是这一抬头刚好被人撞倒在地。 “妈的,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刚被烫过,这会儿又被撞上了。” 林趯坐在地上看着拍着衣服骂骂咧例的人,看他干枯金黄的头发,心里更加的害怕。因为妈妈说染发的都是小流氓,让自己避开点。 拍着衣服的人看一眼地上委屈坐着的小胖子,压了压要翘起的嘴角,这胖子一看就是个好敲诈的。方强走过来蹲在林趯面前,伸手不停的点着他的额头,“唉,小胖子,哥哥我被你撞痛了,好像得去医院拍个片。” 林趯颤巍巍的看一眼蹲在面前的人,头被他点的左摇右摆,“不是你撞的我吗?你好好站着,我倒在地上了。” “少废话!” 被面前人突然这么一吼,林趯惊得缩起了脖子,眼泪不受控制的直往下掉。 “回家问你妈要钱给我!” “那我妈问我为什么要钱怎么办?” “就说学校要交费。” “可现在是暑假。啊——”林趯惨叫着,因为他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头,“让你要钱你就要钱,哪来这么多话,我会跟着你回家,记住去你家的路,你要是不给我拿钱出来,我就天天在你家门口堵着你!” “可是我妈会开车送我出门的。” “这……”方强倒没想到过,“就你们这些出门没两步都开车的人导致地球变暖的。一点都不低碳环保!你口袋鼓囊囊的是什么,拿出来!” 林趯连忙捂紧了口袋,“不行,不行!这个我是要留着给宁非。” 他这么紧张口袋里的东西,只让人以为口袋里藏着什么稀奇东西,所以方强上来就扯林趯的口袋。 “不要啊,这是我给宁非的!救命啊,救命啊!”林趯大着嗓门喊,喊烦了正翻他口袋的方强,抬手就要给他一个大巴掌,“你给我闭……啊——” 林趯看到巴掌就要落下来吓得闭紧了眼,刚一闭眼没等来落脸的巴掌,却听到对面一声惨叫。林趯小心的睁开一只眼,看见刚刚还在自己面前逞威风的方强,这会儿已经捂着头倒在地上了。再一抬头,就看见了拿着板砖一脸愤怒像罗刹的宁非,他用哭腔喊着宁非的名字,“宁非——” 宁非怒视着地上抱头打滚的人,听到林趯这一声喊立马丢掉了板砖,冲过来蹲在林趯面前双手绕过他的腋下,架着人要把林趯从地上扶起来,“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林趯摇摇了头,“我看你好多天没来教室了,我偷偷去办公室看了你的住址,想找你来着。我带了很多好吃的想给你,是泰国的芒果干,可甜了。”林趯说着摸了摸口袋,“咦,我的芒果干呢?”他低头在地上找,看到了包装被踩扁了的芒果干,刚收住的眼泪又开始掉,站在原地嚎啕大哭着,“哇啊——,我的芒果干,我的芒果干!” 宁非捂了捂耳朵,林趯的声量还真不是开玩笑的,“人没事就好了,还管什么吃的?” “可是,可是……”林趯吸了一下鼻子,抽噎说着,“可是你还没尝到呢,我就想给你吃。” “只给我吗?”宁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张嘴哭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林趯,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林趯被捏住了鼻子,止住了哭,瓮声瓮气的对着宁非说,“我就想给你吃。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可是现在没有了。” “好了,我知道就好了。以后可别这样了啊,你才多大点就敢一个人走这种地方。” “可是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我大你四岁呢!说起来,你成天宁非宁非的叫着我,我明明大你这么多,以后得喊我哥!来,叫一声我听听?” “你先松手。” “不行,你叫了我才松手!” 林趯被捏的有些喘不过气,挂泪的眼睛看着宁非,最后妥协的叫他一声,“宁非哥哥。你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来音乐教室了?” 宁非愣住了,因为林趯的这一声“宁非哥哥”而愣住,让他一时得意的忘记自己还在躲着林趯。 林趯扭了扭脖子,宁非却捏他捏的紧,林趯着急大叫着,“我都叫你哥哥了!你快松手!” “哦哦,不好意思,我忘了。” 林趯撅着嘴巴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宁非看着他红了的鼻头,突然想起了点上红点的寿桃包,白白圆圆的,就中间点上一红点,越看越像。 “你看着我干嘛?”林趯直白的问他。 宁非心虚的收回了眼神,口是心非道,“看你是个恶心的鼻涕虫!” 林趯瘪嘴伸手擦掉了自己的鼻涕,再抬头时就看见宁非已经转身要走了,他急忙喊着,“宁非你等等我!” “是哥哥!宁非哥哥!”宁非背对着林趯大喊着。 林趯咧嘴笑了笑,刚要抬脚追上宁非,就听见背后的声音,“臭小子,敢用板砖拍我?我要你也没好日子过!” “宁非!快躲开!” “都说了我比你大!我是你哥哥!”宁非不满的回过头来,刚一回头就被人猛地推倒在地。 原本冲过来的人是打算以牙还牙,以板砖还板砖的,只是他刚要砸上宁非的脑袋,就被林趯抱住了腿,只有先推了宁非一把。 林趯看宁非被推倒,情急之下张口咬上了自己抱着的大腿。 “啊!”方强回头看一眼咬着自己大腿的林趯,恼怒的抬脚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把人给踹开了。 宁非刚起身就看到被踹翻在地,一脸痛苦捂着肚子的林趯。宁非着急跑过来想检查林趯有没有事,可林趯是被迁怒的,他才是真正的眼中钉。 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的林趯,看到宁非被人拎着后领,卡着脖子脸胀的通红,他想起身过去对着那人的胳膊咬一口,好让他放开宁非。可被踹过的肚子实在太痛,痛得他直不起身来。林趯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一点点的往宁非身边爬着,“不行,不行!宁非的嗓子要唱歌,他的手要弹琴。” “哼,唱歌弹琴?”掐着宁非脖子的人冷笑一声,“有钱人家的少爷真是闲啊,要是以后不能唱歌弹琴了,日子就不能过了?拜托你睁睁眼,看看这世上有多少在生活的烂泥潭里打滚的人。你们居然还有闲心唱歌弹琴?” “林趯…..”胀红脸的宁非艰难发出了声,他掰着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只想从这手里出来去扶起在地上爬的林趯,明明都这样了,为什么他还是一口一个的为自己?“你这是嫉妒,你不也是游手好闲的人吗?” 宁非这一句恰好激怒了掐着他的人。宁非的脖子被松开,他倒在地上喘了两口气正打算起身过去把林趯扶起来,只是还没起身被就又抓住了手腕往墙边拖。 林趯看着宁非被拖到墙根,那里摆着的是等着二次回收的啤酒瓶。林趯着急叫喊着,“不要!宁非的手得弹琴!” “好!我就看看他以后怎么弹琴!” 林趯听到啤酒瓶被碰碎的声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捂着肚子皱紧了眉,正蓄力打算要冲过去。 宁非的手被压在了墙根,他挣扎不过,看着啤酒瓶就要往自己的掌心戳,可他在意的却不是自己的手,他在意的是双腿打颤站起来的林趯,“林趯,你别过来!手坏了就坏了,我不弹琴也不会没命的,你别过来!” “不行。”林趯先是小声说着,后声音渐渐变大,最后他大喊着,“不行!我不要你手坏了,我要你弹琴!” 巷子里到处都回响着林趯的叫声,宁非看见鼓足气的林趯冲过来,弯腰用头对着方强的肚子使劲儿一顶。林趯把人顶翻在地之后,自己也无力的往地上倒。宁非被揪住的手被松开,刚好接住了在自己面前倒下的林趯,他看着林趯出了一头的汗,像是疼的。 “林趯!林趯!”宁非抱着人着急的大喊,“你有没有事?” 林趯皱着脸捂紧了肚子,“宁非我肚子疼。” “怎么办?”宁非看林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扭头看了看四周,这片巷子甚少有人经过,一时半会儿也遇不上个让自己求救的人,宁非又低头看了看林趯,打算直接把人背到小卖部去,让小卖部的老板打电话叫救护车。 倒在路边的方强挣扎着爬起,宁非看见要从地上爬起的方强,先扶好了林趯让他靠上了墙,“林趯,你先在这里等等我。”说完扭头捡起地上的的玻璃瓶,一脸恶相的往挣扎爬起的人身边走,“我明明不想和你计较的。” “你干什么?”方强一个踉跄又倒在地上,看着握紧了啤酒瓶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宁非,背后起了寒意,双脚胡乱瞪着地的往后挪,就想离走过来的罗刹远一些,出口的声音不知不觉抖了起来,“你可想清楚了!” “我说过的吧。”宁非盯紧了地上不断往后退的人,“我爸是拘留所的所长,我犯事他会给我掩盖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你撒的谎!你爸屁都不是!” “对,你说得对。”宁非阴森的冲着地上的人笑了笑,“我爸屁都不是。可我连十四都没有,杀了你也不会怎样。” “杀了……我?”地上的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会被乳臭未干的小子给唬住吗?” “是吗?”宁非抬脚踩住他的脚踝又不停的在上面碾,地上的人痛的发出了嚎叫,宁非听了笑得更是开心,“那你的腿为什么在抖?好好看看头顶的这片天,这是你人生中的最后一眼。” 他说着就要俯身下去把碎玻璃瓶插上地上人的喉管,林趯及时拉住了他。宁非恶狠狠的回头,一看是林趯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狠劲儿,“林趯?” “宁非,不要。”林趯被突然回头的宁非那么一瞪,吓得差点后退两步想躲开。可他终究没有松手,咽咽口水,把宁非的手腕抓的更紧了些,“宁非你不该是这样的。” “我不该是这样的?那我该是哪样的?” 林趯的眉头跳了跳,因为肚子痛,可他忍住了,“我第一次听见你唱歌,看见你弹琴,就觉得你该是温柔善良的,因为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你不该是坏的宁非,该是很好很好,很温柔温柔的宁非哥哥,是会凶了我后悔,给我拍背的温柔的宁非哥哥。” “林趯。”宁非叫了他一声。林趯忍着痛冲他咧了一个大大的笑,然后额头的汗落下来,身体摇晃两下,看着就要往地上倒。宁非丢开手上的玻璃瓶,扶住了林趯转身又背起了人直接往小卖部跑,再没空搭理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倒在地上的方强用了好半会儿的时间才平静下来,抬头看一眼天,想到宁非威胁他的话,被小自己一轮的孩子给威胁了,丢脸的感觉突然后知后觉的涌上来,“臭小子!!!” 这一声的里的不甘让方强失去了理智,像是在发泄,越叫声越大,喊得院子里的人跳上墙头往巷子里看。方强坐在地上听到了嗤笑声,连忙收了声。就听到墙头捂嘴笑的人正打着电话,“唉,我跟你说,方强这个没用的家伙居然被乳臭未干的小子给吓住了。”挂完电话,带着嘲讽问方强,“方强,尿裤子了没?没想到你躲在这片儿。你债主正找你呢,说找到你得割了你的大拇指抵债!” 方强连忙从地上爬起了身,他想快点离开,不想被人看他的笑话,更不想被债主找到。可脚腕刚被宁非狠狠踩过,方强只有贴着墙根慢慢的走,这样一来模样就显得更加狼狈。方强捏紧了拳头,一拳砸在墙面,砸完才知道痛的吹了吹手掌,“臭小子,别再让我遇到你们!不然要你们好看!” “方强!” 方强瞳孔骤大,发着抖的抬起头来叫一声,“老大。”回头,刚刚趴墙上嘲笑自己的人已经不见了。 “老大,再给我点时间!钱我一定会还的!” “去割了他的大拇指!” 上来两个人把方强给压住,方强竭力嘶喊着,“老大,别!你割小拇指吧!割大拇指我这只手就再没用了!” 没了大拇指,拿笔拿筷子都不行,招人嫌弃。 “就是得给你个教训!” “老大!啊——” 一群被惊的鸽子掠过蔚蓝的天空。脸色苍白的林趯抬头望了望天便又趴在了宁非的肩头。 宁非背着人往外跑,听到背上人难受的嗯哼了一声,宁非放慢了脚步,小心的问,“是我颠着你了吗?” “没有。”林趯无力的趴在宁非的肩头,反而有些愧疚的说道,“对不起我这么胖。” 宁非背着人尽量让自己走得更稳些,“你不胖,你很好。” “宁非,你也很好的。” 宁非怔住,停下了脚步呆愣愣的看着四方的巷口,那巷口明明没有安全门没有绿色标牌,可他看着却像一个安全出口,好像是因为林趯的话,好像是因为林趯就和他在一起,让他明白了方向,“林趯,你也是这样吗?” “是哪样?” “你和他们一样,都只是拿我做个消遣吗?都只是要我扮演你想要的角色吗?所以你才那么紧张我的手?” “他们?”林趯听不懂,他只是搂紧了宁非的脖子,“我只知道你是你,你就只是宁非。我知道你是厉害的宁非,你是天才宁非,你有我没有的,我羡慕你,替你来珍惜自己。” “那……”宁非笑了笑,笑的很轻,风都没这么轻,“那你就再叫我一声宁非哥哥。” “宁非哥哥。” “再叫一声。” “宁非哥哥!” “再再叫一声!” “宁非哥哥?!” “嗯?” “宁非,我想*大便!”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今天字数再多点。周一周二固定休息啦 第12章 明天见 林趯红着脸从公厕里一出来,宁非就立马上前来想要撩开他的衣服看。林趯捂紧了肚子后退着不给他看。 “给我看看怎么了?!”宁非生气又着急的问他。 “没事,别看了。”林趯不想把自己鼓鼓的“青蛙肚”露给宁非看。 “那你肚子还痛吗?” 林趯红着脸摇摇头。 宁非忍俊不禁,“搞半天,你肚子痛是要上厕所啊?” 林趯的脸更加的红了,“我也不知道是这样的,好像是因为冲出去撞人之前太紧张了,所以就……” “不行,不行!我看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林趯瘪起了嘴,“我不去医院!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你是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还是不喜欢医生?” “我……”林趯被问的语塞,“都不喜欢!” “那你不去医院起码得给我检查一下吧。” 林趯别开了身子,“不要!” “都是男的,你怕什么?” 林趯看了看自己凸出来的肚子,不想宁非看了再笑自己胖,他扭着身子捂紧了肚子,“就是不要!” 宁非第一次听到林趯的口气这么冲,可是他没生气,只是突然想到了自己喜欢上了林趯,可看林趯现在的态度似乎和自己的想法不太一样,这样一想,宁非就有些气馁。 林趯看见垂头丧气的宁非,自觉刚刚的态度十分糟糕,他小心翼翼的喊着宁非,“对不起宁非。我只是……只是……”林趯还是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怕他看见自己圆鼓鼓的肚子觉得讨厌。 宁非摇摇头,“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我送你回家吧。” “不能送我回家!”林趯大声叫起来,看到宁非一脸的惊讶,他连忙解释着,“不能直接送我回家的。我今天是从音乐中心逃课出来的。等会儿我妈会开车到音乐中心接我下课的。” “原来是这样。”宁非松了口气,他连着两次被林趯拒绝,还以为林趯已经有些讨厌自己了,“那我送你回音乐中心吧,还好这里离上课的地方不远。” “嗯。”林趯用力点了点头,直接伸手牵住了宁非,“那我们走吧。” 宁非低头看了一眼林趯牵住自己的手,“你……” “怎么了?”林趯不解的看着宁非。 “你牵我手干嘛?” 说话声颤,耳边有杂音,仔细确认是宁非的心在“咚咚咚”的活蹦乱跳。 林趯仍是一脸不解的看着宁非,“我们得走回去啊。” “走就走。不是非得牵着手走吧。”说是这样说,可宁非却有些舍不得松开。 “我从幼儿园开始老师就这么教的。放学了,大家得手牵手一起走。” 宁非有些失望的问他,“那你牵过很多人吗?” “嗯……”林趯翻着眼睛想了想,然后一个一个的名字都从嘴里蹦了出来,“我牵过小白,牵过小灰,还牵过小粉。” “你牵过这么多人?!这多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啊?!” 林趯的嘴角开始向下撇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是我起的。” “你起的?”宁非有些糊涂了,“你给别人乱取外号?” “没有,没有!”林趯着急挥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因为被宁非紧紧拉住而没能抬起,林趯没有发现,“我没给它们乱取外号。小白是白色熊玩偶,小灰是灰色小狗玩偶,小粉是粉兔子玩偶。” 宁非松了口气,“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林趯这么问,宁非立马刹住了话头,转而问他,“你干嘛都牵着玩偶呢?” “因为……”林趯有些委屈的撅起了嘴,低头就要把手指往嘴里咬,宁非伸手拍开了他的手,“别一心虚就咬手指,脏。还有因为什么?你快说啊,别每次话只说一半,急死人了。” “因为没有小朋友愿意和我拉手放学,他们笑我口齿不清,反应迟钝,笑我笨,笑我是胖子,说我的手老出汗。明明我手干净的很,可他们都这么说我,我只有偷偷带了洗手液在身边随时洗手,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没人愿意和我手拉手。老师没办法,所以才让我牵着玩偶。” 宁非后悔刚刚自己对林趯的逼问了,他扯了扯林越的手,“现在我拉你了。我们走吧。你的手干净的很!” 林趯又咧嘴冲他笑,“嗯!宁非,我就知道你很好的。” “叫宁非哥哥!!!我大你四岁呢!!!” “宁非,你明天会来音乐教室了吧?” “我说了要叫我宁非哥哥!” “宁非,我明天还会带芒果干给你吃的,妈妈还有一包准备送给遥遥的,我偷偷拿给你吃。” “都说要叫我宁非哥哥了!” 林趯自说自话满不在意的晃着宁非的手,高高兴兴的走在路上,“宁非,你明天可得开始认真教我弹琴了。” “是宁非哥哥……”宁非的声音渐渐矮了,看着林趯高兴的样子,他无谓的坚持也就随风去了,“今天就算了,明天得叫我宁非哥哥了。” 林趯充耳不闻,略微走在宁非前头一点,宁非只要慢一点他就拉一把,玩闹的拉拽着的两人像是在拔河。林趯笑着仰头望天,“宁非,你看今天的天可真蓝。” 宁非抬头看了看天,穿巷的风迎面温柔的扑过来,轻轻撩起了他的头发,林趯回过头来就看见翘着嘴角笑着的宁非,他听见宁非说,“是,天很蓝,我长到现在从没有看见过这样蓝的天。” 林趯笑了笑,学着爸爸平常说教自己的样子,“你才多大啊。”林趯扭回头,拉了拉宁非的胳膊往前走,“我们还没长大,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宁非被林趯拉着往前走,就快要走出这条巷子了,他盯着林趯的后脑勺说着,“可我觉得不用长大,现在这样也挺好。” “你说什么?”林趯回过头来看着宁非问。 “没,没什么。快走吧,马上就到下课时间了。” “哦哦哦!那我们得快点了!” 林趯牵着宁非走到音乐中心门口的时候,刚好离下课还差一刻钟。林趯松了口气,转头看着宁非,“还好我们走得快呢。” 宁非的眼睫垂了垂,低头看着林趯的小胖手拉着自己的手,“我倒是希望别走的这么快。” “你说什么?嘶——”林趯话说一半突然倒吸一口气。宁非抓住他的肩膀问,“怎么了?肚子又痛了?” 林趯皱眉的一点头。宁非有些着急起来,“我看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没事的,宁非。啊嘶——,可能是拉肚子吧。” “你看你疼的嘴角直抽抽。还是去医院吧。”宁非转身背对着林越蹲下,就想把人背去医院。 “我妈就快要来了。” “那……”宁非看着林趯笑嘻嘻的脸,突然有些舍不得这么快就和他分开。 “那我们明天见。”林趯大大咧咧的说着,毫不在意宁非此刻看起来有些失落的脸,“我看到我妈的车了!”林趯说着下了台阶就往外走,留宁非一个人站在音乐中心的大门口。 宁非站在原地看林趯下台阶的背影,出口喊了他,“林趯。” “嗯?”林趯停住,回身抬头看着宁非。 宁非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只是看着林趯离他远了的背影,有些舍不得,很舍不得。 林趯没催着他问喊住自己究竟有什么事,只是安静看着他。宁非垂了垂眸,最后也只说着,“我们明天见。” “好。”林趯对着宁非笑了笑,“我们明天见。” 宁非站在音乐中心的大门口,一直目送着林趯上了车,哪怕赶上了下课的节点,人潮从培训中心里涌了出来,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大门口看着,偶尔被人推了背撞了肩,可他都不在意。看着林趯上了的那辆车开出去之后,宁非这才收回了目光,低头站着,他被后头冲出来的人撞的差点摔到台阶下面去,可宁非一点都不在意,低着头小声说着,“原来我这么喜欢你。” “看什么呢?沐沐?” 林趯在后座上扒着车椅,够长了脖子,透过窗玻璃去看外面。车越开越远,他再也看不到音乐中心高高的台阶上站着的那个身影。林趯突然松口气的回身在后座上老实坐好。林慕没听到林趯的回答,拨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今天有些反常话很少的林趯一眼。 这一看,林慕的脸上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沐沐,你今天脸色怎么这么糟糕?你一直捂着肚子干嘛?肚子痛吗?” “嗯,有一点,好像是吃坏东西了。”林趯抿了抿嘴,躺在了座椅上,“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沐沐,要不妈妈带你去看看?你从小就有肚子痛的毛病,妈妈很担心的啊。”林慕没听到回答,她以为林趯是抗拒去医院所以才不回答的,“沐沐,你要是不想去医院,妈妈可以喊医生过来给你看看的,就在家里给医生检查检查好不好?” 还是没人回答,林慕觉得有些奇怪的从后视镜里看了后座一眼,就看见林趯惨白着一张脸,皱着脸捂着肚子整个人都蜷了起来。 车急刹在路边,林慕匆忙解了安全带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后门处。她摸了摸林趯汗湿的头发,着急问着,“沐沐,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林趯没能回答,只是捂着肚子蜷在后座上,看着像是晕了过去。林慕不敢随意伸手摇他,叫了两声,林趯看着没有任何反应之后,她着急打电话喊了救护车。 “我们明天见。” 宁非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些心情好的回味着这句话,“明天见?”宁非念着这句话,笑了笑。他从没因为谁有过期待,对妈妈没有,反正她也经常不来开家长会,对爸爸也没有,反正自己的家不过是他的中转站。可宁非现在有了,他有林趯会对自己笑,由衷的称赞自己,会早早在教室等着,会和自己道别说“明天见。” 宁非停了停脚步,夏天的夜晚总是来得迟,天还亮着,可月亮就已经起了,宁非对着白日月光,笑着自言自语,“那我明天和他做什么好呢?是得好好教他弹琴了。他的手很胖,有些张不开,得手把手的教着弹。”想到这里,宁非的笑容更盛了,他抬脚继续往家走,“他说明天还会带芒果干过来,礼尚往来我也该带点吃的给他。家里好像还有一盒瑞士的巧克力。” 宁非犹豫了一下,他已经走到了电梯前,对着紧闭的电梯门一叹气,“送巧克力会不会有点太那什么了?”宁非撇了撇嘴角,“他会不会因为自己送巧克力而胡思乱想呢?”宁非鼓了鼓脸颊,伸手摁了电梯,“不过家里就剩这个了,对啊,他要是想多了,就说是因为我家里只有这个就好了。” 电梯“叮”一下停在了一楼,宁非看着在自己面前打开的电梯门,正好对上了电梯墙,里头映出了他思虑的脸。宁非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真是想多了,那可是林趯,脑袋有够迟钝的林趯。我估计他明天一看见吃的,就只会咧着嘴笑着说,‘宁非,你真好’。” 宁非走进了电梯里,被自己学林趯口气说话的声音给逗到,他想起林趯说来说去只有这一句,不过还真是让人受用。宁非笑着伸手摁下了楼层,看着电梯上跳的数字,撑着下巴想,“他还爱说什么?对了,他还爱说,’宁非,你可真厉害’。” 同样的,这句话也很让宁非受用。电梯到了,宁非出了电梯,走路都带着轻快,他头一次这么高高兴兴的回家。也头一次终于拿出了孩子的顽皮心性蹦跳着到了自己的家门前,伸手摁下了密码锁,边按密码边还自言自语着,“如果明天早点见到他就好了。” 门被一点点打开,宁非笑着的脸僵住,因为他看见屋里一片狼藉,客厅定制的玻璃橱柜以及花瓶茶具都被打碎在地。她妈就在那一堆狼藉里坐着,骂骂咧咧的,“妈的,都是什么人,识不识货,那茶具英国来的,专供皇家的呢。”骂完又低头重复的去摁着手机,“接电话!快接电话!我都要死了,还不接电话!” 手机被砸到宁非的脚边,眼看着要崩溃的女人,因为救命稻草的出现,脸上又明朗起来。宁非站在原地看着他妈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捡起手机到他面前,攥紧了他的胳膊,睁圆了一双眼,说着,“好孩子,快打电话给你爸爸。” 宁非淡淡看了一眼攥着自己的人,他被攥的有些痛了,可奇怪的是明明感觉的到,心里却没什么波澜,他问面前的女人,“我为什么要打?” “啪”的一声,宁非挨了一记清脆的耳光。 “我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他妈歇斯底里的冲着他吼,捏着他的胳膊使劲儿的摇,“你打个电话给他怎么了?叫他爸爸,给他唱歌,告诉他自己很听话,让他来看一看你。或者,他不来也没关系,你只要和他说,妈妈的赌债得还了,有人砸上门了,就说你害怕,求求他。” “我不要!我不要这么下贱!” “啪!”又一记耳光下来了。 宁非捂着脸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女人贴着亮闪钻片的尖指甲刚好指上了他的鼻子,“下贱?你说下贱?!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下贱!你就是我这么个下贱女人生的!要不是他不接我电话,我还用得着你?” 宁非的心颤了颤,缓缓放下了捂着脸的手,“那你就别要我了吧。” “不行,你必须在我身边!你是我唯一的筹码,是我唯一可以去和宁家讲价的条件!” 宁非看着那双指甲被修的笔尖的手过来要抓着自己的手腕,他咬着牙用力推开了面前不可理喻的女人,“他不在乎你!也不在乎我!你不是他在外面唯一的女人,我或许也不是他养在外面唯一的儿子,他有名正言顺的家庭,有作为继承人的长子!那才是他亲情倾注的对象,不是我!不是我!” 宁非推倒了自己的妈妈,转身要冲出这间屋子,走到门前顿了顿,回头继续往屋里走。 被推倒在地的人崴了脚,坐在地上揉着脚腕,她看见宁非要走,正要着急开口阻拦他的离开,谁知道宁非又突然掉头回来了。宁非的妈妈看着掉头回来的宁非松了口气,揉着脚腕想,终究是个孩子,再怎么叛逆都还是个孩子,外面天已经黑了,他一个没有去处的孩子肯定是不敢随意离开的。 刚放下心来,宁非却怀揣着东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宁非!宁非!你给我回来!” 宁非关上了门,把声音都关在门后。他跑得很快,没有等电梯,直接从楼梯跑下去了,等一口气跑到了楼下,宁非才喘着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月光和他回来时看到的不同,那时候天还亮着,月光柔和,和对面半边天的彩霞比或许是逊色了些,可宁非看来却觉得它更好看,因为那月亮像林趯圆嘟嘟的脸,月亮周围的一圈晕,像林趯笑时展开的酒窝。 可是现在,宁非看着黑夜里的那一轮圆月散着冷光,让人看了不禁打个哆嗦,从心里冷了起来。宁非低了头,从衣服拿出那一盒巧克力,喃喃念着,“林趯。” 没人出来追他,因为没人在意他,除了林趯,从没有人认真对待自己。宁非想了想,实在无处可去又重新回到了音乐中心。回去的时候,看门的大爷已经拿着链条锁绕在两扇玻璃门的把手上了。宁非抱着铁盒躲在音乐中心前的柱子后面,看着大爷兜着一圈钥匙哼着小曲走了,他才从柱子后面出来,上前贴着玻璃门往里看了看。 里头漆黑一片,宁非转身贴着玻璃门坐在了地上。肚子咕噜响了两声,宁非低头看着不停叫着的肚子,也看到了怀里的铁盒。他咽了咽口水抱着手臂往里缩了缩,“这巧克力很贵,他看见了会高兴的。” 这是宁非第一次在外过夜,也是第一次露宿街头,可他并不害怕,因为他想着明天林趯或许会到的很早,他每次来的时候林趯都已经蹲在了教室门口等他。他想看看林趯惊奇的脸,惊奇自己在他前面到了,等着他,然后自己会在他惊奇的那一瞬把藏好的巧克力拿出来,之后林趯就会高兴的大叫着,“宁非,你真好!” 想到这里,宁非对一个人在外过夜也就不觉得有多害怕了。他抬头看了看天,夜里的月亮正圆,他想或许今天是十五,所以才这么圆,“如果林趯也在看月亮就好了。” 凌晨,林趯从手术室被推回病房的时候短暂的醒了一下,麻药的效力还没过去,他脑袋有些昏沉弄不清状况,就只听到妈妈焦急的问着医生什么注意事项。高级病房的条件很好,只是在他入住之前似乎很少有人住过,窗帘没拉上。 林趯迷糊的从病床上睁开眼的时候,刚好看到窗外那一轮圆月,他看着月亮想,今天是十五吗?为什么月亮这么圆?然后他就听到了医生和妈妈说着,“内脏损伤是得住院观察。” “不行啊。”林趯张嘴说话的声音微弱的很,没有人注意到,事实上他只是微微动了动唇,并没有发声,只是他觉得自己正用力发出着声音,“明天,宁非还在等我给他尝芒果干呢。”林趯抵不住麻药的效力,闭上眼昏睡了过去。 “喂,喂,小朋友,你怎么在这儿睡呢?” 宁非睁了眼,是来开门的门卫大爷推醒了他,“在这儿睡可别生病了。” “我来这儿上课,来早了。” “哟,那你来得可够早,比平常那个小胖子来得还早。” “小胖子?”宁非立马从地上起了身,“大爷,你今天看到他来了吗?” “还没呢。说来也奇怪,他平时都是我一开门他就到了,今天怎么还没来呢?” 宁非摸了摸怀里的铁盒,扭头往音乐中心门口的停车场看了看,没有看到昨天来接林趯的那辆车,“他今天晚了啊。” “好了,我开门了你也进来吧,别在门口呆着了,一会儿送孩子来学琴的家长就都要到了。” 宁非回了神,拢了拢怀里的盒装巧克力。进了教室关上门,宁非却没有坐到钢琴前,而是挨着门板听外面的动静,“林趯你个臭胖子,等你来了,我肯定要说你迟到!” 话音刚落,宁非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他以为是林趯来了,欣喜的一开门,路过的一对母子回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宁非尴尬的低头要把门关上,门还没关好就听到刚刚那一对母子的对话。 “那孩子谁啊?” “哦,那个人啊叫宁非,自己单独一个教室,孤僻的很,从不出来和我们玩。听说很厉害,原先有老师教的,后来老师都教完了,他就成天来这里自己练。” “哟,这里上课可是按时计费的,他一个人还单独一个教室,他父母可真够舍得花钱栽培他的啊。唉,我们家文文没赶上好父母,妈妈只能让你来这儿学半天的琴。” “没关系的妈妈,文文可以自己在家练,妈妈别不开心哦。” “还是我们家文文懂事,在家练琴就算了,邻居的耳塞都换了几个了。” “妈妈!” 宁非听着外面的对话,叹了口气,“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们不是真的用心在栽培我,只不过是闲得无聊。你看,我出来一个晚上了,都没人来找我。”说到这里,宁非抬头看了看外面的走道,“林趯,你怎么也不来了?” 外面有拿着教案的老师经过,宁非慌张开了门喊住他,“老师?!” “什么事?”老师停住回头看了一眼挨着门的宁非,这不是他带的学生,可他知道宁非,有天赋的人总是容易被人知道。 “那个……基础班的林趯今天没来吗?”宁非怕老师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哪一个又添了一句,“就那个白白的,矮矮的,脸圆嘟嘟,嘴也嘟嘟的,看着有点可爱的那个小胖子。” “哦,那个小笨蛋啊。” 宁非抬眼瞪了无心说话的老师一眼。只不过随意那么一说,却遭来狠狠的一眼,老师后脊梁一冷,咽咽口水,收回刚刚的无心,老实告诉宁非,“林趯他家长今天打过电话来请假,说是住院了。” “住院?他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住院!”宁非着急往前跨上两步走到老师面前来,就差没揪上老师的衣领了。 老师被突然从门边冲出来的宁非,吓得后退两步,“不知道啊,只说住院了就准假了。” 宁非愣在原地,怀疑林趯住院是昨天被那个流氓踹一脚的缘故。他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教室,从钢琴上拿起了那盒巧克力又往教室外跑。 “唉——,你去哪儿?” 宁非没理背后的喊叫,他只着急赶着去医院,去见林趯。宁非抱着一盒巧克力跑到马路上,摸摸口袋才发现自己没带多少零钱出来,不够他打车去医院的。那坐公交吗?宁非看了看路边的公交站台,只看了一眼,当下便决定自己要跑过去! 第13章 林趯正撅着嘴坐在病床上,林慕正赔着笑脸哄着他,“沐沐乖,来张嘴,把这碗米汤喝完好不好?医生说了,你最近只能摄入些流食。” 林趯瞥了一眼碗,嘴仍旧撅得老高,“不想喝,没味道。” “那你一会儿肚子饿了怎么办?” “可是我……”林趯还要和他妈据理力争,余光扫到门口觉得自己好像看见有人躲在那里,“宁非?” 林慕顺着林趯的目光往外看,“你说谁?有人在外面吗?”林慕说着就要起身,林趯看到门边露出的那双脚了,在他妈起身的时候,那双脚飞快的缩了回去。 “妈!”林趯连忙喊住了林慕。 “嗯?”林慕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那个……”林趯抓着耳朵,还没想好借口,只知道躲在门口的人大概是不想被人发现的。林趯抓耳挠腮搜肠刮肚的想着,最后目光落在了那碗米汤上,林趯叹口气,垂下了抓着耳朵的手,“我饿了,你喂我吧。” “这就对了。我们沐沐还是懂事的。”林慕露出了欣慰的笑脸重又坐回了床边,托着碗底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林趯喝米汤。林趯心不在焉的喝着米汤,目光却直往门边瞟,他想着宁非为什么不进来?他还在那里吗? 好不容易喝完了米汤,林慕正起身站在床头柜前收拾着保温桶。林趯看着门,很想下床去看看门口有没有人了。刚一掀开被子,林慕立马转身过来压住他的被角,表情严厉,语气严肃的问着他,“沐沐,你想干什么?” “啊?”林趯紧张抿了抿唇,“我想上厕所。” 林慕弯腰下去从床底拿出了尿壶,“妈妈帮你在床上解决,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乱走动。小心伤口裂开。” 林趯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尿壶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跳,他的目光又飘向了房门。林慕觉得奇怪,看着房门口问他,“你老盯着房门口干什么呢?门口有人吗?” 林趯眼看林慕又要往房门口走,一把拉住了她,“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爸爸一会儿来不来看我。” 林慕慈爱的摸上林趯的头顶,“沐沐是想爸爸了吗?爸爸在公司忙完了会过来看你的。” “那妈妈你怎么还在这儿?” “妈妈得照顾沐沐啊。不能让沐沐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林趯看着房门语气听着有些着急,“可是你请了一个保姆姐姐还有一个护工大爷来照顾我了。妈妈你还是去公司帮爸爸吧。你不是说爸爸是榆木脑袋只会画图纸,不会管理公司的吗?你不在爸爸身边,爸爸肯定应付不来的。” “沐沐还真是懂事了啊。”林慕摸着他的脑袋,一叹气,“可你昨晚刚动了手术出来,妈妈实在不放心你啊。” “我没事的!医生不是也说了……” 林趯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给打断,林慕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随即锁紧,她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林趯,想想还是接起了电话,“喂?工程预算不是早就出了吗?什么?财务不给批?你是不是前后做的不一样?林总监呢?他干嘛去了?锁在办公室里研究设计图?”林慕深深叹了口气,林趯悄悄伸手过来拉了拉她的手,认真的告诉她,“妈妈,你回公司吧。医生说我没事,不是还有保姆姐姐在吗?” “可是……” 林趯指了指电话,小声说着,“可是我感觉电话里的人更着急,更需要你啊。” 林慕坐在床边给林趯掖了掖被角,“可在妈妈心里,沐沐才是最重要的。” “那爸爸呢?”林趯小声说着拿手指了指手机,“爸爸一定应付不来的。” 林慕低头看了看手机,心里有些犹豫起来。林趯对着她展开一个笑,好让她放心,“妈妈,你去吧。我会好好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的,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把事情处理好回来陪我的。” “那……”林慕伸手刮了刮林趯胖嘟嘟的脸颊,“那妈妈就去一下下,很快回来?” “嗯!”林趯用力点着头,目送着林慕 走出了病房。等人一走,他就掀开被子,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小心的下床来,从床沿扶到墙面,挪着小步艰难的走到了房门口。林趯扶着门框,探出头去,左右挑头看了看,“宁非?是你吗?你还在吗?” 他叫了两声,没听到人回答,有些泄气的捂着伤口转身打算回到床上去,刚一转身就听到背后响起了宁非的声音,“不是说医生不让你乱动的吗?” “宁非!”林趯惊喜的转身过来,一不小心扯痛了伤口,倒吸一口气弯腰捂住了肚子。 宁非见了立马上前来扶住了林趯,担心的问着,“你没事吧?我扶你回床上躺着吧。” 林趯摇了摇头,“我没事。”他抬头看着宁非,惊讶的叫出声来,“宁非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 宁非避开了他的眼神,有些无所谓的说着,“没什么,外面有些热,我走过来流了些汗就去厕所洗了把脸。” “难怪我刚刚没在外面看见你呢,原来是去厕所了。”林趯被宁非托着胳膊,一步一步的又往床边挪,等上了床,林趯看着给自己盖被子的宁非问,“你刚刚为什么躲在门口不进来呢?我妈人很好的。” 宁非掖着被角的手顿了顿,“因为我自责,感觉没有颜面见你的家长。你受伤说到底还是因为我。” “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的缘故,是我自己要冲出去的,是我莽撞,你不用自责的!”林趯连忙起身拉住宁非的手解释着。话一说完脸又皱了皱,宁非见了语气着急的让他快躺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可千万别再乱动了!” 林趯躺下对着宁非笑了笑,问他,“你怎么知道来医院找我的?” “我今早等……看你没来学琴,还以为你耍赖不来了呢,就顺口找老师问了问你为什么没来。” “就这样?” “嗯。”宁非点了点头,再抬头看到林趯亮着的那双眼突然有些底气不足起来,“还有啊,你明明说好带芒果干我吃的。你居然没来!” “对哦。”林趯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撅起了嘴,“可是我现在不能去练琴了,也不能给你带芒果干了。这可怎么办呢?” 宁非看着躺在床上泄气了的林趯,心里有些不忍起来,他明明不是要这样的,他明明不想让林趯变成现在这样的,可林趯终究因为自己躺在了病床上。 林趯看着天花板,越想越觉得情况糟糕,好不容易宁非才答应下来教自己弹琴的,可现在自己偏偏变成了这样,暑假可就快要过去了啊。想到这里林趯情不自禁叹了老长一口气。 “你不能来学琴我可以过来。” 林趯听到宁非这么说有惊喜的想坐起身来,还好宁非眼疾手快压住了他的被子,“你好好躺着别动!”宁非看林趯老实了,才从怀里掏出了那一盒巧克力,“你不能给我吃的,也可以换我给你。” “这是什么?”林趯躺在床上看着宁非从怀里掏出了一盒包装精致的东西,眼睛都亮了起来。 宁非看着眼睛亮起的林趯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这是巧克力,瑞士来的,我特地从家拿过来的。”宁非边说边掀开了铁盒,就等着林越对自己说一句,“宁非,你真好。” 抱着对那一句话的期待,宁非的笑容更盛,只是打开铁盒的瞬间,宁非的笑陡然消失了,因为里头的巧克力化了。 林趯看到宁非反常的模样,撑起点身子去看盒子里的状况。 宁非低头看着盒子里融成一滩的巧克力,他知道天气热,可因为想给林趯所以才小心的把这一盒巧克力藏在了怀里,他知道天气热,因为急着要见林趯,所以一路狂奔过来却忘了考虑巧克力会融这件事。宁非看着这一盒化了的巧克力,突然懊恼了起来,想到因为自己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林趯,还有昨晚家里的一塌糊涂,以及现在手里化成水的巧克力,宁非觉得自己非常的糟糕,没有一件事是自己能做好的。 有手伸到了宁非面前,还是那只胖乎乎的小圆手。宁非看见伸过来的手,抬头去看林趯。林趯冲咧嘴他笑了笑,然后用食指沾了融化的巧克力送到自己嘴里。林越吮了吮指头,一咧嘴笑着冲宁非说,“真好吃,刚好医生要我吃流食。” 宁非面对林趯的笑愣住了,林趯又伸手过来沾了一指头巧克力正要往自己嘴里送,抬头看见发呆的宁非,他想了想伸着指头戳了戳宁非的嘴唇,“真的很好吃,宁非你要尝尝吗?” 宁非仍是呆愣的看着林趯,林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躲开他直勾勾的眼神,低头看到自己沾上巧克力的指头,林趯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刚刚含过,宁非觉得这样有点脏了吧。林趯这样想着刚要收回自己的手,宁非却突然低头吮住了他的指头。 这次换林趯愣住了,他明显感受到了宁非口里的热度,粗糙的舌头绕过他的指腹,林趯觉得自己被宁非带的热了起来,然后心突然咚咚跳了起来,像揣着只兔子。林趯想不通怎么心跳猛然快了,他自言自语着,“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宁非松开了嘴,擦了擦嘴角却不敢去直视一脸单纯的林趯。 林趯摇了摇头,没把后面的话问出口,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另一只手悄悄摸上了自己的心口。林趯觉得自己果然和别人说的一样不太聪明,甚至连自己都搞不懂了,他为什么刚刚心跳那样快?林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生病了,不然他不知道该怎样接受此刻的混乱. 宁非抱着铁盒坐在床边,不敢回头去看林趯,林越躺在床上举着一根手指,呆呆望着天花板也没有去看宁非。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巧克力,还吃吗?”宁非尝试着打破房里的沉默。 林趯眯着眼仔细看着自己的那根手指头,“不吃了吧。”他怕自己再吃,一会儿心该跳出来了。林趯盯着自己的指头想,宁非是不是和给自己扎针的护士姐姐一样,护士姐姐一扎针,林趯就吓得心“砰砰”跳起来,宁非一咬自己的手指头,自己的心就和被扎了针一样。难道宁非有着和护士姐姐一样的特异功能?林趯想着又扭头去看宁非。 宁非心虚的低头看着腿上摆着的巧克力盒,他刚刚一时头脑发热张嘴就咬下去了,可仔细想想是林趯先伸着手指头送到他面前的。会不会,林趯其实对自己……宁非有些不确定的扭过头去想偷偷瞄一眼背后躺在床上的林趯。谁知道这一回头,俩人的视线刚好对上了。 对上视线的俩人又飞快的别过头去,都心照不宣的捂紧了自己的胸口。 “你以后可别再这样了。” 林趯看了看坐在床边的宁非的背影,“我知道了,我不该拿手指去喂你的,太脏了。” “不是这样。”宁非低垂着脸,手指不停抠着摆在自己腿上的巧克力盒,只怕自己被人看出了脸红,“我的意思是你对别人别这样做。” 林趯歪了歪头,有些没反应过来宁非的话,不对别人这样做的意思是只可以对宁非这样做吗?林趯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想的不对,明明宁非看见自己咬手指的时候都会嫌脏的,林趯觉得宁非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宁非没听到回答,着急是不是自己说话太直白的吓着了林趯。可他不敢回头看林趯的表情来确认,最后有些气馁的塌下肩膀丢下一句,“那我走了啊。” 林趯看宁非要走,急忙撑起身子抓住了宁非的手腕。宁非还是下意识的回头了,一回头对上林趯的那双眼睛就躲闪不及,生怕被林趯那一双明亮的像探照灯的眼,直接把自己心底的那点想法都看得一干二净了。 “别走。” “那我不走,留在这里干嘛?” 林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拉住了宁非,可他想让宁非多呆一会儿的心情是恳切的。听到宁非这么问,林趯着急的扭头看着四周,想找一个话题出来,“你可以留在这里陪我搭乐高。” “乐高?”宁非跟着林越一起四处去看,“哪里有乐高?” 林趯越来越着急,心里只埋怨爸爸为什么没有把自己的乐高送过来,“那……那你……对了!你得留下来教我弹钢琴?” “钢琴?那钢琴又在哪里?” “医院后面有个小礼堂,那里有个老钢琴,我们去那里,你教我弹钢琴。”林趯说着就要掀被子。 宁非上来摁住了被子不让他动,他看着林趯一叹气,“你好好躺着,我就这样教你。” “这样?”林趯看了看自己的病床,“教我?” “嗯。”宁非点了点头,说着,“你把手伸出来。” 林趯将信将疑的伸出了双手。宁非看着他的厚厚的掌背笑了笑,“手心朝我。” 林趯翻了下手,宁非伸手先是给林趯捏了捏掌心,林趯被挠着了手心,痒得笑了两声,“哈哈哈哈,好痒啊。” 宁非抓紧了林趯的手没让他往回缩,“别动!” “哦。”林趯被宁非喝了这一声之后,闭紧了嘴。宁非抬头看见嘴巴紧闭的林越,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一个没注意又出口吼了他,“刚刚我不是有意吼你的。” “我知道啊。你从来都是这样,只不过……” 只不过这次为什么特地和我解释了呢?林趯想不通的地方越来越多。 “我在你眼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形象吗?”宁非现在后悔了,后悔之前都那样凶巴巴的对待林趯了。 “不是!不是!”林趯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那……”宁非摁了摁林趯的掌心,“那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林趯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宁非歪着头想了想,越想越不明白,只觉得自己终于知道课本上一团乱麻是什么意思了,就是现在自己的心情。 林趯想不明白也说不明白,他只有转移着话题,“不是说要教我弹琴的吗,可你总在捏我的手心。” 宁非收回了手,“先帮你拉伸一下手指嘛。” “接下来呢?” 宁非掰响了手指,深呼吸一下,林趯看着也跟着他一起变得紧张了起来。宁非的拇指点上了林趯的拇指,当成琴键来弹,嘴里轻轻唱着,“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唱完这一句,宁非停下看着林趯说,“第一句是1155665,左手弹135的和弦。后面是……” “等一下,我记不住!”林趯着急喊着。 宁非无奈停下了,“你个小笨蛋,小星星你都记不住。” 林趯扁了嘴,“你干嘛叫我小笨蛋啊。” 宁非曲起食指敲一下林趯的额头,看林趯委屈捂着额头的样子,宁非叹叹气又伸手给他揉,“你不喜欢别人这么叫那就认真点学。学那么久都不会,明明就是自己没上心。” “我两只手跟不上,右手弹了左手就慢了。” “还不是你手胖张不开。”宁非握住了林趯的手翻转过来,让林趯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上,“我们一句一句练吧。你先练熟第一句。其实没那么难的。” “可我又不像你,一教就会。” 宁非垂下了眸,“哪里有什么一教就会,又怎么会有绝对音感这种东西。不过88个键,谱子背得熟了,手练得久了,该在哪里就都知道了。和弦也不过就那几种。” 林趯捻着宁非的指头,摸出他无名指上的茧,突然有些无地自容起来,宁非确实很用功刻苦,可自己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只是羡慕宁非有天赐的才华,夸赞他天赋的同时也忽略了他的努力。 “宁非,我一直觉得你很厉害,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 宁非抬头看着林趯,由衷笑了笑,“别以为拍我马屁,我就会放过你了啊。快点练。” 林趯跟着他一块儿笑,手背不自然的弓成一个爪罩着宁非的手,指头别扭又僵硬的点在了宁非的手指上。宁非翻手上来打了林趯的手背一下,林趯收回了手,不停擦着自己的手背,“你打我手干什么?” “弹错了。” “我只是没张开!我知道该弹哪个的,手指够不到而已!”林趯理直气壮为自己辩解,宁非看他一眼不和他计较,低头说着,“继续。” 林趯揉着手背撅着嘴用力张了张手,低头小心的继续弹上了宁非的手指。 “啪”,病房里又想起了打手声,宁非气急败坏的喊,“是拉啊,是拉!不是嗦!” 林趯委屈的为自己解释着,“可是你右手只有五根手指,左手也五根。左手还得加和弦,我怎么来得及换啊。” “继续!”宁非生气的喊着。 “哼啊~”林趯发出了哀嚎。 病房里一个下午不是打手的声音就是林趯哼哼唧唧的声音,偶尔还有宁非生气的喊叫,开始时宁非的声音听着很是生气,后面音量倒是渐渐小了,不是林趯练得熟了错犯少了,而是宁非渐渐有些听不得林趯被打之后发出的那一声哼唧了 有些听不得却又很想听。宁非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有了这种矛盾的心情,只是林趯哼哼那一下的时候,宁非就会偷偷撩起眼皮看一眼撅嘴的林趯,然后嘴角不自觉的跟着翘了翘。 “哼嗯~”林趯又一次被打手之后,揉着自己的手背撅嘴嘟囔着,“我感觉你不是来教我弹琴的,你是专门找机会打我手的。” 宁非收了手,看一眼正揉着手背的林趯,“是你自己弹的太糟糕怎么还怨我?” 林趯撇了撇嘴角,“不过你后来打我打轻了,也没冲我吼了。应该是我后面弹的也挺好了吧。”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还不是因为我得护着嗓子,不然我肯定得哑了。”宁非话说得太急了,为了掩饰住自己的口是心非。 “这样啊。”林趯有些气馁的靠上了床头。 “不过……”宁非看他这样又突然来了些不忍心,不忍心看林趯垂头丧气的样子,“不过你后面确实弹的比前面好。” “我就说嘛!哎哟……”林趯被宁非这么一夸,有些忘乎所以从床上直起了身,结果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直哎呦叫唤。 宁非看他叫唤伸手想给他检查,又怕自己手上没个轻重再碰到他哪里扯到他哪里,伸出来的手一时进退两难起来,最后只能着急问着,“你怎么样?没事吧?要不要紧?不然我帮你喊医生过来?” 宁非一连出口几个疑问句,林趯疼的抓住伸出在半空进退两难的手,宁非愣了愣,整条手臂突然像触电一样,电流从手心来直击心脏,明明刚刚拿自己的手给他当琴键弹都没有这样的感觉的。 林趯缓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宁非,对他咧出一个笑,“我没事,可能是扯着了。” 宁非看着林趯抬头对最自己露出一个笑,脑子突然回神飞快抽回了自己的手。 因为宁非的突然动作,林趯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大概是自己的手脏了些,所以宁非才那样大反应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林趯心里这样想,手顺势就在自己穿的病号服上擦了擦。 “那我就先回去了。” 听到宁非突然的告别,林趯停下了狠狠擦着病号服的手,着急喊住已经从床边起身的宁非,“宁非!” 宁非顿了顿脚,还没回头去看就听见林趯问,“你明天还来吗?” “我明天就……” 宁非原想说明天就不来了,等林趯好了再去音乐中心上课的时候自己再好好教他。可他转头看见林趯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宁非想了想音乐中心那间空荡荡的教室,一直以来就只有自己枯燥的坐在那里练琴练声,又想到了自己的家,毫无任何意义可言的家。最后宁非还是改口了,“我明天还来。” 林趯听了这才放心的往下躺。宁非看他别扭的躺在床上挪了挪身体,帮他把床背往下摇了摇,又走到床头来托起他的脑袋摆好了枕头。 林趯的心又突突跳了起来,很奇怪,他觉得这次是因为宁非离自己太近了,宁非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俯身下来另一手绕过他的脖子去拨枕头。宁非俯身帮他把枕头摆好的时候,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林趯就贴在他的胸口,轻轻一呼吸能闻到宁非身上的味道,宁非流过汗,可闻起来没有很酸,倒有点像外公常捧在手里的荞麦茶的味道,这和平时皱起眉头看着就很凶的宁非很不像,可和现在动作温柔的宁非很相配。林趯的心又突突跳了两下,然后他屏住了呼吸。 “那我走了啊。”宁非给他摆好了枕头,看了一眼平躺着的林趯眼神立马避开来。 林趯也是,看了一眼宁非眼皮翻一下又立马盯着了天花板,“嗯。”林趯的声音有些闷,因为他还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呼气。他躺在床上听着宁非的脚步声,终于憋不住呼出了一口气,眼睛也不自觉的去追已经走到房门口的宁非的身影。 “宁非。”林趯不明白自己这时候为什么又叫住了宁非,只是他的名字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宁非转身过来看着林趯,现在他们之间有了距离,宁非的眼睛终于不会因为太近的直视林趯而不安的转动,距离给了他很好的掩护,他就这么定定看着躺在病床上叫住自己的林趯。 “那我们……”林趯看着宁非,脑子里还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突然叫住了宁非。他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玩伴,现在终于有了,陪了自己一天突然分别,所以才十分的舍不得,就和假期来找自己玩的表妹一样,每次假期结束表妹从他家走的时候,都哭着拉着林趯的袖子大喊着自己的名字说着舍不得。 宁非站在原地扭着身子看着林趯,他没有催林趯到底要说什么,离得近的时候宁非有些害怕,害怕林趯看着自己冲自己笑的时候,自己心里那种麻麻的感觉,可是离得太远见不到人的时候,宁非又很想立马见到林趯。现在的距离刚刚好,宁非不会因为林趯离的太近而心跳过快,也不会因为离得太远而内心惶惶。现在不远不近,他刚好能看到林趯的脸,是恰当的距离,所以宁非没有催他,只想着如果像这样再站一会儿也挺好。 林趯觉得自己拖的时间有些太长了,虽然宁非脸上还没浮现出不耐烦,可林趯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尤其宁非正盯着自己的时候。林趯抓了抓自己的耳朵,想来想去只是把道别的话又重复,“那我们明天见。” 宁非笑了笑,“嗯,那我们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出标题了。 第14章 来我家吧 宁非一路笑着走回家,他抬头看了看月亮,月亮隐在没黑透的天里,月晕染上了云,云都看着温柔。宁非站在路边笑着对这样的月亮说,“明天见啊。”然后飞奔起来,划过的风劈开了他的额前的头发,他能闻见路过哪户人家时的栀子花香,宁非追着月亮跑,经过的路灯一盏一盏点亮,快过了宁非,“唰”的一下变成远去的光带,延伸到天边,带着天际透出一点亮,好像明天很快到来,宁非期盼着明天快点来。 “明天见啊。”宁非笑着叫喊着奔跑,看着快过自己一路亮下去的路灯,沿着路长长一条快伸到月亮上去,像是铺开一条长长的地毯,为自己铺出一条无限的路。这样自由又期待的心情都来自林趯。宁非笑着叫喊着仰头看着头顶的路灯,一路跑下去,沿街远去的路灯,一盏又一盏,好像往后日子里有希望。 等他再也跑不动了,宁非这才弯腰停下急促喘了两口气。跑得太急肺有些难受,可宁非却还是笑着,他直起身子吸了吸鼻子,看了看快黑透的天,看了看万家灯火,闻到了各户人家厨房里的烟火气,只是这次,宁非再没觉得孤独,没有因为别人家厨房颠锅炒菜,锅碗叮咚的热闹而觉得自己孤独了。 他在烟火气里走过,这家的西红柿炒鸡蛋,那家的青椒炒肉片。宁非吸着鼻子闻了闻,嘴角始终洋溢着笑。 看到五六岁的孩子吸着娃哈哈蹬着儿童车从自己面前滑过的时候,宁非突然想起林趯的味道。他在托着林趯脑袋俯身下去,帮林趯摆好枕头的时候,刚好闻到了林趯的味道。宁非闻着不知从哪户人家飘出来炒菜味道,闭着眼仔细想了想,林趯是什么味的?好像是牛奶味。 “呃——”宁非闭着眼,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鼻腔里发出了认真思考的长鸣。 不像是那种甜过头的草莓牛奶,更像是牛奶加了蛋黄。 “是牛奶滑蛋!” 爽口清淡,香香嫩嫩的,更重要的是他爱吃的一道菜。 宁非睁开了眼,为自己的发现沾沾自喜,随手摘过了路边矮树上的枝条,拿在手上得意的甩,一路高兴着甩过去擦过低矮灌木丛,一路自言自语着,“林趯是牛奶滑蛋。没错啊,我咬他脸蛋的时候就觉得像。”又突然停了停脚步,看着月亮问,“林趯会觉得我是什么味道的呢?”宁非泄气丢开了手里的树枝,垂头继续往前走,“早知道今天就不跑去医院了,林趯肯定觉得我闻起来臭臭的。” “很像爷爷泡的荞麦茶。”林趯躺在床上看着窗户外的那一轮月亮,笑了笑,“闻起来和平时的宁非不太像。” 那平时的宁非是什么味道的?林趯歪头看着月亮想了想,他有些不记得了,可按照宁非暴躁的脾气来说…… 林趯咧嘴开心笑着,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得意,他看着月亮说,“是跳跳糖。可乐味的跳跳糖!” 撒进嘴里尝着酸不说,还震着舌头麻,一粒粒的糖含在口里蹦个不停。只有含久了,才觉得甜,舍不得一口吞下,用舌头顶着上颚不停的吮。 “沐沐想什么呢?看着这么开心?” “没……没想什么。”林趯被突然问到,有些不好意思的拉着被子盖过了自己的脸。 “怎么妈妈才走了这一会儿,你脸色看起来就好了这么多?”林慕走过来把手里拎着的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子上。 “有……有吗?” 林慕看一眼说话吞吞吐吐的林趯,没有追问只是笑着一摇头,拿着林趯擦洗过后换下的衣服转身又要走,经过窗户时随手拉上了窗帘。 “妈!”林趯大声叫住她。 林慕被他突然这么一喊,惊得抖一下肩膀直拿手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怎么了你?” 林趯对于自己吓到妈妈感到有些抱歉,拉着被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小声说着,“没,没事了。” “怎么了这是,一惊一乍的。”林慕自言自语着拉上了窗帘,林趯盖住自己的小半张脸,在窗帘合起来的那一刹,闷在被子里对着月亮小声说着,“明天见。” “大树,明天见。小花,明天见。猫咪……” “喵呜!” 宁非和所有的花草树木说过了明天见,刚要伸手摸摸路边打盹的野猫,就被那猫龇了一声。宁非悻悻收回了手,“还是林趯可爱些,白白胖胖又听话,才不像你呢!略略略。”宁非扒着眼皮冲那猫做了个鬼脸,转身一溜烟跑了,好像是怕那猫扑上来挠自己一顿。 “我回来了。”宁非因为心情好已经把昨天的不愉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还破天荒的进门大喊了这一句。他以为家里没人来着,还没到爸爸来的日子,妈妈估计也是在外面搓麻将,如果做饭的阿姨在,听到他这一句,说不定会小小惊讶一下。不过阿姨人还不错,宁非想自己这样主动打了招呼,阿姨应该会礼貌性的回自己一句,“你回来了啊,饭我都盖在桌上了。” 阿姨的手艺也不错,爸爸曾有好多次误把阿姨的手艺当成妈妈的,不加吝惜的夸赞了一番。宁非决定今晚好好吃饭,阿姨煲汤是一绝,林趯不能吃饭的话,自己或许可以拜托阿姨煮些南瓜粥,要糯糯甜甜的那种。 “阿姨,你能不能帮我……”宁非关上了门正要喊阿姨帮忙,可转身看到的是和昨天一样的狼藉。宁非差点忘了,忘了自己家里被人砸过。妈妈还是和昨天一样散乱着头发坐在地上,只是和昨天不同的是她没有骂骂咧咧,只是垂头木然坐在地上。 宁非站在玄关往前走了两步,这才看到了那双男人的脚。没有换鞋,那一双停留在妈妈面前的沉闷黑色皮鞋上沾了点灰,好像是匆忙赶来的。 “宁非!”是他妈先发现了回家来的他,着急踉跄的从地上爬起身,张开了手看着像是跑过来抱住自己,可她哭花了妆容,头发蓬乱,宁非看着反倒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给我站住!”宁非看见爸爸一手揪住了妈妈的头发,让打算奔向自己的妈妈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宁非站在原地听到妈妈歇嘶底里的咆哮,他抬头看了看揪着妈妈头发的男人,男人也刚好回头过来看他,样子比往日里还凶狠。宁非惊住了,愣愣说了句,“我回来了。”声音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轻快。 男人看了看宁非,看他站在玄关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有听到,有听到刚刚宁非进门来欢快的那一声,也听到了刚刚平淡的一声,语气里的落差听的明明白白。他看着宁非,看着有些倔的宁非,眉头一锁气势就来,和自己有些相像。男人叹口气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扯倒在地的女人,终于下了决心,再也不能,再也不能把自己的这个儿子交到这样的女人手里。 “宁非,你先进房吧。” 宁非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妈妈,低头绕开了他们,开房门时又转了身,客厅的俩人同时回头来看他。可宁非看的却不是他们,他看的是餐厅里的桌子,想知道阿姨今天做了什么菜,自己可以带些什么给林趯。然而桌上什么都没有,宁非有些失望的进了房,关上房门时听到背后的吵架声。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我的孩子从我身边带走!你没看到他刚刚回头看我的那一眼吗?他那是舍不得我!” “怎么不可以?!他是我宁涛的儿子!你如果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美容逛街,孩子留在你身边也没什么,毕竟家里的那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可你去赌,欠下那么多的赌债,现在人可以上门来砸。等他们知道这里有我宁涛的儿子,他们就会更加不择手段。宁非我一定要带走!” “你也说了你家里的那位不是省油的灯了。你让宁非过去生活岂不是把他推进了水深火热里。我做为母亲会心疼的。求你,求你看见我和他母子一场的情分上,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让宁非留在我身边。” “别拿情分当筹码!生意场上这种东西最廉价!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你不过是怕我带走宁非之后,以后再没了人给你打钱好让你时常去赌!我带走宁非,给你的那笔钱够你还完赌债另外生活了!” “休想!你休想让我和现在的生活说再见!” 宁非关上了门,可却挡不住外头的吵架声。他走到衣柜前翻着柜子抱出衣柜底下的杂物,坐进衣柜里就要关上门,动作停住,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拉开床边书桌的抽屉,拿出了里面的卡林巴琴,不太记得这拇指琴是怎么得来的,只是就这么一直放在了抽屉里。宁非摸过琴,他想着把这个送给林趯。笑着把琴捂在怀里,转身走进了衣柜,紧紧关上了柜门。 “要带走可以,给我一个亿,国内国外的不动产都要给我!” “一个亿?真是个疯子!你以为生一个孩子就这么值钱吗?!” 外头还在吵,间歇有东西摔碎的声音。宁非习惯的用耳塞塞住了耳朵,捂着怀里的琴闭上了眼,他在想林趯会喜欢自己送给他的琴吗? 第二天从早上开始林趯就一直坐在床上往门口看,林慕端了营养粥过来,拿着勺子翻了下底吹散了热气,这才舀了一勺粥送到了林趯的嘴边。 “啊——” 勺子递到嘴边的时候林趯应景的张开了嘴,“啊唔。”咽下粥,还是偏着头,眼睛仍旧只盯着半开的房门。 林慕收回了勺子,拿着勺子又翻了翻粥,他顺着林趯的目光往房门口看,“沐沐,你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林趯自觉被发现了,做贼心虚的收回了目光,等林慕又一勺粥送到嘴边的时候,林趯不配合的撅起了嘴,他抬眼盯着面前哄着自己喝粥的温柔女人,出口的话却有些送客的意味,“妈,你怎么还不走啊。” “你着急赶我去哪儿?快!先把这一口粥喝了。” “啊。”林趯张了嘴咽下了粥,抹了抹嘴说着,“不吃了,我不吃了。你快去公司吧,我不用你看着,吃饭上厕所我都会让你请来的人帮忙的。妈,你还是去公司帮爸爸吧。” “那可不行。我就你这一个儿子,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再说了我要是走了你要是没忍住偷吃怎么办?” “我能偷吃什么啊。医院里都是营养餐,你也没买我平时爱吃的零食放在病房里啊。我偷吃什么啊我。” “这倒也是。” “所以啊。”林趯拉住了自己妈妈的手,“你看沐沐长大了,懂事了,自己能照顾的好自己。可你看爸爸,这么大人了都还不会照顾自己呢。所以你快去照顾他,爸爸才最需要你无微不至的照顾。” 林慕叹口气,把粥碗放在了床头柜上,“也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你爸还没你懂事呢。” 林趯看着林慕起身拿走搁在了床头柜上的手提包,心里正暗自高兴。因为昨天宁非说有人在他不好意思来,现在妈妈走了,宁非应该会好意思进来了。林趯看了看病房门口,他应该早到了吧? “那我走了啊?” “嗯,妈妈再见。”林趯半躺在病床上冲拎着手提包的林慕挥了挥手。 林慕拎着包出了病房门却没有立马去乘电梯,而是一个转身躲在了病房门外的拐角处。她眯眼盯着房里的林趯,自言自语着,“这臭小子这么盼着我走肯定是藏了什么心思。” 林趯仰着头往房门外看,看了半天觉得自己躺着视线受到阻碍,干脆捂着肚子撑着床直起了身,他对着病房门口叫了叫,“宁非,你来了吗?” 等了半天也没见到病房门口有人出现,林趯一撅嘴又捂着肚子躺下去了。 林慕躲在门外看着门里,看着林趯起身又倒下,脸上还带着点不高兴。林慕心想该不会是林趯看到了自己,说好要走结果自己却躲在了门口偷看,该不会是觉得自己言而无信了吧。 林慕最怕自己在林趯面前失信,又多观察了林趯一会儿觉得他自己一个人呆着应该没多大问题了,这才转身往电梯口走。 宁非从另一间病房里出来,看了看提着挎包去坐电梯的女人,松了口气。他刚刚看到林慕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自己差点就跑着进去了,谁知道林慕一个打转又猫在了病房门口,宁非吓得脚下急刹,转身躲进了另一间病房,还好这间病房护士刚换走了床单,病人还没住进来。宁非侧了侧身子,等看到电梯门关上了才提了提手里的帆布袋进了林趯的病房。 林趯正撅着嘴斜躺在病床上,听到门口一声咳嗽的时候,他不耐烦的说着,“粥在桌上你收走吧。” “嗯咳。” 听这声音有些不对,声音洪亮底气十足的。林趯抬了头去看,就看见宁非正握拳在嘴边打算再出一声咳嗽来吸引林趯的注意。 “宁非!”林趯从床上起的太猛,叫完宁非的名字又弯腰去捂住了肚子。 宁非见状慌忙走到床边放下了手里提着的包,扶着林趯的背问,“你怎么样?谁让你起的这么急的?!” “因为我一直在等你,看你出现就高兴的忘记了肚子上的伤口。” 这话一出口两人皆是一愣。林趯也不知道自己的耳朵为什么感觉有些烫,宁非的手突然伸到他肚子上轻轻揉了揉,他听到宁非问,“你真的一直在等我?” 林趯没回答,因为宁非给他揉着肚子的手,他现在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就知道你会等我的,也只有你会等我了。林趯你真好。”这话说完,宁非也烫了耳朵,他只是情不自禁说的,事后才觉着矫情尬尴。为了驱散眼下的尴尬,宁非开了不合时宜的玩笑,“不过你的肚子真是又大又圆啊。很像昨晚的月亮。” 僵住的林趯皱起了眉毛,撇开了宁非揉着自己肚子的手,扁着嘴躺下了,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自己整个的上半身。 宁非直觉自己的这个玩笑对林趯而言是个伤人的玩笑。他有些着急的挠着耳朵,却觉得说对不起只会让林趯觉得刚刚自己是真的讽刺他,可他再没有了其他办法来轻松氛围。宁非懊恼的垂下了头,看到了被丢在地上的帆布袋。他笑着提起帆布袋拿出里面的东西,”来,我们学琴了。“ ”不学。“林趯鼓着腮,撅着嘴,语气听起来颇有些倔强,“我才不弹你手呢,才不让你方便的一翻手就打我手背呢。” “今天不弹手了啊。” 林趯听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失望,他心里想得其实是弹手也挺好的啊,宁非的指头又尖又长和自己短短胖胖的手指完全不一样。 “我带了让你练习的东西过来,丑是丑了点,不过我昨天画了一夜。” 林趯斜着眼睛去瞄宁非手里拿着的东西,就看见宁非手里拿着的长条泡沫上面被画出了八十八个琴键。林趯鼓起的腮放了气,撅起的嘴也渐渐平了,他问宁非,“你画了一夜?” 宁非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这有什么,你不也为我集了一夜的卡换了个戒指吗?” 林趯也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病房里原本充斥着的生硬的尬尴突然变成了微妙的尬尴。 宁非帮林趯摇起了病床,又把画上琴键的泡沫搁上了林趯的大腿,“我们先温习一遍昨天的。” “好。”林趯抽着手指咯嘣响,活动完手指之后深吸一口气按在了泡沫盒上。宁非看他没有因为用泡沫盒充当钢琴而随便对待,反而笑了笑,似乎也只有林越对不是正品的东西还这么小心了,就像对自己这个非正品一样。 “宁非,你看我弹得没错吧。”林趯磕磕绊绊弹完了一首,刚要高兴的伸手去拉宁非的袖子,结果就看见自己因为按着画出来的琴键而沾黑的指头。林趯看了看,还是缩回了手,他记得宁非昨天好像是因为自己手脏抽开了手的。 宁非正坐在床边发着呆呢,听到林趯叫自己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注意,你再弹一次吧。” “宁非,你心情不好?” “没有。” “明明就有。” 宁非叹了口气,“林趯看破不说破也是一种礼貌。” 林趯委屈的垂了头,“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你为什么会不开心,是因为我学琴太慢,你不耐烦了吗?” 宁非坐着一声不吭,好半天之后才起了身。林趯以为他起身要走,着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你别走……” 宁非只是去拿摆在茶几上的湿纸巾,回头看见林趯赤脚站在地上,眉头又紧紧锁起。不知怎的,以前宁非也时常锁眉看着很凶,可林趯那时候倒没很怕他,最近看着宁非一锁眉,林趯莫名心就有些古怪起来,他说不清,只觉得自己在莫名的心虚。 “你怎么从床上下来了?” 林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扭着手,“我以为你生气要走。” “我不是要走。”宁非走到他面前,看林趯没有重回床上的意思,偏头去找拖鞋可也没看见拖鞋,他只有拉着林趯的手一使劲儿,让林趯上前一步踩上自己的脚,“别赤脚站在地上,在着凉了。” 林趯低头看着自己赤脚站在宁非的鞋上,心里的古怪情绪膨胀开来,为什么这样?他还是说不清。可他不敢抬头去看宁非,好通过宁非的脸连明晰自己的心情,他就是不敢,尤其宁非这会儿正拉着自己的手,用湿纸巾给他擦手。 宁非倒没有像林趯那样在心里有了这么多的弯弯绕,他只单纯因为没有找到拖鞋又怕林趯光脚在地上着了凉。宁非给林趯擦了手,擦到一半停了停,直白说着,“林趯,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是嫉妒你的。” “嫉妒我?为什么?”林趯感觉自己有些晕乎了,自己到底有哪里能被宁非嫉妒的。 “对你的家庭嫉妒又羡慕。让你去偷戒指的前一天我看见你爸妈来接你了,他们一人牵着你的一只手,对你说话的时候很和蔼,看着你的时候总面带慈爱的笑。所以那个时候我嫉妒了,第二天才想着要你去偷你妈的戒指,要你变成你爸妈心里的坏孩子。老实说,刚刚我在门外看着你妈哄你的样子,我还是嫉妒了。林趯你看,我就是这样坏的一个人,见不得别人的好。”宁非说完松了一口气,继续给林趯擦着手,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突然诚实的告白会不会让林趯讨厌自己,所以宁非只是低头,给林趯擦完了手也没抬头,视线刚好落在林趯踩在自己鞋面上的脚。林趯因为胖脚掌也厚厚的,圆圆的脚趾头靠的很近,看着像连在一块,很像一个豆荚里的圆豌豆,有些可爱。宁非看到他的脚倒是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林趯听到他笑,抬头看了宁非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脚面,林趯知道自己有些胖,他想宁非又在笑自己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脚趾头给蜷了起来。可他没转身直接回床上因为他还有话要问宁非,“宁非,你嫉妒我是因为我爸妈对我好?” “嗯。”宁非点了点头。 “所以你爸妈对你不好?” 宁非想了想告诉林趯,“我爸妈感情并不是很好,他们在一起更多的是各取所需。”他没有刻意隐瞒林趯,也没有全盘托出,因为宁非知道自己喜欢林越,哪怕他真的说出自己家庭的实情,单纯的林趯看待自己的方式也不会变。可宁非也还是不想告诉他,因为他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变的卑微。他告诉林趯,“我羡慕你家里为人着想的氛围。” 林趯看着宁非失落的神情,咬了一下唇,大着胆子伸手抱住了宁非。宁非被他抱得愣住,“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趯抱住了宁非,可宁非比他高出不少,他只能靠在直挺挺站着的宁非的胸口,拍不到后背只有拍着他的后腰,“我妈在我难受的时候就是这么抱着我的。宁非,你如果不喜欢你家,羡慕我家的话,那你来我家吧。我把家分给你。” 宁非原想抬手敲一下林趯的额头,可他连胳膊都被林趯圈住了自然是抽不出手来,其实稍一用力就能抽出来的,可林趯还踩着他的脚站着,宁非怕自己不打招呼的一抽手林趯会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所以宁非只是说了一句,“笨蛋,家怎么能分呢?” “可我一直都是笨蛋。被老师叫笨蛋,被同学叫笨蛋。从前我不乐意被这么叫,现在我乐意被叫笨蛋了,因为只有笨蛋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林趯抬头看着宁非冲他咧嘴一笑,“再不合情理的办法只要是笨蛋提的都能办的理所当然。” 宁非看着林趯的圆圆脸,想到了他像豌豆一样的脚趾头,又想到了前两天晚上的大白月亮,他也跟着林趯笑,“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听你这样说我心情好了很多。” “我是认真的!”林趯抓紧了宁非的衣袖,“我可以和爸爸妈妈商量,只要拿走你爸妈监护人的职责,再让你住到我家来。我表妹闹着离家出走躲到我家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谢谢你了,这么认真的考虑过这样的事。可是我家里的情况很复杂,我估计我爸轻易不会露面的。” “那怎么办啊。”林趯认真苦恼的撅起了嘴。 第15章 嘴和脸哪个更软? 宁非看着林趯撅得老高的嘴,一时没想到原来林趯这么当真,他还以为林趯只是随便说说。宁非拍了拍搂着自己腰的林趯,“行了,你才多大啊。这不是你该想的事,还是先回床上吧,我们接着练琴。” “我不要!”林趯撅着嘴看起来一脸的难过,“我不要回床上躺着,也不要练琴了。”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来我家!”林趯看着宁非认真说着,“只要你来我家,我会让你天天开心的。宁非你之前那样凶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家里的事情不开心?没关系,你只要来我家,我什么都可以分给你,只要你开心。” 宁非一动不动的低头看着林趯,期间林趯一直仰头,后脖子已经有些酸了,干脆用下巴支着宁非的胸口来看他。宁非多看两眼童言无忌的林趯摇了摇头,“你可还真是大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趯被问住了,为什么呢? “因为你长的好看,唱歌好听,弹琴厉害。”他赶忙说出了三个理由,好像怕宁非会发现自己刚刚愣住的那一秒。 “可我很凶,说话很臭还经常耍你。就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好?” “我……我……”林趯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尤其自己不知道还要被人追问。林趯的嘴角向下撇了撇一副要哭的样子,“唔嗯……” 宁非听到了林趯鼻子里发出了委屈的一声,明白这是他要哭的前兆,手忙脚乱的弯了腰想仔细去确认林趯的神情,结果一弯腰又磕着了林趯的额头,这下林趯是真的要哭了。 “哇啊——” 宁非被这一声嘹亮的哭吓的往后仰了仰脖子,可林趯就算哭也还是抱着他不松手,他再怎么后仰着脖子也避不开林趯的声量攻击。 宁非皱了半边的眉,半睁着一只眼去看哭的轰轰烈烈的林趯,叹口气,伸手怀住他的后腰,向前看了看床又往后看了看沙发,估算着他们离沙发更近。宁非环着林趯的腰,抱稳了他,一点一点往后在地上拖着步子,因为林趯踩着他的脚面,他只能脚不离地的向后拖着步子走。 挪的艰难,踩着他脚的小胖子林趯着实有些分量,不过宁非没叫苦,就这么一点点的挪动着,脑子里在想,这样好像在跳交际舞。一月那么几次他爸来看他,饭后休闲,他爸总让宁非弹琴给他听。偶尔的,他爸心情一好就会拉着他妈一起跳舞。那时候弹着琴的宁非看着他爸妈,说不上来的感觉奇怪,因为他爸妈相拥跳舞时的笑看起来不像是假的,不像在相互应付,奇怪的有种情真意切在里面,这让宁非看着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现在他环着林趯,觉得有点像他爸妈搂在一起跳舞的样子。 好不容易走到了沙发边,宁非抱着林趯坐下,直接让林趯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林趯还是仰头尽情的哭,被父母宠大的孩子就这点不好,一有点什么不顺心就能理直气壮的嚎啕大哭起来。而且一哭就是老半天,非得被人哄了才能渐渐止住了哭。 宁非抽过茶几上的面巾纸给林趯擦了擦鼻子,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可奈何,“林趯你别哭了行不行。我刚刚不是故意打你额头的。” “不…..不是……因为……这个……”林趯哭得抽抽噎噎的,话都说不完整。 宁非听他说不是因为这个哭的,再想也只有以为林趯是因为自己拒绝了去他家这件事而哭的。宁非摇了摇头,没想到林趯对这件事居然认真起来。宁非不知道被宠惯了的孩子需要哄,按他平时的习惯是以毒攻毒,你越哭他就对你越凶,可现在哭着的是林趯,那宁非就没办法再凶了。 他看着哭声能抵上一个合唱团的林趯,无计可施的挠了挠后脑勺,眼睛直在病房里瞟,想找着一个能分散林趯注意力的东西。病房里什么都没有,连个水果都没有,这可就难为宁非了,眼睛飘过自己带过来的包,想起包里还放着自己带来打算送给林趯的拇指琴,刚好派上用场了。宁非想起身去拿自己的包,正哭着的林趯合上嘴回了头,盯着宁非问,“你要去哪里?” “我去拿我的包,那里面有……” “不准!哇啊——”林趯说完不准这两个字,仰头张嘴又开始哭,“我不准你走!” 宁非捂着耳朵,太阳穴直跳,“不是,我不是要拿包走路,我是……” “不准!不准!”林趯边哭边叫,手也上来搂住宁非的脖子,一副不放他走的架势,“我不准你走!” 宁非叹口气,林趯误会了他的意思,这会儿声音越哭越高,弄的他耳膜都有些受不了。不能去拿包,把包里的拇指琴送给他,现在能用什么把林趯哄的不哭了呢?宁非拧着眉,绞尽脑汁的想,最后目光落在面前茶几上的杂志上。 林趯虽然这会儿哭的有些无理取闹,其实也很好哄,毕竟还是孩子,玩性大。宁非看了看面前茶几上摆着的杂志问林趯,“你要不要玩纸飞机?” 林趯顿时止住了哭声,吸一下鼻子打一个哭嗝,扭头看着宁非说,“要!” 宁非看着抽着鼻子却还点头大声说要的林趯忍不住笑出声来,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他说,“那你先松开我的脖子,坐我身边来,我来给你折纸飞机。” 林趯停了哭,脑袋清醒过来,一看自己正紧搂着宁非的脖子不放,咬着下唇讪讪松了手,感觉脸有些绷的慌,可能是刚哭过,泪痕干在脸上所以难受的。林趯搓了搓自己绷着的脸,起身坐到了宁非身边去。宁非看着林趯那双像藕节的脚毫不在意踩上了地面,眉头顿时拧成了人字。 林趯刚一坐下就看到了宁非不太好的表情,缩了脖子莫名的心虚。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宁非心虚起来,明明之前宁非对自己凶他也没退缩过的,现在宁非对他露出一点凶样子,林趯也还是不怕的,就是虚得慌,心里像揣着个打鼓的小人,敲的他的心咚咚响。 宁非看着林趯脸上好像是害怕的神情,明白是自己表情太过了。宁非就这点不好,他是长的好,就是一双斜飞入鬓的眉毛落在凸出的眉骨上看起来有些不怒自威,平常不皱眉只是让人感觉不可靠近,一皱眉让人感觉雷公电母就在头上,只等着宁非再多皱一点眉头,雷霆闪电纷纷而下。宁非也清楚自己皱起眉来的样子有多讨人厌,因为妈妈常拿自己的相貌来说话,来说讨好爸爸的话,说自己长的和爸爸十分的相像,这话爸爸是爱听的,只要妈妈提了,爸爸都会满意打量一眼宁非的脸然后高兴的掏出钱来,像是在打赏。可妈妈接了钱很高兴,爸爸看着宁非很高兴,只有那时才勉强有点一家三口的样子。可他们没想过宁非是不高兴的,不高兴自己的模样,他倒宁愿自己长的像妈妈。 林趯不太清楚宁非是不是看破自己的心虚了,因为刚刚宁非回头看自己一眼之后,一声不吭脱了自己的鞋踢到他的面前来,然后俯身拿过茶几上的杂志撕下两页就开始折飞机。林趯咽了咽口水,低头看着宁非踢到他自己脚下的鞋。 那鞋看起来有一些脏,可林趯在意的不是这个。他见宁非穿这鞋有几天了,是限量款的运动鞋,可宁非不怎么珍惜,所以鞋面有褶痕。林趯低头看着鞋,小心瞄一眼宁非穿着袜子踩在地上的脚,又飞快收回目光看着自己胖嘟嘟肉乎乎的脚,有些不好意思的用自己的右脚踩上了自己的左脚。 林趯又看了一眼宁非的脚,心想宁非的脚可真长,不像自己的脚看起来很短,不过宁非比自己大比自己高,脚也比自己大是正常的吧,等到自己长到宁非这样的时候,自己也会有那样的个子,那样长的脚。想到这里,林趯莫名有急切想要长大的心思。他又想,宁非因为瘦所以脚看起来才长,不像自己又矮又胖,所以脚才短短圆圆的。林趯看看自己圆厚的脚,嘴又有些不满意的撅了起来,他又在懊恼自己为什么这么胖了。 宁非一声不吭折完了一个纸飞机,眼神往地上扫了扫,就看见林趯那双脚仍旧在地上不安分的互踩着,脚趾头紧紧蜷着像是要藏起来。宁非看着林趯的脚,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憋闷突然都消失不见。他只专心看着林趯那双脚,然后想起了长得饱满鼓起的豆荚。他见过的,在厨房看着做饭的阿姨扯开茎,就那么轻轻一拨豆子就纷纷落下,落在箩筐里弹两下,跳动两下才停的豆子就像林趯现在不安分扭动的脚趾头,说不出的可爱。这让宁非情不自禁问出了声,“你的脚趾为什么一直扭?” 林趯被问红了脸,连忙把脚往沙发底下藏。宁非看着林趯飞快藏起的脚,自己也有些尴尬起来,继续撕下一页杂志打算再折一架纸飞机,偏偏嘴里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着,“我只是想问你怎么没穿……”宁非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那双鞋,自己几天没换的鞋看起来确实有些脏。宁非有些懊恼自己忘换鞋了,因为门口玄关那里没摆自己的鞋,他从来都是回家换下鞋躲进房,第二天从房里出来,走到大门前仍旧一脚蹬上这双鞋出门。 宁非一叹气,手里叠纸飞机的动作停了停,“我的鞋是有些脏了。可我没看见你病床边有摆拖鞋,你还生着病赤脚在地上不好。” 林趯看了眼地上的鞋,就算他再怎么迟钝也明白宁非说这样的话是怕自己嫌弃,林趯想到自己家的玄关。他从来早上出门都是妈妈摆好了鞋的,每天都是刷的干干净净的鞋。林趯看着地上这双有些脏的运动鞋想,宁非的那个家里看来真的没人关心他吧。 宁非解释完还是没听到林趯的回应,有些失望的想他果然是嫌弃自己的,只说,“那我出去给你找双干净的拖鞋吧。”说完脚伸过去要勾回鞋,没成想林趯的脚这时候也伸过来,只是动作比宁非慢了一拍刚好踩在宁非的脚背上。宁非穿着船袜,林趯那像豆子一样圆滚滚的脚趾头踩在他脚踝裸露的皮肤上,然后宁非觉得自己像是被烫了一下。 林趯只是发了一下呆,刚想把脚伸进宁非脱给自己的运动鞋里,没料到直接踩上了宁非的脚。他当下条件反射蜷了下脚趾,正好勾住了宁非的脚踝,林趯感觉自己的脚趾甲好像划到了宁非的皮肤。他不敢看宁非,又把脚往沙发底下缩,嘴里小声说着,“我没嫌弃你,我不知道你脱鞋是给我穿的。那你现在还给我穿吗?我……我不太想穿医院的拖鞋。” 林趯委婉表述着自己想穿宁非鞋的意愿,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对,那宁非穿什么? 宁非却没想这么多,他只是看着那双一个劲儿往沙发底下缩着的脚说了一句,“别藏沙发下面,脏。” 林趯怔住,脚没再往沙发里缩了,可也没拿出来。他有些无所适从,像是自己偷藏分数不好看的考卷被抓了个正着。 宁非看着怔住的林趯喊了他两声,林趯低下了头突然红了脸。宁非又低头去看林趯的脚,害怕他赤脚时间久了地上的寒气都往脚底心钻,干脆直接伸手抓住了林趯的脚踝,拿起自己的鞋往他脚上套。 林趯没想到宁非会来抓自己的脚,先是惊叫了一声,身子往后仰靠在了沙发背上,心里的鼓越发的响,尤其看着宁非把鞋往自己脚上套的时候,套完一只还回头问自己,“怎么样?穿进去感觉还舒服吗?” 林趯木木的点了点头,“前面还空着,可脚掌有点挤。”因为胖,脚背上的肉过于厚实,宁非的运动鞋压着了他的脚背。 “那我还是给你找双拖鞋来吧。” “不用,不用。”林趯直摆手说着,“你鞋很舒服。” 宁非听了嘴角往上兜了兜,是受到夸赞的窃喜,弯腰下去拎起另外一只鞋,林趯却急忙拿过身边的抱枕把另外一只脚给盖住了,“我自己穿就好。”他怕宁非看见自己胖脚会嘲笑。宁非看了看那只被抱枕掩的严严实实的脚,把鞋递给了林趯,心里头还有些失落。 林趯穿好了鞋,脚趾头在鞋里扭了扭,鞋的前面半截都空着,这样鞋也没松垮在脚上,刚好卡住了他脚背。林趯看一眼宁非的后脑勺又在心里偷偷感慨一句,脚可真大啊。感慨完看到宁非穿着袜子的脚,林趯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想拿自己的左脚踩右脚,刚一踩就立马劈开了腿,因为他想到这是宁非的鞋,就算鞋有点脏,可自己不能把他的鞋给弄的更脏了。 林趯动作大了些,岔开的腿刚好碰到了宁非。宁非叠好了纸飞机回头看一眼林趯想问他怎么了,这一扭头就看见捂住肚子倒吸气的林越,这下宁非不能平淡问一句怎么了,而是着急托住林趯的胳膊问,“伤口痛了吗?” 林趯捂着肚子皱着脸的点着头,好不容易伤口的痛下去一点了,他撩起眼皮看着宁非的第一句话是,“我穿了你的鞋,你穿什么?” “我没关系的,你怎么样?痛的厉害吗?要不要喊医生?”宁非说着就撒开了托着林越胳膊的那只手,林趯一把抓住他,“别,别喊医生。是我动作大了一不小心扯着了。你喊医生我妈肯定就回来了,那你肯定也要走了。” 宁非怔了怔,原来是怕自己走这才拉着自己不放的。宁非看着房门一时难以抉择,林趯却故作轻松的抬头对着他一笑,“你看我还能笑呢,也不是很疼。” 宁非被他弄的没了脾气,跟着他一笑,目光恰好落在林趯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林趯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情急之下抓住宁非的那只手。林趯讪讪收回了手,宁非目光游移看着别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背。最后终于找着了另外的话题,宁非把桌上叠好的纸飞机拿起往林趯怀里塞,“纸飞机叠好了。” “哦。”林趯心不在焉的拿起落在自己怀里的纸飞机,对嘴一哈气,随手扔了出去。飞机没能起飞成功,直接触上了茶几桌坠机在地上。宁非看着笑了一声。 “我……我刚刚没使力。”被宁非这么一笑,林趯突然有些逞强起来,他也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逞强,只是知道自己不想在宁非面前丢脸。林趯秉足了气,对着飞机狠狠哈了一口,使劲丢了出去,纸飞机悠悠打了个旋,仍是落在他的脚下和刚刚坠机的那一只在地上作伴。 宁非抿一下嘴角,怕林趯看见自己笑了又着急起来,可他实在憋不住,只有弯腰下去捡纸飞机的时候偷笑两下,再抬身面无表情却装腔作势用一副资深玩家的口吻对林趯说,“你就是弄的不对,你看我的。” 从宁非手里丢出去的纸飞机向上猛冲之后又直直坠落,还不如林趯,好歹林趯刚刚还让纸飞机打了个旋呢。林趯看着从宁非手里掉落的飞机,立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怕自己笑出声来宁非会觉得没面子,可眼睛早已笑弯。 “一定是因为在病房里不好飞。”宁非给自己找着借口。 “对,一定是因为在病房里飞机飞不起来。”林趯应和着,也不单单是给宁非台阶下,也有给自己两次飞行失败找借口的因素在,“你看这病房有天花板呢,哪个飞机能在天花板下面飞的。” “对啊!”宁非一拍大腿,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拍完大腿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夸张又立马收敛起来说,“嗯,肯定是天花板碍着了。” 林趯小心拉了拉宁非的袖子,等宁非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时候,林趯指了指窗户,“那我们让它在外面飞吧。” 宁非顺着林趯的手往窗户边看了看,他又开始皱眉了,虽然看着还是有点凶,可林趯知道他这是在思考到底该不该同意自己的提议。宁非抽一下嘴角,“你要是经了风再感冒了怎么办?” “我又不出去!我们就在窗户边把纸飞机给放出去。而且病房也得空气流通,你说是不是?”林趯小心商量着,看宁非还在纠结,拉着他的袖子撅起自己的下嘴唇可怜说着,“放完我们就关上窗户,而且我很久没看外面了。” 宁非的眉头松开又皱起,这次再皱不再是为难了而是故意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对林趯说,“放完就立马关上窗户啊。” “嗯。”林趯用力点着头,“放完就关窗户。” 宁非笑着伸手摸上林趯的头顶,“别这么用力点头。到时候又该痛了。” “伤口在肚子又不在头顶,这和我点头有什么关系?” “就……”宁非被林趯问的噎住,最后回答都显得有些胡搅蛮缠,“反正你别动作这么大就是了,养伤的人都得小心翼翼。” “哦。”林趯回答的有些敷衍,只是伸手拉着宁非的袖口,“那我们快过去吧。”想到能把纸飞机放出去玩,他的心思早飞出去了。 “嗯,你别起的太猛了再扯着伤口,我扶你慢慢起。” 宁非一手绕过林趯背后托住他另一边的胳膊,他不敢碰林趯的后腰,怕碰着了腰会牵动肚子上的伤。林趯看了看宁非从背后绕过来托住他左边胳膊的手,自己的右手肘也被宁非给搀住,这样他相当于被宁非给半围住了,宁非的胳膊刚好撑住自己的后背,林趯觉得自己被宁非带起身的时候,脸皮发烫的感觉和宁非帮自己垫枕头时候一样。 林趯被宁非小心扶到了窗口边,他有些紧张的伸手抠着窗沿。宁非虽然已经松开了扶着自己胳膊的手,可他就站在林趯身后,双手摁着窗沿,把林趯围在自己胳膊里。林趯低头看着宁非摁着窗沿的手,问他,“你怎么不站我旁边来啊?” “窗口太小了。”宁非觉得自己这么解释显得有些不够又半打趣的接着说,“而且你也太宽了。一扇窗户你搁前面一站,哪还有我站的地儿,我就站你身后好了。” 林趯听了这话抠着窗沿的指头蜷起来,手指一蜷,圆鼓鼓的手真就像发酵起来的面团。林趯看着自己的手吸一下鼻子,睫毛颤动两下,他在意宁非的这句玩笑话。然而宁非并不知道林趯的在意,他只觉得圆鼓鼓的林趯看起来可爱,可爱到让他情不自禁想逗弄林趯,对林开两句玩笑,这样似乎显得更亲近些。 自以为的宁非还没察觉林趯的敏感,便把纸飞机送到他面前,“你先飞。” 林趯瘪嘴接过了纸飞机,丢出去的动作有些敷衍,都没郑重对着纸飞机一哈气。掷出去的动作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力气,纸飞机不过在空中转了一圈便落了。 宁非看着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对着自己的纸飞机连哈两口气,“你这不行啊。你看我的,看见楼下那颗树上缠住的风筝没有。” 林趯抬头看了看下面的树,那树很高正好对着三层,树杈子上缠着没线的风筝。风筝是很显眼的玫红色上面映着蓝色的哆啦A梦。林趯看着那风筝小声的嘀咕着,“奇怪,那风筝怎么像人挂上去的?” 宁非没在意林趯的话,有些跃跃欲试的想打落那个风筝,“你看我用纸飞机打下这个风筝。到时候我下楼把那风筝捡来给你。那上面的哆啦A梦多像你啊。” 林趯听了喜怒掺半,喜的是宁非说“捡来给你”,怒的是宁非说他像哆啦A梦,还是在笑他胖。林趯撇着嘴角一脸不服气的去看宁非掷出去的纸飞机。 纸飞机往上冲了冲,转了两圈眼看要落。林趯没那么小心眼,刚刚还不开心,这会儿的心思都牵在了宁非掷出去的纸飞机上。看它要落,着急撅嘴凭空对着吹了吹。 宁非站在他背后看着,只看见他鼓起的脸颊撅起的嘴,像是早餐店里蒸的企鹅样式的包子,掀开蒸笼冒着热气腾腾的可爱,而且还是流沙包。宁非盯着林趯撅起的嘴,咽了咽口水连忙转开目光,慌乱间扫了一眼林趯因为吹气鼓起的脸颊,他想起自己曾趁林趯睡着咬过一口他的脸颊。宁非收回了目光不敢去看,心里却冒出了另类的想法,他的嘴会比脸软吗?和早餐店里蒸出来的企鹅包子比呢?尝着会和企鹅流沙包一样,是甜的吗? “唉啊。” 林趯这一声的失望又让宁非立马抬头询问,“怎么了?” 撅着嘴的林趯回头看着宁非,指着窗外,“那纸飞机没把风筝打落,飞到三楼窗口上去了。” 宁非没顺着林趯指着的方向去看,只是低头怔怔看着林趯嘟起的嘴。 “宁非,宁非,你有听我说话吗?”林趯喊他,宁非这才回神过来顺着他指的方向往窗外去看,“三层窗台上没有纸飞机啊?” “啊?”林趯回头去看,窗台上果然没了纸飞机,林趯着急起来,“纸飞机呢?”他一边着急的嘟囔着,一边踮脚就要把身子探出窗户,宁非急忙拉住他的衣角,“我再给你折就是了,你别探出身去啊!” 林趯探出的身子停住了,宁非原以为是自己拉住了他,刚要松口气就听到林趯高兴的对外呼喊着,“你好啊。那纸飞机是我的,可以还给我吗?” 宁非有些好奇的探头往外看,就看见楼下三层窗户里也探出一个人。看着似乎和宁非一边大,只是样子实在说不上好看,光着脑袋,乌黑的眼圈即便现在隔着几层楼都能清楚看见,脸颊瘦削的像是被人勿囵啃了一半的枣。林趯是在和他打招呼。宁非看了看正兴奋挥手的林越,往下又看了看从三层窗台里探出身的人,就听到那人说,“得你自己来拿。” 第16章 不许去 “不许去!”宁非站在林趯面前叉着胳膊挡住他,眉头一皱起看起来比阎王还凶。 可是林趯不怕他。他在这病房里实在憋的太久了,要出去拿回纸飞机是个站不住脚的因由,也是个可以无理取闹的借口。 “我就要去!我要去拿回我的纸飞机!”林趯鼓着脸颊对上眉头拧紧的宁非,就像未涉世的小海豹对上北极熊,没什么保命的绝招全靠圆滚滚的底气。 “我再给你折就好了。”宁非的语气没那么凶了,甚至带上了点请求,“你还在养伤。” “我不要。”林趯的嘴撅得越发的高了,知道宁非不会对自己怎样,甚至还有点得寸进尺,“你再撕杂志,我妈晚上回来看杂志都不连页了。” 宁非放下了胳膊,仍旧挡住林趯不放,倔强的坚持着自己的防线,“不行!反正不能出去。” 林趯瘪了嘴,抬起眼皮看着宁非。他的眼睛都和他人一样圆咕隆冬的,正巧又是下垂眼,这样微微掀起眼皮看宁非一眼,带上了惹人怜爱的委屈,还要声音可怜的说一句,“而且那是你折给我的,我不想落到别人手里。” 宁非放弃了自己最后的防线,早在林趯看自己那一眼的时候他就放弃了,等林趯再说出这样的话,宁非的心上早摇曳着白旗了。 “那我去找轮椅来。省得你走多了路再扯着了伤口。” “嗯!”林趯用力点着头,还要咧嘴冲着宁非笑。宁非看着他这样冲自己笑的时候忍不住想,他又这样冲自己笑,是不是知道自己对他这样的笑没有抵抗力所以故意的? 宁非不敢再看林趯,怕看多了林趯大笑时候堆起鼓鼓的腮帮子,自己又像上次那样情不自禁上去咬一口。宁非转身出去找轮椅,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林趯喊他,“宁非!” 宁非回头看着林趯,林趯还是那样笑着冲他说,“我等你,你快点回来啊。” 宁非的嘴角就要抑制不住,嘴上却轻描淡写了一句,“知道了,真是麻烦。”再回头时,笑就在脸上绽了开来,宁非把林趯的那句“我等你”回味了一遍,把他的笑也回放了一遍,突然想起了白瓷娃娃,他觉得林趯很像。 宁非很快找回了轮椅,他怕林趯在等。轮椅推到林趯面前时还得意的在座上拍了拍,“来,坐吧。”他原本想让林趯夸赞自己一句,“这么快啊,宁非你可真厉害。”可惜林趯没有,抬脚转身心安理得的坐进了轮椅里,举高了手臂开心叫嚷着,“出发!” 林趯喊完那一声,轮椅并没有被推动,他回头看了宁非一眼就见着宁非脸上明显的不满意。林趯还没问呢,宁非见他回头,仓促收拾了表情这才推起了轮椅。林趯略带疑惑的回过头去,心里纳闷的想,宁非的脾气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同样脸上带着疑惑的人还有三层捡着了他们纸飞机的那位。也和林趯一样,略带疑惑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位,然后笑出声来指指林趯又指了指宁非,“坐轮椅的穿着鞋,推轮椅的没穿鞋?” 他不问,林趯差点快忘了,低头看一眼宁非的脚,就要慌张脱下自己脚上的鞋,“宁非,你快把鞋穿回去吧。” 宁非按住了林趯不让他动,抬头对着样子不怎么好看的人说着,“把纸飞机还给我们吧。” 这人样子虽然不怎么好看,待人却是随和,宁非口气这么冲,他还是微微笑着伸手把纸飞机递到了林趯面前。 林趯看见纸飞机又回到自己面前了,笑着伸手接过,“谢谢。”抬头对上病弱人的眼睛,也没被他的样子吓住,还是和往常一样回了他一个大咧咧的笑。宁非看到却有些不开心了,抽了抽嘴角,心里嘀咕着,他怎么对别人也这么笑啊。再去看这间病房主人时,眼里就带了凶狠的敌意。 林趯把纸飞机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略微偏头去看窗外,“你窗户外的风筝好像挂了很久啊。” “啊,是我让人挂上去的。” “我说呢。”林趯仍旧笑的大方,没有顾及到旁边警惕起来的宁非,“我说这风筝怎么像被人故意挂上去的。你为什么把风筝挂上树啊?” 听林趯这么问,苍白脸上带着笑的人转身看着窗外的风筝,“看过那篇文章吗?最后一片叶子,有人重病抑郁,他朋友为他有希望在窗外墙上画下了一片绿叶。” “所以你再树上挂了风筝?” “风筝被缠在树上,会联想到放风筝的人在树底下跺脚的懊恼,踮脚够不到之后,就有了想让风筝自己落下来的期望。两种情绪掺合着的人生才有趣,不然就会像我这样,一天天的治病住院,麻木没了感觉。我想让挂在树上的风筝来提醒我人生矛盾的感觉。” 林趯歪头看着窗外的风筝,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懂这人说的话。宁非完全没在意,只觉得这人话多啰嗦,想着林趯吵着要的纸飞机也拿回了,他就想要推着轮椅带林趯出去。好巧不巧,站在林趯面前的人突然转身过来做起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元好。” “我叫林趯。”林趯开心应下,转头又拉着宁非的袖子说,“他叫宁非。宁非很厉害的,会弹钢琴会唱歌。” 元好看了眼宁非,笑着问他,“是吗?” 宁非看了眼元好没作答,还是林趯高兴帮他回答了,“是啊!他钢琴真的很厉害,唱歌也好听。” 元好看着林趯笑了笑,“可惜了。我以前小提琴拉的不错,我擅长拉门德尔松的浪漫曲,现在怕是生疏了。从前也想找人合奏,只是现在小提琴很久没拉了。” “你会拉小提琴?”林趯亮着眼睛仰头看着元好,“那你也好厉害啊。” 宁非看林趯用原本对着自己的崇拜神情去看着别人,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有些抬杠的说道,“谁知道呢。” 林趯略带责怪的看了宁非一眼,元好笑笑不大在意宁非的冒犯,只是转身去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相框递到林趯手里。林趯接过来看了先是惊奇“哇”了一声,再抬头看了看元好又低头看了看相框里的人,脸上带着不可思议。宁非也低头看了相框里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梳着油头,穿着西装打着领结,是演出的装扮,小提琴架在脖子上,下巴微微仰起显得自信飞扬。 宁非抬头小心看了一眼面前的元好,林趯已经把心里的疑惑大声说了出来,“这是你吗?” 元好的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病了太久,人都难看了。” 林趯急忙摆着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很好看。” 宁非皱一下眉,“哪里好看了,像个干枣似的。”林趯瘪嘴回头瞪他一眼,宁非讪讪耸耸肩。 元好不太在意,倒是觉得他们这样有趣,“以前别人夸我倒是还信,现在说就当是安慰了。” 林趯低头扭着手,是对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而感到抱歉。宁非看不得他这样子,完全无禁忌的问着元好,“你得的什么病啊?” “血癌。” 这一声之后,病房里有些尴尬的安静下来。宁非和林趯都有些手足无措,找不到合适岔开的话题。元好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没关系,我习惯了。反正病情总是这么反复着。” “你一定能好的!”林趯有些激动说着,身子眼看就要从轮椅里站起来是背后的宁非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 “谢谢你。”元好对着林趯道了谢,眼睛却落在默不作声,弯下腰来帮林趯盖着毯子的宁非身上。元好看了看宁非只穿袜子站在地上的脚,又看了看林趯脚上那双不合适的运动鞋,像是明白过来一样笑了笑,然后问林趯,“是鞋不够吗?” 林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是我刚刚闹脾气了,他哄我来着。” “咳咳。”宁非故意咳嗽两声,打断了直白的林趯。 好脾气的元好看着面前两个人一个脸红抓头,一个假装正经却红了耳朵,又笑了起来,转身从自己床上拿出一双新鞋,“这是我的鞋,新的没穿过的。” “谢谢。”林趯道着谢,伸手要接过,却被宁非伸手拦下了。 “别随便拿人家的东西。” 林趯又被宁非说的撅起了嘴,“可是我不想你光脚走路。” “我无所谓。总之,你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宁非瞟一眼笑的一脸和善的元好,心里暗骂林趯不争气,也不知道以后在路上会不会被人拿根棒棒糖给骗走。 “我又不是坏人。”元好笑着蹲身放下了鞋,“你看我现在病怏怏的样子,要拐走小胖子还吃力呢。” “不许叫他小胖子!”宁非毫不客气的吼了元好。元好和林趯皆是一惊的看着宁非,宁非有些不自然的气鼓鼓的说着,“反正别人不能喊他小胖子。” 林趯咬着下唇,抿住笑,低头两手食指对着点了点,一副害羞的样子。元好看着别开脸不去看对面的两人,摇着头觉得自己自讨没趣,“行了,一双鞋而已,拿去穿吧。” “是啊,宁非。元好哥哥给了你,你就穿吧。” 宁非心里拧着股劲儿,怎么叫我都不叫哥哥,面前这人才认识多久就叫上哥哥了?宁非的别扭劲儿也没持续多会儿,因为林趯上来拉住了他的衣角,晃着说,“宁非,你穿吧。我不想你光脚。” “那你也得喊我哥哥。” 林趯不好意思的看一眼正笑看他们的元好,嘟着嘴小声喊了一句,“宁非哥哥。” 宁非装着生气的脸没绷住笑一下,意识到元好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立马又回复了冷酷的脸,面无表情的穿上了鞋。 “啊,正合脚。谢谢你,元好哥哥。”林趯帮着宁非向元好道谢。宁非穿着别人的新鞋却翻脸无情,“林趯,我们走吧。” “唉。”元好在背后叫住他们,“你们明天还来玩吗?” 宁非可不乐意来,他想和林趯单独呆着。林趯却高兴的点头答应,“好啊。” “那我明天不来了。” 听宁非这么说,林趯惊慌拉住宁非的袖口,“为什么啊?” “你有人陪着玩了,少一个我也所谓吧。” 林趯表情皱起,看着像是又要哭,“别啊,我们一起玩不好吗?” “少一个也无所谓吧。”温和的元好语出惊人,这让宁非有些后悔说出这样的话,他看着元好走到林趯的另一边,拉起他的手,“明天我陪你玩,他不来也没关系的吧。” “可是……”林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这让宁非更紧张起来,直懊悔自己刚刚说话怎么那样武断。 “明天医院小礼堂有志愿者组织表演,专门给儿童病患看的。你明天来我带你去看,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小提琴。” “真的吗?”林趯成功被元好转移了注意力,宁非眼看林趯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要松开,赶忙插嘴道,“你妈明天肯定不同意你出病房的。” “啊,也是哦。”被宁非这么一说,林趯眼见有些气馁,不过没一会儿他又打起了精神,“不过爸爸在公司忙不过来,妈妈明天可能还是在公司处理事情的吧。” 宁非撇着嘴,觉得林趯说的没错,要不自己今天怎么有空隙和林趯单独呆在一块儿呢。 “宁非你明天真的不来了吗?明天有表演,元好哥哥说要拉小提琴,我还想着你也能上去表演一下,让大家见识你的厉害呢。” “嗯,这个嘛。”宁非看了看林趯另一边的元好,“可你不是找着新玩伴了吗?” “我想你来嘛。” 元好看见宁非的嘴角**两下,像是在强忍笑意,摇着头想这人可真幼稚。 宁非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下来,“既然你想我来,那我就抽空来一下吧。” “真的?”林趯亮着眼睛仰头看着宁非,一脸期待的样子。宁非看他这样,也低头对他笑了笑,伸手上来像是要摸他的头,手在林趯脑后打了个转,顺手拍掉了元好拉着林趯的手。林趯倒是没注意。元好捂着自己被拍痛的手站在一边看着互相对视笑着的两人,只是在笑。 “哥!哥!” 元好回过神来的时候,宁非和林趯已经走了。鄞瑾正趴在床边看着他问,“哥,怎么从我来你就一直在笑,今天心情这么好吗?” 元好摸着自家弟弟的头说,”今天遇到了特别有意思的两个人。” “哥,你出病房了?” 元好摇摇头,“没有。” 鄞瑾上来握住他的手,“哥,今天还痛吗?” “没关系已经习惯了。爸爸,最近还好吗?” 提到爸爸,鄞瑾垂了眸,“嗯,还是老样子,总把自己埋在工作里。妈呢?妈最近好吗?” 元好的笑敛了起来,“也是老样子。” 鄞瑾叹着气把下巴搁在元好的掌心,“妈她还是到处求神拜佛吗?” 元好伸手摸了摸鄞瑾的头,“要不是因为我,妈妈不会变成现在执迷不悟的样子,也不会去听信脐带血能治好我这个病的荒唐话,让你匆忙出生,活在我的阴影里。结果现在爸妈分居不说,也没人好好照顾你了。” “哥,别说这种话,我能作为你的弟弟出生很开心。”鄞瑾神色失落的趴在元好的腿上,闭眼感受着元好的抚摸,“孟哥最近有来看你吗?” “没有。我让他别来了,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这幅难看的模样。” “孟哥要搬走了。” 元好摸着他的手顿了一下。 “而且他说他以后长大不想做医生。” “怎么可能,他们家世代都是医生。他爸爸,爷爷都不准他不当医生的。” “因为他说他救不了你,所以长大不想当医生。” 元好的手落下了,“是我的错。都怪我这个病。” “不是你的错!”鄞瑾起身抓住了元好的手,“他不当医生,等我长大了,我来当医生!” 元好摸着鄞瑾的脸,“小瑾,不要因为我左右了你的未来,不要顾忌我,长大了只做你想做的事。” 鄞瑾垂了头,声音闷闷的,“哥。” 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打乱他们的对话,病房门开着,鄞瑾和元好同时扭头去看,就看见护士们推着病床经过。 “听说隔壁房有尿毒症的那个小孩终于等到了肾源。” “可惜了。”元好摸了摸自己骨瘦如柴的身躯,“可惜我反复病了这么久,器官都衰竭了。如果可以,也想捐出自己的一部分,以另一种形式活下去。”这么说着,元好的眼睛里亮起了光,让他久病青白的脸透出了常人的神色,他摸着自己的眼睛说,“或许我的眼睛还能用。” “哥,妈不会同意的。在她眼里,你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到最后你真的……”鄞瑾看了一眼元好,没敢说出那个字,即便这是不争的事实,“妈她不能接受你的身体是不完整的这件事。” 元好无力的垂下了手,“那这样我就彻彻底底从这世上消失不见了。” “不会的!哥,我会记得你的!永远把你记在我的心里。” 元好面无表情看了鄞瑾一眼,“傻瓜,记忆才是最不可靠的。” 鄞瑾垂了肩膀,又逼着自己强打精神,抬脸笑着对元好,“哥,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说点开心的吧。对了,妈给你买的那双新鞋呢?说是留着等你出院穿的。” “送人了。” “送人了?那可是妈特地为你出院准备的!” “反正我也出不了院了。” 鄞瑾的强打精神被毫无求生欲的元好给击退,两人再也无话。过了半晌,元好愣愣看着病房门口出了声,“小瑾,你说如果我将我的希望和梦想寄予他人,那么我会不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鄞瑾不太懂。 元好扭脸过来笑了笑,“大概就像器官移植那样?”说完眼眸却暗下了,“或许比器官移植更沉重些。” “哥。” 听到鄞瑾喊他,元好强打精神撑起了眼帘仍旧对着他笑,“明天你能把我的小提琴带过来吗?” “可是爸爸他不许……” “就这一次。” 看着元好恳切的脸,鄞瑾松口答应了。元好微微笑了笑,伸手摸上他的脸,“我今天遇到一个坐轮椅的小孩,特别的天真可爱,看着他总让我想到你。你也时常笑笑吧。” “嗯。”鄞瑾在元好掌心里点头答应着。 第17章 实践出真知2.0 “你明天真要去啊。”宁非推着轮椅问林趯。 “那是当然了,都答应了好了的。”进了电梯,林趯伸手想要摁下楼层,可惜他的病房在九层上,电梯按键对于坐着的林趯来说有些高了。宁非就看到他伸出去的小胖手奋力向上够着,结果还是有段距离。 原本还因为林趯“喜新厌旧”而烦心的宁非看着林趯伸出圆乎乎的手笑了笑,倾身向前帮他按下了楼层。林趯悻悻收回了手,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心里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长的和宁非一边高?想和他并肩站着的时候看起来没太大的距离。 电梯门在宁非摁下关门键的时候关上了,林趯抬额向上撩起眼皮,恰好是宁非收手的瞬间,身子还没收回,低头就看见林趯正心事重重的瞅着自己。 林趯被宁非看个正着,有些难为情,眼睛还没来得及避开,宁非的手就上来点了一下他撅高的唇,“老撅嘴,你看你嘴翘的能挂个酱油瓶。” 林趯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不知道宁非是不是故意的,他总觉得宁非使了力,不然怎么总觉人中那里在发烫。 宁非是故意的,没有使力,但故意往林趯嘴上点了一下,要按之前他会习惯性的点一下林趯的额头,可林趯老爱撅嘴,弄的宁非不停的想,林趯的嘴唇有他的脸软吗?小心思得逞了,可宁非还是没能比较出个结果,因为脸是牙咬的,嘴是用手点的,不同的接触方式,不同的触感,他似乎没法并列比较。宁非低头看着捂嘴的林趯,是也得在他嘴上咬一下才能弄明白自己心里的疑惑吗? “叮。”电梯到九楼了。 宁非收回了自己的小心思,推着林趯回病房。 “到了,不早了,我也得走了。”宁非一到病房就和林趯道别,不走不行,他怕再不走,自己指不定要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平常看着胖乎乎的林趯这会儿的动作倒是快,宁非还没转身呢,林趯就已经拉住了他的袖子,“不准走!” “啊?” 林趯的口气异常的坚定,宁非听着有些吃惊。和平常一扁嘴咬着指头,说话瓮声瓮气的林趯不同了,这会儿的林趯底气十足的对着宁非,“你别走!等我爸妈来,我就和他们说,让你来我家!” 宁非没想到林趯较真到这个地步,原以为他也只是随口安慰安慰自己的,现在看这情况他是一定要把自己带回家了。 “林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事没你想的那么轻松。” “你别担心。”林趯伸手挡住自己的半边脸,另一只手对宁非招了招示意他耳朵凑过来,一副要和他说悄悄话的样子。宁非没办法,配合着蹲下了身,“你别担心了。我爷爷很厉害的。让我妈妈去和爷爷说,你一定就能来我家了。” 宁非无可奈何笑了笑,“林趯,别闹了。” “我认真的!”林趯气鼓鼓的说着。 病房外头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林趯表情开朗起来,抓着宁非的袖子说,“是妈妈来了。太好了,正好你在,我立马和她说!” 宁非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有些着急起来。林趯抓着他袖子不放,他又不敢一把撇开林趯,怕再扯着他的伤口。宁非站在原地干着急,不知道如何面对林趯的父母,他自知自己是个坏孩子,怂恿着林趯偷戒指,牵连林趯住进了医院,不管哪户人家知道自己的孩子有这样一个朋友,都会勒令着断绝来往。所以宁非特别的害怕见到林趯的父母,怕他爸妈不准林趯以后和自己来往了。 “林趯,你快放开我!”宁非着急的直拧眉头,林趯不管仍是对他紧抓不放,“宁非,你别怕。我爸妈都很好的,我把我的家分给你。” 脚步声就快到门口了,宁非好不容易撸开了林趯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可这会儿要是出门肯定撞个正着。宁非回头看一眼这间病房,想找一个能躲的地方,躲窗帘后面吗?遮不住脚。那床下呢?不行,床太高了,进门就能看到床底下。最后,宁非把目光锁定在柜子上,他平常在家就躲惯了柜子,柜子对他来说很有安全感。 顾不上许多,宁非拔脚往柜子前跑,开了门钻进去,关上门时还不忘和林趯说一句,“别提我的事,不然我以后都不和你玩了!” “宁......”林趯没来得及叫他,宁非就已经把柜子给关上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不在床上好好呆着呢?”背后响起了夸张的叫喊。 林趯回了头,脸上略有失望的看着门口来人,“陈姨,怎么是你?” 来的不是林慕,是他家的阿姨。 陈姨走过来弯身抱起了林趯,林趯不轻,陈姨抱起他的时候咬牙闷哼了一声,“嗯哼,林趯你好像又重了点。你妈在公司走不开,特地嘱咐我今晚来陪着你的,我炖了汤带过来给你补身子。” 陈姨把林趯抱到床上时,没注意到身后柜门打开了,宁非躲在柜子里冲着林趯皱眉摆出严肃的样子。林趯看到瘪了嘴。 “对了林趯,哪来的轮椅啊?” “是我请护工帮我推来的,老躺床上屁股疼。对了,陈姨,我能打个电话给我妈吗?”林趯说完看一眼柜子,又不放心的解释一句,“我不多说什么的,就是想打电话和妈妈问个好。” “当然可以了。”陈姨给林趯掖好了被子,起身的时候却看到明明和自己说着话的林趯却心不在蔫的看着柜子,陈姨扭头看一眼身后柜子,没觉得柜子有什么特别,回身把手机递给了林趯,自己架起了饭桌,把炖了许久的汤摆上桌,就等林趯打完电话直接就能喝了。 林趯接过了手机拨出了林慕的电话,电话响了有五声还没接通,林趯又不高兴的撅起了嘴,因为平时只要是自己打电话给林慕,不管什么情况,林慕会立马接起电话的。 “喂,沐沐?” 电话响了半天,好不容易听到电话那头响起林慕的声音,林趯扫去等电话时那点的不开心,又高兴的咧起了嘴,“妈妈!” “对不起啊,沐沐。妈妈今晚不能陪着你,都怪你爸爸让我抽不开身。沐沐一个人在医院怕不怕?” 林趯举着电话摇着头,“没关系,我不害怕的,有宁......” “宁什么?” “啊。”林趯缩起了脖子,看一眼紧闭的柜子,又看一眼正摆饭的陈姨,“我是说有陈姨她陪着我,我不会害怕的。”陈姨听到林趯提到自己,回头对着林趯一笑。林趯反而有些心虚起来。他抓着手机贴紧自己的脸,小声嘟囔着,“妈妈,我只是有些想你了。” 林慕没起疑,只是对林趯感到抱歉,“对不起,沐沐,你还在医院,妈妈却不能陪着你。” “你明天能来看我吗?” “嗯,明天一定会去陪着你的。”说到这里林慕转身看一眼会议室,叹着气,“就是可能会稍微晚一点。” “哦,那我等你哦。” 林慕挂了电话,抬手揉了好半天的太阳穴。冷铭这时候过来揽住她的肩,却被林慕抖肩甩开了手。“沐沐那么小,一个人呆在医院里,可我却不在他身边。” “我说过你可以不用担心公司的事。” “我能不担心吗?你这么倔!”林慕扭脸过来看着冷铭,闭眼又睁眼,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放柔了语气,“铭哥,退一步吧,别那么计较。沐沐他一个人在医院,也很想爸爸的。” “我也担心沐沐啊。可是林慕,工程不是闹着玩的,有一点失误,要是哪天桥塌了,毁的那可是千百个家庭。”冷铭对工程质量的固执也是因为他小时候父母出门刚好堵在桥上,又遇上汛期,桥的抵抗力不够,就这么塌了。冷铭自己进了孤儿院不说,连父母尸骸都没找到。 “那你就非咬着林羡吗?是你预算做超了!他从公司利益角度考虑又哪里错了呢?” 林羡是林慕的弟弟,林趯的舅舅。冷铭沉默不语,林慕摇头叹着气,冷铭就是这样固执,可自己当初也是看中了他的这份固执,能怨谁呢。林慕抬脚擦过了冷铭,打算进会议室和林羡再合计合计,走到门前时她停住,垂着头,“铭哥,你是不是介意林趯没跟你姓这件事?” “林慕,你又来了!当年你辛苦生下了林趯,差点搭上自己的命,不管姓什么都好,那都是我们的孩子!” “或许是我想多了。” 林趯跟着自己姓一直是林慕的心结。当年林家一直不同意林慕和冷铭在一起,直到林慕怀孕,林老爷子提出要冷铭入赘。冷铭自然不会同意,除了男人的自尊,还因为冷铭没有了家人,他想要延续自己家的香火。双方咬死不松口,林慕整个孕期都惴惴不安,胎不安稳,早早生下了林趯,还是难产,林慕在产房叫了有三天三夜,医生说孩子再不出来就可能缺氧窒息了。林慕已经没了力气,听到这话当场晕了过去,再醒来,冷铭守着她,告诉她孩子送进保温箱了,冷铭看她生的艰难,心疼她决定第一个孩子跟她姓,以后有了第二个孩子再跟着自己姓。可惜林慕为生林趯伤了身体,再也没能有第二胎,而早产下来的林趯也迟钝的很,直到两岁头上才会开口讲话,一家人都把心思搁在了林趯身上。冷铭也没再提二胎的事,可林慕却总觉得对不起冷铭。 “我好担心林趯啊。我不在他身边,怕他今晚睡不好。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干嘛。” 林趯此刻正躺在床上,握着手机撅着嘴。摆好饭桌的陈姨转脸过来就瞧见一脸失落的林趯,抽走了手机把饭桌推到他面前,拿起勺子舀一口粥送到他嘴边,“你妈她明天一定会过来的。先吃饭,好不好?” 林趯撅着嘴摇了摇头,看一眼紧闭的柜子,抬头对陈姨说,“陈姨我等会儿再吃,你先去找护士姐姐要床被子吧,你今晚不是睡这里嘛。” “不行,我得先看着你吃完了。” “可我这会儿没胃口。”林趯撅着嘴去拉陈姨的袖子,“就先让我玩一会儿再吃吧。姨你快去抱被子吧,医院里的被子很紧缺的,去晚了就没了。” 陈姨无可奈何放下了勺子,摸了摸林趯的头,“那你别乱跑啊。” 林趯认真点着头,目送着陈姨出了房门。等陈姨一走,立马对着柜子唤宁非的名字,“宁非,宁非,人走了,你快出来啊,别闷在柜子里了。” 宁非推开柜门一出来先是大口喘气,等吸足了新鲜的空气,对着床上的林趯一摆手,“我得走了,不然一会儿人回来我又得躲在柜子里。” “唉,宁非。”林趯看宁非要走,着急就要下床,“你别走啊,这会儿已经过了时间,一楼大厅已经锁门了。” 宁非苦恼的停了脚步,扶着额头,“那怎么办啊?”转身看见林趯正坐在床沿,小心往地上探着脚,他飞奔到床边,摁住林趯的肩膀,“你可别乱动。快躺回去!” 林趯委屈的抬眼看他,“我是看你要走。” “我不走,不走,你别再乱动了。”宁非说这话的时候撇了一下嘴,他是想走也走不了了,看一眼身后的柜子,一想到今晚得在医院柜子里闷一夜,宁非就觉得有些头疼,“明早说不定落枕了呢。” “你可以跟我睡啊。等陈姨睡着了,你就来我床上。” “我才不要咧。” “为什么啊,这床这么大。”林趯看着宁非对床拧着眉,想不通为什么宁非放着这么大的床不睡,非要躲在柜子里,他还在苦恼如何劝解宁非当中,就听到宁非的肚子响。林趯笑一下,把摆在餐桌上的勺子递给他,“总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的肚子总是在叫。” 宁非被他说红了脸,挺着脖子没去接勺子。直到林趯歪头一脸天真的看着他说,“一起吃好不好?”宁非这才接过了勺子,看了眼摆满的饭桌,找了半天没找到第二幅餐具,“怎么就一个勺子啊?” “是吗?”林趯不大在意这个问题,因为他觉得有勺子能吃饭就行。 宁非找了半天没找出第二个勺子来,握着手里的勺子,看一眼林趯,咽咽口水心里直打鼓,反观林趯镇定自若,还碰了碰宁非的胳膊,“你先吃,我们家阿姨做饭可好吃了。” “有做饭不好吃的阿姨吗?做饭不好吃,谁请她啊。”宁非嘀咕着,伸手舀了口汤,吞下去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林趯笑眯了眼,“我说的没错吧,我家阿姨做饭很好吃的。”说完又碰了碰宁非的胳膊,“换我了。” “给。”宁非把勺子递回给林趯,林趯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勺子,有些不解的看着宁非,“你得喂我啊。” “你这么大人了,还要人喂啊?” 林趯被他说的低下了头,“可我妈就喂我吃啊。” 宁非觉得自己真拿林趯没办法,只有问他,“那你想吃什么?” 林趯高兴的抬起头来,“我想吃鸡蛋羹。” “我看你就挺像鸡蛋羹的。”宁非嘀咕着,他没有喂人的经验,小心舀一勺鸡蛋,生怕这一勺鸡蛋落到床单上,一手在下面托着,小心翼翼送到了林趯嘴边。林趯笑着张大口咬住了勺子,对上宁非的眼睛,只是笑。宁非对着他的眼睛往后缩了下脖子,看着他咬着勺子不放的嘴,又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林趯松开勺子吞下了鸡蛋,推了推宁非,“又该你了。要我喂你吗?” 宁非剧烈摇着头,后面再吃饭都吃不出味了。 林趯把吃饭当成了游戏,你一口我一口的轮着来觉得特别好玩。没一会儿吃完了,还觉得结束太快有点惋惜。宁非一顿饭吃的鬓角汗都出来了,紧张的,不过虽然觉心跳过快,可也觉得这顿饭吃的很满足。 陈姨抱着被子回来的时候看见碗盘里都空了,有些惊讶的看着林趯,“都吃完了?” “嗯。”林趯坐在床上点点头。 陈姨走过来检查一下空碗又有些担心,林趯伤在肚子一下吃了这么多,又怕他肚子负担太大,可她不知道林趯其实只吃了一半的量。 “林趯,有没有觉得肚子痛?” 林趯摇摇头,“没有。陈姨,我吃饱困了,我们早点睡吧。”林趯想陈姨早点睡下了,他才能觑着空当让宁非来自己的床上。 “好,你等姨收拾了桌子来给你擦身。” “擦身?”林趯听到这两个字有些紧张的捏住自己的衣角,宁非就在柜子里,他怕宁非看见自己浑身上下的白花花的肉,回头又取笑自己胖。 躲在柜子里的宁非听到擦身这两个字,咬紧了唇,在心里做了一番建设之后还是没忍住悄悄给柜门开了条缝,结果什么都没看到,因为床边帘子拉上了。 “真是奇怪了,这房里又没别人干嘛还要拉上帘子?”陈姨拧着毛巾嘟囔着。林趯催促她,“陈姨你快点给我擦,擦完帮我穿上衣服。” “好好好,这就来。”陈姨心里虽然奇怪可也没多问,因为林趯平时在家被宠的样子陈姨看在眼里,知道林慕宝贝这个儿子,做为保姆她也只是迁就。 林趯擦好了身,换好了衣服又催着陈姨赶紧关灯睡觉。陈姨加快手脚,终于收拾忙完了关了灯躺上了沙发,一直被林趯催着,这会儿一放松躺下,没多会儿也就睡着了。而躺在床上的林趯睁大了眼睛数着数的打发时间,等听到沙发上传来轻微的鼾声,林趯从床上坐起了身。 他怕出声喊宁非会惊醒陈姨,还是赤脚下了床,走到柜子前突然起了玩闹的心思,敲着柜子小声喊,“请问宁非在家吗?” 宁非推开柜门一看到赤脚蹲在柜子外的林趯立马皱了眉,“你怎么又......” “嘘。”林趯伸手指了指沙发,是要宁非别吵醒沙发上睡着的陈姨,自己用气音和宁非说,“宁非,去床上睡吧。” 宁非没来得及拒绝就又听到林趯边笑边说,“好好玩哦,这样好像是在捉迷藏。” “我就在这里,你快回床上去睡!” 林趯被宁非说的撅起了嘴,宁非最看不得他这样,无奈的妥协了。被林趯拉出了柜子,跟着他上了床。 躺在床上,林趯有些兴奋的想找宁非聊天,“宁......” “嘘!”宁非用手指了指沙发。林趯抿紧了嘴,可又想找宁非聊天,眉毛委屈的成了八字。宁非看了嘴角一翘,拉着被子盖过两人头顶,侧身面对着林趯,“这样我们小声说。” 林趯也笑着翻过身面对着宁非,“宁非,我今天爸妈没来,没能和他们说让你来我家的事。” “你怎么还记着这个事啊?” 林趯抓住宁非的胳膊,“因为我看你在你家过的好像不开心。你来我家,我保证会让你开心的!” “可我刚刚看你打电话好像也不开心的样子。” 林趯扁了嘴,“因为我听妈妈的声音好像很累的样子。要是我喜欢的大家每天都能开心就好了。” “嗯......”宁非耸耸肩膀,“这好像挺有难度的。要不你像神明许愿好了。” “许愿?”林趯翻着眼睛想了想,“可这又不是在庙里。” “傻瓜不是在庙里也行的啊。” “不在庙里也能许愿的吗?”林趯对着宁非眨两下眼睛,“那要怎么许啊?” “只要你能憋气30秒,这样愿望就能成真了。” “听起来好难哦。” “许愿本来就是这样的。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来帮你实现愿望啊?” “也是哦。”林趯抿紧了嘴,闭紧了眼开始憋气。宁非看他这样轻易就信了,偷偷在心里笑他是个傻瓜,然后不动声色的往他面前凑了凑,两人就快要碰到鼻子时,林趯突然睁开了眼,这把宁非吓一跳,有种被捉贼拿赃的感觉。 林趯睁开眼睛,张开嘴猛吸两口气,“我憋了30秒了,希望爸爸妈妈宁非能天天开心。” 宁非愣了愣,愣完垂着眼睛说,“傻瓜,说出来的愿望就不灵了。” 林趯着急起来,“啊?那怎么办啊?可以挽救吗?” “可以倒是可以,只要把说过的话给封印起来。” “真的啊?”林趯转忧为喜,连声追问着,“那封印要怎么做啊?” “该怎么做啊。”宁非看 一眼林趯又飞快挪开了目光,最后攥紧了拳,是下定了决心,闭眼伸长了脖子,上前贴上了林趯的唇。 林趯呆愣睁着眼,只觉得宁非贴过来的睫毛扫着他的眼下肌肤有些痒,除此之外脑袋里什么都没有。宁非闭紧了眼不敢睁开,心里的疑惑总算解开,是嘴唇比脸蛋更软 第18章 亲个嘴儿别这么老土 宁非的睫毛扫着他的脸,林趯眨了下眼,一吞口水抿了唇,便和宁非贴上来的两瓣唇交错叠起。反倒是宁非吃了一惊,捂着嘴退后,瞪大眼睛看着林趯,“你!” 宁非被他抿住了下唇差点舌头就要伸出来了。 林趯不以为然,用食指触着自己下唇,问着宁非,“这是?” “咳咳。”宁非假意咳嗽着掩饰尴尬,“因为你愿望说出来不灵,所以我帮你封印。” “可是电视上不是这么演的。我看电视上都是男的和女的告白了之后才亲人的。” “你小小年纪都看了些什么?”宁非装的正经又严肃,反而是林趯被他这么一质问委屈的嘟了嘴,“就我在妈妈手指缝里看到的。电视上一放到亲嘴儿,妈妈就用手捂我眼睛,可我都看到了。” “老土。亲个嘴儿又怎么了,人家外国人见面打招呼都亲嘴呢。” “这样啊。”林趯舔舔唇,“感觉还挺好的,难怪都爱亲嘴呢。” 宁非偷偷呼口气,还好林趯好糊弄,不过他说的话倒是不错,亲嘴的感觉还挺好。宁非瞟一眼摸着嘴唇发着呆的林趯,有些懊悔自己反应过大先躲开了。看林趯也没在意,宁非想着自己刚刚应该多亲一会儿的,嘴唇的触感可比脸蛋软多了,让他有些舍不不得就这么仓促结束了。可惜,现在已然找不出借口了。林趯只是迟钝又不是完全的傻瓜,再来这一下,他怕自己那点小伎俩会被林趯给看破。 “算了,睡吧。明天不是还约着去看表演的吗。” “哦。”林趯放下了手,两只圆眼睛定定看着宁非,把宁非看的心里直跳,他抿着唇问林趯,“你看着我干嘛?” “给我拍拍背吧。不然我睡不着。” “真是麻烦。”嘴上矫情,身体却大方,宁非抽出一只手来给林趯拍着后背。林趯仍旧瞪着他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宁非。宁非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闲着的那只手上来捂着林趯的眼睛,“别老看我,闭眼快睡!” 林趯的睫毛扫着他的手心,弄的宁非怪痒的,心里痒不说还听到林趯嗤嗤的笑。 “嘻嘻,电视上一放到亲嘴儿的画面,我妈就是这样捂我的。宁非,你为什么也和我妈一样呢?” 你妈捂你眼睛是因为电视上亲嘴的画面难为情,宁非想自己捂他眼睛也是因为难为情,因为林趯的太过单纯反倒让偷香的宁非有些自责。 “林趯,还没睡吗?” 闷在被子里的两人被突然出声的陈姨给吓了一跳,宁非吓的不敢出声,林趯吓的不敢出气,还是宁非先反应过来,用胳膊肘杵了杵林趯,示意他别说话装作已经睡了,不然陈姨就得过来查看了。 “啊,我睡了。嗯!” 哪有人睡着了还说话的。 林趯笨蛋的回答惹的宁非戳他一下,林趯闷哼一声,又被宁非立马捂住了嘴。宁非的心就快跳出嗓子眼,生怕陈姨因为林趯的回答过来掀被子,要是一掀被子看到还有个人在,这可怎么解释? 还好陈姨没上心,可能是家和医院来回奔波有些累了,嘴里含糊两句又翻身睡了。宁非拉开一点被子和林趯一同露出眼睛,看到陈姨背对着他们,不久又听到她打呼的声音,这才一同吁出口气。听到对方松气,两人一同扭头对视着,然后都笑弯了眼睛。宁非这时才放心的松开了捂住林趯的手,躺回去继续给林趯拍着背,“刚刚戳疼你了吗?” 林趯也有些困了,摇着头眼睛直迷瞪,“没有。”说完这句,睫毛扇动两下,眼睛彻底闭上了。 宁非看着林趯笑了笑,仍旧轻缓给他拍着背。可困意也渐渐爬上他的眼皮,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拍着林趯后背的手,渐渐乱了。手抬起落下的间隔随着宁非变重的眼皮而一次比一次久。宁非阖上了眼,一个激灵又惊醒,他不敢放松下来睡,落在林趯后背的手重又抬起,强撑着精神给林趯拍后背,可最后还是看着林趯安稳的睡颜,自己也渐渐放松的闭上了眼。 太久没有这样舒适的环境让他放下心防睡个好觉了,是因为林趯睡的太香带的他也困意重重。宁非终于闭上了眼,手也落下搭在了林趯的后背上。两人就这么相拥着睡了。 “林趯,林趯。” “嗯?”清晨闹觉的林趯不满的哼唧一声。喊着他的陈姨拍两下他的后背给他翻了个身,“林趯,快醒醒。我得先回去一趟。你妈估计得下午才能来看你。你在医院好好呆着别乱跑。上厕所喊护工知道了吗?” 林趯被陈姨拍醒了觉,睁大眼睛看自己身边空了的半边床,猛的起身大喊,“人呢?” 沙发边收拾着包的陈姨着实被林趯吓一跳,回身看到林趯起的太急正龇牙咧嘴的捂着肚子,陈姨赶忙到床边,“我不在这儿呢吗。得把你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送回去洗,你爸妈昨天没回家,我得回去看看。你怎么样?要不要喊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伤口?” 林趯听到医生俩字直摆手,“我没事我没事。”眼睛却直在屋里逡,他不知道宁非哪儿去了。陈姨看他眼睛提溜直转,人很精神的样子,估摸着是没什么大问题,这才转身去沙发边继续收拾。 林趯眼睛在房里巡了一遭都没找着人,又撅起了嘴。立在墙边的柜子从里面被打开,宁非露出半张脸来,压低声音吹了个哨。林趯闻声回头,表情立马亮了起来。早上刚起,他睡懵了,忘记宁非说不定没走就藏在柜子里。林趯咧着嘴对着柜子里的宁非直笑。 “刚刚什么声音?” “啊?是窗外的鸟吧。”林趯随口撒谎应付着陈姨。宁非隔着距离对他做了个刮鼻子的动作,是看他撒谎做的小小惩戒,林趯对他一皱鼻,耸耸肩膀,表示没办法。宁非笑着摇头,关上了柜门。 “林趯,我回去一趟,你乖乖呆着别乱跑,把家里收拾好了我再回来。”陈姨背上包,拎着昨天的大大小小的饭盒,一再嘱咐林趯,“千万别乱跑,有什么就摁铃喊护士。” “行了陈姨,你快走吧。”林趯斜眼看着墙边柜子,继续撒谎让陈姨安心,撅嘴放出自己平时撒娇的样子,“你都把我吵醒了,你走之后我还要再睡的。妈妈平常不让我睡懒觉,现在没人烦我,我可得好好睡了。” 陈姨笑着一摇头,又多嘱咐他两句这才出了门。 陈姨一走,林趯掀了被子着急就要下床,宁非也着急开了柜门出来,一看林趯正要下床,两步上前压住他的被子不许他动,“刚刚不是还扯着伤口了,今天安分点。” 被宁非这一训斥,林趯没有委屈反而高兴的搭上他的肩膀,“早上起来看到你不在,吓死我了。” “我当然得先醒了躲起来,不然你家阿姨过来喊你肯定就发现我了,她看床上多一个人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呢。” 林趯笑的没心没肺,仰着脸对宁非说,“我们快走吧,今天可是约了元好哥哥的,一会儿护工来我可就走不了了。” 宁非没想到他对和元好的约定这么上心,刚一睡醒就催着自己带他去见昨天那个病怏怏的人。宁非心里有点不乐意,“你能不能老实呆着了,要是被发现了,还以为是我带坏你的呢。” “可是我们昨天都说好了的啊。”林趯撅嘴上来扯宁非的衣袖,“走吧,宁非。” “那你也得喊我哥哥。” “宁非哥哥。” 宁非嘴巴直扭,为了藏住要翘的嘴角,最后别着脸一仰脖,特傲娇的说着,“哼,求我的时候才知道喊我哥。” 林趯笑嘻嘻的凑上来对着他多喊一声,“宁非哥哥。” 宁非回了头,伸手就刮在了林趯鼻子上。刚刚隔空刮,留有余地,两人还能游刃有余的向对方挤眉弄眼,现在实打实的肌肤接触,反倒各自不好意思,别开了头。林趯摸着鼻梁,宁非搓着手。最后还是宁非受不了这氛围,叫囔着,“不是要去找那个病秧子,还不快走。我去推轮椅过来。” “别这么说元好哥哥。” “哼。”回答林趯的就只有不服气的鼻音。林趯歪头看宁非的背影,弄不懂为什么有时候和宁非在一起能开心的旁若无人,有时候却难为情的脸皮发烫。 那时他们年纪小,还没懂暧昧这个词。 宁非推着林趯来元好病房的时候,护士刚走。元好整个没劲儿的靠在床头侧头看着窗外挂在树上的风筝。 “元好哥哥?”林趯唤他,元好回过头来给了他们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元好哥哥,你怎么了?”林趯看着他不好的脸色有些担心的问。 元好摇头,“没什么,只是检查而已,我习惯了。你们今天来的可真早。” 林趯被推到床前正好仰头冲着元好笑,“因为我等不及想去看表演。” 最想看的还是宁非弹琴唱歌的样子。 “可惜我的小提琴还没送来。”元好的神情有些落寞,“要不再等等?” 林趯撅了嘴,他怕再多等一会儿陈姨回来就没机会去看表演了。 宁非低头看一眼穿着松垮病号服的林趯,他怕礼堂冷气太足,身弱的林趯受不住,想想伸手搭上了林趯的肩膀,“那要不就再等等吧。” 宁非发了话,林趯就没再催,宁非摁住林趯的肩膀,林趯后仰着头看他,“刚刚出来的匆忙,你在这里等等我,我上去给你拿件衣服披着。”说完一托林趯的后脑勺,给他摆正了头。 “那你快点回来啊。”林趯扭脸冲已经出了门的宁非大喊。 元好看着他们,等林趯扭回了头笑着问他,“你今天心情看起来很好啊。” 林趯笑嘻嘻的趴在床沿撑着下巴,“因为昨天宁非陪我睡了。我还是想让他来我家。” 元好没在意,只以为林趯嘴里让宁非去他家是小孩子间过家家的玩笑话,“你们俩看起来可真要好。” 元好想起,自己也有个经常他家你家的一起来回玩的朋友,也经常闷在被子里头兴奋的聊一晚上的天。他会告诉自己将来长大会按照家族传统做医生,元好会告诉他,自己会参加比赛拿奖牌,等到自己开演凑会的那天请他来听。 可惜,这个人搬家了。 林趯抬头看着元好,发觉今天的元好似乎比昨天还颓靡,他拍了拍元好的床说着,“元好哥哥,等你好起来,我们也一起玩。” 这次元好再没笑,扭头看着窗外挂着的风筝,“可能没这个机会出去和你一起玩了。风筝断线被缠住了。” 林趯眨巴两下眼睛,随着元好去看窗外的风筝。摸着口袋掏出了里面的纸飞机,是昨天宁非给他折的纸飞机,他不顾劝阻从九楼来到三楼拿回纸飞机,就连昨天睡觉他也偷偷把纸飞机塞在了枕头底下,出门也不忘把飞机放在了兜里。林趯抿嘴看着手里的纸飞机,又看了看元好床头摆着的笔和图画本,想想展开了叠着的纸飞机。 “咻——” 林趯举着纸飞机经过元好眼前,嘴里还不停模拟飞机起飞的声音。元好被他吸引了视线,回头终于露出一个笑。林趯见他笑了,忙把纸飞机往他手里塞,“这是宁非给我的,很宝贵的,现在送你了。它是能飞的。” “真的送我了?”元好一反问,林趯就伸着指头到嘴边,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可抬眼看到元好明显不乐观的状态,还是狠心点了头。元好没有夺人所好的兴趣,原本想还给他,可低头的瞬间看到了夹在机翼里的字,有些事好奇的展开了纸飞机,上面是林趯歪扭的字。 要开心,要笑哦——林趯。 落款旁边还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元好抬头看着林趯,林趯仰脸就给了他一个大笑脸。元好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林趯的头,“要是我弟弟能有你这么开朗就好了。” “什么?”林趯没听清元好的细语。元好摇摇头,低头继续看手里的纸飞机,指着林趯的名字说,“你的名字还挺复杂呢。光看字我都不知道怎么念。” 林趯歪头看着元好床头的病历本,“你的姓也好复杂哦,我也不知道怎么念。” 元好张了张口,原本想告诉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知道就算了。”毕竟爸妈正在闹离婚,说不定以后就改了姓,如果自己有以后的话。 “念勤吗?”林趯伸手比划着,还没弄懂这字怎么念,宁非就已经拿着衣服跑回来了。给林趯披上衣服,喘口气,他看着元好问,“还得等多久啊。林趯不能在外头多待。” 元好看着跑进来的宁非,眼睛只盯着宁非脚上的那双鞋,还是昨天自己送他的那双鞋,“算了,不等了。我们走吧。” 元好披上衣服下了床,扭头正打算和宁非说可以走了,却看到宁非定定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纸飞机。元好笑着抽过自己床头柜上的图画本放到林趯腿上,眼睛只是看着宁非,“这一本都够你叠的了。所以别小气,这个就送我吧。 “啧。”宁非满不情愿的抽了嘴角,低头看着举着图画本嘻嘻笑着的林趯,嘴里嘀咕着,“我给的都能送人,真是有够大方的。” “这是我送你的松香,你只能自己用,别再借给被人用了啊。” 元好愣愣看着宁非,突然想起曾经也有个这么小气的人在自己面前这样唠叨。元好眼角湿润笑了笑。 “唉,到底走不走。”宁非不耐烦的催促着,林趯抬头看他,“宁非,你对元好哥哥客气些。”林趯回头看一眼发愣的元好,矮下了声音,“他生着病呢。” 宁非满不在乎,“我对他够客气的了。” 被林趯和宁非你一言我一语拉回神的元好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落下了,他看一眼已经到了门边的两人,林趯坐在轮椅上仰着头喋喋不休,宁非一脸不乐意的站在轮椅边低着头听他说教。 “元好,你能不能别和那个拉中提琴的人一起玩,我不喜欢他。” “孟屹,我只是和他在练习。” 孟屹撑头看着用松香擦弓毛的元好,“要你为我放弃梦想好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那时候元好漫不经心的回答他,“别傻了,孟屹。你说过会一直做我的忠实听众,会一直坐第一排看我拉琴。” “哼,我就知道。可是元好,我的话就可以,我可以为你放弃梦想,我好像可以为了你连我自己都不要,只有你能在。” “元好哥哥,你快来。” 涣散的视线重新聚焦,元好抬头看到冲自己笑着招手的林趯还有站在轮椅边穿着自己的新鞋抄着手的宁非。 那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元好酸了鼻子。可他忍住冲前方招手的人淡淡一笑。 希望你们别像我,可以一直互相扶持着向前走,希望你们有梦有信念,一直坚定的往前走。 “还不快来!”一脸不悦的宁非已经有些暴躁。 “来了。”元好笑着拔脚往他们面前走。 第19章 自助演出 “这家医院的儿科很出名,住院部有不少像我们这样的儿童病人。所以时常有志愿者组织了过来表演一些小节目好让孩子们笑一笑。”元好看一眼礼堂里跑来跑去的孩子们,对上林趯失望的眼睛,勉强笑着说,“就是孩子太多难以组织,所以可能不是你想的那么正式。” 林趯失望的后靠在轮椅里,嘴巴又撅起,他满怀期待的过来,一听说在礼堂表演,还以为会像电视上那样严肃有纪律的演凑会。他觉得宁非该在那样的场合里表演,现在眼前是这样乱糟糟的景象,穿着病号服的孩子看起来生龙活虎,在桌底下柱子后面穿梭着,穿着红背心的志愿者有气无力的扶着墙喊,“你们别跑了。” 这和社区公园有什么差别? 元好极力想要调动出他们的兴趣来,“不是说你们会弹琴唱歌的吗?也可以上台去表演的。” 林趯摆了摆手,“我可不会,那是宁非。” “我才不上台表演呢。”宁非回绝的很干脆,台上的老式钢琴摆在角落落着灰,他看一眼周围吆着孩子累的气喘吁吁的志愿者,谁能想到这是自助式的表演,谁愿意谁上台,上去反正也没人看。 元好并不在意只是笑着看林趯,好像早已摸透宁非的意见并不重要,林趯才是关键。他在林趯的轮椅前蹲下了身,余光瞟到宁非警惕的神情。元好觉得有趣笑得更加开朗,对着林趯说,“我有自己的私心。我也想看表演的,太久没出门了闷的慌,你也不想白跑这一趟的吧?” 林趯感同身受,他也是在病房里憋的太久,听说有表演看,兴致勃勃出了门,一想现在回去那个沉闷的病房,林趯更愿意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他扭了头刚要看宁非,宁非立马给他瞪了回去,林趯窝在轮椅里没了主意。 “林趯?”元好又在唤他。 “我……”林趯有些为难的把手送到嘴边咬起了指头。宁非想帮他拒绝,还没开口就听到元好说,“我也很久没拉小提琴了,现在的身体没了那个精力。可我很想再有离音乐近一次的机会。唱歌也好,弹琴也好,让我听一次吧。” 林趯看着元好哀婉的样子,最终还是不忍心的点了点头,“好。”点完又回头去看宁非。宁非皱起了眉,元好看到打了颤的往后缩了缩脚。 意外的,宁非没有直接拒绝林趯。 林趯正看着他,宁非有些松动,可当远处抱着球跑来的孩子差点撞上林趯的轮椅时,宁非还是坚定了要把林趯送回病房的想法。 他和林趯商量,“要不我们回去吧。这里人多又乱,再来个人碰到你伤口怎么办。” “可是……”林越撅嘴低头看了一眼蹲在自己面前的元好,元好脸上表现出明显的失落。宁非口气又变差了,“你看他干什么?!我们走吧。” 林趯看一眼失落的元好抬手用力摁住了轮椅的扶手,他突然对宁非有些失望,元好都这样了,为什么宁非对他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呢?他和宁非怄起气来,“我不走!元好哥哥,我们过去吧。肯定还会有其他人自愿上去表演的。” 元好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宁非劫了话,“你为什么就喊他哥哥了?” 话题突然跑偏,宁非很是在意林趯只喊元好哥哥。 林趯理直气壮的回答着,“他比我大啊。” 宁非气急败坏反问他,“那我比你大,让你喊我哥哥你怎么不喊?!”宁非生气抄起了双手,眼睛扫过蹲在林趯轮椅前的元好,清楚看到他衣兜里放着自己给林趯折的纸飞机。 林趯没了话,他不是很想喊宁非哥哥,他喜欢叫宁非的名字,即便宁非比自己大比自己高,可林趯觉得或许自己再赶一赶,说不定就能赶上宁非了。只是现在,他只有通过直接喊宁非的名字来获得心里的平衡,好像只有喊着宁非的名字,他才觉得自己够的上宁非了。 宁非见林趯不说话越发的着急,生气看着元好,一副要生吞他的架势。元好被他瞪的无措起来,只觉得自己被殃及,仰脸对着宁非笑了笑。宁非看元好冲自己笑,多瞄一眼他口袋里的纸飞机,然后撇开头一副不待见他的样子,小声嘀咕着,“他有什么好,好看也只是从前好看。” 林趯听到了,觉得宁非这样一点都不好,怎么能腹诽一个病人呢?林趯和他斗气,宁非越是不满意元好,他越要好好对待元好,于是伸手拉了拉元好的病号服,笑着说,“元好哥哥,你推我过去吧。” 宁非听了生气的攥起了拳头。元好无奈笑了笑,撑着膝盖站起身时,身体都费力的摇晃两下,“对不起啊林趯,我的身体可能没有力气帮你推轮椅。” “啊。”林趯有些懊恼的松开了元好的衣服,他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宁非看着林趯自责的样子,觉得林趯真是单纯善良过了头,无心而已,怎么就第一时间就检讨起自己来呢?宁非叹着气,一声不吭的推着轮椅,把林趯推到了舞台前。 林趯仍是低着头,还在自责刚刚对元好说错了话。元好也有些感到抱歉,可不知道该怎么让林趯重新打起精神来,气氛又尴尬了起来。 “刺啦”一声刺耳的响让林趯和元好同时捂住了耳朵。是宁非拖着一张椅子过来了,他把椅子摆在了林趯的轮椅旁,口气听着仍然不是那么友善,“你坐吧。” 元好笑着冲他点点头算是道谢。宁非又看了看林趯,林趯刚好也再看他,只是一对上眼神林趯又立马垂下头去了。宁非伸手摸了摸林趯的头顶,动作很轻,想不到能劝慰他的话,只说“不是要听我唱歌?” 林趯低着头由他摸着自己的头顶,小声嘟囔着,“你不是不愿意上台唱歌的吗?” “那我现在愿意了,你能不能开心对我笑一笑,就当是鼓励我?” 林趯小心的抬起头来,对上宁非很认真的眼神,扯着嘴角对宁非笑了笑。因为赌气,开始还笑的有些不自然,可宁非轻柔摸着他的头,目光真挚又温柔,林趯看着渐渐忘了和他赌气这件事,嘴角越咧越开,最后由衷给了宁非一个大大的笑。宁非又多摸两下他的头,伸手捏了捏林趯笑起饱满的脸颊,这才一转身跳到台上去了。 台下依旧是乱,没多少人注意到跳上台的宁非。宁非清了清嗓子看一眼台前正中坐在轮椅上的林趯,深吸一口气唱起了自己学了很久的法语歌。 舞台空旷没有话筒,可宁非声音清亮,歌声在礼堂里回转。 林趯坐在轮椅里醉心看着台上的宁非,听到耳边的元好说,“他果然唱得很好,我想他是有天赋的人。”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林趯撑起下巴听的如痴如醉,不经意的扭头,看到周围渐渐围上来的人。跑着追着的孩子停下了,因为宁非的歌声而驻足了。林趯看着那些认真听着宁非唱歌的人,欣慰笑着回头继续去看台上的宁非,“我就知道他的歌声可以吸引人。” “嗯,我很羡慕他。” 林趯扭头看一眼元好,元好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笑。林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元好明明总是看着在笑,可也总是看着悲伤。 因为虽然嘴角强撑着上翘,可是眼尾从来没弯过,所以笑容总显得有些难相融。 元好就这么笑着去看台上的宁非,看着认真唱着歌的宁非的脸,和往日里的凶相不同,难得露出来的温柔。元好看得出来,宁非有这样的表情,是因为他这会儿正对着林趯。 目光下移,他看着宁非脚上自己送他的那双鞋,喃喃自语着,“曾经我也很想好好学音乐。可我没机会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 “你别这么说……”林趯看着元好发青的脸实在不能违心说出一些漂亮话。 元好只是怔怔看着台上的宁非,“所以我很羡慕他。如果可以,希望他能好好走这条路。我大概是把自己的遗憾加诸在了他的身上。” 林趯看着元好瘦削的侧脸,想起他给自己看的照片上神采飞扬的样子,他问元好,“你从前小提琴拉的很好吗?” “嗯。”元好点点头,眼神里掺杂着不甘心和失落,“我拉的很好,得过奖。” 林趯看到了元好眼里复杂的神情,回头看着台上的宁非,耳边响起元好颤抖着的声音,“可是我的人生大概到此为止了。命运像是非要和我作对,你看我的名字叫元好,是花好月圆的意思,可偏偏我的病反复无常。明明我有拉小提琴的才能,但是反复的治疗已经让我的手不能拿起琴弓了。看着宁非,我可真是羡慕又不甘心。” 这话听起来有点嫉妒的意味。 元好也发现了,反复病了这许久,父母为他的病吵架,弟弟总是灰丧的在角落。所以他总强撑着自己要笑,希望爸妈和睦,弟弟开朗。这是头一次,头一次他显露了自己的情绪。太痛苦了,那么粗那么长的针插入腰椎,事后会疼的身体抽搐。可他不敢喊,不敢哭,用力压下疼痛只是在笑,为的是让疲惫的家人少些担心。 没有人知道病痛的折磨让他在深夜里害怕,蜷着身子,咬着被角偷偷的哭,不敢回想自己曾经深爱的音乐,这只会在心里多鞭上一痕。无数个偷偷哭泣的夜晚,都是靠不断记起院里的桂花香让他熬到了天亮。 收起了一不小心露出的小情绪,还是努力在笑。他看着宁非脚上自己送的那双新鞋,“这双鞋,我送给他了,就算代替我去走我没能继续的音乐路。” 林趯看着台上唱着歌的宁非,宁非此时的表情是柔和的,这就是为什么林趯从来不怕故意做出狠样子的宁非,因为林趯一开始就看见了,从听见宁非唱歌的那天起他在门外就看见了宁非脸上温柔的表情,所以后来不管宁非表情怎么凶,他都是不怕的。 林趯知道自己有些笨笨的,脑子像是被雾蒙住,看事总不太分明。 让宁非替元好走今后的人生路?这是好的吗?那宁非自己的人生呢? 林趯想不明白。 元好看着一头雾水的林趯,笑着指指台上的宁非,“你看他唱歌厉害吧,长的也好看,以后说不定可以做明星。音乐这条路本该就是他这样有天赋的人来走,只是顺带我未完成的梦而已。” 林趯只听到元好一番话里的宁非可以做明星。他看着台上唱着歌的宁非,眼睛亮了起来,一拍脑袋说着,“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哦,宁非将来可以做大明星!”说完翻开元好送给自己的图画本,掏出笔在上面涂涂写写。 元好看着认真写画的林趯,和他说,“那麻烦你帮我监督他,带着我的梦想走好这条路。” 林趯咬着笔头看着元好。 元好仰头看着台上,又想起了院里桂花,有人缠着让他在树下拉起琴,一曲结束,走到自己身前拨开头发捻走落下的花穗,“你不要和拉中提琴的那个人一起玩,音乐这条路很辛苦,我会陪着你。” 是很辛苦。反复练习枯燥又无聊,遇到瓶颈,烦躁没耐心,总是一不小心困在情绪里,孤独无法纾解。 “所以林趯,你要陪着他啊。” 就当是我和他有了另外的结局。 “我当然会陪着宁非的啦。因为他以后会成为明星的嘛,那我肯定会沾光的。”林趯笑嘻嘻的低头写写画画,觉得未来顺畅没有变故。 歌声停止,林趯落笔,暂停追逐的孩子重又开始笑闹跑跳。礼堂里又变得嘈杂起来,比玩闹追逐着的孩子声音更大的是林趯。林趯奋力鼓着掌,声音盖过所有人。元好诧异他原来这么有劲儿,仔细一看,掌心都被拍红。 元好身体不好,没什么力气,拍两下手掌应个景儿便停下,只林趯仍旧在拍。 宁非站在台上看着台下一个劲儿鼓掌的林趯。看的他有些着急。他想对用力鼓掌的林趯说别这么用力再扯着伤口了。可他又沉迷在林趯带给自己鼓励,到最后只是呆呆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用力鼓着掌的林趯,好像连世界都是好的。 那天,原本对音乐可有可无的宁非突然萌生了梦想,萌生了想要在林趯一直为自己自豪鼓掌的梦想。因为有了这个梦,宁非站在台上笑了,从没有过的笑,带弯了他的眉梢眼角。 台下的林趯和元好对着这样的宁非看呆了,因为和平常大不相同的宁非实在太好看,看的林趯愣了一下,良久才想起回了宁非一个笑。林趯在那天也有了一个梦,他希望宁非能有发光的那一天,希望有些笨没有天赋的自己也可以另辟蹊径去触碰音乐。 想要和宁非有关联,想宁非可以一直发光。 第20章 请记得我 宁非跳下台来走到林趯面前时,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林趯先双手递上了图画本,“签名!” 宁非不明所以,“签名?签什么名?” “宁非,我觉得你将来一定会在所有人面前发光的。所以我要第一个拿到你的签名!”林趯看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很肯定的回答着。 宁非食指点在林趯的额头上,林趯被他点的脑袋后仰,“成天想些不着调的事情。” 林趯不服气的撅了嘴,举着图画本的手倔强的不收回,“那你给我按个指印。” “还按指印,我卖身给你了吗?”宁非边说边低头去看林趯到底在图画本上写了什么,就看见林趯歪歪扭扭的字,“宁非将来一定会成为大名xing!”宁非抿紧了嘴,压下了要翘的嘴角,抽过林趯手里的笔在这句话旁边画了个猪头。 坐在轮椅上的林趯仰头看着认真的宁非还以为他真就给自己签了名,等宁非一脸坏笑的把图画本还回来的时候,林趯的嘴角向下撇了撇,他看见宁非画的猪头了,他想宁非一定又是在嫌弃自己胖。 一旁的元好只是沉默看着他们,思绪飘回过去。等宁非把图画本递还给林趯的时候,他也笑着朝宁非一伸手,“也给我签一个吧。就签我手上。” 宁非看他一眼,一副不是很乐意的样子。刚好这时候林趯哭出声来,“你欺负人,骂我是猪头。哇啊——” 宁非匆忙回了元好一句,“我只给林趯签。”扭头立马哄起了林趯,“你别哭啊,我回去给你折纸飞机。” “我不要!”林趯仰头继续嚎,纸飞机对他已经不新鲜了。 “那……”宁非挠着头,有些无计可施,想起自己带过来的包,“我的包里有稀罕东西,回去拿给你看。” 林趯立即止了哭声,合上嘴,眼角挂的泪都来不及擦的问宁非,“是什么?” “回去给你看,快,我们回去吧。”宁非只想快点送林趯回病房,这里跑来跑去的孩子太多,一个小心再碰着了林趯,还是他的单人病房更安全些。不等林趯说好,就推着轮椅打个转,要走出这间吵闹的礼堂。 元好轻描淡写的看完宁非和林趯的吵闹,仍是在原地站着。 快步走着的宁非突然停下,林趯向后探着头,“元好哥哥,一起走啊。” “你倒是快点啊。每次都要人等。” “来了。”元好笑着应下,抬脚朝他们走去。 “啊,真好。”回去的路上元好感慨着,虽然自己的小提琴没及时送到,没能如愿有一场自己生前最后的演出,可元好觉得自己今天过的也不赖,“好了,人生遗愿完成一项。” 他说这话的时候,招来宁非一记瞪,因为林趯懵懂的抬头看着元好。元好笑着朝他耸肩,“没什么,你别在意。” “哦。”林趯咬起了指头看着元好。 宁非停下脚步一叹气,“真是的,干嘛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个。” 这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让元好看了是真想要笑,听着就好像宁非不是个小孩一样。宁非说完也笑了,笑完才记起,他自己也是个孩子。咬着指头的林趯,坐在轮椅上昂着头,左看看右看看,虽然不懂他们在笑什么,可也咧嘴跟着笑了。宁非低头看到傻呵呵跟乐的林趯,伸手刮在他鼻子上,“你笑什么啊。” “我看你们在笑啊。” “真是个傻瓜。” 元好驻足看着互相对视笑着的宁非和林趯,深吸一口气,他病了这许久,撑了这许久,也快忘了自己是个孩子。没错,他是个孩子啊,是个时日不多的孩子,临死前倒还想任性一把。 任性,是孩子的特权不是吗? “元好哥哥,你怎么了?”林趯看突然停住笑的林趯,仰头天真的问着他。 “我在想。”元好在林趯的轮椅旁蹲**,“要不要来一次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 “你和林趯说什么呢?!林趯不是那样的……孩子……”宁非制止的晚了,因为林趯又亮起了眼睛看着元好。林趯这幅样子只让宁非在心里暗喊糟糕。 “什么是离家出走?” “嗯。是独立的一种方式。虽然有点叛逆,但可以让家更牢靠。其实我的爸妈最近在闹离婚。” 宁非也竖起耳朵来仔细的听了。 “所以我想,要是我离家出走一次,他们一起来找我,说不定会是他们和好的契机。” 林趯和宁非不约而同咬住了下唇,听着都有些心动。 “要不。”元好煽动着他们,“我们一起?” “哇,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林趯感慨的语气让宁非陡然清醒,急急忙忙推动了轮椅,撇开了元好,“别想啊。林趯不是坏孩子。林趯,我给你的东西更有趣,快,我回去拿给你看。”宁非极力想拉回林趯的注意力。 “哼。”林趯气哼哼的,他还在意宁非画给自己的猪头。 “小猪不是也挺可爱的嘛。”宁非小声嘀咕着。 元好看着走远了的两人,踢踢地面,“真没意思。”双手插兜,摸到了林趯送自己的纸飞机,“算了,还是回房吧。” 平白起了一阵风,让元好咳嗽了两声。 “等一下啊。等等元好哥哥嘛。”林趯按住轮椅,不让宁非推的太快。 “等他做什么,他老给你灌输坏思想。再说回去也不同路了。我跟你说,他刚刚说的那什么话,你可不能有想法!那是坏孩子做的事,知不知道!” 林趯被宁非训斥的嘟起了嘴,“我就是想和元好哥哥道个别嘛。” 元好的病房在三层,林趯的病房在九层。宁非推着林趯准备去坐东面的电梯,元好要去西边的大厅走自动扶梯,双方不同路,进门就要分道扬镳。 元好抱着胳膊,一路咳嗽的走到他们身后。林趯有些担心的问,“元好哥哥,你没事吧?” 元好摇摇头,“咳咳,没事。” 宁非皱眉听着元好咳嗽,拉着轮椅往后退了退,心想林趯身体正弱,可别传染给了他,“那你自己回去了啊,我们坐电梯上去了。” “咳咳咳咳咳,好,咳咳咳…….” 林趯听着元好止不住的咳嗽还有些担心,宁非却推着他飞快离开了。林趯只有伸长了脖子往后看,看元好捂嘴咳弯了腰。 “元好哥哥真的没事吧。” “你还担心别人,先担心你自己吧。” 元好咳的抬不起头来,好不容易忍住,直起身的时候宁非和林趯已经离他有一段距离。他伸手摸摸自己口袋里的纸飞机,叫住他们,“林趯,宁非。” 宁非停住脚步和林趯一齐回头。 元好竭力忍住咳嗽,冲他们苍白一笑,“记住,我叫元好,今年十五,会拉小提琴,爱吃桂花糕。别忘了我。” 林趯咧出一个笑,“好,我记住了。我叫林趯,今年七岁,不会弹钢琴,爱吃布丁。”说完仰头看着宁非,宁非被他盯的极不情愿的回头对元好说,“我叫宁非,今年十一,弹琴唱歌都还行,爱吃…….” 宁非顿一下,他爱吃什么没说出口,只是垂眼看着轮椅里的人。 爱吃林趯。 “嗯,很高兴认识你们。那么,再见了。” 元好笑着对他们一点头,没有留恋的转身离开了。留林趯和宁非一脸奇怪的站在原地。最后还是林趯咬着指头打破了沉寂,“原来元好哥哥十五岁了啊,我还以为他和你一样大呢,看着和你一样高。” “那你也只喊他哥哥了,就没喊我哥哥。” “哼,宁非你真是个小气鬼。” “谁小气了。动不动就哭。” “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进了电梯。 “咳咳咳咳咳咳……”元好回了病房就一直在咳嗽,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干瘪青黑的脸,心里有种预感。 可惜他还有许多未完待续的事,遗憾一层层在心里漾开,最后浮现的是他的最舍不得。手发抖的拿起床头柜子上的笔,展平纸飞机,看着林趯给自己的留言先是一笑,然后翻到背面,提笔落下他的最舍不得“孟屹”。 “孟屹!” 站在院子里对着未开的桂花树发着呆的孟屹被喊回了神。 “你快来把自己的行李收拾收拾。” “就来了。”孟屹对着屋子里催促的人喊。 今天是他们搬家的日子,以后不再回来。最先知道要搬家的消息时,孟屹大吵大闹的不服从,后来没人把他的脾气当真,渐渐偃旗息鼓下来。因为元好的病越来越重,重到元好不准他来医院探望,而他接受了元好的拒绝,因为他也不敢面对。 自欺欺人的,孟屹想,元好会好的。他搬家了,没了元好病况的消息,他永远不会听来噩耗。说不定奇迹般的元好哪天就会好了,然后机缘巧合的,他们后来会相遇重逢。 孟屹抬头看着这颗没开的月桂树,真希望他和元好有肯定的后来。就像明年,后年,大后年,没有疑问的,桂花一定会在秋天开。 “孟哥。”背着小提琴从他家门前路过的鄞瑾喊着他。 孟屹惊喜看着鄞瑾背着的小提琴,是元好的病情好转了?还没答应鄞瑾一声,赶忙进了屋。 “孟……”鄞瑾没来得及喊住孟屹,他知道孟屹这是误会了。鄞瑾驼起背,背上的小提琴要往下滑,他伸手托住了。 鄞瑾许久没回这个家了,因为爸妈吵架分居了,爸爸说着妈妈不可理喻然后带自己离开了这个家。可是哥哥说要自己把小提琴带给他,他趁着爸爸上班,妈妈不在,潜回家里拿出了哥哥的小提琴。 “小瑾,我有东西带给元好。这是我新买给他的松香。”孟屹兴奋的拿着松香跑回鄞瑾面前,“元好他练琴练的勤,松香也总是用的快。” 鄞瑾低头看一眼孟屹双手托着的松香,“哥哥他……” 他已经拿不起琴了,也许久没练琴了。 鄞瑾喉头蠕动两下,“你上一次送他的松香,哥哥他还没用完。” “没关系,你帮我带给他。总归会用到的。他以后出院也要练琴的嘛。”孟屹笑着说。 鄞瑾惊讶抬头,在孟屹盈盈泪眼的注视下接过了松香,“那我替哥哥谢谢你。” “小瑾。”孟屹叫住了和他擦肩而过的鄞瑾,“我搬到隔壁市去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有机会的话…….” “嗯,等哥哥好了,有机会我们会去找你玩的。” 还有机会吗? 在公交车上背着小提琴,手里握着松香的鄞瑾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公交车到站了,然而问题到最后还没想出答案。鄞瑾往上提了提小提琴,拼命给自己扯出一个笑,下了公交车。 哥哥在努力啊,每次去见他,他总在笑,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多笑笑,所以一定不能让哥哥看到自己丧气的脸。 “哥,我来了。你的小提琴我也带过来了。”鄞瑾笑着推开了病房门,没有和往常一样听到元好笑着说一句,“你来了。” 有那么一瞬,鄞瑾觉得自己脑袋空白,在推门看到倒地不起的元好时,“哥!医生!医生!快来救我哥!” 鄞瑾飞奔到倒地的元好身边,扶起了人不敢摇晃,只是伸手抚着他的脸,“哥,你快醒醒,我帮你把小提琴带过来了。” 医生护士闻声赶来,抱起了元好放上了床,拉上帘子开始做抢救。有护士过来搀起坐在地上的鄞瑾要他去病房外等,鄞瑾落下眼泪,模糊中看到手边的纸飞机,他想起倒地的元好一直捏着纸飞机。 护士让他坐在病房门前等,告诉他已经通知了父母。鄞瑾捏着纸飞机在抽泣。不知过了多久,爸妈前后赶到,没有询问鄞瑾到底怎么回事儿,因为医生刚好出来,摇头说着,“我们尽力了。” 鄞瑾听到妈妈伏地大哭,爸爸捶墙掩泣。他抽噎着展开手里捏着的纸飞机,入目便是孟屹的名字。鄞瑾哭的更厉害,掏出口袋里的松香,喊着,“哥,不要走,小提琴我给你带来了。我以后会乖,会开朗,会做好孩子,所以请你不要走。” 手无力的松开,手里的纸张落了地,鄞瑾慌忙去捡,弯腰的瞬间看到写的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要开心,要笑哦。——林趯 “小瑾,你也时常笑笑吧。” 元好叮嘱的话在耳边响起,鄞瑾捡起了纸张捂在胸口,眼睛仍在落泪,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嗯!我会笑的!” “咔——” 因为急刹,轮胎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响。驾驶座上的人抱怨着,“吓死我了,怎么会突然有塑料袋飞到挡风玻璃上。” “真是的,估计是前面的哪辆车乱丢垃圾了。” 坐在后排的孟屹没有参与前排父母的埋怨,只是别着头看窗外的天,“那是什么?” “怎么了?孟屹?” “有什么在天上一闪而过了。” “流星吗?”孟爸趴在方向盘上往天上看。 “开什么玩笑,大白天的哪来的流星,估计是飞机云吧。”孟妈否定了孟爸无稽的说法。 孟屹望着天,突然捂住了胸口。 “怎么了,孟屹?气闷吗?” “只是忽然觉得心口疼。” 第21章 我要这个瓷娃娃 宁非推着林趯回到了九层,到了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的斥责声。 林趯却眼神明亮,摁着轮椅要起身,“妈妈。” 病房里是林慕因为没看到林趯在发火,“人呢?到底哪去了?你们怎么照顾的病人?!” 宁非顿了足,林趯回头看他一眼。宁非会意走到他身旁蹲**来,“林趯,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可是……”林趯拽住宁非的袖子。宁非笑着伸手摸摸他的头,“你不是很想妈妈的吗?你妈这会儿正急着找你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可我想让你来我家的啊。” “算了,林趯。那天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我有自己的家。昨晚没回去,家里人估计也急了,就像你妈这样。”宁非说这话时并没有多少的底气,是自己觉得这种情况发生到自己身上没有多少的可能性,只是糊弄林趯罢了。 “那你明天还来啊。我们明天还去找元好哥哥玩好不好?” “嗯。那你要乖乖听话。别惹妈妈生气,还有别告诉你妈是我带你出病房的。不然你妈以后看见我该不喜欢我了。” 林趯用力点着头,“我知道了。那你明天一定要记得来找我玩啊。”林趯说完伸出了小拇指,宁非笑着伸手勾住他的拇指,“一定会来找你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嘿嘿。”林趯憨笑两声,宁非起了身又帮他把轮椅往房门口推了推,这才转身走电梯走了。 林趯坐在轮椅里,扁着嘴一直看着宁非进了电梯这才扭头冲房里高声喊着,“妈妈,我在这里!” “林趯!”林慕闻声跑出来,看到坐在轮椅冲自己嘻嘻笑着的林趯,先是一松气,然后俯身把人从轮椅里抱起,“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 “我一个人呆在病房里太闷了,所以出去转了转。” “你一个人?”林慕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林趯,又看了看门口的轮椅。 林趯怕说多了再露陷,连忙转移着话题,“妈妈,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他伸手捂着林慕因为着急发红的脸,“我以后都乖乖的,你别生气了。回去也别骂陈姨,陈姨医院家里两头跑,忙不过来的。” 林慕摸摸林趯的额头,面对懂事的林趯一叹气,“妈妈不生气了,是妈妈不好,把你一个人留在医院里了。” “没关系,我只想妈妈开心就好。” “林慕!沐沐!”冷铭接到林慕的电话匆忙赶到医院。林趯一看到冷铭笑着冲他张开了手,“爸爸!” “沐沐。”冷铭笑着唤他,展臂正要从林慕怀里抱走林趯,林慕却冷不丁转身进了房,让冷铭抱了个空。 林趯趴在林慕肩头,咬唇看着愣在房门口的冷铭,问林慕,“妈妈,你和爸爸吵架了吗?”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林慕把林趯放上了床,给他掖好被角。 冷铭进房来,揽住林慕的肩膀,对着躺在床上直眨眼的林趯先是一笑,贴着林慕小声说,“儿子看着呢,别闹脾气了,在他面前吵架可不好。” “哼,你还当他是你儿子。沐沐住院这么多天了,你来过几次。呆在公司只知道和林羡死磕不说,弄的我也**乏术没法陪着儿子。” “所以啊。”冷铭松开了林慕,弯腰下来用满是胡渣的下巴硌着林趯的脸,“所以我来接我们的沐沐回家。” “嗯,好疼啊。爸爸讨厌。”林趯躲闪呼号着。 林慕走上前毫不客气对着冷铭的背就是一巴掌,“沐沐那么嫩的脸怎么惊的起你这糙皮。” 冷铭松开了林趯,弹了弹林趯的脸蛋,看着林慕说,“我想过了,把林趯接回家照应。我们也在家办公。有争议就视频会议解决。” 林慕看一眼林趯,“我就怕到时候再吵的沐沐不能好好休息。” 冷铭一摊手,“那你又不放心沐沐一个人呆着。” 冷铭和林慕的对话插进了林趯怯怯的声音,“要回家了吗?” 冷铭只以为林趯听到要回家声音激动的直颤,笑着告诉他,“是啊,我来接沐沐回家的。快,林慕你收拾一下,我们带沐沐回家。你也别太担心了,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回去好好休养就是了。” “好,那我把林趯的东西收拾一下。”林慕转身往柜子边走。 “陈姨在家,我来帮你吧。”冷铭起身跟着林慕去往柜子前。 谁都没在意床上怔怔发呆的林趯,“就回家了吗?可是宁非怎么办?他明天来看我不在怎么办?” “嗯?这哪来的包?”林慕从柜子里拎出一个包。林趯看了立马就要下床来,“我的,我的,是陈姨昨天带给我的。” “好好好,你的就你的呗,妈妈又不抢你的,你这么着急干嘛。”林慕看了冷铭一眼,冷铭会意过来抱起了林趯。 林趯一手勾着冷铭的脖子,一手拉走林慕手里的包捂在怀里,这是宁非的包,宁非还说他包里有带给自己的稀罕东西,他还没打开看呢。想到宁非,林趯撅嘴趴在冷铭的肩头问,“爸爸,那我的钢琴课怎么办?” “开学前就在家好好休养吧。钢琴课原本也是想给你培养培养兴趣,学了这么久看你也没这方面的天赋,那就算了吧。现在小学功课都已经很紧张了,趁着我在家先帮你辅导数学吧,先给你把基础打扎实了。” “要我说林趯还是先学好英语才行。我看他不笨,就是反应迟钝嘴也不灵活,两岁头上才会说话。” 林趯开口说话晚这件事一直都是林慕心里一块疙瘩。 “好了好了。”冷铭冲着林慕使眼色,那意思是在孩子面前别揭他短处。 原本林慕还有很多地方问林趯,比如哪来的一双脏兮兮的运动鞋,杂志怎么撕的不连页了,还有林趯到底坐着轮椅去了哪里。可冷铭一个眼色打住她,弄的她不好再开口。 林趯没在意父母之间的对话,只有气无力的趴在冷铭的肩头想,那以后宁非得去哪里找自己呢? 宁非下了楼,原本打算直接从医院里出去坐公交。可出了住院部大楼,走在宽阔大道上时,看到医院大道两边齐整的树时,他又想到了住院部楼下那颗挂着风筝的树。林趯很在意那颗树,也很在意靠着树边那间有窗的病房。 “说来说不去,还不是因为在意元好。” 林趯明天还想着去找元好玩,可今天他们分手的时候,宁非看元好的状态不是很好,有些担心明天林趯找过去,看到病情加重的元好会失落。 “要不我还是先探探吧,要是元好身体不行,明天就不让林趯去找他了。” 宁非叹口气,拐到了住院部大楼的后墙边上,找着了挂着风筝的那棵树。绕过树沿墙走了两步,宁非昂头看着被树荫遮住的窗口,想看看元好有没有在窗边坐着看风景。 天气晴朗无风,树上的风筝却突然掉落下来。宁非看着掉地的风筝走过去捡了起来,直起身子抬头又看了看三楼的窗户,还是没人从窗户里探出身来。 不应该啊。宁非心想,元好特地在这树上挂了风筝,风筝掉了他不应该没有反应的啊? “元好?元好?” 宁非压低声音对着那扇窗户喊了两声,还是没能看到那张病重泛青的脸。宁非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风筝,抬头又往更高的楼层去看,“算了,还是明天带过来给林趯,和他一起把风筝还给元好。” 宁非觉得这样做才是最好的,毕竟他想把风筝给林趯,而林趯只关心着元好。 “再怎么说,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他去见元好比较好。” 宁非自顾自的嘀咕着,拿着风筝从住院部后墙绕了出来。没想到刚一出来就看到了林趯,正被他爸爸抱着站在住院部大楼前等着,像是在等车来。宁非心虚怕见林趯的家人,立马闪身躲到树后去了。 林趯也看到了宁非,尤其宁非手里还拿着显眼的风筝。只是他看宁非很快闪到树后头去了,忍住了没出声喊他,却多看了两眼树后露出的风筝。 那风筝为什么被宁非拿着了?林趯看着正觉得奇怪。没有时间多想,林慕已经把车开到了住院部大楼前。冷铭侧过脸来,用额头碰了碰林趯的额头,“沐沐,我们回家了。” 林趯搂着冷铭的脖子,听到说要回家,没有意料中那样开心。冷铭和他嬉闹,他也只是直往大路边的树后面瞟。 冷铭没在意,只当林趯兴致不高是因为累着了。冷铭一手抱着林趯,一手拎着行李实在有些吃力,只赶紧进到车里安置好在后座上,转头对着林慕说,“我来开车吧。你到后面来照看儿子。” “好。”林慕和冷铭交换了位置,林慕一到后座上就对林趯嘘寒问暖起来,拉了拉林趯的衣领说,“沐沐,要是一会儿开车颠到你了,可得跟妈妈说啊。” 林趯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回了一声,“嗯。” “好了,你开车吧。”林慕搂好了林趯,转脸通知驾驶座上的冷铭可以启动了。 车子开起来之后,林趯伸手扒紧了车窗,等车开过了那棵树,林趯扭过头恋恋不舍的看着。林慕无意间随着林趯扫了一眼窗外,模糊看到经过的一棵树旁好像有个男孩拿着风筝站着。 车子开走了,宁非才有些失魂落魄的从树后出来了,“那我明天该去哪里找你?” 宁非一个人拿着风筝走在巷子里,抬头看了看天,今晚的天很黑,连月亮都没有。宁非望着天叹气,“月亮,连你也没法和我明天见了吗?” “嘿,小孩,你妈今天做晚饭了吗?没有的话要不要来我这里泡泡面?”小卖部的老板几天没见财主宁非,乍一看到十分热情的招呼着他。 宁非抬脚往小卖部里走。 老板仍和平日里一样跷着二郎腿坐在柜台后面磕着瓜子看着电视剧,似乎除了这些他也无事可干。只是这会儿老板没再看电视剧了,新闻联播正好放着乡间表演其乐融融的景象。 宁非靠在柜台掏出一张票子递给老板之后就开始撑头看着电视,等着老板把泡好的泡面端出来给自己。他看着电视里载歌载舞的人,突然想起自己在台上时,林趯用尽全力鼓着掌。 “面来了!” 泡面冒出的热气糊住了宁非的眼,隐约在老板背靠收零钱的柜子上看到了林趯的笑脸。 “那是?”宁非低着头眯着眼往老板身后看。 “哦,这个啊。”老板让开了点身,好让宁非看的清楚,“这我结婚的时候,我奶奶给我置办的。老人家爱办这种东西,说是能早生贵子。” 木头柜子上摆着一个瓷娃娃,脸圆圆白白正咧着嘴笑。宁非放下手里的泡面指着瓷娃娃,“老板我要这个!” “不行。这是我奶奶留下来的。” “多少钱?你随便出,我就要这个瓷娃娃!”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加班更晚了。 第22章 去找宁非 回家的电梯里,宁非垂着头,一手捏着瓷娃娃,一手拎着风筝,莫名觉得难过起来。他以后看不到林趯了,也不会再去找元好了。白天还一起的三个人,这会儿就分散了。 这个夏天似乎比以往都过的快。 出了电梯走到自己的家门前,却发现门开着,有人从屋里搬着东西出来。宁非贴墙让了让,往前挪动两步就听见玄关处的女声,“给我小心点搬。哼,价钱谈不拢就想从我身边带走宁非?当我不知道你的盘算还不就是想甩了我。我得带宁非走,只要宁非在我身边,你还不是照样每月乖乖给我打生活费!” “所以我们要搬去哪里?”宁非手里拿着风筝在大门处出现。立在玄关处正叉腰指挥着搬家工人的女人被突然出现的宁非吓了一跳,宁非看见了她脸上闪现的尴尬,突然又换了种亲近的姿态走过来在他面前蹲**拉起他的手,“宁非,我们搬的远远的,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说完给宁非露出一个笑。一个讨好的笑。 宁非对这笑很熟悉,是她没和爸爸闹翻前常挂在脸上的笑。从前没有对自己露过,现在露了,宁非也明白是因为自己成为了她唯一的底牌。 “我昨晚没回来,你知道吗?” “哈?” 细眉一蹙,眼神略偏,确实不知道昨晚宁非在哪里。死鬼过来耍威风,回头她去牌桌上发牢骚,没什么见的的同行姐妹打出一张红中,摸着牌笑着给她出主意,带着孩子赶紧跑,起码每月还能勒索一些生活费,孩子被抱回本家,那你也就没什么用了,以后衣食住行都是问题。 宁非从他妈脸上的表情看出了不知道三个字。垂头看着风筝笑一下,手里的瓷娃娃捏的更紧了些。 宁非,来我家,我爸妈很好,我把他们分给你。 所以这世上只有林趯是在乎自己的吗? 宁非又笑一下,这次他是真的不在意了,平淡的张口问,“搬多远?” 女人笑了笑,从讨好换成了得意,一种挟持的得意,她起身对着搬家的工人说,“都快着点,别让那边听到风声。”吩咐完了搬家工人这才告诉宁非,“当然是有多远搬多远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头都没回,有把握的很,就仗着自己是宁非的妈妈,仗着宁非年纪太小任由她摆布。可等她回过头来时却没看到原本站在大门口的宁非了。 “宁非?宁非!” 林趯被爸爸抱着放上了床,冷铭直起腰身一甩胳膊开着林趯的玩笑,“沐沐,你是不是又重了点。再这么下去我可抱不动你了。” 林慕进房来一听到这话就白了冷铭一眼,边把衣服收拾进衣柜边说着,“你才抱过林趯几次?上次抱还是送沐沐幼儿园入学。”语气里不少的埋怨,埋怨冷铭忽略了儿子。 冷铭尴尬挠着后脑勺,“沐沐是男孩子嘛,不能总惯着,得做坚强男子汉嘛。”说着弯腰下来哈林趯的胳肢窝,想让他出声帮自己说对着林慕说些好话,好让她消消火气,“你说是不是啊,沐沐。得做顶天立地男子汉。” “啊哈哈哈,爸爸别哈我痒了。”林趯扭着身体到处躲,眼泪都快落下。 “行了,沐沐身体还没好呢。你再让他笑裂了伤口。”口气虽然仍旧不好,可林慕表情已没原先那样严厉,拍拍从医院带回来的背包问林趯,“沐沐,这包收哪儿?我怎么以前好像没见过?” 冷铭插嘴道,“不是说陈姨带去医院的吗?你去问问陈姨呢。” “别!”林趯从床上坐起身,伸手想要拿回包,“这我的。” “嗯?” 林慕眯起了眼,一副要细究的样子。还好这时冷铭的电话响起打断了母子间的对话。林慕的注意力被转移,因为冷铭拿出手机看一眼来电,一副做贼的样子捂着电话出了房间。 “喂?什么?工地出问题了?我知道了,帮我订机票。” 房门没关实,林慕听到了冷铭和电话里的人的对话。捏紧了背包,随后狠狠一掷,气急败坏的出了房门。 坐在床上的林趯,被房门“嘭”一下关上的声音给吓的一惊。不过还好,庆幸这一打岔躲过了自己被盘问。林趯小心翼翼下了床,捡起被掷在地上的背包拍了拍,门外就有细碎的声音传进来。林趯忽闪的眼睛看着房门,最后抵不住好奇往房门边走,贴上耳朵仔细的听。 一开始还有顾忌,外头争论的声音还是低低的,后来越吵声音越高,让贴着房门的林趯听了个一清二楚。 “儿子生病了,你又要丢下他?他在医院的时候你去看过他几次?你今天难道没看到沐沐看见你来时的表情吗?他是盼望着你在的!” “林慕,我知道是我不好,可工地上出了问题,我必须得赶着去看。” “公司就你一个工程师吗?非得你赶着去?” “可我是那个项目的监理!” “可你也是林趯的爸爸!现在他生病脆弱,需要依靠,我也想要有依傍,想要你在身边。” “林慕,那是山区项目,做成了,山里上学的孩子可以少走很多路。” “你别满口的大道理!我只知道自己快抵不住了!家里,公司,医院,冷铭,我快撑不住了,只是想要丈夫陪在身边。” 林趯好像听到林慕在低低的哭。 “林慕,我……” “你还是想去?说到底还是因为林趯没有跟你姓,所以你不在意。” “林慕!你别闹了!” 又是大力门响,门外再没了声。林趯扁嘴垂头叹口气,“爸爸妈妈好像吵架了啊。”低头看到手里的包,想起出院时宁非躲在树后的样子,“宁非,我好难过啊,好想见你。” 虽然偶尔的宁非会把自己弄哭,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林趯感觉不到多余的烦恼,即便一人在医院也不觉得害怕。想起昨天自己还和宁非闷在被子里说着悄悄话,林趯不禁笑了笑。 要不要来一次离家出走?我们一起? 林趯咬住下唇,扭头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可是外面天好黑,我好怕啊。” 林趯走到窗边抬头看,夜晚天气不错,虽然不见月亮让他有些失落,可夏夜天空布满了星,也稍微填补了心里的一点空缺。其中最亮的是北极星,像极了在他眼里发着光的宁非。 “宁非,你在哪里?”林趯攥紧了手里的包带,转身背上了包,“我要去找你!” 客厅已经没了人,父母房间的灯还亮着,偶有一两声传出,似有顾忌又立马小了下去。 林趯猫着腰,关上了房门,立在客厅看一眼父母的房间,吞吞口水想,就像元好哥哥说的,我要是离家出走,爸爸妈妈一定会一起来找我,然后忘记先前的矛盾,又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嗯!没错!”林趯握紧拳头点着头,蹑手蹑脚出了屋。 出了房子走到铁艺大门前,外头的环境可没他在房里窗户边看的那么友好。一声猫叫,吓的林趯僵住了身。天黑的厉害,明明刚刚听到一声猫叫却看不到活物的动静,只树叶沙沙摆着身体,这让林趯心头的害怕加深几分。可他还是捏紧了拳头,攥紧了垂下的包带,深吸着气,提心吊胆的轻手给院门打开了一条缝,以免大出在沉寂的夜里发出分外明显的吱呀响声。 宁非抓着风筝一路跑来音乐中心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音乐中心也已经关了门。宁非只有于事无补的趴在玻璃门上焦急的往里看。 他不知道林趯住哪里,原本打算跑来音乐中心的办公室看一下林趯登记的住址然后去找林趯。宁非怕林趯不知道自己要搬走的消息,怕他康复回来还照旧天天蹲在那间教室前等着自己。而且,而且…… 宁非贴着玻璃门看了好一会儿,猛摇着门,挂在把手上的锁链被他摇得叮呤当啷响,可玻璃门还是紧紧合着。宁非失落的垂了手,他低头看着手里紧紧抓着的风筝,鼻子突然酸了酸,“而且,我还有很多话没告诉你。” “宁非。” 宁非僵住了身子,缓缓转过头来,就看见捂着肚子气喘吁吁的林趯。林趯喘过了气这才直起腰身来,对着宁非一笑,“外面天好黑,我好害怕啊。还好我在这儿遇到了你。对了,你怎么……” 林趯话没说完,宁非就冲过来抱住了他,林趯被宁非突然跑过来的冲劲带的后退两步,脚上的鞋慌乱倒退间落了一只。林趯穿的是宁非的鞋,鞋太大遇上突然冲过来的宁非自然就掉落了。 “宁非?”林趯被他紧紧抱着,宁非的个子高他太多,林趯感觉的到宁非勒在自己后背的手劲儿有多大,他只有勉强仰着头,感受到的都是宁非侧脸蹭在自己的鬓角,还有急切的呼吸响在耳畔,吹在脖颈,麻麻痒痒的。 “天这么黑,你这么害怕的话,那你为什么又要跑出来?” 这是林趯头一次大胆的瞒着家人出走,没做足勇气,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出来了,不想爸妈吵架,还有就是…… 还有他看到宁非站在树边时的身影,风吹过来的时候,他看见宁非遮眼的头发随着树叶一起飘了起来,就在风起的一瞬,林趯看到了宁非那双眼里的落寞。他不想宁非这样,他想安慰宁非,就凭着这样的想法,头一次没做父母眼里听话的林趯。 “因为我看到你了。看到你站在大树的后面。对不起,没能通知你我出院。” 宁非抱紧了林趯摇摇头,“你不用对不起,你不用对不起。这么晚出来,很害怕吧?” 林趯笑了笑,声音敞亮,“还好哦。也没有很害怕。嘿嘿。” 宁非松开了他,带着疑惑看着林趯的笑脸,看到林趯背着自己的背包,“你怎么背着这个包?” 林趯扭头看一眼自己背上的包,“因为我离家出走得有个包装自己的行李,而且这是你的包,想着要是遇上你就还给你。” “你离家出走?” 此时的宁非已经冷静下来,没了刚刚看到林趯那一瞬的激动,他扶着额头看着林趯说,“林趯,别闹了,这种戏码不适合你。我送你回家吧。” “宁非,爸爸说我以后不用去上钢琴课了,我怕见不到你了。” 宁非低了头,“我也要搬家了。” “搬家?”林趯伸手过来拽着宁非的袖口,“宁非,我们离家出走吧。像元好哥哥说的那样,”林趯看着宁非手里抓着的风筝,“我们一起离家出走。” “别开玩笑了,林趯。你还在养伤,元好的身体根本不能出医院。” 林趯被宁非说的气馁松了手。宁非抬眼看一眼在自己面前垂着头的林趯,虽然不忍,可也无可奈何。如果可以,宁非是愿意的,愿意和林趯一起离家出走,不想搬离有林趯在的城市。想到这里宁非朝林趯闷气鼓起的脸颊伸了手。 林趯看到宁非伸过来的手,半眯着眼睛缩了缩脖子,他以为宁非又要掐自己的脸颊,结果不是。宁非只是伸手过来用掌心覆住了林趯的脸。林趯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咽了咽口水,在微凉的夜里他觉得有些热,不知道是自己的脸热还是宁非的掌心热。 林趯眨两下眼睛,避开了宁非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睛,低头看着宁非身后的鞋小声说着,“我的鞋掉了。” 宁非转身看一眼掉在他背后的鞋,这才松了手,弯下腰来捡。他也没招呼一声,抓住了林趯的脚踝直接就要帮林趯穿鞋。林趯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缩脚,却在这时候听到宁非说,“林趯,我要搬走了,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林趯就这么愣了一下,忘记要躲开宁非伸过来帮他穿鞋的手。他不懂宁非口里说的这样的机会指什么,只觉得心里钝钝的疼。宁非说完这一句沉默的蹲**来,帮林趯把鞋带解开重新系好。 林趯低头刚好看见宁非正对着自己的发心,发蒙的林趯呆呆看着宁非的发心,一时说不上心里这种奇怪的感觉。他只是想到了自己的表妹,每次表妹来他家玩临走前总是不舍的大哭大闹,非要在他家睡一晚。林趯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怎么想起了表妹闹腾的模样,他只记得最后大人都妥协了,因为表妹的吵闹而妥协。他听到宁非说走的那一刻,冒出来的想法是,要不要学表妹那样?大吵大闹一番,宁非就能留在我身边? 可这想法立马被冲淡了,涌上心头的是一种说不上的奇异感觉,就像他在房里拉开窗,抬头没有看见月亮的感觉。林趯失神想着,情不自禁伸手摸上了宁非的发心。宁非给他系鞋带的手顿了顿,还是再给他系好鞋带后,才抬起头来看着林趯。宁非怕,怕自己刚刚要是立马抬头,可能会很不争气的在林趯面前掉眼泪,可他不想在林趯面前不争气。 林趯匆忙收回了手,慌乱躲闪开宁非直白的眼神。他听到宁非问,“要是以后都见不到了,你有话想现在对我说吗?” 林趯的眼睛四下乱瞄着,心里乱哄哄的想,话?得说些什么话呢?可他不想和宁非说再见,一想到无期的再见,林趯的眼眶热了热,他又想哭了,可他在宁非面前哭了很多次,不想再在他面前丢脸,于是尽力分散开注意,尽力分散开鼻尖上的酸意。 眼睛就在这时候看到了被宁非放在地上的风筝。 他呆呆望着风筝说,“这是元好哥哥的。” 宁非失望的一垂头,叹口气站起了身顺带捡起了地上的风筝递给了林趯,“是,这是他的。我今天路过的时候这风筝刚好掉下来了。你有机会帮我还给他吧。” 林趯一把抓住了宁非的手,怔怔看着宁非。宁非也看着他,期待的等着林趯有话和自己说。如果林趯和自己说了,随便说些什么,说保重说再见,只要随便和自己说些什么,那宁非就决定告诉林趯,告诉他自己喜欢他,请他不要忘了自己。或者,他会有些冲动的去接受林趯那个异想天开的提议,去他家。 结果林趯垂下了头,看着宁非脚上的那双鞋说,“还有这鞋也是元好哥哥的。” 宁非这次没有失望了,只是和林趯一样垂下头去看自己脚上的鞋,忘记还给元好的鞋。他看着鞋想,这样也好。要是自己真的说了出来,还不知道林趯会受到怎样的惊吓,毕竟他和自己不同,他是被家人在温室里小心呵护着的,自己又何必给他带来从没有经受过的外界的风雨。 “是我忘记还给他了。” 林趯摇摇头,“元好哥哥说,这双鞋原本是他家人买来预备给他出院时穿的。可元好哥哥说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希望了。他说看着你让他想到了过去拉小提琴的自己,所以他没问你要回这双鞋。他想你可以帮他走完他想走的路。” “他想走的路?”宁非看着脚上的鞋重复着林趯说的话,“怎么能突然给我这么沉重的负担?我最怕这样了。” 就像妈妈没有商量着让他练琴,让他学唱歌,让他在艺术方面出众,然后让爸爸高兴。 “宁非。”林趯抬起头来看着他,郑重其事的和他说,“我们去医院吧,去把风筝还给他。还有这双鞋。”林趯又低头看了眼宁非脚上的鞋,“去和元好哥哥道个别吧。” 宁非看一眼林趯,元好,元好,元好!为什么林趯嘴里总提元好!握紧的拳头松开再握紧,宁非低头又抬头,突然释怀的笑了笑,“好,我们去医院还他东西。” “嗯!”林趯开心点着头,朝宁非伸出手来,“走吧。” 宁非看一眼林趯毫无顾忌伸过来的手,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失落,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对林趯坦白自己的心意,不然林趯此刻也不会这么大方的要和自己牵手,也失落从此以后自己再没机会和林趯说明,只能深深隐藏这份心意。 宁非牵起了林趯的手,领着他下楼梯,“林趯,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说。” 宁非在台阶上停住,林趯还在他上面一级台阶,他看宁非停住,自己也跟着停下来就等着听宁非说话。宁非仰头看了看漆黑的天,没有回头,对着天空说着,“你能不能别忘了我?” 林趯看着宁非的后脑勺,想起了宁非一个人在教室里弹着钢琴时露给自己看的倔强的后脑勺,想起他背着自己留给自己一个温柔的后脑勺,以及现在,在林趯眼里现在宁非看起来有些落寞的后脑勺。林趯点了点头,点完才想起宁非看不到,他清了清嗓子,用最响亮的声音说着,“宁非,我一定不会忘记你!” 夜晚的寂静给这宏亮的一声保证带来回音的效果,宁非笑着回头看一眼林趯,告诉他,“我也是。我会一直记得你。” 林趯对着他笑了笑,玩笑似得用手指挠一下宁非的掌心,“走吧。我们去还元好哥哥的东西,然后和他好好道别。”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忙到脱不开身的一天。 第23章 是告别 宁非牵着林趯到了医院住院部,两人小心猫着腰,宁非回头对着林趯做一个“嘘”的动作,林趯看了连忙要伸手捂嘴,手刚抬起才想起宁非正紧紧牵着自己。林趯低头看了一眼宁非的手,宁非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回过头去,并没有要松开林趯的意思。 “我们得避开值班的护士。从安全通道上去,林趯你可以吗?” “嗯!我可以。”林趯点头认真的回答着,一时忘记了眼下的处境声音高了些,宁非又回过头来。这次不等宁非对自己再做那个动作,林趯一缩脖子抿紧了嘴。宁非看他这样也跟着抿了抿嘴唇,除了克制要笑的声音还要压住快要上翘的唇角。 “林趯,你要是爬楼梯肚子会痛的话跟我说。” 林趯抿紧嘴唇摇着头。 “我可以背你上去。” 林趯摇头的幅度小了些,眼睛定定看着宁非。 “三楼也不是很高。” 林趯停下了摇头,垂着眼睫暗自想着,自己贪心一小下没关系的吧。他小心瞄一眼宁非,毕竟他要走了。林趯低着头,抬起了另外一只没被宁非牵着的手。 宁非看着没再刻意去压自己的唇角,松快一下表情,转身过去拉着林趯的胳膊绕上自己的脖子。林趯向前一步趴上了宁非的背。等宁非起身的时候,林趯装作没做好准备的样子,故意圈紧了他的脖子。 “怎么了?”宁非感受到林趯圈紧自己脖子的手,条件反射的回过头来,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趯靠的这么近,无心的一扭头,差点就要擦过唇面,只是宁非鼻梁高,两人鼻尖挡了一下,动作有所缓冲便没有擦到对方的嘴唇。 谁都没有说话,宁非仍旧装作不知道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林趯因为自己故意绕紧宁非脖子的心思而忽略了自己的感官,他没在意此刻和宁非之间过分近的距离,只脑子里一个劲儿的在想,我是坏孩子了,我变自私了。 “林趯?是哪里不舒服吗?我这样背着你压着你伤口了?” 林趯听到宁非在问自己,瞳孔渐渐聚焦,因发呆而涣散的视线重新凝聚起来,他这才发现宁非靠的这样近。心里“咕咚”一声,是有人朝他心口投了石头,正好好击中红心,让他虚弱的身体眼看着就要往后倒下。 宁非圈紧了林趯的腿,向前躬着身子奋力平衡住了往后倒的林趯,两人这才没摔着。林趯被吓着了,惊魂未定的伏在宁非的肩头急喘气。 宁非没问他刚刚怎么了,以为是慢半拍的林趯终于察觉到双方过近的尬尴。只是低头,手在林趯大腿处轻拍两下以作安慰,之后再没出声,沉闷的爬着楼梯。 林趯平稳了呼吸,抬眼看了看漆黑的楼梯,头顶发着绿光的安全出口让他头皮发麻,立马又缩头直往宁非颈窝里钻。宁非顿了顿脚步,咽咽口水平稳一下心情这才重新抬脚蹬着楼梯。 “是我太重了吗?要不我……” “没有!”宁非回的干脆利落,“只是你头发刺着我的脖子,觉得有些痒而已。” “对不起哦。”林趯稍微抬起了点身子,可他一抬起上半身视线也跟着上移,那就一定会看到头顶瘆人的标牌。林趯还是贴上了宁非的后背,“我不是故意戳你的,只是我害怕。” “害怕什么?” “那绿色的安全出口看着好吓人。” “你别怕,我不是还在嘛。”宁非说完这句又后悔,这话听着像是让林趯别贴自己那样近似得,宁非改了口,“你要是真怕那就再搂紧点我的脖子,把脸埋着就看不到了。” 林趯听话的搂紧了宁非的脖子,贴着宁非的耳朵小声的说着,“我知道你在,可我还是怕。那绿色的标牌让我心慌。好像,好像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 宁非笑着回他,“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啊。” “比如你要走了。” 宁非的笑在林趯这一句后僵住了。 “我总觉得,还会有更大更不好的事会发生。”林趯贴紧了宁非,“所以我害怕。” 楼道里没了人声又安静下来,只剩宁非的脚步声。林趯趴在宁非的肩膀,因为害怕声音变得更小起来,“宁非你会给我写信吗?” 因为说话声音小,宁非的耳背被林趯吹的有些痒,可他没躲也没提,只觉得珍贵,毕竟以后可能没这样的机会了,“笨蛋,现在谁还写信啊?都是打电话的。” “可是……可是写信会有期盼。信寄出去之后就算没有回音,也只是想可能信还在途中吧。如果是太简单的电话,一直等不来回电就会……就会……” 就会知道关系渐渐淡了。自己被遗忘这件事就会没了借口。 他们都清楚,这次分别之后距离和时间都会冲淡他们短暂的相识。 “嗯。我会写信给你。”宁非这么回答着他,然后他听见背上的林趯先是一笑,后又立马抽了鼻子。宁非打断他鼻尖的酸意,告诉他,“三楼到了。” “哦。”林趯从宁非的背上下来了,下来时看一眼宁非手里的风筝,风筝被抓太长时间已经不平整了,林趯伸手把风筝拉拉平,“这可是元好哥哥的希望呢。他的病会好起来的。” “我也希望他的病好起来,别让我来承载他的梦。” 林趯听了抬头刮一下宁非的鼻子,“小气鬼。”刮完人又愣住了,因为动作太过亲密。林趯有些忘记了他们眼下的处境,又添了一句解释着,“我妈经常这样说我。” 宁非伸手过来刮了一下林趯的鼻子,“我知道。” 两人对视着笑了一下,笑完宁非重新拉起林趯的手,“走吧。去把风筝还给元好,还要嘲笑他是个小心眼。” 林趯被宁非故意调皮的口吻逗的嘻嘻笑了两声,跟着推开楼道门的宁非继续往前走。 风筝掉在了三层拐角处的病房门口。牵着手的两人愣在原地对着空空的房间,林趯抓紧了宁非的手扭头过来看着他小心的问,“元好出院了吗?” 宁非的身体颤了一下,抓着他手的林趯感觉到了,低头吸了吸鼻子。宁非听到林趯吸鼻子的声音笑着转过头来告诉他,“应该是的。肯定是出院了啊。” “嗯。”林趯连忙点着头,“我吸鼻子是因为消毒水的味道太重了。” “对啊,因为元好出院退了这间病房,护士肯定得消毒留给下一任的病人嘛。”宁非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连自己听着都有些不像话的在颤抖。 “你们两个小孩哪个楼层的?这间病房里的人已经去世了,别再这里乱晃!” 宁非抽出手来捂紧了林趯的耳朵。可惜还是晚了,林趯的眼泪比他的动作快,宁非捂上他耳朵的时候,林趯的眼泪就已经挂到了下巴颏儿上。宁非仍是帮他捂着耳朵,低头看见自己脚上的新鞋一叹气,没想到还是承担了别人的梦。 “我们走吧林趯。”宁非拉着林趯要走,掉着眼泪的林趯没动身,垂头站在原地。 “林趯?”宁非小心喊他一声。林趯蹲**捡起了风筝拍了拍,这才转身跟上了宁非。 出了医院,两人沿街走着。此时的天已经不是那样漆黑了,泛出点青色,看着像是快要天亮。沿街走着的两人谁都没有出声,只让沉重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着。 林趯抓紧手里的风筝,抬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人,他从宁非的后脑勺看到了宁非的脚。目光久久停留在宁非脚上那双新鞋上。他问宁非,“元好哥哥已经被安葬了吗?” 宁非停下脚步,背对着林趯摇摇头,“没有,听说在医院太平间里停着。家属明天会把遗体送去殡仪馆。” 林趯的手指紧了紧,皱的不成样子的风筝在他的手下越发不好看,“那我们应该把这风筝放在他身边的。” 宁非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劲儿掉着泪的林趯,以及被他抓的不成样子的风筝,那上面原本哆啦A梦的笑脸早就皱成了愁苦的模样,“我先送你回去吧。你爸妈要是发现你不在房里会很着急的。” “该让这风筝回到他身边的。”林趯像是没听见宁非的话只在嘴里喃喃重复着同一句话。 宁非看着打不起精神的林趯,双手在他下巴接着眼泪,“林趯,你别哭啊。” 林越撅着嘴挂着泪抬头看着宁非,“可是元好哥哥没了。”说完这一句,仰头放声哭了起来。 宁非看他嚎啕大哭,语气着急,“你别哭,你别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林趯给感染的,越发有了哭腔,“对了,我包里有好多给你的东西。” 他从背后拿过了包,着急忙慌打开了拉链,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打算用来哄仰头大哭的林趯,“这是我拿来打鸟的弹弓,可厉害了,还有这个卡林巴琴,你总说钢琴键多你记不住,这个好学。” 宁非说着把东西递到林趯面前,只管哭的林趯少有的发了他娇生惯养的脾气,推开宁非上前来的手,抽噎说着,“我不要!我不要!你也要走了!”林趯拉住宁非的衣角,哭红的眼里盈满了泪,“别走好不好?” “林趯。”宁非酸着鼻子看着林趯,怕自己哭,立马低下头来,摁起了手里的卡林巴琴。 宁非指尖的乐声安抚住了林趯的泪,林趯揪着宁非的衣角,吸着鼻子安静的听。宁非简短弹奏,停下来看专心看着自己的林趯,冲他一笑,问,“好听吗?” 林趯吸着鼻子点点头,“嗯,好听。和音乐盒的声音听起来一样。” 终于哄下了林趯,宁非舒口气,拉长了袖子裹住了手,上前帮林趯擦掉挂着的鼻涕。林趯撅着嘴由着宁非帮他擦鼻子,大声哭过的余韵还在,脸上两道泪痕,肩膀一抖一抖的,看着分外的可怜。 林趯的嘴越翘越高。宁非给他擦完了鼻子,伸手挑开了林趯挂在眼角的泪,看着他手里的风筝说,“我们把风筝埋了吧。” “嗯。”林趯哭懵了,大脑短暂停止运行,宁非说什么他都好。 “林趯,我改变主意了。我想我不会给你写信的。” 停运的大脑,立马清醒,林趯睁大眼睛看着宁非,着急的问他,“为什么?!” 宁非想将来或许还会有现在的状况,说不准哪一天他的妈妈又会心血来潮的换一个地方。他不想给林趯空空的等待,他只说,“你看人生意外很多。说不定哪天我们就和元好一样,我不想我突然不在了,让你空空等着来信。” 林趯着急叫着,“可你现在不是很健康的吗?怎么会和元好一样呢?” “你别着急嘛。”宁非安抚着他,“我的意思是我不给你写信了,可我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你。我给你的那些东西,放的时间久了会积灰,会在时间里变得寡淡无趣。所以那些东西我们一起和这风筝埋了吧。等我来找你的那一天,在一起挖出来,掸开上面的尘土,解开时间的封印。让现在的记忆新鲜呈现出来。” “你是说,我们要埋一个时空胶囊?” 宁非笑了,“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这是我的承诺,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承诺。” 林趯狐疑看了看手里的风筝,最后妥协点头说着,“那好吧。” 他们最后把埋时空胶囊的地点定在了林趯家院子里的那颗石榴树下面。院里停的车不见了,屋里也没上着灯,估计是发现林趯不见了,夫妻二人着急开车出去找了。 因为家里没人,林趯明目张胆带着宁非进了院子。 宁非在石榴树下面挖了个坑,他先把风筝放了进去,林趯坐在地上呆呆看着自己怀里的空铁盒,还是宁非带给他吃的巧克力的盒子,他问宁非,“真的都放进去吗?” “嗯。说好的都放进去。如果你现在舍不得留一样在自己身边,日日夜夜看着,总有一天会看腻,看腻之后又有了新的替代,渐渐你就忘了。” 林趯咬着下嘴唇说着,“那好吧。” 最后他把宁非给的签名,弹弓和卡林巴琴都放了进去。放完把铁盒递给了宁非,宁非掏了掏口袋把林趯送他的戒指给放了进去。 “这个……”林趯小声喊住了宁非,“这我花一晚上弄来的呢。”想起自己刮了一晚上的卡,指甲都刮秃了,林趯很有些舍不得这个塑料戒指,“要不你留着做个纪念?” 宁非捏着戒指对着青黑的天空,“我最不想让时间磨没了新鲜记忆的就是这枚戒指。” 林趯眼睁睁的看着宁非把戒指,自己的肩膀也无力垮了下来,等宁非放下一样东西的时候,林趯又直起了身,“这是什么?我怎么没见过?” “是一个瓷娃娃。” “瓷娃娃?”林趯歪头有些好奇的盯着宁非手里的白瓷娃娃,圆乎乎的身体,额心一红点,“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是我刚买的,因为像你。”宁非捏紧了瓷娃娃,原本打算把这个带在身边的,可他现在改变主意,要把这个瓷娃娃留在这里,等有一天他会回来找回这个瓷娃娃,会回来见林趯的。 林趯却是不满的嘟着嘴,“你又笑我胖。” “哈?我不是那个意思。”宁非看着嘟嘴鼓腮的林趯,一叹气,觉得多说无益,再说林趯也不会懂他真正的心思,只是把瓷娃娃放进了铁盒,盖上盖子,放进他们用手刨出来的坑里。 埋好了铁盒,宁非最后用手拍实了已经填平的土坑,一下又一下,狠狠拍在土上,一下又一下,狠狠打在心上。我最舍不得的都在这里,所以,我一定回来! 林趯拉住他,“宁非,别拍了。” 宁非停下了动作,扭头看着拉住自己的林趯,我的最舍不得,千万不要忘了我。 “宁非?”林趯喊了一声怔怔看着自己的宁非。 话音刚落,宁非突然俯身过来,贴上他的唇角。 平白起了一阵风,微微仰头的林趯看见了空中的风,因为头顶石榴花被吹落,宁非被风吹扬的头发扫过他的面颊。唇角湿漉漉的,像是沾了晨露。林趯睁眼看着火红的石榴花随风飘起,其中有一朵刚好落在自己的肩上,弹一下继续往下落,落在宁非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上。 这期间,林趯一直没有动。这期间,宁非一直闭眼贴着他的唇角。 等风停,宁非回了身,低着头。林趯仍旧微微仰头看着头顶石榴树,他问宁非,“这次是要封印什么?” 像被埋进土坑的铁盒,林趯想知道,宁非想要把自己说过的哪句话给埋起来。 宁非摇着头,“这次不是封印,是亲吻。” 林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亲吻吗?” 哪种含义的亲吻?是妈妈会突然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让看的那种? 宁非攥紧了拳头,最后关头仍旧退缩,“是告别的亲吻。” 第24章 你要加油 林趯站在自家的大铁门前,看着宁非映在青黑天空下的背影,突然有些不舍,于是他张口喊出了宁非的名字,“宁非。” 宁非停住了脚步,原本没有回头的打算,怕自己太舍不得,可他还是回头了,回头看着挨在黑色铁门边的林趯。 林趯被他盯的垂下了头,小胖手捏紧了拳头,鼓起的脸上连下决心的表情都是可爱的。林趯低头走到宁非身边,“我送送你吧。”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宁非问着他。 “嗯!”林趯点点头。 宁非看着垂头站在自己身边的林趯,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手刚伸起却又停住,心情微妙又矛盾和这将要亮的天空颜色一样,半青不黑的。 “林趯,你有时候坦率的让人很无地自容。” 你的坦率让我喜欢你的心情无地自容。 林趯仍是垂着头,“因为我很迟钝,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坦率。” 宁非扭头叹口气,继续往前走,口里说着,“你确实很迟钝。” 林趯撅起了嘴跟着宁非向前走着,他以为宁非是在说自己学不好钢琴,弹琴的时候宁非总叫着自己小笨蛋。林趯有时候被他叫得气馁起来,撑着下巴自怨自艾着,“可能我真是笨蛋吧。”这时候宁非就会伸手过来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个板栗。林趯捂着额头抱怨的时候分明看见宁非张嘴没出声的口型是要骂自己笨蛋的,可到最后宁非却没骂出林趯最常听到的那个词。林趯有时候面对宁非的行为也感到挺费解的。 林趯带着心事落后宁非两步,宁非放慢了脚步,等林趯回神发现自己拖后的时候,快走上来贴上了宁非,他瞧着宁非满不在意的脸,“可我对你才这么坦率的。我在学校没有朋友,钢琴班里的老师同学都取笑我。我只有对你才这么坦率又执着。开始的时候你拒绝过我很多次,不知道为什么,可我都还是想要靠近你。” 宁非听他这话,嘴角没有兜住笑。林趯看到了宁非偷藏起来的笑,因为宁非的脸颊上显出了梨涡。林趯看着他的侧脸想,宁非的侧脸比他的正脸可好看多了,因为侧脸看不见他浓密斜飞的眉毛,又加上一笑就有的梨涡,看着比他的正脸更平易近人些。林趯呆呆看着宁非的侧脸,跟着宁非一起笑了。 宁非看到林趯正看着自己笑,再也没有费心藏住嘴角,大方笑出来,一边笑一边用话引导着林趯,“那你有想过为什么想要一直靠近我吗?” “嗯?”林趯收了笑,歪着头看着宁非,脚尖磕着了地面,身子一个趔趄,宁非眼疾手快揽住了他,眼睛直盯着林趯疑惑不清的眼睛问,“你想过吗?” 林趯斜着身子全靠宁非的胳膊托着自己才没倒上地。他仍是歪着头,这次宁非的正面正正好对上他,并且近到鼻尖只有一个指头的距离。宁非没有皱眉,林趯才发现宁非这样看着也没有很凶,真奇怪,为什么宁非这会儿和平常看着不一样了? 林趯有些搞不懂,等他的目光从宁非的眉毛下移到他的眼睛时,林趯模糊明白了一些,明白宁非为什么没有往日里看起来那样的凶,因为宁非的眼神很温柔,林趯定睛仔细看了看,就看见宁非的眼里有自己。 “因为你像一颗星。”林趯看着宁非的脸认真回答着,“爸爸说,星星很远可在黑夜里很亮。明明有千万光年的距离,可人们抬头看星星时还是疑惑星星上究竟有什么。所以造火箭,造飞船,造卫星。这是人的本能,对遥远又陌生,闪着光芒的星星有着想要探索的本能。” 林趯看见宁非的眼睛暗了暗,他看不清宁非眼里映出的自己了。彼时的林趯,除开低龄的懵懂,还比一般人迟钝。他不懂什么是喜欢,只大概知道崇拜的意思。所以林趯想自己是崇拜宁非的,因为他聪明具有天赋,有自己没有的东西,崇拜又羡慕,他以为自己想要的不断靠近都是来自宁非音乐天赋的吸引。 是对遥远闪耀的星想要探索的本能。 宁非失望的拉起了林趯,闷头向前走了两步又突然自嘲的笑出声来。林趯站稳了身子,扭身继续想要跟上宁非,就听见宁非凄冷笑了两声。他不想宁非这么笑,他想宁非像那天在医院礼堂的舞台上那样笑,笑得眉眼弯弯,笑得梨涡可爱。所以林趯暗下决心,以后自己得让宁非像那天一样笑的心满意足。 “宁非!” 宁非听到背后的林趯在喊自己,他停住了笑却没回头。 “宁非,你一定会是一颗星,很耀眼的一颗星!” 宁非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穿着的这双新鞋,“是因为我还带着元好的份吗?所以必须得耀眼?” “不是。是因为我相信你可以!” 宁非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到了前面路口的车的喇叭响。凌晨响起的车喇叭实在是太刺耳,林趯和宁非都被吓了一跳。两人同时抬头去看前面街口摁响了喇叭的车。 林趯看到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从车顶天窗探出身来,脸和她的行为一样过分招摇,那女人在四下无人的街上肆无忌惮扯尖了嗓门,“宁非你去哪儿了?!我找你一夜了!快上车跟我走!东西都已经搬完了!” 等女人喊完,连串街的回音都停下时,林趯这才意识到这漂亮的女人是宁非的母亲。林越实在是太迟钝,连这样显而易见的事都迟钝理解,不过是因为他不想接受宁非即将离开的事实。可再不接受,现实总是残酷,等他的大脑刚接受了那女人是宁非的妈妈时,林趯就听见宁非一句,“我走了。”然后宁非头也没回的往那辆车走去。 林趯好像没有消化好眼前的事实,没有消化好宁非那一句平淡的“我走了。”像是一个鸡蛋噎在喉咙里,蛋黄太硬怎么都咽不下去。等好不容易咽下了,胃却久久不能消化。现在的林趯就是这样一副被鸡蛋噎住的神情,只是他被一口气噎住了。 等那口憋闷在胸口的气终于被林趯顺下去了,停在路口的车也启动起来了。林趯听见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木然抬起头,发动机轰轰的声音很吵,尾气闻着像是喷在自己脸上,宁非的身影已经不在街上,好像是进到车里去了。林趯喉头蠕动两下,像是拼了命的咽卡在喉咙的鸡蛋。等车开起来的时候,林趯也跟着跑了起来。 宁非进车前回头看了一眼立在原地没动的林趯,“林…..”他原本想叫林趯,想趁最后的时机再和林趯说点什么,可口张开之后,宁非才意识到自己不晓得要和情感迟钝的林趯再说些什么好。所以宁非放弃了,放弃了最后的机会直接进到车里。 汽车的发动机响了,宁非抱臂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眼睛却只盯着了车门上的后视镜,他看见林趯仍是呆呆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这让宁非有些失望,他原本想着或许林趯还有话要对自己说,说将来他们会再见面,说让自己加油弹琴唱歌。可是他看着林趯就那么呆站着。 车开始行进,宁非认命的闭上了眼,不再去看后视镜。闭眼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听见了林趯叫自己的声音。他妈开车的技术实在是不太好,这车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借来的手动挡,他妈好像挂错了挡,让发动机发出了不协调的声音,闭眼的宁非只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毕竟他刚刚在后视镜里看到林趯眼瞧着自己上车还是那样无动于衷的站着。 “宁非——” 宁非睁了眼,他这次确定是林趯再喊自己了,因为林趯的喊出的音调已经劈开了。宁非看了看后视镜,看见林趯正吃力的追着车跑。 “停车!快停车!” “停什么车!”他妈的声音听着像是生气,“你一晚没回来,现在时间已经耽搁了!” 宁非没了办法扒着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回应着林趯,“林趯你别追了!” 林趯看见探出身的宁非笑着继续追,宁非探出身的动作反而鼓舞了他,林趯捂着肚子上的伤口,额头布满细汗,“宁非。你听我说,你一定要……” 宁非感到车快了些,他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妈正毫不客气的踩着油门,又看了看追着车的林趯实在不行了,气喘吁吁的放慢了脚步,宁非在迄今为止不是很长的人生里第一次湿了眼眶,因为他看见林趯实在跑不动了,他担心林趯肚子上的伤口会开线,“林趯,我求你了。你别追了!” 宁非的眼泪就在林趯因为实在追不上车,累的停下的时候掉下了。他看见林趯离自己越来越远,视线里的林趯也越来越小。他看着林趯弯腰扶着膝盖像是在喘气,宁非的泪不知不觉中挂了满脸。 林趯弯腰扶着膝盖并不是在喘气而是再蓄力。等他觉得攒够了力气,抬头看见宁非的车快开远,他才直起身子仰头对着天空拼尽力气扯着嗓子喊,“宁非,你一定要加油——” “你一定要加油——要加油——加油——油——油——油……” 等回音逐渐消淡,宁非再也看不到了林趯的身影。可他仍旧执着的半探着身子在车窗外,眼泪一滴滴挂,宁非吸吸鼻子对着无人的街道轻轻说,“嗯,我一定会加油。” 至此之后的许多年,宁非因为林趯的这句话一直在加油,哪怕生活对他再怎么糟糕,他还是在脑里重复无数遍林趯的这句,“你要加油。” 他就仅仅靠着这句话渡过了许多年,在他妈带着他东躲西藏的这些年里。为了每月都能收到生活费,他妈带着宁非时常转移地方,只要宁非还在,他妈就能每月收到一笔固定的资金。钱不多不少,刚好是正常人家能够过上小康生活的水平。只是他妈的赌瘾越来越重,重到每月打过来的这笔钱再也还不起高利贷,宁非每天放学去饭店洗碗擦盘子,半夜去夜店卖酒,清晨去宾馆换床单,仍旧支撑不了他们俩人的生活。 可宁非不叫苦,冬天洗完碗搓着手的时候没叫苦,半夜哄客人买酒自己陪笑的时候没叫苦,清晨给宾馆换恶心的床单时没叫苦。因为他都会在给手上冻疮哈气,在夜店里扶墙干呕,在宾馆楼梯间捶腰的时候,想起林趯的那句话,然后深呼吸后喃喃重复着,“宁非,你要加油。” 就这一句,会让宁非露了笑,仰头靠墙长呼气,拍拍肩膀咬牙坚挺这样的生活。 可油耗干了总会有无法行进的那一天。 等到十八岁的那年夏天,宁非终于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大学,拿到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宁非激动的摸了摸上面烫金的字,想起林趯笑起来的圆圆脸,“林趯,我就快要回去找你了。” 也是在那一年,宁非的妈妈终于明白过来她还不起越累越多的赌债了,也明白宁非上大学之后再没人负担生活的开销了,所以她主动联系了宁非的爸爸,要了一笔钱打算把宁非送回去。 那一天是宁非最后的发薪日,拿到最后这一笔薪水,宁非就决定再也不干了,不在情趣宾馆做清扫,不在夜店谎话连编的卖酒。他得安心准备去上学,安心投身进音乐,让平实的校园生活洗去多年来生活给他的瘴气,然后以清清爽爽的学生身份去见那个单纯的林趯。 清晨给杂乱的房间摆好新的用品之后,宁非特地冲了个凉,一间一间的房收拾过后,他身上都有了难以言明的糜烂气味。平常不会在意,可这是最后一天,所以宁非特地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的味道。 从宾馆出来的时候,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薪水还是照样打卡里了。以后好好上学,好好加油啊。” 宁非笑的和刚升起的太阳一样,回头很肯定的对着老板说,“我会加油的。” “来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你笑这么开心。也是,要离开这里去上学了想想是挺让人兴奋的。” 宁非笑而不语,提了提肩上的背包往家走,家就在前面两条街的阴暗的地下室里。东躲西藏这些年,加上高利贷时不时的追债,宁非早已经忘了住在地面上是什么感觉。每天都在冰冷的地板上入睡,醒来。 往那间阴冷的地下室里走的时候,宁非仍旧在笑,不是因为摆脱了劳碌的打工生涯,不是因为老板说的去外地上学,而是因为宁非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去找林趯了,他十八岁成年了,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终于到了去找林趯的时机。 走回去的路上,宁非一直在想,现在的林趯是什么样子的呢?还和小时候一样胖嘟嘟的吗?大了要是再胖可能就没小时候看着那样可爱了。可是林趯的脸白白嫩嫩手感好,要是现在仍旧是个胖子的话,宁非觉得自己是不会嫌弃的。 “那么大胖子林趯,希望你长大之后不要和小时候一样迟钝。”宁非看着天空笑着自言自语。 “同学,同学。我是新星娱乐公司的。你相貌条件很好,有没有兴趣进入演艺圈?”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人拦住宁非的去路给他递上了名片,“你对演戏感兴趣吗?正好我认识的导演新片开拍,我觉得你去试镜一定能上。” “不好意思我不会演戏。” “没关系。你相貌条件这么好,一定可以迷倒一片小女生。或者,你有什么其他特长吗?”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我要收拾行李准备开学。” 来的人契而不舍的一路跟着宁非,“你是大学生吗?哪个学校什么专业的?” 宁非被他缠的烦了不耐烦的回一句,“音乐学院的。” “啊,那我可以把你包装成偶像歌手啊。只是这个比当演员费钱,录歌,发歌,形象包装都很费钱的。你看你家里能资助你进圈吗?” 宁非自嘲笑了笑,指指路边半地下的公寓,“你看我住这种地方,家里能资助吗?”说完下了台阶回到阳关都照不进的家,“妈,我回来了。” 宁非开了门,愣住了,屋里什么都没有,已经被搬空了。这种情景他见过很多次,每次搬家他妈都搬的很干净不留一点痕迹,只是这次不同,这次他妈留下了他。宁非肩上的包落了地,他茫然对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想要干笑两声最后也只是叹口气。结果自己还是被她丢下了,在成年的这一天。 原本显的窄小的屋子突然被搬空看着倒也有些空旷,衬得宁非的叹气声特别凄凉。宁非盘腿在地上坐下,伸手抱紧了肩膀,他太累了,昨天一晚还打着三份工,眼下他还不及伤感,只想先歇一歇。 天不遂人愿,宁非刚想闭眼却又猛的睁开了眼。他着急爬起身掀起了角落里被翘起的地板,那是他藏银行卡的地方,是他打工攒来付学费的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宁非看到地板下零散的纸片,那是着急搬家而来不及收拾的凌乱,是不值钱被丢下的东西。 抓着地板的手颓废的垂了垂,老天爷还不给他喘气的机会。门“砰”的一下被踹开,几张凶神恶煞的熟脸出现在眼前,“哟,搬的倒挺干净。你妈属地鼠的吧。” “你们来干什么?你也看到了,搬的这么干净,我没钱还。”宁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来人悠闲掏了掏耳朵,随手把信封丢到宁非的面前,“你妈说你还得起。她债到你身上了。” “什么?!”宁非暂停了惊讶,连忙捡起地上的信封,是他妈留给他的信,“宁非,打电话给你爸爸。他会看你的面子摆平这些的。” 宁非看着简短的一行字终于笑出了声,“所以你毫不留情连我的学费都能给卷走?你当我和你一样犯贱没有自尊的吗?!” “少说废话,呼~“来要债的壮汉吹了吹掏过耳朵的小拇指,随即捏紧了拳头,关节捏的各嘣响,像是在威胁,”看这信的意思,你爸挺有钱?也是,听说快去念音乐学院了。那学校哪有穷孩子进的。打电话给你有钱的老爸帮你妈把债连本带利还清了吧。“ ”想得美!“宁非从地上站起身毫不示弱的吼道,”要我和她一样没自尊?想得美!“ 壮汉被宁非吼得偏了偏头,没有过激的行为,只是朝身后小弟笑说,”哟,看来是练美声的料。底气挺足。“ 宁非不理会他们的嘲笑,回身打算收拾自己的行李,就在这时带头嘲笑他的黑衣壮汉冲上来揪紧了他衣领,”自尊能当饭吃?小子,我告诉你,你不帮你妈把钱还清了,我现在就把你带到地下市场去。好歹你看着健康,挖了你的心肝脾肺肾卖了抵债。“ ”哼哼。“宁非干笑两声,”你试试。不是打听好我爸是谁来的吗?不然单凭我妈这一封短短两行字的信,你们就能放过她?“ ”倒是不好糊弄。脑袋还挺聪明。“ ”请问……“ 屋子里僵持的状态被冒失进来的陌生人打破。宁非皱眉看着进来的人,是路上那个拦住自己自称星探的人。宁非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当的星探,屋子里的氛围明明糟糕到一眼看出,可他居然贸贸然的上前来对着揪着自己领口的人递名片。 ”请问您是这孩子的爸爸吗?你好我是新星娱乐公司的,你家小孩外形条件不错,听说今年进了音乐学院?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进娱乐圈?“ ”娱乐圈?“揪着宁非衣领的人斜瞟宁非一眼,笑着说,”这倒是个办法,你不是要自尊的吗?那进娱乐圈吧,进去捞钱再替你妈还钱。“ 提及自尊,宁非垂头看一眼咧嘴笑着看自己的那个星探。这让他想到了林趯,告诉自己要加油的林趯,说自己会成为一颗耀眼新星的林趯。宁非想,或许这是让自己去找林趯的唯一途径,他不能求助宁家,不想背着一身的债,只要沾上这两样,宁非就不能坦坦荡荡的去找林趯,不能挺直脊背的对林趯说,林趯,我回来了,然后告诉他其实自己一直喜欢着他。 宁非动摇了,”可我没钱。“他的如实相告并没有击退追上来的人,因为揪着他衣领的人哼笑两声,颇为大方的说着,”我有钱啊。你妈去赌的钱不都是从我这里借。老规矩,九出十三归。“ 宁非被松开了,他看着递上来的合同文件,白纸黑字在他眼前模糊。他心里只回响着一个声音,你得大方回去见林趯,你得昂首挺胸告诉他自己的心意。脑里不断响起的声音带着他多年的执念变成了让人挣脱不开的咒语。宁非失去了判断,抬眼望着面前站着的所有人,所有人都和他说着,签吧签吧。心里的声音也跟着附和,你不是要自尊,说不定进了演艺圈你就可以自己还清那些债,不用卑躬屈膝的向宁家伸手。 宁非接过了笔,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第25章 后来各自的生活 “本期的做客嘉宾是出道一个月的新人歌手。大家猜猜看是谁?” 深夜的露天排挡里摆着的小电视正放着小姑娘们爱看的节目。主持人的开场白和这电视机一样老旧,可电视镜头一扫而过的观众席里却是小姑娘们捧场的尖叫声。 “大家好,我是刚出道的新人歌手,今年十八。请多多关照。” “哎呦,这小伙子看着可真年轻,十八是不是应该还再上学啊?”看着电视磕着瓜子正倚着门框坐着的老板娘看着电视里的精神小伙啧啧称奇。 “快上菜!”从厨房出来一手拿着大勺,一手端着盘子的老板不耐烦的教训沉迷电视的老板娘,“成天就知道看电视,活都不干了?外头那桌的,记着他还有瓶啤酒。” “也得有活干啊。大半夜的,外头就开了两桌。我不看电视打发时间,我还能干什么啊?”老板娘嘟囔着放下手里刚炒好的鱼香肉丝,放下的动作十分不客气,像是把气撒在了盘子上,“你的菜。” 桌边垂头坐着的人没有抬起头来,“我还有瓶酒。” “这就来!”老板娘敷衍答应着,进屋拿酒出来的时候又被电视机给吸引住。主持人打趣着电视里的年轻小伙,“报了年龄身高和学校,怎么就忘记介绍自己叫什么了?” “啊!第一次上节目有些紧张。我叫白欣然。” “欣然,你窜红的速度让人难以想象啊,好像没什么蛰伏期,一出道就红了啊。你进娱乐圈的契机是什么?” “啊,那天我从学校逃课出去玩,嘿嘿,大家可不要学我啊。路上有个人一直跟着我,和我说他是星探,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骗子呢,可他锲而不舍的跟着我,我差点都报警了。”电视上略显生涩的年轻人憨笑着长篇介绍起自己被人挖掘的故事。 “哼。就他?长得还没我好看。说的这么天真无邪,还不是背后有人捧。” 宁非没理会隔壁桌对电视上人的不屑。他只是看着面前的这盘鱼香肉丝渐渐没了热气,抬起头来向老板娘招手,“我的酒。”老板娘慌张过来放下酒连句抱歉都没和宁非说就又跑回了电视前。宁非满不在意的拿起筷子翘起了啤酒盖,啤酒盖弹起的力道不小,在地上碰两下,落到了隔壁桌人的脚下。 宁非淡漠看了一眼弹走的啤酒盖,撩起眼皮看一眼隔壁桌的人,是那个对电视里的年轻小伙嗤之以鼻的人,他问宁非,“你说我是比他长得好看吧?” 宁非没理,仰头吹起了啤酒瓶,连沫儿一起马虎的喝着,不去管酒怎么流了一脖子。他的眼睛紧盯着电视上介绍完自己,低头憨笑的人。啤酒瓶被重重放下,宁非垂头伸手,用手背抹了嘴角,发痴的笑了。 自己怎么会那么傻,怎么就会相信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宁非被人设计了,被那个放债的人设计了。大概是知道自己宁家私生子的身份,不满足他妈欠下的这点利钱,总觉得还可以从宁非身上敲一笔大的,于是调查了宁非升学资料,找人过来一起演了那一场送自己进娱乐圈的戏。现在宁非身上背的债更重了。 宁非被自己的梦想给耍了,在梦想面前谁都没有理智,像是被传销洗脑,一个劲儿的想要一本万利,总以为自己是幸运翻身的那一个。然而事实告诉你,相信梦想的人和进传销的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傻子好骗。宁非看着电视上的人干笑两声。 身旁的椅子被拉响,是刚刚隔壁桌和自己搭话的人坐过来了,脸皮极其厚的要求他,“请我喝啤酒。” “没钱,滚开。” “你不像没钱的样子。” 宁非扭头眯眼看着他,“是,我有很多钱,那些钱都变成了债。你要吗?” “妈的,出师不利。”身旁的人突然口出脏话,抢过宁非手里没喝完的酒一饮而尽。宁非没和他计较,只等他喝完就走,宁非好徒一个清静。然而事与愿违,喝完酒的人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的悲惨,“原本看你感觉还不错,心想搭上了你我今晚可以不用去卖。呵呵,你知道吗?我是出来卖的,只要价钱合适不管对方什么人都得去睡。” 宁非看着身旁的人仰头吸了吸鼻子,再出口的声音怎么都掩不住的心酸,“今晚的猪头是第三次点我了。他很有钱,可你知道吗?他也是个变态,最喜欢看我痛苦的和他求饶。他今晚不知道从哪儿带来的玩意,看着像是要捅破我的肚子。我实在受不了用台灯打破他的头逃出来了。” “和我说这个干嘛?”宁非最烦别人和自己聊过去,因为他连自己的人生都负担不起怎么去开解别人。这个时候他只会想到林趯,可越想林趯,宁非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完蛋了,因为他没脸回去找林趯了。 “我叫水鑫,水性杨花的水,三金鑫,因为算命的说我命中缺金。你叫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宁非回绝的太过干脆利落让水鑫伸出来的手讪讪收回了。 “我就要死了。可惜死前遇见了你,原本还以为会在深夜遇见一个稍微能安慰我下的人,没想到遇到你这一块铁板。” 宁非没问水鑫为什么他就要死了,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被怯怯走过来的人吸引。 “老板有馒头卖吗?” “没有。我们这儿是大排档,哪来的馒头卖。要不你随意点个菜,我给你做成盖浇饭。” “不用,不用。” “唉,我们这儿物美价廉的很,菜我给你做大份你点一个吧。” 宁非看着那人揪紧了衣角,低头窘迫的说着,“我没钱。原本想五毛钱买个馒头垫肚子的。” 老板娘收回了热情,转头继续看着电视,似乎刚刚的对话不曾发生过。 “唉。”宁非出声叫了他,站着不停扭衣角的人红脸抬头看了眼宁非,抬脚尴尬的要走,宁非叫住了他,推了推自己面前的鱼香肉丝,“这个我没吃过。给你。” 水鑫撑着下巴看一眼宁非,“你怎么没对我这样。” 宁非一眼没看他的说着,“你不是不打招呼就喝了我的酒?” 水鑫不满的抽抽嘴角“啧”了一声,扭头看着尴尬挪着步子走到他们这桌厚着脸皮坐下的人,还不忘和宁非说一声谢谢。水鑫打量着抓起盘子狼呑虎咽的人,看他穿的衣服肩膀那处开了线,水鑫笑着说,“看来夜晚总是穷人聚集的时候。你好,我叫水鑫,水性杨花的水,三金鑫,你叫什么?” “我叫江泽。”江泽说完又看了宁非一眼,水鑫一副熟人的模样帮宁非说了话,“他叫宁非。”说完就对江泽伸了手,“很高兴认识你。” 江泽看了看水鑫伸过来的手,白嫩纤长像是浸在水里的一段葱白。江泽伸手在裤子上搓了搓这才小心的捏住了水鑫的指尖。水鑫开朗笑了两声,江泽抬头看他,原本漆黑一张脸突然变成了黑红色。水鑫歪头看着他,“还想吃什么我请。” “你……为什么请我吃饭?” “相聚是缘。何况今晚我就快要死了。” 听他这么说,江泽吓的连忙收回了手。水鑫看他胆颤的模样又是两声爽朗的笑。 江泽还没从水鑫的笑容里回神,就被身后桌椅翻倒的声音硬生生的给拉回了现实里。水鑫垮了笑,都是因为之前笑得太过牵强所以现在笑的表情才垮的这样快。宁非和江泽都听到了水鑫的那句,“我的死期到了。” 是因为水鑫受不了,砸破了今晚原本要伺候的人的脑袋,人家找他算账来了。 然而水鑫终究没死。那拨人嚣张靠近,大喊着要拿水鑫的命时,宁非抽走桌上的啤酒瓶站起来了,砸破一个人的脑袋,转身对着另一个人的肚子就是一脚,又拿茬碎的酒瓶刺了上前来掐着水鑫脖子的人。 水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场面虽然乱,可他明白自己今晚不会死了,尤其是看见宁非举起凳子砸向冲上来的人,还不忘回身交待江泽一句“快带他走”的时候,水鑫居然有了人生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吓坏了跌倒在地的江泽爬到水鑫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大声叫喊着,“快走!” 水鑫没有反应,感到奇怪的江泽抬头看他一眼,就看见水鑫对着宁非的背影痴迷的笑。江泽看着水鑫的笑,手颓然垂下了,他回头看一眼独自奋战的宁非,有了一丝的后悔,后悔为什么第一时间冲上去的人不是自己。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在他们三个一起苟且生活的时间里,水鑫对江泽说,只不过是因为那时你没有像宁非那样了无牵挂,所以没法和他一样堵上命。 水鑫说这话的时候自认为很懂宁非,后来想想是自己错了。因为宁非有牵挂,只是那晚宁非觉得那牵挂太远自己实在见不到了,所以才拿出了拼命的架势,他想或许在自己的葬礼上林趯会来,可能葬礼成为他和林趯相见的唯一机会。 水鑫认识到自己错了的那天是个很平常的晚上。自己很平常的接完了客从酒店出来,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宁非变成了自己的接应,接应他的客户,接送自己去宾馆酒店。水鑫从不陪客人过夜,尤其是宁非成为自己的接应之后。 那晚他出来,宁非一如既往的蹲在偏僻的角落里喝着啤酒。这次水鑫接的客时间久了点,他出来的时候,宁非脚边已经堆满了酒瓶,摇头晃脑的宁非似乎已经醉了。 难得看宁非喝醉,水鑫屏住了呼吸轻手轻脚的过去,想突袭宁非喝醉的丑态。只是他刚一接近,听到却是宁非一个劲儿喊着别人的名字,一个自己从没听过的名字。水鑫愣住了,他看着宁非抬起的脸,脸上满是泪痕,这是水鑫唯一一次看见宁非哭。宁非在被高利贷打断肋骨的时候没哭,上不起学的时候没哭,被自己的客人不客气的拿钱甩脸的时候没哭。 可这会儿他看见宁非哭了,很伤心的哭,哭的哽咽,嘴里不断重复着,“林趯,我怎么办?我不能堂堂正正的回去找你了。我再也加不了油了。林趯我怎么办?我加不了油了,林趯,林趯,林趯……” “林趯?原来你的牵挂叫林趯是吗?”水鑫看着醉倒在地喃喃念着林趯名字的宁非,伸手点上了他的泪痕,收进自己的嘴里尝了尝,“你有关林趯的眼泪好苦,我猜你想他很深。” 喝醉了的宁非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常睡的屋子的,只知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江泽正往自己额头上放着湿毛巾。宁非不耐烦的推开了江泽的手。江泽毫不介意,仍旧对他嘘寒问暖,“醒了?胃难不难受?我从打工的饭店里带了吃的回来,要是饿了起来吃点吧。” 宁非起身的时候正好看到从洗手间洗完澡带着一身湿气出来的水鑫。他没问水鑫自己昨晚怎么回来的,只是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照会正擦着头发的水鑫,“十点半有一个客。” “嗯,知道。你今天还送我吗?” “送。我换身衣服就送。”宁非说这话的时候没看见身边江泽捏紧的拳头。 水鑫丢开了晾在头上的毛巾坐在地上,打开了小冰箱从里头拿出了啤酒,歪着嘴角说着,“你可还真是敬业啊。”他说这话的时候,就连自己都听不出语气里嘲笑的意味。 宁非刚醒酒,脑袋昏沉,起身从桌上抓起了江泽打包回来的客人吃剩的半只鸡,“没办法,要生活不是。” 水鑫沉默着拉开易拉罐,啤酒滋啦一声冒了满手。只有江泽听出来了,听出来了水鑫莫名其妙的在吃醋。 宁非准点把人送到了酒店,一家情趣酒店,门脸揩在繁华地段的后街。水鑫进去时反常的没和宁非嬉闹,宁非倒也图个清静,好让自己醒酒。只是靠着大门等的时候,目光却被推车走过卖棉花糖的大爷所吸引。 连棉花糖都出了新意,原本像团云一样的棉花糖杵在棒子上,现在为了吸引孩子变成了两团云,一团小的在上面,一团大的在下面,还带颜色的。宁非看着的那个是两团白色的,只要是白白圆圆的东西都能让他想起林趯,这棉花糖也是。他印象中的林趯就是像这棉花糖一样白白软软的。 十二点,水鑫疲惫的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宁非正举着一个棉花糖。水鑫笑着朝他伸手,“给我的吗?” 他没料到宁非会躲开,“想吃自己买,这是我的。” 水鑫看着宁非举着棉花糖转过身去的背影,他分明看见了宁非看着棉花糖时轻易不露笑的人居然笑了,从没见过的笑,笑出了少见的梨涡,笑弯了眉眼。水鑫对着宁非的背影说着,“原来是给他的啊。” 那天江泽夜班回去就看见水鑫坐在楼梯口,江泽没想过水鑫会等自己,惊喜的把手里的饭盒放到了水鑫的腿上,“你爱吃的炼乳小馒头,在这儿吃了吧。” 水鑫低头看一眼江泽放在自己腿上的饭盒,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说着,“我不爱吃炼乳小馒头了。江泽,你给我买棉花糖吧。” 江泽没问缘由,也没想深夜到底去哪里能买到棉花糖这个问题,只是听到水鑫难得提出了要求,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开去打算去买棉花糖回来。 那一晚江泽跑了遍了满城的大街小巷,直到清晨都没回来。水鑫抱腿在楼梯口坐了一夜,看了一夜摆在自己腿上的炼乳小馒头。同样没回来的还有宁非,水鑫不知道宁非举着棉花糖去了哪里。宁非和江泽一样,跑遍了大街小巷,终于买回一个和当年差不多的瓷娃娃。一个和林趯长的像的瓷娃娃。宁非知道自己再没脸回去见林趯了,可还是抵不住想念,于是到处找遍,终于找着一个和当年相像的瓷娃娃。等早上宁非回来经过还坐在楼梯上的水鑫时,水鑫就听见宁非说,“别再折磨江泽了。” 他问宁非,“那你呢?你是在折磨我,还是在折磨你自己?” 水鑫看见宁非的身形僵了僵,看他不说话,水鑫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他叫林趯是吗?” 宁非的脾气很暴躁,不是一般的暴躁,水鑫见过,宁非救自己的那一晚,他看见了宁非把啤酒瓶狠狠扎进了别人的喉管,那人没死,只是听说喉咙上扎了管代替呼吸。水鑫这么问出口的时候,其实也害怕的,害怕宁非突然发起了脾气。 意料之外的,宁非没有。只是那天之后,宁非再也没和他们住在一起了,宁非身边突然多了很多不同的男男女女,他就和这些不同的男男女女周旋着,愿者上钩,那些人多多少少也给宁非的生活出了资。 水鑫明白宁非这是什么意思,在江泽跑了一夜满脸是汗的举着棉花糖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笑着朝自己递过来棉花糖说,“给。”就在这一瞬,水鑫懂了,懂了宁非的意思。从此以后他对江泽不提要求,渐渐对江泽冷了。 可江泽不懂,他看着一声不吭转身离去的水鑫,呆愣愣的看着手里的棉花糖说,“我到底哪里不好?” 不知道是谁创造了棉花糖,白花花的棉花糖看着软绵绵的真就像一团云。林趯路过做棉花糖的推车时,看着新做出的棉花糖也问了这么一句,“我到底哪里不好?” 林趯被嘲笑了,同学在路边买棉花糖吃的时候,看着经过的林趯在他背后指指点点。那天是林趯代表学校参加物理竞赛获奖的日子。林趯虽然从小有些迟钝,可学习马马虎虎就是偏科的厉害,受益于工程师父亲的辅导,林趯的理科学的还不错,文科只能说是一塌糊涂。 他获奖之后高兴笑着和校领导合影,照片被贴在学校公告栏,原本是件好事,可谁无意对着照片说了一句,“胖嘟嘟的,像刚滚出来的棉花糖。你看他照片上笑着的时候脸上堆起的肉。可真肥,他的胸和屁股也像他脸上这么有肉呢。” 林趯看着公告栏前哈哈大笑着的人群,自己低头背着书包走出了学校,路过做棉花糖的手推车时,他看一眼滚的大大的棉花糖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不喜欢我的原因只是因为胖吗?” 迟钝的林趯不是很能理解别人没由来的情绪,不能理解他人莫名对自己的讨厌,也不能理解突然其来的喜欢。他以为人的感觉也和做数学题一样,读懂题干套用公式,理清逻辑按步骤答题。 然而人的感觉是无解的。所以林趯从来不懂,所以林趯一直被欺负。 到家的林趯第一时间不是进门,而是绕道去了院子,对着院子里开的火红石榴花,林趯却低头看着树根。那里埋着他和宁非亲手放进去的时空胶囊。他伸手捻一片叶子悄声说着,“宁非,你过得好吗?这些年你有在加油吗?我一直都在加油,可我的加油得到的多是嘲笑。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总这么嘲笑我?是因为我胖吗,想起来你也因为我胖而嘲笑过我,可你还是愿意和我做朋友的。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交到新的朋友。所以,我再等你回来,等你这个唯一的朋友。” 这么些年,林趯总在等,有时候觉得宁非一定会回来,可有时候想想埋在地下的铁盒,又觉得那里面没有分量足够到能让宁非回来的东西。除开被人嘲笑的自卑感,林趯反复在宁非会回来的期待和宁非不会回来的失望里。 现在,矛盾着的期待和失望掺进了自卑混成苦涩的酒。林趯松开了捻着叶子的手,低头看着自己凸起来的小肚子,自卑占据了他的全部身体,一想到再见宁非,林趯就十分讨厌自己现在这份模样。 “你太宽了。” 他又想起了在医院窗台宁非无心说出的这句话。林趯攥紧了拳头,暗下决心,“我不要再这样了!” “真是奇了怪了,沐沐房里的零食柜,里面的东西都没动过。”林慕向冷铭抱怨着,“沐沐学习这么用功,半夜饿了可怎么办?” 冷铭叹了口气只说,“孩子青春期,沐沐没有叛逆到和父母顶嘴就是好事。他估计是在意自己的身材了。你就别管了。” “怎么就没有顶撞父母的事了?那年他突然不见,我们开车出去找了一晚,结果早上他自个儿脏兮兮的回了家。问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都不说。沐沐是我生的,他什么都不和我说这让我心里很难受。” 冷铭叹口气,在教育孩子方面,他一直无法和林慕达成共识。当初林慕生的艰难,林趯在保温箱里呆了快两个月,所以林慕对林趯小心呵护,事事上心。冷铭摇着头回林慕,“他不说还不是因为听到我们吵架了嘛。算了,男孩子总归有自己的心事,你也别看太紧了。” 这话一出,林慕又要责怪冷铭对林趯不上心了。房里的林趯抱着枕头垂着头,父母近几年来的争吵都是有关于他,所以他尽量听话,不惹麻烦,就连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林趯都不想说出来让爸妈担心,他想着或者自己瘦下来,这样的情况就会终止,同学会对他友好起来。 听话的林趯在青春期里没有爆**绪,而是靠着毅力减肥。一个夏天过去,林趯终于瘦下来,开学的那天,他站在院子里的石榴树前深深吸气,“宁非,我有在加油。请你也一定加油。” 瘦子林趯背着书包进教室前还有些紧张。他攥紧了肩上的包带又多做两次深呼吸才进了教室。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趯身上,刚开始的时候是惊讶,没过两秒就从林趯依旧婴儿肥的脸上找回了平常的状态。 林趯站在门口不自然的笑,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还是那个在公告栏说林趯的照片显得很肥的男生,叫冯林。他笑的连眼泪都出来,捂着肚子指着林趯说,“什么啊。你还是胖着可爱,现在这样都没特点了。” 随之而来的是他人附和的笑声。林趯伪装出的自信还是没能撑过别人打量他的眼神,他低着头又回到了习以为常的状态,在一片嘲笑声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背后有人伸手穿过他腋下偷袭他,林趯缩着肩膀侧身躲开,带头嘲笑他的冯林扭扭手腕,“唉,瘦了之后胸都没了。咱们一帮哥们儿找不到人过手瘾了,林趯要不你胖回去吧。” 开学第一天,瘦下来的林趯还是被人一顿揉搓,末了还要接受别人对他瘦下之后没了从前手感的不满。林趯坐在教室里酸了鼻子,整理好衣服背起书包,回家的第一件事还是绕道去了院子里的石榴树。 他仰头看着石榴树,在不见了宁非的这么些年里,林趯头一次哭了。他许久没哭,酸了鼻子的时候总想起小时候宁非对自己不耐烦的样子。林趯掉着眼泪仰着头说,“宁非你过得好吗?我过得不好,我想你回来。有你在,我就没这么胆小。” 青春期的林趯渐渐沉默寡言,林慕看着很是担心,冷铭只劝是男孩子独有的心事,让她别事事插手引起林趯的反感。林趯刻苦学习着,以为摆脱现状的唯一机会就是考上大学。 高考过后,林趯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解脱。高考之后的夏天,林趯没有办谢师宴也没有去任何一个同学的谢师宴,他也没有听从林慕的安排去国外来个悠闲的假期。林趯只是呆在家里,时常在院子里看着这颗石榴树,夏天的石榴树开着火红的花,他看着花的时候想,宁非你有没有过上像这花一样热烈的日子? 我很想你有过上,我知道以你的实力你会被追捧的。可我又怕你过上了这样的日子,因为我怕你会忘了我,忘了现在这样平平无奇的我。现在的你在哪里做着什么呢?是在弹着琴唱着歌,还是应付着各式各样来告白的女孩子呢? 想到这里林趯笑了笑,笑完又是一声叹息,“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大概是生活过得精彩忘记我了吧。可我信守承诺一直记得你。我很快也要去另外的城市上大学了,我很快也要摆脱眼下糟糕的生活有一个新的开始了。我曾想过去找你,可是我没有你一丁点的音讯。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我也要做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了。”林趯说完转身的时候有一丝的犹豫,就在余光扫过石榴树的树根时,他犹豫着要不要把树下埋着的东西挖出来。 这犹豫也就片刻,林趯叹着气进了屋。 开学之后,林趯如愿以偿成为了普通不起眼的大学生,然而成为普通大学生的感觉似乎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好。高中生活里因为嘲笑欺负而忽略了内心成长的林趯,在成为普通大学生之后终于迎来了晚到的叛逆。 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夹在人群里赶着换教室的意义是什么?逃课睡觉的意义是什么?考试前在图书馆里拼命做题的意义是什么?班级群里组织的团体活动的意义是什么? 林趯不懂或者说他不适应。从来独来独往惯了的林趯融入到集体生活中非常的不适应。他仍旧是那个好说话的林趯,会帮逃课去约会的室友课上点名,会帮着在图书馆占座,会从食堂带饭给玩了一整天游戏的室友。在他们随口的一句谢谢里,林趯笑着回答一声,“没事。” 这一声看似不起眼的没事里,是林趯一次又一次的怀疑,怀疑着这样平凡的生活。直到第一学期结束,宿舍里的室友因为矛盾打起了架,慌乱上前帮忙劝架的林趯被推倒在地。倒地的瞬间,林趯想起了自己的额头撞上钢琴角的时候,想起宁非那张倔强凶狠的脸。 慌乱里有人扶他起了身,好像是其他寝室来看热闹的人。林趯坐在床边看着其他人收拾着砸乱了的宿舍,不知道是谁扫地扫出了一颗螺母。刚好滚在林趯脚下,林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六角螺母,捏在手里仔细看着。 像是一个启发,林趯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断怀疑这样的大学生活。是他腻了,他厌烦了这样的生活,他被推倒就好像自己是这一颗被人扫开且不在意的螺母。生活是运转的机器,他是一颗微小的螺母。 他想起宁非唱歌的样子,站在台上冲自己笑,那样一副闪闪发光的样子,他想起自己曾经的渴望,无论如何不管什么途径,林趯想用宁非擅长的音乐去靠近他。 林趯起了身,走出了宿舍走出了学校。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这启发很短,是灵光一现,林趯来不及抓住边走边敲打自己的脑袋。 然后他听见了转轴的声音,不比平常,那转抽叮叮当当的声音很美妙,像在哪里听过。林趯松开敲打着自己脑袋的手,循着声音走进了一家店。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进了一处商场,大概是人流冲他进来的。他进了一家书店里的礼品区,卖着手工的东西,其中引他而来的是一个音乐盒,核桃木打了蜡的音乐盒。是这声音引来了他,很像从医院出来那晚,自己嚎啕大哭时,宁非弹的卡林巴琴。 “喜欢吗?我们这里可以定做音乐盒。”店员礼貌的告诉林趯。 “定做?” “是的。你想要什么曲子?我们的师傅都可以给你做出来。这音乐盒经常有情侣来定的。” 林趯扭头看了看,店员说得没错,在这里挑选曲子的大都是情侣。林趯看着一对对的情侣,看他们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他也不自觉被感染的笑了起来。和往常不同,这是发自内心的笑。 他拿起了面前的音乐盒,拧紧了发条,贴着耳朵仔细的听,“真是神奇。明明你也是机械,可你流出来的音乐却让所有人脸上洋溢着幸福。我想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自己以后的方向了。” 林趯晚到的叛逆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系辅导员还没来得及找林趯谈话,林趯就已经交了申请表回家去了。寒假来临前他用想家的借口回去了一趟,坐在餐桌边林趯看着忙不迭给自己夹菜的妈妈,以及用温柔眼光看着自己的爸爸,他什么都没说,没能有勇气说出自己办了退学的事情。他怕妈妈的苦口婆心,怕爸爸的严厉说教,只是笑着吃光碗里的饭菜好让父母感到点欣慰。然后在第二天的清晨偷偷拖着行李出了家门。 他没有走得很干脆,林趯出门前还是刹住了脚步。他看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垂着头想了片刻,回身去了石榴树前,挖出了在这石榴树下埋了很多年的时空胶囊,“宁非,你过得好吗?我没有信心我们有机会再重逢,所以抱歉我先挖出了时空胶囊,带走了它。” 林趯拿起了铁盒,看到压在铁盒下的风筝,他伸手摸了摸风筝,“元好哥哥,请你保佑宁非。”他又多摸两下风筝,鼻子突然酸了,因为他想起第一次见宁非时,宁非唱的那首法语歌。 “Cerf-volant Volant au vent (空中飞舞的风筝) Ne t'arrête pas (请你别停下) Vers la mer (飞往大海) Haut dans les airs (飘向高空) Un enfant te voit (一个孩子在望着你呐 )Voyage insolent (率性的旅行) Troubles enivrants (醉人的回旋 )Amours innocentes( 纯真的爱啊 )Suivent ta voie (循着你的轨迹) En volant (飞翔 )……Et dans la tourmente (在暴风雨中) Tes ailes triomphantes (你高扬着翅膀 )N'oublie pas de revenir (别忘了回来) Vers moi( 回到我身边).“ 第26章 得买自行车 “Et dans la tourmente (在暴风雨中) Tes ailes triomphantes (你高扬着翅膀 )N'oublie pas de revenir (别忘了回来) Vers moi( 回到我身边).” “Vers moi( 回到我身边).”宁非唱完最后一句,手仍拍着林趯的后背,他看着林趯的脸,看着林趯攥紧自己的指头,笑一下俯身下去想和昨晚一样偷一个吻。只是这次他俯**的时候,外头刚好打过一个雷。这让睡梦中的林趯不安的扭了一**子。 林趯这一动,宁非的动作就停住,吻没落实,悬停在林趯的嘴角上方。原本做好准备的宁非,这会儿睁开眼来看着睡着的林趯。宁非憋住了没叹气,嘴角挂着无奈的笑,笑自己的自欺欺人,“算了。” 说完这两个字,宁非就要从床上起身,打算睡回自己的地铺。可林趯攥紧了他的指头不放,宁非伸手过来小心拔开林趯攥成拳头的手。 “嗯哼。”林趯睡得熟,感觉有人碰自己也只是鼻子里哼哼一声,并没有要醒的迹象。 因为林趯在睡梦中发出不满声响而僵住身体的宁非,屏住了呼吸,等确认林趯没有要醒的意思时,宁非这才松了口气。知道林趯不会醒,宁非放心大胆的拔开了林趯攥紧的手。 宁非好不容易扒开了林趯的手,就要从床上起身,突然听到了林趯的梦呓,“元好哥哥,风筝回来了。” 宁非顿住身形,回头看了林趯一眼。林趯微张着嘴,嘴唇蠕动两下,“你要保佑宁非加油生活。” 过于安静的阁楼里衬得雨水打到房梁上的声音特别大。宁非叹口气,扭头看窗外淅沥的雨,“让你失望了林趯。后来的我没有再加油。” 林趯第二天被阳光刺着眼睛的时候,先是拉着被子蒙过了头。在床上打了两下滚之后才想起宁非还睡在地上。 “宁非!”林趯踢开了被子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身,地上掀起一个角的被子里并没有人,“宁非?”林趯抬头看一眼窗外,昨夜一场雨过后,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虽然自己的阁楼只勉强照进了一束光,仍旧昏暗的很。林趯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想,他大概是走了吧。 从床上下来,林趯伸手摸了摸地上的被褥,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看起来人好像走了有一会儿了。林趯这时候才不高兴的撅起了嘴,“真是的,走也不和我打声招呼。” “说我什么坏话呢?”袖子挽到手臂的宁非开了厕所的门从里头出来。 林趯看到宁非从厕所出来脸上先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一想到自己偷偷在背后说了宁非,惊喜立马变成了小心。林趯拉着被子捂上自己的脸,瓮声瓮气的说,“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宁非撸下了袖子,抬眼看着拿被子挡住自己半张的脸的林趯,“原本是要走,走前想用一下你的厕所才发现你厕所堵了。没办法只有先帮你把厕所给通了。我都说了,这小阁楼住的有你罪受。早点回家,回学校吧。对了,你洗手池上干嘛摆一块生姜?” 林趯先是垂下了自己的肩膀,后又一副气馁的样子,“听说生姜可以生发的。” “生发?”宁非往林趯头顶看了一眼,“你头发不是挺多的吗?”说完又看林趯拼命低头拉着被子挡着自己的下巴,宁非抿着嘴角摇了摇头,“胡子可不是这样就能长的出来的。果然还是个孩子。” “我才不是孩子了呢!”林趯 大叫着反驳,看宁非边撸袖子边往大门走,丢开被子立刻从地上爬起了身,“我和你一块儿出门!宁非,你等等我。”林趯跑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宁非正站在楼梯口等着自己,这才没那么着急的转过身来关上了门,关门的瞬间他看到了摆在角落的书桌,站在他身后的宁非就看见林趯因为叹气而塌下的肩膀,然后他听见林趯问,“宁非,你真没看见我的图画本吗?” “没有。”宁非的手插在兜里,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谎,没等林趯转身自顾自的下了楼梯。他是怕,他是怕自己对上林趯的那双眼睛会心虚。 “唉,宁非,你等等我啊。”林趯看宁非已经下了楼,着急的没控制好手上的力度“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宁非刚好走到楼下的一户人家,门就被打开,叉腰的中年妇女一开门就不客气的扬着下巴骂,“吵死了!一大清早的,一会儿水声一会儿关门声的,轻一点会死啊。” “不好意思啊,我……” “要你管啊,八婆!” 正道着歉的林趯话没说完宁非就插了嘴。宁非狠狠瞪着叉腰的妇女,见她愣住懒得多说的直接转身下了楼梯。 林趯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又多说一遍“不好意思啊。”这才扭头去追宁非。 “宁非,宁非!你别走那么快,我跟不上了!” 宁非闷头在前面走着,听到身后林趯的急匆匆的脚步声,余光往身后侧扫了一眼。没看到林趯追上来的身影,这才放慢了些脚步。没一会儿,林趯的喘气声就离他近了。 “宁非,你怎么走这么快?就不能慢点吗?” “你腿短跟不上还赖我。” 林趯被宁非说瘪了嘴,垂头跟在宁非身后。宁非见身后人没了声,余光又往后扫了一眼,看不清身后人的表情,宁非脚步更慢了些,等林趯渐渐走到他身边时,宁非才看到了林趯脸上的不高兴。 “我后来明明每天都有喝牛奶来着。” 结果高中三年都往横了长。 林趯垂头看着自己的脚,眼神小心的去看走在前面的宁非的脚。还和小时候一样,宁非的脚还是比自己的长。眼睛再小心的往上看,从脚看到宁非的后脑勺,不是平视,还得略微仰起一点头。林趯的嘴角撇了撇,怎么自己就没追上宁非的身高呢? 他正看着宁非的后脑发着呆,猝不及防的,宁非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挡住他的去路。林趯撞上宁非的手臂,宁非很是有劲儿,被林趯这么大一个人一撞,自己倒是安稳站着,只林趯站的身子在原地左摇右摆的晃了两下,“你突然停下怎么都不吭一声啊。”林趯小声埋怨着。 宁非回过头来看他,听到林趯的小声抱怨,倒没拿刚刚瞪楼下妇女的眼神来瞪着林趯。而是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林趯,“你为什么跟着我出门?” 林趯眼神闪躲的挠了一下耳背,“我反正要出门上班的嘛。” “你这么重视你的工作,这次怎么不怕再迟到了?” 林趯被宁非这么一提醒,抬手看了看表,然后惊诧一声,“吖!我要迟到了。”叫完拔腿就要跑。 只是他起跑的动作刚起了个势,就又被宁非拦下了。林趯这次可不是漫无目的的跟着宁非后面走,而是攒足了力气要跑,这次宁非拦下就拦得有些费劲。好在林趯也没很重,他干脆捞起林趯的腰把人提离了地面。 “你干什么啊?”被提起的林趯乱瞪着的腿,平白浪费了许多力气,“快把我放下来,我要迟到了,这都两天没去上工了。” 宁非被林趯的大嗓门弄的往后缩了缩脖子,“我听你小区里的大爷说,这里有条路直接到你工作的地方。省得你绕几条街,不然你就算跑得再快还是迟到。” 林趯安分了些,低头撅嘴,模样看着有些委屈的对着宁非说,“那条路看着好……我有点害怕。” 林趯没说,那条路和当年自己去找宁非时走过的小巷很像。后来他又去过那条小巷,虽然心里仍旧害怕,害怕遇上当年勒索自己的混混,可林趯还是鼓足勇气去了一次。就因为宁非一直没回来,所以他想去那条巷子里转转,让自己别忘了和宁非有关的一切。可就是那次,虽然没有遇到当年的混混,可他遇到了冯林。 他被冯林带着几个人堵在巷子角落里,一开始只是问自己要钱,林趯听话的给了。他以为给了钱就会没事,就像当年自己被勒索,要是一开始自己就乖乖给了钱,或许后面就不会生出许多事来。 只是单纯的林趯从来没想过事情的发展不会和他一样单纯,有着坏心思的人不会见好就收只会得寸进尺。冯林看他这么听话,连威胁都没用上就乖乖给了钱,数着钱的时候把林趯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你说说你,家境可以,学习可以,哦就是文科太差。不过听说你妈和校长打过招呼,所以文科老师对你很是照顾。唉,你这种人何必呆在我们高中,跟我们这些普通人在一起呢?去更好的私立不就是了。” 林趯听不懂冯林话里的嫉妒,只当冯林是真的疑惑,他小心回答着,“私立太远了。我和我妈说我想在家多睡一会儿。而且我身体不太好,太远我妈照顾不到。” “哈?”冯林伸手过来戳了戳林趯满是婴儿肥的脸,“真是被人宠着的宝宝。也是,私立里面到处都是有钱人,你去了体现不了你的特殊,高贵,去了私立你就和我们一样是个不起眼的人,不能在像现在一样有着各种的特殊照顾。”冯林戳红了林趯的脸,眼看着林趯眼里蓄起了眼泪,林趯的那一双和脸一样圆的眼睛,像被光照着的玻璃弹珠一样亮了起来。 冯林戳着林趯的手一直没停,他看着林趯快哭的样子,越戳越觉得有趣味,软绵绵的脸戳着让人上瘾,眼神顺着往下去,太胖了,没有鲜明的颈线,不过脖子往下的地方看着倒是比脸看着更软。 冯林的手再狠狠戳了两下林趯的脸,林趯疼的掉下了眼泪。这让冯林很满意,手捻在林趯的皮肤上往下去,狠狠划过他的脖子,挑起他的领口,回头笑着对身旁人说,“唉,我们昨天不是看过片儿,你说他的有没有那片上的女人大?” 旁边人听了嗤笑起来,“谁知道呢。他看着也不小。” 林趯有些不好的预感,伸手挡在自己胸前,然后听到冯林用戏谑不在乎的口吻说着,“那我们扒开看一看吧。” “林趯?林趯?”宁非叫回了走神的林趯。林趯抖一**子,目光渐渐聚焦在宁非的脸上。宁非把人放下,让林趯踩上了地面,踩上地面稍微让林趯感觉踏实些。 “你怎么了?突然一副害怕的表情。那巷子就那么可怕?” 林趯摇摇头,“没。我得快点走了,真要迟到了。” 宁非一把拉住林趯,带着人闷头往巷子里走,“既然要迟到,你还不抄近道?” 林趯扭了下手腕发现挣不开,只能由着宁非拉着自己从僻静的巷子里穿。他抬头看着宁非的后脑勺想,不会有事的,宁非还在呢。 看着宁非的后脑勺,林趯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刚因为宁非而稍有安心,墙角不知道哪里跳出一只猫带倒了堆在墙角的废旧箱子,林趯吓得定住了身子。 宁非回头看了林趯一眼,扫过街角看到一只瘸腿的猫,“只是猫罢了,现在可是大白天,你别自己吓自己。” 林趯在宁非面前垂头站着,一声不吭。宁非看着他一副被吓住的样子,拉起他的手绕上自己的臂弯,“害怕的话就贴着我。” 林趯并没有因为宁非的动作而抬头,仍是低着头,小声说一句,“我真没用。明明下定决心要像个大人的。” “傻瓜。”宁非引着他继续往前走,“大人也有害怕的。只是大人会逞强,憋着不说。这一点还是不要学了,学会了从此只有不开心。” “那你呢?”林趯听宁非这么说直到这时才抬头看着宁非,认真的问他,“那你呢,宁非?你有害怕过吗?” 有,怎么会没有。我时常害怕,想到你的时候欣慰,心酸,难过,害怕都掺杂着一起来。我害怕啊,林趯,害怕你知道我后来过的多么不堪,害怕你见到我现在马虎的生活,害怕你知道在那之后我没有加油。 可同时我也期待,期待着你又一次闯进我的生活,给我带来生机。 怎么办?林趯?我好苦恼。 宁非深吸一口气,回答他,“没有。我没有害怕过。” “没有?那就好。” 那说明宁非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没有害怕也没有逞强,随心所欲着。这让林趯感到安慰,只是安慰的心情没一会儿又被失望所替代,他收紧了挂在宁非胳膊上的手,“那你为什么没回来找我?” 宁非脚步顿了顿,屏住呼吸用尽体内所有气力才没有在林趯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让自己表现的慌乱。他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声音平静,“这么久了,我以为你也忘了。” 也? 林趯摘出了宁非这句话里的“也”字,突然有些难过,这代表宁非先忘了当初的约定,这代表对他念念不忘的林趯显得很傻气。 不过没关系。林趯抬头眼神坚定的看着宁非,是自己已经在心里偷偷重振旗鼓,他盯紧了宁非的后脑勺想,总之现在他们又相遇了,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想法,宁非该成为一颗星的。他还有元好的哥哥梦在身上。 “到了。我就不送你了。”宁非刚一回头就看见林趯举着手机送到自己面前,他听见林趯说,“你的手机号码给我。” 不要给他手机号码! 这是宁非的第一反应。他不该,不该贪恋林趯的善良温暖,不该让林趯跨到自己这片沼泽地里来。林趯有很好的家庭,就算现在孤掷一注去追梦了,可家会是林趯的退路。宁非到现在都还记得,林趯被爸妈一左一右牵着的画面。是的,宁非肯定林趯往后的日子仍旧是好的,只要没和自己牵连上。 “没事别瞎给我打电话啊。”宁非接下了林趯的手机,飞快把自己的号码存了进去。没错,正如自己所说,宁非是成年人。不是在十八岁成年的,而是离开林趯的那一天之后,他就成年了,在那之后宁非已经在残酷现实里摸爬滚打了十来年,口是心非这件事做的很是得心应手。 林趯接回了自己的手机,笑着低头看一眼新存进通讯录里的宁非的名字,“对了,我的手机号码是……” 宁非似乎不在意林趯的手机号码,因为林趯说着这话抬头的时候,宁非已经走了,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宁非,我有空去找你啊!”林趯冲着宁非的背影喊,宁非没回头,连话都没留一句,只是随意的伸出了手臂挥了挥。林趯看着宁非的背影撅起了嘴,“看来他是真的没在意小时候的话。”说完又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机,“居然连我的电话号码也没要。” 宁非放下了挥着的手,他不敢回头看,脸上早已不是今早凶别人时候的表情了。宁非的闭了闭眼,长吸一口气不敢呼出来,因为他怕呼气的时候鼻子会酸,这么多年了,他从期待到再无希望,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了,终于又见到了林趯,终于又听到了林趯的这一句,“我有空去找你啊。” 宁非拐过街角,贴墙站着,仰头看了看天笑了一下,“真好啊。我又遇见了你。” 自言自语完,贴着墙根小心探出头去,去看林趯有没有走。宁非就看见站在原地的林趯对着手机嘀咕了两句,估计是在嘀咕自己没要他的手机号。宁非看着林趯笑了,“还和小时候一个样子,一不高兴就撅嘴鼓腮。林趯啊,林趯,你果然还是没长大。” 他看着林趯转身走,这才从墙边出来。宁非靠墙站着看林趯飞奔着穿过马路的身影,又放眼看了看现在林趯上班的地方,从巷子里出来去商场似乎还有段路。 “看来还是得给他买辆自行车好上下班骑着。” 第27章 江泽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宁非正在运动旗舰店里看山地车。 “喂,你干嘛呢?” 宁非举着手机弯腰眯眼看着眼前的这辆车,他不知道林趯现在的平衡感有没有变好一点,他只记得林趯小的时候因为是个胖子平衡感很差劲。宁非没在意江泽问他的话,回头问店员,“这车刹车及时吗?” “刹车?你要买车吗?”电话这头的江泽听了满脸的不解,坐在吧台上的人放下了酒杯,江泽抬头看他一眼,低声着急和宁非说着,“别管车了,你先回来吧!” “先生,这是我们的最新款。性能各方面都很优越的。” 宁非直起身问,“多少钱?” “八千八。” 江泽听到电话那头店员的报价,眼睛一瞟对面吧台上坐着的人,“宁非你到底买什么呢?我让你先回来你听到没有?” “买自行车呢。”宁非满不在乎的回答着,伸手摸了摸面前这辆看着很酷的山地车,“这车对他来说会不会有点太大?他人小小的,骑着不会不会费劲?” “他?你买了送人吗?还有什么自行车这么贵?你别忘了,你现在生活的也很拮据!” “对啊。”江泽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宁非。不是让宁非想起自己的现下生活的窘况,而是宁非突然觉得冒失送一台这么贵的自行车给林趯,到时候自己拿什么借口送呢?宁非拿开耳边的手机,翻了翻屏幕,嘴角抽一下不满的“啧”了一声,他没留林趯的电话。林趯应该会先打电话给自己的吧,要是他不打呢?那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把车送给他?总不能推着这么酷的车贸贸然去他的住处等他说一句送你的,好没面子啊。 宁非越想越是头大,江泽在电话那头拼命的催。店员也满脸期待的看着宁非,“先生,这车你还满意吗?” 宁非摆摆手,“算了,我再想想。”说完转身出了门。电话还没挂,江泽还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儿的喊着宁非。宁非无奈举起电话,“就回来了。对了,你知道哪里有卖二手自行车的吗?”宁非想,二手的自行车应该不会过于明显了吧。 江泽挂了电话长“嘘”一口气。刚好对面的人推过酒杯让他加酒,“他说回来了吗?” “嗯。”江泽接过酒杯又给他续上一杯酒,“水鑫,他回来你也别怪他了,毕竟他现在没地住。” 水鑫看着江泽重新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笑一下,举起酒杯时,杯里的冰块随着他的动作哐啷一声响,“听说,他看好下家了?那孩子还帮他挡了刺过来的开瓶器?” 擦着酒杯的江泽点点头。 “他特别吗?” “没什么特别,看着年纪很小。” 水鑫的眼睫垂了垂,“那宁非这次看中他什么?” “说是他手上戴着的那块表很贵。” 听到这话,水鑫才放心的翘起了嘴角,怕被江泽发现连忙举起酒杯假意喝酒的来掩饰,喝完还要摆出严苛老板的样子,“下次酒里的冰多放些,酒少倒点。” 宁非一回到酒吧就大声嚷嚷着,“江泽,到底哪里有二手自行车卖啊?” 吧台后面擦着酒杯的江泽抬起头来飞给宁非一个眼神。宁非这才注意到吧台边上坐着一个人,宁非看一眼水鑫的背影笑着调侃他,“老板回来了啊?” 水鑫转着椅子回身过来笑着看宁非,“听说我出去进酒的这些天你住进了员工休息室?怎么样,要不要去我那里住?” 听到这句话的江泽擦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可他没有抬头。宁非只是低下头从口袋里翻出了烟,掏出打火机随意摁两下,怎么都没点着火。宁非暴躁抓一下后脑勺的头发说着,“我去后门抽烟。” 水鑫的胳膊搁在吧台上,懒懒向后倚着吧台问江泽,“他给谁买自行车?” 江泽仍是一言不发的擦着酒杯,水鑫见他不回答扭头看他一眼也就跳下椅子追着宁非往后门去了。等人走了,江泽这才一叹气的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出了后门,宁非靠墙蹲在地上,对面正好是一家会所的后门,墙上接的混乱的管道正冒着白色的蒸汽,让这条偏僻的后巷更加闷热潮湿,让人不想往这后头来。只有宁非喜欢一个人躲在这里抽烟。 他看着蒸汽“嗞”一下冒出跟朵云似的,渐渐变大变圆,所有白白圆圆的东西都能让宁非联想到林趯小时候的样子,尤其想到他像豆荚一样的一列五个脚趾头,害羞扭动的时候真的很让人有抓住的冲动。 说到害羞,宁非又想起今早林趯被自己问到生姜的事,虽然人瘦了没有小时候胖嘟嘟的样子可爱,可害羞的表现还是没变。宁非想起林趯的样子,笑着自言自语,“傻瓜,拿生姜擦下巴就能长出了胡子了吗?真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宁非笑着仰头,一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已经冒出的胡茬,一手又去掏口袋翻烟。这次烟没翻出来,倒是翻出了他偷偷拿走的那张纸,自己在林趯写的字后面画上猪头的那张纸。宁非看着手里的这张纸,摸着下巴胡茬的手捂住嘴哈了口气。他没了吸烟的打算,因为今早林趯好像嫌弃他来着。 “咔嗒”一声,是打火机的声响。水鑫递上来的火不偏不倚刚好碰到了宁非手里紧攥着的这张纸。纸瞬间就被点燃了。 “你干嘛?!”宁非连忙推了一把水鑫伸到他面前的胳膊,自己慌张起身挥着胳膊,挥灭了纸上的火。虽然火灭的及时,可那张纸已经被烧了一半。 水鑫差点没被宁非推倒在地,还好他手先撑着了地人才没摔,只是这样手掌硌着了水泥路,地面上许多小石子印的掌心坑坑洼洼。水鑫拍两下手,抬头看着宁非对着一张纸紧张的样子问,“我不过是以为你想吸烟又没火。”他看着宁非焦急的样子又看了看他手里捏着的烧成一半额度纸,“这是什么?你这么紧张?” “没什么。”宁非知道自己的回答以及自己把烧了一半的纸塞回口袋的动作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可他就是这样一叶障目,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谎。 蹲在地上的水鑫垂了垂眼眸,有些不甘心的追问他,“给谁买自行车?” “一个弟弟罢了。” “是那个给你挡刀的?”水鑫抬头笑着看他,“听江泽说,你新搭上一个?” 宁非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水鑫,莫名觉得他这样的笑有些挑衅的意味。宁非口袋里抓着烧毁了半张纸的手攥紧起来,出口却是轻描淡写的说着,“嗯,江泽说了我总睡员工休息室,老板看到也会不高兴的。” “我可没不高兴。不过,江泽说那人看着年纪小,你很少对年纪小的下手啊,这次为什么?” “他手上的表很值钱。” “所以,你想让他卖表给你还债?” 宁非斜了一眼地上的水鑫,又轻飘飘的收回了眼神,虽然这和宁非平日里瞪人的眼神不同,可水鑫突然在他这一眼里感觉到了威胁和压迫。宁非转身拉开了门,蹲在地上的水鑫就听到宁非说了一句,“我的事你最好别插手。” 员工休息室的门被大力的踹开,吓住了正坐在里头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几个员工。宁非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瞟一眼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沙发上的人倒也识趣的起身要离开。就算是不满也不过是出了休息室在背后说说。 “真是的,不就是仗着老板照顾他嘛。” “别说了,江哥来了。” 埋怨的人被一提醒,立马收声低头走了出去。倚墙站着的江泽笑着和从休息室出来的几个人点头打招呼。等人都走了,他才收了笑冷了脸,“是啊,不就是仗着老板照顾呢。”说完又笑笑,和平时招呼客人时的笑不一样,是冷清的笑,嘴角挂着的都是自嘲,“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像水鑫对宁非,就像自己对水鑫。 宁非躺上了沙发,掏出口袋里烧成一半的纸,纸上的剩下的字像是预示又像是现实,只剩下了“宁非一定会”这几个字。宁非伸手摸着这几个字,惨淡笑了笑,“结果猪头还在啊。” 眼神无意瞟到了自己的行李箱,宁非从沙发上起身,打开行李箱翻出压在最里面的一双鞋,一双孩子的鞋。 员工室的门就在这时候被打开。宁非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开的门,自己只要发了脾气连水鑫都不敢随意过来招惹,只有江泽敢。宁非对他总是有种莫名的心虚感,不是水鑫的缘故,而是因为江泽太努力生活了。在他们三个人里面,只有江泽永远是积极的,像是朝阳的绿藤往房顶上爬,只有他和水鑫是压在石砖下的青苔。 江泽站在门边,看宁非慌乱收拾着行李,即便他想藏,可江泽还是看到了,从前就有看到过,看到过宁非一直带在身边的这双鞋,一双白色崭新的孩子的鞋。江泽一直弄不明白,这到底是谁的鞋。从前没问过,今天倒是问了,因为今天的宁非有些反常,这让水鑫也反常起来,连带着自己跟着一起不正常。 他问宁非,“这么多年你一直带着的这双鞋到底是谁的?” 宁非盖上了行李箱,答非所问,“你找我有事?” 看来是不想回答。江泽看一眼被宁非锁上的行李箱,告诉他,“我来告诉你哪里能买到二手自行车。” 蹲在地上的宁非起了身,“带我过去吧。” “你干嘛这么着急买自行车?” 宁非掏出口袋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未接来电,没有短信提醒。宁非是真的后悔没留林趯的电话号码,他一时情急就把从前用在别人身上的套路用在了林趯身上。他还以为自己惯用的套路会凑效,只要是自己留了电话,当天或者没一个小时就一定会收到别人的来电。只有林趯不一样,只有林趯和其他人不一样,因为只有林越在他心里是特别的。 “唉,我问你话呢。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嗯。”宁非敷衍答了一个字,江泽看见宁非皱起了眉,难得见他在自己面前露出皱眉让人害怕的样子,江泽还以为宁非是对自己的追问不耐烦了。其实不是,宁非只是看着空白没提醒的手机界面而烦躁。他想起今早林趯匆忙跑起来的背影,一摇一摆的,着急过马路的样子跟个往前冲的鸭子一样,他当时就想林趯要是有辆自行车就好了。 宁非收起了手机,走到江泽面前来推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嗯,我很着急。你今天就带我去买。” 江泽被宁非推着搡着往门外走,眼睛却多瞟了一眼休息室地上的行李箱,嘴上心不在焉应付着宁非,“我还得做开店准备呢。” 宁非自然没把江泽这句话放在心上,“行了,买完就回来。” “你自己还住员工休息室呢。买完回来搁哪儿啊?” “这你就别管了。” 江泽扭头看到在背后推着自己往前走的宁非,说完这句的时候情不自禁笑了一下。江泽有些吃惊,因为他很少见到宁非笑的这么柔和。 宁非没察觉到自己笑了,只是想起林趯的时候要买自行车给他的心情更恳切了些。他在心里想,到时候林趯会开心的吧。 “林趯,忙了一上午了,出去吃个饭再走走转转吧。”林师傅看着趴在工作台上的林趯关切的说着。 林趯有些不好意思的从工作台上起了身,“好,那我先去吃饭了。” 其实他兜里都没几个钱,只能去负一层的美食广场买两个饭团。平常林趯是只买一个饭团的,吃完再灌一大杯的水把自己给涨饱。只是今天上午他一直在忙,歇了有两天,手头上的活都堆起来了。一个上午都拿着砂纸擦木板的林趯觉得今天得吃两个饭团才能对得起过度劳累的自己。 林趯从工作室里出来的时候手在口袋里把几个硬币翻的哐啷响,“吃两个饭团再买杯牛奶吧。” 因为钱不够,林趯已经几天没喝牛奶了。一开始觉得省下买牛奶的钱也挺好,可现在又看见了宁非,尤其宁非比自己长的高出很多的时候,林趯觉得买牛奶的钱还是不能省。等着电梯的林趯踮了踮脚,手伸到头顶比划着,“宁非怎么就长那么高呢?”他把手在自己头顶举高了些,“好像比我高这么多呢。” 这一比划完,林趯才泄气的让脚跟踩上了地面看着电梯门上自己的样子,自言自语着,“林趯啊林趯,你就快够不着宁非了。”说完双手一插口袋,这一插让他碰到了自己的手机。林趯这才想起,自己忙了一上午还没联络宁非呢。 “也不知道宁非这会儿在干嘛。今晚还上台演出吗?他好像和自己一样有两晚没去工作了,也没看见他请假,会不会被老板骂啊?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 林趯一下决定就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只是动作着急带的口袋里的那几个硬币都掉了出来。这下林趯只有先弯腰捡硬币了。散落在地上的硬币捡起来有些费劲,其中一个还溜得特别远。林趯只有弯着腰的跟着那枚滚着没停的硬币跑,最后终于一脚踩住了硬币。 “你可不能离开我,不然我今天就凑不齐钱吃两个饭团了。”林趯挪开脚,蹲**捡起硬币的时候还有些得意,“嘿嘿,真是老天眷顾我。” 然而老天并没有眷顾林趯,有人没看到蹲**的林趯被他绊了一下。蹲着的林趯也因为被人撞这一下直接屁股着地。可他还是连忙起身扶住了被自己绊了一下的女孩,“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看到女孩摇头,林趯这才放下了心。可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背后喊了自己一声。 “林趯?” 林趯听到熟悉的声音,身子颤一下,缓慢扭过头来就看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冯林。 冯林确认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林趯之后,笑着走上前来和他打招呼,“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 和从前不同,冯林对他笑的生疏客套。林趯想,可能是因为成年了,上大学了,大家都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的缘故了。 可看着冯林上前,林趯还是本能往后退了退,勉强应对着,“是啊。好巧。”他看了看在冯林身边垂头站着的女生问,“这是你女朋友?看着有点眼熟,是......”林趯看着对面女生歪头想了想,“是理工的?” “不是!”女生回答的很干脆,看一眼冯林,垂头惊慌失措的回答着,“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他女朋友。” 林趯吃惊看了冯林一眼,就看见冯林表情很是不满,和高中时自己没有配合着冯林时出现的不满表情一样。林趯有些担心的看一眼冯林身边站着的女生。 冯林虚伪笑着和林趯打着招呼,“嗨,和我闹呢。没去楼上的西餐厅吃饭,我带她去楼底的美食广场吃,她不乐意了。” “这样啊。”林趯又多看了那女生一眼,那女生始终没有抬起头。 无关紧要的话又多说了几句,冯林这才领着人走了。林趯连忙避开身子让他们去乘电梯。等人走了,林趯跑到电梯前看了看电梯显示的楼层,电梯是向下走的。林趯有些不高兴的瘪了嘴,向下去的话也就是冯林带着人去楼下美食城了,那自己就不能去买饭团了,因为林趯不想再碰见冯林。 “算了。”林趯对着电梯叹口气,抬手看了看时间,“休息时间也快过了,忍忍还是晚上再吃吧。”林趯转身打算回工作室里去多喝两杯水垫肚子,走没两步又回头看了看电梯,“不过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他们应该只是情侣闹别扭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水逆,网络出了点问题。希望水逆快快过去。 第28章 宁非救我 因为之前休息过两天,乍一开始力气活,林趯整个肩膀都有些酸痛。好不容易护好的手,又变得指甲边都是倒刺,掌心又干又裂。 到了晚上下班的时点,林趯正坐位置上给手抹甘油,林师傅就走过来和他说,“林趯,今天不用你收拾了。你病刚好,今天我来打扫整理就好,你早点回去吧。” “师傅,这怎么能行。我身体没问题了,还是我来清扫吧。” “行了。”林师傅笑着转身去拿放在门后的扫帚,“你没来之前,清扫也是我们换着做的。你来之后让你每晚最后一个走也怪不好意思的。今天你就先回去早些歇吧。” 林趯连忙起身,想从林师傅手里接过扫帚,结果被林师傅佯怒的给瞪了一眼。其实林趯一点都不怕林师傅装凶的样子,看着还没宁非凶。只是林师傅看着那么坚决,林趯就有些不太好意思坚决了,只帮着把工台收拾了一下,才和林师傅一打招呼先走了。 出了工作室的门,原本林趯想直接回去自己租住的小阁楼里。复工第一天肩膀实在太酸了,他就想好好躺着,可肚子适时的提醒,让林趯在疲惫的基础上加上了饥肠辘辘。下午太忙没注意,这会儿捂着一直想个不停的肚子,林趯才想起自己中午没吃饭来着。 “得犒劳自己吃两个饭团。”林趯抬抬手表,“负一楼卖蒸饭的那一家应该还没关门吧。”他边自言自语着边往电梯方向走,“楼下美食城好像关门比书店晚啊,应该还开门的。”说完这句,林趯的胃得到了鼓舞响的更频繁,脚步只有跟着胃里打起的节奏,飞快往电梯边走。手插口袋正要摸出钱,却先摸到了手机,林趯掏出手机鼓着腮,“今天还没给宁非打电话呢。打给他说什么呢?问他今天工作还顺利吗?得谢谢他照顾了自己两天吧。对啊,今早他还送自己上班来着。” 要不是宁非送自己走过那条小巷子,林趯觉得自己肯定是会迟到的。不过那条小巷让宁非陪着自己这么一走,好像也没那么恐怖了。 林趯走路一分神,也就忘了咕咕叫的肚子,咧着嘴角就要拨出电话和宁非通话。 手指悬停在拨出键上,林趯原本飞快的步子陡然停住,脸上因为宁非而露出的欢快的笑也瞬间消失。因为他看见等在电梯口的冯林。 林趯怔在原地,赶在冯林回头前躲到了墙后面。他的心跳的有些快,是因为不想和冯林单独碰面。冯林从前对他的敲诈勒索,林趯可以不在意,可他在意冯林对自己的嘲笑以及…… 想起这些,林趯就心慌的腿脚发颤。他躲在墙后面,伸手拍着自己的胸口,“没事的,没事的。他不是等你的,一定是在等今天一起出来的那个女生。没事的,没事的。” 林趯小心从墙后探出了头,偷看一眼冯林,他要亲眼看着冯林进电梯走了自己才放心。 “商场都要关门了,怎么还不见林趯出来?”等在电梯前的冯林烦躁的直跺脚,“今天是在这里遇到林趯的没错啊。难道他已经走了?” 林趯飞快收回了目光,两腿忍不住的直发抖,“他等的是我?”等他心情平静下来,林趯也不顾得自己咕咕叫着的肚子了,猫着身子悄摸的从楼梯下去,他怕冯林从楼上看见自己从商场大门出去,所以打算从楼梯拐道下去,从商场后边的工作人员通道出去。 冯林在电梯这里等了快一下午了,在这个中午遇到林趯的地方,他看林越不像是来逛商场的,倒像是在这里工作的,兼职吗?想到这里,冯林十分不屑的“切”了一声,“富家子弟搞什么人生体验。” 嘴上是这么说,冯林仍旧和高中时代一样,想从好欺负的林趯身上讨点便宜。他觉得林趯应该还会经过这里的。只是他等到商场快打烊关门了,连广播通知都响起的时候,冯林还是没看到林趯。这让他不免烦躁起来。从前在学校,林趯可是自己掌心里攥着最好拿捏的,今天让他这样被动的等着林趯,冯林心里从开始情绪上的不乐意变成了失了平衡焦躁又冲动的野蛮心态。 在商场闭店的广播响起第三轮的时候,冯林狠狠用拳头砸上了墙面,“林趯你这臭小子该不会是躲我吧。可别让我抓着你了,不然要你好看。”冯林话刚说完,余光就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身影。冯林迅速扭头,结果还是慢了,转过头来的什么时候什么人都没看到。不过,冯林还是冷冷笑了两声,离开电梯前循着刚刚的身影往楼梯方向走,“抓到你了吧。” 林趯一口气跑出了商场,弯腰急喘两口气,“应该没看到我吧。”说完这句小心的回头看,结果就商场后门出来一个人。林趯着急起来,天黑再加上有段距离,林趯看不清从商场后门出来的人到底是谁。 他来不及细看,扭头继续往前跑,跑到岔路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该往文艺街上跑呢,还是往后巷跑?文艺街人多,就算追来的真是冯林,他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做什么的。 林趯转身正要朝文艺街方向走,刚一抬脚身形就顿住。他扭头朝漆黑的后巷看了一眼,想起当初再见宁非,宁非一个人走在雨里都没人上前帮把手,要是自己真在街上被冯林拦住,估计也没人会帮自己。而且文艺街离自己住的地方那么远,冯林拦住自己,肯定没那么轻易脱身的。自己要是跑的快一点儿,从后巷就能直接到家了。 林趯对着黑漆漆的后巷咽了咽口水,突然想起今早宁非对自己说的,“别怕,有我呢。” 林趯一捏拳头,心一横,扭转方向,直接往后巷里冲。 江泽实在走不动道了,干脆坐在了路边排挡的椅子上,撑着下巴看着宁非一脸满足用袖子擦着自行车车座的样子,“你说说你,二手市场转了一天了,最后买这么一个。这价钱为什么不干脆买个新的?” “这车轻巧。”宁非擦完了车座又伸手去摁车把手上的铃铛,“而且你听,车铃声音挺脆。刹车也很好。”他想这自行车一定很适合林趯骑。 江泽叹气摇头,有点不太想理他。明明自己日子过的都不怎么宽裕,还以为他买二手的自行车是想省点钱,结果宁非看中的这车,车主一叫价,江泽当时就傻了眼,想拉宁非回头去第一家看的两百块的车。谁知道,宁非倒是看中了,想都不想就付了钱,完事还一副很是心满意足的样子。 江泽冲老板招手准备点点儿吃的,回头看见宁非还一副痴迷的样子看着车,“行了,别看了,这车已经是你的了。过来坐吧,看你想吃什么。我可先说好,这顿得你请,我这都陪你走一天了,脚可能都起泡了。” 宁非停好了车,在江泽对面坐下。可目光仍是舍不得从自行车上收回。坐他对面的江泽见他这一副样子,好奇的问着,“你买车自己骑吗?感觉你不像是会骑这种自行车的人啊,送人的吧?送谁这么上心?” 宁非有些心虚的收回了目光,刚好老板这时候过来,宁非赶忙抓过老板手里的菜单丢给江泽,“这顿我请,快点菜吧你。” 菜单正好甩在了江泽的胸口,江泽伸手接住。觉得宁非有些古怪,正要抬头看看他,好好追究一番,对面宁非的手机正好这时候响起。江泽还是第一次见宁非这么欣快的接起电话。 宁非看到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未知来电时,当下就预感到可能是林趯打来的。他心里先不乐意了一下,宁非看了看已经黑了的天,偷偷在心里埋怨,这时候才打给我,肯定是下了班才想起了我。 即便心里不乐意,可宁非还是翘着唇角接起了电话,“喂?” “先生,你好。我们现在临近CBD的公寓出售,首付最低只要三十万......” “老子不买房!”宁非气愤的挂了电话,听见对面的江泽正在笑,抬头狠狠瞪着江泽问,“你笑什么?” “我看你一脸期待的接起电话,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人打过来的呢。就算不是你等的那个人,也别这么凶的对人家电话销售啊,人家打工的都不容易。” “他不容易?比他不容易的多了去了。” 他能有我不容易吗?我可是等了林趯电话等了一天。 宁非在心里嘀咕着,眼睛又去看停在一边的自行车,就等着他来个电话,自己好找个借口把自行车送给他。宁非叹气的时候,江泽点的菜已经端上桌面了,电话这时候又响起,这次宁非看都没看的接起了电话对着电话就是一通吼,“我说过了,我不买房!” “宁非,是我。我在巷子里。” 电话那头传来林趯刻意压低的声音。宁非生气的脸又豁然开朗起来,对面正掰着一次性筷子的江泽,饶有兴味的看着对面由黑到红表演着四川变脸的宁非,毕竟平时很少看到。 宁非脸上的表情虽然开朗起来,可嘴上还要佯装着不在意,“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林趯的声音还是压得低,宁非甚至有些听不清。电话那头嘈杂了一阵,宁非好像听到了猫的嘶叫声,然后他听到林趯小声说了一句“宁非救我”之后,电话里头响起一阵嗞啦声就断了。 “喂?喂?喂?” 正倒着啤酒的江泽手停住了,他看着宁非焦急的样子还以为酒吧出了什么事,也就跟着着急起来,“怎么了,是水鑫的电话吗?” 宁非起了身,“不是。我有事得先走了。” 江泽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本想拉住宁非,可宁非的动作太快,他连宁非的袖子都没摸着,只有对着跑起来的宁非的背影喊,“唉,自行车怎么办?” 宁非刹住脚步,回身跑回来,也没和江泽打声招呼,骑上车就走了,留江泽一个人在原地呆着。 江泽看了看刚上来的菜,还热乎冒着热气,他也有些没了食欲。掏出手机打给了水鑫。 “喂,水鑫,店里没事儿吧?” 电话里传来水鑫懒洋洋的声音,“你怎么成天惦记着我的店啊?今天不是你的班,你就别操心了。” “店里没事那就好。”江泽松了口气,这才安心在位置上坐下,拿起筷子夹了花生米往嘴里丢,嚼着花生米江泽扭头又往宁非消失的方向看,“那宁非怎么那么着急呢?” “宁非?”在休息室沙发上躺着的水鑫听到宁非的名字立马坐了起来,“宁非出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啊,他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就走了,急得像家里着火了一样。我还以为是你店里出事了呢?” “电话?谁打的电话?” 江泽听电话那头水鑫对宁非的事儿不依不饶的追问着,他眼神暗了暗,看着手边浮着一层沫儿的啤酒。 “你快说啊!到底谁打的电话他那么着急?” “销售。”江泽仰头喝近了玻璃杯里的啤酒,“卖房子的销售。” 林趯埋头跑进了巷子里,因为周围太黑太静,就连自己跑起来的脚步声听着都十分的吓人,这让林趯放慢了脚步。可脚步一放慢,林趯看着周围黑漆漆的环境,害怕的心情立马罩住了他整个人。 “没关系的,别害怕。今早宁非不是带你走过的吗?”林趯小声自我安慰着,想到宁非心里的恐惧稍微驱散开些。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听着就知道走路的人脚步很重。林趯受惊的一回头,闪身躲到路边堆起的杂物堆里去了。 冯林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林趯,出来!”等冯林听到自己说话的回声时,冯林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气重了。冯林咳嗽两声清了嗓,换了更加柔和的口气,“林趯,我知道你就在附近的。你先出来吧,我有事情和你说。” 林趯躲在杂物堆里发着抖,因为太像了,这场景和过去自己在高中时代还是个胖子的时候,被冯林堵在巷子死角的情形太像了。林趯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可他又不敢冲出去,自己的胜算太小了,而且他发抖的脚也有些麻了。 “别怕,有我呢。” 林趯想起今早宁非对自己说的这一句话,想到宁非拉着自己的手搭上了他的胳膊。一想到宁非,林趯打颤的身体镇静了一些。他小心的掏出了手机,用手捂住屏幕打了电话给宁非。 “我说过了,我不买房!”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了宁非暴躁的吼声。林趯连忙压低声音说着,“宁非,是我,我在巷子里。”说完林越就捂紧了电话,小心的去观察外面站着的冯林。 冯林好像听到动静了,正弯腰往林趯躲着的杂物堆里挪步子。林趯害怕的快要哭出来,捂紧了自己的嘴使劲儿不让自己出声。还好冯林身后跳过了一只猫,是今早把林趯吓着的那只瘸脚的猫。 这会儿冯林也被这只猫给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地上拿爪子洗脸的猫,生气的捡起地上的石头丢了过去,“臭猫,快滚开!” 被石头砸中的猫,立时炸了毛,嘶叫一声扬着爪子就冲冯林过来了。 躲在杂物后面的林趯,听到了冯林的惨叫声,好像是被猫给抓了。林趯趁着外面情况混乱,抓起手机对着电话里的人说了一句,“宁非救我。” 话刚说完,抬头去看,就看见冯林恶狠狠的一脚踹开了猫,被踹开的猫刚好砸上了林趯躲着的杂物堆,堆在一处的杂物纷纷落下,冯林歪着半边嘴角去看坐在杂物堆里的林趯。 林趯低头看了看被杂物压住的猫,挪开了压着猫的木棍,抱起了猫,抬头看着冯林说,“你也太过分了。” 冯林听了林趯的教训心里很是不舒服,可他忍着,只皱着眉头朝林趯招手,“林趯你先出来说话。” 抱着猫坐在杂物堆里的林趯摇摇头,见冯林的脸色更差了之后,立马转移话题说着,“你还是去打一针吧。伤口流血了。” “哼,打针?”冯林冷笑两声,然后对着林趯一摊手,“好啊,那你给我钱啊。” 林趯抱紧了怀里的猫,小声反抗着,“为什么要我出钱?” “你抱着它,这就是你的猫。你的猫挠了我,你不出钱谁出钱?” “可是……可是我没钱。” “没钱?别逗了,林趯。你怎么可能没钱。你手上的……”冯林看了一眼林趯手腕上的表,突然放柔了语气哄着他,“林趯,我这次找你其实也不是来敲诈你的。” 林趯小心的看他一眼,“那你是?” “今天和我一起的女生你看到了吧。我正追她呢,你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有点贪慕虚荣的,我没带她去楼上的西餐厅吃饭而是去了负一层的美食城她就有些不高兴了。正好遇见了你,我就想问你借点钱,好让我先哄哄她。” “女孩子也不都贪慕虚荣的。她不开心不过是不够喜欢你。” “林趯!”冯林走过来揪着林趯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林趯被衣领勒着了脖子,脸都涨红,他怀里的猫因为被挤在中间试图从林趯怀里跳下,结果被暴躁的冯林捏住后脖子给丢了出去。 林趯听到被丢出去的猫发出一声呜咽,着急的去扒开冯林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他想看看猫有没有事。 可林趯掰不过冯林,而且他听到冯林说,“林趯,别以为我对你稍微客气一点儿,你就能在我面前得寸进尺了,我看你是忘了从前的本分。今天我就让你好好记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是网络不好的一天。 第29章 猫少一条命 。 “说!到底有没有钱!” 听着像是有人在敲诈勒索。方强顿时也没了解手的意思,捡起刚刚被自己丢弃的酒瓶蹲在地上,生怕自己被人发现成为下一个被勒索的对象。 “我真的没钱。” 被勒索的人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方强抱着酒瓶摇摇头,只叹他倒霉。 “林趯,你别和我耍花样!要是没钱,那你把手上戴着的这只手表给我。” “不行!这是我爷爷送给我的成年礼。” “手表啊。”方强蹲在角落自言自语着,“估计挺值钱的。林趯?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林趯被冯林薅住衣领摁倒在地。眼看着冯林另外一只手伸去解他的手表,林趯有些急了,“冯林,我求你了。我马上发工资了,发了工资我给你钱好不好?这手表你不能拿!” 冯林又怎么会听林趯的,他在商场遇到林趯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了林趯手上的这只表。拿了这只表,卖了也好,自己戴着也好,总归能让自己在同学艳羡的目光里过上一段好日子。拿走林趯的手表在冯林眼里顺理成章,毕竟这是好欺负的林趯,这是高中三年自己一伸手就乖乖给钱的林趯。 表带已经松开,手表就要从林趯的手腕上松脱开,林趯着急的蹬起了腿,闭紧了眼手胡乱挥着。冯林揪着他衣领的手松开了,林趯以为是自己的反抗起了作用。其实不是,等他睁开眼去看,才发现自己无意间挥了冯林一巴掌,冯林生气的捂着脸,正在酝酿对林趯的惩戒。 林趯有些害怕往后缩了缩身子,冯林突然骑到他身上来,落脸就是一巴掌,林趯被他打偏了头,脑袋也跟着嗡嗡响,人恍惚了一阵儿,等他回神的时候,冯林已经扒开了他的衣衫,身上穿着的夹袄拉链被撕扯坏,里头衬衫的纽扣直接崩开。 “妈的,你是个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居然敢打我?!我看你是忘了从前我给你立下的规矩!” 林趯听冯林一句一句的骂,衣服一件件的被他扒开,终于掉下泪来,从前就埋根在心里的害怕让林趯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只手徒劳的去捂住胸口,嘴里哀求着,“冯林,求你了。” 然而这一句哀求并没有得到冯林的谅解。林趯越是哭求,冯林越是满意,这才像他,这样的软弱听话才该是林趯。所以冯林并没有停手,又反手给了林趯一巴掌,力道不小,林趯另外半张脸立时红肿起来。 “现在知道求我了?林趯你从一开始乖乖听话,我也不会对你怎样。我以前就说了,你减什么肥呢?你全身上下手感最好的地方就是胸了。你看看你被家里养得细皮嫩肉的连胡子都不长,摸着可不就像个小姑娘。我虽然不好这一口,可我认识的人多,到时候给你介绍介绍。可得帮你卖个好价钱。” “不要,不要。”林趯眼泪直流,可他除了呼喊其他什么都做不到。这让他有了无力感,让他觉得自己做出的这一些改变都是无用功。从前自己拼命减肥是无用的,现在自己摆脱机械一样的校园生活是无用的。他跨出改变的那一步都是徒劳,都改变不了他被欺侮的情况。 想到这里林趯哭得更凶了,冯林才不会管林趯怎样哭,他见多了,对林趯的眼泪,林趯的哀求丝毫没有同情,反而只是兴奋。他比不过林趯,家境学习都比不过。可只要林趯在自己面前哀求哭泣,他就觉得终于高了一等,高了林趯这个富家子弟一等了。所以冯林在欺负林趯这件事上乐此不疲。他看着林趯越哭越凶,心里越发的得意,抓住林趯的手就要掰开他捂实在胸口的手,和从前一样去羞辱他。 只是这一次冯林没能得逞。他刚抓住林趯的手腕,还没来得及朝林越耀武扬威一下,就被冲过来的人一拳打倒在地。这一拳不轻,冯林趴在地上咳嗽两声,吐出两口血,血里带着三个牙。 林趯哭得视线已经模糊起来,只觉得自己身上一轻,然后有手碰到了他裸露在外的肩膀。 “不要,不要,不要!”林趯挥着拳头哭喊着。那手摁住了他的肩膀,然后他听见了自己熟悉的声音,“林趯,是我!” 林趯听到这声音怔愣一下,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蓄在眼里的泪水这次因为看到宁非的脸而安心的落下。向下的嘴角颤了两下,林趯孩子一样“哇”的大哭起来。 宁非把人从地上扶起,给林趯拉好了衣裳,一手护着他的后脑勺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一手去拍他因为哭得剧烈而起伏颤抖的后背,嘴里还安慰着,“林趯,别怕,我来了。” 林趯靠着宁非,因为宁非的安抚人渐渐平静下来了。他抽着鼻子抬起头来看着宁非说,“猫......咪咪它......” 宁非轻轻拍着林趯的后背,看他一抽一抽的说着话,越急话越乱。宁非干脆抬手用袖子擦掉林趯鼻子下挂着的鼻涕,告诉他,“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猫,有只猫也被打了。” 听林趯提到猫,宁非反而松了口气,还知道担心猫,看来林趯心里倒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宁非松开林趯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去找猫。我们一起送它去宠物医院。” 林趯拉着宁非的袖子问,“那你呢?” 宁非斜眼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我得善后啊。你快去找猫吧。” “哦。”林趯吸两下鼻子,揪着宁非的袖子又给自己擦了擦鼻子这才转身去找猫了。宁非看了看林趯的背影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倒在地上的人发出了嗯哼声,听着像是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宁非收了笑,扭头狠戾的看一眼准备站起来的人。 冯林撑着地面,腿脚打抖,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起了身就又被冲过来的宁非抬腿一脚踹翻在地。这次踹的是肚子,冯林整个人捂着肚子整个人痛苦的蜷在地上。疼的直想打滚,可他没有机会打滚了。因为宁非直接骑了上来,揪起他的衣领,对准他的脸就是一拳,这次冯林的门牙掉了一颗。 “说!为什么欺负林趯?” 打架冯林还从没有落过下风,这次被宁非这样骑着打,只归咎于自己的大意,宁非的偷袭。他仰头看着宁非,死鸭子嘴硬着,“你不过是趁我不备才得了手。有种你放开我?” 宁非最烦输了还死要面子的人,不禁打还话多,他又担心着林趯,不想和冯林再多做纠缠,数了数冯林得补的牙,觉得教训给到这里也就够了,于是撒手起身打算去找林趯。 冯林心里憋着不服气,捂着肚子起身看着宁非的背影想起他刚刚对自己不屑一顾的表情,他最恨别人对自己做出这样的表情。所以他不断的欺负弱者,不自量力的挑战强者,就是为了证明,证明自己不是可以随便别人轻视的。他冲着宁非的背影喊,“怎么,你也喜欢林趯肉嘟嘟的手感?” 宁非停住了脚步,“你说什么?”再回头时的表情已经不能简单用狠戾来形容了。离得太远巷子里又有些黑,冯林有些看不大清,可他明显觉得自己在黑影的注视**体一寒,然后他看着那黑影渐渐朝自己靠近,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莫名让人感觉害怕,最让人害怕的是宁非出口的声音,因巷子回音的特效而渲染出恐吓,宁非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声音低沉,听起来有股威胁。同时被吓到的还有躲在暗处角落的方强。此刻他完全酒醒,看到从暗影里走出来的宁非,画面有些似曾相识。方强记起了,右手掌拇指没了的地方隐隐有些疼,像是在提醒他,是谁害的他没了大拇指。 面对恐吓,脑袋稍微清醒的人知道实力悬殊的情况下都知道该示弱。可冯林咽了咽口水,他不觉得自己差宁非太多,也不想被宁非的恐吓到,挑衅一般的说着,“林趯从前是个胖子,手感很好。哪里捏着都好,尤其是胸。” 宁非停住脚步愣了愣,他回想起自己刚刚赶到的画面,那时候林趯被摁在地上,衣服已经快要被扒干净了,他当时太着急,居然忘记了林趯当时脸上到底有多痛苦。 冯林看对面人停住,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得意的大笑两声,继续说着,“林趯啊,细皮嫩肉的,发育错了地方。不过倒是便宜了我们几个人。你知道我们学校的老师正事不干,成天就知道抓学生恋爱。搞的我们不沾荤腥,还好有林趯在,给我们几个过了手瘾,还有啊......” 冯林的话没说完,因为宁非已经扑了过来,把人摔倒在地骑着他,一拳又一拳发疯似的砸在冯林的脸上。宁非有些失了理智,也不管拳头到底落在了哪里,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想弄死眼前这个人,眼前这个对林趯污言秽语的人。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所珍视的......” 林趯找到了在地上快要奄奄一息的猫,他把外套脱下摊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猫放到自己的衣服里裹好,“咪咪,你没事儿吧?你撑一撑,我很快带你去医院。” 林趯抱起了猫打算去找宁非,“奇怪,为什么都没声了?宁非?宁非?”他喊着宁非的名字却没听到回答。林趯抱着猫沿着巷子往里走,再往前走几步他就听到了一阵“咚咚咚”的声音。 “宁非?”林趯试探性的叫了两声,还是没有回答。他有些害怕起来,可又怕宁非吃亏,于是壮着胆子往里走。走没两步就看见了地上的人影,宁非没有吃亏。林趯看到他正举着拳头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冯林的脸上。而冯林像个断线的木偶一样被宁非提在手里,脑袋后仰着只宁非拳头过来的时候,头才摆了两下。 冯林的脸因为宁非的拳头而偏向了林趯。林趯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冯林的模样,可以说是面目全非,林趯看到着急的大喊着,“宁非!快住手!” 宁非听到林趯的声音扭过头来,没了刚开始时被冯林激怒的忿恨表情,耷拉着眼皮在阴森森的月光下倏地扭头冷冷看了林趯一眼。林趯被他的样子吓得后退两步,凄凄喊着宁非的名字,“宁非。” 宁非回过了神,看到月光下抱着猫站着的林趯,眼里有着担心和害怕,都是因为自己。宁非低头看一眼被打的血泪模糊的冯林,像是被林趯抓住了错处,慌乱松了手,起了身,又把拳头关节上的血污胡乱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怎么都擦不干净,干脆直接把手塞进了口袋。 林趯看宁非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他看一眼地上的冯林帮他找着借口,“给他这样的教训也够了。” 毕竟冯林欺负自己很久,而且今天还打了猫。林趯低头看一眼自己怀里奄奄一息的猫在心里想着,这不能怪宁非,对!这不能怪宁非,这是冯林的报应。 宁非听了林趯的话松了口气,还好一直胆小的林趯没有被自己吓到,还好善良的林趯没有责怪自己的过分。宁非放心走到林趯面前,看林趯只是皱着眉头看自己怀里抱着的猫。 他揽着林趯的肩膀转身,“走吧。我们送猫去宠物医院。” “嗯。”林趯转身时还是忍不住担心的看一眼地上躺着的冯林,冯林整张脸都已经肿起了,只有一只眼微睁着,人静静躺着没有动静,林趯摸不准他是清醒的还是已经晕过去了。 宁非领着人走到了倒在墙边的自行车边上,林趯有些惊讶的看着倒地的自行车,“哪来的自行车?” 宁非怕林趯看出自己表情上的不自然,边弯腰扶起自行车边说着,“你一个电话打过来话也没说清,我就听到你喊救命,打不到车一着急就骑了辆自行车过来。” 结果一赶到,宁非就看到林趯被人摁在地上。情急之下丢开自行车人直接冲了上去解救林趯。 宁非扶正了车,拍拍后座对林趯说,“你坐上来吧。” 林趯低头看着怀里的猫,“那咪咪?” 宁非伸长脖子过来看了眼猫,“你坐后座上我推着你走,这猫也不知道有没有哪里骨折,我们还是小心点走。” “那我和你一起走路好了。我没受伤,可以走的。” “行了,你就坐上去吧。你抱着猫呢,你一会儿走路胳膊一动,猫要是伤了骨头肯定难受。还不如坐在自行车后座我推着你走这样平稳。” “可......”林趯看一眼宁非抓着车把手的手,突出的关节上是干了的血迹。宁非顺着林趯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手,“你要是不想坐就算了。” 怕宁非误会,林趯极力摇了摇头,一屁股坐上了自行车后座,对上宁非的眼睛又飞快低下头去,“我没有其它意思,只是担心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原来是这样,他别对我有芥蒂就好。宁非放下心来,转身的瞬间嘴角挂上了笑,原来他是在担心我。 林趯坐在后座上小心抱着猫,宁非推动自行车的时候,林趯看了看宁非的后脑勺,又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就任由冯林躺在那里吗? 怀里的猫动了动,林趯低头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猫,像是被提醒了冯林的无恶不作。林趯咬着下唇想,是他活该,谁让他这么坏。可是......可是也不至于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么偏僻的巷子里吧。林趯咬着嘴唇抬头又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小心掏出了手机给急救中心发了短信。 宁非在前面推着自行车,就听到背后林趯担心的问,“咪咪会没事儿吗?它可是帮我挡住了冯林的。” “会的,猫有九条命呢。” “是吗?”推着车的宁非就听到林趯在自己背后小声说着,“咪咪,你别难过,少一条命没什么的。” 宁非笑了笑,林趯还真是……挺不会安慰猫的。 等人出了巷子,方强才从黑黝黝的角落里起了身,他扭头看着巷口,“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没想到我换了个地方还是碰到你们这俩个小子。” 从前方强就总被人嘲笑软弱无能,自从自己被俩小孩欺负的事情传了出去,方强更不能在原来的地方立足了,走到哪里被人当作笑料,没办法他只能换个地方,只是没想到这么凑巧,他又遇到了宁非和林趯。 方强对着巷口笑了笑,“害我被人笑那么久,这次有你们好看的。”方强走到躺在地上的冯林身边,蹲**来看了看冯林惨不忍睹的脸,“喂,你怎么样?” 冯林唯一还能睁的眼转动着看了方强一眼,救护车刚好在巷口停下,方强扭头往救护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冯林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嗓音沙哑着问方强,“你帮我叫的救护车?” 巷子太窄,救护车开不进来,方强笑着看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进巷子里来,笑着回答冯林的提问,“对啊,我帮你叫的救护车。” 冯林被抬上担架的时候,方强听到了他低沉又愤怒的一声,“林趯,我不会放过你的!” 方强听到时嘴角歪了一下,“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30章 对迟钝的人有非分是种折磨 林趯抱着猫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垂头小声的唤着,“咪咪,我们马上就到了。” 猫没什么反应,林趯有些着急起来,抬头问推着车的宁非,“宁非,怎么办?咪咪好像不行了。” “不会的。”宁非其实不怎么在意猫的死活,所以说话都有些敷衍,“猫有九条命呢。不会这么轻易挂的。” “可是……” 宁非听着背后人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就看见林趯的脸上又挂上了泪。林趯抬头看着宁非,“可是我喊它,它也不呜一声了。宁非你说它会不会死了?” “怎么会。”宁非伸手要去摸林趯的脑袋,林趯定定看着他,“宁非我害怕,我不想它死,如果它死了,我会觉得自己很糟糕,无能为力的那种糟糕感,就像知道元好哥哥死了的时候。” 宁非伸出的手还没摸到林趯的头就停住了,因为宁非也记得,记得当初自己和林趯跑到医院看到那一间空荡荡的病房时,被那种无能为力占据了全身。宁非看一眼林趯怀里抱着的猫,收回了手,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披在了林趯身上。 “穿好衣服坐好。我会骑得快些。” “嗯!”林趯用力点一下头,抽出一只手来自然搂上宁非的腰。宁非被搂腰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林趯的手,脑子里的第一想法居然是,这手和小时候一样又短又胖张不开,像哆啦A梦的馒头手。 “宁非,我坐稳了。”林趯以为宁非的犹豫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宁非被林趯提醒的一回神,这才踩上了踏板,奋力蹬起了自行车。 林趯一只手搂着宁非,一只手护着猫,即便有宁非挡着,迎面劈过来的风还是吹的他刚哭过的脸刺痛无比,可他不在意,只是闭紧眼在心里祈祷着,元好哥哥,请你保佑。 到了宠物医院,林趯刚一下车,宁非就接过了他怀里的猫往宠物医院里赶,林趯跟着宁非往里跑,不知道是不是来的路上因为祈祷的多了,他总觉得看着宁非冲在前面的场景会感到安心。 宠物医院的前台是认识宁非的,可医生不认识,宁非冲进来,直接被不识趣的医生拦住,“你干什么?” “救人啊。”宁非低头看一眼怀里的猫,摆摆头,“啊,不对,是救猫。这猫不行了,看给它看看。嗯?以前的院长哪儿去了?” 宁非曾在这里打过工,所以认识这里的前台和院长,刚刚一时情急,埋头只知道往里面冲,现在一张陌生面孔拦住他,宁非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你是谁?” “我叫孟屹,以前的院长把这间宠物医院转手给我了。”孟屹低头看一眼宁非怀里的猫,“怎么弄的?先拍片检查。” 宁非跟在孟屹身后说明了原委,孟屹看到片子当机立断给猫动手术。 手术前林趯有些担心的问着,“那它会好吗?” 孟屹皱眉抬眼看向林趯,原本还颇为严肃的神情,在抬眼的瞬间都消失不见,惊叫一声。“哦豁。” 他被林趯的样子给吓一跳。林趯双颊红肿,被人打的像个发酵的面团成了精,林趯看孟屹的表情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模样不怎么好看,撅着嘴的要往宁非背后躲。宁非就听到身后人倒吸着气,估计是撅嘴扯着嘴角给疼的。 孟屹自知失礼,咳嗽两声又变回了严肃模样, “会好的,就是得养养。不过这猫的腿骨折有段时间了,接好之后可能走路还是有点问题。” 孟屹说这话的时候,宁非回头看了林趯一眼,用眼神询问着林趯这猫腿骨折也是因为冯林吗?林趯摇摇头,“早上见这猫的时候,猫就瘸了。” “那可能是和其他猫打架打的吧。” 林趯听宁非这么说,只有点点头回答着,“应该是了。” 看着猫进了手术室,宁非和林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宁非自己分明也担心着,可听到林趯松气的时候,他偏偏还要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着,“你看我都说没事了,猫有九条命的嘛,真没见过会为一只野猫哭的人。”说完转身过来看着林趯,当时他看林趯哭,心急起来,倒是忘了他脸上的伤。 林趯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想笑却又笑不出,脸蛋太肿了,嘴角一扯就疼。宁非看他不自然的嘴角,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转头问护士要了一个冰袋,亲手给他敷上。 “嘶——”冰袋敷上脸的一瞬,林趯疼的龇牙咧嘴,“好疼,好冰。” “他打你,你不知道打回去啊。”宁非给他敷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着,动作却不如他的口气生硬,比起之前更加温柔。 “我打了啊。唉哟。”林趯惨叫一声,嘴角好像有些破了,“就是因为我还了手,所以他打我更厉害了。” 宁非看着撅着嘴一脸委屈的林趯,摇着头,“难怪就你被人欺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得能豁的出去,这样他才会怕你。” “哦。原来是这样。”林趯认真点着头,一脸受教了的模样。 宁非偏头弯下一点腰来,想仔细看看林趯脸上有没有破皮的伤口,打伤口倒是没有,就是宁非凑近时看到了林趯脖子上的指印,肯定是被掐的。 “唉啊!宁非轻点!” 宁非没注意,看到林趯脖子上的掐痕一时动气手上动作重了些。听到林趯呼喊,又克制着轻了些,再看林趯时只说,“算了,就你这样还是别和人豁命了。被打的像个猪头一样。把我的号码设成第一位,下次躲的隐蔽些,直接把我电话就行。我肯定再他发现你之前赶到。省得你被打成猪头。” 明明是体贴照顾的话,可林趯听了却不是很开心,因为宁非一口一个猪头的叫着他。嘴角不高兴的向下撇了撇,他问宁非,“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丑?” “还好啊。不就和你小时候胖嘟嘟的样子差不多。”宁非实话实说,他没觉得这样的林趯样子有多难看,反而还有些小时候可爱的影子。宁非总觉得有些遗憾,还是长的像个寿桃包的林趯更可爱些。 林趯的嘴角撇的更加厉害,因为小时候宁非就总笑自己胖来着。他这么说,不就是说现在自己这样很丑,林趯憋着气,腮一鼓,像个打足气的气球。宁非看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揉乱他的脑袋,“你小时候就爱这样,跟个河豚似的,看着就想戳人。” 林趯看着宁非笑,气已经下去了七八分,因为重逢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宁非笑的这么开怀。他想算了,既然能让宁非笑,被打成猪头也没什么不好。想完也冲宁非咧嘴一笑,嘴角一扯,疼的用力吸气,可还是“嘿嘿”憨笑两声,不想让宁非扫兴。 看到他因为哭过,被风吹过皴红的脸蛋,宁非掏了掏口袋,没有随身带着润肤露,只有拿出润唇膏给林趯抹抹脸。 “不滋润一下,明天脸得裂了。” “嘶。”林趯倒吸一口气问宁非,“你给我擦的什么啊?”林趯只看见宁非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管什么东西,怎么看都觉得不是擦脸的东西。宁非看着林趯一脸懵懂的问着自己,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擦完了脸,又拿着唇膏去擦他嘴上破皮的地方,嘴上回答着,“痔疮膏。” “啊?我不要擦,这擦屁股的!”林趯大喊着伸手想挡开宁非伸过来的手,宁非抓住他的手腕,“逗你的,我说你就信啊。没有润肤露,润唇膏也一样的,反正都是保湿的。” “哦。”听到了真话,林趯这才放心下来,“你说的我当然就信啊。” 宁非因为林趯这句话愣了愣,他看着林趯的脸,自责着自己记性差,没错啊,从小时候开始,林趯就是自己说什么他都放心上了,让他去偷戒指,他尝试了可因为善良最后自己集卡换了个戒指过来;会因为自己没有去上课而找来,会因为自己说家庭的不幸福就固执的想要让自己搬进他的家。 宁非抬眼看着自己的润唇膏正戳在林趯的脸颊上,还有他怎么都不会忘的,他偷偷咬了林趯的脸蛋一口。就那一口咬起来像夹心棉花糖,这让后来长大的宁非看见棉花糖就买来尝一口,尝完之后觉得味道怎么都不对,就那一口让宁非恋恋不忘至今,在林趯醉酒的时候,突然回味起过去的味道,这让宁非不由自主想再多尝一口,所以他才会趁林趯熟睡的时候,又去偷尝了一口让他心心念念的味道。果然,还和小时候一样,只是口感更好,大概是因为林趯长大了的缘故。 “咕——” “什么声音?” 不小的一声响惹得宁非回头四处看,看到前台小姑娘时,小姑娘匆忙摆着手否认,“不是我!” “咕——” 宁非这次听清楚了,好像是……他回头看着林趯,林趯不好意思的抬头,发现宁非正看着自己又飞快低下头去,声音也小小的,“我饿了。” 宁非就听到前台小姑娘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回头看了前台一眼,小姑娘被宁非瞪的抿紧了嘴。可回头,宁非自己也刻意压制了要翘的嘴角,可在林趯面前还是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你去外面等我,我去前台料理一下就出来。” “哦。”林趯红着脸一溜烟跑出了门。宁非这才放松了嘴角,往里头走了两步,朝前台打了招呼,“手术不是问题吧。” “不是什么大问题,田园猫倒是比宠物猫结实些。孟医生的技术还是过关的。” “那就好,手术做完,先让这猫在你们这儿养两天吧。”宁非自己还没着落,想到林趯的阁楼,似乎也不是能养猫的地方,况且林趯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这没问题,不过费用就没优惠了啊。” “行,按你说的来吧。” “不过……”前台小姑娘和宁非认识有段时间了,对于宁非还是有些了解的。她斜眼打量着宁非,“我看你平时不像有爱心的样子啊,今天怎么对只流浪猫这么上心?” “谁让他哭了呢。” “它?”还以为宁非说的是猫,回头往手术室看了一眼,却没注意到宁非往门外看了一眼,“你别说啊,猫可有灵性了,动物呢也是有感情的,估计也是痛的厉害了所以哭了。”前台边说边回头,转头过来的时候宁非已经走了,“唉?真是,连声招呼都不打。” 林趯站在宠物医院的门口,低头拿自己的脚尖点着地面,肚子就在这时又不争气的长长“咕”了一声。林趯撅嘴气恼的伸手捶了自己肚子一拳,“你怎么这么不会看时机?” “再骂我?”宁非这时候推门出来了,林趯吓得立马低下头,被捶打过的肚子像反抗似的又“咕”了一声,林趯的脸顿时就红了。 宁非笑着伸手揉他的头,余光瞄到对面的便利店,宁非又用自己的肩膀碰一下林趯的肩膀。林趯往旁边挪了挪,宁非跟着贴过来还是用肩膀碰了林趯的肩膀一下,林趯这时候才撅嘴抬起头来看着宁非,“干嘛啊?” 宁非朝对面街上努努嘴,林趯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看到对面的便利店,撅起的嘴立马咧了开来。宁非看他变开朗的神情,自己心情也变好,这次不用宁非提醒了,宁非刚朝对面跨出步子,林趯就立马跟上了。 “咖哩猪排饭真好吃!”林趯刚吃两口饭就仰头感慨着,嘴角抽抽两下,是吃的太急没注意自己肿起的脸。可他早饿的不行了,已不在意脸上的伤,感慨结束又低头下去拿着筷子往嘴里扒饭。宁非坐在他身边撑头看着扒饭的林趯,伸手一拍他后背,“慢着点吃。” 宁非刚这么一说,林趯就被呛着了。宁非急忙捋着他的后背给林趯顺气,“我都说让你慢点了!” "咳咳咳咳......水......水......" 宁非看了眼咳嗽着的林趯,撒了手立马转身到货架上去找水。水刚一找到,宁非站在货架前回身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林趯拍着自己的胸口,看样子是已经顺回了气。 宁非站在货架前松口气,笑了笑。这下也不急着拿水去结账了,他沿着货架往里走,就走到整齐排列的布丁前,宁非弯腰下来,食指一个个点过摆着的布丁,“嗯,豆腐布丁,焦糖布丁,红豆布丁。买哪个好呢?”宁非实在拿不准,上次自己好像随手拿了个豆腐布丁,回去看林趯吃的挺开心的。这次是照旧呢,还是换个口味? 宁非弯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用简单直接的方式,点兵点将来决定。食指随意点着,嘴上念着,“点兵点将,点到谁谁就做......” 便利店的自动门响了起来,进来的人目的明确的走到宁非所在的那排货架的最深处。弯着腰伸着指头正点兵点将的宁非被打断注意力瞅了来人一眼。那人被宁非这么一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飞快拿了样东西塞进怀里转身就往收银台跑。 宁非直起身回头看一眼结账完有些狼狈跑出便利店的人,自言自语着,“我就看着这么让人害怕?”宁非知道自己瞪人的样子凶,可也还没到这种程度,他抱着奇怪走到刚刚那人停留的地方。 他在货架前站定,突然愣住,随后耳朵发痒,抬头往窗边看了一眼,林趯就坐在那里,正背对着他。宁非的食指伸了出来,点上货架上摆着的货物,“点到谁谁就做大将。” 原来刚刚进来的人是从这货架上拿的润滑,谁知道好巧不巧的和宁非对了一眼,以为自己露了底这才狼狈跑出去了。 “咳。”林趯又小声咳嗽了一下,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回头往身后的货架上看了一眼,宁非个子高,林趯一回头就看见宁非愣愣站在货架前也正看着自己。林趯见宁非也正看着自己,咧嘴冲他就是一笑。 宁非被林趯突然回身一笑给弄清醒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食指正点在货架的透明瓶子上,慌张收回了手,矮**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想什么呢你?真是疯了。怎么能对林趯有这样龌龊的想法。”宁非气鼓鼓回到布丁前,再没了心情挑选随手拿了一个就去收银台前结了账。 “奇怪。”林趯的眼睛一路追着往收银台去的宁非的身影,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怎么冲他笑一下,宁非反倒有点像生了气?林趯纳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很讨人嫌吗?”话一说出口,林趯就有些丧气,他觉得大概是这样,脸肿的像个猪头还没心没肺的对着人笑,看着多膈应啊,不然宁非怎么突然看起来不高兴了。 林趯撅着嘴,捧着的自己的脸就有些难过的要垂头,垂头的瞬间余光扫到了货架。林趯又抬起头来看着离自己最近的这排货架,“水不就摆在这里吗?宁非怎么跑到最里面的货架去了?那上面摆的什么?” 林趯越想越好奇,最后抵不住好奇,起了身就想走到刚刚宁非站着的那排货架前去看看。恰好宁非这时候已经结完账过来了,看林趯起了身,问他,“你去哪儿?” “没准备去哪儿。我就是好奇......”林趯话没说完就先看到了宁非手里拿着的布丁,他抬头又冲宁非笑了笑,“布丁,买给我的吗?” 原来刚刚是走到里面给我买布丁去的啊。他最爱吃布丁,所以弄明白之后,笑咧的越发大,露出两个门牙,咬着下唇。宁非看着林趯的门牙突然心跳漏了一拍,当时在酒吧,林趯就是用这样一对门牙不依不挠咬紧了自己的下唇,然后还嘀咕着说布丁真好吃。宁非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布丁,突然对布丁生起了气,自己怎么就成了布丁的替身? 气生的莫名其妙,所以正笑着的林趯也就莫名其妙遭了罪,他听见宁非说,“不是!布丁我买来看的。” “买来看的?”林趯敛了笑,脸上又是委屈又是对宁非的话感到莫名其妙,他咬着下唇眼睛紧盯着宁非手里的布丁,总觉得宁非的意思是,这布丁是我买来馋你的。啊,自己的脸真的这么看着讨厌吗?早知道就不得意忘形的对着宁非笑了。 宁非把水丢给了林趯。林趯没有精准接住,而是在手上抛了两下才勉强接下了。等他接稳一看,宁非已经坐下了,那布丁就摆在他手边。林趯抱着水瓶,有些失落的坐在了宁非身边,眼睛盯着布丁小声嘟囔着,“还是我最喜欢的杏仁豆腐布丁呢。” 宁非听到了林趯的嘟囔,斜看一眼自己手边的布丁,自己也嘀咕着,“所以我到底哪里像这豆腐布丁了?” “什么?”林趯抱着水瓶抬头用自己的一双大眼看着宁非,“你刚刚说什么?”宁非扭头看着他,发觉出了林趯的故意,故意扮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林趯确实是故意,不是故意勾引,而是想自己扮的可怜些让宁非大发善心好让自己吃上布丁。 宁非决定铁石心肠,伸出食指点着林趯的额头,把人戳的往后仰。林趯突然和他较起了劲儿,鼓腮咬牙的梗着脖子,看样子像是和宁非干上了。宁非压根没把林趯这点小力气放在眼里,可他怔愣看着林趯憋的通红的脸时,在心里突然念了一句,“点到你做大将。” 宁非被自己的想法吓回了神,和他拉锯着的林趯占了上风。林趯眼疾手快拿走了宁非阵营的布丁,嘻嘻笑着对宁非说,“嘻嘻,那这就给我了。”林趯刚打开盖子准备拿出勺子,眼角余光就看到宁非朝自己伸过来的手,他立马捂住布丁,别着身子,把布丁藏到了身后,,“不行,是我的了。” 宁非伸过来的手停了停,看着林趯这么护着布丁的样子无奈一叹气,“我只是让你先吃饭,你不是饭还没吃完。” 林趯瞟一眼宁非,“你不是来抢布丁的?”说完又看了看宁非伸过来的手。 宁非顺着林趯的目光看一眼自己的手,原本他想摸一摸林趯的脑袋,可这会儿低头一看才看见手背关节上黑乎乎的一片,是干了的血迹,这就不能再摸林趯了,省得一会儿再蹭脏了林趯的脸。宁非抬眼看着林趯穿着自己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衣服滑下林趯的肩膀,宁非伸出的手换了方向,帮林趯拉好了衣服。手在林趯的领口紧握成拳,宁非手大,握起的拳头离林趯的胸口不过只一指的距离。 目光从自己的手上不自觉下滑到林趯的胸口。原本没有杂念的动作,因为这一眼突然让自己色欲熏心起来。宁非心里咚咚跳了两下之后,突然开始反感,他想起冯林挑衅自己的话,“林趯从前是个胖子,手感很好。哪里捏着都好,尤其是胸。” 宁非没有抬头去看林趯的脸,揪着衣服的手又攥紧一些,宁非只是盯着林趯的那一截脖子问,“你以前是不是遭人欺负了?” 林趯垂下了头没有说话,“我其实不太在乎的。反正他们也不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就只有......” 就只有你,可惜后来你走了,我再没交到朋友,所以我有等,只是怎么都等不到你。 “可我在乎!” 宁非突然一声吼吓住了林趯,林趯看见收银台里的工作人员正用探究的目光往他们这里看。林趯被收银台投过来的眼神弄的有些难堪,他小声对宁非说着,“算了,都过去了。” 宁非揪着他衣领的手又紧了紧,林趯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勒,低头去看宁非的手,离得近了看才看出了宁非手上的不对劲。他手好像蹭伤了。 林趯想起身,宁非揪着他不放,林趯小心喊了他一声,“宁非?” 宁非这才松了手,只是看起来有些泄气的样子。 林趯起身去了收银台,在柜台拿好东西结完账转身的时候,他朝最里边的货架上看了一眼,“对了,那里货架上卖的什么?” 收银员站在柜台里面踮着脚尖顺着林越的目光去看,“你说哪个货架上?” “就……”林趯摇了摇头,“没什么。” 宁非垂头坐着,林趯回来了,拉起他的手,宁非不客气的抽开了手。林趯无辜的看他一眼,“你手受伤了。我给你清理一下。” “就算受伤也是我活该。” 林趯有些想不通宁非为什么突然气馁起来,可他不喜欢宁非说这样自暴自弃的话,“怎么能说是你活该呢?你受伤了自己会疼,关心你的人也会疼的。” 宁非这时候才抬起头来看着林趯,“所以你也会疼?” 林趯笃定的点了点头,“是的。” 宁非对上林趯眼里的单纯,突然有些无地自容,自己这样问到底是想把他往哪个方面引诱,林趯干脆不犹豫的回答,反倒显得自己别有用心。林趯看宁非表情缓和了些,重又拉起他的手,用宁非买给自己的水润湿了纸巾,一点点擦干净宁非的手背。宁非看着林趯认真给自己清理的样子,故意把吸气的声音放大,想他心疼。 林趯担心的抬头,“弄疼你了吗?”不等宁非回答,林趯就又低头下去,撅嘴对着宁非的手背吹了吹。 宁非看着林趯撅起的嘴,吹气的时候脸颊微微鼓起,离得太近他甚至看见林趯脸上的小绒毛。冯林有句话倒是说得不错,林趯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宁非皱了眉,痛恨自己居然苟同了冯林的话,他看着面前给自己吹着伤口的林趯,咽了咽口水。没错,他对林趯有了非分之想,这让他把自己变的和冯林一样下流。 然而对单纯不成熟的人有非分之想,是容易有罪恶感的,宁非现在就是这样。此时此地此刻,宁非面对单纯的林趯,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和冯林没什么不同,真要追究起来,或许自己比冯林更糟糕,因为他更伪善,在林趯面前藏起了自己的非分还要用受伤来获得林趯的可怜。宁非攥紧了另外一只手,目光怎么都没法从林趯脸上移开,他从重遇林趯的喜悦里清醒过来了,开始意识到喜欢林趯会是一件痛苦的事。 宁非是个早熟的人,或许是家庭的关系,他太早就看透了世间冷暖,也学会了收敛真心。可是早熟又爱口是心非的宁非遇上了迟钝坦荡的林趯,这注定是给他的折磨。 第31章 各怀心思 “宁非?”林趯着急从便利店出来,对着宁非的背影大喊。 宁非的脚步停了停,脚尖刚要扭转却硬生生忍住,他怕回头看见林趯那双无辜的眼睛。宁非仰头对天叹了口气,叹完一低头抬手随意挥了挥说着,“走了啊。”头都没回只留给林趯一个潇洒的背影。 是他自以为的潇洒,站在便利店门口的林趯怎么看宁非的背影都有些垂头丧气。林趯咬紧了下唇想,会不会是自己抢了布丁他不高兴了? “等我发了工资,买两个布丁,给你一个就是了嘛。”林趯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宁非走远的背影,抬脚踢了踢地面。转身往便利店里看的时候,收银员已经收走了他的便当。林趯对着便利店的自动感应门挠了挠头,“我还没吃完呢。算了,反正布丁吃完了。” 林趯看着便利店玻璃门上映出的自己,对着上面的倒影揉了揉自己的脸,自言自语着,“宁非好像不太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啊。啧,也是,现在的脸也真像个猪头。” 他好像总对自己叹气。 林趯捏捏自己肿高的脸颊,灰心的一甩手,“算了,今天又省了饭费。便利店快打烊了,正好买一份打折的便当做明天的午饭。”他总能在糟糕的一天里找着开心的事,像是沙里淘金,比如虽然遭了欺负,可他吃到了布丁,虽然饿了一天的肚子,可他最后吃到了免费的咖哩猪排,虽然遇到了冯林,可他也遇见了宁非。 这样一想,林趯觉得自己这一天也没过得很糟糕,林趯冲着便利店的自动门笑了笑,玻璃门上映出了傻乎乎的自己。林趯冲着门里的自己一歪头,目光被店里整理货架的店员所吸引。宁非突然变得不自然好像都是从货架回来后。 “宁非看到什么了?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别扭?”林趯好奇着,抬脚准备往便利店里走,准备进去看个明白。只是刚一抬脚,就听身后有人喊,“唉!” 林趯停住回了头,是对面宠物医院的医生在喊他。林趯心想别是猫咪出了什么状况,转身立马往宠物医院跑。 “怎么了?是咪咪出了什么事儿吗?” 孟屹告诉他,“不是。手术很成功,就是我快下班了。你这自行车还停在我们门口呢。” 原来是喊林趯拿走自行车的。林趯挠着后脑勺犯起了难,他不会骑自行车啊,回头又往宁非刚刚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早看不见人了。林趯赶忙掏出手机想打给宁非,通话键还没按下,他就想起宁非揪着自己的领口抬头看自己的那一眼。 林趯的心颤了颤。他咬紧了下唇,想起宁非问自己是不是遭受欺负了。所以宁非知道自己遭了哪种欺负?难怪,难怪他当时看宁非把冯林揍的面目全非。林趯垂下了拿着手机的手,在心里想所以他是看着自己感觉嫌恶吗?所以走的时候也没回头。 原来是这样。林趯垂着头,知道这种事是挺让人倒胃口的,不然高中三年冯林在同学之间传了些风言风语,原本还待自己正常的同学渐渐看待自己的眼神就变了。 “唉,这自行车?” “哦。”林趯强颜欢笑的抬起了头,“我会推走的。” “推?” 林趯尴尬笑了笑,“我不会骑自行车。” 孟屹看了看外面天色, “那你住的离这儿远吗?推着自行车走得推到什么时候去啊?” “没关系不是很远的。” 其实有些远,林趯说了些违心的话。 “好,那我关门了啊。” “嗯。”林趯推着自行车往旁边让了让,看着孟屹从里头锁了门,他推着自行车转身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对面的便利店也已经关了门,“明天的饭又没着落了。” 林趯看着关上的便利店叹了口气,推着自行车往前走,走没两步又叹气,是因为时间太晚,距离太远,他今天一天过的有些疲惫。林趯仰头看着天空又要叹气,最后忍住只是对天笑了笑,“啊,原来宁非是因为知道了才叹气的啊。” 林趯垂下了头,推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街道两边的路灯虽然亮着,可梧桐树太高遮住了光,似有若无的光斑驳撒在地面,林趯踩着地上零零碎碎的光,鼻子一抽,心也跟着打了个颤。 推在手里的自行车因为缺油发出了难听的咯吱响,很像疲惫了一天的心,因为林趯抽着鼻子也发出陈旧的响。林趯停下脚步,自行车难听的声响戛然而止,可鼻子仍旧在抽,太安静了,没了自行车嘎吱难听的声音的掩盖,安静的都能听到心难过跳动的频率。 再没法乐观了,林趯意识到宁非可能知道了自己是如何被欺负了之后,他再不能盲目乐观,即便今天吃到了布丁,林趯还是觉得今天这一天过得可真是糟糕。 失落的林趯没发现身后闪出一个人影。方强从宠物医院旁的窄巷里显声,眯起的一双眼和他藏身的巷子一样,漆黑幽深,看着不怀好意,他嘴角翘了翘,看着不远处推车停下的人,缓缓念出了他的名字,“林,趯?我们可还真是有缘。” 救护车抬走了冯林,他一路跟着到了这家宠物医院。好巧不巧,被他们送来救治的这只猫是平日里最爱和自己作对的那只。那猫不像其他畜生,被自己打了就跑就躲,反而每次看见都声嘶力竭的上来要和自己拼命的样子。方强笑他不自量力打瘸了它的一条腿,没想到冤家路窄,和他不对头的人和畜生反倒碰在一起了。 “不过还好。”方强笑了笑,“不也让我有了冯林这把枪。” 明抢易躲,暗箭难防。方强打算先使冯林这把枪。 “唉!”推门出来的孟屹和门口站着的方强同时怔了怔。方强得意着自己的盘算,没想到孟屹会扭头回来,两人打了个照面,方强心虚想躲,可又怕自己躲的明显让孟屹怀疑,下次给宁非他们提了醒。 孟屹原本都锁了大门,想起肿着脸还对自己憨笑的林趯,忧思心恻,抓起消肿药膏追出门来,却没想,遇到个驻足在他店门口看起来形迹可疑的人。 孟屹打量着方强,“你是?” 方强一时语噎,从玻璃门里看到各种受伤被救治的动物,随口扯谎,“我时常喂养的流浪猫听说被送到这里来了,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哦。”孟屹没多想,方强人看着虽然有些阴郁,可孟屹从不以面貌评判他人,况且方强都这么说了,只当他是个善心人记挂自己喂养过的动物。孟屹偏了偏身子让出一条道来,“今天是救助了几只,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不然你进来看看?” 方强没料到,孟屹这么好说话,再一打量他,一本正经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一丝不苟,一看就知道是良好教育培养出来的。蓦地,心里翻腾出一股自卑,右手手掌略微挪了挪想藏到背后去。 不动还好,本没人注意,这一动,孟屹就注意到了他右手的状况,没有大拇指,“啊,你的手!” 被人撞见了缺陷,手飞快收回袖子里。一扭头飞快的跑了。 孟屹着实被吓了一跳,白天还好,可这会儿黑夜里看到没有大拇指的手掌确实有些怪异瘆人。呆愣愣的站在大门口,直到有人喊他才回了神。 “孟哥?孟哥?!你站在大门口发什么呆呢?” “啊?刚刚有个人他……”孟屹毕竟受过良好教育,虽然被吓了一跳,回神过来还是想起不可说人是非的礼仪,只有摇头改口道,“没什么。鄞瑾,你怎么这么晚到我这儿来了?又不回宿舍。” “嗯。”鄞瑾绕过他径直进了店里,“宿舍不回了。” “你还在找他?他都退学了,估计不好找吧。”孟屹跟着鄞瑾进了店,重新把门给锁上。锁门前往刚刚那个陌生人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他对自己的冒失感到抱歉,这么多年装出沉稳的样子,有时候还是会露馅儿。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他从前是跳脱活波的,那时候总爱和元好互开玩笑,冷不丁的跳到对方背后吓对方。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总之孟屹藏起了自己的跳脱活波,想做个游刃有余的成年人。 好像有个认识的学长可以帮忙定义肢来着。 为了给自己的失礼道歉,孟屹决定下次如果再遇见这个人,送他义肢赔礼道歉。 “我一直记得他的名字,没想到这么巧他原来和我同所学校还在我隔壁寝室。要不是他们寝室打架,我去帮忙拉架也不会知道他了。”鄞瑾一进到大厅,随意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往桌子上一趴,“那天我还扶了他一把。他突然撇开我往外走。要不是背后有人喊他的名字,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要找的人就在我隔壁。可惜,他后来退学了。上天可真是爱捉弄人,我现在又得再找。” “你何必这么多年都执着于一个名字呢?” “因为……”鄞瑾抬起眼皮看着佯装忙碌的孟屹,“因为我困惑想找他解疑。” 孟屹无可奈何一笑,只觉得这是孩子的心血来潮,却在鄞瑾的下一句里僵住了手脚。 “因为他是最后陪伴着哥哥的人。我很好奇,到最后哥哥和他说了些什么。” 孟屹半天没动静,屋子里很静,半天之后他才张口,“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林趯。” 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江泽调酒调的胳膊有些疼。再又一杯客人指定的鸡尾酒调好送出去之后,江泽终于能喘口气去看捏着高脚杯在卡座上来回招呼着客人的水鑫。 水鑫应对这么多客人也有些累了,刚好手里的这杯酒快没了,他逮着空往吧台走。空酒杯递给江泽,水鑫撤了脸上的笑,在江泽面前松散的抬一下胳膊,“累死我了。” 江泽接过水鑫递过来的酒杯,帮他倒上了酒,看他正活动胳膊以为他肩膀酸,关心问着,“肩膀痛?我这里有膏药。” 水鑫接过了酒杯,一摇头,“不是肩膀,是笑的累了。再说了膏药往肩膀一贴,那味儿我喷半瓶香水都盖不住,还能招呼客人吗?” 宁非就在水鑫对江泽滔滔不绝抱怨的时候突然出现了。江泽和水鑫都同时被他吓到,随后水鑫先回过神来,拿出真心实意的笑对着宁非,“今天倒知道没放鸽子,赶回来登台的?” 宁非没看水鑫,抬头对着江泽就是一句,“给我酒。” 江泽没直接倒酒,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水鑫。水鑫看着宁非,直觉出宁非状态不对,伸手过去拍了拍宁非的肩膀。 宁非一扭头不是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水鑫关切的脸,而是他手上的酒。他二话不说就抢过水鑫手上的酒,一仰而尽。 “宁非你……”水鑫还没来得及问宁非到底怎么了,宁非回头把酒杯放回他手里的时候,顺手拉了他领口一下,把他深V到胸口快滑下肩膀的衣领紧紧攥住。水鑫吃惊看着宁非,这是他从前从不会对自己做出的举动,江泽同样也吃惊看着宁非。 宁非垂着头谁都没有去看,只是紧紧攥着水鑫的领口,“不是决定以后再不以色侍人了吗?” 水鑫愣了一下,盲羊补牢的对宁非解释着,“只是和几个熟客打声招呼,不是你……” 宁非没听完水鑫的解释,松了手摇摇晃晃往台上走,“以后别这样穿了,做正经生意就穿正经衣服。” 深V的领口没了制约,“哗”一下散开,只差一点就露出水鑫半边肩膀。水鑫怔怔转身去看上台的宁非,舞台上投下来的灯光刺的水鑫偏了下头,等他再回头时,只看到宁非的脸背着光。水鑫眯了眯眼有些看不清。等他看清了,嗤嗤对着舞台笑了两声。 宁非摇摇晃晃走上了舞台,一把握住了麦,灯光在这时候骤然亮起,照得宁非晃了一下神。音乐响起,宁非本能张了口跟唱,眼睛往台下扫了一圈,看到吧台边笑着的人,宁非的脑袋被舞台两边的音箱震的嗡嗡响,心也跟着颤,然后被震的颤起的心抖开了心尖上的灰,映出了林趯的名字。 宁非不清楚自己是因为醉了还是因为台上的灯太晃眼,他居然在台上看到了七岁的林趯,像当年在医院小礼堂的台下笑着看着台上唱着歌的自己。舞台上的灯光由红变蓝,宁非闭了下眼,再睁眼时看到了林趯现在的模样,也是笑着看着自己,可他却穿着深V到胸口的衣服,锁骨完全展露,胸膛微微起伏。宁非唱到最后走了音,有人在台下嘘了他一下,他没拿出自己的深恶表情让人噤声,只是呆呆站在台上垂了手。 宁非觉得自己再无法去纯粹的唱歌了,他的心脏了乱了。再也唱不出当年让林趯感动着为自己拼命鼓掌的歌了。 江泽扭头看着舞台上唱歌走了音的宁非,听到耳边嗤嗤这两声笑,不用猜都知道是水鑫的笑。江泽回头过来看着水鑫,看见他脸上熟悉的笑容,是那年在大排档他们三个相识的时候,他看见过的水鑫坐在地上对着宁非的背影痴痴笑着的样子。 因为水鑫过分的衣衫,旁边散台上有几个人交头接耳着频频回头。从前水鑫不在意,今晚他在意了,水鑫低头用别针别住自己领口的时候就听见江泽不识风趣的一句,“宁非有些反常。” 水鑫的手顿了顿,随后立马把自己的衣服别好,抬头去看台上的宁非,只当不知道江泽的提醒。他抬头看着宁非在昏黄的灯光下唱着歌,自欺欺人的撇去心里怀疑的浮沫。今晚,水鑫头一次觉得江泽碍眼,因为江泽不依不挠的又说了一句,“前几天也有人站在这里听宁非唱歌听的如痴如醉。” 宁非被人嘘下了台,水鑫听了撸起袖子就想给那几桌客人结账让他们走人。宁非伸手挡住了水鑫,还是没抬头看他,“我这几天不想唱歌了。” “为什么?”水鑫感到奇怪的问他。 “因为……” 林趯第二天毫不意外的迟到了,因为他昨晚打了一晚的喷嚏,还以为是感冒,结果又没有感冒。最后猜测可能有人在自己背后骂着自己。 早上闹钟响了几声之后,林趯不耐烦的翻身压住了响个不停的闹钟,似梦非醒的坐起身之后,眼睛迷瞪两下,没能完全睁开人就放弃挣扎的直直往下倒。 他实在太累太困了,身体有些酸痛,除了日常的手工活还因为昨晚被冯林给狠狠压在地上。还好后来宁非出现救了他。 “宁非”林趯迷糊的在梦里看到了宁非的脸,开始的时候看到的是宁非小时候的脸,然后眉目渐渐硬朗,梦里的宁非变成了现在的大人模样,“看着和小时候一样凶哦。”林趯闭着眼嘿嘿笑了两了两声,听到宁非问他,“林趯,你要吃布丁吗?” “要!”林趯在梦里大声应着,抬脚要往宁非面前跑,等跑到宁非面前,看看宁非空空的两手,林趯着急问着“布丁呢?布丁在哪里?” 他看见宁非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然后俯**来,靠近林趯的耳朵说,“这不是吗?” “啊!”林趯猛然睁开眼,看到熟悉低矮的天花板也没能让他因为这是个梦而感到放心。他蹬两下腿,从床上打挺起身,直接跑进厕所拧开水龙头接了水就往自己脸上泼。 洗了两把脸,林趯抬头从镜子里看绯红着脸的自己。他呆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用手背捂住脸颊试图这样给自己降温。然而没用,捂了没一会儿反而更热了,好在风吹过,让林趯觉得舒爽了些,“脸这么红,一定是昨天被打的缘故!” 说完扭头看一眼昨晚忘关的窗,风就是从这里来,窗台上生命力旺盛的爬山虎已经悄悄爬上。林趯看着探进来的绿叶,扭头看着镜子里红着脸的自己,自言自语着,“或者是春天过敏了,所以才这么红的吗?” 可为什么是布丁? “是因为昨晚自己抢了宁非的布丁吗?”林趯自顾自的解释着,想到昨晚抢走了宁的的那个布丁,捂着脸的手突然垂下。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宁非面前得意忘形,居然敢去抢看起来明明那么凶的宁非的布丁。 “这样一来,他就更讨厌自己了吧。” 让宁非知道了自己曾经怎样被欺负加上自己还不知深浅的去抢宁非的布丁。自己怎么看都有些让人感觉讨厌啊。 林趯再抬头时,就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粉红脸蛋撅着嘴的样子。在林趯看来,这样的自己实在不怎么可爱,他抬手把指尖的水都甩上了镜面,好让镜子别那么清楚的照出自己的模样。林趯不清楚,为什么会怕看到自己“过敏”的这张脸,总之是让他心烦,大概有春天的缘故。 闷在被子里的手机又尽职的响起了闹钟。在镜子面前气馁垂头的林趯这才想起了正事,他还得去上班!着急忙慌从厕所里出来,想要抓起乱糟糟堆在床上的衣服出门,结果小腿直接撞上了床柱。 林趯单腿跳着,咧着嘴吸着气,手不停的搓在自己被撞到的小腿上,嘴还直哎哟。没多少时间给他缓劲儿了,林趯掀起被子,翻出了手机,随手抓着件衣服就往外跑。 整整迟到了两个小时,好在林师傅人好没有说他。廖师傅催着他赶紧把堆起来的木头打磨上蜡。林趯摸着后脑勺一个劲儿的说着不好意思坐回了自己的工位。 “对了林趯,下午来帮忙上胶水吧。就是小心点,别粘手上了。” “上布丁?什么布丁?”林趯惶然抬起头来,一抬头就看见三位老师傅一脸奇怪的看着他,而后笑了。 “是让你上胶水。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可不是,也没比我孙子大几岁。” “不过他这个年龄的小伙子也成天想着吃吗?不该想小姑娘了吗?” 林趯在三个师傅的取笑声中红了脸。提到这个年纪该怀春的时候,林趯突然就想到了今早自己做的那个梦,眼前宁非的脸明晰起来,然后不知怎么的,林趯的耳朵痒了起来,就好像梦里宁非凑在他的耳朵上说话一样。 “哟,你看林趯这脸红的,肯定是想到哪个没牵到手的小姑娘了!”廖师傅的发言惹的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林趯越发着急挠着耳朵,磕磕绊绊解释着,“不是的,我只是想到了一个朋友。而且我脸红...是…是因为……” 昨晚被人给打了。 这原因林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显得自己特别弱。 “不用说,这朋友肯定是女的!” “不......不是的......是男朋友。” “男朋友?” “不是不是。”林趯越着急说话越不清楚,几位师傅故意逗他似的,非得抓他话里的错处,最后还是林师傅给他解了围,“好了,大家不要再闹林趯了。该干活干活吧。” “不过林趯。”一直看热闹的廖师傅问他,“你那什么朋友这么要好,我们这么说你,你居然第一时间想到的他?” “是因为我想到他昨晚把自行车落我这儿了。原本想今天还给他,结果我早上睡过头车也没推来。” 不然他有什么借口去见宁非呢? 林趯垮下了肩膀,他现在已经没了能够干干脆脆直接去见宁非的勇气,因为他怕宁非讨厌了自己,毕竟昨晚宁非可是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哎。”想到昨晚,林趯叹气的垂下头。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宁非昨晚批在他身上的衣服。林趯摸着身上宁非的这件衣服,衣服过于宽大,原本穿在宁非身上刚好的衣服,到了林趯这里看着倒有点过家家的意味。 林趯摸着身上的衣服,低头闻了闻,“嘻,还是像爷爷荞麦茶的味道。”他先是低低笑了这一声,尔后想到可以晚上借口还衣服去找宁非,正好顺便再看看台上唱歌的宁非。 一想到宁非站在台上唱歌的样子,林趯情不自禁咧嘴笑了。 “哦——,林趯在想小姑娘了。”廖师傅逮到他这样的表情又开始起哄。林趯立马红了脸,“我不是,我没有!”他着急辩解着。 宁非正躺在员工休息室上的沙发上嚼着口香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他原本想吸烟,刚要把烟点上就想到了林趯。烟在指尖绕了几圈,最后还是灭了火。因为不能吸烟而烦躁的抓了抓头的宁非随手从外面卡座上拿走了一盒口香糖,进到员工休息室里,躺倒在沙发上就开始不停的嚼着口香糖。 “噗。”一声,宁非刚吹起的泡泡破了,粘了一嘴。可宁非没有像往常一样烦躁的一抽嘴角,而是躺着对着天花板翘了下嘴角。因为他想到了林趯,想到林趯第一次来这里找自己,结果喝醉在这沙发上躺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迷糊着醒来说着这天花板的样子不太对。 宁非笑完,嘴角又立马飞快的掩了下去,因为他又想起了昨晚,一想到昨晚,宁非心里就涌上了暴揍冯林的愤怒,面对林趯的自责,以及自己产生非分之想的羞愧。宁非望着天花板再想起林趯的脸只是郁闷的翻身。可翻身过来看到的却是黑着脸站在员工休息室门口的江泽。 宁非知道江泽为的什么而来,是他昨晚混淆了。因为想到林趯被冯林扯开领口的场景,宁非现在十分不喜欢大领口的样式。 江泽走了过来,宁非翻身朝里背对着他,然后听到江泽在沙发边停下,问他,“昨晚什么意思?” 宁非微微叹了口气,“没什么意思。只是稍微提醒他一下。” “宁非,你该知道你随意的提醒在他眼里不一样,哪怕是你的多看一眼,他都会误以为是你的关心。” 宁非唰一下从沙发上起了身,站在江泽面前和他对视着,“所以你不敢去说他,就只来约束我?江泽,不管水鑫怎么想,可他昨晚那个样子,我就算是出于好意提醒一声也不为过吧。你不能因为自己胆小,怕他对你避而远之,就连看见他昨晚那样你都不敢开口说一声。” “有用吗!”江泽突然生气吼出了声,“我和他说有用吗?” 江泽生气的推了宁非一把,宁非被他推的后退两步愣一下。沙发旁摆着的行李箱被碰倒,拉链没拉上的行李箱一倒地,里面乱七八糟塞着的衣服纷纷滚落。宁非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那双从行李箱里滚出来的崭新白鞋。 江泽刚刚有些情绪上头了,等他冷静下来看着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的宁非又起了抱歉,他试探着朝宁非的背影喊了一声,“宁非。” 宁非没理睬,把地上的衣服随手塞进了行李箱,只是拿起那双鞋的时候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拍掉了上面的灰,然后把这双鞋小心放在了最里层。江泽看着宁非收拾好了行李箱,起身抬脚绕过了自己走出了员工休息室,只留江泽一人在屋里。江泽原地站着,半晌垂下了头,自言自语着,“我又能怎么做。” 宁非出了员工休息室从后门出来。结果他还是没忍住点了只烟。 混杂黑暗的后巷里在一闪而过的小小火光之后飘出了烟草味儿,宁非靠墙蹲着,吸了口烟仰头吐出了烟圈,“为什么?为什么你每个人都把原因赖给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些忙,亲戚造访身体也很累,明后两天休息改稿。 第32章 他叫林趯 林趯第二次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了这家叫做快乐园酒吧的门口。 这次比上次好了些,倒是没有躲避别人投来的探究的目光。林趯站在酒吧门口,一吸气,一握拳,小声鼓励着自己,“别怕,你是成年人了。” 经过他进去酒吧的一拨人又时不时的回头打量着林趯。林趯吹鼓了腮,偷偷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千万别露怯。 “嘿,别看了。” 进到酒吧里的人被身旁人一提醒这才回过了头,“我是在看那小子身上的衣服好像是宁非的。” “宁非的?也就是说,宁非这次找了个嫩的?是雏儿?” “什么嫩的?”水鑫笑着走过来,招呼他们,“还是老样子,包个座?” 进来的几个人嘴角突然挂上了看笑话的意味看着水鑫,“不了,给我们靠舞台的散座。” 靠舞台近一些,待会儿宁非出来他们才能看到热闹。 “行吧,那你们自个儿往里走吧,我就不带路了。”水鑫嘴上应付着,心里已经察觉到了古怪,他在风尘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又哪里看不出别人的脸色,尤其是这种别有意味的看着自己。 只是有一点,让水鑫感到奇怪。到底那几人看到了什么古怪,断定自己一定会给他们笑话看。 水鑫没有花太长时间就知晓了,因为大门铃铛响,水鑫转身准备迎客人,就看见“古怪”进了门。 穿着宁非的衣服,脸上明显透着稚嫩的林趯硬生生装出一副大人样,僵硬的走到水鑫面前,“你好,我找宁非。” 水鑫看到林趯这张脸的时候,手偷偷在衣袖底下攥紧,因为嫉妒,直觉上的嫉妒。林趯这张脸看着乖巧好欺负,同时也流露着单纯。是身经百战的水鑫怎么都不会有的。 不过水鑫很好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一来是他不想给人看笑话,二来是他看到了林趯手腕上戴着的手表。而且宁非昨天回来就说他最近不登台,有人找他都帮他回掉。想到这里水鑫笑了笑,这说明宁非一如既往的用着欲擒故纵的招数,说明面前这个人对宁非来说没什么不同。 水鑫尽量让自己显的亲近些,他对着林趯亲切笑了笑,“不好意思,宁非不在。他请假了。” 听到这句话,失望的不仅是林趯,同样还有背后那一桌等着看笑话的人。水鑫听到背后不远处几句没意义的叹气尔后渐渐散去了讨论声,他对着林趯就笑的越发的和蔼可亲。这让他种赢了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有关宁非事情让他有赢了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联想到昨晚宁非回来,伸手过来拉好自己的衣服还有对自己的照会,水鑫突然起了妄想,甚至有种这妄想未必不能成真的感觉。 林趯失望的垂下了头,手指捻两下衣角再抬头时就看到了水鑫的笑。林趯看呆了,他真是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面前的水鑫,他只知道暧昧的光洒下来的时候,让水鑫的脸在这间酒吧里有种如鱼得水的自在好看。 林趯盯着水鑫的脸想这大概就是成年人吧,他发现水鑫身上有种莫名和宁非相像的气质,这让林趯无法排斥水鑫。林趯撇了下嘴角,就连别扭都有着孩子气的明显。 水鑫看到了做这种表情的林趯,心里突然又放心几分,他猜宁非是因为这孩子没经过世事看着太好骗了,水鑫又看了一眼林趯手上的表,所以宁非才会对他下手的啊。 “那我下次再来找他好了。”林趯说着转身要走。水鑫在他背后大方的挽留,“来都来了,不坐会儿再走吗?” 林趯悄悄撅了嘴,因为他没钱。要是平常他肯定就直说没钱了,可在水鑫面前他不太想显得自己人穷志短,只说,“不了,我下次再来。” 下次再来? 水鑫对着林趯的背影眯了眯眼,跟着林趯出了酒吧。林趯刚出酒吧就被人拉住,回头刚好看见水鑫。 “这件衣服是宁非的吧。” “啊......嗯......” “所以你来是还宁非衣服的?” 林趯不情愿的点头承认。 水鑫笑着对他说,“给我好了,我帮你还给他。省得你多跑几趟。” 林趯的嘴明显撅了起来,自己乐意多跑几趟。水鑫看到不会掩藏心思,直接都从表情上显露出来的林趯,抿紧了嘴角愣是压住了自己想笑的心,这样一看面前这位稚嫩到毫无威胁感的人着实让人觉得是有几分可爱的。 即便林趯不愿意,可他实在找不到推脱的借口,只有在水鑫的注视下脱下了身上这件衣服。衣服一脱还有些冷,林趯打了个哆嗦才把衣服递到了水鑫手里,重复说着,“那你一定要交给他哦。” “嗯。一定!”水鑫咬牙说着,费了不小的力气才从林趯手里拽下了衣服,他看一眼林趯依依不舍的脸,心里嘀咕着,没想到身量看着小力气还真不小。 林趯被拽走了手里的衣服,差点没把手咬在嘴里,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委屈了,难过了,都想咬指头。还好他及时意识到这是在水鑫面前,这才打住了动作。只一抿嘴,看一眼被水鑫拽走的衣服,气哼哼的说一句“再见”然后转身就走了。 水鑫倒是被林趯给逗笑了,他站在原地笑着摇摇头,“还是个孩子呢。” 江泽就在这时候跑了出来给站在酒吧门口衣裳单薄的水鑫批上了自己的外套,“怎么出来这么久?初春的天还没回暖呢,小心感冒了。” 水鑫只站着看林趯磨蹭走着的背影,他又多问一遍江泽好确认了让自己放心,“是宁非说看上他只是因为他手上的那块表?” 江泽抬头看一眼还没走远的林趯的背影,“嗯,他是这么说的。” 水鑫听了笑容更盛,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可不能做宁非的绊脚石,那块表要是到手够宁非把债还清了。水鑫再看林趯的背影时,突然就有些后悔刚刚对他的敌意表现的太过明显,他看着林趯的背影想不过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又想到将来宁非给他的伤心结局突然起了恻隐之心,于是心血来潮的叫住了他,“喂,我叫水鑫,你叫什么名字?” 林趯停住脚步回了头,嘴仍旧不高兴的高高撅起,可他看水鑫正冲自己笑,林趯抿抿唇觉得自己不该对抱有好意的人任性。林趯揉了下脸真诚的对水鑫展出一个笑,“我叫林趯。” 水鑫的笑僵在了脸上。 江泽看到了替他回答着林趯,“林趯,下次有空再来玩啊。我请你喝酒。” “好。”林趯笑着冲他们摆摆手这才转身离开了。 水鑫就这么愣在原地看着林趯的背影渐渐消失,他还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在关于宁非的事情上赢了一把,没成想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输,输的很彻底,只因为他叫林趯。 “水鑫你怎么了?”等人走后,察觉到异样的江泽这才开口问着水鑫。 “他骗人。” “你说谁骗人?” “宁非骗人。” “宁非?”江泽疑惑的看着水鑫,“他骗你什么了?” “宁非根本不是因为那块名表去接近他的。” “为什么这么说?”江泽扭头又往林趯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是因为手表还能是因为什么?我看他也没什么特别,和宁非之前的几任没什么共同点,不像是宁非平常喜欢的那类。宁非没必要编理由啊。” “不,你错了。他是宁非喜欢的类型。” “什么?宁非之前的几任都没有这样的啊?”江泽又把林趯第一次来酒吧的场景回忆了一遍,那时候刚进酒吧的林趯害羞又生硬,宁非从前找的都是大胆会玩的。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不敢找和他相像的。因为他很特别。” 江泽不解的皱起眉头,“他到底哪里特别了?” “特别在……”水鑫垂了眼眸看一眼手里拿着的宁非的衣服,“他的名字叫林趯。” 曾经宁非在梦里声声叫着的名字。 “林趯?”江泽眯眼反复念了几遍林趯的名字,“难道宁非是因为这个名字才勾搭他的?” 水鑫烦躁的一摇头,因为和江泽说不清,他刚要转身进酒吧就听到江泽说,“宁非之前有一任也叫林跃。” 水鑫回头看着江泽,“什么?你说什么?” “就宁非的前前任,也叫林跃原来是直男的那个。” “我怎么不知道他叫林跃?” “宁非没让我说。说别给你添堵。”江泽也有私心,他不想水鑫太惦念宁非,所以没说,“所以这次宁非看上他,是因为他们同名?宁非想拿他当替身?” 水鑫听江泽这么说像听笑话一样笑出声来,江泽弄反了,是因为那个林跃和这个林趯同名,所以就算是直男宁非也要迎难而上,只是宁非没和自己说。水鑫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街道,所以宁非也一定不会对这个林趯说,那就让这个林趯误以为自己是替身好了。 宁非正蹲在酒吧后街吸烟。到了晚上酒吧后街黑的厉害,除了巷口的那点光也就宁非手里的烟忽闪忽闪的亮着。因为黑,所以时不时的会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有人批了件衣服在宁非的肩膀上,宁非惊讶回头就看见正俯身给自己披着衣服的水鑫。水鑫冲他笑了笑,“刚刚有人过来还你这件衣服。” 宁非低头看一眼披在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是昨晚自己披在林趯身上的那一件。宁非抬头对上水鑫的眼睛,生怕他知道来还衣服的人名字叫做林趯,试探着问他,“你和他聊过了?” 水鑫只是平和的笑着,“简单说了两句。他来找你,我说你不在,他就直接把衣服给我让我转交给你了。” “就这样?还有没有再说些其他什么?” “其他什么?”水鑫看了宁非一眼,收回了压在他肩膀上的手,他怕自己不由自主加重了力会被宁非发现自己心里有鬼。水鑫看着宁非夹在指尖快烧完的那根烟说,“没说什么。酒吧太忙了,我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后来是江泽送他出去了还是他自己出去了我都没在意。” 听这意思水鑫不知道林趯的名字?这让宁非松了口气。水鑫看到了宁非松口气的模样,心里一沉,他果然很在意那个小子,在意到不想其他任何人去破坏。 “他就是你选中的下一个人?” “只是偶然碰上的,这种呆头呆脑的我看还是不适合我。”宁非随意弹掉了手指间的烟,水鑫就看到黑暗里有火星在空中画了个弧,然后在地上弹了两下灭了。 巷子彻底黑了,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也都不知道各自的心思和盘算。 宁非受不了在又黑又静的地方和水鑫独处,水鑫看人太过厉害,他怕自己多呆一秒会露出破绽,于是起身拍了拍手装作随意的样子说着,“江泽这会儿估计很忙了,我去前面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宁非刚要转身就被水鑫拉住,“别走。” 宁非不知道水鑫这句别走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想让自己陪他多呆一会儿还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些温存? 水鑫拉着宁非的胳膊,从他顿住的身体明显感觉到了宁非的犹豫。水鑫笑一下,扭头看着宁非说,“我话还没说完呢。” 宁非抬眼看着水鑫,“你还想说什么?” “那个小子手上的表很值钱。够你还债。” 宁非用力甩开水鑫的手,水鑫被他这一甩带偏了身体,脚下一崴,还好反应及时伸手扶住了墙人才没有摔倒。宁非看着水鑫一个踉跄,事后才发觉自己的动作过激了,可他已经甩开了水鑫,这会儿不管说什么去补救自己刚刚的激动都显得口是心非。 “哐当。” 还好这时有人从后巷里经过碰倒了摆在路边的啤酒瓶。 “谁在那儿?”宁非转身往发出声响的地方走,照会着水鑫,“你先进去,我看看是不是来偷酒瓶的贼。” 水鑫站在原地看着慌忙跑开的宁非,“原来你这么在意他。我连提都不能提。” “你们干嘛的?”宁非闻声跑过来,就看见两个男生正架着个女生往巷子外走,见宁非过来其中一个男生立马蹲**来捡散落一地的酒瓶,“不好意思,朋友喝醉不小心碰倒的。我这就给你摆好。” “喝醉?”宁非看一眼被架着垂着头的女生,正架着女生胳膊的男生看宁非看过来有意偏开头像是怕被宁非看到脸。 宁非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喝醉干嘛避开人群,好好的前门不走非得从后巷走?宁非看一眼街对面的会所,难道是要从这里去对面会所?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过,最下等的皮条客在酒吧给女生下药,带到靠近的会所去给等着的客人。这种事情要是引来警察,酒吧肯定得配合调查然后闭店休业几天。 “喂。”宁非喊了声,见女生没反应又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脸,“喂,你还好吗?”宁非拍了两下女生的脸,女生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随着宁非拍脸的动作左摇右摆着。宁非收了手,他看出女生的状态明显不对,分明是被人下了迷药。 架着女生的男生和蹲在地上假意收拾酒瓶的人对视一眼,然后一点头,蹲在地上的男生猛的起身用肩膀顶开了宁非。架着人的男生见情势不对,趁宁非没站稳的功夫把架在肩膀上的人直接丢到宁非怀里,然后撒开腿的跑。 “你们!”宁非抱住了被丢过来的女生,扶稳了人回头看时人已经跑的没影了。宁非低头看一眼睡死在怀里的人,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伸手又狠狠拍了女生两巴掌,人还是没有反应,看来药下的不少。宁非无奈叹气,“这倒好,接了个烫手山芋。”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系统升级无法更新,想想今天还是赶紧写了上来更新了。 第33章 坏人们的集会 冯林睡了一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医生正好查房经过,冯林伸手就抓住了看起来有些年轻的医生,“我怎么在这里?” 医生看一眼冯林被包的扎实的脸,伸手拿过他挂在床头的病例表,“你昨晚被送进来的,人没什么大事,就是被打的晕了过去。” “我不是问这个。”冯林看一眼自己躺着的这张被放置在医院过道的狭窄病床,“我是问为什我会被安置在这里。” “因为你进来的突然,医院也没有多余床位了。而且送你进来的人也说有个安置的地方就好不在意其他的。”跟在医生身旁的护士连忙上前解释着。 冯林显然对这样的说法不满意,他起身看一眼过道里挤满了的人,有没人照顾的老人,有没床位等着化疗的中年人,以及看着就没钱却为孩子治病的一家三口。 居然把我和这些人安置在一块儿。冯林并不觉得在人满为患的中心医院里能有一张床位是多庆幸的事,他只觉得自己被丢在走廊是被轻视了,尤其看到有医生护士小心的照会着推着轮椅的护工,“记得提醒VIP病房的病人按时吃药!” “为什么没给我安排单独间的病房?” 听到冯林这么问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护士上前解释着,“是送你进来的人说没钱让我们随便看着的。” 所以就这样瞧不起我?冯林抬眼狠狠盯了上前解释的护士一眼。新来实习的护士被他盯的后退一步。 钱钱钱!这就是看钱说话的世道!凭什么自己要睡在医院走廊的推床上?凭什么林趯家里和校长一打招呼他就轻轻松松被招进学校了?冯林记得自己的爸爸知道自己中考差两分进到那所学校的时候,气的拿擀面杖狠狠打了他一顿,打完尤不解气的撒开擀面杖说着,“你知不知道差这几分我得说多少好话,送多少礼把你送进那所学校?” “不去不就行了?也不是非得那所学校!”没被打服气的冯林仍旧嘴硬着,“也就差几分,我这成绩哪个普通高中不能上?” 这话刚落,冯林就又被狠狠甩了一巴掌,“你也知道其他的都是普通高中了,你知不知道这所高中多有名!高考的命题组组长和校长是师兄弟!不然他们的升学率怎么会这么高!师资,设备,环境是其他哪个学校能比的上的?我花那么多钱送你去读特训班不是让你去念个普通高中然后去读个普通大学等着将来出来混日子的!学校就是阶级分化的开始,读书是唯一升级的方法!你懂不懂!” 冯林当然懂了,他从被送去念特训班的时候就懂了,因为念特训班,他爸成天在耳边念“你一定得拿出成绩来,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钱让你去念这个特训班?” 特训班里的学生都是像他这样不上不下的家庭。聪明的孩子不需要额外辅导,有钱的孩子会有自己的单独家教,只有他这样的,以及和他差不多的这些孩子,家庭不上不下,说不上小康,勉强有余,父母还特不认命的把孩子送来了特训班。都是普通家庭里的普通父母把不甘心倾注在了他们身上。 冯林知道他爸是不甘心,因为没有好的背景所以常年呆在了主管位置上,尤其后进的员工已经升上了经理的位置时他爸更加的不甘心,把后进员工升职升的快的理由都归结为他的漂亮学历。即便他爸时常念叨着在他身上到底花了多少钱,时常念叨着好的大学出身的重要性,可冯林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可能是他爸实在念的多了,他习以为常,没有被激出上进心反倒更多了无赖劲儿。 等到冯林真正意识到阶级差距时,是因为他被伤了自尊心。 在他爸拎着在盒底铺满钱的茶叶礼包盒,揪着他到校长家里陪笑脸的时候,他就在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林趯。 冯林记得那天他爸陪着笑脸,把自己的高中国同学和校长是小学同学这种七拐八绕的关系硬生生给装饰成了无比亲近。对着他爸的笑脸,校长只是漫不经心点一下头,冯林再去看他爸急忙递上茶叶时,总觉得有些难堪。 就是那个时候,校长家的门铃响了。然后原本不耐烦应对的校长突然换成了和他爸一样谄媚的嘴脸起身去迎客。 校长把一个看着精心打扮的女人迎进了客厅,冯林抬头仔细看了那女人,和自己那个成天在厨房里油腻着头发举着锅铲埋怨爸爸工资低,埋怨自己的成绩不够好的妈妈不一样。 那是个说不上绝对漂亮但气质显而易见胜出一筹的女人。头发梳理的整齐,脖颈修长,虽然他年纪尚浅,可冯林肯定,这女人的举手投足都胜过他从前以及往后自己见到的所有女人。大概冯林清楚,自己的未来,到头了就是和爸爸一样的苦闷生活,配上一个被厨房油腻浸润的成天只知埋怨的女人。一想到这里,冯林就觉得不甘心,尤其闻到她身上隐隐散着的香水味,懵懂的冯林还以为那是她本身的味道。 得体的打扮显出周身不平凡的气质。冯林低头去看了那女人的手,和班上学艺术的班花的手一样,修长白嫩,却又多了道优雅,尤其手上的钻石戒指又衬的她华贵,和自己成天举着锅铲的妈妈的手不一样,他还记得他妈在厨房里炒着菜埋怨的样子,埋怨着爸爸结婚这么多年不肯给她买个像样的戒指,冯林听到她妈埋怨的时候看了一眼她妈满是油污又粗短的手指,觉得这样的手其实也没必要非得戴着戒指。这样的手戴着戒指没有雍容华贵只有市井的俗气。 他看着这女人的手就想,原来人的气质差距是在手上,这女人怕是从来没做过家务吧。想到这里冯林又抬头看一眼面前好看的女人,然后飞快低头把这女人的气质在心里多回顾几遍,冯林的耳根居然透出了羞涩的几分红。 冯林还在心里偷偷感慨,就从那女人背后看到了一只圆乎乎的手,从她背后偷偷伸出来,胆怯的牵上那女人柔嫩戴着戒指的手。然后冯林听见那女人开口说,“校长,这是我儿子叫林趯,以后拜托你照顾。” “对了,校长,那我的儿子......”冯林很烦自己的爸爸在这时候厚脸皮不识趣的插着嘴,还非要伸出手去和校长握手,好像握上了手校长就答应了自己入学的事情。可他爸没握上校长的手,因为校长急忙上前去握了那女人的手顺带着撇开了觉得碍事的他爸的手。 冯林抬头看了眼自己的爸爸,就看见他爸讪讪在笑,估计在公司这样笑的不少,已经没了生硬的尴尬,更多的是习惯。冯林还是第一次觉得他爸这幅模样看起来丢人又讨厌,尤其是在这样好看的女人面前。 冯林抬眼偷瞄一眼那好看的女人,这一抬眼就和躲在女人背后的孩子对上了眼,两人对视了几秒是冯林先躲开了眼神,生平第一次有了惭愧,甚至说的上羞愧,冯林觉得他被盯的耳根子发烫,然后渐渐脸开始发烫,最后在校长低头哈腰连连保证声中,“好好好,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冯林觉得羞辱,偷偷捏紧了拳。 回去的路上,他爸仍旧不放过他,点着他的太阳穴念着,“花了这么多钱,你可得给我好好念。”冯林低着头不回答,他不想说话,他懂自称为自己耗尽心血的父亲不会稍微体谅一下处在青春期里的可怜自尊。 可他的沉默不言却让为他放下自尊去求人的父亲感到了不满,所以拿出了从没在外人面前出现过的威严吼着冯林,“我说话你到底听见没有?!” 冯林被他爸不停点着太阳穴点歪了头。恰好这时候有车开过,车窗摇下露出了林趯的脸,冯林觉得丢脸的时刻又一次被林趯看到了。 “林趯,开好车窗就坐好了。妈妈要加速了。” “妈妈,刚刚的那个叔叔......” “对了,你今天还算乖,今晚可以吃两个布丁。” “真的吗?”林趯高兴的扭回了头。 他在笑?冯林看到了林趯扭头时候脸上带着的笑容,他一定是看到了在嘲笑自己,一定是扭头回去告诉那个好看有气质的女人自己是有多难堪,“别再点我了!”冯林生气的甩开了他爸的手。 “你什么意思?居然敢吼你爸?你知不知道我在花了多少精力在你身上?” “钱钱钱!不就是为我花了钱吗!” 被钱压的抬不起的头的自尊,都是因为这该死的钱!冯林咬紧了牙,这时候才发觉自己咬牙时脸颊在痛,“嘶——”他长长的倒吸了一口气,伸手捂住了自己肿起的脸,前头等着化疗的光头男人吐了一地,走廊里散开了苦涩难闻的胆汁味道。所有人都捂住鼻子发出了嫌弃的声音,医生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发出了叮铃铃的声响。 “什么?!大型车祸?我知道了,马上过去。”医生挂了电话看一眼走廊过道里的病人,等着化疗的男人看起来很痛苦,没人照顾的老人看起来很孤苦。最后医生又检查了两遍冯林的病历表转头和护士说着,“他拍的片子没什么问题,就是脸得肿几天,让他拿完药赶紧出院空出床位来给其他人。”说完就转身赶去支援大型车祸送进来的一堆伤患。 “先生,你没什么大问题。麻烦你让出床位给其他患者。” “凭什么只让我出院?”冯林看一眼过道上的其他病人,分明没有谁看起来比他伤的厉害,前面刚吐过的男人不过是剃光了头,那个躺着捶胸的老人力气看起来不小,他们明明都没有像自己这样伤的明显,为什么单单只让自己让出床位? 不等护士回答,冯林自己给出了答案。钱钱钱,还不是因为这该死的钱,不就是看自己没钱吗! “先生,其实你没什么......” 鼻梁上被缝了针肿着脸的冯林很是不客气的回头看一眼请自己下床的护士,“滚。你们他妈什么医院,没看见我伤成什么样了,现在就赶人,信不信我找电视台曝光你?!” 刚毕业实习的护士小梅被冯林这一吼没敢多说只是有些委屈的瘪了嘴。医护行业不好做,现在的病人气性都大,像冯林这种脾气的经常碰见。医院急诊科前几天刚有人闹过事,院长开大会狠狠批评了当晚的值班人员。现在遇到冯林这样脾气的人,娇小的护士不敢多说话生怕惹着了人,怕医院再闹出负面新闻来,到时候自己受了处分。 “哥们,也别拿人家护士撒气啊。外面确实乱的很,比你伤的更严重的人等着床位呢,我看手都断了。”方强手里拿着一堆的缴费单进来了,冯林看他一眼,“你又是谁?” “翻脸不认人也不是这么快的吧。好歹我是给你叫救护车的人。啊,对了,说到这个……”方强把手里一堆的费用清单丢给了冯林,“这都是我帮你垫付的,你人清醒了就赶紧还我吧。” 冯林看一眼方强拿起丢过来的付费单,“这么多?!”说话一时没注意扯着了嘴角的伤口。冯林疼的倒吸一口气,等缓过劲儿了才后知后觉刚刚自己大惊小怪的样子太丢人。他抬头看着正笑着看自己的方强说着,“就这点钱而已。” “那你现在就还我钱啊。” “就这点钱你还怕我不还?还有,为什么不给我开个单人病房?”不然现在怎么会在医院过道让人像个苍蝇一样驱赶。 方强没料到冯林醒过来自己一句谢谢都没捞到,反而先收到了埋怨,他悄悄打量一眼冯林,虽然冯林已经被揍的不成样子了,可方强也大概看出了冯林是什么样的人,狂妄自大又自私自利,不过......方强看着冯林偷笑一下,不过这样的人最好挑唆了。 “真是小气,连个病房都没给我开,能花你几个钱。”冯林一边不满的碎碎念着一边掏出手机拨了电话出去,“喂,昨晚那一单怎么样了?尾款收到了吗?”冯林心安理得的躺了下来,正琢磨着收到钱之后该怎么花,还没琢磨好,人又突然起了身,“什么?!被人发现了没能送过去?那这一单的钱岂不是泡汤了?是谁这么多管闲事?他叫什么名字?宁非?这名字有些耳熟。” 方强听到宁非的名字笑着凑上前弯腰仔细看了看冯林的脸。冯林见方强过来有意偏开了头捂住了手机生怕他听到些什么。方强确实听到了些什么,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可他大概知道冯林干着什么样的勾当,尤其从冯林的对话当中他听的最清楚的是宁非的名字。 “啧啧啧,你这脸。”方强故意对着冯林发出唏嘘的声音惹起冯林的不高兴,“打你的人很懂一些道道,第一拳打在鼻梁上,要你缝针破相,其他都打在脸颊,让你肿着脸得有好多天不能出来见人吃饭。看来是想你受些罪。” 冯林被方强刺激的攥紧了手里的手机,半抬自己肿着的眼睛看着方强,“打我的那个人是谁?” 方强笑着直起身子捡起缴费单塞进冯林的手心,“我到的时候听到旁边那个小子喊他宁非。” “宁非?”冯林看一眼手机,低头看一眼手里的缴费单,咬着牙喊着,“宁非!” “冯林怎么办?今晚被人撞见了,那女的醒过来要是报警怎么办?” 电话里的人焦急的问着,冯林看一眼床边站着的方强,方强识趣的走了开来,冯林这才捂着嘴小声回着电话里的人,“怕什么,她有照片捏在我手里不敢报警的。” “那今晚放了客户的鸽子,那女的醒过来肯定警惕不肯就范了。客户那边定金都收了呢。” “先生,麻烦你把床位让出来吧。”颤巍巍站在一边的实习护士说了话,冯林回头看她一眼,突然笑着眯起眼仔细打量面前看着有几分颜色的小护士,扭头捂嘴的小声对着电话里头说,“让客户再等等,我给他物色好的。”说完捂住了手机和颜悦色对着娇小可人的小护士说,“不好意思刚刚脾气冲了些,因为我受伤心情实在不怎么好。我也知道你们这一行又辛苦又受累,等我一会儿收拾好了就让出床位来。” 小护士听了他这话先是松了一口气为自己不用摊上麻烦而松的气,后又不计较的对着冯林一笑这才转身走了。 电话里的人又在催,“你明天可得好好安抚一下那女的,我真怕她报警。” “怕什么,事情不是没成吗。没成就没证据,我先哄哄她,要是哄不了再拿照片来威胁,她肯定守口如瓶的。” “可今晚不是被人看到了吗,那个叫宁非的。” “你怕就别想着赚钱了!”冯林不耐烦的挂断了手机,动作太大嘴角疼的抽搐两下,“宁非!宁非!宁非!”他恶狠狠的叫着宁非的名字,手指飞快滑过手机屏幕,相册里许多昏睡女孩子的不雅照片一闪而过,随后冯林的手指停住狠狠点住屏幕,他看着屏幕上的人冷笑一声,“叫宁非是吧。”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林趯的照片。冯林点着屏幕阴森笑两下,“你这么在乎林趯,看我怎么整你!”说完冯林又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伸手摸上屏幕里林趯痛苦的脸,“你瘦了之后和你妈还真是很像。” 那个让自己印象深刻的女人。冯林之后再没遇到过像林趯妈妈那样的女人,高中里大学里遇到的女人总让他感觉少了些什么,具体少了些什么冯林说不清,就是少了那么点意思在里面,看着都挺无趣的,可他看着无趣,却有不少人喜欢这种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所以冯林干起了这样不齿的行当,来钱又快,很好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冯林低头看着手里林趯的照片,他见着林趯心里总有些屈辱感,尤其林趯笑着的时候,哪怕笑的再和善,冯林都怀疑林趯在心里是嘲笑着自己的。所以他要欺负林越,要他害怕自己,要他不敢对自己有一点的轻视嘲笑。 可当冯林骑在林趯身上扒开他的衣服捏他撒气的时候,除了有为自己的自尊心出口气的快感,还有想到那个好看的女人的微妙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子关系的缘故,他会觉得林趯很像那个女人,尤其在冯林靠近林趯闻到他身上味道的时候,林趯身上的味道刚好击中了冯林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那种看别的女生少了那么点的意思,奇怪的从林趯身上找到了。 站在墙角的方强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病床上对着手机痴笑的冯林,因为脸被揍的实在难看,方强看着冯林的笑更觉得倒胃口,不过方强看着冯林的猥琐笑容还是跟着他一起笑了,他笑着说一声,“哼,宁非。我要你们也过和我一样的日子。”说完缺了拇指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第34章 这天林趯起了个大早以防自己迟到,因为今天情况特殊,路上得耗费点时间。今天他不单单像平常那样走着去上班,他还推了辆自行车去上班。 林趯推着自行车等红绿灯的时候,看一眼周围要么骑在电动车上,要么跨在自行车上的人,绿灯一亮起,各个都像听到了指令枪一样冲刺出去,就林趯一个人慢吞吞的推着自行车过马路,差点没赶上这个绿灯被困在马路中间。 林趯推着自行车小跑过完了马路,扶着车座弯腰喘了一阵儿,抬头时看着自己扶着的自行车一撇嘴,“早知道小时候就不该拍摔了疼而不学骑自行车了。”不然他现在也不会有这样的窘境了。林趯对着自行车一叹气,摸上车把手打响了铃,车铃听着很清脆,林趯跟着车铃发出清脆一声笑,“宁非怎么没来找我要回自行车呢?是不是以为车还留在宠物医院?或者以为车丢了?嗯!我得把车还给他啊。”林趯自说自话着,因为又有了去找宁非的借口,自己附和着自己用力点着头。 原本林趯从没想过要见宁非还得找个借口,只是昨晚他去找宁非没找着人,回头又打了个电话给宁非,哪知道电话接通宁非的第一句话就是,“没事别给我打电话了。”之后林趯再打电话过去就再没接通过了。 想到宁非不接自己的电话,鼓着腮推着自行车往前走的林趯又狠狠打响了车铃像是在撒气,车铃响过之后,林趯给自己鼓起的腮帮子慢慢放了气,“不知道宁非这会儿干嘛呢,怎么都不接我电话呢?不过没关系,我今晚就去找他还车。可他要是今晚还不登台呢?嗯……,还是下午就去找他好了,晚上去的话酒吧里面又好多人。”林趯还是不习惯酒吧里来来往往的人用探究的眼光盯着他看,“对!今天下午就去!” 解决了问题从心底冒出的开心,像盐汽水的气泡咕嘟冒上嘴角,林趯笑着得意的使劲儿摁着车铃,等路边经过的人不满的回头看他一眼,他这才安分的推着自行车,小声嘀咕着,“这次可不能让那个人看见自行车了,不然他又说自己代为转交了。我可得亲自把车还给宁非。不过他和宁非是什么关系啊?他长的可真好看。”林趯停下脚步,伸手捏了捏自己脸颊上的肉,向上的嘴角又往下的趋势,他突然有些气馁了起来,“他说他叫水鑫来着,连名字都好听。” 下午的时光,暂未营业的酒吧有些清闲,随意摆放在架子鼓上的鼓槌晃两下砸上底鼓落了地,舞台正中央摆着的复古麦上垂下的电线跟着声响晃荡两下。热闹还没开场,空荡的前厅倒不显得冷清,吧台里站着兢兢业业擦着酒吧的江泽,吧台外百无聊赖的水鑫扭着腰撑头的坐着去看江泽手里被擦的透亮的酒杯。 江泽知道其实水鑫不是在看自己,他不过是在发呆,可他喜欢和水鑫这样待着,只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擦着酒杯心情很好的江泽张口逗了逗正出神的水鑫,“坐在这里看我有没有磨洋工,有没有偷你的酒的吗?” “嗯。”水鑫漫不经心回了这一句,其实他压根都没听见江泽的玩笑话,只是随意应了一声。 江泽觉得有些奇怪,水鑫很少这样,他见识过的人多了,知道怎么掩藏自己的情绪去应和别人,很少像现在这样魂不守舍。 江泽放下了手里擦干净的酒杯,他清楚水鑫大概是为了宁非,可为什么前天还在为宁非的突然关心而高兴的水鑫,怎么昨晚之后突然变得魂不守舍起来?江泽不太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问出口,他问水鑫,“你有心事?” 水鑫这时候才想起来了自己的拿手好戏,他收了自己失神的表情,翘着嘴角应付着江泽,“没有。” 江泽知道水鑫撒谎,也知道自己的追问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他只是无奈的低着头,然后无计可施的叫一声水鑫的名字,凄求着水鑫愿意像靠近宁非那样,在自己面前放下一点,哪怕只是一点。 “水鑫,你能不能……” “宁非在吗?” 江泽的话被打断,就算没被打断水鑫也不会认真考虑他的打算。吧台一里一外的两个人齐齐回头去看,就看见捏着拳头一副好像鼓足了劲儿进来的林趯。江泽看到这样的林与人先是笑一下,这样稚嫩的人每次都鼓起勇气做一番心里建设才进到酒吧里来,江泽每次看了都觉得有些可爱。 只是等他回头的时候,江泽愣住了,他看到从来把自己情绪掩藏很好的水鑫在见到这样可爱的林趯时,眼里的不甘心表现的实在明显,就连眉头都微微皱起。江泽扭头又看一眼林趯,头一次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把林趯给认真打量了一遍。眼前的林趯和他头一次见到的样子并没有出入,除了用稚嫩单纯没有其他什么词好形容,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人,偏偏是这样的人让水鑫有了藏不住的不甘心和嫉妒? 江泽明白,答案只有一个,因为宁非。 “那个……宁非在吗?”林趯的声音没有了先前那样笃定大声,因为他被吧台里的两个人盯的有些矮了气势。 江泽先开口回答了,“宁非他……” “宁非昨晚送一个喝醉的女生去宾馆睡,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江泽看一眼打断他话的水鑫,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分明就是要吓退特意来找宁非的林趯。他看着居然用这样恶劣招数的水鑫,看着水鑫微笑颤抖着的嘴角,他想水鑫这次是真的慌了,除了这样已然无计可施。 江泽回过头去看林趯,他以为林趯会像从前那些来找宁非的人一样,听到宁非的花边新闻,先是站在原地委屈的掉着眼泪,可又带着一丝侥幸,侥幸自己对宁非而言才是真正与众不同的那一个,接着就是死缠烂打。 可是林趯只是咬唇低头,再抬头时就对着水鑫回了一个,“哦。”这让江泽有些惊讶,惊讶林趯居然没有上演一场梨花带雨惹人同情的苦情戏码。他是真的单纯?还是真的不露声色?江泽有些糊涂了。 而林趯听到水鑫这么说,只是偷偷在心里松口气,宁非不在啊,还好这次我把自行车锁在了街角电线杆那里,不然他一会儿又得让我把车留下了。 林趯“哦”完这一声,在心里庆幸完了之后才注意到对面两个人略带惊讶的看着自己,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问着,“我脸脏了吗?” 林趯心想自己的脸应该没前两天肿的那样厉害了。可他被对面两人盯的实在是有些不自在,只怀疑自己脸上沾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江泽看到了水鑫一闪而过的挫败表情,他帮水鑫圆了话,“没有。只是有些奇怪你怎么天天来找宁非呢?” “因为,因为……”林趯有些急了,他回答不上来,来的路上只顾着想怎么防着水鑫抢走自己要交还给宁非的东西,倒是没料到会被江泽这样直接的问。 江泽看到林趯急的抓耳挠腮回答不上来,突然感到有些抱歉,正想在说个什么转移话题时,偏巧宁非这时候回来了。 “水鑫,昨晚那两个人你得注意着点……” “宁非!”林趯看到宁非开心大叫着。 宁非看到林趯先是愣了愣,而后注意到水鑫正看着自己的目光,他把不自觉就要攥紧的手抬起,假装随意的抓了抓自己后脑勺的头发,“你怎么在这里?” 林趯对着宁非就是咧嘴一个笑,明朗的跑到宁非面前,“我来找你啊。” 宁非看到林趯笑着跑到自己面前,差点被他带的也要傻呵呵的笑出声来,可他拼命忍住,口气冷硬的对林趯说,“没什么事就别来找我了。” “我……你自行车忘我那儿了。我来把车还给你。” “那破车我不要了,我这儿也没地放,你留着吧,卖了也好扔了也好,随你高兴。” 自行车?江泽看一眼被宁非说的一脸失望的林趯,又看一眼坐在自己面前掐着虎口的水鑫,他知道宁非这是在口是心非,分明挑自行车的时候他看到了宁非的格外用心。江泽看着林趯想,宁非对他的格外用心只是因为他的名字和前一任听起来像吗?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别有事没事来找我了。” 林趯垂下了头,心想他果然是讨厌自己了。 水鑫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他知道宁非是在做给自己看。 “那我想来听你唱歌也不行吗?” “没必要来了,我以后不想唱了。” “不想唱了?”林趯惊讶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宁非,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了宁非的袖口,“为什么不想唱了?你明明唱的那么好听!” 因为我唱歌的时候总是想起你,想起你站在台下仰头看着我的样子。这只会给我心里的妄想煽风点火。 宁非看一眼焦急凑近自己的林趯,他深吸一口气避开了林趯太过有神的眼睛,目光刚好落到林趯的领口,明明衬衫扣子已经规矩系到了衣领最上面的那一颗,可宁非看到林趯微翕的嘴,因为咬过而水亮的下唇,还有那一截保守露出的脖颈,宁非的心还是颤了两下。 他慌忙避开目光,就看到了林趯正死死抓住自己的袖口,像是被烫了一下,宁非甩开了林趯抓着自己的手。 林趯被推的始料不及,晃着胳膊后退两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是恰好在他身后坐着的水鑫伸手扶了他一把,他这才勉强站住,可他第一意识却没有回头去感谢水鑫的及时出手,而是狼狈扶着吧台看着把自己推开的的宁非想,他果然是讨厌自己了。 气氛一下子突然冷了下来,宁非看着林趯无辜的神情,后悔的想伸出手来把林趯扶稳,可他又看见了林趯身后的水鑫,水鑫也正面无表情看着他,是在等着看他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做。宁非收回了手塞进口袋,手在口袋里攥紧。 水鑫估计着宁非不会先打破这僵局了,他从吧台椅子里起身让还倚在他手臂上的林趯坐下了,拉好林趯的衣裳回头对着宁非说,“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说昨天喝醉的那个女生吗?我看你送她去宾馆之后再没回来。昨晚过的还好吗?” 水鑫的话意有所指,还再发愣的林趯抬头看了宁非一眼。 宁非藏在口袋里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些,他知道水鑫这是在故意说给林趯听。宁非没去看林趯只是皱眉看着水鑫,如果现在去看了林趯就表明了自己是在心虚,宁非不想在水鑫面前处于下风,他不想在水鑫面前表现出林趯在自己心里是特殊的存在,不然林趯会被水鑫拉进泥潭里来。 水鑫面对脸带怒气的宁非没有怯弱反而笑了一下,宁非也许久没有对自己做这样的表情了,对自己关心也好生气也罢,他只想宁非有被自己牵动的情绪,这样就好像自己终于被宁非放进了心里。 林趯呆呆看着宁非,听到水鑫提起宁非昨晚去了宾馆,又想起水鑫昨晚和自己说的宁非不在,原来他昨晚是有一场约会啊,难怪了,所以宁非会觉得我的出现碍眼吗? “那个……”林趯低头起了身,“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我先走了。” “林……”宁非的左脚脚跟已经离地抬起,他想拉住林趯好好跟他解释,可看着林趯低头离开的背影,他却觉得或许这样才是对的,让林趯离开了这里再不回来,或许他这样远离了自己才是对的。 水鑫仍觉得不够就在林趯转身离开的时候又添油加醋了一把,“宁非,以后别脚踩两条船了,我可不想昨晚的那个女生像之前那个一样来酒吧举着开瓶器闹。” 宁非沉默看着水鑫,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可眼下的状况却是沉默即是默认。宁非挪一点视线去看往大门口走着的林趯的反应,看到林趯只是很平常的往外走,身形并没有因为水鑫的这一句话有任何的停顿。 宁非看着一步步往外走着的林趯,等林趯出了这间酒吧他才突然笑出声来,既然不想他走进自己的生活,陷进和自己有关的泥潭那你又期待着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期待着林趯生气的回身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可是没有,林趯就那么一步也没停的走了出去,水鑫最后添油加醋的那一句似乎对他没起到任何效果。 水鑫看着宁非突然自嘲一笑,转身去看大门,林趯的身影就在大门转角处不带一丝停留的一闪而过了。 别再来了,如果你不来,那我就不会想要当个水鬼,去抓住你的脚腕拖住你。水鑫的眼眸暗了暗,回头看着沉默低头站在吧台里的江泽以及偏开头不想在看见自己的宁非,这一片泥泞绊人脚的地方,只我们在就够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昨晚的那两个人你注意点,他们在这里给落单的女生下药。好不容易盘来的店,别扯上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宁非说完掉头往后门去,水鑫叫住他,“那你昨晚……” “那女生叫不醒,我给她送医院了。”宁非走两步突然停住,他轻声说着,“不是宾馆。” “我知道。”水鑫看着宁非的背影,他其实不知道宁非昨晚把人送去医院了,他只是知道宁非突然停住的解释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可他想回答,就当是特地解释给自己听的吧。 宁非走到酒吧后门,是他平常呆惯了地方,只是这次他没靠墙蹲下,抬头看了看被高墙挡住的天,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只烟来在烟盒上点了两下然后放在唇间。他忘了给自己点烟。 “走了也好。”宁非望着天失神的重复着,“走了也好。” 话说了两遍,巷子里彻底的安静了。宁非感觉静了很久,其实不过刚过去一分钟,可在这漫长的一分钟里,林趯无辜看着自己的模样一直显现在眼前。 宁非忍受不了后巷里的安静,也受不了林趯茫然无措看着自己的那双眼,后巷里的静被宁非狠狠捏瘪烟盒的声音打破,而后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宁非丢开手里的烟盒,着急跑出了后巷,他忘记嘴里还叼着烟,一张口烟就落地被他踩断,他张口说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林趯,你听我解释。” 林趯脑袋空空的出了酒吧门,还是看到被自己锁在电线杆下面的自行车时才迟钝有了些难过。林趯瘪嘴看着自行车,“我费力推过来的呢,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费心找过来听你唱歌,可你说不唱就不唱了。 林趯往下撇的嘴角幅度更大了些,朝自行车伸出的手顿一下又飞快缩回,“他都不要了我推回去干嘛呢,我又不会骑,放在楼梯口还得被楼下大妈骂碍事。”林趯看一眼自行车,攥紧拳头一抿嘴,赌气的转身跑开了。转身的动作带倒了靠着灯柱的自行车。 宁非从后巷跑出来,因为害怕林趯已经走了跑的特别急,还好在拐角路灯看到了林趯停下的背影。宁非停下喘两口气,想等自己平复了心情再好好和林趯解释,可他看到林趯在自己精心挑选的自行车面前顿足了一会儿之后决绝的转身离开了。宁非因为跑的太急快跳到嗓子眼的心唰一下沉底了,“林……”他还没张口喊住人,林趯就已经跑开了。 宁非看一眼靠着柱子被灯光照的孤零零的自行车,没有商量就沉底的心砸的太重让他无法叹出一口气,只是垂下了睫毛,然后无助的喊全了他着急找来的名字,“林趯。” “啊,真是的。” 宁非听到这一声回应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等他抬头惊奇的看到去而复返的林趯,重回胸口跳动的心让鼓动的胸膛挤出了放心庆幸的喘息。 “真是的。”林趯不满的嘟着嘴走回了倒地的自行车前,一撸袖子弯腰下去扶起了车,“我才不像你呢,你说不要就不要,说不唱就不唱,我才不像你那么随便!”林趯扶起了车用力拍了拍车座,拍疼了手掌犹不解气,仰头对天大喊一声,“我才不像你!” 宁非看着这样的林趯笑了笑,看着林趯推着自行车要走,抬脚刚要追上去,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一声,是未知联系人发来的短信。宁非悄声跟在了林趯后面,随手拿起了手机看发来的短信,点开的瞬间,宁非被手机屏幕照亮的脸瞬间僵住了。他停住了脚步看着推着自行车走远了的林趯垂下了手,快暗下去的屏幕上是林趯衣衫不整被掐着脖子摁在地上的痛苦表情。 第35章 他该在花团锦簇里 酒吧前厅只剩下了江泽和水鑫。江泽放下了手里擦杯子的手巾,低着头把手巾叠的齐齐整整。水鑫还站在原地看着宁非消失的方向,等江泽叠完手巾抬头时水鑫还是一动的不动的站着,他看不下去了,开口问水鑫,“你为什么这样?” 水鑫背对着他,江泽看不到水鑫的表情,只是看到水鑫的肩膀微微耸了耸,过了一会儿之后水鑫才转过身来笑着问江泽,“你说什么呢。” 江泽看着水鑫的笑脸,想起他刚刚微耸的肩膀知道他大概又花了很大的心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江泽拿过了酒瓶,往雪克壶里倒了一小杯基酒,他准备给水鑫调一杯酒。水鑫不喜欢江泽一言不发的样子,他这种看破不说破的样子让水鑫有种赤身裸体穿着透明纱的羞耻,让自己的掩饰显得可笑,就好像从前自己没得选择第一次被客人要求穿上这种讨厌的衣服的感觉。 可眼下水鑫不想一个人呆着,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初春的冷又会镇住他的心,他想有人陪,就算江泽不说话,只让自己听到摇酒的声音,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就好。水鑫又坐回了吧台的转椅上,只是这次半边屁股刚沾座就被从前门冲进来的宁非揪着领口摔到了地上。 江泽听到水鑫的身体被重摔在地发出沉闷声响时,摔了手里的酒瓶直接摁着台面从吧台里翻身出来,“宁非,你干什么?!快放开水鑫!” 宁非没有理睬背后江泽的怒吼,他只跨在水鑫的身上揪着水鑫的领口怒视着他问,“是不是你?” 水鑫被摔疼了后背,胸腔震一下脑袋嗡一声,他咳嗽两声等身体里面撞击的回音停下之后才抬头问宁非,“什么?” “短信是不是你发的?!”宁非揪着水鑫的领口不客气的前后摇晃两下,水鑫只觉得自己被摇的头晕。翻身出来的江泽看到着急上前来架住宁非的胳膊,结果被宁非一绕反手推倒在地。宁非推开了江泽,回头继续揪着水鑫领口质问,“快说到底是不是你?” 水鑫面无表情看了一会儿宁非发怒的样子,突然笑了一声。宁非被他这一声笑搞得有些糊涂了。水鑫笑完才看着宁非说,“是他对不对?” 宁非躲开了水鑫直直看着自己的眼神。 “我知道是他,你一直念念不忘小心藏在心里的那个人。”宁非没有回答,水鑫故意激了他一下,“如果我说是我干的,你会怎么样?” 宁非掐住水鑫下颚两侧跳动的脉搏,“杀了你!” 江泽听到宁非这样说着急从地上起了身,“宁非!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可是从你出去水鑫就一直和我呆在一块儿,他一直没拿出手机怎么可能是他给你发的你说的那什么狗屁短信!” 宁非扭头看一眼冲过来抱住自己后腰试图拉开自己的江泽,人好像突然清醒了,松开了掐着水鑫脖颈的手却没回头去看他。水鑫咳嗽两声说着,“果然是他。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冲动,一点判断都没有了。” “是他又怎么样?!”宁非回头瞪了水鑫一眼,“你最好别对他动什么心思。”说完一抖肩膀,抖开了江泽扣着他肩膀的手,骑在水鑫身上的宁非起了身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江泽伸手想要扶起水鑫,水鑫挡开了只是坐在地上看宁非生气离开的背影。 “为什么要这样?”江泽又把先前问水鑫的话问了一遍,只是这次的语气略有不同,带着要水鑫回答不可的坚定。 水鑫也没再江泽面前掩饰,他现在这么狼狈再掩饰就有些死要面子的可笑了,“因为嫉妒啊。” 江泽看着水鑫,“就因为宁非所以你嫉妒?” “不完全是吧。”水鑫自己撑地起了身,拍了拍手掌上的灰,“有些嫉妒那些被保护着过着好日子的人。嫉妒被珍惜的这类人。你看他,明明十八岁了可还是单纯幼稚。” 这世上只有被珍惜着的人,即便长大也脱不去幼稚。 “我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江泽看一眼问这话的水鑫,低下头去不敢回想当年他们十八岁的场景。十八岁的时候,江泽在为生计拼命打工,白天工地钻地,晚上饭馆擦碗,而十八岁的宁非已经在送十八岁的水鑫出入各种高级的低级的酒店宾馆,然后出来一碰头,笑着点手里的大把现金。那时候江泽看到水鑫大把点着钞票,然后从里面抽出几张给宁非的的时候还有些羡慕来着。 要说他们的十八岁,除了苦字真的没其他什么好来形容了。晚上洗着碗洗到肩膀酸痛的时候,江泽抬着手臂仰着脖子一叹气,这就是他一天里唯一偷懒的时间。在这段偷懒间隙里,江泽也曾比较过,究竟他们三个人到底谁更苦?想到水鑫笑着点着钞票,宁非不费力气从水鑫手里接过钱的样子,江泽觉得最苦的是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是卖力气活的,比不上水鑫嘴甜会哄人,比不上宁非的拳头,所以只有自己是做苦力活的。可后来,他却更心疼了水鑫,因为他觉得水鑫比较苦。 曾有一次半夜给他们送去饭馆的剩菜时,江泽无意间看到了躲在厕所里抹着泪给自己擦药的水鑫。那时候就连厕所的门都是坏的,里面的锁扣扣不上。江泽拎着用塑料袋装着客人饭桌上没吃完的剩菜过来时,一进门就看到了累倒瘫在沙发上的宁非,屋子里没开灯,江泽走过去给沙发上睡着的宁非盖上毯子,盖完一回头就看见厕所门缝里露出的光。 厕所的木板门就在这时候吱呀一声敞开了点,躺着的宁非翻了个身,背朝外面朝里。江泽没去在意宁非翻身的动作,因为他看到了厕所里的水鑫,衣服半敞着,背对着门正好露出半边肩膀,门里的水鑫艰难的拿着一管药膏扭着脸想给背上的鞭痕上药。江泽头一次看到水鑫的身体,肩上的鞭痕是新的,泛着鲜艳的红印在水鑫白皙的皮肤上,像是毛笔尖上坠下的那一滴红墨,落在宣纸上开出一朵梅花。 他呆呆看着水鑫艰难给自己上药,就在指尖的药膏抹上红痕时,水鑫一闭眼一吸气,江泽看着的时候就想怎么连皱眉的幅度都是好看的,然后等水鑫再睁眼时,眼里蓄着的泪被灯光照着让他的眼睛变得迷蒙闪烁。 而这双迷蒙闪烁的眼正吃惊看着呆了的江泽。江泽被水鑫这一盯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张起身解释着,“那个我……” “啪”一声,被愤怒关上的厕所门表示着里面的人不想听江泽口里的苍白解释。十八岁时的江泽虽然被生活磨练可还是笨拙,他抬脚想往厕所去,嘴里试图说清误会,“不是,我,不是……” 江泽被拉住,扭头看一眼背对着自己躺在沙发上的宁非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腕,是在提醒自己别做无用功。他看一眼宁非的后脑勺,又看了看宁非拉住自己的手,可当年在那个昏暗的客厅里,江泽看着宁非拉住自己的手,心里冒出的第一句居然是,原来他没睡。 好像是在迈过二十岁之后,终于摆脱了十字开头年龄里的青涩,人好像突然开窍一样变得成熟起来,江泽后来才懂当年的宁非为什么要假装熟睡,为什么又在那时候阻止自己上前,不过是为了照顾水鑫早就七零八落的自尊。 等江泽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就明白了水鑫为什么会痴迷宁非,那个时候十八岁的宁非就已经有了早于自己的低调的成熟与体贴,有着隐藏起来的绅士一面,不像自己到了二十岁迟迟才懂。 可是啊,江泽抬头看一眼宁非离开的方向,可是到底他经历了什么才会早早成熟起来呢?又到底那个人有着什么样的分量让宁非忘记了自己的成熟变得莽撞呢? 这么多年他们一起过来,可宁非却始终没提过。 林趯第二天又没被闹钟喊起,随意洗漱了两把冲出了门,两步一跨下了台阶,气喘吁吁连跳带跑的到了一楼来,虽然快要迟到,可还是在看到昨晚被自己推回来锁在楼道的自行车而顿了顿脚。 就住在他楼下,早起赶去路边菜摊的大婶挎着篮子进到楼里来,看见这辆自行车一撇嘴,“真是的,地方本来就小,怎么还摆了辆自行车在这儿。” 林趯当没听到,做贼心虚的低着头弯着腰跑出了楼道。 昨晚又把车给推了回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把这自行车往哪儿放,他住顶层阁楼呢,总不至于把车扛上去。林趯是从小住惯了带院子的独栋洋房的,对这种老式筒子楼的邻里规矩一点都不了解,刚住进来的时候遭了不少的罪,楼下大婶开窗骂他动静大了,骂他厕所漏水了,林趯只静默抱着枕头窝在床角,一点都不敢出声反驳。 “啊。”林趯停住了脚步,回头往黑漆漆的楼道里看一眼,“想起来这大婶最近怎么没动静了?”林趯感觉楼下骂自己的频率变少了。翻着眼睛一想,好像是因为那次遇到宁非被宁非吼了一嗓子之后,林趯的生活就变得清静了许多。 林趯嘻嘻笑了两声,有点捡到小便宜的痛快感,笑完晃着手臂蹦跳着走在日常上班路上,早没了要迟到的紧迫感,和从楼里出来欢快跳着要往公园里去的孩童看着没什么差别。 “哎呦。” 跑在林趯前头的小孩脚尖踢到石头,直接被磕趴在地。林趯赶忙上前叉着小孩的腋窝给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拍了拍他沾灰的衣裳问着,“你怎么样?没事吧。” 孩子倒是皮实,惦着公园里的滑梯秋千连句谢谢都没有撇开林趯的手就往公园里跑。 “嗳,你的东西!” 听到林趯提醒,小孩脚下一个急刹带起地上的灰,身子都没站稳又赶忙回过头来捡起从自己口袋里掉出一地的小玩意。蹲在地上的林趯只觉得眼前被带起了灰,咳嗽两下再抬头时就已经没看到了人。 林趯低头看了看地上遗留的彩色糖纸,是小卖部里五毛钱一把的玻璃糖上裹着的那种透明糖纸,说是透明却奇怪的能被太阳照的流光溢彩起来,孩子都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所以不管糖好不好吃,总时不时的买上一把,把糖纸给收集起来。 林趯虽然总对自己对别人强调自己十八岁是成人了,其实还是有点幼稚贪玩,所以他看着这一地的彩色糖纸,笑着捡起一张,把皱皱巴巴的糖纸对准了阳光,太阳被蒙上了彩色的纱,天空变成了自己胡乱涂过的图画本。林趯看着笑的眯弯了眼,然后觉得拢在糖纸里的光像快乐园里的灯。 是同样迷惑人心的五颜六色。林趯笑弯的眼睛展了开来,懵然看着映在糖纸上的光,光里出现了宁非的脸,是他第一次去快乐园时看到宁非登台的样子,罩在强烈的舞台灯光下,唱一首动人的歌,让人觉得精彩的不是舞台灯光,音效伴凑,精彩的就只是他。 “宁非,你为什么不唱了呢?”林趯对着糖纸自言自语着,回答他的是强烈的眼光。林趯被刺了眼,回神过来看到当空明晃的太阳,这才大叫着起身,“槽了,槽了!我要迟到了!” 果不其然,林趯迟到了。虽然没被骂,可他还是遭到了三位师傅的调侃。 “林趯,是不是昨晚想小姑娘想的睡不着啊。” “是不是觉得春天刚到却很热啊。” “是不是觉得有人抱着睡会睡的踏实些啊。” 林趯被说红了耳朵,三位师傅仍旧也不放过他,“林趯你知道吗,中医里有个说法,耳通肾,你这会儿红了耳朵,说明……”三位师傅互看一眼,然后带着挑逗的眼神往林趯下半身瞅了一眼,林趯窘的赶忙拿手挡。三位师傅看他双手交叉挡在档前,发出了终于得逞的畅快笑声,林趯就在这一片笑声了涨红了脸皮。 还是林师傅给他解了围,“行了,别再逗他了。”林师傅说着就起身拿着白信封走到林趯面前。林趯面带委屈的抬头看了走过来的林师傅一眼,“还是林师傅对我好。” “喏,你的工资条。”林师傅笑着把手里的信封递到林趯面前,等林趯伸手来接的时候又添一句,“我们懂的,谁还没年轻过啊。十八岁的早上真的很难起身,林趯你也别太憋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趯听到背后的两位师傅爆笑出声,幽怨的看一眼故意逗他的林师傅抬手拿走了信封,好歹发了工资,有了钱心里也得到些安慰。然而这安慰的分量不够,林趯的学徒工资本来就少,除开他昨天下午请假,这两天的迟到,工资就更少了。林趯对着工资条愁眉苦脸,掐着指头算,除去房租水电,自己还能剩多少钱吃饭。 掐着指头算完,林趯又是一声叹气。廖师傅听到扭头就说,“林趯是在叹自己没长胡子?” 这下林趯的孩子气被廖师傅一逗都显现出来了,嘴唇撅的老高竟然比知道自己工资太少而更加的愁眉苦脸。廖师傅看了就觉得林趯和自己刚出生的小孙子一样,嘴唇一撅就是要哭的模样,连忙转过身去当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低头忙活了起来。 林趯最在意自己还没长胡子这件事,被戳到痛处整个上午都闷闷不乐。拿着砂纸搓着木板,把自己的青春期都回忆了一遍,纠察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想来想去都是因为自己减肥太猛营养缺失了的原因。林趯深深一叹气,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抄起砂纸又开始狠命的搓木板,把自己一上午因为被调侃而憋住的气都使劲儿撒在了木板上。心里暗下决心,今晚回去得再买两个生姜!!! 埋头拼命干了一上午,等到中午午休的时候林趯的胳膊就已经有些酸胀了。带着郁闷林趯从里间工作室出来,伸手摸着口袋想着发工资了给自己买罐可乐,让碳酸把胃里的气都挤跑,省的自己老是叹气,钱没摸出来,倒是摸出了早上捡的糖纸。林趯看着手里的糖纸,心情好了些,可还是没完全好,因为店里没有太阳,店里的灯散着暖黄的光没照出透明糖纸隐藏的流光溢彩,这样林趯就不能从里头看到宁非的脸。 林趯看着手里的糖纸,略带失望的往外走。他边走边活动着胳膊刚好碰见了从仓库搬来纸箱上货的陈列员。货架陈列员是刚出来打工的女孩子,林趯看她搬的吃力伸手帮她托了一把纸箱。 “谢谢你。” “不客气。”林趯往纸箱里看了一眼问,“这都是什么啊?” “从国外新定的新奇玩意摆在店里卖的。” “新奇玩意?”林趯一听新奇两字就咬着下唇目光直往纸箱里逡。陈列员看他这样笑了一声,打开了箱子让他好好的看。 箱子里有满是浮雕的手镜,做成斗兽场模样的烟灰缸还有巴掌大的双面人头花瓶,林趯的目光却被塞在最下面的一个圆筒模样的东西所吸引。 “这都是从意大利进口回来的。咱们这礼品店总是上些新奇又高级的玩意。” 林趯听不进陈列员的话,他被压在箱子最底下的东西吸引着情不自禁把它拿了出来。陈列员看一眼他拿在手里的东西问他,“你喜欢这个万花筒。” “万花筒?”林趯举起万花筒对着眼睛往远处看了看,比他手里的糖纸更好看,转一下扭一下,变幻出更多的缤纷色彩,有点像教堂顶上被阳光照着的彩色玻璃。林趯看入了迷,手里的糖纸被攥的哗哗响,林趯看着万花筒里的景象想,快乐园里没有更高级的舞台,他不该在看到廉价糖纸的时候想起宁非映在舞台灯光下的脸。 林趯垂下了手,握紧手里的万花筒,没错,宁非该在像这万花筒一样的缤纷灯光下唱歌。他是该在花团锦簇里唱歌的。 第36章 给自己打气 林趯坐在工作台前叹了口气,两手插在衣袖里,双手指头数了个来回,结果发现刚到手的工资买完这一个万花筒之后,自己又得缩衣节食的过了。 “怎么这么贵啊。”林趯撅着嘴,低头看着被自己塞在抽屉里的万花筒,他可没想过一个万花筒会这么贵。也是了,专门按照复古的手艺来做又加上异域的风情,打着进口的旗号即便说是给了个员工价,可也还是没有便宜多少。 “林趯,木板都收拾好了没有?”许师傅在催了。 “哦,马上。”林趯撒开插在袖管里的手,其实木板不过刚切割好,都没来得及收拾,林趯一门心思都在新买来的万花筒上了。他着急抬手,胳膊肘撞着了桌角,工作台上的工具哐当落了地。 前头三位师傅正戴着眼镜要么雕花刻字,要么点筒调音,林趯这一下把三位师傅都引得转身过来看他。 三位师傅里最为严苛的许师傅,低头抬眼从厚厚的眼镜片里去看蹲在地上慌忙捡着工具的林趯,眼神扫过台面就看到一堆还未收拾的木料,林趯最近明显有些懈怠了。许师傅发了话,沉沉的声音像寺庙里轻易不敲响的大钟,不得不让人跟着严肃,“林趯,手艺活讲的可就是个静心。你看你毛躁的,早上来就有交待你把东西收拾好。” 平常最爱拿林趯开玩笑的廖师傅也最爱护着他,听到许师傅一副教训的口吻立马插话打断他,“行了,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个不毛躁。木料你又不急着用,林趯知道了肯定会赶着收拾出来的。这会儿非计较这个干什么。” 虽然廖师傅帮着说了话,可蹲在地上捡着东西的林趯却觉得不安,他大概预料到两位师傅会因为他有一场口舌斗争。 果不其然,许师傅摘下鼻梁上的眼睛“啪”一下拍上了桌,“你当我刁难他吗?你对他好,我难道不是吗?把手上该做的活计提前做了,才能有时间去学新的东西。你学徒的时候难道不想师傅早点教?这都光给木头去刺上蜡了,什么时候才有进步?后头不还得学雕花刻字啊?” 廖师傅一味护着,“林趯才来几个月?你别揠苗助长,让他先把手上的活干扎实了。” “我揠苗助长?”许师傅气的指指自己的鼻子又伸手指了指廖师傅的,食指颤抖着来回指了两道,最后指到了蹲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林趯身上,“你知道林趯是下了决心负气从家里出来的吧。不早点学会点什么东西,什么时候才敢抬头挺胸的回到家里去?” 林趯听到这话手抖了抖,他最近几天确实没了刚来那股上劲的势头了,全都把心思搭在了宁非身上。这会儿被许师傅一提到家里的事儿,林趯突然惭愧了起来,不仅对父母惭愧了,也惭愧几位师傅对他如此上心。可自己却…… “好了好了,别说了。”林师傅起了身站到廖许两位师傅中间有意挡开他们的争锋相对,又柔和对着林趯说,“林趯,快起身坐回工作台上,别再耽搁了今天的任务。” “好。”林趯起身坐回了自己的工作台,一声不吭拿起砂纸像个任劳任怨的木匠一样开始搓木头。来这里学手艺这么久,这是林趯头一次被说教。林趯停了停手里的活计,抬头看一眼前面三位师傅埋头苦干的身影,鼻间长呼气,又低头看一眼自己干燥起皮的手,目光再向下看到抽屉里露出来一截的万花筒,偷偷在心里念,“没关系的林趯,他们都是为你好。没关系的宁非,你和我不同,你是有天赋的人,不会有这种烦恼。” 宁非从来学什么都快。 等到下班,三位师傅收拾了东西拿下了围裙准备回去了,林趯还埋头用锉刀锉着木板的边角。林师傅提醒他,“林趯下班了,明天再继续吧。” 林趯摇摇头,“我把手里的活儿干完再走。” 廖师傅责怪的看了许师傅一眼,许师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林趯先下班吧,我白天说的话也不是要苛待你的意思。” 林趯抬起脸来单纯冲着许师傅一笑,“我知道的啊,您说的没错,只有把手里的活儿干好了才能多出时间学新的,我知道您为我好。师傅们先走吧,正好我留下收拾屋子。” 廖师傅还要再劝,徐师傅拦下他冲他一摇头,三人也就带上工作室的门出去了。林趯听到门被关上的声响,手也只停顿了一两秒便继续干活,房里只留单调的沙沙声。 林趯的中指起了水泡,正好是抵着刀柄的那一块儿,投入的时候没察觉,等到手头一块木板被搓的整齐光滑了,林趯一停手才发觉中指疼的厉害,抬手一看手指上的水泡在视觉里和头顶的灯泡看着无异。 “嘶~”林趯倒吸一口气,吸完一垂头,喃喃自语着,“没天赋的笨蛋是要多付出点努力的。”万花筒仍旧呆在他的抽屉里,林趯伸出了长了水泡的手指过去轻轻磨了磨万花筒的边缘,像得到鼓励一样,起身伸个懒腰让自己强打精神,“好了,现在打扫一下然后下班。” 平日里常用的簸箕扫帚就摆在门后,林趯伸完了懒腰,看一眼满是狼藉的桌面地面,手臂又无精打采的垂下,叹口气认命一般去门后拿起了扫帚,挨着墙根,把碎屑扫到屋子中央的空地上去。 扫地的过程是头脑放空的阶段,边扫着垃圾,林趯边就想起自己刚来时的情景,连扫地都不会,被师傅好一通的嫌弃。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扫过地,小时候为了老师布置下来的孝顺父母的作业,也曾装模做样的拿起扫帚,却被妈妈赶来拿走。妈妈总是宝贝他,见不得他动弹手指,尤其在他动过手术之后,只要看到他有点活动的意图,就赶过来抱着他喊他,小宝贝,我知道你善良,可你千万别再伤着碰着了让妈妈担心。说完就带他去厨房吃一个布丁。等布丁吃完,林趯也就心安理得的乖乖回房呆着,现在一想,自己从小到大好像因为妈妈的保护从来没有过特别大的烦忧,可能也是因为这样,上学之后也总是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林趯扫着地,蓦地想起宁非的话,不留后路一腔孤勇的去追求虚无缥缈的梦,等有一天上头的劲儿过去了,回头再看,你会后悔的。 手中的扫帚“啪”一声掉落在地,林趯扭头看了看角落里自己的那张工作台,灯光下仍然显得昏暗不明,他低头看了自己干裂的手,喃喃一句,“我后悔了吗?” “沐沐,来。来妈妈这儿,妈妈给你做了蛋黄布丁。” 昏黄的灯里出现了妈妈的身影。林趯不是没有想过家,他想的,尤其的想,从小到大他都没走出过家的羽翼,现在一意孤行的逃出了家,又怕自己不够坚定而避开了和家人联系,导致现在无比孤独的时刻却没了往常那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妈妈的怀抱啊,”林趯吸一下鼻子,“我好想念啊。” 妈妈的怀抱对他来说是安慰,是鼓励,是避风港也是加油站。可现在呢,他没了这处帮他遮风挡雨的顶棚,是他自己给自己逼到现在孤立无援的境地。 林趯的鼻头酸了酸,眼睛涩了涩,心灵就快丢盔弃甲想要归园田居。抽屉里的万花筒就在此时掉落在地,在地上滚了两下到了林趯脚边才停住。林趯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万花筒,吸了吸鼻子,鼻子一通气,混沌的脑袋也清醒过来。 他攥着拳头喊,“不!我不后悔!” 夜已然深了,让这一句话在四处是墙的工作室里有了回音。林趯站在屋子中央,那一句“我不后悔”被工作室的墙壁弹回了耳朵里。他塌下肩膀,弯腰捡起了脚边的万花筒之后继续扫着地。 把碎屑扫进簸箕时不是那么的顺利,有硬物贴在地上,怎么扫都扫不进去。林趯蹲**,拂开最上面那一层灰,看见的是一颗被丢弃的螺母。 林趯捡起了螺母,举起对着天花板。从空心的螺母里看到了天花板的灯,光晕一圈一圈的散开。他又举起了另一只手里的万花筒,两手并到一块儿一齐对着天花板的灯,万花筒里仍旧咤紫嫣红独自芬芳,林趯瞟一眼另一边空心的螺母,“真是差别巨大。”说完便把螺母捏紧在手心,拳头握了又握,塞回了口袋,起身继续打扫着工作室。 江泽站在吧台里,他刚给客人调完一杯酒。侧身递酒出去的时候,眼尾扫过独坐吧台角落的水鑫。 水鑫今天仍旧反常。 江泽收回了手,暂没客人点酒。他又拿起了手巾,另一手旋着杯子,有些没事找事的擦起了原本就干净的酒杯。 水鑫歪着脑袋看着江泽手里的酒杯转了两个来回还是没被放下,“没事就别擦杯子了。” 江泽手里没停,“老板在这儿盯着,我怎么感明目张胆的闲着。” 水鑫嘴角歪了歪,“真是笨蛋,磨洋工都不精明着些,你一个杯子要擦几遍?” 江泽被点破并没有窘迫,仍旧是擦,他反问水鑫,“那你一件心事还要琢磨多久?”这句话说完,江泽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水鑫垂眸的瞬间,水鑫的声音低沉沉的,“只要他不再来。” 然而,现实要水鑫长久担着心事,江泽擦酒杯的手终于停住,因为林趯来了。 “我找宁非。” 听到这句,江泽和水鑫都低着头,片刻之后等林趯把话又坚定的重复一遍,“我找宁非!” 江泽和水鑫这才默契的抬头一起去看林趯。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用绒布袋裹着,挡住一对投过来的好奇目光。 林趯被江泽和水鑫一齐投过来的目光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握紧手里的东西,一咽口水还是一意孤行的找宁非。口张到一半,还没出声,水鑫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座,“过来坐。” 江泽从林趯身上收回目光,看一眼水鑫,他已经摆上用心修饰过的笑容,正极力让自己表现的和蔼善良,然而和蔼善良这两个字和水鑫这张被调教过,习惯了发媚的脸太不配,整个人活脱脱演示着别有用心。 明明这么明显,却只有林趯看不出。林趯原本有些紧张僵硬的身体,看到水鑫对自己一露笑,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没办法,他太单纯也太孤独,宁非之后,林趯除了冷嘲热讽再没接收过善意,所以只要有人对他带着笑,轻言细语的邀请他,林趯都愿意相信那是对自己的善意。 “先说好啊,是你请我坐的,我可没钱啊。”林趯还得紧巴过着日子,上来就出其不意用没钱来堵水鑫,水鑫看着林趯坐在高脚凳里晃着腿,看着他手腕上的名贵手表,突然被他逗笑。林趯没在意水鑫,坐好之后看到吧台后面站着的江泽,还记得江泽调的酒很好喝,冲着江泽就是咧嘴一个笑。 江泽看他笑,差点没伸出手来去捏一下林趯的脸,没办法,林趯身上的孩子气太重,就这一笑看着就像会冲自己讨糖吃的邻居小孩。江泽被他感染露出今晚最轻松的一个笑,水鑫无意间看到了,才想起,江泽似乎很少在自己面前这样放松过,眼神又情不自禁转向林趯,明明想要嫉妒,可一看林趯没心没肺的笑,奇怪的,水鑫的嫉妒跟个潮了的木头一样,怎么都点不起火。 他想,原来爱里长大的孩子是这样的。一笑让人连坏心思都盾形逃走,真是可气。也难怪,宁非待他这么宝贵。 “今天想喝什么?”江泽问林趯。 林趯吓的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喝了会醉的!” 林趯想着自己今天可不能醉,他还看见宁非呢,他还有很重要的话来和宁非说。 水鑫发了话,“给他调一杯无酒精的莫吉托。” 林趯忙对江泽指了指身边的水鑫,小声说着,“可是他点的哦。”意思是到时候可别找我结账。 江泽笑的眼都弯了,没说什么装做没听见林趯的提醒,低头就开始调酒,故意要急一急逗一逗林趯。水鑫看到平常端着沉稳的江泽少有的挑逗,心里突然一紧,回头看见林趯抻长了身子还要伸手去拉江泽的衣袖把话再和他说一遍,开口打断他的动作,只是张口就咬重了字,惹的摇着雪克壶的江泽看他一眼。 水鑫自知失态,微微咳嗽重又发声,“你怎么又来找宁非?” 林趯差点没努嘴,上嘴唇刚要撅就想起自己现在可是呆在“盘丝洞”里,他可不能单纯的像个唐僧。江泽的酒这时候递过来了,林趯挺直了腰接过,原打算自己得抿一口酒在回答问题,这样才显得老道,可又怕喝了酒再说话舌头会打结,就只捏了酒杯边上的那片青柠豪爽丢进嘴里嚼了两下,他记得美国电影里的肌肉猛男都这样示威,“酒吧你家的啊,我怎么就不能……呕,哇啊——好酸!” 酒没喝上头,让青柠给酸的背过了气。江泽看着哈着舌头,脸都皱成了包子褶的林趯忍俊不禁。水鑫听到江泽的笑声,斜眼扫了他一眼,江泽没在意,因为他全神贯注看着林趯笑。 江泽提醒着不停吐着舌头的林趯,“快喝口酒过过口。” “不行,要是宁非来了的时候,我已经醉了怎么办?” “不说了,给你调的没酒精的。” 林趯怔了怔之后,拿起酒杯仰头喝掉半杯,喝完舒爽的一哈气,“我给忘了。” 江泽看着林趯又是一阵笑。水鑫突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江泽和林趯都颤了一**子回头看他。水鑫看到他们不约而同扭头看过来的样子,左眉一跳。明明刚刚他还是我这头的,凭什么他一耍宝,你就笑着去他那头了? 可这话不能明说,一说出来就幼稚的像小孩过家家似得。最后水鑫只是梗着脖子说着,“这酒吧我的。”突兀的这一句还是显得幼稚。 水鑫也顾不得管理表情了,干脆的皱起眉看着林趯,心里却不停的在反思,怎么自己就被这毛头小子带了节奏,搞的自己的蠢得像个刚蒸出来的地瓜,只冒傻气。水鑫越想越气,看着林趯脱口而出一句,“笨地瓜。” 林趯这下彻底撅了嘴,跳下椅子不服气的叉着腰,“你怎么能骂人呢?” “我还骂呢!矮冬瓜!” 林趯这下不干了,因为他从前又矮又胖,没少被取这种外号,“你你你你你!”可惜林趯平时骂人的次数不多,没积攒些经验下来,指着水鑫你你你了半天,还是卡壳了。水鑫看着气急败坏的林趯就是得意一笑,笑的真心实意,也是他许久没露出的轻松笑容。江泽在旁边看了,嘴角欣慰的翘了翘。 “哼。”林趯鼻子一哼气,看着水鑫那张漂亮的脸,自己偷偷在心里劝着,“算了,看他长的好看,自己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了。” 水鑫觉得心里舒爽很多,扭头喝一口酒给自己鼓气,回头还要继续给林趯冠一些幼稚的外号,可这一回头却看见林趯睁大的双眼。水鑫愣了愣,杯子差点没脱手,林趯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带着透亮的真诚,像许愿池上的粼粼水光,给你愿望成真的回应。水鑫看呆了,他从没被人用真诚对待过,他又一次理解了宁非,心里叮咚一声响,是投币的声音,投进许愿池的那一汪清潭,池水泛起的涟漪是愿望抵达的通知,是眼前林趯弯起一个大大的笑,水鑫觉得自己彻底理解了宁非对他珍视的心,实在是让人痴迷又不敢碰触,怕碎。 林趯的笑阴差阳错给了水鑫,其实他眼里满是刚进门来的宁非。等宁非走进,林趯满怀欣喜的上前,“宁非,我来了。” “嗯。”宁非淡淡看他一眼擦过他的肩,插在口袋里的手攥紧了手机,声音低沉又冰冷,“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来。” 不过转瞬,水鑫就看到林趯那喜出望外的笑化成了泡影,随之而来的是失望垂头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啊。 第37章 小不了的金箍棒 “宁非,我是想……”林趯匆忙转身伸手想拉住宁非好让他把自己的话给听完,结果宁非的衣袖不过只是在他手心扫了扫,像是预料到了,宁非抽手的动作让林趯怔愣住。 水鑫看着宁非的背影,余光带到吧台里平静看着这一切的江泽。水鑫闭了眼,宁非你是做不到干脆的,即便现在你能克制,可压制过头后的戒断反应会让你痛苦,戒断林趯这一片阳光之后的痛苦。所以我来帮你。 在宁非威胁过自己之后,原本水鑫还在犹豫。可现在水鑫给自己找到了光冕堂皇的理由,这是在为宁非好。水鑫睁了眼,看着怔在原地的林趯,忘光刚刚自己短暂瞬间看到的林趯的笑,给他一个痛快的结束,算是自己最大的让步。 “为什么宁非对我这么反复无常呢?明明之前对我很好的,怎么现在又给我这么坏的态度呢?”林趯很是不解。 “因为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林趯回头看着水鑫。 “你该听说过从前有个男生很是喜欢宁非,那男生原本是直男来着。” “啊。”林趯想了想,当时自己好像有听负责舞台音响的人提到过,“我听说过。” “那个男生因为宁非变了取向,和家里闹翻要死要活的。所有人提到都会说还不就是因为宁非。他父母有来闹过,摔过东西骂过人,也动手过。宁非也自责过,甚至想对他父母做出承诺对他负责,可结果……”像是故意吊足胃口,水鑫说到这里停住了。 “结果什么?”林趯着急想知道,上前来抓住水鑫的手让他快说。 水鑫看一眼林趯抓住自己的手,想着他的手心怎么这么暖,“结果那个男生先出轨了,在宁非打算要承担责任的时候。可是所有人都来指摘宁非,所有人提到这件事第一句话就是还不就是因为宁非,好端端的干嘛去招惹人家,事到如今完全是自作自受。那男生也是,即便是他出轨,可他却指着宁非说,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不会变成这样。” 林趯回头看一眼宁非离开的方向,“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男生叫林跃,和你的名字听起来一样。” 林趯一声不吭的垂头站着。 有端盘的服务生往吧台来,见这里氛围诡异一时拿不准该不该出声要一杯客人下单的鸡尾酒。 江泽看到了有些为难的服务生,在酒吧里一向妥帖稳当的江泽,这次抬起头来却不是帮服务生解围,他看一眼垂着头的林趯,又看一眼水鑫。 水鑫举起了酒杯,装作喝酒的样子避开了江泽投来的目光。江泽抬手挥了挥,是让服务生先走开一会儿。服务生刚识趣的走开,林趯便开了口。 “所以宁非得反复无常只是因为这个?”口气听着不甚在意。 酒杯里冰块有些融了杯子里一片氲气,久了之后在杯子外沿凝成了水珠,水鑫紧握杯子的手一颤,水珠纷纷落下滑进手心潮了一片。 江泽听到水鑫的声音有些抖,“你不在意?” 林趯抿了一下嘴唇,嗓子里长长拖出一个单音节字,“嗯-”半天之后又露出那样一个单纯的笑,“宁非才不是这样拎不清的人呢。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之间肯定差的很多。” 水鑫猜想过林趯的许多反应,大部分都是模仿着从前来这里哭闹着找宁非得人,可他单单没想过这种。为什么会是这样?好像只用单纯来解释是不够的。水鑫重新认真的把林趯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试探的问着,“你难道对宁非的感情......” 不是喜欢吗? “我很憧憬他!”林趯坦然又真诚的说出这句话。 “憧憬?”水鑫头一次听到这个词,在他的世界观里似乎只有自私占有的认知,从来没有林趯嘴里说的憧憬。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 “宁非从小就很厉害,唱歌好听,弹琴很棒。这些都是我不会的,所以我很崇拜他。”林趯笑着握紧手里的万花筒,“所以我希望他能在聚光灯下唱歌。” 被光照着,被花围着,在最后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时候,响起如雷般的掌声将他包裹,让他满足的笑。 “我一直都相信,他该在更广阔的舞台。” 带着元好哥哥的份一起,在更广阔的舞台。 “你……一直都相信?” “嗯。”林趯用力点着头,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真挚,头点的越发用力。 水鑫就在这时候想起那年在街尾,他接完客人出来找宁非,看到的确是烂醉在地眼角挂泪的宁非。就是因为这样,因为有个人一直相信,你觉得辜负了他的期待,所以这些年来才这么自暴自弃的吗? “宁非今晚还登台吗?” 水鑫摇了摇头,“他说他唱不了了,客人对他唱歌走调有了意见。” “怎么会。宁非唱歌从来都是最好听的!”林趯说的肯定,扭头目光巡了一翻场内,是在找宁非得身影,“宁非刚刚是往哪边走来着?” 江泽告诉他,“他估计在后门口抽烟。” 听到抽烟这两个字,林趯有些嗔怪的皱了眉,然而这怪不了江泽,林趯一鼓腮变成负气的河豚,转身说着,“那我找他去。” 江泽看着林趯的身影在酒吧暖黄的灯光下隐去,这时才开口问水鑫,“为什么骗他?” 有一秒的震惊,可水鑫还是笑着对待,只觉得手心这杯明明不冰的酒大概凉气都已经钻进了心里,“你知道?” 知道其实那个林跃才是这个林趯的替身,知道自己颠倒黑白了。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 “因为我第一次看到宁非失去理智。之前从没有过的,我猜大概是因为他的出现。” 水鑫无力笑了一下,“没想到你居然挺聪明,单这一样就看出了我的把戏。” 江泽劝他,“别再这样了,水鑫。” 水鑫举起酒杯,仰头喝尽这杯被化水的冰块冲淡了味道的酒,“你说我就得听吗?”带着点被激将的不服输,“我偏不。” 这是江泽预料到的也是最不想听到的回答,“可你这样都不凑效,还能怎么做?” “哼,”水鑫鼻尖哼出一声笑,“还能怎么做啊,你说我这种坏人还能怎么做呢?” 江泽听他阴阳怪气,不舒服的皱起了眉,“我怎么知道。” “不,你知道的。” 气氛突然冷了。诡异里带着尴尬,江泽突然起了焦躁,伸手招来了刚刚被自己支走的服务生,问他客人到底点了什么酒。 心情一焦躁,连调酒的节奏都乱了。水鑫安静的坐着听江泽手里摇着的雪克壶,他估计今天会有人投诉,因为江泽手里这会儿调的这杯酒,不用尝都知道一定会比自己刚刚喝的那杯要酸。 酒调好倒进高脚杯的时候又洒了许多,江泽实在没心情做装饰,只随意丢了橄榄进去。等服务生端走了酒,他看着那杯放在托盘上的酒才有了丝后悔。后悔自己的意气用事,还是嫌弃自己不够成熟。可是又有谁面对心爱的人还能稳坐如山呢?向来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宁非不也是冲动了吗? 在江泽泛起后悔的时刻就听见水鑫说,“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之间有了距离,很简单的啊,只要感到丢脸,只要没了自尊。” 江泽的眉头动了动,不敢去看水鑫,镇在冰桶里的酒瓶上落下一滴化开的水,让人想起那年厕所昏暗灯光下水鑫睁眼落下的一颗泪。他时常后悔,那年自己如果没有看的太入神就好了,要是自己懂得时机这种东西就好了。只要当年的自己在恰当的时机里避开,没有目睹水鑫觉得羞耻的那一刻,或许水鑫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后巷里有着星点的火光。 宁非脚下一堆的烟头,也不都是今天的,有许多昨晚的。昨晚宁非收到那张照片之后,后门这里多了许多烟头,现在又多一根。 宁非颤着手又点上一根,黑暗里有小火星忽闪忽闪着,一阵明灭过后,香烟剩了半截,宁非长长吐出一口烟,终于打算静心思考,思考那张照片到底是谁发来的。 昨晚恰好遇上水鑫挑衅,自己随即收到这张照片,宁非红了眼,想都不想就直接以为是水鑫干的。 现在冷静下来又觉得怎么可能。水鑫也不过刚见林趯。他又从哪里拍下了林越这样不堪的照片呢?仔细想想似乎只有…… 那天林趯给自己打电话呼救,即便宁非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可到底晚了些,他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林趯被扯开了衣服压倒在地,难道是在他赶到之前林趯就被拍下了这张照片?那这照片有没有发给林趯呢?林趯受到威胁了吗? 后门“吱呀”一声响被打开,林趯的声音先他一步从未完全打开的门板后面传了出来,“宁非?” 宁非听到赶忙掐灭手里的半截烟丢到了地上。还好从后门出来的林趯没看到宁非手里的烟。 “咳咳,你怎么过来了?”宁非清清嗓子又把手背到身后,他怕林趯闻到烟味。 林趯不知道后门一开竟然是这么黑的一个巷子。他原本就怕黑这会儿心里还有点发怵,更加没料到的是,后门门槛没贴地,高出一截,林趯跨出来的时候脚尖磕着了门槛,身子前倾出去眼看就要脸朝地摔个结实。 宁非的手藏不住了,想都没想伸手挡了一把,好让林趯别面朝地摔个狗吃屎。这一碰,宁非的心突突跳了两下看着像是要跳出口,宁非只有拼命咽着口水,好压住不安分的心让它归位。 然而,顾了心,顾不上眼,林趯的衣衫旧了,大概是不太会洗衣服,好好一件衣服被洗的领口松的有脸盆大,这会儿人又屈腰挂在宁非的胳膊上,要不是外头套着的这件小夹袄裹的紧,宁非就该看个透了。 可就算只是看到了锁骨,也足让宁非的心活蹦乱跳起来。毕竟之前,他也只看过林趯的下巴和颈线。只这保守的两样都延伸出了宁非的肖想,何况现在他看见了林趯的锁骨,只差一点就能看见全部。他又想起冯林无赖和自己提到过林趯的胸。 “哎呦。”林趯坐在地上大叫一声,结果他还是摔在了地上,虽然不是脸着地,可屁股扎实墩在了地上,就因为宁非突然收了手。林趯坐在地上反正巷子里黑,他也不用顾别人的目光,嘴不满的翘的老高,手绕到背后想给自己揉揉被摔痛的屁股,却摸到了一地的烟头。 想都知道是宁非吸的烟。林趯捡起地上的烟头抬头看了看宁非。 宁非受不了林趯抬头看自己的目光,虽然不是质问,可林趯不解又带着委屈的眼神,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宁非别开了头,嗓音低沉,幽深的巷子里把他出口的声音给拖长了,只让人觉得声音里颤抖的地方是因为巷子太深的效果,“还不起来吗?” 林趯瘪着嘴,手里的烟头还有些温,烟嘴的牙印看起来很深,他想宁非最近是压力很大吗? 宁非又催着他起身,却没有伸手拉他一把的意思。 林趯丢开了烟头,抬眼看着直直站着双手插兜的宁非。见宁非没有帮他的意思,林趯偷偷在心里哼了一声表达自己小小的不满,哼完之后,双手撑在地面,像刚下水的鸭子屁股在地面上摆了两摆,还是没能爬起来。林趯又抬头看一眼宁非,宁非只是插着兜。宁非不伸手拉他,他自己伸手揪住了宁非的裤子,刚好揪在宁非大腿的位置。 被林趯突如其来的这么一抓,宁非本能就要往后退,林趯抓得太紧,坐在地上吭哧往上爬,嘴里还埋怨,“你别躲,不然我爬不起来了。” “你自己不能爬起来吗?非得抓着我?”话是这么说,听起来却没有嫌弃的意思。 “我屁股痛嘛。” 说话不好好说,话尾非得添个“嘛”字听着娇里娇气,嘴巴也得撅的老高,宁非看着觉得林趯有故意撒娇的嫌疑。 林趯撅着嘴,把宁非很有个性的破破烂烂牛仔裤当成了攀山绳,他才没有心思去耍赖撒娇,他是真的屁股摔的很痛。 这头宁非还在回味林趯的撒娇,“滋啦”一声,是布料撕碎的声音,宁非觉得自己的大腿根被穿巷的风吹着有些凉。待低头想要看个究竟,就看见林趯正蹲着连忙伸手把撕的垂下来的布料给捂回去。好像是感受到头顶严肃的目光,林趯心虚一抬头,看见宁非正皱眉盯着自己,咧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这样好像更酷了些哦。” “酷屁啊。不知道的以为我露阴癖呢!” 好巧不巧,撕开的那一片露出的位置有些尴尬了,若隐若现的露出了宁非里面的内裤角。林趯怕宁非真生自己气了,盲羊补牢的把垂下的那块布料往回塞,“没关系,没关系,堵上就好了。” 宁非被他弄的有些不自在,林趯是真的一点顾忌都没有的直接往宁非大腿根的地方上手。明明吹过的风凉的很,可宁非却耳根发烫,尤其林趯的手扫过他腿根的时候。宁非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发烫的可不止自己的耳朵根,大腿根也已经隐隐有些热起来了。于是连忙往后退。 林趯的倔劲儿这时候起来了,蹲在地上跟着连连后退的宁非往前走,嘴里还说着,“你别动,马上就好。” “林趯你别这样。裤子坏了就算了吧。” “不行的,我没钱赔你新裤子,钱我都花在了……” 巷子里突然安静下来了,谁都没有出声。宁非已经退的贴上了墙,罕见的脸红了个透彻。 “卧槽。”巷子里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说来也怪,原本平常鲜少有人经过的巷子,破天荒的有人经过了。好像是为了避开外头酒吧街上的嘈杂,躲进来接电话的,谁知道进来凑巧赶上一场香艳的戏码,还不立即大方分享给电话那头的人。要不是巷子里视线太暗,恐怕得视频直播过去了。 “我跟你说,现在的世道真不得了,后巷里有人在那个呢。真的我不骗你,我亲眼看见的。两个男的呢,一个就蹲在地上把脸埋在另一个的双,腿间呢。站着的那个表情别提有多享受了,你说不是那个是什么?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人走了,可“世风日下”这个四个字却还在巷子里鼓噪回响。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林趯一心想着帮宁非塞住露出的地方,宁非却步步后退。他一着急,脚下一磕碰,话都没说完,身子直接前倾,脸整个埋进了宁非的腿间。谁知道就这么凑巧,巷子里正好进来了人看见这一幕,黑灯瞎火瓜田李下的,不让人误会也不行。 贴墙的宁非手都没地放,手掌在墙上不安磨了两下,咽两下口水,确保自己声音不发颤了,才张口问,“你什么时候起身?” 林趯的脸还埋着呢,一动不动没有要抬头的意思,“人走了吗?”他也知道丢脸,可又怕别人瞧见自己的脸,索性埋着脸不抬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裸奔只要捂上脸那就不是裸奔了。林趯就单纯抱着这样的心态,丢脸只要捂起脸,那就不是丢脸了。 丢脸的就只有被人清楚看到表情的宁非。 “走了。” “真的?”林趯抬起脸来仰头看着宁非,还是那样一副无辜的表情,更要命的是做出这样一副表情的脸现在就在自己腿间,再怎么清心寡欲的人都不由的要浮想联翩,何况宁非还不是个一心吃素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林趯抬头的瞬间他总觉得林趯的嘴唇看起来水光发亮的。就这没看清的一眼,宁非突然觉得自己被放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添柴加油的人就是林趯!他现在是被炼到七十九天的孙悟空就快要冲鼎破出了,可惜没像孙悟空练成一副金刚不坏的身躯,到底还是俗人,最俗气的那一类,抛不开酒色财气。 林趯被宁非的金箍棒戳了脸,可他反应迟钝,愣是呆呆面对着不受主人令,随心所欲“大大大”的金箍棒,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么些年来,宁非什么没见过?要塌天了都不会让宁非惊慌失色。也就这一刻,宁非突然想转世投胎重新做人,实在是太丢脸了。他倒是想让自己的金箍棒听话,指着它喊“小小小”,好让这金箍棒消停下来。可没用,谁让他一介凡人,只有仰头长叹气。 空气又静了一阵儿,大脑当机的林趯终于有了反应,撑着膝盖扶起了身,拿眼瞄一下宁非,尽力装作大方的样子,“我不会笑你的。我知道被人笑很难受的,我就成天被师傅们取笑。”怕宁非不信,又学着平常廖师傅说自己的口气多嘴添了一句,“宁非,你放心好了,成年小伙子这都正常的。” 都这样了,哪里还正常了? 宁非不知道林趯是真心安慰,还是有意撩拨,总之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脱了身上的皮夹克往腰间一系,该挡的都挡住了,该耍的酷也没落下,一声不吭的转头就走,看起来没那么掉面儿。 “唉,宁非,你等等我。”反倒是对宁非紧追不放的林趯显的有些不知羞,他抬脚正要追呢,一摸兜,着急在原地打了个转,“我的万花筒呢?”还好万花筒掉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林趯弯腰捡起,起身的时候宁非已经快出巷口了,林趯着急抬脚追,“宁非,宁非!我有东西要给你呢!你等等等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有些太忙了。 第38章 其实很害怕 “宁非,宁非!你等等我啊!”林趯追在他后面一个劲儿的喊。 宁非在前面低头一个劲儿的走,怎么可能停下来等呢,丢脸丢的还不够吗? “宁非!”林趯情急之下大声叫喊出了宁非的名字,周围成对结伴举着啤酒瓶绕着柱子喝酒聊天的人都扭头过来看着林趯。 林趯被周围人盯的有些窘迫,好在宁非也停下了,转头走到他面前。林趯开心冲走过来的宁非一笑,刚要张口说话,突然被宁非伸手摁下了头,“怕别人不知道刚刚和我在巷子里的人是你啊。当时不是怕丢脸干脆脸都不抬了吗?这会儿怎么就敢当街喊我名字了?” 宁非转头回来,是怕外头传开了他在后巷的事。林趯稍微引人注目一点,就会变成非议的中心。即便他们在后巷里真没做那档子事,可有谁在意呢,宁非的口碑在这条街上向来不怎么好,大家当然更乐衷于谈论有关他的旖旎事迹,比可口的下酒菜更能让人多喝几瓶酒。 他们还没出酒吧这一条街,宁非死死圈住林趯的后颈,只要林趯有抬头的趋势手臂就直接施力下去让他乖乖低下头,手还捂住了林趯的脸。还好酒吧街上的灯光不怎么好,他估摸着不常来这条街的林趯应该不会让人有所印象。林趯被他捂实了脸,连路都不看清,眼前不说是完全的黑,可也不怎么亮,怕黑的林趯摸索着揪住宁非系在腰间的皮衣。 宁非低头看一眼林趯揪着他腰间外套的袖子,微一侧头眼尾扫过还要再探究他们的几个人,等再没多余投来的目光了,宁非才小声在林趯耳边说着,“牵好了,跟我走。” 宁非说这话的时候靠得有些太近了,近到喷吐的气息都扫在了他的耳朵,林趯觉得有些发痒的偏一下头,刚偏就被宁非的胳膊给掰回去。林趯倒不在意宁非圈在他后颈的手臂,他最在意的还是宁非捂着自己脸的手,手上的烟草味太重了,林趯不喜欢,他都快闻不到宁非身上一出汗就像荞麦茶的味道了,被烟草味给盖住了。 宁非领着人七绕八拐的走出了酒吧街,刚走出来怕迎面再撞上几个酒吧街认识自己的常客,所以也没立即松手。虽然有十足的正当理由,可其间也裹挟着私心,也是有点舍不得松手的意思,酒吧街的路一共也就这么长,从里面出来也没几步路,可宁非偏偏带着人多绕路了,就只是想这样把林趯圈在自己的臂膀里多呆一会儿。他只想两人这样近的靠着,近似于拥抱的错觉,让他稍稍满足一下被林趯误打误撞激起的**。 再怎么舍不得也还是得松手,不是因为理智突然回来了,宁非得自持起来,而是因为林趯撅嘴念叨着,“烟味太重了。” 宁非的手大,一只手就能捂住林趯的整张脸,用的他惯用的右手,夹烟也是这只手。他这时才想起林趯的嗅觉有些敏感来着,所以林趯这一念叨,宁非毫不犹豫抛开了自己的私心,让林趯缓释一下自己身上的烟草味带给他的不适。 “啊切。”宁非一松手,林趯立马皱皱鼻子打了个喷嚏,打完食指上去抽两下鼻子,瓮声瓮气的问着宁非,“宁非,你最近有什么心事吗?怎么抽了这么多的烟?” 上次宁非给自己喂药时,宁非的手还没像现在这样有这么重的烟味。 宁非看他一眼,正思忖着要不要直接开口和他说有关照片的事。最后还是没提,不过是不想单纯的林趯知道别人对他的龌龊心思,也不想他知道自己的,只有口是心非道,“没有。” “真的吗?那你怎么不唱歌了?” “太烦了。” “哪里烦了,明明你唱的时候表情比平时舒缓很多的。” 宁非敷衍着,“客人要求太多我烦了。” “这样啊。”林趯笑着去掏自己的口袋,“你别烦了,我给你看样好看的。”宁非垂眼看着他,还和小时候蹲在教室门口等着自己来时的表情一样,只要自己一出现就献宝一般送上自己最珍贵的玩意,只为宁非开心笑一笑。 像是藏着什么宝贵非凡的东西,林趯捂着口袋,故弄玄虚的对着宁非一笑。宁非原想随意打发他,因为想起了小时候,突然改了主意配合的好奇问着,“到底什么啊?” 林趯看他感兴趣,嘿嘿一笑,双手紧密拢着,伸到宁非面前才张开,“噔噔噔,你看是万花筒耶。” 宁非控制不住的皱一下眉头,等自己察觉又飞快压下。他实在不明白一个万花筒有什么好稀奇的,不过宁非不想林趯看到自己表露的神色而失望,极力抽着嘴角想扯出一个笑来,只是宁非实在不能发自内心捏出一个笑,嘴角抽抽,看着像是中风的后遗症。然而宁非高估了林趯的洞察力,林趯并没有觉得宁非笑的有多不自在,他还正为自己送上万花筒而沾沾自喜。 “快,你快看看里面,里面可好看了。”林趯说着就把万花筒举到宁非面前,献宝的心情太过急切,不小心戳中了宁非的眼。 “啊。”宁非叫了一声,眉头又控制不住的皱起,差点露出了凶相,一想到是林趯又立马转换了表情,林趯这人太胆小,他不想拿去吓别人的表情来对着林趯。 林趯倒是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己举着万花筒戳中了宁非的眼,宁非叫的那一声也飞快压下来了,只是笑着接过林趯举到自己面前来的万花筒,对着眼睛仔细看了看。 林趯兴奋的龇出前牙咬住了下唇,就等着宁非看到万花筒里的缤纷给自己一句赞同。 宁非余光瞄到林趯兴奋成兔子的样子,嘴角再没像中风病人一样,而是真心露出一个笑。 “好看吧。”林趯等不及,急切问出了口。 “嗯。”宁非笑着应了这一声,他只不过略略看了一下,余下的眼光都给了露出门牙的林趯。看着这样的林趯,宁非才真正有了好奇,“为什么给我这个。” “因为……”林趯松开咬着自己下唇的牙,内敛的笑一下,“因为我觉得你在里面。” “我在里面?”宁非这下才对准眼仔细看了看万花筒里面的样式,“这里面有我的照片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会像在万花筒里面一样,将来会收到很多花,称赞你的歌唱的好,会闪耀缤纷的。” 宁非听着垂下了手,“林趯,不要对我有期待。” 林趯仍旧满怀希望对着他说,“可是你有才能啊。有才能的人理所当然被期待啊。我想元好哥哥一定也是这样期待着的。” 宁非这会儿才真的成了破炉而出的孙悟空,心里的火烧的旺的很,煎熬着让他不得不要闹一场。宁非用力丢开了手里的万花筒,铜质雕花的万花筒被丢到地上发出“当啷”的声响,滚两下,声响还延续着。 林趯看了有些心疼的想要弯腰去捡,“干嘛丢啊,好多钱买的呢。” 宁非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去捡,“我说了!”连声音都带着火气,因为林趯被他这一声吼的吓住,宁非咽咽口水又降了音,“我说,不要对我有期待。” 被宁非突然的一声吼给吓住的林趯,缓过神来拉着他的袖子着急说着,“宁非,你是有天分的,你应该和别人不一样。” “我应该和别人不一样?”宁非笑了一下,“我又凭什么呢?” “以前教钢琴的老师说过的。说你有天分,只教你一两遍你就能明白,老师说你有绝对音感,说你是人才。老师说得一定不会错。” “老师说?老师说。老师说!”宁非朝着林趯咆哮着,“你别拿老师说来敷衍我,什么老师说,那都是狗屁!老师到底对多少孩子说过?他带的每一批班里肯定都有一两个学得快的,我只是和你这种笨蛋比才显得聪明,和更聪明的人一比,只显得我是个傻瓜!老师说得根本就不算!我凭什么信他的随口说说?那个老师要真是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天才谁是笨蛋,他又怎么会一直带初学班的钢琴课!老师说得压根就不是真的!只有你这种笨蛋才会信!” 林趯被宁非一口一个笨蛋给说得眼泪汪汪,委屈的瘪着嘴,拉着宁非袖子的手却执着的没松开,“宁非,你别这样,老师他教那么多学生,这么说你肯定是觉得你特别的。” 宁非甩开了他,“你就这么信,他说你是笨蛋,你不是还不服气的吗!你走开,我不要听你来给我说教!” 林趯眼泪被他吼的掉下来,还要上前去抓他的袖子,宁非推他一把,把人推倒在地,“我说了你给我滚!” 林趯坐在地上抬着泪眼看着推他的宁非,用袖子抹一把眼泪转身跑开了。 宁非站在原地看着林趯跑远的背影,情绪渐稳之后,又后悔自己对着林趯吼了,抓着头发在原地蹲了下去。最后无力的躺平在大马路上看着没星的夜空,也不管这是在外头马路上。 宁非躺平看着天,才知道没星的夜原来这么黑,看着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好像白天都不会来。 他叹气的闭上眼,想着无所谓了,白天不来也无所谓了。 林趯吸着鼻子掉着泪的挨着马路牙子走,宁非骂他的那些话还在耳边,越想越难过,泪也越掉越多,“我只是觉得你应该被许多鲜花掌声拥着啊。”伸手想要给自己抹眼泪时才想起没被自己捡起的万花筒,这下更加的难过了,“那万花筒真的很贵啊。” 迎面走来了人,林趯急忙背过身去擦眼泪,怕被人看见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 走来的是背着书包,手里抱着书的学生。好像是下课之后,约着去甜点店做课题的。 林趯胡乱擦干了眼泪,怕自己会惹人注意,故作镇定的转身,正好和背着书包笑容满面的学生们擦肩而过。路过时听到的是他们带着青春朝气的埋怨,因为不是多大的烦恼,未被生活的烟火气所沾染的抱怨,就连最后一声不满上扬的语调听起来都在稚嫩里带着可爱,惹人羡慕的烦恼,“这一科的老师好麻烦,还要做社会调查啊……” 林趯听到了,闭眼快速走过,那是他曾经的生活,他不能对放弃了的过去有一点羡慕,也不能为坚持的现在有一丝的反悔。 疾走几步,等再也听不到学生们大声埋怨时,林趯才放缓了脚步,对着长街深深呼出一口气。他今天也被师傅给责怪了,想到这里,林趯塌下肩膀伸手插着衣兜。抬脚还要继续走,手却在衣兜里摸着个什么,林趯掏出来送到自己面前眯眼仔细看着,“这是……” 有脚步声传来,宁非闭眼想着可能是途经的路人,要是看到自己躺在路边会不会用怪异的眼神看待自己。算了,他反正也不算个正常人,看起来怪异就怪异吧。 脚步声近了,停在了他的头顶,宁非闭眼不打算搭理,可他听见了林趯的声音,“宁非。” 是林趯。是他又回来了。宁非闭眼咽了两下口水,原本不想再搭理他,可还是睁开了眼。 一睁开眼他就看见了站在自己头顶的林越正垂头看着他,正好挡住了他看天的视线。林趯低头看躺在地上的宁非,吸一下鼻子,眼泪又落了下来。 宁非一动不动的躺着,有水滴落到他的脸上,像是下雨,他明白是林趯掉落的眼泪。因为眼泪不停掉着,宁非躺着向上看,都觉得那亮着的不是眼泪,掉在脸上温温热热的,好像是落下的星星,难怪夜里没有星,原来都盛在林趯的眼睛里。 林趯伸手抹一把眼泪,抽噎的说着,“宁非,如果不是老师说的。如果是我说的,我说你有天分,我说你有才华,我说你该和我们这种人不一样呢。如果是我说的呢?” 宁非仍旧躺在地上,问他,“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和执着?” “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相信。”林趯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从第一次看见你弹琴的时候,我就相信你是怀着我所没有的天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相信,相信你该和我不一样,相信你会和我不一样。” 那落在脸上温热的眼泪好像渗进了皮肤里,融进了毛细血管,让血液传导到心脏,所以心才会在一个略带寒意且无星的夜晚里热烈的跳动着。宁非起身站到了林趯的面前,带着歉疚伸手替他擦掉了眼泪,“好了,我知道了你别哭了。” 林趯抽抽噎噎的直打嗝,泪眼朦胧一脸委屈的看向宁非,宁非叹口气,原来不懂事的孩子竟然会这么的执着,也是孩子总会在超市的玩具前不管不顾的大哭一场,把大人哭到妥协,认命的给他买了想要的玩具。 宁非把人揽进了怀里,摸着他的后脑勺看着远处的天说,“我知道了,如果是你所相信的话。” “不!你不知道!”哭得抽噎的林趯打断了宁非的话,深吸一口气硬是压下了哭嗝儿,止住了眼泪,拼命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然后脱出了宁非安慰的怀抱,“你根本就不知道。” “林趯,你怎么这么倔?”连自己妥协着安慰都不听,大概是从自己的话里听出了敷衍,宁非看着林趯在自己面前抿紧了嘴唇垂着头,像是在准备,准备郑重说出一番肺腑的话。 林趯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朝宁非伸出了拳头。 “这是什么意思?”宁非问他,林趯还是低着头没说话。宁非摸不着头脑,可看林趯垂头丧气着,只好伸出拳头和林趯碰了碰,是弥补自己刚刚过分了的态度,故意摆出轻松和林趯对谈的语调,“嘿,哥们儿,说话啊。” 林趯低着头,深吸一口气,郑重告诉他,“我其实很害怕来着。” “什么?”宁非搞不懂林趯到底在说些什么。 林趯抬头看着他,认真一字一句告诉他,“其实我很害怕,一直都很害怕,害怕自己真的是一时冲动。” 第39章 别哭,去吃布丁 宁非看着朝自己伸着拳头一脸认真的林趯,“你的意思是……” 林趯咬咬牙,又做了一次深呼吸,“我很害怕,最初的一头热过去之后,我也会想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每天跟着师傅打杂,下班回到出租屋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干秃秃的手,我也会想这就是自己要追求的?放弃校园生活,一意孤行的从家出走是值得的吗?这样一想,我就会摇摆,只要对现在的生活有了一丁点的怀疑,后悔就会涌上来。不止是下班之后会想,我被师傅骂的时候,我的手艺一点都没有长进的时候,还有我一个人回到阁楼吃着便利店三块钱一个硬硬的饭团,怕生活费超标,不敢去买五块钱的布丁,还有想家的时候。许许多多在这样的时刻里,我都有害怕,都有动摇,我无时无刻都在质疑着自己。” 林趯说着声音又开始转调,眼里渐渐又充盈着泪水,那双满是氤氲雾气的眼看着宁非没有闪避,“我的害怕很轻易就来,因为我不像你。你有天分,你的才华那么的显而易见,所有人一眼看见你都能知道,啊,这是个不简单的人。可是我不同,我没有多么显眼的天赋,不能得到钢琴老师的青睐,费劲了时间弹出来的曲子也只能勉强能听。我不能像你那样有底气,我去追求梦想,靠的不过就是对音乐的憧憬,这理由太单薄了,所以我得不到支持,就连自己也时常怀疑着,害怕着。” 林趯说着话,声音渐渐哽咽起来,一直握紧的拳头这时才松开来,他把手里的东西放进了宁非的手心,“可我不想再去做一个空心的螺母。我规矩了十八年的人生,不想到人生最后一刻被丢进回收站的时候,仍旧是一个空心的螺母。我第一次心脏剧烈跳动,是因为听到你弹的钢琴,那个时候我备受感动,对音乐有了向往,对你有了憧憬。我想如果我能向你那样有天赋该多好,这样我就把这份感动弹到所有人都知道,可是现实告诉我,我是没有音乐天赋的。可我第一次看到制作八音盒的时候,内心雀跃,那是因为觉得对于音乐没有天赋的我来说,制作八音盒是最能传播感动的方式。八音盒是机械,听起来却有感情,比不上可以弹奏的乐器,可是这是我最能达到梦想的途径。所以我一定不会放弃。” 林趯郑重其事说完这些话,转身就走了,留宁非一人在原地。 宁非怔怔看着手里的六角螺母,扯一下嘴角,他被一个他一直以来认为不够成熟的孩子给说教了?自己到底算作什么,打破孩子美好想象的恶人?所有童话故事里的丑角?是坏蛋,巫婆,狼外婆? 宁非把螺母收紧在手心,抬头看着林趯走远了的背影,冲上去抓住他的肩膀,“林趯!” 林趯定住,低着头背对着宁非。 “林趯,你给我转过来!” 林越还是背对着他,宁非能感受到他抓着的肩膀有微微耸动的频率。 “我让你转过来!”宁非手上使了力气,把林趯掰转面对着自己。林趯面对着他,头低的更低了,宁非收了手,又犹豫着想朝林趯伸手,手悬了半天,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触碰林趯而慌乱起来,也没像之前那样顺着林趯的话随意敷衍下去。想要发自心底的去安慰,一时之间却找不出了合适的话,宁非实在不擅长把体贴表现出来,手足无措的倒把自己变的像个傻瓜,最后也只试探问着,“林趯,不哭了好不好?” 宁非不知道他这样一问对不对。他只是再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哪里知道他这样一问,林趯反而放声大哭出来。其实不能这么问的,只要这么问了,稍微对用力克制着内心起伏的人,语气缓和那么一丁点,那就再也压不住了,心防溃了堤,情绪泄了洪,眼泪哗啦呼啦怎么都止不住。 林趯一直在忍耐,尝试忍住那些不听话的泪,即便成效甚微,可现在被宁非用这么商量性的口吻一问,他就再忍不住了,蹲在了地上,抱着腿,哇哇哭着,哭声震天。宁非说得没错,林趯还是孩子,只会大声的要把自己的委屈都给哭出去。 “我害怕啊。我每天都在害怕,路上看到了学生,我都恨不得绕道走,因为我怕自己忍不住去想,如果我当时没有一时冲动着要退学,自己现在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天冷的时候,我躲在被子里发抖都会想我妈。我现在连一个布丁都不敢随意买来吃。我其实害怕得不得了。” 林趯蹲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含糊着说话,声音到了后面断断续续,好像哭得太狠有些抽不上气来。宁非站他面前看着蹲在地上仰面哭泣的人,叹一口气,心想真是长不大的孩子。 宁非蹲下了身,把蹲在自己面前哇哇直哭的林趯揽进了怀里,给他拍着背,“刚刚不是还和我理直气壮的吗?” 林趯听到委屈的吸一下鼻子,却说不出可以为自己辩驳的话。 宁非笑了一声,摸着他的头顶把人按进了自己的胸膛,“好了,我知道了。是我错,不该打击你的,要是憋太久了可以在这里放声哭。你已经躲在我怀里了,没人会看到你的脸,所以不用害怕丢脸。” 林趯在宁非胸前埋着头,揪紧了宁非的衣服,眼泪还是仍旧在掉,他没有再放声的哭出来,只是肩膀耸动着。 宁非把人抱紧,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怀里抽噎的人拍着背,哄着他,“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宁非抱着人蹲在地上,脚有些麻了,问怀里情绪平稳下来的人,“哭好了没有啊。” 林趯埋脸拉着宁非的衣领,“宁非,你有纸吗?” 宁非以为他是要擦眼泪,“有,在兜里,你掏一掏。” 林趯的脸还是贴着宁非的胸膛,手往宁非腰侧摸索着,摸了半天没有摸到兜的位置,因为皮衣被宁非系在腰间去挡被林趯撕破的地方,也就一齐挡住了裤兜。林趯的手一直摸索着,宁非被他摸到了痒痒肉,差点笑出声来,他捏住林趯的手,“别乱摸行不行。就这么觉得丢脸,抬头拿个纸都不行?” 林趯脸贴着他,不敢抬头,小声嘀咕着,“我不是因为丢脸。” 声音虽然小,可宁非还是听到了,“我又不会笑你,抬头我给你擦。” 林趯突然搂紧了宁非的腰,脸贴的更紧了,“不要,你别看我,把纸给我。” 宁非被他突然这一勒,虽然心里也愿意,可总觉得林趯的突然亲近有些奇怪,伸手掰开林越搂着自己腰的手,用力推开他的肩膀。林趯低头死死搂着,和宁非拉锯着就是不抬头,最后还是抵不过宁非的力气。 林趯被推离宁非胸膛的瞬间,冒了个大鼻涕泡,正好被宁非看到,原来是因为哭的狠了,鼻涕流出来了而不好意思抬头。林趯被他看见自己冒了个鼻涕泡,委屈的撇了嘴角,声音听起来像是又要哭,“宁非,我把鼻涕蹭你胸口上了。” 宁非皱起眉毛,扬起手来,林趯以为他气得要打自己,抽了一下鼻子,闭紧了眼睛。闭眼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动静,偷偷睁开眼来查看,宁非瞄准了时机,趁着他睁眼的时刻,轻轻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这一下并不痛,更像是觉得林趯不争气而无奈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林趯对着宁非眨巴两下眼睛,迟钝的脑筋把宁非的体贴误读成了懒得计较的手下留情,心里还为此侥幸偷乐了一下。可宁非拿着纸巾伸过来的手却又让林趯糊涂了,他没怪自己吗?我都把他衣服沾上鼻涕了,明明撕坏他裤子的时候他看起来那样生气,怎么这会儿怎么又像妈妈一样,对我这样温柔? 宁非伸手过来是要给他擤鼻涕,看着发呆的林趯,一叹气,恨铁不成钢的上来就捏住林趯的鼻子,“用力出来。” 林趯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用力擤了一下鼻子。他看着宁非包着纸包,又新拿一张纸给他擦鼻子。林趯瓮声瓮气的问他,“宁非,你不生气?” “我怎么生气。你还不是还没长大。我跟你这个臭小孩有什么好气的。” 林趯撅起一点嘴,“我哪里没长大,我都成年了。你不过才长我四岁而已,就成天在我面前当大人。” 宁非捏住他的鼻子左右的摇,林趯皱着鼻子跟着宁非手上的动作来回的摆着头,“小孩,大人不是看年岁的,是看心历的。你这心理在我看来就是个孩子。还有大人是不爱吃布丁的。” 林趯推开宁非捏着自己鼻子的手,在自己鼻子上揉了两下,“你歧视布丁!我代表爱布丁协会强烈谴责你!纸给我!我自己擦!”说完就朝宁非的口袋伸手,乱掏一气。纸巾没掏出来,倒是掏出了半截烧毁的纸,“这是……” 林趯看着那页被烧成一半的纸,上头的的猪头还在冲自己笑。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原来是被宁非拿走,而且烧的只剩半张,林趯喃喃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拿走自己的珍藏的签名,还有烧毁它? 宁非匆忙夺回了,“不是我烧……” 原本想解释,最后垂了眼,觉得多说无益。 林趯抬眼看着他,这张签名对他来说珍贵非常,只要拿在手里都能想起当时的场景,宁非深情唱着歌,他和元好站在下面为他鼓掌,只要看着这张签名,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想起当时的感动,上面有他对宁非的憧憬,有元好哥哥实现不了的梦。 “那时候,我和元好哥哥一起站在台下听你唱着歌。” 那时候元好哥哥和自己说,一个人走下去会很孤独,所以你要陪着他,督促他。 “你不懂的,林趯。” 带着一个实现不了的期盼是多么沉重,尤其是一个死人的嘱托。那太沉重了,失败一次之后,每天都在抱歉和忏悔里度过。 “元好哥哥会失望的。”林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又要哭。 宁非手足无措起来,实在没办法最后问他,“林趯,你要不要吃布丁?” 林趯打一个哭嗝之后,咽一下口水,眼泪止住,彻底忘记了悲伤,认真点头说着,“要!” 宁非笑着摇头站起身来,松口气,还好林趯是孩子,容易哭也容易哄,起身的时候顺带着把蹲在地上的林趯拉起了身,“那走吧,爱布丁人士。” 林趯哭得狠了,脑子缺氧,突然站起身,眼前一黑身子一歪,歪倒在宁非身上,宁非搀住他,林趯脑袋发懵抬头问着,“去哪儿?” “去便利店买布丁。” “真的?” “嗯。”宁非看着提到布丁就眼睛发亮的林趯,情不自禁跟着笑了,心想孩子就是好骗,刚刚还哭的那样狠,不过一个布丁就把刚刚烦恼忘的一干二净,“你想吃什么味道的?” “我都想吃!”林趯靠在宁非身上,仰头对着他嘿嘿笑了两声,他知道宁非会给自己买的,他在家常用的路数,在妈妈面前委屈大哭过后,事后妈妈总会答应让他吃各种布丁,他相信宁非也会的,因为宁非刚刚就像妈妈那样温柔对自己了。可是为什么呢?林趯对着宁非一歪头,为什么他对自己这样好呢? 宁非看着歪在自己身上仰头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伸手剮一下他的鼻子,“等什么呢,这就走啊。” 林趯捂住鼻子跟在了宁非身后,小声咕哝着,“鼻梁要刮塌了。” 走在前头的宁非听到歪了歪嘴角,心情已与刚刚截然不同,身心轻松的一呼气,抬头看见原来天空已经有了一颗星。 两人进了便利店,林趯先是闻到了关东煮的味道,顿时感到肚子饿,然后肚子不争气“咕”的响了一声。 宁非听到回头,就看见跟在自己身后,慌忙捂着肚子的林趯,他笑着回头装作没看到。拿了布丁又买了一个便当,最后在收银台又让收银员捞了满满一杯的关东煮出来。林趯看着宁非手里一堆吃的,眼神发直的咽了咽口水,都不用宁非招手,自觉跟着去角落坐下。 宁非把手里的便当,布丁和关东煮都摆在了林趯面前,问他,“是不是没吃晚饭?” 林趯在桌底下搅着自己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老实交代道,“吃了,吃了一个金枪鱼饭团。” 宁非笑着伸手过来揉着他的头,“这些你都吃了吧。长身体的孩子总是容易饿。” 林趯挡开宁非要揉自己头顶的手,给自己顺头发,“那我都吃了,你吃什么?” “我不饿,我再喝杯咖啡就好。” “这么晚喝咖啡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要是睡不着怎么办?” 宁非看着他,“小朋友,哥哥我是夜场歌手,晚上就该不睡觉的。” 林趯又撅起了嘴巴,“不就大我几岁吗。成天以大人自居。” 宁非装作没听到,“你先吃吧,我去买杯拿铁。”起身又往收银台走。 结完帐,正好接到江泽的电话。 “宁非,今晚也不唱了吗?” 宁非不耐烦的听着电话转身看到了正吃着便当的林趯,看来是真饿了,急得嘴角挂满了米粒,“不唱了,我肚子饿正吃饭呢。这会儿要是回去登台唱,气都短了。又被台下客人一阵嘘。” 宁非挂掉电话,往林趯身边走,重新坐回了林趯的身边,撑头看着刚吃完一个便当的林趯,伸手过去给他捻掉他嘴边的米粒,“看来你是真饿了,吃得这么急。” 林趯看他给自己捻米粒,不好意思的抹一把嘴,又迫不及待的要去拆布丁吃,“你说我在长身体的嘛,那我得多吃点。” 宁非笑着撑头看林趯吃着布丁一本满足的样子,突然对布丁起了好奇心,俗话说别人嘴里的东西总是看着香,这话宁非现在想来觉得一点都不假,他从前对甜食一点**都没有,不知怎的,回回看着林趯吃,自己也蠢蠢欲动起来,觉得林趯嘴里的总是看着好吃。宁非在桌底下轻踹林趯,正专心挖着布丁的林趯被打扰,抬头皱眉一脸不满的问宁非,“干嘛踹我啊。” 宁非直起了身子,挺起了背,又往林趯身边凑了凑,意有所指的问,“布丁就这么好吃?” 听他这么问,林趯故意挖一勺子布丁在宁非眼前晃了晃,那布丁看着QQ弹弹,水亮闪着的边角后头是林趯笑着的眼,宁非真以为林趯大方起来,挖一勺布丁送到自己面前,张了口伸长了脖子,“啊——” 林趯有点得逞的弯嘴一笑,等宁非就快要咬住勺子,手腕一回,Q弹的布丁又晃两下,回到林趯嘴里。林趯得意的一咽口水,一仰脖子,扭头对着宁非说,“才不给你呢。”说完还再一吐舌头,“略。” 宁非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逗弄了,其实也没生气,可还是装作不服气的伸手刮一下林趯的鼻梁,力道也不重。林趯又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再刮鼻梁真要塌了。” “塌了就塌了呗。”宁非满不在意的说着。 林趯连忙伸手捏了捏鼻梁,“不行,鼻子不能塌,男人的象征呢。” 宁非听到这里笑一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珠却转着去看狠狠给自己捏着鼻梁的林趯,放下手里的纸杯,给林趯一句事实打击,“本来就不高,还什么男人的象征。” 林趯是不高,鼻梁不高个子也不高,不过人中倒是深,人中一深再加上圆下巴,整个人看着稚气可爱。嘴唇也可爱,唇角总是微微上扬着,说话时上唇总不自觉翘起,看着就觉得亲近好接触。整个人看着小小巧巧,凑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氤氲不散的奶香气,不怪宁非总把他当小孩看。 “哼。”林趯捏着鼻子,瞟一眼鼻梁高挺,下颚硬朗的宁非,没法回击,是自己羡慕的成熟感,只能小气的用鼻音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就这样越发像个小孩。 宁非听到他这一声“哼”,又快憋不住笑,计较他刚刚耍弄了自己,这会儿还要再多给一记打击,“连喉结都没有。” 林趯的嘴角撇下了,手也没再去捏着鼻子而是捂住了喉咙,像是被人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脸上羞红,他从前胖,脖子上都是肉,总以为瘦下来喉结就会明显的,结果瘦下来还是没有。这和没长胡子一样成了林趯的心病。他没法回击宁非,只有恨恨咬着勺子。 宁非看着林趯咬着勺子的嘴,上唇微微上翘,下唇被勺柄抵住,压得**往两边挤,宁非抿一下自己有些干燥的唇,“嗳,你给我尝一口呗。” 林趯对宁非刚刚打击自己的事怀恨在心,“你自己再买一个嘛。” 宁非皱起眉毛,显得有点凶,“你这个就是我买的。” 林趯理亏,嘟起了嘴巴一脸不乐意的挖了一勺子的布丁朝宁非嘴里送,“就只给你这一勺啊。” 宁非张嘴咬住勺子,眼睛却是盯住了林趯的脸。 林趯抽不回勺子,回瞪着宁非,“这勺子塑料的,你再咬断了,我剩下的布丁怎么吃?” 他还得用这勺子吃布丁。宁非想着,舌头卷一卷口里的勺子,吞下了布丁才松开了嘴,“这布丁也没多好吃啊。不过就是甜而已。” 林趯不理睬宁非对布丁的批评,偷偷翻着白眼,低下头去认真的一勺一勺挖着布丁吃。 宁非撑头看着林越吃布丁,感觉就像看着松鼠嗑松子一样。他看着林趯鼓起的脸颊越看越觉得向松鼠,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口袋里的手机震起,宁非拿出来看,是江泽的催命短信,催着他回去唱歌的。江泽刚刚话还没说完就被宁非挂了电话,这会儿短信一个接一个的来,没办法,今晚没安排好接替宁非上场的人,只能催着宁非回去暖场。 宁非看着手里的短信,抬头看到了正吃着布丁的林趯,摁灭了屏幕当无事发生。撑着头又多看会儿林趯,想想还是掏出手机,直接把手机关机了。宁非收起手机,继续撑头看着身旁的林趯,笑着问他,“这么好吃,我再给你买一个怎么样?” 林趯亮起了眼睛看他,“真的吗?” 宁非点头,“真的。” “那我要换个口味。” 作者有话要说: 脖子落枕,码字都没激情了,好难受啊=-= 第40章 别人嘴里的才香 宁非的那杯拿铁不过刚喝一口,林趯的布丁就已经是第二个了。 宁非饶有兴味的撑着头看着认真吃着布丁的林趯,问他,“一下吃这么多甜食,齁不齁啊?” 这倒提醒了林趯,“你说的对啊。”手边还有满满一杯的关东煮呢,林趯伸手拿着签子戳了个咖哩丸出来,“是得中和一下。” 宁非没有嘲笑林趯吃的多,他看的正是趣味时,这会儿要是嘲笑林趯吃的多,按他的脾气肯定就是一嘟嘴一撒手,赌气不吃了。所以宁非只是笑着发出一声,“啊——”等林趯鼓着脸颊嚼着丸子,扭头看到正冲自己张着嘴的宁非,也大方的送了一个丸子到他口里去。 林趯实在有些饱了,一杯关东煮还没吃多少,布丁手里还有一个,想想还是觉得可以分一点关东煮给宁非,省得他又心血来潮抢自己的布丁。 宁非才不像林趯这样细嚼慢咽,鼓了脸颊,用后槽牙慢慢的磨碎才咽下。丸子到了宁非嘴里随便嚼两下就吞了下去,吞完又一声“啊——” 林趯打算继续贯注于布丁,可宁非总打搅他,自己刚挖一勺还没抬手呢,宁非就张大嘴凑在他耳边大声“啊”着。林趯放下勺子,心里偷偷埋怨一句真是的,又叉一个丸子送到宁非嘴里,叉完干脆把整杯的关东煮送到宁非手边,“你自己不是有手的嘛。” 总打断别人吃布丁,真是......就算在心里埋怨,林趯也怎么都没法对宁非用上讨厌这个词,最后也只是闷下了声挖着布丁。心里却总觉得奇怪,又开始了先前的疑问,为什么呢?为什么对宁非总也讨厌不起来呢? 宁非看着突然送到手边的关东煮突然没了兴味,口气略带失望,“总觉得你送到嘴边的才吃着香。” 情不自禁的一句话让俩人突然都噤了声,一安静尴尬就溢上来了。林趯手里的勺子在布丁碗里不停的翻,好好的布丁被他搅烂了,然而心里也没觉得可惜,因为眼睛心思都没在布丁上了,要说心思去了哪里,林趯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手没处放,脚也不安的互踩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说是窘迫,又不像,心里明明有一丝的高兴。 “咳咳。”宁非试图挽救一下眼下尴尬的气氛,“我是说那个......不是老话都说别人嘴里的香吗。我就是这个意思。” 越解释越糟糕,氛围好像也没因为他的这一句话扭转。宁非只有拿出成年人的一股虚势,挺着腰直着背,僵硬的去喝一口已经被自己忘了多时的拿铁。刚好把自己的一口气用咖啡给堵住,这会儿要是再叹气,分明就是心虚了。 “哦。”林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突然之间没法像刚刚那样拿出自己孩子气的嬉笑耍赖了,被这尴尬气氛也带出了成年人的僵硬,只是还没宁非那样看起来应对自如,只能颇显被动的给出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回答。 又是一阵安静。两个人默不作声的挨边坐着,谁都没再开口。找不到话来说,说什么都觉得怪。 平常大方随意的宁非突然变的小家子气起来,一口一口啜着咖啡,眼睛四处乱瞟,瞟到最后总是会落到身旁的林趯的侧脸上,林趯垂着头,也只能看到他圆鼓鼓透着粉的苹果肌。 宁非的眼神一在那粉嫩的苹果肌上着陆,顿时就觉得臊,为的什么臊说不清,做贼心虚的让眼神回仓。正对着便利店的落地窗,眼神扫回时,刚好看到两人映在上头的半透明的影子。 高台面,高椅子,林趯的脚尖点着地面。宁非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琴房,林趯坐在琴櫈上晃着他的小胖脚。他在那张琴櫈上,趁着林趯睡着,俯身咬了一口林趯的脸蛋。也是像今晚好奇林趯送进嘴里的布丁一样,好奇着林趯脸蛋的口感。 原来他是为这个臊的慌,突然又有了小时候的纯情。 想到小时候的不止有宁非。心有灵犀的,林趯也想到了,这样的尴尬氛围有些熟悉,不过林趯想起的不是琴房,而是医院。那时候,宁非几乎每天都来医院陪他,多亏宁非,让林趯打发了许多无聊时间。可奇怪的,从一开始面对宁非到来的惊喜,期待,渐渐到后面林趯看到宁非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盼着宁非来,可宁非来了,他又觉得自己手也没处放,脚也没处放,就像现在这样,只有用脚尖 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面,就像自己有一着没一落,四下晃荡和摆钟一样的心。 林趯又不免开始奇怪了,今天到底这是怎么了?可他没多少思考的余地,因为想起医院,又不免想起元好。想起元好的话...... 沉寂的氛围里终于有了一声叹息。 宁非听到了,捏着纸杯的手顿了顿,大概是知道林趯为的什么叹气。 “宁非这些年,你有......”林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问合适,他想问,这些年你过的好吗?有想过我吗?有像我这样一直挂念着吗?他猜宁非没有像自己这样牵挂,毕竟开头相遇的时候,要不是自己提醒,宁非都没记起自己。可到最后,林趯只是故作轻松的问了一句,“你应该过的挺好的吧。” 晚到的寒暄,明明重逢了这么久,这会儿才问起过的好不好,突然生疏了起来。 “嗯。过得挺好。”宁非撒谎了,他其实过得很糟糕,然而他不想林趯知道自己过得有多糟糕,因为怕林趯失望,分明那年离别,林趯那样追着跑着告诉自己,一定要加油。 他猜也是。林趯咬了一下嘴唇,应该是过的好的,要不怎么会忘了自己呢?林趯还想问,问宁非,你还记不记得元好呢?元好这个名字好像成了林趯心中的结,那瘦削枯萎的样子,临终前一天和自己并排站着一起听宁非唱歌,恨恨不甘的朝自己说,“如果我能活的久一点,有个机会去追梦就好了。” 好恨啊,连活着都奢望,何谈梦想呢? 像是念力,是咒语,给林趯和宁非的桎梏,让他们带着死去之人的期待,在平凡里痛苦,在沼泽里悔恨。 所以林趯才不甘于平凡,哪怕是旁道也企图触碰遥远的梦。所以宁非才一个劲儿的打击林趯不起眼的工作,因为他知道背负着没有回应的期待的痛苦,带着英灵的期盼,去追了失败了,然后再也爬不起,再也没信心。日复一日得过且过,夜深人静遭受亡人英灵的谴责,你为什么没成功,为什么没有延续我的梦? 林趯告诉他,“我好像过的不好。” 宁非当然知道林趯过得不好,刻苦生活没有回报的滋味,这些宁非从前都尝到过。因为尝过,所以他想林趯别重蹈覆辙,如果可以,让他回家,回到温暖的家,那个爸爸妈妈会牵着手接他放学的家。 “被师傅骂了想家了?想妈妈的饭菜,想爸爸的庇护?”这是刚刚林趯大声哭泣时发自内心说出来的话,宁非劝诱着林趯,“还是回去吧,家里什么都比外面好。” 林趯固执摇着头,“不是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这个?”宁非不解看着他。 林趯抬头认真看着宁非的眼睛,“因为你没在万花筒里唱歌。” 原来是这样。他原来还是想自己被鲜花拥簇,他还是相信自己该闪闪发光。宁非笑了笑,怎么会有人对自己这么执着的崇拜?结果还真有。宁非伸手,食指点在了林趯的眉心,“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吧,别去掺合别人的。听我的话,回家吧。” 林趯有些生气的撇开了宁非的手,“我不!” “你怎么这么......” “我不要做空心的螺母!”林趯回答的十足坚定,宁非听了只是无力摇头,有了做家长的无奈感,分明是要他走好路,他却倔强的梗着脖子撞南墙。 元好啊,你真是害人不浅。 宁非把这一切尽数怪在已亡人身上,也不怕今晚走夜路撞着了鬼,毕竟他怎么都舍不得怪到林趯身上。宁非还要再说,手机却不给他机会,他皱眉翻着自己的手机,嘴里还不满的嘀咕,“奇怪,我不是关机了吗?” “是我的手机响。”林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接起,“喂,你好。” 宁非没了说教的机会,继续喝起自己的拿铁,就听到身边接着电话的林趯一个劲儿的嗯嗯啊啊,皱起的眉头就没舒展过,自个儿心里猜测着,到底谁啊,让林趯这么客气。心里还在琢磨,耳朵就已经偏着过去企图听个清楚。 林趯挂了电话,一扭头,没想到宁非贴他这么近,爱撅嘴的林趯这下吃了亏,上唇刚好扫过宁非的耳朵尖。 “咳咳。”宁非假装不在意的直起身子喝一口手里的拿铁,“这么晚了谁啊?” 林趯摸了摸自己的唇珠,被宁非这一问倒也打岔了心思,“是宠物医院的人。说让我们接猫咪出院。” “出院?我不是照会过让他多照看那猫的吗?怎么就让接出了院了?” “哦,医生说那猫的攻击性太强,他们实在招架不住了所以让我们接走。” “啧,麻烦。”宁非喝一口手里的拿铁说道。 前台的护士一见他们来,忙不迭的起身帮他们开门,“可算来了,再不来我们可都没辙了。” “怎么了这是?”林趯有些担心的问着,“是咪咪的情况变差了吗?” 护士摇摇头,“它好的很,它要是再不走,我们医院里其他的病患要糟糕了。” “嗯?”林趯不解的扭头看一眼宁非。 宁非的拿铁还没喝完,正晃着手里的杯子听里面还有多少量,看到林趯看着自己,给他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说着,“我和你们值班医生说吧。” 一招手,领着林趯往里头走。 林趯跟着宁非往室内走,抬头瞄一眼宁非的后脑勺,想起当时坐在后车座,总觉得安心。 值班医生听到护士在叫自己,连忙出来,谁能想到一出来就遇上了宁非的刁难。 “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帮我多照看几天猫的吗?怎么现在就打电话来让我们把猫给领走。” 其实只是打给了林趯没打给宁非,知道打给宁非肯定会有些说辞,是看着林趯面相好说话,才特地绕过了宁非打给了林趯。哪里知道这一来,情况更刺手,宁非帮着林趯撑腰,平常多费口舌的情况,扯上了林趯,怕是有理也说不清,在宁非眼里肯定是把理都给了林趯的。 “宁非,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啊。”林趯从宁非身后探出了头,看着医生,“咦,上次那位医生呢?” “哦,你说孟医生啊。他说今天约了人去拿一样东西。那个,猫能不能麻烦你们领走?这个……我们这边实在有些照顾不了。” 宁非听了撸起袖子,“怎么?看它是野猫瞧不起它是不是?!” 林趯看着医生有些为难的样子,伸手拉了拉宁非的衣袖,“先听听怎么说的吧。” 宁非这才收了刁难的神情,抄着手,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说。要是忽悠人,那可就没难么好过去了。 医生勉强一笑,“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照看。实在这野猫性子太大。给他换药都张牙舞爪的,医生护士挠了好几个了。” “怎么会这样。”林趯小声说了这一句,他觉得应该不至于,当时那猫窝在自己怀里看着很是听话的样子。 “当时它受重伤,动弹一下都难,你看着当然温顺了,动了手术好点了,见谁都龇。” 猫是林趯硬要救的,这会儿说猫好像在说他一样。林趯有些难为情的低着头绞着手指。宁非不想看他这幅样子,侧身过来挡住他,问医生,“你们有没有对猫做什么?” “没有啊。” “嗯?” 医生还要再辩驳,可宁非这么“嗯”一声,挑着半边眉看他,有种不善罢甘休的意思在里头。医生没了办法一叹气说了实话,“我们也没对他做什么坏事。当时手术,想着反正是全麻,就索性给这猫做了绝育。” “难怪了。”宁非看一眼身后垂头的林趯,大声起来,也不是非要追究医生,就是想让林趯听到让他别把错往自己身上揽,“那肯定是你们给它做了绝育,它记仇了吧。你说说,被断子绝孙了,还不准人家耍点脾气啊。” “是是是。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怎么?” “当时送进来的时候,猫已经奄奄一息了。好不容易救回来,为它以后想还顺便做了绝育。谁知道醒过来给它换药,这猫不干了。给它手术的孟医生说,看样子不是简单的记仇,是之前被人虐待过,所以对人抱有敌意。” “虐待?”宁非回头看一眼林趯。林趯也惊讶抬起头来,想起当时冯林在巷子里堵截自己,那猫看到冯林来上去就咬,会不会是把他当成了要来虐待自己的人。 宁非正看着他,林趯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咪咪没被打伤之前腿好像已经瘸了,是被人虐待的吗?” “看样子是,看着不像和猫打架骨折的,是有人故意的,腿里面还插着针呢。” 林趯听了难受的皱起了脸,“好可怜啊。它现在没事了吧。” “现在没事了,该清理都帮它清理,该包扎的都包扎了,就是它这脾气不准人靠近,我们实在招架不了。况且.....”医生说着小心看一眼宁非,有点顾忌宁非的脸色,又放低了些声音,“况且我们这儿不是公益组织,开门做生意的。别人家在这儿住院的都是名品宠物,多伤一下都要拿我们问罪的。那猫对人差也就算了,对其他猫猫狗狗也好不起来。这实在是不行啊。” “啧。”宁非听着又要发作,医生单听他啧这一声,就知道又得赔小心。好在林趯先开了口,宁非看林趯开口说话也就没发言了。医生侥幸松口气,松完还小心打量几眼林趯,看着脸皮嫩,其他也没特别出众的地方啊? “麻烦带我们先去看看咪咪吧。” “好好好。”值班医生一听可以甩掉烫手山芋了,点头像雨水打荷叶似的,扭头弯腰忙给带路。 宁非仍旧走在林趯前头,“你也太好说话了吧。” “那怎么办?人家不都说自己难处了吗?” “我交了钱打了招呼的,一到难处就甩手,生意这么好做啊。” “可是......” 宁非知道林趯心眼好,不想刁难人。可林趯现在的情况自己都顾不了自己了,他提醒林趯,“你自己还住着阁楼呢。” “对啊!”林趯一拍脑袋,这会儿才想起自己的住处,小的还不如蚂蚁胃,就单有个隔开的卫生间,屋里贴墙摆着一张床,床头横着一张矮脚柜,角落摆着房东扔不掉的旧书桌和旧衣柜,其他再没什么家具摆设了。他连晾衣服都是房里横挂一条绳给挂的。 宁非就知道他压根就没想那么多,觉得孩子不敲打真是长不打,淡淡抛下一句,“这猫从医院接出来可往哪儿放?”说完丢下傻眼的林趯往里走了。 林趯一听又撅了嘴,停住脚步急得直挠头,“对啊,咪咪该怎么安置呢?让宁非带着吗?可是他自己都还没住处呢。这里我也没认识的其他人啊。”林趯越想越着急,最后揪着头发一捶脑袋,“你个猪脑子哦。” 已经往里走着推开的宁非见林趯没跟上来,扭头一看,就看见林趯把自己的脑袋抓成了鸟窝看起来很是焦躁的样子。宁非摇摇头,想着养孩子估计也这心情了,再怎么恨铁不成钢,到最后还是狠不下心放手不管。 到底是回头过来帮林趯捋顺了揪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总之我们先进去看看猫咪的情况吧。你之前不是很担心的吗?” 林趯就是这样,被人一责怪立马就难过,可一哄马上又好转。宁非回头过来和他好商好量的,他现在又把烦恼给抛下了,其实还是因为这是宁非开的口,他忘了从前在家自己耍脾气,不管是妈妈温柔的哄,还是发了脾气的要挟,他怎么都不能收敛自己的任性。 他只是觉得宁非说什么都听着让他有安全感,在孤立无援的城市里,让他不由自主想依靠。 作者有话要说: 脊椎不行,有空要去做理疗了 第41章 拿铁 宁非领着林趯进了猫咪病房。推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当初那只奄奄一息的野猫。 当时宁非没仔细看,只记得是好像是只黑猫,躺在林趯怀里一动不动的,大概因为林趯小巧可人,所以连带着看那只猫都看起来乖巧可怜。 现在再一看。宁非他们推门进来的时候,那猫也不过是懒洋洋的扭头看一眼,翘起的尾巴打了个圈,便又躺下了,跟个坐着躺椅拿着茶壶等伺候的大爷一样。大概是同性相斥,也不拘物种,主要是这猫一看和宁非气质上还有点像,宁非看了它这模样顿时心里就不舒服起来,心想你个太监还冲我装什么大爷。 等他走到这猫面前一伸手,懒怠的猫突然给了他一爪子,嗞了他一声。宁非反应快,后退着躲过了,只是林趯还紧跟他身后,两人前后这么一撞。林趯身小个矮抵不住宁非的人高马大,差点没被撞的一屁股坐到地上。还好宁非伸手捞住了他,两人这才都站了个稳当,谁都没摔。 只是值班医生遭了殃,宁非一心护着林趯了,忘了手里还有一杯没喝完的拿铁,直接就泼到医生身上了。宁非扶稳了林趯,看见院长的白大褂被泼了一身,也没个道歉的心思,只是回头问着林趯,“怎么样,有没有事?” 倒是林趯看着医生怪憋屈的样子,替宁非说了声,“不好意思啊。”医生这才勉强笑着说没关系。 宁非看着帮自己出声道歉的林趯,心想挺没必要的,和一个甩手掌柜这么客气。他也不稀得搭理人家,扭头绕着手腕就要和这猫计较,“小子,是我送你来医院的,你居然还敢嗞我?!” 医生在旁边笑答,“就是因为你送它来的啊。猫特别记仇,手术途中顺便给它绝了育了,它醒来一想是你给它送进来绝育的,能不恨你嘛。” 宁非瞥了值班医生一眼,也不怪宁非拿出狠戾的眼神看人,谁让医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挺幸灾乐祸的呢。值班医生被宁非瞪的噤了声,心里偷着幸灾乐祸,没办法这两天尽被这猫祸害了,今天送这猫来的罪魁祸首也被反咬一口,就当是给自己出了气了。 “我看这猫从哪儿捡的,还是送回哪儿吧。性子太大,也不是人能拘着的。”宁非恨恨瞪着猫说。 林趯有些舍不得,他总记挂着这猫帮自己拦住了冯林,绕开宁非,走到猫的面前来。宁非怕林趯再被猫挠着了,想要伸手给他挡,谁知道林趯走到这猫面前时,猫都没有发毛,反而坐起身来看着林趯。 宁非看着不免觉得神奇,心想难不成这猫也和自己一样,看出林趯心眼好舍不得?他正这么想呢,身旁和他一起看着的医生就开了口,“看来这猫还是喜欢看起来善良的人啊。” “什么意思?”宁非悠悠回头看他一眼,虽然是夸林趯,可这话听着怎么就像拐着弯说自己是个凶神恶煞的? “咪咪,你好。”林趯弯腰看着猫,上来就客气的打招呼。宁非和医生一听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不过值班医生一笑就被宁非给瞪的憋回去了。 林趯不清楚身后两人什么表情,只是弯腰看着眼前的猫,猫也凝神看着他。这是只黑白奶牛猫,背部一片黑,只肚子和四肢是白的,嘴周带着胡子,眉毛也是白的,因为脸上只有长出的眉毛是白的,所以看着有点显凶,就这点和宁非看着像。 林趯见了不免失笑,难怪两人不对盘,原来是王不见王。笑完又仔细看着猫,“咪咪,你还记得我吗?谢谢你当时帮我。” 猫咪举起前爪擦了擦脸,感觉像是在说不用在意。 “啊!” 林趯这时惊呼一声,宁非赶忙上前来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人往后退,“怎么了?是不是猫挠你了?” 林趯摇摇头,伸手指着猫,一脸的惊奇,“咪咪的眼睛。” 宁非看林趯半天没说出话来,扭头自己去看个究竟,原来是这猫的眼睛有些独特,是异色瞳,且不是一般的异色。 一旁的医生上来解释着,“这猫醒过来的时候,我们见了也觉得稀奇。田园猫里,尤其是黑猫很少见异色瞳。而且还是单瞳异色。一般白猫比较多见。” 原本异瞳的猫就不多见,何况单瞳异色,这猫一只眼是蓝色,一只眼是蓝绿异色,看着稀奇的很。估计它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稀有的,所以才理直气壮瞧不起来看他的人,这样的理直气壮又倨傲的态度,又更像宁非了。不过对待林趯倒是特别。 林趯对着猫咪一笑,抬手就想摸它的头,宁非看了就想拦住,可是晚了一步,林趯的手已经伸出去了。宁非想拦是怕这猫又不耐烦的像龇自己一样再吓着了林趯,还好没有。这猫对着林趯倒是听话,被林趯摸的舒服眯起了眼,“你的眼睛真好看,像我的万花筒。” “哪儿好看了?我看就是个白内障。”宁非看着林趯对猫这么好出口就是一声骂,林趯这人怎么对谁上来都这么好,让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这猫跟听懂了一样,睁眼就瞪着宁非。要不是林趯在场,宁非当场就想出掌对准它脑袋就是一劈。 就林趯看了这猫的神情还没心没肺的笑,指指猫再指指黑了脸的宁非,“哈哈哈哈哈哈,宁非,它和你好像哦。都这么爱瞪人。” “噗......”旁边的医生听到立马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憋不住大笑出来,再招宁非一记瞪。不过心里倒觉得挺痛快,这宁非也是个软硬不吃的,今天看来不仅被个又呆又迟钝的林趯降住,还和只猫打上了对台。 猫似乎不愿意掺合人类的无聊笑料,低头自顾自的舔着爪子。宁非看着这猫一撇嘴角,问林趯,“你准备怎么处置啊?” 原本还高兴笑着的林趯被宁非问的丧气塌了肩,“不知道啊。” “养,你是肯定不能养。” 林趯的嘴巴已经有了要撅的迹象。宁非冷酷理智的像林趯的大家长,“你自己还养不活自己呢。再说你住那地儿巴掌大点,怎么安顿它?我看还是把它送回原来的地方吧。这猫性子野,你养也养不住。” 林趯有些不舍的回头看着正用爪子洗脸的猫,再不愿意也没法儿,宁非确实说的不错,他养活自己都勉强呢。 宁非看着一脸舍不得的林趯,心想这坏人还是得自己来做,上前就要抱起猫,“你以后有空多过去喂它就好了。”说着就要抱起猫,猫在宁非手里挣扎了两个来回,就是不配合。宁非气的撸起袖子准备用蛮力镇压,“我还拿不了你?!” 林趯上前抱住宁非露出一溜青筋的胳膊,“别这样,咪咪还受着伤呢。” “我还差点被它抓伤呢。不使点力气,怎么压住它?” 林趯愣是抱着宁非的胳膊没松手,用商量的口吻问,“我来行不行?” “不行!”宁非拒绝的干脆,“呆会儿它在伤着了你。” “不会的。你看咪咪刚刚就没挠我。” “那也不行!”宁非没有一丝松动,他是算准了不松口,可他没算准林趯的执着,带着鼻音要求着,“嗯,求你了,宁非。让我来吧。” 这带着撒娇口音的要求让宁非有些受用,妥协的捋下了袖子站到林趯身后。宁非打算只要见着这猫伸爪子,他就拉着林趯往自己身边躲。 这猫对林趯果然不一样,林趯轻声细语的弯腰过来,它一点抵抗的迹象都没有,不像对宁非,挣扎的像个宁死不屈的战士一样。宁非看了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同时越发的不待见这猫。 林趯抱起了猫,这猫在他怀里也不过是扭扭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便安心待下了,林趯笑着低头用鼻子蹭了蹭猫耳朵,宁非看了有些不自在的摸摸自己的耳朵,刚刚在便利店好像被林趯的嘴唇蹭着耳朵来着。 被林趯抱着的猫又眯眼一副得意炫耀的神情盯着宁非。宁非垂了手,捏紧了拳,趁着林趯不注意对着猫挥了挥,在心里咬牙切齿着,真是便宜你了! 从宠物医院出来,宁非看得出抱着猫的林趯很高兴,他问林趯,“就一只猫你就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了。我从小就想养宠物,可是我妈会过敏,我爸就不准养。” 原来是这样。宁非在心里偷偷想着,不过是小孩心性,想养宠物就跟看见橱窗里新摆上的玩具一样,图个新鲜。可林趯下一句却不让他这么想了。 “而且有猫陪伴就不会孤独了,我从前就没有朋友。现在又来到了陌生的城市,有猫陪着,应该下班回家也不孤独了吧。” 就这一句,让宁非有些动摇,差点松口同意林趯把猫抱回去。不行!宁非大力摇着头,找回了自己的客观理智,林趯是小孩,你也是吗?现在林趯的处境压根就不是能养猫的,还是得赶紧把林趯劝回家才是当务之急。 宁非冷静的给了林趯无情的暴击,“宠物也是生命,不是你一时兴起说养就养的。你以为养宠物容易吗?比养孩子还难,是要担起责任的,你看街上多少流浪的猫猫狗狗,许多都是一时兴起的人养烦了丢掉的。”宁非说到这里渐渐没了音,他自己不就是这样,被养烦了就丢开,之前许多年虽然是他妈带着他到处躲,不想被宁家发现,怕宁非被带走她就没了经济来源,可后来呢?他妈丢下他的时候,按照宁家的手段不该找不到他,为什么后来也没人找来? 宁非不愿意回家是一说,被宁家找到又是另外一种心情了,好歹是上了心的。可是没人找来,宁非想他们大概也烦有个私生子了吧。或许正希冀着自己永远不要出现。 林趯听到宁非安静了,停下脚步看一眼宁非。看宁非发暗的眸子,以为他还在苦恼自己想养猫这件事。林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猫,悄声对猫说一句,“对不起。”然后抬着胳膊,用自己的胳膊肘碰了碰宁非,“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不养了。” “嗯。”宁非看了看林趯手里的猫,“尽不到责任还是一开始就不要养比较好。而且这猫这么记仇。”宁非说完不等林趯拔脚就走了。 林趯连一声“哦”都没来得及出口回应,有些不舍的低头看了看怀里呼噜一声的猫,抬头再看走远了的宁非,就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林趯想,他在这城市里也时常感到孤单吗? 宁非的背影告诉他是的。 林趯抬脚去追宁非。起了一阵风,刮起走在前头宁非的衣角,刮起小跑过来的林趯的刘海。 然后双双的脚步声都停住,宁非飞起的衣角被手压下了,林趯的刘海贴上了宁非的后背,夜里安静的街道只夹在两人中间的猫不舒服的喵了一声。 林趯抽出一只手从背后抱住了宁非,他想宁非给了自己安慰。自己丢脸大哭,哭出对生活所有的不满的时候,宁非抱住了自己轻拍背脊,柔声安慰。所以,就算是礼尚往来,也该换自己来安慰宁非。即便宁非没有把落寞说出口。 “没关系,没关系。”林趯贴着宁非的后背喃喃的说,压住宁非衣角的那只手轻轻拍打着,“没关系,没关系。” 宁非的睫毛颤了颤,他想说些什么,说自己没事,说没什么大不了。可喉头蠕动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他只想林趯现在多抱自己一会儿。 然而猫不同意,被夹在中间似乎不太舒服。猫扭着身子像是要跳下来,林趯怕它伤着脚,只有松开了宁非。 在宁非看来,这只猫就是故意捣乱,或者它有着私心想独占林趯的怀抱?宁非觉得没错,一定是这样。皱着眉头转身和猫对视,心里暗下决心,一定不让林趯再和你亲近! 林趯没在意宁非的心思,只担心猫咪有没有碰着伤处,低头仔细查看着猫。宁非觉得自己今晚喝的这一杯拿铁一定是放久变质了,他这会儿嘴里酸的很。一定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然而还没到夏天,甚至初春的寒气都没过去。酸味里带着自欺欺人。 两人并肩走到了巷口,林趯看着漆黑黑的巷,一咽口水,他还有些害怕,当时冯林过来压倒自己的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 夜晚的城市本身就静,尤其又在偏僻的巷口,宁非听到了林趯迟疑的口水声,猫好像也焦躁,不停在林趯怀里舞着爪子,尾巴直挺挺的,看起来像是又要炸毛。 宁非和猫对上了眼,猫的瞳孔有些变了,宁非担心说着,“要不我来抱吧。你在外头这条大街上等我。” 猫又扭一**子,林趯感受到了低头问它,“你也害怕吗?” “喵。”猫的尾巴突然垂下了,尾巴圈住身体,蜷成一团偎在林趯怀里。林趯小心拍了拍猫,抬头对着宁非说,“医生说他的腿可能是被人虐待打伤的。我不想把猫放在这里,要是虐待它的人还来找它撒气怎么办?” 宁非有些为难,“那把它放哪里去啊?你住的地儿那么小,再放一只猫不显得憋屈啊。” 林趯撇了撇嘴,舍不得的神情都挂在脸上,“就先让它暂时在我那儿呆着,我再看看哪边有收养基地?” 宁非不同意,林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自己的日子都过的糊涂还要带着猫。公益性的流浪猫狗收养基地一般的城郊,宁非常年都混迹乱糟糟的酒吧街,城郊的环境一点都不熟悉,也不能帮林趯想法子联络,自己都不行了,林趯那就更没办法了。说是暂时,其实就是自己养着了。 “林趯……”宁非还要拿出那套严肃负责的说辞来打消林趯留下猫的念头,可是林趯这时抬头看着宁非用惋惜的眼神说着,“不能看它对人不亲近,就觉得它不需要别人伸出援手来照顾,它其实也孤独,害怕的啊。我们救了它又送走它,这也是不负责任。” 宁非微微一怔,低头看着埋首在林趯怀里的猫。是啊,其实很孤独的。当年也是这样,宁非推倒了一厢情愿笑着上前来的林趯,他不是故意,只是像这猫一样,受了伤总觉得想靠近的都是坏人,所以才先吓退主动靠近的人。 可是内心也无比渴望,渴望有人单纯的和自己打招呼交朋友,驱一驱萦绕多时的孤独。 宁非妥协了,“那你就先收留它吧。” “耶!”林趯兴高采烈的叫唤着,彩票中头奖的人估计都没他这么高兴,要不是怀里抱着猫,他能立时跳起来,宁非见他这样,顿时觉得自己的妥协也不是个糟糕的决定。就连林趯怀里的猫都好像知道了自己有去处,仰头对着林趯一声喵,尾巴翘起的打着转,林趯一低头和怀里的猫咪蹭了蹭鼻子。再仰起头,欢呼完胜利的下一件事就是给猫取名。 “叫你什么好呢?就叫咪咪吗?” “它是公猫,叫咪咪有歧义。”宁非给出了意见,看不得这猫在林趯怀里这么高兴,还得再添一句,“虽然它现在是个太监了。” 猫看着宁非,喉咙里冒出不满的咕噜声。宁非对着猫抽抽嘴角,还对我不满意?是我同意他把你留下来的,再不对我客气点,立马丢了你! “嗯——”林趯还在专心苦恼猫的名字,取名这一方面他实在是没有经验,想起当初救猫全靠宁非,而且还是宁非松口让他留下了猫。林趯想了想还是求助宁非,“要不你给它取名吧。” 宁非没推脱,扬着眉毛一副神气的模样看着林趯怀里的猫,这显摆的意思是,看见没有,林趯这里末了还是我说了算。 “就叫拿铁吧。它让我扑了一杯拿铁。” “这也太随便了吧。”林趯有些不满意,总觉得宁非这名取得不够慎重,这可是救过自己的猫呢。猫也摇着尾巴同意林趯的观点。 “那它就是浪费了我一杯拿铁啊。又不能让它赔,就叫这个吧。” 猫伸出爪子搭上了林趯的胸口,是催他快点否了宁非的意见。宁非看着猫伸出的爪子,眉头又是一皱,心想这猫也太会捡便宜占了。 “嗯——”林趯沉吟良久,最后只有点头,“好吧。就叫拿铁吧。” 猫爪子无力垂了下去,宁非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第42章 让他在春天里 “你有名字了,拿铁!” 方强隐在角落里看着高兴把猫举起的林趯。他的眼神还算是不错,眯了眼,看到林趯手腕上戴着的表,夜晚街灯有些暗,远远看着那表还在闪光。 方强笑了笑,难怪冯林被打成那样。原来为了这么值钱的一块表。 “拿铁,拿铁,你叫拿铁哦。”林趯兴奋的抱着猫,搂在怀里侧脸蹭了蹭。 “你这畜生还真是幸运。”方强躲在角落冷冰冰的说完这一句,转身走了。他不是有意跟着林趯的,只是在平常不过的一个无聊夜晚,他没处去,想到自己常来解闷的地方。这里聚了不少的流浪猫狗,他时常过来对它们出手解闷。 说白了还是看不得,看不得它们那样活泼的跑跑跳跳,一看到气闷,然后手掌没了拇指的地方疼。有了气,自然是找东西解气,所以他打所有碍眼的东西,打的最狠的就是刚刚被林趯抱在怀里的那只猫。 “哼。凭什么?凭什么你个瘸腿的畜生还能得到照顾,凭什么?” 突然的,对一只猫有了嫉妒和不甘。 “明明我是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被人瞧不起?” 就连冯林那样显而易见的人渣都可以瞧不起自己。方强撸了撸衣袖,藏住自己残缺的手,“明明我也想当好好一个人啊。” 抬头时,已经来到了宠物医院的门口,一只野猫居然受到了这么好的照顾。为什么当时受伤的自己没有呢? 方强想到自己被砍了拇指的那天,躺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来人啊,救命啊。行行好,送我去医院吧。” 然而没有人救他,任凭他从白天喊到半夜,喊到声哑再也发不出一个字,他捂着自己淌血的手在地上躺了一夜。 没人瞧的起他,没人帮他一把。后来,方强不记得自己后来是怎么好的,大概是自己忍痛爬起来的吧,反正断指是接不回去了。 “喂!” 有人在喊他。方强连忙别过来脸,用衣袖擦过眼角。 是上次他见过的医生。 还真是巧,孟屹对上次自己的失礼总觉得抱歉,托了熟识的学长做了义肢,今天刚好学长打电话来给他去拿,没想到回来就看见了上次遇到的人。 孟屹笑着上前,“我还在想该怎么找你。上次……我不是故意的。刚好在医院有认识的人,拜托他定制一样东西。”说着就拿出一副手套,递给方强,“少了拇指比较麻烦,只能接在手套里,希望你不要嫌弃。” 方强愣了愣,“给我的?” 有多久没被人惦记,受到额外的照顾了? 孟屹冲他笑着点点头,他实在在意自己上一次的表现,感觉自己伤了别人的自尊心。 方强抬头看了看孟屹,上次太匆忙,他没仔细看,这次认真看了,孟屹戴着眼镜一脸的书生气,笑起来的时候很是明媚好看。从他的笑里,方强猜想他年少的时候大概还不像现在这么正经严肃,大概有些活泼调皮。 孟屹看着愣神的方强问,“不接过去吗?” 方强回了神,扭脸避开他的目光,丢下一句,“我没钱。”便跑开了。 “唉!”孟屹看着已经跑远了的人,叹气收回了手,看着手里捏着的这幅手套自言自语着,“没说要你钱啊。” “孟哥!”鄞瑾跳上两级台阶来到他背后,“怎么站门口发呆啊?嗯?你这幅打扮是刚从外面回来?” 孟屹把手套塞回口袋里,转身领着鄞瑾进去,“去见了一个在医院工作的学长。对了,就是之前我说想带你认识的那个。你不是说想考虑一下重新考医学院的事情吗,正好让他给你传授些经验。” “哎。”鄞瑾叹了气,“我现在还不确定。” 孟屹看了叹气的鄞瑾一眼,“你不是从小都想着考医学院的吗?高考的时候差一分被录上,现在怎么又退缩了?” “我有些迷茫,感觉……” “感觉什么?”经过前台,孟屹随手拿起访客记录看了看。 “感觉没找到我想找的人之前,我无法确定自己的内心。” 孟屹看他一眼,摇摇头,问着前台护士,“今天我不在,一切都还好吗?” “嗯,都还好。最难伺候的那只猫刚刚已经被人接走了。” “是吗?”孟屹笑着翻了翻记录,“那猫可算是被接走了。”翻了一页之后,孟屹的笑停住了,他问鄞瑾,“你之前说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叫林趯。” 孟屹抬头看着鄞瑾,把记录表递给他看,“是这个趯吗?” 宁非扛着大袋的猫粮,手里拎着自动喂食器在前头走。松口让林趯留下这只猫之后,宁非又端起了老妈子的心,他好像有听林趯说花了很多钱买那个万花筒来着,可不得帮林趯存点猫粮下来,不然林趯又得省吃俭用的给猫买粮。 操心完一人一猫的伙食问题,又得操心林趯上班的问题,猫独个儿呆着也不是办法,林趯上班又没人给它喂粮。林趯倒是心大,说自己午休时间跑回来喂猫就行。宁非当然不同意,这一来一回的,林趯自个儿哪来的时间吃饭?估计又买饭团对付着在路上吃。 宁非回头瞟一眼身后抱着猫的林趯,这瘦身条有些让他不满意。不是说林趯瘦下来不好看,可宁非总怀念林趯小时候胖嘟嘟的模样,脸颊堆着肉,一笑咧起嘴,跟个福娃似的看着喜庆。宁非突然就理解了那些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们爱揉胖小孩脸蛋的心态,确实惹人爱。现在再瞄一眼瘦瘦小小的林趯,宁非偷偷在心里叹气,真是的,胖着多可爱啊。瘦了就瘦了吧,瘦了看着也挺好的。就是不能再继续瘦下去了,可得让他好好吃饭。 宁非自己都没察觉,他这会儿的心态和林趯他妈没什么区别,活脱脱像养儿子,操心他的生活,担心他的身体。 肩头的大袋猫粮有下滑的趋势,宁非往上提了提,就听见跟在他后头的林趯不停逗弄着猫,“拿铁,拿铁。” 猫不理他,有气无力耷拉着脑袋。林趯的兴奋劲儿没人回应,有些聊赖,抬头又开始烦宁非,“猫怎么不理我呢?” 宁非觉得林趯看着个儿是比小时候高些了,心态好像没怎么变,要不他怎么总说林趯是小孩呢,还和七八岁一样聒噪的不行。可也就是因为这样,宁非对林趯起了非分之想的时候总觉得罪恶。 “估计是还没习惯这名吧。” 猫在林趯怀里喵呜一声,何止是不习惯着名,简直就是讨厌这名。 林趯看着怀里叫着的猫,“嗯,那怎么办啊?” 宁非嘴角翘了翘,才不给猫钻空子的机会,“你多叫,叫的它有回应了为止。” “哦,拿铁,拿铁?拿铁!” 猫又耷拉着脑袋蔫下去了。宁非心里莫名有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胜利感。最后猫好像也烦林趯了,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林趯高兴的告诉宁非,“你看它应我了。” “嗯,”宁非笑着说,“那看来它应该是喜欢这名的。” 林趯没有回答,因为他总觉得宁非一说话猫好像就在翻白眼,“嗯——,大概,是吧?”他看着翻了一个白眼的猫说。心里暗想,这猫也太像宁非了吧,连不耐烦的样子都像。其实林趯一开始给猫想了个名叫小非,就是怕宁非听见了不高兴所以就没提,现在倒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直接叫小非了。林趯抬头看看前面扛着猫粮的宁非,偷笑一下,一个大非,一个小非。 “在我背后叨咕什么呢?”宁非背后跟长了眼似得,被戳中的林趯差点吓的魂都散了,连连摇头,“没,没什么。” 听着就不像没什么,宁非扭头看一眼被戳破心思有些局促的林趯,不再难为他,放下了肩头的猫粮和喂食机,说着,“到了。” 林趯这才发觉他们已经到了自己住的那栋老楼了,嘟着嘴咕哝着,“这么快啊?” 宁非没在意林趯咕哝着什么,只拍拍手说着,“那我走了啊。” 林趯上唇又翘起,宁非看着就觉得真是被家里人给宠坏了,没事就撅嘴,出来被人看了还不得觉的是个好骗的。 “你又怎么了?”宁非脸上表情虽然看着不怎么好,口气倒没有不耐烦,他只怕林趯不说,心里再搁了个疙瘩。 林趯拢拢猫,垂头小声说着,“六楼呢。” 这意思是想宁非把东西帮着搬上去。宁非没觉得林趯的要求无理,只当自己想的不够周到。他把林趯当自己了,抱着猫提着猫粮和机器上去应当不费劲儿。现在再一看眼前这小身板,宁非觉得是自己高估林趯了,怎么可能,看着就不像一口气提着东西上六楼不喘气的。 宁非也没多话,转身扛起猫粮,提着机器继续上楼。 要是宁非先拿话说林趯一顿,再帮自己把东西送上楼,林趯还觉得安心些。这会儿宁非对自己拐着弯的要求一声不吭的应下了,林趯反倒不好意思。抱着猫上了楼梯,跟在宁非屁股后面问,“要不,你抱着猫吧。我来提,我其实是因为抱着猫不好提来着。” “拉倒吧。这猫一看我就龇,我还是帮你把东西提上楼去吧。再说了,手里这东西能有多少斤两,还没你重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趯一直在意自己的体重,宁非哪怕是随口一说,他都担心宁非是嫌自己胖了。还是因为那年宁非无意的玩笑话,笑他宽来着,林趯上心这一句好多年了。 宁非腿长,三级一跨,没一会儿就到了。停在门前等着林趯,林趯腿不说短可也比不上宁非,自然落后两节。宁非也不催他,站在门口用手打着摆子给自己扇风。等到林趯慢吞吞走到门前了,宁非倒觉得奇怪了,分明有了猫刚刚还高兴的不得了呢,这会儿怎么又变颓丧了呢? “怎么了你?” 林趯垂头沉默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放下了猫。猫的腿还没好利索,一蹶一拐的走着,林趯见了一把抱起了猫给它放床上去了。 宁非把东西拿进来搁在角落摆好,一回头就看见林趯气鼓鼓的站在自己身后,“干嘛啊你,跟个背后灵一样。” 林趯鼓着脸颊一伸手,“还我!” 宁非大概猜到林趯说的是什么了,是图画本上掉下来的那页纸,可他故作不知,“什么?” “把签名还我。” “扔了。” “才没有呢!我看见你塞在口袋了。” “都烧坏了,留着也没用。一会儿下楼我给你扔了。”宁非说着转身要走,林趯拽住他的胳膊,宁非回头看他,就看见他垂着的嘴角。 “你讨厌!” “我讨厌?”宁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林趯,你好没良心。我帮你救了猫,给你买了猫粮和自动喂食机,你这会儿说我讨厌?布丁都不知道请你吃过几次了,你这会儿说我讨厌?!” 林趯被他说的没了底气,可还是咬定,“对,你讨厌。你藏起了我的签名,还烧了,还嫌弃我!” 宁非被他弄的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你说我重!” “我哪有?” “你刚刚说猫粮都还没我重呢。” “这不废话。你要是比那点猫粮轻,你不成侏儒了你。虽然你现在也不高。”宁非说完就想打自己嘴巴,干嘛非得加上最后那句,现在好了,林趯的嘴角垂的更厉害了。 “我不矮!我一米七多点呢!” 宁非忍不住笑了。林趯见他笑,甩了他的胳膊大叫着,“你讨厌,从小就会取笑我!笑我矮,笑我笨,笑我胖!” “我什么时候?” “教我弹琴的时候你就说我是笨蛋,我生病住院你给我放纸飞机的时候笑我宽,你刚刚听我报身高的时候还笑了,不是笑我矮是什么?” 宁非仍旧是笑,没想到小时候无心一句话,他记这么久,“你也挺记仇的,和你开个玩笑记了这么久。” “我不是记仇。我是记你!”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愣。卧在床上的猫突然坐起,眼睛在黑暗里炯炯发光,像是等着看好戏。 两人都找不到话说,宁非看着觉得天够晚了,想想觉得自己该走了,“天不早了……” “要睡这儿吗?”林趯只是好意,觉得累了宁非大半个晚上的,这会儿让他走真是不厚道,可这话接在了自己刚说的那句“记你”后面,林趯怎么都觉着怪。怪在哪里说不出来。 宁非知道怪在哪里,因为听着暧昧。这点没什么阅历的林趯当然察觉不出,老手宁非一听就知道。别人要暧昧,宁非还能应和,如果是林趯那就不行,因为林趯太单纯,干什么引导着他误入歧途呢。 “那个,我只是觉得你这会儿走也挺不方便的。” “嗯,我知道。可你这里又添了只猫,也没多余的地儿了,我还是走吧。” 也是,林趯看一眼自己住的这块巴掌地,留下人家打地铺吗?要不…… “要不这次我睡地上吧。” “得了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林趯跟着宁非下楼,宁非听到身后和自己重叠的脚步声,知道是林趯跟着下来了,也没回头。抿抿略感干涩的嘴唇问身后的人,“你真的就一直记得我?” “嗯。” “那你总是在意我的话?” “嗯。” “那你想过为什么吗?” 为什么?林趯想不通,他在宁非身上有许许多多的为什么,总也想不通,他的解决方式就是想不通就不想了,丢到一边去。然而,问题越积越多,这会儿被宁非一问起,林趯觉得喘不过气,因为心里积攒的太多了。 宁非问完就后悔,他问的情不自禁,嘴里的话没过大脑就这么问出来了。问的直接没什么意味,然而答案怎么说都暧昧的很,又在引诱林趯。这该死的情不自禁! 宁非想转移话题,眼下没什么合适的契机,刚好下到一楼,看到锁在扶杆上的自行车,“怎么锁这儿了?” “哦,没地儿放。你要骑回去吗?” “不了吧,我那儿也没地儿放。你自己留着骑吧。上下班也方便,正好有了猫,你也着急回来照料。” “可我不会骑自行车。” “你不会?”宁非一脸惊奇的看着林趯,虽然没说什么,林趯听他口气就知道肯定是觉得无法理解,这么大人了居然连个自行车都不会骑,他也坦诚,“我怕摔。” “那我这自行车不是白买了吗?” 林趯抬头看着宁非,“什么?” 宁非自知说漏了嘴,烦躁的一挠头,抬脚走出了楼道。走出来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颇小家子气,连个交待都没有,“你傻了是吗?就干脆说我看你上班路绕,买个自行车给你。直接说又怎样。” 本来嘛,大方说出口的事也不惹人奇怪,现在一扭捏一回避,搞的人都拧巴了起来。 宁非有些懊恼的对着地面踢了踢,听到身后楼道响起了脚步声,知道是林趯出来了,赶紧拔脚走人,又忘了自己原本要大方对待的决心,只想着快走,省得看见林趯心虚。 林趯追出来的时候,宁非已经走了一段路了,地上拉长一段身影,是小区里微弱的光把宁非的脚步衬的拖沓起来。 “宁非。”林趯喊他,“我会学的!” 宁非停住了脚,嘴角和被风吹起的衣角一起扬,他听到林趯说,“自行车我会学的。” 听着就像是,我不会辜负你的心意。 “可你能不能教教我?” 真是笨蛋啊。宁非仰起头松口气,不过他从小就迟钝,还不是依赖自己教。 林趯看到宁非回过头来,明明隔着一段路,可宁非的笑分外的清晰,迎面吹来的风夹着宁非的一声“好”。 林趯笑了笑,宁非冲他挥挥手,“我走了。” 脚不由自主的往前挪了一小步,身体第一反应就是要追,心里积攒了太多的为什么压下了林趯此刻舍不得的心情。林趯咬着嘴唇又喊一声,“宁非。” “怎么了?”宁非又一次回头。 林趯不安的右脚最后踩上了自己的左脚,“那我能去听你唱歌吗?” 树叶被风沙沙吹响,这次风里没有宁非立即的回答。林趯有些担心,不知道担心什么,只是因为宁非的犹疑而担心。 其实不想他来。宁非看着林趯黑夜里被微弱的灯光照的半明半暗的脸,因为怕他来,自己会分心,唱歌会走调。可是宁非停顿一会儿最终还是说了好。然后看到林趯放心露出一个笑。 能怎么办呢,这个单纯的林趯总这么在意自己的话,和他开句玩笑他都记到长大,要是这会儿拒绝估计他得有几天觉得难受。 宁非想了想又多照会他,“要好好吃饭,你其实不胖。” “好,我知道了。” “小时候不是取笑你,我只是……只是……” 林趯听着宁非断断续续的话,笑着想帮他接上,“我知道的啊,你只是不擅……” “我只是觉得你那样也很可爱。” “……表达……” 林趯红了脸,庆幸夜已深,宁非不会看到。愣了一阵,扭头跑进了楼道。 宁非抓抓头,觉得自己有些直白了,可不说的直白些又怕林趯总是在意,“唉。”宁非一叹气,“好难啊。” 也就对着林趯会觉得难了。 这次真的转身要走了,可背后又响起急切慌乱的脚步声,林趯着急跑出来,大声一句,“晚安!”人又飞快跑进了楼道里去。 宁非回身的时候就看见林趯扬起的衣角,他笑着对没了人的楼道口说,“好梦。” 立春过后下过几场雨,天气时好时坏,让人摸不透。宁非走在深夜无人的街上,仰头看着月亮,“天气该要变暖了吧。” 月亮总和思念挂钩,不过分别片刻,宁非就在睹物思人。圆圆的月亮像林趯的脸盘,即便林趯现在瘦了,可宁非还总喜欢他圆圆的模样。 宁非走在路上冷风吹过也不在意,只期待日后变暖,好像自己的生活,终于迎来林趯的又一次出现,终于也有了好的势头。宁非边走边看着月亮,“圆脸多好啊。不过现在也不错,千万别再往下瘦了。”双手一叉口袋,左边兜里是盒烟,右边兜里是手机,宁非摸着烟,“得戒了。”刚说完手机响。 手机屏幕比头顶路灯刺眼。宁非看着屏幕,皱着的屏幕压着眼,黑夜里被手机灯光照着,像是吃恶鬼的怪。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是显眼的一张照片,和刚刚兴奋笑着的林趯不同,照片的林趯还是个胖子,背着身,衣服被扒的露出整片后背,照片下的一行字充满着挑衅,“来见我,不然我毁了林趯。” 又起风,天空的游云遮住了月亮,春天的暖意还没到,似乎还有一阵寒。 宁非的拳头捏的咯吱响,他闭着眼,眼角抽搐是气的很了。等风过去睁开眼,太阳穴上凸起的青筋终于平下,黑暗里宁非说,“只要林趯在春天里。” 他走怎样的黑路都无所谓。 第43章 你是特别。 快天亮了,酒吧要打烊了。水鑫今晚一直沉默坐在吧台,江泽今晚的酒也调的心不在焉。 “特大新闻,特大新闻!”出去倒了趟垃圾的服务生叫嚷着进来,大厅里收拾酒瓶,擦着桌子的服务生们纷纷抬起头来看他,往吧台飞个眼色,告诉他现在可不是能八卦的时候。 厅里又静了,只有啤酒瓶哐当碰到的声音。水鑫实在受不了氛围的压抑,弄的他和江泽之间好像有些不可说的东西。 一转高脚椅,扭身过来又装扮上无懈可击的笑容,“什么特大消息啊?说来听听解个闷,这都下班了不是吗?” “哦,是这样的,我刚刚出去倒垃圾,听到外面的人在议论,说宁非他......”话到这里停了一停,想八卦的人陡然理智起来,意识到咱酒吧的老板可待宁非是不同的。 江泽这时才抬起头来,像是来了兴趣,“外面又再说宁非什么?” 这一问,满屋子咽口水的声音,都是怕这八卦惹的老板不高兴。 水鑫平静笑着,"开了头不说全,吊人胃口挺有一套的啊。说吧,没人怪你。" 口水一咽,大堂里的几双眼睛一对上,突然有了点破釜沉舟的架势,“我听外面的人说,宁非在后巷带着人做了不得事呢?” “了不得的事?”水鑫把话里着重的部分又咬了一遍,“到底什么了不得的事?” 扫着地的服务生兴奋插了话,“听说是.....”动作代替了话语,只用舌头一顶腮,然后发出“啵”的一声响。 有人开了头,后头的参与者兴奋的说出变本加厉的版本,“可不止,我听说的是,两人抱在一起直接脱了裤子就干上了。” “不是,不是。我听到的是,先是按捺不住当场来了一发,后头有人瞧见都停不下来,干脆就三人一起了。” 越到后面说的越离谱。江泽听了只是叹气,余光瞄到背对着自己的水鑫,突然心血来潮问一句,“你怎么看?” 平常听到这些,江泽是从不理会,今天头一次搭了话,而且还带上了水鑫,只不过是因为今晚在后巷的是宁非和林趯。 大堂里又安静了,连呼吸声都没有。水鑫虽然平时看着笑脸迎人,可他还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大家还是有所顾忌,这会儿带到他,各自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我怎么看?”水鑫眼角一跳,随之一笑,他还能怎么看?宁非从来都不允许自己靠近他的内心,他被隔的远远的,还能怎么看?拿天文望远镜都看不到。 门口铃铛突然响,打烊的时刻不该有客人进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齐齐扭头看着进门的人。 宁非一进门就扭紧了眉,对着纷纷投向他的目光问,“干嘛?” 他这一问,大堂里的几个服务生,你觑他他觑你的,没人敢开口但又蠢蠢欲动,想看宁非知道八卦后的神情。 水鑫率先挑开了,“我们再聊八卦呢。有关你的。” “我的?” “听说你在后巷有了艳遇。有人说你被服侍的很舒坦,有人说你急不可耐脱了裤子就压倒了人。还有人说......” “放屁!” 天花板上的吊灯晃了两下,收拾酒瓶的服务生被宁非这一声吓的手里的瓶子直接落了地。大家平时虽然都怕他,可还没见过他当面这样发了火,着实吓人。 “谁要再说我拔了他的舌头!”连甩开的袖子都透露着怒火中烧。 宁非一走,大厅里留下的只剩诡异。每一个人都被吓住了,从没见过这样动过肝火的宁非。 还是江泽先开的口,仍旧看着水鑫的背影问,“他怎么会这样。” 水鑫的背影垮了垮,并没有答话。 余下的几人听着宁非的脚步声拐进了后台又大起胆子来搭话,“会不会是心虚?” “我看是,你没看见他外套系在腰上吗?我看是有猫腻,裤子那儿都露了一大片了。” “唉,我刚刚也看到了,他胳膊上有红痕,是被挠的吧。” 这话一出来,八卦的几人都心领神会的一笑,想着宁非这是压住了哪知小野猫? 他们大概想不到那胳膊上的红痕是被真野猫给挠的。 “别说了!” 今天大概在黄历上是个不太好的日子,忌口舌。要不然怎么接连两个都发了威? 江泽一抬脸就看到几双投来求助的眼神,难得水鑫发了火。江泽挥挥手,让他们都别在大堂里呆着了,水鑫估计也不想让人多看几眼自己失态的样子。 “好端端的怎么发火了?” “他能发火我就不能发了?” “他发火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他从前对这些谣言从不在意的。” 因为这次他怕,怕别人带上了林趯,到底是有多宝贵,别人连说都不能说。 “水鑫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水鑫没料到宁非去而复返,耷拉着的脑袋立马昂起,又是一脸的笑跟上了宁非。 江泽站在吧台后面没扭头去看水鑫追着宁非过去的背影,只是抠紧了吧台的边沿,“不要他招招手,你就轻易跟着走。明明你在我心里也很宝贵。” “找我什么事?”水鑫跟着宁非来到后巷,看一眼没人的后巷,水鑫玩笑道,“该不会是要我帮你掩人耳目成为这次八卦的中心吧?”说着伸手上来勾住了宁非的脖子,“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你得对我轻一点。” 宁非毫不留情甩开水鑫绕上自己脖子的手,斜视他一眼,“我好像说过要你别得寸近尺。” 水鑫收了手,敛了笑,“求人帮忙可不是你这种态度啊。” 宁非没委屈自己,仍旧保持自己一贯的作风,“头儿的电话还有吗?” 宁非指的是水鑫接客时的头儿,给他排客源的。 水鑫说话阴阳怪气的,“我都金盆洗手了,还留他的联系方式干什么?你是看准了我会重操旧业?” “别把自己搞的这么幽怨,这不适合你。我单纯找他说事。” “我怎么会不幽怨?你看我年纪轻轻有了这间酒吧,多风光啊。可背后谁不议论,**出身,得做多少年,得接多少客才能盘下手头这家店。明明是想洗心革面,可还是被人各种议论当笑料,你说这样我怎么能不幽怨?没人把我当个正经人。” 宁非没有心情开导他,揪住水鑫的手反扣在他背后,水鑫也不反抗,嘴上还固执的撩拨他,“哟,来这么猛的?” 宁非不理睬,只从他口袋摸出了手机,记下了电话,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拖沓。放回了手机,拉开后门就打算进去。水鑫扭着手腕垂头在门边站着,突然笑了一声,“你对他应该从不会这样吧。” 脚刚跨进一只到门内,到底放心不下,水鑫听到一声叹息,宁非声音终于回缓跟他说,“你明明回头就能看到江泽,又何必非得吊我身上?” “他和我们不一样,他和其他人一样。” “他明明对你这么忍让照顾。” 用你当梦想,一心想着学好调酒帮你撑起这间酒吧。用实力说话,而不是让你笑脸周旋。 “大概在他眼里我也不是个正经人。” 偏偏就是那天,水鑫接到了个有些变态的客人。可是有什么办法,客人指定了他而且出价高,再怎么难捱都得接,接完回来一身的伤。如果身上的伤没被江泽看到,或许现在水鑫还想在辛苦的时候将就着靠一靠江泽的肩膀。可他看到了,水鑫也有自己的傲气,说什么都不愿意在江泽面前矮上一截。 宁非摇了下头,他们之间的结他解不了,也没功夫解,眼下他只想料理掉林趯身边的苍蝇,看来上次的那顿打太轻了,居然还敢叫嚣。既然来挑衅,那就让他好好看看,这行当可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要是自己晚一步,照片就会发到林趯手里。因为着急,宁非也不等后门关上就拨出了电话,“头儿,是我。” 门被风掩上了,水鑫吸一口寒气,仰头靠着墙轻轻呼出来,靠墙站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一声叹息,掏出了电话,“头儿,刚刚宁非打电话给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说是再帮我再做一单。价钱都谈好了。” “再做一单?”水鑫眯了眯眼,“头儿,宁非待人从不客气,估计和你要的价也不低,你出的不情愿吧。” 电话里头笑一声,“你想怎么着?” “打电话给薛老大。宁非欠他的债。薛老大得到消息赶着过来要债,难道会不给你 好处?最后这钱怎么说都还是回到你口袋里了。” “嗬,谁都没你精,从我这里捞走不少钱开了间酒吧。怎么样?考虑再回头来我这儿吗?” 水鑫毫不犹豫挂了电话,仰头看了看天,手颤抖着去掏兜,必须得点上根烟,这样才能让自己静下来。然而掏了半晌都没有,仔细一想,才想起烟被自己丢在了吧台上。 后门没完全的合上,过于紧张的水鑫没有在意到。江泽捏着烟盒在门后垂头站着。 虽然前一天睡的晚,可林趯第二天却没有赖床。相反的他起的很早,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被需要,肩上承了责任,所以特地早起给猫上了药喂了粮。拿铁还算是听话,上药途中一点没有挣扎。 等林趯给他抹完了药,踮着脚一跳一跳的去机器边上吃猫粮。林趯收好了药膏,看着拿铁,有些惋惜的说道,“拿铁你要加油啊,千万别落下后遗症了。” 毕竟这么像宁非,将来可不能一瘸一拐的,不然林趯看了心里都不舒服。 拿铁只是埋头吃粮。林趯看着拿铁撅起的屁股翘起的尾巴,整个头埋进了猫粮里,他笑着抬手看了看手表,也该出门了,起身拿起外套,出门前还去摸了摸专心吃饭的拿铁。 “乖乖在家好不好?我尽量早些回来陪你。” 拿铁感觉到了林趯的手,偏头在林趯手背上蹭了蹭,像是在说,我会乖乖等你回来。林趯笑着又多摸两下拿铁,心里暖烘烘的,看自己这间简陋小屋都觉得来了点归属感,“真好啊。” 这不孤单的感觉真好。 能从关紧的玻璃窗后头看到冒头的藤蔓,青绿色的。外头洒进来的阳光也正当时,林趯被拿铁舔了下手,“春寒应该过去了吧。” 他想温暖的日子在眼前了。他会努力学手艺的,也希望宁非可以尽情唱歌。 “元好哥哥,你看我们都生活的很好,走上想走的路。请你在天堂保佑宁非。” 早早赶到了工作室,收拾好了台面,等其他师傅一进门,林趯抬脸就笑着打招呼,“各位师傅,早。” “早啊,林趯。”最爱和他开玩笑的廖师傅进门就回应了他。 “早。”林师傅也回了他一个笑,后头跟进来的许师傅大概也是不好意思昨天对林趯劈头盖脸一顿说教,只稍一点头就落了坐。 “臭脾气。”廖师傅帮林趯说了话,“林趯你别搭理他。我知道你平时工作很用心的。” 林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我还不够用心,以后我会好好干的。”他这话一说完,前头坐着的许师傅肩膀微微一动,侧一点脸想要回头看一看林趯,然而廖师傅挡住他,他又怕廖师傅揶揄自己,刚偏一点头就回过了身。 林趯看到了,想着许师傅也是为自己好,不过是严苛了点,平常待自己也好,所以大方的主动搭话,“许师傅,我以后会用心学的。” “嗯。”许师傅点点头,没格外多说什么。 还是廖师傅帮着林趯说了话,”真是的,孩子给你递台阶还下的这么不情愿。“ ”好了好了,今天活够多的了。你还有闲情在这唠,赶紧开工干活。“林师傅怕廖师傅这张嘴再说下去,又得起火,赶紧过来拉走了人。 经过昨晚,林趯今天心情已经好了很多,生活嘛,总归是有磕绊的。不过现在他有了拿铁陪,还能去听宁非唱歌,他觉得生活的坎儿努力跨过去就好,没什么大不了,况且自己还叫林趯呢,难关肯定都能跳过去的。 说到自己的名字,林趯的手又顿了顿,名字是爸妈取的,他好久没和家里联系了。妈妈是不是急坏了?她最爱喊着自己的小名,喊他沐沐过来吃布丁。 一想到家,清早醒来的好心情又夹杂上了愁绪。林趯用力摇两下头,想甩走脑里的杂念,他鼓励着自己,”快点学成手艺,早日回家让爸妈刮目相看。“ 说话声音小,是偷偷说给自己打气的。谁知道被走到他工作台前的许师傅听到。林趯有些窘,抿一下嘴唇问着,”许师傅找我有事?“ ”我想着你来这里擦了这么久的木板了,是该学点新东西了。一会儿手头忙完来我这里学刻字。刚好今天有客人指定要刻字。“许师傅为人内敛,昨天说了林趯一通,虽然事后觉得自己有不当之处,可也不太会像廖师傅那样大大方方和人抱歉说别在意,只有做出自己觉得这是为他好的事情。 ”好。我干完手里的活儿马上过去。“林趯说完就低头拿起锉刀就打算锉平手里这块木头的边角,见台前人还在,身影罩着自己。林趯也清楚许师傅的性格,想想还是抬头对着许师傅露出大咧咧一个笑,想让他知道自己没有在意昨天的事。 许师傅见林趯冲自己大方一笑,放下心来,转身回去前还是照会林趯一句,”我知道你年轻坐不住,可还是得把手艺放在第一位,现在是紧要关头,外头的花花世界将来有的是机会慢慢看。“ ”又说教。“前头戴上眼镜正调音的廖师傅咕哝这一句。林趯怕两人再吵起来,点头如捣蒜,嘴里还要大声说着,”我知道的。师傅们都是为我好。“ 林师傅笑着回头给他一个大拇指,是夸他懂事有眼色,省去了他去当和事佬的力气。林趯看着林师傅冲自己竖起的大拇指,嘿嘿一笑,再低头下去的时候干活都特别起劲儿。 ”可得快点干。今天要学新东西了。“林趯心里特别高兴,这一高兴就想和人分享,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宁非,他想告诉宁非,自己学艺路上终于又往前迈了一步。手里的锉刀吭哧有力,脸上的笑容也久久未散。 大概是心情好,干活就没察觉出累。林趯飞快干完手里的事情,搬了把凳子往许师傅工作台边去。 许师傅正拿着刻刀一点点雕琢,听到桌旁的声响猜到是林趯来,头都没抬,只说着,”客人昨天约的,样式还没想好。说是今天来看几个样本再做决定。你先收拾出几张图纸,等会儿客人来,给他看看。“ ”哦,好。“林趯干脆就没自己的位置上,坐在廖师傅身边,描着图纸,描了一会儿问,“这客人没说想要什么样的吗?” “说不明白。”许师傅推一把眼镜,把手里雕着的盒子举远些再眯着眼看,是看雕的满不满意,差强人意,廖师傅收回了手,摘下了眼镜看着正一头雾水的林趯,“唉,什么东西啊,碰上感情都说不明白。” 旁边桌的廖师傅听到一声笑,“哟,你怎么听着跟个过来人似的。” 许师傅白他一眼不搭腔,只和林趯说,“说是给自己青梅竹马的。两人在一起好不容易,所以想要个特别的。过来定制礼物的男男女女都说要特别的,哪儿那么容易啊。他们一要特别我们就得加班。” “嗯。”林趯听着只是撑着下巴点着头,谁不想给爱人最特别的呢? 许师傅看着直点头的林趯,突然兴起问他,“林趯,你心里有特别的没?” “有啊。” “谁啊。” “就宁……” 宁非的名字不假思索就要脱口而出时,林趯怔愣住。愣完一收神,发觉三位师傅都摘了老花镜,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有点像拿铁看戏的样子。 林趯心虚改了口,“没有,没有。” “瞎说,我刚都快听到了,你心里肯定有。” 林趯不太圆滑,被这么一套就认怂,“我说的那个人不是你们想的那种。” “我们都说是感情上的特别了,你想都没想就快要说出那个人名。说出来倒也算了,说一半又否认,这就真的有猫腻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很崇拜他,很憧憬他。”林趯反驳的声音越来越矮,渐渐没了底气,连他听着都觉得自己是在掩饰,“不是那种。” 还好,外头有人进来喊,“师傅,昨天打电话预约的客人已经到了。” 林趯正想躲开追问,起身匆忙抓起了图纸往外走,“我来,我来招待!”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一周比较忙了,正在准备出差。尽量保持一周五更的频率。 第44章 另外一个他 林趯抓着几张图纸,匆匆忙忙从里间跑出来,问店员,“客人呢?” 店员朝着货架的方向一努嘴,“那儿呢。” 林趯顺着店员指着的方向去看,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板正黑西装的男人,背着光没让他看清脸。上前两步客气的打声招呼,“请问是您要定制八音盒吗?” 那人转过身看向了林趯,林趯这才看清了他的脸,说不上多出众,眉清目秀的看着舒服。 “是我。你好,我叫庄严。” 林趯走到他面前,领着他往旁边沙发上坐,落座的时候看着这人解开腹间的西装扣子,腰还是挺的笔直,倒是和他的名字挺相配,看起来规矩庄严。 “我这里有几种客人们常定八音盒的样式,带过来给您参考。”林趯收回打量的目光,有些兴奋的摊开了图纸,这是他第一次接待客人,“或者您自己有什么想法没有?选什么曲子?用哪种木材,上面刻什么花式?” 庄严只是摇头,“说实话,我也没个具体想法。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的。现在俩人之间起了点隔阂,恰好快到他生日,想着送份礼物给他,一份能让我们之间绷紧的关系缓和下来的礼物。想了很久不知道该送什么,那天来这里吃饭又和他吵架,他一气之下走了,我自个儿在商场里乱走乱逛,看到了你们的店。我不擅长与人沟通,想着或许送八音盒给他,一方面想他生气的时候听到八音盒的声音能心情好转,一方面想八音盒代替我说出心意。” 林趯安静的听他倾诉,估摸着是普通情侣吵架,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没关系的,情侣吵架实属正常,过段时间就好了。”说完又怕自己唐突,小心打量起客人的脸色。 庄严只是无奈一笑,“你大概觉得只是普通的情侣吵架。没那么简单,我们之间有太多的难处,双方都做了努力想要克服。虽然现在终于在一起,可这中间发生的事,让我们无法互相理解。” “嗯——”林趯在情感方面没什么经验,他的大脑简单的很,只觉得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分开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复杂的事。不过可能恋爱中的女孩子总是计较对方不够在乎自己的,这也没什么,男人嘛,让让就是了。林趯又不假思索的把话说出了口,“女孩子爱斤斤计较,你多让让就是了。男人心胸得广阔点。” 这话一出口,林趯还觉得自己是个心胸宽大的男人,顿时在心里把自己的形象拔的和宁非一样的高大。林趯有些得意忘形起来,偷偷在心里想做情感顾问也没什么难的嘛,耐心着点的循循开导对方。然而对面人的下一句话让他知道自己压根就没看到症结所在,根本就是个庸医,乱点脉。 因为他说,“我和他都是男人。” “啊,这…….这……”林趯一下子不会说话了。 “怎么,吓着你了?” “不是,不是。”林趯急忙摆手,他没被吓着就是一想自己刚刚还觉得给人做情感辅导挺得意的呢,说话都带着腔调,谁知道牛头不对马嘴,完全是他自说自话,怎么说呢?感觉丢脸死了。 “你没吓着我,我是怕我冒犯了你。”林趯垂着头,又变回了畏首畏尾的情感菜鸟。 “没有。是我没看好分寸。实在是平常没个倾诉的对象,堆积的太久,一时没忍住都说给你听了。” “没关系。你都和我说好了。说出来别憋着,人憋久了也会坏的。” 不能给人指引方向,林趯打算倾情扮演树洞。 庄严倒是没不好意思,难得有人愿意听,烦恼张嘴就倒,“我和他从小认识。小时候还没察觉出他在我这里到底有多特别,等到青春期人一敏感起来,立马就确认了对他的感情。我真的很喜欢他。”说到这里,面目严肃的庄严赧然一笑,“你别看我看起来中规中矩的样子,其实我这人一但认准了就不给自己回头路。” 林趯一直沉默听着,看庄严一停顿也适时的附和好让他不觉得尴尬,“喜欢嘛,那肯定是轻易不能放手。” 庄严笑完却是一叹气,“可他和我不一样。他的性格和我截然相反,看着活泼,顾虑却是比谁都多。我们俩家是世交,如果父母知道了,肯定会难堪。他想的比我多,我一确定自己的感情当下和他告白,他也没犹豫立马拒绝了我。说我或许只是有些模糊了。模糊的是他才对。我知道他怕什么,为了向他证明,和他告白的当晚我就向家里宣布出柜,为的是让他知道我的决心。” “哇。”林趯是个合格的听众,会给反应捧场,“那后来呢?” 想到从前,庄严的神色暗了暗,“后来我直接被家里送出了国,这中间我们好几年没再联系。我其实前年才从国外回来,父母也是最近才慢慢接受了我的取向。” “所以你们久别重逢又慢慢走到一起了?” 庄严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他始终放不下顾虑。我差点心灰意冷打算再次出国。终于在我出国那晚他来找我,问我这么多年对他的感情是不是一直没变过。我很肯定的告诉他,是!从前没变,以后也不会变。然后他说好,为了我的这句话,他愿意。” 林趯听的入神,庄严说到这里他也跟着高兴起来,“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庄严还是摇头,“没有。他说当年我出柜闹的天翻地动,他不想让我再一次成为靶子,也不想他爸妈误会是我带着他走上歪路,不想两家多年的交情因为我们俩个突然变质。” “那…….你们中间一定吃过不少苦吧。” 庄严沉默片刻,略去中间他们吃的苦,“总之,他想了个办法。虽然有点不尽如意,还好我们走到一起,两家人都接受了。只是……” “只是什么?”林趯太投入,迫不及待想要听下去。 “只是因为他想出的办法实在有些……”庄严低着头长叹一口气,“反而也在我们之间埋了个疙瘩。现在我和他两个人总有点同床异梦。我有些后悔,后悔当初听了他的建议,也有些害怕,害怕我们在这样下去渐渐就散了。” 林趯真情实感瘪了嘴,“真是好不容易啊。” “所以我不想和他潦草结局。” 林趯很是认同的跟着点头,咬着指头看着面前的图纸想了片刻,“要不刻字吧,带上他的名字把你的心意都表明。” 庄严有些为难,“我也想刻字,可我在国外这么多年,只会说大白话,想对他说的话真要刻出来,”庄严自嘲一笑,“估计不是定个八音盒,干脆定个屏风算了。” 林趯咬着指头长吟,最后一拍脑袋说,“给你刻‘花不尽,两心同。天不老,情难绝’怎么样?” 庄严听了很是满意,笑着和林趯说,“果然还是中文好,不过两句就把我想说的话都涵盖了。当然了,也得是你底蕴够。” 林趯羞赧抓着后脑勺,“嘿嘿,哪里。” 庄严和他说了这么多,林趯又一句话说中他的心意,看待林趯也觉得亲近了,还想和他多聊会儿,只是手机突然响起。 林趯看他拿出手机,脸上立马浮现出了落寞,猜到是谁打来的电话。见他迟迟不接,小心的提醒,“逃避也不是办法,还是把话说清的好。” 庄严冲他清浅一笑,起身走到一边去接了电话。 林趯收起了图纸,他也不是有意偷听,庄严也没走的太远,断断续续的飘出一些话到他耳里来。 “嗯,我在上次我们不欢而散的那个商场。要和我谈谈吗?好,那你过来吧,还是顶楼那家西餐厅。” 庄严挂了电话看到林趯收起图纸正等着他,对他抱歉一笑,“不好意思,他突然找了过来。外盒你帮我看着办吧,我其他没什么要求,只要刻上你刚刚说的那段话。” “哦,好。”林趯抱着图纸一点头,刚一点完庄严就转身走了,看起来很是着急。林趯耸耸肩,就要和里间的工作室告诉许师傅样式定下了。还没转身呢,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图纸抬脚去追庄严。 庄严其实没那么赶时间,只是他很多天没见着对方,有些心急想去餐厅先安排对方喜欢的菜品。刚走到电梯前,就听到身后有在喊,“等一等,等一等。” 庄严纳闷的回了头,是礼品店的小师傅追来了。 林趯跑的气喘,还好追上了人,一停下话没出口先扶腰喘两口气。 “怎么了?”庄严看他气喘的样子问。 “你还没告诉我你爱人名字呢,到时候刻字,致给谁啊?” “哦,不好意思,我接到电话太心急了。” 林趯缓过气来,直起腰摆着手,“没事儿,你现在告诉我吧。” “他性林,单名一个跃字。” 林趯微微怔住,怎么这么巧?林趯扯扯嘴角,感觉是自己想多了,为了验证开口问着,“哪个字啊?” “林是双木林,跃是跳跃的跃。” 果真这么巧。 “对了,你听我倒苦水这么久,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我叫林趯。走之底带个翟。” 庄严笑着和他说,“好巧,你们的名字同音呢。” “是啊。”林趯脑袋一片空白,机械回答着,“好巧。” 冯林正举着水杯照着自己的脸。脸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看着别扭,尤其鼻梁上淡淡的疤总在提醒他是别人的手下败将。 水杯被毫不客气的放上了桌面,水面摇晃着泼洒出来。对面人听到声响,吓得肩膀一颤。 冯林自知失态,立马扯出一个笑脸,“上次真是对不起,实在是我心情糟糕不是有意为难的。这顿我请,向你赔礼道歉。” 对面坐着的是上次医院里的小护士小梅。她听着冯林嘴里的客气话,感到有些奇怪,护士被病人刁难是常有的事,很少见有特意过来请吃饭赔礼的。直觉告诉她没那么简单,只是冯林一再态度诚恳的过来找她,加上他消肿之后的脸看起来也没那当初发威时那样的讨人厌,小护士拗不过,想着吃一顿饭也没什么,省得他总是有借口来。 “你看看喜欢吃什么?”冯林体贴的递上了菜单。菜品后面跟着的价格并不便宜,一连串的零让人一眼数不清。小护士抬眸在菜单后面偷看一眼浅笑着的冯林,暗自想着,因为他是有钱人所以当时才会因为被随意安置在过道大发脾气的吗? 冯林感受到了朝自己投来的目光,装作不知从容的举起水杯。哼,肤浅。他在心里鄙夷着,放下水杯嘴角挂着笑,都是肤浅的女人。 从前倒是让他遇到过一个不肤浅的女人,冯林看着水杯,那上面渐渐浮现出他无法轻易忘记的模样,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优雅,眼尾眉畔的不经意却让人久久不能忘怀。冯林的手在杯沿上摩挲,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发呆,他想起那女人手上的戒指,渐渐又想起林趯手上的那块表。 林趯? 提到这个名字,冯林心里十分复杂。太像了,长的太像了,有什么办法,毕竟是母子。冯林闭眼一叹气,要不是因为林趯…… 对面人听到冯林一叹气,怯怯的问,“怎么了?” 冯林睁了眼,笑说,“没事,想起一些往事。想好点什么了?” 小护士摇摇头,“我不是很熟悉,要不你点吧。我去趟洗手间。” 冯林脸上挂着体贴笑容,起身绕过桌子到她身后帮她后撤着椅子,一派绅士模样,还不忘说一句,“你不介意的话,我先开瓶酒。” 护士小梅拎着手提包红了脸,微一点头有些匆忙的赶去洗手间,途中从包里掉出了口红,弯腰捡起时还回头看了冯林一眼,冯林只是冲她礼貌笑着,看她脸上的红更添一层之后,飞开走去了洗手间。 冯林收回目光敛了笑,有些厌烦的说着,“可真不得体。”他猜出这女人是躲去洗手间里补妆的,大概是被自己的出手大方哄动了春心,还以为自己真有那份魅力让人为她一掷千金,真是不自量力。 “蠢一点也好。”冯林的嘴角已经挂上了得逞,“不然怎么做进献客人的商品。” 手机在这时响起,不用猜都知道,是迫不及待的催促。客人急了。 “喂?” “摆平了没有?客人已经进房了。” 冯林撩起眼皮朝天花板看,蓦地鼻梁阵阵刺痛,他不耐烦的回答,“快了。” 帮客人安置的房间就在这家西餐厅的楼上,这样才方便,迷晕了人带着坐上电梯就到了。 冯林觉得自己的计划无懈可击,想到真金白银立马到手,口中情不自禁吹起口哨,闲着的那只手从裤兜掏出小药瓶,自然的滴到匆忙去补妆的人的水杯里。这方法屡试不爽,除了碰见宁非的那一次。 想到宁非,冯林的后槽牙咬的咯嘣响,鼻梁脸颊到处都被牵着痛。 想什么来什么,身后有人打了个响指引得冯林回头去看。宁非斜倚栏杆,嘴角噙笑,“好的还挺快。” 冯林不动声色将小药瓶塞回口袋,坐回自己的位置,“来的倒是挺快。” 宁非大方入座,“说吧喊我来干什么?” 冯林笑一下,“等会儿由你把人送到楼上房间。” 宁非一挑眉,“使唤我?” “想了很久,觉得你也入伙才不会揭穿我们。况且……”冯林轻巧一笑,“沾了黑,你也没脸去见林趯了吧。” “就只是想让我没脸去见林趯?”宁非撑着下巴看着冯林的脸,伸手过来挑起他的下巴,“你怕是另有所图吧?比如林趯的手表?”嘴角一歪,让人辨不出其中意味,“看不出你还长的人模狗样的。” 不得不承认,宁非勾人确实有一套,那张不怒自威的脸稍微露出点柔和的表情,不管男女都能陷进他这突然其来的反差里。可冯林不吃这一套,厌恶的拍开宁非伸来的手,“你这么说估计也是对林趯手上的那只表有想法。那天晚上林趯向你求助,他很信任你?” “原来是发短息试探我的。”宁非没收回手,指尖在冯林的杯沿上点了点敲出节奏,“不清楚我对林趯到底是什么态度,究竟是单纯出手相帮,还是和你一样对他的名贵手表有所企图,故意对他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儿,所以发短信试探我?” 冯林眯了眯眼,他实在对宁非没有好感,要不是方强照会他,他压根不会在这里和宁非心平气和面对面坐着。 他其实不清楚,宁非也是这样想。 “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冯林又拍开了宁非点着他水杯的手,“不是谁都轻易倒进你的陷井,收起你那些拙劣伎俩。” 宁非收了手满不在乎的耸耸肩。冯林看他这模样心中就有气,他们可是有打过一架的过节。虽然冯林心里不承认自己是单方面被打。 想到那晚,冯林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对准宁非的脸就是一拳,给自己报仇雪恨。可现在身处高级餐厅,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失态。冯林只有拿起水杯,喝尽了水给自己浇灭心中怒火。 “一,二,三,四……”宁非略显无聊的数着数。 冯林放下水杯往洗手间的方向看一眼,“奇怪,人怎么还不出来。” “八,九,十。哦,她不会来了。”宁非收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面无表情的说着。 “什么?”冯林看向宁非,突然眼前重了影,闭眼晃一下脑袋再睁眼,视线渐渐散了焦距,“你怎么知道?” “十五,十六,十七。我告诉那女生你是个骗子,用女人的色去套男人的财,你中间商赚差价。” “你!”冯林有些激动的起身,只是刚起一半,身子又软乎的瘫坐进椅子,眼前人彻底模糊起来,视线里只面前的水杯还清晰,是宁非点过的那杯水,耳朵也逐渐听不清,他撑起最后一丝气力,听见自己声音朦胧,“你给我下药?” “十九,二十。”宁非数到了二十,再抬头时对面椅子上的人已经双眼迷离,“说好十五秒奏效,看来也是夸大其词,明明得要二十秒起效。”宁非伸手毫不客气拍了拍冯林快要消肿的脸蛋,“说到皮条客这一行,我可是你的前辈。” 第45章 我不好 冯林被放倒在床,双眼虽然半睁着,可人却没什么反应跟个提线木偶一样,只是看着比木偶鲜活些,尤其双颊酡红。 大概是嫌放倒他的人不够温柔,躺下之后带着鼻音不满的嗯哼一声,哼完脸颊又红了些,没了刚刚要挟宁非的威风样子。 床尾站着的人正看着他起反应,然后嗤笑一声,回头对靠着电视双手抱臂的宁非说,“没想到新出的药这么厉害。” 宁非沉默不语,只是那么站着,头也没抬不知道在想什么。刚刚嗤笑一声的人走到他面前来,叉腰看他,“还以为水鑫金盆洗手之后,你也不会再来找我。怎么?是这个月快还债没钱了,所以想着重操旧业?” “头儿,带相机了没有?” “相机?”被叫头儿的人不解看了宁非一眼,只两秒似乎懂了宁非的意图,回头看一眼床上扭动的人,“你……你从前不是不屑这种肮脏手段的吗?” “少废话,相机带了没?” “带了。” 宁非看着送到自己跟前的相机没伸手。 “唉。”相机又往他面前递了递,“你到底要不要啊?”宁非抬头,面前人带着看好戏的神态。再看一眼床上的人,环在一起的手臂收紧了些,迟迟没有伸手接相机。 自己这样和欺负林趯的冯林有什么区别?一样的肮脏下流。 可你不是早就放弃了吗?放弃了加油。那是因为太累了。认真生活,追逐光明实在是太累了。只不过想稍作喘息闭一下眼,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早走不出暗巷。原来早就不干净了。 “唉,不过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他醒来会不会报警?” 宁非摇摇头,“不会。他不敢报警的。” 毕竟冯林自己也是用这样的手段坑害过其他女人,又怎么敢醒来报警,和被他坑害过的人一样,醒来也自怨自艾一翻,然后沉默咽下苦果。 “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相机又往宁非面前递了递。这次宁非伸手接住了,开机,调焦,镜头咔擦一声响,清楚拍下床上燥如猫的人。 快门响起的同时,房门也同时被打开。递给他相机的人转身热情招呼,“来了,人我都准备好了。” 宁非收起了相机,听到踩着地毯过来重重叠叠的脚步声拧紧了眉毛,唰的扭头两步过去揪紧头儿的衣领,“怎么来了两个人?” 揪在手里的人对他轻轻一笑,拍拍他的手背,“你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吗?怎么行事难道你不懂?”戏谑的眼光扫向他手里抓着的相机,“不应该吧,这里面污脏的条条道道你应该心里门儿清。毕竟拉皮条的生意在手里做了好多年了。” 像是被抓住软肋,无法为自己申辩,宁非无力松开了手。鼓囊的牛皮信封被丢在他的脚下,“知道你快到期还债了,不接这种两人单子我也给不了你这么多。行了,客人到场,让他们尽兴,我们识相点退了吧。” 刘海垂下遮住了眼,没人在意他眼里到底泛着什么样的波澜,这波澜都因脚底下的钱而翻起。 这该死的钱。因为钱,他被妈妈带走,因为钱他被妈妈抛下,因为钱他断送了梦想。这该死的钱! 然而就算钱再该死,又有谁真的恨钱呢? 宁非缓缓蹲下了身,捡起了信封。“咚”的一声,是床上的人翻倒在地。宁非闻声回了头,岔开的刘海露出了眼睛,慌乱的眼神对上那双迷离失焦的眼,好像在看他,明明无神的眼,却把宁非盯的满身疮痍。 刚刚进来的两个人,一前一后把人搬上了床。冯林被夹在中间呆呆的,眼睛仍只盯着宁非。无力歪向一边的头反而拉长了另一边的颈线,宁非看到托着他腋下的人从后面狠狠咬上了那一截脖子,冯林的喘息变得沉重,身前的人也不甘示弱,劈开他的双腿,宁非听到皮带被扯开的声音。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到冯林无神的眼里已然有了泪,只是无声。 宁非回头不敢再看,起身出了房关上房门的瞬间,听到冯林难受的一声,大概因为是下了药,叫出口的这一声听起来又尖又细,早没了男儿气概。 房门被关上,冯林绝望闭上了眼,身体无力连后槽牙都咬不紧。背后人圈着他,身前人抓着他,他被强迫睁开了眼,还要听着调笑,“来啊,睁开眼,哥哥们会好好疼你的。” 身上身下的人听到冯林嘴里的咿咿呀呀,以为他渐入佳境,于是更加卖力。其实不知,他只是无力咬紧牙,恨恨叫出那两人的名字,只能这样哼哼唧唧。 以他现在的恨意,原有的力气,他大概会咬碎了牙的去喊他们的名字,“宁非!林趯!” 宁非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酒店的,只浑浑噩噩在街道上走,有人撞痛了他的肩,他没去计较,可别人不放过他,倒打一耙的回头过来揪住他,要和他理论。周围变的吵闹起来,他被推搡了一把,手里的信封落了地,黄色的牛皮纸间翻出了显眼的红,周围人倒吸一口气。要和他理论的人突然变本加厉,咋咋呼呼讨要赔偿。 宁非烦了,没刻意盯着谁,只是眉头稍微皱起,耳边清静了,大家噤了声。太明显了,这人的戾气太明显了,谁都不敢招惹,怕被拖下地狱。 “你撞了我,怎么都得赔我点吧。”声音怯怯,又因在大庭广众突然来了胆,越发的高调,“没错!你得赔我!”目睹了那袋子里一沓钱,怎肯轻易放过。 就算怕下地狱,也要金银满身,贪婪总是无穷尽。这无赖像谁?像他妈。自己的肮脏像谁?像他妈。嘴角翘起轻蔑一笑,再垂下,只余无可奈何。 宁非倦了,展开了眉头,不予理睬,身后有不轻易放过他的脚步声,看热闹的人颇有兴味不肯轻易放过。总归是钱惹的祸,拖得他步履艰难。 街旁有人在乞讨,瞎着眼,残了腿,拖着音箱唱悲凉的歌,一曲唱罢,用葬歌的腔调乞求着,“好心人啊,可怜可怜吧。” 宁非过去了,一声不吭将手里的信封丢进没几个硬币的破铁筒,“咚”的一声发出沉闷的响。那瞎子冲他鞠躬,“好心人,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哼,好心人?”宁非自嘲一声笑,转身不再理会身旁或大胆或窃窃的声响,继续漫无目的浑浑噩噩的走。 不知走了多时,回神的时候已经在一处窄巷,无意识的想要躲开喧哗,只是等静了又觉得空。哪里空?宁非垂头伸手捂上了心口,哪里都空。 穿堂风吹过,是这城市的叹息,在这窄巷里听起来尤其的凄凉,帮躲在这座城市暗巷里所有的过街老鼠叹出生活里的悲。 “宁非。” 宁非回了头,仓皇的睁大了眼,他听到了林趯的声音,往巷口方向匆忙走了两步才突然回神那里没人,过长的刘海又盖住了眼,又一阵风吹过,这次风声大了些,穿过窄巷有了呜咽的声响。 “宁非,你要加油!” 林趯,我再也加不了油了。 “宁非,你好厉害啊。” 林趯,我一点都不厉害,我只是个狡诈小人。 “宁非,我知道你其实很温柔。” 林趯……林趯…… 没有下雨,地面却滴上了水,就落在宁非的脚尖前,宁非伸手捂住了脸,贴墙蹲了下去,指缝间突然挂下了水帘,“林趯,我不是,我不是。我是个坏人,肮脏卑鄙到了极点。我没脸见你了。” 林趯的鼻子有点痒,一个喷嚏就快出来被他硬生生给忍下去了。因为他在偷窥,不能让一个喷嚏把自己给暴露了。他用食指擦了擦鼻子,躲在吧台后面,手抠着边沿,露出一双眼,小心盯着坐在玻璃窗边的那一对人,“哼,早知道你对象伤害过宁非,我就不对你那么客气了。” 林趯隔空用食指戳着在玻璃窗边坐着的庄严。眼睛眯成一条缝,带着私心想看清庄严对面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听说宁非的前男友叫林跃,和自己的名字是同音。林趯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着,“所以宁非对我时好时坏的,就因为这个名字吗?” 还以为是念情分呢,念着小时候相识一场的情分。 林趯的肩膀塌了下来,嘴巴又要撅,“还以为只是对我好呢。原来是睹’名’思人。” 睹他的名字,思庄严对面的人。 林趯心里有些不自在,为什么不自在?说不出。他想自己一定是为宁非不愤的。 “林跃!你听我说。” 躲在吧台后面的林趯差点条件反射跳出来答应了,刚一昂头就看见起身去拉人的庄严。心虚的立马缩了头。 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突然又吵起来了呢?不过这样林趯倒是看清了那个林跃的脸。 “嗯——”林趯捏着下巴眯眼仔细看了他的五官,最后撅着嘴给了个客观的评价,“反正是没水鑫好看。” “你是谁?怎么猫在吧台后面?快出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他光顾着躲庄严他们了,没在意走过来的大堂经理,被抓个正着不说,大厅里的老老少少都往这边看。林趯缩着脖子想往下沉,大堂经理不同意。伸手揪着他的后衣领把人给提了起来。 这倒好直接和越过大堂准备走人的林跃和庄严打了个照面。 “林趯?”庄严看着被大堂经理提在手里的林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只是这一叫引来两方的目光。 林趯觉得眼下情况有些丢脸,丢脸的时候怎么办?捂住脸就没脸丢了。林趯伸手捂住了脸,扭头对准大堂经理就是一顶,大堂经理松了手,他捂着脸就想往外跑。 “你是叫我?” 庄严摇了头,指着捂脸从吧台跑出来的林趯,等他经过一把拉住,指着林趯对林跃说,“我是叫他。” “他和我同名?” “同音不同字。他是走之底带个翟的趯。” 林跃走上前对着庄严拉住的林趯说,“你是林趯?” 林趯捂着脸别过头,“不是,我不是。” 庄严奇怪看手里人一眼,正要开口问他怎么不是了。林跃冲他挥手,让他松开了人,“既然这么巧,我们谈谈吧。” 林趯撇开了手,“没什么好谈的。”说着就要往外走。 “谈谈宁非。” 林趯脚下打了个转儿,一声都没言语的自动坐到了庄严他们原来的位置,“谈吧。” 林跃和庄严互看一眼,一齐走到林趯对面坐下。林趯看他们挺有默契的样子又替宁非不甘,指着庄严,“所以你是和他出的轨?”说完翻着眼珠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看着庄严,“不对啊。你说你俩青梅竹马,早互相确认了心意了,那为什么他要出来招惹宁非?” 对面的林跃垂了眸,“是我想的主意。当年他为了表明决心,二话不说就和家里出柜,闹的沸沸扬扬直接被送出了国。我们在一起,我爸妈肯定会他有意见,觉得是他带坏了我。我不想两家人有隔阂,也不想他再一次成为风暴中心,所以想了个馊主意。” “馊主意?什么馊主意?” 对面的林跃没有吭声,林趯把目光转向了庄严。庄严轻轻叹气,只说四个字,“田忌赛马。” “田忌赛马?”林趯歪着头,突然醒悟过来,“你们利用宁非!” 庄严和林跃齐齐低下了头,庄严伸过手覆上了林跃的手代他讲出了实情,“当初他说让我等等,他会解决好一切的。结果我等来的是他失心疯一样追求别人的消息。我找他对质,他说只有这样,只有自己疯癫了着魔的去喜欢一个没法依靠的人,到时候我再出现挽留他,他爸妈就会退而求其次的接受了他喜欢男人的事实,与其找一个名声臭的,不如和知根知底的人在一起。” “你们怎么能这样!”林趯激动的站起了身,他没有教训人的经验只是生气看着面前的两人,气的声音发抖,“怎么自私的为了你们的相守去拉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垫背?” 林跃慌忙抬头想要解释,“我一开始也没想这样。是宁非先靠近我的,要不是他说我……” “我不管!我不听!你们没良心!”林趯捂住了耳朵,跑了出去。 “林趯!”庄严起身冲着林趯的背影喊,然而林趯一刻也没有停留,霎时没了影儿。庄严无力的坐下,“他说我们没良心。” “要真没良心就好了。我们之间也不会存了个疙瘩。” “你真的对宁非没有动心?他当时说对你负责的时候,我分明在你眼里看到了动摇。” 使了手段好不容易在父母面前名正言顺起来,可两个人的感情只要扯上第三者怎么可能让人不在乎。一开始还理直气壮的告诉庄严,没有,他没有对宁非动心,可到后来,情况不停的反复。林跃的真诚也变成了不耐烦,不耐烦庄严总是质疑,渐渐的口角增多,彼此都感到疲惫,得来不易的感情眼看就要散了。 林跃叹口气,往林趯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当时没有动摇。只是对立下承诺的宁非感到可惜。” “可惜?你可惜他什么?是对他心软?还是因为选择了我而后悔?” 林跃摇着头,心里想着又来了。他已无力辩解,也无法去怪罪庄严,只怪自己当初想了这样的荒唐办法。林跃又看一眼林趯离开的方向,心想或许他能帮忙解决,解开庄严的心病。 林趯从餐厅出来气愤的对着地面一踢脚,“真是过分,怎么能拿宁非来当挡箭牌。”回头看一眼自己刚刚跑出来的那家餐厅,“哼,还田忌赛马。宁非不知道比你们好多少倍!” 明明在他心里很厉害,他崇拜又憧憬的宁非,却被人随意对待了。明明该被鲜花掌声围绕着的宁非,却因为这样口碑滑坡,成了别人嘴里嬉笑谈论污糟不堪的人。 “不该是这样的!宁非不该这样被随意对待!他干嘛不为自己辩解!”林趯急得在原地跳脚。掏出手机就想打给宁非,手在拨号键上停了停,着急上火的林趯突然又丧了气,“他应该也很难过,不辩解是还为那个林跃着想吗?所以什么坏名他都承担下来了?” 林趯瘪了嘴,喃喃说着,“宁非他可真好。” 他对那个林跃可真好。 “还是不要打过去,重提他的伤心事了吧。” 林趯想自己也该体贴的装无事发生,结了痂的伤疤再揭开一次太不地道了。理应这样,可是林趯心里却堵的慌,感觉只有这一通电话拨出去了,他心里才顺畅。 林趯抓紧了手机,口水咽了几次,嘴唇抿的太多有些开裂了。最后紧闭了眼再睁眼,下定决心拨出了电话。 电话响没两声就通了,却无人说话。 林趯咽了咽口水对着电话说,“是我。” 还是没人说话。林趯怀疑电话打错了,拿下手机看了一眼,电话没打错显示通话中。为什么不说话?林趯有些纳闷,小心的问出口,“宁非,你还好吗?” 这次终于有了声音,“我不好。林趯,我不好。” 宁非的声音听起来很难受,林趯拔腿去赶电梯,已经忘了自己还在上班,他还没回去和师傅说客户定下的样式,忘了今天可以学新手艺,这些他都忘的一干二净,脑里都是宁非的那句,我不好。 电梯显示停在底楼,林趯摁了两下摁键之后放弃搭乘,转而跑向了安全通道,他举着手机问,“宁非,你在哪里?” 第46章 让我抱着你 林趯沿着街道气喘吁吁的跑,然而一刻也没有停,不给自己休息的机会。就连肩膀撞上了人,也只匆忙丢下一句,抱歉,头都不回的接着跑。 他不是很擅长运动加上身量也小,能瘦下来全靠节食,跑起来的身姿实在不够矫健,却是用尽了力气,只听见啪啪啪的脚步声,有点不太悦耳,让路上行人皱眉躲让。 喉咙里漫出铁锈味,连咽口水都难受,腰腹那块儿抽着痛,浑身都有些难受,然而还是不停。林趯跑着的时候就后悔,后悔没有学会自行车,要是会骑自行车,现在就能更快赶到宁非身边。像当时宁非来救自己,骑着自行车很快过来。就是自己不能像他那样长腿蹬地,带着车划着地转一圈,狠狠刹住,丢了车就跑过来。林趯总不会忘,那时宁非冲过来打倒冯林扶起自己的样子。 “我该学会自行车的。”林趯边跑边咬牙后悔。 这一说话,嗓子里又冒出了铁锈味,差点没停下来吐。 到的时候天虽然还蓝,只是暗蓝,周围环境已经泛起了黑。尤其窄巷,被楼挡着光,一眼望进去,什么都看不清。林趯怕黑的,站在巷口,气都没压平,想到宁非就在这里面等他,扭着微微打颤的手,沿墙进去了。 一踏进窄巷的地,莫名有股凉,从脚底往身上钻,是阴沟里的冷。林趯打个哆嗦抬头看天,窄巷局限了广阔的天,只从离的近两栋楼间看到被拉成长条的天。 天黑的太快了,暗蓝转青只片刻,便已成了悚人的黑。被楼宇割成长条儿的天里,看不见星星与月亮。 林趯握紧了拳,无声给自己打气。宁非在等我,靠着这样的心念,驱散了周身的寒,一步一步坚定往前走。 巷里太静,隐约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老鼠经过。林趯不敢出声,怕太突兀吓着了这里的虫虫鼠鼠,让它们四处流窜,最后反过来吓着自己。 为什么还没看见宁非?林趯小步挪着,走过半片巷子仍没看见人,终于要出口唤,老鼠好像知道他的意图,先他一步发出声响,仓皇躲进洞里。 巷子里堆积的破家具被钻洞的老鼠弄出摧枯拉朽的声响,在黑漆的巷里,更有惊悚的声效。 “嗯。”林越发出害怕的咕哝,顿住了脚,一时不知该往前还是往后。犹豫的瞬间老鼠从他脚面爬过,“啊!” 林趯吓的跳了脚,身后堆起的杂物在他的惊叫里散开落了地,又把林趯给吓一跳。 他转身又是一声惊叫,因为在杂物堆边上有个不小的黑影。叫完一镇静,眯眼压住了视线努力去分辨,然后小心冲那黑影开了口,“宁非?” 又再多看两眼,确认了,肯定的喊,“宁非!” 第一声时宁非没有抬头,贴着杂物屈膝坐在地上,一只胳膊搁在膝盖,手无力的垂着,看起来没有生机。头也垂着,垂的太深,让刘海盖住了半张脸,所以林趯一开始没看清他。 第二声之后,宁非僵硬的身躯才动了动,动了动手指和耳朵,仍是没有抬头。他知道自己狼狈,明明不想让林趯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可还是忍不住,实在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见林趯的心情。 人终于来了,却又后悔。所以听到巷子里怯弱的脚步声也没开口。想着他如果害怕的自己走开也好。可是那脚步声一点一点走进了,停在他面前,小心又温柔的呼唤他的名字。 即便巷子里黑,黑到看不清人,可宁非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颜面抬头。林趯又再叫他了,视线里出现了他的脚尖,小心翼翼往他的方向挪动,他听到林趯说,“宁非,我来了。”然后终于抬了头,抬头看见林趯稚气的圆圆脸,黑暗里,冲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这笑离他不远不近,刚刚好的距离,是悬在眼前伸手便能触到的,只属于自己的月亮。发出软柔的光,驱开笼罩着他的黑,融在他的心口,催动凝固的血,让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鲜活气,回到了人间春季。 林趯看到颓丧的宁非,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笑了笑,他想自己笑了或许会给他鼓励。而宁非终于抬了头,用藏在刘海后半明半暗的眼睛定定看着他。 林趯仍旧是笑,在他面前蹲**来,伸手想要拉住他挂在膝头的那只手,“你没事吧?” 宁非飞快收了手,像爬过林趯脚面的那只老鼠一样躲的快。林趯怔愣住,听到宁非说,“别碰我,脏。” 脏?他看了看宁非使劲儿缩着的手,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不脏啊?或许是天黑看不清,就像看不清宁非脸上的表情。 宁非没料到,没料到林趯被自己拒绝过后还会伸手过来。拉起他的手到面前,鼓起腮吹了吹,又用手拍了拍他的掌心,然后抬头看着他说,“不脏啊。” 林趯想不通明明宁非的手干净的很,为什么偏偏说脏?林趯只有给宁非拍干净了手,告诉他不脏。说完之后又想起了今天遇到的那两个人,再加一句,“宁非,你很好。在我眼里你一直都很好。” “啊!”又是林趯的一声惊叫,猝不及防的,他被宁非一把拉进了怀,紧紧抱着。很紧,勒着他的前胸贴着宁非的前胸,能感觉到宁非胸口猛烈的心跳。很紧,让他只能仰着头去看楼顶那片黑漆漆的天。很紧,让他匆促跑来而满是腥锈的嗓子眼越发的喘不上气。 可他没有和宁非说自己被勒的太紧,只是安静由他抱着,让他静静低头靠在自己的肩膀。 拿铁伏在床上摇着尾巴,门响时,立马伸长了脖子去看,是在等带它回家的主人。一天不见,想等他回来抱起自己,用鼻子蹭一蹭它的后颈和它好好亲昵一番。 出乎意外的,它等待一天想要亲昵的主人却带回了另外一个人,眼熟的人。 意料之中的,它清楚主人今天没有了多余的时间来逗弄自己,温馨一刻。 林趯开了门进来,一眼看到在床上呆着的拿铁,走过去抱起了猫放到角落的纸盒子里,摸着它的头用商量的口吻说,“今天就先委屈一下你。”说完起身回头拍平被拿铁趴出一个凹陷的床铺,扭头对站在门口的宁非说,“快进来吧。你在我这里住一晚,你睡床,我睡地。” 铺平了床,林趯又忙不迭的走向挨墙摆着的老式柜子,从里头抱出一床被子丢在了地上,蹲**去铺开,这是他今晚睡觉的地方。 宁非走了进门,关上了门。屋里没拉灯,门一关上又黑了。林趯正给自己铺着被子,屋里突然黑了,先是看一眼站在屋里身形高大的宁非。就这么站着,影子都完全罩住了蹲在地上的林趯。 “好好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林趯始终没问宁非发生了什么,他想宁非大概不愿意说,就像有关那个林跃的事一样,他什么都没拿出来说,由着外人误解,“没什么大不了的。轻松睡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林趯起身要去拉灯,想着拉开了灯,再帮宁非拍拍床,把床铺拍的软和些,让他更好入眠。 宁非始终没有说话,就这么站着看林趯在地上铺开了被子,听他劝解着自己,语气里不知道为什么带着愤愤不平,铺被子的时候甚至大力拍了拍。等他看着林趯起身去拉灯,宁非才跨步到他身后,搂住了林趯。 不该这样唐突的,可就是贪恋。趁他睡着偷了便宜,至此之后日夜挂念。一瓣心每天都割成两方阵营,一边贪罔欲动,一边克制自持。每天都是理智占据上风给大脑传着冷静的捷报,只今晚,在没星的晚上,**领着他所有的刻意隐藏打了翻身仗,理智翻了马,他的心被统一,咚咚跳着,那是**在歌颂胜利。身体也被支配,宁非抱着林趯想,只今晚,只今晚自己想越界。 是满月催动了荷尔蒙。宁非搂紧了身前人,低头在他颈边深吸气,是林趯,独属于他的这一轮月亮,催发了他蠢蠢欲动的心。 林趯碰到灯绳的手停住了,忘记去拉灯,两人贴着站在黑暗的阁楼里。全身上下只喉头滚动,其余部位皆不敢动,因为宁非抱着他。耳边有鼓声,林趯听了很久还是没听清,这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宁非的心跳? 猫的一声叫,没让林趯被那阵阵鼓声魇住心智。林趯呼出一口气,问抱着自己的宁非,“怎么了?哪里难受吗?”身体运营机制重回正常状态,碰到灯绳的手,正要往下拽。 屋子里差点就亮了起来,要是林趯往下拉的话。 可他没有,在那一瞬停住了动作,因为宁非说,“别开灯。” 林趯松了手,“那你早点睡……” “就今晚。” “……吧……”林趯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问,“就今晚什么?” “就今晚,给我些安慰。让我抱着你睡。” 猫又重新跳上了床,捡着最中间的位置踩凹了被单,收起爪子眯起眼,卧在了床中央。 林趯脑子有些混沌,他还是被宁非从身后抱着,只是由站着变成了躺着。他被宁非抱着躺在了自己刚刚铺开的地铺上。 身体仍旧僵硬不敢动,屈屈手指确认自己不是做梦。脑后有宁非喷洒过来的呼吸声,因为共枕一个枕头,所以靠的太近。刚刚用来确认的手指这会儿抠上了枕头边。 林趯偷偷给自己做思想功课,没什么的,因为宁非心情不好,自己给他抱一抱,就像自己被爸爸骂了的时候,想环着妈妈不撒手,枕着玩偶入梦乡。宁非一定也是这样。 一通思想做过之后,林趯才觉得轻松了些,脑后宁非呼出的气太温热,略过脖子让他阵阵发麻,好像在提醒他们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林趯咽了口水,“要不你去床上睡?” 身后人没有动静,似乎是睡了。林趯扭了一半的头又立马转回,实在不敢回头看。这时身后的宁非才开了口,手一揽紧说着,“别乱动。你答应给我抱着的。” 胡乱抠着枕头的手更加的无所适从,伸出了床铺去抠旧柜子。空间不算大,铺开在地上的床褥已经贴上了挨墙的柜子。还好柜子虽然旧,但还算结实,不然就要被林趯抠出一个洞来。 “别抠了。原本指甲就秃。”宁非睁开眼看到了,看到了林趯的不自在,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只说别再抠,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实在是对林趯难以松手。 “哦。”林趯讪讪收回了手,吹鼓了脸颊盯着面前这面柜子,实在是没有睡意,“那你现在好一点了吗?” “还没有。” 怕他反悔,口是心非多挣片刻,想要肌肤相亲。 林趯鼓起的脸颊瘪下去,又要伸手抠柜门,想起宁非刚照会他别再抠,忍住收了手,“我小时候总爱钻柜子。玩捉迷藏的时候喜欢往里躲,其实我没和其他小朋友玩过捉迷藏,只和我妈玩过。可我每次都躲柜子里,我妈来找我的时候,总是敲敲柜门,问有人在家吗?我躲在柜子里捂着嘴答,林趯不在。想想真是好笑。对了,你还记得我住院你来看我,最后错过时间躲进柜子里的事吗?除了我妈,你好像是第一个陪我玩捉迷藏的人。” 林趯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他想反正自己睡不着,宁非也没睡,而且他说自己的心情没转好,那就干脆聊天解闷。或许还有其他用意,说这话许多话来掩盖纷繁杂乱的心情。 “嗯。”宁非应的有些敷衍。 “说说你呢?你小时候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喜欢干嘛?” “没干过自己喜欢的事情,总是在练琴,唱自己也听不懂的歌。” “哦。”林趯有些懊恼,懊恼自己不会聊天,明明想给宁非安慰,偏偏勾起了他枯燥童年的回忆。 宁非怕林趯暗自赌气,又多说一句,“我也常钻柜子。” “真的?和我一样躲在里面玩吗?” “因为柜子里清静。想躲开我妈,躲开她大声叫嚷着让我快去唱歌练琴,躲开她和别人大声煲电话,躲开她和我爸吵架。只要在柜子里捂上耳朵世界就特别安静。庆幸的是,她从来没仔细找过我,也算我玩捉迷藏时躲的很成功。” 口上虽然这样说,其实林趯清楚不是宁非捉迷藏玩的好,是因为没被认真对待。他想起宁非曾经提过,他的家庭并不幸福。 林趯深吸一口气大胆转过了身,反倒吓住了宁非。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转身面对自己的林趯,看着林趯的脸越来越近,差点有了要闭眼的错觉。闭眼等着林趯上前来的吻。 果然还是自己异想天开。林趯只是凑近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按下他的头,让他窝在自己胸前,手在后背抚着,“我难过的时候我妈就这样安慰我的。” 林趯希望宁非也能这样被安慰,哪怕是弥补到一丁点童年里的缺失也好。 宁非在他胸前埋着脸,没有说话。林趯抚着他的后背,开玩笑似的轻拍两下,“咚咚咚,请问宁非在家吗?” 终于宁非笑出了声,答他一句,“宁非不在。” 林趯松口气跟着笑出了声,随后感到腰上一紧,是宁非搂紧了他的腰。林趯又拍了一阵,搂着他腰的手紧了又松,他猜想是宁非睡了,微微撑起身,腰上的手又猛然收紧。林趯没办法只有继续躺下,床上的猫听到动静抬起了头,正好和林趯对上了眼。林趯看猫张口要叫,连忙竖起指头抵在唇边对它做了个“嘘”的手势。 还好猫只是张嘴打了个哈欠。打完又团成一团在床上。林趯收了手,低头看一眼窝在怀里的宁非,下巴被他头发扫的有点痒,拍着他后背的手上来压了压宁非的头顶,想让他的头发别再扫着自己的下巴。 猫静了,手机却在这时候响,林趯惊的扭头就掐掉了手机,先是确认宁非有没有被吵醒,看他安稳睡着,这才放了心。心放到肚子不过一秒又被提了起来,是林师傅打来的电话,不止一通,来电显示上面亮着的数字让林趯有了想死的心。 立即点开了屏幕想发条短信过去道歉,怀里的宁非睡的不太安稳,动一**子重又搂紧了林趯。林趯低头看一眼梦中皱眉的宁非,再抬头时屏幕上道歉的短信已经变成了告知请假。 “林师傅对不起,我有急事所以下午先走了,明天也想请假一天。” 摁灭了屏幕关了机,林趯继续抚着宁非的后背,“没关系,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天微微亮,方强在酒店后厨垃圾处等着。拿出手机看时间的的时候,身旁还有两个人发出不满的声音,“冯林怎么回事儿?怎么到现在都没个影儿?” 是和方强一道等着冯林的人。方强皱了眉,他不在乎他们之间的那点小门道,嫌钱少麻烦又多。虽然他现在也没个正经事,可眼光却不低,一心想弄个来钱快又多的路子。所以他现在等在这里,不是想插一脚冯林的生意,而是惦记着冯林提到的那块表。要是威胁着宁非拿到林趯手上的那块表,自己说不定就能买上义肢。想到这里,拉了拉袖子遮住自己没有拇指的右手掌,眼前又浮现那位兽医的脸,怎么会有人对陌生人释放这么大的善意?他从未遇到过,混迹在各种下九流的地方,早变的卑劣的心突然对善良有了渴望。可是自己不配的吧。又把袖子死命往下拉了拉。 “等了这么老半天了,冯林不会想独吞这次的钱吧?” 方强瞄一眼身旁不停跺着脚的两个人,估计着冯林没和他们提那块手表的事。不提才好,到时候钱才分的多一些。拉皮条才几个钱,卖了那块表,就算冯林占大头,自己也能有个十几万分分。 身旁人电话响了两声,接起挨了一通骂之后挂断了电话,恨恨朝墙角啐了一口,“呸,冯林又放客户鸽子了。这活儿以后还怎么干?” “他是想拆伙?”另一个人拿眼指指方强,“找着新搭档了?” “我看不至于,他不也在这儿和我们一起等着呢吗。冯林不也没给他消息吗?”说着又冲方强喊,“嘿,别等了,冯林人躲的干净着呢。这生意以后不跟着他做了,他都放了客户几次鸽子了。” 那两人叨叨咕咕的走了。方强还是等,虽然觉得不对劲,可他却是不走,不是担心冯林,而是舍不得自己肖想的那块名表。 天亮的时候,冯林终于现了身,晃晃悠悠的往里走。方强正冷的抄着手并脚直跳,看见冯林出来了,连忙往他面前跑,“怎么样了?你约那小子让他去拿那块表给你了吗?” 冯林不出声,颤脚扶上了墙。 “表呢?”方强没在意冯林脸上的神情,见他迟迟不说话,这才伸手推了他一把,“和你说话呢!” 冯林被他推的歪了身子,倚着墙看起来没什么力气。方强看一眼自己推他的手,觉得自己也没过分啊,再去看冯林的时候,就看见他两条腿直打颤,额头上也沁满了汗。脸色惨白,嘴唇艳红,看着十分的不对劲。 “你这是......” “给我滚!”冯林开口第一句就很不客气,然而嗓子却不配合,发出了娇滴滴的音。 方强吃惊看他一眼,再一看他的脸他并不上的腿,大体明白了,“你......反被......卖了?” “滚!”冯林吼了这一声,刻意粗着嗓子,却没预想的效果。方强抽着嘴角,用怜悯又鄙视的眼神看他一眼,转头走了,冯林听到了,听到方强转身时,抽着嘴角发出嫌恶的“啧啧”声后面跟了一句,“真没用。” 冯林扶着墙坐在了地上,忘记身后的伤,一下子坐到地上的时候,背脊猛的一颤。疼痛提醒着他,提醒着他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垂着头咬着牙不甘的说着,“我不是个男人了。我不是个男人了,宁非,你给我记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出差了,所以这周可能就更到这里了。 第47章 听说 方强走出了酒店的后巷,沿街走着,嘴里边还骂骂咧咧冯林的不中用,“龟公变相公。真是够可以的。唉,浪费我大半宿的时间。” 一想接下来也无事可做,干脆去酒吧街找自己认识的,常年在那儿揽客的街姐儿,赔个笑脸说两句好话,讨个酒喝。方强其他本领没有,说话倒是挺会看人,唬的别人团团转。虽然时常闹饥荒,可也总能靠着自己的这张嘴骗着人给自己掏钱买烟买酒。 微亮的清晨,青黑的天,刚好是酒吧街散客的时候。喝的半醉的人互相扶着从酒吧里走出来,烂醉的早被丢上了街,方强认识的街姐儿也正按着裙子从后巷出来。 “嘿,刘姐。”方强嬉皮笑脸凑上前,看一眼起了褶儿的裙,原本假摸样的笑带出了点坏心思,眼睛往后巷一瞟,“怎么,刚完事啊?请我喝杯酒呗。” 刘姐白他一眼,“我刚完事儿就得请你喝酒,凭什么啊?” “刚完事儿手上就有钱啊。等你理好了裙子,就该掏钱出来数了。我都见着了,你好意思不给我酒喝?” 刘姐用胳膊肘杵了方强的侧腰,“你见着什么了见。” “你看你裙子后面白了一片是什么?” “什么?!”刘姐着急扭身探看自己的裙子,裙子后面什么都没有,抬头就要准备收拾方强,方强立马冲巷子口叫了一声,“嘿,我姐姐活儿好,下次还来啊。” 从巷子里捂脸出来的正是昨天接的那客,晚上猴急,早上倒是知道要脸面,被方强这么一喊,扭脸就快了步子。虽然方强惹人讨厌可这句话倒是讲的不错,“下次记得还找我。外头的这种活儿一般人不接。也就我了。” 方强凑脸过来,“那下次也让我试试在巷子里呗。” 刘姐回头拎着了方强的耳朵,把方强拎的踮起脚“唉呦”直叫唤。还好这时候手机响,方强和拎着自己耳朵的刘姐商量着,“姐,先松手,松手,我电话响了,肯定是急事!” “哼。”刘姐拧了一把松回了手,方强捂着耳朵直揉,也没注意来电显示直接接起了电话。 安抚了夜叉,来了阎王,接起的电话开头就是威胁,“这个月再不还债,直接割了你的肾来还!” “别别别,大哥再通融两天,再两天我就有办法还上了。” 电话里响起的嘟嘟声,是没得商量的意思。方强垂头叹了气,刘姐看他一眼,斜着嘴角说,“怎么走投无路了?” “唉,要是割了我的肾,以后刘姐你的日子也没滋味了。” “去你的。”刘姐伸手推一把方强,方强没了刚刚和她调笑的劲儿,只是愁眉苦脸。刘姐斜着嘴角,叼上了烟,“我有门路,你要不要?” “让我再借上笔,拆东墙补西墙啊?” “是赚钱的路子。” “脏活累活我可不想干。” “轻松的活计。” “钱少的也不想干。” 刘姐不耐烦了,“啧,你这人!”说着又要拎方强的耳朵,想想还是甩开了手,摸出打火机点上了烟,“钱多的。不然怎么解你燃眉之急?” “真的啊?”方强亮起了一双眼看着刘姐,“干什么的啊” 那要是钱多的话,还完这个月的,说不定还能捧钱去见那个兽医,买下他向自己推销的义肢。想到这里,方强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抿紧了唇,就算是推销也好,他还从没被人这么瞧的起过。 刘姐吸了口烟对空吐出一个烟圈,“前两天有个常客说他们大哥缺个散货的。找了几个都嫌不够机灵。” “我啊!”方强指指自己的鼻子,太心急来钱的路子,忘记自己手上的残疾,没有拇指的手掌惹的刘姐好一阵皱眉别过了头。方强讪讪笑两下,垂手拉了拉袖子,嘴上仍旧讨好,“刘姐,我就知道你眼光好,我那是真机灵啊!” 方强一听就明白,没有哪件货比散药丸更来钱。 刘姐又吸一口烟,“我只是听到这个消息,最多给你搭个线,最后是不是定了你,那可得看人家大哥的意思。” “姐啊,你放心。我可是有一百八十个心眼,货在我手里肯定不被这么抓着。”只是这么一提,看方强的样子倒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心里就开始琢磨起拿着了钱要怎么花,可得好好玩上两把,然后买了义肢,以后自己就不用这样遮遮掩掩的。事儿还没成,方强脸上就已经藏不住了笑,想起那个戴眼镜的兽医,方强一咬唇抬头看了看正打哈欠的刘姐,心里总也奇怪,怎么又想到了他?他定定看着花了妆的刘姐,赌倒是先放一放,拉着刘姐又往巷子里走,“姐,趁早上精神头好,咱俩进去来一发。账我先赊着,在外头我可也还没试过呢,想想都挺刺激的。” “你可饶了我吧。”刘姐甩开了他,看一眼他的手,脸上满是嫌弃,但碍着熟人关系,却也没明说自己是嫌弃他残缺,只喊着了。 “要不是那客人昨晚出价高,想玩刺激的,我还不想在外头呢。从前这里可没有过在外玩的。” “那怎么?”方强扭头疑惑的问。 “他说前两天在隔壁街的后巷里看到了,看到有人在后巷这么玩。回头越想越觉得刺激,也想这么试。可隔壁街上的人老端着,找不到人这么陪他玩,他就找来这里了。” 隔着一条绿化带,地价档次都不同。隔壁街上更重韵味,用钱堆起来的高品格,不像这条街图的个快捷便宜,给流氓的方便。 “嗬,有钱人也想玩野的啊。” 刘姐丢开了手上的烟,“有钱人玩起来都野,听说被人撞见的那对,上来就先用嘴。那客人也是不地道,抓着我的脸就往他跨上撞。”刘姐掐着小指头笑说,“还好他也就那么丁点大。” “谁啊,玩这么野?都传到我们这条街上来了。” “我只听说了其中一个人,就那个之前也是卖的,有钱去隔壁街上开酒吧的。听说是他酒吧里的歌手。叫什么飞的。” “你这话说的,谁认识啊。我听都没听过。” “嘿,我想起来了,叫宁非。就前天晚上在后巷搂着**干起来的,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前天晚上,宁非?”方强记得自己好像前天晚上看见了宁非的,和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子,抱着自己常拿来出气的猫,难不成是他俩在后巷?那奶里奶气的小子看不出来这么放的开啊。 “嘿,别发愣了。赶紧先去给大哥打个招呼,在他面前露个面啊!” “哦,好。”方强来不及多想,只惦记着散货的活儿,也没和刘姐道声再见,人一溜烟的跑了。刘姐吃了一嘴他扬起的灰,口里直骂咧咧他忘恩负义。 兴奋跑到堂子里,进门前,方强还特意用食指沾了口水捻顺额前的头发。小心翼翼跨过了高门槛,正等着人领见,等了半天都没见着个人。瞄一眼堂内,看着不像多谨慎的布置,于是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真是个啃着了个鸡架子骨,吃了没味,丢了又可惜。” “咳咳,老大。那叫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我当然知道了!还用你说吗?!这年头谁还这么文绉绉,不都说的大白话。”薛老大吼完低头啃着手里的蹄膀,“啃鸡架子骨不如啃猪蹄。” 方强进屋就听见薛老大在发飙,挨着墙根窝在了最角落,小声问着一同缩着的小老弟,“大早上的怎么就发这么大脾气了?” “还不是因为要债的事儿。” “要债?”方强看一眼穿着黑背心,撩开两只花臂撒开怀的啃着猪蹄的薛老大,“谁啊,让老大要债要的着急上火?” “还能有谁,宁非啊。” “宁非?”方强惊呼了一声,心里头却想真是冤家路窄。 “你小声着点。老大现在听到这名字就上火。” “为什么啊?” “老大当年刚冒头的时候,设计了宁非一把,说是宁非家里还得起。可这么多年过去,没从宁非身上捞着一点油水,还总被他吊着,昨天那个专拉皮条的头儿打电话给我们老大说,宁非手上有钱了,刚从他那儿做了一单,正想着联合我老大再把给出的钱捞回自己兜里。老大听了立马一个电话过去要,结果宁非连电话都不接,就回一个短信说这月没钱。” “那老大为什么不拿出逼债的手段逼逼宁非啊?” “这我哪儿知道啊?”那人瞄一眼周围,捂着嘴过来说,“听说是怕宁非家里。当时只想着宁非家里看着不错顺势敲一笔,可现在宁非拖着迟迟不给,老大又不敢使手段硬要,宁非虽然现在在外头晃,别哪天逼急了回头奔了家,这钱就算要回来,我们这组在道上也就散了。” “谁在后面嘀嘀咕咕的?!”薛老大甩开了蹄膀,站起身来,正愁没一个出气筒呢,刚好有人撞枪口上了。 “老大是他!” 方强看看指着自己的人,从没想过自己这么奸诈一人,有一天居然栽在了这么幼稚的小学生手段上,这不就是课堂举报说小话吗? “你什么人?”薛老大看了眼方强,正要往他面前走,方强正站着的地方离大门进,薛老大刚走两步过来就打一哆嗦,堂屋的暖气虽然打的足,奈何屋子太大也不是各个角落都像他刚刚坐着的那块地方那么暖和。还好后头有机灵的人,连忙给他披上了貂皮大衣。薛老大拢紧了大衣,“以后还是不能冷天吃蹄膀啊。” 为图个方便脱了貂儿,穿着背心尽管敞开吃,可也容易着凉,“唉,也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了。”薛老大这头感慨完,抬头又瞪着了方强,原本围着他的一众小弟,规矩散到他身后,有秩序的左右坐着,摆出一派威武气势,“是你刚刚在我背后嘀咕?” 方强咽了咽口水,垂头上前,“我是刘姐介绍来顶散药的缺口。” “你话多不老实,药到你手里还没散呢,消息倒先出去了。” 方强心里觉得冤,抬头看一眼薛老大身后刚刚和自己咬耳朵的人,现在这情境又不能马后炮的来一句刚刚说话的不是我。 薛老大打量方强一眼,看到方强没了拇指的手掌时,眉头明显的皱起,“看着就讨厌,也不打了,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老大!”方强着急叫住了薛老大,薛老大拧着眉回头,一副多看一眼都觉得烦的表情,身旁人已经撸起了袖子看着方强,就差一声令,方强就得被群殴。方强咽了咽口水,急中生智,“宁非他有钱还债的!” “什么?”薛老大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方强,“你怎么知道的?” “宁非新搭上个小孩,那小孩手上戴着的表值几百万。来之前还听见传宁非在后巷和人****的干上了。就是和那小孩,那晚我看过他俩在一起。他已经把人勾到了手,怎么会没钱还债!”方强把话都抖搂了出来,说完胆战心惊看着薛老大。 薛老大眯了眯眼,“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真的!”方强竖起了三根手指头以表真心,“这里头要是有一个字做了假,我不得好死!” 薛老大斜着嘴角笑出了声,“手表?好几百来万?来几个人跟我去要债。这么多年,得清账了。” 水鑫正坐在休息室上的沙发上愣愣看着宁非摆在墙角的行李箱,裤兜里震动的手机把他震回了神,“喂,头儿。” “搞什么名堂,薛老大说宁非理都没理他。” “这不正常的嘛。” “那你还让我通知薛老大来要债。薛老大没要着钱对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多冤啊,还想着捞回本钱呢。” 水鑫看着上了锁的行李箱,拳头松了又紧,最后叹口气,对着电话说,“那真是不好意思连累到了你。” “不过我听说薛老大还是往你们那边去了。” 水鑫皱起了眉头,“宁非不是没理他吗?他这会儿过来干嘛?” “这你就不地道了。说是宁非现在搭上的这个,手上有块名表值好几百万呢。反正我事先给你报了信儿,你去告诉宁非,事后卖了表,我也有一份啊。” 电话那头说完就立马挂断了,一副没得商量的态度。 水鑫挂了电话,自言自语一句,“薛老大从哪儿知道手表的事情?不行,我得赶紧告诉宁非。让他今天还是别来酒吧了。”匆忙翻出了通讯录里的头一个电话,就要点出拨号键,停了一秒,水鑫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行李箱,收手摁灭了手机屏。 空荡荡的休息室里又有了一阵叹息,那叹息声传从虚掩的门里传出,门边站着的江泽听到垂了眸。 “我知道自己是个**。反正早就人尽可夫,贱了又怎么样呢。” 江泽听到休息室里头的人说。 宁非难得睡了个安生觉,早晨却被砸醒了,梦里只觉得是陨石砸地球。迷糊的睁开了眼一看,是林趯的腿毫不客气的架在了他的腿上,抬头再看一眼张大了嘴流着口水的罪魁祸首,还真是让人发不起脾气。宁非只有摇头笑着伸过手去,用手背擦过林趯的嘴角。 “嘶——”睡着的林趯吸溜了一口,双手平摊在耳边,宁非将手指伸到他手心,熟睡了的林趯收紧了指头,攥紧了他伸进来的手指。宁非看着笑了一声,情不自禁小声唤着他的名字,“林趯。” “嗯。”林趯还是没醒,闭着眼翻了身,手搭上了宁非的后背,轻轻拍着,“没事,没事。” 宁非侧躺着看熟睡的林趯,伸手刮一下他的鼻子,林趯轻轻皱了眉,宁非闭眼上前,离他嘴唇一指距离的时候停了停,“怎么每次都这么毫无防备。”宁非睁了眼看着嘴角垂涎睡颜天真的林趯,“那就不能怪我情不自禁了。”说完就要彻底湮灭这一指的距离,偏在这时余光扫到了一抹黑,飞快的跳上了林趯的肩头,宁非还没来得及看,“啪”的一声,朝他脸颊飞过来的一爪子,甩偏了他的头。 拿铁站在林趯的肩膀功成身退的舔着自己的爪子,等宁非扭头恨恨看着它时,它又不急不缓的在林趯的颈窝里蹭,柔柔的喵呜一声,林趯悠悠睁开了眼,坐起身来抱着拿铁顺着他的后背摸了摸,“是饿了吗?”猫在林趯怀里又是可怜兮兮一声叫,林趯看都没看宁非一眼,爬起了身就要给猫喂粮。 宁非捂着脸在地上坐着,总觉得林趯怀里的猫有些得意洋洋的扭头看了自己一眼,是在炫耀,“迟早丢了你。”宁非看着那猫说。 林趯给猫倒完了粮,回头才注意到了在地上坐着的宁非,揉揉眼对着宁非说,“你醒了。” “我早就醒了。”宁非嘀咕着,“光关心猫了,都没看到我。” “什么?”林趯揉完惺忪的眼,觉得视线清楚了些,才看着宁非问,“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宁非摇了摇头,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只是看猫饿了,觉得自己也饿了。” “哦,那我出门给你去买早点。” 宁非看着起了身的林趯,又奇怪的看一眼窗外,问他,“时间好像不早了,你不赶着去上班吗?” 林趯掏着口袋正数零钱,“今天不上了,我请了假想陪你。” “陪我?” “嗯。”终于把零钱数好,可以给宁非买一笼热乎的蟹黄包,“上次我生病你也陪了我一整天,这次换我来陪你。你在睡会儿,我去买早点,很快的,保证你吃到热乎的。” 眼看林趯自说自话的要出门,宁非一股脑起了身,跟在了林趯身后。林趯看一眼宁非,伸手摁住他的肩膀想让他回去继续躺着,“你再多睡会儿嘛。” 宁非抓着了林趯的手,“我又没病没痛的多睡个什么劲儿。不用麻烦你来回的跑,一起出去吃早点得了。” “可是你......”林趯抿紧了嘴看着宁非,想说昨天不是看起来一副很失意的样子吗? 宁非推着林趯出了门,“我没事了。闷着反而更要胡思乱想,还是一块出去走着去吃个早点顺带遛弯,这样心情反而会变好。” “哦,“林趯觉得宁非说的也不错,失意的人总闷着也不是个办法,最后他嘱咐着宁非,”那你关门啊。” 宁非跟在林趯身后顺手关了门,回头的瞬间看到了正撅着屁股专心致志埋头吃粮的猫,脸上得意一笑,在这屋里和这猫大眼瞪小眼吗?我才不要。 第48章 你爸爸是怎么安慰你的? 俩人下了楼,林趯还在掂口袋里的零钱,掂的直哗啦响,不过听着这声音倒让他心情好,“一会儿我给你点一笼蟹黄的汤包。那个可好吃了。” “那给你吃好了。” “不用,不用。我喝碗皮蛋瘦肉粥,嘿嘿,不过那个汤包到时候给我吸一口好不好?”林趯没听到宁非的回话,正好下到一楼,林趯奇怪的回了头,“宁非?” 宁非停在了楼梯上正低头看着那辆一直被锁在楼道里的自行车。林趯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辆自行车,慌张的掏着口袋,又是一阵哗啦响,“对了,说好要学自行车的,今天有空就今天学吧。”说着掏出了钥匙给车解了锁,解完想起宁非还没说愿不愿意呢,抬头看着站在楼梯上的宁非。本来宁非就高,站在楼梯上让林趯仰头看着,楼道里暗得很,林趯都没看清宁非脸上的表情,就只听见他平淡的说了一声,“好。” 听着不是十分乐意,林趯的手指在车座上打着转,“你要是不乐意教,那我们就下次吧。” “没什么不乐意。”宁非下楼来,想帮着林趯推出自行车。楼道里太窄,林趯还傻呆呆的站着,宁非扶正了自行车,连个身都转不了,干脆一手拎车头,一手勾车椅,直接把自行车举出了楼道。林趯怔了半晌回了神,被宁非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了,也后悔自己没帮忙反而碍事挡着了路,上前跟上了宁非出了楼道,想从他手里接过自行车,还没接呢,动作又停住,因为宁非说,“让你早点学会了,省得整天赶着上下班。” 林趯又怔住,明明自己今天做好了给宁非安慰的准备,却频频从宁非那里感受到了照顾。说不上心里是不是气馁,总觉得心里头有块软乎乎的地方,宁非的一举一动都让那块地方跟着摇摆,跟个蒲公英一样经不得风,不然就吹散了,一点定力都没有。 宁非已经跨开了长腿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车座的弹簧被他拍的“叮”一声响,林趯跟着那弹簧一起晃着脑袋醒了神,宁非拍着车座冲他说,“骑上来试试。” “哦,好。”林趯刚跨上自行车,屁股还没落座呢,就被宁非拽住了腰,让他不自觉就挺直了背。 “我会拉住蹬着地,不会让你摔的。”宁非记得林趯说不愿意学自行车是因为怕摔跤会痛。 挺直的脊梁骨突然麻酥酥的,林趯正奇怪,又不像昨晚呼吸都喷在了耳后,怎么就觉得麻酥酥的呢?一想到昨晚,不止脊背感觉痒,连耳朵都觉得被小虫叮了一下,痒两下热起来。 “车头别晃!” “哦。” “脚用力踩。” “好。”林趯咬着了牙倾了上身用力蹬,“踩不动啊。” 宁非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拉回了他前倾的身子,让他屁股挨上了车座,“抱歉是我忘记往前走了。” 林趯红了脸,宁非踩住了地面,难怪他怎么用力蹬车子都没往前进呢,宁非力气可真大,他想着垂头看一眼宁非蹬地的脚,脚也大,和小时候一样,还是比自己大。 林趯蹬了两个来回,渐渐觉得骑自行车没什么难的,大胆的和身后人说着,“要不你抬脚离地让我试试?” 宁非拽着他的衣角,不让林趯用力往下蹬踏板的时候,屁股离了座身子两边摆,这样容意失了平衡。林趯到现在都没摔,全倚仗着宁非在后座上踩着地往前走,不是他自己骑着往前的。 “别急功近利,再练练吧,你上身还摆个不停呢。” “哦。”林趯微微撅起了嘴,低头看一眼宁非的的脚,起了偷懒的心思,反正都是靠着宁非往前走的,他干脆只做做样子。 “你不用心我可下来了。” 要是宁非直接从后座上下来,林趯肯定摔,只有收起偷懒的念头,“别别别。我认真练。” 两人就这么着一路到了早点店。林趯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累出了一头汗,虽然前进全靠宁非两条长腿一双大脚,可宁非往车后头一坐,还时不时督促着林趯快点骑,宁非那么个大高个儿,撇去身上肌肉不谈,骨头都得有些分量。林趯骑着车只觉得后头重,蹬踏板的时候就得前倾了身,比上坡还累,偏偏宁非还拽着他,可不就累出一头的汗。 “老板要一份蟹黄汤包,一碗牛肉汤,再一碗皮蛋瘦肉粥。”林趯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点完单转身推着宁非去落座。 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早点店里只稀疏坐着几个人,不用愁没位置。林趯从背后推着宁非去落座,嘴里嘀咕着,“你可真重。” 宁非扭头看一眼推着自己的林趯,轻笑一声,“那是因为我比你高。” “哼。”林趯冲他皱皱鼻子,撒手转身就近一屁股坐在空位上,叉着手闷闷不乐的说着,“我会长高的!老板我还要一份豆奶!” 宁非笑着坐下,看着林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还想开解他几句,结果包子一上来,林趯都用不着他开解,自动喜笑颜开。 林趯咬着下唇眯弯着眼看着热气腾腾的汤包,一想这是他特地给宁非点的,抿住了嘴唇,忍住了口水,把包子把宁非面前推了推,“这是你的。”伸长了脖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大喊着,“老板我的豆奶和粥快一点上来。” 不快一点上来,自己口水都得流出三里地了。 “我再给你点一笼吧。” “不用不用。”林趯摆着手,“我不是很爱吃的。” 一笼八个小小个头的蟹黄汤包得要三十块,林趯舍不得给自己点。还好老板这时候端上了他点的其他东西,林趯插上吸管就吸上了豆奶,一口吸掉半瓶,咧嘴冲着宁非说,“我吃这个就好了。多喝奶还能长高呢。” “那一起吃。”宁非递上了筷子又被林趯推了回来,“分量这么少,一起吃你连味都尝不出来呢。你吃吧,我这还有粥呢。”林趯说完抓起了勺子舀上了粥,一个劲儿的往自己嘴里送,送的太急忘了这粥是刚出锅的,烫的他直晾舌头。 宁非笑着把豆奶送到他嘴边,林趯抓起了豆奶吸上一大口,给自己的舌头降温。看他没被烫的很厉害,宁非笑两下摇着头,夹着汤包蘸上醋送一个到嘴里。刚到嘴里,就听见了对面咽口水的声音。 宁非没抬头,怕撞见他的嘴馋,林趯又装作不在意的去喝烫嘴的粥。嚼了两口咽下了汤包,对面又来一声,声音更大了些,是口水分泌的更多了。 林趯咬着嘴唇咽两下口水,看着宁非的吞咽的喉结,突然有些羡慕,伸手再一摸自己喉咙,又狠狠吸上了豆奶。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我只是发育的晚! 宁非夹第二个汤包的时候瞄了一眼林趯,林趯正咬着吸管捧着腮的看着他。被宁非这么一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我是看你吃法不对。你得用勺子。” 宁非听了他的建议拿起了勺子,看林趯仍旧捧着腮微张着嘴,眼睛定在了他的夹着汤包的那只手上,笑着把汤包放上了勺子送到他面前,“怎么吃?你示范一下。” “嘻。”虽然知道是宁非找的一个借口,可林趯还是颇为得意张了嘴过去,“啊——”还是捧着腮,没有伸手接过宁非递过来的勺子,牙齿在皮薄的包子边缘咬了一小口,然后立马握住了嘴,嘬着汤汁。宁非看他在自己面前捧腮嘬汤的样子,瞳孔像地震一样晃了晃,还没镇定,就看着林趯张大了嘴包住整个勺子,吸溜一下含走小汤包。 吃完咽下捧脸外头对着宁非一笑,“得这样吃。不是你那样勿囵吞下去的。” “哦,知道了。”宁非慌张低下了头,没再接着吃,只拿筷子点着醋碟子。 林趯尝到了一个蟹黄汤包,心满意足的继续喝起自己的粥,没有下粥的小菜只有闲聊就粥喝,“宁非你几岁学会骑的车啊?” 宁点着醋碟子的筷子停了停,“不记得了。” 是不怎么记得了,隐约感觉在很小的时候。一开始骑的是儿童三轮车,那样的骑起来不会摔。车后挂着铃铛,骑的飞快的时候铃铛也响的厉害,比风吹着还好听。宁非骑着车的时候就会呵呵笑,有人跟着他一起呵呵笑。 是谁呢?记忆有些模糊了,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童年好像没有这样单纯开心的时候,明明自己住在一个假模假样的家里。那现在冒出的模糊片段又是什么呢? “怎么会不记得呢?学会骑自行车是都兴奋的一件事啊。就跟开口会说的第一句,踉踉跄跄会走第一步一样。不过这个呢最兴奋的还是父母了,自己早没印象了,像我妈就给我学说话学走路的样子都给拍了下来,老拿出来看,看着看着人就变得激动起来。其实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第一次骑自行车肯定就不一样了,因为长大了啊,肯定就会记得呢。人生的第一次多不容易啊,你怎么能不记得呢?”林趯喋喋不休着。 “就是……不记得了啊。” 宁非也奇怪,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你没摔过。要是摔个屁股墩,疼的有两天趴在床上,你肯定就会记得的。” “不是。我摔过的。” 这一点宁非倒是记得格外清楚,他记得那辆儿童车后轮上的两个小轮子一拆就是个小小的自行车。拆掉轮子之后宁非再骑就没之前骑的那样肆意畅快了。手握着车把直摇晃,后座挂上的铃铛也从清脆叮叮响变成了不安稳的嗡嗡响。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害怕,那车子那么小只给几岁的孩子骑,不像现在教林趯,自己还能在后座上坐着,一旦林趯偏了车头,他还能一脚撑地不让车子倒。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不害怕?明明后来摔了个大跟头,第一颗乳牙就是在那时候摔了跟头掉下来的。 “所以,其实我很高兴。” “嗯?”走神的宁非抬头看着林趯,有些不解的问他,“你高兴什么?” “高兴自行车是你教的。人生第三个重要的第一次,是你教会我的。这样一想,好像摔倒也没那么可怕。你比我高,比我壮,一定会护着我的。”林趯笑着对宁非说。 童年时期最重要的三个第一次,说话,走路,学骑车。头两个是和父母,第三个是和自己。自己被林趯摆上了有意义的位置,家族里不被需要的私生子,在林趯的笑眼有了重要的含义。 “嗯。我会护着你的。”宁非看着笑着的林趯说。 林趯听到宁非的保证,用力一点头,点完抹着嘴,“那我们走吧。继续学。” 出了早点店,林趯看着自行车撸起了袖子有些跃跃欲试,“这次让我自己骑吧。” ”可是你要是摔了…….“ 林趯扭头扮出一副可怜相对宁非说,”我想自己试试而且你会护着我的对吧。“ 宁非无可奈何,”知道了。“ 林趯两颗门牙磕着下唇,蹦跳的走到自行车边,像个出洞的兔子,不等宁非上前蹬开脚撑就跨上了车,”我要自己骑自行车了!“说完用力蹬着踏板就出去了。 ”唉,你慢点!“宁非追着林趯车后头喊,”上身别晃,保持平稳。别往马路牙子上撞!“ ”啊——“ 宁非刚提醒,林趯冲上了马路牙子连人带车翻到在地。宁非着急跑过去,扶着他的肩膀让人坐起了身,”你怎么样啊?“ 林趯捂着嘴,眼里满是委屈,”你不是说护着我的嘛。“ 因为摔的疼了,也不管是自己冲出去的,只想耍无赖闹脾气。 宁非不在意他的这点脾气,只担心他身上伤没伤着,伸手握住林趯捂嘴的手腕,想拉开他的手仔细看看他的脸,”你让我看看。“ ”我不。“林趯挡着自己的脸,怎么都不给宁非看。 ”怎么了?是脸着地了?“宁非抓着他的手腕没松开,关切的问。 ”我脸着地了,这会儿又麻又疼,都不知道门牙在不在了。“林趯说说就带上了哭腔。 ”那你快拿开手让我看看。“ ”要是门牙没了,你别笑啊。“ ”好。“ 林趯松开了手,张着嘴问,”我门牙还在吗?“ 都不用仔细看,林趯一咧嘴就露出了他那亮堂的门牙。宁非松口气,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别担心了还在呢。“ 林趯不满的拍开了宁非掐着自己下巴的手,”哼,还说护着我。你个大骗子!让我摔了个狗吃屎!“骂完犹不解气,伸手对着宁非的胸口就是一拳。 宁非听着林趯骂只是笑,等林趯拳头过来的时候却收了笑,包住林趯的拳头,表情严肃了起来。 林趯以为他生气,小声说着,”我也不是真的怪你。“ ”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林趯小心的问他。 ”想起谁教我的自行车。“ 是爸爸。那个后来自己一月最多见两回的爸爸。儿童车的后轮上被拆掉两个小后轮之后,宁非再骑照样骑的起劲儿,即便摇摇晃晃也没有害怕,因为爸爸就在旁边张开了臂膀和他说,“放心,我会护着你的。“ 结果摔了。 然后宁非哭着赖在地上不依不挠的踢着腿,”骗子,你说你我会护着我的。“ 真的是骗子,后来再也没关心过自己。说护着自己真的就是个谎话。 ”宁非?“林趯喊了一声出神的宁非。 宁非抓着林趯的手在胸口,”我记得是爸爸教我的。我学车的时候也狠狠摔了。后面他有没有哄我,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他以后也没怎么来看过我了。抱歉,没护好你。你学走路的时候摔着了,你爸是怎么哄你的?“ 因为没有印象了,宁非想听林趯说说自己是怎么被父亲哄好的,然后依葫芦画瓢。 ”我爸他……“林趯看了看宁非的身形,真的高自己太多。扭头看看周围,终于瞟见了路边的一个水泥桩。林趯爬起身,宁非仍旧没松开包着他拳头的手,林趯只有牵着他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往那水泥桩边走。 走到桩子前,踩了上去。回身揽过了宁非,让宁非贴在自己胸前,林趯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比我高,我就没法学我爸安慰我的样子了。我记得小时候自己摔着了,会哭着扭头一头扎在我爸肚子上。我爸就这么拍拍我的肩膀,和我说男子汉大丈夫坚强点。“想到小时候自己无赖的样子,林趯也觉得好笑,”可我大喊着我不要坚强,我就想哭,圈紧了我爸的腰,脸埋他肚子一个劲儿的蹭,把眼泪鼻涕都蹭他衣服上。“ 可惜宁非太高了,自己站在桩子上,宁非也只能贴在他的胸口,没法学自己小时候把脸埋在肚子上撒娇。 宁非安静听他说完,抬手圈紧了他的腰,脸在他胸口来回蹭了蹭,”像这样吗?“ ”你还得哭啊。“ ”男子汉大丈夫不会轻易哭。“ ”现在可以不用做大丈夫。“林趯拍着他的肩膀,”你现在可以做小孩。“ 宁非笑一下,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 林趯仔细感受了一下,没觉得胸口被濡湿,估计着宁非不想当街哭,“要是哭不出来你就抱怨耍赖啊。我小时候常这样。“ 宁非圈在他后腰的手紧了紧,”你讨厌,吃了我的一个汤包,害我没吃饱。让你再点一笼,小气的不点。“ 林趯不好意思笑了笑,”你继续说啊。“ ”明明自己不听我的冲出去摔着了,还反过来和我耍无赖。“ ”因为很疼嘛。“ ”个儿矮还要站桩上充高个儿。“ 说到个头林趯有些急了,”我还会长的!一定会长的比你高。“不服气的在水泥桩上踮了踮脚,被宁非发力勒紧了腰也没踮的成。林趯撅了嘴,有些泄气,泄到一半就又笑了,因为他听到宁非埋脸小声一句,”谢谢你,林趯。“ 第49章 你要不要来和我一起住? 林趯弯腰揉了揉膝盖,宁非看他揉膝盖,一叉他腋下直接把人从桩子上给举起放到了地上,担心的问着,“刚刚摔的地方还疼?” “不疼了。”林趯摇着头,抬头眼睛闪闪的看着宁非说,“宁非,你刚刚和我说谢谢了?” 宁非有些羞赧的摸一下自己的鼻子,“啊……嗯。”最后还是承认了,没办法,他实在从林趯这里得到太多的安慰了。 “那我想要份报答。” “啊?原来不是免费的啊?” “当然不是。”林趯凑上前抓住宁非的胳膊,睁的圆圆的眼里满是期待。 宁非看着他的这双眼,喉头蠕动两下,克制的后仰了头,得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不能靠的太近了。 “我想听你唱歌。” 宁非松了口气,看他问自己讨报答,还以为要出个什么大难题呢,原来只是想让自己唱歌给他听,“也不是不可以。”宁非指了指空旷的大街,“在街上唱啊?” 林趯摇着头,“不在这里,去酒吧。要你拿着话筒,灯光照着你,音箱里放出伴奏。然后我给你鼓掌。” 宁非伸出食指点着他的额头,“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的呆。” “嘿嘿。”林趯朝他露出自己的门牙。 宁非情不自禁跟着他笑了起来,“去酒吧唱也不是不行。就是我最近老跑调。你到时候听了可别跑啊。” “不会,不会!”林趯晃着宁非的胳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到什么时候我都会给你鼓掌。” “那走吧。先把车扶起来。” 林趯撅着嘴又往宁非跟前走了两步,宁非看他凑得更近了,胸膛猛烈起伏着,左脚往后划一步。 “我刚刚摔的可疼了。” 宁非忘记了思考,咽着口水问,“所以呢?” “所以你载我好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宁非别开了头,“我载你就是了。你别靠这么近。” 林趯不明所以,偏着头非要去看宁非的脸,“你怎么了?” “没事。”宁非抽出了林趯拢着他的那只胳膊,大跨步的向前走,“还不快点。” “你等等我啊。”林趯小跑着跟上,小拳头捏着,嘴里不甘心的念着,“就你腿长。我每天一杯奶,以后肯定长的比你还高。” 林趯在宁非身后叨咕着,宁非听到翘着嘴角在心里想,要长的比我还高?怎么看这小身板都没这可能了。又忍不住想逗弄一下林趯,宁非冷不丁停住了脚,林趯咚一下撞上了宁非。 “怎么突然停下了?” 林趯刚好撞在宁非的蝴蝶骨上,宁非被他撞这一下,假模假样前倾一**体,打算着反过来讹一下林趯,喊他撞疼了自己,结果回头看见林趯撞红了额头。逗弄的心思再也没有,弯腰下来掀起林趯的刘海对着红了的额头吹了吹。 “宁非,你的骨头可真硬,撞的我脑袋嗡嗡响。” “那你的额头也不简单,跟块砖似的,把我后背撞的也很痛。呼——” 额前一阵风,舒缓了疼痛,林趯眯起了眼缩着脖子嘻嘻笑了两声,“好痒哦。” 宁非另一手上来压住了他的肩膀,“别乱动。” 林趯撩起眼皮看他一下,两人的视线平行且近,林趯感觉隐隐发热的不是额头,从脖子根发源,分两路,一路朝上,耳朵发烫,一路往下,心口发紧。 好奇怪的一种感觉。 宁非怔怔看着林趯,自己的一只手还在他额前撩着他的刘海,没了刘海遮挡发射出来的直白又天真的眼神让一向无所畏惧的宁非在心里打了鼓,是退堂鼓。这要是不退,宁非怕自己一个冲动上去,压着林趯肩膀的手会绕上他的后颈,然后死死扣着阻挡他闪躲,怕自己直接上前堵住他的嘴。 脑里臆想出的画面真实的让人发疯,心里打着理智的退堂鼓,抠紧对方肩膀的手却有些跃跃欲试。 “宁非,你抓疼我肩膀了。” 怯怯的一声,让宁非的视线重新聚焦在眼前这张天真的脸上,皱起的眉头看起来确实是因为宁非抓的他太疼。宁非松开了手,有些多余的揉乱林趯的头发。是怕他再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宁非自己是没有办法控制不去关注林趯的,所以只有让林趯分开神来去做其他事。只要林趯分心,他赤裸裸的眼神就不会被察觉。虽然这份担心是多余的,毕竟林趯很是迟钝。 “干嘛弄乱人家的头发。”林趯挡开宁非的手,撅着嘴不满的嘟囔着,伸手一小绺一小绺的捻顺了头发。 “谁让你头发这么长。” 奇怪。林趯向上翻着眼睛仔细顺着头发,心里想着,真是奇怪,我头发长就是你揉乱我头发的理由吗?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的。捋完了头发,林趯还想找宁非说道说道,报一下自己被揉乱头发的仇。结果宁非已经走了开来,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一条长腿绰绰有余的撑着地,拨响了车铃扭头看着林趯问,“还坐不坐车了?不坐你就跑着去啊。” “坐!坐!坐!”林趯小跑着过去,跳上了自行车后座。自行车先是一沉,宁非劲儿大稳住了车,刚稳住就觉得自己腰上一紧,林趯催着他,“驾!” 宁非回头拧紧了眉,林趯被他瞪的收了声,还以为是自己和他开玩笑惹他生气了,“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还揉乱我头发了呢。” 宁非在意的不是林趯把自己当马的事儿。他在意的是林趯抓上了自己的腰,“你的手。” “你刚刚不是也拽我腰了嘛。”林趯回的理直气壮。 宁非噎一下,皱着眉看着林趯的馒头手揪紧自己的腰,他其实可以搬出自己怕痒的借口,可眉头皱着看了一会儿林趯的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转过身去蹬起了自行车。 “呼。”林趯松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宁非的后脑勺,他这一皱眉,严肃起来的样子是有够吓人的。不过…… 林趯歪头一想,自己好像还是看宁非头一次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 其实宁非平常对谁都这么一副表情,只是对林趯从没有过,偶一对他露出,林趯才这么的少见多怪。 “宁非你慢点骑啊。要下坡了。” “下坡怕什么。刹车干嘛使的。” “可是我害怕。” 还没下坡呢,宁非提前捏了捏刹车闸,把车速给降下了,然后感觉的到林趯搂着他腰的手没那么紧了。宁非心里有些矛盾,行动总比思想快,他还没理清心中矛盾呢,脚倒是先一步把自行车的踏板蹬的飞快起来。林趯抓紧他的腰,闭紧了眼挨着他大喊,“不是要下坡了吗?怎么又快了?” 宁非没回答,车轮被他蹬的虚了影儿。林趯闭紧了眼圈紧了他的腰,车子下坡时,因为惯性,林趯直接整个人贴上了宁非的后背,贴的很紧。 宁非感受到了,背后紧贴着自己的人给了他一种踏实感,这感觉好多年没有了,自从那个清晨,他从车里探身出来和林趯说了再见之后,就再没有过了。宁非觉得好多年没遇到这么让人心旷神怡的春天了。下坡时的风大,却让他心里畅快,风吹着他的衣角哗哗响,林趯在他身后吓的哇哇叫。什么都不必想,忘记自己像妈妈那样的无赖品性,不必怀念爸爸短暂提供的温暖。此刻,只专心听着林趯的声音,接受迎面而来的风,终于有了自己好像也纯粹的错觉。 “啊——”林趯闭紧了眼贴着他的后腰大声叫喊着。他很害怕,太快了,他刚刚才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过,屁股还隐隐作痛,不顾一切只胡乱的喊。风里掺上了铃声,林趯的叫喊小了下去,他听到宁非说,“林趯,睁开眼瞧瞧。” 宁非迎着风打响了车铃,风里铃铛叮铃铃的响,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自己忘记了的,无忧无虑的小时候。他记起自己把儿童自行车骑的飞快,大人在他后头追,大声喊着,宁非你慢点!车后挂着的铃铛盖住了身后的声音,他扭头冲那人大声的喊,“爸爸,你回家等我吧。” “我不在意了。”宁非抬头看着天,在心里说着,“我已经不在意你这么多年从未出现。不在意你为什么从没找我了。”宁非笑着收回了目光,投向大路,路两边的洋梧桐终于有换绿的迹象,修整过的灌木丛冒出了星星点点不知名的小花。 这是春天啊,万物复苏的春天,没听到课本里描述的春笋破土的声音,没看到柳树抽枝,鸭子拍水的画面,这是宁非头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春天,要说为什么,因为他第一次遇见林趯的时候已经是夏天,只记得和天气一样炎热的悸动。宁非只想和一个人一起看这复苏的世界,所以他说,“林趯睁开眼瞧瞧。” 林趯的手仍是紧紧搂着宁非,闻言先是小心睁开一只眼,等看到深绿的灌木里探出的小花,林趯觉得自己没那么怕了。大胆的把双眼都睁开,抬头看了看大梧桐树,阳光正好,从叶隙里穿过,林趯的笑声代替了尖叫,目光追着光,最后落在宁非的后脑勺上。宁非的衣角拍的哗哗响,离得太近像是灌耳的水声。双耳暂时失聪了,心跳震出了累似于山谷里的回响。林趯看着宁非的后脑勺,忘记收回了目光。 车冲下了下坡,宁非及时刹住了车,林趯的刘海被风吹的翘起。宁非听到他挨着自己的背后直喘气,张口想问他没事吧,结果被林趯抢先一步问,“宁非,你要不要来和我一起住?” 宁非一只脚踏着脚蹬,一只脚撑住了地面没回头。 林趯咬了咬下唇,“你总住酒吧休息室也不是办法啊。反正我都收留拿铁了,再多一个你也不是不行。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睡地上的。到时候床给你睡,我睡地上。” 嗯!听起来理由十足,正规的邀请让人不觉得有私心。林趯在心里这么庆幸着,庆幸完又一愣,私心? “而且还能分担房租。”提到了私心,林趯掩起自己的慌张,又多一句现实的理由,是为了肯定自己不过坦诚为宁非着想,同时又多给宁非一条和自己一起住看起来很不错的条件。就是一叶障目,不去看看自己的私心里藏着什么样的因由。 “我……”宁非觉得这个提议不可行,林趯压根就不懂得这个提议的危险性,这根本就是在引狼入室,只是宁非自觉还有些人性。 “我考虑考虑。” 还是高估了自己。怎么可能义正言辞的拒绝这么诱人的提议,自己又不是柳下惠。 “那一会儿去酒吧把你的行李拿出来吧。” 说是考虑其实就是委婉的同意。林趯这时候只单纯的在高兴,反倒是宁非有些担心的叹了叹气。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宁非抬头看看春日里的太阳这么想着。 江泽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坐在吧台对面正喝着酒的客人,抿抿因为紧张而嘴角干涩的唇。垂在裤边的手摸出了口袋里手机的轮廓,有几次都想伸手进去摸出手机。可到底还是没有。不是因为害怕这一屋子站满了凶神恶煞的人,而是因为…… 江泽看一眼立在客人旁边的水鑫,水鑫漫不经心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了头摆出客气又恭敬的模样。 算了。江泽的手彻底离开了口袋,抬手握住了酒瓶给客人倒酒,倒完又小心瞄一眼对面的客人,嘴唇又不由自主的抿了抿,江泽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宁非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水鑫低着头恭敬的回答,“不是很清楚。他向来不要人管他的行踪。” “听说你们这里前两天出了个桃色新闻?” “嗨,你看我这出身,酒吧里出这种新闻也是常事。” 江泽的眉头皱一下又松开,手里一直握着的酒瓶忘记放回了冰桶。 水鑫抬头和客人对视一笑,对面人勾起半边唇角语气轻佻的说,“宁非大概看不上你。” 水鑫太阳穴边的青筋跳了跳,“嗬,您可够清楚他的啊,薛老大。” 薛老大没听出水鑫嘴里咬着牙发出的重音,听他这么说突然显出了一种得意,“当然了解他了。有关宁非还有你们不知道的,他从没说过就连你们都不知道,可我都清楚的很呢!” 是宁非的背景,不明就里的人都以为宁非是个有一天混一天的混混,没人知道他的背景,只薛老大清楚,不然当初也不会特地给宁非设局。也是急于求成,反而栽了,宁非知道自己顾忌着他的背景,这欠下的债大摇大摆拖了这么好些年。别人看宁非只知道他凶不好惹,加上欠了那么一大笔债还理直气壮的,都以为宁非有手段,也以为薛老大好糊弄,头几年的时候,有人学着宁非,薛老大手里差点多出几笔坏账。 想到这里薛老大又气闷的仰头喝尽杯里的酒,再没了和水鑫周旋的心思,开门见山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可都听说了,宁非搞定了个富家小少爷。说是一只表就够他还债了。” 江泽的手重又垂回了裤边,口袋里的手机轮廓又被压了出来。 水鑫没回话,大堂里一阵诡异的安静。 “你看和我住一起总比你睡沙发好啊。虽然楼后面有地铁站可也没有酒吧吵。” 大堂里的安静被打破,薛老大放下了手里的酒。江泽和水鑫都同时紧张的攥紧了手。 “知道了,知道了。你一路过来说个不停累不累啊。”宁非的声音从门口通道传到大厅里来,薛老大翘起嘴角,露出得来全不费功夫的笑。 林趯还要再说,走在前头的宁非一转身,抽出插兜的一只手又往他眉心一点。点完不等林趯唠叨又立马转过身去。 “哎啊!”林趯捂住额头不满的一声叫,加快速度要追上宁非,扬着馒头手,做样要和宁非算账,口里嚷嚷着,“你又点我额头!你赔!” 林趯的额头今天频频遭殃,还没走出两步又咚一下撞上宁非的后背。林趯伸手揉揉自己撞的不轻的额头,看着宁非的后脑勺问,“怎么了?” 挡在身前的人没有声响,揉着额头的林趯歪身想去看前面到底什么场景让宁非这样站住不动。宁非突然背过手来抓住了林趯的手腕,脚下挪了挪整个挡住了林趯。 “江泽,你乡下的表弟来找你了。我在门口遇到了,领他进来。” 乡下的表弟?林趯回头看了一眼离他没几步的大门口心想,没人啊,他们不是刚刚从门口进来吗,自己怎么没看见江泽的表弟?林趯还觉着奇怪呢,就觉得自己腕上一痛,是宁非捋下了他的袖子,捋完还往下扯了扯,让林趯的手整个藏进了袖子里。 表弟?同时觉得奇怪的还有江泽,自己哪来的什么表弟?江泽仔细看着宁非,就看到了宁非肩膀后头露出的毛茸茸的头顶,有一撮头发在发心处翘起,江泽这才反应过来,宁非说的是林趯。这是想让自己找个借口领走林趯。 可惜江泽的反应慢了一步,他刚明白过来宁非的意思,水鑫抢先说了话,“江泽还给客人调酒呢。他不方便,我帮他安置弟弟吧。”说着就往宁非面前走。 水鑫走到宁非身边时,看到了他背在身后抓紧林趯手腕的那只手,抬头和宁非对视一眼,宁非的眼里装的尽是对自己的不信任。然而没有更好的办法让林趯抽身了,宁非只有松开了手。 水鑫看着宁非一松手,立马拉着林趯转身往大门方向走。 “宁……”被拉走的林趯频频回头去看宁非的背影。 水鑫打断了他,“别出声!到了外面我告诉你。” 第50章 你别怕,我来了! “你松开我!”林趯在后头坠着身子,大声叫喊着。 水鑫被拖住,以他的力气压根没法拖着耍赖的林趯往前走,可也不松手,就那么攥紧林趯的手腕垂着头在前面一动不动的站着。 “你弄疼我了!”林趯大叫着,见水鑫没有松手的意思,另一只手上来想掰开水鑫的手。 水鑫还是不松,两人角力着。林趯咬紧了牙,“你再不松,我可用力掰你手指头了啊。那样可疼了。” “要是松了呢?”水鑫转身过来看着林趯,“要是我松开了呢?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林趯还在试图扭开水鑫的抓着自己的手,“我得回去找宁非啊。你们搞什么啊?怎么一声都不招呼拖着我往外走。还有江泽的表弟在哪里啊?我怎么没见着啊?”林趯回头往酒吧大门看了一眼,虽然他已经被拽着走出了好些路,可还没走出这条街呢,回头就能看到酒吧的大门,门口仍旧没什么人,也不知道宁非到底从哪儿看见了江泽的表弟。 “江泽的表弟就是你。” “我?”林趯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水鑫,“怎么可能。我和江泽不过才认识啊。我怎么成他表弟了?” “因为宁非不想你卷入是非。” “是非?”林趯咽一下口水问水鑫,“什么是非啊?” “刚刚大厅里站着的那些人是来催债的?” “催债?你欠人钱了?银行里派人来了吗?” 水鑫看着一脸天真的林趯,上前一步和林趯很近的面对面站着。林趯见水鑫一脸严肃的靠近了自己,有些不自在的想要后退,可水鑫抓紧了他的手腕不让他后退。林趯只有打起精神来应对水鑫。 “是高利贷。” “啊?”林趯生平头一次这么近的听到社会新闻里常出现的词,还是面对面的被告知。虽然不了解,可他直觉这不是什么什么好事,“那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林趯以为是水鑫借了高利贷,不然刚刚宁非怎么让他带着自己走呢,可能是想让水鑫找借口避开,宁非留下好挡住追上来的人。 这么一想,林趯更是着急。他担心宁非留在那里应付不来,虽然刚刚宁非有意挡住了林趯,可林趯还是瞄到了大厅里的边角景象,看着似乎有不少人。林趯扭身就想往回走,“你放开我。宁非还在那里呢!” 水鑫依旧死死拉住他不松手,“你头一次见到高利贷收债吧。最多也就是在社会新闻里知道的。可对我来说,那些人我很熟悉。他们催债的手段我很清楚。永远没有个头,要刮干净你的皮肉,到最后如果连一丁点皮肉都没有了,没关系还有里面的器官。器官永远值钱。” 林趯听了没被水鑫吓退反而更加的着急,他想回到酒吧里,因为宁非还在那里。被拽出酒吧前,林趯回头看着宁非的背影,现在再回想狭窄的过道里那孤独的背影,连昏暗的光线都擅自给他蒙上了决绝的意味。林趯越想越担心,这次再也不客气,回身过来狠狠掰开水鑫的手指头,“你要是怕自己先走好了。宁非让你躲开了,可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挡住门啊。” “那些人是来找宁非的。” 林趯扒着水鑫的手停住了,吃惊的抬头看着水鑫面无表情的那张脸。 “是宁非欠的债。” “为什么?”林趯怔怔问着。 水鑫没回答,低头看一眼被自己死死攥在手心里的林趯的手腕,从袖口露出了表盘部分的模样。宁非帮他拉着袖子挡住了手表,生怕在场那些凶神恶煞的人看见了会觊觎。刚刚林趯激动过来掰水鑫的手,拉扯间露出了那只表。 林趯不知道为什么水鑫会在这时候松了手,水鑫好像对他再没话说,拔脚要走,只和林趯擦肩的时候突然停住,问他,“你刚刚说要帮忙?” “嗯 。”呆愣的林趯点了点头,“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你的表似乎很值钱。” 林趯摸上了自己一直戴着的手表,“可这是我爷爷送我的成人礼。” 刚好年前生日满了十八岁,碰上爷爷做大寿,敬茶的时候爷爷从手腕上解开这只名表送给了自己,和自己说,“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林趯记得自己当时狠狠点了头,想让爷爷知道自己会勤励,不辜负这一生。爷爷看他坚定点头的模样很是欣慰的帮他戴上了表,然后笑着慈爱的摸着他的头感慨着,“成年了,长大了啊。” 他很珍惜这只表,那天爷爷很郑重的喊着他的全名,没像平时一样喊自己的乳名,听来有种自己真的长大成人,不再是小孩的感觉。爷爷给他戴上手表之后,从蒲团上扶起了跪在他面前的自己,最后认真且严肃的告诉他,“林趯,你从小被呵护长大,性格绵软,爷爷虽然也想你一世无忧,可人生路总有磕磕碰碰,爷爷也很是担心。若是前路崎岖,要时常回想本心。爷爷在你成人这天给你戴上手表,要你记得这一时,这一刻。往后遇到辛苦之处要时常回想起自己的坚定本心。坚守本心之人原本能柔能刚,能弱能强,正因为他能刚强,必定不至于柔弱。” 本心?在成人礼的这一天,林趯摸着腕上的手表想,自己的本心到底是怎样的?十八年来他好像就这么按照爸爸妈妈给铺好的路往下走。父母总是多虑,因为担心自己,爸爸妈妈给他铺的路太过平坦了,所以招来了别人的嫉妒。现在回头看往日,林趯不由的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坚定的心,只是一味顺畅的走在了平坦大道上,所以那些人才看不顺眼了来欺负自己? 表妹林遥在他耳边咋咋呼呼的喊,“外公真偏心,给你这么好的表。他都没给我一样他的好东西!” “还不是因为你泼,给了你,东西没个两三天就不成形了。” 林遥听他这么损自己,就要发作,却听到林趯声音飘渺的问她,“你说,我到底有的是什么样的本心啊?” 林遥看林趯一眼,扭头和他一起看着窗外的天,声音也和他一样飘渺起来,“不知道啊。” 因为看不清本心,所以开始迷茫,成年之后的人生路总有一种止步不前的困顿感,接着就是不安,为发现自己是颗空心的螺母而不安。终于在听到八音盒流出的乐声时,迷雾散去,看清了自己的本心。 这只做为自己成人礼的手表,是林趯人生的启示,有着珍贵的意义。 “这只表刚好能抵掉宁非欠下的债。宁非的这笔债欠下很多年了,看今天这架势似乎不会轻易饶过他。” 林趯被水鑫的声音拉回了神,抬头时已经没见到人了。他伸手怜惜的摸了摸手腕上的这只表,“爷爷……” 白天没亮霓虹灯的酒吧街和没上妆的ji女一样,有种垂颓感。尤其孤独站在路中间驼背弓腰的林趯,更给这条街添出了点萧瑟。 林趯摸着手表喃喃了两声,突然挺起了背,攥紧了拳头跑出了这条路上无人的酒吧街。 水鑫说完就走了,直走到酒吧门口前才回头看一眼林趯的身影,“我也很好奇,好奇你对宁非能不能像他对你一样豁的出去。如果你能,我就承认自己输了。” 水鑫很好奇,好奇发呆站着的林趯回过神之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他一直站在酒吧门口。时间没有很久,因为没一会儿一直在原地站着没动的林趯突然跑开了,往街口方向跑了。水鑫叹了口气说着,“是我高看你了。也是,好人家的孩子谁会想搭上这种乌七八糟的事。就是今天宁非麻烦了,得拿什么去打发薛老大呢?” 他没有出手帮宁非的打算,帮宁非还清债,得卖掉他好不容易用积蓄买下来的这间酒吧。为一个人豁出全部身家,真是愚蠢可笑的行为。 水鑫觉得自己从来不会对谁豁的出去,他清楚自己是不被珍惜的货物。和宁非相识的那天晚上,他把宁非打架时的不要命误以为宁非是为了自己豁的出去,所以动心了,痴迷了。即便后来明白了宁非的心,可他也收不回了。后来他时常理智冷静的劝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不要为客人的一时兴起而有了他是真心相待的错觉,不过是你真中他的胃口哄他高兴而随口丢出几句假仁假义的承诺,正好煽动了床上暧昧的氛围,让客人觉得高价买春是值得的。 水鑫抬头看一眼酒吧里,过道上已经没了宁非的身影,大概是进到大厅去应付薛老大了。他抬脚跨过了门,走过幽深的过道,自言自语着,“我做不到为谁去豁命,哪怕是宁非都不会。因为我得自己珍惜自己。” 明明满是人的酒吧大厅,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只杯中浸在在酒里的冰块融到一半往杯底沉的时候发出了轻微撞击的声响。只这轻轻一声,挑动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江泽站在吧台里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屏住了呼吸。 “宁非。你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我今天是来找你做个彻底的了结。” “说了没钱就是没钱。要不你喊医生过来割了我肾吧。”说到这里宁非突然笑一下,“肾好像还不太行。我得用呢,要不割肝吧。” 随意的态度最是挑衅。江泽觉得鬓角有汗在落,恰好水鑫这时候进来了,估计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停在了大厅边缘没往前进一步。江泽余光瞄着水鑫,又看一眼薛老大身后乌泱泱站着的人,他在测算,测算自己从吧台里跳出来大概要打倒多少人,拖多长的时间能让水鑫毫发无伤的跑出去。然而,眼下没有安静的环境让他大脑清楚的思考。 薛老大先发了难,拎起酒瓶指着宁非,“你是看准了我顾忌你的背景,不敢随意对你的身体动手脚是不是!我今天来,就已经做好破罐子破摔的准备了,妈的,瞻头顾尾的,我还怎么混!” 宁非仍是坐着没动,斜瞟一眼直指自己太阳穴的酒瓶,“放下吧,这酒贵着呢。我欠你的债,人家又没欠你的。要在这里刁难,事后记得赔钱啊。”又冲江泽招了招手,“看着点啊,打了什么要记账。” “你他妈……”薛老大扬起酒瓶就要往宁非头上砸,可惜酒瓶太大,没有酒杯轻巧,动作又没宁非快,宁非抄起吧台上的酒杯直接往薛老大的额心砸。薛老大脑袋一震,混着血腥气的酒从他半边脸上流下,慢了一步,酒瓶被夺去,手腕也被扭住,耳后凉飕飕的,就听到宁非冲他身后小弟吼着,“谁敢上来,我割了他的耳朵!” 没人敢上前,一半是因为自己的老大被挟持住,一半是因为宁非的模样太吓人。落在最后排的几个人悄悄捏了发颤的手,是被宁非突然那一声吼给吓的。真不不愧是唱歌的,天花板上的灯还在晃呢。 薛老大这时才回了神,耳后凉那一下原来是酒杯碎片抵在他的耳朵上了,“宁非,撕破脸是不是?” “别动。”宁非手里的碎片割了割薛老大的耳朵,制在自己手里的人才老实不扭动了。宁非抬头扫一眼乌泱泱站着的人群,“那个脚不老实的,薛老大你看见没有。等你变成了一只耳,被其他大哥们嘲笑的时候,你就去找这个人。记得是他脚不老实打算上来制服我,我手里一不稳,你才变成了一只耳。” 偷偷挪动的人愣一下停住了,恨恨瞪着宁非。宁非看着投来的眼神,挑眉笑一下,“要不这样吧。我换个地方,我不割他耳朵了,我割他的脖子,这样你出头,成功了他感激你,失败了他也被我放血弄死了,没人追究你。说不定你还能顶他的班呢。” “宁非!”薛老大叫完这一声之后,宁非的手已经从他的耳后绕到脖子上来了。薛老大情急之下冲着人群大喊,“你们谁敢轻举妄动我回头扒了你们的皮!” 因为宁非手里的玻璃碎片正抵着他的脖子,薛老大不敢轻易回头,僵硬着脖子说着,“宁非,你不就是气我当年设计你吗。这样好了,你本金还我,利息我不要了。我被你拖了这么些年也够呛了,也不想你和在牵扯了。是,我知道你不想朝本家伸手,可你已经勾上了一个戴名表的小少爷,可以帮你还钱了。” 宁非听到皱一下眉头,没再去盯着薛老大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弟,而是各看一眼江泽和水鑫,江泽被宁非瞪的莫名其妙,水鑫则是面无表情看着宁非怒火中烧的样子,然后把气撒在了薛老大身上,“说!谁告诉你的?!” “嗯!”薛老大痛哼一声,是宁非抓着他后脑的头发迫使他抬起了头,“这附近都传遍了。说是你和那个富家小少爷在后巷打的火热,我小弟听到告诉我的。” 宁非往那群小弟里扫了一眼,众人打个寒颤,再听到宁非问,“哪个小弟,你给我指出来!”的时候,纷纷后退一步,似乎这一被指上前就会没了命。 薛老大勉强往人群里看一眼,宁非抓的他太用力了,好像比拿酒杯砸自己的那一下还用力,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恼了他。被狠抓的头发绷紧了头皮,头皮又吊着眼睛,视线都不清楚,看了好一阵才说,“不在这里。” “骗我?”宁非手上又加大了劲儿,揪的薛老大的脸都变了形,“快说!到底是谁传的!” “那是个新来的。我今天也才第一次见,听他说完我就带着惯用的人来你这儿了。” 听着不像是撒谎,可宁非心里更加的着急,都已经传的这么厉害了,林趯的名字身份有没有被打听出来呢? “你们!” 薛老大终于有机会喘了口气,宁非揪着他的手松开去指那群惶恐着的小弟,“我以后要是在听到这样的谣言,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咳咳。”薛老大假意咳嗽两声,觑着宁非松手的当儿,一弯腰一闪身,回头伸手就要和宁非扭打起来,嘴里还不忘照会那群被宁非喝住的小弟,“都别给我愣着!” 小弟们互看几眼才回过神来,眼看着薛老大又要被降住,抬脚就打算上去一起压住宁非。江泽看对面那群人要冲上来了,手压住台面正要跳出来,口里喊着,“水鑫,你快跑!” 混战一触即发,只是触发之前,突然听到稚嫩的一声,“宁非,我来了!” 水鑫惊讶回了头,没看见人。回头再一看厅里愣住一帮人,心想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再回头时,这才看见了林趯。原来是人未到,声先到。 林趯一出现,先是扶着墙弯腰急喘两口气,手捂着小腹,一副力竭的样子,喘完挨着墙直起身鼓着脸冲众人说,“宁非,你别怕,我来了!” 第51章 对我而言珍贵的你 薛老大愣了愣,看一眼软着腿脚挨墙站着的林趯,身上的毛衣翻了毛,穿在里面的衬衫领口皱的不成样子,鞋子也不能看,鞋头那块都开了线。薛老大看着心想,这是江泽乡下来的表弟? 宁非也惊讶看着林趯,想不通他怎么又跑回来了,一时竟忘了出手再降住薛老大。除了他,其他一众人也颇感奇怪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林趯。 他刚刚说什么?说他来了,让自己别怕?宁非看着林趯流着汗的那张脸,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攥着玻璃碎片,怕林趯看见,手缩到背后,一撇,手里唯一的武器被宁非给丢了出去。 碎片落了地,众人才纷纷回神过来。薛老大就要发难,林趯着急直指着薛老大,跺脚说着,“你不许动!” 喊到最后没控制住,林趯喊劈了嗓子破了音,薛老大皱着半边脸偏着头,“真难听,比我侄儿拉的二胡还难听。” 薛老大的侄儿今年上小学,刚学乐器,一手二胡拉的人神共愤,他妈怕邻居投诉太吵,练习的时候直接让抱着二胡来薛老大的家。一来薛老大家空间大,二来就算周围人嫌吵,也没人敢投诉薛老大。薛老大的耳朵遭受了好一阵的折磨,今天倒是没想到居然遇着个比自己侄儿拉的二胡还难听的。 宁非皱着眉,拧着薛老大的手腕使了力,声音很是不悦,“你说谁难听?” 薛老大扬起拳头就要砸宁非的鼻梁骨,“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吧。” “你你你!” 薛老大的拳头没落下,拳变掌,捂在了自己的耳朵上,“靠,他唢呐转的世啊,这么能叫唤。” 宁非的半边脸也在打抽,实在是让人的耳膜受罪。 林趯伸着胳膊,捏紧变圆的馒头手只翘出一根食指,直直指着薛老大。从台阶上下来的时候,因为腿脚酸软,身子歪一下差点没直接摔出个狗吃屎。还好离他不远的水鑫上来托了一把他的胳膊,让他站稳。 林趯站稳看一眼水鑫还不忘冲他点头说一声谢谢,伸直的胳膊哪怕要摔也没收回,站稳之后大步向前去,嘴里叫嚷着,“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薛老大想起了他侄儿爱玩的尖叫鸡,一捏肚皮,和林趯这会儿一个劲儿喊着的“你你你你你”一个音效。 林趯一口气直走到薛老大跟前,食指指上了薛老大的鼻子,才放小了音量,“你凭什么打人?” 薛老大睁大了眼睛看着林趯毫不客气指着自己鼻子的手,就指在鼻尖上,薛老大看的差点成了斗鸡眼。晃一晃头,让俩眼珠归了位,看着面前鼓着脸瞪着眼故意装出一副凶样的林趯。不免哼笑一声,他装凶的意图看出来了,可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就那脸颊上俩圆鼓鼓的苹果肌……嗬,还真挺像苹果的,红扑扑的,看着只让薛老大觉得不过是比自己侄儿高了点的孩子,尤其双腿还在打颤,估计是怕的,实在没有必要和孩子计较。就这嗓门,回头哭出来,也是够烦人的,比他侄儿锯木头的二胡声还烦。 “小弟弟,你看看好。”薛老大指着自己破了的额头,“什么叫我凭什么打人?你这么正义,你帮我去问问宁非,他凭什么打我啊。”说完伸手推着林趯指着自己不放的食指改指向了宁非。 林趯看一眼薛老大的额头,顿时小了气焰,他以为宁非受欺负才这么理智气壮跑到薛老大面前来想帮宁非论理的。林趯看一眼宁非,小声问,“是你先打的他吗?” “他先要打我的。我打他这是正当防卫。”后面的话越说声越小,宁非低头看见了自己冒血的手掌,故意给林趯看了看,“而且你看,我也流血了。” 薛老大的白眼差点没翻回来,心想,这不是你砸杯子的时候自己砸着了自己嘛。 “那……”林趯心虚的曲回了食指,让自己的馒头手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小心看一眼薛老大说,“那你们扯平了?握握手,还是好朋友?” 薛老大身后一众差点冲上来的小弟们心里纳了闷了,不是讨债现场吗?怎么变成幼儿园小孩和解了?有人小声叫了薛老大,想提醒提醒场合,“老大,老大。还动不动手了?” 薛老大醒过神来,喝一声,“别吵!我现在脑壳痛!”看一眼突然变得低眉顺眼起来的宁非也没了要打架的心思,只骂一句,“你奶奶的,下手这么重,别给我打出了脑震荡。” 打什么打啊,有个台阶就赶紧下吧。他是人多,可就是带过来造个势的,真要闹大了,惹来宁非本家人,自己还混不混了。听说宁非家里和警察厅处的不错。 林趯咬着下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一眼薛老大额头上的伤,伸手碰了碰,大事化小了说,“我看就是破个口子,贴个创口贴就好。” “你可真黑心,我留这么多血,就让我贴一创口贴?哎呦喂,你轻着点。”薛老大叫嚷着,余光好像瞥到宁非的脸又黑了黑。然后耳边就听到宁非难得委屈的声音,“我的手也挺疼的。” “没事吧。”林趯顾不上薛老大了,转身捧起宁非的手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怎么办,会不会影响以后用乐器啊?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啊?” “啊?”薛老大看了看宁非的手,不大的口子血早凝住了,就这还得去医院,自己还没囔囔着去呢,主要是怕被小弟给轻瞧了,要是刚刚接着打起来,自己说不定就被宁非给撂倒了,当着小弟们的面儿多丢人啊。不过不是宁非比自己厉害,薛老大在心里给自己找着借口,那是因为宁非先偷袭了自己,打破了自己脑袋。薛老大总觉得脑袋晕乎,要不怎么看见宁非的嘴角好像在往上扬呢? 薛老大觉得自己一定是脑震荡了,绕过他俩,重又坐上了吧台前的椅子,抹一把额前的血,说着,“行了,我也不想和你纠缠个没完没了了。把钱拿出来,再给我一笔医药费。以后这破地我不来了。你以为我稀罕你啊,成天和你纠缠。” 林趯突然顿住了,宁非眉头皱一下又松开,他不想林趯知道这些事情,只敷衍薛老大,“你先回去包扎吧。明天我会过去找你的。” “宁非,你别糊弄我,今天没个准话,我是不会轻易就走的!” 宁非还要再说,林趯突然撒开了手,绕开了他直接往里走。宁非扭头看一眼林趯,转头再和薛老大商量的时候,着急的语气里又带上了赔小心的态度,弄的薛老大差点被他这反差弄的一口答应下来,还好脑袋被砸破,没被彻底砸傻,薛老大说什么都不同意宁非过两天再说的提议。 “不行,不行!就今天!必须得今天还钱!我不管你什么办法,是让你那有钱小男友来救火,还是你找朋友凑,总之就得今天把咱俩的账给清了。” “薛老大,当初可是你给我设的圈套!” “那又怎么样!那借贷合同是我逼的你签字画押的吗?还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 是,那又怎么样。宁非再无理可讲,谁让自己当初迷了心,蒙了眼,着急让自己闯出一条路。结果被人盯上,以梦想为诱饵,骗的自己连底裤都不剩。 “我帮他还!”林趯推着宁非的行李箱出来了,肩上还背着宁非的吉他,怀里圈着电子琴,整个挡住了他的小身板。 “你?”薛老大仍旧以为林趯是江泽的乡下表弟,因为林趯的穿着实在不像什么有钱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口气,“你知道他欠多少钱吗,你就敢放话帮他还?” 林趯走到宁非身边把琴递了过去,宁非不明所以的接过了琴,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林趯就已经走到了薛老大面前,把那块名表放上了吧台,“我刚刚跑去当铺,还以为当铺和电视上演的那样东西给过去就能拿钱呢。结果又要身份证又要核实查验,好麻烦啊。我知道这块表正好能抵债,所以给你了。你自己想办法变现吧。以后别来找宁非了。” “林趯!那表……”宁非上前一步想抢回林趯交出去的那只表,可薛老大已经飞快的把表拢到了袖子里去,“你把表交出来!钱我明天就凑还给你!” “谁信啊。”薛老大拢紧了袖子,回头又打量了眼林趯,“原来你才是真人不露相啊。” 林趯看一眼薛老大的袖子,叹口气转身拉过了宁非说,“我们走吧。” “林趯……” “刚刚说好了要把你的行李带到我那里去的。走吧。” 林趯不给宁非说话的机会,强硬拉着宁非要走。 谁都没想到,宁非那么大的块头,居然被个身材十分不起眼的人说拉走就拉走了。薛老大看人走,从袖子里拿出手表放在嘴边一哈气,抬手对着灯眯起眼来仔细的看,嘴里还直发出啧啧啧的赞叹声。 “老大。那现在……”有小弟上来问了,“宁非会不会找个出去搬救兵啊?我怎么都觉得奇怪,宁非不是被一拉就走的人啊,那小个儿一拉他就走了?是不是只是个由头,好出去找些人再回来?” “不会。宁非去哪搬能帮他打架的人啊。各个都不如他。”薛老大收了表,揣着这只手表被小弟一提醒,心里倒是有几分不安,“不过,宁非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我们赶紧走,省得他一会儿回头问我要回这手表。” 一大帮人呼啦啦的要出酒吧,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被水鑫拦住。薛老大看一眼面目僵硬的水鑫,难得不见他露招牌式的笑容,薛老大正奇怪呢,就听见水鑫说,“你还没结账呢。” “真不愧是你啊,这情景了还不忘问我要钱。” 水鑫举着胳膊一声不吭的挡在薛老大身前,薛老大一摇头,给后头人使了个眼色,就有小弟掏出一把钱塞给了水鑫,“给,酒钱。” 水鑫收回了手,薛老大那一大帮人这才乌泱出了酒吧。人都走光,厅里又只剩水鑫和江泽,江泽绕出了吧台,去收拾宁非打碎的那个酒杯,蹲**的时候听到了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江泽捡碎渣的手顿了顿,没抬头,水鑫在他身边的高脚椅上坐下,“给我倒杯酒。” 手心突然洇出了血,江泽垂头没动,“是你叫来的薛老大吗?是你告诉的薛老大宁非认识了个手上戴名表的人?” 水鑫突然笑两声,不用笑来掩盖自己的叹气那就显得太可怜了,然而这两声笑在空旷的大厅里仍旧显得凄凉,他对江泽说,“你就当是吧。” 江泽没办法不怀疑,他听到过水鑫给头儿打电话让头儿联系薛老大,自然也以为这次薛老大带着一大帮人过来非要把债要清也是水鑫在背后使的力气,“让薛老大过来追债,让懵懂的林趯知道了宁非的债,要他当面帮宁非还了钱。伤了宁非的自尊,要宁非在喜欢的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这就是你的打算,我说的对吗?” 不对,薛老大今天过来自己都没预料的到,哪里知道这么刚好的宁非和林趯一起过来了。他不过只是给头儿通风报信过。可水鑫没有办法否认,因为确实,是自己诱导了林趯,让他知道自己的那块表能帮宁非还清了债。算了,水鑫闭了眼,他觉得今天这一天实在太累了,随江泽怎么想吧,反正自己是比不上林趯了。 “嗯。”他轻轻应了这一声。就这一声,突然觉得嗓子痛,喉头紧跟着蠕动两下。 水鑫半天没听见江泽的声音,预料到他不会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说声,“算了。”起身下了椅子打算去休息室里躺一会儿。 江泽捏着玻璃碎渣,在水鑫经过自己的时候就听到他说,“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就是犯贱。” 水鑫觉得身体有些疲累,踩出的步子自己都感觉的到有些不对劲。他在心里和自己说,别再这时候倒下,千万别!等进了休息室,锁上门再瘫下,别现在就让人看到你的狼狈。 “你别再这样了!”江泽从地上站起了身,手里仍紧紧捏着那片碎渣,他冲着水鑫故作坚强的背影喊,“求你别再作践自己了。” 水鑫停下了脚步,身子差点颤了颤,还好忍住了,只是不敢回头看着江泽。他想,这个人真讨厌,为什么他都看见了自己的不堪的一面,被人糟蹋过后的样子被他看见了,自己耍心机的样子被他看见了,啊,真是讨厌!所以现在是要对自己说教了吗?这样比自己高人一等的感觉真是讨厌! 然而水鑫心里源源不断涌出的怨念被江泽的下一句给堵住,他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了起来,因为江泽说,“你在我心里很珍贵。求你别再践踏对我而言很珍贵的你。” 屋子里突然又静了,片刻之后,响起一声不屑。 “切。”水鑫哼完这一声,抬脚往里走了。 江泽看着他毫不动容的背影低头自嘲着,“我可真是有够搞笑的。” “咔哒”,锁链扣进了凹槽。 休息室的门被锁上。水鑫看着自己锁上的门放心的长呼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硬生生的做出毫无关系的样子了,一口气呼出去人都觉得轻松不少。放空的大脑里突然闪现出江泽的那一句,“你在我心里很珍贵。” “切。”水鑫笑一下,“真是搞笑的让人倒胃口。” 嘲笑完,江泽的声音却在脑里循环播放,冷笑的嘴角渐渐垮下,随之一起垮下的还有一直强迫着挺直的背。瘦削的身体在门前缓缓蹲成一团,水鑫用手臂圈住了自己的腿,脚尖前的那一片地有些湿了,视线模糊的水鑫仍旧不承认那是自己的眼泪,死鸭子嘴硬着,“真的很搞笑。”声音也呜咽着,完全听不出一丝到底哪里搞笑。 “怎么会有人觉得我珍贵。”就连蹲也蹲不住了,水鑫坐在地上,掌心正好压在自己眼泪落的那片地上,湿漉漉的。 怎么会有人觉得我珍贵?宁非也怀疑着,就在他问林趯到底为什么要交出那块表,明明那天晚上被人压在地上胁迫的时候,他都没有给出那块表,为什么刚刚那么轻易就给了? “因为我怕他们为难你啊。”这是林趯的回答。 “我才没你想的那么弱。就算他们人多我也能一个个都打趴下。” “我知道啊。”林趯停下来耸耸肩,想把滑下肩头的背带给重新挪上肩头来。宁非见了上前来挑起了肩带,不是帮林趯背好,而是顺势从他背上拿下了自己的吉他包。 林趯回头看他一眼,抿着嘴说,“我知道你厉害,即便你能把他们都打趴下,可我还是不想见到那样的场景,我就是不想你被那些坏人纠缠。因为对我来说,你很珍贵。唱歌好听的嗓子,弹乐器很厉害的手。”林趯走到宁非面前来,拉起他被玻璃割破的手,看着手心凝血的地方皱了眉,看着这伤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起自己学着爸爸的样子去安慰过宁非,现在宁非割破了手应该很疼吧,自己很疼的时候都有妈妈在,那这次就学着妈妈吧。 林趯牵起宁非受伤的那只手,侧脸贴上了他的手背,认真看着宁非说,“别受伤,你的一切都很珍贵。” 第52章 是热不是冷 “别受伤,你的一切都很珍贵。” 宁非看着脸颊正贴着自己手背的林趯,在林趯抬眼看向自己的时候,眉头牵动两下,但很快又回复了镇定。他抽回了手,拿走林趯身旁的行李箱,“不值得,我是个烂人不值得。” “宁非!”林趯拉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里?” “我去帮你要回那只手表。”张口的时候,嘴角不由自主的颤抖,宁非闭眼强迫自己镇定,再睁眼时极力保持住了自己的冷静,“我不值得让你拿出那只表!” “不!”林趯拖着宁非的胳膊,可怎么都拖不住宁非,反倒被宁非拽着往前走。林趯看没办法,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哪里想到宁非的力气这么大,林趯坐在地上了,都被他拖着往前走。 屁股擦着地一路被拽着往前,林趯抬头大叫着,“宁非!我的屁股要着火了!” 宁非这才停下,低头看着揪着自己胳膊不放坐在地上被自己拖出一段路的林趯。宁非有些无可奈何的弯腰下去把林趯扶起来,“林趯,那表……” “那表我不要了!”林趯着急打断了宁非,“宁非,那不过是一块表,再怎么说都比不上活生生的人。我只想你心无旁骛的唱歌,好吗?” “所以……”宁非垂下了眼睫,“所以,你只是想我唱歌?难道就没有……” “是!”林趯很肯定的点着头,“我想你唱歌。你还记得元好哥哥吗?” 宁非的眸子暗了暗,避开了林趯的手,推着行李箱转了身。 林趯分明在宁非转身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叹息声,他不解的喊一声宁非,宁非顿住脚步没有回头,林趯看着他颓丧的背影,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宁非……” “别说了。走吧。” “不是的,宁非……” “我说别说了!”宁非怒吼着回头,林趯被他这一声吓的条件反射缩了下肩膀。 宁非转身过来就看见林趯被自己吓的眼泪汪汪,抓了抓头之后无奈垂下了手,“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吼你的……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觉得太沉重了,唱歌这件事突然变的沉重起来。 林趯摇摇头,“我没怪你。我想说的是,”林趯红着脸把手背到身后,“我裤子后面破了。” 是刚刚在地上被拖着走的时候擦破的。 宁非这时才放松笑一下,脱**上的夹克走到林趯面前帮他把自己的夹克围在腰间,好挡住后面的破洞。 “你这裤子质量可真糟糕。”宁非的手绕过他的后腰,半弯腰把夹克的两只袖子系在林趯腰上的时候开玩笑说了这一句。 林趯撅起嘴说一句,“那你的裤子不也是一扯就破,我看咱俩啊彼此彼此。”说完就笑了。 宁非听了也笑,系好了袖子直起身,腰直起了一半刚好撞上林趯的鼻尖。两人面对面的笑容不约而同僵在了脸上。 这好像是最近的一次,之前有过几次,可都还没抵上鼻尖。这次鼻尖碰鼻尖,听到了彼此咽口水的声音。林趯先别开了脸,抬手用手背触了触自己的脸颊,试图给自己红了的脸降温。 宁非倒是没避,不想显得自己别有居心,反倒大方的像个体贴的亲戚哥哥,伸手给林趯理了理折在里面的衣领,口里还说,“你这衣服怎么穿的?乱七八糟的,难怪说你是江泽的乡下表弟他们也都信了。”刚好转移了刚刚那一瞬的尬尴。 被他这一打岔,林趯也忘了刚刚那一瞬,认真回答着,“哦,可能是我洗的方式不对吧,衣服总皱,我也不知道我妈以前怎么给我洗的。” 宁非翻开他的后领看一眼标签,太阳穴那块突突跳两下,又把林趯从头到脚看一遍,直摇头。一身的名牌给他糟蹋的,估计是随便浸在冷水里搓两把就算洗过了,名牌的衣服护理都来不及,被他这么乱洗乱搓可不就没个型了吗。 “以后别把衣服泡水里洗了。” “不这么洗该怎么洗啊?” “送洗衣房护理。” “那怎么行!”林趯瘪了嘴,低头用手指搅着自己的衣角,“送洗衣房可贵了。” “洗个衣服都觉得贵,那你怎么不觉得自己手表贵了?!” 林趯被宁非教训的直缩脖子,垂着头小声嘀咕着,“帮你可以不用在乎的。” 宁非听到了,鼻腔里长呼气,没说什么,转身推着行李箱在前面走。林趯撇下嘴角,绕着衣角低头在后面跟。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林趯的住处。其间林趯想打破这种沉静的状态,主动上前帮宁非拎行李。看宁非跨楼梯一个箭步上前,拎起他的行李箱,抬头冲宁非咧嘴一笑,不等宁非反应拎起行李箱就往上走。走没两级,后仰着身子费力拎着行李箱的林趯差点重心失衡往后摔,还好宁非在后头托住了他的腰。 林趯扭头看一眼身后托住自己的宁非,开口想道谢,宁非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等他站稳,上前拎走了行李箱,沉默的上了楼。 林趯气馁的站在楼梯上,听着宁非不费劲儿的脚步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手里绕着宁非系在他腰间的两个袖子,自言自语着,“是我多此一举了吗?” 楼梯里宁非的脚步声停了,林趯有些奇怪的歪着身子探出了扶手抬头往上看层叠旋转的楼道,心想怎么停了? 宁非的声音从顶层传下来,“开门。” 林趯这才明白过来脚步声停下是宁非已经到了,没钥匙开门。林趯着急往楼上跑,因为着急抬脚的时候脚尖在台阶磕了一下,差点没扑在地上。 顶层又传来宁非的声音,“我不急。” “可是……” “你慢点走。” 虽然宁非这么说,可林趯的步子还是没慢下来。整个楼道都回响着咚咚咚的脚步声,跑到五楼的时候,五楼的大门突然打开,门撞上了墙,发出不客气的一声响,吓的林趯颤一**子停下了脚步。 住五楼的大婶叉着腰站在大门里,指着林趯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成天吵的不行,没完没了了是吧。轻点会不会?”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林趯缩着脖子正在道歉,楼上又响起很重的两步。 林趯直觉不对,抬头就看见宁非凶神恶煞的两步跨下了楼梯,“八婆,你骂谁呢?!” “宁非,你别挽袖子。” 宁非袖子一挽,露出胳膊上绷起的青筋,看起来十分的不好惹。林趯情急想拦住他,刚拦住就听到震耳的一声关门响。五楼的大婶躲进屋里飞快的关上了门。 “你有本事给我出来骂啊!”宁非伸长了胳膊指着门。 林趯搭上他的胳膊,只觉手心下面宁非凸起的青筋有力跳着,不懂他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只好言让他熄火,“宁非,算了。是我吵着人家了。” “我看这八婆是故意找碴!他看你好欺负,楼下几户开收音机,孩子踢皮球的她不骂,专捡你这个软柿子来出气!” “算了,算了。”林趯推着宁非往上走,“大婶五十多了,可能正处更年期,有些焦躁而已。” 宁非看他还帮着别人说话,怒其不争的甩开了手。 林趯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余光直往宁非脸上溜,想知道他消气没有。宁非低着头没有说话,林趯隐约从宁非身上散发出的沉郁氛围猜出宁非的眉头一定拧成了麻花。 “好端端的为什么生气了呢?”林趯拧着钥匙开了门,百思不得其解。 门一打开,就看见了拿铁。拿铁正端坐在门后,一看见林趯开了门,摇着尾巴对着门外的林趯就是亲昵一声叫。 “拿铁。”林趯松了门把手,进门就先抱起地上的拿铁。 “喵呜。”拿铁在林趯怀里叫一声,尾巴直绕,仰头往林趯的下巴上蹭。林趯被拿铁蹭的嘻嘻直笑,倒忘了立在自己身后的宁非。宁非看着蹲在地上忘我的和猫亲昵着的林趯,阴沉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微明朗的迹象。 “呜——”还是拿铁先发现了宁非,喉咙里闷出不满的声响,停下了蹭着林趯下巴的脑袋,在林趯膝盖上站起,瞳孔竖成一条线,带着警惕直勾勾的盯着林趯身后的宁非。 宁非的眼皮被这猫盯的跳动一下,林趯察觉出了拿铁的不对劲,捋着拿铁的后背说,“拿铁,这是宁非啊。当时就是他送你去医院的。不准吓唬宁非!” 宁非听着鼻管里不自觉哼一声,他还能被一只猫给吓着?自己又不是林趯,被人稍微大声点教训了,就缩着脖子直道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面对薛老大的时候,他没缩脖子呢?反而手指笔直的指着薛老大的鼻子。薛老大可是比楼下的更年期大婶可怕的多了。 “拿铁,乖哦。”林趯又多摸了两下拿铁的头,这才把自己膝头上的拿铁放了下去。拿铁在林趯的裤脚上蹭两下,转头又一瘸一拐的跳上了床。上了床对着门口的宁非又是一声叫,像是在宣示主权。 宁非看着床上的猫,挑一下眉,他倒是第一次和一只猫对上了阵。还没用眼神压制,林趯就过来帮他把行李往屋里推。 “宁非,以后床给你睡。我睡地上好了。” “不用。”宁非抬脚进了门,抢过林趯正推着的行李箱,随意一踢,踢的行李箱靠上了墙,早上的地铺还没收,宁非直接在上面躺下,“我睡地。” “可是……”林趯蹲下看着仰面躺下的宁非。宁非翻个身背对着他,“没什么可是。” 林趯抱腿蹲着,看着宁非转过身去留给自己的后脑勺。看宁非态度这么坚定,林趯一抿嘴也不打算再说什么。起身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腰间系着宁非的夹克。 “啊,衣服还你。”林趯解了腰间的衣服,盖在了宁非身上,围着铺在地上的床褥转了一圈,绕到另一边的衣柜前,打开柜门俯身弯腰,整个头都探进去在里面翻捡。 闭目眼神的宁非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耐烦的睁开眼,“明天不是上班吗?你这会儿又忙什么……呢。” 睁眼的宁非愣住了,林趯弯着腰,撅起的屁股正对着宁非的脸。尤其屁股那块儿擦出了个洞。宁非看着林趯拖出衣柜里的东西,好像是东西太沉,林趯拖的费劲儿,直扭着腰,自然正对着宁非的屁股也就扭个不停。 “我这不是裤子破了吗,想找出一条来换。正好也腾出一半的柜子给你放行李。唉平常不收拾,衣服都压住了,抽都抽不出来。”林趯不太会收拾,衣服都乱七八糟丢进衣柜,叠都不叠。裤子就被压在乱七八糟的一堆衣物下面,拿出来有些费劲儿,林趯憋红了脸像拔河一样拽着一只裤脚使劲儿往外拽。 三月底还有些阴凉的晚上,宁非突然觉得有些燥热,尤其林趯撅着屁股扭着腰的在自己面前晃。 “宁非,你来帮我一下吧。” “不帮。”宁非咽咽口水,又翻了个身背对着正从衣柜里抽衣服的林趯。他不觉得自己定力有多好,要是起身帮了林趯,离得这么近,万一再挨上,宁非觉得自己肯定就把持不住了。 “哼,真小气。”林趯咬着牙憋足了劲儿往外拽,终于拽了出来,可他也重心不稳往后倒了,“唉呦。” 刚闭眼的宁非又猛然睁开了眼,林趯一屁股坐在地上,背正好贴上了宁非,宁非又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坐在地上背靠宁非的林趯,手里抓着裤子翻腾两下愣是没有站起身,只有手往后撑着按住宁非的侧腰借力站起了身。宁非身子抖了一下,皱紧了脸想怎么偏偏就按在了那里。 林趯也感觉到了宁非抖了一**子,问他,“宁非你冷啊?” 宁非没回话,只把盖在自己身上的夹克拉着盖上了脸,他不是很想让林趯看见自己发红的耳朵。 林趯见宁非没说话,又看他把衣服蒙上了脸,只觉得自己猜对了,宁非大概是冷的。 外头的风拍了一下窗户。林趯闻声看一眼被风拍的哐哐直响的老式窗户,自作多情的想,这还三月呢,气温还没升呢。回头看一眼被猫压在身下的被子,林趯一点头决定得把被子分给睡在地上的宁非盖。于是又围着地铺绕一圈,走到了床边。 宁非躲在衣服下听着林趯咚咚咚的脚步声,他这会儿有些对楼下的大婶感同身受了,林趯的脚步声直让他听的心乱如麻。人躲在衣服下,可他偏偏又忍不住撩起一个角,露出一只眼来,去看林趯到底在干什么。 这一撩,入目的又是林趯弯着腰撅着屁股正对着自己,宁非第一眼注意的还是林趯屁股后头破洞的那一块地方。 “怎么这么好色?!”宁非自个儿在心里头偷偷谴责着自己,“对林趯可不行。你得克制!” 第一道禁令刚给自己下完,好不容易驱开猫的林趯也抱起了被子转身对着宁非一笑。 宁非的瞳孔和猫一样大了又小,掀起衣服角的那只手猛然攥紧,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的厉害。心跳剧烈,剧烈到掩盖理智的声音,耳边都是怂恿的鼓声。就在宁非快疯的边缘,林趯突然把手里抱着的被子丢到了宁非的身上。 “唔。”宁非被丢过来的棉被砸的闷哼一声,然后听到被子外的林趯说,“我看你好像冷,被子给你盖。早点休息吧。” 等宁非冷静了半天,再掀开闷着自己脸的被子时,林趯已经穿着衣服躺上床了。拿铁踩着轻巧的猫步走到林趯的枕头边,瞪了宁非一眼,这才圈起了身子窝在了林趯的脸旁。 宁非咬紧了下唇,差点没把嘴唇咬破。他哪里是冷,分明是热,林趯偏偏还给他盖上了厚棉被,简直是折磨。 风呱噪的鼓了一夜,林趯合紧了衣服缩着睡了一夜。宁非很想起身把被子盖到林趯身上,可他不能动,不敢动。吹了一夜的风没能吹灭他心里的火,他的心就跟这三月里冒头的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宁非腹下正紧张,棉被盖着热的那一块血都流不通。他怕自己起了身就一定得想办法发泄,不是自己动手就是…… 宁非咽了咽口水,看着床上翻身的林趯呼吸突然急促。他更加不能起身,看来只有自己解决,然而刚有动静,手不过往下挪动一分,卧在林趯脸旁的猫像收到滴滴电报一样,突然抬起头,眯起眼监视着宁非,黑暗里一双冒绿光的眼,像镭射一样扫在不安分的宁非身上。 “臭猫。”宁非低声咒骂一句,不再动了。只有强忍,浑身上下都充着血的僵硬难受。直到风停,太阳出来,第一束光刚好打在床前,宁非才松了口气,庆幸昨夜已过。 床上的林趯瞪两下腿,伸个懒腰,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惺忪着眼睛坐起。一个喷嚏打出来,让半醒的人彻底打出了瞌睡虫。林趯展着胳膊,扭头看一眼地上的宁非。看宁非闭紧了眼裹紧了被子,林趯以为他睡的正香,思忖着自己还是别吵醒他。轻手轻脚的收拾好了自己出了门,出门前还对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猫比了个嘘的手势,猫没出声,林趯才关上了门。 闭紧眼的宁非屏住一口气,直到听到门响,是林趯出去了,他才呼出了这口气,大口喘息着,抬手抹掉了鬓角挂着的一滴汗。 第53章 钱包告急 林趯出门前不放心又回头多看一眼正睡着的宁非。 “咦?” 感觉是自己看错了,怎么看到了宁非鬓角挂着汗?不应该啊。 林趯看着把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宁非,直觉是自己眼花,要是热的出汗又怎么会睡着还把被子裹这么紧? 屋子里黑沉沉的,虽然是顶层的阁楼,可也就夕晖的时候这间屋子才能沾上白昼最后的一点光。林趯疑惑的抓一下脸,昨晚猫就窝在他脸边睡的,蹭的他的脸麻麻痒痒的,所以昨晚梦里不踏实,而且总感觉有一把黑黢黢的双管猎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倒不吓人,只是让人紧张。 “看错了吧,要不然就是......”林趯抬头看一眼天花板,“漏水了?” 时间要来不及了。林趯来不及多想,关上门飞快下了楼。走下楼梯的时候又不免担心,“要真是天花板漏水的话,得找房东说说呢。” 说曹操曹操到,不用林趯去找房东了。房东先找上了他。 林趯一出楼道就被房东给喊住,“林趯,你下月房租还没给呢。” “哦哦哦。”被房东这么当面一提醒,林趯忙拍自己的额头,边掏手机边道歉着,“”对不起,我给忙忘了。这就给您转账。” 对面人的手机叮咚一声响收到了转账提醒。房东拿着手机看一眼笑着对林越一点头,没多余的话转身就要走。 “大叔。”林趯忙叫住他。 “什么事?” “我那屋子天花板好像漏水啊。” “不可能的事!我这房子虽然便宜,可也没那么糟糕。” “嗯。”林趯赞同的点点头,直言不讳道,“是,平常也就下雨的时候漏点水来着。我还奇怪呢,怎么昨天没下雨今天也漏水了。我是没关系的,就是担心宁非......”说到这里又是一叹气。 房东大叔讪讪笑一下,他还以为这傻小子突然开了窍,揪着屋子的毛病让自己降房租呢,原来是担心别人去了。 嗯?等等? 房东掐着下巴,眯缝着眼看着林越,“还有人住?当时不是说好你一个人住的吗?” 林趯诚实的回答着,“哦,我有一个朋友没地方住,我喊他过来和我一起住,昨天刚过来的” 房东冲着林趯一伸手,“那你们俩人住还得加房租。” “可是......”房东太过理直气壮的要求让林趯矮了气势,声音也越来越小,“可是他打地铺哦,我们也没加床。” 房东愣了一愣,旋即又找到了涨房租的借口,“你是不是还养猫了?楼下人和我投诉来着。你们俩人一猫,我是不是得加钱?而且要是你猫再把我家具给挠坏了怎么办?” “家具?”林趯想那屋里的家具统共就一张翻身就响的老床,抽屉一拉就掉的书桌,还有打开就一股霉味的老式衣柜,“不都是些旧家具吗?当初租房的时候你说反正也得丢,因为从楼上搬下来太麻烦才搁置了。” “嗯?!”房东一记眼刀飞过来,林趯认命的低下了头。 他小小一声嘟囔招来了房东一记瞪,被这狠狠一瞪,也只有乖乖拿出手机,又多给房东一笔钱。林趯不是很擅长和人理论,仔细一想,反而和看起来很凶的宁非回过嘴,好像很凶的宁非对自己也有些迁就。这样一想,输入付款码的时候林趯也不觉得委屈了。 房东多收一笔钱,心满意足的挥挥手转身就走。林趯看着房东离开的背影耸耸肩膀,劝着自己,“没关系,没关系。钱嘛,赚来就得花。”低头再一看手机上的余额显示,肩膀立马垮了下去,“唉,吃饭成问题了!” 因为多给的这一笔钱,林趯一整个上午都在唉声叹气。挫一会儿木板,抬起头来用磨秃了的手指掐来掐去,他是在掐算自己到底该怎么省才能过完这个月。 “现在5毛钱的干脆面还有卖吗?”林趯掐完手指自言自语着,说完又是一叹气,“唉......” 坐他前面的两位师傅听了一上午实在听不下去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转身过来问林趯,“林趯,你这叹了一上午的气了,我们都被你叹的郁闷了,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给师傅们听听?” 林趯不好意思的一挠头,他平时甚少主动麻烦人,眼下是没办法了,不借钱这个月真过不下去了。 林趯抬头飞快瞄一眼两位师傅又低下头去,嘴唇抿了又抿最后一吸气,像下了天大般的决心开的口,“师傅,我能预领下个月工资吗?” 两位师傅对视一眼,林师傅先转头过来问林趯,“林趯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儿了?怎么想着预支工资呢?” “没有,没有。”林趯红着脸摆着手没好意思说是自己乱花钱,让日子变得捉襟见肘起来,“是......是......” 房租去掉大半,他还买了个很贵的万花筒,卡里就剩几百块了。 林师傅和许师傅见他这幅样子只当他是有难言之隐,林师傅帮他说着话,“也是,学徒工资就那么点,生活肯定是难了点。况且林趯是外地人,又租房又吃饭的,那么点工资哪里够啊。” “嗯。”许师傅沉吟着点头,看一眼林趯有些为难的说,“可是林趯,先不说预领工资这件事,你现在就把下月工资用掉了,那你下下个月又没钱的时候怎么办呢?” “也是哦。” 林趯倒没考虑长久的问题,他只着急眼前,被许师傅这么一提醒,才觉得这也不是个好办法。原本那点工资钱让他每到月末就得饿两天肚子,提前用了就更不行了。要不再找份兼职?这就更不可行了,虽然是个手艺活,可工作室开在商场里,做六休一,晚上八点下班,哪来多余的时间干兼职。就算有……林趯不是很想到夜场里兼职,他到现在都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快乐园时的尴尬场面,感觉自己应付不来。 林趯又要长叹气,想着两位师傅正看着自己,硬生生的憋住了自己的丧气,摆上副笑脸转移了话题,“对了,今天怎么没见廖师傅呢?” “老廖他啊说是请假半天,家里有事。” “哦,家里有事啊。”林趯心不在焉的应着,心里还在愁钱的事儿呢。 许师傅看他这幅模样,心疼他年纪小,头回出来跟着师傅学手艺,这就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不免心软,“林趯,你差多少钱?要不......” 许师傅打着要帮林趯的心思,话没说完就被突然进门来的廖师傅给打断,“我来了!我来了!” 三人的目光同时往廖师傅身上投,林师傅看着突然进来的廖师傅奇怪的问,“你不是说下午才来吗?” 廖师傅用袖子抹把脸,“我原以为要折腾一上午的,还好没拖太长时间。就是明天我可能又得晚到,真是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到底什么事啊?看你累的这样。” “还不是儿女债。”廖师傅叹口气接着说,“我儿子不是搞了个奶站吗,现在不咋景气了。要不是他们生了二胎,生意看着没个起色,我也不一把年纪还出来上班了,早退休了。” 廖师傅是新疆人,家乡特色鲜奶酸奶奶豆腐奶皮子,各种奶制品都有,且挺受欢迎。 “生意不景气?不是吧,我看订奶的人还是很多啊。” “多是多啊。可是没人送啊。大家多跑去送外卖了,说那个更赚钱,现在找不到送奶工了嫌钱少又起早,这不昨天又有一个提辞职。你辞就辞吧,可也不能一个电话过来就说不干了,让人措手不及的,没办法,我儿子只有凌晨起来跑,让我过去帮忙调度一下。” 听到这里,林趯的耳朵动了动,送奶工?商场上午九点半开门,他基本十点才上班,听廖师傅说送奶好像是早上四点,这份兼职自己好像可以啊,又不必过多的和人打交道。 “那个,廖师傅。”林趯主动开了口,“你看我可以做这个兼职吗?” “你?”廖师傅看一眼林趯,看了半天他的白嫩小圆脸以及小胳膊小腿,怎么看都觉得是被娇生惯养的孩子,好像不太合适,“有些要送奶的小区里面没有电梯,跑上跑下很辛苦的。” “没事,就当晨练。” “还得一箱箱搬呢。” “您别看我这样,我胳膊有劲儿着呢。”说着林趯一抬胳膊拍了拍。 “我们不配车的啊,得你自己有电动车。” “我有自行车!” 虽然还不大会骑。 林趯咧嘴笑着,后面半句没说,大不了自己再起早点送呗。 廖师傅没了办法,原本想说的辛苦些吓退林趯,结果没让林趯打起退堂鼓,反而看他跃跃欲试。看林趯一副打定心思的模样,他也只好点头同意,“那你明天来试试吧。” 事情议定,众人纷纷低头专注自己手上的活儿。许师傅转身时就听到林趯小声叫着自己,回过头来看见林趯露出一排整齐的小贝齿,笑着和自己小声说,“许师傅谢谢你。” “谢我什么?” 明明钱也没借出去。 “谢你为我担心。” 许师傅冷着一张脸转过身去,要拿起刻刀的时候,嘴角却扬了扬,真是个让人没法讨厌的孩子。 宁非直到林趯出去很久之后才敢睁开眼来。一睁眼就看见那只猫威风凛凛的立在床头,摆着尾巴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臭猫!”宁非火气有些大,是闷了一夜的结果。掀开被子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拿铁看他坐起身来,摆着的尾巴停了停,仰着下巴看着宁非,审视的样子有点不太像只猫。 宁非被他看得不大自在,拉过一旁的被子围住自己的腰,有些理亏的和看着自己的拿铁说,“你做太监了,难不成还要我和你一样啊!” “喵!”拿铁发出尖利的一声,和昨天在林趯脚边绕着蹭头发出的叫声完全不同,直把宁非叫的皱眉堵住耳朵。 “你!”宁非扬起拳头作势要凑他,拿铁却没躲,竖直的瞳孔狠狠盯住宁非。宁非垂下了手,食指隔空狠狠点了点它,“不就是仗着林趯宠你吗。” 顾忌着林趯对这只猫的上心程度,宁非终究没对拿铁做出什么。起了身去狭小的厕所里冲了个冷水澡。照他的身量,在狭小的洗手间里转不开身。水池上面一个莲蓬头,马桶就在旁边,也就林趯那小身板勉强接受这样小的地方。 胡乱冲了个澡,宁非实在觉得洗手间逼仄的很,推门就要出来,哪能想到还被门框磕着了头。是他太高了,没注意,可他只怨这门太矮,捂着额头蹲**嘴里直骂,“林趯租的这什么破地儿啊?!一千五哪儿不能租个像样点的?怎么就这么舍不得钱?” 想起林趯的小气样,宁非心里又来气,可一想到昨天林趯干脆的把表给了薛老大的时候,宁非这心里的气怎么都起不来。 拿铁一瘸一拐的走到宁非的面前来,是来看他笑话的。看他自己撞着了额头,看他外强中干,结果还是靠林趯。 宁非伸了手,想摸一摸拿铁的头。拿铁不配合,没像对林趯那样对宁非表现出亲密友好的态度,一甩头,一瘸一拐的走了开来。 “臭猫,你名儿还是我取的呢,就不能对我好点儿啊。”宁非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无动于衷只给自己一个背影的拿铁,“也是。都说猫有灵性,你也看出我是个烂人所以瞧不起我的吧。” “喵。”拿铁又叫一声,很平常的一声叫,没有刚刚那样对宁非的口气,叫完卧到林趯早上换下的裤子上,舔两下爪子才看着宁非。 宁非看一眼被猫压住的牛仔裤,是林趯昨天被擦破的那一条,“你是要我……” 宁非话没说全,猫也没回应,仍旧自顾自的舔着爪子。宁非笑一下,撑着膝盖起了身,“不用你说,我肯定得去要回那只表。” 那是属于林趯的表,得物归原主。 “大哥,这表一看就该属于你。之前那圆脸小子那么稚气,压根撑不起这么打眼的一只表。这表就和您气质配,我看这表到了您手上才算是物归原主了。” 薛老大被手下人的这一通马屁拍的很是高兴,手举过头顶,故意晃晃手腕露出手表,等听到身旁人或真心或假意的赞叹声之后,这才装模做样的拿起手边的酒美滋滋的抿了那么一小口。 “没上过几天学,就别学人用成语了。物归原主是这么用的吗?” 薛老大手里的酒泼出了一半,扭头看见宁非正朝自己走过来,立马撸下了袖子藏住了手表,跳下了椅子连忙后退两步和宁非拉开距离。他直觉宁非过来是要回手表的。 直觉没错。宁非在薛老大面前停下,也不寒暄,一伸手直奔主题,“手表还我。” “凭什么?” “凭这不是你的东西!”宁非攒了一夜的火气,薛老大还没发难呢,他就先喷火了。怒吼着上来就要钳住薛老大的胳膊,想直接把手表给捋下来,“你自己不解,那我就剁了你的手!” 还好薛老大躲的快,又有小弟上来帮他挡,没被宁非一把抓住。薛老大退到人后,看着宁非把一个个冲上去的人怒摔在地。薛老大摇摇头,问红了眼的宁非,“那你凭什么来拿?凭这是你的东西?你这么上赶着,那小子是你的人吗?我看不像。”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宁非愣了愣,就有人上来想这间隙把他制住。还好宁非回复的快,肩膀被扣住的时候闪退着躲开。 薛老大抬了抬手,示意大家都退下,“宁非,这表是那小子心甘情愿给的。这不是你的东西。况且你说给我就给?你拖了我这么些年的债怎么办?前两年的时候你还债还算勤奋,估计着看我没怎么动手,明白过来我顾忌你的家世不敢轻易动手,所以吊着我了。你说你这笔烂账好不容易有人替你还了,今天不管你怎么说,这表我是没得还了。我也不想和你再有牵扯了。” “钱我会还的。” “那你先把钱捧过来,我才会把表给你。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 “我从哪里一下子捧出两百万出来?!”宁非大吼着,直吼的脖子上的青筋爆出来。 薛老大笑一下,“那是你的事儿,我可不管那么多。” 宁非太阳穴的青筋也爆出来了,眉头紧皱,模样有些可怖,在场的人都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那这表你先别卖,钱我还每月照样还。等还清了,你这表还我。” “好。” 宁非没想到薛老大答应的这么爽快,微微一愣,爆出的青筋都渐渐平缓,“你说真的?” “当然。” “那……” 薛老大看着有些犹疑的宁非,一挑眉说着,“怎么?想留下让我请你喝茶?宁非,你现在没有和我讲条件的余地。就这么商定,你可以走了。” 薛老大抬抬手,做一个请的姿势。 宁非多看一眼薛老大的手腕无计可施的转了身,临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住。众人看他停住都僵直了脊背,严阵以待,生怕他杀个回马枪。 “我还有话要问。” 看他不是回头挥拳头,薛老大松了口气,差点没拍拍自己的胸口,按下自己跳到嗓子眼的心,“你能不能一次性问完,爽快点走人啊。” “你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关于表的事情?” “不说了,是我小弟。” 宁非扫一眼在场的人,在场小弟都后背一凉,因为听到宁非问,“哪一个?” “哪一个来着?”薛老大挠了挠太阳穴,身后的跟班凑到他耳边,薛老大听了点点头告诉宁非,“叫方强,你认识吗?” “方强?”宁非皱着眉仔细回想,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人,再多看一眼在场的人,“他在这里吗?” 薛老大回头看着紧贴自己的跟班,跟班摇了摇头。薛老大冲着宁非一摊手一耸肩。 宁非别无他法,打算离了这里之后再从长计议。 等宁非一走,屋里此起彼伏一阵呼气声。贴着薛老大的跟班问,“老大,这样好吗?您不是不想和宁非有瓜葛了吗?” “他不是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人。况且他拖了我这么些年,也该换我耗着他了。表我照样戴着,钱他照样还。想想我也不亏。”薛老大笑着抬手欣赏起自己腕上的表,“这表啊,还是得多戴出来显示地位。” “那方强怎么办?听宁非的口气好像要找他麻烦。” “方强?”薛老大嘴角啧一声,“算了,由着他们去吧。有方强,宁非才不会总盯着我找麻烦。不过你看紧些,别捅大篓子。” 第54章 他是神经病啊。 宁非皱着眉从薛老大那里出来,对钱的事一筹莫展,只是这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一个没留神脚下被人用水管冲了一道水。 “不好意思啊。人手不够没留意。”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晃到一家洗车行前头来,他刚刚是被洗车的人拿着水管冲了一脚的水。宁非没心情和人计较,拍了拍衣服正打算走,手机这时候响起来了,是江泽的电话。 江泽听着电话里长久的嘟嘟声,莫名绷紧了神经。看一眼对面坐着抿紧唇的水鑫,看起来和自己一样的紧张。 好在时间虽然久,电话还是接通了。 “喂,宁非。” 江泽看到对面的水鑫听到电话接通时,抿紧的唇松一下又变成了用牙咬。江泽收回了神,问着电话里的人,“宁非,你昨天.....” “我没事。” “那就好。”江泽突然觉得两人之间的对话变得生硬起来,他有些不确定的问着,“那今晚......酒吧这边.....” “酒吧我不去了。你找人代唱吧。” 江泽连忙喊住了宁非,生怕他不留余地的直接挂掉电话,“宁非,你电话先别挂。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别.....” “为什么林趯会知道他的那只表刚好够抵我的债?”宁非打断了江泽。 江泽没了话,瞥一眼对面把唇咬的发白的水鑫,看来他是听到了宁非电话里说的。 “我们这么多年了,还要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吗?”宁非没理电话里江泽的挽留,干脆利落挂了电话。刚刚冲他一脚水的人又在对他喊,“唉,你别在这里站着了。待会儿又冲着你。” 宁非问,“你们这儿是缺人吗?” “是啊,是缺人。” “你看我行吗?” “你?车的小毛病会修吗?” “会。我以前在车行干过。” “什么时候能上班?” “现在。” “那和我进来见老板吧。” 林趯下班回来的时候,宁非已经躺下了,闭着眼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林趯怕吵醒他,一进门就脱了鞋,蹑着手脚走到床边。他今晚得早点睡,第一次干兼职,明天凌晨三点就得起,还不能吵着宁非。林趯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宁非,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呢? “嗯......”林趯掐着自己的下巴颏儿想了半天,闭眼躺着的宁非感觉到了林趯的目光,差点没装的下去。 “啊!”林趯右手握拳拍着左掌的掌心,恍然大悟的说着,“宁非,你怎么这么早睡?你不是夜场歌手吗?” 双眼紧闭的宁非装出睡熟了的样子,没有回答林趯。林趯看一眼宁非散乱在旁的鞋,又湿又脏的。林趯从床上起身蹲到宁非身边,伸手戳着宁非的肩膀小声问,“宁非你今天出去了吗?是去酒吧吗?怎么今晚没去唱歌啊?” 宁非不耐烦的翻个身,装出被吵到的样子,嘴里还含糊的咕哝几声,演技十分到位,唬住了林趯。林趯缩着脖子捂住自己的嘴,看宁非重又安静下来了,才拿开手,用气音说着,“那你好好睡,我不吵你了。我也得早些睡了。”说完就翻身上了床,没一会儿就从床上传来了小小的呼噜声,背对着床,侧躺着的宁非睁开了眼。 这一晚,宁非仍旧睡的不踏实。好不容易在过了半夜之后模糊来了点睡意,没多会儿就被闹钟吵精神了。 闹钟响两下就被林趯给摁掉了。宁非听着床上的动静,立马闭紧了眼,心里却奇怪,林趯这么早起床干嘛? 林趯坐在床上使劲儿揉着自己迷迷瞪瞪睁不开来的眼,揉完还是没能醒瞌睡,又大力搓着自己的脸颊,直到把脸搓红人才清醒过来。摸黑穿上了衣服,小心翼翼下了床,拎着鞋踮脚出了门,仍旧在关门前确认一下宁非没被自己吵醒,对着猫做嘘的手势,这才关门走了。 宁非从地上坐起了身,掏出枕头下的手机一看,“凌晨三点?”他看一眼正对自己的门,“他这么早出去干嘛?” 宁非坐在地上怔怔看着紧闭的门,怎么都想不通林趯这么早出门的目的。拿铁走过来跨过他的大腿,宁非看一眼平常对自己不怎么亲近的拿铁,抱起他问,“你是不是也有些担心他?” “喵。”拿铁叫一声算是回应。宁非揉了揉拿铁的头,放下了它,拿铁没走,在他腿间坐下。一人一猫一起对着这扇门。 “他这么早干嘛去了?工作室在商场,他就算要勤奋刻苦这么早也进不去。”宁非觉得太奇怪了,抱走坐在自己***的拿铁,“你到一边儿呆着去,我得去找找他。大早上的,外面天还这么黑,别在像上次那样出什么事。” 刚走到门前,就听到门外有动静。宁非顿住了手,侧脸贴上门听了听,是上楼的脚步声,难道林趯又回来了?宁非转身打算躺回去继续装睡,可脸刚离了门,门外脚步声突然停了。 宁非确定那是林趯的脚步声,他听的出来,从小就这样,走路爱左右摆着身子,鞋子总磨破外侧。只是他怎么停在门外不进来呢?宁非拧着把手,小心把门开了条缝去看,就看见林趯坐在楼梯上揉膝盖。 是摔着了? 天还没亮,宁非有些看不清,他看着林趯的动作好像是哪里发疼他正在揉,一会儿揉肩,一会儿抻腰的。 林趯的手机突然响,在凌晨的楼道里显得尤其尖锐。林趯慌张接起了手机,“喂。”怕楼道里的回声太大,一只手上来捂住了嘴,随后连连道歉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摔坏牛奶的。” 自行车还没怎么会骑,林趯领到要送的牛奶,刚骑出去就直接摔了,牛奶泼了一地,他也摔的不轻。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明天我一定会把牛奶挨家挨户送到,绝不出差错!拜托了。” 宁非贴着门听到林趯这样小声的乞求,心脏一抽。 “真的吗?”林趯激动的声音传遍了楼道,他自己也察觉到,立刻捂住了嘴,没担心五楼的大婶出来对着他破口大骂,反而小心看一眼六楼。宁非偏了偏身子,让门板彻底挡住自己。 林趯没看出异样,扭回头继续对着电话里一个劲儿的说着感谢,“谢谢你,谢谢你。我会好好干的。也谢谢廖师傅,谢谢他帮我说好话。廖师傅在旁边吗?喂廖师傅……” 宁非竖起耳朵仔细的去听,他想知道林趯到底为什么一大早去送奶。 “对不起啊,廖师傅。一箱牛奶因为我的原因……” “林趯要不我直接给你钱算了吧。我看你今天摔的鼻青脸肿的。” 林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用,我会好好干的!我保证!今天是意外,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了,我还会多送两天,抵掉今天被我打碎的那一箱牛奶钱,好吗?” 电话里廖师傅着急问着他,“林趯,你到底为什么缺了钱?你不说我也不放心啊。该不会搞什么网贷了吧?我看最近有很多这样的新闻,说是你们这种年纪的小孩被套路借网贷,林趯你这样可不行啊。” “不是的,不是的。”林趯连连否认,手也情不自禁直摆,他一叹气,感觉自己再不说就有些对不起总为自己担心的廖师傅了,“是……房东加房租了。我工资拿到手的时候一下子花出去太多,交了房租就有些不够吃饭了。” 躲在门后听着的宁非动一下眉头,他想起林趯之前买了个万花筒非要送自己来着。难道是因为那个? “总之谢谢你廖师傅,我没借什么网贷,以后也不这样乱花钱了。”林趯挂了电话松口气,仰头继续给自己揉膝盖,“嘶——,好疼啊。” 宁非贴着门站了有一会儿,听外面楼道安静下来,直觉得奇怪他没有进来的打算吗?干嘛还在楼梯口坐着?难不成? 宁非把门缝推的大了些,就看见林趯坐在楼梯上靠墙睡着了。 难不成是怕进来吵醒我吗? 林趯累急了,折腾一早上,什么都没办成自己还摔了不小的一跤,这会儿一靠墙人一放松下来,早上没赶干净的睡意立马翻涌上眼皮。宁非轻手开了门,悄声走过来蹲**,看着靠墙睡着的林趯,这会儿才看清了他的脸。 额头鼓起的包,擦伤的胳膊肘,青了的膝盖,以及眼角干了的泪痕都表明林趯摔的很重。宁非定定看着林趯的侧脸,一手绕到他的后背一手穿过的他膝弯就想把人给抱起身。 抱人的姿势刚就绪,还没动作呢,宁非先听到了林趯倒吸气。抬头看一眼,只看见林趯皱着眉,不知道是睡的不踏实,还是身体哪块儿又被碰疼了。 “妈,别碰了,好疼啊。”睡梦里的林趯喃喃着。 宁非抽出了手,再看林趯就看见他努着嘴掉着泪。 “妈,我好疼。” “哪里疼了?” “哪里都疼,额头疼的尤其厉害。” 宁非伸手轻轻撩开他额前的头发,看着林趯睡着掉泪一副委屈的模样,凑上前来对着他额头肿起的地方吹了吹,“呼呼,不怕,不怕,痛痛飞走,呼呼。” 宁非重复着这两句,直到梦里的林趯再没痛苦的表情,展开了眉。他才收回了手,扶着他的后脑勺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 林趯靠着他的肩膀扭一**,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安稳睡了过去。宁非侧头看着靠自己肩头的林趯,现在正是适合接吻的姿势,然而宁非没有捡漏。他只是侧头看着林趯,就这么近,这么静的看着林趯。最后再一叹气,“林趯你怎么这么好,让我感觉配不上。” 打东边出来的太阳,大方散了自己的光,就连常年不被太阳照顾的低矮小阁楼今天也被投进了些光。 林趯被清晨阳光唤醒,睁眼一伸懒腰,胳膊伸一半脸就开始皱,“啊啊啊,好疼。”是忘了自己摔的那一跤了,等喊完睁开眼看着低矮的天花板,猛的从床上翻坐起身,“宁非,你......” 地上已经没了人,只被子掀起一个角。林趯下了床往地上的被窝里伸手一探,没有一丝热气。 “嗯?”林趯摸着被窝歪着头,“宁非很早就出去了吗?” 他正疑惑,挠着脑袋看一眼手机,连忙大叫着起身,“啊啊啊!我的闹钟怎么又没响!” 跑的太急出门又撞上了门框,林趯龇牙咧嘴抱着膝盖蹲**,这次倒是没瞎叫唤,而是看着自己的膝盖,奇怪出了一声,“咦?” 跌倒擦破裤子而露出的膝盖已经被人上过药了。捂着膝盖的手一路往上,扭着胳膊,别着身子,各种查看,最后手捂上了额头,“不痛了耶。嘿嘿。” 林趯傻笑庆幸着自己的自愈能力,心想多亏了昨晚的那一个美梦。虽然摔的不轻,可他在梦里见到了妈妈,抱着自己给自己呼呼痛,“嗯,就是手糙了些。妈最近偷懒肯定没去美容院做护理了。” 林趯正捂着头嗬嗬笑呢,余光瞥到五楼的大婶正猫在门后一副看神经的样子看着自己。林趯立马收了笑,同躲在门后鬼祟往六楼来看的大婶打招呼,“大婶。” “你那个朋友......” “他不在。” 大婶一听这话,立时开了门出来,手抄在衣襟下苦着一张脸看林趯。林趯总有些怕她,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蛮横的女人,从小都是被妈妈温言细语哄着的,每次看着五楼的大婶冲自己摆一张皱纹深的像刀刻的脸,他总觉得害怕。 “你,赶紧让你朋友走吧。” “为什么啊?是我们吵着你了吗?”林趯边说边着急下了楼梯,跑到大妈前连连保证,“我们以后会小心注意的。宁非话少,拿铁也不爱叫。而且房东那边我也说好了。” 林趯觉得自己是舍不得多出的那一份房租,所以不想宁非走。 五楼的大婶一听房东也同意了,脸皱的更深了。其实林趯平日里也没多吵,就算吵也比不过楼下养了三个孩子的那户人家,只是平常欺负林趯成了习惯。林趯这人被欺负了从不反驳,总是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一个劲儿的低头道歉。 五楼的大婶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她那出轨的丈夫非但不对自己认错,还和小三一起理直气壮的反过来骂自己人老珠黄。反而在林趯这里,她收到了带有诚意的道歉,这让她找到了发泄点,这才总拿楼上太吵来刁难。林趯也从不怀疑自己是故意的,每次被教训,只是低头认错,她被林趯这种态度供出了优越感,隔三岔五就想找茬,还真是不想有人来削了自己的气势,少了一个出气筒。只有哄林趯让那个连自己都吵不过的人赶紧走。 可惜现在看来,林趯似乎没那么好骗。那只有换个招数了。 “林趯,你靠过来,我小声和你说。” 林趯看她一眼没有上前的意思。大婶不耐烦的拽他到自己跟前。 “我跟你说,你还是让他走吧。我看他不是个正常人。” “宁非他只是长的凶。其实人很好的。”林趯着急辩解。 “我不是说他的脾气不正常。我是说他是个神经病。” “怎么会,宁非他健康的很啊。” “我看他......”大婶扭头看一眼周围,才重新靠过来贴着林趯的耳朵说,“我看他是同性恋。” 林趯无奈笑一下,“大婶,同性恋放现在也没那么忌讳,这都是个人自由。我知道他是啊,他和我讲过的,我也尊重他的取向。” “唉,不是,我的意思是......” “好了,大婶。你别说了,宁非现在没地方住,我是不可能让他走的。我上班要迟到了,先走了。” 大婶看着林趯的背影愣了愣,她还是头一次看林趯这么强势。等她回神的时候,人已经没影儿了,大婶一甩手,“哼,不识好歹。我是今早看到他对你……算了算了,你和他一样神经病。”说完转身“砰”一下,大力摔上了门。 林趯一口气跑出了楼,等感觉到膝盖痛的时候才停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撂下话就跑了,明明可以解释的,解释宁非他很好,没有毛病。 “宁非,他只是,只是长的容易被人误解。他其实很好的。真的很好。”林趯垂头独自走在路上,“为什么大家都要误解他呢?” 林趯带着这个问题想了一上午。期间林师傅和他说话他走了神,廖师傅关心问他的伤,他发着呆,许师傅找他问工作,他也还是心不在焉。 “林趯,林趯!” “啊?”林趯回神过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许师傅问,“什么事?” “问你话呢。上次客人决定要刻字,打算刻哪几个字?你不是上次接待完客人就突然跑了没回来吗,正好我手头排到这个活儿了,想起来问问你。” “哦,上次啊。”说到这个,林趯突然黑了脸,上次来定制的客人,就是拿宁非做挡箭牌的那对情侣。想到这个他就来气,从鼻腔里愤愤喷出一个“哼”字。 许师傅头一次见林趯这样,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总紧逼着他工作而不满,突然收了平时严厉的风格,变得小心起来,“林趯,是我平时对你太苛刻了吗?” “怎么能这样!”林趯没听到许师傅的话,越想越气,握紧拳头拍的工作台“砰砰”响。 “唉哟。”拍完才觉出了疼,林趯捧着自己的手直叫唤。 许师傅一脸的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看廖师傅,廖师傅喊林趯一声,“林趯,你今早骑车是不是摔着头了?” “我没有!” 廖师傅和许师傅对视一眼。这时候外头来人了,是店员小陈,“林趯有人找你。” 林趯揉着自己的手问,“谁啊?” “还是上次的那位客人。” “不见!哎哟。”林趯又一时气愤的拍了下桌。 “这......”小陈朝几位师傅投去了求助的眼神,许师傅叹口气,“我去吧,上次是我忙不开才让林趯去的,这次就我去吧。” “可......”店员又朝林趯看一眼,“客人指明了要......” “都一样。”许师傅推着店员小陈出去了,就怕林趯呆会儿又不知道被刺激到了哪根神经。 第55章 不懂的是你 林跃伸过手去,覆住庄严搁在膝头的那只手,“有些话我没和你说过,因为我答应过宁非永远不提。可现在我们之间有了问题,我不想你疑神疑鬼,也不想这么拖下去,让我们之间出现隔阂。这份感情来之不易,我也只好做小人了。” 庄严看他一眼,反握住林跃的手,“对不起,我明白是我小心眼。可我......可我总过不去这道坎,不完全是因为宁非,我只是,只是一想到你为了掩护我在外面装疯卖傻,而我什么都做不了,一想到这个,我就,我就......” 林跃感觉到了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在抖,他抓紧庄严说着,“那么从现在开始,从和林趯坦白开始,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嗯,”庄严握紧他的手,与他相视一笑,“以后我们都一起面对。” “来了。”林跃告诉他。庄严回头去看,就看见进门招待他们的小陈领着人过来了。 等小陈走到他们面前一侧身,林跃和庄严都没控制好表情,略略露出了点失望。 “请问哪位是上次来看图的客人?”许师傅张口问着。 “是我。”庄严一边回答,一边往他身后看,“上次接待我的那位......” “那是我的学徒,手艺还不成火候。只是上次实在忙不过来,只好让他来给您看图。” “这样啊。”庄严看了身旁人一眼,林跃勉强笑着,“估计也是不想看到我们吧。” “林趯。”接待完客人,许师傅回了里间工作室一进门就喊着林趯,林趯正在量木板尺寸,听许师傅喊自己头都没抬。 “林趯,林趯。”许师傅一路喊着林趯的名字走到他跟前来,“你今天怎么了,总是气鼓鼓的?” “没什么。只是之前请了两天假,活儿都堆起来了,精神有点跟不上。” “行了,你也别老埋头苦干。对了,外面的客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奇了怪了,那他们怎么一个劲儿的问你,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许师傅嘟囔着回了自己的位置,转身的时候没瞧见林趯努起的嘴。 “哼,坏蛋。”林趯努着嘴,小声骂了这一句。他也不清楚庄严为什么又来找自己,可他一想到宁非,就替宁非生他们的气,一点儿都不想见庄严。 原以为庄严吃了闭门羹会识趣走人,让林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没走,并且一直等着他。林趯刚一下班,就被他们在商场门口给堵住。 “干什么啊?!”怕自己气势不够,说这话的时候林趯故意仰了仰下巴,然后听到庄严身边的人笑了一声,“林趯?” “哼,找我干嘛?”林趯学着五楼的大婶叉起了腰,这反而让对面的林跃笑的更开了。 “你好,林趯,我也是林跃。我想话想和你说。” 林趯叉腰的手听到和自己相同的名字时候垂了垂,失落的表情只浮现半秒又立刻收拾起了说不明的心情,摆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我知道你是林跃。你不用说了,我都清楚,我和你们这些欺负宁非的坏蛋没什么好说的了。哼!”林趯一甩手,扭头就要跑开。林跃伸手想抓他的袖子却抓了个空。还好庄严速度快,手够长,揪住了林趯的后衣领。 “干什么抓着我的衣领?”林趯摇着胳膊踢着腿的大喊。 庄严轻易不敢松手看一眼身边的林跃,林跃上前来对乱挣扎的人说着,“你听我说,有些事你可能不了解。” “哼,我什么都明白了!你主动勾搭宁非,追求他的时候弄的人尽皆知,后面又把自己弄的神经兮兮,让别人都以为是宁非折磨的你。这些都是你们的诡计!你知不知道,宁非后来想对你负责是真心的!你知道不知道,宁非他后来是真的喜欢你!”林趯后面的话因为鼻音的关系有些模糊,他只觉得说到后来酸酸的,像是喝了碗醋,胃里烧的慌。 庄严听了林趯的话,脸上神情又沉郁起来。林跃看他神情,搭上他的肩膀解释着,“不是他说的那样,你信我。” “嗯,我信你。”庄严这一分神,手上脱了力,被林趯挣开。林趯没了桎梏,一落地就飞快跑走,跑了一段路才回过头来对着俩人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略,你们两个大坏蛋。” 庄严和林跃看着不远处的人做出的鬼脸,俱是一愣,等人跑了,才互相看着无奈笑笑。 “想不到宁非一直念念不忘的原来是这么一个人。” 过道里的灯坏了,楼道里黑漆漆的。宁非盘腿坐在地上有些担心的盯着门,拿铁悠然从他面前走过时,宁非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你说楼梯里的灯坏了,我要不要下去等着林趯?你别看他都这么大了,可心性还是个孩子,怕黑呢。” 宁非没听到拿铁的回答,先听到了楼道里踩的尤其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宁非不用费太多心思去猜就知道是林趯回来了,他看一眼拿铁,“听这声音,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一连串没停顿的脚步声,听起来不像是怕黑哆嗦着不敢上前的样子。可脚步这么急,是有什么事?该不会是知道自己不去酒吧唱歌了吧?想到这里,宁非连忙推开了压着自己被子的拿铁,拉着被子躺下去,闭上眼又要拿出这两天磨练出来的演技装睡。 闭眼时,林趯的脚步声也快到了门外,宁非听着他的脚步声心想,还好今早有特地“关照”五楼的那个大婶别再拿林趯撒自己对生活的气,不就是老公跟小三跑了吗,这和林趯上楼的脚步声大没什么联系。不然今晚就林趯比平时重了三倍的脚步声,肯定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宁非!” “喵~” 林趯一推开门,头一个回答他的就是拿铁。拿铁上前来对着林趯又叫了一声,声音不满,喵完又回头看看地上躺着的人,这是在向林趯告状,告状宁非刚刚粗鲁的把自己从被子上推开了。 “拿铁,你先让开。”林趯这会儿顾不上拿铁了,他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呢,和宁非有关。拿铁上来的撒娇,他理不上,抬脚跨过了挡在他面前的拿铁。拿铁对着林趯的身影又叫了一声。 安详躺着的宁非一开始被林趯推门的动静吓的睁开了眼,他没想到林趯今天不像之前那样轻手轻脚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还好拿铁帮他挡了挡林趯,他装睡的把戏才没被识破。虽然疑惑林趯今天有些反常,可趁着林趯被分神的当儿,宁非又赶紧闭上了眼继续装睡。 “宁非,宁非!”林趯喊着宁非的名字,两步跨到地铺旁边,低头看着平躺的宁非。 宁非怕自己这样被林趯盯着会露馅,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反而被林趯抓个正着。 “哈!我就知道你没睡!”林趯蹲**来拉拉宁非身上的被子,“宁非你听我说,你知道我今天遇见谁了吗?” “不听。”宁非的话和他扯回林趯手里被子的动作一样干脆。 背后好半天没听见声响,宁非睁开眼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看看林趯,他怕自己刚刚口气太重惹林趯不开心了。 一想到林趯会不开心,宁非心里突然悬了块大石。 “嗵。” 是心里的那块石头砸响,也是林趯突然砸向了他的后背。林趯躺下了,在他背后,双手从背后绕到他胸口来,紧紧搂住。 毫无征兆的,他被林趯从背后抱紧。 宁非不敢动,连平日里用惯了的凶神恶煞都消了几分,局促成了没有感情经验的毛头小子,明明之前他从来不是这样的。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宁非,今晚我和你睡吧。” “什么?!”宁非不由自主咽咽口水,他清楚林趯话里的意思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可就算是心里清楚,脑里明白,也抑制不住的浮想联翩,尤其林趯从背后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就像之前,你失落的那样。那时候你不也说要抱着我睡的吗。” “可今晚我好好的,没有失意难过。” “是我觉得你好像要失意难过了。”林趯在他背脊里埋着脸,隔着一件T恤,宁非能感觉的到林趯的温度,好像是刚刚上楼跑的太急,那脸贴着自己的后背,很烫。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因为他们都是坏人,他们都不懂你。” “你指谁?” “就之前那个......”林趯抬起脸来正要细数庄严和另外那个林跃,他们这对情侣的罪状,可又怕碰了宁非的伤心事,喟叹着埋下脸,从宁非的后背间发出闷闷不乐的声音,“那个五楼的大婶和我说你的坏话,酒吧的水鑫总挑衅,还有一声不吭的江泽没给你撑腰。总之他们都不是好人,都不懂你,他们......都没真正了解过你。我知道的,知道你其实是个温柔的人,我知道你才是最需要被人照顾的那一个。” 宁非一动不动侧躺着身,听林趯在自己背后喃喃的说,叹口气闭上眼,说出最沉重的一句话,“最不懂我的其实是你,林趯。” “你说什么?”林趯怔了怔,宁非掰开他箍在自己胸前的手,“我说最不懂我的人其实是你,你从未了解过真正的我。不要再拿小时候的印象来束缚我了,林趯。” 你从未懂过我对你的感情,所以你从未真正了解过我。你从未见过我潦倒的生活,所以请别带着过去的印象来参与我的现在。 “不是的,我了解你的,那天,就那天,我被罚站的那天,听到你弹琴的声音。我循声找过去,看见你边弹琴边唱歌,脸上的表情柔和又美好,从那天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我知道你不是别人想的那样。” 因为把话说得着急,林趯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他怕自己稍微慢一点就会被宁非陡然打断,否定他对过去的认知,他对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宁非,坚定不移的相信。 宁非没打断他,只是掰开了他的手。林趯吃惊的抬了头,缓缓喊了他一声,“宁非?” “我说过的吧,别对我提这种要求,我的取向和你不一样,你说出一起睡这种话,在我的世界里这是一夜情的邀约。” 林趯想起今早五楼大婶骂宁非神经病的话,不服气的重新搂上了宁非,“不会的。你清楚我的意思,我们是朋友,你不会拿那一套对我的。我们是朋友。” 宁非的眉间拧出了川字,他不是很喜欢林趯嘴里的朋友两个字,身份划分的太过明确也太过讨厌,晃眼不耻着他对林趯的肖想。 恼羞成怒的,宁非翻过身压上了林趯,手掌狠狠拍在了他的耳边,又在林趯惊慌失措的眼神里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对视片刻又只是那一句,“所以才说你不懂啊。” 我到底不懂了什么?林趯想不通,在宁非深邃的眼里更加的想不通,他不会动了,脑袋和身体都是,然后听见宁非又一声的叹息,今晚的宁非似乎叹息了很多遍,可到底为的什么?为的什么他要这样不停的叹息,自己又不懂了什么? 林趯愈发的想不通,只是讨厌,尤其的讨厌宁非对自己的否定。满脑子都被这个想法占据,全然忘记眼下的情况,只最初突然被压住的时候,条件反射的惊慌,然后对上宁非的眼,黑夜里尤其的亮。 猫叫了一声,林趯听到,人却没清醒,三四月里,猫叫正是催情,可他忘了拿铁已经绝育。情不自禁的,林趯伸了手,摸了摸宁非的鬓角,因为这里在流汗。 腕子上传来的力使林趯疼痛清醒,宁非正抓着他的手腕,看起来是自己越界了,伸向宁非耳鬓的这只手越界了。 林趯慌张抽回了手,低头躲开宁非由上往下直射自己的视线,然而低头看到的是宁非压着自己,紧贴自己的姿势。林趯扭了扭身子,宁非太重,他扭不开,不敢抬头,小声又可怜的说了一句,“宁非,让我去睡觉吧。” 宁非看着他,不发一言翻下了身,又侧躺着背对林趯。 林趯躺在他身旁沉默看了会儿天花板才爬起身上了床。 “吓着你了吗?” 深夜里,漆黑的屋里飘来宁非的这一句,没根没底的,是不安。 林趯摇了摇头,摇完才想起背对着自己的宁非是看不到的,他看着地上躺着的宁非,陷入了思想的困境,我究竟不懂了什么?林趯又执着的钻起了牛角尖而忘记去和宁非说一声没有。 没听到回答,宁非闭着眼后悔的想,果然吓着他了。 林趯头一次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宁非一动不动侧躺着。等到不知道是第几次翻身的时候,连平常爱在他脸边窝着的拿铁都不甚其烦的走开了。 “宁非,你睡了吗?”林趯躺在床上看着宁非的后脑勺问。 “睡了。” 林趯撑起了身子,“睡了你还说话?” “梦话。” 林趯撅着嘴又躺下了,抱着枕头请求地上的人,“我睡不着,你给我唱个歌好不好?” “不好。自己数绵羊。” “哼。”林趯学着宁非,赌气的翻了个身,同样背对着地上的人,抱着枕头掰着手指开始数数,“一只羊,两只羊……五十六,五十五,五十七,不对,是五十六……五十九……” 数数到五十开外就开始乱,林趯的眼睛翕张两下,全然闭上了。侧躺着睁眼的宁非叹口气坐起了身,扭头看一眼床上抱着枕头睡的四仰八叉的林趯,无可奈何一摇头,起身抽出他夹在双臂间的枕头,托起他的后脑勺,把枕头放下,好让林趯睡的安稳。最起码明早起床不用落枕。 “叮铃铃。”闹钟过早的响起。眼看林趯皱起了眉,和猫一样发出呜呜声,宁非随手掐掉了闹钟,林趯的眉头又展开,不耐烦的呜呜声也平息,还吸回了嘴角的口水。 宁非看着就是一声笑,放下了手机从床上起了身,拿走了林趯随手丢在床边的自行车钥匙。和之前早起的林趯一样,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开了门,转身关门前,宁非看了一眼床上的林趯,和窝在自己被子里的猫招招手,算是拜托他照看好林趯,然后轻手关上了门,打算代替他去送牛奶。 第56章 手黑了,早放弃了。 “啊啊啊!闹钟为什么又没响?”林趯检查着自己的手机,怀疑是手机坏了,不然为什么这两天自己明明设好了的闹钟都没能准时响起。要不是拿铁饿了扑到他脸上来,他还不知道得睡到什么时候去。 “奇了怪了。”林趯在手里把自己的手机转了一圈,想不通手机到底哪里接触不良了。拿铁好不容易把人砸醒,却看林趯没有要给自己喂食的意思,爪子扒着他的胳膊,直喵呜叫唤。 “知道了,知道了。”林趯被拿铁蹭的发痒,只有放下研究手机的心思下了床,先给自动喂食机里倒上粮,“你可吃的真快,这么两天就没粮了。是不是你翻开机器偷吃了?” 拿铁没理,看见猫粮咕噜滚下,只顾着埋脸吃。 “哼,小东西,没良心。”林趯嘀咕这一句,扭身准备继续研究自己的手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回头一看地铺上是空的。他这会儿才注意到宁非不在,“嗯?这才几点?宁非怎么就不见了。” 外头刚六点,林趯看了时间,虽然时间不晚,可他还得送牛奶,按他的骑车水平,今天送牛奶肯定又要晚了。 “糟糕!”林趯大叫一声,吓得专心吃粮的拿铁竖了一背的毛。紧跟在林趯一声大叫后面的是手机铃声,不是延缓的闹钟铃,而是来电铃声。林趯看一眼手机屏上的来电显示,缩着脖子闭紧双眼,悬在接听键上的手指怎么都不敢点下去。 来电显示廖师傅。 手机坚持不懈响了好一阵,像是凌迟处死。林趯实在受不了,一睁眼心想算了,还是给自己来个痛快的,点下了接听键,“廖师傅,对不起,我今天又……” “林趯,你没事吧?” “嗯?”林趯还以为廖师傅会因为自己的旷工而劈头盖脸一阵骂,意外的是廖师傅非但没骂他,反而关切他的身体,“我没事啊。” “哦,那就好。我今天看一个不认识的高个儿过来说他来代你的班。他说你昨天摔的不轻,腿估计得有两天不利索,所以让我别打给你,让你好好休息。可我越想越不放心,昨天上班我看你额头上肿了好大一个包,现在腿又不行了,实在是放心不下打个电话给你。” 林趯盘腿坐在拿铁身边,一只手在大腿上来回的搓,他腿其实没有不行,只是自己不怎么会骑自行车。不过,谁帮自己去送了牛奶?难道是……林趯看一眼地上没叠好的被子,问电话里的人,“廖师傅,给我代班的人叫什么啊?” “叫什么?不是你找的人吗?怎么反过来问我?” “我就是确认一下。” “哎呦,叫什么我一时还想不起来了,他好像也没主动说,只是报了你的名字。” “那他什么模样?”林趯搓着大腿的手停住,紧张的握成了拳头。 “嗯,个子挺高,是小姑娘们喜欢的模样。对,拿你们少年人的话说就是看着挺酷。哦,他那眉毛浓的很,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挺严肃。” 是宁非!林趯确认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了身。 “喂,林趯,林趯?”廖师傅在电话里喊着。 “廖师傅,他现在送到哪片小区了?”林趯边问着边着急往门边跑。 宁非刚从楼里出来就看见了林趯,立时顿住了脚步。林趯在不远处站着喘着粗气看他,他也站定不动喘着粗气看向林趯。 林趯是跑过来的,宁非是从楼上跑下来的。没办法,天亮了,已经是各家赶着出门上班上学的时候,电梯正堵。宁非怕耽误了时间,到了直接就从楼梯上去了13楼,送完又干脆走着楼梯下来,还好最后一箱也送完了,他现在只要送奶箱回去就行。 只是没料到,宁非没料到林趯会跑过来。 “你……你怎么……” 这一刻宁非有些不会说话了,该要说什么呢?说想他别因为自己辛苦,别勉强自己的身体,想他好好睡上一觉。宁非不是会把这种话说出口的人,所以像现在,只是和林趯两人面对面站着,最后认输了一样先别开了目光。 林趯仰长了脖子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宁非面前走,伸手一把搂住他。宁非躲开的眼睛里瞳孔颤了颤,“你……” “我就知道。”林趯抱紧了宁非,偏头靠在他胸前,“我就知道你从来都温柔。你不说不代表你不体贴。他们都误会你,对不对?你不是,不是像自己说的那样无可救药,你很好,一直都很好。”林趯抬头看着宁非。 宁非低头看一眼林趯,愣一下随即抖一下肩膀,林趯套紧他的手便松开了,还震的他后退了两步。 “你又要说我不懂你了吗?” 宁非看着面前的林趯委屈的低着头,一时有些不忍,“还得去奶站还箱子做登记,晚了要扣钱的。” 宁非擦肩而过的时候,林趯嘴角绽了笑,转身小跑着跟上宁非,想拿走宁非一只手拎着的箱子,“我来,我来拿。” 宁非抬了手,把箱子换到了另外一只手上,看林趯又绕到他的另一边执意要拿走自己手里的箱子,只有一把搂住林趯的肩膀,把他固在身体的右侧,省的林趯在身边绕着跑,“箱子能有多重。你别挡着我,浪费时间。” “可是……我怕你累。好多牛奶呢,一家家送,可累人了。” “嗯,那你给我捏捏肩。” “好!” 宁非只是开玩笑,没成想林趯当了真,一本正经的对着他的肩膀又是揉又是捶的,还时不时问宁非,“这个力道可以吗?” “嗯……太轻了。” “那这样呢?” “可以稍微再重点。”宁非最近晚上睡地板,白天在车行不是洗车就是帮忙修车,肩膀真的有些酸痛,“咳咳,你这有点太重了。” “对不起,对不起。”林趯连连道歉着,伸手给宁非揉。宁非看时间不早,自己得去车行了,没功夫在和林趯耗,挡住他的手,“行了,就先到这儿吧。还得赶着去奶站登记呢。” “我去好了。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做。” “算了吧,你自行车都不会骑。昨天不还摔了一跤,奶瓶都给你摔碎,我今天送奶,有几户人家还因为这个给我使脸色呢。” “对不起啊。连累了你。”林趯说着又垂下了头。宁非见不得他这样,就要伸手揉揉他的头顶表示自己没事,还没揉到呢,林趯又突然抬起了头,“你知道我摔跟头?” “我……”宁非垂下了手,顾左右而言他,“快走吧,时间要晚了。” 林趯追着他问,“你昨天是不是听到我在楼梯间说话了?还是你看到了?” “我听到了。”宁非没说自己看到了,他怕林趯会觉得丢脸,“我听到你打电话说房东多收了一份房租,那屋子现在我也住着,没道理要你一人承担,所以以后早上我来送奶。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只是我已经欠了你一份人情,不能越欠越多。手表我另外再想办法。” “宁非,手表的事我真的算了,我只想你好好唱……” “你别挡我道,我自己的工作都快迟到了。”宁非打断了林趯的话,他怕林趯又说只想自己好好唱歌这种话,他已经决定不再唱歌了。 “你自己的工作?”林趯听他的话有些不解,“你不是夜场歌手吗?这会儿这么早你要去哪里?”这么一说,林趯才感觉出一些奇怪的地方,这两天宁非回来的比自己都早,而且自己回来看见他的鞋总是潮潮的,昨晚抱着宁非的时候还闻见了股汽油味,“宁非,你……” 宁非停住了脚步,林趯收了声跟着停住。宁非侧头看他一眼,指了指天,“你今天可别又迟到了。” 林趯顺着宁非的手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明晃晃的挂着,显然时间不早了。林趯一下子又被转移了注意力,双脚不安的原地踏步着,“怎么办,怎么办。” “还不快走?” “哦,好。”林趯掉头就跑,宁非皱眉冲他背影,“别跑这么急,到时候再摔了。” 显然林趯听不到了,因为着急,眨眼的功夫林趯已经跑出老远。宁非看着从拐角消失的林趯,摇摇头,“真是个孩子,怎么都不长记性。” 林趯跑出一段路去,小腹隐隐做痛起来,他早起就跑着过来的,这会儿又跑,只觉得身体吃不消,只有扶墙休息一阵。抬头又看一眼太眼,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一眼时间,“什么啊,不是才8点嘛。” 四月了,太阳已经比之前出的早了。林趯平常习惯用手表看时间了,现在手表没了,他的时间概念也模糊起来,宁非误导了他,他一点都没怀疑的就觉得自己真是要迟到。毕竟他近来迟到的不少。 “用手机看时间可真是不方便啊。”林趯不满的拎着自己的手机,“而且闹钟总不响。唉,算了,将就用吧,也没钱换新的,实在不行送去修理一下吧。” 他正对着手机心想,怎么才能让商场四楼的手机店铺给自己检查一下手机到底什么毛病呢。手机先震动起来,吓的林趯抛两下手机,差点没把手机摔在地上。等接稳一看,“嗯?未知来电?推销电话吗?” 林趯接起了电话,“你好,不买房,不贷款,不培训。” 电话那头笑了两声,“你好,我是江泽。” “啊啊啊,你好。”林趯举着电话红着脸,“你怎么有我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嗯,是有事和你说,所以才千方百计找到你的电话。” “哦,什么事啊?”林趯心里有些奇怪,江泽的事情自己好像没什么能帮上忙的。 “宁非他不唱歌了,你知道吗?” “什么?!” 隔着一堵墙的院子里,挂着的八哥被惊的乱扑腾翅膀。 “唉,门口那人站好久了啊。” “看他样子应该不是来打听修车的。” 车行的两位伙计正站着闲聊。 “那他在那里站半天干嘛?” 问话的人被使了个眼色,低头往车底看。一双长腿露在外面,宁非躺在滑板上,上半身在车底下面正查看着。 “哦,看他啊。可真是厉害,才来这么两天,天天都有买菜的大妈,放学的姑娘故意在我们车行前面晃。现在更不得了,连男的都吸引过来了。” 车底下的宁非没理睬,腿一屈,从车底下滑出来,“没什么大问题。” “唉,门口那人可怜巴巴往这里看半天了。你好歹看人家一眼啊。” 宁非起了身,应付的往门边飞了一眼。原本不经意的一眼却让他愣住,他看着门口站着的人问,“林趯?” “什么啊,原来认识的。”旁边看热闹的两人觉得有些无趣。 林趯把宁非从头到尾给看了一遍,他原本不相信江泽的话,看到车底下露出的那一双腿时,他还告诉自己说不是,那不是宁非。等宁非从车底出来的时候,林趯没有多少震惊,只是觉得自己心塌了,其实他看到那一双腿的时候,就一眼看出那是宁非,不肯承认不过是自欺欺人。 明明已经还了债,为什么宁非不唱歌了?他看着宁非的鞋,乌漆麻黑的鞋头还沾上了油,看着宁非蓝色的牛仔裤上长长一道黑印儿,还有他的卫衣,他的脸,让林趯最无法忍受的是,他的手,修长笔挺手指上看不出原来的肤色,都是黑。 林趯往宁非面前走,身旁的人看氛围不对,识趣的自己走开。宁非看着闷头往自己面前走的林趯,心虚起来,等他快到自己面前时试图解释,张口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有先问他,“你不是上班去了吗?怎么……” 林趯一声不吭,垂头大步流星的走到宁非面前。 “林趯,你听……”宁非还想努力解释,林趯上来就抢走他握在手里的扳手,狠狠丢在地上。 扳手砸着水泥地,重响一声,又余震着发出嗡嗡声,像乱了的心跳。 “林趯,别这样。” “不是我别这样。应该是你别这样。”林趯捧着宁非漆黑的一双手,给他又是擦又是抹,说话时声音打着颤,“这双手原本是要弹钢琴的,不该弄的这么脏。” “林趯,你不明白。” “你说我不明白,说我不懂。那你告诉我啊!告诉我到底哪里不明白了,哪里不懂了。可是别这样,别让这双手拿扳手,拿钳子,别弄脏这双手。你看,擦不干净了。啊,真是,为什么擦不干净了?” 林趯揪起自己的衣服下摆,包住宁非的这双手使劲儿的擦,“不能弄脏的,还得弹琴。” “林趯,无所谓了。这双手早就脏了。”宁非说完这一句后,林趯的动作顿住了,“所以,我早就放弃了。” 被弄的乌黑的手心突然露出了原本的肤色,宁非觉得手心里一凉,是低着头的林趯哭了,眼泪刚好落在他掌心。 “你打电话给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用吗?” “我不知道。”江泽停下了摇晃雪克壶的动作,倒出一杯颜色好看的鸡尾酒给水鑫。水鑫叹口气接过,“那你还执意打给他干嘛?嫌宁非对我们生的气还不够?” “我只知道,要是他过来,宁非说不定也会过来。” 水鑫抿一口酒,目光往大门处扫了扫。清早打出去的电话,现在都晚上了还是一个人影都没见到。水鑫觉得江泽这一招并没有用,低头又喝一口酒,这次喝完抬起头的时候,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个垂头丧气的身影。 “看来你这一招没用。” 吧台后的江泽看一眼水鑫,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进门正往这边走的林趯。今早的电话好像是没用。因为林趯身后没跟着人。 第57章 我们所有人都绑住了他 林趯气馁的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江泽看一眼水鑫,水鑫撑着下巴看向了别处,刻意躲开了江泽的目光。 江泽问林趯,“喝点什么?” 林趯沉默摇了摇头。 “别这么垂头丧气的。”江泽的手伸过来想揉揉林趯的头,水鑫斜他一眼,最后手只是落在了林趯的肩膀上。 水鑫收回了目光,低头喝酒的时候小声嘀咕着,“我是怕宁非不高兴。” “宁非?”林趯听到宁非的名字时才抬起了头,他看一眼水鑫,水鑫撑着下巴又别开了头。林趯的目光略过了他,往台上看,台上没人,显得空落落的,“怎么办呢?” 水鑫以为林趯问的是自己,撑着下巴看着舞台,“我怎么知道。还以为你……算了,看来宁非是真不想唱了。” “不想……唱了?”林趯拍了拍桌子,吓的江泽和水鑫都回头看他,“不会的!宁非他要唱的!” 水鑫听着就是一皱眉,江泽看到赶在他前面开了口,安慰着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林趯,“嗯,只要你鼓励,他一定会振作的。想到什么办法没有?” 林趯摇摇头,“没有。” 江泽看他丧气垂了头,慌忙给他出谋划策,“啊!或许散散心就好了。我看宁非的心情不是特别好,三月过去,现在天气也没那么冷了,许多人开始踏青郊游了。不然你带他去散散心。” “散心?”林趯想起不久前宁非还失意抱着自己的样子。宁非没说他到底为什么那样,他也没敢问,可他陪了宁非一天,宁非心情明显看起来了好很多。或许散心真的有用,林趯转头看一眼江泽和水鑫,越发觉得江泽的这个提议听起来似乎不错。林趯觉得自己一个人安慰还不够,说不定大家一起来,宁非会更开心的,一开心人就能振作起来。 林趯脸上的表情开朗了起来,慢慢露出一个笑,一脸期待的看着江泽,“那我们一起去郊游吧?我们一起陪着他,劝他。啊,对了,现在天气变好了,我看到广场上有人开始放风筝了。” 他还收着当年元好哥哥的那个风筝,当年他们答应过元好,要坚持梦想,算是代他走完未尽的路。林趯想到时候把那个风筝放给宁非看,放的高高的,远远的,要让天上的元好哥哥能看到,说不定宁非看着风筝想起了元好,想起小时候大家一起许下的诺言,又会重新开始唱歌的。 林趯天真又坚定的说着,“我一定要让宁非重新唱歌!” 水鑫看着信心满满的林趯,撇撇嘴角端起了酒杯。酒杯碰上唇的时候到底没憋住胸口的那股气,啪一下放下了酒杯,转身看着林趯,“你这人真的很烦!” 林趯惊讶看着平时总是以笑待人的水鑫突然口气变得粗鲁起来,“为什么这么说我?” “宁非不想唱就不唱了吧。你们一个个的还自我感动的去当什么救赎者。”水鑫看一眼江泽,指着他,“你凭什么?就凭自己奋发向上,所以觉得有资格来指摘别人了?最讨厌就是你!”水鑫的手指上了林趯的鼻尖,“你到底又懂他什么?就知道一个劲儿的和他说,宁非你要唱歌,你得唱歌?” 林趯先是委屈瘪一下嘴,又立马挺直了脊背,拍掉了水鑫指着自己鼻子的手,“你才不懂宁非。你知不知道宁非他有天赋!他可以在音乐路上发光发热,变成耀眼的星!宁非他看起来总是凶巴巴的,容易让人误解,可是只要他唱歌,就会变得温柔,别人就能看到,啊原来他不是那样的人。我想他给别人看到,我想他不再被人误解。” “不懂的是你!”水鑫跳下了椅子,站到林趯面前冲他叫喊着,“不懂的是你!你有没有想过宁非到底为什么心灰意冷?” “水鑫!”江泽拉住水鑫的胳膊,“别说!” 别让宁非彻底在珍贵的人面前抬不起头。 “我就要说!”水鑫甩开了江泽的手,“那是因为他失败过,他被自己的梦想欺骗过。你知不知道,被重视的梦想抛弃,又一次次的被人提起,心里到底有多痛?!” “什么?”林趯怔怔看着对自己愤怒叫喊的水鑫,又扭头去看江泽,江泽垂着头不发一言,他又回头看着水鑫,“这是什么意思?” 水鑫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息情绪不再这样激动,“宁非欠债是因为被人设局。以梦想为诱饵,引他入局。多可笑啊,他又不是个笨蛋,那么显而易见的骗局,他居然还被套住了。也是,谁遇到梦想成真的机会都有可能昏了头,只一厢情愿的相信,偏执的以为自己是例外,自己会成功。梦想什么的根本就是个大骗局!” 林趯挺直的背驼了下去,耳边是水鑫喋喋不休的话,“宁非被骗光了学费。那是他给自己准备上音乐学院的。为此他一直努力生活,可是生活欺骗了他。后来我,江泽和他相遇,刚开始的时候,宁非仍旧在努力,努力想要还清债,再攒一笔钱去读书。虽然没再提有关音乐的事了,可我们都知道,他还是没放弃,大概是知道在梦想这一方面他没有走捷径的运气,所以打算脚踏实地一步步往前走。可是啊,欠的钱实在是太多了,他再怎么打工都不够。宠物店打工,车行修理,送水工,酒品促销,这些都做过了。可就算一天两份工的打,也还是不能填上他的债。然后他开始怀疑,怀疑这样努力下去的意义,怀疑自己想要拥抱的梦想,怀疑生活,怀疑自己。” 说到这里水鑫顿了顿。欠债之后,宁非的坚持太短暂了,大概是因为那一次伤了元气,也可能是因为…… 水鑫看了林趯一眼,可能是因为他的精神支柱离他太遥远了。渐渐的感到累了,渐渐的身体再也撑不住了,一场大病,水鑫和江泽照看了他几天几夜,等他痊愈,人却没了精神。水鑫记得,自己给烧的不清醒的宁非守夜的时候,宁非的梦话一直没停。只是当时,宁非烧的脑袋糊涂,口齿也不清,水鑫压根就没听清他梦里一个劲儿到底念着什么。直到后来那次,看到宁非喝醉,他才明白过来,他念的是林趯。 “太累了,那样生活太累了。即便他身体再好也扛不下去了,一场大病击倒了他,等他身体好转,再没力气追求生活。他垮了,大病过后的眼神里只有无所谓,面对债主也无赖了。是我看不下去他再那样了,所以我邀请了他。” “你邀请了他?”林趯抬头一脸不解的看着水鑫。 “你没听过我的传闻吗?” 林趯摇了摇头。水鑫坐回椅子上,喝口酒清冷一笑。 “够了,水鑫别说了。”江泽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请求,林趯更加茫然。 水鑫放下了酒杯,“反正迟早都会听说,我也无所谓了。本来嘛,那行出身的人不会在脸面上斤斤计较。”指尖滑过自己的漂亮的下颚,问林趯,“你看我长的不错吧。” “嗯。”林趯点点头,水鑫的长相不是一句普通的不错就能概括的,要说他的长相,应该说是十分,相当的不错。 水鑫笑着扭头看着懵懂无知的林趯,“所以我这张脸值点钱。”手指又点着自己的锁骨,引着林趯的视线往他身上看。林趯的目光被他暧昧的动作吸引着,看见水鑫身上这件闪片深V的衣服,猛的抬起头,不敢再往下看。水鑫看着他的反应,笑两声,“所以我的身价也不低。我邀请宁非做我经纪人。” 水鑫想说经纪人或许对林趯的冲击小一些,也让自己听起来不这么难堪。 “经纪人?”林趯看看水鑫又看看江泽,低下头去。他明白了水鑫的话,从不清不楚的暧昧语调里听出来了。 “我承认。”水鑫咽咽口水继续说,“我承认自己自私束缚了他。可只有我一个吗?”他抬眼看着江泽,“江泽,你没有吗?” 江泽垂下了手,有,怎么没有,因为宁非脾气差,他让宁非对这间酒吧员工唱红脸,自己唱白脸。他不像水鑫是酒吧老板,不如宁非有威严,仅靠着宁非对众人发脾气自己再出现一阵安慰笼络,才能让别人喊自己一声“江哥”。不是从有这间酒吧开始,是在这之前,在这之前他就开始了,从宁非对水鑫发脾气,他就以为自己体贴靠近水鑫就能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水鑫翘着嘴角,冷笑一声,“听薛老大说宁非的妈妈也是这样自私。他妈妈,薛老大,前男友,江泽,我……” 林趯低着头,拇指渐渐抠进食指的指腹,最后心一颤,因为水鑫说,“还有你。你也绑着他。” “我?” “是。你用你以为的去规定他,让他唱歌,要他发光发亮,可他对唱歌这件事早已经疲惫不堪了,你这不是绑着他是什么?” 抠着食指指腹的手终于松开了,食指上凹出了半弯月。林趯无力垂下了手,“别说了。” “宁非他累了,真的很累了。所有人都绑着他,生活拖着他,还要怎么去满怀热情的为你唱一首歌?” “你别再说了!”林趯大喊大叫着下了椅子转身往门边走。 “林趯!林趯!”江泽冲着林趯的背影大喊,没能喊停人,着急的从吧台后面绕出来。 “你去哪里?”水鑫着急问他。 江泽回头看他一眼,“水鑫……你……”江泽喉头哽两下,最后对着水鑫一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追了出去。 即便江泽没说什么,可水鑫也从刚刚他那一眼里看出来了,他的眼睛再说,这次自己真的过分了。水鑫感觉有些疲乏,鼻腔里长呼一口气。可惜喧闹的酒吧不允许他有片刻独处的机会,身边的人不过刚走,就有人瞄准时机上来,手臂搭上他的肩膀问,“水老板,有没有空。” “有空。当然有空。”水鑫睁开眼来,摆出笑容,这是他最擅长的,不管开心与否,他都能随时微笑,毕竟他就是卖笑的。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手腕一绕,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儿挽出杯酒。是卖弄也是故意接近,不老实的手时不时的擦过水鑫的侧脸,点过他深V露出的锁骨,最后终于亮出本意,“你现在还接客吗?” 水鑫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望着大门方向的眼睛里盈着泪,没落,映在身边人举着的酒杯玻璃上,让他的眼看起来和舞台上方闪着的镭射灯一样。 “林趯!林趯!” 林趯停住脚步回头看,是江泽追出来了。 江泽一口气跑到林趯面前,他想和林趯说些什么,帮宁非解释?可到了林趯跟前,再一回顾水鑫刚刚的那一番话,让人无法辩解,都是事实。沉默两秒,最后只有一句,“水鑫他……” “我知道。”林趯体贴的接上了江泽的话,好让江泽不用这么尴尬,“我知道他不是坏人。” 江泽低下头勉强一笑,“我们从前的日子都不太好过。要是可以,他也不想做那样的行当,他是被人卖过去的。” 林趯惊讶看江泽一眼,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有和江泽一样垂下了头。 “他刚刚发火有些孩子气了。” “是我太自不量力了,明明对宁非的生活一点都不了解,还异想天开的要他积极的去唱歌。” 江泽叹口气,“不是这样的。” 林趯又是惊讶看他一眼,“那是?” “是因为你太过单纯天真了。不管是你自己任性的追求梦想,还是一味劝着宁非振作起来重拾梦想。” 有冷风吹过,风吹起的刹那,林趯才看到江泽掩在刘海下的那双眼里流露出的凄凉。 “因为你的勇往直前是有后盾的。和我们不同,你看起来明显就是从小被呵护着长大的,现在任性一下,到后面碰壁了,可只要回头就有家人展开双臂拥抱着安慰你,告诉你没事然后给你安排一条好的路走。” “我……”林趯想反驳,可张了嘴怎么都想不出有力的话来说。 江泽笑了笑,“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的。虽然看起来像是有钱人人家孩子的小打小闹,可赤子之心总是难得。你不用在意水鑫的话,说白了他其实就是嫉妒你。我保证他以后会改的。” “你保证?”林趯歪头看一眼江泽。 江泽笑着对他伸手,本能的就要揉一揉林趯的脑袋。没办法,林趯一脸的童真,真是很难不让人想去亲近。可他伸出手时,想起刚刚水鑫在酒吧斜自己的一眼,最后还是自觉用手拍了拍林趯的肩,“他无非就是嫉妒你被人捧在手心。” 林趯低下头,“我现在离家出走了,也没人把我捧在手心了。”说完鼻子一抽,突然有些想家了。 “宁……” 江泽原本想说宁非不是很珍惜他的吗,转念一想今晚水鑫已经抖搂太多宁非的事情,还是给宁非留点底吧。他只告诉林趯,“水鑫会改对你的态度的。因为以后他也会被人珍惜疼爱。” 林趯抬头睁大眼睛看着江泽,在江泽的笑下自己也露出一个笑,他问江泽,“是你对吗?” 江泽多拍两下林趯的肩膀,点点头。 “那我提前祝贺你们。” 这句话江泽倒是爱听,礼尚往来的告诉林趯,“你迟早也会的。” “我迟早也会?”林趯翻着眼睛想着江泽这句话,最后客气的应下了江泽的客套话,“嗯,大家都会的。我以后也会遇上好女孩。” 江泽脸上的笑愣住了,带着对宁非的同情讪讪收回了手,转移话题道,“找个好天气我们一起去烤肉吧。最近很多人去郊外烤肉,喊上宁非一起,薛老大的事估计他心里得堵很久。借这个机会给他疏通疏通,后面你再劝说不定他就听进去了。” “烤肉啊!”林趯一听到吃的表情就明亮起来,情不自禁咽咽口水,没办法,他很久没尝过肉味了。 江泽看他这幅样子又是一笑,“嗯,食材我来准备。到时候你只负责开通好宁非。定好时间和地方我打电话给你啊。”江泽说着用手比了个六在耳边,“行了,我还得照应着酒吧,就不送你了。” “嗯。”林趯点着头,“你快回去吧。” “到时候电话联系啊。”江泽还在耳边比着六的手势,看林趯点头这才转身跑进了酒吧。 林趯直到看不见了江泽的身影才转身准备走,脚步颇为轻快,“嘻嘻,烤肉。” 因为烤肉而好转的心情并没有持续,过山车一样坠到最低点,轻快的脚步又变的沉重。 身边掠过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林趯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眼前浮现的不再是令他高兴的五花肉而是宁非的脸,耳边响起也不是令他垂涎欲滴的滋滋烤肉声,而是水鑫的话。 还有你……你也绑着他。 林趯停下了脚步,抬头望一眼无星也无月的天,“我也让宁非觉得痛苦了吗?” 江泽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水鑫背倚着吧台和人调情,那是从来没对自己露出过的笑容,水鑫独有的招待式微笑。然后对面的男人撑住吧台把水鑫围住,低下头来就准备索吻。 江泽呼吸急促,人像被响雷砸中一样,五感俱失呆愣在原地。他这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水鑫接待客人。自从看见水鑫给自己的伤痕上药之后,为了维护自尊,水鑫很少在江泽面前显露自己撩拨别人的样子。 快到鼻尖的时候,那男人停了停。 江泽的瞳孔扩散又收缩,怒不可揭的上来扣住男人的肩膀把人从水鑫身上推开。 “你干什么?!”是水鑫的质问,水鑫瞪他一眼,弯腰下去扶起倒地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客人,这个月奖金全扣!”说完又抱着一脸歉意笑容对着地上的人说,“不好意思哦。” “神经。”客人骂骂咧咧的从地上起了身,嘟囔着走远,“说了可以,要亲上了又变卦。”他更生气的是水鑫的出尔反尔。 江泽气红了眼,压根没听见走远的客人嘴里嘟囔着什么。他只捏紧拳头盯紧水鑫,“为什么这样做?不是早就金盆洗手了?” 水鑫翘着嘴角侧脸过来似有若无的看他一眼,“因为我贱嘛。” 江泽上前一步就想伸手拉住水鑫,“我不是说过你在我这里……” 水鑫后退着躲开了,“你说的算个屁。”慌忙走开,没让江泽看见自己被泪充的像天花板上炫亮的魔球灯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的时候真是很容易气馁=-= 第58章 烤肉引发的摔跤 林趯漫不经心走在回家的路上,走两步叹口气,再走两步抬头对着天自言自语,全然没发现身后跟着人。 冯林小心跟在林趯身后,一路看着林趯走走停停,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林趯察觉到什么,所以时不时的停一停。跟了这一路,冯林才发现林趯不过是停下叹口气。不过,他到底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冯林偏着身子躲在柱子后头看着仰头望天长叹气的林趯。路灯稀疏的光从树叶间投落在正仰面的林趯身上。躲在柱子后头的冯林怔仲着听到胸口如鼓擂的心跳。 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哭泣哀求,他头一次仔细看了林趯恬淡安静的面貌。手撑着柱子,脚多往前挪一步探出了身子,是他年少时憧憬过的那张脸,冯林头一次见到林趯妈妈的时候,就把她当成了模版,暗自决定往后他的妻子不要像自己的妈妈那样粗鄙抱怨,他要倚照着心里的这份模版找一个温柔大方的女性。 然而直到现在他还没有遇到自己合意的,只现在路灯下林趯的脸让他无法平静。 “是因为长的太像妈妈了吧。”冯林自言自语着。 “林趯!” “嗯?”林趯闻声回了头。冯林听到这一声清醒过来的躲到柱子后面隐到暗处。 是宁非叫的他,林趯回头看到宁非脸上露出一个笑,“你下班了?累吗?” 躲在柱子后面的冯林看着林趯的笑脸兀自捏紧了拳头,他所期待的就是这样一个笑,不要像爸爸那样晚上到家,妈妈穿着油腻的围裙出来拿着锅铲对准他的鼻子逼问这个月工资发了没?他所期待的是这样一张笑脸,温暖的迎接他,体贴的一句,工作辛苦吗? 然而他期待的场景却落在了别人身上,那个带给他屈辱的人身上。 宁非缓缓走上前,走到林趯身边,伸手一揉他的头问,“干嘛站在路边发呆?” 冯林看在眼里,宁非对林趯亲密的举动,让他绷紧了手背上的青筋。 林趯抬眼看着宁非揉着自己头的手,微微撅了嘴,宁非手上有汽油味,不是嫌弃,而是不甘,林趯心里还是不甘着宁非用这双本该弹琴的手去做工。 宁非看到林趯小小撅起的嘴,收回了手插进口袋里,先他一步抬脚往前走,“别愣在马路边。下班就早点回家。” “哦。”林趯应着跟在宁非身后进了小区。 他们住在一起?冯林瞪大眼睛看着那一前一后的身影,怎么都不愿相信。大着胆子又跟进了小区里,直到看见他们进了同一栋楼。进去前,林趯磕了一下,宁非转身过来捞住了他的腰,没让林趯脸朝地的趴下。这一切冯林都看在眼里。抬头看着楼道灯从一层开始亮了灭,直到顶层的灯亮的最久,大概是人停下找着钥匙,所以灯才亮的最久。 他们真的住在一起。冯林确认了,拳头捏的不能再紧,身体也跟着发颤,“凭什么是宁非?凭什么是他这个烂人?!” 宁非开门进了屋,走到从天花板上垂下的拉灯线前停下。背后“嗵”一声被人撞上。 “唉呦。” 宁非伸手拉了灯,低头看一眼蹲在地上捂着鼻子的林趯,“你怎么走路心不在焉的?这都进屋了还发着呆往我身上撞?” “我不知道啊。”林趯捂着被撞痛的鼻子抬头看一眼宁非,“我就知道跟在你身后走,没注意都到屋里了。” 宁非无可奈何的蹲**来,握住林趯的手腕想挪开林趯捂着鼻子的手,“让我看看有没有流血。” 血倒是没流,只是林趯被宁非拉开手的时候,宁非手上的汽油味激的他打了一个喷嚏,“啊切!” 宁非被喷了一脸的口水,半眯着眼睛后仰着头。 “对不起,对不起。”林趯拉起自己的衣角去给宁非擦脸,“我不喜欢你手上的汽油味。” 这么说好像不太合适。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林趯着急想解释,可越解释越乱,只手上更着急的去给宁非擦脸。身体急切的前倾着,脚跟也离了地面踮起。 宁非身体往后仰了仰,“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擦了。反正我也要去洗澡。” “宁非,你别躲。你别……啊——” 林趯前倾太多,踮着脚失了重心,整个人都不可控的往前扑,直把宁非扑的躺倒在地。林趯趴在宁非的胸口,宁非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掐林趯的腰,把人从自己身上上扶起。可林趯挣扎两下,笨重的扭着身子要爬起时,宁非僵住不动了,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落,只悬在林趯的腰侧。 看林趯半天爬不起身,宁非咽着口水催促他,“你快起来啊。” “哦。我脚崴了,有些爬不起来。”林趯艰难的撑住宁非的胸口,支起了身子,半起身第一眼就对上了宁非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神。 屋子里静了静,拿铁不合时宜叫了一声。叫的崴脚的林趯跟个弹簧一样,“噌”一下弹起了身。 宁非慢慢悠悠从地上翻身坐起,看着垂头抱腿的林趯,打岔问他,“你要先洗澡吗?” 林趯摇头,“你先吧。你不怕冷,可以先把冷水放掉。” 这话说的还真是不客气。看来丝毫没受刚刚的尴尬氛围影响,宁非莫名有些失落,站起了身路过林趯直往洗手间去。经过林趯时,看见他抱腿挪着屁股往边上让了让。宁非斜视着他,心想,这是不愿意和自己有接触? “嗵。” 这一分神,宁非的额头直接撞上了洗手间门的顶框。林趯回头看一眼捂着额头蹲在地上的宁非,关切的问他,“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撞上了门框。” 林趯抬头看看洗手间的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嘻嘻嘻——” 宁非抬眼瞄着嗤嗤暗笑的林趯,撒了手也跟着一起笑,“哈哈哈哈——” 林趯看宁非大方笑出来,自己也不忍着了,坐在地上抱着肚子,撒开了笑,“哈哈哈哈哈——” “喵。”拿铁看着地上莫名笑着的两人,应和叫了一声。林趯伸手一抹眼角笑出的泪,和宁非对视一眼。宁非深吸气,看着林趯问,“心情好些了吗?” 林趯被他看破,不好意思的一抿嘴,支支吾吾的问,“我……你怎么……” 宁非收了笑,起身打算进洗手间去洗澡,不然再呆下去,他怕林趯又要难为情,“我先洗澡了。” “唉。”林趯叫他。宁非回头看他一眼,等他要和自己说什么。林趯盯着宁非看了一会儿,最后只是浅浅笑着提醒他,“记得弯腰进去。” 宁非笑着一摇头,这次再进洗手间弯着脊背进去了。 洗手间的门关上,林趯坐在地上撑着头,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洗手间的这扇门,“我怎么就从来没撞上过呢?” 因为个儿不够。林趯明白过来这个现实的时候,洗手间里刚好也传来了水声,与此同时还有宁非的声音,“林趯我忘拿衣服进来了,你帮我拿一下。” “哦,好。”林趯起了身,“在哪里啊?” “在我行李箱最外一层,你别往里翻,再翻乱了。”宁非住进来的这两天,行李箱还一直没动过。 “好,我知道了。”林趯答应着,回头正打算去开宁非的行李箱,扭头就看见拿铁坐在宁非竖起的行李箱上舔爪子。箱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拿铁挠出的划痕。 “拿铁!”林趯鼓着腮帮子教训悠然坐在行李箱上的拿铁,“还不快给我下来!” 拿铁一被教训,爪子也不舔了,蹬一脚从行李箱上跳下来,行李箱被拿铁蹬的倒下。林趯连忙上来扶,可惜还是晚了。 行李箱“哄嗵”一声倒在了地板上。林趯缩着脖子没来得及捂耳朵,就听见宁非的行李箱里有瓷器碰撞的声响。 “槽了,宁非箱子里不会装着什么易碎品吧?”林趯着急打开行李箱去检查,忘了宁非照会过的让他别往里面翻。可林趯这会儿只担心里面装着的东西再碎了,所以一层层的翻开想检查。箱子最里边压着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东西,林趯拿出来放在耳边晃了晃,担心的自言自语,“应该没碎吧。” 林趯觉得包裹的这么严实应该没碎,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要包的这么严实?而且宁非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林趯想不通,只有先把东西放回原地,一个纸袋子滑落出来,里面的盒子顺势滑出了袋子落在林趯脚边。林趯看一眼自己脚边的盒子,回头看一眼洗手间的门,听水声宁非洗澡估计还有段时间才能出来。林趯捡起了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 是双白色运动鞋。小孩子的鞋。 林趯伸手摸上这双鞋,“是元好哥哥的鞋。” 是当年元好送给宁非,让他穿上这双鞋代自己走未尽的路。 “没想到他还留着。” 还有你……你也绑着他。 林趯摸着鞋的手停住,“是不是元好哥哥也绑住了他?” 宁非这次在狭小的洗手间里洗的时间有够长,林趯好像很在意他身上的机油味,所以他花了点心思狠狠把自己从头到脚给刷了一遍,香皂打了两遍,冲完抬起胳膊使劲儿嗅了嗅,确保身上再没味道了,这才放心擦干了身体。 “林趯怎么还没把衣服给我?”宁非奇怪着,冲外头大喊一声,“林趯,我衣服呢?” 磨砂玻璃门开了道缝,林趯圆乎乎的手里拿着宁非的衣物伸了进来。宁非看着进来的手晃了神,雾气蒙的他脑子不清醒,他差点一把拉住这只手把外头的人给拖了进来。 “喏,给你。”林趯看他迟迟不接过,出声提醒着。 宁非晃一晃脑袋接过了衣物,“怎么这么久?” “哦!”被宁非问到关键处,林趯的眼睛心虚的四处乱瞟,伸进去的手一时忘记收回来,乱瞟的时候,隐约从门缝里看到了宁非结实的大腿,再往上是……林趯的脸陡然一红,因为他瞄到的那个地方,自己曾撞上过,在酒吧的后巷,而那时,宁非那里好像……起了反应。 “怎么不说话?”宁非奇怪着偏头往门缝看,正好对上林趯惊慌瞪大的眼。 “我不是有意偷看的!”林趯心虚的收回了手,啪一下狠狠关上了门,背贴着墙,狠狠吸气,等呼吸平稳下来,低头往自己身下看,嘴巴撅了撅,“我也想有那么大。”林趯有些羡慕的拿手在胯下比了比,“真好啊,宁非手大脚大,个儿又高,那里也大。”到处都是自己羡慕的地方,林趯说着一叹气,“下颚也硬朗,喉结也性感,唱歌也好听。”说到这里顿了顿,林趯晃了晃头,抬头去看匆忙被自己拉上的行李箱,眼光掠过,往后头书桌看,书桌下面放着折骨的风筝。 宁非呆在雾气里,愣愣看着关上的门,隔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用手里的衣服往身下遮了遮,低头看着身下鼓囊囊的地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真是没出息。被看一眼就来了反应。” 宁非在洗手间里又呆了一会儿才出来,还好林趯没起疑。宁非出来的时候,只看见林趯呆呆坐在书桌前的地上。宁非皱眉往他身边走,“怎么又坐地上了?” 脚步在林趯身后停住,因为他看见林趯手里正拿着那只风筝,曾经挂在元好病房外的那只风筝。 林趯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宁非一眼,向他伸出了手,“还我吧。” “什么?”宁非不知道林趯说什么,可他说还,预感就不太好,左脚本能的后撤一步。 林趯固执朝他伸着手,从地上起了身,直面宁非,“还我吧,当年的签名。” 林趯说的是宁非从他图画本上撕下的那张签名。 “怎么还。都烧了,我早扔了。”宁非别开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拿起晾在肩膀上的毛巾擦着自己的湿头发。可他是在意的,手里的毛巾把头发擦的乱七八糟,然后在林趯说出的那一句“这样也好。”时,宁非的手抖了抖,头发好像揪下了几根。 “快去洗澡吧。”宁非盖着毛巾低着头对林趯说。 “嗯。”林趯抬脚往洗手间走,擦过宁非的时候,他身上没洗尽的机油味儿让林趯心里一颤。进到洗手间里,转身过来缓缓关着门,林趯看见宁非仍是那样盖着毛巾垂头站着,擦头发的动作已经停下,扫着后脖子的发尾不停的滴着水,滴湿宁非后背一整片。 门合到一半的时候,林趯的手停住,他看着宁非的背影,想冲过去抱住他,死皮赖脸的和他说,“求你,别放弃。” 内心挣扎了半天,林趯抓紧门把的手松开轻轻关上了门,别再这么自私去捆绑宁非了。林趯关上门的时候这么想着。 宁非听到身后的门关上的声响时,淡淡笑了笑,明明是自己固执着不想再唱歌,可为什么林趯问自己要回签名的时候,心里却这么失落呢?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宁非抬眼看着自己的行李箱,走过去把行李箱打开,行李箱一打开,拿铁就跳了进来。宁非看了笑着伸手朝拿铁屁股上拍一下,“麻烦让让。” 拿铁不情愿的往边上挪了挪,仍旧坐在行李箱里。宁非抽了半天才把压在行李箱最里面层层包裹着的东西给小心抽了出来。放到耳边晃了晃,“应该没碰碎吧。” 这行李箱被他拖来拖去去过许多地方,为了防震,宁非才用塑料袋,泡沫纸层层裹着,生怕里面的东西被碰碎。隔着袋子听了几遍,宁非还是不放心,一层层打开了包裹严实的塑料袋,瓷白的胖娃娃终于在层层包裹下显现。 “还好没碎。”宁非检查完笑着伸手摸一摸胖娃娃的脸。身后的水声停了,宁非扭头看了看,磨砂玻璃门上隐约映出一个身影,看的不是很分明,宁非看着玻璃门上的身影咽咽口水捏紧了手里的瓷娃娃。 洗手间太小,充斥着热气有些闷的慌。要是平时自己一个人的话,洗完肯定推开门透气了,可现在外面还有宁非,林趯就有些不好意思开门透气了。 “都是男人嘛,干嘛这么扭捏。”林趯被热气憋的受不了,伸手要推门,低头的时候眼光刚好掠过自己没穿衣服的下半身,有些伤自尊的收回了手,拿起毛巾使劲儿擦身上的水珠,“不行,就这样被宁非看到他肯定又要笑我是小孩子了。真是的!”林趯生气的把手里的毛巾甩在了洗手台上,“怎么我就长的这么慢?!” 低头再往自己的下半身看一眼,撅嘴看一眼蒙满雾气的镜子,伸手擦过镜子,湿漉漉的镜子里露出一张稚嫩的脸。林趯倾着上半身贴着镜子,抬起下巴,时而左时而右的偏着头,最后气馁的一撅嘴,“为什么我的胡子还没长出来?” 余光瞄到放在肥皂盒里的生姜,听说生姜擦头皮能够生发,林趯抱着侥幸,特地买回来擦下巴,给自己的下巴“生发”的。 “快长胡子,快长胡子,快长胡子!”下咒似得反复念着这一句话,心情急切,手里的动作也狠劲起来,一不小心擦着下巴的动作大了,生姜擦过眼睛,林趯大叫一声,“啊!” “怎么了?”宁非听闻赶来,想都没想的推门进来,就看见光不溜湫的林趯捂着眼睛蹲在地上。宁非别无他想,只感觉林趯好像在哭,连忙蹲身下去,检查林趯的脸,“你怎么了?怎么捂着眼睛?” 林趯用哭腔告诉他, “辣,眼睛睁不开了。” “好端端的,眼睛怎么辣起来了?” 林趯捂着眼睛一声不吭,宁非无意间扫到洗手台上的一片生姜,“该不会是…….” “别说了!”林趯大声制止宁非说出真相,后头又小声说着,“丢人。” 宁非记不清这是今晚自己第几次无可奈何的笑了,拉过林趯捂脸的手,“你手别捂了,越捂眼睛越辣。我给你吹吹,你试着睁开眼。” 紧闭双眼的林趯被辣的眼泪直流,迎面而来的“人工制风”吹走了眼睛表层的一点辣。他试着睁开眼,眼睛半眯着就看见宁非握起的嘴正对着自己吹。从前没注意过,因为宁非的眉毛和眼睛太过张扬,薄唇在他的五官里就略显低调。现在看来宁非红殷殷的嘴唇也很是迷人。 真是没一处不好看。林趯在心里颇有些嫉妒的想。 宁非注意到了林趯的目光,停下了人造风,一时被林趯盯的有些窘,伸手一个板栗敲在他的额头。 ”啊!干嘛打我!“ ”给你个教训。用生姜擦下巴是不会长胡子的。“ 林趯的秘密被戳破,嘴角一撇,挺起胸来就想狡辩。没想到宁非一句话又把他打败,”你那里也没长毛,怎么没见你拿生姜去擦下面?“ 林趯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是个一丝不挂的状态,扭头没找到毛巾,慌乱的拿手去遮,气急败坏的看着宁非,”你!你!你不要脸!“ ”我不要脸?“宁非歪着一边嘴角 笑看林趯,”你看我一次,我看你一次这叫公平。怎么成我不要脸了?要说不要脸先看的人才是不要脸吧。“ 林趯被说的脸颊通红,雾气朦胧里让宁非看的心里咯噔就是一跳,不由自主的把心里的话拿出来问,”你那里怎么也不长毛?“他是真的奇怪,因为还真没见过。 林趯出口语气沾上些雾气,被宁非欺负的,”我不知道。“说着伸手就要推开蹲在自己面前眼神毫不避讳往自己那处看的宁非。宁非的宽肩哪是林趯软绵绵的馒头手推的动,林趯推了两把看他不动,咧着嘴就要哭。 宁非见他要哭,可受不了他哭起来的声音,不然五楼的大婶明天又许多废话要说。起了身打算不再逗弄林趯。 林趯收起了要咧开的嘴,仍旧捂着自己身下双腿夹紧,看着宁非起身,突然想起了和江泽的约定,对着宁非的背影说,”江泽约我们郊游烧烤。“ 宁非顿住,只说一句,”不去。“ 林趯着急起来,”是烤肉啊!“ ”不去就是不去。“ 林趯急起来也顾不得捂自己了,伸手就去拉宁非,”那可是烤肉啊!“ 洗手间里的水汽未散,地面打滑。宁非丝毫没预料到林趯听到肉的时候力气会变的这么大,陡然被他这么一拽,扭身的时候,脚下在地面砖上一跐溜。 “啊!”两人同时大叫起来。 宁非揉着脑袋,撑起了身子,肩膀上觉得沉甸甸的。揉完脑袋抬头一看,瘪嘴挂泪的林趯正低头看着他。林趯的姿势不怎么好,他被突然倒下的宁非压的往后摔,正好挤进马桶和墙壁的细缝间,一条胳膊贴着墙,一条胳膊挂在马桶的水箱上。 至于两条腿……挂在了宁非的肩膀上,而且身上一丝不挂。宁非一撑起身,林趯就被折了起来。刚刚才被他嘲笑过的林趯的下/半/身都在眼前一览无余。 “哇啊啊——” 林趯最终还是哭了,林趯张着嘴,放开了嗓子,还和小时候一样,肆无忌惮的哭法。宁非肩上挂着他的两条腿,看他仰头哇哇直哭的样子,觉得太阳穴那块跳了起来。真是和小时候一样哭声宏亮啊。 “我带你去烤肉。” 林趯止住哭声,打了一个嗝儿,低头严肃问着宁非,“真的?” 宁非不过停顿两秒,林趯又要仰头开始忘我的嚎。宁非没了办法,连忙答应,“真的,真的!” 林趯闭了嘴巴,伸手一抹泪,“你快起来。你不起来,我也起不来。” 宁非撑着要起身,还没起呢,又听见林趯哭,“又怎么了?我都答应你了?” “你别动,我腿抽筋了。” 宁非只有挂着林趯的两条腿,又趴回了地上,“好了没?” 林趯拧着脸咬着下唇直摇头。 宁非的眼神无处可放,一抬头看见的不是林趯那张痛的让人浮想联翩的脸就是他暴露给自己让人按捺不住的无限风光。 真是的,再不好,我也不好了。 宁非埋着脸,有些焦虑的检查着自己逆血回流的地方。 第59章 你曾为谁悸动? 初春的寒气已退,草木新绿,鸟啭莺啼。 水鑫懒懒坐在撑开的户外折叠椅上,眯眼感受扑面的暖阳,风里吹来新鲜的草木味儿,和市区里汽车扬起的尘土味道不一样。不难闻,是春意盎然的味道。水鑫昼伏夜出的经营酒吧,已经许久没这么享受阳光带来的活力了。 天气虽然好,只是环境有点吵,闭眼感受大好春光的水鑫听着不远处的叽喳吵闹顿时觉得郊外也没比自己的酒吧安逸多少。 赶着好天气来郊外踏青烤肉的人太多了,都是拖家带口,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尤其还带着孩子来的,那吵闹声比树上麻雀还烦人。 水鑫听到身旁人一叹气,带的自己不由自主跟着叹起了气。 “江泽,鸡翅熟了没?江泽,烤肠能吃了吗?能不能别串彩椒?我只想吃肉。” 水鑫睁开眼,入眼的就是围着正在烤肉的江泽团团转的林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大老远的就能看见他快流出来的口水,讨喜的模样看着比别人家的小孩还讨厌。 “哎。” 在他隔壁一个劲儿长吁短叹的是宁非。水鑫了看眼宁非,身子不自然的窝在有些矮的折叠椅里,长腿就这么向两边敞着,叹口气直起了身,胳膊支在膝盖上,手掌拖着腮。再叹口气,仰着身,靠着椅背,胳膊略没精神的挂在扶手上。两个姿势随着他的叹气声来回叠换着,唯一不变的就是眼睛注视的方向。 宁非的目光钉在了围着江泽团团转的林趯身上。 水鑫顺着他的目光,往林趯身上看了一眼。此时的林趯正吞下口水,不知道第几遍的问江泽,“可以吃了吗?” 水鑫笑一声,余光扫过宁非的眼下,青黑一片,明显没睡好。 “失眠了吗?”水鑫问着宁非。 宁非又换到了倾着身子托着下巴的姿势,目光仍旧投向林趯,嘴上懒懒应和,“嗯。” “很痛苦吧。” 宁非放下托着下巴的手,终于扭头看了水鑫一眼。 水鑫冲他一笑,回头看着和别家孩子一样,闹着非要先吃上肉的林趯,“对这么单纯的人起了非分之想,你忍的很痛苦吧。”水鑫晃着指头,朝宁非的黑眼圈指了指。 宁非被他这么一指,条件反射就伸手上来摸自己眼下,还没摸到就又甩开了手,被水鑫说中,心情可不怎么美妙。他才不想把心思都暴露给水鑫,抄起双臂抱在胸前,靠着椅背,歪着头想要装睡蒙混过关。 宁非最近确实忍的很辛苦。原本每晚还能勉强咬着牙入睡,可自从那天看见了林越没穿衣服的样子,好巧不巧,两人一起摔了一跤,姿势暧昧,林越的两条腿就架在宁非的肩上,后门大敞,一览无疑。宁非觉得自己没有当场提枪上去,真的是可以封为圣人了。 自那之后,宁非每晚都辗转难眠,突然变成了青春期刚发育时候的楞头小子,还是渴切想要尝禁果却没机会,只有每晚躲在被子里复习禁片的那种楞头小子。宁非从前弄不清自己是早熟还是晚熟,他觉的自己是早熟,十一岁遇到林趯的时候,便早早开了情窦,之后从早到晚的奔波讨生活,身体疲累无暇多想,有点时间恨不得都拿来睡觉,梦都少做。 现在看起来,自己其实是晚熟。从未有过旖旎春梦的宁非开始整晚不停的做梦。梦里反复出现他和林趯摔倒的场景,不同的是,梦里林趯没有哇哇大哭,而是笑着伸手勾过自己的脖子,贴着他的耳边声音朦胧如罩着薄纱,一句“你来”,让宁非在梦里都不自在起来。 呼吸略过耳廓的触感太真实,要不是梦醒,宁非大概会有个畅快淋漓的梦,或许现在也不至于挂着这么明显的黑眼圈。宁非心里暗恨着拿铁,那真实的触感,不是因为梦里的渴求,而是拿铁那只臭猫碰巧卧在宁非的脸旁,尾巴扫过他的脸庞,扫过他的梦,添了点真实,让他醒来都情不自禁抖两**子。 兴刚起,梦却醒的宁非,半夜里起了身,推开扰他美梦的猫,抬头看一眼床上,床上躺着的是毫无心思,半张着嘴,挂下的口水盈亮着嘴角,睡的四仰八叉还不忘梦呓一句,“烤肉。”宁非一叹气,抹掉额角的汗,心里头微微失落,他的梦里有林趯,林趯梦里只有烤肉,这样一比自己还不如五花肉。失望间垂头。另他头痛的还有自己身下的不听话的几两肉,被子顶起一块儿“小山丘”。 没办法,这能怪谁?宁非看着鼓起的被子,给自己开脱,难道怪做了春梦的自己?当然不是,只有迁怒把自己弄醒的拿铁,罪过都归咎于春日里的猫,**的代表。至于罪魁祸首......这罪魁祸首还每天清晨揉着眼,责怪自己起的早了,洗澡的水流声吵醒了他。 宁非也无计可施,半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眯一会儿,满眼又都是林趯,惊醒时不过天微亮,一身的汗黏糊难受,尤其身下更是一片泥泞糟糕。只有起身冲个澡。冲完出来,撞上睡眼惺忪的林趯,一撅嘴怪着他,“宁非,你怎么一大清早的就洗澡。”打个哈欠揉着眼继续抱怨,“害的我比闹钟还醒的早。” 宁非理亏,无话可说,迷糊的林趯眼睛越揉越睁不开,头左摇乱摆着,最后抵不住瞌睡一垂头,直接贴上宁非水淋淋没擦干的前胸,迷糊着说一句,“我好困啊。”便再没了动静。只留宁非原地站着不敢动,又白洗一个澡。身下的小帐篷又不打招呼的胡乱撑起,真是要命,还得把打着瞌睡的林趯抱回床上。脚边还有春季脱毛的拿铁一个劲儿的蹭,蹭的人酥**痒的,简直火上浇油,硬忍下这把火,耗光了宁非的精力,还不能指责给自己点火的林趯。谁让他还是小孩心性,除了哭不会别的。 宁非抬头看着满眼放光的林趯,正紧盯着江泽翻动着肋排的手。又是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气。难道都怪他身上?这个明显晚熟迟钝的人? 真是倒霉。宁非又向椅背里倒,自己怎么就心甘情愿的栽在了身体也晚熟,情感也晚熟的这个人身上?个子不高,毛都不长。不过嘛,话说回来,毛发不旺盛的林趯看着跟个奶油蛋糕一样,滑滑嫩嫩的,吃起来味道大概也不错。 想法又越界了! “该死!我可真是......”带着黑眼圈的宁非,伸手狠狠揪了揪脑袋瓜上的头发,想揪走脑里无耻的想象。可这压根就是徒劳,春日的阳光播撒了满地的蠢蠢欲动,哪怕揪光头发做和尚,都躲不开的猫爪在人心上挠下的丝丝幻想,躲不开的贪嗔痴,想不尽的爱恶欲。每晚**交织出来的梦都指向一个人。 宁非叹气看向对着烤架上半熟的鸡腿流口水的林趯。 水鑫看着独自唉声叹气的宁非,嘴角直发出啧啧感叹声。看来真是被折腾的不轻,翘起的嘴角带着些嘲笑去看和之前相比明显憔悴的宁非,“你现在这样也没比这会儿流着口水的林趯好多少。” 林趯明显是馋,而宁非看的出来的饥肠辘辘。 “我帮你尝尝熟没熟。啊!” 水鑫又听见林趯叽叽呱呱的吵嚷声。脸上显出不耐烦,扭头去看,刚好看见着急吃肉的林趯脚下被绊了一下,江泽连忙伸手架住了他。 “别这么心急。”江泽体贴将人扶起。 林趯仰头冲江泽憨厚一笑,“嘿嘿,我想帮你尝尝肉熟了没有。” 水鑫看着江泽和林趯对视笑着的场景,眉头先是一跳,随即感觉到身旁更热烈的目光,水鑫展开眉笑对宁非,“你看他俩。要我说,其实他俩才般配。一个单纯,一个体贴。更主要的是......”水鑫看向江泽,“他俩都是对生活积极向往的人。和我们不同。” 他们是迎着春日的爬墙虎,欣欣向荣,而自己和宁非......是墙角背阴处的青苔,奄奄沉沉。 宁非被水鑫说沉了脸,黑着一张脸起了身,犹豫片刻到底没往烤架边上走,最起码不想在水鑫的注视里显的自己太急切。只有自欺欺人的一插口袋,语气颇为不善的对着烤架边的两个人喊,“好了没,这么久饿死了!” 水鑫噗嗤一声笑出来,“是符合你现在的心境。能看不能吃,可不就被吊着要饿死。” 宁非回头瞪他一眼,心里暗骂真该死,被眼睛歹毒的水鑫揪住,有的被他念,“你旁敲侧击这么久,到底想干嘛?” 水鑫迎风捋一把头发,看向林趯,“要对他出手吗?” 宁非嘴角动了动没出声。 “如果想出手,你知道如何一击即中。”水鑫抬头看着宁非,宁非太高了,正好挡住头顶直射下来的阳光,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出声,像是在等水鑫的下一句,水鑫叹口气,“他喜欢听你唱歌。” “那是他对音乐的憧憬,我不能拿来做为手段。”背着光看不清表情的宁非说了这一句。 水鑫耸耸肩膀一摊手,“那我没办法了。原本一举两得的事,你不愿意那就各自落空。” 宁非发出了疑问,“一举两得?” “让你得到林趯,让林趯期待成真。当然了,也能消除我们之间的误会。” “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宁非避开前两句不谈,只回答了水鑫的后一句。 水鑫看着宁非,坦陈相待道,“宁非,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过是……”水鑫清浅一笑,是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过于无聊,“我不过是想看看他到底哪里值得你这么珍惜对待。现在我看到了也认输了,以后不再做纠缠。所以你别怄气了,回酒吧唱歌吧。没了你,最近酒吧人气也不旺了。” “我没和你怄气。我只是,只是……”宁非说不明,只是什么?只是因为林趯又想起了自己对于梦想的一腔热血,春天里万物新生,让他都有了可以再次尝试的错觉。可是他做不到,一但触碰梦想这个词,他就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梦,梦里脸颊凹陷身形消瘦的元好质问着他,宁非,你践踏了我的梦,太让我失望了。 “我是害怕了。” 听到这一句,水鑫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这是脾气凶暴的宁非说的?那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宁非说的?为什么?水鑫看一眼终于尝到烤熟了的肋排的林趯,是因为有了软肋? “不管怎么说,”水鑫收回的目光落在了宁非身上,勾起一个笑,“如果实在忍的辛苦了,可以来找我。你知道,我对你不会拒绝。” 宁非没说话,是不接受也不拒绝,模棱两可的态度,他看一眼烤架旁边终于吃上肉的林趯,对自己没了把握,他实在忍不了很久。如果林趯没法跨过常规来到他这边的世界,水鑫对他而言会是个不错的发泄选择。 林趯他,以后说不定会结婚生子,过最平常的生活。宁非看着吃着烤肉露出一脸幸福的林趯,这对单纯他的来说才是最合乎情理又不冒险的将来,如果是这样……宁非闭了闭眼,极力阻止了眼泪润湿睫毛,如果是这样,我会给他最诚挚的祝福。 “啊!真好吃!”吃的满嘴是油的林趯,满足的哈气感慨着,“好久没尝到肉了。”说完又抓起肋排狠狠咬下一口。 “慢点吃,多着呢。”江泽笑着拿起剪刀将刚烤好的五花肉剪成段,凑成一盘淋上酱递给了林趯,“给。” 林趯舔舔嘴角接过,用手捏起一块肉就往嘴里丢,“呼呼呼,好烫啊。”林趯被烫的踮起小碎步,仰头呼着嘴里的热气。江泽被他这幅模样逗笑,递上煽火的蒲扇。林趯立马接过给自己扇去热气。 “都让你慢点了,刚烤好的可不就烫。”江泽笑着摇头,翻两下烤架上的肉,掰两段玉米刷上酱开始烤,他记得水鑫爱吃烤玉米。 “因为太好吃了嘛。”林趯看到烤的金灿灿的烤玉米,又开始咽口水,看一眼认真的江泽,问他,“你怎么烤的这么好吃?不焦不生,外酥里嫩,烤的刚刚好,调的酱汁也好吃耶。江泽你也太厉害了吧。” 江泽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人夸奖,脸上不免显现出得意,“从前在餐馆打工打的多了,一开始只洗盘子擦桌子,后来开始削土豆切洋葱,最后也能颠两勺。” “哇,你可真厉害,又会做菜又会调酒,好羡慕哦。” “羡慕?”江泽不明所以看着林趯,“是羡慕我会做菜,还是羡慕我会调酒?” 林趯调皮的嘻嘻笑着,“是羡慕水鑫以后吃喝不愁。”说完指指烤的黄灿灿的玉米,“他都有你不愁了,能不能把玉米分我一根?” 江泽摇摇头,“玉米分你没问题,这话可别去水鑫面前乱说,到时候他该不高兴了。” “为什么?”林趯不解的看着江泽问,“你不是很珍惜他吗?被人珍惜的话不是该高兴的吗?要是有个人怎么待我好,我肯定要高兴的合不上嘴了。” 江泽拿着夹子的手顿了顿,“水鑫他啊,因为经历和你不同,脸上看着一直在笑,待人处事也是圆滑的游刃有余,其实他比谁都自卑敏感,玩笑的话能置之不理,可认真的话却会让他抖出一身的刺来防御,因为太怕受伤了。” “嗯——”林趯搔着后脑勺,“听起来好复杂哦,我不是很懂。” “听不懂说明你还是个孩子。”江泽又给林趯手里空了一半的盘子添上了肉,“孩子也好,没那么多烦恼,只要吃饱就好。” “我才不是孩子了呢!”林趯鼓起腮帮子,认真严肃的告诉江泽,“我十八岁了。十八!成年了!” “那请问这位成年人。”江泽递给他烤好的玉米,“你有为谁悸动过吗?” “悸动……” “不谈你为生活吃过多少苦。”江泽看一眼细皮嫩肉的林趯,明显没为生活奔波过,“可你也得总为谁心动过,不然怎么能说自己是成年人。所谓成年人啊,就是大起大落之后,仍旧面色不改,是看多了,看淡了。我看你一惊一乍的样子,就不是个合格的大人。” “心动……”林趯低头小口啃起了玉米,这次不敢恭维江泽的手艺了,嚼在嘴里的玉米突然没了味道,是忘刷酱了吗?不是江泽的手艺不行了,而是林趯心不在焉尝不出味了。 “你真没喜欢过谁吗?” 林趯小心看着江泽,眼里带上三分警戒,“我喜欢外公,爸爸和妈妈。舅舅和表妹,也稍微喜欢那么一点。” “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哪个?” 江泽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有接着林趯往下说,“那我呢?还有水鑫呢?你也喜欢吗?” “你烤肉好吃,所以给你五分的喜欢。水鑫虽然对我有误会,不过他样子漂亮,给他六分的喜欢。” “怎么我这么辛苦烤肉还不及他在你心里样子漂亮啊。” 林趯如实相告,“嘿嘿,因为我羡慕嘛。” “还有呢。” “还有?”林趯歪头看着江泽。 江泽瞥他一眼,“宁非呢?宁非是几分的喜欢?” “宁非……”林趯拿着玉米的手垂了下来,“宁非不一样的,不和你们一列。” “和你爸妈表妹是一列吗?” 林趯摇头,“也不是。” 江泽放下了手里的夹子,认真看着林趯问,“林趯,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你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的宁非。这么对着他死缠烂打,为他,值钱的名表眼睛都不眨的交了出去。” “没有啊。我眨眼了的,手表给出去我也很舍不得的。” “我只是比喻,到底在你心里宁非比手表更重要了不是。” “那是因为,因为……”林趯的眼睛四处乱瞄,“是因为他从小很厉害,我从小就崇拜他。而且我们都答应了元好哥哥帮他实现梦想。所以我想宁非心无旁骛的唱歌。对,我是憧憬他!憧憬他弹琴唱歌的样子,因为我没有音乐方面的天赋。”林趯越说越激动,好像声音大点显得自己的态度更加坚定。 “那你真的没有因为宁非脸红心跳过?” 第60章 想到你的时候会心痛 “那你真的没有因为宁非脸红心跳过?” 有,怎么没有。林趯记得自己大哭过的那个晚上,宁非带他去便利店里吃饭。他和宁非并排坐在便利店里,那个时候宁非凑过来,自己的唇不小心触到了宁非的耳尖。再然后,他心慌乱跳的连猪排饭里特地留到最后吃的猪排,都忘了尝。 不敢看宁非,垂下的眼眸只去看便利店的玻璃窗里映出自己没踩地的脚。 “没有!”林趯猛烈摇着头回答着江泽。 “哦,没有就算了。” 江泽的不在意让林趯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江泽会不依不挠的追问呢,是自己想多了。而且,当时自己只是,只是觉得尴尬,对啊,任谁不小心和别人有了肌肤接触都会觉得无所适从的。对,没错是这样。林趯偷偷在心里劝解着自己。 “原本看宁非不愿意回来唱歌,我还想了个办法一定能让他回来唱呢。” “什么办法?”林趯一脸期待的问江泽。 “办法就是……”江泽转身认真看着林趯,“你。” “我?”林趯指指自己的鼻尖,“我也没办法啊。宁非我劝过的,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拿朋友的身份或许不足以打动他,如果用喜欢来说服他呢?” 林趯低了低头,原来是这样。难怪江泽在试探自己,让自己打着喜欢的旗号逼着宁非拿起话筒唱歌,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名字和宁非的前男友一样吧,这个名字再加上喜欢的名义,宁非说不定会动容。可是……林趯抿了抿唇,可是心里的这份不甘心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不要!”林趯拒绝的很干脆。 江泽吃惊瞪大了眼,又把面前这张稚嫩的脸打量一遍,看起来好说话,好糊弄的这张脸,意外的却在某些地方坚定,比如给出手表帮宁非还债,比如此时此刻的大声回绝。 “你听我说……” “如果这样的话,”林趯打断了江泽,抬头坚定看着他,“如果这样的话,用喜欢的名义逼迫他,对他不还是一种捆绑吗?像水鑫说的,他,你,我,以及许许多多的其他人,到底还要让宁非承载多少重量?” 江泽看着林趯,最后无言一叹气,继续翻动着烤架上的肉,错过了时机,肉都有些糊了。看来没办法,江泽翻动着烤架上的肉出神的想,看来宁非在林趯这里没有机会,林趯一点余地都不给留。 林趯低头小口啃上了玉米,牙齿磕在玉米帮上,半天没咬下一口。心里突然有些不踏实,话虽然说的冠冕堂皇,口口声声是不想宁非再被一层情感所束缚,其实自己很自私,他不想,不想冒用别人的名字在宁非的心里有了地位。 为什么偏偏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前男友听起来一样,为什么偏偏是这样,如果自己堂堂正正的话……想到这里林趯愣住了,半天没啃下一口的玉米落了地,如果是自己,想要用林趯这个名字在宁非面前堂堂正正的做什么? 江泽看一眼掉在草地里的玉米,弯腰捡起,“你妈没教过你粒粒皆辛苦吗?本来玉米我就带的不多,想着只有水鑫一个人爱吃,只准备了他的分量,现在你又浪费了一个了。” “江泽。”林趯愣在当地,声音空洞的喊着江泽的名字,“你会想在水鑫面前堂堂正正的做什么?” “堂堂正正?”江泽笑一下,没把林趯的话当真,把从草地上捡起的玉米对嘴吹了吹,随意说着,“当然是堂堂正正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心意?”林趯重复着,比照着江泽的话,他在心里想,那自己对宁非是什么心意?一直以来真的都是崇拜和憧憬吗? “嗯。”江泽歪头想了一下,“还有我想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帮他撑起肩上的担子,到时候堂堂正正对他说,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靠着我就好。”说到这里,江泽露出欣慰的笑,低头就要吃掉从草地里捡起的玉米。 “唉——”林趯赶忙上前来抓住江泽的手,提醒他,“这掉地上了不能吃,脏!” 江泽看他一眼,笑着摇头,“我有过很饿很穷的一段日子,走投无路就快去到垃圾箱里捡点东西出来吃。掉在地上的玉米,对我来说没那么不能接受。” “可是……”林趯被江泽拂开了手,还想再劝说,却拿不出合适的话,感觉自己再说什么对江泽而言都没有分量。因为他接下来一定会说,你一定没吃过生活的苦吧。 “你一定没吃过什么苦吧,是家里供着宠着的小皇帝。” 瞧,被自己猜中了吧。林趯撅起了嘴去听江泽接下来的说教。 “我啊,家里没什么人识字,妈妈嫌家里穷早出走了。爸爸呢,那一年坐在楼顶上向老板讨薪,失足摔死了。我就是那年进的城,想找拖欠薪资的老板讨安家费,结果一分都没要到。”江泽边说边咬一口玉米,“所以啊,对我来说有饭吃就心满意足了。可遇到了水鑫,这样浅显的满足现状显然是不够的。”江泽的余光瞟到撅着嘴的林趯,不打算再絮叨,怕林趯听着烦,“总说我的过去,你听厌了吧。” 林趯摇摇头,“没有。只是你总要拿我没吃过苦来开头。” 江泽一愣,他都没注意到自己总是先说一翻林趯的不谙世事,好像这样更能对比出他生活的不易,也不知道是感慨自己的命运,还是挖苦林趯心血来潮的离家出走。 “对不起啊。”江泽大方道着歉,“这样说你,或许我也在不经意间对你有所嫉妒。” 十八岁了还保持着单纯和稚嫩,对感情懵懂一无所知,就连江泽都不免好奇林趯到底是在怎样精心的呵护下长大的?是他,水鑫还有宁非从没体会过的温暖。既然自己和水鑫都或明或暗的对单纯的林趯有了嫉妒,那宁非又从林趯那里受到了怎样的触动,才至始至终都想小心呵护着他? “我只是晚熟。”林趯告诉江泽,“不是什么都不懂,我只是比常人晚熟又迟钝。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他也不是一帆风顺这么过来的,也曾遭受过欺负,麻木的忍受,下定决心想要改变生活,后知后觉了生活的不易。也曾怀疑想要放弃,只是在最后崩溃的节点,宁非拍着他的后背说,给你买布丁吃。 生活里的苦和累,都能在布丁面前被谅解。因为宁非的这句话。 “那……” 宁非可还真是辛苦。江泽在心里默默的想。 林趯看着半天没把话说全的江泽问,“你想说什么?” 江泽回神过来摇摇头,敷衍着,“没什么,就是在想难怪你对喜欢的定义都不是很明确。” “喜欢……”林趯低头拧着自己的衣角,“我从小就是这样,不太擅长理解有深意的东西。不过数字公式我倒是学的很好,语文一直都学的很糟糕,就连我很向往的音乐也怎么都摸不到入门,家里人送我去学钢琴,老师同学都会笑我笨,原本我都想放弃了,就是在那个时候碰见了宁非,那个时候他忘我的弹着琴唱着歌,连我走到他身后了他都没发现。” 林趯说着回想起当时的场面,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江泽看了,用手指指他,“你看,喜欢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说到谁,想到谁,嘴呢情不自禁就咧了起来。” 林趯愣了片刻,随即反驳江泽,“你胡说。按你的说法,你压根就不喜欢水鑫,因为你每次提到他的时候总会叹气!” 江泽的眼眸暗了暗,无奈的笑笑,“林趯,这世上还有比喜欢更深一层的东西。你是不会懂的。” “我只是迟钝,又不是傻子。你不说我当然不懂了,你说了虽然我不会立马就懂,可是我会慢慢去理解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我也就懂了。我小的时候,爸爸给我辅导功课,那些数字公式,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懂,可爸爸每天耐心给我讲,我每天都做题练习,时间一久,公式就运用自如了。你快告诉我啊。” 江泽抵不过追问不休的林趯,摇摇头,伸手点上他的胸口。林趯不解的低头看了看江泽点着自己胸口的食指,抬头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喜欢是你说到那个人,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开心。比喜欢更深一层的是,当你想到那个人,偶尔你这里会痛。林趯,你这里有痛过吗?” 林趯怔愣看着江泽的脸,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会痛?为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在你心里就不止是喜欢那么简单了,而是……” “江泽!你干什么呢!”宁非大吼着急走过来,推开江泽点着林趯胸口的手,把林趯护在了身后,质问着江泽,“干什么动手动脚?!” 林趯抬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宁非,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当你想到这个人的时候,偶尔这里会痛。林趯,你这里有痛过吗? 宁非扭头看一眼被自己挡在身后的林趯,看到了林趯脸上失魂落魄的神情,眉头不悦的蹙起,回头和江泽发了火,“你对他做什么了?” 江泽莫名被冤,无辜的说道,“我什么都没对他做啊。” “放屁!”宁非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已经在暴走的边缘,“我刚刚明明看到你对他动手动脚的。又是拉着他的手,又是摸着他的胸口。还有,你要是没对他做什么,那他怎么看起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哈?”江泽无法认同宁非颠倒黑白的说法,“明明是他拉着我的手,怎么变成我拉着他的手了?” 水鑫这时候察觉到氛围的突变也赶过来了,江泽看到水鑫过来,生怕他误会,更加着急的解释着,“我给林趯烤了根玉米,他走神发愣把玉米掉在了地上。我看着可惜就想捡起来吃,他只是上来阻止我让我别吃掉在地上的东西。” “那你怎么摸他胸口?” “那是因为他不懂……” 水鑫在江泽身边停下了,江泽一时之间没了话,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他要对水鑫说出的那个字不该在这种不和谐的氛围里话赶话的说出来。 “说不出来,理亏了吧。”宁非心情不爽,连带着瞪一眼站在一边不明就里的水鑫,“你好好看着他!”说完拉起身后呆愣的林趯从水鑫和江泽之间走过。 “水鑫,你听我解释,我和林趯不是宁非想的那样!”江泽无暇理会宁非的无名火,他只在意水鑫会误会。 “嗯,我明白的。” “你明白?” “看都知道是宁非在无理取闹了。”水鑫回头看一眼拉着林趯没放手的宁非,“宁非看你和林趯有说有笑的,心里不舒服了。中间喊了你们几声,结果你们都充耳不闻,说的很是投入的样子,宁非看着心里就攒了火。” “他这飞醋吃的未免也太夸张了吧,我和林趯怎么可能。” 水鑫耸耸肩,“天下的事谁都说不准。” “别人说不准,可我的感情你一定说的准!你明明心里清楚……” “好饿啊。”水鑫打断了江泽的话,懒懒摸了摸肚子,“你和林趯在这里有说有聊又有肉的,拜托也顾及一下我们在旁边等开饭的人吧。” 原本水鑫是故意岔开话题,谁知道江泽递上一根玉米给他,“你不喜欢吃太多肉怕油腻。我记得你爱吃玉米,这玉米带来前我特地先用牛奶蒸过了,这会儿又烤过了,是你爱吃的口味。” 春日暖阳下起了阵微风,吹乱水鑫的头发,心和不远处的树一样,被风吹的摇摆不定。 摇摆不定的不止水鑫一个,还有被宁非拉着的林趯。林趯抬头看着宁非开阔的肩,突然开口道,“有。” “什么?”宁非听到身后的林趯在说话,停下转身看着林趯问,“你刚刚说什么?” 林趯看着宁非攥紧自己手腕的手,摇了摇头,“没什么。” 其实他想说的是,有,他的心有痛过。第一次是因为知道宁非要搬家,那天清晨,林趯追着车高声喊让宁非加油,等他再也看不见那辆载着宁非的车,林趯停在路口站了很久,只是哭,哭的心里一抽一抽,喘不上气。 还有一次,就是在刚刚。江泽让他用喜欢的名义去让宁非振作,顶着和宁非前男友一样的名字。林趯回想了另外一个林跃的脸,他们完全不像,体型相貌没有一处相似点。可就算这样,大概也能让宁非得到一些慰藉,所以就在刚刚林趯心里被针扎一下。 “林趯?林趯?”宁非喊着他的名字,林趯听着宁非喊自己的名字,拧紧了眉毛。宁非看他眉头紧拧,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按着他的肩膀担心的问,“林趯,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没事吗?” “宁非。”林趯铁青着一张脸看着宁非问,“你有没有讨厌过我?” “怎么突然这样问?” “大概是我太过迟钝的缘故,可能无意间伤害了心思敏感的人。像冯林那样,我从前总想不通他为什么欺负我。” “还能为什么,不过是因为他坏。” 林趯摇摇头,“一个人讨厌我,我会觉得是他的问题,可是大家都讨厌我呢?那不就是我的问题了,水鑫好像也讨厌我。” “水鑫他是因为……” “就连好脾气的江泽,他似乎对我也有讨厌的情绪。” “林趯。”宁非撩开他额前过长的刘海,让他露出了眼睛,等林趯抬眼看他的时候对着他一笑,“林趯,你很好。不必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在我看来,你一直都很好。” “所以你不讨厌我?” “嗯。”宁非笑着对他点点头。 林趯伸手覆上了宁非的胸口,宁非吃惊看着他。 “那宁非,你有没有因为我的名字而胸口痛。” 宁非的笑容渐渐敛去了,风又吹起,林趯额前的刘海又被风吹的盖住了眼,与此同时他听到宁非说,“有。” 林趯的眼睫颤了颤,心想果然,果然宁非放不下之前的那个林跃。 宁非没有遮掩,回答的很忠恳,因为他时时刻刻都因为这个名字而心痛。因为这个名字曾给他加油的力量,所以后来在他潦倒困顿的时候,只要想起这个名字,心里就隐隐作痛。直到现在,现在林趯就站在他眼前,宁非还是会觉得心痛,因为只要一想到,如果这个人将来和自己无关了,就心痛到无以复加。可宁非明白,林趯终归是要回家的,回到他和睦的家,走正规的路,过平常又让人羡慕的日子。再也想不起他们的重逢这一插曲。 “我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将来是和其他人的名字牵在一起,自己再没机会参与他的人生,这里就会十分的痛。” 林趯垂下了手,他记得庄严说过会带林跃去国外签字结婚。 “林趯?”宁非看着毫无精神的林趯,只以为江泽和他说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才让林趯变成现在这样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想让林趯变得高兴起来,“林趯我再去拿点吃的给你?” 林趯摇了摇头。 “那,我们沿湖骑自行车?” 林趯还是摇头。 宁非最后没了办法,看一眼周围试图找出能让林趯高兴起来的事。周围都是些打闹的孩子,不是拿着泡泡机吹泡泡玩,就是追着跑着放风筝。 风筝?宁非记起之前自己洗澡出来看见林趯坐在地上拿着元好的那只风筝发呆,他问林趯,“林趯,风筝你带了吗?我们来放风筝吧。” “那个风筝的骨架折断了,放不起来了。我打算……” “那我买一个新的给你。”宁非说着就拉着林趯往湖边小摊走,撑起的小摊上挂着各种小玩意供给来郊游的游客。春天是放风筝的季节,小摊上自然少不了风筝。 宁非领着林趯来到小摊前,兴致勃勃的问林趯,“你喜欢哪一个?” 林趯看一眼兴致很高的宁非,强打精神看了看摊上摆着的五颜六色的风筝,随手指了一个说,“那就这个吧。” 宁非拧着眉掐着下巴看着林趯选的那只风筝。林趯选了只粉红色的沙燕,也不知道设计的人是不是嫌风筝不够让人眼花缭乱,还非得在沙燕的翅膀上画满了桃花。宁非看着就觉得这风筝有些太粉嫩了,要自己选就想选旁边那只金色的老鹰。可这是林趯选的,宁非只有妥协的在心里想,行吧,粉色的也行,应春天的景儿,谁让这风筝是林趯选的呢。 “老板,给我这只风筝。”宁非干脆买下了风筝,付完了钱又拿着风筝在林趯眼前晃,“看,喜欢吗?” 林趯抬眼看着举着风筝的宁非,不小的风筝挡在两人之间,阳光倾洒下来,林趯只在风筝上看到宁非映在风筝上的剪影。他又抬头看了看天,满天都飞着风筝,在视线里渐渐变高变小。 林趯伸手摁下了宁非不停在他眼前晃着的风筝,突然煞风景的说了一句,“元好哥哥的风筝好像从来没飞起来过。” 宁非脸上的笑僵住,垂了手低着头看手里的沙燕风筝,想起了元好的那一只风筝,他记得是一个哆啦A梦的儿童风筝,“对不起。” 林趯很是不解的看一眼宁非,“对不起什么?” 宁非自责又无奈的笑一下,“对不起没能帮元好实现他未尽的梦想。” 这不是你的错!原本林趯想这么说,可看着宁非无力的表情,林趯却觉得自己的安慰显得过于苍白。他垂着头看着宁非手里拿着的风筝,沉寂片刻之后伸手摸上那只风筝说,“走吧,我们放风筝去吧。” “好。”宁非轻轻答应着。 天气很好,时有微风,再加上腿长的宁非跑的很快,手一扬起便大声的照会着林趯,“林趯,拉线!” 林趯听到连忙拽两下手里的线,眼看着刚被放开的风筝在半空晃两下,一副要落地的样子。宁非急忙跑到林趯身后,胳膊从背后围住他抓住线,拽两下松开,在林趯耳边说着,“放线。” 林趯绕两下线轮,放长了线,风筝刚好趁风往上飞了飞。风筝成功放飞,林趯和宁非都不约而同看着风筝笑了笑。只是林趯没注意到,宁非从背后围着他的两只胳膊再没收回,他只是全神贯注放着线,看着手里飞高的风筝,在视线里变小,渐渐的和周围放着的其他风筝一样高,被太阳照着,眯眼不仔细瞧也分不出到底哪一只是他手里的线拽着的。 “宁非?” “嗯?”宁非没去看风筝只是低头看着林趯的面带微笑的侧脸,没收回的手敷衍的托着林趯手里的线轮,林趯放线的动作,偶尔会让胳膊肘碰上自己。 “唱歌让你感到负担了吗?”林趯问他,“我,或者说元好哥哥让你感到负担了吗?” 宁非垂下了眼眸,随即又抬头看着天边的风筝,回答他,“你没有。” 林趯看着风筝想,那就是元好哥哥有让他感到负担。 突然起了疾风,天空里的风筝都不稳的晃着。宁非看了一手包住林趯放着线的手,“风来了,要拽紧。”说完另一手就要去拉线,可林趯的动作却比他快,手掌整个包住了线,扭了一圈,狠狠拽断。 天空里的风筝,只有一只粉色沙燕被风带远了。 “你疯了!”宁非托住林趯因拽断风筝线而血流不止的手,“这线有多利,你干嘛去拽断它?!” “因为我不想看他被线拽住了。” “那就收线让风筝回来就是了!”宁非的声音陡然增大,是被林趯给气的,掌心滴下的血看起来有止不住的趋势,宁非看着不由的着急,林趯这么怕疼一个人,呆会儿要是哭了怎么办? 可是林趯没哭,他转身过来看着宁非,眼里充满了坚定,这让宁非有些惊奇,惊奇他的眼睛里一点眼泪的影子都没有。然后视线无比坚定的林趯和他说,“宁非,如果觉得负担,不想唱就不唱了吧。” 林趯伸出了流着血的那只手,是想要摸一摸宁非的脸颊,快摸到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污糟不堪,于是就隔着那么点距离悬在宁非的脸边,“以后走你自己的路吧。不要去承载他人对你的约束,只走你自己的路。” “我自己的路?” 林趯说完要收手,宁非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林趯的手指屈起包住掌心,提醒着宁非,“别,我手心脏。” 宁非不听,抓着他的手到自己嘴边,抚平他的手掌,嘴唇贴上被风筝线划开的口子上,问林趯,“很疼吧。” 林趯有些尴尬的低头笑了笑,另一只手无措的挠了挠自己的头,“还好,只一点点疼。” “有时候,我觉得我你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宁非的嘴唇轻轻贴上林趯的手心,感觉到了林趯手掌的颤抖想要缩回,可他却抓紧了不放,“有时候,我又觉得你比任何人都成熟明智。” 可不管是哪个样子的你,总能给我恰到好处的安慰。如果将来的路,你和我并肩前行那该有多好。如果这不是奢望,那该有多好。 第61章 要你们好看 “林趯?林趯!”许师傅正大声叫着对着自己手掌发呆的林趯,“想什么呢?” “我在想到底为什么痛。”林趯抬了眼,看到叉腰站在自己桌前的许师傅,慌忙撤下举在自己脸前的手,改口道,“没,没什么。” 从郊外烧烤回来后,林趯的心思就和风筝一起,都没及时收的回来。因为他还没找着机会问江泽,为什么偶尔的,心会痛。 “还没什么,我都听到了,是手痛吗?” 林趯伤了手,平日里做惯了的活计都不能再做,又伤在右手掌心,握笔都握不久。 “怎么?”廖师傅戴着老花镜,稍一低头,从老花镜上方看着林趯问,“手又痛了?不是,怎么好端端的就伤了手呢?问又不说。” 林趯低下了头,自从师傅们知道他伤了手,刚开始看到的时候只是奇怪的问一句,可林趯怎么都不愿意说,师傅们反而越发觉得有古怪。林趯向来脸皮薄,他们顾及林趯的心情,没太往深处问。只是回来上班两天了,林趯时不时发呆,状态明显不对,师傅们看在眼里,私下交换一下眼神,担心都搁在心里。 “嗯咳,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划到的,咳咳。” “不小心划到的?怎么就在掌心划了这么深这么长的一道口子?”廖师傅说完就瞅见林师傅对自己飞来的一眼,回头再看林趯,林趯头已经垂的快要躲到桌子底下去了。没了办法,廖师傅只有换个话题,“对了林趯,我怎么看你还咳嗽呢?是不是伤口要发炎啊?” “不是的。”林趯连连摇头。 今早出门前,宁非给他上药的时候也这么问他来着,“林趯,你昨天晚上不是咳嗽就是打喷嚏的,是伤口要发炎吗?” 宁非不是凭空担心的。之前林趯帮他挡过一次,想起那次林趯伤口发炎烧的不轻,宁非就心有余悸。 “没有。咳咳。”林趯咳嗽两声,看着宁非正给自己上药的那只手,“你早晚都给我上药,伤口都快结疤了。” 宁非摸着林趯的手心,之前林趯帮他挡开瓶器而留下的疤还没淡去,这次又添了新伤。宁非看着他手心狭长的疤痕,不由的长叹一口气。 林趯听到宁非的叹气声,正想安慰,抬头看到宁非失神的表情,心里像被钝器砸中,隐隐的疼。他看到宁非抿了抿嘴唇,视线顿时都被吸引,想起当时宁非低头用嘴唇贴着自己的掌心,林趯脑袋轰的一炸,飞快从宁非手心抽回了手。 “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宁非着急抬头,关心恳切的问。 林趯看着宁非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嘴唇,脸上一烫,把手背到身后,头摇的比钟摆还快,“咳咳咳咳,没有,咳咳,没有…咳咳……” 宁非看他咳红脸,还是不放心,伸手上来就要摸他额头确认他的体温,往日里迟钝的林趯这时候倒是反应灵敏,飞快的后退一步,躲开了宁非伸来的手,“最近飘柳絮了,我可能吸了点,所以老是咳嗽。” 宁非将信将疑的收回了手,“这样可不行,要不去医院吧。” 林趯撇了下嘴,“我不想去医院。” “可你最近有些反常。” “有吗?”林趯不敢看宁非,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其实也觉得自己哪里有些奇怪,可哪里奇怪,怎么奇怪了,他说不出来。像是睡觉时被虫叮了一下,半梦半醒间挠不到痒处。 “嗯,有。我感觉你最近和我说话时总心不在焉。” “啊?”林趯抬头看着宁非,瞳孔映出了宁非那张担忧的脸,又立马消失。因为林趯慌张闪躲着,单从眼睛飞快转动躲避的频率,就能看出他的做贼心虚。 “林趯!”宁非按住他的肩膀问,“你到底怎么了?” “因为你总让我去医院,可我不喜欢医院。” “不是躲着不去医院这么简单吧?” “还有就是……就是……”林趯的眼睛疯狂搜罗着屋里可以用来做为借口的东西,他看到拿铁正在舔爪子,用它做借口?没道理啊。林趯还在苦恼宁非的追问,眼睛无意扫到宁非摁着自己肩膀的手,慌张的神情因为他垂下的眼帘,变成了清淡却可见的失意,“还有就是因为你的手。” 宁非看了看自己的手,摁在林趯肩膀上的手,因为洗不干净的油污让指甲变的黯淡,加上干燥已经看不出这是一双弹钢琴的手。宁非讪讪收回了手,林趯似乎不喜欢他手上的机油味儿,可是没办法,他明明每次下班前都狠狠搓洗两遍自己的手,怎么都去不干净味道,不然手也不会这么干了。 “宁非就算不唱歌,也别干这个了好不好?找个其他轻松一点的吧,不要让手变的又黑又干。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有在宠物店打过工来着?” “这个钱多。房东不是涨你房租了吗?” 轻飘飘的一句让林趯无话可说。 屋里沉寂片刻,林趯咳嗽两声,撂下一句,“我上班了。”便转身走了。 “林趯!林趯!” “啊?”林趯回过神来,才发现许师傅的手已经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许师傅看着无辜瞪大眼睛的林趯一叹气,“你怎么又发呆?”说完收了手,转身对背后的林师傅和廖师傅说道,“人没发烧。就是不知道怎么老心不在焉的。” “要不林趯,你还是请假去医院看看吧。” “我没事儿。”林趯偷偷在心里叹气,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让他去医院呢,他最讨厌医院了。 “你这不是伤了手吗,刚刚还嚷疼来着。” “我那是……”到嘴的话被咽回去。 “是什么?”三位师傅都奇怪看着他。 林趯伸了手,抚在自己的胸口,“就是胸闷喘不过气。”林趯想不通的一歪头,“是天气的原因吗?” 就连天气都让人捉摸不透了。气温是升了没错,可太阳照着没一会儿就一副要下雨的样子。难怪总说春天后母心,这折磨人的天气真挺像后妈的脾气。 “喘不过气?别是这两天柳絮飞的,咳的气管发炎了吧。要我说林趯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廖师傅劝着他。 “感觉不是气管的问题。” “不是?”廖师傅搔搔耳朵,看一眼林师傅,林师傅接上去问,“是心悸吗?” “心悸?” 林趯在心里想着,这是什么毛病? 许师傅看着傻乎乎的林趯一摇头,“要我说林趯,你就算不想去医院也回去歇着吧。我看你最近状态不太好。而且,你手伤着,成天在这里干坐也不是办法。干脆就回去歇个一两天,把精气神养足了再来。” 廖师傅和林师傅也直附和,“是啊。不然就回去休息着吧。平常看你够认真了,也别把自己绷的太紧了,这个年纪也适当放松放松。”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林趯憨笑着挠头,只要不是去医院,师傅们的提议听起来也不错,回去窝在被窝里抱着拿铁好好睡一觉。他最近几晚都没睡好,突然在意起了睡在地上的宁非。 嗯?奇怪?为什么突然在意起了睡在地上的宁非呢?林趯心里糊涂了。 “好了,好了。你别尽坐这儿发呆了,赶紧回去歇歇吧。” 林趯被性急的廖师傅从座位上拉起直往工作室外推,“先养好精神吧,整个人看着跟掉了魂儿似的。” “我没有啊。”林趯解释的苍白。 “好好好,你没有。总之你是个病患,回去好好养着吧。没养好不准来!” “哦。”林趯撅起了嘴小声应着。等廖师傅把他推了出来,冲他一摆手,让他快走的意思,林趯抓抓耳背,不好意思的和师傅们道别,“我尽快收拾好自己的状态。” “快回去吧,最好是去一趟医院。” 林趯嘴明显翘的高了,扭身一溜烟跑开了。几位师傅看他这么怕听到医院这两个字,看着林趯的背影笑了笑。 “您好。” 有人搭话,三位师傅纷纷回了头,冲问话的人点着头,“请问是想定制手工艺品吗?” “不是。”鄞瑾看着面前三位老师傅,眼光不由自主往里间的工作室里投,“我来找人。请问林趯是在这里吗?” “林趯?”三位师傅互看一眼,“你是他什么人?找他有什么事吗?” “哦,我是他同学叫鄞瑾,找他是想……”李吉说着顿了顿,“是想和他叙旧。” “哦。同学啊。”师傅们放下了戒心,大方告诉鄞瑾,“林趯刚走,你这会儿去追还追的上。” 鄞瑾朝林师傅指着的方向看了看,说一句,“谢谢。”扭头就跑了。 许师傅抄着手看着鄞瑾的背影自言自语着,“最近找林趯的人怎么这么多?” 廖师傅问他,“除了这个还有谁啊?” “上次找来的两位客人啊。” “唉,对了。”林师傅扭头看着许师傅说,“有一次我也遇见了一个,在这附近鬼鬼祟祟的打转。刚开始我还觉得这人奇怪呢,可店员小陈说好像也是林趯同学,还看见他们在电梯口聊过天。” 林趯出了商场走在路上仍旧心不在焉,仰头一看,空中飘着许多柳絮。咳嗽一声,随即伸手捂紧胸口,“这里一抽一抽的。难道我真得去趟医院?” 一提到医院,林趯就觉得鼻尖有了医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皱紧了眉头,撇一下嘴角,“才不要咧。嘶——” 心又抽了一阵,林趯捂紧了胸口,等缓过了劲儿,掏出了手机,“对了,我可以问问江泽。他还没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会胸口痛呢。说不定他告诉我了,我也就能对症下药了。” 拨出了电话,电话那头提示请勿挂机,对方正在通话中。 林趯拿下手机看了看,“江泽和谁通话中呢?”说完又把手机贴着耳朵,听着提示音等待,“啊,还可以让江泽帮忙劝劝宁非,让他换份工作。” 林趯一边举着手机,一边点着头,信步拐进了商场边上的小道。正门对着的大街太吵,他怕错过江泽的电话。 “林趯!”鄞瑾追着出来,刚出商场大门,就不见了林趯的身影。鄞瑾弯腰喘了两口气,看着人来人往,不免奇怪,“怎么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宁非,就算不想回酒吧唱歌,你也不至于做这样的工作。”江泽正打着电话给宁非,“难道林趯看的下去你穿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回去?” “他当然看不下去了。林趯的鼻子特别敏感,除了烟味他好像还不喜欢机油的味道。” “所以啊……” “所以我下班前都会把自己洗两遍。”宁非抢过了江泽的话,说完就听见电话里头一声叹气,“宁非,到底为什么就执着于这份工作呢?” 宁非看一眼巷里的大屋,他当然不是因为这份工作钱多,他是因为在这里方便盯着薛老大。宁非怕薛老大反悔卖了那只表,同时他还想看看,薛老大到底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宁非可不想让林趯再卷入是非。他得揪出传言的人。 “啊,突然进来了一个电话。”江泽打断了宁非的思绪,下一秒就听见电话里说,“是林趯打进来的。我得接。” “林趯怎么打给你?” 江泽耸耸肩,虽然电话那头的宁非看不见,他看一眼手机屏幕,显示打进的另一通电话正在等待,“不和你说了,林趯还等着呢。你要是好奇他为什么找我,也得我接了他电话才知道吧。” 不等宁非再追问,江泽干脆利落挂了电话。宁非对着暗下的手机屏抽了一下嘴角。 “宁非,来洗车。” “来了!”宁非暴躁应答,转身时胡乱抓一把后脑勺的头发,余光就在这时瞥见了从薛老大那间院子大门里鬼鬼祟祟出来的人,“不洗了!” 他也不管身后的骂骂咧咧声,丢下抹布和水桶追了出去。和出来的人保持着五百米的距离,跟在他身后,宁非直打量这个背影,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方强出了巷子左拐,刚好瞄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一道影子,嘴角一翘,鼻腔里发出不屑的一声哼笑,毫不在意身后跟着自己的人,自然的拿出手机打出一个电话,“喂,我今天又有新药到手了。要试试吗?没钱?好办啊,你不是可以从那个好拿捏的小子身上讨点赔偿。那小子估计愿意帮宁非对你进行补偿的。” 冯林挂了电话,眯眼仔细看着在前头晃悠走着的林趯,目光直往他举着手机的那只手上投,“奇怪,他的表怎么不在了?”又看了看林趯被袖子挡住的另外一只手,“难道戴在这只手上了?不过林趯,”他狠狠盯着林趯的后脑勺,“宁非既然如此珍视你,他欠我的就从你身上讨!” “喂,江泽,是我。”林趯仰头看着天,他正给江泽打着电话,一点都没注意自己被人跟踪这件事,他现在满脑子想知道江泽没说完的话。 “嗯,我知道是你。”江泽对着电话笑一声,林趯莫名有种能让人心情变好的特质,“找我干什么?” “哦,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我有点在意那天你没说完的话。” “我没说完的话?”江泽翻着眼睛想了一下,“那天突然被宁非打断了,我也想不起来你只的是哪一句了。” “就是……”林趯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你还没告诉我,当胸口会痛的时候说明了什么。” “胸口痛?林趯你胸口痛了?” 林趯抿了抿嘴,举着电话不出声。 电话里的人问,“林趯,那你清楚因为谁胸口痛了吗。” “因为……啊!”林趯被人从身后猛拍一下肩,吓的惊叫出声,转身过来看到眼前人,吓得瞪大眼睛垂下了手,“冯…冯…冯林?” “冯林?”江泽重复了一遍林趯喊出口的名字,“这又是谁?” 然而林趯已经听不到了江泽的声音,他只是吓的定住,惶然看着面前的冯林。 “林趯,你害我害的不轻。”冯林幽森看他一眼,这一眼吓掉了林趯的手机。 江泽听见手机里“咚”一声,随后传出了杂乱的脚步声,之后他再也没听到林趯的声音,“林趯?林趯!林趯,你怎么了?说话啊!” “喂?” 又过了一阵,着急对着电话直喊的江泽终于听到了电话对面传来了人声,“林趯,你怎么了?” “你好,我不是林趯。我也在找他,只是追到这里的时候看见掉在地上的手机。”鄞瑾对着电话里的人解释。 “什么?”江泽愣住,“林趯不见了吗?” 鄞瑾举着手机看一眼周围,无意间看到墙角碎成一半的板砖,上面隐隐带着血迹,他预感不对,对着手机喊了一句,“糟糕!” 宁非正跟着前面那个瘦的像个猴子的人,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候震个不停,宁非摁掉了。 可摁掉一个,下一个电话紧接着来,手机不知疲倦的持续震动着。没有办法,宁非只有不耐烦的掏出了手机,来电显示江泽,以及还有许多他的未接来电。 宁非看着屏幕皱一下眉,不清楚江泽到底搞什么鬼,抬头看一眼自己跟着的人,不知何时,或许就在他掏手机的时候,那个瘦猴一般的人早已不见。 “真是!”宁非对着手里不停震着的手机暗骂一句,人已经跟丢,只有接起电话,听听看江泽到底为的什么给自己这么多的催命电话,接起电话宁非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听见对面劈头盖脸的一句,“不好了,林趯出事了!” 宁非攥紧了手机,拔腿就跑,“在哪里?” 狭窄的巷子里到处都是宁非脚步的回声,渐渐远了。方强从拐角处出来,斜着嘴角看宁非消失的方向,“我要你们好看!” 第62章 林趯在哪里? 林趯觉得自己脑壳发胀,吸一口气,勉力撩起眼皮之后,在昏暗的环境里看到一个修长的人影。是他躺在地上的缘故,所以看什么都觉得修长。然而在林趯的眼里,修长只让他想到一个人,一想到,胸口就闷闷的疼。 林趯捂住自己的胸口,张了张嘴,用微弱的声音对自己眼里看起来修长的那个人喊了一声,“宁非。” 面前的影子顿了一下,林趯发胀的脑壳传来清晰的疼痛。后脑凝血的伤口又被人揪紧了头发,耳边传来愤怒的质询,“好好看看我是谁!” 被揪的紧绷的头皮吊着林趯的眼角,视线无法聚焦到一个点,林趯睁了半天的眼,还是没能说得上来。 间歇不超过半分钟,这次林趯实实在在感到了胸闷窒息。他被人掐着后脖子摁进了水缸,整个上半身都浸在水里,两手徒劳的扒着缸沿,抵抗都来不及,只奋力和后颈上的那股劲儿僵持着,然而还是敌不过。 水从鼻腔,从嘴巴,甚至眼睛,一点点呛走了林趯的空气和生机。双手极力的扑打,溅起一层水花,然而压着他的人没有松手的意愿,相反的,后颈的那双手狠狠将他往水里摁,夺取所有理性的窒息感带来幽深的恐惧,胡乱蹬地的双脚为他赢取了一丝生机,混乱间踢到了身后摁着他的人的小腿骨。 “啊!” 一声惊叫之后,后颈的压制消失,林趯急忙从水面探出头,贴着水缸滑坐在地,干呕两声从胃里呕出不少水,“呕,咳咳,咳咳……” 咳嗽太剧烈牵扯着脑壳上的伤,林趯因疼痛而清醒,急促喘着气,一双脚停在他面前。林趯看见这双脚,瞳孔剧烈收缩一下,缓慢的抬起头,惶惶的问,“冯林,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冯林面无表情看着他,林趯用余光打量四周的环境,好像是个不小的集装箱做出的仓库。目光再次聚集到背光的冯林身上,仓库里太暗,林趯看不清冯林的样子,直觉不太好,他有些害怕,然后听到冯林幽微的声音,“你的手表呢?” “手表?”林趯颤颤摸上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心和这处无物空旷的仓库一样,一种空寂的可怕油然而生。 “我问你手表呢?!”冯林的声音陡然增大,吓的坐在地上的林趯打了个哆嗦,人还没镇定就被冯林凶狠的拽住了手腕,身子被冯林的动作带的前倾,另一只手撑着地面,支起自己因为拖拽而不平衡的身体。 林趯害怕的抽噎起来,抬头看着面目凶狠的冯林,老实的告诉他,“手表……手表帮宁非抵债了。” “宁非?”冯林松开了林趯,林趯一被松开就飞快的往后缩,没缩两步就又贴上了水缸。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一眼水缸,害怕冯林等会儿又把他往里摁,林趯悄然起身,想找一个安全角落躲着。 “宁非?为什么又是宁非!”冯林怒吼一声,空旷的仓库里到处都是他嘶吼的回音,吓得偷偷起身的林趯不敢轻举妄动,只在水缸前把自己缩成一团。 吼完的冯林尤不解气,斜看一眼谨小慎微的林趯,踩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他面前。 被水打湿的肩膀正不停颤抖,视野里又出现那一双脚,林趯抱紧自己不敢抬头,走到他面前的人蹲下,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 林趯躲不开,泪眼汪汪看着冯林,“冯林,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冯林看着掉下豆大泪珠的林趯,掐在手里的脸蛋有明显的颤抖,映出自己面目的天真瞳孔里满是害怕,冯林伸手想要揩掉林趯眼角的泪,林趯本能的偏头躲开了。 冯林看着躲避的林趯有些恼羞成怒,掐着他脸的手加了力,“为什么怕我?!” 林趯没敢直说,脑袋后面的伤口隐隐作痛,面前的冯林太可怖,他的眼神直闪躲。 “那你为什么不害怕宁非?” “因为宁非他很好。” “他很好?”冯林冷笑一声,凑的近了,直抵住林趯的鼻子,不让他的眼神有丝毫的躲避,“你说他很好,可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 林趯颤抖着摇头。 “我原本想从你身上得到些补偿。可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居然都为他献出去了,你说他施加在我身上的伤害,我该怎么讨要?” 林趯一个劲儿的打着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冯林。 冯林松开掐着他脸的手,起了身,林趯立马抱紧自己的肩膀在地上蜷成一团。站起的冯林轻飘飘往地上缩成一团的人看一眼,斜着嘴角。 林趯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笑,然后就听到冯林说,“当然得一报还一报了。得让宁非痛苦到无以复加,让他失去最珍贵的。” 林趯还没来得及问一句这是什么意思,突然就被冯林拽着衣领往空地上拖。林趯始料不及,被拽倒在地,双手条件反射拍打两下,慌乱间正好拍开了冯林拽着他后衣领的手。 “啊!”冯林吃痛的缩回了手,胳膊上现出一个掌印,恼怒的去看笨拙要从地上爬起逃跑的林趯,俯身下去捉住他的脚踝,毫不怜惜的继续往空地上拖。 “放开我!”林趯不清楚冯林要做什么,直觉没好事,可他被抓住了脚踝,站不起身,双手胡乱扒着地面,试图抓住个什么,可也只是徒劳在地面上留下一路抓痕。 害怕到了极限,反生出无畏,林趯大叫着,“冯林,你这个坏人!为什么从不反思自己!明明你对我做出那么多坏事,从不反省!宁非从来没错,错的都是你!因为是你错,所以宁非才会教训你!” 冯林愣一下,眼里突闪阴森的光,他松开林趯的脚腕,等林趯一个翻身,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冯林一脚踩上他的小腿让他动弹不得。 “啊——”林趯发出惨叫,没注意到身上一沉,等注意到时,冯林已经骑在他身上,膝盖夹紧他的腰,挟制着他。 “错的是我?” 林趯冻住,看着冯林森冷的眼睛不敢有所动作。 “不,错的是你。如果一开始你就乖乖交出手表不抵抗,那后面就不会有让人恶心的事发生在我身上。”说到这里,冯林略显诡异的一歪头,“不,错的应该是宁非,如果不是宁非的出现,你应该一直听从于我,不会反抗的。” 林趯看着神神叨叨的冯林,不敢动分毫,只呼吸加重。 “总之,”冯林脖颈抽搐两下,带的面部肌肉也机械抽搐着,眼睛却定定看着林趯,双手却往林趯的腰间伸去,“总之,你们都得付出代价。你说宁非是好人?那你就体会一下他在对我所做的事。” 林趯的脸“唰”一下惨白,腰间一紧一松,是皮带被人扯开,然后肚皮一凉,刺激的他大脑清醒,如梦初醒般用力蹬着腿,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放开我!放开我!宁非救我!宁非!救我!” 后腰往下冷冰冰的,是裸露的肌肤碰上了地面。因为肌肤暴露,让林趯越发极力的反抗,挺起的腰,乱蹬的腿让他活活像个在地面乱弹的泥鳅。 “给我闭嘴!”恼怒的冯林一刻都不想从林趯嘴里听到宁非的名字,一手制住林趯扑腾拍打的双手,一手从林趯的领口扯下一片布料,死死塞住了林趯呼救的嘴巴。无法呼救的林趯只从喉咙里发出了哀求的呜咽,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滑过青筋暴起的太阳穴,染湿他躺的地面。 “林趯呢?!”宁非接到江泽电话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三个人团团围在巷尾。 听到宁非急切的询问,围在一起的三人同时回了头看他。他们侧身的瞬间,宁非这才注意到他们围着被敲成一半的砖头,碎裂的半块砖上残留血迹。 宁非心里突的一跳,抬头对上江泽的目光,咬着后槽牙问,“林趯呢?” “宁非。”江泽喊着他的名字上前来,企图安慰,可宁非红了眼上来揪紧他的领口,“我问你林趯呢?!” 被揪紧衣领的江泽憋红了脸,答不上宁非的问题,只是皱着眉一脸无可奈何的偏过了头。 “宁非!你冷静一点!”水鑫这时候上来扒着宁非的手,“快松手!江泽快喘不上气了!” “我不管!”宁非失了理智,扭头冲水鑫喊,“林趯呢?林趯呢?林趯呢?快告诉我林趯在哪里?!” “我们也不知道!江泽听到林趯不见的消息就急忙赶来了。我们到的时候只看见别丢在一旁的砖!再多的信息我们也不知道!” “你们也是听到?”宁非疑惑看着水鑫,“听谁说?” “是我。” 宁非松开了江泽,闻声往水鑫身后看,擦过水鑫直走到出声人面前问,“你是谁?” “我叫鄞瑾。”鄞瑾咽咽口水,看着冲自己走来面容狠戾的宁非,本能就想往后退,心想从前哥哥果然说的不错,宁非瞪眼皱眉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另人生畏。可现在不是怯场的时候,林趯的事情更重要,“我是林趯的同学。” “同学?”宁非皱着脸对鄞瑾用不太友好的目光把他从头到脚给打量了一遍。他记得林趯一提到学校就表现出抵触,会不会和这人有些关系? “嗯!”像是给自己打气,鄞瑾用力对着宁非点了点头,刚点完头,宁非突然冲了上来,猛地把李吉往墙上推,胳膊抵着李吉的脖子,以此来限制他的行动,“说!你对林趯什么居心?!是不是你在学校欺负的他?” “我没有!”鄞瑾被宁非卡住脖子,发音困难,涨红了脸劝着宁非,“你冷静点,我和林趯是大学同学,我是他隔壁班的,平常很少接触。直到林趯退学,我才听说了他的名字,找他是有些事想问问他。还有宁非,耽误之急是先找出林趯!” 听到最后一句,宁非这才松开了鄞瑾。鄞瑾捂着脖颈剧烈的咳嗽两声,突然听到面前人严肃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小时候听哥哥提起过,所以鄞瑾刚刚叫出宁非名字的时候,并没有生硬感,倒有种故人重逢的熟悉。 “是……”鄞瑾犹豫着要不要在这样混乱的境况下提起自己的哥哥,元好。这不是可以拿来轻松叙旧的名字,李吉也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随意提及哥哥,该是一个更加慎重的场合。 宁非无心和鄞瑾周旋,转了身看到正给江泽拍背的水鑫。宁非误以为鄞瑾是因为刚刚听到水鑫呼喊自己的名字,所以情急之下也学着水鑫喊着自己的名字,好让自己放过他。他的视线没有在水鑫和江泽身上停留太久,打量一下周围环境,看一眼地上有没有落下其他什么东西,好给他提供有关林趯去向的信息。 然而地上除了那块带血迹的砖,什么都没有。 宁非皱着眉看那块砖,心猛的被绞紧,不甘心的抬头继续寻找有用的线索,这一抬头,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一些,不等背后鄞瑾的支吾回答,也不等面前水鑫和江泽的拖沓动作,拔脚就跑。 他看到前一户人家的大铁门上装着监控。 “宁非!你去哪里?”水鑫停下给江泽拍背的手,看着疾奔的宁非,匆忙追上,“等等我们!” 江泽也跟着水鑫开始跑,墙角还在犹豫的鄞瑾看一眼匆忙跑开的三人,只有先抛开顾虑跟上。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宁非火急火燎的跑到装有监控的大门前,来不及刹脚,整个人撞上铁门,铁门被他撞的震两下,宁非没管自己的鲁莽冲撞,贴着铁门一个劲儿的拍着大门冲里头喊,“有人吗?求你开开门!” 水鑫和江泽追到宁非身后停下,看到宁非发疯似得拍着人家的大门皆是一愣,水鑫看着不停拍着大门的宁非,问身旁的江泽,“他说了‘求’这个字?” 江泽点点头,印象里似乎没听到宁非说过‘求’这个字眼。 “来了,来了。大白天的谁啊,这么拍门催命啊。门再给你拍散了!”门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咔哒。”是门内锁链被打开的声音。 宁非听到,还没等门打开,大喜过望的凑在门前,门外主人才开一条门缝就看见宁非焦灼上前的脸,立马又“砰”的一声要关上门。 这倒不是因为宁非长的吓人,而是一打开门就看见这么一张脸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人,房主不得不警惕的关上了门。 “等等!”宁非看门又要关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卡住门。房主这一关门,正好就夹住宁非的手,吓得立马松开手。 宁非被人夹了手,倒是没喊痛,只是别开了门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扒着大门伸手指指安在门上的监控,“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监控录像,我朋友不见了。求你了。” 房主将信将疑看一眼恳切的宁非,宁非的面相不怎么良善,表情再恳切都让人警惕三分。又看了看紧跟在宁非身后的两个人,打扮的都有些轻浮,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好人。一时之间,场面有些僵持不下。 宁非看房主无动于衷,心里的急火就快要窜出来,再开口的口气不自觉带上了命令的口吻,“我真的需要你家的监控!” 房主看一眼宁非,也不管宁非扒门的手,就想下狠心死死夹他一下,让他主动缩手自己关上门。 “那个……”落在最后的鄞瑾也焦急这样僵持不下的场面,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江泽和水鑫上前来,走到宁非身后时,宁非怎么都不肯让开,仍是死死扒着门。鄞瑾没办法,隔着宁非递上了自己的学生证,“你好,我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我们真的不是坏人。我同学不见了,我们着急找他,正没头绪的时候看到你家安的摄像头,所以想看看从你家拍到这里的监控录像。” 房主接过鄞瑾的学生证看一眼,又抬头看看鄞瑾。鄞瑾赶忙掏出手机,“你如果不信,可以打给我的辅导员,我有个认识的哥哥是开宠物医院的,你也可以打给他。我们真不是坏人!” “我不是不信你。”房主扫一眼宁非他们三个人。 水鑫感受到目光,低头扯扯自己身上有些浮夸的衣服,江泽上前挡住了水鑫,“我们是附近酒吧的。”江泽说着递上印有酒吧LOGO的名片,“经营需要才穿成这样,真不是坏人。现在朋友不见了,真的很着急,请您体谅!麻烦了!” 房主接过名片,又多看一眼宁非,最后一叹气松了手,“进来吧。” 宁非打头跟着房主进了院子,江泽紧跟其后,水鑫进门来倒是一直观察着院子里的布置,看到了放在角落里的棍子,眉头一跳,上前拉了拉江泽的袖子,小声说着,“这里该不会是什么黑窝吧。” 江泽扭头看到了水鑫指着的角落,也跟着有些不安的停了停脚步,抬头看前头急忙跟着房主往屋内走的宁非,他们两人这一顿,就被身后的人抄上了前,“哎——”江泽伸手想拉住鄞瑾,奈何鄞瑾走的快,他伸手捞了个空。 江泽看着急忙进屋的宁非和鄞瑾,摇头叹气对着水鑫说,“你躲我身后,到时候随机应变,要真出事了,你先跑。”说完转头看着鄞瑾的背影,“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 江泽没回头,只本能反应的一把抓住了身后水鑫的手。水鑫怔愣看一眼包住自己手的江泽,被他领着往里走。 进到屋里时,显示屏前已经被宁非和鄞瑾凑满。房主都被挤到一边,江泽带着水鑫站到宁非身后,两张显示屏三百六十度都拍到了大门外的街景。普通人家干嘛这么警惕?江泽心有怀疑的看一眼房主,身后包着水鑫的手攥的更紧了些。 水鑫感受到了,上前一步贴紧了江泽的后背,这样更能给自己安全感。 被挤到一旁百无聊赖陶着耳朵的房主感受到了身后江泽的目光,回头看一眼江泽,又看一眼从江泽肩上露出一双眼睛的水鑫,两人活脱脱像是洞穴里警备起来的狐獴。房主看了眼自己桌上摆着的两张显示屏,笑一下,解释着,“最近这里不太太平。我当然得小心些了。” “院子里的棍棒怎么回事儿?”从江泽肩上露出一双眼的水鑫小心的问道。 房主无奈笑着,“你也看到了,前面的商场五星级酒店,后面的高级写字楼,这一带就剩我们这片老房子了。离这不远又要建什么公寓,听说我们这里好像碍着了,那工程现在停了工,这里突然多了不少流氓乱窜,时不时的威胁。”房主边说边叹气,抬头看一眼显示屏,“安个监控也算是为了以后留个证据。” 江泽听了刚要松口气,转头想拍拍水鑫也让他放松下来,却听到凑在显示屏前的两个人大喊,“从街尾左拐出去是什么地方?!” 凑在显示屏前的宁非和鄞瑾看到了林趯被冯林打晕拖走的画面,因在街尾,监控也没拍全,画面里林趯后退两步,转身要跑,冯林拿着板砖对着林趯后脑勺一拍,林趯身子一歪看着要倒,冯林从背后架住人直接往左边巷子里拖。 “哦,那里啊。”房主摊摊手,“就是我刚刚说的现在暂时停工的工地。工地上都没什么人了,估计是打算让那些流氓吓走我们这里的住户再重新让工人回来开工。” “槽了。”江泽看着被暂停的监控画面,是林趯被打晕的画面,“我当时听到林趯在电话里喊了一个名字,叫冯林来着。那个叫冯林的说要林趯代偿。” “代偿?”贴着显示屏看的鄞瑾重复这两个字,听出了这里面的报复含义,着急转身想往监控里拍到的,林趯被拖进的那条巷子里跑,只是晚了一步,宁非不顾他人的转身就跑,撞开了鄞瑾,推开了站在他们身后刚好挡住去路的江泽,宁非不顾一切的往屋外跑。 江泽被宁非推的后退两步,带的贴他身后的水鑫差点被推倒在地,还好江泽急忙转身搀住了水鑫,“你没事吧?” 水鑫摇摇头,看一眼江泽托住自己胳膊的手,又扭头看一眼心急跑出屋子的宁非。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密码一时想不起,只有在这里祝大家中秋快乐,人月两团圆。 第63章 我来了 “滴嗒,嘀嗒。” 墙角安装的简陋水龙头正嘀嗒落着水,刚好都落进了水缸。 躺在地上眼睛干涩的林趯,分神看了一眼滴水的龙头,接水的那一个水缸是自己刚刚被摁进去呛水的地方。林趯的目光从角落的水缸游移到天花板,确信这是个搭起来用作仓库的集装箱。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呼救才能让人听到。 目光从天花板又回到了骑在自己身上的冯林脸上。冯林粗暴解开了林趯的裤扣,闷声哭着的林趯一瞬间沉入绝望的深渊,然而他认命的闭眼时,却没等来想象中的痛苦,再睁眼去看,只看到冯林低头发着呆。两人谁都没做声,冯林已经在他身上呆坐了有一会儿。 “唔,唔。” 嘴还被塞住,林趯试探性的发出了声响。身上的人仍旧没有反应,只是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还好。林趯心想,还好冯林发起了呆就忘记要制住自己的手。林趯开始时害怕的不敢乱动,时间长了,看冯林没有动作,壮起胆子抬抬手臂,想要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打给宁非求救。 口袋里空空如也,林趯暗喊糟糕,再看一眼呆坐的冯林,仍旧没有反应,小心的伸手拿开了塞在自己嘴里的布。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林趯觉得有些头疼,他被压着,自觉体力上不是冯林的对手,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估计又得遭罪。 要不和他好好商量?林趯歪头眯眼看了看冯林脸上的表情,看着好像有些失意,和他好好说,说不定会有用呢? 不想伤人的林趯向来觉得以理服人是有效交涉手段,于是他试探的开口喊着冯林的名字,“冯林?” 冯林抬了头,定定看一眼林趯。林趯被他盯的心里发毛,抿紧了唇不敢再叫他第二声。 “我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了。”冯林抬手摸了摸林趯的脸,林趯吓的缩紧了脖子,闭紧了眼,视觉消失的情况下,落在自己眉毛,鼻梁上的抚摸让他的心不停的害怕发颤。 冯林仔细又认真的摸着林趯的脸,“我曾幻想过这张脸。以这张脸为模版幻想自己将来有贤惠的妻子,温和的家庭。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撞见我自尊心破裂的场景,让我在你面前抬不起头,让我变的和我那无能的老爸一样。我打你骂你,又忍不住的想要摸你掐你,到最后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反复出现在我梦里,我抱着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 林趯听到最后一句,吃惊的睁了眼,“出现在你梦里?这是什么意思?” 冯林用手背反复摩挲着林趯的脸颊,林趯侧脸想躲却躲不过,他不敢去看冯林的眼睛了。最后伸手拍开了冯林不停摸着自己脸颊的手。 冯林呆呆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我弄不清啊,弄不清自己到底对你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我憧憬着是像你妈那样友好善良的太太,温柔的母亲,得体的妻子。” “不准你提到我妈!唔…..”林趯大胆反抗了这么一句,就立马被冯林捂紧了嘴。 “明明只是想恐吓你,怕你说出那天在校长家里我爸带着我一起卑躬屈膝的样子,可偏偏突然想掐你一下。掐完你之后,每晚你都来我梦里。这让我反感,越反感就越要欺负你,越欺负你,你越是不停出现在我梦里。” 林趯听着吓的不敢再说话。冯林松开捂住他嘴的手,失神看着他,“我不知道啊。原本我也想过普通的生活,普通的上学恋爱然后毕业。不咸不淡的谈了一场恋爱,第一次开房的那一晚居然被嘲笑不是个男人。不是啊,明明我能有反应的,明明欺负过你的第二天早上我都朝气蓬勃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被嘲笑了不是个男人?” 说到这里冯林的眼神突然变的凌厉了起来,翘着嘴角有些得意的炫耀着,“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允许别人来嘲笑我!那些肤浅的人,看不起我的都要成为我赚钱的工具!” “这是犯法的。” “嘘——”冯林俯**来,用额头抵住林趯的额头,“犯法?我知道啊,可是怎么办呢,林趯?我又不像你天生有好的家世。明明看起来笨笨的,居然意外的聪明到能拿下全国物理竞赛的奖。告诉你个秘密啊,欺负你这么狠,都是因为我在你面前太无地自容了。看着你趴在我脚下,我心里的自卑感才消去那么一些些。” “可我从来没有瞧不起过你。你说的什么校长家我都不记得了。” “真的嘛?”冯林的表情明朗了一些,“你从来没有讨厌过我?” “嗯。”林趯点点头,期盼着自己大幅度的点头能避开抵住自己额头的冯林,“我对你没有讨厌,没有憎恨。” 具体来说大概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就当你是过去的普通同学。” “过去的普通同学?”冯林喃喃念着,似乎对林趯的这个说法不怎么满意,“那你对宁非为什么那么在意?” 林趯没有立即回答,这让冯林感到不满,一拳砸在他耳边。林趯吓的缩了肩膀,胡乱答着,“因为我和宁非认识的很久了,我七岁那年就遇见他了,他教我弹琴,我住院的时候还每天过来陪着我。后来他搬家,我好多年没再看见他,现在又重遇,所以所以……” “所以只是单纯故人重逢的欣喜?” 林趯说不上来的话,冯林帮他说了。 可林趯却在自己心里打上了怀疑,是吗?是故人重逢这样简单的高兴?可我为什么偶尔的觉得心痛? “好像不是那样的。”林趯老实的回答。 “不是?那你喜欢他?” 林趯极力否认着,“不是,不是。我不喜欢男的。” “那你喜欢谁?从前班上的班长还是英语课代表?” “我……我都不喜欢。她们也没和我打过招呼。” “林趯,你来喜欢我好不好?我心里面有块地方坏了,从遇见你的那一天就坏了,我其实也累了,或许你来喜欢我,我会变好的,就不再是讨人厌的冯林了。” 林趯被冯林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舌头打结,“我……我说了,我不喜欢男的。” 冯林笑一声,终于直起了身,这让林趯喘了口气。刚喘完气,林趯就看见冯林伸手去抽自己的皮带,嘴里还念着,“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从前我没试过,现在我……” 冯林抽开了皮带,愣愣看着没有自己反应的地方,凄冷笑一下,“我都忘记自己被宁非弄的不像个男人了。”说着从林趯身上站起了身。 林趯慌忙提上裤子爬起了身,躲在断脚的桌子下面去看冯林的背影。看他好像翻找着什么,最后看到冯林翻出一个药罐往手心倒了两粒药仰头吞下,“刚刚停下不是我的本意。可是没办法啊,自从那次之后,我再没了反应。不吞药就做不了男人。林趯……” 林趯躲在桌下看冯林红着脸一脸兴奋的转过身来,“你说你不愿意跟我,那要是宁非你就愿意了吗?” “啊。”林趯发愣的微微张嘴,看着逼近自己的人,突然变成了宁非的脸。 冯林嗤笑一声,伸手从桌下抓出了发愣的林趯,抓着他的手臂推上了桌子,后背撞上了桌角,林趯才吃痛清醒了一些。来不及起身冯林已经压了上来。 林趯慌了,和之前明显不同,吞了药的冯林,这会儿身下某处正明显抵住自己小腹。 “如果是宁非你就愿意了是不是?!”冯林不满的咬着林趯的耳朵。 “冯林,你冷静些!”林趯又开始惊恐的掉着眼泪。 “我没法冷静!为什么偏偏是宁非!他明明比我更坏!”冯林愤怒的扯开了林趯的衣衫,林趯的前胸肚皮都暴露无疑。 冯林看着林趯的肚子,不满的一皱眉,“你就这点不好,胸倒是令我满意,可每次看到你这个肚子都让我反感。” 林趯伸手想挡自己暴露出来的肚子,却被冯林一把抓住了手腕摊饼似得给他翻了个身,让他趴上了桌面,再拿皮带把双手绑上了桌腿。 身后一凉,这次被扒了个彻底。 林趯着急的大喊,“冯林不要!求你不要!宁非,救……” “住嘴!宁非,宁非!别再喊他的名字了,他听不到!压根救不了你!”冯林一手压着林趯的后腰,悉悉索索,拉链打开的声音,冯林仰头深吸一口气,打算挺身进去,“明明我不想做到这样的,是你们先来挑衅我的。” 轰隆一声响,门被踹开。 “林趯!” 突然**来的光让幽暗里的两个人都被刺的闭了下眼。 闯进来的宁非踏着铁门看清了里面的人,他看到林趯正被压在桌面上。眉头锁紧,眼里冒火,两步并作一步,上来抬脚对着冯林就是一记飞踢。 “林趯,我来了。”踹开了冯林,宁非掉头看着趴在桌上的林趯,刚刚进来他没看清,这会儿站到林趯身后,才看到林趯已经被扒开了裤子。 “宁非?宁非?找到林趯了吗?” 集装箱外头响起了江泽关切的声音。三三两两的脚步声听着越来越近,宁非匆忙提起了林趯的裤子,解开了林趯被绑在桌腿上的手。 林趯起了身,肩膀打着抖,眼泪直掉抽噎看着宁非,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听到有人进来。林趯觉着自己这样实在丢脸,慌忙躲到了桌底下。 宁非松开了林趯,心里怒气正盛,没注意躲起来的林趯,掉头就看到了被自己一脚踹倒在地的冯林。尤其让他生气的是,冯林的裤链正敞开着。 宁非走到冯林跟前,药劲儿上头,正一脸兴奋的冯林躺在地上挑衅看着宁非,“你来晚了。” “屁话!” “呵呵,看到林趯那样,你觉得刺激吗?” 宁非蹲**来,扯起冯林的衣领,扑面而来的甜腻气息让宁非皱了一下眉,“你磕药了?” “是啊,我得做男人啊。”冯林没皮没脸的笑着回答,很是满意的看看自己身下鼓囊的地方,“你看,差点啊,差点林趯那里就接受我了。” 宁非愤恨的撒了手,起了身,“你知道吗,我送了猫去绝育。大概也可以送你绝育!”说完抬脚,对准冯林没拉链的地方就要狠狠一脚踩下。 “住手!宁非!” “嗯啊——” 后头进来的水鑫和鄞瑾听到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都不忍的捂住了耳朵。 江泽冲了进来拉开了宁非,宁非不留余力的蹍了两脚。 “我让你住手啊,宁非!”江泽拖拽着宁非远离了冯林。 宁非甩开了江泽,“我是住手了啊。我压根没动手,只是动了脚。” “你何必这么赶尽杀绝?” “哼,你说的倒是轻巧,圣母玛丽亚。”宁非推开江泽,擦肩而过的时候留下一句,“如果是水鑫,你还能这么轻巧带过吗?不是自己的事,就给我闭嘴吧你!” “林趯呢?”进门来的鄞瑾不管其他人怎样,他只着急林趯,进门之后还没见着林趯的身影。 宁非没搭理鄞瑾,蹲在桌前看到桌下躲着瑟瑟发抖的林趯,轻言细语的和林趯说,“没事了林趯,出来吧。”他朝林趯伸了手,林趯反倒往里缩了缩。 “林趯?”鄞瑾看着宁非蹲在桌前,就想上前确认一眼,“林趯没事吗?” 林趯听到了有人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抱住了自己的肩膀,把脸埋进了臂弯。 宁非见状,喝住了打算上前的鄞瑾,“都给我出去!” 鄞瑾停住了脚步,“我就想确认林趯有没有事。他被砸了脑袋。” “我说了!都给我出去!”宁非愤怒的声音反倒吓住了桌底下的林趯,吼完的宁非又低头对着桌底下的人小声的说,“我不是说你。” 停在门外的水鑫进来拉走了固执的鄞瑾,江泽看一眼宁非,又看一眼地上昏倒的冯林,最后扛着冯林出去了。 等人都走光,宁非低头钻进了桌底下,断脚倾斜的桌子太矮了,宁非低着头,后脖子还顶着了桌面,可他顾不了这些,伸手小心碰了碰一直发抖的林趯,林趯肩膀一颤,又往深处躲。 宁非不敢再碰他,手掌悬空在林趯的头顶,怕他抬头时撞着脑袋,“林趯,是我。我是宁非。现在没事了,你抬头看看我。” 林趯怯怯从臂弯里露出一只眼睛,确认了自己面前的是宁非。宁非努力撑起一个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些,他对着林趯展开双臂,“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宁非。”林趯完全从臂弯间抬起了脸,宁非看到他哭肿的双眼,自责鞭笞着自己。林趯委屈的问他,“你为什么来的这么晚?我明明一直在喊你,一直在喊,一直在喊。” 宁非听着林趯沙哑的声音,心疼的一把拉过林趯,小心的把人圈在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的错!” 林趯哽咽着,“我明明一直在喊你来救我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来的这么晚。”宁非伸手想摸林趯的头,刚触到发丝,怀里的林趯却是一瑟缩,林趯头上有伤口。宁非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一个劲儿的自责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来的太晚了。”宁非抓着林趯的手拍打在自己的胸口,“你打我吧,骂我吧。用我来出气吧。” “不,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趴在宁非胸口掉着眼泪的林趯,在宁非抓着他的手抽打到脸上时急忙改口,“不是你的错,我不该怪你。”林趯捧住宁非的脸,用红肿的眼睛看着宁非的脸,“你赶来了,你来了就好。” 林趯这样说,宁非心里越发的自责起来,还是怪自己来的太慢了。可眼下最要紧的是林趯,他只有先抛开自责的心,手指轻巧在林趯的发间摸寻着,动作慎之又慎,生怕自己宽大的手掌再给林趯的伤口添一层的疼痛,“伤在哪里了?” “嘶——” 尽管再小心,还是听到了林趯倒吸气的声音。宁非看着皱紧脸的林趯,眉头跟着他的表情一起皱紧,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矛盾,想要紧紧搂住林趯又怕自己伤着了他,就和他对待藏在行李箱深处的瓷娃娃一个心情。 “林趯,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看林趯露出的疼痛表情,似乎伤的不轻。去医院是不容商量的一件事,可宁非还是用着哄骗小孩的口吻,只因为林趯对医院两个字多有抵触。 果不其然,林趯听到医院两个字,极力摇着头,眼看又要往桌子里面躲,宁非抓住他,“林趯,你伤的不轻。不去医院不行的。”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医院。”林趯沙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在宁非听来尤其的可怜,眼看他红肿的眼睛又蓄起了一汪泪,宁非抱紧了人,连连劝慰,“好好好,我们不去医院。” “宁非,我想回去了。我想回到那个小阁楼。” 那个条件糟糕,空间逼仄的小阁楼,现在对林趯来讲却是最安全的停靠港。 “好,我带你回去。先从桌底下出来,好不好?” 宁非松开了林趯,林趯不发一声垂着头,宁非只看到他打颤的睫毛。顺着他下垂的睫毛往下看,这才注意到了林趯揪着衣服的手,看到林趯死死抓着被撕成两半的衣服,宁非恨不得现在立马出去再给冯林两脚,让他半身不遂都不足以解气。 宁非气的肩膀抖了又抖,最后深吸气,长呼一口气,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林趯!在心里劝完了自己,宁非脱**上的衣服批在了林趯的肩膀。 林趯的眼眸闪躲两下,仍是垂着头,抬手摸到宁非披在他肩头的衣服,一点点拉着盖上自己的头顶。 “林趯!你头上的伤!”宁非焦急林趯的伤势,一把抓住他的手。 “我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听他这么说,宁非先是一愣自责随之而来,都怪自己来的太晚。 “是我考虑不周。”宁非松开了林趯的手腕,包住他的手背,拉着衣服盖上林趯的头顶。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惨,还以为糊是最好的保护色,结果还要被锁章,我太难了.jpg 第64章 成长的第一步 水鑫站在集装箱外头,不同于一旁鄞瑾的急切往里观望,他不满扫了一眼江泽,对着他肩上昏迷不醒的人一努嘴,“你怎么把他带出来了?” “难不成把他丢在里面煞风景?”江泽扭头看一眼歪在自己肩头,脸颊诡异泛红的冯林,“他看着有些问题。就这么丢下,到时候别再出了事,再扯到宁非头上。” 水鑫一看就知道冯林怎么回事儿,无非就是磕了助兴药,这种勾当他熟悉的很。药没过量,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水鑫打量冯林脸色,估摸着也就吞了两颗,问题是在宁非踩他的那一脚,以后在床上能不能重振雄风着实有些悬。 不过,水鑫也不在意这个。他反正不认识冯林,眼下在他手里吃亏哭闹的也不是自己,他在意的是江泽,干嘛冲上去做了个讨人嫌的滥好人。心里骂完江泽,水鑫有些丧气的垮了肩膀,滥好人这三个字不停在他脑里周旋。抬头瞥一眼江泽,他正把快滑下肩头的冯林往上提。 干嘛对个流氓都这么体贴?水鑫闷闷不乐的抿起了嘴,怀疑江泽对自己也是“滥好人”心态。抬头又看一眼冯林,心里暗想,是了,自己和这个流氓估计在江泽心里没多大的差异。流氓和男娼,能差到哪里去? “为什么还不出来?”鄞瑾焦急的朝集装箱里探着头。 “你急什么?人家两口子的事儿碍着你了?”水鑫因为心气不顺,口气颇为不善。 “两口子?”鄞瑾一脸疑惑的回头看着水鑫。 水鑫自觉嘴快说错了话,说宁非倒是没什么,可不能带上宁非心尖上最宝贵的那个人。他正暗自恼悔着,偏又被江泽略带责怪的瞪了一眼,反倒起了对着干的心思,“你自己没看见啊,这不都把我们轰出来了。” 江泽听了眉头一挑,他只以为水鑫阴阳怪气的这句话是为宁非吃的醋。 “他们……”鄞瑾怅然若失的往里看了一眼,“他们……” 他们两个字来回说了几遍,半天没听到下文。 水鑫别开脸赌气的不去看江泽,目光放在呆愣住的鄞瑾脸上,突然好奇的问起,“唉,你是谁啊。” “我是……”鄞瑾垂下了眼帘,半天说不上来话。要怎么说才不显得突兀?我是找了林趯很久的人。 水鑫看着再自己面前垂头的鄞瑾,暗想什么啊,这幅失恋的模样,倒人胃口。 江泽反而觉得奇怪的看一眼鄞瑾,他不是自称是林趯同学的吗?这会儿怎么说话又磕巴起来,倒显得有鬼。 三人各怀心思,宁非这时候出来了,引得三人齐刷刷回头去看,只看见宁非打横抱着一个蒙头的人。不用猜都知道那是林趯。 “林趯没事了吗?”鄞瑾头一个担心的上前询问。 宁非抱着人后退一步,躲开鄞瑾,他现在不想任何人触碰受惊的林趯。 鄞瑾看一眼对自己警惕的宁非,悻悻收回想要揭开林趯头顶衣服的手,他只是情急想查看林趯的伤势,“他得去医院拍个片,检查一下脑袋上的伤。” 蒙着头的林趯一听到医院两个字,抠住宁非的胸口,闷声乞求着,“我不想去医院。”生怕宁非反悔带自己去医院了。 宁非低头,隔着一层衣服在他耳边说,“我知道的。”是要林趯放心。 鄞瑾着急起来,“伤的可是脑袋,怎么能不去医院?” 他以为宁非绝不会这样随意对待林趯的伤。哪里想到宁非居然这样放纵着答应了林趯。鄞瑾着急冲宁非大喊,“你这不是在对他好!” “你懂什么!”宁非没控制住脾气,吓的怀里人一抖,立马又克制着压下声音,压眼的浓眉让他看着又凶又不容人置喙,“你懂什么?不懂就别自以为是的发表意见了。” 鄞瑾怔愣住,不是被宁非的语气吓着了,他看着躲在宁非怀里蒙着头瑟瑟发抖的林趯,难不成害怕医院是因为自己的哥哥,元好? “我有认识的学长开了宠物医院。实在不想去医院的话,也得想办法包扎一下伤口!” 宁非不是不担心林趯的伤,听到鄞瑾的提议,低头询问着林趯,“要不就去宠物医院简单包扎一下?” “宁非,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只想回去。” 鄞瑾以为林趯受了刺激,所以避不见人,上前想要对林趯解释,“林趯,我不是坏人。我是你的同学,是隔壁班的……” “我不知道。宁非,我想回去。”林趯听不进其他人的话,只把手搭上宁非的肩膀,催促他快走。 鄞瑾话没说完被宁非狠狠刓了一眼。宁非一直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抱有怀疑,现在林趯又说不知道他,要不是眼下林趯要紧,宁非非得把这个人里外都扒开,狠狠审问一番。林趯发生了这样的事,现在谁来宁非都不放心。 “我们回去了,林趯。” 宁非知会怀里蒙头的人一声,林趯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收紧。宁非偏头看一眼林趯的手,侧身小气的用肩膀撞开了挡他面前的鄞瑾。没和水鑫江泽打招呼,抱着人自顾自的走了。 江泽反而松了口气,他怕宁非看见自己架着的冯林再生气上火,上来就要了这个人的命。还好宁非放不下林趯,让他没多余的心情来处置这个人。江泽看看自己肩膀上不省人事的这位,摇头叹气说着,“你自求多福吧。” 宁非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现在放过不代表不再计较。 “哼。”水鑫看着冷哼一声,抄着手转身走了。江泽直觉水鑫今天怪的很,就是说不上来哪里怪。好像是平日里情绪藏的很好的水鑫一下子表现的太浅显了,有些不像他。眼看水鑫的身影转过街角就要不见,江泽着急的把肩膀上还晕着的人丢给了鄞瑾,“你看着办吧。扔了还是送医院随你处置。”说完就跑上去追水鑫了。 鄞瑾接住被抛过来的人,他不是能狠下心的人也不大知道宁非和冯林的恩怨,自然不会随意把人丢下。自己还是会把人送医院的,而且这人估计被宁非那一脚伤的不轻。说到伤,鄞瑾抬头往宁非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林趯他,不去医院真的不要紧吗?” 宁非一路抱着人回到住处,不近的一段路他就这么抱着林趯回来了,就连上楼都没吭一声喊累。反而是林趯一路上问他,“累吗?要不我下来吧。” “不累。你别乱动,再晃晕了脑袋。” “可这样,路上看着我的人多吗?” 林趯声音矮矮的有些卑怯,宁非听着就心里一抽,“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心虚。别人看就看了,不怕,谁看我给你瞪回去!” “可是……有人看着我,我觉得凉凉的,就好像……” 好像后腰贴上地面时的凉,裤子陡然被扒开裸露时的凉。 宁非的眉头和心一起紧了紧,就算林趯没说出口他也明白。路边经过的行人又一个打量他们的,宁非斜瞟一眼,吓的路人一个激灵加快步伐擦过了他们,回头他告诉林趯,“放心,路上没人。今天工作日,大家都在办公楼里呆着呢。” “是吗?要是我也老实呆着,或许……” “不是你的错!别再自怨自艾了!” 怀里的人没了声音,宁非懊恼的停住脚步,他也不敢想自己要是晚到一步的场景,喉头哽两下,愧疚的说着,“对不起,是我口气重了。” 然而直到回到那个小阁楼里,林趯都没再出声。 怕惊着林趯,宁非都不敢大幅度踢门,转着身用后背把门给顶开,进门时又小心用脚尖勾着门,轻轻带上了。 所有的动作都小心谨慎,可等他把林趯放坐在床边,伸手要掀开林趯蒙头的衣服时,还是被林趯拒绝了。 “林趯,我们回来了。这里没别人了,让我看看你伤到了哪里?” 林趯闷不做声,死死绞着盖在头顶衣服的两只袖子。 “林趯,是我。”宁非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想包住林趯绞着袖子的手,林趯条件反射缩了一下,宁非看到,不敢再碰他,就算林趯看不到,他也举起了手,做着投降的手势,“你别怕。” 屋内半天没动静,宁非看到林趯揪着袖子的手松了开来,举过头顶的两只手试探的上前掀开了林趯盖头的衣服。林趯低垂着的面庞,随着宁非掀起的动作一点点显现。 衣服掀到林趯下巴时,宁非顿了顿,因为他看到挂在林趯下巴上的泪珠,再往上露出林趯挂着两行泪的脸。大概是觉得自己今天哭的太多过于丢脸,林趯伸手想抹开眼泪,一抽一抽的说着,“我……我其实不想哭的……可眼泪……眼泪止不住……” 宁非掀开林趯头顶的衣服,伸手想用手背帮他擦擦脸颊上的泪,只是手快要碰到,他就看见林趯的肩膀耸了一下,想想还是把袖子拉长包住了手,手掌裹着袖子上前帮林趯擦了擦脸,“没关系。哭也没关系。” 如果林趯没主动抱自己,他是不敢上前去抱林趯的,怕肢体接触引起林趯的反感。林趯哭岔了气,身体直抖,脑袋直晃,晃到一半痛苦的闭眼,嘴里倒吸凉气。宁非站起了身,就看到他头顶偏后那一块的头发因血凝结而乱糟糟的打了结。 林趯的伤可怎么办? 宁非无法,只有先劝林趯好好睡一觉,或许一觉起来,林趯心里能好些。他帮林趯把枕头拍的松软些,“先躺下休息吧。睡一觉起来就都好了。” “睡一觉起来就能好吗?”他不是反问宁非,只是小声的自言自语。 宁非没听到,只顾着帮林趯拍好了枕头,铺好了床,转身就要勾住林趯的脖子,伸手的刹那,急转弯,手有些无所适从的在裤边上搓了搓,让他显得笨拙可笑,“你躺下睡吧。” “嗯。”林趯点了点头,刚一躺下,揪起的脸上满是痛苦神情。宁非实在忍不住了,上前一手轻轻托起林趯的脑袋,一手掰着他的腰带着人转了个身。林趯伤在后脑勺,平躺下来会碰着伤,侧躺还好些,可仅仅也只是好一些,痛还是有的。 “是我,你别害怕。”宁非在他身边躺下。 林趯撩起眼皮看一眼和自己面对面躺着的宁非,垂下眼沉默着点了点头。 宁非看他点头,心下松口气,小心又小心的托起林趯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的肘弯里,“可能有些不舒服,可也只有这样才不会碰到你的伤。” 林趯枕着宁非的上臂,感觉的到宁非还在不断调整手臂位置,尽量让他靠的舒服又不会痛。林趯闭上了眼,他没说,如果是宁非的话,好像没那么难以接受。 是宁非的话,你就愿意了吗? 冯林的质问在耳边响起,林趯猛的睁开了眼。宁非以为他闭眼想起了那些不悦的画面,急忙安慰,“没事,没事。” 林趯却伸手推了一把宁非。宁非看着林趯没什么力气推着自己胸口的手,抬头又看一眼惊愕的林趯。 “我……我……”林趯支吾着,再不敢端详面前这张脸,不顾后脑紧绷的疼痛感,翻过身去背对着宁非。可一翻身,把后背对着人,林趯又立马弹坐起来。背后有人让他心有余悸。 “林趯?怎么了?”宁非起身问他。 林趯抱着腿往床角缩,宁非一再追问,他一再蜷缩,最后把自己角落蜷成了海米。 “我下去。我下去。”宁非又举手做投降姿势,后退着下了床,“你别再往里躲了。头别蹭着墙,小心别碰着伤。” 林趯沉默把脸埋进了肘弯,又变回了躲在桌底的状态。 宁非看着揪紧了心,可也只是束手无策的守在床边。 水鑫气冲冲的回了酒吧,一进门就把开始殃及池鱼,冲着大厅里懒洋洋摆着桌的服务生喊,“干什么呢?!我请你们回来当大爷的?都要营业了,一个个的都在这里给我磨洋工!” 江泽进门就听见水鑫乱发脾气,厅里被骂的服务生们都手足无措又委屈的向刚进门的江泽投去求救的目光。江泽刚想摆手让他们先避开些,又听到水鑫骂,“我是老板,他是老板?一个个的都看他眼色行事了?” 江泽略微皱眉,水鑫骂完在场服务生犹不解气,回头抬着下巴睨江泽一眼,故意摆出一副轻蔑的样子。江泽抓住他的手腕,也没了耐心,“你指桑骂槐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水鑫轻佻一扫眉,“酒吧我的,我高兴!” 江泽攥着他的手加了力,“你就这么酸?” “嘶——”水鑫倒吸一口凉气,顾不上江泽带给他手腕上的痛,“我酸?我酸什么了我?” “你就是看不过去!看不过去宁非对待林趯这么珍贵小心!你就是嫉妒宁非没有这么对你!” “我嫉妒?”水鑫甩开了江泽的手,“我有什么资格去嫉妒?我连羡慕都不配,谁让我是个人人都能来唾弃的出身!谁让我是个下贱的**!” 大厅里一时鸦雀无声,在场的服务生大气不敢出,识相的低头弓腰,脚步轻的不能再轻陆续躲进了后头的员工休息室。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么自轻自贱。我说过的,你在我心里也是……” “大可不必!”水鑫毫不留情打断了江泽的话,生气的一转身背对着江泽,一口长气呼出之后,声音低沉的又说一遍,“大可不必。” 江泽看着水鑫清条条的背影,要是能伸手把他揽进怀里就好了,他这样竭力直挺挺的站着反而更像迎风的弱柳,只有倔强而已。 江泽沉默看着水鑫的背影,还是头一次领教他这样的乖张,从前从没有过。或许是因为今天宁非的急切刺激到了他,也是,从前他是被宁非亲手送到别人床上的,今天宁非红了眼的把被人叼在嘴里快咽下的林趯给救了回来。要是自己,这样一对比,心里也难受。 背后的人没有反应,水鑫突然有些泄气,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用力梗着脖子到底为的什么。可也不是现在,不能立马颓丧的垂下头,不能让脆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人目睹。在各式各样的床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水鑫早学会笑的时候用力笑,想哭的时候也用力笑,是个满分卖笑人。 只是…… 水鑫的眼眸暗了暗,想起林趯蒙着衣服缩在宁非怀里的林趯,那是自己学不来的人,一不乐意就撅嘴,被人欺负尽情哭,因为总有人会哄。只是自己呢? 厅了出其的静,静到只有两人的呼吸,频率不大一样,只是谁也无法从对方交错开的呼吸声里探听出想法。 “你好?请问这里开始营业了吗?” 唐突响起的第三人的问好声,打断了诡异的对峙。 水鑫听到松口气的同时也略有失望,转身回头错开江泽,看向有些无所适从的人,摆出标准的笑,“是的,已经开始营业了。” “那……”对面表现局促的人鼓起勇气把酒吧看了一周,“那怎么都没什么人呢?” “你是……来找人的?” “嗯,”对面人点了点头,“我找宁非。” 第65章 我的月亮。 宁非挨着床沿坐在地上守到了半夜。再回头看时,就看见缩在床尾的抱着腿的林趯,半边身子不停的歪了又正,头也跟着歪歪点点,是熬不住时间困了。 “林……”宁非半张着口,看着歪身点头犯着困的林趯,急忙收声,怕喊醒了人他再戒备的把自己缩起来。宁非看一眼窝在自己行李箱上的猫,起身抱起了猫。 拿铁不怎么喜欢宁非,被宁非抱起时,张牙舞爪就要嘶叫。宁非低头一脸的请求,他还没想过,人生第一次这么哀切的请求居然是对着一只猫。 “嘘!帮帮我,也帮帮他吧。” 拿铁收了爪子,嘴角的胡子两颤,还是挣开宁非落了地,一蹶一拐的往床边走。跳上了床靠近了林趯,用自己的头不停往林趯圈紧自己的胳膊上蹭。 大概是拿铁的撒娇让林趯放下了心,半梦不醒的林趯渐渐展开了身体,拿铁顺势钻进了他的怀。林趯抱紧了猫,怀里毛茸茸又充实的感觉让他脸上表情舒展开来,宁非就见他原本支撑着的半倒不倒的身体,一放松,整个人就要往床上瘫。 还好他动作快,林趯快要砸上床铺的脑袋落进了宽大的掌心。宁非看着睡着的林趯长吁一口气,要是直接倒下碰着伤口把人惊醒,疼痛最是能提醒不堪的回忆,林趯要是一醒,这一晚估计都要惶惶不安。 一口气还没吁完,林趯怀里的拿铁突然用发着绿光的眼扫向了宁非,这意思是显然可别把林趯吵醒。这也是宁非人生头一次吃瘪认错,居然是对一只猫。 然而电话突然响起,拿铁用发光的眼狠狠瞪着宁非,宁非立即摁掉了电话去看林趯。还好林趯还在睡,大概今天这一天他哭的实在多,也确实是累了。 掐断的手机坚持不懈的震动。宁非帮林趯小心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拉上被子,这才蹑手蹑脚出了门,门半掩着,宁非拿起手里的电话看一眼门内,想想又多下了层楼这才接起了电话。 “干什么?”宁非压着声音问不停打电话过来的江泽。 “宁非?”江泽举着电话喊了一声宁非的名字,身旁的人一听到宁非的名字,仰长了脖子目光炯炯的盯着江泽手里的手机。江泽用余光打量一眼闷不做声的水鑫,心里直怪宁非,真是的,拈花惹草也得有个度,到底从哪儿又惹来一个啊? “有人找你。”江泽打不了掩护了,有些自暴自弃的陈述着事实。 宁非眉头一蹙,抬眼看了看楼上虚掩着的门,口气颇为不顺,“谁啊?” “女的。我不认识。” “我来和他说!” 江泽还没交待完,手里的手机就被人抢走了,也不体谅一下主人的心情,抢走手机的人举着手机径自走开,像是怕被人听到自己和宁非的对话。 “你好?” “你谁啊?”宁非听着对面的声音,印象全无。 “你救过我一次的?还记得吗?” 宁非翻着眼睛想了想,“酒吧后巷的那个?” “不是。旋转餐厅的那个。”小梅看一眼周围,捂着手机放小了音量,虽然后来没出事儿,可这种事情万一被传出去,终归对女孩子有害无益的,因此格外的小心,“我是护士小梅。那次冯林约我到餐厅吃饭。是你在厕所拦下我,说冯林心思不正,打算对我意图不轨的那个。” “哦,那次啊。”宁非心不在焉的应着,眼睛直担心的去看楼上,“找我有事儿?” “没什么事儿。我后来回去,越想越后怕,还是多亏了你,感觉不和你道声谢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我……” “等等!” 小梅被电话那头的陡然增高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说你是护士?” “嗯。” 宁非举着电话抬头看着楼上,“那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小梅挂断电话匆忙和江泽道了声谢,便火急火燎的回了趟医院。从医院出来又立马坐计程车往电话里说好的地方赶。等到了地方,小梅一下车一眼就看到身量高的宁非正焦躁不安的等着自己。 宁非等了半天,一看有计程车来,立马上前。看到从计程车里下来的人,眯眼一打量,看着大概是自己那天在餐厅里拦下的姑娘。二话不说,拉着人就往小区里走。他心里还担心着林趯。 小梅下了车,没能和宁非打上一声招呼,就被他拉着往小区里走。她知道宁非不是坏人,不还救过自己吗,可还是紧张的一咽口水,低头看着着急拉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我拜托你拿药出来没事吗?” “啊?”小梅回过神来仰头看着宁非宽阔的肩膀,嘴角情不自禁上翘的回答,“没事的。我舅舅在医院后勤处处长。” 不是有意的显摆关系背景,她只是觉得宁非体贴的考虑了她的处境,她也该交待了让他放心。 “嗯。那就好。” 终于走到六楼的阁楼前停下,宁非松了手,小心推开一点门,透过门缝往漆黑的屋里看。拿铁扭头用自己的绿眼睛看着门口,似乎再告诉宁非,他还睡着。 宁非松口气,身后的小梅歪头往门里探寻,“不进去吗?” “嘘!”宁非扭过头来认真且严肃的对着小梅。小梅抿嘴噤了声。然而宁非的眉头没有因为她的识趣安静而展开,仍旧严肃看着她,兀地凑到她面前来闻了闻,像是在检查,闻完才扭头向前推开了门,并且照会她,“先打神经安定剂。等他睡深了再处理伤口。” 小梅困惑着跟在宁非身后进了门,宁非闻她时的表情不怎么好,让她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上有异味。跟在宁非身后进屋子的时候,不住的抬胳膊闻着自己。 没有异味啊?小梅仍旧疑惑宁非刚刚突然凑上前闻自己的举动,再三确认了自己没有因为出汗而发出酸味之后,才放心的放下了胳膊。再抬头时对上的却是一双绿眼睛。 “啊……” 宁非及时捂住了惊叫的小梅,还好床上躺着的人只是不安的缩了缩身子,蜷的更紧了些。 “别出声把他吵醒。他这会儿不想看到陌生人。” 小梅冲宁非眨巴两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宁非这才松了手,上前轻轻托起林趯的脑袋,回头冲着小梅说,“先给他打针。” “好。”小梅上前蹲在床边,从包里拿出安定剂,棉球刚在林趯胳膊上擦一下,林趯便颤起了身体,“不要,不要过来。” 宁非把人在怀里搂紧,轻拍他的后背,“别怕,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小梅抬头看一眼哄着人的宁非,眉头已然紧皱,却不是吓人的表情,看着和半夜抱着发烧的孩子跑来急诊的爸爸一样。小梅低下头,针管戳进了皮肤里,头顶依然是宁非温柔的声音,“没事的,林趯,我在呢你别怕。” 宁非抱着林趯轻声安慰着,一针打完问着蹲在床前的小梅,“打完了吗?” “嗯。”小梅起了身,坐上了床沿,“你抱着他,让他背对过来,我好给他看后脑勺上的伤口。” 宁非抱着人小心挪动着方向,确保林趯在怀里有了舒适的位置之后,才让小梅拨动着他的后脑勺给他检查。小梅撩开林趯的头发查看伤势,宁非不时低头查看林趯脸上的表情,要是他脸皱起了就照会小梅轻一点。 “已经很轻了,再轻我就没法给他包扎了。”在宁非第三次催着自己下手轻一点的时候,小梅抱怨着。 “嘘。你别再吵醒了他。” 小梅手里绕着纱布斜瞥一眼对自己嫌弃的宁非,倒没有不悦反而笑出声来。宁非听到小梅的笑声,抬头问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小梅摇摇头,继续绕着手里的纱布。宁非对着她一皱眉,怀里的林趯感到不舒服的嗯哼两声,宁非连忙低头拍着他的后背,“不怕,不怕。不痛,不痛。” 小梅又笑两下,缠好了纱布打了结,把东西收拾回包里起了身,宁非着急问她,“他这伤没事吗?” “没什么大事。”小梅笑着回他。 宁非看着小梅的笑脸,问她,“做护士的都你这样看着病人就笑?”边问边托着林趯的脑袋小心把人放躺,怕压着伤口又托起林趯的腰,让他侧卧。 小梅看着宁非一再小心的动作,目光落在宁非弓腰俯身的背影上,“我只是在笑你像紧张孩子的爸爸。” 爸爸? 听到这个词,宁非的手顿了顿,等回神过来才把压在林趯脑袋后的手给抽了出来。 “他……”小梅看着侧躺在床的人,“对你来说很宝贵吧。” 宁非的手背在熟睡人的脸颊上摩挲两下,“是,他对我来说很宝贵。” 宁非自己有爸爸,有妈妈,可是却没有家。孤独的感觉像黑夜的阴凉从脚踝处向上裹,裹满了全身让他又冷又怕。而林趯恰好就在这时候咧着嘴笑着出现,胖嘟嘟的脸蛋像天空高挂的满月,黑夜里唯一照亮他的人。 林趯,是他的月亮。 “想他一辈子平安开心。”宁非撩开林趯额前的发说着。 “嗯,这样啊。”小梅收拾着自己的包,随口问一句,“那他怎么又伤着脑袋了?被谁打的?” 宁非覆在林趯额头上的手停住了,他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林趯的时候就推了他一把,那时候林趯的额头好像磕在钢琴角上,后来林趯又因为救自己而受伤住院。明明是自己珍贵的月亮,却每每因他而受伤。 不! 宁非看着林趯熟睡安详的脸,极力在心里否认,否认自己给林趯带来了伤害,都是冯林的错!不是自己和林趯的错! “是冯林!”宁非咬紧后槽牙说出这个名字。 “又是他啊。”提到冯林,小梅也心有余悸,不敢想当时要是宁非没有出现拦下自己,那么现在自己又会是何种境地?大概成为他手里好摆弄的玩偶,随意送到别人手里。这样一想,小梅不禁打了个寒颤,看向宁非问他,“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他只是普通大学生。接下来怎么办?他对你怀恨在心又伤了你宝贵的人,之后估计还会紧咬不放。” 宁非手指收紧,手下睡梦中的林趯皱起了眉。宁非放松身体,轻抚着林趯的额头。这次不能再用下三滥的手段去对付冯林了,他怕最后都报复到林趯身上来。他得用正道的方法让冯林再也伤不到林趯。 宁非回头看一眼小梅,“你能去报警吗?” “报警?”小梅回避了宁非的目光,这对女孩子来说多少会影响自己的名声。 “冯林知道你的工作单位。万一他以后还来纠缠呢?只有报警才能免除后患。” 原本还在犹豫的小梅听到宁非这一句,无可奈何接受了他的提议,“可是,证据不足吧。那时候你不是拦下我了嘛,我身体没有大碍,也没被冯林骚扰威胁,冯林可以和警察狡辩只是单纯请客吃饭。” 宁非失望垂了头,摸着林趯的头发,突然想起了酒吧的后巷,“证据?”宁非猛的回头对着小梅说,“我可以找到证据,到时候你一起出来指证就行。” “你去哪里找证据啊?”小梅疑惑歪着头看着宁非。 “交给我吧。”宁非只是看着闭眼躺着的林趯,“我一定不会让他再有机会来伤害你。” 送走了小梅,宁非疲惫靠着床沿坐在地上。直到这会儿,在林趯放心睡下的时间里,宁非才能大方释放自己的疲累,放心的让眼皮上下磕碰,再彻底阖上眼之前还不忘转身多看一眼床上的林趯,随手帮他掖好被角,然后才趴在床边看着林趯,手不停的轻拍着林趯,一如当年在音乐教室里哄林趯入睡。 “不怕,不怕。” 嘴里反复念着,为驱散林趯眉间紧缠的噩梦,像哄小儿入睡。眼皮打架的宁非笑一下,他想起小梅说的,自己像个新手没经验只知道着急的爸爸,眼前回闪零碎的画面,似乎也曾有人这样哄过自己。 零碎的画面里男人笑着冲自己招手,画面太破碎了,宁非看不清那男人的脸,身高突然变矮,矮到三岁的程度,连男人的膝盖都够不到,低头看到的不是有着距离感的黑色皮鞋,是看着很便宜的一双布鞋。 “宁非,这里。爸爸在这里,不怕不怕。” “怎么可能呢。我的爸爸又怎么可能会这样对我呢。” 说完这一句,拍着胸口的手,幅度渐渐变小,直到宁非阖眼,宽大的手掌覆在了林趯的心口。 猫也静静卧下,舔两下爪子,对着紧闭的窗仰起圆圆的脸,第一道晨光透过满是灰的玻璃窗,照亮躺着的林趯的半边脸颊,照亮趴着的宁非的半边侧脸。 清梦被晨光打扰,林趯锁紧的眉更深一层,“不要,不要过来。宁非,救我!” 趴在床边沉睡的人过于疲惫,陷进破碎的过往梦境,覆在胸口的手也没能再次拍打给予害怕的人安慰。 “不要!” 林趯惊叫着醒来,睁大双眼看着低矮的天花板。猫也惊叫一声,竖起了一背的毛看着双眼空洞的林趯。好一会儿林趯才从梦魇中清醒,明白自己身处何处,侧脸看着趴在床边的宁非,抿紧唇,对宁非感到抱歉,要他辛苦守着自己。 振作起来吧,林趯。 他这么劝慰自己。心念不够坚定因为恐惧还在,打算多鼓励自己两下,手机却打断他。怕吵着宁非,林趯捂住了手机。手机一个劲儿的在响,林趯没了办法,只有接起。 “喂,是不是两百块就能睡一晚啊?” 林趯瞳孔震颤着丢开了手机,惊惶漫过头顶。 第66章 拿铁 宁非睡的不太好,大概是因为姿势的问题,趴着睡觉让他整夜脑里都重现着稀碎的画面。 “啊嘶——”捂着好像落枕的脖子直起了身,歪两下脖子活动一下筋骨之后才睁开了眼,他要确认林趯还安稳睡着。然而眼前空荡荡的床铺让宁非惊惧放大了瞳孔,“林趯!” 无人应答,宁非叫喊着林趯的名字起了身。因为一晚的趴坐而麻了腿脚,匆促的起身,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又左摇右晃的倒下。还好宁非反应足够快,撑住了身体,只是撞了一下膝盖。 寻找林趯更焦急的心,让他顾不上膝盖上的疼痛,“林趯!你别吓我!”宁非立在屋子正中大喊着,目光扫过屋子每个角落,确认过紧闭的大门,猜想林趯没有独自出门。 那人会去哪里了呢? 宁非皱着眉头看向厕所门,拖着酸麻的一只腿瘸着来到门前,“林趯!” 拉开门的瞬间,只水箱滴答滴着水应和着宁非焦急来厕所的问询。宁非不敢相信的看一眼厕所,再三确认了窄小的厕所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藏起一个活人,“林趯,你到底在哪儿?” 代替了焦急,阴凉的空虚和害怕从脚底心往上窜,窜到心里,身体情不自禁的要打冷颤。已是五月,天气早已缓和,可不见了林趯,宁非只觉得心里发寒。 “林趯,你别吓我。”声音里多了无力的妥协,宁非企盼着林趯能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他不放心林趯,更多的是他不能没有林趯。 “咔——” 刺耳尖锐的声音让原本就没睡好的宁非感到一阵阵的神经痛。身体本能的做出拒绝的反应,宁非皱着眉头捂着耳朵转回了身,就看到拿铁正用爪子不停挠着柜门。 宁非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看着坚持不懈给柜门挠出一道又一道抓痕的拿铁。拿铁嫌弃的回过头冲着宁非“喵”了一声,宁非这才箭步冲到柜子前,抱开了拿铁,想要打开柜门。 “林……” 柜门没能拉开。宁非惊讶抬头看一眼面前的这张看着陈腐的老式衣柜,有人在里面扣紧了柜门。 心落了一半,好歹知道了林趯在哪里。可怎么才能让他出来? 宁非松开了手,试探的轻叩柜门,“林趯,你在里面吗?” 屋里一阵沉寂,拿铁看不下去,继续挠着柜子。宁非被拿铁尖锐爪子上的噪音刺的太阳穴直跳,不能让躲在柜子里的林趯也听着头疼,只有驱开猫,自己叩着门,轻声的问,“林趯,只出一声,别让我担心。你在里面吗?” “林趯不在。” 柜子里传来林趯低矮沉闷的声音。宁非听到先是放心笑一下,笑完撑着地面挨着柜子坐了下来,“是因为害怕躲起来的吗?” 柜子里的人又安静了。 宁非低头叹口气,或许问的太直白让林趯无法回答,“是在和我玩捉迷藏吗?” “林趯不在。” “不在这里的话,那在哪里?”宁非扫一眼屋内,“地方就这么大,厕所我看过了,床底藏不下人。如果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 “哪里都不在。我哪里都不想在。”林趯坐在满是酸腐味道的柜子里,拉紧了柜门,垂着头,他想躲起来。 他也只比宁非早醒了半刻,惊慌失措逃出噩梦,睁眼看到趴在床边守着自己的宁非,感到欣慰又安全。只是撑起身子拿开宁非放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时,冯林那句“如果是宁非你就愿意了吗”像深埋心底的蛊毒,噬心烧肝,让林趯怎么都不敢去看宁非。 还有那句“两百块钱睡一晚”,不停提醒着林趯差点发生了什么。 “别说了,别说了!” 卧在他身边的拿铁起了身,奇怪的看着抱着脑袋,神经质絮叨着的林趯。看他起了身,怔忪立在屋子中央,等他回头往床上看一眼的时候,拿铁轻叫了一声,叫完顺着林趯的目光看一眼趴在床沿的宁非。睡着的宁非,眉头紧皱。 林趯看完这一眼,像是被人推了一把,踉跄后退着,“别说了,别说了。”口里仍旧自言自语,“咚”一下撞上了柜子,林趯吓的一抖身子,扭头瞥一眼身后老旧的柜子,再看一眼趴在床边的宁非,打开柜子躲了进去。 柜门缓缓闭合,宁非的背影也逐渐在视线里消失,耳边不断想起的质问随着视线的阻断也渐渐消散。门最后要关上时,林趯的手顿了顿,从缝隙里再看一眼正趴在床沿睡着的宁非,嗓子发哑,鼻音浓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是那样随便的人。” 宁非听着柜子里面的林趯只说着自己不在,无奈起身,拍一下手对着柜子说,“你赢了。” 林趯听的到宁非从柜子前离开的脚步声,想悄悄打开柜门,露一条缝隙去看宁非,却又害怕看见宁非那张脸时,冯林的质问会在耳边响起。 “你赢了。”宁非走没多久重又回到柜子前盘腿坐下,“捉迷藏你赢了。我没找到你,现在你该出来庆贺自己的胜利,拿走你的奖品。” “奖品?”林趯有些好奇起来,“给我的?” “嗯。”弯着嘴角的宁非少有的耐心和温柔,“给你的,你快出来看看。” 抵不住好奇,林趯打开了一点门,正对他面前的是宁非托在手里的瓷娃娃,胖乎乎,咧嘴笑,身上塑着青花,额头正中一红点。 林趯有些失望的撅了嘴,“什么啊。” 这不就是小时候宁非给自己的那一个嘛,扭头看一眼摆在墙角的旧书桌,估计宁非刚刚从抽屉里拿出来唬自己的。 宁非看他转头,伸手挡住了他的视线,动作着急,像是怕被捉贼拿赃,“现在出来好吗?” 林趯又要往里缩,宁非一把拉住他,林趯像被烫着一样甩开了手。宁非看着反应过大的林趯,只当他是因为冯林的事抵触肌肤接触,仍旧哄着他,“我有布丁。” 布丁也是昨晚托护士小梅买过来的,就是好让林趯醒来能吃到。 林趯撩起眼皮瞄一眼宁非,手指互相绕着打着圈。宁非看到他的犹豫,笑着把瓷娃娃塞在他的手心,“快出来吃。想吃多少都有。” 林趯坐在床边,并紧了腿,双脚内八,右脚踩上左脚的脚背。手里捧着布丁,不再像以前拿着勺子大口的往嘴里挖,连吃布丁都变得谨慎克制,浅浅一勺送进嘴里。 宁非盘腿坐在地上,不敢离他太近,撑着头看着吃着布丁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林趯,心里说不上的滋味。 大概是感受到了宁非的目光,林趯的目光无所适从,头也越垂越低。宁非看他这样心里一阵抽搐,自觉撤开了自己的目光,先低下了头,好歹吃着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得让他自在。 低着头的宁非,目光无处可落,只有落在林趯紧紧踩着的脚上。林趯人虽然瘦了很多,手脚却和小时候差不多,仍旧圆乎乎胖嘟嘟的。宁非看着林趯胖滚滚的脚,怀念的一笑,继而沉了脸。因为林趯的脚趾不安的蜷起,他记得林趯开心的时候,喜欢张开胳膊,脚趾也爱张开扭动,用全身来表达自己内心十足的喜悦。而不是像现在,恨不得整个身子都蜷起来。 “宁非?” 林趯正在喊他,宁非抬起头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和不露出和昨天有关的一丝阴霾,他不想让林趯从自己的表情里再联想起昨天的事。 “嗯?怎么了?” 林趯低着头,抿一下嘴,翻了翻手向他展示被挖空的塑料碗,“布丁没了。” “哦。”宁非急急翻遍全身,发现布丁好像就这一个。坐在床边的林趯看着宁非的动作略微撅起了嘴,“你不是说想吃多少都有的嘛?” 该死!宁非在心里暗骂一句,当时没想这么多,只一心想把林趯从衣柜里哄出来,现在宁非直后悔,自己怎么就不知道让小梅多买几个过来? “你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就去便利店把所有的布丁都给你买回来!”宁非撑起身子,刚要转身,就被林趯拉住了衣角。他回头看着林趯,林趯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得给你买布丁啊。你不是想吃吗?” “可是……” 可是后面的话,宁非没能听到,他只是看着林趯松开了手。即便不说,宁非也看出了他的不安。 “不是还有拿铁嘛。”宁非故作轻快,转身想把猫抓过来放进林趯的怀里,“拿铁会陪着你的。” 昨晚还表现体贴的拿铁,这会儿却不甚配合。拿铁原本就和宁非不大对头,这会儿宁非张着胳膊来围堵它,它更是四窜着到处躲,“臭猫,你给我过来!” 宁非抓住它的后脖子整个拎起了拿铁,拿铁的后退凌空乱蹬着,怎么都不配合。宁非对着林趯干笑两声,“哈哈,拿铁这是在害羞呢。” “拿铁。”林趯对着拿铁喊了一声,拿铁挣开宁非落了地往林趯身边走。第一下没能直接跳上床,干脆直起上半身,把爪子搭在了林趯的膝盖上。林趯俯身弯腰抱起了拿铁,顺着拿铁的后背,惋惜着,“拿铁的腿为什么还没好?” 不然也不会这么不灵活的一下就被宁非抓住,连跳上床都费劲。 宁非看了看卧在林趯腿上的拿铁,看了眼林趯头上被包扎起来的伤,“要不我们抱拿铁去宠物医院看看?” 林趯摸着猫的手僵住,拿铁感应到抬头冲着他轻柔叫一声,提醒他别停手。林趯看着拿铁,继续摸着它,“外面人多,我怕……” “正好回来的路上我给你买布丁。拿铁也还陪着你呢。” 林趯不爱去医院,宁非总放心不下他头上的伤,用拿铁做借口去趟宠物医院,即便是兽医,可只要和他说过林趯的伤不碍事他才能彻底放心。 “可我……” “我也在呢,你就不用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林趯犹豫了,他确实不想一个人在屋里呆着。宁非觑着他犹豫的间隙,走过去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起身往外走。拿铁腿脚不行,身姿变换的倒是快,在林趯怀里一扭身,找着个舒服的姿势眯了眼,这样一来,林趯便腾不出手去和宁非推脱,半推半就的跟着宁非出了门。 “林趯,你看今天天气多好。” 一出楼道,揽着林趯的宁非急忙指着湛蓝的天空给他看,借由晴好的天气,想让抑郁不乐的林趯照见了阳光,晒走他躲在柜子里沾了一身的陈腐味道,晒走林趯阴郁的表情。 可林趯只是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嗯。” “林趯…..”宁非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的林趯是爱笑的,一笑咧出一嘴的大白牙,单纯无害,像沾着点朝露将开的花,让人看着跟着心情都变好。 可现在……他不该是这样的。看着这样的林趯,宁非的自责狠狠鞭笞着他。 林趯瑟缩一下肩膀,避开了宁非揽着他肩膀的手,“我自己走就好。” “哦。”宁非有些手足无措,两只手在裤边摩挲两下。他看林趯一个劲儿的垂着头不看自己,还以为林趯是因为自己见着了他昨天狼狈的样子而难堪。宁非转了身打算走在林趯前头。 刚跨半步,衣角又被拉住。宁非回头看着身后的林趯,林趯只是低头拉着他,沉默片刻之后才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别……别走我前面…..我怕跟不上。” “哦,好。” 宁非怕话说多了再刺激林趯,只简单应答,看着林趯松开了手,他又不想林趯这样死死低着头的样子。撇撇嘴角还是觉着护在林趯身后走比较妥当。哪知道,宁非刚绕过林趯,立在他身后,林趯惊叫一声,反应剧烈的抛开了猫,侧身跳开来,蹲在地上抱紧了头,嘴里还不停的低声碎碎念。 腿脚不好的拿铁陡然被抛开,勉强安全落了地,冲着林趯呜咽一声。宁非走过来抱起呜咽着的拿铁,拉开卫衣拉链把它塞进了怀里。拉链只拉上一半,好让拿铁露出头,一只胳膊横挡在自己的小腹上,托住偎在自己衣服里的拿铁,以免它跐溜从衣服里滑出来。 安置好了伤心叫唤的拿铁,宁非小步往林趯面前走。蹲在地上抱着头的林趯,感受到了人影的罩盖,拖着步子往后躲。宁非就听到他嘴里念的是,“别过来,别过来。” 宁非的心被林趯这句话鞭的一抽。他找到林趯的时候,林趯被绑的趴在桌子上,冯林正在站在他身后。 宁非懊恼着,蹲**来一个劲儿的对林趯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一声不吭走到你身后去的。” 林趯像是听不到宁非的话,仍是抱紧了头一副防御的姿态。宁非伸出的手无所适从悬在半空,他不敢去碰林趯。 “喵~” 还是拿铁轻缓撒娇的一声叫让林趯平静了下来。林趯抬头正看到被塞进宁非卫衣里只露出一个头的拿铁。拿铁看林趯看向了自己,奋力从衣服里抽出了一只爪子来伸向了林趯。 林趯握住了拿铁伸向自己的爪子捏了捏,终于露出一个笑,“对不起拿铁,我刚刚不应该那样丢掉你。” “喵~”拿铁又叫一声,像是在说没关系。 宁非低头看着神情缓和的林趯,收回了自己悬着的手。庆幸又失落,庆幸着拿铁给了林趯安慰,失落着自己无法碰触林趯。 “没事了吗?” 林趯垂着眼眸点点头,仍旧不敢去看宁非。 “那我们走吧。”宁非又想伸手扶起林趯,林趯的动作倒是快于他。宁非伸出一半的手,转个方向挠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低头看到拿铁正仰头看着自己,挠完脖子的手也要去捏捏拿铁爪子上的肉团。拿铁十分不客气的把爪子收回了衣服里。 “真是小气。都不安慰我一下。”宁非嘀咕着撑着膝盖起了身,站在林趯的身旁又隔了半米的距离,拍拍怀里不安分的猫,回头对着沉闷不语的林趯说一声,“走吧。” 第67章 棋逢对手 林趯低着头只看着路面,偶尔余光会扫一**旁和自己隔着半米距离的宁非。宁非正和怀里不停扭着的拿铁做斗争。 “别动!再动我就把你丢掉了啊!”宁非恐吓着怀里不安分的拿铁。 拿铁不甘示弱,伸出爪子对着宁非招呼两下。不但没在宁非的威胁下害怕,反而威风凛凛对着宁非瞪着自己那双异色的眼。 “你这臭猫!”宁非后仰着头,生气的按下了冲着自己耍威风的拿铁的脑袋。拿铁还要反抗,一人一猫互不相让,宁非死死摁住拿铁的脑袋,拿铁的爪子胡乱挥舞。 “嘻嘻。” 身旁传来笑声,宁非和拿铁都停住,不约而同扭头看着林趯。大概是感受到了目光,林趯抿紧了嘴,低着头,可肩膀却不住的耸动。 宁非见林趯终于笑了,心里踏实许多,脸上不由的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一打岔的功夫,拿铁一爪子上来,终于拍着了宁非的脸。宁非眉头跳动两下,眉间蹙起,阴沉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拿铁,“臭猫,你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林趯看到了拿铁扫在宁非脸上的那一爪子,终于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 宁非听到林趯的笑声,看他又和之前一样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伸手拍了拍拿铁的脑袋,“算了,不和你计较了。” 宁非和拿铁一路的闹腾,看在眼里的林趯不作他想,只在一旁嗤嗤的笑着,脸上的神情看着有雨过天晴的趋势。宁非瞄到林趯的神情,心下松口气,他想着要是能让林趯心情好起来,被猫抓几下也没什么。 两人一猫到宠物医院的时候,已经心情渐好。宁非一进门就把躲在自己衣服里的拿铁拎出来,丢给了孟医生,“这猫的腿怎么老不见好,你给看看呢。”又瞥一眼林趯,小声问着,“你这边能给人检查一下吗?” “哈?”孟屹一脸的莫名奇妙看着宁非,扭头看到了头顶包着纱布的林趯,抽着嘴角对宁非说,“人看病去医院啊。省这点钱干嘛?” “不是。”宁非冲孟屹拼命摆着手,示意他小点声,“我不是为省钱。我是……总之我有我的用意,你就帮我看一下他吧。” “这怎么能行?拜托,我是兽医。” “怎么不能行?”宁非着急跨上前来,揪住孟屹的衣领,碍于林趯在场,他没敢表现的太过暴力,偏着身子挡住林趯的视线,另一只拳头在医生眼前直晃,“你就说能不能行吧。” “你这也太……” “嗯?太什么?”宁非冲孟屹瞪大了眼睛。 “孟哥?” 听到有人喊自己,兽医孟屹歪头略过宁非往大门看,“小瑾,你来了?” “你这是有客人?”鄞瑾从背后看,看不到宁非对孟屹的动作,只看出他俩靠的近,看着似乎还十分亲密。不过,鄞瑾的目光很快被一旁的林趯所吸引,惊喜的叫着,“林趯?你怎么在这儿?伤好些了吗?” 宁非一听到有人喊林趯的名字,立马松开了孟屹,扭头就看见鄞瑾正跨开步子往林趯面前去,林趯站在原地攥紧了衣角。宁非见状,一步跨到林趯面前,把林趯挡在身后,面色不善的盯着心高彩烈过来的鄞瑾,“怎么又是你?” 鄞瑾看到横挡在自己面前的宁非,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笑着对宁非说,“原来是你啊。” 宁非脸上的讨厌神情却不加掩饰,对鄞瑾抬一下下巴,俯视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孟哥认识。时常过来这边。” “是吗?”宁非斜一眼孟屹。 庄哥看氛围有些剑拔弩张,立马插嘴给他们互相介绍着,“哦,他是我以前的邻居,叫鄞瑾。今年过来这边城市上大学的,他家里托我多照应他一下。”又对着鄞瑾说,“这是前院长的朋友,叫宁非。” “嗯,我知道。”鄞瑾笑着看着宁非说。 宁非莫名觉得鄞瑾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可哪里古怪却又说不出来,本能的有些抗拒鄞愿对自己表现出的友好。 鄞瑾看出来宁非似乎不太喜欢自己,掠过宁非,去看他身后低头站着的林趯,“林趯,你没事了吗?” 头上裹着的纱布看起来好像不是没事了的样子。 林趯抬眼在宁非身后打量一眼鄞瑾,“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鄞瑾绽出一个温和的笑,“哦,我是你同学,不过我是你隔壁班的。你突然退学引起了不少的轰动。我一直找你来着。” 宁非的眉头又跳了跳,什么啊,这小子,笑的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是对林趯打着什么主意嘛? “你找林趯干嘛?”宁非的语气显而易见的不悦。林趯半张的口又闭合,宁非说出了他要问的话,不过没打算问的这么不客气。 鄞瑾仍是对着宁非温和的笑,“没什么,就是好奇林趯为什么退学了,而且我是院学生处的,所以想找他问个清楚。” 宁非狐疑的看一眼鄞瑾,“学生处管这么宽?” 鄞瑾的笑雷打不动,“教务处老师拜托我的。” 靠!宁非心里暗骂,这小子滴水不露,笑得又这么假惺惺,这样一对比,还是明显和自己不对头的拿铁看着更可爱些。 “林趯,你伤好些了吗?”鄞瑾不打算再和宁非兜圈子,不等宁非插嘴,林趯回答,转头拜托着孟屹,“孟哥,你帮他再检查一下头上的伤口。” “好。”庄哥一口答应下来。宁非听着有些不满,撇着嘴角嘀咕着,“本来他就要答应我了的。现在倒成了你小子的功劳。” “你跟我进来吧。”孟屹指了指林趯。 林趯怯怯抬头看着宁非,宁非张口正要和他说没事却被鄞瑾抢了先,“林趯,没事的。孟哥人很好的。” “啧。”宁非抽着嘴角发出不屑的一声,回头看见林趯攥紧衣角只是看着自己,心里才有了高人一等的得意。看吧,在林趯心里这小子都排不上号,林趯还是比较信任我的。宁非心里一边这样想,一边扬着眉毛朝鄞瑾飞了一眼。鄞瑾抿嘴微微摇头,觉着这宁非看着虽然比自己大,心里倒没成熟多少,林趯多看他一眼,他就这么炫耀得意。 “林趯。”宁非的音量提了提,像是故意说给旁人听,“进去吧,别怕,我在这里的。” 林趯往检查室里看了一眼,宁非小心用手指点点他的肩膀,“你看拿铁都进去了,你不能连拿铁都不如啊。” 林趯咬紧唇,迟疑的点着头,小步挪到检查室的门前,还没进门就看到拿铁冲护士胡乱挥着爪子反抗,结果被护士一把压住脖子摁在了检查台上。林趯看到连连后退,孟哥听到房里传来凄厉的猫叫,淡然往房里看一眼,对着林趯说,“你不在这间,和我去另外的房。” 这句话没起到安慰林趯的效果,反而让林趯更加的害怕。宁非心里清楚林趯现在还不愿意和陌生人独处,着急的说,“那我也去!” 孟屹对着宁非一摊手,“那你来给他检查?” “这……”宁非吃了瘪,没话再说。 鄞瑾走到林趯身边,安慰他,“别怕,林趯。孟哥他只是给你检查。”说着就要伸手搭上林趯的肩膀。宁非眼疾手快拍开了鄞瑾快要搭上来的手。 直到这会儿,被拍开手的鄞瑾才露出了自己的不满。他以为是宁非的占有欲作祟,霸占着林趯不给别人碰,林趯又不是个物品。刚刚宁非彰显得意的时候,鄞瑾就有点看不过去,看着像是炫耀对自己忠诚的小猫小狗一样,这会儿自己不过是想多给林趯一些安慰,他就这么气急败坏的过来阻挡。 鄞瑾不解,哥哥,为什么会把自己的梦与希望寄托给这个人? 身旁的两人,触到的目光像是雷电交战,处在中间低着头的林趯丝毫没有察觉。他明白自己不该这样胆小,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明明下过决心要做勇敢的人。林趯捏紧了拳头,抬步往孟哥面前走。 “林趯。” 眼神交战的宁非和鄞瑾,看着从两人之间穿过的林趯,都有些惊讶的一同喊出了他的名字。宁非看到林趯紧攥起的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绷起,看来还是紧张。 “林趯。”宁非多叫他一声,林趯这才停了脚步。祈愿看着停住脚步的林趯,扭头又多看一眼已经把目光尽数投向林趯的宁非。 宁非走到林趯身边,“手给我。” 林趯困惑的抬头看一眼宁非,宁非看他迟迟没有反应,拉起他的手,抚开他捏紧的拳头。林趯就觉得掌心一凉,低头再看,宁非收回了手,自己掌心躺着一个咧嘴笑的胖瓷娃娃,是今早宁非拿来唬自己的那一个。 “你别怕。我不能进去陪着你,让它代替我陪着你。要是检查的时候哪里痛了,你就看看它。” “让它代替你?”林趯看着掌心的瓷娃娃,略微撅起了嘴。宁非看到撅起嘴的林趯,倒是有一丝的开心,感觉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单纯易懂的林趯。 “可是它长的一点都不像你。” 这瓷娃娃像林趯小时候胖嘟嘟的样子。 “我带着它这么多年,它有我的温度。” “嗯?”林趯发出一声疑惑,什么叫带着它这么多年?这瓷娃娃明明一直埋在自己家院子里的石榴树下的。 “还进不进来啊?”挨着门的孟哥有些不耐烦起来。宁非只有催着林趯,“你快进去吧。等检查出来,接上拿铁,我带你去买布丁。除了布丁,你想吃什么都给你买。” 林趯被催着进了检查室,手里捏着瓷娃娃,仍旧想不通宁非的那句话。 检查室的门关上,宁非立在门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鄞瑾走了上来,“坐下来等吧。” 宁非瞟他一眼,没搭理。 “你总不能挡着人家护士啊。” 宁非回头看一眼,身后拿着托盘的护士不好意思的冲他一笑,“麻烦让让?” 宁非窘迫的一挠头,侧开了身。等护士过去,他再看笑眯着眼的鄞瑾 ,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你笑什么笑?” “笑犯法了吗?” 宁非被鄞瑾噎的咳嗽两声,“咳咳,严肃着点!” “严肃?”鄞瑾看着宁非问,“你有严肃的话和我说?” 宁非抓着头,他只是想唬住鄞瑾,不想看他一个劲儿笑眯眯的样子,看着就心烦。这会儿鄞瑾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严肃的话题,倒也没有。 等等!宁非抓着头的手顿住,抬头拧眉看着鄞瑾。 宁非抬头看着鄞瑾的瞬间,鄞瑾脸颊的肌肉**两下,他还没想到严肃起来的宁非看着这么的吓人?难道是因为刚刚林趯在场,他刻意收敛的? “你真是林趯的同学?” “嗯。” “林趯在学校有被欺负吗?” 鄞瑾摇头,“没听说有这回事。林趯一声不响退了学,辅导员也怀疑过林趯是不是受欺负了,问过他同宿舍的人,都说没有的事。” “冯林是你们学校的吗?” “冯林?”鄞瑾想了一下,知道宁非指的是昨天欺负林趯的那个人,表情霎时也阴沉起来,“应该不是。起码在我们院里我没见过。教务处那边也去问过,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你们学校的?” 那冯林为什么对林趯纠缠不清?宁非掐着下巴,紧盯着鄞瑾,表情里带着要严刑拷打的气势,“你去教务处问过?后来你有没有报警?” “没有!”鄞瑾连连摇头,“我怕报警会牵扯到林趯,到时候又会让林趯想起当时的事。” 这点倒是和宁非想的一样,听到鄞瑾说没报警,宁非放下了心,可口气依旧没有缓和,“那你为什么去教务处查冯林?昨天把冯林丢给你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你们把冯林这个麻烦丢给我走了之后,我又不能报警。要是把冯林送去警局,等他醒来咬你一口怎么办?毕竟他被你伤的不清。” 宁非撇一下嘴角,“他才不值得同情。” “我知道。我也不是很想把他送去医院,他伤了林趯,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他都晕过去了,不送医院似乎也不行。我正苦恼怎么安置冯林的时候,冯林的手机响了。” “谁打电话给他?!”宁非不想放过一丝可以解决掉冯林的线索,对着鄞瑾紧逼不放。 鄞瑾摇摇头,“不知道,没有来电显示。可事后我查看过通话记录,冯林和这人通过不少电话。” “事后你查通话记录?”宁非冲上来,激动的抓紧了鄞瑾的胳膊,“冯林的手机在你手上?” 鄞瑾点点头,“嗯。那通电话打过来,起初有些惊讶不是冯林接的。后来我又听到对面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会这样,当时我就留了个心眼。” “后来呢?” “后来他就叫我把冯林丢在那里就好。他会让人去接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置冯林,只好把他丢在那里。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拿走了冯林的手机,躲在一边想看清给冯林打电话的究竟是什么人。因为时间点太巧了,他好像算准了冯林办事的时间。” 宁非抓着鄞瑾的胳膊不停的晃,“那你等到人了吗?看清他的脸了吗?” 鄞瑾皱着眉头摇着头,他被宁非抓的有些疼,“没有。后来到的车是网上约的车,是司机师傅下来抗走的冯林。” “那个司机说不定就是打那通电话的人。” 鄞瑾继续摇着头,“我记下了车牌号,去网约车的网站上看过司机资料了。不是他,我给那司机打过电话,声音也不像。我把冯林手机通讯录都翻看过了,看到里面有个女生是我们学校的,所以才去教务处查冯林是不是也是我们学校的。” “你们学校的?那女生叫什么?” “叫方柔。” 鄞瑾说完就看到宁非怔一下,突然又笑了起来,松开了自己一伸手,“把手机交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换季了,大家照顾好自己啊。哦,我这该死的肠胃炎。 第68章 骗子 林趯坐在检查台上垂着头。孟屹拿着剪刀上来剪开林趯脑袋上的纱布,“委屈你一下,我这里的东西没有医院完备。不过话说回来,干嘛不直接去医院呢,来宠物医院算怎么回事儿?” 林趯一声不响的低着头,只伤口消毒的时候闷哼一声。 孟屹听到,手上动作没停,话说的漫不经心,“忍着点啊。” 剪开纱布,放下剪刀的时候,林趯往旁边推车上觑了一眼。不看还好就这一眼看到孟屹举着细长的针管上来,还笑着对自己说,“先给你上局麻,不过上局麻会有点痛哦。我看伤口不深,头发就不剃了,我这边的剃刀都给猫狗剃过毛,没法给你用。” 林趯最怕打针,立马闭紧了眼。果然很痛,痛的林趯小脸煞白,拳头都不由的攥紧。拳头一攥才想起自己手心还握着个瓷娃娃,颤着的手展开,胖胖的白瓷娃娃正对着他咧嘴笑。进来时,宁非对自己说,把这个瓷娃娃当做他。 “可是长的一点都不像啊。” “嗯?你说什么?”孟屹歪着头问自言自语的林趯。 “没,没什么。”林趯继续看着手里的瓷娃娃,注意力都在手心上,渐渐也不觉得后脑勺疼了。大概手心出汗的缘故,掌心里的瓷娃娃被捂热,林趯已经觉不出白瓷的凉,相反的握在手里反倒比自己的体温更高,像是……像是……林趯怔怔看着手心里的瓷娃娃,像是宁非的温度。 我带着它这么多年,它有我的温度。 “奇怪。”林趯喃喃自语歪着头,孟屹立马掰正了他的脑袋,“别动!” “嘶——”林趯一时忘了孟屹正帮自己处理着伤口,脑袋动这一下,暂时忘却的疼痛又立马占满全身。林趯下意识的攥紧了手,瓷娃娃捏紧在手心有些硌的慌。 伤口处理到了最后一步,林趯疼的汗都下来,汗水蜇着眼睛,睫毛扇两下,眼睛渐渐有些睁不开,可他拼命支撑着去看手心里捏着的瓷娃娃。 奇怪,感觉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林趯盯着手里的瓷娃娃,这瓷娃娃明明是当年自己亲手放进了“时光胶囊”,埋在了自家院子里的石榴树下,宁非今早也刚从书桌抽屉里翻出来,为什么说带在身边好多年? 汗一滴滴的落,林趯的视线也越来越窄,他看着手里的瓷娃娃,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娃娃看着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可究竟哪里不一样,林趯说不上来。 “好了。”孟屹收了手,长舒一口气,“给人缝针也真是够累人的。这几天别洗头,一会儿出去拿点消炎药吃,过几天来拆线。” “拆线痛不痛啊?”林趯咬着嘴唇问。孟屹正收拾着,扭头看见咬着嘴唇,双脚不安踩在一起的林趯,瞪大圆眼睛颤巍看着自己,跟个易受惊的松鼠一样,心想这就是鄞瑾一直在找的人? 孟屹多看林趯一眼,拿起托盘一耸肩,吓唬林趯,“反正拆线可不打麻药了。” “那就是会很痛了。”林趯嘴角下撇,一副要哭的样子。孟屹见他这样反而越发想笑,“所以啊,我劝你还是去医院。” “我害怕医院。” “医院有什么好怕的。治病救人的地方嘛。” “我怕医院空荡荡的床,怕护士用很随意的态度告知离世的消息。” “护士见的多了当然随意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嘛,要是每送走一个人都不能把控情绪的话,那医生护士多难做啊,再说了……”孟屹突然停住,他回头看一眼垂头沉闷着的林趯,“你是不是看到元……” “什么?”林趯听孟屹话说一半突然停住,抬起头来看着他。 孟屹看着一脸无辜的林趯,摇了摇头,他在想林趯是鄞瑾一直在找的人,那么林趯这么害怕医院,或许是因为元好的去世。 “没什么。不想去医院的话,到时候还来我这里好了。” 林趯愁苦的脸终于泛了点晴,他对着孟屹眨两下眼睛,“谢谢你。” 孟屹看着天真的林趯,怔了怔,或许是因为他天然无辜的长相占了便宜,任谁都觉得好亲近。可孟屹不服气,他不明白林趯到底有什么优点,让元好接纳他陪着自己度过自己最后的时光。明明那样骄傲的元好,骄傲到不允许其他人看到他生病的窘态。他想起自己最后和元好的通话。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去见你,却允许一个陌生人陪你度过最后的时光? 因为只有他,即便看到我生病的样子,还会由衷的赞叹我的天赋而不是摇头可惜。和他相处,让我觉得医院里的日子平淡日常,没有小心翼翼,如临大敌的感觉。 孟屹回了神,借整理工具的动作遮掩自己失魂的神情,喉头蠕动两下,发出自认为正常的语气和林趯说,“不客气。” 林趯出来的时候,宁非收起手机的同时也收起了脸上严肃的神情,展颜来到林趯面前问,“怎么样?疼不疼?” 林趯伸手摸一下头上的绷带,摇了摇头,“拿铁呢?拿铁怎么样?” “拿铁还没出来呢。” 话音刚落,护士拎着拿铁出来了。龇着牙的拿铁看到林趯立马温顺,乖乖垂下爪子,等着护士把自己交到林趯怀里。林趯张开了手,快要接到拿铁的时候,却被宁非抢了先,宁非照样把拿铁往自己衣服里塞,“你还有伤呢,还是我抱着拿铁吧。” 林趯看一眼从宁非衣服里露出个头的拿铁,拍拍它的头,“你乖乖的哦。”抬头问着护士,“拿铁的腿怎么样了?” 护士摇摇头,“估计以后都是这样了。它骨折没能及时受到救助,你们送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林趯的表情又变的阴郁起来,他记得医生说拿铁的腿受伤可能是人为的,“这世上为什么总有人企图去故意伤害呢。” 不论是对人还是对猫。 林趯对猫突然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宁非安慰他,“我们以后好好对拿铁就是了。” 我也会好好对你。 无法表达的话只能用行动来表示,宁非对林趯说,“走吧,回去吧,路上我给你买布丁。” “也给拿铁买罐头。” “好。” 宁非一口答应下来,林趯看着才释然了些。俩人出了宠物医院正要往回走,刚出宠物医院的门,宁非猛然回头板着一张脸看着跟在身后的人,“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鄞瑾大方回答着,“我不放心林趯。”见林趯正看着自己,他又对着林趯露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林趯,我是你隔壁班的同学。” “哦。”林趯没什么印象,出于礼貌对着鄞瑾微微一点头,却刚好被横过来的宁非给挡住了。林趯看不到鄞瑾了,宁非不想他和鄞瑾有过多的接触,样子看着有些小气,“林趯,我们走。” 鄞瑾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跟着宁非和林趯。一路跟进了便利店。 宁非进了便利店,看鄞瑾也跟进来了,先是支开了林趯,“想吃什么自己去拿。”等林趯走开,一回头怒视着笑的温和无害的鄞瑾,“你一路跟着我们过来到底什么意图?” 鄞瑾看着已经往货架里面走的林趯,“我有些话想问问林趯。” 宁非立时上来揪住鄞瑾的领口,“你少打林趯的主意!” 鄞瑾敛起笑,“你以什么身份来教训我?” “我……”对于林趯,宁非确实没有一个明确的身份,朋友吗?太泛了,他不过是个想呆在林趯身边的人,可这样说来,没有独占林趯的理由,“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宁非的拳头在鄞瑾眼前晃了晃,“你要是对林趯有非分之想,我就以林趯拳头的身份来教训你。” 鄞瑾看了看宁非举在自己面前的拳头,无动于衷的扫开了宁非揪着自己领口的手,“刚刚在宠物医院,我话还没说完。” 宁非往店里看了一眼,只在货架间看到了林趯包着纱布的头顶,压低了声音问鄞瑾,“还有什么话没说?” 鄞瑾不由自主的跟着宁非压低了嗓门,“我在网约车网站上仔细看过接走冯林的那个司机的资料。他被人投诉过两次,最近的一次投诉你猜是谁给的?” “少和我绕圈子!有屁就放!” 鄞瑾听着宁非的脏话皱了下眉,“你平常也这么和林趯说话?” “我怎么可能这么和林趯说话。林趯那么乖巧。”宁非说着,又往货架间看了一眼,林趯露出的头顶突然不动了,估计是在拿布丁,“你和他比差多了。我是对什么人说什么话。” 鄞瑾的半边脸抽了抽,现在也不是和宁非计较态度的时候,直接告诉宁非,“是我们上次去看监控那家的房主。好像还不是因为乘车问题去投诉的。” “他?他和那司机有过节吗?” 鄞瑾摇着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回头看一眼走进货架半天没出来的林趯,“林趯怎么还没出来?” 宁非却没在意,掐着自己的下巴在想鄞瑾提供的这些信息里的关联。 林趯呆立在货架前,他原本想拿自己最爱的那款杏仁布丁,可从一排货架前溜过来,他都没看到。原本以为卖光了,转身想走,可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便利店的落地玻璃。林趯想起,自己上次就是在这里和宁非两人并肩坐着,也是那次,他的嘴唇不小心碰到了宁非的耳尖,在他印象里这是自己第一次亲吻别人。 林趯伸手摸摸自己唇瓣,受了惊吓般猛然后退两步,那落地玻璃成了块照妖镜,让他躲闪不及,直绕到货架后面去。 垂着头,急喘两口气,手背按了按发烫的面颊,无意抬眼间才发现自己面前摆着更让他面红耳赤的东西,成人用品。林趯红了的脸,唰的一下又白了。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那次在便利店里宁非就停站在这里。 是宁非的话你就愿意了吗?冯林的质问。 小弟弟,对宁非最好不要太泥足深陷,他是很随便的一个人。头次见面时,酒吧工作人员的提醒。 你的名字和宁非前男友的名字听起来一样。水鑫随意的一句话。 我很奇怪宁非会对我有了执着。还有那个林跃的话。 手心里的瓷娃娃突然变冷了,是沾了林趯的冷汗。林趯呆呆看着货架上一瓶瓶摆的很整齐的润滑液,心口抽搐着痛。 “好痛啊。”林趯捂着胸口,奇怪头顶的伤口怎么痛在了胸口上。 林趯,你这里有痛过吗?江泽抛出未给解答的问题。他痛了,却不知晓原因。 “林趯?”鄞瑾喊着他的名字往里走。 林趯从痛里回到眼下,急忙拔脚离开走出了货架。鄞瑾看着脸色惨白的林趯,上前问他,“你没事吧?” 掐着下巴想不通关节的宁非,看鄞瑾越过自己去找林趯,甩开手立马过来想插在两人之间。林趯见到宁非过来,拉着鄞瑾的衣角让他转身挡在了自己面前。 “林趯?”宁非惊诧的看着在鄞瑾身后垂着头,避开了自己目光的林趯,半抬的手无力的垂下,“布丁选好了吗?” 鄞瑾夹在中间感觉尴尬,偏头看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林趯,看他垂着头手里一直搓着什么。鄞瑾眯起眼想看清林趯手里到底拿的什么,还没等他看清,就听到林趯很小的一声,“骗子。” 显然不是在说自己。鄞瑾疑惑的回头看一眼立在自己面前的宁非,宁非似乎没有听到林趯出口的那一声“骗子”。 微妙的氛围里,鄞瑾再拿不出自己的死皮赖脸,可这时候识趣却已经晚了。先走一步的招呼刚打一半,林趯的手却拉着他的袖子不放。场景更加的尴尬起来,尤其那样桀骜的宁非,居然对着鄞瑾被拉住的那只袖子直白的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那……我送林趯回去?”鄞瑾试探的开口,宁非收敛神情,又回复凶狠的模样看着他。 “我们住在一起!”宁非先是恶狠狠对着鄞瑾说这一句,然后音量下降,语气柔和,阴郁的面庞像被风刮过的华花郎,散了些白冠毛,三三两两的残破样儿,话又重复一遍,“我们住在一起。”一听就知道是说给身后人听的。 林趯松了手,祈愿看一眼林趯垂下去的手,他不惊讶他们住在一起这件事儿,只是奇怪,林趯手里紧攥着的到底是什么,鄞瑾直觉那手里的东西似乎是关键。 不过再怎么是林趯和宁非微妙关系里的关键,都好像与自己无关。和他有关的事情,好像不适合在今天提起,下次吧。鄞瑾叹口气的想,下次再问林趯有关哥哥的事情,今天自己还是识相的退出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华花郎就是蒲公英。 第69章 他怕我了 宁非走在林趯身侧偏前一点的位置,眼尾余光正好能扫到偏后闷头走着的林趯。宁非搞不清,林趯刚刚为什么抓着鄞瑾不放?现在林趯明明是有些抵触生人的状况,可当自己走向了他,他却毫不犹豫的拉住了鄞瑾的袖子,好像自己才是那个生人。 宁非收回自己投给林趯的那一点余光,为自己不是林趯唯一的庇护所而失落。没了这一点的特殊性,他怕林趯哪一天再赶开了自己,迎来其他人。说不定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鄞瑾。 两人一路沉闷的走了回去。进了屋,宁非从衣服里抱出了拿铁,拿铁一下地,就要往床上去。宁非捉着他,翻脸无情,不再让拿铁挨着林趯睡了,怕影响了林趯的伤口。 被摁在地上的拿铁,对着后进门的林趯叫了一声求助。林趯像是没听到,径自走到床前。宁非搂紧了拿铁,打算今天让它和自己一个被窝,回头对着已经在床边坐下的林趯说,“早点休息吧。” 林趯不作理睬,脱了鞋一声不吭的上了床,背对着宁非躺下,拉过被子蒙上了头。 “别再闷着了伤口。”宁非起身过去,想帮林趯掖好被子,手还没触到被面,林趯陡然起身拍开了他的手,叫囔着,“你走开!” 宁非瞪大了眼吃惊看着林趯,他还是头一次看林趯如此生气的模样,宁非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抬头再看,林趯侧着身子拉着被子捂在胸前。宁非突然醒悟过来,以为林趯是因为自己从他背后出手所以才这么大反应。宁非只觉得是自己不好,“对不起啊,林趯。我没注意……” “你对不起我什么?”林趯揪紧了被角,目光钉住宁非。 是对不起拿我做消遣吗? 宁非的话被打断,像不认识林趯似的直盯着他看。在宁非口里乖巧的林趯不知怎的变的咄咄逼人起来,或许是冯林给他的打击太大了。宁非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确认自己脸上的肌肉没那么僵硬,不然别人要是对他这样一副口气,他怕自己下意识做出来的表情会吓着林趯。摸完了脸,又从兜里掏出两个布丁,学着鄞瑾那样尽力温和的笑,“刚刚你在便利店没拿,我帮你拿了两个出来。你不是爱吃的吗?” 宁非竭力笑着,希望布丁能安慰到林趯的情绪。心里其实并不怎么高兴,为自己故意学着鄞瑾而独个儿憋着闷气。表里不一的笑容,落在林趯的眼里,看出了他的不是发自内心。 或许,他没达到让宁非诚心诚意的分量。真是可笑,你又算个什么,想要宁非的真情实感,不过是那个林跃的代替罢了,得到这样一个敷衍的笑也是理所当然。 林趯看着宁非手里拿着的那两个布丁,心想,自己太好哄了吧。下一次,又一个懵懂无知的人冒失进到快乐园时,他是不是就成了说给别人的示例? 林趯的心口又痛了,他垂下头了,暗问自己怎么会这样。明明说过不在意,明明只是崇拜羡慕着宁非的才华,为什么现在自己变成这副样子?刚刚咄咄逼人的口气,和他第一次去快乐园,见到那个来纠缠的女生如出一辙。 “我累了,想休息了。”林趯没去接宁非手里的两个布丁,眼神空洞的盯着被面上的花纹,神情又变得淡漠起来。怎么都不是宁非熟悉的那个成天无忧无虑爱嘻嘻笑着的林趯。 “哦。那你早点休息。”宁非收回了手,把布丁摆在了床沿,顺手把掉在地上被子兜了上来。还没把被子铺平,林趯就飞快的抽走了被子,拢了一身,蜷着往床角里去。 宁非两手还保持着拉被子的动作就那么悬着,静止的动作配合他垂眸的一瞬,整个人看起来寂寞又空虚,甚至带着一丝可怜,“早点睡。” 无人回应,让宁非显得有些自作多情。气氛沉默的诡异,连他鼻尖长呼的一口气都被听的分明。林趯始终抱着被子,蜷坐在床角,神经紧绷敌意满满,始终不肯躺下。宁非张口几次,始终没有合适的话语来安慰,和他始终想不明白林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一样。 这样沉寂僵硬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林趯的手机又和昨晚一样响了起来。进来的陌生电话响两声就挂断,随即又一个电话打进来。 宁非看着震个不停的手机,还没发作,就听到窝在暗角里的人急促的鼻息,抬头看时,林趯的肩膀抖个不停,是在闷闷的哭。 愤怒在心疼里被点燃,宁非抄起电话了电话。 “两百块钱一晚?” 电话一接起就是这样的污言秽语。 “滚你妈的!”宁非怒火中烧,骂了回去。骂完挂断电话,接起下一个。 “给吹吗?” “吹,帮你吹掉你家祖坟上积的灰!” “玩三明治吗?” “给你剁吧剁吧丢了喂狗!” 接起,骂人,挂断,再接起。所有的委屈,愤怒都开了闸。越骂越难听,脏话和机关枪的子弹一样,突突突的,恨不得把电话对面的人都给扫了。 “别说了,别说了!”林趯捂起了耳朵,尖声叫着,叫完两声又矮了下去,声音呜呜哽咽着,“求你别说这种话。” 宁非骂着解气,可林趯听着,就好像冯林对自己做的事情已经成真了一样,脏了颓了是块臭肉,各路的苍蝇闻到,营营的蜂拥上来。 “林趯。” 看着这样的林趯,宁非很想伸手抱他,把他揽在怀里细声的安慰,想做林趯的依靠,就像自己在工地仓库里找到林趯的时候,让他毫无顾虑的靠着自己。宁非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同了,等他刚靠近床沿就被林趯挥着枕头砸了一下。 “走开!”林趯嘶吼着。 被砸的脑袋倒不怎么疼,只是被挥的退后两步。宁非呆呆看着拎着枕头的林趯,看他眼里积聚的不平愤怒,一丝惊恐闪过之后,目光渐渐冷了,没了波澜。林趯丢开了枕头,身子萎了下去,歪靠着墙,有气无力的说着,“你走吧。” 宁非的眼帘垂下,不发一声,在床前兀自站了一会儿,转身轻脚的走了。他的火爆脾气没有发作,就连出门还记得要轻轻关上。 掩上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林趯颓然的靠着墙,手机还在不停的震,眼神空洞的盯着对面的老柜子,似乎等着宁非一走,他就打算躲进去。 门被轻轻关上了,林趯没有回头看。安静坐了一会儿,时明时暗的手机屏闪的他眼睛有些花,后脑勺的伤都跟着疼。眼神飘忽的打量过屋子里的每一处,最后只有对面的柜子视线里格外清晰,那是一处防空洞,帮他躲过手机嗡嗡的轰炸声。 拿开拢在身上的被子,一点点的往床边挪,脚没直接踩地,四探着找鞋,他开始怕冷,经不起地面上的寒气。虽然晚春的天气如此的暖和。 鞋没找到,门吱呀着打开,林趯缩了脚,飞快爬回床尾自己圈出的那一块安全区域。是宁非去而复返了,林趯的被子还没罩住全身,宁非就已经走到床边来了,他只听到宁非急促的喘息声,靠近的时候让他心脏骤紧。 宁非没有说话,黑夜里沉默的抖开一片布,围起了床,天花板够低,扭断几个衣架钉进了斜平低矮的天花板,围床的布料晾了上去,宁非给做出了一个蒙古包。 一切都是在沉默里进行。宁非沉默的拉扯布料,林趯沉默的听他的喘息。等蒙古包稳住不塌,林趯以为这就结束,可宁非又出去拖进了个一米八的熊玩偶摆上了床,玩偶太大占了地方,跟个栅栏一样横在床上。 布是宁非跑着去小区的窗帘店里扯来的,玩偶是今早出门在服装店里的橱窗店里看到的。他猜林趯会在自己走后又躲进衣柜,干脆帮他围出一个蒙古包,好让他有安全感。 玩偶摆完,宁非多确认几遍隐秘性,最后关掉了总亮个不停的手机,“好好睡。我走了。”说完这一句,宁非带着他的不放心拖着步子走了。 这次林趯飞快的从床尾爬到床沿,大熊碍事的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撩起帘子喊了一声,“宁非。” 宁非顿住了脚步。 “我不是赶你走……我不是……我只是……只是......害怕。” “嗯。我知道。” 除了其他人,连带着看宁非都有些害怕起来。林趯低着头,眼角又湿润了,他明明不想的,是因为他分不清,心被搅成了浆糊,黏烂烂的,连脑子都不清楚,“你明天回来好吗?” “好。那我先走了,你今晚早点睡。” 这次宁非真的走了。林趯撩着帘子对那扇关上的门愣了好一会儿,拿铁就是这时候觑着空子钻了进来。也不挨着林趯,在熊玩偶上踩两下安分团在了玩偶上。林趯放下了帘子,抬头看看宁非给围起的这一顶帐篷,心里没那么不安了,放松了身体躺下。后背贴着了墙,前胸抵着玩偶,被夹着,有些挤却也踏实。林趯看着团在玩偶上的拿铁,问它,“拿铁,我是不是变的很讨厌?” “林趯有些变了。”宁非坐在吧台前对着忙碌不停的江泽说。结果他还是回来了酒吧,因为无处可去。 江泽叹了口气,经历了那样的事,林趯变得神经敏感也是情有可原。江泽很想倒两杯酒坐在宁非的身边,和他好好说会儿话,因为宁非的神情实在不怎么好,明明还是青葱的年岁,帅气的一张脸,可人却看着有些沧桑,不仅仅是疲态的原因,更多的是心里黯淡了。 可惜夜晚的酒吧让江泽实在无法抽身,只能在调好一杯酒的间隙里仓促问宁非一句,“他怎么了?” 拿着托盘小跑着过来接江泽调出那杯酒的服务生,不小心磕绊一下,脱手的托盘飞出去砸上了宁非的后背。宁非扭头看了一眼。砸着他的服务生局促往后退了一步,这里没人不怕宁非。因为他实在是太凶了,尤其回头看着自己的时候眉头拧的那样紧。 宁非拧眉不是因为自己被砸着了后背,而是看着后退一步的服务生,突然想起今天在便利店里他朝林趯走过去,林趯后退着拉住鄞瑾的袖子。 “对不起!”服务生惶恐道着歉,宁非没有表示,只是盯着他看。江泽冲他挥挥手,示意他端着酒快走。 “他好像有些怕我了。” “谁不怕你啊。笑在你脸上多难见啊。” “可他从来不怕我的,说我好,说我不该被人误解。” 那个唯一坚定相信着自己是温暖的人,现在看着自己也畏缩了。宁非鼻翼翕动两下,鼻子太酸了,想到自己总是把事情搞的一团糟糕,带的心都酸楚起来。 江泽没了话,也只有对谁都抱有好意笑嘻嘻的林趯,才会带着坚信靠近了宁非,用崇仰的眼神撑起宁非槽烂欲坠的生活。江泽很怕林趯变成这样,宁非会一蹶不振,“宁非,想想办法。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办法?什么办法?”宁非空颓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像是被虫蛀空了的老木。 新请来替场的歌手,扯错了线,音响发出滋啦刺耳的声音。在场的客人都在不满的碎语。水鑫叹着气走到吧台这里来,“真不该图省钱请个没经验的,你看这紧张的样儿。” 江泽给水鑫使了眼神,水鑫混不在意的撑着半边脸看着宁非,“你知道嘛,林趯和我说你很好,是因为你唱歌的时候看起来很温柔,说是有光拢着你。嗯……”水鑫侧着脸盯着宁非的面庞看,“反正我是没看出来。所以说,他就天真在这里啊。你觉得呢?” 宁非沉默不作答,让水鑫觉得自己好像在和一面墙说话。 舞台上乱了一番,好不容易唱起了今晚的第一首歌,场子还没热起来,歌手就又跑了调。水鑫皱着眉头直摇头,下了椅子打算走,“算了,明天还是让他不要来了,我客人都快被他吓跑了。”走没两步掉了头,来到宁非面前直瞅着他,宁非被他瞅的偏开了脸,水鑫却突然丢了个东西到他身上。 东西挺有分量,砸的宁非闷哼一声。 “你东西落我这儿了。” 宁非转脸过来,水鑫已经撸着袖子往舞台边走了。 “什么啊?”江泽好奇的探头过来看落在宁非身上的东西。 宁非举起万花筒贴上了眼睛往空出来的舞台上看了看。 宁非,你知道吗,你唱歌的时候就好像站在这万花筒里哦。那么的绚烂。 林趯曾经这样和他说过。 第70章 感觉自己变得讨厌 林趯半夜惊醒过几次,睁眼时看到自己被花花绿绿的布罩着,胸前身后都有东西紧挨着,倒也没像昨晚那样惴惴不安,只是有些怅然。 恍惚间好像叫过宁非的名字,没有听到回答。迷糊着再睡过去时,才想到自己让宁非走了。带着惆怅入梦,希冀着宁非回来,然后宁非清晰的在梦里出现,大喜过望,又醒。醒来还没张口,就听到拿铁叫了一声,提醒他这屋里只一人一猫。梦与现实的落差感带来的空虚泛上来,身体支撑不住,看着头顶花花绿绿的布,眨没两下眼睛又睡过去,梦里宁非再对着其他人笑,说这才是我想要的那个林跃。这次入睡的短暂了,好像上下眼皮刚磕上,他就猛然瞪大了眼。 梦就这样反复着来,好的梦让他迷蒙,坏的梦吓的他清醒,折腾的林趯早上起床时,脑袋昏沉,最后干脆不睡了,抱着腿看布上的纹理,看拿铁凹进熊肚子。 最后看的乏了,摸到了手机给它开机。 一开机手机就疯狂震响,让林趯吓了不小的一跳,还好不是打来的骚扰电话,而是闹钟响。难得有一次林趯在闹钟“叮铃铃”响起时醒着。林趯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三天没去上班了,因为骚扰电话,他也没知会几位师傅一声。 “今天得去上班了。”跨过横在床上的大熊时,拿铁睁眼,趁着林趯一撩帘子跟着跳了出去。因为腿脚有些瘸,落地发出不小的一声。林趯惋惜的抱起了拿铁,检查它的后腿,“真可惜。” 拿铁翻了个身,把肚子露给了林趯。林趯笑一下,摸两把拿铁的肚子,早起的萎靡都烟消云散开来。拿铁被摸痒,又多翻两下躲开了林趯,撇着后腿往门边走。 林趯跟着它,走到门前时,看拿铁正仰头看着自己,他怕拿铁像之前那样,自己一开门,觑着缝隙就跑了出去。林趯把拿铁往屋里吆了吆,“你在家好好呆着。” 拿铁怎么都不动,只是坐在门前等着林趯开门。林趯愁了一会儿,拿它没了办法,心想等自己开了门再拦着它好了。 门一打开,拿铁却没跑出去,而是对着门外叫了一声,像是在喊醒谁。 坐在楼梯口埋首在臂间的宁非仰面看了过来。林趯站在门里,看着宁非红着的眼睛,乌青的下巴,着急起身时,踉跄的歪了一**子好像是腿麻了.宁非像拿铁那样有些瘸拐的走到林趯面前。走到门前,怕太近了,想着昨天的教训宁非又退了一步,然后用自己疲惫的脸冲着门里站着的林趯笑,“早。” 林趯偏开了目光,没和宁非对视。 宁非早有预料,可笑着的嘴角肌肉还是一抽,差点就要垮下。硬撑着让自己的笑容延续上。 林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宁非,昨晚梦里反复出现的人这会儿就憔悴站在自己面前。该抬头看他,问他是不是在这儿坐了一夜吗? 林趯知道答案是肯定的,没有问的必要。问了,宁非为了不让林趯担心大概会坚定说着没有,他也只是早上刚来。林趯大概也不会相信,然后气氛又会变得尴尬。 所以林趯干脆不问,始终没有抬头看宁非,回头弯腰把蹲在身后的拿铁驱进屋子里,这才起身出了屋。关上门转身,身体和话语一起擦过宁非的肩。 “我去上班了。” “可你的伤......”宁非担心的追着林趯下了楼梯,酸麻的腿脚跟不上急切的心,下楼梯时候一脚踩空,还好手臂没麻,及时撑住了墙壁。 林趯听到声响,吓的立即回了头看宁非。宁非后挫着身子,扶住了墙,看到林趯就站在他下级,惊吓的眼里还有担忧,宁非莫名心情有些好,昨晚今早的愁苦突然烟消云散开来,由衷对着林趯一笑,虽然目前的情况让他显得笨拙。 林趯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宁非这一笑,面上有些讪讪的,倒退着下了两级台阶。 “小心点!”宁非高声叫着,林趯扎实被他这一声给吓到,落空一只脚,重心不稳,整个人都要往后倒。宁非看他晃着两只胳膊,也不管自己扭到的那只脚,飞奔下来搂住了林趯的腰,林趯的后脑勺已经受了伤,不能再让他伤着了! 所幸,林趯没有摔着。眼珠在闭紧的眼皮下转了两圈,心情才平静下来。冷静下来之后意识到自己的手牢牢勾住了宁非的脖子,平静的心又开始狂跳。 宁非感觉到了怀里的林趯身体在颤抖,看着林趯打颤的睫毛,他清楚只要林趯睁开了眼,就会推开自己。宁非伸手捂住了林趯的眼睛,那打颤的睫毛扫在他的掌心。 “要是害怕就别睁眼。” 掌心突然不痒了,宁非拿开了手,看到闭着眼的林趯。平静等待的样子像是期待一个吻的降落。宁非有些口干的抿了抿嘴唇,弯下腰来,手臂穿过林趯的腿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也知道你害怕。可是林趯,我不想再见到你受伤。所以请先闭上眼睛忍一忍,让我把你抱下楼梯。好吗,林趯?” “别喊我名字。”林趯没有睁开眼,有自欺欺人的意味在里面,“只要别喊我名字就好。” “嗯。”宁非答应的这一声重重砸在了楼道里,居然还有了回音。 等宁非那一声“嗯”的回音在楼道里消散干净了。林趯才说,“放我下来吧。” “还没到。” “明明已经到了。”虽然没有睁眼,可林趯感觉的到,太阳落在脸上赶开了周身阴暗楼道带来的寒气。 宁非这时候笑一声,笑的无可奈何,为林趯的不配合。只能弯腰小心翼翼放下了林趯。 林趯双脚踩着了地,转身背对宁非之后才缓缓睁开了眼。宁非却记得有人在他背后,他会有多大反应,闪身绕到他面前去。 林趯一睁开眼,就看到离自己有半米距离背对着自己的宁非。宁非脱**上自己常穿的皮夹克,习惯性的围在了腰间,没有回头,却把腰间围着的皮夹克的袖子往后递了过去。因为林趯既怕他离的太近,又怕他离的太远,宁非只有自己衡量着和他保持一个恰当的距离,比如林趯让他走,他也不敢走的太远,也还是会坐在门外的楼梯上,又比如现在,自己在前头走,让林趯抓着他的袖子在后头跟。 虽然自己这样像个被绑绳的犁地老牛,可被林趯抓着,他也还是心甘情愿,倒也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林趯抓着宁非的袖子,宁非没有回头看他,给他减轻了心里的负担。起码不用刻意的去回避宁非的目光,而且可以放心大胆的看着宁非留给他的后脑勺。 他不及宁非的身高,看着宁非的后脑勺也得仰着头。宁非的头发很厚又长,中间好像剔空了,只留最外一层盖着,走路时盖住后脑勺的那一层头发像这会儿被风摇着映在地面的树影一样。 林趯看的发呆,突然听到前头宁非一声笑,立马问他,“你笑什么。” 宁非差点就要扭回头,脸侧了一半停住,林趯不是很喜欢自己看着他,“哦,没什么。想起那次载你,你对着我喊驾,把我当马一样使,这会儿感觉自己有点像埋头走着的老牛。” “明明就不像。你长的又不老实。” “那你说我这样像什么?” “嗯.....像......” 像什么呢?林趯一时想不起来。 “妈妈,他们这样好像昨天你看的电视剧里,牵着红绸拜堂的新人啊。” 路边被牵着送去幼儿园的小孩帮林趯说了。 林趯顿时红了脸,握着袖子的那只手紧了又松,到底没有甩开。 宁非倒是有些惊慌失措,碍着林趯没能吓唬一下那个乱说话的小孩,加快了步子走远了点。他想和林趯说别在意,又怕自己提了林趯才真的开始在意。思虑了半天,想起小时候,脚步又放缓,声音沉沉的问着身后人,“林趯,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拉着手在巷子里走吗?” 那是宁非头一次被人拉着了手。他从没被人牵过手,没有被爸爸牵过,妈妈更是没有,不喜欢同龄的孩子对自己有冒失的行为,林趯是个特例。 “嗯,记得。”那也是林趯头一次被同伴牵了手,因为被人嫌弃太胖,上学的时候老师让手拉手从没人愿意拉他。宁非愿意给他牵,宁非对他来说很特别。 不知不觉到了商场门口,宁非停在商场的玻璃前,“到了。” 林趯仍旧躲在他身后,玻璃门上只照出宁非一个人的影子。林趯怕照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林趯?” 身后人没应答。宁非忍不住向后扭脸,只看到了林趯的发心,被白色绷带围在中间。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路人,目光直往林趯身上扫,林趯被包了一圈的脑袋分外醒目。 宁非自责着做的还不够体贴周到,怎么能忘了林趯头上醒目的伤,他现在无法接受旁人过多的目光。 “林趯,我带你去买顶帽子吧。” 林趯仍是垂着头。宁非他是不高兴了吗?林趯现在情绪敏感的很,宁非格外小心的对待着他,自省着刚刚对他的说话行为,猜想是喊他的名字让他不高兴了。 为什么林趯不喜欢自己喊他的名字了呢? “宁非。”林趯低着头出了声,手里扭着那只牵着的袖子,“你讨厌我了吗?” “怎么这么说?我没有讨厌过你。” “我好像变得奇怪了。” 说不上来的奇怪,林趯只知道自己看自己都觉得讨厌了。 “不是你的错。是……”宁非只以为,冯林对他做的事情才会让他有了过激的反应。这都是冯林的错,可宁非不想在林趯面前提冯林的名字。 “不是我的错?那该算谁的?” 算那个林跃的,还是算宁非的。林趯私心不想把错怪在宁非头上,那个林跃也有了自己的归宿,他只能别扭着怪自己,怪自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人也越来越钻牛角尖。 “我好讨厌自己。”说完这句林趯松开了宁非的袖子,转身要走。 “林趯,帽子不买了吗?” “别喊我的名字!”林趯顿住身子没有回头,“我会变的讨厌自己。” 宁非的眉心挤的没了地方,他看着林趯驼着背的样子,不由的攥紧了拳头,心里暗下决定,要让欺负了林趯的人都付出代价。 送走了林趯,宁非回去的路上顺道拐进林趯被袭击的那个巷子。 再去,装着监控的独立小院和上次已有了不同。关的严实的大铁门凹了一块,看着像是被谁踹了一脚。宁非看着铁门上凹下去的那一块,伸手敲了门。 “谁?”屋主透过门缝往外看,看着比上次更警惕了些。 “是我。”宁非尽力笑的温和,“前两天在你这儿求着看监控的。你这门怎么瘪了一块?” 房主又再门内打量了好一阵才开了门,有些责怪的看了宁非一眼,“还说呢,你们上次走没多久,我这儿就出了事儿。” 宁非瞧他这意思是要拿自己出气,于是主动提出,“要不你这门我帮着修了?” 房主一听,脸上由阴转晴,晴没一会儿,一叹气说着,“还是算了吧。修没多久又被人给踹坏了。” “到底怎么了呢?” 宁非这一问,房主滔滔不绝诉起了苦,“就前两天你们看完监控走没半小时,外头突然来车了。你知道,我们这一带窄巷一向没什么车开进来。我这护院的狗一听到车声,还以为是逼着我们搬家的人又回来了呢,立马冲出去吠。我没赶的急,出去的时候就看见我们家旺财被人踹折了腿,到现在我家旺财都还蔫蔫的呢。” 房主一面说,一面心疼的走去院里的狗窝,那狗见他来低下头任他摸,一边还发出可怜的呜呜声。房主摸两下旺财的头,抓两把狗饼干直接搁在手心喂,“旺财年纪也大了,这一年帮我看家也吓跑了不少小流氓。这一片,就我还能在这儿住着,多亏了它。不知道是谁下这么狠心,居然这么对旺财。我追出去的时候人没看到只看到了车牌号。上网一查,知道这是个接客的车,气不过旺财受伤,我就直接投诉了那辆车。” “你这儿不是有监控嘛,报警啊。” “唉,要有用,我也不必提心吊胆这一整年了。而且原本消停了大半年的骚扰,这两天又开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老板又被放出来了。” 宁非听着房主直叹气,掐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要不你再让我看看那天监控,看是谁常来骚扰你。我还算是认识几个人,要是能带上话的兄弟,我让他们避开你这儿。要不是熟脸,我托人给几个小流氓长长记性,让他们别来你这儿了。” 一听宁非这话,房主喜不自甚,揉揉旺财的脑袋,起身拍了拍手,大方招呼宁非进屋,“那我可就拜托你了啊。” 第71章 变味 “你真的能帮我摆平?”这话房主已经问了第三遍了。 “嗯。”因为回答的太多遍,宁非显得很没耐心,拧眉看着房主,“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哈哈哈哈,哪有。”房主讪笑着终于不再问第四遍。 宁非偷偷在心里谢天谢地,再问他可真要发火了。这下可算是能安静下来仔细看一下监控视频了。 “在这里停一下!”宁非大叫着喊停视频。房主及时暂停了画面,画面停在了那人挥着板砖准备朝追出来的旺财身上砸。宁非眯着眼凑近到显示屏前,“能把人脸的圈出来放大吗?” 房主遗憾的表示,“不能,我这监控买的二手,很老的货了。” “那再往后调调。” 房主坐在显示屏前一摊手,“后面没画面了,监控被人恶意损坏了。” 宁非的眉头又蹙在一起,催着房主起了身,自己坐到显示屏前,恨不得把脑袋伸进去。可是没办法,因为角度的问题,监控没能拍全人脸,画面也十分模糊。 “看来他是知道有监控,故意避开了脸。” “啊?那我怎么办啊?你还能帮我摆平吗?” “先别急。”宁非双手架在鼻梁前,使劲儿往暂停的监控画面上看,想找出个蛛丝马迹,“等等,这人看着哪里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房主自己也把这监控视频看了不下十遍,一点都没看出线索。 宁非把视频往前调,调到了旺财跑出门前的一刻,暂停的画面上是那人正拿着块尖石在墙上刻刻画画,旺财就是看到他这样的举动才冲他喊叫的吧。 “他左手拿着石头,是左撇子吗?”宁非说着又往画面里的人右手上看,“这是......他右手没有大拇指?” 房主弯腰凑近了看,“唉,还真是啊。这人右手还没大拇指啊,是天生残疾吗?” 宁非摇摇头,“也有可能是赌徒,欠了债还不上,被债主砍了手指抵债。” “那岂不是亡命之徒。这种人不好惹啊。要不算了吧。” 宁非没听进房主的规劝,盯着屏幕上的人突然瞪大了眼,喃喃着把话又重复一遍,“右手少了大拇指?” 那不就是林趯出事那天,自己跟踪着的人吗?他到底什么人?特地向薛老大提起林趯的手表,让薛老大逼着自己还债,现在居然接走了被自己打伤的冯林? 宁非左思右想实在对这个右手缺了根大拇指的人没什么印象。唯一肯定的是,林趯受伤这事他脱不了干系,宁非肯定得给他一个教训。 “唉。”房主小心翼翼唤着正沉思着的宁非。 “又怎么了?”宁非一脸不悦的瞟一眼房主。 “你手机从刚刚一直在响啊。” 宁非回了神,飞快拿起摆在桌面上一直震个不停的手机,他担心是林趯打给自己的。 “怎么了林趯?”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是我。”对面传来水鑫的声音。 宁非紧张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声音也淡下来,“找我什么事儿。” “你这语气可真是让人心寒啊。”对面的水鑫拖长了调子在埋怨。 “没事我挂了。” “唉——,等等!”还好电话没传来爽利干脆的忙音,水鑫松了口气,“你不是说要借用场地的吗?我都准备好了。今晚来不来?不来,我可得照常营业啊。为你关门一天,我得损失多少钱。” “知道了,欠你一个人情。” 电话里传来水鑫调笑的声音,“那你打算怎么还?以身相许倒是不错。” 一阵沉默之后,水鑫长叹一口气,“知道了,这么开不起玩笑,晚上早点过来。完事钢琴还得还回去的。” 没等宁非主动,水鑫先挂点了电话。宁非毫不在意的看一眼黑屏了的手机,随即把手机递给了房主,“视频拷到我手机里。你的事情我帮你解决。” “好咧。”房主喜笑颜开接过了宁非的手机。 等拷完了视频,宁非接过手机打算走人。房主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送宁非出门,“你说帮我解决的啊。在这样下去,我也守不住这套房了。” “知道了。会帮你解决的。”宁非跨出了大门,转身打算和房主道别,目光无意间瞥到了旁边的墙。他想起监控画面上那人正在墙上刻着什么。 宁非皱紧了眉头,朝墙边走,房主也好奇的跟着他,一不留神撞上了宁非的肩。 “哎呦。你停下来倒是先说一声啊。”房主摸着自己被撞痛的鼻子瓮声瓮气责怪着陡然停下来的宁非。却听到了宁非拳头狠砸墙面的声音。房主吓的没再阴阳怪气了,小声嘀咕着,“我就这么一说,你也别这么小气的恐吓我啊。” 宁非拳头狠狠钉着墙面,因为他看到墙上写着林趯的电话,后头还跟着一行字,“200包夜,包您满意。” 那些骚扰电话都是来这里放肆完的混混打给林趯的。 “拿抹布来!” “突然要抹布干什么?”房主有些摸不透宁非的行动,看着宁非摸着墙一路往下走,然后回头凶神恶煞的冲他吼,“提水桶出来!” 林趯歇了两天没来上班,一来上班就引起了各路的目光。坐在工作台前,正准备开始自己小木匠的日常,却被林师傅一把夺过了手里的锉刀。 “林趯,你先等等。你这头是怎么回事儿?”三位师父齐齐盯着林趯裹了一圈纱布的头。 “是啊。”廖师傅捻着下巴上的那一小点胡子,“你大前天提前下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两天不见人影就搞成这样了?” 林趯只是低着头,闷声说了一句,“不小心磕的。” “不小心磕的?这得多不小心给磕成这样了啊。” 林趯的头越垂越低。许师傅见了咳嗽两句,用胳膊肘一杵廖师傅的胳膊让他停嘴,“行了,还一堆活儿呢。别再林趯这儿围着了。” 林师傅廖师傅自然懂许师傅话里的意思,识相的都散开了。等两位师傅一走,许师傅意味深长看一眼林趯,“出门在外自己照顾好自己,父母知道得心疼的。” 提到父母,林趯鼻子突然有些酸。他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从小爸爸只说希望他健康,妈妈说只想他善良快乐的过这一辈子。可是现在...... 现在就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敏感神经爱计较,脾气也坏了。林趯不想这样,可他不知道自己变成这样的根源到底是什么。只一个劲儿的自责,觉得辜负了父母的期望。 这一天,林趯干活少了以往的干劲儿,把自己抽空,只机械的重复着工作。人看着很沉闷,和以往爱笑勤奋的样子不同了。林师傅时不时停下手里的活儿回头看一眼失魂落魄的林趯,转回头时候,目光和许师傅不期而遇,两人对视着相互一摇头,便沉默的转正了身体。 林趯呆愣的刨着木板,堆出来的木花落在脚边,让他想起宁非教他骑车那天,他坐在后座睁眼看到灌木丛里星星点点的小白花。只一恍神,手边倒刺撕开一块。林趯吃痛的皱皱眉毛,包住手指呆坐着发楞。 我到底为的什么变成这样? 到了晚上下班,廖师傅不再让林趯收拾屋子了,催着他赶紧回去休息,打扫的事交给他来做。林趯没答应,只是不想让自己因为体贴的照顾而让自己感到特殊。一旦特殊了,少了他平常习惯的模式,林趯就会不停想起,自己变的有些不对劲儿这回事。 他还是坚持着自己分内该做的事,让三位师父下班先走,自己留下善后打扫。三位师傅见劝不动,无奈只有先走。走出商场的时候,还在不停念叨着,“林趯看着好像有些不对劲啊。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算了,看他那样子是不想多提。这个年龄段多少都有点不愿和人诉说的烦恼。” “可他反常的过了头了,平常那样乖巧好相处的人,怎么突然变得阴沉孤僻了起来。” “青春期嘛,再过段日子说不定就好了。” 这些话一字不落都落在了等在商场门口的宁非的耳里。他从柱子后面绕出来,看着三个老头远去的背影,担心着林趯今天复工有没有受到其他非议。商场的地勤已经开始整理着要下班,然而宁非还不曾看到林趯的身影。 宁非掏出手机想打给林趯,可拇指悬在手机屏上良久,他还是没打出去。只是把手机插回兜里,打算在这里继续等着林趯。 林趯把地扫了一遍,帮着把几个工作台上的工具规整好。廖师傅的桌子最凌乱。多余不用的配件东一个西一个的散着。林趯一个一个的帮着收进抽屉里,弹簧片,螺丝刀,最后手在一个空心的六角螺母上停住。 林趯看着桌面上的六角螺母,从前觉得自己生活机械没目的,像个空心的螺母,是他太过单纯了,从前的那些单调生活算不上,从现在开始他才明白自己是一颗真空了心的螺母,找不到理由,辨不清方向。 螺母被丢进工具盒的时候发出叮一声响,和其他大件的工具混在一起,估计哪天想找都不找不到。工具盒里各种银白的器物泛着冷光,灯光啪一下灭了,门被关上,黑暗里,工具盒里又多一声“叮”,好像是卡在中间的螺母往下落了落,这次才真的落到了工具盒的底部。 夜里风凉,林趯出了商场先打一个颤,身子还没抖完,身上就多了件皮衣。林趯抬头看着给自己披上衣服的宁非。还没开口,宁非像是害怕,先抢了话,“我来接你下班。”说完又撑开了手里攥着的毛线帽小心给林趯戴上。 帽子是宁非的,原本想给林趯买顶新帽子,可怕新帽子勒着伤口,林趯会不舒服。林趯的头看着比自己的小,整个还是未脱稚气的孩子模样,宁非想着林趯戴自己的帽子应该不会勒着伤口。 宁非想的没错。帽子戴在林趯头上不松不紧刚刚好。宁非看着林趯戴着自己的帽子有些满足的笑起来。林趯看着他却是别开了头。宁非的笑就那么尴尬停留在了脸上。 林趯不是故意躲开宁非的,可动作那么明显,不说故意也难让人信,就连自己都有些信不了。他只是觉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着宁非心被搅成了浆糊,越看越乱,越乱就越怀疑自己,他就只能避开。 宁非佯装镇定,怕自己给林趯负担,声音故作轻巧,“带你去个地方好吗?” 林趯摇头,自从冯林对他做出了那样的事,他不想在外面多逗留,只想早早回家躲在宁非给他围出的“蒙古包”里,贴着抱抱熊,靠着墙早些睡。 “不会耽误太久,马上就能回去的。” 宁非乞求的声音让林趯心头一跳,最后垂着头拉住宁非的衣角低声说着,“走吧。” 宁非这次笑的真心实意,脸上的欣喜不加掩饰,用力一点头,“嗯,我带你去。” 林趯还以为宁非会带自己来什么地方呢,结果还是到了快乐园酒吧门口。他站在酒吧门前有些踌躇,想起了第一次到酒吧来的时候,各式目光朝他投来带着戏谑打量着他。那时候还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略微有些紧张,其他倒没什么。可现在林趯却再也无法置身于评量他的眼光里了,他会害怕。 宁非从林趯颤抖的身子里看出了他的害怕,很想上去揽紧他的肩膀给他打气,可林趯现在是生人熟人都勿进的状态,他只能两手贴在裤缝上磨搓两下,按捺下自己的想对林趯伸手的想法,小声劝慰着林趯,"今天酒吧歇业,只有江泽和水鑫在。你是认识他们的。" 林趯抬头看一眼门上挂着的暂停营业的标牌,咽咽口水,矮声说着,“宁非,我能走吗?” “林趯,我有东西想给你看。看完再走好不好?” 林趯这时才正视了宁非,看他脸上近似哀求的神情,小小点了下头。宁非冲他笑着,领着他进了酒吧。 水鑫正抱臂站在舞台前指挥着,“那把舞台后面的东西往旁边挪挪,空出地方来,话筒往前摆一点。小心点,这钢琴可是借来的。” 林趯跟在宁非身后,宁非的宽阔的肩背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听水鑫指挥的意气风发,心里奇怪的想不是说今晚不营业的吗?余光扫一眼周围,确实也没有客人,不论卡座还是吧台都空空如也。 林趯看着空旷的大厅,他有些搞不懂,既然没客人,那水鑫怎么还这么的郑重其事的布置着舞台?林趯从宁非身后歪着头去看,只看到了舞台前的水鑫紧张的冲台上嚷嚷。林趯往台上看,就看见了原来是水鑫正指挥着搬运工人调整钢琴的位置。 林趯记得这酒吧里本来没有钢琴的。他有些疑惑,抬头想去看宁非。可水鑫恰好这时候转过身来,林趯愣一下,就看见水鑫冲自己露出一个笑。林趯吓的立刻躲回了宁非身后。 调整完了呼吸,林趯回味了一下刚刚水鑫转身过来时的那一个笑。唇角微微的勾起,带着点似有若无的意味在里面,林趯看的出那其实是暧昧。他抬头看一眼宁非的后颈,顿住了脚步,明白水鑫刚刚那一暧昧的笑是给宁非的。 林趯心里不舒服,因为水鑫转身过来对着宁非笑的时候,视线却给了一部分冒头的自己,然后笑里的越发没遮拦。像是......像是故意给他看的。 宁非没察觉身后的林趯停住了脚,他看着台上安放好的钢琴,再看看对着自己笑的水鑫,带着感激冲着水鑫回了一个笑。 林趯看到,揪紧了自己的衣角,胸口某个也猛的被攥紧,让他喘不过气。 宁非没注意到,水鑫却是注意到了,注意到了沉闷的林趯突然变了眼神。可他仍旧只是笑,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宁非,转身和宁非并肩一同上了台。 宁非有些奇怪的侧过头来看了水鑫一眼,是奇怪水鑫为什么会和自己一起往台上走。水鑫只是笑着说,“去台上看看有没有碍事的东西,得清理了。” “谢谢。” 好多年没听宁非和自己这么客气过。水鑫眉头挑一下,面上只是镇定说着,“不用谢,做这么仔细也不是为你,只是这借来的钢琴很贵。” 宁非抬眼往摆在舞台中央的钢琴看,看着被光打着的钢琴,他心里微微有些怯,好多年没再碰过钢琴了。 水鑫也在看那架钢琴,一不留神脚下被绊了一下,张着双手就要往前扑。台下正理着电线的江泽看到,吓的大喊水鑫名字,丢了手里刚理好的线就要往台上跑,然而距离太远还是慢了。 水鑫离那架钢琴只差一尺的距离,整个人斜吊在钢琴前方,是宁非捞起了他,才让水鑫没有结实摔在钢琴上。水鑫站稳,拍着胸口惊魂未定,“还好你出手及时,这钢琴要是被刮花一点都有的我赔的。” 宁非沉默着往钢琴走去,水鑫从背后看他,突然发现这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耍凶斗狠的宁非了,灯光打在他后颈凸出的一块骨头上,肩膀微微耸起,整个人看着有种卑怯的温柔。 背后传来刺骨的凉,水鑫一抖身,回头看到阴沉盯着自己的林趯。因酒吧今天不营业,大厅也没有多打几盏灯,水鑫不大看的清林趯的表情,头发又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水鑫模糊只看到了林趯的下巴,好像是嘴唇抿紧的缘故,林趯圆圆的下巴上露出不少沟壑。 水鑫叹口气,如果说刚刚自己对着宁非那样笑是故意做给林趯看的,那刚才自己那一摔绝对是意外,不参杂自己的心机。现在估计是柴添太多过了火。水鑫看着立在钢琴前的宁非,心里感慨着,感情这种事可真麻烦,居然能让人性格大变,这里有一个那里又一个。 江泽这时候冲上来,关切问着水鑫,“你没事吧?” 水鑫摇摇头,心里却想,我才不要,我才不要被感情左右,把自己变的不像自己。江泽还要伸手过来检查水鑫有没有被伤着,水鑫挡开他的手,不看他,只说,“嘘,快开始了。” 第72章 当局者迷 宁非立在钢琴前,想掀开琴盖却有些畏缩,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还没碰到,指尖却开始了颤抖。学琴不是自愿的,是妈妈别出心裁的利用自己讨取欢心,那个并不重视自己的男人的欢心,他们都让他喊他爸爸。 性格和长相一样,一眼就看的出的桀骜叛逆。被逼学琴宁非很是抵触,原本想要应付了事,可学的时间越久,他反而沉浸其中。不为别的,只是生活孤单,那些不满,怨恨和寂寞似乎只有钢琴在听,也似乎只有钢琴能懂。可还是不快乐。 宁非站在钢琴前垂着头,想到童年那段孤寂的时光,觉得再次弹琴真是自己异想天开,明明讨厌都来不及。 算了,宁非心想,这或许不是个好的办法。转身过来,看到林趯还在那里,正沉默站着看着他,只是离的有些远了。宁非定在原地,是钢琴给他带来了林趯,而林趯给他带来了快乐。 宁非记得那是一个酷暑,广播电视里都出了炎热预警。说这是近十年来温度最高的一个夏天,宁非在温度最高的夏天里弹着琴,觉得报导有些失实,这个夏天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就在宁非对着新闻嗤之以鼻的时候,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吓得他陡然停下,扭脸呵斥。可林趯却咧嘴一笑,对他说,你真厉害。宁非在那个笑里体会到了酷暑的炎热,真的是比以往的夏天热上很多。 后来他推的林趯磕了脑袋,用门板夹了他的手,哄着他去偷东西,总之无所不用其极的撵开他,可是林趯没走,还是会每天对自己笑,然后不知道再哪一天里,宁非也开始和他一样的笑,对钢琴改观,对生活改观,觉得或许也没自己想的那么的槽,毕竟他在林趯崇拜的眼里看到了一个好的自己。 “林......”宁非想叫林趯的名字,可想到林趯说过自己叫着他的名字,会让他更讨厌起这个名字来。宁非不知道其中的原由,可他知道,曾经自己也讨厌着自己的名字。是林趯改变了自己,所以他想把林趯变回去,把他变回那个曾经爱笑的林趯。 或许只有通过钢琴能让他变回去,这是连接他和林趯的纽带。 “林趯!”宁非还是喊出了他的名字,被喊名字的人身体颤抖着抬起脸来,“林趯,请你仔细听。” 循着琴声拨开迷雾,然后找回真正的自己。 宁非在钢琴前坐下,打开了琴盖,掰了掰手指,然后动作停住闭眼深呼吸。 镇静别紧张,你可以做到,你可以做到。然而略微发颤的身体表示着荒废太久的不自信。 镇静些别紧张,镇静些别紧张! 宁非的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眼前出现的是许久未见的女人和面目模糊的男人。 “你看宁非多有天赋。没学多久就弹的这样好,我觉得他应该是天才。”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因为我是天才,只是给我塞了大把的时间来练琴,我也想一边牵着一人的手,高高兴兴的出门玩。 “嗯,表现不错。”男人掏出了透点粉的信封,让宁非觉得自己是耍戏的猴。 不要给钱!不要因为自己的表演而给钱! 为了弹琴而活动开的手指又曲起捏成了拳。 “宁非怎么了?”边上站着的水鑫看着坐在钢琴前久久未动的宁非。江泽就只是摇头。 林趯也察觉除了不对劲,疾走两步上前来到舞台前,出声喊他,“宁非?” 听到林趯的声音,宁非睁开了眼,鬓角滴汗的看着林趯,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林趯,你要记得笑。” 只有你记得笑,我也才能够笑。 指尖落下一个音,宁非仍旧看着台前站着的林趯。林趯听着延绵未断的那孤独的一个音,闭上了眼。宁非又摁一个音,和刚刚的沉重不同,音色轻巧。林趯睁开了眼,他再努力回想过去的笑。 发现宁非独自弹琴时惊喜的笑,宁非答应教自己弹琴时满足的笑,还有宁非牵着自己时,内心无以言表而发出的笑。 林趯看着台上的宁非,嘴唇蠕动着,终于露出一个笑。 宁非回了一个欣慰的笑,扭头眉头认真的拧紧,落手飞快的弹奏着。手感不对弹错了音,不行!林趯在期待的看,再来!手掌姿势不对,指尖落偏走了调,不行!林趯正满怀希望的听,再来!虎口抽筋跨不开手,不行,不行!林趯还在等,不行!不能停! 强迫自己再来的是钢琴反抗的一声。水鑫和江泽同时愣住,他们也不相信宁非是在逞能。 早不行了,丢了快十多年了,艺术这东西光靠天分不靠练习,天分也有耗尽的那天。 宁非垂头,包住自己那只发抖着的手,坐在钢琴前笑的有些落寞,“你看,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天才。” “宁非,你也还是很厉害。” 宁非捧着手扭头,看到的是林趯笑着的脸,他也跟着笑。起身跳下了舞台走到林趯面前才看到林趯眼里盈着的泪,笑一下眼一眯,泪就下来了。 宁非托着还在发抖的手在他下巴接着泪,“林趯,不害怕了好不好?” “什么?” “别再害怕目光,别再害怕接触,也别再害怕我。,” 手心里接住的泪越来越多。林趯闭上眼狠狠点头,“嗯!”林趯反过来问宁非,“那你也别害怕唱歌了,好不好?” 宁非略微犹豫,定神看着林趯期待的脸,微微点头答应,然后撤开了手,转而揽住林趯的肩膀把他拥进了怀里,拍着他**的背,“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我们都会过去的。”宁非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孤独转着的灯,大概会过去的吧。 “唉。”水鑫听到江泽的叹气声偏过脸来看他,就看见江泽悄悄擦去眼角的泪,问着水鑫,“应该都过去了吧?” 林趯会恢复从前天真可亲的模样,宁非也不再浑浑噩噩。江泽满怀期望,希望在场每一个人都好,尤其是水鑫。 水鑫没回答,扭回了头,看着宁非的背影,这背影因为林趯的颤抖的身体而显得迁就又温柔,没办法,谁让怀里的人哭的那样的狠,就连江泽都受到他们的感染。湿了眼角。 然而水鑫不为所动,他并不觉得场面温馨感人,因为宁非肩线上露出的那双死盯着自己的眼睛,水鑫就明白,情况并不像江泽想的那样。 还没有过去,林趯还没有过去,宁非还是被困在原地。 林趯抓紧了宁非腰后的衣衫,宁非感受到越发轻声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 宁非以为他在哭,所以哄的小心。可林趯只是趴伏在宁非的肩头,放心的用宁非宽阔的肩做掩护,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的水鑫。水鑫同时也在看着他,没有多言,互相之间有着诡异的坦诚,心照不宣。 林趯又故意**一**子,宁非搂紧了他的同时,他也勒紧了宁非的腰,不管怎样。他想宁非在自己这边,只给自己笑,也只安慰着自己。林趯侧头挨上宁非的肩膀,他知道自己有些自私了。 水鑫还是抄着手站在台下吩咐着江泽搬钢琴的时候得小心。 “水鑫。”宁非打断了他。水鑫垂头一叹气,回头看到笑着的宁非正冲自己挥着手,“今天谢了,时间不早了,我得送林趯回去让他早点休息。” 水鑫闻言,看一眼宁非身后站着的林趯。太黑了,水鑫什么都看不到,他猜想林趯的表情不怎么好,因为从前林趯爱笑,笑起来的明朗是多远都能看的到的,而现在林趯笑的很是假意。可惜宁非看不出,离的那么近他都看不出,水鑫摇摇头,“真是当局者迷啊。” “你说什么?”宁非看到水鑫张口说了什么,离的太远宁非没听清。 水鑫摆摆手,“没什么。你们早点回去吧。” 宁非又和台上的江泽打了招呼,江泽歪头笑着冲宁非身后的林趯说晚安。宁非转过身来的时候,林趯仰脸露出一个笑,宁非也对着他笑了笑,“我们回去吧。” “好。” 水鑫再回身的时候就只看到宁非和林趯一高一矮走出去的背影,“即便现在的平和是假的,我也有些羡慕。” 宁非走在路上,眼光不知道该如何安放,现在情绪冷静下来,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他看一眼和自己并肩走着的林趯,“今天还收到骚扰电话了吗?” 林趯咬紧了下唇,宁非急忙摆手解释,“我就是担心影响你工作。” 林趯摇头,“没有。今天没再有骚扰电话了。” “那就好。”宁非放心笑出声来,林趯抬头看着他,宁非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头,挠完准备放下手,没曾想林趯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刚刚看你弹琴的时候,手好像有些别扭。” “只是太久没弹,不适应搞的自己手抽筋了。” “是吗?”林趯看着宁非的手,他记得宁非的手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了弹吉他宁非的指甲总是修到刚好的程度,不会太长也不会太短,不像林趯的手因为每天干活指甲又秃又糙。可现在眼前的这双手比自己的手看着还干燥,指甲奇怪的发着白,手掌发白起褶,像是被水泡发。 宁非看林趯来回翻看着自己的手,怕林趯再看出什么,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林趯被他突然的动作给吓到,抬头诧异看着他。 宁非把手背在了身后,“上楼吧,我们到了。” 林趯跟在宁非身后上了楼,宁非停在门前帮他开了门。林趯进了屋,扭头见宁非站在门外正要关门,他张口着急的问,“你去哪里?” “我......“”宁非以为林趯是害怕,解释着,“我不走就在外面。” 林趯有些羞愧的低着头,他明白宁非这样是自己昨晚赶他走的缘故,“进来吧,别再外面了。” “可你......” “我不害怕了。” 宁非看着林趯,有些犹豫的跨进了门,林趯听到关门声,条件反射的要往后退。可他忍住了,怕宁非看到,只怪这间阁楼太黑,东西太乱,让林趯不经意间总想到那间仓库。 宁非还是注意到了林趯后撤的脚,“要不我......” “不用!”林趯话说的有些急,声音都在颤,因为他怕宁非会走,去酒吧将就一夜。他想到宁非和水鑫站在一起的样子,胸口就闷的慌,“我已经没事了。” “那你早点休息,明天不是还得上班吗?”宁非也不放心放林趯一个人呆着,打起了平常自己睡惯了的地铺。 林趯就坐在床沿看着宁非在地上铺开被子,“快要下雨,地上好像有些潮。” “没关系,比在外面楼梯上坐着好。”背后没了动静,宁非又添一句,“是我自愿的。你不要自责。早点睡吧,明早给你买牛肉包吃。” “嗯。”林趯脱了鞋掀开布帘上了床,躺在玩偶身边,仰头看着幔子,翻身抱紧了有一人高的熊,“宁非,谢谢你。” 宁非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听到林趯这一句嘴角勾了勾,等床幔里面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宁非知道林趯这是睡了,翻坐起身,掏出了手机又开始看那段监控视频。 画面暂停在视频里的男人抬腿准备踹狗个瞬间。宁非严肃的面目被手机屏照亮,“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针对林趯?”宁非扭脸往被遮盖严实的床上看了一眼。 是林趯和他有什么过节吗?宁非觉得不太可能,林趯那样单纯一人,对谁都笑嘻嘻的,怎么可能会和人有过节? “难道是冲着我来的?”宁非努力回想着和自己有过节的人,被割了手指欠了赌债?看来是混过的人,可他从前只帮着水鑫拉过客,没怎么在意过赌场的事情。宁非正竭力回想着自己混着的那段日子里都和什么人闹红了眼,拿铁就在这时候突然过来用尾巴扫了扫宁非的腿。宁非怕痒的放下手机伸手推开它。又怕拿铁叫出声,小心往床上看一眼。 还好,床帘里面没什么动静。林趯应该还再睡。 “不对!”宁非对着床帘皱紧了眉,林趯没惹过什么人,知道用林趯来针对自己,那就应该不是自己从前混着的时候惹上的人,“知道用林趯来刺激自己,难道是自己认识林趯的那个时间节点里招惹上的吗?” 拿铁还是叫出了声,且声音尖锐,连宁非都忍不住捂上了耳朵。林趯被吵醒,惊慌失措的爬起身抱紧了自己,“怎么了?” “没事,是拿铁。”宁非箍紧了拿铁想让它安静下来,可拿铁怎么都不安分,差点抓着了宁非的手。宁非松开了手,拿铁跳出了他的怀,林趯挑开一点布帘,露出半张脸,“拿铁怎么了?” “没事,和我闹呢。” “那你伤着了没有?” 宁非摇头。其实差点就被抓着了,拿铁性子野,挠人的爪子可不是开玩笑的,宁非不想说出来让林趯担心,而且他心里正觉得奇怪,怎么好好的拿铁就发了狂呢?刚刚明明还蹭着我腿一副要亲昵的样子。是什么让它敏感焦躁了起来? “宁非你手机怎么还亮着?不休息吗?” “哦,我看明天的天气来着。”宁非拿起被自己丢开在一旁的手机,看到屏幕上被暂停的画面,扭头看着走远了舔着自己瘸了的那条腿的拿铁,回头又仔细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人。 拿铁是看到手机屏幕上的人才发狂的,屏幕上的人小手臂上有结了痂的抓痕,医生说拿铁的腿是人故意给打骨折的。难道拿铁是被这人给伤的? “宁非?宁非?” 宁非回了神,闻声回头看着林趯。林趯有些担心的问着他,“你没事吧。” 宁非笑着摇头,不动声色的把手机塞到了枕头下,“我没事。”他想起林趯从前也被人伤过来着。 第73章 为什么会这样? 林趯昨晚勉强算是睡的不错,除了被拿铁的叫声吓醒的那一次,之后都没怎么醒过,安稳睡到了天亮。 醒来一眼就看到罩着自己,满顶的布,林趯惺忪着眼睛怔愣的看着,然后翻身一把搂住了玩具熊,怀里满满当当,让他清醒又踏实。起了身,挑开帘子一看,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林趯急忙下了床,看着地上空荡荡的被褥,“宁非?” “嗯?”宁非刚好这时候开门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之前买的那个保温桶。 林趯转身看到开门进来的宁非,一脸的惊喜又害怕。宁非走到他面前停了停,因为他看到林趯脸上显露出的害怕神情,宁非是怕自己的太过靠近让林趯敏感了起来。 林趯惊喜的是宁非没走,害怕的是宁非就在这里。矛与盾交锋漫起的电光火星在心里刺啦作响,后背其实已经僵硬,硬忍着克制住自己想往后撤的脚。他不想把宁非逼到水鑫那里去,林趯的自私作祟,怂恿着他自己迎合宁非。 宁非先打破了沉静,把手里的保温桶递了上去,“给。” 还是上次林趯生病,宁非给他买的无糖豆浆。当时娇气的林趯直嚷嚷不好喝,可现在林趯一声不吭的接过了保温桶,仰头不带停的咕咚咕咚都喝尽了。 宁非双手插着口袋,手里不停摸着口袋里的揣着的布丁,直觉哪里不对,可却没有直言。他怕问了,林趯会再也藏不住情绪的赶自己走。就像现在这样,哪怕现在的平和是假的,好歹他呆在了林趯身边,维持这样的状态就好。 林趯喝完了豆浆,放下保温桶哈了口气,虽然不难喝,可也不好喝,硬是逼着自己别停,一口气干到了底。宁非看着因为喝的太急这会儿直喘气的林趯,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接下了保温桶,递上了包子,“给。吃完我送你去上班。” “嗯。”林趯接过包子点着头,咬下一口却不吞,含在嘴里蠕着。宁非只看着他吃,各自心里清楚,压根就没好,只要不说话,氛围里就透露着尬尴,一说话就显得生硬。可谁都不愿意松手,不愿打破,怕连现在的尬尴也没有了,默契的按下某些东西,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内里却有根鱼刺卡在咽喉,一说话就戳着疼,提醒你谨言慎行。 林趯一个包子吃的又缓又急,心不在焉咬一口,抬头见宁非正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又狼吞虎咽吃掉半个,面皮太硬,冲着嗓子眼,林趯使劲往下咽的时候余光瞥到宁非的手,想起昨晚宁非搂住水鑫的场面,又慢悠悠起来,他怕宁非送完自己就去了酒吧。 “你一会儿准备干嘛?”林趯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眼睛在宁非身上转了一圈,盯回了包子咬下一口却不吞。 “嗯.....”宁非认真想了一下,他打算调查一下冯林的手机,约里面的女生出来谈谈,集齐了证据好去报警,最主要的是得把躲在背后的人给解决了。可这些都不能让林趯知道,省得他再胡思乱想,多添负担。宁非挠着自己的后脑勺说,“打算一会儿去车行。” 林趯仰起脸来看他,“你还去车行?不是说好要重新开始唱歌了吗?” “我得先去车行说一声。下午再去酒吧准备。” 听到宁非提到酒吧,林趯下意识咬紧了唇,明明是希望宁非重新唱歌的,可他又纠结着不想宁非去酒吧。 “林趯?”宁非歪头喊着他,林趯的嘴唇已经被他咬的泛了白,“怎么了?” 林趯松了口,血色瞬间涌上了唇面,又比之前红了许多。林趯摇着头,“没,没什么。” “那我们走吧。你上班要迟到了。” “宁非!”林趯喊住了转身的宁非,“我下班可以去听你唱歌吗?” “可我唱完天色肯定不早了。你知道酒吧营业到深夜的。酒吧的氛围你也不是很适应......” “没关系!”林趯大跨步到了宁非面前,一时激动离的有些近,反倒把宁非吓了一跳。宁非定神看着仰脸睁圆了眼睛,面目急切的林趯。太近了,宁非不敢去看林趯的眼,眼神闪躲却偏偏看到林趯咬红的唇,吃完包子还带着油光,看着特别的可口。喉头蠕动两下,林趯却在这时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宁非脊背僵直,林趯毫无察觉伸长了脖子又往上凑近,“我想去听你唱歌。” 呼吸声重了,宁非抽出了胳膊,“你先放开我。” 林趯没放反倒把宁非的胳膊抓的更紧,“我想跟着你去酒吧,听你唱歌!” 宁非眉头皱了又展,心也一样,最后败给了林趯这样天真的表情,“知道了。我下班来接你。要是到时候在酒吧里觉得人多不舒服了记得跟我说。” “嗯。”听宁非答应了,林趯这才松了手,心不在焉点着头。他是还有些害怕人多的地方,可他不放心宁非去见江泽。想到这里,林趯心里一跳,自己也奇怪了,为什么会不放心宁非去见水鑫? 林趯抬眼看着神色忧虑的宁非,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心会痛。 为什么我变的自私起来?就好像......好像自己挟制了宁非。明知道他的软肋,还对他提出了诸多要求。这算是给他的折磨吗? 宁非的软肋是什么?是对林趯的歉意,对他感到抱歉,因为没能及时赶到,让他在冯林手里吃了很多的苦。 我又绑住宁非了吗?林趯的眼眸暗了暗,是什么把自己变坏了? “林趯,要迟到了。” “嗯。”林趯应了一声,抬脚往门边走,宁非却又叫住他。 林趯回过头来看着他,宁非伸手指指他身上的衣服,林趯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小夹袄,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宁非提醒他,“林趯,已经五月了。外面很热了。” 林趯立起了衣领,缩着脖子把半张脸藏进衣领里,“我不觉得热。” “天气预报说今天高温。” “是因为快要下雨了。你看地面返潮,气压又低,下场雨气温又会降的。我妈说过春捂秋冻。还有啊......” 他不给宁非插嘴的机会,语速很快的说了一大堆,最后宁非一叹气说声“我知道了”,林趯这才停下了喋喋不休。 “我们走吧。”宁非擦过林趯,先出了门。林趯立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裹紧的小棉袄,鬓角已经湿了。 天气闷的很,宁非已经穿成了单层,可林趯还成天穿着小夹袄,不为别的,只因为林趯害怕脱衣服,衣服在身上包的紧紧的才让他有安全感。这一点宁非明白,林趯心里也清楚。 只是除了恐惧在作祟,林趯还怀疑自己有些故意,故意表现给宁非看,为的要他为自己担心忧虑,寸步不离。 “妈妈,我好像变成坏孩子了。” “林趯,要迟到了!”宁非站在门外催。 “来了!”林趯高声回答,扭身往门边跑,跑到宁非身边站定,宁非给他递上了袖子。林趯低头看到宁非和昨天一样把外套绑在腰间,好让他拉着袖子跟着走。 林趯愣着没接,只是看着递到面前的袖子想,自己其实不算过分。因为他是真的还会害怕,真的希望宁非给他保持距离,恰到好处的关心。 “再不走就真要迟到了。”宁非把袖子又往林趯面前伸了伸。林趯接下了,攥紧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心里踏实了,他抬头笑着对宁非说,“我们走吧。” 宁非看一眼他汗湿的鬓角,没有多言,转身走在前面领着林趯下楼,心里却在不停的想,或许给他买件新衣服能哄着他把身上那件夹袄换下来。 林趯牵着宁非的袖子,放心的跟着宁非走。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宁非的后脑勺,林趯暗自想着,自己不算是坏孩子吧,起码没有对谁造成了实质上的伤害。 “嗯。我不是坏孩子。”林趯的心情由阴转晴,宁非带着他转过街角,转晴的心情不过片刻又立马阴云满布,“可宁非他是开心的吗?被自己这样绑着,不断的自责,心里是不是一下一下变的很沉重?我果然还是个坏孩子。” “林趯,到了。”宁非停下了脚步,旋身过来看到的却是林趯失神的样子,宁非被林趯的样子吓住了,“怎么了?是被行人吓着了?路边有人碰着你了?” 林趯摇头,抬起点眼皮,无力的看着宁非,“宁非,现在这样,你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宁非一脸焦急的看着林趯问。 有没有觉得累? 林趯垂下了眼帘,结果还是不敢问出口,怕宁非会和自己说辛苦。林趯怕即便宁非喊了辛苦,自己还是不愿意放手,林趯松了手,衣袖垂回了宁非的腿边。宁非低头看一眼,林趯就在这时不打招呼的擦过他往商场里走。 宁非转身,目光去追林趯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张口去喊林趯的名字,林趯先停住了脚步。宁非以为他是在等自己,抬脚打算过去照会他别太勉强自己。还没走过去呢,林趯又突然回过身来跑到宁非的面前问,“你今晚会来接我下班的吧?” “嗯。我会来接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趯喃喃念着,宁非目送着他的背影,看到林趯进了商场,这才转过身来,扭扭脖子,抬脚打算往车行去,“先解决散布林趯电话的那个人吧。” “宁非,过来洗车!” 宁非不为所动的蹲在车行门口。喊他的人没能摆摆范儿,将手中的洗车布狠狠往地上丢,“真是的,刚来的时候还知道要老实干活儿,这几天都瞧不见个人。小二!过来洗车!” 小二?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宁非回了头,看见个瘦的有些佝偻的年轻人走出来,吸吸鼻子,弯下腰来捡起了被丢在地上的洗车布。 宁非记得谁和自己提过,这个叫小二的人有药瘾来着?薛老大手里有放药的生意,那人又在薛老大手下,这个小二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喂,小二?”宁非走到洗车的小二身边,试探的叫出了口。 擦着车的小二看了眼宁非,“干嘛?” 宁非看一眼周围,俯身过来,压低声音的问,“你认识一个断了拇指叫方强的人嘛?” 小二洗车的动作顿了顿,撩一眼周围,回头看着宁非问,“怎么,你也想……”说着把手抬到嘴边做了个吸烟的动作。 宁非猜的不错,看来这个小二知道点方强点什么,“嗯。你和我说说呗,那什么方强靠谱嘛?我以前好像没听说过他啊。他货真吗?” “真啊,怎么不真。他现在走运了,在薛老大手下做事。怎么可能有假货。这家伙真是会做人,居然搭上了薛老大,他不过才来这里几年。” 宁非追问着,“他不是本地人?” “不是啊。他躲债躲到这里来的。” “躲债?”宁非想起他少掉的那根大拇指,情况和自己想的差不多,“那他从哪里来的?” “从隔壁市来的。” “隔壁市?”宁非有些惊讶,这不是林趯的老家吗?也是爸爸安顿自己和妈妈的地方。 “对了,我还听说那个方强啊,从前也是个窝囊种,在隔壁市被人欺负的不行了。根本没哪个老大愿意收他的,听说以前还被两个小孩给收拾过,吓的尿了裤子,大家笑了好久。也因为听到这个,方强的债主才找出了他。他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藏,要不是闹出这么大一笑话,那债主压根找不着他,这不就少了根拇指。现在又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跟上了薛老大。和他拿货还得小心伺候着。啊呸,真是小人得志。” 宁非听着小二的骂骂咧咧,拿出了手机调出那段监控视频,眯着眼睛看着视频里的人,“方强?原来是他?正好把林趯小时候住院的那笔账一起算了!” 方强今天又散了货,口袋里揣着钱,正高兴的走回自己租的那间地下室。走到地下室门前,抽着嘴角摇着头,捻着口袋里的票子,心里头正打算给自己换个好点的地方。 “这不有钱了嘛!”方强嘴里哼着调子,推开了门。 “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哎呦!吓死我了!”刚一开门,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脚踝,是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冯林抓住了他,“水,给我水。” 方强略带嫌弃的瞅了一眼地上的人,少了这个人,自己也少了个烟雾弹,以后要是查到自己身上了,可以把冯林推出去顶罪。方强现在进出各种地方散货,都是用的冯林的身份。想到这里,方强勉为其难给冯林倒了杯水。 冯林接过了水,仰头灌下,喝的太急咳嗽两声,又呛的从嘴角流下许多。狼狈的样子看的方强眼角肌肉直抽搐,“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啊。哪里还算大学生,和个要饭的也没什么两样。” “我才没有!”冯林甩开了手里的水杯,也不知道砸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房里叮铃哐啦一阵响。冯林颤颤巍巍一回头,等声没了,又伸手捋自己打结的头发,“不许你们瞧不起我!” “切。”方强有些无语的看着到这时候还顾及自己形象的冯林,蹲**来拍拍冯林的脸,“你这样子,谁都会瞧不起你。不过这能怪谁呢?你做不成男人,能怪谁啊?” 冯林攥紧了拳头,咬牙喊出了一个名字,“宁非!” 方强很满意的想要收回手,冯林却一把抓住他,“给我药!” 靠着发财的东西,方强不想随意给,可冯林抓着他不放,手机又在这时候响,方强没办法,丢了一颗给冯林,接起了电话,“喂,怎么了?” “薛老大要你以后别跟他了。” “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方强着急甩开了冯林起了身。 “你虐狗的视频在网上传播开了,网友正人肉你呢。干这行的都得低调行事。你要是被曝光,这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薛老大怕牵扯到自己!” “我虐狗的视频?”方强平时打过的猫猫狗狗不少,一时想不起自己打哪只的时候被拍到了,只有可能是被人下套了。 “还有啊。”电话那头的人还没挂,提醒着方强,“你是不是身上还有债?网上动静闹的不少,你债主循着消息好像追过来了!赶紧收拾收拾跑吧!” 刚刚的春风得意转眼都不见了,方强拿着手机的手无力的下垂,嘴里喃喃念着,“怎么会这样?” 吞了药正兴奋的冯林,狂笑着大喊,“宁非!林趯!” 方强皱紧了眉,突然觉得自己的右手有些痛,低头去看没了拇指的右手,矮声跟着冯林念,“宁非!林趯!” 第74章 下次见 林趯正看着许师傅手里的芯条发呆。许师傅正在调音,冷不丁一回头看到了发着呆的林趯问,“怎么了?” 林趯摇摇头,不发一声,仍旧只看着许师傅手里拿着的芯条。 许师傅笑了笑,低头继续调音,“感觉好点了吗?” “感觉?”林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好像变坏了。” 许师傅闻言一抬头,看到捂着胸口的林趯,“我是问你头上的伤。之前让你回去休息,结果隔了两天反倒包着头回来了。林趯你……”许师傅越说林趯的头越低,许师傅无奈摇下头,“我不是在怪你。只是想问你的伤不要紧吧?” 林趯怔怔看着许师傅手里的上好发条的齿筒,“师傅,我有些地方想不明白。” “哪里想不明白?” 林趯低头看了看捂着胸口的手,“这里不明白。” 手掌覆着的地方压着一团浓雾,拨不开,连带整个人被雾蒙住,神质涣散辨不清,脑子稍微发力,尝试着去想明白一些事情,浓雾里起的风,却吹的整个人都空虚。偶尔,只是偶尔的,林趯想,或许就这样也挺好,不退一步也不近一步,浑浑噩噩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维持现状是好的吗?害怕进一步,可原地呆着总想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会空荡荡的。” 许师傅看他一眼,调好的齿筒上了芯,整片搁进了木盒里,拧紧螺丝,摇着木柄,“看,这才算完整了。” 听着音乐盒发出的声响,林趯略感平静,下巴搁在相叠的手臂上,歪头看着刚做好的音乐盒,“真是奇怪啊。齿筒,螺丝,螺母和发条。明明每道工序都是机械,为什么,为什么发出来的音却那么的好听?” 清娓幽俏,有抚慰人心的效果,烦躁的思绪就这么平静下来了。 许师傅笑着把音乐盒往他面前推了推,“不是它有安慰的功效,只是心想被安慰。”许师傅打开了音乐盒的盖子,“你看这么深的盒子里,装着这么小的芯。它在转,在歌唱。和我们身体里跳动的心一样。看着多么的相似,所以啊,有了这点共同点,身体才去认同了音乐盒的美妙。是心寻找到了和自己相似的振幅,想把这交托到爱人手里,不必言说就希望他懂。明白的那一刻,两人对视相笑,这才算完整了。” “完整了?”林趯直起了身,拿起音乐盒往里看。 “这最后一道工序,不是把芯放进盒子里上了发条就算完了。而是要把这东西交付出去。这就不是我们能代劳了的。给出去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给出去的时候就明白了?”林趯放下了音乐盒仍旧摇着头,“我还是不懂。” “以后会懂的。这个做完了,你别放我这儿了。” “那我收哪儿去?”林趯疑惑的看着许师傅问。 “这是上次你接待的客人定的。他们来找你几次了,你每次都刚好不在。正好把这交给你保管,下次他们来就由你给出去。省的我夹中间。” 林趯撅起一点嘴,这时候才注意到了盒子上刻的一行字,花不尽,两心同。天不老,情难绝。他把音乐盒推回给许师傅,“我不想给。” “要是逃避就永远不会明白。” 林趯垂头对着桌上的音乐盒深深叹气,“可逃避心里才能暂时安稳。” 江泽搬完了酒走到正托着腮的水鑫身边问,“他干嘛呢?” 水鑫歪了歪头看着一手一个手机,对着号码拨出去的宁非,“他改推销了?这一下午我就光看他打电话,挂电话,再打电话。他给人做推销?” 江泽背靠吧台,神情凝重的看着还在打着电话的宁非,“我接到了你们从前老大的电话,说宁非散播了什么视频,还找人在网上煽风点火。你们老大怕波及到他。” “视频?”水鑫扭脸过来看着江泽,“什么视频?我从前被拍下的那些,宁非不是已经帮帮我摆平了吗?” “你……从前被拍过?”江泽惊讶看着水鑫,这些江泽可从来都没听说过。 水鑫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讪讪回头,“不然你以为做那行难道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说完像感觉有些冷,手在胳膊上直搓。江泽看他这样,垂头叹口气,水鑫听到他这一声叹气,眉头一皱,“你不必在我这种人身上耗费了,明明可以找更清白的。” “我从没有轻瞧过你!”江泽还欲解释,水鑫已经跳下椅子往宁非身边走。江泽看着水鑫的背影,塌下了肩膀,“为什么总对我有所防备?” 水鑫走到宁非身边坐下,宁非抬头看他一眼,手上拨着号码的动作仍旧没停,“又把江泽推远了?” 水鑫没说话,只是被宁非这一问,突然像被人抽走了骨头,一下子懈开来,有气无力的。 宁非摇摇头,“何必呢。” “我不是在防他。只是害怕,害怕他对我的那一点珍贵因为知晓我的过去而消失。” 宁非的手顿了顿,他又何尝不是。害怕林趯眼里对自己的崇拜因为知道他不堪的过往而消失,明明那时候林趯追在车后头嘱咐自己一定要加油的,可宁非终究是辜负了林趯的期待,没能加油把日子过好。所以即便宁非自己心里清楚林趯对自己捆绑,可他心甘情愿,哪怕是这样呆在他身边也好。 宁非岔开了话题,“对了,你让江泽搬酒干什么?” “有个富少今晚开泳池派对,从我这儿拿酒。你一下午都跟这儿打什么电话呢?” “想让被冯林侵害过的女生联名去警局告他。” 水鑫看着宁非手里的电话,嘴角撇了撇,如果当时,自己被强迫的时候也有人这样站出来拉自己一把该多好。 唉,现在再自怨自艾有什么用。水鑫嘴角“啧”一声,笑自己的不切实际,用手托腮看着宁非问,“那进展怎么样了?” 宁非深深叹气,摇头,“大家都不愿意站出来。” 水鑫听了一耸肩,“也是,这种事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宁非侧过头来,睁大了眼看着水鑫,水鑫被他这一眼弄的莫名其妙,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宁非紧紧抓住了胳膊。远处站着的江泽看到这一幕,心一抽,眉一皱,嘴里苦的很。 水鑫想要拂开宁非的手,“干嘛啊你?” “水鑫!”宁非明亮的瞳仁里照出水鑫无措的神情,水鑫原本想拂开他手的动作凝滞了,手就这么轻轻搭在了宁非的手背,他咽了咽口水回宁非,“嗯?” “帮我好不好?你帮我去劝劝那些女孩,你有经验,对她们有同理心,你说不定能打动她们出面。” 水鑫搭在宁非手背上的手垂下去,嘴角歪一下,脸上却没一点的笑模样,“那你呢?你对我有同理心吗?能不能也稍微体谅一下我对过去的不愿提及。” 宁非松开了手,“对不起,我……”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水鑫不留情面打断了宁非,“不过是另外一个在你心里更珍贵,我只是无足轻重的那一个。” “水鑫,我……”宁非偏了头,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有些为难的样子,“我刚刚只是有些着急。不是故意要揭你伤疤。” “对,我也没必要这样的不依不挠。”水鑫低头笑一下,被偏爱的才有资格无理取闹,他有自知之明。 宁非还要再说,水鑫却换上一副轻松表情,扭头过来看着宁非,“不是说还要接林趯下班的吗?时间也不早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宁非才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抓起沙发上的衣服起身着急要走,水鑫这时候又拉住他。 宁非回头对着水鑫一皱眉,“林趯该等我了。” 林趯,林趯,又是林趯。心里再烦闷妒忌,可水鑫仍旧是面无表情,“我记得之前有个护士来找你。” 要不是水鑫提醒,宁非都快忘了那个护士也可以出来作证。水鑫继续点醒他,“不是还从冯林同伙手里救下一个被迷晕的姑娘?那个姑娘没能成功送到床上去,可她的照片还在手机里,你找她,她当然愿意销毁自己的不堪照。” “啊,我怎么忘了还有这茬。”宁非恍然大悟的拍一下头。 水鑫松开了手,从前宁非不是这样,有时候虽然粗鲁,可算计布局起来也是缜密细心的。现在为什么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还不是因为关心则乱,宁非满心装的就只有林趯,没有一点空余,对事都心浮气躁起来。 “去吧,真要晚了。” “嗯。” 宁非摁亮手机,低头看一眼时间,转身就走了,没一点的拖泥带水。水鑫没回头看宁非着急跑出去的身影,僵着后背直着脖子,告诫自己别再外面一副气馁的样子惹人笑。结果鼻子还是酸了,就在江泽递一杯水到他面前的时候。 握着刚放下的水杯,握着水杯的手还没来得及撤去,昏黄的灯光照的他眼里一亮,似是水光。 “别太勉强自己。”江泽放下水杯直起身再去看水鑫的时候,水鑫仍旧是那个在他面前滴水不露的样子,像是被上色的泥娃娃,灰蒙蒙的,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可搬出来的酒……” “你帮着点吧。” 江泽还想多陪一会儿水鑫,站了半天俩人愣是没再多说一句话。江泽扯扯嘴角,笑自讨没趣,转身欲走,却被水鑫叫住。江泽一脸惊喜的回过身,水鑫说的却是,“上次来找宁非的那个护士,你有她电话吧。” 宁非,宁非,又是宁非。江泽咬紧了唇,卸了力的时候,唇上齿痕有些显眼,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打给她吧,让她出面帮忙作证。”水鑫叹口气,“是我欠林趯的,也该还给他了。” 林趯插兜低头的站在商场门口,因为他头受伤了所以师傅特许他早下班。工作日晚上七八点的时间段里商场是最热闹的,他站在商场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却没看到一个宁非,心也随着夜色渐渐沉了。 “林趯。” 听到有人叫他,林趯高兴的扬起脸来,看到迎面走来和他招手的庄严,脸色又沉了。庄严看到他急转的神情,脚步顿了顿,这一停顿就被人抢了先。斜插进林趯视线的鄞瑾,满面春风的大跨步朝林趯跟前来。 “林趯。”鄞瑾笑着喊着林趯的名字,一在他面前站定,还没寒暄就被林趯挽着胳膊带着转了身,“快走!” 鄞瑾奇怪的低头看一眼林趯挽着自己胳膊的手,又看一眼急忙催促着自己快走的林趯,”怎么了?“ ”我不想见到身后的那个人。“ 鄞瑾往后看了一眼,试图追上来的庄严被他这一眼看的停在了原地。鄞瑾不明白林趯为什么对这样看着正派的人避之不及,不过他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也有很多要问林趯的事。回过头来看着林趯紧紧挽着自己的手,鄞瑾恢复了自己的笑脸,不再是形式化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鄞瑾轻轻揽上林趯的肩膀,着急要走的林趯并没有察觉。 手揽上林趯的时候,鄞瑾闻到了林趯身上的味道,清爽的婴儿爽身粉的味道,和林趯稚气满满的娃娃脸很相配,头顶翘起的一小撮头发因为走路直摇晃,让他想起哥哥病房窗前的狗尾巴草,是他插在花瓶里摆在窗户上的。花太脆弱,狗尾巴草看着坚强。 真好啊。鄞瑾看着林趯头顶摇晃的一小撮头发,没了哥哥以后,常年缠身的孤单就在此刻突然被驱散。鄞瑾看着林趯的圆乎乎的脸颊想,有人和我一起回忆哥哥的话,以后就真的不会再孤单了吧。 一口气走出老远,林趯频频回头,等确认庄严再没有追上来,林趯这才放心的停下了脚步,打算抽回手。鄞瑾反过来抓着他勾着自己胳膊的手不放,林趯被他碰到了手惊讶的一抬头。 鄞瑾没有放手的打算,弓一点背,笑着凑到林趯面前,“林趯,你还记得我吗?” 林趯木讷摇了摇头。 鄞瑾并不介意林趯对自己的没印象,脸上只是维持着友好温和的笑,“我是鄞瑾,是你隔壁班的。当时你们寝室打架你被推倒在地,还是我扶你起来的。” “啊!”林趯有了点印象,低头看了看鄞瑾按住自己的手,他记不太清当时扶自己起来的人长什么样子,只记得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掌心上有一颗痣,“原来是你啊。当时谢谢你。” “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林趯满脸的疑惑,“找我干什么?” “找你……”鄞瑾脸上的笑收起又展开,目光定定看着林趯,“找你叙旧。” “林趯!” 林趯被喊声惊的抖一下肩,扭脸看到怒气冲冲的宁非。宁非等着鄞瑾抓着林趯不放的那只手,冲上来推开了他,“放开林趯!” 林趯的手还勾在鄞瑾的胳膊上,鄞瑾被宁非这么一推带的林趯也往后倒,宁非及时勾住了林趯的腰,把人往怀里揽,等林趯靠上了他的胸口,宁非的手掌覆上他的后脑勺,不让他回头看被推倒在地的鄞瑾。宁非抚着林趯的后脑勺,“是我来晚了,现在没事了,你别害怕。” “宁非,他不是……” “给我滚!” 林趯想解释鄞瑾没对自己做什么,可怒火中烧的宁非压根听不进,林趯稍微想偏头,宁非的手直把他往胸口压,林趯没有办法,贴在宁非的胸口直听见宁非的心咚咚直跳。林趯听着他的心跳,抬起眼皮往上望一眼,看到的只是下巴,离喉结不远处的脉搏跳的很显眼。 “我找林趯有话说!” “我管你说什么,林趯我们走!”宁非带着林趯转了身,林趯没来得及扭头看鄞瑾一眼,和他说一声再见。 鄞瑾坐在地上嘴角直抽,“可真是霸道。”经过的路人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坐在地上的鄞瑾,鄞瑾回过神站起了身,伸手掸掸灰,目光仍在走远了的林趯身上。 “那么林趯,我们下次见。” 第75章 迷雾里的心 林趯跟在宁非身后,低头看一眼宁非对自己紧拉不放的手。林趯没有抵触,因为林趯从宁非对自己紧抓的力气里感受到了他的怒气,像被压扁还没破的气球,令人提心吊胆。 “宁非。”林趯喊他一声,宁非低头没理,像是没听到,仍那样气冲冲在前头走着,好像他额顶有角一样,迎面走来的人都识趣的侧身避让。 “宁非,你抓疼我了。” 听到林趯呼痛,宁非这才停下了脚步,背对林趯过了有一会儿才缓缓扭转身体,仍是低着头,力气却收敛,拉起林趯的手腕到眼前给他轻轻揉着。 林趯看着没有拒绝。 揉了有一会儿,宁非的手停了停,像是有话要说,林趯抬眼看他,宁非始终没有和他对视。林趯以为宁非的体贴到此结束,正要抽回手,宁非却抓住不放。 他不懂宁非这是什么意思,略感困惑的看着宁非。 “林趯,能不能以后别见那个人了?”宁非的声音少有的听起来这样的底气不足。 “那个人?” 宁非抿了抿唇,夜色下林趯没看到,他的个头只是刚好看到了宁非颤蠕着的喉结,然后他听到宁非说,“就是刚刚那个人。” 林趯不懂宁非为什么要求自己别见鄞紧,“可他不是坏人。” “我看见他拉你手了!” “那是因为......”林趯想解释那是因为自己拉着鄞紧挡开了来找他的庄严,可他不愿意让宁非知道有关庄严的事情,又觉得现在自己向宁非解释的境况哪里显的奇怪,为什么要和宁非解释自己和别人肢体接触的原因? 明明宁非抱住水鑫的时候,他也没纠缠着要个解释。 “我为什么要解释?” 不是质问,而是林趯真的想不明白,他只觉得心里的迷雾渐浓,已经漫上了眼睛让他看不清此刻近在咫尺的宁非的神情。 宁非有些惊讶,被愤怒冲昏了头,理智没多少的残存,这会儿被林趯反问的清醒,脸上挂着尴尬,是啊,我又凭什么来要求林趯? 打着为他好的幌子来圈养他嘛?明明自己也没得到正大光明的资格。或许,正大光明这四个字永远和自己无缘。 宁非终于松了手,林趯的手垂回了胯边,手腕上少了那股施加上来的力,心里莫名的空荡荡的。 好难受。林趯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尤其明明宁非就在眼前,可他却觉得两人之间瘴着浓浓的雾,让他看宁非越来越模糊。明明以前不会的,明明以前他能一眼就看的到宁非,远远的却在自己眼里发着光的宁非,为什么现在自己看不清了?好难过,心腌在雾里,让林趯感受不到所谓真实。 “走吧。”宁非有气无力说完这句,此后一路无话。 林趯折垂着脖子跟在后头,空了的心被莫名其妙的雾笼罩。到底因为什么,变得这样奇怪?不止自己奇怪,连宁非也奇怪。 他不懂,宁非不是变得奇怪,只是独占欲在作祟,这是他惯有的小气,从前不体现是因为还没出现过在乎的人。现在在乎了,压抑多年的自私都在林趯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可林趯反问的那一句为什么,让他自知没有资格,他霸道的气质混着私心,张牙舞爪吓走了企图靠近林趯的人,可他终究没法这样对林趯。嚣张的占有欲,对着林趯那张稚嫩的脸,无从下手,因为舍不得,欲望在煽动他,一旦想法发了芽,宁非看着林趯这张脸,心就会抽痛,因为这是林趯,对他而言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人,所以宁非一再压制,展露给外人的所有凶狠强硬他都不舍得给林趯看到,此刻也是,对着鄞谨时的霸道这会儿成了夹着尾巴的狗,像他现在这样颓靡,灰败的在前面走,黯淡的街道影绰闪过的车灯,照过宁非过高的个头,个子太高也不好,只是略微低着头,在昏暗的街边隐约看着都有些佝偻了。 林趯抬起头来时,刚好有一辆车从旁边的机动车道开过,车灯一闪而过,有两秒的功夫让他把前面宁非的背影看的分明,而后他心一沉,胸口闷闷,肋骨包覆着的心脏快了两拍,两拍之后便开始痛。因为他看清了宁非此刻垂头丧气的样子,插着兜低着头的在前面走,个高宽肩骨架大,因为低着头,后颈的隆椎高高拱起,尖尖像是刺刀,要刺破宁非的后颈皮肤,林趯看着有些紧张的蹙了眉,感觉自己的肋骨并没有比宁非那要冲破皮肤的隆椎硬,那凸出尖利的一块骨好像就已经刺着了他的心,不然为什么这样的痛。 是我做错了吗? 因为宁非这幅灰败的样子,林趯开始反省,他不想宁非这样,他所知道的,以为的宁非,该在绚烂里,有掌声有鲜花,而不是像现在,昏黑的街道这样弓着背孤独的走。 “宁非,对不起。” 宁非停了脚步,“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其实林趯不明白,他想着或许自己低头认错了,宁非就能回复精神,可宁非这样问,林趯答不出,他自己也是个稀里糊涂的大迷糊,“对不起,我不知道。” 宁非偏了头,停一下又扭回了头,直起了脖子去看乌黑的天,“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 “那,要怎样,要怎样你才会变得开心起来?” 或许这辈子不会有开心了。因为没有资格在林趯身边,那样好的林趯,真沉勇敢,对生活勇往直前,可自己呢,陷在沼泽拔不出来,连带着把林趯单纯的生活都变得污糟起来。 或许,可以有小小的企愿?想像那时一样,让林趯从身后抱抱自己,只这一次提出要求,只这一次,往后想起能笑出来的回忆。 “不用了。”宁非摇摇头,攥紧了拳头继续往前走。 林趯咬一下下唇揪紧衣摆跟着他。又一辆车开过,闪过的车灯照亮宁非的侧脸和他的半边身子,攥紧的拳头抖的明显,还有那不明显的眼里忍着没掉,攒满映出的光。 到了酒吧,酒吧里正忙的热火朝天。林趯一进门差点被酒箱给怼到,还好宁非拨着他的肩膀,让他退到墙边又伸手挡了一把,林趯这才没有被碰到。 “谢......” 一句谢谢没说全,宁非已经撒手往里走了,林趯咬唇看着宁非的身影,心里有些失落。走没几步的宁非感觉到身后人没跟上,停住长叹一口气 ,扭头看着林趯,“小心跟上。” 林趯露出一个放心的笑,抬脚跟上了宁非,“今天酒吧为什么搬这么多东西出去啊?” 林趯往前走着,脸还别在后头,一个劲儿的瞅着送酒出去的人。没听到宁非的回答,林趯奇怪的回过头来,一回头整个人都愣住,因为宁非正笑着在和一个他没见过的女生寒暄。 林趯着急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他不像宁非可以理直气壮的上去推开别人,再说以什么理由?林趯揪着衣角站在过道,缩缩怯怯的避着来回过往的人,眼睛却只往一个方向盯。 “怎么又一个女的?”旁边不远处散台上喝着啤酒的客人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宁非和那女生对话。 “又?”对面人问出了林趯心里的疑问,“什么叫又啊?难不成宁非一手一个啊?” “嗨,在这女的之前就已经来过一个找宁非了。” “嗬,最近看宁非没动静,还以为他腻了呢,老手就是老手啊,一次来俩。” 林趯攥紧衣角的手发了白,他想反驳,可抬头看到宁非正对着那女生笑的开心的样子,要反驳的话卡在了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 “麻烦让让啊。”又一个搬着酒箱路过林趯的。林趯躲闪不及,被撞了肩,搬酒的人停下,连连道歉,“怎么样,没事吧?好端端的干嘛挡在路口呢。咦,怎么是你?” 听这口气像是认识林趯,可林趯没回头确认,仍是定定往宁非所在的方向看。他听到身旁人在叹气,“不是提醒过你别上赶着去倒贴宁非。宁非这人没个长性的。” 林趯这时才回了头,眯眼看着抱臂笑对自己的人,想了很久才想起这是宁非前任来砸场时,躲在台上的音响师傅。 音响师傅看着失魂落魄的林趯一摇头,“瞧,我当时说什么来着的,要你别太上心的吧。宁非的前两任都像你这样,也就第一任稍微聪明点,知道对宁非不能看的太紧了。” “第一任?”林趯知道上一任,是那个来砸场的女生,之前的那个他也知道,是利用宁非叫林跃的那个人,可他不清楚宁非的第一任是谁,于是他问身旁的人,“你说的第一任是谁?” “还能有谁,水鑫呗。水鑫是他的第一个同居人,要不他怎么能在酒吧里这么威风。我知道的就是水鑫刚开这个酒吧的时候他俩还住一块儿,等酒吧开起来了,宁非搬出来了,水鑫好像有挽留他,可拿捏的好,没像后两任闹的这么难看。” 林趯的心又痛了起来同时还夹杂着愠怒,他从没对谁这么生气过,这是头一次。感觉又不像是单纯的生气,他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扇起心里的这股火苗。 “那就谢谢你了,下午我没在,所以没遇上方柔。” “没事儿,她是怕晚上来又遇见当时对她动手脚的那些人,所以才挑着白天过来的。你别担心,我已经和她说好了一起站出来,她一个人可能还有些害怕,我会陪着她的。” “那真的就太谢谢你了。”宁非连声感谢,“有你们俩个,证据确凿,冯林一定会被抓进去的。” 这样林趯也再不会受到他的骚扰,可以放心了。 “该我谢谢你才对。我和方柔要不是你出手相救,现在估计也疑神疑鬼的躲了起来。能帮的我们当然会帮。”小梅反过来谢谢了宁非,说话间余光扫到了过道口怯巍巍站着的人,小梅侧脸去看,“他?” 宁非随着小梅的目光的扭过脸,脸上一派紧张的神色,小梅看宁非这样笑了笑,“他的伤好些了吗?” “伤是快要好了,就是人......” 小梅大概理解宁非没说完的话想要表达些什么意思,从林趯躲闪人群的样子里她看出来了,“想搜集证据报警抓冯林也是为了他吧。” 宁非垂了眸,他总觉得是自己害了林趯,要不是自己对冯林耍了肮脏的手段,冯林也不会迁怒到林趯身上,害林趯受辱。所以这次他想借助法律来制裁冯林,让林趯往后的日子能安心。 “我去的时候是晚上,他还睡着,没能和他好好打个招呼。这次得和他问个好了。”小梅说着就要转身去找林趯,被宁非一把拦下了。 “别,别惊扰了他。他现在有些敏感。” “哦,是这样啊。”小梅又往林趯的方向看一眼,“那你快去他身边吧,他看起来很不安的样子啊。” 宁非刚要往林趯身边走,江泽这时候过来喊住了他,“宁非,水鑫喊你赶紧上台,唱完这一场他有事找你说。” “可......”宁非皱眉往看了一眼林趯站着的地方。 “林趯交给我,我会把他安顿好的,你快上台吧,水鑫那边都忙不过来了。”江泽走过来推着宁非往舞台方向去。宁非被推开前还不忘交待小梅,“这件事别让他知道,我不想他忧心。” “嗯,我知道了。”小梅冲被江泽推远了的宁非点点头。 宁非收回了目光又看向江泽,扫开他按着自己肩膀的手,“我知道了,这就上台。你先去安置好林趯,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会害怕。” “好,我知道了。”江泽转身赶着去林趯面前,却又被宁非喊住,他不耐烦的回头看着宁非问,“又怎么了?还好多事等着我呢,你一次性把话说清行不行?” “你带他去人少的地方。我不想别人看到他是我带来的而议论他。” 江泽冲宁非摆摆手,“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宁非不放心的多看一眼还在过道边呆着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林趯,心里还是放不下,正要抬脚往林趯面前去,江泽拦住他,“我会帮你看好他的,你快去吧,水鑫今晚还接了外场的活,酒吧这会儿就已经够乱的了,你行行好救救场吧,我保证能照顾好林趯!” 在江泽的再三保证下,宁非这才不放心的转身,“你一定要把他安排在没人的地方啊!” “知道了!”应付完了宁非,江泽疲惫的吁口气,他也忙得很,吁完这口气又立马打起了精神打算先安排好林趯。 林趯揪着衣角咬着唇,原本他目不转睛看着宁非的,可身边的议论声渐渐往他身上来,他有些害怕的缩着肩膀往角落里躲,等人完全贴在墙角了,一抬眼却不见了宁非。林趯心里又急又怕,眼泪都快下来,可他不赶迈出步子,周围的吵闹喧哗让他感到不安。 “林趯?林趯?你在哪儿?” “宁非?”林趯脸上闪过欣喜,他只以为喊着自己名字找来的人是宁非,“宁非,我在这儿!” 不久,一个高挑身材的人闻声而来,酒吧里人影幢幢,林趯看不大清,只欣喜看着朝自己招手走来的人,然而脸上的喜悦随着那人面目逐渐的清晰而被冲淡,最后林趯僵住了脸,看着在自己面前挥手停下的江泽,“走吧,林趯。” 林趯耷拉着眼皮看着面前喘气的江泽,又环顾了四周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人,他问江泽,“宁非呢?” “他找水鑫去了。” 第76章 不值 江泽踢开了箱子,扬起的灰尘直让跟在他身后的林趯打喷嚏。 “这里后来不常用就忘收拾了。”江泽一边说着一边蹲**来把横在中间的一些零散物件给堆放到一边。 林趯看了看江泽给自己收拾出来的这片地方,在吧台酒柜的后面。江泽蹲在地上收拾出一片空地,拉过一个空酒箱翻过来打算给林趯当凳子坐,他用袖子扫了扫上面的灰,“酒吧刚开起来的时候人手不够,从库里拿酒来来回回得跑好多趟。我就偷了个懒,一次多拿点藏在这后面,省的我来回的跑,学了调酒之后就不这么干了,怕影响酒的口感。”江泽对着酒箱吹了吹,觉得干净了这才一拍酒箱,回头对着林趯说,“委屈你在这儿呆一会儿。等宁非忙完就领你走了。虽然地方窄了点,灰多了点。可这里除我以外没人知道,你可以放心呆着。我给你拿点吃的喝的让你在这儿打发时间。” “不用这么麻烦。”林趯跨过面前挡路的一堆东西,走了进来,坐上了江泽给自己准备的空酒箱,“我一个人呆着就很好了。不用特地给我准备其他什么。” “那......”江泽看一眼外头直喊要酒的客人,匆忙对林趯说,“那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喊我。别憋着自己。” “嗯。”林趯点点头。 江泽看着他淡淡点头的样子,管不了许多转身赶着去应客,走没两步想到宁非对自己的反复交待,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掉头回来,把推开的许多空箱子叠了起来挡住了入口,“这样你就不害怕了吧。” “谢谢。”林趯低矮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江泽笑一下如实相告,“是宁非特地交待的。” “是宁非交待的吗?”林趯没听到歪头江泽的回应了,估计是走了。林趯后仰着身子,靠上了身后酒柜。一堵柜墙隔开了外面的纸醉金迷,林趯曲腿伸手圈住了自己,想到了江泽告诉自己的那句“宁非的特地交待”,林趯一扫之前的怅惘,露出清浅一个笑。 酒吧暂停营业了一天,今天再营业人满为患,而且水鑫还接了个外派的活儿,更是忙不过来。江泽出去点送往派对的酒了,宁非暖场上台唱歌去了。吧台缺了人,水鑫只有着急进来给客人倒酒。 “这边要一杯威士忌!” “马上来!”水鑫惯常不在吧台里照应,这会儿倒显出他的手忙脚乱。立在酒柜前半天才拿走了搁在高处的威士忌酒。 酒柜空了一格,外头的暖黄的光照到了后头来。林趯仰头看着**来的光,把手伸向了光里,“宁非什么 时候才能来接我呢?” 水鑫帮着倒了几轮的酒,鸡尾酒他不会调,敷衍着过去了。还好客人们之后端着酒杯下了场,各自都找到了目标,吧台这里才悠闲了一些。宁非恰好这时唱完了歌下台来。 今天人多,宁非又欠水鑫人情,一上台就不带停的连唱四首,口干舌燥的下来讨酒喝。水鑫好不容易歇口气,撑着桌子对他直摆手,“你自己倒吧,我没劲儿招呼你了。” 宁非看水鑫是真累了,也不烦他,绕过吧台进去,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头一杯酒当水喝,只为解渴,倒满一杯仰头都喝尽了,第二杯才是解馋,倒满捏着酒杯在手里啜饮。 水鑫俯身撑着吧台,歇够劲儿了,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抱着酒往外赶的江泽,“你说我又不会给他涨工资,他干这么起劲儿为的什么呢?” “还不是为的你。”宁非话说的直白,“江泽有和我说过,他想帮你多担待点,好让你少操心,他想让你依靠他。” 酒柜后头的林趯听到宁非的声音,惊喜站起了声,他想是宁非来接他了。 水鑫站直了身子往后退,直退到宁非身边,靠上了酒柜,“宁非,要不我们睡吧。” 站起身的林趯刚好听到这句,脸上的笑瞬间湮灭,今晚一直吊着他的那股劲儿突然被这句话给抽走了。 “水鑫,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宁非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着。 “不开玩笑,我认真的。你想林趯好好的,却又不能彻底放下他,而林趯出事之后就这么绑着了你,你天天压抑着自己的心情看着他,日子很难过吧。我知道你是有责任心的人,只要我们睡了,木已成舟,由不得你私心作祟,对他放手。只要他看清,自然不会再依赖你。大家都轻松。” 宁非揉着太阳穴的手停了停,“你这是对我说,还是对自己说?” 水鑫皱了眉,脸上有点难堪,“什么意思?” 宁非转过身,靠着吧台看忙碌的江泽,“因为你也自私,既不想江泽靠你太近,又不想他离你太远。你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不行,却不敢下定决心,干脆自暴自弃提出这样的建议,觉得江泽知道我们睡了就会自己和你保持距离。水鑫,你怕了,害怕看江泽眼里对你的珍惜,害怕他的那份小心翼翼,因为你觉得自己不值得。” 水鑫低头沉默片刻,抬头时突然笑了,“你这么明白,是因为你对林趯也是既害怕又舍不得吧。” 宁非无话可说,拿上两瓶酒去帮忙招待客人。 没人知道林趯就在酒柜后面,他垂着头捏紧了衣角。 “水鑫!” 听到有人喊水鑫的名字,林趯咬紧了后槽牙。 江泽急匆匆跑到水鑫面前来,气都来不及喘两口,“宁非呢?那边派对过来的人说缺一个会打碟的。下辆送酒的车过去了就让宁非跟着一起去。” 水鑫原想伸手给江泽拍背顺一下气,突然想到宁非的那番话,水鑫收回了手,“你歇着吧,我去和宁非说。” 江泽没察觉什么,反正水鑫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等水鑫走后,他才想起林趯还在酒柜后头,宁非要去派对上打碟,那得先安排着把林趯送回家啊。江泽绕过吧台,搬开挡着的酒箱,就看到林趯垂头站着,他出声喊林趯,“林趯,宁非来活了,得跟去派对帮忙打碟。一会儿等送完了酒,我送你回家吧。” 林趯仍旧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站着。 “林趯?”江泽见林趯没反应,把人从狭窄的空间里给拉了出来,“怎么了?是在里面呆久了闷的不舒服吗?要不我这会儿就先送你回去?” 林趯垂着头仍旧没有反应,水鑫这时候走过来了,“已经和宁非说好了,但是他说得先安排好林趯。我跟着一块儿去点酒,到时候好结账。” 林趯听到水鑫也跟着去,猛的抬起头来,“我也要去!” 江泽和水鑫同时愣住。林趯看到宁非往吧台这边走,着急推开江泽绕出吧台一把抓住宁非的袖子,“宁非,我想跟着你。” 江泽被推的一个不稳差点往吧台凸出的尖角上撞,还好水鑫扶住他,扭头就斥责起了林趯,“干什么呢?江泽好心待你,你就这么对他?” 林趯看到宁非一时忘记了身边人,这会儿回头看才知道自己失手推了江泽,睫毛颤两下,眼眸低垂着,宁非看不得他这样伸手挡住他,“林趯又不是故意的。” “林趯,林趯,就知道维护你的林趯!” “算了算了。”江泽摆了摆手,“现在这么乱不是斗嘴的时候。派对那边忙的很,你们快想到底怎么安排吧。” 林趯抓紧了宁非的衣角,宁非回头看着他,“林趯,那边特别乱,不适合你呆。我先送你回去好不好。” 林趯只管摇着头,“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呆着。” “不是还有拿铁陪你。” “我不要,我想呆在你身边。” 宁非叹口气,妥协了,“要不就让他跟在我身边?” 水鑫撒了扶着江泽的手,“懒的管你们,自己看好,出事别赖我。” 宁非回头一再嘱咐,“那你跟紧了我,别离我太远。” “嗯。”林趯依在宁非的背后点着头,抬眼的瞬间飞快瞄一眼转身离去的水鑫。水鑫走两步突然打了个寒颤,总觉得今天哪里有些不对头,背后直起鸡皮疙瘩,回头一看是江泽看着他,眼神尽是欲言又止。水鑫立马回了头,抬脚往外走,心里直念,中邪了中邪了。 林趯跟着他们坐着送酒的面包车到了别墅泳池,宁非生怕他走丢出事,走两步就回头确认林趯是否还在身后。吵闹的环境确实让林趯感到有些害怕,进门前咽咽口水,又揪紧了宁非的袖口。 宁非安慰他,“别怕,别怕,跟着我啊。” “跟什么跟啊。”水鑫放下一箱酒,正扭着腰,“你打碟的地方最吵也最醒目,还让他跟着你,是怕大家看不见啊。找个地方让他拿点东西安静的吃算了。” 宁非看一眼林趯,怕他离不开自己,正想着要拒绝,林趯却开口答应了,“好。”宁非有些吃惊林趯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林趯却轻易松开他的衣角,擦过他的肩膀往水鑫身边走。 水鑫原打算让江泽安置林趯的,可仰头一看江泽还在忙着搬酒,没办法,林趯已经走到他身边了,他只好担起照顾林趯的责任,撇着嘴角看他一眼,转身说着,“那你可跟紧了啊。我带你去泳池边吃点东西。” 宁非看着林趯跟着水鑫转过身去的背影,向前两步出声喊着,“林趯。”他总觉得有些不放心,感觉有事发生。 林趯停了脚步没回头,水鑫倒是扭头和宁非挥手招呼着,“放心好了,我会照顾他的。” 其实水鑫心里也没底,余光瞟着跟在身边的人,总觉得哪里有古怪。水鑫看一眼泳池边吵闹蹦跳的人群,感觉不对头。 站在泳池边往池里蹦的人不多,泳池里飘着啤酒瓶甚至于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条泳裤,穿的清凉的男男女女都围着DJ台一个劲儿的蹦。电子音吵的水鑫有些头疼,回头看一眼林趯,还好人还跟着自己。水鑫伸长了脖子往甜品台上看,指着泳池边被人冷落的食物台,“我带你去那里吃点东西。” 话音刚落,后头人的手已经绕上了他的手臂。水鑫来不及多想,满耳朵的电子音突然被水声淹下。 江泽搬完了酒,累的直不起腰,目光在人群里巡了一遭,立刻就看到了高挑显眼的宁非,“水鑫和林趯呢?” “水鑫带林趯去吃东西了。” “那你怎么还不去打碟?站在这里干什么?” 宁非转过身来看江泽,“我这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总觉得不放心。” 江泽眯眼往人群里看,半天没找出自己想看的人,“水鑫只是嘴硬,心还是好的。” “是......吧?” 江泽听宁非带有疑问的口气,眉头就先皱了。他没办法劝说宁非,因为两人的侧重对象不一样。宁非在意的只有林趯,所以不论自己怎么说他都不放心,而他自己关心的只有水鑫,所以林趯跟着水鑫,他一点都担心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咚"的一声响,水池溅起了不小的水花,人群外围离泳池近的人都被溅了半身的水,池子里的空啤酒瓶也互相撞着哐当响。台前蹦着的人都被这声响引的回了头,然后纷纷吹起口哨起哄着。 “林趯!” “水鑫!” 几乎是同时,宁非和江泽同时迈出了步子往泳池里跳。还是宁非快了一步,江泽还在往水鑫身边游时,宁非就已经在水里揽住了林趯的肩膀。 宁非环住林趯,来不及抹一把脸,下巴上的水直滴,就这样还有人在岸上冲他吹着口哨。宁非没有心思理睬岸上的挑逗,只着急问林趯,“林趯,你没事吧?” 泳池太深,林趯在水里起伏着,身子一个劲儿的打着抖,泳池里的水很凉。他搭上宁非的胳膊,终于稳了些,说话时睫毛都在发颤,“没......没事。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宁非听到他这么说扭头就斥责对面还在水里扑腾着的人,“水鑫你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干嘛把林趯往水里推?!” 水鑫呛了几口水,刚被赶来的江泽从水里捞出来就听见了宁非的质问。他捂着嘴咳嗽没有辩解,是江泽看不下去帮他说的话,“你神经病啊。水鑫他怕水,不会游泳!怎么可能把林趯推下水连带着自己也掉进池子里?” 林趯瞪大了眼睛愣住了。稍微平静下来的水鑫悠悠看一眼林趯,再看一眼护着他的宁非,笑了。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怪自己,只因为他在对方心里没什么重量。当时他淹在水里,看到宁非先一步跳进了泳池,然后径直往林趯身边游,明明不会游泳的是自己,可宁非忘了。水鑫垂了眼,看着江泽青筋突起的胳膊挡在自己胸前,“带我上岸吧。” 已经看的很清楚了,各自赶往最珍惜的人身边。 岸边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去,林趯浸在水里看水鑫被江泽护着上了岸,湿了的衣服压弯他的背,紧紧贴着,单薄的身影让林趯起了些愧疚。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怕水不会游泳。 “是蹦迪的人没在意推了你们一把吧。”宁非扫一眼池边喝酒看戏的人,搂着林趯带他往岸边游,“我们也上去吧。” 江泽护着水鑫上了岸,胳膊虽然围着他,给他圈出一个安全区可污言秽语总是过界传到耳朵里来。江泽听到指点着水鑫的话,表情不是很好,水鑫却和没事人一样。虽然江泽的衣服也是湿着的,可他还是脱下给水鑫披上了。因为水鑫今天穿的是白T桖,沾水变透,胸前腰后的伤都隐约可见。 湿衣服披上身,重量又多一分,是厚重的情意。水鑫抬头看一眼光着膀子的江泽,耳边的议论纷纷扭转了目标。 “我们走吧。”江泽拢了拢水鑫,不在意自己手臂上的那块疤被人议论,是和宁非水鑫认识的那一天,自己被殃及而受的伤。 水鑫脑里突然没了想法,又好像突然有了主心骨,脑子有些懵。等江泽拿着热毛巾给他捂脚的时候,他才聚神看了一眼身处的环境,已经回到酒吧的员工休息室了。 “虽然天已经暖和了,可还是有温差的,我觉得泳池的水太凉,你可能受不住。” 江泽说着这话的时候水鑫一直低着头看着用热毛巾给自己捂脚的江泽。江泽一直没听到水鑫开口,奇怪的抬头,就看见水鑫怔怔看着自己。 半晌,水鑫开了口,“为什么帮我说话?” 江泽低了头,“因为我相信你。” 泳池的水是很凉,水鑫的反射弧太长,这会儿才觉着心被周身的寒意刺着了。 从来没人对他说相信,从来没有。 又是半天的寂静,江泽听到水鑫问,“外面怎么没声了?” “已经凌晨了。客人都走了,其他人也下班了。” “谁都不在?” 江泽很奇怪水鑫为什么这么问,刚一抬头水鑫就低头亲上了他,这让江泽有些受宠若惊。 水鑫亲着他,托着他的胳膊让他起了身,然后把人推倒在沙发。 江泽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着他问,“为什么?” 总归不是因为动情。 水鑫笑一下跨上他的腰,掀起衣服来一条一条的指给他看,“这是鞭子抽的,这是被烫的,还有这是绞的。” “别说了!”江泽大声制止着。水鑫没再说,反手脱了上衣,大方露出一身的伤,再看江泽蓄满泪的眼,笑着俯身亲在他的眼角,“别哭啊,我是在帮你认清,为我这样的破**,不值得的。” 江泽突然笑了,因为水鑫在解他的腰带,拉开拉链往里伸。 “你让我变的讨厌我自己。” 水鑫愣一下,停住了手。 “因为是我明明说你在我心里很珍贵,我明明信誓旦旦说过要好好呵护你,结果还是抵不住你的诱惑。这样一来,我和那些伤了你的人有什么区别?”江泽说完掐住水鑫的腰,翻身压过了他。 水鑫配合的抬腿闭眼,搂住江泽的脖子。好久不见的疼痛让他略感不适,还好只是暂时,片刻就让他找回从前的熟悉感,轻轻呻吟,是他从前伺候别人爱用的把式。他闭眼在想刚刚江泽说的那番话,是的,没有区别,或许只有让你尝够了,腻了,你才会明白对一件破烂付真心是真的不值得。 第77章 我不是我 “林趯,快,你先洗个热水澡。” 宁非进了屋,急急忙忙进了厕所放热水。而林趯进了屋只是站着没动。宁非拿着毛巾出来看到垂头站着不动的林趯,什么都没说,上前给他擦着头发,小心拨开林趯脑后的头发,检查着他的伤口,“伤没事吗?” 林趯垂着头一言不发,宁非低头看到他惶然无措的脸。 毛巾突然盖住了脸,也盖住了林趯茫然无措的表情。宁非用毛巾擦乱了林趯的头发,手上的动作并不轻,像是要他岔开神,不要胡思乱想。 “宁非。”林趯抓住了宁非的手腕,让他的动作停住。只是叫他那一声之后,林趯却没有抬头,反而垂的更低,是不敢看他,“宁非,我......” “我知道。你不必自责,或许当时你们都没注意,台前堆了那么多的人,一个不注意把你们推进了泳池。” 是有这个可能,可谁能不注意到一次推下两个人呢? 林趯垂下了手,“嗯,或许是这样。” “累了吗?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还得上班。要是不想动,那就擦干身体直接睡了吧。” 林趯点点头,接过宁非手里的毛巾。宁非识趣的转了身背对着林趯不去看他。 “宁非,我在你心里还是天真善良的那个林趯吗?” “嗯。一直都是。” 莫名的,林趯很想哭。难得的,他忍住了。原来大人的口是心非是这样的,心里再酸硬忍也要忍,口上仍旧轻飘飘。 林趯吸了吸鼻子,换了身干净衣服上了床,裹紧了被子抱着熊,怀被充满,七上八下的心好像有了着落点,一点充实带来了安全感。闹了大半夜,他是累了困了,睫毛扇合着,轻轻说,“晚安,宁非。” “嗯。晚安。” “宁非,长大真可怕。如果可以,好不想长大啊。” 林趯的呢喃被宁非听到,宁非转身过来看着被布幔盖住的床,长大的契机是什么?是疼痛。林趯已经痛了不少,而这些都是自己带给他的。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林趯是被保护的很好,永远天真的样子。 宁非盘腿坐在了地上,看着对面的被盖的严严实实的床,“我会竭尽所能的来守护。” 帘子里的人睡了,回答他的只有猫,拿铁走到他身边,跳进他盘着的***。 天气渐暖,白昼总是来得快,宁非摸了两下猫,太阳就升起来了。 林趯的这一觉很短,睡的不算好可也没被吵醒,没像往常那样赖床,醒来脑袋还算清楚,像是没睡,昨晚落水前的画面还是清晰在眼前。唉声叹气的撩开幔子,脚刚落地,宁非就已经把保温桶送到他面前来,“给,豆浆。” 自出事之后,宁非每天都会拎着保温桶出去给他打豆浆。林趯习惯了,不发一声喝完了豆浆,又把宁非递上来的包子吃个精光,神情好像和前两日没差别,低着头脸上只是淡淡的,没有笑容。宁非很想念冲谁都爱咧嘴笑的林趯。 “我送你上班吧。” “嗯。” 简单收拾之后出了门,和之前一样,一路无话,走在前头的宁非忍不住想,到底有多久没听到林趯的聒噪了? “师傅还是准你今天早下班吗?” 林趯点点头。 “那你下班我来接你。” 林趯没有回应。 “快进去吧,别迟到了。” 林趯转了身,宁非目送着他,看着林趯走进商场的玻璃门之后没了影儿,这才离开了。林趯挨着柱子偏着头,看着走远了的宁非,低头抿嘴,“我好像不是我了。” “林趯!” 林趯回了头就看见庄严站在二楼玻璃护栏后面喊着自己的名字。 庄严冲他挥着手笑了笑。林趯却皱了眉,这时候他十分不想见庄严,因为见了庄严肯定就会见到那个和自己同名的人。 “林趯,我有话和你说。唉,林趯,你别跑。”看林趯拔腿往外跑,庄严立马也跑着下来想追上林趯。他从昨天开始就守在商场这里,为的就是把话说清楚,好解开自己和林跃之间的结。可不知怎的,林趯总是躲着他们,“林趯,我是真的有话和你说!” 林趯不管不顾的闷头在前面跑,他现在谁都不想见,谁的话都不想听,明明自己就已经够乱的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给他添堵? 身后追着自己的声音渐渐变远了,是只顾闷头跑着的林趯拉开了距离。还想再加快速度,完全的甩开身后人,却在提速的瞬间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唉哟。”鄞瑾捂着胸口看着同样捂着自己额头的林趯,先是被他茫然的表情弄的无可奈何一笑,然后伸手上来想要给林趯揉一下撞红的额头,“你干嘛跑这么急?” 林趯没躲开鄞瑾的手,大概是因为鄞瑾每次出现都先温和冲自己一笑,这让林趯对他没有太多的防备。 “后面有人追我。” 鄞瑾歪头看到林趯身后没多远的庄严,“怎么又是他?”说完拉着林趯往旁边窄巷里躲。 “林趯!林趯!”庄严停下叉着腰喘两口气,抹去额头的汗扭头看着周围,“奇怪,人呢。”话一说完,伸手给西装解了怀,以为自己太慢追丢了人,抬脚继续往前跑。 鄞瑾从墙后探出了头,“人走了。” 林趯小心从墙后露出半边脸来确认。林趯的个头不太高,两人并肩站着,都往墙边凑,鄞瑾一低头,下巴正好磕着了林趯的头顶。林趯疼的倒吸一口气,他还没好的伤口就在头顶。 “怎么样?没事吧?”鄞瑾情急之下捧住了林趯的脸,林趯的脸颊上的婴儿肥还没消去,鄞瑾因为心里着急,动作算不上轻柔,直把林趯的脸捏成了嘟嘴的河豚。 鄞瑾看了没忍住,大笑出声。林趯不明所以,先是定定看着一直笑着的鄞瑾,看的久了,笑意也传染到他的脸上,许久未晴的脸终于展开一个笑。鄞瑾的看的愣住,松开他的脸颊,一揉他的额头,“你啊还是笑起来比较可爱。” 这话一出,林趯的笑瞬间收回。 “怎么了?”鄞瑾问他。 林趯摇摇头,从窄巷里出来又回了主道上。鄞瑾跟着他,“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不过自从我找到了你,看你总是不开心。是因为还在意......哎,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总不能恶心一辈子吧。还是打起精神,没什么比笑更重要的了。” 林趯低着头说着,“我不是因为那件事而不开心的。” 鄞瑾追着他问,“那你是因为什么不开心的。” 林趯停了脚步,仰头去看被粗壮梧桐树遮住的天,“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我感觉我不是我了。” 鄞瑾随着他一起抬头去望天,“其实我也是。” 空中吹来一阵风,落下不少的叶子。仰头站着的鄞瑾突然原地跳起了踢踏舞,林趯听到动静,扭头看着身边手舞足蹈的人。鄞瑾双手不停的拨着头发,“有毛毛虫落我头上了!”原来不是即兴起舞,而是鄞瑾因为虫,害怕的原地踏脚。 林趯看着踏着步子原地打转的鄞瑾,低头嗤嗤的笑,等鄞瑾一弯腰,把发心对准了他,着急问他,“快帮我看看虫还在不在了?” 林趯靠近一些仔细的看,最后帮他从头发里拈出被风吹散的半截叶子,忍不住的抱着肚子笑出了声。 宁非插兜沉默走在路上,因为分神,洒水车经过时都忘记了躲,平白被喷湿了衣服。 “又弄湿了衣服。”宁非“啧”了一声,伸手掸着衣服,前头被喷湿的行人正咒骂着跳脚,宁非听着前头人的大喊大叫,耳边突然想起了江泽的话。 “水鑫他怕水!不会游泳!” 宁非甩甩头,甩掉脑里不停响起的话,“不会的。林趯不会的。” 掸着衣服的手突然停住,林趯昨晚失魂的样子在眼前出现。 “宁非,长大真可怕.......” “我好像变得不是我自己了。” 那样的神情和语气分明就是在自责。 “林趯。”僵住的宁非喊了一声林趯的名字,转身又往回走,因为实在放心不下。 “你终于笑出来了。”鄞瑾看着面前大笑的林趯。 上紧的发条突然松开,林趯笑了好久才渐渐停下,“我自己都不记得,这样自在的笑到底隔了多久。” 鄞瑾看着他,呼吸渐平的林趯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目光游移着避开他的眼神。鄞瑾不在意,伸手帮林趯拭掉因为笑的太狠而流下的泪。林趯敏感的偏了头,躲开了他伸来的手。 “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手机便响起,林趯没顾得上给自己擦掉眼角挂着的泪,急忙去掏兜里的手机。鄞瑾捡着了空,食指伸上来帮他揩掉了泪。 林趯看他一眼,鄞瑾无所谓的耸耸肩,笑着指指他的手机,“快接电话啊,响了很久了。” “啊,哦。”被他提醒,林趯才接起了电话,“喂?” “我有点放心不下,想问你在哪里?已经在工作室里坐下了吗?” 是宁非打来的电话。 “啊......嗯。”林趯回答的支支吾吾,偏偏这时鄞瑾插了话,“谁打给你的啊?” “谁在你旁边?” 林趯咬着下唇低了头,鄞瑾看他一副为难的样子,干脆接过了他手里的电话。林趯没料到,踮着脚的伸手去抢。 “喂,你哪位?不管你哪位,反正林趯没空,我带林趯去拆线了。” “还给我,你把手机还给我!”林趯扒着鄞瑾的肩膀,一个劲儿的往上跳,就想拿回自己的手机。鄞瑾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二话不说拉起了林趯。 “你带我去哪里?”林趯扭着手腕,怎么都脱不开身。 “不是说了。”鄞瑾转身,一指点在林趯的额头,“得带你去拆线了。” 不远处的树后,宁非垂了手,手里捏着的手机屏幕还没暗下去。他在树后看着走远的两人,“他笑了。” 在我不在的时刻,他笑的很开心。 林趯不情愿的被鄞瑾一路拖来了宠物医院。 孟屹正忙着问诊,抬头看到他们进来,挥挥手要他们去隔壁等,“等我忙完。” 鄞瑾熟门熟路带着林趯去了隔壁空房间坐下,看林趯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小心的赔礼道歉,“我看你刚刚为难的很,张嘴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的我着急死了,所以才上前帮你和电话里的人说清情况。” 林趯垮了肩,“算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对着电话里说什么。就是没提前和师傅们说一声,师傅们肯定觉得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态度一点都不认真。” 鄞瑾撑着下巴看着他,“你对这份工作这么上心啊?退学就为学这个?说实话我还真没看出这有什么前途可言?” “前途?”林趯仰头叹着气,“别这么功利性嘛,有时候追求的不止是这个。” “那你也太天真了吧。”鄞瑾撑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趯,“说好听了是天真,有点小心眼的人肯定就会觉得你虚伪。” 林趯垂了眸,因为他想到了冯林。从前冯林总是讨厌他,针对他,过去林趯还想不明白,现在想想估计是真觉得自己虚伪碍眼了。现在,林趯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虚伪讨厌了。 “你别不开心啊,我只是……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你别当真了。”鄞瑾看林趯脸上的神情突然失落起来,笨嘴拙舌的解释着,最后自暴自弃的一叹气,“你别当真,我说那样冠冕堂皇的话大概是因为嫉妒你。” “什么?”林趯惊讶扭头看着低下头的鄞瑾,“嫉妒我?为什么?” 鄞瑾淡淡一笑,低头看着自己互踢的双脚,“因为我疑惑啊。疑惑你为什么这么坚定退学,好像很清楚自己的方向,没有迷惘。这可真是让人羡慕。其实啊,从我懂事开始,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那时候爸妈一直在吵架,妈妈的精力总不在我身上。后来我又听到一些留言,觉得自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那家的大儿子很优秀啊,可惜是绝症。你不知道啊,他妈有多执着,医生都说概率小了,她还听信民间谣传,生了个老二,就是因为觉得老二的脐带血可以救老大。 鄞瑾想到那些流言,无可奈何笑了笑。 “我小时候想当医生来着,可我爸不让。说医生没什么好的,又那么辛苦。” 鄞瑾明白,哥哥去世之后再没被提起,就连医院都成了忌讳,医院耗去了他家本该有的欢乐团圆。每次他骄傲的说长大了我想当医生,都会被颓丧的打断,医生不是什么好职业。渐渐的他不再提了,慢慢的他忘了自己当医生的初衷是什么。 是因为哥哥吗?这样的理由让小时候说起这个职业的骄傲都蒙上一层灰色。 “我有些忘了,想不起来了。人也浑浑噩噩的了。” 林趯明白鄞瑾的感受,没退学之前,他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哪里出了问题,轨道偏离了,在某一天恍然醒悟,然后不顾后果飞快做了决定。 有时候是需要一次头脑发热的来选择人生的不同寻常。林趯做到了。有嘲笑,有感慨,畏畏缩缩的人在羡慕。鄞瑾羡慕着,想找到他,接近他,觉得或许林趯这样果敢的人可以给自己指点方向。 然而不是现在,因为林趯也困顿了,止步不前了。 “我……” “你们在聊什么呢?”孟屹刚好这时候进来,鄞瑾扫去脸上的阴霾笑着说,“没什么,随便聊聊天。” “林趯,你还去上次那间房,我准备一下过去给你拆线。” “嗯。”林趯起了身出了门。鄞瑾看着林趯出的门,等林趯走后,孟屹仍旧抓着门把手撑着墙看着他。 “怎么?”鄞瑾被孟屹奇怪的注目弄的有些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脸上有什么。 孟屹摇了摇头,“小瑾,别和林趯说有关元好的事。” “为什么?” “林趯是因为元好害怕的医院。”孟屹说完关上了门,独留张嘴惊讶说不出话的鄞瑾在房里。抬头看着没人的走廊,张口的话语显得空漠,“我也不想他成为别人的阴霾被提及。” 印象里元好总是完美的,他没见过元好病重的样子,双方很默契的避开了最后那一段惨淡的日子。直到现在,孟屹想起元好,都是他扬着下巴拉着琴,站在桂花树下冲自己笑。 “如果不是好话,那就不要涉及到他。” 第78章 不要。 宁非坐在吧台沉默喝着酒,也没注意到身边水鑫和吧台里擦着酒杯的江泽有多不自然。 江泽擦着酒杯的手顿一顿,抬头和水鑫对个正着,瞳孔慌乱的闪躲,又立马低下头去。水鑫尬尴的咳嗽两声,伸手捂住了脖子遮住上面的印记。 可这些宁非都没注意到,他只是举着酒杯在发呆,脑里满是林趯仰头冲别人笑的样子。这么多天了,林趯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可这笑不是对他。宁非叹气仰头,喝尽了杯里的酒。 氛围实在是僵硬到了极点,宁非喝着闷酒,水鑫无所事事坐在吧台却偏偏不走开,和人斗气似的,江泽倒是想走,可他在吧台里还特地绕走,显得自己有多心虚。他明白,水鑫没事还坐在吧台,硬挺着在和自己证明昨晚发生的事对他来说没什么。谁先躲开谁就输了。 江泽不想认输,咬着牙厚着头皮和水鑫沉默对峙着。万幸这时候来了电话,好让他从水鑫身上分分神。 “喂?找歌手啊,这事不说过了,我没办法啊。” “你帮帮忙嘛。” 江泽瞄一眼垂头丧气的宁非,摇了摇头,“我真帮不了你。” 打来电话的是江泽的老乡,攒钱租了个门脸搞婚庆,业务是接到了,为了省钱策划司仪都自己来,可这暖场的歌手没一个,想到江泽在酒吧里工作,于是求到他这边来帮忙找个身价便宜的歌手帮他去跑几场婚礼热热场。 歌手江泽没认识几个,不熟的那几个虽然唱的一般,该端的架子一个不少,去跑乡下的婚礼场钱没多少估计也是不愿意干。更别提宁非这样唱歌好脾气臭身价高的了,那是更不愿意跑这样低档次的场。 江泽声音不大不小,宁非含糊听了个大概也没怎么上心,只是垂头看着沁出水滴的酒杯,仿佛那上面有林趯的脸,最后一拍台面,吓得江泽手机在手里抛了两个来回掉在地上,水鑫的酒杯在台面上磕豁了个口子。 两人十分不解的回头看着宁非。宁非站起身,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着,“不行,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不要他看我时总是心事重重。” 宁非跑了,没一个招呼,拍完桌子当下就跑了。留江泽和水鑫在原地面面相觑,最后江泽败下了阵,掌心压实了桌面,声音沉沉的,不敢提高一个音,生怕心从口里跳出去,“昨晚……” “露水情缘罢了。” 江泽对着空着的椅子发着呆,良久露出凄凄一个笑,自己总是不及水鑫,在他面前一败涂地。 水鑫走到后门,颤着手拿出一盒烟。烟没打开,颤着的手捂紧了嘴,像是要把跳出口的心给按回去。 孟屹给林趯处理好了伤口,反复叮嘱着,“可别再碰水了啊。” 林趯无精打采垂着头,一声不吭。 房里只孟屹收拾器具时的叮当响,偶一回头看到这样的林趯,摇头问他,“怎么这样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林趯张口半日,一声叹息之后才出了声,“我有些迷惑了。” 孟屹听了皱眉又挑眉,“迷惑什么?” 林趯这时候抬起头来看着他,“迷惑这些年来我所相信的东西。” “嗯?”孟屹一摆头,对林趯说的话有些难以理解,回身继续收拾着托盘里的器具,“你是指信念这东西?” 话一出口,手里的拆线剪刀落进托盘,突兀的“叮咚”一声。 “喂,元好。你每天练琴怎么都不觉得烦啊?” “嗯……大概是因为有信念?就像你坚定要成为医生,我坚定要成为首席。” 托盘里映出孟屹失神的脸,涣散的视线先一步回到过去,看到桂花树下笑着回头看自己的人,“孟屹,我们以后大概会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因为有信念。” “孟医生,给猫咪预约着来绝育的客人已经到了。” 开门的护士打断了孟屹的回忆,收神回到现在,他笑着回答,“好,我马上来。” 早没有了,那些坚持,什么信念之类的,早没有了。在爸爸对着元好的病例摇头的时候,这些东西早破碎了。当个兽医也挺好,动物的生命就算短暂,那也是生物规律,不像人,戛然而止的生命只有用脆弱来解释。医生啊,也不过如此。 孟屹解了手套,扫一眼垂头坐着的林趯,动作一顿,冲动差点从咽喉突破,他想问,问关于元好临终前的那些日子。看了什么,吃了什么,还算开心吗?还好理智压制取胜,这么多年一向如此,让他平静不去触碰。 “已经都处理完了,你可以休息一下再……” “谢谢。”林趯生硬打断了孟屹的客气,垂着眼睫,起身要出门。孟屹不放心的跟着他,一出门就被窜出来的鄞瑾吓的差点丢了魂。 “都好了吗?” 孟屹拍着胸口,“好了,我还有些事。你送他吧。” 鄞瑾看向林趯,“那林趯,我送你?” 林趯摇着头,“不用。我想自己回去。” “可是……”鄞瑾还要再说,却被孟屹一把抓住手腕,鄞瑾看一眼冲自己摇头的孟屹,是怕自己提及元好,让本就状态不好的林趯更加的消极了,鄞瑾咬着唇,妥协低头,“那你自己小心。” “嗯。”林趯应着正要往大门走。鄞瑾又喊住他,“林趯!我以后还能去找你吗?” 林趯回过头来,冲鄞瑾苍白一笑,“嗯。” 孟屹怔住,忍不住的,思绪又飘回那颗桂花树下,然后耳边响起鄞瑾的声音,“哥哥说的不错,林趯笑起来总是可爱。” 孟屹猛的回身进屋打算换上手术服。鄞瑾回头看着孟屹的身影,叹着气,“听都不想听,明明走不出去的人是你,不是我。” 鄞瑾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因为哥哥迷惑了,向前的人生暂且困顿住,而孟屹却是在迷障里不愿走出。 “要是有天硬忍的那些决堤了,会把自己淹死的。”鄞瑾对着空了的走廊自言自语着,大厅前的玻璃门被人一把拍开,声音震荡,鄞瑾吓的挺直背脊,回头去确认玻璃门有没有被拍碎。 这一回头,看到的是按着门喘着气的宁非。宁非抬头狠狠盯着鄞瑾,“林趯呢?!” 鄞瑾被宁非的模样吓到,抽搐两下嘴角,僵硬笑着答,“已经回去了。” 玻璃门又哐当一声合上了,鄞瑾皱着半边脸去看门,“他要是再来几趟,门可真要碎了。” 林趯走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便利店时停了停。转身看着自动门里映出了自己的身影,门里映出来的人影很是模糊,林趯眯眼仔细辨认,还是看不清自己。最后放弃,抬头看着门上贴着的打折海报,抬脚进了门。 “欢迎光临。”收银员招呼着进门来的林趯,他经常看到林趯来买布丁,于是笑着对他说,“是你啊。今天还不算晚,布丁还有哦。” 林趯摇摇头,“啤酒是在打折?” “哦,是。今天不买布丁,买啤酒了?” 宁非急忙赶着回去,经过便利店的时候还是停了停,喘着气的进门问收银员,“今天布丁还有吗?” “有啊。就剩两个了。” “那就好。” “对了,刚刚……”便利店的收银员最近也常见宁非领着林趯过来买布丁,原想告诉宁非林趯刚刚买了一扎啤酒回去,可宁非听到布丁还剩最后两个,也没仔细听转身就去拿布丁,回到收银台,催着快结账,没给收银员说话的机会。 宁非揣着两个布丁跑回了小阁楼,阁楼门半掩着,宁非想着大概是林趯回来了。站在门前深吸两口气,平了呼吸,上前轻手推开了门,“林趯?” 趴在宁非行李箱上的拿铁正在舔爪子,听到宁非这一声抬头看他一眼。宁非蹙起了眉,没招呼拿铁,错开视线继续找林趯。 不大的屋子没见到林趯的身影,宁非看了看被布帘罩住的床,心想林趯该不会睡了吧?蹑手蹑脚往床边走,生怕吵着了林趯,结果还是一个没注意踩着了空罐子,咔擦一声响,弄的宁非皱起了脸,表情都不怎么好。 宁非连忙抬脚,往床的方向看一言,没听到里面的动静,估计着林趯没被吵醒。放下了心才低头去看自己踩着了个什么东西。宁非疑惑看着被自己踩扁的易拉罐,“哪里来的易拉罐?” 蹲**来想仔细的看,这时候才闻到了一股酒味。宁非凝神看清了易拉罐,是空了的啤酒罐。还没等他想明白,拿铁突然从行李箱上跳下来,带的他的行李箱都倒下,“咚”的砸着了地板。 “嗝——” 宁非以为自己听错了,行李箱倒地的时候,好像还听见了打嗝声。他看着拿铁悠哉往门边走,一扭头,看见了垂头坐在门后的林趯,手上捏着打开了的啤酒罐。 “林趯?”宁非走到垂头的林趯面前,蹲**来偏着头去看他。屋里太暗,让宁非看不清垂着头的林趯的表情,口气一再小心的问着,“林趯,你没事吗?” “嗝——”林趯又打了个酒嗝。走过来的拿铁用尾巴扫开了几个易拉罐,碰撞着的声响吸引了宁非,宁非的表情越发的不好,因为地上一溜空了的易拉罐。 “为什么喝酒?” 垂着头的林趯没回答。宁非叹气不想质问他,掏兜摸出了刚买的布丁,抿唇压下了自己的不悦,重新换上温和的表情,“我买了你喜欢的布丁,不喝酒好不好?” “布丁?”垂着头的林趯终于有了反应,抬头双眼朦胧的看一眼正冲着自己笑的宁非,撒开了手,“我要吃布丁。” 还剩半罐的啤酒被撒开,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往外淌开,空气里弥漫着刺人神经的酒精味。 宁非觉得自己太阳穴在跳,跳的他头疼,后来又觉得不是太阳穴在跳,是心跳的太厉害。他不敢动,因为被人捧住了脸,林趯的牙磕在他的嘴唇上,半天没动静。等酒淌完了,他才听到磕在自己嘴唇上的林趯说,“布丁,我要吃布丁。”然后张嘴狠狠吸住了在吮。 酒味刺鼻,尤其林趯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面部,宁非渐渐意识不清醒,心跳的太快,嗵嗵嗵的,捶的他胸口发烫,然后往四肢去,皮下因子热胀开,到处都发烫,最后冲动蒙蔽了大脑,最后的一丝清醒摇旗投降,宁非闭上了眼,圈住林趯捧住自己脸的手,压着他倒在地上。 “唔……”林趯支吾发着声,然而可怜的声响没有得来安抚,换来的是更激烈的深进。宁非固住了林趯的手,他早就不清醒了,哪怕喝酒的不是他,可压抑的太久,只是闻到了酒腥气,就已经抵不住了心里的咆哮而出的野兽。欲望的野兽太庞大,理智的门闩又过于纤细,所以现在叫嚣着要讨回之前过分压抑而受的苦。 演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啊,林趯。 宁非闭着眼,狠狠咬下一口,为了撒气。 “唔……”林趯发出疼痛的闷哼。宁非睁眼,似有短暂的清醒,然后轻柔的,在对方口里缠绵。林趯停下了痛哼,眯缝着眼,茫然看着天花板。头有些疼,天花板在眼里打着转,像是湍急的河流,在他视线中心汇成了一个漩涡,然后宁非就在这漩涡中心,看起来好危险。 河流很急,卷住了他,张不了口,靠不了岸,宁非带着他往最深处走。 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不说话?林趯头疼的闭上了眼,因为天花板实在转的他眼花。闭上眼之后,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一处,被人带着掀起又落下,吞吐的时候像是饿了几天在狼呑虎咽。绞在一起的两条舌头,急急的,比汛期的水流还急,在口里行成一个漩涡。 被酒精糊住脑的林趯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哦,原来是舌头被缠住,所以说不了话,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想太多会头疼。 原本被压住还慌乱蹬两下的腿,突然像认命一样停下了。没了阻力,宁非放缓了动作,从口里退了出来,从下巴一路啮咬着,厮磨着往耳朵上去,咬上耳尖,吹着耳朵,额头抵着他的太阳穴,鼻尖扫着他的耳廓,情不自禁的唤一声他的名字,“林趯。” 手也就这么自然的沿着腰往下去了,绕过碍事的衣角,急不可耐的扯下了腰带。太急了,忘记了耐心和照顾,粗鲁的动作吓醒了林趯。 骤大的瞳孔里满是恐惧,林趯慌张捂住自己的肚子,声音和流了一地的酒一样湿湿凉凉,“不要。” 一句“不要”也让宁非突然清醒。叫嚣着的野兽偃旗息鼓,激动的细胞热胀冷缩,懊悔蔓延了全身。抽了一半腰带的手僵硬着没动。撑着地的掌根被刺骨的凉激了一下,是沾上了流出来的酒。 **不过一瞬间,让它燃起来的是酒,让它熄灭的也是酒。 宁非没敢抬头看,清醒了之后只觉得愧对林趯,等到一旁自娱自乐的拿铁一爪子拍开了啤酒罐,宁非忽的起身,逃似得跑了出去带上了门。留林趯一人躺在地上,双目失神,傻呆呆的对着天花板。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几章就在一起了,决定连更,人物心理必须得有这几章的突破才行。 第79章 我走了。 水鑫独自在后门处抽了很久的烟,要不是烟圈一个一个的从口里吐出,不然他整个人和身旁的垃圾桶一样,像个空洞的摆设。 天一点点的黑了,酒吧快开始营业了。再不进去,搞的心里好像有鬼一样。捏着咬扁的烟嘴,掐灭了烟头,烫一下人似乎清醒了,弹掉手里的半截烟,垂头叹气着,“真是昏了头了。居然……” 居然主动和江泽睡了。有好几年没出现这样把控不住的局面了。 气再多叹一口,理理衣襟,露出适合夜晚招待的笑,成为精于事故的老手,转身打算进场。 控制不住的局面不止是昨晚,迎面又来了一个。 “宁非!你干什么?”远处听到江泽有些生气的叫喊。 “水鑫呢?水鑫在哪里?!”近处是宁非少见的狂躁声响。 “宁非?”水鑫不解的出口喊他,以为有什么急事。宁非大步走向他时,迎面扑来一阵风,说是风倒不如说是宁非眉宇间飞扑出来的一股气,火急火燎的,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水鑫的直觉一向准,宁非离他还有两步远时,不客气的拽住他的手腕,水鑫被他拽的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只扭着被钳红的手,慌乱的问他,“宁非你干什么?” “和我睡!”宁非头也不回的回答,只拽着人要往休息室去。 “宁非你冷静点!酒吧要开始营业了!我没功夫和你闹!”水鑫向后坠着身子,空着的那只手使劲全力去推宁非的背,可在红了眼的宁非面前,这点抵抗都于事无补。 水鑫被宁非拽进了门,宁非力气不小,水鑫直接被甩坐在地。人还没爬起,锁上门的宁非就已经踩住他的裤脚蹲**来紧盯着他。 水鑫拉了拉衣服,别开了脸,声音沉着冷淡,“宁非,你别闹了。” “是你说只要我们睡了,再怎么放不下,都没理由继续呆在他身边了。” “晚了,宁非。”水鑫扯开被宁非踩住的裤脚,伸手拍了拍,“晚了,我已经和江泽睡了。” “什么?”宁非这时候才注意到水鑫低头时脖子上的印记。 “水鑫!” 江泽喊着水鑫的名字破门而入。进门看到被推倒在地衣服凌乱的水鑫,江泽心里的怒气直烧到眼里,冲过来揪着宁非对脸就是一拳,“宁非!你别太过分了!” 宁非被江泽这一拳揍的趴倒在地,咳嗽两声,嘴里又了血腥气,撑起身子看江泽扶起水鑫并脱下衣服给他披上。江泽揽住水鑫的肩膀,扭头指责着宁非,“宁非,你真是太过分了!不相信水鑫就算了,现在反过头来还要拿他来发火!” 江泽为水鑫抱不平,他不清楚水鑫曾和宁非提议过什么,只以为宁非怒气冲冲的过来找水鑫是为追究昨晚林趯落水的事情。 “我说过了水鑫不会游泳!人要是他推的,干嘛自己也掉进泳池呢?” 水鑫不想江泽再说下去,怕说下去之后场面尴尬,他混笑着打岔,“或许我自己也掉下去才更显得无辜吧。” “够了!水鑫!”水鑫被江泽吼的愣一下,头一次见江泽发这么大火。江泽气愤的指指水鑫又指向了宁非,“你们都够了!都清醒点吧。以为这样还能维持从前的平和吗?不把脓挤出来,伤口是会烂的!宁非,你听清楚!昨晚是林趯推的水鑫!” “江泽别说了。”水鑫抓住了江泽的手臂,小声乞求着,“别说了,没必要。我不在乎被轻瞧。” “可我在乎!水鑫你明明没做过,为什么……” “因为我欠林趯一次。” “我知道。” 宁非的发言让江泽和水鑫都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宁非从地上起了身,吐出带血的一口痰,手背擦过嘴角,声音沉沉,“我其实都知道,是林趯推的你然后自己落水。” “你知道?”江泽瞪大眼睛看着宁非,“那你为什么?” 宁非没说话,沉默擦过他们走了出去。热闹的夜晚已经开始,宁非穿过哄闹的男男女女,走出了酒吧,在满是霓虹招牌的街上吹着凉风。嘴角还有丝丝痛意,这让他更清醒了些,抬头看看被云罩住的月亮。 “如果不这样假装,林趯又能以什么借口依赖着我,而我又以什么借口留在他身边?” 可惜,好像离的越来越远了。江泽有句话说的不错,脓不挤出来,伤口是会烂的。宁非怕疼不敢,平常宁非是不怕的,被设局深陷泥潭,早已无痛无觉,碰上林趯,他就会怕疼,会舍不得,哪怕是假象,他都在贪恋。 还是在今晚被江泽挑破了,宁非心里一阵阵抽搐着在疼,明明清醒着,走路却摇晃。就这么一路摇晃回了那个老旧的小区。停在楼道口不敢往里走。 他是逃出来的,一时没把控的好,露了藏了很久的肮脏心思,他怕回去面对林趯,不知该如何解释。唯一清楚的是,没那么好遮掩过去了,平和的假象终究还是被挑破了。 宁非顿了足,人生头一次不知该如何是好。该怎么办?总不能把林趯一个人丢在这里,应该害怕了吧,声音那样凄楚的说着不要。可又该如何面对,如何镇定自若的呆在他身边? “真是个伪君子!”宁非用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头,“明明说好要保护他的,可现在……” 自己这样和冯林有什么区别? 宁非独自懊恼后悔着,沉浸在自责里,冷不丁被窜出来的猫给吓了一跳。 “拿铁?”宁非抱起了拿铁,有些奇怪的看着它,“你怎么出来了?” 说完这句仔细回想,当时自己跑出来有没有关上门?感觉是没有,不然拿铁为什么会跑出来?那林趯呢?林趯怎么样了? 想到林趯,宁非抱着拿铁抬脚着急进了楼道。跑了两步又停下,因为楼梯上笼着一个黑影,是一个人抱腿垂头坐在楼梯上。 “林趯?”宁非试探出声。 垂着头的林趯并无反应。宁非叹气上前,把拿铁放在了林趯的膝头,又拉着他的手摸上拿铁的脑袋,“拿铁在这里。” 他以为林趯是出来找猫的。 手还没收回,一滴泪刚好落在手背,沁进毛孔,让心猛的一抖。 “我在等你。”林趯抬起脸来看着宁非,宁非看的心里一惊,因为林趯脸上挂满了泪。他抬手给林趯擦去了泪,“不哭了,是我不好。我混蛋。” 林趯摇着头,眼泪都甩开几滴到了宁非脸上,“不是的。是我坏。”林趯说着抽泣起来,“宁非,我感觉自己是个坏蛋了。是我把水鑫推下泳池的,是我。” “林趯……”宁非的掌心覆住他的脸,拇指摩挲在他的脸颊顺带擦掉他的泪。 林趯抖着肩膀抽噎着说,“宁非……我……做了坏事。我……不是个好孩子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对他有了偏见。然后昨晚他走在我前面,我很不甘心的,我在他背后伸了手,我真的好坏啊。” 宁非帮他擦着没停下的眼泪,“事情都过去了,就算了吧。” 林趯剧烈摇着头,“过不去。我心里过不去。自己讨厌起了自己,我好像变成了冯林那样的人,没缘由的对别人施加了恶意。好讨厌,宁非,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明明我下定决心,不要成为冯林那样随意欺负别人的人。为什么啊,宁非?” 宁非答不出,因为他也有同样的困扰。 林趯哭累了,加上酒精作祟,困意渐渐上来,宁非换个方向背对着他蹲下,一拉他的胳膊,绕上自己的脖子,把人背了起来。起身的瞬间还不忘靠着林趯的拿铁,和之前一样,拉开卫衣拉链直接把猫塞进怀里。 宁非背着林趯一步步的踩着楼梯,脚步踩的深,楼道安静没什么声。林趯哭干了泪,微眯着眼歪头在宁非的肩头,“好讨厌,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宁非一声不吭的把人背回了阁楼,一把林趯放上了床,拿铁立刻从他怀里跳出去。宁非托着林趯的脑袋缓缓放上了枕头,林趯一沾枕头翻了个身,把身旁的玩具熊抱了个满怀。 林趯睡了,喝了酒的缘故睡的很沉。可眼角仍然逸出了泪。宁非伸手给他揩掉,摸着他的脸颊,“林趯,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痛苦。喜欢着你,警告自己别去靠近,可还是不自觉的搅乱了你的生活。我其实也讨厌起了自己。” 宁非收回了手,坐在床边看安静睡着的林趯,看他哭的太久发红的脸蛋,肿起的眼皮,突然想到白天他的笑。那个笑又让宁非觉得,林趯还是从前那个林趯,只是自己在的时候让他做不成那个单纯的林趯了。 宁非又多摸一下林趯的脸,梦中的林趯咕哝着避开。手悬在脸颊上再没进一步,宁非突然笑一下,“你单纯又迟钝,或许想不明白变成这样的根由,可我不能再继续装傻了。把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或许我离开你会变回从前那个爱笑的林趯。” 一直没打开的行李箱被拖动,宁非拉着行李箱的时候想,还好没把行李箱里的那点东西收拾出来,不然现在又得大费周章了,再吵着好不容易睡下的林趯。瘸腿的拿铁走过来,对着宁非叫一声。宁非朝它做了个“嘘”的手势。 “别把他吵醒。” 拿铁向来和他不对盘,没理宁非,直接跳上了行李箱趴下。平日里它除了床最爱就是趴在宁非的行李箱上。宁非把它抱下来点着它的鼻子说,“我要走了。以后……”声音哽咽一下,扭头看一眼床,“以后你乖乖陪着他。” 屋里没开灯,地上却拉出长长一条光,是过道里的灯**来映在了地上。拿铁坐在光里,仰头看着关上一半的门。 “喵——” 它又叫了一声。只是这次宁非没有制止,站在门口偏头往床的方向看。最后无奈笑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关上了门。 屋里再没了光,拿铁仍旧坐在那里。 “喂,江泽是我。水鑫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只是被你冲动的样子给吓着了。” “江泽,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他……已经睡过了。” 电话那头的江泽有些惊讶,第一惊讶的是宁非居然说对不起,他是从来不低头的一个人。第二惊讶的是水鑫居然会把这件事告诉了他,江泽看一眼沙发上坐着的人,他还以为水鑫会不愿提及,还以为那是水鑫的一时脑热。从没想过宁非会特地因为这件事打电话过来道歉,就好像……好像自己和水鑫是认真的关系。 “喂,我说的话你在听吗?” “啊?什么?”江泽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手机上。 “我说今天好像听见你老乡那边缺一个暖场的歌手?你把我介绍过去吧。” “啊?你要去?”江泽更惊讶了,“宁非,那可不是什么有排面的活动。你知道我老乡的婚庆公司,说好听了是公司其实就是县城里开的一个小门脸,接的都是乡下的活儿。”江泽怀疑对唱歌场地挑三拣四的宁非接受不了,“你不是开我玩笑吧。” “又不是什么明星,没那么大牌。反正在哪儿都是唱。” 江泽不信,从前有段日子,三人差点揭不开锅,水鑫半开玩笑的让宁非去街头卖唱赚点吃饭钱,宁非当场甩了脸。江泽不清楚唱歌这件事在宁非的人生里到底有多重要,可他明白,唱歌这件事在宁非面前是不容他人戏谑的。 可现在,宁非说着无所谓,去乡下摆的土砖台上唱无所谓,被人磕着瓜子装模做样的评点也所谓。 “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那我给你联系。” 挂了电话宁非抬头望一眼天上的月亮 ,没到月半,不是圆月,可宁非还是想到了林趯笑起来时的脸,鼓起的脸颊,唇角眼角都弯起。 前头二十几年的人生,宁非从没觉过苦,被骗负债也好,灰头土脸做不干净的生意也好。他都不觉得苦,因为会想起林趯的笑脸,和喜庆的白瓷娃娃一样,一想到就忍不住要笑。那是他灰暗人生里常挂眼前的明净月亮。 可现在,他害得的月亮没了笑,再不圆满。宁非体验到了人生里的最糟糕,自己陷在沼泽就算了,为什么连最好的那一轮月亮都要因为自己陷进来,哭泣说着讨厌这样的自己呢? 宁非长久看着天空里的上弦月,心情突然回到了十一岁时的那颗石榴树下,那时候他也和林趯道着别,心情相似,境况不同,宁非没法当面和林趯说着再见,只能对着没满的月亮说,“我走了,林趯。” 第80章 不明白。 空气潮闷,低气压逼醒了被布帘罩着的林趯。醒来的林趯爬起身撑着头,企图揉一揉快炸裂的太阳穴,然而没用。他酒量不好,还非要借酒浇愁,醒来只留悔恨,甩头都觉得脑壳要裂。 “咚咚咚。” 偏偏这时门响,太阳穴突突跟着跳。 “宁非?”林趯喊一声,没人应,下了床往地上看了看,没有摊开的被褥。林趯揉着不清醒的脑袋,只觉得哪里奇怪。虽然平常他醒时宁非也不在,可被褥总是摊着的,宁非赶着去给自己买豆浆,总来不及收拾被窝。 今天却奇怪,被窝没铺不说,总感觉屋里少了点什么。少了什么,被酒精蹂躏过的脑袋一时想不起,只觉得这屋子里今天看着空荡荡的,连带着心里也空。 “咚咚咚。” 门还在响。 “宁非?”林趯以为是宁非买豆浆回来,正奇怪他为什么敲门而不是自己直接进来。宿醉的林趯晃晃悠悠走去门前开门,“宁非,你怎么……” 出口的话在看到面前这张脸时戛然而此。林趯瞪大了眼一脸不解的看着门外的江泽,“江泽?你怎么来了?” 江泽把扛在肩头的大袋猫粮提了提,“怕你睡过头了,再迟到。” 是宁非交待他这个时间来的。 不等一脸吃惊反应迟缓的林趯偏身让他进门,江泽倒是自觉的一侧身闪进屋里来。 林趯回身看着江泽放下肩上扛着手里提着的猫粮,问他,“这是干什么?” “宁非他……”自觉说漏嘴,江泽顿了顿,只希望宿醉不清醒的林趯没注意,“怕猫粮不够,所以我抱几袋过来。” “猫粮还有的啊。”林趯歪头看一眼整张脸埋进喂食器里的拿铁,又看一眼江泽放下的那几袋猫粮,“也不用这么多啊。” 蹲**看拿铁狼呑虎咽的江泽撇着嘴角摇摇头,撑着膝盖起了身,拍拍手走到林趯面前,掏两下口袋,“给,解酒的。” “哦,谢谢。”林趯客气的从江泽手里接过解酒茶,喝到一半才想起问,“你怎么知道我醉了?” 江泽答非所问,“豆浆没买的成,排队的人太多,加上我又去的晚。” 说到这里,江泽忍不住要想宁非到底对林趯是有多大的耐心,居然能插在大爷大妈里面老实的排队买豆浆,平常看起来那样暴躁不耐烦的一个人。抬头看一眼迷惑懵懂的林趯,他来时看到锁在楼下的自行车了,那估计也是宁非特地买给他的。 “豆浆?为什么你会去买豆浆?” 江泽叹口气,突然觉得宁非和自己同病相怜,忘记了宁非的再三嘱托,直言告诉林趯,“宁非他走了,要我帮忙照顾你。” “他走了?”林趯怔住的瞬间,手里的解酒茶没拿稳落了地,剩下的半瓶咕嘟咕嘟直往外毛,淌了一地,渗进林趯的脚底。脚底板凉凉的,心里也说不出的一股凉,呆滞的把话又重复一遍,“他走了?” 江泽没能守口如瓶,看眼前林趯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又心生愧疚,他自知不擅长安慰,不然水鑫怎么总是对自己冷脸。所以江泽看着这样的林趯,抽搐半日丢下一句“你别迟到。”便匆匆走了。 林趯背对着江泽急走忘关上的门,屋里太黑没开灯,门外的光斜撒一些进来。林趯看着旧衣柜的方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少的是宁非的行李箱。他走到墙前低着头沉默的看那一块空了的地方。 似是要下雨,闷闷的,墙面也变潮要发黄,只那一块地方仍旧干燥,方方正正的,是行李箱的贴出来的形状。 闹钟响了,林趯转了身,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布丁。急忙走过去拿起布丁,嘴角先是一翘,忽的头疼,捂着要裂的脑袋,总觉得要想起什么,可什么都想不起。疼了一阵好了些,撤了捂着额头的手,睁开眼,又看到了之前宁非哄自己走出柜子的瓷娃娃。 林趯拿起了瓷娃娃,倏地转身,“对了,我忘记问你……” 屋里除了他和猫再没其他人。林趯问的太晚了,江泽已经走了。 闹钟持续不断的响。林趯拿起闹钟揣进兜,匆忙出了门,照旧去上班。 走在路上被人撞了肩,抬起头来看前头没了熟悉的身影。心里仍旧空落落的,林趯只当是宿醉的缘故。一个分神朝半空伸了手,摸个空,没拽住平常从前头向后伸来的袖子。 从什么时候习惯了看宁非的后脑勺?一时想不起,第一次好像是在让他害怕的那个巷子里,当晚他被冯林缠住,立马就想到宁非,宁非赶过来了。 掌心被硌了一下,是他情不自禁攥紧了手里的瓷娃娃,被瓷娃娃的羊角辫给硌的。林趯低头看着手里的瓷娃娃,总觉得哪里不对。具体怎么不对,他看不出,看不清。 一整天的心不在焉,刨木头的时候压着了虎口,刻字的时候划破了指头,师傅们头一遍照会小心,第二遍的指责呵斥,林趯都没听进去。 世界好像静音了,他还是醉着没醒。不然为什么师傅们张开的嘴没发出一点声?听觉不行,感觉倒还在。天气沉闷,没窗的工作室更是压抑。这鬼天气,像是沾了水的被子盖住了天,林趯恍惚间只听到许师傅在说,“好像要下不小一场雨。” 尔后,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到底做坏了几个木头,点坏了几个齿桶,画乱了几张图纸?林趯都不清楚,只知道师傅们分走了他手里的活,让他无事可干,只静坐发呆。 直到看见了庄严,无声的世界又开始有了声。 林跃从庄严身后绕出来,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你别跑,我们认真的谈一谈。” 林趯这次没再跑了,宁非都不在了,他还要逃避什么? 庄严带着他们在商场的咖啡馆里坐下。等咖啡过来的期间,谁都没说话。气氛尬尴,林趯只是没有生机的呆愣坐着。 庄严坐在林趯对面打量着他,一时之间没法把初次见面笑容天真可亲的林趯和面前的人联系一起。 服务生弯不下腰。庄严帮着接过两杯,一杯拿铁送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林跃手边,一杯可可送到林趯面前,借机先开口,“你脸色好像不怎么好。” 林趯的注意力却被斜对面的那一杯拿铁所吸引,他记得宁非也爱喝拿铁。抬起眼皮看一眼对面的人,是因为这个林跃吗?宁非是因为他才爱喝拿铁的吗?心里泛出一股无名的情绪与冲动,和推水鑫下水那天的感觉一样。 又来了,这种让自己讨厌的情绪又来了。林趯垂着头,无力搭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成拳,手里的瓷娃娃在掌心冰冰凉凉,给了他一点冷静。 “你还好吗?”林跃小心的开口问他。 “没事。”出口的冷淡,连他自己都吓到,赶忙端起面前的可可抿了一口,自己不该是这样的。心里建设做了有三道,放下杯子人也沉着了些,“你们总找我到底什么事?” “有些地方你或许误会了。我和宁非……”林跃说到这里梗了梗,林趯攥紧的拳头也绷起了青筋。 庄严伸手过来,覆住林跃的手背,林跃笑着冲他一点头,情绪稳定了些才缓缓开口道,“这原本是我和宁非的约定。我答应他绝不向任何人提起,就是因为这样我和庄严之间才有了嫌隙。” “你和他约定了什么?” “原本我答应他不对其他人说,更何况是在你面前。”林跃低头叹口气,“可这已经成为了我的心结,我只有违背和宁非的约定了。其实后来宁非已经知道了我的打算。” 林趯有些疑惑了,“他知道?” “是,他知道。他知道我利用他,在自己父母面前装疯卖傻,可他说愿意配合。他愿意自己名声变差,愿意承担我父母的斥责,愿意给我和庄严打掩护,只求我一件事。” “什么事?” “在他身边呆一段时间。” “只是这样?” 林跃点头,“嗯,只是这样。” “那他……”林趯垂了眸,“那他看来真的很喜欢。” 对面的林跃却笑了,“庄严也这么想,我也有些迷惑。因为利用宁非,我心里也有些愧疚,所以答应了他的要求,在他身边陪了他一段时间,所以庄严才误会了。” 林趯看一眼对面垂头不语的庄严,他问林跃,“可这件事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你才肯说清?” “宁非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以为他对我动了一点心。其实我也很慌乱,”林跃笑一下,“其实像宁非那样的人要是主动追求的话,估计我的立场也没那么坚定。别看宁非表面上是个暴躁没耐心的人,可他用心起来也真是很会照顾人的了。” 庄严瞥了他一眼,林跃才收了笑严肃起来,反手包住庄严的手,“可宁非没对我做什么。虽然和他一起住过一段时间,他好像对我没什么企图。奇怪的很,宁非平常不与我说话,可总是爱喊我的名字,我应了他却不答话。一天里总是林跃林跃的喊我名字。吃饭也是各吃各的,他总爱买一堆零食回来,布丁堆满了冰箱,巧克力一盒又一盒,却从没见他吃过。有一次居然带了个像大云朵的棉花糖回来,进门就笑着和我说,你看这多像你。笑完就愣住,一声不吭进了房。” 林趯的心快了两拍,可还是不懂林跃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自己。昨晚酒实在喝的太多,脑子怎么都转不起来。 “就这么陪了他一段时间,我没提他自觉搬出去了。父母总算接受了我和庄严的事情,可庄严他总是在意我陪宁非的那段日子。我也解释过,可他总不信我和宁非之间就是这么单纯的同住过。” “由不得我多想。”庄严插了嘴,“毕竟你和他单独在一起那么长日子。我听外面传宁非本来就花头,我怎么信他没对你动过手脚。” “你看。”林跃耸了耸肩,“每次说到这个,我和庄严肯定要吵架。我是真的不知道宁非怎么想的,老实解释过几次,庄严就是不信。还好我遇见了你。” “遇见我?我怎么了?” “你怎么还没明白?” 林趯越发的困惑,“明白什么?” “唉,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可真是迟钝的过分。” “我……”林趯委屈的低头看着手里对着自己笑的瓷娃娃。 “从我看到你,知道你的名字之后。我才明白宁非为什么会向我提出那样的要求。他拿我当你替身。” 林趯抬起头来看着对面人,“这是什么意思?” 林跃摇着头扭脸去看庄严,“他不明白,你明白了吗?还和我无理取闹吗?” 庄严一把揽过林跃的肩膀,“是我错怪你了。居然让你答应这样的要求。” 在有情人眼里,自己的心上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做别人的影子都是在受委屈。 “这也没什么。我和宁非之间原本就没感情,所以宁非不在乎我拿他当挡箭牌,我也不在乎做他眼里别人的影子。”林跃安慰完庄严,又接着对林趯说,“你还不明白?仅仅只是因为我的名字叫林跃,刚好和你同音。所以宁非才恳求我给他一个梦。布丁,巧克力,棉花糖,都是他在梦里想给你的东西。” 林趯这时候才明白了,原来自己不是林跃的替身,相反的这个林跃是宁非自己的替身。他被搞糊涂了,为什么宁非要这样做?而不是回去找自己,明明这些年,他也在等着宁非回来的,他说过会回来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不是回来找我呢?” “我想那是因为……”对面林跃的声音矮下去,庄严帮他接着说,“那是因为他不敢,不敢回去面对你。” 这种感觉他们都懂,带着思念分别两地,他们能体谅宁非的心情。 “所以他才营造一个梦,假装你在,假装你们过的好。” 桌上的咖啡已经冷了,林趯耳边还萦绕着庄严和林跃异口同声说出的话,“可我还是不明白……” 又问的晚了,咖啡不冒热气,对面一双人早已结账离开。 林趯拍着额头,怪自己迟钝,“为什么我这么笨?总也想不明白?” 宁非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他以为事情复杂,比数学题还难解,像是高深奥妙的哲学题,其实不难,只是自己钻牛角尖看不清。 “你好,请问这边咖啡可以收拾了吗?”服务员过来问着撑头不解的林趯。 “对了!”林趯猛站起身,把过来询问他的服务员着实吓了一跳。他也没理会服务生客气的询问,自言自语着,“我还有不懂的地方请教江泽呢,或许他能帮我解惑!” 说完一溜烟的跑走,留服务生在当地一脸迷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假期结束得多更几章了。 第81章 不一样的瓷娃娃 “你问过你老乡没?宁非这次要去多久啊?” 听水鑫这么问,江泽心里有些不乐意了,敷衍的一回答,“估计两三天吧。”说完,托起酒盘从吧台里出来打算送给点单的客人。其实不用他特地去,只要招手喊来一个服务生帮着他送过去就行。可江泽不乐意在这里听水鑫一个劲儿的问自己关于宁非的事情,只想找个借口躲开。 水鑫也不管江泽对自己这样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他也不单单是关心宁非,只是觉得现在事情搞的一团糟,宁非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走了实在算不上好的解决办法。尤其还让那样懵懂无知的林趯处在一团乱麻里。 说曹操,曹操到。水鑫听到背后江泽“哎呦”一声。扭头去看,也不知道林趯突然怎么了,这样莽撞冲进来,直撞着江泽的后背,还好手里的酒没落地。 江泽揉揉自己的后背,转过身来问,“林趯,你这是怎么了?” 林趯撞红了额头也不管,上前一把抓住江泽的胳膊,仰起脸神神叨叨的问,“江泽,你上次和我说如果想到一个人胸口会痛,那说明了什么?” “林趯……”江泽有些犹豫了,因为宁非特地嘱托过别再诱导什么都不懂的林趯了,让他只做个单纯的人。江泽再三思量,还是决定按宁非走前照会自己的来做,“其实那不代表什么。” 林趯抓着江泽胳膊的手颓然垂下,“是吗?”低头看一眼手里的瓷娃娃,“原来这不代表什么啊。” 水鑫听了摇着头走到林趯面前来,“那代表着什么你自己明明很清楚。” “水鑫!”江泽拦住他,冲他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水鑫推开拦住自己的手,“江泽,你以为这是在帮宁非吗?宁非自己身在局中看不清了,如果不让他们看清自己的心,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林趯!”水鑫高声喊着林趯的名字,扭头看他,“你其实自己心里清楚的,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会把我推下水?” 林趯被他吓的缩了脖子,捏紧手里的瓷娃娃,愧疚的低了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这样说好像也不对。我我我……我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只是听说……听说……”林趯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一抹眼角,真诚的冲水鑫鞠了个躬,“总之对不起!” 水鑫被林趯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还没人这么认真和自己道歉过,酒吧里到处都是人,这么正经的道歉在哄闹的酒吧不太合适,碍着面子,水鑫扶起了林趯,扶起的瞬间,他看到林趯抓在手心不放的瓷娃娃,再抬头看林趯眼里已经有了泪光,无奈叹气软了声音,“算了,做一次错事不代表就是个坏人,你不必自责。为什么突然跑过来问江泽?” 林趯扁着嘴的样子显得有些委屈,“因为我弄不懂。” “弄不懂什么?因为那个林跃告诉我,宁非和他在一起只是在弥补他无法回到我身边的日子。明明他是一个个字的说,可串成一句,我怎么都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宁非为什么这样做?明明我们小时候约定过,明明他可以直接回来找我的。” “原来那个林跃已经找过你了。他说的没错。其实之前是我在骗你。你根本不是他的替身,相反的,他才是你的替身。” 林趯不解,“为什么要把事情搞的这么麻烦?” 水鑫笑一下,伸手按在林趯的左胸口,林趯条件反射侧了一**,水鑫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躲,“因为人心复杂,所以事情也跟着变的麻烦。想他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笑,那是喜欢。可后来偶尔会痛,会苦涩,然后听到其他人嘴里提及他和别人,酸楚之后做出了让自己后悔的事,有嫉妒,有悔恨,林趯你还不清出这是因为什么吗?” 林趯看一眼水鑫身旁的江泽,那眼神是在求助,江泽插不上嘴,因为水鑫说的太直接,是在剖白他的心情,其实也是江泽自己的心情。 江泽没能出口相帮,林趯低下了头。水鑫没逼他,看着他手里笑着的瓷娃娃说,“他买了自行车,可他就睡在员工休息室,你说他干嘛要买自行车?” 林趯一脸懵懂,把水鑫的话又重复一遍,“那他为什么买自行车?” “总之不是为的自己上班方便。从后台休息室到前场来,走两步的事。”水鑫摇摇头,继续说,“那天他弹钢琴,你看到他的手在发抖使不上力了吧。” 林趯垂了眸,“他说是因为钢琴荒废的太久。” “不是。”水鑫打断的十分不客气,悠悠看林趯一眼,“那是因为白天他擦了一整条街的墙。连巷子里公厕都扫了。为的就是擦掉墙上的留下的电话。” 林趯低着头想,怪不得后来骚扰电话没再来了。手里的瓷娃娃又攥紧了些。 水鑫看着他手里紧抓不放的瓷娃娃,“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那我就再告诉你……” “你好,请问谁是酒吧老板?” 水鑫的话被突然打断。周围尽兴的客人投来不少的目光。江泽拉一把林趯,让他躲到自己身后,又让水鑫站在自己身边,笑容客气又警惕,“警察同志,什么事?我这里可是合法经营。” “我们是来确认情况的。麻烦你们配合调查。” “确认什么?” 江泽和水鑫狐疑的对视一眼,还想继续和警察客套着打听,警察身后又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声,“是我啊。我带警察来的。” 小梅笑着从警察身后出现,“你们别紧张。”注意到江泽身后的林趯,想起他的伤又多问一句,“你脑袋后面的伤已经没事了吗?” “我的伤?”林趯呆愣愣的抬手去摸后脑勺好的快差不多的伤,“你怎么知道我的伤?” 然而小梅顾不上林趯,拉着躲在她身后畏畏缩缩的人上了前,“方柔,你别怕,我陪着你呢。我们配合警察取证,这样就能逮捕冯林了。”说完用力揽住方柔的肩膀,等她一点头,小梅这才扭脸向江泽和水鑫把情况交待清楚,“我们是来指认现场的。麻烦你们带我们往后门去,再把监控拷一份出来给警察同志带走。” “哦。”水鑫这时候才记起,宁非前两天着手联系被害女生报警冯林迷奸勒索的事情。他拍拍江泽的手示意他放松,“是宁非前不久联系的他们。这是那个护士小梅,之前来找宁非商量过这事的。” 江泽身后的林趯听到,抬头又多看两眼小梅,是有点眼熟,好像就是那天来酒吧和宁非小心翼翼进后头员工休息室的人。他当时还以为她纠缠宁非不放,原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那我先带你们去看监控。”水鑫对小梅一行人说完,扭头又照会江泽,“没什么大问题,你不用跟着来。你先把林趯送回去吧,省得他被人围观,不然宁非又该不放心了。” “没关系的,我自己回去吧。”林趯小声又倔强。 水鑫回头看一眼佯装硬气的林趯,“没人送你,你一个人走夜路没问题?” “我……”水鑫的话直白锋利,把林趯一下子扎漏了气。 水鑫不想警察在前场多待,怪难看的,好事的人回头添油加醋,指不定外面就传他的场子不干净。想到这里,不免要埋怨宁非,他为了林趯当然是什么都不在乎,也不想想自己这个酒吧开起来有多不容易。 越想心中越有气,尤其议论着回头打量的人越来越多,水鑫口气十分不好的冲着林趯说,“宁非也真是,走之前也不通知我一下。搞的这么措手不及的。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站在这里遭受别人的眼光?” 林趯疑惑了,“因为我?” “因为你,他才想着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整治冯林。可又不想你牵扯进来,打了许多电话,求了许多人,受害人里面也就这两个承过他恩的愿意站出来指控了。你说不因为你还因为谁?算了,说再多,你也还是笨蛋一个。”水鑫烦躁的一摆手,“江泽,你快送他走。看他就觉得烦。你们跟着我。” 水鑫领着一行人从林趯面前经过,小梅经过林趯的时候,停住了脚,看着林趯仔细的打量。林趯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一挪步子,让江泽的身影罩住了自己。 小梅看着胆小的林趯就是一笑,“你怕我做什么啊。你的伤还是我帮忙处理的呢?” “什么?”林趯这时候又从江泽背后出来了,一脸奇怪的看着小梅,确认自己只见过她一面,只在酒吧见了那一面,“我没这个印象啊。” “当时你睡着呢。”小梅掐着下巴仔细的回想,“宁非一听说我是护士,让我从医院拿来了药品工具回来给你清洗伤口。你发着烧,睡的沉。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还是宁非把你抱在怀里给你拍着后背。那样子和我们医院儿科里面,爸爸抱着哄要打针孩子一样。”小梅撅了嘴,又惋惜啧一声,多看一眼林趯,感慨着走开了。 躲在江泽身后的林趯就听见小梅飘远了的声音。 “他看着挺凶一个人,那时候的表情可温柔了。” 林趯低着头,不停的摸着手里瓷娃娃的脸,“我居然不知道。宁非做了这么许多,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江泽扭头看他一副苦恼自责的样子,拍着他的肩,“宁非他……反正他也已经走了。你也别耿耿于怀了。” “他走了?”林趯心上钝钝一阵痛,一种为时晚矣的后悔劲头拿着生锈的斧子砍着他的心。 “总之……算了,你别想太多。我先送你回去把,以后……”江泽实在不擅长安慰人,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可以抚慰人心的漂亮话,最后只能实在说着,“总之以后你自己振作起来吧。” 林趯撇了嘴,鼻头一阵酸。宁非走了之后,自己该要怎么振作? 其实他没这么软弱的,一意孤行的离了家,生活艰苦他咬牙也挺过来了。只是再遇见宁非,生病有人照顾,人生困顿有人安慰,渐渐的,渐渐的,他就软弱了。因为有依靠,所以他又变回了温室里的林趯。因为被人默默照顾的太好,他身在温室不自知。 可现在呢?现在他一个人该怎么振作? 林趯吸一下鼻子,眼泪还没落,水鑫又匆匆忙忙跑回来,吓的林趯硬生生憋回了泪,除了宁非,他总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红鼻子的样子。虽然总在宁非面前逞强叫嚣着自己是大人,可他也只愿意宁非一个人看到自己幼稚的一面,其他人不行。在其他人面前,林趯得做口是心非的大人。 水鑫还没张口,林趯怕被撞见自己红了眼睛和鼻子,匆匆转身要走,“你们忙,我回去了。” 水鑫一把拉住他,“我想来想去还是恨你!” 林趯扁了嘴,仍旧没回头,泪快喷涌了。自己迟钝的令人发指,水鑫要骂也是应该的。 “我恨铁不成钢!”水鑫掰着林趯回转过来,气的指指他的鼻子,“说那么多你都没明白过来。自己认不清,从别人嘴里说出那个字有什么意思?”水鑫气急败坏指着林趯就是一通骂,骂的林趯眼泪不争气的直掉,嘴里一个劲儿的承认着自己的后知后觉,“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水鑫甩开了上来要拉自己的江泽,林趯看他没收回的食指,以为他又要点着自己的鼻子骂,哪知道这次水鑫没指着他的脸,而是往下指着他手里紧抓不放的瓷娃娃。 水鑫的声音矮了下来,“你真的不知道。这个瓷娃娃宁非带在身边好多年了。” 林趯惊讶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瓷娃娃,“怎么可能呢?这明明是我从家里石榴树下挖出来的……”林趯看着手里的瓷娃娃怔愣一下,展开五指又仔细看了一遍,看掌心的瓷娃娃究竟哪里不同。 酒吧昏暗,看清了的林趯,脑袋嗡鸣,对面两人分别张口说着话,林趯一概听不见。手里的瓷娃娃咧着嘴对着他笑,这不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那一个,从石榴树下挖出来的那一个,分明是额心一红点,这个却是两边嘴颊处分别一红点。 耳边突然想起了那个林跃的话。 奇怪的很,宁非平常不与我说话,可总是爱喊我的名字,我应了他却不答话。一天里总是林趯林趯的喊我名字。 他买了个像大云朵的棉花糖回来。进门就笑着和我说,你看这多像你。笑完就愣住,一声不吭进了房。 你怎么还没明白? 唉,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可真是迟钝的过分。 然后出窍的灵魂回到现在,画面暂停在前一秒,水鑫对他说,这瓷娃娃,宁非带在身边好多年。 “宁非?”林趯喃喃念着他的名字。 周边重新又有了声音,林趯茫然无措看着水鑫张着口,字一个个的往外蹦,“林趯,我们这种人和你大大不同。你别看宁非倔强又傲气,其实心里卑微的很。要不然怎么会在你面前绝口不提,沉默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虽然迟钝,可你能勇往直前的去追求,追求你想要做的事情,所以我相信你也能勇敢面对自己的感情。如果你不先说,宁非是绝对不敢多说半字的。如果你不说,宁非或许再也不回来了。” “我……我从小偏科严重,阅读理解总是做的糟糕。妈妈说,这不怪我,因为我出生的时候缺氧,心脏停跳过,所以不用太在意比同年人迟钝这件事。我……我不知道,你要我对宁非说什么。” “不,林趯你知道。” 林趯抬起头来看着水鑫,水鑫的眼睛被酒吧灯光映衬的美艳又迷离,让林趯挪不开眼,像是一颗照出人心的水晶球,他听见水鑫说,“你知道的。有欢欣有痛苦,捧你向阳,又拉你嫉妒。只有一样东西,容纳着这极端的两面。” 第82章 找你去了 “林趯,我送你吧。” 刚出酒吧门口的林趯被江泽喊回了头,“不用了。你还是帮着水鑫照应店里的事吧。” “没事,店里那么多人呢。你一个人走,我也不放心。”江泽说着走到林趯身边。宁非走前嘱托过的,冯林现在躲的没了影儿,再警察没抓到人之前,就怕林趯又遭受一次袭击。 江泽走在林趯身边,两人一路不语。出了酒吧街,经过一棵树下时,林趯却停了脚步。等江泽反应过来身边没了人,回头看就看见林趯立在树下怔怔发呆。 江泽转身走到他面前,顺着林趯的目光仰头看了看这棵树。眯着眼,在路灯投射下来的稀疏光线下这才看清是颗石榴树。 他其实不太认得花草树木,只是天气渐热,这石榴树迫不及待的结了第一朵花,紧裹着的花苞还没绽开,形状和喇叭花看着差不多,可还是有不同,石榴花看着还是厚实些。林趯就在这石榴树下怔怔看着这朵早结的骨朵。 “看着像是要下大雨了,要不,我给你叫辆车吧?”江泽小心问着他。 林趯仍是仰头看着那唯一的花,他问江泽,“你为什么不告诉那样奇怪的感觉究竟是因为什么?” 江泽半张着口,欲言又止,最后叹气说着,“水鑫的话你别听。宁非说不适合,你很好,将来也会好,所以别把你拉进来。” 林趯瘪嘴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瓷娃娃,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他真讨厌。” 为什么默默做了这么多,最后连决定都帮他下好?既然这样,那一开始为什么要对自己那样做? 江泽听到林趯埋怨着宁非,心想自己别不是弄巧成拙,虽说没把两人拢到一块,可也不至于让林趯心生厌恶吧,只一个劲儿的解释着,“宁非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你和我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江泽直觉自己嘴笨,不像水鑫说的那么深刻,卡壳儿卡了半天,急得抓耳挠腮。 起了风,风里有些凉意,吹开连续多日的闷热,预示着会有一场大雨。树上唯一的骨朵落在了林趯的帽子上,江泽见了伸手想帮他掸开,林趯却突然撞开了他的肩,拔腿跑了。等江泽回身的时候,只听见路上传来林趯的大声叫喊,“宁非!你讨厌!” 林趯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小阁楼,中途天上缭乱刮了几道闪电,唰唰的把夜空都扫白,看着很是吓人。风雨欲来,也没阻挡林趯的脚步,回了小区,脚步噔噔噔的上着楼。五楼的大妈开门叉腰正要骂他,是这两天好不容易逮着的空。宁非拖着行李箱走的时候,她瞧见了,心里正乐,这下林趯可没人帮着出头了。哪知道一开门,林趯一阵风似得上了楼,“嘭”一下摔上了门。 用力过猛,门摔上的声响震的整个楼道都是回声。愣住的大妈回了神,那声音好像门就摔在她脸前,低声咒骂两句又灰溜溜的转身进了门。 林趯进了门,没停的跑到角落书桌前,蹲在地上划拉着堆在书桌底下的一堆杂物。终于在最深处扒出了生锈的铁盒。拿出铁盒,林趯一屁股坐在地上,将铁盒搁在了腿上,被掀开的铁盒发出陈旧的声响,一打开,林趯就瞧见躺在里面的瓷娃娃正冲着自己笑。 “这个瓷娃娃宁非带在身边好多年了。” 林趯脱口而出一句“笨蛋。“是小时候宁非常说他的话,这时候再说也不知道说谁笨蛋,是说反应迟钝的自己,还是说对自己的感情缄默不言的宁非? 拿出了里面的瓷娃娃,现在他一手一个瓷娃娃,都是胖乎乎的咧嘴笑,只细微不同,一个额心有红点,一个脸颊有红点。可都看着喜庆,像一对似的,衬的角落坐着的林趯越发的形单影只。 明明手里有两个正对着自己笑着的小玩意,可林趯怎么都笑不出来,一抽鼻子像是要哭,眼泪没落,反倒落下一朵花。林趯奇怪的捻起了未开的石榴花,想起家里院子里的那颗石榴树。那颗石榴树听说是爸妈结婚时候亲手种下的,为了祈祷将来多子多福。命运弄人,最后只得林趯一个,所以宝贝的很。 一周岁的时候,林趯被林慕抱着,他们一家三口在院子石榴树下照了相。会走路时,林慕抛着球,引着林趯在石榴树下颤巍巍的走,被冷铭录了像。还有上托班,幼儿园毕业,小学入学。许许多多个重要时刻,他都在那颗石榴树下留了念。 最重要的是…… 林趯起了身,把手里的两个瓷娃娃摆上了书桌,从杂物堆里又翻出一个颜料盘,接了水,把未开的石榴花摆在盘沿。回头看一眼卧在自己身后的拿铁,蹲**来摸摸它的头,“拿铁,你要乖。这两天我可能不在家,你帮我看家好不好?” “喵——”那头仰头冲着林趯叫一声,像是在问他要去哪里。林趯下定决心没功夫理会,起身拿出手机打给江泽。 “喂,林趯?你安全到家了吗?” “江泽,麻烦你帮我找车。” ”找车做什么?” “我想去找宁非。” “可是林趯,你没听天气预报吗?气象台发布了暴雨警告了。” “我一定要去找他!一定要去找他这个大坏蛋!我得问清楚!”林趯说着说着便哭了,吓得对面电话里的江泽没了声,他抹一把眼泪,吸着鼻子对着电话控诉,“我得问清楚他为什么要骗我。” 院子里的石榴树每年都开的火红,从五月开花一直到九月,妈妈在石榴树下记录了他每个成长的瞬间。只漏一样,他的情窦初开。因为情窦开时是个深夜,爸妈没在,就连林趯自己都不知道,只石榴树和宁非看到,可他却骗自己,那仅仅只是告别。 “骗子!”林趯抹着眼泪出了门,“明明得要是喜欢才可以亲人家的。” 一声响雷投下,被独自留在屋子里的拿铁扭头看了看。书桌上的一对瓷娃娃仍旧在笑,旁边摆着未开的石榴花。先是一滴打在了窗玻璃上,接着房梁上噼啪响起了雨声,拿铁摇着尾巴转头去自动饮水器边喝了水。 新搭的防雨棚被突来的暴风雨吹的像是要连根拔起,有人大胆的探出头一看,又失望的缩回了身,问着棚内的一众人,“唉,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 “谁知道呢。还是过来打牌消磨个时光啊。飞机!”咬着烟兴奋丢出一把牌的人,高兴昏了头,扭头对坐在音响上的人说,“宁非,你要不要来一把?” “不了,你们玩。”宁非丢下手里的烟头,摸摸口袋无奈冲玩着牌的人喊,“还有烟没?” “给。别抽太狠了,明天还得唱呢。” 被人指着脚下一堆烟头提醒着,宁非满不在意的叼起了烟,掏兜想要摸出打火机,却摸出了被烧成半张的纸,上面笑着的猪头正对着他。宁非笑一下,吐出口的不是一团烟,而是一团看不见的气,“林趯,你这时在做什么呢?” 外面雨下的大,今天他们在乡下婚礼搭起的雨棚里表演了一场。原本婚礼结束就要走,可雨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家伙收拾好了却不能走。所以几个人围着大音响打起了牌,宁非坐在小音响上面独自抽着烟。 “唉,你说这雨今晚能停吗?”一旁打着牌的人,拨了喜糖送进嘴里。 “谁知道呢。”下家摸走一张牌的人挑头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原本想等雨小了再把家伙装车走人,现在看这情形,说不定我们得淋雨搬东西了。唉,现在外面几点了?” “不知道啊。可我看外面黑的像是已经深更半夜了。” 宁非听着旁边打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心中隐隐有了担心,抽着烟在想,“林趯那里下雨了吗?下班回去有淋湿吗?” 他正担着心,江泽一个电话打过来,接通第一句就是,“宁非,外面下暴雨了!” “我知道。”宁非回的心不在焉,“我这里也下了,虽然下的大,但是东西和人都没怎么淋湿,你不用担心我。” “我不是担心你!”对面江泽分明就是着急上火的语气,可这口口声声却不是为了宁非,“我是担心林趯!他找你去了!” “什么?!”宁非从音响上跳下了身,也没注意到指间夹着的烟被抖开给衣服烫了个洞,“他来找我?”宁非不很相信的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你别开我玩笑,外面天这么黑,又下着大雨,他怎么来?” “他让我帮他找车!” “所以你就帮他找了?”宁非这时候已经急得原地跺脚了,旁边打牌的人都噤了声。 “没啊。都发暴雨警告了,我陪他去了车站,车站的车都停运了,想着陪他去看看好让他死心。谁知道车站外面拉黑车的说是能送,我没拦住,他直接跳上那面包车跟人走了。” “你怎么能让他就这么上了别人的车!” 林趯坐在拥挤的面包车后排座。这面包车平常估计是用来拉货的,车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气味,后座尤甚。林趯瞄一眼一车的人,低下头咬紧了唇,旁边人挤着了他,弄得他直缩肩膀。 他想着,自己反正是个男生,别人应该不图他什么吧,更何况自己一看就是个没钱的,打劫也不会挑他种明显没钱的。 车开了有一会儿,上车谈好了价钱,林趯也问过,车主保证到宁非那里只要一个小时车程。林趯满心着急要去见宁非,大着胆子问前头戴着金链子开车的大哥,“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大哥的口气已经没有当初哄林趯上车时的客气了,不客气的告诉他,“没看见这外面雨下这么大嘛,路都看不清。” “可是当时在车站明明说好……”林趯被人瞪了一眼,声音渐渐矮下去,垂着头再不说话。 恰好这时手机响,是宁非来的电话。林趯脸上先是一喜,后又立马沉了脸,扁着嘴的接起电话,“喂。” “林趯!你到哪里了?” “宁非,你个坏蛋!” “什么?”原本担心着他的的宁非,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一时有些懵。 “为什么一声不响的走了?”林趯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委屈。 原来是在计较这个,可眼下重要的不是这件事,外面下着暴雨,林趯上了不知名的车,他只担心林趯出事,遂略过林趯的质问,把开头的话又问一遍,“你现在究竟到哪里了。” “你个骗子,坏蛋!”林趯不理会,拿着手机自顾自的骂人撒气。 宁非无奈哄着他,“林趯,你要是不服气,等见到我了再骂。现在外面天这么黑又下着雨,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到哪里了,我好去接你来当面骂我。” “哦。”林趯用手背抹去鼻涕,扭脸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看不清,大颗的雨打在窗上,林趯这时候才觉出些怕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哪里了。” 车子突然熄了火,后排没有安全带,林趯整个人被惯性带的向前冲,额头直接撞在了前排椅座上,顿时红了一片。 “唉,车子油不够了。前面好像还滑坡了,不能再往前开了,只能送到这里了。联系你们家人来接吧。” “大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你说要送我……” “那我也是没办法啊。油不够了,送你我自己就回不了家了。” 一车其他人都是赶着回乡下老家的,一个个的拿起电话就能联系家人来接。就林趯一个人生地不熟,还离的远。 宁非已经在电话里听的一清二楚了,“林趯,你别怕,向司机问清楚地点,我去接你。你让他先别走,让你在车里等到我来接。” 挂了电话,宁非扭头就冲着几个打牌的人问,“你们谁有车?” “这个天骑车出去也是遭罪啊。雨打在脸上可疼了。” “你别管,有车借我就行。” 围着打牌的一桌子人都迟疑了,有两个不愿意挤货车的是自己开摩托车赶场的。外面雨势大,一个个的都心疼自己的摩托车。 宁非见他们犹豫,着急上前来,“帮帮忙,我可以付钱的,以后有紧急替场的事,我不收一分钱去帮忙!” 听着宁非的苦苦哀求,终于有人动容,“那好吧。钥匙,接着。” 宁非跳起身接住了钥匙,大喜过望的道了谢,急急忙忙往外跑。 “也不知道是去接谁,这么多天都臭着张脸,喜事都感觉都被他唱成了丧事,要是在台上能像刚刚那样一笑,主人家别提要有多满意了。” 棚外摩托车呼啦一声响,一听就是油门加到了底。几个人听着远去的摩托声,闲聊两句又抹上了牌。 第83章 我有话说 “唉,就剩你了。你怎么还不下车啊?” 林趯看一眼窗外滂沱的大雨,“大哥,再让我等一会儿吧。” 宁非大概很快就来了吧?他其实也不确定。 “外面天黑雨大的,我不知道往哪个地方去。”林趯绞着衣角小声咕哝着。 “不行啊。再陪你等下去,这点汽油也不够我回家了。” “可是……”林趯还想再说,大哥直截了当的堵住他的话头,“你打完电话也过去半个多钟头了,估计着你朋友也快到了。别说我黑心,今天实在是没办法,我家里人等着我呢。这伞给你。” 林趯接过了前面递来的伞,他本就嘴笨,不会和人讨价还价,这伞一接,又被人催着下车,就只有不情不愿的下了车。 一下车才发现,这么大的雨,打伞压根没用。风夹着雨呼呼刮着,四面八方都是雨点扑过来。林趯撑起的伞,没一会儿就被风吹的折了骨架。 林趯被雨打的睁不开眼,举着被风吹坏了的,没一点挡雨功效的伞驻足在原地。连方向都分不清。 原想回头问一下开车的大哥,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没成想,面包车打着大灯一点没犹豫的开走了。车一走,周边更黑了。林趯本就胆小,这会儿被风雨磋磨着,身上又冷又疼,心里更是害怕,只念着宁非的名字来壮胆。 “宁非,你在哪里啊。” 声音被呼号的风掩盖,发出的那一点颤巍的可怜声响都被雨淹没。林趯实在辩不清方向往哪里去,掏出手机来,这才有了一点光。他想打给宁非,又怕宁非正在赶来接自己的路上。雨下这么大,天这么的黑,路况也不好,到时候在害的宁非出了事故怎么办? 林趯打消了要打电话给宁非的念头,卷着袖子去擦手机屏幕,然而这也是徒劳,袖子也早被雨给打湿。林趯抽着鼻子,强忍心里的恐慌,想打开导航跟着导航走。然而风大雨大,司机把他放下的地方好像又特别偏僻,左上角运营商旁边出现了感叹号,信号特别的不好。 无奈之下只有用手机里的指南针找出了大概方向。林趯看着手机上的指南针指出了南北,又想着司机师傅往北开了,顺着大道往北边方向走。 伞彻底被风刮的没了形,衣服也全湿透,脸被雨打疼,额前刘海和和身上衣服一样黏成一缕一缕的,贴在身上有些难受。林趯抓紧了伞,即便这伞没什么效用,可手里不抓着个什么,空落落的,会让他感觉害怕。 可他一点都没有后悔。即便害怕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声,可他咬着牙举着伞顶着风往前走,“我要去找宁非!” 口里重复念着的这一句,让他脚步坚毅顶风向前。他有很多话要向宁非问清楚,也有很多话来骂宁非,也有很多情绪要倾诉,最重要的是,他很想宁非。 “宁非。” 风夹雨抽在他脸上,林趯被风吹偏了身子。为稳住身子停了停,这一停,鼻子一酸,泪混着雨落了下来,“宁非……我好害怕……” 林趯在雨里抽噎着,一下子没了向前走的力气,低着头任凭风雨捶打,自己只一个劲儿的抽泣,“宁非,你在哪里?” “林趯!” 林趯惊讶的抬起脸,有一闪而过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照的他脸上的两行泪格外分明。连珠的雨阻挡了视线,林趯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然后听见不远处轮胎滑地的声音,“咚”一声响,一辆行驶过来的摩托车,连人带车一起摔在了林趯的不远处。 “宁非!”林趯大声叫喊着。他没看清来人,雨太大天又黑,摩托车上的人戴着头盔。他怕摔出去的人是宁非,心里担心又着急,丢开手里破败的伞,被风吹的踉跄还是固执往前跑。 摔倒在地,被摩托车带的滑出很远的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摩托车的车轮带着轰隆声响还在打转,大灯也亮着,那人顾不上车,因为不远处有一身形娇小的人正奋力往他面前跑。 “林趯!你等在那里!”宁非摘了头盔,对着向自己跑来的人喊。 林趯没听,原本对来人是谁的不确定,在看到宁非摘下头盔的那一刻都消失,他只担心宁非受了伤莽足了力气顶着风往他身边跑。 原本宁非一路骑着摩托车过来都没事,虽然地面雨大影响视线,地面也有些打滑,可他一心想接到林趯,不允许自己在路上有一点耽搁。只是在车前灯照到一个举着烂伞,垂头缩肩的像是在哭的人的时候,宁非心里乱了。 他一眼就认出在雨里瑟瑟缩缩的人是林趯,心里着了急,轮胎一打滑没撑住,车就带着人甩了出去。 摔的严不严重,宁非不清楚。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摘了头盔看到奋力往自己面前跑着的林趯,心里火急火燎的,冲着林趯喊让他呆在原地等着自己来接,他也不听。 宁非没有办法,抬腿跑的比风还快,眨眼来到林趯面前,看到被雨打湿的脸,口里连连责怪,“怎么就过来了呢?”说完想把头盔给林趯戴上,起码头脸不被雨给淋到。 抬手的动作凝滞了,因为林趯猝不及防抱上了他,双手环住他的后腰,偏头侧脸靠在他的前胸,带着哭腔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委屈,“因为我要过来找你,找你这个坏蛋。” 宁非叹了口气,拍了拍林趯的后背,“是,我是坏蛋。可我没办法,不想再去影响你的人生了,我只能离开。林趯,我这是为你……” “因为我很想你,所以必须过来找你。”林趯像是没再听宁非的话,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 “……好。” 宁非这次实实在在愣住了,他想林趯或许是对自己的依赖太大了,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打招呼让他担心了,总之,他不敢往那方面想。 雨水啪啪打在脸上有些疼。宁非清醒过来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林趯,我先带你回镇上宾馆。” 林趯又冷又饿,松开了宁非点着头。看宁非还要把头盔往自己头上套,林趯伸手挡开了,“你开车你戴。” 宁非提醒他,“车骑起来的时候,雨打在脸上可是很疼。” “没关系。”林趯很坚决,“我会偎在你背后,只要在你背后,我就不怕。” 宁非看着坚决的林趯接过头盔给自己戴上,只有重复嘱咐着他,“那你记得躲好。” “嗯!”林趯点着头,跟着宁非一起往倒地的摩托车边走。 两人扶起了摩托车,宁非先跨上了车,脱下外套再对着林趯一伸手。林趯抓紧了宁非踩着单杠跨上了车,宁非把自己的外套递过来,“披上,好歹能挡点雨。” 林趯接过了外套,就又听见宁非说,“我一会儿会开的快点,这样好早点到宾馆让你去寒气。” 宁非说完扭头蹬两下启动杆。车被摔出大老远,好像不怎么灵敏了,宁非蹬两下好不容易听见了响,又多关照林趯两句别怕。他怕自己着急骑快了车,林趯会害怕。 谁知道林趯上前来趴在他的肩膀上说,“我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会怕。” 明明戴着头盔,隔着一层,可宁非还是红了耳朵,打湿的身上也不觉得冷了,然后车就熄了火。宁非沉默着又蹬了半天车,车这才启动起来。 雨打在脸上还是疼,可林趯觉得已经没有自己独自一人走在漆黑的路上时候那样的疼了。他抱紧了宁非,闭紧了眼,心里只在庆幸,还好,还好这个人他在。只要他在,林趯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宁非的摩托车时快时慢的,不是车被摔坏了,是因为宁非心里太纠结。想着早些到宾馆,好让林趯喝点去去寒,就着急扭紧车把开快了,一开快,又怕迎面的风雨太大怕身后的林趯撑不住,这一担心就又松了手把开慢了。 林趯倒不觉得有什么,只要他抱紧了宁非,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了。 好不容易到了宾馆,宁非一路领着林趯进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宁非是来帮忙救场的,江泽又一再照会,所以才安排着给宁非一人住了个标间。一进门,宁非就翻开自己的行李箱,拿出干净衣服给林趯,“快换**上的湿衣服,别到时候再感冒了。” 把衣服递给林趯,林趯接着衣服抿嘴垂头一动不动的站着。宁非看着他滴水的鬓角,有些急了,“还愣着干嘛啊,小心再感冒了!” “我……”林趯垂头绞紧了衣角,宁非这才反应过来因为自己在,林趯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我先出去吧。”宁非觉得自己先出去,林趯可能就不会这么别扭了,刚一转身就被林趯拉住了袖子。林趯仍是垂头站着盯着自己的双脚,脚已经不自在的扣成了内八,“你衣服也湿着呢。” 宁非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湿衣服,随口说着,“我没事。” “那可不行!”林趯赶忙抬起脸来,一对上宁非的眼睛又飞快低下了头,攥着宁非的衣袖不让他走,“要是你也感冒了怎么办?” 宁非原本想说自己没那么容易生病,可林趯拽着他不放一副担心的样子,他只有先妥协着去了厕所,“我先给你放热水,好让你冲个热水澡。不过这宾馆条件不怎么好,时常没热水来着。” 像昨天就没热水,宁非冲了个冷水澡,自己皮躁肉厚的无所谓,可林趯从小娇生惯养的,一有个不适就容易生病,宁非怕他受不了。 “要是没热水,我等会儿下楼接盆热水来给你烫个脚。” 林趯抱着衣物咬着下唇站在厕所门外听水声,等了半天,还是没丁点热水。宁非没了耐心,直接从厕所里出来,没料到林趯就站在厕所门口,一开门两人撞个正着,林趯被他撞的后退两步,宁非伸手揽住他的腰。 等林趯稳住抬头看他时,宁非自知过了界,飞快收了手,“我下去给你打盆热水来。” 说完急忙要走,林趯还是拽住他,宁非没敢回头,听到背后林趯说,“我在厕所换,你在外面把湿衣服换了再出去吧。不然我不放心。” 宁非喉头蠕动两下,半天才从鼻腔哼出一个“嗯”字。 听到答应,林趯这才放心抱着衣物进了厕所。听到厕所门关,宁非松口气,转过身来。厕所门是磨砂玻璃的,里面开着灯,林趯就站在门后,门上隐约映出一个影子,模模糊糊的,像皮影,不是完全黑乎乎的一个影子,能大约看出一点颜色。 “咕咚”一声,宁非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觉得是这几天自己烟吸多了的缘故。别开脸,慌张跑去自己的行李箱前翻出了衣服胡乱的换上,落荒而逃出了这间房。 林趯听到外头的门被关上时不小的一声响,衣服才刚套了个头,把厕所门推的露出一条缝,看到宁非不在房里了,扁着嘴的把厕所门都推开,气鼓鼓的再把衣服的两只袖子都套上。 衣服换好出来,林趯站在床前仔细打量着宁非住的这间房,电视机柜上的烟灰缸塞满了烟头,林趯看了有些不满意,知道这是宁非吸的。旁边摊开的是被宁非翻的乱七八糟的行李箱,最底下一层翻出一只白鞋来。 林趯愣了愣,走到行李箱前蹲下来仔细的看,他认得这鞋,是当年元好哥哥送宁非的鞋,希望宁非带着他的份一起走好他没实现的人生路。 林趯拿出了行李箱里的这双鞋,鞋是干净的,只是时间太久微微有些发了黄,林趯摸着这双鞋,自言自语着,“元好哥哥对不起。从前我不懂,可现在我想宁非没有负担只走自己的路。至于你那份……对不起。” 宁非开门端了盆热水推门进来,和抱鞋蹲在行李箱前的林趯眼神对个正着。宁非看他抱着那双鞋,像是被抓住了错处一样,眼神直闪躲。 林趯倒不觉得有什么,把鞋摆回去,笑着说,“没想到你还留着元好哥哥的这双鞋。” “这要怎么扔?”宁非走到床前把热水放下却没起身,只是蹲着低头看着面前这盆冒着热气的水,“知道这是元好出院时准备的新鞋,你让我怎么扔?他把梦想希望寄予我,可我却活成现在这样将就浑噩的样子,既没勇气丢弃这双鞋,也不敢面对这双鞋,只有把它藏在行李箱的最深处,走哪儿都带着。” 林趯合上了行李箱,走到宁非身后,俯身抱住他,“是我笨,是我不懂。不该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督促你,却忽略了你内心到底有多沉重。” “林趯。”被抱住的宁非轻轻呼喊着他的名字,热气正熏着他的眼,他被林趯抱住了最柔软的地方,“你其实不笨,因为你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安慰到我。” 林趯收紧了手抱紧了宁非,抿一下唇下足了勇气,张口道,“宁非,我有话对你说。” “还是我先说吧。” 宁非抢了先机,这让林趯期待又紧张,听见胸膛里的心咚咚跳,他有些没做好准备,如果宁非先对自己说了那个字,自己该如何反应? 有些紧张,内心止不住的雀跃。林趯小声的回答,“你要说什么?我让你先说。” “水要冷了,快坐到床上来泡脚。” “哼。”林趯有些失望的撒开了手,撅着嘴一脸愁苦的坐到床前准备泡脚。这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第84章 我爱你,你呢? 宁非嘴角兜着笑,低着头没让林趯瞧见。 林趯气闷的一屁股坐在床前,刚一坐下,脚腕子就被宁非抓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宁非脱了鞋。林趯只来得及蜷起脚趾。 “啊!”林趯红着脸惊叫一声,“你干什么?” 宁非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一手抓着林趯一只脚的脚踝,一手拨着盆里的热水。林趯红着脸没在说话,房里只有宁非搅着热水的声音。 觉得温度适宜了,宁非这才缓缓把林趯的脚放进盆里。脚趾触到温热刚好的水面又舒展开来,宁非柔声问着他,“温度还行吗?” “嗯。”林趯点着头。 宁非屈起手指弯着掌心,掬起了水往林趯脚背上浇。另一只手就要去抓林趯的另外的脚腕,林趯躲两下,嘴上忙说着,“我自己来吧。” 到底宁非没让他自己来。林趯坐在床边,再怎么躲也没个地方,另一只脚还是被宁非抓住拨了鞋子放进了温热的水里。 “哈啊。” 寒意彻底散去,人工拨起的水流淌过脚面,暖流****的从脚底心往上窜。整个人都烫舒适了,林趯情不自禁哈了口气。宁非听到耳朵一动,林趯这一声粗重的喘息挠痒了他的心,心一痒,带的手上的动作都忘了规矩,原本克制有分寸的手此刻已经忘我的捂上了林趯的脚背。 林趯红了脸。因为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摸自己的脚。哪怕是妈妈都没有摸过他的脚。 林趯没躲,低头看着宁非宽大的手掌盖过他的脚。他的脚还和小时候一样,脚背高高厚厚,脚趾圆圆短短,娇憨可爱的馒头脚。一对比,显得宁非的手掌特别的大,手指尤其的修长。 这双手弹过钢琴,洗过车,揍过人,擦过整条街的墙。林趯明白,这都是为自己。 “宁非,你为什么骗我?” 宁非不解,“我骗你什么了?”话是这么说,可不敢抬头看。还是怕对上林趯那双天真无辜的眼,怕那一双眼把自己的一些心思照的卑劣起来。 帮他烫过脚,拧干毛巾擦干一只脚。自然的把先擦干的那只脚放在自己的膝头上,临时停靠一下,弯腰下去再给擦浸在水里的另一只脚。无微不至,真就像个老父亲一样。 林趯扁了嘴,看宁非沉默给自己擦脚,知道他对自己是真的倾尽所有的好。 “你当年骗我,说是告别亲的我。其实不是,对不对?” 宁非的动作楞了楞再继续,笑一声,口气随意清淡,一副家常口吻来回忆小时候的不懂事,“那时才多大。外国片看多了,所以照着学了。你别在意。” “我在意了!”林趯激动的抓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你当年其实骗了我,我知道你是不敢主动承认。我知道那其实是喜欢。” “林趯。”宁非惊讶林趯一夕之间开了窍,刚抬起头来却冷不丁被林趯捂住了眼,他奇怪道,“林趯,你干什么?” 林趯诚实回答, “我怕你看着我。” “是因为我眉目太凶了吗?” 林趯摇摇头,摇完才想起宁非被自己捂紧了眼看不见,“不是。你在我心里一直都很好。我怕你看着我,是因为你看着我的时候,我的心会咚咚跳。它一咚咚跳,我话就说不清,我话说不清,你就不能明白我来找你的目的。” “所以?”宁非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你来找我的目的是?” “宁非,我想……我想……” 林趯一句话停顿了几次,宁非跟着他的停顿咽了几次口水,他也跟着紧张,大概清楚终于醒悟了的林趯会和自己说什么,因为清楚所以紧张。 “宁非,我想……我想我是爱你的。” 林趯终于把酝酿许久的话给说了出来,说完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着,久久不能平静,“从前我不懂,现在我明白过来了,明白自己是爱你的。” 终于说出来了,终于说出了爱这个字,如释负重笑了笑,林趯顿时觉得轻松很多。可轻松是短暂的,接下来才是最难熬的,他表达了爱意,还没听到心上人的回复。林趯烧红了脸,捂紧宁非眼睛的手更用力了些。他不敢放手,不敢让宁非看自己,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心情矛盾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被捂住眼的宁非懵了。 他以为以林趯的程度,最多反应过来了自己对于喜欢的理解,林趯亲口对他说爱,太出乎他意料了。 和让人轻飘飘的喜欢不同,爱这个字太重了,重到和一个人的一辈子相关联。 所以宁非有些不确定的问林趯,“林趯,你想好了吗?这可不是说说的事。” “嗯。”林趯的声音微微有些颤,却很肯定,“我想好了,我想明白了。我很确定,我爱你,宁非。” 太过惊喜,难以相信这是迟钝的林趯口口声声对自己说出来的话。心湖里投进了鱼雷,轰隆一声响,炸出陈年的欢喜,脑袋耳朵被炸出塘的欢喜塞满,满是嗡嗡响,人一下子怔住了。 “宁非?” 太久没听到回答,兴奋散去,林趯只剩慌乱。 手腕被握住,是宁非想撤走他捂紧自己双眼的手。林趯见状,使了力气死死捂住不放,他害怕,他心虚,一通表白下来,他不敢正眼去看宁非的脸,只有死死抵挡。 “干什么捂着我不放?”宁非抓着他的手腕,发现扯不开,松了手有些奇怪的问林趯。 “你……你……”林趯急红了眼,“你还没回答我呢。” 被捂住眼的宁非笑了笑,林趯被这笑晃了眼,手上松了力,怎么有人笑的只露牙还让人心怦怦跳呢?林趯发怔看着宁非的笑想。 林趯失神手上松了力,宁非却没有趁机扯开他捂着自己眼的手。相反的,突然痛苦的“唉哟”叫一声,身子歪下去一副难受的样子,“林趯,你戳着我眼睛了。” 林趯被他这样吓到,连忙松开了手,俯身下去确认宁非有无大碍,“快让我看看有没事。” 话刚说完,林趯的两只手腕被人紧紧抓住,宁非仰起头来冲他歪着半边嘴角,笑的有些痞气,看起来一肚子的坏水,他对林趯说,“骗你的。”然后整个扑上来把人压倒。 宁非的动作太过迅猛,林趯反应不及。倒下来的时候以为后脑会狠狠磕上硬床板,结果没有,落入了温厚的掌心。 庆幸着睁开了眼,“嗯?不疼?” 疼的在后面。 一睁眼看到宁非压在自己身上斜着半边嘴角在笑,又立马闭紧了双眼装睡。宁非笑两下,低下头来用鼻尖碰碰他的鼻子,戏谑说着,“别装。” 装睡被戳破,林趯撅起嘴,刚一撅就整个被咬住。 “唔……唔……” 含糊发出的两声带着求饶的意思,却不想给了漏洞,被宁非看成了邀请,大摇大摆的撬开门户进来了。林趯在清醒的时刻里还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被搅弄,缠两下就喘不过气来。推了半天才把人推开,接不上气断断续续说着话,“我……我……我不行了。” 宁非不放过他,蹭着他的鼻子继续来,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微翕着嘴,“想想你吃布丁的时候,就当你在吃布丁。” “吃布丁?”林趯疑惑片刻又被宁非钻了空子,等宁非咬他下唇的时候,记忆的闸门被打开,林趯唰一下红了整张脸,他记起自己喝醉的两次好像都把宁非的嘴唇当成布丁来咬了。一次在酒吧,一次在阁楼。 宁非退了出来,看着林趯通红的脸,点着他的鼻子问,“终于想起来了?” “嗯唔——”林趯嘴角下撇,快要哭了的样子,转个身拉过被角羞愧的想要把自己埋起来。宁非拽住被子不让他躲,“想起来就想起来了吧,你可是有过经验,别在找借口。”说完抬起他的下巴,嘴唇重又贴上。 即便想起来还是应付不来,因为宁非的纠缠实在过于迅猛。挑起他的舌头在他嘴里翻起了浪,又往深处去,林趯只觉得有些疼,不知道是内腔破了皮,还是嘴角被咬破。没有换气的机会,因为林趯不懂,面对宁非在他嘴里的挑逗,不敢礼尚往来,两条舌头都只在他嘴里翻动着,塞了个满当当,害的林趯只敢憋着气。 憋的快缺氧了,他却想起小时候。小时候宁非和他说,憋气可以许愿。林趯半睁着眼,贴的太近看不全宁非的脸,只看的到他闭眼时的睫毛。 这次憋气够久,林趯在心里默默许愿,希望宁非以后能过的好。 宁非感觉的到,感觉到林趯的心不在蔫,抬起脸来看一眼脸颊通红的林趯,失笑的拨开他额前凌乱的发,“不舒服就说啊。干嘛憋着?” 林趯大口喘着气,咬着下唇垂着眼眸,手上来揪住宁非的前襟不放,“我想你高兴,我怕你再一不高兴不打招呼的走了。” “不会了。”宁非低下头来亲在林趯的额心,“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这样了。” 林趯抿唇笑了,宁非亲完眉心亲鼻梁,一路亲着下来,又到嘴唇时,林趯微偏了头。 宁非问他,“不高兴了?” 林趯摇头,“不是。你以后记得戒烟。” “嗯。一定。”宁非说完捏着他的下巴把脸掰正,刚只是清淡一吻,不过是唇面贴着唇面,林趯又飞快别过头去。宁非有些心惊,撑起身来看他,“你反悔了?” 林趯扁着嘴,不敢用正眼看着宁非,“我没反悔。是你,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我都说……说那个字了,可你还没回答我呢。” 宁非笑了笑,这次再想捏着林趯的下巴摆正了他,让他看着自己,林趯怎么都不配合了,和他较劲儿似的把头偏向一边。 宁非也不强迫他,伸手捏着他一边耳垂。也没用力,就那么两指摩挲着,倒是把林趯的耳垂捻的通红透光。明明害羞的就快把控不住了,可林趯的倔劲儿突然上来,他总觉得自己在宁非的鼓掌之间逃不开。 也不是不愿意被宁非捏的死死的,只是还是想亲耳听到对方说出那一个字,好让自己心里踏实,好觉得他们是心心相印的。林趯迟钝是没错,可感情方面倒是受到了他爸妈的耳濡目染,有些认死理。 宁非捻够了他的耳垂一松手,见耳后根都红了的林趯还是别着脸,好像和自己斗气似的。还没见过和自己耍脾气的林趯,也挺新鲜的。宁非俯**来,用鼻尖扫过林趯的耳尖,稍往上略过耳廓,再扬起下巴咬住他的耳垂。 林趯被宁非突如其来的这一番动作搞的缩紧了肩膀,就快抵挡不住。更抵挡不住的在后面,他就听见宁非挨着自己的耳朵用气音说着,“我爱你啊林趯,我很爱你。” 每一个字都清楚传进耳朵,每一口气息淋漓喷洒,让林趯感动又情动。 接着宁非出了声,声音矮矮的却清脆,是情人低语,夜莺诉爱。他说,“我很早就爱你了,林趯。很早很早,早到你开门进来第一次冲我笑,然后厚着脸皮对我做自我介绍。”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宁非好奇林趯对自己大咧咧的笑容,然后去探究他,了解他,毫无预兆一往情深了。 林趯侧着脸听着,他心里的石榴花开的火红热烈,和每年夏天家里院子里的那颗石榴树一样,一树红焰,是他的芳华。 这次宁非再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来脸时,他没拗着了。扭脸过来,双眼透亮晶莹,含了泪的缘故。 宁非摸过他的眼角,“怎么还要哭了?” “因为……”林趯吸一下鼻子松开揪着宁非前襟不放的手,伸出了胳膊搂上他的脖子,撩起眼皮用自己那双亮晶晶的眼仔仔细细看着他,“对不起,我这么迟钝,这么笨。过了好久才明白过来。要是我再聪明那么一点,只那么一点,或许你就不用吃那么多的苦了。” 这样他们就不用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或许宁非就不会放任自己这许久。林趯自责着,如果自己再聪明一些就好了。 “傻瓜。”宁非擦过他的眼角,顺势摸着他的鬓角。这一声和从前调笑林趯是个笨蛋的口气不同,带着分明的宠溺,“你很好,虽然多走了一些路,可就现在的结果看来也不赖,人生哪有什么捷径,有你我就心满意足。”宁非摸着林趯的脸颊感慨着,“我很满足,我的林趯长大了啊。” “哼。”林趯有些不好意思的哼唧这一声,然后把脸埋在宁非胸前蹭着,“你别说了啦,怪不好意思的。” 宁非摸着他的后脑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我的真心话。” 林趯揪着他的领口,抬脸只露一双眼,等宁非低头一看,又飞快的埋了脸,躲在宁非胸口嘻嘻笑着,有些调皮的说,“羞羞羞,好不害臊哦。”说完又抬脸,食指屈起飞快在宁非鼻子上一刮,埋着脸大声叫唤着,“宁非不害臊!” 顽皮的像回到了七岁那一年。 平日里脾气暴躁的宁非,陡然被刮了鼻子还被嘲笑,不恼反笑,学着林趯的腔调大声喊,“林趯才不害臊,表白人家小男生。” 馒头拳砸在胸口,林趯气恼说着,“哼,你才不是什么小男生。明明…...” 说到这里突然发酸,明明经验老道,还装傻充愣。 宁非装不知,托着他的后脑一翻身,两人皆侧躺在床。搂紧了人,再把腿架上,紧紧把人给夹住,生怕他跑了,再哄一句,“好了,不闹。”林趯的气就消了,没办法,单纯的人就是这么好哄,谁让自己那么爱宁非呢。 作者有话要说: 通宵肝稿终于肝到了他们互通心意,节后上班会有些忙接下来的三四天可能就不更了。接下来尽快加速剧情吧,我也不是故意拖沓和凑字数的,因为林趯这个人吧,他的迟钝不单单是心理上的,也是生理上的,前面有说过他是早产儿发育不完全的事情,又被家里保护的好,其实呢不能太受打击,一打击就崩溃了。宁非呢,家里比较复杂,小时候第一次见林趯就有自卑心理,所以他不是会跨出第一步的人。总之呢他们年纪轻,第一个住进心里的人都会小心翼翼的对待,大家第一次遇到上心的那个人都会纠结着自我拉扯吧。再提一句,这个真的是狗血文哦。好了,家里水管破了,我得修水管去了,大家要开心哦。 第85章 告诉他一声 两人静静相拥,林趯就这么从耳朵红到脖子根,一动不动的把脸埋在宁非胸前。 宁非的长腿夹着他,手搂在他的后背,分明抱着人也狠狠吻过了,可怦怦跳着没落回胸膛的心怎么都让他觉得不真实。 他喊林趯,“林趯?” “嗯?”闷在他胸口的人小声应着。 “没事。”宁非摸两下林趯的后脑勺,细软微湿的头发从掌心里顺过,这人是真的在自己怀里,不是在做梦。还是不放心,再多确认一遍,“林趯?” “怎么了?”林趯不敢抬头给宁非看到自己红着的一张脸,怕太难看了,只管闷在宁非胸前。 “我们再亲一下吧。” 这话一出,林趯立马撒手想翻身起来。这可由不得他,宁非一手在他脑袋后边,一手在他背后,两腿还夹住他的腿,林趯稍有退出的心思,宁非整个人就神经紧张的收了网,把人捕在自己怀里。 林趯逃不出,垂着眸,“不要了,我嘴巴好像破皮了。” “哪里?哪里?我瞅瞅!”宁非解了对林趯的桎梏,掐住林趯的下巴要他抬起脸来给自己检查。林趯配合的有些不情愿,宁非却仔细端详着,“没有啊,张嘴说啊——” 林趯嘴张一半又飞快合上,声音从鼻腔里哼出,“你是不是又想骗我?” 宁非半撑着身子,佯装不悦,“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坏?我是真担心,想给你检查一下!” 说完一翻身,抱臂背对着林趯,气性不小的样子。 “宁非……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林趯看宁非生了气,翻过身去不理自己,坐起身来,手搭在宁非的胳膊上,想把人拉转过来面朝自己。可力气抵不过,宁非说什么都不转身。林趯只有抓着他的胳膊摇,“宁非,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我气了。” 宁非抱着胳膊闭着眼睛不理睬,林趯急了,手上的动作也变大,就看见宁非一皱眉一吸气,像是剧痛难忍的样子。林趯吓的赶忙松开了手,趴在侧躺着的宁非身上问,“你怎么了?” 宁非只皱着脸,睁开一只眼睛瞄着林趯,“骑摩托车去接你的时候,我不是摔了一跤吗。你刚刚又大力摇我,摇的我好痛。” “啊?那怎么办?”林趯想起来了,当时他看的清清楚楚,宁非摔的不轻,摩托车都甩出老远。可当时宁非心急林趯,在地上滚了两下又立马爬起跑到林趯面前来,回到宾馆两人又说了半天的话,林趯一时有些忘了宁非身上说不定伤着了。 “快,我帮你看看。” 宁非躺着不动,林趯没法下手,动作小心的拉起宁非的一条胳膊,“你先坐起来,别再压着伤了。” 按说,林趯那点小力气根本就拉不起人高马大的宁非。可宁非只是看着有些虚弱,闭着眼睛直哎呦,像得了风湿的老人家,叫唤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身体哪里都疼,吓的林趯心里直打鼓。 宁非微睁一只眼瞄着林趯。等林趯小心翼翼拉起他的胳膊时,也配合着撑起自己的半个身子,趁林趯没注意,自己被拉着的那只胳膊围上林趯的后颈,困住人,压的林趯直往宁非身上趴。 “你!”林趯瞪大一双眼看着宁非。 宁非脸上的痛苦模样早不见了,抬起另一只胳膊枕着自己的后脑勺,颇有兴味的看着一脸惊讶趴在自己胸口的林趯。等看够了,怕林趯再反应过来,仰起了对准林趯就是一顿亲。 宁非高估了林趯。林趯愣是趴在他胸口怔了好半天,像是被人施法定住了。等宁非亲完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这才是在骗你。” “你你你……”一个字在嘴里重复老半天都没见下半句。林趯气急坐起了身,捂着自己的下唇,碰一下都觉得疼,气急败坏的喊,“宁非你坏蛋!”后又小了声音,“都说我嘴破了很疼了。” “真的假的啊。”宁非气定神闲的枕着胳膊继续躺着看林趯,他只觉得林趯红了耳朵的样子很有趣。等林趯侧脸斜他一眼,生气的样子分明挂在了脸上,宁非这才有些紧张的坐起了身,“真破了啊,我以为你找借口呢。” “你坏蛋!”林趯叫囔着转身就是一拳,一点没客气捶的宁非的胸口闷声响。他头一次和人接这么深的吻,宁非一点不克制,吮住他的下唇,就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八爪鱼的吸盘给吸住了,嘴巴火辣辣的疼,明明迁就了,可宁非食髓知味,还要来,都说自己嘴巴破了很疼了。 “呃。”宁非胸口被砸这一拳,沉声捂胸垂下了头。 林趯抄起双臂冷淡看着他,“你又想骗我!” “咳咳。”这次回答他的是宁非的两声咳嗽,听起来像是真的,咳嗽的声音不是单纯从喉管里发出,是从胸腔里来,林趯看着宁非胸口剧烈起伏着,是真的很严重。 “宁非?”林趯松开抱在自己胸前的手,偏着头去看垂头看不脸的宁非,他这次倒希望宁非故技重施,仰起脸来说自己是笨蛋又被骗到了。可林趯喊了他两声,宁非都只是捂着胸口在咳嗽,林趯急了,“宁非,你别吓我!”说着伸手过去想给剧烈咳嗽着的宁非顺后背。 手刚伸,还没绕到背后就被人抓住。宁非终于抬起脸来看着林趯。林趯松口气,扁着嘴想要抽回手,“就知道你是在骗我。” 手没顺利的抽回来,宁非抓紧了不放,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我这次真没骗你。从摩托车摔下来的时候在地上滚了两下,结果你还给我来了一拳。” 看宁非说的这么严肃认真,林趯慌了,“不要紧吗?” 宁非摇着头,抓着他的手捂在自己的胸口,“说要紧也要紧,说不要紧也不要紧,只要你给我揉一揉就好。” 林趯看他又和自己耍花腔,脸上虽然摆着的是不乐意,可到底是舍不得的,手轻轻在胸口给他揉着,嘴上还在反驳,“我都说嘴巴破了很疼了,你还非要……而且还骗我,要不然我也不会一时生气打你了。” “是,是我不好。”宁非按着他的手不放,掌心贴着他的手背,这肉乎厚实的手正好填满了手心,这样抓在手里才让人觉得真实,才能把心放下,“可我心跳太快了,好像没呆在他原本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了雨,脑袋也嗡嗡的,你和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天旋地转的,自己好像在个滚筒洗衣机里。” “啊?!”林趯着急往他身边凑了凑,伸手去摸宁非的额头,“该不会要发烧了吧?” 宁非看着林趯焦急的脸,笑着摇头,抓着他贴在自己额头的手放到了嘴边,唇面贴着手背,这下好了,感觉彻底踏实了,“我抱着你的时候好怕自己是在做梦。你不知道,我做过很多这样的梦,一次比一次真实,醒来我一次又一次的失落。我是胆小鬼没错,只能靠梦来慰藉,不敢真的对你开口表明心迹。” 尤其林趯喝醉的那一次,唯一一次真实却是自己的趁虚而入,这让宁非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实实在在抱着了朝思慕想的人。 字字恳切的话语让林趯有些害羞,可他这次没躲,目不转睛看着抓自己两手的宁非,直起身子往宁非身前更靠近了些,然后紧紧把人搂在自己胸前,“宁非别害怕。我爱你是真的,以后也会一直爱你。” “以后也会只爱我吗?” 林趯回答的很直接,“那不行。” “什么?!”宁非松开他,捧住林趯的脸,直把林趯的脸挤成嘟嘴的鱼,“你还要去爱谁?!” “哎啊,你先放开我啊宁非。”林趯被捏撅了嘴,话都说不清。宁非瞪视着他,一副你不说清楚我不放的架势。林趯见他这样也放弃了抵抗,松下了肩膀,就这么嘟着嘴的和宁非说话,“我还得爱爸爸妈妈,爷爷舅舅,嗯,表妹就算了吧,拿铁也得上一下心。” “哦,就他们啊。”宁非松了口气,林趯指指他捏着自己脸的手,示意他放开。宁非捏着觉得手感好,再看林趯嘟起的嘴,心又开始得垄望蜀,看着咽了下口水。 林趯当然看出他的心思了,鼓着脸颊,“我的嘴真的很疼哦。” “哦。” 林趯都叫苦了,宁非只有放手,还有些斤斤计较的说了一句,“那你得爱我比爱拿铁多一些。舅舅是表亲吧,也稍微比舅舅多一些,爷爷隔了辈吧,也比爷爷多一些吧。” 至于爸妈,宁非觉得好像挤不过,不过排在第三也不错了。 林趯看着掰着手指自言自语的宁非,笑着搭上他的肩膀,倾着身子过来,贴上宁非的嘴角给了他清淡一个吻,“嘴巴真的很痛,只能先这样了。”说完直起身子,又像之前那样把宁非搂在自己胸口。 宁非翘着嘴角继续小气计较着,“那你把我排第三啊。” “不一样的。”林趯侧脸贴着宁非的发心,“爱的类目不一样的,你是唯一。” “林趯,我可真想不到,原来你是个高手。”宁非放心的搂上林趯的后腰,靠在他胸前笑的心满意足,“欲扬先抑,让我又惊又喜。” “嘿嘿。”林趯憨笑一声。两人就这么坐在床上拥在一起。 外头雨仍旧下的大,像是为了呼应外头下着的大雨,天花板上的电灯突然闪了两下。 林趯和宁非同时抬了头,宁非不以为然的收回目光继续抱着林趯靠在他的胸前,“这里比较简陋,可能雨水浸着电线短路了。” 林趯却有些惴惴不安,他本来胆子就不怎么大,怕冷怕黑,这会儿外头雨下的大,噼啪打在窗户上,想起他在雨里走了半天那刺骨的冷,林趯后知后觉打了个哆嗦,等会儿灯在灭了,这房里真就是林趯讨厌的又黑又冷了。 他不像宁非那样镇定自若,昂着头直盯着头顶天花板上的灯看,非得确认这灯不会灭了才行。灯虽然没把屋子里照的足够亮堂,可还是勉强照着,看起来一时半会儿还能支撑住。林趯收回了目光,低头就要继续贴在宁非发心上,可目光却无意扫过了墙角,掉漆的墙皮落下几片,墙面深一块浅一块儿,分明在漏水。 “啊啊啊!”林趯大叫起来。 “怎么了?”宁非关心的问。 “宁非,这房子不会塌吧?” 宁非一脸的奇怪,“怎么会?” 林趯伸手指了指漏水的墙角,抱紧了宁非,“那里直漏水,我害怕。” 林趯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爸爸又是严谨的工程师,他还记得小时候一家三口去海南玩,他在沙滩上堆沙子的时候,冷铭都要义正言辞的教育他,“工程可不能偷工减料,房子漏水,桥梁裂纹,这都是要命的事情。”虽然是唬林趯的话,可林趯当时被冷铭一本严肃的样子给吓着了,到现在都害怕。他自己住家的时候,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想当初,他任性不打招呼的从家里跑出来,租了现在昏暗潮湿的阁楼,他一个人也是怕了好一阵才适应的。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在呢吗。” 林趯听他这么说,安心了些。 宁非却突然起了坏心思,按下林趯的肩膀,两人调转过来,换宁非把林趯抱在胸口,林趯眨巴着眼睛靠在他胸口,仰头只看到宁非的下巴。宁非突然沉重起来,摸着林趯的脑袋说,“如果房子塌了,我先顶着,这样就先砸在我头上了。” “不要!”林趯大叫着昂起脖子,原本要起身的,宁非圈着他不放,所以只有激动的昂起了脖子,谁知道刚好头顶就磕在了宁非的下巴上,林趯又大叫着,“啊!好疼。” 磕着下巴,宁非也挺疼的,只有吸着气的给林趯揉头顶,脑里闪出自讨苦吃四个字。偏偏逗弄的心思压不下,边给林趯揉边还说着,“我要是先死了,你活下来,那也挺好,以后你心里的什么爷爷舅舅都比不过我了。” “呸呸呸!不准胡说!”林趯气恼大喊大叫的把宁非扑倒在床,手脚并用的在宁非身上乱扑腾,“你再说!你再说!再说我打你!” 宁非象征的咳嗽两声,林趯不过是唬他,手上也没多用力,等闹够了,宁非一把抓住林趯乱拍打的手,“我逗你呢。” “哼。”林趯从他身上翻身下来,留个后脑勺给宁非看,“你下次再这样我真不理你了。” 宁非笑着上来哄他,把人从背后一把抱住,林趯身子僵了僵。宁非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得意忘形了,一时忘记林趯害怕这么突然的从背后...... “还是害怕吗?”宁非小心翼翼的问,手正要收回,林趯一把拉住他围住自己,“别。宁非你抱着我吧,我不想总是逃避,你抱着我让我慢慢适应吧。” “别勉强自己了。” “不勉强。”林趯咬着唇,“那些不好的记忆,我也该学会让它们过去了。” 宁非从背后把他紧紧搂住,“以后!”说话有些激动,略微停了停,稍作调整才重又开口,“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受伤。” 林趯笑一下,往宁非怀里缩,“以后我也要再成长的更快些。不能躲你背后让你保护我,我想和你并肩前行的。” “没关系,我愿意让你躲我背后。” 林趯撅起了嘴,拉着宁非的手不停的晃,“我不要,就想和你并肩一起往下走。” 宁非无奈用额头轻轻撞一下林趯的后脑勺,“你啊。” 林趯嘻嘻笑着,扭头看一眼宁非又飞快转回头,说是想再多成长些,可行为仍旧还是顽皮取闹的孩子。宁非就爱看他这样。林趯窝在宁非怀里偷笑,宁非侧躺在床里头,他在床边上,正对着那堵露水的墙。刚刚那一闹,林趯这会儿在看那掉皮的墙已经不怎么怕了。还顺着水流嘴里唱着,“摇啊摇,船儿摇到外婆桥。” 宁非听了只是笑。 “外婆好,外婆妙,外婆对我嘻嘻笑。”唱到这里停一下,林趯扭过脸来飞快刮一下宁非鼻子,怕宁非报复自己刮回来,转回头捂住自己的半张脸接着唱,“外婆叫你好宝宝。” “林趯。” 宁非叫他,林趯只是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不吭声。 见林趯不理他,宁非自顾自说着,“那你有没有听过狼外婆的故事?”上手对准林趯的腰就是一顿挠,“狼外婆他吃了小红帽!” “啊哈哈哈哈——”林趯捂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泪都出来了宁非就是不停手,他只有讨饶,“别哈我的痒,我错了,别哈我 的痒!” 宁非停了手,给他擦掉笑出的泪,俯身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林趯的鼻尖,“你刮我一下,我也得还回来。” 只是林趯用手刮,他用鼻子蹭。 “别.....宁非.....别蹭了......啊切!”林趯刚刚就想说他有个喷嚏没出来,被宁非这一蹭,喷嚏打出来了,也喷了宁非一脸的口水。 得,偷鸡不成蚀把米。林趯这喷嚏打的不小,直把宁非打偏了头。林趯看宁非被自己一个喷嚏弄的满脸口水,心虚上来用袖子给他擦脸,“都让你别蹭了。” 擦到一半发现宁非脸上还挂着自己喷出的鼻涕。林趯观察一下宁非的脸色,看他像是没发现,赶紧帮他把脸擦干净,又用袖子抹了抹鼻子,怕宁非看见自己挂着鼻涕。 宁非一把抓住林趯的手,林趯怔住以为他知道自己把鼻涕喷他脸上了要算账,哪知道宁非说一句,“别用衣服擦,我给你找干净的毛巾擦。” “嗯。”林趯捂着鼻子惶恐的直点头。宁非看着他的模样,心气不顺的抬手想敲在他额头上,一看林趯害怕的缩起了脖子又心软的放下了。自认倒霉下了床,去行李箱里翻自己带出来的一次性洗脸巾。 林趯下了床来,走到蹲在行李箱前的宁非身后,“对不起哦,我不是有意的。” “算了,亲都亲了也不在意这点口水。” 林趯不自在的挠了挠头,“也不止是口水哦。” “嗯?”行李箱有点乱,宁非正专心找着洗脸巾没注意林趯说什么,“你说什么?” 即便宁非背对着他看不到,林趯还是吓的直摆手,“没什么,没什么。”说完往宁非后背上一趴,“怎么找这么久啊?” “行李箱太乱了。” 平常也没叠衣服,就这么往行李箱里塞了,成团的衣服搅在一块儿,宁非正奋力的抽着一只袖子。 衣服是抽出来了,两人也毫无预兆的往后倒了,林趯给宁非当了个肉垫。林趯被压的瓷实,宁非伸手要拉他起来的时候,他就在想可真实一报还一报。 宁非拉着他,林趯还和从前一样,身体不协调的在地上摆两下,另一手撑着地,却没有起身,一脸奇怪的回头去看,“我好像压着什么了。” 压着的是只鞋,元好送的鞋。林趯起了身,走两步捡起另一只飞到远处的鞋,拍了拍。宁非看着他抱着一双鞋没有说话。 半晌,林趯才问,“你在这里还有多久能回城啊?” “江泽没告诉你?总共不过两三天,明天还有场婚宴跑。” “那宁非,明天婚宴结束,我们能去看元好哥哥吗?” 这里是城乡交界处,离林趯从小长大的城市不远。 宁非看着怀抱一双鞋的林趯,答应下来,“好,我们明天去看元好。” 林趯摸着鞋,抬头对着宁非一笑,“得告诉他一声。” 第86章 好喜欢你 林趯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这让林趯有些慌张,他怕和之前一样,自己一觉起来宁非已经拖着行李箱走了。 “对了!行李箱!”林趯扭脸去看,看到宁非的行李箱立在墙边,这才放下心来,“行李箱还在的话,那宁非人哪儿去了?” 林趯屈腿抱着枕头在胸前。窗外雨已经停了,鸟叽叽喳喳叫个没完。感觉有些不真实,因为醒来没看到宁非而觉得不真实。明明昨晚,宁非是抱着他睡的。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宁非搂着他的肩膀,双腿夹住他,上下都用力,愣是把林趯给勒醒了。 林趯也没好到哪里去,睡醒才发现手心里紧攥着宁非的手指不放。原本还想再开一间房的,可外面大雨打着窗,灯又跳个不停。宁非满不在乎的问他,“我是没关系的啦,不过你怕不怕啊。荒郊野岭的,也不知道半夜睡着会不会有蛇爬进来啊。” “啊啊啊!”林趯被他这么一吓,再开间房的事情也不提了,直接跳上床裹上被子。宁非跟着跳上床掀开被子钻进去一把抱住人,还不等林趯开口,宁非就嚷嚷,“这里面不好打地铺,你没看墙角漏雨地都潮了吗?” 林趯无话可说,就这么被宁非抱着睡了。只是宁非抱的他太紧,一晚上林趯身都翻不了,连醒几次。本来看宁非累着了的样子,林趯不好意思叫醒他,可等林趯晚上第三次被宁非给勒醒的时候,林趯实在睡的不舒服出声喊了他,“宁非?” “嗯?”宁非支吾两声,搂着林趯肩膀的手更紧了,贴上脸额头直往林趯脸颊上蹭,“林趯,呆在我身边吧,林趯。” 自己的名字被喊了几声,林趯扭头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人,确认宁非没醒说的是梦话。搂着自己的手使了劲儿,睡梦中的宁非表情不怎么好,估计是被外面的大雨给惊着了梦。林趯无奈,想翻身抱住宁非,可宁非箍的他不能动弹,只有抓紧他的一根手指,侧脸用额头抵着宁非的额头,轻声告诉他,“我在这里,宁非。” 梦里的宁非像是听到了,表情松动开,手却没松,仍旧紧紧搂着含笑继续睡。林趯耸耸肩心想,算了,就让宁非这么抱着让他睡的踏实些吧。 哪知道自己后半夜睡过了头,这会儿醒来一看,人都不见了。 “到底去哪里了?都不和我说一声。”林趯抱着枕头气闷的想。 宁非就在这时候端着碗馄饨推门进来了,林趯看到人丢了枕头下床跑下床来,嘴里还咕哝着,“你去哪里了?” 宁非见林趯赤脚下床往自己面前跑,原本双手捧着碗,换成单手拿着,空出来的那只手一揽林趯的腰把人抱起,就这么一手端着馄饨,一手抱着人的往床边走。 “啊!”林趯惊叫一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宁非已经稳稳抱起了他,“你快放我下来。一会儿再翻了手里的馄饨。” “谁让你不穿鞋跑下床的。” 林趯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脚上没穿鞋,看着自己的脚,想起昨晚宁非给自己的洗脚的画面,林趯立时红了脸。等宁非把他放上了床,立马拉过被子挡住自己的脚。林趯有些害羞,从没人看过他的脚,摸过他的脚,自知脚有些不好看,林趯从来都是藏住自己的脚,夏天从不穿露趾的鞋,就连在家也得穿袜子。 可昨晚宁非看了摸了,还给他擦了脚。林趯一想起昨晚,把被子捂的更实了些。 “想什么呢?”宁非拉过一张椅子把馄饨放在椅子上,这是今早他起来特地去早点店排队买来的。早点店里生意好不外卖,宁非只有和老板说好端着回来了给林趯吃。毕竟昨晚淋了雨,他想给林趯吃点热乎的。林趯挑食,宁非怕粥太淡而无味了,吃面又难克化,还是馄饨比较折中,味道好一碗也没几个,刚好够林趯吃饱。 林趯死死压着被子藏起自己的脚,压根没注意到宁非问自己话。 宁非回过头来就看见林趯脸上摆着难堪的表情,再一看他压着被子藏住自己的脚,嘴角上翘,屈起食指就敲在林趯的额头上。 “啊!”林趯惨叫一声,松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满是不解的看着宁非,“你打我干嘛?” “因为你没认真听我说话。” 打一棒子给一个枣,刚不客气敲完别人额头又立马弯下腰来对着发红的额心亲了一下。亲过额心顺势往下亲鼻梁,再往下还想亲个小嘴,林趯却捂住了嘴不给亲。 “干嘛啊?记仇了?”宁非弯腰对着眨巴眼的林趯。林趯紧捂嘴巴不放,“我刚起还没刷牙呢。” “林趯,你看那边是什么?” “啊?” 一个不留神,宁非拿开他捂嘴的手,在他唇面啄了一下。林趯红着脸想推开他,宁非抓着他的手不放,“我不嫌弃你。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早上起来头发乱七八糟的样子,我也喜欢。” 林趯光顾着藏脚了,忘了蓬起的头发,这会儿又忙着压头发,可宁非抓着他的手不放又趁机拉开了被子。低头看一眼林趯的馒头脚,豆荚一样圆鼓鼓一列的脚趾,宁非笑着伸手捏了捏林趯的脚趾,“头发乱七八糟的样子我喜欢,胖鼓鼓的脚看着也很可爱。” 林趯这次没难为情的缩回脚了,只是问宁非,“真的吗?” “真的啊。”宁非伸手一点他的鼻子。 “你讨厌!”林趯生气擦着自己的鼻子,“拿摸过脚的手来摸我鼻子!”擦完了鼻子,犹不解气的上来给了宁非一记馒头拳。 馒头再大也不过一握,软绵绵的打在胸口也没什么威力。宁非包住他的手,笑着说,“好了,不闹了。快吃早饭。吃完我得赶场干活了。” 林趯端起了碗啜一口汤,“那我能跟着去吗?我可以帮忙的,比如搬搬音响什么的。” “哪舍得让你干这些重活啊。你就好好呆在宾馆里休息吧。” “可是……”林趯撅起了嘴,“可是我想去看你唱歌。” 宁非无奈,伸手捏住他撅起的嘴,“好了,知道了,我带你去。” 看宁非答应,林趯还有些雀跃,可低头一看宁非夹住自己嘴的手,又嚷嚷起来,“宁非,你坏蛋,又拿摸我脚的手来夹我的嘴!” 又一记馒头拳闷在了胸口,这次不轻,吓的窗外枝头的鸟纷纷散去。 直到出门宁非还揉着自己的胸嘀咕着,“和你开个玩笑,至于打这么重吗?” 林趯跟在他身后,扁着嘴,仍旧一脸的不高兴,“谁让你一而再的对我动手。” “捏你脚的是左手,掐你脸的是右手。都不是一只手,再说了,就算逗你,我舍得那样逗你吗。”宁非揉着胸,突然不高兴起来,一扭脸弯下腰来勾住林趯的脖子非要他和自己面对面,“你倒是舍得,打我打的这么重,我胸口倒现在都疼。” 林趯理亏,想躲开可宁非勾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躲,只有垂着眼睫小声认错,“我一时生气嘛,真以为你……我下次不这样就是了。” 宁非挑一下眉,原本看着就凶的眉眼,再一挑眉看着更有些让人害怕,“那这次怎么算?” “这次?”林趯抬起眼小心看着他,着了宁非的道,反问他,“你想怎么算啊?” “嗯,这个嘛。”宁非掐着下巴装作为难的样子,“我这人吧啀呲必报,你打我一下那我肯定得要回来。” 林趯撅了嘴又抿了嘴,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脸上有点英勇就义的意思,撩起头发露出额头闭紧了眼,“轻点打行不行?” 林趯闭紧了眼看不到宁非翘起的嘴角,只听到他预告一声,“来了啊。” 林趯眼睛闭的更紧了些,只听到宁非的手指掰的咔擦响,没像预期的那样额头上落下一个“板栗”,相反却沾上一片柔软。林趯惊讶睁开了眼,是宁非亲在他额头,正好在发际线的位置。 刚好有微风刮过,路边柳树扬起枝,空中有鸟鸣,乡间独有的清爽欢快让林趯微红的脸上绽出一个笑。 宁非直起了身,勾住林趯后脖子的手抬起拨回他额前的头发,遮住吻落下的地方,嘴上不在意的说着,“好了,打平了。” “才没打平呢。”林趯有些不服气,“你真打我额头的时候我都没和你计较。” “不服气啊。”宁非弯腰凑到他面前,“不服气我给你打回来,不过这次咱们换个地方打啊。”说完学着林趯平时撅嘴的模样,嘴唇翘的老高伸长了脖子直往林趯面前凑。 林趯往后缩了缩,被宁非这么一挑逗,原本微红的脸这会儿已经红透,他确实不服气宁非总是逗弄自己,看着对面人模仿自己的样子,撅嘴闭眼的过来了,林趯一狠心伸手夹住宁非的嘴,“哼,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没等宁非反应,撒开了手跑开。宁非睁了眼,面前早没人,扭头一看林趯小跑着已经离他有些距离,“还真是开窍了啊。知道吊人胃口。”说完一笑,转身去追林趯,“林趯,你别跑啊!等等我!” “才不要!”林趯握紧拳头,胳膊使劲的摆,可惜两腿就没胳膊摆的那样快了,他是耐力性选手不是爆发型的,可以跑的久但是跑不快。宁非眼看就要追上他,却悠悠然的保持了一段给林趯危机感的距离。 他在林趯身后喊,“林趯,你可想好了啊。你自己停下来呢我就放过你,要是被我抓住的话,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语气悠哉不像是警告,听在林趯耳里有点讨嫌的感觉。林趯不情愿的放缓了步子,由慢跑变成了走,宁非刚好两步上来在他身边停下,“不过呢,小惩戒还是得要有。” 话音刚落,手掌“啪”一下落在林趯后腰偏下的位置,吓的林趯挺直了脊背。看林趯反应有些大,宁非连忙收回了手,太过得意忘形没照顾林趯的心理。 “不好意思,我忘了。” 林趯摇着头,“不是因为那件事。”停顿一下,揪着衣角抿两下唇,瞳孔不安转动的着,时不时探看宁非的表情,最后迟疑说着,“宁非,那个…….我其实很保守的,慢慢来行不行?昨天那样给你亲已经是出格了。我妈说最起码得交往三个月以上才能拉手亲嘴儿的,得礼貌绅士,不能吓着人家女生。” 宁非撇了下嘴,“你妈说的交往准则不是和女孩子吗。” “嗯。”林趯点着头。 “那他有说和男孩子交往的准则吗?” 林趯无辜摇着头,“没有。” “那不就是了。你妈说的也不绝对。咱俩都不是女孩子,所以你得按照我的来,我有经验啊。” 林趯看宁非说的有条有理的,被他绕晕,歪着头看着嘻嘻笑的宁非,“是哦。妈妈没说和男孩子交往得注意什么。” “所以啊。”宁非绕到林趯身后搂住他在无人的宽敞大道上直晃悠,“你得按我的来。” “那好吧。”宁非高他一个头,林趯仰头刚好看到背后抱着自己的宁非的下巴,“那你进度也别太快了,我第一次没经验。” 宁非笑着低头用下巴轻轻磕一下林趯的额头,不疼算是和他的嬉闹,“知道了,我多担待点,按你的进度来。” 林趯这才放心笑出来,拉一拉宁非胳膊提醒他,“我们快走吧,别迟到了。” 宁非松了怀,牵起林趯的手沿着道牙子往前走,扭头冲林趯一笑,“这样像不像回到我们小时候了?” 林趯同样笑着回应他,“嗯,是有点。”抬头看皓日当空,“我记得那时是个傍晚来着,不像这会儿是个大中午。” 宁非也随着林趯抬头看天,“是啊,那时候我们牵手在巷子里走,我记得天很蓝,走到音乐中心的时候,蓝天都变成了粉紫色,看着你坐上车要回家,我很舍不得来着。” “不对啊,宁非。”林趯停下脚步指着当空的太阳问,“太阳都挂正中间了,已经大中午了吗?那喜宴咱们是不是赶不上了?” 宁非这才从当年的回忆抽出神来,看着当空的大太阳喊了一声,“槽了,我没看时间。对了!我昨天不是骑了摩托车?骑着摩托车赶着去吧。” 林趯提醒他,“可我们已经走出一段路了。” “唉!”宁非一拍自己额头,“这次真是高兴的找不着北了!快回去找摩托车!” 林趯又握着拳头挥着手臂跟在宁非身后往回跑,就是怎么都跟不上宁非就是了。可他也不敢出声喊住宁非,再怕耽误了他。 越着急两条胳膊挥的越快,腿的频率跟不上胳膊摆起的速度。林趯只恨自己两条腿再怎么使力都快不了。眼看追不上,林趯还有些气馁,跑远了的宁非突然掉头回来,弯腰一把把林趯打横抱起。 “你别管我了!快来不及了!”林趯晃着两条腿催促宁非把自己放下。 尽管他扑腾着腿乱折腾,宁非仍是抱着人跑,鬓间流了汗,一点没要把林趯放下的意思,“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你一个人的。” 林趯安静了,怔怔看着额角淌汗的宁非。宁非就在这时扭头过来对他一笑,“谁让你这小短腿跑的这么慢。” “宁非!你讨厌!” 树上鸟儿又被林趯的高声尖叫给吓的飞起。 宁非抱着林趯回到宾馆找着摩托车的时候已经一头的汗,林趯仍旧鼓着腮和他怄气。 “别生气了,我真要赶不上了。”宁非边说边把头盔递给林趯。林趯推开他的手,气鼓鼓的坐上了摩托车,“我才不要咧,你自己戴。” “我错了行不行?不该取笑你的。” “哼!”林趯叉着胳膊别开了头。 宁非没了办法,时间眼看赶不上,只有自己戴上头盔骑上摩托车,“抱紧我。” “才不要,啊!” 是宁非没和他商量加了油门,林趯整个贴上他的后背,还没坐稳宁非就开始加速,氛围还没缓和,可也没了时间,林趯被电掣的速度给逼的搂紧宁非的腰。等林趯抱紧,宁非才稍稍降下些速度。 天空仍旧很蓝,春天就要过去快立夏了,风里带着茉莉花香。 林趯抱紧了宁非,不像昨晚被暴雨打的睁不开眼,有了闲暇可以去周边的景,乡间景好空气好,可最好看的还是前面载着自己的宁非。 他看风大呼呼从耳边刮过,宁非又戴着头盔,估计宁非听不到,于是大着胆子在他耳边,在风里说,“好喜欢你啊,宁非。” 第87章 咱俩有这个时候吗? 急急忙忙到了婚礼场地,宁非停好了车拉着林趯先去给借他车的人递上烟吹捧两句。 “行了,别谢我,赶紧搬家伙吧,接亲的人马上就回来了。” “嗯,好。”宁非撸起袖子,准备干活,可干活前得先把林趯给安顿好。扭头一看,林趯正张大嘴巴仰头一脸新奇的看着。 林趯没去过几次婚宴,小时候林慕带着他去,都是在酒店的宴会厅里,且规矩又多,稍微有点动作,林慕就伸手过来揽着他要他乖乖坐着别动,开动前还得听各式的开场词,林慕还要应对各种借机过来敬酒的人,让林趯看着一桌餐点枯坐着,等开动了也吃不太饱,勒紧肚皮的小西装坐着都难受。 乡下的婚礼他头一次见,比规矩繁多的酒宴更多了烟火热闹,院门前撑起了充气拱门,上面挂着红色横幅写着百年好合,几个晒的漆黑的小孩在门前绕着充气拱门追闹。院子里自家种的鸡冠花经过昨夜风雨落了许多,可照样红艳衬着今天的喜宴喜庆非常。酒席不远处撑起了临时的灶台,大蒸笼罩在上面冒着热气,闻起来有糯米香。 宁非悄悄走到发着呆的林趯身旁,林趯定定看的出神,“感觉好热闹啊。” “婚礼不都这样?” 林趯扁嘴摇摇头,“小时候妈妈带我去的婚礼都好严肃啊。印象里连菜都冷冷的,让人没胃口。” “乡下婚礼没那么多规矩,一会儿等新娘来还放鞭炮呢。” “真的?”林趯一脸惊喜,眼里带着亮看着宁非,“我还没见过放鞭炮呢。” 宁非笑着伸手轻刮一下林趯的鼻子,“真的,这里可没城里管的那么严。怎么?你不怕?” “怕。”林趯不好意思的摸着刚刚被宁非刮过的鼻子,“又怕又兴奋。” 头一次见放鞭炮,居然有种冒险的紧张刺激。宁非就看到林趯雀跃的握紧了拳,十分期待的样子。 “那你一个人没关系吗?等会儿新娘跨了火盆进来的时候,我得在台上打鼓。你一个人站在前头看没事吗?又吵人又多的。” 林趯兴奋握起的拳头放下了,有一半的雀跃是以为等鞭炮放起来的时候自己可以捂着耳朵往宁非怀里躲,现在宁非告诉他自己不能陪着一起,林趯的兴奋劲儿小了一半。 宁非看到他神情渐渐失落,拉住他的手,“要不你一会儿站在台边看我打鼓吧。” “可是……”林趯撅了嘴,他还没看过放鞭炮呢,城里管的严,过年的时候都没见过。就这么一点好奇打败了他的胆小,拳头重新捏起,一鼓气,林趯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虽然宁非不在少了点趣味,“我不一直看,就看放第一串,看完立马跑去找你好不好?” “但……”宁非有些担心,乡下婚礼热闹是热闹,可人多无序,有个热闹老的小的都冲上前去看,宁非是怕呆会儿林趯再被挤着了。人不在身边总归有些不放心,可看着林趯一脸期待的样子,宁非实在没法儿驳了他的提议,“那你看完立马来找我啊。可别和人一块儿往前挤,知道了吗?” “嗯!”林趯高兴的一点头,“我看完立马去找你!” “宁非!快来帮忙搬家伙!” “就来了!”同伴在催了,宁非不放心的多摸两下林趯的头顶,心里已经开始反悔了,实在是不放心林趯一个人,“要不……” “你快去吧。”林趯推着他往前走,“你别担心我,我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宁非一叹气,怎么就不是小孩子了,胆小爱哭又冲动,不担心还真是不行。宁非被林趯推着走,回头看着费力推着自己后背的林趯,这样一看,林趯这么个小小个头,倔起来还真是牛都比不上。 比如为了虚无缥缈的梦想离家出走,比如一意孤行在暴雨天来找自己,比如现在费劲心思就想看放鞭炮。 宁非看着低头推着自己后背的林趯,无奈一摇头,转身紧紧抱住他。 林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闹红了脸,缩着肩膀只觉得宁非架在自己肩头上的头很重,耳鬓很痒。眼珠子不安的骨碌一转,林趯红着脸小声说,“好多人呢。” 宁非抱紧了他,“要听话知不知道?” 林趯扁了嘴,这话说的和小时候妈妈送自己去幼儿园说的话一样。自己可是十八岁成年人了,还这么被说,林趯有些不乐意。 “因为你在我心里很宝贵,不想被人碰了你挤着你。可我又不想拦下你那点小小期待,没用的我只能啰嗦的让你自己保护好自己。” 听到宁非这番话,林趯不乐意扁起的嘴又重新上扬,他伸手圈住宁非的后背,轻轻拍了拍,“那你也要听话哦。” 林趯嘴笨,不怎么会表达,他学着宁非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同样的,宁非在他心里也很宝贵。 宁非抿了抿唇,压不下的笑意都从口里随话喷出,“嗯,好,我会听话。” 林趯催着他,“那你快去吧。” 宁非不舍的抱着林趯晃了晃,“再多抱一会儿嘛。” “可是人来了。” 宁非以为林趯说的是同伴过来催自己了还想耍赖的说一句不碍事,没想到林趯下一句却是,“接新娘的车好像来了,我得去看放鞭炮了。” 林趯说完就撒手转身,十分雀跃的跑跳着去迎车,开心的像这户人家的亲戚一样。留宁非一个人在原地无可奈何的抽着嘴角。 “唉,说到底还是小孩。”宁非叹完这一口气,抬头又大声喊着,“别跑摔着了!” 然而林趯听不见,因为他早跑到看热闹的最前线了。 宁非多摇下两下头,三步两回头的走去台前拉线准备。 架子鼓摆好,司仪正在清嗓子练词。没什么新鲜感,跑过几场,宁非早听腻了。不过今天听倒有些趣味,毕竟心情不同,不像前两天的愁眉苦脸,他现在有林趯了,所以宁非撑着头,听着司仪的台词嗤嗤笑的像个傻瓜。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 宁非昂头看着热闹的大门口,林趯的个头不算太高,宁非没见着熟悉的身影,估计是冲在前头被人群淹没了。没见着林趯,宁非略微失望的撑着头,失神间,司仪的主持词一点点蹿进耳朵。 “爱情和缘分一切都是那样刚刚好。” 是啊。宁非在心里感慨,就那么刚刚好的,林趯打开他的门,冲着自己笑,缘分载着爱情来到他们之间,也是那样刚刚好的,他们再相遇。现在回想,宁非直庆幸,还好当时林趯在雨里拉住了自己,庆幸的同时心里又充满了对林趯的感激,感激他在自己人生中出现,让糟烂的自己有了希望和动力。 宁非笑了笑,司仪在一旁忘了词,低头看看手心,继续开始念,“从陌生到熟悉,从相遇相识到相知……” 宁非听着,眼前出现林趯的脸,对自己咧嘴笑着的胖脸,委屈垂眸的样子,嚎啕大哭的样子,以及分别时懵懂无知的样子。宁非又想起那个凌晨,青黑的天空下,林趯奋力追着车向自己挥着手,大声的喊,“宁非!你要加油!” 想到这里,宁非心里蓦地一酸,那场景他铭记于心,想起来时是既感动又悲伤。 “林趯。” 宁非喊着林趯的名字,分别不过片刻宁非已然开始思念。太怕昨晚那场剖白是自己幻想过度的一场梦,即便手臂上的擦伤还在隐隐作痛,可宁非仍旧没有真实感,林趯不在身边的每一刻都让他心慌不踏实。 司仪又忘词了,抓着耳朵开始抱佛脚,对着手心里的台词把开场白来回念了三遍,直把宁非对林趯的思念念的满溢出来。刚刚还傻笑乐呵着的宁非,这会儿垂着嘴角皱着眉,宁非的长相实在不亲近,明明心里忧思伤感着,可这一皱眉,却是看起来一副凶狠的样子。 “咳咳咳咳。宁非谁又惹你了?表情这么难看。”昨天借他车的人一脸疲相的上台来。 宁非揉揉自己的脸,伸长了脖子想找到林趯,“没啊,我只是发呆罢了。” “那我拜托你笑一笑,这是人家办喜事。咳咳咳咳,把我摩托车摔成那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说故障吧也算不上,只是原本耀眼拉风的摩托车被宁非昨晚那一摔,暴雨天乡下路都变得泥泞,摔在路边的车自然就没之前拉风了,怎么看都像二手市场上卖不出去的那一类。本来还想找宁非讨个说法,可一上来就看到宁非做出一副凶样,摩托车原本的主人昨晚吹风受了凉,再看宁非这凶样,这体格,惹恼了他打起来,自己的病躯似乎没有胜算,只有嘀咕几句走开了。 宁非伸长了脖子终于远远看到了人群前头的林趯,也正仰长了脖子一脸新奇的等着婚车过来。 看到了人宁非才放了心,松口气整个人松泛下来。司仪今天念词老打绊,台词来回念了有几遍,就连到最后“希望新郎新娘今晚洞房花烛,来年一胎生俩。”这句话都断断续续念了有三遍。 前两遍的时候,宁非听的直摇头,还插嘴道,“你今天这状态不行啊。” 司仪低头看着词打算从头再顺一遍,“昨晚大风大雨的吵的人没睡好,大家状态都不行,就你一个看着特来劲儿。”说完就不再理会宁非了。 宁非一撇嘴,撑着头继续听他来回念那俩词,最后第三遍听到“洞房花烛”的时候,宁非看到远处的林趯跳两下,人群里格外的显眼,大概是看不着跳起来的。 像超级玛丽跳起顶到了金币,“洞房花烛”被跳起的林趯点亮在宁非的心里。宁非看着不停跳起急着看热闹的林趯,抿唇咽咽口水,“进度太快了会不会吓着他?” 可心里偏偏响起另外的声音,“也不算快吧,你都想了这么些年了。” 良心在挣扎,就快被**压过。宁非烦躁的低头,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口里还大声叫喊着,“啊啊啊——”好像这样就能把冒头的杂念从口里喊出去。 “乱吼什么呢,咳咳咳咳,快准备。” 宁非抬起头,“我怎么听你嗓子好像哑了?” “我好像真是感冒了。” 台上已经布置好,人员陆续上台准备就绪,宁非跳下台来,顺手抓了台下一桌盘子里的干果。 “唉,你去哪儿?” 这么不打招呼就走人,各个看着都着急。 宁非笑着回过头,“我和你换吧。” 林趯在人群里蹦了两下,嘀咕着,“车怎么还没来?” 刚说完这句,旁边就有人喊,“车来了,车来了,新娘子来了!” 林趯倾着身子跟着大伙一起伸长了脖子扭着头去看,就看见巷口拐角进来了辆车。人群看见车来,逐渐往后退。退的不那么有序,林趯被人踩了两脚。唉呦叫痛了两声,再抬头,他已经被人挤到后面去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挤不上前,林趯着急踮起了脚,脖子伸到极限,车门打开时勉强看到了新娘。看不清脸,可氛围和裙纱都让林趯觉得新娘应该很美。林趯跟着人群凑着热闹,嘈杂间也没在意搭上谁的肩膀,只想尽力看个全景。 鞭炮突然响起,林趯被吓的身子一颤,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没和他商量就打开他搭上别人肩膀的手。林趯被突然响起的鞭炮吓着,又被人打开了手,身子失了平衡,晃着胳膊往后倒。 “唉——,救命啊,我要摔了!” 没像自己预料的那样往后摔个大屁墩,林趯稳稳落进一个怀里。他抬头对上宁非不怎么好的表情,特没眼色的咧嘴冲着宁非笑,“你怎么来了?” 宁非挑了一下眉,他原想给林趯一个惊喜。可林趯高兴凑着热闹似乎都没在意他,走到他身后都没被察觉,而且还兴奋的伸手向前搭上了别人的肩。宁非看着生气也没多想伸手拨开了林趯的手,恰好就在鞭炮响起的时候,林趯被惊的没了平衡,直直向后倒,还好宁非动作快,揽住了人。 虽然是自己的过错,可宁非倒打一耙,“你怎么和不认识的人勾肩搭背啊。” “我这不是被挤出来了看不到嘛。”林趯认真回答着宁非,并没察觉宁非脸上的不高兴,还和从前一样迟钝的没个边界概念,一点没有自己有对象得和别人保持距离的自觉。 宁非扶正了人,从背后圈住他,“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 “不能哪样啊?”林趯奇怪的翻着眼皮仰头看他。 “你!”宁非被他气的语噎,“你有对象了,不能随便的和别人勾肩搭背,听到了没有?!” “啊?”林趯不解的挠挠头,“可大家都是男生啊。” “那我也是男的你还和我亲嘴了呢!” “呀!别说出来啊!”林趯害羞红着脸伸手死死捂住宁非的嘴,眼睛逡着周围人,还好鞭炮声大没人听见,林趯撅着嘴,小声埋怨着,“怎么能说出来呢。” 宁非抓着他的手腕,挪开堵住自己嘴的手,“你看,这就和你不想我大声说出来咱俩亲嘴了一样,我也不想看你和别人太亲密了。这种感觉你懂了没?” “哦。”跟犯了错似的,林趯红着耳朵低着头,两手绞着自己的衣角。 宁非只是给他类比了一下,好让他明白,又不是要他坏了心情,可这会儿林趯分明没了开头的那股兴致。还好,宁非备了一手,掏兜抓了一把东西送到林趯面前,“喏。” “什么啊?”林趯终于抬头看着宁非了。 “给你吃的。” “吃的?”林趯的表情重又明朗起来,扒着宁非的手问,“什么好吃的啊。” 宁非看他这样又禁不住要笑,展开了手,“是开心果啊,我从桌上抓的。喜欢吗?” “嗯!”林趯兴奋的呲牙咬住下唇,又开心成了兔子。宁非刮一下他的鼻子,兔子不满的动了动嘴。 “我给你剥。唉,新娘下车了,要跨火盆了。” 林趯听到,忘了吃的,转身扬着下巴想要看个仔细。 宁非上前一步,搂住他的腰,抓紧时间凑热闹的林趯没在意,昂头左摇右摆的避开前头挡着他视线的人头。 宁非收紧了手,林趯只感觉肚子上一勒,后退着扎实贴上结实的胸膛,然后听到宁非问,“你说,咱俩以后能有这个时候吗?我想和你洞房花烛。” 第88章 喜欢你,着双眼动人。 “我我我……”林趯被宁非这突然的一句弄的结巴了,“我很保守的!” “所以你的意思,不到结婚不能走那一步?” 林趯抿唇,“嗯,我妈是这么和我说的。” “林趯,我怎么记得你小时候和我说过你爸妈好像是先有了你后结婚的?那你爸妈不也没能以身作则吗?” “啊啊?”林趯噎住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那你有想过和我过一辈子吗?” “我……” “难道你还想着以后和别人?也是,你比我小呢,你才十八,花样年华呢。怎么可能在我这颗树上吊死。” 林趯急了,转过身来掐住宁非的胳膊,宁非没想到林趯原来这么有劲儿,掐到他直吸气。 林趯定定看着宁非,“我没有想过和其他人一起。我……”话说着说着又低下头去,“我只想和你一起。” “和我一起一辈子吗?” “嗯……一辈子。” 一辈子听起来好像很长,林趯抬眼看宁非,又飞快垂下眼眸,他想如果是宁非的话,愿意和他一起熬过听起来很长的一辈子。 宁非欣慰的抱紧了人,“所以啊,既然我们已经认定了和对方过一辈子,那何必拘泥这些条条框框呢,这不是早晚的事嘛。而且要是我们一直像现在这样没钱,一直没法去国外签字结婚,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清心寡欲的过下去吗?你不怕我出轨?” 林趯撅了嘴,“你要是……要是出轨……那我就,…..就……” 就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宁非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他倒是很想看看单纯迟钝的林趯能给自己什么威胁。 “那我就不理你了!” 孩子气满满的斗气话,听着只让人发笑,可对宁非而言却是十分有威慑力,这世上谁都无所谓,就是没了林趯不行。宁非立马抱紧了他,“我斗你玩的。我发誓这辈子绝不会有越轨之心,我只爱你,林趯,真的,只爱你。” 林趯翘起的上唇这才平了下去,“那你以后不能再开这种玩笑了,不然我真不理你了。” “好,我知道了,是我错了。”宁非急忙认着错,眼睛咕噜一转,“可我前面的话是认真的。” 林趯脸颊鼓了鼓,“那能不能先让我适应一下啊,我没经验,不知道该怎么……” 宁非直起身一拍大腿,“我有经验啊!床上那些事我可以都教给你!” 新娘跨了火盆进了门,鞭炮恰好这时候点完停了声,乌泱泱看完热闹准备进院开宴的一群人,听到宁非拍大腿的清脆声响,齐刷刷的回头看着他。宁非激动发表的“教学宣言”都被人听个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笑出了声,接二连三的都笑了起来。 宁非头一次这么出糗,一出还出个大的。咬着下唇偏开头,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就看见林趯正幽怨的看着他。不是怪他丢脸,而是气他说的那句“有经验”。 “哼!”林趯气哼哼的推开了宁非。 宁非对着人群摆摆手,示意他们都散了,转头就去追林趯去了。 “林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给你解释。” 林趯气鼓鼓的一个人闷头在前面走,宁非追上来拉住他,“林趯,你听我解释……” “好!你解释!”林趯转身过来鼓着腮看着他。宁非倒是笑了,因为他这一鼓腮,让宁非想起林趯小时候胖嘟嘟的样子。宁非没意识到严重性,伸手就想在林趯鼓起的脸颊上刮一下。 林趯撅着嘴后退一步,掰着指头开始数数,“从水鑫开始,后头还有个林跃,林跃后面还有个来酒吧大吵大闹的女生。”数完抬头看着宁非,“这些你都解释吧。” 宁非心里一突,看着林趯认真的眼睛,知道自己是惹他不高兴了,上来拉着林趯的袖子,扭着身子晃着他的手,故意学他从前撒娇的声音,“林趯,别生气了嘛。” 林趯抬手撇开宁非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反正你今天得说清楚。” 宁非没办法老实交代道,“水鑫他那是……”说到这里顿一下,看一眼林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明自己不堪的曾经,只模糊说着,“当时我们因为工作关系住一起的,我一点都没碰过他!我发誓!”说着举起手,做出一副对天发誓的样子,“而且你应该也看出江泽喜欢他的吧,我怎么可能对水鑫出手呢?” 林趯斜他一眼,“那后面的呢?” “林跃那是因为……你自己应该也猜的出来吧。” “那我和再遇见时那个来酒吧闹事的女生呢?!” 这个宁非还真不好解释了,他当时过的浑浑噩噩的,对谁都没上过心,要早知道还有一天能和林趯在一起,他肯定得洁身自好众人难亲了,这不是从没妄想有这一天吗? 中奖的喜悦还没过去呢,就被抓住错处诘问一番。 “林趯。”宁非不等林趯反应,上来一把紧紧抱住他,“我以前不懂事,年轻气盛的过的荒唐。我们往后看,过去的事不提了好不好。” “哼!”林趯鼻子哼气,一个劲儿的在宁非怀里挣。宁非收紧胳膊怎么都不让他出来,“你别气,我给你剥开心果吃?” 只要有吃的总能哄好林趯,林趯安静下来,偎在宁非胸口,“那你要剥很多,我要一口吃掉。” “好好好。” “还有你以后可不能在和其他人有瓜葛了。” “知道,知道,我这不是有你了嘛,其他不管是谁我看都不看了。” “那你还不快剥给我吃?” 宁非放松下来,松开林趯两人一道蹲在墙角边上,宁非剥着开心果,剥一个往林趯手心里放一个,林趯专心数着手心里的开心果,就等有五十个了一口吃掉。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宁非,你别停,快点剥啊。” 宁非不过是停下看了看认真数着果仁的林趯,就这么被林趯催。没法儿,只能兢兢业业继续剥。还好林趯的注意力已经专心在吃的上面了,要是真追究起来,林趯知道的数的上名的只这三个人,还有那些数不上名的,要是被知道……宁非又看一眼林趯,打一寒颤,林趯脾气虽然没多糟糕,可真要赌气不理他,有够他难受的。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就差一个了,林趯扭头紧紧盯着宁非手里的那一个。 “给,五十了。”宁非把剥好的果仁放到他手心堆起的“小山”。 林趯咧嘴笑了笑,张嘴仰头想一股脑吃进嘴里去。可惜就算平常爱鼓脸颊像松鼠,可毕竟不是松鼠,林趯只塞进了一半,嘴里再没空间了。 蹲在他身边的宁非拍拍手,看着嘴里塞满嚼都嚼不动的林趯,拈掉他嘴角沾着的脆皮又一戳他的脸蛋。 “嗯~,别戳,要爆了。”林趯说话含糊,把手里剩下的果仁又还给了宁非,托住自己的下巴帮助咀嚼。 宁非收好他放在自己手心的果仁,只是笑着去看一脸稚气的林趯,虽然举止幼稚的像个孩子,可宁非看着喜欢,甚至希望他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单纯的只为一口吃的而开心下去。 林趯好不容易咽下口里的果仁,一拍胸口哈口气,“以前看动画片里的人能张口吞一下一个大鸡腿,我也想试试那样吃,这会儿一次性吃个够本,才发现原来一口吞也没那么容易啊。” “给,这还有呢。” 林趯摇摇头,推回了宁非的手,“你吃吧。” 宁非一时还有些感动,没想到林趯还惦记着自己,果然还是小时候自己的那个跟屁虫。 林趯伸手捶捶自己的胸口,“刚刚一下子吞太多有些噎着了,不想吃了。” 宁非的脸垮了下来,“林趯,你变了。” “什么?”林趯仰长了脖子去看已经开动的酒席,“宁非,你刚刚说什么。” 冷菜过后,已经开始传热菜。林趯看着席间端着盘子走来走去的人,不停的对着冒热气的菜咽口水,压根没注意宁非说的话。 宁非眼角抽搐两下,心想这真的是爱自己吗?怎么感觉他爱吃的比较多? “那个是什么菜啊?”林趯说完话,半张的口就没闭上过,口水差点流出来,吸溜一声,嘴角都带着亮。 乡下的大盘菜摆盘没什么花样,就胜在量大看着让人有食欲。林趯从前是个胖子吃的多,可跟着爸妈去酒会宴席,光是量少精致的餐点,让他吃不饱。今天看了放鞭炮,新娘跨火盆,热闹的不得了,又看到实惠味香的大盘菜,林趯只一个劲儿的抿唇咽口水。 宁非撑头看着双眼放光盯着餐桌上菜肴的林趯,“要不我想个办法,让你坐上桌?” “嗯……”林趯看着桌子上满当当的菜有些心动,一看几个喝的脸红的大爷仍坚持着互相劝酒,他又感觉自己招架不住,“嗯,还是不要了吧。呆会儿突然和我搭讪,给我劝酒怎么办?你知道我的酒量……”越说声越矮,红着脸低下头去,又露出小时候的毛病,就快要把指头往 嘴里塞,宁非眼快,伸手拍开他的手。 宁非当然知道林趯是个一杯倒的量,可偏偏还取笑他,“你酒量怎么了?我觉得你酒量好的很,说不定是借酒装疯呢?” “没有啊!”林趯转头过来看着宁非,很认真的告诉他,“我酒量是真的不好。” 宁非靠过来用额头抵住林趯的额头,四目相对,林趯被看的脸红耳朵红,然后听见宁非沉声说,“那你怎么每次喝醉都故意亲我呢?” “我……我……我那是因为……” 宁非伸手上来勾住林趯的后脖子,拇指刚好按在他的耳后不停摩挲,间或擦过林趯发烫的耳朵,“林趯,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对我有非分之想?” 这下林趯不止脸红耳朵红了,连眼睛都要红,是快要被宁非逗哭,声音委委屈屈,“你再说我真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不说。”宁非瞅一眼周围,“不过……我们在亲一下好不好?这会儿没人注意到我们的。” 林趯被他按着脖子躲不开,除了那句“我不理你了”之外,他也没其他话来应对宁非。刚刚已经说过了,这会儿再说好像没什么作用了。林趯扁着嘴低着头垂着眸,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宁非知道他这是答应,闭上眼仰起头下巴,唇面刚擦过林趯的嘴,突然被两三拨追赶跑闹的孩子给打了岔。林趯猛的推开宁非,推的宁非一屁股栽在地上。 林趯忙扶起宁非,怕宁非埋怨自己,连忙打岔道,“你一直陪我没事吗?”林趯看看台上热场的司仪,“你不该表演的吗?” “我和别人换了,原来唱歌的那个嗓子不行,他来打鼓,我上场唱歌。” 林趯听了眼睛又是一亮,“那快到你了吧?想起来我好久没听你唱歌了。” 宁非伸手一点他鼻子,“小坏蛋,催我走是不是?” 林趯摸摸自己鼻子,低下头,撩起眼皮看宁非一眼,又飞快垂下眼帘,“是真想听你唱歌嘛。” 宁非却是愣住,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喜欢林趯所以被他看的这一眼格外心动呢,还是因为林趯无师自通学会撩人放电了,总之林趯无心的一眼反把宁非看的心痒痒的。 “宁非!快到你了!”已经有人来喊了。 宁非不舍的看一眼林趯,从口袋里掏出许多糖都是没开席前他从别人桌上抓来的。他把糖都塞到林趯手里,恋恋不舍说着,“那我走了啊。” 林趯低头正数糖,没对宁非表现出一点留恋,敷衍点着头。 宁非看了一拧嘴,刮走林趯手里的糖。林趯慌张抬头对上宁非一脸的不满。林趯心虚的嘿嘿笑两声,“你去吧,我一会儿绕到台前去听你唱歌,给你鼓掌。” 宁非这才满意的把糖都塞进林趯口袋,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中途回过一次头,一是不放心林趯,二是因为自己还真是有点离不开林趯,可回头的时候看林趯正咧嘴剥着糖往嘴里送,一点都没像人家电视上演的临别在即回头一望,四目相对深情款款,宁非颇为失望的掉头离开了。 林趯拿出一颗糖仔细看了看,“嗯?阿乐啤斯?这是个什么糖?” 没见过阿乐啤斯糖,只听说过阿尔卑斯糖。林趯不知道,乡下地方尽是这种山寨洋货。 好奇着赶紧拆开一个送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倒是不错。他正品味着从未见过的糖果,不远处突然响起了歌声。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 林趯站起了身,往前走,躲开上菜的大妈,绕过喝酒嘈杂的饭桌,循着歌声一直往前。 “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愿你此刻可会知,是我衷心的说声。” “这唱的什么啊?听不懂啊。” 刚巧路过的一桌一个喝红脸的大叔吸尽了烟,把烟头弹在林趯脚下,嘴里絮絮叨叨说着听不懂这唱的什么歌。 同桌的人嘲笑他,“老土了吧,不懂了吧。这唱的粤语歌!就三十多年前最流行的港台乐团唱的!”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宁非手拿话筒闭眼深情唱着,唱到高潮处睁开了眼,看到林趯就在台下。他知道林趯会来,含笑看着台下人,更深情的唱,“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 乡下的舞台搭的简陋,不过是几块砖搭高的台子再铺上一块毯。台下摆的几桌酒离舞台特别近,偶尔有抽烟的人会把烟头弹到台上来给大红的地毯烫个洞。 可宁非不在意,林趯不在意。 林趯站在台下呆呆的望,宁非含笑在台上看着他。 “愿你此刻可会知,是我衷心的说声,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耳边的嘈杂都消失,台前仰头望着台上人的林趯只听见宁非的歌声,他呆呆看着近在迟尺的这颗星,没关系,哪怕是环境恶劣也不妨碍他耀眼。呆呆看着宁非的林趯突然笑出了声,原来他知道,知道自己偷偷在风中说喜欢。所以现在唱着这首《喜欢你》来回应。 第89章 真是拿你没办法。 酒宴已经开始到了最尽兴的时候,台下喝高了的已经开始呼呼喝喝。没有耐心的孩子早就在席间到处跑。场面已经超过了热闹的程度,可以说是有些乱。 林趯从前很怕人多的地方,因为他应付不来。是从小被保护的太好又一直没有朋友的缘故,所以他在人多吵闹的地方一直都不适应。可现下不同,因为他站在台下看宁非深情唱着歌,是只唱给自己听的歌。所以现在就算他站在一片混乱中,林趯难得的心安不害怕,尤其宁非唱完还给自己抛来一个眼神的时候。 林趯忍不住笑了,笑的真心实意,等宁非唱起下一首时,心里的幸福就快要溢出来。看着台上握着话筒唱着歌的宁非,林趯庆幸又后怕着,庆幸自己义无反顾的奔向了宁非,后怕自己太过迟钝直到现在才看清楚自己的心。 林趯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没反应过来,就这么错过了宁非呢? 这样一想,立马心慌。林趯伸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喃喃自语着,“还好,还好。” 还好他没错过宁非。 台上正唱着歌的宁非一眼就看到台下站着的林趯脸色不太对,正慌忙给自己抚着胸口。难道是气闷了吗?宁非唱的心不在蔫,调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还好只后面伴奏的人听到了,台下酒席上没一个在意,都吃着菜喝着酒抽着烟,声音一个赛过一个的吹大牛。 嘴里明明正唱着喜庆的恭喜你,可宁非皱起的眉头倒是没一点要恭喜的意思。他怕林趯不适应这氛围,气闷了。 “宁非!宁非!专心点!你调都跑到太平洋了!” 宁非不耐烦的冲后头提醒自己的吉他手摆摆手,在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台下的林趯被席间追逐跑闹的孩子给撞歪了身子。 看到这一幕唱着歌的宁非大喘气了,音都没转好,显得非常不专业。他其实是想丢开话筒直接跑下台的。可今天他顶了别人的位置上来唱,不能坏了别人的商业信誉,况且那人昨天还借了自己摩托车呢,要不是有那摩托车,宁非都不敢想自己没接到林趯现在又会是怎样的景况。 宁非只知道,他要是昨晚没接到林趯,没听到林趯的那一番表白,今天的自己仍旧是一具行尸走肉。 话筒攥得太紧,音响出了杂音,酒桌上喝红了脸的大汉被刺了耳朵吵嚷起来,“唱的这么难听还不下去?!” 司仪上来圆场,让宁非赶紧下台。因为宁非皱着眉的样子实在凶神恶煞,怕主人家见了以为来砸场冲了喜气。 宁非脸色不好不是因为被人嘘了,而是因为原本站在台下的林趯不见了。宁非紧张起来,昨晚的激动还没缓过劲儿,林趯却又不见了,生怕是林趯反悔走人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毕竟林趯能一个人来也能一个人走。 宁非心慌了,丢下话筒跳下了台,“林趯,你在哪里?” “哥哥,你看就在这里。” “嗯——”林趯撑着膝盖弯下腰,看着灌木丛里的新蜕的蛇皮,半边脸抽搐一下。林趯很怕蛇虫鼠蚁这些玩意。可在孩子面前不能露怯,和他们比,林趯觉得自己得有个大人的样子,“所以你们才害怕的到处乱跑?” 然后撞着了林趯,还把他拉来看褪下的蛇皮。林趯理所当然的这么想。 “害怕?”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哈哈大笑起来,“哥哥,这有什么好怕的啊?难道说是你自己害怕?哈哈哈哈哈哈,羞羞羞,哈哈哈哈哈哈——” “我……”林趯被孩子给戳破,没了大人气势红了脸,他还以为孩子胆小呢,没成想,一个个的皮实孩子都比他胆大。 乡下孩子上山下水的,什么都不怕。城里来的林趯不懂乡下特色,孩子们七嘴八舌向他解释。 一个小孩对他说,“这是地龙蜕下的皮。” 另一个小孩向他解释,“哥哥,这是好的寓意,今天又有喜事,说不定没多久新娘子就有小宝宝了呢。” 旁边的小孩接着茬,“那我们以后又多一个人了,正好和隔壁村的再斗马人数上先压过他们!” 身边的一群孩子七嘴八舌讨论的正热烈。林趯蹲**来认真看着灌木丛里的一圈蛇皮,认真的问着,“为什么看到这个就新娘马上就会有小宝宝了呢?” “因为地龙又大了一圈啊,课本上说这是成长,是新生。” “成长,新生?”林趯歪着头看着地上的这一圈蛇皮,脸上表情也豁然开朗,再看地上的蛇皮也没觉得害怕了。他相信这是好的寓意了,因为他也刚好成长,刚好有了新生。 林趯觉得自己是真正长大了,跨出重要的一步,经历过磨难和痛苦,吐露真心之后,心也蜕皮更强大了。林趯痴迷看着灌木里的蛇皮说,“那它应该是祥兆吧。” 几个孩子嘴角憋着坏,你戳戳我,我杵杵你的,最后终于有一个上来说,“那哥哥你把它捡出来吧。” “我?!”林趯惊讶指着自己的鼻子,又立马摆着手,站起了身连连摇头,“我我我,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大人吗?难不成是害怕?” “大人也会害怕?真是,羞羞羞!” 几个孩子冲着林趯吐着舌头装模做样刮自己的鼻子,言语和动作上同时嘲笑着他。林趯想撅嘴,可他知道在比自己小且正在嘲笑自己的孩子面前不能做出这样的反应,不然他真是有失“身份”。大人的身份。 “我才没有害怕呢!”林趯着急逞能,“我是怕拿出来吓着你们!” “那你快捡啊。我去年可是捡过一次了。”和林趯呛声的小孩说的一脸得意。 “我前年也捡到过。”另一个不甘示弱的叉起了腰。 “哼,我明年一定也捡的到。看你比我们大,这次就让给你捡。” 莫名其妙的,林趯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捡。 林趯瞄一眼草丛里新蜕下的蛇皮,咽咽口水瘪瘪嘴,撸下了袖子包住了手,重又蹲下了身。 “左边点。” “右边点!” “你倒是看着捡啊!” 林趯偏着头不敢看,在身旁三个小孩聒噪的指挥下用包着袖子的手摸索着,心里直嘀咕,怎么还没摸到? “你离那么远,怎么可能捡的到嘛!” 林趯虽然没出声,可旁边三个小孩看的清清楚楚,林趯僵着的胳膊压根就没往下去,正催着他把手再往下去往前伸,宁非这时候赶来了。 “你们几个干嘛呢?!” 三个皮孩子一回头,看到眉头紧皱面相吓人的宁非,顿时推搡着跑开了,“快走,快走,这大人看着好凶。” 也不知道是谁走的时候没在意用脚踢了林趯的脚后跟,林趯整个身子往前倾,一头栽进了草丛里。 “林趯!”宁非看到着急跑来,对着三个半大小子的背影气急败坏的喊,“你们几个再让我看见,我扒你们一层皮!” 这话听着没多吓人,闹腾的孩子常在爸妈嘴里听见这句,听惯了早没威胁了。可宁非声高音旷,一听就是气着了,陡然一嗓子,再加上他凶狠的样子,还是把三个跑开的孩子吓的脚下一哆嗦。 “林趯!”宁非顾不上那三个跑走的皮小子,连忙蹲**捞着林趯的腰把人整个从地上抱起转个身。 站稳了的林趯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花了委屈瘪着嘴。宁非见不得林趯瘪嘴,伸手给他拨顺了头发,顺带着拿开头发里插着的草,“他们欺负了你?” 听宁非这么说,林趯直接撅了嘴,不是委屈自己被糊弄了,而是委屈自己在宁非心里太懦弱了,怎么在宁非心里自己弱的都能被几个孩子给欺负了呢? 林趯撅着嘴回他,“没有。” 宁非按着他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别怕,他们要是欺负你,告诉我我去找他们算账,扒了这几个皮小子的皮,让他们再也皮不起来!” “宁非,你别这么凶。他们还是孩子呢。” “孩子怎么了?!欺负你就是不行!” “我没被欺负,我这么大人了,怎么可能还被几个孩子欺负。” 宁非不信,在他心里林趯就是太好说话,太好骗了,他赶过来的时候分明看着几个孩子围着蹲**的林趯,远远看着就像把林趯打倒在地了。不怪宁非这么想,因为在台上的时候,他就看见那几个孩子撞着了林趯。 “我真没有被他们欺负,他们就是和我闹着玩的。”林趯企图刷掉自己在宁非心里胆小的形象,低头看见手里的捧着的东西,献宝似得送到宁非面前,“你看,我刚刚就是在捡这个的。” 宁非倒是被林趯突然送到面前的东西吓了一跳,后仰着脸一副嫌弃的表情看着林趯举在面前的东西,“这什么啊?” 林趯笑的有点没心没肺,“是蛇皮。” “你捡这东西干嘛?快给我丢了。”宁非说着就要打掉林趯捧在手心的蛇皮。 林趯连忙缩回了手,扭着腰别着身子躲着宁非,“我不要!他们说这是好寓意。” “有什么好寓意?脏兮兮的,你快丢了。” “可这是……”面对气势太强的宁非,林趯不自觉矮了声势,“可这是成长呢。” “宁非!你怎么又跑开了?!” 少一个人,婚礼后台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宁非扭头喊一句,“来了!”回头又抓紧了林趯胳膊叮嘱他,“你把这玩意放回去,然后来找我。等这里收拾完结束了,我找车载我们去……”宁非说到这里顿了顿,他昨晚答应过林趯要陪他去见元好,也确实这边离他们原先小时候住着的那座城市更近,“……我们一起去见元好。” 林趯仍旧撅着嘴,捡的时候害怕,可好不容易捡出来了,林趯又不想随便丢。宁非看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伸手点上他的鼻子,“别不开心了,等会儿我找好吃的给你。你拿着这玩意手都弄脏了,还怎么吃啊。” “那……好吧。” 来人催宁非了,走前仍旧担心的嘱咐着林趯,“我要去工作,那边人多手杂的,你在这里别乱跑啊。等我完事过来找你。” “嗯。”林趯听话的点着头。 宁非走三步停一步,停的一步里就得担心的回头看着林趯。宁非一回头林趯就冲他笑笑,最后自己都笑累了,对着宁非摆摆手,“你快去工作吧。”心里却嘀咕着,真是的,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拐走吗? 宁非这才没办法,扭头跑开了。说是那样说,可等宁非真走开了,林趯心里立马变的空落落的,看着宁非拔脚跑开的背影,林趯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蛇皮,抬头又不舍的多看一眼宁非,看到他脚上穿着的蓝板鞋,突然叹着气,“要去见元好哥哥啊。我是大人了,成长了,大人就该担起责任。” 有责任去和元好说明。希望他谅解,自己和宁非会放下他寄予的梦想。 酒席散了场,宁非帮忙把音箱抬上卡车之后一拍手,“是有顺风车载我们去墓园?” “有啊。”司仪已经上车坐上副驾驶,摇下车窗对着宁非,“算你运气好,这片有个石场正好有车运石头去墓园。我打过电话了,车经过会载上你们的。” “多谢。” “说句谢有什么难的,来点实际行动啊。” “一会儿手机转红包给你。” 车上的司仪伸手挡了挡脸,似乎在意的不是钱,“红包不必。忙一中午了,饿的不行,又赶场子去隔壁镇上,你把手里打包的几个菜给我就行。” 宁非笑笑没答应,低头掏出手机大方转账,“我多给你钱路上买个面包吃吧,这菜不能给你。” 这是留给林趯的,刚刚在台上宁非就看到了,林趯站在一边对着酒桌上的菜直留哈喇子。乡下大锅菜,品相说不上多精致,可味香量大,确实很能勾人食欲。宁非给厨子说了多少好话才拿到了这些菜。 “啧,真是……”司仪抽抽嘴角原本要揶揄宁非小气,可手机叮咚一响是转账提醒,看一眼手机提醒把嘴里的那句小气给咽下去了,朝宁非挥挥手笑着说了再见。 车刚走,约好的拉着一车石头的轻卡就已经过来了。宁非和司机打了招呼,扭头喊来了林趯。卡车有些高,林趯不明所以的被宁非托着坐上了卡车副驾驶位。 “你乖乖坐在这里啊。” 林趯低头看着站在门边没有上车的宁非,“那你呢?” 宁非把手里打包的几个菜搁在了林趯腿上,瞅一眼后座。座位是有只是摆满了司机的个人用品,卡车司机夜以继日的跑长途,车上当然置了不少东西,原本就是顺路载了他们一程,宁非当然不好意思让司机收拾着给自己腾个座,只要林趯有个舒适地方就行了。 他告诉林趯,“我坐后面车厢。” 林趯扭头看一眼堆满了的后车厢,吹鼓了脸颊没说话。 宁非笑着戳戳他鼓起的脸,“你在前面好好坐着。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别烦师傅开车。”说完关上了车门,转身往后车厢走。宁非踩着保险杠正要跨过后车板坐进去,前头车门突然又开了。 宁非跳下保险杠,就看见林趯抱着自己给他的打包的菜站在车门边冲自己笑。 “你!”宁非大概想到林趯的打算了,走过去想要把人再推上车,“你快上车坐!” 等宁非走到自己面前,林趯反手抓住宁非的胳膊,“可我想和你一起。” 宁非没了原则,叹着气拉过林趯的手,“真是拿你没办法。” 第90章 小王八蛋。 “给。”宁非撕下鸡腿递给林趯。 “啊——”林趯没用手接,只是大张着嘴凑上前来咬鸡腿。还没咬到呢,起了风,吹起了车厢内石头上的灰。 宁非揪着衣角扬起胳膊把林趯整个罩住,好给他挡住灰。等风过去,宁非仍旧念叨着,“都让你坐车里了。看,吃个东西都不安生。何必来受罪呢。” 放下了胳膊,显出了林趯撅着嘴的那张脸,“我不想你一个人坐后面嘛。” 明明是为他好,现在搞的自己像个坏人了。宁非撇着嘴,伸手刮一下林趯的鼻子,“好了,是我错,我不该说你的。快别摆出受我欺负的表情了。” 林趯仍旧撅着嘴,宁非看自己的道歉没凑效,靠过去,贴上林趯的耳朵说,“我其实明白的。你非要到后头来和我一起坐,其实就是怕看不到我的脸会想我。林趯,我知道你爱我爱的不得了,你和我大声告白的样子到现在还在我眼前呢。” 林趯的耳朵被宁非吹的通红,想起自己捂住宁非的眼睛和他大声说爱,林趯就觉得难为情,这会儿又被宁非提起只不敢抬头看宁非,抬起胳膊用胳膊肘一杵宁非胸口,“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啦!” “唉呦!”宁非故意大声惨叫,林趯回头看他时又捂着胸口做出十分痛苦的样子。林趯被他这样吓住了,怕是自己一时激动使了劲儿,真伤着了宁非,嘴上着急连连问着,“宁非,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咳咳咳,林趯你好狠的心啊,我快被你捶出内伤了。咳咳咳。”宁非假意咳嗽着,不时偷瞄神情急切的林趯,然后别过头去抿住上翘的嘴角。 林趯从来单纯好骗,别人认真和他说什么他都信,更何况是宁非,宁非说的他更加相信,当下就要司机转道儿送宁非去医院检查。 宁非拉住他,捂着胸口垂着头让林趯看不见他的脸,一句话里有一半都是气音,听着像是奄奄一息,“林趯,我胸口痛。” “那怎么办?你别拉着我,我喊司机师傅送你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我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好。” “怎么才能好?” 宁非抓着他的手贴上了自己胸口心脏跳动的地方,“你给我揉揉就好。” 林趯半信半疑坐下给宁非揉着胸口,“真的揉揉就好?” “嗯。”宁非点着头,“只要你揉就会好。”说完抬头对着林趯戏谑一笑,“因为你就是我的良药啊。” 林趯看他调笑自己的样子,气闷的想要抽回手。宁非看他要抽手,立马又唉呦唉呦的叫唤起来。林趯不敢动了,手心贴着宁非的胸口。 宁非的掌心覆住这只可爱肉实的圆圆手,突然正经起来,认真严肃的看着林趯说,“我说真的。林趯,你是我心上的一剂良药。因为你的存在,才让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不那么糟糕。” 林趯咬住下唇,垂着眼眸,即便自己再迟钝他都明白,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宁非了,所以不论是宁非的挑逗还是严肃,都让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他摸着宁非的胸口,红着脸抬起眼,忍住害羞,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回答着,“你也是。宁非,因为有你,让我的人生有庆幸。” 抓在胸口的手又被攥紧了些,宁非笑了,笑的很欣慰。 “宁非?” “嗯?” “我鸡腿还没吃呢。” 宁非抓着鸡腿送到林趯嘴边,就是不对林趯放手,“我喂你啊,张嘴,啊——” “啊唔。”林趯咬下一口鸡腿,吃的心满意足。乡下天蓝空气好,隐隐还有草木花香,林趯鼓着腮帮子嚼着肉,情不自禁来一句,“感觉好幸福哦。” 宁非打趣他,“这就幸福了?你也太好满足了吧。” 林趯不在意物质上的庞大宏伟,他只想要小小的幸福一点点堆积,更何况现在的幸福堆积了很多。宁非说他,他也只是咧嘴笑着,“要是大家都像我这样满足幸福就好了。” “大家?不是我和你吗?哪来的大家?” “明明就有很多人啊。像水鑫和江泽,孟医生和小瑾。” 听到林趯提到鄞瑾,宁非阴沉了一下脸,他对鄞瑾钻自己空子带走了林趯这件事总是耿耿于怀。林趯全然没有察觉身旁的宁非突然黑了脸,自顾自的说着话,“还有庄严和那个林跃,也希望他们能幸福。” 提到另外的林跃,林趯扁了嘴。宁非可不像林趯迟钝,他一看林趯扁了嘴,知道他在意自己和林跃的那一段,立马岔开了话题,“后面的估计会幸福吧。水鑫和江泽可不好说,他们很难会幸福。” “为什么?”林趯果然很好糊弄,听到宁非这么说,反而一脸认真的担心起来。 宁非也不知道怎么和林趯解释水鑫和江泽的情况,睡都睡过了还这么别扭着,估计两人是难好。宁非叹着气,说的很是模糊,“林趯,你虽然迟钝可是却有勇气。有些人虽然聪明却不是各个像你这样可以跨过那道坎儿的。” 林趯疑惑的歪着头,“你是说他们害怕吗?是江泽害怕还是水鑫害怕?” 宁非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估计都害怕吧。可能水鑫更害怕些。” 说话间,宁非一个没注意被林趯抽回了手。他还想伸手抓回林趯的手,却看见林趯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吓的宁非急忙缩回了手,“你怎么还没把这蛇皮给丢了?” “我鼓起勇气好不容易从草丛里捡出来的呢。”林趯拢着蛇皮,低头看着,“他们害怕跨过那道坎儿就是害怕成长。成长是会痛一点,可其实过去了回头看就会觉得那点痛没什么。因为蜕过了皮,会更坚硬,往后的路多大的痛都不会有什么了。”他抬起头,开朗的对着宁非说,“我要把这个送给水鑫。” 宁非扯着嘴角勉强的笑,太阳穴却是突突跳个不停。他无法打击一脸开朗的林趯,只祈祷水鑫的承受能力够好。 林趯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吃完鸡腿舔舔唇问宁非,“还有吗?” 宁非低头开始翻,翻了半天居然翻出一个王八壳儿。林趯没见过,拧着眉毛盯着宁非手里的东西问,“这什么啊?” “王八壳儿啊。” “这……也能吃的吗?”林趯一脸怀疑的看着宁非。 “怎么不能吃了?在乡下这可是道大菜,听说……对男人很补的。你身子这么虚,昨晚又淋了雨,赶紧吃了吧。” 林趯一听这玩意很补,推着宁非的手肘说,“那你吃吧。你昨晚还摔了一跤呢。” “我没事,我这么结实呢。再说了,我要是补了你就得更虚了。”后半句宁非声矮,林趯没听清。林趯只舔着嘴唇看宁非举起的像个小盾牌一样的东西,好奇是个什么味道。 其实林趯有吃过,爷爷过寿的时候从酒店定的菜里有一道叫龙虎斗,那道菜里既没龙也没虎,不过是一个圆盘子里拼着两个盅,里面分别是蛇羹和鳖汤。酒店做菜讲究,食材不怎么好听就给取个威武的名儿,样式不怎么好看就用刀工给你雕好看了,让你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去尝。 乡下人随意大胆,只讲究货真价实。一个汤能大补就行了,不在乎它好看不好看,整只鳖送进锅里炖。所以林趯看着才觉得新奇没吃过。 “啊唔!”林趯一口咬上了壳儿,有点硬咬不动,牙齿夹紧了不松口,只头左摇右摆的晃,想借力咬下一口。宁非看着他就想到了拿铁,拿铁玩着自己马丁靴上的鞋带时,头也是这么左摇右摆的。 “宁非,这玩意咬不动。”说这话时,还没松口,嘴里蓄着的口水因为含糊发音垂下老长。用力摆了两下头都没撕下一口,林趯直接放弃了,伸手给自己擦着嘴角,突然发现宁非还在看自己,脸红的一缩脖子,“我出洋相了,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不会啊。” “真的?” “假的。” 林趯急了,咬着下唇还想抓着宁非个胳膊真切的追问,又因为自己刚在宁非面前出糗,林趯咬着嘴唇垂着头。宁非这时候伸手过来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扭过脸来,“生气了?” 林趯垂着眼不去看宁非,“刚刚那样好丑,口水都下来了。我真的很迟钝,做完才想起不该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丑相,你看,你果然就不喜欢我了。” 宁非笑着,抬起他的下巴,林趯仍旧躲着他的目光。宁非只是笑着用拇指去揩他的嘴角,擦掉口水,“刚和你开玩笑的。我没嫌弃你。” “真的?”林趯小心撩起眼皮看着他。 “真的啊。你要是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证明?”林趯当然信他了,只要是宁非说的他都信,他只是奇怪这要怎么证明? 宁非掐着他的下巴倾身过来的瞬间,林趯明白是要怎么证明了。咽两下口水,闭紧了眼,睫毛直打颤,是紧张的。 然而没亲上。轮胎硌着了路面上的石头,两人都被颠的错开了身。等宁非扶起林趯还想继续的时候,林趯不干了,红着脸直嘟囔,“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坏,总是先骗我然后钻我的空子占我便宜。” “我怎么占你便宜了?!”宁非突然叫嚣了起来,“我们又不是陌生人,也不是什么不正当关系,堂堂正正谈的恋爱,怎么能说我占你便宜?!”喊完又莫名的委屈,瞥一眼一旁的林趯,看他翻着袋子找吃的,顿时觉得他没心没肺,眼神往他后腰溜,嘴里还小声嘀咕着,“明明真正的便宜都没占到。” “什么?”林趯抬起来问他。 宁非捏着他的下巴,“我说要继续!” 林趯挡开了宁非要捏自己下巴的手,“不行。我不理你了,我要吃东西。”继续低头翻找吃的,“嗯?这是个什么蛋啊?” “王八蛋啊。” 林趯一脸惊异的看着宁非,“你怎么骂人呢?” “是王八蛋没错啊。这和你刚刚咬的王八壳是同一道菜里的。” 林趯吓死了,听到宁非这么骂人。虽然有耳闻过宁非在酒吧街上的名声,而且宁非确实长的很让人有距离感,可在林趯心里,宁非一直都是很好的。 宁非后知后觉自己的口气是有点失控吼着林趯了,是因为刚刚那一下没亲到心里不愤的,还有意识到自己得寸进尺了,从前觉得有林趯陪着就够了,好不容易林趯明白又承认爱上自己了,反而有些按捺不住了,没办法,他本身也不是个耐性多好的人,之前耗的太多,林趯一对自己说爱,下着雨的当晚他就想……还是怕吓着林趯。 和林趯不同,宁非的犬牙干脆利落的撕咬下一块鳖壳儿,嚼的咯吱咯吱响。瞄一眼林趯,再怕吓着他,咽下嘴里这一口,压下了燥火才开口说,“我是说,这是鳖蛋,一块煮了煲汤的。不是骂你的意思。” 说完又咬一口,仰头望天叹着气的想,真是败给了林趯,自己面对他就没个心平气和的时候,要么像之前林趯没开窍,自己失魂落魄,要么是现在,林趯开了窍,自己急躁没个耐性。 宁非瞄一眼林趯的腰,重重叹着气歪头靠上了林趯的肩膀,向上翻着眼睛,故意用头发蹭着他的脖子,“林趯,咱们亲一下吧。” 林趯扁着嘴,“不要。” 宁非撑起身子,不依不饶的盯紧了他,“为什么啊?!” “光天化日之下,”林趯瞟一眼身后,“司机师傅还在前面开车呢。” 宁非跟着他扭头看一眼,眉头都拧一块去了,“司机他开着车呢,怎么有时间回头看咱俩啊。”扭头又看向林趯,勾起他的小拇指,前伸着脖子过去,“他不会看的,我们就亲一下。” 林趯偏开一点头,仍旧说着不好。 宁非急了,“你刚刚明明都闭眼了,要不是车子颠了咱们都亲上了!这会儿为什么不给亲了?” 林趯脸颊鼓起不说话。 勾着小拇指的手晃了晃,“是生气我刚刚声音大了啊?” 林趯摇摇头,抬眼看着宁非,“干嘛老亲来亲去的?刚吃了东西一嘴的油。” 林趯有个坏毛病,虽然自己干家务不行,可从小都被林慕收拾的干净,有些见不得脏,只是从前在家哪里脏了,他可以喊妈,喊陈姨,现在自己一个人住,什么都得自己动手来,林趯没这个经验,平时上班又觉得累,所以对自己放宽了要求,但对别人还是见不得一丁点的不干净。 “我擦不就是了。”宁非急急用袖子擦了嘴,嘴上的油到了袖子上。他太心急都没看到林趯盯着他袖子上的油斑撅起的嘴。 等宁非凑过来林趯还是别开了脸。 宁非不干了,甩手别着身子,小声嘀嘀咕咕一副怄气的样子,“我都这么克制着自己了,居然连亲都不给亲。” 那多难受啊,心理和生理上的。 林趯听到了,低着头嘟着嘴小声的反击,“不是昨晚刚亲过嘛。” “昨晚怎么能说’刚’?上学的时候英语老师没教你过去时啊。”嘴上不客气,屁股倒是先挪着又往林趯身边靠。没办法,身子都别开了看不见人,再不靠近些,宁非觉得不踏实。 林趯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心软的转过身来拉住宁非的袖子。宁非偏着头还是装着生气,斜着眼睛瞥他一眼,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像是要妥协。宁非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就等着林趯先开口。 ”宁非,你转过来吧。“ 宁非刚想转身,卡车突然停了,被惯性带的直接压倒了林趯。林趯躺着一脸无辜的看着宁非。宁非咽一下口水,闭眼就要俯身。 ”你们下来吧。墓园到了。“ ”哦,好。“林趯慌张起身推开了宁非。 宁非半睁着眼,和他平时任何时候的表情都不同。他还没有过这么无力又委屈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又要准备周一出差了(我太难了.jpg) 第91章 爱与希望 “元好哥哥,好久不见。”林趯立在墓碑前看着上面笑着的那张脸。 身后的宁非偏着身子插着裤兜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偶瞟一眼墓碑上的笑脸又飞快收回,总觉得自己没脸见他。落寞也只是一瞬间,仍旧不得体的抖着腿,耸耸肩,打趣着林趯,“你现在十八了,他还是十五,冲着比你小的叫他哥哥,亏你叫的出来。” 林趯看了看照片上的人,是当年元好给自己看过的照片,意气风发拉着小提琴,没错啊,怎么看都还是十五岁的模样。 “宁非,你是不是怕见他?” 心浮气躁的人突然不抖腿表现出一种不相称的内敛。宁非偏着身垂着眼,原本想否认,可在林趯面前,他觉得没有撒谎的必要,更何况从车上下来一路走到这墓碑面前,自己的心虚表现的太明显。一会儿抱怨行李箱太重,一会儿抱怨墓园的路难走。说到底,都是借口。 “是。我怕见他,因为没脸见他。当年他寄予在我身上的梦想,我践踏了。我现在只是一个酒吧混混,有今天没明天的混了这么多年,和他期望的我太过大相径庭了。”宁非终于正了身,去看墓碑上的照片,当时因为林趯的夸赞,他吃醋没去仔细看元好递来的相片,现在仔细看了,拉着小提琴昂着下巴的样子果然自信又英俊,也越发显得可惜,可惜这照片已经贴在了墓碑上。 宁非对着墓碑笑了笑,“对不起,我是胆小鬼。对不起,辜负了你的期待。” 林趯听到抿嘴垂了头。这是宁非的心病,从前他迟钝弄不清状况,现在他成长蜕变了,心里终于真正跨过了成年的门槛,终于明白了许多人生道理。 人生里,只有自己对自己是有责任的,最不该辜负的只有自己。 垂着头的林趯抬起头对着墓碑一笑,转身去打开宁非手边的行李箱。 宁非微微皱眉看着翻乱自己行李箱的林趯问,“林趯,你干什么?” 林趯没回答,只是埋头翻着宁非的行李,宁非正要蹲**来,“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动作先停住,宁非弯腰僵住没蹲**去,因为林趯已经翻出了自己要找的东西,是那双鞋,当年元好送自己的那双鞋。 宁非直起了身,看着抱着那双鞋蹲在墓碑前的林趯,“林趯……” “宁非,我想明白了。”林趯松了怀,低头看一眼自己抱着的鞋,然后把鞋放在了墓碑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该去承担别人的人生。”林趯看着墓碑前的这双鞋,目光上移看着照片上拉着小提琴的人,“元好哥哥,对不起,无法延续你的梦想了。你和宁非所有的关联,我来剪断。放过宁非,以后让他轻松自在的走自己的路吧。” 说完起了身拍拍手,林趯回头对着宁非一笑,“放下吧,宁非。以后不用再自责,做自由的人,只为自己做主。” 偏郊的墓园总有阴冷的风。林趯的脸在视线里模糊,大概是因为他的头发太久没剪有些长了,所以风一吹起都遮住了他的脸,宁非这才觉得看不清。 又或许……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眼泪还没落下,***眼眶所以看不清。 过了好久,宁非才轻松一笑,眼尾一挤,挤出撑满眼眶的水。就在眼泪落下的瞬间,宁非一步上前,抱紧了风中对自己微笑的林趯,“林趯,谢谢你这句话我是不是说过很多次。” 林趯的手绕到他背后攀上他的肩,“好像是。我听过很多次。可宁非,我也有许多要对你感谢的地方。咱们这样来来回回的说,以后会不会很容易就觉得烦?要不这样,以后我们都不必明说了,把对对方的感谢挂在心里怎么样?” 宁非抱紧他摇摇头,“我不要只挂在心里,我要时时刻刻对你说。我爱你,林趯,很爱很爱你!” 林趯笑着靠在他的肩膀,“我也很爱很爱你,宁非。” 墓园里的风总是来个没完没了,树木配合着哗哗作响,让环境更显阴森冷清。这风也是一阵一阵的,不一会儿就停了,风停了,树也没了响,和风一起停下的还有脚步声。 还是那块墓碑,上面还是那张拉着小提琴意气风发的照片,停下的人看着照片沉声说着,“好久不见。” 许久未见的寒暄在清冷的环境里没有回应显得有些尴尬。可也没尴尬多久,因为墓前摆着的一双鞋很是显眼。 “这是?”来人捡起了鞋,托在手心,“这是你的尺码没错。” 再无法生长的身体,停在那一年的青春。 “为什么这里会摆着你的一双鞋?” 照片上的人笑而不语,风又起了,让人忍不住哆嗦。 “啊切!”林趯打完一个喷嚏,跟在他身后的宁非立马上前来脱下衣服给他披上身。 “好好的,怎么就打喷嚏了呢?可别感冒了,刚刚那墓园阴的很,你本来体质就差,以后不能再这么放纵你了。” 明明是关心,可宁非眉头一皱凶的很,再加上他混迹这么多年,流氓气质明显的很,不像林趯无辜撑圆了自己的眼,睫毛扇动着,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是社会人士再打劫呢。 林趯被他说的委屈,“我只是鼻子痒了那么两下啊。打喷嚏都不允许吗?” 宁非最受不了林趯撅起嘴,亲又不给亲,还偏偏爱撅嘴,这下可是真要耍流氓了。搞突击,又怕林趯埋怨,回头自己又得哄半天。宁非仰头叹口气,低头伸手就捏住林趯撅起的两瓣嘴,“再撅嘴!我就……” “就干嘛?”上下两瓣唇被捏住,不大好说话,林趯翻着眼睛看宁非,字一个个的从鼻腔里闷出来。宁非看他这样,听他这音儿,也不知道怎么的,身上就一酥。 宁非甩了手,闷头往前走,“我还能干嘛?什么都不能干!” 林趯揉揉自己被捏痛的嘴,感觉宁非有点奇怪,明明被捏痛的人是自己,怎么宁非倒成了生气的那一个? 林趯转身打算追上宁非,转身的瞬间却被天上的云彩给吸引,他呆愣愣的张嘴望着天,“宁非,你快看!” 宁非看看周围,不宽敞的路,没长东西的烂泥地,有什么好看的啊?他奇怪的回头去看林趯,就看见林趯张大嘴仰着头,宁非丢下手里的行李箱往他面前走,“别成天一副傻呆呆的样子,难怪别人都爱欺负你。” 走到人面前,伸手托住林趯的下巴想给他合上,刚一碰到下巴尖,林趯倒是先抓住他的手,他拉着宁非的手指指天,“你快看啊,晚霞好美。” 一场暴雨刚过,空气里混杂着淤泥气味,并不怎么难闻,让人觉得朦胧纠缠的烟雨季节过去了,紧接着要来的会是清爽的季节。半边的天被染红,由红到紫,轰轰烈烈的一片云彩。 “嗯。”宁非由上到下看了个遍,最后眼神还是不由自主落在被红焰焰的晚霞照亮了脸的林趯身上,“是很美。” 林趯听到淡淡一笑,仍是张嘴看着晚霞,如痴如醉,“我还从没有看到这么好看的云彩。” “林趯。”宁非在喊他。 “嗯?”林趯应的有些心不在焉。 “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你说要我放下过往,以后只走自己的路。我以后说不定会过的很平凡,像其他很多平凡的驻唱歌手一样,总有一天会唱倦,会厌了那灯红酒绿。其实我好像现在就有些厌了。” “宁非。”林趯再没有心思去看晚霞,他以为见了元好,引出了宁非心里这许多年来的抑郁不得志,所以这会儿急急喊着他的名字,想着劝解他一番。 可宁非只是摇头对着他笑,“我不是说要放弃的意思。你说要我走自己的路,按自己想的来,如果将来我过的很平凡的话,那你……” “你在我眼里一直都很闪耀。” 宁非伸手摸着他的鬓角,“我知道。其实林趯,如果放下了元好的梦想,想想如果过的平凡些也没什么不好。我从前就没有太大的追求,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已经没什么冲劲儿也不爱冒险的。未来的路我没想好,可唯一确定的是,我想你在我的未来里。或许将来你会成为手艺好的老师傅,我就给人调调音,修修琴,有空拎着保温桶给你去送饭。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在你眼里依旧是闪耀的吗?” 宁非说这些的时候有些紧张,他知道林趯对自己也有期待,就因为那微不足道的才华。可现在年纪不小,混得仍旧一般,宁非有些心虚,那街上酒吧歌手不少,比自己唱的好的也不少,宁非觉得自己的这幅好嗓子没多出众。 他自己是早已接受了这现实了的,可他害怕从此在林趯眼里自己会变得黯淡下去。这是他最不想看见的事。 林趯笑着抚过他的脸,“你是宁非啊,所以你在我眼里会一直闪耀下去,就因为你是宁非。” 宁非如负释重笑了出来,覆上林趯的手背,拉着他的手举高,然后五指相嵌,紧紧扣住了林趯的手背,“林趯,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以后要做什么我没想好,也不确定将来的路,我其实不像你是个这么有主意的人。你不介意我这么没主见吧?” 林趯看着自己被扣住的手,再看看宁非摇摇头。 宁非放心笑着继续说,“所以以后呢,我说不定是个家庭主夫,给你洗洗衣服打扫卫生。也有可能在你工作室外头做个修补乐器的,总之我离不了你,不管干什么都想围着你转。行不行?” 林趯点点头,嘻哈笑着,“没关系,我喜欢你围着我转。” “严肃点!” 被宁非这么一点,林趯立马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挺直了脊背。 “我这是在和你说我的愿望,也是在和你说我的承诺。你是我珍藏心底的信念,也是想要握住的梦想和希望。林趯,请你和我走完这一生。” 林趯歪着头,翻着眼,似乎在考虑。宁非紧张咽咽口水,害怕自己把话说的太沉重,吓退了林趯,又怪自己太心急,刚确认关系就逼着人家许诺一辈子。 “嗯,可是啊。”林趯翻着眼睛想了半天才重又正视了宁非,宁非紧张的直吞口水,林趯却还是嬉皮笑脸,一脸纯真无辜的样子。宁非看到他突然上前一步,踩上自己的脚,“你不是说许愿说出来会不灵的吗?” “什么?” 林趯踮起了脚,终于能和宁非平视,咧出一个笑,闭上眼,两人就快要贴上的时候,林趯说了两个字,“封印。” 宁非怔愣住,这是自己小时候骗林趯的把戏,没想到他还记得,一听到“封印”这两个字,宁非直想发笑。 想了半下午的事,林趯突然主动这还有点让宁非受宠若惊,只是他还没神呢,林趯就已经飞快结束了这个吻。人却没有后退,那双大眼睛仍旧离的近,跟个探照灯似的照的人无处躲藏。 “你骗我一次,我也要骗你一次。” 宁非被气笑,“小气鬼。还有啊,刚刚亲的时间这么短,在我这里可算不上一个吻。” 林趯虽然迟钝可却不笨,他早就料到宁非会耍赖,一听他这么说,连忙撒手跑开,“你说的不算也不算。” “逗我玩是吧。你快给我站住!”宁非拔脚就去追他。 林趯明白自己跑肯定是跑不过宁非的,可他现在也学会了迂回,沿着路直直的跑没个两步肯定就被宁非揪住了脖领子。他等着宁非的声音近到身后时,跳下了大马路,跑进了烂泥地里。 宁非伸手抓了个空,看着在烂泥地里左跑右窜的林趯,这下是真被气笑了,“林趯,你现在可越来越贼了。” “略。”林趯回头扒着眼皮冲宁非做了个鬼脸,“有本事来追我啊。” “好,这可是你说的!”宁非撸起袖子,一副火力全开的样子,跳下马路进了烂泥地里,“等抓到你要你好看!” 林趯见了扭头加快速度跑,身后莽足劲儿的宁非看着有些凶神恶煞,可林趯不害怕也不担心,在前面哈哈笑着跑。脚下的地软绵绵,头顶的天正灿烂,风里还有青草味,身后追着的宁非正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有些气急败坏,可听着也有开心。 林趯想到宁非的剖白,抿起嘴来把刚刚掩藏的很好的羞涩一股脑都放出来了。 那天浓霞厚绮,不知从哪里发出的虫声起落绸廖,他们对彼此宣誓,是对方的爱与希望。 第92章 你才猪八戒。 “都让你别跑了,好了,摔个跟头不说。爬起来还自己气的跳脚。” 林趯坐在树边一块石头上被宁非数落着,宁非正抓着他的脚腕用矿泉水浇着,给他搓掉脚腕上的泥。 脚上的鞋子只剩下一只,是因为林趯摔着了以后,气不过,爬起来原地跳了两下,不停跺着的那只脚就这么陷进了烂泥里。刚下过雨的烂泥地尤其的黏,任林趯怎么拔都拔不出来,还是宁非过来双手卡住他的大腿,把脚从泥里给拔出来了。脚是拔出来了,鞋子就这么不见了。 “那谁让你在我后面追的那么紧。我回头一看你表情那么凶,还以为你生气了,我怕我停下来你会打我啊。” 宁非叹口气,抬起满是泥巴的脸,这下是真生气,伸手对准林趯的脑门就是一个板栗,“我什么时候真打过你了?!” 林趯扁起嘴,揉揉自己的额头,还要再发牢骚,可看着宁非满是泥巴的脸又不忍了。这是宁非帮他把脚给拔出来的时候被喷了一脸的泥。 “你说说你,哪有人身体不协调到你这种程度的?跑起来屁股直摆,跟个鸭子似得,脚跟不上,身子直往前冲。还不听话,我在后头都喊了让你别跑当心摔了,你还拼命甩胳膊。该!你不摔谁摔?” 林趯的嘴又悄悄翘起了,他没有反驳宁非的立场,只有乖乖接受教训。还从没见过宁非这么喋喋不休的样子,嘴就没消停过。林趯想起了五楼总爱找自己茬的大婶,大婶苦大仇深一张脸投射到宁非身上,林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宁非拧起了眉,严肃的像个后门口偷看的教导主任,“你笑什么?” 林趯扭了扭嘴,试图躲过,也是他不会隐藏情绪,何况又是眼毒的宁非面前,“嗯?” 就这么一声嗯,突然有了公堂上的威武。林趯一双圆眼显出了无辜,宁非差点动摇,定了心神,上手掐住他的下巴,逼问他,“快老实交代。别是在肚里编排我。” “没!没有!”林趯慌的直摆手,灵机一动把联想到的人给换了换,他对宁非说,“我笑是因为你刚刚那样碎碎念好像我妈哦。” 原本只是搪塞的说辞,可话一出口,林趯的嘴角瞬间垂下,他好久没回家了,有些想家。说到妈妈,平常虽然爱对自己碎碎念,可那也是因为关心,现在离了家,反而对比的身边环境清冷起来。还有爸爸,那个倔强又木讷的爸爸,是不是也被自己给气着了? “怎么了?”宁非用手背擦过林趯的脸颊,“是不是想家了?” “嗯。”林趯沉闷着点头。 也是难得,他出来这许久,头一次这么想家。林趯扭头看一眼马路,这条路好像是进城的路,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很担心自己? 宁非随着他转头看一眼马路延伸的方向,知道他的心思,干脆帮他说出来,“反正都已经在郊外了,离的近,要不要陪你回去看看?” “不要。”林趯收回了目光垂下了头,拒绝的话语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口对他来说很不容易。虽然很想家,也想回去看看,可林趯怕回去了自己会被爸妈给扣住再也出不来了。也怕自己不够坚定,被妈妈一哄就动摇了,他其实很想念妈妈的怀抱还有家里软绵绵的床,怕家的舒适让自己无法再回头去适应艰苦的学徒生活。 “还是等我学成的时候再回家看他们吧。”林趯抬头对着宁非咧嘴一笑,“这样到时候被他们骂的话也有些底气,要是半途而废回去了,连我都瞧不起我自己。” 宁非笑着帮他把被风垂吹乱的头发给顺好,“我们林趯啊,就是这股坚定不移的劲儿让我佩服又信服。不过林趯,反正都到这儿了,不回家的话也说不过去。要不我们远远的看一眼怎么样?你不担心你爸妈吗?” 林趯咬紧了唇,先是被宁非夸的有些飘飘然,再被宁非用温柔给软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这会儿又有些迟疑,“可是我怕……” “林趯,我记得你妈妈以前对你很是温柔。从来都那么语气轻轻的哄着你。还有你爸爸,虽然我见他的次数不多,可他那样的忙还是会抽空来接你下课,想着办法多陪你一点。你就回去看一眼吧。” 林趯被宁非说服了,小心翼翼的问着宁非,“那我们就远远的看一眼?” 宁非笑弯了眼,明明是自己家干嘛还要这么谨慎来征求自己同意?不过这感觉挺好,被林趯放在心上的感觉很好。宁非伸手撩一下林趯的刘海,刚刚林趯跑太急,出了汗,刘海都黏在了额头上。 “好,我们就远远的看一眼。” 得到了同意,林趯放心笑出声来,看着宁非满脸都是干了扒住脸的泥巴,手指点点舌头沾上口水想给宁非搓掉泥巴。 宁非全程看着他,虽然皱了半天的脸,可什么都没说,任由林趯用沾了口水的手来给自己搓脸。反正舌头都咬过了,干嘛还在意这点口水呢? 口水擦不掉,改用指甲刮。宁非没吭声,直到林趯看到宁非的脸蛋被自己刮红才急忙收了手,“你怎么都哼一下呢?” “有什么好哼的?又没多疼。”宁非怕林趯看着自己的脸自责起来,低下头去继续给林趯洗脚腕上的泥。 林趯看着宁非,看他接了水在掌心一点点的浇上自己的脚腕轻轻揉,这样一对比,自己的动作就显得粗暴非常。林趯托着下巴看着宁非,情不自禁的问,“宁非你怎么就对我这么好呢?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原来你……”林趯红了脸,声音矮了矮,“原来你惦记我这么久,这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为什么啊?为什么是我?你看我这么笨,这么的迟钝。长的不是特别的好看,个子又矮,而且小时候还是个大胖子呢?为什么你就喜欢我了呢?” 林趯越说越没底气,他很奇怪啊,水鑫那么的好看,那个林跃也挺好看的,可为什么宁非偏偏喜欢的是自己呢? 宁非听着林趯的胡言乱语,可不就是胡言乱语,因为林趯嘴里的那些在宁非看来都不是他的缺点。在宁非看来,林趯好的很,没有很笨,人很温暖,不是很难看相反的很可爱,谁都比不上的可爱。可是嘛……迟钝这一点是真的很气人。好在他开窍之后也很直接,所以宁非也勉为其难把这一点看成林趯的优点。总之,在宁非这里林趯哪里都好,没有缺点。 宁非笑而不语,林趯却有些着急,不配合的扭了扭脚,催着宁非回答,“你快说啊。” 宁非没抬头,攥紧了林趯不安分的脚腕,看着他的圆鼓鼓的馒头脚,厚实的高脚背,圆圆短短的一列脚趾, “因为你有别人没有的。” “没有什么?” 宁非笑着伸手去捏他的脚趾头,“没有像你这样饱满的像豆荚一样的一列脚趾头。”说完对着林趯的大脚趾就是一通狠捏。 林趯怕痒,大笑着缩脚,却被宁非抓紧了不放,“啊哈哈哈哈哈哈,宁非你坏蛋!” 听着林趯像是快笑岔了气,宁非及时收了手,再抬头时本以为会看到林趯略微不满又羞涩的神情,然而抬头看到的却是林趯生气的表情,而且是十分的生气,嘴撅的老高,看着像是快要顶到鼻尖。 “怎么了?逗你玩一下,你就这么生气?” “哼!”林趯大大哼了这一声,偏过头去没理睬宁非。 宁非心里一突,怕自己闹过了头林趯真的生气了,搓着他的小腿小心的哄,“真生气了?不至于吧?” 林趯瞥他一眼,“你刚刚没说其实我也好看的。”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作怪,下巴收了收,睫毛也垂下了,声音听着没多少底气,可还是哆嗦把话说出来了,“你没说其实我比水鑫要好看。” 原来还再嫉妒着水鑫。 宁非笑了笑,心跳平稳了些,虽说林趯生起气来的样子没什么威慑力,可他还是挺怕林趯生气的,尤其怕他一生气就不理自己了。宁非低头用水瓶里最后那点水帮林趯帮腿上的泥点都冲干净,最后用衣角裹着手,帮他擦干了脚。 林趯半天没听到宁非说话,有些气馁起来,心想果然单凭相貌这一点,在宁非心里自己还是比不过水鑫。可心里还有小小的不甘,不是说只喜欢自己的吗?不甘掺杂着委屈,顿时心里又酸又苦。眼泪霎时就要出来。林趯一吸鼻子忍住了。 我才不要这么丢脸呢!因为没人家好看就哭鼻子,也太小心眼了。林趯在心里嚎啕大叫,脸上尽显委屈不满,凸着下唇,瞄着给自己擦脚的宁非,嘴再一扁,法令纹都带深了起来。原本稚嫩的脸被这愁苦的表情弄的像个怨天尤人的小老太太。 宁非给他擦干了脚,丢了一只鞋,脚没处安放,干脆就让他踩上自己的膝盖,自己用手覆上他的脚背。虽然现在是暖春,白天太阳烈,可到了晚上起了风,仍旧是有些冷。林趯刚冲过脚,宁非怕他凉,想用掌心给他捂热些。 也不知道是宁非手大还是林趯脚小,一手正好盖住林趯的脚。林趯感受到宁非手心的温度,也不知道顺着哪根筋,那温度从脚背噌一下冒上了耳朵,林趯的耳朵又红又烫,烫到耳尖软骨透着亮。 偏偏在这时,宁非又说了甜言蜜语给他听,“你当然比水鑫好看了。” 又噌一下,林趯红了脸。还好四下没人,不然被人听到宁非说这么违心的话,别人肯定看着自己笑到大牙。只要宁非这么说,哄哄自己就够了。 林趯抿了抿唇,笑意重又挂上嘴角,“好了,我知道了。以后这话你只没人的时候偷偷说给我听。可别让其他人听到了。”‘ “为什么?”宁非不解的抬头看着脸早成红苹果的林趯,“你不是就追着要我这么说吗?我说出来了,你又让我别说?林趯,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反复无常的?” 林趯撅着嘴揪紧自己的衣角,“那我只是小小的嫉妒一下水鑫嘛,就是想闹个脾气听你夸我一下。要是被别人听到,再拿我和水鑫一对比,任谁看都觉得水鑫更好看些啊。我可不就丢脸了吗?咱俩之间偷偷说这甜言蜜语不行吗?” “不行!”宁非很干脆的回绝了他,“因为我不是再唬你,而是真心的。林趯你在眼里,是最好看的。不管是谁站你身边,我第一个看到的永远是你。水鑫?他哪里比你好看了?眼睛有你大吗?细长眼可精明了,没你的圆眼水灵,看着和小鹿一样。他人中那么长怪显老的,哪有你这深深的显的娇俏。嘴巴那么薄看着挺无情的,没你的嘟嘟唇可爱。”说到嘴唇,宁非又起了心思,抻长了脖子上去学着林趯撅起了嘴,“亲一下呗,大美人。” 林趯被宁非说的怪不好意思的,捧着脸斜着身子直扭捏。没注意到凑上来的宁非,只听到宁非口里的“大美人”三个字,造作的扭着身子伸手一拍宁非的脸,“唉哟,别说这样的大实话,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 宁非被打偏了脸,他没想到的是,话都吹成这样了,吻没讨成反倒被激动的林趯来了一巴掌。等正了脸看着林趯满心欢喜的仰着下巴捧着脸,看起来十分受用自己的那句大美人的样子,宁非也不想计较这一巴掌了。 反正恋爱嘛,不就是你开心我也开心。虽然身体接触上俩人还没同步,宁非偶尔有点郁闷,不过大多数时间里宁非还是开心的,既然林趯看着也这么开心,有些地方宁非觉得不必斤斤计较,只要他开心就好。要是多给自己亲亲那就更好了。 林趯忸怩了半天,还沉浸在被宁非夸的找不着北的状态里,不过被夸这么一下都差点迷失了自己。 “林趯。” 时间不早,他们还赶着从偏郊到市区,宁非想喊醒林趯赶路。 然而林趯一下子被宁非猛夸,得意忘形的太狠,压根没听到宁非喊自己,还是捧着脸沉浸在喜悦中,嘴里时不时发出“啊,哦”的单音字节。 “林趯!”宁非上来抓住他的手腕摇了摇。 “嗯,讨厌了啦。”林趯还是那副模样晃着身体。 宁非没了办法,抬头看看天色又低头看看林趯的脸色。没招儿,只有背上傻孩子进城。主意打定,拉着林趯的手腕搭上肩,起身时侧过身子顶着林趯的腋窝,一步到位把人背上了。 林趯在宁非背上颠了两下这才清醒了些,有些错愕的问着宁非,“干嘛?” “反正你鞋也丢一只了,总不能让你赤脚走路。索性我背你。”宁非说完还颇为自在的哼起了歌。 “你背就背嘛,干嘛还哼猪八戒背媳妇。” 也太煞风景了,明明景色这么好,甜言蜜语灌的人飘忽起来,就不能再认真唱首情歌,非得哼着猪八戒被媳妇。可真老土。 宁非笑着托着林趯的屁股把人往上提了提,“我看你刚刚乐的那个样子,和猪八戒要娶媳妇乐的模样差不多少。我哼这歌多贴切啊。” “你才猪八戒呢!我这么好看!”林趯大声反驳着。 宁非笑了笑,开始过河拆桥,“嗨哟,你和猪八戒长的差不多,你看啊,抓八戒是不是圆圆眼?那嘴吃东西那么快,是不是嘟嘟嘴?哦,猪八戒还比你好点呢,它鼻子比你高呢。” “你胡说!不是这样的!”林趯被宁非逗急了,说话都有点哭音了,“你重说!我不是猪八戒!你重说!” 看林趯这么着急,怕再给整哭了,小时候就容易哭,逗个两句就能哇哇大哭起来,听他这会儿说话的音调似乎有点大哭的前兆,宁非立马改口,“好好好,你不是猪八戒。我是猪八戒行了吧。我是猪八戒,那你就是我媳妇。背媳妇回家咯。”宁非说完背着林趯跑了起来。差点要哭出来的林趯,这会儿又趴在宁非背上咯咯笑,“对,你才是猪八戒。那我就是你……” 最后两个字没说出口,林趯红着脸害羞趴在宁非的肩头。宁非笑着帮他说出来,对着马路大喊,“那你就是我媳妇!” 第93章 返回。 “在家吗?”宁非插着口袋靠着墙,扭头看一眼双手扒着墙缝探出头往外看的林趯。林趯没穿鞋的那只脚正踩在宁非的脚上。大概是没看着,踩着宁非鞋面的那只脚踮起,身体又多往外探出些。 “应该在的吧。车停在院子里呢。”身子多歪出去些,没穿鞋的那只脚已经完全翘起,可他自己没察觉,只着急想多看看家里院子的情况,希冀着爸妈能露面好让自己瞧一瞧。 宁非看不下去上前来在背后贴着他,圈住他的腰,省的他一只脚踮着往外探身,整个人像做瑜伽似的,还特别不平稳,身子颤巍巍的,别再摔了。摔了自己还委屈,到时候宁非又得费劲心思的哄。 宁非建议道,“要不我把你扛起来?这样你说不定能看到二楼。” 他们就躲在林趯家院子外的那条侧街上,没对着大门,刚好对准二层林趯的卧室。 林趯看了半天没看着人,有些丧气的收回了身,贴着宁非的胸膛仰着头去看他,“应该在家的,两辆车都在呢。”说完又觉得奇怪,“嗯?两辆车都在家?” 平常最多只有一辆车在家的。因为爸爸总是在公司里。 宁非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经不早了,这会儿也是下班在家的点儿了,两辆车都在家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宁非抬头看了眼二楼,一盏灯都没亮,这就有些奇怪了。可他嘴上照例安慰着林趯,“你别担心,这会儿可能在餐厅吃饭呢。” “是吗?” 林趯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知道他是因为没见着父母有些失落。宁非收紧了手搂紧了他,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心,好让他转移些注意力,“要不今天我们找个宾馆住下。今晚没见着,明天你爸妈肯定还要去公司的。明天我们早早的来,你肯定就能见着了。” 林趯窝在宁非怀里摇摇头,“算了,我和师傅没请几天假。明天我该上班了,还是今晚坐车回去吧。况且刚刚叫计程车进城都已经花了不少钱。” 进城的时候林趯怕宁非背着自己会累,没背多少路,就已经叫喊着要下地。而宁非呢,又怕没穿鞋的林趯走路会磨破脚底板,把自己的鞋给他,他又不穿,坐公交又怕他累着。索性叫了计程车。 其实也没多少钱,也就住一晚宾馆的费用。可林趯心疼宁非因为这点钱之后会紧巴巴的过日子,毕竟宁非好久没正经在酒吧唱歌了,没多少收入。宁非听他这么一说,又不敢反驳他,别到时候再一噘嘴冲自己闹别扭。 可这样宁非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林趯好不容易想远远看一眼父母,结果连面都没瞧上。明明也是穿金戴银的小少爷,现在却为了这点钱斤斤计较。这让宁非心里很不好受。 林趯最后探头往大门看了一眼,心里的那一点执着因为纹丝不动的大门而消失,塌了肩膀回头有些闷闷不乐的对宁非说,“算了,我们走吧。” 宁非捏了捏他的手心,实在不想他失望而归,正想着什么借口劝林趯在这里住一晚,还没开口呢,就听到大门有声响。两人同时亮了眼睛,宁非掰转林趯的肩膀,贴着他一起探身出去看,“是不是有人出来了?” 林趯欣喜的扒着墙面看,看见车从院子里开出来了。 车缓缓从院子里开出,林趯躲在墙后头小心露出半张脸,好不容易看出驾驶座上坐着的是爸爸,车就已经转头过来加速起来。 怕被发现,林趯立马收回身子面对墙面贴着站。等车开过的时候才松口气,扭头看一眼呼啸而过的车。只可惜没看清妈妈。 “还是没看到我妈。” 林趯没看到,宁非倒是看到了,就在车经过的时候。宁非拧着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岔了,他记得林趯妈妈是个气质精神都特别好的女人,可刚刚车经过的时候,他看到副驾驶座坐着闭目养神的女人特别的苍白无力。也有可能是年纪大了,毕竟现在他们都长大了,父母哪有不老的。 林趯扁着嘴看着开远了的车,“这个时候开车出门肯定又是去公司开会了。” 从前也时常这样。 宁非看一眼林趯拍拍他的肩,安慰着,“等以后我再陪你回来,好好看看他们。” “嗯。”林趯仍旧看着远去的车,木然点着头。 宁非的视线随他往远处去,车早已不见。宁非暗自想着,或许像林趯说的是因为赶着去开会所以才看起来疲累吧,还是别让林趯再多一层担心了。 “我刚刚好像看见沐沐了。”林慕从副驾驶位上撑起身子,盯着后视镜仔细的瞧。然而后视镜里除了远去的街道什么都没有。 “是你多想了。”冷铭看一眼后视镜又看一眼旁边林慕苍白无力的样子,他也担心林趯可眼下完全不敢提。是怕林慕再多担一份心,林慕现在可不是能操心的状态了,“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白日里都要装作没事的状态,这会儿不用再撑着了,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林慕的身体从年后一直不大行。冷铭有些担心,可林慕撑着不去医院。林趯突然离家出走,公司事情又多。冷铭一开始没发现林慕的身体状况,仍旧埋头在设计图上,等发现的时候,林慕已经撑了好长一段时间。在公司怕林羡发现,回头又告诉了老爷子让老爷子担心,所以夫妻二人谁都没说,平日在公司仍旧装作一副正常的样子,也抽不出空来把林趯找回家。 林慕直觉自己身体不太好,虽然担心林趯,可怕这时候把林趯找回来了,林趯会以为自己的身体是因为他变成这样而自责,所以这小半年也一直没去找林趯,想着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如果不是什么大问题再去把林趯找回家。 “也不知道沐沐在外面怎么样了?” “你别再操心了。林趯怎么说也是个大小子了,一个人在外头不会有什么事的,咱们先把身体养好。”冷铭虽然担心林趯可这会儿更担心林慕,也不敢提林趯离家的事,怕又惹的林慕担心。也是自己疏忽了,之前林慕老说胸口闷,冷铭没在意,只知道埋头工作,还是林慕撑不下去了同自己说的。 看着林慕的脸色一天天变差,冷铭有些自责起来,这些年自己算个尽责的丈夫,称职的父亲吗?似乎不是,不然怎么会忽略了孩子的感受导致他离家出走,怎么会让妻子为自己又操心公司琐事,又承担家事,导致今天疾病缠身的? 林慕怕爸爸和弟弟知道,怕公司受影响,一直瞒着不让说。公司近来也有些忙,也是一直拖到今天才让冷铭趁着下班没会议带着她去医院做检查。 “你说要是……” “别胡思乱想了!” 做完一系列的检查,林慕躺在病床上休息,刚开口就被冷铭给打断了。冷铭给她掖着被角,脸上虽然镇定,可手却在打颤。 林慕看她这样倒是一笑,这么多年冷铭一直一心扑在工作上,这会儿看他这样担心自己,莫名的还有些欣慰。她伸手覆上冷铭的手,“要是结果不好的话,咱们先别声张。遥遥今年高考,可别影响她。沐沐那边……如果得动手术的话,沐沐那边还是等我手术出来好些了再去找他吧。现在把他找回来,我怕他在我身边哭鼻子。” “嗯。”冷铭不自在的应她这一声,“先不说。不让爸和林羡担心,说不定没什么事呢?遥遥和你这么好,她知道了肯定会影响考试的。沐沐你也别担心,等你状况好些了,我就去把他找回来。” 得到冷铭的保证,林慕才放心笑了。冷铭就这点好,答应下来的事绝不反悔。笑完又有片刻的安静,林慕收了手,“铭哥,要是我真的……你会嫌弃我吗?” 检查结果虽然没出来,可林慕心里已经有数自己是什么情况。身体刚有状况的时候,也是带着侥幸,更何况一大家子人呢,老爷子年纪大了,总不至于让他一把年纪出来坐镇公司吧。等拖到这个程度,侥幸也没了,心里都清楚估计情况不好了。 冷铭一把拉住她的手,在床边坐下把人揽进怀里,“你别多想了。等这次过去,我再把林趯找回来。以后我也不像从前那样一心只有工作了。公司是你们林家的,有什么就让你弟弟去烦吧。咱们都不操心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轻松过日子。对了,我还差你一次蜜月旅行呢。那个时候你怀着林趯,我和老爷子就那么僵着,婚礼也没怎么办,等你好了,咱们补一场婚礼,全家去国外好好旅行一番。什么都别想。” 林慕挨在冷铭的胸口笑的苍白,“真希望有那时候。” 冷铭心口紧了紧,咬着牙说道,“会的,会有那时候的。” “林趯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水鑫坐在吧台边上撑着头看着大门,看半天都没进来一个人,又扭头怨怼的盯着江泽,“你也真是的,怎么能任由林趯上了黑车呢?”搞的他最近几天都没什么心思应对客人,干脆今天直接闭店休息一天,坐在店里干等着。 江泽这两天总是被水鑫责怪,因为林趯坐上黑车之后一直没联系上,宁非那边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宁非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江泽着急不说,还得时不时被水鑫阴阳怪气的一顿说。 “那我有什么办法,林趯拦都拦不住。你别看他平时软绵绵的一个人,心里打定主意了,比谁都倔,拉都拉不住。” 江泽这句水鑫还是同意的,“当初还以为他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没吃过什么苦呢。说从家里跑出来学什么手艺,也只当他心血来潮。那时候我还打算看他一无所成的灰溜溜的回家,看他的笑话,没想到他这样坚定。” 不管是对事还是对人,认定了就一腔热血,非他不可了。就这一点,水鑫还是佩服的,林趯总是有他没有的东西,真诚,坚定,勇敢,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啊。不过还好,水鑫瞄一眼被自己念的有些委屈了的江泽,自己似乎也没从前那样嫉妒林趯了。林趯这一潭清水,好像照到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江泽无意间的一抬头,和水鑫掉转的眼神擦过。他有些不确定水鑫刚刚是不是在看着自己,别再到时候又是自己自作多情。 水鑫有些尴尬,因为刚好和江泽的眼神擦了个边,从前的游刃有余都消失不见,有些不自然的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喝完放下杯子,感觉自己的行为有点做作,把开头的话重复一遍,“林趯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人还真是经不得念,水鑫话音刚落就听见平日里自己最厌烦的笑声。就是林趯那种天真无邪的笑。 “我们回来了!”林趯笑着进来,自然的冲着江泽水鑫挥着手,“江泽,水鑫,我们回来了。” 江泽和水鑫都不约而同伸长了脖子,等看到林趯身后跟着插兜进来的宁非,这才一松气,看样子俩人是戳破那层窗户纸了。 “咦,今天酒吧没营业吗?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林趯环顾一圈,看着安静的酒吧一脸的疑惑。 “还不是因为担心……” “好好擦你的酒杯吧!” 江泽刚要实话实说,说是因为担心你们出事所以才没有心情营业的,可话还没说完就 被水鑫生硬的打断。 迟钝的林趯当然看不出这其中的缘故,看水鑫粗暴打断江泽的话,只以为自己又惹的他不高兴了,想起自己曾对水鑫做出的事,林趯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 身后的宁非察觉到了林趯的不自在,撇着嘴角不满的对水鑫说,“说话就说话,干嘛非得这么冲?再吓着了孩子。” 水鑫白了宁非一眼,“就你家孩子最宝贵。” 说是这么说,可到底语气委婉了许多。 江泽冲着宁非耸耸肩,这意思是多担待些吧,毕竟也紧张这么多天了。 宁非冲着江泽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没再说话。 林趯没看到二人无声的交流,可水鑫看在眼里都明白过来,莫名感觉有些丢脸,也不理睬在场三人,兀自转身往休息室走。 林趯不会读氛围,水鑫刚刚那样说话,这会儿又一声不吭的走了,他还当水鑫生气了呢,回头着宁非,“我惹他不高兴了吗?” 宁非嘴角抽了抽,这种事情又没办法掰开来说个明明白白,只在心里感慨林趯也太没眼力价儿这东西了吧。最后宁非什么都没说,只是推了林趯一把,“你不是有东西给他看?” “哦,对了!”林趯捂了捂自己口袋,扭头就去追水鑫了。 江泽伸长了脖子看着林趯的背影正奇怪呢,对面宁非已经坐下了,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敲着桌面,“给我来杯酒。” 江泽仍是好奇的伸长脖子去看林趯追过去的背影,“你和他说什么了?他们俩人单独在一块儿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宁非不像江泽那样担心,看着林趯跑的方向笑着说,“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不都正常,没个隔夜仇,和好也快的。” 江泽回过头来看着宁非,听他这语重心长的口气,不说林趯,是把水鑫也当成了不懂事的孩子。江泽无奈笑一笑,这一笑算是认同了宁非,可不是,水鑫那爱做的小性子,不也是个矫情的小孩。 “要酒是吗?” 宁非突然又摆了手,“还是不要了,等会儿林趯又嫌弃我嘴里酒气重了。” 江泽抬眼意味深长看他一眼,“你这有点膈应人啊。看来我是不用再多嘴问一句你俩现在什么情况了。” “你也别这样酸不溜秋的。要没多久说不定你还得谢谢我呢。” 江泽皱着眉看对面宁非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谢你什么?” “谢我有这么好的林趯啊。” “这什么东西!”里间传来水鑫破音的尖叫。 第94章 还要多久? 水鑫听到身后跟着自己磕磕碰碰的脚步声,都不用仔细想就知道是谁了。除了林趯还有谁走路这样不稳当。 薄唇一抿,眼神斜飞,面上的不乐意,可进休息室的时候门却没锁上,只虚掩着。不清楚林趯有什么话会和自己说,但也好奇他会和自己说什么。 会说什么呢?想到林趯天真那张脸,似乎除了会说谢谢就是对不起。 谢谢自己点醒了他,让他看清自己的内心,对不起对自己做出过分的事? 水鑫垂了眸,这没什么,本就是自己欠他的,就当是还了,谁还计较这点客气。倒是想这么洒脱,可心里却矫情想听林趯说出来的话。从前可没人会和自己说谢谢和对不起,从没有。自己做什么,被怎样对待那都是理所当然的。突然出现林趯这样诚恳一个人,市侩又冷情的水鑫都变的有些不同了。 似乎是林趯的话,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相信。相信世上有纯粹的真挚。水鑫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心早**。可他也不是自愿把心弄的这么硬的,都是被逼无奈。江泽一遍又一遍的诉说在他眼里的自己有多宝贵,他是感动的,可却不敢动摇。 太难了,对他这样矫情又别扭的人来说放**段太难了,对他这样自卑又骄傲的人来说打开心门太难了。他也需要安慰,需要一个无比真挚的人来肯定自己,告诉自己没关系去相信,跨出一步也无妨。 迄今为止,他遇见的真诚又坚定的人就只有林趯,这个被爱浇灌长大无比单纯的林趯。 “水鑫。”林趯推门进来了在他背后喊。 水鑫没有立马转身,有些期待又害怕,嘴唇颤抖着最后露出一个笑,“你和宁非顺利在一起了吧。” 还是有些心酸,毕竟放在心上这么多年的人,可那又能怎样,心甘情愿认了输,因为实在比不上,就连自己在林趯面前都会动摇。 “水鑫,我有话......” “谢谢就不必说了。” “不是,我有......” “道歉也不必了。那次不算什么,我不是说了人哪有不犯错的,又不是犯一次错就成了坏人。” “不是!”林趯频频被水鑫给打断,有些急了,“我是有东西想给你看!你先转过来。” 不在预料之中,水鑫几不可闻红了脸。听着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也是过了半饷,觉得脸不那么烫了,才又恢复从前的冷模样转过身来。 终究没能维持住自己妆点在脸上的淡定从容。水鑫看着林趯手里捧着的东西,大惊失色,后腿两步紧贴在墙,食指颤抖的指着林趯的手里的东西问, “这什么东西!” “是蛇蜕啊。”林趯一脸天真的回答,怕他看不清又上前两步举高了手,直送到水鑫面前。 可怜水鑫已经抵着了墙,退无可退只有踮起脚仰着下巴避开视线,“你给我看这东西干什么?!恶心死了快拿走!” “因为这是成长啊。” “什么?”水鑫楞了楞,原本低头是想看林趯的脸,可林趯高举手里的恶心玩意,水鑫一低头就先看见让他不适的东西,还是偏着头躲开,“你先拿开,别怼我脸上。” “哦。”林趯悻悻收了手,低头撅着嘴说,“这很重要,我想把它送给你来着。” “送给我?”水鑫蹙着眉,脸上神情仍旧带着嫌弃,“送这东西给我干嘛啊?” 林趯看着捧在手心的蛇蜕说,“因为我明白成长是会痛一点的。”他抬脸冲着水鑫咧嘴笑,“你看我现在不是成长了嘛,也经历过痛,痛的把心扒了一层皮。可是没关系啊,过去了就好了。我现在不就好好的嘛。” 水鑫怔怔看着林趯,叹口气,“你是经历的太少,心境明显就是孩子,当然有成长的空间。我……”水鑫的眼眸暗了暗,“我和你不同。我经历过许多,才不需要这样成长的鼓励。” 林趯问的直截了当,“那你为什么害怕?” “那是因为……”水鑫无话可说,扫一眼面前质问自己的林趯,突然有些想发笑的心思。他当然可以直白又坚定了,他是爱里长大的孩子,虽然迟钝,可只要醒悟就会勇往直前。自己呢,自己是泥里打滚的乞丐,沾染一身烟尘气,好不容易装模做样了起来,哪里那么容易就跨出去呢? “喏。”林趯又把手里的东西举到水鑫面前,“别害怕啊,虽然有些疼。可只要过去了,你就会更强大的。” 水鑫抬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只要过去了,就一定会强大?要是万一……粉身碎骨了呢?” 林趯自信一笑,“我知道的啊。因为你去往的方向是爱啊。爱又怎么会让你粉身碎骨呢?他在爱里等着你跨过来,只要一份勇气而已。” 这样的话也只有在爱里长大的林趯能说,也只有被爱浇灌的林趯对爱坚信不移。 水鑫皱着眉,接过了林趯手里的蛇蜕,触感没想象中那样黏糊糊的感觉,这让水鑫松一口气。 林趯看到水鑫脸上放松的神情,适时的插嘴道,“看,没你想的那样糟糕吧。你不尝试怎么知道呢?” 水鑫无奈一笑,“给我点时间好好想想吧。” 林趯撇了嘴角嘀咕着,“一个个的都把我当孩子看,我看你们也没做的有多像个大人,瞻前顾后一点都不干脆。好麻烦哦。” 亏的自己一路小心捧着把这完整的蛇蜕给带回来了。 “我小心收起来还不行吗?”水鑫听到林趯的嘀嘀咕咕,实在拿他没办法,大老远的捧着这恶心玩意回来也是难为他了。虽然实在是有些不知道拿这东西怎么办,可水鑫看林趯的态度觉得还是小心收起来比较好,别再惹他不高兴了。 林趯看水鑫这么郑重其事的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找了个原本放红酒的小木箱给收起来,心情顿时又明朗起来。 水鑫收好了东西,回头一看这时候才发现林趯脚上少了一只鞋,没穿鞋的那只脚就套着塑料袋。他问林趯,“你鞋呢?怎么就剩一只了?” 林趯不以为然低头看看自己被塑料袋裹着的脚,“哦,丢了。宁非原本要把他的鞋换给我来着。可他背我走了很久的路,我舍不得他再光脚,所以就干脆找了个塑料袋给自己套上了。” “哈啊?”水鑫听的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居然还搞丢一只鞋。 水鑫实在是看不下去林趯脚上套个塑料袋的样子,弯腰下去找出自己的一双拖鞋出来,丢到林趯面前,“给。” “哇哦。”林趯低头看着被丢到自己面前的粉珍珠拖鞋不禁感慨着,“这不我妈的拖鞋吗?” 水鑫斜他一眼,这鞋是他当初在杂志上看到的,还特地托人从巴黎带回来的。可买回来之后又觉得太粉嫩了,他一个男人穿这鞋容易显得轻浮,所以就一直收着没拿出来。要不是看林趯没鞋穿,他还不舍得把这双鞋给拿出来呢,结果一拿出来就把被打到他妈那个年龄段里头去了。图什么啊。 不过林趯下一句话倒是让水鑫心里好受了一些,“不过我妈怕不够庄重,把鞋送给我表妹了。” 水鑫有些耿耿于怀,“你表妹今年多大?” 林趯拆了脚上裹着的塑料袋,往鞋里伸脚,“她今年高三了。” 那还好,水鑫心里暗想,没被放到妈妈辈里去,不显得自己的品味特别老。不过,水鑫仔细看着林趯,高三的小姑娘拖鞋都穿名牌了?林趯家里条件好像十分不错的样子,那他家里能接受宁非吗?宁非的口碑可不怎么好。 “林趯,你家里知道……” “林趯,话怎么说这么久啊?” 水鑫的话被打断,是宁非不打招呼开门进来了。 “宁非!”林趯穿上了拖鞋,飞奔到宁非面前给他展示自己换上的新鞋,又是转圈又是抬脚的,“你看我这鞋好看吗?” 宁非拧了眉,不是很喜欢林趯穿这种太浮夸的,他还是喜欢林趯干净清爽的打扮。可看林趯高兴冲自己展现的样子又不忍扫了他的笑,面上强笑,伸手摸着他的头,“你高兴就好。” 林趯又在他面前多转一个圈,“水鑫给我的呢。” 水鑫正收拾鞋盒,感受到拧非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头都眉没抬,林趯听不出他可听出来了,没说好看只说由着林趯高兴,这意思不就是不喜欢自己给林趯的这双鞋吗。 水鑫抬头和宁非对视,“你可别瞧不起,这鞋名牌来的。” 宁非看一眼林趯脚上的鞋,听说是名牌,再看这鞋似乎也不那么嫌弃了,“哟,那就不还了。” “那可不行!”林趯挺喜欢这双鞋的,不为别的,就为自己家人有一双,虽然喜欢可也不能就这么霸道的占为己有,“水鑫,你别听宁非的,鞋我会还的。” 水鑫无所谓的摆摆手,“算了,你穿走吧。” 林趯还要再说,宁非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带着人往外走,“好了好了,咱们回去吧。你明天还得上班呢。” “哦,对啊,我明天还得上班呢。”林趯不忘回头大声和水鑫告别,“水鑫我走了啊!”被宁非拉出休息室经过门口站着的江泽时,林趯也友好的同他道了别,“江泽我走了啊。下次有空我再来找你玩。” “啧。”宁非感到有些头痛,伸手圈住林趯的脖子,再用手捂住他的嘴,“不必这么大声和他们打招呼的。你怕水鑫不知道江泽就在门口啊。” 林趯被捂住了嘴,没法说话,只无辜眨着眼。 休息室里站着的水鑫全都听到,倒是笑了笑。江泽被暴露,挠着额头现了身,“水鑫,我……” 整个酒吧又只剩下两人。宁非和林趯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接下来就该操心他们自己的事了。可注意力一旦回到自己的感情上头来,原本的头头是道都变的笨嘴拙舌。 “我…….我……”江泽支吾了半天气氛都跟着他变得尴尬起来,像是要破釜沉舟,甩开不停挠着额头的手,“水鑫我们别再那样了。” 水鑫心里一颤,知道江泽指的别再那样是哪样了,他要自己别再去勾引他,勾引着他上床,所以这是要桥归桥,路归路的意思? “其实我也没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只想好好照顾你,想你别太累。和你那样纠缠不清,我怕自己在你心里变的和你从前那些客人没什么两样了。” “还是有不同的,我没收你钱。”水鑫冷静告诉他。 江泽垂了手,水鑫的冷静让他感觉拉开了他们彼此间的距离。 “起码我是自愿的。” 江泽听到这句惊喜抬头看向他,水鑫被他这表情弄的不知所措起来,扭头躲开他直白的眼神,偏头却看到自己刚收起来的木盒,那里装着林趯送自己的蛇蜕。水鑫抿唇看着,最后告诉江泽,“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 “好,我给你时间。多久我都等。” “所以到底要多久啊?”宁非牵着林趯走在回去的路上,没听到回答,扭头看一眼,林趯还一副兴奋的样子看着自己脚上穿着的拖鞋。 宁非不满撇了嘴,拉一把林趯。让低头只知道欣赏脚上新鞋的林趯躲开了石头桩,“林趯!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说话啊?” “嗯?”林趯终于抬头看着宁非了,“你刚刚和我说什么。” 宁非被林趯这样不上心的态度弄的有些丧气,他刚刚其实小声问林趯,他大概要多久能和自己…… 刚刚宁非和江泽在外面贴门偷听的时候,宁非无意间看到了江泽脖子上的印记了,而且是新的!原本还有些同情江泽的宁非这下一点都不同情江泽,反过来觉得自己比较可怜。 可怜在哪里?宁非看着一脸无邪的林趯,可怜在自己的对象是林趯,迟钝保守的林趯。 林趯半天没等来宁非开口,眨着眼睛再问一遍,“你刚刚和我说了什么?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 “我……我……”被林趯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看,宁非还觉得这样直白的问他有关上床的问题有些罪恶感。 怕什么!都是成年人了! 可这是林趯啊,这么着急会不会吓着他了? 宁非天人交战中,最后在林趯单纯的眼神里气馁说了一句,“算了,没什么。” 林趯笑着拉拉他的手,“那走吧,咱们回自己的小屋去。” 宁非点点头,看着林趯高抬腿踏正步,为的就是每走一步都能看看脚上的鞋,看他这样幼稚的行为,宁非反而欣慰笑了,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麻烦的话,请各位帮忙多点点海星,谢谢●ω● 第95章 等不了太久。 宁非觉得自己想错了,两人现在的状态可是十分不好!牵手走回来的路上因为没有第三者的干扰,所以他被幸福蒙蔽了,等一回到这间小阁楼,拿铁往林趯怀里跳,林趯撒开宁非的手抱住拿铁的时候,宁非就觉得刚刚自己真的是......有够天真,和林趯一样的天真。 宁非面无表情看着正蹲在地上抱着拿铁的林趯。林趯对自己身后的怨气一无所知,只顾着挠拿铁的肚子。 “拿铁,拿铁,拿铁。”林趯趴在地上摸着拿铁的肚子,摸的拿铁仰躺在地露着肚皮直眯眼,“对不起哦,把你一个人丢家这么久。”说完带着歉意把拿铁抱起身给它喂粮,“等我发工资了给你买好吃的罐头哦。” “一只野猫给他吃那么好干嘛。”宁非不满的走到林趯身边蹲下,刚一蹲下就招来拿铁一记瞪,宁非一抽嘴角攥紧了拳,碍着林趯的面子才没扬起拳头,看着拿铁没好气的说,“给它买了罐头你自个儿又要从饭钱里省。” 林趯倒上猫粮又摸摸拿铁的头,“只要它开心就好。感觉拿铁它是我的守护神呢。” 宁非听了又有点酸,伸手过去拉住林趯的手。林趯耳朵一红却没躲开,抿着唇由他拉着。他喜欢宁非这么安静的牵住自己的手。 可更过分的,林趯还没有些不适应。比如宁非接下来的动作。 宁非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摁,“你抓拿铁肚子那么开心,你也给我抓抓呢。” “那不一样。”林趯红了脸,手抽了抽,却抵不过宁非的力气。 宁非觉着自己没使多大力气,只当林趯是欲拒还迎。他看着林趯羞红的脸,笑着凑到他耳边问,“哪里不一样了?” 林趯一只手被宁非抓着抽不回,宁非又靠的这么近说话时的声音喷的他脸颊发烫只能另外一只手抵住宁非的胸口,却正好摸到宁非的左胸,下面的心脏正咚咚跳,和他的小鹿乱跳不同,带着强有力的节奏感。 林趯的唇抿的更紧了,摸着宁非的心跳却不敢抬头看他。宁非追问着,“到底哪里不一样?”说着又在林趯的手上施了把力,林趯原本摁在他肚子上的手又被带的往下去了去,快碰到宁非腰带的时候停住。 宁非还要一本正经的问他,“到底哪里不一样?” 非得这样一本正经逼着林趯仔细回答,要是戏谑了,林趯就有了借口说着讨厌然后推开他。披着认真严肃的皮,本质还是挑逗,比起那些浅显的调情手段更高出一段。林趯本就迟钝,面对最浅薄的手段都还要支吾一番,更别说现在面对着宁非这样高超又让自己动心的,除了晕头转向没别的。 脑子当了机,只循着宁非的声音一步步往挖好的坑里跳,宁非问,他就老实答,“你……硬梆梆的,拿铁的肚子软乎乎的。这里不一样。” 宁非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显少花心思和人调情,今晚看到林趯对拿铁那样宠莫名有些酸了,头一次挖空心思的来引导着把人往**上带,结果碰上林趯这样的老实疙瘩,被他的不解风情逗的忍不住。 都老实回答了,还要被嘲笑。林趯在宁非的笑声里撅了嘴,“我不理你了啦!” 用力想要抽回手。没料到宁非突然松了手,林趯失了平衡整个人都要向后倒,宁非手快垫住了他的后脑勺。其实还可以更快的把人拉回来,他偏不这么干,觑着空顺势和林趯一块往地上倒,还要假装手被林趯压痛了“唉呦”一声,好惹的老实的林趯来心疼。 然而林趯垫着宁非厚实的手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宁非,整个人呆了一样。宁非看出了他的紧张,从他偷咽口水以及侧颈上跳动的脉搏看出了他的紧张。 宁非笑着伸手刮一下他的鼻子,林趯顿时瘪嘴双手捂住鼻子,“不能再刮了,再刮鼻子就更塌了。” “你刚刚说我硬梆梆的?哪里硬?” 林趯捂住鼻子的手向两边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就……你肚子硬啊。”眼神不由自主往下飘。 “我肚子硬你不愿意摸,那你肚子软,你给我摸一下。” 林趯着急向下捂自己的衣角,“别,拿铁的肚子软,你摸拿铁的吧。” 还是比不上宁非的动作快。宁非的手已经绕过衣服就要贴上他侧腰的皮肤,“你没看见拿铁它不待见我的嘛,怎么可能让我摸。” “等……等……等一下,宁非,等一下!” 肌肤被触到的瞬间,林趯跳了起来,正好撞着了宁非的额头。林趯看着宁非皱起的脸,有些抱歉的想要伸手帮他揉一下额头,手伸一半怯弱的收回了。宁非揉着额头看他一眼,发现林趯表情有些不太对,连忙揽过他的肩。 “怎么?吓着你了吗?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一时兴起倒是忘了林趯内心的恐惧。想到那次林趯被欺负,宁非悄悄捏紧了拳。 林趯安静靠在宁非的肩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没,我没有被吓到。我只是……我有点自卑。宁非,其实我有小肚子,我的肚子不好看,怕你看了会嫌弃。” 林趯的肚子从小就鼓,像青蛙一样。瘦了之后仍旧有些鼓,穿上衣服看不出来,要是脱了的话……林趯的唇角失落的撇下,再加上他的肚子上还有…… “不会的,我不会嫌弃你的。”宁非揽着林趯的肩膀安慰他,“你那又不是啤酒肚,就是宝宝肚,像是婴儿喝饱了奶鼓起的肚子?” 林趯的嘴角仍旧下撇看着有些不高兴,“可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能叫宝宝肚呢?等年纪再大点,要是再胖回去,肯定就成被人讨厌的胖子大叔了。”眼神扫一下宁非的肚子,刚刚摸到宁非的肚子林趯还有些羡慕,硬梆梆的,好像是有腹肌。 “怎么会,你这么可爱,怎么会被讨厌呢?你刚刚不是去摸拿铁的肚子了吗?拿铁的肚子那么可爱柔软,在我眼里你的也这样可爱。” “真的吗?”林趯这时候才抬眼看着宁非。 “真的啊。”宁非又情不自禁刮了一下林趯的鼻子。 脸上好不容易被哄的有点喜色的林趯这会儿又不高兴了,离了宁非的怀抱起了身,“都说别再刮我鼻子了,越刮越塌。” “那我给你捏捏吧。听说鼻子捏捏能捏高的。”宁非从地上起了身想去追林趯。 “算了,我累了要早点睡。明天我还得去上班呢。”林趯垂着眸撅着嘴,看都不看宁非脱了鞋上了床,放下帘子把宁非挡在外面。 “哦,那你好好休息吧。”宁非被林趯这一头冷水浇的兴致全无,颓坐在地看着埋头吃粮的拿铁。 林趯听到帘子外头的宁非在叹气,笑一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哼,让你刮我鼻子。”说完解了气,躺在枕头上上手给自己捏起了鼻梁,“快长高,快长高。” 拿铁吃完了粮,扭头看见宁非正靠在床边坐在地上,对着宁非龇一下,跳过来绕开他,钻进帘子直蹦上了床。 “你这猫做的未免也太逍遥了点吧。我的人你想亲昵就亲昵。”宁非嘀咕着,越想越觉得酸,挑开一点帘子正往里头看。就看见拿铁已经握在林趯的枕头边,而林趯捏着自己的鼻子跟念咒似的念着,“快长高,快长高!” 宁非笑一下,“你这没用,得别人帮着捏才有用。” 不由分说钻上了床。 “你,你,你,你快下去。”被窥见的林趯窘的直结巴,一句话说完宁非已经上了床,笑嘻嘻的看着他说,“来我帮你,肯定帮你把鼻子捏的高高的。” “呃嗯,不要。”林趯连忙捂紧了鼻子翻过了身,“我要睡了,你快下去。” 既然上来了就没有下去的道理,宁非伸手过来用手背擦了一下林趯的脸,可怜兮兮的说着,“林趯,你看我的手冷不冷?睡在地上我半夜冻的直哆嗦。” “那……”林趯有些动摇了,宁非刚刚擦他脸的那一下,动作太快他没感觉出什么,只是宁非的声音听着太可怜了。林趯单纯就单纯在这里,从来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宁非明摆着心思多,花样层出不穷,可他说什么林趯都信。林趯真担心宁非会冻坏,即便他身体硬朗,也忘了现下五月,早不那么凉快了,可他当真担心的说着,“那我给你再加床被子?” 宁非学着林趯平时耍赖的腔调,“可是被子盖着不暖和啊。” “那怎么办啊?” 宁非躺下抱紧了林趯,“得两人挨着才暖和。” 林趯往床里缩了缩,“可是地方太小不好睡。” “那简单。”宁非抬脚踹下了床上一人多高的熊。 “我的熊!”林趯着急翻身过来,伸手想抓住熊,晚了,宁非踹的干净利落,还得意洋洋对着林趯说,“这样地方就不小了,够两人睡了。” “可是熊一个人睡地上啊。”林趯有些舍不得,这熊给他陪睡好久了。 “那我还一个人睡地上了呢。”宁非垮了脸,“你心疼熊还是心疼我?” 心疼熊多一些。但这话林趯不敢当着宁非说出口,对着宁非阴沉的一张脸林趯只心虚的想翻身背对他。 宁非摁住他的肩膀不让他翻身过去,“干嘛?不想看见我吗?” 是不想,这样面对面睡着,林趯怕自己一晚上心跳太快会睡不着,还是不敢老实和宁非说,只借口,“离的太近了,晚上睡觉都换不过气了。” “啧,也是啊。”宁非嘴角抽抽,看一眼垂头的林趯妥协的松开了手,“你气短,接个吻中间都得停三次。” 这一晚上林趯的脸反复的红,有害羞有气闷的,这会儿是既害羞又气闷,像是证明自己气不短,故意延长了声调,喊着拿铁的名字,“拿铁——” 原本安静窝在枕头旁边的拿铁,听到林趯喊亮起一双眼睛瞪着宁非,唰一下跳到两人中间,站在枕头上居高临下看着宁非。 宁非对着隔开自己和林趯的拿铁挥挥手,“走开走开,你再这么不识趣下个月就不给你买罐头了!” 宁非赶了半天才赶走了拿铁,拿铁跳两下跳到床尾,宁非翻个身还想再抱抱林趯,看到的却是林趯的脚底板。 林趯趁着宁非赶猫的功夫掉了个头睡在了床尾,拿铁也已经跳到床尾挨在林趯的脸边。 宁非坐起身,看到正偷瞄着自己的林趯,一看自己坐起身来拉着被子遮住他的半张脸,“这样睡方便些。” 这样睡更不方便了! 宁非还要再说,林趯拉着被子闷住头,一副不打算听的样子。宁非被他气笑,摇着头回身看一眼枕头边林趯的那双脚,嘴角一斜,坏主意浮上心头。 林趯闷在被子里半天没听到外面有动静,拉下被子露出一只眼睛就看到宁非抬手,心里正好奇呢,好奇宁非抬手打算干什么,脚腕就突然被抓住了,宁非对着他的脚底板一阵挠。 “啊哈哈哈哈哈哈——宁非快住手!”林趯笑的要缩脚,可宁非很有先见之明的抓住了他的脚腕。林趯快要笑的岔了气,躺着扭了半天都没挣开,等宁非停顿的功夫坐起了身想和他理论。 “宁非,你!唔嗯!” 宁非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他想好好的亲吻林趯。林趯一坐起,宁非上手勾住他的后脖子,带的他略微前倾,刚好送到自己面前,也刚好用嘴堵住他的埋怨。 林趯支吾两声,在吻里他从来抵挡不了宁非。徒劳的推挡两下便垂下了手闭上了眼。这次的亲吻很温柔,抿住唇的时候有点像吸布丁的触感,宁非偏过头时,鼻尖刚好划过林趯的鼻尖,有些痒,让屏住呼吸的林趯不经意间换了气,不像上次那样硬憋着难受,这次好像是个长久的吻,吻里的缠绵让林趯僵直的身子渐渐放松,逐渐沉迷。 勾住后脖子的手沿着发根游进头发中去,放松的林趯枕在了宁非的手心,腰也被环住,轻轻的触碰让他发酥发软,宁非垫着他的脑袋,把瘫软的人轻轻放倒。 林趯睁了眼,迷蒙带水的一双眼,眼睫垂一下忽又抬眼看着宁非,搭在宁非肩膀上的手紧张的蜷起指头,声音颤颤的,“宁非,我很保守的。” 宁非笑一下,帮他拨开额前的头发,“我知道你说过,我想我大概可以等,但是不能等太久。” 林趯的心里似乎还有些抵触,宁非不想吓着他,在他心里这么珍贵的林趯当然也要给他美好的一次。 “嗯……一年吧。” “一年?!”宁非挑眉看着他,这就有些太久了。 林趯没有恋爱的经验,模糊觉得一年似乎比较合理,“我们不是刚交往吗?不是得先互相了解?” 宁非翘着半边的唇,手背摩挲着他的脸颊,“林趯我们认识多久了?” 林趯不解的歪头。 宁非突然正色起来,“我十一岁的时候认识你的,到现在已经认识十年以上了。你的脾气我很了解,我的品性你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吗?” “可是那中间我们分离了有十年。” 宁非收了手,撑着身体由上而下仔细看着躺着的林趯,收起眉间的深沉,收起嘴角的挑逗,满脸的真挚,满目的灼光,看的林趯脸皮发烫眼神闪躲。 他说,“可这十年你从未在我心上离开过。” 林趯彻底不敢抬眼去看宁非了,只觉得脸很烫,他听见宁非问,“你呢?林趯?” 林趯的喉头蠕动两下,尽力压制住颤抖,他想用很肯定的态度来回答宁非,不要掺杂一丝的颤抖被误解成犹豫,“十年?快十年以上了,我也一直都没忘了你。” 宁非放心的笑了,躺在林趯身边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耳后说着,“所以啊,十年以上了,有十年以上我们没见面了,你还让我再等一年,你说你是不是有些过分?” 林趯有些迷糊了,“那……半年?” 宁非又把人搂紧些,鼻尖碰了碰林趯的耳朵,弄的林趯瑟缩一**体,吹着气的说,“我真等不了太久。最晚三个月。” 第96章 色不异空 “三个月?”林趯犹豫了。 三个月确实太快了,他可是连吻都接不好的人,怎么能确保三个月之后在宁非面前呈现最好的自己?林趯不想到时候在宁非面前表现的怯弱,可宁非蛊惑的声音直在他耳边回响,让他动摇不已。 “好不好嘛,就三个月?”宁非念了半天都没等来林趯的回答。抬头一看,就看见林趯脸上拿不定的神色。宁非感觉这样磨下去似乎也没个结果,换个方式说不定会好。 要恶作剧的心思在嘴角上彰显,揽住腰的手向下滑几分,怕林趯拒绝,这头还在他耳边吹着气转移他的注意力。 宁非问他,“林趯,你有没有自己弄过?” 林趯被问的没了主意,心跳和眼神齐齐乱了,说话都结巴,“我……我……没有……” “没有?”宁非有些不信,虽然知道林趯单纯却不相信他能单纯到这种地步,像是为了验证,趁着林趯分神的当儿手已经绕过衣服往里进,“我可不信,当初你可是连看片都承认了的,这会儿和我说你没自己弄过?” 林趯是单纯可也坦陈,“我……我当时是被同学捉弄的,学习文件一打开才发现是那类片子……我妈刚好进房给我送水果被她抓个正着……”说着说着还委屈起来了,半晌才发现宁非手伸进了衣服里,连忙想摁住他向下的手,可是已经晚了,揉捏他的劲儿分明还是不信他“没弄过”的说辞。林趯哭丧着脸解释,“所以我不敢弄,怕被我妈发现。” 宁非看出他有些紧张,紧紧摁着自己的肚子不撒手。宁非吹着他的耳尖,吹的林趯打了个颤,又抿住他的耳垂,厮磨一番让林趯四肢渐软撒了手,柔声安慰一句,“别怕,眼下只你和我,这次不会被发现了。” 林趯皱着眉头拽紧了被角,“你……轻一点揉。” “轻一点揉?我看你的小小林可不是这个意思。”说完低头,唇面贴住林趯的后颈。 也不知道是林趯人小还是宁非手大,总之是刚好一手握的住。林趯缩一下脖子,皮肤被宁非的唇印的发烫,下面又被他握的发紧,反正是被抓在他的鼓掌间,怎么都逃不过。 “宁……宁非。”林趯红着眼睛喊着他,“宁非,我感觉有点难受。” “嗯,知道了。” 外头看不见里面,被子突然一鼓一鼓的,像泵在抽水。林趯呼吸重一下又轻一下,都是跟着宁非的动作来,握紧下去的时候,擦过凸起的青筋,又痒又疼,呼吸就跟着重些,松手上来的时候,放松舒缓了,呼吸便轻些。 从宁非抓住他的那刻起,林趯的脑子就迷糊了,眼前也朦胧起来。宁非戏耍的用指尖挑过他突突跳起的血脉时,林趯打抖清醒了片刻,在那片刻里,他睁大双眼看到卧在身边的拿铁。 拿铁伸个懒腰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是感知到了林趯的舒畅情绪,伸着懒腰张开的爪子摁在他胸前踩了起来。 林趯弯下了嘴角,即便被只猫看见,可他也羞耻的快要哭出来,鼻音深重的求着宁非,“拿铁在看。” 宁非撑起一点身子,头一眼去看的不是猫而是林趯绯红的脸,蒙着雾气的眼,从鼻子里哼哼出来的委屈的音,总之一切都让宁非觉得新鲜有趣。 宁非斜着嘴角,看的兴致正高,是林趯实在受不了一猫一人前后夹击的目光,翻过身来把脸埋在宁非胸前,闷声说,“好难受,快帮我。” 宁非抓着他不放手却也没继续动作,慢悠悠俯身在他耳边,有点要吊着他的意思,“林趯,我记得我好像比你大四岁来着?” “都什么时候了,突然计较起这个来?!”林趯拽着宁非的前襟有些恼怒,他被捏的胀的慌,充血充的脑袋不清醒,烦躁易发脾气。 “那你怎么从来没喊我一声哥哥?” 宁非反而一副悠闲的语气,林趯突然回过味来,他被挟制了,此刻就算脾气再大也轻易不敢发,两腿紧闭着,宁非的手就在这时突然插进他并拢的双腿。 林趯耳边响起宁非调戏的话,“你叫我一声好哥哥啊,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帮你弄出来,让你舒服。” 林趯埋着脸不说话,耳朵涨红,侧颈上跳动的脉搏清晰可见,似乎挨近点都能听见咚咚咚的声响。 没有回答,宁非的手向上提了提,卡住了关口。林趯受惊一般肩膀耸动。 僵持的局面突然有了宁非的妥协声,他细言软语的哄着埋头不语的人,“就当你施舍?喊我一声哥哥?” 林趯声如蚊呐,“宁……宁非哥哥。” 宁非的嘴角挂上心满意足,热情的像是拿足了小费,把人伺候的服帖又小心。林趯的表情没之前那样紧绷了,脸上肌肉舒展开,只眉间时而蹙起,嘴里倒是情不自禁哈着气。没办法,第一次实在是忍不住发出这种类似感慨又舒畅的声音。 宁非亲在他额心,问他,“喜欢吗?” 问的模棱两可,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这双手对自己做的事? 脑子和眼睛一样蒙着雾气,却突然在细节上钻进牛角尖。 半天没听到回答,宁非的眉头一拧,“嗯?”手上突然加了力和速度,刮过每一寸焦渴绷起青筋的皮肤,深深到底,紧攥在手,“怎么不回答?” 林趯的声音染上哭腔,“我不知道你问哪一个?” 宁非无奈摇头把人揽紧贴在自己胸前,“我问每一个,只要是我,我给的,我要的,你都喜欢吗?” 林趯感觉自己的脸皮肯定胀的发紫了,其实不然,仍旧是翠红,他有些气恼的撅着嘴,因为宁非掐着他的命脉,这种情况下要自己回答,明明就是在威胁。他本可以发脾气,只要他发了脾气宁非是毫无办法的,只有哄着顺着要他满意。 可现在自己要怎么满意?要宁非帮忙要自己舒服的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况且他愿意,愿意被宁非那样对待,于是小声告诉面前人,“嗯,我喜欢,喜欢你的每一个。” 好的,坏的,你给的,你要的,只要是你,都喜欢。 宁非欣喜万分,也要林趯同自己一样身心舒畅,终于给了他个干脆,在他手上如数交待。林趯红着脸喘着气,双手攀住宁非的肩膀。 一吻落在林趯的额心,是事后的安慰,安慰他激烈跳动的心。吻完,宁非翻身想下床,可林趯却不松手,红着脸贴紧他的胸口,语气有些娇怨,“你坏。” 这得承认,是自己耍了坏心思。斜着嘴角又多在林趯额心亲一口,“舒服吗?” 林趯鼓着腮,反复那一句,“你坏。”说完攀在宁非肩头的手更紧了些,喃喃着,“不准你耍完坏就跑。” 宁非无奈看看手上接住的这一滩黏糊玩意,“总得让我去洗个手啊,不然抹你脸上了啊。” 林趯听到这威胁,干脆把脸完全埋进宁非的胸口,耍起了孩子气,“我不管反正不许你走。” 要说凭宁非的力气完全可以掰开林趯的手,可林趯这么赖着自己让他很是受用,一时有些不舍,随手拉起帐子擦了擦手,擦完习惯一闻手,眉头一皱低头看着埋脸在自己胸前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林趯平时太嗜甜了,一股甜腥气。 揽住怀里人肩膀的手捏了捏手心包住的那一把骨头,宁非的眉皱的更深了。林趯的身材有些不均衡,肚子还是像喝饱奶鼓起的宝宝肚,肩膀上却没什么肉。宁非又闻了闻另一只手的手心,嘴角一抽,心想以后可得控制他饮食,别老了得糖尿病,楼下专供老人的无糖豆浆还是得买给孩子喝了好补补蛋白质。 林趯搂紧了宁非不撒手,埋脸在宁非胸口,半天活蹦乱跳的心才平静下来,他头一次用手,还是宁非的手,心理和生理从未体验过的娱悦,从头到尾心跳个不停。这会儿冷静了,半天没听到宁非的声音,从宁非胸口抬起脸,小心的去看他。 宁非低头看到林趯透粉的那张脸,带水的那双眼,很是能勾动人心,下意识的就要伸手点在林趯鼻尖,想要逗弄他。手刚伸出就想起自己没洗手,只是胡乱擦了擦,收了手一低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林趯的鼻尖,问他,“想什么呢?” “在想你。” “想我?”宁非一挑眉,似乎在问,都抱在一块这么近了,为什么在想我? 林趯眼神躲闪一下,抿着唇悄声道,“看你不说话,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宁非揽紧他的肩,“我还能干什么?想洗手可你搂着我不放,只能随便擦了擦。”说到这里宁非笑的很是满足,“林趯,刚刚开心吗?” 林趯咬着唇犹豫片刻还是老实回答,“嗯。” “那你也想让我和你刚刚那样一样开心吗?” “嗯。”林趯害羞一点头,攀在宁非肩头的手滑下伸进被子沿着宁非的腰线就要继续往下,动作利落,口齿含糊,“可我不像你那样会,你别嫌弃,这次换我来让你开心。” 宁非一把抓住他的手,带着他的手重又攀上自己的肩,亲在他的额头,亲完嘴唇贴着他的额头说,“我不是要你这样做。我是在给你演习,要你别害怕。别害怕三个月之后我们……” 话太直白,连一向大胆的宁非都有些羞涩起来。没办法,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难免会有画面,有和林趯一起的画面,这是宁非期待的,让他心动不已的,带着多年的悸动,自然而然会害羞。 “会疼吗?”问这话的林趯明显是妥协的意思。 宁非松口气,还好林趯答应了,心上的悸动更盛,害羞也更盛。林趯没看见宁非红了的耳朵。 “咳咳。”他假意咳嗽两声,然后认真且严肃的抱紧林趯说,“你放心,我会对你好,做好一切准备,不让你疼。不过……” “不过?”林趯有些担心的抬头看他,睁圆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宁非心虚冲他一笑,“不过第一次的话,一开始可能有那么一丢丢小疼。” 宁非不想骗林趯,先给他打好预防针,省得到时候林趯疼的哭出来。在他印象里,林趯仍旧是小时候的爱哭鬼。 “那一丢丢小疼到底是多疼?” 未知的世界,林趯怎么都无法理解,“像被蚂蚁叮一下吗?” “嗯——”宁非歪着头拖长了音,“大概比那个疼一点?” “那像老师弹过来的粉笔头?” “嗯——”真是奇怪林趯哪来那么多的比喻,搞得宁非都拿不准,“老师弹过来的粉笔头很疼吗?” “哼。”林趯努着嘴躺在宁非的肘弯里,“老师弹过来的粉笔头砸在额头上可疼了。” 宁非听着,低头看林趯不忿的样子,想来以前上课走神不少,脑里渐渐有了他上课心不在焉的模样,应该是政治课吧,宁非记得林趯之前发烧说胡话就把自己看成了政治老师。小的时候教他弹琴也是,弹着弹着就走神弹错 ,宁非也打过他手心,可自己打归自己打,一想到林趯被别人教训,宁非心里既愤恨又不舍。 言规正传,眼下重要的可不是这个。宁非不大清楚林趯嘴里的很疼是什么程度,他从前是坐在最后一排后门处的,方便早退,老师粉笔的射程似乎没这么远,宁非经历过的最疼,除了心理上和林趯分别的那一刻,就是打架被人一棒子砸在了后脊骨上。 “大概会比这个轻一点吧。”宁非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心虚。 应该吧。宁非心里这么想。 “就像打针那样,只‘啾’一下进去的时候疼那么一小下。”宁非琢磨着自己这样解释林趯大概能明白吧。 林趯努起的嘴就没放下过,“可是打针才不是疼那么一小下啊。” 宁非高估林趯了,高估了林趯和自己一样不怕打针。他自己小时候是不觉得打针有多疼的。宁非后知后觉的想起林趯害怕医院来着,顿时懊恼自己找错了形容,好不容易哄的人松口答应,别听自己这么一描述,林趯再又打了退堂鼓。 好在林趯没有,搂着宁非的脖子问,“那应该和打针一样快的吧,推进去很快拔出来?” 林趯觉得就和打针一样就那么一瞬间的事,自己还是可以接受的。 “嗯——”宁非突然没了底气,次次开口都拖长尾音,“你不是看过片儿的吗?虽然性别不同,可行为总是一样的吧。” 林趯想想还有些惋惜,“我好不容易看那里面男的和女的亲完了摸完了,男的刚进去我妈就开门进来了,可吓死我了。” 宁非觉得自己太阳穴在跳,以前笑林趯是小孩只是打趣,现在觉得林趯真是小孩倒是自己的一个麻烦,他叹气说着,“唉,看来我可能得带你看点大片。” “什么大片?” “大片就是大人看的片儿。”宁非低头无奈看着一脸求知欲的林趯,“还得是硬汉大片。” “哦!”一脸求知欲的林趯还有些期待,期待完又绕到前话,“你还没告诉我呢,是不是和打针一样,很快进去很快出来?虽然我怕打针,可我也这么大了,不能忍的话也要被人笑话的。” 宁非的太阳穴跳的厉害起来,“那个针啊,可能会反复的推进去,而且还比较粗,比较长。” 林趯听宁非这么形容,脸色都变了,就想翻过身背对着宁非,“那我不要了。” 宁非一把抱住他,“不行,你都答应我了的,不准反悔!而且你刚刚不是说舒服的吗,到后面我会让你比刚刚还舒服的,你得相信我!” 林趯觉得出尔反尔挺小人的,心里挣扎一番,还是抱着宁非勉为其难答应道,“好吧,那你不能让我痛太久哦。” “放心好了,不会的。” 嘴上信誓旦旦,内心忐忑不安。要是从前随意就随意了,并把话当真,把人放心上。可现在是林趯,宁非就不得多一份小心,多一份认真,至于体贴嘛,宁非心里清楚,血气上涌的时候,哪里还顾的上体贴。就怕到时候真的真刀真枪干上了,宁非怕就算林趯哭了自己也停不下来,到时候林趯再抹着眼泪控诉自己骗他,信誉贬了值,以后都摸不着边了可怎么办? 唉哟,管不了那么多了!宁非低头看一眼抱着自己眼睛微眯的林趯,果真是没有经验,不过略微挑逗事后竟这样吃不消,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也怪不得他,担着心思奔波着找到自己,这两天饭没吃好觉也睡好,林趯从小被娇养,哪像自己摔打惯了,终于回到熟悉的地方安置下来,精神一放松困意自然来。 宁非搂紧了人,嘴唇贴上林趯的额头,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好好睡吧,明儿你还上班呢。” “嗯。”林趯含糊应一声,头一点再没抬就这么直接睡过去了。 宁非见他这样嘴角微翘,拨着他的脑袋想给他垫的舒服点。手一动,林趯的脑袋被他拨的仰过来,宁非看了憋了半天才忍住没笑出声,还和小时候一样的睡相,眼皮半开,嘴巴半张,没一会儿口水就顺着嘴角流下。 宁非伸手给他擦了擦嘴角,看他拳头虚握,逗弄似得把食指伸了进去,睡梦中的林趯反应倒是快,手心里塞了个东西立马收紧手,就这么把宁非的食指紧紧攥住了。宁非看了挑挑眉,心里正想林趯这家伙睡相是真不好,不过还好没四仰八叉着睡。 心里刚想完,林趯就侧了侧身,嘴上梦呓,脸蛋直皱,似是觉得睡的不舒服,腿一抬架在了宁非的大腿上。 宁非瞳孔骤缩。他耐力够好,也仅限于林趯想要礼尚往来时制止了他。林趯在他心里很是宝贵,当时只是不忍心。可那也只是他耐力的极限了,将将忍住,这会儿林趯又架上他的腿,宁非只觉得腿上燥的慌。 林趯攥着他食指的手随着他口里的梦呓又紧了紧,宁非的心也跟着跳快了两拍,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林趯架在自己大腿上的这只腿。 震颤的瞳孔冷静下来,视线却随着林趯的小腿往上去,好死不死,林趯的裤子随着架上来的动作让裤子掀起一块,刚好露到腿窝。宁非差点就想伸手再把裤子往上撩一撩。 还好林趯渐起的呼噜声打断他的思绪。宁非长舒一口气,拈着林趯的裤脚给他裹到脚踝。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平常不是多正经一个人,盘丝洞里的妖魔鬼怪都能被他收的的服帖,现下却成了酸腐的唐僧,频频念经。 “嗯~宁非~” 宁非鬓角落了一滴汗,干嘛说梦话都要带着鼻音,荡人心神! 不止这样,林趯白日里羞涩,梦里倒是大胆,估计是宁非这次给他生理释放过了,连带着林趯的心门都豪放打开。架在宁非大腿上的那只腿,趁着宁非“念经”的当儿,挤了挤,就这么挤进腿中去了。 膝盖顶着蹭一蹭,宁非鬓角落了两滴汗,然后嘴上真的开始念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好喜欢你哦,宁非~”林趯说完这句,呼声渐大,隐有与雷相媲的架势,嘴类河马,甚不美观。就这模样还是没能消去宁非肖想,林趯顶着他的膝盖让宁非猛吸一口气,声音打颤,“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嗯啊~”宁非闭眼调息,稳住心绪继续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月朗星稀,暴雨过后异常宁静,似是心经奏效。 “呃嗯!” 猫叫一声,惹的几户人家突然亮灯。 宁非咬紧牙关,汗如雨下。 心经完全没用! 第97章 恋爱使人别扭。 林趯昨晚睡的很沉,没了心结早上醒来都没赖床了,一睁眼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翻过身还想再抱一抱宁非。 可这一翻身,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了。身旁没人。 “宁非?” 喊了一声没人应,着急忙慌下了床。脚刚一落地,拿铁就凑上来蹭了蹭林趯的脚腕。 “喵~” 林趯没来得及理它,先是环顾一周又昏又暗房梁又低的住所。显然没有那高大的身影。 地方也就这么大,可林趯不甘心似的,下了地直往衣柜面前走,打开柜门冲里面直喊,“宁非!” 柜子里胡乱堆叠的衣服倒塌出来。林趯故意摆出的吓人表情垮了下去。他把宁非想成了自己,以为他也会一时兴起来玩捉迷藏的游戏。 拿铁固执的跟到他脚边,仰头蹭着林趯的小腿,不停的呜呜叫。林趯扁着嘴蹲**,摸了摸拿铁的头,问它,“宁非哪里去了?” 似乎是因为不满意林趯的重点不在自己身上,腿脚不大顺畅的拿铁大叫一声跳了开来。 这一声让林趯回了神,眼睛追着拿铁往角落书桌上去,刚好看到书桌上摆着的两个胖瓷娃娃。 拿铁就蹲坐在书桌前,看见林趯过来,瞳孔放圆,胡子颤颤看着像是在笑。又轻声一句“喵”,昂着头等着林趯来摸自己。 林趯走到他面前却不是来摸他的,站在桌前低头看着摆在一块的胖瓷娃娃,没见着宁非的失落少了两分,腮帮子鼓两下,还是有点介怀瓷娃娃胖嘟嘟的样子,他总不喜欢自己小时候胖子的模样。可看到瓷娃娃前面摆着的石榴花,鼓起的腮帮子突然放了气。 隔了两天,石榴花还是这样的火红鲜艳,这倒让林趯感到欣慰,像他后知后觉的蓬勃爱意,鲜艳明亮。 “宁非到底去哪里了呢?”林趯蹲**来,趴在书桌边缘,满目明亮的看着那朵石榴花。 拿铁仍旧坚持不懈蹭着林趯的小腿肚,期盼着得到一点关注。林趯被他蹭痒,低头正要看它,手机却在这时响。 因为拿铁缠的紧,林趯无暇去看手机屏,掏出手机条件反射的一划屏后就贴上了耳朵。 “喂,宁非你去哪里了?” “......”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林趯以为是宁非在和自己开玩笑,接着问,“喂,宁非?是去酒吧了吗?走了怎么也没和我说一声呢?” “......” 电话那头依旧无声。 林趯正奇怪呢,心想宁非为什么要这样不出声?正准备拿下贴耳的手机确认一番。这时,宁非开门进来了。 “宁非?”林趯举着手机一脸惊诧的看着一手保温桶一手外卖盒的宁非,手里并没有拿着手机。那这个给自己打电话又不出声的人是谁? 宁非看着举着手机一脸惊异的林趯,听到他问自己,“不是你打的电话吗?” 宁非的眉头蹙了蹙,赶在林趯查看前夺过他的手机。林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楞,半饷才反应过来,可能是骚扰电话,那些纠缠着打来问多少钱一晚的骚扰电话。 “别乱接陌生人电话!”宁非口气不太好,听着像是在生气。 林趯缩了下手,面上讪讪,抿紧唇,没多会儿有些委屈的说,“我看你不见所以有些着急,电话来了也没多想就接了。” 宁非攥着手机抬头看他一眼,看他垂着睫毛咬着嘴唇一副可怜的模样,心里暗自懊悔,气自己这改不了的坏脾气。宁非清楚自己脾气暴躁,对着林趯很少发这脾气,估计是小时候被他给磨的,可偶尔的,偶尔面对林趯被人欺负的场景,这脾气总是控制不住。 他不是气林趯不小心,而是气自己太没用。 林趯不敢看宁非,好久没听到宁非的回答,委屈又不安,怕宁非觉得自己胆小又没用,不再喜欢了。这一怕,林趯慌忙伸手去拉宁非的衣角,“你别生气,好不好?” 宁非揽过他,把人搂在怀里,“我不是生你的气,我只是……” 话突然梗住,林趯听到头顶一阵叹息,有些担忧却又放心,担忧宁非的闷闷不乐,也放心宁非没有嫌弃自己。 林趯仍紧紧攥住宁非的衣角,这让他有安全感,抬脸刚好看到宁非硬朗的下颚,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林趯对着宁非的下颚吹了口气,吹的宁非肩膀一抖。 宁非眉头又皱了,却不似先前那样生气,是因为林趯吹歪了,吹在了他的喉结上。宁非就这么皱着眉的低头看怀里人。 林趯以为他还在生气,撅了嘴,还是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不见了,我着急嘛。” “我只是出门给你买早饭。怕你早起饿。” “哦。”林趯心虚的撅着应了这一声,应完抬头看宁非,宁非仍直直盯着他。林趯眼神闪躲两下,偷瞄宁非发现他还紧盯着自己,心里一抖慌张闭上了眼。 嘴仍旧撅着,只下巴抬了抬。要是宁非要亲自己的话,这样会不会方便些? 林趯虽然平常害羞会躲,接吻上头不太熟练也难以应对,可今天因为一早起来不见宁非慌了神,而且宁非又动了气,他想宁非开心,所以宁非看他的眼神表露的那样明显,他非但没躲还极力配合了。 宁非看着仰头撅嘴的林趯,像是做好了准备。喉头蠕动两下,尽力抑制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昨晚燥了一夜,今早眼皮虽然耷拉没精神,可有些地方却相反生气蓬勃的。估计是晨起的原因。 宁非没有把握这一吻下去不会擦枪走火。犹豫再三,眉头展了又皱,终于下定决心般上手捏住了林趯的鼻子。 林趯猛的睁开眼,像是没料到,一脸奇怪的看着宁非,然后张大嘴吸两口气,瓮声瓮气问宁非,“你干什么?” “你个小猪仔,昨晚打了一夜的呼噜,害我没睡好觉。” 林趯脸上一红,他平常睡相虽然有点差,但是不打呼的,只有累狠了睡沉了的时候才会打呼。昨天从隔壁市奔波回来先去了酒吧,回来后宁非又给他弄……当然是累狠了睡觉打了呼。 林趯有些窘,伸手想拨开宁非捏着自己鼻子的手,可宁非就是捏着不松手。林趯急了,“都说不能弄鼻子了!越捏越塌!” 宁非看他急了才笑着收回了手。林趯气鼓鼓的从他怀里起了身,揉着自己的鼻子,嘴里直嘟囔。 林趯声小,宁非听不清他嘟囔些什么,不够也隐约听见了“讨厌”二字。看着气鼓鼓背对着自己揉着鼻子的林趯,宁非笑着把保温桶放到他手边。 林趯正推着自己的鼻梁,企图把鼻梁推的高一些,扫一眼手边的保温桶,气呼呼的问,“这什么?” “豆浆啊。” 林趯一听嘴角一撇,想起之前宁非买给自己的无糖豆浆,对于嗜甜的他来说实在不怎么好入口。目光越过保温桶,落在外卖盒上,眼里突然来了光,“那个是什么?” “鸡汤小馄饨。” 刚撇下的嘴角上翘了,林趯兴奋的露出两个小门牙,推着鼻子的手企图去摸那鸡汤小馄饨,还没摸到呢,被宁非一掌拍开,认真严肃的说,“先喝豆浆。” 林趯塌了肩,极其不情愿的样子,“那个没味道,喝不下。” 宁非帮他打开了保温桶,“这个好,你看你平常走路一摇三摆,都是虚的。我昨晚给你弄出了不少,得给你补补蛋白质。” “啊啊啊啊啊!”林趯大叫着伸手上来捂住宁非的嘴,“不准说!”喊完还心虚的看一眼身后舔着爪子的拿铁,一副生怕它听见了的样子。 宁非被他捂住嘴,闷声说着,“它昨晚全程围观,你还怕它听见?” “啊啊啊啊!”林趯整张脸红透,捂不住宁非的声音,干脆往宁非怀里一趴埋住脸,撒气似的拿拳头捶着宁非的胸口,耍赖一样两条腿胡乱的蹬,“你再说!你再说!再说我就不理你!” “咳咳。”宁非假意咳嗽两声,林趯停了捶他的动作,还是不抬脸,闷声趴着一动不动。宁非没想到他脸皮这样薄,拉住他的手,小声哄起来,“知道了,你乖乖把豆浆给喝了再吃了馄饨,我就不说了。” 宁非盯的这样紧,林趯再怎么不情愿还是捧起了保温桶,喝前看一眼宁非。宁非冲他抬抬手,要他一口喝完的意思,“像你喝酒那样干脆。” 林趯听了嘴巴一扁,嘀咕着,“酒和这个能一样吗?” 嘀咕完,一闭眼一仰头,一口气把豆浆都喝尽。喝完感觉肚子都有些鼓出来了。林趯擦着嘴角直哈气,宁非笑着伸手过来摸摸他的头,“真懂事啊。” 怎么拿我当小孩一样对待。心里虽然这样不满,可却没挡开宁非的手,毕竟感觉不错。林趯扁着的嘴微微敞开,他喜欢宁非这样摸着自己的头。 “那我现在能吃馄饨了吧。” “当然能。” 得到许可,林趯迫及不待的要伸手,结果还是被宁非拦下。他一脸不解的看着宁非,“又怎么了?” 宁非笑笑不说话,掀开盖子,随着他的动作,冒出一股热气。林趯眼看着咽口水,狠狠闻一口馄饨香,口水都有些止不住。林趯以为宁非拦住他是因为自己想先吃第一口。 林趯拼命咽着口水,看宁非拿着勺子翻两下,虾皮紫菜被他给翻上来,勺子舀出一个饱满透亮的馄饨,看起来尤其的诱人。林趯的口水咽不下了,干脆咬住了下唇,眉毛拧成八字,带着商量的口吻对宁非说,“你给我留点儿,好不好?” 宁非吃惊看他一眼,笑着摇头,低头吹气的时候,余光瞄到林趯渴望的眼睛,再抬头伸出了手,把馄饨送到他面前,“你想什么呢?这些都是你的。” 林趯的眼睛亮了亮,有些不可思议的指指馄饨,”都给我吃啊?“ 看到宁非笑着冲他点头,毫不客气的张大嘴“嗷呜“就是一口,宁非又送一个馄饨到他面前来,林趯不假思索再吞一个。前面吃到口里的馄饨还没咽下,嘴里又包一个,两颊顿时鼓起,衬的他的脸更圆。边吃边还咧嘴对着宁非嘿嘿笑,”嘿嘿,馄饨好香啊。“ 憨厚笑这一下,没嚼碎的馄饨皮喷出一些到宁非的前襟上。林趯顿时闭了口,脸上唰红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多傻气。这样出糗,宁非会不会再不喜欢自己了? 抬眼看一眼宁非,瞅见宁非正低头看着林趯喷到他衣服上的馄饨皮,林趯立马捂住他的胸口按住,”你当没看见,好不好?“ ”哈?“ 听这一声,林趯彻底垮了一脸,真就一副要哭的样子。他心想糟糕了,自己睡相也不好,吃相也不好,宁非肯定后悔了。 ”我饱了,不吃了。“ ”嗯?“宁非看一眼满满当当的外卖盒,”还有很多呢,都是你的。“ 他这是在揶揄自己吃的多?林趯撅了嘴,”我真不吃了,很饱了。“ 刚说完这一句,肚子咕噜响一声,大概是因为空荡荡的肚子好不容易落下两个馄饨,可这之后半天都没再送进什么,为了提醒才响的这一声。 “怎么就饱了?你肚子不是还在叫?“ 宁非还偏要追问,问的林趯低着头尴尬的揪着自己的衣角,半天不说一句话。 ”快再吃几个。“ 馄饨又送到嘴边,林趯抬头看着宁非,问的话听起来颇有些幽怨,“宁非,你会不会嫌我?“ ”我嫌你什么呢?“ 宁非觉得奇怪,怎么林趯最近忸怩了很多? ”我睡相不好,吃相也不好。你会不会觉得……“林趯越说声越小,好怕宁非开口说会。 ”这有什么。“ 林趯听他这么说,面上明朗些。可听到后面,脸色却阴沉。 ”我早知道你这些习惯了。那时你发烧,我不放心你,留在这里睡了两夜,你半夜又是磨牙又是梦话的。还有那次你哭,哭的涕泗横流,我为了哄你带你去吃饭,你狼呑虎咽那个样儿哦,啧啧啧……“ 偏偏还要加上感慨的语气词,多一声,林趯的脸就黑一分。 ”我去上班了。“ 宁非捏着下巴,回忆着当时场景,直摇头感慨,感慨当时对待林趯的小心翼翼,感慨林趯的毫不做作,现在好像有些反过来了。他正疑惑呢,就听到林趯说要去上班。回过神的时候,林趯已经起身要出门了。 宁非也赶紧起身,馄饨也顾不上了,追着林趯出门,”真不吃了?“ ”不吃了!“ 宁非追在他身后,完全看不见林趯说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模样。 ”那我送你啊。“ ”哼!“林趯气鼓鼓的出这一声,听着背后赶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想想还是走慢了些等着宁非了。 第98章 只要努力 水鑫正坐在吧台飞速划着手机呢,江泽突然从他身后俯身过来问他,“打算买个玻璃柜装起来?” 水鑫被吓一跳,拿着手机屏幕捂着胸口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泽耸耸肩,“我昨晚没走啊。” “昨晚我们不是没有……” 意识到话说的太直白,水鑫立马打住,两人对视一眼,又飞快避开了,面上都有些讪讪的。 水鑫昨晚被林趯的那番话弄的有些怏怏的,最后懒得回自己的公寓了,就这么坐着看着那恶心的蛇蜕看了一宿。其实看久了也不觉得恶心,白色的透明的,看起来有些脆弱,摸起来倒是有点硬度。 没错水鑫摸了,不知道为什么,原先心里还抵触来着,摸完倒不觉得有什么了,心里只想着,也没什么嘛。 是了,自己看自己的过去也恶心,可现在不一样了,蜕过一层皮,回头再看其实也就那样。 人好像突然豁达了,心情舒畅了些,从休息室里出来,才发现已经早上了。昨晚也不知道员工什么时候散的,反正早上出来的时候,估计是看他昨晚没叮嘱,都只潦草收拾了一下,地上有零散的啤酒瓶和瓜果皮,一看就是没用心收拾的。 水鑫看了只当时恼了这么一下,心里计较着今天得开个例会好好发个威。最近他总魂不守舍的,一时没盯着,手下人都懒了。 水鑫叹着气,笑一下,笑自己突然拿不起放不下了,为了转移注意,打开手机淘宝,想为林趯送自己的“成长”买一个玻璃柜子来摆放。 也是最近,他和江泽睡的频繁了。宁非走后,休息室里仍然鲜少有人去,那里就成了他和江泽的私密地。江泽很少主动要求,只水鑫频繁的在休息室绊住他,水鑫是想这样好让他尽快的腻味自己,不过有时他也混淆,到底是让江泽厌烦自己,还是自己不断的在证明什么。偶尔这么一反思,水鑫才不会留江泽在休息室里过夜。这时候,江泽才会回到自己的群租房去。 昨夜,水鑫被林趯搅乱了心思,一时忘记他和江泽之间不成为的约定,自己独坐发了一夜的呆,还以为江泽会像往日没得到挽留一样回了自己的住所。 结果没有,水鑫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被一地的垃圾气红了眼,并没有注意到曲腿在卡座上将就了一夜的江泽。江泽也有点不放心,看了水鑫的状态,又怕水鑫看到自己留下误会自己不过是肤浅的和他睡一晚,左思右想还是在大堂守着了。 水鑫有些惊讶,没料到江泽会在,心里一热,又立马冷了。俩人这样要怎么算?他和江泽会发展成现在不清不楚的状态,也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都怪那晚脑子进了水,因为江泽说信他,他漏洞的心一颤抖,莫名渴望被填满。 江泽的突然出现,让水鑫有些心虚。 江泽看出了水鑫的不自在,又看一眼酒吧的狼藉,闷声不吭的转身去提来桶,打算好好打扫一遍。 水鑫看着拎着拖把甩着抹布的江泽,眉头紧拧,原本想过去夺过江泽手里的东西。刚站起,脚还没迈出去,人就先犹豫了。 想想还是坐下,清两下嗓子,好让自己别太阴阳怪气。 “你干嘛一大早这么勤劳?你一个人干这么多活,让我请来的人都吃白饭啊。” 水鑫抿抿唇,嗯,听起来应该没太刻薄吧。 江泽不在意,拎起垃圾桶拿着抹布把桌上的瓜皮果屑扫进垃圾桶里去,“你辛苦攒起一个酒吧,弄的这么乱糟糟的,怕你看了心里烦躁。” 水鑫目不转睛看着江泽的背影,“没人跟你似的,这么勤快,不催就什么活都干。傻不傻啊你。” 江泽倒是笑了一下,“哪里傻啊。”都是他心甘情愿,而且干的越多心里越高兴,感觉好像帮上了水鑫。 桶里的拖把被拧干,江泽提出了拖把拖着地,“我不觉得傻,反正都是在帮你,省的你多操心。” 话音一落,两人都愣了愣。江泽这话是脱口而出,他是个实心眼,不太懂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这么无意间的一句话,反倒让两人不约而同红了脸。 最是无意,也最是情深。 气氛正尴尬,宁非这时候进来打破了这一尴尬。 “早啊,两位。” “早!” “早!” 又是异口同声,宁非有些奇怪的看着都转身冲着自己打招呼的江泽和水鑫,看他们脸上的又尴又窘的表情……让幸灾乐祸的人看了觉得有些精彩。宁非掐着下巴,冲他们挑着眉,一副看戏的样子,“你俩昨晚又在这儿过夜了?” “咳咳……”江泽咳嗽两声,提了桶打算走开,“我去换水。” 水鑫斜了宁非一眼,宁非耸耸肩摊摊手之后,看一眼江泽怪别扭的背影走到水鑫身边来,“奇怪。” 水鑫对着宁非就是不客气的一拳,意在转移宁非的注意力,打完揉揉自己的手问宁非,“昨天才回来,你不陪着林趯,一大早的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说到这里宁非叹着气在水鑫身边坐下,“他去上班了。真是奇怪啊,今早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着又仰身去看江泽的背影,“江泽也奇怪。你说这俩人啊,从前看他们明明大方的很,江泽虽然有点木讷又倔强,可也从不藏着掖着。林趯虽然单纯迟钝,可他也是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怎么现在一个两个的都变得扭捏起来了呢?” 再夸张一点感觉都有些做作了。宁非今早送林趯,林趯一路扁着嘴不说话,宁非想拉他的手都被他给躲开了。送到商场门口,刚好碰到商场店面在换大幅的模特海报,宁非不过多看了两眼,虽然还没入夏,不过海报已经是夏季新款了,宁非想看看海报新款,给林趯买新衣服。 哪知道林趯拍他一下,自己回神过来,林趯“哼”了一声就气呼呼的走了。 “你说怪不怪啊。”宁非撑着下巴冲水鑫抱怨着,他这是实在没人问了,江泽刚刚又灰溜溜的走开,只能都说给水鑫听,“怎么以前都没这样,现在都怪里怪气的?成天气嘟嘟的,虽然这样也有点可爱,跟个河豚似的,可总没从前那样可爱。” 水鑫一听就明白了,他看着托着下巴直感慨的宁非,摇摇头,人果然一陷进去就脑袋不清醒,宁非明明也算是情场老手了,倒是头一次出现当局者迷的状况。 “人家情窦初开头一次,不兴做一下啊。你哄就是了嘛。” “我哄了啊!”宁非说的特别理直气壮,“我每次都有哄。可最近就是不知道他为的什么生气,我再去哄,好像都哄不到哄点上。唉。”宁非又叹气,叹的背都驼了,“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林趯怎么反而让我捉摸不透了呢。” 水鑫抽抽嘴角,“我都说他头一次了。” 宁非抬头看他,“所以呢?明明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是我啊。” 水鑫皱着眉,感觉宁非在情场和人周旋的这么多年算是白费了,也是他从前哪儿这么上心过,有人这样做,他肯定就不耐烦的甩手走人了。 水鑫都被他烦的跟着叹起了气,“宁非你到底明不明白。林趯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突然醒悟过来,哦,原来我这么喜欢这个人。你再想想他从前对你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眼里那么明显的崇拜和憧憬,我都看不下去。那样远远观望着的一个人,突然和自己紧紧绑在一起了,离的这么近,他又是头一次动心,你说他是不是有点不安,是不是看着你的时候会怀疑自己,时时注意自己的行为,怕一不小心惹你嫌弃?同时也放大了你的行为,你一个眼神动作就情不自禁的让他怀疑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水鑫越说越气,自己都一团乱还给别人当什么情感顾问,主要是他给当情感顾问的人自己从前还迷恋过,气一上头对着宁非胸口就是一拳。 宁非被打也不叫唤,捂着胸口若有所思,扭头看眼冲自己撒气的水鑫。水鑫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主要宁非面相真是看着感觉有点凶,悠悠这一眼,看着像是在威胁他似的。 “你干嘛?”水鑫捂紧自己的胸口,心想他该不会想打回来吧? 宁非只是对他伸出了食指,水鑫还以为他指着自己呢,定睛一看又发现方向不对,循着宁非指的方向看,水鑫回头就看见江泽握紧了拖把正躲在柱子后面。 江泽看自己被发现,慌忙提着拖把走了。水鑫看他这样有些哭笑不得,然后听见宁非在背后说,“所以江泽行为这么古怪,也是因为你说的那样?” 水鑫愣住了,他自己果然也是当局者迷。 安静了一阵儿,宁非起身推开椅子要走。宁非推开椅子发出的声响弄的水鑫阵阵耳鸣,直掏着耳朵问他,“你又干嘛去啊?” 宁非双手插兜往外走,水鑫喊他头都没回,“林趯早上没怎么吃东西,我放心不下,得去看他中午吃了什么。” “他又不是小孩,怎么吃饭也要你盯着?” 宁非这时候才停下了脚步,仍旧没回头,“他这个傻瓜,自己吃饭节俭的很,能省一顿是一顿。” 可对宁非却慷慨。想起林趯送出去的手表,宁非的心就是一抽,得想办法帮林趯拿回手表啊。 “对了。”宁非想到什么,终于回头嘱咐着水鑫,“最近帮我加场次。还有卖酒也得算我提成。” 水鑫突然小气上头,“干嘛啊?缺钱啊?” “缺啊!我很缺钱!” 得想办法拿回林趯的手表,还得攒钱定一家好的酒店,毕竟林趯第一次,宁非想给他留个好的印象。 想到这里,宁非偏一点身子对着躲在暗处的江泽喊,“江泽,你有认识的人在酒店工作不?帮我打听一下,给我留个好的套间。” 江泽没料到自己躲的这么隐蔽还是被宁非发现,面上一红,结结巴巴胡乱应了一个“好”。 宁非说完就要走,水鑫喊他他都不带停的。水鑫急了,站在原地直跺脚,“你那么着急干嘛?” 宁非回头对他一笑,“因为我很想他啊。我很想林趯。” “啊切!”林趯一个喷嚏喷湿了许师傅手上的图纸。 许师傅皱一下眉,没说话随手抽过纸巾递给林趯,“又感冒?” 林趯接过纸巾捂紧了鼻子直摇头,“没有。” “那就是有人想你了。” 要以前林趯听这话肯定得反驳,这次没有反而抿嘴笑了一下,他猜想会不会是宁非在想自己? “这次真没错。”林师傅笑着进门来,认同了许师傅的话,“果然是有人念着我们林趯。怎么?有女朋友了?” 林趯为自己不小心暴露的心思感到有些窘,心里嘀咕着,不是女朋友是有男朋友了,可这话说出来怕吓到在场三位老人家。刚进门来的林师傅却不是因为看透林趯心思笑话他的,而是真有人来点名林趯见面。林师傅指指身后对林趯说,“林趯,有人找你。” 林趯想不通这个时点谁会来找自己,狐疑的抬了头,就看见林师傅身后跟着一个身形高挑的人。 等那人走进,工作室里的灯照亮他的脸,林趯对着他一笑点个头算是打招呼。对面人也微笑着冲他点头,“来和你问好。” “嗨!”身后突然探出另外的人,笑着冲林趯招手,“我们又见面了,林趯。” 林趯也大方冲那身后活泼的人挥手,“你好,林跃。” 庄严扭头看着扒着自己肩膀的林跃,眼神示意他别这么跳脱。等人拧眉安静下来,他这才对着林师傅道谢,“多谢引路。”扭头又对着林趯,“耽误你点时间,聊一下?” 林趯释然点点头,看一眼面前的许师傅,在等他同意。看到许师傅点头同意了这才拿**上围裙,起身出去要和庄严林跃叙话。 “东西还满意吗?”林趯一落座就问对面二人对定制的音乐盒的满意程度。 坐他对面的庄严和林跃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回答,“嗯,很满意。” “那就好。”林趯一脸的真心实意。对面林跃看到,问他,“你和宁非之间的误会都解开了吗?” 林趯又是一阵脸红,拧着衣角,半天才缓缓一点头。 林跃看他这样不清不楚的样子,还要再追问,庄严伸手过来覆住他的手背,要他给对面人稍微留点面子。林跃努努嘴不再说话。 庄严轻拍两下他的手背,当作安慰,随后收紧手心把人牢牢抓紧。和风细雨的对对面的林趯说,“事情都尘埃落定,我们两家人都已经坐下来吃过饭。我和他的事就算定好,所以不久我们就要去国外定居,想想走之前还是来和你打个招呼比较好。” “啊…..我……”听庄严这么说,林趯有些受宠若惊,挠着头不好意思道,“我其实也没特别为你们做什么的。” 林跃扬起手里的音乐盒,“这不就是你为我们做的吗?”他们今天也刚好来取之前定制的音乐盒,林跃笑的开心,“这东西,我很喜欢。”摸过上面刻的字,打开音乐盒听里面流淌出来的音乐,他看着庄严说,“这里面好像装着我们的故事,上面刻着我们的未来。听着音乐,我偶尔还能想起上学时候的事情。对了,庄严以前还拉过中提琴呢。” 虽然不想破坏氛围,可林趯还是忍不住老实交待,“这个其实不是我做的。除了上面刻字是我想的,其他手工我都没参与。” 庄严和林跃皆是一愣,他们以为这音乐盒出自林趯之手。 林趯低着头,声音都矮,“外盒是许师傅的手艺。机芯是廖师傅做的。我……我还只是个学徒,跟在他们后面帮忙打杂。” 林跃抿紧唇彻底闭了嘴,都怪自己一时兴奋。庄严看身旁人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出口帮忙补救,“那也谢谢你给我们赠言。林趯,我相信,很快的你也能独当一面,用自己的手做出一个装载别人故事的音乐盒。” 听到鼓励林趯抬起头,眼里带着兴奋有期待的光,狠狠点着头,“嗯!只要努力,我 相信自己很快也能做出一个八音盒了。”说完咧嘴一笑,满是信心。 第99章 初恋这东西 鄞瑾又一次来到林趯工作的商场。他担心林趯的状况,可迟迟联系不上人。他不知道林趯最近在做什么,电话也打不通,暴雨那天,鄞瑾担心了整晚,第二天过来找林趯,谁知道林趯却没来上班。 他这次又来了,进到商场意料之外的却先遇见了孟屹。 “孟哥?”鄞瑾看着推着小号行李箱的孟屹,“你之前去哪里了?这会儿怎么在这里?” 前两天暴雨,宠物医院也关门休业了。鄞瑾收到宠物医院关门的短信这两天都没过去,打电话给孟屹,孟屹居然也关机了。所以今天乍一遇见孟屹还有些吃惊。 孟屹有些疲累,应付的冲他笑笑,“爷爷身体不好,回老家一趟探望他。” “那你这会儿来商场干嘛?”鄞瑾问的直接,他从小就是孟屹和哥哥的跟屁虫,即便现在长大对着孟屹说话也没多少顾虑。况且,鄞瑾看一眼孟屹的行李箱,明显是刚回来的。 “啊,被爸妈突然安排了一场相亲。开车回来直接就在这儿把我放下了。”孟屹低头看看行李箱有些无奈,“好歹也让我先回去放下行李,收拾一下吧。这么狼狈过来,人家女孩能看的上吗?” 鄞瑾看一眼风尘仆仆的孟屹,也明白孟屹爸妈怎么想的。是怕他不愿意,所以干脆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给人在约会地点放下了。 鄞瑾打趣他,“这次也是院长女儿?” 孟屹摇摇头,脸上表情让人看不清,“不是。这次换主任女儿了,不过她也是做医生的。” 鄞瑾清楚孟屹家里的状况。他相过几次亲了,次次被安排的相亲对象都是做医生的,且家里也都是医生。孟屹家里已经两代为医了,当年他爷爷在医院被人压了一头没能更进一步当上院长。孟屹爷爷对这件事总是耿耿于怀,总觉得对方赢了自己不过是因为家里世代为医,在医院里的关系盘根错杂。 他爷爷落败之后明白再呆在原来的医院出路不大,可自己一把年纪了也不适合再辟条道儿。咬咬牙低头联系了从前的老同学让孟屹爸爸调来了现在的城市,现在孟屹的爸爸好不容易拼上来当了副院长,希冀着孟屹长大也能当上医生,来接自己的班,只差一步家里就能出一个院长,可以来成全他爷爷医生世家的梦。 可惜孟屹瞒着家人改变了志愿,没读医学院,选了农业大学读了动物科学专业,现在当了名兽医。这让孟屹一家在医生圈里成了笑话。 骂过打过,孟屹仍然不想回头重来去当一名医生。爷爷爸爸气红了眼,面对倔强不低头的孟屹没有办法,最后改变方向,希望孟屹能取个医生世家的媳妇。 想到孟屹的境况,鄞瑾还有些同情,挠了挠脖子却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最后只有拍拍他的肩,说一句,“孟哥!加油!” 孟屹终于发自内心笑了笑,也不是因为鄞瑾的这句加油,而是因为鄞瑾的表情实在好笑,嘴上说着鼓励的话,脸上尽是无可奈何,连知道自己境况的外人都这样了,他这个局内人还能怎么样? 还是像从前那样应付应付。 “我不和你说了。再聊我约会就得迟到了。”孟屹说完拉着行李箱走了。 鄞瑾回头看着孟屹的背影,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哥哥,你说孟哥不想当医生是因为什么呢?” 鄞瑾从前的梦想是医生,然而现在却迷惑,或许是自己不够坚定,所以他想要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来给自己指引方向,这才一次又一次的来找林趯。 “是因为害怕。”孟屹在对面女士抛出“你为什么不当医生”的问题时,是这么回答的。 对面人笑了一声,笑里的轻蔑有些明显。那意思是当兽医你就不害怕了?不过也是懒得直接问。 孟屹不在意,端起杯子喝口咖啡,只是可惜他爸妈的期待,这次相亲又没成功。 一次又一次的介绍,孟屹大概也清楚他爸到底费了多少口舌每次都给他介绍了院长的女儿。孟屹也没有不配合,可也不积极,见面时对方问什么都是这么淡淡回答。原本人家就低看他一眼,态度又如此,他自然要受不少白眼,他爸妈那里也接受不到什么好的反馈。 最厉害的一次,也就是被介绍人当面说了一句,“不过就是个兽医,还老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人家院长女儿名校出身,医生世家,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求呢!” 这些孟屹都不在乎。喝完了咖啡放下了杯子,忘记加糖有些苦,拿起调羹加方糖的时候,孟屹突然一愣,厅里突然响起了钢琴和小提琴的合奏。 “你啊,不爱喝咖啡就别总装老成点一杯咖啡啊。每次都咧嘴叫苦。” 许久未想起却十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他晃神出现的错觉,修长的手拈着方糖丢进自己的杯子,循着那手去看,看到年少相伴的那张脸,淡淡冲他一笑。 愣神间,调羹落进了自己的咖啡杯里,咖啡溅出一些,落在他衬衫前襟成了斑。他听着久违的音乐想,有多久了?有多久没去想起那个人,有多久自己没再心痛过了? “啊,是小提琴啊。” 刚刚还对他冷眼的相亲对象这会儿突然也感性的撑起下巴,沉迷的在听。 孟屹回过神看着狼藉的桌面,下意识就要道歉,“对不起,我不小心弄脏了……” 抬头时看到对面人一脸的惊喜,却不是对他而是对着隔壁桌刚坐下来的人。孟屹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对面落座了两个和他年纪相当的男人,其中一个穿着西装沉稳严肃,另一个打扮休闲,叽叽喳喳,不过看起来却是意外的和谐。 “那是…….”孟屹的心紧了紧。 “不好意思,我看到了熟人,想去打个招呼。”不等孟屹反应,原本坐在对面的人径自去了那桌人面前。 “上次因为情况复杂,你给我点的舒芙蕾我都没吃成。马上要出国了,我可得尝了再走。他们家的舒芙蕾可是上过杂志的,听说每日限量供应呢!”因为心情好林跃正喋喋不休着,对面的庄严一直笑着在听,时不时的点头回应。 大概还是难以面对亲戚间的风言风语,经他们双方家人商量后还是决定让他俩出国定居。可林跃毕竟从小在这里长大,有许多舍不得,虽然更多的是舍不得吃的东西。明明还有很多行李没打点,庄严也不催,笑着听林跃规划明天要去哪个犄角巷子里找他小时候爱吃的那家汤团铺子。 “学长?” 说的正高兴的林跃被人打断,面上顿时有些不乐。庄严拍拍他的手背,看一眼来人,拧着眉想了半日,最后还是无奈出口问道,“你是?” 来人顿时兴奋的自我介绍起来,“学长,你不记得我了?在国外的时候我们一起跨过年啊,还一起看过游行。” 国外留学的华人圈子小,逢年过节的都爱组个局互相取个暖。庄严那时候人在国外,因为林跃的事正苦闷不已,压根就没留意到身边来来去去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过是随大流。 “哼,还一起跨过年啊。”林跃听了可不太高兴了。 是个傻的都能听出这里面的酸味。来人有些窘,她看见庄严一时高兴就过来了,没注意到庄严对面的人,这会儿听到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才想起当年游行遇到庄严,那可是在彩虹游行队伍里。庄严跟着队伍一人独自慢慢走,偶尔看着前头挥着彩虹旗扭头接吻的一对老头才会心笑一下。 来人面上讪讪的,她看到庄严太过兴奋了,情难自已过来了,这会儿庄严对面人冷言冷语一句话把她浇的清醒,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多没眼力价儿,急忙解释着,“好久不见只是想着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学长你也回国了。” 庄严冲她礼貌一笑,“是,回国办些事情。”说着又毫无顾忌当她面拉起林跃的手,“过两天又要回去了。这次回去以后估计就很少回来了。” 这一拉手是让林跃别这么小气,也是委婉告诉来人他心有所属。 林跃看庄严大方拉起自己的手,撇着嘴角把脸上的不满收敛了些。气氛缓和下来,原本兴冲冲过来的人也掩住面上情绪。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那就是个傻帽了。 “哦,我其实是来这边相亲的。没想到能遇到学长你,也没多想一时高兴就冲过来同你们打个招呼。如有冒犯,万望海涵。” 林跃的白眼差点给翻到眼皮后面去了,要不是庄严捏紧他的手,他极力克制住。假惺惺,真是假惺惺,都打断别人说话过来冒犯了,这会儿说什么漂亮话。 “庄严?” 林跃没翻完的白眼又翻回来,双眼瞪的如铜铃,心里在咆哮,又是谁?! 孟屹走上前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恍惚,“庄严?” 林跃有些奇怪的看着庄严,庄严也在发怔,缓缓站起身来喊着,“孟屹?”随后脸上展露笑意,扭头过来对着林跃说,“我小时候和他打过架。” “哈啊?”林跃听的一头雾水,难道不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吗?怎么庄严看起来一脸的高兴?林跃眼瞅着庄严过去和人握手交谈,自己也只有跟着他起身,头一个来打断他们的人也插了一句嘴,“我就是来这儿和孟先生见面的。” 她以为孟屹是过来帮自己解围的,尴尬的氛围被打破,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孟屹的形象在心里也没那么糟糕了。 庄严和孟屹握完手,这时候才好好把孟屹看了一遍,“你怎么看起来......” 不是来相亲吗?怎么整个人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可能是因为刚从老家回来,奔波的有些累了。对了,听说你出国了,还以为见不着你了。你提琴还有再拉吗?出国深造是为了在音乐方面更有建树吗?”孟屹一连串问了许多,面上突然有了光,人都看着精神起来,较之刚刚颓靡的模样十分不同。 庄严笑了笑,“没,我许久不拉提琴了,出国改读金融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庄严觉得孟屹眼里的光又黯淡下去了,人看着又有些暮气沉沉了。 “咳咳。”林跃适时的咳嗽了两声,庄严听到伸手搂过他的腰顺势把人带到孟屹面前,“这位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孟屹先是一愣,后知后觉这样似乎有些失礼,连忙伸手过来要和他握手。 林跃大方笑着握过孟屹的手,“我知道的啦,我们这样的其实也还是少见。你不用在意。” 堪堪聊了几句,林跃的手机响。接完电话,林跃一脸无奈的对着庄严说,“我妈说要我们回去看看她给我们备的羊绒毯。” 庄严看一眼孟屹,孟屹抬抬手示意他们随意,“那你们忙。” 庄严对着孟屹点点头,“再会。”搂着林跃走了。 等走远,林跃才问起庄严,“他是谁啊?”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妈送我去隔壁市一位很有名望的老师家里学中提琴?” “记得啊。我那时候每天守在家门口等你。你每次都气鼓鼓的回来。” “我气鼓鼓的回来就都是因为他啊。” “他和你一个班的?” 庄严摇摇头,“不是。那时候老师还带了一个孩子,格外的器重听说是比赛拿过奖的。孟屹那时候天天就是跟着他去的。也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他了,每天都要来找我茬。”庄严顿了顿脚步,“忘了问他元好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庄严还想掉头再去问问,林跃绕着他的胳膊把人往前拖,“下次再找时间叙旧吧,别让我妈等!” 孟屹还在原地愣愣看着俩人的背影,旁边人开口问他,“你们怎么认识的?” 是因为那时候他总跟在元好后头,元好去学琴他也要蹲在教室门口,看到元好和庄严合奏他就莫名生气,终于在下课那天对着庄严挥了拳。现在再看只觉得是小孩子的意气用事,说出来被人笑,最终只一句,“机缘巧合”轻轻带过。 她以为孟屹就是这样话不多的性格,也不追问,或许是孟屹出现的恰到好处让自己的处境不至于太过尴尬,这会儿对他也没起初那样轻蔑。她看着庄严远去的背影,反倒同他倾诉起来,“他是我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学长。他们学院办华人春晚我跟着同学去看,一眼就看见他在台上拉中提琴。当时年轻心思也单纯,只是仰慕。可他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要不是那次在游行队伍里看到他,我估计会一直不知道。毕竟不论男女,他都未曾表露些什么。原来......” 孟屹看着身边人清浅一笑,“原来是他心里记挂着别人。唉,我还把他当我初恋来着。” “初恋?”孟屹看着远去的一双人,口里喃喃念着这个词。 “唉,你有初恋吗?因为听说你一直都单身啊,相亲似乎也总不成功。你别当我是相亲对象,反正都这样了,就当做咱俩聊聊天。不把见面时间拉长,回去也不好和家里人交代。” “初恋?”孟屹又看向了大厅里拉着小提琴的服务生,“这种东西我不知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1号,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想试一下全勤。 第100章 想不出标题 林趯刚好是在午休时间碰到了鄞瑾。那时候他刚从咖啡馆里买了三明治,正头痛着要不要给宁非打个电话。 早上林趯闹了别扭,瞧着宁非全不在意的模样,林趯看了心里更气。可一上午过去他冷静下来了,又觉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上午太忙,他抽不出空来给宁非打一个电话,只等到中午午休时间。 不过,林趯拎着三明治翻着手机直噘嘴,因为手机界面干净的很,没有多出一条消息通知。 原本想心平气和和宁非好好说话的心思消失的一干二净,人又变得拧巴,“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呢?是不是没想我?明明他说一直都很喜欢我的啊,居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来。” 独自一人叽叽咕咕说了半天,把手机一插口袋,气哼哼的抬脚打算回工作室。走没两步又停下,终究是在意,掏出手机看着屏幕,“那也有可能他和我一样很忙呢?要不我给他发条信息吧。” 脸颊鼓着,嘴巴翘着想了有半天要给宁非发什么。想来想去也只想到可以叮嘱他一句,午饭时间到了,要宁非好好吃饭。主意打定,林趯捏着手机一字一句打的认真。 “宁非,我这会儿在午休了,你也在午休吗?你要好好吃饭,不要抽烟哦。” 编辑完成,就差点击发送,突然背后伸来一只手,戳了一下林趯的鼓鼓的脸蛋。林趯被突如其来这一下吓得惊叫出声,手里的三明治和手机齐齐脱了手。 鄞瑾看着直捂胸口的林趯,对他感到有些抱歉。只是刚好看到站着发呆的林趯,喊他两声也没个反应。等走近了,先看到了林趯鼓起的脸蛋,看着有些软的样子,估计弹性也不错,一时兴起便伸手戳了这么一下。 “不好意思哈。”鄞瑾弯下腰去帮林趯捡起了三明治和手机,“我没想到你这么胆小。” 林趯接过手机和三明治,嘟囔着,“我才不胆小呢,还不是你搞突袭。” 鄞瑾看着绷着脸皮直嘟囔的林趯,心想不仅胆小,心眼也小。他指指林趯手里的三明治问,“你中午就吃这个啊?吃不饱的吧。要不我请你吃饭?” 林趯正捣鼓着自己被摔黑屏了的手机,听到鄞瑾说请吃饭,眼睛亮了那么一下随即又垮下了肩。手机开不了机了,他得趁着午休时间找人修一下,只能放弃这次的被请客了。 “不用了,我吃这个能饱。”林趯说完转身就要走,他还急着要联系宁非呢。 “唉唉唉——”鄞瑾拖住他,“别这么着急嘛。我可是特地来找你的。” “特地来找我?”林趯一脸疑惑的回头看着他,“找我干什么啊?” “那我总联系不上你,可不就来找你了吗?” “嗯……”林趯抓抓自己的额角,前两天下雨他在乡下估计是信号不好没收到什么来电通知,回来之后心里眼里只有宁非,哪里想的到其他人,林趯还是不懂鄞瑾找自己有什么事,“所以你找我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鄞瑾叹着气往咖啡馆的露台座椅上坐,“林趯,你为什么退学啊?” 林趯看一眼鄞瑾,有些看不懂他脸上的神情,像是失落带着迷惘,可眼睛却炯炯有神的看着街上往来车辆。 “你是来劝我复学的?”他在鄞瑾身边坐下。 鄞瑾摇着头,仍是看着远处街景,“我不是来劝你。我是……我是……我是想找一座灯塔。你知道吗,我其实心里也有一个梦。小的时候我想当医生,这想法一直都没变。可是家里人不愿意我当医生,偷偷改了我的志愿,让我读工科。我明白家里人讨厌医生的想法,可是我当医生并不是……反正改了我志愿这件事让我很生气。负气绝食,离家出走,这些我都干过,结果最后我还是妥协了。因为我妈哭着问我,是不是在一遍遍的提醒着她的失败。那一刻,我心虚了,怯弱了,然后我找了邻居哥哥,想他给我一个答案,给我一份力量,好让我坚定。” 说到这里鄞瑾扭头笑着对林趯解释,“那哥你也认识,就是宠物医院的院长,给你包扎过伤口的。” “哦。”林趯点点头,“你说孟医生啊。” 听林趯喊孟屹医生,不知怎的,鄞瑾笑的厉害了,“你喊他医生?那天我去问他,他没有给我答案,只说承载生命是件痛苦的事情,还说别给我妈太多的心理压力。” 那天,鄞瑾孤身一人坐车来到这个城市找到孟屹,他隐隐希望孟屹可以托自己一把,告诉自己别慌神,按你想的来。因为孟屹弃考医学院那年同样也顶着众多压力,可他忍下来了。可惜,当他见到孟屹,孟屹不咸不淡丢下这番话后,看鄞瑾没有要走的意思,又多问一句,“小瑾,往后的每一次手术,你能做到不去想到你哥哥吗?” 就是这句话,让鄞瑾的心颤抖了,然后不明白了。时隔多年,哥哥的事被人抖落灰尘再次提起,威力还是这样大,大到鄞瑾对以后要走的路没有勇气。 “你看起来坚定不犹豫的样子,让我很是羡慕。” 林趯怔一下,低头摆弄起自己黑了屏的手机,“没有哦。我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他大方承认着。 “什么?”鄞瑾明显不太相信他的话。 翻了半天的手机,林趯动作停下,叹口气,真的好想宁非哦,他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我也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坚定。一样有过动摇,怀疑过自己。”林趯耸耸肩,“只是都过去了啊。” 因为有人安慰,哭过一场之后再来一个布丁,通体舒畅,第二天重新变得朝气蓬勃,笑对生活。 林趯抠着手里的三明治,后悔刚刚没有顺手买一个布丁,力气活也是很辛苦的啊,手机又不行,不能和宁非通话了,再不吃点甜的,下午可怎么熬? “我从前呢也有些自以为是,逼迫着想他走不一样的路,以为那就是对他好的。可我忘了问他,到底他自己愿不愿意,其实他心里是抵触的。可我觉得不行,因为小时候我们都答应过别人的,所以我想着鼓励他,现在想想这样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吧,明明他已经过的很累了。” 林趯抬头看着鄞瑾,冲他耸耸肩,“不要在意别人了,走你自己想走的路。虽然未来的路我们都还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嘛。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自己过的不累就好。不和你说了,我午休时间快结束了。” 鄞瑾琢磨着林趯这番话,眉头紧皱低着头问他,“所以你让那个人放弃了?” 放弃了哥哥嫁接给他的梦想? “对啊。”林趯抬头看看天,心想不知道飞远的风筝落在了哪颗树上,“不然呢?” 那哥哥怎么办? 鄞瑾拽着林趯不松手,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林趯看着他拽紧自己的手,虽然用力可也在颤抖,林趯想了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生活都已经这么难了,学会放过自己才能轻松一些。” 放过自己?鄞瑾有些失魂落魄的松了手,怎样才算放过了自己? 宁非打林趯手机没打通。他站在商场大门口,抱着饭盒郁闷的看一眼手机,“奇怪,这会儿不是他午休时间吗?怎么电话都打不通了呢?” 原本宁非想上午就过来找林趯的,担心林趯早上没吃饱,想着过来等他中午午休一起吃个饭,带他吃点好的。 谁知道江泽做事这么干脆,早上刚和他打听酒店套房的事情,没一会儿就从他那里收到几个选择。这下宁非不能走了,在酒吧干坐一上午选酒店挑房间看餐厅,每一个都满意又都觉得有些地方不尽如意。 “这家餐品可以可是房间太小了。这家甜点师傅不错,感觉林趯会爱吃他家的甜点,可惜餐厅装潢太一般看着没氛围。这家酒店套房里的浴缸够大,可以让林趯泡个澡放松一下,可房间没有飘窗,看着不够浪漫。” 水鑫在旁边听着翻着白眼只觉得宁非有些龟毛,“**做的事而已,有必要这样吗?” “当然了。”宁非干脆拿出纸笔列出了各家酒店的优劣,“是林趯第一次呢,可不得让他有个好的回忆。” 宁非想着准备功夫做足,好让林趯没有临阵脱逃的借口。要是到时候万一林趯疼哭了,住的舒服点,自己也好哄些。 , 水鑫支着下巴斜看身旁一脸认真计较着的宁非,鼓了鼓腮,就算羡慕也不能说。手边这时候出现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水鑫惊讶看一眼,扭头就对上江泽。 江泽被他看的有些手足无措,搓了搓手说着,“看你没吃,怕你饿着。”所以他在后头下了碗面。 水鑫接过筷子,端起碗。刚出锅的面有些烫,水鑫手嫩,指头上一点茧都没有。是他这些年特地保养的,端着一碗热面直把指尖烫红,可他舍不得放,低头闻了闻,再去看咬着笔尖一脸纠结的宁非,心里一点羡慕都没有了。 宁非正头疼没有一家满分合适的酒店,叹口气垂着头,鼻子翕动两下,是闻到了味,猛的抬头看着水鑫。 水鑫感觉到了宁非的目光,伸手挡了挡手上的面条,“干嘛?” “嘿嘿。”宁非笑的满脸心机,目光越过水鑫去看他另一边的江泽,“不如在做一碗?光吃面条挺干的,不然再炒两个菜?” 江泽还没说话呢,水鑫一巴掌上来推开宁非,还好宁非下盘够稳,没从椅子上摔下去,“干嘛啊?!江泽在饭馆打工那么些年,手艺这么好,我馋一下不行啊?” “得了吧你。你什么时候馋过他的手艺了?还不是借花献佛想打包带给林趯!去去去,你给我去外面饭馆里打包去!” “不行啊。外头饭菜高盐高糖的油又多,孩子长个子呢,再影响他发育。” “都多大了还长个子。”水鑫嘀咕这一句,想起林趯的外形,也确实看着比他实际年龄小了些,肩窄个矮,脸皮光溜溜的。身高勉强像个大孩子,可那脸嫩的和摇篮里的婴儿没两样,虽然看着让人羡慕,可也太奇怪了,不是在青春期吗?青春期里的男孩子哪个不荷尔蒙过剩,个头噌噌长,痘痘噌噌冒的?水鑫一摸自己下巴,“奇了怪了,他不长胡子的吗?”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男孩早该下巴上都是青茬才对啊,林趯的脸蛋看着有点干净过头了。水鑫也面皮干净,那是因为他每两周就去一趟美容院,绞面皮,给下巴脱毛,这都是从前的职业习惯。可林趯什么保养都不做,皮肤就这么光嫩白皙了? 水鑫这么一提,宁非就想到林趯放在洗手台上的生姜,别人用生姜来促头顶毛发生长,他用来刺激下巴催胡子的。行为虽然有些无厘头惹人发笑,可也只能自己笑,别人想笑林趯那是门都没有。所以宁非昂起下巴,一脸不忿的用鼻孔瞪着水鑫,用自己的身高帮林趯找回场子,“哼,我们林趯发展空间大着呢,所以得给他好营养,孩子盼着长个发育呢!” 江泽眼看俩人要吵起来,立马在中间打起圆场,“不过是在做一顿饭的事儿,没什么好争的。” 水鑫一听面也不吃了,赌气抄手坐着。宁非喜笑颜开催着江泽快去,“对了,做完帮我用保温桶装起来啊。” 要用店里的外卖盒子,到时候林趯再以为真的是从饭馆打包来的呢。用保温桶装的话,自己不特地提,林趯肯定就以为是宁非亲手做的了。宁非的食指擦过鼻尖,想想林趯一脸感动的模样,心里就乐开了花。 水鑫一看就知道宁非心里的算盘,小声骂着,“呸,不要脸,明明是别人做的。”说完又用眼角余光偷看着江泽,“别人说你就做,要不要这么好脾气。只给我做,让我觉得自己特别点不行吗?” 电话还是没打通,宁非有些气馁的抱紧保温桶,“冒然上去找他,他会不会不高兴啊?” 他知道林趯脸皮有些薄,俩人刚确立关系,宁非也不想给林趯添麻烦,“浪费江泽的手艺了。” 也浪费自己打的精明无比的算盘了,还想着趁林趯一感动,俩人感情又升温了呢。电话打不通,宁非也无可奈何,转身打算要走,走没两步脚步又停。 “我在他们店门口偷偷看俩眼,等到人就行。要是等不到……”宁非低头看一眼怀里的保温桶,“要是等不到的话,只能留着林趯晚上回来吃了。” 宁非不死心,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转了身,转身的瞬间瞥见不远处的露台有自己惦念的身影,还正摸着别人的头! 咬紧的牙关发出“咔咔”声响,声音尖利听着像铡刀擦在磨刀石上,行刑前的准备,利的能砍下林趯摸着的那颗头。 第101章 度娘教你解决哄男友。 “原来是他?” 宁非最终没有气愤上前,怀揣着保温桶,压着火挨着咖啡馆装饰用的篱笆悄然靠近了,自己觉着自己功夫到位,藏匿手段有如FBI,不过还是凶狠瞪走了两个手拿咖啡满脸奇怪看着宁非的路人。宁非藏的并不隐蔽,只是林趯和鄞瑾实在没有警惕心,双双都没有发现,篱笆上的花架后面露出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我倒要看看你们俩背着我搞什么鬼!”宁非满是怨恨的看一眼林趯搭在鄞瑾肩膀上的手,又看着垂头不语很是失意的鄞瑾,暗想,“哼,我的林趯才没那么轻浮!一定是他故意引诱林趯的!一开始我就知道这臭小子没安好心,接近林趯另有目的,看看看,现在可不就在引诱林趯嘛!” 反正只要是个人来靠近林趯,宁非都觉得那人对林趯是另有目的。 “还不如让拿铁那只臭猫来靠近林趯呢!” “谁?”林趯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一眼,还好宁非动作快,沉下了头。 “怎么了?”鄞瑾奇怪看着一惊一乍的林趯。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拿铁。” 莫不是自己出现幻听了?林趯觉得不可能,自己昨晚睡的好脑袋清醒,神经一点也不紧绷,怎么可能出现幻听?他怀疑的朝篱笆架迈出了步子,快要走进时,小心唤出了口,“宁非?” 宁非以为自己躲的及时,可他忘记自己的身高,沉**子坐在地上,头顶却高出了篱笆。林趯迈两步过来,就瞅见那圆呼的后脑勺。他对这后脑勺熟悉的很,坐过他的自行车,坐过他的摩托车,牵着他的衣袖跟在他身后走过许多路,怎么可能不认识这后脑勺。 林趯很肯定,哪怕有十个圆的一模一样的后脑勺,他都能凭着发旋从这个十个里面认出宁非来。因为太熟悉了,看的多且印在心里。 林趯靠在篱笆上,前倾着身子低头往下看,就看见躲在篱笆另一边的宁非。 “宁非,你坐这里干什么?” 宁非抬头看见林趯的脸,被他那一双天真的圆眼看的有些心虚,可等鄞瑾一过来,宁非的心虚都被心酸给取代。他气呼呼的从地上起了身,瞥一眼鄞瑾,盯着林趯问,“他过来干嘛?” 鄞瑾听出宁非不友好的口气,心里顿时不乐,自己怎么就不能来找林趯了,他和林趯是朋友,自己和林趯也是朋友啊。又想起林趯说宁非已经放弃了哥哥的梦,鄞瑾心里也起了对宁非的不满。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和你能一样吗?!”宁非气昏了头,篱笆挡在中间他也懒的绕了,抬腿一跨就想过来和鄞瑾理论,“我和你不一样!你就是个路人,一点不重要!我不同,我可重要了,因为我是林趯的……唔……” 林趯踮着脚立马捂紧了宁非的嘴,生怕宁非说出吓人的话。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还在少数,他不确定鄞瑾会不会接受他们这样的人。 林趯捂住宁非的嘴,宁非不服气,不满他的阻挡,瞪着林趯嘴里直呜呜。林趯被宁非看慌了神,管不住宁非,只有回头先对鄞瑾一笑,“那个,我午休时间快到了,有什么我们下次再聊吧。那我们就先走了。” 林趯对着鄞瑾一点头,因为他抽不出手来,只有这样充作道别的礼数。说完捂着宁非手仍旧不放,着急推着宁非走了。 鄞瑾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你推我挡的闹成一团的背影,有些奇怪的挠了挠自己的额角,“哥哥,你遇见的这俩人都好奇怪啊。” “放开我!”宁非一抖肩膀,撞开了身后推着往前走的林趯,没转身回头看林趯,别着身子抱着保温桶,一副别扭的样子,“你还和他约下次!” 林趯揉揉自己锁骨,刚刚被宁非撞疼了,“只是客套啊,鄞瑾他也算是一个朋友吧,总不能太过失礼。” “你还想和他做朋友?!不行!我不同意!”宁非过于生气,又背对着林趯没看到他那张过于天真到能让人消气的脸,因此说话有些凶恶。 林趯被凶这一下,感觉有些委屈,立在宁非身后低着头扁着嘴,“我为什么不能有朋友?” “你有我还不行吗?” “这不一样。你除了我之外不是还有江泽和水鑫吗?为什么我就不能除了你之外和鄞瑾做朋友。”话说到后面鼻音渐起,有了哭腔,林趯一吸鼻子,镇定下情绪,咬牙说着,“宁非,你不能这么霸道!” “我霸道?”宁非额角跳两下,青筋都崩起,“你不是也可以和江泽,水鑫做朋友的吗?总之那个鄞瑾就是不行!” “为什么?” “因为......”宁非气的牙痒痒,“上次就是因为他你没接我电话!” “不关他的事,那时候是因为我.....因为我害怕你。” 因为怕面对自己的心,所以躲避。可这和鄞瑾无关啊,林趯觉得宁非对鄞瑾有误解。 宁非一听到他说那时候是因为害怕自己的,心中更气,又听他帮鄞瑾说话,眼睛都气的充血泛红,“你还帮他说话!” 转过身来,看到林趯努力瞪圆防止眼泪掉下而变的泪汪汪的眼,还有紧抿克制的唇。宁非心里突突跳两下下,有些心疼,后悔自己刚刚气昏了头,凶了林趯。 “我不是凶你。我只是只是......” 一个大男人亲口承认自己吃醋也怪矫情的。宁非磕巴半天无法坦白自己吃醋的心情,伸手过去,指尖擦过林趯的眼角,“我打你电话你没接。我还担心你来着,可是过来一看......” 却看见你和别人在一块儿。 林趯原本忍的好好的,宁非指尖一碰,泪却掉下来了。大白天的就在商场门口掉眼泪怪丢人的。林趯后腿一步躲开宁非的手,吸吸鼻子,抽出衣袖胡乱擦把脸,没敢抬头,怕宁非看到自己哭鼻子的样子觉得讨嫌,“我手机摔了一下打不开了,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怕他不信,特地拿出了手机想证明,谁知道这会儿手机倒是打开了! 林趯面上一红,给急的。搞的他在撒谎似的,“刚刚真的,真的手机打不开了。我......我.....我没骗你......”越解释越乱,就快真要哭出来。 林趯应付不来这场面,也是他从没经历过恋爱,突然又怯弱起来,只想赶紧抽身离开,不然他只会把事情弄的更加混乱。林趯擦完了脸,匆忙丢下一句,“我得回去了。”看都没看面前的人,拔脚就要走。 “林趯!”宁非叫住他。 林趯顿了脚步,还是没抬头。宁非追过来,看着眼前人,心口被团棉花塞住,话也说不出,气也捋不顺。结果什么都没说,就只是把抱了半天的保温桶塞进林趯怀里,然后掉头跑开了。 怀里突然塞进个东西,林趯楞了一楞,回神过来,转头去看,宁非已经跑的没影了。林趯扁着嘴,低头看看怀里的保温桶,嘟囔着,“谈恋爱可真难。” 宁非正贴着墙根站着,偏头看一眼还在原地站着抱着保温桶的林趯,撇撇嘴角,“臭小孩,不听话。”说着这话的他也像个赌气的孩子。等看到林趯抱着保温桶走了,他才收回了视线,仰头靠在墙面,呆呆看着天。 “我也不想小气啊。可是关于你的事,我是真的大方不起来。” 凸起显凶的眉骨没想往常那样挤在一块,少有的显出了委屈。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林趯呆久了,受到了感染,宁非略微撅起一点嘴,终于有了点他这个年纪的任性,“因为我很在乎你嘛。” 手揪住领口的衣服,宁非仍旧仰头望着天,起初心里觉得很甜,很多的甜搅在一起,变得粘稠,渐渐旋起,在心口成了一个涡,然后人沉沉陷进去,让自己变得不像是自己。 林趯被没抛光的木头上的木刺扎了手,没流血,木刺扎在指头里隐隐的疼。 “扎进去了?要不要帮你挑出来?”廖师傅说着从眼镜盒里翻出了自己的老花镜。 林趯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就你这眼睛帮林趯挑刺?可别越挑越深!” 廖师傅和许师傅又吵起来了。林师傅夹在他俩中间抽空问着林趯,“真不用帮忙?” 林趯笑着摇头,“真不用。” 工作室里工具多,可像针这种细小的东西那还真是没有。林趯翻了半天没找着,一叹气索性不找了,托着腮开始想事情。想起今天中午宁非生气的样子,林趯心里就堵,可他觉得自己没做错,就是底气不怎么足。 想到最后他还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宁非干嘛就交友这个问题和自己发脾气,干脆翻出了手机,打算求助万能的网友。 手机屏幕被摁亮,林趯不满撅起了嘴,“你也有错。要你亮的时候你不亮,要你不亮的时候突然亮。” 要是宁非真以为我撒谎怎么办? 林趯百度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男朋友生气该怎么办? 第一步,撒娇。 “emmmm......pass。”林趯干脆否决了第一步。 第二步,哭,让他心软。 “可我刚刚就已经要哭了,男子汉没事哭来哭去多容易让人瞧不起啊。这条不行。” 第三步,生比他还大的气。 “他都已经这么生气了,我还生气和他对着干,这不是无理取闹嘛。” 第四步,道歉。 林趯咬起了大拇指,“可要是道歉了,不就承认我和鄞瑾心里有鬼吗?那要是以后都不让我交朋友了怎么办?” 看到现在没一条有用的建议,林趯耐心往下滑。 第五步,穿件漂亮的吊带裙。 翻过一页,刚看到第一句林趯就有些头痛的看了看自己的身材,“我穿吊带裙应该不好看吧。” 继续往下看。 喝杯酒之后,眼神迷离些,吊带滑下一边,昏暗的灯光,他走过来搂住你的腰...... “啪”一声,林趯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吵的不可开交的廖师傅和许师傅回头看他,就看见林趯捧住自己一张红透的脸。 “林趯,你怎么了?” “我看你不是老花,是瞎。没看见林趯脸红的,这是热着了。” 廖师傅许师傅俩人又吵了起来。谁都没在意林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用手扇着风,讪讪说着,“对啊,天气越来越热了哦。呵呵呵呵。” 见没人在意自己,林趯用手心捂住自己的脸蛋,企图降温。然而降温失败,手心都烫的很。他是热,却不是天气升温从外到里的热,而是自己被文字引出遐想,从里到内的热,自然全身每处都烫。 “怎么写这种东西。教坏小朋友怎么办?”嘴里抱怨着,手却不由自主翻开了手机,再多看一眼脸都发烧,林趯干脆换个话题。 男朋友不准我交新朋友怎么办? 回答一:你男朋友是个醋坛子,劝分。 “分手?”林趯眉毛不安的拧成了八字,“可我和宁非刚在一起呢,不能分手。” 回答二:你男朋友不够自信,怕你有了朋友移情别恋,建议你多多说爱他,给他自信。 “可是,明明是我先对他先说爱的。天天说,也没什么意思吧。” 回答三:你男朋友占有欲强,估计你们性生活也不和谐,多迁就他一些,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啪!” 这次手机拍上桌面的声音更大了,吓的正吵架的三位师傅都是一抖,纷纷回头去看发生什么事。 林趯用手扇着风,嘴角抽着硬是扯出一个笑,“天气是真的越来越热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因他这一插曲,廖师傅与许师傅也懒得再吵,林师傅舒口气庆幸自己不用再被夹在中间。三人坐回自己工位,就林趯一人还头昏脑涨,比之前更加混乱。 “难道宁非真的是因为没那个,所以这么容易生气的吗?” 桌底下的脚又为难的扭成了内八,林趯揪紧自己的衣角,不停的绕来绕去,“可我......我.....我没经验啊。” 百度网页又被打开,这次输入的问题:男朋友想那个,可我没经验害怕怎么办? 林趯想了想,又多加一句:第一次会不会很痛? 一点查询,结果出现的是一连串同样的问题。 和男朋友刚交往三天,他就按捺不住。 和男朋友第一次约会,过了门禁,男朋友带我开房,对我说就蹭蹭不进去。 男朋友想那个,我不同意,结果他说我不够爱他。 林趯翻了有几页都是这样的问题,难免叹气,心想原来大家都一样,翻了五页过后,才看到一句比较像样的回答。 别害怕,只要你们相爱,彼此贴近,就不必顾虑太多。心灵契合才是最重要的! “心灵契合啊。”林趯托着腮,他和宁非今天刚吵过架,离心灵契合似乎还很远,“大概因为我们都是男孩子吧。” 因为都是男孩子,所以斗嘴容易话赶话。要宁非是女孩子呢?林趯托着下巴仔细想了想,脑子里出现宁非那高个儿宽肩的背影,一转身,俩麻花辫随他转身的动作甩了一甩,林趯一撇嘴苦了脸,立马回到现实里来,拍着胸口直喊,“好可怕,好可怕。” 感觉今晚会做噩梦了。有着麻花辫的宁非还是没能消掉一点他的天生凶相。林趯捂着胸口想,果然麻花辫还是他从前班上的英语课代表扎着好看。话说回来,要没有宁非的话,自己应该喜欢女孩子的吧。女孩子柔柔软软的,连生气都可爱。林趯托着下巴嘿嘿直笑,脑里突然闪现林慕叉腰生气的那张脸,“算了算了,女孩子也会变中年母夜叉。” 到那时候就更不可爱了。那要是没有宁非的话,自己要还是喜欢男孩子,该是什么样的呢?莫名的,林趯脑里出现了水鑫那张脸。 因为脑里突然出现了水鑫那张脸,林趯心里对宁非的愧疚突然坐实。宁非估计怎么都不会想到,林趯对热情友好的鄞瑾没有一点多余的想法,而是对千娇百媚的水鑫点念想。没错,天真的林趯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帅气明朗这些都靠边站,独占他心灵的只有漂亮俩字。 林趯正愁着呢,肚子突然“咕”的一声叫。他还没赶得及吃饭,午休时买的三明治还在抽屉里放着,林趯向抽屉里伸手,有点不太想吃冷食。 三明治没摸到,先摸到了保温桶,林趯拿出保温桶打开一看,对着吃的,面上先是明朗,随即笑又淡去,手掌不停在保温桶壁上摩挲,饭菜不是用外卖盒装的,那肯定就是宁非特地为自己做的。 “宁非他还特地做饭给我送来。可我却惹他生气。”林趯的肩膀直接垂下,抿抿唇又去翻手机,带着对宁非的愧疚想要认真做一点功课,“要是真那个了的话,是不是可以缓解一下宁非的占有欲?” 第102章 那些曾经没有后来 水鑫正躺在打听沙发上无聊翻着手机,听到声音撑起一半身子去看,是宁非回来了,就是垂着个头,他这么高个儿垂着头垮着肩,失意的样子都比别人看着更颓废。 “奇了怪了,兴冲冲的走,怎么这幅样子回?”水鑫看一眼宁非有气无力垂着的手,“保温桶没带回来啊,那应该就是送到了啊?没道理啊,怎么见到林趯还不开心?” 水鑫自言自语期间都没发现宁非已经走近了。他还在研究宁非的手呢,宁非抬手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拍。 水鑫嗷呜一嗓子,吓的江泽扛着拖把就出来了,江泽听水鑫叫唤还以为有谁来酒吧找茬来了,他正在后面洗着拖把,手边没个称手的工具,干脆扛着拖把出来。 “干什么你们?” 这话感觉应该是江泽对宁非和水鑫说,这会儿却被宁非倒打一耙,不过看着宁非失意的神色,江泽也不好再多说他什么,放下拖把,“拖地啊。” “玩手机啊。” 宁非瞟一眼水鑫手里捏着的手机,他现在看到手机就来气,林趯居然为了那个鄞瑾骗自己?居然又为了他不接自己的电话。 “你看的什么东西?”宁非心气不顺就想找茬,看水鑫无聊在刷帖,难得的一本正经训斥他,“一天到晚看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发表完意见,也不管自己理由足不足,伸手就想打掉水鑫手里的手机。 水鑫还一头雾水呢,宁非的口气怎么突然变得跟个教导主任一样,眼看他抬手想打掉自己手里的手机,水鑫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假正经,真赖皮,分明就是找借口撒气。自己又怎么招他惹他了?这手机可是新买的,刚出的型号呢。 然而水鑫的动作又怎么会有宁非快呢,伸出来阻挡的手被宁非错开,正要闭眼认命呢,没想到宁非却是停下了。 前倾着脖子眯着眼凑上前,“你和谁聊天呢?” 假装拖着地的江泽,耳朵动两下,不动声色往水鑫和宁非的方向挪两步。 “你管我呢?!” 被宁非看到自己和别人在帖子下聊的火热,水鑫有些窘,他虽然认识的人不少,可放下戒备聊的来人很少,所以水鑫很爱上网和陌生网友聊天,最爱的就是翻翻帖子,给别人回复,偶尔充当一下情感顾问。这次就恰好和这个发帖人格外的聊的来。 “问:如何解决男朋友占有欲问题?真的只有和他睡觉才能让他放下心来吗?PS:我男朋友平常人很好,体贴又温柔,请大家不要攻击他性格方面,靴靴。”宁非有些嫌弃的抽着半边脸,扭头看着水鑫,“你平常都在网上和人聊这些弱智问题?” 江泽竖着耳朵,推着拖把又挪近两分。 “你管我啊!”水鑫想收回手机,可宁非紧抓着不放,甚至凑到屏幕上看,“不是,我看这ID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呢?林月不要胖成林朋?” “你别看谁都是你家林趯行不行!人家帖子上都说了,男朋友性格好,体贴又温柔,一看就不是你!” 宁非横他一眼,接着往下看。 水性杨花多三金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男人得吊着,就是因为他现在没吃到你所以才在乎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宁非眉头拧的跟股麻绳似的。 “不然呢?”水鑫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机,瞪一眼宁非,“男人不都是这样,吃不到的才最稀奇,玩久了就容易腻。” “我可不是这样!” “我可不是这样!” 眉头拧成麻花的宁非,和拖把拖到水鑫脚上的江泽异口同声道。 宁非和江泽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尴尬,宁非转脸掏出自己的手机看,江泽抬头看见水鑫一脸愠怒的神情,连忙陪笑蹲**去给水鑫擦脚背,他刚刚一激动,拖把直接扫上水鑫的脚了。 水鑫原也没打算发火,听江泽这么说,心里还有点高兴来着,可面上还是得绷住。等江泽的手扫过自己脚面,水鑫身子一抖,抽回了脚,用嫌弃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嘴上还得说,“真是的,拖地都不看路,把我脚都弄脏了。” 口上骂骂咧咧,耳朵却泛着红,眉目严肃着,嘴角可偷偷上翘着。看着倒没平常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宁非受不了他们俩人之间的气氛,把手机插进兜里,起身往后头走,“得,你俩聊,我上后头去。” 江泽瞄一眼水鑫,水鑫又拿着手机躺下,一副该干什么干什么的样子。 没赶自己走,那就是没生气。江泽笑着拎走了拖把,这次是认真在拖地,且干劲十足。 水鑫偷瞄一眼厅里干活的江泽,见他没注意自己,才把刚刚硬忍住的笑给放出来。等看够了江泽干活的身影,视线重回手机,他和网友还没聊完呢。 帖子下突然多了条回复。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我觉得你男朋友是真的爱你,所以才心急想要睡到你。 水性杨花多三金回复可不就是你大爷:楼下,你重点抓错了好吗。重点不是在睡,重点是在他的占有欲,感情上他有没有做到尊重楼主!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你得理解一下他占有欲的根源是什么,当然了,男人嘛,生理冲动肯定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说不定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威胁,比如第三者的出现,或者你的欺骗。 “这人谁啊?” 因为突然冒出来的这位“可不就是你大爷”次次都忽略水鑫的发言,水鑫气的丢开了手机,打算眼不见为净。回头看见江泽在他不远处仍旧拖着地,感动又生气,感动他对待自己的东西总是这样上心,气他木讷不知趣。 “你别再拖地了,一会儿营业前,让其他人来拖吧。我请那么多人,活都让你干了,一个个的干吃饭啊?” 江泽干活半天一头的汗,起身捶捶自己的后腰再用袖子擦去额前的汗,“给你干活我高兴。” 水鑫看着傻乐的江泽楞一下,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里暗想,原来他也不傻,很是会哄人。 江泽看水鑫在笑,笑的那样畅快好看,他也跟着笑起来。 空旷的大厅,满是两人没头没脑的笑声。 “你好,走访调查。” 江泽和水鑫的笑戛然而止,在进来的警察面前互看一眼。 “emmmmm——”林趯举着手机看着别人给自己的回复,感慨着,“男孩子和女孩子的视角果然不同。” 这位“可不就是你大爷”的昵称一看就是个威猛男士,说话也多从自高自大的男性角度发言。另外一位“水性杨花多三金”明显就是个敏感纤细的女孩子,劝自己得矜持。 林趯想了想还是回复了这位“可不就是你大爷”:没有什么威胁,是他误会了,我手机摔了一下,反应迟缓开不了机错过了他的电话,他就以为我是因为和别人在一起故意不接的。可我真的没有撒谎,我俩还因为这件事吵架了,刚谈恋爱,我不想他不开心的。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你真的没有故意不接你男朋友电话? “真的啊。我干嘛撒谎啊。”林趯扁着嘴回复这位“可不就是你大爷。” 宁非站在后门抽着烟,手机“叮咚”一声响起了提示音。宁非打开一看是帖子有回复了。 林月不想胖成林朋回复可不就是你大爷:我真没有撒谎,再说我何必撒一个这么容易被挑破的谎呢? 宁非对着手机笑了笑,掐灭了烟对着手心一哈气。实在是被气到不行了,这才想着点上一根烟来缓解。这会儿明白过来误会一场,吸了一半的烟也不吸了,他答应过林趯戒烟的,等会儿得去接林趯下班,认个错好好哄哄他,可不能让他闻出自己身上有烟味。 宁非正要走呢,江泽突然开了后门对他说,“宁非,你来一下。” 林趯对着手挑了半天的刺,都快成斗鸡眼了,结果刺还是没挑出来。沮丧间,林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那我觉得可能是你的态度让误会放大了,或许你该好好和他聊一下。 林趯觉得“可不就是你大爷”这句话说的倒是中肯,他当时确实没能和宁非好好说,都怪自己性格太软弱了,头一次恋爱,遇到棘手的问题当时第一反应居然想着逃避。 “要不还是先给宁非打个电话吧。” 感觉不是和宁非面对面解释的话,好像他还说话还能有点条理性,不至于躲避,不知道为什么,林趯有时面对宁非感觉挺没自信的。 号码拨出去,电话那头响了半天却没人接。林趯有些失落的放下手机,“还在生气吗?” “林趯,最近订单不多。今天大家就早点下班吧。” “哦,好。”能早些下班总归是开心的。林趯看一眼没打通的手机,把手机塞回了口袋,“嗯,算了,反正早下班,还是去找宁非好了。” 宁非错过了林趯的来电,正眉头紧皱着,对面警察说了什么,宁非完全没再听,打算离开片刻先回个电话给林趯。可水鑫却按住他,凌厉一个眼神飞给宁非,示意他先听再说。 水鑫出身不好,见到警察总是发憷,所以警察面前能安分些就多安分些。宁非走脱不了,只有皱着眉继续听。 “关于昨晚隔壁街上斗殴的事情。” “啧。”宁非不满出了这一声,“隔壁街本来就乱,他们那边打架关我们这边什么事儿?我们可奉公守法,老实经营的。” 水鑫被宁非不满的态度吓了一跳,连忙摁下宁非,给对面人赔笑脸。讨好的话还没说出口呢,江泽端着托盘过来放下两杯水,“警察同事辛苦,先喝两杯水。他最近荷尔蒙失调您别计较。不过嘛,话也是没错。隔壁街斗殴,怎么走访到我们这家店来了?您知道我们这条街上向来都规矩的。” 水鑫楞一下,因为怵警察,平常用的自如的花招再警察面前怎么都显的有些谄媚。水鑫自己也挺烦自己这样的,江泽一出现打断了他的不自在,水鑫看着江泽,心里一暖,又觉得他很可靠。 不知道为什么,水鑫最近看江泽总没有以前看着那样讨厌了。都怪林趯,那天说的话,搅的自己心神不宁。可是,自己真的配吗?水鑫抬眼看看警察,他总容易被打回原形。 “哦,是这样的。昨晚打架斗殴的两个人,有一个跑了,抓到的那个带回警局尿检呈阳性。怀疑是药品争斗引起的斗殴。” 水鑫一听,脸色都变了,急忙否认道,“我们这里正规经营!从没有兜售过这些违禁品!” “知道了,你不用总是重复这家店的经营资格。” 水鑫垂了眼,自己到底在心虚慌张什么?到底是没个底气,即便洗手不干很久了,有时候他还是没法挺直了腰杆,比如现在面对着警察,哪怕自己一点没做错什么。 “切,那你们为什么来我们这边?”宁非抱着膀子一脸不顺的样子对着警察。不过警察下一句话就让宁非变了脸色,“调出监控看了,跑掉的那个似乎正被追查。和那个女大学生迷奸案有关?当时笔录有提到你们这家店,所以过来调查一下。” “冯林?!他还没被抓到?” “这个人警惕性很高,也就最近因为这件斗殴事件他露出了些马脚。他最近似乎时常在这附近逗留。” 宁非听着对面人的话,眼睛虽然还在盯着,可视线看着却像是飘到了远处。 “他最近时常在这附近?” 水鑫和江泽看他神叨不对劲的样子,都有些担心。 江泽问他,“宁非,你没事吧?” “是不是担心他对你伺机报复?” “伺机报复?”宁非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听到水鑫说出伺机报复这四个字时,像是恍然大悟,站起身来就要走。 宁非担心冯林压根就不是逮着机会来报复自己的,他害怕冯林是在瞄着空子等林趯!冯林知道林趯工作的商场,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估计着林趯不会在走无人的小道,唯一的机会就是在鱼龙混杂的酒吧街! “糟了!林趯,你可千万别再出事!” 林趯对着自己被刺的指头吹了吹气,指尖隐隐有些痛,平常怕疼的林趯这会儿却不在意,还在想着呆会儿该怎么和宁非好好说呢? 他又想起了下午搜出来的答案,第一条,撒娇。 “撒娇吗?”林趯又拿起手机开始百度,“如何对男朋友撒娇?” 紧挨着对方,抱着对方的后背,同时握住对方的手。 “嗯?这样就是撒娇了?” 林趯还打算更深入研究一下,宁非的电话突然打来。 “喂,林趯,你这会儿在哪里?” “我今天下班早,这会儿在去酒吧的路上,就快要到了。” “有没有人跟着……”宁非原本打算告诉林趯冯林的事,可想到林趯之前受过的刺激,加上他本来就很胆小,宁非打算避而不谈,换了轻松的语调问他,“是打算来酒吧听我唱歌的?” “嗯,我有话想对你说来着。宁非,今天的事……” “林趯。”宁非打断了他的话,“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唱的那首儿歌?” “嗯。”林趯举着电话点点头,“记得。” “跟着我唱好不好?” “法语歌,我不太会耶。” “没关系,你只要跟着我哼就好。” 电话那头宁非已经开始唱了,林趯听到宁非的歌声莫名的安心,走在路上心情也跟着变好,嘴里哼着小调高兴的一蹦一跳,压根没注意躲在电线杆后面的影子。 孟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天都干了什么,茫茫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宠物医院。没一脚进去,抬头呆愣愣的盯着门面招牌看。 是店也是家,在家人反对下读了五年的专业,工作两年又贷款接手这间宠物医院,再不用回那个满是冷眼的家。 当医生就那么了不起吗?想救的人不还是没救的回来。 背后传来脚步声,孟屹闻声回了头,却没见着人,“是小瑾来了吗?” 问出口才觉得不是,刚刚那脚步声轻悄悄的,像做贼心虚,走路没踩实。 “是谁?”孟屹奇怪着,往外走两步,这才看到躲到暗处的人,不算太熟,可也不是个生面孔,孟屹笑着朝他说,“原来是你啊。” 方强听他笑,这才抬了眼,又立马垂下去,有些羞愧,“原本是攒了钱的,可现在又没钱了。” 孟屹笑笑,显然不在乎的样子,“没关系,不是说送你了吗?”说完招呼着方强进屋,打算把定做的手套拿给他。 方强有些局促,可还是厚着脸皮跟进来了,等孟屹把东西放到他手里,原本想双手去接,一露手,看到自己残缺的右手掌又萎靡的收回去,“你为什么这么慷慨呢?” 从没人对我这么慷慨过,头一次,是因为职业是医生吗?习惯爱护病人? 方强觉得自己有够傻的。 为什么这么慷慨? 孟屹笑了,看着外头的夜,头一次想和人说说自己的小时候,奇怪的,有时候有些话和亲近的人说不出来,和陌生人倒没顾忌。 起码在这个黑夜里,和人倾诉倾诉,不至于让夜太过凄寂。 “小时候家里人对我期望很高。高到什么地步呢?” 想起从前,孟屹凄清一笑。 高到被锁在家里做题,高到不准和野孩子出去疯玩,高到掉下一分,手心抽十下,机械的,没有意义的,就只是背着将来要当医生的枷锁咬牙闷头做题。 直到一场模拟考,忘带指定的答题笔,慌乱的到处相借,同班同学都默契的嗤笑着摊手说没有,像是一同约好等着看他笑话。 “同学,我这里有。” 着急上火的心刹那间被慷慨的笑容给抚平。孟屹接过元好手里的笔,愣愣答“谢谢”。 然后很巧的,元好搬来他家隔壁,渐渐的,生活不再苦闷,埋头练题,累了拉开纱帘就能看到对面窗里翻着谱子的元好。扯下一块橡皮,丢到对面窗户,元好听到动静,会笑着打开窗,问他一声,“干嘛?” 和孟屹的被逼无奈不同,元好的埋头苦练完全是自发的,因为热爱,花再多时间都没怨言,这让偶尔累了偷懒的孟屹无地自容,一开始是好奇,好奇他的一腔热情,然后是钦羡,到最后,不知不觉的,成了他的跟屁虫。 回忆从前,总让孟屹不知觉的嘴角上翘,等回转过来,被现实浇一头冷水,从心里凉透。 方强听完,不知该作何反应,也没问他后来。可能因为自己总是时运不好,所以明白深夜里和陌生人倾诉都代表着口里的曾经,没有一个好的后来。 两个沉默着坐了片刻,方强起了身,“我走了。” 孟屹客气道,“再来啊。” 方强没应,也是客气笑笑当做回应。 孟屹只是目送,瞧着这位陌生人出门转角,就再看不见,然后一个人又是那样呆呆的望着门,“再来玩啊,元好。” 元好是优秀的,优秀到连他严苛的爸妈都刮目相看,以至于元好来的时候,自己也能松泛,可不单单是这样,期盼着元好来,不只是为的自己从学海中偷个懒。 “我来了。” 孟屹楞一下,随机瞪大了眼,恍惚里看到元好笑着和自己招手,等定睛才发现,原来看错。 “我来了,孟哥。”鄞瑾无精打采的出现在门口。 因为是兄弟所以面目相似,可还是不同,大概是“神气”这一方面天差地别,比如元好从来神采奕奕,有骄傲,太过骄傲,连生病都不准人去探望。可鄞瑾虽然极力在笑,却笑的有点惨淡。 “嗯,你来了。”孟屹拎着行李箱起身,打算送去二楼规置,随口问一句,“怎么这么没精神?” 鄞瑾坐上了孟屹刚离的座儿,“哥哥彻底离开我们了。” 孟屹顿了顿身。 “哥哥的梦断了,他和这人间再没联系了。” 孟屹不发一声上了楼。 行李被打开,衣物却没被拿出来收拾进衣柜。孟屹拿出里面的一双鞋,去了床头的保险柜,把鞋放进上层,关门前扫了一眼第一层摆满的松香。 “真的再没联系了吗?真的彻底说再见了吗?” 第103章 不是现在,是下周六的晚上。 “啦啦啦啦啦啦……”林趯听着宁非唱出的曲子跟着乱哼,“啦啦啦啦……” 宁非举着手机边唱歌边快步绕过路边摇晃着的男男女女,还好从小练,跑着唱歌气息照样稳。 林趯突然停下哼唱,停住脚步,总感觉背后毛毛的,可他不敢回头看,刚一停下,就从后头滚出来一块小石子,像是谁的脚步突然停下没刹住踢上前来的。 “怎么了?林趯?” “宁非……”林趯的声音有些颤,脚也冻住没法动了,“我身后好像有人。” “林趯,别停!继续走,继续唱!” “可是我好害怕啊。” 宁非皱一下眉,跑的更快了,“林趯,听我话,别停下,继续唱继续走。” “啦,啦,啦。”林趯太害怕,半天才挪出一步,声音也直发抖,他一直不敢回头往身后看,“啦,啦,啦。” 肩上一沉,像是有手抓住他。 “林趯!” 宁非的吼声从穿透整条街。肩上沉甸的感觉没了,林趯屏住的呼吸也舒开,一口气还没舒完,后头跑着过来的宁非,直接把他撞的往前两步。 后背有些疼,惯性带的他往前冲,吓的他闭紧了眼,还以为会摔个狗吃屎,结果没有。 宁非的板鞋在地上划出一道声响,生生刹住,收紧手臂把人紧搂在胸前。林趯就感受到宁非剧烈起伏的胸膛贴着自己的脊柱。 他听到宁非急促的呼吸,咽口水的声音很大,太急好像还被淹了一下。林趯缓缓睁开了眼,看到宁非青筋暴起的胳膊环住了自己,鼻腔喷出的热气正好扫在自己的发旋。这会儿他不害怕了,一点儿都不害怕了。 “宁非?你没事吗?” 林趯唤他一声,环住自己的手顺着胳膊覆住了手背。他听到宁非又咽了一下口水然后轻笑一声,语气故作轻松,“没事啊。” 林趯听的出来,宁非刚刚很大的咽口水声是为了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不至于嘶哑。跑着步唱歌,从嘴里灌进了许多风。 林趯沉默不说话,宁非笑着用下巴来蹭他的脸,他记得拿铁每次这样做,林趯就算再不开心都会笑。 “我只是太想你了,赶着来见你。” 还是不想让林趯知道有关冯林的消息,知道了糟心。 林趯被宁非蹭红了脸,低着头想,“他这是在撒娇?这不是我要做的吗?不过……感觉还挺好?” 林趯偏头看宁非一眼,正赶上宁非第二轮的蹭脸,直蹭的他脸皮皱起。平常看惯了宁非或面无表情,或凶神恶煞的样子,他这么人高马大的,偶尔这样亲昵撒娇,林趯终于体会到传说中反差萌的魅力。 是真的杀伤力挺大,大到让林趯停止思考,忘记今天俩人吵架,忘记刚刚的害怕,只想让宁非再多撒一会儿娇,自己再多摸一会儿宁非的头顶。 “嘿嘿嘿嘿嘿。” 宁非一脸无奈的看着笑眯了眼正揉着自己头顶的林趯,斜翻着眼看着头顶那只手,“摸够了没有啊。” 像是大梦初醒,林趯睁了眼,却没收回手,抿着唇一脸哀求的问,“能不能再多摸一下啊?” “你是不是把我当拿铁再撸?” “绝对没有哦!我发四!” 宁非看着林趯踮着脚双手举四,叹口气弯下了腰,把头顶完全露给了林趯,“你摸吧。” 脚后跟着了地,顿时方便很多,林趯看着宁非饱满的脑袋,朝他伸了手,又咧嘴傻笑,“嘿嘿嘿,好好摸哦。宁非,我怎么感觉眼前都变成粉色了呢?难道我在天堂?” 毛茸茸的天堂? “林趯要不我们回家摸?” “好啊。可是你能不能背我啊?” 宁非本想答应,毕竟林趯刚刚受了惊,自己背他一下没什么,可林趯下一句让他打消了做“人力车”的念头,因为林趯说,“这样我还能继续你摸头顶哦。” “唉!宁非你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啊!” “宁非,再让我摸一下,好不好?” 宁非懒怠多说,林趯已经缠了他一路,只伸手掏出钥匙开门,“不行,你再给我薅秃了。你摸拿铁去吧。” 林趯跟着他进了门,“你头发这么多怎么会秃呢?拿铁是田园猫,毛太短了。”林趯从前最羡慕别人家养的大型犬,像萨摩,金毛这类,身上毛又长又顺,揉起来心情舒畅。可惜他现在没钱而且拿铁脾气又不好,不然他肯定得养一只了。林趯绕到他宁非前来对着他双手合十。请求他,“真的就再摸一下下哦。” 宁非看一眼趴在一边晃尾巴的拿铁,嫌它毛短?难不成把我当狗?他一把抓住面前林趯合起的指尖,“我算是发现了,你是不是把我当大型犬在摸?” “啊?” 小心思被发现,林趯嘿嘿笑两声,看宁非沉着脸知道自己无法蒙混过关,只有改变策略叫起痛来,“唉哟,唉哟,我的手。” 这招果然有用,宁非立马松开手,转而捧住他的手,“我也没使劲儿啊?你手怎么了?” “今天干活让木刺刺进去了。我挑不出来,总隐隐的痛。” 宁非白他一眼,“那你不早说。过来。” 宁非拉着林趯的手到灯下,天花板太矮宁非又太高,离灯太近让他有些看不清,干脆拉着林趯在吊灯下面盘腿坐下,仔细给他挑着刺。 “没针,呆会儿我得用力挤,你稍微忍一下。” “哦。”林趯呆愣愣的看着低头的宁非,对着他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发旋,只是这会儿他手被宁非捧着,无法上去好好揉一下。顺着发心往下看,先看到的是宁非的鼻子,没办法鼻梁太高,太醒目了,第二眼看到的才是宁非的眼睛。 以前总仰头看,这会儿低头看,倒是和平时感觉不同,仰头看的时候觉得宁非看着很威武,一双眼睛扫过来,都看的人心里一震。这会儿低头看,却觉得和他平时的形象大不相同,眯着眼睛认真对着自己的指尖,在林趯看来和煦又温柔。 忘了指尖上的痛,林趯自己都没察觉脸上展开的笑,对着自己喜爱的毛茸茸的发心,情不自禁的伸长了脖子,亲在宁非的头顶。 宁非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瞳孔放大,乱蹦的心让他手上也错了力,明明浅浅一根刺,愣是给指尖挤的印了红。 “唉哟。”林趯这次是真的喊疼了。 宁非回过了神,看到自己的失误,二话不说就把林趯的指尖含进了嘴里。 林趯面上一红,想缩手,却被宁非拽住了手腕不让动。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脸红。林趯看到宁非又咽口水了。 感觉指尖有些温润,是被舌头裹住了,宁非的虎牙有些利,尖尖的卡在他的指节上。 林趯红着脸却又觉得这感觉不坏,躲避眼神时看到宁非蠕动的喉结,自己也跟着咽了一下。抬头再看一眼宁非,突然觉得这会儿是最好的时机,和宁非解释误会的最好时机。 他这会儿正含着自己的指头不能说话,那林趯就能一口气把话给说明白,不然挑着宁非能张口的时候来解释,自己话说一半宁非就插嘴,林趯觉得自己没有信心说的过宁非。 眼下说清楚正适合。主意打定,林趯清清嗓子开了口,“宁非,白天你真的是误会了。鄞瑾是这两天没联系上我,担心我才来看我的。他从背后突然出现,吓的我手机掉在地上,当时手机真开不了机的。不是我为了和鄞瑾独处拒接了你电话。我……我喜欢谁,你心里不是清楚嘛。” 这番话说完,宁非又咽一下口水,顺带卷着舌头,吸了一口林趯的指尖。林趯红透的脸就快埋到地上,却还坚持说明,“我说真的,没骗你。” “我知道。”宁非终于松了口,却没放过林趯。他拉了一把林趯,拉的林趯重心不稳,整个身子前倾,直接倒进了宁非的怀里。 林趯的下巴在宁非的肩膀磕了一下,宁非的手覆在他腰后,沿着脊柱渐渐上移直到蝴蝶骨中间才收紧了手,让林趯整个贴住自己。 “林趯,我这个人是真的有够差劲的。我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你看我没本事,脾气差,大概是因为有这么点自知之明又遇到了这么好的你,你对我说爱的时候,我真是惊喜又庆幸。可是林趯,我们太不同了。你善良大方,我……我卑劣自私,看见你和别人说话,我恨不得,恨不得撕了他。我最差劲的地方就是做不到容忍。” 宁非偏了一下头,贴上林趯的脸颊,“仔细想想,也可能是我自卑了,在这么好的你面前,越发感觉自己一无是处,我害怕又自卑。那天我看见你对着他笑,笑的真诚又开心,当时我很心痛。” 听着宁非的话,林趯垂下了眼帘,“对不起,宁非。我当时太混乱了。”他伸手抱住宁非,“宁非,我们以后都彼此坦诚,不要互相猜忌好不好?我这一天都过的太难受了,以后不想再和你这样了。” 宁非抱着林趯静了半天,林趯听到他深重的呼吸,似乎在慎重考虑着自己的建议,半天之后他才听到宁非长叹一口气,松开了他,“对不起,林趯,我好像做不到。” 林趯看着宁非的背影,急忙起了身,追的太急,带倒墙边的行李。宁非听到林趯撞出的声响,立马回了头,“林趯,你没事吧?” 林趯扶着吉他包,松口气,还好及时扶住了没让它倒,他看宁非又掉头回来,看他焦急的神情,原本想要继续追问的打算被打消。 眼看宁非看着自己的膝盖眉心又揪起,林趯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对了宁非,刚刚在路上你给我唱的歌还没唱完呢。你能继续唱我听吗?” 宁非严肃看他一眼,是要拒绝的表情。 林趯一脸可怜的举起刚刚被挑破的手指,“就当是给我疗愈?” 看着他压根见不着伤口的指尖,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答应下来,“好吧。” “那你用吉他伴奏,我没看你弹过吉他呢!” “可以。”答应是答应下来了,宁非却先把林趯圈在身前才拿过了吉他。 两人还是盘腿坐在地上,只是这次不是面对面盘腿坐着了,林趯坐在宁非双/腿/间,宁非把吉他搁在了他的大腿上,两手从他身侧绕过正好把人固住,开始弹起了吉他。 “你这次想听哪首歌?” “嗯……都可以。” 因为林趯没想出来歌名,所以宁非没扫弦,只是单纯指弹,每个音节都从他指尖清晰跳出。 “林趯,对不起。” 这句道歉就夹杂音节中跳出。 林趯不解,“为什么道歉。” “因为做不到你提出的要求。你看我是不是很小气?” 要说不是好像有点虚伪。 “我也是头一次谈恋爱,恋爱中需要注意的事你不然先告诉我好了。我记下,避免以后我们再吵架。” 宁非的弹奏停一下,换了一个和弦,继续说,“还是算了,不想你在我身边的时候还要这么小心翼翼,会累的。” “嗯……那怎么办啊?”林趯总觉得,就算把话说清,宁非明白了,可也是治标不治本。 “林趯,我这人真的是个自私鬼。” 没弹好,出了刺耳的声响,宁非眉头一皱,捂住弦,让音停下。 林趯却伸手弹了一下。宁非 以为他好奇,从包里拿出拨片交到他手里。林趯拿着拨片对着吊灯照。宁非看他这样,张口问他,“你喜欢?” 林趯点点头,“嗯,这个不一样,实心的。” 不像空心的螺母,这是实心的。小小的,没什么分量却可以拨弦。林趯拿着拨片弹在弦上。 “想学?我教你。”说着包住林趯按在品格上的右手,教他按和弦,“这是C和弦。”又带着林趯的左手扫了一下弦。 扫完弦,宁非怕林趯指尖痛就没在继续,林趯却说着,“别停。” 宁非以为林趯是兴致来了想继续学,掰着林趯的手换和弦,“这是Am和弦。” “宁非,你后面想说什么,告诉我吧,别停。” 宁非愣一下,才知道林趯的别停是这个意思。 “林趯,面对你的单纯,有时候我挺无地自容的。说出那些想法,连我自己都觉得龌龌。你说的没错,我是霸道,可我又胆小。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忍不住怀疑,那是因为你还不是我的。” 林趯明白宁非的意思,脸皮发烫,他静静坐在宁非身前,看到宁非的手,看到他的脚,从床铺看到书桌,最后看到上面摆着的两个瓷娃娃,正冲着自己笑。 “好。” 让人疑惑的一个字,宁非反问,“什么?” 林趯放下了吉他,拉起宁非的手,“我说好,不用等三个月之后了,我现在就可以。” 宁非看着林趯在自己面前露出的那一截脖子,泛着红,好像红到了衣服下面去。宁非笑着抱着人倒在了地上。 林趯紧张的闭紧了眼,抓住胸口衣服的手缓缓松开,既然已经说了好,那就不能反悔。他闭着眼,屏住呼吸,静静的等。 没想象中激烈,最终只等来宁非印在他额头上的一个吻。林趯睁了眼,看见宁非笑着伸手捋过他的耳鬓,“不是现在。” 宁非回头环顾这一间低矮的阁楼,不该是现在,不该是在有着陈腐味道的阁楼里,他计划给林趯完美的第一次。 宁非俯身在他耳边说,“你这周六下班,我去接你好不好?” 林趯的脸依旧红,他点点头回答着,“好。” 第104章 包打开看一下 “林趯,都下班了,你怎么还坐着不动啊?” 林趯坐在位置上,双手绞着衣服,双脚呈内八,不安的互踩着,“哦,我,我再等一会儿。” “今儿不是周六嘛,早点走吧。” “嗯,嗯。” 其实下班已经迟了,周六的活儿都多,下班总要拖个一会儿。午休的时候,林趯看着自己工作台上堆起的木料,打了个电话给宁非,问他自己下午要不要早退来着。 宁非和他说不用,就按平常他的时间来就行,不用特别挪出时间来。林趯明白,宁非不想把自己弄的太过紧张,平常心对待就好。 “我收拾一下就走了,师傅先走吧。”林趯低头收拾起桌面上的木料,等屋子里就剩他了,他这才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来,没有宁非来催的电话或短信,只下午的时候宁非发一条消息过来问自己喜欢吃什么味的蛋糕。 “是还没来吗?”林趯慢腾腾的收拾着,因为说好这周六下班的时候宁非来接他,可到这会儿林趯都没收到宁非的消息,林趯以为宁非是在酒吧脱不开身,还没来呢。 林趯扁了嘴,这一个星期里他不知道宁非在搞什么,只知道他很忙,可也每晚都来接自己下班,要看着林趯上了床,把人哄睡之后,宁非好像又出门了。 白天等闹钟响,宁非刚好回来,再送林趯上班。 林趯感到奇怪,每次问宁非最近忙什么,他都打着哈哈说自己不忙。 “骗人。”林趯捏着手机撅了嘴。 头两次,宁非说自己不忙的时候林趯信了,可到后面林趯就不信,有时候洗澡出来,林趯都看见宁非抱臂盘腿坐在地上低着头,分明就是在打瞌睡。林趯走过去牵起他,心疼宁非累的坐在地上打瞌睡,拉着他让他脱了衣服直接上床睡。 宁非却是拒绝,笑嘻嘻的把林趯扣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拍拍后背,唱首歌,哄着林趯快入眠。等林趯终于睡了,宁非这才在他额头上亲一口,起身出了门。 宁非现在唱三场,先在其他的酒吧早早唱个开场,钱虽然给的少点,可也是积少成多。唱完开场,看林趯差不多要到下班的点儿了,跑过来接他下班,带人回家,把人哄睡了,这才又出门,去了水鑫的酒吧。 中间唱三首歌,下来场子里卖酒,卖酒得会和人拼酒。宁非意思着和人拼个两瓶就不拼了,拿后面还要上台唱歌做借口,其实是怕早上回去被林趯闻到味儿。还好常来的人都认识他,这个面子也会给。不认识的,觑着宁非一拧眉,那些个勾当也在心里打个退堂鼓。 酒水入账,宁非就在心里算,今晚自己可以算多少提成,掐着钱不够,坐在卡座嚼口香糖的功夫,就看看哪几瓶酒剩的多,兑一兑水在从后门给了二道贩子卖出去。 唱完到深夜,正好随意找个地方眯眼打个盹儿,醒来在酒吧里洗个澡,拼完酒之后,嚼了一夜的口香糖,再一洗澡,人都清爽了,直接回去送林趯上班,不会让他从自己身上闻到一丁点的味儿。闻到了,就拿水鑫的香水喷一喷。 等林趯上班去了,宁非再去之前的车行上工,不过算兼职,钱没之前全职的多,可每份工作攒起来的钱最后也不少。宁非托了江泽的从前的工友,现在在酒店上班,托了他帮忙定下了最贵的套房。 林趯出来的时候,大老远就看见了宁非,没办法太显眼了,双手一抄背靠柱子,两条长**叠着斜出去,和他们商场灯箱里的模特一样,又帅又酷,引的小姑娘嗷嗷叫的那种。林趯看了也想嗷嗷叫。 激动的一路小跑到宁非面前,林趯嗷嗷叫的心思都被宁非疲惫的睡颜给打破。原来宁非背倚着柱子是为了打盹儿,这会儿头正一点一点的,连林趯跑到面前都没反应。 林趯又气又心疼,心疼宁非辛苦的模样,气他最近到底在干什么都不和自己说。 “宁非?宁非?” “嗯?”宁非惺忪着眼看面前的人,等看清是林趯,眼睛瞬间清明,站直了身对着他笑,“下班了?” “你等多久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呢?你打给我,我和师傅说一声下班,肯定不让你在这里等。” 虽说天热了,早晚的风还是凉。 宁非没把林趯生的这点气当回事儿,应付的笑笑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也不晚啊。” 看林趯还要责备,宁非上前抱住他,弯腰下巴搁在林趯肩膀上,“都说了,你还按平常时间来,搞的太特意了,弄的你紧张。” 大庭广众下被这么一抱,腮上的红直透到耳根,林趯眼睛提溜乱转着看经过的行人,“可你现在就把我弄紧张了。” 宁非还想着多抱一会儿,林趯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勉强,紧紧搂一下便松开了人,然后从柱子后边拎出两个大背包,大的跟个行军包似的。 林趯张大了嘴,”住个宾馆带这么多东西?“ 林趯有偷偷打电话去问个江泽,问宁非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林趯从前以为江泽好说话,没想过他嘴巴这么紧,怎么问都问不出。最后他打给了水鑫,水鑫有点爱八卦,头两次林趯问他勉强忍住了没说,第三次再被问,他嘴巴就有些痒痒了。 ”他攒钱带你住宾馆呢!“ ”什么宾馆要攒这么多钱啊?“ “估计不是什么普通宾馆吧。”宁非托江泽定酒店,江泽给在酒店的朋友打电话时也背着人偷偷摸摸的,弄的水鑫对这件事了解不多,按他以往的经验来看,“估计是情趣宾馆吧,有水床有按摩椅的,还有台球桌呢。定个设施齐全的,也不便宜呢。” “设施齐全的?”林趯一听直咽口水,吓的他连忙又上贴吧找网友支招。 还好水性杨花多三金这位网友看起来经验丰富,倒是一一教他什么东西怎么用。林趯光笔记就记了有一沓。 林趯看着宁非手上提一个,肩上背一个,“咕咚”又咽一大口口水,这是宁非自带的“装备”?糟了,早知道今天就再复习一遍笔记了,才学到逍遥椅那一节呢,到时候出糗怎么办? 走到路边,宁非提了提肩上的包,回头对着林趯说,“你叫个车,我腾不出手。” 林趯走过来接过宁非手里的包,“不叫车了吧,我们坐地铁。”顺势掂一下包,林趯不禁疑惑宁非到底带了哪些东西啊? 宁非以为他舍不得钱,“不近呢,我们坐车过去吧。” 林趯哪里是舍不得钱啊,他是舍不得宁非这些日子吃的苦,“不了,坐地铁。”说完把包甩上肩头,往地铁口走。 “唉——”宁非没叫住他,无奈跟着林趯后面走。 一下扶梯,宁非一眼就看见了自助证件机,心血来潮拉住林趯,“走走走,我们留个影。” “哈啊?”林趯被宁非拉到证件照相机前站定,“这拍单人的。” “谁规定的?”宁非撩开帘子带着林趯往里头钻,林趯嫌里头太挤要出去,宁非一句话又让他呆下了,“就当拍照纪念,好吗?” 他都这么说了,眼睛里满是恳求,哪有什么好不好,就只能按着要求来。 凳子一人沾了一半,宁非的半边腿都露在外面,他人大,挤的林趯直挨上墙,然而林趯一句抱怨都没有,正看着宁非兴致冲冲选背景。 “白色?”扭头在问林趯,“还是蓝色?” “嗯?”林趯凑上前来,还没说呢,宁非就又激动一声,“啊!这个红色好了!看着特别像结婚照。”说完就选上了,紧紧揽住林趯的肩,带的人往镜头前倾,“茄子。” 林趯还没反应过来,摄影机唰唰响了两声,照片就在屏幕上显现了。林趯看了一眼,果然像结婚证上的照片,低头拉拉身上的牛仔衬衫,后悔着今早没穿个白衬衫出门。 “早知道今天就穿件白衬衫了。”宁非和他想的一样,只是没说出口,手指在屏幕上刷刷点两下,照片开始打印,期间宁非掐着下巴想了一下,“可我好像没有白衬衣啊。”回头一看林趯,林趯正低头绞着衣服,抬头和宁非对视一眼,没沾凳子的半边屁股一滑,差点摔到地上去。 还好宁非及时捞住他的腰,干脆就让林趯坐上自己的大腿,“怎么了?是害怕吗?” 林趯从前被冯林偷拍过,他虽然自己不知道,宁非却见过那张照片,宁非怕林趯心里是抵触拍照的。 林趯其实对冯林偷拍自己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听到宁非也刚好遗憾今天没穿白衣服出门,对他俩的心有灵犀有些害羞。 “没,我没有害怕。”林趯的双脚又成了不自在的内八,“就是心有点怦怦跳。” 宁非笑一下,伸手捋一把他的头发,这才发现林趯额前都是汗。照片掉出来,宁非伸手取过送到林趯面前给他看,“怎么样?你觉得好看吗?” 林趯见到照片,会心笑一下,伸手摸上红底的证件照,“嗯,我觉得很好。” “可我觉得不好。” “啊?”林趯惊讶扭头看着宁非,“哪里不好?” 宁非伸手指指照片里的林趯,“你看你多木讷啊。” 林趯凑近仔细看了看,确实看着有些呆,“你刚刚太快了,我没做好准备。” “那这次你喊茄子,我跟着你。” “还拍吗?” 宁非很坚定的点点头,“拍,你刚刚都没笑呢。” “好吧。” 林趯看着宁非设置好时间,提前比好过时的剪刀手,露出程序化的笑容,等宁非扭头冲他比个“OK”,林趯张口打算喊茄子。 “茄……” 只喊出了一个音,照相机就“咔咔”开始响。这次不是林趯迟钝喊的慢了,而是他刚喊一个字,宁非突然掐着他的下巴,让他扭过了头。 不知道这次宁非怎么设置的,闪光灯一直在闪,林趯还是在屏幕前举着过时的剪刀手,这次闪光灯没那么刺眼了,因为他干脆闭上了眼。照片拍成掉下,红底的证件照里,却是接吻的两个人。 宁非心满意足的拿着一沓没切的证件照在手里,一排一排仔细的看,看先头神情呆滞的林趯,看后来闭眼接吻还固执举着剪刀手的林趯,看着看着开始傻呵呵的笑。 林趯在他后面从证件自拍机里出来,宁非回头一看,看他正伸手点着唇珠,好像是自己刚刚情不自禁咬了饱满的一口。 宁非看着林趯发红的唇面,自觉抱歉的向他递出了唇膏,“刚刚没忍住。” 林趯看着宁非递过来的唇膏,反而更觉害羞,感觉宁非是故意在调笑他,拍掉宁非的手,说一句,“你坏。”便径自往检票口跑。 “唉,林趯,你等等我!”宁非把一沓相片都往怀里内袋塞,拎起了包马不停蹄去追林趯。 林趯没跑出多远,因为地铁安检今天排起了长龙。他刚在队尾停下,宁非就贴了过来。 宁非装作气喘吁吁的模样,“你跑什么啊?”说完斜着嘴角又来一句,“你今晚跑的掉吗你?” 林趯抿着唇不说话,踮起脚往前头队伍里看一眼,“那排队这么长,实在不行我们回去吧。” 宁非当真了,摁着他的肩膀生怕他跑,“不行,房钱可是退不了的。今晚一定得去,我们出去打车!” 林趯也只是逗逗宁非,看他当真,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里爽快了些,也当是小小回击一下宁非刚刚对自己的捉弄。 俩人仍旧站在队伍里不动,回头恐怕是不行了,说会儿话的功夫,后面也已经排了不少的人。林趯前后都看了一眼,有些奇怪的问,“今天为什么排这么长的队啊?” “好像是因为快过端午了,龙舟赛今年打算在那个很有名的景点湖里办,说是借这次端午政府要招商引资,邀请各家企业来观看。地方台,体育台都要报导的,来的游客又多,可不提前抓严些。” “哦。”林趯点点头,又突然抬头盯着宁非,“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有个乐队被请去做开幕表演,他们队里的键盘手行程赶不上,找我顶上了。” “真的啊!”林趯兴奋的一跳,“那我岂不是可以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宁非随意的伸手刮一下他的鼻子,“小傻瓜,我当然是带你到内场看了。” 林趯嘿嘿一笑,“这次的舞台肯定比上次在乡下的舞台大!肯定会有不少人来看的!哇塞,宁非,你马上就要出名了。” “不过是个键盘手,在舞台边上,不起眼的。”宁非摆手说着,嘴上虽然谦虚,口气听着却完全不像,林趯比他矮,看他都得仰头,这会儿宁非都高兴的昂起了头,林趯只看到他笑的哼气,鼻孔都变大,像是一头得意吹气的老牛,嘴里直欢脱的哞哞叫。 “你好,包过安检。” 聊天间,不知不觉到了安检台,宁非把包放上过安检。林趯看一眼两边站着的地铁警察,心想这次集会好像办很大,地铁都增加了人手。 等宁非过来后,刚拿起包呢,就被安检台后面的突然起身的警察给拦下,“你好,包打开看一下。” 宁非和林趯两人都愣住。 第105章 吃个饭,泡个澡。 “请把包打开!” 林趯和宁非已经被领到了一边。看着有些严肃拎着警棍的警察,林趯咬着下唇挨在宁非的后背,拉了拉他的衣角,宁非感觉到了,回头对他一笑,要他放心,“没事的。” 伸手摸两下林趯的头,安抚好受惊的小人儿,宁非回头对着警察说,“警察同志,我包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请把包打开!” 宁非无奈上前,刚走一步,林趯就贴着跟紧一步,宁非回头看着紧贴自己不放的林趯,心想他该不会是怕我被抓进去吧? 林趯拉紧宁非的衣角,贴着他后背想,“那些东西要是被翻出来,算**用品吗?”林趯的眼睛躲在宁非肩后直瞄着警察,“会不会把宁非扫黄给扫进去了?” “喏。”宁非大方的打开包,一件件的拿出来,“儿童润肤露,儿童面霜,儿童爽身粉还有防晒霜。” 林趯踮着脚探出头去看宁非从包里拿出来的东西,心里却奇怪,“干嘛买这么多儿童用品?难不成是给我的?干嘛给我买儿童日化品?!” 宁非继续从包里掏着,摸到最后一样用品的时候,手顿一下,抬头看一眼面前紧盯着自己的警察,又往后看一眼一脸奇怪的林趯,最后硬着头皮在众多视线下掏出了最后一瓶液体,“润滑液。” 林趯这下不踮脚了,膝盖一弯,整个人都躲在宁非背后,怕丢脸,藏起来。 警察倒是见怪不怪,走过来打开防晒霜闻了闻,“哦,没事了,可以走了。机器好像是检测到防晒霜出的反应。” “哦。”宁非抱起了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往包里塞,一回头,林趯已经跑了,顶着红成猪肝色的一张脸刷卡进了站。 “唉,林趯,怎么又不等我啊?” 林趯听到宁非喊,反而跑的越快了,眨眼的功夫已经下了楼。 宁非反应过来,林趯这是觉得丢脸先跑了,拎起两个大包,慌张刷卡进了站。还好他腿长跑的快,刚下楼梯车就进站,林趯随着人流已经进到车里。 显示关闭的红灯已经在闪,宁非拔腿快跑,赶在关门前挤进车厢。来不及为及时上车而庆幸,他正依仗着自己的身高,看的远些去找林趯。刚刚就看见他被人推搡着进来的,这会儿不知道被人流冲到哪儿去了。 没一会儿就看到了人,林趯上车就被人推着走,正好在车厢中间,没个杆扶着,身边人又多,也没个空拉环给他拉着,就被人挤在中间东摇西晃的。 地铁很快到了下一站,要上车的要下车的,都一窝蜂的怼上,耳边都是“别挤,别挤”和“麻烦让让”。林趯只感觉自己要被挤扁了。 也不知道是谁赶着下车,肩膀撞了林趯一下,林趯被撞的转个身,正好迎面撞上硬梆梆的墙。 “唉哟。”林趯伸手揉揉自己的鼻梁。 “鼻子撞塌了?” 一抬头,原来撞上的不是墙,而是宁非看着被挤成夹心饼干的那层夹心的林趯,赶过来找他的。 宁非抬手对着林趯就是刮他鼻子,“哼,让你不等我!” “谁让你当着那么多人喊出我名字的。”林趯撅着嘴低着头,“你都拿出那东西了,还喊我名字,那我还不赶紧跑,留在那儿被人围观吗?” “好好好,是我错行不行。你别站那儿了,站到我身边来。” 林趯没动身,只撅着嘴还在犯别扭,宁非正没招,车厢里这么多人,他想做什么也施展不开。 迎面好像是个弯道,没扶着东西的林趯,又正好撞到宁非怀里,宁非嘴一歪,心想正是天助我也,揽住了林趯对他说,“那这样也好。” 林趯推着宁非的胸,想自己站好,宁非却在他屁股上掐一下,“别动,站好,不然我可要打孩子了。” “哼,就知道欺负人。”说到打孩子,林趯想起宁非包里装着一系列的儿童护肤品,知道他把自己当小孩,对着他胸口就是一记馒头拳,“还瞧不起人。” “我什么时候瞧不起你了?” “那你干嘛买儿童用品?不是在笑话我?” “我是看你脸嫩才特地给你买的。又不像我皮躁肉厚的,你原来那大宝别用了,留着给我。你就用这些好了,我记得你小时候住院就用的这些。” 林趯确实用儿童面霜用到了快高中毕业,他妈给他买的,直到上大学怕被室友笑话才自己去超市买了大宝。没想到自己用的什么,宁非还记得,而且还是这么小一件事他都记得这么清楚。打在胸口上的手展开,轻轻给他揉,虽然打上去宁非也没觉得有什么。 “还有啊,林趯,我才没有瞧不起你,我一直觉得你很厉害,在我心里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因为你坚定又勇敢。” “唉呦,别说了。” 声音是带着撒娇意味的鼻音,林趯被夸的得意忘形,又回到了在妈妈面前求赞赏,求布丁的状态,脸埋在宁非胸前一个劲儿的蹭。 “你再说,我会不好意思的啦。” “林趯。” “嗯?” “你刚刚在地铁安检台的时候知道害臊,这会儿怎么不知道了?”宁非低头在他耳边说,“车厢人比那会儿还多呢。” 太过得意忘形忘记周围环境了,林趯要抬头,宁非干脆一把摁住他,“你不如别抬头了,你一抬头大家就见着你的脸了。你忘记自己之前撞在我裆里的解决办法了吗?现在想想你那时倒是聪明。” 丢脸的事,把脸捂起来就不丢脸了。 林趯闷在宁非胸口一动不动。宁非笑着摸摸他的头,心想真乖,抬头看一眼周围,压根就没人看过来,大家都在看手机呢,偶尔你挤我,我挤你的骂两句,谁在意到中间有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呢?看到了也以为是挤的。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宁非到前台办理入住,林趯站在大厅直仰头看着水晶吊灯,亮闪闪的,像他的万花筒。 想到这里,林趯的手环成两个圈,假装有个望远镜,对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漂亮的灯。” 脚步扭转着,“望远镜”照到花瓶里插着的大束的花,“漂亮的花。” 再后退着走两步,照过形形色色的人,都不是很满意,回头去照前台,前台却没了人。 “嗯,人呢?”林趯没瞅着宁非,着急起来,抬脚想去找,旋转门里正好出来一拨人,带的林趯一转身,一崴脚,就要往后倒。 腰被搂住,圈起的视线里出现皱眉的宁非,“你到处乱跑什么呢?” “啊!找到了!”林趯的手仍旧搁在眼前,做出望远镜的模样,傻呆呆的,看起来又一副童心未泯的样子,被宁非搂着,直摆头,嘴里念叨着,“漂亮的人,圈在我眼里。” 宁非严肃弹他一下额头,圈在眼前的“望远镜”解了体,双手纷纷捂上了额头,又见林趯撅嘴的小气模样。 “站好了。一天到晚走路都不好好走。” “哼。”林趯气哼哼出这一声,捂着额头低头看到宁非两手空空,奇怪的问他,“包呢?” “让服务生帮我放房里去了。” 林趯听了一咽口水,“让我们这会儿就……回房了吗?” 宁非看他又窘又羞,故意糗他,“你这么着急?” 林趯低着头,脚尖踢着地面,“不是都到了吗?不回房干嘛去?” “当然是先吃饭啊。”宁非双手插兜往前走,走两步没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回头看一眼被自己糗了一脸不服气的林趯,笑笑朝他伸手,“快点,这家酒店餐厅的位置也很难定到的。”见林趯不动,再加一句,“甜点特别有名。” 林趯这才抿着嘴抬起头,一看宁非正朝自己伸着手,两步小跑着过去拉上宁非的手,跟着他走进了电梯,期间还不停絮叨,“你以后再逗我,我就真不理你了。” “那我说的也是实话嘛,感觉你很急的样子。” “宁非!你再说我就回去了。” “好好好,我以后不逗你了。” 原本对吃抱有很大兴趣的林趯,一看是法餐,脸上的笑都有些不那么真情实感了。也不是讨厌法餐,只是规矩多,小的时候因为用餐礼仪被妈妈训斥过不少,而且菜都一道一道上,总让林趯望眼欲穿,比起这个,林趯还是更爱中国菜,一桌子菜,爱吃哪个夹哪个。 不过林趯看一眼正兴奋和自己说着“这里位置可难定了”的宁非,想想也是他的精心安排,等宁非回头看着自己的时候,还是用力配合着摆出满脸的期待。 先上了三道开胃小吃,没点酒,虽然日子特别,可宁非记得林趯酒量酒品都有些糟糕,想想还是从餐单里去掉了酒。不过吩咐了侍应生上菜前送花。 林趯看有花惊喜的很,捧着花,低头把每朵花都摸了个遍,一整束的红玫瑰,用老了的套路,心却欢喜,于他还是头一次。林趯抿唇一笑,抬眼就看见对面的宁非捧着下巴正痴迷看他。 “看什么?” 有些明知故问。 宁非收了手,正襟危坐,“看你好看,被花衬的好看。” 林趯的笑就快掩不住了,他好哄的很,一被夸好看就变得忘乎所以,印象里称得上好看的就只有水鑫,“那……我比水鑫还好看?”问完还满怀期待的飞一眼给宁非。 要往常宁非肯定还是实话说,你俩不一样。可现在这氛围,是个傻子都明白该怎么说,不加思考,一句,“你最好看”脱口而出。 林趯被他哄的开心,笑的比花还灿烂。宁非侧头示意侍应生上来,不远处等着的侍应生拿着拍立得过来。 林趯疑惑看一眼宁非,宁非伸手过来牵住他的手,“拍照留念。” “你特地安排的?” “原先没想到,看到地铁里的证件照自助机才想起的,办入住的时候照会前台帮忙加了这个环节。” 宁非说完,拉起他的手到唇边,手背贴在唇面,还有第三人在场,林趯闹了个大红脸。 “咔嚓”一声之后,宁非才抬起了头,接过侍应生递来的相片,甩两下,显了像,自己看着满意之后这才递给了林趯。 相片上林趯笑着抱着一束玫瑰花,宁非低头亲吻他的手背,拍了个清清楚楚,留念他们的晚餐。林趯红着脸,把相片甩回宁非手边,把玫瑰小心放好在身旁座椅,“我饿了,不和你玩了。” 可吃的也才上了三道小点,林趯拿起一块鸡肝酱夹心脆饼,嚼在嘴里香是香,就是太小一块了。 宁非见林趯有些不满意,问他,“下一道菜很快就来了。” 林趯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 林趯下班就已经晚了,结果过来还是吃法餐,菜都是厨师一样样的做,一道道的上,九道菜,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法国菜,很慢的。” 宁非一听傻眼了,没有逗弄林趯的心情,他一心只想着要给林趯安排最好的,忘记考虑时间了,后头他还有一系列的安排呢,这要是都按自己计划的走完,一晚上也就过去了。 “要不咱们快点吃?” 林趯继续吃着慕斯,“法国菜很讲究的,厨师才不听你的。” 宁非管不了,林趯还没吃完开胃菜,他就开始摁铃催着上菜。侍应生过来三次添水抱歉,“不好意思,厨师正在准备。” 几道主食都催着送上来,中间有几道菜林趯还没吃完,比如脆皮乳猪,侍应生就在宁非的铃声催促下收走了盘子。林趯看看一脸焦急的宁非不好说什么。 等到最后甜点,宁非不催了,知道林趯爱吃甜品,最后的小点心当然得让他安心吃。 林趯正挖着白巧克力,宁非坐他对面心满意足的看。大概是因为宁非中间催的紧,菜品撤的快,厨师以为客人对菜品有什么不满,亲自出来送了松露巧克力和刚出炉的玛德琳。 最后的甜点让林趯大体上对这次晚餐算的上满意,不过坐电梯的时候,林趯抱着花恋恋不舍的摸着小相片,还是和宁非小声叨咕,“下次还是吃中餐吧。” “怎么?不好吃?” 林趯撅嘴拍拍自己的肚子,“不是,是没吃饱。” 宁非倒是一本正经的告诉他,“第一次是不能吃的太饱。” 林趯又被他一句话弄了个大红脸,他决定不再说话,一声不吭跟着宁非进了房。 刷卡进房,宁非拿起包神神秘秘进了浴室。林趯看他有古怪,放下了花偷摸跟着进了浴室,进了浴室就看见宁非蹲在放水的浴缸边往里丢什么。 “你往浴缸里放什么呢?” 宁非被林趯吓一跳,可林趯都已经进来了没有往外赶的道理,老实承认道,“从水鑫那儿拿的,给你来个泡泡浴再放点精油,让你舒舒服服洗个澡。成天干活也挺累的。” 泡泡球一丢进水里,“刺啦”一声化开,满浴缸的粉色,林趯和宁非一起蹲在蹲在浴缸边,食指不停在水面上划拉着,林趯一歪头,看到宁非正往浴缸里滴精油,林趯回头又看看水面,起了点小心思。 宁非滴完精油,正试水温,听到林趯叫自己。 “宁非!” “嗯?” 转头的瞬间听到被划起的水声,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可为时已晚,林趯带起的水浪正中宁非的脸。然后就听到林趯开心放肆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 宁非被浇了满脸,精心喷过摩丝的头发这会儿已经塌下,刘海滴着水,睁开一只眼看到一手捂着肚子笑的开心的林趯,趁他不备,掬起一捧水兜头浇过去。 “宁非!”林趯尖叫着。林趯小时候是个胖子,吼起来底气足,即便现在瘦了,小小个,这喊起来中气十足的样子还是和小时候没差。宁非皱着半张脸,感觉天花板都在颤。然后林趯宣告战争开始,“宁非,我和你没完!” 水战打起来了,宁非力气大,手大,林趯敌不过,被水泼的睁不开眼,只一个劲儿的从浴缸里往外划水,地面渐渐湿了,太过投入,想打个胜仗,林趯一面用手挡着脸,一面起身想换个有利泼水的姿势。 没想到脚底打滑,人又要摔。宁非拉他一把,林趯往宁非面前倒。 笑声停下了,林趯抹了满脸的水,醒神一看,才发现自己摔在了宁非身上,而宁非摔倒在地上,自己正压着他呢。 “宁非,你没事吧?” 宁非歪着嘴角冲他坏笑,“我有事啊。”拉着林趯的手摁在自己胸口,口里直唉呦叫唤,“你快给我揉一揉。” “你讨厌!”林趯听他口气就明白宁非没事,可手却抽不出来。 “林趯,你这人怎么一点情趣都没有。” 林趯被宁非说的有些羞愧,“那我不会嘛。” “那我教你。你该说,我的好哥哥,我的宁非哥哥,快脱了衣服让我瞧瞧你伤在哪里了,让我好好疼疼你。” “咦——”林趯吐吐舌头做个要呕的样子给宁非看,“这叫情趣?听着好倒胃口。” “可我喜欢。”宁非拉着林趯的手,让他更挨近自己一些,直挨的鼻子碰鼻子,“要是我喜欢,林趯你会不会照做?” 林趯翻着眼睛想了一下,那些个让人害臊的话,自己怎么都说不出口,正要拒绝呢,低头一看宁非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另一只手上来给他长过耳鬓的头发绕到耳后去,绕完捏着林趯的耳垂捻了捻。 “这样的场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连梦里都不敢有。因为有了就会贪心,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能在一起,没想到一会儿我们还能……”宁非没再说,怕说多了林趯会退缩,多摸一下林趯的脸蛋,触感真实之后才放下了心,“真不是梦,要是和你在一起用尽我一辈子的运气那我也知足了。” 林趯没在淘气的做出个要呕的样子,他只是脸红心跳。对比宁非,他还太过青涩,不知如何当面回应这样的情深意切,只匆匆起了身,背对着宁非,“那个……我要洗澡了。” 宁非知他晚熟迟钝,满腔的情意不必急着立马诉尽,他愿意配合林趯,一步步的来。蹲**去再给浴缸放上水,刚刚玩闹闹没了半浴缸的水。 林趯仍是背对着,小心侧过脸来瞄一眼蹲在浴缸边的宁非,又飞快回过头,扭紧衣裳的领口,企图摁下扑通乱跳的心。 “好了,我出去了。” 林趯没料到宁非居然没有耍赖,调好水温居然那样干脆的出去了,弄的林趯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看着合上的浴室门,松开抓紧衣领的手,“我还以为……” 多往下想一点,脸就更红些。林趯傻傻笑着伸手去捂自己红了的脸,“真是的,干嘛要想那种场面啊。” 宁非贴着玻璃门竖着耳朵小心的偷听,捂嘴笑着暗想,“你还是多想一下那种场面比较好。” 虽然打算中规中矩的来,不过林趯能多跨一步,多想一些,对宁非而言总是划算。 第106章 那惦记许久的一块糖 摆在客厅的玫瑰花正鲜艳,宁非看一眼花,又贴着门去听浴室里的动静,水声刚起,猜想着林趯刚入水。宁非这才放心走到客厅抱着花进了房。 林趯坐进浴缸,水快没到下巴,仰起下巴来,满足的哈口气。水偏热一点,浴室里蒸汽熏腾,吸一口是玫瑰香,闭上眼,人都放松起来。 在水下搓搓手掌,再捧起水时,就是一手的泡泡。林趯吹起掌心的泡泡,兀自笑着。看一眼紧闭的门,不禁去想,宁非这会儿在外头干什么呢? 一想脸就烫,只是这会儿,面皮已经被蒸的粉嫩,多一点红也不显。 身子往浴缸里滑了滑,屈起腿,水面上露出被泡的泛粉的膝盖。“唰”一下,膝盖靠拢,水波远去。 到了这步,总忍不住好奇下面宁非会对自己做什么,总觉得情理之中,自己每每都在意料之外。嘴角忍不住的上翘,想起晚饭种种,不禁要感慨,原来这就是浪漫。 林趯傻乎乎的十八年人生里终于有了一次浪漫。胳膊在水底下拢紧,人飘乎乎的,让林趯不禁感慨浪漫是这么直击人心的一种东西。 朦胧里,林趯想,呆会儿宁非会这样温柔的抱住自己吗?像这一池子水一样,柔柔的带着玫瑰香气,渗进每一寸肌肤。 是宁非滴进水里的精油太舒服,味道怡人,带的幻想都旋旎。林趯对着朦胧雾气忍不住的遐想,只怪宁非蛊惑自己。 背地里嗔怪,当面却无措。尤其宁非不打招呼的推门进来,吓的林趯背后一滑,整个人差点没淹到水里去。 林趯扶着浴缸,说话磕巴,“你……你怎么进来了?” 嘴里问,心里想,难道真是我想的那样,在浴室里就…… 宁非走到浴缸边偏身坐下,刚好是个居高而下的角度对着林趯,俯身试试水温,吓的林趯绷直了腿,让露在水面上的膝盖沉下去。何止膝盖,整个人都往下沉,让水淹到脖子,连肩膀都不给看。 宁非没在意,试了水温,随口问林趯,“水温还合适?” “嗯!”林趯直点头。 宁非扭头看他通红的脸,“会不会烫了,看你脸红的。” 林趯抿嘴直摇头。 “那好吧。”宁非拍拍浴缸边缘,“把腿晾到上面来,我帮你……” “帮我什么?!”林趯睁大了眼,一听宁非说这话,林趯双手紧紧抱住自己,“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有做功课,该准备的我自己准备。” 宁非有些懵,看着水中央漾起一个涡,知道是林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捏着拳头挡在嘴边,最后实在是憋不住,只有笑出来,“哈哈哈,林趯,我是想说,我来帮你剪脚趾甲的。” “啊?” “你前两天不是说,感觉脚趾甲长偏了?刺到肉里,你走路疼。” “哦。”林趯闷在水里,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不过,你说你有做功课,你倒是告诉我,你做了哪些功课?” 林趯避开了宁非直射向自己的视线,指尖划拉着水面,顾左右而言他,“怎么没泡泡了?” 宁非紧追不放,“嗯?到底做了哪些功课?” 林趯瘪起了嘴,“就这样那样的,抽抽打打的。” “等等等等。”宁非冲林趯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怎么感觉你的研究方向不太对?” “我听网友说的。”林趯看一眼明明听得饶有兴味的宁非,“你别欺负我。” 宁非喜欢看林趯这可怜样儿,可又见不得他的委屈,心里也是矛盾,在林趯面前他的坏也不过只能起个头,最后总败给不忍心,“好好好,我不问了。你把腿晾上来,让我给你剪剪脚趾甲。” “这会儿?”林趯低头瞅瞅自己现在的状态,“今天不剪行吗?” “我平常不是没时间吗,咱俩也难碰头可以好好坐下来。” “可是原本都挺浪漫的,弄这一插曲,感觉都没氛围了。”林趯还是挺沉迷宁非精心准备的浪漫,酒店很漂亮,晚餐很精致,突然接进了太接地气的生活插曲,“像你唱歌跑调了一样。” 宁非也没几次唱歌跑调过,就只有被林趯搅乱心神,给弄的心不在焉的时候,跑了调被观众嘘下了台。不过林趯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去抓林趯的脚腕,既然他想保持浪漫,那就给他浪漫好了。 宁非起了身,嘱咐林趯,“别泡太久了啊。” “哦。”林趯目送着宁非出了浴室,这才松了口气,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好像水都沸了,因为他的心跳。 林趯抚着胸口,仰头枕在浴缸壁上,刚好那块凹进去一点,特地留着给人枕的。林趯这会儿压根没法沉浸在泡澡带来的舒适里了,他只回味着宁非的话,自言自语着,“他让我别太久啊。” 想想还是起了身,冲干净身上的泡沫,披上浴袍,趿拉着拖鞋往外去。 先是给门开了条小缝,探出头,小声的喊,“宁非?” 没人应。林趯奇怪的走出了客厅,客厅灯被关了,房里隐约透出了光,还有音乐声。林趯以为宁非在房里等,抬脚正要去呢,就看见宁非蹲在地上撅着屁股一步一步从房里退出来,手上拿着的好像是……蜡烛? 林趯咽咽口水,鬓角有汗落下,不知道是不是泡澡泡的,心里却呐喊,我还没学到蜡烛那一节呢! “宁非,你这是?”林趯走到宁非身后。 宁非猛然抬头看着林趯,“你这么快出来?我还以为你要泡一会儿呢。” 林趯指指宁非手里的蜡烛,“你这是……特地带来的?打算一会儿用的?” 宁非看林趯神情隐晦,晃晃手里还燃着小火苗的蜡烛,林趯就看见那蜡烛上的微光晃了晃,照的宁非的脸暧昧不明。 “那你做了这么多功课,你觉得呢?” “我……我……”林趯喘息急促起来,最后老实交待,“我还没学到这么厉害的东西。这次先放下,好不好?” 宁非被他的坦诚逗笑,起了身,把还燃着的香熏蜡烛放到林趯手心,又拉着他的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胳膊,带着他进了房,“我才没你想的那么下流呢。你说想延续浪漫,我急忙叫了客房服务要了些香熏蜡烛。” 林趯挽着他的手臂进了房,这才看到地上摆成两排的蜡烛形成了一个道,直到床前,宁非就挽着他往床前走,“虽然招式老套了些,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还喜欢吗?” “就觉得有些肉麻。”林趯是满脸堆着笑说的这句话。走到床前才看到床上用玫瑰花铺出一个心,果然老套,可是林趯喜欢,喜欢这样老套俗气的浪漫,就因为这里面有宁非的用心。 宁非让林趯在床上坐下,林趯瞅准了玫瑰摆出的心,一屁股坐到心中间去了,仰头一脸满足的对着宁非说,“你看我坐到你心里去了。” “嗯。”宁非宠溺看着单纯好满足的林趯,手背擦过他的脸,林趯这时候才想起俩人的处境,羞敛的垂着眼,安静等待被安排。 宁非没有动作,沉寂了一会儿,弯下半边膝盖,单膝跪了下去。林趯吓的差点跳起身来,托住宁非的胳膊,“别这么隆重!” 终究是拖不住宁非这么大一个人,林趯还要再拉,宁非却猝不及防抓住他的脚踝,激的林趯收了手。 宁非带着他的脚踩上自己膝盖,林趯脚趾头都蜷起,不明白宁非要干什么,只屏息等着。 脚腕上突然一凉,原来是给戴上了银链子,林趯歪头去看,就看见腕间链子闪着光,上头坠着个三角形模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 “是拨片。” 是宁非定做时特定让做成了拨片的样式,因为是林趯给他沉闷的人生拨响了未来的弦。 林趯看着感觉更像是个实心的三角铁,贴在肌肤上冰凉凉的。 “也是我的方向标。” 他确定,林趯就是他的方向标,有他才有勇气走向未来的路。 “嗯?”林趯还在打量,宁非却已经伸手抚开他害羞蜷起的脚趾,抚完捏一下,圆滚滚的一排,看着喜爱,喜爱到情不自禁感慨,“还和小时候一样圆,真可爱。” 林趯的脸红无可红,看宁非欣喜的眼睛干脆大方的给他看。 “可是我没准备礼物。” “没关系,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真的肉麻,可也是情到深处。 林趯的嘴角翘了又抿,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像下足了决心深吸一口气,郑重的和宁非说,“你起来吧。” 也到自己给宁非展现礼物的时候了。 林趯扶着宁非的胳膊想让他起身。宁非抬头,两人的目光正好迎面撞上,对视片刻,撞上的就不止是目光了,唇也撞上。 林趯已经知道抓住接吻前闭眼的时机了,宁非迎面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闭上了眼。闭眼能将吻里的爱意都放大,因为不能分神,一心一意,就只去感受贴上来的唇,抿了又抿,轻轻柔柔,似是游戏,鼻尖蹭了又蹭,麻麻痒痒。然后宁非的手垫着他的后脑勺带的人往后倒。 玫瑰花瓣精心铺出来的一个心因为两人的倒下而散了一床。乱了些,形还在,两个人就这么交叠在一颗心中。 林趯闭着眼仔细的去感受宁非的温柔,知道他体贴,顾及到他的笨拙有克制,所以林趯大胆的先进了一步,探出了舌尖在对方唇上舔了舔。接受了邀约,宁非进来了,同他缠绵。 还不够熟练到自如的换气,闭气一分钟已经是极限。宁非摸透了他,再极限前一秒退出,给他缓和的空间,自己却是不停的。在林趯大口呼吸的间隙,沿着脸颊吻到鬓角到耳垂,到脖颈,谨慎又细密。 等到林趯平缓过来,宁非已经亲到他锁骨,手绕到他的后衣领,指尖轻轻挑开,由后向前,露出了林趯半边的肩。 腰间的浴袍带松动了。林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还有事情忘记坦白,焦急的喊停,“等一下,宁非你等一下!” 开始了哪里有能停的,又不是比赛还来个中场休息。全当是他紧张找的借口,没关系,忍忍就过去了,只是不能停,停了就不行。宁非仍旧是一路亲着下去,路过了锁骨就快亲到胸膛,手已经拉住林趯腰间的带子,快要扯下。 “不行!”林趯推开了他,翻身坐起慌忙整理衣服背对着宁非。 原本进行的好好的,突然被打断宁非也没恼,“怎么了?害怕了?” 林趯背对着他没做声。宁非伸手想拍他的肩,却发现他的肩膀在耸动,在靠近点看,好像是林趯哭了。这下换宁非慌了,“你要是没做好准备,我们这次就算了。林趯,你别哭。”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林趯抽噎起来。 宁非看的心疼,揽过他,让他靠在自己胸膛,给他轻拍着后背,小声的哄,“是我吓着你了?” “不是的。宁非,我还有事没对你坦白。”林趯哭的身体一抽一抽。 宁非给他顺着后背,“不想说也没关系,累了的话我们今天就先休息好了。” “不行。不能浪费酒店钱。”林趯从他怀里起了身,一抹眼泪看着床上花瓣,又看一眼地上摆着的香熏蜡烛,床头还有他们今天拍的相片,宁非这么好,他不想宁非对自己失望,“本来我想早点告诉你的,可你总是很忙,我们也没机会好好说个话。” 看林趯这么严肃,宁非摆正了身子,认真去听他即将要说的话。 林趯捂上自己的肚子,“宁非,我其实没你说的那么好看。我肚子上有个疤。” 一双大手覆了上来。林趯泪眼朦胧的看着对面人,宁非冲他一笑,“我知道啊。” 林趯惊讶重复一遍,“你知道?!” 宁非垂眸看着两双手捂住的地方,“是你小时候动手术的地方吗?” 林趯点点头。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 宁非叹着气,“你因为我受的伤,我怎么会嫌弃。” “不是的,你没见过,是真的很长很丑的一道疤。” 因为这道疤,他被冯林取笑了三年。冯林欺负他扒他衣服的时候,看到自己肚子上的这道疤吓的再没下去的手。就连拿他泄恨,羞辱他,也要翻过身去让自己背对着。 “我见过,你忘了你那次在浴室跌倒,我可是把你完完全全看了个光。” 林趯歪头想了一下,他记得自己当时捂住肚子了来着,因为只捂住了肚子,忘记遮下面,还被宁非嘲笑是没毛的小子。哦,是后来摔倒,腿都架在宁非的肩上,他觉得丢脸当场哇哇大哭,全然忘记了去遮肚子上的那道疤。原来那时候宁非就都看见了。 “你真的不嫌弃?” 宁非捏着他的腰带,抽开了腰间松松打着的结,林趯还要去遮,宁非挡住不让他遮。 很长的一道疤,从肚挤眼斜出去一直到胯骨边,连爸爸都说像条歪扭的蜈蚣。可宁非沿着这条疤摸了两个来回,却说这是橄榄枝,和平鸽嘴里叼着的那种,最配林趯的单纯天真。 林趯放下顾虑的同时又觉得心里酥酥的,宁非又突然俯身过来亲上了这条“橄榄枝”,弄的林趯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亲完侧脸贴上暖而柔软的肚皮,“就是这条橄榄枝,带来了独属于我的爱与宁静。” 那时他们都还是孩子,可也就是孩子才最固执。宁非固执的恨自己的存在,林趯固执的崇拜他的存在。 这么粗暴不好相处的自己,是林趯给予他信心,直言他温柔,要他往后一定要加油。 “好肉麻哦。”林趯摸着宁非的头顶,说完却是嘻嘻笑着,感激宁非把自己的缺点渡了光,让他不至于自卑。 毛茸茸的头发贴着肚皮,搔痒了心里一块地方。宁非的头发茂密却不梗硬,蓬松的软软的,像太阳底下打过的棉花,林趯很爱摸宁非的头发,他知道宁非也爱被摸,只是嘴硬,可有时候也得这么顺着摸一摸,适当的给他安慰。 地上的烛光晃了晃,似是要燃尽。 “林趯,不早了。” 宁非趴在他的肚子上提醒着他刚刚未做完的事,选择也给林趯,他要是说早点休息,那就真的早点休息,什么都不发生。 林趯沉静了片刻,摸着宁非头顶的手停下,他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还很早。” 宁非惊喜抬头看着他。 “毕竟我们还有事没做完,所以不能喊晚。” “那就只有从头开始。”宁非笑着撑起身,突然被打断的氛围有些难以接续,又从亲吻开始,林趯面上都是尴尬,刚刚都怪自己冒然打断。还好宁非有办法,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断掉的氛围再续起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林趯,其实我也有块疤。” 林趯好奇道,“真的吗?”已全然忘记刚刚的尴尬,他从未听说宁非有疤。 宁非撩起了腰间衬衫,为了配合今晚,他t特地穿了衬衫出来,“你看。我腰这边也有块圆圆的疤。” 是烫伤,怎么来的宁非有些不记得。这来历不明的疤是他的弱点,打架再凶猛不小心被人戳了腰这块的疤他都手软。宁非从未提自己的弱点,所以这块疤一直无人知,今天他把这块疤给林趯看了。 林趯好奇的俯身过来看,“真的有块疤耶。”说着伸手在那疤上点了点,点的宁非身子一颤。林趯看宁非的反应,这样凶狠的宁非居然被人碰到腰会缩起身来。调皮心思起来了,他抬头对着宁非嘻嘻一笑,又伸手在这块疤上戳了戳。 “别戳了,别戳了!”宁非侧着身要躲。林趯玩心大气,伸长了手想继续戳,却被宁非一把抓住手扑倒。宁非不甘示弱的挠起林趯的腰,“让你再戳,让你再戳!” "啊哈哈哈哈哈哈——"林趯落了下风,赶紧认错,“宁非我错了,你别挠我痒了。” 见他求饶,宁非停了手拉他起身,林趯伸手擦掉眼角笑出的泪,双眼朦胧的和宁非对视一眼,就这一眼,两人各自撇开了头。林趯垂着头,有手摸过来继续帮他擦眼角的泪,擦完手没收回,摸着他的脸颊挑起他的下巴,林趯又对上了宁非的眼睛。他知道接下去该干嘛,于是乖乖闭上了眼。 心里放下了重担,连接吻都应对的自如起来。浴袍刚刚就已经敞开,省去繁复的一步,可宁非却穿戴整齐。吻停了停,林趯抿着唇羞红了脸,在宁非的注视下,手伸向他的领口从头一个扣子开始解。 衬衫上有水渍,是刚刚在浴室林趯泼的,半干半透,挑开能看到下面出了汗的古铜色肌肤。林趯看一眼,知道原来宁非也正紧张。可能衬衫透了的地方不是因为刚刚在浴室泼的水,而是因为宁非紧张的汗。 林趯不敢抬头,静的很,有口水“咕咚”咽下的声音,分不清是谁的,略过胸腔时,明显看到皮肤下的跳动,情不自禁的,让人想捂住那颗心脏。 宁非一把摁住了摸在自己左胸口上的手,对面人还是不敢抬头,离的太近都看的见他垂着的眼睫直打颤,可还是一声不吭,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心是焦急的,又怕太急吓的含苞半开的花抖没了叶子。只是拉着他的手慢慢来。 扣子一片片的开,到最后一颗的时候,手顿住了。林趯终于抬了眼,看一眼宁非对着他求助的抿下唇。头一次,还不太想为难他,宁非笑一下松开他的手。。 林趯松了口气,感谢宁非的不勉强,在他松口气的同时,突然被人亲吻了下巴,摸在后脖子的手从耳后插进头发里,垫住后脑勺带的人往下倒。 林趯枕在宁非的手心里,感受着他细密的亲吻,等他熟悉了,亲吻暂停,宁非贴着他的耳朵询问,“林趯,没关系吗?” “嗯。”林趯点着头,还是有点不敢看宁非,仰着头看头顶吊灯,感觉自己好像在海上,暴风雨要来了。 即将来临的暴风雨让他紧张,传说会有海妖蛊惑,让人不对风浪畏怯,肆意拥抱。他感觉自己听到了那声音。 “林趯,别怕。” “嗯,我不怕。” 潮湿的声音果真容易让人受蛊惑,林趯觉得自己并不怎么害怕,风浪再大都想投身进去。 宁非小心检阅着,怕他哭。可林趯只是闭紧了眼,没有哭,却也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情。之前总在担心他会哭,居然没哭。宁非仔细看着他,拂去他眉心的汗,觉得林趯总让自己惊喜,他总在奇怪的地方变得很坚强,比如这道疤的诞生,他没哭过,比如现在,他也还是没哭。 宁非的手抚上这道疤的时候,林趯睁了眼看着他,感觉宁非在自己的疤上弹琴,他记得,记得宁非弹琴翻跃的手有多好看,比那些会翻花绳的人还灵活。那手可以挽花,可以拈蝴蝶,这些景象都是从前在宁非的琴声里看到,而现在,这景象就在眼前,在他胸口挽着花,在他心里塞蝴蝶。 “还疼吗?” 好像是问肚子上的这道疤,又似乎不是。 “习惯了。” 习惯了这道疤,也习惯了现在,凡人爱上海妖,连看风浪都觉得可爱。所以他让宁非别停在这里,杨帆启航,往海深处去,那里还有未探知的神秘世界。 “我是怕你不适应。” 可林趯都这么要求了,也没有慢吞吞的理由了。撑起点身子,风压弯了船桅,调皮的重又弹回来,林趯的眉头就这样一皱一展。 林趯感觉自己在一张罗网里晃,是宁非织给他的罗网,逃不开。 “林趯。” 宁非喜欢唤他的名字,一声声的唤。他的声音好听,尤其还特地拉长了尾音,像是月牙弯上勾出的情意,从四肢丝丝缭绕着上来,密密的裹上他的全身,能让人忘记疼痛,扫去腻乎不爽的感觉,林趯迷醉在宁非呼吸沉重的尾音里。 真是奇怪,今晚他并没有喝酒啊。可却像喝了酒,红了脸,出了汗,酥酥软软,脑袋蒙了白。等宁非再唤他,用一双迷蒙的眼去看,有汗落下,似是雨点拍在脸上,原来他不是给自己织了张逃不开的罗网,原来是他们一起在情网里起起落落。像在海上没落锚的船,被玩笑着推在最高的浪尖上。 林趯偏开了头,宁非贴着他的侧脸从下颚亲到了耳后。 “林趯。” 宁非还在喊他的名字,是要他在情网里也清醒,记得今晚这一切。 他记得,他看的清楚,他正搂着宁非肩,能朦胧看见自己翘起的脚,脚上银链闪着光,像浮标一样晃荡着往宁非腰弯里靠。 “林趯。” 宁非喊了他几遍?叫了很多遍。叫了多久?好像叫了很久。 “林趯。” 是为了让他开口。 “嗯。” 开了口,变了音,连自己听见都不信。不像宁非的呼吸那样沉重,自己的声音就那样轻轻的从嘴缝里露出。 宁非就想听林趯应一声,听到了,鼓起了劲,林趯脚上那条银链子从浮标变成了帆,还是遇上台风天的帆,没个定向,被风吹的四荤八素。 “宁非……” 他想请求,求风慢一点。 搭在肩上的手早已经垂下,已经没力气了。 风浪是海妖引来的,他不爱平淡温煦,喜欢热烈相迎,迎孱弱的凡人,给他看自己的爱热烈无可挡,所以宁非说,“等等,再等等。” “我……我真不行了……” “马上就好!” 林趯听的出,宁非几乎是咬牙说的这句话。既然马上就好,那自己就再等等吧。 地上蜡烛灭了大半,林趯锁骨里的汗都快盛满,宁非还是没停。林趯惺忪着一双眼看着越战越勇的宁非,心想他又骗我,这个马上真的好久。 宁非还算是克制了,因为惦记着答应过林趯的马上,没有陡然停止,而是慢慢的,像车冲过了减速带,给个缓冲,再渐渐停下。等完全停了,林趯一歪头,即刻就睡了。 宁非心满意足的喘着气,还想着回头甜言蜜语再温存一番,抬头却看见歪头熟睡的林趯。 失望肯定是有的,不过念及他第一次,自己又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抽开身,拉上了被子让他睡好。 林趯睡的香,宁非却是睡不着,侧卧着撑着头,仔细擦拭着林趯满是汗的一张脸,惦记许久的一块糖终于被吃到,心里甜滋滋的,怕日后忘记,低头亲在林趯的额角,嘴唇略过他汗湿的发际,却也说那是甜。 大概是太累,宁非这一番动作都没能让林趯睁开眼来瞧一瞧,按下逗醒林趯再来一场的心思,宁非轻轻拍着他的胸口,想他梦里有自己,嘴里念叨着,“来日方长,总归有再来的机会。” 第107章 最有效的夸赞是亲吻 天亮很久了,宁非仍旧侧身撑头看着昏睡的林趯。中间眯过一会儿,只是太过兴奋,一闭上眼都是林趯那张透粉沁汗的脸,氤氲的眼,舍不得睡。还好年轻,也不觉得累,睁了眼翻过身,仍旧那样痴迷的看。 林趯睡的沉,奇怪的没打呼,和以往不一样倒是睡的规矩,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估计是昨晚累的狠了,连梦里都懒的动。就这么不动的一个人,没变的一张脸,却让宁非看的眼都不眨。 宁非还是喜欢睡相不怎么好的林趯。这会儿人睡的太安稳了,没什么动静反而没意思。他喜欢林趯打着小小的呼噜,从鼻子里哼气,嘴巴里发出“咻”的声音,怪有意思的。也喜欢他动来动去的手脚,一不注意就搭上自己的腿,把自己搂的紧紧的。这会儿只他自己在看,林趯没什么动静,反而有些无聊。 可就这样也还是看入了迷,按耐不住小心伸手点一下他的鼻尖,沉睡中的人这才露出一丝表情,是被搅扰清梦的不满。 宁非看了心满意足笑起来,戳戳林趯饱满的脸蛋,就见他眉毛一跳,看着新奇,像是对新生儿的那种新奇,小手小脚小脸蛋,忍不住的想摆弄,摸到哪里都软乎乎,让人爱不释手。 “哼嗯。” 宁非收了手,大概是下手重了,睡梦中的人哼唧这一声,让他像个偷油的老鼠噤了声,不是怕被抓个正着,而是为了再多侃一点油。 一开始是蚊子烦聋子,无声无息。渐渐的聋子回转了,蚊子大胆了,可还是无声无息,心照不宣。 林趯前半晌睡的沉,到后来脑袋有了意识,却是怠懒的不想睁眼,只是奇怪,怎么酒店里有蚊子,光在脸上耳边飞,时不时的点一下,伸手挥了没效果。等挥第三下碰到了,又听耳边一声笑,明白了。 那笑离的很近,一出声,气息刚好扫在他耳廓,不睁眼看都清楚了,宁非这会儿一定是撑头垂眼看着平躺的他。 宁非停了自己幼稚的行为,他真的从来都没这么幼稚过,上学都没扯过人家女生小辫子,明摆着的无聊可笑,有什么好玩的?从前他不屑,后来遇上林趯,倒没去扯他头发,第一次见面就推了他,后头就成天想着咬他的脸蛋,咬他的嘴唇,也就遇上林趯才懂,原来这幼稚的行为,不过是为了要有联系,要有纠缠,这样才能在心里种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等长大方醒悟,原来是爱上了。 宁非看的出林趯早醒了,只是不睁眼,眼珠子在眼皮底下直转,傻不愣登,不知道别人看的一清二楚,还在那儿装熟睡。看他眉头紧了紧,大概是奇怪,怎么突然不摸他了,估计着等自己再摸,他就猛的一睁眼,把宁非抓个正着。 小时候就这样,爱瞪着自己那双无辜的眼,不开窍,总问自己为什么,搞的宁非一个人心虚。 现在不同了,宁非光明正大,他俩处对象了,就只有林趯会害羞。宁非抿了嘴,憋住声,随手拈起床上一朵玫瑰花瓣,昨晚翻来覆去的,摆好的玫瑰散的到处都是,林趯头发里还夹着一片。 林趯闭紧了眼,他在等宁非“再次犯案”,自己好抓他个正着。可等了半天宁非还没动静,不免有些好奇想要睁开眼来看看。 鼻尖上又有了触感,和之前不同的触感。林趯感觉不对,闭着眼想了半天,都不知道碰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软软的,比绸缎还轻,味道有些熟悉,又太浅,似有若无的,一时想不起,狠狠吸口气去闻了,鼻尖上的东西却不见。 林趯太过好奇的睁开了眼,宁非指间正捻着花瓣撑着头看着他,看他睁眼,指节轻叩他脑门,“还给我装睡。” 原本自己想在宁非逗弄自己的时候,抓他个“人赃并获”,没成想,他倒是反过来被宁非一把抓着。 林趯被他看的有些窘,拉着被子想盖过自己的脸,宁非扯着被子不让他躲,欺身过来和他脸对着脸,“干嘛,害羞想躲我啊。” 林趯扁了嘴,自己心里想的那点东西在宁非面前无所遁形。 “你欺负人。” “那你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 “我都困了,你昨晚还压着我不放,骗我马上就好。我都那么累了,你还不让我睡个懒觉,一大早的就逗弄我。” “你睡好久了,你看看外面,都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 “已经中午了吗?”林趯不相信扭头去看窗外,窗帘拉的实,他打定是宁非在唬自己,“你一定又骗我。” “我没骗你,真的已经要中午了。” “我不管,我还要睡个回笼觉。”林趯在睡觉的问题上容易变得无理取闹,简而言之就是个会闹觉的孩子。 宁非看着他把被子拉过肩膀,正要翻身过去再睡,连忙抱住他,“好好好,你睡,可你别背对着我。不然我一个人无聊死了,看着你的脸我还能打发打发时间。” 林趯怔住,在宁非怀里僵着身子。 宁非看他僵住,以为他还介怀之前冯林的事,松开手,问他,“我吓着你了?” 林趯摇摇头,拉着被子蒙到鼻子上,“你昨晚……没够?” 是没够,要不是看着林趯累了,所以才那样轻轻放过了他。本来宁非要放大事实的嚎叫一通,可看着林趯从锁骨漫到脖颈耳后的红痕,想想还是舍不得他,改口道,“没有啊,我很知足。” “那你……”林趯回过头却不是看他的脸,垂着的眼眸分明往他身下指,“干嘛抵着我。” 宁非随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下去,耸耸肩,“没办法,血气方刚嘛。” 宁非在这一方面也颇让林趯羡慕,起了身,撩起被子往里看,想仔细看个清楚。昨晚没看清,一方面是林趯头一次,全程脑子混沌着,另一方面,他不敢看。 这会儿他倒是要看个清楚,好好看看热血男儿的本来面貌。宁非低着头和林趯一起往被子里看,绷紧了肚子,想让自己更雄壮些。 林趯眯着眼,看不清又拉高了被子,“黑乎乎的。” 不是光线的原因,他心里只感慨着不愧是宁非啊,不只是头发茂盛。林趯定睛瞧了瞧,除了自己的他还是头一次瞧别人的,原来是长这个样子,也差的太多了。他是从小被逼着擦婴儿爽身粉擦到大的,因为发育的晚,没顾忌,他妈就一直给他擦到十五岁,大腿根那块一点色素沉淀都没有,白的很。从前他觉得白也挺好,眼下见了宁非的倒不觉得了,一看自己白花花的,没宁非的有气势。 边看还边想,不是说黑色显瘦?一点都没没显“瘦”啊,还是挺粗一根。林趯看了有些汗颜,难怪昨晚那么疼。 “你的倒是白。” 林趯又想到宁非那次嘲笑自己是没毛的小子,他看一眼宁非,见宁非正瞅着自己的看,低头随着他去看,一低头先看到的却是自己鼓起的肚子,再瞄一眼宁非的肚子,一块块腹肌很是鲜明。 林趯情不自禁伸了手,在宁非的小腹上摩挲,宁非故意绷紧了肚子,林趯摸着只感觉硬梆梆的。林趯摸着就想,原来腹肌摸起来是这个感觉啊。 “真羡慕,我也想要腹肌。” “才不要,你的宝宝肚软软的我很喜欢。” 听他这么说,林趯咧嘴嘿嘿笑着,手却没离开,他对宁非的腹肌爱不释手。 宁非被他摸久了,身上有些燥,心思一燥难免起些坏心思,“唉,你往下摸摸,我下面两块更硬。” 林趯别无他想,只沉迷宁非的腹肌,当真往下摸了摸,还天真的认同着,“真的耶,下面两块好硬哦。” “还有更硬的呢。” “在哪里?” “你再往下摸啊。” 迟钝的林趯当了真,等往下摸到,刚出炉的铁棒烫了手,林趯着急忙慌甩手出来,嘴里直叫唤,“宁非你个大坏蛋!” 坏蛋正露出得逞的笑,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一把抱住林趯,带的人在床上滚了两翻,压的林趯直叫唤。 “痛痛痛。” 宁非立马停下,关切的问,“哪里痛?” 林趯撅着嘴,“腰痛。” “我腰都没痛,你痛什么?” 林趯脸上有了薄怒,“被你压的嘛!” 宁非立马伏小,学着林趯的口气说话,“那我给你揉嘛。” “哼!大坏蛋,就知道欺负我。” “我哪里欺负你?”宁非伸手给他揉着腰,“你说痛我就给你揉,你还说我欺负你啊。”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坏蛋。” 大概是知道自己昨晚吃了亏,林趯这会儿对宁非有些娇蛮。不过宁非甘之如饴。 “叮铃铃。” 外头门铃响。 林趯像做了坏事怕被人抓一样,一把抓着被子蒙过了头。宁非拉着被子没拉过,门铃又响的急,只有先下床。 门铃停下,好像是有人进来了,林趯从被子里露出眼,伸长了脖子往外看,除了模糊听到宁非正在和人说话,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林趯穿上浴袍飞快下了床,贴着房内墙壁打算偷听,听不分明,探出头往外看,就看见宁非正给服务生小费。等人走了,林趯从房里出来,指责着宁非,“你干嘛给他钱啊。” “客房服务给点小费应该的。”宁非背对着他,正好挡住服务生送进来的推车。 “可房费已经很贵了耶。”林趯还是心疼钱,“酒店早餐不是免费供应的吗?”说着就已经到了宁非身后。 宁非一闪身,林趯看到了推车上的蛋糕,瞳孔都惊喜的放大,“哇,是奶油蛋糕。” 蛋糕是宁非特地定的,原本预计林趯会哭,打算第二天一早他醒来就让服务生送上蛋糕抚慰他前一晚遭受的磨难。 没想到林趯没哭,配合自己配合的很好,那这蛋糕便是他前一晚的奖励了。 “恭喜你,林趯,成人了。” 林趯呵呵的笑,“我早成人了啊。” “年龄上的不算,经过昨晚,你才真正来到大人的世界。” 林趯挖了块奶油送到嘴里,咬着指头直在想,这样才是真正成为大人了吗? “咔嚓”一声,林趯抬头看到宁非正甩着新出的相片。 “拍立得?”是昨晚晚餐时,侍应生帮他们拍照的那个拍立得。 宁非甩好了相片递给林趯,“嗯,我买下了。” 林趯边接过相片边数落宁非,“就知道乱花钱。” 宁非被数落了还觉得开心,因为林趯嘴角也带着笑,眼里全是迫不及待。 林趯看着自己的新出炉的相片,果然看着有些不同,好像一夜之间没从前稚嫩了,果然是成人魔法吗? 他还要仔细比较,宁非却收回了相片,扬着下巴对他说,“我的。” “再让我看看嘛。”林趯扒着宁非的肩膀直跳,因为宁非捏着相片举高了手。 “吃完了蛋糕再给你看。” 林趯回头看着不小的蛋糕,“我吃不完啊。”挖一指头奶油送到宁非嘴边,“你帮我吃啊。” 宁非摇摇头,“我不爱吃奶油。” 林趯失望垂下了手。宁非见不得他脸上这种神情,拉过他沾了奶油的那只手,反过来,用那只手点上了林趯的鼻尖。 林趯鼻子上沾了奶油,他正懵着还想问宁非这是干什么。宁非笑说,“要是这样的话,奶油看着也没那么讨厌。”说完低头过来亲走了林趯鼻尖的奶油。 林趯点点自己刚被亲过的鼻尖,“你又作弄我。” “我没有作用你,我是在帮你啊。” “帮我?” 宁非切下一块蛋糕送到他手里,“你不是总嫌自己鼻子塌?我看国外的报道说夸奖比嫌弃更能促进成长啊。你心里总嫌弃鼻子,鼻子知道了也会一蹶不振的嘛,我就帮你赞扬他,这样他才能长高起来,那最好的赞扬不就是亲吻了嘛。” “可你亲的我鼻尖啊。” “对哦。那你闭眼,我在亲一下你的鼻梁。” 林趯当真闭了眼,正满怀期待着,却又听到“咔嚓”一声响,睁眼的时候刚好看到拍立得出相片,宁非比的剪刀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你又唬我!”林趯的馒头拳砰砰砸在宁非胸口。 宁非抱住了人直笑,“我不唬你,不唬你。以后天天亲,让你的鼻梁又高又挺怎么样?”说完对着林趯的鼻梁就亲了一口。 林趯摸摸自己刚被亲过的地方,“鼻梁真的会高起来吗?” 宁非肯定的回答着,“会的会的。” ”那想个子变高亲哪里?“ 宁非低头亲在他额头,”亲这里。“ ”这样啊。“林趯解开自己的浴袍拉开短裤,往里指了指,”那我这里也想变大变长你也给我亲一亲吧。“ 宁非神情严肃了,”林趯,我怎么发现你好像变聪明了?“ ”当然了。“林趯笑着看看蛋糕,”因为我跨过成人门槛了嘛。你别转移话题啊,快给我亲这里。“ 宁非撒开了手,转身假意去收拾包,”我刚才想起来好像到时间退房了。“ ”宁非!不准跑!“林趯敞着浴袍去追他,”你快帮我把它亲大亲长啊!“ 第108章 不许见面! 林趯穿着一身新衣服甩着外八字闷头在前面走,宁非背着已经瘪下去的包在后头追。 “林趯,你等等我啊。” “哼!” “干嘛啊?”宁非绕到他前面来倒退着走,就为和他面对面,“就为这个和我生气啊。” “那是你说给它鼓励就会长的快的,也是你说亲吻就是最好的鼓励啊!让你帮我你又不帮。” 宁非搔了搔额角,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我也没说不帮你亲。” 林趯亮着眼睛看他,“真的?” “可这种事也得等到晚上有情趣的时候吧,大白天的怎么搞?” 踩着外八的两只脚停下,林趯看着宁非,“可是晚上你又没时间,白天我又没时间。” 宁非看看林趯外八站着的样子,抿嘴笑了笑,要不感觉哪里奇怪呢,林趯撇着两条腿走路,又踩着外八,就像个唐老鸭,可他没法光明正大的笑,因为林趯走的这么不自然还不都是因为他。 林趯没在意宁非的偷笑,摸着身上穿的新衣服,是宁非特地给自己买的,是平常妈妈给自己买惯了的牌子。林趯不懂这些,带出来的衣服都被洗的皱巴巴,穿身上哪里都看不出衣服是名牌。 可这些琐事宁非都在意了,都给了他最好的。想到这里林趯有些不舍,不舍得宁非为了给自己最好的在外面那么拼,弄的俩人见面时间都变少,虽然宁非早晚都坚持着送他上下班。 “宁非,你以后别给我买这么贵的衣服了。” “为什么啊?”宁非继续在他面前倒退着走,“你穿这身衣服多好看啊,我就稀罕你这么穿,看着精神。” “可是……” 林趯的手机突然响,他顾不上宁非先接起了电话,“喂?” 刚刚还神色开朗的宁非这会儿眼里又闪现了戾气,因为他瞟到了,林趯手机屏幕亮起的刹那他看到那上面显示的是鄞瑾的名字。要不是怕惹林趯生气,回头再骂自己霸道,当下肯定拿过林趯的手机给丢出去,大不了再给林趯换个新手机。 宁非早就想给林趯换手机了,这破手机,鄞瑾的电话倒是一个没差的来,而自己来电话的时候它就短路。宁非小气的连一个没感情的机器都怨恨上了。 可要真丢了这手机再买一个新的,林趯惋惜少了个朋友不说,又心疼花钱了。宁非要么不换,换肯定就给林趯最好的。 有时候看着林趯心疼花钱的时候,宁非心里挺不是滋味,从前他对钱没有规划,有多少花多少,偶尔过的还挺奢靡,可看着林趯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在钱上斤斤计较,宁非就觉得自己窝囊了,怎么能让跟了自己的林趯成天把对钱的担忧挂在嘴边? 他要让林趯过的好,要他和从前过的一样好,比他妈照顾的还精细!这样以后见着林趯的父母才不至于心虚卑怯,要堂堂正正的对着他们说,我会让林趯过的好,请把他放心交给我! 想到这里,宁非又想起林趯为他交出去的那块表,得先赎回那块表他才有脸面对林趯的家人。 抬头回了神,发现林趯还没挂电话,宁非的脸色更加的不好。 “时间吗?我每周只休一天假,今天估计没空了。” 宁非听了拳头攥紧,当着我的面和别人约时间?这一生气都忘记自己在大马路边上,狠狠一跺脚刚好踩上过来的人。 “唉呦!”过来的人被宁非踩的大叫一声,打着电话的林趯都停下过来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被踩着脚的人勉力笑着,面对乌云压顶的宁非也还是笑的灿烂,然后递上一张传单,“看房吗?投资吗?精装LOFT,适合年轻人。” 原来他们已经快走到了地铁口,房屋中介的人正在这里发传单,老远就瞄着这俩年轻人,这才想上来给他们推销,谁知道一过来就被宁非狠狠踩了一脚。 林趯全然忘记了电话里的人,摆手说着,“不好意思我们不买房。” “不买也能租啊!” “我们……” “看!” 宁非变换了神情,笑着揽过林趯的肩膀,“也能租是吧?” “是是是!”房屋中介的人头点的像小鸡啄米,生怕错过好不容易揽过来的客。 “好,那我们就先去看看呗。”宁非说着这话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林趯手里正举着的,显示着还在通话中的电话给摁掉了。摁完,身心舒畅,带着林趯跟着房屋中介走,“看看反正也没什么。” 房屋中介的人看着刚刚还凶的像是把人给活吞了的人脸色转好,觉得这事有门,虽然看着脸嫩的那个还一个劲儿的冲他摇头使眼色,不过一看就知道那个脸嫩的说话不作数,说话算数的还得看这个凶的。 房子离这儿没多远,跟着走了两条街就到了。一路上中介还不停和他们搭话。宁非全程黑着脸,中介一和他聊天他就黑着脸问,“怎么还没到?” “快了,快了。”中介嘴上带着笑,鬓间流着汗回答着,心想这也没多少路啊,这位黑脸的大爷看着也挺结实的,怎么就这几步路也不愿意走啊?回头又看看跟在宁非身边的林趯,走两步歇三步的,走走还顺拐,难不成是个长短腿?估计就是为了这位走走还顺拐的主儿发的脾气吧。 做中介的最重要就是眼色快,察觉到这些自然放慢了步子,甚至于走到林趯身边扶他一把。 林趯陡然被人托起胳膊,脸色骤红,宁非见了眉一拧,揽着人换了位,挡在林趯和中介之间。 中介脸上讪讪笑着,讨好也不行? “究竟还好多久到?” “到了到了。前面走一点就是了。” “你不在前面带路,我怎么知道前面就是了?”宁非说这话的时候耷拉着个脸。中介又立马笑着走到他们前头。 等人一上前,宁非立马凑到林趯耳边问,“怎么样?要走路不舒服的话我背你好了。” “不用。”林趯想尽量在外人面前表现的自然,硬着头皮说,“我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其实一点都不好,感觉有些奇怪,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腿又合不上,说出来又怕被宁非取笑,干脆逞能说没事。 到了地方,林趯抬头一看20层呢,脸都跨了。宁非见了,搂搂他,小身说着,“有电梯的。” 这到让林趯低头松口气,倏地抬头看着宁非,他都知道? 宁非看在眼里,心里都清楚,头一次开瓢,不舒服总归是难免的。可能他自己昨晚也有些兴奋过度了没把控的住,以至于林趯今天走路外人都看的出来的奇怪。 “还不都是你。”林趯小声埋怨一句,等也不等宁非就进了电梯。 宁非一手挡开要关上的电梯门,面目正经的走进电梯,在林趯身边站定之后,伸出食指去挠他的手背,这动作是向平常打翻东西回头就冲林趯撒娇的拿铁学的。每次拿铁做错了事,林趯还来不及训斥呢,拿铁就这样钻他容易心软的空子。 果不其然,林趯脸上虽还有不平,可明显有些无法应对宁非这突如其来的求饶,电梯还没停下呢,林趯脸上的薄怒就已经消散殆尽了。 “到了,到了。出了电梯拐弯第一家就是,您瞅瞅多方便。”中介热情的输入密码开了锁,引着两人进屋看,“50平,大落地窗,看着多开阔啊。卧室在二层。” “那起夜多不方便啊。” 进门就是厨房洗手台,对面是厕所,头顶是隔层,上头摆着床,刚进屋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开阔。往里走点摆着个不大的小餐桌,经过了餐桌来到了客厅这才觉出了房子的开阔,因为头顶没了隔层。 “您看这装修,这地段,晚上看夜景的视角特别棒。” 林趯意兴阑珊,提不起多大兴趣,任中介说的多天花乱坠,他都舍不得自己签下租房一年的小阁楼。 “是不错,就是离你上班好像有点远了。”宁非抱臂仔细看了,他是有给林趯换住处的打算,除了小阁楼里生活实在太压抑,也有怕林趯上下班被人尾随,之前要不是他警惕,林趯说不定就又有一场祸事了。 这公寓看着是漂亮,美中不足的是离林趯上班的地方远了。 中介笑着搓搓手,“我们专业的,手里房源足,您在哪儿上班?我带你们看看那附近的公寓?” 林趯扯着宁非的衣角,意思是没必要说,林趯没有换住处的打算。宁非对着林趯打着马虎眼,转头就告诉了中介。 “哦,那里啊。像这种人气旺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房源?有着呢,户型装修和这里一样,区内设施比这里还齐全,楼内有健身房洗衣房,走个五百米出去进口超市都有。就是那里可比这里贵了。” 林趯一听说贵,更加不愿意了,拧着身子想离开,“宁非,我明天还上班呢,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不如我们......”宁非还想带着林趯去看,看着看着说不定林趯就心动了呢?哪有人愿意憋在阁楼里住着的? 可林趯扁着嘴,说什么都要回去,最后宁非没办法,留了中介的联系方式,先带着林趯回去了。回去的路上,林趯还倔着想做地铁,宁非硬拉着他上了的士。 “我感觉公寓不错啊。” 回了小阁楼宁非还在念叨。 林趯坐在地上逗拿铁玩,“现在这地方不也能住吗。” “可你上班还得走呢。你想啊......”宁非蹲在林趯对面,打算好好劝劝他,一蹲**就先抱起了占据林趯全部注意力的拿铁。拿铁一被宁非抱起吱哇乱叫的呲出了牙,林趯见状又抱回了拿铁,搂在怀里给它顺着毛,拿铁这才安顺了。 宁非斜一眼和自己总不对头的拿铁,拉起林趯摸着拿铁的那只手,要他看着自己,“你想啊,咱们搬过去之后地方大了,拿铁也能有个自己的窝。” 不然成天趴在林趯身边睡,林趯要面子,宁非都不太好下手,摸他一下都会被躲开说是拿铁在看呢,影响不好。有什么影响不好的,这猫都给绝育了。 “还有啊,你又不会骑自行车,搬近些,你还少走许多路呢,早上可以多赖会儿床。” 宁非看林趯表情有些松动,趁热打铁指指厕所门,“还有啊!我每次从厕所出来都撞着了头。”说着撩起头发凑到林趯面前,“你看看我这额头,前两天又撞上了。” 林趯当真凑上前去仔细的看,“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你仔细看看啊!”宁非叫嚷着又往前凑,就快贴到林趯鼻子上了。林趯伸手挡住,轻轻给他揉了揉,“那你怎么不懂吃一堑长一智呢,下次从厕所出来记得弯腰啊。” 听林趯话里的意思是完全没动搬家的心思。宁非哼一声甩开林趯捂着自己额头的手,别着身子坐在他身旁。 林趯不在意宁非这点小脾气,低头继续摸拿铁,撸一把薅下许多毛,“是不是得把拿铁送去宠物医院剪个毛啊?” 提到宠物医院宁非的耳朵动了动,“你想去宠物医院见那个什么鄞瑾?” 林趯停了手,扭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宁非,“我们不是说好不这么小气的吗?况且我不是都解释过我和鄞瑾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宁非你答应过我不能自私霸道的。” “哦。”宁非的声音闷闷的,他嘴上是答应了还不是因为想要快点把林趯变成自己的。 林趯天真的以为只要他和宁非发生关系了,宁非的疑心病会小一些。事实上没有,宁非另有打算罢了。他旁敲侧击的问林趯,“那他今天打电话给你干什么的啊?” 为了让自己表现的像无意间随口一问,还伸手摸了把拿铁。只是拿铁不领情,林趯摸它的时候,拿铁舒服的直翘屁股,宁非一摸它,拿铁竖起了一后背的毛。 “没什么,他想找我聊聊问我有没有时间。” “你上班的时候还是少聊私事吧,不然干活都不专心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他上次午休过来找我聊天,被你撞见误会了,搞的我一下午都心不在焉,活都没怎么干。唉......”林趯叹口气,“我给师傅们打下手有段日子了,到现在都没什么进展。” 林趯觉得自己并不十分聪明,是勤能补拙的类型,干什么都得一心一意不能被人打扰。 “那要不你就别和他......” “所以我还是找个空出来的休息日和他把话说清楚吧。”林趯回头冲宁非天真的一笑,“这样就不耽误我上班了。” 宁非原本想说的是要不就让他干脆别和鄞瑾联系了,哪里想的到林趯居然想专门抽出一天来和他见面,还不如抽一个午休时间见个十几分钟算了。 “对了,这周不行不然下周吧。我得打个电话问问他下周有没有时间。”林趯说着就要掏手机,怀里的拿铁突然受惊跳起来,林趯立马抱住拿铁给它顺炸起来的毛,“怎么了?拿铁不怕,不怕。” 林趯怀里的拿铁直龇着尖牙瞪着宁非。 宁非装作不知道,收回掐它尾巴的手,顺带着藏起了林趯的手机,抄起了手满不在意的说着,“可能是饿了吧。” 第109章 跑向明天 “嗯?我手机呢?”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拿铁,林趯却找不着自己的手机了,起身在原地打了个转就是没见着自己的手机。 见宁非无动于衷坐着,拉着他的衣服想让他起身,“你起来,我找找我手机,是不是在你屁股底下?” 宁非抄着手稳坐如山,“你手机怎么会在我屁股底下,刚刚你不自己拿着的嘛。” 林趯对着宁非一伸手,宁非看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眉头一跳,以为林趯发现自己的把戏了。 “那拿你的手机给我的打个电话。” 宁非绷紧的面部肌肉放松下来,还以为林趯脑袋瓜灵光了呢,知道是自己从中作梗,原来还和从前一个样儿,傻乎乎的。他没把手机给林趯,反倒是抓住林趯的手,借力站了起来,悠然冲他说着,“反正就这么大点地方,你再好好找找。我手机在包里呢,那么多东西我得收拾去了。” 林趯觉得宁非说的也没错,环视着这小阁楼,正奇怪,“对啊,就这么大点地方,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背对着林趯正收拾着包的宁非憋住笑,小心从怀里拎出了林趯的手机,心想干脆丢了这手机给林趯买个新的好了。新买的手机里联系人就只存自己的联系方式。 “要不我给你买个新的好了。” “不要,我手机也就年初爸爸给我新买的。”林趯已经从地上找到了床上,刨地似的把床褥被子翻了个遍,嘴里还直念叨,“奇怪,哪儿去了?” 宁非挑着嘴角,偏头看一眼正执着找着自己手机的林趯,心里懊悔着没在路上就偷了他的手机给丢出去,这样林趯也不至于这么和自己犟,非得找出手机来。 好巧不巧,林趯的手机这时候响起,宁非偷到他手机一时得意忘形竟给忘记关机了! 疯狂翻着被褥的林趯瞪圆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宁非,你有没有听到......” 宁非不敢有所动作怕引来林趯的注意,只是背对着他借着叠衣服的样子捂紧了怀,口里还要装作不在意道,“听到什么?” “我好像听到手机响。” “你幻听吧。” “好像就在......”林趯拧着眉循着声音下床来。 宁非的额角沁出了汗,之前为鄞瑾的事情同林趯吵过架,他答应了林趯不再这么小气的干预他交友,为了抚慰自己,林趯给了他甜头。结果甜头刚给,宁非又故技重施,这要是被林趯发现,不知道又有几天不想理自己了。从前他光和别人生气,不在乎别人,林趯脾气不大,可他要是和宁非生气了,宁非觉得怪难受的,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今生不想再有第二次了,林趯没开窍之前,这种感觉就已经够折磨他的了。 背后脚步声近了,宁非人生头一次有了压迫感。 拿铁突然跳到宁非面前,扬着下巴看着他,显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似乎就等着看他遭殃。 宁非看着拿铁额角直跳,背后近了的脚步声慌的他瞳孔直颤。 林趯在宁非身后停下,“宁非,我怎么感觉手机好像......” 有这么一瞬,宁非认命的闭上眼,他无话可说,心里已经盘算着如何哄好林趯。给他买点吃的?触及底线,林趯也挺拧的,似乎不是几个布丁就能哄的好的。 要是自己在林趯心里成小人了怎么办?想要的甜头照单全收,该遵守的界限一点没守。宁非最不想的就是自己在林趯心里的形象发生了变化。 不能就这么认了! 宁非霎时睁开了眼,和面前的拿铁目光争锋相对着。 拿铁又竖起了一背的毛,因为宁非又把他拎起,同时丢下了手机,转身过来栽赃嫁祸给拿铁,“原来手机被这家伙坐屁股底下了。” 反正林趯从不会对拿铁责怪丁点,推给拿铁它也没什么损失,宁非利用了这点,同时心里也挺酸的,凭什么拿铁就无条件受到了林趯的宠爱呢?林趯怎么不这么无差别对待自己呢。 “你别这么拎着拿铁!”林趯从宁非手里抱走了拿铁,连忙给它顺着毛,低头连声音都温柔,“你都吓着它了。” 果然,宁非心里颇酸的看着温柔抱着拿铁的林趯,果然只有对着拿铁,林趯一点脾气都没有。前两天,拿铁打翻猫粮林趯都没对它说一点重话。宁非对着正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拿铁一撇嘴,那就别怪我总拿你当挡箭牌了。 这一打岔,林趯也想不起回鄞瑾电话了。林趯接起电话的时候,宁非都跟在他身后竖着耳朵再听。 “喂,许师傅?” 一听不是鄞瑾,宁非立马呼口气。 “好,我知道了,明天早点到。”林趯挂了电话,一转身就被紧贴着自己的宁非给吓了一跳,宁非靠的有些太近,他转过身来俩人正好脸贴了脸。林趯吓的本能往后退,宁非固住他的腰不让他动弹。 林趯双手挡在宁非胸口,“你怎么贴我这么近?吓我一跳。”、 “我不是故意的。”宁非一挑眉,“这不是地方太小了吗。林趯,我们搬家吧。” 宁非还是心心念念的想带着林趯换地方,他可不想再拿林趯的安全开玩笑了。 “不要啊。这地方还没住满一年呢,就这样搬了,押金不给退的。”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钱。 “这点钱我可以再赚嘛。” 宁非一说这话,林趯脸上明显有些不悦,脱了宁非的怀去把塌在一边的包给收拾进旧衣柜里。 “明天许师傅要去进新的木料,他不在让我明天早些去。我......我昨晚被你弄累了,明天还得早点去上班,想早些休息了。” 宁非有些无可奈何的立在林趯身后,他都这么岔开话题了,宁非怕自己把林趯给逼的有些紧了。不过他有些奇怪,宁非记得林趯家里条件不错,也是被爸妈捧着长大的,怎么现在对钱这方面这么计较?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林趯关上了柜门叹口气,他也喜欢今天看的那套公寓,宽敞又明亮。现在这个阁楼俩人一猫一起住的确有些局促了。不过他现在拿的是学徒工资,到时候房租生活的重担都落在宁非身上,林趯不忍心让宁非承担这么多。 林趯还记得上周,整整一周宁非都送自己上下班,从酒吧回来没休息就先送自己上班,即便冲着自己笑,可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疲惫,晚上下了班,林趯也总看到宁非靠在柱子边打瞌睡,他不想宁非这样辛苦。 林趯看看要往自己怀里钻的拿铁,伸手摸摸他头顶,在心里下了决心,自己也得好好学手艺,尽早上手,做个正式工,这样工资多了,和宁非一起负担生活,不让他这么到处奔波受累。林趯笑着低头看看拿铁,拿铁的前爪正踩在他的肚子上,林趯摸摸拿铁的头,涨了工资还得给它买罐头啊。 “好了,拿铁下去吧。”林趯捏捏拿铁的前爪,“我明天得去上班了。” 拍拍衣服起了身,转身就看到宁非,“干嘛?” 宁非学着林趯捏拿铁的样子去捏他的手,“你捏拿铁的肉爪迅速回血,我也只有捏捏你的手来回血。” 林趯由着他捏着自己的手,努着嘴小声提醒着,“我真得早点休息,师傅都特地打电话过来了。今晚不能再......亲嘴儿也不行了。” “亲嘴儿也不行了?”宁非的声音听着有些委屈,“亲嘴儿又不费时间。” “可你亲着亲着手总往我衣服里伸。”林趯收回了手,往下指了指,“而且亲着亲着你那里就立起来了,晚上总抵的我睡不好觉。” 宁非撇撇嘴角,原本还想和林趯耍赖,可眼睛这么咕噜一转又问林趯,“听着你明天好像很忙的样子啊。” “嗯!”林趯很认真的告诉宁非,“我以后估计都会很忙了,得一心扑在学艺上了。你白天别总找我了,我会分心的。” 宁非又想伸手来搂住林趯,林趯侧身躲开了。宁非看着林趯进到厕所里的身影,哀嚎着,“那我想你嘛,当然就电话找你了。” 自从那次误会之后,林趯从不错过宁非的电话,就怕宁非再误会自己故意不接他电话。可宁非有些太缠人了,没事就一个电话过来,搞的林趯都不能专心工作,明明一上午能画完的图纸,因为宁非电话的打断弄的他硬是两天才画完。 林趯关上了厕所门,双手交叉着捏住衣角,抬手想脱下衣服,声音闷在衣服里,“你有什么可以晚上见面再说啊。明明你一个电话打来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往往宁非的电话过来都是千篇一律的问,林趯在干嘛,吃了吗,在哪里,和谁在一块儿,每天都这么不厌其烦的打着电话过来问。 林趯卡在了领口,只一只胳膊从衣服里出来,另外一只胳膊和脸都卡住出不来。弯腰用力抽了半天还是无果。最后放弃的直起身,林趯塌了肩膀有些气馁的想,自己果然不能三心二意,不过边脱衣服边和宁非说着话,这都能把自己给卡住。 宁非推门进来,把他从衣服里解救出来,“不找你是不可能的,我忍不住的嘛。那要不你上班的时候关机,等午休和下班我接你的时候才开机?” “嗯——”林趯拖长了尾音思考着,好像也只有宁非说的这一个办法了。他本性绵软,不擅拒绝,只要宁非一个电话或者短信过来,他肯定会耽搁手上的事情的,“那我关机了你找不到我可别生气啊。” 宁非面目严肃起来,“那你只有在工作室的时候能关机,出了工作室就必须开机。还有啊,开机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告诉我,好让我放心。” “让你放心?”林趯感觉宁非把自己看的有些太紧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嗯?” 面目严肃再加上语气深沉,林趯小小的抵抗没了声,取而代之的是柔顺的答应。 “我知道了。” 宁非脸上这才有了点笑,这样勉强保证了林趯的安全,还能让林趯避开了鄞瑾的来电。从得意中回神,宁非看一眼林趯光着的上半身,未消的旖旎痕迹带出了目光里的下流,宁非抬脚勾上了厕所门,“林趯,不如我们......” “你刚刚说好今晚什么都不做了的!” “来嘛,来嘛,就只是洗澡而已。两个人一块洗还省水费了呢。” “才没有!” “林趯,林趯。”第二天清早,宁非拍着林趯的脸蛋试图把沉睡难醒的林趯从梦里给拖出来,“还不起?你不是说师傅让你今天早点过去的吗?” 林趯的眼睛睁开一条细小的缝,“那你昨晚还说对我什么都不做呢。”说完眼睛就又闭上了,太累太困了,弄的林趯就想不管不顾的好好睡一觉。 宁非挠着头嘿嘿笑两下,见林趯又闭上了眼,拉着他的胳膊,把黏紧在床的人生生拉起,“你真的不能再睡了!再睡就迟到被骂了!” “嘶——”林趯倒吸着气,他这下彻底醒了,因为宁非拉着他的胳膊拖他起身。不是他娇气,只是连续两晚都被宁非盯上,他今早身上实在没有一处不酸痛的。 看林趯表情,宁非吓的立马上来给他揉。林趯迷糊的靠在他胸上,嘴上不忘念叨他昨晚的恶行,“坏蛋,明明说好了的。” “好好好,是我错。我今年也才22,你又脱成那样在我面前,我怎么忍的住嘛。” 22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尤其还是开过荤的,现成的摆在面前,能忍的住的才有鬼了。说到底男人到了几岁都忍不住,也就林趯迟钝些,傻一些,一心惦记着他小木匠的事业。 宁非给林趯揉了两把,没听到胸前人哼哼唧唧的出声埋怨,低头一看人又睡着了。没办法,再把人弄醒,还是他挨骂,横竖他左右不是人。干脆就让林趯这么睡着,自己帮他抬胳膊穿衣服,抬腿穿裤子,最后套上鞋子。 穿戴完毕,见林趯迷糊着还不清醒,直接背起了人出门。 “林趯,别在睡了啊。” 宁非颠两下背上的人,林趯这才不情愿的睁开了眼,趴在他肩头小声嘟囔着,“讨厌鬼。” 宁非笑而不语,一步一步走的稳健。 清晨的风吹的人舒适,林趯眯一下眼抬起头,看到头顶开的正艳的石榴花,搂着脖子的手收紧,宁非扭头看他一眼,林趯毫不犹豫亲在宁非的脸颊。 宁非倒是惊讶,林趯很少这样主动,疑惑的问他,“怎么?” 林趯耸耸肩膀,下巴点在宁非的肩膀,眼睛却盯着石榴花看。 “没怎么,就是觉得花开的好。” 一反常态的,后半句林趯的声音没有矮下去,高声的,带着信心的说着,“就觉得我们以后也会好。” 说完被宁非胳膊圈住的两条腿开始调皮的晃,腕间的链子忽闪忽闪。 宁非笑着抬头和他一起去看头顶开的正盛的石榴花,他从前没注意过,昼伏夜出,只记得灰蒙蒙的夜,因为林趯提起他才看到这鲜艳的花,是他们现在的生活,也是未来的生活。他愿意陪着林趯驻足看,就这么傻呆呆的看。 调皮晃着的腿突然停下,林趯担心的问,“我是不是要迟到了?” 宁非瞥他一眼,“谁让你赖床。” 林趯急着要从宁非背上下来,“你倒打一耙,明明就是你害的我起不来!” 宁非圈紧了他的腿不让他下来,林趯翻腾着身子坠下大半,眼看要掉,宁非伸手往后托了一把,不偏不倚,正好让林趯红了脸,不比石榴花差。 “我什么时候让你迟到过了。”他说这话还显的得意,让林趯有些难为情却又有些安心。 “搂紧我。” 林趯听话的搂紧了人,宁非把背上的人提了提,大喊着,“疾速前进!” 幼稚的行为,逗的林趯哈哈笑声灌进风里,是宁非全力奔跑带起的风。 “领航员,请加速!” “请船长指示方向。” “直行!一直往下跑!” “去哪里?” “去明天,去未来。” 宁非回头看一眼林趯,风带乱了头发,吹亮了眼睛,两人正对视着在笑。 第110章 儿童智能手表,买个放心 林趯气喘吁吁从宁非背上下来的时候,就听到宁非邀功似的说,“你看,我说不会让你迟到的吧。时间还有多呢。” 确实到的反而比平时早,林趯抚着胸口镇定一下心神,等心跳稳了看一眼只是脸上略微带些细汗的宁非,拉长了袖子抬手去给他擦,嘴上忍不住说,“真奇怪。” 宁非配合着他弯下腰来,省的他胳膊抬的费劲,“奇怪什么?” 林趯奇怪的是明明背着跑的是宁非怎么喘的是自己?而宁非除了冒点汗,一点都没脸红心跳,明明昨晚他还抱着自己...... 想到这里林趯不免又要脸红。宁非见他脸红,不说都懂,笑着刮一下他鼻子,“以前上学的时候要不是打定主意上音乐学院,不然我就是体育生了。篮球队,田径队,个个都想要我,我爆发性和耐力都好。” 林趯不帮他擦汗了,赶忙给自己捏起了鼻子,生怕宁非这一刮,自己的鼻子又塌了些。他看着宁非挂着汗更显硬朗的下巴,笔挺的鼻梁说着,“真羡慕。” 耐力和爆发力这两样东西林趯都没有,这东西感觉就和宁非的高鼻梁一样,天生的,最是让林趯羡慕,他有的不过是专注。 “我要是天生像你这样身体好,我妈就不用操许多心了。”林趯不免感慨的说。 宁非揽着他的肩膀往商场里走,“哪有什么天生的,环境所趋罢了。你妈其实要是对你放放手,你也不会这样软绵绵了。不过还好你妈对你没放手。” 不然自己现在怎么搂着一个软绵绵的人? 林趯的重点却不是自己,他抬头问着宁非,“那你妈不看管你吗?” 宁非笑的有些惨淡,“不啊,我也懒的看顾她,她爱赌就让她赌。大不了我累一些,多打几份工维持生活就是了,反正就是不想和她说话。本来打算着,等我成年上大学了我就不管她了,谁能想到她比我先跑。” 卷着他攒下的积蓄跑了。 林趯看到宁非又笑了笑,笑的很勉强。 “可能我的耐力是被她磨出来的吧,至于爆发力估计是打架多了练出来的。” 林趯歪头靠在宁非肩膀,“以后少打架好不好?也别干这么多事情弄的自己这么累了。你不还有我呢吗。我虽然比你矮,天塌下来不能先顶住,可是我举起手,像这样。”林趯猛的举高双手,“我举起手高过你头顶呢,这样天塌下来我也能帮你撑。嘿嘿。” 宁非被冒着傻气的林趯给逗笑,可他就喜欢这样傻气的林趯,情不自禁的伸手想再刮一下林趯的鼻子,林趯这下反应倒是快,举起的双手捂到鼻子上,“说好不能刮我鼻子的,再刮塌了。” 宁非看他这样笑着收手,只是用额头顶了顶他的额心,“你啊,其实早就帮我顶起过塌下来的天了。” “有吗?” 有,很多次。在我厌倦钢琴的时候,在我厌恶着自己肮脏的时候,甚至在我想要放弃自己人生的时候。只要你出现,笑着叫我的名字,我就想再挣扎一下,挣扎着从泥潭里爬起,站到你面前。 宁非看着满眼疑惑的林趯,伸手摸摸他的头,心里庆幸着还好没放弃,还好自己挣扎了,所以现在才能拥有了林趯,以及他带给自己的,有希望的明天。 “快去上班吧。晚上我来接你。” “哦。”林趯有些依依不舍,走没两步回过头来看一眼宁非,迈着小步子重又回到宁非面前,“你一会儿干嘛去啊?” “嗯。我一会儿要帮着去送货。” 林趯这下不高兴了,拉起宁非的手,“你别去了吧。晚上不是还要工作?回去补补觉吧。” 宁非看着林趯拉着晃着自己的手,无可奈何的拍拍他的手背,“我又不是你,那么爱睡觉。我觉少,多做点事,也能多赚点钱。” 林趯撒了手,一脸的不高兴,“宁非,我虽然现在工资少,可我们俩个人还是够用了的。你等我,等我学成转正了,工资会高的。所以你别接这么多活儿,别把自己搞的这么累好不好?” 宁非怔住,他总把林趯当小孩,可林趯却把自己当成他风雨同路的并肩人,是他小看了林趯。 宁非坦诚告诉他,“林趯,我想多赚钱不只是为了负担生活。咱俩生活能花多少钱啊,你这不买那不用的,能耗多少钱啊?养你太省事了。我只是想赎回你的那块手表。” 林趯垂了头,“算了,手表给出去就给出去了吧,我不在乎的,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宁非弯下腰来看着他,“真不在乎了?” 林趯偏开头,“嗯,不在乎了。” 宁非搔两下林趯的下巴,“你啊,连撒谎都不会。” 林趯抬头抱住宁非的胳膊,和拿铁缠人求抚摸的样子如出一辙。 林趯撅着嘴说,“我是有那么一丢丢在乎没错,可我更在乎你。没关系的,爷爷藏了很多手表,少一只没什么。妈妈也很疼我,到时候我好好和她说明情况,她会谅解的。” “那我更要赎回你的那只表了。你老实巴交和你妈一交代,指不定拿我当骗子呢。说不定还给你一顿教训。” 林趯不解,“为什么啊?” “你和你妈说,妈我喜欢的那个人欠了债,我拿手表给他抵债了。谁听了都会觉得那是我给你下的套。” “不会的,不会的。”林趯连连摆手,“我会和我妈说你很温柔......”林趯看看宁非紧拧的眉,抿起的嘴,他这不太平易近人的面相似乎没什么说服力,再加上宁非昨晚对待他的力道着实不轻,温柔俩字实在算不上,遂改口,“我会告诉我妈你人很好,有爱心......” 逮着蹬翻东西的拿铁就揍。 再改口,“有责任心......” 趁着林趯不注意就把拿铁丢出门外。 林趯接连改口,宁非都被他说的没啥信心,“你妈到时候会不会报警抓我,说我拐带儿童?” 林趯挠挠了头,看一眼愁眉苦脸的宁非,他却一脸的欣慰,“最起码你是真的帅。嘿嘿。” 宁非又被他的傻气逗笑,问他,“有多帅?” 林趯捧起他的脸,仔细的端详,“帅到可以抵我的手表钱。所以别去干活了,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留着晚上上场?” 宁非垮了脸,“那我岂不成了小白脸?” “不啊。你不太白,勉强可以算个小黑脸。” 宁非敲在他的额头,“我炎黄子孙,理所当然的黄种人,各个都像你一样白的发光啊?你妈怀你的时候都吃了什么啊?怎么你就这么白,我昨晚把你腿掰开,一对上你屁股,差点以为太阳光反射到镜子上呢,亮瞎我的眼。” 林趯一拳捶在宁非胸口,“你讨厌。” 宁非假意揉着胸口死皮赖脸凑上来继续说,“我看你应该适应了吧,今天走路没外八了。” “你再说我不理你了啊!” “不理我那我走了啊。” “不准走!”林趯拖住他,“你还没答应我以后不接这么多活儿了呢!” “林趯,哪有人嫌钱多的啊。你看我这么爱赚钱养家你乐的清闲不好吗?” 林趯扁着一张嘴,气哼哼的回答,“不好!” “可那手表......” “不就是个手表嘛,最多看个时间,他性能再好能带我上天?” “可是......” 林趯一叉腰,打算一展雄风,声音洪亮斩钉截铁的说着,“没什么可是!听我的!” 说完心里洋洋自得,觉得自己颇有男子气概,在宁非面前振夫纲了。 可宁非看着叉腰挺肚的林趯,只觉得他像个不知所谓的小鸡崽,就知道嗷嗷乱叫一通。哦,不对,他还不如毛茸茸的小鸡崽呢,他是个没毛的。 林趯逞完威风,瞥一眼宁非,看他还是皱着眉头一副放不下的样子,扭头往收拾着打算营业的商场柜台看一眼,刚好手表柜台营业了。 他拽着宁非往柜台边上走,“你要是在意现在买一个新的给我好了。那表再好也是二手的,我想戴新的,你送的。” 他记得前两天商场活动,边角有个不知名的牌子,最便宜的手表只要999. 林趯拉着宁非在柜台前停下,指着打着特价的手表说,“就这个!你买这个给我吧。” 宁非抄着双手俯身贴在台面上看,“我记得你那个表是不是有贴钻的?这个什么都没有。” 林趯也随着宁非俯身下来贴着柜台看,一侧头贴着宁非耳朵说,“我就喜欢这个简单的,就像我就喜欢你一样。” 宁非抄着手直起身来,挑着眉毛一脸严肃的看着林趯,“你的意思是我和这只手表一样不值钱?”他只是逗逗林趯,听林趯一句喜欢,心里其实早乐开花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趯起身趴在他的肩头,“我是说,其他再好的都不如你。” 宁非这才露了点笑,林趯看他笑了,歪在他的肩头说,“那就买这个啦?” 宁非却偏头看看周围,“那边不还有个卖表的柜台吗?”说着就往另外的柜台去了。 林趯没来得及拉住宁非,自己站在原地撅着嘴。因为宁非去的是个儿童手表的柜台,虽然儿童手表不至于太贵,可宁非去的那个柜台卖的手表是有名的瑞士制造的。 “这边的手表不是更好看吗?比那个黑的好看多了。”宁非立在花花绿绿的手表前兴奋的冲林趯招着手。 林趯就是觉得这款黑的好看又划算,黑表盘黑表带,戴在手腕上才显的成熟稳重。结果宁非转头又去了花花绿绿的儿童手表柜台。 林趯带着一脸的不乐意慢吞吞的走到宁非身边,“哪里比那个黑的好看了啊?” “你看这个蓝的,上面还有唐老鸭呢。哦,旁边这个粉的好衬你哦。” 林趯瞟了一眼宁非兴奋指着的那款粉色手表,“宁非,你的审美可真不靠谱!我明明更适合黑色,黑色多酷啊。” “粉的怎么了?粉色才最好看,最亮眼!” 两个人在柜台前斗起了嘴。营业员看到笑着过来,看一眼明显成年的俩人,一时拿不准他俩谁买手表,最后还是选择了脸皮更娇嫩的林趯。 “买手表?” 林趯摇摇头。 “买!”身旁的宁非插了嘴。 营业员有些奇怪的看一眼轮廓深邃的宁非,“买给......弟弟的?小弟弟?” 林趯站在一边皱一下眉,弟弟就弟弟吧,干嘛还非得强调“小弟弟”? 可不得强调小弟弟嘛。先问了林趯,林趯很坚定的摇了头,再看宁非,一看就是不适合这种手表的人,猜来猜去只能是买来送人的。卖的可是儿童手表,再想想,不就得是小弟弟了。 宁非瞄一眼身旁脸上略微不满的林趯,抿着嘴应和营业员,“对,小弟弟,特别小。” “那上几年级了?” “也不大吧,就三年级小屁孩的脾气,有些拗。”宁非瞄着林趯说的话。 “你才小屁孩。”林趯嘀咕着,林趯低头往自己腰带上瞅了瞅,“我也没有特别小,是你自己超出平均值了。” “哟,那正是个让**心的年纪了。觉得自己够大了,其实走出去还让人不放心,可你拿他当孩子对待了,他还吵嚷着自己长大了。” “对,没错。”宁非脸上咧出一个大大的笑,朝林趯飞一眼,又笑着应和营业员的话,“一点没错,可烦人了,有时候拗起来,你恨不得想打他屁股,狠狠的抽,抽他屁股让他听话,不听话就抽到他边哭边求饶。” “哼。”林趯在一旁小声哼气,不自觉伸手往后摸摸,昨晚可疼了,林趯最后没忍住掉了泪,宁非都没停下来,最后是他好声求饶才算逃过一劫,“就知道作弄我。” “这个时候啊,就得买我们的儿童智能手表!一键通话,多重定位,防水防摔,随时随地守护儿童安全!” “这个好!”宁非立马拍桌决定,“就要这个了!” 他原本既担心林趯安全,又烦鄞瑾总联系林趯。嫉妒心让他把屏蔽情敌放在了第一位,先哄着林趯白天工作的时候关机,反正林趯睡觉死,大不了自己晚上回去再开他手机把鄞瑾打过来的记录都给删咯。 可这样,宁非也有些担心林趯的安全,所以才一再照会他,他自己单独在外一定要第一时间开机打给自己。 现在有了这款智能通话儿童手表,完美解决宁非顾虑,既挡开了鄞瑾,又保障了林趯安全,随时随地定位林趯的位置,这功能,简直想宁非所想,贴心的不行。 林趯不愿意了,撇着嘴角,“我不要这个,戴着好傻。” “哪里傻了?”宁非已经掏出钱包打算付款,营业员也热情飞快的打好了包,“不用打包了,直接戴就行。”宁非拿着手表戴在林趯手腕上,“我就觉得这个好看。” 林趯看着宁非给自己带上的手表,“那本来手机关机就是为了让我全身心投入工作的。你现在给我买了这个手表还不是你一高兴就给我打电话,打断我工作。” 宁非对着林趯的手表屏幕点点戳戳,“哎呦,这个可以设置成单向的,我给你设置成一键对外呼叫,别人不能打进来怎么样?” 这样就最好,连上宁非的手机,只有宁非知道林趯的动向,其他人一概不行。 林趯看着宁非一通设置,他也没仔细看宁非到底给自己弄成什么样了,满眼都是宁非抬起头来对着自己灿烂一笑,“我会随叫随到的。” 林趯看着宁非那灿烂的笑,和柜台里的营业员不约而同发出感慨,“啊,好帅啊。” 帅到让人无暇思考,帅到林趯停止思考,只觉得宁非说的这样没什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有些忙,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更新了。 第111章 最好的疼爱是给你送饭。 林趯这次没迟到,不过答应了许师傅要早些来工作室赶图纸的,因为和宁非在一楼买手表耽搁了。 不过还好许师傅不在,林师傅和廖师傅也没说他什么。林趯到了之后撸起袖子就开始埋头画图,只要今天把图都赶出来不就行了。 撸起袖子看到手腕上的表,先是一撇嘴,撇完嘴角又翘了,就算幼稚可也是宁非买给他的。林趯点着表盘,电子屏幕上宁非的名字跳了出来。林趯脸上笑的更灿烂了。 “林趯,有几张图尺寸不同,你记得标注一下。”廖师傅走到他面前递上了需要特别标注的图纸。 “哦,好。”林趯敛了笑,连忙伸手去接。 “嗯?”廖师傅一脸奇怪的抓住他的手腕,“这手表?不是我小孙子戴的吗?” 林趯有些囧,抽回了手撸下了袖子,“我随便戴戴,看个时间的。” “什么手表啊?”林师傅闻声放下手上的刻刀扭头来看。 在廖师傅开口前,林趯摊开几张图,翻的“哗哗”直响,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嘴里还直嘀咕,“许师傅说这些图纸明天都得画好才行。我得赶工了。” 廖师傅见他这样忙,也不立在他桌前了,转身去和林师傅唠嗑,“就我小孙子戴的那手表。你不知道,现在科技可高级了,儿童手表都能打电话了。前两天我在家呢,我小孙子一个劲儿的拨我电话说要和爷爷通话,可逗了。弄的我现在没事就等他的电话。” 廖师傅聊起“儿孙经”总是没完没了,林师傅也听的津津有味。林趯间或抬头听个两句,就听着个,“我没事就等他的电话。” 林趯摸摸自己的手表,想着宁非和自己说他会随叫随到,会不会宁非也一直等着自己电话呢? 他的手机早关机了,宁非一给他戴上手表就盯着他关机,说是为了他上班工作能专心。可林趯发现自己专心不了,满脑子都是宁非的笑,以及他承诺的随叫随到,心痒痒的想验证一下。 林趯摁下了拨号键,然后侧耳贴着手表在听,什么声音都没有,他奇怪道,“嗯?不是说可以通话,怎么连嘟嘟声都没有。” 说完这句,他听到对面“噗嗤”一声笑了,是宁非在笑。宁非是在等没错,林趯一个电话过来,电话都不用响两声,第一声的时候他就接了,林趯当然没听到等待的“嘟嘟”声了。 “船长,有什么指示?” 林趯又看一遍自己戴着的手表,感觉有些神奇,原来真可以通话,抬头看一眼前头聊家常正聊的火热的两位师傅,林趯低声对着手表说,“没,我就是想想试试通话功能。原来真的可以打电话。” 电话那头,宁非又笑了,斜靠着车身,想象着林趯这会儿又是怎样兴奋的面孔,大概比吃到布丁的欢喜更多点惊奇,真是想亲眼见一见。 “得好好工作啊。” 林趯以为宁非和自己说,答应着,“嗯,我知道了。你等我发工资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怕通话太久被师傅们发现,潦草和宁非道了别,挂了电话摸两下自己带着的儿童手表,顿时觉得这手表看着也没那么讨厌了。一身干劲儿埋头在图纸里。 廖师傅和林师傅俩人越说越起劲,兴致正高从孙子聊到拆迁还要再聊一聊各区房价明年走向,突然就被身后林趯大声打断。 “师傅!一会儿给我更多的活儿干!” 廖师傅和林师傅都扭过头来,“你今天不是很多图纸要画吗?” 林趯从图纸里抬起头,两只眼亮的像探照灯,整个人看起来干劲十足,“我会尽快画完的!画完我还要锉木料!多干多学!争取早日出师!” 宁非仍旧倚着车身看着早已挂断的手机,脸上挂着淡笑。 “宁非,车进库了。快来帮忙搬。” “来了。”宁非套上尼龙手套,“哎,上午能早点放工吗?我有事得提前走。” “这可没准。活儿干完了才能走。” “知道了,我多干些就是了。你先去,我打个电话啊。” “快点儿啊,今天货多,铲车不够用。” 宁非摆摆手,一副不着急的模样拿出手机,“喂,江泽,你再给我弄两个菜用保温桶装起来等会儿我过去拿。哎呦,你反正也是做饭给水鑫,多下点分量匀我一些怎么了?” 林趯做事从来专心,又或者因为心里甜,干劲儿十足,该完成的三张图纸,一上午已经画完了两张。放下笔伸展一下胳膊,林师傅和廖师傅已经起身要出去抽烟了。 “林趯,休息一下。一上午都没见你吭声,午休了,出去转转。” “嗯,好。”林趯应着,指头悄悄往袖子里去,去摸藏在袖子里的手表,不禁要想,宁非这会儿干嘛呢? 出了工作室,林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和宁非通个话。不然他这么大一个人对着手表说话看着挺奇怪的。 走到商场北面,这不是商场正门,来的人少,林趯四下里看看,确定没人了,敲敲手表,“喂喂喂?” 电话没人应。林趯撅了嘴,“还说什么随叫随到,哼,骗人。” “谁骗你了?” 林趯一回头,就看见宁非抱臂倚墙站着。 “宁非?!”林趯惊喜看着他,撒开手就想冲上去抱住他。谁知道快到他面前,宁非伸手挡住他额头,林趯立在了原地,抬眼看他,“干嘛不能抱?”他以为宁非在意环境,又强调一遍,“这里没人。” “就是因为这里没人!以后别往人少的地方去,我会担心的知不知道!” 生气归生气,宁非终究不敢说太多,怕提及林趯的伤心事惹的他又想起那些不堪。眼看林趯被训的扁了嘴,宁非收了手,揽住他的腰,把人往自己面前带。 “还有啊。我可没骗你,说了随叫随到,你一呼我,我这不就出现了吗。” “哦。” 林趯有些讪讪,原本的热情都被宁非刚刚那一顿训弄的烟消云散了。 “记仇了?”宁非试探的问。 “没有。”林趯偏开头。 宁非看他扁嘴回答的样子明明就有。 林趯被宁非的目光弄的有些不自在,投降似的往他胸口一埋头,“那人家看见你高兴嘛,可你一上来就训我。” 宁非抚着林趯的后脑勺,“好好好,是我错,是我不识抬举。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 林趯埋脸在宁非胸口蹭了蹭,没抬起头来,自尊心作祟,况且又在十八岁这个坎上,刚好是最脆弱敏感的时候。 宁非仰头叹气,知道自己刚刚口气不好了,也是急的。原本想给林趯一个惊喜,早早的来了,看到林趯一个人走着,想从他背后吓他一吓,谁知道林趯自个儿一个人越走越偏,而且自己这么大一个人跟在他身后,他居然都没有发现。 看着毫无警惕心的林趯,跟在他后头的宁非一下子突然着急起来,所以刚刚出口教训他的话有些冲了。不过还好,也证明了林趯那手表确实及时,定位通话,关键时刻没掉链子,这让宁非放下一点心来。 “别生我气了好不好?”宁非放柔了声音哄着他。 “哼。”林趯还是没抬头。 “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林趯抬起了头,对上宁非讨好的笑容才想起自己还和他生着闷气呢,急忙收好自己喜滋滋的嘴角,摆出一副冷淡模样。 宁非早识破他了,脸上冷淡,可口水却偷偷咽了两次。 “还没吃饭,饿了呢吧。”宁非在他面前打开了保温桶,“我给你带饭菜来了。你看,有糖醋排骨哦。” 林趯咽着口水看看油亮香甜的排骨,抬头问宁非,“你做的?” “啊——嗯!” 林趯这才回复原本单纯可人的模样,拿手拈了块排骨往嘴里丢,“嗯,和上次味道一样。宁非,没想到你会做饭,手艺还这么好。” 宁非听着林趯对自己的赞誉,心里偷偷对江泽默念了三句对不起便大方承认下来,“我什么不会啊,做菜这种对我来说都是小事。要不是现在住的地方没法儿做饭,你一天三顿我都给你包圆了,保你吃的白白胖胖。” “我才不要白白胖胖呢。那不好看。” “怎么会。”宁非给林趯擦了手,递上了筷子,省得他吃的满手的油,“我就觉得你那样好看。” “我可不乐意那样。”林趯接过筷子,正啃着排骨呢,看宁非又拿下一层,露出了保温桶底下的蟹粉扒蹄筋,“哇,宁非,这么麻烦的菜你也会做啊?” “那当然。”宁非撒谎脸不红气不喘,就爱林趯看自己时那崇拜的小眼神,心想江泽那几年在饭店后厨做工也算是没白做。 林趯举着筷子有些纠结,捏捏自己肚子上的肉,想起今早营业员和自己一起感慨着宁非的帅,偷眼看看宁非英俊非凡的脸。他可不想自己圆的像个球一样站在挺拔的宁非身边,不然形象差距也太大了。 宁非看出来了林趯的顾虑,他也太不会藏心思了,夹着块排骨叹气,手还捏着自己肚子,眼睛却瞟着自己手里揭开的保温桶。宁非笑着又把保温桶往林趯面前伸了伸,“你上班这么累不吃饱怎么行啊。我又不是天天这么给你做,酒吧后厨也不够我施展身手的,也就这么偶尔,偶尔吃一下。” “对哦,偶尔吃这么一下也没什么的吧。” 宁非随即应和着,“对啊,偶尔一下不会胖的。” 林趯捏着自己肚子的手撒开了,拿着筷子的手充满意欲的举高,“那我就不客气了!” “好吃吗?” 林趯塞了满嘴没空说话,只有点头。 “会不会咸了?你拌饭吃呢。”说着又帮林趯舀两勺蟹粉拌到白米饭里。 拌饭送到林趯面前,另一只手等在林趯嘴边,林趯看他一眼不好意思的吐出口中吃干净的排骨。 林趯有些不好意思,宁非倒不觉得有什么,把碗往林趯手里一塞,让他接着吃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你这不是手腾不开嘛。我就乐意看你吃的香。” 听他这话林趯这才放开了吃。宁非托腮看他吃饭的样子,时不时伸手揩过他嘴角,有掉出来的米饭,从他嘴边拈过来就吃。林趯专心吃饭没注意到。 “你这么爱吃,我明天再给你送饭怎么样?” 林趯摇摇头,“这多麻烦啊。做菜挺费功夫的,你有空在家多休息不是晚上还得去酒吧唱歌吗。要是没休息够,到时候上场气虚了怎么办?” “两道菜而已,这有什么麻烦的。” 反正麻烦的又不是他自己,麻烦的是江泽罢了,江泽上午又没事做,他反正也是琢磨着给水鑫做,倒不如连着林趯的一起做了。 “再说了。”宁非戳了戳林趯侧腰,“我气虚不虚你难道不知道啊,和你连来两场都不会虚。” 林趯脸都快埋到碗里去了,宁非就喜欢他这欲语还休的小模样,撑着头一副无赖的样子拿脚踢踢林趯的脚尖,“你说是不是啊?” 林趯低着头,拿筷子一下一下捣着饭,“那我不就是怕你又唱歌又对我......担心你会累嘛,所以想着让你有空多休息。” “我才没那么虚呢,我有的是劲儿。”怕说的不够,宁非还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胳膊,“我倒是担心你白天上班晚上又被我......所以才得让你多吃点好的补补。” “我也不虚啊。” 原本林趯也想学着宁非那样拍拍自己的肱二头肌,可又觉得这在宁非面前简直小巫见大巫,遂作罢,继续低头吃饭。 “我知道你不虚。我就想你吃的好些,以后能更......” 宁非说到这里突然卡住,林趯却是好奇抬头追问着,“更什么?” 宁非嘿嘿笑两下,或许是和林趯呆的久了,笑的也和林趯一般傻气,“嘿嘿,想你晚上更持久些。不然我刚弄,你就哼哼唧唧喊着不要了。” 林趯差点一筷子差点戳穿了保温桶,宁非立马抿嘴噤了声。 气氛寂静的诡异,宁非嘴巴闭紧,偷眼瞅到林趯眉头拧紧,陡然抬头目光凌厉看着他,“你该不会想着以后每天送饭过来好盯着我吧?!” 宁非心里奇道,妈啊,林趯怎么变聪明了? 可惜宁非的演技更高一筹,他立马举手发誓到,“绝对没有!我发誓!” 见林趯脸上还有怀疑,宁非立马从坚定昂扬的发誓转变成了怨气小媳妇,“人家想你每天工作辛苦累了,想给你做点好吃的犒劳你,你居然质疑我?!” 自从上次吵架,宁非早就摸透林趯是吃软不吃硬,要是像上次一样自己态度蛮横了,林趯肯定就撅着嘴和自己坳,只要他态度软一些,显的自己委屈些,林趯反倒会自责起来。 果不其然,换林趯对宁非解释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只是这样一问。” 宁非学着林趯和自己赌气的小气样,“我不早答应你不再瞎想了,你还不相信我。”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以后不说你了。” “那我明天还给你送饭?” 林趯有些为难的捏捏自己的小肚子,总觉得自己得在美食面前悬崖勒马。可宁非还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只有答应下来,“好。” “你明天想吃什么?” “随便吧。还有宁非,你能不能别学着我撅嘴?看着好别扭。” 第112章 没有标题 “老板,我来取衣服。” “哟。你可真早,我这刚开门你就来了。你先坐会儿啊,我找找。”洗衣店的老板接过宁非手里的小票开始找衣服。 宁非勉强笑笑,他不是来的早,他是刚好从酒吧回来正要回去,顺道来取前两天送来洗的衣服,大部分是林趯的。林趯许多衣服都只能干洗,林趯不懂这些,有些衣服被他冷水泡的没了形,不能再穿了,他自己又不懂换季换裳,就那么两件衣服颠来倒去的穿。 宁非知道林趯是从小在家被惯的,衣服从来都是第二天一睁眼他妈都给他搭好就穿的,哪里知道换季换裳,连衣服怎么洗的都不知道。这些小事宁非没念他,他个大男人成天念这些琐事显的婆妈,况且他也想把林趯照顾的好,不能和他妈比,最起码也不能太差了。林趯从前怎么被他妈惯的,宁非也照做。 宁非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等着老板找出他送来的衣服,垮着肩撂出腿,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他最近确实没什么干劲儿,不是接活太多累的,也不是被生活琐事烦的,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负担,他心甘情愿的。 具体为什么这样,还不是因为林趯开窍之后脑袋好像变灵光了,没从前好忽悠了。 他怕鄞瑾趁着午休过去找林趯,想借着送饭来盯住林趯,哪知道被林趯识破,又喊着吃太多会胖不准宁非天天给他送饭。 晚上趁着林趯入睡,他还没去酒吧之前,他就猫腰在床边偷翻林趯的手机,想看看鄞瑾这个赖皮的家伙是不是又联系林趯了。 发现过一次鄞瑾的短信,问林趯最近是不是很忙,为什么电话总是关机。林趯回了他,确实很忙。 宁非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气的鼻子直哼气。这一哼气吵着了林趯,床上林趯一个翻身,做贼心虚的宁非立马趴**压住手机的光,生怕林趯睁眼看到自己在翻他手机。 还好林趯只是翻个了个身,吸了吸口水,啪嗒两下嘴就又开始打起了小呼。 宁非抬起身,看林趯眼都没睁,这才放下心来继续翻他的手机。一边翻一边听着林趯打的呼噜,心里愤愤不平,“都说不要你操心生活费了,干嘛还把自己搞的这么累。” 林趯最近全身心投入在自己的工作上,上班关机,宁非都很少收到儿童手表的呼叫了,想找他吧,又是自己哄的他白天关机,找不着人,简直是自讨苦吃。晚上接他下班,走回去的路上还琢磨着图纸和木料。 接林趯下班到家之后离宁非去酒吧唱歌还有段时间,原本宁非就希冀着能在这段时间里想抱一抱温温软软的林趯,冲个电。可谁知道,林趯最近只对工作上心,一到阁楼里就拉开了灯,盘腿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图纸对着灯光眯着眼,又开始琢磨。有时候宁非厚着脸皮上去了,闹他一下,林趯都扭着身子躲开他。宁非不服气,固执的想要再进一步,他就不信自己比不上林趯手里那张破图纸,不是说爱自己来的吗。 可当宁非不管不顾的往林趯衣服里伸手的时候,林趯就会大喊一声拿铁,拿铁立马跳出来对着宁非的脸就是一爪。 林趯是从不发脾气的,所以总拿拿铁当挡箭牌。可偶尔林趯也不用拿铁,亲自上场了。比如某一天深夜醒来,正好抓着宁非在翻自己的手机。 宁非偷看林趯手机很不幸的被抓包了一次,就因为前两次太过顺利,他相信林趯睡过去之后中途绝不会醒,行为大胆起来,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翻出手机就看。也是他查的太入神,连林趯醒了爬起来和他对面坐着都没察觉。 直到林趯开口问他,“你在干嘛。” 宁非这才意识到不妙。被发现的瞬间的他还有一丝侥幸,按着林趯平常的睡觉习惯,他第一时间居然上去捂住了林趯的眼睛,“你在做梦,你在做梦,你这会儿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他以为这样林趯能继续躺回去睡了。 后来回想起自己的挽救措施简直可笑,林趯当场甩开他的手质问他,“宁非你干嘛翻我手机!” 林趯虽然问的直接,可也还没多生气。要是宁非挽救的好,还能给自己留余地。可惜他偏偏死不认错。 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他回答的是,“你手机压在枕头下,我怕辐射太多让你得脑癌,所以给你拿出来了!” 宁非遭遇了自己的情感史上头一次的滑铁卢。在那之后,林趯直到现在都没理自己,更不给碰了,碰了就拿自己上班累了做借口。所以他最近总这么一副颓靡不振的样子,唱歌都心不在焉,水鑫让他先热个场,他上台第一首就唱的香水有毒,当场气走了两个失恋来喝酒的客人。 水鑫抓着头发看着台上捧着话筒深情唱着“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的宁非,差点抢过江泽手里的酒瓶砸上台去,还是江泽一句“这洋酒,好多钱呢。”才让水鑫冷静下来了。 等他唱第二首起伤心太平洋,厅里客人大部分转场隔壁店的时候,水鑫拿下自己的脚上的趿拉着的鞋有种炸碉堡的气势,又是江泽拦下了他,“你打不过他的。” “那就让他这么瞎霍霍?” 江泽冲他比个眼色,“我会给林趯打个电话的。” “来,这些是你的衣服。” 宁非起了身从洗衣店老板手里接过了衣服,“先记着,下周还有衣服送过来呢。” 他现在是这家洗衣店的熟客了,每周都有衣服送过来,和老板商量了月底结账。 宁非扛着衣服回到了阁楼,开了门进来林趯还睡着呢。他昨晚走的时候,林趯还坐在灯下看图,和他说了两声,“林趯,我走了啊。”林趯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宁非拿着一摞衣服在地上坐下,打算一件件叠好收到衣柜里去。手里给林趯新买的几件衣服洗的又香又柔,宁非往老衣柜看一眼,衣服送进衣柜里去拿出来再穿总有股霉味,想想还是把这几件新衣服搁到一边打算就这么挂在屋里了。 几件T恤叠好码在一块儿,正准备收起来呢,宁非又从里头抽出一件来,是林趯的旧衣服,领口都起毛了,宁非打算把这件给丢了再给林趯买件新的。 “咦,不对啊。”宁非拎着这件T恤仔细看了看,“这件自己上次好像就说要扔来着。” 是林趯不肯他丢,说是高中就一直穿着这件了舍不得想要继续留下来当睡衣。哪里是舍不得衣服,就是不想宁非再花钱,林趯宁愿宁非留着钱也不愿意他给自己乱花钱,衣服嘛,没破就能继续穿。 “那这件睡衣不小心混着被送去洗衣房了,林趯穿的什么睡觉的?”宁非回头看一眼床上躺着的林趯。 现在天气已然热了,宁非原本想撤掉他给林趯围的布幔,可林趯不肯,说这样他晚上一个人睡着才有安全感。把床整个罩住难免气闷,所以宁非晚上走前都会给林趯撩起点帘子透透气。 宁非这会儿一回头透过那撩起的一点缝儿只看见林趯露出的小半截腿。那曲着的半截小腿,圆的像餐盘里鼓起的牛角包。 再撩起点帘子,眼睛随着那半截小腿往上看,看到大腿目光被拦截了。 林趯昨晚没找着自己的睡衣,翻了半天,自己的衣服没翻出一件,只有先拿了件宁非的大背心套在身上穿。宁非肩宽体阔的,穿衣服从来大码,更别提穿在林趯身上了,一套上,衣摆都快到膝盖,只不过这会儿他翻身睡着,衣角掀起,堪堪遮到大腿。 林趯睡觉爱拧着睡,穿在身上的大背心一边滑下了肩,一边搅的勒在脖子。大概是被勒的不舒服了,睡着的林趯直拧眉。 这睡相是有够糟糕了,宁非摇着头,倾身过来先是撩起林趯额前汗湿的头发,天气闷热,林趯这一觉睡的满头是汗。给他捋了两把额头,擦干净汗,宁非这才朝他脖子伸手,把搅在他脖颈上的肩带给捋平。 只是这一拉一拽,惹的林趯又哼哼翻了个身侧躺,背心太大了,林趯这一翻身衣摆掀到了肚子上,宁非看着楞了楞,“怎么里面没穿?” 他俩这两天冷战,林趯到家就装模作样拿出图纸来看,一副请勿打扰的模样。等宁非走了之后才四仰八叉往地上一倒,叹气的摸摸过来蹭他的拿铁之后才起身去洗澡。最近天闷,洗过的内衣裤晾在屋里总有些潮,穿在身上怪别扭的。林趯昨晚睡到半夜觉得热,又闷又潮的,梦里就把内裤给蹬掉了。 宁非回了神,又扭头仔细看看林趯,湿了头发,鼻尖锁骨上都沁着汗,整个人看着水淋淋的,侧着身,大袖口里什么都看的见,看着看着宁非就起了些心思。 平常宁非早上回来,离林趯上班还有段时间,可宁非从来不敢踩着这个空子来沾便宜,怕林趯闹觉。 今天不同,宁非有一星期没碰林趯了,林趯还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他实在有些迫不及待。 宁非朝林趯的大腿伸了手,林趯又一个翻身背对了他,吓的他秉着呼吸缩回了手,盯着林趯的后背有一会儿,确定他没醒的意愿之后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宁非苦笑,“奇怪,我这怕什么呢?” 一对十都没吓怕过的人,这会儿心脏砰砰直跳。不过也挺刺激,偷晴的刺激感怂恿着宁非跃跃欲试。于是又一次伸了手。 偏巧,林趯压在枕头下的手机这时候响,吓的宁非下了床趴在了地上。 林趯被吵醒,起身垂头,费了好一会儿的劲儿才让自己睁开了眼,抹把脸上的汗从枕头下拿出了手机。天气本就闷热让他烦躁,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又被人吵醒。他最近被宁非宠的有些娇气,时常甩脸。可接起手机一看发现来电是鄞瑾,这又不是宁非,亲疏有别,对外人还是得客气。只有清清嗓子揉了揉脸,接起电话,“喂,鄞瑾。” 趴在地上的宁非皱了眉,他心里有些不平,怎么林趯这两天对自己口气就有些凶巴巴的,接鄞瑾电话就声音就那么轻巧呢,明明自己平常喊他起床他都要闹一闹脾气。这会儿鄞瑾一个电话吵醒他,反倒听着挺客气的。 自从被林趯发现之后,宁非没再翻林趯手机了,就怕没翻手机的这段时间里那个小子又缠着林趯了。宁非抬起头去看床上背对着自己打电话的林趯,刚好听到林趯和电话里说,“今天啊,我今天确实是休息。” 又来约林趯! 宁非鼻腔哼气,伸手往林趯腰上拧了一把,林趯吓的差点跳起,惊叫一声,回头看是宁非,碍于手机正在通话,他也没数落宁非,只是捂住电话,“我待会儿和你说啊。” 昨晚江泽给林趯打电话了,求他好好和宁非谈一谈,林趯自觉自己最近脾气变的有些大,还不是宁非处处迁就导致的。林趯捏着电话正反省,电话那头的江泽没听到声还以为林趯不愿意和宁非和解呢,吓的水鑫和江泽连连在电话那头求他。林趯只有先答应了,打算等宁非早上回来之后就和宁非好好谈一谈。 结果鄞瑾的电话先来了,林趯只有先应付电话里的这个。 宁非不服气林趯顾此失彼,为鄞瑾一个电话又冷落了自己,上了床,撩起了衣摆就往林趯衣服里钻。 “呀!”林趯大叫着往肚子上捂。 “林趯,怎么了?” 林趯脸红的直摇头,“没事,没事。” “那你今天有空吗?我们当面聊一聊?” 林趯正在犹豫,宁非突然咬他一口,林趯立马按住胸口,匆忙对电话里说,“我考虑一下,等会儿回你电话。” 还等会儿再回电话? 林趯压住胸口,宁非没法儿从领口里钻出来,只有从衣服里退出来,一脸幽怨的看着林趯,“难怪不理我,原来是理别人去了。”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扑倒了林趯。 林趯答应了江泽不对宁非生气了,更何况宁非刚刚又咬他,意图再明显不过,只扁着嘴小声强调,“胸口不行。我不喜欢被人碰胸口。” 宁非明白,是从前被冯林欺负留下的阴影,平常林趯不愿意的地方宁非都会小心避开。 宁非心里有气,故意掐一下林趯的后腰,“那这里行不行?” 林趯不吭声,宁非得意了,抓住他错处一般耀武扬威,“你里面怎么没穿?是不是故意勾引我?” “才没有!”林趯为自己辩解着,“穿在身上潮潮的,一流汗更不舒服了。” “那你一个人干了什么就流汗了?” “就......流汗了嘛。” “林趯。”宁非压着他,摸一摸他的额头,“天气变热了,这阁楼又闷的很,不如我们搬家吧。” 这一星期林趯不理他,也是因为宁非时不时就提搬家这回事。 “你看这儿连空调都没有。夏天就来了,到时候怎么办?” “我上班的地方有空调。水鑫酒吧也有空调的。” “那拿铁怎么办?我们都躲出去了,拿铁自个儿呆这屋里受热?” “这......” 见林趯答不上来,宁非乘胜追击,“那到时候更热了,受苦的还不是你,我要是......”宁非故意挤着他,“你要是忍不住稍微大声那么一点点,楼下喊扰民的大婶更要上来砸门了。” “我......我忍的住。” “忍的住?”宁非挑着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好,那我们先试试,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忍住。” “等一下!”林趯大叫着。 宁非以为林趯又不同意,“怎么了?” “你没戴......戴......”林趯不好意思说的太直白,咬着唇小声说,“保护措施还是要做好的。” 宁非揶揄他,“怎么你怕怀孕啊?”话是这么说,可还是习惯了的伸手往枕头底下胡乱摸了摸,“遭了,没了,忘买了。” “那不......” “就今天这一次!”宁非上来亲他的耳垂,“好嘛,林趯就这一次,咱们好久没来了。” 哪里好久,林趯忍不住嘀咕,明明也就这星期他没理宁非而已。可宁非总在他下边蹭,又对着他的耳垂又亲又咬的,林趯实在拒绝不了,只有退步迁就,“那你记得轻一点儿,不然床又响了。” 他们睡的这张床实在太老了,稍微有点动静就咯吱咯吱响,林趯总担心这床要散了。 宁非着急自然满口答应,可一上来的那股劲儿让林趯差点没招架住,弄的林趯直咬牙,“不是让你轻一点吗?” 床又在吱呀响,宁非撑着床板拉着林趯勾上自己的脖子,“这床老了,我再轻它也还是会响。” “那你也还是轻点。”林趯晃这两下,身上的大背心都被晃的堆在脖子上,泪和汗混着滴在背心上,显得更加的无辜,“我疼。” “那你叫我两声哥哥,像小时候一样喊我两声宁非哥哥。” “我不要。”林趯偏开头,“怪难为情的。” “这有什么。”宁非又低头下来咬他的耳朵,手背不停在他侧腰上摩挲,弄的林趯神经绷紧身体发抖,“好嘛,喊我一声哥哥来听。你对别人都好声好气的,怎么对我就又任性又倔强呢?要这样,我可真吃醋了。我要是真吃醋了,那可不得了!” 林趯一本正经的问他,“怎么不得了了?” 宁非也一本正经的答,“那我吃醋了就口里发酸,鼻子泛酸,眼睛也酸。”磨在他侧腰的手往下去,捞着他的大腿,让他的腿往自己腰上缠,“那我一酸,唱歌都走调了。到时候就被客人轰下台。林趯,你不是喜欢我唱歌的吗?你乐意看我这样吗?” 林趯自然是不愿意宁非这样了,他双手双脚都挂在宁非身上,宁非没动作,直盯着他,一副不听见自己喊声哥哥不罢休的模样。总不至于就这么僵持着,躲又躲不开,林趯低着头轻轻喊了一声,“哥哥。” 宁非布满青筋的手撑上了床头木板,“你大点声。” 林趯抿抿唇,“宁非哥哥。” “咚——” “啊!” “你们有完没完?!一大早的就这么吵!”楼下大婶打开窗户开始骂街。 宁非哪里想的到,自己撑着床头木板一个挺身就把床弄塌了。 他护着林趯的脑袋问,“林趯,你有没有事?” 林趯埋头在他肩膀,宁非想检查他有没有受伤,他也愣是没抬头,因为觉得太丢脸了,宁非把床弄塌了,楼下大婶在大声咒骂,而他们还这样搂抱在一起,甚至于宁非还没出来。 “我没事。” “你抬头让我看看。” 林趯仍旧埋着脸,“我不来了,宁非你出来吧。” 宁非往下看了看,他还没偃旗息鼓呢,甚至喷张的很,“你让我就这样出来?那我怎么解决啊?” 林趯终于抬起了头,“那床都塌了。” 他昂头仔细看了看俩人的姿势,因为是宁非撑着床头用的力,刚好就塌了个床头,床尾还稳固着,两人就这么头顶斜向地面,要不是宁非护着他,林趯肯定头凿地了。 “这样斜着也来不了啊。” “怎么来不了。我抱着你出去。” “你别乱动!” “咚!” 床整个塌的彻底,宁非不过是想撑着床面起身,好抱着林趯跨出来,结果一用力,两个人跟着一震,床尾也塌了。 宁非看着吓的脸色发白的林趯安慰他,“省事了,这下平整了。继续吧。” 林趯上下牙直磕巴,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宁非气的,不过这来回塌的两下,确实杵的他肚子疼,看着罪魁祸首,林趯咬牙喊着他的名字,“宁非!” 作者有话要说: 不开心,被锁章了。 第113章 成也蟑螂败也蟑螂 宁非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林趯正躺在地上睡呢,扭着身子就一条毛巾毯遮着起伏的肚子。 宁非摇头拿着挂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湿头发,“又睡过去了。” 林趯最近埋头工作本来就累,一累就觉多,今早还没睡到他恢复活力值呢,先是被个电话吵醒了,又被宁非压着好一通折磨,床都给压塌了。 宁非擦完头发再抬头,刚好有东西顺着林趯腿根流了出来,这就让他想到天气骤热的那一天,气温直逼三十度,林趯吵着要吃冰淇淋,宁非不让他吃因为前一晚林趯还咳嗽来着,可最后坳不过,还是给他买了一只。天气热,又加上林趯吃的慢,捏在手里的冰激凌很快就化了,化开的像奶汁一样的汤水顺着虎口直往下淌,一手的黏糊。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林趯就闹肚子了。 “可别再闹肚子了。”宁非担心着上前扶起林趯,“林趯,醒醒,先去洗干净。” 被扶起的林趯脖子像没支撑一样,东倒西歪直摆晃,最后终于挨上了宁非的胸膛,嘴里还不满的嘀咕,“湿湿的,好黏。” 宁非是冲了澡出来的,没穿上衣只围着条浴巾,身上带着水汽,大概是有些湿,黏就不赖他了。完事之后是林趯发懒不想动,宁非喊他先洗澡,他就是拖着只想睡个回笼觉。 林趯一发懒,整个人软绵绵的拎都拎不起来,再加上说话也瓮声瓮气,这让宁非没了招,只有先让他睡,给他盖上一条毛巾毯,自己先去洗澡。 这会儿林趯靠在宁非胸口,一个劲儿的喊黏难受却又舍不得离开这结实的胸膛,宁非冲的是冷水澡,贴着他正凉快。 宁非撸起他额前的头发,给他抹脸,原本汗湿耷拉着的头发都被宁非撸的翘起在额顶。林趯的迷糊劲儿被宁非抹的一点不剩,抬起眼看他,“干嘛啊。” “快去洗澡,我给你清理一下,别晚上又闹肚子。” 林趯叭嗒两下嘴,他口渴的很,宁非下面折腾他,上面也不放过,舌头尽来他嘴里窜门,跟个劫匪似的剐的他一干二净,让他怀疑自己舌苔都泛白了。 “宁非,我想喝冰可乐。” 要是平常林趯这么提,宁非肯定不同意,林趯肠胃有些脆弱,现下天气虽热,可也还没正式入夏,早晚有些凉,林趯白天贪凉晚上肯定闹肚子,所以宁非管他管的严。不过天气渐热,这小阁楼闷越发不能待人,今天林趯提想喝冰可乐,他反倒没一口否决,而是打算引诱他。 “林趯,便利店好远啊,我走出去给你买回来,回来的路上冰的也变热了。”宁非扶住挨在自己胸口的人,俯身勾来了一早排队买回来的豆浆,“可乐倒是没有,勉强用豆浆代替吧。正好你今天又交代了许多,给你补充蛋白质。” 保温桶的盖子一打开,热气直冒,林趯眉毛都快拧的连到一块儿去。偏偏宁非还送到他面前来,热气直冲着他的脸。 “给,趁热喝。” “你放那儿我等会儿喝。” “好,那你先去洗澡。” 卫生间那么窄,洗澡都闷,林趯想学宁非冲个冷水澡,宁非不让,说是冷水压着体内热气更加出不去,还是洗热水澡不伤根本。林趯叫嚷着那他怎么就能洗冷水澡了?宁非朝林趯挺挺胸膛,显露自己结实的胸肌和腹肌,“我底子厚啊。”林趯再捏捏自己肚子上的浮肉,没有底气。 既不能喝冰可乐也不能洗冷水澡,林趯心里的燥难以纾解,只在原地磨蹭着想躺下继续睡。 宁非托住他往下倒的后脑勺,问他,“你想不想每天都有冰可乐喝?” “嗯!”林趯疯狂点头。 “想不想舒舒服服洗个澡,不被闷着,不用转不开身。” “嗯!” “我不仅能让你天天喝冰可乐,还让你随时随地都能吃布丁冰淇淋。” “真的?”颓靡不振的林趯陡然来了精神,坐起身直面宁非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只要咱们搬家就行。搬了家有冰箱,你想吃的我都给你备在冰箱里,衣服呢也有大柜子放,洗澡呢可以有浴缸,晚上你饿了我还给你做夜宵吃。更重要的是......”宁非笑着一点林趯鼻子,林趯跟着他的动作皱了皱脸,不等林趯发作,宁非一把抓住林趯的双手,又往自己身后指了指,“床肯定比现在的这个更结实,不会说塌就塌了。” 林趯的精神劲儿又消失了,看看塌了的床,抽回了手继续往下躺。 宁非着急起来,“都这样了你还不搬?” 林趯拉过毛巾毯继续遮着自己的肚子,“反正快夏天了嘛,睡地上就行。” “你不想喝可乐吃冰淇淋了?” 林趯抱住了保温桶,“豆浆也一样。” 宁非没办法了,干脆直截了当的问他,“林趯,你到底为的什么不想搬?” 林趯瞄他一眼,最是看不得宁非一副失败神情,立马伸手搂住宁非脖子,整个人吊在宁非身上,先是在宁非颈间蹭了蹭,宁非无奈托住他的后背,“别用撒娇蒙混过关啊。” 林趯撅着嘴抬起头,“因为我不想你太累啊。上次看的房子那么贵,我工资又那么少,不想你负担太多。我也没说不搬啊,只是等一等,等我转正式工了工资多一些,你少负担一些我们再搬好不好?” “可我不觉得累啊。” 宁非现在不过一天三份工,从前一天四五份工作扛在身上的时候他都没喊累呢,要不是想留点时间和林趯在一起,现在他肯定不止做这三份工了。 “可我看着会心疼的嘛。”林趯说说又不好意思,干脆继续埋头在他颈间,“你别什么都担着好不好?让我和你一起扛嘛。”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宁非拍着林趯的后背,他总是无法应对林趯,林趯不像自己,没那么多心思,也不显露自己的脾气,可他总容易不经意间让自己动容,有时是轻淡的一个笑,有时是平常一句话,总之宁非是轻易就向他妥协。 “好了,我知道了,可你得起来洗个澡。别总睡地上,我把床修好,等你洗完出来再上床睡?” “嗯。” 宁非扶着他起了身,看着林趯走向卫生间,他转身拿了毛巾和刚从洗衣房拿回来的干净衣服打算给林趯送去。 刚走到厕所门口,林趯突然转过来一下跳上来抱住宁非。还好宁非反应快站的稳,一把托住他,林趯挂在他身上仰长了脖子大喊,“蟑螂啊!!!有蟑螂!!!” 林趯搂他脖子搂的太紧,又不管不顾的一个劲儿嚎叫,宁非捂着一边耳朵,歪了头来看,果然看见了蟑螂伸长了触须,林趯这一喊,蟑螂也受了惊,嗖的从墙角消失不见。 “宁非,蟑螂还在吗?” 宁非沉吟一下,“它还在呢,好大一个啊,有你拳头这么大。” 林趯挂在宁非身上两条腿吓的乱蹬,可就是不敢下地,“你快消灭它!” “不行啊,有一个蟑螂就说明这里有个蟑螂窝,打死一个又出来一个。” “那咱们去买蟑螂药!” “拿铁再误食了怎么办?” “那......”林趯看着快要哭了,“那怎么办啊?” 宁非耸耸肩,“不知道啊。对了,我今早还看新闻上说,有个人睡觉的时候蟑螂爬进他耳朵里钻进脑袋里去了。你爱张嘴睡觉,蟑螂说不定会在晚上从你嘴里爬进去。” “哇啊啊啊啊啊!”林趯吱哇乱叫着抱着宁非又往上爬了爬,“我不要我不要,蟑螂别从我嘴里进来!” 宁非想着到这程度应该差不多了,再吓林趯就真哭了,别把人吓的神神叨叨晚上不敢睡了。 “没办法,蟑螂消灭不干净的。林趯,你要不要搬家?” “搬家!搬家!立马就搬家!宁非你先受累多打几份工垫上房租!我不要和蟑螂一起住!” 宁非汗颜,他的感动在林趯的突然改口下消失了,原来林趯对他的心疼还抵不过一只蟑螂的威胁,不过也算是达到目的了。唉,真是成也蟑螂败也蟑螂。 林趯抱着拿铁站在空地上看宁非把他的大熊放上副驾驶绑上安全带。没想到搬家这么快,他刚松口答应,宁非就催着打给房东。没到期限,押金不退,床被他们搞坏了,房东还多要了五百块钱。 林趯扁着嘴挂了电话,回头看宁非已经联系好了搬家公司。原来那套公寓宁非早瞒着林趯签下合同了,他俩东西不多,几件衣服两个行李箱就能搞定,就是之前给拿铁备了太多猫粮搬起来有些麻烦。 面包车先开走了,宁非走到林趯面前一转身,林趯抬手把拿铁放在了他卫衣兜帽里,“你乖啊。我们快到新家了。” 新公寓离林趯上班的地方不远,步行不过十分钟,一辆面包车终究空间有限,塞了他们的行李最多只能再坐一个人,最后两人决定一起走到新公寓去,让有一人高的抱抱熊坐面包车。 “你签合同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宁非牵起林趯走出这片旧小区,“怕被你骂嘛。” 林趯鼓了腮,“可你就算怕被我念还是签了啊。” 宁非停了停,正是上午,小区里来往的人正多,有拖着小拖车从菜场买菜回来的大爷,叮铃铃骑车经过的孩子,宁非仰头去看街道两边的梧桐树,“因为我确信我们会往更好的明天去。迟早的嘛。” 林趯鼓起的脸颊放了气仰头随着宁非一起看天,明天啊。 虽然宁非还不明确自己的未来该怎么走,可总有那么一天的吧,总有那么一天宁非会找到自己想要追求的方向,林趯扭头看了看宁非,而且自己会陪着他等来那一天。 “你怀里藏的什么?” “没什么啊。” 林趯明明看到宁非把什么东西往怀里藏了藏,“明明就有!” “拿铁还在后面呢,别吓着拿铁!”宁非在林趯伸手来抢的时候大声叫嚷着。 “那你把东西拿出来给我看啊!” “喏。” 林趯还以为宁非偷偷藏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原来是铁盒,小时候他们一起埋在院子里的铁盒。 “这个不是收拾东西的时候说好一起放在行李箱里由面包车带过去的吗?” “我是怕再给颠坏了。你舍得里面的东西坏了吗?” 说的也有道理,宁非打开了铁盒,摆在最上面的就是那张画着猪头的签名,烧的只剩一半,林趯还有些惋惜。 “真可惜,我当时为拿这张签名还哭了呢。” “大不了我再给你签一张。” 林趯眼珠子一转,他也学会了宁非逗人的那一套,“现在签有什么意思啊。小时候看你高高在上唱着歌,觉得可厉害了。” 宁非急了,“什么意思?我现在在你眼里变普通了?” 林趯抿嘴笑一下,昂着下巴看他一眼,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嗯,现在看你不觉得你高高在上离我那么远了,现在你就在我身边,很近。” 宁非抢回了林趯手里那张纸放回了盒子,拿回一样东西,林趯继续从盒子里拿出另一样,“这不是我集卡兑回来的奖品吗?” 当年他可是花了所有的零花钱,刮了一晚上的卡才换回这一个塑料花的戒指。 林趯拿着戒指往宁非手上套,可惜宁非的手比起小时候可大的多了,勉强戴在了尾指尖上。 宁非戴着戒指对着太阳举起手,戒托上塑料做的花,不香也不艳,可宁非看着却觉得世间最美。 “你看你当年原来就已经这么喜欢我了,绞尽脑汁送我这一枚戒指。” “那还不是你!”林趯想起自己当年被宁非耍的团团转就觉得亏,“不是你说想要戒指我才弄来的这个。” 听林趯提起当年的事,宁非内心又变回了十一岁的孩子,成了怕被欺负对象的父母找上门来的坏孩子而惴惴不安。 “哎,你爸妈不知道我怂恿你偷戒指的事吧,不能在他们心里留下坏印象。到时候他们怎么放心把你交给我?” 林趯给宁非吃下定心丸,“你放心好了,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宁非舒口气的当儿林趯又从盒子拿出那一对瓷娃娃,“真好,他们成对了。” 成对的瓷娃娃被摆在了新家的电视柜上,林趯撑着下巴喜滋滋的看,而宁非就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沙发收拾着行李,抬头看到林趯靠电视那样近,笑着照会他,“林趯,看电视别离那么近,伤眼睛。” “哦。”林趯起了身,后退着坐到沙发上。宁非正擦着相框,看一眼电视问,“这放的什么动画片?” 林趯看的津津有味,“神奇宝贝,你看上面的皮卡丘可爱吧。” 宁非皱着眉定睛仔细看了看,“一般吧,唉,它旁边那玩意是什么?” “哦,这是胖丁,他的技能是催眠曲。” “嗯,这样啊。”宁非从来没看过这些,停下手里的活儿仔细瞧了瞧,“那这皮球挺像你的,圆脸圆眼圆肚皮。” “你说什么?!”林趯气鼓鼓的抄起了手陷在沙发里,“哼,那你就像那个喷火龙,凶巴巴的还吼人。” 宁非用肩膀推了推他,“我和你说笑呢,你怎么还当真。” 林趯扭开肩膀不理他。宁非贴在他耳边问,“要不要吃薯片,布丁,冰淇淋?” 林趯动了动耳朵,仍旧维持自己的姿势没变,“少骗人,冰箱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去超市啊。小区对面有大超市,你想吃什么我都买。”宁非又拿自己的肩膀去推林趯,“走嘛,行李回来在收拾啊。” 林趯挑眉看他,“那你给我做上次的糖醋排骨?” 宁非这就有些为难了,上次的菜可都是江泽做的,可眼下为了哄林趯只有先答应,“好好好,我给你做。” 林趯从沙发上跳起身,“那走吧。” 第114章 青春期的孩子虚荣又攀比 林趯一进超市就往零食区去,宁非推着推车跟在他身后看他张开的双手,摆开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发笑,感觉有点像企鹅。 “原味,黄瓜味,烧烤味,蜂蜜味,牛油果味......” 薯片一袋一袋的放进了宁非的推车里,宁非看林趯停住了神情有些严肃,不解的问他,“怎么了?” 林趯扭头往推车里看一眼,弯腰拿出了刚刚放进去的那一包薯片,“牛油果味的还是不要。” 原来那一刻的严肃只是内心对口味的挣扎。 “星球杯,芝士威化,曲奇饼干,哇,有万年青耶,我小时候在爷爷家吃了好多这个饼干,就茶喝,肚子都能撑成一个球。” 宁非只笑着看林趯兴高采烈的模样,林趯一个人兴奋说着,突然停下,看一眼宁非抠着衣袖,转身又把饼干放回了货架上。 “怎么了?”宁非从货架上拿回了饼干,因为林趯脸上分明就有着不舍,“不是说爱吃,干嘛又放回去?” 林趯看着已经快满了的推车,“宁非,你会不会嫌弃我贪嘴?” “怎么会。”宁非拍拍他的肩,“我就爱看你吃东西的样子,小嘴一撅,腮帮子一鼓,吃饭又香,我在旁边看着都能下两碗饭。” “真的?” “嗯 ,真的。”宁非把林趯喜欢的饼干重新放回推车里,拉着他的手说,“走吧,还有布丁没买呢。” “嗯,好!”林趯看着满当当的推车,情不自禁道,“宁非,我感觉自己好幸福哦。” “哼。”宁非斜他一眼,“光有吃的就幸福了?” 林趯咧嘴嘿嘿讨好的笑,“是你给我买吃的,我才觉得幸福的。” 林趯的圆滑不够老练,这话一听宁非就知道是自己斜他那一眼起的作用,不过知足了,只要林趯在自己身边有吃有笑,宁非就觉得足够了。 买完了布丁和大桶的冰淇淋接下来就该是基本的生活用品了。因为宁非答应了林趯今晚给他做糖醋排骨的,得准备好食材,从生鲜区称了排骨却在调料区前止步不前。 林趯新奇的往货架两边看看,“宁非,要买哪些东西啊?” 宁非挠挠额角,他其实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已经偷偷发信息问江泽了,可江泽还没回复,又不能在林趯面前露陷,只有装模做样的从面前拿起一样东西。 “嗯?胡椒粉?”林趯歪头看着宁非手里的东西,十分的疑惑,“不是做糖醋排骨吗?干嘛拿胡椒粉?” “做菜是门高深的学问。”宁非后背急的直冒汗,对着林趯那双天真渴求的眼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有时候你以为不需要的,其实恰恰是神来之笔。” “哦。”林趯抓起宁非的胳膊指指货架上形形色色的调料,“那你快拿吧,别这么慢吞吞的挑,拿完我们好快点结账回去。” “嗯,这个嘛......”宁非这下不止后背冒汗了,额角也开始冒汗了,还好他反应快,“林趯,你早上不是说想喝冰可乐的吗?去拿吧。” “真的?真的,真的?”林趯兴奋的连问三遍,看宁非点头,高兴的蹦起来转身就跑,“那我拿个大瓶的哦。” “好,你还有什么想吃的都拿下,到时候在收银台等我。”宁非看着林趯跑远的背影又不放心的再添一句,“慢点,别摔了!” “知道了。” 等林趯跑开了,宁非这才放心的拿出手机打算打电话给江泽。 一通电话解决了他的疑难,生抽,老抽,陈醋绵白糖,转道再去拿了葱姜蒜,一身轻松的去往收银台,却没看到林趯的身影。 “林趯?”宁非喊了一声,刚想拿出手机看定位,就听到林趯回应,“我在这儿。” 听声音挺近,转个身就看到了林趯。离他不远,收银台边上的烟酒柜旁竖着一台台夹娃娃机。 宁非走近看着趴在玻璃上的林趯,估计是趴的久了,玻璃上一团氤氲雾气。 林趯听到宁非走近,也没回头,抱着大瓶的可乐,鼻子抵着玻璃,“宁非,我想要那个皮卡丘。” “这还不简单。”宁非撸起了袖子,从口袋里掏出硬币,“看我的。” 林趯扁着嘴一脸不高兴的从超市里出来,低头看一眼怀里的玩偶,一跺脚回头冲着手上拎着四个购物袋的宁非嚷,“你故意的是不是?” 皮卡丘没夹到,夹出一个圆乎乎的胖丁。 宁非倒真不是故意的,他从前没玩过娃娃机,自信过了头,在林趯眼里宁非无所不能自然满心期待他给自己夹出一个皮卡丘。 哪知道高估自己了,二十个硬币投进去,什么都没夹出来。林趯正满心期待站在旁边看呢,宁非下不去这个脸,硬是拿着纸币去柜台全都换成了硬币。最后终于夹出一个娃娃却不是皮卡丘。他也不是故意夹一个胖丁出来影射林趯的,只是刚好掉出来的是胖丁,宁非要面子,不想让林趯以为是自己技术不行歪打正着夹出来的,胖丁一从机器里掉出来,他就塞进林趯怀里来一句,“那个黄老鼠没这个好,你和这个皮球长的特别像。” 林趯听了当场就垮了脸,抱着大瓶的可乐转身就走。宁非特没眼力见儿的追着他问,“这娃娃你不要了?”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夹出来的呢。 “讨厌,就知道取笑我。”林趯抱着玩偶一脸的不情愿,可再不情愿还是舍不得撒手,毕竟这是宁非送的呢。 宁非递上一个碎碎冰给他,“别生气了,我是看它和你一样可爱。” 林趯撅嘴多哼一声,到底没和吃的过不去接过了宁非递来的碎碎冰,掰了一半又递给了宁非。宁非两手都拎着购物袋直接张口上来咬住,“啊——” 林趯看他两手腾不开,想帮他分担一些却被宁非给躲开了。 “不用你拎,我来就好。” 林趯执意要拿,“不行!” 宁非拗不过,给了他专装零食的那一袋,和另外装着瓶瓶罐罐调味料相比,这一袋可轻多了。 林趯也学着宁非一手勾两个购物袋,虽然都是零食可也不轻,弄的林趯的脸跟着胳膊一起沉。宁非见状又想从他手上拿回,林趯侧开身子偏不给他拿,留出的那一只手朝宁非伸了伸,“我们一人拎一半,空出来的手才能拉在一起。” 原来是要牵手,宁非叼着半根碎碎冰,掌心在衣服上蹭了蹭,蹭掉手心化开的冰,又把林趯拿不住的玩偶夹在自己腋下,笑着拉住林趯的手。林趯这才满意的笑了,“走吧,我们回去了。” “嗯唔,”宁非叼着碎冰冰,说话支吾不清,林趯就只是笑,被宁非牵着往回走。 “重不重啊,要不我来拿?”回去的路上宁非反复的问。 林趯摇头,“不重,一点都不重。” “我看你手腕都勒红了。” 林趯看一眼宁非手上拎着的两大袋东西,有些不服气的说道,“你能拿,我也能拿。” 宁非故意逗他,“你就这么喜欢我啊?就这么想和我一路牵手回去?” 林趯愣了愣,咬着下嘴唇低下头轻轻一声,“嗯。” “什么?”宁非弯下腰来侧着脸凑近,“我没听见,带上主谓宾完整说一遍。” 林趯支吾着,“我……” “说了今晚布丁无限量供应!” 林趯大声嚷出来,“林趯喜欢宁非!很喜欢宁非!” 宁非侧脸贴耳在他面前,即便林趯这样大嚷他也没觉得刺耳,觑着林趯嚷完回复的当儿,一扭脸刚好亲上他嘴唇,亲完用额头小意撞着林趯的额头,“我也是。宁非也很喜欢林趯。” 林趯但笑不语,只脸上红晕像此刻夕阳。 “好了。”宁非心满意足,他可不要林趯和自己在一起时还干力气活,就要接过林趯手上的购物袋,“还是我来拿吧。” 林趯撅嘴躲开,“不要,我和你一起拿。” 宁非看着林趯倔强的样子,心里莫名好气又感动,怎么说呢?林趯有时候认真的可爱,也认真的让自己着急,手腕已经勒出一圈红印,还是嘴硬着要帮自己分担。 宁非头疼的直起身,无意间瞟到小区里那一块空地上的健身设备,“林趯,我们去那儿玩一会儿吧。” 歇一歇,也好让林趯松快一下。 “嗯!” 林趯小孩心性,一提到吃和玩,满眼亮晶晶。 四个购物袋放到地上,宁非把夹在腋下的玩偶塞到林趯怀里,看着不远处的云梯搓了搓手掌,然后助跑过去抓住了横杆,在林趯面前做起了引体向上,游刃有余做了十个后又跳下来跑回林趯面前,气都不喘,只着急问林趯,“林趯,你看我厉害吗?” 其实还能做更多,怕林趯看久了觉得无聊飞快做了十个回来想听林趯一句夸赞。 林趯看看宁非坚实的臂膀,着实有些羡慕,宁非肩膀上的肌肉特别硬,有几次宁非弄的他受不住,情急之下掐上去,指甲印都留不下一个。 说到底还是个男孩子,又在爱攀比的年纪,林趯哼哼着上前,撸起袖子对着手心呸呸两下,“我也能的!” 一蹦一挺身,也就指尖堪堪碰到就又落了地。 宁非噗嗤笑一声又立马捂住嘴。 林趯扭头看他一眼,扁着嘴,不是求助的神情,鼻腔里哼哼,是娇嗔责怪宁非没有主动上前帮他。 宁非小跑着过来,蹲**圈住林趯的腿弯,不费力的就把林趯抱起来,林趯这才有余的抓住了横杆,自信满满吩咐着宁非,“好了,你松手吧。” 宁非抬眼看他,不确定的问,“真松手?” 林趯很很笃定的一点头,“嗯!” 宁非松了手,林趯顿时觉得吊着的胳膊很是难受,双腿凌空蹬两下,身子怎么都不能像宁非那样往上挺,只像个刚被钓上来的鱼,乱摆尾。 “不行,不行!胳膊好痛!” 宁非听他叫嚷,立马上去抱住他的腿,“好了,没事,你松手吧。” 林趯松了手宁非却没让他双腿着地,只是抱着他的腿举着人。林趯四处看了看,还好没什么人,拍着宁非的肩膀催促他快把自己放下,“快把我放下啊。” “没想到你人小小一个,好胜心倒不小,样样不服输。你体力要是有我好也不会次次没完事就呼呼大睡去了。” “讨厌。”林趯对着宁非肩膀拍了一巴掌,拍完又舍不得的给他揉,“我只是不想各方面落后你太多。你又高又帅,身体强壮的……”林趯说着说着又撅起了嘴,“我矮矮小小,还没水鑫好看。” “林趯,别太追求表面的东西,要拿内在出来比,我不如你,水鑫也不如你。” 宁非说这话虽然让林趯有那么一丝高兴,可林趯还是在意,“那水鑫也还是好看,现在谁还在乎内在这种东西啊。” “我就觉得你比水鑫好看。”这话说完林趯脸上还是没个笑意,宁非想想换个策略,“哎,你不知道吧,水鑫开了眼角拉了双眼皮,还去提了嘴角,所以才整天一副笑模样。” 林趯惊奇看他,“真的?” “嗯,真的不骗你。”宁非这话一说完,林趯眼见着面上晴朗了,宁非这才把人放下。 林趯摸摸自己的脸蛋,“那我纯天然的呢。” 宁非偷偷叹气摇着头,没想到林趯还挺外貌协会,“好了,我们回去吧。” 林趯加快步伐跟上他追问着,“那他鼻子也是垫的吗?” “没。”宁非拎起地上四个购物袋,不以为然的告诉他,“他鼻子是原装货。”说完宁非就后悔了,一回头就看见林趯阴郁的脸。 回去的路上宁非一个劲儿的给林趯打气,“我觉得你的鼻子挺可爱的啊,翘尖的鼻头,和雪人一样。” 宁非越说林趯越不高兴,雪人什么模样啊,小时候堆雪人一个胡萝卜插脸上当鼻子,鼻头老长可也是没鼻梁的。 “唉,林趯你等等我啊!不帮我拿东西和我牵手了吗?”宁非冲着林趯的背影喊,林趯头都没回,宁非叹着气的想,青春期的孩子也太难带了吧,这么敏感,说什么都不是。 第115章 温居0.0 到了新公寓,宁非把买来的排骨冷水下锅,丢进葱姜盖上锅盖,手机打开江泽发给他的食谱仔细研究。 “也没什么嘛。我也做的来。”宁非自信满满的说着,瞟一眼客厅正打开薯片的林趯,想了想还是上网搜索。 青春期的孩子得注意什么? 1.青春期的孩子正在长身体,要注意饮食。 “嗯.......”宁非捏了捏下巴,“我挺注意的了,林趯想吃什么我都给他买了。” 2.青春期的孩子对情感处于懵懂阶段,要注意引导,青春期的孩子荷尔蒙旺盛家长不能刻意压制。 “我和林趯还挺和谐的。”宁非掐着下巴一歪头,看着打开第二包薯片的林趯,“应该是和谐的吧?” 这方面宁非没问过,从他的角度来,不是太过尽兴,每次他还在冲刺,林趯就已经歪头睡过去了,更别提兴致未消再来一场。 3.青春期的孩子心理和生理都会发生变化,情绪敏感,注重自尊心,虚荣易攀比,家长需注意疏导,加强心理健康教育。 “心理变化是感受到了,生理变化暂时还没。” 宁非环臂后倚着料理台去观察抱着大瓶可乐咕嘟咕嘟灌进肚的林趯,看他仰长的脖子,宁非不免有些奇怪,林趯为什么没有喉结?不止喉结,下面也光溜溜的,他知道林趯先天不足发育的有些晚,可再晚他也十八岁了,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不应该这样啊。脑袋也挺迟钝,这样一想,宁非不禁蹙了眉,林趯看起来傻乎乎的,不会智商也不行吧? 宁非越想越焦急,也没注意后面料理台上焯水的排骨,还是水沸溢出来了,他才回了神,暗喊一声糟糕,急忙关了火拿起大勺撇浮沫儿。 宁非在厨房叮叮当当的手忙脚乱,客厅里开着电视吃着薯片喝着可乐的林趯听到,抬头问一声,“要帮忙吗?” “不用。”宁非头都没回的摆摆手,“你在客厅坐着就好。” 林趯耸耸肩,他也只是随口一问,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厨房于他而言是炸药厂,能不进就不进。听到宁非说不用,更加安心的吃起了薯片。 电视机里仍旧放着神奇宝贝,林趯看一眼一脸不满的用拈薯片的手朝玩偶脸上抹了两把,“哼,让你笑。” 抹完又不忍心,还是拍掉了自己抹在玩偶脸上的碎屑。 不同于林趯,拿铁倒是很喜欢这个圆乎乎的玩偶,一等林趯放下,对着玩偶踩两下便趴下了。 林趯抱起大瓶可乐喝了一大口,放下可乐打个嗝儿,摸摸肚子拍拍手,看了看被拆开的两袋薯片。其实两袋薯片都没吃完,不过是因为既想尝尝原味的又想尝尝烧烤味的,所以都拆开了。这要是在家自己这样肯定得被妈妈说,不过和宁非在一块儿,就算被发现他也不害怕,宁非不像自己妈妈那样爱唠叨,他妈妈是真老虎,宁非是只纸老虎,发现了也只是拧拧眉,只要林趯冲上去抱他一下,对着他嘴角亲一口,宁非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说一句,“下次不许了啊。” 可下次仍旧这样,林趯觉得宁非也喜欢自己再犯,因为自己亲他的时候,能看的出宁非特别的高兴,明明是自己先抱着他的,最后却是宁非搂他搂的紧。所以林趯肆无忌惮犯了很多个“下次”。 可乐灌的他半饱,拆了两袋的薯片再没兴趣,又逗了会儿猫,林趯这才继续开始整理起东西。 相框还叠放在茶几上,出门前宁非随手放的。林趯拿起相框走到电视柜前,一对瓷娃娃摆放在最中间,林趯把相框围在了瓷娃娃周围,不过几张证件照和拍立得拍出的小相片,都是林趯真正的“成人式”的时候拍的,宁非郑重其事的买来了相框把几张小相放了进去。 几张照片里宁非最喜欢的是第二天清晨两人满脸奶油的合照,林趯最喜欢的是红底白边的自助证件照,两人都正襟危坐对着摄像头,很像他看到爸妈结婚证上的照片。至于接吻照,林趯害羞,不许宁非提。 摆好了相框,林趯枕着胳膊仔细看了看,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一眼宁非,看宁非忙的不可开交,他悄悄起身去拿行李。 林趯珍藏的证件照还有一张,是高中他拿到全国物理竞赛奖,贴在荣誉证书上的照片。虽然那时候有些呆呆胖胖的,还剪了个锅盖头,可林趯很珍惜这张照片。他明白自己有些迟钝,可爸妈从没对他说过放弃,从没对他显现过失望。 总是悉心教导,尤其爸爸,一道题做错三次也从未责怪林趯,总是耐心摘出来他的问题,有时候是因为审题不清,有时是因为粗心马虎,等林趯不再做错了,爸爸总会避开妈妈,抱起林趯小声说,“嘘,我们来一场冒险,去冰箱里找布丁。” 每到这个时候林趯觉得既兴奋又刺激,经常盼望着爸爸带自己冒险。 林趯觉得自己虽然不很聪明,可态度认真,相比活泼的同年人更坐的住,新教的课本内容虽然一开始很费解,可他总能花时间好好理解并记住,又加上爸爸的指导,渐渐的在学习上他反而超过了同龄人。 只不过文科类的就让他头疼了,尤其语文,阅读理解和作文总是拖他后腿,作文经常拿鸭蛋。语文老师又是班主任,动不动就要约谈家长,林慕每次谈话回来,家里气压总是低的很,弄的林趯对待文科项目越来越害怕。好在他物理竞赛拿了奖,爸爸很高兴,妈妈也很高兴,林趯自然是高兴的,终于不用让妈妈成天担心,爸爸对自己的辅导也有了回报。 那天之后,林趯突然觉得爸妈对自己的态度变了,虽然一家人还和从前一样其乐融融,不过爸妈对待自己似乎没从前那样小心翼翼了,怎么说呢?不再像从前哄小孩那样了,有些拿自己当大孩子看了。 林趯其实心里清楚,爸妈还是担心自己不像个普通孩子。物理竞赛的荣誉证书打消了他们的顾虑,等林慕摆了三天宴席给所有亲朋好友展示了荣誉证书之后,林趯偷偷把证书上的照片给抠了下来。这张照片对他来说很有意义。 林趯摸着手里的证件照,看着厨房里宁非忙碌的背影,笑了一下,其实也有宁非的功劳。他小时候原本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要不是七岁那年遇到了宁非,知道天才也用功,他也不会反省自己迟钝又不坚持的性格了。 林趯想偷偷把这张照片藏在相框后面,和他所有珍贵的瞬间放在一起。 “林趯,开饭了。” “哦…….好。” 他发呆太久都没注意到宁非已经过来了。宁非端着自己艰难做好的排骨过来,看林趯不知道出神想着什么,喊他一声,想让他找个东西垫一下锅,谁知道这一喊林趯像被人揪住尾巴一样,双手直往袖子里藏。 “林趯你手里拿的什么?” “什么?没什么啊。”林趯躲开宁非的眼神,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收拾着茶几,因为他和宁非说想看电视,宁非迁就他不在餐厅吃而是在客厅吃。 宁非放下了碗筷,和林趯一样席地而坐,正当林趯以为自己就这么糊弄过去了的时候,宁非突然向他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林趯尖叫着,手一抖,藏在袖口的小照抖落出来,宁非眼疾手快的捡起。 他不愿意宁非看自己从前胖又沉闷的模样,扭身直接扑上了宁非,“不要看!” 宁非被他扑倒在地,林趯在他身上张牙舞爪想要抢回照片,可他算错一点,就算宁非躺在地上,身长也还是比林趯长,宁非举起手,林趯照样够不着。 宁非一手挡住林趯的额头,再看看林趯乱蹬的双脚,干脆抬腿把他两条腿给钳住了。林趯被桎梏住,扁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宁非,别看。” 要是看了再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 宁非对着照片半天没说话,半晌才回神过来低头看看趴在自己胸口的林趯,“你啊,还是从前可爱。” 林趯要掉不掉的眼泪止住了,“你不觉得这样很丑吗?” 宁非捏着照片仔细端详,“不啊,你觉得我送你的瓷娃娃丑吗?” 林趯侧脸贴在宁非胸口去看对面电视柜上摆着的那一对瓷娃娃,“不啊,很可爱。” “唉,你知道吗,我从前和老板买的时候老板不愿意卖,说是他奶奶在他结婚的时候特地备的,原本是一对,他搬家给弄丢了一只。谁知道后来我在二手市场又遇到这只剩一只的瓷娃娃。”宁非俯身在他耳边说,“听说从前人家结婚都要在新房里摆一对娃娃,寓意金童玉女,不巧的是,我们这里是一对金童金童,不过巧的是,这是我们新房,我们也是一对。” 林趯的脸和那瓷娃娃的脸一样,白瓷上点着腮红,刚刚的担忧都被宁非那一番话给消解,不过也只是片刻,因为宁非下一刻说,“这张照片给我了。” “不行!”林趯又仰起身子伸长了胳膊想抢回照片,自然是抢不过宁非。不过宁非故意逗他玩似的,有时举高有时又放低,总在林趯快碰到的时候收了手。 “还给我啊。” “为什么?我想贴身收着。” 宁非这么说林趯又垂下了手,瞥着电视柜上摆着的相框说,“这张照片是我从物理大赛获奖的荣誉证书上拿下来的。” “哇塞,林趯,原来你这么厉害。”宁非惊喜着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果然不小瞧你是对的。你是我最厉害的林趯。对了,获奖证书带了吗?我得带给江泽和水鑫他们看看,炫耀一下,让他们看看你有多厉害。” 宁非恨恨在心里想,省得江泽和水鑫总拿看笨蛋的眼神看林趯。林趯只是看感情不太通透,人可不笨,相反的聪明的很呢! “证书没带,和爸爸的那些证书一起摆在家里的玻璃橱柜里了。“林趯害羞抓了抓脸,“这张照片对我来说很有意义,所以我想把它一起放在我珍贵的瞬间里。” 宁非扭头去看电视柜上的相框,他明白林趯指的珍贵瞬间是什么,林趯所珍贵的,对宁非而言同样珍贵。 “嗯,”宁非松了手,“还给你。” 林趯拿着照片满心欢喜的跑到电视柜前蹲下,把这张小照别在了相框前,不用像他一开始打算的那样藏在相框后面。宁非看过了,夸他可爱,称赞他厉害,从此以后不必在为过去的不开心而担忧。 “好了,别看了,过来吃饭吧。” 林趯一回头就看见了正盛饭的宁非,饭勺拍着碗里堆起来的小山丘。 “来啦。”林趯高兴的往茶几边走,走到茶几边坐下,笑脸渐渐变平,林趯凑到盘子边上认真的看,“这怎么和你给我送饭的糖醋排骨看着不一样?上次的红亮亮的,这次的这个怎么看着……有点黑?“ 宁非咽一下口水,把手里的这碗饭递给林趯,”一样的啦,不信你尝一个。“ 林趯将信将疑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送到嘴里, ”嗯——“ 拖长的尾音让宁非尤其的紧张,”怎么样啊?“ ”嗯——“林趯放下了筷子,”不知道是不是薯片吃多了,感觉这个味道有点淡。“ ”叮铃铃。“林趯的手机这时候响起。 听到林趯手机响,宁非恨不得林趯除了上班时间连休息日也关机才好,只和自己在一起。可休息日也关机实在是找不出像样的借口。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林趯接通了电话。 “喂,鄞瑾?“ 又是鄞瑾,这小子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宁非手里的一双筷子狠狠插在碗底。 ”哦,今天有些事情实在太忙了,忘回了。这都晚上了,你宿舍又有门禁看来见面是没时间了。“ 宁非放松下来,拿起筷子打算尝一尝自己辛苦做出来的排骨。 ”不过我明天也休息的,廖师傅,哦,他是我工作室的师傅,下周想带孙子回老家所以他这周上班,和我调一下。“ 林趯是学徒,固定的做六休一,几位老师傅就不一样了,毕竟年纪大了,保证双休的情况下要有特殊情况可以灵活安排自己的工作时间。 宁非听到噎了一下,排骨还没吞下去就大声叫嚷起来,“你明天也休息我怎么不知道?!” 林趯捂住了手机,小声告诉他,“我给忘了。” 早上宁非一回来就折腾他,还没喘上气,就又张罗着搬家,一天都在忙活,要不是鄞瑾这会儿打电话来问,林趯都想不起来说这事。 气归气,宁非可不会给任何机会让林趯和鄞瑾见面,他盯着林趯手里的手机,眼珠子这么咕噜一转,就有了借口,“哦,我也有件事忘了和你说,刚刚江泽打电话来知道我们搬家说是要来帮我们温居。” “这样啊。” 宁非又强调一遍,“我都答应了,既然你明天也休息那就让他们明天来!” 林趯踌躇片刻最后还是对手机里的人说,“不好意思啊鄞瑾,我明天也没空。” 虽然不是面对面,可宁非仿佛听见了电话那头的叹气声,他十分满意的夹了最漂亮的那块排骨放在了林趯的碗里。 第116章 这样也挺好 林趯挂了电话回头看见自己本来就堆的高高的饭碗里这会儿快堆成天梯了,他连忙伸手挡住宁非又要往上堆的筷子。 “够了宁非,我吃不下。” “多吃点才长的快,长的高。” 林趯抬眼看着面前的饭碗,心想那这也太多了吧。他实在吃不下,咬了两块排骨,因为肚子太撑,吃的缓慢,连味道都没心情细品。 艰难咽下第二块排骨之后,林趯为难的看着自己没少半分的碗,眼神哀求的看着宁非,“我实在吃不下了。” 宁非伸手捻掉林趯嘴边的米粒,“好了,去玩吧。我收拾桌子。” “我帮你吧。”林趯刚撸起袖子,正要端起碗盘却被宁非摁下。 “算了吧。别到时候再摔碎了,你玩你的吧。” 林趯撇了下嘴,“是你说不要我帮忙的哦。” 宁非笑着刮他一下鼻子,“嗯,是我说的。” 林趯捂着鼻子皱了皱脸,“都说别刮我鼻子了,越刮越塌。” 他说这话的时候,宁非已经收拾了碗筷走去了厨房,林趯没看到他嘴角上挂着的那一点幸灾乐祸,“反正本来就不高嘛。” 饭碗收到洗手池,正放着水呢,宁非突觉背后有风刮过,回头的瞬间只看到冰箱门一开一合,林趯捂着两个布丁飞快跑到客厅坐下,捏着遥控器又把电视调到少儿频道。吃饭的时候,将就宁非,电视给调到了体育台。 “林趯!”宁非抄手蹙眉,“刚刚不是说吃不下了吗?!” 林趯咬着勺子扁着嘴,还是那副让人无法责怪的无辜神情,“因为吃饭的胃和吃甜品的胃是两个胃。” 宁非无可奈何,只摇头说着,“那最多两个了。” “好!”得到应允,林趯咧嘴一笑,扭头继续看电视,忽的想起什么,起身跑到宁非身边踮脚对着他的侧脸就亲了一口,“我还想吃个冰淇淋。” 哈根达斯出新口味了,林趯很想尝试。 宁非皱眉的样子很凶,他正洗着碗呢,一手的泡沫,没来得及抓住林趯,林趯就已经打开冰箱拿出了冰淇淋,见宁非严肃看着自己,踮脚又在他另外半边脸上亲了一口,“今天搬新家了,就放纵这一次,我保证这个吃完就不吃了。” 不等宁非答应,林趯说完飞快跑回了客厅,就当他默许。 宁非看着客厅里已经拿着坐垫在地上坐下的林趯,面前已经撕开了两个布丁一个冰淇淋,吃一口布丁身体高兴的左摇右晃,含一口冰淇淋,激的打一个颤,然后在兴致勃勃的仰头去看电视里的幼稚卡通片。 宁非就这么看着为点吃的单纯高兴的林趯,叹口气心想,总是这样,自己总是这样拿他没办法,理智严肃都抵不过他一句软糯要求,再这样让他肆意下去可怎么办啊? 宁非内心时常矛盾纠结,为他好,有时需要严肃对待要他克制,想他高兴,又宠的他肆意妄为。家长和爱人的双面角色可真是难以同时消化。 不过他不是很高兴嘛,宁非看着无奈笑笑,自己也总是为他找借口,算了,就像林趯说的,搬新家了嘛,第一天总归要庆祝,就随他高兴好了。这样一想,心里豁达许多,转过身继续清洗碗盘。 宁非洗完碗过来,林趯已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打起了瞌睡。他走过去轻拍两下林趯的后背,“去洗澡吧,洗了上去睡。” 林趯揉揉眼睛,越揉头越低,压根就没清醒过来。宁非只有把人扛在肩上,对着屁股拍两下,直把林趯拍的嗷嗷叫。 “清醒了没有?” “清醒了。”林趯直起身想跳下来,宁非箍紧了他的腿不让。 听他说清醒了,宁非还是对着他的屁股多拍一巴掌,前两巴掌是严厉,这一巴掌是私心,嘴上还要假公济私,“那就去洗澡。晚上吃了这么多甜品可别想偷懒,再怎么困都得去刷牙。” “好好好,我刷牙洗脸洗澡。快放我下来,你弄疼我了。” 宁非假好心,“弄疼你了?那我再给你揉揉?” “讨厌。” 林趯这一声闷在鼻管里,宁非听的不太真切,但心里明白他不是真埋怨,这一句讨厌都快成了林趯的口头禅,宁非听的多了,却没听腻,就是喜欢他扭扭捏捏哼这一声。 “快放我下来啊,我得洗澡去了。” 林趯连嚷三声宁非这才放下了他。林趯随手抄起衣服嘟嘟囔囔的走去了卫生间。 宁非坐在茶几上看着碎碎念的林趯走去了卫生间,听到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响的时候不免皱了眉,“要这么防着我吗?” 也不怪林趯,从前住的阁楼里的卫生间只用一扇磨砂玻璃门挡着,一推谁都能进,宁非兴起了总爱搞突发,林趯刚给沐浴露搓出了泡,宁非就兴冲冲进来,吓的新买的一瓶沐浴露都倒在了地上,发了一地的泡泡,又打滑,总之林趯受了不少罪。 宁非抽着嘴角,想想还是没上前拍着厕所门向林趯讨个说法,抬头看着二层的床,反正搬家之后的床大又舒适,不像从前的那张床,有点动作就咯吱响个不停,不然自己也不会总爱趁林趯洗澡的时候进去了,那间阁楼只有卫生间的隔音好。 宁非兴奋搓着手掌,今天不必特地搞突袭了,地方这么大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想到开心处,扭头把林趯没吃完的冰淇淋给吃完了。 林趯拆了两袋薯片,两个布丁,一杯冰激凌,最后只有两个布丁是吃完了,其余的不过是尝个味道,对待零食,典型的孩子气般的“朝三暮四”。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宁非捏着下巴叹着气,转念又觉得贪吃不是个大毛病。宁非拿起林趯没吃完的薯片,“反正我帮他接着处理就是了。” 只要他开心就好。 在宁非眼里所有的问题都按着着林趯能开心的主旨来解决。 林趯舒舒服服洗个澡出来,果然空间大就是好,不受限制的抬胳膊抬腿,仔仔细细把自己从上到下搓了个遍。 宁非正埋头解决着林趯的剩余零食,闻声抬头,眉毛一挑,“怎么穿着我的衣服?” 林趯抓着耳朵,把滑肩的衣服往上提了提,“没注意顺手就拿了。” 衣服有些大的过分了,直遮到林趯大腿,走动间总带着人的目光往隐约的地方去。宁非可不把这当林趯的没注意,只当他是故意,故意勾引自己。也不管薯片了,丢开上前直搂着林趯的腰。 林趯推着他的胸口做抵挡,后仰着脖子把宁非教训自己的那番话反过来教训他,“你没刷牙没洗脸,我可是洗的干干净净,才不要你亲咧。” 林趯像个记仇的小孩子,怎么都不肯。宁非没办法,撒了手边脱衣服边去卫生间,“我洗,我洗还不行吗。你先别睡等着我啊。” 他看着宁非脱了一地的衣服,扭头捂嘴得逞的笑。 行李只收拾到一半,宁非忙着做晚餐,林趯只顾着看着电视吃零食了。林趯已经有些困了,没精神再对付摊开的行李箱了,只把放在客厅沙发有人高的玩具熊抱着上了楼。趴在玩偶上的拿铁看林趯上楼,伸个懒腰起了身也跟着上去了。 宁非简单冲了一下,他对自己从来不怎么细致,架子上摆的洗面奶沐浴露还有身体乳都是给林趯准备的,因为听说这些以前都是他妈给他准备好的,所以宁非也依葫芦画瓢的都给林趯准备了。他自己平常是一个香皂就能洗脸洗澡刮胡子。 今天着急,冷水冲一**子,抹两下脸,连擦干都觉得麻烦,拧着毛巾拍两下就算了事,冲出厕所上了二层卧室。到的时候就看见林趯跪坐在床,来回比划着安排席位。宁非突然来了兴致,抱着手臂倚在衣柜边看他怎么安排。 “嗯……”林趯没注意到身后的宁非,正托腮认真思考,抱抱熊有些太大了,放在床上都快占了三分之二,拿铁还贴在他身边时不时用尾巴扫他的小腿,提醒他可别忘了它。 林趯沉吟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把熊放在最里边,又抱起了拿铁高兴的说,“熊睡我右边,拿铁睡我左边。” “那我呢?” 林趯回头就看见一脸不满的宁非。 宁非瞥一眼安然窝在林趯怀里的拿铁,语气深沉,“他们一左一右都占满了,那我睡哪儿?” 林趯心虚抓了抓脸,确实把宁非给忘了。 宁非不和他计较,翘着半边嘴角上前圈住人,低头咬着他的耳朵用气音说,“那我睡你上边。” 林趯被他的气息喷的耳朵发热,宁非裸着半边身子还带着新鲜的潮意,贴着林趯让他觉得有些怪异,像是将落雨闷热的天气,总得先犯潮带着点黏糊劲儿。 因害羞迟缓的身体迎来了对方的得寸近尺。情意分两路想逼近对方的身体,由上是从耳朵,吮着耳垂声声低吟着他的名字,“林趯,林趯,我想要你。”由下是从腰侧,指尖点过肚子上的疤,把这疤当成了有指示牌的路,意向分明的一路向西。 僵直着的林趯忘了手里抱着的猫,当机的脑袋在被宁非压下的那一刻重新启动,他看着跳到床边炯炯有神盯着他们的拿铁,清醒喊着宁非,“宁非,等一下,等一下!” “不等,不等!”宁非已经顺着他的耳垂亲到了下颚,就快往下继续亲到了脖子,伸进他衣服里的手也急不可耐的越过警戒线,“我等不了了。” 林趯皱了皱眉,宁非这样的不打招呼确实给了他措不及防的痛,好在只是还没开始,他实在受不了拿铁那双炯炯有神泛着绿光的眼,用力拍了拍宁非的肩,宁非仍没有停下的意思,无奈由肩往下摸到了宁非侧腰上的那块疤使劲摁了摁,宁非这才颤戾两下清醒过来,撑起手臂有些埋怨的看着林趯,“干嘛啊,我都等不及了。” 林趯往床边指了指,“拿铁在看啊。” 宁非冲着拿铁挥了挥手,“去去去去。”以为这就能把猫把给吆喝走。 拿铁不为所动,仍旧立在床沿紧盯着。 “嘶,你这臭猫也太没点眼色了吧。” 宁非发牢骚的当儿,林趯已经翻身到一边拉着被子裹了个结实。 “唉,林趯。” 林趯缩在被子里,只留一双眼眨巴两下看着宁非,“被盯着太奇怪了,我不想被看着……做那种事。” 宁非无奈起了身想赶走拿铁,谁知道拿铁平时看着腿脚不利索这时候动作倒是快,宁非没赶走它,它飞快跳到床尾去了。宁非回头看一眼林趯,林趯缩在被子里摇着头,没有办法宁非只好跟着去到床尾。 恐吓没用了,只能换成好声好气的商量。宁非盘腿坐在床尾和拿铁对视着,谁能想到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有一天尽然要对一只猫妥协。 “拿铁,你下去好不好?我给你买罐头。” 拿铁摆着的尾巴像是在说不行。 利诱不成,宁非气馁的垂下头,拇指和食指互捻着,此时特别想来根烟,抒发一下成年男人的不容易。当然了,也只能是想想,他可是答应了林趯要戒烟的,要真抽了烟,林趯有的和自己闹呢,估计着以后不是因为拿铁了,他自己肯定拿抽烟这事为理由不准宁非近身了。 “是。”宁非抬起头,威逼利诱都不行,现在只有打感情牌,“大哥,是我不好。从前不该嘲笑你是个太监。可这也不是我的错啊,要不是你引的人家宠物医院里的母猫都**,医生看你是只野猫没人管,他也不会把你给阉了。这可不赖我啊,这事你得找医生要说法。你放心,医生从前看你是野猫敢这么随意待你,以后就不同了,你是咱家猫,你有身份有后台了。唉,你别瞪我,我也是受害人,把你阉了,我还多交费了呢。看见同病相怜的份上,你体谅体谅我,别在这里盯着了,你下去,让我过过夜生活行不行?” 林趯缩在被子里看着坐在床尾的宁非直和拿铁絮叨,抿着嘴偷笑。再探出点头来仔细的去看,心里突然有了这样真好的想法。他看着宁非一张一合滔滔不绝的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宁非说的口干舌燥,拿铁依旧 稳坐在床,一点都没有下去的意思。宁非急得直挠头,正想回头和林趯商量对策呢,“林趯,我看得给它买个猫窝了。” 林趯没回答,因为已经睡了。 干柴都被抽走,烈火也烧不旺了。再劝拿铁还有什么用,林趯才是关键,他这一睡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算了。”宁非不管拿铁了,躺在林趯身边,看他半张着嘴的睡相,笑一下把人搂进怀里,亲在他额头,“这样也挺好。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 第117章 正式温居 水鑫看着电梯跳楼层,瞟一眼江泽手里的拎着打包好的饭菜问,“他请我们温居,干嘛还要你做菜带过来?” 江泽看着手里打包好的菜式笑着说,“宁非说他答应林趯露一手,可他明明从没做过菜但还是想在林趯面前充面子,所以特地让我做好几样菜带过来。唉,”江泽转身过来看着水鑫,“呆会儿你先进门挡住林趯,这样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菜交给宁非,好让林趯觉得这是宁非做的。” 水鑫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谁让宁非非得在林趯面前挣这个面子,还拖着我们一起帮他圆。” 水鑫刚一说完,电梯门就开了,也没说答应帮忙,径自走出了电梯,让江泽慌忙上去追。 “宁非,菜还没准备好嘛?” 门打开的时候,林趯正追问呢,宁非平常那张略带凶气的脸在林趯一声声的追问下都失了往日气场。 “马上,马上。你别偷看,不然晚上不许你吃甜品。” 也只有拿甜品来威胁才能止住林趯窥探的心,安分坐在了客厅。宁非开门的时候,先是用眼神指责了江泽和水鑫怎么来的这么晚,害他差点露了馅。 客厅里正百无聊赖捏着遥控器的林趯听到门口动静,笑着从地上起身往门口走,“他们来了?” 江泽和宁非还没交接成功,眼看着林趯靠近,水鑫原本想装没看见两人对自己拼命飞过来的眼神,可到人家新家吃饭总不好毁了气氛,还是一步跨进来拦住林趯,掰着他转了个身,“带我看看你们的新家。” “哦,好。”林趯天真,不想一场地下交易正赤裸裸的在他面前进行,水鑫说想看新屋子,他就热情领着人进去介绍。 “这里是客厅。”林趯敞着双手转了个圈,以此显示他们新家客厅的宽敞。 “嗯——”水鑫草草看一眼敷衍着,“还不错。” 典型的LOFT公寓,和他现在住的公寓格局有些相像,所以也没多稀奇。稀奇的不是屋子,而是电视柜上摆着的相框,水鑫被吸引了目光往电视柜走去,蹲**来仔细的看,“哇靠,没想到宁非原来这么肉麻啊。这种照片也拍。” 林趯蹲在他身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因为他说这是我真正长大成人的瞬间,值得纪念。所以才拍的。” 水鑫抖着身子搓着胳膊,嫌弃道,“肉麻死了。” 嫌弃完回头一看,林趯正托着下巴紧盯着他。水鑫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以为他在意自己的口无遮拦,随即解释着,“和你开个玩笑。这种恩爱瞬间,旁观的人是觉得有些……” 有些什么?羡慕嫉妒?这话怎么说的好像自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就连林趯似乎也察觉了,直接问他,“你和江泽没有吗?” “没有什么?” “没有这种瞬间吗?宁非和说我你俩早做过……唔……” 林趯被水鑫捂住了嘴,水鑫眼神直往厨房瞟,林趯就听到他嘀咕着,“宁非怎么连这种事都和你说啊。” 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正洗着盘子的江泽忽的一回头,和水鑫对个正着。水鑫慌张了,还好反应够快,冲着同在厨房的宁非大喊,“唉,这怎么还有张别人的照片。” 江泽看向了宁非,水鑫舒口气心想逃过一劫,松开捂着林趯的手瞪他一眼,“你可别乱说。” 林趯有些摸不清状况的抓抓脑袋,心里嘀咕着,嗯?难道不是吗?宁非这么和自己说的啊。 宁非听到水鑫喊,也不回头,低头一笑甩干了手,昂首阔步的走到客厅里拍拍手,“请大家过来一下。” 厨房里的江泽和电视柜前的水鑫都往宁非身边聚,林趯脸红着站在三人外围处,看着宁非从沙发上拿起来的海报,脸红低头的自言自语着,“都让他别搞这种东西了。” 水鑫有些不耐烦宁非这样故作姿态,“到底要干嘛啊?” 宁非拿起了海报一展开,骄傲的扬长了脖子,“你们仔细看看!” 弄不清宁非卖的什么关子,水鑫和江泽都上前两步站在海报前仔细看看,“恭喜本校高二一班的林趯同学获得全国物理竞赛特等奖。” 原来是张喜报,林趯的证件照在海报上被放大。因林趯的获奖证书没带出来,宁非昨晚趁他睡着半夜上了他母校官网,这种全国大赛的获奖肯定是要挂在学校官网主页上的,宁非没费力就找着了。今早林趯起床没见着宁非,下楼来的时候宁非刚好从外面回来,看林趯起了床,兴奋把藏在怀里新打出来的海报一抖露,自豪说着,“等他们来就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看看你有多厉害。” 林趯觉得这样刻意挺不好意思的,但看着宁非被水鑫和江泽围着时候的自豪表情,却也高兴他因自己而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嘴上虽然说了几次不要,可也没实际阻止宁非这刻意的炫耀。 “什么啊,原来是炫耀来了。”水鑫嗤之以鼻的环起了手。他身旁的江泽却很捧场,“林趯,没想到原来你这么厉害。” 林趯不好意思的扭起了衣角,嘴里客气着,“其实这也没什么。是宁非他非要……” “怎么没什么了啊。“扬尖的调儿像菜市场门口卖力吆喝的,这得多刻意啊,明明江泽和水鑫离他都不远,可宁非的嗓门高的像是要楼上楼下都听见,”这得多聪明才能打败全国范围内筛选出来的对手啊。你们这些土鳖以后别总瞧不起我们家林趯,说他不开窍,你们还没他聪明呢!我们林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 这话有些刺痛了水鑫,看着江泽眯眼笑着夸林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宁非和江泽学历也不高,一个高中毕业一个高中肄业,可他十六岁没满就出来混了,连义务教育都没上的全。 水鑫冲着宁非说,“你才土鳖呢!” 可不是,宁非这模样这语气,活像个没文化的老父亲说起自己那个勤奋用功上了大学的宝贝儿子。 宁非和江泽谁都没在意水鑫的不自然,一个口若悬河的继续说林趯的获奖经历,一个笑着鼓掌跟着称赞,词汇贫乏的只剩一句“真厉害啊”。 水鑫推开他们坐上了沙发,谁知道这一坐又立马弹了起来,沙发上卧着的拿铁冲他龇了龇牙。 宁非收起了海报走过来,却不是帮水鑫赶走占着位置的拿铁,而是丢了个垫子到地上,示意水鑫坐地上,“麻烦让让别占了我们家大爷的宝座。” “有你这样的嘛?”水鑫抄着手埋怨,精心打理的面貌因为气歪了嘴而显得有些刻薄,“请我们来吃饭结果还得坐地上,沙发就让一个畜生坐?” “不好意思啊。”宁非把胖丁玩偶送到拿铁面前,拿铁这才安静下来,安抚完了拿铁这才回头看着水鑫,“这沙发我们都没份坐,是咱家大爷专属。” 其实不应该是“我们”。拿铁只是不喜欢宁非,林趯坐倒是没问题,可林趯不舍得宁非独自坐地上所以陪着宁非一起坐在地上,自然这沙发就被拿铁独享了。 水鑫懒得再说,总之他们这一家没一个正常的,宁非混蛋,林趯笨蛋还有个没了蛋脾气又差的猫。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问宁非,“饭还没好?我都饿了。” “啊,快好了,还有个汤。”这话是江泽说的,自然的像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江泽只是条件反射,之前因为宁非嘱托他做饭好带给林趯,反正是做,也就包下了水鑫的三餐,弄的现在水鑫一张口喊饿,江泽就自动接话汇报。 宁非随着江泽去了厨房,客厅又只余下水鑫和林趯,林趯眨着眼睛看水鑫,从他硬装出的自信里看出了些落寞,他挨着水鑫坐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他一笑,“是真的,这沙发就只有拿铁坐。” 水鑫瞥他一眼,挪着坐垫离他远了些,“谁还小气的在乎这个。” “那个你和江……” 水鑫指着林趯的鼻子低喝道,“这个话题不准再提!”说完就心虚的往厨房看一眼。 两人静默片刻,水鑫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林趯还盯着自己看,他败下阵来,问林趯,“你总看着我干嘛?” 林趯托腮羡慕的说,“看你好看啊,你鼻梁可真高,我能摸摸吗?” “不能。”水鑫被他这一说有了自信,他的鼻子最是自己骄傲的地方,高挺漂亮原装货,全脸就只鼻子没动过,瞟一眼林趯的鼻子,有些得意的说道,“谁像你似的是个塌鼻梁。” 眼见着林趯被自己说的垂了头,整个人灰败下来,又怕宁非找自己算账,挪着垫子靠近了些,“算了,算了,你想摸摸吧。” 林趯立马笑着抬起头,轻轻触了触水鑫的鼻子,感慨着,“真好啊。” 水鑫的鼻子和宁非的鼻子不一样,宁非是眉骨高带着鼻梁高,水鑫单纯就是鼻梁高,比起宁非是看着更柔和些的线条。 林趯摸完了水鑫的鼻子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凑近了小声的问,“听说你眼睛是做的?” 整容对水鑫而言不是什么禁忌,相反在他们那圈子整容反而是互相攀比的手段,舍得花钱做的更好才更胜人一筹。 林趯这么问水鑫也大方回答,“对啊。给我做的医生技术不错,我的双眼皮和嘴巴特别自然,原本我还想做个轮廓,可医生说动骨影响面部肌肉配合,将来老了容易脸上挂不住肉。” “你脸都这么精致了还要动啊?” “哎,那个时候年纪小,看别人都做就想着跟风,还好我的医生良心,给我调整的好。虽然我鼻梁高,可我鼻头不够翘,还想延伸一下鼻小柱让鼻子看着更翘些,这样才显得媚,可我又怕做了这样人中变长,显得老气。” 谈起整容经,水鑫一说就停不下来,看林趯摸着自己的鼻梁,拍开他的手很是老道的对着他鼻子一比划,“你鼻梁虽然不高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不显罢了,鼻头够翘,加上人中短又深显得可爱又幼齿,你这模样在我们圈子里也蛮吃的开的……” 说到这里水鑫就是一愣,又把从前的习气带出来了。 林趯看他发愣,上前来小声的问,“那你说我做个什么项目好?” 水鑫听了忍俊不禁,点着他的额头,“你什么都别做,现在这样最好。” 林趯撇了撇嘴,声音压的更低,“你悄悄说,我不告诉宁非。” 水鑫往厨房看一眼,捂嘴到林趯耳边,“我觉得你垫个鼻基底吧,显得更精致。” 宁非往客厅看了一眼,看到林趯和水鑫头挨着头正聊的火热,心里顿时不舒服了,扭头就把不满发给了江泽,“你怎么不管管水鑫。” “你这话说的。”江泽笑着打开橱柜想找个大点的碗盛汤,“他是我老板,怎么好我管他?” “不从上下级角度说,单从感情上说,你不能管吗?” 江泽的手顿了顿,“从感情上说我们也是上下级。” 宁非最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失魂落魄的样儿,他从来不擅长安慰人心,哄一个林趯就够了,哄别人多一句都是麻烦。 “得,算我说错话,你别放心上。我先把菜端过去,你汤好了就过来。”他实在等不了,看不下,容不得林趯和旁人有说有笑自己在旁边干看,仓促安排了端着菜就往客厅去了,只留江泽对着一锅咕嘟冒泡沸久了的汤。 “你们聊什么呢?”宁非放下餐盘摆起了菜。 林趯和水鑫见他来自动收了话题,宁非看他俩默契躲着自己的氛围,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还是林趯摸准了他,咧嘴上来主动摆起了筷子,“我向水鑫谢谢他上次借我的拖鞋,那拖鞋很好看,我问他在哪儿买的呢。” 宁非的眉头皱的明显了,“你问他在哪儿买的?我怎么记得你说你妈也有一双呢?” 当场被戳穿林趯尴尬挠了挠头,心虚冲宁非咧嘴一笑,“是吗?” 见宁非仍旧板着脸,林趯收了笑,手指在桌底下直绕,正想着再找个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水鑫看着低头纠结的林趯,怎么都像小学生撒谎不成又想撒娇蒙混过关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幼稚,再看一眼严肃刻板的宁非,心想他以前水准有这么低吗?怎么什么都要管? 最后还是水鑫帮着林趯圆了过去,“没聊什么,我问他吃完饭有什么活动,是在家还是出门玩。我知道几个不错的店来着,可以出去小酌一杯。” “真的吗?”林趯亮起的一双眼里满是感激和蠢蠢欲动,感激水鑫的解围,新鲜水鑫提起的那几个可以小酌的店,林趯酒量酒品皆不行,偏偏还有些上瘾。 “别想。”宁非两个字彻底打碎林趯的期待,“你明天还上班呢不能喝酒。” “哦。”林趯又萎靡下去了。 水鑫见他颇受打击的样子莫名有些不忍心,“那要不出去看电影?最近新上了几个动画电影来着,口碑都不错。” “电影?”林趯又满眼装着兴趣抬起了头,刚想应和水鑫说好,扭头又看一眼板着脸的宁非,“宁非你爱看电影吗?不一定非得动画电影,你可以挑你喜欢的看。” “爱啊,谁不爱看电影啊。” 江泽正好这时候过来,宁非顺手拿过垫子垫热腾腾的汤碗,看一眼毫无表情的江泽,嘴角一翘,“我爱看恐怖电影。” “恐怖电影啊。”林趯太胆小,对恐怖电影有些抗拒,可他实在想和大家一起出门转转,长这么大他还没和朋友成团出去玩过呢,感觉一起出行会有趣又热闹,大家一起的话,应该也没那么害怕吧。他下定决心一点头,“好!我们就出去看恐怖电影。” 宁非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摸着他头的手尤其的温柔,像是在提前安慰,“傻孩子,你看这里这么大,干嘛出去费这钱和别人一起挤呢,看到关键地方别人还大吼大叫的影响观影体验,不如就在家看吧,灯一关比电影院还有感觉呢。” “啊,怎么这样啊。”林趯哀叫着垂了头,吃光了宁非夹到他碗里的菜,嘟着嘴点评一句,“奇怪,怎么和你昨天做的菜味道不太一样了?” 宁非慌了神,今天的菜除了卤菜是他点的外卖,其余都是江泽做好带过来的,生怕林趯发现端倪,连忙给他盛热汤,说不定烫一烫舌头味觉就迟钝了呢? ”你昨天吃饭前又是薯片又是可乐的,肯定没尝对。哪里不一样,我看都一样,不信你问他们。“ 水鑫正准备看好戏呢,宁非突然把话题转给他们,幸灾乐祸的一笑,弄的对面宁非直着急对他使眼色,最后还是敌不过林趯的天真眼神,不想破坏了他眼里宁非的完美形象这才帮忙接了话,”我觉得差不多啊。“ 说完就用筷子挑着菜,心想吃这一顿饭可真累,还得帮人两头圆谎。 第118章 神奇的脑回路 灯关了的时候恰巧电视上字幕亮起,林趯这时候就已经开始害怕了,挨上水鑫搂住他的胳膊。水鑫看他一眼没有说话,照旧面无表情。 宁非调好电视回头看见坐在地上的林趯和水鑫眉头就是一皱,林趯因为害怕挨水鑫挨的太近了,看着像是要怼进水鑫身体里。 “他俩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宁非起了身正打算一会儿坐进水鑫和林趯中间,可惜晚了一步,关了灯过来的江泽已经坐在水鑫旁了,三个人的位置固定住,就剩林趯边上还空着。 “宁非。”正搂着水鑫胳膊的林趯冲宁非招招手,身旁空着他害怕,想宁非到他身边坐下,左右都有人了,林趯才觉得有安全感。 宁非无奈接受了安排,屈膝坐在了林趯边上,四个人就这么并排坐在沙发前的地上,水鑫和林趯略憋屈些,他俩坐正中间前面正好是茶几,需要抱着腿坐。沙发整个空着,刚吃完猫粮的拿铁独自在沙发上舔着爪子。 “这个片子吓不吓人啊?” 宁非拉过了林趯的手,林趯撒开了水鑫顺势靠在了宁非的肩膀,拉着宁非的衣角档在自己身前。宁非笑着揽上他的肩,圈出两个人的空间才笑着回答他,“还好,不吓人的。” “这电影什么名字啊?” “叫寂静岭。” 水鑫和江泽听到一同扭转过来看着宁非,无神耷拉的眼睛里尽是对宁非骗孩子的不屑。 “啊!”电影刚开头林趯就被吓的尖叫,直往宁非怀里躲,宁非抱紧了他,明明放的是恐怖电影,他却笑着说,“别害怕,别害怕,我在呢。” 水鑫被他这样恶心的一哆嗦,回头看电视又正好撞见了一张电影里可怖的脸吓的整个人一弹,膝盖正好磕到了桌子上,痛的都无法做表情管理了。江泽伸手给他揉,“没事吧?” 水鑫皱眉摇头没说话,是痛的说不出话来了。江泽低头认真帮他揉着膝盖,“要是害怕的话,也可以......”后面的话怎么都没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只是抬头往宁非那里看。 水鑫顺着江泽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林趯撩起宁非的衣裳直往里头钻,嘴里不停问着,“怎么样?过去了吗?鬼的画面过去了吗?” 宁非呵呵直笑,大概是被钻进衣服里的林趯给弄痒了,明明电视里放的是平常的画面嘴上却说,“没有呢,没有呢,鬼正出来呢。” 林趯更加不敢出来了。 水鑫受不了这画面,回头的时候正瞅见江泽低头往自己怀里看,一副很羡慕的样子。水鑫搓搓自己的胳膊,也不知道是氛围催的还是怎么的,他竟然觉得有些冷,倒还真想往热乎乎的怀里靠一靠的。 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找借口,水鑫整个人都不对了,呆愣愣的看着电视像是被电影里的恐怖画面吓傻了。 “水鑫?水鑫?”江泽喊了水鑫两声,见他没反应,又伸手碰了碰他的肩。 林趯也已经从宁非衣服里出来了,听江泽唤水鑫,扭头看到水鑫发怔的样子,也有些担心的喊,“水鑫你没事吧?这电影是有些恐怖,要不咱别看了?” 林趯看水鑫的反应,以为他比自己更胆小,人都吓懵了。 水鑫回神过来,看大家都看着他,一时尴尬拉着林趯起了身,“我要去趟厕所。” “你去厕所就去吧,干嘛拉着林趯?”宁非有些不满道。 “我一个人害怕行不行?” 水鑫说这话的时候,林趯挺了挺胸膛,迫不及待的证明自己已经可靠到被人想依赖,“好啊,我陪你去。” 两人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水鑫站在镜子前洗了把脸,茫然看着镜子里映出那张水淋淋的脸。林趯不合时宜的也在镜子里出现。水鑫抽过洗脸巾擦了擦,有气无力的说着,“我好了。” “好了?”林趯无辜看着他,“你不是要解手的嘛?” “被人看着我解不出来行不行?” 又不要一个人来厕所,又说被人看着上不了,前后不一,真是矫情又矛盾,惹人讨厌。然而林趯天真,没想这么多,只是捂着眼睛转过身,“我这样不看你就是了。” 水鑫笑着看转过身的林趯,还是觉得羡慕他。水鑫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偏偏拉着林趯出来,现在静下心来想,大概是因为林趯说话总是诚恳,或许自己不自觉的想要倾诉,林趯是个会认真倾听的对象。 “好了吗?” 回答林趯的是一声叹息,林趯回头看的时候就看见水鑫撑着膝盖往马桶上坐,对他无力一笑,“刚刚撞到膝盖了,我在这里坐一会儿缓缓。” 林趯想起江泽刚刚给水鑫揉膝盖的样子,蹲**去学着江泽的动作轻轻给他揉着,“是这里痛吗?” 水鑫没回答,林趯只顾着给他揉膝盖,手背上突然落下水滴,再抬头就看到水鑫在掉眼泪。 林趯那双眼像个探照灯似的,把人里外都照的透明没遮挡,水鑫慌张一抹脸,胡乱说着,“这里面太闷了,闷的眼睛发涨。” 林趯低下头继续给他揉,“小时候我妈妈和我说痛了就哭没什么大事,有哭就有笑,有痛就有甜。之前我不懂,心里时不时总痛,还以为得了心脏病呢,结果是因为宁非,说出来就好了。说出来之后我和宁非都很开心。你也可以的。” “没那么容易。”水鑫扫开了林趯的手起了身,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那张加工精致的脸,惨淡一笑,“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做什么的?有些东西抹不去的。” 林趯蹲在地上想了想,起身走到水鑫身边,向他撩起了自己的衣服。 “你干什么?”水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他以为林趯在脱衣服,敏感的以为林趯也在轻视自己,抿着唇避开了脸。 “你看。” “我不看!” 林趯见水鑫执意不听自己的,拉着他的手过来。水鑫反感的一拧眉,就要甩开他的手,摸到他肌肤的瞬间动作凝滞了,半天才回过脸来怔怔看着林趯肚子上的那条长长的疤。林趯咧嘴冲他一笑,“我肚子上有蜈蚣哦。” “可宁非却和我说这不是蜈蚣哦,像是橄榄枝。”林趯低头看着自己肚子上的疤,“有时候想想爱真的好奇怪,因为爱,我变得更加的自卑,怕宁非看见这条丑陋的疤而嫌弃我,可也是因为爱,宁非看着这道疤却赋予了它新的含义,连带着我看这道疤都从讨厌变成了喜欢。爱很奇怪对吧?” “是啊,爱真的很奇怪。”水鑫摸着林趯的这道疤,收了手抱住自己的胳膊,会不会在江泽眼里,自己那一身的疤也没那么丑陋?水鑫不确定,他总是这样矫情又别扭,“我也有很多的疤,破破烂烂怕缝不好。” “别害怕啊,总有人会修好的。”林趯看水鑫失神的样子,冲上前来解他的扣子,“就是因为你总捂着才越发的在意,反正我也给你看了,不如你也给我看看?总要学会适应的。” “林趯,别!” 向别人展现身体这种事水鑫明明早就习惯了,可本能的不想林趯看,或许是怕他看见自己这一身伤之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样肮脏的过往如何让单纯的林趯接受?万一……万一他不再和自己做朋友了呢? 想到朋友这个词,水鑫楞住了,他还真是从没有过交心的朋友,这一楞就被林趯得了手,连解两颗扣子下去。 那头林趯兴致勃勃,这头水鑫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况且林趯现在是宁非的人了,现在两人拉扯的样子要是被宁非看见可怎么整?宁非那脾气可真是惹不起。 “水鑫,你别害怕就让我看看,我绝不对你做什么的。有些地方我至今感到奇怪,你能不能帮我明晰一下?” 水鑫回过神发现自己的前襟都敞开了,立马推在林趯胸上,“不是,林趯你这样很容易惹人误会的。”说完觉得手感奇怪,捏两下,感觉林趯的胸似乎软的过份了,难道林趯变胖了,可看他穿衣服又不显的有多胖啊?这一抹,也把水鑫弄的业心痒痒想撩开他的衣服看一看。 场面突然变的奇怪起来,林趯执着要看水鑫的身体,水鑫连声推拒都没打消他的热情,最后没了办法刺他一句,“林趯,你是不是胖了?” 林趯兴奋的脸顿时垮了,解着水鑫衬衣扣子的手顿住,“你说真的?” “我刚刚摸你肚子,看你小肚子鼓的,像青蛙的肚子,肉肉的。”水鑫咽咽口水,倒是没说捏了他的胸也觉得他胸软软鼓鼓的,怕说出来两人尴尬。 林趯扁了嘴,其实吃饭的时候他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变胖了。刚刚的晚餐饭桌上有一道菜是江泽特地做好带过来的东坡肉。林趯爱吃这道菜,特地挑了个大块的,拿勺子把肥瘦相间的肉压扁在饭里,又觉得不够,多舀一勺肉汤浇在了上头。 可江泽夹肉给水鑫的时候,水鑫却是撇撇嘴说了一句,“这么肥我不吃,到时候再发胖。” 林趯一听立马就心虚了,可又不忍浪费,只有带着心虚吃完了那碗肉汤泡饭。 “我真的胖了吗?” 水鑫见他在意立马不忍起来,他不过是想找个由头让林趯停下,顺口就说了,说到胖看林趯一脸受伤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过份了,明明人家好心安慰,自己却这样戳伤他,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自己这个别扭的性格? “你俩干啥呢?怎么这么久?”宁非这时候推门进来了,一进门就看见林趯和水鑫这暧昧的姿势,高声叫道,“你们在干什么?!?!” 宁非这一声能刺破人的天灵盖,连江泽都掏着耳朵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水鑫和林趯两人僵在原地,被宁非吓的忘记反应,半天回神过来发现还保持着你解我衣服我推你胸口这样欲拒还迎的姿势。 “你们……“江泽张大了嘴又捂紧了嘴,比起宁非的气愤更像是来捉奸的怨妇,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俩居然……” “不是的,不是的。”林趯急忙摆着手,他顾不上江泽,立马跳到宁非面前,“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趯有立场对宁非解释,可水鑫却没必要非得和江泽说明,背对众人一颗扣子一颗扣子的给系上后,扭头当无事发生的和江泽擦肩而过,“电影还没结束呢,都堵在厕所干什么?” 江泽垂一下眸,抬眼多看看林趯和宁非,无话可说的回了客厅,厕所只余宁非和林趯,宁非眉间川字纹深的很,好像里面能淹死一个人。林趯咽咽口水,“我刚刚开导水鑫来着。” “开导他解他衣服?”宁非抄起了手,“你说,是不是他勾引你了?” 联想之前他和水鑫聊到火热,自家的孩子在熊也是自家的,宁非永远不可能把错怪到林趯身上。 “没。”林趯心虚垂了头,宁非更加的火冒三丈,“你还护着他?!” 林趯是有私心没错,之前他就一直羡慕水鑫好看来着,漂亮的人总让人趋之若鹜。林趯还是没个边界概念,他想自己喜欢上了宁非,喜欢宁非健硕的体魄纯粹是出于自己没有的仰慕,那如果没有宁非的话,自己会不会更喜欢水鑫那样精致纤细的? 虽然不高不壮没喉结,可林趯总放不下自己的男性尊严,看水鑫落泪,和他平常总找自己茬的模样不同,怪惹人怜爱的,林趯一时兴起,想验证一下除了宁非,他会不会对其他人感兴趣,按他那点小小的“大男子主义”,理应更喜欢水鑫这样的,纤细惹人怜的。 结论是不会,宁非以外,别人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且更加后悔居然用这样的臭办法来验证,搞的他在宁非面前无话可说。 “宁非,你别生气,我下次不会了。” “下次?你还有下次?” 林趯委屈闭上了嘴,“我只想弄明白自己是喜欢你才弯了,还是天生弯的喜欢上的你。” 宁非叹口气,果然还是没注意到林趯的心理发育,再看看连喉结都没有的林趯,他连生理发展都这么缓慢,心理更是跟不上。 宁非拉过林趯搂在怀里,“以后有迷惑的地方得和我说啊。” “你总忌惮着鄞瑾,怕我和他有什么。那我就想弄明白,我是天生会喜欢男人呢,还是因为喜欢你,而恰好你是男的。弄明白了好让你放心。现在我明白了,是后者,那你就不用太忌惮鄞瑾了,反正除了你其他男的我都不喜欢。可要是前者的话,其实你怎么看紧我都没用的,说实话鄞瑾那么优秀,按捺不住也是正常。” 宁非听林趯说了这么一通看似很有道理的话,林趯说鄞瑾好吧他想发作,可他又说了只喜欢自己,又让宁非觉得这一番话颇有说服力。感觉自己总有一天也会被林趯这神奇的脑回路给同化了。 第119章 鬼片后遗症1.0 一场小风波弄的三人对电影再无兴趣,只林趯仍旧沉浸其中,害怕起来仍拉着宁非的袖子挡住脸,没办法他胆小,做不到其余三人的淡定。 其实其余三人也不是淡定,只是各怀心思罢了。回来之后,换江泽和宁非坐在了正中间,似乎有意隔开了水鑫和林趯,坐到了边上没夹在中间,林趯总害怕有手会突然出来拉着自己,想象总比恐怖电影还恐怖。 江泽耷拉着眼皮压根没看电视,水鑫目光空洞,也没在意电影里放的什么,宁非倒是在看,对着电视里突然出现的怪物,脑里却不断想着林趯刚刚那番话。 自己是不是忽略了林趯的心理?他只顾着自己高兴了,从未想过林趯或许还有迷茫,他出身清白,说不定还是会对自己喜欢同性这件事耿耿于怀。 宁非低头看一眼被吓到不行的林趯,搂进怀里轻拍他的背,“傻瓜。” 林趯以为他说自己为一个电影害怕显的太蠢,贴在宁非的胸口,拉着他的衣服遮住自己的脸,嘀咕着,“那真的很吓人嘛。” “那抱紧我。” “嗯。”林趯环上宁非的腰,贴在他咚咚跳的心口,感觉无比的踏实,他说,“宁非,我不会喜欢其他的人的。” 既不喜欢活泼的鄞瑾也不喜欢精致的水鑫,就只是喜欢你。 一场电影两极分化,江泽听着身旁搂紧这一对的低语,长长呼出一口气,余光瞄到水鑫摊在地上的那只手,修的长而尖的指甲上涂着一层护甲油,泛着一点冷光,让人想碰不能碰。 为什么总拒人于千里之外? 水鑫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别扭,不肯松口承认他和江泽之间差一步的事实。 回去的路上他才明白。从宁非和林趯的新家里出来,不同于来时景况,无人言语,两人并肩走在夜幕下,忽地水鑫停了停,看着插兜在前头走的江泽,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自己害怕。 水鑫不是不在意,宁非大吼,江泽闻声过来看到他与林趯纠缠时露出的表情,那一刻,他心里是慌的,明明是没什么威胁的林趯,可他也害怕江泽多想。 先害怕的人将来注定输不起,水鑫看着江泽的背影想,原来已经陷的这么深了。枉费林趯对自己的开导了,大概他往后依旧是那个别扭不开通的水鑫。 “林趯,洗洗睡吧。”宁非正收拾着茶几,嘱咐着林趯,“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林趯拿起了拿铁的玩偶抱在怀里,原本拿铁被抢走了玩偶还有些不乐意,抬头一看是林趯,干脆自己也跳进了林趯怀里。电影后劲儿太大了,把林趯弄的神神叨叨的,只缩在沙发角瞪大了眼睛逡着周围。 “宁非,我一个人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还在吗?” “要是鬼从下水道里出来,血从莲蓬头里出来,妖怪从马桶里出来呢?”自己吓自己,越说声音越抖最后干脆把脸往拿铁身上一埋,“不行,不行,我害怕。” 宁非发现林趯的想象力倒是蛮丰富的,把魑魅魍魉的出场方式安排的明明白白。 “林趯这世上没鬼的。” “可我就是害怕啊。都怪你,谁让你提议看恐怖片的。” “那我不是看江泽和水鑫两人别扭的样子,想给他们制造一个突破关系的氛围吗?” 谁知道没帮江泽和水鑫突破关系了,倒是让林趯和水鑫勾搭上了,想到这里宁非也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算了,算了,是我错。你去洗澡我陪着你总行吧。” 林趯误会了,又往角落里缩了缩,“我明天还上班呢,今晚不行的......”不然明天他一天都没精神了,干活儿总恍惚。 “我不对你做什么的。” “真的?”林趯总觉得宁非说这话这么不可信呢? 可宁非还真是说到做到了,搬了小板凳坐在玻璃隔断外。 小板凳是昨天逛超市的时候林趯嚷着要买的,本来还想买小水桶和铲子,宁非仔细一看,林趯要买的这些不实用的东西,根本就是孩子在沙坑里挖沙子的工具。 宁非还没对林趯溺爱到这种地步,这么大人了,买这些回去做什么?总不可能陪他去公园沙坑吧,俩大小伙子占着人家小孩的沙坑像话吗?可林趯硬是缠着他要买,拉着他的手拼命的晃,说话时鼻音都出来了,宁非扛着没答应,结果林趯来一句说是小时候没人陪着玩,都是爸爸带着他去沙坑堆房子的,所以经过货架看见了就想要一套。 宁非没了底线,败下阵来,他思忖着铲子和桶虽然是配合着小孩的身形样子设计的更小了,可也不是不能用,买回去给拿铁铲屎好了。至于小板凳嘛......留着再看吧。 当时以为小板凳用不着,谁能想到今晚就用上了,宁非屈腿坐在小板凳上,别扭的很,谁让他人这么大只,总之看着不太协调。 花洒出了水,玻璃隔断蒙上雾气,从里头探出圆藕似的手,点点宁非的肩。宁非一回头,接过林趯递出来的衣服,摊在膝盖上一件件的分,白T今晚吃饭沾了汤汁,洗衣机是洗不干净了,估计得用手帮他搓一搓,内裤顺带着一起洗了,给他新买的牛仔裤店员特地交代过少机洗。 手上的衣物被接了过去,却没听到声,林趯好奇的探出头,宁非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宁非的模样,又探出一点身子,露出了半边肩。也不知道宁非为的什么,自己换下的脏衣服还叠的那样仔细。再一看,看他坐在矮矮一张板凳上,差点噗嗤笑出声来。 那凳子那么小,宁非身形又这么大,待会儿再把凳子坐断摔个大屁墩可怎么办?林趯从前时常被人推的一屁股坐地上,疼的几天都得趴着睡。 “宁非,你要不别坐小板凳上了。我怕你把凳子坐断了。” 宁非回头看他一眼,没想到林趯探露出了半边身子被水雾熏的正红,立马回过头来。林趯看他这样倒是笑了,和平时的宁非太不像,突然变得拘谨起来了。宁非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还不是因为怕自己按捺不住。 “你就这么心疼你的小板凳?我坐一下都不行?” 林趯撅了嘴,他不是心疼小板凳,他是担心宁非再摔了。原本还想开口再解释,可他看着宁非弓腰驼背坐在小板凳上的模样显得有些委屈,就没再多说。他想起这是自己缠着宁非给自己买的,宁非当时诸多不愿意,架不住自己胡搅蛮缠这才松了口。 林趯改口问他,“宁非,你会不会觉得和我在一起太幼稚了?” 宁非打算林趯洗澡的功夫先帮他T桖搓了好丢进洗衣机里甩干,这是林趯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是自己给他买的,一周里面有三天都得穿着这件去上班,因为今天温居请客,林趯特地穿上这件衣服招待客人。 拿过了盆,放上了水,听到林趯有气无力这一句,笑着摇头,“我倒是希望你能这么幼稚下去。你快洗,洗完好上床,别这么露着身子再感冒了。” 林趯还是多看了一会儿宁非坐在小板凳上给自己搓衣服的背影,笑了一下这才拉上了玻璃门。 “宁非,给我唱首歌听吧。” 宁非正忙着给林趯搓衣服,“想听什么歌?” “嗯——”林趯没想好,他知道的歌实在不多,“随便吧,只要是你唱的我都喜欢。” 宁非叹口气,他这会儿可没心思唱歌,给林趯搓完了衣服还得去客厅拖地呢,还得收拾一下拿铁。其实林趯只是想浴室里有声,不然他害怕,宁非抽抽嘴角,吹起了口哨,身后的洗澡的林趯听到跟着他一起哼。 宁非帮林趯把白色衣服上的污渍搓去之后又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甩干。林趯这时候也洗完澡了,和之前一样,给推拉门开了条小缝,热气直往外冒,探出蒸的粉嫩的小脸,“宁非,我忘记带衣服进来了。” 这意思是要宁非给他拿,宁非看了看定时的洗衣机,抽过一旁唐老鸭的浴巾盖到林趯头上,“裹着出来吧。” 一条浴巾裹了上半身露下半身,裹了下半身遮不住上半身,总之是盖不全整个人。林趯撅了嘴,“你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嘛。” 宁非回头看他一眼,拿了自己的浴巾过去。宁非和林趯的浴巾是分开的两条,宁非的是普通的米白色,林趯的是蓝底白边上面印着唐老鸭的儿童浴巾。宁非总爱给林趯买有唐老鸭图像的用品,因为他说很像林趯撅嘴的样子。 林趯被丢过来盖头的浴巾弄的脑袋后仰,不等他反应手里抱着的浴巾被抽走,宁非帮他把唐老鸭的浴巾裹在了**,用自己的浴巾帮着擦了擦上半身,然后裹住人一把抱起。 “衣服在楼上呢,跑上跑下来个两趟太麻烦了,直接把你抱上去等会儿你在楼上自己找。” 林趯就这么被竖抱着抱上了楼,他被宁非抱的不少,但很少被这么竖抱过,感觉总像小时候赖在爸妈房里装睡被爸爸抱回房的感觉。这么想着的时候,林趯就在宁非爬楼梯的时候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呢。” 林趯偎在宁非肩膀,“你好像爸爸哦。” 听到爸爸这个词宁非皱了皱眉,随后释然,因为这话是林趯说的,所以不必敏感。 一巴掌拍在林趯后臀尖,拍的林趯围住**的唐老鸭差点掉下了地,“这样还像爸爸吗?” “哼,我爸爸才不打我呢。” “那你一定是被妈妈打咯。” 林趯有些自豪道,“我妈妈也不打我的。” 宁非声音莫名失落,“那你真的是有对好父母。” 林趯抬头看了看宁非,然而什么都没从宁非脸上看到。 “衣服等会儿自己找啊。”宁非把林趯放上了床,急着下楼晾衣服转身就要走,林趯拉住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宁非就使坏抽走他身上上下两条浴巾,吓的林趯一个打滚钻进了被窝。再从被窝里探出头时,头发已经被蹭的根根翘起。 “宁非,你别走啊。” 宁非就是怕林趯这么一纠缠自己脱不开身,所以刚刚才以恶作剧的形势想让林趯自己撒手。他总拿林趯没办法,可楼下还有家务等着自己做呢。 “别走。我一个人害怕。”恐怖电影的后遗症没一个一两天是无法治愈了。 结果宁非还是不够干脆,回头一看林趯,整个人妥协,心想那就把他哄睡再说吧。转身先去收纳盒里帮林趯找衣物。 因为林趯舍不得那一人多高的大玩具熊,所以宁非把占地的衣柜挪到了一楼客厅边上,腾出地方放置玩具熊,二层只留两个大型收纳盒放林趯经常穿的衣服,方便他早晚换衣。 林趯接过了衣服又埋头缩进被子里穿衣服,进去前还鼓着脸颊威吓宁非,“不许往里偷看,不许掀被子。” 面对林趯这个娇儿,宁非也是蛮无语的,分明身体都看过不知多少次摸过不知多少次了,可每次林趯洗澡穿衣都不许他看。 林趯都这么严词下令了,宁非也不敢妄为,毕竟林趯憋气和自己冷战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只有谨遵命令的侧躺在那一卷不停鼓动的被子旁看着。 躲在被子里穿衣服有些费劲儿,林趯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衣服穿齐整,露出脑袋来一看,就看见宁非正侧躺在自己身旁撑头看着自己。林趯被他看红耳朵原想呵呵一笑,看到不远处绿光又害怕的缩起了脖子。 “宁非,那是什么东西?看着好吓人。” 宁非回头看了一眼,叹口气,“那是拿铁啊。你平常不是和拿铁最亲?这会儿怎么连他都怕了?” 林趯裹着被子往宁非怀里靠了靠,“电影里吓人的怪物老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看什么都害怕。”林趯掀起一点被子是想宁非进来,“你进来抱抱我吧。” 宁非又想起了小时候在医院,他躲在林趯病房的衣柜里,林趯躲在被子下冲自己招手。宁非拉过被子,盖上了自己和林趯,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快睡吧。睡着了就忘了。” “可我睡不着啊。”林趯说这话的时候还拼命往上拉着被子。 “林趯,别再往上拉被子了,我脚都露外面了。” “不行,不行。不盖住脸我害怕。” 宁非没了办法,帮着他把被子往上拉,结果用力过猛,拉了太多,林趯大叫一声,“啊!” “怎么了?怎么了?”宁非起身检查,生怕林趯哪里不舒服了。 林趯蜷成一团,“你刚刚被子拉的太多,我脚露外面了。我怕鬼抓我的脚。” 宁非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心想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林趯总想着刚刚那恐怖片,怕是今晚别想睡了。林趯工作量大,不睡第二天可撑不过去,宁非左思右想觉的得转移一下林趯的注意力才行。 “林趯,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比憋气吗?要不我们来比憋气吧。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个愿望。” 第120章 鬼片后遗症2.0 “比憋气啊。” 说这话的时候,林趯仍旧心不在焉的眼珠子四处转,他怕一个没留神,妖魔鬼怪就从边角里窜出来抓走自己。 “那开始了啊。”宁非说着把食指放到他人中,林趯也照他样学,互相监控对方谁先呼气了。 宁非原本信心满满,毕竟从前林趯从来就没赢过。哪知道这次林趯反而赢了,因为总担心会有怪兽出没,林趯大气不敢出,怕怪兽听到自己的鼻息上来就抓走自己了,所以这次憋的最久。 宁非都撑不住了,他还鼓着脸颊瞪着眼睛把脸憋的通红。 宁非喘两口气,碰了碰身旁的林趯,“好了,你赢了,别憋着了。” 林趯抿紧了嘴不出声。宁非看他额角青筋都暴起了,伸手一戳他肚子,林趯这才张嘴大喘气。 “哈啊哈啊哈啊。憋死我了。” “说吧。”宁非侧身看他,“你想要什么?” “宁非……”林趯水汪汪一双眼无辜看着他,“我想要你……” 宁非愣了愣,头回见林趯这么热情,这愿望简单啊,他巴不得呢,利索的起身反手脱衣。 “我想要你一直陪着我,我害怕。” 上衣刚脱下,砰砰跳动的胸膛还没接收到大脑的信息,冷却延迟了这会儿仍旧跳动的厉害,大脑发送的信息让表情机制先接收了,宁非的神情已然不怎么好。 尬尴?丢人?还有一副饿狼相的狼狈。宁非觉得自己的面子快挂不住了。 林趯这会儿可不在意这些,他都没注意到自己摩擦了宁非那一点儿的自尊,只冲上来抱住他,脸蛋皮肤贴在赤裸裸的胸膛,再掀起眼皮仍旧无辜看着宁非,一撅嘴,鼻腔里委屈的哼哼,清纯的娇嗔着,磨人的小妖精,是佛都起三把火。 宁非不是佛,却是个碍着面子的大男人,林趯没发觉,他却自觉丢脸,拉开林趯死搂着自己的腰,正经又居家的口吻和他的脸实不匹配。 “洗衣机里的衣服还没晾呢。” 林趯没了可靠的结实胸膛,一头栽在床面,赶不及起身先伸手想拉住宁非,带着哭腔哀求,“宁非,别走!别留我一个人,呆会儿怪物抓走我了怎么办?” 宁非停了停没回头,为林趯听着要哭的声音停的,没回头是因为林趯要留下的理由太过牵强,恐怖片都比不过没完成的家务活儿。 “宁非,说好要答应我一件事的,你不能骗人!” 这倒是比家务活儿重要,涉及自己在林趯心中的正面形象呢。宁非最不愿意对林趯失信,叹口气还是回了头,“楼下还等着我收拾呢。再这儿陪你是不可能了,你要实在睡不着不如和我一起?” 林趯撅嘴点了点头,反正放他一个人在楼上睡,他感觉都会被自己那些神魔鬼怪的幻想给逼疯了,不如跟着宁非,好歹心里踏实。打定主意看着宁非过来帮他摆拖鞋,林趯丢开死死捂在怀里的枕头,对着宁非展开手。 宁非起身就看到林趯一副要抱的样子,抄起手臂摆起大人的谱儿,“自己下来啊,可不能抱你,我一会儿还得做家务呢。” “嗯~,抱我嘛。”林趯耍赖张着胳膊晃着身子,连带着鼻音都打颤,“我怕下床一探脚,呆会儿鬼从床底下伸手抓住我。” “那我站地上半天了,怎么没见鬼来抓我的脚?”宁非边说边还要原地跳两下以向林趯证明他想太多,“喏,你看。” “一般你这种越说越不信的在恐怖电影里肯定是最快死的。”林趯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 反正耍赖了,林趯干脆一赖到底,躺在床上手脚扑腾的打着滚,“反正我不管,你说只要我赢了,你就听我的。我现在就要你抱我,干什么都得抱着我。你要是不答应……” 宁非挑挑眉,“我要是不答应你想怎么着。” 林趯停下动作,吸吸鼻子看着他,双手双脚都叉开,人在床上呈“大”字形,摆好姿势,突然一直脖子,嚎啕着,“宁非骗人精!宁非讨厌鬼!宁非赖皮鬼!” 宁非伸手捂了捂耳朵,林趯从小嚎起来就中气十足,还好新搬的地方隔音好,这要是从前那破阁楼,别说五楼大婶开窗骂了,估计一到五层乃至隔壁那栋都要开窗来骂。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 一听到宁非的妥协,林趯一咽口水闭了嘴,立马翻身坐起,理直气壮张开手。宁非摇着头上前弯腰把人抱起。一起身,林趯手脚并用,灵活的像个八爪鱼一样,上下缠住了宁非,手臂搂紧宁非的脖子,双腿缠紧宁非的腰,动作像八爪鱼,形象倒更像抱着树的考拉。 宁非伸手兜住了他,总觉得自己更像袋鼠妈妈。反正说什么林趯都不撒手,歪头靠在宁非的肩上,撇着嘴角小家子气的模样,气哼哼的,“反正你得带着我,不能甩开我。” “好好好,你是我祖宗行了吧。” 这话一听就是不服气,哪有人拍祖宗屁股的?反正宁非拍了,拍一下解气,拍两下过瘾,拍第三下林趯就要生气。 宁非对着抬头瞪他的林趯,咧咧嘴角,“这不顺手吗。怕你往下掉。”假意示范,实则揩油,宁非又拍了祖宗的屁股第四下,趁着林趯发飙前,转身往楼下冲,“林趯,我带你坐过山车,来喽!” “啊!” 林趯的惊叫并不长,因为宁非速度快,没给他机会让高音延长,再睁眼,已经到了浴室。 “好快啊。” “那当然。”宁非摸了摸他的头,“我可是快又持久,这你应该清楚嘛。” “哼。”林趯鼻子哼气,“就知道戏弄我。” “那我说的是事实嘛。” 虽然抱着林趯,有些影响行动,可弯腰从洗衣机里拿出甩干的衣服倒不是件麻烦事。可宁非偏偏不按常态来,炫耀似的蹲**,抱着林趯做了五次深蹲,抬头挺胸不前倾,力求标准,做完直起身,一拍自己的腰,“看,抱个你一点影响都没有。” “哼。”林趯鼻孔再次哼气,这次他找不到话来说了,嘴角一翘,计上心头,偷摸的把手伸到宁非腰间,估算着位置抬手就往下戳。 宁非身体一颤,随之嘤咛,心里暗悔,早知道不把自己的弱点告诉林趯,次次都来戳他腰间那处的疤。也是怪了,那疤一被戳,宁非就发软。 宁非这一身体发颤,歪了身子差点连累林趯掉到地上,还好他底盘稳,将将兜住了人,没让林趯屁股着地。不过,林趯的屁股挨这一下是躲不掉的,谁让他添乱,当作小惩,宁非又拍他屁股一下。 “罚你淘气。” 这次林趯安心受了,谁让他理亏。 “安分呆着啊,我得从洗衣机里拿出衣服了。” “嗯。” 也不知道刚刚那一下是不是吓着林趯了,林趯突然像蔫了一样,软趴趴的靠在宁非肩头。 宁非只像个在心里谢天谢地孩子终于闹累了安静下来,自己可以专心做事的家庭主妇,抱着林趯麻利的晾好了衣服,又收拾了客厅茶几,扫了地,捻掉沙发上的猫毛,做完这些这才往地上一坐,仰头长呼一口气,“终于收拾完了啊。” 原来做家务也是极限运动啊,比他打架还累。 休息的时间也就只有喘口气的功夫,夜晚的时间不长了,估摸着身上这一声不吭的“挂件”是犯困了。 宁非这会儿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原本被他抱在胸前的林趯这会儿就跨坐在他身上。 家务也真是挺能消磨人的,反正就这姿势,宁非是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了,真就像个和蔼的老母亲,拍拍林趯的背,问他,“困了?上去睡吧。” 林趯抬头看他,“你今晚不去酒吧了吧?我一个人害怕。” “今晚不去,水鑫走时和他交待过了。不过,我还得拖地呢。” “明天拖吧。” “不行啊,也就今晚闲着有时间,之后没功夫干家务了。”宁非拍拍林趯的背,“你先上去睡吧,我实在不好抱着你拖地。” 林趯窝在宁非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二楼好黑啊,我不想在上面睡。” 房屋结构的原因,二楼顶矮,灯也不够亮,是有些黑。可开着灯睡,林趯又嫌灯光照脸睡不着。 “那要不我拿被褥下来?”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林趯点了头,却坐在宁非身上没动,压根没有要让的意思。宁非低头看埋着脸的林趯,用似笑非笑的口吻问他,“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就是想......”林趯抬头看他一眼,发现宁非正低头看着自己呢又飞快埋下脸,宁非只看到他发红的耳朵,“不要拿被褥了吧,我就想你别动,和我就这么呆在一起。什么都不干,就这么安静的呆在一起。” 恐怖电影的后遗症,疑神疑鬼的第一阶段已经过去了,现在到了第二阶段,像戒不了奶的孩子,要人看顾,有人陪护。 “什么都不干,就这么干坐?干聊?”宁非的手一直在林趯的后脊梁骨上来回滑动着,“要不咱湿聊呗。” 林趯起身满脸疑惑的看着他,“湿聊?什么是湿聊啊?” 宁非勾勾嘴角,林趯后背上的那只不安分的手攀了上来,摁上了他的后脑勺,让他不得不低头。这一低头,就遇上了宁非上来打招呼,舌头进来窜门同他打招呼了,这就是宁非说的湿聊。 宁非算是熟门熟路,林趯总是初时推却一番,到后面才渐入佳境,因为他这一推却,所以时间总是拉的长。每次结束不变的都是林趯的埋怨,“宁非,你能不能别探那么深?”以及宁非的反驳,“那谁让你开始的时候总是到处躲。” 这次林趯也同往常一样捂住上嘴唇时不时的吸着气,宁非总爱对着他唇珠咬两口,在宁非看来不过是舔,可他这一舔到林趯这里就受罪了,舔的他唇面肿起。 “都说几次让你别这样了。我这样去上班要被师傅们取笑的。” “那又怎么了?就说你男......”宁非顿了顿,还是改了口,“就说你女朋友亲的呗。” 林趯横他一眼,“哪有像你这样不害臊的女孩子?”说完又瞄宁非一眼,想想还是附身搂住了他,“下次你来接我别再商场外面等了吧,你进来,到我们工作室里坐着。” “算了,我就在外面等着吧。我面相不太讨长辈喜欢。” “可是......” “林趯,有鬼!” 林趯原打算还要再说的,却被宁非这一句有鬼吓的嚎叫起来,腿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藏,要起身跳上沙发,宁非还摁着他的后脑勺呢,林趯只有极力缩起了脚,生怕被鬼抓住了脚,混乱间一脚踩在了宁非的肚子上。 “哎呦。” 这一声哎呦十分耳熟,宁非时常用这招数唬他,每次都骗狼来了,这次狼真来了,林趯倒不信了,冷眼看着捂紧肚子的宁非,“你别装了。” 宁非皱着一张脸,费力睁开一只眼,“林趯,你自己踩的你心里没数?就算你不承认踩痛我了,那你想想自己的体重。” 提到体重林趯就心虚,他今晚还吃的格外多。 林趯贼喊捉贼,“哼,你别糊弄我了,明明你刚刚抱我那么久,是谁还炫耀似的抱着我做深蹲?我可不信你。”说完还凑上前,扒着眼皮吐着舌头冲宁非做了个鬼脸,“略。” 宁非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不知是疼的还是被他给气的,“那能一样吗?你可是踩在我肚子上了,你要再往下踩点,我可就被你踩废了。” 林趯看宁非表情似乎不像是装的,担心的伸手想要帮宁非检查,“没事吗?” “你说呢?” “很痛吗?那我给你吹吹吧。” “你要这么说,不如刚刚就往下面踩呢,下面让你吹个两口也好的快。” “哼!”林趯甩开了手,见宁非又开始和自己贫嘴,猜他又是唬自己。 宁非见状,抬起胳膊就把人套在自己面前,任林趯怎么扭动就是不放。 “你别这么大动作,我是真被你踩着了,肚子正痛呢。和你开开玩笑,转移一下注意力而已。” 林趯不满的撅起了嘴,“宁非,你怎么老没个正经?” 宁非看他表情就知道林趯有些生气了,林趯生气时的噘嘴和他耍赖时的噘嘴是不同的,别人看不出,可宁非能分辨的出来。 一般这种时候,乖乖讨饶才是上策,“林趯,我错了行不行?” 林趯撅着嘴不理他。 “既然你不想理我,那我走了啊。等会儿鬼来抓走你,你可别叫啊。” “不行!”林趯趴在宁非胸口,顺带着捶他一拳,捶的宁非直咳嗽,林趯要是生气起来,力气也是不小,“反正你也不许走。” “我认错你不接受,想走开别碍眼你也不行。你要我怎么办嘛?” 林趯不依不饶的捶着宁非的胸口,“我不管,谁让你提鬼了,本来我都没那么害怕了,这会儿你一说,我又开始害怕了。我不管,反正你负责!” 一连串的拳头下来,宁非都怀疑自己内伤了。实在忍不住的抓住林趯手腕,林趯吃惊抬头看着他,宁非掷地有声回答他,“好,我负责!” 第121章 Wouldn’t it be nice 昏暗的客厅只有电视屏亮着,宁非没看电视里放着的电影,这部电影他看的多,早已烂熟于心,这会儿只聚精会神看着眼前这圆乎乎的后脑勺,看久了,一抽嘴角,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遭罪的脸。脸虽然受伤,可拖林趯的福,拿铁给了面子,他们不用坐在地上。 至于两人为什么不是并排坐在地上,而是前后坐在沙发上,那是因为林趯非要坐在宁非长腿盘出来的一个圈里,一是林趯怕会有鬼手出其不意的从沙发下面伸出来,二是觉得有宁非在,就算有鬼大概他也会帮自己打跑,所以只有坐在宁非的包围圈里才安全。 治疗恐怖电影后遗症的办法是什么,那就是再来一场温馨治愈的喜剧电影。宁非近几年的电影看的少,这会儿放着的是一部老电影,也是他最爱的一部,《初恋五十次》。 其实宁非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到拿喜剧电影来抵挡恐怖电影的事后冲击,他一开始想看科学频道,让林趯走近科学远离迷信,可惜都这个点了,科学频道只重播着动物世界,一打开就看到了公狮母狮的交配画面,弄的林趯一红脸,脑里暂时忘记了恐怖电影给他留下的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红着脸的来抢宁非手里的遥控器嚷嚷着要调台。 宁非举高了手没给林趯抢到,还好画面短,林趯嚷嚷的功夫,电视画面已经从广阔的非洲草原转场到林木繁茂的溪河地带,林趯这才没囔囔着要调台了,安静坐着看电视。也是因为电视里正好在介绍水獭这一可爱的动物,让林趯忘记不开心看的入迷。 偏偏宁非嘴贱,跟着林趯看了一会儿爱躺河里的水獭,突然来了一句,“你和这水獭还挺像呢。” 林趯回头瞟他一眼,“哪里像啊?明明就不像啊。一会儿说我像胖丁,一会儿说我像水獭,明明水獭和胖丁看着差别那么大好不好?!” “我没说你们长的像,我说你们习惯像。”宁非拿着遥控器指了指电视上的水獭,“喏,都爱打滚,吃东西也是这样嚼的吧唧响。最像的是,你们声音听着像。” 林趯仔细看着电视上的水獭,有些怀疑的问,“有吗?我说话的时候明明声音没这么细啊。” 宁非贴上前,在他耳边说,“有啊,每次我弄你你都不爱张嘴出声,就爱这么憋在喉咙里嘤嘤嘤的哼。” “啊啊啊啊啊啊——”林趯尖叫着舞着拿铁的爪子对准宁非的脸就是一巴掌。 宁非揉着自己留下一个爪印的脸,看身前的林趯搂着拿铁正笑呵呵看电影,心想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小人儿”和小猫计较。要是林趯知道宁非这会儿腹诽他是个“小人儿”,估计又要拿拿铁当武器了。宁非耸耸肩,他确实哪里都小,身窄个儿矮年纪小,尤其那里……可不就是名副其实的“小人儿”。心里虽是这么想,可这话万万不敢当着林趯的面说。林趯虽然看着“小”,心里却是有自己的一套“大男子主义”。 宁非看他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的模样,治疗恐怖电影后遗症似乎初有成效了。怀里搂一个拿铁还不够,手伸到背后来摸索着。宁非懒洋洋张开双臂靠在沙发背上,挑眉看林趯往后摸索着的手,干一晚上家务了,宁非懒怠抬手,弯了弯腿,林趯向后摸索着的手便摸到了有着密密麻麻“丛林”的一条腿。 林趯这时候才回头望,一眼看到自己摸着了宁非的腿,一撅嘴,“难怪昨晚蚊子尽咬我了,就你这毛腿,蚊子落地就迷路。” “哼,这是我雄性荷尔蒙旺盛的象征啊。” 林趯又多摸两下宁非这毛茸茸的腿,回头搓两下自己光滑的小腿,说不羡慕是假的,可心里更多的是奇怪,奇怪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些雄性荷尔蒙的象征呢? 宁非看出林趯的心思了,搬来新家不过几天,他都不知道丢过多少次洗手台上摆着的生姜了,劝过林趯几次别再把生姜往洗手间放了,就算再怎么拿生姜擦下巴,那胡子说不长也还是不长啊。林趯被宁非这么一说是消停了两天,可到第三天的时候很是认真的来问宁非,那用霸王洗脸能不能长出胡子啊? 用霸王洗脸?亏他想的出,宁非当时取笑着问他,怎么?是想长个络腮胡? 林趯十分认真的点头告诉他,是的。因为没有所以十分渴望,林趯就期盼着自己有一天能长大胡子,要络腮胡,威武雄壮的那种。 林趯想要络腮胡,宁非可不想看他变的威武雄壮,现在软软糯糯的多可爱啊。当下宁非就极为不客气的狠敲林趯额头,试图敲碎他脑袋里的这一想法,“不可能的,我看你这辈子不可能了,除非你去种植胡子!” 林趯被宁非直白又无情的告知了真相,气馁了没两天又开始认真计较起种植胡子得要多少钱,掐掐算算的,估摸着自己攒上十年的工资也能去种植个络腮胡出来。 总之林趯有个梦,把自己变得威武雄壮的梦,对此他很是执着,只是坚持的越久越是发现,在自己身上实现这个梦似乎不太可能。 林趯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小腿,想起以前宁非还曾嘲笑过自己是个没毛的小子呢,心里越发不甘。 宁非的手也过来顺着林趯的小腿一路往上摸,“其实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省好多事呢。” “哪里省事了,明明你的毛腿更省事,夏天防蚊虫冬天还抗寒呢。” 天气渐渐热了,现在晚上睡觉半夜里总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响。宁非原本说要买防蚊灯,可总是忘了买,林趯念叨好几次了,主要是宁非最近真的太忙了,忙完了搬家忙端午活动。没错,端午快到了,宁非替了个琴手的活儿,挺大一活动,有空没空就被喊着去排练,最近又被告知一件事,还挺让宁非为难的。 想起这事儿宁非就头疼,从背后抱住了林趯,脑袋往林趯肩头上一歪。林趯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 宁非吭哧了半天,捂嘴贴上他耳朵,明明这屋里也就两人一猫,可宁非觉得丢脸,还是要用这样悄悄话的方式告诉林趯。 林趯一听就笑了,摸两下抬头张望着俩人的拿铁的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在商场把东西买齐带回来的,等你哪天晚上有空在家我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宁非总感觉林趯在嘲笑自己,他没法去探究林趯的笑,但是可以蹂躏满脸摆着打探意思的拿铁,伸手狠狠按下了拿铁的头。 林趯着急推开宁非的手,“干嘛啊,干嘛对着拿铁撒气。” “我看他不爽啊。”宁非瞄林趯一眼,“尤其他主人还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我哪有!” “喏,还说没有,你看你嘴角翘的快上天了。” 林趯抿一下嘴,知道的那一刻,他确实幸灾乐祸了来着,谁让宁非平常总打趣自己这发育不佳的身体。 “好了好了,我不会笑你。”林趯放下了拿铁转而搂住宁非的脖子。 宁非侧脸过来,见林趯没反应,用额角蹭了蹭林趯,提点着他。 林趯无奈,仰脸亲他一口。亲完,宁非也没坐正,就这么顺势赖在了林趯的肩头,搞的林趯只有跟着他一起歪头去看电视屏幕。 闹了这大半天,电影都快放完了,欢快的插曲都响过几次了。林趯看着电影又再笑,顺带问宁非,“这什么歌啊,可真好听。” “沙滩男孩的歌,他们在六十年代那会儿很流行。” 电影已到尾声,林趯意犹未尽的看着演职员表问宁非,“这电影为什么把一个悲伤故事拍的这么有趣欢快呢?” “悲伤?”宁非摆正了身体看着林趯,他从前看过许多遍,纯粹当个欢闹解闷的喜剧片,压根没觉得这是个引人深思的悲伤故事,“哪里悲伤,不是从头到尾都很欢快吗?” “你看女主角有失忆症,到结尾都没治好这个病,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日记本把过去的人生从头到尾复习一遍,日复一日的,这多让人难受啊。” “可是到最后,男主角还是不离不弃的陪在她身边啊。在我眼里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喜剧故事。” “那……”林趯回过头来看着宁非,“如果有一天,我也有这种不治之症呢?你也会开开心心的每天陪着我吗?” “嗯。”宁非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会和电影男主角一样,不仅每天陪着你,还要让你每天都心情愉悦。” “宁非,你真好。” 林趯很好哄,区区一番话就让他感动的一塌糊涂,不过宁非也是真心说出这番话就是了。 这会儿宁非被已经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林趯抱紧,听到他斩钉截铁的回应,“那我也一样,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离不弃,也不会嫌弃你要刮腿毛这件事了。” 原来宁非刚刚给林趯悄悄说的就是刮腿毛这件事。宁非觉得丢脸悄悄说,林趯可没他那么多顾虑,这会儿拿铁像听懂了一样,摇着尾巴眯着眼,玩味似的看着宁非。 林趯这话可不怎么让宁非高兴,眼下这可是他最头疼的一件事。端午的龙舟赛事办的比较大,他不过是临时顶替一个琴手的位置,但因为是开场表演又是直播,紧张兮兮的乐队责任人对着宁非检查来检查去,最后居然提出让宁非把腿毛给刮了,说好歹上电视了,影响乐队风格形象。 乐队经理提这要求的时,宁非翻着眼皮想,乐队风格和自己有个毛关系,他不过就是临时顶替,原来的琴手和女朋友闹矛盾,他一气之下跑去印度洗涤灵魂去了。原本宁非不想理这一无理的要求,大不了推了这个活儿就是了。可端午的赛龙舟正好在当地著名的景区湖里办,景区借着这个噱头和人流量趁势办个美食节,拉动一下消费。宁非原想着借着自己表演通行证带林趯进去看比赛,吃美食的,听说招商局也想借机引资,请了不少名企代表过来观赛,所以现在连门票都紧张,更别提进内场看台去看龙舟赛了。 可刮腿毛的要求让宁非差点反悔,但转头想想林趯,宁非知道林趯肯定爱凑这热闹,有吃又有玩,最符合林趯小孩心性了。结果他最后还是“忍辱负重”答应了下来。 “哎,腿毛。” 这难题又被林趯提起,宁非就只有叹气,叹完毫不客气的赶人去睡觉。 “去去去,这都几点了,明天还上不上班?赶紧上床睡觉!” 拿铁被宁非从林趯身上吆走,林趯一脸不舍的起了身,抬头望望二楼。宁非站在他身后抬头随他一起往上看,“还是害怕嘛?” “还好,不怎么怕了。”林趯说这话的时候分明在手抖。宁非看他这样,拿着遥控器放大了音乐声,有了背景音,林趯心境平稳了很多,随后一双熟悉的手搭上他的肩,扭头回望,宁非正笑着和他说,“咱俩搭火车吧。” 虽然年纪尚轻,可也不是幼稚的借口,林趯记得搭火车还是自己幼稚园老师的把戏,为的就是让乱窜的孩子有秩序。号令对孩子不管用,套上游戏的外衣反而凑效,林趯记得自己小时候可爱搭火车了,一个搭一个,搭成了长龙,车头呜呜叫,大家都井然有序又和谐。他从前很想当一次车头,就想呜呜叫两声领着大家走。可惜这个愿望从没实现过。 “搭什么火车啊?好幼稚啊。”林趯刚张口,宁非一收手,把人搂紧在胸前。 林趯喜欢宁非从背后抱住自己,靠在他坚实的胸,摸上他有力的臂膀,好像自己的一层铠甲,安全又坚固,有鬼袭击也不怕。 “你来做车头。” “我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你可是我的方向啊。” 林趯脚腕上的银链子闪着光,宁非推着他往前走,林趯捏捏他的小拇指,宁非用下巴点着他的额心,林趯心里神会,抬头“呜呜呜”的叫起来,上楼梯的时候高喊着,“火车爬坡了。” 愿望实现了,以前他总是做车尾,因为没人愿意搭上他,这次他做了车头,宁非说自己能为他引领方向。 原来憋气许愿是真的有用。 走到床尾,不打商量的,宁非抱着林趯一起倒上了床,仍是那样从背后抱着他,二楼没开灯,宁非担心林趯会害怕,伸手捂住他的眼,“今天就这么睡吧。明天我会给你买个小夜灯的。” “宁非,你真好。” 宁非以为林趯是感谢自己要给他买小夜灯才说这话的,笑着问他,“这就好了?我平时不都对你这么好的吗?” 林趯摇摇头,音乐没停,伴着欢快的音乐,林趯把先前的话又问一遍,“宁非,如果我真的病了,像元好哥哥那样病的要死了,那你会……”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 “我是说如果,我病了,变丑了,那到时候你真的会像电影里男主人公那样一直陪伴着我吗?” “当然了。”宁非低头在他颈间深深吸气,“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因为我没主见的嘛,你可是我人生的方向。”宁非抬脚蹭了蹭林趯脚腕上的银链子,“要是哪一天我的方向没了,这世上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我说你真好。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你,真好。” 夜很深了,楼上的两个人已然睡了,忘关的电视机也只有拿铁还聚精会神的看着,闪烁的光照亮电视柜上的相框以及笑对着的瓷娃娃.电影里的歌仍在放,歌词很是应景,“And we would be happy. Wouldn’t it be nice.” 第122章 减肥迫在眉睫 闹钟响起时,林趯一如往常的睁了半只眼掐掉闹钟翻过身安心的继续睡。别说昨夜睡的晚他起不了身,就是往日里早睡了,他也照样如此。闹钟已然成为摆设,这样放心大胆的不顾闹钟的催促,还不是仗着宁非会掐准时间过来拉起睁不开眼的自己,唠叨着给自己换好衣服。 赖床其实是林趯的一个小心机,因为宁非平常晚上都不在,由于酒吧驻唱的工作,宁非总是早上回来。宁非怕回来的早了会吵着林趯睡觉,他就会拐道买完早点回来,带回来的早点天天不同,有时候是林趯老念叨的牛肉包子,有时候是需要排队很久的一碗糖粥。买完早点回来,刚好赶上林趯闹钟响起。 宁非回来听到闹钟响,会先放下手上的早点,走到床边看到被闹钟吵的不耐烦翻着身的林趯,先是轻拍他的背,拍到林趯半睁开眼了,这才伸手抹一把他的额头,帮他彻底清醒。其实宁非给林趯拍背的时候,林趯就已经醒了,但他喜欢宁非这样轻声唤自己的名字,于是闭着眼假睡。等宁非说话声音听着有些严肃了,像是要赶自己起床的时候,他才装作被叫醒的样子,睁开惺忪的眼,宁非这时候又会不忍,收了声仍旧柔和唤他一声,林趯会趁着他给自己抹脸的间隙,翻身直往宁非肚子上趴。 这是林趯从小到大的把戏,说是赖床不如说是赖人。公司事多,妈妈喊自己起床时总是着急,他靠着这样撒娇,想着能多和妈妈呆一会儿,可林慕不吃他这一套。偶尔是爸爸喊自己起床,这样的撒娇也不管用,因为爸爸会用刚刮完胡子的下巴来狠狠蹭林趯的脸蛋,直把林趯蹭的嗷嗷叫。总结起来,妈妈和爸爸都不是很好赖,就只有宁非是最好赖上的,因为他喊自己起床的时候总是温柔,温柔又纵容,日复一日的,林趯赖床的毛病更加严重。 宁非每次都会在酒吧洗完澡回来,怕林趯闻到自己身上沾染到的烟酒味儿。可林趯还是闻到了,不同于酒吧的烟酒气,林趯在宁非身上闻到了一种暖暖的味道。温度升高了,白天变长,宁非从酒吧回来的路上太阳已经升起,排长队买早点时沾上了摊子蒸屉掀开的蒸腾雾气,林趯能从宁非身上闻出来他给自己买的是包子还是糖粥,不过不管是哪一种,亘古不变的总有一桶豆浆。 只是今天有点奇怪,林趯的眼珠子疑惑的直在眼皮子底下打转,不对啊,闹钟都被自己掐了半天了,宁非怎么这老半天都没来催自己起床呢?宁非昨晚没去酒吧啊,他记得宁非昨晚是和自己一起睡的。手往身边摸索了半天可没摸到人,空空如也。 察觉不对,林趯猛的睁开了眼,果然身旁枕头还乱着,就是不见人影。林趯原本惺忪无神的眼瞪的视线骤然聚拢,确认宁非没在床上,林趯下了床蹲**往床底仔细瞧,“宁非?” 床底下没人。林趯抬头一股脑的将床上被子拉到地上,睡醒的脑袋不清醒,还以为宁非正躲在哪里和自己闹着玩。 “哪有人在床下找人的?” “宁非?”林趯听到声音从楼下传来,趴到了扶手上往一楼客厅看,就看到宁非抄手站在客厅。 林趯连忙起了身往楼下跑,见宁非已经站在楼梯口,还差三个台阶也不好好走了,直接纵身跳下来,还好宁非反应快,张开手接住了林趯,只是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林趯突然这一跳让他向后连退两步,等站稳了才一拍林趯的后背,调笑他,“看来你最近吃的多了变的有些重了。” “才没有!”林趯不配合的乱瞪两条腿,直让宁非招架不住把人放下。林趯一落地就气哼哼的反驳宁非,“我才没有变胖呢。” “好好好,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可林趯在意了,尤其宁非边说边抬胳膊,似乎刚刚吃重抱住林趯,有些扯着胳膊了,就连转身走路看着都有点不自在了。林趯看着宁非不自然的身形,抿嘴揪紧了衣角,难道自己真吃胖了?之前宁非抱住自己从不费力的。 宁非真只是随口逗逗林趯,不过林趯刚刚跳下来的冲力是真让他差点没受住,连连后退差点后倒在地。还好脚后跟踢到了什么东西帮他挡了一下,也让他疼的钻心,只是在林趯面前不能表现,不能显出的自己很弱的样子,所以只有打趣林趯岔开他的注意力。 “对了,你今天怎么没猜我给你买了什么早点了?” 宁非昨晚没去酒吧,正正经经在家陪林趯睡了一个晚上,难得没有日夜颠倒了,为了和乐队更合拍,宁非和水鑫说好,接下来的一周都不能去酒吧唱歌了。可平常作息颠倒惯了,宁非也没怎么睡,原本想等林趯醒了一起出门,可早醒看着熟睡的林趯想想还是悄悄下了床去买早点。 之前就听林趯念过几次说是想吃糖豆包,宁非每次回来经过都没买着,他总比不过凌晨遛弯的大爷大妈们。宁非看着睡梦里直流口水,喊着糖豆包的林趯,下了决心天还没亮就出门排队去了。虽然林趯几乎每晚睡觉都流口水,喊着不同的吃食鲜少在梦里喊过宁非的名字。可宁非想总有一天吧,他揣着糖豆包拎着保温桶在走回来的路上想,总有一天林趯会离不开自己,夜夜梦里喊着自己的名字。 林趯被宁非那一句“你是不是胖了”给弄的怀疑人生了,也没理宁非,转头去拿被他塞在沙发底下的体重计。体重计许久没用,落了点灰,林趯心情沉重的闭着眼站了上去,双手紧握,心里默念,上帝啊,虽然我昨晚吃的多,前天吃的多,这一星期都吃的多,可我还是希望自己没胖,请你保佑。 宁非把保温桶里的豆浆倒出来,端着杯子拿着豆包正要去找林趯,走到客厅就看见林趯闭眼站在体重计上祈祷。 宁非看林趯这样立马明白过来,没等林趯睁眼悄无声息的走过去,伸出一只脚踩在体重计上,就在林趯脚后头,就算林趯睁眼低头看也看不着。林趯平时太爱吃零食了,而且不管吃不吃得下总是一拆拆许多,小孩心性,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尝的,搞的宁非跟在他身后专门做回收,把林趯开了封没吃的零食都给回收到自己肚子里去。不给林趯一个深刻的教训,林趯改不掉这个习惯。 林趯低头往体重计上看了一眼,立马尖声大叫,吓的宁非差点没端稳手里的杯子。 “怎么了?”宁非探头问他。 林趯看宁非突然从自己身后探头,抬脚一踢,动作很是娴熟的把体重计踢回了沙发下面,以防宁非看到上面的数字。 “没事,没事。” “没事那就吃早餐,你不赶着去上班了?” 林趯看着宁非递过来的豆浆和包子,心里直想着体重计上的数字,“不可能吧,也不可能长这么多啊。”嘀咕完,伸手一捏自己的肚子,难怪连水鑫都说自己的肚子了。 “发什么愣呢你?” 林趯一抬头看着宁非撅起了嘴,气鼓鼓的说,“我不吃了!” 林趯下定决心想减肥,体重计上的数字太糟心了,直让他心里警铃大响,小心了这么多年防止复胖,结果最近一松解,已然有了回去的趋势,哪怕宁非说过他以前的模样也可爱,可林趯就是不想变回从前胖子的模样。 宁非只想改掉林趯乱吃零食的习惯,可没想过让他连正餐也戒掉啊,“怎么能不吃?!你上班干的可是体力活,天气又热,到时候低血糖了怎么办?” 林趯仍是气鼓鼓的撅了嘴,面对一脸严肃教训自己的宁非也毫不示弱,他从来不惧宁非,“哼,反正我就是不想吃了。” 宁非眉毛拧成麻花,差点就要发作,可面对林趯想想要是压制了自己的脾气,他最清楚林趯了,向来只有哄的才有用。连深吸两口气,感觉自己心情平静了,宁非这才耷拉着眼,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可这是我特地排队买的,四点多天都没亮呢,就因为看你想吃特地买的。” 林趯撅的老高的嘴放下了,转而咬着下唇看着一个劲儿在自己面前说着排队多不容易的话的宁非,林趯心疼了。最后伸了手拿过一个糖包,“那我吃一个?你就别委屈了。” “怎么能吃一个?”宁非把手里的盘子又往林趯面前递了递,“我买好多呢。” 见林趯还想反驳,立马截了他的话,“为买这么多糖包,我和后面老头还吵了一架呢。他让我别买这么多给他留点儿,我说不行,我家里人爱吃呢。” “还和老爷爷吵架了啊。” “是啊。平常那些老头老太天天去排队,一买就一大包我都买不到,今天好不容易排上我了,他还不让我买,这不气人呢吗?就剩一屉了,我就都给买下了。” “那是挺不容易啊。”林趯伸手又拿了一个糖包。宁非又给他递上了豆浆,“你也别光吃包子再噎着了,喝点豆浆吧。” 林趯看着豆浆又为难,他本来就不爱喝这豆浆,可宁非老说这豆浆健康有营养,天天给自己买,就算搬家了也还是总回到从前的小区给他打一桶回来,林趯都有些喝腻了,现在看见豆浆就想吐。 “不喝豆浆了吧,我最近不缺蛋白质。” 昨晚林趯怕鬼闹了宁非许久,后来两人倒头睡了什么都没干。 “你总不能看过去,还得看以后呢。以后才长久。”宁非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将豆浆推到林趯手里,这意思是让林趯能补就补,以后有他缺蛋白质的时候。 “那还是你喝吧。”林趯又把豆浆推回给宁非,“我感觉你比我更缺蛋白质啊。”林趯低头咬着包子矮了声,“枕头底下放着的套套都用完了。” 明明前两天新买的一盒,就给用完了。其间宁非太忙理不到这种琐碎细节,还是林趯红着脸去便利店买回来的,因为不买的话,自己就得遭罪,事后清理可麻烦了,虽然宁非总拍着胸口保证这种事交给他做,可林趯脸皮薄,总不好意思真让宁非来。 结果东西买回来的当晚还被宁非给吐槽了,“怎么买日本产的啊?” “因为店员说这个极薄使用感好。” 林趯当时可是被店员盯了半天然后被极力推荐了这款。 “林趯我不是叮嘱了你半天别买日本产的,这个太紧勒的慌。你不能按着你的尺寸买啊,我都买美国产的,那个尺寸大。” 宁非无意炫耀,只是想教林趯分辨,毕竟以后常戴这种东西的是自己,要是林趯总买不合适的回来,那以后可怎么办?宁非承认自己没什么大志向,成天就指着这点乐趣过日子。林趯当晚郁闷了半天,原来店员是打量着他不适合用美国产的才极力给他推荐了日本产的。 虽说尺寸不合适,宁非还是将就着用完了,有几次擦破皮了还是林趯反过来给他上的药。还好都用完可以买新的了,这次可要自己亲自去买了,林趯这人太好忽悠了,要他再去估计结果还是一样。不过眼下操心的不是这个,得操心孩子不吃饭的问题,总不至于打两顿,宁非可舍不得。 “不行!你得喝!”眼看着林趯又要撅嘴,宁非拿出必杀技,“你还想不想长高了?” 不管干什么,一提身高林趯就没了立场。熬夜晚睡了,宁非一句“晚睡不长个子”,林趯立马放下手机拉上被子睡的安详,吃饭挑食不吃蔬菜了,宁非也是一句“不吃蔬菜不长个子”,林趯立马把自己不爱吃的菠菜拨到碗里去,就连想帮着宁非做点家务拖个地,宁非也来一句“拖地弯腰不长个子”,林趯立马撒手不干了。 这会儿宁非又来这句,林趯拿过杯子仰头干了这杯豆浆,喝完宁非伸手过来给他抹嘴角,就听见林趯嘀咕,“那我都喝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个子长呢?” 不长个子光长体重了,林趯偷偷计划着吃完这顿早饭就开始节食减肥! 盯着林趯把早饭都吃干净了,宁非拿着纸巾给他擦干净嘴,伸手一拉他,“走,我送你上班。” 走到玄关,宁非蹲**来给他换鞋,“你脚背高,帆布鞋磨脚、我给你新买的鞋,软牛皮,纯手工的。店家说不磨脚,你穿了试试,抬右脚。” 林趯听宁非的话抬了右脚,他现在习惯了,以前从不把脚显露给别人看,可宁非总爱抓着他的脚捏,听他夸自己的馒头脚可爱。捏的多了,林趯早没了一开始的不适应和害羞,由着宁非高兴。 林趯低头看看宁非给自己套上的新鞋,又看了看宁非的发心,小心的问,“很贵吧。” “贵有什么。只要你穿着舒适。” “宁非钱省着点花吧。” 宁非没吭声,仍旧低着头给林趯的左脚也换上了鞋。宁非也没乱花钱,省在自己身上,花在林趯身上,他觉得给林趯花钱不算乱花钱。 给林趯买他想吃的,白天接的散工要是体力活他就吃压缩饼干灌点水,要是轻便点的送个货什么的,他就一个面包垫肚子,虽然买了很多衣裳,可也是买给林趯的,自己从来就这么几套衣服来回穿,接到演出了就从水鑫那里借套好的穿去表演。 吃不饱当然饿了,接的活多当然累了,可只要每次等在商场门口,看林趯摆着他的企鹅步朝自己飞奔过来的时候,宁非觉得也还好,没那么饿,没那么累,抱着林趯蹭一蹭他毛茸茸的头顶似乎就满血复活了。 “咱们攒点钱吧。为以后攒点钱?”林趯托住宁非的胳膊让蹲着身的宁非起了身,咧嘴冲他笑着,“我知道自己贪吃,以后不乱买零食了。留点钱做咱俩以后的发展基金怎么样?” 林趯虽然一直不准宁非接太多的活儿,宁非嘴上答应可他知道转头宁非还是连轴转的赶场。心理上卸下了元好这个担子,宁非也向他坦承过不知道将来的方向是什么,其实宁非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已经很好了,虽然是租房,却是累了一天能安心休息的地方,不像从前,他宁愿在外晃着也不想回那个所谓的家,现在他有自己心爱的人期盼自己回家,还有一只和自己不太对盘的宠物,让他的生活显得生机勃勃。 可林趯还是希望宁非能有明确的方向,不要像现在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虽然明晰自我的过程要很久,可攒点钱下来总没错,手上有钱总归踏实。等哪天宁非找到方向了,就反过来换自己来做宁非的后盾。而且又正好可以戒掉自己爱吃零食的习惯,一举两得。林趯为自己心里打的拨楞响的如意算盘而笑的开心。 “再说吧,买零食又不是什么大钱,这点钱省了干什么。行了,鞋穿好了。走两步看看。” 林趯撅着嘴被宁非推着走两步之后被他追问着,“感觉怎么样?舒服吗?” “嗯。”林趯应付着点头。 “行,那我送你上班去吧。哦,对了,最近排练有点忙,要是我不能来接你下班,就安排江泽过来接你。” “这么点路,我自己走两步回来算了。” “不行!”宁非严肃拒绝了林趯的提议。冯林到现在都没被抓到,宁非很是担心,总之不能让林趯一个人。 林趯见自己的这个提议不行,想想又说,“那你忙的话中午别给我送饭了。午饭我自己解决。” 这个提议宁非也想拒绝,他怕鄞瑾那个臭小子又来钻自己空子。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林趯的手机收到提醒,是鄞瑾发来的消息。宁非就皱着眉头看林趯在自己面前掐着指头算日子,“要见面聊聊啊,”林趯掰着指头想安排在哪天和鄞瑾见面好好聊一下呢?“这周休了两天,我下周没有休息日了耶。” 林趯还没算明白日子,宁非就拉着他出门,“快走你要迟到了。” 一听要迟到,林趯把手机塞到口袋慌慌张张跟着出门。宁非看一眼他塞进口袋的手机嘱咐他,“好好上班记得关机别开小差啊。” “哦哦。”林趯连连答应着,试着阻断外界联系全身心投入手艺学习有段日子了,还挺有成效,许师傅夸自己手艺进步了,说是等有空得教自己点齿筒了。那可是机芯最重要的部分,是出音成律的关键。 等在电梯前,林趯看看拉着自己的宁非,笑着反手把宁非攥的更紧,再等等,等到自己独当一面了,就不用宁非这么累了。 第123章 公报私仇 “林趯,门口有人找你。” “哦,来了。” 林趯出了工作室看到水鑫一点也不意外。水鑫冲他耸耸肩,提了提手上的保温桶。宁非最近排练忙,抽不出身来给他送饭,就会喊江泽或水鑫帮忙送饭过来给林趯。原本是江泽过来的多,可最近水鑫反而代替江泽来的多了。 “怎么又是你?”林趯有气无力的走到水鑫面前接过他手里的保温桶时,随口问了这一句。 林趯的随口一问反倒把水鑫问的心虚起来。水鑫看江泽跑的勤,心里有点吃味儿,借口他正好在这商场办了美容卡顺道给林趯送饭,所以送饭的活儿就从江泽身上转移到水鑫身上了。 “你别说我了。你看看你自己。”水鑫给了林趯嫌弃的一眼,“宁非这么猛?白天都那么累了,晚上回去还折腾你?我看你脸色好像是肾亏啊。” 林趯摇头否认,只是整个人太蔫了,连摇头都像没弹簧的娃娃,“不是啊。” 一方面林趯正背着宁非偷偷节食减肥,另一方面宁非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没事找事,平日里不要林趯做家务的一个人,最近有事没事的总是让林趯干这个干那个的。林趯本着理解的态度,觉得宁非接了个正规的大型演出,自己该做好贤内助的角色好让他无后顾之忧,可宁非更多的像是找茬,没完没了的。而且林趯发现,他只要开始干活儿,自己就找不着手机,有时候他干累了,躺上床也想不起来手机在哪儿,只想赶紧睡觉。等第二天醒了,想起自己的手机,宁非才慢悠悠的找出来给了他,还一口咬定是林趯把手机到处乱丢。 “想什么呢。”水鑫拉回了林趯的思绪。 “我在想宁非最近有些反常。” 水鑫一听就明白宁非为什么反常了,他瞄一眼林趯没把话说透,要是真让林趯知道宁非这是防着他和其他男人私下有联系,宁非那个阎王指不定要怎么来砸了自己的酒吧。别说其他男人了,就连自己和江泽宁非都是不愿意让林趯见的,尤其那天他在厕所撞见自己和林趯那样暧昧的姿势。 水鑫又多看林趯一眼,额角青筋跳动,谁这么想不开要和这个呆瓜暧昧,也就宁非拿他当个宝,谁都防着。 “行了,别成天多想。宁非白日里那么忙哪有空搞这些小九九。你赶紧吃饭,等你吃完我还得去会所里做皮肤护理呢。” 林趯撅着嘴把保温桶又推回水鑫手里,“我不饿,不想吃饭。” “咕——” 肚子里的闷雷让林趯那句不饿显的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水鑫看着红着脸的林趯问,“你真不饿?” 他来送了三天饭,林趯各种找借口推脱了自己送来的饭,什么早上吃撑了,师傅给了零食啊。前两天水鑫没在意,今天听林趯肚子这么大张旗鼓的反抗再一看林趯脸色,水鑫就明白过来了,同时也理解。他从前也有挨饿的日子,没钱了忍着饿,赚钱了也还是忍着饿,没办法干那行的也是个青春饭,谁不喜欢纤腰软腿的,形象上稍微差那么一点,客人就被别的骚蹄子给抢走了。当然水鑫也抢了别人不少,就靠着这张脸,这软腰。 “你别告诉宁非行吗?” “行了,你不吃饭还省我一趟差事呢。你也别对自己太狠了,你这脸看着要晕似的。” “晕倒是不会,我有经验。”林趯苍白的一张笑脸嘿嘿笑着,水鑫看着却有点瘆人,从前他白里透粉笑起来还有点可爱,可眼下他这脸色……又是个娃娃脸,这样一笑怎么都像恐怖电影里的鬼娃。 林趯不在意水鑫的一脸嫌弃,他习惯了,感觉要不是对着客人,水鑫对谁都一张嫌弃脸。林趯笑完低头摸摸自己的胃,“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想着吐。” “那你别是怀了吧。”水鑫和他开着玩笑,“上次你撩开衣服给我看你的肚子,我看十有**得有三个月了。” 水鑫没料到,自己这句明摆着的玩笑话林趯居然当了真,当下脸上就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什么人啊,这都信?水鑫实在是不懂林趯的脑回路,说他是个傻子吧,宁非就会不服气的跳脚说我们林趯可聪明了,考上大学拿了奖呢!是,智商是没问题,可怎么看还是觉得这是个傻子。尤其这会儿一脸认真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水鑫一阵倒寒,毫不客气伸手对着林趯的后背就是狠狠一拍,企图把人拍的正常点,“我看你还是吃点饭吧。人都饿的神神叨叨了。” “不行。”林趯唉声叹气着,“我最近胖好多。” 那天体重计上跳出来的数字对他打击实在太大。 “那我不管你了,我预约楼上会所做皮肤护理呢。” “唉,水鑫!”林趯笑嘻嘻的凑上他,水鑫看着又是一阵倒寒,抽出林趯抱着自己的那条胳膊,“有话好好说,求你别这么动手动脚。” “我午休有空呢。” 水鑫挑眉看他,“所以?” “所以能不能带我一块去啊?” “你细皮嫩肉一条皱纹都没有,做什么皮肤护理啊。” “听说他家有日式整骨,可以把脸给捏小。” 林趯想去尝试一下,反正水鑫办卡了,蹭一次水鑫的VIP金卡,还不花钱划算着呢。顺带着看看美容院里的脱毛服务,看他们怎么给人脱毛的,再蹭蹭水鑫的金卡拿点蜜蜡回去,晚上就可以给宁非脱毛。端午越来越近了,宁非的和乐队融合的越来越来好,就是他的脱毛计划一拖再拖。 林趯看离端午活动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提醒过宁非两次,宁非嘴上应付,每次都借口糊弄着跳过这个话题。林趯事情也多,提过两次也就没再提了。可今早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手机之后收到来自鄞瑾的短信,宁非突然主动提起脱毛的事了,闹着林趯趁着午休去把脱毛的工具买好,等晚上到家就开干。 林趯觉得宁非反复无常,宁非是怕林趯一闲下来会跑去和鄞瑾见面。 水鑫当然不知道林趯赖上自己是想省钱,毕竟林趯家境不赖,怎么都不会把抠这个字想到林趯身上去,他只以为林趯没接触过有些新奇想跟着他去看看罢了,遂点头答应。水鑫看林趯脸色苍白的,让他去把脸捏的红润一些也比现在这模样好啊。 林趯看水鑫答应,满心雀跃的跟着水鑫走,太好了又省下一笔钱了。 “可以给宁非买生日礼物了耶!” “宁非生日?”水鑫疑惑看林趯一眼,“我怎么记得宁非生日还早呢?” 似乎还差三个月呢。 “很快了啊。”林趯掰着三个手指头,“也就剩三个月了。” “还有三个月呢你就说快了。按你这算法,今年过完,那明年的生日也快了。” “嘿嘿。”林趯笑嘻嘻的看着水鑫,“其实是因为我想吃蛋糕了。” “你想吃也不必特地等到那个时候嘛,平常买来吃就好啊。” “因为宁非不爱吃蛋糕啊,我又想他和我一起吃。只有特别要纪念的日子,他才会被我哄着陪我吃一吃。” “你俩也真是够幼稚的,像小学生过家家似的。” 水鑫从没想过宁非会谈一场这么幼稚的恋爱,毕竟和他的形象太不符了。 “才没有!我可成熟了。”林趯往四周瞄一眼,悄悄附上水鑫的耳朵,“我可是有姓生活的大人呢。” “切。”水鑫抽抽嘴角,“就你这样把这当个大事来强调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道行浅的。” “那怎样才能变的像你这样?”林趯拉着水鑫的手亮着他那双渴求的眼,“你教教我嘛。” “不教。教了回头宁非来拆了我的店。” “教嘛,教嘛,我不告诉宁非。” “你当宁非和你一样傻?你不说他就不知道?” “水鑫,好水鑫~你教教我嘛。” “呕,别说话,我反胃。”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了电梯。而另一边还在排练室的宁非却弹错了一个音。 “怎么了?” 很少见宁非弹错,今天倒是破天荒头一次,引的大家都来问。 “没什么。就是……背后突然倒寒?” “这个天倒寒?” 宁非话一出,大家都笑着四散,留给他一句,“拜托,现在可立夏了,想偷懒也找个好点的借口。” 宁非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检查林趯的定位,见他一天都没出过商场才稍稍定心。因为他这一下午的注意力不集中,排练结束时间一拖再拖。宁非想快点结束好去接林趯下班,可他越急心越乱,弄的快到林趯下班时间他这里都结束不了。还好同时收到了水鑫和林趯的报备信息,说是水鑫刚好在那家商场做了一下午美容,由他接林趯下班回家了。林趯也发信息告诉他到家了。 收到林趯的信息宁非松了口气,这才定心下来投入排练。心一静排练也跟着顺利起来,看时候不早,大家商议着也不多练了还得留足体力调整好心情等正式演出那一天。宁非归心似箭早想回去了,一说结束排练,招呼都不打背起包就跑,还想找他谈话的乐队经理人连个人影都没捞到。 “林趯,我回来了!”宁非把包甩在玄关地上,进门就大喊林趯的名字。 林趯恰好从卫生间里出来,托着下巴撮着小嘴回,“你回来了。” “林趯!”宁非看到林趯的模样,鞋也顾不上换,两步上前抓紧他的胳膊问,“谁打你了?快告诉我!到底是谁?居然把你给打成这样了!” 林趯后仰着脑袋,看宁非这一气势似乎是想找人寻仇,摸摸自己的脸告诉他,“宁非,你先冷静,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不是被人给打的。” “还说不是被人打的,绷带都缠上了!” “呃……这是美容院的人给我的。” 林趯午休的时候跟着水鑫去了楼上的高级美容院,原想尝试日式整骨把自己的脸给捏小一点。可刚一躺下,师傅还没使力呢林趯就开始鬼哭狼嚎,大叫着疼从床上翻下来了。水鑫在旁边看着都觉得丢脸,最后没办法,林趯实在怕疼,美容院的经理送了他专门提拉紧致的V脸带,当然也是刷的水鑫的金卡。 宁非回来前,林趯刚对着镜子把V脸带给带上了,因为是从下巴到头顶整个把脸给包住的,活像外伤严重从医院包扎回来的,所以宁非才误以为他被人给打了。 听清楚前后原由,宁非心里松口气,难怪他今天心里老突突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儿发生,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还好是虚惊一场。 林趯托着自己的下巴转身走到客厅,就连沙发上卧着的拿铁都用一种稀奇的眼神看着他。林趯抱开了拿铁,拍了拍沙发上的猫毛,转脸对着宁非招手,“宁非,这么晚回来肯定累了一天,你过来躺会儿吧。” 宁非捂着自己的心口,他是得躺躺了,刚刚那一下可被林趯吓的不轻。林趯冲他一招手,他想都没想的走到沙发边躺下,还不忘对着拿铁招呼一声,“借我躺一会儿啊。” 拿铁反常的没有像往日里抵触宁非占了自己的地盘,站在茶几上定定看着宁非,宁非躺下对上了拿铁目不转睛的眼,总觉得哪里奇怪,怎么感觉它像是在等着看好戏。 宁非还在奇怪呢,就觉得腿上一凉,抬头一看,林趯已经给自己的腿上了层蜜蜡。 “林趯,你干什么?!” “给你脱毛啊。你不是交待我今晚把东西买齐吗?放心,这些东西都我从美容院拿的,听说脱的可干净了。” “不是,林趯你听我说,我其实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后来又找经理人商量,其实吧我穿长裤上台也不影响乐队形象你说是不是?” “东西借都借来了,反正是要用,那就今天用吧。” “林趯,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做事这么干脆呢?” 更干脆的还在后面呢。林趯嫌宁非聒噪,按着人重新躺好,撕了片面膜给宁非盖上了,“你快上电视了,得好好给你做个皮肤护理,这也是美容院的人给的,瑞士定制回来的呢。你可别乱动啊,听说敷面膜的时候乱动会长皱纹的。我可不喜欢满脸皱纹的人。” 听到林趯说不喜欢,宁非闭紧了嘴。心里一边埋怨着水鑫教给了林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咬紧了牙等林趯撕下他腿上贴纸的时候一声都没叫,只是扭头看到茶几上站着的拿铁,这次终于读懂它那双异瞳的眼里装着怎样的幸灾乐祸。 林趯见宁非没吭声,猜想也没多疼,看着宁非光滑一条腿对比另一条毛腿,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二话不说就给另一条毛腿上了蜡。宁非的腿都涂满了蜜蜡,见调制好的蜜蜡有多,林趯心想别浪费,伸手就去解宁非的裤扣。 宁非感到有风钻进,起了身捉住林趯意图不轨的手,一脸惶恐的看着他,“林趯,你干嘛?” 他这一起身脸上面膜掉下来,林趯冲着宁非一拧眉,宁非自觉又把面膜在脸上敷好。不过林趯拧眉这一下比平时更没什么震慑力,尤其他戴着像绷带一样的玩意,五官都堆到一起,做出的表情反而好笑。 林趯见宁非听话的乖乖敷好面膜,伸手继续扒他的裤子,对准他的肚脐眼就是一勺蜜蜡上去。宁非男性荷尔蒙太旺盛了,除了腿毛就连肚子那块往下都是成片旺盛的丛林。 “反正蜜蜡有多,我帮你脱毛脱个干净。” “别别别,林趯我上台不露上半身,你少操点心吧。”他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胸口也一凉,还好宁非胸口光滑平整,不然林趯兴起了,宁非只觉得心口发凉。原来下午一直觉得身上发寒是因为脱毛的事儿啊。 “啊!林趯——”宁非大声惨叫着,因为林趯不打商量的就给他肚子上撕下一片。 一下子没脱个干净,宁非见林趯又在挖蜜蜡,小声乞求着,“林趯,我求你了,别再抹了,再往下抹可就是我命根了。” “蜜蜡这么多别浪费嘛。” “林趯!”宁非撑起身子,眯着眼仔细看着满脸兴奋的林趯,“我怀疑你在公报私仇!是不是气我之前笑你是个没毛的小子?”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可林趯狠狠往宁非肚子上抹蜜蜡的样子似乎完全不是大方的样子。 “啊——林趯,我错了!我再也不笑你了!” “哼!你胡子长的快,我帮你把胡子也脱了!” 第124章 给你一个魔法仙女棒 端午这天林趯特地留出了时间,原本他们端午要轮休的。手工艺定制本来就越是节假日越忙碌,可不久前廖师傅刚休假跟着家人去了趟泰国,林趯帮廖师傅顶班,所以刚好把端午这天给空了出来。 宁非早上先出的门,他让林趯在家等,赛事开始前人群入场那会儿乱的很,宁非想先到场安排好了,再回头来接林趯。反正办赛事的景区离林趯上班的商场挺近。林趯不想一个人在家,宁非又拿不准时间,林趯还惦记着自己昨天点坏的齿筒,想找许师傅问问究竟是哪个音点岔了。俩人一商量,还是让林趯照常到商场工作室里呆着。 “看看看,这是我们上的那条邮轮,上面有人妖表演团。” 今天许师傅倒是没空指点林趯,廖师傅正一个劲儿的给他看手机里自己拍的热带风光。廖师傅回来几天了,天天分享他的泰国奇遇记。年纪大了,一辈子没怎么出过国,第一次被儿子媳妇带着出国旅游,看什么都稀奇,尤其还看了人妖,当然是要全程录像了。 林趯一个人拿着机芯琢磨不过来,一向只知道埋头干活的许师傅这会儿正好奇的挨着廖师傅仔细的看他手机里的录像视频,早忘了答应林趯帮他看齿筒哪里出了问题。除了许师傅,廖师傅也热情招呼着林趯过来看他手机里的人妖表演, “这些娃娃还挺漂亮的。” “嗯。”林趯看着手机里的人妖表演点着头,是很漂亮,浓妆艳抹,身姿婀娜的。 “唉,可惜怎么是人妖呢?话说人妖具体是个什么定义啊?” “听说从小就这样,变性人?**人?我也不是很懂啊。” “唉,不过看他们胸还挺大啊。” “老不正经,眼神这会儿倒是好了。” “说我老不正经?你不拍人家胸,我能跟着看吗?” 林趯听着几位师傅你一言我一语的火热讨论着,他自己心里却是一咯噔。 他最近总是头晕想吐,没敢和宁非提,还是老方法上网百度。可这一查就觉得自己好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心里怕的很。这心里一慌,手一抖点开了网页旁边跳出来的窗口,是个什么寻医问药的网站,看起来挺正经,对话框一个劲儿的跳出来问他什么症状。林趯想着反正不花钱,把症状说了,结果对面回了一句是孕早期的症状。 这怎么可能呢?林趯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感觉滑稽,不过这每一条症状自己似乎又都对上了,乏力呕吐嗜睡以及…… 要是平常,林趯肯定觉得胡扯,可最后一条让他不由得怀疑着自己,他好好一个男人,怎么就……难道自己性别不纯? 就在他自我动摇的时候,对面又发来消息问他多大年纪了,林趯老实一说自己十八了,立马收到对面发来的人流医院的链接。 对方还一个劲儿的劝说他,什么十八岁恢复的快,保证无痛人流,私密性好不用监护人签字。 看条件很符合林趯目前离家出走的状态,不过林趯自己稀里糊涂的,再加上对医院的惧怕,最后退出了不停给他发消息的网页界面。 “水鑫之前也调侃我的肚子来着。”林趯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想,是自己想多了吧? “林趯,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我想着今天端午也刚好是高考,我妹妹今年高考来着。” 提到这茬,林趯又翻出手机开机给林遥发加油短信。这个手机号家里也就剩林遥知道了,这半年林遥应付考试,林趯怕打扰她,就也没怎么和她联系。林趯想着还是等林遥考完了自己再和她好好聊聊吧。 给林遥的加油短信发完,又收到了鄞瑾的短信。埋怨林趯这人太难联系了。林趯对着鄞瑾的短信正发愁呢,宁非的电话就打来了,好像看准他手机什么时候开机似的。 “林趯你干嘛呢?” “没干嘛,休息呢。” “我要到通行证了,这会儿正在去商场接你的路上呢,你再过个五分钟出来,到商场门口等我。” 在外面抽完烟的林师傅这会儿刚好也进来了,一边嚷嚷着对面景区的热闹,一边兴奋加入了廖师傅的“人妖观光团”行列。林趯看了这三个老头一眼,对手机里的宁非说,“我不下去了,你直接上来我们工作室找我吧。” 也不知道到时候宁非过来会不会也被三位师傅新奇的围观。 手机里静了片刻之后响起了宁非的推脱。 “还是别了吧。我已经到商场门口了,你快下来吧。我还得赶回去上台呢。” “哦。” 看来宁非不愿意被介绍到自己的日常中去。林趯有些气馁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又捂了捂自己的胸口,那要是到时候他知道这件事了,会不会更加回避? 林趯出了商场没看到宁非的身影,绕着宁非常靠的柱子转了两圈都没见着人。 “嗯?奇怪不是说人已经到了吗?” “嘿!”宁非大叫着从林趯身后出现,他瞅准了时机想吓林趯一跳。 “啊!”林趯被吓的声音比宁非叫的还高,叫完直拍胸口,“吓死我了,心都差点被你吓跳出来了。” 宁非最爱一本正经的挑逗他,“是吗?让我摸摸,看你的心是不是真出来。”说完手就装模做样往林趯胸口伸,“来来来,例行检查。” “不要。”林趯双臂挡在胸前,“大庭广众的,别闹了。” “好好好,不闹了。”宁非手摊在他面前,林趯自然的把手放上他的手心,宁非收紧手牵住他,“咱们走吧,我刚刚看好多摊点已经开始卖吃的了。” 一说吃林趯脸上就露了笑,“真的啊?” “嗯嗯,真的。”宁非笑着冲他点头,特地学林趯小鸡点头的模样,弄的林趯一个气恼伸手一个“板栗”砸在他额角,“不许学我。” “唉哟。”宁非假意装疼唤一声,举起牵着林趯那只手捂在他砸痛自己的地方,“打人了,要赔钱。” 林趯抽开手,“宁非,别闹了。”说完独自转身就走了,留宁非一人在原地奇怪着。他奇怪林趯最近有些不同了,明明从前最喜欢自己和他这样幼稚的闹,最近自己和他闹他反而像个小大人一样嫌弃起宁非的幼稚了。 “林趯,你最近怎么了?”宁非追上他问,“有心事啊?” 林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宁非,我……”转头看宁非那双认真起来颇有威慑力的眉眼,林趯想想还是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没事,最近点齿筒的时候老点错音。” “哦,就这个啊。要不我帮你?” “这你怎么帮我啊。”林趯扁着嘴,“得师傅们帮我纠错才行。” “乐队鼓手的亲戚是调音师傅,什么教堂钢琴,学校礼堂里的钢琴都是他去调的音,我请他带你仔细看看,音律这种东西大同小异,你看明白原理,回头可能就不会老点错音了。” 本有些闷闷不乐的林趯,觉得宁非说的有些道理,总之对自己有利无害,又看宁非满眼渴望的看着自己,林趯心里那点郁气都消散不见,重新牵起宁非的手,“好,那等有空吧。快走,一会儿你赶不上开场了。” “早着呢,机位还没架好呢。” “奇怪,不是说电视台会过来的吗?为什么不早早准备着开始?” “听说请了几个大企业的代表人过来,那些人爱摆架势,出场总是慢吞吞。” “哦,这样啊。今年活动好像搞的蛮大的呢。” 宁非伸手摸摸林趯的头,“你操什么心啊。领导招商引资与我们无关,咱该吃吃该喝喝,有的玩有的乐就行。” “是哦,嘿嘿。”林趯看着宁非傻笑,可走到景区大道两边撑起的小吃摊前时他又苦了脸,他忘了自己正节食减肥呢。水鑫还吓唬他,节食之后的第一餐可不能吃垃圾食品,不然反弹一倍。 宁非刚买了一串旋风土豆邀功似的送到林趯面前,“给。” 林趯扁着嘴摇摇头。 宁非只以为是自己买的不合他心意,“是想吃肉串?” 林趯还是摇头。 “大鱿鱼?羊肉串?那边还有炸小螃蟹。” 林趯一一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吃。宁非按上他的肩膀有些担心的问,“林趯,你怎么了?我发现你这几天都提不上什么兴致,是因为我忙着排练忽略你了吗?” “不是。”林趯摸摸自己的肚子,看着宁非手里举着的串儿拼命抑制住自己想咽口水的冲动,就怕宁非瞧出了端倪。宁非要是知道自己没好好吃饭,生起气来的模样比林慕还恐怖,主要是宁非认真和自己生起气来,可不是林趯撒两次娇就能蒙混过关的,想哄好宁非,自己的腰和腿第二天都没什么知觉了。 宁非见林趯这个也不吃,那个也不吃,只当他还在愁自己手艺没长进,偏头往林趯身后看,正好就看到了对面在套圈。 “林趯,来。”宁非拉着林趯往对面去,站定在线外问林趯,“看看你想要什么,我保证套给你。” “嗯——”林趯看看周围都是爸爸带着孩子过来套圈的,孩子嚷嚷着,因为爸爸大都没套中,再看宁非得意对着自己仰仰下巴,“我可不一样。” 林趯看宁非自信满满,巡了一遭场内摆着的各项玩意儿,最后指了指正中那一个,“我要那套乐高。” 摆在最中间的是最值钱的,最难套中的,也是吸引各路人马过来玩套圈的一组赛车系列的乐高积木,周边嚷嚷大叫着的小子们都是缠着爸爸套中这个的。 宁非付了钱,搓搓手,接过老板来递过来的套圈,瞟一眼周围被烦的没个耐心的爸爸们,丢出去的圈没一个是稳的,宁非自信一笑,不把他们当作对手,扭头冲着林趯一挑眉,这意思是要他仔细看好,心里暗想这可是在林趯面前长面子的机会。 “林趯,你看好了!” “宁非,加油,对准中间那个乐—乐—”林趯话没喊完停住了,因为宁非丢出去的圈套中旁边一顶牛仔帽。 宁非讪讪笑着,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牛仔帽大手一挥给林趯戴上了,“刚刚只是热身,林趯,你这次看清楚了,肯定给你套中!” “哦。” “一个毽子。” “一个气球。” “一个钥匙扣。这位客人,你的圈套完了。” “再来!”宁非不服气的大喊,“老板再来十个圈!” “宁非,算了,我们走吧。” 十个又十个,一次不如一次,林趯翻着眼睛看看自己头顶看着的牛仔帽,似乎第一次套中的这个帽子比起自己现在怀里抱着的这一堆东西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宁非手里正攥着最后一个圈,眼睛死死盯着中间一直没被人套走的那套乐高。 绝对!绝对要给林趯套中这个!绝对要在林趯面前扬眉吐气! 他屏足呼吸,扬手丢出圈的同时大喝一声,“中!” 林趯听他喊也跟着紧张起来,尤其那圈眼看着就要往正中间落,眼睛都不由得瞪大,看着好像是要套中了。 “中!”老板高呼一声,“中魔法棒泡泡机一个!” 宁非小心回头瞄一眼林趯,“差点就中了,这个就在那乐高后面。” 林趯低头看看满满一怀的东西,“我可没办法再收了。” 恰好这时候老板把做成魔法棒的泡泡机递上,“给。” 宁非接过来举着魔法棒面对林趯,笑的僵硬,“还挺好看呢,是不是那什么芭蕉小魔仙里的?”说完一按棒上按钮,魔法棒立时响起音乐,亮着彩灯,泡泡直往林趯脸上吹。 林趯面无表情看着宁非强颜欢笑举在自己面前的魔法棒,“人家那叫巴啦啦小……算了和你说这个干什么。” “没差的啦,管他是芭蕉还是芭芭拉小魔仙。”宁非又机械的挥舞两下手里的魔法棒,“你看旁边的小女生看起来很羡慕我们套中这个魔法棒呢。” 林趯白他一眼,没有心情帮他挽尊,很不给面子冷酷无情的转身离开,宁非拿着吹着泡泡的魔法棒去追他,“你看这还有粉色小翅膀呢,可比那套乐高好看啊。那你真想要那组乐高积木我给你买就是了啊!” 第125章 不看龙舟赛了。 “林趯!林趯!”宁非好不容易追上了人,手里还拿着那根魔法泡泡棒呢,一路吹了好多泡泡过来弄的路人直回头看。 林趯被他弄的没有办法,这才停下脚步等他,转过身一把拿走宁非手里的泡泡棒,“你别喊了!” 大家都在看,真是怪丢人的。 宁非抓着后脑勺看林趯头顶牛仔帽,手拿魔法棒,一咧嘴冲他哈哈笑,“和你还挺搭的呢。” “哼!” 这一哼气,宁非算是看出来林趯是真不高兴了,伸手要勾他的小拇指,“别不高兴了,我给你买冰激淋?” “我不吃!” “那种长长的土耳其冰激淋,你不是念很久了吗?” 林趯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肚子,“那个太寒了,我不能吃。” “嗯?”宁非奇怪了,之前天还没热的时候林趯就嚷嚷着想吃冰激淋了,怎么现在到吃冰激淋的天气了,林趯怎么突然养生起来了? 宁非看着林趯闷闷不乐的脸,挨近他,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林趯的肩,“怎么了?你最近怎么阴晴不定的?”一矮身,靠近林趯的耳边悄悄问,“是不是我最近忽略你了,你心里不舒服了?”说完搂上林趯的腰,手有些不自觉的往下滑,直往林趯腰下去,“要不今晚啊。” 林趯从背后按住宁非不安分的手,扁着嘴飞他一眼,丢开他的手不发一声,仍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宁非没了办法,怎么都哄不好他,看着人群逐渐靠拢,拉着林趯往湖边去,“选手好像入场了,我带你去看啊。” “那开场表演是不是也快开始了?你是不是得去后台做准备了?” “急什么。”宁非往特地搭起的高台上看一眼,冲着上面一努嘴,“喏,领导都还没来呢。他们不来也没法开始,镜头得先拍他们。再说了……”宁非一脸笑嘻嘻的冲着林趯,“我就想和你呆一块儿。”说完偏头用头顶蹭着林趯的肩膀。 宁非的头发扫着林趯的下巴,直把林趯脸上的闷闷不乐蹭成了忍俊不禁,“我知道了,快别这样,这么多人呢。” 宁非直起了腰,抬头看看天,大太阳照的人直眯眼,回头又伸手给林趯遮,“这么晒,你脸皮子嫩,别再把你脸晒红了。” “不用。”林趯拉下宁非的手,“我这不戴着你赢回来的帽子嘛。”说话间食指撑起了帽檐,露出了自己被帽檐挡住的上半张脸。 提到宁非套圈套回来的这顶帽子啊,也是有些鸡肋,遮阳一般,视线倒都给挡了。林趯人小小的,这牛仔帽帽檐大直往脸上扣,弄的林趯时不时就得抬手把帽子往上抬抬。 宁非看他这样直想笑,真就像个孩子,稚嫩的脸上带着一本正经,有着偷穿大人衣服不相称的可爱。 宁非上手给他拉了拉帽绳,省得他总往上推着帽子。 帽绳勒到下巴,林趯还没来得及发出不满,宁非又揪住两边帽檐往下压。 “干嘛啊,你这样我更看不见了。” 宁非满脸的坏笑,“这不是怕你晒嘛。” “我不晒啊,你别压我帽子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视线越来越窄,真就什么都不看见,原本还依稀见着湖边的龙舟,聚集起来的人群,可随着宁非渐渐聚拢起他的帽檐,那些场面都被遮挡,一点点的缩没了,渐渐的,渐渐的,视线不得不只落在眼前这张翘着嘴角的脸上。 像是猜到,林趯红了脸。宁非抓住一切机会调侃他,“你看,我都说你会晒红脸了。” “我……我这不是晒的。”林趯本能想低头避开宁非的视线,可帽绳勒着他的脖子,让他低头也不舒服,无奈躲不开,像是提醒又更多像是求饶,他小声对面前人说,“好多人呢。” “知道啊。”宁非俯身前倾,声音沉且低,连延长的尾音都好听,随着他靠近的呼吸在耳边久久不散,点在林趯的唇边,恰好把最后一声呼进林趯天真张合着的唇瓣里。 他不是不知道人多是个不适合接吻的场合,可宁非从来大胆,但顾及林趯脸皮,所以这吻迅速且短暂,也是温柔,因为林趯没有大口喘气。宁非直起身,笑看林趯,又帮他整了整快要扣在脸上的帽子,“就因为人多,所以才挑了个这么大帽檐的帽子啊。” 可这帽子也太大了,大的夸张,宁非刚一给他理好,帽子又唰一下扣到林趯脸上。这次林趯没伸手抬起遮脸的帽子了,因为脸实在红,问起只说大太阳照的。宁非不戳穿他,抿嘴笑着和他并肩站,人太多,谁都不注意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各个伸长了脖子往湖里看,就等令枪响起比赛开始。 “怎么还不开始啊?” 已有人开始埋怨,接二连三的,埋怨声盖过了刚开始时众人的兴奋。宁非就在这群人里笑,谁管他们呢,自己反正是心满意足,他反正从一开始就不是打定主意来看比赛的。 嘈杂声里,林趯躲在帽子里低着头,他听不见外头的声音,只感觉天气果真热了,热的由内而外,手背贴贴脸,烫的很,指尖点点唇,烧的慌,都怪宁非不打招呼给他的一个吻。撅着嘴垂了手,先是尾指被人勾住,像是早就安排好的陷井,绕住尾指不够,无名指中指食指一个个沿途缠紧,最后严丝合缝,十指相扣。 宁非问他,“刺激吗?” 原来是个早就等着他的甜蜜陷井。 林趯咬着唇,逼着自己把那一声“嗯”给咽下了,可不能给宁非洋洋得意的机会。可脸上却绽开了花,无妨,反正头顶帽子大,挡住了光天化日,挡住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可这心思不是他一个人的,宁非没听到他回话可就不干了,挑起一点帽檐像是挑起了盖头,看到绯红害羞那张脸,不论何时都别有一番风味在心头。 随着他这一指头挑起的,还有一束光。光天化日没挡住,大庭广众在视线里露了边儿,余光里人头攒动着,各人叽叽喳喳的声响终于跑进他这小世界里来,视线中央是随光耀眼的那张脸,宁非低头弯腰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带着戏谑看着他,窃情的滋味被他不羁的笑容带出了实感,心脏咚咚像擂鼓,比龙舟赛上的鼓声还多更密,果真应了他那一句刺激。 “还有更刺激的呢!” 不等林趯反应,宁非一弯腰扶住林趯的两条腿,眨眼功夫林趯就坐到了宁非肩头。太高有些慌了神,手无措的在空中乱舞,宁非这时空出一只手来让林趯抓住,林趯悬空的心这才有了降落点,低头正好看见熟悉的发心,让人感觉安稳。 “爸爸,我也要骑大马!” 孩子们见了纷纷嚷嚷,都在羡慕林趯有大马骑,揪着爸爸蹬着腿的要往上自己爸爸身上爬。原本乌泱泱一片的人群,一时间窜出了许多,都是“拔高”了的孩子。林趯东看看西看看,没一个比自己高的,颇有些得意,他从来在意自己个头儿不够高,将将过了一米七,身形又小巧,挤个地铁都是被人推来推去的当夹心。当然了,这会儿他能独揽众山小还是多亏了宁非个头儿高。宁非就不同了,早高峰的地铁都没人挤的动他,就是到站麻烦,总被挂环甩到肩,再出地铁门还得低头。 林趯很是欣慰摸着宁非的脑袋,坐在他肩头看的远,连湖边正准备的队员都看得清。 宁非却没闲情逸致,人太多了,他得小心周围人群碰着了林趯。 “要不是什么领导要来,我就带你去看台那边好好坐着看了。” 因为规模大,领导亲自出场,整个看台都被围起来,闲人免进。 林趯往看台边看了一眼,“奇怪了,这领导怎么还迟到啊。摄像机都待机很久了。” “说是请的企业代表迟到,领导都在后台等很久了。” 要不然宁非也不会连开场都不做直接从后台跑出来陪着林趯凑热闹。他早从乐队经理人那里得来了消息,说是集团董秘打来电话说有事耽误行程了,具体什么事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宁非也不在乎,他现在在乎的只有林趯。 “宁非。”林趯拍着宁非的肩,“宁非你快把我放下来,我看领导上台了,估计要开始了。你快去后台准备吧。” “早着呢。”宁非低头看看自己的口袋,手机没响,乐队那头还没催他,“没打电话给我呢。估计还得致辞,我再陪你一会儿。” 话音刚落,宁非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林趯也着急拍着他的肩,“不对啊,我看领导都就位了,后面又上来一个人,先上台的领导又回头和他握手呢。数数看台上安排的位置,好像不差人了。应该是到齐了。” “那人谁啊?”旁边有人疑惑了。 林趯竖起了耳朵仔细听隔壁路人对话,他也奇怪呢,后上来的人派头怎么这么大。 “他你不知道啊?宁氏集团的下一代掌门人啊。” “下一代?那上一代呢?” “这个不知道,最近都是他出面比较多。不久前咱这儿的轻工国企进行资产重组,他们家就注资了,要不然今年咱当地产值没个突破,你看领导对他这么热情呢,业绩帮忙了啊。” “哦,难怪了,派头这么大。” “唉,他到哪儿都能这么大派头,他们家太广了。” 林趯突然被放下了下来。宁非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可他没有要接的意思,林趯试探着开口叫他,“宁非?” 宁非面无表情的垂着头,因他个儿高,所以垂头总显得比一般人更无助些。林趯看不了他这样,拉了拉他的手,又喊他一声,“宁非?” 宁非终于抬了头,惨白一笑,“对不起啊林趯,我突然……突然对赛龙舟没兴趣了。” “嗯。”林趯拉着他拨开人群往外走,“那我们回去吧。” 人走了风没静,叽叽喳喳的人群也还是吵,八卦仍旧没停。 “我看那人年纪也不大啊,叫什么?” “好像是叫宁宴,家里就他一个。” “就他一个?豪门阔户的,就这一个孩子不太正常,没个私生子啥的?那个邵家两个私生子呢,头一个儿子死了,没想到又冒出个小儿子。这宁家就没这方面的八卦?” “嗨,宁家和邵家哪能一样啊,邵家那是前头生了女儿,邵老爷就拼命在外头养儿子,宁家这头一个就是儿子,何必又在外头养呢。”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宁老爷从前也挺犟的,听说和家里闹过呢。就这一个儿子,我怎么都有些不信。” “嗨,有钱人家的事儿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管好自己的小日子吧。” “宁少爷。” 来人这么一叫,宁宴就皱了眉,飞快的又把这点情绪从眉间隐去了,不知道被叮嘱过多少次了,要管控好情绪,不能外露。他们家就这点不好,眉间冷硬一代代传下来的,稍一皱眉,一点不快别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年纪大了还好,反正辈分在那儿,严肃了些倒可以说是庄重,可他现在年纪轻,接手集团没多久和人打交道还不能显出自己的那一点不快,大都要笑脸相迎。 “还是喊我经理吧。”宁宴微微笑着扫一眼周围,是在提醒这公共场合喊他一声少爷不合情理。 打招呼的人似是打定和他攀交情的主意,哈哈笑着和他握手,“我总是忘了,还以为你还是从前酒会上那个拘谨的小娃娃。” 宁宴只是笑,握完手,拉拉自己的衣襟再扭扭自己的手腕,终于压制了自己的不适才回头说着,“耽搁这许久,该开始的就开始吧。” “不久,不久。” 众人相互招呼着落了座,有多事的多嘴问了一句,“你爸爸病情又反复了吗?” 宁宴笑着回,“不是,最近网上新出了一篇研究文唱衰宁氏旗下产业引起股市波动,我怀疑是那个研究员吃黑钱,来前先派人处理了。” 说到底那篇研究文还是针对宁氏集团参了一脚当地国企重组的项目。宁氏要是把注资的这笔钱投入旗下子公司生产来年效益更大,股东分红更多。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没了话。 这是宁宴上位来办的第一个项目,办的不算漂亮,勉强算上及格。他顶着董事会的压力注资给了需要重组的国企,一来是为自己上位攒下人脉,二来他清楚只要宁氏注资,停牌重组的企业等再复牌肯定一路高涨,在场低价买入的各位都得对自己感恩戴德。 到哪里都是这样,有钱的才是老大,商场更讲究,送钱得委婉。还好成了,才换来自己就算迟到也能受到笑脸相迎的态度。 处理事物是幌子,爸爸的病情倒是被先前的人一语中的,反反复复。像是不服气,还憋着一口气,睡的久了,突然眼睛一瞪,院里医生火急火燎的纷纷过来监测。宁宴刚刚匆匆去了趟医院。 爸爸病了许久了,好像有未了的心愿,可从未开口说过。隐隐约约,宁宴好像明白些,倒不是害怕自己被分走什么,只是有些失落,临了,他也不是爸爸心里最牵挂的儿子。 “怎么回事儿?开场表演还不开始吗?” 宁宴回了点神,听到了身旁人在训斥属下。 “马上了,说是在调整顺序。”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又要出差,生活一大惨事 第126章 快乐魔法 宁非一进门也不管沙发是拿铁的地盘,直直就往沙发上倒,差点压着窝在沙发上的拿铁。 眼看着跳下沙发的拿铁舞着爪子就要往宁非身上招呼,林趯赶忙上前抱走了拿铁,安慰着不甘的拿铁,“给你吃小鱼干,你乖乖的今天让给他好不好?” 听说有小鱼干吃,拿铁收了爪子直在林趯怀里蹭。林趯坐在地上从茶几下面翻出了下鱼干,喂了拿铁,又扔出了拿铁平时最爱的毛线球,这是林趯特地从网上买的,拿铁很爱玩。 看着拿铁在客厅中央用爪子来回的碰毛线球,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地盘被占的事情,林趯松口气,这才扭身去看直直躺在沙发里的宁非。 “宁非?” 宁非的脸埋在玩偶的身上,是搬家那天他给林趯从娃娃机里夹出来的胖丁玩偶。林趯见他不吭声,拍了拍他的背,“这是拿铁的。” 宁非露出一只眼,不满的看着他,“你就知道那只猫。” “你占了拿铁的沙发啊。” “可你都先哄拿铁不哄我。” 哄?宁非吃拿铁醋了?可小鱼干是专给猫吃的零食,又不能给他吃。林趯又回头看了看正玩着毛线球的拿铁,“你也想要那个毛线球吗?” “哼!”宁非的脸又埋进了玩偶里,连眼睛都不露了。 “宁非,宁非。”林趯蹲在沙发前喊着他,喊了没用,又用手戳了戳他的肩。可宁非直挺挺的埋着脸一动不动。 看他没反应,林趯有些挫败的收了手,一屁股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托腮看着赌气只给自己一个后脑勺的人,“那你想怎样直接说嘛,我很迟钝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想你花点心思哄哄我。你对拿铁都那么花心思,对我就没有。” 林趯挠着头反省。回头看一眼茶几下面塞满的猫零食和猫玩具,感觉宁非似乎说的没错。平常宁非给自己买东西多,而自己专给拿铁买了。前两天林趯抱着猫躺在沙发上刷着淘宝自言自语,洗完澡出来的宁非听了一耳朵,就听见林趯说,“该买多大号啊。” 宁非随口回了一句,“你就按最大号给我买行了。” 林趯狐疑看了宁非一眼,回答他,“我是说给拿铁买衣服得买多大号。”林趯这是在刷着淘宝想给拿铁买身衣裳,他在网上看见别人家的宠物猫穿一身衣服别提多可爱了,所以也想给拿铁买一件。没成想,宁非听了以为他给自己买呢,当晚林趯就没睡个安生觉,倒不是宁非身体上折腾他。宁非堵着气呢,自己心里不爽了,精神上折磨他,抱着被子就说要到楼下打地铺,让拿铁陪着林趯睡算了。 拿铁原先是只野猫,通灵性的,好像知道宁非对林趯闹脾气,当场二话不说就跳上了床。宁非原本就是做样子,只想等着林趯哄哄自己,哪里知道拿铁这猫钻着空子直往床上跳,他也当场急了眼,一人一猫就在床上围着林趯厮打了起来。 林趯算是怕了他们了,又怕宁非手重真打了拿铁,又担心拿铁亮出爪子抓了宁非。之前宁非要给拿铁洗澡,压着拿铁在浴室里一天了,宁非胳膊上都被挠出几条血道。 想起那一晚,林趯到现在都直打哆嗦。他那一晚都没怎么睡,抱住拿铁劝宁非了,宁非就喊叫着林趯只知道偏心猫。抱住宁非安慰他了,拿铁又一个劲儿的扑上来直往宁非身上挠。林趯也是奇怪了,宁非和拿铁共住一屋这么许久,怎么还是这么不对盘? 可不能让宁非再因为拿铁吃味了,要不然他再去找拿铁的茬,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林趯绞尽脑汁的想要怎么哄宁非,他这么吃醋自己对拿铁,那用逗拿铁的方法来逗宁非吗?林趯看了看自己塞在茶几下面的逗猫棒。 林趯掐着下巴翻着眼睛幻想了一下那场景,自己拿着逗猫棒对着宁非摇,这逗猫棒上还有铃铛,按宁非的性格,估计他会做起来一巴掌拍开自己的逗猫棒。那这也不能怪自己总和拿铁玩了,拿铁多会配合自己啊。 林趯幻想完那场景,放下了拿逗猫棒逗宁非的心思,摇着头刚要放弃,目光又落到茶几上的魔法泡泡棒。他想起刚刚宁非拿着这个一路追着自己似乎挺开心的样子。 目光在魔法泡泡棒上扫了两个来回,终于把心里的抵触给压制下去了。林趯觉得自己一个男孩子怎么能玩这种女孩子的东西,不过宁非看着喜欢,算了,就把这个当成成人逗猫棒吧。 林趯一闭眼下定了决心,拿起魔法泡泡棒起了身。一摁上头按钮,音乐配合的响起。 宁非听到熟悉的音乐,好奇的抬了头,就看见林趯手拿魔法棒叉腰站在自己面前,脸上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等宁非完全坐起了身,林趯深吸一口气,举起魔法棒,嘴里念着,“巴拉拉能量,沙罗沙罗,小魔仙变身。”边念边还举着魔法棒转了个圈。 宁非噗嗤笑出声来,林趯听见,垂下手鼓着脸颊看他,“你笑我就不玩了。” “别别别!”宁非立马抿紧了嘴,“你继续啊,我还想看你接下来的呢。” “哼。”林趯不情愿的弯下腰来和坐在沙发上的宁非面对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宁非的脸,魔法棒举在两人中间,林趯摁下键,魔法棒里吹出许多泡泡来,“巴拉拉能量,快乐魔法,变开心。” 林趯拿着魔法棒轻轻敲了敲宁非的脑袋。 宁非挑眉向上看了看敲着自己脑袋的那根魔法棒,“这魔法也太敷衍了吧。” “那你还想怎样嘛。” 哄人也太难了,林趯差点没了耐心。 宁非正视着他,学他撅嘴的样子,“怎么都得来点实质性的表示啊。” 林趯看他学自己撅嘴的模样,自己倒是一咬唇。垂着头想了半天,狠狠心一抬头闭着眼,嘴唇翘的老高,脖子往前一伸,他还是头一次这么主动送上前。 “唔嗯——”林趯等了半天没等来平常熟悉的触感,他闭着眼翘着唇提醒对面人,“宁非,你快来亲我啊。”说完又努力往前伸了伸脖子。 还是没等来对面人的动作,林趯失去耐心的睁了眼,就看见宁非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拿来了拍立得正对准了自己,林趯一睁眼就听见咔嚓一声响。 “你耍我,我不跟你玩了!”意识到自己被骗,林趯恼羞成怒,起身就要走,宁非拦腰抱住他,带着人一起往沙发上倒。 林趯还在他怀里挣扎,手脚齐用抵挡着,“坏蛋,坏蛋,大坏蛋!我不理你了!” “林趯,别闹了。”宁非把脸埋在他颈后,“我真的需要你给我的快乐魔法。” 听他声音失落,林趯不在闹了,翻身过来抱紧他,揽住他的肩膀拍着他的后背,“我的魔法棒里还有很多泡泡。一个泡泡里住着许多快乐小精灵。”林趯摁着魔法棒放出许多泡泡,大声喊着宁非的名字,“宁非你快看,快乐小精灵出来了!” 宁非没抬头,仍旧埋首在林趯颈边,“林趯,有件事我没告诉你。其实,我是私生子。” “哦。” 不痛不痒的一声“哦”让宁非抬起了头。 “你就这么不关心我?问都不问一声?” 林趯仍旧摁着魔法棒吹泡泡,“因为我感觉你不开心啊。要是我问了,那就是让你把不开心的东西再说一遍。干脆就不问了。” “那你介意吗?” 林趯扭过头来对着宁非笑,“不介意啊。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你又没变。” 宁非看着林趯的笑容,伸手抚上他的脸,“你知道吗,我从小就自觉自己没有一个家,这没什么,习惯了。可等有一天发现爸爸不要我了,妈妈也不要我了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天好像要塌了。” 林趯听他这么说,飞快坐起身,对着宁非高举双臂。宁非疑惑他的行为,想要起身,却被林趯按住不让。他疑惑看着林趯,林趯对着他嘿嘿一笑,“因为你比我高啊。” “啊?”宁非还是没懂。 “因为你比我高。要是你站起来我就没办法帮你顶住天了。像现在这样,”林趯又往上挺了挺腰杆,“像现在这样,你弯腰躲起来,我举高点手,这样我就能帮你撑住天了。” 宁非听了就是笑,可这次却不是笑话林趯了。没错,林趯这话听着是有些幼稚,可他却受用,林趯总是能给他恰到好处的安慰。 林趯看他笑,以为自己和他开玩笑,林趯认真严肃起来对着宁非说,“我知道啊,我个子矮,平常又稀里糊涂的,说这些话你肯定不信。” 宁非以为他又有什么幼稚发言,只是笑着回他,“没有啊,我信啊。” 林趯越发认真起来,“宁非,你别不信我。我认真的。我想好了,我要给你一个家,年底我要带你回家见爸爸妈妈,你躲到我家屋檐底下来,就算你不觉得我能帮你顶住天,没关系,你到我家来,我家人多能够一起顶。” 宁非笑着伸手去摸林趯的头,“没有啊,我没有不信你……”话说一半突然愣住,把林趯刚刚说的话又仔细回想一遍,猛的坐起身来,手足无措的跪坐着面对林趯,“你刚刚说什么?” 林趯抬头认真严肃的告诉他,“我说,今年过年想带你回去见我爸妈。告诉他们我喜欢你。” 宁非的手掌不停在自己大腿上搓,说话突然磕磕巴巴起来,“这,这……你想好了吗?别到时……到时候……你爸妈不同意怎么办?” “嗯!”林趯坚定的点头,“我想好了。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想过了。我有想过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自己会去喜欢女孩子吗?感觉不会。我很肯定的,要是到时候家里人反对我们之间的事,硬拉我和其他女孩子见面,我一定不会动摇,会很肯定的告诉他们我不喜欢女孩子。还有啊,我也不想像庄严和那个林跃一样,兜兜绕绕的让身边人寒心,我想从一开始就正面突破,光明正大的领着我喜欢的人到我家人面前去。” “林趯……” 林趯伸手覆上宁非不停在大腿上来回搓着的手,短短小小的手按过来那么有力,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所以宁非你别害怕,因为我坚定挡在你面前。虽然开始征求同意会有些难,可只要我们都坚定的话,我相信一定能取得他们谅解的。” 宁非还是有些不确信,“真的吗?” “嗯!”林趯却不同于他,声音开朗,一点担心没有的咧嘴冲他笑,“我妈妈很好的。虽然开始会装凶,只要我磨一磨她,妈妈最后一定会松口答应的。只要妈妈松口答应了爸爸也一定会答应。爷爷虽然年纪大了人有些古板,但是爸爸妈妈一定会挡在我们面前的。爷爷就交给妈妈去磨吧。” “林趯……”宁非不知道说什么,感动的只知道反复喊林趯的名字,突然想起小时候林趯的那一句让自己去他家,当初以为是他的玩笑话,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一直放在心上,想认真带自己回家。 “以后你会有家。”林趯拉了拉宁非的手。 宁非反握住他的手,声音激动的说着,“记得小时候,我很羡慕你家那样一家三口的模式,看着很温馨。所以刚看到你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嫉妒来着。” “难怪你一开始对我那么不友好。” “不是……我……” 想到小时候自己的心胸狭窄,宁非一时无法为自己辩解。 林趯到是无所谓,走下沙发拿走拿铁玩的兴起的毛线球又坐回了沙发上。 拿铁见自己心爱的玩具被抽走,跟着林趯跳上了沙发。林趯一把抱住跳上来的拿铁,拉着宁非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抬头对上宁非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着,“那现在我们也是一家三口了,有你有我还有猫。” “不对哦。”宁非看着林趯那双闪耀的眼,低头用自己的额头碰碰林趯的额头,“你不是要带我回去见爸妈?可不止一家三口人这么简单。” “对哦。嘿嘿嘿。”林趯被宁非抵着额头傻呵呵直笑。笑完才发现宁非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再靠近些,俩人的鼻尖似有若无的扫过。 宁非突然提起了刚刚那未完待续实质性的安慰,“林趯,快乐魔法还有吗?” 林趯闪躲着眼神去拿落在一边的魔法棒,摁一下开关只剩音乐,里面的泡泡水已经用完了。林趯咬着唇小声说,“没有了,不出泡泡了。” “有的。”宁非靠过来在林趯唇上抿了一口,“你知道的,怎样才能施展快乐魔法让我真正开心。” 林趯微撅了嘴,松开了魔法棒,低了头双手勾住宁非的脖子,“那你不能太过分了。” 宁非笑一下,手肘穿过林趯的腿弯把人抱起下了沙发要往二层卧室去。夹在二人中间被忽略了的拿铁纵身跳下跟着他们上了楼梯。 林趯被放到床上时扁嘴朝宁非身后指了指,“拿铁在呢。” 宁非回头看一眼已经立在床尾的拿铁,“它怎么跟着上来了?” “好像是因为它的玩具还在我手上呢。” 林趯紧张的时候手上要攥着个东西才安心,刚刚拿走了拿铁的毛线球玩具,一时忘记了便一直攥在手上。这会儿宁非一把夺过,直接丢向了一层客厅,拿铁看了扭头直往一楼冲。 “终于走了。”宁非看着跑向一楼的拿铁舒口气,翘着嘴角张牙舞爪的回转身体,大叫着,“林趯!我来了!”然后拉着被子像铺网一样扎实把人裹住。 第127章 你可不能被拐跑 拿铁在一楼玩着球,突然被从二层丢下来的衣服给罩住。它在衣服里滚了两遭,听到林趯从二楼发出的声音,也不玩了,叼着球往二楼去。 二层卧室一如往常,只床上被子鼓的高,一浪又一浪。 “宁非,你轻点。” “什么时候换腰带了?这腰带也太难解了!” “这不你给我新买的吗?” “唉,我可真是,没事给你买腰带干嘛,给自己找麻烦。” “还不是你把我的腰带给扯坏了,这才买了新的。这条你可别给我扯坏了。” “坏了就坏了吧,我再给你买一条就是了。” “等等,等等!” 林趯从被子里冒出头大口喘着气,“可闷死我了。” 宁非不给他喘气的机会,手一扬被子又盖上来了,“你今天可别想着跑。” “你别,你别摸我那里!”林趯叫两声,腿也条件反射蹬两下,像风带起高浪,霎时又下去了。 “唉哟!”宁非叫一声,被浪里石头砸了头,“你打我干什么?” 林趯否认,“我没打你啊?” ”那是谁打我?“ 捂的严实的被子里就两人来回颠倒,不可能有第三人。宁非暂停细想一下,掀开被子怒视着床头站着的拿铁。刚刚就是拿铁丢过来自己的玩具球,刚巧砸在了宁非头上。 林趯光着身子仰躺在宁非身下,看到拿铁站在床头和宁非对视,羞的连忙去抓宁非掀起的被子给自己掩好。觉得太没颜面,干脆翻过身背对着。 宁非顺势又给他拉了拉被子,把人连头顶都盖好,林趯躲在被子下催促,“你快让它走啊。” “这猫怎么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宁非烦躁的抓了抓头,为避开它,他们俩人已经躲进被子里了,束手束脚的特别不方便,结果这猫盯着他们还不够,偏偏还要来打断兴致。 林趯本来耐性就不大,宁非担心这么一打断,回头林趯都不来劲儿了,自己一个人吭哧吭哧像老牛耕地有什么意思。因此宁非着急把猫打发走,挥手扬拳的都不管用,宁非转身摸到了拿铁丢他的那颗球,在它眼前晃两下丢出完美的抛物线,拿铁追着球去楼下了。 “别!”林趯从被子里探出脸,大声阻止着宁非,可惜晚了。宁非岔走了拿铁,就要拉上被子继续自己未完的事业,林趯倒是不客气一巴掌扇在了他肩膀上。宁非没穿衣服,被他突如其来这一巴掌扇的皱了半边脸,心里也委屈,自己又没做错什么。 “干什么打我啊?” “你干嘛把球丢下去?” “这不是为了引开拿铁吗?” “错了错了!”林趯无奈捂着额头。宁非还没弄懂林趯这话什么意思,拿铁叼着球又从一楼回来了,“啪”一下十分精准的砸在宁非脑袋上。 “你丢球它以为你要和它玩呢!”林趯捂着额头告诉宁非。 宁非也十分后悔的一拍自己额头,“他是猫吗?怎么跟个狗似的?” 拿铁还兴致满满的立在床头等着宁非呢。宁非着急挠头,看林趯透粉的脸渐渐回缓,热情似乎下降许多。这可不行!好多天没和林趯亲热了!宁非不想放过今天可以对林趯任意取求的机会,拿起拿铁的玩具球翻身下床。 “唉!”林趯喊他,“你干嘛去啊?” “你等我一会儿。” “那你也先把裤子穿上啊。”林趯捂着眼提醒他。宁非这才注意自己没穿裤子,看一眼床头摇着尾巴盯着自己的拿铁,宁非拉着床单勉强给自己遮了遮,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裤子,敷衍的穿上,也不拉拉链系裤扣了,反正回头还得脱。 林趯躺在床上看着宁非拿着球光着膀子下了楼,拿铁也跟着他去了。也不知道宁非干嘛去了,躺在床上的林趯就听见楼下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别不是又在楼下干架了吧?”林趯有些担心的起了身,翻找着自己的衣服,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没在床上,也不知道被宁非给丢哪儿了。 这头林趯还企图从床上找回自己的衣服,楼下倒先安静了。林趯正疑惑着呢,宁非就已经噔噔噔的跑上楼来,刚一站定,拎着裤腰的手一松,马虎穿上的裤子就这么刺溜滑到了脚踝。宁非笑着甩掉挂在脚上的裤子,张着手臂跳上了床,直接把林趯压下。 “好了好了解决了。拿铁不会上二层上来了,我们也不用做贼似的躲被子里了。”说着就要扯开林趯挡身的被子。 林趯硬拉着不让,推着宁非的胸想把事情问个清楚,“你不会把拿铁给打晕了吧?” “我倒是想!”宁非按捺不住的边说边亲着林趯侧脸,“我要打它,你不得找我算账啊。” 林趯被他亲痒,偏开了头,宁非挑着他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低头亲在他鼻尖上,“你放心好了,我没打它。就是找了搬家装东西的纸箱子丢进厕所了,它这会儿在厕所里钻纸箱子玩,别提多开心了。” 林趯松了口气,“那就好。” “猫是开心了,也该我们开心了。” 林趯刚松的气,现在又提起了气,多日未亲近,宁非早不记得克制了,莽撞冲动,让林趯有些受苦。 “别捏我的胸。” 那是林趯的禁忌点,宁非意乱给忘了,经他提醒又想起,举起手来以示清白。就怕惹的林趯一个不高兴,不想配合自己了。 “我没再摸了哦。”宁非举起手,感觉有些奇怪,指尖捻了捻伸到鼻子下闻了闻,“嗯?你就已经起反应了吗?怎么感觉哪里不对?我好像还没给你揉下……” 林趯震惊,看了看宁非的手,拉下他的手,红着脸说,“你再不来,那就真不来了啊。” 最后通牒都下了,宁非再没心思想其他,手往枕头下伸了伸,摸到他们往日里常备的东西,做好了准备直奔主题。 关紧的厕所门里,拿铁钻着纸箱钻的正欢。 钻的久了猫也累,窝在纸箱里对门摇两下尾巴,纸箱已经被挠的千疮百孔,压根撑不住,咔一下被压扁。 拿铁对扁掉的纸箱再无兴趣,走到门前挠两下门,这才发现门被锁死。这下拿铁又开始孜孜不倦挠起了门,也不知挠了多久,屋子里渐渐暗了,就连拿铁都渐渐失去兴味,门终于开了。 林趯穿着宁非的大T恤出现,低头看一眼趴在地上百无聊赖的拿铁,蹲**抓了抓它的肚子,“对不起哦,把你关在厕所。” 说这话的林趯更显的可怜,衣服太大挂不住肩,林趯的半边肩膀露在外面,皮肤没一块儿好地都是一圈圈的咬痕,蓬乱的头发遮住了脸颊,显得人整个瘦削了。 像是不忍,拿铁的爪子搭上他的膝盖,反过来安慰他。林趯捋了捋头发,拉了拉衣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受欺负了啦。”林趯看着蹭着自己手背的拿铁,觉得和一只猫多说无益,把拿铁往厕所外推了推,“我要洗澡,你出去一下吧。宁非给你开罐头了,你快过去吧。”说完林趯又推了推拿铁的屁股,把它推出了洗手间。 拿铁对着洗手间关上的门喵呜叫了两声,半天才看见林趯,还没来得及亲昵就又被赶出来了。叫完这两声,鼻子一嗅,闻到了罐头香,赶紧回了客厅,就看见宁非开了一个罐头。 宁非放下罐头,拿铁飞一样跑到面前来,他笑着摸两把拿铁的头,也就这时候拿铁不计较他这样摸自己了。 “势利眼。给你吃的才会温顺些。”宁非撑着下巴看一个劲儿舔罐头的拿铁,想起林趯说的一家三口,又多摸一下拿铁的头。拿铁此时吃的尽兴,这会儿在被摸就有些不高兴了,抬眼瞪了宁非一眼。 被这么不尊重宁非也不像平常那样敲拿铁了,收了手撑着下巴仍旧看它吃的津津有味,“算了,以后不和你干架了,谁让林趯说我们是一家三口呢?喂,你以后也对我好一点啊。” 拿铁没理他,只顾着吃罐头。 “切。”宁非撑着膝盖起了身,“你看看你,一天到晚跟大爷似的。哪只野猫有你这么好命,专人伺候有吃有玩的?我还得给你倒夜香!”宁非念叨着转身清理猫砂去了。 听宁非这么抱怨,埋头吃罐头的拿铁似乎也觉得自己的生活过于舒适了,终于停下看他一眼,可宁非却已经转身走开了只留一个背影给拿铁。拿铁刚好就看见光膀子的宁非后背一片抓痕。 拿铁楞楞看了会儿,拿自己的爪子洗了洗脸,顺带确认一下自己的爪子有没有这么大的伤害力。 宁非抬了抬胳膊,喉咙里发出沉重的声响,就这一声人好像直接蹦入力不从心的中年。也要怪他贪得无厌,总想着一次够本。 “哎呦。”宁非像个老人家一样蹲**,翻出那次在超市买的小铲子对着猫砂盆里铲了铲,“我啊,将来估计不能做投资。不懂得均衡盈利。” 他是有一顿吃一顿,一顿吃撑熬几天。 自我批评还把自己批评笑了,宁非铲着猫砂回头看一眼洗手间,大喊一声,“物超所值!”喊完回头对着猫砂盆,捂紧了鼻子,“可真是有够臭的。” “宁非!” 他的“物超所值”在洗手间里呼唤他。 “我忘拿衣服进来了,你帮我拿套干净衣服!” 宁非捶捶自己的腰,“我铲猫砂呢!再把干净衣服给你拿臭了,你自己出来拿吧。” “你帮我拿一下嘛。” “又不是没见过,你光着出来谁会笑你啊?听话,自己拿一下,我抽不开身。” 林趯没再喊了,宁非专心铲起了猫砂。背后有开门声,宁非手里动作顿了顿,竖起耳朵仔细的听。 怎么只有开门声,没听到脚步声?林趯蹑手蹑脚的干嘛呢? 宁非回了头,把林趯弄了个措手不及。宁非看他那模样笑的捂着肚子差点没栽进猫砂盆里去。他指着林趯问,“你怎么这造型?” 林趯低着头,把围着自己的浴巾又往上提了提。 宁非仍是笑,上下把他打量一遍,“不说咱俩看光过多少次了,你一个男的有必要把自己捂怎么严实吗?围个下面就算了,你怎么跟个女的一样,一下子围到胸口了呢?怕我看啊?” 林趯被宁非笑话的有些发窘,双手揪紧浴巾不放,生怕从胸口上掉下去。宁非两眼放光,老牛回春,放下铲子搓着手掌起了身,“你挡这么严实,是不是里面藏着什么啊?让我看看!” 林趯被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吓到,大叫一声,“流氓!”裹紧了浴巾飞快跑上楼找衣服穿。 宁非还欲追上去,电话这时候响了。 其实早在这之前电话就已经响过四五次了,只是那时候他们没空听这一耳朵,注意都放在彼此身上。这会儿完事了,宁非才注意听到了。 拿起手机的时候,还颇有兴致的仰头往楼上看,林趯正换衣服呢,宁非后退着隐约能看到他的背影。 “喂?” “宁非!!!!” 宁非偏开头,看一眼手机屏是乐队经理打来的,后悔自己接起了电话,叹了叹气,手机重又贴上耳朵,“行了,反正都这样了。我看现场直播貌似没出事,估计你那边都安排好了。” “你还挺理直气壮!招呼都不打一个人就直接跑没影了!你知不知道我难做?!” “不好意思身体突然不舒服。况且我原本就是被你抓去临时替的,你们那琴手跑路的时候,乐队不是已经做好没有琴手上场的准备了吗?” “所以找你来想让表演更完美,毕竟这是难得一次机会,以后乐队名声就能打响了!” 宁非满不在意的掏掏耳朵,“反正我看你们现在的人员配比也挺合适的。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钱我也不收了,还请大家吃饭当作赔礼道歉怎么样?” “没这么容易过去。” “那你想怎样?”宁非问这话的时候,林趯已经穿好衣服下来了。有些担忧的走到宁非面前来,似乎是怕宁非今天的任性坏了他的口碑,将来更没人请他帮忙了。 宁非看出林趯的担忧,笑着伸手揽过人,拿开手机低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别担心,没事。” “马上音乐节,想想没有琴手还是不行。我记得你吉他也会,你来帮我们乐队打杂。” “音乐节?”宁非皱了皱眉,夏天到了,各地大大小小的音乐节都张罗起来了,除了正经的大型音乐节,还有海滨浴场的,啤酒节的,各种各样到处跑很是累人。宁非倒不是觉得累,只是要离开林趯在外面呆个十天半个月的他很是不乐意。 “不行啊,我没法在外面呆太久。” “什么行不行的,你说了不算!就这样!” 没得商量,对面已经挂了电话。宁非还要追个电话过去,林趯却先摁下了他的手。 “本来也是我们做的不对。人家要你戴罪立功也是给机会。宁非你别犟了。” 宁非拧着眉看他,“这些什么大大小小的节一办就三天,再加上排练赶路的时间,我这一走算起来就快俩月啊。林趯,你舍得吗?” 想想是有些舍不得。可林趯不想宁非坏了口碑以后路难走。 “我才不在乎,反正我口碑本来就没好到哪里去。” “可是我在乎。”林趯抬头嘟着嘴看着宁非,“宁非,你还没有想好自己将来的路怎么走吗?年底可要跟着我回家见父母了哦。” 被林趯这么一提醒,宁非陡然醒悟,是啊,都是要回去见家长的人了,可不能这么我行我素了。 宁非抱着林趯往沙发上倒,“我就是舍不得你。” 林趯嘟着嘴趴在宁非胸口,他其实也舍不得宁非,“你放心好了,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 宁非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林趯耳边细软的头发,林趯的脚搁在他的小腿上,什么东西硌的慌,宁非抬头一看,是自己给林趯戴上的脚链,三角牌明晃晃的发着光,像是提醒他选择。 “可你一个人我会担心的。” 冯林还没被抓住,放林趯一人在家,宁非怎么想都放心不下。 林趯以为宁非又犯了小气的毛病,怕自己趁他不在和别人勾搭。他趴在宁非胸口沉吟一下,“我约鄞瑾见一下面吧?” “嗯?”宁非立马起了身,“你约他见面干嘛?” 林趯坦陈告诉他,“你现在还没走啊,那我要是趁你不在的时候约他见面,你不就更不放心了。你在的时候我和他见面,也好证明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压根没什么。” “emmmmmm——”宁非感觉自己好像要被说服了,眼看着林趯掏出手机给鄞瑾发短信,宁非绞尽脑汁想要阻止。 快!快想个办法阻断他俩见面!快,快找个借口让林趯没法和那臭小子见面! “好了,我已经约好了。”林趯大方的把短信界面给宁非看,以显示自己坦荡荡。 “啊!”宁非拍着自己的脑门躺下了,他做守门员这么久,完美守住鄞瑾的每一次发球,可架不住林趯自己往上送。 宁非从指缝里瞄一眼一脸天真的林趯,把人圈紧在胸前问,“林趯,你爱我的吧。” “嗯!” “你不会随随便便被人拐跑的吧?” “那当然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对你笑给你买吃的,你可不能一高兴就跟着他跑了。” “安啦,我对鄞瑾没感觉的。”林趯突然撑起了身,“我在你眼里怎么好骗的吗?笑一下给个吃的就跟着走了?” 宁非一手摁下他的脑袋,又把人给摁的贴在自己胸前,自顾自话着,“反正除了他,别人也不行!你眼里心里就只能有我,知不知道?” 林趯心虚“哦”了一声,他没说其实鄞瑾真不对他胃口,水鑫比较对他胃口。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做飞机就不更了。 第128章 没心情起标题 “林趯,约你见一面可真难。” 还是上次的咖啡馆,鄞瑾到的时候林趯正抱着大杯的果汁嘬。等他走近坐下,发现林趯双脚内八互踩着,缩上去的裤管让小腿露出了一截。鄞瑾颇有兴味的看着他脚腕上戴着的那根银链子。 上面挂的是什么?脚牌吗?怎么有些像家里人怕他走失给挂的联系方式? 鄞瑾思忖着,目光从林趯的脚踝移到了他的手腕,看林趯正点着自己的手表,一副赶时间的样子,鄞瑾倒觉得有趣,因为他严肃的脸正对着一块儿童手表。 鄞瑾撑着下巴看着林趯,“怎么?赶时间啊?” 林趯咬着吸管点着自己的儿童手表,“嗯。这我午休时间。” “林趯,你就这么忙吗?”鄞瑾收了自己闲散的姿态,正襟危坐看着他,“我想好好和你聊一聊,你怎么连半天功夫都不给我,尽挑自己的碎片时间来敷衍我。” 林趯有些抱歉,没有办法,他不想浪费自己的上班时间,最近师傅教了他好多,他得练习,至于休息时间嘛。因为宁非近期准备要跟着乐队走,虽然他嘴上鼓励着宁非珍惜跟着乐队走的机会,可他私心还是舍不得宁非走的,所以一有休息时间他还是想和宁非俩人独处。 实在是没有空余时间了,只有委屈鄞瑾了。做为补偿,林趯打算大方请客一次,“你想吃什么,我请客好了。” “真的?那我不客气了。”鄞瑾装模做样拿起餐牌,“那我要个冰美式,要个大蛋糕,还要华夫,天气这么热不如再来一份雪花冰吧,还要点什么呢?” “你……你吃这么多的吗?”林趯的手悄悄放到了桌底下去,他正掰着指头算鄞瑾点这么多自己得出多少血。眼看着宁非的生日快到了,他还琢磨着要给宁非准备生日礼物呢。 鄞瑾看林趯谨小慎微的样儿,也不逗他了,笑一下丢开餐牌,“其实我也不是很饿。渴而已,给我喝一口你的果汁就行。”说完伸长了脖子就去咬林趯果汁杯里的吸管。 “唉——”林趯没来得及阻止,鄞瑾已经咬着他的吸管嘬了一大口。 “啊呸呸呸。”鄞瑾撇开头直吐舌头,“你这点的什么果汁啊?又苦又酸的。” “柠檬西柚汁。” 鄞瑾皱着眉头看林趯双手捧住的那杯果汁,“你不是爱吃甜食吗?怎么喝这种?” 林趯抿了抿唇,没答话。他最近反胃越发严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两天被宁非颠腾过头了还是因为天热胃口不好,他只想喝点酸的。按说吃的少,肚子应该下去点才是啊,可他的小肚子不仅一点没消,眼看着还有渐长的趋势,可把林趯愁坏了,越愁越不吃饭。 旁边藤椅上坐了一位大肚子孕妇,好像刚从商场出来,买了许多待产用品就摆在桌上,那孕妇手上也拿着一杯西柚柠檬汁,边喝边叫苦,“怀孕可真辛苦啊,一点胃口都没有。” 鄞瑾看看旁边桌的孕妇扭头再看看林趯手里的果汁,“你和那太太喝的一样,该不会你也怀孕了吧?” 林趯心里一咯噔,水鑫打趣他肚子像怀了孕,现在鄞瑾也和自己开着这样的玩笑。廖师傅手机里的人妖表演还没删,他们讨论的热度也一直没下去,成天研究着**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林趯后来又偷偷登过一次那个寻医网站,对方见他摇摆不定说是先卖他一根必孕棒验验。 怎么可能呢?自己应该不会是那种吧?可最近他的身体越来越反常了,按理说十八岁了,自己该发育了,可他个子没长胡子没长,反倒长了奇怪的地方。林趯想起从前医生叮嘱过妈妈,得小心着点照顾到十八岁。难道是因为自己十八岁会…… “林趯,林趯,你想什么呢?”鄞瑾的手在林趯眼睛前舞,把走神的林趯给拉了回来。 “哦哦,没什么。”林趯舔舔嘴唇直觉口里有些干,低头又要喝果汁,快咬到吸管时想起自己的吸管被鄞瑾咬过,想想还是推开了果汁,绕起胳膊问对面的鄞瑾,“对了,你不是找我有话说的吗?想起来你成天给我发消息,不用上课的吗?” 鄞瑾脸上讪讪笑着,“就——不是很想去上课啊。” “为什么啊?”林趯不解。 “什么为什么。你不也没去上课吗?” “那是因为我退学了啊。” 鄞瑾摊开的双手突然收拢攥紧。林趯不懂他为何变得局促起来,两人相对无话静了片刻,氛围突然尴尬起来。 半晌,林趯突然醒悟过来,“难道你也想退学?!” 林趯虽然当初退学退的坚定,可他深知这一举动会伤了含辛茹苦带大自己的父母,他不想成为一个坏榜样,于是苦口婆心劝着鄞瑾,“不行啊,挺过高考多不容易啊,不能让你爸妈伤心啊。” “可这样一天天的浑水摸鱼,真的挺没意思的。林趯,就连你也觉得含糊着过日子是好的吗?感觉心上有一块地方漏了。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会说一番不一样的话。原来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林趯愣了一愣,不是因为鄞瑾那句“你也不过如此”。他早接受自己是个庸碌的普通人了,自己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不符合自己乖巧的形象突然退学,只做了这一件不同凡响的事。 让林趯愣了一愣的地方在于鄞瑾说他心上漏了一块,这让他想起当初的自己。当初他也是这样,觉得自己是个空心的螺母,一意孤行想要找出不同的方向。那时候宁非也像现在自己这样苦口婆心的劝着回头。 林趯这时候才懂宁非那时候的心意,是好心啊,他知道另辟蹊径得承受多大的压力,所以劝他走一条大家都循规蹈矩走着的宽敞大道。 鄞瑾自知话说的有些不太客气,正想挽救一下气氛却听对面人嗤嗤在笑。他有些疑惑的问,“你笑什么?” 林趯摇头,“没什么啊。”捂着嘴笑完咳嗽两声,又郑重其事的对他说道,“其实你心里不是早有打算了吗?现在到我反过来劝别人的时候才发现这是没用的。好奇怪啊,为什么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的人却总劝别人珍惜眼前呢?更奇怪的是,不管怎么劝,也还是不会听,因为一早心里就有决断了。” “我……我……我是想……”鄞瑾垂着眸不敢与林趯对视。 “嗯,我明白。你一直找我就是想多一份肯定,好让你痛下决心。只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劝你。鄞瑾,你在迟疑是因为明白脱离大众的路真的不好走。” 鄞瑾垂了手,仰头望了望天,“林趯,你知道吗?其实我想当医生来着,从小就想。不因为谁,那时候只是觉得当医生很酷。” “小的时候啊,大人们不是经常会开玩笑似的问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啊?” 林趯记得爸爸也问过他,他回爸爸自己想做糖果店的老板,可以天天吃糖不用看妈妈脸色。那时候还以为做什么店的老板就能拥有什么。 鄞瑾听到林趯提起他小时候的梦想又是一笑,“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以为做糖果店老板就能无限拥有糖果,以为做老师就能拥有知识,做宇航员就能拥有宇宙,做医生呢就能掌控命运。可是孟屹的爷爷告诉我,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糖果店老板不能拥有糖果,只是贩卖,做医生得要硬。那时候我以为他说的是要命硬,后来才明白原来他说的是要心硬。” 要硬到保持冷静做出准确的判断,不因病人的生死而动摇,不被家属影响了情绪,让手术节奏失控。 开始时他不信,做医生怎么能心硬呢?医生不是救命治人的吗,得对病人感同身受的啊。直到哥哥生病,他才突然明白了。 哥哥病了,好像在他出生之前哥哥就病了。听说在他出生之后,哥哥的病好转了些。哥哥好转在家的那段日子里,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日子,妈妈会抱他亲他,说他是天使,救了哥哥,救了他们一家。大概是那个时候,他才觉得救治他人是自己的一项使命。 可惜好景不长,哥哥旧病复发,病情反反复复,哥哥也渐渐消瘦。也是那个时候,妈妈也病了,她的心病了,恨医生无能,恨自己无用,对他也从称赞变成了斥责。连日里对他的质问,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脐带血能救元好的吗?元好治不好,我要你干嘛?要你干嘛?!” 用脐带血救治的办法是孟屹的爷爷私下里提起的。妈妈信了,不过很多人都说没多大科学依据。等哥哥旧病复发,妈妈再去求孟屹爷爷的时候,孟家直接闭门谢客了。 妈妈病了,她的心病的很厉害。爸爸无法忍受带自己离开了。好好的家就这么拆开了。 可他想做医生,还是觉得救治他人是自己的一项使命,不管是身体上的医治还是心理上的医治,不管是治好一个人还是治好一个家庭。他仍旧想做一个医生,一个好医生,让一个家不至于被疾病打散的好医生。 妈妈讨厌医生,没有妈妈的支持没关系,可惜爸爸也不支持。大概是烦了医院里的味道,填志愿时,轻描淡写一句,“算了吧小瑾,别在你哥哥的阴影下活着。” 不是的啊,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我想当医生不是因为哥哥啊,只是我自己想当医生而已,从小就想。 不过爸爸的话也让他明白,原来就连爸爸的心也病了。原来他们最在意的还是哥哥。哥哥的去世对他们的影响太大,就连医院也排斥。 也是,哥哥是那样优秀一个人。 “鄞瑾,你怎么了?”林趯喊着出神望着天的鄞瑾。 鄞瑾回头看一眼对面的林趯。 是啊,哥哥就是那样优秀的一个人,不是连林趯都因为目睹他的过世而变的排斥医院吗? “没事。想起那个做医生的爷爷告诉我,我内心太柔弱了,似乎不太适合医生这个高强度职业。” “适不适合别人说的不算。”林趯伸手过来握住鄞瑾紧紧相握的两只手,“我知道的,你其实只是想只要有一个肯定,哪怕只要是一个人的肯定。好了,得体的话我也说过了,下面是我的建议。从我的经验来看还是希望你回家和父母好好的谈一谈。我虽然不后悔自己退学的决定,却后悔背着爸妈一声不响的离家出走了,搞的自己想家的时候也不敢打个电话回去。其实仔细想想,要是一开始我和爸妈沟通得当,说不定能得到他们支持呢。鄞瑾,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退学这件事好好和爸妈沟通一下吧。” “可是……” “别害怕啊。我不是支持你的吗?”林趯说着紧紧握住鄞瑾的手,像当初宁非给了心神不定的自己一个依靠一样,他希望鄞瑾也能得到一份力量。 “好了,我不和你多说了。”林趯收回了手,鄞瑾差点伸手去抓,还好人还清醒克制住了。林趯看看自己的儿童手表,“午休时间快到了,我得要回去了。你好好想想啊,有些事认真和父母说,我觉得他们最后还是会理解你的。”林趯起了身,走前不忘关照鄞瑾,“一定要和父母说啊!不然你以后会后悔的。” “林趯!”鄞瑾叫住他。 “嗯?”林趯回了头,“还有什么事?” “谢谢你。” 林趯笑着冲他挥挥手,“这不算什么。”他又冲鄞瑾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别愁眉苦脸的啊,要开心,要笑哦。” 熟悉的这句话让鄞瑾终于发自内心笑出声来,哥哥当年也是因为他的这句话临走前才终于笑了吧。 宁非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定位,不满的撇撇嘴,“真是的,居然抽出一个午休这么长的时间来和别的男人见面。林趯你到底有没有身为男朋友的自觉?”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水鑫刚和昔日那些朋友打过招呼回来,一坐下人就直咳嗽,吧台里擦着酒吧的江泽听到立马给他倒了杯水。 趴在吧台上的宁非起身看了一眼水鑫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娇小的人,直皱起眉,“你不是不愿意再见以前的同行吗?这怎么还招待起来了?” 那人宁非也认识,都是老大手里的只是不在宁非这条线上,宁非记得水鑫和他从前也没多热络啊,怎么洗手不干了之后反而联系起来了? “咳咳,他也已经抽身不做那行了,咳咳,找我来借点钱。” “感冒了?” 见水鑫摇头宁非也就没在意,话题仍旧在昔日同事身上,“找你借钱?不做那行他这么快就把积蓄给挥霍光了?什么人啊?” “别这么说。他借钱治病的。他做这行也是为治病。” “噫——,他有病还接客啊。”宁非嫌弃的搓了搓胳膊,水鑫看他一眼垂了眸。宁非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可能刺痛了水鑫之后恢复了原本的正经模样,“你小气吧啦的,也没见你借我点钱。知道你钱来得不容易,别随便给人骗了。” “他得的不是传染病。是卡尔曼综合征。” 水鑫叹着气,不是叹气这个病, 他倒是从这个人口里听说,从前一位老前辈得了艾滋,听说前期总是低烧老不好,还以为没什么,等发现的时候什么都晚了。水鑫听了心里一颤,他的感冒也总不好。 “这又是什么病?稀奇古怪的没听说过。” “说是遗传性疾病,日常生活也不影响吧,就是得一直激素治疗。对了宁非,我其实一直想问,你觉得林趯会不会是这个病?” 宁非颇为奇怪的看了水鑫一眼,“这和林趯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觉的奇怪吗?林趯他好像发育的比常人晚一点。再怎么说他也十八了,不至于连个喉结也没有吧。” 宁非手里的杯子没抓紧落了地,玻璃碎片散了一地。 “宁非,这病控制得当虽然不会危及生命,可日常生活总归麻烦。你想过以后吗?要林趯真这样,你有想好照顾他一辈子吗?” “我……我没想过。”水杯虽然落地了,可宁非仍旧保持着握杯的手势,“我没想过林趯会生病,我认定他要长寿健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丢了,没心情起标题=-= 第129章 我有了。 午休结束,林趯回去的时候又遇见店里陈列员在理货,他照旧帮忙托了一把。 “怎么又拿这么多东西?” “又来新货了,早点摆上。” 林趯抱住箱子,好让陈列员一件件把东西摆在架子上。 “这次又是什么?” “老板买了台古董唱片机,听说还能用,他就又托人买了些唱片回来。” 林趯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抱着的这一箱唱片,“老板怎么买回来的东西比卖出去的东西多?我都怀疑他这样赚钱吗?” “赚钱啊,不过不靠这间礼品店赚钱。这间店也就卖个情怀吧,听说老板以前在英国留过学,那里有很多这样的礼品店,蛮有情调就是了。”陈列员边说边拿着唱片往货架上摆,突然被林趯叫停了动作。 “啊!这张唱片。”林趯拿过她手里的那张唱片。 “怎么?你知道这张唱片?” “嗯。” 封面上的人是惠特妮休斯顿。在酒店那晚,宁非点着一排蜡烛放着这位黑人女歌手的一首歌来缓解林趯的紧张感。《I wii always love you》,林趯对这首歌印象深刻,因为之后的每一次,宁非想要林趯一紧张,宁非就会在他耳边轻哼这首歌。 总之这首歌对他们怎么说都有些纪念意义,林趯摸着唱片封面想要不买下这张唱片做宁非的生日礼物? 主意打定,林趯抬头嘻嘻笑着说,“这张唱片我买的话有优惠吗?” “刚刚还说老板怎么赚钱呢,不就从你这样的人身上赚钱。还和上次一样,给你个员工价。” 林趯想起自己上次买万花筒即使是员工价优惠力度也不是很大,而且买了唱片的话也得买个唱片机吧,不然怎么放歌? “能不能再多给点优惠啊?” 陈列员看他一眼,挨过来小声说,“你去找林师傅说啊。林师傅是老板亲戚。”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其实老板搞手工定制,在店铺后面给单独辟出个工作室也是因为看林师傅手艺不想浪费。廖师傅和许师傅都是林师傅带过来的老朋友,他们挺看重你的,毕竟愿意来学的年轻人不多。你去和师傅们提,一定会给你优惠价的。好了,不说了,我得走了。” 林趯追着她问,“你去哪儿啊?” “听说还定了几个扭蛋机要放儿童阅览区和店门口。哦,对了,刚刚好像有你快递来着。我已经给你送进去了,林师傅接过去的。” “哦。” “挺少看你有快递送到工作室的。买的什么。” “没什么。就是……”林趯突然想起来自己买了什么,大叫着转身跑进工作室,“林师傅,我的快递听说被你拿了?” “是啊,在我这儿呢。”林师傅刚一把快递拿出来,林趯一把拿过便飞快跑了,差点撞上从外头进来的廖师傅,“这是要去哪里啊?慢点跑!” “我去一下厕所。” 林师傅和廖师傅两人站在工作室门口看着林趯揣着快递跑远了的林趯。廖师傅用胳膊肘捣捣林师傅,“林趯买的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不知道啊,是什么医药网站给他寄过来的。” “医药网站?难道他病了吗?” “不会吧,你看他刚刚跑出去还这么生龙活虎的。” “反正我感觉林趯最近奇奇怪怪的。” 奇奇怪怪的林趯从厕所里出来,洗了手看一眼镜子里略显稚嫩的自己,嘟着嘴抚上自己的肚子,“原来我真的有问题。”又低头往身下看一眼,“难怪那里也一直没怎么长大。” 怎么办,要是吓着了宁非了怎么办? 大概是心里早有预期,林趯自己本人倒不怎么惊讶,只是担心宁非不能接受。 “该不该和宁非说呢?要是宁非知道了害怕我,嫌弃我了怎么办?” 林趯从洗手间出来就一路纠结着这个问题,走到店门口想起自己刚刚横冲直撞的样子,又怕回去面对师傅们的盘问。他这会儿心里烦的很,也打不起精神来应对师傅们的盘问。只是在店门口徘徊。 刚刚提到的扭蛋机这会儿已经在店门口摆出来了两台。林趯看到走过来一看又是他喜欢的神奇宝贝,干脆就投了硬币进去打算扭一扭换心情。 扭两下,掉出一个宝贝球。林趯伸手去拿的时候灵光乍现,“干脆让扭蛋机帮我做决定吧。” 头一个扭出来的是林趯最喜欢的皮卡丘,这也难怪了,皮卡丘是主角,也最好扭到。林趯仔细在橱窗说明上看了,看到底有这里面到底有哪些神奇宝贝。仔细一看,还有杰尼龟和妙蛙种子,看到最后林趯欣喜的发现居然还有喷火龙。 他觉得宁非和喷火龙最像。 “好,那如果我扭到一个喷火龙的话,就老老实实把情况和宁非说了。” 打定主意,林趯又一连投进几个硬币,狠狠扭了几下,掉出一个球来。他咬着嘴唇手颤颤巍巍伸去拿,一时还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想法,动画里喷火龙出场都很少,感觉扭到的机会也不多。 要是没扭到喷火龙,不和宁非说没关系吗?发展成这样宁非也有一份责任吧?都怪他还没搬家的时候硬要来,连套套都不戴,把床都弄塌了,肯定就是床榻的那天导致的! 林趯心里一边责怪着宁非,一边拿出了球,还没打开,他心里翻江倒海的顿时又换了想法,可真要和宁非说了,宁非也会束手无策的吧。虽然宁非平常是有点太腻着自己了,可林趯并不觉得有多讨厌,就是次数别那么多就好了。宁非要是知道了,以后嫌弃自己,再也不碰他了可怎么办? 林趯翻来覆去的想,不管怎样都想不出个解决办法,最后嘴里大喊一声,“啊!不管了,就交给老天决定吧!” 紧闭双眼,两手一扭,旋开了球。 球打开时,发出了“啵”一声响。林趯还是没睁开眼,咬着唇静站片刻之后眼睛才眯开了一条缝。 喷火龙那么少,概率那么小,好巧不巧还是被林趯给扭到了。 “那就是一定要说了?”林趯垮了肩,他还没做好准备,也怕宁非没做好准备。 “叮铃铃——” 宁非这时候刚好打电话过来,林趯吓的差点丢出了手机。还好他镇定住了,拿着手机深吸两口气才接起了电话。 “喂?” “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宁非抱怨着,“不会是还和鄞瑾在一块儿吧?” “没有。他早走了,我这会儿是在……在……”林趯看着手心里躺着的喷火龙,突然泄气。 宁非通过电话听见了林趯小小一声的叹气,他有些担心的问,“怎么了?” “宁非,我发现自己最近不太对劲。” 宁非听他这么说顿时急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要是我身体突然变了,是过去十八年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变化,那……你还会接受我吗?” 宁非听了心里一凉,难道真就像水鑫说的,林趯也是卡尔曼综合征? 电话对面的沉默让林趯有些紧张,“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突然和你说这些。可是有些东西不是我能掌控的,我不想的。宁非,你说话啊,别吓我!宁非……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林趯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他很怕宁非不要自己了。 “林趯。” 半晌,宁非才出了声。 “嗯。”林趯紧张的咽咽口水。 “其实我隐约感觉到了,知道你和常人有些不同。说实话一开始我也很震惊,我比任何人都期盼着你健康快乐。可有些事情如果是既定的事实的话,我也只能做好接受的准备。还记得我们看的那个电影吗?那晚你问我,如果你要是也像女主角那样有无法治愈却又无伤大雅的小问题的话,我会像男主角那样不离不弃的吗?那天我说会,我会像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一直陪着你,那话不是单单哄你的,那是我的决心,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宁非——”林趯抓着手机垂着头哭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要真不舒服,你下午请假吧。” “我……我没事……”林趯咧着嘴大哭,说话都磕巴了,抹一把眼泪继续说,“我就……就是……想你了……我好想你啊……哇啊啊——”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这就去接你去,你快和师傅们请假!” “好!” 林趯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挂了电话,抹着眼泪进店往工作室里走。走到师傅们面前时,正哭的直打嗝。 三位师傅见他好好的出去,哭着回来都有些愣住了。 “林趯,你怎么了?” “师傅……我想请假。” “最近累着了?想休假就休吧,用不着哭啊。” “不……不是……的……” “行了,我准你假,你别哭了。” “还有,我想买……外面的……唱片机和唱片,麻烦给我打个折……” “好好好,给你最便宜的价格,只要你别哭行吗?” 林趯咽咽口水,止住了嗝,可眼泪还是在流,“说好了不能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你快回家休息吧!” 林趯嗅嗅鼻子,“我还得先去楼上。” “你去楼上干什么?” 林趯抹干眼泪,突然又笑出来,“我想买本字典。” “字典?” 三位师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林趯脑袋里装的什么想法,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买唱片一会儿买字典。 宁非到的时候仍旧在往日里常等林趯的地方呆着,只是没平日里那样悠闲靠着柱子了,听林趯电话里的状态,他有些着急,林趯可是在电话里哭出来了! 还好林趯没一会儿就从商场里出来了,手里还拎着本字典? 宁非怀疑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没错,林趯是拎着本字典,已经走到他面前来了。 “怎么拎着本字典?” 林趯低着头不说话,宁非弯腰看他,就看见他哭红的眼,估计刚刚哭狠了,鼻尖都擦破了皮,这会儿是眼也红鼻也红,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 看他打不起精神,宁非只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一把揽过的肩,“算了,先回去再说。” 住的公寓离商场步行也才十分钟,宁非担心林趯身体不舒服,想想还是叫了车。林趯破天荒的没阻止,听宁非叫车,只是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就是到家的时候,俩人被司机师傅骂了句神经病,走两步的事儿还要叫车。宁非丢了张票子说了不用找这才让司机闭了嘴,笑呵呵的让他们下车。 宁非也奇怪,林趯平常可是能走路就走路,地铁公交能到的地方也绝不愿意多花钱,这次怎么这么反常? 实在是太奇怪了,所以宁非进电梯的时候,按耐不住问出了口,“刚刚打车你怎么没说什么?” 林趯抿紧了唇摸摸自己的肚子。 宁非皱着眉看他这动作,目光也落到他肚子上,我问他话他怎么反倒在意起自己的肚子?是因为肚子痛所以不想走路回来的吗? “林趯,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林趯震惊的看宁非一眼,“你看出来了?!” 宁非一头雾水,他这么小心的捂着肚子很难看出来吗? “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也不瞒你了。” 电梯这时候打开,宁非看一眼到了的电梯,又看了看林趯,他比较在意林趯接下来到底要说什么。 林趯像是在吊他胃口,看电梯到了又不打算即刻就说了,“算了,还是到家再说吧。” 宁非虽然心里十分好奇林趯要跟自己说的话,可林趯心情似乎很不好,他又不想逼迫林趯,只有跟在林趯身后出了电梯。 走在他身后,看着林趯窄窄的肩,小小的身骨,明显发育未完全的样子。宁非似乎猜到林趯要说什么。宁非想起了水鑫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林趯也是卡尔曼综合征? 算了,如果林趯是想和自己说这个的话,宁非觉得自己也早有准备,反而是林趯看着有些不能接受,眼睛都哭红了,自己要尽量镇定住好安抚林趯。 一进门,林趯鞋都没换,听到宁非跟着自己进来,门关上的声音。林趯咬着牙转过身,严肃看着宁非。 “宁非,我有话和你说。” “林趯,要是觉得难以启齿可以不说。我不想你又难受一遍。” “不,我要说!这件事很严重。” “我知道很严重。” 虽然宁非在顺着他的话,听起来感觉体贴,可林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还想接着说,宁非却打断他。 “有些事情要是说出来又让你难受一遍,你可以不说,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这种事还是得说清楚吧,不然后面更不好交待了。” “可这种事也确实难启齿吧。”宁非听水鑫说病征,说的委婉点是先天发育不良,难听点就是不能人道,宁非觉得林趯有时候挺在意自己的大男子形象的,这让他明明白白说出来,感觉会伤他自尊,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没必要都说的直白。 “我也知道这种事很难为情,可是…..可是……”林趯停顿片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抬头看着宁非问,“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嗯?”宁非看林趯的表情也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总感觉他们俩人在鸡同鸭讲,“那你打算说什么?” 空气突然凝滞了片刻,两人都奇怪的互瞪着对方。过了一会儿两人才异口同声的说出自己所想。 “林趯,我知道你有…….” “宁非,我有了,有小娃娃了!” “……病……”宁非整个人怔住,感觉自己在听天方夜谭,“啊?” 又过了一会儿,氛围解冻,宁非看林趯绯红的脸扭捏小意的姿态,突然意识到他不是和自己开玩笑,尤其抬眼看自己时眼里装着的认真都让他明白,林趯没在逗他玩。 宁非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他又把林趯从头到尾给看了一遍,不会吧,林趯虽然小,可自己确确实实摸过他每一处地方是男孩子没错啊,所以这怎么可能呢? “就之前没搬家的时候,你把床弄塌的那天不是没做措施吗?” “重点不是这个吧!!!!”宁非抓着自己的头发贴着门大喊,“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作者有话要说: 林趯:宁非,我有了。 宁非(抬头望天):拜托,我们这不是ABO啊。 作者本人:不好意思,走错片场了。 第130章 小娃娃是你从脚底板塞进来的 “不会吧。” 宁非把这句话说了有十遍。 “不可能吧。” 这话说了快二十遍。 “林趯,你不是男的吗?我分明都见过啊。” 他看着林趯确认了快有三十遍。 林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会不会让宁非遭受更大的打击,可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只是耸耸肩,大方说着,“可能我是**人吧。” “等等等等等等……”宁非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等等,我先捋捋。”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当然不可能相信林趯说自己是**人的说法,重点是林趯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怀孕了?脑回路再不正常,也不会到这种地步吧。 “林趯!”宁非打算认真拷问一下了,“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有小娃娃了?” 林趯捂住自己的肚子。宁非看了心想难怪最近林趯有事没事就摸自己的肚子,他还以为林趯不舒服呢,现在再看林趯这动作,宁非总觉得怪怪的。 林趯摸完了肚子,一掏口袋,宁非看他好像从口袋里摸出个什么,只是林趯攥紧了手他看不清。 林趯攥着什么东西直送到宁非面前才展开了手。宁非掐着下巴弯腰仔细的对着林趯的手心看,“这什么?” 林趯偏开了头,“这什么你不清楚吗?这是我有小娃娃的证据!” “哈啊?”宁非看着林趯手心里的东西歪了头,“你说这什么小龙人是你怀孕的证据?” 林趯扭过头来一看,发现自己一紧张掏错了口袋把扭蛋扭出来的小火龙给掏出来了,不过这个也是他打算给宁非,干脆直接把小火龙塞到了宁非手里,自己重新掏口袋。 “不好意思拿错了,这个才是。” 这次林趯拿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的显示两条杠的验孕棒,“你看,上面是两条杠哦。” 宁非不可置信的拿过林趯手里的验孕棒,“这怎么可能呢?” 林趯却是一摊手,弯腰换了鞋,起身的时候像是顾忌自己的肚子,学着孕妇的样子托着自己的腰起的身。宁非看他这样身体先是打了个颤,等打完颤回了神,林趯已经坐到客厅沙发上,一副大局已定的样子翻着自己买回来的字典。 宁非还是觉得事情有蹊跷,举着验孕棒跟到客厅,“不是林趯,这你哪儿买的啊?你为什么买这个啊?” “之前我觉得头晕恶心,感觉自己好像是生病了,所以就上网查。查到一个看病网站,上面的医生和我说我可能是怀孕了。刚开始我也不信,可后来又觉得自己身体真的很奇怪,医生看我不信,建议我在他们店里买根验孕棒回去测测。” 宁非算是听明白了,林趯这是遇到骗子网站了,专骗无知又犯了禁的少男少女,打着医药网站的名头坑一笔。说不定把林趯当成了搞大小女友肚子战战兢兢不敢去医院的小男生,哄着他掏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骗他买一根百分百显示有孕的验孕棒,再骗他带人到三无医院打胎,可谁会想到林趯买来了验孕棒自己用。 “林趯,那是骗子网站,你压根没怀上小娃娃。你我还不知道,肯定是个男的,**人?不可能的事儿。” 林趯嘟着嘴,把手里抱着的字典竖起来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异常坚定的看着宁非说,“我清楚,知道自己就是有小娃娃了。” 宁非拿他没办法,坐去他身边,“那你再说说,是什么让你觉得你有小娃娃了?” 林趯鼓起了脸颊,放下了字典撩起自己的衣服,“你看我肚子都鼓起来了。水鑫之前还说我肚子大的像孕妇。” “他那是逗你呢。再说了,”宁非拿手比了比他的肚子,“你肚子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我也没觉得有变大啊。” 看宁非还是不信,林趯咬咬牙又把衣服往上拉,直拉到胸口上面。这次不用自己多加说明了,宁非都看楞了。 楞了的宁非抬手指着他胸口,说话都结巴了,“林林林,林趯!你怎么怎么,有有有…..有奶了?!” 林趯飞快放下了衣服,觉得宁非这次不得不信了,转回身又抱起了自己的那本字典。 震惊之中宁非突然回想起前两天,他忘情碰到了林趯的胸,当时还奇怪自己手上怎么湿湿的,原来是林趯的……奶? “咔咔咔。” 这是宁非扭动脖子的声音。他整个人都太震惊了,像是缺油的机器人,连转个脖子去看林趯都僵硬无比。 都说出来了,林趯反倒一身轻松的翻着自己买回来的字典,“给取个什么字好呢?” 宁非这会儿才看出来了,原来林趯买这本字典回来翻是为了给孩子取名字的! “要叫霏霏吗?”林趯翻着字典自顾自的说着。 宁非整个人还处在震惊当中,他还是有些怀疑,这也太扯了吧。伸手想碰碰林趯的肚子,却被林趯一手拍开,宁非神经一样的问他,“几个月了?” 林趯仍旧翻着字典,“不知道啊。你数数吧。” 宁非当真掰起自己的指头认真数起来了,“你说是床塌的那天。嗯?不对啊,我们前两天不是还……” 林趯看他这么直白说出来,回头瞪他一眼,眼神含羞带怨的。宁非立马收了声,低头打算继续掰指头,掰没一会儿醒悟回神,觉得自己被林趯给带傻了,一甩手,拉着林趯要起身,“不对,不对!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唉啊!”林趯抽回自己的手,拉拉衣服抚抚肚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你别再扯着我肚子了。” 这分明是当真了,一副护犊情深的样子。 宁非觉得自己就是被他这样给迷惑了,自己也跟着跑偏,现在脑袋清醒过来,还是觉得蹊跷太多。 他看林趯不紧不慢的拉好衣服,又捧起了那本厚厚的字典,压根没听见宁非的话。宁非急的原地转两个圈,镇定一下心情重又在他身边坐下,好言哄着,“林趯,我们去一下医院吧。” 林趯眼睛瞟一下宁非,又飞快盯回了手上字典,翻了一页之后,嘟着嘴嘀咕,“不去。” “那可不行!” 意识到自己口气加重,把林趯吓的拿字典挡脸,宁非调整一下呼吸,扯出个笑容凑上前去,“总得好好做个检查啊。你听话去医院,回头我给你买好吃的。” 林趯执拗起来,“不去!我不喜欢医院!” “这不是你喜不喜欢医院的问题!”宁非叹口气,没了办法,利诱不成只有威逼,宁非俯身抓住林趯的脚踝,林趯措手不及丢开字典整个人仰躺在沙发上惊愕的看着宁非,还不忘一挡自己的肚子,“宁非,你想干嘛?” “我什么都不干,就是让你看清状况!”宁非拉着林趯脚踝把仰躺着的人往自己身前拖,膝盖抬上来压着林趯的腿以防他跑了,等把人固定住,再把攥紧的那只脚扛在自己肩头,空出手来打开林趯挡着自己肚子的那只手,撩起他的上衣露出林趯的肚皮。 林趯颇感委屈的扁了嘴,看着像是又要哭,“宁非,你欺负人。” 他还没哭呢,身子先是一颤,是宁非摸上了他肚子上的那道疤。 宁非怔怔摸着林趯肚子上的那道疤,自责感又涌了上来,甩甩头撇开情绪,严肃看着躺着眼红了的林趯,给他分析状况,“林趯,你说你有小娃娃了,你知道小娃娃怎么进去,呆在你身体的哪儿吗?小娃娃可不是呆在你的胃袋里的!” “我怎么不知道!”林趯反而急了,“不就是你平常对我做的那些让小娃娃……”说着说着他反而害臊起来,最后自暴自弃一偏头,“哼,就是你趁我睡着的时候把小娃娃从我脚底板给塞进去了!” 宁非无奈一笑,这时候他还要和自己任性耍小孩脾气,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林趯,小时候动手术,肚子上的疤疼吗?” “嗯。”提起这道疤,林趯面上显出落寞,“不仅疼还很丑。” 宁非伸手摸摸了林趯肚子上的疤,摸的林趯直耸肩。他也心疼林趯多了道疤,要是可以他也不想提林趯的伤心处。可眼下只能狠狠心,让林趯意识到严重性。 “你说你有小娃娃了。你身体构造难道我还不清楚?”宁非说着又要扒林趯裤子,林趯抓紧了裤腰不松手,“干嘛啊你!” “扒开看看,让你也清楚清楚。” “别别别!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宁非在林趯的请求声中松开了手,“好,那我问你,要是你真有小娃娃了,到时候小娃娃要出来你说从哪儿出来呢?” “嗯——”被宁非这么一问,林趯也疑惑了,想了想又认真回答着,“像我拉大便那样出来?” 宁非觉得自己真是败给林趯了,他指着拿铁说,“小娃娃的头可是比拿铁的头还大!”说的不够,两个手圈了个圈,圈的有皮球那么大,“比这还大!你说你怕不怕?” 林趯看着宁非比划出的圈,得比自己脸还大,“有这么大啊?那有没有其他办法让小娃娃出来?” “有啊。”宁非对着林趯的肚皮上划了划,“到时候就从你肚子上划一刀,扯开肚皮把小娃娃从里头抱出来。就是你肚子上又多道疤了,肚皮也松了。” 林趯听了就是一个寒颤。 宁非见他被翘半边嘴角继续说,“而且,你还和其他孕妇不一样,医生头一次见肯定招呼着都来看看你这稀奇物种,说不定就把你当研究对象给圈在医院里了。我们那晚不是看寂静岭吗?里头有医院的场景你还记得不。” 林趯突然呼吸急促起来,他记得电影里的场景可吓人了,护士一扭头连张脸都没有。自己要像电影里那样被绑在病床上吗? “所以啊?你听我的,现在先到医院检查一下,医生提前知道了会事先安排做计划的,我都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相信我好不好?” 林趯带着泪光的眼睛看着宁非,对着他一点头。宁非见他同意,终于松下一口气,肯去医院检查就好,检查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省的林趯成天异想天开。 不过林趯还是怕医院,过了半晌又问宁非,“不去医院,去孟医生的宠物医院让他帮忙检查一下行不行啊?” 提到那个宠物医院宁非就来气,到了那里鄞瑾肯定就跳出来了。 “不行!!!!!!” 毋庸置疑,宁非坚定反驳了林趯。 “不行就不行嘛。干嘛吼人家。”林趯又开始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好好好,是我不对。”宁非把人从沙发上扶起,揽着人听林趯一个劲儿的哭头都大了,干脆拿过字典帮他翻,“来吧,挑挑字,看给你的小娃娃取个什么名儿。” “你说他小名叫小霏呢?还是叫小霂?” 宁非感觉自己太阳穴直跳,敷衍着,“随便。” 林趯不满他这随便的态度,“你这样我不去医院了,去孟医生的宠物医院随便查查好了。” “不行!” “孟医生,我先下班了。” “好。最近辛苦你们了。”孟屹笑着和护士们打招呼,“这两天病患多,辛苦你们加班了。” “哪里的话,反正月底给奖金就行。” “奖金一定给足。”孟屹笑着送走了提前下班的护士们,鄞瑾就出现了。 “哟,孟哥。” 孟屹脱了自己的白大褂看着鄞瑾,总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最近少见你,是老实上课去了?” “不是。我打算退学了。”鄞瑾开朗回答,口气轻巧,好像退学并不是一件大事。 “什么?!”孟屹惊讶鄞瑾这一决定,还要再问,却被进门来的人打断,“爸?” 鄞瑾只觉自己背后生凉,扭头老实的叫人,“孟叔叔。”他忘了,孟屹爸爸每月固定都要过来看看孟屹的。 “嗯。”孟屹爸爸对着鄞瑾一点头算是回应,却没理会孟屹的那一声爸,径自坐下了。 鄞瑾尴尬的挠挠头,猜想孟屹爸爸是过来询问上次孟屹相亲一事的,识趣的告了辞,“那个我学校还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那我送送你吧。” “不用不用。”鄞瑾直摆手拒绝,可孟屹还是坚持着把他送到了门口。 “小瑾退学的事可不能儿戏。” 鄞瑾难得认真起来,“孟哥,你放心,我这不是一时兴起。我打算先回家一趟,和我爸妈面对面好好谈谈,我还是想考医学院,当医生。这不是不为了谁,只是我自己想当一个医生罢了,当一个好医生。” 听到鄞瑾说要当一个好医生,孟屹垂了眸,“小瑾,你是不是在意当年我爷爷……” “孟哥!”鄞瑾打断他,觑一眼室内的坐着的孟叔叔。 当年元好手术失败复发的时候正好赶上孟屹的爷爷评院长,元好的病影响了孟屹的爷爷评院长,鄞瑾的妈妈也憎怨孟家对复发的元好撒手不管,两家有了嫌隙。可鄞瑾觉得两家的事和哥哥没有关系,大人们只是互相找个借口。 就连孟屹也畏缩了。 鄞瑾看一眼室内,对着孟屹说,“孟哥,我想当好医生和谁都无关,只是我想当,就像我还把你当哥哥也和两家关系无关一样,因为从小你就是带着我玩的哥哥,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是。好了,你进去陪叔叔吧,我走了。” “那你回家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送你。” 鄞瑾背对着孟屹摆摆手,“不用了,你这里这么忙。而且我心里有个人,我想他来送我。” 孟屹落寞看着鄞瑾远去了的背影,不知是在对谁说,“看小瑾长大了啊。他比我厉害。我一直……”孟屹垂了头,自己的父亲还等着训斥自己,强打精神转身打算面对,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似乎瞥到角落躲着一个人。他没功夫细看,只想先对付自己的父亲。 “爸!” “上次相亲怎么说?” “一般吧,后来没怎么联系了。” “人家姑娘对你的评价不错,你热络点,多主动联系人家姑娘。” 孟屹觉得自己有点累,“嗯。” 孟父却对他这样的表现不满意,“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那姑娘妈妈家里是搞生物研究的,你要和她好上了,以后可以往科研方向发展,难不成真就一辈子当个兽医?!” “我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你!”孟父拍案而起,可对着孟屹再多话也是徒劳,最后只是甩开了手。 话不投机再多待下去也只让氛围尴尬,孟父丢下自己的手提包,“老样子,东西先放你这儿。”说完便走了。 孟屹机械的转身送孟父出门。 送走了父亲,回身的瞬间,躲在角落的人还在,藏的不怎么高明,似乎等着他去发现。 “出来吧。” 方强终于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孟屹笑了笑,“原来是你。”等方强完全从暗影里现了身,孟屹的笑愣住了,“怎么弄成这样?” 方强连嘴角的都扯的牵强,他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我……不知道该去哪儿。” 孟屹侧身让出了身后的门,“进来吧。” “你可真是个好人。”方强这么评价孟屹,他确实是个好人,对自己,对猫狗都很善良尽心。方强看着被照顾的很好的猫猫狗狗时,突然想发笑。 孟屹拿着外伤药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知道吗?我很讨厌小猫小狗这种东西。” 孟屹看一眼自己医院里的病患,问方强,“为什么?” “因为他们被喜爱,不需要理由就被人们宠爱着。” 方强觉得好不公平,人如何要被喜爱?要服从,要谄媚,可这些都比不过猫猫狗狗一声低叫惹怜惜,凭什么他们天生被喜爱?这不公平。 “生活的很辛苦吧。”孟屹用棉签沾着药膏敷上方强脸上的伤,“我知道生活都是辛苦的,每个人都难过,小猫小狗只是给他们慰藉,是情绪的舒缓站,它们疗愈人类,值得被宠爱的。为什么不试着摸摸它们的脑袋?它们会回报你的。” “是吗?”方强伸了手,没了拇指的右手从袖口里探出,脸上的疼痛让他忘记自己的缺口,连忙又收了回手,算了,这样丑陋的自己还是算了。 “好了。没吃饭吗?你等等,我下碗面你吃。有时候面对打击也不能一下子就气馁了,再坚持一下,坚持总归有转机的。” 方强扭头看看转身走开仍不断唠叨着的孟屹的身影。 “水烧开要一会儿呢。”孟屹烧了水又回到大堂,可大堂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往门外看了一眼,“人已经走了吗?” 黑沉沉的小屋终于迎来一丝光亮,是门被打开透进来的光。贴墙坐在地上的冯林抬了眼,方强随手丢给他一盒外用药膏,“给。” 冯林伸手接过。方强蹲**来和他面对面看着,突然感觉像是在照镜子。 “你要在我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警察在找我,我没地方去了。” 方强笑一下,和自己一样呢,他原本不想收留冯林,打算今晚就将他赶出去,可想起孟屹,那个短暂收留自己帮自己敷过药膏的人,突然对冯林有了怜悯之心。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是在问对面人,也像是在问自己。 冯林答非所问,“他搬家了。” “都这样了,你还对他有所企图?算了,自己活命吧。” “不甘心啊,我不甘心。我知道他好,善良干净,可是他那样的人我怎么才能碰的到?唯有拖着他来我这里,来到这个阴沉地方。” 方强皱了眉,眉间一扯动带着眼角的伤有点痛,刚敷上去的药膏有些凉,舒缓了伤口上的火辣感,像是敷药人的温柔,提醒他不必太怨恨。所以方强回冯林说, “这样是不对的吧?” 第131章 先做个检查吧。 林趯踮脚看了看排号的队伍,嘟嘴埋怨着,“好长哦。” 宁非伸手一弹他额头,“还不是因为你睡懒觉起不来床!” 昨天俩人商议好来医院,医院从来人多,因为林趯早上赖床所以到的时候门诊大厅已经挤满了人。 林趯捂着自己弹红的额头委屈巴巴的提议,“这么多人,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说完就高高兴兴挽着宁非的胳膊打算转身从队伍中离开。 宁非岿然不动,反手抓住他,又把人乖乖拎回队伍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告诉你逃不掉!” “哼。”林趯小声哼哼着,认命的在挂号队伍里往前挪,“那一会儿我们挂什么科啊?内科?外科?还是……妇科?” 这就把宁非给难住了,这男人胸部发育得看什么科啊? 宁非想了想说道,“挂胸外吧,你这肉眼可见长出来的东西。” “可是……”林趯撅嘴低头两手食指指尖对对碰,“里面不是往外流东西吗?” “那是挂内科?” “那小娃娃怎么办?” 一听林趯提起虚无缥缈的小娃娃,宁非无奈伸手一拍自己额头,难不成真要给他挂个妇产科他才安心了?可两个大男人坐到妇产科去多奇怪啊! 最后下不了决定,还是咨询了挂号医生。 “请问,”林趯看看身旁成堆的人,心虚矮了声音,“请问男人胸部发育得看什么科?” “你说什么?”挂号医生敲了敲台面,“大声点,我听不见。” 大早上的门诊大厅人太多,嘈杂的很,当然听不见了。 “我是说……”林趯又把前头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完就听到身后的宁非在笑,林趯回头瞪他一眼,宁非立马笑的含蓄,捂上了嘴,可笑声还是从指缝里露出来。 林趯气急,扭头对着医生说,“我是陪他来的,他不好意思说,我帮他问的。” 正笑着的宁非噎了一下,抬头看到玻璃后面坐着的医生看着人高马大的自己露出了恶寒的表情,恰在此时林趯又踩了他一脚,宁非脸一皱面上还得维持着微笑,算是默认了林趯的话。 医生打了个寒颤,丢了就诊卡和病历本出来,“去乳腺科。” “谢谢,谢谢。”林趯连连道谢,末尾还不忘添一句,“我帮他谢的,他害臊。” 医生又看宁非一眼,这位怎么看都不像是害臊的模样啊,“下一位!” “医生我手上害脚气了。” 这一天天的,没一个省心的病人。 “林趯,我发现你够坏的啊。” 林趯把病历本往宁非怀里一塞,“谁让你笑话我!” “我笑笑怎么了?咱俩自己人,自己人笑笑不碍事。” “那我俩自己人。”林趯冲宁非一梗脖子,“自己人顶替自己人不碍事。”说完怕气势不够,冲着宁非踮了踮脚,可惜宁非个儿太高,他就是踮脚也没高过宁非。 俩人斗着嘴走到乳腺科诊室。一到诊室门口,林趯和宁非就自动噤了声,走廊乌泱泱的一波人且都是妇女。他们两个人在这乌泱泱的一波人里显得格外突兀。尤其宁非个儿高这么显眼,宁非差点想遁地逃了,被林趯睨一眼,又乖乖弯了腰跟着他远远找个地方呆着。 不远远呆着不行,林趯从走廊里穿过的时候,各位大妈脸上想要八卦的心十分明显,他怕坐下来就被拉着问东问西,十分自觉的领着宁非到走廊尽头的窗口前看风景。 林趯捏着手里的号叹着气,“这得什么时候才到我们啊?” 宁非摊摊手,“不知道啊。” “要不我们回去吧。” “嘿,你!”宁非抬手,作势要敲林趯额头。林趯立马缩了脖子,“知道了,知道了。” 俩人闹完后,直觉背后有多道目光射来,林趯往宁非身前跨了一步,宁非比他高比他宽,这样宁非就能完全挡住他,可这样也只有宁非一个人接受着好奇又八卦的注视。 宁非咬着牙小声的喊缩在自己身前的人,“林趯——” “嘘。别吵飞了窗外的小鸟。”林趯用这不太高明的借口让宁非闭嘴别说话。 俩人一前一后像连体的雕塑一样站在窗前站了有一会儿,诊室门口的电子屏上终于叫到他们的号。林趯和宁非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在外头被人盯着看了。默契的一起转了身,诊室门口的连椅上坐满的人又齐刷刷扭头盯着他们看。林趯又小步挪着让宁非整个挡住自己,揪着宁非的后腰,低着头一步不让的踩着宁非脚后跟紧紧跟进了诊室。 “什么情况?是有增生还是结节?”医生听到有人进来,没抬头只抬了手,是等着病人把病历本主动放到他手里去。 “都不是。” 声音浑厚是明显的男声。医生倒有些吃惊的抬了头,一抬头看见个高肩宽的宁非,偶有男患者,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模样的,医生饶有兴味的抄起了手,努嘴指指面前的椅子,“坐下我看看。” 宁非抓抓耳朵,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门还虚掩着,林趯先抬脚踢上了门,确认门关实了外头看不见了之后,人才挪着小步从身后出来,揪着自己的衣领垂着头。 宁非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医生解释着,“其实是他。” “嗯。”医生上下打量一眼林趯,还是指指自己面前的椅子,“那也过来坐。” 林趯有些害怕,宁非见他不动,手掌覆在他后腰处,直把人推到医生面前去,又按住林趯的肩膀,让他躲也躲不了。 医生搓搓手掌又说,“脱衣服。” “啊?” 这次倒是宁非先出了声。 “不脱我怎么检查?赶紧的没看见外面好多人排队等着呢吗?” 林趯仰头看一眼摁着自己肩膀的宁非,眼神里满是求助。宁非纠结片刻对着他一点头,“脱吧,医生是正常检查。” 林趯害怕又羞赧,脱个衣服都忸怩了半天,最后还是医生实在不耐烦伸手上去帮他把撩起。 林趯被医生的动作吓的一惊,肩上又吃重,是宁非摁着他的手用了力。 宁非恨恨瞪着医生,他还没有这样对过林趯呢。林趯平常太娇气了,有时宁非没按捺住动作急了林趯都要哼哼唧唧和自己赌气半天,是以宁非从来对他温柔小意,没成想,他平常不敢做的居然被医生给做了。 除此之外,医生更进一步做了宁非平常最不敢做的事情。医生直接上手按压了林趯的胸!林趯平常不喜欢自己被碰,宁非从来都不碰的! 林趯只听到头顶有咔嚓咔嚓的声音,他没在意,因为他的注意力也都在医生这里。咔擦咔擦是宁非的磨牙声。 医生一边按压着林趯的胸一边问,“疼吗?” 林趯摇摇头,“不疼,有些胀。” “最近胸部有受外部刺激吗?比如重击揉搓之类的?” 医生问这话的时候,他俩倒是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也就宁非老不自觉,每次都忘情的想要摸一摸。宁非看林趯看着自己,没出声,用口型告诉他,“那不算。” “哦,那就没有。” “除了胸部以外,身体最近还有哪里不舒服?” “有点恶心想吐。还有……还有……”林趯咬着唇,觉得这事难以启齿。 “还有他泌乳了。”林趯不好意思说,宁非直截了当帮他说出来了,又把林趯弄了个大红脸。 “嗯。”医生收了手,拿起病历本刷刷开始写,“先去验个血拍个片吧。” 宁非急急忙忙帮林趯理好衣服又问医生,“他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不好说,你先去验血拍片回来我看。“ 宁非催着林趯起身,林趯却坐在椅子上没动,左脚踩着右脚,把右脚鞋面都给踩塌了才出口说,”能不能不拍片啊?听说拍片对小娃娃不好。“ 医生不以为然看他一眼,他还以为林趯说的小娃娃指他自己,林趯也确实看着是显小,”你也不算小娃娃了。“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我肚子里……“ 宁非汗颜,怕林趯说出他以为自己怀孕的事儿惹人笑话连忙出声打断,”那个医生我们先验血。验血回来你先帮我们看看行吧?“ “你不拍片我怎么确认你情况?“ ”那那那……那你先说明一下他为什么会泌乳这事,他又没生小孩,怎么就……“ 医生扶了额,平常少有男人来看乳腺科,一来就是麻烦事儿,还是医学科普没到位。 ”听着,男人的胸呢不是为了来分正反面的,男人的胸只是少脂肪,也有乳腺分布会产奶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OK?不是非得怀孕生小孩才产奶的,现在去验血拍片!下一位!“ 宁非和林趯一样都听的一愣一愣的,医生看他们一个坐着不动,一个站着不动,敲敲桌子,大声喊,“下一位!” 等下一个号的病人进来了,宁非才回过神来扶着林趯出了诊室。 他扶着林趯打算先去验血,“我都说是你想多了啊。” 林趯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被宁非引着向前走,等停下脚步定睛一看,林趯的心重又提了起来,“怎么?”话没说全转头就想跑。 宁非很有先见之明的揪着他的脖领子,“医生说了得验血拍片,再回诊室。你可别想着跑。” 林趯苦着一张脸,“戳手指会很痛耶。” “痛一下而已,你别看就是了。” 眼看着就快排到自己了,林趯急的直跺脚,“不行,我害怕。” 宁非提起了他的衣领,吊起了林趯,“有什么好怕的,比你小的孩子比你老的老人都没闹,成天喊着自己是大人的人这会儿害怕这个?” 林趯有些窘了,后悔自己平常总逞能,这会儿想耍赖皮都不行了。 宁非看他神情是真害怕了,松了手,一把揽住他的肩轻声说,“而且我不是在你身边吗?别害怕。” 这样说林趯心里好受一些了。刚好轮到他,林趯眼睁睁看着医生拿着酒精棉擦自己的指头,自己心上也跟着一凉,等那针要戳上的时候,宁非伸手过来捂住他的眼,在他耳边把话又重复一遍,“别怕啊,我在呢。” 神奇的,被戳破的手不怎么痛,迟钝的,手指被挤压的时候有些痛。大概是因为宁非那句话只赶上了针戳破皮肤的时点,所以麻醉的效用很短暂,不够这也够了,正好让林趯躲过最害怕的节点。 检查做完,宁非和林趯挨着坐在墙角连椅等结果。 “宁非我饿了。” “等拿到化验单我就带你出去吃饭。” “那吃完饭我们能回去吗?” “不行。下午还得继续找医生看呢。” 林趯松了口气,宁非还提着心呢,也不知道林趯到底是不是卡尔曼综合征。宁非扭头看一眼有气无力挨着自己的林趯,看看他光洁的下巴,没有喉结的脖子,越看越觉得和水鑫说的很像。 一上午在人多的医院蹿来蹿去的,林趯真有些累了,再加上刚从指头上挤出一管血,他整个人都虚的慌。感觉到宁非的目光,林趯抬头着他,奇怪宁非怎么还是一脸担忧的神情。 大概是自己太小题大做惹他担心了吧。林趯刚想对宁非笑笑说没事,远处却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江泽?水鑫?” 江泽走近看到林趯和宁非脸上也是一阵惊喜。 “你们怎么在这里。” “哦,没事,就过来检查检查。”宁非回的敷衍,水鑫却明白他的心情,大概是自己那天说的话宁非当真了所以才带着林趯过来做检查,他看一眼没心没肺冲自己笑的林趯直摇头。 林趯倒好,看到水鑫就想起身去他面前,结果被宁非拽住无法起身。他只有老实坐在宁非昂头问,“水鑫,你怎么来医院了?” 江泽代替水鑫回答,“是我来做检查的。算是一种员工福利?” 这话江泽是看着水鑫说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水鑫突然拉着他来医院做检查,嘴上说是给自己的员工福利,可酒吧那么多人只带自己来体检未免有些奇怪。 宁非看他们一眼,他问水鑫,“就给江泽员工福利?我没有吗?” “得了吧你。”水鑫横他一眼,“你这被人打两棒睡一觉就好的体格还需要什么额外的检查?” 水鑫呛着宁非,江泽却给他拆台,“其实你也不必在我身上这么花费的。” “让你检查你就检查,给我乖乖闭嘴!咳咳咳咳!”不知道是不是被江泽给气的,水鑫边说边还咳嗽起来了,好半天没缓过来。 宁非记得水鑫咳嗽似乎有段时间了,“你感冒还没好?反正都在医院了干脆挂号看看吧。” “对啊。”江泽附和着,他从早上就一直劝水鑫顺道看看医生,可水鑫古怪的说什么都不肯看医生。也是奇怪,都逼着自己来医院检查了,他却不愿意看医生? 林趯全程在一旁听他们三人的谈话,目光来回着看看你看看他的,最后定在了水鑫的脸上。 水鑫不想多说,怕多说露馅儿,只找借口催着江泽去窗口排队。刚好这时候林趯的化验单出来了,宁非无暇顾及江泽和水鑫,拿着化验单带走了林趯。走的时候林趯忍不住直回头去看水鑫,就看见水鑫拳头抵在嘴边不停在咳嗽。 “水鑫怎么了?感觉他有些奇怪。” “不知道,他心思反复又古怪,你还是别想着插手。” “哦。”林趯悻悻回了头,只是刚刚看水鑫那样垂颓站在过道让他想起了元好哥哥,那时候元好哥哥也是这样孤身站在走廊和他们道别。当时林趯也没上心,再回头找元好的时候,他的病房已经空了,越是回想越觉得心上空了一块,有种叫遗憾的东西腐蚀了他的心。 林趯突然停下了脚步,宁非疑惑看着他,“林趯?” 林趯没做声,转身往回跑。 “林趯!”宁非喊着他。等他追上林趯的时候,刚刚站在这里的水鑫已经没了身影。 “水鑫呢?”林趯焦急的到处看,想找出水鑫的身影。 “估计和江泽走了吧,体检要做挺多项目的。” “宁非,我心里总感觉奇怪。” 宁非看着林趯鲜少皱起的眉,用力按按他的肩,“要不我打电话给他们问问?” 林趯的目光把这窄窄的过道巡了一遭,确认水鑫已经离开垂下了眼说着,“算了。” 宁非揽着他的肩带着他转身,“那我们也走了?” “等等!”转身的瞬间林趯瞅见不知道是谁的报告被丢在了地上。林趯蹲身捡起看了看,是水鑫的报告,原来他也有查,只是不是今天查的,看日期好像是前两天查的,只是今天出的报告,而且还没被打开过。 “是什么?”宁非看他蹲在地上翻着报告好奇的凑近。 “没什么!”林趯神秘的把报告往怀里一塞,起身推着宁非催他赶紧离开,“不是说还要再去诊室找医生的吗?我们赶紧去吧。” 林趯一反常态的这么积极让宁非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他急着知道林趯的身体情况也就没深究。 林趯推着宁非往前走,被卷成纸筒塞在自己怀里的报告露出一截来,林趯看了又回了头看刚刚水鑫站着的地方,随之诡异一笑。 第132章 那里会是甜的吗? “医生,他到底什么问题?”宁非焦急问着。 “嗯——”医生放下了手里的化验单,“内分泌失调。” “啊?” 林趯和宁非对视一眼,宁非又追着医生问,“就只是内分泌失调?他长起来的胸,长出来的肚子就只是内分泌失调?” “嗯。最近是在节食吗?” 林趯不敢看宁非,低头小声承认了。 “所以说你们年轻人啊别动不动节食减肥,有空就做做运动。看,节食,节食的,现在身体出问题了吧,节食越久后期尤其会报复性暴饮暴食。我看你肝脏不怎么好,身体长期处于饥饿状态,肝脏恢复不过来,无法分解体内多余激素,所以内分泌失调了。” 原来林趯泌乳是因为肝脏消化功能变慢了啊。虽然松下一口气,可宁非心里并没有好受太多,究其原因,林趯肝脏不好还是因为小时候动的那一场手术。 宁非还有更担心的事儿,他急吼吼的接着往下问,“那他其他地方都没怎么发育,这……问题大吗?” 就怕应了水鑫的话,林趯的第二性征发育不明显别是卡尔曼综合征。 “哦,这是他营养不良造成的。” “营养不良?” “还是节食的原因。” 宁非皱着眉头看低头不语的林趯,“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节食的?” 认真细究起来,林趯从高中就开始节食了,瘦下来全靠让身体饿着,上了大学怕复胖仍旧保持着节食的习惯,后来出来学手艺是因为没钱吃饭才让自己饿着的,也就刚和宁非在一起的时候,高兴的忘乎所以被宁非投喂了很多吃的,后来发现自己体重涨了就又开始偷偷节食。 医生听了直摇头,“青春期,在身体长的最快的时候节食,你说说这能发育的好吗?春天不给田里菜苗施肥,你要他怎么长?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会得厌食症的。”医生拿笔写起了药单,“回去一天三餐好好吃饭,要饮食清淡还得碳水蛋白质维生素顿顿都有,我再给你开点营养补充剂和外用药膏回去擦在肿胀的地方。” 宁非接过医生开的药单,还是不放心的多问一句,“真的就只是营养不良?” 医生斜他一眼,“嗯。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没事,没事。”直到这会儿宁非才真正放松露出一个笑来,转身看到低着头拧着衣角的林趯,嘴里还嘀咕着,“吃的多再变成了胖子怎么办?” “现在重要的是这个问题吗?!”宁非的脸顿时都黑了下来,林趯被他教训的直撅嘴。 宁非上前托着林趯胳膊带他起身打算拿完药回去给他做上一顿饭,非得亲自盯着他把饭吃完。 真是!宁非看看无精打采的林趯,心里只有一句可真是!谁能想到不吃饭成了大问题,果然像电视里的那句广告词一样,孩子不吃饭,妈妈总担心! “哦,对了。” 快出门前医生喊住他们。 “要忌辣忌海鲜。” 林趯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他平常也不爱吃海鲜和辣的。可医生后一句却让林趯哀嚎不已。 “尤其忌甜食!” “哈啊——”林趯哀叫着,惹来宁非一记瞪,立马收了声。 “以后不准贪吃甜食了。” “还有豆浆之类的豆制品别再吃了,小心别再刺激乳腺发育了。” 林趯幽怨的看了宁非一眼,这次换宁非没话了。之前宁非觉得豆浆有营养,就算搬家也成天的打一桶豆浆回来逼着林趯喝光,现在想来,林趯不长个子光长胸都是宁非的阴谋。 “拿铁~”回到住处,林趯一进门就冲沙发上的拿铁展开手臂跑了过去。 拿铁正收着爪子坐成一团眯着眼的打瞌睡,冷不丁被林趯放倒。林趯挠两下拿铁的肚皮之后直接把脸埋进了它的肚皮不停的蹭。 “拿铁~医生说我没事。” 宁非拎着回来的路上买的菜进门,打算按医生吩咐的以后都给林趯做营养餐。进了门,先是蹲身把林趯踢的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给摆好。起身就看见林趯埋脸在拿铁的肚子上撒娇,和它报平安。 宁非又酸了,一只猫它会担心你吗?他以为林趯有卡尔曼综合征担心了几天,结果一检查没事,林趯却和一只猫报平安,也不说先抚慰一下担心了几天的自己。 随手把菜放上了料理台,宁非这会儿也没心思整理了,翻出了从医院带回来的药走到林趯面前。 “吃药吧。” 林趯抱着拿铁坐在沙发上,双脚又不安成了内八,“等会儿吃行不行?” “不行。”宁非翻出了补锌口服液,听说这是促吸收的,医生特地开的,“给喝了吧。” 林趯从小就讨厌这些,他妈担心他体质不好各种口服补品都给吃了,结果人一直横着长。 “我胸痛,医生不是开了药膏,我还是先擦药好了。” 原本是想找个借口躲开吃药,结果宁非抓住他拿药膏的手,眼里闪着异样的光。林趯觉得哪里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他迟钝的脑子想不出来,只条件反射的一咽口水。 宁非跃跃欲试的和他说,“那我帮你擦药膏吧。” 林趯被宁非摁倒在沙发上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宁非眼里闪的是精光,像小时候听的童话故事里骗乌鸦肉的狐狸,只有对着肉眼里才会闪出精光。 宁非终于逮着机会了,平常林趯不愿意被碰,可有时候吻到深处,情不自禁的,手顺着肩膀往下摸的时候哪里会顾及这么多,这时候林趯就会哇哇直叫,宁非没办法,又不能强来,林趯多娇气啊。所以连接吻他都总是做举手投降的姿势,保证自己不会碰。这多奇怪啊,前戏接吻的时候他还举手“投降”,没手支撑着,光靠他梗着脖子,第二天都落枕。 就在今天!宁非终于逮着之前无法满足的机会了! 他两眼放光的打算去解林趯的衣服,林趯揪紧衣服不放,“宁非,我自己来吧!” “你来对不准!” 这话回的有些牵强,可宁非这会儿没心思去找个完满无缺的借口了。既然林趯揪紧了领口不给自己机会,宁非干脆从下面进攻,撩起他的衣服下摆。 “呀!”林趯就觉得自己的肚皮一凉,随即听到宁非的笑声。 宁非笑着摸了摸林趯的肚皮,“你说这里面有小娃娃来着?还说我把小娃娃从你脚底板给塞进去的?” 现在回想当时的话宁非就直想笑,而林趯就直脸红。 宁非笑着伸手揉了揉林趯的脑袋,“林趯啊,林趯,你说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有你这样的脑回路吗?居然觉得自己会怀孕?”宁非扭头往电视柜上摆着的相框看一眼,那里还有林趯获奖的奖状,“你这样我都怀疑你这比赛怎么获的奖了。” “我妈请了竞赛老师给我特训嘛。”林趯小声嘀咕着,他从前的学校虽然不错,可也只是一般公立学校。学校可请不起身价百万的竞赛老师,都是林慕自己掏钱请来他们学校的。 “你说你是不是学傻了?思维都跟一般人不一样了。” “那我胸都长起来了,我当然害怕的以为自己不是一般男性了啊。”事到如今林趯还给自己辩解着。 宁非不想再和他在这个问题上计较了,低头摸着他的肚子,“不过也确实你肚子好像比之前又鼓了些。” 一听宁非说自己肚子变大了,林趯就有些不服气,还想着反驳,宁非却突然侧脸贴上了自己的肚皮。 “宁非你!你……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你进门就能埋拿铁的肚子,我也想像你那样,可是拿铁肯定不让我碰,那就只能埋你的肚子了。”宁非说着在林趯肚子上来回的蹭,鼻尖扫过皮肤时,林趯痒的直咯咯笑。 “话说回来啊,果然肚子得肉肉的才舒服。你看啊,像拿铁那样,肚子上有肉软乎乎的,你蹭它肚子的时候也觉得舒服吧。” 这话倒不假,林趯最爱就是埋拿铁肚子,捏拿铁的肉垫了。圆乎乎的肚子,软乎乎的肉垫,都得有肉才显的可爱又摸着舒适。 “所以啊,林趯,你别再节食了,就像你喜欢拿铁一样,在我眼里有点肉的你才是最可爱。” “真的吗?”林趯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肚皮上的宁非。 “真的啊,真的不能再真,要不然我怎么会在小时候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可爱呢。圆乎乎,白嫩嫩的,特别像瓷娃娃。” 林趯笑着去看对面电视柜上摆着的一对瓷娃娃,“原来你喜欢小时候胖胖的我啊。” “嗯。因为从小喜欢你,所以后来我看到圆乎乎的东西都觉得喜欢。圆圆的棉花糖,圆圆的胖丁。”宁非趁着林趯躺着正仔细听自己说话,手推着他的上衣一点点往上去,嘴角露出得逞的微笑,“还有你圆圆的胸。” “啊!”林趯尖叫着想起身,可宁非压着他让他动弹不得。徒劳的挥舞两下,慌乱间好像一巴掌扇上了宁非的脸。 宁非没有动静,被扇这一巴掌人还是怔怔的。林趯停手看着他,以为是自己过分了,小心的问,“宁非你没事吧?” 宁非没事,他不是被林趯这一巴掌给打的发愣的,他是看的入迷看的发起了愣,他还没这么仔细的看过林趯的胸。怎么说?有点像茶楼里上的早点,那种透明的水晶包里亮着粉色,看了都垂涎欲滴。 “宁非?”林趯没想着真的动手打他,玩闹的成分比较大,只是宁非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玩过了头,“宁非?你没事吗?” 宁非仍旧目不转睛,咽了咽口水突然问林趯,“林趯,你说会和牛奶有不同吗?” “我……我怎么会知道?”林趯的手松松握着摊在脸颊两边,是新生儿的睡姿,毫无防备的展现自己最柔软的地方。他没打算推开宁非,默许了宁非的目不转睛,同时又煽动了宁非蠢蠢欲动的心。 这样予取予求的姿态,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刚刚无意间打了宁非而愧疚,另一方面,只是因为看着他的是宁非,这个会喜欢圆圆的自己的宁非。 “那……我尝一下?” “这……不好吧?” 嘴上虽然在说着不好,可林趯已经红着脸偏过了头,任谁看都是在欲拒还迎。 “就一下,我也只是好奇,真的!就只是好奇。” 重复了两遍的话彰显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看林趯既不拒绝也不答应,只是偏头回避目光,宁非便自顾自的低下了头。 先是鼻尖轻轻扫过,有奶香味,又和从前林趯身上总散出的奶娃娃的香味不太一样。抬头再看一眼,粉翘的尖让宁非想起了捏的尖尖又开花的肉烧卖,直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林趯还从没有被人这么近距离的盯看过,咬着唇说,“别看了。”大概是因为打过害羞,连出口的声音都颤抖。 宁非笑一下,张口咬住,林趯闭眼屏住了呼吸,想起之前自己请宁非吃汤包,那时候他还教宁非得先在圆头上咬开一个口子,然后吸汤汁,这样才不会烫嘴,现在回想,林趯着实后悔,他能感觉的到,那时候他教宁非的,宁非这会儿已经用在了自己身上。第一下太轻,没吸到什么,宁非又张口咬多了些努力的吮,林趯感觉有些疼,闭紧了眼直吸气。 好半天,宁非才咂吧着嘴起了身,林趯好奇问他,“味道怎么样?” 宁非咂吧嘴的声音又大了些,像是在努力回味,皱着眉歪着头怎么都想不出个形容词。 他这样林趯越发的好奇,自己产的奶又不同于女性的自然产奶,他总觉得味道尝起来该有些与众不同。 “甜的吗?” “嗯?”宁非歪着嘴角啧一声,好像对形容这味道很是苦恼的样子,回了头对着林趯嘿嘿一笑,“没尝出来,你再让我尝一下看看。” 哪里还能再有第二次,林趯没来得及拉下衣服,宁非的手就先上来将他两手钳在两边。这次宁非吮的更用力,让林趯不禁“唉呦”一声。 “你轻点,咬痛我了。” 胸前传来宁非含糊的声音,“不用力吸不出来啊。”因为专注在这件事上,宁非钳住林趯的手渐渐松开,转而夹住林趯的肋下,方便自己更好的吮吸。 手腕放松了,林趯垂眼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人,刚好看到宁非的发心,不知怎的,心情有些奇怪,林趯抬手抚了抚宁非的后脑勺。 原本还在努力吮的宁非因他这动作怔了怔,停下逗弄林趯的心思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林趯温柔的那双眼。 “怎么了?”林趯问他。 “就……突然感觉好奇怪哦。”宁非尴尬的笑了笑,“有种新生儿的感觉?” “我也感觉奇怪。有种……嗯……有种母爱泛滥的感觉?” 两人不约而同笑出了声。笑完林趯固执的问,“味道到底怎么样?” 宁非认真作答,“嗯……怎么说呢?不是我们想象中牛奶的味道,也不甜有点腥呢。” “腥?”林趯倒还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味道。 宁非伸手一点他的鼻子,“对啊。腥腥的味道,不过又和你下面的不同。” “啊啊啊啊啊!”林趯用尖叫声打断了宁非的发言,双手捂住自己烧透的脸,“你别这样做比较啊!” “那我实话实说嘛。”宁非故作无辜,拉开林趯捂住脸的手,“唉,反正我们都这样了,不如干点其他事啊?” “什么事啊?” “造小娃娃的事啊。” “啊啊啊啊!”林趯重又捂上了脸,“别提了,好丢脸啊。” “丢脸什么?”宁非抱着林趯起身,直接往二楼上去,“是丢脸自以为怀上了我的小娃娃?没关系啊,这次虽然没怀上,我们再接再厉就好了嘛。” “你别说了!我怀不上的嘛!” “谁说你怀不上?”宁非把林趯放倒在床上,林趯分开指缝,睁眼偷瞧了一眼,宁非跳上床过来捉住他的脚,用林趯之前的那番幼稚发言取笑他,“我这就把小娃娃从你脚底板给塞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 林趯的尖叫声被宁非掀起盖过来的被子给阻隔了,客厅里正舔着爪子的拿铁听到抬头往二楼看一眼,声音很快从尖叫变成了细碎的低喃,拿铁无心理会,舔两下爪子跳回沙发自己常呆的眼睛,眯着眼发出了呼噜声。 作者有话要说: 埋了很久的豆浆梗终于派上了用场。大家一定要好好吃饭啊,节食对身体影响真的很大。 第133章 过一把戏瘾 林趯有些筋疲力尽的坐起了身。身上太累他想靠着床头歇一歇,没成想靠上的却是个湿乎乎的胸膛。 林趯直起了身往后看一眼,宁非正笑着靠在床头,林趯顿时讨饶道,“宁非我好累了,你放过我吧。” 宁非笑一下,拉着林趯重又靠上自己,“别把我当禽兽行不行?我是看床头硌的慌,让你靠着我,好靠的舒服点。” 林趯扁着嘴靠在这湿乎乎的胸膛上。宁非胸前湿乎乎的都是未干的汗,他自己后背也湿乎乎的,俩湿乎乎靠一起就变成了黏乎乎,靠着更加的不舒服了,然而宁非不觉得,他觉得这样靠一起,汗液把他俩粘一起是他最喜欢的状态。 拉过被子把自己和林趯紧紧裹住,再帮林趯抹一把额头,把汗湿紧贴额前的刘海撩开透气。林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像个吊线娃娃一样任由宁非摆布。宁非拨了拨他汗湿塌软的头发,说着,“林趯,你头发有点太长了。” 林趯抬手揪了揪额前的发,是有点长了,刘海快遮过眼了,可他最近总忙,没时间去剪头发,“是得挑时间去剪头发了。” 宁非从他的额头擦到了脖子,弄的林趯也跟着他的动作偏开了头,这一偏就看到了床头放着自己前两天刚买的字典。 现在想想真是好笑,林趯当时言辞凿凿的确信自己怀了孕,“确信”这个词总有股莫名的力量,林趯当时像魔怔了一样,每晚都抱着字典,入睡前翻着字典就为从里头挑个不错的字出来给自己的小孩取名字。 “唉,我怎么这么蠢呢?”林趯伸手想够床头那本字典,奈何手臂无力抬不起来,还是宁非抬手帮他拿过了字典递到他面前来。 林趯抿紧了嘴翻着字典,“我连小名都想好了呢。结果是个乌龙。” 宁非兴趣满满的向他打听,“你给取了个什么字啊?” “算了,不说了。”林趯兴致缺缺的丢开了字典,“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别啊,你说给我听听嘛,我们就假设有孩子了,现在没有,反正将来说不定要有啊,先提前准备着,你说给我听听到底取了个什么字。” 林趯又被宁非引出了兴趣,摸到宁非的手绕到自己面前来,在他手心写写画画着,“我想要么叫小霏,要么叫小霂。霏是随你的名字,霂呢是随我的名字。” “怎么都是雨字头?看着像乌云盖顶,还有霂怎么随你的名字了?你不是叫林趯的吗?” “我乳名叫沐沐。”林趯兴致勃勃向宁非说起了自己小名的来历,“因为我妈叫林慕,沐这个字呢随了我妈的名字,而且我爸希望我沐浴在爱里长大。哦,对了,我爸姓冷,带的两点水,他说以后不是两个人是一家三口人所以得带三点水,那沐这个字就最符合他们的期望啦,所以我乳名沐沐。” “嗯——”宁非听着林趯的解释直点头,“所以你选了四个点的,要么带我的字,要么带你的字,这样连小孩就算做五个人了?” 林趯挠着头问,“是不是有点牵强啊?” “不会啊。”宁非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轻声道谢,“林趯,谢谢你,谢谢你将来的图景里都带上了我。” “应该的嘛。”林趯扭头,刚好鼻尖撞上了宁非的鼻尖,“我们是一家人应该的嘛。” “既然是一家人了,那我能不能也叫你沐沐。” 林趯犹豫了,“这个嘛。” 见林趯犹豫,原本搂着他的宁非撒了手,“什么啊,不是说我们是一家人?叫你小名都不行啊。” “不是我不让你叫,是……除了家人还没其他人叫过我小名。而且我怕江泽和水鑫他们听见要笑话我。” “那,”宁非眼睛提溜直转,笑嘻嘻的重又搂上了林趯,下巴仍旧搁在他肩头,“那我平常不叫,等到在床上蒙上被子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再叫你小名?” 林趯当然知道宁非这话是什么,他就爱在自己被他颠的失神的时候喊自己的名字,一声声的唤,直逼的林趯身体松软,股间颤颤。 “你说好不好嘛?” 宁非故意臊他,林趯赤裸着被他搂在身前,刚消散的红卷土重来,他故意岔开话题道,“对了,说到水鑫和江泽,今天不是在医院遇到他们了吗,走的时候也没和他们打声招呼呢。” 提到水鑫宁非就莫名一股气,要不是水鑫无缘无故把奇奇怪怪的病扯到林趯身上来,害自己平白担心了林趯好多天。 “管他们干嘛,不过是去体检,估计也没什么大毛病。” “可我看水鑫咳嗽的很厉害啊,而且都在医院了也不去看医生。” 宁非皱了眉,“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最近水鑫有些神经兮兮的啊。” 先是怀疑林趯有病,再是偷偷摸摸的带着江泽去体检,说什么员工福利,总感觉这里面有古怪。水鑫什么时候敏感到这地步了?难道是被之前来借钱的同行给吓的? “之前有水鑫的老相识到酒吧找他借钱来着。听他说,早前带水鑫的前辈得艾滋去世了。水鑫是不是因为这个变的敏感了?” 林趯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咬着唇思忖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告诉宁非,“其实,今天在医院我捡到了他的检查报告。事情好像有些严重。”林趯抬头看一眼宁非,“我觉得这事有必要让江泽知道。明天我们一起去找江泽说清楚吧。” 从林趯的神情里,宁非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把林趯狠狠抱在胸前说,“也好,让江泽心里清楚,要怎么选就看他自己吧。” 江泽觉得有些稀奇,白天这时候,宁非居然带着林趯过来了酒吧。 要不是前一晚睡在了酒吧,宁非甚少白天到酒吧来,自从他和林趯一起之后,宁非就更少白天来酒吧了,更别提在清早这种悠闲的时刻,而且还带着林趯来。感觉像是来宣告什么大事,两人神情严肃的很。 宁非坐在吧台前,张了口似乎要说话,江泽看他神情这样严肃放下手里的手巾打算认真的听,谁知道宁非张了一半的口收回去,扭头先是扶了一把林趯,林趯就这样借力跳上了吧台的高脚椅里。 宁非看着林趯坐好之后才一同和林趯一起扭头严肃的看着江泽。 宁非严肃也就算了,单宁非一个,江泽只觉得好像发生了棘手的问题,可带上了林趯的话,事情严肃性有待考究。林趯不成熟的脸上装模做样的拧起两道弯眉,这两人搭配起来的场景简直有些黑色幽默的意味。 碍于宁非的面子,江泽抿了抿嘴,没笑的太露骨。 “怎么了?一大早的过来。” 宁非上下打量着江泽,“你昨晚又睡这儿了?” 林趯配合的扭头往里间员工休息室看,“那水鑫也在这儿睡的?” 虽然宁非知道自己和水鑫的事儿,可让林趯说出来,他也还是觉得怪怪的。 “没,水鑫没在这儿。我和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怎么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水鑫没在这儿的话,那你最近怎么还在员工休息室留宿?” 被林趯那双圆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江泽颇感不自在,那种成年大人在小孩子面前被揭露的不自在。 “咳咳。”江泽咳嗽两声,然而他的不自在并没有被这两声咳嗽从体内带出,他只有避开林趯炯炯有神的眼,“水鑫最近好像不太舒服,也不来酒吧露面了,他叮嘱我帮他看着,所以我就睡在员工休息室了。” 林趯突然跃起,脚底差点踩空,还是宁非托住了他,因为有宁非在,林趯也不在意自己的失误,依托着宁非,撑着吧台,人都有吧台里的江泽高了。林趯很满意自己这样的高度,居高临下的质问江泽,“那他不舒服你有没有去看他?” 江泽被拷问的一头雾水,老实回答着,“没有。他不让我去看他,说是帮他照看好酒吧就是帮他大忙了。” 林趯突然摆起了脸,弄的江泽一愣,偷眼看宁非,宁非没有说话的打算,只是面无表情扮演着自己保镖的角色,把托起的林趯小心扶回了高脚椅里。 林趯挺着胸膛抄起手,感觉这样不够酷,还要跷个二郎腿才有架势,可惜腿短椅子高,抬起的腿擦边滑空,别说摆架势,简直是滑稽戏。 林趯鼓起脸颊,自己和自己斗起了气,用力咳嗽一声,宁非伸手帮他抬起腿架好,让他摆好了POSE。 POSE摆好,架势重起,宁非帮他敲了敲台面,学着公堂开案的场景。江泽仍旧一脸懵,他们俩跑这儿来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倒是新奇,头一次见宁非这么狗腿。 “嗯咳咳。”林趯清清嗓,学宁非凶狠的样子眉毛鼻子皱在一块儿,“江泽!你知不知道水鑫生病了?” “知道啊。”江泽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两人到底搞的什么把戏,“水鑫不是感冒了吗?他说是流感,所以拖的时间长。” “你个笨蛋!”林趯想从椅子上跳下来,忘记自己跷着二郎腿,还是宁非特地帮他掰上来的腿,他自己分不开,抻直了上身,**没协调得当,两手摇晃着想平衡,最后还是宁非把人扶正。 林趯老实了,不想过戏瘾了,把事情对江泽全盘托出了,“昨天在医院你们走的急,我捡到水鑫的检查报告了。他前两天好像就偷偷去医院做过检查了。” 江泽回想一下,自己做检查时,水鑫中间消失过一段时间,再出现时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水鑫没在江泽面前拆封,只是随手塞进怀里,林趯这会儿提起的检查报告估计就是水鑫那时候特地消失去拿的吧。 “所以呢?”江泽不懂,一个检查报告而已,宁非和林趯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吗?“你们来还他检查报告的吗?” 林趯和宁非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对着江泽摇着头。 宁非这时候才代替林趯开了口,“我对了对日期,发现他偷偷去医院做检查的那天就是从前同事来找他借钱的那天。” 江泽当然明白宁非话里提到的从前同事是什么同事。他着急想问清楚这到底有什么联系,宁非叹口气接着说,“同事找他借钱俩人顺便叙了旧,听说从前带过他的前辈得艾滋过世了。” 江泽瞪大了眼,带过水鑫的前辈那就意味着水鑫曾经接手过那位前辈的客人。所以水鑫也有得上艾滋的风险? 难怪那天水鑫紧张兮兮的拖着自己去医院,话都语无伦次,说什么算给他的员工福利,明明这么多酒吧员工都没体检这项福利,怎么突然的带自己去做检查?恐怕是他自己不放心,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感染了,不确定有没有传染给他。 “我身体很好,也没有感冒发烧。”江泽想起水鑫有一段时间没主动和自己提留宿的事了,也突然察觉水鑫迟迟不好的感冒有些诡异。 也不顾在场两人了,江泽拼了命的往外跑。 “江泽!”宁非高声喊他也没喊住人,人早就跑出酒吧了。宁非回头看一眼林趯,“现在怎么办?” 林趯一摊手,“那我们回去吧。” 水鑫披着毛毯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打开了手里的体检报告,水鑫瞒着江泽偷偷去医院拿回了他的体检报告,只有自己先看一眼才能够放心,自己怎样都好,可是千万别连累了江泽。 水鑫闭眼祈祷着,睁开眼的同时门铃疯狂响起。 打开门,见到江泽就在门外,水鑫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对着江泽竭力露出一个笑容。在江泽面前他想保持住形象,那些肮脏的脆弱的,不想给江泽窥见,直到自己死亡。 “医院告诉你你体检报告被我拿了?”水鑫晃了晃手里的体检报告,还以为江泽是为这个来的。眼下看到江泽他还有些轻松,因为体检报告显示江泽一切正常,还好,自己没拖累他。 江泽看着水鑫强打精神露出的笑容,再看一眼水鑫手里的报告,居然一心在意自己的报告都没发现他的报告不见了。 水鑫害怕看见自己的报告,他的感冒总没好,隐约感觉自己不会好了,不必再看自己的死亡通知单了,所以报告不见他也不着急,反正身体这样也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江泽一把拍开了水鑫手里自己的体检报告,水鑫怒斥他,“你干什么?!” 弯腰想捡,却被江泽扭住了手腕,江泽俯身想亲他,水鑫别开脸想躲开,少见的,这次江泽特别强势。 水鑫害怕了,害怕自己拖累江泽,一个巴掌用力拍过去,给江泽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 江泽似乎愣住了。水鑫趁机抽开了手,狠话说的毫不留情,“认清楚你自己的位置!我虽然随便,可也不是随你的便!” 江泽默不作声蹲**,捡起刚刚从水鑫肩头滑落的毛毯,上前一步重又给他披上,水鑫向后退了一步,他心里实在太怕了,怕病毒会因为他们的近距离而传播。 “你别怕。我身体很好。” 水鑫的嘴唇不停的抖,因为江泽好像知道了,知道了他不堪的身体终于走向了凋落,他再没有倔强的资本了,从此变成别人眼里的可怜虫,可他最不想的是江泽也这样看待自己。 轻轻的,眼泪掉在了宽阔的肩上,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江泽轻拍着他的后背,乞求着,“求你了,别推开我,求你了,别给自己高筑围墙。我不想你孤单,我愿意陪你到最后,求你怜悯我,给我机会陪你到最后。” 哭声再也止不住了,水鑫哽咽告诉他,“我命不长了,江泽,我命不长了!这样不值得。” “值得!”江泽搂紧了人,“我觉得值得!” 第134章 离别预习 宁非进门头一件事就是蹲身帮林趯摆好换下来的鞋。林趯每次进门腿抬起一甩,甩开脚上的鞋,趿着拖鞋就进屋找拿铁玩,十足是个调皮孩子。 宁非纵着他从不唠叨林趯这些生活上的坏习惯,只因林趯之前看宁非跟着他一进门就弯腰帮着摆好鞋,那时候林趯趴在宁非背上说了一句,“宁非,你真好,不像我妈,每次都念我。” 这话的意思是自己在林趯心里已经超过了妈妈的地位?虽然宁非从没想过“纂位”,奈何架不住林趯一口一个“你真好”,隐隐激起了宁非心里的胜负欲。 林趯欢快的撒着脚丫子找拿铁玩,摆好鞋起身的宁非却是满脸的愁容。走到客厅,看着林趯拿着逗猫棒在拿铁面前飞快舞着,拿铁也是配合的在地上翻着身,用爪子去够逗猫棒上的羽毛。 宁非看林趯这样单纯快乐,想起自己担心了几天林趯要是真得那什么奇奇怪怪的病可怎么办?还好虚惊一场,让宁非事后呼气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他现在对江泽感同身受,江泽这会儿应该很不好受吧,可却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担忧,要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加深了水鑫的不安。 “唉。” 听到宁非叹气,正逗着拿铁的林趯抬头看他一眼,并没有起身去给宁非一点安慰,仍是没心没肺的逗着拿铁玩,说出口的话像是顺带着问问宁非,“怎么了?干嘛叹气?” “我是担心江泽水鑫他们。水鑫这病是个长久战,他不出来和客人周旋着,酒吧人气都少很多。江泽那个闷葫芦除了调酒压根不会揽客,我就更别提了,我没打客人就是好事。总感觉酒吧没了水鑫不行,他这一病,治疗费又要不少,想来想去酒吧大概得卖出去了。这酒吧可是水鑫攒了多少年才攒出来的。” 因为有这目标,水鑫才咬牙笑着在各式床笫之间辗转。可惜还没两年呢,酒吧似乎就要卖出去了。宁非有些替水鑫不值。 宁非一股脑把自己的担忧全说出来,要是平常林趯肯定会认真听他的苦恼,可今天林趯反常的只顾着逗拿铁玩。 宁非心里又酸了,自己什么时候还不如一只猫有吸引力了,他赌气走到林趯身边,一把抢过林趯手里的逗猫棒,林趯被宁非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也就拿铁还沉迷的站起身去抓逗猫棒上的羽毛。 “怎么了?” 宁非原本想发作,可林趯又亮出他那招牌式的无辜圆圆眼,被他这一看,宁非都不忍心对林趯做什么了。 “没事。” “那你把逗猫棒还我给啊。” “哦。” 宁非把抢过来的逗猫棒递过去,林趯刚伸手来接,他又收回,反复无常又显的小肚鸡肠。 “你干嘛打扰我和拿铁?” 他倒先被林趯给训斥了,宁非拧起两道眉,拿着逗猫棒的手生气的直打颤。智商一下子回到了八岁,就是想无理取闹一下,宁非想丢掉手里的逗猫棒。手刚作势抬起,林趯就跳起身抓住他的胳膊。 林趯这点阻挡对宁非来说不算什么,胳膊照样抬,还能吊起林趯。 林趯看自己吊在宁非胳膊上,惊奇的“哇哦”一声,忘记了逗猫棒,林趯兴致满满的让宁非把自己当哑铃那样拎起再放下。他小时候最爱吊着爸爸胳膊玩,可惜林趯童年里最爱的游戏没能玩几年,除了爸爸太忙的缘故,还有就是自己太胖了,差点把爸爸胳膊给扯脱臼了。 宁非突然又不生气了,林趯的关注点是最有效的灭火器,只要林趯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不管林趯提什么要求,宁非都能满足。 “宁非,你好厉害啊!我这么大一个人你都能轻松让我吊在胳膊上。你的胳膊好有力哦。”林趯不无羡慕的说道。 宁非被他吹捧的嘴角直翘,“这有什么。” “那你怎么练的啊?”林趯有些奇怪,他没怎么见宁非特意健身过,怎么宁非身材就这么好?自己想要的没有的,宁非都拥有。 宁非愣一下,“那什么……就天生的啊。” “天生的?”林趯努了努嘴,“真好。” 或许这就和自己天生有小肚子一样吧,宁非天生就有腹肌。 重新被林趯羡慕的眼神灌溉着,宁非这会儿的内心反而有些焦灼了。其实他没和林趯说实话,他是练过的。 至于为什么练……那时候水鑫的酒吧刚开业,初出茅庐的水老板还不太懂生意经,所以酒吧初期生意惨淡的很。 直到有一天看到对面酒吧搞主题夜,生意火爆,水鑫一拍大腿,他们搞主题我们也能搞主题啊。他们搞青涩的初恋主题,我们就搞火辣辣又直接的肉体盛宴! 江泽和宁非被逼无奈,在奸商水鑫的逼迫下练出一身结实肉,又特地去美了黑,等到大肆宣传了的主题夜那晚,水鑫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橄榄油倒了他们满身,并且扬言搞不活气氛就下台直接煎了他们。 虽然被逼的只穿紧包三角裤上台,不过水鑫还是给他们留住了底线,一人一个面具遮住了脸。 行吧,套用林趯的理论,觉得丢脸的事遮住脸不就行了。 宁非回想起当时自己出卖肉体的往事就是一哆嗦,弄的吊在他胳膊上的林趯自我反思,“是不是我变重了,你肌肉也承受不住了?” 林趯以为宁非吃力肌肉痉挛了,立马撒了手。 “没有的事,就是想到以前一些事。” 宁非安抚着林趯,他现在不敢在体重问题上逗弄林趯了,怕林趯回头又瞒着自己节食搞坏了身体。可林趯一提到体重相关,人就特别难哄。宁非对着他是好话也说了,鬼脸也做了,也没见林趯落寞的神情有所好转。 宁非愁了,林趯那样的失落神情让他愁的不行,哄人的新花样没想的出来,他倒是这时候才反应出林趯的不对劲。 “林趯,我一说体重你就这么伤心,怎么之前我说水鑫的事情,你好像一点都没在意呢?你和水鑫不是私交很好的嘛?” 宁非觉得有古怪,林趯偶尔是有点缺心眼,可他善良是人人都看的出来的,怎么这次他对水鑫生病这件事显的这么无动于衷呢? “啊?”林趯咬着唇,脸倒是没别过去,眼睛却斜着不去看宁非,分明的心虚。 “想起来,你不是说捡到水鑫的检查报告?”宁非冲他一伸手,“给我看看呢。” 林趯两手食指点了点,看着宁非伸到自己面前来的这只手,咧嘴一笑,双手都搁上宁非掌心,学着拿铁的样子,对着宁非喵呜一叫。 林趯想拿铁平常犯错,就是这样让自己心软,没有人类能对付的了猫,所以他借了拿铁的杀手锏来用。 宁非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瞬间差点心梗,也确定林趯是真的缺心眼,心里一点分寸都没有。这样是能让他分心忘记重点没错,可林趯却更加的危险。 宁非也得反省,是他平常对林趯太好,让林趯忘记他是个危险的男人,宁非可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有些手段对单纯的林趯用不出来。可林趯这会儿分明是在勾着他显现自己败坏沦丧的一面。 宁非甩开手,拉了拉自己压根没褶的衣服,一脸的正经,一身的道貌岸然,“别蒙混过关啊,去把水鑫的检查报告拿来给我看。” 林趯扁着嘴把水鑫的检查报告从茶几下抽了出来。 宁非有些吃惊,“你怎么把别人的检查报告压在猫零食下面?” “那你平常又不会到这里来拿小鱼干逗拿铁,放这下面不容易被发现嘛。” 林趯这样解释明摆着告诉宁非水鑫的检查报告有蹊跷,要不然林趯干嘛还费心思藏,知道放在自己最不感兴趣的地方。他拿过林趯小心翼翼递上来的报告,翻开细看了看,笑出声来,检查报告没猫腻,正常的不能再正常,有猫腻的是林趯。 “你!” “巴拉拉能量——幸福魔法!” 林趯怕被宁非骂,眼下他没借口躲开,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宁非,眼睛慌乱的扫着客厅每一样物品,想着自己可以靠哪样东西让宁非别因为自己撒谎而失望。 最显眼的就是那个宁非套圈套回来的魔法棒。林趯虽然觉得丢脸,可他也记得自己上次用这个魔法棒哄的宁非很开心,所以宁非一开口,他就拿着魔法棒转了个身,拿着发光的魔法棒指着宁非,心里却在咚咚跳,怕宁非和自己认真计较起来。 “那你干嘛连我也骗?” “那我想着你也不知情这样才逼真嘛。” 当初没告诉宁非实情,林趯就是单纯觉得到时候江泽才会更相信水鑫生病了。果不其然,自己的一场骗局,让所有人都坦陈剖析自己的情感,就连平常对酒吧最不在意的宁非以为水鑫生病都帮他担忧起生计来。 “水鑫原本就神经兮兮的,因为你藏起的这份检查报告,他连深究的意愿都没有,干脆自己认定自己是死路一条了。他检查报告上明明正常的很,你还骗我们说他生病了。” 林趯被宁非训的撅起了嘴,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委委屈屈拿起手里的魔法棒,“我施了幸福魔法的,在这个咒语范围内的人都要觉得幸福,你不可以凶我的。” 林趯这理由找的,宁非差点又拿他没办法,虽然林趯也是出自好心,可连自己都隐瞒,宁非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林趯看宁非始终沉着脸没说话,丧气的一垂头,“好了,我知道错了,明天把这份报告还给他们就是了。”说完踮脚就要去拿宁非手里的报告,宁非抬高手躲开了。 林趯无措的看他一眼,“那你到底想怎么办嘛?” “报告晚点还。他俩之前还笑话我来着。” “笑话你什么?” 笑话他吃亏在喜欢单纯小孩,要么不开窍,要么开窍不开瓢。他俩倒是既脑袋开窍,又身体缠绵了,怎么的?还不是拖拖拉拉这么好久。 宁非记恨他们笑过自己吃不到林趯,反正之前江泽和水鑫在员工休息室里厮混很久了,就让他们吃几天斋吧。 反观自己,或许是林趯的幸福魔法起效了,宁非这会儿和那俩人一对比就觉得幸福满满,他和林趯现在是既通心意也契合了身体,嗯,比他们好太多了。看一下时间,江泽应该追到水鑫那儿了,说不定这会儿那俩人正抱着你哭我嚎的演韩剧呢。 林趯看宁非表情先是愤恨,后又偷笑,以为雷阵雨总算过去,猫着腰踮着脚的想偷偷离开,却被宁非沉声叫住。 “林趯,你去哪儿啊?” “我……我……” “你对我撒谎的事怎么算?” 林趯揪着衣角转过身来,“那你到底想怎样嘛?” 宁非冲他勾勾手指头,林趯乖乖小碎步到他面前,讨好的咧嘴冲他一笑,标准八颗牙。 宁非瞥他一眼,不打招呼弯腰下去把人扛起在肩头。 林趯倒挂在宁非后背上,觉得有点晕,“宁非,你干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做错事的小孩会被打屁股?” “我不知道!”林趯两条腿胡乱蹬着,想逃脱,宁非箍的紧,他逃不开,力量上悬殊太大,林趯放弃挣扎,改理论,“你不能打我!第一我不是小孩!第二……”林趯嘴角下撇着,委屈的要哭,“连我妈都不打我的,你不能打我!” 他还真是从小都没被打过。虽然教育过程中,林慕和冷铭都有对他严肃,可撇开学习,生活里,他们还是很和蔼,秉承着只要林趯快乐的原则。 从小被娇养的林趯这会儿就要被打了,而且还是被打屁股,林趯觉得有失颜面。 “凡是总有第一次。”宁非的掌心在他屁股间上摩挲,心里还在琢磨着,还好发现林趯节食这个问题发现的早,等节食瘦到一点肉都没了,那这会儿也没这手感了。因为林趯小时候是个胖子,所以弹性十分好。 “嗯!”林趯咬牙闷哼一声,等着宁非的巴掌落下,可等半天宁非就只是在他臀尖上磨个不停。这感觉可不太好,就像打针前,被酒精棉球凉了皮肤的那一下,不知哪时候针就落下了。 林趯受不了这样,觉得这样反而是种折磨,仰头大叫着,“要打就打,别磨磨唧唧了!” 头一次见温吞的林趯这样豪言壮语。宁非想着,做错还和我嘴硬,非得好好治你。宁非扛着林趯往沙发上坐,林趯再怎么说这么大人了,却被宁非轻巧的转来转去,他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趴在了宁非的大腿上。 呆了一会儿,回过神,宁非正揪着他的后裤腰准备往下扒,林趯慌忙提着裤子问,“干什么?” “你不是让我要打就打的吗?我这就要开始了。” “可这样……” 可这样也太丢脸了吧,像奶奶打孙子,还得扒开裤子在肉屁股蛋儿上打。 “别废话了,我这就开始了!”林趯腰已经露出来了,他提着裤子像宁非求饶,“宁非,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以后肯定不对你有隐瞒,有什么都告诉你!” “不管好事坏事,都得和我商量着办。你不是说我们已经一家人了吗?其他人我不在乎,你不行,你不能骗我丁点。” “好,我知道了。我就是好奇大家的反应,也想让大家知道你也就是面冷心热,朋友出事也会帮他们着急,替他们担忧的。” “林趯,我不在意他人怎么想。我有你就够了。” 林趯提了提裤子,宁非也已经松了手,好让他爬起来。 宁非这时候电话响,接起电话一看是乐队打来的。 “出发日期定好了,表演也就那几首歌都是主唱自己写的,之前你也都跟着排练过了。” 好像是打来通知宁非出发日期的。 提好了裤子的林趯一听是宁非出远门的事儿,也没起身,趴在宁非大腿上静静的听。 乐队经理又交待几句才挂了电话。宁非挂了电话看林趯还趴在自己腿上,这次是真对着他屁股来了轻轻一巴掌,“还不起身?” 林趯趴着一动不动,“你要走了?” “嗯,当初不是和你说过?” “我知道啊!就……还是有些舍不得。我其实从小就怕黑怕一个人,可是妈妈怕我以后太容易依赖他人,一直都让我自己睡。本来嘛,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睡过来的,可是突然一天我身旁有人了,我可以搂着他睡,他也会抱着我睡。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不是还有那么大的抱抱熊?搬家那天你不是很兴奋的给他排了位置?这下好了,我走了床空出一大半来,你可以抱着他睡了。” “不一样。”林趯趴在宁非腿上,说话的时候一直没回头,只给宁非看自己的后脑勺,宁非看不见他的脸,只听见他沉闷的声音,“不一样。温度不一样。你很热,皮肤很烫,熊很大却没有你的温度。” 宁非感觉自己是真的对林趯没办法了,他只要稍微这么对自己流露一些感情,宁非就晕头转向的想要不管不顾,此刻他已经想要再放一次鸽子了,以后再没人请他唱歌就没人请吧,反正能走的路子多的很,宁非不说三百六十行都精通,可其中一半他都做过。 “林趯,要不然我……” “叮铃铃。”这次换林趯电话响了。 “喂?” “林趯是我。” 宁非的耳朵竖的比兔子高,又是鄞瑾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他怎么总找林趯?! “嗯,我知道,怎么了?” “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谢谢你的建议,我已经和家人好好谈过了,把自己的初衷告诉他们,他们没有阻拦我。所以我现在要离开这个城市回家备考,希望自己明年能考上医学院。” 电话那头的鄞瑾听起来很兴奋,宁非都没刻意靠近着去偷听就把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听到鄞瑾说要离开这个城市,宁非心里偷着乐,赶紧走,别整天赖着林趯。 “那先恭喜你啊。”林趯并没有被鄞瑾感染上兴奋的情绪,他无精打采的叹着气,“又一个要走的。” “又?”鄞瑾有些奇怪。 “哦,没什么,就是有些惋惜,我在这个城市好不容易有了朋友。” 听林趯的口气,鄞瑾觉得自己在他心里还占了一定的分量,“你不用这么失魂落魄的,我明年就回来了,我会考这边的医学院。” “真的?” 宁非听林趯上扬的语调,有些气愤的想,至于这么高兴吗?最气愤的是下一秒林趯居然还替鄞瑾担心,“可是听说这边的医学院录取分数很高耶。” “不用担心,学习方面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切,宁非对鄞瑾的话有些不屑,并且自大的想,要是自己上学的时候不为生计奔波,轮的到你在林趯面前炫耀?清华北大都得来抢老子。 “嗯,那你加油哦。” “会的,我一定会加油的!” 为了一年之后和你在这座城市重逢,让你看到崭新的我,我一定拼尽全力。鄞瑾斩钉截铁向林趯保证的时候,也在心里暗下了决心。 “林趯,之后的一年我可能要闭关全心备战。所以我走的那天能不能来送我?” “好啊。”林趯不假思索的答应,全然不顾背后已经快贴到他后脑勺上偷听的宁非。 “你怎么还要去送他?他又不是小孩子!” 大声说着这话的宁非倒更像个野蛮不讲理的小孩子。 林趯挂了电话,不紧不慢的起了身,“他下周就走了,在你前面离开呢。我就当提前预习一下送别吧。” “这能一样吗?”宁非把自己的大腿拍的啪啪响,既发泄也是为了强调重点,“我和他能一样吗?!” 林趯重又拿起逗猫棒逗的拿铁在地上打滚,没理宁非,只蹲着对拿铁说,“也就你陪着我了。” 第135章 抓紧时间 宁非最近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像是才二十二岁,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了。他最近血压容易高,也经常心悸,一想到林趯要特地去给鄞瑾送行,他就憋闷的直捶自己胸口。 林趯也觉得自己不对劲,他估摸着自己是因为内分泌失调的原因,情绪起起落落的,一回头看着宁非还在,他就高兴,高兴完扭过头,看宁非摊着的行李箱他就又低落起来。 自从和宁非重逢以来,他还没和宁非分离过这么长时间。之前宁非躲他,也才离开了两三天,林趯就难受的跟什么似的,这次宁非一走可是走了快两个月。 林趯特地翻开日历,宁非走的那天正好是入伏的日子,入伏之后天气会越来越热,那赶场的日子得多热啊。 回来的日子乐队那边还没定好,林趯翻着日历看了好半天,担心宁非无法在生日前赶回来。这是他们在一起碰上的第一个有意义的日子,宁非的生日。林趯想给宁非盛大的安排,让他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生日礼物已经买好,就是那张黑胶唱片和复古点唱机,还在他们店里摆着,林趯打算等宁非生日前一天再搬回来,有这样的打算是想给宁非惊喜,结果现在宁非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在生日那天回来。 这天,林趯拒绝了宁非让他别去送鄞瑾的提议后,照旧坐在地上捶胸顿足,他都气成这样了,沙发也还是没他的份儿。只要林趯不发话,拿铁是不可能让出沙发给人坐的。 林趯见惯了宁非最近这个样子,也没有对宁非好言安慰,只是走到宁非身边来,和宁非一起坐在地上,宁非捶胸顿足,他就唉声叹气,连宁非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你叹什么气啊?说什么都要去送那个臭小子,最近又成天叹气,怎么?你就这么舍不得他?”宁非说着说着就开始抽鼻子,酸的很。 “没有啊。”林趯抱起了腿,小巴搁在膝盖上,在宁非身边显的小小一只,“我就是担心你不能在生日那天赶回来。” “生日?你生日吗?”宁非记得林趯是在冬月生的啊,怎么生日又到了夏天来了? “不是啊。”林趯歪着头,枕着自己的膝盖,刚好能和身旁的宁非面对着面,“是你生日啊。” “我生日?” 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有生日这回了事了,没人给他过过生日,他自己也没给自己过过生日,自己给自己过生日听起来多凄凉啊,况且从前的日子都是在奔波,哪有闲情逸致去考虑生日这回事。 “我都打算定个大蛋糕了,三层高那种。就怕你生日当天赶不回来吃。” 林趯不但记得还精心准备了。宁非这两天的气一下子就没了,血压不高了,肾上腺素突然高了。他伸手揽过林趯的肩,林趯就势躺下,枕在了宁非的大腿上,仰躺着看宁非。 宁非摸着他的额头有些贪心的问,“那有没有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林趯早就买好了,不过他想给宁非惊喜,只反问宁非,“你想要什么。” 林趯自信的以为宁非会对自己说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 “嗯——”宁非认真想了半天,没个答案。 林趯看他沉吟思考的模样,觉得果然被自己猜中了,宁非自己肯定不知道要什么,最后还不是由着林趯做决定。 会喜欢的吧?林趯想想自己的计划忍不住偷笑,这次轮到自己为宁非准备了,等到他生日那天,他会放着第一次在酒店套房里宁非放的那首歌,I will forever love you。林趯都想好了,这次他们不在外面过生日,在家里过,放着音乐配上红酒,微醺之后,他们互相搂着在客厅里慢慢的摇。 他会红着脸借着酒意再对宁非说一句“生日快乐”后加一句“爱你久久”,哦,对了,最好还得买上九十九朵玫瑰花,这样才够浪漫,想想还有点脸热。 林趯沉浸在自己的构想里,宁非沉吟完毕,脸上露出微笑,低头看着林趯说,“我想好了。” “嗯?”林趯被自己的计划打动,这会儿人躺在宁非大腿上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我说我想好要什么了?” 等等?林趯觉的势头不对,这好像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宁非平常从不对他多提要求的,他以为生日礼物宁非也会没有要求。 宁非拉起林趯的手和他十指相扣,“说起来那样东西我很早之前就找你要过的。” “有吗?”林趯快速回想了一遍,宁非没和自己要过什么啊? 看林趯疑惑,宁非只是不语绕着林趯的手指玩,眼见着林趯怎么都想不起来之后,宁非才给他提示,“你从前为我攒卡兑出了一个戒指。当然了,我也不是多虚荣的人,绝对不是因为那是个塑料戒指而嫌弃的,我是因为那戒指的尺寸对现在的我来说有些太小了,只能套在指头上玩。” “所以你想要个戒指?” 宁非有些造作的回他,“我可没说哦,不过你说送戒指那就戒指吧。” 林趯傻眼了,那我买的唱片和点唱机怎么办? 话题就此僵住,宁非察觉到林趯脸上的为难。 “你是不是不想给我戒指?” 这话说的像恨嫁大姑娘在逼婚。 林趯扯扯嘴角,“没有啊。” “明明就有!” “没有。”因着底气不足,林趯怕宁非看出来,又赶紧添一句,“真的没有。”重音咬在了“真的”俩字上。 宁非还要纠缠,江泽的电话这时候打来了,“喂,干嘛!” 正好撞在枪口上,宁非怎么会有好语气呢? 江泽也是好脾气,宁非的口气都这么冲了,他还是温温柔柔和宁非说着话,“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们一下,我打算带着水鑫去周游世界了。”江泽说这话的时候还和身边坐着的水鑫相视笑一下。 “周游世界,你们哪儿来的钱?” “我这么多年也攒了点钱,不多,但是能支撑一段时间。水鑫也打算卖了酒吧。” 宁非有些不解,“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周游世界了?” 江泽无奈笑一下,水鑫可不是“好端端”的状态了。 “这不是他生病了吗?水鑫说这么多年他都好像没怎么好好为自己活过,所以到最后了,他想好好的任性一回。” 听到这里宁非才想起来,林趯误导他们,让他们误以为水鑫得了艾滋来着。 宁非急的一拍大腿,和躺着的林趯对视一眼,“糟了,我给忘了!” 原想着吊一下他俩的胃口,拖个两天再把水鑫的检查报告给送过去,可这两天宁非沉浸在愤怒里,林趯沉浸在伤感里,他俩谁都没想起让江泽和水鑫知道一下真相。 “对了,水鑫让我和你说今晚酒吧不营业了,一会儿中介会带客户过来看酒吧。要是没什么问题,这就卖了。” “这么快?!” 林趯听说酒吧要卖了也一骨碌爬起。 “毕竟我和他之间的时间不多了!” 沉默坐在一旁的水鑫垂了眼眸,江泽看到,伸手过去握紧他的手。 “让中介不用来了!酒吧不卖了!水鑫多辛苦才有了他自己的店!” 电话里都能听出宁非的激动,江泽反过来安慰他,“知道你这是为他好,可事到如今,那间酒吧也没什么可在乎的了。”江泽扭头冲着水鑫一笑,“反正我们有彼此了。” “不是!江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宁非觉得自己再不说,就无法挽救了,“水鑫没病!他好的很,之前感冒就真的只是流感!” 宁非愈发激动,江泽愈发平淡,“宁非,我知道你还是不能接受。没关系的,我们都把这件事看淡些就好,看淡些日子才能往前过啊。” “不是!江泽,我不是无法接受事实!事实就是水鑫真的没病!林趯故意误导你们的!” 为了证明水鑫确实没生病,宁非带上水鑫的检查报告,拉着林趯匆匆赶到了酒吧和江泽水鑫会面。 林趯双脚内扣互踩着,揪着衣角垂着头,不敢去看对面的俩人。 水鑫翻完自己的检查报告之后递给了江泽,江泽看完如负释重笑一下。林趯偷瞄到江泽在笑,终于抬起头来。 水鑫抄起了双手,“所以说……” 他不过才开口说了三个字,林趯就已经躲到了宁非身后。宁非也是护着他,“林趯只是想推你们一把,磨磨唧唧的,看着难受。” “我们怎么样是我们的事!再晚来一点,我合同都签了!这酒吧差点就易主了!” 林趯拉了拉宁非的衣服,宁非回头看他一眼,最见不得林趯在外人面前委屈了。虽然宁非也觉得他这样做有失分寸,但是这可是他的林趯,自己教训他不要紧,外人可不行! “那林趯不这么做,你会面对自己的真心吗?要不是他,你们俩还不知道怎么兜兜绕绕呢!” 这话说到江泽心坎里去了,虽然水鑫差点没了这间酒吧,可江泽却捡了个大便宜,他心底还是感谢林趯的,只是水鑫不平,他又怎么能站到水鑫的对立面去,他们才刚刚在一起,江泽就怕水鑫突然反悔说不算了。 眼看着宁非要和水鑫吵起来了,江泽劝水鑫,“算了,酒吧这不是没卖的成吗,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硬是要计较,除非……” 硬是要这么兴师问罪的话,除非就连和我在一起都觉得自己被坑,吃亏了。 水鑫再怎么做作也不会傻到现在说反悔了,他其实明白要不是林趯,情绪反复又敏感的自己这次也不会对着江泽点头了。 他也不是真要对林趯兴师问罪,只是怕江泽以为自己把他当人生最后一程的救命稻草,所以此刻非要发作,看江泽的反应,如果他反悔,借着自己野蛮的理由,彼此都能有个台阶下。 江泽顿了半天,看着水鑫,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就让自己心坏坑水鑫这一次吧,“我觉得林趯不算多大错。” 水鑫看他一眼,又看一眼垂头躲在宁非身后的林趯,松开手臂,放下自己咄咄逼人的架势,“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帮你说话,我再逼问你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听这意思是不追究了,林趯抬起脸,对着水鑫咧嘴嘿嘿笑。 水鑫瞧他一眼后,又变成了原先刻薄的样子,撸起袖子,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堂拍拍手,吩咐着江泽,“都把人给我叫回来上班!歇业这么久,别让别人以为我水鑫落漠了!” “今天这么晚就算了吧。”江泽拉过他的手,“虽然不是绝症,可你感冒刚好是真的,还是回家再休息休息吧。” 宁非这时候插嘴,“催你回家休息呢,这两天估计憋坏了。” 林趯已经不是之前未经人事的单纯小孩了,从前宁非说这话他估计不懂,现在宁非说这话他懂的比谁都快,尽管捂着嘴躲在宁非身后偷笑。 “你还笑!还不就是因为你!”水鑫斜了宁非一眼,“也不用藏着我的报告这么久吧?” “有事给忘了。” “什么事儿?” 宁非不说,怕说是因为气林趯去见别人给忘的,水鑫和江泽会反过来笑自己。 “因为宁非马上要出远门了。”刚还偷笑的林趯这会儿笑不出来了,“而且还要很久。” “哦呵。要两地分离了啊?”水鑫幸灾乐祸看着对面俩人,“骗人的报应来的这么快?” 林趯不开心的撅起了嘴。 水鑫让林趯不开心了,宁非就让水鑫不开心,“因为我快走了,所以在我走之前就不来酒吧了。” “不行!你得来,必须来!我关店这么久,你必须来帮我涨人气!要唱全场,每晚都唱!” “那可不行。”宁非搂上林趯,“我们分离在即,得抓紧时间多多在一起填补一下未来的空虚。”说完也不顾水鑫咆哮,搂着人转身走了。 虽然只是气水鑫,可一想到不久就不能天天见到林趯了,宁非心里确实空虚的很。他搂着林趯走在深夜的马路上,空气里都有惆怅的味道。 “林趯,我走了你会不会天天都想我?” “会吧。” “会吧?”宁非小心眼的想,为什么不是一定会? 林趯其实一路上都在纠结自己头发长度的问题,他头发有些长太长了,平日里都没时间去一趟理发店,主要是除了医院,他也挺烦理发店的,以前跟着林慕去沙龙,里面的造型师给他剪惯了头发,不多话,直接给他剪个清爽发型。林趯出来独立生活后,去过几次理发店,每次剪个头发什么造型总监,造型设计师都叽叽喳喳在他耳边没完没了,最后总躲不开要他办卡,所以林趯是真怕了理发店了。 揪揪自己快盖过眼的刘海,头发太长都影响他平常画图了。他可不敢自己再去理发店了,想宁非陪着自己去,也不要宁非帮自己回绝什么,只要他往那儿一坐,感觉就没人敢多话了。宁非平常也忙,林趯怕耽搁他,一直没提这事儿,不过他最近准备着和乐队出去巡演,所以尽量多空出时间来陪林趯。 林趯觉得是时候让宁非陪着自己去一趟理发店了,不然宁非走了回来,他这头发都要齐肩了。 林趯征询着宁非的意见,“你说我要不要去理个发,哦,对了,明天还得给鄞瑾送行呢。要不今晚把头发给剪了吧,明天见人也清爽。这么晚了不知道理发店关门没有。” 宁非心想,我都已经因为即将分别而在伤感了,满心只想和你独处,你却在想理个发型去见鄞瑾? “关门了!理发店肯定关门了!” “那前面亮着灯牌的是什么?”林趯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灯牌问,任谁看了都知道那是家理发店。 “理发店都是黑店!坑你多花钱!”宁非气呼呼的拉着林趯擦过了这家理发店。 “没人敢骗你吧。” 林趯觉得就宁非现在这气冲冲的架势,进去了都没人敢招呼。 “怎么没有?黑店都是一视同仁,谁进骗谁!再说了,花几百块剪个头,你舍得吗?” 确实舍不得,林趯又开始揪自己的头发了,“那我这头发怎么办啊?” “我给你剪!” “你还会剪头发?” “我什么不会啊?!” 鄞瑾在车站广场前等,不时的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看完放下手机又往远处看,说不定能远远看见林趯的身影。可半天了,都没见着自己期盼着的那个人。 林趯的电话这时候来了。 鄞瑾在手机响第一声的时候就飞快接,“喂,林趯你怎么还没来?我车快开了。” “不好意思啊,鄞瑾。我可能送不了你了。” “怎么了?是生病了?” “啊?对对对!”林趯假意咳嗽两声,“咳咳,我是生病了,怕到时候再传染给你。” “这样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吧。” “那祝你一路顺风。” 挂了电话,林趯才松了一口气,答应别人又反悔,而且还撒谎搪塞,林趯觉得自己太差劲了。还有更差劲的,林趯用力揪着自己额前的刘海,试图把短了的那一块头发再揪的长一些,现在他刘海中间那一块比两边头发短了很多,都是宁非一剪子的结果。害的林趯不好意思顶着秃了一块儿的刘海出门. “林趯。”宁非摆着笑脸讨好的接近,昨晚给他理好头发,林趯照完镜子后,就一直不准宁非靠近。这会儿宁非端着布丁小心翼翼呈到林趯面前,“吃个布丁吧。” “医生让我忌口,不能吃甜食!”林趯愤恨给口服液插上吸管,“你就是想故意害我!把我头发剪坏!在我不能吃甜食的时候诱惑我!”林趯越说越气,丢开手里的口服液,双腿在地上乱蹬,就差哇哇大哭了。 宁非就蹲在他身侧,林趯每一下都蹬在了宁非身上,宁非默默受着,虽然疼可不觉得委屈,相反他觉得挺值,让林趯没法去见鄞瑾,挨这两下算什么。至于林趯的这点小脾气,他有办法哄。 “林趯,我可是过两天也要走了。” 林趯愣住,双腿也不踢了,宁非抱着人轻拍他后背,“所以别闹了,抓紧点时间吧。” 第136章 你要早点回来 夏令时,昼变长,夜变短,天热的日子让人感觉没完没了。 林趯一天比一天拖拉了,醒了也只是躺着,他不是赖床,他是想赖着日子,赖着宁非。就算时间过的再怎么慢,宁非离开的日子也到眼前了。 走前,宁非又置了些东西,给林趯备了些吃的,促吸收的补锌口服液又买了很多,吩咐着林趯一定要记得按时喝,担心林趯起夜的问题,还买了个小夜灯放床头,特地买的小猪形象的小夜灯,林趯看了直撅嘴。 除了林趯的,拿铁的东西也备了很多,猫粮,猫罐头,猫零食和猫砂,一应用品都备的齐整。宁非还不忘叮嘱林趯,“别给它吃太多零食,它有些胖了。” 拿铁是胖了,胖的很明显,刚带回来的时候还是精壮的样子,现在已经是个威武的胖子了。 “哦。”林趯整个人没精打采的随口应着,整个人的状态看着是因为苦夏,不大愿意理宁非,因为他被剪秃了的刘海还没长回来。知道自己理亏,宁非也不敢招惹他。 只有林趯自己知道,自己这样打不起精神,既不是因为天热,也不是气恼宁非剪坏自己的头发,就只是临别在即的愁苦情绪。 他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宁非走的那天早上。 乐队租了车,凌晨就出发。宁非原想着悄悄走,不吵醒林趯。意外的,林趯那天没赖床,起的比自己都早。一样一样帮自己点着行李。 “剃须刀,须后水都带了吗?” “带了带了,都带了。” 林趯不放心,打开行李又看一遍,确认东西在里面了,提着行李对宁非说,“那我送送你吧。” 宁非抢过他手里的行李,“可别了吧。你今天不是还得照常上班,继续睡去吧,不然白天打不起精神。” “不睡了,睡不着。” 宁非建议着,“那我俩在一起呆会儿?” “嗯。”林趯点头同意。 宁非揽着人坐在沙发上,临走前能这么静静呆一会儿也挺好,接下来可是快有一个半月的时间都见不到面了。宁非觉得自己需要久久的抱一下林趯,攒好这种感觉,等自己一人的时候再拿出来回味,这样勉强才能撑过接下来俩人分别的时间。 可林趯却有些坐不住,越到宁非和乐队碰头的时间,林趯越觉得慌,手在大腿上来回搓着,最后还是在沙发上起了身,“要不我在帮你看看吧,要是少了什么,临时买也不方便。” 宁非无奈,跟着他起身一起检查自己的行李。 行李箱被打开,林趯蹲**来一遍遍的数。 换洗衣物没问题,洗漱用品没问题,逼着宁非塞进行李箱的维生素也没少。把行李箱里的物品来回数了两遍,确确实实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可林趯心里还是不踏实。 他托着下巴对着行李箱若有所思,“真奇怪,为什么我总觉得少一样东西呢?” “我知道少什么了。” 林趯仰头看站在一旁的宁非,催着他,“少什么你快说啊,时间快到了,少什么快添上啊!” 宁非弯腰一把抱起林趯,林趯就这么被宁非抱着坐进行李箱里。 “还少个你啊。” 林趯愣一下,又马上笑,宁非拨了拨他长短不一的刘海问,“要不把你塞进行李箱一起带走?” “说什么呢!”林趯推开他,“我今天还上班呢。” “对哦,你连假都没请,到时候你师傅们肯定要报警,要是在我这里找着了人,到时候给我定个拐带儿童的罪名。” “哼!就知道取笑我!” 看林趯不笑反怒的脸,宁非觉得自己又自讨没趣了,自从他把林趯的头发剪坏了以后,他怎么花心思想让林趯对自己笑一笑,林趯都是这样对自己的。宁非觉得这次或许也不例外,不想走前还让林趯对自己板着一张脸,他识趣的想要起身避开,林趯却在这时候一把拉住他。 宁非即刻又蹲下了身,蹲在还坐在行李箱里的林趯面前,心里十分雀跃,林趯可是好久没这样主动过了。 他盯着林趯,想等林趯先发话。林趯还和从前一样习惯性的垂着头,只是从前有刘海遮住半边脸,宁非看不清,这次刘海剪秃一块儿,刚好露出了眼睛,害羞一览无余,看的如此清楚,倒越发觉得林趯纯情惹人心动。 “我……我有东西想给你。” 宁非不免好奇的问,“是什么?”语气有些急,身体也着急前倾,逼的坐在行李箱里的林趯直往后仰。 “是什么?是什么?你想给我什么?” 一串三连问,弄的林趯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撩眼看一眼,差点没被吓着,原来宁非靠他这样近,就快要贴上自己。 林趯缓缓伸了手,一摊掌心,露出自己一早上都捏在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宁非拎起了林趯手里的小玩意,有些潮,是沾的林趯的手汗。 “是喷火龙,我觉得和你长的很像。” “就这个啊。”宁非的声音显的有些失望,让林趯更加抬不起头来,越发的底气不足,声音越说越矮,“这是我花了很多钱从扭蛋机里扭出来的。喷火龙的公仔很少见的。” “我不是嫌这个。我是说,你怎么给我和像的?”宁非把手里的小玩意又塞回了林趯手心,“像我的应该在你这里,你该给我和你长的像的才对。” 林趯傻乎乎的觉得宁非说的对,低头看了看自己坐着的行李箱,又回头看了看沙发上的胖丁玩偶,拿铁正卧在玩偶上呢,似乎感知到了林趯的想法,不情愿的对着林趯叫一声。 “还是算了吧,你的行李箱好像放不下了,而且拿铁也不愿意让。”林趯又偏头看看电视柜上摆着的一对瓷娃娃,问宁非,“那你要带一个娃娃走吗?” 宁非回头随着林趯一起往电视柜上看,“还是算了吧,好不容易让他们成了双,不想再拆开了。” “那怎么办?没什么好让你带的了。” “怎么没有。” 林趯有些奇怪的看着宁非,宁非冲他一笑,起身走到电视柜前。宁非背对着他,林趯看不到他在做什么。本想从行李箱里起身,可行李箱里装的都是衣服,越动越往下陷,半天了,林趯都没爬的起身。 在他挣扎起身的时候,宁非又回到他面前,手神秘的揣在兜里,不知道藏了个什么东西。 “是什么啊?”林趯起不来身,举起手扒拉着宁非胳膊就想看看他藏在怀里的到底是什么。 宁非不给看,林趯当然扒不开他的手。到最后,林趯一撇嘴,甩开手坐在行李箱里生闷气,“哼,你个小气鬼。” 宁非笑嘻嘻的蹲**来,“这不能随便给人看,这可是我的宝贝。” 林趯别开脸,“我还不稀罕呢!” 宁非装模做样的问他,“真不稀罕?” 林趯忍不住好奇往宁非怀里瞄一眼。 宁非也不故弄玄虚了,从怀里拿出一张小照大大方方的给林趯看,“看,我的宝贝。” “这不是……” 是林趯高中获奖的证件照,从证书上扣下来的,那时还是个胖子,相片里的人脸上挤满了肉上面还被盖了半个钢印。 “不行,不行这张不行!”林趯着急伸手去抢,怎么能带最胖时候的照片走,“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要笑的。” 宁非左躲右闪的避开林趯伸过来要抢的手,“我不给别人看就是了!我把这照片放衣服内袋里,放最贴心的地方。” 林趯又心软了,宁非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就放这里好不好啊?” “要不你挑张好看点的吧。这张也太……太丑了点。” “哪里丑?我就觉得这样最好看!” 林趯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宁非的电话这时候响起是乐队打来电话催了。 宁非假装没看见,林趯提醒着他,“打来电话催了,你该走了。” “好,那我走了。”宁非起了身,不等林趯起身就要盖上行李。 林趯连忙伸手挡,“你干什么啊?” “装起行李,我要走了啊。” 林趯压压自己的头发,挣扎着要爬起,“别闹了,人家在等你呢。” 宁非不闹了,看林趯起身起的艰难,伸手拉住他一把把人从行李箱里拉起。林趯回过身,把自己坐扁的衣服又拍拍铺好之后才把行李箱盖上。 宁非拎起了行李箱往外走,林趯跟着他,有些担心的问,“对了,证件什么的都带好了吗?” 宁非手里的行李箱突然落了地,惊的林趯一颤身,还以为宁非忘了什么。 “是忘了什么吗?” 等林趯问他,宁非这才转过身来一脸沉重的看着他,“糟了,我忘记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林趯急了,怕宁非耽误了行程,抓着他的胳膊问,“是什么忘了,你快说,我帮你找。” 宁非看林趯急的直原地打转,忽的一笑,完全不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样子。 林趯觉得他又唬弄自己,鼓起脸撅着嘴,“你又骗我。” “我没骗你啊。”宁非俯身过来从林趯嘴边叼走一个吻,“我刚刚忘记的重要东西就是这个啊。” “你!”涨红的脸不知是羞是怒,最后也只轻轻一句,“你真是的。” 宁非抬手抚抚林趯的头,“好了不闹了。我不在家你也还是要乖要听话。饭要记得按时三餐吃,我拜托了江泽给你送饭,也拜托他送你上下班。至于你擦药的事,这个不能拜托外人,所以你得记着,睡觉前自己给胸口上药。” “嗯,知道了,不过我上班这么近,不用让江泽特地过来接送我吧?” “怎么不用?” 就算林趯上班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宁非也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不在,林趯就被盯上糟了黑手。冯林一直没现身,反而让宁非有些被动不安。 “反正江泽已经搬到水鑫那里了,他们的住处离这里不远。他早上送你正好给你带早饭,晚上接你也正好给你送晚饭,有人盯着你按时吃饭我也放心些,医生不是说你除了内分泌失调还营养不良的吗?”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关于吃饭的问题,林趯都快被宁非念的耳朵长茧了。 话又说了半天,宁非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第二遍,可宁非就是不接,只一个劲儿的伸手摸林趯的头,因为太舍不得林趯,林趯头发都被他摸的塌塌贴在头皮上。 最后还是林趯怕宁非迟到,率先开了门走出去,再门外等着宁非。 宁非拎着行李箱跨过了门,停到林趯面前,又是一阵不舍的抬手摸他的头。 起先,林趯也很舍不得宁非,只是低头由着他摸,可宁非摸着摸着就像他妈一样开始唠叨,从生活起居唠叨到他的工作社交,林趯都有些不耐烦了。略过了宁非又往前一步,宁非走两步,领先了林趯,却又停步回身抬手,这次不是摸林趯的头了,而是改捏林趯的肩。 “衣服要记得分开丢进洗衣机里洗,衣柜里挂着的衣服我都按颜色由浅至深给你排好了,你别乱拿乱丢一股脑的都让洗衣机给洗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林趯又往前走两步,宁非走快两步又超过他,没超太多刚好够他回头就能摸到林趯,这次宁非回了头是拉林趯的手,又开始唠叨,“碗不洗也没关系,我会让江泽来给你打扫的。” “这不好吧?” “没事,他爱干这事。在酒吧光闷头打扫了。” “好,我知道了。”林趯都不知道自己这话说几遍了,宁非好像要在走之前把自己上上下下摸个透才甘心,对着他从头到手又摸又捏的,像个喜欢孩子的孤寡老太太,好不容易见着一个,爱不释手的又摸又掐。 同时林趯又觉得自己像个引诱猎物的诱饵,自己走两步宁非才走两步,电梯就是笼子,他得引着宁非往电梯里去。 可好不容易让宁非进了电梯,林趯又不舍了,眉毛拧成了八字,面上硬笑着挥手和宁非说再见。不敢露出太多情绪,不然宁非就真迟到了。 等电梯门关上了,林趯才垮了肩垂了手,对着电梯闷闷不乐。 “林趯!” 林趯惊喜抬头的瞬间,被宁非冲过来的拥抱带的后退两步,是的,宁非又返回了,可这次林趯没有不耐烦,攀住他的肩,埋在他的胸前,彼此紧紧搂着。 宁非又开始啰嗦了,“除了要每天按时吃饭,也要每天按时和我通话。我会很想你,你也要每天都很想我!” 林趯闭着眼挨着他的胸膛,简单回答一个字,“好。” “没有其他的话和我说了吗?” “你要早点回来,回来我给你过生日,给你礼物。” “好。”这次换宁非简短有力的笑着回答。 第137章 事出反常 宁非走了快有一个星期了,对林趯来说这一个星期过的有些难。原先宁非告诉自己的是江泽会来接他上下班给他送饭,可现在却是水鑫担起了这些。 水鑫不像宁非那样宠溺林趯,也不像江泽那样客气,早上过来喊林趯两声,要是林趯不起床,他也懒得多说,干脆就躺在他身边一起睡了。 本来嘛,做酒吧生意的都是日夜颠倒,要是平常,这一整个上午都是睡过去的。因为有些吃味江泽对林趯也这么体贴,所以他逼着江泽早上去酒吧清算前一晚的营业额,自己揽过了看管林趯的活计。 他对林趯可不用像宁非和江泽那样尽心了,林趯为此迟到了好多次,可当他气呼呼的质问水鑫为什么不把自己拉起来的时候,水鑫冲他一挑眉,说着,“我有义务吗?” 林趯被他问的理亏,他是没义务,宁非对他是甘愿,江泽为人有担当,可到了水鑫这里,就只是顺带着帮帮忙,该做的我反正做到了,你自己不愿意起那就怪不了别人了。 林趯赖床的毛病就这么被他硬生生的给改过来了,同时他越发的想念宁非,每晚上床趴在枕头上和宁非视频的时候都瓮声瓮气的询问着,“宁非,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也知道宁非刚走一星期,回来还早的很呢,可就是想问,每天都问,一天问几遍。 屏幕那头的宁非安抚着林趯,“怎么了,想我了?” 林趯不满的撅嘴点点头,“嗯,想了。想你温柔的喊我起床。” “江泽没喊你起床吗?” 林趯有点想告状,可转念一想水鑫说的也没错,他对自己没义务啊,做了就是情分,自己反过来告状反而不仗义了。 憋了半天,林趯只有摇摇头,怕宁非再追问,只有转移着话题问宁非,今天干了什么,换了地方吗?以及发生了哪些有趣的事。 宁非仔仔细细的把自己一天所闻所见都事无巨细的说给林趯听,会告诉他傍晚场上蜻蜓嗡嗡飞,告诉他晚上回去的时候会看到宾馆房间的窗台上倒挂着一只蝙蝠,就连装音响的卡车爆了胎也会告诉林趯。 每天说的都不一样,哄的屏幕前的林趯对着他呵呵笑。 等他说完反过来问林趯的时候,听到的就不是这么有趣的事情了,照例问他一天三餐吃了什么,有没有准时喝药,抹药膏,除此之外还做了什么? 林趯一五一十的说了自己的日常,说完才发现他和宁非好不同,宁非每天经历着不一样的事情,而自己每天就是上班下班,画图做工,这样一对比,林趯才发现自己是个无趣的人。 所以他问宁非,“我的日常好无聊哦,你每天都听会不会觉得烦?” “不会啊。因为我不在你身边,看不到今天的你吃了什么,穿了什么,画了什么样的新图纸,跟着师傅又新学到了什么。你觉得你每天和我说的东西都一样,可对我来说因为距离遥远,我每天听你描述的都是新的你。” 宁非把林趯说的不好意思的捂嘴笑,而他则是伸手摸了摸手机屏幕上的人以慰相思,可惜屏幕太硬,和林趯软绵绵的手感不一样,只让想念更深一层。 林趯也是,甚是想念远处的宁非,从前不觉得,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枯燥反复的生活里,宁非是他新鲜感的唯一来源,因为有他在,每天都过的有趣。 顾忌着林趯第二天要上班,即使不舍得宁非也得放林趯去睡觉。林趯打着哈欠央求他,“再聊一会儿,就一会儿。” “那你明天起不来床可怎么办?” “不会的。”林趯一个哈欠刚打完,揉了揉惺忪的眼,“我现在赖床的毛病都改掉了。”说完一扁嘴,宁非一走,有了对比才知道,他的赖皮劲儿都是宁非给惯出来的。 又一个哈欠上来了,林趯这次忘了用手挡住嘴,宁非的手机屏里就看到林趯张的大大的一张嘴,连最里面的乳牙都看的一清二楚。 林趯这次的哈欠打完之后,再也敌不过困意,含糊说一句,“宁非我好想你啊。”之后,林趯便歪头睡过去了。 宁非没有挂断,托腮看着视频里歪着头张着嘴睡过去的林趯,沉默了半天之后才开口轻轻一句,“我也是,很想你。” 第二天,林趯的生活终于迎来了不同,他落枕了。水鑫陪着他走在上班路上的时候,林趯一路都歪着脖子。 “你这要不要紧啊?” 林趯摇头,一摇人就土拨鼠叫,“啊啊啊啊!” 水鑫抽了抽嘴角,“好了,我知道好像是有些严重呢。要不你中午午休的时候去楼上做个按摩吧。” 水鑫已经在楼上那家高级美容机构升级成了VVVIP,没办法,除了送林趯上下班,中午还得来给他送饭,水鑫想着来都来了,不如顺道去做个全身护理,就这样按他累计消费次数,水鑫从VIP升级到了VVIP。 “老蹭你的,这有些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反正我升卡了,今年估计做不完。” 林趯歪着脖子笑的咧出了牙,“那我中午去做一下?” “那正好我上午去做个全套,省的江泽在家做饭了,他那边延时会送寿司给客户的。” “好哦。”林趯欢呼着,他很久没吃寿司了,宁非不让他吃冷食,“那我中午午休的时候上楼找你啊。” “嗯。” 两人就在商场一楼分了道儿,林趯因为落枕,一个上午都没法干活,收拾木料吧,脊椎痛,画图吧,线都是斜的。干脆就坐在那边拧着发条检查八音盒出声,只等着午休上楼找水鑫。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林趯歪着头捂着脖子上楼去。 水鑫就坐在接待室里等他,林趯到的时候他正百无聊赖的翻着手边的杂志。水鑫穿着纯白滚金边的浴袍,翘着二郎腿,拖鞋就晃在脚尖,听到脚步声,撩眼看着林趯,不耐烦的说一句,“你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 漂亮的人就这点好,语气再不耐烦都不让人心生厌恶,只觉得该哄他。 “对不起哦。我们中午午休时间都是固定的。走吧,进去做按摩吧。”林趯刚转身想进更衣室里换衣服,水鑫却突然拉住他,他又忘记自己落枕了,一甩脖子,又是一阵嚎叫。 水鑫上来捂住了他的嘴,“你别给我叫了!” “脖子,脖子,脖子!” 水鑫立马松了手,林趯揉揉自己的脖子,“你干嘛突然扯我,害我回头。” 水鑫拉着他躲到角落,“你先别做按摩了,我在这儿等你是有重要的话和你说。” “什么啊?”林趯捏着自己的脖子,感觉什么都没有按摩重要。 “我刚刚做蒸汽喷脸的时候,美容师和我介绍超皮秒。” 林趯不懂这些,问水鑫,“那是什么?” “美白的。” “哦,那你做呗。” “我有点不敢,你和我一起做。” “很疼吗?”林趯摸摸自己的脸,“宁非说我已经很白了不用做。” 水鑫盯紧了林趯的脸,心想宁非说的不错,他们头挨头靠的这么近,他都没瞅见林趯脸上有一个毛孔。水鑫有些嫉妒的掐一把林趯的脸,“要是这么简单的话,我就不会怕的让你陪着我做了。” 林趯委屈的揉揉自己的脸,“那你也别掐我的脸啊。到底是什么啊?” 水鑫冲着林趯招招手,两人头靠的更近了些,水鑫瞄一眼周围见没人才小声说着,“说是针对腹股沟和臀部久坐色沉的。” 林趯不甚明白的挠了挠头,“到底什么地方啊。” “就是你大腿根那儿十几年被裤子磨黑的地方!”水鑫也不想说的这么明白,可林趯太笨非逼着他解释的这么直白,气的他直翻白眼。 林趯感觉自己垮下一凉,“那岂不是得岔开腿给别人看?” 水鑫难得脸红的点点头,要不是担心江泽看自己的身体会联想起他过去种种,觉得他不干净,他才不想厚着脸皮让林趯陪自己做呢。水鑫也知道这项目羞耻,一个人也有些害怕,总觉得有人陪着一起会好些。 林趯怎么想都觉得那画面太过诡异,直接拒绝了水鑫,“还是不了吧,听起来好吓人。而且宁非说我那里也白。” 这话有点假,水鑫不屑的看他一眼,“怎么可能,正常人大腿内侧都会有色素沉淀的,你说你没有?哼,在我面前装什么纯啊。” “我真没有,是宁非说的。他还问我来着,我说那是因为我妈从小给我擦爽身粉。” 水鑫听了自己在心里琢磨着,那我现在擦爽身粉还来得及吗?水鑫沉着思考这个问题,当下决定今晚回去买一罐婴儿爽身粉先试试,回过头去,林趯正亮着他那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呢。 靠的这样近,水鑫一看他这天真无辜的样子就莫名心里有气,而且皮肤还这么好。水鑫不服气的怼他一句,“什么啊。原来你是个妈宝男,三句不离妈。” “妈宝男?”林趯还是头一次听见自己被人这么说,会不会宁非也这么想?他在宁非面前总提起自己的爸妈,要是宁非也觉得自己是个妈宝男了怎么办。 “才没有!我不是妈宝!”林趯追着水鑫解释。 水鑫懒的和林趯多费口舌,进了双人间坐在按摩床上一解自己的浴袍带打算趴下,就等芳疗师进来给自己按摩。他刚一坐下就听见紧跟着自己进来的林趯嘟囔,“而且我都好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 是不敢给家里打电话,他还没混出个名堂呢,要是不能堂堂正正的回去面对父母,那就无法抵消自己当初的意气用事。 水鑫觉得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回头看到林趯这样落寞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了,真不该一时嘴快戳中他的痛点。 他冲林趯招招手,让他在胳膊按摩床上躺下,摁了服务铃,外头有人送来了香蕉船。 林趯由悲转喜,眼睛发光的盯着放下的香蕉船。 水鑫冲他仰仰下巴说着,“吃吧。” 林趯指指自己的鼻尖,“给我的?” 水鑫刚一点头,林趯就兴奋拿起了勺子,舀一勺冰激凌都要沾唇了,林趯似有顾忌的停下了动作。 水鑫奇怪问他,“怎么不吃?” 林趯放下勺子撅起了嘴,“宁非不让我吃。” “我记得你忌口有段时间了?偶尔一次没关系的。况且宁非不在,你不告诉他谁又知道呢?” “说的也对哦。”林趯嘿嘿笑两声,拿起勺子心安理得挖起了面前的香蕉船。 好久没吃上冰激凌了,林趯整个人都心情变好,加上舒舒服服按了个摩,肩颈上的紧绷感都消失殆尽,他从这间高档美容院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水鑫正在服务台刷卡,消费单出来的时候,他后知后觉好像给自己埋了个雷,林趯一口气连吃了两个香蕉船,还吃了一杯抹茶红豆冰。宁非走前好像特地列过一张清单,上面条条框框清楚记载着林趯饮食的注意事项,其中刻意标注了禁止林趯嗜甜。 要是宁非回来发现了怎么办?再来找自己算账怎么办?宁非那脾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进去的时候是林趯跟着水鑫,出来的时候便是水鑫追着林趯了。 他追着林趯一遍遍的确认,“说好了,你绝对不能告诉宁非!” “嗯——”林趯端起了架子,“你让我好好想啊。” “这有什么好想的?难不成你想挨宁非一顿训?” 林趯突然变的狡诈起来,“这可说不定,宁非我还不知道吗?和他撒个娇就行。”说着瞟一眼水鑫。 反咬的兔子最让人咬牙切齿。是啊,他冲宁非一撒娇,宁非对他是轻轻揭过了,转头他肯定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 “嘿嘿,我想从你这儿要瓶酒。” “你疯了?!不可能。” 酒和冰激凌比,估计酒会让宁非发更大的火。水鑫不知道,林趯问他要酒是想留到宁非生日那天喝的。 “那我可不保证守口如瓶了哦。” “林趯!”水鑫有些气急败坏的指着他鼻子,“我算是发现了,你从前的纯真都是装的吧?” 林趯充耳不闻,略过水鑫昂首阔步在前面走,“我上班时间快到了。” “林趯!”水鑫气的原地跺脚,追上林趯想让他给自己一个保证,保证绝不在宁非面前出卖自己。 他还没追上人呢,林趯突然扭过头来推着他往回走,态度与刚刚截然不同,嘴里连连保证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绝对不和宁非说!” “你保证?” “我保证,我发誓!” 水鑫被他一个劲儿的推到了电梯前,林趯把他推进了电梯还和他说,“晚上不用接我了,也不用让江泽做我的饭了。”说完扭头就跑了。 水鑫被他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动作搞的有些懵,怎么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呢?不让自己接他下班,也不要江泽给他做饭了?是什么让他一瞬间做出这样的决定?事出反常必有妖。水鑫在电梯关门前一巴掌挡开了门,狭长的眼睛眯缝着,他决定回头好好看看林趯搞什么鬼。 水鑫快步返回,看到林趯的背影,就想抓住他的肩,好好审问一番。步子更加快了,他手也已经抬起,张口就要喊林趯的名字,“林!”只喊了一个字,水鑫就匆忙收声缩手,脚下一扭,人躲进了道边竖起的立型海报后。 听到林趯嘻嘻笑笑的声音远去后,水鑫才从海报后露出半张脸,看着他揽着一个女生的肩膀进了店。 第138章 女朋友?男朋友? “遥遥,你怎么来了?” 见到林遥在店门口等着自己,林趯又惊又喜,水鑫还追在他身后,他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俩互相介绍,怕水鑫无意间透露了自己现在的生活状况,干脆先敷衍着送走了水鑫,转头再来招呼林遥。 林遥抄着手在店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最里面的工作室不让进,她也没有逛的闲心,干脆就在门口来个守株待兔。 “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半天了!” 虽是兄妹,俩人的脾气大相径庭,林趯软糯好说话,林遥却是娇蛮的很。 “我午休出去吃饭了。”林趯抱歉说着,揽着她的肩膀往里进,“走,我带你看看我工作的地方。” 林趯靠过来的时候,林遥俯身贴近闻了闻,“等等?你说你去吃饭了?我怎么闻到你身上有玫瑰精油的味道。” 林趯忘了,林遥虽然是个小姑娘可对美容肤护了解的不少,林慕定期去美容院护理,她平常工作忙约不到什么人,就带着林遥一起去做。 “哦,我今天睡落枕了,看楼上美容院有活动,就进去试了一下。”林趯说这话的时候,心怦怦直跳,林遥眼睛毒辣的很,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格,生怕她看出什么来。 林遥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深究。林趯虽然性格软,再怎么也是个男孩子,逛街美容什么的林慕从来不带他,都是带自己。他闻林趯身上突然有这味道,还以为林趯终于谈女朋友了,一时好奇问一下而已。林遥可不愿意过度追问别人的私生活,她最烦这个,因为她爸林羡,也就是林趯的舅舅,平时不问她,心血来潮就爱管她,是以对别人私生活插手的行为,她都觉得反感。她现在算是懂了,老妈为什么要和她爸离婚,另外追求爱情和自由。 说起来,林遥感觉自己鼻子有些钝了,从前可是半米开外她就能闻出来的,这可是瑞士专供的院线产品。想想是这大半年,她的姑姑林慕很少带她出来美容逛街了。 “奇怪,想起来这大半年,姑姑都很少来找我了。” “是吗?”林趯还想通过林遥打听打听家人的近况,听林遥这样一说,感觉她也不知道自己爸妈最近在干嘛了。 林遥看林趯面上的失落神色,拍拍她的肩安慰他,“估计是怕影响我高考吧。你也知道姑姑和姑父还有我爸,他们三个人常年泡在公司里的。” “嗯。” 被林遥这么一劝,林趯心里释然了些,领着她到里间工作室去参观。师傅们午休还没回来,林遥大方的在工作室中央打转观摩着。 “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啊?”林遥满目好奇的打量着这间无窗沉闷的工作室。 林趯笑着坐下收拾起自己的工作台,“有些简陋,是不是不太符合你的预期?” “说实话啊。”参观完其他,林遥跳到林趯这张工作台前俯身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林趯,“说实话是有点。你那时候一声不吭的走人,我还以为你是怀揣着多远大的理想才下定决心出走的。就这样的工作室?”林遥回头又打量了一眼,“也太对不起你当初的下定决心了吧?” 林遥说的如此直白,林趯也不气恼,笑着把台面上的锉刀放回工具箱,以免伤到林遥,“我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别人看可能觉得不值,可我心里清楚,做这件事比我在课堂里更觉得充实。” “你看你。”林遥换了边手撑着下巴,“总是这样,别人把话说的难听,你也还是一副没关系的模样,所以爷爷才担心你性格过软遭人欺负,这才送你那块手表,好让你记得他对你的忠告。”说着林遥的目光就往林趯手腕上扫,只看到了林趯手上带着块幼稚的儿童手表,“嗯?爷爷的手表呢?” 见林趯腕上没有爷爷亲自给他戴上的那只表,林遥吃惊的直起了身,“怎么没见你戴呢?那表可是很贵的!!!” 林趯心虚的握住自己的手腕,“那你都说那表很贵了,我当然得收起来了。” “哦。”林遥觉得自己刚刚那一惊一乍过于好笑,又一看林趯手腕上的儿童手表,不禁大笑出声,“哈哈哈,不过沐沐,那你也不用戴一只儿童手表吧?”林遥拉起他的手,看看林趯戴着的儿童手表,用眼神取笑他。 林趯抽回了手,扁嘴摸摸自己手腕上的这块表,“这怎么了?我觉得这表也挺好的。” 林遥看的出来,林趯有些生气了,她又看了看林趯这会儿心疼摸着的那块表,总觉得这表背后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故事,她可是刚说完林趯性子软,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他都一副没关系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她不过说一只表,林趯就有些生气了? “唉,不说这个了。我都来找你了,你下午请假带我出去玩吧。”林遥绕过桌子,一挤林趯,和他共坐半边椅子,绕上林趯的胳膊靠在他肩头,诱骗他,“带我出去玩吧。” “不行!”林趯有些和她赌气,“我下午还上班呢。” “好嘛,好嘛。沐沐你最好了。”林遥摇起了林趯的胳膊,“就当陪我散心?” “散心?”林趯扭头看着林遥,“你和舅舅又吵架了?” 他们熟知对方性格,林遥知道林趯软糯好说话,林趯也知道林遥自矜不低头,每次和舅舅一吵架都是来找自己说要散心。 也难怪了,难怪林遥这次千里迢迢的找了过来。肯定是和舅舅大吵了一架。 “你们这次又为的什么吵架?” 林遥撒开绕着林趯胳膊的手,一扁嘴,也就这时候她和林趯才看起来长的有些相像。 “还不是因为志愿的事。我啊想读时尚经营,可他逼着我学工业设计。” “可我记得你是理科生啊?”林趯记得当年选文理的时候,林遥就已经和舅舅大吵一架了。 “时尚经营不分文理专业收学生的。”林遥托着脸,“因为志愿这个事,我和我爸又是大吵了三天三夜。结果还是我败了。”林遥回头看看林趯,“所以林趯,你很厉害,那么坚定。你看我平时那么厉害,可还是不如你。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我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吃闷亏啊,所以我学你喽,离家出走了。”林遥嘻嘻笑着靠上林趯的肩头。 林趯听到她故作无谓的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知道她为自己的妥协而心里难受。 “没有啊林遥,其实你比我厉害。你虽然看着行事风风火火的,可你比我有责任感。” 林趯清楚的知道,林遥的妥协不是屈服,是因为责任,将来林家的产业她得出面担着,她比自己承担的更多,吵架只是舒缓内心的不甘,到最后还是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低头认下了。 “不过还是别学我的任性,搞离家出走这一招吧,要不舅舅该担心了。” “他才不会呢!”林遥气鼓鼓的说着,看林趯要数落自己才把实话和盘托出,“好了,其实我这也不算是离家出走。录取通知早下来了,我要念的学校就在这座城市。我不想呆在家里看到他,所以提前跑出来了,就当熟悉环境了。” “哦,那就好。” “我早就想来找你了,高考结束出考场的时候打开手机看到你发给我的加油短信,我就更加想来找你了。” “那你没告诉家里人我的消息吧?” “没有!没有!”林遥连连摇头,“我和你保证过的嘛,怎么会说呢?” 林遥很羡慕林趯,羡慕他可以去追求自己所想,大概是种补偿心理吧,她自己做不到就很想保护好林趯的坚持。 从林趯离家第一天起,她就和林趯一直偷偷保持着联系,一点没让家里人知道。 “不过说来奇怪,姑姑和姑父怎么没出来找你呢?他们不是一向怕你独自出门的吗?要不是为了公司的事,你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姑姑都想着搬家到你学校对面了。” “你也说要不是为了公司的事嘛。估计他们真的抽不开身吧。” 林遥对林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纠缠,“喂,沐沐啊,你真的不陪我出去散散心吗?” 林趯摇摇头,他上午因为脖子落枕落下许多工作,这会儿脖子刚舒缓些,他想抓紧时间完成自己的工作。 “不行啊,我还有很多事做呢。” 林遥瞥一眼林趯的工作台,这一眼就能把林趯口里放不下的工作看出个大概,不过就是些杂活儿而已,“天呐,你就为这些不入流的小事而拒绝了我?” 林趯刚想反驳她,这些怎么算小事呢?学手艺是得要积微成著的。 可林遥的反应永远比他快,他还没张口呢,就先听到了林遥打击他的话,“不过话说回来,你这都出来这么久了还没学到关键地方吗?” 一说到这个林趯就有些坐不住了,八音盒最关键的还是机芯的制作,刻字雕花都只是锦上添花,可他来了这么久都还只是跟着师傅画图纸,自己锉木料,直到最近廖师傅才让自己有事没事给几个被点错音的齿筒上发条,上完发条就让他拧着听,让他听听到底是铜筒上添错了哪个音。 因为宁非在外奔波,林趯最近心情有些急躁,他想自己可以尽快转正式工,这样宁非可以少承担些。可学艺不是一蹴而就的功夫,再加上他最近心境浮躁,所以手艺上迟迟没能更进一步。 林遥叽叽喳喳说了半天,越说林趯心越沉。恰好这时,三位师傅在外抽烟回来,进门就看到了林遥和林趯共坐一张椅子,林遥还搂着林趯胳膊很是亲密的样子。吓得三位师傅在门口没敢跨进门进来,还假意捂嘴咳嗽,提醒着林趯他们三人在场。 “咳咳咳。林趯这是你女朋友?” 林趯见三位师傅回来,慌张站起了身,看一眼林遥还悠哉坐着,又赶紧拉她一把让她和自己一同站起身来。 他想和师傅们解释,不是,这不是我女朋友。结果温吞含糊的林趯又被廖师傅抢了话。 “估计是了,之前不是说林趯谈对象了吗?好像还会来等他下班。”廖师傅此时已经认定林遥是林趯女朋友了,笑着看林遥一眼,夸她,“小姑娘长的漂亮性格又好,有事没事的就来给林趯送饭,林趯那么晚下班你还等着他。我们林趯啊可真是走大运了啊。” 林遥有些惊讶的看林趯一眼,林趯冲她直摆手。她原本就有些怀疑林趯可能是有对象了,也怀疑他午休时不是一个人上楼坐的SPA。只是她懒怠多问,这会儿倒是被三位师傅给解了惑,原来林趯是真的恋爱了。 想到这里,林遥不免又多看林趯一眼,说实话,还真是难以想象林趯会谈恋爱,林遥觉得林趯长的太嫩了,性格也是软糯被保护的那一类,现在小姑娘应该都喜欢高大威猛能保护自己让人有安全感的类型吧。难以想象林趯去保护别人的样子。感觉林趯这样的,大概会更受年长强势的姐姐们喜欢,不过刚刚又听那位师傅说,林趯的女朋友经常来给他送饭等他下班,听着似乎和林趯一样也是个好好脾气的。 林趯已经察觉到林遥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了,怕误会更深,林趯连忙解释着,“不是的,她是我妹妹。借高考结束的机会出来找我玩的。” 这下尴尬了,错把林趯的妹妹当他对象,刚刚还看戏的三位师傅,面上的起哄神情一下子消失,悻悻的笑着。 “哦,原来是妹妹啊。” 林遥也颇尬尴的对着他们三人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林趯觉得不能再让林遥继续呆在这儿了,拉着林遥出去,经过三位师傅的时候匆忙留下一句,“我送送她。” “哦,去吧去吧。”还是廖师傅接的话,说完就被身旁的许师傅捅了一下腰,“都怪你起哄。” “那你刚刚不也是笑的高兴吗?” “好了好了。”林师傅又出来打圆场,“各自坐下干活吧。等林趯回来看你们还堵在这儿,更加尴尬了。” “沐沐,是要带我出去玩吗?”林遥又上来揽住林趯的胳膊,她以为林趯送自己出来,是打算下午陪着自己好好观光一下的,“这里哪里比较好玩?” “我只是送送你,不然被我师傅们看着,你不觉得尴尬啊?” “话说回来,你真的有对象了?” 林趯脚步一顿,林遥明显感觉自己抱着林趯的那条胳膊僵住了,“看来是真的了。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 林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林遥解释,他不想仓促的对他人表明宁非的存在,他想在一个慎重的场合给自己的家人介绍宁非,让宁非被重视。林趯不擅长应对紧急情况,遇到危机就只会把人赶走,之前看到林遥赶水鑫,这会儿他又要用老办法,推走了林遥。 “你先在外面随便逛吧,有什么晚上再说吧。” 林遥就这么不情愿的被林趯推着后背走出了店。林趯以为自己搞定了这个烦人精了,可谁知道临到店门口,林遥突然停下抓住了柱子。林趯推不动她了,抬头严肃质询她到底想干什么? 林遥却是开心一笑,指指柱子上贴着的招聘海报,“我也想体会一把你所说的自食其力。” 第139章 你们俩好吗? “哎呀,站了一下午好累啊。”下班的路上林遥攀着林趯的肩膀耍赖,“不如你背我吧。” 中午的时候林遥正好看到书城在招聘,一时心血来潮,也不听林趯劝阻转头就就去找店长应聘了。没想到面试顺利,刚好是暑假,来书城的孩子多,书城需要一个暑期兼职,二话不说定下了林遥。领了工服,简单培训之后,林遥便立即上岗了。 让林遥没想到的是,原来在书店工作这么累,不是站在书架间随时给客户引导,还得时不时理货,片刻都没停歇过。 林趯忙了一下午也累的很,压根不理林遥提出的要求,“我也很累,没力气背你了。”说完就又想起了平时,宁非来接自己的下班的时候,偶尔的他也想偷懒让宁非背自己回去,宁非可是一句怨言也没有,背着他的时候还说说笑笑一点牵强的样子都没有,现在回想起来,背自己的时候宁非大概也很疲惫吧。 林遥仍是拽着林趯的胳膊让他拖着自己走,坚持不懈的耍着赖,“你是哥哥嘛,背一下年轻弱小的妹妹啊。” 林趯瞥她一眼,“你哪里弱小?体型看起来和我差不多。还有啊,说起年龄我也只是大你半岁而已啊。” 林趯看看林遥的个头,林趯的身形放男生堆里算娇小,可这样的身型放女生身上就算的上高挑了。林趯有时候觉得挺奇怪的,看冷铭和林慕的身高都不矮,舅舅也不矮,林遥很好的遗传到了林家的基因,怎么就自己一个人个头长不高呢? 林遥也觉得奇怪,她一直羡慕那种小鸟依人的长相,没想到自己年年都往高了窜,有时候看看林趯,还羡慕他有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可爱外形,也因为这种外形,所以有时候她看着林趯并没有把他当哥哥的实感。 俩人看着对方各自感慨着,最后还是林遥抖一**子先回过神了,催促着林趯问,“还有多久到你住处啊?” “快了快了。我住的地方离这儿很近。” 林遥突然来劲儿了,不像之前拖拖拉拉拽着林趯走了,反而走在了林趯前头。 林趯有些奇怪的追上她,“你怎么突然又有劲儿了?刚刚不是还和我耍赖要我背着你走?” 林遥站在岔路口停了停,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你快点领路啊,我急着上厕所。我站了一下午都没空去趟厕所。” 原来是尿急,林趯看了看林遥不停抖着的双腿,抿起嘴笑,林遥瞪他一眼,让他快给自己领路。林趯也只好收了笑,一本正经的快步在前带路。 上电梯的时候,林趯口袋里的手机在震,是宁非发来的视频电话。基本上每晚这个时候,宁非都掐准点一个视频电话拨过来,他摸准了林趯下班到家的时间点。平常,宁非打来的每一个视频电话林趯都会一个不落的接起,俩人会从林趯进门就开始聊,期间林趯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漱也不挂断,直聊到林趯上床睡觉。 可今天因为林遥在场,林趯没有接起宁非的电话。他瞟一眼电梯里不停在自己身旁蹦着的林遥,摸不准林遥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他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潜移默化的好。 一开门,林遥就推开林趯抢先进了厕所。林趯也着急赶到客厅,顾不上迎上来求抚摸的拿铁,慌忙把电视柜上的那些相片都收进了下面的柜子里,还有柜子上摆着的一对瓷娃娃,林趯伸手时迟疑了,最后想了一下还是没动这一对瓷娃娃。 宁非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林趯头一次拒绝了自己的视频要求。 该不会是遇到麻烦了吧? 宁非当下只想到了冯林,担心林趯有危险,立马又拨一个电话回去。幸好,这次林趯接了。 “喂?”林趯捂着嘴接起了电话,眼睛时不时往厕所方向瞟。 “林趯你没事吧?刚刚怎么挂断了呢?” “哦。我没事。刚刚那是因为……因为……”林趯找不到借口,低头看着直绕着自己的腿用头蹭他的拿铁,立马拿拿铁做起了借口,“刚刚是因为我在和拿铁玩,是拿铁不小心碰到屏幕了。” 用拿铁当挡箭牌,林趯对它感到抱歉,蹲**来摸了摸拿铁的头,拿铁舒服的咧嘴冲他喵一声。 电话里的宁非也听到了拿铁这一声叫,不疑有他,只以为像林趯说的那样是拿铁不小心碰掉了他的电话。这臭猫,怎么时时刻刻给自己添障碍。平常自己在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他走了,都已经无法和林趯亲密了,它也还是经常跳出来捣乱。 林趯坐在沙发上正和自己视频呢,只要拿铁跳上来踩着林趯要他陪自己玩,林趯肯定就会放下手机拿起逗猫棒逗拿铁。还有林趯洗澡的时候,怕手机沾了水汽,一般都只放在洗手池的支架上。透过手机,还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宁非就不怎么看的清正在洗澡的林趯,偏偏拿铁这时候还要进来跳上洗手台,竖起尾巴在镜头前晃来晃去,宁非除了拿铁的尾巴就压根看不到其他了。还有更过分的就是,自己不在,林趯蒙着被子躲在被窝里的时候,拿铁居然大摇大摆的钻进被窝,占了自己的枕头!宁非在视频里看到这一切,都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决定回去以后一定要把拿铁送人! 林趯虽然接通了宁非打来的电话,可却心不在蔫,他时刻担心着这会儿正在厕所里的林遥。还好林遥还没出来,让他有机会和宁非多说几句。 “林趯,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我总感觉你呼吸很沉重,说话声音也刻意压的很低。” “这是因为……因为……”林趯思考着要不要先和宁非透个底,毕竟林遥以后得在这个城市上学了,估计以后他们会经常见面,要不要先让宁非知道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可他现在和宁非正异地,陡然让宁非知道了,也会让宁非心神不宁吧,到时候自己又不在他身边能够安抚他的情绪。 林趯有些两难,还在犹疑着要不要和宁非说实话,却听到背后门响,好像是林遥从厕所出来了。 “林!” 电话戛然而止,宁非有些奇怪的看看突然被挂断的电话,自己刚刚好像在电话那头听到了女声?而且好像是要喊林趯?不过电话挂的太快,宁非只模糊听到了一个林字? 宁非又打了几个电话过去,都一一被挂断。他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机,半晌一晃头劝自己别胡思乱想,可还是不放心的一个电话打给了江泽。 江泽和水鑫俩人正严肃坐在员工休息室的沙发上,因水鑫提出要和江泽说一个严重的事,所以特地远离了外界的喧嚣,俩人躲进了酒吧休息室里。 江泽左思右想都想不通水鑫的话,最后也只有一句,“你是说林趯?这不可能吧?” 水鑫还想告诉他自己亲眼所见,宁非的电话恰巧在这时插进来。俩人飞快对了眼色,水鑫推着他的手示意他赶紧接起来听听宁非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喂,江泽,你今晚去接林趯下班了吗?” 宁非还不知道水鑫主动揽过了照看林趯的任务。 江泽看一眼水鑫,回想起水鑫刚刚和自己说的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嗯……” 水鑫看江泽居然迟疑了,赶紧示意他告诉宁非这边一切如常。 “是啊,我接林趯下班送他回去了啊,怎么,是发生什么了吗?” “哦,没什么,只是刚刚打了个电话给林趯,感觉他有些怪怪的。” “可能是他太累了吧,他今天好像还落枕了。” 宁非想起自己昨晚没喊林趯躺平睡,估计林趯落枕是和自己视频的原因,难怪他今晚和自己通话感觉怪怪的,原来是不舒服,那还是别打扰他了,今晚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原来是落枕啊,我还担心他出什么事了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挂了电话,江泽和水鑫两人同时都舒了口气。 江泽有些担心的问水鑫,“只是和他通话的感觉不对,宁非就这么担心了,你说他要是发现了你说的那件事,宁非不知道什么样儿呢。” “还能是什么样儿?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被戴绿帽子的。” “林趯?”江泽还是有点不确信,“你是说林趯有外遇?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这有什么好不信的?”水鑫指指自己,坚定的说,“我亲眼看见的,看见林趯搂着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故意支走了我!再说了,宁非刚刚不也说刚刚和林趯通电话感觉他有些不对劲儿吗?这就是做贼心虚!”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林趯只是遇到了个熟人?” “我看错?我俩眼睛5.2的视力呢!林趯搂着那女孩,样子很亲密,我一点儿都没看错。再说了,按照你对林趯性格的理解,你看他像不像上去就能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人?” “这……”江泽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林趯的电话这时候打来,俩人又是一惊,这次换水鑫小心翼翼的接起了电话。 “水鑫,你明天不用过来喊我起床送我上下班了,我明天…….明天……有事,就这样。” 林趯撒的谎简直漏洞百出,水鑫挑眉看着江泽,以验证自己的话没错。 “怎么可能呢?”江泽替宁非感到可惜,“怎么可能是林趯做出这种事呢?” “你要是还不信,我们明早过去埋伏在林趯的公寓楼下,他刚刚突然打电话过来让我明天不用过去,说明一定有猫腻!” 江泽有些纠结,一方面他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宁非,一方面他又想证实,不想让宁非蒙在鼓里。最后思来想去还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林趯躲在厕所里给水鑫打完电话长呼一口气,他还庆幸自己没露出破绽呢。就在刚刚,林遥一出厕所就喊自己的名字,吓的林趯立马挂断了电话生怕电话那头的宁非听到。等林遥出来之后,他又装作很急的样子进了厕所,给宁非发了条短信解释自己今天很累想早点休息,之后又匆忙打给水鑫让他明天不用过来。 安排好这一切,林趯才放下了心从厕所里出来了。 林趯出来,站在客厅的林遥一脸惊恐的看着林趯。林趯看着林遥伸手指向了电视柜,瞳孔也剧烈收缩着,他以为林遥看出了什么。 “林趯,你!你!” “林遥,你先别激动,听我给你解释!”林趯慌忙上前来。 “林趯,你不会跟你女朋友已经同居了吧?!” “啊?女朋友?” 林遥扭头又看了看电视柜上摆着的那对瓷娃娃,她其实从进厕所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架子上挂着的是一篮一黄两条毛巾,一个漱口杯里插着两只牙刷。林遥隐隐猜出了林趯的生活状况,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又特地看了看玄关,果然,除去林趯进门换走了一双拖鞋,还摆着另外一双拖鞋。 不过林遥有些奇怪,林遥走上前,拿自己的脚和那拖鞋比了比,“这姑娘的脚未免也太大了些吧。不对啊,这怎么看都是一双男士拖鞋啊。” 她更有些捉摸不透林趯的生活状况了,“难道是和别人合租的?可洗手间里只有一把剃须刀啊?” 林遥还不知道林趯到这年纪了仍然没长胡子,自然用不上剃须刀了。 林趯躲进厕所的时候,林遥仍旧环顾着这间屋子想找出些蛛丝马迹,其实要看一个人的生活状态是独身还是双人,只要打开衣柜就能清晰明了,而林趯的衣柜就摆在客厅都不用刻意上楼翻了。这还是宁非特地为他腾出地方放那个有人高的玩具熊而把楼上衣柜给挪下来的。 林遥原本打定主意看衣柜的,可电视柜前的娃娃却先引起了她的注意,不用想了,肯定是情侣住一块才会添置这种明显就是一对的摆设。 刚好林趯这时候从厕所出来,面对林遥的追问又一副默认的打算,林遥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林趯和女朋友同居了。 “看不出来啊。”林遥坐在沙发上,拿胳膊一捣林趯胳膊,“你动作挺快啊,这就同居啊。那肯定是睡了人家啊,没想到闷葫芦沐沐,居然上来就是个本垒打。” “你个女孩子家,能不能别这么口无遮拦的。”林趯借着教训的口吻掩住了自己的心虚,才不是自己睡了人家呢,是人家睡了我,不知道以后林遥知道事情真相会不会比现在更震惊。 “我和你之间在意这些干嘛,咱俩可也是从小睡过来的关系。”林遥说着又是一搂林趯的胳膊靠在他肩头。 林趯无奈摇摇头,那时候林遥父母正在闹离婚,林慕担心影响孩子干脆把林遥接到家里住,小时候的林遥还不是现在这样的性格,简直就是林趯的跟屁虫,跟着林趯喊“沐沐哥哥”,就连晚上睡觉俩人也是一间房一张床,反正是兄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等舅舅的离婚官司闹完了接走了林遥,林遥的性格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唉,你女朋友怎么这么晚都没回来啊?”拿铁这时候跳上了茶几,林遥笑着伸手去逗它,“你们居然连宠物都养了。” 林趯看看被林遥摸的正舒服的拿铁,有些奇怪拿铁怎么就对宁非这么不对盘呢? “哦,他出远门了。” “那太好了,我今晚睡你这儿吧!咱俩睡一块儿,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林遥这点还是没变,一有心事就和林趯说。 “都长这么大了,再睡一块儿不好,况且你不是在酒店定房了?” 说起来好笑,林遥的酒店就定在他们工作的商城对面,她那点暑期工资都抵不了酒店费用,林遥居然还自找罪受的要来打工。 “躺一块儿又有什么?咱俩不是兄妹嘛!反正你女朋友又不在,而且我也有很多事要问你呢。” 最后林趯耐不住林遥一个劲儿的磨,在床边打了地铺。林遥兴奋的趴在床上看林趯,“唉,你女朋友好看吗?” “好看啊。很多人追他呢。” “那她是比你年纪小还是比年纪大啊?” “比我年纪大一点。” “那难怪了,我今天听你那些师傅描述,说是她总来接你下班还给你送饭呢,我就猜她比年纪大,会照顾你。唉,那她是学生吗?” “不是学生了。他很早就参加工作了,打过很多工,以前日子过的有些苦,可我相信他将来会是个优秀的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姑姑姑父该操心了。” 林趯心里咯噔一下,自言自语着,“估计他们以后是会操心的。” “怎么她哪里不好吗?” 林趯翻了个身背对着林遥,“睡吧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我再问最后一个,真的就在问最后一个了。” 林趯闭眼沉默着。 “她不是比你年纪大吗?那,那方面你们谁引导谁啊?你刚刚叹气,该不会是她因为这个瞧不起你吧?” “不准再问了!你明天可是也要按时上班的!还有我们那方面好的很!” “咦——”林遥不相信似的看了林趯一眼,没办法林趯平常的形象真是太软了,还真难想象林趯一展雄风的模样。 紧闭双眼的林趯听到林遥对自己发出了鄙夷,气的一股脑坐起,林遥看他生气,翻个身拉上被子立马就装作睡了。深夜里只听到林趯一声叹息。 第140章 女人的手有这么大吗? 林趯头一次知道要叫起一个会赖床的人到底有多难。早晨,他要喊起同自己一道去上班的林遥时,林遥嘴里叽咕发出不满,拉上被子翻过身继续睡。 林趯拉着被子同被子下的林遥开始了拉锯战,越发觉得宁非以往对自己可真是有耐心。 最后还是林趯更胜一筹,林遥被他拉起了身,一脸愤恨的看着林趯。 “我都高考完了,不能让我睡个懒觉吗?” 林趯已经迅速将被子叠好,以防林遥再来个回笼觉,“你想睡觉就不应该找暑期兼职啊。” “啊啊啊啊!我 干嘛自找罪受啊?”林遥悲叫着才床上来回打了个滚,又突然停下,摸着床单问林趯,“我在你这床上睡了一晚,怎么觉得你床上的味道有些不对劲。” 林趯的身体僵了僵,想起林遥的鼻子灵的很,他不免有些担心的想林遥应该不会闻出什么了吧,他记得宁非走前怕林趯顾不过来,特地把屋里能洗唰的东西都给清洗了一遍的,床单肯定也洗过了。 “奇怪,你这被窝里怎么没有女孩子那种香香的味道呢?” 林趯连忙解释着,“哦,他不用香水的,洗澡就用肥皂搓一搓。” “哪有这么粗燥的女孩子啊?”林遥又感觉奇怪的翻了翻枕头,“她头发很短吗?居然没在枕头上见到有长头发。” 林趯敷衍解释着,“他洁癖行了吧。”怕林遥再多观察下去就要看出端倪了,林趯赶紧拉着她出门,“赶紧收拾收拾起床吧,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唉,真想不通我昨天怎么就脑热去应聘了,一个月工资都抵不过我酒店房费呢。” 为避免浪费时间,林趯和林遥两人都挤在厕所里匆忙洗漱。因着今天没人来给自己送早餐,林趯只有翻出了宁非备给自己的无糖饼干。 林遥咬一口饼干感觉有点涩,拿起包装仔细看了看,“这什么?无添加?难怪这么难吃!”林遥又奇怪看了看林趯,“不像你会吃的东西啊,你不是很喜欢吃甜的吗?” “之前身体出了点问题,医生吩咐我忌口,是他买来备着给我解馋的。” “那她对你可真是面面俱到啊。”林遥在林趯这里住了一晚,虽然没遇到林趯传说中的女朋友,可看林趯的生活状态已经在心里默默给这位素未谋面的女朋友打起了分,承担家务,体贴照顾林趯,看来人还不错,感觉姑姑可以放心了。 林遥磨磨蹭蹭的,林趯给猫换了水加了粮,回头拉着她急着出门,林遥叼着饼干又在玄关处停了停,指着拖鞋问林趯,“为什么这里只有男士拖鞋没有女士拖鞋?” “哦……这个……这个是超市买一送一,正好两双就不用特地再另外买了嘛。” 慌乱间林趯勉强编造出一个看起来还可以让人信服的借口,他有些紧张的观察林遥的表情,就看见林遥直摇头。林趯以为是自己搪塞的理由听着太荒唐,还想再多说几句为自己辩解,林遥这时候扭过头来,沉重的看着他。 “你很喜欢她吗?” 遭了,难道是被发现了? 林趯当下只反应是自己露馅了,反正迟早要知道的,他深深一点头,“是,我很喜欢他,所以遥遥你能不能站在我这边?” 林遥却对他做了个打停的手势,林趯以为他不听自己解释,有些失落的垂下了头。没想到林遥却是过来一拍他的肩,安慰他,“既然你喜欢那也没办法了。” “遥遥。”林趯颇有些感动,抬头对着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没想到林遥后半句却让林趯的笑僵在了脸上。 “看来这女孩子的家境不怎么好。生活简朴不精致,姑姑可能有些看不上,不过你都说很喜欢她了,放心好了,我会帮你劝着姑姑的。反正姑姑最看重的不还是有人能好好照顾你,这一点上我会在姑姑面前拼命帮她说好话的。” 原来林遥还再继续误解。林趯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林遥说了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帮着自己劝服家人,也算是自己歪打正着吧,以后再一点点向她说清自己这个“女朋友”的问题好了。 “好了,别去想那么远的问题了,你还是先考虑眼下要迟到的问题吧!”林趯不由分说的拉着林遥出了门。 林遥的立场问题自己是不用太担心了,可坐电梯下楼的时候,他又开始担心江泽和水鑫那边,要大方的和江泽水鑫提起自己的妹妹投奔自己的事情吗?那这样自己“女朋友”的事情可能一不小心被戳穿。而且…… 林趯扭头看一眼穿着一身名牌的林遥,而且她这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投奔自己的人啊。 “你今晚还是回酒店住吧?” 林遥正咯吱咯吱啃着饼干,完全不在意饼干屑掉了一身,林趯看不下去的给她拍了拍身上的饼干屑,林遥这时候才回问林趯,“为什么?你女朋友今晚要回来住了?” 饼干屑怎么都拍不干净,林遥很无所谓的拉起了林趯说,“算了,送酒店洗衣房干洗就好了。” 林趯还没琢磨出送走林遥的借口,这会儿听到这么说,干脆借着她的话下坡,“我这里可没有送洗服务。酒店方便,你还是回酒店住吧。” “你不会是害怕我窥探你生活吧。” 林趯瞥她一眼,“你口上说着站我这边帮我说话,还不是想先多了解点回去好给我妈通风报信。” “那姑姑知道你谈恋爱肯定要来问我的嘛。我总得先了解情况才好帮你应对啊。” “哼,两面派。” “唉,你和你女朋友商量商量,让我来和你们一块儿住呗,我打地铺睡沙发都可以。不然拿这点工资住酒店我得不尝失啊,况且我也不想用家里的钱了,得让我爸看看,离了他我也能自食其力。” “你别想趁机打探我的生活了。”林趯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林遥,“舅舅是封了你的卡了?” 林遥摇摇头,“没有啊。我和他斗气而已嘛,可能他都没反应过来我和斗气走的,只当我提前来适应大学生活了。” 电梯到一楼了,林趯有些讨好的揽着林遥往外头走,林遥瞥一眼林趯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感觉事出反常必有妖。 “嘿嘿,那你能不能让我用用你的卡?” “干什么?我记得你有卡的吧?” “那卡我不能用啊,我一用不就被家人发现了?”林趯边说边帮林遥捻掉了她嘴角边沾着的饼干屑,“我有件很想买的东西。你帮我挑一挑好不好?” “是什么啊?” “你跟着我去就知道了。” 水鑫和江泽从灌木丛里探出头来看着林趯搂着那女孩走远。 俩人各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实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居然是林趯出轨了。最后俩人都翻过身来面对着面听到对方叹息,他们不约而同的翻过身来而且异口同声道,“我实在是等不了了!” 天刚明,他俩就按耐不住的赶到林趯公寓楼下埋伏起来。半晌儿,才看到林趯从楼里出来的身影,仍旧搂着昨天那女孩儿。 江泽只听水鑫描述过,没亲眼见过,猫着腰低着头问水鑫,“是她吗?” 水鑫对着江泽连连点头,“对,就是她。昨天林趯就是见了她急急忙忙赶走了我。” 江泽小心的抬起点头来,眯着眼的去打量,“长的很漂亮啊。” 水鑫听了不满的推他一把,差点没把江泽推的翻出了灌木丛暴露了身份。 这期间,敏锐的林遥听到灌木丛里有声音,有些疑惑的问林趯,“你们这小区还有野猫的吗?” 林趯想大概有吧,拿铁原先就是野猫来的。不过他顾不上林遥这个问题,想趁着上班前带她帮自己看一样东西。林遥眼光向来比自己好,审美比自己高,所以她想请林遥帮忙做参考,当然了,最主要还是林遥有钱,所以林趯无暇顾及其它,拉着他急急忙忙走了,嘴里还不忘催着,“快走吧,快走吧,我带你去柜台看看。” “柜台?”林遥重复了一遍林趯的话。 看人走了,灌木丛里差点被发现的江泽和水鑫大大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女孩倒是警觉,差点发现我们了。”水鑫抚着胸口有些后怕的说,回过神来又觉得不对,自己怕什么?做错事的又不是自己,要怕也该是林趯才对啊,他们不过是帮着宁非来看着林趯罢了。 “我总感觉哪里不对。”江泽抄着手沉思,“你说这女孩和林趯性格相差这么大,怎么和林趯走到一块儿去的?” “这有什么,宁非和林趯相差不也大吗?结果现在宁非被林趯吃的死死的。”水鑫往远处俩人离开的方向看一眼,“我算是看出来了,林趯其实是高手,知道怎么扮猪吃老虎,亏我还把他当朋友,想要约他一起做……” 江泽听水鑫说到要紧处停住,扭头盯着他,“你约他想要做什么?” 水鑫不愿再说更多敷衍着江泽,“没什么,一个美白项目而已,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他们都走远了,我刚刚可是听到他们说要去什么柜台,先赶紧跟上看看去!” 水鑫和江泽跟踪人的技术是没话说的,毕竟从前摸爬滚打着过来的,这点小伎俩对付俩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还是绰绰有余的。 俩人一路跟着他们来到林趯工作的商场。原来林趯带着那女孩到一楼柜台这边挑戒指的。 江泽看着他俩挑戒指的场景有些痛心疾首的说着,“糟了,糟了,宁非这下是人财两空了!” 水鑫拉着他躲到广告牌后面,生怕过于激昂的江泽动作太大会引起注意,他听着江泽的话,有些惊讶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宁非把钱都交到林趯手上了?” 江泽颇感头疼的揉着自己的额角,“他走前有和我说过把银行卡都交到林趯手里,怕他有个突发状况要用钱,还让我帮着多担待,要是钱不够花让我帮着垫着点!” “这个傻瓜!”水鑫气的直跺脚,他还以为宁非在社会上历练这么久,早就明白了得给自己兜底,不能一副身家倾盘相授,谁知道宁非就这么傻的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林趯,现在好了,林趯拿钱给别人买东西了。 “好了好了,他这钱都送到别人口袋了。”水鑫咬牙替宁非不值,看着趴在柜台上对着玻璃柜指指点点有说有笑的俩人,水鑫撸起袖子就想走过去痛骂这对狗男女。还是江泽拉住了他,在林遥回头的那一瞬飞快拉着他躲回了广告牌后头。 林趯心情激动的看着柜台底下陈列的各式戒指,搓搓手掌对着身旁人说,“遥遥你快帮我看看哪个戒指好看。” 没听到回答,林趯奇怪的抬头看着林遥,就看见皱着眉的林遥目光严肃的逡巡着周围。 “怎么了?” “我总感觉奇怪,感觉有人盯着我们。” “不会吧。”迟钝的林趯随着林遥往四周看,什么都没看着,他反过来取笑林遥,“是你太敏感了吧。” 他们兄妹俩就这样,一个迟钝过头一个敏锐过头,大概是和家庭环境有关,林趯从小父母和谐受宠爱,自然在安逸环境里人变的钝懒,而林遥家庭破裂多遇闲话,人自然而然的变的敏感泼蛮。林遥曾以为林趯会是永远规行蹈距的那一个,而自己会是不服反悖的那一个,然而造化弄人,他们现在却是反了过来。 林遥又多看周遭两眼,什么异常都没发现,感觉真是自己太过敏感了耸耸肩低下头,继续看着柜台下面的戒指说,“原来你是让我来帮你挑戒指。” “你眼光比较好嘛。”林趯指着一个边角的一款男戒问,“你看这款怎么样?”没办法中央摆着的都是华丽的女戒,林趯好不容易看到一款男戒。 “什么啊。你别光给自己看啊,既然送人的,就好好看看对方会喜欢的款式。” 林趯哑口无言,他一时忘了林遥还不知道自己对象的性别。 林遥看了半天都没看中一款合适的,都觉得这里面的样式设计普通俗气,“唉,这里是不是有卡地亚的门店?要不我们去买个经典款算了,省的挑。我看你女朋友省吃俭用的过日子,买这个牌子送她,她应该很开心了。” 林趯磨磨蹭蹭的没说话,显然是不同意林遥的话。 林遥看他犹豫的样子反应过来,林趯是不是不想给她太多精神负担? 其实不是,林趯磨蹭只是因为他拉林遥过来只想着让林遥帮自己看看款式,并没有想当场付钱,买下戒指也得等林遥不在的时候自己偷偷过来刷卡结账,不然让林遥看见自己买了个男款没买女戒这可怎么解释? 林趯看着柜台里摆放的戒指纠结了半天,他也不知道宁非喜欢什么样的?是喜欢简单素净款的,还是喜欢华丽奢华款的?柜姐看林趯纠结,刚刚又听到林遥说想走,怕丢了这个客户,连忙介绍说,“要是没有合适的,我们这里也可以定制的。” 林趯想想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过两天再来吧。我还不知道他指围多少呢。” “您可以大概说一下他手多大,,我可以帮你估一下。” 林趯举起自己的手在面前看了看,在自己中指上比划着多出一截,“大概这么大?”他记得自己和宁非闹着玩的时候,宁非的手似乎有这么大。 “哇,这什么女人啊。手这么大!”林遥不合时宜的感慨起来。 林趯沉浸在和宁非日常相处的回忆中,差点都忘了有林遥的存在,被她这么一嘘,对着柜姐抱歉说着,“不好意思,我下次再来。”说完赶忙拉着林遥落荒而逃。 第141章 只有风知道 水鑫和江泽两人并排坐在吧台坐了很久了,从下午一直坐到晚上打烊。这期间俩人什么都没做,酒也不调了,客人也不招待了,大堂里的服务生有几个被推过来试探了他们几次,俩人还是都毫无反应。 “怎么办啊?”江泽毫无头绪的把问题抛给了水鑫。 “你问我,我问谁啊。” “你先发现的嘛!” “那不还是你先通风报信的!” 俩人来回踢着皮球,起因就是他们跟踪林趯回来后,江泽头脑发热发了短信给宁非。不过短信发到一半,被水鑫给阻止了。 “宁非现在人在外地,先别告诉他,不然他担心分神再出了差错!” “刚刚不是你气的咬牙,怕宁非以后人财两空的吗?!” “那我刚刚不是看到林趯和那女孩嘻嘻笑笑的场景受刺激了吗!” 回来的路上水鑫想了想又想,这事儿只有先按下不提才是权宜之计。 “可我不想让宁非蒙在鼓里!他那么看重林趯,林趯怎么能趁他不在搞小动作呢?” 江泽虽然吃惊林趯出轨,可他内心还是早早站在了宁非这一边,不想看宁非被人耍的团团转。 “宁非那脾气你不是知道的嘛!他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俩人回来的时候正是下午,酒吧寥寥几个人,且都是刚上工的几个服务生,也不知道是谁开了电视机,还是法治频道,江泽和水鑫就听到冷冰冰的男声播报着一起情杀案。 已经破案了,妻子出轨,丈夫追踪过去杀了妻子和情人一家老小,警察到的时候,就看到凶手一身是血的坐在碎尸堆中。 水鑫和江泽俩人听到这起新闻停了争执,紧接着就是背脊一凉,宁非要是发起脾气来似乎有这个倾向啊。 江泽隐隐有些担心的放下了手机,“那还是听你的,暂时不提吧。” “嗯。”水鑫颇感头大,踢了江泽一脚说,“我头疼,给我按按头。” 谁知道这一脚下去却把江泽踢的大叫一声。 “啊!” “怎么了?”水鑫疑惑的往自己脚上看,“我踢的不重啊?” 他以为是自己踢伤了江泽,才惹的江泽大叫一声,可他明明感觉自己只是这么象征性的踢了一脚啊。江泽现在正式和他搬到一起住了。水鑫刚开始不习惯,现在觉得多个人也挺好,主要是吩咐江泽方便了,有什么事踢他一脚就照办。 “不是。”江泽摇了摇头,扭过头来面目僵硬的看着水鑫,“刚刚不小心把短信给发出去了。” 水鑫抢过了江泽的手机翻看起来,就看到江泽打了一半的短信已经发送成功,背后电视机里的新闻还在放,他们就听到新闻主播说,“就连知情朋友也不打算放过。”俩人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办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 对话周而复始,水鑫只觉得自己头大,扭头看一眼身边的江泽气的就想抬脚揣他,最后想想还是忍住了。 水鑫揉着自己的额头,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们先别乱,总归还有办法的。” 江泽看水鑫头痛难忍的样子,伸手过来帮他按了按太阳穴,“宁非不还是没回消息过来吗,说不定他忙的忘记我这条短信呢?而且我不是短信也只打了一半不小心发出去的吗?” “唉哟!”水鑫抬手就想一个手刀劈给江泽,快到脖子的时候想想还是收了手,气归气,真打还是有些舍不得,“那你以为平白无故发一条惹人疑惑的短信过去,别人不会怀疑什么的吗?!” 江泽给宁非发的短信是,“宁非不好了,林趯他&*%$@” 后面不清不楚的地方是因为江泽和水鑫起了争执,江泽无意间乱打发送出去的。 “唉。” 俩人不约而同叹着气,大堂太闹,无人在意,也只他们互相听见了对方的叹息,默契的扭头互看一眼,这一眼在旁人欢快的衬托下显的缓慢,危机前更有了惜惜相惜的感觉,没人避开目光,江泽轻轻拉起水鑫的手,夜灯下,水鑫显的尤为好看,让他很想不管不顾的凑上去同他亲吻。 水鑫没说不好,一切尽在不言中,江泽伸长了脖子逐渐靠近,不早不晚刚刚好。 刚刚好宁非的电话这时候插进来,打扰好事。 一通电话把缱绻情意打的烟消云散,对视两双眼里再不是深情款款,彼此都从对方震颤的瞳孔里感受到了危机来临。 “你接!” 接近命令的口吻,让江泽咽咽口水,恨自己手太快。僵硬片刻后,水鑫推他一把,让他赶鸭子上了架。 “喂?” “你这发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是林趯出事了?”宁非白天也抽不出多少空来,一天只掐准林趯下班的点来看手机,算着他到家的时间给他打电话。 “没有,没有,林趯他没出事。” 相反的他好的很呢,你在外边吃苦受累,他在这里带女孩留宿逛商场。 这话江泽只在心里嘀咕,没敢说出来,因为旁边的水鑫正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呢。 “那他到底怎么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江泽急的直挠头,旁敲侧击这种事对他来说难的很,比调酒时拿捏酒水配比还难。 “我来说!”还是水鑫看不下去了,直接抢过了江泽的手机。他是不想江泽这么挠心,可自己拿过手机,刚要张口也卡壳儿了,被戴绿帽子,多难以启齿一件事啊。宁非可是身欠数百万也照样当大爷的人。 最后水鑫思来想去,决定从侧面突破,先让宁非注意起银行流水,久而久之,肯定也能从中发现端倪了。 “宁非,你走前是不是把银行卡都交给林趯了?” “嗯。”宁非肯定的态度加无所谓的语气,一听就知道,在他看来这没什么,“他一个人在家,怕他不够花,所以我把钱都给他了。” 这反了吧?水鑫心想,一般不都是留守在家的人给出门在外的添钱,以备不时之需的吗?怎么到他这里就都反了,而且还觉得这样很理所当然? “他怎么会不够花呢?你走前给他备全了东西,吃饭是江泽负责的,他自己每月还有工资,哪里来的不够花?” “林趯喜欢新奇玩意,看见一个什么没见过的东西就想买。我有钱就给他花呗。唉,奇了怪了,你干嘛这么关注我把钱给林趯花?你们这弯弯绕绕说半天,难不成……” 水鑫和江泽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的抓紧了对方的手。 “难不成是想问我借钱?” 绷紧的神经松开了,感觉宁非和林趯呆久了,脑子渐渐不灵光了。 “我堂堂水鑫差你这点钱?!” “那你老问我钱的事儿是怎么回事儿?” 水鑫咬咬牙,把事实遮了一半说给宁非听,“我今天看见林趯在卖戒指的柜台前徘徊!” 水鑫想后面的事儿你自己猜吧,估计猜猜就猜出来了,照常人思维,买戒指这事儿从不是一个人过去相看的,宁非又不在,林趯好端端的干嘛去看戒指?肯定是和别人一起的! “真的?!” 电话里宁非既惊又喜的声音把水鑫和江泽给弄糊涂了。 “看来是买给我的。” 水鑫和江泽觉得宁非是真变傻了,你人都不在怎么可能是买给你的呢?他们可是亲眼见着林趯和那女孩亲亲密密的互相拿手比尺寸的。 “不行,不行,我得去探探他口风,也不用给我买多贵的。”宁非兴奋留下这句就挂了电话,留水鑫和江泽俩人相觑着唉声叹气。 “我算是看明白了。”不知是感慨还是替宁非惋惜,水鑫只一个劲儿的摇头。 “看明白什么?” “这宁非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林趯起一点点疑心的。” 下了班,林趯好不容易支走了赖皮又想跟着自己回家的林遥。林趯今天下定决心说什么都不让林遥跟着自己回去了,因为她,自己昨天都没怎么和宁非说话,今晚可得好好补上昨天落下的。 林遥也是难缠,还好林趯知道她弱点,告诉她,她今天的皮肤看起来变粗了些,让她赶紧回酒店泡个澡,敷上面膜睡个美容觉。 昨晚的留宿也只是林遥临时起意,因好奇林趯女朋友啥样所以才跟着他回去的,谁知道人家女朋友不在,林遥扑了个空。因为什么都没准备,就这么跟着林趯回去了,林遥行李都在酒店,她平常最在意护肤的一个人,到了林趯那里就只有一罐宝宝霜凑合。所以今早她还嚷嚷来着,说自己皮肤又干又燥。 不过一夜,她就觉得自己皮肤干的快开裂了。 林趯劝她,“都说他最近不在了,你跟着我回去也没用。还是回你的酒店吧。” 果然林遥动摇了,最后看着林趯撇下一句,“那你女朋友回来你第一时间通知我啊!”就赶着回酒店泡澡敷面膜了,据说还得敷个脚膜,因为站一天了。 林趯看着走远了的林遥不禁夸奖自己,“我可真聪明。” 宁非的电话来的刚好,林趯掏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一笑,他猜宁非也是因为昨天俩人没说上几句话,所以今天早早就打电话过来了。 “林趯下班了吗?” “嗯!刚好下班。正打算往家走呢。” 林趯正高兴呢,宁非声音却深沉起来,“不对啊,那江泽怎么还在酒吧,他今天不接你下班吗?” 林趯愣住,忘记还有这茬了,“是我让他不要来的,毕竟我下班的时间正好是酒吧最热闹的节点,怎么好意思让人家抽身过来就为了陪我走这十分钟的路?” “可是……”宁非欲言又止,他担心林趯的安全,又不想在林趯面前提起冯林的名字。 林趯大概猜到他的担心,“你放心好了,没几分钟的路,商场这边到处是监控,公寓也是。你不用太担心。” 林趯一个劲儿的想让宁非放宽心,最后宁非还是在林趯娇嗔说着,“我们昨天可没好好说话呢。”的时候败下阵来。 也是,俩人每天也就这时候能浓情蜜语一番,宁非也不想浪费时间了。 “对了,林趯。你是不是偷偷看戒指去了?” 林趯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无所不能的嘛。听说当你很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每天在心里把他的名字默念一千遍的时候,风就会带来他的声音,当你念到一万遍的时候,云就会做你的眼睛,浮在天空好让你看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真的假的?” “你试试,从现在开始在心里默念我的名字一千遍。” “宁非,宁非,宁非,宁非,宁非……” 宁非举着电话听林趯重复喊着自己的名字,他仰着头看天上星星,不知是不是自己给自己下了暗示,感觉真有风轻轻拂脸而过。 “宁非,起风啦!” 林趯突然开心的大喊,激动的在原地直蹦。 宁非能想象的到林趯开心大叫的样子,可想象的再怎么确切都不如林趯真真实实站在自己面前,天空星星点点的光照的人离愁渐起,宁非头一次明白乡愁如此恼人。 “林趯,我好想你。” 然而另一边的林趯因恰好路过的风,真听信了宁非的随口乱编,一心想在风里寻找宁非的声音,却忽略了贴在耳边的近在咫尺。 “嗯?奇怪,我怎么没听见呢?” 是一阵过路风。擦过林趯往他身后去了,林趯回头还想追一追,不知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总觉得昏暗一角有人影闪过,林趯揉了揉眼,抬头再看,只看到被风路过锤的摇曳不止的树,是自己多心了吧? “林趯?” 听到宁非的声音让他安心很多,林趯又多看一眼那树,扭头抬脚飞快的走了。 “刚刚怎么了?” “没事。” 宁非一听就不信,还想追问,林趯却岔开了话,“对了,宁非,我今天看了很多戒指。还是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式。” “我啊,只要是你亲手送的都喜欢。” “你说的具体点嘛。” “那我喜欢你亲手做的。像小时候你一点点集卡给我换来的戒指,我现在也还是想要你一点点为我锻造一个戒指出来。” “宁非,你可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好会刁难我哦。” 新的难题出现了,但凡出现新烦恼,人们就会忘记旧烦恼,哪怕就是在刚刚,更何况是单纯无他想的林趯,他已经忘记了刚刚那一瞬从心底漂浮上来的害怕。 “林趯,你搬家了吗?”隐在暗处的冯林渐渐见不着路上行走的林趯有些着急起来,“我不能看不见你,我不能看不见你!” 方强及时出现把人拉住,“你想被警察抓住吗?!” 俩人拉拉扯扯离开了,拖走冯林的途中,方强听他絮叨的念,“难道我不行吗?难道我不行吗?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配不上吗? 不知怎的,方强眼前模糊有个人影,不敢把那人的模样刻画的太明晰,就连想他的影子都觉得是自己斗胆,但还是清楚描摹出他的衣着,一身不染的白大褂正符合他的形象,是个医生啊,似乎是个“治心”的医生。 第142章 额外的任务。 林趯感到有些头疼,宁非真是会给自己出难题,买的戒指不要,居然想要一个自己做出来的戒指。买的戒指多好,款式漂亮又精致,自己做出来肯定麻咧不像样。 要不和师傅们请教请教吧,三位师傅手艺都很精湛,林趯觉得跟他们学好过自己一个人摸索。正打算找个机会开口问呢,林遥就开门探头故意对三位师傅甜甜的笑。 林趯打消了张口询问师傅们的念头,他才不想让林遥知道自己要做戒指的事儿,不然她又要赖着问“女朋友”的事儿。 算了算了,林趯低头翻起了手机,就为避开林遥,结果林遥偏偏凑到他跟前来问,“中午吃什么啊?” 林遥刚来几天就已经吃腻了商场里的各种食店,她是个待不住的人,成天午休前来找林趯,让自己陪着她打车去她在网上翻出来的美食店。 林趯却不是个愿意满城飞的人,滑着手机屏说着,“点外卖。” “我们出去吧,今天不会去太……” “不了!”林趯回绝的很干脆,“我今天多一点路都不想走。” “沐沐,你最好了嘛,好嘛好嘛?” 林趯不为所动,伸出食指在林遥面前摆了摆,一副拒绝的样子。 “哼!”林遥气呼呼撅着嘴跑出去了。 “还别说,小丫头一撅嘴的样子倒和林趯看起来有点像。”廖师傅放下老花镜扭头直瞅着林趯。 林趯笑笑,“我们也就这点像了,平常那是完全不像,走一起都没人知道是兄妹,林遥常进来吵我,要是也吵着师傅们了,我会去和她说的,让她少进工作间。” “什么吵不吵的,年轻人活泼点是应该的。” 还好师傅们没怪罪,林趯又放心刷起了手机。无意间看到首页推荐,林趯点开一瞧原来是家新开的主题咖啡店,居然是让情侣给对方学着做对戒的一间咖啡店,而且离林趯不远,就在商场后面的那条文艺街。 林趯没搬家前,经常从那条街上走,都是红砖小洋房,新旧结合的建筑,很有风情的一条街。又到了夏天,大家都喜欢或坐在门口,或坐在篱笆院子里喝茶品酒,不同于酒吧街那样喧嚣的热闹,是一种悠闲,自得其乐的舒适感。 “想起来和宁非在一起后,都没一起去那里里坐坐呢。” 他们重逢也是在那条街上,只是当时俩人都淋的跟个落汤鸡一样,当时虽还没有到穷困潦倒的窘境,可也看着颇为落魄,估计就算进去也会被店员客气的请出来吧。 现在不同了,他们换了住处,告别了低矮的天花板带来的压抑生活,人也渐渐变得神清气爽起来,虽然下班回家不再经过那条街了,林趯却也想着回去看看。他深深记得自己曾看到过篱笆院子里,一对异国的同性情侣掩在树荫下对视,良久一笑,各自心领神会的上前亲吻对方,没人察觉,很是美好。可宁非总是忙,林趯不敢耽搁他的时间。 “算了,我先去探探店,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再喊上宁非一块儿去。”林趯打定主意,翻开网站详情页记住门牌号,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真是要忍不住喊一句“天助我也”,居然有可以做戒指的咖啡店。 为了躲开林遥,林趯决定先开溜,站在工作室的门后往外瞧了好半天,确定林遥不在了之后,他才闪身出去了。 咖啡店是新开的,因为是预约制,林趯过去的时候被告知今天工作室人满,他赶不上今天的戒指制作了。 林趯倒也不觉得可惜,他今天也只是先来探店,看看这里到底是怎样教人们做戒指的。询问了店员可否旁观,店员告知他可以坐在咖啡专饮区远远看着。 咖啡馆的一楼装修清简,没有任何制作工具摆放在那里,专给来喝咖啡尝甜品的客人,地下室听说是制作情侣手链的,林趯不清楚那里是个什么样子,因为他点好了咖啡就直奔二楼制作戒指的地方。 他端着杯拿铁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抿一口,惊讶味道还不错。林趯一开始认为这家虽然是卖咖啡,可用手工戒指做噱头,还以为咖啡口感会一般,没想到居然意外的连咖啡都好喝。 临窗吧台的位置原本是留给正制作戒指的客人们中途休息而设置的。当然了,今天也充当起了观光区,让林趯一个人抱着杯子坐着静静的看。 大家似乎都很投入,没人中途撒手走到吧台这边来。情侣们互相挨着坐,要是累了,也只是扭头对视一眼,嘻嘻哈哈的扒着对方的手,要看看对方的半成品是个什么样儿,一个伸长了脖子看,一个用尽了力气挡,等闹够了,就又各自安分,继续认真起来。 特地连成双人的工作台显的有些挤,并且看着有些旧。这让林趯想起阁楼角落里摆着的那张瘸脚书桌,也是这样的红褐色,台面也都掉了漆,不过他从前的阁楼低矮昏暗,让角落里陈旧的书桌多一层腐朽感。可这里宽敞明亮,台面上掉漆的地方是大家捶打原材料时不小心磕下的,大概是因为这桌子承载着用心,所以一张斑驳的桌子并不让人觉得反感,相反的,还能催生出一种欣慰的情绪。尤其现场一对情侣激动拥抱着说,“我做好了!我做好了专属你的戒指!” 拇指磨着杯沿,林趯抱着杯子,笑着看那一对激动相拥的情侣,周围也有暂时停下为他轻轻鼓掌的,但大多数都是对着自己的女友肯定说着,“你等着,我做的也马上就好。” 要是宁非和自己一起来,他会不会也像这个男生一样这么激动?林趯不禁这么想。 可惜他不在。想到宁非不在,林趯不免有些失落起来。 一杯咖啡喝完,林趯也算是看明白了流程,亲手做戒指似乎也没那么难,材料备好又有专业设计师指导,价格虽然是高些,但比起商场柜台里卖的成品,也还算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林趯拿着喝空的杯子下了楼,没成想却在一楼看到了自己极力躲避的人—林遥。更让他意料之外的是,林遥居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居然是和另外的男生一起过来的!一男一女,来手工戒指咖啡馆,说明了什么?除了是情侣别无解释。 “都说不是了啦!” 回去的路上,林遥这句话对林趯说了快一百零八遍。 “遥遥,不可以早恋哦。舅舅会担心的。”林趯觉得自己似乎得担起哥哥这个身份了,所以一路上对着林遥苦口婆心的劝说。 林趯这一句把林遥给逗笑,“早恋?拜托,我高中毕业即将成为女大学生,不好好利用这样纯情的身份多谈几次恋爱,怎么对得起我高中三年来的刻苦,再说……”林遥挑眉看看林趯,不是看哥哥的眼神,只像是在看无知孩童,“再说你劝的太晚了些了,我十三岁就早恋了。” 林趯石化在原地,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在干嘛?他十三岁的时候正烦恼着被林慕带去看牙医,在绞尽脑汁想让林慕松口让自己多吃一个布丁,在勤勤恳恳的上补习班认真学习做乖孩子,而他的妹妹林遥,同一时间却在谈恋爱! 林趯突然感觉自己作为一个哥哥真是失责又失败。 林遥也看出了林趯的震惊,就因为她知道林趯是个乖宝宝,所以感情方面的事情从不曾向他提及,而且她早恋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出自自己的家庭,刚好是在敏感的时期,得不到关心,恋爱恰好填补了她那时期的空虚,林遥没有多想,沉浸在一段又一段的关系当中。 她也知道林趯心善,会为人设身处地着想,要是当时知道,肯定会竭尽所能的来安慰自己,可林趯同理心太过,同他倾诉,自己的情绪还没得到缓解呢,最后反倒是林趯跟着沉浸到悲伤中来了。 “那人真不是我男朋友,我连他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一学长,新加的学校群里找来的。” “那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就这么出来和他约会?” 林趯头一次深刻感知了他和林遥的不同,他们俩人的性格真的有够大相径庭。 “还不是因为你说什么都不肯不陪我出来,那我没人陪,正好这个学长每天CUE我,那我就喊他来陪我了。” “不行,不行,以后不能再喊他了!告诉你男人都容易自作多情,来这种地方,肯定以为你有什么暗示。他一觉得你对他暗示了,就会开始不安分。” 林遥不可置信的看他一眼,“你蛮懂的嘛。” 还以为林趯会一直是个孩子呢,也是,现在他也是有对象的人了,终归也是个男人,有了对象肯定该懂的就都懂了。 林趯觉得自己当然懂了,没和宁非在一起之前他没察觉到,和宁非在一起之后他就明白过来了,有时候和宁非呆一块儿就得小心翼翼着,不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扑过来了,宁非却还要强词夺理的说是自己勾引的他。林趯就觉得奇怪了,自己什么时候勾引他了? 当他摸着拿铁的肚子,笑嘻嘻的告诉宁非拿铁胖了,肚子都圆起来了的时候,宁非的手就伸进他衣服里来捂着他的肚子说是收到林趯的暗示了,林趯简直满脸问号。 吃饭的时候没注意,米饭沾嘴角了,宁非就靠过来舔走他嘴角上的米粒,说他这么大人了吃饭还这样,那肯定就是故意引的自己靠近,林趯的问号从脸上漫到头顶。就连林趯洗完澡出来,换宁非进去,宁非都能拉住他,说他扭串了的睡衣扣子是有意,林趯看着宁非给他解了扣子没重新系上,反而挑开他肩头的衣服,林趯简直是满脸满头满身的问号。 想到自己过往的经历,林趯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捂着嘴靠上林遥的耳朵说,“你可不能被他占便宜啊。” “占便宜?就他?”林遥差点快捂肚子狂笑了,“他连我备胎都算不上,我会给他占便宜?林趯,你想太多了。”林遥笑完一抹眼角,突然换了严肃的神情盯着林趯看,“不过话说回来,你中午明明说是点外卖不想陪我出来,怎么又在咖啡店里遇见了你?” 太过震惊林遥的感情史,林趯都忘了自己正在躲着她。 “我…..我是想……” 林遥眯了眯眼,一副可别想骗我的样子。林趯结巴的舌头就快打结,按林遥那性格,自己要是实话实说,将来肯定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还好林趯急中生智,“我是因为工作室里太闷了,想自己一个人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看到了这家手工戒指咖啡馆。毕竟都是手工艺嘛,一时好奇就进去看看了。真好啊,能亲手打磨送出去的戒指。” “闷?”林遥想起几乎整整一天林趯都得呆在里面的工作室,工作间的门常年紧闭,又没窗,里头确实闷的很,可林遥看着林趯想,他应该不单纯是因为环境闷吧,大概还有迟迟无法独立完成一件自己的作品而苦闷吧,所以这家能亲手打造戒指的主题咖啡馆才尤其吸引了林趯,难怪自己刚刚撞见他从楼上下来,一脸的失意神色。 这么一想林趯的话,林遥又觉得很在情理之中,遂不再追究,插着兜若有所思的在前头走。 林趯没想到得理不饶人的林遥今天居然这么好糊弄,居然一句话就搞定了。林遥轻轻放过他了,他可没打算也轻轻放过林遥,谁让自己大她半年是哥哥呢,从前可没用这身份自恃过,今天逮着机会,不得拿他长兄如父的身份出来好好对她说教一番。 林趯追着闷声走在前头的林遥一个劲儿的说, “林遥!你可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恋爱不是一种随便的关系,你们得相互尊重,从你刚刚的语气里,很显然你不尊重那个男生!” “我都说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了!” “不是那种关系,那你更不能这样随意对待一个陌生人。你刚刚提到他的口气很轻蔑,这很不好!” “沐沐,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还这么唐僧呢?”林遥不免有些哀怨的说道。 拿着“长辈”的身份教训了林遥一通,林趯洋洋自得了快一整个下午。可惜没过多久林遥的“反击”就来了。 她居然带了一个人来工作间门口找自己,林趯第一反应是该不会又是林遥的哪一个备胎吧?可林趯看林遥带来的这个人细长眼里满是精明,而且又长的好看,好看到要超过水鑫的程度,这让林趯有些怀疑林遥是他的备胎才对。没办法,亲人的评价永远是客观甚至带点刻薄的,尤其是哥哥对妹妹。 林遥一脸兴奋的拉过林趯到那人面前,林趯被他盯的不自在起来,没办法那双精明的眼太锐,虽然这人驼背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可眼睛总不会伪装,那眼里才是他的本性。 还好就在林趯被他盯的快绷不住的节点,那人忽的一笑,真是比水鑫还好看,让林趯差点拿出平常对水鑫那样傻呵呵的表情来对着他了。然后他听见对面人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尚雪臣,听你妹妹说,你会做八音盒?” 林趯瞥一眼身旁的林遥,林遥居然还给他一个不用谢的眼神。 天呐!林趯心里在咆哮,怎么一个个的都爱给自己加任务?上班已经很累了好吗?! “是,只是我学艺不精,可能做的不够好。” “那既然这样……” 林趯猜的没错,这个叫尚雪臣的人真的精明的很,一点不吃亏,居然不定外盒只要机芯。也好,不做外盒省去自己多少时间,可做机芯的话……林趯有些信心不足,他还没独立完成过一个八音盒的心脏。不过也确实想试试。 互相约定好时间,尚雪臣便走了,林遥兴奋的抱住林趯的胳膊叫,“你看我对你好吧,知道你因为还没做出自己的作品而苦闷特地帮你拉来一个客人!我蹲着摆书呢,这人眼神不好踩我一脚,我瞅准他良心上过不去的机会,硬把他拉你这边来了。” 林趯看林遥真心为自己,心里那点额外加班的埋怨随着他的一口叹气飘远了。 第143章 让我看看你 宁非最近尤其的疲惫,下场之后擦完汗的毛巾挂在脖子上,连拧瓶水的力气都使不上。同行的人笑他没经验,跟着乐队连轴转,体力用光才变成这样。 宁非知道自己不是,不过连续几场表演而已,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耗体力的事,从前一天四五份工的时候,他不也扛下来了。不是纯粹身体上的疲惫,累无所谓,是心理上没受到相应的安慰。 没拧开的水被他丢到一边,是懒的较劲了。就在这时候,插着吸管的水杯递上来,宁非有些奇怪的扭头看一眼,是一个女生递上来的,手上环着荧光圈大概是刚刚场下的观众,不知道怎么到了后台来。 他在看一眼同行人,已经肆无忌惮搂起一个穿着背心热裤短发的女生。夏日音乐节,这种事屡见不鲜,年轻男女就爱找个刺激。转了几次场,就没见过乐队里的人搂过相同的人。 宁非不是没有遇到过和自己主动搭讪的,从前有,现在更多,他对这些不敢兴趣,有时甚至对极度纠缠的人表现出反感,差点吓着同队几人,以为他清心寡欲入了教,宁非也懒得多费口舌和他们解释,不想让林趯的名字在他人嘴里被当作碟小菜而咀嚼,在他眼里谁都不配来议论自己最宝贵的林趯。 出门在外,他只当自己入了教,入了“林趯教”,对他虔诚有信仰,片刻不动摇。 只是这会儿宁非恍了神,对着怯生生朝自己举着水杯的女生恍了神,女生留着一头黑长直,厚厚的刘海在她一低头时挡住自己半张脸,有着和这场合不符的怯生生。这就很像林趯了,林趯头一次进酒吧的时候也这样。 旁人见宁非一反常态,比起之前的不闻不问,这样的愣神便是有戏。甚至于还有起哄的口哨声,那个穿着背心热裤的短发女生正极力要求他面前这个黑长直再主动些。 应看戏群众的起哄,黑长直抬起头来对宁非嫣然一笑,说着,“这里面泡着胖大海,对嗓子好。” 宁非回过了神,发觉自己刚刚有了动摇,立马在心里对自己的信仰忏悔,是他太想林趯了。随后义正言辞拒绝了面前的胖大海,与人擦身而过。 离场之前还回头看一眼,就见那瓶泡着胖大海的水送到了吉他手手里。宁非自嘲一笑,是自己和林趯在一起太久,潜移默化的,就连自己也变的单纯起来,这地方哪有纯情,不过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伪装。 这里是没有纯情,可宁非坚定林趯有,所以他急着要与林趯见面,需要和林趯面对面,让他对自己“布教施法”,好让宁非在接下来的日子也忠贞不移。 宁非急急忙忙回了乐队下榻的酒店,掏出手机正要找林趯视频聊天,不巧这时和他共一间房的鼓手突然回来,并且带着个女生回来,俩人互啃着进门,在玄关处激烈的叮叮当当撞着墙,走进房里见到宁非之后,女生一脸震惊,都忘记去提一提被扯上去的短裙。 宁非瞄他们一眼,鼓手的手还覆在女生臀上,没有收敛的意思,再看那女生时,宁非以为是自己吓着她了,正要抬手打招呼,女生一张口却是她吓着自己了。 那女生说,“你没和我说是要三个人一起啊。” 这样都可以?!宁非着实被吓着了,他从前虽然糜烂过,可都是过去好久的日子了,皈依“林趯教”之后,接受了“纯洁之光”的洗礼,他也不再是过去的宁非了。不过新潮人却是不同意这看法的,在他们看来,宁非就只是变土了而已。 “本来就没打算三人。”室友同女伴解释着,扭头看宁非,“我听他们说你今晚要破戒来着,还以为你不会这么早回来的。” 消息传播的太快,估计有人只看到了前半程,没看到自己拒绝离开的场面,便匆匆传扬了自己要“破戒”的消息。以至于出现,现在三人尬尴互瞪的场景。 鼓手见宁非愣在原地,还没弄清宁非怎么没像自己听说的那样出去破戒了,反正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宁非一挑下巴,“要不一起?” “算了,你俩尽兴。” 最后还是宁非妥协离开了,算是为“兄弟义气”,没办法,人家临门一脚了,自己再不走开实在是有些扫兴,主要是那俩人脸皮太厚一点没有要走的打算,还邀他加入,这就免了吧,怪膈应人的。 出了门,无处可去,宁非独自走在街上。 在这个大家都结伴成双的夜晚,宁非特别想来只烟,说到底,“林趯教”的教义他也不是每条都信守,比如此刻他想来只烟,比如每一个寂静的夜,他在心里偷偷亵渎着信仰。 寂寞让想来根烟的念头愈发强烈,宁非快步来到便利店前,路过玻璃窗时却停了停。玻璃窗上倒出他的身影,宁非抬手到自己胸前,比划着,他大概是到自己这个位置吧。没错,他又想林趯了,便利店的落地玻璃窗上映出了他们从前的许多故事,林趯哭过笑过,吃着布丁在高凳子上晃着脚。 想起从前,宁非不禁就要笑,笑完一叹气,最终还是打消了抽烟的念头,进去便利店买了罐口香糖,便坐在对着玻璃窗的休息椅上开始嚼。口香糖是哈密瓜味的,可宁非嚼着却是索然无味。 他开始回想自己最近打不起精神的日子,害他这样六神无主的原因就是,林趯渐渐不接自己的视频电话了,总推脱说忙,一天看不见,两天看不见,三天看不见,宁非渐渐蔫了,靠着回忆从前来支撑过日,不然他今天也不会恍惚把别人看成了林趯,明明相差那么多。 “好多天了啊。”宁非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口香糖嚼的自己腮帮子发酸,“今天林趯应该有空了吧。”说完,打定主意,视频电话打了过去。 接通的一霎那,宁非欣喜若狂,等画面出现,宁非只在镜头里看到林趯的发心。 林趯把手机竖在面前,他正低着头研究八音盒机芯呢。前两天,翻出自己作废的机芯,仔细研究了一番,从失败里找经验,林趯第一次给接到的委托,他想尽力做好,一点不出错。 “林趯!” 宁非兴奋的叫喊都没能让林趯抬起头来。他不知道林趯最近正忙些什么,只是这会儿看到林趯低头捣鼓着,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戒指而忙活。 “林趯,让我看看你吧。” 林趯抬起头来的同时,宁非也看明白了,才不是再捣鼓自己的戒指呢。 林趯伏案太久,肩膀有些累,刚好想着抬起头来活动一下关节,这一抬头便看见宁非耷拉着的脸。 他问宁非,“怎么?是最近赶场很累吗?” 宁非摇摇头,“你最近好像一直很忙啊,有好几天没和我视频了。” 林趯理亏,心虚交待着,“最近是有点忙,这不暑假了嘛。”而且自己还偷偷接了个私人订制,更加没时间了。 看宁非的脸越发的沉,林趯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同自己抱怨,抱怨自己对他的疏忽。林趯抱歉的一笑,“忽略了你,对不起了啦。” “本来觉得你忙着制做戒指没时间,我也没理由抱怨的,可现在……” 现在发现,林趯纯粹就是投入工作忘记的自己,宁非心里有些不平衡,还好人够理智,没像恋爱中失了智的人,不依不挠要对方说出自己和工作谁更重要的话。 “啊!”林趯一拍脑袋,宁非不提他最近都快忙忘了,还有戒指这一档子事儿呢。虽然没说,可林趯硬扯出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他。 “什么啊。”宁非丧气踢了踢地面,“看来都不记得了。” “没有没有!”林趯拿起手机到面前,屏幕上自己的脸都被放大,他着急和宁非说,“没有,没有,我没有不记得,只是离你回来的时间还很早,我想着还来得及。对了,宁非,你多大指围啊?你看我其实早去打听戒指的事了,只是最近太忙没时间问你。” 一番话轻易就把宁非给哄笑,“原来你早打听了啊。” 宁非对着镜头举起了手,“我还没戴过戒指呢,具体我也不清楚,这样你能看出来吗?” 林趯对着屏幕比划两下,实在看不出,干脆手指点上屏幕对着宁非的手指画了画,快要收回时,宁非说了句,“别动。” 林趯不动了,他看着镜头里的宁非,好奇他下一步的举动。宁非只是碰了碰屏幕上林趯的指尖,感慨着,“我们好久没牵手了啊。” 这一感慨也带的林趯思绪万千,“是啊,好久了啊。”说着一扁嘴,“可你还有十多天才能回来呢。” “我会尽量提前赶回去的。”宁非说的铿锵有力,为让林趯知道自己不是信口雌黄。 “嗯!”林趯用力一点头,“我会等你的!” 等你回来,给你惊喜。 说到惊喜,林趯一愣,除了自己早早准备的生日惊喜,似乎还有个活人惊喜,要怎么和林遥介绍宁非好呢?生日那天让林遥也出席会不会让宁非觉得太突兀了?不过林遥是家人嘛,生日那天介绍他们认识也更显得更正式,表明自己认真的态度。 林趯打定主意,就要和宁非透个底,没想到宁非反倒滔滔不休说起自己今晚经历的奇葩遭遇。 “林趯,你看我今晚这么晚还一个人在外面呢。” 还真是,以往宁非找自己都是在酒店房间。今天怎么他就一个人在外头了呢?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得早点回去睡啊,明天不是又要表演了?听说从下午到晚上很耗体力的。” “还不是因为我房间被占用了,我和你说啊,刚刚我回去结果正碰上室友带女生回来耶!” 林趯惊奇瞪大了眼,“这样影响多不好啊?” “这有什么。乐队有演出的时候每晚都这样,俩人可迫不及待了,我还没出去带上门呢,就已经听见俩人情不自禁的声音了。” 原想把自己看到的当趣闻说给林趯听,说完又怕林趯怀疑自己出门在外没有守身如玉,转头又立马向他保证着,“你放心,我绝对不和他们一样,我是名草有主的人了,肯定要为你守着的。” 林趯听了呵呵直笑,“我当然相信你的啦,因为你是宁非嘛。” 被林趯这一通夸赞,宁非又有些得意忘形起来,便利店又进来一对情侣,大摇大摆拿走了一盒避孕套,丝毫没有顾忌,甚至于等收银员结账的期间还扭头深吻了一番。 宁非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回头再见林趯就有些春心漾动。 对话因为宁非的走神而停顿,林趯也不着急催他,只是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还不忘转身摸一摸拿铁的头,让拿铁不要打翻自己做的半成品。宁非看着屏幕里的林趯对着自己扭着腰,抬手的瞬间,衣角都跟着动作往上扯,虽然不是有意,可最是不经意的最能撩拨人心,况且又是在这样寂寞的一个夜。 林趯回身就听见宁非说,“林趯,让我看看你吧。” “看我?”林趯没懂宁非这话里的深意,以为网络延迟,画面不行了,于是把举高了手机对准了自己的脸,问宁非,“这样看清楚了吗?” 宁非看着林趯仰长的脖子,像是许久没见猎物的饿狼,终于看到了绵羊,隔着屏幕都想咬一口林趯的脖子。 “不是,我的意思是……”宁非抑制不住的咽咽口水,“我的意思是让我好好看看你。看你的全部。” 碰不到摸不着,全当是望梅止渴。 “就这一次!”宁非对着屏幕里的人哀求着,“我保证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让我好好看看你吧,我真的太想你了。” 终究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平凡人,不!宁非想,他大概比平凡人更恶劣些,毕竟他正在蛊惑,拉着自己的信仰要沉沦,逼他做最羞耻的事。 本该是严词拒绝的事情,可林趯却有些犹豫,就因为是宁非提出的要求,他无法对宁非直言说不。 可对着摄像头还是别扭。林趯咬着下唇想要委婉推却着,“被摄像头盯着感觉很奇怪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反正看着的不还是我?要不我先给你看看我的?”他知道林趯放不开,想要以身作则的来引导,甚至于就快要抽出自己的腰带,听到自动门发出欢迎光临的电子女声时,他才幡然醒悟自己还在便利店这一公共场合,宁非哄着林趯,“你先给我看看嘛,一会儿我回去洗澡的时候也给你看看。” “我才不要看你咧。”林趯撅着嘴撇开了头。 “难不成你不想它?” “我……” 这可真是道无解题,不管说什么,都会糟到宁非的调笑。林趯红着耳朵垂了头。 好久没看到这样羞赧的林趯了,宁非趁热打铁蛊惑着他,“好林趯,好沐沐,你就给我看一下嘛。” 听到宁非喊自己小名,林趯差点没打哆嗦,“别在这时候喊我小名啊!” “那你就别磨蹭,干脆点答应我算了。” 林趯有些松动了,手已经搭在胸口准备脱衣服了,宁非隐隐期待着,瞪圆了自己那双亮着贼光的眼,隔着屏幕远程指导着他,“要不你站起来?”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疯狂持续的响,林趯松了口气,宁非看着林趯放下的手,也失望叹着气,“谁啊?” “可能是我点的外卖到了,今天就先这样,你也早点回去睡!晚安!” 道了晚安,林趯匆匆挂断,宁非屏幕一片黑,只留角落自己落寞的脸,“林!”就连名字都没喊的全。 “送外卖的可真是讨厌!”宁非愤恨说着,心里已经记恨上了这个素未谋面且打断自己和林趯亲密时间的人。不过他没细想,看着自己提前热血澎湃起来的身体,真得早点回去睡了,起码得躲在厕所解决一下。没和林趯在一起时他还能忍一忍也不用靠自己解决,单靠意念让身体冷静,在一起之后,怎么忍的了?真是由奢入俭难! 不过这个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房里那俩人完事了没有?宁非看了看自己无法配合的小小非,决定就近找个快捷酒店勉强一晚。 林遥开门看到林趯对自己过于热情的笑,不免感到有些负担,她把手里的册子递给了林趯,“给,这是我问酒店要来的蛋糕样式。” “谢谢你哦,遥遥。” 林遥估计永远不知道,自己无意给林趯解了围,只以为林趯感激她特地来这一趟送这册子。 “不用这么客气,我也不是特地为你来的。”林遥闪身进门,朝客厅走,“我其实就想来抱抱拿铁。” 林趯抱着册子露出逃过一劫的笑容,“总之还是谢谢你。” 第144章 阴差阳错 “那个不好意思哦。”林趯正对着电话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机芯我还没做好。” 虽然对方看不见,可林趯还是把手机放在面前,用他那双十指都缠满了创口贴的手对着手机合着十,以表自己诚心道歉。 “不要紧,等你做好了再通知我去拿就是了。” 挂了电话林趯松口气,看着已经暗掉的手机屏想,“还以为他这么精明会不好说话,没想到原来这么好说话啊。” 林趯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他是发现了,发现自己不是能一心二用的人,顾得了这个就顾不上那个。之前忙着做机芯,一时忘了宁非的戒指,等记起了,又丢下了机芯,急急忙忙去做了戒指。 还好戒指不难,又有专门的设计师指导,也就花了两天时间就把戒指做好。设计师在一旁指导他的时候,除了感慨林趯手工厉害,也感到奇怪的添了句嘴,“你和其他情侣不同,刻的字有够特别的。” 别的情侣都是成双到这个手工戒指咖啡馆约会来的,就林趯一个人预约了过来做戒指,别的情侣都是互相把对方名字缩写刻在了内圈,林趯刻的那些个字母让设计师看了差点以为他刻上了四个人的名字。 周围都是情侣,就单他一个坐在双人工作台,感觉也挺尴尬的,其实他完全可以让林遥陪着一起来,可林趯怕了林遥那张嘴,也不希望在宁非之前有人先看到了这个戒指,所以思前想后,他还是硬着头皮自己一个人来了。 总归会有林遥出场的时候的。林趯拿着包装好的戒指想,让林遥在宁非生日这一天露面,他正式把家人,爱人介绍给对方认识。 道歉的电话打完,林趯又拨了个电话给林遥。 “你今天怎么没告诉我你不来上班啊!” 电话一打通,林遥的质问就劈面而来。 林趯离的手机远了些,等林遥听起来镇定些了,他才重把手机贴上了侧脸,“喂,遥遥你今天可不可以早点下班来我这里?” “干嘛啊?” 林趯没说目的,仍旧拜托着他,“顺便把我寄放在店里的唱片也带过来。” 点唱机林趯前两天就已经设法搬回来了。 “你到底想干嘛啊?” “等你来就知道了。” “哦,好吧。” “万事俱备!”约好了林遥,林趯拍着他那双满是创口贴的手,一转身对着被他搬到客厅来的餐桌,餐桌上布满了菜,是今天他大一大早就开始做的。他自己上网找的食谱,对着食谱一样一样做。期间做坏了两道菜,林趯对自己的料理水平早有先见,就算做坏了菜也不着急,要不他怎么从早上开始准备呢,做坏了从头再来嘛,从早上开始准备,这不就赶上了晚饭了嘛。 看着一桌子菜,林趯颇有成就感,虽然十个手指头都被切坏,抬手看一眼他醒目的儿童手表,“就差宁非了。” 按预定计划,宁非是赶不上自己生日这天回来的,不过前两天他和林趯通话,高兴的告诉他,表演基本完成,乐队同意提前放行,刚好就在生日这天晚上到家,让林趯不必盼着自己。林趯高兴说好,回头就和师傅请了这一整天的假,他要在家里等着宁非回来,打算给宁非惊喜。 林趯坐在沙发抱着拿铁,摸着拿铁的后背自言自语着,“也不知道宁非这会儿到哪里了?” 宁非这会儿到酒吧了。他归心似箭,昨夜最后一场表演结束,也没休息,马不停蹄的找了车连夜赶了回来,刚好就在下午一点一刻的时候到的酒吧。不过宁非不想打乱林趯的日常节奏,想他好好上班,所以即便提前到了,也没通知他,而是先到酒吧落了个脚。 宁非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担心自己不在的这一个半月里林趯的出行,所以提前来酒吧问问江泽,平常送林趯上下班的途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人事。 “没。” 江泽回答着宁非的提问,他仍像往常,站在吧台里面兢兢业业的擦着玻璃杯。回答没发生什么特别,是他和水鑫商量很久的结果。林趯说不定只是一时兴起,只要宁非回来,那个女生大概也就成了过客,俩人还可以开开心心继续往下过呢?要是就算宁非回来了林趯也还是不收心,那宁非自己迟早也会发现到,没必要他们吃力不讨好的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害宁非面子上挂不住。 水鑫的提议是个两相宜的办法,可江泽心里怎么都有些膈应,毕竟宁非也是他们这些年一起同甘共苦过来的兄弟,哪有眼睁睁看着兄弟戴绿帽子的呢?可水鑫都已经给他下死命令了,江泽也只有照办。 只是照办的时候,能不能管理好情绪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反正宁非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全程没敢抬头直视宁非的眼睛。 不过宁非也没在意,听了江泽的汇报,知道没有可疑人事,自己今晚又能见到林趯,还不是隔着屏幕的亲不到摸不着的那种,他可以想怎么摸怎么摸,想怎么亲怎么亲,宁非想想就觉得高兴,所以压根没在意到江泽在他面前的那点不自在。 “唉,对了,又谁来找水鑫?” 酒吧还没营业呢,大堂里没几个人,来找水鑫的那个就尤其明显。宁非看那人装扮有些奇怪,他从前干过一段时间的皮条客,来找水鑫的那个一看就知道是行内人,不过看着面生,宁非没怎么见过。 听宁非问,江泽抬起头来往水鑫那边看了一眼,脸瞬时垮了下去,“是你们从前老大让他找来的。” “老大?”宁非回头又仔细看了看来找水鑫那小子,“新人?那他来找水鑫干什么?” 江泽低头不语,有些难以启齿。之前误以为水鑫生病,俩人禁欲有段时间了,后来弄清楚是个乌龙之后,俩人也再没阻挡,****烧了那么几天还不够,水鑫找了从前的头儿要了点独有的助兴药,听说刚入行的人头一次放不开,都靠这药来放松身体好让顾客尽兴。 这不水鑫一下要来许多,刚入行的新人不够分了,便被打发来找水鑫要。 “你们还用这东西呐?”宁非有些戏谑的冲着江泽搓了搓自己胳膊,“咦~我可不给林趯用这个。” “那你别抱怨林趯对你总是放不开啊!”江泽一击即中,宁非也就偶尔一次酒后失言对江泽说漏了嘴,没想到他倒是记性好,这时候拿出来说。 “谁说过这话了?!”他想翻脸不认帐,只是有些底气不足,“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托你帮我买的补锌口服液呢?” 林趯的口服液早喝光了,可他从早到晚闷在工作室里,都抽不出空拐道药房买口服液,宁非人在外地不好给他买,最后只有托江泽帮忙备好送去。最后这一批不用拜托江泽送了,宁非可以自己带回去给林趯了。 “在休息室呢,我给你去拿。” “快去,快去!”宁非催着江泽,“我家林趯正长身体呢,他的营养可不能断,不然再长不高了可要怨你头上。” 听宁非一口一个林趯,转身的江泽又突然返回,他实在听不下去了,皱着一张脸看着宁非。 宁非被他这苦大仇深的表情都给搞糊涂了,“干嘛?我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你这就记仇了?”他还以为江泽这是在气自己刚刚拿药这事儿开玩笑了。 “宁非!”江泽口气突然严肃,“你有没有想过,你心心念念为他,可他呢?!他说不定趁你不在的时候,心早飞了!” “江泽!” “江泽!” 恰好这时候过来的水鑫听到江泽按捺不住要说出他们撞见的事情,与不容他人置喙林趯的宁非一同喝止了他。 见俩人突然默契,江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宁非!我是为你好!我看不得你被蒙在鼓里!林趯他!他!他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了!” “不可能!”宁非怒吼出声,一掌拍在台面上,江泽刚擦好的杯子被他拍的一震,然后滚落在地“啪”一声碎了。 “林趯不是那种人!他不可能背着我搞这种事!我不许任何人污蔑他!”宁非又把话强调一遍。 水鑫见江泽还要再说,看宁非的眼睛已经充了血,他怕再这样下去事态要糟糕,立马支开了江泽,“江泽!师弟来找我要东西了,就在休息室里,你帮我拿过来吧。” 水鑫再明显不过的意思,江泽要是再顶撞那今晚回去就是睡沙发,两人都不准他再说,他也心灰意冷闭上了嘴,带着余怒转身进休息室拿东西去了。 见江泽还算听话,水鑫松了口气,江泽性子也直,他就怕双方血气都涌上来了,不说把事情扯个明白,打一架肯定是有的,最后遭殃的还不是自己的酒吧,碎一个杯子就够心疼的了。 水鑫一肚子的生意经,盘算好自己的,回头再去安慰宁非,“你别听江泽瞎说,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宁非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我知道他什么人。” 听宁非口气没有责怪的意思,水鑫放下心来,一场风波就这么被自己悄无声息的给盖过了。然而他高兴的太早,宁非下一句便是,“就是因为我知道他什么人,所以你们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啊?” 糟糕! 水鑫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宁非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还好他早想好一套说法,这会儿拿出来应付宁非还算合情理。 “哦,林趯工作的地方似乎招了很多暑期工,我去美容院做护理的时候,顺道经过去看林趯,恰好看到林趯和那女孩子说说话而已,这没什么的,人家共事的嘛,人家女孩子出来打工,有时候搬搬抬抬这种活儿对女孩子来说有些吃力,可能林趯上去帮了一把,所以俩人才看起来关系这么好吧,是江泽死心眼,看岔了老念叨这事。” “原来是这样。”宁非听水鑫说明了,脸上这时候才露了点笑,“这是林趯会做的事儿,他不是心善嘛。” “这倒也是。”水鑫不动声色的看了宁非一眼,“不过你也回去问问林趯吧,回来也好和江泽说一下,不然江泽老在我面前神神叨叨的。” 水鑫对着宁非耍了个心机,宁非脾气他知道,对着宁非他没办法把话说明,可宁非又不蠢,自己旁敲侧击的让宁非回去在林趯面前提一嘴那女生的事。林趯那性格,太好懂了,一个什么都摆在脸上不会遮掩的人,宁非当面一问,他还不立马露出马脚。 “嗯。”宁非回的敷衍,一旁的水鑫却把他的神情都收在眼里,看宁非这心不在蔫的样儿,水鑫就明白宁非这是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 没一会儿被打发去休息室拿东西的江泽也出来了,一手拎一个塑料袋,大概是还在赌气呢,手臂摆幅大的让两手拎着的塑料袋晃的哗当哗当直响。 “啧。”水鑫看他这样就来气,嘴角一抽上前对着人的肩膀就是听着响亮实际没什么感觉的一巴掌,“你轻着点!”他拿过了江泽右手拎着的袋子,“这玩意贵着呢!碰碎了,得赔不少钱呢!” 江泽不吭声,静静站着,估计是刚刚水鑫上来的那一巴掌让他镇静了些,外人看着水鑫只是上来一巴掌,可江泽清楚,水鑫连掐带扭的在暗示他脾气别这么拧。 林趯的电话来的有些不凑巧,就算气愤僵硬,可宁非接起林趯的电话,也还是把语气软和了许多,“怎么打电话给我了?没专心上班?” 宁非说这话的时候,水鑫和江泽对视一眼,江泽攥紧了手里的袋子。宁非的余光捕捉到了两人的小动作,刚刚水鑫给他的提议他不想立时就问林趯,有什么他想回去再说。 “我想问你到哪里了?还要很久吗?” 宁非嘴角噙笑,有意瞟了水鑫江泽一眼,这意思是,看,林趯对我这么上心,出轨?怎么可能呢? “我就快到了,要我接你下班吗?” “不用,不用。我其实已经在家等着你了,你早点回来啊。” “你请假了?”宁非声量故意提高,“不是说了不用特地为我请假吗?” “可今天不是你生日嘛?哦,对了,宁非,你生日的话,就我们俩个过会不会太冷清,我想再喊……” “不用!我生日就想和你两个一起过!” “哦,这样啊。”电话里,林趯的声音矮了下去。 “那行,就先这样,我立马到家。” 宁非挂了电话,气愤一时诡异起来,江泽抬眼朝宁非看,宁非被他看的不自在,起身擦过他俩,顺手拿走江泽左手里拎着的袋子,看都不看,只擦身时丢下一句,“林趯再等我。” 宁非走后,江泽就听到水鑫再叹气,“唉,没想到宁非会有被套牢的这一天。” 现在是江泽反过来安慰水鑫了,“算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操心有什么用啊。” 虽然林趯出轨了,可水鑫还是惦记着林趯的那点好,他看着面前的江泽,江泽这时候拉起他的手,说起来要不是因为林趯,他和江泽估计到现在都还没打破隔阂走到一起呢。 “师哥。” 温馨时刻被在场第三人打破,是等了半天来拿药的新人。 “哦哦哦,不好意思啊,小袁。”回过神的水鑫急忙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这个年纪尚轻的小伙子。看他拿了东西,匆匆丢下一句谢谢人便跑了。 水鑫看着那匆忙跑出酒吧的身影,感慨着,“艺术系大一新生呢,明明年纪轻有学上,为什么还要入这行呢?” 要是温饱有着落,当年水鑫是怎么都不会跨进这行的,所以看着比当年的自己更有机会挣扎的人,水鑫觉得有些惋惜。 “算了。”江泽搭上他的肩,“别人的事我们管也管不了啊。” 像宁非的事,像刚刚这个小袁的事。 “我们还是管好自己,看以后吧。” “嗯。”水鑫笑着点头,回头就见江泽正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仰头正要同他来一个浓情蜜意的吻,结果又被打断。 拿上药跑出去的小袁又跑回来,“师哥,这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我要的!这是补锌口服液啊。” 水鑫和江泽当场愣在原地,不约而同的去看江泽的两只手,又不约而同的齐喊一声,“糟糕!” 第145章 我知道你在家 林趯挂了电话一垂手,拿铁用鼻尖碰碰他手背,林趯低头看它一眼,“宁非说生日想就两个人一起过呢。”他摸着拿铁的头自言自语着,“那我得打给遥遥让她今天先别过来了。” 原本还打算今天正式介绍他俩认识的呢。 林趯拿起手机叹着气,看着通讯录里林遥的名字就觉得头疼,要怎么和她说呢?林遥这么不好糊弄的一个人。 “干嘛又打电话给我?”林遥不耐烦的接起林趯的电话,原本他俩天天一块儿上班,林遥时不时的可以去找林趯聊天,也就觉得上班不那么累了,可今天林趯今天没来上班居然没告诉自己,害的她今天一天异常难过感觉时间走的特别慢,所以面对林趯的电话都少了耐心。 “唱片我带着了,不用你提醒。”林遥还以为林趯打给自己是怕她忘了唱片的事儿。 “不是的,遥遥。那个……你今天先不用过来了。” “哈啊?”林遥对着手机大声叫喊,“不是你今天让我早点下班过去的吗?!还特地嘱咐我正式些!”怎么这会儿又不让来了?林遥觉得林趯不给她个说法这事儿就说不过去。 “那个……我……我这会儿不太方便,总之你今天先别过来了。” 林趯说完立马挂断了电话,是怕被林遥诘问。 林遥看着手机,抱着包装好的唱片一个人在大街上凌乱。因林趯今天没来上班,她也没什么心思上班,况且林趯早先给她打电话郑重邀请她今晚来家吃饭,林遥估计着是林趯要把他对象介绍给自己认识了,那她更没有上班的心思了,下午请了半天假回了酒店好好梳洗打扮一番,想早点到林趯住处去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女朋友”。姑姑不在,总得自己先给林趯把把关。 怎么这会儿林趯又一个电话要她别来了?难不成是“女朋友”作妖?这可不行,人还没进门呢,就敢拿捏林趯瞧不起小姑子? “果然小家子气!”林遥一撸袖子,没有转身回去的打算,“让我别来,我就别来了?我偏要去!我倒是要看看是个什么人物,居然敢指挥林趯!” 林趯还不知道林遥正气鼓鼓的往他住处奔呢。他只是坐在沙发上拍着自己的胸口,摸着拿铁笑呵呵的说,“吓死我了,还好我反应快抢先挂了电话。” 林趯天真的以为自己明确把意图告诉林遥了,一句要她别过来了,再抢先挂了电话那林遥就真不过来了。所以这会儿还坐在沙发上庆幸自己这电话挂的及时呢。 林趯坐在沙发上正高兴胡噜着拿铁的肚子,突然听到门锁响,他高兴的抱开拿铁站起了身,一听就知道是宁非回来了,正准备走到门口去迎宁非。 快到门口时又改了道儿,他想吓吓宁非,于是打开了衣柜门钻了进去。 “林趯?”宁非开门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喊林趯,低头先看见的就是端正摆放在门口的自己的拖鞋,一看就知道是林趯摆在这里就等他回来呢。宁非对着拖鞋笑了笑,把门外的行李箱拖进了门又随手关上门后这才蹲身换了鞋,一边换一边高声喊,“林趯,我回来了。” 躲在衣柜里的林趯听到捂嘴笑了,就等着宁非走到客厅来时,自己从衣柜里跳出把他吓一跳。 “喵~” 捂嘴笑的林趯愣住了,坐在衣柜里和拿铁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铁居然跟着自己进到衣柜里来了。这就糟糕了,蹭着他手背一个劲儿喵呜叫的拿铁可是很容易让他暴露位置的。林趯着急对拿铁做了个“嘘”的手势,抱紧了拿铁抚慰它要它别再出声,宁非要是发现自己了,这还算什么惊喜? 连唤两声都不见有人出来迎自己,换好鞋起了身的宁非有些奇怪的往屋里看看,“不是说人在家的嘛?” 而且他刚刚分明听到了拿铁的声音,拿铁平常和自己呆一块儿可不会这么叫,只有对林趯的才会这样讨好的叫。宁非瞬间明白了,迟迟不出来迎自己,是林趯和自己玩起了躲猫猫。嘴角不禁上翘,心里的算盘打的拨愣响,等会儿让我抓到你看我怎么和你算账。 “奇怪,人呢?”宁非装模做样朝屋里喊,却是不紧不慢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来看,林趯的儿童手表可是有定位在他手机上的,打开手机一看便清楚明了林趯的位置。 原来是躲在衣柜里了,清楚了他的位置,宁非拿起摆在行李箱上的那一大束花,回来的路上特地买的,好久没见林趯,他也想着给林趯惊喜。只是林趯这次的惊喜比他的更大,宁非抱着花路过厨房看到包装未拆的蛋糕盒,到了客厅又看到满桌子的菜,他心里就打消了等会儿找着林趯要和他算账的念头。 半天没听到外头有声音了,林趯抱着拿铁实在有些好奇的推着柜门露出一条缝往外看,刚好看到宁非立在餐桌旁看着那满桌子的菜。可惜了,这角度他只看到了宁非的背影,没看到宁非的表情,他还挺想看看宁非看到自己做了这满桌子菜的被感动成什么样儿。 宁非对着这满桌子的菜是快哭了,不是被感动哭的,是快被咸哭了。原先看着这一桌子有模有样的菜,他还有些感动,拈起一道菜丢进嘴里的时候,宁非当场石化了,还好自己先尝了一口有个心里准备,要是没这个心理准备他怕到时林趯当面问起他味道怎么样的时候,他无法装出“哇哦,林趯你好棒,做的菜这么好吃”的表情。 除了唱歌,宁非头一次挖掘了出其他的天赋,做戏。 好不容易平静了心情,回过神来他还得继续陪着林趯玩捉迷藏,可林趯实在不是个高级玩家,宁非一转身就看见了那柜子开了一小半,林趯的头都快要探出来了。也是看他突然转身,才“哐当”一声把柜门关上了,里头拿铁还不配合的又喵呜叫了一声,生怕别人不知道衣柜里有人。 这都这么明显了,林趯还是没主动投降从里面走出来,怕不是在自欺欺人以为宁非没看到他。 得,孩子非要玩捉迷藏能怎么办?配合呗。 宁非无可奈何摇摇头,抱着那束花嘴里还假装嘀咕着,“奇怪,怎么到处没看见人呢?”边说边走到了柜子前,“不会躲在这里面吧?”宁非对着柜子敲了敲,“请问里面有人吗?” “林趯不在哦。” 宁非抱着花蹲下了身,“不在为什么还会出声?” “宁非!”林趯高兴大喊着他的名字破门而出,以为这样就能给到惊喜了,惊确实给到了,喜却不一定有了。他哪里想到宁非原来对着柜门这么近,自己躲在柜子里不清楚,一个蓄力从里头推门蹦出来,恰好门就扎实撞上了宁非面门。 “宁非!”林趯又把宁非的名字大喊一遍,这次却不是高兴的语调了,声音尖的有些惊悚了,因为他把宁非给撞的仰面躺倒在地,宁非这会儿正鼻血直流呢。 “宁非!你没事吧?” 宁非被林趯扶起,终于见到心心念念人了,脑袋被撞的有些懵,林趯关切询问的话在他耳边直打转就是没传到脑子里去,宁非只记得手里有东西要给林趯,先是把花递了上来,“给你花。” 林趯接过了花还有些高兴,可宁非鼻血还在流呢,他也没高兴太久,象征性的对花笑一下,便放到一旁,抹掉宁非直流的鼻血,继续问他,“宁非,你没事儿吧?” 宁非这会儿才有些缓过来了,终于听清了林趯的话,抬手擦了擦鼻子,一手背的血,再看林趯一脸的自责,他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有什么,我以前打架流的血比这还多呢。” 林趯的脸更苦了,也怪宁非不会说话,他原是想安慰林趯这没什么,可他找的对比不行,林趯听了只表情更加不好。 “好了好了,你别苦着脸。我没事。”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宁非还站起来原地蹦两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 “你真没事?”林趯将信将疑起了身,仍是一脸担心的抓着宁非的胳膊问。 “嗯。我真没事。”宁非挑起他的下巴戳戳林趯的脸蛋,“别再苦着脸了,今天不是我生日吗?笑一个我看看?” “都怪我不好。”林趯撅起了嘴,脸上仍是没一个笑,“要不是我……” “林趯,生日前是不是得先吹蜡烛许个愿?我看你蛋糕还在厨房没拆呢。” “哦,对。”林趯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跑去厨房拆蛋糕盒子。宁非叹着气跟着去厨房,结果还是只有蛋糕能吸引到他啊。 解了蛋糕盒上的丝带,小心翼翼起开了包装盒,“当当”,林趯自己给自己配上了音效,给宁非展现了他定的蛋糕,“冰激淋奶油蛋糕。” 一整个雪白雪白的蛋糕,一圈裱花里写着,“宁非,生日快乐。” 林趯高兴的给蛋糕插上蜡烛,再一个个点上,宁非配合他关上了所有灯,林趯举着蛋糕到他面前,兴奋的说,“快,宁非许个愿。” “我希望我们……” “等等!”林趯打断他,“愿望不能说出来啊,不然不灵了。” 宁非透过烛火去看林趯的脸,在林趯满眼的期待里,他对着蛋糕双手合十闭上了眼,虔诚的许着愿,我希望我们以后能一直在一起。 睁开眼仍是林趯的那张圆脸,弯弯的眉,小而翘的鼻尖,就连嘴角的弧度都让人想在上面裱个花。宁非迫不及待想对上去亲一口。 “等等!” 林趯一丝不苟的走着流程,用眼神示意宁非得先吹了蜡烛。宁非实在是有些急不可耐,可还是听着他的话,一步步的照他安排的进行,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蜡烛灭了,灯光亮起,宁非心想这下可以亲热一番了吧。可他开了灯转过了身,林趯也转过了身背对着他,把蛋糕放上了料理台,切了起来,一边小心的切,一边嘴里安排着,“这份呢要给江泽水鑫他们送去,这份呢我们自己留着吃,你不怎么喜欢吃奶油蛋糕那我们这份就小一些,还有这份呢……” 宁非没听到最大那一块他打算留给谁,其实是给林遥的,最大一份留给她,当作赔礼,抱歉自己今天耍了她。 “干嘛要把我们这份切这么小?”宁非不由分说,上来就捏走最大那一块蛋糕上的花,一点点在了林趯的鼻尖和唇角上。 林趯看自己切的工整的蛋糕被宁非破坏,有些气急败坏的要同宁非理论,“怎么可以这样啊!”刚回头呢,宁非就掐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脸来,亲一下他的鼻尖,亲一下他的嘴角,把自己贴的奶油亲的干干净净。 亲完抬头对着林趯斜着嘴笑,“怎么不可以,我的生日,我的蛋糕,我想怎么分怎么分,我想怎么吃……”宁非边说边伸手挑了挑林趯的领口,“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林趯,上次视频我说要看你被你逃掉了,今天你逃不掉了。” 林趯确实逃不掉了,宁非两手按着料理台把他整个人圈在身前。林趯刚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闹红了脸,这会儿又被他告知自己无处可逃,只是后退着贴着料理台。可他退一步,宁非近一步,气势逼人的样子,害的林趯不敢抬头直视他,左右两边都被宁非的胳膊挡住,逃脱不了,林趯只有贴着料理台一点点的往下滑,想借机从宁非的胳膊下面穿过去。 宁非哪里看不透他这点伎俩,林趯往下滑,他便盯紧了跟着蹲下了身,直到林趯滑到底坐在了地上,宁非也还是蹲在他面前,两只手一左一右拦住了他,得意的冲他挑挑眉,“怎么样,我就说你今天逃不掉的。” “可是……” 宁非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上来就堵住他的嘴。分别了太久,相互的思念都在一个吻里明白了,双方都急切,只是宁非更急些,紧紧缠绕还不够,还要双手捧住林趯的脸,固住他,要他明白分别这么久自己的难熬。 林趯体会到了,因为宁非在吻里的激进实在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原本习惯了的吻又生疏了,像是刚上跳舞场的新人,磕磕绊绊的被舞伴领着向前走,不过偶尔的,他也能回击一下宁非,悄悄的过去舔一下宁非的虎牙,让宁非更兴奋了,再一伸手戳一下宁非有疤的侧腰,让他不得不缩了身。 “每次都这样!” 宁非有些愤恨,林趯总在自己最兴起的时候来戳他腰上的疤,害他条件反射缩了身。他不服气,还要再来,林趯却是左避右闪的不配合,“我后面还有流程要走呢!” “什么流程都不重要。”宁非双手捧住了他的脸,终于又把林趯固在自己手心。心太急,手也跟着用力,直把林趯肉嘟嘟的脸给挤成了尖叫鸡。 “可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呢。” “什么啊?”宁非实在有些不耐烦了,等林趯从口袋里掏出了戒指盒,他又有了耐心,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是林趯亲手给他做的戒指。 “我,我,我,我做的可能不是很好。” 虽然做戒指的时候指导老师总是一个劲儿的夸林趯手工好,可把东西送到爱人面前,之前的自信突然都没了影儿,只是怯糯。 “不会的。只要是你做的就都很好。”宁非满怀期待的朝林趯伸了手,等着林趯亲手给自己戴上。 林趯打开了戒指盒,拿出戒指给宁非戴上。原本要再郑重些的,他们吃完了饭喝完了酒,在林遥这个家人的见证下,自己给宁非戴上戒指。他怎么都没想到,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了厨房的地上,对着被双方啃的到处都是奶油的脸,就这么给宁非戴上了戒指。 宁非倒不在意这个,只要是林趯给自己戴上了他就觉得珍重。摸了摸手上的戒指,感觉哪里奇怪,林趯笑着告诉他,“我在戒指里面刻了字。” “真的啊?”宁非兴奋拿下戒指想摸摸林趯在内圈到底刻了什么字,一般要么是刻的情侣名缩写,要么就是刻的love forever,可林趯不是一般人。 宁非高兴笑着的一张脸在摸到头两个字的时候僵住了,嗯?SB?怎么还骂人呢? 他看了看对面的林趯,林趯笑嘻嘻的问他,“喜欢吗?” 这要怎么回答?回答喜欢,总感觉心里憋着一股气。他只有问林趯,“你怎么想到刻这个的?” “因为你生日送的嘛,大家生日的时候都会说这个话啊。” “都会说这个话?”宁非疑惑了。 “对啊。最简单的祝福语嘛。爷爷过大寿的时候,我也这么跟他说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嘛。” 宁非把戒指转了一圈,原来前面还有四个字母,戒指上刻的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字母缩写。只是宁非不巧的先摸到了寿比两个字母缩写,才有了这样的误解。 他又想上去掰着林趯的脑袋看一看了,到底是怎样的脑回路会在戒指上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四个字,这不应该刻爱你久久吗? 算了,宁非重新戴上了林趯给自己沉重祝福的这枚戒指,反正是林趯给自己的。计较这些个没用的只会浪费时间,现在宁非只想抱着林趯上床。 宁非朝他伸手的时候,林趯挡住了他。 “等等,我们还没吃饭呢,我做了一桌子的菜呢。” “我知道啊,可是林趯,我等不了了。” “那一桌子菜不吃多浪费啊。”林趯低着头搓着手。宁非这时候才看到林趯手上十个指头都贴上了创口贴,他看看林趯,觉得他真傻,就不能学学自己耍个小聪明从外面叫菜回来再声称是自己做的吗?非得这么实心眼的自己亲手做,同时他也庆幸,自己偷偷尝菜时的表情没让林趯看见,要不他得多受打击啊。 “好吧。”宁非从地上一把拉起了林趯,“那就先吃饭吧。” “嗯嗯嗯!”林趯拼命点着头,牵着宁非朝客厅走。宁非摸着他的指头有些心疼的说,“下次可别这样了,你也是靠手吃饭的人。” “那我想着你不时常给我做饭嘛,所以我也想给你做顿饭就当回报。” “傻瓜,我们之间哪里要计较这个。” “哦,知道了。”林趯挠着头冲着宁非嘿嘿笑,“那我下次不了,你不知道,切到手指的时候可疼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的,我心里也这么疼。”宁非靠到他耳边小声说道,“等会儿吃完饭躺到床上去了,我给你呼呼啊。” 最后“呼呼”俩字倒真是把林趯的耳朵给呼红了。 “叮咚咚咚叮。” 突然的门铃响让往客厅走的俩人停了步。宁非回头看着门,心里正奇怪,“大晚上的谁啊?” 摁门铃的人脾气好像也不太好,这会儿不摁门铃直接砸上了门,“林趯,我知道你在家呢,你快给我开门!!!” 宁非看向了林趯,林趯咬着下唇,表情五颜六色好不精彩。 第146章 骑大马 “林趯!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给我开门!” “女的?”宁非听着门外人大喊大叫,扭头看一眼林趯,“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林趯咬着唇摇摇头。 宁非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江泽说的是真的?林趯真在外面有人了?这都找上门来了。不对!林趯不会的!宁非看着林趯还是不敢相信他会背叛自己,可林趯这会儿垂头的表现,分明有默认的嫌疑,这让宁非更心痛一分。 宁非竭力在心里帮林趯开脱,无意间却看到了电视柜,那里原本摆着他俩许许多多的瞬间,可此刻一张相框都不见了。 是那次林趯带着林遥回来的时候着急把相框收到柜子底下而忘记拿出来了。 他带这个女生回来过? 宁非第一时间得出了这个结论,心却像被撕裂,手上戴着的戒指突然勒的慌,还在固执帮林趯找着借口,不会的,不会的,林趯不会背着我做这种事的。可眼前却都是江泽愤愤不平的那张脸,还有水鑫试探的神情。 原来他们都知道,原来他们都知道!只有自己是个傻子。他呆呆看着林趯,可明明就在刚刚,就在刚刚!他和林趯是那么的浓情蜜意。这让他无法相信,无法相信林趯会对着自己一套,背后又一套。 “快给我开门!!!!!!”林遥契而不舍的在门外喊,听起来几近疯狂,宁非怎么听都像是被玩弄了感情赶来算账的人。 林趯怕这样下去林遥的情绪会失控,小心对着宁非开口说,“我先出去把她打发走,具体的回头再和你说。” 他看宁非不说话,以为宁非同意他这样做,正要往门口去,和宁非擦过肩的时候,宁非却一把拉住他。 林趯有些奇怪的看了宁非一眼。宁非没抬头,只是拉着他,身形看着有些沉重。 不管怎么样,宁非想,只要林趯在自己身边就好,他对我是真也好,是假也罢,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宁非甚至自欺欺人的想,其实他骗我,说明我在他心里还是有分量的吧?要不然,真到了一点分量都没有的那天,他也不会费劲周折的这么对自己吧。宁非看着那满桌子的菜想。 这是他在短暂的沉默里下的决定,心痛了又恢复,也有过短暂的恨意,只不过比起这些他更怕林趯离他而去,所以,在那短暂的时刻里,宁非下了决定,不论如何,他都只要林趯在自己身边。 “林趯。”宁非终于抬头看他一眼,“还是我去吧。” “你去?!” 虽然有想过让宁非和林遥见面,可眼下听门外林遥的嘶喊,这压根不是让他们见面的时机。所以林趯极力摆着手拒绝宁非的提议。 “不不不,还是我去吧。我去比较好说话。” 他这一态度在宁非看来都是林趯做贼心虚。他这是在怕自己和门外的女孩见面?也是,当面对质总归让他觉得丢脸。 “你去不会处理的好的。”这是宁非真实的想法,林趯还不够成熟,性格不够成熟,在偷吃的经验上也不够成熟,宁非怕他去会吃亏,所以想想还是自己去比较好解决。 林趯看着宁非往大门去的身影,听着门外林遥大喊大叫的声音,觉得情况实在是不由他掌控了,紧张的差点要心梗,就在宁非开门的那一瞬间,林趯连连后退两步靠上了餐桌,碰的餐桌一阵响。 林趯扭头看一眼身后这张桌子,他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不管三期二十一,拿起宁非放在桌子上的那一袋子口服液插上吸管拼命的吸。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太焦躁了,越吸越觉得身上热,连呼吸都变的沉重起来。 “你谁?!” “你谁?!” 宁非一开门,俩人一照面,互相劈头盖脸对着对方就是这么一句话。 宁非和林遥看对面人毫不客气的语气同时皱了眉,沉寂片刻又同时张了口。 “我林趯男朋友!” “我林趯表妹!” 等等? 男朋友?! 表妹?! 林遥和宁非又同时瞪大了眼看对方,动作一致的把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不是说谈了个女朋友,怎么又变成了男朋友?林遥打量宁非的时候这样想。 不是说是小三,怎么又变成表妹了?宁非打量林遥的时候这么想。 “什么!!!!!!!”林遥尖叫起来。 宁非半边脸的肌肉跳了跳,就凭这音量,他有点相信她是林趯的亲戚了。 “沐沐居然在和男的谈对象????!!!!!!” 宁非再一听林遥叫着林趯小名,确信了面前人的确是林趯家人,因为林趯说过只有家人才叫他小名。该死!江泽和水鑫真是害惨了我!说什么林趯出轨,自己刚刚开门的时候表情可不怎么好,这不是在林趯家人面前扣分吗! 不过宁非看林遥震惊的模样,感觉自己在她心里似乎没有分数可言了。 “要不妹妹,你先进来吧,咱们进来说,别在门口飙高音了,不然邻居该投诉了。”宁非友好提议着,为改过自己刚刚的表现,尤其亲切的对林遥伸了手。 林遥却是不客气的拍开了他的手,还是那样的尖嗓门,“谁是你妹妹?!” 宁非感觉自己太阳穴在跳。 林遥很不客气,对着宁非颐指气使,“让我进门你还不赶紧让个道儿啊!这么高一人挡在大门口我怎么进啊?!” 宁非感觉有些无力,可脸上还是极力挂着笑容,没办法,谁让面前是林趯的家人呢,而他又想抓紧时间挣个印象分。 宁非刚准备避开身给林遥让个道儿,突然背后受到重击,让他僵住身体,是林趯的头槌砸在他背后。 宁非感觉有些不对劲,回头看一眼,恰好林趯也抬起头来看他,脸皮带粉,双眼带水,嘴角挂涎,一抬头就对着宁非嘿嘿嘿的笑。 宁非看了暗喊糟糕,回头对着林遥说,“对不起啊妹妹,今日不便,你改日再来。”说完就“嘭”一声关了门。 林遥没想到自己居然吃了个闭门羹。门带上的风感觉啪啪打在她脸上。 “你!你!你!”林遥又开始上前砸门,“给我开门!!!” 宁非正抵在门上,能感觉的到门后人拍门的力道,那门被拍的发震。其实门只要关上,林遥就算力气再大也不会把门给拍开,宁非抵着门不是怕门后人把门给拍开,而是因为林趯正缠着他,让他脱不开身。 林趯像中蛊了一样,脸在宁非胸口一个劲儿的蹭,蹭完不够又捧着宁非的脸一个劲儿的啃直把宁非啃的满脸口水。 “林趯不舒服,改天我们再向你说明我们之间的事。”宁非隔着门对林遥解释。 林遥一听停了手,她知道林趯性格,估计自己撞破他的秘密这会儿正躲在屋里不敢见自己呢,想想也不多做纠缠了,转身离去。 门外的林遥走了,门里却又是一个麻烦。林趯缠着宁非不放,瞅着空了就搂着宁非的脖子踮脚直对着他嘴亲。 宁非皱着眉有些招架不住了,林趯突然不同以往变狠了起来,叼着他的嘴唇就开始扯咬,痛的他差点要抬手打晕林趯。 林趯疯魔了,他得保持理智。最后还是拉开了林趯,捂着嘴疼的吸了半天的气。眼看着林趯还要冲上来再来,宁非一个弯腰把人扛起往客厅去,他把人放倒在了沙发,一手钳住他双手固在他头顶,膝盖压住他腿弯让他动弹不得。 “林趯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变得不可理喻起来? 林趯没说话,眯着眼对着宁非只是呵呵笑。 宁非感觉到了不对劲,抬头环视四周,终于在餐桌上看到林趯喝干的口服液。 脑里有什么东西闪过,为了验证,宁非着急下来跑到餐桌边拿起口服液一看,对着脑门一拍,“水鑫!你和江泽就是故意想整我吧!” 先让自己误会了林趯妹妹是第三者,又让自己把助兴药带给了林趯喝,要说这是巧合也太巧了吧,怎么想都是他俩对林趯上次瞒着水鑫体检报告的报复。 宁非理清事情脉络的时间不多,因为林趯又缠了上来,弄清楚林趯为什么变的这样,宁非捧着林趯的脸,轻轻拍了两下,试图把人给拍清醒,可林趯还是那样,只会流着口水对宁非笑。 “林趯,你看看我,知道我是谁吗?”宁非边拍着林趯的脸蛋边问着他。 林趯被他拍的似有片刻的清明,停了纠缠的动作,愣愣看着宁非,“宁非?” 宁非松了口气,还认识人那就表示人没事。 然而事实表明宁非松口气的时间太早了,林趯又纠缠上来了,一会儿用头顶着宁非的胸口,一会儿用脸上下蹭着宁非的脸。 宁非实在受不了林趯这样,这不是他的林趯,不是他那个动不动就脸红害羞的林趯。 “这样不行,我得带你去医院。” “不要,宁非。” 林趯说这话的时候口齿清晰,压根不像是失去理智的人,尤其后面的话让宁非愣了愣。 “就这样吧,宁非。”他捧着宁非的脸蹭着,咬着他的耳朵喘着粗气一字一句的说,“就这样吧,我其实也很想你。” 宁非终究没坚持要带林趯去医院。他愣在原地看林趯扒自己的上衣,这是他没见过的林趯,让他惊喜,让他私心作祟。 等林趯的手在他胸口游走着向下的时候,宁非看到了沙发上的拿铁,一把抓住林趯的手,“等等,你先等等。” 宁非撇开林趯,引着拿铁跑到厨房,刚拿到蛋糕盒却被紧跟而来的林趯扑倒在走廊。 宁非低头往下看,就看到林趯抱着自己的双腿,拿铁跳上了厨台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林趯抱着宁非的腿弯,攀了上来,宁非一直再说等等,可林趯怎么都不听,脸一路蹭着他的大腿往上来。 宁非举起蛋糕盒引起了厨台上拿铁的注意后奋力把蛋糕盒往厕所里一丢,拿铁像离弦箭一样“嗖”一下飞进了厕所钻到了蛋糕盒里,宁非抬腿勾上了厕所门,好了,终于引开了监控器。现在可以全心意的来对付林趯了。 而此时的林趯正贴脸对着宁非蹭,蹭的宁非充血膨胀。 “你问我有没有想。”林趯抬头用含水迷蒙的一双眼去看宁非,看的宁非口水直咽,他记得这是自己那晚视频时问林趯的话。 “我有想。我真的很想你啊,宁非。” “林趯!”宁非再控制不住,起身抱起了林趯往客厅去,二人双双倒在了沙发里,衣服都等不及好好脱,互相啃咬撕扯着。 有一个间隙,宁非想起了自己那晚回酒店房间正好碰到同住室友进门抱着女孩双方啃咬,那时候还对他们嗤之以鼻,觉得有这么着急吗?现在想想,还真是有。 林趯不准他发呆,宁非一发呆,他就上来搂着对方脖子,脚也勾上他的腰,咬着对方的下巴,提醒他不能分神。 宁非回头看一眼林趯勾着自己腰的脚,看见他脚腕上的银链子正晃荡着,闪的他眼花。送他银链子的时候可真没往情趣这方面想。可这会儿他都不禁要夸一下自己这东西送的好。 “宁非~”林趯喊他时的尾音直颤,急的要哭的模样,“快点,快点!” 宁非偏偏不紧不慢的抱着他起了身,林趯坐他身上一脸迷茫的看着他。宁非托住他的腰,以防他往下滑,“你急的话,自己来啊。” “我自己来?”林趯歪了歪头,带着他特有的懵懂,嘴角却盈亮,看着真是纯情又勾人。 “对,你试试看自己来。” 林趯咬着唇扶着宁非的肩摸索着坐下,期间嘴唇抖了抖,等人坐稳了,又神情迷惘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怎么了?”宁非怕他不舒服,体贴问他感受。 林趯咬着唇摇摇头,摸摸自己的肚子,“在这里好奇怪。” 宁非也低头看了看他微微凸起的宝宝肚,想起林趯之前闹的笑话,笑着去捏他的脚心,“今天就把小娃娃从你脚底板给塞进去。” 林趯缩一下脚却没躲的开,因为宁非抓他脚抓的太紧,好像真要打算一会儿从他脚心塞一个东西进去。 他撅着嘴,摇头,“不要,不要从我脚底板塞娃娃进去。” “那你就别停在这里不动啊。”宁非拍了拍林趯的后腰。 “动?”林趯还是撅着嘴,“可我不会啊。” 宁非捂了捂脸,是,平常林趯娇气的很,他们压根就没解锁过其他姿势,林趯当然不会了。宁非捂完了脸放下了手,“林趯,你会骑马吗?” 林趯摇摇头,“不会。” “那你看过骑马吗?玩过骑马吗?” 林趯点点头。没真骑过马看过也玩过,自己搬着小板凳,装作骑马的样子对着后屁股拍一下,大喊一声“驾”,咯噔咯噔摇着椅子往前跑。 “你就当作是在骑马。”宁非拍拍林趯的后腰,喊着,“驾。” 林趯往前动一下,问宁非,“这样?” “对对对,可以稍微再快一些,你看马有跑的慢的吗?快点驾驾驾。” 林趯扶着宁非的肩膀颠了一阵儿,感觉真就像在骑马,上下晃着,就是景儿没往后跑,对着他的这堵白墙一直都在他面前,而且马鞍不舒服,刺的慌。没一会儿林趯就停下,靠在宁非的肩膀,抚着自己的肚子说,“晕,想吐。” 宁非掐着他的腰,把人翻身压下,林趯“唉啊”一声,吓的宁非顿了顿动作,“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林趯皱着一张脸告诉宁非,“我腿骑马抽筋了。” 宁非把他的腿带上肩头,让他绷直了脚,不许蜷脚趾头,自己给他捏着小腿肚。等痛劲儿过去了,林趯两手摊在耳边,仍是一副迷情又懵懂的样子看着宁非,看没一会儿又开始呵呵呵的笑。 宁非还在给他掰着脚,问他,“你笑什么。” “你好坏啊。” “你抽筋我给你压腿,你还说我坏?” “可你不是一直没出来吗?说是给我压腿,用力的时候腰也没停。” 宁非翘着嘴角还是给他掰着脚,“更坏的还有,你要不要试?” 林趯呵呵笑着说,“好啊。” 宁非俯下了身,自然抗在肩头给他拉筋的那条腿被带的压在了林趯的肩头。 沙发是真皮的,被人蹭的咯吱发响,蹭的林趯直喊后背发汗黏在了上面。宁非抱着他上了二楼,期间林趯抽筋的腿恢复了,上楼的时候晃着腿仍旧呵呵呵呵的笑,嘴里还是喊着宁非坏。宁非笑着仰长了脖子亲他的下巴,“你再试试骑大马?” “不行,会晕,晕了就想吐。” 宁非哄他,“就一会儿,咱们马上到床边了。” “那好吧。”林趯呵呵笑着冲着宁非喊驾,以前宁非背他的时候他也喊驾,只是那时他在宁非背上,这会儿他被宁非抱在身前。 上了床,林趯才算舒服了些,人也不呵呵笑了,贴着宁非的侧脸嘤咛哈着气。宁非撑起了胳膊抓紧了枕头,手臂上的青筋绷的根根分明,汗也落的滴滴分明。林趯摸上他的鬓角说着,“生日快乐。” “嗯。”宁非俯身亲了亲他眉心,“我这会儿很快乐。” 第147章 不必难为情 林趯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楼下的宁非在打电话。 “到底有没有事啊?”宁非是打给水鑫的,林趯误食了从水鑫那里拿过来的助**,宁非担心会影响林趯的身体,他瞄一眼二楼,捂着嘴悄声对电话里的人说,“真没事吗?林趯昨天半夜可是吐了。” “真没事。那东西只会让人变的兴奋些,其他没什么影响的。至于林趯为什么会吐……”水鑫感到有些头疼的揉着自己的额角,“这你得反思自己吧,不是你太激烈把人给弄吐的吗?” 宁非愣了愣,明明昨天误食的是林趯,可他比林趯还兴奋,因为林趯昨晚全程都咧着嘴冲他嘿嘿笑,没像从前那样中途一歪头睡过去,宁非难得有尽兴的机会,就连林趯枕着的枕头都被他给压烂了。 宁非和水鑫的对话,林趯全程都听到了,一闭眼想起的都是自己傻笑的模样,还有自己吐的七荤八素的场景,太丢脸了,林趯捂着脸翻了个身,真的是太丢脸了! “林趯。”宁非端着粥上来了,林趯一听他声音立马拉起被子蒙住头。 “林趯。”宁非在床边坐下,拉了拉他的被子,没拉的下来,林趯给自己裹了个严实,“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起来喝点粥吧。” 后半夜的时候,林趯直喊晕,起初宁非没在意,搂着他的脖子抱起了人,亲着他哄,“不晕不晕,我们来骑大马。” 林趯坐在他身上颠的厉害,没一会儿就推开宁非趴在床沿吐了个干净,吓的宁非都不敢再继续了,拍着他的后背直问他,“怎么了,怎么了?” 林趯边吐边回答他,“好像是晕车。” 真的就像晕车的感觉,胃里没东西又被颠的眼花,宁非又总爱把他抱起身,翻来覆去的,还总感觉肚子里好像有个东西杵着胃,时间久了林趯憋不住就吐了。可宁非还以为是药的缘故,给林趯擦了身,收拾了地上残污,一大早的就打电话给水鑫问这药是不是有副作用。 水鑫向他再三保证了药没问题,顶多让人兴奋些,第二天起来既不会让脑袋发胀发酸,也不会意识混乱不清,还能让你第二天一起床整个人神清气爽,身体不酸不痛,活蹦乱跳的。 最后水鑫被宁非问的烦了对着电话吼,“我自己用过的我不知道?!” 宁非被水鑫吼的愣住,那不是药的问题,就真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水鑫一猜就猜到了,林趯那小身板哪经得起宁非的折腾,宁非可是打架都能干翻一群人的,现在就对林趯一个,别说干翻了,估计把人给干的七颠八倒了。 “那不还是怪你那药!”宁非一口咬定是药的问题,“要不是林趯喝了你的药,全程都冲着我咧嘴笑,我哪儿知道他到极限了。” 放平常,宁非稍微手重一点林趯都要撅嘴嘟囔一句的,宁非一看他撅嘴就知道放轻了些,昨晚林趯除了笑没别的,宁非自然不知道轻重了。 “我看你是咬上我了。你有和我理论的功夫不如想办法哄哄你家的娇儿吧!” 经水鑫这么一提醒,宁非才赶忙煮了一锅粥,起码得先安抚林趯昨晚倒空了的胃袋。 可林趯不吃,说什么都没从被子里出来。 宁非扯着被子的一角同林趯拉锯,“你总得让我看看你吧,让我给你检查检查身体有没有事,有哪里痛吗?” 林趯的身体没事,就像水鑫说的那样,喝了那药,不仅没有副作用,而且第二天醒来人都神清气爽的。这么躲在被子里,还是因为想起昨晚就觉得难为情。 昨晚,他扑倒了宁非,蹭着他不害臊的说着想宁非的话,还被哄着骑大马,结果最后吐了。吐了一身之后,赤条条的躺在床上,是宁非帮他擦干净的身体,可他全程还是那样嘿嘿笑。他原本计划着宁非的生日要多给他些浪漫,不是这样混乱又羞耻的。他感觉自己无颜面对宁非。 “林趯,林趯?林趯!” 不管宁非怎样喊,林趯就是躲在被子里不出来,最后宁非撒了手,面对林趯跪坐在床,“是,我承认是我错,是我不知轻重。”他以为林趯这是和自己生气了,眼见哄的没用,干脆就直接承认了错误,“是我不对,是我坏。你出来打我骂我都好就是别闷着自己,别把自己给闷坏了。” “我不是怪你。”林趯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那你这样为的什么?”宁非滑行到林趯面前,伸手挑开林趯脸上的被子,林趯“啊”一声尖叫,用手捂住了脸翻身背对着他。宁非搭上他的肩膀试图把人给掰转过来面朝自己,可林趯和他倔着,怎么都不回身。 “你到底为的什么这样啊?又说没生我气,可你又躲着我。” “因为难为情。”林趯的手背过来又摸索着拉过了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住。 “啊?”宁非弄不懂了,“这有什么难为情的?” “我……放荡的样子,还有吐了的窘样儿。” 宁非笑着躺下从背后抱住他,“可是我还蛮喜欢的耶。” “什么?” 林趯捂着脸背对着他,宁非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耳朵动了动。 “我说其实我还蛮喜欢你这样的。你平时总放不开,我喜欢你昨晚喊着我的名字说想我说要我,显的我在你心里很重要。” “可我还吐了。” “这有什么,反正我会照顾你的嘛。” “你不懂。在喜欢的人面前吐了,还是在那种时候吐了,这是多丢脸的一件事。” 宁非确实不懂林趯的这些想法,他只觉得他们以后反正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所以有一些东西他也不是很计较。可林趯计较,感情上他初出茅庐,宁非在他眼里那么帅,那么好,自己比不上宁非那样帅,所以林趯只有极力在宁非面前维护一个好形象,然而昨晚这些都打破了,林趯觉得自己丑态尽出。 宁非看林趯如此计较,昨晚过去的事他无法弥补,可宁非想到了另外的办法,想到能让林趯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的办法了。 环着腰的手松开的时候,林趯打开一条指缝扭头去看,刚好看见宁非噔噔噔跑下楼去了。林趯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趁他不在撑着身体坐起了身,一坐起才发现自己一丝不不挂,连忙拉着被子罩住自己。 昨晚宁非给他擦了身,怕他再吐就没给他穿衣。 林趯刚用被子把自己围好,宁非又噔噔噔的跑上楼来了。林趯来不及躺下,只有抓紧了被子蒙着头。 “林趯。”宁非拉了拉他的被子,见他还是躲着不出来,只有把手伸进被子里,摸索着摸到了林趯的手。 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手里。林趯好奇的抬手看了看,居然是根红辣椒。 “给我这个干嘛?” “林趯,你看着我。” 林趯实在不明白宁非要做什么,给被子拉开一条缝,露出自己的一只眼睛去看宁非。 宁非看他露了眼,抓着他拿着红辣椒的那只手送到自己嘴边,张口就咬下去了半截辣椒。 “宁非!” 林趯大叫着抖开身上的被子,捧住宁非辣红冒汗的脸,瞬时间,宁非的头发都被汗浸湿,看着像是冒烟的蒸屉。 “宁非,你没事吧。” 宁非摇摇头,刚要张口说话,可一张口就不由自主的吐露着舌头散口里辣气。林趯看他难受想要翻身下床给他找来一杯水,宁非却拉住了他。 林趯着急了,“我要给你倒杯水过来。”林趯看他这样有些不忍,可宁非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林趯只有上前帮他抹脸,抹掉宁非脸上的一层汗。 宁非这时候却是笑了,“好了,我出丑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他没法弥补林趯的心态的失衡,他能做到的就是和林趯等同。林趯觉得自己出丑了丢脸了,那他也只有在林趯面前出一次,好让两人打平。 林趯看了看落在被子上的半截辣椒,有些心疼的捧着宁非的脸说,“也不必做到这地步。” 宁非撅着嘴上来,“那你给我呼一下,可辣疼我了。” 林趯知道宁非是一点儿辣都吃不了的人,这会儿嘴吧眼看着像是要肿,他也不管宁非和自己打趣玩笑了,当真捧着宁非的脸小心仔细的给他吹。 “呼呼,好些了吗?” “没好。” “呼——,呼——”林趯吹的更大力了些,“这样好些了吗?” 宁非还是那一句,“没好。”说完还吐着舌头。 “这样不行,我给你倒杯水来吧。” 林趯又要起身,宁非抓着他不让他走,“要不你别对着外面吹,你进来吹?” “宁非!”林趯甩开了他的手,别开头羞红一张脸。 宁非看他这样都有些不适应了,昨晚自己对他说什么干什么,他都还嘿嘿笑着应呢。 “林趯。”宁非勾着他的脖子,摸着他的发梢,“以后别想这么多了,你什么样儿我都喜欢的。尤其你昨晚说想我的样子,我特别喜欢。” 林趯扁着嘴又捡起了那半截辣椒送到宁非嘴边,“你以后再这样逗我那我就喂你吃辣椒了啊。” 宁非看了看送到自己嘴边的辣椒,斜着嘴角说,“好啊,只不过,你舍得嘛?”说完就张口准备把林趯送来的那半截辣椒给吞下。 林趯当然舍不得,眼看着宁非张嘴前倾过来要吃辣椒,他立马收了手,可宁非却没收身,仍旧前倾着过来,勾着林趯脖子的手一使劲儿让他弯腰过来。宁非压根就不是吃辣椒的打算,他从一开始就算准了距离,勾着林趯撞上自己的火辣辣的唇。 或许是刚吃完辣椒的缘故,宁非口里热的很,勾过舌头的时候都感觉刺啦带火,剮的林趯有些痛。也有可能是昨晚亲的太过,嘴里早没皮了,所以这会儿才觉得痛。 很简短的一个吻,都是因为昨日放纵过,所以今天收敛些。亲完,宁非勾着林趯脖子的手仍旧不松,就这么勾着他,让他和自己额头对额头的互看着微笑。 “这样才感觉好多了。”他用鼻尖蹭了蹭林趯的鼻尖,“谢谢你带水过来灭火,才感觉嘴里没那么辣了。” 林趯感觉自己拿宁非没办法,这样的话他从前接都接不住,只会会害羞的颔首说宁非一声讨厌,经过昨晚之后,林趯似乎脸皮厚了些,回搂着宁非的脖子道,“不客气。” 宁非愣了愣,二人对视片刻之后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叮铃铃——” 林趯的手机响,两人同时回头去看,看到屏幕上闪起的名字时,也一齐敛了笑。 宁非叹口气,“都忘了我还有个难搞的小姑子呢。” “本来想在你生日的时候介绍你们认识的。结果……” 结果当时的场面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手机持续不断的响,宁非有些担心的看着林趯问,“你打算怎么做?” 林趯耸耸肩,说实话他确实没想好怎么做,昨天场面那样混乱,他只想着要逃。不过逃也是逃不掉的。林趯看宁非一眼,他俩在一起的事实谁都没法改变的。既然这样,林趯想,反正下定决心了,逃了干什么? 林趯接起了电话,开着免提。宁非有些紧张的抿紧了唇,似乎连呼吸都屏住,生怕打扰了林趯和林遥的对话。 “林趯,给了一晚的时间了,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林遥口气严肃,连林趯的大名都叫上了,可显而知她现在的心情。 “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宁非伸手过来握住林趯垂着的那只手,这个场合他插话有些不适合,可他想林趯知道他们是一起的,他会陪着林趯。 林趯看着宁非,笑一下,回握住宁非的手,“昨天是我没安排好,害你受惊对不住。可正如你所看到的,我确实和宁非在一起了。我是认真的。” 对面静默了片刻之后,发出了致命一击,“你有没有想过姑姑,姑父?” 提到林趯父母,宁非有些紧张的快窒息了,他感觉的到林趯握着他的手也在收紧。 “有,我有想过。我和宁非商量过了,年底我会带他回家见爸妈。” “年底?”林遥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这也太快了吧?” 林趯倒没觉得这有什么快的,说出来反而轻松了些,拉着宁非的手冲他咧嘴笑。宁非回他一个无力的笑,说到见林趯父母,宁非还有些心虚。他怔怔看着林趯想,自己有什么呢?到目前,他什么都没有,林趯的父母会愿意把他交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吗? “林遥,我真的想好了,我确定,肯定,坚定,”林趯和宁非对视一眼,“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刚刚还心虚的宁非因为林趯这一句来了力气,既然林趯都这么说了,自己还怕什么呢? 林遥的一声叹息从电话里传来,林趯听到垂了头,宁非伸手揽过他捏了一把他的肩。 “你都这样说了,我再劝你什么估计你也不会听了吧。” 有点要妥协的意思。 “遥遥,我只希望你帮我一件事,暂时别让我爸妈知道好不好?我现在没有底气面对他们,可是快了,我快有自己的第一件作品了,接下来半年我会更用心钻研手艺,争取年底回家的时候,自己已经是个合格的手艺人,以此向他们证明我可以独当一面了。到时候,”林趯开心躺进宁非的怀里,宁非圈住他的腰,“到时候不管长辈怎么诘问,我都能挡住。”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林遥冰冷现实的话戳破他的梦,“那你倒是把第一件作品给完成啊!你都延期多久了?那可是我给你拉的线,你迟迟交不出东西,我都不好意思见人家了!” 林趯有些苦恼的皱起眉,“还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班更晚了,等发奖金了,要在微博上搞个抽奖(前提是我得找回微博密码=-=) 第148章 弹一曲月光 “林趯!林趯!” 林趯裹着被子噔噔噔的跑下了楼,宁非拿起衣服端着粥在后面追他,追到客厅停下,林趯坐在沙发上一脸苦恼的捏着一个机芯看。 宁非拿着衣服端着粥走到他面前,又喊了他一声,“林趯?” 愁眉苦脸的林趯没听到,只是捏着机芯看。宁非看他入神的样子摇摇头,放下手里的粥,再林趯面前抖了抖衣服,“抬手。” 林趯这才扁着嘴放下手里的机芯抬起了手。 宁非帮他套上了衣服,蹲**还要帮他穿上裤子,林趯捂着被子不让他掀,嘴里只说,“我自己来。” 自己来就自己来吧,宁非刚好空出手来给他喂粥喝,“啊,张嘴。” “啊——”林趯穿好了裤子又捏起了机芯,都没看着宁非,只是张嘴等着宁非把粥往自己嘴里送。 宁非给他喂了一勺粥,问他味道如何。 林趯又不作答了。他叹着气坐到林趯身边,林趯只是机械的冲他一张口,等着他送来的下一勺粥。 宁非毫不客气的对着他额心就敲一个板栗。 “哎啊!”林趯嚎啕叫着,“干嘛打我啊?” “吃饭就吃饭,做事就做事,吃饭不上心做事又分神,到最后什么都干不好。”他说这话本意是想让林趯放下手里的东西先乖乖把粥喝了,谁知道林趯“哦”一声对他说,“那我不吃了吧。” 宁非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东西,“这玩意有什么可看的,你把它看穿了也还这个样儿,赶紧先把粥给喝了!” 林趯趴他身上过来抢,“不行啊,本来就延期了,再不做好,客人得着急了。”见宁非不给他放水,他怎么都抢不回来,林趯一撅嘴,“还不是要做你的戒指才对客人延期的。” 宁非一听这话没办法了,只能把东西还给了林趯,“我看着像是做好了啊,哪里不行?” 林趯垮了肩,“音不对。” 机芯不难,就是给齿筒点音比较难。拿着电笔在小小一个的圆筒上点上疙瘩,安上梳齿,装上发条,发条运作时,梳齿拨过圆筒上的凸点,一个音一个音接续跳出来便成了谱。林趯头一次接到正式的委托,虽然之前师傅让他练过点音,安上调音器看着乐谱一个一个朝圆筒上点,可林趯还是没个手感。 他已经点坏了几个齿筒了,每一个点的时候都没问题,可装上发条之后流出的音乐总感觉哪里不对。 “明明师傅们看一眼乐谱,唰唰几下就能点好一个齿筒,怎么我做一个都这么费劲呢?” “万事开头难嘛。”宁非拿起林趯手里的机芯仔细的看,感觉这原理和钢琴发音一个道理啊,没道理林趯会看不出来啊,不过林趯从小对这方面就不太敏感。 宁非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他也没法帮林趯找出制作偏差,不过看林趯苦恼的模样,再听他的描述,宁非认为他也就是差那一种感觉罢了。 感觉这东西可真是说不准,谱曲,画画,所有创作相关的东西都要靠这灵光一闪的感觉。 宁非看着林趯苦恼的表情,心想要不自己帮帮他找到这一种感觉吧,不是说爱情是最好的灵感吗? “林趯,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教你学弹琴?” “记得啊。”说到这个林趯就撅嘴,“你光打我手了。” 宁非挠挠后脑勺,“这不帮你准确记忆嘛。对了,搬家的时候不是还把时光胶囊小心带过来了吗?我记得你小时候还送过你一个拇指琴。” “嗯。那盒子我放电视柜下面了。” 宁非起身朝电视柜走,找时光胶囊的同时,也把林趯之前收起来的那些相框给摆了出来,“以后可不许再把这些给藏起来了。” “哦。那我以后正大光明的给别人看。” “这还差不多。”宁非翻出了拇指琴,坐回林趯身边,手臂绕过他,带着他的手摁上琴键,问他,“你看这个键是不是和你机芯里的齿梳有些像?” “嗯——”林趯摁着拇指琴说,“是有些像啦,不过他这个音太简单了。”林趯闭上眼仔细的听拇指琴的声音,“不够连续。” “这样啊。”宁非松开他起身出去打了个电话。 林趯继续拿着自己手里的机芯在研究,看来看去都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奇怪啊,明明他定的那首乐曲没那么难啊。”而且外盒没从他这里定,根据他做的外盒尺寸,林趯只要做一个30音的内芯就好,“奇怪啊,怎么音就对不上呢?” “林趯,我们走吧。”宁非走过来给他戴上了帽子,拉着他起身。 “走?”林趯不解,“走去哪里?” 宁非对着他神秘一笑,“跟我走就是了。” 仲夏的天,晒的很,林趯戴着宁非端午时套圈赢回来的大帽子,看一眼在他身边推着自行车,脖子里挂着拍立得的宁非,也不知道他要带着自己去哪里。俩人没骑车,因为自行车锁在空地上被大太阳晒的后座发烫,所以林趯不愿意坐车。 宁非出门在外一个多月,场场在室外表演,回来之后人黑了不少,林趯昨晚看着宁非脱衣服,就指着他被晒成熊猫臂的胳膊笑。 “你怎么不戴个帽子啊?都晒黑成这样了,可不能再黑了。” 宁非对外在这些东西表现的很是无所谓,对着林趯耸耸肩,“反正我皮糙肉厚的,黑点也无所谓了。你可不行。”说着就伸手过来刮了一下林趯Q弹的脸,“你脸皮这么嫩,可不能把你给晒伤了。” 林趯看了看宁非穿着的坎肩中裤蓝板鞋,看着像个要上球场打球的大学生,他再看看宁非给自己的穿戴,给他戴个大帽子,非让他穿上的防晒衫,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翻出来的,还是玫红色的。林趯被他打扮成这样,有些不乐意,可出门的时候宁非非逼着他这么穿,说是外头太阳毒,一定要把林趯给全副武装起来。 林趯跟在宁非后头走,此时恰好一群戴着帽子,穿着冰袖的大妈们从他们身边经过,各个都穿着鲜艳的玫红色,似乎刚练舞结束正商量着找个茶座歇一歇打打牌。林趯低着头往前走,大妈们擦过他的时候差点顺手勾走了林趯。帽子太大挡住了他的脸,乍一看他打扮,人家大妈把他认错成团里的人了。 宁非眼疾手快拉回了林趯,“干嘛你们?拐孩子啊?” 林趯这时候抬起脸来,大妈连连道歉,“唉哟,不好意思啊小弟弟,看错了,还以为是我们团里的小姐妹呢。” 林趯在一众哄笑里面扁了嘴,等大妈们彻底走远,他掀开帽子,脱了外套,“闷死了,不穿了!” 宁非还要给他戴上帽子披上衣服,林趯不耐烦的伸手挡开了,“我哪有那么娇气,晒黑一点,才更显得有男人味!” 说完雄纠纠气昂昂的大步跨向前,宁非拿着帽子外衫推着自行车在后头追着他,“关键不是你晒黑了的问题啊!” 宁非了解林趯,林趯娇嫩,晒一晒黑倒是不会黑,只是他一晒整个人就发红,然后就是脱皮发炎,洗脸都喊疼。 这不,林趯刚到地方,脸都晒成西红柿了。 宁非正给他的西红柿扇着风,试图降点温,可西红柿本人却不甚在意,大大的眼里满是好奇的观望着。 宁非带他来了学校大礼堂。之前出门在外表演时,他大方让出了自己的酒店房间供同住的乐队鼓手寻欢作乐,第二天回去,对方念着宁非的大度相让,说自己欠他一个人情,以后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宁非当时没放在心上,谁能想到,还人情的机会来的这样快。 林趯遇到了瓶颈,宁非想帮他打开思路,当时说要还他人情的鼓手室友帮上了忙,他正好有个亲戚是调音师,有在帮学校大礼堂里的这架钢琴调过音。所以宁非带着林趯过来了。 调音师傅领着他们进了礼堂,林趯一看到钢琴就兴奋不已的抓住宁非的胳膊说,“宁非,是钢琴耶!你等会儿弹给我听好不好?” 调音师副煞风景的打断他,“大礼堂的这架钢琴是校友捐的,贵的很,你们可别瞎折腾。” 林趯泄了气,宁非拍了拍他的手背,偷偷在他耳边说,“放心,等会儿我会支走他的。到时候弹琴给你听啊。” 林趯脸上由阴转晴,对着宁非疯狂点头。宁非看了伸手一点他的鼻梁。 林趯及时别开了头,没让他碰到自己的鼻子,一脸得意的说道,“哼,成长发育期,请勿动手动脚。” “人小鬼大。” “嘿嘿。” 两人走在调音师傅后面互视笑着说悄悄话,都没发现已经走到台前,师傅停了脚步,俩人差点撞上师傅后背。 “要看什么赶紧看。”调音师傅有些紧张的四处张望着,“看完赶紧走,别让人发现了。这里不对外开放的。” 宁非拍拍林趯后背,让他先上台去好好看看这架三角钢琴。自己则是掏出了一包烟递给了调音师,“麻烦你了。” 调音师看看宁非,接过了这包烟的同时觉得这小子挺上道。 “我再向你打听个事儿。怎么暑假还有学生在学校里拍照呢。” “哦,这不毕业季嘛。各系部的毕业时间都是错开的,不然一大帮人都闹毕业,不太好管理。有的时间早,有的时间就晚些。”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在麻烦你个事儿呗。你这不经常来这学校嘛,听说和行政老师也熟识,帮我借两套学士服过来怎么样?” 调音师傅皱了眉,“这可有点麻烦啊。” 宁非推了推他捏着那包烟的手,“拜托你了。” 调音师傅打开烟盒一看,里面居然塞着钱。 “知道这事儿不好办,你找行政老师喝两杯酒?” “行了,行了。我给你借就是了。” “多谢。”支走了领路的调音师傅,宁非抬头去看台上正兴奋绕着钢琴转的林趯,自言自语着,“也算是填补我的一个遗憾。” “宁非,你快来。”林趯对着宁非招着手。 宁非走到台前一跃便上了台。 林趯正兴奋摸着这架钢琴,嘴里蹦出一连串的感叹词,“哇哦,我们商场大厅也摆了这么 一架三角钢琴,不过都给拦起来了,只给看不给碰。” 宁非坐上了半边琴凳,拍了拍另外半边,“林趯,过来。” 林趯嘻笑着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看着宁非掰掰指头,活动一下肩颈,弹了几个琴键试了一下音之后,便踩上踏板开始弹奏。 林趯在一旁撑着下巴看着他,他喜欢看宁非弹奏时的样子,原本有些凌厉的五官只有这时候会变得柔和起来,在音乐声里,宁非的眼角眉梢都挂着温柔,尤其弹奏的间隙一回头,对着痴痴望着他的林趯笑。 “你弹的什么?” “德彪西的月光。”宁非说着弹了个连音,“献给我的月亮。” 林趯指指自己,“我?” 宁非扭头冲他一挑眉,“不然呢?” 林趯又开始嘿嘿傻笑,看着像是昨晚药效没过的样子,鼻尖和耳垂都带着点粉。 此后二人再没出声,宁非认真弹奏着,林趯看着他的侧脸认真在听。 一曲毕,宁非回头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林趯的额头,“怎么样?” “很好听。” “那有没有奖励?” “奖励?”林趯清楚宁非对自己要的奖励无外乎那几种,不是亲吻就是……可眼下场合不合适,这么旷的一个礼堂,林趯不敢太随意。只是坐直了身子,点着面前的琴键说,“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趯只点面前那一个琴键,钢琴重复单调的发着一个音。宁非伸手过来抓住他的手,动作停住的那一刻,林趯的心跳也快了一拍,药效好像真的没过。 昨晚的药似乎还残留一些在他身体里,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路走过来太热太晒,把体内残留的那一点又蒸腾出来了。 “别乱点啊。人家不是说这琴很贵嘛。” “哦。” 宁非没注意到林趯的不同寻常,带着他的手弹着琴,“怎么样?有没有感觉?” “感觉?”林趯咽咽口水,“什么感觉啊?” “音律的感觉啊。你不是惦记着自己的那块机芯吗?” 原来是在说这个,林趯刚刚会错了意,这会儿清楚宁非说的是什么之后,就只是摇着头。 “要不你闭上眼,仔细的感受。” 林趯听话的闭上眼。视觉一消失,感官就放大。他听到宁非起身走到自己背后,俯**来的时候能清楚听到他的呼吸声,宁非的呼吸节奏和自己的不同,每一呼每一吸都长久平稳,不像自己短暂急促。 宁非坐在他身旁只能带着他的一只手,走到他身后才能带起他的两只手在琴键上弹。林趯闭着眼,感受那双手按着他的肩,从肩下滑,沿着胳膊一路下来覆上他的手背,宁非擦过他皮肤的途中,林趯有种毛孔炸开的感觉,心在怦怦跳,宁非带着他的手一个一个弹过琴键。 刻意压低的声音出现在他左耳,“感觉到了吗?” 林趯只是咽咽口水。 没听到回答,宁非又换了一边继续问,这次声音出现在林趯的右耳了,“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 林趯感觉到宁非贴耳对他说话时的尾音总是很好听。 “宁非……我……” 林趯的手停下了,宁非听不清他的声音俯身靠的更近了些,“什么?” 这次他说话的气息喷在了林趯的侧脸。 “我……我想……”林趯的心跳变快了,喘息声更重了。 “林趯你没事吧?”宁非看他有些不对劲,担心的问着,“不是中暑了吧?” “我想要……” “嘿!” 突然被打开的礼堂门,吓得两人俱是一颤,林趯陡然睁开眼,慌张从凳子上起身,是刚刚离开的调音师傅又回来了。被这么一吓,林趯人清醒了许多。 “你要的东西我放这儿了啊。”调音师傅丢下了东西,人又识趣的出去了。 宁非看一眼关上的门,回头继续问林趯,“你刚刚说什么?” 林趯剧烈摇着头,“没,没什么。师傅送的什么东西过来了?” 宁非对着他一笑,下台去拿最后排被晾在椅子上的学士服。 第149章 新的一天新的烦恼 “到底什么啊?”林趯站在台上看宁非走向后排的背影。他只看到宁非拿过了什么,转身背着手把东西藏在身后往回走。 隔的太远林趯看不到,两步跨下台,想要跑到宁非面前,看他背后究竟藏了什么玄机。 “是什么啊?”林趯抓着宁非的胳膊朝他背后探着头。宁非扭转着身子,左右闪躲着,两人打起了游击战,又是林趯败了,没办法,宁非人高手长,他怎么比的过。 “每次都这样。”林趯扁着嘴嘀咕,“欺负我个儿矮。” 宁非总是拿捏的好时机,往往先挑起林趯的兴趣,再逗逗他,等逗到小人儿兴致缺缺之后,他才大大方方拿出来,不怕林趯会失兴,因为宁非有信心,有信心自己拿出的东西能让他眉头一展。 这方法屡试不爽,果然,当学士服披上身的时候,林趯惊讶的一声“哇。” 宁非笑着看他,再帮他戴好学士帽,理了理流苏。可帽子上的流苏怎么理都还是晃,因为林趯正高兴的手舞足蹈。 “怎么会有这个?” 穿戴好学士服,林趯当着宁非的面原地转了一圈,像是穿了什么新衣服似的在展示。 宁非边看边笑,自己也穿上了一套,“我让师傅帮忙借的。”宁非穿上学士服,摸了摸领口垂布,“要是那年我到校报道了的话,今年我也该毕业了。” 林趯还沉浸在兴奋中,正上上下下摸着自己身上这套学士服,没仔细听宁非说了什么,摸完自己的又过来摸宁非的,一脸懵懂的抬头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宁非含笑摇头,“没什么。” “哦。”林趯拿过他手里的帽子,“我也帮你戴?” 宁非点点头说好。 林趯站在他面前踮了踮脚,看着有些费劲儿,宁非这时候倒是没逗他,体贴的在林趯面前半蹲着。 林趯给他戴的仔细认真,帽子带好,流苏滑过掌心,他对宁非说,“恭喜你,今天毕业。” “也恭喜你和我一起毕业。” 林趯低头看着自己领口的黄色垂布,叹口气,“原来穿着这身是这种感觉,是我主动放弃穿这身衣服的机会,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只是感慨,事到如今,他也不后悔自己当初退学的决定。 宁非揉了揉他的头,揉完拉着林趯重又回到台上,“我们的毕业照也不能少啊。” 林趯站在原地看宁非把拍立得放在钢琴上,他让林趯站着别动,他好找准位置。林趯看着他猫腰不停摆弄着小小的拍立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宁非前后挪动的两下有什么区别。 “宁非,你快点儿!”林趯等不及了,招呼着宁非看过来。 “来了,来了。” 设定好时间,宁非飞快跑回林趯身边,太着急了,冲力带的他一撞林趯肩膀,撞的林趯歪了身子,还好宁非反应快搂住他的腰。 新出的照片不太像毕业纪念照,有点像交际舞里的一个动作。两人看了都不太满意,决定再来一次。 不过重拍之前,林趯拉住了宁非,摸着他的领口咬着下唇说,“你的是粉红色耶。” 宁非看了看穿着黄色领学士服的林趯,他要是记得不错,林趯是念的工科没错。不过看他表情,只是羡慕自己穿着的粉色领学士服更好看些罢了。 “那咱们换?” “好啊。”林趯一口答应下来,催促着宁非脱下衣服好让自己穿。如愿以偿穿上了粉色学士服,林趯脸上笑容更盛,“要是我妈能看见就好了。我妈她最喜欢粉色了。” 而且她要是看见自己穿上学士服得多欣慰啊,欣慰自己有惊无险又完成了人生的一段旅程。林趯心里明白的,他明白林慕从小到大对他要求不高,但求平安顺遂,一路坦途,可惜他偏偏倔着走了崎岖小道。 “林趯?”宁非小心唤他,怕惊了他的思绪。 “不过没关系啊。”林趯明朗抬起头来,拉着宁非的手一起对上镜头,“这选择我不后悔,不然我怎么能和你再相遇。” 宁非攥紧了他的手,“你放心,你爸妈还是会替你感到欣慰的。” 我会向他们证明,证明你遇到一个可靠的人,好让他们欣慰。 “嗯!”林趯狠狠点着头,比了个万年老土的剪刀手,嘴里喊着,“茄子。” 照片出来,俩人头对头看着照片在研究。 “你这张里的表情好。”宁非认真评价道。 林趯抬眼看看宁非,看他嘴角弯弯,因为高兴,说话时上嘴唇不由自主的上翘着,让人看着,看着想咬一口。 想到这里,林趯脸皮发烫的低下了头,又来!一定是药效没过,他的心又怦怦跳了。林趯忍不住又瞄一眼宁非,看着他的嘴唇,想起昨晚自己叼着他嘴唇一阵撕咬,他昨晚的行为好像失心疯了,可奇怪的,其实心还在,胸腔里猛烈跳动的心提醒着他,让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宁非的嘴唇像可以拉长的橡皮糖,弹弹软软咬着甜,让贪嘴的林趯又想再来一口。 一定是药效没过! 意识到自己不停回想昨日旖旎,林趯把错都归咎于猛烈的药效。 宁非忽然抬头看着林趯,神情严肃眼睛一眨不眨。林趯紧张闭气,他以为是心有灵犀,宁非听到了他的心声,有些羞耻自己的想法被知悉,可更多的是高兴,高兴他不是一厢情愿,于是抿了抿嘴,闭上眼。 “好像来人了。”宁非刚刚的举动不过是因为警惕,“脚步声和调音师傅的不一样。” “什么?!”林趯睁开眼,表情无措,他压根什么都没听到。 “跟我过来。”宁非领着他躲到舞台背景的大幕布后边。 林趯整个人还在状况外,跌跌撞撞跟着宁非走,定神回头的瞬间,只看到宁非大手一扬,大红色的幕布扬过来,罩住了两人。宁非摁着他的肩膀,偏着头,小心躲在幕布后去看外面情形,而林趯就只是看他,看汪洋红色里,宁非留给他的下颚侧角。 “谁在那里?” 听到质问,林趯深吸一口气,随后屏住了呼吸,怕是自己呼吸声太重所以才引来的人。 宁非恰好这时回过头来,食指抵在唇边,对他做一个“嘘”的手势。然而林趯却看着他这动作嗓子里咕咚两下。 “奇怪?难道是我听错了?” 宁非躲在幕布后紧盯着大堂一切,估计他们刚刚闹声太大,引来了巡逻保安。还好人这会儿就要走了,可偏偏身后的林趯不小心发出了声,像是踢到什么东西,引的快要离开的保安又打转回来,嘴里大声喝着,“是谁在那儿?” 宁非回头去看,刚一扭头林趯的手就搂上他的脖子,压的他低头,撞上他的嘴唇。 “林……”宁非惊讶瞪大了眼,林趯紧闭的睫毛颤抖扫在他眼下,外头保安的脚步声正逼近,一切发生的这么不合时宜,然而却又让人热血喷张,这刺激太大诱惑也很深,让宁非无法冷静推开林趯。 和昨晚的撕咬不同,像是没牙的小孩吃软食,宁非感觉的到林趯上下两片唇瓣含住他,就这么吮。情不自禁捧着他的脸,帮他把耳鬓的发撩过耳后时,林趯停了停,轻喘着气,迷蒙的双眼里却清楚印出了自己的模样,他听到林趯说,“宁非,我想要你。” “这会儿?”脱口而出这句之后,宁非明白了,林趯身体里的药力还没清除,就这一点余效太害人,比起昨晚的不知人世,今天的半是清醒半是迷糊更让宁非心旌摇曳。 差那么一点,宁非就要不管不顾了,甚至于他已经盘算好,等着保安一接近,他就拿布蒙着保安的头,自己带着林趯跑出去,不管是哪儿,就近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和他相拥亲吻。 还好最后时刻,宁非保持了理智,也没冲动的打昏保安,调音师傅回头帮他们救了场。 “这礼堂门怎么开着?” “嗨,我不是过来看看钢琴嘛,刚刚有事出去一阵。” “那难怪了。” “难得碰面,要不咱一起出去抽根烟?”调音师傅比了个拿烟的手势,保安就跟着他出去了。 宁非看着礼堂虚掩上的大门松口气,人都走了,他可以扭头偷个香了。宁非一扭头,林趯却拉开幕布走了出来,径直走到台边捧着自己发烫的脸。 “我刚刚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他亲了宁非,言辞恳恳,说想要宁非。 “我一定是疯了吧!” 林趯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在家就算了,怎么出来都不分场合控制不住自己了? 失神做的后悔事不止这一件。宁非背后叫着他的名字。 “林趯。” 林趯现在就怕听到他的声音,人一惊,往前一步踏了个空,直接从台上摔了下去。 这可把宁非吓的不轻,“林趯!!!” 这一摔,林趯彻底清醒过来了,他撑着下巴坐在楼梯上,一条腿就这么晾着,因为膝盖摔破了,还好身上学士服没有损坏,听宁非说是借来的,要是坏了可怎么办。 林趯担心身上借来的学士服,宁非就只担心他。看他摔下台第一时间奔过来,跳下台把人抱起,紧张的问他有事没事。 林趯觉得自己没事,只是膝盖破皮摔青了,宁非却觉得这是大事。让林趯等着自己,他跑去买伤药回来。所以林趯这会儿才独自一人坐在楼梯上。 不过也多亏他这一身学士服,林荫道里有几对穿着学士服的情侣在穿梭,好像也是今天毕业,大家都躲在树后,要么絮絮道别,要么嘤嘤哭泣,似乎临近毕业都各奔前程去了。 林趯看了许多对这样的情侣,这样一比,他好的多,他和宁非的感情没有毕业结束这一说。这样一想,没经历过毕业这道程序反而不错,少了很多烦恼哟。 别人在哭,林趯反而抱着脸坐在楼梯上笑。 额头被冰了那一下,冰的他直缩脖子。是宁非回来了,除了买的药,还买了瓶冰水,他也琢磨着林趯是药效未退,才会那样不分场合的纠缠自己,回来看见林趯又开始抱着脸傻笑,更证实了他的想法,宁非把买回来打算给林趯降温的冰水直接放他额头上了。 “怎么样了?” 林趯伸手接过了冰水,拿着水瓶贴着自己发红的脸,“好多了,心跳没那么快了。” 宁非坐到他身边,又看看林趯摔破的膝盖,“哪里好多了,比刚刚更青了。”宁非掏出自己买的云南白药往林趯膝盖上敷,不免心疼道,“裤子都给摔破了,还喊没事。” “那确实是没事嘛。” 估计是残余药效的缘故,平常最怕痛的林趯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疼。难怪了,难怪昨天宁非折腾的那样狠,林趯也没像平常那样感觉酸痛。 “这药可真是厉害啊。” 林趯感慨着,药力持久还分阶段,只让身体接受到欢愉,屏蔽疼痛的传递。 他是真心觉得这药厉害,却招来了宁非的一记瞪。他记得这药从前没这么厉害啊,难道是改良了?居然连痛觉都屏蔽,宁非觉得这药有问题,听说从前市面上流行过一款名叫“巧克力豆儿”的,似乎和这个差不多,只不过制药的那家被一锅端了,那“巧克力豆儿”就再没出现过了。具体如何宁非也不很了解,传出来的消息不多,隐隐有些阴谋诡计的味道在里面,谁敢打听。 如果一味沉溺,后果不堪设想。林趯是第一次吃,所以表现明显,可水鑫不是,他从前就吃过,现在再吃大概不能感受到前后两款的差别,长久下去说不定会上瘾。宁非觉得有必要和水鑫谈谈这个问题。 他说是老大给的?之前薛老大似乎和他们老大通过气,来找宁非讨债的那一次。那次薛老大虽然轻飘飘的放过了他,可薛老大向来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他们老大也不是什么好人,说白了,这行当有哪个是好的? 难道老大还对水鑫“脱籍”的事儿耿耿于怀? 到哪儿都讲究个规矩,水鑫无依无靠的自己出来打拼,当然得有归属,为了有客源,所以便入了老大那边的“户口”,有了依靠总归好办事。入了“户口”可不是那么好脱身的,水鑫能脱身出来,还是当初宁非帮忙耍了点心机。名利场也分圈,他们老大很会在各个圈子游走,虽说是他的手段,可哪边都讨好,也就哪边都不靠,滑不溜手的人,在喜事上出现能讨着好,可要是出事了也第一个就拿你撒气。 当初宁非摸到了消息,知道水鑫有两个常客打对台,他就故意安排错了时间,让两边撞见,知道老大吃着两家饭,水鑫成了烫手山芋,老大自然收了他的赎身钱,放他“脱籍”。 好不容易跳出那一行,只要和从前的人再无瓜葛,都不会惹祸上身,可偏偏当初水鑫因为林趯的出现气昏了头,主动联系了老大,做黑市交易的有哪一个是真大度的?放走了你,你自己回来在他眼前晃,当然得挖坑给你跳。 宁非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心想难怪之前同行陆续来找水鑫叙旧,最近就连新入行的小子都到水鑫这边来露脸,老大估计是想把水鑫再给拉回去。这可不行!他们好不容易都找到了各自的生活,怎么能再过从前的肮脏日子?! “宁非?”林趯在喊他。 “嗯?”宁非回了神,“什么事?” “没什么。就……你的表情好吓人啊。”林趯第一次见宁非这样的表情,有点被吓到。 宁非意识到自己无意间露出凶相,揉了揉脸,把林趯揽在怀里,“吓着你了。” “一点点。”林趯抬头看他,“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 在想谁都不能打破他现在的生活,谁都不能!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昨天给我做的生日宴好像还没吃呢。” 有些事不必让林趯知道,自己处理好就行。 “对哦。那我们今晚吃吧。” 新的令人头疼的问题出现了。宁非看着林趯的笑脸想,该用怎样的表情说他做的饭菜好吃才不显浮夸? 第150章 交警叔叔说马路禁止琼瑶剧 “那走吧,我们回去吧。”宁非站起了身,拍拍身上穿的学士服,走之前还得把这两件衣服还回去,想想还挺不舍的。 林趯却是坐着不动,等宁非疑惑的看他一眼后,他才撅着嘴冲他伸了胳膊,一副小孩闹抱的样子。 “你背我。” 宁非伸手上前摸了摸林趯的额头,“是药效还没过?” 林趯很少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冲自己撒娇。 林趯撅着嘴拍开他的手,仍是固执的冲他一伸手,“你抱我。” 从背到抱,方位由后转前,颇有些得寸近尺的味道。宁非对林趯突如其来的任性感到有些头疼。似乎是因为在学校,就连平日里的明目张胆都青涩了几分。 宁非瞄着周围,蹲到林趯面前咬着嘴唇矮着声说,“在学校呢,都是学生看着呢。” 这意思是影响不好。 林趯却不管这么多,宁非就在他跟前,胳膊环了个圈伸手就要套住他的脖子。宁非眼色快,看出他的企图,立马站起了身,让林趯套了个空。 等林趯再抬头的时,脸上的神情从耍赖撒娇变成了阴云密布,预示着宁非风雨欲来。林趯扁着嘴,指指自己摔破的膝盖,“都破了呢。” 宁非撇了撇嘴,一副没办法的样子背过身蹲在了林趯面前,嘀咕着“你刚刚不是说不痛。” 林趯笑嘻嘻的伏上宁非宽阔的背,“不痛也要背。”说完搂着宁非的胳膊又往上骑了骑,故意磨蹭带出点暧昧,有点像昨晚骑大马的意思。 宁非皱了皱眉,背手向后托住了他,忽听的林趯嘿嘿一笑,“你摸我屁股。”说完就贴着宁非耳朵呼呼吹气。 看来药效是真的没过。 要是平常林趯对他这样,宁非哪管那么多,巴不得他这样主动,可现在知道林趯的行为表现都是药效催的之后,宁非觉得他得有分寸。林趯感觉不到痛,过分放任,等药效过了,他感觉林趯可能得进医院。 “别乱动了,这会儿在外面我还能克制,等会儿到家你还这样,我可没把握忍的住。林趯,你克制些,等药效发散了,就好了。” “哦。”林趯趴在宁非肩头小声应着。他心里有个猜测,或许,自己不是因为那药呢? 宁非背着他穿过林荫道,林趯膝盖上的伤有些瞩目,和他们擦肩而过的人看到林趯膝盖上的伤并不觉得他被背着有什么不妥。大概到了毕业时刻,所有出格都能被理解。 “衣服得还了啊。” “哦。”林趯仍是回答这一声,声音闷闷的,人看起来有些蔫了,估计是有舍不得,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他和宁非合影留念过了,也不算有遗憾,便又豁达了。 宁非背着他穿过教学楼,得和调音师傅汇合,就是那师傅不知道和保安勾肩搭背去了哪里,害宁非背着林趯在教学楼里转悠半天没找见人。 “等等。”林趯叫停焦急寻路的宁非,“宁非,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是小提琴的声音。”林趯主动从宁非背上下来了,循着声往半掩的门边走。 那是间活动室,林趯歪头从门缝里往里看,原来是学校的艺术乐团在练四重奏。林趯站在门口,怔怔看着入神。 宁非走到他身后,听到林趯情不自禁的感慨,“这是什么曲子?好好听哦。” “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宁非低头看着头抵门框听的如痴如醉的林趯,问他,“你当初是不是也在门口这样偷看的我。” 林趯回头冲他笑,“我当初没有偷看你啊。我当初是光明正大的进去盯着你看。” 宁非伸手一刮他鼻子,“还好意思说,厚脸皮。” 林趯冲他皱皱鼻子,以表达自己被刮鼻子的不满。回头再去看室内合奏,眼前却出现当年懵懂的样子,他也知道当时自己是厚脸皮,他明明之前那样胆小,可偏偏听到宁非的琴声,就那样不由自主的过去了。有时他想宁非大概是海妖吧,声音总有魅惑性,直到现在也是这样,说话时延长的尾音听起来那么性感,搞的他难以把持。 领头的小提琴手停了停,似乎觉得哪里不对,翻了翻乐谱做上了标记之后,众人重头再来。林趯的目光被那位小提琴手吸引,门挡住他的面貌,林趯再怎么伸长脖子都有些看不到,只是看到他们笔挺坐着,姿势骄傲。 元好哥哥是不是就是这样拉小提琴的? 想到元好,林趯垂了眸,他说他的小提琴拉的很好,可林趯从未听过。 宁非看林趯似有失落,刚刚还紧紧扒着门的手这会儿颓然垂下。他以为林趯是因为看不到室内全貌而失落的。也是,门缝太窄,视线受限是看不到什么,俩人又不能冒然进去打断别人的练习。 “林趯。”宁非点点林趯的肩膀,林趯回头看到宁非很是自信的对他说,“跟我来。” 他只是被通知,这一句之后,身体都不用主动跟随,宁非拉着他,他只有被宁非牵引着跟着走。 刚刚在门后,虽然看不到室内全景,可宁非凭着自己过人身高,略过林趯找着了窗口位置,这里又是一楼,绕出去找到活动室的窗口便能看到室内了。 林趯跟着宁非来到教学楼外,跟着他猫腰穿过灌木丛,趴到那间活动室的窗口边。大热的天,窗户紧闭,挂在旁边的空调外机嗡嗡响,可这些都不影响他们扒着窗口看室内的排练。 林趯很满足,他终于看到了领头小提琴手的样貌,带着黑框眼镜,没有他在照片上看到的拉着小提琴的元好哥哥精神十足。 林趯听到身旁的宁非轻轻在哼,不是室内那首曲子,是那个叫不出名的曲子,林趯记得端午在家,宁非搂着他的时候也哼了这个调子,他说是林趯给他施的快乐魔法让他感到开心才哼出口的。这会儿宁非又开始哼了。 “宁非。”林趯轻轻喊他。 “嗯?” “你哼的这个到底是什么歌啊?” “我随便哼哼的。”宁非看向室内,确实是他随口哼哼的,弹过钢琴又听到小提琴声,一时感触随便哼哼而已,“听到小提琴声音,情不自禁哼哼的。” “小提琴怎么了?” “声音不同。” “哪里不同?” “如果说钢琴是雨水汇集起来哗哗从排水管里流出来的声音的话,那小提琴就更像雨点打在棚顶的声音。” “嗯?是吗?”林趯趴在窗台枕着自己的手,“我只知道都好听。不过为什么非要雨来打比方呢?” “因为我喜欢下雨天。”宁非回过头来看他,“因为我们是在下雨天里重逢的。所以下雨天对我来说没那么糟糕,反而想起那个下雨天就觉得开心。” “那你刚刚也是因为想到那个下雨天才高兴的哼哼吗?”看宁非点头,林趯凑近他建议着,“不然你把你哼的曲子写下来好了。” “写下来?” “对啊。”林趯枕着胳膊歪着头一脸天真的和他说,“我其实不喜欢下雨天,主要是下雨天又有风,遇到这个天气出门上班就觉得好辛苦哦。不过有时候我也蛮喜欢下雨天的,尤其是下雨不上班,和你俩个人在家的时候。你哼的那个调子好好听哦,如果我下雨天出门上班能听到,估计心情不会太差,如果是下雨天和你在家听到,那我心情就更好了。” 宁非伸手过来揉揉他的头,“你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林趯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那是当然,因为我是林趯嘛!” “对,因为你是我的林趯。” 宁非受到了鼓舞,觉得写下自己哼的这个调子也是个不错的尝试,不过这调子是他一时兴起哼起来的,回头冷静的坐下来写他怕写不出来,所以想录下这段四重奏好记得他和林趯今天的奇遇,往后听到都能记起,记起他和林趯躲在窗外偷听的这一段,伴着空调外机的嗡嗡声,有夏日的炎热,有他们的愉悦和兴奋,还有害怕被发现时匆忙低下了头,然后相识一笑的小确幸。 林趯背抵着墙侧脸去看小心翼翼打开窗的宁非。乐团里的人真粗心,窗户都没锁,不过还好是这样才给了他们留有机会。窗户被小心打开一条缝的时候,林趯露出透心舒适的笑,室内开着空调,里头的凉气顺着缝儿露出来了,缓解了林趯心头那一丝丝热。 宁非正费力把自己开着录音的手机送到窗户缝里去,怕被发现,所有的动作都小心又缓慢。 林趯只是在旁边捂嘴笑,人高马大的宁非做这种需要缩头缩脑的活计看着还真是滑稽。 可他笑没一会儿就停了,因为宁非脸上神情认真,过了中午十二点,偏西的太阳打过来的光,照的宁非侧面深邃勾人,让人忍不住的遐想。林趯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也是个天气炎热的下午,宁非弹着琴唱着歌,仰头的时候,从窗户边洒下的热烈阳光照着他的脸,照的他闪闪发光,只不过那时的宁非轮廓还没如今这样深邃,因为他那时只是个孩子,是个只比林趯大一点的孩子。 林趯靠过去,亲上他侧边下巴。宁非扭头看他一眼,说,“这药真是麻烦啊。” 宁非以为,是没过去的药力再作祟,让林趯总是这样不停撩拨着自己。可他看着林趯对着自己摇摇头,“如果不是因为药呢?” “什么?” 耳边仍是空调外机嗡嗡作响的声音,让宁非不得不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 林趯没有低头,脸仍旧红,只是被晒,不是由内而外因心底羞涩引起的红,这样的他看着坚定,坚定的和宁非说,“我想或许我是清醒的,大概是有了药的这个借口才更觉得可以肆无忌弹。宁非,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是真的抑制不住,抑制不住那种想要时时刻刻和你缠绵的冲动。” 林趯说让这话宁非有些惊喜,原来他对自己的爱已经如此浓厚,他还以为比起自己,林趯的爱更浅一层,其实没有。 此时此刻,此番剖白,宁非觉得自己不用回应,他该做的应该是伸长了脖子过去给林趯一个吻。 然而情景不允许,他们是在偷听,而且很不高明的那种偷听方式,等里头的排练停了,大家休息的时候,就会有人发现窗户边冒着两颗头。 已经有人发现窗户没关严了,宁非来不及亲吻林趯,拉着林趯赶快跑。林趯跑的心怦怦跳,烈日下,能听到咚咚咚的声音,像他们紧密的脚步声,他看着宁非的背影觉得满足。 真是奇怪,林趯在心里想,和宁非在一起的时候真是奇怪,靠的这么近,如果不亲他一下,抱他一下,心里会觉得好空虚,可有时候又觉得只要这样就好,他在自己身边,拉着自己的手就好。 这是异地数日,久别重逢的效果。 经历了两次心惊动魄,俩人再也不想做贼了,心脏受不住,所以老老实实还回了学术服之后,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自行车后座仍旧被晒的发烫,这次林趯却要坐上去了,因为他想搂着宁非的腰。知道他的想法,宁非拿湿纸巾擦了擦后座,以为这样被晒烫的后座会降些温,其实他做的这些都于事无补,可林趯心里却觉得有用,只要是宁非做的,在他这里都不是无用功。 宁非骑着车,后座上的林趯晃着脚,跟着宁非哼他随性起的调儿。 “宁非,你以后不走了吧?想想我以后不想和你再这么两地相隔了。” 前头蹬着自行车的宁非说,“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以后我还是那样给你买早餐,送你上下班。” “那就好。”林趯抱紧了宁非的腰,侧脸贴着宁非的后背,就像从前抱着那个一人高的熊一样抱着宁非,怀里满满当当抱住的才有踏实感。 “宁非,宁非!你快骑!”林趯突然催促起了他。 “怎么了?” “后头洒水车过来了!” 宁非听到更卖力的蹬起了自行车,林趯晃着脚给他喊加油,“宁非!加油!宁非!加油!” 林趯坐在后座一晃脚,宁非蹬的更加吃力,不过他没说,因为林趯正喊的起劲。宁非咬牙站起身来用力蹬着自行车。 “宁非,快点,快点!洒水车到我屁股后面了!” 两个轮的再快也快不了四个轮的。他们就这样被洒水车喷洒出来的水给洒了一身,可还都在哈哈大笑着。 细密的水珠洒在半空,对准了太阳光出现半道彩虹,宁非激动的喊林趯快看。林趯看到了,沉迷的喊一声,“哇哦。” 这道彩虹是美好的象征,宁非相信这象征着他们以后的日子每天都如这道彩虹般美好。 “林趯,我要让你每天都开心,每天都过的像这彩虹一样美好。你相信我!”宁非蹬着自行车,仰头对着天空喊。 “宁非,我相信你!有你在我身边,每一天都我都能看见彩虹。”林趯学他在后座对着天空喊。 就这样尽情的呼喊,彩虹般的日子似乎离他们不远。 “你好,请靠边。” 他们在十字路口被交警拦下,“违规载人,罚款五十。” 他们垮了脸,林趯抬头再去看,刚刚洒水车洒出来的彩虹已然不见,彩虹般的日子被交警叔叔拦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难啊,今天又加班了。 第151章 我们的将来 “五十。”林趯掰着手指头在前头走,嘴里絮絮叨叨着,“五十呢,可以买个大西瓜了。” 宁非推着自行车跟在林趯后头听到他这一句,眉头不免皱了皱,林趯怎么越来越抠了?明明自己把银行卡都交给他了啊? “早知道不坐自行车了。”林趯丧气的甩开自己不停掰来掰去的手,后悔自己被彩虹蒙蔽了双眼,天有异象必有一灾,原来彩虹不是美好的象征,而是破财的象征,“坐车还不如买个大西瓜吃。” 好歹是吃进自己肚子里头的,感觉就没那么亏。 “不就是大西瓜嘛!”宁非推着自行车上前走到他身旁来,“我给你买一个就是了。” “不行!”林趯停下脚步面向宁非,对着他掰指头算账,“已经罚了五十,再买个西瓜今天就花一百了。” 宁非眉头跳了跳,心想他们的日子过的这样紧张吗?还好没告诉林趯刚刚给调音师傅塞了钱,不然林趯连手指头都不够掰了。 林趯不知道宁非给调音师傅的钱,宁非当然也不知道林趯心里的账。为筹备宁非生日,已经花了不少钱,看平常流水不觉得,最后一算总账才惊讶原来不知不觉中花出去了这么多钱。虽然有坑林遥的钱,可林趯怕林遥回头和家里告状自己过的太拮据引家里人担心,所以后面林遥有事没事拉他探美食店,林趯还是哆哆嗦嗦帮忙付了不少。 他计划年底就带宁非回家见家长了,还是要让林遥这个传话筒帮忙说些好话,总不至于让家里人觉得宁非待自己不好。 “林趯~” 听宁非叫他,林趯有些警惕起来,尤其宁非拖长了尾音。 宁非伸手过来,先是用自己的手背在他手背上擦了擦,擦的林趯的后脊梁骨上寒毛直竖,然后就听到宁非用含糊带着撒娇的语气说,“买个大西瓜吧,这么热的天呢。咱日子能别过的斤斤计较吗?我想让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想吃就吃,别太斤斤计较了。” 林趯扁起了嘴,“可是......” “可是我想吃呢?”宁非晃着他的手接上他的话。 “那.....好吧。”林趯勉为其难答应了,其实也没多为难,他自己本身也想吃西瓜,只是自己想吃的时候总是会为生活衡量,是因为宁非说了想,才拿掉了心里衡量的那杆秤,大方起来。 宁非看着林趯抿起的嘴又绽开,笑着摸摸他的头,牵着他去路边水果店里挑西瓜,然后又看他装模作样对着西瓜拍拍敲敲,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回头对着老板说,“老板,给我们便宜一点吧。” “西瓜就不用还价了吧。”宁非站在水果店里显的有些局促,一来是他个头过高,狭窄的水果店让他转身都难,二来是林趯坚持要讲价,让买东西从来不看价的宁非感觉有些难为情。尤其是在学校周围的水果店,来往都是学生,林趯的坚持讲价让他们备受瞩目,职业原因,宁非习惯被人瞩目,只是这种情况下被众人观看,宁非还是觉得有点窘。 “西瓜都这个价啊,你要想便宜挑个小点儿的吧。” 林趯还要再讲,宁非拉拉他的袖口,“也没必要非从四十九块七讲到四十八块九吧。” “你不懂。”林趯一副很懂行情的样子甩开宁非的手,“我和我家阿姨学的,阿姨说讲价讲的是个气势,一定要精准定位到几毛钱,开口就要吓到老板。等会儿老板不同意四十八块九,那我就让他给我四十九整的价格,这样他就松口了,这叫锚定效应。”林趯说完又颇为高深的再次拍了拍西瓜,心里庆幸着小时候爸妈不在家,陈姨带着他去菜场买菜让他见识到了,正所谓技多不压身果然说的没错。 宁非看他这样心里深深叹气,是自己太没出息了吗?让林趯咬着不放这几毛钱,明明从前在家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啊。 宁非这头暗暗叹气,林趯那头洋洋得意,结果得意过了头,手上的熟西瓜“啪”一声被他拍裂了。 好了,没得讲了,老板回头看一眼被林趯拍裂的西瓜,“五十拿走吧!” 林趯手里拎着西瓜垂着头,闷闷不乐在前头走,他今天真的是破财了。 宁非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垂头丧气心里头也不好过,连忙上前来哄他,“等我拿到这次表演报酬了,钱都给你。” “对哦。”林趯抬起头来看着宁非,“你还有报酬没结呢。” 林趯想到他们又有一笔进项刚刚因为砍价失败的那点抑郁不乐都散去了,宁非的报酬应该比自己多,把那笔钱存起来,用自己的工资来应付两人生活开销应该是够了。林趯开心的把吊的他手腕发红的西瓜往上提了提抱在了怀里,心想,以后不要宁非这样辛苦了,他得赶紧完成自己的第一件作品,以此来证明自己独当一面了。 宁非看林趯手腕被塑料袋绞的发红,想伸手过来接,林趯却抱着西瓜偏身躲开了,他不想让宁非给自己拎西瓜,因为宁非的手是弹琴的手。西瓜太大了,自行车车篮放不下,林趯结完帐西瓜就一直被他拎在手里。 “不用你拿,我自己可以。” “林趯!” 宁非严肃叫了叫他的名字,林趯一味的在躲,自己伸手过去,林趯还一抖肩膀甩开了他,宁非是既生气又心疼,同时又无可奈何,他想这世上大概只有林趯会这样待自己了,这样一想,宁非只剩心疼,一点气都起不来。 “林趯。”宁非声音放柔了很多。 “宁非,你看!”林趯以为宁非要训斥自己,连忙大喊着转移他注意力。 宁非疑惑的抬起头往四周看,大马路上没什么特别,“看什么啊?” 林趯走到一间临街店铺的玻璃窗前,宁非以为又是哪家甜品店吸引了他的目光,跟着他上前去看,结果什么都没有,是一间搬空的店铺,玻璃窗上贴着A4纸,上面有着“店面转让”四个大字。 “这有什么好看的?” 空空如也的店铺本来就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林趯用来转移宁非注意力的。他又把怀里的西瓜往上提了提,弯腰前倾,鼻尖都抵在玻璃窗上,“你说这店原来卖什么的呢?” “不知道啊。”宁非伸手挡在额头前,和林趯一起隔着玻璃窗看内部构造。 “这店看起来好敞亮啊,我们工作室就没这么敞亮。”林趯不无羡慕的说道,“不过我们也用不到这么大空间就是了。这么大店铺究竟卖什么好呢?” 宁非回头看他一眼,林趯抱着西瓜看的仔细,嘴里嘟嘟囔囔同他现在憋闷的工作室做比较。宁非又仔细看了看店铺内部构造,往西南角指了指,“你说那里是不是可以隔一个小间出来?” 林趯看向宁非指的地方,“对哦,那个角度可以隔一个小小间,足够放的下我一个人的工作台了。” 林趯不假思索的一句话,让两人皆是一愣,随后同时扭过头来对视,没一会儿就同时笑了。林趯笑自己想的太理所当然,感觉自己是在白日做梦。然而,宁非却不是这么想的。 宁非退两步抬头看了看没来得及撤,已经掉了一半的店家招牌,原来是已经搬走了的眼镜店。他又靠上玻璃窗仔细看了看店铺的内部结构,那西南角可以隔出来的一间大概是之前的配镜室了,就像林趯说的,刚好够放他的工作台。 那林趯有了那小小一间的话,外面这么大空间干嘛好呢?所有的想象都围绕着林趯展开,宁非看着店里的空间,所有的规划也都围绕着那间设想好的小小工作室来。 这么大的空间,中间可以放一个岛台,专门展示林趯的手艺。那其余空间该怎么安排呢?宁非愁了,毕竟单单只定做八音盒的话似乎也用不到这么大的店面。林趯要是埋头在后方工作室的话,外头谁来照应呢? 那自然是自己了。经历异地这一遭,宁非和林趯的想法一样再也不要这么分开了。可就算不是异地,两人时间也总是错开,林趯白天工作,宁非晚上跑场,要不是宁非坚持着早晚送林趯上下班,俩人一天里也没多少时间在一起,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宁非受够这样了,他不想在维持这样的状态了,他想和林趯能够朝夕相对。要是有了这样一家店,林趯埋头制作,自己在外头照应,闲了,可以进去给林趯倒杯水捏捏肩,拉着他说说话歇一歇。日子平淡且悠长,一不小心就到了老。 或许,他也可以在这家店里摆点东西卖卖。卖什么好呢?宁非没其他什么一技之长,对吉他和琴还算了解,说不定可以卖卖乐器? 宁非独自想着,玻璃窗上印出他的呵呵傻笑。 “宁非?宁非?” 林趯把他喊回了神儿。 “嗯?”宁非嘴角含笑的回头看他,看到林趯又把坠在怀里的西瓜提了提,光顾着西瓜,林趯鞋带散了都没能腾出手来系上。宁非摇着头蹲下,伸手帮他把鞋带系好,系完还顺带着把裤脚往上挽了挽。 挽上去的裤脚让脚腕上的银链子露了出来,宁非拨了拨链子上挂着的拨片,“林趯,你说我以后不跑场了怎么样?” “好啊。”林趯一口答应下来。 “你说真的?”宁非站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嗯!”林趯坚定的点着头,虽然想要宁非唱歌,不过跑场实在是太辛苦了,林趯不想宁非这么辛苦,歌嘛,在家也能唱,就像宁非平常和他一起有事没事哼着调儿,还不用看客人脸色自己想唱就唱。林趯想过了,除了跑场,宁非可以在家写写曲,录录音啥的,他觉得宁非自己哼的调儿就比客人点的歌要好听的多。 就是自己得再省点儿,得给宁非买一套好点儿的设备。林趯低头摸着怀里西瓜,这是今天最后的放纵了。以后可不能这么随心所欲的花钱了。 宁非见林趯同意,高兴的揽过林趯的肩膀,站在玻璃窗外对着店里指指点点,“当然了,我也不是现在立马就不干了,还是得攒钱嘛。等钱攒够了,咱们盘下这家店,里面给你当工作室,我在外面卖卖乐器,接待客人,给你拉拉单子。”宁非激动的按着林趯的肩膀,把他掰朝自己,“林趯,我有方向了!我知道未来要做什么了!” 脑海里未来的画面越来越清晰,终于有了努力的目标,他想和林趯一起开家店。 “啊?”林趯一头雾水,这和他预想的有些差别,他没想到宁非将来只是想卖卖乐器,他觉得宁非可以尝试创作。 “林趯,谢谢你!”宁非激动的把林趯抱住,“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人生,成为我的航向,不然......” 不然我会浑浑噩噩过这一生,不想去加油,不想往前走,人生一团糟糕。 “嗯......不客气。” “你会不会觉得我的目标不够大,感觉我有些没出息?我啊,是没什么出息,只想安稳和你过过小日子,希望你别嫌弃。” “不会。”林趯伸手拍拍宁非的背,“只要你有方向就好。” 有个目标才能用力生活。虽然宁非的目标和林趯的设想差距有些大,不过没关系,只要宁非能清晰就好,况且,林趯扭头看一眼这家店,还不是一样要省钱攒钱。 “好了,我们回去吃西瓜吧。” “嗯。”宁非松开了林趯,也顺手带走了林趯怀里的西瓜,揣着西瓜也不等林趯,单手扶着自行车就走。 “唉——”林趯拔脚追他,“宁非你把西瓜还我!” “急什么啊!到家就还你,都是你的,不跟你抢。” 林趯撅了嘴,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刚刚一路抱着西瓜是舍不得和人分似的。 “不是这个问题!”林趯气的的直跺脚,“你别拧着手腕了!” 林趯刚刚提着西瓜,手腕就被勒的疼,他担心宁非和自己一样。 宁非不听,埋头疾行,林趯追不上,只能对着宁非背影喊,“好歹你让我来帮你推自行车啊!” 第152章 行走江湖多半是艺名 “喂?” 水鑫接到宁非打来的电话时心情有些烦躁。他刚洗完澡穿着丝质浴袍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抹颈霜,还能从镜子里看到身后正兢兢业业拿着除螨器给自己吸被子的江泽。原本心情大好,结果宁非一个电话过来,害的他眼霜颈霜都白涂了。 宁非这一天天的到底得打几个电话过来?! “借钱!借个几百万给我。” “放屁!挂了!” 他没真挂宁非电话,只是把手机放在镜子前开了免提,拧开小罐唇膜,翘着唇对着镜子抹了起来。 “你之前不也借给别人?怎么就不能借我了?” “哪个像你一样张口就要个几百万的?再说了……” 食指点完了嘴唇,整张嘴被点的晶晶亮,水鑫对着镜子抿了抿唇,响亮的“啵”一声,引的江泽抬头看他。 很好,草莓味的,闻着有点甜,适合呆会儿前戏接吻。再眼皮一撩,从镜子里抬头和正看着自己的江泽眼神对个正着,嘴角情不自禁的上翘,自然的打开梳妆台下面的抽屉,拿出一瓶口服液。 插上吸管还没喝呢,先听到了宁非的嚷嚷,话说到一半忘接上了。水鑫觉得自己最近脑子好像不太好。 “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再说了现在咱俩一样都是拖家带口的人了,我这也得为将来考虑呢,别找我借,没有!” 宁非光着膀子正躺在沙发上,听水鑫说完当场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林趯就坐在沙发边,抱着块西瓜,前倾着身子眯着眼看动画片看的投入。宁非一皱眉,抬腿把前倾的林趯往回勾了勾,“别眯着眼看电视,以后再近视咯。” “哦。”林趯回的敷衍,还是那样看的投入,只是宁非这一打岔,他才想起手里的西瓜,低头咬了一口。 宁非看他这样忍不住就想叹气,要不是他现在躺着姿势不便,哪能这么放任着林趯。 林趯最近看东西总爱眯眼,他平日工作不是画图就是手工,工作室里又不够敞亮,宁非总担心他这样下去再坏了眼睛。宁非最爱林趯的那一双圆圆眼,含水又明亮,像盛着月亮的一口井,坐在井边就忍不住探头去看,把人深深迷住。 他这会儿管不到林趯,和水鑫的通话还没断,只有先把腿搁在林趯的大腿上,防止他看着电视,看着看着又向前倾了身,恨不得贴到电视里去。 “还有啊,那什么药你可别再喝了,我感觉有些问题。” 吸管已经戳到唇边,水鑫刚准备要喝,听宁非这么说动作停住,拿着那口服液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阵儿才问宁非,“什么问题?”说完从镜子里看到江泽正朝自己这边看,水鑫心虚的关掉免提,拿起了手机贴在耳边。 “十几年前有个娱乐场上出现过一款叫‘巧克力豆儿’的药你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当时挺流行呢,业内很多人就靠服用它来闭眼接客。不过后来无缘无故就没了。” “最近似乎这药又有点复出的迹象了。你手上这个感觉和那药有点像。” “不会吧。”水鑫皱起了眉看着手里的这管口服液,“这药顶多让人兴奋些,没其他啊。” “或许是试做,也有可能是仿品,但能麻痹痛觉那就有些问题了。你别再喝了,小心日后成瘾。”宁非咬着下唇想了想,如果水鑫拿到的是试做品的话,说明现在复出的“巧克力豆儿”不是当年的制作人了,看来又有哪个地方正暗流涌动着。 水鑫当场就把口服液尽数丢进了垃圾桶里,“我就喝过一次,问题不大吧?” 水鑫把宁非问的也有些紧张起来,“不清楚。这药老大哪儿来的?” “从薛老大那儿吧。” 提到薛老大,水鑫和宁非同时头疼起来,他们老大当初和薛老大不过点头交情,不至于到现在这样深交往来的地步,不然他们老大手上也就不会有这药了。 水鑫担心,当初是自己一时发昏惹的事,要不是自己通风报信让老大喊来薛老大对宁非逼债,他们俩人也不会有深交的契机。 宁非担心是自己上次把薛老大手底下一个散药的人给暴出来了,薛老大对自己怀恨在心。 水鑫有些六神无主,急切的问宁非,“宁非,那现在怎么办?” “别急。”宁非看一眼林趯,把人又往回勾了勾,提醒他,“别眯眼!” 林趯撇着嘴角低头吃起了西瓜。 看林趯姿态端正了,宁非这才低声对着手机说,“先别急,回头我去找找薛老大。” 得了宁非保证,水鑫心里才有了底,有他出马应该会没事的吧。 “怎么了?”江泽看水鑫面色不对,站到他身后帮他按了按肩膀。 “没什么。”水鑫浅笑着侧头,把脸贴在了江泽的手背上,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水鑫默念着,“没什么。” 江泽还是有些担心,“你今天看着有些累,不如早些睡吧。” 水鑫猛然抬起头,“你是不是已经腻了?”说着就站起身来,面向江泽,“或许我们再换换花样?对了,我还可以买一些情趣……” “不是。”江泽拉起水鑫的手,“水鑫,我和他们不同。” 从江泽嘴里听到“他们”,水鑫的眼神黯淡了些,手也要垂下,是江泽紧抓不放才没让他垂了手。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过于小心讨好。你在我心里是珍贵的,我不需要你为我做那么多的花样,虽然我也喜欢。”说到这里江泽不好意思的一笑,“但是,比起那些花样,我更希望你自己心里是舒服自在的。你明白我意思吗?” “我明白。”水鑫上前一步抱住了江泽,他把下巴搁在了江泽的肩膀上,“还不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所以我害怕啊,要是有一天你……你腻了,烦了,不要我了……那我的归宿就真的只有垃圾堆了,还是不能回收的那一类,到时候我的心就彻底烂了。” 江泽拍着他的背,沉吟片刻过后说,“要不咱们当家人吧。” “家人?” “这么多年了,我手上虽然攒了些钱,但大老远的跑去国外注册对我这个土包子来说有些不切实际。我想凑个首付买套房,写咱俩人的名字。房产证不也是个本嘛,我们俩的名字签一块儿,你应该没有担忧了吧?” “江泽。”水鑫感动的喊着江泽的名字。 江泽捋着他的头发,“以后可别这么拧巴了。” “嗯。” “那咱们明天去看房?我其实悄悄打听了几处地方,要有合适的,明天就把定金给交了。” “这么快啊?” “我早有这打算了。” 水鑫嘴角带笑的趴在江泽肩膀,心里暖流一阵一阵的,不过这暖流持续没多久,在听到江泽提起要把身份证带着去的时候,水鑫脸上表情一僵,松开人,嘴里说着,“我去一趟厕所啊。”便匆匆走了。 连播四集的动画片终于放完,林趯手里的西瓜也吃完了。啃干净了瓜皮,转头看一眼自己身后平躺着的宁非,冲他招招手。 宁非电话刚挂,看林趯对自己招手,放下了手机,放平了胳膊。林趯把自己刚啃干净的瓜皮盖在了宁非的胳膊上。 现在宁非两条胳膊上都盖满了瓜皮,他躺着不方便动,就是因为林趯要往他身上放瓜皮。 林趯觉得宁非出去这一趟,整个人实在晒的太黑了,尤其宁非晒出来的熊猫臂,怎么看都都不协调。别人都敷黄瓜美白,宁非晒黑面积太大,得费多少根黄瓜啊。他琢磨着西瓜也是瓜,说不定和黄瓜功效一样呢,而且一块西瓜皮覆盖的面积更大,不像黄瓜切的薄薄那么一片。吃四块西瓜,就能把宁非两条胳膊都遮住。 宁非直挺挺躺着,由着林趯异想天开。他不发声抵抗,林趯就要得寸进尺了。 “感觉这样看你好奇怪啊。” 茶几上摆着切好的西瓜,林趯又拿了一块儿西瓜,先是递到宁非嘴边。宁非张嘴就咬掉大半,他吃不东西不像林趯,他从来大口吞许多,林趯是小口小**满嘴。 宁非咬掉一半的西瓜又到了林趯嘴边,咔咔三小口,像松鼠咬坚果,脸颊顿时鼓起了,嘴里塞的多,说话有些不清楚,“要不把你小豆豆也给盖上吧。” 宁非抗议道,“你这提议才更奇怪好不好?!” 林趯不听他说,咔咔咬完手里的西瓜,啃干净了瓜皮给盖到了宁非的右胸上,“先盖这边的小豆豆。”又指了指宁非的左胸说,“这边很快也盖上哦。别急,你等等,等我在吃一块西瓜,就把你左边的小豆豆也给盖上了。”林趯说着还戳了戳宁非的胸。 戳的宁非虎躯一震,身体一弹,弹的胳膊上盖着的瓜皮尽数掉下。宁非原想就此不干了,不过林趯一努嘴,宁非就又乖乖躺下,自觉把掉下的瓜皮给盖上了胳膊。林趯怒起的嘴这才又平了,转身开心去拿西瓜吃。 “好了,左边的小豆豆也给盖上了。”林趯拍着手笑的开心,仔细看着自己的作品感觉哪里不满意。 宁非认命的躺着,“林趯,你是不是把我当埋在沙坑里的人玩了?” 宁非怎么想都觉得林趯是在玩他,因为林趯去不了海边玩不了沙子,他只能用西瓜来代替。 “没有哦。”林趯一拍脑袋,灵光一闪,伸手去扒宁非的裤子,“干脆给你盖出个三件套的比基尼好了。” 宁非唰一下起身,捉住林趯解着自己裤子的手,“还说没有!” “嘿嘿。”林趯企图蒙混过关。 “嗯?!”宁非严肃的表情告诉他没门。 “叮咚。” 还好林趯的手机这时来了提示音。 “啊!一定是我网友!”林趯兴奋扭头抱起了手机,林趯没什么朋友,之前和宁非吵架多亏网友们为他出谋划策,所以他现在有事没事就上网,宁非走的时候他也自己参与过几个异地恋真辛苦的话题。 “林趯,我发现你很危险啊。”宁非凑上前去看,他很不放心,走了鄞瑾来了网友,没想到林趯的社交原来这么丰富。 “我网友发帖问,男朋友想带他买房,让他第二天带着身份证跟着一起过去看房好方便当场交定金,可是自己从来没告诉过男友自己现在的名字其实是艺名,他本名很土没有勇气告诉男友怎么办?” “哈啊?”宁非心想这年头怎么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有,“这不该他发帖吧,应该他男友发帖说,打算带认真交往的女朋友去买房,结果发现女友用的假名和我交往。我建议他男友报警,感觉这人是个骗子。” “不会吧。”林趯看着这眼熟的ID,“他之前给我好多建议呢,而且要是骗子不会特地上网问吧,可能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唉,不如你问问她真名叫什么?我们帮着鉴定鉴定看看到底土成什么样儿,要感觉听着只是一般土的话说不定她男友还能接受呢。” “我感觉问题不在名字吧。”林趯认真摁着手机屏打起了字,“这不是名字好不好听的问题,是得坦诚的问题,她要是主动和男友说明那就不算是欺骗了,如果一直憋着不说,等她男朋友发现到时候就难以挽回了。” 宁非觉得林趯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他还是好奇这位网友的名字到底土成什么样儿担心的要上网来发帖?所以他鼓动着林趯,“你还是问问她吧,要是她男友是个奇葩呢?感觉这样的问题都能发帖问网友,说不定是她男友真的在意名字土呢?还是先问问,我们来看看她名字到底土成什么样儿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哦。” 宁非和林趯头对头的看着手机等回复,到底名字是土成什么样儿才担心到上网来咨询啊? “回了!她说她不好说真名,不过土的程度大概是大牛,铁柱的那一类。” 宁非噗嗤笑出了声,不过还是一本正经的对林趯说,“就也还好吧,感觉可以接受,林趯,你就让她老老实实和自己男友交待了吧。不然等看到身份证的时候多尴尬啊。” 宁非这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提议。 “哦,好吧。”林趯抱着手机又开始认真打字回复。 水鑫坐在马桶盖上咬着指甲看着自己身份证上的名字,铁牛。 “啊!”他一拍自己额头懊悔着,“现在改名还来得及吗?” 入行都得有艺名,从此都靠艺名行走,这么些年了,水鑫都没想过要去把自己身份证上的名字改改,结果现在临时抱佛脚的上网求助。 “叮咚。” 自己的发问有网友回复了,还是那个“林月不想胖成林朋”回复的,这个叫“林月”的每次回答都认真靠谱,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个女孩子,比起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果然还是这个叫“林月”的女孩子心地善良。 水鑫仔仔细细读了这位“林月”的建议,想想觉得她说的不错,这不是名字的问题,这是坦诚的问题,再酿成更大的误会之前,有必要把事情说清楚。 水鑫决定坦白,他大声喊着江泽。 “怎么了?” “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事?” “其实我真名不叫水鑫,我真名叫曹铁牛。” “噗~” “你再笑一声我们就分手!” “好好好!我不笑了!”江泽抱住了人,因为只有把人抱住,水鑫才看不到自己脸上憋笑的表情。 “你别以为我听不到你的笑声啊。”趴在江泽肩头的水鑫冰冷冷的说。 “铁牛也挺好听的啊。” “还有,如果宁非和林趯知道有关我真名的事,你也死定了。” “我发誓,绝不说!” 第153章 切勿急功近利 方强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到薛老大这里的时候,看门人拦住了他。 “哟,还来啊。有这命不如早点跑路啊,你差点坏了老大的路子,还敢来?” 要放从前,债主这么逼着他的时候,方强早跑了,换个地方继续混日子。可这次他不想换地方了,因为这次不管他换到哪里都不会像在这里了,这里有一位医生,对他来说是个悬壶济世的医生,因为只有他把自己当人看了。 有时候他走在路上看到墙面上整齐印刷的宣传语会发笑,因为墙上写的尊重平等,他从未体会过这四个字,可那位医生让他体会到了,所以方强也尊重他,他不嫌弃自己,这让方强不想再四处跑,想偶尔的去看看他,像那晚一样,和他说说话。 很久没人那样好好和他说说话了。 方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债主逼他太紧,薛老大生气方强差点连他都给暴露出来,吩咐下去谁都不能给方强一口饭吃,方强在这座城市找不到出路,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求一求薛老大。 他实在是不想灰头土脸的走,他怕这样走了,医生渐渐也会忘记他。 “求求你们了,让我见见老大吧,给我条生路吧。” “生路?”看门人对着方强轻蔑一笑,“好啊,我给你,不过我不能这样光明正大放你进去,后院有个狗洞你从那里钻进去吧。” 方强低着头一声不吭,良久默默转身扶着墙似乎是要沿墙走到后院去。 身后还是那一声轻蔑的笑。 “真去啊?你就算见着老大了,老大说不定当场喊人来打死你。” 方强顿了顿身形,薛老大说不定真会打死他,毕竟他被人挂在网上遭人人肉,差点害薛老大手上几条线都被曝光。 总得尝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哪怕机会渺茫。 方强拖着自己的伤腿真就从狗洞里爬进来了,院内无人,静的很,他有些诧异,这不像喜欢排场的薛老大的风格。等方强走进挨着门板,听到屋内人对谈的声音时,他才醒悟过来,原来是看门人诓他。 明知薛老大在招待客人,而且还是重要客人,所以特地散了人,只留一人看门。可看门人却让他爬着狗洞进来,他既好撇了自己的责任,还能看方强触了薛老大眉头,就等着看热闹般看自己活活被人打死。 方强咬咬牙,忍住骂人的冲动,他现在转身就走还来得及,只要安静些不被发现就好。 可方强走了几步,看着自己钻进来的狗洞想,自己说不定能反客为主?薛老大不一定能饶了自己,可要是自己能抓住他把柄呢? 狗洞太窄了,他想堂堂正正走大门了。现在就是机会了,他说不定有掰倒薛老大的机会,如果能知道他的秘密的话。 所有人都觉得他窝囊,他没胆,各个都嘲笑他,欺负他,看门人认定他没胆,哄骗他进来想看他遭薛老大的毒打,没成想,窝囊胆小的方强突然有了主意。 方强原路返回了,这次没有冒失靠在门板上,而是躲在了一扇窗户下。 “和你合作很愉快。” 是薛老大的声音。 “你要是再出篓子,我就不供原料给你了。” 方强皱了眉,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他想起身扒着窗户看一看,可恐惧战胜了好奇,他实在没胆冒头,要是真被发现,那他就是死路一条。 “上次是意外,我也没想到手底下人会被挂上网,不过现代人可真多事,不过打了几个猫狗就这么大张旗鼓起来。你放心好了,那个手下已经被我赶走了。” “看来你是年纪大了,居然好心放走了人。照理不该杀了埋尸,让这个人彻底消失嘛?” 有杯瓷碰撞的声音,那人轻飘飘一句话后便悠哉喝起了茶,等杯子再放下,又听到他毫不客气的语气,“你下次再这么心软的话,那我们的合作真就终止了!” 躲在窗台下的方强瞳孔震颤着,不停抖着的手上来捂住了嘴,他不能再来求薛老大了,他在薛老大这里是真的毫无退路了。 强行镇定下来之后,方强鼓起全部的勇气扒着窗台半起身。就在刚刚听到了这番对话之后,他更是想要拿到薛老大的把柄,这人这么神秘,要薛老大遣开众人单独和他见面,看来他的身份就能拿出来做把柄,一定要亲眼见过才行! “好了,时间不早。我得走了,下午还得巡房。” 听见说要走,方强又飞快蹲下了身,却在心里不断琢磨他说的这句话。他听到接连的两声椅子推拉声,看来是薛老大起身要送人,就是现在!方强壮着胆子起了身,飞快往屋里瞄一眼又蹲下了身。可惜只看到一个背影,有些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 “他妈的!”是薛老大送人回来了,一回来就连声咒骂,“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呸!这样不行,我得赶紧给自己找一个够硬的后台。” “老大!” “喊什么喊!我又没聋!” 看门人进来通报正赶上薛老大心情不好,被当成出气筒好一顿训。方强躲在墙根下听看门人被训斥,心情舒畅了许多。 “是是是是宁非,是宁非他找你来了。” “宁非?” 薛老大嘴里重复这个名字,墙根底下的方强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薛老大念着宁非的名字转着自己手腕上的表,多亏这只表,宁非近来对他客气很多也听话很多。薛老大一直戴着这只表没卖,虽说有牵制宁非的想法,更多的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走宁非,他很想借宁非的身世给自己搭个梯子。 “让他进来。” “哦,好。” 薛老大已经在藤椅里坐下,看见看门人还站在自己面前,眼睛不停在屋内打量,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刚刚那个……” “刚刚的客人不是已经走了吗?!还不快去让宁非进来!” 看门人想说的不是刚刚走了的客人,他想说的是方强,不过老大都发火了,他也没必要再提,可能方强压根就没进来过吧。 “好久不见啊。”薛老大对着跨门进来的宁非举了举手中的茶盏。 宁非对着他一笑,便走过来坐下,“你倒是悠闲,最近不散货了?” 宁非过来就是来打听药的事儿的。 “散货?还怎么散啊,这不被你折腾的手上几条线都差点曝了。可不就老实呆着,没事儿喝喝茶嘛。” 薛老大嘴上虽然这么说,可面上还是笑着,不仅如此还大方给宁非沏了杯茶。 宁非大方接了茶,可目光怎么都没法从薛老大手上收回,林趯的那只表,自己到现在还没能赎回来。 宁非的目光不加掩饰,薛老大看在眼里浅浅一笑,“怎么样,有钱赎回了吗?” 宁非闷头喝茶不说话。 “那看来是没有。”薛老大笑着倾身过来,“说实话,宁非我倒是挺中意你的。” “咳咳咳。”宁非被茶呛着了,看倾身过来的薛老大,悄悄往后挪了挪凳子,自己可是有林趯了,“我也说实话,你还真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 “啧。”薛老大气愤的收了身,“你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我欣赏你这个人,能打架心里还有算计,我手下要是有个像你这样的人就好了。反正你缺钱,而且你还搞走了我手下那个散货的方强,不如你直接来我手底下做事吧。” 躲在墙根下的方强听到这话不禁捏紧了拳头,凭什么自己求半天求来的差事,宁非却这么轻易能得到? 宁非听薛老大夸自己感到有些好笑的搓了搓脸,他知道薛老大又在算计自己了,薛老大还不清楚自己吗?自己什么时候安份守己过,更别提在他手底下做事了,薛老大估计会不喜欢自己时常僭越。 薛老大当然是在算计宁非,宁非的身世很能利用一番,他知道宁非难掌控,可宁非缺钱,要是他能为自己做事,自己以后还愁找不到后台吗?宁家可不就是个够硬的后台。 “得了吧。我来找你不是说这个,你最近是不是自己也做药了?我们老大给水鑫的药似乎从你这儿拿的,那药吃了影响大吗?” 说到做药薛老大就头疼,十几年前流行的“巧克力豆儿”又出现了,薛老大不甘心有人截了自己的路,硬是想自己做出一款比的过“巧克力豆儿”的药,结果几次都失败,失败的几种药还不如自己手上现有的,不过是让人兴奋了写,哄小孩儿还行,压根唬不了那些浸淫十几年的药虫。所以干脆把药卖给了熟人,也就是宁非从前拉皮条的头儿。 宁非听了来龙去脉放心了些,那估计问题不大,只要水鑫和林趯以后别再碰那药就好。 打听清楚之后,宁非起身要走,薛老大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再坐会儿。 “你真不打算来我手底下做事?我看你很缺钱啊。” 提到缺钱,宁非又恍惚坐下了。 “你看你唱歌才赚几个钱?帮我散货可比唱歌赚的多来的快。你唱歌唱到猴年马月才能赎回这只表?”薛老大说着在宁非面前晃了晃手,那表就在宁非眼前晃。 是啊,就算一天四份工,自己猴年马月才攒到这么些钱?况且他还看中了一家门面,想盘下来和林趯过日子用,林趯跟着自己受苦了,成天计较那几毛钱,他想让林趯跟着自己过好日子。 说不心动是假的,有那么一瞬间宁非张口要答应。还好林趯这时候来了电话。 “喂,宁非!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你等等。” “哦,好。” 听到林趯的声音,面对诱惑的宁非清醒了些,可他也没直接拒绝了薛老大,只说,“我先想想,下次再说。”然后便起身匆匆离开了。留薛老大一人在大堂里眯着眼,还有墙根下没被发现的方强独自咬着唇。 “林趯,你说。”宁非几乎是跑着出来的,不想让林趯等太久,“什么好消息啊。” “我今天让师傅帮我听音了,师傅说我的机芯做的很好。我终于完成自己的第一件作品了!因为太高兴了,我想第一时间分享我的心情。” 听电话里林趯兴奋高昂的声音,宁非也替他感到高兴,“那恭喜你啊,今晚我带你吃好吃的,庆祝你完成自己的第一件作品。” “今晚不行耶。” “怎么?” “交期我拖人家很久了哦,今天师傅一说没问题我就打电话约他来拿了。他说可能会晚点来,所以我得等他。” “这什么人啊。”宁非一听有些不满的踢了踢地面,“怎么还要你等他?”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拖了这么久人家也没说我什么。刚开始我还以为他很难搞呢,没想到这么好说话。果然好看的人心也好。” “什么?”宁非又多踢两下地面,“他很好看吗?” “对啊。他比水鑫还好看呢,人看着有些没力气,身子软塌塌的,站哪儿都要靠个东西,不过眼睛很有神哦,细长的一双眼里都是精明。而且啊,他鼻子好挺好翘哦。” 林趯自己鼻梁不够挺,所以很羡慕鼻梁高的人,看见别人鼻梁高都要仔细观察一阵儿。 宁非站在一株矮树旁,听林趯一个劲儿的夸别人把树都给薅秃了。 “对了,宁非你今晚不用来接我下班了。他说他没时间可能会很晚来,我得等他来拿东西。你就别等我了再耽误你去酒吧的时间。” “不行!”宁非义正言辞拒绝了,他怎么能给林趯和其他人独处的时间,尤其还被林趯大肆夸奖的人,“我会接你下班的,不管多晚我都等!” 林趯仰头看天上星星的时候问身旁的宁非,“中秋快到了吧?” 宁非完全没听见林趯的话,只握着拳头咬着牙暗自想着,“我倒要看看那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儿能让林趯这么拼命夸。” 林趯看一眼自己身边捏着拳头的宁非,兀自叹着气。宁非说什么都不肯上去和自己坐在工作室里等,从前林趯不知道宁非怕什么,现在他起码知道宁非是怕撞见林遥。林遥确实有点难缠的,林趯能理解,他自己也是拿加班的借口搪塞了林遥之后才偷偷下来和宁非一起等在商场门口。好在,离林遥开学的日子不远了。 “商场都关门了,他怎么还不来!” 林趯摁下了宁非的拳头,劝解他,“他有和我说过会晚到的,宁非你耐心点。” “真是的!”宁非甩开手看着不停开导自己的林趯,“我这不是心疼你嘛。” “我没关系的啊。”林趯抬头对着宁非笑,“我不是有你陪嘛。” 看林趯笑,宁非心情好了点,心情一好就有点蠢蠢欲动,眼下四处无人,宁非挑起林趯的下巴想同他接个吻。 然而刚要低头,林趯的手机就响起。 “他到了。” “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唉,宁非你去哪儿?”林趯对着宁非的背影喊。 宁非躲在柱子后,对着林趯招招手,“你别管我,我躲在暗处,他要是对你意图不轨我从背后好制住他。” 林趯有些汗颜,人家是他的客人啊,哪里会对自己意图不轨,他觉得宁非有点想的太多了。 宁非躲在柱子后盯紧了林趯,四周乌漆麻黑的,他看不清林趯对面的人,只隐约看到了轮廓,似乎挺白的,人还有些驼背看着没什么精神。宁非心里嘀咕着,“啊不就那样,也没林趯说的那么好看啊。”说完心里还是憋屈,“林趯这人可真肤浅,就喜欢好看的,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颜控?算了,不和他计较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喜欢上我呢,还不是看我长的这么帅。”一番自卖自夸结束之后,宁非又盯紧了林趯,看林趯呱唧和对面说什么说了一大堆,宁非又不高兴了,“说什么啊说这么久。” 好不容易等人走了,林趯居然原地目送着他,对着回头的人微笑招手道别。 “不会吧。就这么一会儿俩人还惺惺相惜上了?”宁非气愤的撸起袖子打算跳出来把那个勾引林趯的狐狸给揍一顿。 “唉——”林趯上前拽着他胳膊,“宁非,你干什么啊?!” “他敢勾引你?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宁非你想多了!他没勾引我,他有喜欢的人了但是说不出口,我刚刚开导他来着!” “哦。”宁非悻悻撸下了袖子,林趯瞥他一眼转身就走。 宁非自知理亏,追着林趯小意讨好,“林趯,你饿不饿?要不回去吃一个布丁吧?” “不想吃。”林趯看都没看宁非一眼就这么直接回绝了他。 “那你渴不渴,我买可乐你喝啊?” “不要!” 宁非无计可施了,最后拿出自认为最美最好的打算出来说给林趯听,“林趯,昨天我们看中的那家店我想盘下来,给你做工作室怎么样?” “我的工作室?”林趯挺下了脚步。宁非走到他身边高兴对他说,“对啊,你现在不也做出自己第一件作品嘛,以后陆续还有更多的,我感觉你已经厉害到可以独当一面了。” “我们哪来的钱啊。” 宁非拉起林趯的手,“钱总会有的嘛。” 他想起了薛老大的提议,要不就做那么一两次把钱攒够自己就收手不做了吧。 “嗯——”林趯仔细想了一下,然后拒绝了宁非的提议,“还是不要了吧。” “为什么?” “我感觉太急了。”林趯牵着宁非的手往前走,“我是做出自己的第一件作品没错啊,可我感觉自己的手艺还是不够成熟,我想跟着师傅再多学一些东西。宁非,我们不要这么急功近利,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吧,走的慢一些也没关系啊,反正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宁非愣了愣,随之一笑,要不是林趯,他又差点掉进陷井里去了。林趯说的没错,只要他们还在一起有些事情不必那样着急,脚踏实地才能走的长久。 他看着牵着自己往前走的林趯说,“好,那我们就慢慢走好每一步。” 第154章 喜忧参半 “宁非!” 早上宁非正给林趯盛着小米粥呢,就听到厕所里林趯激动的大喊他的名字。 “又怎么了?”宁非早习以为常,林趯经常这样喊他,洗澡忘拿衣服了喊他,上厕所没纸了也这样喊他,宁非不紧不慢的盛着粥,回头对着紧闭的厕所门大喊,“卷纸我都放在洗手台下面了,自己撅起屁股去拿一下吧。”说完回了头打算给林趯拌小菜好让他就粥喝。林趯挑嘴,没味的白粥他不喝,时值盛夏,宁非只有跟着江泽学了几道凉拌菜,开胃又下饭,盯着林趯好好吃饭。 身后厕所门被打开,宁非心里还奇怪,林趯这么快就找着了?放平常,林趯还得再喊三声他的名字,宁非看准他没那么轻易找到卷纸。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宁非回了身,林趯猝不及防扑了上来,吓的宁非连忙举手,怕手上的调味筷再戳着了林趯。 林趯高兴的搂着宁非原地跳,更把宁非弄的一头雾水了。 “怎么了你?”宁非低头看着兴奋抱着自己的林趯,“一大早的,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林趯抬起头来,踮起脚,一张脸凑到宁非面前,就差鼻子抵上宁非的鼻子了。林趯的目光炯炯有神,他问宁非,“你看出来我有什么不同了吗?” “嗯?” 宁非感觉自己遇到了危机,昨天江泽还私下里和他抱怨,水鑫总考验江泽,换唇膏了问江泽看出来了吗,换香水问江泽闻出来了吗,就连头发从后疏换偏分,他也要问江泽自己有什么不同。 那么细微的变化谁看的出来啊,宁非还记得江泽喝着酒苦着脸和他埋怨的样子,“脸不就是那么一张脸,怎么捣鼓都还那样,我怎么看的出来这些啊。” 江泽虽然在酒吧调酒,可平常很少沾酒,怕影响工作,和宁非抱怨的时候连酒都喝上了可见他有多愁了。 回到现在,宁非看着满眼期待的林趯,不禁咽了咽口水。林趯总爱和水鑫聊天,宁非一开始不放心时常在旁边盯着,后来发现他们聊来聊去都是保养护肤,宁非听着无聊就随林趯去了。 眼下他可是十万个后悔,真不该放林趯和水鑫聊天的,自己肯定是要步江泽后尘了,林趯一定是从水鑫那里,拿了不知道是面膜还是什么其他玩意,趁自己不注意偷偷用了,所以这会儿跑过来问宁非看他有什么变化。 宁非的眼睛虽然不是显微镜,可还好他不像江泽那样木讷,水鑫一问他自己有什么变化,江泽从来都是一句,没什么变化,哄人都不会。宁非可不一样,别人他不知道,哄林趯他还是拿的准的。 “有什么变化啊?”宁非假意端详着他的脸,低头亲在他脸颊,“你好像变得更好看了呢。” 宁非具体不知道林趯用了什么,可不管用了什么,最终不还是想要别人夸一句好嘛,夸林趯好看是万年有用的招数。 “不对!” 宁非呼吸紧张了,他这次失策了,林趯推开他,扁着嘴站他面前下最后通牒,“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看看。” 还要怎么看啊?宁非此时才切身体会到了江泽的感受,看来看去不还是那么一张脸吗? 看宁非怔愣的样子,林趯彻底不高兴了,撅嘴的时候,下巴深深凹出一个窝来,他扬起下巴给宁非看,“我长胡子了!”说完怕宁非看不清,手指戳着自己下巴,给他显示自己的那根胡子长在什么具体位置。 宁非弯腰眯眼凑上前看,林趯不指着那根弯曲蜷起的胡子,他还真是看不清。 “这不是胡子吧,这是你汗毛吧?”宁非说着就要伸手上去给他拔掉。 哪有胡子长这样的,独一根蜷在那儿。 “才不是!就是我的胡子。”林趯挡开他的手,高兴的在宁非面前跳了跳,“我有胡子了,我是真真正正男子汉了!” 虽然只是长出了一根胡子,可宁非也替林趯高兴,他的小孩终于开始发育成长了,这都是自己的功劳啊。自从上次看过医生之后,医生说林趯是发育不良,宁非天天盯着林趯好好吃饭,三餐均衡,钙铁锌硒口服液都不知道让他喝了多少,终于让林趯体内激素正常开始发育了。宁非想想都有点想流出老母亲的泪水。 林趯开心跳完,立定站在宁非面前嘿嘿笑着,双手摁在胸口唰一下滑到底,显示自己成为了宽敞的飞机跑道,“胸也平了。” 就这点让宁非没什么成就感,他倒是希望林趯的胸还在,宁非打着给他上药的借口不知道揩了林趯多少油,说油不太对,该说都不知道揩了林趯多少***,搞的林趯觉得宁非是不断奶的孩子,差点照着百度来的方法想给自己胸口抹风油精,听说妈妈给孩子断奶都这么办。 不过后来林趯放弃了,他还没用风油精抹胸呢,就随手抹了抹眼,弄的自己一整晚掉着眼泪睁不开眼,宁非抱着他给他吹了整晚的眼睛,后来林趯就再也没找着风油精了。 林趯没注意宁非脸上失落的神情,故作神秘的对着宁非招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宁非靠上前,林趯嘿嘿笑的有些变态,拉开自己的裤腰,让宁非低头看。 “你看我下面是不是也长大了些?” 宁非还是和之前一样弯腰眯眼的看,两个人的头挡着了光,宁非看不清,又多弯了些腰,想仔细的看。 “是有那么一点吧。感觉有些发黑了。” 宁非心想林趯果然是长大了,先前明明白嫩嫩粉嘟嘟的,现在雄性激素一起来长了毛发了黑,下面看着都不可爱了。 “何止一点啊。明明长了那么多呢!” 宁非起身的时候,就看见林趯对他展开胳膊比划着,弄的他不免发笑,“那还不是我的功劳。” 听宁非独揽功劳,林趯收起自己比划长度的手,“它自己长大的,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和我没关系了?”宁非一揽他的肩膀把人抱在怀里,“我之前不是说了夸奖能促发育,而最有效的夸奖就是亲吻啊。你看我给你吹……给你那里亲了多少次,它长大了可不就是我的功劳。” “也是哦。”林趯搂紧宁非的腰,“那谢谢你啊。” “不客气。反正咱俩相互的嘛,今晚你也给我的多一点夸奖就好了。” “你的?”林趯往下瞄一眼,“你的够大了吧,不用让它再成长了。” “多多益善总是好的。” “可是那样,我的嘴巴好累哦。”林趯的嘴窄的很,每次被宁非哄着来,他都觉得自己嘴角要裂开,可没办法,宁非亲了自己的,礼尚往来,他也得去亲亲宁非的。 宁非假装没听到,手掌摁摁林趯的发心,转移话题道,“林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个子也长高了?” “真的吗?”林趯亮着眼睛抬起头,更是把脖子伸长了些,“我可没踮脚哦。” “真的,我看着你好像高了些。”宁非低头亲了亲他额头,又亲了亲他的鼻梁,“鼻梁似乎也挺起来了。” “那宁非你再给我多亲亲。”林趯上手搂着宁非的脖子不放,他现在是完全信了宁非那套鬼扯的理论,“你多亲我就能多长了。” 宁非笑着点头说好,随后拉过林趯让林趯贴墙站着,他照着林趯的身高在墙上刻下一道痕,林趯笑着拿过自己新买的贴纸在宁非刻下的地方贴上一朵花,宁非在那朵花旁边写下“沐沐身高一览”。 “不要写我的小名了啦!” “那谁让你名字笔画那么多,我写起来也很累啊。” 林趯撅着嘴,用新的贴纸贴上盖住自己的小名,“下次水鑫他们过来做客,看到了我小名再笑我怎么办?” 宁非不和他争辩,林趯犟起来的时候他也没办法,林趯的小名平常不给喊,不过没关系,晚上盖上被子的时候,自己那样喊他他倒没拒绝,蒙上被子喊也别有一番风味。 林趯贴完了贴纸,看着自己的身高刻度心情大好,昂首挺胸一叉腰,发表一番豪言壮志,“我才十八呢,还有很多时间,我的小小林会长大,”林趯一扭头看着宁非说,“长的比你的小小非还要大,我个子也会长高,马上就会超过你。” 宁非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他内心确信林趯就算再发育也不可能赶上自己,就让他过过嘴瘾好了。可林趯接下来的话却人宁非心里一凛。 “我的胡子也会长的比你多,我会长成海盗那样的络腮胡!” 宁非看着林趯得意的扭过脸来冲他挑下巴,人还没长到他嘴里说的那个程度呢,就已经开始挑衅了。宁非试想了一下林趯满心想要长成的络腮胡,他那一张娃娃脸从鬓角脸颊直到下巴都长满了胡子,亲嘴都觉得硌,尤其到了晚上,宁非想要和他深入交流的时候,他都不敢想如何要把长着络腮胡的林趯压在身下。 宁非一个激灵回过神,再看林趯下巴上那独一个的“苗儿”,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拉着林趯进了厕所打算对他进行刮胡子教程。 “不要!”林趯捂紧了下巴,“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一根。” 宁非给自己的剃须刀换了新的刀片,回头先用热毛巾给林趯敷了敷脸,敷完才摁了一把泡沫抹到林趯的下巴,不容分说就要给林趯刮胡子,“反正早晚都得学。抬下巴。” 心里再不乐意,可都走到这一步了,林趯也没法再躲,只有认命的抬起了下巴。 “记住啊,先顺着刮再反着刮。” “嘿嘿,痒。”林趯痒的直耸肩。 “啧。”宁非一皱眉,林趯人又老实了,“别乱动,这可不是开玩笑,刀片利着呢!” “哦。”林趯闭上嘴,由着宁非挑着自己的下巴让自己一会儿左转脸一会儿右转脸。宁非认真给他刮下巴,林趯目不转睛看着他,宁非认真严肃的时候也爱皱眉头,不过和他生气时皱眉有点儿不太一样,他生气时皱眉,眉头会鼓起一个丘,林趯发现宁非这会儿眉头也鼓起了一个丘。 “好了。” 宁非耐着性子给林趯刮完了下巴,林趯一洗完脸拿着毛巾拍拍自己的脸,眼睛却从镜子里不停瞄着宁非,看宁非的眉头那样紧凑,他放下毛巾转身踮脚上去用自己的下巴不停的蹭着宁非的脸。 小的时候爸爸一刮完胡子也用下巴来剌他的脸,有些疼,可林趯还是大叫着哈哈笑。他看宁非不高兴,也想用这个方法来让宁非哈哈笑。 “宁非,疼不疼?” “还好。” 没效果?林趯伸手一摸自己的下巴,他不过只长了一根胡子,刮了之后更摸不到,再别提触感刺人了。 林趯气馁的撒开了手,干脆直言问宁非,“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刚刚不是还和我一起笑的嘛?” 宁非一把揽过林趯,“我刚刚是替你高兴的,可这会儿回过神来站在自己的角度,我就高兴不太起来。” 林趯抬眼看他,“怎么了?” “就……有点不太想你长大啊。还想你是从前那样,小小一个,哪里都小巧,恨不得装在口袋里把你带走,想你永远那样童心,让我好好照顾你,面对你的长大我都有些手足无措了。可能这就是中学那篇课文里,去买橘子的老父亲的心情吧。” 长久照顾的孩子一长大,心里的那种怅惘无以言表。 “啊?”林趯听的云里雾里,“宁非,你能不能把话说的简单点,让我能听的懂?” “简单点的意思就是,我不想你有络腮胡子,不想你粉嫩像肉虫的小小林变成黑漆漆的蚯蚓。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那你喜欢的话,胡子我可以刮了,至于小小林嘛……” 林趯发育了,雄性激素起来了,色素沉淀也是他不能控制的事。 “对了!控制!”他突然想到水鑫之前的提议,不是说医美可以的吗? 林趯丢下宁非出来就找自己手机,一通电话打给了水鑫。 “喂,水鑫,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个什么什么胯下美白,要不咱们一起去试试?” “干嘛?你不是说自己用不到的吗?” “宁非说他喜欢我白白的,不喜欢我黑黑的。” “什么白白黑黑,拉了灯都一样,什么都看不见!”水鑫冲着电话大声囔囔着,吓的林趯把手机拿远了些。 “男人啊!都一个样儿!眼睛跟瞎了一样,我换香水他闻不出来,我换唇膏他看不出来,就连我换发型他也没发现!算了不说了,他们那俩窟窿纯粹是留着出气儿的,你弄再多他都看不到,懒的折腾这些了!” 水鑫对着电话囔了一大通便挂了,吓的林趯对着电话直发愣,完全没弄懂水鑫为的什么发脾气,他说男人都一个样儿,搞的他自己好像不是男人似的。 “唉。”林趯叹着气倒在沙发上,看着宁非从厕所里出来,对他说,“对不起啊宁非,小小林白不回去了。” “唉,那就算了。”宁非跟着倒在了林趯身边,“看的久了说不定我也能适应了。” 林趯手机又在响,宁非瞄一眼他的手机屏,太阳穴直跳,麻烦一个接一个。 是林遥发短信给林趯了。林趯看了短信嘴巴扁的像个没牙的老太太。 “又怎么了?”宁非有些担心的问,他这小姑子可也不是个省心的料。 不顺心的事又来一件,林趯抱着手机对宁非说,“林遥要开学了,让我帮她和店长说一声,她后面没法来兼职了。” 宁非嘴角几不可见的翘了翘,要不是林趯在,他立时要跳起来鼓掌欢呼,这哪儿是坏事啊,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她让我们送她开学,说是行李太多她搬不动。” “哦。”宁非的嘴角耷拉下来了,林趯说话老这么一半一半的说,总让他先喜后忧,送小姑子开学,那还真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第155章 无所谓时间,只在乎情深 宁非推着行李箱,一边肩上挂着两个包,林趯有些担心的回头看他一眼,怕宁非挑不了这么多行李想转身过来帮他分担一些,然而勾着他胳膊的林遥拽着林趯不许他去帮宁非。 林趯只有向宁非投以歉意的眼神,宁非对他摇头表示没事。等林趯回过头去,他才一拉肩头快滑下去的包,推着大号的行李箱看着林遥的后脑勺心里直嘀咕,当然了嘀咕的都不是些好话,因她是林趯的妹妹,宁非才收敛了脾气,要放平常谁这么支使他,他早破口大骂了。 林趯回头看看自己手上拎着林遥的平常背的名牌包,再一扭头看看林遥,她手上一个包都没有,两手空空的勾着自己的胳膊,真就像个悠哉大小姐,走进校门,时不时对着校园林荫道指点。 看她这么悠闲,林趯有些为宁非不平,“你干嘛带这么多行李啊?学校宿舍可没柜子给你放这么多衣服。” “本来没带这么行李的,提前来了住在酒店,这没有那没有的,当然得添置了,一添置行李就多了。” “你添置就添置嘛。”林趯又心疼的回头看一眼推着行李箱走两步停一步的宁非,没办法,肩膀上挂着的包太多,总往下滑,宁非时常停下来理理包。 “那也别都让他来承担你的行李啊。” 林趯这话说的特别小声,林遥和他不同,林遥的脾气要是上来了,林趯也应付不了。 “哼。”林遥虽然没听到,可看林趯这样也知道他心思了,她恨铁不成钢的对着林趯鼻孔哼气,“我这样你就舍不得了?将来他怎么面对姑姑,姑父?姑姑,姑父还算好说话呢,他们疼你,一看你喜欢了他们也没话说了,你想想看咱家最固执的那位呢!” 林趯知道林遥指的是谁,林遥说的是他们的爷爷,脾气最拧的林老爷子。 想当年,他爸妈,林慕和冷铭的事,林老爷子也不同意,林慕都快临产了,林老爷子都没松口两人的事。林趯想想就觉得担心,回头再看一眼宁非,宁非正把再次滑下肩头的包往肩上甩,撇着嘴皱着眉,满脸的不耐烦,一身的低气压,又恰巧他今天穿了一身黑,看着像是碎完尸出来散尸块的杀手,名牌行李箱到他手里看着都像装尸体的器具,难怪周围学生都绕着他们走。 林趯看着这样的宁非不免叹气。宁非轮廓太硬,一点不满的表情都能将情绪放大,就连面无表情,眼皮子稍稍那么一撩都给人一种叛逆顶撞的感觉,明显是不讨长辈喜欢的面相。 这可怎么办?林趯隐隐有些着急起来,就连让宁非去修个眉这种馊主意都想出来了,他想着把宁非的刀眉修成细细的柳叶眉,人会不会看起来柔和点? “唉。”林遥的胳膊肘捣着林趯的侧腰,脸上笑眯眯,幸灾乐祸的不要太明显,“提到爷爷,你怕了吗?” “怕啊。” 他们家里就没一个不怕林老爷子的,时代虽然总在更迭,可大家长制仍旧在各种家庭里根深蒂固着。 “要我说啊。”林遥搂紧了林趯的胳膊,瞄一眼后头跟着他们的宁非,“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啊,其实也没必要这么认真的。而且你才十八耶!十八啊!大好的年华当然是该尽情享乐的。恋爱啊,有合也有分,人生还没到头呢,说不准他到底是归人还是过客。所以啊林趯。”林遥又警惕的往身后看了一眼,她只有认真正经的时候才会喊林趯的大名,“你没必要这么较真,何必去惹爷爷呢?不过是恋爱而已,定终身这种事都是恋爱里一时昏头的决定,你还年轻呢。” 林遥想了很久,要怎么让林趯别对恋爱这么较真,仔细算算,他和后头这个人也不过才在一起半年,半年林趯就下决心带这人回家了,林遥怎么都担心林趯是被骗了,宁非的长相帅是没错,可越帅就越让觉得不靠谱,尤其宁非相貌还属于一眼就让人没信赖感的那一类。 既然林趯已经和他在一起了,林遥无法阻止,可她觉得自己还能拦一拦,拦着林趯别这么着急带他回去见父母,在林遥心里十八岁谈的恋爱不过都是玩玩,没必要这么认真,更没必要惊动家里。大不了林趯这次被骗了之后,自己陪着他就是了,疗伤不过也就那么一回事儿,醉几次酒,哭个一两场之后,时间都会抚平。可要是家里都惊动了,那就不是失恋这么简单了,那就一辈子在家人面前抬不起头了。 “要不你再想想,”林遥锲而不舍的劝着林趯,“处个两年三载的再说吧。” 林趯想都没想就是摇头,“不想了,年底我就要带宁非回家。” 他答应宁非给他一个屋顶,一个像样的家,而且林趯不想自己一人回家过年留宁非一人在家和拿铁一起,单独留宁非和拿铁在一起,林趯都担心一人一猫天天打架。 “对了,我唱片还在你那儿呢,快还我!” 宁非生日那天他让林遥带过来的唱片,后来因为意外,一直忘了问林遥要。 “林趯!”林遥又喊了林趯的全名,林趯抿紧嘴哪怕只是骗骗她暂时安抚一下林遥的情绪,他也不愿意,他不想改口。 “你怎么就这么犟?!唱片不给了!”林遥气的甩开林趯的胳膊,一把夺回了林趯帮自己拎着的手提包,“我就不看好你俩,你懂个狗屁的爱情,我看你俩就像小孩过家家。” 林遥不给唱片,就是不想承认他和宁非的事。 默默背着行李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宁非见状,连忙上前来,拉着林趯让他避到自己身后。虽然不知道林遥怎么突然发了脾气,可宁非看她刚刚那样神秘的对着林趯说悄悄话,想都知道一定是在劝着林趯别和自己这种人在一块儿了。 宁非预料过这种场景,他不气馁,只是脸上挂着笑对着林遥说,“是路远天热晒着了吧?要不你先去喝杯冰饮,我和林趯去给你放行李铺床位?” 林遥无视了宁非的好意,看着躲在宁非身后的林趯一脸的无可奈何。她也不想应付宁非了,伸手上来就要拿走挂在宁非肩上的几个包。 “别别别。”宁非连连后退避开林遥伸过来的手,“包挺重的,别刮花你新做的指甲。还是我来背行李吧。” “你当我缺苦力?”林遥不屑看一眼宁非,当着宁非的面一通电话拨出去,“喂,过来帮我拿行李,限你一分钟内出现。” 不过片刻功夫就有人出现顶替了宁非的挑夫工作。 林趯见过这人是之前他撞见过的备胎学长。 备胎学长也见过林趯,知道他是林遥的表哥。可他没见过宁非,对着被抢走表现机会而表情不怎么好的宁非,备胎学长也有些警惕起来,“林遥,你怎么一开始不喊我来帮你拿行李呢。”备胎学长瞥一眼宁非,“不必麻烦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备胎学长防备着宁非,担心宁非是自己的一个竞争对手。 “你说谁是无关紧要的人?!” 宁非的火爆脾气上来了,差点没上前揪着学长的衣领给他一拳让他知道自己的重要性,还是林趯抱着宁非的胳膊让宁非碍着他的面子压了压火气。宁非的耐心都给了林趯,因为林遥是林趯的家人,所以他也压着脾气处处讨好了,再多一点好言相商他都拿不出来给任意一个跳出来抢自己表现机会的人了。 备胎学长着实被宁非的怒气吓到了,不过男人总归好面子讲尊严尤其又在自己中意已久的异性面前,当然不能输了气势。不过宁非生气的模样太吓人,不敢让人正面挑衅,只有暗戳戳的从侧面刺激着他的神经。 “林遥,这人到底谁啊?” 林趯压下宁非的拳头,站出来想替宁非说话,“他是我的……” “他是我家司机!”林遥先一步打断了林趯的话,说完还瞪了林趯一眼,当着林趯的面强调着,“他是我们林家的司机。” 这是在示意林趯别在外人面前乱说话,败坏林家名声。 “什么啊。”备胎学长有些势利眼,看宁非年纪不大做了司机,估计没什么学历,怎么能和自己比,“原来只是个司机。还这么耀武扬威的。” 林趯被林遥瞪的噤了声,宁非反手握住林趯的手上前一步又把林趯挡在身后,笑脸盈盈的对着林遥说,“小姐,既然有人帮你拿行李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林趯他……少爷他还得由我护送着回去。” “嗯。”林遥随意对他挥挥手,扭头对着备胎学长颐指气使,“把行李送到我宿舍。”说完也不和林趯道别,自己先甩身走了。 备胎学长一个胳膊挂俩包,还得推着大号的行李箱,磕磕绊绊的跟上了林遥。 “宁非对不起啊。”林趯颇为歉疚,他没能守护好宁非。 宁非挠他手心,扭过头来冲他一笑,“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抢了别人家里的心肝宝贝受点眼色也是应该的。”他看向林遥离开的地方,“就是得到承认这条路可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算了,咱不理她了。”林趯撅着嘴抱着宁非的胳膊想转身离开,“我们回家。” “那可不行。” “怎么?”林趯不解的抬头看着宁非。 宁非捶捶自己的胳膊,“讨好小姑子怎么能半途而废呢?关键时刻出现才能凸显我的真诚。” “你怎么这么慢啊?”林遥站到女生宿舍门口环着手一脸不悦的看着身后把自己行李箱拖的东倒西歪的人,“小心点,别把我的真皮驴牌行李箱给拖坏了!这可是我英国买回来的呢!” “那行李箱买回来不就是拖着走的吗?”备胎学长来到女生宿舍前时已经是精疲力尽了,“总不至于让我扛吧?” “是要你扛了,这不要上楼了吗?” “啊?”备胎学长的半边脸颊在抽搐,“你宿舍几楼啊?” “不远,六楼。”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辅导员喊我去领新学期教材来着。我得走了,拜拜。” “唉!你给我回来!”林遥站在门口对着飞快溜走的背影直跺脚,转身再看自己的行李,她也觉得头疼,“我这么多行李怎么弄啊?” “大小姐?” 宁非带着林趯这时候现身了。林趯得意冲着林遥扬了扬下巴,见宁非不等吩咐就主动上前帮忙拿行李,林趯一把抓住他胳膊不放,拉着人在原地等着林遥开口求帮忙。 林遥气鼓鼓的一插手,瞟一眼宁非,想他不用自己开口就上前来拿行李。可林趯硬是没放人,宁非虽然左右为难,可他更愿意给林趯当底气,林趯不松手放人,他就这么站着不动。 最后是林遥败下阵来,松开环绕胸前的双手,扭捏指指自己的箱子,“帮我把行李搬上去。” “你让谁搬?”林趯昂着下巴要林遥说个清楚。 林遥有些生气,没想到从小对自己迁就的哥哥居然和自己唱反调!明明从前林趯都会护着自己的! 宁非可不奢望林遥对自己能态度能够一步到位,做人得见好就收,他可不想林趯林遥俩兄妹因为自己闹不愉快,浅笑着拍拍林趯手背,让林趯松开了手便上前拎起了林遥的一众行李。 “几楼啊?” “六楼。”林遥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宁非,少了之前想当然的气势。 “好咧。”宁非干脆利落的提起了行李箱,打算进门上楼,林趯连忙喊住了他从宁非手里拿过一个行李包,“我帮你拿一个。” “不用,这点行李我还可以应付。” “不行,我会舍不得你。” 林遥站在一旁听他俩对话感觉肉麻,吐了吐舌头表达自己的反胃。 “那你中途要是觉得累就停下等我,我一到六楼就放下行李回头接你。”宁非交待完,提着一个行李箱扛着三个包便上了楼。林趯双手拎着一个包笑嘻嘻的打算跟着宁非走,想到林遥还在于是停了停,转身过来盯着林遥看。 林遥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面上讪讪的说,“干嘛?” 林趯认真看着她说,“你现在知道了吧?” 林遥被他问的一头雾水,“知道什么?” ”当你随便对待感情,对方随时都会抽身而去。只有你的态度认真了,这份感情才不会无足轻重。我对宁非是认真的,宁非对我也很真诚,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不能用时间衡量,因为我清楚我们之间情意深重,所以我愿意带他回家,让家人知晓他的存在。“ 林趯说完转身快步想要跟上宁非,留林遥一个人在原地失笑出声,她抬头去看林趯的背影,“林趯,你真是成长的让我刮目相看。怎么办呢,我好像就要倒戈你的阵营里了,感觉这样会对不起姑姑啊。” 第156章 月圆花不好 宁非最近忙的有些焦头烂额,原以为难缠的小姑子开了学,军了训,他能喘口气,没想到开学原来才是他噩梦的开始。 林遥被关在学校没法出来,就只能隔三岔五的喊林趯他们过去。宁非开始时觉得这不算什么苦差,不过是照着林遥的吩咐,去看她的时候送些她指定东西过去。可后来才发现,送过去的东西要想如林遥的意那可真是太难了。 要是送些吃的就还好,再难找的零食不过是多跑两个超市,可要是送些日化用品,宁非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防晒霜她要物理防晒不要化学防晒,防晒霜还分这个的嘛?”宁非拿着长长的物品清单问林趯。 林趯立马掏出了手机,“你等等,我问问水鑫。” 宁非不满意林趯碰到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水鑫,“你平常不也有在用防晒霜,这个问题你不清楚?” 林趯为难了,“我用的都是从小我妈给我买的儿童防晒啊,她说的这个什么物理化学的防晒我也不清楚啊。” 宁非叹口气,是了,林趯的儿童防晒也是自己给买的,不过林趯用的儿童防晒很平常,家门口的超市里就有卖,和宝宝霜摆在一起,平常逛超市宁非顺手就拿了,也没发现上面有特地标注什么物理化学的。 头一个问题没解决,先挪到清单下一项物品吧。宁非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这个限量版蕾丝墨藻精粹黑钻又是什么?”宁非放下手里的长长的清单,求助林趯,“我们要不要去施华洛世奇的店里看看?” “啊?”林趯有些奇怪的凑上前看宁非手里的清单,“还要给她买水晶的吗?” 林趯内心觉得应该不是水晶,因为林趯了解林遥不喜欢水晶,她喜欢珠宝,宁非的理解有偏差,他举起手机说,“你等等,我再问问水鑫。” “还有这个什么磨脚器?” 宁非这会儿也不在意林趯一有问题就找水鑫了,他自己都想向水鑫发出场外求助信号了。林趯忙着捏着手机给水鑫发信息,宁非捏着清单看着这磨脚器的名称扯嘴角,他就感到自己脚后跟疼的咧了咧嘴,“这又是什么东西,是武器吗?她要拿这个去干仗?” “这个这个我知道!”林趯举起手,积极的像课堂里主动回答问题的小学生,“这个是去死皮的,我见水鑫用过。就在那里!”林趯指了指不远处的货架。 “那这个呢?这个什么瘦脸器?” “这个我也知道!”林趯这次不仅积极回答了,还迅速找到了,因为这个瘦脸器他不单是知道他还用过,之前水鑫常去的美容院员工送了他V脸带,林趯用了感觉效果好,问水鑫还有没有其他可以小脸的工具了,水鑫送了他一个滚轮瘦脸器,林趯瞒着宁非,每天洗完澡就站在浴室对着镜子用瘦脸器滚脸。 宁非左手拿着磨脚器,右手拿着瘦脸器,把两样东西放在一块比了比,“我怎么看着感觉差不多?她会不会用混啊?” 宁非分得清酒,分得清和弦,可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作为一个男人来看还真就是分不清,甭管上面是滚轮还是磨砂,在他看来都是缩小了的三齿叉。 关键问题在于,这些东西每次买完给林遥送过去了,林遥还撇着嘴角不是说他们买的不对就是怪他们送的不及时。 每次送完东西回去的路上,宁非牵着林趯尽是唉声叹气,“你妹妹怎么跟你这么不同?” 林趯有些愧疚的低了低头,宁非最近三天两头这样殷勤的跑他都看在眼里,且这般殷勤到最后还得遭林遥一顿嫌弃,他自己都有点懒的理林遥了,宁非还回过头来给他打气。 宁非听林趯没出声,一回头发现林趯垂着头,宁非连忙换了笑脸拉过人揽起肩,“我就这么一说,没真觉得你家人烦,你可别去告状。” “我是觉得你辛苦了。” “不辛苦。”宁非长呼一口气,揽着林趯肩的手又紧了紧,“只要得到承认能和你在一起,我怎么都不觉得辛苦。” “那就好。”林趯的手覆在宁非胸膛,抬眼咬唇看着他,引的宁非情不自禁闭了眼低下头来想和他接吻。 一个即将发生的吻悬停住,因为林趯略带歉意的和宁非说,“遥遥想让你冒充家长去和她的导师请假,她说军训太累了,她不想训了。” 由于林趯长的太过幼齿,林遥打消了让自己的这位哥哥来给自己请病假的想法,转而把目标放在了长相颇有威慑力的宁非身上。虽然宁非年纪不够大,不过感觉只要他去和导员请假,就冲他这气势,别人也不敢回绝。 “这可不行。要万一她家里人知道了怎么办?” 宁非担心他们林家人一旦发现自己冒名顶替的事情,最后自己不能在林趯长辈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可是军训真的好辛苦的。” 平常娇蛮不讲理的林遥别有目的的对着林趯软了态度撒了一通娇,林趯就毫无原则可言了。 他想起自己大一新生入学的时候,大太阳底下一站一小时候确实有些辛苦。林趯后来也是军训中途休的病假,因为他肝脏不好,身体复合不了高强度运动。不过林遥和他比就很健康了,但林遥还是想依样画葫芦,学着林趯的经验让家人来给自己请病假好逃过难熬的军训。为此都打了电话给好久没联系的父亲。 “舅舅好像很忙的样子,林遥打了几个电话没打通,好不容易通了舅舅都没仔细听林遥的诉求就说给她打钱然后就挂了。” “林趯。”宁非的表情看着很是正经严肃,“她怎么使唤我,我都没问题,可触及原则的事我就只能拒绝。” “宁非,遥遥她不坏的,她只是想要大家偏爱她。虽然不一定成功,可你试试帮她去请假吧,只要做了她就会感激的。” “不行!”宁非拒绝的干脆,“我一旦冒名顶替她辅导员肯定要打电话和家里确认的,到时候还不是一场鸡飞狗跳?” “对哦。”林趯鼓了鼓脸颊,“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宁非重新揽上林趯,用他的下巴磕了磕林趯的额头好让他分散注意力,“她的要求我尽量满足,就算生活上不顺心了拿我出气都没问题。就是别让我犯禁忌,你也别太担心了,我看她身体挺好就是晒黑了些,反正马上就中秋了,军训也没几天了。” “对哦,马上就放中秋假了。” 因为今年的中秋和国庆连在一块儿,所以这次假期有八天,林趯掐着指头数了数日子,“那是快了,这次假期这么长,看来林遥得回家了。” 他们家的规矩,平常虽然不住一块儿,可逢年过节都得去爷爷那里聚一桌吃饭的。 “回家挺好的,她这么久没回家了,是得回家看看了。”宁非搓了搓林趯的肩膀,想借此安慰林趯,这次假期他又不能回家看看了,“你有我陪着呢。” “唉,你不知道。”林趯叹着气,他不是在苦恼自己不能回家的问题,他是在担心林遥回家的问题,“遥遥她,和舅舅的关系近年来越发僵硬。其实她想找你冒名来给自己请假也是气舅舅不关心她。她不是打电话回去被舅舅敷衍了嘛。” “你舅舅他很忙吗?” “忙啊。”林趯自顾自的在前头走,宁非缓缓跟着他,听他说起家里的事,“不仅舅舅忙,我爸妈他们也忙。想想小时候我爸妈也经常为公司的事吵架来着,不过吵完架妈妈总会体谅爸爸,爸爸虽然嘴上不认错,但会从行动上多弥补妈妈。不过舅舅和舅妈就一天比一天吵的厉害,积怨一天比一天深,最后就这么离了婚。” 宁非心想难怪林遥和林趯的脾气差了这么多,都是小时候不同的家庭氛围塑造出的性格。听林趯这么一说,宁非也挺同情林遥的。 “等她长假回去可以找机会和你舅舅好好聊聊。不然他们父女俩渐行渐远了。” “可舅舅总抽不出时间啊。” 宁非拍了拍林趯的肩,“机会总是创造出来的嘛,总要有人跨出一步的。想想我和你。”宁非现在想起当时林趯在雨夜奔向自己的时候,心还是会激烈跳动起来,“当时要不是你先走向我,现在的我……” 简直不敢想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大概仍旧颓废度日,躲在昏暗的后巷抽着烟,日复一日黄了牙,倒了嗓子,最后孤苦无依。 “所以林趯,直到现在我都很感激你。你劝劝林遥吧,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她,做主动和解的那一方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林趯笑嘻嘻的看宁非,“宁非,我感觉你说话总是这么有道理。” “那当然了。”宁非拉着林趯的手得意的晃了晃,那是因为有你在身边,让我对生活有希望,觉得自己将来要走的路清晰又明亮。 “我会劝劝遥遥的。”林趯仰头看着天空将圆的月亮,月晕一圈圈拢着人,让人十分盼望中秋团圆的时刻,“也不知道爸妈舅舅和爷爷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宁非没有出声打扰林趯对家人的思念,只是静静陪着他看向天空的月亮。路灯没有月亮亮,林趯脚踝上的链子闪着光。 “啊!” 林趯突然大叫一声,引宁非惊恐回头,“怎么了?” “突然想到那家糕点店要开始卖限量月饼了。” 当地有家有名的糕点店,每逢假日都会卖节日限定糕点,到了中秋便是鲜肉月饼最有名。 “鲜肉的,莲蓉蛋黄的,还有豆沙玫瑰的,每一样都好想吃啊。”林趯看着月亮数月饼。 叫的出口的每样都好吃,只是每样都难买。 宁非还以为他思念家人情绪突然爆发才大吼这一声,到头来不过是馋那月饼。宁非笑着摸了摸林趯的头,“知道了,到时候我会早早去排队给你买到的。” “嘿。”林趯笑着搂起宁非的胳膊,“宁非,你真好。” “只要你开心就好。”宁非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林趯被宁非摸的耸了肩,他靠着宁非的肩膀看天上月亮,“不止要我开心,希望大家都开心。” “爸!”林羡喊了一声对面拄着拐杖一声不吭坐着的老人。 冷铭这时候抬了头,青黑的眼下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憔悴,“林羡你先送爸回去吧,爸,这都一天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林羡你也是,遥遥今天不是打了几个电话给你?回去和遥遥联络一下父女感情,别把关系弄更僵了。林慕这边我会看顾的,你们就都先回去吧。” “不行!里面动手术的可是我女儿!林慕一刻不出来我就多等一刻,一天不出来我就多等一天,我得亲自确认她完好无恙!” 冷铭深深叹气,林老爷子的固执他是知道的,他懒的多说,也没力气再多说什么,仍底下了头将额头抵在了交握的双手上姿势很像祈祷。 “爸,铭哥会在这里看着的,您别再让我们担心行不行!”林羡仍旧再劝。 “你是嫌我老了吗?!” 拐杖敲击着地面,伴随这宏亮的声音穿过整个医院走廊,护士有心过来提醒却被林羡挥手示意走开。 “不是这样的爸。” “那你就给我闭嘴!”教训完了林羡还不够,林老爷子转头又训起了冷铭,“这么大的事你都没和我们说!要不是我看你们最近行为古怪发现了,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 宏亮的声音颤抖着矮下,冷铭的头自责垂的更低了些。林羡出口解围,“姐她生病,铭哥肯定比谁都难过,没确诊之前肯定不想你担心啊!” “你还插嘴!” 林老爷子又要教训林羡,手术室的门这时候打开。三人急忙起身上前,林羡走了两步又回头搀起了林老爷子,不过两天时间,在得之林慕生病的消息赶来医院时,林老爷子连走路都变得有些不利索了。 冷铭第一时间赶到推床边拉起林慕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麻醉刚退的林慕睁了睁眼,对着冷铭勉强一笑,“铭哥,我好想沐沐啊。” “好,我知道了。”冷铭颤着手摸了摸林慕的额,“你好好休养,先把身体养好了,我很快就会把沐沐给找回来的。” 第157章 有钱才是硬实力 这是宁非第三次来这家糕点店排队了。这家店的限量糕点太过炙手可热,每天中午一点开售,不到三点就都卖完了。 宁非第一天来排队的时候,错估了时间,他以为工作日来排队,月饼没那么紧俏,结果来的时候只能在队尾,就快排到自己的时候,店里 就已经挂出了今日售罄的牌子。 晚上林趯下班兴冲冲的问他买到没有的时候,宁非无奈冲他摊摊手,林趯脸上露出明显失望的神色。这神色让宁非的自尊受到了伤害,所以第二天一早就过来排队了。这次也是在快排到宁非的时候,一位推着助步车的老人家走到宁非面前来同他好言相商,“小伙子,让让我吧。” 宁非最近断断续续听林趯说了许多家里事家里人,知道林趯家里这么多人的时候,宁非心里直打鼓。他也清楚自己的长相不讨喜,总担心以后跟着林趯回家不被他的家人接受,所以最近早起总在对着镜子练习,练习恭敬谦逊的微笑,甚至于差点就接受了林趯让他去修修眉的建议。 放在从前,老人小孩从不会主动接近宁非,这是头一次有老人家过来和宁非搭讪,宁非还以为是自己最近的练习凑效了。况且这位推着助步车的老人家让宁非想起了林趯口里提到的爷爷,林趯总和他说自己的爷爷和蔼可亲,从前爱登山,近几年腰不好柱起了拐杖。宁非看着这位哆哆嗦嗦的老人家想,林趯的爷爷大概也是这样的吧,于是宁非带着同理心让了让这位老人家。 看宁非这么好说话,老人家先是一愣,缓步排到了宁非面前,还不忘回头给宁非一个和蔼的微笑,然后在宁非面前买走了柜面上所有的糕点,留宁非一人在原地震惊。宁非当然想不到,老人家端详了整个队伍里的人,最后决定从宁非下手,就是看中了宁非面相上的不讨喜,要是宁非不给他让,他就倒地不起让大家以为宁非对他做了什么,单从外貌上看,舆论都不偏向宁非。没想到宁非这么好说话,他当然也不客气的买走了所有糕点。 宁非目瞪口呆的看着老人家把买下的所有糕点挂上助步车健步如飞的离开了,都来不及和他商量一下匀一些给自己。 等回神,后排都向他投来不满的眼神。宁非一抽嘴角“啧”了一声,这反应不是对后排那些投来不满的人,他只是在懊悔自己太过天真,只不过他一做这表情,后排人都纷纷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不做声。 他才不在意外人那点情绪,他头疼的是林趯对自己的失望。当晚回去,林趯虽然没说什么,只是在看到宁非两手空空的时候撅了撅嘴,然后到家抱着拿铁坐在沙发上使劲儿摁着遥控器给电视换台。宁非想上前解释一番,拿铁都对着他龇牙咧嘴,林趯没发话让拿铁收了爪子别这么抗拒宁非坐到沙发上来,宁非失去了沙发的“暂坐权”,一整晚都坐在地上。 第三天了,宁非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买到林趯想吃的月饼! 就快中秋放假了,林遥最终还是搞到了病假单,可以提前回家了。排队的时候林趯就已经打电话过来照会宁非,每个口味要五盒,好给林遥带回去送长辈。末了,林趯还有些担心的添了一句,要是实在买不到就算了。 “我怎么会买不到?!”宁非抬眼看看面前的队伍,信誓旦旦的对林趯保证,“放心好了,今天一定买到!” “真的?”林趯有所怀疑,“那你买到了的话,就直接送去给遥遥吧,听说今天司机会来接她回家。”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爷爷爸妈和舅舅,再加上林遥的,每人不同口味的各一份。其余的都是咱俩的。”宁非听到电话里林趯的笑声,松了口气,看来今晚不用再坐地上了,拿铁那家伙仗着有林趯,对自己耀武扬威好些天了。 “好,那我今晚早些下班,咱俩一起过节。” “嗯,好。” 宁非刚挂电话,水鑫的电话就掐点进来了。 “喂,宁非,听说你在排队买月饼,帮我带两盒。” “自己过来排队买!”宁非咬牙冲着电话里的水鑫说,他可是辛苦排了三天的队,期间林趯看他没买到各种闹别扭,哪里就那么好说话,水鑫轻飘飘一个电话过来就帮着买了? “哼!小气,不帮我算了,我找黄牛给我排队。” “黄牛?买个月饼还有黄牛排队的?” “老土了吧你。有钱什么东西买不到啊?” 宁非再度傻眼了,自己怎么没想到找人代买呢?一心只想在林趯面前挣表现,为见家长表诚意了。 电话里传来水鑫不怀好意的笑,“有钱有有钱的办法,没钱有没钱的办法,我现在就能不花钱找人帮我买月饼。” 宁非额角直跳,他似乎猜到了水鑫口里说的不花钱的办法了。 “我打个电话给林趯,嘿嘿。” “好好好,知道了,帮你买帮你买,你别有事没事的找林趯,烦不烦啊你!” “谢啦,每个口味都要一份。”水鑫说完飞速挂了电话,生怕宁非反悔。 “没一个省心的。”宁非对着挂断的电话只有这一句话可说。 好在今天没出什么意外状况,自己前面也只剩两个人了,店铺也没挂出售罄的牌子。等排到宁非了,宁非大手一扬,“每个口味来十盒!” 除了送人的,多出来的都是林趯的。宁非都能想到林趯高兴搂着自己脖子跳的模样了。 “怎么这样啊?” 后排有人嘀咕了,宁非这次顺利买下这么多倒被别人当黄牛了。宁非不在意,拿着手机看一眼时间,算算时间大概赶的上把月饼送给林遥,宁非心情大好的把手插进了口袋。 “就你们这些人搞乱的市场!” “啊?”宁非提了提眉,仍是保持自己插兜的姿势,头都没回,只斜着眼睛往后瞄了一眼,后头的人安静了。宁非收回了眼神,在心里叹气,三天的排队经历突然让他明白过来,练了许久恭敬谦逊看来是没用了,这世道看来还是谁强谁说了算。 “您的三十盒月饼。”柜员把宁非的三十盒月饼给打包好了。 好不容易买到了月饼,宁非心情却有些提不起来了,两手拎着月饼离开,听背后不少人指着他议论,“排半天队呢,都让这个代排的黄牛给买走了。” 宁非不想争辩,他从不愿意和人多费口舌,谁不服打一架就是了。可现在他不能再这样了,他得学着转变,不能和从前那样招惹是非把自己变的一身戾气让人自觉远离,他还得跟着林趯回去见家长呢。 目前来看,要他走恭敬谦逊的路数不太实际。那怎样才能让林趯的家人放心把林趯交给自己呢? 还是得腰杆子硬才行啊!得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实力,林趯跟着自己不会吃亏,说到底最硬的实力还是得有钱! 说到钱,宁非不免又要叹气。他虽然年纪不大,可混过的行业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为生计奔波的那几年里他就明白,勤劳虽能攒钱,却不能赚钱,赚钱永远得看时机。 不知不觉,宁非又走到了那家待租的店面前。他上前弯腰隔着玻璃往店里看了看,自言自语着,“这个地段,这个面积,每年租金得要个几十万吧。几十万的话其实也不算大钱。” 说一个数字是容易,不过上下嘴皮一磕碰的事儿,可真要拿出这么些钱,宁非还真就拿不出。想想眼下境况,宁非焦躁不安,恨自己从前没有个长远规划,一分钱没攒下来,以至于他现在为自己和林趯的未来而发愁。 宁非很是不舍的又看了看店内环境,在玻璃窗上看到了身后工人新竖起的标牌,是当地的国资企业重组之后新出的广告牌。宁非记得端午节的观景台上就有这家的领导在,当时他还不知道,回头上网仔细搜了搜新闻才知晓这背后的助力。 “唉。”宁非怔怔看着身后新竖起的广告牌,“同样姓宁,我在这里为几十万发愁,可人家翻手就是几十亿的项目。”宁非有些自暴自弃的想,“啧,要不干脆拿我身世找宁家敲诈一笔算了。” 这想法一出来宁非自己先笑了,要真那样做,那可真就被一辈子瞧不起了,明明咬牙发誓再也不要和这家人扯上关系了的,虽然这些年他们也没找自己,说不定每年某些时刻都在偷偷捂嘴笑,笑自己这个麻烦精有自知之明的不上门。 宁非收回了目光,心有不甘的说着,“真是便宜你们了!” 此时又来一个电话,是未知来电,宁非两手都拎着月饼实在腾不开手,懒得理会这未知来电。可这电话没个尽头的响,实在把他弄烦了,又怕掏手机的动作会把手里打包盒里装着的月饼搅乱,没办法,只有先把手上的三十盒月饼暂且放到地上。 “谁啊?!” 电话正巧赶在了宁非心气不顺的时候,不论是谁打来的,宁非张口就是吼,当然了要是林趯就算了,不过林趯的号码宁非记在心里,他确信这个尾号8888的号码不是林趯的。 举着手机贴在耳朵上的薛老大被宁非隔着电话吼的身体一震,“我啊。” “干嘛?”宁非的口气十分不耐烦,眼睛总不受控制的往身后路边广告牌上瞟。 “打电话是想问你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 一开始就想好要回绝的话在宁非喉咙里哽了哽,他又看了眼身后牌子。 “到时候分账肯定按你满意的来。” 说到钱相关,宁非有些动摇,他又抬眼看了看面前这间店铺,脑里甚至有了林趯在工作间里埋头工作的画面。他实在是太迫切了,迫切想给林趯一个安定,好让林家人放心林趯没有看错人。 “那我后面要是不干了,你能说放我走就放我走吗?” “这是当然!” 宁非心里明白,薛老大才没他口里说的这么豁达,可他还是心动薛老大给出的条件,主要还是来钱快! 薛老大催着他,“宁非,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我……”宁非的心绪有些乱,抓一把头发甩两下头,低头看见被他搁置在地上的月饼,是啊,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我想好了。” “想好了?来帮我?” “不。”宁非笑着蹲身理了理地上的月饼礼盒,“我不会去你那里做事的。” 本不该犹豫的,林趯明明告诉他,路要慢慢走,一步步脚踏实地的才能走的长久。 “好了,不说了,我这边儿还好多事忙呢。”宁非十分干脆的挂了电话,重又拎起了月饼礼盒,“唉哟,还得给大小姐送过去呢,希望她能在家长面前帮我好好铺垫。” 林遥抬手看了看表,她在校门口等了半天了。 “小姐,可以走了吗?校门口不给停车的。” “再等一会儿。”说完便紧了紧交叉环在胸前的胳膊,她的怀里还抱着样东西,“真是,这个人怎么还不来?一点时间概念都没有!” “遥遥!遥遥!”宁非挂着一胳膊礼盒出现了。 林遥听到他这么叫自己,皱了皱眉,先打发走了司机,怕他看到了宁非回头到家走漏了风声,“你先去把车开出来。” 司机刚走,宁非就到了林遥面前。 “遥遥,月饼我都买到了,爷爷爸妈,舅舅和你的,每人每种口味都有。” “什么爷爷爸妈和舅舅?他们是你家人吗?还有你干嘛叫我叫的这么亲热,我和你很熟吗?”林遥兜头一盆冷水浇在了宁非身上。 宁非扯扯嘴角,“老听林趯这么叫,所以我也就这么跟着叫了。” 林遥翻着眼皮,脸上怎么看都是对宁非的不待见。宁非无可奈何,只有先递上了自己好不容易买来的限量月饼,“给,林趯特地交待让我给你带回家的。” 林遥冲宁非挑挑眉,“你看我有手拿吗?” 宁非看一眼林遥环抱着什么在胸前压根没撒开伸手的意思,只有继续陪笑道,“那我帮你送车上?” “算了吧,别让司机看到你。” 林遥一句话莫名让宁非心里有些受伤,除了家长,自己连他们家司机都不能见啊。就连面对宁家,宁非都没让自己憋屈过,没想到连连在林遥面前吃瘪,没办法,谁让他想得到承认?只是这样低声下气的求承认实在不是他的风格,还是得想办法让自己腰杆子硬起来。 林遥其实没有贬低宁非的意思,她也有些心慌,都可以预料到等林趯带宁非回家之后,家里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她现在能做到只是不出卖林趯,尽量帮他掩藏好。 “我……我其实…….其实也没有反对沐沐和你……只是我们家的状况本来就……” “我明白。” 林遥看一眼宁非,他这长相做低眉顺眼的样子实在是,倒把自己变成了十足的恶人。林遥受不了这状况,拿过宁非手里的月饼又把一直抱在胸前的东西塞给了宁非。 怀里突然被塞了个东西,宁非有些措手不及,等站定一看才发现是张唱片。 “这本来是沐沐寄放在我这边的,那天他喊我去吃饭还让我带上这张唱片给他,可中途他变卦喊我别过去,我气不过自己过去了,谁知道就撞见了你。当时情况太过混乱,我一时无法接受,也很怀疑你们之间的感情,所以这张唱片我一直收着没给你们。这其实是沐沐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宁非看着手里的这张唱片想,难怪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台唱片机。他生日当天的情况确实混乱,林趯错喝了药,所以才忘了自己还有张唱片在林遥这里吧。 林遥远远已经看见司机开车过来了,她最后又看一眼宁非,“好了,东西已经还你了。我也该走了。” “哦,好,一路顺风啊。” 林瑶头都不回的什么表示也没有,宁非原地耸耸肩之后把手里的这张唱片拆了封,原来是这首啊。 宁非摸着唱片拎着其余几个月饼礼盒转身打算去接林趯下班,好久没听这首歌了,他今晚打算试试这张唱片,重温他们第一次时的氛围,顺带和林趯讨个赏,毕竟自己排了三天队买到了限量发售的月饼呢,还有就是他今天克服了诱惑,感觉值得被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假,要出去跨年。元旦当天在微博搞个抽奖活动吧。(得抓紧时间找回微博密码) 第158章 怀里揣个兔子 “小姐,你回来了。” “嗯。”林遥进门便往屋里张望,奇怪的是屋里居然没人,爷爷往常都爱在书房练字的,“爷爷呢?” “他们都出去了。” 管家上来想接走林遥手里的东西,林遥竖起手掌的动作让管家顿住身形,“他们去哪儿了?” “这……” 林遥觑一眼管家为难的神色,感觉古怪,她先回家了一趟,发现家里没人以为爸爸又去公司了,想着反正中秋将至大家都得到爷爷这里来,干脆掉头直奔爷爷的公馆里来,结果爷爷也不在,姑姑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难道是公司出事了?可又会有怎样的事让全家出动呢? “爷爷有说今晚回来吃饭吗?”林遥低头看看手里的月饼礼盒,“特地买的呢。” “老爷没说。” “爸,你小心点。” 管家话音刚落,林羡便扶着林老爷子出现在大门口,林遥惊喜回头,“爷爷,我回来了!” 看到林遥像小鸟一样飞到自己面前,林老爷子的面色才好了些,拍拍她勾着自己的手,“回来了?看来上学辛苦了,人都晒黑了。” “爷爷!”林遥一嘟嘴,似乎是介意被人说黑了。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林羡却没个好脸色,“林遥你是不是又给自己搞特殊?!我说过多少次,不管在哪里,你得遵守规则,不要仗着自己有后台尽想着走小道图方便!” 林羡又对着林遥摆脸,林遥翻着白眼别过头不去看他,对他说的这番话充耳不闻,所以也就没发现惯常对自己臭脸的林羡面色较之往常更加苍白。 “爷爷你看我特地买了当地有名的月饼回来,各种口味都有呢,待会儿到了晚上咱们吃月饼,您可得仔细的品,听说这月饼里头蛮有料的,得慢慢品了才能觉出里头的用心。” 林遥笑眯眯的冲林老爷子展示挂在自己胳膊上的一串月饼礼盒,她可是受了林趯的嘱托,帮他们在爷爷面前埋个好的伏笔,可不得卖力夸赞宁非排队三天买回来的月饼。 “对了,姑姑姑父他们应该一会儿就到了吧?”林遥说着就拿出了手机,口气略带埋怨,“姑姑这两天怎么都不接我电话呢?” 林老爷和林羡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最后林羡告诉林遥,“你姑姑姑父今晚就不过来吃晚饭了。” “啊?为什么?” 林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遥的疑问,林慕再三嘱咐了不要让林遥知道影响了她的学业,况且林遥还没毕业,生病这种事就算让她知道了也只有白操心的份儿,帮不上什么忙不说还搅乱她自己的生活。 “爸,林慕让我来告诉你……” 林羡刚说林慕和冷铭今晚不会出现,冷铭就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姑父!”林遥看见冷铭十分开心,跳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胳膊不停的看,“好久没见你了姑父,我高考结束你和姑姑都没来看我。”边说边还吸吸鼻子,“姑父,你今天没喷香水吗?” 林遥鼻子敏感,她闻出了冷铭身上的味道有些不对劲,没喷香水不说,好像还有种苦味。 冷铭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胳膊,只回答了林遥最关心的话题,“不好意思啊遥遥,没去你的生日宴,等后头公司不忙了,我和你姑姑给你补份大礼。” “真的?!”林遥果然不去在意冷铭身上那股古怪的味道了。 林遥高考完毕家里开始筹备她的十八岁生日宴,可她最喜欢的姑姑却一直没有出现。仔细想想,她这半年确实很少见到林慕和冷铭,上半年备战高考她没在意,可等高考一结束,林慕也没出现,这不禁让人有些起疑。 林遥探着头往冷铭身后看,还是期盼着林慕能出现,“那到时候一定要你和姑姑一起来送,分开的不算。” “你姑姑她……”冷铭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林遥说她最喜欢的姑姑已经在医院住了快半年了,“我给你送不行吗?你姑姑她在公司走不开身。” “哦,今年公司问题很多吗?怎么感觉你们比以前更忙了呢?我都见不到你们。”林遥叹着气,越来越没人陪着自己了。 “好孩子,等你姑姑好转了……” “嗯?”林遥满脸疑惑的看着冷铭。 冷铭及时改了口,“我的意思是等公司经营好转了,我们会去你新学校看看你的。你姑姑前两天还念呢,都没能送你去开学,她也很是放心不下你在学校的状况。” “我就知道。”被人惦记,林遥脸上有了喜色,“姑姑一直都疼我的。肯定没忘了我。” “嗯。”冷铭心不在蔫抚慰着林遥,惦记着林慕一个人在医院,抬头匆匆对林老爷子说,“林慕让我来和你们说等会儿晚上就别过去了,大过节的都往医……公司跑也不合适,你们就在家里陪遥遥好好吃顿饭,林慕那里有我就够了。” 碍着林遥在场,冷铭无法直言医院的事情,不过他想自己这样说大概林老爷子和林羡都会明白。 冷铭说完便急着要走,林遥目送着他,回头看到自己手上还拎着的月饼连忙追着他出去,“姑父,姑父!我有东西给你呢!” 还好林遥在冷铭上车前追上了人,拉住要上车的冷铭,把手里的月饼递给他,“姑父,这是我特地买回来的月饼,很有名的,就算你和姑姑忙的没时间回来和我们一块儿吃饭,也可以在公司里尝尝这月饼。” 冷铭接下了月饼,拍了拍林遥的肩,“遥遥长大了,知道顾及家人了。” 林遥不好意思的笑笑,实在有些担不起别人对她的夸赞,毕竟她月饼不是自己排队买来的,她只是中间传输一下,“姑父,这月饼你好好尝,这可是……嗯嗯,特地买来的。”林遥差点说漏嘴,还好反应及时模糊了人名,这会儿只是偏开头不敢去看冷铭的眼睛。 “好,我知道了,我会和你姑姑好好吃的。” 冷铭急着上车,没在意林遥的话,林遥见他没追问心里也松了口气。可等冷铭上车拉上安全带的时候,他看着摆在副驾驶位上的月饼却若有所思,还是停住了车子,摇下车窗问林遥,“遥遥,你有和沐沐联系吗?” “啊?”林遥被问的猝不及防,她抓了抓耳朵,眼睛乱转只是不去看冷铭,越发的口齿不清,“嗯唔,没有啊。” 冷铭一看就知道林遥这是在撒谎,他笑着对林遥说,“我不是要追究什么,只是上半年实在分不开身去找沐沐,做为父亲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他,总觉得自己有些失责。我想你和他应该是有联系的,只想从你这里知道我们家沐沐过的还好吗?” 林遥看着冷铭失神的样子有些心软了,她咬着下唇最终告诉冷铭,“姑父你放心,沐沐他其实过的不错。” 应该说是相当不错了,有爱情的滋润,有努力的目标,人看着都精神许多。 “那就好,你快回去吧,回去陪爷爷说说话,爷爷最近心情不好,需要有人陪着。” “哦,好。”林遥开心和冷铭道别,“那姑父再见啊。” “嗯。”冷铭发动了车,从后视镜里看林遥远去的身影,听到她说林趯过的不错他也放心许多,等林慕精神好些了,自己能抽开身了,那就可以从林遥下手找出林趯了。 “铭哥。”林慕靠在床头见冷铭推门进来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今天感觉怎么样?”冷铭上前握住林慕的手。 “今天感觉好多了。”林慕看了看冷铭手里拎着的东西,“这是什么?” 冷铭拉过椅子坐下,把礼盒搁在腿上,他这时候才有心情拆开来看礼盒里的东西,“遥遥回来了,特地买了当地有名的月饼回来过中秋。” 林慕伸长了脖子去看,“给我尝一个吧。” 冷铭摇头拒绝了她,“不行,医生要你注意饮食。” “就一个,嘴巴里都没味儿了,要你掰一点我只嚼嚼不咽下去?好铭哥,给我尝一点吧。” 冷铭禁不住林慕一个劲儿的求,最后没办法掰下一点送到林慕嘴边。 林慕尝着笑了,“玫瑰豆沙的。”她看向冷铭手里的月饼,“不是遥遥买的,遥遥不吃甜食,是沐沐买的。” “林慕。”冷铭坐到床边把人揽在怀里,林慕靠在冷铭的胸前,“沐沐他过的好吧。” “嗯,林遥说他过的很好。” “那就好。”林慕看向窗外,她想看看中秋的月亮,可惜没看到,“真想我们一家三口能团圆。” “会的。”冷铭安慰着她。 “嗯?月亮呢?”林趯拿着一块月饼趴在窗口找月亮,可惜城里楼都高,让他看不见月亮,看不到月亮林趯撅嘴把手里的月饼咬下半块,脸颊被塞的鼓起,回头还要冲着宁非喊,“宁非再给我拿一个莲蓉蛋黄的来。” “等一下哦。”宁非正捣鼓着那台唱片机,捣鼓半天了都没能成功。 林趯咬着月饼到沙发上坐下,双腿架在了茶几上,拿铁跳到他肚子上踩两下。林趯伸手挠了挠拿铁下巴,“干嘛这会儿弄唱片机啊?快去给我拿月饼啦!”林趯边说边蹬着自己两条腿,变成了七岁孩子,一个不称心就开始撒泼,还不是被惯的。 宁非习惯了,口上只说,“你等等。” 林趯嘟着嘴起身,走到宁非面前来,大声叫喊,“给我拿月饼啊!!!” “好了。”宁非起身拍了拍手,掏出林遥给他的那张唱片放上了唱片机。 “咦,这唱片?”林趯瞪圆了眼睛看着宁非,“你哪来的?” 宁非笑着伸手一点他的鼻子,“林遥给我的。” “她给你的?”林趯有些惊喜,“真的是她给你的?” “嗯。”宁非学着林趯平常小鸡点头的模样,“真的是她给的。” “那也就是说……”林趯咬着下唇看着转起来的唱片呵呵笑,之前林遥押着自己的唱片不还,就是看不过林趯对宁非一心投入非要带着他回家见长辈,现在林遥把唱片还回来了,说明她已经接受宁非了? 林趯的心情顿时好了些,听着唱片机里流出来的音乐,想告诉宁非林遥接受他的这件喜事,刚一抬头,一块月饼恰好塞到他嘴里来。 林趯垂眸看了看自己嘴里叼着的月饼,又抬眼对着宁非眨巴两下眼睛。 宁非搂着林趯的腰带着他原地打转,配合着音乐,俩人像是在跳慢舞。 “我的乖乖崽,刚刚为什么发脾气啊?” 林趯咬下一口月饼,把下巴搁到宁非的肩膀,吃一口甜食之后心情好了很多,老实交待自己的心情,“刚刚我没看到月亮。” 林趯想念家人了,按照他家的惯例,这个时候爸妈爷爷和舅舅应该都围桌坐着在吃饭,只有自己不在场,没和家人团圆林趯心中懊悔,想借月亮慰藉思念,可惜林趯趴在窗边伸长了脖子看,都没瞅见月亮,喊宁非,宁非就知道埋头捣鼓机器也不理他,所以林趯发脾气了。 想吃月饼,明明自己走两步到厨房就行,可他偏不,偏要撒泼耍赖喊宁非拿给自己。 “对不起哦。”宁非和他道着歉,“我着急想放这张唱片,忽略了你真是对不起。” 林趯咬着唇摇头,“不是,不是。不是你的错,刚刚是我任性了,是我不好才对。”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你想家人了嘛。” 林趯环紧宁非的腰,“不过还好有你陪我。要是我自己一个人,还看不到月亮,那我肯定得哭鼻子了。爸爸妈妈肯定会陪着爷爷在露台上赏月的,不能回去陪家人,能和他们看同一轮月亮也好啊。” 中秋看不到月亮,林趯感觉有些遗憾,就着遗憾他把手里还剩的半边月饼给吃掉了。 “想看月亮啊,这有什么难的。我带你看月亮啊。” 宁非拉上林趯,林趯原地站着没动,努着嘴说,“还想再吃一个月饼。” “知道了。”宁非又返回厨房拿了块月饼送到林趯手上,林趯冲他咧嘴一笑,接过了月饼,宁非牵着他另外一只手带着他来到窗户边。 “你看,是不是看不见月亮?”林趯嚼着月饼,发音模糊,满嘴的渣。 “谁说的,我看到了。” “哈啊?”林趯不相信往宁非身边靠了靠,还以为自己位置站的不对所以瞧不见月亮,所以他贴着宁非往他身边挤了挤,可挤了半天仍没见到月亮的半分影子,“哪里有月亮啊?明明没有啊。” 林趯认真找着月亮,连手里的月饼都忘记吃了,半边月饼一直捏在手上。 宁非故作深沉的仰头望天,“你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 林趯好奇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有望远镜啊。” “啊?你什么时候买的?我都不知道,快拿出来给我看看。”林趯上手扒着宁非的胳膊,宁非衣服上多了几个油手印。 宁非故作神秘的偏开身子背对林趯,林趯踮脚想看,只看到宁非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 “当当。” “切~”林趯看着宁非手里举着的万花筒,发出了不屑的声响,“这哪里是望远镜啊,明明就是我送你的万花筒,拿这个怎么看的到月亮啊?” “谁说看不到,我就看的到啊。”宁非举起万花筒贴着眼睛对着林趯,“喏,我看到月亮在我面前啊。” “宁非别闹了。”林趯伸手想按下宁非的万花筒,可宁非躲开了,反而更近一步的拿着万花筒对准了林趯,“哇塞,原来月亮上真的有玉兔啊。” “啊?”林趯一脸迷惑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哪里有玉兔啊?” 趁林趯低头的当儿,宁非的手悄无声息游进他怀里摸到他胸口。林趯被他不打招呼的动作给弄的吓一跳,手上剩下的半边月饼也掉在了地上,拿铁看到飞快过来叼走了月饼。 宁非的手仍旧摁在他胸口,他放下了万花筒,露出自己整张英俊的脸对着林趯笑,“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个小兔子,咚咚咚的直跳。” 林趯红着脸想挡开他的手,可宁非的手跟涂了502似的扯不开,不止是手,嘴一贴上来也跟涂了502似的黏着林趯不放。 “唔唔唔!”林趯好不容易从吻里退出来了,眼看宁非伸长了脖子追过来,林趯立马别过了头,“要不先看会儿中秋晚会吧。” 宁非没追到嘴唇,倒也不急着打道回府,只是用额头抵着林趯的太阳穴,气息沉重,喷的林趯半边脸颊通红。 宁非说,“晚会哪有你好看啊。咦?兔子怎么跳的更厉害了?”宁非的手摁着林趯胸口的兔子一直没松过。 林趯又撅起了嘴,还是那几句说宁非的话,“坏蛋,你讨厌。” 宁非明白林趯常挂嘴边的这几句口是心非,是向自己投降的信号。林趯脸皮薄,往常听到他说这两句的时候,宁非知道自己就该收敛了,可今天过节,宁非想再多放肆一点。他用嘴唇擦过林趯侧脸,不是亲,是故意的磨,好像把原本的薄脸皮磨的更薄了点,林趯的脸红透了。 “唉,你其实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 “知道我放这首歌想做什么的吧?” 林趯抿着嘴低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近在迟尺爱人羞赧垂眸的样子更让人心动不已,宁非捞一把他的腰让他贴紧了自己,“这是我们第一次时放的歌啊,你一听应该就知道我想重温什么了吧。” “这怎么算重温?”林趯小声抱怨着,“时隔很久的才能算重温吧,你明明就经常折磨我。” “那毕竟花样不同嘛。”宁非哈哈大笑着提着他的小兔子上了楼,这次他不用分心在专搅好事的拿铁身上了,因为拿铁正抱着林趯掉下的月饼在磨牙。 第159章 养家很贵 林趯张着嘴摊着手的呼呼大睡着,鼻尖时不时“咻”的一下打个呼噜,睡的很香的样子。 宁非侧身撑头定睛看着他,拉了拉被子,帮他盖住咬痕一片的胸口,等他一个呼噜打出去,下一个“咻”声的呼噜打出来之前,宁非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睡梦中的林趯不耐烦的皱了皱鼻子,宁非看了直抿嘴笑。这样的恶作剧还不够,宁非的食指探向了林趯摊开在脸侧的手。 探过去的食指被飞快攥紧了,睡梦中很是用力,甚至有些疼,可宁非却喜欢自己被攥紧的这种疼,拇指转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抬脚又蹭了蹭林趯戴着链子的脚腕。 “嗯~”睡着的林趯被搞烦了,嘟囔这一声,表情十分不好,似乎下一秒就会和新生婴儿一样张嘴哇哇大哭起来。 “哦~”宁非揽着人给他翻了个身,轻拍他后背,哄着他继续睡,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林趯的梦被他吵的夹生,要醒不醒十分难受,不是他轻声哄一哄就能弥补的。 “哼!”还闭着眼的林趯蹬了两下腿,是小孩闹觉,有一下蹬在宁非的小腿骨上,宁非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眼看林趯嘴角下撇,喉咙里闷着的声音有些像拿铁平常对自己炸毛的声音。宁非赶紧顺着林趯的后脊梁,拍着他的背轻轻哼唱。 林趯的表情重归平静,闭紧下撇的嘴又微微打开,鼻尖又响起“咻”一下的呼噜声,是宁非安抚了他的梦。 宁非哼的不是安眠曲,只是随意起的调,哄睡林趯很是凑效。宁非哼着调,看了看躺在自己肘弯张着嘴呼呼大睡的林趯,心情莫名的好,哼唱的调子也欢快的一个一个从嘴里蹦出来。 他哼着歌,拍过林趯的背,手指点着他的后脊梁骨,逐渐点到林趯的肩膀上来,吸取了刚刚的教训,宁非不敢再随意点林趯的脸,只是用手背轻轻触了触林趯的脸颊,弹性十足,像刚撕开包装的布丁,都能在眼前晃两下。 调子越哼越高,宁非看着林趯的脸心情越看越好,哼到高潮,蓦地停一下。 “嗯?怎么感觉好熟悉?” 是哼的多了才感觉熟悉,和林趯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好了会哼,把林趯弄烦的时候会哼着哄他,就连看不到林趯想着他的时候也会哼。似乎只要和林趯相关,他都会不自觉的哼出这个调子。 “不如,你把它写下来啊。” 宁非怔怔看着熟睡的林趯,想起他们躲在窗台下偷听时,林趯给他的提议。 “写下来?”宁非的拇指不停摩挲在林趯的脸颊,“我可以吗?” “宁非~”林趯这时候的喃喃梦呓引的宁非欣然一笑。 这时候喊他的名字似乎是一种肯定,宁非看着他,目光深深,这世上似乎只有林趯一直再给自己肯定,让他不至于太畏缩的活着。 “只要你觉得我可以,那便是可以。” 床头亮着小夜灯,照着林趯的脸尤其的柔和,林趯为今晚没看见满月而惆怅,宁非却不,因为他的月亮,他的团圆时刻在眼前。深夜对“月”,总会让人情绪奔腾,宁非心里有什么汩汩流出,挡都挡不住。他小心托起林趯的脑袋,拉过枕头代替了自己的肘弯,起身前,宁非低头亲吻在林趯的额心,他要遵循月亮给他的指引,完成一首属于他们的歌。 拿铁照旧卧在沙发上的胖丁玩偶上,它白天睡的多,夜晚总是很精神,可惜林趯闹觉厉害,到了晚上再怎么精神的拿铁也只能卧在玩偶上摇着尾巴。 楼梯上传来声响,卧着的拿铁耳朵动了动,听声音不对,猛然抬起头,往黑暗里投去自己发绿的视线。 宁非只拿被单围着自己的下半身,蹑手蹑脚下楼来时,被拿铁激光似的眼睛一照,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人整个被吓的一激灵。 “真是的。”宁非提了提腰下围着的被单,大大方方走到拿铁面前来,“喂,你搞搞清楚,我才是正室好不好?”单说不够,还松开了手里提着的被单,炫耀似的朝拿铁挺了挺身,“看见没有,你有爷这么威武雄壮吗?你的铃铛都瘪了。” “嗞——”拿铁冲他露了尖牙。 宁非立马服了软,不是怕的,是担心再吵着了林趯,“嘘——” 食指抵着嘴唇示意拿铁安静,还特别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二楼,还好只是听到林趯翻身的动静,人没醒。 看人没醒,宁非松了口气,回头再看拿铁再不敢耀武扬威,“真是怕了你了,你安静些,我明早给你开罐头。” 利益达成和谐,一人一猫在客厅相安无事的各自呆着,拿铁照旧卧在沙发上晃尾巴,宁非则悄悄打开了电脑。 林趯后半夜睡的有些不踏实,翻来覆去了几次,都觉得不舒服。人彻底从睡梦中清醒,是因为他抬腿架了个空。往常睡到一半的时候,他喜欢把腿架到宁非身上,这次落空了,林趯彻底清醒过来。 坐起身对着空了的半边床揉眼,又像是没醒,要不然自己大半夜的怎么没看见宁非? “宁非?”林趯对着空床喊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委屈起来,“你哪儿去了?” 没人回答,林趯扁了嘴,回头张望两下,隐约看到楼下客厅闪着蓝光。 是在楼下吗? 林趯撑着床面想起身,腰有些无力,起到一半时扑通又坐下。林趯扁着嘴给自己揉腰,低头看了看斑驳没块好皮的胸口,明明没人也还是红了耳朵,拉着被子裹好自己,一点一点挪着屁股向床边靠,等脚尖踩着了地,才撑着床沿下了床。 “喵~” 拿铁看着裹着被子从楼梯上下来的林趯时,兴奋的一声叫随即跳下沙发爬上楼梯直到林趯脚边,尾巴绕着林趯的小腿,不停的用额头蹭着林趯。 “啧。”宁非听到拿铁出声,不满的抽着嘴角,转着椅子回身,压低声音的想要训斥拿铁,“不是让你别出声吵着他吗?” 转过了椅子,看到林趯裹着白色被子一脸纯真的抱着猫站在楼梯上,二楼的夜灯发出微微弱的光,可在这深夜也是够用的,些许微光打在林趯身上,有如天使降临,让宁非想对着站在楼梯上的林趯唱哈利路亚。 “吵醒你了?”宁非连忙起身,走到楼梯边上等待他的天使纡尊下凡。 “没有。”林趯摇着头,抱着拿铁一步一步的下着楼梯,每次都是同一只脚先下,因为大腿根酸软,是过度运动让肌肉抽筋的后遗症,走到最后两级台阶时,宁非已经伸手到他面前,林趯搭上宁非的手心,借力走完最后两级台阶来到宁非面前,仰着脸问他,“你怎么没睡?” “我突然有了些想法,总有一个曲调在脑里盘旋。”宁非摸着林趯的脸,“有些迫不及待把想把它写出来。” 尤其是现在,林趯的突然出现,让刚刚还在电脑前困顿无法的宁非顿时豁然开朗起来,就在回头看见林趯高高站在楼梯上的一霎那,天使带着福音降临,让宁非脑里混乱纠缠的音符一个个清晰展现在眼前。 “真的吗?你在写歌啊?”林趯开心搂了搂宁非的腰,看见客厅亮着屏幕的电脑,他连忙推着宁非转身,“那我不打扰你,你继续。” 林趯哪里算的上打扰?宁非回头看着推着自己后背的林趯问,“那你呢?要我哄你睡觉吗?” 林趯半夜醒了总是很难再入睡,宁非只有不停给他抚后背,林趯才能睡的着。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林趯摁着宁非坐上了电脑椅,自己则是抱腿坐在了沙发上,拿铁觑着空钻到他怀里去。林趯笑呵呵的摸着拿铁的头,抬头对宁非说,“我在这里就好了。” “那你要不要看电视?”宁非担心林趯枯坐会无聊。 林趯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不看电视。”林趯担心开了电视会惹宁非分心,“我有拿铁陪呢。” 虽然不愿意拿铁挖自己墙角,可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林趯又冲他做着手势,要他转过身去抓紧时间写歌,宁非看着林趯的脸,不想错过乍现的灵光,他想捉住这一点点的灵感,送到林趯面前给他看。 宁非回过头去,专注在电脑前,林趯看着他的后脑勺傻傻发笑,拿铁在他怀里打着滚,想引起他的注意。林趯低头看着撒娇的拿铁嘻嘻笑出了声,刚一笑立马伸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出一点声再扰着了宁非。 还好宁非没回头,看样子是全身心的在投入。林趯痴痴望着他的后脑勺,歪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高兴宁非找着了前进的路。他知道宁非是不平凡的,总逃不开音乐的影子,他希望宁非不要躲,正面迎击音乐给他的挑战不要和自己一样做个庸碌的人。 “总有那么一天的。”林趯趴在自己膝盖上,看着宁非的后脑勺眼皮上下打着架,“总有那么一天宁非会发光的。” 天将亮,没拉实的窗帘里透出一束光,偏巧打在宁非的坐着的电脑椅上,迷糊瞌睡的林趯看到了那束光傻傻发笑,天公作美配合了他的那句话,像是在答,没错他会发光的。 林趯满足露出一个微笑,抵不住睡意扑通歪倒在了沙发上,合眼前的那一刻,似乎看见那一道光里混出了彩色的光,好像昨晚宁非拿着的万花筒,宁非在万花筒里看见纯粹的月亮,林趯却在万花筒里看见了属于他的五光十色。 粗糙的曲子大致有了雏形,细听有些单调,还需后期完善,不过能做到这种程度宁非很是满足。 阳光刺着了眼,宁非眯着眼看了看从窗帘里透出的光,伸个懒腰起了身打算拉开窗帘看一看外头几时了。窗帘还没拉呢,先看到歪倒睡在沙发上的林趯。 宁非不打算拉窗帘了,怕大亮的天光吵醒了林趯,只是悄声来到沙发前蹲下,看着林趯流着口水的睡相。 下巴搁在手臂上,这姿势是打算一直就这么看下去。宁非盯着林趯的脸嗤嗤发笑,笑的眼角弯起,压眼显凶的样貌全都消失不见,只是一个平常不过的时刻,天长地久的念头陡然生出。 心中事,眼前人,虚无的想要永恒让人莫名空虚,只想着紧紧搂住熟睡的人带来一点踏实感。可惜不能吵醒爱闹觉的小朋友。 宁非只有抱紧自己的胳膊来获得一点真实感,以此来提醒眼前不是梦。 “呼。”还是抑制不住打扰的心,宁非对着熟睡的林趯吹了口气。 “嘶——”被吹着气的林趯倒吸口水,咂吧两下嘴仍旧在睡。 宁非笑了笑,仍旧吹着他的脸,看林趯再没反应,宁非敛了笑静静看他。 “林趯。” “嘶——”仍旧是林趯倒吸口水的声音。 “我好爱你。想要长长久久和你在一起。”宁非朝他伸了手,快要碰到的瞬间却是停了停,“以为你迟钝的人都是错的。你很聪明啊,往前走的每一步都走的稳当扎实。聪明向前走的你让我感到不安,怕被你甩掉太多。对不起,让你和我这个没本事又没主见的男人在一起,再等等,我会慢慢赶上你。” 宁非的手终于覆在了林趯的脸上,“想要和你有间小店,你在里头做手工定制,我在外头站柜台招呼客人,到了晚上关了门,我会拉着你的手慢慢走回家。这个梦想不算大,却是我很想要的。” 他又多看了林趯两眼,下定决心般拿出手机给之前的乐队经理人发出了短信,“写歌赚钱吗?” “一般,都是看运气和名气。” “能不能帮我拉拉线?你那边要是有其他活儿的话带我一份,我想多赚点钱。” “你最近很缺钱?” 宁非撑着下巴看着张大嘴呼呼大睡的林趯,“嗯,很缺,我要成家养孩子。” 第160章 想不出标题 中秋过后,林遥回了学校整天愁眉苦脸,与她相反的,林趯倒是脸色一天比一天好,似乎是因为晚来的发育期的眷顾,林趯的下颚肩膀都长开了,个子也拔高了些,就连脸也看着无比滋润。 “唉,”林遥又一次逃课过来让林趯陪着自己吃午饭的时候,就忍不住问他,“你最近是有去做美容吗?” “么有哦。” 他们今天吃的越南菜,米皮春卷,林趯一**两个,脸颊鼓鼓的,嘴巴用力包着食物,话答的特别含糊。 “唔嗯嗯……不过窝有个朋友叫睡鑫……他对保养很有心得,有空介绍腻们认识啊。” 林趯最近心情好,他完成了自己第一个作品,虽然过来找他定制的客人有些抑郁寡欢,不过机芯上拧紧了的发条会帮他诉说爱意,让爱人知晓,指引着他们相互靠近。虽然师傅说他手艺还不够成熟须得再磨练两年,不过后来也夸奖了他,夸奖他音点的好,不像之前总点错,这是宁非的功劳,是宁非让他混沌的脑袋开了窍,思路清晰起来。 不止自己在前进,宁非也渐渐明确了自己的方向,他不再东奔西走的打散工,有空的时候总是坐在电脑前皱眉咬指头,他在思考该怎么让自己写出的歌变的更好。每当这时候,林趯就会乖巧坐在沙发上,不看电视不逗拿铁,只是安静不打扰的看着宁非的后脑勺,即便时间流淌也觉得不无聊,就只是盯着宁非的后脑勺傻笑。 宁非写歌有时候顺利有时候思绪堵塞,堵塞的时候总是心情烦躁,推开键盘,往电脑椅里一躺,十分想要放弃,拇指食指不停的捻,想要来根烟释放一下。可林趯敏感,闻不得烟味,不停互捻着的指头停下,变成隐忍的拳头,宁非扭头一看,总能看见林趯抱腿坐在沙发上冲自己笑。似乎是知道他写歌遇到关卡,只要宁非扭头,坐在沙发上的林趯就只是笑着冲他张开手,宁非哼哼唧唧起了身,扑到沙发上,枕着林趯的肚子嘀嘀咕咕说着好难啊,不想写了。 林趯一声不吭只是摸着他的头,宁非埋着脸在他肚皮上蹭两下,人就又满血复活,起身伸个懒腰,冲林趯讨个吻便又坐到电脑前和自己较劲。他们都知道,不过是说说而已,不是真的想要放弃。 日子变的有盼头,充实让时间变的飞快,江泽和水鑫已经看好新房,每天在商量着装修,鄞瑾偶尔会发短信向林趯诉说学习的苦闷,大家都有条不紊的在各自的轨道上行进。 有人日子欢喜,便有人郁闷无处解。其中郁闷的就有林遥。 军训过后,正常上课都已经一个月了,可她正经没去过几次课,不是在外面逛街就是来找林趯。 林趯咽下口里的春卷,喝口水满足的哈着气,摸摸鼓起的小肚子再打个嗝儿才问林遥,“你干嘛总不上课?” 现在的大学生怎么了?一个两个的总是不好好上课,之前鄞瑾是这样,现在林遥也是这样。他心里这么想的时候,全然忘记自己大一退学,做了个不好的表率这件事。 林遥全程目睹林趯吃完打嗝还要摆架子对自己说教,嫌弃的一皱眉,咬着吸管喝自己的柠檬水,“姑姑看到你现在吃没吃相的样子肯定要教训你了。” “我吃相怎么了?”林趯扁了扁嘴,“宁非说我这样挺好。” 林遥一听,眉毛拧的更深了,林趯睡觉吃饭的习惯越来越不好,这要是从前在家肯定要被姑姑念叨,可现在不管自己怎么说,林趯都一脸自豪的说宁非觉得我这样不错,那个宁非也是,把林趯惯的像个没家教的小孩。 “他现在说你好,是因为你俩这会儿感情还热乎着,等后面时间长了,感情淡了,他看你这样就会开始嫌弃。” “才不会咧。”林趯一脸的自信,每次他吃饱打了饱嗝,宁非总是笑着帮他捻掉嘴角的饭粒,饭碗吃干净还要表扬他。 林趯一脸的甜蜜刺痛了林遥的眼睛,这头林趯想着宁非嘿嘿笑,另一边的林遥却是在唉声叹气。林趯听到反问她,“所以你到底怎么了?干嘛老是逃课?” 林遥低着头,用吸管挑着杯子里的冰块不答话。 林趯拖着椅子凑近了些,“又和舅舅吵架了?” “唉。”林遥的这一声叹息等于是默认。 “你别这样,舅舅事情多,你先试着跨出第一步找他好好谈一谈啊?” “现在不是我主不主动的问题。”林遥撇着嘴角一个劲儿的搅着杯子里的冰块,“是他愿不愿意静心和我聊一聊的问题,我找过他了,可他总是回避,说是有事要出去。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可能每天都那么多事?后来我打电话去公司问了,他压根就没去公司,问去哪儿了公司里的人也不清楚,看来他对我就是眼不见为净!” “不会的,舅舅才不是这样。”林趯心里清楚,舅舅和林遥两个人虽然爱斗气,吵的也厉害却不是会冷战的人,“是不是家里出事了?爷爷身体还好吗?” 如果不是公司的事让舅舅这么早出晚归,林趯担心是爷爷的身体出问题了。 “没有啊。爷爷身体好的很呢,就是看着胃口不怎么好,中秋那天姑姑和姑父没来,我爸和爷爷似乎都没怎么动筷子。” “我爸妈没去和爷爷一起吃饭?” 被林趯这么一问,林遥这会儿也觉得奇怪了,往年都没缺席过的,怎么今年俩人都没来?林遥细想了一下,她追着冷铭到车边的时候,冷铭似乎没喷古龙水,她没闻到熟悉的味道,反而闻到一种类似消毒液的味道,而且姑姑为什么一直没出现? 林遥想把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告诉林趯,可抬头看到了林趯担忧的脸,她又不忍心说了,当时闻到姑父身上的消毒液的味道,感觉有点像医院的味道,如果姑姑真的病倒了,林趯会不会觉把错都归咎到自己身上?觉得是他任性离家惹的家人担心? 再说了,姑姑平常那么要强一个人看着不像随便就被压垮的人,有一年家族聚餐,姑父和爸爸因为公司运营在饭桌上吵起来,姑姑怕爷爷发火,不是当场装晕分散了众人注意力吗?林遥感觉姑姑不出现说不定是耍起来了从前的旧把式,爷爷不也说是因为最近公司运营上出了问题吗? 林遥自己心里得出了结论便不打算给林趯增加心理负担,“唉啊,说来说去肯定又是因为公司的问题,你看我们家人,从小到大各个为公司忙的像个陀螺一样,只有公司是大事,其他哪有什么大事?” “也是哦。”林趯想想觉得林遥说的有道理,自己小时候动手术住院爸爸都没能抽空到医院来呢。 “好了,好了,别想了,我等会儿要去逛街,不然你陪我吧?” “不了,我得回去了,许师傅要我今天帮他点几个齿桶,让我多练练。” “练练练!成天就干那几件事,你不觉得无聊啊?” “不啊,我自己想学的嘛。”林趯拿出自己哥哥的架势教训着林遥,“你下午回学校好好上课啊,成天就知道逛街,街有什么好逛的啊?小心你期末哭出来哦。” “我……我……”林遥被林趯训的结巴了,她从小就不像林趯那样有定力,不过好在她脑子转的比林趯快,不过眼珠子一转的功夫,她就有话来堵林趯了,“我下午逛街是想买块手表,再有两个月要四六级考试了,我得买块手表到时候好掐时间。对对对,我得买块手表呢!” 提到手表,林遥看向了林趯的手腕处,嘟囔着,“爷爷偏心,你成人礼的时候送你手表,怎么没送我一块?” “爷爷才没有偏心,他知道你喜欢珠宝,把奶奶从前拍回来的一套珠宝留着给你了,不过得等你出嫁才拿给你。” “什么啊,干嘛等出嫁,结婚戴多没意思啊,平常戴才威风呢。”林遥嘀咕完,又笑眯眯的靠上林趯搂上他的胳膊,“不然你把爷爷给你的那只手表先借我戴戴啊。你借我了,我就回去好好上课。” 提到手表林趯就心虚,他有些不舍的摸着自己手上的儿童手表,“不然我把我手上这只先借你?” “切~”林遥撒开了林趯的胳膊,瞟着林趯手上的儿童手表嘴里发出了不满,“这层次也差太多了吧。” “这只对我来说也很珍贵好不好!是宁非看我没了表特地买来送我的!新出的第一代智能儿童表呢!”林趯不服气的大声囔囔着反驳。 “等等?”林遥的侦探雷达发动了,她眯起了眼看林趯,直把林趯看的发毛,“你说他看你没表买来送你的?” 林趯自知说漏了嘴,屏住呼吸咬紧唇一副誓死不开口的模样。 “林趯!” 林趯有些紧张,因为林遥又开始叫他的全名,他妈也这样一严肃就喊他全名,让他条件反射的有畏惧感。 “爷爷给你的手表呢?!” “就……就……收起来了啊。” 林遥不相信他这敷衍的话,她知道林趯在撒谎,因为她看到了林趯又开始左脚踩右脚,从小不高明,有些小动作怎么都改不了,出卖了他。 “说实话!” 林趯向林遥投了降,反正林遥把唱片还给了宁非,这意思是接收宁非了吧?自己说实话也没关系吧? 他塌了肩膀老实交代着,“我用手表给宁非抵债了。” “什么?!!!!!!!”林遥大叫着引的餐厅里的众人都回头看她,林趯心虚笑着和众人打招呼,回身就想伸手捂住林遥的嘴,“你别叫这么大声啊!” 林遥推开了林趯,一撸袖子有兴师问罪的架势,“我反悔了,我不支持你们了!你肯定是被骗了,那可是价值百万的手表!不行,我得和宁非算账!” “和宁非没关系!他没骗我!是我自己愿意帮他的!”林趯一把抱住了冲动的林遥,口里不断解释维护着宁非。 林遥听林趯一口一个宁非的帮他说话,颇有些头疼的坐了回去,“林趯,他到底哪点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这么对他?” 林趯抿着嘴低头,声音小小的,“他哪里都好。” 林遥是拿他没办法了,只是一拍自己额头,“算了,你告诉我你把手表抵给谁了?我帮你把手表赎回来。” 听林遥这么说,林趯露出一个卖乖的笑容,“手表给了一个叫薛老大的人。不过遥遥,你能一下子拿出来几百万吗?” 林遥被林趯一句话说的泄了气,跟着林趯一起垮了肩,“拿不出来,我爸把我卡封了。” “唉。” 两人不约而同叹着气。 林遥怎么想都气不过,现在回想宁非对她的小意讨好根本就是谄媚! “不行!再怎么说他都有责任!我们三个凑凑借借把表赎回来,你!现在立刻给宁非打电话!让他到我面前来谢罪!” “不行不行!”林趯连忙摆手拒绝,“宁非最近忙着写歌,不能受外界干扰!哦,对了,他今天还被介绍着去见一个名气不小的音乐人呢!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他,下午不去上班了。” 林趯说着就要起身,也没和林遥说再见。 “喂!”林遥冲着林趯的背影喊,“有没有点兄妹情意在啊!我让你陪我去逛街你不去,一提到宁非你连班都不上的去找他!”可惜喊也是白喊,林趯早没影了,林遥只得孤身孤身枯坐在餐厅里,“真是的,又留我一个,又不想回学校,活着好没意思啊!” 同样觉得好没意思的还有孟屹,鄞瑾走后,无人找他聊天,苦闷的心情难以排解,尤其在面对父亲的时候。 “上次的相亲对象我不是让你积极点的吗?” 今天孟屹又被父亲逼问关于上次相亲的后续发展。他有些奇怪,怎么这次这个主任女儿比上次的院长女儿还让他热心,仅仅只是因为女孩的妈妈家里是开生物科技公司的吗?这对他的医院发展前景有助力吗? 孟屹有些不解的问,“爸,你不想在医院呆了吗?” “你这没头没脑的问的什么话?” “那你为什么这么热心我和这位主任女儿的事?” “还不是因为有些东西从医院拿终究不方便!” “爸,”孟屹喊他,“要不停手吧。” 孟屹有些明白他爸的打算了,用婚姻换利益,孟屹有些不太愿意。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还有事先走了。” 每次都是这样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带上他寄放在这里的东西一起走,可这次更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是自己多话了吗?孟屹看着大门,怀疑是自己哪句话逼的父亲这样匆匆离去。 门口又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孟屹对着他浅浅一笑,像是对熟客。 “好久不见了,这次又和谁打架了?” 方强实在无处可去了,他每天都在躲,没躲过就被打,打的实在重了,受不住了只有往孟屹这里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打的不轻,明明往常自己能扛过去,可现在不行,或许是真的被打的很重吧,所以得要有个医生治疗,可医生简单给他敷药的过程又让他疑惑,自己没被打的那么重吧,或许只是心变的脆弱了。 “和解了吗?”孟屹给他伤口消毒的时候问。 “什么?” “你和小动物,和解了吗?” “没有。或许我这辈子都无法理解他们无缘无故受宠爱吧。” 孟屹放下了手里夹着消毒棉的镊子,“那和打你的人也无法和解吗?” 方强笑着摇头。 “要离开吗?” “该离开的。” 可不想离开,去过很多地方突然累了。 “不知道往哪儿去。” 孟屹看着他的伤口叹气,“实在不行先来我这里吧。” 鄞瑾也回家了,没人陪着说话真的很闷,没人陪着的时候总会想起他。 方强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方强心里想的是何必让医生惹祸上身。 “可你三天两头被人打也不是办法。” “我有底牌,一招制胜的底牌,只是还在犹豫。” 孟屹问他,“犹豫什么?是害怕吗?” 方强垂下了头,是害怕啊,可不是害怕薛老大,他隐隐有些不安,具体为何他不明白。 “等到最后真没办法的时候再说吧。能多给我一些药吗?我还有个……” 什么?朋友吗? “有个认识的人,他的情况也不好。” “嗯,好。要是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和我说啊,别客气。” 方强拎着药回头的时候看见孟屹站在门边和自己挥手说着这样的话,不知道他这样客气是不是因为对小动物怜悯惯了呢?孟屹身上的白大褂白的有些刺眼,刺的方强不敢看,他没接话扭头走了,只在心里想,还是算了吧,太过牵扯会麻烦。 第161章 伤心没什么特别。 宁非有些紧张的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是乐队经理介绍他到这个音乐工作室来的,听说近两年业内渐渐有些名气了。 宁非进门表明了来意,就被引到会客室里等,这一等就是一下午,可能是工作室的人太忙,也有可能是自己被遗忘。连杯水都没有,让紧张的宁非直抿唇。 等的时间越久,出门前林趯对自己笑着的脸就越清晰。虽然林趯嘴里只说没关系,别太看重结果了,可宁非看得出他眼里的期待,还有那不停在自己衣襟上摩挲着的手,是还在犹豫想让宁非穿一身正经的西装。 林趯有向宁非提议过要不要穿的正式点上门? 宁非笑着拒绝说,又不是卖保险干嘛非得西装革履的,再说了,新人过去不管穿的都正式还是一样被轻瞧。 果然被自己说中了,宁非抿着干涩的唇想,估计自己是被委婉的拒绝了吧。乐队经理和这家工作室的主理人是同学,大概碍着面子不好直接拒绝被塞过来的宁非,只有以没时间让他稍等的理由,来让宁非有自知之明的打道回府。 想通这一点,宁非心里还是有些落寞的,毕竟自己熬夜许久艰难写出的第一首歌呢。 不过只是片刻,他的心情又好转了,因为想到出门前林趯踮脚搂着自己的脖子,在耳边轻轻说,不管怎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厉害的。 宁非低头笑了笑,舒口气,觉得再没等的必要,推开椅子起了身这就打算要走。可会客室的门却在这时候打开。 “你是宁非吧?” “嗯。”宁非表现的并不热情甚至有些冷淡,他想着或许是看出他有退堂鼓的意图了,所以掐个时间露个脸回头好和熟人有交待。 然而人就是这么古怪,尤其在以才华站脚的行业,又是在这么一个古怪的工作室里,宁非的清高反而受人青睐。 “我听我朋友说你还不错,是有写歌?” “嗯,最近有写一首,我自己录了demo,收音环境不怎么好,听着可能有些杂。” “听说你会弹吉他?刚刚在录音室有些忙,正好这会儿录音室没预约空下来了,反正有条件,不如你直接唱我听听?” “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预想,宁非只觉得是乐队经理的面子够大,看来自己有机会,林趯要是知道会开心吧?他沉着回答对方,“也不是不可以。” “好,那我们过去吧。” “嗯。” 刻意表现的沉着冷静的宁非在出会客室的时候抿嘴偷笑,好想现在就发个短信告诉林趯他要进棚了。对于自己的声音,宁非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林趯喜欢自己的声音。 就快要到录音室门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匆匆过来报,“白欣然来了,白欣然来了!” “白欣然?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小工作室。” “他不是最近想转型嘛,打听到我们工作室来了!要是我们这次真能帮他做出一首歌,那我们工作室的名声就打响了!” “你说的对!那个宁什么来着?这样吧,你把demo留下来,回头我听过了再联系你?” 心情有如坐过山车般大起大落,宁非歪着半边嘴角没回答,成年人心里大概都清楚这个回头再联系的意思就是没戏。 可他还是留下了自己辛苦录下的demo,那里面也有林趯一份功劳,因为林趯看他在录唱,总是瞪圆了眼睛,极力的屏住呼吸,生怕出一丝声响影响了宁非,捂住自己的嘴还不够不够还要捂住拿铁。 林趯说,不管怎样,他希望宁非写的歌不只是自己有听到。 “不联系也没关系,只是请你听一听就好。” “嗯嗯,一定一定。” 宁非被敷衍着,他的嘱托已不再重要,毕竟有更重要的人物要来,何况这里每天受到多少抑郁不得志的人的拜托,他这样的一句话实在是不够分量。 宁非挎上自己的包转了身,想要推开玻璃大门出去却被门外先进来的人毫不客气的挡开了,宁非皱了眉,他实在不是个有耐心又好脾气的人,当场瞪了那个推门进来的胖子一眼。 胖子一身浮肉是虚胖,连胆子也是虚的,被宁非这么一瞪便拉过了身后人来挡。 白欣然一脸懵的和面前眉眼带些戾气的人面面相觑着。 宁非先开口,“你挡着我了。” “哦,不好意思。” 从来都是别人让他倒是头一次见到喊自己让路的,当下脑子懵了的白欣然倒是乖乖给宁非让开了。 宁非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欣然回头看了看宁非离去的身影倒是笑出了声,“这人蛮有意思的。” “这边请,这边请。” 白欣然回了头,被人领着往最大的房间里去,刚走两步身后的胖子却开口惹他不开心。胖子说,“缪哥好像听着消息来找你了。” 缪哥是白欣然的前经纪人,白欣然烦了自己总唱装纯的“儿歌”,他想转型想突破,可缪哥一句话否决,说是他的市场定型不允许,现在转型就意味着失败。白欣然听了当然不服气。 当年缪哥靠着挖掘他现在才坐上了市场总监的位置,说实在的他们这公司算不上什么大公司,公司前期没钱运营都是白欣然自己掏的钱,反正他有钱不在乎,只是不想让自己觉得好玩的事情停下来。 白欣然家里是有钱,而且他又不是家里的大儿子,干什么都是图个乐,所以在娱乐圈混的一帆风顺没阻碍。前期自己他自己掏钱出新歌,唱些个听着甜蜜的口水歌骗小女生,居然还火了,后期公司有钱了,当然是供着他,可惜对他的限制也来了。 白欣然单纯图个乐当然不喜欢自己被约束,况且他年纪大了,不想再吃那些低龄歌曲,缪哥阻碍他,他就让家里买下公司把他从总监的位置上撸下去。 因为这件事,缪哥成天来骚扰他,白欣然自然是不爱搭理的,他的人生信条是别和他严肃谈利益,他不缺利,就想人生有趣不乏味,你让我不痛快了,我就不想见你。 可缪哥吃了不下十次的闭门羹,还是坚持不懈的找他谈,一旦知道白欣然的行踪便像苍蝇一样盯过来,比跟踪狂还过分。白欣然不甚其扰,已经发展到了让身边人对他不必客气的程度,这次也不例外。 “你们这里的安保应该可以吧?” “那是必须的,尤其接待像您这样的大明星安保措施必须得做到位。” “不相干的人记得轰的干净利落些。” 宁非正在等电梯,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出现在他身边。他认出了这个人,自己刚刚从那家工作室里出来便在过道里和此刻灰头土脸的人擦肩而过了。不过这个看起来灰败的人刚刚可不是这样,明明刚刚可是一副兴冲冲的样子。 或许和自己一样,也被那家工作室给拒绝了吧。 这么一想,宁非就放弃了想要劝阻他别在公众场合吸烟的打算。 然而人就是这么得寸近尺的,宁非眼睁睁看着他掏烟,这人下一秒就抬头问他,“有火吗?” 宁非皱着眉头盯着他手里的烟,想了想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给他,“打火机送你,不过你等下一班电梯,别和我一起。” 他担心这人到时候在电梯里吸烟会害自己染上一身烟味,那他在林趯面前可就说不清了。答应了林趯戒烟,宁非都忍了好久了,可不能平白无故被扣了帽子。 缪哥接过宁非强硬塞来的打火机愣了一愣,原还想借机发火,可一对上宁非那张脸只能徒劳咽咽口水,宁非皱眉的样子太有威慑力,让人不敢反驳他的话。缪哥只有目送着宁非进了电梯,等电梯门关上才自嘲一笑,“真是什么人都敢随便对我了。” 高位坐的久了,很难再静心审视自己,缪哥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白欣然给他的气。然而他清楚,要想回到从前的位置还是得死乞白赖去求白欣然。白欣然家大业大,和各种影视项目的投资商都说的上话,娱乐圈又各个都是见风使陀的主儿,原本他还想过个两三年跳到更大的传媒公司去,没想到现在却是从头再来。 规划好的前景被打断,缪哥想想就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心的打火机,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打算再去停车场等着看能不能拦下白欣然,和他好好谈一谈,抬手再摁电梯,顺带看了看手里的打火机。 “快乐园?像是哪个酒吧的名字。”等电梯的无聊空当他看起了打火机上的字样,“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不入流的酒吧。” 宁非垂着头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会看见林趯。 “嘿!”林趯站在马路对面冲他招手。 再怎么样,看到林趯的时候心情都能回缓些。 “嗳!”宁非站在马路这边应。 “我买了栗子。”林趯冲宁非晃晃手里的纸包,“过来剥给我吃啊。” 车流小了些,宁非跨步往马路对面去,直走到林趯面前问,“怎么是我剥给你吃啊?” “因为平常都是你剥给我吃的啊,你之前不还给我剥虾吗?” “可今天不一样,我写的东西没被看上,心情不太好。” “哦,这样啊。”林趯耸耸肩,并没表现出多大的惋惜,“可我觉得今天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啊,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伤心不用特别对待的话,人反而能轻轻过去,被特别对待的时候,会想哭。所以林趯并不觉得这一天哪里特殊,照旧想让宁非给自己剥栗子。 林趯想表现的轻描淡写,宁非却觉得他没做到,他伸手把人揽进怀里,“你装什么啊,要没什么不同的话干嘛不去上班来找我?” 伪装失败的林趯伸手拍了拍宁非的背,“很难过吗?” “嗯。” 不过有你在身边所以好一些,没那么难过。 原本宁非想和林趯说这句的,可他想在林趯肩上多赖一会儿,所以没多说。 林趯听他声音闷闷不乐,以为宁非是真被伤到自尊了,毕竟宁非花的心思他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林趯撇下了宁非往外跑。 宁非被他丢下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追上去,“你去哪里啊?” 林趯终于找着了高处,他站上了大楼前的花坛上,正对宁非问,“是难过到觉得天塌了吗?” 宁非放慢了脚步看着特地站到比自己高的林趯,他还来不及回答就看见林趯高举双手。 “那我帮你顶起天。” 我虽然没你高,可你弯弯腰,我举举手也能帮你顶起天。 这是之前林趯说的话。 宁非看着站在高处高举双手的林趯笑了笑,笑的无比开心,好像刚刚说的难过都是假的一样。 林趯站在高处举着双手有些尴尬,刚想跳下来,宁非突然过来抱住他的腿弯,把他整个直直抱起。 “啊!” 林趯现在比之前站在高处时更高了,是宁非把他抱举了起来。他先是看看周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对着宁非说,“你快把我放下来,我很重。” 林趯长高了,长开了,骨头掂着都能感觉比之前重了,可就算重了宁非也还是抱的动也还是不舍得轻易放下他。 “不放,想让你变的高。”宁非仰头看着他,这样的视角有些新奇,平常他低头看林趯的次数比较多,“就想看看我心里的顶天柱到底有多高。” 林趯低头看着他,伸手摸着他的脸,“你放心,我永远会陪着你。”说完便低头亲在了宁非的额心。 宁非心里起初被轻怠的那点都不开心这会儿都眼消云散了,林趯真的很神奇,有时候看他很小,小的像个精灵能装进口袋时刻给他施快乐魔法,有时候又看他很大,大的能让宁非依靠,觉得他能为自己顶上一片天,宁非心想,看来林趯真的是他的定海神针。 林趯亲完有些害羞,拍着宁非的肩膀说,“我都亲过你了,快把我放下来啊。” “就不。” 不但不放,宁非还这样抱着林趯原地转着圈,吓的林趯嗷嗷直叫。 “啊啊啊!我的栗子要甩出去了。”关键还是担心自己的食物。 白欣然今天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原本听说有家小众的工作室不错,他找了过来却不尽如意,听了几首歌都不太满意,也不知道谁错放了,好不容易听到自己略微满意的歌曲,却被打断说这首不行。他问为什么不行,对方只敷衍太粗糙了不入耳。 的确有些粗燥,杂音很多,可旋律还算出彩,白欣然还想再听一遍的时候,对方却硬是放上了其他的歌。 一个两个的都惹他不开心,选歌是这样,开车的人也不好好开。刚出停车场就来个急刹车,害的他差点撞着额头。 “能不能好好开车了。” “不是我,是前面……前面……” 开车的胖子话还没说全,阴魂不散的缪哥就出现在窗边。 白欣然不想多费口舌,打算摇上窗户,让窗户夹一夹他的手,他就知道躲开了。 可车窗关到一半还是停住了,他被不远处两个发疯的人给吸引了。 “是他?” 缪哥正喋喋不休企图说服白欣然,可白欣然似乎一句都没听,不顾他扒窗的手就要关上车窗。 但关到一半还是停了,他听到白欣然口里喃喃两个字,“是他?” 谁啊? 缪哥也好奇回头看了,哦,是刚刚电梯前遇到的那个人,和电梯前看到的时候很不一样,这会儿正笑的开心,高举着另外一个没见过的人,疯了似的原地打着转。 除了行为特别点,其他有什么能引起白欣然的注意? 缪哥晃神的时候,白欣然的车已经开远了。他在原地暗自痛恨自己又错过了,再回头时刚刚发疯的那两人也不见了,缪哥又想来根烟,掏着口袋先掏出了打火机,他看着打火机又念一遍上面的字,“快乐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家里网络出问题了。 第162章 不熟,不认识,不知道 “宁非,宁非!”林趯用力拍着宁非的肩膀,“你快把我放下来吧,别人盯着我们看呢。” 宁非抱着他原地打转有一会儿了,林趯开始还觉得有趣嘻嘻笑呢,后面看到不远处从停车场开出的车突然停住不走了,发现是在看他们,林趯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催促着宁非赶紧把自己放下来,再继续就是丢人了。 宁非把林趯放下了,拿过林趯手里的栗子,“走,回去给你剥栗子吃。” “好哦。”林趯冲宁非仰脸笑,“要多剥一点,我要一口吃掉。” 宁非伸手一刮他脸蛋,“看你嘴小小的,没想到内存倒是挺大。”说着半弯腰和林趯面对面,“我其实蛮好奇你嘴里内存的,怎么我亲你的时候你就这么推让?” 林趯认真回答他,“那还不是你老喜欢搅来搅去的。”说完看到宁非歪嘴冲自己笑,知道自己又被逗弄,推开他独自往前走,“讨厌,就知道欺负我。” “哎,别走啊,我给你剥栗子,一次剥好多,好让你一口吃掉。” 宁非还没追上林趯呢,兜里电话响,是水鑫打来的。 “过来!” 电话接通,连招呼都不打,水鑫急吼吼说了两个字之后就欲挂断电话,挂前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多丢下一句,“把林趯也带来!”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林趯返回到宁非面前,看宁非皱脸对着电话有些担心的问。 “没什么,水鑫打来的电话,不用理他,咱们回家。” 宁非压根没把水鑫的电话放在心上,水鑫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脾气暴躁,比生理期还准,脾气暴躁的那几天就是他看酒吧账目的日子。这种时候何必上赶着讨罪受?宁非牵起林趯的手,仍旧是回家的打算。 可林趯却拉住了他,宁非疑惑的回头看他,看着林趯不安的抿唇。 “其实江泽中午的时候也有打过电话给我。” 林趯中午刚从餐厅出来,在赶来找宁非的路上,江泽就提前一个电话过来给他打预防针了。 水鑫和江泽贷款买房了,水老板变的更加苛刻了,算账的日子除了自己心情暴躁,还要再把酒吧员工一个个拎出来教训。水鑫嫌弃他们不会做事,人懒嘴不甜,酒吧的营业额一直没上的去,他一气之下把先前规定的卖酒抽成给降低了许多。 有几个脾气软的只嘟囔着,又不是各个都像江泽那样死心塌地,有几个脾气硬的,一脱工作服当场甩手不干了。所以水鑫的酒吧现在紧缺人手,水鑫又多了一个暴躁点。 “江泽和我说,酒吧人员走了大半,水鑫想趁万圣节来一波主题夜赚个人气,可人手不够,没走的那几个白天喊过来布置酒吧各个都有事推脱。” “所以我才说做人别那么苛刻,水鑫自己翻身了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一下员工呢,也怪江泽,说他几遍了,别总水鑫说什么就是什么,任劳任怨的,能有什么好?水鑫也是被他给惯的。” 宁非仍旧对水鑫和江泽的事不上心,他只想回去给林趯剥栗子。 林趯站在原地没动,脸上有些为难,“可我已经答应江泽了。” “什么?你答应他什么?” “我答应他过去帮忙装点一下酒吧。”林趯看宁非表情已经不好,连忙上去抱住他胳膊,“其实大家一起装点酒吧也是蛮开心的啊。况且水鑫的员工那么多,事情不会只有我们俩个人做的。” 宁非这时候就想为林趯的天真叹气了,“我是不想你去那样乌烟瘴气的地方。” “你别这么说,我还蛮喜欢水鑫的酒吧的,头两次去喝酒都没收我钱,而且我还在酒吧看了你的演出。你工作的地方怎么能说是乌烟瘴气,只要是你在的地方,我就觉得是绚丽多彩的地方。” 宁非喜欢林趯的纯真,喜欢的同时也为之头疼,“那只是你的片面感受,酒吧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我……我又恶名在外,你去了别人不免议论,我不想你成为别人的谈资。” “没关系啊。”林趯仍旧想的简单,抱着宁非的胳膊说,“我们白天去的嘛,今天又是工作日,水鑫没营业的时候没那么多人在的。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看啦,我是大人,该有的承受能力还是有的。”林趯对宁非指了指自己的下巴,“我是有胡子的男人哦,男人不该畏畏缩缩的。” 他今早开心的发现,自己又多长了两根胡子,不过没告诉宁非,因为宁非一听说他胡子长出来了,就一直挑着他的下巴看,生怕他真长出一脸的络腮胡。 宁非刚刚还说江泽太过迁就水鑫呢,他其实也没立场去说别人,林趯不过简单几句话,他再怎么不同意,林趯只要抱着他的胳膊撅嘴用鼻音哼哼两声,宁非就妥协了。 “还好哦。”林趯高兴的从怀里又拎出一袋栗子,“还好我很有先见之明的买了两袋,应该够我们四个人分了。” “你藏哪儿的?”宁非看着林趯变魔术一样从怀里又拎出一袋栗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刚刚他举着林趯那样转,这袋栗子居然都没有掉出来。不得不说,林趯存储食物方面真的能和松鼠媲美了,有时候他藏个零食想偷吃,宁非翻遍了屋子都不知道他的食物储存库在哪里。 “嘿嘿,不告诉你。”林趯一手拎一袋栗子,考虑的十分周到,“水鑫上周才做了指甲,可以让江泽剥给他吃。” 然而他还是天真,他的周到没一丁点作用,因为当他兴奋当着水鑫的面掏出两袋栗子时,水鑫嫌弃的回绝,“天呐,你知不知道栗子的热量有多高?一颗栗子等于两碗饭呢!” 一句话打沉了林趯的笑脸,他的热心分享似乎有些多余,不过还好江泽走过来接走他手里的一袋栗子,安慰他,“他说说而已,我剥好送到他面前也还是照吃不误的,你知道的,他就是这么口不对心。” “嗯。他上次怪你把他喂胖了闹节食,结果晚上我就遇到他在路边吃烤串。” 林趯和江泽两人谈论着水鑫直发笑,江泽看着林趯笑起鼓起的脸颊时总想捏捏他的脸,没有多余的心思,就是觉得好玩,有种看小孩的心态。不过宁非正虎视眈眈着,水鑫也在暴躁期,江泽忍住没伸手,转身领着林趯往大厅里走,“今天就麻烦你们了,要干的事情比较多,得赶在万圣节前都装点好。” 林趯觉得自己又一次过于天真了,他看着堆满东西又没其他人的大厅,咽咽口水问江泽,“不是说还有其他人的吗?” 据林趯亲眼所见的情况来分析的话,似乎真的只有他们四个人,没有江泽一开始口里说的还有其他人员工过来帮忙。 对着一脸天真容易相信人的林趯,江泽有了负罪感,他也不是故意忽悠林趯的,原本是还有两个员工说好过来的,可就在刚刚一个电话过来说亲人住院,一个短信过来说回老家相亲,真就只剩他们四个人,亏林趯还高高兴兴买了两袋栗子过来打算边吃边做事。 林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以为所谓的装点酒吧就和从前学校办文化节一样,不上课,挪着桌子拼到一块儿,大家四五成群的堆在一块儿边吃边聊的剪着彩纸用来装点教室,从前林趯没体会过那种四五成群边吃边聊的和谐氛围,他以为这次会体会到,结果这次是真的只是被喊来做苦力。 江泽实在过意不去,骗小孩的负罪感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来气,只有挠着头试图弥补一些,“要不等会儿你的栗子也是我来剥好了。” “才不用!”宁非上前一步挤走了江泽来到林趯身边,“林趯,你要是不想干我们就走,我看谁敢拦。” “喂!”水鑫怒吼,“你还有没有义气啊!” 宁非理直气壮的回他,“义气能当饭吃啊?!” “之前你倒卖我的酒,我可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宁非一时语塞,可仍旧不想输阵势,还是那副口气回水鑫,“屁咧,当时明明是你陷在和江泽的僵局里顾不到我罢了。” 双方一来一回打着嘴仗,谁都不想退一步。最后都向林趯投来了目光,等他落锤一句话。 林趯被三方投来的目光弄的手足无措,各有各的恳切。 水鑫叉着手侧着身瞟他,“事情这么多,我一个人做不来啊。” 江泽搓着手掌无奈的说,“确实贷款之后资金紧张了。” 只有宁非老样子,语气一点不软,皱起眉就是咄咄逼人的样子,“林趯耳根子才没那么软呢!” 林趯咬唇抬头看一眼宁非,心虚他对自己如此斩钉截铁的信任,拧着衣角说,“来都来了。” “可不是!”水鑫连忙上前来勾着林趯的胳膊往大厅里走,“来都来了,干嘛走呢。等会儿我叫外卖咱们吃小龙虾。” 林趯真是太好糊弄了,一听有小龙虾,高兴扭头问水鑫,“真的啊。” “嗯,真的。”水鑫挑着眉向他保证,林趯被他这一挑眉的撩拨没了立场,对着水鑫的脸嘿嘿傻笑,“哇,小龙虾耶,能不能再给我喝点酒?” 林趯来这酒吧喝过两次酒,有些惦念上了,奈何宁非怎么都不肯他再来酒吧。 水鑫瞄一眼身后,贴上林趯的耳朵悄悄说,“好,等会儿让江泽偷偷给你调一杯。” “你们俩给我分开!”宁非撸着袖子上前打算掰开说悄悄话的俩人,他真是太不放心把林趯和水鑫放一块儿了,尤其林趯还是个颜控,爱对着漂亮脸蛋傻笑。 因为宁非正好撸起袖子露出青筋崩起的手臂,于是水鑫就刚好差遣他做苦力,搬抬一些重物,江泽给舞台换幕布,林趯则是水鑫坐在一起做手工。 林趯坐在水鑫身边雕南瓜,水鑫因为刚给指甲做了保养不能拿刻刀,只勉强拿着剪刀剪彩片。一边剪一边口里还要感慨,“唉,贷款买房背了一身的债,你工作商场那家美容院的卡我都停掉了,现在只能做做指甲这种小的保养。” 水鑫一个劲儿的坐在林趯身边唉声叹气,不时还催促林趯动作快点,“你别停啊,今天可是要把这些南瓜都雕完的。” “哦。”林趯嘟嘴答应着,回头瞅一眼宁非,再看看桌上的栗子,宁非这会儿可没空给自己剥栗子吃了。水鑫又在旁边盯着他,都抽不出空来吃一颗栗子。 水鑫看他瞅宁非,还以为林趯心疼宁非干重活儿,“你别担心他了,让他多干点儿,空不出时间想其他事,干累了晚上回去倒头就睡,第二天起床早忘了昨天的事。” 水鑫也知道宁非的歌被拒绝这回事儿了,林趯告诉他的,他和林趯一样的想法,不必对伤心的事特别对待,日子如平常一样过就好。 不过特殊对待也还是要有,不是对伤心的事,而是对喜悦的事,节日都是被期盼和欢喜的,尤其万圣节这种不给糖就捣乱的日子。所以水鑫邀请林趯。 “万圣节那天你和宁非一起来酒吧玩啊。” 林趯很想来,可宁非对他看管很严,在一起之后怎么都不肯他再来酒吧。 “宁非估计不让我来啊。” “没关系的。”水鑫用他的胳膊肘碰了碰林趯,“办法我都想好了,万圣节那天酒吧不是搞主题夜嘛,到时候入场都得戴面具。宁非只是不想别人看到你,怕你跟他在一起会遭人议论,面具一戴,谁还认识谁啊。” “说的也是哦。”林趯隐隐对万圣节那天有了期待,“水鑫你好聪明啊。” “那当然,我可是连面具都买好了,估计这会儿宁非已经搬进来了吧。” 水鑫回头看一眼搬货的宁非,想确认他是不是把自己精心挑选的面具都搬进来了。那些面具可都是水鑫按照欧洲巴洛克风格定制的,各个都看着华丽诡魅,到时候流彩的灯光一打,手里的酒杯一晃,目光交接时,不知道又有多少故事发生。水鑫的钱袋是肯定会变的饱满的。 水鑫的算盘还没拨响呢,意外就先来了,宁非搬着货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撞个正着,一箱子的面具都被撞翻在地。 “喂,你谁啊你!把我东西撞坏了可是要陪!” 水鑫叫嚷着上前,他最近暴躁期,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林趯见水鑫走开,立马扒拉出两个栗子。水鑫坐他旁边老盯着他干活儿,林趯都偷不出空来尝一个他心心念念的栗子,这不水鑫一走,他立马拿出栗子,扒开壳儿往嘴里一丢。他扒的粗糙没宁非仔细剥给自己的好,吃到嘴里都是毛,林趯来不及清理,随手拿过包栗子的广告纸,边起身呸呸呸的吐,边往宁非那边走想看看情况。 宁非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个人,明明门口都挂着暂未营业的牌子了,还一头楞的往里闯。他倒没什么大碍,只是搬进来的箱子被撞翻,掉了一地的面具,老远听见水鑫拉尖的声音,刺的他耳膜痛,他就不耐烦水鑫这尖嗓子。 宁非懒得和撞着自己的人理论了,反正水鑫赶来了,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面具,打算确认这些面具有没有出现裂痕。水鑫把酒吧灯光也弄的太暗了些,宁非盯着手里的面具盯了半天都没看出这面具里面出现的到底是裂痕还是蹭上的金粉,只有把面具送到眼前仔细的看。 宁非不知道,他只是在凑近检查面具,可外人看来他已经成了这诡魅面具的主人,昏暗的灯光投在他的肩膀,面具没有十分贴合脸颊,露出的眼睛部分仍是空洞,明暗间有种说不清的诱人深入的蛊惑味道。 “这面具看不出到底坏没坏啊。”宁非拿下了面具,斜一眼刚刚撞着自己的人,看不出坏没坏的话要怎么让这人赔偿呢? 斜投来的,漫不经心的目光,足够让人心颤了。 宁非定睛看了看眼前人,惊讶道,“怎么是你?” “你……”缪哥怔怔看着宁非问,“你到底什么人?” “啊?”宁非觉得眼前人有病,刚刚不是在电梯前看到过吗? “嗯?宁非你认识?”赶过来吵架的水鑫以为这人是宁非熟人。 宁非回了头,刚巧看到嘴里叼着颗栗子懵懂跟在水鑫后的林趯,连忙解释三连,“不熟,不认识,不知道!”就怕林趯误会了。 第163章 唱首歌 “林趯。”宁非快到走到林趯的面前,向他解释,“我不认识他。” 缪哥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这是你借我的,想着还给你。” 林趯看着对方掏出打火机便努了嘴,自己当初也是用还打火机的借口来找宁非的。他抬眼看着宁非,没说话,用委屈的眼神问宁非,他是不是像之前对自己那样故意给别人留下了打火机方便别人找来。 “不是!”宁非最受不了林趯这样委屈的表情,口里连说着不是,绕到林趯身后好让来人清楚自己名花有主。宁非躲在林趯背后冲缪哥摆着手,“这打火机酒吧里一抓一把,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抽烟没火我就随手给你了呗,用不着这大老远的跑来还。你走吧。” 林趯这时候回过头看宁非,“你抽烟了?” 宁非连连摆手,“我没抽,我没抽!”又赶紧甩锅给对面人,指着缪哥说,“是他抽的!” “那你怎么还带着打火机?” “那是因为……因为……”宁非百口莫辩,他确实遵守了和林趯的约定没抽烟,只是烟可不是立马就能戒掉的,宁非偶尔犯烟瘾了,习惯拿烟的手总忍不住的捻,都要捻的指尖脱皮了,指尖一脱皮,摁吉他的时候就不那么准了。他实在没办法这才在兜里放个打火机,烟瘾犯了的时候就不捻指头了,而是掏出打火机来摁,摁下去弹上来,心里的瘾好像渐渐就下去了。 “不是说了抽烟不好的嘛!” “我知道,你鼻子敏感。” “我不是只想着自己才让你戒烟啊。”林趯转过身来,嘴角耷拉着,还是那样一副委屈模样,“抽烟对你身体不好啊,会伤肺伤嗓子的。” 伤了嗓子,声音就会不好听,伤了肺,中气就会不足。林趯还是希望宁非能够好好保养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宁非伸手过来企图拉林趯的手,林趯正生着闷气一别身子躲开了,“而且我真没抽啊。你天天和我在一块儿,应该闻的出来的,我身上没有烟味。” 这倒是,林趯确实没从宁非身上闻到过烟味。看林趯表情松动,宁非立马伸手过来拉着林趯的手晃着说,“别赌气了,答应你的事我是不会出尔反尔的。” “那你要坚持哦。” 水鑫一脸漠然的和江泽并排站在一边看这俩人跟玩过家家似的,听他们对话都有些感觉要呕了。江泽却在这时扭过头来对他说,“林趯说的没错,烟酒是一家,不如你也戒酒吧。” 水鑫的白眼快翻的自己背过气去了,他是卖酒的,自己不喝酒?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当然得自己在客人面前喝的越起劲客人才会买他的账啊。不过他懒的和江泽多说,江泽干活勤恳,脑子确是一根筋,要他理解自己生意上的事,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水鑫斜他一眼,只说,“你管得着我吗?” 是管不着,他俩的感情关系里,江泽把水鑫捧的太高了,水鑫又是一个爱口是心非的别扭人,外人看来只觉得江泽卑微。江泽笑而不语,他知道水鑫刀子嘴豆腐心,自己和他提一提,也不是他把酒戒个干净,少喝就行,他知道水鑫往后会少喝酒的。 缪哥的处境有些尴尬,一个两个的都忽略了他,自顾自的说些酸话,直白如林趯和宁非的,傲娇如水鑫江泽的,表现形式虽然不一样,听着都有些奇怪,而且显的他有些多余,缪哥奇怪的想,怎么现代小伙子说话都这么酸了吗?最后他还是硬着头皮发了声。 “咳咳。” 两边四双眼都向他投来奇怪的眼神,只有宁非干脆把话说出口,“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质问显的他好不知趣啊。缪哥尴尬笑了笑,不走反上前,娱乐圈里混尤其又跟着白欣然这么多年,别的本事谈不上厚脸皮倒是一流。 “来还打火机确实是借口,我其实是名星探。” “哇塞。”林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头衔,以前只在电视上听说过,“那你一定是因为水鑫慕名而来的吧?” 他深深相信对方是被水鑫的美貌所吸引,因为电视上成名的明星都说自己是走在路上被星探挖掘的,言外之意便是自己的美貌打动了人。 江泽听林趯这话,有些警惕的挡在水鑫身前,不忘回头嘱咐着,“这年头骗子多。” 水鑫不耐烦的一巴掌上来打偏了江泽的头,“你俩智商到底在不在线?他的打火机又不是从我这里拿到的,怎么可能是来找我的?宁非给他的,他是来找宁非的!” “找宁非的?”林趯终于反应过来,欣喜的跳着转身拉着宁非的手说,“哇塞宁非,你被星探看中了啊。” 缪哥很满意林趯欣喜的表现,能侧面体现出自己的分量,这年头谁不为自己被星探看中而沾沾自喜呢。缪哥扬着下巴去看宁非,就等他放下点姿态来同自己握手。 然而宁非可不像林趯这样天真,他还是那样不冷不热的态度,没用力的眼神虚飘过来都能让人心里一凛。 “江泽说的没错,这年头骗子多。” “我不是骗子!”缪哥着急替自己辩解,“我可是带火过白欣然。” 宁非听这名字就皱皱了眉,下午不愉快的经历让他对这名字有了不好的印象。林趯还是天真发问,“白欣然谁啊?”他看着水鑫,因为水鑫总是新潮,林趯有时候实在跟不上当代的潮流,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老土的很,所以有关流行他都下意识的去看水鑫,期待他给自己答疑解惑。 “很有名吗?” 不仅林趯看向了水鑫,就连江泽也带着求知眼神看着水鑫,流行这一方面他和林趯一样老土。 水鑫接受着两人求知眼神的洗礼,一耸肩很随意的说,“也还好吧就那样。” 其实白欣然是挺火,不过水鑫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是个玉面狐狸,笑都不带露牙的,估计捅人也还是那样笑,水鑫本来就不喜欢白欣然这款的,他更爱猛男,再加上爱网上冲浪的水鑫曾经和白欣然的粉丝对骂了整整三天三夜,他对白欣然自然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酒吧放歌宁可放伍佰那首《突然的自我》都不放白欣然火到大街小巷的口水情歌。 缪哥额角直跳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白欣然那么火居然要么不知道要么说一般,难道都不上网的吗?白欣然可是常年都在各网站的榜单前五啊。不上网的话,电视总归会看的吧? “你们都不看电视的吗?” 林趯被问的闭紧了嘴,他从来都看卡通频道。宁非帮他解围,“有夜生活的人看什么电视啊。没夜生活的人才成天抱着电视看吧。” “可是我……”林趯小声嘀咕着,他下班要是空闲的话还是爱看电视的,宁非撞了撞林趯的肩,“你不同,咱俩有夜生活。”这话说的很是有意的差别对待。 再这么下去可就没得谈了,不行,缪哥觉得自己得掌握主动权。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总之我觉得你蛮有潜力的。” 虽然还不清楚宁非到底什么实力,不过缪哥觉得能让白欣然多看两眼的人估计差不到哪里去。要是自己领着这个叫宁非的到白欣然面前,说不定他还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真的吗?”林趯一听有人认可宁非,脸笑的跟花儿一样,“我也觉得宁非很有潜力,所以你是能让宁非变明星吗?” 缪哥很是自信的点头,“当然。” 林趯听了扭头便抱着宁非的胳膊想拉他到缪哥面前去,宁非不太爱和外人显摆自己,他想告诉这位星探其实宁非好多优点。 林趯想拉宁非到缪哥面前去,宁非确岿然不动,让拉着自己的林趯打个转又回到了自己身边。他摁住激动不已的林趯,仍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对缪哥。 “那你的名片给我看一下。” “这……”缪哥哪里拿的出名片来。 见缪哥迟疑,宁非只想发笑,他不是从前的愣头青了,不会别人丢来一个没饵的钩子就上前咬住,是,追逐梦想的人是会愿者上钩,可他早看清了,什么都被骗个精光之后才明白梦想什么的都是虚妄,只有林趯在自己身边才是踏实的。 宁非脸上明显出现了嘲讽,歪起的嘴角刺痛了缪哥,一个酒吧歌手罢了,自己再不济也曾是风光无俩的大明星的经纪人,怎么能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来瞧不起自己? “这样吧,我的名片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给的。”是人都有脾气,谁又愿意被看清,缪哥端起了架子,很有几分专业人士的样子,“不如你先唱首歌我听听,听完了我再综合考虑一下要不要给你递名片?” “哈啊?”宁非发出不屑的这一声,斜着的嘴角牵动了他一边的眉毛,表情看着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好走不送,不欢迎下次再来。” “你可别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宁非这次是真的觉得好笑才发笑的,还没人和他说过不知好歹这四个字,因为拳头便能让说过的人吞回这四个字。 林趯慌张前前后后来回挑着头,一会儿看缪哥一会儿看宁非,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缓解突然变僵的气氛,他担心宁非生气又害怕好不容易看到宁非潜力的人转身离开,只有用自己圆圆厚厚的手包住宁非捏起的拳头。 宁非拳头上的青筋暴的根根分明,林趯的手一包上来,柔柔软软的让叫嚣着起来的青筋又下去了,宁非低头看了看林趯的手,和他的比真的是很小一只手,可却是那么有引导力的一只手,引导宁非的心归于平静。 “考核都是双方的嘛。”林趯不自然的对着缪哥咧嘴笑,他其实不擅长应付人精,只知道咧嘴笑,“你看中宁非,是应该先看看他的实力的。” 递来的梯子恰到好处,缪哥就势下坡,抄起手对宁非说,“要不是觉得你有潜力,从前要是有人对我这样,那他就别想混了。”看宁非又要轰人,他又连忙抢话,“唱首歌而已,没必要这么自矜,还是说你对自己没信心?” “没有没有没有,”林趯最怕别人否定宁非的歌声,在他看来宁非唱的歌都好听,“他唱歌可好听了,是真的我不骗你,不信你问水鑫,酒吧有很多客人都是来特地给宁非捧场的。” 林趯都着急冲自己使眼色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水鑫点了点头,“嗯,宁非唱歌好听在这条街上是众所周知的事。”水鑫帮宁非说话的时候,还不忘贬一下自己讨厌的白欣然,“你那个什么所谓的大明星白欣然放到这条街上都排不上号,成天唱些没技术含量的歌。” 水鑫都帮忙造势了,再加上林趯一个劲儿的在宁非耳边求,“宁非,你就唱一首吧,唱了让他知道你实力。” “我才不要什么多余的人的认可。”宁非今天实在提不起什么劲儿,在那个工作室就已经被拒绝过,这会儿又出现一个像骗子一样的人何必再去做一些没可能的事。 “求你了。”林趯拉着的他的手,一脸可怜的求着他,“就当是为了我?就当是唱给我听的?” 林趯都这么可怜巴巴向自己乞求了,宁非实在不忍拒绝他,瞟一眼还在装腔作势的人,只和林趯说,“那我可是唱给你听的。” “嗯。”林趯连连点头,推着宁非往台上走,生怕他反悔,宁非就这么不情不愿的被林趯赶鸭子上架了。 “唉,”水鑫叫江泽,“你去把舞台音响和灯光打开。” 水鑫瞥一眼缪哥,说自己是白欣然经纪人是吧,那就让你知道知道,那个白欣然唱的有多一般。 缪哥觉得好笑,这一个个的都把自己当什么了,有点实力就把自己当大歌唱家了?民间歌手再有实力又怎样,能让大众记住的又有几个?他不是没见过那些瞧不起白欣然的,白欣然从前唱的歌是旋律简单,好在传唱度高,当初白欣然刚火,那一个两个以资深乐评人自称的匿名网友都抨击白欣然拉低流行歌曲的档次,要么是碰瓷给自己赚热度,要么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宁非拿起话筒刚想叹气,舞台灯光又突然都打向了他,他心里嘀咕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不过扭头看见台下林趯看着自己时那一双亮晶晶的眼,他又想起码不辜负林趯吧,不管别人如何,总得值得被林趯期待。 这样想着,宁非郑重拿起了话筒。 缪哥原本对酒吧歌手不抱期待,看宁非起势的时候,还当看个热闹一样的想这人居然弄的有模有样的。可等宁非张嘴唱出第一个音的时候,他看热闹的心态完全没有了,抄在胸前的手也渐渐放下了。他和林趯一样情不自禁的往台边走了。 宁非唱歌时的表情和往日相比很不一样,尤其还在林趯面前,灯光把他少见的柔和都放大,为了林趯他特地选了首轻快的歌,副歌的时候押韵的调子总是在上扬,把他有特色的尾音很好的体现出来了。 缪歌站在台下入神的看,舞台的灯光有些强,宁非唱的高潮处,会前后摆身,一会儿在光里一会儿在暗里,他在光影交接处变的轮廓模糊,有特色的尾音让缪哥恍惚想起一个人。他瞧不起酒吧歌手,觉得酒吧歌手在乌烟瘴气的环境里浸淫的久了会歌声油腻,少有白欣然那样听着清爽的声音。再有就是酒吧歌手很容易在唱歌这条路上销声匿迹,大家似乎都没干劲,一天天混着,然后要么回老家了,要么……要么去攀有钱人了。 宁非的声音也不像白欣然那样清爽,他的声音很特殊,唱歌有技巧,头腔共鸣听着很有些味道,尤其他歌唱终了时鼻尖爱哼长音,奇怪的让缪哥想起一个人,从前的一个人,也是爱尾音拉长的一个酒吧女歌手。 林趯在台下随着律动拍着手摆着手,时不时还要高举双手呼喝着,宁非好棒,唱的真好,俨然死忠粉的模样。等宁非快唱完的时候,他听到一直一声不吭的缪歌说,“我决定了。” “嗯?”林趯奇怪的看着话只说一半的人,缪哥始终没说出自己决定了什么。他只是站在台下深沉的看着台上的宁非,看来白欣然看中的人果然有点什么,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非得一条道走到黑?干嘛把宁非送到白欣然面前,为什么不自己培养?他能看着白欣然一路火起来,也有信心看着宁非一路火起来。 第164章 要不给你开个眼角? “所以呢,我决定要把你捧红!” “嗯嗯!”林趯坐在缪哥身边附和着点头,宁非抬头看一眼对缪哥这个骗子很是捧场的林趯,脸上尽是无可奈何,缪哥看宁非一点激情没有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这番话,又要把自己是白欣然前经纪人这件事拿出来得瑟,“你别不信,白欣然那可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哦。”宁非敷衍一声低头继续剥着手里的栗子,剥了有五个了,各个都饱满干净,宁非把剥好的这五个栗子托在手心送到林趯面前,林趯此刻的心思完全被缪哥吸引,心不在焉从宁非掌心拿走了一个栗子,捏在手上却没吃,只问缪哥,“那宁非也会变成像那个什么白什么的一样有名吗?” “那是当然。” 林趯听了立刻咧嘴笑,宁非碰了碰他的手背,他才想起了手上的栗子,丢进嘴里去了。边嚼边天真的拉着宁非的手说,“宁非,你看,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能成为大明星的!我小时候的话果然没错!” 林趯笑的开心,宁非不想打击他,冲他一笑低头继续剥着栗子,手边的栗子壳儿已经有了一堆,都被他用纸包起来了。不然水鑫会嫌栗子毛飞进沙发缝里,不好打扫。 “可你现在不是被那个什么叫白欣然的给开了吗?”宁非可没林趯那么好糊弄,缪哥当时被轰出工作室的失落样子他可都是看见了的,他才没自己吹的那样厉害,“你要是真有自己说的那么本事,怎么到这会儿连个名片都给不出?” “噗。”坐在一旁的水鑫听了就是噗嗤一笑,“什么啊,把自己吹的有多厉害原来是个没毛的山鸡,我就知道那个白欣然能做出这种事,居然连一路陪着过来的人也这么说踹就踹了。” 缪哥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给说的没了面子,最后一拳砸在桌面上,“我就不信他能一直火下去?他现在翅膀**不听我给他的规划,那好,那我就离了他单干,再找一个捧火了!” 宁非对缪哥的豪言壮志不以为然,只是低头继续剥着栗子,水鑫还不忘提醒他,“再找张纸来包栗子壳儿,别搞的到处都是,江泽还得打扫。” “我没关系的。”江泽一说这话就被水鑫给横了一眼,林趯很识趣的从栗子的包装袋里又抽出一张宣传纸摊在桌面上,留着给宁非放栗子壳儿,回头还不忘继续问缪哥对以后捧红宁非有什么规划,在场所有人中,也就他对缪哥的话深信不疑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做呢?” “这……”刚刚的胸有成竹不见了,缪哥悄然收回了自己砸在桌面上的拳头。宁非瞄到,只笑而不语的往林趯嘴边送上一个栗子。 水鑫跟着掺合,“那当然是得要先把宁非包装一番了。宁非,不是我说你,你这一夏天晒的有些太黑了,不能仗着自己外在条件好就瞎折腾,我看先找明星专用的美容院给你改变一下造型吧。”说着还冲缪哥一仰下巴,“你说是吧。要出道的人了总得先好好打扮一番。” “嗯——”缪哥口里单音节无限延长,不正面回答水鑫,找造型师那可得要花钱啊。 “要我说,”江泽也发表自己的意见了,“得先有自己的代表作啊,让大众知道由你的作品知道你,这样才扎实站的稳。” “嗯嗯嗯!”林趯疯狂点头赞同江泽的话,转头看见水鑫冲他眯眼睛,他又圆滑着也赞同了水鑫的话,“嗯,要上电视的话,也得装扮好看些吧。” 水鑫看林趯同意了自己的观点,这才满意挑了眉,三人齐齐都朝缪哥投向目光。 水鑫坚持要形象亮眼,“先做造型,拍几张图修一修PO上网,找水军带转发。” 江泽坚持实力站稳脚跟,“得先有作品,带宣传,得有让大家耳熟能详的歌。” 林趯则是觉得两边都说的对,“得都要有啊,要人帅歌也好。你说呢?” 宁非抬起头,“我觉得……” “不是问你!”三人齐齐打断宁非的话,转而等着缪哥开口。 缪哥真是被他们说的一个头两个大,哪样都要先投钱,问题是他现在没钱。 “这这这……”缪哥被三个人盯的舌头打结,宁非还一副看笑话的样子轻蔑瞟着他,好像就等他接不上话来。缪哥的鬓角已经开始流汗,不敢直视对面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眼睛无助的四处乱瞟,最后目光终于定格在宁非堆栗子壳儿的宣传纸上,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飞快抽出那宣传纸,弄撒了一堆栗子壳儿,惹的水鑫嗷嗷直叫。 “呀!到时候你给我把沙发清理干净!” 江泽连忙摁住水鑫的肩膀,“我扫,我扫,一会儿我扫。” 水鑫气的就想在江泽胳膊上拧一把,“你傻是不是?!我就是不想让你清扫那么累才让他给我负责清理干净,你这会儿出什么头?!” 缪哥不理会水鑫拉尖的嗓门,只是盯着手里这张皱巴巴的宣传纸,“这哪儿来的?” 林趯老实告诉他,“炒货店老板给我包栗子时顺手塞过来的。” 缪哥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就这个了。” “什么啊?”三个人异口同声的问。 缪哥把手里的宣传纸转过来给他们看,“就这个,从这个选秀比赛出道!” 打点关系安排晋级就好,电视台的话缪哥还是认识几个人的。选曲造型舞台,电视台都会按他们的剧本来,从选秀出道性价比还是很高的。 “哇,宁非。”林趯仍旧天真,搂上宁非的胳膊,对他的前景一片看好,“你马上就要上舞台了。” 水鑫却没林趯那么看好选秀比赛这种事,“什么啊,选秀出来大众转头就忘,况且选秀这档子节目,早让人审美疲乏了。” “你别小瞧选秀,只要能在节目上叫的出名了,来钱很快的,和电视台达成合作的话,上镜机会有很多不说,还会把你往投资商那边推,综艺广告和年终演唱会,这可都是赚钱的机会!” “那你也说是和电视台达成合作啊!相当于做电视台的产品!宁非的脾气,你觉得他是乖乖听话的人吗?!” 缪哥和水鑫你一言我一语的和打辩论赛一样,执着要推翻对方的依据,最后谁都说不服谁,干脆扭头看向宁非,要他一锤定音判输赢。 宁非抽抽嘴角,觉得这闹剧越来越难收场,转头问林趯,“林趯,你觉得呢?” 林趯正抓着手里的宣传纸瞪大眼睛仔细的看,回头把广告纸贴到宁非面前说,“哇,原来还有冠军奖金啊。” 宁非陡然来了精神,拿过宣传纸仔细研究,要是能拿到这笔钱的话,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啊,要上电视的话,”缪哥抱着双臂看着宁非,“你还是先练习一下表情管理吧。” “这倒是。” 意外的,水鑫和缪哥达成了共识。 “林趯,你真的想我参加那个比赛吗?”回去的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宁非问林趯,他还是不能信突然找过来的缪哥。 “嗯。”林趯拉着他的手,看着红绿灯,“这样就可以实现梦想了啊。” 等绿灯亮起时,林趯猛吸一口气低着头,故意跨大步的和宁非一起过马路。 “梦想啊。” 宁非小声念叨着垂了眸,说实话他对梦想这东西还挺抵触,因为从前被设计背了一身的债,宁非实在是不敢对梦想有奢望,他没什么壮志雄心,只想和林趯安稳在一起,可安稳换不来大钱。宁非现在需要钱。 “耶!” 他们穿过了马路,林趯突然高兴的高举双手欢呼着。 宁非静静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一副胜利欢呼的样子。林趯欢呼完,转过身来笑嘻嘻的和宁非说,“别担心你会赢的,刚刚过马路的时候我憋气许愿了,而且我每一步都踩在了白线上,所以你一定会一路顺畅的过关。” 原来是这样。 “你啊。”宁非无奈笑着伸手点在了林趯额头,再把人一搂,紧紧抱着林趯,因为林趯和自己说不用担心,他刚刚那些彷徨和不自信神奇的都消失了。看来林趯的许愿真的有用。 林趯由宁非抱着,仰头看漆黑黑的天,还是看不见月亮,只看的见路灯。林趯轻轻叹着气,他突然不在意路上偶尔几个行人的目光了,毕竟以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要是宁非以后成了大明星的话。 这样的担心林趯没说,因为说了宁非肯定就会回那算了,那个什么比赛我不参加了。要是这样林趯就更不愿意了,第一次见到宁非的时候他就明白,宁非就该是耀眼的,他不能成为宁非耀眼路上的阻碍。 “干嘛叹气?” “这你都听到?”林趯以为自己叹气的声音已经很小了,没想到还是被宁非察觉到了。 “所以干嘛叹气?”宁非松开他,抓着他的胳膊凑到他脸前看着他的眼睛问,“哪点让你不开心了?” “就……”林趯被宁非的眼神盘问,内心煎熬,眼见着宁非的眉间距越来越窄,眼看着就要连上了,林趯灵光一闪,找着了理由,“还不是担心你到时候上电视没法做好表情管控。” 提到这个,林趯看看宁非的脸这次是真真实实叹了口大气,“宁非,你表情能不能再柔和点?”林趯伸手摁着宁非的眉心使劲的揉,“松开,松开,肌肉松开,不许皱眉!” 宁非毫无办法的配合着林趯,“这样行了吧?” “不行,不行,还得更柔和,你笑一笑。” “噫——”宁非咧了嘴,皮笑肉不笑,“这样行了吗?” “不行,不行!”林趯的手又摁住宁非的眼角想往下拉,“眼睛再多弯一点。” 宁非敷衍的挤了挤眼,“这样行了吗?” 林趯看着宁非机械的表情,突然自暴自弃的撒了手,“不知道时间赶不赶的上?” “什么时间?” “不然还是让水鑫带你去做个眼睑下至的项目吧,水鑫说那样看着让人乖巧些。” 要不是水鑫现在和江泽一起贷款买了房,他倒是挺想去做这个项目的,因为江泽看着林趯的时的表情让他有点酸。水鑫仔细比对过了他和林趯的长相,最大差距就是在眼睛,水鑫是眼尾上翘的一双媚眼,林趯是眼尾下垂,天生水淋的一双小鹿眼。水鑫的整容打算因为经济紧张取消了,现在林趯提上日程了,他想让宁非做这个项目。 “什么东西?”宁非有些头大了,“这不是唱歌比赛吗?别太注重外在的东西了,咱们好好比赛用实力说话不行吗?” 林趯用一种不成器的眼神看着宁非,“现在是什么时代?是服务时代!不管哪行哪业,对客户都得拿出亲和力!” 林趯太担心了,宁非帅是帅,可要是做不好表情管理的话,真的太败坏路人感了。 “林趯,别这样。”宁非上前一步继续搂着他,“别连你对我也这样。咱们别对这场比赛抱太多期待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对我来说只要咱俩在一起好就是了。还没开始呢就考虑这么多怪累人的。” “说的也是。”林趯放松了心态,看着眼前的宁非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一切未有定数前想再多也是徒劳。 宁非见林趯神情松动了,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又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子。 “STOP!”林趯大喊一声,宁非表情和动作都暂停,“别动啊,别动啊。” 宁非还以为林趯玩性大起,要和自己玩木头人的游戏,只有保持住现在的姿态。林趯倒退着,双手比了个框对着宁非,一会儿闭左眼一会儿闭右眼的,观察半晌终于心满意足的说,“就是现在这样!宁非你要记得到时候上台就得用现在这样的表情。” 原来林趯还在担心自己表情管理的问题,宁非可不干了,直起腰,撇着嘴角抄起手,“我做不到。” “怎么会做不到呢?你现在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到时候上台应该也可以的啊。”林趯着急上前扒着宁非的胳膊,宁非保持自己抄手的姿态,斜瞄他一眼,“你让我凭空假笑这不就是装吗?我怎么做的来?除非……” “除非?”林趯瞪大了眼睛正等着他说呢。 “除非到时候你坐在我一眼看的到的地方,这样我才能保证到时候表情和现在一样。” “这……”林趯有些犹豫,“我要上班呢,而且内场的位置不是随便谁都能坐的吧?” “我不管。”宁非任性耍起赖来,“反正我只有对着你才能做到这样的表情,对别人我没耐心。” “那……好吧。”这其实对林趯来说不算多大的妥协,原本他也想要去看宁非比赛的,区别只在于远远的看和靠近了看,能和宁非有眼神对视的机会,“到时候我会坐在你一眼能看到的地方的。” 林趯笑着想,反正到时候想想办法就是了,不是还有缪哥嘛。 第165章 看到了吗? “食堂饭菜的口味可真差。”林遥拿着筷子正挑着自己面前这盘鱼香肉丝盖浇饭,“这什么鱼香肉丝?肉丝我都没见着一根!” “有的吃就不错了。”对面同系的女生劝着她,“真是的,来到工学院才发觉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事情没有想象中发展的那样好,工程学院虽然僧多粥少,可课业重,压根就没怜香惜玉这种说法,该占的位子一个都不让,要排的队伍次次都很长,而且一个男生每次买饭都连买几份,搞的林遥她们几个老被挤到末尾的女生到窗口打饭的时候都没剩什么了。 期间,林遥也尝试用美人计插个队,可居然没成功。因为她装可怜的说,同学拜托帮帮忙,我低血糖而且下午又满课。被拜托的男同学一推眼镜,大义凌然的回绝她,不好意思我下午也满课。 要不是出校门太远,大一课又排的满,林遥肯定会要出去吃。开学这么久她次次吃食堂剩菜,今天因为是周六不上课,男生都窝在寝室玩游戏点外卖,她才能来食堂悠哉点上了这一盘鱼香肉丝。 “唉,还是艺术系的好。”对面女生又在感慨,“喏,你看。” 林遥顺着她指的方向去看。 “艺术系的男生啊各个帅气又绅士,你看那些男生都没让那些女生去排队,他们就把饭买过来了。” 林遥看着那一桌坐满的男男女女吃的小火锅感慨着,“早知道我也点小火锅了。唉,不过艺术系的干嘛这么多人来食堂吃饭啊?” “还不是因为这个?”对面女生又指了指食堂墙上挂着的液晶电视。 “什么啊?” “他们过来看电视的。艺术系住的宿舍楼是今年新建的,网络还没弄好,他们没法上网只有来食堂看电视了。” 林遥不解,“这节目很好看吗?特地跑来看?” “因为电视台从艺术系挑了几个学生去当场下观众,有镜头的那种,这节目今天直播,他们是给同学捧场吧。” 林遥被说的起了好奇心,看了会儿电视上正放着的选秀节目,“唉,看着还没到决赛的时候啊,怎么前期就直播了?” “嗨,这节目幺蛾子多啊,前期被怀疑恶意剪辑,所以电视台干脆直接搞直播了。” “你对节目很清楚啊,天天追着看啊?” “还不是看网上爆料说白欣然会过来当飞行嘉宾我才看的,好像就是今天啊。哼,要不是我作业多,我也报名去现场了,哪会让名额都让艺术系的人给占了。” “哦——”林遥满不在意的托着下巴看电视,同桌女生的喋喋不休她自动忽略,看到最后觉得还蛮有意思,渐渐投入进去,新上场的歌手被淘汰后她也跟着点评,“唱歌呼吸这么乱,估计上场紧张了吧。” “遥遥。” 林遥惊奇回了头,在学校很少有人这么喊她,听声音又不像是林趯。林遥回头看到是谁喊自己的时候,人完全怔住了。 “姑,姑,姑父。” 直到冷铭到她对面坐下,林遥才收了下巴略镇静了些问,“姑父你怎么来了?” “开学都没来得及送你,现在你姑姑情况好些了,想着是时候来看看你在学校过的怎么样了。打电话告诉你怕你大老远到学校门口来等,你姑姑有告诉过我你宿舍楼是几栋来着,我想着这都中午了你应该就近吃饭了,所以我自己到食堂找你来了。” “你们聊,我就先走了。”同桌女生见是林遥长辈来看她,很识趣的自己走了。 冷铭客气的递上一盒马卡龙送她,“我们遥遥平常麻烦你照顾了,这盒送你吃。” “哪里的话,叔叔太客气了。” 林遥咽咽口水看着对面笑着正和自己同学打招呼的冷铭,背上早布满了冷汗。 等那女生走了,冷铭回过头来看着林遥一脸紧张的样子,故意同她说笑缓和着气氛。 “来时路上忘了,到了才想起你姑姑有和我说过你不吃甜食怕胖,所以顺手帮你做个人情把马卡龙送同学了。” 林遥不自然的扯扯嘴角,“呵呵,姑父,你还是这么腹黑。” 这可是家里唯一一个敢和爷爷对着干的人,林遥觉得自己得小心对待突然出现的冷铭,他肯定不是心血来潮的探望自己这么简单。 “所以林遥,”冷铭收了笑,抬眼看着林遥,“林趯在哪儿?” 果然,林遥猜的不错,不是单纯来看自己这么简单。 “姑父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知道沐沐……”林遥愣了愣,她突然意识到姑父刚刚叫的都是他们的大名,没喊小名,这意味着……意味着….. 林遥又不自然的咽了一下口水。冷铭面无表情的开口问她,“你不知道的话,中秋为什么会买那么多月饼回家?不是不吃甜食的吗?” 这意味着此刻沉着冷静的冷铭已然知道自己和林趯有联系,他来不是商量,而是必然要带走林趯。 “我真不知道沐沐在哪儿。”林遥打定主意咬死不开口,林趯现在做着什么,和谁在一起如果让姑父先知道的话,到最后肯定没好结果。林趯的事情得先磨姑姑,姑姑松动了,那姑父和爷爷都好说话。可偏偏现在是姑父先找来了!按理说不是姑姑先找来的吗? “等等?”林遥抓住了关键,“为什么刚刚说姑姑的情况好些了?” 林遥不是傻子,她可是林家人,从小就知道谈判当中一定不能处于被动,一旦被动就是输了,必须得找准时机反客为主,最起码自己不要做出卖林趯的人。从中秋回家,林遥就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家里人都在隐瞒些什么。 冷铭皱了眉,林慕也是林家人,也很要强,她一直要求不要对外说她的病。 双方僵持住,谁都不想当第一个背叛者。 可林遥毕竟比起冷铭年轻许多,还没能做到他那样的沉着冷静,她只是在桌面下握住自己的手,眼睛紧张的四处乱飞,等飞到电视屏幕上时,再不能冷静下来,瞳孔骤然放大了,电视里赫然是宁非的脸,他正深情唱着歌,镜头扫过舞台边上的观众席,林趯的脸一闪而过。 冷铭没注意到对面林遥震惊的表情,因为他的手机正好来了短信,短信提醒他银行卡被提二十万,是林趯取钱了。 “怎么还不来啊?”缪哥着急的直踮脚往电梯方向看。 “再不来我可进去了。” “再等等,再等等。”缪哥拖住了工作人员。 “来了,来了。”林趯终于出现在他们视线里,满头是汗的跑到他们面前来。 “怎么这么晚才到?”缪哥有些责怪的说,瞄一眼身后人凑到林趯面前问,“钱带来了吗?” “嗯。”林趯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了袋子,“给。” 缪哥伸手接过,换上笑脸转身给了和自己一起一直等着林趯出现的工作人员,“给。” 工作人员接过了袋子,摸在手里的厚度还算满意,“行了,我进去说一声,等会儿让人带你们到舞台旁边的位置。” “那个。”看他要走,林趯有些不放心的叫住他,确认着,“是舞台最近的位置没错吧?” “嗯,没错。”工作人员的口气有些不耐烦了。 “还有到时候记得多拍他左脸,他左边眼睛是外双比右眼的内双看起来柔和很多。” “就给这么些钱要求倒是不少,要不要再帮你去和评委老师们打声招呼?” “这倒是不用。宁非的实力我很清楚的,肯定能过的。”林趯露出一脸自信的笑容,缪哥拽他一把,把他拽的歪了半边身。 “小孩子不懂事,开玩笑呢。麻烦你帮我们安排啊。” “切,来的各个都说自己唱歌没问题,能有几个真没问题的?” 林趯听着被丢下的这句话心里不是滋味,还想上前再反驳,想告诉他宁非可不一样的时候,缪哥又拽他一把,语气十分不好的训斥着他,“行了!现在人家是老大,你非得较劲干什么?” 林趯被他说扁了嘴,可宁非不在,没人哄他也没人护他。缪哥压根不把林趯的委屈放眼里,继续向他伸着手,“另外十五万呢?” 刚刚送出去了五万,林趯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在这儿呢。” 这次不等他递出去,缪哥直接伸手抢过来了,林趯只来得及嘴上喊了一声,“唉。”要伸出去的手半道又收回了,他盯着这纸包还是不放心的问,“这些够找人上网给宁非刷好评吗?” 这都是林趯往年存起来的压岁钱,缪哥说要想火得先发钱,林趯不敢取多少,怕一次取太多会被家里人发现,他只有先拿二十万出来帮宁非打点。 “这么点当然不够了。”缪哥收了纸包瞟一眼身边委屈巴巴的林趯,“你放心好了,我绝不是骗子,我自己不也掏钱添上去找水军吗?走哪条路不是要先付出的?你也别舍不得这点钱,以后宁非赚大了不也还有的你的份?”缪哥只以为林趯这委屈的样子是因为心疼送出去的钱。 “可这么点钱还是不够,越往后需要打点的更多。现在只希望网上水军能带的起来吸引更多的路人注意到宁非,只要有了话题度,起码名次还能再往里进一进,电视台也希望有话题度的人带来收视率。” 没钱投入的话,只能靠话题博关注了。缪哥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打算,宁非的形象怎么都不像白欣然那样让人凭空就有好感的,只有先黑再洗了。 “好了,可以进来了。”刚收钱进去的工作人员开了侧门冲他俩打手势,一听能入场了,林趯的表情这才由阴转晴跟着缪哥进到录制现场去。 宁非上场前有些紧张,在休息室的时候又被收走了手机,联系不上林趯这让他更加的焦虑。 “应该已经来了吧?”宁非忍不住的想往台前瞄。 “喂,别探头,下一个就是你了,耐着性子等!” 刚想看看前面舞台情况的宁非就被场控给呵斥回去了。宁非的脾气顿时上来了,双手一插兜背对过去,嘴里嘟囔着,“要不是林趯让我来,我还不稀罕你们这比赛呢。” 提到林趯,宁非心里就堵的慌跟消化不良了一样,看不见林趯这件事太让他糟心了。宁非用力捶着自己胸口,想把堵心口的东西给捶下去,“没事的,没事的,等会儿一上台就能见到林趯了。” 还好上台就真看到了坐在舞台边的林趯,他就坐在T形舞台的右侧。宁非一上台,林趯就要开心大喊宁非的名字,被坐在身边的缪哥给瞪了一眼后,只有收敛的在台下竖起手掌,冲走上台来的宁非小心摆了摆。 宁非一眼就看到了林趯,见林趯向自己挥手打招呼,哪怕只是小幅度的,宁非也还是回了他一个笑,刚好林趯坐在舞台右侧,宁非偏头一笑,留给了镜头更好看些的左脸,画面切到大屏幕,台下观众都对宁非的脸的发出了惊叹。 林趯暗自庆幸的想,还好昨晚让宁非修了眉,让宁非看起来更柔和了些。同样这样想的还有拿着手机看直播的水鑫,还好昨晚让江泽摁着宁非给他修了眉,不然现在上镜哪有这么好看。 “看来我们来参赛的选手真是一个比一个优秀啊。不过,大家说说看,到底是新上场的这位选手比较帅呢,还是白欣然比较帅?” 镜头又给到了一直在一边微笑着的白欣然,观众台前的场控立马扬起了手,大家异口同声喊起了白欣然的名字。 “切。”镜头一切到白欣然,拿着手机的水鑫就一脸的不屑。 给够了白欣然镜头,接下来的流程就该选手开唱了,可偏偏这时候裁判席上的老师非要插嘴。 “在这舞台上想要留下光凭好看是不够的,还得走着瞧,有实力下期节目里才能继续有你。” 这话看似是对台上的宁非说的,心里明白点的都知道是说给白欣然听的,毕竟白欣然不是固定嘉宾,下一期好像就不来了,刚刚那话有暗讽白欣然实力不够的样子。 “老师说的对。”白欣然仍是一副笑模样,转过脸来看着宁非,“要是没能留下也不必太过在意,毕竟人生处处是舞台嘛,这里的反倒算不了什么的。” 裁判席上的评委们各个脸色好看,白欣然却不以为然,他只是笑看宁非,心想又是他,这个有意思的人。 林趯看着舞台上暗自计较的几方,有些担心的问身边缪哥,“弄的这么僵,待会儿会不会拿宁非撒气啊?” “很有可能。这里可没什么所谓的公平,还不是由着他们的性子来,电视台只管赚够眼球罢了。”缪哥紧紧盯着台上的白欣然,思忖着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才故意在宁非上台的时候引起矛盾? 台上的人隔山打牛,可苦了宁非这座山,他撇撇嘴角提醒着主持人,“那我可以开始了吗?” “哦哦,可以。”主持人一时忘了把控,连忙笑对镜头,“看来我们的选手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林趯颇有些担心开始前的插曲会影响了宁非的情绪,还好宁非仍旧很稳,一点没在意刚刚发生的事,只是唱歌的时候总是偏着身子,导演没办法指挥着摇臂摄像机过来给宁非扫了个画面,摇臂过来时正好拍到了宁非冲台下林趯挤了个飞眼的样子,林趯坐在台下直捂着自己发红的脸嘿嘿傻笑。 他瞄着在台下时不时走来走去的场控,等场控一抬手,要求大家开始欢呼时,林趯趁着机会扯开了嗓子对台上喊。 “宁非宁非,你好棒!”等宁非唱到高潮,林趯用力摆起了手,“宁非宁非,你最棒!” 一曲平稳唱完,宁非跟交待完任务一样松了口气,看一眼台下刚刚用力喊叫的林趯,感觉十分知足。接下来就看评委怎么说了。 宁非并不担心晋级,虽然长大后没能成功进入音乐学院更进一步的学习,不过小时候扎实的基本功还在,自己唱的还算平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台上的评委却装模做样对着宁非鸡蛋里面挑骨头,愣是说宁非抢拍了,宁非拿起话筒就反驳,“我没有啊,刚刚那是因为键盘手老师即兴发挥……” “够了!是你的原因就别硬是怪在别人身上了!” 宁非当场被评委喝斥了。现场鸦雀无声,只导演很兴奋,要求主持人先别救场,让这个画面延长三分钟。 林趯坐在台下看宁非表情逐渐不好,拿着话筒的手逐渐攥紧,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他很担心宁非当场摔话筒,偏偏这时候镜头又过来给了宁非一个大特写。林趯有些担心的想在台下喊一声宁非,提醒他注意场合别发脾气,他还没提醒宁非,就被缪哥先提醒了,缪哥要他别出声。依现在这种情况看,宁非摔了话筒才是节目爆点,没关系先黑起来也算是出名了。 白欣然噗嗤一声笑出来,镜头立马给了过去,“我们的选手和老师都很有个性啊。” 主持人突然开始拉回场子,“是啊,毕竟我们这就是一个凸显个性的舞台。那么就请各位评委老师评分。” 第一个挑宁非刺的评委立马摁了红灯。宁非额角跳了跳,满不在乎的别过了头。林趯看着总是给宁非表情特写镜头的摄像机心情十分不爽,撅着嘴生气说着,“太欺负人了。” 第二个老师依然给了红灯。当主持人问起时,只很酷的说了一句,“因为我不喜欢。” “无所谓你喜不喜欢。”宁非当场回了一句。 林趯在台下急的直冒汗,“宁非,你少说两句吧。”场上已经开始有人唏嘘了,林趯已经听到有人在议论宁非的态度问题。 “他不是,他不是这样的。”林趯急的要哭自言自语帮宁非辩解着。 缪哥心里却希望宁非说越多越好,这样镜头才会更多。 第三位老师了,也是最后一位,如果这位也亮了红灯的话,宁非真就被淘汰了。林趯和缪哥同时紧张起来,拿着手机的水鑫以及不知何时过来搂着他肩一起看节目的江泽也紧张了起来。 林趯闭上了眼,因为他看到最后那个一直没开口的评委抬手往红灯的按钮上去了。 宁非也看到了,镜头已经给过去了, “结果到底如何,让我们拭目以待。”主持人突然打断,关键时刻现场突然进了一分钟广告。 宁非塌着肩膀去看台下的林趯,一脸抱歉的对着台下的林趯做口型,“对不起。” 结果还是辜负你了的期待。 林趯笑着对他摇头,“不是你的错。”他拿出了早准备好的手幅,拉起来给宁非看,“你一直都是我闪闪发光的星星。” 这本来是要宁非晋级的时候拉起来给他看的,结果现在却成了安慰语。不过林趯不失望,确实宁非一直在自己眼里闪闪发光。 “好,那么就请最后这位老师给出结果。” 最后这位老师刚在评委席坐定,好像是趁广告时间出去接了个电话。 广告结束,主持人接上了流程。所有人都不再期待。宁非放下了话筒正打算往回走。 “叮——” “恭喜这位选手成功晋级!” “啊啊啊!”林趯尖叫跳起,疯狂晃着手中横幅。宁非也同样感到惊喜,拿着手机看直播的水鑫江泽松了口气,“什么啊,原来是节目在故弄玄虚啊。” 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评委席最后亮灯的评委若有所思看着台上的宁非,冲不远处的人做了个手势。那人闪身出门拨出了电话,“买通了,顺利通过了。” “嗯,我看到了。”宁宴挂了电话,看着电视里的人,问床上躺着似是没了生机的人,“看到了吗?爸爸?” “看到了。”冯强点了暂停,摸着屏幕角落镜头给到林趯的半张脸,“他笑的可真开心啊。” 第166章 面具下的你和我 “宁非!” “林趯!” 宁非在走廊里遇到了林趯,林趯大叫着冲他奔来,宁非向他张开了双手,林趯快到他面前时一个起跳扑进他怀里。宁非抱着他原地转了起来。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林趯搂紧了宁非的脖子说。 “林趯,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都相信我可以。” 宁非抱着他一直不停的转,在场第三人看久了都觉得有些晕。 “喂,你们不晕吗?”缪哥摁着自己的太阳穴对着他们说。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林趯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宁非也在笑。 笑不出的只有缪哥,甚至还有点想呕。这奇怪的抵触感是怎么回事儿? “喂,你们能不能不要演情深深雨蒙蒙了?嗯?等等?”缪哥掐着自己下巴看宁非放下了林趯,看他们即便不再转圈也还是情意款款的四目相对着,“你们俩?!” 缪哥的指头来回在林趯和宁非身上指来指去着,“你们……你们……” “是情侣啊。”宁非直白告诉他。 “嗯,没错哦。”林趯添一句。 缪哥震惊的捂胸退后一步,“我就说怎么从一开始感觉就这么不对劲儿呢。难怪那时候你一直剥栗子给他吃,”缪哥又看向了林趯,“也难怪那时候你老搂着他胳膊。” 原来是情侣啊!缪哥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了,他还想呢,到底什么朋友说拿二十万就拿二十十万出来投资给将来还不定怎样的人呢。要是情侣就想的通了,原来人家不是剑走偏锋的投资,是为爱奉献啊。 “怪不得你那样豪爽说拿二……” “啊——”林趯突然大喊出声盖住了缪哥的声音。 “怎么了?”宁非有些担心的问突然反常的林趯。 “没,没怎么。就是一想到你成功晋级我就开心。哦,对了,水鑫不是要办万圣节主题夜吗?正好喊我们过去呢,也当是为你庆贺。” “不行,不去。咱们回家,俩人庆贺也够了,我不许你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回家?缪哥听他俩对话,这是已经同居住一块儿了?他有些恶寒的搓起自己的胳膊,同时也为自己悲哀,好不容易想再栽培一个人出来,这还没火呢,就已经有了可以退出娱乐圈的黑料。缪哥抬眼看着对面浓情蜜意的这两人,暗自想着,拆散他们会不会有些不道德?要是后面晋级突然爆出来宁非有同居的同性男友,感觉可以直接被淘汰了。 “宁非,你别这么古板嘛,你自己都在酒吧那么久我都没说什么,怎么能规定我不能去酒吧。再说了,水鑫他们也想为你庆贺啊。” “就是因为我在酒吧呆的久,名声不好,也才不想让你变的和我一样啊。” 什么?还在酒吧街名声不好?看来宁非在那条街上还是个名人。天呐,这后面要是一桩桩都被爆料出来,自己对他的投资不是打水漂了吗?缪哥有些腿软的扶住了墙。 “今晚入场可是都要戴面具的,你放心好了,面具一戴谁都不认识谁的。好嘛,好嘛。”林趯撅嘴拉着宁非的胳膊晃,“求你了,今晚就让我去嘛。” “那你得保证不贪杯,得呆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林趯酒量不好却爱喝酒这问题可是让宁非感到有些头疼的。 “我保证!”林趯举起手来发誓。 “好吧,那我们走吧。”宁非对着林趯一叉腰,林趯立马笑嘻嘻的勾上宁非的胳膊,俩人头也不回的高兴走了,都没注意到已经蹲在墙角的缪哥。 “我太惨了,我太惨了。”缪哥对着墙角的一盆绿植自言自语着,“没想到自己出钱出力以为找着只潜力股,谁想到私生活这么不干净,这将来的路还怎么走啊?!” 一想到将来,缪哥伸手揪起了自己的头发,“都怪我看走眼了!” “我不这么觉得。”白欣然突然出现缪哥身后,吓的缪哥一屁股蹲坐在地。 见是他,缪哥佯装镇定的起身拉了拉衣服,“好巧。” 白欣然扭头悠悠看他一眼,“还是先把你的头发理理吧。” 缪哥刚刚崩溃的把自己头发揪的有如鸟窝。经白欣然提醒又慌忙理起了头发。 白欣然懒的再看他,回头只是看着刚刚宁非和林趯离去的方向,“真有意思。你怎么总走这种狗屎运,先是遇到了我,现在又遇到了他。” “狗屎运?”缪哥不解的垂下了手,“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切入广告,回来那个评委又改票,这可不是节目组为了制造效果。” 缪哥皱了眉,“你是说改票?” “那个评委被人买通了。”白欣然笑一下,不管表情惊愕的缪哥,抬脚离开了,直到坐上车,他嘴里还笑着念,“真有意思,我很想知道宁家往后想要怎么安排你。” “林趯,你慢点跑!” 车里的白欣然听到声音摇下一点车窗,从窗缝里往外看到正追着人的宁非,他想到今天场上主持人的话,“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宁非,你来追我啊!” 冷铭也坐在车里看,看嘻哈笑着的林趯,他的儿子还是一如往常的天真开心。 宁非没一会儿就追上了林趯,弯腰一下把人扛起对着林趯的屁股啪啪就是清脆的两巴掌,“让你调皮!” “哎啊,别打我屁股啊!”林趯不满的埋怨着,“快把我放下来啊,脑冲血了。” 宁非放下了人,拉着林趯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别再乱跑知道了吗?再乱跑就不准你去酒吧了。” 同样坐在冷铭车里的林遥看见宁非和林趯这样举止亲密,心都提了上来,冷铭可也在看啊。 “姑父,你看林趯还交到朋友了呢。男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的。”林遥试图解释并掩藏。 “林遥,你下车吧。我就不送你回学校了,你自己在这里打车回去吧。” 林遥无奈下了车,眼睁睁看着冷铭开车分明是跟上了林趯和宁非,她有些着急的往自己包里摸手机,得给林趯通风报信才行啊。 她摸了半天也没从包里摸到手机,“咦,我手机呢?” 林遥怔了怔,看着冷铭消失的方向,“该死,怎么没注意到姑父刚刚又喊我全名了。” 叫大名的时候就得警惕些啊,这说明家长已经处在隐怒的状态了。 冷铭拿起套着粉红手机壳的手机,长按关了机。 水鑫和江泽俩人已经戴着面具等在门口了。 “水鑫!”林趯牵着宁非的手,老远叫着水鑫的名字冲他这边挥着手。 水鑫得意的一摸额头,“我就知道面具挡不住我的美貌。就算是傻瓜林趯也还是会一眼认出我的。” “水鑫,我们来了。”林趯牵着宁非走到了门口给进门的客人分发面具的侍应生面前。 水鑫垮了脸,他刚刚那样自信的放出了话,哪里想到林趯临到跟前拆了他的台,果然傻瓜还是傻瓜。水鑫扭头一巴掌扇在林趯肩膀上,林趯惊的一跳,“唉哟”叫唤着。 “你是谁?为什么打我?” 水鑫伸手挑起面具,“是我。” “啊?”林趯不断的挑头来回看着,一面看发面具的侍应生,一面看站自己身后的水鑫,各个都戴着面具,确实一眼分不出来谁是谁。林趯这时候倒机灵了,回头咧嘴冲宁非说,“你看,还真认不出来呢。” 只有你认不出来吧。水鑫心里嘀咕着这话,不敢当着宁非说,一方面宁非不喜欢别人说林趯一点不好,另一方面怕说了又引宁非担心,带着林趯走了,好不容易有个由头让他带着林趯出来开心一下呢。 想到这里,水鑫看看宁非,一拍他肩膀,“还没恭喜你呢。这次成功晋级,后面应该没问题吧?我看这期节目就你被关注的最多。” 节目重播宁非这段被剪出来做预告了,什么顶嘴裁判啦,高傲不礼貌啦,几乎把所有的矛盾点都集中在了宁非身上。网上都已经开始出现宁非没家教的话题了。宁非似乎是容易引起矛盾的体质。 “就那样吧。” 宁非自己倒是不在乎那些,反正他感觉自己没做错什么,本来他唱歌没抢拍还不能让人辩解了,他看那些个评委也是想作秀给自己引话题罢了,当时虽然站在台上的是宁非,不过宁非却感觉看着猴戏的是自己。 “好了,好了别光站在门口说。”江泽上来意思的一捶宁非胸口,嘴上没说用动作表示了恭喜,“都进去吧,好不容易晋级了,也该放松一下了。” “没有好不容易哦。”宁非接过江泽手里的面具抬手戴上了,看林趯动作笨拙,又伸手过去帮他戴正了面具,嘴上照旧嘚瑟,“对我来说没什么好不容易,你们看到的都是节目故意营造的紧张,我在现场可是容易的很呢。” “对!”林趯也骄傲昂起下巴,“在现场的时候,宁非可轻松了,那些个裁判才是真讨厌,其实就是看宁非唱的好故意刁难的。你说是吧,宁非。” “可不是。我看他们也没个几斤几俩,就知道坐在评委席上摆谱。林趯,咱们走起!” “走!”林趯勾着胳膊跟着宁非进了酒吧,还不忘回头催江泽和水鑫,“你们也快点进来吧。”说着就对他俩做了个喝酒的动作,这是提醒水鑫别忘记待会儿让江泽给他调一杯甜甜的酒。 “贪吃鬼。”水鑫嘴角带笑的说了这么一句,“我们也进去吧。” “你先进去吧,我看门口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我先帮着照应会儿。” “好吧。别再外面搞太久,林趯惦记着你给他调酒呢。” “好,知道了。”江泽目送着水鑫进了酒吧。 “请问……”冷铭盯着酒吧门口的荧光板问,“这里是……” “第一次来?”江泽看着他问,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年龄段的客人来他们酒吧.因为经营风格的原因,来他们店里的大多是年轻人。江泽客气的递上了面具,“今晚是万圣节主题夜,进场的客人都得戴上面具。” 冷铭接过了,看着手里诡魅的面具,眉间纹路渐深,林趯怎么来这种地方? 不过他还是戴上面具进去了。 江泽有些疑惑的看着刚刚进去的男人,看他神情似乎有些抵触他们酒吧的经营风格,那干嘛非要硬着头皮进去呢?难道是进来抓孩子的? 江泽把自己吓住了,到时候在店里闹起来可不好看,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店里又没悄悄接待未成年的孩子,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吧。不过江泽进去前还是有些担心的嘱咐着门口迎宾的侍应生,“记着查身份证,别让未成年的混进来了。” 江泽进了酒吧就往吧台里去,他还有调酒的工作呢,今晚来的人多,大厅都挤满了。江泽看一眼人满为患的大厅,觉得今晚的工作量有点大。看着大厅大略估算人数的时候,他还不忘寻找一下刚刚接过面具表情不悦的那个人。可惜人多,各个都戴着面具,江泽一时还找不出来人。 “喂,等着呢。快点调酒啊。”宁非开口催他。 林趯坐在高脚椅里晃着脚,“这次帮我调个大人喝的酒哦。我不是小孩了。”林趯一仰脖子给江泽看,“你看我喉结都有了呢。” 江泽趴上台面拿起面具仔细的看,林趯果然长出喉结了。宁非不满江泽这样使劲儿盯着林趯的脖子看,伸手过来挡住,“好了,有完没完了,不就是喉结吗。” “这可不一样。”江泽往酒杯里倒上伏特加,“林趯是男人了,是男人就得给他来杯烈的。” “对!”林趯大声附和着,“是男人就得喝烈酒!” “得了吧。一会儿你醉了,我可不背你回家。” 林趯笑嘻嘻的歪在宁非的肩头,“嘿嘿,你不会的。” “来咯。”一杯伏特加送到林趯面前,林趯兴奋端起酒杯仰头就是一口,快的宁非都来不及阻止。 “略。”才一口,林趯就放下酒杯吐着舌头,“这好苦,还是给我换杯甜的吧。” 这话一出,惹的宁非和江泽直笑。 “知道了,这就给你来杯甜甜的。” 两个细长的香槟杯摆到宁非和林趯面前时,两人皆是一愣。 “这是……” “知道你晋级,水鑫特地让开的。” “还算他有点人性。”宁非拿起了酒杯正打算和林趯好好碰杯,不成想,林趯拿起酒杯又是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一舔嘴角,“甜的,好喝,我还要一杯!” 宁非伸手过来给他拍着背,“别喝这么急,容易醉。” “嗯?”林趯回过头来看他,眼睛直迷瞪,俨然有了要醉的趋势,耳根连着腮都在泛粉,就这样隔着一层面具去看他,像雾里看花一样,不真切却动人心。 宁非没再说话,伸长了脖子过去,往常都是鼻尖先碰到,这次是面具先碰到。水鑫搞的这些面具太夸张,就非得在面具上缠这么多假冒的金丝银线吗? 宁非偏了偏头再过来,还是被面具阻隔了,脖子扭了半天怎么都找不着合适的方式接吻。林趯看他这样却是没心没肺在笑,最后宁非都要放弃了,他才嘿嘿笑着说,“你真笨。拿掉面具就好了啊。” 宁非看他要解开面具,连忙抓住他的手,“不行。”又十分小心的看了看周围,恰好撞上一双朝他们这边看的眼睛,宁非心想果然自己的顾虑是对的,肯定会有人盯着他们的。 “不能在这里摘面具,别给人看到你的样子。” “哦。”林趯撅着嘴答这一声,音调却是上扬,看起来酒精要开始作祟了。 江泽又给他满上了酒,这一次林趯没有一饮而尽了,拿起酒杯晃了晃,身子也跟着晃了晃,扭头对宁非露出自己一口的白牙,然后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宁非被他的举动吓着了,林趯摇摇晃晃的,他生怕林趯会站不住,只有自己操点心站起身来扶住他。 林趯站稳之后却是指着酒杯说,“别晃!” 酒杯可没晃,是林趯眼里的世界在晃。脚下跟踩秧歌似的,宁非伸手过来要扶他,他还挥手挡开,最后实在站不住,往宁非胸口一靠。 “林趯,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我想…..我想和你去没人地方,摘了面具,好好接吻。” “好啊,我带你去。” 坐在卡座上的冷铭一直盯着吧台方向,期间宁非回头四顾的时候,刚好和他撞上了眼神,仗着有面具,冷铭没避开。可这会儿,眼看着林趯被人领走,他着急起来,再也坐不住了,即刻就想上前带走林趯。 不过今晚的酒吧太疯狂,人人都仗着有面具比以往更出格,冷铭起身的功夫就被四五个人给缠上了,他只有焦急往林趯离开的方向看。 “我在哪儿?” 酒吧里太吵了,林趯感觉自己脑壳儿疼,这会儿出来脑袋里跳皮筋的小人安生了,他头不痛了,人也稍微清醒了些。一抬头看见对面被黑暗趁的有些可怕的面具。 林趯没怕,咧嘴对着那张面具嘿嘿笑着,因为他知道那是宁非,面具再可怕,可宁非夜里那双明亮有分量的眼睛林趯都认的出来。 “宁非?” 在他呼唤自己名字的时候,宁非摘下了面具,照样是那一双眼,可脑中记住的他的模样,远不如眼前实在看到的。林趯眨着眼,仔细瞧着眼前的宁非,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梁,不过看到他鼻梁的时候,林趯嘿嘿傻笑起来,因为宁非的鼻子太高,鼻梁上被面具压出了一道印儿。 “你永远比我想象中的好看。”林趯情不自禁说出了这句话。 宁非没吭声,又好像吭了声,寂静的夜里有“咕咚”一声,像是石头投进湖里,谁都看不见漾起的涟漪。 宁非的手绕到林趯的脑后,他要帮林趯摘面具。真奇怪,帮他戴的时候明明轻松的很,摘的时候手却克制不住的发抖,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 系带松了,面具却没一下子被拿走。林趯茫然看着对面人,夜里的咕咚声变多了。 “嗯?鸽子难道不睡觉吗?” 他听错了,不是鸽子咕咕咕,是宁非不停的咽着口水。 发抖的手一点一点拿下了面具,林趯刚一露出眼,又是对着宁非笑,笑的眼睛成了弯月。再拿下一点是因笑而堆起的脸颊,饱满像苹果,水灵灵的一看就是最贵的红富士。 “你也是。”宁非终于完全拿下了他脸上的面具,“无论何时看你……” 又是咕咚一声,后面的话没了音。他想说的是,无论何时看你,心都还是会悸动,想要触碰抚摸你的手也还是会发抖,你果真就是瓷娃娃,让我不得不小心。 林趯又撅嘴了,一脸的不开心。 “怎么了?” “酒洒了。” 宁非带他出来的路上,林趯捏着酒杯一直没撒手,这酒太好喝,他实在舍不得。 “不能浪费。”林趯换了只手拿酒杯,空出来的那只手被送到嘴边,林趯伸出舌头在舔,像拿铁喝牛奶的样子。 “别舔手了,杯子里明明还有那么多。” “嗯。你说的对。”林趯听从宁非的建议,不必因小失大,扭头伸长了舌头要去够杯子。喝醉了之后就这点不好,忘记身体的协调性,明明可以送到自己嘴边,却偏偏要让舌头去找。 “哐当”一声,面具和杯子都落了地。洒在地上的酒,噗嗤冒着沫儿。林趯睁着眼听酒出沫儿的声音,感觉像午夜收不到频道冒雪花的电视机,他的脑袋就和故障了的电视机画面一样,全是黑白点,得要有人过来拍拍他的后脑勺,才能跳两下闪出画面。 没人拍他的脑袋,不过有人顺着他的脖子往上摸到了他的后脑勺,是熟悉的手掌,林趯的嘴角翘了翘,脑里终于跳出了画面,看的到的只有宁非半张脸,因为贴的太近,视觉上画面不完整,触觉却清楚深入着。宁非偏头时扫过他的鼻尖,感觉自己和拿铁闹着玩时,用自己的鼻子碰拿铁鼻子的触感差不多,只是拿铁不会像他伸舌头,宁非会,而且还会给他的舌头挽个花。 林趯是真的醉了,就连接吻都忘记闭眼。本能的却和宁非配合的好,是平时养起来的习惯。思维连同眼神一起涣散了,但还是看到哪里露出了光,那光刚好照在宁非的鬓角和下颚,让林趯追着光,捧起宁非的脸,昂头给宁非惊喜,主动的到宁非门户里去打招呼。 这是一个深长的吻,吻完林趯直接没了体力开始犯困。 “哈啊——”张大嘴就是一个大哈欠,林趯歪靠在宁非的胸膛嘟囔着,“我困了,想睡觉。” “嗯,那我们回家吧。” “要和水鑫他们说一声吗?” “不用说了。”宁非瞄一眼被开了条缝儿的后门,“估计刚刚找来的就是水鑫吧,还算识趣没有打断,我们可以直接走了。” 宁非想错了,水鑫没那么识趣,他只会拔高了嗓子喊,“喂,这里非员工不得进!” 冷铭靠在过道墙壁,抑制住内心情绪,可扭头看着被自己打开了的那扇门,心脏又接受不了的怦怦跳起,是吃一颗清心丸都无法镇静的程度,是无法相信自己所见,他那听话乖巧的宝贝儿子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和人躲在黑暗里做着不害臊的事,冷铭无法接受,无法接受那是单纯的林趯会做的事。 罪过无法怪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头上,他只相信林趯一定是被人带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那章名字打错了,是冯林不是冯强,是前期纠缠林趯的那个人。 第167章 二选一 “头好痛哦。”林趯清晨起床的时候才意识到昨晚的不自量力,他对自己的酒量太没数了。 “给。”宁非拧开一瓶解酒口服液递给他,“还行吗?实在不行要不今天就请假休息吧。” “没关系,我能去上班的。”林趯抬手想要接过口服液,手没完全的抬起,跟触电发麻一样又坠下去了,嘴里直叫唤,“啊啊啊啊——” 宁非上来给他揉,“都说让你请假休息了。” “奇怪。我只是醉酒而已,怎么身上都使不上劲儿?” 宁非低着头一声不吭给他按着手,林趯第一时间把他当作罪魁祸首,“你是不是又趁机对我做什么了?”说着手往枕头一下摸,果然,枕头下的盒子都没了,估计昨晚宁非都给用完了。 “别冤枉人好不好?!”宁非委屈抬头看他,给林趯按摩的力道变重了。 “唉哟。”林趯疼出声了,宁非按这一下,给他按通接上了断开零碎的记忆,画面断断续续浮现在眼前,他喘着气朝宁非伸出手,一会儿勾紧他的脖子,一会儿攀着他的肩,腿弯拼在宁非的肘弯上,像重合完美的七巧板,没着落的脚晃荡着的频率和他高昂呼喊的频率相一致。林趯这时候终于想起,昨晚他癫狂甩着头,不管不顾的喊着,“宁非,我还要!” “啊!” 续上的记忆带着后知后觉的羞耻感扑面而来,林趯尖叫着捂住脸不敢直视宁非,摸索着抓到被子就想蒙头躲避。宁非知他习惯,揪住了被子不给他躲藏。 “是不是冤枉好人了?” 林趯拉着被子捂着胸,“你别说了。” 宁非偏偏要说,“林趯,”说的不够,还非要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凑到他面前来,“我发现你喝完酒之后可真是大胆啊。” 次次都这样,林趯每次都是在喝酒之后忘记下限,害的宁非也失了尺寸。从前林趯喝完酒只是亲他咬他,昨晚尤其的不同寻常,估计是高兴过头了,酒精把他的过分的高兴给催发成了浪荡。 “好了,不逗你了。不是说还要上班吗?再不起就真迟到了。快下来喝粥。”宁非就知道林趯第二天起床会喊头疼,早早就起床给他熬了粥。 “等等。”林趯叫住他。 “嗯?” 只是被叫住本能回了头,林趯非要像惊不得的小动物,拉着被子蒙住自己的半边脸,躲在被子后头嗡嗡出声。 “我衣服呢?” 床上没瞧见自己衣服,林趯探头往地上看了,地上也没有。 “在玄关呢。” 林趯颇感奇怪的问他,“怎么在那儿?” 宁非还没回答,只是斜斜嘴角林趯便明白过来。 “嗯嘤~”这次他是真把被子当洞钻了,并且下定决心要戒酒,肯定是昨晚喝醉从进门就纠缠着宁非了。 宁非给他面子没说实话,其实在电梯里的时候,林趯就开始发作,粘着宁非,额头发痒又忘记了手,一个劲儿的蹭在宁非肩膀,嘴里直念叨着,“宁非,你好棒,好厉害,你能顺利通过我好高兴。” 除此之外,嘴里还会喊着热,恨不得在电梯里脱了衣服,宁非顾忌着摄像头,林趯拉下一边肩宁非就给他拉回去,一个重复把衣服往下拉,一个重复把衣服往上提,一直到进了门。 进门之后宁非再没给他提衣服,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件件的衣服往下脱,可醉了的人连脱衣服的顺序都忘记,上衣退了一只袖子挂在脖子上便要开始解裤子,手指哆嗦半天解不开裤扣的就放弃去脱鞋,最后连鞋带都抽不开干脆自暴自弃的往地上躺,说着,“我就睡这儿了。” 说完人便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呈着“大”字型。宁非提起了人,林趯还没站稳,就被狠狠推上了墙,脱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宁非一上手不一会儿就剥了个精光,林趯被抱起时,还嘿嘿笑着问,“又要骑大马了吗?” “你心里倒还清楚。” 这一段林趯却是忘的干净。 “好了,别叫了!再不起来就真来不及了!”宁非端着粥仰头冲二楼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滚的林趯喊。 早上闹这一通,吃饭时间就少了。 “慢点,慢点。你吃口包子。” 林趯拿过宁非递来的包子咬一口,他急着上班宁非却不准他不吃饭,说什么都要盯着他把早饭吃完,眼看时间赶不上了,细嚼慢咽是谈不上了,这不,刚咬上包子又喝上了粥,结果直接呛的咳起来。 “都让你慢点了。”宁非上手给他捋后背,“急也没用。” 林趯一撅嘴一丢碗,“都怪你。” “怎么怪上我了?我又没做什么。”是没做什么来耽搁林趯,不仅如此还早早起床给他做好了早饭。 “我不管。”林趯坐在椅子上一蹬腿,好似还童到了上学就闹脾气的年纪,“就怪你。” “好好好,怪我怪我。”宁非不与他争辩,和孩子争什么谁对谁错,怎么着都让着他就是了。他把林趯咬了一口丢开的包子塞进自己嘴里,又把盘子里未被动过的包子送到他面前,“拿上路上吃吧。” 虽然不情愿,林趯还是乖乖听了话,拿起包子放在嘴边下口咬着,宁非拉着他起了身,引着他往门口走。到了门口又给他穿衣又给他穿鞋,叼着半个包子背上包领着人出门。这段时间里林趯完全不用思考,只负责低头认真吃包子,由宁非带着他走就是了。 等包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完,也到了他上班的商场了。宁非把肩上的包挂到他肩膀上,揉一把他的头,照会一句,“要听话哦。”真就像放不下心的家长。 “嗯。知道了。”林趯提了提背包转身要走,宁非叫住他,林趯以为是往常的流程,宁非送他到地方总会再多叫一次让他回头,恋恋不舍的再多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比如好好吃饭啦,工作时记得偶尔抬头放松一下眼睛啦,等等等等。 林趯回了头,等着他按流程走,再多和自己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可这次却不同。宁非有些局促站在他面前,像做错了的孩子吞吞吐吐开了口,“那个林趯,我最近可能无法再接你上下班了。” “怎么了?” “比赛要集训,而且……”宁非有些无奈的摸着手上的戒指,“电视台要跟拍,缪哥让我拿掉戒指以免引起误会。” 他本来不愿意的,这是林趯辛苦给自己做的,可缪哥一句话弄的宁非不得不妥协,他说,“现在可和从前不一样了,你愿意让网民扒出林趯来,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唯独林趯是宁非最不想让人知晓的,不是害怕曝光影响了自己晋级,是因为林趯太过珍贵,于他而言林趯是奶油蛋糕上的那一颗草莓,美味又珍贵,想藏起来留到最后,不愿任何人触及。宁非想,林趯会理解的吧? 心情怎么说呢?有些怪异。好像玩躲避球,正高兴自己没被砸中下场,但下一秒毫无商量的球正在飞向你的途中,没被宣告正式淘汰,可你隐约知道自己躲不开。 不会的,宁非不会这样的,他不会把球砸向自己的。林趯自我安慰着,却不知道这隐隐的不安感到底是为何。 “哦,我知道了。” 不过起码还是得对宁非笑啊,还得延续昨天为他顺利晋级而庆贺的氛围。 “不用管我,你专心训练就好。戒指拿掉就好了,你刚起步,巩固粉丝才是最重要的啊。”林趯尽量让自己笑的不勉强,同时懊悔早上吃饭还是太急,有些消化不良的感觉。 “那我们晚上到家见?” “嗯嗯!”林趯点着头目送着宁非,看他欢快离去的背影,情不自禁叹了气。从前宁非没方向,从来都是他目送自己的,可现在……. “我不能这么想!”林趯狠狠甩着头,想甩走心里那自私的想法,“该高兴才是,要替他高兴人生了有前进的目标,我们要各自加油!嗯!”林趯捏着拳头狠狠给自己打气,“加油!加油!我也要锻炼手艺!” 可面对那小小八音盒的时候,林趯突然打不起气了,他看着面前的八音盒想这算什么呢?这小小的东西,托起来都没手掌大,好微不足道啊,小盒子和大舞台相比,好微不足道啊。 “电视台跟拍啊?”林趯觉得自己早上是真吃多吃急了,直嗳气,只有伸手大力拍胸口试图拍顺胸口的这团气,“那应该算是明星了吧?” 人如其名,宁非真是天上最明亮的星。 一上午了,林趯都觉得自己胃里烧的慌,午休吃饭也没了胃口,只想找两片消食药吃吃。 “哎呦。”午休时间,林趯大力拍着自己的胸口漫无目的在街上走,“喝完酒就该清**啊,我怎么还吃的这么饱,撑的好难受啊。” “林趯!”有人在背后喊他。 林趯顿了顿脚步,心里跳出的第一个名字是宁非,“宁非?” 他就知道宁非只是嘴上说说,该来的时候还是会来,中午他总来给自己送些吃的。 惊喜在回头的瞬间凝固,随后又无力扯了扯嘴角,林趯觉得自己可笑,怎么会把林遥的声音听成了宁非的?想想都怪林遥喊自己全名,她平常不是都喊自己小名的吗?奇怪?好端端的,林遥为什么喊自己全名,搞的像来兴师问罪的。 林遥是来兴师问罪的,她要问问林趯为什么没告诉自己他们去电视台的事,害的她……害的她背信弃义。 “遥遥,你怎么来了?”林趯一脸奇怪的走到她面前,“难道又逃课找我陪你吃饭吗?对不起哦,我今天消化不良,有些没胃口。” “不是!我不是来找你吃饭的。”林遥皱着眉没去看林趯,脸上神情复杂,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你找我是?” “沐沐。” 听到这一声,林趯怔了怔,随后缓缓转身,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展开手臂欢呼着扑到冷铭怀里,“爸爸!” 太久没见,以至于让林趯忘记他许久未联系家人,也从未告知自己对他们的歉意,他单纯只有欣喜,见到亲人的欣喜。 林遥皱眉看着高兴扑进冷铭怀里的林趯,还没能给林趯通风报信,告诉他姑父已经都知道了,他和男人在一起的事。 冷铭嘴角含笑的摸了摸林趯的后脑勺,他不想破坏此刻的氛围,破坏自己在林趯心中慈父的形象,同样别人也不能不知趣的来打破,他仍是嘴角含笑,悠悠抬头看了神情复杂的林遥一眼。 林遥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 “爸,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通知我呢?妈妈呢?妈妈呢?妈怎么没来?爷爷还好吗?舅舅还是一样那么忙吗?” 林趯一口气问了很多,冷铭只是笑着摸摸他的头发,捏捏他的肩,很是随意的说着,“这会儿问这么多平常怎么不打电话问呢?” 霎时,林趯脸上的笑收了回去,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我……我是怕……” “好了。”冷铭轻轻拍他的头,一点没责怪他的意思,“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吧。” “嗯嗯!” 看冷铭态度没那么严肃,看着不是来问责自己的,林趯勾着他的胳膊轻巧的像只小鸟一样跟着人走了。林遥心事重重跟上了他们。 “一个人在外面还好吗?”冷铭点了林趯些林趯爱吃的甜点端过来,又在林遥面前放上一杯西柚汁,“无糖的,正适合你减肥。” 西柚汁很苦,喝上一口能吐半天舌头,也适合让人无心开口说话。 林趯看着面前甜食还是没有胃口,感觉还是有些消化不良。 冷铭看他没动叉子,抬头又把林趯打量一遍,“好像长高了,人也稳重了。感觉不是孩子了。” 林趯听他这么说,抬头就是一笑,以此来回应自己的父亲的认可。 “那么林趯。”冷铭低头喝一口咖啡,“大人该有的担当,你有了吗?” “这是……”林趯不解,“什么意思?” “暂且不提你任性退学离家出走的事,也不提你完全不考虑父母感受一个电话都不给家里报平安的事。” 林趯垂下了头,他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没办法,只有拿出乖乖认错的态度。林遥瞄着他,只想摇头,他还不知道,严重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审判他。 “可你总要说说,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林趯抬了头,又飞快低了头,余光直瞄向身边林遥,想从她那里得到些支援,可林遥也是低头不语。 “没什么要解释的吗?”冷铭温和的态度让林趯额角出汗。 最后他深呼吸老实交待,“他叫宁非,我喜欢他。我们有在认真交往。” 虽然事出突然,但是一开始不就下定决心了吗?他决心把宁非带回家介绍给家人,不过是早晚的事,提前介绍而已。 对面没有声音,只有咖啡杯的杯底磕在桌面的声音。 良久,冷铭才问他,“喜欢?”声音听着有些颤,似乎是在故意克制。 林趯紧张捏紧了拳,手心都是汗,顶着压力承认着,“是,喜欢。” “林趯。”冷铭喊他的全名,但却没有压迫感。他问林趯,“你知道作为一个父亲知道这种事有多无措吗?” “对不起,爸爸。可我……”林趯看到对面冷铭发白的指节,他不该刺激自己的父亲,可事实无法改变,虚以委蛇没有任何作用,“可我是认真的。请你谅解。” “是要谅解的。” 听到这话林趯松了口气,果然他的家人是全世界最棒的家人,爸妈总是要他开心就好。 “谢……” “父母又怎么能不去谅解自己的小孩?可是林趯,你有没有想着反过来体谅一下我们呢?” 林趯的那句“谢谢爸”没能完全说出口,他噎住了,茫然抬头看着冷铭,完全不懂到底该怎么做。 “我自认为……” 林趯看见冷铭的喉头蠕动两下,似乎在平缓情绪好让自己说话别太激动。 “我自认为不是一个古板的父亲,甚至于有时候觉得自己比大多数父母要开明。” 确实是,回想从小到大的历程,冷铭从没给过林趯压力,他不是严厉非常的父亲。 但那是因为林趯从小没犯太大的错,从不做多出格的事,可眼下等错犯到眼前了,冷铭才意识到他也是个普通的父亲,第一时间想要以自己大家长的权利来勒令错误事态终止。 “是我太高看自己了。” “爸……”林趯小心又歉疚的喊着他。 冷铭面无表情看他一眼,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林趯太柔软了,太过强硬的态度会压折他的。 “我谅解你,你也体谅父母吧。父母是不想孩子走歪路的,离经叛道的事谁都有做过,我知道你的年纪在这里,就当是体谅父母,别做太多那样的事。只选一件吧。” “嗯?”林趯疑惑了。 “就当各退一步吧。只选一件事来做,那些我不理解的事,你只选一件来做吧。” 言下之意便是学手艺或和宁非在一起,只能选其一。 林趯激动辩解,“这怎么选呢?一件是我想做的事,一个是我想在一起的人,爸,梦想和喜欢都是无法放弃的啊!” “你妈病了。” 一句话让林趯再无反驳的余地。 “病的很重,这半年我们没来找你不是放任你,是她不想你担心自责,直到做完手术身体状态好些了,她才放心让我出来找你。就这样你还要她担心吗?” 是不能了,这样的情况下,让林趯选一件来做已然是冷铭大度了。 第168章 为他,我愿意 “林趯,你听我说!” 冷铭走后林遥有了说话的机会,她一把抓住林趯的手,“说实在的,人生在世,为一场不成熟的恋爱,不稳定的关系去放弃自己的梦想,放弃自己专注的事业那都是不理智的!” 林遥仍旧不看好他和宁非的关系,“再说了,你们不过在一起半年,半年有多久?热恋期还没过呢,恋爱关系在最热乎的时候总是让人晕头转向的。之后呢,你能保证你们之后会一直好下去吗?你多大年纪,他多大年纪,往后经得住的诱惑吗?况且宁非比赛晋级了,那他以后能踏实过日子吗?那可是浮华的娱乐圈!好,退一万步说,往后就算你们还能在一起,你能忍受那种寂寞吗?那种他被众人在台上捧着,你自己灰头土脸在台下看着的寂寞?真的,你听我的,为一段关系放弃自己的事业那都是傻子!” 林趯低着头没说话,他知道林遥说的对,人什么时候都不能为他人而放弃自我,可如果让他放弃宁非的话…….林趯收紧了手,这样的事他压根不敢想。 “其实,我做的事很普通啊。就算学有所成,也不过成日闷在那个没窗的工作室里,算不上什么大事业。” 可宁非不同,他需要舞台,他理所应当得发光,自己的事业和他的比压根不值一提,他不能让宁非分心啊,这可是好不容易的机会。 “事业哪有大小之分!”林遥的音量陡然变高,恨林趯的不成器,“你倾注了心血的那就是你的大事业。宁非他……” 虽然不想说的太直白,伤了林趯,可林遥还是觉得宁非看着不是愿意早早就想成家安定下来的人,他的外形举止显然都不是个让人满意放心的对象。 “宁非他不值得让你放弃。” “不值得吗?” “你想想你为他做了什么?他又为你做了什么?你可是把爷爷送你的成年礼都拿出来给他抵债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宁非也很照顾我啊,你看像我这样的生活白痴,连衣服都不会洗,也不会给被子套被单,洗碗也总是洗一个摔一个,这些家务平常都是宁非在做,甚至连猫砂也一直都是宁非在换,明明他做了这么多事,可就连拿铁都不怎么喜欢他,要是我也不喜欢他了,宁非该有多伤心啊。” 林趯的声音有些虚,他明知道自己的话无法说服林遥,可他还是想帮宁非说话,起码得让林遥知道宁非不是别人想象中的那样,宁非很好,他对自己一直都很好。 他们以后也会一直这样好下去!应该吧? 想起今早宁非离去的身影,林趯有片刻的迟疑,是自己太敏感了吗?应该是自己敏感了,因为他们早早便约定这辈子要一直在一起,他已经把宁非划进了家的范畴里。 十八岁的年纪仍是对诺言深信不疑。 “林趯!”林遥激动叫着他的名字,“你这样让我算什么?我已经和家里妥协了,求你坚持一下吧,坚持自己的路,因为你在坚持,起码让我感到欣慰,欣慰好歹我们俩个之间有一个去追寻自己的梦了。” 原来是这样啊,林趯看着情绪失控的林遥,不知怎的想起了元好,他突然明白了这些年来宁非过的到底有多沉重,此刻自己的感受大概不及他这些年来的万分之一,原来承载着别人的梦是这么喘不过气来的一件事。 林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别过头去咬着吸管把自己杯子里的西柚汁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这杯西柚汁真苦,可它健康,喝下去的感觉和被父母安排着走人生路的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明知方向正确可打心眼里不喜欢。 同时这杯西柚汁的味道也让林遥清醒,清醒记起冷铭是多腹黑的一个人。 “其余的暂且不谈,我觉得姑父其实没你看到的这样好说话。” 二选一或许只是缓兵之计,可能选到最后,林趯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趯,你听我说……” “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林遥还欲再说,林趯却不愿再听,现在谁说都没用,昨晚的宿醉还没解,林趯只觉得听的多了头疼。 “不是,你听我说,姑父已经知道你……” 知道你为宁非把手表给压出去了。可他刚刚对这件事只字未提! “林遥!”林趯高声喊她的全名打断了她,扭过头来看到林遥惊愕的脸,知道是自己口气重了,又很无奈的降低了音量,“我真的头疼,你让我自己一个人想想吧。” “好。”林遥看着林趯的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多说无益,大概从一开始他心里就清楚做出了选择。林遥沉默的拎包起身走人。 林趯独自在藤椅里坐了一会儿,等服务员过来温和提醒他是否要续杯的时候,林趯才回过了神,看了看表上时间他才发觉原来自己坐了许久。 他微笑回绝了服务员,推开椅子起了身,午休时间早就过去,他该回去上班才对。抬脚正要走,突然楞了楞。 楞了有那么几分钟,林趯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转了身。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大半年来对自己颇为照顾的几位师傅,甚至于都能想象的出自己提出告别时三位师傅的惋惜的叹气声,毕竟愿意来学手艺这块儿的年轻人越来越少,正因为如此,三位师傅才如此珍惜对待着林趯,越是这样,林趯越是无地自容。 林趯漫无目的的走在道儿上,青砖铺地的街道是不是让他磕着脚尖,在下一次磕到石头几乎差点摔个狗吃屎的时候,林趯终于觉得累了,想找个地方坐一坐。 就这样他从一家咖啡馆换到另一家咖啡馆,是他之前为宁非制作戒指的那家咖啡馆。和头一次来时一样,林趯抱着马克杯上了二楼的休息区。 因为开学又是工作日的原因,二楼的工作台不像他上次来时被坐满,或许像林遥说的那样,新开张的热度已经散去了,大家的新奇感淡了。 不过还是有人的,和林趯一样孤身一人来的这家情侣戒指主题的咖啡馆,之前似乎就见过。林趯抱着杯子盯着那女生看了半天,看她拿着锤子狠狠砸着台面上的戒指。林趯终于想起,那是自己第一次参观时,那个做出戒指兴奋呼喊着的男生的女朋友。 那时候他们热恋,辛苦为对方做出一枚戒指,把自己的一腔爱意都放进去,做完之后大声欢呼,恨不得昭告天下他们的大功告成,那时他们还自信,自信会永不分手,所以才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大声说爱,甚至于举着新做好的戒指,信誓旦旦许下诺言,说一定会娶她。 不过几个月的光景,象征永恒的戒指还是抵不上物是人非这四个字。 “嗵!” 砸下的锤子伴随着女生哭泣时的自言自语。 ”说什么会娶我,真是个大骗子!“ ”嗵!“ ”不过是参加个校园十佳歌手,就和别人勾搭上了。你真当自己是大明星?“ 林趯一言不发的沉默看着这场一个人的闹剧,看着那枚戒指被一点一点砸的面目全非,曾经那也是非常炽热的爱。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女生,看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林趯不禁想,自己也会变的这样可怜吗? 今早宁非在他面前踌躇扭着手上额的戒指,然后提出要拿下这枚戒指,这枚他悉心凿刻的戒指,那上面有他对宁非的祝愿,想他一直戴着,好让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祝福一直跟着他。 往后我会像这个女生一样?爱人变的遥不可及了,只能独自垂泪埋怨着他抛下自己。 这样一想,林趯再去看拿着锤子砸戒指的人,却是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打了一个寒颤,手里的咖啡一口没喝便匆匆走了,是要逃离自己的多虑,心中仍不停的劝,不会的,不会的,宁非不会这样对我的。 然而这样的话说的多了,也渐渐少了信服力,说到最后从肯定的“不会的!不会的!”变成摇摆的“不会吧,不会吧。”到最后却是反问自己,“不会吗?不会吗?” 宁非不会这样对我吗? 林趯清楚自己终究不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思索无果便想找人求助,一开始想上网找网友,最后却又觉得网友无法理解他的心情,大概只像林遥一样劝自己为别人放弃事业不值得。后来他又想找水鑫,又怕水鑫会担心,最后想来想去自己干嘛不直接找宁非呢?不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林趯不想兜圈子了,他想直接找宁非问清楚。 “喂,林趯?怎么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宁非的声音还和今早一样,林趯从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心里顿时熨帖许多。 “没什么,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怎么了?是不是想我了?” “嗯。” 林趯大胆的承认倒是让宁非楞了一楞。 “是不是今天又点错了音被师傅给训了?” 平常林趯只有粗心大意被师傅说了,回去的时候才会一钻宁非怀里哼哼唧唧求安慰。宁非只以为林趯今天工作不顺心。 “哼,才没有,我现在已经很熟练了,很久没出错了。客人的定制我都接了几个了。” 宁非听的出来林趯说这话时,开始时声音骄傲,不知怎的到后面结束却显的有些失意。可问他怎么了,林趯只说没什么。这不像平常好懂的林趯,宁非觉得有些看不清他了。 “林趯,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别让我担心啊。” “今早……” “嗯,今早怎么了?”宁非抓着电话紧张的重复林趯说的断断续续的话,“是宿醉还没好,还是今早没睡饱?” “都不是。”林趯摇着头,打算把心里的介怀说出来,“今早你送我没像往常那样先捏捏我的手,走的时候也是,很快就转头走了。” “原来是这个啊。”宁非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林趯怎么了呢,原来是今早走的太急没和往常一样多看林趯两眼惹的他不高兴了,宁非自觉认错,忘记林趯可是敏感的青春期,怎么能不照顾孩子青春期的情绪呢。 “对不起哦林趯,我今早急着去拿钱,乐队那边都给我结演出费了,我想去把钱结清都打到你卡上来着。” 因为钱款入账的时候,林趯就会特别开心,宁非想早点往他卡里打钱,林趯能早点开心,不是因为宿醉今早一直苦着一张脸吗,宁非以为钱能解他的宿醉来着。没想到,反而惹的林趯胡思乱想。 “还有你说往后不能再接送我上下班了。” “那是因为我不想让摄像机拍到你的脸。” “宁非。”林趯喊他,“往后你出名了,变大明星了,你会丢开我吗?” “林趯你想什么呢!” “你就说会不会吧。”林趯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宁非的笑,笑的毫无顾忌和紧张着的林趯完全不同,好像林趯讲了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似的。 “林趯,你知道星星为什么会发光吗?” “嗯?”林趯不懂宁非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他还是很配合的接上了问,“星星为什么会发光?” “星星其实本身是不会发光的,他不过是反射了一点月亮的光。因为有月亮,星星才能发光。就像我,要是没有了你,我也不会发光,什么大明星啊,还不是借你的光。你说,我怎么会丢掉我的月亮?” “不知道啊。”林趯想听他肯定的回答。 “我是说,这辈子我都不可能丢掉你。相反的,我求求你千万别丢弃我才是。” 宁非没有开玩笑,他认真乞求着林趯,不要像他那豪不负责的母亲一样,就那样卷款潜逃了。 “我也不会的。” “说定了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不许变。“ 挂了电话,林趯舒了口气,为自己想太多而觉得好笑。人又重新来了精神,因为得到宁非的承诺,感觉有了可以面对的勇气。 他大步走回了工作室,三位师傅半天没见着人正有些着急。见林趯回来还想好好拷问他,林趯却是大动作的对着他们深深鞠躬。 ”师傅们,对不起。“林趯垂着头,感觉没有颜面面对细心栽培自己的三位师傅,努力吸着鼻子不让自己眼红,“对不起要辜负你们了。” 意想之中的长长叹息声,林师傅过来拉起了林趯,“没关系,你这个年纪该好好读书才是。读完了书如果还想学,那时候再继续来吧。” 林趯感激林师傅的好意,却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沉默着走到自己用了这大半年的工作台前,将工具一一收好,把自己失误雕坏的木盒,上坏发条的机芯都收进了包里打算带走,又把工作台擦的干干净净之后这才背着满当当的背包起了身,临走前还是不敢直面三位师傅的深深鞠了一躬。 等出了工作室,林趯才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打出了电话。 “爸,我想好了。”肩上的背包很重,是他学手艺半年来的成果,林趯酸了鼻子,“要是非得选的话,我选和宁非在一起。” 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掉下来,如果是宁非的话,为他放弃自己所追寻着的路让林趯觉得是件值得的事。 “好,我知道了。先别告诉妈妈,你妈目前在休养,你安排一下时间抽空和我回去看看她。” 这不是一件难事,宁非刚好要集训了,自己可以抽出时间来和爸爸回家一趟陪妈妈,所以林趯答应下来,“嗯。等宁非这两天住到电视台安排的宿舍了,我就跟你回家。” “好。”冷铭答应的很干脆。 林趯挂了电话时早已泪流满面,他仰着头深呼吸,以为伤心很快就能过去,可惜肩上背包太重,无论如何都轻易过不去,结果他还是捂着脸被沉重的背包拖的蹲下了身,脸颊埋在膝盖,大声的哭出来,呜呜咽咽的反复说着,“没关系,没关系,和宁非在一起是值得的。” 第169章 舍不得 冷铭挂了电话,探头往面前大院里看了看。林遥告诉他,林趯把手表送给一个叫薛老大的人了。他得想办法把林趯送出去的手表给赎回来,不能让林趯跟自己回家时让林慕瞧出什么端倪来。 林慕这样宠爱着林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林趯在外面都做了哪些出格的事,医生嘱咐过她得静养,情绪不能激动。 冷铭想好,要摆平这一切带着林趯回家,他们还是从前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没人能打破他们和谐的家庭。冷铭下定决心要踏入这间院子时,迎面突然出来两个人。就见他们抬着一个人狠狠丢出门来。 “老大吩咐过,你要是再来,下次就真打死你了!” 方强被两人抬着丢出了门,人在地上滚了一遭,实在无力爬起,这次好像被打的有些重,肋骨似乎被打断了。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抬眼瞅见了避开到一边的冷铭。 身上有伤让方强疼的眼角抽搐,可看着冷铭他却歪起嘴角在笑。之前他撞见过薛老大同人谈判,因为没胆,他没瞅见那人模样,就算知道了薛老大做的那些勾当,可实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捏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就无法投靠别的山头。这次他恰好看见了冷铭,看冷铭年纪似乎对的上自己上次偷听到的,和薛老大谈判的声音。 方强笑着想,自己运气总不太差,他这次看到了这人的正脸了,要怎么操作才能让自己知晓的事情在危急关头救自己一命? 冷铭没再多看被丢出门来的方强,转身跨进了门,别人的地盘处置自己的手下,自己有什么道理插嘴说话?冷铭脑袋清醒,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方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冷铭没人阻拦的情况下跨进了门,越发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把冷铭认作了和薛老大常年勾搭着偷药卖药的人。 “老大,这方强跟个蟑螂一样总这么过来烦,要不咱干脆点把他给处理了算了。” “你懂什么?!”薛老大有些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要好处理我早处理了。方强虽说是个不起眼的人物,可他到处借钱欠债,认识的和他地位差不多的混混也不少,况且之前还帮我散过货,社会关系又多且杂,只要人不见,警察一排查还不是顺藤摸瓜摸到我们身上来!” “可老大,你不是和那个什么医……” 薛老大瞪了身旁人一眼,小弟立马识趣的自觉隐去了对方名称,“关键时刻他能帮你遮掩一下的吧?” “他?”薛老大扯了扯嘴角,“他算个什么啊。不过就是想和我合作捞点钱而已,他不行的,身后压根没有关系,出了事儿恐怖自己急着撇干净。当初以为他名头不小,拿东西过来也很爽快,还以为他身后有关系能帮我撑个台呢,哪儿知道是个扯虎皮做大旗的,根本是个虚的。不行,不行,我得想办法找个有实力的才行。现在外面风声这么紧,我得早点找着能捞我一把的人。” 薛老大正愁的直揉太阳穴,冷铭就已经来到了大堂,真是盼什么来什么。薛老大笑着起身迎冷铭,上前正欲与他握手,“你好,是冷先生吧?” 冷铭垂眸瞅一眼薛老大伸过来的手,瞧见他手腕上戴的手表,眉间紧皱,抬眼又看了看满脸横肉的薛老大,他实在拿不出自己平常的社交礼仪。 见冷铭没伸手,薛老大颇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往自己裤缝两边擦了擦,“来,我们到这边坐。我给您沏壶好茶。” “不必了。”冷铭冷冷回绝,目光仍是在薛老大手腕上没挪,“昨天在电话里说过了,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来意。” “是,我知道。”薛老大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摸了摸自腕上的表,庆幸自己有远见,他早知道留下这只限量表,总有一天会给自己打开一扇门,“您是来赎回小公子送给我的这只表。” 冷铭的神情十分不好,尤其听到薛老大口里的这个“送”字。 “不算送,小孩子年轻不懂事。” “年轻不懂事?”薛老大鼻间哼出轻蔑的一声,“我看小公子挺有魄力的,二话没说就拿出这只表帮人抵债。” “开个价。”冷铭不想再多做纠缠了。 “开价?”薛老大故意拿捏,“钱我其实不缺。”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个后台。” “后台?”冷铭疑惑。 “你昨天打电话之后,我就查过你背景,你是林家倒插门的女婿?” 冷铭面容冷峻起来,多少年了,外头人总这么形容他。 “被人这么说很憋屈吧?林家以后的产业有你份吗?要我说,不如跟我合作,我少个保护伞,你少份硬气。你帮我打通些关系,我给你送钱,这钱只要一多啊,就能让人腰杆子硬起来。省的你在林家做事,从他们手里拿钱,到底还是要看他们眼色。” 冷铭笑笑,要是他再肤浅点或许会觉得薛老大的主意不错,可他从不在乎钱财地位这种事,在亲眼见着林慕历经千辛万苦生下林趯之后,让林趯跟了林家姓的时候起,他只想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好好的在自己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算了,你还是直接点出个价吧。” “不合作的话,这表我可不能给你了。” “要怎样才能把表还我?” “往后我危难了,我找你的时候,你拉我一把。那时候,这手表我就会还你了。” 冷铭皱着眉,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这事一时半会儿似乎谈不下来,他也懒的在这里和这帮人耗费时间,转身打算要走,薛老大却在背后叫住他。 “唉,不过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小公子愿意拿出手表帮着抵债的那个人,是个什么人吗?” 冷铭顿住了身,缓缓回过了头。 “宁非他啊,从前可没做什么光彩的事,欠债打架脚踩,还有……”薛老大越说越高兴,说到紧要处还故意停了停朝冷铭飞了一眼,“还有拉皮条,玩弄别人感情更是家茶便饭了,不信你去那条酒吧街上打听打听。做为父亲的话,应该不想自己的孩子和这样一个没廉耻的人纠缠在一起吧。” 冷铭听的眉尾直抽搐,“不用你操心!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所以啊,我看你还是接受电视台封闭训练的提议比较好。” “一定得这样吗?”宁非面对一脸诚恳给自己提建议的缪哥有些心不在焉,林趯刚刚打来的那一通电话实在让他有些放心不下。 “不然,你家里有没有说的上话的人?”缪哥想起白欣然的话起了打探宁非的心思,“你家里要是有说的上话的人,可以建议电视台的人意思的跟拍两下,晚上也能照常回家。” “我哪有这样的关系啊。不然我自己去和编导商量算了,那什么统一封闭训练还是算了吧,舞台上好好唱不就行了吗。” 宁非的想法过于简单,他宁愿不要什么镜头分量,也不想林趯独自在家胡思乱想。 “这哪是你说了就有用的?你现在还没算多出名呢,电视台干嘛迁就你?”缪哥瞟着宁非,打探的心思仍旧没停,“这世道还是得有后台背景,还不让你为所欲为啊。” 宁非压根听不进缪哥的话,他想起林趯电话里的声音,越想越觉不对劲,再坐不住,抓起包就要走,“你一会儿直接和节目组的人对接吧。我得回去了。” “唉——,你给我回来!” 喊也没用,宁非已经走了。 “林趯!” 宁非一进门就大声叫喊林趯的名字。正坐在客厅的林趯被宁非的大动静吓的一个打颤,扭回头去赶紧拿毛巾捂住自己的眼睛,下午哭的太狠了,眼睛****太明显了。 “林趯!”看到林趯就坐在客厅,宁非松了口气,可仍旧一路高声喊着他的名字过来,“怎么这么早下班回来?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因为……”林趯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用毛巾捂住自己的脸,宁非坐到他身边看他行为奇怪,伸手上来抓住他的手腕,“怎么了?让我看看你呢。” 林趯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脸,说什么不给宁非看自己的脸。 “林趯?你到底怎么了?”宁非加大力度,捏的林趯手腕一抖,捂在脸上的毛巾掉落下来,林趯睁着他哭红的兔子眼有些无措的闪躲着。 “你眼睛怎么了?”宁非立马伸手捧住他的脸仔细查看,“怎么这么红?该不会是……” 他想起下午林趯给自己打电话时情绪激动,该不会是那时哭了吧? “没有!”林趯慌乱间想出了搪塞的借口,“是下午干活的时候被木屑崩了眼睛,所以我早退回来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眼睛里还有吗?”宁非捧着他的脸仔细查看着,“眼睛还疼吗?我给你吹吹吧。” 林趯摇了摇头,用自己哭红的眼看着宁非,眉宇间显的特别可怜,“你呢?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宁非撒开了手,一脸严肃的看着林趯说,“怕你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 “对不起。”林趯扁着嘴伸手过来搂住宁非的腰,靠在宁非肩膀上小声抱歉着,“对不起,是我不懂事,害你操心了。” 宁非抱着他口里直叹气,“是,你是尤其的不懂事。” 林趯被他说的撅起了嘴。 宁非伸手又一摸他头顶,“居然说这种话,什么我以后成了大明星会不会不要你。林趯,你真是想太多了,再说了成大明星,这都没谱的事儿呢。” 林趯扁着嘴小声嘀咕着,“可在我心里你成为大明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也就你觉得吧。”宁非搂着林趯前后晃着,就像抱着婴儿晃着那样哄,“我不是说过,我是个没什么大致向挺没出息的一个人。直到现在我还是想要和你过小日子,什么大明星啊我才不稀罕,要是运气好呢,这次拿了比赛的奖金回头我就把之前我们看到的那家店给盘下来。要是运气差一点没拿到冠军奖金的话,那我就趁自己这次参加比赛攒的名气多跑几场商演,应该也能攒点钱下来去盘那家店。” 宁非兴致勃勃的谈着那家店,林趯还记得他和自己说过他对那家店的构想,连怎么布置都想的一清二楚了,可他辜负了宁非亲自给他们打造的未来了,因为他放弃了,放弃自己的梦。 “以后再说吧,现在你先专心比赛。” “林趯,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儿啊。” “嗯?”林趯有些心虚的松开了宁非,“没有啊,我哪里不对劲了。” 宁非掐着下巴仔细的打量着他,直把林趯看的心跳加速,双脚又不自觉的在沙发下扭成了内八,只是宁非没注意到。 “我感觉你好像又长高了些。”宁非说说还要伸手到林趯头顶比了比。 “有吗?”林趯现在没心情在意自己身高的事了。 宁非兴奋拉着他到之前特地给林趯标注对比身高的那面墙前,他让林趯贴着墙,自己用手搁在他头顶,兴奋告诉林趯,“有啊,有啊,你比上次量身高时又高半个头。” 林趯回头看了看墙上标记,扭头看着兴奋无比的宁非,上前一步亲在他嘴角,“嗯,还真有,我现在可以不用踮脚亲到你了。” 宁非被林趯突如其来的亲吻弄的一愣,手还照着林趯身高摁在墙上。他缓缓垂眼看着双眼发红,鼻尖也红的林趯定定看着自己,“看来你不止是个头长了啊。” 胆子也长了。 林趯却没宁非这样高兴,他只是抱着宁非,下巴搁在宁非的肩膀,贴在宁非侧脸说着,“宁非,我好舍不得啊。” 宁非以为他是在说舍不得自己。 “没办法啊,缪哥说没有背景不够硬的话,没法让电视台同意不参加封闭训练的。” “嗯。那你还是安心接受电视台的安排吧。” “要是这样的话,我从明天开始就不能回来了。你会不会想我啊?” “会的。”林趯抱紧了宁非,他没说实话,明天他得跟着爸爸回家探望妈妈了,听爸爸说妈妈病的很重,很想念自己,他没法放下家人也不想宁非分心,所以决定趁着宁非进行封闭训练的时候回家一趟。 宁非不舍的摸着林趯后脑勺上的头发,对于林趯又长高了些这件事,心里诸多感慨,“我的小朋友真是每一天都在长大啊。” 林趯笑了笑,“不管长多大,我在你身边还是小朋友。” “唉,你说我比赛完回来一看,你会不会已经长成骠肥体壮,有着络腮胡的男人?” 林趯笑着吓唬他,“很有可能哦。” “那可不行!”宁非一弯腰把人打横抱起来往楼上走,“我今晚得好好记住你现在的样子,记住你每一寸肌肤的温度,量好你的脚有多长,手有多长。” 宁非玩笑着把林趯轻轻丢上了床,林趯还和从前一样害羞的拉上被子盖住了自己。 宁非看他这样只斜着嘴角从床尾拉起了被子,一头钻了进去。 林趯慌张起身往下捂,“那里不行!啊!” 轻叫一声之后,林趯没了招,半撑着身子轻喘着看被子鼓起的那个丘挪动着往上来。最后宁非从咬着他的衣服下摆从被子里钻出来,林趯也配合的躺下了身,一抬手宁非帮他褪去了上衣。 细密的亲吻落在了侧脸,下颚,脖子上,林趯无动于衷的躺着,宁非察觉到,抬起身摸着林趯的侧脸问,“怎么?是不想?” 林趯垂着眸摇着头,“没有。” “那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情事上对方的不配合,要说不打击人的积极性是不可能的。况且在他们即将短暂分离的时候,林趯的不配合显的有些伤人心。 林趯咬着下唇,搂上宁非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我刚刚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林趯没说他到底为的什么难过,也确实没对宁非展现多大的热情,实在是提不起劲儿,毕竟痛哭一场的情绪还没过去。可他想宁非满足,算是一种补偿,补偿后面宁非的比赛自己无法到场,他还没和宁非明说。 “要实在不行,今晚就算了吧。”宁非可不想勉强林趯。 “不,不要算了。”林趯拉着宁非的手覆上自己的侧脸,“我想你来。” “真的?” “真的。” 宁非看着林趯,拇指在林趯面颊摩挲两下,低头亲在他额心,只是他不知道,林趯闭眼由他亲吻的时候,又哭了一下,短暂的一下,泪从眼角滑过,飞快擦过耳尖,洇在枕头上没人发现。 第170章 请你相信我 天灰沉沉的,昨天的天气预报没有说今天会下雨。林趯抱着拿铁站在窗前看灰沉的天,隐隐有些担心,怕雨落下,宁非昨天已经简单打包了行李去参加电视台安排的合宿了,听说今天会拍外景,希望不要无端下起了雨,让宁非不耐烦,不然被镜头拍到宁非不好的表情就不妙了。 林趯很是担心,总感觉阴沉的下雨天会带来让人措手不及的意外事件。他抱着拿铁看着天,内心暗暗祈祷着,“希望宁非能一切顺利。” “喵~” 被他抱在怀里的拿铁仰头叫这一声。林趯低头抚了抚它的背,有些抱歉的说道,“这段时间要拜托你独自看家了。我和宁非都不在,遥遥会过来看你的。你乖乖的好不好?” 拿铁扭一**子挣开了林趯跳下了地,似乎不满林趯的安排。 林趯无奈跟上了拿铁,“没办法啊,我也不想丢你一人在家,可我妈很敏感,而且她现在很身体不好,拜托你体谅一下吧。” 拿铁没理他,径自跳进了客厅摊开的行李箱里,踩两下找个舒服的位置便卧下了。 林趯看他占了自己正收拾着的行李箱,戳了戳眯眼养神的拿铁,“出来好不好?” 拿铁一动不动,用尾巴扫开了林趯戳着自己的手。 林趯无奈,看它待在行李箱里怎么都不动,他也只有先暂且不理,起身打开衣柜打算先收拾出自己的衣服。 可打开衣柜之后,手却在衣柜里挂着的宁非的衣服上停留了片刻,从肩线摸到袖子,最后一把抱住,抱着他的衣服蹭着自己的脸,林趯扭头埋进宁非的衣服里狠狠的闻,想从衣服上找出一丝宁非的味道,以此来获得一点安全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莫名的心里不安的很,是天气的缘故吗? 大概是刚分别一天便如潮涌般的思念吧。 昨天他把背着挎包的宁非送到门口时,宁非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嘱咐他一人在家要关好门窗,除了喋喋不休的和自己说着注意事项,临走前还紧紧抱着林趯,愧疚和他说,“这次过去听说要上交手机啊,不能时常联系你,你一个人在家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要知道我在里面也会很想你的。不过明天会有一场录制,过个两天应该就会在电视上播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在电视上看到我了。就是苦了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看见你。” 林趯紧紧攀着宁非的肩,和他依依不舍相拥着,听宁非一句句的念叨,自己始终不发一声。 “怎么不说话?” “大概是因为……” 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舍不得这三个字说的越多,心里的空虚也不多会因为放出了这三个字而有好转。最后林趯只是静静抱着宁非,体会着,记下了,抱着他的这种踏实感后,这才松开了手,淡淡笑着把宁非送出了门,“快走吧,再不走就迟到了。” 出门前,宁非被门槛磕了下脚尖,心突突跳两下,回头多看一眼林趯,林趯只是笑着站在门里冲他挥手。 这画面美好,宁非自嘲一笑,自己刚刚想什么呢,林趯不就在这里吗,他会一直在这里的,等耗时的比赛过去了,他回来了,林趯仍旧会站在这门里冲自己挥手说着欢迎回家。 宁非坚信着,回头冲林趯摆手说着,“你也早点收拾着准备去上班吧。” 林趯脸上的笑僵了僵,仍旧答着,“好。” “你这个月的工资也快发了吧?我不在的话,工资到手记得自己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别成天这个舍不得,那个舍不得的。” 林趯仍旧笑着说“好”。其实这个月他没工资了,突然提离职,林趯自己也不好意思主动问起工资发放的事情。 宁非冲他多笑两下,嘴里说着“我走了啊”这才关上门转身离开了,林趯硬是扯着上扬的嘴角这才随着关上的门渐渐垂下了。 宁非出了公寓,缪哥刚好开车停到他面前催促他快上车,宁非回头看一眼公寓楼,两拳捶在自己起伏不断的胸口,劝慰自己,“别想太多了。” 坐上缪哥的车,宁非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偏头看着窗外。 “怎么?是对自己没信心了?”缪哥看他这样一副忧心仲仲的样子,还以为他对比赛有了紧张感。 宁非只是抄手坐在副驾驶位上扭头看着窗外,心还是突突在跳,直到缪哥的车开过第一个三岔路口时,他才开口问,“那里怎么停了辆车?” 宁非记得那边路口是不给停车的。 缪哥耸了耸肩,毫不在乎的加速开过了,“谁知道呢,我来时就看见那车停在那里了。” “是吗?”宁非扭回头死盯着那辆车,“我之前怎么没注意到?” 这车其实已经停在路口快有两天了,宁非走后的第二天,这车仍旧停在这里。车内一片狼藉,到处丢满了用过的卫生纸和空了的面包袋,车内静悄悄,车身遍是灰尘,从外部看似是被偷盗又丢弃的一辆车,甚至今早路过的清洁工都忍不住趴上窗口往里看看,这车里面到底有人没人。 恰好这时,车内尖锐的手机铃声响起,吓了趴窗口偷窥车内的清洁工一跳,悻悻离开了。冯林摇起了座椅接起了电话。 “你人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你偷的那辆车警方已经在查找了!” 方强一个头两个大,他以为冯林成天闷着闭门不出,还不算是自己的一个麻烦,便默许着让他待在自己这里,谁知道昨天回去发现冯林突然不见,直到今早警察走访调查快到巷口时,他才知道冯林竟然一声不吭的偷了一辆车潜逃。还好方强躲的快,不然警察上门,就算调查的是冯林偷车的事,可自己曾经做过的勾当难免会被牵扯出来。 “不行,我估计难逃了。你偷车去哪里了?赶紧来接我,咱俩得赶紧跑!” “我不去接你。”冯林趴在方向盘上盯着路口看,“你要么就来自己找我吧。” 挂了电话,冯林盯着屏幕上的人,拇指刚好擦过屏幕角落里的那张脸,这是他从视频上截下来的一张图,屏幕正中是意气风发的宁非,屏幕左下是笑着举着手幅的林趯。 “我哪里都不去。我要盯着你们,谁都别好过。”冯林摸过屏幕左下角的人脸,眼睛死盯着屏幕正中,咬牙喊着,“宁非!” “宁非。”同一时刻,林趯也拿着相框看着照片里的人,他拿着的是自己和宁非自拍的毕业照,手指温柔的轻轻略过照片上宁非的脸,情不自禁的又喊一声他的名字,“宁非。” 今天不知怎么了,林趯总想多喊喊他的名字,想把他的名字他的脸,深深刻在心头里。 “叮咚。” 手机弹出了一条短信提醒,林趯放下了相框拿起手机来,还未查看是谁发来的短信,冷铭的电话先插进来了。 “喂,爸爸。” “收拾的怎么样了?” 林趯看了眼被拿铁占据的行李箱,叹口气,“快好了,妈妈今天身体还好吗?吃药了吗?医生查过房了?” “她今天还不错,我告诉她你快回家的消息时,她很高兴。” “是吗?她高兴就好。” “听你口气似乎还没收拾好,正好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会儿来接你。” “还有事处理?”林趯奇怪的问,“家里公司似乎没在这座城市开展新项目啊。” 那冷铭怎么会在这里有需要处理的事呢? “大人的事,你别管了。” 冷铭挂了电话,双手交握搁在桌面,他也有些紧张,毕竟要做一个不通情理的父亲了。宁非的身影出现在冷铭视线里的时候,冷铭情绪有些激动的咬紧了牙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面对这个糊弄自己孩子感情的骗子。 “是你找我?”宁非有些奇怪的看着握紧双手坐着的男人,他不太认的出这人是谁,只是被电视台工作人员通知过来和他见面。缪哥听到这消息原本要跟着过来,以为是台里哪位领导想找宁非单独谈话,这种场合自己怎么能错过呢。 然而缪哥被拦下了,冷铭通过各方关系安排着要和宁非见一面,也特别指出了和宁非单独见面。 “坐。”冷铭没起身,只伸手点点对面位置要宁非坐下。 宁非瞅了瞅冷铭对面,没直接坐下,只是双手插兜问着眼前这个人,“你谁啊?” 宁非轻佻的态度给冷铭的印象十分不好,他又想起了自己找来这个城市的当天晚上,他跟踪着林趯去酒吧,这人领着自己单纯懵懂的儿子躲在黝黑的后巷做些难以启齿的事,林趯太过天真好骗,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 “我是林趯的爸爸。” 宁非吃惊的又看了看淡定坐着的中年男人,连忙抽出自己插兜的手,动作太慌张,内袋都被翻出来,冷铭瞟他一眼,宁非直恨自己太鲁莽。 冷铭没把他的心慌放在眼里,对方爸爸找来,心慌是理所应当的,仍是淡淡一个字丢给宁非,“坐。” 宁非这次乖乖坐下了,咽两下口水,手掌不停搓着大腿想找个合适的开场白,“叔……伯……伯父。” 他没什么长辈,就连称呼都卡口半天,可还是想让自己显得礼貌些,因为这是林趯的爸爸。 冷铭却对他笨拙又敬重的样子无动于衷,冷冷看着他,自顾自的说起了话,“听说你现在势头很好,比赛晋级了,节目组也打算捧一捧你了。” 宁非不好意思的一笑,手仍旧来回搓着自己大腿,“没您说的这么好,不过我会再多努力些,争取拿到比赛冠军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请您放心把林趯……” “既然你现在发展这么好,那就请你放过林趯吧。” “……交给我。” 最后三个字没了音,像出气一样从宁非口里飘出,不知对面人有没有听到,宁非怔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去你对林趯做过什么我既往不咎,往后你要走的路大概不能犯一丁点的错被狗仔抓住,就当大家好聚好散吧。”冷铭说完起身要走,宁非听到对面椅子动静才回神过来,身后椅子被他起身带倒。 冷铭皱着眉回头,就见宁非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角不放。 “我会努力赚钱,我一直有攒钱放在林趯身边,我们有对未来明确的规划,不是胡来。我们说好会盘家店给林趯做工作室。请您相信我,我一定能照顾的好林趯。请您相信我,请您相信我!” 冷铭不相信,在打听过宁非的那些经历后,任凭哪个父母都不会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交到这样一个品行恶劣的人手里。冷铭始终认为林趯被他欺骗,被他哄骗着掏出钱财替他还债,甚至来前他都打听到,宁非上台都是林趯掏钱打理好的关系。 “我会对他好,我一定会对他好!我发誓,我会对他好一辈子的!”宁非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把会对林趯好这样的话翻来覆去的说,可冷铭面上没有一点动容。 “放手!” 即便冷铭的口气听着像是最后通牒,可宁非清楚知道自己不能放手,他这一放手等于放开了自己和林趯在一起的机会,他摇头怎么都不放手,说的没用,那只有用做的了,可眼下他什么都没有,没有一点东西能拿来向冷铭证明自己对林趯坚定的心。 宁非一只手拽住冷铭,一只手无助的上下掏着兜,企图从自己身上找出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对林趯忠贞的感情,要是可以的话他甚至想掏出心来给冷铭看一看。上下都翻遍都没能翻出点什么来,最后宁非一垂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膝盖一弯正要打算跪下乞求对方。 “林趯已经答应了。” 宁非的动作一滞,冷铭趁机抽回了手。 “他答应我和你分手跟我回家,我们全家打算移民去新西兰了,从此他不会和你再见面的。” “不会的,不会的。”宁非偏执摇着头,口里机械重复念着这三个字,“他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说好我们不分离的,你骗我,他怎么可能不要我,明明昨天我还安慰他不要担心我将来会……” “就是因为他预见了!”冷铭喝斥住宁非,“就是因为他预见了你们从此会越走越远,你势头大好,名气渐起,迟早会忘了初衷,他迟早也会对你心灰意冷,与其到那时候双方撕破脸的分道扬骠,不如现在好聚好散。” “是这样吗?”宁非垂了手,想起之前种种,原来林趯的情绪反常是在考虑和他分开吗?难怪自己走前他表现的这样冷淡。可宁非还是不信,那可是林趯,是引导着自己人生方向的林趯,天真烂漫的林趯,他不会这样心思深沉的瞒着自己的。 冷铭见宁非还是不信,给了他致命一击,“林趯已经辞职了。他连自己坚定追求的都能放弃了,更何况是你?” 宁非缓缓抬眼看着冷铭,“你说什么?” “林趯辞职了,他不干了!” 第171章 他说的是真的吗? “不可能!”宁非管不上冷铭的长辈身份了,站在原地失控的吼,“不可能!” 那可是意志坚定的林趯!哪怕有哭过,哪怕畏缩过,可最后林趯还是咬牙挺过来了。就因为他坚定的像一盏不灭的灯,所以宁非也才能在他的指引下找着自己接下去的路。可现在林趯怎么能放弃呢? 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他的坚持,好像就连放弃自己也是件不必多虑的事。所以冷铭才会代替他来通知自己,他们到此为止了吗? “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他上班的地方看看。他辞职有几天了。” 宁非愣愣听着冷铭的话,好像刚刚那一吼已经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听着冷铭告诉自己林趯其实早就辞职不干了,思绪却飘到昨天早上自己出门前的瞬间,他和林趯依依惜别,他还让林趯早点去上班,用到手的工资买些吃的别太省了。 林趯笑着什么都没说,辞职这件事他一点要透露给自己的打算都没有,所以分手也不打算亲自来说了吗? 宁非退后两步转身要走,他想找缪哥拿回自己的手机,他要亲自去找林趯问个清楚。 “林趯肯定不会和你说实话的。他不想影响你比赛的情绪,哪怕以后不再见了,起码现在他还是希望你能好。” 身后传来冷铭的声音,宁非顿了顿,缪哥迎面走了过来看着失神的宁非问,“怎么了?” 缪哥过来一方面是有些担心,一方面也想看看来人是不是白欣然口中提到的,宁非的“背景”。 可现在宁非情绪不对,对面那个戴着眼镜神情清冷的男人,明显不是给宁非送助力的。那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我要走!”宁非猛然抬头抓住缪哥的胳膊不停的晃,“你有车,你送我过去!” “擅自出去,这不符合规定!”缪哥劝说着宁非,虽然他不知道宁非到底想要去哪里。 宁非始终不信冷铭的话,说不定冷铭是看不惯林趯和自己在一起编造的呢?可结合林趯近日来的表现,他清楚直接问林趯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宁非没了主意,只想先去林趯工作的地方看看。 或许冷铭知道自己和林趯信息不通,看准了机会故意过来骗自己的。这个时间,林趯一定是在上班,自己赶过去亲眼瞧一瞧就知道了。 “把车钥匙给我!”宁非怒吼着上去就要翻缪哥的兜,缪哥躲开他,“你到底能不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现在最重要的是比赛!比赛!” 宁非才不管缪哥口里的轻重缓急,他只知道现在重要的是林趯,是林趯! 见缪哥不肯给自己车钥匙。宁非干脆扭头往出口跑,他打车去林趯工作的商场。 “宁非!宁非!你去哪里?!”缪哥追着他。 “我要去找林趯,林趯一定是在好好上班!” 冷铭见他们都出去了,疾走着边掏车钥匙边打电话,“林遥,你现在立马去林趯那里把他带走!” 宁非打着车到了林趯工作的商场,此前他从没上楼去过林趯的工作室。可他心里却熟知林趯工作的地方,这是他第一次进到林趯的工作室,不顾店员的阻拦,也分不清眼下情况,一巴掌拍开了工作室门的门。 三位埋头的师傅都被惊天巨响吓的猛的抬起了头,他们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人,谁都不敢先开口。 “林趯呢?!”宁非看到工作室墙角那张收拾干净没人的工作台,心猛的一沉,难道是真的?林趯放弃了他的坚持,也放弃了自己? 林师傅正要张口却被廖师傅咳嗽一声给打断,三人通了眼色,看面沉气冷的宁非只觉得他来者不善。三位师傅从未见过宁非,并不知晓他和林趯是何种关系,眼下看宁非这架势只觉得像是来找林趯讨债的。 这就说的通了,难怪林趯前两天哭着说要离开,原来是被这人给威胁了。 “不知道!”三位师傅异口同声的回答着,打定主意不透露林趯的消息。 “他多久没来了?” “他早就不来了。你到这儿找他没用!” 宁非的心彻底坠了,原来他早就不来了! “宁非,宁非!”缪哥开着车一路跟紧了宁非过来的。刚跟上宁非,宁非却又转身要走,还顺手拿走了缪哥手里的车钥匙,让气喘吁吁追过来的缪哥反应不及。 “宁非,我们回去吧!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缪哥紧追宁非后头一路劝说。宁非一声不吭不表态,直到缪哥坐上了车,还不忘劝说着眉间乌云遍布的宁非,“现在是要开车回去了对吧?” “对!” 听宁非说对,缪哥神情才舒展了些,“希望电视台的人还没发现你擅自离开。” “我要回去!”宁非一脚轰响了油门,“林趯没来上班,应该还在家里!” “什么?!我们难道不是回电视台吗?”缪哥惊叫着抓上车窗上面的手柄,继续尖叫着提醒宁非,“前面是红灯!!!” 鲜明跳起的红灯不如宁非的眼睛红,宁非管不了许多,仍旧油门到底冲了过去,耳边只有缪哥的尖叫刺激着他的神经,把人的神经都叫的敏感起来,宁非红着眼,咬着牙想,林趯你不能骗我,我们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天空下起了下雨,似是知道有人心头起火,降点雨灭灭这心火。 林趯正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行李,林遥突然过来了。林趯看着进门直拍衣服的林遥问,“外面下雨了?” “嗯。”林遥拉起衣角想抖掉身上的雨滴,林趯拿了条毛巾过来递给她,“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不放心过来看拿铁的吗?” “不是啊。”林遥接过林趯手里的毛巾拍着身上衣服,“姑父给我打电话让我先带你走。” “带我走?”林趯感觉奇怪,“走去哪里啊?不是说好今天他来接我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让你先带我走了?” 林遥耸耸肩,把毛巾又塞回到林趯手里,“我也不知道。我总感觉姑父怪怪的。” 虽然冷铭吩咐她过来带走林趯,可林遥却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人是到林趯这里了,可她和林趯一样不紧不慢的走到客厅抱出了行李箱的拿铁直逗它,“反正你行李还没收好,还是等你收好行李再说吧。” 林趯看着林遥抱着拿铁坐进沙发里,行李箱终于空出来,他能好好收拾自己的行李,林遥摸着拿铁看着林趯一件件的把衣服塞进行李箱,嘴巴扭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林趯,“姑父真同意你和宁非在一起了?” “嗯。”林趯点着头,“不是二选一嘛?我工作都辞了。” 林遥的嘴巴又开始不安分的左扭右扭,“可他见着宁非会满意吗?” “宁非现在不同了,他脾气比以前好很多了。你看他送你开学,你那样刁难他不也都听话照做了。” “可他毕竟……”林遥抿了抿嘴,抱着拿铁挡住自己的半张脸,这时候才和林趯和盘托出了,“可他毕竟让你拿手表帮他抵债了,姑父知道这件事还能同意你们在一起?” “什么?!”林趯惊慌起身,“我爸知道这件事了?” “他早知道了。”林遥低下了头,没敢看林趯,“他来找你让你二选一的时候其实就知道这件事了。所以我才说,你得小心着点,姑父可能不像你想的这样好说话,说不定就是先骗你跟他回家呢。” “不会的,爸爸答应我了的。” “林趯!” “爸爸!” “姑父!” 见冷铭推门进来,林遥立马从沙发上起了身。冷铭进门先看了眼客厅摊开的行李箱,神情不悦的看向林遥,“我不是让你过来带他先走的吗?” 林遥有些不知所措,“可你没和我说到底要带他去哪儿啊?而且他行李还没收拾好呢。” “爸。”林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冷铭这么着急起来,“怎么了?是妈妈病情反复了吗?” 能让冷铭变的这么紧张,林趯只能想到林慕的病况。 “是,是你妈不好了。我们得赶紧走。”冷铭上前来就拽着林趯要走,林趯的手腕被扯痛轻呼一声,冷铭也完全不在意。 “姑姑病情加重了?”林遥听冷铭这么说也有些担心的要跟上去。冷铭回头看她一眼,“你不用跟来,帮林趯把行李打包好…….”冷铭看着地上零散的行李箱,烦躁的一摇头,“算了算了,行李不要了,到了新西兰我们再买新的好了。” “到新西兰?”林趯听出了冷铭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他拖住冷铭,势要问个清楚,“爸,到新西兰是什么意思?” “新西兰空气好,那边适合你妈疗养身体。” “疗养身体?”林趯掰开了冷铭的手,“怎么又变成疗养身体了?不是说妈妈病情加重了吗?病情加重怎么长途飞行呢?” “我们专机过去就行!”冷铭着急伸手过来又要拉着林趯,“你别管这么多,跟我走就是了!” 林趯别过身躲开了冷铭伸过来的手,“我怎么能不管?为什么又变成去西新兰了?你不是答应我回去陪妈一段时间要她放心就好?我还得回来的,还得回来看宁非的比赛。” “你妈都病了!你还管那个骗子?!”冷铭听林趯一口一个宁非,怒火中烧没了理智,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在林趯脸上,“他把你手表都骗去还债了!你还对他这么念念不忘?!你有没有想过你妈知道你在外面过成这样她会有多伤心!” 响亮的巴掌声过去之后,屋子里一片寂静,林遥咽咽口水,试探的发出了声,“姑父?” 她头一次见冷铭发这么大火。 冷铭被林遥叫这一声,恢复了些理智,看着被自己打偏了头的林趯,终究是自己孩子有些于心忍不忍道,“跟我回家,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要在你妈面前提起。” “你明明答应了我的。” 冷铭眉头抽搐,林趯缓缓回头,冷铭看到林趯被自己打红的半张脸心里一震,抬手想捧住林趯的脸仔细看看。林遥看到林趯肿起的半边脸也是一震,想上前询问又觉得自己插入他们俩父子之间有些不合适,只有在一旁小心开口问着,“没事吧?” 冷铭上前想帮他检查伤势,林趯却当即后退一步,他垂着头喃喃说着,“明明说好了二选一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爸爸,你不是从小和我说,说到就要做到的吗?” “那是因为你不懂做父母的心!” 做父母哪里有这样简单,哪里能看着孩子走偏一条路,只希望他们的人生一点岔路都别走。冷铭没办法了,林趯虽然看着怯弱,可倔也是真倔,冷铭没办法只有先哄他。 “林趯,想想你妈吧。你妈从小在你身上投入多少心思,她什么都不求,只求你人生顺遂。你妈她现在病了,躺在病房里期盼着你回家和她团聚,她受不了刺激了,你妈她……”冷铭哽咽一下,最后当着两个小辈的面终于说出了实情,“患的是乳腺癌。” 这话一出,就连林遥都震惊,“姑姑怎么会……她是那样爱美的一个人。” 林遥不敢现象那样在意形象的一个人,往后要怎么办? 林趯怔在原地已不会说话。冷铭垂着眼,拉起了林趯的手,语重心长的和他说,“沐沐,听爸爸话,回家吧,我们一家三口团圆吧。” “可是……” 可是宁非怎么办? “你妈已经动了手术割掉大半乳房了,你知道我劝她多久她才接受这样的手术吗?她真的再也受不了额外的刺激了。她需要你的陪伴,你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安慰。从小到大爸爸没要求过你什么,这会儿只求你听话,听爸爸的话,好吗?” 冷铭言辞恳切,林趯没法拒绝。他想妈妈应该是病的很重了吧,不然爸爸的情绪怎么变的这么反复无常了,爸爸应该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吧?他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现在已经风雨飘摇了。要是不答应,那可真是不孝。 林趯沉默半晌,终于开了口,“好。” 宁非赶到门口时意外发现门开着,他面上先是一喜,门开着说明林趯应该在里面,他没有走,他没有抛弃自己。 可等走到门口却听见了林趯说,“好,我跟你走。” 宁非瞳孔震颤着,胸口起伏,心口剧痛,他最终还是骗了自己。 “所以,你打算不要我了?” 宁非意外出现,林遥完全状况之外,冷铭皱眉没想到他来的这样快,林趯惊愕宁非的突然出现,欲要上前却被冷铭一把拉住。 宁非扫了眼屋子里的三人,目光最终落在了林趯摊开的行李箱上。 “你果然要走。” “宁非,你听我解释!”林趯想到他面前把话说清,冷铭死死拽着他不放。 “你真的要和我分手?” “分手?我几时……”林趯话没说完心里突然明了,他扭头看一眼紧拽自己不放的冷铭。 冷铭回身挡在林趯身前,吩咐着林遥,“帮他把行李收好。”回头看着宁非,“话今早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林趯我要带回家了。” 宁非看着被挡在冷铭身后的林趯,看不见他的全貌只隐约看见他的头顶,宁非哼笑一声,“回家?” 他也说过要带我回家的,可现在他口里的那个家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排除在外了。宁非看一眼冷铭,觉得自己心急火燎的赶回来简直是自讨没趣,到底要验证什么?明明都和他口里说的一模一样。 宁非心灰意冷掉头离开了。 “放开我!”林趯拼命扭着自己攥紧的手腕,手腕已经被拧红,冷铭怎么都不放,反而攥的更加用力,“爸,你放开我!” 他急着要到宁非面前解释。手还没挣开,却听到门响,是门被关上的声音,冷铭终于从他身前让开,他没看见宁非,刚刚那声门响是宁非出去了。 “宁非!”林趯焦急对门喊着,回头哀怨看着冷铭。 冷铭被他看的不自在,只说,“他已经走了。” “爸,你放开我!” “林趯,你别执迷不悟了!” “你快放开我!!!!” 林趯冲着冷铭吼,他第一次这样反叛吼父母,蹲在地上收行李的林遥抬头看了这对父子一眼,她自己倒是时常和自己的父亲叫板,林趯倒是头一次,氛围降至冰点。林趯不管不顾的掰开冷铭的手追了出去。 “姑父?”林遥没心情再打包行李了,随手把东西塞了塞拎起了行李箱小声喊冷铭,“你没事吧?” 冷铭怔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刚刚是林趯吼了自己。 “沐沐。”他叫着林趯小名,企图叫回往日自己乖顺的孩子,“沐沐你回来,你得跟爸爸回家!” 第172章 真的走了? 缪哥独自一人坐在车里镇定心神。宁非这一路狂飙过来,差点搞的他突发心脏病,这次他说什么都不跟着宁非上楼了,爱咋咋,宁非一下车,缪哥立马坐回了主驾驶座,坚决不把方向盘交给宁非了。 “他闯几个红灯了?”缪哥心有余悸的趴在方向盘上数手指,最后心烦意乱的甩开手,“完蛋了。还想着他这次要是被节目组踢出局自己还能开顺风车糊口呢,好嘛,这家伙一下子把我两条路都给堵死了。” 缪哥坐在车里独自嘀咕着,车门突然被打开,宁非带进了一阵雨,坐在副驾驶位上沉闷的发号施令,“走!” “这就走了?”缪哥有些想不通,宁非急吼吼的赶着回来,好像上去也没十分钟啊,怎么说走就又走了? “宁非!” 缪哥听见声音回了头,就见着林趯从楼道里出来,“唉,他喊你。”缪哥眯眼看了看不远处正着急挑头找着宁非身影的林趯,“怎么穿着拖鞋跑出来了?你俩吵架了?” “我说走你耳朵聋了!” 宁非突然发火缪哥有些委屈,明明前两天俩人还好的跟跟个什么似的,这会儿怎么看着像是要掰了?该不会是自己一语成谶,真的把他俩盼分手了,感觉自己这样挺缺德的,缪哥想劝宁非,“别这样,你就算晋级小有名气了也不能就这么急着甩了陪着你的人啊。再说你网上那点小名气……” “我说走听到没有!!!!”宁非的拳头砸向了中控台,缪哥看他发了狂,乖乖噤了声,原本打算要说的宁非给咽下去了,宁非始终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名气是谁出的钱。 “宁非,你在哪里?”林趯站在雨里四处看着,他不知道宁非往哪边走了,出来时已经不见宁非的身影了,林趯只有在雨里无助的叫喊着,“求求你出来,你出来听我解释。” 不远处的车开动了,林趯机敏回了头,直觉告诉他宁非就在那辆车上。他想也没想拔腿去追。 “宁非!你停下!”林趯穿着拖鞋追着车跑,“你下来听我说!” “沐沐!”冷铭追了出来,只看到林趯追着车跑的身影,“沐沐,跟爸爸回家吧!” 缪哥透过后视镜看着紧追不放的林趯实在不忍心加速,“他追着呢。他可是……” “你别管!”宁非又发火了。 缪哥撇了下嘴,仍旧按着目前的车速前行,只说让自己别管,没说要自己加速,况且追着车的人穿着拖鞋,外面还下着雨呢。 “宁非!宁非!”林趯哭着追着那辆车,下雨天脚下打滑,林趯脚底哧溜一下差点没摔着,只是掉了一只拖鞋,可他顾不上,仍旧追着车跑,他怕自己停一下,就跟不上这车了。 原本哪有人能追的上车的,现在能勉强追上,不过是有人私心作祟罢了。 宁非抄着手偏着身躺在座椅里,从车外后视镜上看紧追不舍的林趯,看他冒着雨,时不时的抹把脸似乎是雨大了打的眼睛睁不开,途中脚底滑了一下,仍旧没停,一瘸一拐的追上来了。宁非看着后视镜咬着自己的下唇,快出血了。 他看林趯这样不是不心疼,可他心里有气,气林趯骗自己,气林趯要丢下自己,无法轻易原谅追着车的林趯,也没法放过自己。他皱着眉头紧盯着后视镜想,都要丢下自己的人了,这会儿又做出这幅样子干什么? 宁非吸了吸鼻子,看着后视镜里追车不放的林趯,感觉重回小时候,那时候林趯也是这样追着车,挥着手大声冲他喊加油,那时候宁非坐在车里看着胖胖的,跑起来****的林趯想,要是有机会,他一定不和林趯分离。 要是自己能快点长大就好了,变成大人就不会有这么多无奈,就能自己掌控离别这件事了吧?然而长大之后宁非才发现,大人的世界里只会面对更多的无可奈何,更多的悄无声息的离别。 车在拐弯的时候,缪哥接到一个电话,是电视台的人打来的。缪哥现在看到电视台打来的电话就觉得头疼,肯定是来通知自己宁非擅自离开被踢出局了。 再不想面对也还是得面对。缪哥硬着头皮接起了电话。 意外的,电视台没有要剔除宁非的意思,甚至催促着宁非回去安排他第一个录制。缪哥如蒙大赦一般再没心思帮小情侣缓解矛盾,踩上油门就要加速。 宁非突然起了身,“你干什么加速?” “电视台喊我们赶紧回去,说是等着你录制呢。” 宁非不管电视台的事,他扭头看一眼后视镜,车拐了个弯,半天没看到林趯从后视镜里出现。宁非心里一抖,喃喃说着,“他没出现?” 林趯跑掉了一只拖鞋崴了脚,速度慢了很多,雨越下越大,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身后传来冷铭的声音,劝他停下跟自己回家。林趯不愿意停下,他想和宁非解释,自己没有丢下他,妈妈病了,他只是想回家探望。 车拐弯了再也看不到了,林趯着急不管那许多,经过岔路口也不停,只心心念念要追上宁非的车。突然眼睛被闪了两下,冲出来的车闪着大灯晃了林趯的眼睛。 一直停在岔路口的车“轰”的一声出现,又“咔——”的延长声音停下,轮胎滑过地面的声音刺耳,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包括冷铭大叫林趯姓名的声音。 “林趯——”冷铭大叫着林趯的名字,只是刹那,林趯和被雨打落的树叶一样,被车高高撞起又重重落下。冷铭亲眼目睹着林趯不知道连环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林趯!林趯!”冷铭重复喊着他的名字,不敢相信却还是跑上了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林趯你快爬起来,你快爬起来。” 冷铭终于来到躺在地上的林趯的身边,再不相信也没了办法,林趯满头满脸的血躺在地上,腿被撞的骨折外翻,脚上还剩的一只拖鞋也已经飞的不知哪儿去了,雨水冲刷着地面,林趯躺的那一块儿地方已经被洇红。 冷铭冲他伸了手却又缩回,他不敢擅自挪动林趯,林趯的腿明显已经骨折,他怕碰了林趯再无意间伤了林趯其他地方,冷铭无计可施只有跪在雨里,跪在林趯身边大喊大叫着,“来人!快来人救命!快来人救救我的孩子!” 雨点拍打着林趯惨白的脸,让他看起来毫无生息,冷铭伸手给他挡住了雨,看到林趯嘴唇蠕动的那两下慌乱的心又镇静。 他俯**来安慰着林趯,“沐沐别怕,不疼不疼,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他以为林趯蠕动嘴唇的那两下是在喊疼,林趯平常最怕疼了,可等冷铭靠近了听,才听到他缓缓喊出的是,“宁……非……” 车灯“啪嗒啪嗒”在闪,方强被撞了下额头,脑袋嗡嗡嗡在响,等他抬起头楞住了,他们似乎撞了人。 “喂!喂!”方强不停摇着趴在方向盘上的冯林,“怎么办?撞到人了!” “我知道。”冯林不紧不慢的起了身,额头也撞肿一块,可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挂档后退又急踩刹车停住。 “你干什么?!”方强急了,他原以为冯林偷车是为了逃跑的,“你偷车又撞人,还不赶紧走?!” “我压根就没打算走!” 方强看一眼冯林攥紧方向盘的手,他这时候才明白了,冯林刚刚是故意冲出去撞人的。 “你这样是蓄意谋杀!” 方强不想再被冯林拖累了,和冯林扭打一阵给车熄了火。冯林没系安全带,伤势比他重,压根敌不过他,似乎是撞着头了,方强推他一把,冯林便干呕不止。方强顾不上冯林了,匆忙抢下车钥匙想下车查看情形。 林遥这时候也拖着行李箱赶来,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赶出来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林趯躺在地上淋着雨,混着雨的血流和他被撞的外翻的小腿,把林遥给吓傻了,僵在原地掉着眼泪。直到车里有人下来查看,林遥才缓缓扭头回过了神,指着刚下车的方强喊,“你别跑!我报警!” 说完,林遥掉着眼泪抖着手的掏出了手机。 方强被林遥喝的愣住,听到报警两字人还有些懵,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反倒下意识的想起了孟屹,他老在心里记着孟屹是医生。 “遥遥。”冷铭沾满血的手空悬着,林趯的腿明显骨折,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明明是长辈此刻却慌了神,眼下唯一镇定的只有林遥。 方强原地站着,雨水打着脸也无法让他冷静,林遥报警的声音让眼前场面显的更混乱起来,好半天,他去看跪在伤者旁边那无助的父亲才发现是张熟脸。 “对对对!是车祸!麻烦你们赶紧过来!” 是真的报警了。 意识到这点,方强恍惚摇着头后退,嘴里喃喃着,“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我没想过背上人命的。” “救护车怎么还没来?!”冷铭在雨里大声叫吼着,喉咙嘶哑更显绝望,“快来人救我儿子!” 方强一动不动,左耳右耳是不同的声音,一边是林遥在报警,一边是冷铭不停的打着电话催救护车。最后还是林遥报警的声音更刺耳。 雨越下越大,他想都没想扭头走了,“跑不掉了,没有退路了。” 管不上冯林了,方强只想保全自己,他记得冷铭的脸,是薛老大的客人。如果这次不掰倒薛老大的话,没命的会是他。 他在雨里小跑起来,等回头再也看不到那混乱的场景,喘两口气,拿起了电话,“喂,我报警!我要举报有人偷药制药!” 不是他心狠要人家破人亡,只是他没的选择,他赔不起一条命,担心警察调查车祸查到自己身上,只有先举报了薛老大,冷铭是他客人自然也会被牵连进去,这样一来车祸的事情就没人再管了。方强始终以为那天自己偷听到的对话,是冷铭和薛老大在商议。 挂了电话,他听到了救护车的鸣笛声。 缪哥脑仁有些疼,也不知道哪里出了事故,救护车呜哇呜哇的响,身旁的宁非也不停在叫嚣。 “我让你停车!停车!停车!” “不行!电视台在等我们回去。宁非,你不能在这么任性妄为了!” “我看不到林趯了!你给我停车!” “别闹了宁非!你得分清事情的重要性!” “我只知道林趯是重要的其他我不管!” “我不可能停车的!”缪哥沉着脸继续开车,“你分不清,我帮你分清。现在重要的是赶回电视台!” “我让你停车!”宁非砸了两下中控台,看缪哥仍没有减速的意思,他伸手向手刹,“你刚刚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了吧,是想顺道让救护车也把你接走吗?” “宁非,你别闹!” “我不是闹!” 缪哥真是怕了,怕了宁非过于认真的神情以及抓着手刹即将抬起的手,雨天路面打滑,他还真不敢想宁非这一操作两人是否还有命,只有妥协的停了车。 宁非下了车管不了许多,嘴里直念着林趯的名字往回跑,“林趯,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宁非后悔了,后悔自己刚刚那样冲动转身走了,后悔自己让林趯追着车跑。他其实刚刚已经在心里偷偷原谅了林趯的欺骗,并且决定只要林趯从那个拐角处出现,他就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放弃,立马跳下车跟着林趯走,林趯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 可是林趯没有在那个拐角处出现。宁非这时候才察觉自己的过分,后怕的以为林趯追累了,看着车从拐角处消失,怕林趯会以为自己太决绝,所以他停下了,就停在那个拐角前。 想到这里,宁非加紧速度顶着风跑,他希望林趯还在那个拐角处,自己跑的快一些还可以赶上。 宁非跑到拐角处被从他面前呼啸而去的救护车吓的停了停。是救护车的鸣笛太刺耳了,让宁非楞在原地心悸了好久。 他看一眼远去的救护车,扭头发现林趯没在附近,又加紧了步子跑,他想林趯或许正心灰意冷的在往回走,他得抓紧时间跑回公寓找林趯。宁非太焦急,完全没发现掉落在路边的拖鞋。 雨水拍打在脸上,冷冰冰的,能洗去眼泪,也能洗去地面血债,地面被冲刷的干净,似是一切都没发生,除了远去的鸣笛声表明有人正危在旦夕。 “林趯!” 门“嗵”的一声撞上墙,屋里谁都没在,只有拿铁像箭一般冲过来挠着已经被宁非关上的大门。 “林趯你没走是不是!” 一路走过来,留了一路的湿脚印,脚印停在客厅,有了滴水声,站在客厅没动的宁非,他的衣角正滴着水。 客厅地面空了,刚刚还摊开摆在客厅中央的行李箱不见了。 “你真的走了?不要我了?” 回应宁非的只有拿铁爪子挠门的声音,刺的人神经发痛。宁非缓缓回过身,看着执着挠门的拿铁说,“你也生气他没带你走是不是?这么着急,是因为你也知道他走了再不回。” 第173章 没有了你的黑白世界 “这里就是急诊科了。” “哦。” 孟屹有些不好意思和对面人笑笑,手绕到鄞瑾背后来拧他一把,“你给我好好听啊,别老玩手机。” 鄞瑾退学回家再备战,两个月一过,学的有些乏味了,孟屹知道他状态渐差,安排了带他来医院了解一下各个科室,算是先让他心里有个底。还是特地拜托的上次相亲的那位主任女儿领着他们参观的。 “我没玩手机。”鄞瑾嘴里嘟囔着。 “那你干嘛捏着手机不放?” 说到这个鄞瑾脸上露出了不悦,林趯为什么没回他信息呢? 鄞瑾发给林趯的短信都好半天了,林趯一直没回,一个电话过去冰冷女声告诉他对方关机中。虽然感谢孟屹给自己的安排,可鄞瑾觉得这对自己起不到什么作用,找林趯聊聊天反而更激励他。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呢。这林趯怎么都不回我消息?” 他还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回来这里,可得让林趯抽出空来好好陪自己。 “不好意思啊。”孟屹对曾经的相亲对象抱歉笑笑,“小孩没定性呢。” “正常正常。急诊科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又忙又乱的,他以后真当医生了,尽量避开就是了,不然成天值夜班。” “那我可以走了吗?” 林趯短信不回,电话不通,鄞瑾着急想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他。他这样任性,害的孟屹频频和对方致以抱歉的笑容。 三人正欲要走,急诊科医生突然疾走过来,门口救护车停下,担架床被推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口里不停说着,“求求你救救他。” 场面变的有些混乱,孟屹带着鄞瑾往后退,鄞瑾退了一步怔住,因为被推进来的担架床经过他时,他分明看到上面躺着的人是林趯,满脸是血的林趯。 “孟哥。” “怎么了?” “刚刚那是……”鄞瑾没把话说完,拔脚跟着往里去了。 “拜托,拜托一定要救他!” 冷铭被拦住,林遥拉住他凄凄的喊,“姑父。” “他不能有事,林慕还等着他回家,我们一家三口还得团聚。” “姑父,你冷静点!”林遥大声冲他喊,实在是没办法了,她也实在没办法了。 “嘀——” 仪器发出的声音响亮且清楚。赶来的鄞瑾停住了脚步,看着林遥扶着坐倒在地的冷铭。 “林趯!我的林趯!”冷铭坐在地上嚎啕着,林遥挨着他无声流泪。听林趯的名字被唤起,鄞瑾也确认刚刚送进来的是林趯无疑了。 “患者心脏停跳!” “除颤仪准备!” 鄞瑾走上前来,搀起了冷铭和林遥,“没到最后呢,还有希望!” “嘀,嘀,嘀……” 听到仪器不再是延长音,鄞瑾大喘气扭头激动冲着冷铭和林遥说,“回来了,回来了!” “拍片了吗?患者伤到脑袋了。” “拍了,患者颅内出血。” “准备手术室!” 林趯又被推着出来了。林遥扶着冷铭从地上爬起,两人亦步亦趋的跟着推车去往手术室。 鄞瑾也想跟着去,孟屹这时候匆忙找来。鄞瑾看着慌张找过来的孟屹顿感抱歉,他不该把如此悉心对待自己的孟哥丢在原地的。 “对不起,孟哥,我刚刚……” “小瑾,我得先走一步了。” “嗯?”鄞瑾有些茫然的看着孟屹,看情形似乎发生了些什么,“怎么了?我陪你一起吧。” 孟屹摇摇头,“好像我爸那边有点麻烦。我得去看看。” 孟屹的爸爸就在这家医院,今天恰好他坐诊。发生了什么,孟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刚刚还带着他们各个科室转的,他的相亲对象,在接了个电话后告知孟屹门诊那边似乎出事了。 “孟哥,你别担心。”鄞瑾想着顶多就是病患闹事,遇上这种事,还是得人多帮着撑场面,“我和你一起过去,我们人多不怕没理的人叫唤。” “可你……” “没事儿,走吧。” 鄞瑾推着孟屹往外走,走前回头看一眼被推向手术室的那辆担架床。 对不起林趯,我回头再来看你,我知道你坚定,相信你不会有事的。可孟哥不一样,孟哥其实比谁都脆弱。 “对了,刚刚那个姐姐呢?”鄞瑾想起孟屹的相亲对象,一直没在看见她人了。 孟屹摇头,“她接了个电话,我赶着找你回头再看,她人已经走了。” 鄞瑾有些奇怪的问,“一声招呼都不打?” 孟屹没回话,鄞瑾这样问他之后,他才直觉不对,脸色唰一下都白了,下楼梯的时候脚下一个没力差点摔着,还好鄞瑾扶住了他。 “孟哥?” “出事了!出事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鄞瑾有些不解,孟屹只是摇头,身体摇摇晃晃的没个力气,像是丢了魂儿。 好不容易走出了急诊大厅,空旷的场地上却赫然停着几辆警车。警察拷着人出来的时候,鄞瑾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孟叔叔他为什么会被带走?” 孟屹这时候猛的推开了鄞瑾,大喊大叫的跑上前,“爸!不关我爸的事!有事我来扛!” 鄞瑾看着激动冲上前的孟屹楞一下,随机上前把人拉住,警车正好从他们面前经过,孟屹冲着警车嚎啕着,“爸!爸!” 坐在警车里的人无动于衷。 “孟哥到底怎么了?!”鄞瑾奋力拉住了孟屹问着他,孟屹只是对着远去的警车哭喊,连口袋里拼命响起的手机也管不上。 鄞瑾无奈,不能完全制住孟屹,只能一手勒住他的腰,一手拿出他的手机。 “孟哥,是阿姨啊!” 来电显示是孟母,孟屹停止了哭号,抹把泪接起了电话,“妈,出事了!” “孟屹,收拾收拾跟我出国!今晚就走!” “我说出事了!爸爸出事了!” “我知道!” 孟屹被电话里的人吼的一愣,“你知道?” “所以才让你赶紧跟着我出国!” “不,我不出国!我要替爸爸,罪名我来认!只要爸爸没事!” “别傻了!你爸就是顾及到你才什么都认下了!” 孟屹摇晃两**体,颓然坐在了地上,“我不能跑,为什么你们每次遇到事情就跑?之前元好出事也是,你们从一个城市跑到另一个城市,这次爸爸出事,从一个国家跑到另一个国家,跑有用吗?我不要跑了,有什么我承担就是了。” 鄞瑾试图拉起坐在地上的自言自语着的孟屹,“孟哥你先起来,有什么我们从长计议!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孟屹垂泪笑了笑,“是我傻,是我太过寂寞了,元好好久没来我梦里,所以我才接受了爸爸的提议,爸爸从医院拿药过来,我都帮着处理了等他再从我这里拿走。我这么做只是期望他能可怜我一回,再来我梦里一趟。” “孟哥,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方强冒雨悄悄跟来了医院,他不放心,害怕警察先来医院调查了车祸案,要是自己举报电话比林遥的报警电话处理的快,那么冷铭会先被带走,车祸的案子只有搁置。 医院人来人往,各个都愁眉苦脸,其中最显眼的是广场中央那个淋着雨哭天抢地的男人。方强怔仲在原地,“孟医生?”雨点打的他睁不开眼,怀疑自己是看错。那个穿着白大褂,总是笑的云淡风轻的孟医生,此刻怎么会这样狼狈哭喊? 方强不明白孟医生怎么会这样,看他被雨淋,坐在地上浸着雨,身上污糟不堪,实在不像他之前圣洁的形象。孟屹的呼喊随风传到他的耳朵,他清楚听见孟屹冲着被警察带出来塞进警车的那个男人喊,“爸!” “爸?”方强缓缓扭头看警车里的人,那人不是冷铭,那是孟医生的爸爸? “不对啊。警察抓错人了吧?” 他想上去指正,明明薛老大当时接待的客人是冷铭,怎么这会儿被带走的却是孟医生的爸爸? 难道…... 雨水无情拍打着每个人的脸,方强此刻才发觉了自己的错误,他醒悟过来,把事情从头到尾又理了一遍。那天他偷听到的对话是孟父和薛老大的对话,后来他见着冷铭上门找薛老大,冷铭与孟父年纪相仿,背影相似,方强误把冷铭当成了之前和薛老大谈话的客人。 难怪那天他躲在窗下瞄到的那个背影如此熟悉,是因为那是孟医生的爸爸,他多次蜷在角落偷窥夜晚宠物医院亮着的灯牌时,都有看到过那个背影,拎着塑料袋进到宠物医院找孟屹,原来是孟医生的爸爸啊。 不停擦过他的撑伞的路人嫌他站在路中间碍事,伞缘不停戳着他的脑袋,其中只有一两个路人停下和他说抱歉,只是这抱歉说的太敷衍,停下的瞬间看到了方强少了拇指的手掌,一个个的像是后悔对他说了抱歉一样,飞快的走开,离开时伞沿照样戳了一下方强的脑袋。 方强缩了缩手,企图把手掌缩到袖子里去不再被人看见。缩了半天才发现,藏不住的,无论如何藏不住。就像他一看就是个坏人一样明显,路人经过都看的出来,怎么都藏不住。 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有多坏啊,脸上贼眉鼠眼的坏是肤浅的,可他连里头都是坏的,最坏的是,他亲手把孟医生最称体的白大褂给抹黑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是自己弄错,方强再没心思去探查冷铭的情况,那个悲伤的父亲已经不必再看了,可想而知他现在是什么状态,林趯被撞飞的场景他亲眼所见。 与他所想的不同,冷铭此刻已经冷静许多,因为手术室的灯亮着,只要灯亮着说明一切都有希望。 双手交握抵在唇边,冷铭喃喃祈祷着,“请保佑,保佑我和林慕的孩子平安。” 这场景似曾相识,林趯出生也是这样,冷铭守在产房外,紧张的低头祈祷,“请保佑,请保佑母子平安。” 林趯出生后,住在保温箱里,隔着一层玻璃,他也是这样祈祷,“请保佑,保佑沐沐平安顺遂。” 画面一帧帧在眼前闪过,冷铭垂手靠墙站着,“神啊,你是不是在惩罚我的贪心?总感觉是我要求太多你厌烦了,所以才会让林趯出事。” “这一次无论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他能活着出来。林慕还在等着我们的孩子回家,求求你惩罚我就好。” 听着冷铭的自言自语,林遥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愧疚不亚于冷铭,如果自己坚守一点,没有说出林趯和宁非的事,如果自己给林趯一点支持,或许林趯就不会出事了。 最可恨的还是那个宁非!他居然没回头!林趯可是为了他才追出去,不然不会出车祸! 林遥咬牙暗恨宁非,想到最生气的地方,恨不得跺宁非两脚。医院不适合排解情绪,被空调风一吹,湿嗒嗒的人顿时泛了寒意。林遥咬牙咽下了恨意,打了个哆嗦扶墙想找个地方坐坐。 折腾这么久她也感到疲惫,手术室前的地面泛着水光,其中一点特别的亮。林遥眯着眼看了看,怀疑是自己眼花,上前确认了,原来不是自己眼花。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链子,链子已经断了,似乎还被人踩两脚。 “这是……”林遥扭头看了看手术室紧闭的门,她记得这好像是林趯脚上的链子。 林趯有过一点意识,在医生扒着他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他的眼珠时。 手电筒太强,照的林趯眼前都是白光,过了一会儿眼前闪过的都是一格一格的灯。好像是走廊的灯,他躺在床上被人推着往前跑,走廊上的灯像画片一样一格格闪过去,林趯微睁着眼看着,上面出现了过往。 “林趯,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啊。像瓷娃娃一样永远是一对。” “林趯,谢谢你的出现,让我的人生有方向。” “林趯,以后我们一起开家店,里面是你的工作室,我在外面站柜台。” “林趯,谢谢你帮我撑起一片天。谢谢你接受我成为你的家人。” 最后头顶闪过去的一格格的灯不见了,他经过了一扇门,眼前再没了光。突然一盏大灯亮起照着他的脸,好刺眼,有人把灯拉远了,好像是手术灯,却让他想起对着阳光的万花筒,宁非的比赛顺利吗?他现在有在舞台上,站到五光十色里去了吗? “林趯,我爱你。” 这是最后闪过的画片,小小的景框里,宁非笑着冲他说。然后景框越来越窄,越来越窄,最后突然跳闸,刺啦一束白光闪现后,眼前全黑了,不知要何时,画面再重启。 “颅骨钻。” 医生吩咐,护士递上了工具。 宁非,你该站在五光十色里。 宁非拿着话筒,呆呆看着对着观众席,舞台灯光都打到他身上来,亮着红点的摄像机正对着他,场下的工作人员冲他拼命扬着手,提醒他赶紧跟上节奏开始。 一切都按着台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宁非仍旧愣愣站着,看着台下没有自己熟悉的那张脸。 可林趯,没有你,再庞大的舞台对我来说怎么都不算五光十色。 第174章 六年后 白欣然正躺在家里百无聊赖的刷微博。他的事业高峰期已经过去了,转型不算特别成功,但在华语乐坛也算是叫的出名的歌手了。一年固定有几个代言,开几场演唱会,就是好久没出新歌了,没办法,市场不景气,而且最近又冒新人了。他在几次大投资的电影里露过面,可惜没多大水花,想想还是放弃了演技这一块,还好他粉丝忠诚度高,这么多年了,人气还没下去,多亏了他这些年兢兢业业的,保持着自己“天然”人设,一点没出过差错。 就是时间久了,自己也憋闷,难免有叛逆的想法,况且他本身也不是个安分的人。有这想法的时候,刚好宁非作为后起之秀冒了头。作为选秀歌手出身,前期热度还算高,可惜宁非时常摆着他那张扑克脸,怎么都不笑,对待热情的粉丝也不招呼,久而久之,狂热的粉丝从呼喊变成了咒骂。 宁非现在成了全网黑,这给白欣然敲醒了警钟,老老实实继续营造自己和蔼可亲的形象。不过无聊时刷刷宁非的黑料倒成了他的乐趣。 打开微博,今天宁非又被骂上了榜,没被挂在榜单头几位,常年保持着被挂在二三十的位置。白欣然就指着看宁非被骂的这点乐趣过日子,不然太无聊了,谁让自己有人设,到哪儿都得端着,虽然羡慕宁非随心所欲的样子,可也看不惯,凭什么就他可以这样? 不给广告商,投资商面子,不给狗仔记者们梯子,那就天天被网民挂着吧,路人缘就这么一天天被败坏了。 宁非黑脸,宁非耍大牌,宁非假唱,宁非素质差。 白欣然一条一条的刷过他被骂的微博,给自己无趣的生活添乐子。 “让我看看,他今天又因为什么被骂了。” 宁非打人! “哇靠!”白欣然拿着手机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打人?打谁了?打粉丝还是打狗仔?” 一般来说,打狗仔的比较多。不过紧跟宁非的狗仔倒是没多少,前两年出过一个新闻,宁非发现被狗仔跟,直接在停车场把人家车的后视镜给踹掉了,大家闻风丧胆,少有愿意跟宁非的狗仔了。其实主要原因还是跟他实在没什么新闻可以出。 宁非虽然成天在网上被人骂,可私生活意外的枯燥的很,聚会不去,恋爱不谈,有事没事就爱窝他常年不搬的小公寓里。 白欣然点开爆料图,想仔细看看,“什么?打了一个路人?” 好端端的干嘛打路人? 白欣然正奇怪,还想翻翻评论事情起因,可搜了半天清一水的对宁非的咒骂,压根没有事情过程。 骂来骂去也就这么几句话,一点新意都没有,白欣然都有些看腻了。不过评论里热评下面倒是有个叫“水性杨花多三金”的网友以一人之力和全网对抗. “他才没有打路人好不好!那天我在现场,他不过是认错人了上去拉了一把。力道可能稍稍有些没控制好。” 搞笑的不是这位网友不畏谩骂,帮宁非说话,更搞笑的是,他的每条评论后面都跟着一个取名“命中带水多喝热水”的网友的评论,“我当时也在场,他确实不是故意拉扯路人的。还有请这位网友改一下网名,不要用水性杨花这四个字,影响不好。” 可能是“命中带水多喝热水”这位网友的头像不够讨喜,居然用了朵白莲做头像,骂战意料之外的转移,纷纷从对宁非的谩骂变成了对这位网友的“男德”教育,看的白欣然笑的直发抖。 “这样的男生太不懂事, 不在家好好呆着居然出来指手画脚!将来一定是长舌夫,打回男德基础班!” “这样的男生要不得,开嘴闭嘴影响不好,都不知道自己说话才是影响不好。重修男德!” “这样的男生娶回家,将来一定不得安生,一定要丢进男德班重修改造!” 江泽拿着手机委屈的一扁嘴,“现在网友戾气真大。” “都让你别跟着评论了。又不会骂人。”水鑫冲他嫌弃的一翻眼,“他们说的也对,你管这么宽干嘛,不过是个网名。” “那我就是不想你叫这个名字。”江泽气闷的丢开手机,“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老说自己水性杨花,我听着心里不舒服。” “改名太麻烦了,我懒的改。” 见江泽还要纠结自己网名的问题,水鑫赶紧转移了话题,从沙滩椅里站起冲着泳池里喊,“宁非,你倒是出来啊!自己成天在外惹事,害的我俩上网给你控评!” 又出了负面新闻差点被人骂上热搜第一,他居然还有心思来游泳。 水鑫冲着泳池吼了两声,水面一点波纹都没有。水鑫担心的回头问江泽,“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该不会出事了?” 江泽倒不担心,他抬眼悠悠往水面上瞅一眼,“没看见尸体浮出来啊。没事的,宁非这些年有事没事就爱在水里憋气,时间越来越久,感觉他在冲吉尼斯纪录吧。” “是吗?”水鑫狐疑的看一眼泳池,“他真在冲吉尼斯纪录?” “不然他老躲在水底干嘛啊?” “宁非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他从前不这样啊?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这么奇葩?” 此话一出两人皆楞,他们都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林趯走了的时候开始的。 这是林趯悄无声息离开了的第六年。 林趯刚走的前两年,宁非像是发了疯,脾气暴躁又失眠,经常整夜整夜的在外跑,就在公寓前的那条路上跑,一个晚上,从公寓到岔路口来回跑个几趟。有事没事就老念,“人呢?人呢?” 第三年的时候,宁非没之前那样疯了,乖乖接受了安排,有什么通告就上什么通告。也是他运气好,当时出道的选秀比赛后面几场虽然表现平平,却也还是一路亮了绿灯进入决赛,同时网上出现了质疑声,质疑表现平平的宁非为何会杀出重围。奇怪的是,节目组请来的评委老师一个个帮宁非背书,说他是可造之材,可惜到如今,网民还时不时拿几位评委老师出来取笑,看他们当年说的可造之材如今是个怎么都扶不起的阿斗。 水鑫不明白,从前爱尥蹶子的宁非,怎么突然就接受了安排,从前在酒吧唱歌隔三岔五就爱罢工,现在不仅每个通告都乖乖去,居然还对网上的谩骂无动于衷,要他从前那个暴脾气,恨不得在网上和人约架论生死。 “或许他会看到我。”宁非的想法很简单。 看到了,说不定哪天回心转意就找来了。 水鑫知道宁非的打算,总忍不住叹气,江泽安慰他,“算了,算了。失恋哪有那么容易走出去。总要有个过程。” 对,总要有个过程。水鑫说服着自己,失恋前期的情绪失控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过渡到了多愁善感的地步,再久一点,时间长了就会忘,或许渐渐就好起来了。 他和江泽都这么认为。 到第四年,第五年的时候,宁非的脾气似乎稳定回到了从前,行事作风还和从前一样,不爽就尥蹶子,比如发现狗仔跟拍,抬脚就踹掉狗仔车上的后视镜。他们都以为宁非渐渐走出来了,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相安无事到了第六年,在大家都快忘了宁非失恋的这件事时,宁非却突然失控了,一个为品牌站台的活动,保镖护着他出场的时候,他却失控冲出了人群拉住一个过路的人。江泽和水鑫第一眼就明白宁非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那人的身量有点像林趯罢了。 原来一直没过去。 “可他为什么总爱憋在水里?”水鑫有些担心,“说出来总比憋着好啊。都这么多年了。” 是啊,都这么多年了。 抱腿沉在池底的宁非也这么想,都这么多年了,可你为什么还不出现? 第六年了,昨晚我又梦见你了,你高兴冲我扬着手,跑到我面前,我才发现你长了一脸的胡子。从前我最担心你长络腮胡,因为我不喜欢,现在觉得哪怕你是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愿意,也欢喜,只要你出现就好,不管变成什么样。 在梦里,长着络腮胡的你跑到我面前,兴奋说着,“宁非,你看我终于长成络腮胡了。我的愿望实现了,你呢?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没有。这些年来的愿望,他一直没实现。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因为找不着你,我没事就跑到泳池来憋气,从开始的三十秒憋到五十秒,到最近我能在水里憋气将近两分钟了,可我的愿望还是没实现。 也是,当初就是我骗你的,骗你憋气许愿会成功,果然不该骗小孩,长大会遭报应的。 即便如此,宁非还是一次一次的试,在泳池里憋气,洗脸时在水池里憋气,淋浴时,让水冲着脸憋气,憋到极限,睁开了眼,第一时间不是着急呼吸,而是憋到最后一口心里默念林趯的名字。除此之外他无计可施,林趯消失的彻底,他不知到哪儿去找寻,去新西兰吗? 他记得心如刀绞的那天,正是听到说他们全家要移民新西兰了。 可宁非现在走不开,他被困住了。 今天宁非又突破极限了,憋到了两分十秒。憋气很难受,一种濒死的体验,可宁非还是忍住挣扎硬是逼着自己憋的再久些。早知这样难受,当初不该拿这个骗林趯,他是那样一个娇气的人,压着手了都要撅嘴哼两声,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痛苦? 两分二十秒,宁非再也忍不住,抱腿的手松开,睁开了眼,脚尖撑着池底抬手往上滑,临出水前,他还是照旧念了以往的愿望。 许愿,林趯。 每次许愿从来都只有这两个字。 “你这么拼命是要进国家队是不是?!” 宁非一出水,水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宁非不在意的走到池边摆放的沙滩椅,顺手拿起了毛巾擦着脸。 “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似的?你又出新闻了!一点都不知道维护自己的形象!” 对着满不在乎的宁非,水鑫有点着急上火,隔着泳池冲对面的宁非喊。 宁非一句没回,擦完了脸甩了甩头,甩出好多水滴,刚好甩在了正往他身边走的缪哥身上。 “啧。”缪哥嫌弃的掸了掸身上的水珠,随手把接通了的电话递到宁非面前,“喏。” 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没说谁打的什么事,可宁非却心领神会的接过了电话,冲着对面直囔囔的水鑫一抬手,是要走了的意思。 缪哥在他身后喊,“别忘了明晚还有个要你站台的活动!” 水鑫看宁非接起电话要走,赌气的一抄手,“真是的,怎么一点都不上心自己的事。天天见他拿着个手机,还以为他也批皮上网骂人呢,结果......” 结果是雷打不动的去一个无人问津的帖子下回复。六年了,流行的社交方式都从贴吧换成微博了,可宁非还是执拗的去贴吧盖楼。要不是林趯突然消失不见,水鑫恐怕会一直不知晓,原来和自己在网上聊的火热的网友是他认识的。 江泽上前来拍拍他的肩,“算了,出新闻也不算是坏事,他混娱乐圈总得要有话题热度的。” “老是黑料,败光了路人缘将来的路可怎么走啊?”水鑫不无担心的说,抬眼一看刚进来的缪哥已经舒舒服服躺进了沙滩椅,一副要做日光浴的模样,“真是奇了怪了,他作为经纪人怎么都不维护一下自己的艺人,这种时候不得想办法公关吗?” 可这么些年,没见缪哥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说是经纪人更像是助理,宁非走哪儿他都跟着。更奇怪的是,他什么都不做,宁非的路人缘这么差,居然代言一个接一个的来。 “总感觉宁非有什么事没和我们说啊。” “你啊。”江泽捏捏他的肩,“就是总爱想太多。” 水鑫瞥他一眼,“你啊,就是总想的太少。” “喂?” 宁非的声音有些惫懒,这让对方听着不太满意。 “今天没有行程?” 宁非扯扯嘴角,“我有没有行程你不知道?我的通告不都是你给的吗?” “收拾一下来见我。” “先说什么事。”宁非不是很愿意去和对方见面。 对面迟疑一下还是说明了原因,“给你安排一场相亲,对方觉得你比较合适。” “不去!” “你不来,会后悔!会有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即便对方这样警告,宁非还是果断挂断了电话,“这算什么?真算家人吗?居然连相亲这种事都安排上了。” 宁宴看着挂断的电话皱了皱眉,“他不愿意来。” “那安排吧。安排那个人去见他,让他清醒一下。” 宁宴低了低头,“好的,母亲。” “林趯?林趯?林趯!”鄞瑾穿着白大褂,对着坐在走廊尽头的林趯喊,疾步向他走去。 鄞瑾连喊三声林趯才回了头。 回头的瞬间,林趯楞了楞,似是在反应,反应鄞瑾口里刚刚叫的那个名字。鄞瑾忍住自己要叹气的冲动,快六年了,林趯的认知还是没完全恢复。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着问林趯,“今天你自己一个人来复诊吗?叔叔阿姨他们没陪着你来?” 林趯缓缓点了点头,“我想自己一个人尝试出门。” 鄞瑾鼓励他,“你做的很好。和医生见面了吗?” “嗯。”林趯刚回答完鄞瑾,他口袋里的老年机大声响起,“妈妈,林慕来电。” “妈妈,林慕?” 鄞瑾最终还是叹了气,帮他拿出口袋里的老年机放进他手心,“这是同一个人,你的妈妈叫林慕。” 林趯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手里震动不停的手机,抬眼看了看鄞瑾,鄞瑾一点要避开的意思都没有,林趯又低下了头。这些年来一直都这样,所有人都紧紧看着林趯的一举一动,这让林趯有点喘不过气来。 “嗯。已经看完医生了,待会儿的话……回家?” 林趯其实不是很想立马回家,这么些年来他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独自出门的机会。 鄞瑾看出了林趯的想法,拿过他的手机笑嘻嘻的和对面说,“喂,阿姨,我是小瑾啊。一会儿我带林趯出去转转吧,他老这么闷着不是事儿,唉哟,林趯有我看着你还不放心吗?” 林趯看着鄞瑾和电话里的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他反而有些无所适从起来。这些年鄞瑾一直都在,他和林慕冷铭早熟识起来了,且对他放心,毕竟他是要做医生的人。只是偶尔的,林趯看着鄞瑾这样的自来熟,反而觉得他更是个称职的儿子。 讲完了电话,鄞瑾把手里的老年机又放回了林趯口袋。六年前的车祸,林趯伤了脑袋,认知有误差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林趯无法整合概念,知道林慕是林慕,冷铭是冷铭,却无法把他们和父亲母亲联系起来。 为了让林趯不忘记,特地给他配的老年机,起码每次来电显示都有提醒,林慕是妈妈,冷铭是爸爸。 不过后来鄞瑾在电视上看到了宁非,觉得给林趯配老年机不止是提醒他分清家人称谓这么简单。 鄞瑾看着眼神空洞的林趯,觉得想太多也无济于事。鄞瑾走到林趯面前蹲**摸了摸他的小腿,“现在到下雨天腿还是会痛吗?” 林趯不久前才把腿里的钢板给拆除。 林趯答非所问,伸手拔了鄞瑾头顶一根头发,“你有白头发了。” 鄞瑾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疲惫一笑,“最近看书看太晚了。”他在准备执业医师的考试。 “今早,我看见……”林趯顿了好久才想起该叫冷铭什么,“爸爸也有白头发了,他们躲在厕所里,林……?妈妈在给他染头发。他们特地避开我,可我还是看见了,感觉……感觉……” 大家都很小心翼翼的互相对待,感觉越来越喘不过气了。 鄞瑾抬头看着林趯,他好像是在和自己倾诉可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林趯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他,林趯只是目视前方的说这话。鄞瑾给他按着小腿,突然手顺着摸上来,直摸到林趯的大腿根,吓的林趯整个人一颤,低头惊恐的看着他。 鄞瑾用笑化解了自己动作上的冒犯,“你躺了那么久,虽然后来有做康复训练,不过大腿内侧肌肉还是很难训练到的。我看你太瘦了,整个人怏怏的,腿好像也无力,不如我带你去骑马?骑马能很好的锻炼到大腿内侧的肌肉群。” “骑马?” 林趯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这一刻他整个人才有了些生机,有点像他从前的样子。 “你等等,我进去和师兄打个招呼,出来就带你去马场。” 林趯点着头,“好,我等着。” 鄞瑾摸了摸他的头,林趯怔一下,刚稍显的生机倏的又掩下去了。 “师兄。”鄞瑾进了门熟门熟路的坐下了,他和这位神经外科的师兄这么些年总见面,不熟也熟了,“他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鄞瑾叹气,“这样可不行啊,三年前他好不容易从记忆重置里恢复,怎么这三年一点进步都没有呢?” 六年前,林趯手术两个月后苏醒过来,脑袋还没完全恢复,每天清晨睁眼都会记忆重置。大家束手无策,只能听从心理医生的建议让他每天写日记,留着第二天提醒自己前一天的事情。 “对了!”鄞瑾想起三年前林趯终于从记忆轮回里苏醒的时候,“那时候的契机是什么?要是我们知道他恢复过来的契机,说不定还能再尝试一次。” “谁都不知道他从记忆重置里恢复的契机是什么。” 鄞瑾想了想,林趯当时好像也不过是按部就班的接受着认知训练,和现在他每天做的没什么不同。那个契机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疑难问题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况且还答应了林趯带他去骑马,鄞瑾只有起身告辞。出门前,医生提醒鄞瑾,“他现在依旧脆弱,别给他太多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睛一怔一闭就来到了六年后。 第175章 困住你的理由 “宁非!” 这么多年了,被网民骂了有这么多年了,宁非以为没什么能让他觉得头疼的事了。结果还是输了,那家人可真是有够狠的,一出手就让自己头疼,不过也是够厉害的,消失不见许久的人,居然都能送到自己面前来。 宁非抬头打量一眼面前人,过去这么久,她也终于肉眼可见的老了,即便站在自己面前这样的从容淡定,可眼角的鱼尾纹还是那样明显,似乎在告诉自己这些年她过的不好。 也就这一眼,多一眼都没必要。宁非一句招呼没有,自顾自的转身走了。 “宁非,我是你妈啊。这么多年没见,你还好吗?有想我吗?” “切。”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宁非冷哼这一声。可他这一声之后,紧跟他身后的人却是实实在在的笑了,“是不屑还是恨我啊?不管哪种都好,那说明你对我还是放不下的。宁非,你是我儿子,我还不了解你吗?云淡风轻的样子根本就不适合你。我太了解你们了。你和你爸一样……” “嗵!” 宁非狠狠砸了墙,“别说这种话!我和他不一样。” “说说而已你这么计较干什么?况且他都已经死了。” 当年的选秀宁非没有进决赛。不是因为舆论对他的质疑越演越烈,而是因为决赛前,那个男人过世了。 直到他过世,宁非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参加比赛这么的顺利,原来是他们这一家人都背后在看着,耍猴似的,敲锣打鼓看热闹。明明他那样消极对待了,可还是一路晋级,是宁家人在背后操作。 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直到他临终前的最后一刻,自己还得唱歌取悦他。 我又怎么可能跟他像呢? 一拳砸过之后,宁非冷静了些,后悔自己的失态,显的自己多么在意。 开门进了屋,门没关,他妈笑着推门跟着进来。 “看你名气还可以啊。”他妈进门就打量宁非的屋子,“怎么还住这种地方啊?” 宁非没理睬,丢下自己的包,坐在沙发前的地上。 他妈还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宁非的住所,感觉有些奇怪,明明是一个人住的地方,怎么处处透露着两个人的气息?比如玄关前的两双拖鞋,比如电视机柜上的一对瓷娃娃,就是奇怪,瓷娃娃周边的相框干嘛都倒扣? “你是不是经常带女人回来?” 宁非仍旧不理睬,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见自己不被重视,他妈也不气恼,悠然自得的在他客厅打了个转,最后回身打算往沙发上坐,还对宁非体现了一把母爱,“别坐地上啊,沙发买来干嘛用的?” 话音刚落就招一记爪。 “呲——” 拿铁毫不客气的抓破她的裙子,凶神恶煞的呲着她。 宁非的嘴角翘了翘,“我们家的沙发谁都不能坐。” 裙子被抓破,再无可留的借口,只着急回去换身衣服,况且看这野猫也觉得晦气。 “养什么不好,非得养这不上路子的野猫。” 门“嘭”的一下关上了,宁非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松快一**体,回头想摸摸拿铁的头。 不分是谁,拿铁也没给宁非面子,他伸手过来照样被呲。 “这么多年就你和我,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么多年了,一人一猫相依为命,拿铁仍旧不喜欢宁非。哪里知道猫这么记仇,记着自己被宁非害的绝育,到今天了拿铁依然不给他好脸色。在无数个夜晚,宁非想抱抱他,和他一起怀念一下过去,怀念一下林趯还在的日子,拿铁也还是这么不近人情。 可能是在怪他,怪他弄丢了林趯,要是林趯还在的话,或许拿铁对他不是这个态度。毕竟它最听林趯的话了。 虽然拿铁不和他亲近,可该给的奖励还是得给,宁非拆了包鱼干给它。 看着拿铁两只爪子抱着鱼干专心的啃,宁非的心情平静很多,平静到可以给那个人打电话了。 “你果然给了我意料之外的。” “明明都告诉过你了,偏偏要作对。” “到底为什么栓着我?”宁非举着手机喉头蠕动着,“明明我是私生子不是吗?” “因为你姓宁,你就得担起一份责任。” 宁非感到有些无力,六年里,他被宁家圈的死死的,“想我怎么做?” “来马场找我。” 这一句过后只剩干脆利落的“嘟嘟”声,一点不容拒绝。 宁非找来了,坐在围栏外看人跑马。今天天不怎么好,阴沉沉的,他不懂,这些个有钱人闲的没事干,这么爱给自己找罪受,这种天不在家呆着干嘛呢?非得来跑马。 宁宴一身骑马装出来了,坐在宁非对面,两人面容有个六分像,可气质却谬之千里。宁宴即便坐着也腰杆笔直,宁非却是歪斜坐着,一条腿伸出去老长。 六年了,六年的时间看着宁非,宁宴也习惯他这样了,并不试图修正他。 可宁非却不习惯他,六年了,为什么要把自己圈的这样死。 “你们到底想干嘛?” 这句话宁非也不知倦的问了有六年了,他甚至可以想出宁宴接下去的话。 “因为你姓宁,就对家族有责任。” 每每听到这话,宁非就想笑,他当然不信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责任?那过去这么些年,宁家怎么没来找自己? “那你们家可真是有够特别,我看别家各个防私生子防的那样厉害,你让我给宁家担责任?怎么?是接受我了?将来的家产分我一份?不会吧?”宁非笑的更加放肆,坐姿也越发不正经起来,“你和大妈看起来不像这样大公无私的人啊。” 就像他妈深知宁非品行,宁非自然也知道宁家人是什么德行,都是一个种,谁也别和谁装,大家都恶劣。 宁宴腰杆仍旧笔直,拆下手套冲围栏里跑马的人挥了 挥,宁非奇怪的扭头去看,就只看见骑马人的背影,服装紧身勾勒出线条,是个女的? 宁非没来得及观察,对面宁宴已经朝他丢来一个文件夹。 “凌家独女,家里主要经营这样的高级俱乐部。我们现在所在的马场也是她家名下的。” 宁非皱了眉,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直接,商议都没有,直接就把宁非架到了相亲场上来。 “你别坑骗人家,好人家的独生女哪里有接受我这样来历不明的人的道理。” “不是我们坑骗她。”宁宴不紧不慢的喊来侍从给自己烧雪茄,“是她自己找来的。” “她自己找来的?” 那就更不对劲儿了,为什么来找自己这样一个人? “她找来前已经和邵家新上位的接班人相过亲了。”宁宴抽口雪茄,这时候才略显放松,“邵家新上来的那位,名义上勉强算正式,可私底下却有些流言。凌小姐有些傲气,虽说和邵家联手听起来是笔不错的买卖,可邵家小子名头不好,自己还得嫁过去,想想怎么都不划算。既然都是私生子,不如找宁家,我们和邵家的实力相当,最重要的是,她可以要求宁家的私生子入赘。两边一比较,怎么都是和我们联手更划算啊。” 宁非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因为宁宴说这是买卖。宁宴对着他把利弊说的这么明了,明显是觉得这计划不错。 “认真的?” “得看凌小姐。” 宁非倾了身,死死盯着宁宴问,“你不怕我和她结婚后一起筹谋着抢回宁家所有?” 宁宴挑着唇,“凌小姐脑袋清楚,没你这么冲动。” 这也是宁非和宁宴的区别,宁非冲动易怒,宁宴更冷静克制,所以他们才说宁非更像爸爸。 “相亲就相亲,为什么非得把我妈送到我面前来膈应我?” “你不是在意吗?”大概是雪茄放松了神经,宁宴笑的有些过于轻松了,“你不是在意用婚姻做买卖吗?” “我妈不过是个攀附男人的虚荣女人,你用她来提醒我婚姻没必要较真,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啊。外室怎么上的了台面?你要提醒我看重婚姻的本质不如权衡利益,不如让大妈现身说法啊,她比较有说服力吧。毕竟她和爸爸……” 宁非话虽没说完,但宁宴的神色已然不好,宁宴当然懂宁非这话的意思,毕竟他俩只是挂牌夫妻。这就是他们宁家人,戳人痛处一击即中。 “有些事可能你不清楚。”宁宴抬头悠悠看他一眼,“你妈并不是情人这么简单。” “什么?” “她从前是歌手,一个不知名的歌手。” 宁非耸耸肩,“她从前的职业有什么重要?反正后来攀上有钱的爸爸就放弃讨生活了呗。” 宁宴摇摇头,“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我妈和爸爸是只有婚姻表面没错,可爸爸和你妈却有着婚姻的实质。”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是自由恋爱。你和爸爸很像,应该知道爸爸的吧。” “我和他不像!”宁非气恼别过头,“我不知道他。” “爸爸年轻的时候曾经负气离家出走过。也是因为不想要做交易的婚姻,也是因为有梦想。” 宁非总觉得宁宴说这话时,嘴角边挂着的笑是在嘲讽。 “那时候爸爸年轻,觉得可以靠自己走出一条路,和家里断的很决绝。也是太过年轻,有些天真,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了你妈,在酒吧驻唱的女歌手。年轻男女谈到梦想总容易擦出火花。那时候你妈还不知道爸爸是什么身份。很快的他们坠入爱河。” “好普通的开始。” 宁非以为老妈是高手,年轻的时候仗着姿色谄媚了爸爸,时间一久怀了孩子有了长期饭票,原来他们之间是这么普通的开始,这和宁非以为的不一样。 “小时候的事你不记得了吗?” “什么?”宁非觉得奇怪,他小时候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成天学唱歌学钢琴,等着爸爸一过来,被妈妈推到他面前去。 宁宴说的小时候其实是更早一些的时候,在宁非五岁以前的时候。那时候宁非的爸妈在外人看着还是平常夫妻,平常的穷困潦倒着的一对夫妻,与其他贫苦夫妻不同,宁非的爸爸不是从穷人家来的,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又很固执,有的架子总是放不下。 那时候爱情的热情还没退去,宁非的妈妈也还固执的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出人头地,因为他看着是那样的与众不同,所以心甘情愿的辗转在各处酒吧唱歌,以此来支撑二人的生活。 爱情的转折在于宁非的出生,有了孩子,天真的母亲变的更加现实,渐渐的她不再期待丈夫的出人头地,她只求他能出去找份工作,最普通的工作,好支撑一家三口的用度。然而从小站在高处的父亲,不懂勤朴和脚踏实地,仍旧不切实际的做着梦。 可因为碍着有孩子,表面还是和谐的三口之家,等夜晚孩子睡着,夫妻二人因为生活开始争吵。起初是压着声音的争吵,可总忍不住话赶话声音越来越高,到最后不拘夜晚还是白天,争吵再没停过,也不再管到底是不是在宁非面前。 争吵演变成动手,不足四十平的家里总有摔打的声音,瓶瓶罐罐总摔的稀碎,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女声的哭喊和男声的固执此起彼伏着。 “我求求你出去找份工作吧。孩子就快上学了!我一个人真的撑不下去了。” “你当我是谁?当初我离家就是不想按部就班的过日子!你现在要我找份工作?你现在是在把我往最厌恶的深渊里拖!” 听到这里,宁非突然觉得自己腰间的疤有些痛,他终于想起这疤的由来,原来是父母吵架无意间把沸了的水壶甩到他的身上。原来他小时候真的幸福过,有体贴的母亲,和蔼的父亲,原来自己会骑自行车,真的就是爸爸手把手教的,自己无比痛恨过的爸爸。后来的宁非,想到父亲就只有痛恨,没有深思过这恨意的由来,但凡仔细想一想,都该知道无边的恨意都是因为曾经的深爱。 也因为宁非被烫伤进了医院,宁家终于找来了。是走投无路的母亲主动联系的,因为没钱交住院费,一丁点钱都交不出来了。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 宁家找来了,宁父被带走。生活让两人清醒了。贫穷的单身妈妈面对生活没有立场用尊严说话,只有厚着脸皮抱着孩子上门求宁家施舍。 宁老爷子指着抱着孩子跪在中庭的女人说,“看,你的追求,你的依赖,都不值一提。” 曾经的美好破灭了,宁父终于回归了家族,没了优柔寡断成了狠心的生意人,宁母有了无忧的生活渐渐感到空虚,迷恋赌博带来的激情,两人最初爱情开始的印象都磨灭了,那个向往着梦想的男人,那个潇洒背着吉他唱歌的女人。 爱情没了,他们都忘记自己开始的样子,渐渐成了最简单的关系,你要钱,我讨好,各自竭尽全力。 “爸爸恨她。”宁宴最后总结,“临终前都在恨她。” 所以竭尽全力的羞辱她,羞辱这个为钱不知廉耻的女人。 “当初比赛为什么捧我?” “因为爸爸当年的梦想是唱歌,你参加比赛头一次登台时,躺在病床上的爸爸很欣慰。” “原来是这样。” “所以,”宁宴朝宁非摊了摊手,“婚姻如果只谈利益反而还好些,牵扯爱情得不尝失。去吧,去和凌家大小姐打个招呼,她会满意你的。” 宁非推开椅子起了身,垂头半日,蓦地一笑,“还说什么家族责任,分明就是在报复。报复我夺走了爸爸的期待。”这句说完,宁非转身去牵马。 宁宴看着他牵马入场,喃喃自语着,“你又怎么会懂我的痛苦,小小报复一下,我心里才好受些。” 不是什么所谓的家族责任,只是嫉妒宁非自由恣意的样子,婚姻的利益也是幌子,不管是宁家,还是凌家的囚笼,让他也体会下窒息的感觉吧。单纯的以为全世界都欠他的吗?不是啊,就留下来体会这种说不明的,心脏被牵拉的感觉,要他无法单纯的恨,也无法单纯的去面对,面对自己曾以为的事实。 宁父的临终遗言,既要宁非有身份,也要宁非留本心。 宁宴啼笑皆非,什么都给他了,那我呢?我的路在哪里?我的出口又在哪里? 第176章 我记得你 “我知道你。”一身劲装的凌云勒了勒缰绳让马停下,看着宁非骑马朝自己靠近,“你叫宁非,名声不太好。” “那你还选我?”宁非拽了拽手里缰绳,让马扭头,恰好和凌云并排眺望着远处。 凌云翘着嘴角,余光打量着宁非侧面,心里暗想他模样还不错。 “名声不好有什么,花点钱都可以再营造出个完全不同的。虽然是你入赘我们家,可结婚前还是得有些好名声,不然到时候我也抬不起头。可以先捧你两个奖项,给你营造才子的形象,听说你还会弹钢琴,那就能往高级了吹,吹出个艺术家什么的。到时候咱俩结婚,就可以出个男才女貌的新闻。” 宁非安静听着,不屑的笑笑。 “是看不上这样的操作?”凌云往后瞅了一眼,“各家各式,我们家还好,别家合理的不合理的,只要能糊弄过去的,什么都干。就我之前刚相过亲的邵家那小子,非说是正经邵夫人生的,还不是愣充的名头。至于你们家嘛……”凌云笑着勒勒缰绳,驱着马悠悠往前走两步。 宁非知道她似是有话和自己说,紧跟上前。 “听说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很犟?” “不清楚。”宁非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已经过世了的爸爸,总觉得心情复杂。 “你爸年轻时闹的那个厉害各家也是有所耳闻,那时候宁家早和别家联手,明明婚约都已经定下,可你爸还是不管不顾的走了,当时大家都等着看两家的笑话,宁家厚着脸皮宣布你爸是出国深造,婚约不改,如期在国外举行,只是婚礼不对外公开了。宁家当时情势不好,股价跳水,公司差点被瓜分,当年的宁老爷子也是厉害,你爸不在家,他也照样顶下了,还让新闻公布宁少奶奶已在国外待产。唉,听说你哥,宁宴算是你哥吧?听说他是试管得来的。那个时候你爸可是离家出走,那你说宁宴是谁和谁试管来的?” 宁非震惊之余,又忍不住把宁宴和自己说的话回想一遍,按照宁宴的话,当年爸爸正和家里断联,和他妈在一块儿呢,压根不可能跑国外弄个试管的儿子出来。可宁宴又确确实实比自己大。难道为了两家的利益,是宁老爷子和大妈试管培育后让代孕生出的宁宴? 这都算什么?宁宴要如何自处? “邵家的小子不行,宁宴不行,说到底还是你比较正宗。” 凌云上下打量着宁非,对他是越看越满意,尤其想到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就更想和宁非定下婚约了,听说宁非爸爸去世前有指明要自己儿子来继承,至于这个儿子是谁?凌云笑了笑,伦理上,宁宴应该不算吧。等到婚后撺掇着宁非去和宁宴争,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凌家肯定是刮走了姓宁的一部分,这可比自己嫁到邵家划算多了。 凌云心里算盘打的精,心情一高兴便抖露给了宁非,“唉,听说你爸临死前有说过要自己儿子来继承的。果然人老死前还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最亲。” 宁非看了看凌云,果然应了宁宴的那句话,这凌小姐脑袋清楚的很,过分清楚了。可惜宁宴昏了头,真就以为产业单一的凌家不敢对庞大集团的宁家有什么非分之想,还想借着让宁非入赘凌家的机会,用宁非最讨厌的利益婚姻来恶心报复他。宁非笑了笑,觉得有钱人也真够无聊的。 “唉,不过说到孩子啊……” 提到孩子的问题,宁非的眉头立马皱起。 凌云笑着要他放心,“放心好了,咱俩以后不会有孩子。虽然要你入赘,不过也不要求你非得来我家住。不过是放给外人看的信息,要他们知道凌家和宁家暂时统一战线而已了。再说了,孩子就是个麻烦......“ 她说这话,宁非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凌云不是没眼力见,看宁非面上不悦,立马转了话锋,”也不是说孩子是个麻烦,只是我们的家族责任太沉重了。“ 凌云想的明白,和宁非有孩子会是个麻烦,她心里有底,凌家未必吞的下宁氏,不过是想刮些蝇头小利,宁氏集团那么大,就算是蝇头小利也够了。不管成与否,她和宁非的婚姻都是短暂的,能刮宁家一层皮,宁宴肯定会生气,到时候便甩出宁非给他出气,不能刮出点利益的话,那便和宁非离婚,和他撇清关系,声称凌家不知情。 凌云虽然转了话锋,毕竟是大小姐做惯了的人,实在不会讨好他人,说出的话仍旧有些不太好听。 ”孩子的话,嗯……看你样子挺像你爸的,我不想要你们家不负责任的基因,我会自己到国外的精子银行挑选,培养出令凌家满意的继承人。” “什么叫我家不负责任的基因?” “你爸的事我略有耳闻,你的过去我也着人调查过。说实话,你们这样的,勾引没眼界的小姑娘还行,我可看不上。什么追求梦想,追求灵感啊,这样的人责任意识太低,我可是负担着家族企业,将来的小孩可不能像你们这样说撂挑子就撂挑子。我会到精子银行进行基因筛选,生一个最完美的宝宝。当然了,也不是我生,代孕生,女人生孩子老的快。” “你怎么说的这么想当然?”宁非攥紧手里的缰绳,“好像我就同意要和你结婚了一样。” “难道还有比我更好的选择吗?放眼望去,和我结婚才能利益最大化。” 宁非被他们一口一个的利益给弄的脑袋嗡嗡响。 “唉,问你个事儿。” “嗯。”凌云扭头大方的看着他,“你问。” 宁非认真严肃的盯着她看,“你看着挺傲气一女人,为什么…….” 凌云笑了笑,“你是想问为什么老把自己摆在物质的天平上给人衡量?这有什么,谈生意嘛,不就是这样,想达成就得给对方可视的利益。” “我是想问……算了。”宁非叹气,感觉也没什么必要问,“没什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凌云看着悠远的云,“有时候你得清楚,这世上并不是件件如意的。站的高你就得担的起,没有想要地位荣誉还想撇清责任这样的好事。” 起了阵风,远处鸟儿掠过天空。这世上有谁不想自由自在?可这世上,任谁都没有绝对的自由。 宁非现在明白了,用脑袋清楚这四个字不足以形容凌云,或许用通透二字才更贴切。 “你说的没错。”宁非勒着缰绳悠悠往前走,“可我还是不愿意。” “没关系。我给你时间考虑。” “我可以骑着马往远处走走吗?” 凌云挑挑眉,“自便,这附近都是我家的。” “多谢。” “客气。” 天仍旧阴沉沉的,宁非勒着缰绳悠悠晃着,眼睛一刻都没从天边乌云上挪开过。像这种乌云盖顶的日子,他总会想起林趯。 “要是林趯这会儿能出现就好了。” 月亮在乌云散开出现时的那一刻最为动人。宁非此刻急需林趯,他以为了二十多年的事情此刻完全崩塌,即便眼下他的表情还算镇定。可谁知道呢,或许就在下一刻,等这阴天里的第一滴雨落下时,宁非或许就会完全崩溃。 风又起,宁非闭眼迎着风,心底喊着林趯的名字。 听说当你很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每天在心里把他的名字默念一千遍的时候,风就会带来他的声音,当你念到一万遍的时候,云就会做你的眼睛,浮在天空好让你看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林趯,林趯,林趯,林趯…… “救命——” 不知道喊到第几遍的时候,宁非被人打断,他睁开了眼,看到前头一匹马发了疯的跑,伏在马背上的人一个劲儿的叫着救命。 宁非回了头,看四处无人,扭头再看往远处跑着的马,估算一下距离,感觉转头回去叫人更浪费时间。 管不了许多,宁非双腿一夹马肚子,马跑起来了,追上了那匹受刺激的马。 “你别紧张!”宁非冲着伏在马背不敢抬头的人喊,“手别勒着马脖子!脚!脚!脚放回马镫里去!” 大概是因为马发了疯受了刺激,吓着了马背上的人,该踩着马镫的脚只是缩着夹着马肚子,双手也害怕的抱紧了马脖子。 宁非驱马追着,提醒他,“放松!放轻松,你放松了,马也才会放松下来!” 伏在马背上的人似乎听到他的话了,双手渐渐松开。 “对对对,拿住缰绳,握在手心就好,别拉扯。脚蹬直!别蜷着!” 宁非一点点提醒他,飞奔的马感知到背上人的放松,速度逐渐降下来。他们已经跑出很远,可谁都没有察觉。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地上到处都是干草铺着烂泥路。再往前点儿,马前腿陷进不浅的泥水潭,两人都从马上摔下。 还好摔上了草垛。 宁非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爬起,他身强体壮摔这一下不觉得有什么,可刚刚马背上的那个人,瘦巴巴一个,又受了惊,看起来特别胆小,这一摔对他而言估计不轻。宁非急忙回头去扶摔再草垛上爬不起来的人。 “你没事……吧。” 阴云终于散开了,空中劈出一道白光,不怎么刺眼,好像是阴转晴了。 宁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是这么多的许愿终于应验了,还是自己成日里念着他的名字被听到了。 毫无征兆的,林趯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原来刚刚马背上的人是他。 林趯被人搀着胳膊扶起了身,他摔在湿草垛上,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起身就先咳嗽两下。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突然使了力,弄的他有些疼,他咳完才想起得向救助自己的人道谢。 抬头,阳光刺眼,面前人的脸背着光,虚浮不真实,胳膊上掐着自己的手却一下比一下用力。 “好疼。”林趯叫这一声,掐着自己胳膊的手立马缩了回去。林趯这时候才有了精力眯眼仔细看清面前人。 眉眼深邃,一双看着自己的眼很是深沉。 林趯揉着自己的胳膊歪了头,目光在他脸上流转,脸上笑意渐起,高兴冲着对面人喊,“宁非?” 他记得,这是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宁非,现在再看一眼不由要感慨一句真是一点没变。可林趯也只是记得,这是小时候自己曾遇到过的那个宁非了。 鄞瑾原本是只想带林趯骑马在围栏里转两圈的,可过来却被通知围栏今天不开放。原想就此打道回府,他送林趯回家,以免他父母担心,可回头看见林趯一脸的失落,鄞瑾有些动容。 最后架不住林趯渴望的眼神,还是帮他牵着马绳一路沿着小路走。第一次骑马的人不该带他在外围走的,可鄞瑾想着自己不是在吗?他给林趯牵着马,在周围走两遭就回去了,谁让坐在马上的林趯表情这样开朗。好久没看他这么开朗了。 林趯高兴坐在马上,抓着马鞍仰头看着天,前头起风的时候,有一批鸟成群飞起,点过天空不见了。到这会儿,林趯还颇有余兴的仰头看天,试图找出鸟的踪迹来。 “它们还会再来吗?” “你说谁?”鄞瑾抓住缰绳抬头看他。 林趯笑着摇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说的是谁,是鸟?还是其他什么人?只是心底有着说不上的落寞,像有什么在心上漾开,可你却看不到早已沉到湖底的石头,一种莫名的感觉。 大概是自己被看守太久了,头一次迎接这广阔的天地,高兴过了头,总容易掺杂进日后继续过狭小生活的可惜。 “冷铭,爸爸来电。” 林趯的老年机又在响,在鄞瑾的口袋里响。 “林趯,来电话了。”鄞瑾提醒他。 林趯的脸顿时沉了下去,一定是家里打来电话催他早点回家了。 鄞瑾扭着胳膊摸自己口袋,他把林趯的老年机放在不顺手的位置,够了半天没摸着,鄞瑾松开手里缰绳,不忘提醒林趯,“你先坐好别动,我拿一下手机接电话。” 林趯颓然坐在马上,低头看着松开缰绳摸索手机的鄞瑾。脑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我这会儿动了呢? 他实在不想立刻就回家,呆在家里太憋闷了,面对林慕和冷铭的小心翼翼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人都跟着局促起来。 “叔叔?哦,林趯啊?他在呢,和我一块儿呢,我等会儿就送他回家了。稍等啊,我让他接电话。”鄞瑾把电话递上去,“给,叔叔找你……” “驾!” 鄞瑾话还没说完呢,林趯突然双腿一夹马肚子,一声“驾”马便冲了出去。可林趯不会骑马,而且他也没拉缰绳,鄞瑾为方便接电话大意松开了缰绳,那缰绳就这么在马嘴上晃着。 “林趯!”鄞瑾反应不及,站在原地冲马背上的林趯大喊,可惜已经晚了。 不会骑马的林趯驾马冲出去了,吓的他伏在马背上,胡乱摸索着抓了一把马的鬃毛,马被揪疼,长啸一声跑的更加快了。 见马发疯,鄞瑾慌了神,林趯身体脆弱,再也禁不起摔打了。强自镇定下来,立马往回跑着去找马场救援车。 “来人!快来人!有马发疯了,快去把马套回来!” 鄞瑾的大声呼救惊了一下悠然自得坐着看风景的宁宴,不过宁宴也只淡淡看他一眼之后,又扭头继续看着骑马回来的凌云。 “宁非呢?” “他说想骑马转转,我就让他去了。”凌云回头往远处看,“就是不知道他这会儿走到哪里了。” 鄞瑾好不容易叫来了车,随车赶着去营救林趯,可等车停下,也只看到一匹马低头在原地吃草。 “快下去把马拉回来,别让他吃湿草,不然回头得拉肚子。” “等等!”鄞瑾跟着工作人员下了车,睁大眼睛来回打着转,“现在重要的不是马啊!我朋友没在这里!林趯不见了!林趯他不见了!” 又一批鸟被惊的飞上了天空,被鄞瑾嚎叫给吓的。 林趯看又有鸟飞向天空,欣喜的仰头看,和他同乘一匹马的宁非就只是看着他,看着若无其事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他。 第177章 他好奇怪 “哇。” 林趯一脸新奇的进了门,站在玄关处放眼打量宁非的住处,沙发上的拿铁听到声音动着耳朵起了身,飞快跑来绕着林趯“喵呜”叫唤。 “你好啊,咪咪。” 面对热情的拿铁,林趯笑着低头同它打招呼。一直蹭着林趯小腿的拿铁却是停下,仰头奇怪的看着林趯,似乎发觉他和从前不一样了。 宁非跟在他身后,自然的弯腰帮他拿拖鞋,手伸向林趯的脚背时,林趯慌张往后退一步的动作让宁非清醒了。 清醒他们之间隔了这许多年,足够让曾经的亲密变得生疏。林趯后退的动作提醒着宁非,他早过去了,只有自己还沉浸在过往。 宁非起了身,把拖鞋踢给林趯。林趯垂头说着,“谢谢。” 气氛有些凝滞,林趯后背一凉,继续咳嗽,“咳咳咳咳咳。” 刚刚骑马惊了风,最后又摔在湿草垛上,林趯的身体经不起这样折腾,不停的咳嗽是感冒的前兆,小腿隐隐开始有些痛,就不久前手术取出钢板的地方在痛。 “别站门口了,先进去吧,我倒茶给你暖暖。” “好,谢谢。” 林趯的每一句后面跟着的谢谢,太过客气,有些刻意保持距离的意思。 宁非没回他不客气,只是缓缓抬眼盯着他,似要把他盯穿,林趯被他看的心里一凛,勉力笑着,最后实在招架不住他这样直白的眼神,转身想往客厅去。拿铁还在他脚边缠着他,林趯的脚步受阻,最后无奈只有弯腰一把抱起拿铁,抱着他一同往客厅走了。 “咪咪,你怎么这么爱撒娇啊?”林趯抱着拿铁,点着它的鼻子说着这样的话。 宁非收回了眼光,转身到厨房橱柜里翻出了茶叶,水开之前,他一直怔愣站在料理台前,等水呜呜作响时,他放下手里的茶叶,重又回到玄关,把门左拧右转的给锁上了。 “咳咳咳咳。”林趯抱着拿铁坐在沙发一直在咳嗽,嗓子有些干,宁非呆在厨房许久都没过来,他有些疑惑的扭头看一眼,没开灯,只模糊看见宁非的背影,看起来心思沉重。 做为客人,林趯有些不好意思催促,可在沙发上干坐着也着实考人耐性。林趯有些坐不住了,开始扭头打量这公寓,最先入眼的就是衣柜。 奇怪衣柜干嘛放到客厅里来?林趯仰头往二楼看,难道是二楼卧室放不下吗? 虽然好奇,可第一次来也不好没经主人家同意就冒然往人家卧室去。林趯收回对卧室的好奇心,扭头继续看其他,哇,居然有复古唱片机耶。 发现了新鲜玩意,林趯撒开拿铁起身往客厅角落摆着的唱片机前去。 他摸了摸复古唱片机的大喇叭,上下打量着,“不知道能不能用啊。” 下层还摆放着一张唱片,看起来是能用的样子。 “一会儿要是宁非同意的话,放这张唱片来听听好了。”林趯收回了手,总怕自己摸的过分了,在人家做客显的不礼貌,想想还是得坐回沙发上去,转身的刹那,目光被电视柜上一排倒扣着的相框所吸引。 那些相框为什么倒扣着? “喵——” 卧在沙发上的拿铁摇着尾巴冲他叫,像是音捶敲上三角铁,绵延“叮——”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远去了,波纹却荡个不停。 林趯的心跳的很快,快的要冲动上去翻开倒扣的相框。 “咳咳。”他又咳嗽了。 “茶来了。”宁非听到咳个不停,急忙端了来了茶,客厅沙发上却没人,宁非慌忙转身,以为人又凭空消失了,像六年前那般,动作太过着急撒了茶,刚好泼在他虎口,没握住,手里的茶杯掉了地,热水茶叶泼了一地。 林趯惊的回了身,宁非垂着烫红的手看着他。不知他作何感想,六年了,他从自己身边消失的六年了,宁非时时刻刻记着日子,每天都煎熬。 宁非定定看他,又转去看电视柜上被自己故意倒扣的相框。从他进门开始,那样的自若,真就像普通过来探访的客人,明明这里是他们一同住过的地方,可他表现淡定,一点没有怀念过去的影子。 相框是宁非熬不过去的时候扣下的,却又不想把他们完完全全的收起来,只是那样倒扣放着。还以为他真就那么淡定,原来他也会有触动。 “你没事吧?”林趯看着宁非烫红的手,有些担心的上前来拉起他的手吹着,他记得宁非小时候有在练琴,伤了手终究不好,“疼不疼?要不要紧。” 没等宁非回答,林趯便开始帮他吹手背烫红的地方,“呼——” 没了开始的有礼客气,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 宁非垂眼看着他,他靠自己那样近,不像在梦里看的那样的朦胧。宁非先是看了看他的下巴,和自己梦里的不一样,他没留络腮胡,再看看他的脸颊,他瘦了,脸上的肉不仅消去了,面颊甚至有些凹,瘦的过分了。最后再看鼻子和眼睛,还是圆圆翘翘的鼻尖,可能是因为比从前瘦了,他的鼻梁终于如愿挺起来了些,因为瘦,眼睛显的更大了,只是无神,整个人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疼。” 林趯吹了半天,还以为会有所好转,可偏偏宁非还是喊疼。 他没法,心慌的很,抓着宁非手不放,“那怎么办?很疼吗?家里有伤药吗?” 一连三个疑问问出来,宁非只是恍惚看着他,林趯看他呆住的样子更是着急,没有办法,拉着往沙发边走,暂且让他坐下,自己去找出药箱。 坐上沙发时,宁非才回了神,没办法,这六年他再也没坐上过这张沙发,拿铁不同意,此刻拿铁正悠然舔着爪,没有赶走坐着沙发的宁非。宁非受宠若惊,再抬头,林趯正打算抽手去找药箱。 宁非误以为他要走,抓紧了他的手不放,“别走!” “没有,我只是……”林趯原本想问他,他家的药箱放哪儿了,可话没说完,宁非抓着他的那只手一使力,带的他俯身,人还没反应过来,宁非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林趯瞪大了眼,有些不清楚,宁非这会儿正在亲他。脑子还没开始运作呢,一个天旋地转,宁非搂上他的腰带着他一个转身,他人便躺在了沙发上,宁非压着他,捧着他的脸,让他动弹不得。等牙关被生生撬开了,林趯才本能的反抗。 “嗯嗯!” 无法出声,只有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双手推挡着,怎么都推不开身上的宁非。林趯的力气太小了,即便一直有做康复训练,可躺了太久,还是使不上劲儿。 “唔唔!” 宁非在咬他,林趯皱着眉头,感觉有些疼。六年期间,林趯的口味一直清淡,头两年几乎都是打的营养剂吃的流食,一直没进过辛辣食物,连口腔都敏感脆弱,压根禁不起任何的剐蹭,更别谈现在宁非这样激烈的搅扰,火辣辣的疼。 小腿在发抖,浑身在发寒,宁非捏着他的下巴不准他抗拒,另一只掐他腰的手已经把衣角从腰带里拉出,急吼吼的往里伸。 林趯抖着身,宁非的手沿着肋骨在往上摸。 谁来帮帮我? 只能在心里呼喊,口上喊不出,宁非正和他纠缠着。口不能言,手不能打,只急切在身边摸索着,摸索到了猫尾巴。拿铁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了沙发背,刚好只垂下了尾巴。 林趯无可奈何,掐着拿铁的尾巴。拿铁炸了一身的毛从两人头顶跳过,蹦上了茶几打碎了一地的东西。 宁非抬起了身,林趯瞅着空子挥手就想把人推开。 林趯自知自己敌不过宁非,所以这次使了十足的力气试图把人推开。只是过了火,他的力气还不足给对方扇上一个火辣辣的巴掌,但却够指甲挠破皮肤。宁非的脖子被他抓花了。 两人都有些惶恐,一个瞪着眼睛举着手静静躺着,一个撑着身子捂着脖子呆呆看着,都不太相信意外发生了这样的事。 “对不起,我……” 林趯下意识就要道歉,毕竟是自己伤了他。话一出口才意识到情况不对,明明被欺负的是他自己,趁着宁非还在恍神,林趯推开他起了身,脚一落地刚好踩着个什么东西的碎渣,是拿铁刚刚受惊打碎的东西。 管不了许多,连拖鞋都懒的找,林趯踮着被扎了的那只脚往大门跑。 宁非听着门把晃动的声音,惊醒一般弹起了身,害怕他再一次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这次说什么都得把他看在自己身边。原本要把人一把抓回的,可落地的时候瞧见地上的一只拖鞋,想想还是先俯身捡起了拖鞋,还差一只不知被踢到了哪里,宁非蹲身伸臂往沙发下面搜罗。 林趯见门打不开,知道需要钥匙,踮着被扎了的脚,一瘸一拐的回了头,他得抓紧时间找钥匙。 回到客厅,俩人的眼神又相撞,尴尬的一愣,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宁非正往沙发底下找不见了的那只拖鞋,林趯衣服散落赤着脚站着。 “我要回家了,钥匙给我吧。”林趯吸吸鼻子,莫名感觉委屈,他冲宁非要着钥匙。 宁非没理睬,低头继续朝沙发底下找拖鞋。好不容易勾出了拖鞋,一双拖鞋捧在手上掸了掸了灰,起身捧着双鞋往林趯面前走。 林趯踮着一只脚后退,他本能有些怕了,宁非刚刚对他那样,让他感到后怕,可他又不敢开口问,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那样做。 宁非一步步上前,林趯一步步后退,往回看,门锁着打不开,回头瞥见被摆放在客厅的衣柜,林趯想也没想,打开衣柜钻了进去,躲在里面关上柜门,从里面死死拽住。 凭宁非的力气,林趯在柜子里死抵着也没用。 可宁非迟疑了,因为里面的人在发抖,抖的没合紧的两扇柜门直打磕。 伸过去的手收紧,反手敲在了柜门上。 “咚咚咚。” “林趯,你在吗?” 口气平淡,一如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这似乎不是什么特别的大事,只是小打小闹的起了些情绪。 林趯莫名的平静了,手没在像抖筛一样了。他坐在衣柜里抬头往外看,两扇柜门的间隙里隐约能看到宁非的脸。脚底板隐隐作痛着。 你怎么会有小娃娃呢? 是你把小娃娃从我脚底板塞进去的。 我得给宁非一个惊喜。 宁非你没事吧?! 自己曾经撞坏过宁非的鼻子吗? “宁……”林趯张了张口,他脑子里混沌不清,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话在耳边回响,忘却的记忆像是被自己装进了现在这样的一个衣柜,没关紧,可也没人打开,偶尔的,从缝隙里漏出那么一星半点。 宁非不强求他从里面出来,是自己着急吓着他了,可为什么他一句解释也没有?从进门到现在,除了客气,一点要解释的意思也没有?当年为什么不见了?是追着追着终于累了,回头拎着打包好的行李箱就这么跟着家人走了吗? 也是自己的错。宁非怪自己当年一时气愤转身就走,他不过是想林趯追出来,追出来和自己解释,和自己保证绝不会走。可惜,生气上头,倔劲儿起来了,他原本打算等林趯追过那个拐角,自己就下车的。可林趯一直没在那个拐角出现。 “叮铃铃——” 宁非手机响,双方都从各自的情绪里抽离回到现实,不管从前,心境如何,现在他们都有着各自的身不由己。 是缪哥打来电话催他赶行程,之前就通知过宁非的一个站台活动。 “不去,行吗?”宁非头一次和缪哥用商量的口吻,现在不是可以轻易离开的情况。 “不行,这是宁宴给你安排的。” 宁非叹着气揉着自己太阳穴,抬头看着紧闭的柜子,里面仍没声响。宁非一咬牙,觉得彼此都需要时间来冷静。他把手里抓着的拖鞋整齐摆放在柜子前,去厕所翻来了医药箱摆在拖鞋后,扭头看一眼缩在茶几下面的拿铁,用眼神嘱托它帮自己照看好林趯,做完这一切,宁非套上外衣,出门走了。 林趯听到门响,仍坐在柜子里一动不动,缝里透出了光,他再没看到宁非的身影,知道他这是走了,没留一句就走了。他又在柜子里坐了半天,直到听见外头拿铁的叫唤声,他才小心推开了柜门。 先看到的是摆在地上的医药箱,感冒药特地拿出来摆在医药箱上头,是念着他咳嗽,怕他感冒了吧。 “宁非……”他喊着宁非的名字,出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又踩着个什么,脚底被扎伤的地方被触碰发疼,低头一看却是拖鞋,林趯想起自己回头想找钥匙时,宁非正急着在沙发底下找拖鞋,原来是在找他的拖鞋。 林趯的心软了同时也迷糊,他不懂,明明宁非人挺好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刚刚却对他做出了那样的事? 穿上拖鞋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大门前尝试着开门,果然,门还是被锁着,他出不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 身后传来猫叫,林趯回了头,看到拿铁正跟着自己,他蹲**来,摸摸拿铁,“刚刚对不起,我情急之下才会掐你尾巴。” 拿铁不计前嫌的用额头顶着他的手心。林趯笑笑,因为拿铁的安慰心情顿时变好,“咳咳。” 还是咳嗽,看来是真要感冒,林趯近两年身体一点都不好,免疫系统也脆弱。抬头瞧一眼客厅一地的零碎物件,林趯扁了扁嘴,感觉自己也有责任。厨房水壶里还有宁非进门刚烧的热水,林趯深吸一口气,忘记刚刚的不愉快,先是就着热水喝了感冒药,喝完一撸袖子打算给客厅打扫一下。 他许久没干体力活,家务虽然不劳累,可对林趯现在的身体而言却算是超负荷运作了。弄了大半天,林趯终于给客厅收拾干净了,累出了满头的汗坐在沙发上休息。事情不算完,他掰着指头清点每日任务,医生给他布置的,“早上吃了营养剂,白天去找医生复了诊,还有什么 没做呢?”他掰着指头数,有每天固定要做的几件事,可有时他也容易忘记,所以医生让他写日记,“啊!日记!” 车祸刚醒来的时候,每天记忆都会重置,每一天对林趯来说都是同一天。林趯每天一睁眼都还以为自己是刚开学的大一新生,会奇怪自己为什么不能动弹的躺在病床上,然后立在床边他印象模糊的一对男女不厌其烦的向他解释,“沐沐,你出车祸伤着脑袋了。” 等身体稍微能动的时候,医生让他写日记。代替父母的重复,让他自己记下每天发生的事,留着第二天记忆重置再翻看,除了有助于他的记忆梳理也减轻那对自称为他父母的男女的负担。因为每天重复着向林趯解释,他们也痛苦,即便是林趯也看出来了,尤其是那个自称他母亲的女人,说到最后总是哽咽。 写日记是有效的,可也是痛苦的,因为林趯每天早上翻,发现他每天记录的东西没什么不同,每天把之前写下的日记翻一遍,痛苦便无以复加,像是掉进一个没有尽头的循环空间。他也尝试过不睡觉,以为这样会有改变,然而即便撑着三天没睡情况照旧糟糕,他还是每天醒来靠着日记来提醒。除此之外他的认知也出现了问题,无法整合概念。知道父亲,母亲和家,知道冷铭和林慕,但怎么都无法把概念联系的上。这样情况持续了很久,包括林趯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这样的状况可能就是一辈子了,事情的转机总在无意间。 在很是平凡的一天,那时林趯已经从躺着不能自理的状态恢复到能够坐起身来,医生照旧在下午来给他做认知训练。他照旧不懂怎么把名字和称谓关联上。 “医生,一定要喊称谓吗?直接喊名字不行吗?” 医生回答他,“可是这样他们会伤心?” “为什么?知道喊的谁,能回应就好了,为什么要伤心?” “因为那不仅仅是称谓,联系起家人的是爱啊。当你想想到那个人的名字,你得知道,因为爱,你会喊他们爸爸妈妈。” “爱?”林趯照旧无法理解,他已经缺少关联概念的能力,“联系家人的是爱?那医生,爱是痛的吗?”林趯捂着自己的心口问,“为什么我这里会痛?” 那天医生给他解释了半天,林趯还是没懂,可在那晚他做了个梦,梦里模糊有个身影,那个身影让他揪心,让他直喊痛,吓的冷铭和林慕在床边守了一夜,可也在那晚之后,林趯的记忆顺行了,日记不再重复,他的时钟终于开始嘀嗒往下走了,只是他的认知照旧没有恢复。 “对了对了,写日记。”日记对林趯而言是很重要的任务,大家都认为他能从记忆重置中苏醒是坚持写日记的功劳。因为没带日记本,林趯无法,只有随手从茶几下面抽了张宁非平常写词的白纸,“今天早上我想尝试着一人出门看医生,冷铭,嗯......”林趯边写边自言自语着,每次写到和父母相关都得顿一下,因为想不起自己该叫他们什么。 “......宁非突然变的好奇怪,他突然把我摁到了沙发上,这样的他让我感觉害怕,心口总是颤着痛......” 日记艰难写完,林趯精疲力尽躺在了沙发上,口里喃喃自语着, “沙发。又是沙发。” 他躺在沙发上不免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刚想起身,拿铁却跳上来钻进他怀里趴下,林趯着实累了,心想算了,转个身侧躺着,抱着拿铁打算闭目养会儿神。 大概是感冒药的药效终于起了,困意渐渐上来了,尤其怀里还抱着个软乎乎的东西。林趯的上下眼皮磕巴着,看着对面电视柜突然想起,他还没去竖起那些相框看一看呢。 那些相框里到底放着什么?倒扣着的相框总是惹人在意,很想竖起来看一看。 好奇抵不住困意,林趯眼皮最后眨那一下,眼皮彻底被黏住了,还是没能支撑着起身去拿起相框看个究竟。 第178章 酒精有毒 “这里,这里,看这里。” 宁非竖起手掌对着镜头,脸上还是一如既往不带一点笑。 “右边!” “左边!” 他只机械的跟着底下的记者要求转。好不容易拍完了照,进店转了一圈,在配合的和品牌总监握个手合个照,最后终于能喘口气,拿着杯酒找个地方坐下来了。 “嘿!” 事与愿违,最烦人的那个来了,白欣然端着杯酒来到他面前,“你前两天打人的新闻怎么回事儿?” “认错人罢了。” “嗯——”白欣然不置可否的长哼一声,十分自然的在宁非身边坐下。不管什么活动,只要碰上宁非,他就爱和宁非坐一块儿,第二天的新闻肯定会是拿两人做比较,他们俩常被称作“一黑一白”,白欣然出道这么多年,形象维护的好,尽是些正面报道,宁非黑料多,全都是负面新闻。 “听说你和凌家独女相亲了?” 白欣然成天盯着宁非的新闻,宁非只要一出新闻,他就看着乐,感觉枯燥的生活这样才有些乐趣。可昨天听到宁非相亲这件事儿,白欣然却乐不起来了。 “怎么样?是要和她结婚吗?”白欣然若无其事举起酒杯,余光却一个劲儿的在瞟宁非,看他作何反应。 宁非垂着头只是看着手里的酒。 看他这反应,似乎不满意这次的相亲,白欣然嘴角翘着仰头喝了口酒,暗自得意的嘴角却又突然撇下了,他瞥见了,瞥见宁非脖子上的抓痕,即便特地用加粗的CHOKER挡住了,可白欣然还是瞧见了。 不是很深的口子,泛着红,像是情到深处的情不自禁,暧昧的很。 白欣然心里莫名有股气,大动作的放下酒杯,“哐当”一声,像是在无理取闹。 宁非皱起眉看他,“你干嘛?” “你这身搭配够俗的啊,黑西装配什么狗链子?” 宁非懒得搭理他,这人成天没事找事,闷声自己喝自己的酒。 “喂,我和你说话呢!” 白欣然的脾气上来了,他讨厌宁非总这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越不搭理自己,白欣然看他就越讨厌,回头就上网看宁非的新闻来给自己找平衡,有时候气急了也跟着黑两句。可有时候,宁非也会好好和他说话,好好和他说话的时候呢,白欣然又觉得挺开心,和自己好好说话多好啊,干嘛总这样不爱搭理人的样子。 “你闲出屁啦?干嘛总来膈应我。” 酒一杯杯下肚,宁非也不管这到底什么场合,也顾不上形象了,他心烦意乱的很,压根没心情应付,林趯还被他关在家呢,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怎么样了。 “你!” 白欣然噎住了,宁非最近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呢,还在品牌现场呢,脏话说来就来。可他又不想轻易认输,就想顶宁非两句,察觉到有镜头冲着他们这边,白欣然强忍着脾气挑着嘴角还是平易近人的模样。 面上笑着,牙却咬的死死的,他压低声音和宁非说呢,“吃屁吧你!” “切。”宁非抽着嘴角一脸的不屑模样,他真是懒的和白欣然这样过家家似的斗嘴。 白欣然听到宁非那一声不屑,面上都是得逞的笑,很好,明天宁非又要被黑了,活动甩脸,刚刚他“切”的那一下,肯定被镜头给拍到了。 白欣然心情转好,又能心平气和的和宁非说正经事了,“我啊,最近确实闲出屁了。要不你给我写首歌呗。最近想着出新歌,一直没收到满意的曲子。” “你脑袋被门挤了?找我要歌?”宁非看白欣然的眼神跟看个傻子一样,不耐烦的又是一杯酒下肚。宁非这几年过的很敷衍,自己唱的歌都是随便收录的垃圾歌,找他要歌是想口碑下滑? 白欣然看着他喝酒,数数他似乎已经喝了不少了,一会儿大合照可别出洋相。虽然白欣然刚坑了宁非一把,可他还是不愿意宁非在官方场合出大岔子的。 “我脑袋才没被门挤呢。从前机缘巧合下听过你自己写的那首歌,你要不乐意帮我写,直接把那首歌卖给我算了。” “啊?”宁非脑袋有些晕乎了,他不明白白欣然说的哪首歌。 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白欣然脸上还得挂着笑,苹果肌都有些僵了,丢下一句,“我明天去找你详谈”便起身走了。 宁非一个劲儿的喝酒似乎有些醉了,没听清白欣然说什么,抬头看白欣然的背影都有两个了。他的酒量本不至于这么差,可能是带着心思喝酒人格外容易醉些。 最后宁非不打招呼的提前离场了,按照活动安排,最后他们应该得在品牌墙前来个大合影的,可宁非想都不想提前离开了,他心里惦念着林趯,林趯还在家里一个人呆着呢,是不是还害怕的一个人缩在衣柜里呢?宁非实在有些放心不下,醉醺醺的走了。 特地反锁的门锁打开时却要费些劲儿,尤其宁非醉了眼花,拽着门把手拽了半天,弄的门直“哐哐”作响。 卧倒的拿铁警觉的起了身,用自己那一双发亮的眼睛盯着动静过大的门。 “喵~” 拿铁拱着林趯,熟睡的林趯毫无反应,鼻尖一点一点的沁出了汗。 “喵~” 拿铁叫第二声的时候,门终于开了,宁非晃晃悠悠往进门来,看到林趯躺在沙发上,舒口气,后背抵着门,扯掉颈间用来遮挡抓痕的装饰,终于觉得脖子不勒了,再晃着脑袋抹把脸,逼自己清醒。 屋里没开灯,黑黝黝的,只拿铁独个儿眼睛亮。等它跳下沙发到对面的电视柜上,宁非再抬头,从过道往客厅看,那就真的是彻底暗了。 没开灯也没关系,宁非知道该往哪儿走,因为林趯回来了,就在这屋里,只要林趯在他就能感知到光。哪怕没灯,他也能看到方向。 宁非过来的脚步轻的很,有做贼心虚的成分在,是怕惊着了林趯,他在躲起来。然而宁非想的太多余,躺在沙发上的林趯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惊醒。林趯累了这一天,又吃了药,实在有些醒不过来。 宁非看了看被收拾干净的客厅,又看了看茶几上摆着的半杯水和拆开的感冒药,终于敢出口大气,坐到沙发边上,仔细打量着熟睡的林趯。 他是真的变了太多。 “为什么瘦了这么多?”宁非看着侧躺熟睡着人的面容自言自语着。 从前的圆脸瘦出了尖下巴,动不动爱害羞的习惯没有了,惨白一张脸看着精神很不好。 “是在新西兰吃的不好吗?那边的牛排不是很出名的吗?你不是很爱吃肉的吗?那为什么还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又节食了?” 宁非坐在黑暗里独自说了这许多。 可能是吵着林趯了,原本侧躺着的人翻了个身,宁非打个酒嗝儿又立马捂住嘴,连呼吸都屏住,小心看着翻身的人,生怕把人吵醒。 林趯没醒,只额头上的汗越出越多,黑暗里宁非看不见。 见他不醒,宁非放心大胆的松了手看着他嗤嗤发笑,像个酗酒多年的酒鬼,笑的那样痴。 林趯有些不舒服的蜷了蜷腿,脚踢到宁非了,宁非停了笑迷瞪着眼睛看他踢到自己屁股的脚。 “就这个没变。”宁非伸手指着他的脚。 林趯的脚还和从前一样,脚背鼓的高高的,脚趾圆圆短短的,典型的馒头脚。 终于有一样和从前一样了,宁非痴笑着伸手捏了捏他圆圆的脚趾头,从前捏他林趯总会撅着嘴,然后耳朵泛红。 “嗯。”林趯梦里嘤咛一声缩了脚,脸上表情痛苦。宁非这会儿才看到林趯伤了脚底板。 “是我不好。我不该冲动。”宁非一边自责着一边去翻医药箱打算给林趯敷上药,“我也不想这样冲动,不然他们总说我像爸爸。” 处理伤口期间,林趯一直在抖。宁非顺上去摸了摸他的两条小腿,发觉林趯两条小腿有些不太一样,其中一条细的厉害。 ”疼。“林趯梦呓着。 宁非担心的问他,“哪里疼?” “腿疼,脑袋疼,全身都疼。”林趯梦里又回到了车祸刚苏醒的那段日子,躺久了都觉得床板硌的慌。 “是睡的不舒服吗?” 林趯没在回答了,呼吸声小下去了,痛苦却没掩下去,脸上表情都彰显着呢。 宁非以为是他睡的不舒服,起身弯腰一手穿过他后脖子,一手穿过他腿弯,把人打横抱起,“那我们上楼去床上睡吧。” 拿铁站在电视柜上立在电视柜上舔着爪子,忽的二层有灯亮,一小撮光,暖黄暖黄的,暧昧的很。拿铁见怪不怪低头继续舔爪子,从前也这样。 宁非摁亮了床头插着的小猪模样的小夜灯。 暖黄的光刚好照在平躺着的林趯脸上。 开了灯才发现,原来林趯落了这么多的汗。宁非伸手给他抹着脸,手背贴着他的额头一点点的帮他擦汗,并没察觉他有什么不妥,因为宁非喝了酒,体温高身体也烫。 从额头到脸颊,再到唇边,手背贴着唇停留了好久。宁非定定看着,忘记了行动,酒精在躁动,脑里小人鼓动着他。 “等什么?你不是想了很久吗?” “不行,不行。”宁非摇着头,拼命抑制着心里这股冲动,却忘了有时候故意克制是没用的,只会适得其反。 嘴上这么说,手却继续往下解开了林趯的扣子,还要自欺欺人的说着,“他出了好多汗,我给他擦擦。” 扣子解到一半却是扯到了肩膀,宁非的手包住了他的肩,真的和从前相差太多,从前明明那样圆润,引的宁非总时不时上口去咬。 酒精让人冲动,也让人思考停滞,宁非像是忘记要做什么了,只是摸着林趯的肩呆呆坐在床边,撩起眼皮再看看林趯的脸,确信是他之后,嘴角才放心的一翘。 喝了酒的缘故,身体都不利索,一个动作保持的久了,撑着床面的手掌根突然一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宁非的唇准确无误的磕上了林趯的嘴。 这样的动作保持了有一会儿,是怕吓醒了人。可林趯没有醒,照旧呼吸平稳,不受影响。 宁非大胆了,另外一只手还包着他的肩,干脆闭上了眼,不敢像白天那样激进,只在他唇上抿一下,手却没这么规矩,顺着肩膀一点点的往下剥开他的袖子,褪去他半边的衣衫。 躺着的人还是没动静,宁非像是受到了鼓励翻身上来,抬头再看一眼面目被床头灯映衬清晰的林趯,低低唤他一声,“林趯。” 照旧没反应,可叫他时,林趯的呼吸声突然变重了一下,算是应允。宁非笑了,亲着他的下巴,亲着他的脸颊,手继续去解剩下的半边扣子。 “林趯,林趯。林趯,你终于回来了。” 一片漆黑里,林趯听到有人在叫他,可回头还是一片黑,没错,林趯被这片黑给禁锢了,没来路,没出口。 “林趯。” 有人在喊他。 “是谁?” 没说是谁,林趯却觉得身体渐渐有些发凉,明明没风,身上有些重,感觉被什么压着了。 “林趯,我爱你。” 林趯有些头疼,捂着眼像是被光晃着了,明明身处一片黑暗里,哪来的光? 脑袋像是通电了,有电台没信号时发出的嗞嗞雪花声。 “林趯,你回来吧。” 有画面再跳动,模糊不清晰,时隔太久接收到的信号,让休眠已久的大脑放映机无法准确播放。 “宁非,救我。” 他蹲在角落小声打着电话呼救。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 他被人嘴里塞着东西禁止发声,手被绑在桌脚,背朝上。 “不要!”林趯惊醒,睁大了眼睛,昏黄的灯光里他看到宁非的脸,他混乱了,刚刚闪现过的画面到底是什么。 脑袋还是不清楚,身体没法动,宁非压他压的太实。 “走开,走开,你走开。” 咳了很久,嗓子哑的难以出声,在宁非看来他只是呜呀张着口。 “林趯,你到底怎么了?!” 宁非气恼的抓住他手腕一把制在他头顶。 “你到底怎么了?我是宁非啊,你看看我,我是宁非啊。为什么这么抗拒我?是因为气我让你追了那么久吗?” 一滴泪滚烫滴落在林趯面颊,林趯喘着气,宁非低下头来靠着他的额头,喃喃说了许多。 “我想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过去你租的那栋老房子拆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好害怕,那个房子说拆就拆,就和你说不见就不见一样。所以我竭力保持着这屋子的样子,就和你在时一样。” 林趯有些迷糊,宁非一口气说了许多,他没听个明白,只听到个什么“老房子”。宁非身上酒气大,对着林趯说这许多话,酒气都喷洒在林趯脸上,弄的林趯越来越头疼,越来越分不清楚状况。 我是不是还在梦里?应该是,或许明早一睁眼我就躺在家里的床上。是自己憋的太久才臆想这许多吧。 “林趯。”宁非亲着他的脖子,“别推开我好不好。” “我……”林趯恍惚看着天花板,他很讨厌天花板来着,躺医院太久,每天睁眼就看见雪白的天花板,时间久了心生厌恶,可为什么这里的天花板看着不讨厌?是因为床头灯散出的灯光太暧昧的缘故吗?还是因为这是自己的梦,所以不必那样讨厌? “别推开我。” 宁非身上酒气太重了,带的林趯也醉了。 “我……我不清楚。” “那就当你说好。” 有什么东西“噗通”掉地了,又不知道什么缘故身体有凉意。宁非再起身时,林趯看他却是光着膀子,自己没力的小腿被人抬起了,他跟着宁非挺腰的动作皱眉了。 林趯再次抬手了,这次却不是打算伸手抓花宁非的某一处,而是攀上了宁非的肩膀,抱住了他。 “林趯。”宁非欣喜低头亲着他的耳鬓,藏在心中的许多话一句一句借着醉意往他耳里灌。 林趯脑袋仍旧迷糊,宁非说的这许多话他都不听全,只有几句话一直往他脑里钻,什么六年了,什么当初你为什么走之类的。 “我……”林趯的嗓子哑的有些厉害了,再加上宁非的声音高过了他,床铺摇晃的声音高过了他,只有他自己听到自己说出的话,“我不记得了。” “林趯呢?”林遥半夜赶来看着抱头蹲地一脸自责的鄞瑾,开口就先质问他。 “不知道。他人就这么不见了。”鄞瑾没敢抬头,声音闷闷的。 “什么叫就这么不见了?!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林遥有些失控的冲鄞瑾喊,他们都把林趯当成不认路的小孩子,生怕他走丢,“算了,算了,现在没空追究,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人给找出来。姑姑和姑父那边我暂且稳住了。” “这里的马场是私人会所,不给看监控。”鄞瑾这时才抬起头来,他和马场经理说了半天了,对方还是不同意给他看监控,地方又偏僻,报警又说不归他们辖区管,其实还是马场早跟周围打点过了。 林遥皱着眉,理了理衣襟昂首挺胸,“我来和他说。” 林家大小姐的面子总归会给几分的。 宁宴正坐在办公室里揉太阳穴,桌上摊着的几份文件都待处理,秘书刚打来电话汇报,宁非又添麻烦了,参加活动居然中途连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不知道宁非是不是故意膈应自己的,为了报复白天给他拉线安排的那场相亲。 头疼的劲儿还没过去,凌云突然来电。 “和你们家的亲事我估计得延后考虑了。” “怎么了?白天你和宁非不是聊的挺好的吗?” “林家大小姐在我这边闹呢,宁非下午从马场把她哥哥给掳走了。” “什么?”宁宴怀疑自己听错,“你说宁非干什么了?” “他把人家哥哥给掳走了!” 第179章 林趯这一夜睡的很沉,身体跟着梦一起变沉。 醒过来的时候,和往常一样没有先睁眼,他习惯醒来不睁眼先翻个身,因为讨厌看见天花板。 这次翻身没有听到身上被子哗哗响,是昨晚睡的太沉踢掉了被子吗?林趯闭眼摸索着,想拉上被子盖上自己的肩,身上有些奇怪,想用被子把自己严实裹起来。 还没摸到被子,翻过身去,腰上却是一沉。 是什么?林趯闭着眼想不到自己腰上被搁了个什么东西。 是林遥来了吗?在和自己恶作剧? 林遥偶尔抽空来看她,在上班不忙的时候。不过总抽早上的空来,说是晚上没时间,总要开会和人吵架到大半夜,她总爱早上过来趁林趯还睡着的时候闹一闹他。 “林……”林趯想开口喊林遥别闹了。刚一张口,腰上沉甸甸的东西居然摸着往上来了,是只手! 这下林趯是吓的不敢睁眼了,自己的床上怎么多出了只手?掌心宽大,指尖有茧粗燥,明显就不是林遥的手。 那手一路摸上来,直摸到林趯肩膀,然后一个用力,把林趯整个人往后带。 林趯猛的睁开眼,人彻底清醒了,他被人紧紧搂在了胸前,热乎乎的一片胸,以及臀后贴着自己的一个热乎乎的玩意儿。 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却让他迷惑,这似乎不是自己的房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哪里,颈间突然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林趯本能扭了头,看到却是一颗头,他差点没吓的大声叫喊出来,还好忍住了。 这发心看着有些熟悉,尤其头顶的那个旋儿很特别,特别到让林趯有印象。 林趯伸手摸了摸,埋脸在自己颈间的人哼哼两声抬起了头。林趯看清了,是宁非。 “我怎么会……” 看着宁非的脸,林趯有些糊涂了,自己怎么会和宁非睡在一起,想起身,可宁非搂紧了他,只能勉强把身子撑起一半。 林趯半撑着身,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和宁非光裸的身躯。 被子大半都快滑到地上,只一个被角还盖着两人小腹。 再不相信也不行了,这明显是昨晚发生过什么的状态,尤其林趯试图掰开宁非搂紧自己的手时,更加确信了昨晚发生的事,一用力就能体会到腿根那里黏糊的难受。 林趯身上没力气,掰开宁非箍着自己的手还分了三次来做。 好不容易掰开了宁非的手,林趯喘着气的起了身,拉起被子披上身,下了床踉踉跄跄的往楼梯口走,差点没摔着,就是脚底板昨天扎着的地方痛,痛的他蹲**捂住了脚缓了好一阵儿。 等痛劲儿过去了,林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坐在地上休息兼检查自己脚底板的伤。 伤口被敷过药? 林趯扭头看一眼床上躺着的宁非,直觉是他帮自己敷的药。 “好奇怪一人啊。” 一会儿很疏离,一会儿又生气,可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帮自己处理伤口,到底为什么他的脾气这样怪? 林趯看着床上的宁非,心里的疑惑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他没力气懒的走了,而且还想多观察宁非试图从他的睡颜上找出答案。林趯坐在地上一点点挪,挪着靠上被摆放在床尾的有一人多高的熊。 熊很松软,靠着让林趯莫名觉得很踏实,林趯仰头看了看这大熊,觉得宁非不像是会购置这种东西的人。 床上的宁非翻了个身,从侧卧变平躺,衣服没穿,连被子都被林趯裹走,光秃秃的宁非就这么大咧咧的叉开腿对着床尾的林趯,让林趯闹了个脸红,他刚好正面对着刚刚那热乎乎贴着自己的后臀的玩意儿。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趯避开目光,开始打量周围,镇定下来,他打算仔细回想一下昨天发生的事。 “昨天我去医院复诊。” 这是每个月固定的行程。 “然后……”林趯开始闭着眼回想,他记得自己昨天有把发生的事情写下来,医生说记日记有助于他恢复认知,果然,昨天写过一遍之后,今天在回想就容易的多了,林趯闭着眼把昨天发生的事一一件件复述了出来。 “然后鄞瑾说是带我去骑马。骑马的时候的确心情好,中途冷铭?”林趯顿了顿,仔细想想才把概念给关联上了,“爸爸打电话来催我回家,我不想回家悄悄催马跑起来,可是马受了惊,当时很害怕。”林趯睁开了眼,看着床上的人,“最后宁非出现,马停了,我摔了,可是看到宁非却觉得身上不怎么疼。” 他们同骑一辆马回到了马场,宁非还了马,什么都没说,拉着自己回来了,当时自己也奇怪,就这么跟着宁非回来了。 后来他们吵架了,宁非有事出门了,自己出不去,收拾一下写了日记睡着了。 再后来…… 林趯怔怔看着床上的宁非回想昨晚的事。 再后来,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里黑漆漆的,偶尔闪过几个不好的画面,就只有宁非的喃喃私语声,他说什么老房子拆了。 “老房子?哪里的老房子?” 林趯眼前突然垂下根吊绳,顺着绳子仰头去看,天花板却变了,变的更低矮,更灰沉。林趯闭眼又睁眼,才发现自己刚刚好像是眼花了,不过心里却突然有了个方向,那个老房子的方向。 想不通的地方实在太多,林趯决定跟随自己的心,去找找宁非所说的那个老房子。 打定主意后,林趯起了身,起的太猛,两腿直打颤,站稳后定了心神,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捡起自己被丢在地上的衣物,套上裤子的时候,脸不免皱了皱。 裤子是穿上了,上衣却没找着,在地上找了两个来回还是没看到,最后抬头却看到衬衫正被熟睡的宁非压着。 他不敢动宁非,怕把人吵醒,拉着衣服的一角使劲儿往外拽,拽了半天没拽出来,反而把自己的胳膊拽痛了。林趯喘着粗气放弃拽出自己的衣服了,捡起地上宁非的西装外套套上了。 勉强算是穿戴整齐了,正打算下楼,刚抬脚,回头看一眼宁非,抿着唇还是拿起了被子,没敢上前帮他严实盖上,一是怕,二是羞,就这么奋力掷到床上去,被子将将盖住宁非的半边身子。 “这样应该不会感冒了吧。”林趯确认了,回头一步一步下着楼,拿铁就等在第一层,看林趯下来仰头就是喵呜一声。 “嘘——” “喵——”拿铁没听仍旧叫唤。林趯怕把宁非吵醒,连忙抄起了拿铁下了楼梯,“是饿了吗?你别叫了我就来喂你。” 灌满了猫粮,拿铁不再叫了,安安分分享用自己的早餐。林趯看着它吃饭的模样,不免要笑,笑完却愣住,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他低头看着吃猫粮的拿铁,为什么自己能准确找出藏起的猫粮? 似乎是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应。 “你平常一定不安分吧,不然猫粮怎么会藏起来。” 还不是防止拿铁会偷吃,可藏的再好,林趯还是找出来了。 一定有什么是被刻意隐瞒了,难怪冷铭和林慕对待自己那样的小心翼翼。 “你乖乖吃饭,我走了。”林趯最后和拿铁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开门的时候发现门没锁,林趯反倒心事重重的回头往客厅看一眼,明明才一晚,居然心生不舍,一定要找出被遗忘的东西。 说的容易,可到底是要去哪里找啊? 林趯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四处张望着企图找出正在拆除当中的老房子。 可宽阔马路边上都是高楼大厦,似乎没有他想要找的那种老房子。 “是不是应该往小巷子里走?” 林趯觉得是,那种老房子不都隐在巷子里吗?没有目的,全凭感觉,林趯找着个巷子便钻了进去。 奇怪的,这巷子里怎么没什么人经过?想找人问一问都找不出。林趯正奇怪呢,就听到不远处有喝斥声,吓的他脚步停了停。 “让你把钱交出来啊!” 方强正在恐吓路过的中学生,他还留在这个城市,薛老大倒了,偃旗息鼓的到处求支援,顾不上他这个小喽喽了,冯林被抓进去了,捎带帮他顶了无关紧要的罪名,他没必要四处躲了,身上担子轻了,因为威胁不见了,但他可以寄托的地方也没了。现在的方强,留在这个城市成天做些猫三狗四的事混日子,比如去网吧偷点吃的,盯着几个瞒着父母悄悄来上网的学生,敲一笔。 “我没钱。吃饭钱刚刚不都给你了吗?” “啧,那你还有钱来网吧?”方强不耐烦的抢过对面学生手里新买的一罐可乐,刚想打开喝呢,可自己的手掌缺了拇指,拉易拉罐都不方便,他不想被人看见自己残缺的手掌,再塞回去显的自己气势弱,方强干脆把这罐可乐丢了出去。 罐装的可乐突然砸上地面,一下子喷出许多,像小型喷泉似的,吓的方强和被勒索的学生两人一震,还有墙角露出的一双脚也吓的往后一缩。 方强瞅见了,瞅见了那双脚,他分神的功夫,被勒索的学生瞄准机会跑了,方强扭头看一眼不打算去追了,他打算去看看躲在墙角的是什么人,那人看着更胆小,说不定一吓,会乖乖交出钱来。 方强踏过了噗噗喷洒的可乐罐,绕过墙角正要吓吓试图躲避的人,可看清来人他却瞪大眼睛惊住了,从没想过有一天遇见的会是他。 “怎么是你?!” 林趯缩在墙角,听到来人惊愕的语气,小心抬起了头,看表情似乎是认识自己。 “你认识我吗?” 方强的震惊更多一分,他上下打量林趯一番,看他不合体的衣物,以及脖子上斑驳的痕迹,突然笑了,“是啊,你呢?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该记得你吗?”林趯看着他,总觉得他眼熟,“你以前是黄头发吗?” 方强遇到小不点林趯的时候,刚好是个非主流青年,一头黄。 方强摇头,“不,我一直都是现在的黑头发。你记错了。” “是吗?” 林趯有些失落,自己又记错了。 方强看出来了,林趯记忆对不上号了,“不过我们本来就没有很熟,你不记得也很正常。” “可你刚刚看到我很震惊的样子。” 是震惊,方强以为林趯要么死了,要么成植物人了,毕竟当时车祸他在现场,林趯躺在地上的样子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没死没残,好像脑子不行了,傻呆呆的问自己是不是认识他。 他们何止是认识,方强缩了缩自己那缺了拇指的手掌。 “哦,我们只见过几面,我听说你的事比较多,所以看到你比较震惊。” “听说我的事,什么事?” 方强试探他,“你不是记起什么才走到这儿的吗?” “我……”林趯没什么心防,只觉得眼前人知道些什么,所以干脆告诉他,“我听说老房子要拆了,所以过来看看。可过去的事儿,我还是没想起来。” “哦,这样啊。”方强佯装热心的告诉他,“是要拆了,就在前面不远,那时候你和宁非好像就住那儿呢。”说着还给林趯指了个方向,“这条巷子走出去就是了,从前你们住的那个老房子。” “我和宁非住一起?” “你真不记得了?” 林趯懵懂的摇着头。 方强挠挠额角,装作为难的样子说出自己编造的过去,“还蛮出名的,你和宁非在一块儿这件事,我怕说出来你难受。” “我和宁非在一块儿?”林趯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然后呢?说下去,接着说下去。” “嗯……你原先有块手表,一看就蛮值钱的,宁非那会儿欠了债,他盯上你的手表想你帮他还钱所以就主动勾引你咯。宁非什么人从前那条街上都知道的,不信你可以再去打听打听。你叫林趯对吧,酒吧街上现在还传林跃和宁非的事儿呢。你一看就好骗的样子,宁非一勾。你当然上当了,不仅乖乖奉上手表帮他还了债,还迁就宁非搬到高级点儿的公寓去,后面基本是你养着宁非了,宁非爱被人供着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在你之前就有好几个这样的了。” 林趯心沉了,“后来呢?” “后来他有机会成名就想踹了你呗。你还傻呆呆的去追他的车,追出路口不就出车祸了嘛。” 林趯抓着他胳膊的手垂下了,“原来是这样。” 家里人对他出车祸的事儿讳莫如深,一直没提他到底怎么出的事儿,林趯现在懂了他们为什么不提,是难以启齿。 “你还要去看老房子吗?我可以领着你去啊。” “不必了。”林趯摇着头,“没必要去了。” 第180章 方强今天见到熟人了,他很久没见到熟人了。即便还继续留在这个城市可薛老大倒了,许多人也都散了。 林趯算是一个熟人,虽然他们之间牵扯的不多,可能就算林趯脑袋还正常或许都不记得有他这个人。 可方强记得他,过去现在都给他下过不少绊子,还是记恨他们。记恨他们让自己右手变得残缺。 人就是这样,想起一件旧事或碰上一个故人都免不得要开始怀念,怀念一整个过去。今天他遇上了林趯,连带着他开始想起孟屹。说起来恨他们,可要不是他们,或许自己也不会和孟屹有联系。 六年过去了,因为孟屹在这个城市,方强不想离开,可他也一直没去看过他,甚至有意的想要避开他。没脸见他,即便孟屹不知道父亲被抓是自己所为。 六年了,孟屹还是在为他父亲的事奔走着,起到一些作用但一直不大,可孟屹一直没放弃,能用的关系都用上了,可雪上加霜的是,孟屹的爷爷也倒下了,孟家唯一还能让人给几分面子的人被拖的跨下了,住在重症病房里吊着。 方强虽从未去见他,但总在打听和他有关的消息,希冀着或许在他有需要的时候自己能帮上忙。 他是能帮上忙的,他曾帮薛老大散过药,薛老大虽然倒了,可这么多年的经营不至于让他倒的太难看,起码没像孟屹的父亲那样被直接抓进去。只要他自首投案,主动指证薛老大,只要他做了第一个指证的人,就可以掩护孟屹的父亲。 孟屹的父亲直到现在都没开口供认薛老大,还是顾忌到外面孟屹的安全,只要方强做第一个指认的人,就可以引起薛老大的全部注意,孟家父子便能借机逃过一劫。 长这么大,方强都还没为谁做过什么,他不过是个畏缩又爱记仇的小人,实在不会为了谁而豁出去,只是这六年里他时常睡不着。 今天,六年间的头一次,他找过来了。连林趯都见过了,他突然想来看看孟屹。 过去他总来找孟屹告解,虽然一直有在做偷鸡摸狗的事,可方强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今天见着了林趯,他又有了做了坏事的感觉,所以他像六年前一样想来找孟屹告解。 他是恨林趯和宁非没错的,可骗过林趯之后,方强总想起他出事时的场景,他恨他们没错,只是想他们不好过,但从没想过要林趯死。 目睹林趯车祸的场景成了方强的心病,总感觉老天故意耍他,又或者是在告诫他,因果循坏,害人总有你偿还的时候,不拘是什么形势,只要你内心煎熬,这不后来,他再不能见孟屹了吗,毕竟是他害的孟屹家破人亡,有什么脸来见他呢? 宠物医院的牌子很久没维护了,看着像是要倒,可门还开着。 孟屹胡子拉碴的坐在大堂里,他贷款开的这间宠物医院里除了他也已经没其他什么人了,出事的第二天,员工就能辞职的就都提出辞职了,孟屹没阻拦,想走的都让走。可这家宠物医院他还一直开着,虽然周围人听到风声都不大上他这儿来给宠物看病了。 他得留着这家宠物医院,毕竟算是一个证据,这间宠物医院是孟父从医院偷取药品藏匿的地方。爷爷没倒前一直拦着他,孟屹不敢违抗,毕竟爷爷身体不好,怕自己一意孤行气的他心梗。可现在爷爷倒了,其他人再不会给面子了,被抓进去的孟父只会日子难过,孟屹只等着吊着命的爷爷一翻眼,自己就去投案,就说偷药的其实是自己,现在再无门路可走,他想为父顶罪。 自首加提供线索,警察查证之后抓到背后黑手,他和爸爸的刑期应该能减的吧?不减自己的都没关系,只要爸爸能出来就好。 “只要料理好爷爷的身后事,我也没什么牵挂了。”孟屹坐在大堂里叹着气的自言自语,“就是以后谁来给我探监呢?不太想让小瑾知道,影响他以后的事业发展。” 鄞瑾成功从医学院毕业了,他原本打算踏实读到博士的,因为孟屹家出事,他想尽办法留在了当年孟父出事的医院实习,说是方便帮孟屹走动关系,说不定能让孟父从前的同事,帮忙出来说两句呢。 孟屹心里清楚,医院出面帮忙说两句也没用,但还是承了鄞瑾的这份情,只是后来少在他面前提这件事了,鄞瑾以为孟屹这些年为孟父的事奔波的累了,所以放弃了。更何况又遇上爷爷病危,更分不出身来跑这件事了。就连安排爷爷住院还是靠鄞瑾帮的忙,鄞瑾跑前跑后帮他安排妥当了,还劝他以后等爷爷好了,在外面和爷爷两人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没人知道孟屹心里顶罪的打算,他也没想过告诉谁,只是这样以后估计没人会来看他了。 “什么探监?”方强原本想躲在门外看一眼的,却听见了孟屹的自言自语,这让他没法躲淡定躲在角落了,“你说什么探监?” 孟屹诧异抬了头,疲惫的冲他一笑,“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 “你还记得我?”方强有些惊喜,他以为自己这样的人对孟屹来说不必太过上心,没想到孟屹还记得,他越是记得,方强心里就越惭愧,况且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刚刚分明听到了孟屹的话,“你刚刚说什么探监?” “没什么。” “我听见了。” 或许是从前的习惯,他曾和方强透露过自己寂寞的心。方强对他来说不是特别熟的人,太熟的人反而让孟屹说不出心里的话,像他和鄞瑾虽然亲密,可他没法和鄞瑾说这些话。反而像方强这种,深夜里收留过一两次的过客,孟屹更能大方说出口些。 “我家里出事了。” 方强知道,可他没说,只等着孟屹接这往下说。 “我爸爸被抓了,现在说不定能救爸爸的人只有我了。只要我去自首。” “你去自首?这明明和你无关!” 孟屹笑了,真的和自己无关吗?父亲虽然没说的直白,可他心里清楚,偷来的药藏在自己这里,安排着医院主任的女儿和自己相亲,对方母亲还是做生物研究相关的,他知道父亲的心思啊,还不是想借着自己搭关系,方便将来制药吗。 “与我无关吗?他是我爸爸怎么会和我无关。” “我……”方强噎了噎,即便是父母,他也不觉得做到这个地步是必要的,“都已经这样了,你又何必这样自讨苦吃?” “自讨苦吃?你这个词真是用的太对了,或许我一直以来都是在自讨苦吃。” 他一直没放下过,放下过元好的死,又觉得活的太好怕元好怪罪,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自讨苦吃,自己折磨自己。 方强劝他,“总归会有办法你的,你别这么轻率。” “办法?”孟屹抬头看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算了,你其实也不懂,谢谢你的安慰了。” 不,他懂的,他确实知道有办法,至于什么办法,方强没说,只愣愣重复着,“有办法的。” 可惜孟屹没听见方强的这句话,他手机响,打来的人让孟屹疑惑了半天。是同他相过亲这两年却一直避嫌的那位主任女儿。 “喂?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来?” 实在太困惑了,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之前也想过请她帮忙,毕竟她爸爸曾和孟父是同事,听说现在不止是主任了,又升了。可惜孟屹在她那里吃过几次闭门羹。 “听说你爷爷进重症监护室了。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怎么帮都......” 都无济于事了。 “孟屹,之前没办法,我爸在升职的关口,我妈公司也在筹备上市,所以......” “嗯,我理解。” 说这话的时候孟屹垂着眸,人情冷暖这四个字,六年里他是真的理解透了,偶尔也觉得可能是报应,想起当年元好旧病复发求到他们家的时候。那时候爷爷也在升职的关口,不想接一个明显会失败的手术。现在爷爷病重,鄞瑾反而帮忙张罗着,羞愧的同时人也看透了。 “可现在我想帮帮你。” “还怎么帮?”孟屹叹着气,事到如今走什么关系都没用了,“我爸不肯开口,没有宽大处理的机会。” 立在一旁听着孟屹讲电话的方强,耳朵却是动了一动,自己到底要不要帮忙? “过两天有个酒会,会来很多人。我想带你过去,说不定能找到帮上你爸的人。” “这似乎不合适吧?” 电话对面人强调道,“是宁家的酒会。” “宁家?”孟屹重复着宁家这两个字,要是宁家的话,自己说不定还真能去碰一碰,“有办法去吗?” “宁家?”方强也偷偷在心底重复着,他记得薛老大一再向宁非抛出橄榄枝就是因为这个宁家。 “有办法。”宁宴接过了对面人递上来的表,“我有办法保你,算是谢谢你送来的消息。” 薛老大阴云满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他就知道留着这只表总有一天能帮自己敲开一扇门的。 “真的?给我供原料的人被抓进去了,我现在就担心他反咬我一口。” 六年时间薛老大都在担心这件事,终日惶惶不安,只有派人递消息进去威胁,要是他敢供,那就别怪自己对他还留在外面的儿子不客气。可薛老大现在势力大不如前了,就怕里面的人知道他在外头没这么大的威慑力了,心里头一衡量就把自己给供出来了。 “这有什么。”宁宴把玩着手里这只表,就好像宁非在他鼓掌之中了,“你怕他咬出你,你让他说不出话来不就是了。” “可是……” “放心。”宁宴笑的温和,“我会让里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那就多谢了。” “我该谢谢你才是。”宁宴放下手里的这只表,他已经看够了,“让我知道了宁非过去的事。林家?”宁宴的食指抵在唇边似是在思考,“他们家这几年也过的太平稳了,平稳的日子有什么意思。他叫林趯?” “对,叫林趯。” “林趯。”宁非梦中呢喃叫着林趯的名字,有手在他眼前晃,宁非一把抓住,“林趯,你回来了?” 白欣然的手被抓住,怎么都抽不回,只有上手拍打着宁非的脸企图把人叫醒,“喂,宁非你醒醒!” 宁非被他拍的惊醒,猛的坐起,“林趯?” 白欣然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你看看清楚,是我。”边说边往宁非身上瞄,瞄了上半身还不够,眼睛继续往下,试图往被子里看,“没想到你有裸睡的习惯。” 宁非皱眉拉上了被子,“怎么是你?” 昨天明明是林趯在这里的,为什么今早睁眼看到的却是白欣然? “什么怎么是我?我昨晚不是和你说了今天会过来找你谈谈那首歌的事儿。” “你怎么进来的?” “我来的时候你家门没关啊。” “门没关?”宁非立马抄起衣服爬起,门没关意味着林趯跑出去了。 “哇哦。”白欣然跟在他身后,“原来你真裸睡啊。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了啦,我进来帮你把门带上了。” “谁要你多管闲事的?!”宁非气愤的冲白欣然喊。 “哈啊?”白欣然被他吼的不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要不我顺手帮你关门,碰上小偷你家都被搬空了。” 宁非懒得和他多说,只着急出门找回林趯。刚走到门前,门板却被人“砰砰”拍响。 “宁非!快把林趯给我还回来!” “咚咚咚咚!”林遥坚持不舍的在敲着大门,并高声叫着,“宁非!你快把林趯给我还回来!” 宿醉让宁非头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门外是谁在叫喊。 林遥气的抬脚踹上了门,把刚从楼上下来的白欣然吓的又躲回楼梯拐角处了。这架势一听就知道是来寻仇的,他还是避开点的好。 “我让你把林趯还给我!” “林遥,你别这样。”鄞瑾想上前制止林遥疯狂的举动,“有话好好说。” 林遥甩开他,“我怎么好好说!就是因为他林趯才会出事!当年他头都没回,现在说出现就出现,还把林趯给拐走了,你让我怎么好好说话!” 林遥刚好吼完最后一句,宁非开了门,冷冷看着门外两人。 “宁非!”林遥叫喊着宁非的名字,撸起袖子看着像是要上来抓花宁非的脸。鄞瑾见状赶忙上前挡在林遥面前,扭头对着宁非说,“林趯呢?” 隔着鄞瑾,林遥冲宁非张牙舞爪着,“宁非!你居然敢掳走林趯?你有什么资格带他走?!”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阻止我和他见面?!” 当年明明他那样讨好了,明明想讨好他们家人的,明明想受到承认的,他做了,他求了,冷铭一出现,把他做的所有都否定了。 林遥被宁非吼的一怔,“明明是你那时候没……” ……没回头。 后面的话林遥没说完,因为她已经看到在楼梯口探头的白欣然了。 林遥冷笑一声,“你说我有什么资格?我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你和林趯在一起!我早就看出来了,早就看出来你是个不定心的人!我早劝过林趯别和你这么当真,果然我当初就没看错!你现在明明都有其他人了,为什么还纠缠我们家林趯?!” 听着林遥的话,宁非咬牙,下颚骨打颤,“所以,那个时候你一直在动摇林趯和我在一起的心?” “是又怎样!”林遥盯着屋里的人,气的柳眉倒竖,什么话都说的出来,“还不是被我说中!你成名了,难道还缺上赶着的人?” 这话说的白欣然可不乐意,他怎么就成了上赶着倒贴宁非的人?他贴自己还差不多!骄傲不容践踏的白欣然气愤上前,宁非太宽挡在门口,白欣然没法正面和林遥较量。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和宁非……” “我就算和别人在一起了又怎样!”宁非拉过白欣然站到自己身边,“是,我现在出名了,身边不缺人。” 林遥又要冲上来打算对着宁非那张脸来一爪子,鄞瑾照旧拦住她,口里还不停劝着,“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那你还带走林趯!” “玩一夜而已。” 过去林家人践踏了宁非的自尊,如今宁非也想还回去。 “你!” 鄞瑾就快拦不住林遥了,可林遥却在这时候突然停下来,剑拔弩张的气氛诡异的得到了缓和。鄞瑾奇怪的抬了头,大家都不约而同往走廊尽头里看去。 “林趯!”鄞瑾冲着走廊尽头里的人喊。 林趯沉默站在走廊的尽头,他都听见了。 第181章 “林趯。”鄞瑾撒开了林遥往林趯面前去。 宁非扭转方向的脚尖生生停住了,鄞瑾先他一步去了,他后悔了,后悔自己刚刚一时冲动说出那样的话,以至于现在被鄞瑾抢了先,放出去的话收不回了,他只能收回搭在白欣然肩上的手。 白欣然瞥一眼自己肩头滑落的那只手,回头跟着去看走廊尽头的人,很瘦头发又长的一个人,垂着头连样貌都不看清,可白欣然认的出他身上的那件西装,不就是宁非昨晚参加活动时穿的那件吗? 原来宁非昨晚不是裸睡啊,还以为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呢。白欣然有些头疼,感觉自己来的不巧,无端被卷入一场是非中,最讨厌就是宁非拿自己当挡箭牌。 “林趯!”鄞瑾急奔到林趯面前,见他垂头不语,拉上他的手,“你去哪儿了?” 林趯这时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的却不是在眼前的鄞瑾,眼光放远看的是远处和白欣然并排站着的宁非,看来那人说的不错,宁非刚刚也亲口证实了,他所遗忘的过去,久久想不起来的过去,只是因为被宁非玩弄而不愿记起。 远远的,宁非就看见了鄞瑾朝林趯伸出的手,皱着眉不顾身旁和面前人,转过身,既撞着了白欣然也撞着了站他对面的林遥,听不到白欣然的埋怨也听不到林遥的骂骂咧咧,宁非眼里只有鄞瑾拉住林趯的手。 怎么可以碰他?! 隔着鄞瑾,林趯看到宁非大跨步朝他走来。林趯微微摇着头,嘴唇微启,“别,别过来。” “什么?”鄞瑾太过担心,全心专注在林趯身上,不知背后有人靠近,林趯声音太小,他也没听清,再上前一步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别……别……” 鄞瑾发现林趯有些不对劲,他似乎在冒汗,宁非还差一步,手已经先伸出来有些急躁的想拉开林趯面前的鄞瑾,可在这一步之遥间,鄞瑾突然蹲**去,因为林趯晕过去了。 “林趯!林趯!” 鄞瑾抱住他,探探他的额头,解开他的扣子,入目都是不堪的痕迹,鄞瑾气愤的扭头瞪着宁非。 “你居然对他做出这样龌龊的事!” “我和他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宁非不甘,他又算什么?林遥也就算了,鄞瑾又有什么立场来评判他和林趯之间的事,宁非气不过,想抢回晕倒在鄞瑾怀里的林趯。 鄞瑾挡开他的手,二人四目相对的僵持着,谁都不退让。林遥这时候赶过来,“林趯他怎么了?” 鄞瑾飞快拉好了林趯的衣衫并把领口往上拢了拢好挡住林趯身上那一片不堪入目的痕迹,等林遥过来,焦急催她叫救护车,“他发烧了,得赶紧送医院!” “他发烧了?!” 对林趯现在的身体来说,发烧可不是件小事。林遥赶紧叫了救护车,又联系了家里人。 “我已经通知家里人了,先把他送到医院去!” “嗯。”鄞瑾抱起了林趯,宁非没再阻拦了,他听到林遥和林趯父母通话时的对话了,宁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趯的父母。 林遥撞过宁非,宁非向前一踉跄,没倒,立马恢复过来起了身,林遥回身拦住他,“你最好别过来,我不确保我们家认能心平气和的对待你!” 说完便转身进了电梯,把宁非拦在电梯外,当着他的面狠狠按上了关门键。 电梯外的宁非死死盯着被鄞瑾抱着的林趯,直到电梯门合上。 “也太小题大做了吧。”白欣然看热闹一样说起了事后评价,“不就是发烧,怎么弄这么大阵仗?我还带病工作过呢。” 当时白欣然带病工作的新闻都挂在门户网站有整整两天了呢,这在娱乐圈都能做劳模典范了,哪里就来个这么娇的,发烧还叫救护车。 “不过,刚刚那人谁啊?”白欣然看看宁非,看宁非死盯着面前早已合上门的电梯又随着他看了看面前电梯,“我在哪里见过吗?圈里的?感觉上不了场面啊,所以攀上你了?” 白欣然总觉得自己对他有点印象,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他不是。”白欣然问了许多,宁非只回这一句,“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吗?那你和他……” 白欣然话还没问完,电梯又回到了这一层,宁非想也没想进了电梯,白欣然正想进呢,宁非把他推出来,“你等下一辆。” “干嘛啊?” “我要跟着去医院。你等下一辆。” “我反正也要下去啊,就坐同一辆一块儿下去怎么了?” 明明顺便的事儿,宁非却不愿意,他后悔自己一时气急拉白欣然做借口,现在在和他一块儿心里觉得膈应,同时又因为白欣然刚刚揣测过林趯,他更加不想和白欣然在一个空间里相处。 白欣然没等到宁非的解释,宁非只是挡着门不让他进然后按上了关门键。 长这么大白欣然还没被谁这么拒绝过,简直是屈辱,气的他在电梯面前跳脚。 “真是个怪人!” 他对宁非破口大骂,可正是因为宁非的怪脾气,才足够吸引了他。太过循规蹈矩的人和事,相处起来感觉无聊不是吗?可惜他现在吃了个瘪。 林趯睁开眼,是那个熟悉又讨厌的天花板。一眼就能认出来他这是在医院。 “林趯?”冷铭的脸出现在他视线了,这个满是担心的父亲小心的问着,“感觉怎么样?” 林趯启了启唇,唇瓣颤抖之后片刻才对他喊了一声,“爸。” “你?”冷铭惊了惊,六年以来,林趯第一次没有犹疑的喊他爸爸,因为伤了脑袋,林趯认知出现了障碍,总是无法关联概念,张口叫人都要想半天才知道该用什么称谓来称呼对方。 六年了,林趯终于不再迟疑叫自己爸爸了。冷铭既心痛又惊喜,抖着手伸向相林趯的面颊,“沐沐,你回来了。” “爸。”林趯再多叫他一声,眼睛仔细看着这六年来被担心磋磨的有些衰老了的冷铭,从他的脸看到他的头发,他记得就在前两天,他的父母刻意避开他,躲在厕所里染头发,把白了的头发给染黑,生怕被林趯发现。 林趯发现了,想起来只觉得是自己不懂事,让自己的父母平白为自己操心了。他伸手摸了摸冷铭的头发,不过才两天,新染黑的头黑里又夹杂着两根白发。 “对不起爸。”林趯满怀愧疚的和冷铭道着歉,“这么些年让你操心了。” 冷铭的惊喜散去了,他微怔看着林趯,“沐沐,你都想起来了?” “嗯。”林趯点了点头。 “太好了,林慕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妈妈呢?”林趯费力仰起头环视病房一周,没见到林慕的身影。 “她身体不好我就没让她过来,怕她过来了再受刺激。” 原本冷铭出于事实考虑的一番话,却把林趯说的愧疚难当,自己这么大人了,却还处处让父母操心。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看看林趯!”宁非的声音在病房外响起。 “你凭什么进去?”林遥拦在病房门口。 “那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好了好了,这里是医院,你俩能不能不要吵?”鄞瑾照旧做和事佬。 躺在病床上的林趯,和病床边不停爱抚着他的冷铭都不约而同向病房门口投去了眼神。 “那你和宁非的事你也记起来了?”冷铭问他。 林趯垂了眼眸,“嗯。” 六年过去了,冷铭依旧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和宁非这样的人在一起,可他也内疚,内疚自己当年做事不留余地害的林趯出了事,内心简短挣扎之后,他决定把选择权交到林趯手里,“沐沐,爸爸还是那番话,做父母的没有一个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走歪路。” 不管是事业,学业还是爱人,做父母的没有一个不希望孩子选的是父母眼里最正确的那一个。 显然,直到现在,宁非仍旧在长辈眼里仍旧不是一个正确选项。 “可你大了,爸爸老了,就算在不喜欢,爸爸也明白过来,还是得看你自己怎么想。林趯,你想好了吗?” 林趯的喉头蠕动着,目光一直在冷铭这张忧心仲仲的脸上游移,是啊,我长大了,父母老了,已经浪费了六年了,后面的日子就别再让他们操心了。 “我想好了。爸,扶我起来吧。” 冷铭看着坚定的林趯深吸一口气后,托着林趯后背好让他撑起身子。 “让宁非进来吧。”林趯高声冲门口喊。 门口静了静,门把手半天之后才被拧动,显然拦在门口的林遥不愿意宁非见林趯,她在心里也做了一番挣扎。 门开了,坐在病床上苍白着一张脸的林趯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瞅了瞅,正好和焦急的宁非眼神对个正着。林趯没有避开他的眼神,只和他说,“进来吧,我有话和你说。” 宁非面上一喜,斜一眼还固执挡在门口的林遥,不客气的把人推开,大步走了进来。 “林趯,你没事……吧。”宁非太过焦急,都忘了病房里冷铭也在,这会儿快走到床前才看到坐在床边陪护椅上的冷铭,两人见了都有些不自在。 “坐吧。” 宁非看了看陪护在旁的冷铭,想想还是选择站着,“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刚在门口闹腾个不停的林遥和一直在两边相劝的鄞瑾也进来了。 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林趯反而开始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鄞瑾看出了他脸上的为难,识趣的打算离开,“你们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唉——”林遥冲着鄞瑾的背影叫唤着,“该识趣的不识趣 ,反倒走了个可靠的。”她三句里没个两句不膈应一下宁非心里就不舒服,转头看着靠着床背坐着的林趯,一耸肩,“我不用走吧,咱们兄妹呢,这个外人都还在呢,让我也走太那啥了吧。” “那你也坐吧。”林趯拿林遥没办法。 林遥看着屋内情况,没坐,只是抄手到冷铭背后站着了,太过刻意的想要帮冷铭撑场面。冷铭看林遥这样倒是有些无奈,或许林遥这样也是担心,担心林趯最后还是选择和宁非冰释和好。 “宁非,关于我们过去的事……” 林趯说到一半停了停,踌躇半天不知该如何接着往下说,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复杂,解释起来没完没了的,况且宁非应该也不大在意吧,他应该不大在意自己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 林趯还在思考怎么开口,宁非却忽然抬头恳切的看着他,看的他心都揪紧。 心揪紧的那一霎那,一种可悲的情绪也浮涌上来,明明记起了过去他是怎样诱骗自己的,明明亲耳听到他承认他只是耍弄自己,可只要一个眼神,只要宁非的一个眼神,林趯就还是会动摇。 “沐沐?”冷铭喊着他,手掌覆上他攥紧被子的手,担心的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趯平了平心境,抬头微笑着对冷铭摇头,“没有,刚刚只是……只是……” 就连借口都没想好。林趯看着父亲担心的神色,即使自己嘴笨,反应迟钝,随口一个借口都编不出,可林趯早就想好的是,不要再让自己的父母操劳。 他决定不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直接和宁非说清楚。 “宁非,关于我们从前……过去的就过去了吧。你现在过的挺好,我也有我自己的家人要照料,我们别再纠缠了。” 冷铭听到林趯这话,收紧了手,林趯的手在他掌心冰冰凉凉的。他还以为,林趯对宁非仍旧执念。 宁非呆呆看着他,感觉宿醉没消,听不懂林趯这句话,“什么叫过去的就过去了吧?” “咎往不究了。” 往后各自为安。 宁非沉声自语着“过不去。”忽地又高声喊起来,“我过不去!” “可是从前你……” 怕林趯一意孤行的对自己宣判了,宁非扭头跑出了病房。 “宁非!”林趯叫着他,本能的起了身,只是太过虚弱,撑起一半又颓然坐下,冷铭连忙起身,扶他坐好,“我还以为你想和他说的是……” “我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奇怪的,林趯虽然亲耳听到了宁非说只是玩弄,可到此刻,他悲伤过度晕过去又醒来也仍旧不恨宁非。 “他从前诱骗我,现在耍弄我。和他说算了,我不计较过去了已经是我大度的极限了。” 冷铭瞳孔放了又缩,他明白过来了,明白林趯误会了,可他没有说明的打算。 第182章 林遥看着被宁非冲出去时撞的直晃悠的门,内心五味陈杂。 “爸,我们等会儿回去吧。” “还是在医院做个检查吧。” 林趯摇头,“不想让妈在家里担心,我想回去陪着她。还有,过两天我们回家吧。回家看看爷爷。” 林趯出事后先是在医院躺了快将近两年,转院不利于他后续的康复治疗,冷铭和林慕就一直呆在这个城市陪着他,想等他好转了再说,谁知道这一等就等了六年。 “好,过两天我们就回家。” 见林趯想起身,冷铭立马帮他找来鞋,想帮他穿上。 看着父亲在床前蹲**,等着帮他穿鞋,林趯心里很是内疚。 “对不起,我这么大了,还让你们这么操心。” “说什么呢,我是你爸爸,哪里用的着和我计较这个,别不好意思,我给你穿鞋。” 六年前林趯本就伤了腿,加上昨晚意识不清下和宁非……他现在确实需要人帮忙。林趯踌躇片刻,掀开被子,一点点往床边挪着身子。 林遥回头见林趯动作艰难,原本想上前帮忙的,可走上前,她看着林趯裸出来的脚踝,愣了愣。 林趯从前脚上一直戴着条链子,车祸送院的途中,那链子断开了,林遥捡着了。她心里其实也明白,明白林趯误会了,她亲眼见过,见过过去的宁非和林趯,他们相爱相偎的样子。 林遥心里有些挣扎,挣扎着要不要提醒林趯真相,毕竟他曾经信任过自己,他俩从小亲密无间,林趯什么都告诉过她,告诉她自己对宁非的爱意,想他成为家人,还有宁非也是,虽然林遥现在痛恨宁非,痛恨宁非当年没回头,可当年宁非为得认可所做出的努力,林遥有看在眼里,中肯一点想,宁非生气也是情有可原,他当年明明那样努力想要获得认可了,可姑父一点没把他放在眼里。 要是现在不说,等以后林趯渐渐想起了,想起自己今天是如何推远了宁非,他又该如何自处?想必很痛苦吧。 林遥想远了,人发起了怔。 林趯发现林遥正定定看着自己的脚,对于自己的馒头脚,林趯一直有些自卑,不论是谁看他都有些不自在。何况现在脚又受了伤,更不想让人看见了。 林趯缩了缩脚,“丑,别看。” 这话好像对谁说过,印象里有人驳回他说丑的话,只夸他的脚可爱,伸手上来捏一捏,然后林趯也不再自卑同他一起嘻嘻笑着。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画面浮现? “怎么了?”冷铭抬头看着他问。 林趯从模糊印象里拔出了神,浅浅笑着回应,“没什么。” 林遥一同回了神,看看林趯又看看冷铭,挣扎反复的内心还没个定论,最后干脆借口打个电话出去了。 林趯有些奇怪的看着林遥逃出去的背影,“是我说她,她不高兴了吗?” 冷铭面无表情的看着林遥走出了病房,“没有,遥遥的脾气近两年更古怪了,你知道她和你舅舅的关系有些僵,让他们自己去吧,别操心太多。” 林遥原本只是想借打电话出来透透气,不然她觉得自己得憋死。告诉林趯到底算是对他好?还是对他不好? 内心的天平摇摆着,怎么都没衡量出哪边更重一些。最后果真来了电话搅扰了她。 “干嘛啊?” 一如既往不耐烦的口气。 “最近有空吗?我离你不远,顺道儿一起看电影啊。” “知道我在哪儿吗你?还顺道儿看电影。” “不管你在哪儿,我都顺道儿。” 林遥嘴角翘了翘,还是当年对她死缠烂打的那个学长,凤凰男一个,清楚林遥的家世,蠢蠢欲动的想攀附,这么多年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有事没事就联络林遥。 要放平常林遥对他肯定还是那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只是今天这电话来的巧了,让她展眉笑了,她实在没底气面对姑父和林趯,可总得有人送他们回去吧,姑父担心的昨晚一夜没睡,林趯身体又虚的很,就她年轻力壮,肯定肩负起开车送他们回去的责任。 “行了,我在鼓楼医院,你过来吧。我不想开车,你过来代驾吧。” “你怎么在医院?是生病了吗?” 刚还被逗笑,这一追问,林遥又觉得他烦了,“你别打听这么多了,反正不是我生病。” 挂了电话,冷铭刚巧出来找她。 一个从房内探头,一个抬头,两人目光刚好撞上。 “姑父。”林遥叫房内探头的人,思忖着他是不是偷听自己打电话了。 冷铭看她两眼之后才露出一个笑,“林趯收拾好了,待会儿麻烦你送我们回去了,你姑姑她还在等我们回家。” 林遥也回他一个笑,“不麻烦,反正有人……” 没等她话说完,冷铭便转身回房了。 “……来送。” 林遥看着门框想,他果然偷听自己打电话了,她的姑父察觉到了,察觉到自己在动摇。 “算了,暂且别提吧。” 就像冷铭刻意提起的,姑姑还在等着呢,再怎样都不能让姑姑伤心了。 林趯收拾完毕垂头坐在床边,冷铭进来拿走了放在床头的钱包,“我先去给你办出院手续,让林遥陪你一会儿。”说完转身,擦过林遥时,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林遥的肩膀。 这一拍,让林遥停住了走向林趯的脚步,只是垂眸。 “我刚刚看你心情似乎不好。” 林趯偏偏要同她讲话,她心里的天平这会儿还在震荡没个结果呢,林趯的声音让她愈发心情烦乱。 “没,就是看你身体总不见好,有些愁。” “对不起啊。”林趯又道歉了,他是真的对家人愧疚,总觉得欠了良多,“总让你们担心。” “说什么呢。”林遥怕靠近林趯,绕了远路到靠墙的沙发上坐下,抬了头才发现这选择不好,因为一抬头刚好和林趯对上,慌张低头避开,又显的自己十分心虚。千万不能躲开林趯的眼睛,不然心虚的这么明显,林趯就算再迟钝,肯定也看出点什么了。 林遥强忍心情,笑着和对面林趯对视。 即便如此,她的表情还是看起来不自然,林趯问她,“你是有话要对我说?” 笑虽是在笑,可林遥嘴角抽搐,嘴唇阖了又启,在林趯看来分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没有。”这下林遥是真的慌了。 “那你为什么总盯着我的脚踝看?”看的林趯想把脚往床底下缩。 因为心里在意,所以林遥的眼睛总不自觉往林趯脚踝上瞟,结果还是被自己的眼睛给出卖了。 “我……我是……” 面对林趯,林遥实在没法撒谎。 “是这个病房吗?”外头有人莽撞进来,见到林遥咧嘴露牙,“林遥!” 林趯被陡然一声叫,吓的颤了肩膀。 虽然感激他的不合时宜给自己解了围,可看林趯被他吓着,林遥也没对他客气,“这是医院!你别这么咋咋呼呼的!” “哦哦哦,不好意思。”备胎学长看一眼床边坐着的林趯,十分不会说话,“原来是你哥生病了啊,我还以为是你生病了呢,不是你就好不是你就好。” “啧。”林遥真觉的他欠揍,“什么叫不是我就好?我哥生病那也不行!” “哦,对对对,是我不会说话。你们别在意啊。” 林趯在意的不是这个,他看着面前没什么印象的人问,“你认识我?” 不然怎么知道自己是林遥的哥哥,自己分明没见过面前人。 “我们见过的啊,见过两次。” 怕说见一次的分量不够重要,还特地伸手比了个“二”走到林趯面前晃。 “那年暑假,我陪林遥逛那家咖啡馆,我们遇上过一次。还有你送林遥开学,我们又见过一次面。你不记得了?” 林趯面上有些窘,他确实不记得了,正想开口致歉自己记忆丧失,对于面前人真就一点印象都没有的时候,对方却赶在他前面说,“就那次开学你们家有个看起来很凶的司机。就眉毛是那样的。”备胎学长两手食指在自己的淡眉上比划着往额角斜飞上去,“哦,对了,长的有点像那个口碑不怎么好的明星,叫什么来着。” “眉毛那样的?”林趯有点想不来了。 林遥却突然记起自己开学那天的事情了,开学那天林趯头一次和自己赌气,为的宁非。 怕再说下去林趯会来向自己追问,林遥猛的从沙发上弹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好了好了,我们别在这儿等姑父了,不如到车里等吧,省的姑父来回跑。” “嗯。” 只要提到家人相关的,林趯就自动忽略其他,林遥说别让冷铭来回跑,他就不想让自己的父亲为自己操心的累着了,他现在想做个令父母省心的儿子,立马从床上起了身,催促着林遥一起下楼。 将将又躲过一次,林遥长呼一口气为自己庆幸。可坐在车里看着冷铭匆匆从医院大厅里跑来时,她却听到了林趯的叹气。 “别想了,只要你好,姑姑和姑父就知足了。”她以为林趯是看着冷铭不如从前稳健的步伐而叹气。 “不是的。”林趯看着向他们跑来的冷铭,“我只是奇怪,明明要做一个听话儿子的决定是件好事,可为什么我心里……心里……” 却堵的慌。 林遥知道为什么,她也心里堵的慌,之所以堵心,是因为违背,违背了心的本意。 宁非又喝酒了,昨天的宿醉还没醒,今天的酒就又喝上了。他原本想去水鑫的酒吧来两杯,想倾诉,想有人说话,哪怕水鑫和江泽忙的没空理他,就这么呆在酒吧里也好,呆在吵闹的环境里,让他头疼的想不起一丁点和林趯有关的事。 六年里他头一次不想回家,不想回那个满是过去记忆的公寓,他和林趯一起大闹过的沙发,一起睡过的床,所有的所有,那个家里目光触及到的所有,都能撕裂他。 可水鑫不同意他来酒吧,因为宁非现在不仅仅是宁非这么简单了,他是公众人物了,不再属于自己,去酒吧是个危险的举动,会让他的风评更差,水鑫勒令他回家。 就这样,在这个需要热闹来打扰,来让他分心的夜晚,宁非只能买两罐啤酒拎回家,摇摇晃晃,成了个可怜的酒鬼。 “回来了。” 在楼下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宁宴很少亲自上门。 估计又是来劝说自己接受和凌云的婚事。 “你也不必这么热心,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的钻牛角尖,我对婚姻的看法不是你简单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不是为这个。现在,凌云对你的看法变了,你的一些行为让她觉得哪怕是名义婚姻也很危险。大家族的人最想表面要掩饰的漂亮,可惜你……” “我?”宁非挑眉看着他,“我怎么了?” 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带走林趯算什么过分的事,本来林趯就该是他的。 本来,就该是! “为什么掳走林家的小子?” 宁非的表情更加不好,他不喜欢宁宴用“掳”这个字眼。 “不认识的才叫掳,我和他本来就认识!我们本来是情投意合的!” “本来”两个字被咬的很重,是特意强调。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喝酒?” 让口里的情投意合变的可笑,看着分明就是自作多情。 “因为,因为……”宁非哑口无言,白天林趯说的那句“过去了”再一次证明他被抛弃了。 手里拎着的酒掉在地上破裂了,酒沫儿嗞啦往外冒,像宁非心里喷涌的悲哀。 “世事总难如愿。”宁宴一改往常,突然变的体贴起来,真就好像他们是亲密的兄弟,甚至于拍起了宁非的肩,“这是庸人劝慰自己的话,姓宁的才不会露出你现在这样的可怜神色。” “那我还能怎么办?他都那样说了,那我还能怎么办?” “别人下了决心可你又不想的事,只有逼他改变。” “我不想,我不想逼他的。”宁非晃着脑袋,是想摇头可他醉了,变成没有主心的晃着脑袋。 “你现在是不想。” 手里突然被塞了个沉冷的东西,摊开,掌心里散着冷冷的光,宁宴往他手里塞了只手表,是宁非总想找回的那只表。 薛老大倒了,到处躲,宁非总也找不到。薛老大爷不敢往上贴,因为宁非太出名了,被骂的太出名了,怕贴上了暴露了自己。 “不过你可以先试试。试了要是如你愿,你就会想的。” 第183章 “来,来,吃块排骨。”林慕一个劲儿的往林趯往碗里夹菜。 “妈,太多了。”林趯无奈看着自己碗里堆起的菜,“真的太多了,我吃不下了。” 林慕弯着的眉眼陡然平了。 林趯看了,以为是自己惹她不开心了。 “妈,菜很好吃,是我真的吃不下了。” 头两年里,林趯不是打营养点滴就是吃流食,胃口养小且敏感,油腻的东西多吃两口便倒胃。 林趯看林慕脸上没了刚才的笑意,拿起筷子打算吃光碗里她给自己夹的饭菜。林慕伸手挡住他,“我没有不高兴,我是太高兴了。” “嗯?”林趯满脸不解的看着她。 “我是太高兴你现在这样喊我妈。你刚醒的时候……” 林趯低下了头,心里满是自责。 他车祸刚醒,手术影响很大,谁都认不出,抵触情绪大,拒绝叫冷铭爸,叫林慕妈。后来,时间久了,他的意识恢复了一些,可还是没法干脆的对着自己的父母喊爸妈,开口前总迟疑,或许是这样,伤了父母的心。 “对不起,妈。” “没有对不起,不用对不起。”林慕伸手过来摸着林趯的脸,“好孩子,你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往后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嗯。过两天我们就搬回去吧,搬回去和爷爷一起住,爷爷年纪大了,需要人陪伴了。” 看着现在的林趯,林慕既欣慰又无措,欣慰林趯似乎回复了正常,无措于林趯一夜之间的成熟懂事,连个过渡期都没有,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倍感陌生,那个从前爱撅着嘴撒娇的,她的孩子不见了。 林慕的手刚垂下,冷铭就伸手过来一把包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似是在安慰,“林趯懂事是好事,最难过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你也是,该高兴的日子总突然扫兴,快别摆出这样的表情了,气氛都弄僵了。” 林遥附和着,“是啊,姑姑,该高兴才是。还有,你光顾着给哥哥夹菜了,都没给我夹,我吃醋了啊。” 林遥一撒娇,气氛又缓和。林慕笑着给了她大鸡腿,“好好好,我不偏心,给你吃个大鸡腿。这些年也辛苦你两地跑了。” “谢谢姑姑。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一家人不计较。” 餐桌上其乐融融的氛围又回来了,林趯跟着笑,只低头对着碗的时候,笑突然掩去。 最难过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吗?林趯默默拿起筷子挑弄着自己碗里的米饭,却没胃口再吃一口。 饭毕,林趯想帮着林慕收拾,林慕催着他进房休息,不必操心。吃完已经安心躺在沙发上的林遥也劝他,“别这么积极做孝子,越发把我这个懒侄女衬的一文不值。” 冷铭挽起了袖子,打算帮林慕,“好了,不用你操心,你陪遥遥吧。为找你,两天了都没怎么休息。” 林趯面上愧色又起。转头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林遥。 林遥这两天看他这样的表情看的有点烦了,不论说个什么,林趯脸上都带着惭愧。 “别别别,可别用这样的神色看我。找你怎么了?你不是我哥吗?我哥不见我能不找吗?再说了,小时候我也没少给你添乱,回头我还不照样使劲儿造,那时候我可没对你有惭愧,你现在也不用,就当我还债。” 林遥直把林趯说的不好意思笑笑,可心里却轻松了,他看林遥刚吃完饭就懒懒躺在沙发上,知道她是累着了想休息,上前来拉起她的手,“沙发硬,进房躺着吧。” 林遥连抬眼都显的疲惫,“不了,没劲儿走了,我就在沙发上眯会儿算了。” “要不我抱你进去睡吧。” 这话可把林遥说笑了,林遥瞄着林趯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他胳膊看着可是比自己的还细,站在自己面前,离的这样近了,两条腿也像个杆儿似的,“就你?” 这样损的口气,倒是有点平常兄妹互嫌的亲近了。 林趯瞥她一眼,“怎么,瞧不起我?好歹我也是个男人。” “那来吧。”林遥双手举向他。 林趯俯身,一手勾她脖子,一手穿她腿弯。 “嗯!” 第一下,林趯涨红了脸,她听见林遥在自己耳边嗤嗤笑。 林趯半蹲了身子,方便自己使力,“嗯——”脸涨成猪肝色。 林遥先他一步放弃了,“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林趯不甘心的跟在她身后,“是你吃太胖了!” “放——” 提及体重,女孩子总是敏感,尤其林遥这样的,就算对林趯口里脏话差点就喷出来,想起长辈还在厨房,林遥及时收了声,回头胳膊架在林趯肩上,手一收,勒的林趯直弯腰跟着她进了房,“你进来我好好骂骂你。” 房门关上,林趯坐在床上直抹脖子,感慨林遥一个姑娘家劲儿可真大。其实不是林遥劲儿大,是林趯身子太虚。 林趯坐在床上看着耳贴房门似乎是在听厨房动静的林遥,颇感奇怪,“干嘛呢?” 确认了冷铭没起疑,林遥转身过来看着一脸茫然的林趯,走到他面前。林趯被林遥突如其来的认真严肃给吓着。 “怎么了?” 林遥坐到他身边,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还是没抉择好到底该不该说,当她看着林趯面上总有愧色时,她觉得应该说出来,不然林趯这一辈子一直得这么沉重过下去,可当她想起姑姑在餐桌上的那番话时,又觉得自己不该说,他们的家人,真的不能再遭受一点打击了。 “林遥?”林趯唤了她几声小名,林遥都没回神,直到他喊起林遥的大名,林遥才抬头看他。 “林趯。”她也认真喊着林趯的大名,要同他来一场认真的对谈,“从前的事你是都记起来了?” 林趯垂了眸,他其实没都记起来,不过是听别人描述,加之宁非趁他意识不清时做出了那样的事,让林趯脑里闪过几个不太好的画面,所以林趯觉得过去的事,大概和那人告诉自己的差不多,他接受了那样的说法,因为他不敢多回想,想了心口便喘不上气,太痛苦了。 “嗯。” 林遥有所怀疑的追问,“真的?” 林趯老实交待了,“其实记忆还是模糊。” “那……”林遥小心试探着问,“你现在能准确回想到哪个时间段?” 林趯皱眉想了想后摇头,他不清楚。 “退学的事记得吗?” “退学?”林趯一脸震惊的看着林遥,“你说我退学了?” 看来退学往后的事不记得了。 林遥把时间又往前推了推,“那……成人礼的事你还记得吗?” “嗯,这个记得。当时爷爷特地给我办的,还送了只名贵的手表给我。”林趯说着便摸上了自己的手腕,“咦,手表呢?” 我帮他还! 别受伤你的一切都很珍贵。 恭喜你,林趯,成人了。 林趯这时候才想起那人同自己说的,他被宁非哄骗着拿出那只表帮他抵了债,脑海里配合的出现了零碎的画面,似乎是自己信誓旦旦帮宁非还债时说的话,现在想来有些可笑,可奇怪的是为什么还夹杂了其他? 手表是他成人礼的礼物,说到成人礼,他的印象里却出现玫瑰,蛋糕和祝贺。明明当时爷爷给他办的成人礼很规矩严肃,只有蒲团磕头和敬茶。 突然提到爷爷送的手表,林遥堂皇了,“不知道啊,是不是被姑父收起来了?不过可能你出事的时候那表也……” 不对!林趯看着林遥慌张扯开话题的样子,直觉不对,林遥为什么说手表被爸爸收起来了?不是被自己拿去给宁非抵债了吗?自己出事之后,家里人应该知道自己和宁非之间发生的事才对啊。 林遥的表现有些奇怪。 林趯的老年机从林遥口袋里发出了声响,响亮的女声报着,“未知来电。” 林遥掏出了大声的老年机递给了林趯,“昨天鄞瑾给我的。” 当时骑马不便,鄞瑾帮林趯收着了他的老年机。 林遥看着不停报电话的老年机,觉得林趯现在似乎可以不用老年机来这样提醒了,“改天有空,我带你去买个新手机吧。你不知道,苹果都换了几代了,那摄像头的数量让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着都怕,不过未知来电是谁啊?除了我们还有谁会给这个手机打电话啊?” “不知道,可能打错了吧。”林趯也奇怪的看着老年机上冒出的一串数字,感觉并不陌生,可想不起来是谁。 林遥催她要么挂了要么赶紧接起,“这女声太吵了。” 林趯想想还是接起了电话,“喂。” 对面确是一阵沉默。林趯拿下手机看了看,确认是正在通话中后,对着手机“喂”了一声。 “来找我。” 没有说明是谁,没有说什么事,只是简单一句“来找我”已经让林趯心里了然对面是谁。 没多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手机号的,也不想理会他的纠缠,林趯想干脆利落的划断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想昨天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之间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一旁的林遥凛了声,她也知道打来的是谁了。 “来找我。”宁非沉声重复着,在林趯挂断前,丢出了诱饵,“如果你想拿回你的手表的话。” “手表在你那里?” 就连林遥也吃惊,明明几年间,姑父找了许久都没找着这只表的下落,现在怎么到了宁非手里? 挂了电话,林趯片刻犹豫都没有,转身对着林遥说,“遥遥帮我!” “林趯,你先冷静!”林遥抓住了他的手,她不相信宁非,能做一次不打招呼带走林趯的事,就能再做第二次,“有可能是他骗你的呢?” “不会的,他说手表在他那里。” “你怎么知道就不会?” “因为我……” 相信他。 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让林趯心惊,为什么相信他? 林趯甩甩头,企图用另外的说法来说服林遥,“没必要这样骗我,我还有什么值得他花心思骗的呢?去了拿回爷爷送我的表我和他之间就真的都清算完毕了,就算他骗我,他还能对我怎么样?” 反正那样的事都做了,再严重还能怎样?林趯突然有些大无畏起来。 “可是……”林遥仍旧犹豫。 “帮我吧。”林趯一脸诚恳的看着她,“我想拿回那只表,不然我没脸见爷爷。” “那你要早点回来。我没法帮你隐瞒太久。” 林趯没想到,时隔一天,他又回到了这间公寓前,这里发生了令他难以启齿的事,这里发生了令他悲痛欲绝的事,最后他在这里晕倒被送往医院。 深呼吸静了静心神,林趯抬手想要敲门,指节刚一落,门却自己开了,是门没关实。 门内无光,黑黝黝的,让人却步。感觉能想到,进去之后不会有好事发生,林趯咽咽口水,还是鼓起勇气推门踏入了。 一进门,客厅便射来一双绿眼睛,吓的林趯胆颤,不过绿眼睛却发出了娇俏叫声,“喵~” 拿铁一如往常,看见林趯便想亲昵,从沙发上跳下,窜到林趯面前绕着他直打转。 原来是猫啊。意想不到的开展,吓人的绿眼睛正求林趯抚摸,林趯摸它两下,心想或许没想象中的那样糟。 林趯抱起了猫,心情轻松许多,一步一步往客厅走,没开灯,宁非坐在地上的黑影子却那么显眼,林趯停住脚步看着地上垂头坐着的影子想,和他好好说吧,心平气和的好好说,不必闹的太僵,这样才能顺利拿回手表。 于是林趯轻声向地上的影子说道,“我来了。” 宁非没抬头只动了下眼,看到了林趯不安的脚。场景有些熟悉,曾经他在烂尾巷里颓坐,感觉人生无望,林趯适时的出现,也是这样一句“我来了”让他抬头看见一轮圆月。 这次呢? 宁非终于抬起了头,红着一双眼看林趯,月亮还在,离的近看着远,在他眼里再无光,因为月亮不要了他。 林趯问他,“手表呢?” 逼他吧,你试试逼他有没有用。 “在这里。”宁非摊开了手。 看到手表,林趯表情舒展很多,上前一步又犹疑,顿住身子事先声明,“既然你还我了,那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好一个一笔勾销。宁非斜着嘴角笑的有些难看。 “你先过来拿。” 第184章 “你先过来拿。” 林趯看着宁非手里的那块表,踟蹰不前。 “我手累了。”宁非假意收回。 “别。”林趯情急之下一步跨到他面前,没站稳身子一歪,再加上宁非拉拽的那一下,林趯后背着地,疼的五官堆皱到一起。 然而没时间给他平复,因为宁非的影子罩着他,视线模糊中看他俯身,像是要亲林趯。林趯抬手来挡,宁非伸手要抓,抓他碍事推阻的手。 客厅里只有两人粗喘的呼吸以及肢体碰触时的激烈声,双方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林趯败了,林趯体力不支,宁非抓着他手腕固在他头顶。 “说什么一笔勾销?”宁非居高临下看着他,咬牙切齿,面部肌肉绷紧,更把他的深目凸眉显的凌冽无比,“我和你要怎么一笔勾销。” “那要怎样才行?”林趯语气平淡没有波澜,他心里想着,我明明已经让步这么多了不是吗? “怎样都不行!”宁非攥着他手腕的手越发用力,似要把他的手腕勒出痕来。忽地,那攥紧如铁钳般的手松了。 宁非松开林趯的手,无措的想要碰林趯的脸,伸了又不敢,最后只有等在他的下巴处。 林趯哭了,泪没淌到宁非的手心,没了桎梏,他还是躺着,手堪堪摊在头顶,无力又无奈的样子,泪就这么顺着眼角擦过耳尖淌进了头发里。 他说,“你骗人。” 宁非愣了,看着林趯淌泪的样子愣了。 “你这个大坏蛋!” 从前林趯也总这么说他,讨厌,骗人,大坏蛋,可他从前没哭着说,因为宁非不是真的欺负他,他们从前总在一起逗闹,林趯会红着脸低着头的说他是坏蛋,总欺负他。 现在宁非成了他口里货真价实的坏蛋,他把林趯弄哭了。 一开始只是躺着无声的哭,骂了宁非坏蛋之后,委屈也压抑不住,如潮涌,涌上鼻子,淹没眼睛。渐渐的,情绪把控不住,林趯越哭越狠。 明明自己都不计较了,为什么就这么不放过自己呢? “这只……手表是……爷爷给我的成年……礼物……”林趯抽噎说着,“我求你还给我。”同时也低声下气。他想自己当初把手表送出去给宁非抵债的时候,或许也是这么卑微吧。 从前是他懵懂不懂事,可如今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宁非起了身,坐在林趯身边,心情复杂的听他断断续续说着话。 “我已经愧对父母了。” 同龄的孩子都已经好好读书顺利毕业在工作,父母都少操心了,可他呢,他年少无知在外,不和家里通音信,出事之后又累的家人劳累照顾,他之前可是连喊爸妈都迟疑,这得害的他们多伤心?! “我不想连爷爷也对我失望。”那只表里有爷爷对他的厚望,所以林趯恳切的求着,“求求你把表还我。” 宁非听着林趯的恳求,知道他现在顾念家人,也知道这个家人的范畴里没有自己,从前林趯说过,自己也是他的家人的,可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摒弃了自己,明明不是说好往后的路要一起走的吗?说好带我回家,做你的家人,说好你会帮我顶起一片天的,可是现在,为什么我被摒弃了? “那我怎么办?” 林趯不懂宁非为什么要这样问自己,“你不是什么都有了吗?” 看起来有钱,有事业有名声,为什么还要来问自己他怎么办?明明不是连爱人都有了吗?那天自己亲眼看到的,他在这间公寓门口搂着的那个人。 “我什么都没有。” 内里是空的,家里是空的,未来的路是看不见的。真的什么都没有。 林趯反问,“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寂寞,你的迷惘早就和我不相关了,因为你另有爱人了。 宁非拳头上脖子上的青筋暴的明显,显然是在生气,可脸上神情却悲伤因为林趯很是轻飘飘的出口了那一句话,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我的一切的一切,我的快乐,幸福和想要的圆满以及未来的方向,这一切的一切都和你有关! “手表我不能还你。” “为什么?!”林趯挂着一脸泪,愤恨看着宁非。 “因为你还差我一样东西。等你先还我了,这手表我再还给你。” “是什么?”林趯起身追他,“我差你什么?” 宁非一声不吭开了门,是送客的姿态。 林趯追着他到门边,契而不舍的问,“是什么?我差你什么?” 宁非垂头不语,任凭林趯怎么问就是不回答,摆明要林趯自己想的样子。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那你就自己慢慢想。” 林趯着急起来,他要怎么想起来?那已经失去了大半的记忆?六年了,六年了,他都没想起来,“我想不起来了,因为我……” “我就这么无关紧要吗?”宁非打断他,抬头神情悲伤的看着他,“你连想都不愿去想?” 明明不是件难事,宁非瞄一眼他的脚腕,重逢那一晚他就发现了,林趯脚腕上的链子没了,自己亲手给他戴上的链子,要想起这个来,不是件难事啊,可他说想不起来了,看来我对他而言是真的不重要了。 “我……我……”林趯支吾半天后,落荒而逃了,因为他不敢看宁非的眼,那双蓄着眼泪却不掉的眼,盯着他看的时候,莫名的心在难过。 “喂,林遥,别不开心了。一起喝一杯嘛。” 林遥心不在蔫的接过了递过来的酒,她在等林趯。 林趯求她帮忙打掩护,他想找宁非要回那只表,林遥只有用给林趯换个新手机的借口把他从家带出来了。 带出来之后,林趯不愿意林遥跟着他一起去找宁非,因为感觉丢脸,他在宁非的公寓前晕倒被送进医院,又穿着宁非的衣服,在场的人估计都知道他和宁非在一起发生什么了吧。因此林趯不愿意林遥跟着自己一起去,不想再让家人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 林遥拗不过林趯,况且她现在心情矛盾的很,怕自己看见宁非了想揍他,到时候林趯肯定会上来劝架,要是到时候自己情急起来,当着林趯的面说漏嘴了怎么办?她还没衡量好到底要不要告诉林趯过去的真相呢,说了等于又打破现在家里的平静。 可要是不说…… “哎啊!真烦人!”林遥揉乱自己的刘海,自言自语着,“烦死了!” 太过沉浸于自己的烦恼,导致她已经忘记身边还有人。 “林遥,你怎么了?” 林遥放下手惊一下,“哇!” 什么时候自己身对面闷声坐着一个人? 备胎学长笑着同她解释,“刚刚我在路上看见你自个儿在那儿乱晃,冲你打招呼让你过来一起坐坐的嘛。” “那他呢?”林遥食指点点对面的人,显的很不礼貌,“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喊你过来一起坐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啊?正好最近公司项目和学弟碰上了,想着好久没见,喊他出来一块儿喝酒。” 林遥撇撇嘴角,“哦,这样啊。” “想起来你俩以前一个学院的呢。” “嗯——”林遥敷衍应着,低头喝酒,眼都没抬,一副故意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样子。 起初林遥恍惚被人拉过来坐下,她心里正惦记着林趯的事儿呢,是真没察觉对面原来还坐着一个人,等回神发现了也看清了对面坐着的是谁后,林遥干脆装作没印象了。其实她记得,她怎么会忘呢,就这个当年上学和自己同一个学院的同学,就他,自己下午赶课,食堂排队的时候,让他给自己插个队都还不愿意。 后来林遥又和这人遇见过几次,大二的专业课难的很,次次都得赶着去占位,结果每次林遥想坐的位置都被这人给占了。林遥小气的很,追她的人不一定记得,和自己争的人,她脑子里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你俩不认识吗?” “不认识。” “不认识!” 听对面人的眼镜仔这么说,林遥也咬牙说着不认识,可眼睛偷瞄着打量对方,不认识我?不可能吧?明明每次都像踩好点一样占了我要的座,该不会是故意这么说想引起我注意的吧? 可看着对面眼镜仔低头沉默喝啤酒的样子,林遥又觉得他好像刚刚说的是真话,这要是真的,那就更气人了。明明自己上学的时候走哪儿都是焦点,学院里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我呢? 气氛尴尬了,学长干笑着,“哦呵呵呵呵,那现在算认识了吧。大家同学一场,以后多出来聚聚啊。” “不必了,忙。” 林遥瞪大了眼睛,本该是自己先发制人的,结果台词被人抢了,这真是气死她了,可也毫不示弱的回过去,“我也很忙,家里要处理的事情可多了。” “哦,对了。还没介绍呢。”原先以为他俩一个学院的,就算不熟肯定也打过照面,现在一说互相都不认识,学长只有给他俩介绍起来,“这是林遥,就那个林氏建筑你知道吧,林氏建筑就是她家的。” 林遥得意抬了抬下巴,心想这下你总该认识了吧。 “哦。” 结果对面不咸不淡回了这一个字,简直把林遥给气死了。 学长有些不好意思的帮着解释道,“他人就这样,有点一根筋,读书太多读傻了,你别介意。” “我才不介意呢。”林遥抄起双手,语气听着可不是不介意,“我哪有空成天和这些小人物计较来计较去的。” 学长尴尬笑笑,还好对面人对林遥故意抛出膈应他的话也还是不咸不淡的模样,还好还好,还好对面不是个小心眼的主儿,就是除学习研究之外对什么都不上心。 “林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 林遥一个手势打断学长,“不必,小人物嘛,反正以后也没什么交集,何必介绍。” 气氛冷到冰点,学长如坐针毡,林遥还是拿眼瞪着对面的人,可他还是不咸不淡喝着啤酒,对林遥刚刚那番话不气不恼。 “嗨!” 恰好这时候又来个学长熟人打破尴尬,学长如见救星般起身相迎,可来的人林遥还是不认识,就看他和那人握手拍背的说着话,看着交情十分好的样子。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华凌证券的总监,林遥,这位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前几年本地有名的国企重组方案,他就参与过。也是那次之后吧,这哥们就升总监了,同龄人里就他升的最快。” “过奖过奖,也是运气好,是林氏建筑的大小姐?” 林遥客气的冲他笑笑,即便这人被介绍的名头这么响亮,可林遥依旧不认识,对方倒是热情的递上了名片。她没听说过什么重组方案,她来这里上学的时候,新闻热度已经降下去了。 “是六年前和宁氏集团的那一次?” 刚刚还不咸不淡的一个人这会儿突然插嘴。 宁氏? 听到这个姓儿,林遥眉头就皱起,等等,宁氏?该不会和宁非有点关系吧? 林遥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不会吧,就宁非那混混样儿?她对宁非的印象仍旧停留在六年前。 凑巧同姓而已吧? 林遥把心里的迷惑问出了口,“宁氏?那和网上那个一直被黑的明星,叫宁非的那个有关系吗?” “哦,他是宁家的私生子啊。宁家没对外说,不过给他安排了和凌家的相亲,大概也是接受他了吧,他以后也得给宁家带来效益才行。哦,对了,我其实是来找客户的,恰好看见你顺道儿过来打个招呼罢了,客户还等我呢。下次有机会找个时间坐下来慢慢聊。” “行,你忙吧,咱们回聊。” “唉?怎么走了?” 这什么人,怎么来的突然走的也匆忙,林遥还想打听打听呢,对方就突然这么走了。林遥掐着下巴沉思,宁非原来是宁氏的私生子,居然还和那个养马女凌云相亲,不会就是林趯被掳的那天他在相亲吧? “靠,王八蛋,相亲居然还拐带林趯。” 林遥骂骂咧咧的拿起酒杯,太过生气,一口闷完了酒。放下酒杯却发现刚接过的名片不见了,仔细找找居然已经到了对面眼镜仔手里。 “干什么你?”林遥不客气的一把抢过,“人家又没给你。” “小心。” “什么?” 对突然的提醒,林遥感到不解,对面人一改刚刚不咸不淡,连眼皮都不撩一下看自己的态度,这会儿突然严肃盯着自己看,前后反差弄的林遥心惊一下。等学长送走了人回来也坐下了,林遥似乎看见对面人又用口型做了个“小心”给自己看,等定睛的时候,又觉得是自己花眼了,因为他明明就是在低头喝酒。 “什么意思啊?”林遥嘀咕着,还没想通对面做出奇怪举动的意味,林趯的电话这时候来了,“我不跟你们聊了,我有事得先走了。” 刚落座的学长跟着她起身,“那我送送你吧。” 林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们聊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学长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后,舒一口气,坐下打算安心喝杯酒,拿起酒杯才想起对面一直闷声不吭的人。 “不过也是难得,你居然愿意跟着我来喝酒。” 不过是点头交情的程度,这人平常不爱跟人交往,今日遇上也只是客套的寒暄,顺口就说自己来找林遥喝酒,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来。 “真是奇怪啊,没想到你居然愿意来。” 因为太过奇怪,所以忍不住连连感慨。 “酒喝完了,那么,”眼镜仔一低头,是在道别,“我也告辞了。” “这么早?”学长假意起了身,“那我送你吧。” “不必。” 原本只是客套,不是真心实意要送他的打算,半起身意思一下,屁股就又落回了座位,等人走的连影儿都见不着了,他才兴奋搓手看着周围,“反正都走了,随便找一个聊聊吧,说不定今晚有艳遇呢。” 正这么打算呢,起身的瞬间却看到了林遥的位置上摆着一个包装袋,是林遥走的太过匆忙而忘记了。 第185章 “沐沐!”林遥匆匆赶来,等到林趯面前站定,气都赶不及喘两口,抓着他的胳膊,给他前后仔细检查着,“怎么样?那个坏蛋有没有难为你?” 林趯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没,他没对我做什么。” 林遥不信,等把人仔细检查过了,才松手放开他,“算他识趣,他要是敢对你做什么我必定上门找他算账。” 林趯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勉强笑笑,看着在自己面前气急败坏数落着宁非的林遥,他咬咬唇,企图向她询问,询问林遥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拿了宁非什么? 宁非口口声声要自己把东西还给他之后,他才会把手表还回来,可林趯实在想不起自己欠宁非什么? “遥遥。” “嗯?”听林趯喊自己,又注意到林趯红了的眼睛,明显就是哭过,林遥顿时气愤起来,“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对你做什么了!你脾气软不敢说,我可不怕他!走!我带你去讨个公道。”说着,林遥便拉起了林趯,气势汹汹就想去找宁非算账。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让林趯受苦?他凭什么让林趯受苦?林趯可是全家的宝贝! “不是,不是!”林趯连忙拽住他,“我真没怎么样!我就是想问你,我和他过去……” 林遥僵住,怎么偏偏又是自己?六年前她和姑父交待了实情结果林趯出事,她不想在做多嘴的那一个了,不想重蹈覆辙,做一个告密者,不想让自己成为家里讨嫌的那一个。 “遥遥?”林趯看着林遥顿住的身形,试探性的喊她,“遥遥,我六年前的记忆很零散,或许你能告诉我……” “我……” 林遥混乱了,我到底该怎么做? “林遥!”还好备胎学长及时出现帮她解除两难的困境,“你东西落下了!” 是手机,林遥帮着林趯买的新手机。 林趯去见宁非的这段时间里,林遥不单单无聊和人喝了酒,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帮林趯买好了手机,不然回去也没个借口和姑姑,姑父解释。 “哦,对对对!手机!”林遥撒开了林趯的手,转身看都不敢看林趯,径直去迎追来的人,可林趯看她却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林趯回了头,看着慌张离开自己的林遥,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身边的人不对劲,自己的心情不对劲,感觉有什么罩着自己,让他和家人有距离,让他心情憋闷。 到底是什么?林趯看着林遥的背影想,让他们这样讳莫如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想的深了林趯头疼,他不再紧盯着林遥,揉一下额角再抬头注意力被另外的人吸引。 “那是?” 林趯记得那是林遥的学长,前两天来过医院,他从前似乎见过自己,他说自己和家里司机送林遥开学。 “眉毛那样的?”林趯伸手在自己的眉毛上画了两下,他怎么记得家里司机是个八字眉呢?那司机大多数是陪着爷爷的,爸妈和舅舅都是自己开车的,那位司机老师傅没比他爷爷小多少,年纪大了皮肤下垂了,眉毛自然也成了八字,不过人倒是和蔼性子好,为什么林遥的学长要说他们家司机脾气差呢? “好了好了,东西送到了你走吧。”林遥接过送来的东西,又不耐烦了,她现在心情差的很,林趯在后头等着她,面前人还一个劲儿的想凑上前在她家人面前露脸。要平常她心情好的时候还想应付一下面前人,可这会儿她烦躁的很,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让面前人快走。 “我让你走听见没有!”情绪上头,林遥的口气有些重了。 不虞的神色一闪而过,当备胎终归是定力好,不管林遥的口气多不善,不过片刻,便能调节好心情重又恢复笑模样,“那是你哥吧,我都来了不和他打个招呼走似乎不成礼数啊。” 林遥不想让外人接触林趯,毕竟医生说林趯的身体和心理都有些不稳定。 “你够了!”林遥挡住他,“别以为在我家人面前献殷勤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说白了,你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老实说,我也不过拿你无聊解个闷而已,你别上赶着想倒插门!” 话都说成这样了,任谁面上都挂不住,备胎也有自己的心思。 “遥遥?”林趯过来了,“你们干嘛呢?” 林遥收敛了表情,转眼笑的和煦对着林趯,“没,我们打招呼呢,我给你买的手机落下了,他给我送来,不过他有急事赶着走呢。”说完毫不客气的胳膊肘往人胸口上一捣。 这一下不轻,连林趯都听见那人轻咳一声。林遥的脾气他知道的,向来都要人顺着,平常还好,可偶尔她也刁蛮的让人受不了,又不是各个都像林趯这样好脾气的。 林趯觉得抱歉,拉过了林遥,轻声说她,“怎么能和朋友这样呢?” 林遥被林趯说的不乐意起来,“他可不是朋友,不过是个追着我跑的不起眼的货色。” “啧。”林趯冲林遥一皱眉,是觉得她这样说话太伤人,对面人的脸色已然不好。他上前替林遥道着歉,“你别在意,林遥她从小就这样。” 耸的怕恶的,见着软的便想撒气,在林遥这个恶人面前不敢吭声的学长,这会儿见着林趯这个软的,自然想出出气。 “这没什么。听说你之前出了车祸?不久前又看你躺在医院,你这脸色着实不好,我有个朋友做保险的,买人生意外险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 “你怎么说话的?”林遥撸起袖子一副要干仗的模样,这不明摆着在咒林趯吗? “林遥你给我呆那儿!”林趯难得严肃喝斥了她,林遥气哼哼的走开找个长椅坐下了。 林趯仍旧好脾气的代林遥道歉,“她嘴坏,你别和她计较了。”当然,林趯也不单纯只是想替林遥道歉,林趯低头咬了咬唇,还是决定问他,“你说林遥开学那天我们见过?” “嗯。”备胎学长心情不佳,被林遥那样当面说也就算了,被林趯这样真真切切不记得回头还要一再问的最是让人难受,也更伤人自尊。 什么啊。备胎学长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林趯,这林家兄妹,一个装恶,一个扮柔,不都还是瞧不起自己。 “当时是个什么情景你能跟我说说吗?”林趯迫不及待上前一步,睁圆了眼睛问他,“是我和我们家司机一起送林遥开学的?你能具体和我说说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更来气,备胎学长永远记得,就连林家的司机都和自己甩脸色,那司机对着林家兄妹就点头哈腰,一看自己就怒目而视,十分瞧不上自己。 “不记得了。那么久我怎么会记得。” 林趯被推了一把,不远处乖乖坐着的林遥立马上前扶住林趯,转头怒骂道,“你干什么?!好好的干什么推人?!你以后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其实林趯没被推的太狠,只是他靠的太近惹的对方不适,对方只是一抬手想和他保持距离,哪里知道林趯的身子就这么弱,自己轻轻一抬手林趯便连退两步站不稳。 眼看着林家兄妹走远,备胎学长冷笑一声,“什么啊,心机这么深还来和我装什么好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以为林趯是故意的,他们都瞧不上自己,只不过林趯用了更迂回的方式,让林遥说出那样决绝的话。 自尊被碾压,心情跌落至谷底,就连听见电话声都觉得刺耳。 “喂?”口气再没酸腐的客套。 “是我。怎么样,要不要帮我一把?” 是刚刚喝酒时打过招呼的,华凌证券的总监。 “好。”答应的毫不犹豫,“让林家掉点面子也好,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了不起到几时!” 挂了电话,华凌证券的总监向对面人举起了杯,“宁总,我都安排好了。” 宁宴微笑着举杯回礼,低头喝酒时听对面人问,“是有收购林氏建筑的打算吗?” 宁宴笑而不语,等酒喝完才开口,“一开始本没有这个打算,林氏建筑太封闭了让外人伸不进去手,多亏了他,多亏他让我找到林氏建筑的缺口,既然有机会倒也想试一试。而且……” 而且也很乐意看情景再现,看爱人互相折磨,就像爸爸和二妈,从爱情到仇恨,从互相扶持到彼此唾弃。这是他们母子的人生乐趣,他妈从爸爸和二妈的彼此折磨里得到了欣慰,宁宴也需要看这样一场戏来自己被禁锢的人生一点安慰。 林遥被气到,拉着林趯闷头在前面走着。 “遥遥?遥遥?”林趯喊她也不应,最后没了办法,林趯干脆蹲在了地上,“我走不动了。” 定型的钢板虽然不久前拆除了,可林趯的双腿总容易无力,那场车祸终究是伤了他的元气。 林遥回头看着蹲在地上一脸无力的林趯,刚刚在气头上,一时没顾及到林趯的身体,只顾自己埋头走,林趯的身体哪里吃的消,何况这两天他受苦这么多,刚刚才见了宁非,也不知道宁非怎么为难的他,结果现在又因为自己受了不相干人的气。 可他们已经出来很久了,时间太晚了,林遥怕回去晚了不好交待,所以她只是原地站着,容林趯蹲会儿喘口气。 气定,林遥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于是提议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出来久了姑姑又得担心。” 林趯却拉住她,嘴张了张,没说出个一字半句的。他有想问林遥的话,林趯知道等回家了,被父母看着,他没机会问林遥了。 虽然林趯没说,可林遥大致猜到林趯是有话要问自己了。他没完全想起过去,林遥不清楚他和宁非见面都说了些什么,可林趯心里一定迷惑,迷惑他们的曾经。 “要不,我们坐下来把手机设置好了再回去吧。”林趯抬眼小心看着林遥,又飞快低下头去,他这样的神情刺痛了林遥,他本可不必这样的。 “好。” 林遥答应了,即便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诉林趯他和宁非的过去,可此刻她想陪着林趯在外面呆着,回家的话,林趯会喘不过气来吧,因为对父母抱歉,所以时刻赔小心。 两人找了个长椅坐下来了,林趯还在犹豫如何向林遥开**待他和宁非见面发生了什么,林遥心里也在摇摆,她找到事情来给自己分心,帮林趯的手机卡剪卡装上新手机,这可是个细致活,尤其大晚上的在外面,手一抖,卡掉地上就找不回来了,因此需要全神贯注。 林遥认真装卡,林趯不便打扰,只在一旁无聊的左脚踩右脚,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天,看斑驳星光。 “天好暗啊,感觉星星都不亮了。”林趯感慨着。 “嗯,可能是这几年空气变差了吧。” “这样啊,难怪了,我总觉得以前到了晚上,天上的星星亮又密,尤其是夏天,到了晚上抱着西瓜数数星星都不会觉得无聊。” “是吗?”听林趯这么说,林遥停了手里的活儿,仰头跟着林趯一起看,“以前有这样吗?我怎么觉得这天就一直是现在这样呢?又不是乡下,哪里能看到那么多的星星?” “有啊。” 当他说“有”的时候,林遥愣了愣,她看到林趯笑了。林趯他很久没这么笑过了,笑的这样舒心。 林趯笑着仰头看天,他印象里分明有着星星多又亮的天空。抱着挖空一半的西瓜,咬着勺子,看着不够,还要从嘴里拿下勺子隔着玻璃对着天空指指点点,“那是小熊星座吗?” 会有手顺着他的胳膊覆上他的手背,和他一起抓着勺子对着天空一起指指点点,问他,“在哪里?” “那里那里,最亮的星星旁边。” “可最亮的星星明明就在我身前啊。” 林趯会被这句话哄的咯咯笑,“才不是呢,最亮的星星明明就在我身后。” 记忆从转身伸长胳膊想搂人的瞬间戛然而止了,林趯脑袋里空白了,他呆呆看着夜空,不懂何故,只喃喃说着,“从前明明就很亮啊。” 印象里和现实中的差距太大,林趯看着天空里黯淡稀疏的那几颗星不免失落的低下了头。 “给。”林遥适时的把换好手机卡的新手机递给了他。 林趯接过开了机,屏幕甚至比天上的星星亮,然后屏幕上出现了数字用来提醒时间。 “新手机怎么样?”林遥迫不及待的问他,“是不是比老年机好很多?屏幕这么大,看时间时都会觉得舒适很多吧。” 提到时间就会想到没能要回来的那只手表。 林趯摸了摸自己空空的手腕,林遥看到他这样的动作恨不得想打嘴收回刚刚的话。 “手表他没还我。” “哼,无赖!”林遥又回到了刚刚气哼哼的状态,林趯扭头看她,总觉得自从宁非出现,她总是这样气哼哼的。 林趯看着这样的林遥,咽咽口水最终把话问出了口,“他说我得先还他一样东西,他才能把手表还给我。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 林遥扭头就对上林趯的那一双眼,那一双陈恳无辜的眼,让知情不报的人很有罪恶感,“我……” 她知道那是什么,是一条链子,上头挂着一个像高速公路上提示方向的三角牌。林遥知道,并且她收着那条链子,在林趯车祸被推进手术室时,她捡起并一直收着了。 新手机的屏幕亮起了,比天上的星星亮,黑夜里格外醒目,换走了老年机新手机不会响亮的报来电用户,只是沉默的震动着,提醒着他们该回家了。 林遥沉默看着林趯手里亮起的手机屏幕,存的是“林慕,妈妈”。 “我不知道。” 最终林遥还是决定隐瞒了,因为这亮起的手机屏。 作者有话要说: 离完结不远了。 第186章 “沐沐。” “舅舅?” 林趯一进门看到林羡在玄关处迎他便有些惊讶,同样惊讶的还有林遥,“爸?” 林羡听林趯毫无滞凝的喊自己舅舅,一脸欣慰的摸了摸林趯的头,“看来是好了。” 林趯低下了头,他从前状态不好看来全家人都在担心,“舅舅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爷爷呢?爷爷最近好吗?” “爷爷最近很好,听说你好了很多,知道过两天你们要搬回去了高兴的催我让我赶紧过来看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林羡说着捏了捏林趯单薄的肩膀不免皱眉,“林遥也是的,怎么把沐沐大晚上的带出去?他身体不好回头惊了风再感冒了怎么办?” 林遥撇着嘴角侧过身,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你这什么态度?!” 听林羡斥责林遥,林趯觉得抱歉,是他拜托的林遥给自己掩护的。他想帮林遥解释,“不是的舅舅,是我想出去……” “行了。”林羡打断林趯的话,“她性子怎样我会不知道?你不用帮她说好话了。”转脸,林羡又开始要教训梗着脖子的林遥,“你看看你,站没个站相,哪有点女孩子家家的样子,在家里老爷子护着你,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就算了,在外头也还这样,你当处处都是我们林家的?凌式那边电话都打到我这边来了!好好的,你在人家马场那边闹什么?” 话是教训的林遥,却把林趯说红了脸,林遥会在马场闹归根究底还是自己的错。 “舅舅,不是遥遥的错,是我……” “我闹怎么样了?” 林趯不免要扶自己的额头,最怕林遥顶嘴,这么多年了这俩父女一直都这样。 “你平常管都不管我,一来就教训我,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爸爸!” “你哪点做的像爸爸?!” “你!”眼看着林羡扬手,巴掌就要落在林遥的脸上了,林遥仍旧梗着脖子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舅舅!”林趯叫住他,林羡扬起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因为林遥含泪瞪着他,“你到底哪点像爸爸了?” 林趯不忍他们之间因自己有误会,他隔开了林羡和林遥,站在中间拉下林羡尴尬举着的手,“舅舅不怪遥遥,都是我任性,是我……是我的错……” 林趯垂了头,他又把家里搞的一团乱了,要是他没耍性子跟着宁非走就好了,要是他没让林遥给自己打掩护,好让自己跑去见宁非就好了,那样就不会引发林羡和林遥的争吵,都是自己的错。 林趯自责着,在心底一遍遍的数着自己的罪责,然后发现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围绕着宁非这个名字,最后他想要是没有宁非就好了。 然而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心上针扎一般密密的痛。 “那我呢?那我怎么办?” 宁非的质问仿佛就在耳边。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在意他的质问?明明不是自己的错,明明他的人生和自己无关,他过的很好不是吗? 林遥发现林趯的呼吸过于急促了,她知道林趯又在自责,忍不住要在心底骂他傻瓜。她和林羡这么吵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把错归结在自己身上,她不在乎林羡发生什么都先责怪到自己身上,这不是林趯引发的问题,是他们父女俩长年累月根深蒂固的问题,一个常年见不到人,关键时刻却出现总是先斥责的父亲,一个叛逆不听管教,懒于解释只会顶嘴的女儿,一直都是这样,没有一方想过改变。 “和你无关,不必向他解释。”林遥拉回了林趯。 林遥清楚,提到在马场他被宁非带走的事,林趯会觉得丢脸,尤其是在长辈面前说这种事。 “可……”林趯一脸着急看着神情倔强的林遥。 “好了。”林慕及时出现化解眼下僵硬的氛围,她先是上前抚了抚林遥的脸,林遥撑着的倔强陡然崩塌,扁着嘴一擦眼轻声喊着,“姑姑。” 林慕揽上林遥的肩,哄孩子般轻拍着,扭头对林羡慕说,“你怎么一来就怪孩子?林遥带林趯出去买手机是我们都知道的事,年轻人在外面耽搁久一点都正常,林趯闷久了肯定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再回来,之前也是,是林趯贪玩,林遥着急才上门讨人的。他们兄妹俩从小都这样。” 这话一出,林趯红着耳朵低了头,林慕也拍了拍林趯的肩,“没怪你,之前是我们看你太紧了,是爸妈没体会到你的感受,哪有人想被关在笼子里的呢?以后不会了,等回去了,你想去哪儿妈妈都不拦着了。只要记得回家就好。” 林趯摇着头,“以后不会了,哪儿都不去了,就在家好好陪你们。” “姐!就你们老惯着她,她才总这么没大没小的!” 因林慕在跟前,林遥便不会顶嘴,只是扁嘴瞪着林羡。 “你看看她!”林羡气的直指林遥的鼻子,“你看看她那样子!到底有没有把我放眼里!” “好了。”林慕摁下林羡直指林遥鼻子的手,“是不是要气的我乳腺癌发作你才罢休?” 这话一出,三人都低头成了犯错不安的孩子。 “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林遥和你一个脾气,俩人都是越说越要顶嘴的个性。我看遥遥是个心里有数的人,你也不必总这么数落她。” “你也是。”听了林慕的话,冷铭实在坐不下去了,“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往大家心口上戳。” “我要不这样他们时候能住嘴?” “行了,俩孩子都进去休息吧,我们还有话要说。” “姑姑。”林遥撅着嘴拉着林慕的手不放,还是在意林慕刚刚那句,“我没有要气你的意思,我气谁都不气你。”边说边还瞟着林羡。 林羡额角青筋直跳,碍着林慕在,忍住了数落林遥的冲动。 林慕笑着伸手刮一下林遥的鼻子,“真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主儿,进去吧。” “哦。”林遥撅嘴应着,得意洋洋的从林羡面前经过,一副吵赢了气死你的姿态,快走到客厅才想起了林趯,又回头过来拉着林趯经过三位大人往房里去。 林趯被林遥拉着从三人之间穿插而过,总忍不住回头看,看他们三人就那么紧密站在玄关处说着什么。 不是什么私密的话题,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不住回头的林趯隐约听到了些他们的谈话。 先是冷铭开口,“等过两天我们回去了,我会先回公司帮你的,爸的身体又不好,这两年辛苦你撑着了,也辛苦遥遥这样来回两地跑了。” “算了,你还是先陪陪姐和沐沐吧。” “可公司这两年……” “公司这两年经营状况是不太好,今年年报出来也不尽如意,不过好在股价稳定,我这两天看公司股价还涨了不少,你也别太忧心了,爸爸一手创立的公司我会守住的。” 林趯听到他们在谈公司的事,看他们的表情有些严肃,他也跟着忧心忡忡了起来,要不是自己出车祸累的父母撒手工作来看顾,舅舅也不至于这么累。 他的忧心没持续太久,林遥拉他进了房,关上门,阻断他的忧心。 偏角的房门一开又是宁非不想见到的人。 “怎么又是你?” 对面人耸耸肩,“我也没办法,没钱了,你又不理我,我只有来找宁家要了啊。” “给你你还不是照样拿去赌。” “唉,听说宁家给你安排了门亲事,说是凌家大小姐,不错啊,还以为宁家要怎么拿捏你呢。好好干,把凌家大小姐拿下,这样的话……” 宁非挑眉看孜孜不倦说着话的人,“这样的话你后半辈子就不愁没钱拿去赌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反正你不被宁家承认,宁家的产业没你的份儿,去给凌家做个上门女婿,那你以后不也不用愁了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过的憋屈?” “啧,你看你这么些年一点教训都没长,你怎么还不明白?什么叫憋屈?没钱那才叫憋屈!” 宁非怎么会不明白,他明白的啊,没钱会过的憋屈,这些都是面前这位亲妈一声不响走了这么些年让自己切身体会到的。 没钱会过的憋屈,可有钱会过的空洞。他早看出来了,从他妈身上看出来了,他们这样不被承认的人最后还是这样的路,可宁非觉得自己有机会,有机会避免像他妈这样过着空洞的人生。只要林趯能回来,能回到他身边。 宁非反问道,“那后来呢?后来你以爸爸情妇的名义过上了好日子开心吗?” “不愁钱的日子当然开心了。” “那为什么你要去赌?难道不是因为人生过的太无力了吗?” 她曾经穷也自由,遇上志趣相投的人,以为是和自己一样,另外一个穷也自由的人。当时年轻不顾一切,以为两人在一起长长久久便是好,不必在意其他。可惜生活教会她现实,孩子让她世俗,没钱真的不行。 贫贱夫妻百事哀,没钱难以养孩子。她低声下气的求了,太没自尊的样子,气红了他的眼,他们曾经彼此承诺,要一辈子纯粹的相爱下去。于是作为报复,她被禁锢了,没有自由没有梦想,永远为钱去讨好。 讨好了,拿到钱了,终于保障了孩子的生活,可羞辱总不会少。日子久了,崩紧的那根弦断了。弦断的一瞬间,内里有什么东西被无声息的抽走了,眼神空洞了,生活无向往了,从前抱着吉他拿着话筒的激情再也找不到了。只有麻将搓碰的声音有点像鼓槌落下的声音,大家吆喝着又像回到了酒吧里,她唱完会有人捧场吹着口哨。 一场场输,大把大把的撒出钱,撸起袖子扯尖了嗓子叫嚣着,“再来一圈!老娘一定赢回来!” 知道的,再不会赢回来,可总不甘心,所以把把输,次次来。赌成了她生活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激情。 “哎呀,输了总不甘心嘛,只是运气差,说不定哪天赢回来了呢。”面对自己的孩子也笑的油滑,似乎曾经那个自由歌唱着的不是她。 宁非看着脸上堆起油滑的笑,眼角满是深纹的女人,头一次他真心实意叫了她一声“妈”。 眼角的纹路舒展开了,因为眼睛瞪大,倒胃口的笑也不见了,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妈,活的有尊严些吧。我不恨你了,可我也不会原谅你,只请你往后别再我面前出现了。” 没办法恨,因为她是母亲,没办法原谅,也因为她是母亲。她为自己放下过尊严,也曾经狠狠抛弃过自己。 缪哥走上前来托着平板电脑和他说明日行程。 “推了吧。” 明天的行程是定好的,今天的宴会是临时的。宁宴安排的,商圈里的众多人物在场,他要宁非过来和凌家小姐道歉。宁非没有精力连轴转,感觉应付完今晚这一场后便会力不从心。 今晚又是一个需要喝酒的场合,宁非近来酒量差,喝点就会醉,是他自己不愿意清醒。 “可是……”缪哥还想劝他别这么轻易推行程。 “反正宁宴有办法的。” 缪哥真是拿任性的宁非没办法,看着宁非远去的西装笔挺的背影,忍不住摇头,这宁家的一对兄弟也是奇怪,要说亲近吧,也不亲近,俩人见面也不热络,要说不亲近吧,可宁非风评这么差,宁宴仍旧给他拉好线,安排妥当。 算了,我操什么心呢。缪哥乐的清闲,收起平板转身要走,回头撞见了个不认识的女人,吓的跳到一旁崴了脚。 “你这人干嘛躲在别人背后不出声?你谁啊你?” “哦,我是宁非他妈,我就好奇想看看你平板上给宁非安排的什么行程。怎么样?宁非跑一次行程能拿多少钱啊?” 还是不死心,自己可是他妈啊,他说别出现就别出现啊?别出现可以啊,好歹给自己一笔钱啊,空口说的谁愿意听啊。 “有你这样不声不响的站人身后的吗?”缪哥心生不悦的打量着面前人,越看越眼熟,“等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你从前是不是在哪个酒吧唱过歌?吉他弹很好的那个?” “不,你认错人了。”刚刚还积极探头的人这会儿却缩着脖子用手挡着脸。 “我不会认错人的。”缪哥兴奋上来绕着人转,“我从前听过你很多场,原来你是宁非妈妈啊,我就说呢,第一次看宁非唱歌总让我觉得熟悉。” “不不不,你认错人了,你认错人了。” 缪哥绕着她转的想看清她脸以确认自己没认错人,她便挡着脸原地转着躲着缪哥。 “你们在干嘛?!” 缪哥抬头又立马低头,小心喊着来人,“宁夫人。” “今晚宁家宴请,不是让你们来出洋相的!” 听宁夫人声音里有怒气,缪哥识趣的飞快离开了。 遮着脸的人仍旧遮着脸,她有自知之明,明白这位宁夫人不想看见自己。 “那我也走了。” “嗯。” 两人说话有来有回,看着很是相安无事。小心贴着墙根走的女人,经过颇有威慑力的宁夫人身边还是停了停,大着胆子问,“为什么给宁非安排了凌家的亲事?明明……不承认他的啊,还给他取了那样的名字。” 空气一时凝滞住,知道是自己多嘴了,恨不得立马遁地走,“是我僭越了。” 自己又算个什么?胆敢在正室面前开口? “我现在立马就走。” “我想你搞错了。” “什么?” 宁夫人回头看着一脸莫名的女人。 “你搞错了,我给他取名叫宁非不是因为他非正式,而是因为一切是非都由他起。” “什么?” 短短一句两个字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说出去又弹回来,弹回给独自站着的女人。 “一切是非都由他起?”女人蹲下去捂住脸,“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知道有他,父母反目相互折磨,知道有他,宁家伦理反常,不得安生。难怪他说不恨自己了。 还不如让他以为他妈是个虚荣好赌的烂女人,宁家是个不容他存在的狠角色,这样才恨的干脆不是吗?这下是真没脸再去他面前了。 第187章 宁非看到宁宴时,他正和人聊着天,看着不便打扰,他便识趣的拿着酒站在一边。 宁宴倒不避嫌,远远看见宁非了,笑着冲他一招手,宁非无奈只得过去。 “我给你介绍。”宁宴笑着给宁非引见,“这是华凌证券的总监。”说完冲着宁非一点头,是要他主动和对方招呼,却没和对方介绍自己是谁。 宁非瞥一眼看起来心情正好的宁宴,又看一眼站自己对面举着杯的人,再不情愿也只能应付着和对方碰杯。 一杯酒下肚,算是招呼过了,那个所谓华凌证券的总监对着宁宴微弯腰点着头,“那么我们下次再见。” 即便没介绍宁非,可对方也同样礼仪周到的笑着和宁非握手道别,离开前不忘提醒,“邵家那位似乎正和凌小姐聊的开心。” “知道了。” 宁宴这话是和好意提醒的那位总监说的,眼睛却看着宁非。 宁非叹气,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打了响指,从侍应生举着的托盘里新拿一杯酒。 “这么听话?” 宁宴今天的心情也确实好,甚至忍不住要调侃宁非几句,“是我教你的办法奏效了,所以连反问都没有,就照着我想的做?” 宁非顿了顿,捏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也不全然是,他没有完全回到我身边。” “那是?” 宁非旋身看着宁宴,“刚刚我看见……我妈了。这种场合她出现是不是不大合适?大妈不会生气吗?” 宁宴大概酒喝多了,一改往日刻板的模样对着宁非一耸肩,“无所谓了,谁家没几个不能见人的人和事?二妈缺钱,我给就是了。至于我妈的心情如何……其实我也不大在意。” “宁宴。”这是宁非头一次叫他的名字,“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老实说。”宁宴笑看宁非,笑完神情严肃,“是有过很讨厌你的阶段,在小时候没见过你的时候。” 十六岁之前,宁宴从未见过宁非,可他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弟弟存在,所以爸爸从不会抱自己,他与父亲之间有那么一层奇怪的隔阂,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那从未见面过的弟弟。 十六岁时,宁宴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弟弟长什么模样,因为听说弟弟不见了,被二妈带跑了,爸爸着急要找人带回弟弟,宁宴才头一次见到了弟弟的照片,真和爸爸很像,尤其眉眼,比自己更像爸爸。爸爸曾提过,要把弟弟带回家来,爷爷大发雷霆不允许,所以弟弟不见的时候,爷爷反而舒心,可爸爸就不了,发火怒言,一定要把弟弟带回家来。 “你把那野种带回来,你要宴儿如何自处?” 爸爸和爷爷发火对质的那天,宁宴在书房外听到爷爷质问爸爸了。 “可宁非是我亲生的!宴儿明明就是你和她试管来的!” 和那位挂牌的宁少奶奶。 宁宴在书房外看到了,看到爷爷打爸爸,那一巴掌很重,打的爸爸跌坐在地,爷爷气的双手发颤直指爸爸的鼻子,“这就是你不负责任的结果!身为继承人,你对不起家族!身为爸爸,你对不起孩子!当年要不是你一声不响的任性离家,宁氏风雨飘摇,被人虎视眈眈,你说!我还能怎么做?那时候宁氏急需一个代位继承人来巩固!” 原本所有的恨都来自于弟弟,可那一刻,宁宴突然释然了,他突然明白自己和父亲的隔阂,和母亲的不亲近,即便是对自己意外和蔼的爷爷,也总觉得客气的分外生疏,原来大家都在避嫌,避到让宁宴觉得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不过后来倒不怎么讨厌了。”回神的宁宴低头继续喝着酒,“但有一点你要清楚,不讨厌不代表我大度,毕竟你是这一切是非的起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如果没有你,那么这样尴尬活着的我或许不用降生,这别扭的人生真是活够了。 是非的起源? 真是别出心裁的定位,弄的宁非哑然失笑。 “宁总?” 听到有人叫,宁非和宁宴同时回了头。看到薛老大时,宁非直皱眉,他是真不知道这种场合宁宴为什么还会让薛老大过来。 “薛总。”宁宴笑着冲薛老大举杯,不得不说,宁宴倒是对谁都客气,进退有度,合格的商人。 宁非就做不到,他皱着眉压着声问宁宴,“为什么他也会来?” 先是自己的妈,后又是薛老大,宁非真是搞不懂宁宴想干嘛? “你保薛老大,就不怕惹的自己一身骚?” “怎么会?”宁宴仍旧笑的儒雅,“我只答应保他一时,又没说保他一世。况且他提供给我的也只够我保他一时而已。” 宁非看着薛老大春风满面的样子,压根就是有了后台的得意和张扬,“可你让他来酒会,这么多人看着,薛老大要是出事,你也撇不清干系。” 宁宴这次倒是笑的真心实意,他笑宁非单纯,“我有那么傻吗?保他这一时,只是帮着放长线,抓他一个散货的算什么。得抓他后面的几条线。”宁宴对着宁非一挑眉,“我是守法公民,最乐意警民合作。让他来酒会,也是好让我自己心里有数到底是哪几家偷偷从他手里拿过东西。” 这世道,不玩的过火些,都对不起那些个富二代的头衔。从前薛老大一心想傍上个有权势的好罩着自己,不知道白给人家送了多少货。今天宁宴倒是想看看都是谁沾过那玩意儿,多个别人的把柄,往后多条路。 “你居然会担心宁家的名声了。”宁宴微笑着,“既然如此,你和他是老熟人,不如就让你去招待他?” 即便不愿意,沉默片刻宁非还是过去了。 宁宴笑看着宁非过去,拉着薛老大到墙角,两人挨着说悄悄话的样子,高兴的举高了杯子,让门口的人看到。 孟屹没想到自己会直接被带倒酒会上来,托从前这位相亲对象的福,她说可以帮自己走关系见爸爸一面。没想到是直接到了宁家酒会上来。 “为什么来这里?” “今天宁家举办酒会,我妈收到了邀请,你也知道,我妈娘家是开生物科技公司的,近两年做的不错,也能在这种场合露些脸。我听说你到现在还在为你爸的事奔走,听说今晚这里政商名流都会来,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带你进来看能不能走动一下关系。” 孟屹勉励笑笑,“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我也是不好意思,当年出事的时候,我爸硬是把我给拉走了,怕……” 怕被人看到和孟屹在一起会遭受非议,那个监守自盗的人的儿子。 “没关系,我能理解。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只是我人微言轻,大概没人愿意帮忙。” “话不能这么说。”她鼓励着孟屹,“事情总有转机的,在这里说不定能听到什么消息呢?你说是吧?孟屹?孟屹?” 孟屹叫不回神了,因为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那是……” “哦,那是宁非。网上经常挨骂的那个明星。”声音凑近,捂上孟屹的耳朵,小声告诉他,“听说,他是宁家的私生子,他从前混的道不太干净,宁宴帮他清理了许多。只是这个薛老大实在是个牛皮糖,怎么都清不掉,他有宁非许多把柄,听说倒台了,怕被抓进去,总找宁非来给他帮忙。” “薛老大?”孟屹看着墙角处特意避开众人的两个人似是在商议什么,“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人。” 门口穿着晚礼服的女子冲自己点头,宁宴满意的低头喝了口酒,不久那晚礼服身边的男子便被侍应发现没邀请函被带了出去。 宁非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薛老大,来不及喘口气,又被宁宴催着去应付自己得罪了的那位凌小姐。 “好了,去吧,去和凌小姐道个歉。至于他没回到你身边,是力度还不够,逼他不够狠,放心我后面还会有安排,如果你要求的话。” 宁非回了身,看着正和个毛头小子言笑晏晏的凌小姐,深吸两口气,换上自认为还算诚恳的表情,拿着酒往凌云身边去了。 “嗨。” 凌云见宁非过来笑而不语,倒是邵霁有礼相问,“这位是?” 这倒把宁非给问住了,该怎么介绍自己?说自己是宁家的私生子?显然不合适。 “你不看新闻的吗?”凌云戏谑看着宁非,“这是前两天被爆耍大牌的那个明星。” “不好意思。”邵霁倒是一脸诚意的冲宁非道着歉,“我对娱乐圈不是很了解。” 宁非摇摇头,“凌小姐说笑了,我哪里算的上什么大明星?没什么实力,全凭新闻炒作。” “这位先生样貌出众,气质不凡,在我看来确实是明星。现在的记者都爱乱写,不必在意。”邵霁的解围反倒让宁非想笑,这个毛头小子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自己可是他的竞争者啊。 凌云倒是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你说的不错,改天让大明星宁非去代言你们家的挖掘机。” 邵家重工制造业起家,和经营高档会所的凌家实在有些搭不上,况且这小子欠火候,凌云就更不想和邵家结亲了。只是宁非之前在她马场上干出的事让她在林遥面前失了颜面,凌云也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林遥那个跋扈小姐,和骄傲的凌云一直不对盘。 “宁非?” 即便不了解娱乐圈,听到这个姓氏邵霁心里也有点谱了。面上虽还带笑,眼里却无笑意,只是保持礼貌的公式化笑容,顺带着漫不经心看一眼凌云。 之前有传来过消息,说是凌家把自己排除,隐秘的和其他家族联系了。刚刚聊天还笑着否认说是瞎传的小道消息呢,这会儿再看凌云面对宁非的反应,那消息估计不假。和自己聊着婚约,私下却见了另外的人,瞧不上自己倒也罢了,可这么吊着,就有点耍人的意味了,好脾气如邵霁,尊严被如此践踏,心中也起火。一时之间,气氛诡异。 “凌小姐借一步说话。” 凌云举着酒杯挑眉看着宁非,一副不给面子的模样。碍于邵霁在场,宁非没法直接对于上次在马场的事表示歉意。 正尴尬呢,反而是邵霁先一步退出,“那么,”邵霁冲凌云略一低头,再抬头时面容冷峻,“不打扰二位了,喜讯不必告知,新闻大概会出来的,要是未有新闻。”邵霁的酒杯过来碰了碰宁非的杯子,“十分乐意宁先生来代言我家的挖掘机,顺带一提,邵家汽车方面也有涉及,比起挖掘机宁先生的气质似乎更适合汽车。” 看邵霁年纪小,宁非起初以为是个毛头小子,未成想这气人的话说起来也能说的滴水不露。 傲气的凌家大小姐也过于轻瞧这位邵少爷了,吊着人家也不带遮掩的,居然轻飘飘一句话给打发了,以为邵家就非她不可了吗?哪怕私下同她相亲过的宁非已经走到跟前了,她也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就看准了邵霁放不下凌家的人脉,不得不巴结她。结果人家也不是非她不可,恼了,照旧尥蹶子走人。不过宁非看着邵霁离开的背影,不过这蹶子尥的也太有水平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就是不太可爱,看着和林趯年纪差不多,想想还是林趯更可爱一些,从前…… 说到从前,看着戏正心灾乐祸的宁非突然没了心情,从前的林趯很可爱,哪怕是恼了,像个孩子一样无理取闹的坐在地上乱蹬腿,在宁非眼里那都是可爱的。可是现在,那个可爱的林趯不复存在了,现在的林趯对自己不冷不热的。 尤其,在他平淡的那一句,过去的都过去了吧。 “喂!”丢了面子的凌家大小姐不善的喊着宁非,“不是有话对我说?” “哦,对了。”宁非从短暂失神中回过神来,“就是想像你道个歉,之前马场的事。” “马场的事?”凌云撇着嘴角瞪一眼宁非,“你是该给我道歉!先是害的我被那个林遥好一通质问,她当时那个盛气凌人的样子,我到现在想起来都气!现在又害的我被邵霁那个臭小子弄的下不来台!那混小子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凌云也不顾场合了,对着宁非骂骂咧咧说一通,宁非只有听着,谁让自己有错在先,只是听的耳朵累了,时不时低头喝口酒,不知不觉中,酒又喝多了。他实在是离不开酒,要是清醒着听凌云喋喋不休的牢骚,他心里难受,可不清醒的听,却又容易想起从前那个叽叽呱呱的林趯。 “宁非,宁非,我还想再吃一个布丁,再一个好不好?” “宁非,宁非,我想喝可乐,冰可乐。哪怕是一口行不行?” “宁非,宁非,我想吃冰淇淋了,我保证这次不贪多,一定不让自己拉肚子了。让我吃一个冰淇淋吧,好嘛,好嘛。” “林趯……”宁非迷糊的喊出了林趯的名字。 满腹牢骚的凌家大小姐并没听见,她只是忽然奇怪的看着宁非,“不过,你和林家那个小子是什么关系啊?干嘛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把人带走?” “我和他……” 明明是凌云先提起的,可她却又突然打断了宁非,“算了算了,我不想听了。我算是发现了,你这人到哪儿都是非多,我是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了。我看林遥之前那个态度,估计也是嫌弃你,林家也觉得你容易招惹是非,不想和你扯上关系吧。就这样吧,你也道歉了,以后咱们不必联系了,你可别对外说咱俩相过亲,我惹不起你这个是非精。” 凌云说完便干脆的走了,独留脚下步子乱晃的宁非,人走了,她的那句“林家也觉得你容易招惹是非吧?” “是啊,我怎么就这么容易招惹是非呢?哈哈,一切是非皆由我起,哈哈哈哈哈哈——”宁非惨淡笑着,笑完又自言自语,“可是林趯,你也这么觉得吗?” 不然为什么,你突然不要我了?是觉得我这个是非精太麻烦吗? “是他的错吗?”林趯独坐床上,脑里怎么都擦不去宁非颓然看着自己的模样,他怎么想都觉得要不是因为宁非,自己和家人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可一旦这么想的时候,林趯的心总是揪紧,直觉告诉他,不该都归咎于宁非。 “呼——”林趯呼着气,抬手一拳砸在自己胸口,他质问自己的心,“那要不是他的错,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啊。” “咔——” 有了回音,却不是他的心给出的答案,林趯机警扭了头,是大门开了。这个点了,有谁要出门? 林趯翻身下床,打开房门悄摸的看,却看到因为意外门响而静止在大门口的林遥。 “林遥!” “嘘——” 看听到动静出来的是林趯,林遥反倒放松许多,反问他,“这个点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还要问你呢!” 夜太静,林趯不自觉地压低了声,同时扭头看向父母和舅舅的房门,确认长辈房里都没动静之后,他才小声问林遥,“这个点了,你为什么还出门?” “你别管了!” 眼看着林遥闪身出门,林趯焦急追出去,直追到电梯口拉住她,“这么晚了你到底去哪儿?”说完还十分不放心的看一眼林遥身上的吊带闪片裙,“快回去,不然舅舅知道了又得骂你!” 林遥甩开林趯的手,“他是我爸,兴他骂我,不兴我回嘴?不能回嘴就不回吧,那我憋屈了出去喝酒解闷总没事吧?” “你穿这样出去喝酒?”林趯实在不放心林遥这幅打扮出门,“女孩子家家的,你能不能……” “烦死了!”林遥大叫着捂住耳朵,隔绝了林趯的说教,“我最讨厌你们和我说女孩子家家的,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了?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林遥叫完也不管林趯了,径直进了电梯,林趯放心不下,只有跟着她,苦口婆心的劝她回头,直劝到下了电梯。 “遥遥,你听话回去吧,等到了早上,舅舅没看见你人肯定又要生气。” “那你就说是我不愿意见他早早出门了呗。” “遥遥!” “反正我和他不能呆一块儿,他昨天和姑父聊公司的事聊久了在这里睡下了,那我走就是了。省得早上见面,俩人又吵气着姑姑了。” “遥遥,舅舅他其实是想你好,只是不善表达。” “得了吧。” “遥遥。” “唉啊,你烦不烦?跟和尚念经似的。”林遥被林趯念的有些不耐烦了。 “林趯,林遥!” 刚好这时,鄞瑾突然出现了。见鄞瑾出现,林趯还有些讶异,“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不过才两点多,鄞瑾居然就过来了。 鄞瑾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因为我实在睡不着。马场的事我也有责任。” 提到当时的事,林趯便垂下了头,“不是你的责任,是我昏了头。” “不不不,害的你家里人荒马乱的,我想过来和叔叔阿姨道个歉,明明他们是信任我才放心让我带你出去的,可结果,结果害的你……” 害的林趯被宁非身体和心灵都被宁非糟蹋了,鄞瑾怎么都觉得有愧。 “当时看你们家人团聚,我不便插嘴,可回去我总睡不着。” 总想起林趯晕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 “所以我想上门致歉,也看看你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反正是睡不着,鄞瑾干脆就在楼下等了,原先打算等到天亮再登门,没想到却看到林趯林遥两人下楼来。 “不不不,你不必道歉,不是你的错。” 鄞瑾如此自责,反害的林趯不好意思起来。 “不不不,我一定要和叔叔阿姨当面道歉,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不不不……” “不不不……” 林遥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俩人,不过并打算插上一嘴,因为眼下正是开溜的大好时机。 趁着鄞瑾和林趯两人把话一个劲儿的反复说,就像两个复读机互相比电量看谁更持久,林遥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打算走开。 “林遥!”结果还是被林趯给发现了,“你别想溜!” “哎——”林遥皱眉,起身打转,让林趯以为她回头是岸了,哪知道经过林趯身边的时候,林遥一把抓住林趯,狠狠把他往鄞瑾怀里推。弄的俩人措手不及,倒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对于自己压在鄞瑾身上,林趯感到很抱歉,慌忙想起身,哪知道却一脚踩着了鄞瑾。 “啊——”鄞瑾尖叫着。 林趯慌神了,想上前拉一把倒地的鄞瑾,又怕自己再冒失踩着他,只有口里一个劲儿的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鄞瑾倒是被他弄笑,坐在地上看他,“看着这样冒失的你,总觉得从前的你好像回来了。” 林趯却是一愣,“从前的我?” 鄞瑾向他伸了手,“不拉我一把吗?” 因为抱歉,林趯握住他的手把人拉起,他分明没用多大的力,可站起的身的鄞瑾却突然冲到自己面前,连带着把林趯弄的退后两步,鄞瑾伸手搂住他的腰,这才避免林趯再摔一个跟头。 可林趯觉得还不如再摔一个跟头呢,因为靠的太近了,鄞瑾的呼吸就扫在他的面颊上。林趯扭了扭身子,想逃脱鄞瑾勾住自己腰的手,有些不自在。 “抱歉。”鄞瑾松了手。 林趯摇着头躲开他的眼神,“没关系。啊!” “怎么了?” 林趯四下张望,可林遥早跑的没影了,“被她给跑了!” “我开车来的,不然你坐我车,我们去追她?不过林趯,你这样看着林遥,是不是看的太紧了些?我看林遥不是心里没数的人。人总要有个紧急出口,好让自己宣泄情绪,你不能连她的紧急出口都抓着不让她去。” “你说的也是。”林趯叹着气,“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比起她,我才是总害家人担心的那个。算了,不管她了,反正你来都来了,不要再下面等着了上去坐吧。” “可你爸妈都还在睡呢吧?我这样冒然出现是不是不太好?” “让你在楼下等着才是不太好。”林趯笑着冲鄞瑾招手,“上来吧。” “嗯,好。”鄞瑾点着头跟着林趯,可还没走到楼道口,林趯却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鄞瑾绕到林趯身边来,见他捏着手机,“是林遥发来的短信吗?” 林趯抬头看着鄞瑾,“麻烦你送我过去。” “去林遥那里?” 林趯摇头,“去宁非那里。” 第188章 林趯到达宁非住所时天还没亮,从电梯里出来看着走廊时,想起这已经是自己第三次来宁非这里了。 次数不多,不知是不是来的过于频繁的缘故竟然对这地方没什么陌生感。只是站到门口时,还是让他心慌。 他总忘不掉,忘不掉当时宁非和另一个人并肩站着的模样。 明明早已下定决心不再被他摆布,明明早已下定决心,从此对家人负责,可还是放不下,尤其宁非一条短信发来。 “我想见你了。” 在宁非下一条短信到来时,林趯大概犹豫了有半分钟的时间。 “你过来,我就把手表还给你。” 紧跟而来的第二条短信,让林趯下定决心。或许,在那犹豫的半分钟里,心早有了倾向,只是在等这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抬手正欲敲门,指节还没扣上,门先开了。是门没锁,拿铁挤开了门缝,仰头看着林趯。 “喵喵。”林趯俯身抱起了他。拿铁在他怀里扭了两下,也不知道是哪里不满意,林趯差点没抱住他,只一个劲儿的喊,“怎么了,喵喵?” 拿铁从他怀里跳下来,林趯后知后觉,大概是不满意自己这么叫他。可它是猫啊,不这么叫该怎么叫?天下的猫难道不都统称“喵喵”吗? 看来这是一只自尊性极强的猫,不想被一概而论。林趯这时候才反思,似乎没问过这只猫叫什么名字。 一直没有机会问,第一次稀里糊涂跟来这里,莫名发生了些难以启齿的事,第二次再来的场景似乎也不太如意,他和宁非对峙着,哪里是适合开口相问的场合。这次的话…… 林趯想想觉的算了,他和宁非不是能静心闲聊的关系,况且不是决定了吗?让宁非从自己的生活里过去,既然决定过去,那他养的猫也不必在自己这里留名,以后要是路遇一只猫便想起宁非有一只差不多的可怎么办? 林趯看着被拿铁打开的门,做了两次深呼吸,“这次一定是最后一次。” 一定是最后一次自己再跨入这扇门。 下定决心之后,林趯跨过了门槛。 客厅里发来叮叮哐哐的声响,难道是猫发脾气了上下跳蹿吗? 林趯疑惑着,不敢出声,蹑着手脚往客厅走。 不是猫作祟,林趯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把客厅翻的乱七八糟,是宁非在找什么。 想想还是退后两步挨上了墙,心里紧张的打着鼓,策划着要不要趁乱找出手表逃跑? 他不是傻子,说好的一物换一物,可林趯一直没想起来宁非要自己还的是什么。事先说好的条件,哪里就这么轻巧的能让空手过来的自己拿走了手表。 林趯心里清楚,发给自己的信息明显是诱饵,可他还是凭着直觉过来了。他直觉自己该来。 “呼——” 长呼一口气,是林趯在做准备。然而心跳的太过猛烈,林趯忍不住打起了嗝儿。 “嗝——” “谁?”发疯一样在客厅翻找着的宁非听到了。 还好拿铁跳上了电视柜,搓搓爪子,正跃跃欲试着要跳上电视机上面的书架。 林趯捂紧自己的胸口,嗝儿有些止不住,他只有转身,头顶墙面的站着,试图以这样的姿势让自己别再打嗝儿。 没什么效果之后,林趯放弃了,还是正面迎击吧。抬头的瞬间,刚巧看到了墙上的描的很深的刻度。 这是什么?量高表吗? 黑粗的刻度旁贴着花花绿绿的贴纸。看着像是时间久了,边角已经翘起,隐约看到后面有字。 “沐?”林趯念出藏在贴画后面的字,这好像是自己的小名,只有家人才知道的小名,“怎么会?” 是自己小名吗?或许只是凑巧,林趯正要伸手撕开翘边的贴纸一探究竟,却听到宁非在叫他。 “林趯?是不是你来了?” 看来还是被发现了。 林趯从墙后现了身,宁非迷蒙着的一双眼看见他明亮的弯起,然后冲他笑了。 林趯愣住了,这笑好熟悉,原本温柔这个词套在宁非身上是那么的违和,可此刻他的笑却稍稍安抚了林趯的心,他没在打嗝了。 宁非只是在笑,想过来,脚下只一个劲儿的晃,显然醉的厉害。 “又醉了。你为什么就那么爱喝酒?” “因为你不在。” 一句话让林趯噎住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这么站在原地,没有退后的余地,也没有上前的勇气。 四目相对总是尴尬,林趯目光扫过被翻的有些过分杂乱的客厅,只以为宁非是醉了再耍酒疯。回头时,恰好看到跳上书架的拿铁,宁非翻找东西时太过用力,电视机上的架子已被他掰弯,显然承受不住体重超标的拿铁。 林趯看到拿铁在架子上来回走了两遭,那架子发出“咯吱”沉重声响。 林趯出声提醒他,“宁非,你小心!” 宁非抬头看了看,林趯觉得他醉的应该不是特别厉害,刚刚与自己说话还口齿清晰,应该没有失去判断能力,林趯以为自己开口提醒,宁非会自觉走开。哪知道,原来他真就醉的那么厉害,明明开口提醒了,可宁非偏偏往回走,走到电视柜前,弯了腰,那摇晃着的书架就在他头顶。 在墙面书架上来回走了两遭的拿铁,似乎也清楚这架子承受不住自己的体重,在架子又“咯吱”一声响的时候,拿铁蓄力纵身一跃。 “拿铁不要!” 架子眼看着要砸下,林趯上前拉着宁非转身,宁非脚下虚浮人又重,林趯拉他这一下,直接被他压倒在地。 这次林趯躺在地上怔怔看着宁非没躲开,他在奇怪,奇怪自己刚刚是在叫谁? 拿铁这个名字是谁的? 脑袋里正混沌,拿铁刚好走来亲昵的用额头顶了顶林趯的脸颊。 “拿铁?”林趯试探的叫出了口。 “喵~” 不同于自己进门时叫它的反应,此刻的拿铁正冲林趯撒着娇。 原来它叫拿铁,它和自己很亲。 “你看,你一走这许多年,连拿铁都想你。” 宁非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林趯就生气,林趯起身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宁非,指责他,“我刚刚明明都提醒你了,你怎么反倒往架子下面走?!” “因为我有不想被砸碎的东西。” 这回答把林趯气的不轻,“难道有什么比脑袋还重要吗?” 宁非答的干脆,“有。”随后将手掌摊开。 林趯在他手里看见一对瓷娃娃,有什么呼之欲出,又有什么阻塞住了,林趯看着宁非手里的那一对瓷娃娃,嘴唇张了又和。 明明正在生气,可这会儿那气怎么都起不来了。林趯只有转移话题,看着凌乱的屋子又责怪宁非醉酒。 “你到底发什么疯?凌晨把我叫来,自己又把屋子翻的这样乱。不怪拿铁到处乱窜,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宁非,你到底……” 林趯是真的生气,口气十分不好,一股脑的怨了宁非许多,可怨到一半却又停住,林趯的眼角跳了跳,他似乎看到掉下来的架子下压着一张照片。隔的远有些看不清楚,可林趯看着那张照片总觉得有点像自己物理竞赛证书上的证件照。 被林趯训斥,宁非就只是笑。 林趯听他笑,只觉得他在耍无赖。回头瞪着他,“你还笑?我就知道你在耍我!” “我没耍你。叫你来,是我想当面问问你。” “问什么?”林趯口气不善已然没了耐心。 宁非一把抓住他的手,吓的林趯缩着肩膀想抽出手。宁非紧抓不放,抬头眼神乞怜,“你看看?” 林趯只是眉头紧皱,他不喜欢这样不清不楚的纠缠,“看什么?” “看看我的戒指。” 林趯注意到了宁非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正戴着一只略略发黑的戒指,那戒指是普通的银制品,工艺简单,发黑是常年不戴氧化了的结果。 “我想问问你,当年你要走,是因为生气我把戒指摘下来吗?” 这么多年,宁非思来想去想不通,究竟林趯为什么要欺瞒自己,丢下自己要走?明明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明明说好把自己当家人的。 他想了这许多年,最后觉得林趯是在和自己赌气,赌气自己摘下了戒指。没错啊,他记得当年自己参加比赛晋级后,林趯就变得情绪古怪,闷闷不乐的样子,一切都是从自己摘下戒指开始的。 “你是在和我赌气吧?气我拿下戒指,所以当年才和我说那种话,质问我成名后会不会厌烦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趯一头雾水,压根不懂宁非的话,最后看着摇头晃脑自顾自说着话的宁非,又觉得不必和醉酒糊涂的人太过较真,可说出的话还是较真了,“可你现在身边有其他人了,当年我就算……”车祸对于林趯是无法开口直言的痛苦,“当年我就算没走,如今结果还不是一样,你还不是照旧有新人了。” 林趯被宁非摁倒的时候,心惊了一下,以为宁非又和之前一样要硬来,吓的双手交叉在脸前事先做好抵挡,结果出人意料的,宁非只是趴在他的肚子上,这也让林趯觉得宁非醉的离谱。 林趯被宁非突然的动作弄的有些窘迫,“你干什么啊?快起来!” “为什么你圆鼓鼓的肚子不见了?”宁非侧脸贴在林趯的肚子上,闭眼揉蹭着感受,“我最喜欢你圆鼓鼓的肚子,暖呼呼软绵绵,靠上去的时候胜过过世间一切。是新西兰的东西不好吃吗?怎么把你养的这么瘦?” 没能感受到软乎乎的肚皮,只有硌人的肋骨。 “我不知道新西兰的东西好不好吃,我只知道医院的伙食真的很糟糕。” 卧病在床的日子是林趯最不愿回想的,生活无法自理,就连翻身都要靠家人帮忙。 “林趯。”宁非贴着林趯的肚子搂紧他的腰,声音发颤的问着,“求你告诉我,当初你离开只是在和我赌气,不是因为觉得我是个麻烦,不是因为我是个是非精,到哪里都惹麻烦所以你才离开我的,求你这样告诉我。” 林趯觉得自己肚子上潮潮的,好像是眼泪渗进衣服里来了。 他没回答宁非,就在刚刚,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无数遍询问自己,如果不是宁非的话,就不会有那场让自己痛苦,让家人悲伤的车祸,如果不是宁非的话,他不会出格害林遥马场闹事和舅舅翻脸,如果不是宁非的话,他不至于失信于爷爷,不至于让家人失望。 这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在告诉林趯,没错,如果不是宁非的话,这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林趯,这个人,这个抱着自己的人,自己好像应该恨他。 明明事实如此,可林趯终究不愿。 深夜里他靠床独坐,深深思考,摆出这发生的证据确凿的一桩桩一件件,宁非是罪魁祸首无误了,可心里却在否认,甚至于耳边有声音在帮他说话。 他的脑袋被事实和莫名的出现的声音撕裂开来,总也想不起不想去怨恨宁非的关键到底是什么。越是被拉扯,头痛更甚。 就像现在,他又在心里数了一遍过往事实,差点就要开口对宁非说,是,是因为你给我带来是非,所以我才想和你撇清。 堵塞的喉管让他发不出音来,大概是心理抵抗的效果。为什么会这样? “求你了。” 宁非又在乞求。 “告诉我,我不是个招人恨的坏孩子。” “不,你不是。” 不加思索的话脱口而出,就连林趯自己都震惊,可他还是顺着心说下去了,顺着冥冥中的引导。 “你不是坏孩子,不是是非精,我知道你很好,你一直都很好,你只是看着凶,可真心实意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很温柔,你只是假装没在意,我知道你有责任感。宁非,你一直都很好。” “林趯,”宁非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那既然这样,不如我们重头来过?” 早在马场见到林趯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不管过去如何,他只想林趯回来,回来自己身边。 宁非看见他张嘴了,张成O的嘴,分明一个好字就要出来,可林趯突然又变换了神情,推开自己起了身,他看着林趯慌张理衣的背影,不知他为何态度变的如此之快。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林趯就在宁非的凝视里被迷惑。他清醒的快,因为外头天快亮,他还惦记着趁爸妈起床前回家,还惦记着穿短裙出门的林遥别被舅舅发现。 “我得回去了,手表还给我。” 宁非起身擦了眼角的泪,林趯变换的快,他也变的快,只是面无表情却让人陡然生畏,刚刚的温柔和乞怜都无法和这个人有所联系,宁非的声音冷冷的,“可你还没还我。” “说好了我过来就把手表还我的!”林趯气恼的转身看着坐在地上的宁非。 宁非悠悠抬头看他,眼神深邃,让人不敢直视。没等他开口,林趯别开头,丢下一句,“我该知道你又再骗我的。”人便离去了。 是啊,明知道他在骗人,可自己还是过来了,显的自己好傻,这种心甘情愿被骗的自己真的好傻,尤其出门跑到电梯前,电梯开门出来的是白欣然时,林趯觉得自己真是傻到家了。 “是你?上次晕倒的那个小子?”白欣然不仅要说还要凑上来打量,“唉,你眼睛怎么红红的?该不会哭了吧?” “没有。”林趯抬手挡住自己的脸,“你看错了。” “你来找宁非啊?”白欣然可不是个好打发的人,他非得把林趯看个透彻,踮脚看弯腰看,就是要证明自己说的没错,这人一定是哭了。 林趯无奈用手挡脸,扭身躲人,“只是有事来找他,你呢?你也找宁非?” 这话问出口,林趯又觉得自己傻,他和宁非都在一块儿了,自己问这话算什么? “哦,对啊,我等会儿还有行程呢,想着离他这儿不远顺道过来了,宁非这个小气鬼,找他要首歌儿就这么难要。话说回来……”白欣然被总挡着脸遮掩的林趯给烦了,干脆伸手拉开他的胳膊,林趯眼红鼻子红,被白欣然突然的动作吓的瞪圆了眼,活脱脱像个受惊的兔子,惹的白欣然好一阵笑。 林趯被他笑的不自在,想收回手,可白欣然抓着他不放,仔细打量着他。 “话说回来,我之前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啊?” 林趯感觉他是故意的,还能在哪儿见过?不就是自己上次晕倒在这条走廊见过? “是上次我晕倒的时候你见过吧。” “不对。”白欣然否定的很快,死死盯着林趯的脸,“我的印象里不止那次我见过你。是哪次来着,到底是哪次我见过你这只小兔子?” 林趯感觉盯着自己的白欣然有些神经兮兮的,“你记错了吧?我好像没另外见过你。” “啊!”白欣然一拍手,是兴奋自己终于想起来了,“是我第一次见宁非的时候。” 林趯闷闷不乐起来,他可不想听白欣然和宁非初见初遇的故事。 “麻烦让让,我得走了。”林趯擦过他进了电梯里。 白欣然却喋喋不休起来,“唉,我还没说完呢。我第一次见宁非的时候,感觉他好疯,就见他抱举着个人原地转,两人跟个疯子一样当街演琼瑶剧呢。那人好像就是……” 林趯无动于衷摁了一层,电梯门不给面子的关上了,白欣然被搅了兴致,指着关上的电梯门说出最后的话,“那人好像就是你啊。” “什么情况?”关上的电梯门上印出了白欣然自己,白欣然撇着嘴角收回自己的手,“算了,我管那么多干什么呢?” 他这次是来要歌的,要那首宁非做的,自己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的那首歌。白欣然有预感,自己如果出了这首歌,会火的。 “宁非?怎么门都没关?” 第二次来宁非这里,白欣然照旧不客气的进了门,不过也奇怪,怎么来两次,每次宁非都不关门?警惕意识这么差的吗?要是家里进小偷了怎么办? 不过等他看见坐在客厅地上的宁非时,又觉得他家才不会进小偷,这么乱的地方里还有个看起来这么凶的一个人。 “宁非?”白欣然着实不想多待,可没办法,他得想办法让宁非交出那首歌来,“我们之前谈的那首歌,你想的怎么样了?” “为什么?” “啊?” 白欣然以为宁非是在回应自己,其实宁非只是眼神空洞的喃喃自语,甚至于都没发现白欣然进了门?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了?不是说把我当家人吗?不是说要帮我顶起天的吗?” “到底在说些什么啊?”白欣然抬手看了看表,他的时间不多,看宁非神志不清的状态,似乎难以沟通,不过转念一想,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白欣然看了看杂乱的客厅,四下里搜寻着宁非的电脑。发现台式机已经翻倒在书桌下,显然是不能开机的状态了,不过他没轻易放弃,阴差阳错下只是听了一小段,可这么多年白欣然总也忘不掉那首歌的感觉。 台式机不行,笔记本电脑里应该也有。白欣然又执着的开始翻找起宁非的笔记本电脑,一点没有做贼的素养,不顾在场的宁非,当着他的面开始翻找,动作声响皆很大。 “为什么?为什么?” 不怪白欣然一点都不尊重屋主,因为宁非梦靥一般只是反复说着“为什么。” “你十万个为什么啊?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没找到笔记本电脑,白欣然心情急躁,尤其宁非跟复读机一样念着,“找到了!”终于白欣然在一堆说不上是什么的杂物里找出了宁非的笔记本电脑。 明明一直呆滞着的宁非,这会儿突然清醒的朝白欣然冲了过来。宁非神情那样可怕,吓的白欣然举高电脑,“别打我,我还给你就是了!” 眼睛紧闭了半天,没像自己预想的那样有拳头落下,白欣然小心的睁开了半只眼,看到宁非蹲在自己脚边,把自己翻出电脑时带乱的东西一件件收拾好。 “这是林趯最喜欢的,你不能拿。” 白欣然低头仔细看了看,刚刚只顾着找笔记本电脑压根没注意那些个破铜烂铁,还以为宁非突然冲过来是抢电脑的,哪里想到是宝贝这些破烂。一个生锈的铁盒子,发青的万花筒以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最后宁非把一张小相放在掌心捂在胸口,“这是最厉害,最宝贵的。” 就这张小相还能引起白欣然的好奇,他蹲**来扒着宁非的胳膊,八卦道,“那又是谁啊?你给我看看呢。” 回头找机会爆料给狗仔。 “不给。”宁非一把推开他,直把人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切。”白欣然抱着电脑皱着眉,他不打算与宁非斤斤计较,此刻时间不多,他只想抓紧时间让宁非找出那首歌,“唉,你电脑打开我看看呢。” 宁非不理他,只是把小相捂在胸口,白欣然见他不清醒,干脆拉着他另外空着的那只手搁到键盘上,“快,打开我看看呢。” 宁非仍旧没反应,白欣然急的要死,好赖话都说尽了,宁非只管自己捂着胸口不管他。 “真是!你一个人发疯能怎么样啊?不然就去追他啊,你个胆小鬼,不敢追就自己瞎折腾。” “追他?”宁非眼里有了神。 白欣然怕他即刻跑了,拉着他的手放在键盘上,“你等等,先把电脑给我解锁了再去追啊。” 刚巧这时候电脑“叮咚”响,是提示来邮件了。 “什么啊。”白欣然看着亮起的屏幕,“原来没密码啊。浪费我许多时间。” 和烂醉的宁非说话有够费劲儿的。 “算了算了,只要能拿到歌儿就好。”他自我安慰着,又拉着宁非的手,“你快帮我把那首歌的文件给找出来。” “嗯?”宁非十分迷糊的抬眼看屏幕,看到邮箱提醒,倒还记得工作,“是缪哥发来的工作邮件。” “唉啊,你别管什么工作邮件了,先帮我把那首歌找出来。” 宁非的电脑屏幕乱的很,满屏的照片文件,都是林趯的,看的白欣然眼花。 “不行,我得先回邮件。一定是宁宴给我安排了什么。” 白欣然拉扯着他,“不行,你得给我先找那首歌!” “啊。” “怎么?”白欣然惊喜看着他,“找着了?”正打算掏出移动硬盘把文件转走。 “点错了,文件发给缪哥了。” 缪哥也奇怪呢,平时宁非回他可没这么快啊,今天怎么不过两秒的功夫就回邮件了?没什么文字回复,光是文件。点开头几个均是林趯的照片,想都不用想,宁非一定又喝醉了。等点开最后一个文件时,竟意外发现是个音频,缪哥点开听了,脑子瞬间嗡一下炸了。 他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当年引起白欣然兴趣的那首歌。 这么多年了,白欣然有意无意旁敲侧击多少次了,可宁非总也不提这首歌。缪哥听着这首粗燥完成的歌,翘着嘴角打开了邮箱,“才不会让你得逞呢,想翻红?没门!” “唉啊!”这次换白欣然颓然坐在地上了,这功亏一篑的感觉真叫人欲哭无泪,“你这人真是讨厌!” “讨厌?”宁非摇头晃脑的捂着照片,“是啊,我讨厌,他也总这么说我。” “烦死了,你你你他他他的,在这儿装这么深情给谁看啊?也没见你起身去追他啊?我可是看着他哭红了鼻子跑下去的。都把人欺负哭了,还在这儿假装深情。” “他哭了?我又把他弄哭了?” 看着只说话不动身的宁非,白欣然气不打一处来的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拍完也出气了,他得去赶行程了。 这一巴掌似乎也把宁非给拍醒,宁非陡然起了身,赶在白欣然前头出了门,撞的白欣然捂着肩膀直嚎叫,“宁非!!!” 第189章 鄞瑾兀自坐在车里,他不知道送林趯来找宁非到底是对是错。 有那么一瞬间,鄞瑾自私的想以林趯身体不佳的借口来拒绝。可林趯诚恳的和他说拜托,鄞瑾便再没办法拒绝他。 被林趯从地上拉起,假装不稳的故意靠近,近到低头能清晰看见林趯的睫毛,等他抬眼无辜看着自己而后惊慌想要避开时,鄞瑾感觉林趯似乎回来了,那个过去的林趯。 从前的林趯没有现在这样抑郁寡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扑闪扑闪的,面对这样天真一个人,让人不自觉的就想和他说些真心话。 六年了,鄞瑾想,我陪在他身边六年了。 因为心里念着那个人,像是有感应一般,一扭头便透过车窗看到林趯匆忙赶来的身影,少顷,宁非也追了出来。远远的,鄞瑾看见林趯抬手用袖子擦了眼。 我陪在他身边六年了,可为什么他还是总想来宁非身边? “林趯。” 林趯被叫停了脚步,慌忙用袖子擦了眼角,吸着鼻子暂没回头。 天将亮,东边天际已透光,西边的月亮未落却不及夜里时分亮,半明半透的,有种奄奄一息的感觉。这让宁非感觉不好,他曾十分迷恋月亮,迷恋这夜里唯一的光亮,可现在,这月亮就如同在自己面前抽身而去的林趯,让他感觉无望。 可他还想挣扎,他对着林趯的背影说,“林趯,求求你了,回来我身边吧。” 林趯回了头,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宁非将将模糊看到林趯脸庞的轮廓,就像看那天上半明半透的月亮一般。 林趯看着宁非,看他低迷沉落的神情,和往日大大的不同,因为酒意未消吧,尤其在他回头时,宁非勉力对他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回来我身边,好吗?你说过的,把我当家人,你说过的,无论怎样都会站在我身边。” 声音颤颤带着乞求,尤其宁非说完向他伸出的那只手,让红了眼的林趯差点点头。 电话不巧这时响了,是让林趯放心不下的林遥打来的。 林趯看一眼冲自己伸手未收回,正等着自己回复的宁非,又低头看了看亮起的手机屏,想想还是先接起了电话,毕竟他害林遥和舅舅隔阂加深,怎么都不能放下林遥的突然来电。 “喂,遥遥,你现在在哪里?” “我早回来了啊,倒是你,你去哪里了?你可别乱跑,赶紧回来吧,不然我爸早上起床没看见你人,知道你是因为我出去的,还不把我臭骂一顿。” “对不起。”林趯先是道歉后又立马保证,“我现在马上就回去。” “快点回来啊,姑父昨天说今天要给你包饺子的。昨晚因为我和我爸吵架,大家都没好好坐下来吃顿饭,等你回来,我们全家人一起热闹吃个早餐。” “嗯,知道了。等我回去。” “林趯。” 林趯挂了电话又听到身后宁非在喊他,这次他没再回头看,扭回了身,“宁非,我还是之前那句话,过去的就都过去了吧。” 或许从前自己天真,许了幼稚的承诺,可他现在年岁上来了,糊涂过了那六年之后,再也不想对不起家人。而这个家人的范畴里没有宁非。 宁非垂了手,他最后一次用尽力气的挽回还是遭受了拒绝。 天彻底的亮了,月亮也彻底的看不见了,大亮的天光拉长了绝望站立着的人的影子,斜长一条黑影出去,像是他未得回应的爱意转成的恨。 “你说过的,明明你说过的!”宁非还要再追,拔脚刚走两步,到底是停住了,因为他看到车里下来一个人,绕到林趯面前搀扶着他。 轰的一声,天塌了,宁非的天塌了,那个曾经说着要帮他撑天的人,此刻在他面前离开去到了另外人的身边。 “是因为他吗?你不回来我身边,是因为你身边的位置已经给了他吗?”宁非看着在林趯面前蹲**给他揉着小腿的鄞瑾,他脸上袒露的焦急在宁非看来都是情深意切。 宁非怔怔看着远处车边的一双人,动作亲密又默契,似是有些年头在一起了。 耳边轰隆隆有东西倒塌的声音,胸口起伏着,是有什么要在心里破土,大概是怨恨,怨恨林趯抛弃自己去到别人身边。宁非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向口袋里的手机,他记得宁宴说过是他逼的不够紧所以林趯没有回到自己身边。 然而手却在碰到手机的那一刻停住了,因为他看到林趯正对着鄞瑾在笑。他很久没见林趯笑了,似乎他每次在自己身边都是在哭。 逼他来自己身边是对的吗?明明自己也清楚被人困住的感觉不好受,林趯那样娇弱一个人,要自己如何看着他每日都在哭? 宁非最终抽手没打电话给宁宴,他垂头转身酿酿跄跄的离开了。 “没事吗?”鄞瑾边给林趯揉着小腿边担心的问。 他本不想介入,可坐在车里看着林趯摇晃过来的身影,鄞瑾还是忍不住下车过来扶住他。鄞瑾担心林趯是旧伤复发。林趯伤过的那条腿时常泛痛,和偏头痛一样没个原由,没的根治。冷不丁的来一下,能痛的林趯额头直冒汗,没有办法,只有靠按摩缓解。 “没事。” 林趯推开了给他揉着小腿的鄞瑾,太过着急有些失礼,略带歉意的冲蹲在自己面前的人笑一笑,又客气的挽救俩人之前的尬尴氛围,“谢谢,我不要紧。” 鄞瑾看他急于推开自己又心虚的冲自己笑,只是失落垂头,缓缓起身。他清楚,林趯还是在意,在意身后人的目光,然而等林趯回了头,空地上早没了人。 一瞬间,失落便感染了两个人。鄞瑾直直看着扭着身回头的林趯,开口问他,“我不行吗?” “嗯?”林趯被鄞瑾弄的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难道我不行吗?让我来代替他填满你心中的位置,这样不行吗?” “抱歉,鄞瑾,我现在……” “知道了。”不必等话说完,拒绝的态度已很明显,鄞瑾迅速打断了林趯的话,“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再因他掉眼泪。以为用我来代替你会好受些。我的话你不必当真。” “对不起,我无暇顾及这些,我现在只想好好陪伴家人。”林趯垂了眸,不敢直视鄞瑾,抱歉的心情一时挥之不去,“送我回去吧,我家人在等我吃早餐,爸爸给我包了饺子,等我回去吃。我想念爸爸的饺子了。”然而林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可不是想念的表情,像是在笑,眉眼却下垂是哭相,“家里肯定煮好饺子了,热腾腾的饺子,就等我回去。” 所以没有理由,没有理由自己不回家。 一碗新出锅的饺子热气腾腾的摆在林遥面前。 林遥看着饺子扯扯嘴角,眼睛却看着自己刚打完电话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她没料到冷铭会凌晨起床,又被幡然醒悟中途折回的自己给撞上。林遥走到一半想起林趯那张担心的脸,最后还是叹着气的打道回府了,只是没想到,自己回来了,林趯却走了,好巧不巧又撞上了冷铭,只得尴尬笑笑,“姑父你起这么早啊。” 冷铭凌晨独自坐在客厅里,他本想早起包饺子,好让大家起床便有热乎的饺子吃,走去厨房前不放心林趯,想打开房门悄悄看他一眼。 林趯小时候,睡相不好,爱踢被子,从前总是林慕起夜去照看,自从林慕手术,林趯出事之后,这便成了冷铭的日常。虽然林趯吊着腿在床上躺了许久,硬是把他从小睡觉爱翻身的毛病给别过来了,可冷铭还是照旧夜里起床会去他房里看一下,以防林趯梦里喊腿疼,自己好帮他按按腿。 今早,他没看见林趯,林趯房里床铺空空。 没看到林趯,冷铭没有出声,他怕林慕担心,只是在客厅里坐着,等着林趯回来。 林趯没回来,先回来的是林遥。林遥被独自坐在客厅的冷铭给吓着了,畏畏缩缩走到冷铭身边想道歉。 “沐沐呢?” 林遥被这么问的时候,她也觉得奇怪,一句“他没回来吗?”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说完这句还不够,看着冷铭摇头偏偏还添了一句,“那他能去哪儿啊?” 这句之后,林遥才痛恨自己不过脑,悄悄用手打着自己的嘴,而冷铭垂了眸。他们大概都猜到林趯去了哪儿。 “姑……姑父?”说错话的林遥小心开口试探着。 冷铭却突然起了身往厨房走,一声不吭的和面,和馅儿,擀面皮。 “姑父,你这是干什么啊?”林遥实在不放心的跟着冷铭到厨房。 “小声点,别吵醒你爸和你姑姑。说好了今天吃饺子的,我想让你姑姑和你爸起床就能吃到饺子。” “那我来帮忙吧。” 冷铭抬起胳膊挡开了林遥伸过来想要帮忙的手,“你也去休息吧。半夜出门,昨晚估计没睡吧,这几天也累着你了,进去休息吧。” 林遥看着冷铭独自在厨房的背影不放心,自己悄声在餐厅坐下。 先包了十个饺子下了锅,冷铭看着被沸水带着翻滚着的饺子终于打破了沉默。 “我先下了十个,你喊他回来尝尝味儿吧。是白菜猪肉馅儿的,他喜欢吃的。” 非得强调一下饺子包的什么馅儿,是害怕林趯不回来。只是借口太过苍白,因为冷铭心里也害怕,终究是自己蒙骗了他。 林遥挂了电话告诉冷铭,林趯马上就回来,他知道林趯不会骗家人,可即便得了准信儿,冷铭也没因此静心。 案板上不知不觉又多了几十个饺子,冷铭数了数,捞出锅里熟了的,又下了新的。 林趯还没回来,新出锅的这一碗便被送到了林遥面前。 “吃点热乎的吧。” 林遥勉强笑着同冷铭道谢,抱着碗却没什么食欲。厨房里叮当一阵响过去后,又是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放到了林遥面前。 冷铭收走了林遥手里盛着饺子的碗,放了只勺子到她手里,“你怕身材走形总不吃甜的。可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总好过喝酒。南瓜羹,甜的,不会发胖。” 下完饺子顺手蒸上了南瓜,加了牛奶一打汁儿,简单好喝又不腻。林趯伤好初愈,医生吩咐只给流食的时候,冷铭经常给他这么做。 “谢谢姑父。”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又分别低下了头。 林遥这句谢谢是真心实意的,不管冷铭是在贿赂自己保密,还是在安慰自己昨晚顶嘴的事,就这一碗南瓜羹让林遥觉得都值得。 林遥吸吸鼻子,拿着勺子翻着碗里浓稠的南瓜羹,嗓子眼里堵一下,偏偏还要故作轻松的说,“是真的不会发胖哦。” “嗯,真的。”冷铭笑着答她,“你和你姑姑一个样儿,都爱严格要求自己。” “那当然了,林家女儿嘛。”林遥说的颇为骄傲。 “你还配说自己是林家女儿!”林羡突然从房里出来,怒气冲冲的过来便给了林遥一耳光。 这一耳光打的不轻,林遥带翻了汤羹整个人摔在地上,南瓜羹洒了一身,就连头发都有沾到。她没抬头顶嘴,只是捂着脸颊垂着头让眼泪啪嗒往下落。脸被这一巴掌扇肿,悲愤又丢人,抬不起脸去顶撞,所有强硬的伪装被打散,只成了一个委屈的小女儿家,倒在地上期期艾艾的哭着问,“我到底又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有话好好说!”冷铭上前拦住了恼怒的林羡,“大早上的,你这是做什么?!” 林羡嘴上还带着牙膏沫儿,显然刚刚是在房里刷着牙,也不知道为的什么突然冲出来生气打了林遥一巴掌。 “真是的。”林慕这时候也出来,“动不动就发火,有你这样做爸爸的吗?” 冷铭有些惊讶的看着穿戴整齐从房里出来的林慕,显然是起床有些时候了。他还特地轻手轻脚的起床,想让林慕好好睡来着,没想到她这么早就起了。 林慕看着冷铭摇摇头,“也没你这么做爸爸的,说是包饺子给沐沐吃,大早上就乒乒乓乓的扰人清梦,也就沐沐睡的沉,没被你吵醒。我和林羡是一大早就被你给吵醒了。” 冷铭松口气,看来林慕还不知道林趯半夜出去没回来的事情。 林羡和林慕早就被冷铭在厨房忙活的动静给吵醒了。只是一个不好意思出来见女儿,一个不好意思出来打搅老父亲想表现的心。 “你怎么回事儿?”林慕又教训起了林羡,“好端端的干嘛冲出来打林遥?” 林慕走过来先是帮林遥仔细清理了头发,正要把人扶起,却听到林羡在背后气的发抖的声音,“她,她,她……你们自己看吧。” 说完便把手机丢在了地上。 林羡太生气,丢的手机屏上裂出一条缝来,可这并不妨碍冷铭和林慕去手机上标题显眼的新闻。 “惊!林家大小姐私下会见业内人士,林氏建筑股价暴涨的秘密。” 是那天喝酒的照片,林遥只是去喝酒打发时间,却被无意介绍了华凌证券的总监。然而现在标题新闻下配的照片,林遥的脸清清楚楚,那位华凌证券的总监的脸却被遮了个彻底。 “公司这两年业绩平平,不久前还有个项目出了工程质量问题。现在这篇新闻猜测,林家业绩下滑的情况下股价却上涨,是因为林氏有人在暗箱操作。” 这条新闻配图明显就意指林遥是那个暗箱操作的人,更过分的是,新闻里捕风捉影的写道,“按林氏建筑近日上涨的趋势来看,不排除这位林家大小姐购买自家股票,日进斗金的可能。” “我没有!”林遥着急辩解着,“我没有做这种事,那个什么华凌证券的总监我压根就不认识,是他自己过来打招呼的!” 说到这里,脑里电光火石一闪,有些细微的地方连上了。 这个华凌证券的总监曾和宁氏有过合作,宁非又是宁家的私生子。 “是宁家,一定是宁非捣的鬼!” “首先!”冷铭的声音盖过了林遥,“告这家新闻媒体诽谤,要求他们公开道歉!调查一下华凌证券的动作,我们从长计议。” “铭哥,这样我们会不会太被动了?”林慕有些担心的问着冷铭。 冷铭过来捏了捏她的肩,“我们今天下午就回去吧。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我们得回到公司去,好好开个会。” 有冷铭在,林慕便有了定心骨,她冲着冷铭点点头,“是得尽快回去了,这几年一直陪着沐沐呆在这个城市,公司那边忽略了很多。” 冷铭的考虑不止这些,他隐约猜到对方这么做的可能是什么,他不敢再让林趯在这座城市多待了,害怕有人逼着他们用林趯来交换。 林遥还在地上坐着,林羡失望的眼神刺痛了她。她站起身来大声奋吼,“不是因为我!都说了不是因为我!你别什么都觉得是我的错!是宁非!是宁非在陷害我,陷害林家!” 林羡和林慕都不懂林遥在语无伦次的说些什么。 “你在说谁?宁非是谁?我们和他又没瓜葛,好端端的,他为什么来陷害林家?” “宁非是宁家的私生子!他恨林家,他要林趯。他和林趯曾经在一起过!不,不单单只是在一起这么简单,他们很是相爱,林趯想带他回家做家人,是姑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去挑拨他们的关系,宁非中招生气了,林趯想对他解释跑出去追车,所以才出了车祸!” “你刚刚说什么?” 和林慕异口同声发出疑问的不是站在她身边的林羡,厅内四人皆诧异回头看向了客厅里的茫然看着他们的林趯。 第190章 车在林趯家小区停下的时候,林趯又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回来的路上,俩人一路无话,氛围一度很尴尬。 “嗯……那个,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边说边伸手去解安全带,不知是不是林趯自己太心虚了,半天都没解开安全带,越解不开越心急,直扯的锁扣哐哐响。 对比林趯的慌张,鄞瑾反倒是大方倾身过来帮他解开了安全带。只是他过来的时候,林趯十分紧张的往座背上贴,鄞瑾看他一眼,“别动。” 说完再伸手,林趯还是下意识的往旁边缩,鄞瑾无奈按住他的肩,“卡住了,你越动,卡的越紧。”他说这话时,脸都靠贴上林趯的脸了。 趯缩着肩膀,坚持不用他帮忙,“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鄞瑾叹口气,稍微起点身,吓的林趯一缩脖子捂着嘴闭紧了眼。 “咔哒”一声又“嗖”一下,安全带被解开。 林趯睁开眼时,鄞瑾已经坐回主驾驶位上。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没有,没有。”林趯慌张摆着手,又心虚放下手,紧紧交握搁在腿上,他低着头小声说,“我没想你会对我做什么。对不起,我是害怕了,刚刚那是条件反射。” “条件反射?”鄞瑾看着坐在一旁垂着头的林趯,“宁非他对你很过分吗?” 是他不想提及的话题,林趯并未答话。 “不要再去见他了吧。见他对你身心都没好处。” “可是……” “林趯,我是在担心你。” “可是……”林趯有些为难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还是说,我对你来说成为一种负担了?” “没有。”然而这样的否定在俩人听起来确实不怎么可信。林趯太好懂了,即便不看他的表情,只听语气都能知道他的心情。 “可能是我太着急了,毕竟你现在也还没有完全恢复。”鄞瑾抿抿唇,长呼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林趯,“那我还能以朋友的身份在你身边吗?” “当然可以了!” 听他这么说,林趯当即释然笑着,回答的太过迅速,有如甩掉一个包袱一般轻快 。意识到这点,林趯又立刻收敛笑容,咬着下唇一字一句的告诉鄞瑾,“我的意思是……”还没想好怎么说才能不伤了鄞瑾,林趯交握的双手开始不安的互掐着,“我的意思是……你是个不错的朋友。我……不想有其他改变。” “哼哼。”鄞瑾自嘲一笑,这明显是在给自己发好人卡了,可那是林趯,心里再不舒服就因为说话的是林趯,气都气不起来,“好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不要给自己再打上个心结。” “嗯!”林趯狠狠点着头,一身轻松的跳下车,看鄞瑾没下车,坐在车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林趯绕到主驾驶座的车门边,敲敲车窗,等鄞瑾放下了窗户,他冲着鄞瑾真诚一笑,“和我一起上去吃饺子啊。” “不了吧。” 刚刚才被拒绝就又被邀请着和对方家人一起吃饺子,那感觉挺奇怪的。 “来啊。你不是说要见见我父母的吗?” 要不是林趯提醒,鄞瑾都忘了自己来这儿的初衷,他初衷是来和林趯父母道歉的,抱歉自己没照顾好林趯害他出事。 “哦,对啊。”鄞瑾挠挠额角,“早知道就买个果篮来了。” 毕竟登门道歉,两手空空的来似乎不合情理。 “我爸妈不在意这个的,他们很喜欢你不会责怪你什么的,和他们一起吃饺子就好,他们喜欢人多热闹。” “你说的也是,这些年叔叔阿姨对我都挺好的,就像你说的他们都喜欢我,可惜就你不喜欢我。” 鄞瑾只是顺着林趯的话往下说,一时嘴快并无他意,可眼看着林趯又垂头无措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鄞瑾觉得或许最是无意也最是真心吧。 气氛又尴尬了起来,两人都有些坐立不安,恰好这时医院打来电话。 鄞瑾接了电话脸色骤变,挂了电话便和林趯道别,“林趯,不好意思哈,你们家吃饺子我就不上去掺合了。” “怎么了?”林趯有些紧张的扒紧了车窗,“出什么事儿了?” “有个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快不行了。” “可你不是住院医师啊?” “因为……”鄞瑾抓紧了方向盘,告诉林趯,“因为那是我朋友的爷爷。孟屹,孟医生的爷爷。你还记得孟屹吗?” “孟屹?”林趯记忆有些模糊,像是有印象可又不能完全想起来,看鄞瑾神情紧张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他时间了,林趯知趣的松了手,“我还以为你找借口想躲开我呢。既然是真的有事儿,你快去忙吧。” “那有事我们电话联系啊。” “嗯嗯嗯。”林趯点着头冲他挥挥手,“路上小心啊。” 鄞瑾打转方向,一加油门飞快走了。车子加速时,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原地站着还冲着自己车子挥手的林趯,长松一口气,是这通电话来的太巧,可也确实他想躲开林趯。等事后冷静下来,鄞瑾也后悔自己冲动说出那番话,结果也只有动心的人在煎熬。 想起这通电话,鄞瑾又忙不迭的打给了孟屹,“喂?孟哥,不好了,爷爷快不行了!” “什么?!” “爷爷不行了,你快来医院!” 孟屹挂了电话就开始往医院赶,边跑边打开手机准备打车,结果手指打颤半天没点呼叫快车,又因为没抬头看路被人撞翻在地。 “孟医生?”方强看到被自己撞倒在地的人,连忙上前想把人扶起,可孟屹只是趴在地上摸索着,“我手机呢?我手机呢?” 见他找手机,方强也立马蹲在地上帮他找起了手机。 手机就掉落在不远处,是孟屹心慌不定所以才没看着,方强捡起手机吹了吹灰,转身递到孟屹面前,“孟医生,手机在这儿呢。” 孟屹怔怔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机,半天没接。 “孟医生?”方强察觉他不对劲儿,轻声喊他,“你没事吧?” 不问还好,这一问,刚刚还发怔的孟屹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方强见他这样连忙上前要扶他起来。孟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方强愣住了。 孟屹哭了,一开始只是掉着眼泪,不久就越哭越狠,最后贴在方强的胸口嚎啕着,“我爸没了,我爷爷也快不行了。” 就在鄞瑾打来电话的几分钟前,孟屹接到电话,他爸爸在里头出事去世了。 方强僵着脊背不敢乱动,因为孟屹正贴在他的胸口,他从不敢想有一天自己会是孟屹的依靠。听到孟屹哭的狠了,方强才伸手拍了拍的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孟屹掉着眼泪依在方强怀里问,“这要怎么节哀顺变?我爸是被人害死的。” 方强心里咯噔一下,直觉这里头有事,可他不想孟屹被卷入其中,“是你想多了。可能真的是意外。” “意外?”孟屹止了哭,咽咽口水,声音沙哑,“我本可以阻止这意外的。是薛老大,他想杀我爸爸灭口。” 方强眼眸暗了暗,他本可以的阻止的,他本可以能帮孟屹一把站出来指证薛老大的。因为心虚他松开了揽着孟屹肩膀的手,孟屹好像恢复了理智,从容的起了身,方强抬头看他,太阳太强又背光,刺的他看不清孟屹的脸。 半明半暗间,他听到孟屹说,“薛老大的保护伞是宁非!我爸死了,我要他们陪葬!” “你想干什么?!”方强意识到孟屹整个人精神已经不对劲儿了,他起身企图拉回孟屹,晚了一步没拉到,只碰着他的衣角,察觉到他衣兜里似乎藏着一把刀。方强着急冲孟屹喊,“宁非他是宁氏的人,你斗不过的!孟屹,算了吧,你别去惹薛老大,他不会放过你的!孟屹!孟医生!你是济世救人的医生,不该是杀人犯!你别做这种事,我来,我来,我来帮你做!我知道薛老大的底,我去帮你对付他,只要你还干净,其他的都让我来做!” 然而方强说的晚了,孟屹早不知去向。方强原地转了两圈又喊了两声,皆没回应,他心慌了,怕孟屹出事,他打算自己先去找薛老大。 林趯的手挥的累了,他看着鄞瑾的车消失的方向叹口气,鄞瑾离开的很快,似乎真有急事。 “他是好人。”林趯咬着嘴唇垂了手,“所以我希望他一切顺利。” 说完再多叹一口气,转身上楼了。电梯快到时,林趯特地对着电梯门看了看自己的脸,对着墙面用袖子给自己擦了擦眼,眼睛红的有些厉害,是哭过的缘故。擦完再一捏自己的脸颊,捏着脸颊往上提,提出一个笑来。 他对着电梯门笑了很久,看着感觉稍微自然些了,林趯这才松了手,可等电梯门一打开,一想到家人,脸上的笑又垮下去,面对家人他还是没有十足的信心。 “要是笑容也能做个半永久就好了。” 这样似乎能省去自己一半的时间,也省去父母一半的担心,以及他们之间互相的小心试探。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林趯一掐自己脸蛋,等又掐出个笑来他才跨出了电梯门。 一进家门便听见餐厅传来吵闹。先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带着饭碗打翻在地的声音,然后便是舅舅的喝斥声。 “糟了,不会是林遥昨晚穿着短裙偷偷出门喝酒的事被舅舅发现了吧?” 不然现在舅舅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林趯直觉这对父女是因为林遥的作风大胆而吵起来的,立马就想进来帮着调和一下。刚走到客厅就听到林遥的大声反驳。原本他还急呢,担心林遥这样大声的顶嘴又遭舅舅一记耳光,赶忙想上前劝慰林遥。可走近了,听清林遥拉尖的嗓门说的是什么内容时,林趯愣住了。 “宁非是宁家的私生子!他恨林家,他要林趯。他和林趯曾经在一起过!不单单只是在一起这么简单,他们很是相爱,林趯想带他回家做家人,是姑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去挑拨他们的关系,宁非中招生气了,林趯想对他解释跑出去追车,所以才出了车祸!” 这是什么意思?林趯愣住了,他难以消化林遥说的这番话。 他和宁非在一起过,并且很相爱,自己承认宁非把他当家人? 林趯觉得自己有些心梗又头痛,喘不上来气,今早宁非向自己乞求的那一双眼在自己脑海里闪现。所以这就是自己一直心痛的原因吗? 可他还是没理清,脑里闪现的场景重重叠叠,出现的太纷乱了,头痛的很,他实在是理不清这状况,只有开口问。 “你刚刚说什么?”林趯睁圆的一双眼只是盯着林遥。 厅内四人听到他开口皆诧异回头看向了客厅里的茫然看着他们的林趯。 林遥被他看的有些无所适从,不敢直面林趯可也不敢回头接受林慕询问的目光,只是低下了头。 她逃不过,林趯急急上前来,绕过沙发时,被撞了一下腿,整个人踉跄一下,吓的冷铭林慕和林羡三人皆担心的想上前把他扶住。可林趯自己站稳了,一步一步走上前来,他想走到林遥面前仔细问问刚刚那番话究竟什么意思。 “是不是在你那里?” 林趯就快走到林遥面前了,他小腿泛痛,不仅仅是刚刚沙发撞那一下的缘故,是从里到外的痛。心里有许多困惑,想一一问明,可他最想知道的是,宁非找自己要的那样东西哪儿去了。 林遥怕看林趯,其他三人不懂林趯问的什么,林遥却听懂了,她知道林趯问的什么。她懊悔,一如当年自己没守住立场,把林趯和宁非的事告诉了冷铭。 “遥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林趯便到林遥面前,林遥害怕的后退一步,林趯着急向她伸了手企图抓住她,偏偏冷铭上前挡到他面前。 “爸?”林趯怔愣对着冷铭。 冷铭摁住他的肩,带着他进房,“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我们今天下午就走。” “可是爸……” 冷铭摁着林趯的肩膀没松手,“你是我的孩子,是我和林慕最宝贵的。我不愿意你走错路,也不愿意把你轻易交到别人手里。我会守好我们的家。” “爸。”林趯转身看着他,“可你没问过我,没问过我的感受。” “我是你爸爸。我知道怎样做才对你最好。” 冷铭坚信自己是为林趯好,他看着瘦弱的林趯,想起他刚出生的时候,他出生时也是这样瘦弱,呆在保温箱里,看着没有生机。那时候,他还在和林家拉锯,不想做个没出息的上门女婿,他年轻有报复,不轻易放弃自己的自尊,直到林趯出生。 他每天都会去看呆在保温箱里的林趯,隔着一扇玻璃看他,看着保温箱里的瘦弱婴孩,倔强的内心柔软了,然后突然觉的自己的不愿妥协没有意义,他该是个让妻子依靠的丈夫,该是个可靠的爸爸。 接林慕和林趯出院的那天,冷铭怀抱着柔软又虚弱的小小婴孩坐在车上,决定从此自己要当那保温箱,当林趯坚硬又安全的保护罩。 到现在也是,冷铭仍旧觉得他是林趯坚硬又安全的保护罩,帮他抵挡外界企图染指他的肮脏。宁非是头一号病菌。 “我是你爸爸。”冷铭看着站在房里质问自己为什么不问自己感受的林趯说,“我知道怎么做对你才是好的。”随后关上了房门。 门关上后,冷铭握住门把手站了有一会儿,片刻后他深深呼吸两下才转了身。一转身便对上了林慕的目光。 第191章 “你一如当年。骄傲不妥协。”林慕对着冷铭笑,她当年就是因为这样才爱上的冷铭,只是没想到自己后来会因为他的骄傲不妥协吃了许多苦,直到生产冷铭都不同意入赘林家,想到当年生产的艰辛,林慕敛了笑,“只是我现在不知道,爱着这样的你是否正确。” “我是为他好,为我们的家好。”冷铭不懂林慕为什么对自己出现失望的神色,眼看林慕失望的转身回房,他不甘心的一路追着林慕回房。 瞅准冷铭离开的空当儿,林遥蹑手蹑脚的过来飞速闪进了林趯房间。 林趯正一脸失意的坐在床边呢,见林遥过来先是一喜,可她头发被粥黏的一缕一缕的,半边脸颊又高高肿起的样子,他又觉得抱歉,从床头抽些了纸巾便上前想帮林遥擦净头发结成块儿的粥。 “抱歉,又因为我害的你被舅舅骂。舅舅呢?他情绪好点没?” 林遥垂着眸在林趯面前一动不动的站着,林趯给她清理的动作小心又温柔,害的林遥后悔刚刚气急为自己辩解而说出的那番话,结果自己还是当了告密者。 林遥伸手搂住林趯,这让林趯不敢有动作,怕扯着林遥粘成块儿的头发。 “他找律师去了,至于他的情绪好不好,那我就不清楚了。” “林遥,他是你……” “别连你也来教训我。” 林趯叹着气,“不是要教训你,只是想说你辛苦了。” 林遥猛的一吸鼻子,“沐沐,你能不能别这么好?不要这么轻声细语的和我说话,不要对我温柔。你哪怕稍微……” 稍微怪罪我一下,怪我多嘴,那么我现在也不会有这么深的罪恶感。 被林遥这么突然的一抱,林趯一直僵着脊背举着双手,等林遥说出这样的话后,林趯才稍稍落下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是我害的你被舅舅责骂,明明你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结果现在……” 现在弄的这么狼狈不堪。 “可你这么好,会害我有背叛者的感觉。我最近真的好混乱,一方面不想我们这个家再出现问题,一方面又担心将来你想起过去会难过。” “我明白你的感受。因为我最近也一直处于混乱中。” 总放不下宁非,又觉得愧对家人。 “林遥,都告诉我吧,把过去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告诉我吧,为什么宁非会有我的获奖证书上的证件照?为什么他知道我的小名?我和他还养了只猫叫拿铁,它和我很亲,我得负责任啊,对猫,还有对他。你都告诉我,到底该如何,让我自己做决定。” “不要。”林遥搂紧了林趯,偏头偎在他的肩膀,“我不要做家里的坏人。告诉你之后,家里一定会不得安宁的,姑姑和姑父会怪我,我爸肯定又觉得是我的错,虽然他什么都觉得是我带的头。求求你林趯,别让我当坏人了,别问我好吗?” 林趯叹着气抚着她的背,“这些年你辛苦了,我不要求你说全部的过去了,可我想弄清楚一件事,宁非他一直问我要回一件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林趯感觉林遥紧搂着自己的手松开了,肩上的重量陡然消失,林遥垂头不语站在他面前。 “林遥。”林趯拉起她的手,“我只想弄清楚这一件事。宁非朝我伸手要我一物换一物的时候,我难受的喘不过气来,其他的我可以不知道,可拜托你,拜托你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他到底问我要什么?” 面对林趯的追问林遥一直低着头,等到林趯把“求求你”这句话反复说了有三遍,说的喉咙哽咽,声音渐哑听着像是要泣血的时候,林遥这才犹犹豫豫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握紧的拳头伸到了林趯面前,林趯紧盯着林遥伸过来的手,抬头看一眼不敢和自己对视的林遥。 林遥死死低着头,拳变掌摊开,手心里躺着一条断成两半的链子,“这是你车祸那天我在手术室外捡到的,之前一直挂在你脚踝上。” 林趯呆呆看着林遥手心里的链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伸手拿起。 “其他的你别问我了!” 林趯一拿过林遥手里的链子,林遥扭头便仓皇逃出了林趯的房间。 “林遥!”林趯来不及喊住她,房门又被关上了。 林趯想追出去,可想起冷铭站在门外说着“为你好”的表情时,林趯怎么都跨不出那一步。 最后只是无力后退着重又坐到床边,嘴里喃喃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掌根压到掉落在床的手机,siri突然跳出来,“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这无厘头的一声弄的林趯哑然失笑。或是打发时间,也是太过无助,林趯问siri,“别人都不告诉我答案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或许你需要……” 屏幕里出现一连串的APP,林趯想也没想顺手点下了第一个。 “请先登录。” “嗯?要先登录啊。”林趯抿唇想了想,在屏幕上输入了自己的用户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密码的话应该是我生日来着。” “密码错误!” “不是我生日吗?那妈妈生日?” “密码错误!” “获奖日期?” “密码错误!” “成人礼那天?” “密码错误!是否需要找回密码。” “到底是什么啊?”林趯叹着气的躺倒在床,举着手机无奈点下了找回密码。找回密码的设置居然是回答问题,一共六题,这让记忆受损的林趯感到头疼。 “第一题,和宁非重逢是在哪一天?” “和宁非重逢?”林趯呆呆看着第一题,他印象里和宁非重逢的那一天是在马场,那是个阴天,后来突然出了太阳,只是没多久之后乌云又盖住了,那天他惊了风一直在咳嗽,后来好像有点发烧。 林趯自嘲着想,他和宁非重逢的时候似乎总是在生病。 总是在生病?电光火石间,林趯似乎想起了和宁非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重逢,是个带着寒气的下雨天,因为淋了雨,所以他才着凉生病,为什么淋雨,因为他在雨里看到了宁非,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天。 “三月二十三。” “第二题,宁非哪里最性感?” “哪里最性感?”林趯想都没想就写了喉结,结果回答错误。 “不是喉结吗?”林趯抿唇皱眉的仔细想了想,又把印象里的宁非从头到脚搜刮一遍,“眼睛,鼻子,嘴巴?该不会是……” 林趯咽咽口水,填了这奇怪的一题,“带茧的左手中指。” 填完这题,林趯耳朵不由自主的红了红,宁非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因为弹吉他摁弦,都带有一层厚茧,甚至于左手食指上的茧更厚些,可宁非爱用中指,摸上自己时有种粗燥感,令人印象深刻。 “第三题,宁非的内裤多大码的?” “XXXL。” 填这题的时候,耳边似乎有谁在抱怨,林趯,不要又偷穿我内裤啊!我穿着你的,快勒死我了! “第四题,宁非爱用冈本还是杜蕾斯?” “杜蕾斯。” 林趯,都说让你别买日本产的了,太紧了,套上胀的慌。 “第五题,宁非生日什么时候?” 林趯毫不犹豫的填下了七月十四。 “第六题,宁非最爱的人是谁?” “林趯。” “回答错误?” “什么?”林趯眼神黯淡了,“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把自己的名字删掉之后,林趯又迷茫了,“不是我那又会是谁呢?” 林趯皱了皱眉,片刻之后重新填上答案,“沐沐。” 回答正确,成功登录,可林趯却恍了神。 不知道是哪个汗涔涔的夜晚,那天林趯兴致意外的高,罕见的没有完事便睡,他翻身搂着宁非,像个不安分的小老鼠,不停的蹭在宁非的肩窝问,“宁非,你爱我吗?” 宁非故意逗他,“爱谁?” “我啊,林趯啊!” “不爱啊。” 林趯气愤嚷着,并拿拳头捶他胸口,“你讨厌!你坏蛋!” “我啊,是床上爱沐沐,床下爱林趯。”说着拉过被子盖上头顶,翻身压上人,急吼吼喊着,“快快快,再来一次。” 林趯那是那两句话,口气却大为不同,“你讨厌~你坏蛋~” “叮咚叮咚叮咚……” 林趯被接连不断的提示音给弄回了神,登录成功之后,消息便响个不停。林趯拿起手机来看,是自己六年前发的帖子有人回复的提示。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你去哪儿了?为什么电话不接?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是真的去新西兰了吗?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我不生气了,你回来好不好?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是我错了,我不该冲动跑走的,你回来,我听你解释。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回来吧,我求求你。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两年了,我很想你。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今天是我生日,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下雨了,你那边的天气好吗?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天晴了,天空很蓝,想和你去秋游,很久没和你一起放风筝了。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今天我能整整憋气一分钟了,许愿想见你,开车路过一家面包店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很像你,我还记得你爱吃芋泥蛋黄的面包。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今天我把你的名字在心里念了大概有三百三十五遍,差一点到五百可惜被人打断了。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昨天你来我梦里,梦里你终于长出了你心心念念的络腮胡,即便是这样,你也依然可爱。 可不就是你大爷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六年了,我很想你。 “他是?”林趯心中隐隐有个猜想,可又不敢确定。 林月不想胖成林朋回复可不就是你大爷:是宁非吗? 水鑫听到手机提示音时,还以为又是哪个宁非的黑粉私信过来和自己一决高下。打开屏幕,水鑫震惊了,六年前的帖子题主居然回复了! “林趯?是林趯回来了?” “什么?!”蹲在吧台下的江泽听到水鑫这么说着急起了身,起的太急,撞着头顶,唉哟叫一声,捂着头顶站起身来直往酒吧大门口瞅,“他回来了在哪儿呢?” “我不是说他人回来了。不对不对,我是说他终于有点音信了。” 林趯神情紧张的捏着手机等回复,半天之后有私信过来,他激动的打开,还以为是那个一直留言的人。可惜不是。 水性杨花多三金回复林月不想胖成林朋:林趯是你吗?我是水鑫!你电话多少? 林趯将信将疑的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出去,没一会儿立马就收到一个未知来电,吓的林趯丢开手机,镇定好久才鼓起勇气接起了电话。 “喂?” “林趯,是我啊!我水鑫!”对面声音里间或夹杂着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还有我,我江泽!” “你好,我是林趯。”林趯对他们没印象,只礼貌回应着。 水鑫奇怪道,“干嘛这么生疏?也是哦,毕竟你一声不响的走了六年多了。肯定和我们生疏了。” “没有,没有。我是……”林趯垂着头,对记不起对方而感到抱歉,“对不起,我生病了,脑袋有些不好使了。” “啊?你生病了?!生什么病啊,怎么连我们都忘了?你就算生病也得告诉我们一声啊,怎么能不声不响的就走了?你知不知道这六年里宁非他……” “我出车祸了。”林趯打断对面的喋喋不休,“我出车祸伤着脑袋和腿了,在医院躺了有两年,复建快三年。没通知你们很抱歉,至于宁非……他身边不是已经有了另外的人吗,我再去打扰感觉不太合适。” “没有啊!宁非身边哪有另外的人啊?这六年里他一直都在等你!你不见了,宁非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头两年里一直失眠,脾气一天比一天差。他哪有心思和其他人在一起啊。他一直都盼着你回来。” “你说真的,他在盼着我回来?” “当然是真的了!”水鑫搞不懂林趯到底怎么回事儿,感觉和从前有些不同,“你身体从车祸中都恢复了吗?听你说话我总感觉怪怪的。” “还没有,脑袋还没完全恢复,记忆有些混乱。” “林趯,你信我,我们是朋友,宁非真的一直在等你,你们从前那么相爱,那么要好,宁非他没法从过去里出来。” “我得去见宁非!我得去见他!”林趯起身,不顾一切的打开房门往外跑。 冷铭跟着林慕进了房,看着林慕蹲在床尾正沉默收拾行李,只是解释着,“林趯他单纯不谙世事,你知道的,他从小那方面就有些迟钝,我们得看好他。” “可他长大了,我们不能干预太多,有时候孩子的路得孩子自己……” “你知道什么?!”冷铭打断了林慕,他无法向林慕说出关于宁非的事,怕她知道林趯识人不清,居然和那样一个社会渣滓在一起过,会惹她伤心,“总之我是为他好。” “翻来覆去就只这一句话。”林慕丢了手里衣服,站起身来看着他,“可是铭哥,你有没有想过。” “你还要我想什么?我就是想过了才……” “你曾经很讨厌我爸爸,觉得他顽固迂腐,不通情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强迫给沐沐的,也是当年爸爸强迫给我的?现在的你和当年的他有什么不同?” 冷铭震住,当年林慕也是这样被逼着和自己分开,可她坚持,她坚持要走自己的路。 “不,”冷铭突然失了气势,“我和他不同。” 见林慕还要再说,冷铭慌张找了借口转身出房,“你收拾行李吧,我还得和林羡商议一下公司大会的事。” 可他没有去找林羡,他只是找了个没人的空房间坐着,想自己静一静。 现在的你和当年的他有什么不同? “还是不同的。”冷铭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他是不知变通的老古板。” 当年看冷铭是身无分文的孤儿,又担心林氏产业被觊觎,所以才强硬要求冷铭要入赘。 “可我不同。”冷铭拨出了电话,仍旧坚持认为,“我是为了沐沐好。” “喂?” 电话接通,对面出现了宿醉未消且轻浮的声音。冷铭听了这样的声音便觉得自己的坚持是对的,怎么能让林趯和这样的人有牵连? “别以为你耍手段攻击林氏建筑,以此来要挟我们家把林趯送给你的计谋能得逞。你压根就不懂做父亲的心。” 父亲是自尊自大且固执的,可这样的固执都起源于对自己的孩子保护欲,接近偏执的要保护。 “不会的。不会如你所愿的,对我而言林趯是最宝贵的,我不会给你的。看着你这些下作的手段我就清楚,你不会如我们一般来珍惜林趯。我又怎么会把我最宝贵的林趯交给如此狭隘的你?” 一通教训说完,电话挂断,然而心情并不舒畅。他是打电话去教训宁非的,可这样反复强调,突出自己做为父亲的伟大又像是在证明,证明自己不同。 现在的你和当年的他有什么不同? “不,我不一样。”冷铭仍旧固执,“我是为他好。” 林趯直到三岁还不会开口叫人的时候,林慕便开始担心林趯的智力问题,张罗着找权威医生给林趯检查大脑发育情况。可冷铭不担心,即便林趯和一般小孩不同,还没开口叫过他爸爸,冷铭看着林趯的时候心里也是高兴的,因为自己抱起林趯的时候,他会笑。 他很单纯,冷铭抱着只会对人呵呵傻笑的林趯时就想,没关系,这是我的孩子,他呆也好,笨也罢,反正自己会照顾他,只要他这一生别出岔子就好。 去一趟医院被告知林趯和正常小孩无异之后,林慕松了口气,她不愿林趯落于人后,各种早教班都抓紧时间报了名,林趯和同龄人比起来明显迟钝。林慕着急,除了各色各样的兴趣班都给他报上了,同时也给他食补,看了很多的营养书,每每想起林趯刚出生才四斤不到的模样,觉得他什么营养都缺一点,于是各种进补,小小一个孩子偏偏比同龄人胖出许多,害冷铭抱着林趯都嫌沉。 从前他看林慕紧张林趯,笑她是个爱事事插手的母亲,谁家女儿嫁进来肯定得在她这个婆婆手底下吃苦,这样一说林慕便嘲他,那你愿意林趯随便娶一个? 自然是不愿意的,林趯在他心里是最宝贵的,想想谁都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儿子。不过那时林趯还小,不懂他们聊什么,只是舔着棒棒糖和冷铭一起坐在院子里看石榴花。舔两口,停下来,看着火红的石榴花说,“要会弹琴的。” 冷铭听他这么说,便笑着伸手一点他鼻子,“你想你将来的媳妇儿会弹琴?”说着便抱起沉甸甸的林趯,让他坐上自己的腿,“咱们沐沐要求可真不低,被你妈给惯的。” 他只以为林趯可能是喜欢学校里的音乐老师,因为林趯总提起那个音乐老师会弹钢琴。 后来林趯随着院子里的石榴树一天天长大。春去秋来,石榴花开落几载,冷铭看着逐渐长大的林趯,开心过,欣慰过,林趯得奖那天,林慕喜极而泣,激动的抚着胸口说,“要不是我帮你请名师辅导,哪里能……”话说一半便哽咽,是想起从前还怀疑林趯智力有缺陷。 “妈。”林趯迟钝又笨拙,面对喜极而泣的母亲不懂安慰,只有腼腆喊她一声。孩子渐长,到了青春期面对身为女人的母亲总有些不知该如何说话。可和父亲却不会。 冷铭记得林趯揽着林慕肩膀一脸无奈和自己对视的时候,父子俩相视笑了,笑完他听见林趯说,“谢谢爸。” “父子俩说这话干嘛?” “谢谢爸从小耐心教导我。虽然妈请的竞赛老师是重要,可关键还是爸爸帮我基础打的牢。” 那一刻冷铭心里欣慰无比,真就觉得有林趯比什么都值得。 有林趯,他开心欣慰过,可也生气恼怒过。在林趯一声不吭退学离家的时候。 那时候林慕身体已经拉响了警报,知道林趯离家,林慕气病在床并开始反思,“是不是我插手太过,沐沐他腻烦了?” “怎么会?”冷铭反驳她,觉得子女走父母给安排好的路本是天经地义的,明明那是为你好的,明明是想你少吃苦头的,“是他不懂事,你怎么能责怪自己?他小孩子能懂什么呢?” 说这话的时候,林慕颇为震惊的看着冷铭。冷铭还记得林慕后面的回答,“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变成这样的父亲,还以为我会是那个对林趯撒不了手的人。” 冷铭也没想到过,原来会有这么一天,他会和林慕心情调换。外人只觉得是林慕把林趯看管的紧,而冷铭看着才是开明又通情的那一个,谁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俩完完全全反过来了。 “唉——”冷铭叹着气,抬手撑额,回想林趯一路成长的历程,陡然有种自己已老的感觉,渐渐的力不从心。可是冷铭不放手,林趯的人生路还很长,他经历车祸,身体和精神都脆弱,身为父亲,他没法对林趯放手。 房外门响,冷铭有感应是林趯发出的声响。 “林趯!”他大叫着起身,开门出来就见着林趯急急往大门方向走。他追上去拉住要跑出门的林趯,“林趯你去哪儿?” “我要去弄清楚一件事。” “不行!”冷铭严辞喝斥着他,“你哪里都不能去!下午我们就回家了,你哪里都不能去!” 林趯看着他,眼神哀求,“不去的话,我会后悔。” “你不明白!现在弄清那些已经于事无补了,听爸爸的话,我们回家。爸爸是在为你好。” “爸。”林趯喊他这一声,并且认真看着他,“你这样做真的是在为我好吗?那为什么不考虑我的心情?妈妈当年也是这样面对爷爷的吗?” 不考虑当事人的心情,只一味说为你好,那便是古板和顽固了。 冷铭怔忪垂了手的瞬间,林趯夺门跑了出去。冷铭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他只是看着面前这扇晃动的大门。 “铭哥?” 冷铭转了身看着林慕,“我做错了吗?” 林慕上前抱住他,“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也担心,担心这么由他去是自己做错了。” 他们一个为人父,一个为人母,一个担心自己古板困住孩子步伐,一个担心自己放纵收不回线,都在害怕自己的对孩子管理不当而酿成大错。 相濡以沫的夫妻拉手在客厅里坐着,彼此沉默,只心里回顾一遍,回顾他们唯一的宝贝一点点儿长大的情形,偶尔时不时的看一眼大门,期待着弄清事情的林趯自己回来。 只要他回来,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一家人,不管发生什么,那都是林趯,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得等着林趯,等他回头知道有这么一个家。 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第二天黎明,然而林趯再没回来。 人没回来,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身为父母再也坐不住,最后他们报了警。 “你好,我儿子失联了。他他他……他脑袋不大好,不不不,他智力行为是正常的,就是不能受刺激,昨天出去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您好女士,请别着急,您儿子多大?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不上的?身高外形方便的话请描述一下。” “他今年二十四了,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人很瘦,体重只有一百一十四,昨天早上他跑出去后就一直没打电话回来。” “身高一七五,体重114?是这样的女士,我们昨晚从河里打捞了一具尸体上来,身份不详,外形和您描述的比较接近,如果方便的话,请您来这边……” “嗵!”的一声,林慕的手机落了地。 第192章 宁非是被接连不断的电话给吵醒的,他躺在地上只闭眼了两小时,电话便催命似的响,实在是太吵,无法让人在假装沉睡,宁非无奈只有从糟乱的客厅中央爬起身来,怔怔往玄关处望,手里紧紧攥着的是一罐安眠药。 不知是怎么回来的,脑里一片混沌,刚亮的天铺满了云,看着离自己近,像是要压下来,厚重的,喘不过气。那一刻脑里混沌的宁非只想着,天果真塌下来了。踉跄跨进了门,混乱的客厅和他这个人差不多,五脏六腑都是乱的。 进了门便一路踢踢踏踏,屋里全被他翻乱,脚下到处都是东西,不踢开寸步难行。摇晃着身体好不容易来到了客厅。倒下之前先翻出了安眠药,大半罐的安眠药,歇了好久没吃,拿在手里身体一晃便出声响。 “不知道有没有过期。” 拿着安眠药倒在客厅地上后,宁非捏着安眠药在眼前看,有些年没吃安眠药了,头两年睡不着的时候就靠这个来入眠,后来不吃了。吃了药睡的太沉连梦都不做,不做梦就见不到林趯,所以干脆不吃了,靠喝酒来睡觉。喝酒好啊,有时候人还没喝的倒下呢,眼前就先出现了林趯的模样。 “你不回来我身边了,往后的路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天都塌了。好久没睡个好觉了,要是你不回来,不如我睡个沉的连梦都没有的觉?” 拿着药翻个身,神经一样的自言自语着,“我要是一瓶吞了,睡个再没你的梦,可我又好像不甘心,尤其不甘心你朝其他人身边去了。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到其他人身边去呢?你不对我笑了,是不是就只对那个讨厌鬼笑?一想到你对别人笑,我又想把你给抓回来。可把你抓回来,你又只会对着我哭。好矛盾啊。” 心情好矛盾啊。 宁非闭着眼,平躺在地,双手交握在胸前,安眠药就按在胸口,宁非一脸安详的闭着眼,自言自语着,“我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有没有人来告诉我该怎么办?” 这句话之后,电话便没完没了的响了起来。宁非闭着眼不去理睬,可令人焦躁的电话铃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没有办法,宁非起了身翻出了手机。许多未接来电是缪哥打的,中间夹杂着几个没显示名称的号码,不过宁非一看就知道这号码是谁的,知道了就故意不去接。 又来一个电话,这次既不是缪哥的也不是自己不想见的那个人。陌生号码,宁非静看片刻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别以为你耍手段攻击林氏建筑,以此来要挟我们家把林趯送给你的计谋能得逞。你压根就不懂做父亲的心。” 宁非听出了是冷铭,可他却听不懂冷铭在说什么,“你说什么?” “不会的。不会如你所愿的,对我而言林趯是最宝贵的,我不会给你的。看着你这些下作的手段我就清楚,你不会如我们一般来珍惜林趯。我又怎么会把我最宝贵的林趯交给如此狭隘的你?” “林趯对我而言也是不可或缺的!” “所以你就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想夺走我的宝贝儿子?宁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是这种卑鄙小人!” 宁非声嘶力竭的对着电话喊,“明明我有在努力!明明我有在努力给林趯好日子……” “嘟嘟嘟嘟……” 一如既往的冷铭不听他的解释挂断了电话。 “明明我有在努力。”宁非举着电话对着忙音小声的说,“我努力想给林趯好日子,我努力想得到你们的认可,因为是林趯的家人。可你从一开始就瞧不起我,是你从一开始就瞧不起我的……” 宁非垂了手,因为怨恨内心鼓噪,胸口剧烈起伏着。 “是你们林家瞧不起我,是你们瞧不起我!” 看不起我可却对鄞瑾客气? “既然如此……”宁非重又举起了手机,他又想起了宁宴的提议。 既然如此,不如把林家踩在脚底下,在我脚下的人还如何看不起我? 宁非捏着手机正要拨出电话,那个未保存的号码又出现在屏幕上。因为宁非故意不接,所以发来了短信。 “宁非,被你叫妈的感觉很奇怪。然而我明白,你是故意的,故意这么叫我要我难受……” 突然出现在屏幕上的短信,只看了个开头。悬在屏幕上的拇指暂停片刻还是划开了这条短信。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总说你不像爸爸,可结果还是像。总爱让人当面受罪的小心眼。你说你不恨我,可也不原谅我,这话让我觉得好笑。我是你妈,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做为母亲,我牺牲过得到过,最终还是失去的比较多。不过你是宁家人,和你说这些也没用,宁家从来利益最先,不讲情理。卷走你学费丢下你的事,就当是给这么些年死皮赖脸活着的单身母亲的补偿吧,我们两清了。还有再给我笔钱,这笔钱买你往后的清静,从此我不会再和你见面了,毕竟你是个像你爸的小心眼。如果你还会因为我说你像你爸而生气的话,那就记得不要做折磨人的事。不要去反复磋磨别人心里最珍贵的。” “我才不像他!” 看到最后一句,宁非生气的红着眼摔出了手机。不偏不倚刚好砸到电视柜上倒扣着的相框。 有玻璃裂的声响,宁非赶忙起身拿起了柜面上的相框。他和林趯穿着学士服对着镜头的笑的模样裂了。宁非伸手摸了摸相框上的裂痕,脸上似笑似哭。半晌儿,突然一扭身,贴着地面开始找东西。 他在找林趯的小相,林趯最看重的那张照片,是他竞赛证书上抠出来的照片。 “找着了。”宁非终于在一片狼藉里找出了那张小相,相片放在手心,擦两把再吹一吹,看着相片里的人,宁非有些迷糊了,“是林趯吗?” 照片里的人胖胖的,锅盖头遮住了一半的眼睛,对着镜头整个人怯怯的。 “是林趯。”宁非闭眼合掌,想起昨晚和自己相见的林趯,差太多了,一个胖一个瘦真的差太多了,只眼神没变,仍旧怯怯的,谁都能惊着他的样子。 “我就知道你狭隘,卑鄙!” “不,我没有。”宁非合掌垂头自言自语着,“林趯对我来说也很珍贵。” “你很像你爸爸,总知道怎样折磨人最痛。你们宁家人从来利益最先,不讲情理。” “不,我不要像他。”宁非睁开了眼,看着掌心里的照片,颓丧一笑,“如果你来我身边总是哭的话,那我还是放了你吧。” 他重又拿起了安眠药,宁非心里清楚,自己没那么大度,最起码活着的时候没有。 拿铁跳了过来蹭着他的腿,头一次,它对宁非这么亲密,算是临终安慰,宁非欣慰一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你终于不再凶我了。放心,等我走后,水鑫会照顾你的。” “喵——”拿铁凄厉一声叫,似是不同意宁非的提议。 宁非继续摸着他的头,“是不喜欢住别人家吗?把你送到林趯家里会有点麻烦,林趯之前说过的他妈妈对猫过敏。他很看重家人,所以委屈你在水鑫家住。” “喵~”拿铁趴下了算是妥协了。 宁非笑着多摸两下拿铁,平日里很少有这样的机会。等摸够了,宁非打开了药瓶,与此同时,被摔上电视柜的手机再次响起。砸了一下,手机铃声不再清脆,黯哑着发出声音听着有些瘆人,让伏在宁非身边的猫炸了猫,躬身一跳,宁非手里的药瓶脱了手。 “哎啊。”宁非有些可惜洒了一地的安眠药,回头看着今天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有些无奈的叹了气,“为什么总来打断我?” 六年里,宁非鲜少有自主权,他没了林趯少了方向,来了宁宴多层阴霾,厚重的喘不过气,提提摆摆,是跟着线走的木偶。 “就连想安静的走都不行吗?” 缪哥一个劲儿的打来电话,估计是催他行程,然后那个女人发来短信和自己清帐,断了干系,中间还夹了个冷铭的电话来指责自己。 “等等?”宁非看着炸毛未平的拿铁,回想一遍冷铭来指责自己的话,“他说我逼林家?” 明明自己只是拿手表逼着林趯来陪自己,还不曾大动作到去逼林家就范。 “是宁宴!”宁非反应过来了,接起了电话,不等缪哥开口,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宁宴最近在做什么?” 缪哥不单单是向宁非来传达宁宴安排给他事项的助理,同样的他也能给宁非传达宁宴的动向,毕竟他是和宁非一起走来的人,说到底是站在宁非这边的。 “也没干什么吧?他最近和个什么证券总监走的比较近。” “证券总监?”宁非划开了手机里跳出的头条新闻,看到了新闻配图里林遥的脸。宁非想起酒会上见过那什么总监,“是宁宴策划的!” “林氏的股票已经跌的比市值低了。” “嗯。按计划购入了吗?”宁宴丢下手里的文件,抬头看着桌前站着华凌证券的总监。 “已按计划买入。林氏被打的措手不及他们不会注意到的,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您已经是最大比例持有者。” 宁宴笑了笑,惹的华凌证券总监频频抬头看他,比起平常商务性质的节制有礼的笑,宁宴此刻笑的更开怀。 他看着宁宴站起身来,绕开椅子站到窗前,“他曾问我讨不讨厌他。” “什么?”华凌证券的总监不懂宁宴此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实宁宴并非和他说话,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说什么讨厌呢,我既不讨厌任何人,也不会去爱任何人。我被创造,生于世,本就是为了宁家利益,没有情理。他不行,他像爸爸冲动任性,无法理智的去权衡利弊。不过也还是谢谢他,让我找到林家的缺口。” “宁宴!” 说曹操曹操到,宁非踹门而入,吓的在场的华凌证券的总监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去。 宁非没管现场有谁,径直走到宁宴办公桌前,一掌拍的震天响。 “宁宴,你为什么给林家下套?!” “有什么问题吗?”宁宴淡定自若的重又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椅上,微仰着身体冲宁非一摊手,“林氏建筑改姓宁,宁氏集团的版图又扩大了,同时也如你所愿让想呆在你身边的人无处可躲了。林氏建筑姓宁之后,别说那个林家小子了,整个林家不都得听姓宁的。”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林氏建筑改姓宁!我不要林家人对姓宁的卑躬屈膝!林趯他最在乎自己的家人了!” 宁宴可不管宁非对自己的大声嘶吼,仍旧从容淡定的拿起下一份文件开始看,“那可不由你说了算。” “什么?” 宁宴抬眼看着俯身正压着自己办公桌的人,两人眉目相似,没了客气,浓眉压着眼尽是狠戾。 “我不在乎什么义气情理,你和林家人的情缘羁绊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只知道有利可图。” “切。”看着终于拿下假面的宁宴,宁非反倒轻松一笑,他直起身来垂眼看着宁宴,“你不在乎是吗?那我就以宁氏继承人的身份命令你!停止收购林氏建筑的计划!” “你!”宁宴气急站起身来怒视宁非,“你凭什么?!” “就凭爸爸的临终遗言。” “你给我闭嘴!”宁宴喝止了宁非,扭头瞪一眼噤声站在一旁的华凌证券的总监,“出去!” 门被小心翼翼的带上了,屋内只剩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宁非看宁宴恼羞成怒,冲他露出无赖的笑容,“怎么急了?要不是你想困住我,安排我和凌云相亲,想用利益婚姻绑的我喘不过气来,我也不会知道原来爸爸临终指定了他的亲儿子来继承宁氏集团。可你算吗?宁宴!” “咚!” 宁宴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恨恨看着宁非,“闭嘴!” “要我闭嘴可以,我甚至于可以永远闭嘴。只要你停下对林氏的动作。” “就这样?” “就这样。” “哼哼。”宁宴整理了西装恢复了从容淡定,仔细看着宁非,“想不到你和爸爸居然不同。” 宁非看着他,“反倒是你和他更为相似,或许我比较像我妈更无赖些吧。你和爸爸可能都像爷爷。” “你!” 数不清今天宁宴是第几次被宁非噎的说不出话来了,仿佛要把六年间自己施加给宁非的都还回来一般,让宁宴次次都无话可说。 “叫那什么证券的总监进来吧。”宁非死死盯着宁宴说,“不亲眼看着你吩咐下去我不放心。” “好好好。”宁宴像是被气急了,嘴角直抽搐,却极力用笑来掩饰着,高声把人又喊进来后,当着宁非的面宣布了停止对林氏建筑的收购计划后,宁非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去了。 离开前,宁宴叫住他,“听说你新出的歌在网上火了?” 宁非顿了顿身,“或许我也能不靠你的安排自己走出一条路了。” “那就先恭喜你了。” 两人都神情平淡,似乎又回到从前成为一对不太亲近的却又彼此客气的兄弟。 宁宴看着背对着自己,说着要摆脱自己的宁非的背影,“给你安排庆祝派对吧。好好闹一场,庆贺你摆脱困境。” 是互相妥协的结果,宁宴妥协着放开宁非,宁非妥协着离开宁家。 “多谢。” 这一声谢没当面说,宁非仍是背对着,说完这一句便径自走了,和来时一样看着潇洒。 宁宴看着自己办公室被宁非推的直摇晃的门,开口对身边人吩咐着,“晚上派对的人安排的多一些,安保松一些,不必检查的太严。顺便给走投无路的人指一个方向。这场戏可不是那么容易说完就完了的。” 宁宴不相信宁非的承诺,不相信他能永远闭嘴,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永不开口。既然他知道了,既然他来威胁了…… 宁宴看着那扇门说,“我本不打算讨厌你的。” 第193章 林趯跑去找宁非的时候,不巧,宁非不在。他哐哐敲着大门,可里头一丝动静也没有。 “宁非,宁非,我有话要对你说,是我误会你了,六年前我出车祸了,好多事我不记得了。宁非,宁非,你在吗?” 门敲了半天,仍未有回应,林趯也终于放弃了,他想起宁非现在是明星了,不会那么有闲的呆在家里等着自己。 “那我应该去哪里找你呢?”林趯着急想和宁非当面说清,有些事他仍旧记的不是那么分明,他想和宁非当面把六年前他们在一起的事给问清楚。 “对了,我可以问水鑫。”林趯慌忙的翻出手机打算打给水鑫,水鑫是现在唯一能让他知晓过去的人。 电话响没两声,水鑫就接了,“喂,林趯?” “水鑫,宁非不在家。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应该是赶行程去了,他经纪人缪哥你见过的。” “我……”林趯捏着手机垂着头,“我不记得了。” “哦,对。你说你出车祸伤着脑袋了。干嘛啊!”水鑫一扭头直瞪着和自己脸贴脸想听电话里的林趯说些什么的江泽,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的江泽杵了他一下,是提醒话别说这么直白。 “咳咳,林趯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你说的是事实。过去的事我想当面问宁非。” “宁非今天似乎有个代言活动,听缪哥说,宁非的歌儿火了,现在网上有关他的风评扭转了。原本要到期的代言主动谈续签了,所以他今天活动结束要参加主办方的庆功派对。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也结束不了,要不你来我这儿吧。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这……”林趯扭头看一眼紧闭的大门,他有守在大门的想法。 “你在那里干等也没用啊。”隔着电话水鑫都猜到了林趯的想法,即便林趯说自己伤了脑袋,许多事情记不起来,可水鑫直觉他没变,林趯始终是林趯,是那个傻呆呆,天真又温暖的林趯,“六年没见了,我们都不知道你原来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和江泽都很想你。你来酒吧见见我们吧。” “那好吧。”林趯又多看一眼大门,觉得电话里的水鑫说的没错,干等没用,不如过去和老友叙旧,说不定能想起些从前的事儿。 水鑫见他答应高兴的提议, “那我去接你过来。” “不用。”林趯对水鑫的热情有些无措,虽然知道水鑫算是朋友,可他一点印象儿都没有,水鑫的热心和积极反倒让他心生怯意,“那个,你发地址给我,我自己过去就是了。” “这附近在修地铁呢,道儿给拦起了,小道儿又特别拐。你一个人能行吗?” “能行。我能行!” 林趯着急开口打断了水鑫,他迫于证明自己,证明自己能独立行事,不必被看顾的太紧,他实在有些受不住大家对他过于小心的态度了,他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即便曾经一场不小的事故发生在自己身上,可那毕竟是小概率事件,林趯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倒霉,这样的事不会再来一次的。 “可是你……” “我是成年人了,相信我好吗,水鑫。” 这句“我是成年人了”让水鑫听着想发笑,不由自主想起林趯头一次来他酒吧时的模样,畏畏缩缩却又很倔强的开口说着“我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 “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的,林趯。那你过来的路上自己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林趯捏着电话点点头,临挂断前对着电话说了声,“谢谢你,水鑫。” “不客气。”水鑫挂了电话,一时有些恍然,“原来林趯当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啊。也不知道他这六年怎么过来的。” 想必不会很好,虽然水鑫没见过六年间林趯的生活,可他见过这六年间宁非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江泽拉住他的手,“最难过的都已经过去了。宁非不是已经火起来了吗?林趯也恢复过来了,等到今晚过去他们见面了,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水鑫看着江泽点点头,随后松开他,目光跟随江泽绕到吧台里,看他挽起袖子准备调酒。 调酒前,江泽抬头冲他一笑,“林趯喜欢喝甜的,给他调杯甜的。往后的日子咱们都只有甜。” “嗯。”水鑫应着,撑着下巴点着头的看江泽调酒,从前他不信日子会好,是林趯出现让他糟烂的人生透进了光,渐渐的水鑫有些信了,信日子会变好的。他扭头看一眼自己这人员骤减且空旷的酒吧,即便生意冷清不如从前了,水鑫仍旧相信自己的日子会变好。是林趯让他去相信,是江泽给了他信心。 “会好的。”水鑫看着在没人的吧台用心调酒的江泽,撑着下巴微翘嘴角,“我们都会好好的。” 天气晴朗了,误会清楚了,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水鑫相信日子会变好,林趯觉得自己没那么倒霉,事故会再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 然而老天总爱捉弄人,不轻易让人如愿的。 “您已偏离路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 “嗯?”林趯仔细看着导航再抬头重新看看周围,“没错啊,我是跟着你走的啊,为什么说我偏离路线了呢?” 林趯感觉奇怪,他甚少独自出门,对附近道路不熟悉,所以决定相信现代科技,可现代科技把他领进了死胡同。 “到底该怎么走啊?”林趯挠着头看看周围自己不熟悉的环境,打算用直觉来碰碰运气。 跟着直觉走出了这死胡同,可转过一个弯角差点被人撞翻出去。 林趯站稳之后正打算和拉住自己的好心人道谢,抬头一看却是方强。 “是你?” 方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满额的汗直往下落,蛰的眼角直抽搐,他像抓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林趯。 “你为什么要骗我!”起初林趯看见他很是生气,是他误导了自己,可定睛看方强被打的青黑的眼,林趯又软了口气,“你怎么受伤了?” 方强勉力抬起自己直抽搐的眼,他看着林趯诚恳和他说,“是,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 林趯从不是会计较的小人,只要对方和他诚恳道歉他总能大度原谅。 “这件事就算了。你好像伤的很严重的样子,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 方强看着轻易原谅自己的林趯内心震动,“你为什么能这么轻易的揭过去?不恨我?不怪我吗?” 他自己小心眼难忘怀,便以为人人都和自己一样小气了,谁知道天底下居然有林趯这样的人。 “嗯——,可能你也有苦衷?或许你也不是很清楚实情被谣言误导的。” 方强看着天真的林趯,抽抽嘴角看着像是在笑。 “人呢?人跑哪里去了!” “快把他找出来!老大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身后传来了追讨声,方强警惕往后看一眼,拉着林趯避到墙角。 “是那些人打你的吗?”林趯有些担心的拿出手机,“我看还是报警吧。” 方强摁下了他的手,林趯不解的抬头看着他,“看你的伤感觉他们好像要打死你啊。” “待会儿你跑吧,别管我了。他们只是在追我。” “可是……”林趯还欲再说,方强却突然两手抓住他个胳膊看着是有什么话要郑重吩咐他。 “过去的事现在说对不起估计也没用。我反正烂人一个也不求谁原谅也不求有救赎,可他不一样,我不想他堕落,他是个好人。” “谁?”林趯疑惑了,“你说谁?” “林趯!” 这还是方强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他抓紧林趯的胳膊认真说着,“现在有两个人需要你伸手去救。” “什么?”林趯还是不懂他说的话。 “孟屹和宁非!你得去救他们!孟屹带着刀去找宁非了!他想让宁非偿命!” 林趯的神情从疑惑变成了惊恐,“什么?!” “我听到声音了!在那里!” 成群的脚步声逼近了,方强抓着林趯的胳膊把他狠狠甩到一边去,自己冲出巷子。 “我在这里!有种过来!” 林趯被丢到成堆扎起的垃圾袋上,即使有垃圾袋缓和了冲击,可他的身体经不起这么大力的碰撞,尤其他还磕着了脑袋。 他倒在垃圾袋上捂着脑袋,“嗒嗒嗒”过去的脚步声比电钻钻墙的声音还让他头疼。但又像是雷声,明明是晴天,可他眼前却是个雨天。 我要去找宁非! 他在黑夜雨天里撑着破败不堪的伞迎来了骑着摩托摆尾的宁非。 “这么大雨,你怎么就过来了呢?” “因为我很想你,所以必须过来找你。” 瓢泼的雨因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再看都觉得琳琅悦心,他们在乡下简陋的宾馆里互诉心意。 “宁非,我想……我想我是爱你的,你呢?” “傻瓜,我早就爱上你了啊。” 他们相爱相依,日子穷也甘甜,感觉拥有彼此那便是拥有了全世界。 “可是林趯,我想让你过好日子嘛。” “可我不想让你一人负担,那样你会很累的啊。” “啊,蟑螂!” “搬家,搬家,我要搬家!” 从憋屈的小阁楼换到了宽敞的公寓,有了短暂的离别,爱意却渐浓。 “宁非,我想好了,我想带你回家见家人。我想你也做我家人。” 画面又回到一个雨天,他在雨里追着车跑,“宁非,你听我解释。” 车拐弯走了,身体被抛起又摔下,身上冷的很疼的很,眼前有光一片片的闪,然后他脑里的画面终止了。 现在,这些画面又被重启了,林趯扶着额睁大了眼,从前的一切他都想起来了,清清楚楚没有错漏。不再是模糊又混乱的了。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还差宁非一个解释!” 可眼下重要的不是他的解释了,重要的是宁非的安全。他刚刚被嘱托着承担起两个人生的转折点。 “我得去救他们!”林趯回头看一眼已经跑没影的方强,来不及帮他了,林趯咬咬牙扭头跑了,边跑边给水鑫打电话,“喂,水鑫告诉我宁非活动后的去向,我得去找他!” 方强最终没逃的过,追他的人太多了,一个体力不支了还有其他人跟上来,一直没停的他撑不下去了,只是略微慢了慢就被后头涌上来的人一棍子打在后背上,倒地滚了两圈之后拳脚如雨点般落在身上。 单打还不过瘾,嘴上也骂着方强来出气。 “你算老几还想掰倒老大?” “早看你这瘪三不顺眼了!” “像个蟑螂一样,还不如早点去死!” 方强挡着头捂着脸,怎样防卫都是徒劳,不知谁对准他耳朵踩一脚,半边脑袋嗡嗡响,耳朵湿了,有什么汩汩往外冒,似乎是血。 这一脚踩松了方强的防卫,挡着头的手松开了,同时他也看到不知哪户人家长出墙的桂花树,这时才想起原来是初秋的天气了,空气里有桂花香,盖住了血腥气。 眼睛被糊住了,视线却格外的清晰,走马灯般闪过他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温馨画面,都是孟医生给他上药的场景。好可惜啊,自己总是在他面前这么狼狈。 “去死吧你!” 还是那个抽自己背的棍子,这次从眼前落下了,狠狠砸在头上。 在最后的意识里,方强张了张嘴,只有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喊,“孟医生。” “人怎么不动了?” “遭了,是不是死了?” 为了验证有人用脚尖碰了碰,地上的人一动不动,等看到血洇出来,几个人才慌了。 “都怪你,谁让你拿棒子打他的头的?” “你下脚也不轻啊!” “别吵了!趁没人赶紧走吧!” “不行,不行,尸体不能丢这儿啊,到时候有人报警怎么办?” ”丢河里去吧。“ 带钉沾血的棍子被丢下了,就丢在那双无神的眼前,那双眼没了光,可还是睁着,淌过血就那样看着不远处新开的桂花树。 孟屹从宁非活动结束一路跟着来到泳池派对的现场。奇怪的是一切都进行的很顺遂,不管是跟着宁非还是没邀请函的进入到了办派对的别墅里来。宁非身边跟着的几个黑衣保镖看着像是摆设。 心里正嘀咕着,就有个保镖瞅过来了,吓的孟屹别过身,不自觉的捂住自己口袋。 一切进展的太过顺利,反而让孟屹越发紧张。他头一次干这种事,手一直哆嗦个没停。 ”宁非来了!“ ”哦吼!宁非!“ 人群里有人吹起了口哨,当作欢迎。 孟屹回了头,呼吸急促,他看着在人群最中心的宁非,恨恨要紧了牙。 ”要不是你的话,我爸不会死。“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只说是意外。可有人告诉孟屹是薛老大递进去的消息,让狱里的小弟下了手。可看守眼睁睁不管,就不是薛老大能办到了的。给孟屹递消息的人说,薛老大能这样为所欲为是仗着有宁氏做后台。 提到宁氏,孟屹不免想到那天酒会,宁非和薛老大熟稔的模样。那一定是宁非没错了,是宁非罩着薛老大的,听说从前宁非没回宁氏的时候,他俩就关系紧密。 刀锋冷光比不过泳池里的亮丽色彩,更何况只是一瞬间。有人喷着香槟,有人不断跳水,水花一溅数丈,更主要的是音乐声够大,能掩藏一切不协调的声音,即便刀**身体,高呼会被当成兴奋,脚步踉跄也会被当成醉意。像是老天帮忙,一切都安排的很好,不由的让孟屹更加坚定。 他坚定的握紧从口袋拿出藏进袖子里的一把手术刀,只有这把称手,原本是他救治动物的工具,现在是他杀人的工具。 孟屹一步步踏的坚实,他往人群最深处去。指腹抵着刀背,正思忖着是划开他的大腿动脉速战速决比较好,还是一刀捅进去让他吃进苦头比较好。 越往中心去,脚步越不稳,因为人多他被推搡,想要靠近宁非就更难了。后头还有更多欲要和宁非亲近的人挤上来,孟屹被挤的快落后了,他不甘心,咬咬牙,分开前面挡着自己的人,不加判断伸手就往前捅。 ”嘭。“ 忽地一声炸响,有人在台上放了礼炮,引得大家抬头,礼炮放完,台上推来了三层蛋糕。众人齐齐鼓掌,鼓完又齐齐喊着宁非的名字拥着他往台上去。 ”宁非!宁非!宁非!“ 噪杂的电子音乐消下去了,宁非新出的这首歌被放出来,切蛋糕前有人问宁非,“你写这首歌的时候在想什么?” 宁非握着刀直直看着蛋糕说,“在想下雨天。我和他相遇,告白和分离的时候都在下雨天。他说他喜欢下雨天,喜欢不上班的下雨天,连敲在窗外的雨滴听起来都轻快。” 林趯望着台上说着这番话的宁非笑了笑后,然后低头捂住自己流血的肚子。 孟屹握着**林趯肚子的刀柄,瞪大眼睛看着他。 焦点在台上,没人注意到他们。 可能血流过多的原因,林趯开始痉挛,他惨白着一张脸看着对面孟屹,“孟医生,别做错事。” 孟屹回过神来松了手,害怕的后退两步,看着林趯捂紧肚子的手,又上前来,向他伸手又不知该碰他哪里,看林趯痛苦的神情似乎哪里都不能碰。只是无措的悬着手,慌张说着,“你为什么会突然出来?我送你去医院!” 孟屹没料到林趯会突然出现挡下这一刀。 林趯捂紧自己的肚子摇摇头,“没关系伤口不深,不用去医院。我有话想先和宁非说。” “可是……”孟屹还欲再说,林趯却突然抓住他的手,孟屹看着他沾血的手抓着自己,身体便是一颤。 “你看你自己不也害怕吗?孟医生,你不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我……我……”看着林趯带血的手,孟屹终于清醒过来了,他扶住林趯,“我先带你去医院。” 林趯摇着头奋力推开了孟屹,转身往台上看,宁非已不在台上,林趯挑头四处寻找着他的身影,“不,我要先找到宁非。” 孟屹再次上前抓住林趯的手,“你得先去医院!” “不,我有话和宁非说。上次是我跑的太慢了没追上,这次我不想再慢一步,我得先和宁非说清楚。” 林趯撒开了孟屹的手,独自往人多的地方走,留孟屹一人站在原地对着自己满是血的手发呆。 为什么要这么义无反顾的冲上来?又为什么又这样执着的去找他? 孟屹抬头看着林趯颤颤巍巍的身影想起他坚持的态度,似乎有点懂了他为什么这样坚持。因为他清楚,软弱退缩的话往后就只有无尽的后悔,就像自己对元好,面对重病缠身的元好,他退缩了。 宁非切完蛋糕之后被香槟喷了一身,即便身处热闹他也毫无兴致,瞅准空子便从台上下来,在泳池边找着了张沙滩椅躺下想清静一会儿。 可惜他想清静,别人不想他清静。三个端着高脚酒杯穿着比基尼的女人走到他身边,有站他背后搭他肩的,有挨着他肩膀的,甚至于还有一个直接坐他大腿上的。一坐下就娇嗔说着,“大明星,一起玩啊。” 宁非仍旧躺着没理睬,挨着他肩膀上的那个接着开口,“别这样高冷嘛,人家很寂寞的啊。” 搭着他肩膀的那个也搭腔,“是啊是啊,好孤单好寂寞哟。我们一起玩啊。” “孤单寂寞?哼。”宁非冷笑一声,“你们知道孤单和寂寞的区别吗?” “区别?”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有什么区别啊。” 宁非坐起身,“寂寞就是很想做,但是眼前却没一个合心意想和他做。” “哼!”三人不约而同的哼一声,“那孤单呢?” “孤单?”宁非漠然看着反光的泳池水面,看不停往里跳的男男女女,“孤单就是被抛弃了。” “什么啊,玩什么文字游戏,不想和我们一起就说呗。”三位比基尼女士留下手里的酒杯愤然离开了。 宁非仍旧看着泳池水面,“孤单就是被抛弃了,感觉这世上什么热闹都与我无关。”他后知后觉发现三位露的多的女人气愤离开,扯高嗓子解释着,“我不是在说你们啊,我是在说我啊。寂寞是我,孤单也是我。”说完又是一倒,顺手拿起留下的这三杯酒,张大嘴直接往里头浇。 喝完,四仰八叉的躺在沙滩椅上,看着头顶明月嘟囔着,“我不是说你们啊,我是说我。我又被抛弃了。” “宁非。” 听到熟悉的声音,宁非直起了脖子,眼里模糊出现的人影让他感觉这是醉酒的幻象。他翘着嘴角含糊一笑便又倒下去了。 林趯看宁非毫无反应,捂着伤口小步靠近,又喊了他一声,“宁非。” 宁非躺着伸手,手指在半空乱画着,“真是讨厌,这个抛弃我的人又出现了,明明我都决定要放他走了。” 说完手便垂下,眼鼻酸胀,他不敢抬头去看自己醉酒出现的幻象,怕多看一眼多一份留恋,自己便不能潇洒。 林趯不顾伤口急急上前,“宁非,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我没有……”话不成句,是痛的也是伤心难过的哽咽,“我没有抛弃你。” 他捂着伤口蹲下,试图去拉宁非的手,“你听我说。” 手被触碰的那一刹那,宁非惊的弹起身打开了林趯的手,他默然看着林趯,惊叹这酒的厉害,幻象居然如此真实。 “宁非。”林趯还想拉他的手,宁非却害怕他一样往后一缩。 “别过来。”宁非盯着他摇着头,抱紧自己的腿,“你别过来,别碰我,别在我眼前出现。” 够了也累了,今晚过后,他想睡个没梦的觉,再不醒来,所以他不想见林趯,不想有留恋。 林趯怔住,缓缓收回了手,“你真的没法原谅我了吗?” “我不想对你有留恋了。”宁非摸着口袋掏出那枚发黑的戒指,低头看着戒指,“这最后一点的留恋……我也不能留着了。” 手松,戒指滚落在地。 宁非最害怕对林趯的这点留恋变成执念,怕自己会不依不饶纠缠着林趯,害他总是哭。宁非明白,自己对林趯的纠缠至死方休,放过他不再让他哭的办法只有一个,真的只有至死,才方休,那便只有自己死了。 林趯垂了手,肚子上的伤口不再痛了,转而只有心口在痛,因为宁非说不想再对自己有留恋。他看着被丢在地上的戒指,明白这是不要再和自己有瓜葛的意思。 看着宁非醉倒躺下,口里喃喃重复着,“不能再对你有留恋了。”林趯心如死灰。 “既然你决定了。”林趯满眼是泪,恨自己想起过去想起的太晚,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那我也还给你。”断成两段的链子被放进宁非的手心,林趯迷恋看着醉酒不醒的宁非,最后再抚了抚他的脸,“这是你问我要的,现在我把你的’方向’还给你。最后还是要恭喜你成功了,我的大明星。” 林趯捡起了地上的戒指捂着肚子踉跄起身离开了。 第194章 林趯捂着伤口晃晃悠悠沿着路边走,伤口不深,可血一直在冒,一小股一小股的从指缝里涌出来,染红了衣服,滴上了地面。 然而林趯不在意,他只是这样失神的沿路走着,不知往哪儿去。 偶尔的停一停,在风吹过的时候,他才会回了神,看一眼四周,辨不出方向,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该往哪里走?不清楚。该做些什么?不知道。 因为和宁非再无瓜葛,让他觉得了无生趣。 看一眼四周,没认出这是哪里,林趯抬脚继续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又一阵风经过让林趯停下了脚步,这次风大了些,大的像是被人撞了一下肩,让林趯歪一**子扶住栏杆停下了。他经不起被风撞,身子一歪伤口的血便冒的更多些。血流的多了,就连嘴唇都在抖,天冷心也冷,冷的上下牙齿直磕绊。这次林趯驻足的久了些,因为身体支持不住了,停下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一处桥上。 夜晚的河被风掀的鼓起小浪,拍上河岸不如涛声响亮,但也有风铃般稀碎尖细的声音,配着撒在河面上的稀薄月光,清冷又凄凉。 林趯愣愣站在桥上,失神望着河中央,那里映着一轮月亮,一轮不平整的月亮,月亮当中映出了宁非的脸,英俊潇洒,是他现在的模样,有着大明星的样子。 林趯看着河中央映出的那一轮月笑了,随着他的笑,渐渐的那轮月里的宁非也变了,变到他过去的样子,还是帅气,只是吊儿郎当没个正模样,可他正对着林趯笑,并朝他伸出了手,张口用宠溺又带着点埋怨的语气说,“快点,总这么慢吞吞的,上班要迟到了。” 桥上的林趯张了张嘴正想应,晚了一步,宁非的手已经被人牵上,是过去的自己,带着婴儿肥的脸,对着埋怨的宁非一撅嘴,宁非便不再埋怨了,伸手摸乱他的头。 林趯半张着嘴站在桥上看着,看着过去的他们,耳边却是宁非刚刚对自己说的话。 我不要再对你有留恋了。 留恋过去的只有自己而已。林趯站在桥上落着泪,看着月亮里的两个人,他们背过了身,看着像是要离开。 “等等!”林趯大声喊叫着。 那月亮里的两个人扭过了头,突然又变成小时候他们的样子。孩子样儿的宁非,带着独有的倔,孩子样儿的林趯,满脸的肉。 “等等!”林趯抓着栏杆向前倾了身,不惜压着伤口,大半的身子探出桥外,“等等!” 孩子样儿的宁非和他说,“再见了,林趯。” 孩子样儿的胖嘟嘟的林趯也对他说,“再见了,林趯。” 然后他们一起扭回了头,在风起的涟漪里消失不见。独留桥上的林趯呼喊着挽留,“等等,别走!” 风扬起他的衣角,吹乱他的头发,视线渐渐模糊连水里映着的那轮月亮都看不清了,可耳朵却听的清晰,听夜色里回荡着的过去的他们在道别。回音不止,陡然停下,戒指落进河里,像是这段人生的终止符,林趯低头,只看到戒指掉进河里溅起的水花,伸手弯腰下去,“扑通”一声。 “林趯!” 赶来的孟屹对着桥上大声叫喊,晚了一步,那溅起的大片水花伴着他的呼喊,久久的,河面未曾平息,像是奏到最后的哀乐,只剩哀婉的余音。 宁非早上直接被太阳晒醒。微睁开一只眼,没有片瓦遮顶,看到了大片的天空。 从沙滩椅上起了身,捂住自己的额头,看着正对着自己飘着各色酒瓶及泳衣的泳池,宁非竭力想镇定下来回忆一下昨晚的经过。 昨晚活动结束,品牌商留下他和缪哥谈后期合作,宁非无心应对,缪哥一个劲儿的在他身旁说着好好好,好了半天之后告诉宁非为庆贺合作愉快,庆贺宁非新歌儿大火,品牌商决定办个泳池派对。 “新歌儿大火?”宁非不记得自己最近有被逼着唱塞过来的口水歌,他只茫然看着缪哥。 “嗯,也不能算新歌儿,还没包装呢。过两天得让你进棚,把那首歌再润色一下。” 宁非仍旧听的云里雾里。不知就里的他被带到了派对现场,欢迎的人群一拥而上,保镖意外的没像平常一样护着宁非生人勿近。不过也是,自己都和宁宴翻脸成那样了,他安排的保镖自然没多尽心了。 宁非被人群挤的受不了,恍惚间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有些眼熟,碍于之前他认错人的事故,宁非这次没着急伸手。在台上吵闹的电子音停止换上另外一首歌的时候,宁非怔住了,没再去留意人群里熟悉的身影。那是六年前自己写的歌,为林趯写的歌儿。 他被推到台上,三层的庆贺蛋糕推到面前,所有人高呼着他的名字,热烈又高昂。然而宁非站在台上,没法感同身受,音响里放出的那首歌,淹没了所有人的高呼声,只有孤单和寂寞席卷着他。 有人问他,“你写这首歌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写这首歌的时候在想林趯,想他们相遇,他们互诉衷肠,都在一个浓烈的下雨天。他想着林趯写下这首歌,过程不太顺遂,灵感停滞时,回头就能瞧见抱腿坐在沙发上的林趯,是让他感觉幸福的事儿,幸福到就连暴雨天足不出户都觉得人生有趣。可惜,他们最后离别也是在一个措手不及的下雨天。 后面的事儿宁非记不太清楚了,因为他喝酒醉了,依旧是一场痛苦不清醒的醉酒,还是因为他的梦里出现了林趯。 “又拖一天。” 因为这场派对,让宁非吃安眠药久睡的计划延后了。他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摸索着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一罐安眠药。宁非突然惊慌了。 药剂还在,可另一样东西不见了。宁非紧张的站起身来,把自己上下摸了个遍,“戒指呢?我戒指呢?”他看向对面的泳池,怀疑着,“该不会昨晚掉泳池里去了吧?” 即便自己身上干爽,可找不着戒指,宁非病急乱投医,就想投身泳池里找找自己的戒指。抬脚刚走一半,清脆一声响,是有什么掉在了地上。宁非低头看向自己脚边,拧着眉的蹲**来,他定定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链子,“林趯?” 这是他从前送给林趯的链子。 宁非抬起头,飞快扫一眼周围,“林趯,是不是你来了?” 没人回答。宁非捡起地上的链子欲要找出林趯,水鑫的电话打断了他。 “喂,宁非你昨晚有没有……” 对面的声音听着很不对劲儿,弄的宁非没有耐心,他攥着链子,还着急去找林趯,“有事说事,没事就挂了。” “宁非!”水鑫在电话那头急急叫住宁非,“你昨晚没遇到林趯吗?” 宁非胸口突然一闷,直觉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啊?他是去找你了吗?那他现在还在你那儿吗?” “他不在我这儿。林趯不见了,他父母报了警,他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 “林趯不见了?”宁非的胸口开始闷痛,“他怎么会不见?” “他从家里跑出来找你去了。” “可我没遇到他啊。警察呢?警察找着他了没?” “警察说从河里打捞出一具尸体,他父母正赶着去认尸。” 宁非手里的手机和链子一起掉落在地,掉在地上裂屏的手机通话还没终止,水鑫一个劲儿的在电话里喊,“宁非?宁非!” 宁非晚一步到达了停尸间,刚巧就在门口遇到了林趯父母。他们还没进去确认,林慕正撑着墙落泪,呼吸急促的喘不过气来,冷铭沉默给她拍着背。林慕着急赶来,刚到门口看着白布盖着的那具尸体便折返,只是在门口捶胸,谁都没敢进去拉开白布看一看下面的人。 “怎么会这样。”林慕哭的厉害,更加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胸口,“怎么会这样?我的沐沐怎么会这样?” 宁非赶到时看的了这一对伤心欲绝的父母,他越过俩人,站到了门口,看到触目惊心的那片白,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般,也和林慕一样脱口一句,“怎么会这样?” 说完双脚机械启动,眼睛死死盯着那片白布朝前进,他不像林趯父母那样呆在门口不敢进。因为宁非相信,相信那片白布下面盖着的不会是林趯,因为不信,硬逼着自己抬起灌铅的腿上前去确认。 可结果还是在有两步之遥的时候停住了,他突然害怕起来,走的越近,越是发现这身形与林趯的有些相像。 “不可能的,不会是你。” “都是你!”林慕突然冲上来,揪着宁非的衣领,嚎啕大喊着,“都是你!你把我的沐沐还给我!你把我的沐沐还给我!” “林慕,你冷静点儿!”冷铭揽着她的肩膀,想把揪着宁非不放的林慕带到一旁,可林慕不听,反手推开冷铭后,回头就是狠狠一巴掌扇在宁非脸上。 这一巴掌扇的狠,可宁非还是那样定定站着,连头都没偏,只是脸上的掌印鲜明。 “你知不知道我最难过是什么时候?”林慕没了理智疯了一般冲宁非大吼,“是林趯刚醒来的那段时间,他想不起来,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在日记里提到我是‘那个自称为我母亲的女人’。”林慕把那本日记本狠狠摔在宁非脸上,可还是不解气,她冲上来对着宁非又捶又打,“我是他妈妈啊,他从小和我最亲,可他出了车祸醒来,却说我是自称为他母亲的女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是你害的我的沐沐出车祸,不然他不会和我生疏,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什么?”宁非抓住捶打着自己的林慕的手,“他出了车祸?” 林慕竭力想扭开宁非抓住自己的手,“是你害的!是你让他追着车跑,不然我的沐沐不会出事的。” “我……我不知道。”宁非松了手,认命一样由着林慕捶打咒骂自己,眼睛却无神飘向那一抹白,从头到脚想好好看看他。等看到脚的时候,宁非眉头皱起,白布短了一截,刚好露出了那双脚,宁非皱着眉头仔细看着,紧张的呼吸急促起来,等看过两遍,他终于笑了。 “哈哈。” 林慕停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大笑起来的宁非。 “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林慕气急,直指宁非鼻子的手不住颤抖,“你居然还笑!” 拼着和宁非同归于尽的架势,林慕冲上去就想掐住他的脖子,是赶来的林遥拦住了。 “姑姑你冷静点!” 林慕冷静不下来,她扭头打算喊冷铭帮忙,可冷铭了无生机的坐在地上。最后还是鄞瑾帮他架开了林慕。这期间,宁非像中了邪一般一直在笑。 林遥质问他,“宁非!看我们家散了,你高兴了?” 和林遥鄞瑾一起赶来的还有水鑫和江泽,林遥鄞瑾拉开了林慕,水鑫和江泽拖开了宁非。 水鑫看着笑着的宁非也是眉头深锁,“宁非!你看着点场合,现在是能笑的时候吗?” 宁非不管只是在笑,等笑够了,才一伸手指着白布底下露出的那双脚,“那不是林趯,那不是林趯。” 宁非不是幸灾乐祸笑的,他是因为庆幸才笑的,庆幸那里躺着的人并不是林趯。他认得,认得林趯的脚,林趯的脚短短胖胖的,和这一双瘦长的脚并不一样。 听他这么说,林遥赶忙上前掀开白布,先是一愣后又喜道,“姑姑,不是他,不是林趯。他不是我们家沐沐。” 林慕擦了眼泪,从地上起了身,拉了冷铭一把一同凑上前去看,三人都齐齐露出微笑,“不是沐沐,不是我们家沐沐。” 短暂的喜悦过后,林遥先清醒过来,“不是沐沐的话,那沐沐去了哪里?” 经她这一提醒,林慕率先转身,“找!一定要把我的沐沐给找回来!” 小小一间房内,喜怒哀乐各种情绪轮番上演。 林家人先行离开了,鄞瑾跟着一块儿离开着急去找林趯,经过双眼无神的宁非时,他停了停,对着宁非叹气,“不怪伯母那样激动对你。林趯车祸刚醒的那段时间里,他的记忆每早醒来都会重置。他被困在了同一天里。” 宁非缓缓抬眼看着对面鄞瑾。 “大概三四年前吧,他才终于从记忆循环里清醒过来,大家都很激动,也很奇怪,到底是什么契机让他清醒过来。但是车祸对他的影响太大,他的认知能力没有完全恢复,开口叫爸妈的时候总是迟疑,他没那种概念。那几年里,伯父伯母和他日子过的都很压抑。奇怪的是,他在你家门口晕倒又醒来后,他的认知似乎恢复了,开口喊爸妈终于不再迟疑了。伯父伯母都很高兴,他们以为终于又回到从前家庭和谐的日子了。可惜……” 后面的话鄞瑾没说他只是多叹息一声在宁非面前扭头离开了,可宁非明白了,明白了他后面想要说什么。 “是我害的他们家分崩离析。” “宁非!”一直架着他的水鑫想说不是这样的,可他没底气,因为的的确确林趯是在昨晚跑去找宁非后没了消息的。 宁非抬了抬胳膊示意水鑫松开自己,水鑫不放心他,直到宁非看他一眼,水鑫这才小心松开了。 宁非先是俯身捡起了刚刚砸在自己脸上的日记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又往前两步走到停尸台前。 水鑫和江泽就跟着宁非身后,后知后觉这停尸间阴冷的厉害,江泽给他搓搓胳膊,偏头绕过宁非的遮挡去看那具暴露在灯光下的尸体,惨不忍睹,江泽催着宁非,“既然不是林趯,我们也不认识他还是赶紧走吧。” 宁非垂眼看着这具尸体的手,“帮他安排一下后事吧。” “你认得他?” 宁非看着那只少了大拇指的手,轻轻“嗯”了一声。过往的恩恩怨怨都在轻轻这一声里烟消云散了,宁非帮方强安排了后事,算是谢谢,谢谢是他而不是林趯躺在这里,也算是积福,为没了音讯的林趯积福,希望他平安,早日归家。 事情都安排完毕后,水鑫和江泽送宁非回家。 一进家门,看着屋内糟乱不堪,水鑫和江泽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对视一眼。 江泽向他提议,“宁非你要不要去我们那里住几天?” 他们都不放心宁非的状态。 宁非摇摇头坐在客厅地上,倚着沙发,“我很好,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水鑫还要再说,江泽拦住了他,转而换了个提议,“那我们帮你把屋里收拾一下吧。” “不用了。我会喊家政阿姨来帮忙打扫的。” 俩人依旧不放心,“那……” “我累了,想睡一觉。你们也回去吧,等睡醒咱们再从长计议吧,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林趯不是还没找到吗?” 看着状态疲惫的宁非,水鑫和江泽也觉得不该再给他施加压力,多嘱咐几句,“那你睡醒一定要打电话给我们啊。”后,俩人这才走了。 等人走了,屋内重归安静,只听到拿铁的咕噜声,宁非翻出了口袋里的东西,那一瓶安眠药被摆上了茶几,原来的计划被打破,他无法安心睡下了,因为他对不起林趯良多。 拿铁在屋里跳来跳去,屋里乱的没它下脚的地方了。宁非看着对面的电视柜,硬撑着起了身,掉在地上的几张相框他都一一捡起摆好,不再倒扣。简单收拾了之后,他才重新坐回去,从怀里掏出了那本日记本,小心的翻开。 “10月31日,天气晴。可他们说今天不是10月31日,已经1月了。我不信,明明就快期中考了,怎么会到1月了呢?可每个人都说和我说是1月的时候,我很担心,从担心期中考试变成了担心期末考试。他们说我是出车祸变成现在这样的,那落下俩个月的课可怎么办?这样躺着怪难受的。医生说我每天醒来都说今天是10月31号,所以他让我写日记,好每天醒来自己回顾昨天发生的事。” “10月31日,天气晴。可他们说今天不是10月31日,已经1月了。我不信,等我翻开日记本看到第一篇的时候,心情很奇怪。” “1月13日,天气阴。看了前两篇日记,很难受,为什么我明明记得今天是10月31号?今天也没什么特别,仍旧是躺着。那个自称为我母亲的女人,对我嘘寒问暖的样子让我有些受不了,她问我饿不饿,冷不冷的次数实在太多了,无法应对这样的热情,尤其她拿着尿壶要帮我解手的时候,我觉得很尴尬,可是没办法,我躺着不能动。” “1月14日,天气阴。可我仍然觉得今天是10月31号,一睁眼就看到那个女人在抚摸我额头,我很不适应,可她自称为我的母亲,翻了前面的日记,她也的确是我的母亲,一如日记前言,对我热情,一如日记前言,我面对她的热情感觉尴尬。” ”1月15日,天气小雨。日历上的这一天是1月15日,可我明明记得今天该是万圣节。对于这位母亲,我已适应很多。翻看前面日记里记载,说她是我母亲。那她的丈夫应该是我父亲,和这位母亲有些不一样,他没有一直强调自己是我父亲这回事儿。和他相处让我有些不适应,他俩换班的时候,我正好有了生理需求,面对这位父亲,我无法开口要求,只有强忍着。高估了自己,躺了太久肌肉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没忍多久,我尿床了。尴尬羞耻又抱歉,换过了床褥和衣服,小声的和赶来的母亲道歉。她很温柔的和我说没关系,我问她,自己会不会以后都这样不能自理了。然后这位母亲哭了,直到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可能这辈子都这样了。心情难以言喻,这一天都没怎么说话,只是睁着眼睛到半夜,夜里十二点的时候,这位母亲摸着我的额头劝我别想太多早点睡吧。睡一觉起来,我可能又忘记今天发生的事了。“ ”1月16日。今天没什么不同,心情和前面日记写的一样,一天之内如过山车般大起大落。早上起来先是奇怪为什么今天不是10月31号了,然后适应和家人相处,今天被他们套上了尿不湿,想拒绝,可不能动的身体让我没法拒绝,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起码比起尿壶,尿不湿能减少麻烦别人的次数,只有闭眼默认着让他们给我穿上尿不湿。羞耻感照旧来和我打了招呼。入睡前仍旧在认命,到了明天仍旧不会记得。“ 宁非一篇篇翻着,到了后面,日记越写越短。 ”1月17,躺着,中午换完尿不湿后,医生刚好来查房,要我调整心情,他告诉我一切都会变好的,可我感觉他在骗我,因为他不知道穿着尿不湿的感受。“ ”1月18,躺着,今天换了3次尿布。“ ”1月19,躺着,不想吃饭,因为不想换太多次的尿不湿。“ ”1月20,躺着,我讨厌看医院的天花板了。“ ”1月21,天花板,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等翻到了下一篇日记连日期都没有了,只有触目惊心的三个字,“我想死。” 看到这里,宁非捂嘴痛哭,这是他不知道的,林趯躺在病床独自康复的日子。这篇日记之后,下一篇日记已经是隔了三个月了。 “4月20号。天气晴,春天了。我能翻身了。” 隔了三个月的这短短一行字,不知道这中间又经历过什么,林趯才重新提笔续写起日记。可不管经历了什么,宁非都知道,一定是很艰难的日子。 后面的日记都很平淡,纪录着他在病床上稀疏平常的生活。 5月23号,天气阴,沟通之后终于他们同意我不再用尿不湿了,医生说我可以正常吃饭了。今天石膏底下的皮肉又痛又痒。 6月10号,天气晴,我能坐起身了,窗外的的天气很好,坐在房里看都能想象的到外面似乎很热的样子,一点都不像10月初秋的天气。那位父亲满脸是汗的拎着西瓜进门来,说是要给我榨汁喝,可另一位叫做我母亲的女人不同意,怕我拉肚子。我上厕所仍旧是个麻烦事。 7月18号,天气大雨。想要自己尝试解决生理需求,和自称为我父母的人要求,希望他们可以搀着我去厕所,让我自己尝试解决。他们拒绝了我,希望明天的我翻看日记可以想起这件事,为争取自己解决生理需求和他们沟通。 9月2号,他们终于同意了我的请求,我会被那位父亲抱着去厕所,偶尔那位父亲不在,这位母亲也会抱起我去厕所。和那位沉默的父亲不同,这位母亲抱着我去厕所时,会叹气,她会说我太轻了,就连她都能抱的起来。这次她没哭,只是叹气,没哭的原因是医生说我马上可以拆石膏了。叹气是因为,我的脑袋仍旧不好。 10月31号,天气晴,终于到了10月31号,明明我每天睁眼都以为的日子,今天终于是了。唯一不同的是,我每天睁眼以为的10月31号不知是哪一年的,我仍然被困在了过去的某一天里。就连我自己也奇怪,为什么我总被困在万圣节这一天?下午做认知训练的时候我问医生,医生也回答不出来。因为这个答案只有过去的我知道,现在这个脑袋不清楚的我是想不通的。医生安慰我,好好接受认知训练,或许哪一天能知道原因。对此我存疑。因为认知训练已经做了很久了,我不懂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医生只是每天像教小朋友一样教我念“爸爸,妈妈,你们是一家人。” 11月16号,天气雾,早起吃饭翻日记,上午康复训练,下午认知训练。今天仍旧没有进展。 12月1号,天气阴,早起吃饭翻日记,上午康复训练,可以用拐杖走一小段路了,下午认知训练。今天仍旧没有进展。 1月1号,天气多云,不知不觉过了一年,这一年里我没出过医院,日记上都是我循环往复的生活。我仍旧在10月31号的这一天。 2月3号,天气晴,早起吃饭,翻看日记回顾昨天。上午康复训练,下午认知训练。没有任何进展,感觉继续写日记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3月4号,天气晴,早起吃饭,翻看日记回顾昨天。上午康复训练,下午认知训练。 3月5号,天气晴,早起吃饭,翻看日记回顾昨天。上午康复训练,下午认知训练。 3月6号,毛毛雨,早起吃饭,翻看日记回顾昨天。上午康复训练,下午认知训练。 …… 宁非一连翻了很多页,里面的内容除了天气不同,其余没什么变化,过了一年,记忆没有恢复,林趯似乎没了斗志。 日记翻了大半本,几年里他写的日记并不多,很多都是一天一小行,没什么变化,说是日记更像是一张记录表,单纯机械的纪录着毫无起伏的日子。这样的纪录维持了又快一年多。 宁非一连翻了半本日记的手突然停下,因为日记的内容终于有了变化。 10月31号,天气雨。今天就连医生也叹气了,扶着额头问我,我感觉是你的心结阻碍了你。我摇头,不是不懂他在说什么,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心结是什么。医生深吸气,打算继续我们每天做的认知训练。爸爸,妈妈。那个每天把你背下床,推着轮椅带你出去散步的叫冷铭,那是你爸爸,那个每天小心喂你喝粥的,晚上给你陪床的叫林慕,她是你妈妈。你们是家人,明白吗?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些我都知道,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联系起来。医生告诉我,家人是用爱来联系的,你会因为爱而想起某一个人,具体到他的样貌,名称。这话他也说过很多遍,可我还是不明白。爱那又是一种什么感觉?医生一直说爱是温暖的,是小心呵护,是父母的无私。可我感受不到,我只觉得和他们在一起尴尬又不知所措。 晚上,一个陌生人突然来到我房里,他笑嘻嘻的自我介绍着,我是鄞瑾,你又不认识我了?明明前两天我值班还特意过来看过你呢。 他说是我朋友,可惜我想不起来了。别提朋友了,就连说是我父母的人,我每天早上都要翻着日记来确认。不过能和其他人聊天的感觉很好,有些是我无法和父母聊的。 我听着鄞瑾和我说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儿的。听他把过去的自己夸的天花乱坠,感觉是他胡编乱造的,不然为什么有时候他说着说着就会停下,像是故意在避开着什么,其实他就是撒谎发现自己前言不搭后语了,那样的错漏百出。不过我不在意,听他说出一个不一样的自己也蛮好,等他说的累了,和我一起看窗外的风景,我把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问出了口。 我问他,你觉得爱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吗?真的就像医生说的是温暖无私的吗? 鄞瑾撑着下巴看着我说,或许爱并不是温暖无私的,这玩意可能是最自私,最痛苦的。就像我嫉妒他一样。 我问他是谁,鄞瑾没有提并慌慌张张的走了。那晚我坐在床上一个人想着鄞瑾说的话,疑惑着爱到底是温暖还是痛苦,是无私还是自私,最后想到鄞瑾口里提到的那个他。提到他,鄞瑾说嫉妒,突然的,我能体会到那种嫉妒的感觉,我好像曾为谁嫉妒过。然后胸口就开始痛,是想到嫉妒才开始痛的,揪紧了一样痛。一瞬间爱里的自私猜疑都在心头涌上来,渐渐的有了模糊的形状,我看到一个人的身形。 11月1号,天气晴。我终于从时间循环里走了出来。 宁非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无法再接着看下面的内容了,跟着日记把林趯车祸住院的日子回顾一遍,他的心就更痛一份,也多恨自己一分,谴责着自己对林趯做了那些过分的事。 日记本被合上,宁非曲腿,额头抵着膝盖兀自掉着眼泪。拿铁过来不停拱着他,宁非抬头看他,抽噎着,“我太坏了!是我太坏了!” 拿铁不置可否的叫一声,仍旧拱着宁非的小腿,是饿的久了冲宁非要粮吃。宁非无奈从面前茶几下抽出几包妙鲜包打算先拆了给拿铁垫肚子,这一抽,却抽的一张纸飘落在地。 是林趯的字,宁非捡起了那张纸。 11月16号,天气阴。 是他们在马场遇到的那一天。宁非不知道原来那天林趯也写了日记,屋子里被他搞的一塌糊涂,从没注意到茶几下塞着的猫零食里有林趯随手写下的日记。 11月16号,天气阴。今天早上我想尝试着一个人出门去医院看医生,冷铭,嗯......爸爸不同意,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是林慕……是妈妈劝解了他,笑着说我相信咱们的沐沐可以的。他们喊我沐沐,说是我的小名,我对这个名字不太敏感,其实我对林趯这个大名都不太敏感。 顺利出门抵达医院看了医生,一切都很顺利。可我不太想回家,所以独自坐着发了会儿呆,没想到遇到了鄞瑾。他人很好,就是太过热情了,我怕生,对过于热情的人总是有些不知所措。不过鄞瑾说要带我去骑马,只要不回家我都觉得高兴。 我没想过到了马场会遇见宁非。想想和他好多年没见了。他变了,和小时候有些不一样了,感觉更帅气了,只是他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和他再见算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他带我回他住所,我很高兴,想和他好好叙旧,但感觉他不是这样的想法,他一直沉闷不说话,动作也很奇怪。我想是因为好些年没见了,俩人之间有些生疏吧。可要说生疏的话,他居然进门想帮我换鞋,是礼貌吗?我不太懂。 更不懂的是,宁非突然变的奇怪起来,他突然把我摁到了沙发上,这样的他让我感觉害怕,心口总是颤着痛。尤其他亲了我。他亲我的时候,胸口尤其痛的厉害,我想跑,跑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门居然被他反锁了。 这样的宁非,真的让我很害怕。 后来我躲过了他,他好像有事出门去了。我以为他走了我也能走,可他把我锁在了屋里。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 今天他很奇怪,我的心也很奇怪,一直在痛,喘不上气来。只是想起医生说的,爱会联系起家人,也想起鄞瑾告诉我的,爱或许是种自私狭隘的东西。好久之前的一种感觉突然都堵在心口,梦里的身影又在眼前出现。那身影有些像长大了的宁非。 感觉少了什么,可我记不起来了。 宁非看完这一篇日记,眼泪早已经干了,他抬头看着对面电视柜上的相框,看他们笑着面对镜头的样子,在幽黑寂静的屋里哽咽着喊林趯的名字,“林趯。” “嗯?”听到有人喊,林趯回了头。 孟屹冲他微笑,多喊他一声,“元好。” “嗯。”林趯应了他。 第195章 “元好,我回来了。”孟屹紧张对着回头看着自己的林趯说。 “嗯。”林趯回应了他,起身拍拍手和在一楼院子里拉着二胡的邻居大爷说,“大爷,我回去了,明天再来听你拉二胡。”说完便朝孟屹伸出了手。 孟屹笑一下,上前牵起他的手,带他上楼开门回了家。 这栋老房子是孟屹爷爷留下的。好多年前置办的了,还是孟屹一家搬来这个城市时爷爷买下给他们居住。只是孟母嫌弃房子老,后来又重新买了套商品房搬了出去。现在他们都决心从头开始,所以孟屹带着他来到这里,并且称林趯为元好。 那晚,林趯翻身掉进了河里,被及时赶到的孟屹救了上来。他拖回了还想往河里投,嘴里不停念着戒指,戒指的林趯。因为他的伤口急需处理。 林趯不愿意去医院,还是讨厌医院的原因,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孟屹在自己的宠物医院里帮他处理了伤口。 处理伤口的期间,林趯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手术台上。 “你没事吗?” “我有事。” “这世上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用不着以自杀来解决。” “可我不想当林趯了,除了自杀还有其他方式来解决吗?” 孟屹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想当林趯了?” 林趯闭眼落泪,“因为当林趯的时候很痛。” 林趯这个人做儿子很失败,做哥哥很失败,尤其作为爱人,更加的失败。当他想起宁非时,心如刀绞,宁非不要他了,他有恨,可他不愿意恨宁非,所以想丢了林趯这个身份。 “那你……”孟屹放下了剪刀,问他,“那你愿意来当元好吗?” “你是说元好哥哥吗?”林趯睁了眼,看着刺眼的手术灯,记起了七岁那年他们在医院的道别。 “记住,我叫元好,今年十五,会拉小提琴,爱吃桂花糕。别忘了我。” “好,我记住了。我叫林趯,今年七岁,不会弹钢琴,爱吃布丁。” 就当死去的那个是林趯,活下的这个是元好吧。不是还欠他一份吗?欠元好哥哥一份梦想。说好带着他的份儿走好未来的路,可惜没走好,算是补偿,只有顶替他活下去了。 林趯看着手术灯,喃喃说着,“我叫元好,今年十五,会拉小提琴,爱吃桂花糕。” 孟屹开门进来,给了“元好”一盒子新买的桂花糕,看着他坐在沙发上捏起一片小口吃了起来。 那天之后,他带林趯回到这处老房子相安无事过了一个月。只是林趯爱跑到楼下,听那个退休老头坐在院子里拉二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爱好,吃饭睡觉都很安静。 “我们什么时候走?” “元好”吃完了一片桂花糕抬头看着正发着呆的孟屹。 “啊?”孟屹回过了神,一周前他和“元好”提议去乡下,孟屹找到了份工作,去乡下养猪厂里帮忙给猪看病接产。他问“元好”愿不愿意跟自己走,“元好”点了头。所以这一周里,孟屹一直在收拾屋子,打包行李,还得再买点日用品,乡下不比城里,那养猪厂离镇上都有段距离,所以一次性多备着点儿,以防不时之需。这次他打算把老屋也给卖了,以后再不回来。 可是他不肯定,不肯定“元好”能否和自己一直在乡下度日。 所以孟屹又问他一遍,“你真的做好准备要和我一起去乡下了吗?那里很偏很远,去了就很难回来。” “元好”顿了顿,缓缓点点头,抬眼看着孟屹手里一直握着的东西,“你又买了?” “啊?嗯。”孟屹不自然的把手避到身后。 “别再买松香了。去到乡下也拉不了小提琴了。” 只有这时候,孟屹才会真正意识到他不是“元好”。他沮丧的把松香放在了桌子上。 手机响了,是鄞瑾打来的。 “喂,孟哥。”鄞瑾这一个月里有些手忙脚乱的,医院本身就很忙,再加上林趯一直没找着,所以这一个月里他都没怎么联络一下孟屹,听说孟屹突然要去乡下了他这才急急打来一通电话,“你怎么突然要跑到乡下去了?” 孟屹接起电话瞄一眼沙发上坐着的人,捂着手机打算去阳台说。门又突然被敲响,是楼下大爷找上来了。 “我去开!” “元好”自告奋勇的去开了门,亲切和找上来的楼下大爷说着话。 “谁在你那里?”鄞瑾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追问孟屹,“刚刚是谁在说话?” “没有。是隔壁邻居过来了。”孟屹看一眼站在门口和大爷聊的高兴的“元好”捂着手机避去了阳台,“你也不必多说了,我知道你自顾不暇,在这里我的名声也不好了,找不到什么工作,去乡下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而且那工作还和我专业对口。” “小好啊,刚刚你在楼下不是说你家里松香多吗?” “嗯。”元好点着头,他刚刚在楼下听大爷拉二胡的时候顺口说的,孟屹每次出门买东西都会买松香回来,可他俩谁都用不到,“对啊,我这里松香很多。” “那给爷爷一块儿吧。我拉二胡都走音了。” “好啊。” “元好”笑着应了,大爷一看他这笑模样心里就高兴,伸手一刮他脸蛋,“你这娃看着就和你名字一样,干什么都说好。” “嘻~”“元好”笑嘻嘻的摸了摸自己被刮过的脸蛋,扭身直接把客厅桌上的那块松香给拿走,顺带着拿了块儿桂花糕给大爷,“爷爷,我请你吃桂花糕。喏,这块松香是新的,没用过的。” 大爷接过了桂花糕和松香,摸摸“元好”额头,“那谢谢你了,小好。” “爷爷拜拜。” 被夸了一通,“元好”心情大好,送走了楼下大爷,孟屹也打完了电话回到客厅,看着桌上少了一样东西,顿时急了,翻遍所有地方。 “元好”问他,“你找什么?我帮你找?” “松香呢?刚刚我放这里的松香呢?” “我给楼下大爷了,他说他二胡……” “你怎么能把松香随意给别人?!”孟屹冲他生气大喊,吓的“元好”一缩肩膀,他听到孟屹指责自己,“那是我买给元好的松香!” “可我不就是元好吗?” 这话一出孟屹也愣了愣,他有些疲惫的坐到沙发上捂着眼,“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没人回答,孟屹听到大门被打开,随后是跑出去的脚步声,孟屹睁眼起立,看着敞开的大门喊,“林趯,你回来!” 这一喊,脚步声反而听着跑的更快了,意识到自己喊错了,孟屹改口大喊,“元好你回来!” “又一个要离我远去了。”鄞瑾看着刚挂的电话叹着气。林趯不见,现在孟屹也要去乡下工作,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这是鄞瑾害怕的事,会让他想到哥哥离开的感觉。 出了电梯,就看见宁非被轰出来。 “你滚!” 和他一起被丢出来的还有宁非买的测血压的机器。林慕在屋里大吼大叫着,“我不用你的东西,你给我滚!” 想见的人见不到,讨厌的人却一直在眼前晃。宁非隔三岔五就上门来,每次上门都是这样的结果。鄞瑾虽然讨厌他,可还没到林慕这样的程度,他们还是哼心平气和的说几句话,毕竟他们都共同怀念着林趯。 “你说你何必呢。”鄞瑾上前来帮他捡起东西。 “是你上次说林妈妈最近血压有些不太稳的。”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你何必上门讨骂呢?” 宁非低头, “林趯不在,我有义务帮他照顾好家人。” 一个月了,他们还是没能找到林趯。鄞瑾抱着测量仪问他,“还是没消息吗?” 宁非摇摇头。 鄞瑾叹气扯开了话题,“感觉你最近很闲啊,上门这么频繁,最近没有行程吗?等会儿去哪儿啊?” 刚说宁非没行程,缪哥就打来了电话,宁非掐掉了电话,告诉鄞瑾,“等会儿去纹身店补色。” 宁非在胸口纹了身,到了该补色的日子。 “哦。”鄞瑾敷衍一声,敲起了门。和对宁非的态度不同,林慕对待鄞瑾很是友好,开门一见是他,便立马把人迎了进去,“怎么样,我们家沐沐有消息了吗?” “阿姨,您先别着急,你最近血压有些高,保持好心情最重要。” “沐沐不见,我还怎么保持心情?” 门里又传来了哭泣声,听的宁非心一抽一抽的,他又何尝不担心林趯的安危,可一个多月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宁非又开始失眠了,但他不再借着酒入睡了,他想时刻保持清醒,不想错过任何消息。 “算了。好歹机器送进去了。” 借的鄞瑾的光,那台自己特地买来的血压测量仪终于进了林家的门。 纹身师发来消息催了,宁非只有从林家离开了。开车赶往纹身店的时候,绕道去了刚被自己盘下的那家店看了看。 从前被他看中的那家店最终还是被他给盘下来了。这家店后来被装修成了金银首饰店,这几年年头不好,今年这家店又被盘出去了,宁非趁机给盘了下来,盘下来放在那儿一直都没动工重新装修,他在等,等林趯回来一起商量。 车停在路边,宁非坐在车里看着自己盘下的店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看交警快过来了,他才打着方向盘打算离开。刚开出一条街,发现这条街上新开一家乐器行的时候,宁非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便是一脚刹车。他好像看见有个和林趯背影相像的人推门进了那家乐器行。 车就这么大咧咧的停在了路边,宁非不管不顾的下了车,不管是不是,只要有一点相像他都要去确认一眼。 “老板。请问你这里有松香卖吗?” “元好,不用买松香了。”孟屹急急追来,拉上人想走。“元好”往后坠着身子,扭开了手腕,倔强着,“不行,我得买块松香赔给你。” “算了,不用买松香了,我们走吧。” “元好”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不行,不行。我要买松香,我要买松香!” 孟屹妥协着,“好好好。买,买。你情绪别激动。” 宁非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孟屹抓着林趯手腕,看似纠缠他的模样 ,他生气怒吼着,“你放开他!” 孟屹和“元好”皆是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宁非便一拳头上来砸中了孟屹的鼻子,孟屹当场鼻血直流,吓的老板一边尖叫一边报警。 “打人了,打人了。” “林趯我们走!”宁非二话不说拉着林趯就走。孟屹捂着鼻子只是对着他们喊,“元好,你别走。” “元好”扭头担心看着被打倒在地的孟屹。 宁非拉着林趯一进门就回身紧紧把人抱紧,“是我错,是我对不起你,林趯,你别再走了。” 林趯被他抱的太紧有些勒的慌,扭着身子想躲开,挣扎半天没效果,深叹一口气,“你弄错了,我不是林趯。” “怎么会。”宁非松开他,抓着他的胳膊仔细看着眼前人,“你就是林趯啊。” 林趯面无表情看着他,“不,我不是林趯,我是元好。” “什么?”宁非抓着他的手垂下去了,“你说什么?” “开门!开门!” 是孟屹追过来了。 “孟哥你让开,我来。”鄞瑾跟着一起过来了,“宁非,你开门!” “孟屹?”林趯听到孟屹的声音也不管惊在原地的宁非了,扭头开了门,“孟屹!” 林趯打开门第一个见着的不是孟屹而是鄞瑾,两人面面相觑着,孟屹插上来拉过了林趯,“元好,我在这里。” 林趯这才露出一个笑,“孟屹我们快走吧。” “好,我们走,我们马上就走。” 孟屹想立马带着他走,可是有人拉住了他们,不是宁非而是鄞瑾。 鄞瑾看着他们,眼里饱含泪水,他问孟屹,“你刚刚喊他什么?” 林趯扭头看着孟屹等着他的回答。 孟屹垂了头,“小瑾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他现在需要人照顾。” “这一个月你们一直在一起?” 没人回答,算是默认。 鄞瑾的眼泪掉下来,很少看见他哭,孟屹也惊诧不已。 “你怎么可以喊他元好!”鄞瑾崩溃大喊,“你明明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你怎么可以喊他元好!” “小瑾我……”孟屹话没说完,一直愣在屋里的宁非又冲出来给了孟屹一拳,这次宁非没轻易罢休,他把孟屹打倒在地后,又骑上去,对准孟屹的脸一拳又一拳,“你说你们这个月一直在一起?你碰他了?!” “住手!”林趯冲上来扒着宁非的肩膀想让他别再打孟屹,“别打他!” 宁非不听,气红了眼,一拳又一拳毫不客气的砸下来。 “够了宁非!”鄞瑾也过来劝架,他架起了宁非,“你冷静点行不行!” 宁非生气怒吼,“你让我怎么冷静!他把林趯藏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你让我怎么冷静!” “孟哥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怎么不是!他都让林趯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还不是因为你!”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孟屹坐起身来盯着宁非,“他是因为你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是我救了他。” “什么?”宁非额角抽搐着放下了拳头。 “那晚我原本是要去杀你的。你包庇薛老大害死了我爸爸,我原本是打算找你去报仇的。差一点儿,我捅的人就是你了。可他突然出现替你挡了这一下,后来的事我不清楚,我只是担心他的伤势所以一直在别墅外等着,等到他的时候,他为了一个戒指正要跳河,是我把他救起来的,救起之后,他和我说他不想再做林趯了!” 听到孟屹坦白,鄞瑾却是心惊,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的孟哥居然变了,鄞瑾不敢相信的看着孟屹,为了确认眼前人确实是孟屹没错他喊了孟屹一声,“孟哥?” 孟屹只是垂下了头。 宁非记得水鑫有和自己说过,派对那晚林趯有来找过自己,“我没有包庇薛老大,是他自己死皮赖脸靠上宁氏的。薛老大做什么我压根都不知道!是宁宴……” 提到宁宴,宁非突然停住。纵容薛老大,要杀自己的孟屹,还有枉死的方强,所有的前因后果都是宁宴牵引到自己身上来的,是他安排的。可为自己承受这一切的却是林趯。 宁非看向了林趯,林趯只是蹲在孟屹身边。 楼道尽头的电梯响,电梯门还没完全打开,就先传来急切的女声,“沐沐?沐沐回来了吗?” 林趯听到慌张起身,也不管这外头的混乱景象了,逃似的冲进屋里去关上了门。把一干人等都隔在了门外。 “沐沐!沐沐!”林慕慢了一步,只有拍着门板对着里面喊,“你开开门啊,我是妈妈啊。” 冷铭揽着林慕的肩膀,“林趯,你开门出来吧。” 躺在地上的孟屹看着急切的父母,告诉了他们实情,“他不想见你们。” 林慕和冷铭皆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孟屹。 “解离性游离症。他不当自己是林趯,虽然记得有关林趯的一切,可他不承认。” “这是什么意思?” 孟屹沉声告诉他们, “他病了,或许他这辈子不愿意好了。” “怎么会这样?”林慕无力后退一步,像全身骨头被抽去了一般,是冷铭扶住了她。林慕撇开了冷铭,看到一声不吭站着的宁非,冲上来就是一阵捶打,“都怪你,都怪你!”林慕哭号着,“为什么把我的沐沐弄成这样?” “林慕。”冷铭叫着她,上前来想阻止她失去理智的行为,“你别……” 还没把人拦住,林慕就已经停下了,大家都震惊看着在林慕面前跪下的宁非,不是林慕把他打跪下的,是宁非自己跪下的。 “我会活的比你们久!” 宁非就这么跪着林慕面前,喊的中气十足。 “什么?”林慕气急捂着胸口,恨不得要再给他一巴掌。 宁非抬起头来看她,斩钉截铁的说着,“我年轻身体好,你们会老,会病,我肯定会活的比你们久。也会活的比林趯久。他如果活到70岁,那我就活到71岁,他要是活到80岁,那我就活到81岁!所以请你们把他交付给我,我会照顾他这一生。”宁非说完便往门的方向看一眼,正好对上从门缝里露出的那张脸,宁非看着躲在门后的林趯,“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连带着他的份儿向你们尽孝,所以请给我这个机会。” 要不是氛围不合适,鄞瑾听了都想笑,哪有人这样拜托的,虽然林趯需要人照顾,林慕和冷铭经过这些年的蹉跎,身体和精神都大不如前是事实,可也不必这样说。宁非果然从头到尾都不讨喜。 不过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和孟屹在场似乎有些不太合适。鄞瑾拉起了孟屹打算带他先行离开。孟屹起身的时候还有些挣扎是有些不愿离开。 “孟哥,我有话和你说,是关于哥哥的。” 孟屹听了这才任由鄞瑾带走了自己。 躲在门里看见孟屹离开的林趯有些着急,可因为门外林慕和冷铭都在,他没能出来追上孟屹。只有继续躲在门外偷看。 “你!你!你!”林慕指着宁非的手直打颤,她被气的不轻。 宁非跪行两步到她跟前,一把抓住了林慕不停打颤的手,“我一定会对他好,也一定会伺候你们的晚年,拜托了,让我来照顾他。” 林慕毫不客气的甩开宁非的手,宁非颓然。 “好!” 宁非惊喜抬头,他还以为林慕刚刚的态度是拒绝了自己。 “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可以让你照顾林趯。但我是有条件的!” 林慕看一眼冷铭,冷铭垂眼没有异议。林慕也是再三思量才松口答应的,宁非的话是说的直白又难听,可事实如此,他说的确实没错,林趯精神状态不稳定,她和冷铭不知能照顾林趯到几时,家里还有个老爷子需要他们兼顾,林遥得扛起家业,思来想去,的确需要这样一个人来照顾林趯的下半辈子。 见冷铭没有异议,林慕继续说道,“林趯可以交给你来照顾,但是你以后都不能再碰他!” 宁非皱眉咬牙,没开口。气氛突然僵持住。 林趯躲在门后撑着下巴,事不关己的看着戏,“你说他会怎么回答?”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好!” 片刻之后沉寂被打破,宁非看着躲在门后看着戏的林趯,坚定的回答着,“好,我答应你,照顾他并且绝不碰他。” 和孟屹同乘一辆电梯的鄞瑾一直沉默着,孟屹实在忍不住了,率先开口问他,“你要和我说什么?” 鄞瑾看他一眼,“先去医院给你处理下伤口吧。” 孟屹摇头,“我想先知道有关元好的事。” 电梯到达一楼开了门,看孟屹这样执迷不悟,鄞瑾叹着气,“好,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说吧。” 孟屹追着他出了电梯,拉住了他,“不!我现在就要知道!你告诉我!” 鄞瑾甩开了孟屹,怒而转身看着他,“孟哥,你到底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孟屹心虚躲开鄞瑾的目光,“我,变成什么样了?” “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鄞瑾恨不得找块镜子来照照孟屹的脸,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这幅模样,“你从前正直又善良的!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现在这样!你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惩罚自己?!” “你知道的啊,小瑾。”孟屹抬头看着他,“你难道没怪过我吗?是我爷爷没有伸手救治元好,害的你没有了完整的家。其实元好也一直在怪我吧,所以他不想我去见他。因为愧疚,他生病的那段日子,我也害怕去见他。” “我没怪你!哥哥也没怪你!” 孟屹轻笑一声,“怎么可能。” “我现在自己是医生了,难道我自己不清楚哥哥当年旧病复发是确实没的救了的吗?!” “我知道你人好,不必这样来劝我,元好临终前一定很恨我们家,也恨我。不然他怎么……” “不是!”鄞瑾激动抓住孟屹的胳膊,大力摇晃着他,“孟哥,我求你别在活在内疚里!哥哥他没怪你!他是不想你见到他生病的样子,他喜欢你!所以想让自己在你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他不是怪你,他是喜欢你!” 提起哥哥,鄞瑾再不能抑制情绪,他抓着孟屹的的手渐渐蹲**来,哭着说,“所以我求求你,别让别人来代替哥哥,做这样让他伤心的事。我的哥哥是最厉害的,他会拉小提琴,他是独一无二的。孟哥,求你了,别作践自己,别糟践哥哥。” 孟屹呆住了,好像突然失去了言语能力,无法发音,只是听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鄞瑾絮叨说着过去,说着他不知道的元好。 “哥哥说每天练习小提琴很枯燥,可是你在听,所以他还是会继续。他最爱的季节是秋天,因为那时候就去你家找你,可以和你一起看新开的桂花。他喜欢你,他很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哥哥临终前,写下遗愿让我不要说,他说他不想让他的死在你心中成为一道过不去的坎儿,所以他要我保密。” 良久,孟屹终于笑了,笑的开心,笑的眼泪直落,“原来我的初恋不是一厢情愿啊。” 时隔多年,自己深埋心底的初恋终于收到了迟来的回应,只是从别人嘴里听到。 孟屹掉着眼泪看着蹲身在自己面前的鄞瑾,俯身下来抱住他,“对不起,小瑾。对不起,元好。” 第196章 “你真就答应了?” 水鑫听到宁非和自己描述了经过,不可置信的在电话里高声问着宁非。 “嗯。”宁非举着手机边和水鑫通话边在地上铺着被褥。 “你怎么就答应了?”水鑫还是觉得难以想象,“你是圣人吗?依我对你的理解你不是圣人啊。哪有人一辈子在那方面一点想法都没有的啊?” 宁非被电话里水鑫的尖叫声弄的耳朵疼,离手机远了些,揉着太阳穴叹着气,“我不是圣人。可我也不是禽兽。现在林趯都那样了……”宁非瞄一眼身后床上正和拿铁玩的高兴的林趯,“他都那样了,你让我怎么忍心对他下手?” 正逗弄着猫的林趯听到宁非的话,手上的逗猫棒顿了顿,拿铁一把抱住了林趯的手。林趯看着拿铁笑着揉它的头,夸着它, “你好聪明啊,喵喵。” “它叫拿铁。”宁非挂了电话回头告诉了林趯拿铁的名字,“是我们一起救的它,养的它。” “原来是你和他一起养的猫。” “是我和你……算了。”宁非觉得和他争执这些也是于事无补,仍旧铺着自己的床,从床上拿下一个枕头。 林趯抱着猫看着他,“为什么睡地上?” “我答应了你妈不能碰你。” “既然这样。你该睡楼下客厅。”林趯一指楼下客厅,随后趴在床边直勾勾看着宁非,“那里有沙发而且距离够远,不是又方便你睡觉,又让你信守承诺了吗?” 宁非看着他,“可我想离你近一点儿。” “离我近一点儿?”林趯勾唇一笑,放走了拿铁,突然跳下床来扑到宁非身上。宁非被他压倒,还没来得及反应,林趯的唇就贴了上来。 宁非推了把他的肩,又不敢推的太用力,林趯身板太薄,他手劲儿又大,实在是不敢随意对待他。可林趯却是就此机会搂上宁非的脖子,乘虚而入了。 宁非睁眼看着他,觉得是他又不是他,从前的林趯没有这样主动,也不会拿吻来攻击自己。他怀疑,他犹豫,可林趯在他下唇抿了那么一下时,宁非突然把控不住的翻身压到了林趯。 他想,水鑫说的不错,自己不是什么圣人。怎么可能呢?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自己怎么可能忍住不去碰他呢? 林趯没有反抗,甚至有些任他求取。宁非深吻着他,从前的感觉回来了,他看一眼双眼迷离,脸颊带粉的林趯,觉得没错,这才是他的林趯。一手扣紧林趯摊在耳边的手,一手往下去绕过衣服往里游,嘴还要吻着,从额心到下颚,一路吻着向下。 林趯摊着双手,呆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忽的笑一声,笑的有些不寻常,惹的宁非停下动作来看他。 林趯“呵呵”笑了两声,看着宁非问,“感觉怎么样?” 宁非不知何意,咽咽口水反问他,“那你呢?你感觉如何?” “嗯……”林趯狡黠冲他一笑,“感觉你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宁非看着林趯的神情僵住了。林趯推开他起了身,理理衣服接着说,“你不是答应了他妈妈不再碰他的吗?”理完衣服,又冲宁非一笑,“怎么样,每当我说起他的时候,你有没有偷情的感觉?毕竟我真的不是他,可是我又记得他和你发生的那些事。很奇怪,我就像一个看了一场剧情糟糕的电影的局外人,虽然都记得,可却很难有代入感。” 宁非被他激的牙关打颤,他从来不是脾气好的人,脾气最差的时候,别人稍微激一下他,他就直接打断对方的鼻梁骨,眼前这个人说话的口气完全不是林趯,说的话很是让他生气。宁非拳头攥紧,林趯偏偏还要激他,“都说了我不是他,我叫元好。” “元好早就死了!”宁非额角青筋暴起,一双斜飞入鬓的眉皱的压着眼睛,像是厚重的乌云预示着的风雨欲来,他揪着林趯的衣领,咬牙一字一字的说着,“元好他,早就死了!” “啊!”林趯轻呼一声,是没想到宁非对自己有这样粗暴的动作,他压根敌不过宁非的力气,宁非一揪他衣领,他整个身子就歪到了一边,捂着嘴不住的咳嗽。 看他虚弱成这样,宁非清醒过来立马松手,“你怎么样?” 林趯俯身捂嘴咳嗽着,宁非刚要伸手过来给他拍后背,他一抖肩躲开了,极为不满的抬眼瞪着宁非。不过这一抬眼,视线却被意料之外的东西吸引住了,俩人拉扯了半天,身上衣衫都有些凌乱,林趯抬眼的瞬间,从宁非歪敞的领口看到他胸前,他胸前有纹身,看不清是什么,以前好像是没有。 宁非被林趯瞪的不知所措,直觉自己过分了,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他不喜欢林趯不承认自己,不承认他们的过去。好久之后,宁非才调整好情绪,松开攥紧的拳头,长呼一口气对着林趯一笑,“冰箱里有布丁,吃吗?” 宁非克制住了情绪,林趯却突然炸了,他愤怒的起身,把宁非刚铺好的床褥一股脑的从楼下丢下去,口里直囔,“都说了我不是他,我不是他!那个林趯已经不在了!” 看着暴怒的林趯,宁非慌张起身,“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别激动。” 扔了床褥还不够,林趯转身又打翻了床头的台灯,香薰蜡烛和书本,一切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别这样。”宁非想上前抱住他,可林趯挥着台灯不让他靠近,宁非不敢再刺激他,只是徒劳向伸着胳膊说着,“我知道了,你别生气好吗?” 林趯不听,仍旧在发疯,嘴里尖叫,手上拿着东西就胡乱舞着,让宁非不得靠近。拿铁被他吓的拱起了身,跳到他脚边时,林趯抬脚就想踢开他。 “不要!那是拿铁!” “喵~” 结果林趯停住了。看到拿铁他突然变的不是那么狂躁,蹲**来怔怔看着拿铁,拿铁叫一声,钻进林趯的怀里,大概是柔软的东西安抚住了林趯的心,林趯抱着拿铁痴痴坐在了地上。 看他镇静下来,宁非松了一口气也瘫软坐在地上,隔着一段距离看抱着拿铁的林趯。鼻子忽地一酸,看着喃喃和拿铁说着“对不起”的林趯,宁非撑着额头自言自语,“你怎么可能不是他?明明还是温柔。” 是温柔的天性绊住了脚,才免于一场惨事,同时也让宁非既庆幸又悔恨。他抬头泪眼婆娑看着林趯,恨自己把他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喂?” 夜深了,宁非独自坐在楼梯上给宁宴打电话。怕声音太大吵着林趯,时不时回头看着床上已经入睡的人。 “你居然想借刀杀人?” 宁宴举着电话眯了眯眼,“是你威胁我。” “我没真想威胁到你的地位。”宁非撑着额头,他不想再和宁氏有任何纠缠了,往后他想一心一意照顾林趯,“宁宴,我和你做个交易吧。” 宁非深知和宁宴好声好气的商量是没用的,只有把利益得失摆在他面前,宁宴才会认真考虑自己的提议。 “什么交易?” “我不做宁家人了。宁氏的一切我都自愿放弃,只要你答应我不动林家半分。这对你有利又无害。” “要是我不答应呢?” 宁非深觉头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要是你不答应的话,我不仅会和你争抢宁氏集团,还会告你教唆杀人。” 电话里沉默片刻后,终于传来了宁宴的一声“好”。 “另外……” 听宁非额外提出要求,宁宴有些生气, “你别得寸进尺!” 宁非捂着手机看一眼床上的人,怕吵着他了,还好林趯只是翻了个身。确认没有打扰林趯之后,宁非才低声对宁宴说,“你别激动,我不是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想让你帮我联系美国那边精神方面的权威医师。算你卖我的人情吧,宁宴,我是真的不想再和宁氏有牵扯了,我要照顾林趯和他的父母,往后我是林家人了。” “你……你认真的?” “你管这个干嘛?反正没损害你的利益不是吗?” “知道了,美国那边我会联系的。” “多谢。” 谈判意外的顺利,这让宁非放下一份心,他已经决定要带林趯去美国看病,美国不行就转去德国,还要安排林趯的父母一起去,林趯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也不会放心的。这一家三口人以后就是宁非的责任了。 刚挂电话,鄞瑾的电话见缝插针的过来了。 “喂?” “嘘——,林趯睡了。” 鄞瑾抿了抿唇,“我打电话给伯父伯母,他们说林趯留在你这儿了。原来是真的。” “嗯。林趯他似乎有些怕见父母。” “我和孟屹谈了一下,孟哥说,当时林趯想丢弃自己是因为,你不要他了。” 宁非没出声,攥紧了手机,捂紧了嘴,只喉头哽一下,继续听鄞瑾的分析,“可我觉得病因不会这么简单的。他会有这个病,一方面是因为车祸之后林趯的身心都没完全恢复,太过脆弱受不了打击,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怕面对自己,面对家人,和……” 和留有遗憾的梦想。 林趯藏起了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躲避了家人,不去提他曾经努力过的梦想。提到梦想,鄞瑾觉得或许只有自己能理解林趯,宁非和孟屹都无法体会。 鄞瑾长叹一口气,”宁非,我明天能和林趯见一面吗?” 宁非有些担心,“他现在的情绪……” “我得和他谈谈。有些话我必须和他说。” “那行吧,在外面见吧。”宁非想起水鑫刚刚电话里还囔囔着要见见林趯,本来他给拒绝了,现在鄞瑾也要见林趯,想想还是决定明天带林趯去水鑫那里,水鑫这两年的生意不好,去酒吧也没什么人,安排在那里见面,人少不说,万一林趯情绪失控了,自己还能控制的住,那就干脆大家一块儿见算了,“我明天发地址给你。” 一连打完几个电话,宁非有些精疲力尽,最后缪哥打来的电话他便自动忽略了。他在楼梯上又独坐了一会儿,听到床上林趯哼哼,宁非这才起身去照看。 ”林趯怎么了?“ 床头灯下被照的满头是汗的林趯不住的蹬腿喊着疼。 ”哪里疼?“ ”腿疼。“ 宁非小心坐在床边,撩起被子的一角,摸上林趯细瘦的小腿给他轻轻揉着,“这样还疼吗?” 疼的不住翻腾的林趯安静了,脸上痛苦的神情消散开,宁非却一点不敢怠慢的继续给他揉着腿。直揉到夜色褪去,黎明到来,胳膊都酸痛了,宁非这才又小心的帮林趯盖好了被子。可他没离开,舍不得离开。 趁着林趯熟睡的机会,宁非挨着他靠上床头,低头仔仔细细看着人,看他祥和平静的睡颜,只有这时候,林趯才看着是从前那个天真懵懂的人,似乎不曾经历过苦痛。还和从前一样,睡觉时爱把双手摊在耳朵边,宁非伸出食指探到他掌心,林趯的五指便收拢紧紧攥住。和婴儿一样的习惯,睡着的时候手里有什么便紧紧抓住不放。宁非一直都记得他睡觉时的这个习惯。 “你明明还是你啊。”他给熟睡的林趯撩开额前汗湿的头发,自责更多一分。 林趯早上被拿铁踩醒睁眼就是一愣。床顶上**满了花,所以林趯一睁眼便满目缭乱。他甚至于伸手摸了摸插在床头的花,颇为惊喜,“是真花?” 为什么一觉醒来能看到花? 拿铁踩着他,闹着要粮吃,林趯抱着拿铁起了身,坐在床边看外面的天色,久违的没有半夜惊醒,睡了个踏实觉。 楼下传出些细微声响,林趯抱着猫下楼去查看。宁非端着刚熬好的砂锅粥转身时,没料到林趯这时候会下楼来,他以为林趯还要再多睡会儿的。 “是我吵着你了吗?” 林趯摇摇头,俯身放走了猫,拿铁立马飞奔去自己的食碗处,见里头还是没粮,生气的打挠着没吐粮的自动喂食机,林趯回来,宁非就忘了添粮,一门心思都挂在林趯身上。 “是它吵醒你了?我忘给他添粮了,”宁非匆匆拿过餐垫,把砂锅放到餐桌上,还不忘摆好碗筷,“刚做好的干贝粥,你趁热吃,别管它,我来就好。” 盛出一小碗粥来,拉出了椅子,面面俱到,林趯直接入座拿起勺子喝粥就是了。宁非兴冲冲做完这一切,抬头看见林趯纹丝不动,怕自己表现的太过热情会让林趯无所适从,宁非打算自觉避开。 “你吃。我去收拾一下…….” “床头的花是怎么回事儿?” “啊?” 林趯又大声问他一遍,“床头的花是怎么回事儿?” “你……”宁非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怕自己像昨晚那样刺激了他,只支支吾吾着,“不是讨厌天花板吗?” 宁非记得林趯日记里不止一次提到过,他讨厌成天对着的天花板。因为躺的太久,成天对着头顶天花板,看烦了,看厌了,醒来睁眼的瞬间成为最痛苦的时刻。沉闷的乳白色天花板,伴着难闻的气味,身体不便难以清洁,再加上大小便不能自理,躺久了,身上就有近似于垂暮老人的味道,一种从内里沉腐的味道。 天花板在林趯的日记里渐渐被描述成了棺材顶盖,会让他失去斗志,逐渐的不想看,不想闻,想着倒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宁非也曾经有过死意,在他无妨放弃林趯又不得不放开他的时候,可现在他得活着,活着照顾林趯这一大家子,他也得让林趯活着,高兴的活着,他想林趯从每天一睁眼开始就觉得高兴,所以他买了花,减了刺,一朵朵小心插在床头,想着林趯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再是让他感觉绝望的天花板。 不知道这样做的效果如何,因为林趯仍旧一声不吭。宁非抿了唇,短暂的挫败感后,又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这才是第一天,不该丧气,要保持,保持给林趯不断创造惊喜的心情。 宁非努力咧起嘴堆起一个笑,“粥快冷了。” 林趯看他一眼又低下了头,没说什么,走了过去。 宁非的笑从小心变成真心,连忙帮林趯拉开了椅子,等他屈膝又体贴将椅子往前推了一分,还想殷勤的拿起勺子送到林趯手里,林趯飞他一眼,“我有手。” 宁非知趣的缩了手,只是挠着后脑勺看着林趯自己用勺子舀着粥。 “等一下喝完了粥,我想带你去个地方。担心你的朋友们想见见你,我想着老让你闷着也不好,就当出门散心?” 没听到林趯回答,宁非担心自己太过着急,擅自给他安排了,怕会惹的林趯反感。 “你要是不高兴……” “嗯。”喝着粥的林趯鼻尖轻轻跳出一个音,又让宁非惊喜不已,却又不敢肯定,仍旧小心试探着,“是答应了吗?” “嗯。”这次林趯出声重了些,算是肯定。 “好,那我打电话给水鑫他们安排一下。” 还没吃到早饭的拿铁又开始挠桌腿,宁非这时候才想起了它,转身高兴的去给拿铁倒粮吃,刚走个两步想起了什么,一个旋身又换了方向,“外面天凉了,我得给你带件外套。对了,我还给你买了对护膝。” 还不放饭,拿铁“嗷呜”一声饿趴在地上。 一直闷头喝粥的林趯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来回收拾着东西要为他的出行做足准备的宁非。林趯看着忙个不停的宁非,听他絮絮叨叨说着话,放下了勺子,沉默坐着。 再回神,对面坐着的已经是鄞瑾了,来的这一路上林趯一直在发呆。 鄞瑾坐他对面喊他半天了,“林趯?林趯?” 林趯回过神来看着鄞瑾的第一句就是,“我不是林趯,我是元好。” “不,你不是元好。”鄞瑾毫不客气的否定了他,“你能拿出什么证据说明你是元好?” 在吧台和水鑫江泽坐一块儿的宁非有些担心的远远看着他们。宁非担心林趯会情绪失控,但鄞瑾说他能让林趯正视自己,宁非只能像现在这样远远坐着。 江泽安慰他“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 宁非只是看着远处对面坐着的两人,紧张的抄起了手,“希望吧。” 林趯着急的掰着指头扁着嘴,固执的反驳鄞瑾,“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我不是?孟屹说过的,我就是元好!” “或许你不知道,元好是我哥哥,亲哥哥。所以我知道,你不会是他。” 林趯不可置信的看着鄞瑾。 “有件事我一直没说,我其实是因为哥哥才想找你的。哥哥离世的时候,我捡到了你送他的纸飞机,上面有你的留言,说着要开心要笑。” 可你为什么现在不笑了? 第197章 鄞瑾深深记得,当时展开的纸飞机一面是元好草草留的遗言,另一面就是当年的小小林趯留下的鼓励。因为林趯留下的那句,“要开心,要笑哦”,鄞瑾才不会对哥哥的死耿耿于怀。可他鼓励了自己,为什么现在的林趯却不会笑了。 吧台边的三个人都紧张兮兮的坐着,隔太远不知道再谈什么,还是酒吧忽然跑进一个人来这才惹的他们齐齐回头。 “小白啊。”江泽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急跑进来的少年。 “江哥,我哥他想请你过去帮忙。” 宁非看过来这人似乎没成年,有些担心的问水鑫,“这小子哪来的?成年了吗?怎么和江泽很熟的样子啊。” 水鑫一撇嘴,心虚的摸摸耳朵别开了脸,他有些不乐意解释这小子的来历。可架不住宁非眼神的拷打,还是不情不愿的说了。 “是对面那家酒吧来的。对面酒吧歇业很久了,重新开业突然换了个老板,那老板就是这小子他哥。” 对面酒吧歇业的时候,水鑫还高兴了好一阵儿,觉得自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也确实那段时间酒吧里的生意好了些,只是来的都不是什么善茬,水鑫使出浑身解数接待客人了,江泽又不高兴,江泽不高兴了,他也只能收敛。那些个客人各个都是脾气差的,见水鑫不贴脸上来了,便开始找他麻烦,江泽看不过去,动手打了个客人,客人急了,立马招来了人要砸店。 他们无权无势的,专靠给人贴笑脸做点生意,惹麻烦了也没人给撑腰,一时难以下台。还好对面重新开业的酒吧老板过来给他们解了围,那老板一双笑眯眯的狐狸眼,看着贼精,三言两语的就给摆平了。 水鑫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见不得这种笑里藏刀的人,在那行里待久了,看烦了,以至于现在见到这种人,不管他好坏都觉得讨厌,哪怕那人帮了自己一把。可江泽不,江泽感念别人帮了自己,对面装修开业,他都热心的跑过去帮忙,渐渐就和对面混熟了,导致水鑫吃飞醋,成天在家里指桑骂槐,“就知道往对面跑,人家给你钱了吗?” 江泽满不在意的回他,“反正我们不也没生意吗?” 结果水鑫成天被梗直的江泽气的捂胸口。 这会儿水鑫看着江泽大方的搬出两箱酒出来,又是白眼翻翻,江泽反倒不觉得有什么,水鑫懒得再说他了,说他,他也回,反正我们这儿不也没客人来喝酒嘛。 江泽搬两箱酒出来,看看等着的小白,觉得让孩子搬酒不合适,回头又对上一个劲儿翻白眼的水鑫,他也不想自讨没趣了,只有喊宁非,“宁非,帮帮忙,和我一起把这酒搬到对面店里去。” 宁非不是不想帮,他有些担心的看向林趯。 水鑫就算在怎么气江泽,说到底还是一个被窝里的人,也不舍得他一个人做体力活,这时候出口了,“你放心吧,我在这儿盯着呢。你赶紧和江泽一块儿送过去再赶紧帮我把人拉回来,省得对面扣着他不放。” 小白不高兴的顶了一嘴,“我们可没扣他。江哥过去就爱和我尚哥聊天,都把我季哥给惹生气了。” 江泽连忙打断,“没有的事儿,我就是和他哥聊调酒的事儿,他哥调酒也挺厉害的,我们这不互相学习嘛。” 水鑫白他一眼,“还不赶紧去赶紧回?”说着就把宁非推下了椅子,宁非无奈只有和江泽一块儿走一趟。走时连连回头,看着和鄞瑾对坐的林趯,很是放心不下。 “林趯,你曾鼓励过我的。”鄞瑾伸手过来握住林趯的手,“你曾中肯的给过我建议,有关梦想。” 一直远远盯着林趯的水鑫看到这一幕紧张的咬起了手,暗自庆幸还好宁非被自己催去帮江泽了。 “那时候你乐观自信,对未来充满希望。这样的你在当时给予了我很多力量。我相信,你不仅仅是给了我力量,还有很多很多人,因为你就是这样有感染力。你看看我,退学重来,现在不是很好?所以林趯,别逃避自我了,跌倒没什么的,都可以重来。” 先是抽掉他寄生的外壳,再让他重对自我,就像当初林趯鼓励他一样,鄞瑾也想这样对他做。 可惜,林趯缩回了手,摇着头,“不,你说的是林趯,不是我。” “你不是林趯还能是谁?” “我是……”面对着鄞瑾,林趯再不能自称为元好,他茫然看着前方,“对啊,那我是谁?” 水鑫有些担心起来,看那桌氛围,他直觉有些不好,咬着指头看看林趯又往大门口看看,“啧,江泽又在那边耗了,也不赶紧带宁非回来!” 水鑫这次是错怪江泽了,耗在那边的不是他,是宁非。 宁非抱着一箱酒跟着江泽进了这新开不久的酒吧,和水鑫浮夸华丽的装修风格不同,这家酒吧装修偏工业风,奇怪的是这家老板的穿着和酒吧装修风格倒不太一样,穿的花花绿绿撑着下巴一脸苦恼的坐在吧台后头,宁非怎么看都觉得酒吧装修应该不是他规划的。 更让人奇怪的是,穿的那一身花花绿绿的人居然捧着一件粉色又满是蕾丝边的围裙,纯情的围裙和看着就是一脸花花心思的人,看着更是格格不入。不知道为什么,那人捧着粉色围裙直叹气。 领着他们进来的小白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尚哥你怎么还再纠结这围裙啊?” 江泽也见怪不怪,熟悉的进门把一箱酒放到该放的地方,宁非只沉默跟着江泽放下酒,有意无意的听见他们的对话声。 “我就是想不通,我送季书平围裙,他干嘛还和我生气啊?明明是他成天囔着问我要生日礼物的,我这都送他生日礼物了,他怎么还和我生气?”尚雪臣捧起了围裙仔细的看,“我体贴他每天做饭,所以想着送他围裙。这围裙不是也挺好看的吗?” 小白看着他手里的围裙,恶寒的一搓胳膊,“也就你喜欢粉色蕾丝了,哪个大男人爱这种?不过季哥也不至于为这个生气的。” “那他为的什么?” 小白笑嘻嘻的趴上吧台,无赖的一伸手,“给我二千块我就告诉你。” “啪。” 先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接着就听见泼妇骂街,“臭小子供你吃供你喝,还问要钱?我哪次零花钱没给你了?!” 小白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不给就不给嘛,干嘛还打人?” “快说,他到底为的什么生的气?” “还不是你一屁股把他的唱片给坐碎了!” “唉啊,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那张唱片还是我们出国登记的时候买的,糟了糟了糟了,他肯定气死了!那唱片叫什么名儿来着?什么唉唔拉呼油,佛挨坟?” “什么佛挨坟啊?”听了这么一耳朵的宁非自己嘀咕起来,脑里灵光一闪突然明白过来,“I will love you forever?” 这不是自己和林趯第一次时,放来调解气氛的曲子吗? 宁非猛然回头,看向了吧台里的人。 尚雪臣被突然起身的人这么一瞪,条件反射捂住胸口,小声问小白,“这谁啊这么凶?” “不知道,对面酒吧过来的。” 尚雪臣又小声问,“我得罪过他吗?”他得罪的人太多一时记不起来这人自己有没有得罪过了。 小白也不清楚,不过就冲宁非瞪眼的模样,感觉十有**是有,“看他瞪你这模样,我感觉你很有可能得罪过他。” 宁非看着吧台里的人越看越眼熟,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越是想不起来眉头就挤的更近,看着更凶,一里一外靠着吧台的两人被他看的后仰着脖子。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那个……” 小白见宁非直指着尚雪臣过来了,吓的看向尚雪臣,“怎么办,他要过来打你了,要不要叫季哥过来啊?” “不用。”尚雪臣扭扭脖子,“还用不到他。” 拳头都已经捏起来了,就等着对方过来自己一个直拳打在他面门,可宁非急步到他跟前,表情陡的一变,笑着看着尚雪臣说,“你是林趯的那个客人!” “嗯?”小白瞪大眼睛看向尚雪臣,“你背着季哥出去嫖?” “可别瞎说!” “不准胡说!” “唉哟。”小白抱头蹲下,这次他的后脑勺同时收获了两个栗子。 “成天不学好,脑袋里不知道想些什么。”尚雪臣拍了拍手,又一脸警惕的看向宁非,得赶紧解决了眼前这人,这事要是传到季书平耳朵里以后没好日子过了,“说吧,你什么企图?” “不是那种客人!”宁非着急辩解着,“是客户!客户!找林趯定制八音盒,他的第一个客户!” “哦——”尚雪臣松了口气,“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子啊。” 宁非惊喜问他,“你还记得林趯?” “记得啊,当然记得了,算我欠他个人情吧。他帮我做的机芯很好,我交给我的心上人了。” 宁非激动的抓住了他的手,“那你能不能把他做的机芯还给我?” “哈啊?” 宁非后退两步对着尚雪臣深深一鞠躬,“拜托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尚雪臣有些为难,“不行啊。这东西我不能随便给你,我给装盒子里头了,它是完整的了。这不仅仅是对我重要,那个八音盒现在是对两个人而言很重要的信物了。” 被拒绝的宁非并不气馁,他抬起头来看着尚雪臣,“我有你说的那张唱片!” “嗯——”尚雪臣有些动摇,在一般生气的季书平和超级生气的季书平之间动摇。他一屁股坐碎了唱片,季书平是一般生气,可他要是知道自己把八音盒给送出去了,那季书平肯定会超级生气,“我还是不能给你。” 宁非整个人都颓丧起来。 “不过我可以借给你用一用。” 宁非整个人瞬间又明朗起来。 回去的路上,林趯一直有些心不在蔫。宁非边开车边瞄他,导致速度有些慢一直被后面的车摁喇叭,缪哥也一直不停的打来电话,周边环境噪杂不堪,宁非小心注意着林趯的情绪,缪哥的电话来一个掐一个,最后直接拉黑。 “不开心吗?” 林趯没回答只是侧头看着窗外。 经过路口刚好是红灯,宁非踩了刹车,侧身在手边置物盒里翻出了什么,林趯仍旧没有回头,看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给。” 手心被放了个沉甸甸的东西,林趯终于回了头仔细看着被放在手心里的东西。 宁非不自然的挠了挠头,“本来想还给叔叔阿姨的,可我总想着亲自还给你。” 是林趯的成年礼物,爷爷送的名贵手表。 宁非有些紧张,他希冀着林趯能对这只手表有些反应,毕竟他曾经很看重这只表。 可惜林趯没有反应,只是呆愣愣的看着这只表。 若是前路崎岖,要时常回想本心。爷爷在你成人这天给你戴上手表,要你记得这一时,这一刻。往后遇到辛苦之处要时常回想起自己的坚定本心。坚守本心之人原本能柔能刚,能弱能强,正因为他能刚强,必定不至于柔弱。 可是他早迷失了,不知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的本心。 “我该是谁呢?”林趯愣愣看着手心里的这只表,喃喃说着。 “你是……”宁非话说一半打住了,害怕林趯会过激,他不敢直言。可他心里有了个主意,等到绿灯亮起,宁非直行一段掉了个头。 车停下的时候,林趯茫然抬头看着车前方的店铺。宁非下车绕过车头给他开了门,“到了,下车吧。”说完冲他一伸手。 林趯看着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有些迟疑,只是问宁非,”这是哪里?带我来做什么?“ 宁非执着的把手又往前伸了伸,“你下来就知道了。” 林趯坐在车里抿着唇,期间宁非一直没有收回手,好一会儿之后,林趯才小心将手搭上宁非的掌心。宁非这一抓便没有松手,牵着他下车进店。 林趯进店环顾四周,店里还没收拾干净,有许多遗留的杂物,林趯看着店里的墙上金字大招牌,不懂宁非怎么把自己带到一个关门的金店里来。 “你再好好看看。”宁非松了手,由着林趯自己在大堂里打转。他则看着林趯后退着进到招牌墙后隔出来的作业间。 林趯仰头四处看着,不知道宁非带他来这儿到底是何意。站了有一会儿,听到墙后有声响,声音模糊却有节奏。林趯循着声音往里走,绕过了墙,见宁非堵在门口。 “有什么在响?” 宁非冲他微微一笑,让开了身,告诉他,“是你曾经用力追过的梦在响。” 林趯怔忪在原地,看着工作台上敞开盒顶的小小八音盒,流淌出的乐声并不陌生,是他亲手定制的机芯,一个音一个音点在圆筒上的。 梳齿刮过音点,乐声流畅,引的林趯缓缓上前。宁非就站在他身后,搭着他的肩膀,“还记得吗?你曾很用心的学做八音盒,质疑,挫败,你都很好的克服了。这是你亲手做的啊,是林趯,你做的。” 多少个日日夜夜闷头在工作台上画图,搓木板上蜡,又是熬了多少时日才有了机会亲自制作一个机芯。此刻颤抖着的手仍留有那时的痕迹,指尖仍是秃秃的,手还是那样的糙。 还记得吗?那个你曾放弃的梦? 怎么可能会忘呢?是因为害怕所以再不提及,害怕看见这个被自己藏起来的梦。 宁非直觉身前的林趯有些不对,喘的有些厉害,后背直起伏。宁非担心的走到他面前来,这时才发现原来林趯早已泪流满面。 “为什么?”林趯眼神空洞望着前方,“为什么要提醒我最痛的地方?” 宁非苍白解释着,“我……我以为你看见了会高兴。这是从前的那家店,那时我们说好了攒钱盘下这家店,里头的小间给你当工作间用。” “别说了别说了。”林趯捂紧了耳朵摇着头,“不要再和我说过去了!没有了,都没有了!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什么都做不好!” “林趯,林趯!”宁非见他情绪不对,抓住他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林趯,你看看我,看看我。” 林趯抬眼看了,看他一眼后用力推开宁非,想是情绪激动,宁非始料不及,这一推他便被林趯堆倒在地,后背硌着桌腿,痛的直皱眉头,不等喘口气,林趯又疯了一般砸着工作间里的物什。 一边砸,口里一边喊,“没有了,没有了!我什么都做不好!” 宁非起身上前一把抱住发狂的林趯,“不是你的错,你来怪我,你来恨我,别恨自己,求你别恨自己!” “啊——”他被宁非紧紧箍住动弹不得,只后仰着脖子用力嘶吼,吼的眼睛脖子都发红,青筋直爆,“为什么,为什么要戳我最痛的地方?” “怪我,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不会放弃梦想的。林趯,你来怪我吧。” “是!”林趯红着眼睛看着宁非,宁非手松开了,林趯上手揪住他衣领,“是都怪你,是都怪你!我放弃了梦想,是个不孝的儿子,失职的哥哥,辜负了爷爷的期望。这一切的一切是都因为你!我不想做个中规中矩的螺母,可结果,我连本职都没做好。我是个劣质品,是个劣质品!” 宁非垂手站着,任由林趯揪着自己,冲自己怒吼,这都是他该受的,这都是他亏欠的。 揪着衣领的手攥紧了拳,林趯双眼通红明显失去了理智,他一遍遍质问着宁非,问到最后觉得于事无补,只是崩溃哭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缓缓俯身,可攥着衣领的手没松,一扯,宁非衣裳扣子便崩了。 林趯的哭声停止了,他看见了宁非左胸的纹身,是个螺母。哭肿了的眼睛看着不敢置信,伸手想摸到胸前又停住了。宁非托着他的胳膊把他带起了身,把他不敢触碰的手一把摁下,“你不是劣质品,不是劣质品。小小的一颗螺母也很重要,因为你是我心上的这颗螺母,没有你我的这颗心就散了。林趯,你对我真的很重要,所以请你不要放弃自己,不要顶替他人生活,你是我最重要的林趯,无可替代,独一无二的林趯。” 突然一下静下来,从崩溃的大声哭喊变成了无言哭泣。林趯被宁非紧紧抱着,熟悉的怀抱,还是和从前一样抱的用力,林趯的下巴抵着宁非的肩,微微仰着头,听着宁非抱着自己说的话,眼泪还是流。 “求你了,做回自己。” “宁非。” 听林趯喊自己,宁非惊喜的看着他,“林趯,你回来了?” 他叫自己的名字,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对他们的过去矢口否认的人了。 “宁非。”林趯张张口,发出哭后嘶哑的声音,“我累了,想回家。我想我爸妈了。” 林慕开门见到林趯时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等到林趯开口喊她一声“妈”了,她又哭又笑的一把抱住林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妈别哭了。”林趯伸手拍拍林慕的后背,抬头看到站在林慕身后的冷铭,也喊了他一声,“爸。” 冷铭对着他点点头,同样说着,“回来就好。”说完目光越过他,看向门外的宁非。 宁非送林趯到门口,一直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家三口团聚的画面,心里五味陈杂,和冷铭目光对接时,宁非颇为愧疚的垂下了头。 林慕抱着林趯,摸着林趯的后脑勺,等抱够了一松手,拉着林趯进屋,“快进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妈妈给你做好吃的。”说完拉着林趯进屋顺手关了门,全程像是没看到门外的宁非。 林趯被拉着进屋,门关上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扭头时撞上了冷铭的目光。冷铭先避开了目光,林趯垂头什么都没说。 宁非对着被关上的门,讪讪笑一下,他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之前每次来都是这种待遇。宁非没有在门前久站,转身离开了。 林趯的手一直被林慕攥紧,林慕拉着他坐到沙发上,仔细看着他,时不时的伸手抚摸他的脸,林趯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头说着,“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林慕摇摇头,“不用对不起,只要你还好好的就好。”说着林慕拉起林趯的手,“沐沐,答应妈妈,以后都好好的行吗?” 冷铭笑着看他们娘俩,“饿了吧,我去做晚饭。” 知道林慕此刻无法让林趯从自己的视线里离开,冷铭自觉揽下了做饭的活儿,只是刚一起身,门就被人敲响。林慕脸上顿时浮起了不满,林趯也抿唇看着大门,搭上林慕的手背轻轻喊了一声,“妈。”冷铭则是叹了一口气,他们都以为敲门的是宁非。 气氛静了好一会儿,敲门声越来越大,最后是冷铭说,“我去开门吧。” 林趯有些紧张的去看林慕的神情。林慕神情严肃什么都没说。 开了门,见是物业大家都有些意外。 “你们家车占人家车位上去了。之前几次都是这样,业主找我们投诉过几次了,说了下次再看到就要告你们侵占了。” “可我们家的车停在自己车位上啊?” “不是你们家车吗?每次看那辆车来都是找你们的啊。” 是宁非的车,宁非每次来都时间短暂,因为来没一会儿林慕就会把他给轰出去。他车每次都停在楼下大道边上,不知道那是别人家的车位,业主瞅见过几次自己家车位被占,一开始看他车停的时间短也没计较,可次数多了看着总不舒服,所以和物业投诉过几次。 可今天宁非的车停的有些久了,物业去敲车窗宁非也不理,只是沉默坐在车里,物业没办法只能找上来了。 “这……”冷铭回头看了看林慕,林慕只是紧紧抓着林趯的手不放。林趯看着门外有些为难的物业管理员,正打算起身,林慕却拽着他又坐下。 冷铭瞧见了,回头对着管理员说,“知道了,你放心我们会处理的。” 送走了管理员,冷铭走到客厅对着林趯一笑,“好孩子,去厨房削点水果给你妈吃了降降火。” “嗯。”林趯听话的走去了厨房。他人一走开,林慕抄手扭着身子不想看冷铭,“你可别来劝我。” 冷铭叹着气的在她身边坐下,“从前不知道是谁劝我让孩子自己做选择?” 林慕气急扭身过来对着冷铭,“所以我现在后悔!” “林慕,我很自责。”冷铭握住林慕的手,“从前是我固执,直到沐沐出车祸,我还一直以为是宁非的错。可那天看到那具尸体时,我才醒悟,这发生的一切不能只纯粹归咎于宁非。有时候我回头想想,如果我一开始没那么自以为是的去分开他们呢?为什么我要打着爱沐沐的旗号去做让他伤心的事呢?我一直都很自责。对孩子,对你,都觉得内疚。” 林慕被他说动,搭上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铭哥。” 林趯恰好从厨房端着水果出来,见到这一景象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只是站着。林慕看见他,朝他招手让他过来。 林趯放下果盘,走到林慕面前蹲下。林慕慈爱的看着他,摸着他的脸,“从前看你单纯,总担心你不会长大,等你真的长大的时候,又想你不要长大。可终归路还是要你自己走。去吧,要怎么和他说,你自己想明白了。” 林趯低下头,沉思片刻之后轻轻“嗯”了一声才起身出门了。林慕看着林趯的背影,抓紧了冷铭的手,冷铭揽住她的肩膀,“别害怕。要相信他,相信他可以处理好的。” 其实林趯没想好,他还没想好将来的路,这哪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想清楚的,可他必须得面对宁非。 下了楼,瞧见宁非的车,车里的宁非也正看着他。林趯大步走向他,开了车门坐进车里,第一句话就是,“你走吧。” 宁非没料到林趯是下来赶自己走的,“可我想守着你。” “你占着人家车位,妨碍到别人家了。” 宁非有些失落的看着他,,“你就是下来和我说这个的?” 林趯没有看他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宁非扭头抓紧了面前的方向盘,紧张的咽咽口水,“林趯,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来弥补你?” “我……” 林趯说话这一打愣,宁非手里的方向盘攥的更紧了。缪哥换了个手机号,见缝插针的打来了电话,宁非烦躁的掐断了,他想先听林趯回答。 “我……”林趯还没来得及继续说,缪哥的电话又契而不舍的进来了,“要不你先接电话吧。” 宁非不在意,他只着急林趯的回答,“没关系,不用理他。” “可他一直打过来好像是有急事。”林趯伸手帮宁非点开了接听键,手机连着车上蓝牙,缪哥的话林趯听的一清二楚。 “宁非你搞什么?!怎么老不接电话?” 宁非有些不耐烦的回他,他想早点挂电话,“什么事?” “之前和你提过的有个颁奖典礼,你被提名了,你得回来准备准备啊,典礼就在明天了啊。” “不去,过去反正也是陪跑。” “怎么能不去?我都已经联系好了,你这次得奖的可能性蛮高的。现在行业不景气,这一年都没几个比你那首歌更流行的,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之前热播的电视剧的主题曲。” 宁非和缪哥通话的这期间,林趯闲来无事拿起了八音盒。 宁非见林趯拿起了八音盒,敷衍着缪哥挂了电话,“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林趯手里转着八音盒,问宁非,“怎么找到的?” “你的那个客户是开酒吧的,正好就在水鑫酒吧的对面。我去送酒的时候见到的,拿我们的唱片和他换了这个八音盒。” “换?” 宁非撇着嘴摇摇头,其实不是平等交换,是不平等条约,他送了唱片对方才愿意借给他一天。 “他借我的,明天就让我还。” “可你明天得去参加颁奖礼。” 宁非极力摇头,“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 “还是去吧。别让大家为难。”林趯拿起八音盒,“这个我明天去还好了。” 宁非一把抓住林趯的手,“你是不是想躲开我?” 林趯垂了眸,“不是躲,我只是想一个人好好想想。宁非,你得给我时间。” “那……” “别像个孩子一样赖着,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林趯说完便下了车,留宁非独自在车里,宁非不敢下车追他,只是坐在车里看着林趯,看他果断不回头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就大结局了,我这边有特殊情况,可能得过两天更。 第198章 结局 “投标保证金都打过了吗?嗯,文件在我这里,我今天会连夜开车过去。放心,前前后后的关系我都打点过了。” 林趯瞄一眼身旁一边开着车一边打着业务电话的林遥。她把头发剪短了,从前飘飘的长发变成了利落的短发,人也精干起来了,不似从前那样任性。想起过去的林遥,林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林趯。”林遥在喊他 林趯回过了神,“嗯?” “等会儿你怎么回去?姑父来接你吗?” 林遥最近事情诸多,一直各地跑着,听说林趯找到了,昨天特地抽空过来了一趟。可她没时间久留,待了一晚今天又要赶往另一个城市,刚好今天林趯要出门还宁非借来的八音盒,林趯不想家人担心,就坐了林遥的顺风车。 林趯眨巴着眼睛看着穿着一身套装的林遥,阔脚长西裤的下面是双运动鞋,方便她开车,车后座上垒了一摞文件,除此之外还有简洁的洗漱包,林趯看着干练的林遥感觉有些异样,大概是对她现在的形象感觉陌生吧? “等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好了。” 林遥不放心的看一眼街边酒吧,“你在这儿约了谁啊。鄞瑾吗?” 林趯摇头,“鄞瑾他很忙的。” 鄞瑾考过了执业医师,要做的事情只多不少。昨天鄞瑾抽空打给林趯问他情况,顺带着提了提孟屹,听说孟屹要去非洲了,做为志愿者去非洲大草原维护生态阻止盗猎者。 “你别担心我了,不是很忙吗?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林趯催着林遥快走,别因自己耽搁了事儿,也不和林遥闲聊了,解了安全带便立马下车。 “林趯!” 快走到门口时林遥叫住他。林趯回身又走回车前,坐在车里的林遥突然塞给他一张信用卡,林趯惊愕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他想把卡推回,可就连林遥的劲儿都比他大。 林遥紧紧捏着林趯的手,让他没法推回,是临时起意给了林趯这张卡,林遥坐在车里看着林趯的背影时,不禁感慨林趯太瘦了,一个月之间又比从前瘦很多。 “多买些吃的,吃饱些。行了,你别说不要,我得走了。”说完林遥便关上了车窗,林趯怔怔看着车窗里映出的自己的脸,也只怔了一会儿,因为林遥匆匆开车走了。林趯拿着被硬塞过来的卡,看着林遥疾驰而去的车。 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种陌生感,是因为林遥不再像妹妹了。 “大家都已经向前走了。”林趯掏出口袋里的八音盒,有些失落的看着,“可只有我……” 还裹步不前。 “欢迎光临。” 酒吧还没到营业时间,只有小白在勤劳的擦着桌子,酒吧里正放着熟悉的曲子,吧台后面有两个人互相搂着,头点头,鼻对鼻的恩爱厮磨着。 “什么欢迎光临啊。”尚雪臣翻着眼睛去瞅小白,“这会儿没到营业时间呢,你得让他回去。” 尚雪臣心情大好,季书平消气了,他现在没额外的心思来照顾生意。 “我是来还东西的。”林趯一出声,就惹的吧台里原本恩爱有加的人立马横眉冷对起来。 季书平撒开了搂着他的手,环臂冷冷看着尚雪臣,“这又是你哪个弟弟?” 尚雪臣立马澄清,“我不认识他。”扭头一看,却又觉得似曾相识,刚刚的底气又没了,“嗯……似乎,好像,可能,在哪里见过。” “哼。”季书平冷哼这一声,空气立马凝滞了。小白举起抹布挡住自己的脸,朝立在门口发懵的林趯挥挥手示意他快走。 即便氛围有些不对,可林趯不能走,因为他是来还东西的。 “我是来还东西的。”说着便伸出了手,给对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八音盒,“这个八音盒的机芯是我做的。”林趯对着尚雪臣礼貌一笑,“你不记得我了?” “啊!”尚雪臣一拍脑袋,惊喜道,“原来是你啊。我还以是那个眉毛老粗的那个人过来还呢,没想到是你来还。” 就因为是林趯来还季书平才不高兴的,他懂尚雪臣,尚雪臣就爱和这种看着柔柔弱弱又可口的小男生勾搭。 不过现在可不是计较他乱勾搭的事儿,一听尚雪臣把八音盒给出去了,季书平表情更糟糕了,“嗯?你把八音盒给出去了?!” 尚雪臣连连解释着,“没给,没给!只是借,他这不是还回来了吗?” 小白叹着气 ,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瘫在沙发里,“又得开始吃外卖了。” 已经吃了很久的外卖了。平时他们家的一日三餐都是季书平负责,他一生气,家里就不开伙,之前已经连续吃了半个月的外卖了,舌头都快吃的没知觉了。本以为季书平气消了,能有口热乎饭吃了,结果不速之客打破了小白的幻想。 见季书平不分事宜的和他赌气,尚雪臣感觉有些委屈,“啊要不然你以为唱片平白无故得来的啊。” 林趯看着小白问,“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小白撑着下巴看着他,“现在才反应过来,那你也是迟钝的够可以的。” 林趯尴尬的笑笑,他从来如此。 “哼嗯。”尚雪臣无力趴在桌上,“他真是无事生非,无理取闹!” 他哄季书平哄的累了,哄半天也没个成果,客人还在,不好晾着,尚雪臣干脆破罐破摔,懒的去哄季书平了,回头请林趯坐下了。 林趯还完了八音盒,看着对面趴在桌上的尚雪臣略感愧疚,“不好意思哦。” “没事儿。不能赖你,他老这样。”尚雪臣直起身来眯起眼看林趯,“不过你变化倒挺大的。” 从前看着生涩却天真的人,小小年纪还能大着胆子给他意见呢,现在整个人蔫了吧唧的样子。 “是吗?”林趯讪笑着摸着自己的脸,“可能是这些年我行差踏错了很多。” “每个人都会出错,然而,只有愚人才会执过不改。”小白双手抵在下巴,装出一脸的高深坐在尚雪臣身边,扮酷的一甩头,“扩折号,西塞罗。” “快丢了你的名人名言!背这么多名人名言作文还老得10分,小孩子呆一边玩儿去!”尚雪臣颇有些头痛,对着林趯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啊,这小子从小脑袋就奇怪。” “就因为作文老不超过10分才背名人名言的啊。”小白嘀咕着,很不情愿的挪开了身,找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看,一连摁了几个台,都没找到合适的节目看。 林趯毫不介意,相反的他开始思考起小白的这句名人名言。 尚雪臣看着沉默不语的林趯,不用想都知道他所谓的行差踏错一定是关乎于感情。就当是还恩吧,想当初自己也算是受过他点拨,不然他也不敢向季书平迈出那一步。 “心里是放不下谁吗?” 林趯猛的一抬头,就见尚雪臣眯着眼的看着自己笑。笑没一会儿忽的又烦躁的皱起了眉,尚雪臣伸手给了小白一个脑瓜崩,“电视机声音小点儿!” 小白不甘示弱,“小了我听不见!我又不敢往季哥那里去,他生着气呢!也不知道赖谁!” 对面两人正吵着,林趯却是侧头看向了电视,红毯主持人正介绍着这次典礼的盛况空前,镜头刚好给到了刚下车的人。 “嗯,这不是江哥朋友吗?”小白看着走上红毯上拍照的人,尚雪臣也回了头看,确实是那天死皮赖脸问自己要走八音盒的人,轮廓分明的有些过分,平常看着挺凶一个人没想到节目上倒是挺上镜的。 尚雪臣瞄一眼对面看着电视失神的人,心里明白了,嘴上嘀咕着,难怪呢。 难怪是宁非来要八音盒,可现在是林趯来还的,想都知道一定是情侣吵架闹分手。 尚雪臣一会儿看看电视,一会儿又看看林趯,自以为是的点点头,明星和素人,想必是因为差距闹分手。 “是觉得自己被远远甩下了?” 林趯惊讶的扭头看着尚雪臣,片刻之后不好意思的笑笑,“似乎就只有我还在止步不前。” 林遥,鄞瑾,孟屹以及宁非,大家都向前跑太远了,可只有林趯在荒废,过去的那六年,让林趯感觉自己断层了,和周围断层了。 “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感觉我和他真的越来越远了。” 尚雪臣耸耸肩,“结局无非就两种嘛。要么分手,要么继续在一起。不过看你这疲惫的样子,估计对感情没有信心了,继续在一起呢,许多事还是会重蹈覆辙。你们还是会吵架,和好,再吵架再和好。” 小白插嘴道,“听你这么说,那岂不是只能分手。” “NONONO.”尚雪臣竖着食指左右的摆,俨然一副过来的人模样,“分手也不行。分手是不会好过的,你会吃不好睡不香,心像被掏空,苦苦熬着,期盼时间能治好你,可是时间是治不好的,等久了,你以为自己好了的时候,开开心心走在路上了,看到迎面来的情侣,突然的,从前某个瞬间就会扑面而来,然后挖空你以为已经缝补好了的心。” “什么嘛。”小白懒的再听了,“那岂不是无可救药。” 尚雪臣一摊手,“爱一个人就是这么无可救药的。你要是不爱他了,这些都不是问题。” 林趯抿唇沉思着,电视机里传来主持人的询问。 “这次提名,你有信心吗?要是获奖了,会有特别想感谢的人吗?” “有一个又想感谢又想对他说抱歉的人。” 林趯抬了头,看着电视里诚恳面对镜头的宁非,他很帅气,配着得体的西装,往红毯上那么一站,不再是从前的不着边际的小流氓了,像个贵公子。 林趯看着电视里的人说,“我得好好想一想。” “记住了!到时候上台一定要说感谢粉丝!是粉丝!” 休息室里缪哥对宁非千叮咛万嘱咐。宁非只是捏着手机等林趯的消息,林趯说等他想好了会主动打过来的。 宁非举着手机嘟囔着,“我哪来的粉丝?” 他想好了,要是真能上台领奖,他会感谢林趯,当众表白,然后宣布退出娱乐圈。什么大明星,没意思,被宁宴硬捧的那几年,是宁非觉得最累的那几年。要是自己在林趯眼里还是一颗闪亮的星,他想做林趯一个人的大明星。 缪哥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有求他,“祖宗,我求求你了,知道点分寸行吗?你也不想他被人推上风口浪尖吧?” 这话倒是没错。宁非有些迟疑了,可他害怕,林趯那天对自己的冷淡神情让他害怕,所以他想在隆重的场合对林趯挽留。 手机终于响了,来电显示——林趯。 宁非忙不迭的接起电话,“喂,林趯?” 林趯头一句就是,“恭喜你啊。” 宁非笑着回,“说什么恭喜呢,还没确定呢。要是确定了的话……”宁非紧张的咽咽口水,“要是确定了的话,我想谢谢你,然后我会宣布退出……” 林趯打断他,“宁非,别任性了。” 林趯站在街口,他刚从酒吧出来,这一路上十个酒吧有九个都在放宁非的那首歌,他知道宁非成功了,他始终都知道宁非会是耀眼的那颗星,所以他打电话来恭喜他,同时深思熟虑过后,林趯决定先放下,放下他和宁非的过往。因为他们之间已经离的太远了。而且他太累了。 从前,他是用尽全力去喜欢宁非的,他有了场能够称之为成长的爱情,有欢欣鼓舞也有现实鞭笞,他终于因为那场爱情摆脱了小孩心性,成为了大人,接受了自己是被现实击败的,万千普通人之中的一个。林趯有些心痛的想,他和宁非不再是同路人。 尚雪臣和他说的两种都不行,林趯决定选择第三种,不要歇斯底里的在一起,也不要轰轰烈烈的分手,就这样,轻轻的隐没。 “恭喜你啊。”恭喜的话又多说一遍,用朋友的口气,“能认识你这样的大明星对我来说是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宁非垂了眸,因为林趯说,能认识你这样的大明星。那是一种什么口气呢?大概是毕业之后好久不见的同班同学,莫名的疏离感。 林趯笑着挂了电话,突然之间他明白了人世间许多可会不可说的道理,止步不前的那六年,恍惚还觉得自己是十八岁,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成人式吧。他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心里想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每个人都要有一场击碎童心的迈向现实的恋爱,原来每个人都要拼尽全力的去爱一场,等到下一次,不能说爱得有所保留,只能互道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必如此。 林趯释然的笑了笑,终于抬起了脚,走进人流里,没一会儿便找不着他的身影了,那个瘦削又普通的身影。 两年后。 林趯背着书包伸手挡着额头,天空正飘着小雨,大喘气的进了楼,房东阿姨笑着走出来冲他点头,并提醒他到了些快递。林趯笑着答谢,拖着快递上了楼。刚拿过毛巾擦着头,林遥的语音电话就过来了。 “到家了吗?”林遥趁着午饭时间给林趯打了个语音电话。 “嗯。”林趯打开手机免提盘腿坐在地上,他正拆着他买回来的拼装桌,顺带着咳嗽两声。 “怎么咳嗽?感冒了啊?” 林趯叹口气,感慨林遥耳朵真好,“没感冒,外面又下雨了,淋了点雨。” 时隔两年,林趯来到了英国,就读于帝国理工学院。当年不懂事退了学,他想重拾学业,而且想帮家里分担,所以选择了工程专业,帝国理工学院响当当的名头,可选择来英国前,林遥还是叹气的说,那也没必要去那么远啊。 是没必要,即便冷铭和林慕都说尊重林趯的选择,可脸上还是掩不住的担心。发生了那么多事,本不应该再让父母操心的,可林趯还是决心离家来了英国,只说学校好,值得自己过来。这话有些掩耳盗铃,听者心知肚明。大家都知道,林趯想远远的,远到不接收那个人的任何消息。 那次颁奖礼,应了林趯的吉言,宁非果真拿了奖,拿奖之后火速上了热搜,宁非爆冷得奖一个热搜,他的得奖感言热搜榜上排第二。至此大街小巷都在放那首歌,林趯不想听到那首歌,所以成天闷在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光是在学习,所以才过了两年,就来到帝国理工学院。 想起宁非,林趯甩甩头,在电话里同林遥抱怨着,“这里的人都没有打伞的习惯,下雨了就拉起兜帽一戴,就我一个人打伞的话会像个怪咖。” 他手正拧着螺丝,别在耳后的头发掉下来,林趯只能抬起胳膊蹭一蹭想把头发蹭到耳后去,无果,再一甩头。 不打伞的习惯林趯是入乡随俗了,可理发风格他就有些无法接受了。街上的型男各个都是贝克汉姆同款大背头,一进理发店,墙上都是贝克汉姆的海报,要是贝克汉姆不行,直接给推个刺头。林趯两种都不能接受,因为他脑袋后面有疤,不想给人瞧见。以至于现在头发长的都过了耳。 林遥在电话那头听的咯咯笑,“新家怎么样啊?” 林趯回头看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家,“还行吧。” 他刚来的时候学生宿舍没申请到,委托留学中介找了间公寓,坪数不大的单室套,专门给学生住的,和国内的宿舍差不多,刷卡进大厅,管理员室就在大厅的一角。可惜隔音不好,左右两个房间经常开派对,一开一整夜疯狂的不得了,林趯受不了,当机立断决定换住处。 还好他在英国有认识的人,庄严和林跃两人定居在这里。遇到他们也是偶然,林趯某次下课回住处的途中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正是庄严和林跃。当晚他们找了个家庭式餐厅聚了一下,林跃感慨着林趯的变化,林趯也笑说他们俩人的变化不小,林跃叹气同他抱怨着英国的食物炸物太多,甜点又太甜,让他吃胖了很多。 知道林趯的困扰后,他们帮林趯找到一处离学校不远的房子,维多利亚氏的排屋,房东是个和蔼的阿姨,刚好出租二楼,街区环境好,价钱又合理,林趯看着很喜欢,想都没想就租下了。 他没多少东西,又实在受不了整晚被派对吵,所以搬家很快,看好房定下的当天他就推着行李打算住进什么都没有的二楼。庄严,林跃以及房东阿姨都惊讶于林趯动作如此之快。房东阿姨直劝他,晚两天再过来,因为二楼还很空。庄严和林跃也直附和,说是可以先去他们家住两天,等房东安排好了再搬也不迟。 林趯笑着婉拒了他们的提议,他觉得这个价格租到环境宽敞又漂亮的房子已经很划算了,再麻烦房东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缺的东西,他打算自己置办,比如书桌,书架,床垫,直接网上下单送货。虽然没有国内送货快,不过也算是及时。所以这会儿他坐在地上边组装,边听着林遥的唠叨。 “所以我一开始就让别住那种跟鸟胃一样的公寓了,说了你不听。” “那不是看着便宜又离学校近吗。”林趯怕林遥又唠叨,转移了话题,“你那边应该是午饭时间吧?不说了,你赶紧吃饭去吧,别工作起来就忘记吃饭,小心得胃病。” “你那边应该到晚上了吧?晚饭有着落吗?” “嗯——”林趯心虚起来,光顾着拆快递了,他还没想晚饭这回事儿呢,刚好门这时被敲响,林趯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挂,可林遥不肯。 “这大晚上的谁找你啊。你别挂,我听听,万一是贼呢?” 林趯有些无奈的想,就算是贼,这隔着这么远,林遥也没办法吧。不过林遥这样要求了,林趯只有照办,拿着还在通话中的手机过去开门了。 是房东敲的门,林趯就觉得是她,他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还能有谁找他呢?也就只有这个热心的房东阿姨了。有时候这房东阿姨热心的让林趯实在是不好意思。 “谁啊?找你干嘛?” 林趯一关门,林遥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他。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女朋友呢,查的这么严。”林趯说出这话就是一愣,从前林遥被误会成他女朋友的情况不是没有过,林趯调节心情调节的快,自己揭过这茬,放下房东阿姨送来的东西,问林遥,“你说我要不要买份礼物给我房东啊?” “怎么了?” “我回来的时候她见我被雨淋湿,这会儿送来了热可可,毛巾,毛毯,还有个保温袋。” 不仅如此还送来了刚做好的千层面,说是一不小心做多了,送些给林趯,恰好解决了林趯的晚饭问题。 “保温袋?你房里没暖气吗?我就知道,这个价格租到这样的房子一定是哪里有毛病!” 林趯着急辩解,“房子好好的,暖气热水都有。热水袋是房东说给我暖小腿的。” “暖小腿的?你和她说过你腿受过伤的事儿?” 被林遥一提,林趯也奇怪了,“可能是庄严他们说的吧。” “你出门在外小心着点,别对人的戒备心那么低。” “知道了。”林趯笑着打发林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工作也别太拼了。” 挂完了电话,趁着千层面还热乎着,林趯吃了两口,味道很好,就是吃到第三口觉得腻,他便放下不吃了。 装好了书桌,趁着有点时间,林趯掏出包里的书本笔记和电脑便打算开始学习。之前住的环境吵闹,学习效率不高,现在换了处地方林趯能安心学习了,所以他想把之前的落下的功课给补回来。 桌子摆在窗底下,是打算学习累了就能抬头看看外面街区让眼睛休息一下。不知不觉学到半夜,一伸懒腰,看到对街二楼各户人家亮着不同的灯,左边一户灯最亮,不时有孩童跳跃的身影,林趯撑着下巴看,心里一边数着数一边想,还要过多久那户人家的大人才会过来勒令孩子上床。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孩子不跳了,灯也灭了。 他又扭头看另一边,那户人家没开灯,但是有光在跳动,像是电视机的光,林趯猜测那户一定是一对情侣正抱在一块儿看电影,他刚看到右边这一户,右边这户的光也停了,可能电影放完,情侣也倒下睡了。再多看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来就要拉上窗帘,就在窗帘快要合上之际,看到正对面窗户里发出暖黄色的光,定睛一看,还看到了有人影迅速从窗前闪过,可灯没灭。 拉窗帘的动作停了停,林趯察觉正对面的灯似乎一直都亮着,从他小跑着回来时,对面二楼的灯一直都亮着。怀疑是自己多想,林趯拍拍脸蛋,一扫脑里猜想,转身洗漱去了,可上床前,还是忍不住走到窗前挑开窗帘去查看对面情况,灯还亮着,窗帘上印出的身影让他的心一抖。 “是我想多了吧?”林趯放下窗帘拍着胸口自言自语着,带着万千思绪上床睡觉。 由不得他不多想,对面窗帘上的身影他太熟悉了。 早上闹钟第二次想起时,林趯猛的睁开眼,匆匆忙忙起了身去洗漱。昨晚睡的迟,再加上胡思乱想了好半天,第一遍的闹钟就没能把他喊醒。 他早上还有课,胡乱洗了把脸着急出来收拾书包时,差点滑倒,好在没滑倒,就是走到书桌前撞了一下腿,痛的林趯龇牙咧嘴的。 昨天下过一场雨,今天外面天气似乎好一点了,虽然还是阴阴的,不过云层里映出了些阳光。林趯背上书包拉起窗帘,想让房里透进一些光,窗帘一拉起,发现对面的窗户里的灯还亮着。 林趯心里咯噔一下,又立马劝自己别想太多了。他转身下楼时,没注意到对面那窗台跳上了一只猫。 林趯着急赶着去上课,跑下楼的动静不小,咚咚咚下到一楼时,房东也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看着像是等着来逮林趯的。林趯以为她要斥责自己动静太大,正要道歉,没想到房东却递给他一个纸包,说是早上多做了三明治看他赶的急,多出的三明治送他当早餐。 林趯看着鼓鼓一包的三明治正要拒绝,奈何肚子不配合的响,只有尴尬收下了,出门时眼睛不住往一楼门厅里扫,他奇怪房东好像就一个人住,怎么每次做饭都做多了? 不过也多亏了这塞的满当当的三明治,林趯昨晚吃的少,上午上完课换教室的间隙他狼呑虎咽往胃里塞了两个,一直饱到中午。午休时间因为不太饿,中午便在学校附近随意找了个咖啡馆坐下,打开电脑和笔记继续学习。 下午只一节课,本想着上完课早早回去休息一下,没想到庄严和林跃又来守株待兔。说是要带林趯去吃晚饭,算是庆贺他搬新家。 林趯实在推脱不过,只有跟着他们去了,去餐厅的路上,坐在后座的林趯看着前排恩爱有加的两个人忍不住调侃他们,“又何必非得捎上我这个电灯泡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爱情得保持新鲜感,老两个人很容易腻的。” 林趯懒懒倚着车窗,“我看你俩就没腻啊。” 前排两人没人在意林趯的话,只一个劲儿的说着要去的餐厅。林趯打着哈欠看着窗外风景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听他们说要去的那家餐厅和电影里一样,餐厅只有宴会桌,去的人要么挨边坐要么对面坐,关上灯摸黑吃饭,摸到什么吃什么,要是一不小心摸着什么人了,双方可以开始聊,聊的兴起了,约定好暗语等用餐结束便在门口相见,要是聊不下去的话,反正黑,谁也不尴尬。 林趯听着倒觉得新奇,“是不是餐厅大厨做菜实在一般,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来分散注意力?” 不怪林趯这样想,他到伦敦这么久,还没吃上一顿合胃口的饭,就连水都有很重的漂白粉味道,难怪英国人爱喝茶了,八成是盖味儿的。 意料之外的,餐厅菜品味道还不错,看不见是什么,拿到手里一尝,倒是颇为惊喜的味道。不过餐厅里黑漆漆的,到处都是惊叫声,唉哟,嗨呀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着,都是一不小心要么摸着了叉子,要么摸到了不知道谁的手。他倒没出现过这种状况,庄严好像就坐在他身边,照顾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总是把东西递到他手边。可他不爱聊天,只在一片黑里沉默坐着,小口吃着。想起来,他从前还怕黑来着,晚上睡觉会开小夜灯,那灯是小猪的模样,林趯看着很不喜欢,感觉在嘲讽他从前是个胖子。哦,对了,那小夜灯也是暖黄的灯,从对面窗户里的灯差不多。 想到这里,庄严再递过来一个餐包的时候,林趯便没伸手接了。身旁的人收了手,不久对面传来庄严的声音,“不合胃口吗?” 林趯皱了眉,怎么是庄严在对面,难道坐在自己身旁的是林跃吗? “也不是菜不合胃口,来这里这么久,总是吃面包,有点想吃米饭了,想念家乡菜。” “那下次我们去唐人街吃饭吧。”林跃的声音也在对面响起。 林趯独自在黑暗里震惊,那坐在自己身边一直照顾自己用餐的人是谁?他小声说了一句,“给我纸巾。” 纸巾递到他手边,林趯颤颤巍巍伸手过去,拿过纸巾摸到对方手上的茧时,一下慌张的打翻了餐点。 “林趯,怎么了?” 林趯站起身,“我要回去了。”说着起身立马就要离开,也不管庄严他们说着要送他回去。太过慌张了,磕磕绊绊走了好久才走到门口。 走到门口忽地一打转,躲到了对面街上去。林趯心中有个猜想,他想验证一下。 庄严和林跃追出来了,出来没看到林趯的身影,两人正着急的在门口合计着。 “都怪你!说要带他来这儿!”林跃不分青红皂白就埋怨起了庄严。 “怎么又怪起我了?”庄严有些无辜,这分明是林跃的提议。 林趯躲在对面街上看着,半天了,只有庄严和林跃在对面斗嘴,没出现其他人。林趯忍不住想,难道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不想自己让对面俩人闹不开心,林趯乖乖出现了,“我还没走。” 庄严和林跃看到林趯,立马从对面街上跑过来,“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就走了呢。”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以为……” 是自己胡思乱想,林趯羞于说明。 林跃偏偏追问着他,“以为什么?” 以为是你们和他串通。就在刚刚,林趯摸到身旁人的手时,那熟悉感让他大惊失色。 “林趯,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从没真正放下过?” 林趯垂了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次他是真的想回去了。因为他的缘故,回去的路上就连庄严和林跃都没再开口说话。 下车时,林趯抬头看了下对面二楼的窗,灯亮着,有影子在闪动,有些看不清。这么久了,林趯头一次感觉无精打采,是他想错了,回头对着林跃和庄严说抱歉,“对不起啊,扰了你们的兴致,果然约会不该带着我这个电灯泡的。” 庄严和林跃谁都没多说什么,只是摇头说没什么,要他好好休息。 进了门,迎面而来的房东笑嘻嘻的和林趯说趁他不在帮他添置了些东西。林趯勉强撑起一个笑同房东道谢。上到二楼一看果真添了不少东西,沙发地毯和冰箱都有了,甚至于冰箱里有水果和苏打水。 感觉得再给房东一些钱才行了。他今天感觉很累,后退着倒上沙发拿过抱枕抱在怀里,手机又响起提示。是庄严发来的链接,告诉他这是唐人街一家可以在线点单的餐馆。林趯点开看了,居然有糖醋排骨。 他今晚吃的不多,再加上好久没吃到热乎的饭菜,看到糖醋排骨顿时食指大动,想也没想就下单了。下完单抱着抱枕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又后悔了刚下的单,也不知道唐人街离这里有多远,送来估计都要半夜了。他消化不好,半夜吃多了会让他难眠。 林趯坐起了身,想想还是打算取消订单,“应该来的及的吧?” 来不及了,门铃被摁响,房东在楼下喊,外卖送到了。 林趯抬头望了望窗外,捏紧了手机又忍不住开始怀疑,唐人街到他这里哪里能这么快送到? 第二天林趯没去上课,等到中午时又点了份糖醋排骨和炒饭。下完了单,掐着时间等,过去了十五分钟便打算下楼等。他想看看送饭的是谁,会不会是对面送来的? 然而走到楼梯拐角处,林趯看到的却是房东开门进来,手上拎着外卖盒,抬头一见林趯略微有些震惊,笑着对他解释,在门口遇到了外卖员。 难不成又是自己想多了? 林趯有些失落的下了楼,没收外卖,直接给房东了,说让她尝尝他的家乡特色,他自己则想着出门去学校,已经逃了上午的课,林趯不想再为自己的疑心浪费时间了。 从屋子里出来,关上大门,林趯仰头叹口气,为什么自己总这么疑心呢?会不会像林跃昨晚和自己说的,其实从未放下过? 有猫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台阶旁窝着一只流浪猫,看着似乎是饿了。看到猫,林趯会心软,因为他会想到拿铁。他从书包里拿出了小面包,掰碎了丢过去,可惜猫不吃,只伸头嗅了两下便缩回了头继续趴着。 林趯跳下台阶,蹲着身小心伸手摸摸这只流浪猫,“你还真是挑食啊。可我现在只有面包,你将就吃一点儿?等晚上回来,你没走的话,我请你吃罐头?” “喵!” 又是一声猫叫,却不是面前这只流浪猫叫的,声音颇为凄厉,一听就是在散发敌意,面前这只猫听到,炸毛拱起了身。 林趯扭头四望,“这附近还有猫吗?” 说时迟那时快,林趯还在四下里到看呢,突然一道身影蹿过来,在林趯面前跳起来一巴掌拍的那只流浪猫夹尾而逃。 林趯没看清,只吓的弹起了身。等他定睛一看,那蹿过来的身影正在他脚下绕着喵喵叫。 “拿铁?”林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眼睛睁了又闭再睁开,确认是拿铁无误。拿铁的异瞳眼那样特别,林趯不会认错的。 “拿铁!” 听到背后有人大声唤拿铁,林趯僵直了脊背,半晌缓缓转过身来。宁非从他对面那栋房里穿着拖鞋跑出来。 宁非被他看的有些无所适从,一挠头说着,“他看你摸其它猫生气了,所以……” “昨天晚上的是你?” 宁非一抿唇承认了,“是。” “外卖也是你?” 还是承认,“是。” 林趯明白了,他和林跃庄严串通好了,从一开始自己遇到庄严他们开始就是串通好了的。 “房子也是你安排的?” 宁非越说越没底气,“嗯。” 林趯想也是,怎么会有这么热情又不怕麻烦的房东。 宁非见林趯转身就走,急的追在他后面解释,“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担心你。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住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失眠了吗?生病了吗?” 林趯一提书包,仍是闷头在前面走。 “我没想打扰你,就想远远的看着你。可能是有那么一点贪心,那是因为我爱你。林趯,我很爱你,我放不下你!” 林趯的脚步慢了慢,随后打定主意般越走越快,穿过了马路。 宁非紧随其后,“好,好,我知道了。我不打扰你,我退出你的生活!” 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路口冲出来的车让宁非措手不及。 轮胎打在地面的急刹声十分刺耳,林趯呼吸一滞,耳鸣的厉害,手脚不停的发抖,让他想到了车祸那天。 “宁非?”他没转身,只是停住叫了一声,一直紧跟着自己的人没有回应。 “宁非?”林趯又叫了一声这次声音比前面大了些,并且急切的回头,宁非人不见了,打横的车前只有一只拖鞋,“宁非!” 林趯大喊大叫着跑到车前,俯**来去看车底,“宁非!你别吓我!”说这话的时候眼泪直流。 车底没人,林趯又哆嗦着往车后走,他以为车从宁非身上碾过去了,“宁非,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还没走到车尾,林趯脚一软坐在了地上,怀抱着拖鞋哭喊着,“宁非!” “林趯?” 林趯满是泪的眼瞪大,僵硬着扭过头,模糊里看到正冲着自己笑的宁非。 宁非看到林趯失控的样子心疼又高兴,张开了手正想过去抱抱林趯,林趯突然起身,冲过来对着宁非的小腿骨就是一脚,直踢的宁非搓着小腿原地跳。 踢这一脚尤不解气,林趯卸下肩上的书包对着他猛砸,“你讨厌!你混蛋!” 宁非被他砸的左躲右闪,最后实在砸的忍不了,挡也不挡了,一把抱住林趯,把他紧紧箍在怀里,“是!我讨厌!我混蛋!你骂我打我都可以,只要别再离开我。” 林趯还在宁非怀里不停的挣,宁非却摁住他的后脑勺,亲了他眼泪,带着咸涩点了他的唇。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委屈,不再让你苦。” 林趯的泪止住了,在他的保证声里闭上了眼。 “HEY ! HEY! HEY! What is with you .” 开车的人这时候才捂着脖子下了车。宁非朝他一比中指,摸上林趯的腰带的他一转身,背对着人。现在谁都不能打扰他们。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