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卖强买》作者:匿名青花鱼 假斯文黑帮大佬攻×狼狗成精骚浪模特受,年上,(伪?)包养 安烈阳×纪满星 大概是个被包养却一直红不起来的故事。 为什么红不起来? 经纪人说他不想说(笑着活下去.jpg) 假斯文的下一句是真禽兽,小狼狗也可以秒变小奶狗 (受先追攻,先强卖后强买,真的不是我打错了orz 1. 纪满星是个十八线小野模,各种意义上的野那种。 十八线的野模十八岁,十八岁的纪满星一米八。一米八的纪满星人生最大目标就是在十九岁前拿下吃喝嫖赌大满贯,目前还差后两样,而他的十八岁还剩九个月。 纪满星能进经纪公司其实是个偶然。 如果给这个偶然十分的话,只有一分是天注定的,剩下九分全靠脸。 十七岁的阳光小年轻,上边打赤膊,下边花裤衩,脚踩一双人字拖,被来看海的星探一眼相中,从此纪满星卖冰棍儿的人生走岔了道,歪入一条做野模的不归路。 至于为什么一直红不起来,并非他不争气,实在是这个圈子竞争太激烈。太多模特靠的是一夜成名,纪满星待的又不是业内有名的经纪公司,没什么门路,只能老老实实地一家家秀场面试,在没出名之前,可不就是个小野模? 当然,除了客观原因外,也有主观原因。 纪满星是个孤儿,小时候与狗抢吃的,长大了与地头蛇抢吃的。无数场街头混战洗练出来的孩子,性子都是有些乖戾狂野的,虽然这种性子放在小野模身上就等同与傻`逼耍大牌。 于是,纪满星连续两次在别人地盘摆脸色后,终于接不到工作了。 经纪人很焦灼。 一来他看中的就是纪满星这桀骜的混劲儿,二来纪满星要是再没有工作,那下一个没工作的,就是他。 幸好,纪满星除了肥瘦相间的身材,还有一张好看到被骂整容的脸,弥补掉性格的缺陷后,勉强可以拿来卖身求荣。 2 纪满星是在公司分给他的小单间里被赵福来堵住的。 赵福来因着纪满星的事,跑里跑外地忙活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打听到IL总监今夜的行程,气儿还没喘匀就登上了纪满星的三宝殿。 “我的祖宗,哥费老大劲儿才拿到的入场函,就今晚,求您去看看,成不?”赵福来才一说明来意,纪满星就黑着脸要关门。他赶紧手脚并用,把整个人卡在那道好不容易敲开的门缝内,连哄带骗:“一眼,就看一眼,好不好?” 纪满星还是沉着脸,轻轻拉一拉门,又“咣”一声撞回去,再拉,再撞,想把赵福来挤出去,奈何赵福来这块狗皮膏药黏得真的很紧,原本不想理会他的纪满星只好开口,言语间尽是刻薄之意:“赵大经纪人,您要是嫌我来不了财,大可以把我开了,这么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他放开抵在门上的手,抱起双臂,嗤笑一声:“真当我傻,不知道IL的总监是什么货色?快火出圈了您知不知道?下次拉皮条前能请您挑一下人吗?好歹给我找个没这么臭名昭著的主啊?” 能把拉皮条说得这般轻巧自然,信息量还如此巨大,赵福来都要开始怀疑纪满星是不是背着他接过客了。 赵福来没料到这小子知道的还挺多,他骗人不成反被拆穿,羞愧之余,怒从中来,不甘落后的开了嘲讽:“你还知道要挑人?老子把你签回来统共就走过两场秀。你倒好,两场都能搞砸,狗都走得比你好,就这样,还挑他娘的人?IL的总监要是能看上你,我做梦都能笑醒。” 不提那两场秀还好,一提,纪满星更加要对着杠了:“呵,那就请您找条狗给IL的总监大人,万一总监大人没试过这种玩法?万一就戳中了那变态的心呢?我在这提前祝您每晚都能笑醒。” 赵福来对着那张神仙似的脸忍了又忍,从裤兜中摸出根烟点燃,狠吸一口,过了会儿才数落道:“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老子为了不让你付违约金操碎了心,你倒好,为什么砸人家场子你不愿说,行,我尊重你,谁还没点秘密呢,对吧?” “……呸!对个屁!”赵福来啐一声,“现在什么情况你到底懂不懂?因为前面那两场没人敢用你!祖宗!现在有个偶遇总监的机会,直接送到你面前,你还不要?!”赵福来盯了他三秒,抖抖烟灰,眯了眯眼,“你跟老子签合约,玩儿呢?” 纪满星眉头皱了皱,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偶遇?” 赵福来朝门外边吐出个烟圈,“嘛呢?皮条客第一次干活儿,可不得先征求下店里头牌的意见?”他转回来看纪满星,“哥心疼你,这件事我没说死,就是推荐个公司的好苗子出去给别人知道知道。你要看得上他,就自己努力,要看不上,就回来,咱们再想办法,能不能行?” 纪满星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眸子:“赵大经纪人,都快赶上做我爸的年纪了,能别在我面前一直称呼自己为‘哥’吗?” 赵福来“啧”一声,与他打商量:“那你不如叫我——‘爸’?” 纪满星:“去你妈的。” 他作势要关门,赵福来赶紧问最后一遍:“祖宗你到底去不去啊?” 纪满星不说话,就在门即将关上之时,赵福来终于听到一声小小的回应。 “去。” 3. 隔着一块门板,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赵福来没有急着离开。他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屁股怼在地上,老旧的皮鞋碾了碾。就杵在门口,整个人往旁边墙上一靠,于缭绕的烟雾中拿出手机,打开了看上面最新的那几条微信。 发消息的是他千方百计才搭上的一个IL公司的员工,中层,不上不下的位置,最容易捕风捉影,也最不忌讳往外说老板的八卦。 【跟人说好没?还犹豫呢?可够金贵的。】对方备注上赫然写着四个字“大猪蹄子” 但赵福来还是假作恭敬的回了一句【说好了,王哥。】 那边的对话框立刻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赵福来暗骂一句,傻`逼玩意儿,不用上班吗?!就等着他回复,看今晚的大戏能不能成呢,可真他妈闲。 【这就对了嘛!你们家孩子就是总监最近爱玩的类型,还长这么漂亮,看一眼那老色鬼就能硬,可遇不可求啊!】 赵福来被这句话糊了一脸,脑子都不清醒了,正想问一句“什么”,对方就未卜先知似的,迫不及待的敲过来下一句。 【之前怕你们家孩子不同意,白高兴一场,我就没告诉你,现在好了,同意了就好,老家伙看上他妥妥的!日后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啊兄弟!】 赵福来愣愣的看住三秒,忽然“哼”一声笑出来,一手捂上眼睛,另一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深深吸一口气:“操`你妈啊。” 不知该哭还是是该笑,小祖宗一语成谶。 他有点后悔,闷头想了半晌后,重新举起手机,试探地问【王哥,现在说不去了还行不行啊?】 下一秒,伴随着满屏的感叹号,几道语音前仆后继地跟着炸向赵福来。 赵福来把手机拿远了些,艰难的一一点开。 “怎么?又改主意了?!!” “入场函都给你了,你知道这入场函应该是谁的吗?!!” “你家的小兔崽子是顶了别人的位置进去的!!他今晚就是想去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赵福来对着手机“呸”了一声。 幸好没说死,纪满星晚上还是有机会能回来的,吧?赵福来这样安慰自己。 说到入场函……他抬手敲了敲门,把差点忘记给纪满星的入场函从门缝中塞进去,大声暗示:“满满啊,我回来送入场函,今晚结束了哥去接你。” 里面响起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随后纪满星气急败坏的声音吼了出来:“你有病吧?想吓死我?!” 听到这么精神的声音,赵福来头一次没在心中骂这小祖宗,还挺高兴,哼着小曲颠颠儿的离开。 得给小祖宗烧柱香才行。 纪满星在屋内正瘫着与人聊天,被赵福来一阵突然的敲门声吓得一抖,搭在桌上的手不小心碰掉了先前打开的一瓶矿泉水。 他没把盖子扭回去,这会儿水一下子漏出来,纪满星不悦地朝外边骂了一嘴,从床上俯身下去捞它。将塑料瓶子放回桌上后,他抽几张纸巾,随便放在那个小水洼上,又认真拧好水瓶的盖子,才重新拿起手机。 纪满星的手机是公司配的,触屏机子。因为没钱,他之前一直用的翻盖,现在终于接触到年轻人该用的手机了,神他妈用起来一点都不顺手。 屏幕上,新的消息不断被推出来,纪满星解了锁屏,继续刚才与穆黎的对话。 穆黎是他在那唯一的两场秀中认识的化妆师,消息知道的比纪满星都早。在他还在与赵福来对峙时,穆黎就发了确认真假的信息过来。 穆黎之前帮过他,纪满星把她当朋友,并不否认,简单与她说了今晚会过去看看,找口饭吃。 他们的对话停在了穆黎那句【我今晚也会去】上。 下一句是【没有男伴。】 纪满星望着那句话,心领神会,嘴边勾出一道弯弯的弧线,回复道【好啊,我做你的男伴。】 4. 后十字区是远港城最大的红灯区。 只要找到后十字路口,由这个中心延伸而出,东南西北四条街,无一不是明面上喝酒跳舞,暗地里既嫖又赌。军火假药两手抓,棺材遗嘱同时备。歌舞升平销金窟,灯红酒绿后十字。 太有名了,容易被端。后十字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最大的原因就在于,里边的每一家店,都实行的会员制。这制度除了提高一下准入门槛外,还有一个目的,或者说,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出事时,容易查。不论什么事,都他妈能查。 然而最近的后十字区不太平。 “东街易主”这个消息,在安烈阳还没从国外回来时,就传疯了。 能疯起来的地方有两个,一是安靖那个老家伙居然已经病到快死的地步了?!二是安烈阳这无名小子又他妈是谁?! 5. 顾云宪正在山上飚车,刚加速拐过一个弯道,把旁边的小美人吓得手都到摸到自己裆上了,被安烈阳一个电话打进来。 操`你妈。 兴致被搅,他伸进美人衣服里的手也没拿出来,不耐的说一声“接”,安烈阳的声音顿时在车内响起。 “顾云宪。” 卧槽!这死水一般的声调! 直接让他联想到了安烈阳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的衬衫!再好听都让人心里掀不起任何波澜ok? “安,安烈阳?”顾云宪一下子被弄清醒了。 他手上无意识的挠了挠,小美人身体被调教得很敏感,立刻“呜”一声呻吟出来,毫不介意对方会不会听到。 “是我。” 顾云宪左手开车,右手抚胸,眼看前方,耳听来电,忙得要死要活,还要给安烈阳抛出一个让他说下去的话头:“怎么?公司出问题了?” 安烈阳与他是大学同学兼合作伙伴,一起开了家公司,他管国内,安烈阳管国外。而安烈阳,除非是工作上的事情,几乎不会与他有任何个人生活的交流;就算是工作上的,不到大事,也绝对麻烦不到他。这会儿安烈阳打电话过来,他只能往这边去想。 “我回国了。”安烈阳平静的给他扔下一个炸弹。 “哈????” 是不是风太大他没听清楚?顾云宪一脚怼上刹车,不管不顾的直接停在山道上。一旁的青年没有防备,一下子向前倒去,下意识的抓紧拿在手上的东西,差点拽到顾云宪的命根子。 “我`操操操!宝贝儿你小心点!今晚还要用呢!”顾云宪一边扯着裤子一边大喊。 他提好裤子,安抚住小美人,才接着回安烈阳的话:“回来?怎么回来了?” 作为合作伙伴,顾云宪相信安烈阳的为人,也就随便问问,了解一下。只要不耽误赚钱,在哪都不碍事。不过顾云宪问出来又觉得在手机里说不太妥,跟了句:“算了,我猜你原因挺大的,今晚约个地儿吧。” “嗯,你定。” 顾云宪是个爱玩的,对方把选择权交到自己手上,他当下说出一个地方:“后十字区东街314号,七点。”话一出口,他就怕安烈阳会反悔,赶紧抢着道:“不许反驳!今晚等你!”说完猛地一挂电话。 另一侧的安烈阳,听到电话里传来忙音后,慢悠悠地将手机放回大衣口袋中后,又从中取出一张信笺,上面用花体赫然印着一排文字:后十字区东街314号。 6. 安烈阳确认完地址,又摸出个烫金打火机,闲闲地点燃了叼在嘴边的香烟,嘴角若有似无的勾着,饶有兴趣的打量眼前这幢小别墅。 他戴着黑皮手套,左手拎了个小牛皮箱,头发随性的向后拨着,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眼藏锋锐。一件大衣穿得跟军装似的,脚上倒真踩了一双黑色军靴,衬衫下摆尽数扯在裤子外头,下半身被糟践到这个份上,那双长腿还是成功抢下所有来往行人的第一眼,让每一个看过的人都在心中大呼“踩我” 314号铁栏套大门,一扇闭得比一扇紧,但安烈阳并没有等多久,一个烟头的功夫,门就开了。 昏暗的室内缓缓踱出一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生,不等看清楚脸,头就低了下去:“请问是安先生吗?” 安烈阳知道这里的规矩,一松领带,再解个扣子,正要把挂在脖子上的铭牌取出来,更里面的人已是不耐烦了:“别问了别问了,他刷脸。” 安烈阳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抬步走上前去,路过服务生时忽然顿住,右手掐住那青年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让他看着自己。四目相对间,安烈阳徐徐开口:“挺漂亮的,我记住你了,希望你以后也能记住我。” 嘴上说得温柔,手上的力可一点没卸。 待到安烈阳松开手,服务生白`皙的皮肤上立即就显出了红印子。 安烈阳扔下开始发抖的人,继续往里走去。 酒吧晚上才开,整个大厅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个站在吧台后头发卷翘的许烨南,还有一杯调好的鸡尾酒。 听到脚步声近了,许烨南一下子转过身来,扭着姿势与安烈阳打招呼:“烈哥!欢迎回来!” 安烈阳简单点点头,也不说话,径直来到那人面前,手上的牛皮箱子“啪”一声扔到桌上,同时干净利落的扣下箱子上的开关,打开后男人又将箱子朝对面一转,一柄银色沙漠之鹰登时出现在许烨南面前。 安烈阳侧身往吧台上一倚:“0.357口径,礼物。” 许烨南定住三秒,忽然爆发出尖叫:“我`操!!!烈哥你从哪搞来的!!!” “随便一找,不过……”安烈阳等他安静点后,轻描淡写的拿起那杯鸡尾酒:“路上我用它开了一枪,不介意吧?” 许烨南只要手上有枪脑子就会离奇消失,随口一回:“不介意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 “等等,烈哥你说什么?” 安烈阳挑挑眉,手指夹住烟,拉过烟灰缸弹了弹烟灰,语调平平地又重复一遍:“我说,我用它开了一枪。” 许烨南再次发出一声“我`操”,安烈阳听得头疼,下一秒就被人火急火燎的追问:“这玩意儿的后座力怎么样?是不是特爽?开手炮似的觉得自己贼他妈牛?” 他又掀起衣服赏赏自己的一块腹肌,末了哭丧着脸,抬头道:“我就不行了,我能被它崩出去。” 安烈阳懒得理他这种没有意义的废话,眼睛四下转了转,品品这里的装潢。 从他这个位置对过去,正好能看到舞池的正中央,上面孤零零的立着一根钢管,静静的宣告今晚会有什么样的表演。 另一边,没事找事的许烨南在又一次自取其辱后,终于反应过来重点在哪,大惊小怪道:“不是…烈哥你为什么要用枪?卧槽老东西派人去蹲你了?烈哥你没事吧?” 许烨南赶紧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关怀了一下安烈阳的身体。 安烈阳冷漠的看回去,拢拢衣领,直奔主题:“不确定是谁,但我没事,有时间关心我,不如说说现在什么情况?” 行吧,烈哥说没事那就没事,许烨南把枪放回箱子:“完全照我们的计划发展,外面都说安靖快死了,找你回来接任,目前还没有新的说法出现,如果不出意外……” “呵。”安烈阳勾起一个讽刺的笑。 “安靖到最后都不会知道还有谁害了他。” 7. 七点。 纪满星站在今早安烈阳才站过的地方,等穆黎,顺便发呆。 东街的酒吧都是没有招牌的,全靠门牌号认店。 东街314号,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似乎是个…… “纪满星!” 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纪满星的思绪,他循着声音望过去,正好看到穿着银色亮片小短裙的穆黎朝他招手。 纪满星亲切的对她笑了笑。 穆黎把头发挽了上去,露出优雅的脖颈,十分娇俏可人。他没特意收拾自己,就着早上的卫衣换条更街头的牛仔就过来了,对门童会把他拦在店外这种事情简直势在必得。 然而,在后十字区,只要你是那家店的会员,就算不穿衣服,门童都会面不改色毕恭毕敬的把你迎进去,拿了入场函的也一样。 入场函专为不是会员的人提供,每位会员每月可发出一定数量的入场函,邀请自己的朋友,并为他们做担保。 纪满星正是拿到了这些入场函中的一份,才得以进酒吧,有机会接触IL总监,虽然他并不想接触。他没能如愿被拦下,让穆黎挽着自己的手臂,踏了进去。 来到大厅,灯光一下子便迷乱起来,五颜六色的,一闪一闪的,令人晕眩。音乐也是乱的,为了配合灯光似的,音量大得震耳欲聋,让人不得不贴近贴紧了去说话,说着说着就把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此时此刻的穆黎,亦是贴近了纪满星的耳朵。 纪满星只听了个大概的意思,知道穆黎要去拿酒,他点点头,坐在卡座上等她。 等待的空隙,纪满星将目光投向舞池中央。 一个只着一条肉色短裤的男人正在钢管上卖力的扭动着,细腰翘屁股,不断摆出各种带着明显暗示的姿势,掀起一波又一波震天的欢呼,令人热血沸腾。 看到有人往舞男内裤里塞钱,顺便摸一手裆时,纪满星琢磨着他要不下去塞个硬币到那个MB的后面,忽然就被一个身影挡住了视线。 他看得入迷,想得也入迷,只移了移视线,看都不看那个身影,直接道:“麻烦让一让,好吗?” 那个人不动。 纪满星再催:“麻烦让一让?” 那个人还是不动。 无奈下,纪满星只好抬起头去看那人,一看……眼前这位,可不就是他避之不及的IL总监——赵空行? 他没去找麻烦也就罢了,这麻烦还能主动找上门来?!还他妈用这种下流眼神看他!他可以把这变态的眼睛挖出来吗? 纪满星装作不认识他,瞬间黑了脸:“让一让。” 赵空行更兴奋了。 纪满星一进来,他就看到这孩子了,漂亮是真的漂亮,更难得的,是干净。就像刚成年的幼犬,浑身都是警觉,靠近了就对你吠。看上去凶巴巴的,其实心里软着呢。会防备新来的主动给糖的人,却完全没想过他相信的人,会不会反过来捅自己一刀。 什么是干净?这才是干净。不知世事,还没踩过陷阱的干净。直截了当的骗局算什么?有陷阱的才好玩。 赵空行想到今晚过后,这只小野狗只会踩过自己这一处陷阱,他的声音已经抑制不住颤抖,连暂时稳住纪满星的自我介绍都要说不出口。 “我,我是赵空行,IL旗下时尚杂志的总监,听说你就是……纪满星?”赵空行伸手出去欲与他握手。 表面功夫,纪满星不得不做,毕竟得罪不起,万般无奈下,他忍住怒意,半起身握住赵空行的手,勉强道:“赵总监好,我是纪满星。” 赵空行大拇指摩挲一下纪满星的皮肤,仔细的盯着对方脸色,方才那一抹敷衍的笑让他酥了半个身。他在纪满星将要爆发前,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继续找话:“小纪不错的,有没有想过来我们公司做代言?” 纪满星快被他的嘴脸恶心疯了,他现在就想去洗手,脸上不耐已然压不住,直接说道:“这些事情还请赵总监找我们公司的人说吧,我带了女伴过来,她离开得有些久,我不放心,赵总监,我失陪一下。” 说罢,纪满星几乎是撞开的赵空行,逃瘟一般飞快离开,找半天才终于找到洗手的地方。 赵空行被撞到一旁也不恼,他看着纪满星离开的方向,缓缓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 洗手间内,纪满星气红了眼,对着镜子疯狂搓手,突然“呯”一声,一个看气质就是败家子的英俊男人抱着一个身高腿长的男生摔了门闯进来。 两人都没察觉到洗手间内还有一个人,一进来,那个败家子立即就把男生压在了门上,左手制住对方的两只手,举过头顶“啪”一下摁在门上,右手则慢慢从后面滑进了进去,贴着脊柱的骨节一节一节往上摸,衣服同时被向上带去,露出男生一小段劲瘦的腰,前面的衣料轻轻摩擦过乳尖,被压在门上的人一下子不敢动了。 败家子上面动作的同时,下面也没安份到哪去。他一条腿卡进人家两腿间,当即察觉到男生的动静,坏笑着挑拨:“宝贝儿,硬这么快?” 男生下意识的回嘴,软绵绵的反驳:“没,没有…” 男人就等着他这句。 话音刚落,他腿上就用力顶了顶,凑近男生耳朵湿湿的吹气:“还说没有?” “呜……” 败家子故意摩擦几下:“宝贝儿,下面硬就够了,嘴上就别硬了。” 说话间,摸在人背后的手慢慢绕到前面,不经意间擦过男生最敏感那一处,却不给痛快,碰一下就移开了,之后大手一路往下,划过腹肌,划过肚脐,然后停住。 男生满眼水雾,话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对男人停下的动作不知该高兴还是遗憾间,就听到人哑着声开口:“小弟弟,哥哥们办事呢,能麻烦你出去一下吗?” 男生一下子僵住了。 纪满星要被他气死,回道:“大哥哥,你办事能别挡路吗?我也想出去啊!” 败家子“啧”一声,拍了拍男生的背安抚他,一个用力将小宝贝儿整个抱起,手还不忘记托在人屁股上,终于放过那扇门,把人抱进了一个隔间。 一场活春宫看得纪满星目瞪口呆,叹为观止,什么恶心不适通通吓没了。 二人路过他时,他与那男生对视了一下,就因为这一眼,那张尽是媚意的脸就这么印在脑子里,还他妈赶不走了? 纪满星被这张脸扰得路都快不会走了,梦游般拉开洗手间的门。 他想着事情,出了洗手间,就感觉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朝他靠过来,纪满星又被吓一跳,夸张的往后退一大步,气势汹汹的喊了一声:“你干嘛?” 喊完就后悔了。 天地良心,他自认一米八已经很高了,可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比他还高?! 虽然穿了一身正儿八经的西装,还把扣子扣到了最上面!纪满星还是嗅出一股涉黑的味道。毕竟,黑道那边的人,和他们这些混街头的完全不是一路气质啊!这下一秒就能掏枪的肃杀之气,他有点虚。 他贯彻的理念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该硬就硬,当怂就怂。 幸好,那男人并不追究,平淡回道:“来洗手间能干嘛?” 说到洗手间,纪满星轻咳一声,好意提醒:“里面有人。” 男人看着眼前男生不自知的通红的脸,当下明白里面是什么状况,但男人什么场面没见过,洗手间play? 他报以一笑,说:“谢谢提醒。”随后推开洗手间的门。 纪满星:大佬不愧是大佬。 8. 纪满星原本不想回到卡座上,想着穆黎还在,才又原路返回。 回去时,赵空行早已离开,穆黎正坐在卡座上张望着,看样子应该是在找他。纪满星拍拍脸,让自己不要再想刚才那些破事,对穆黎笑了笑,又重新回到卡座上。 “满满你刚才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穆黎问道。 纪满星看着桌上天蓝色的酒,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我去厕所了啊,你当然找不到。”他朝穆黎露出一个痞笑,被她捶了肩膀。 “穆黎姐,这是你拿回来的酒吗?”纪满星又问。 穆黎停下动作,不敢看他,“嗯,是,要喝吗?” 纪满星是真的渴,话不多说,取过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9. 安烈阳进了洗手间,果不其然,听到其中一个隔间里传出一声声压抑的喘气声。 他坦然的对着镜子,装模作样的调了调手表,又整整头发和衣服,从西装口袋中拿出手套戴上,煞有介事的敲了几下那个隔间的门。 “顾云宪。” 顾云宪真的要骂人了。 第一次,他搞了谢均礼二十分钟,还没把人的衣服全部扒下来。 他埋在谢均礼的脖颈处,低低的骂了声“操”,无力的回复着门外那人:“安烈阳,干嘛?”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叫停,他就算脾气再好,也是要怒的。 安烈阳淡淡回应:“没事,公共场合,叫叫你。” 顾云宪沉默一会儿,听着外边响起开门的声音,忽然松了放在谢均礼身上的劲儿,骂骂咧咧的穿好身上的衣服,发狠般连开两道门追出去,对着那个背影大喊:“我去你祖宗十八代的!安烈阳你给老子等着!” 安烈阳没事人般朝他挥挥手,权当在说再见。 今晚这一见,顾云宪可算把安烈阳看清了。在gay吧玩得比他还自在,视乱搞为无物,眼皮都不抬一下从三人行旁边经过,夜店浪得风生水起,害得他还怪有责任感的操心了一下安烈阳的生理与心理健康,这种人?古板?无聊?没意思?是谁给安烈阳贴的这种标签?他今天一定要把他的蛋打爆! 顾云宪气呼呼的回到洗手间去找谢均礼,发现人已经好好地站在镜子前,将冷水扑在脸上,试图给自己降温。 顾云宪于镜子那看到谢均礼飞快的瞟了他一眼,眼角发红,他顿时贴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宝贝儿,我们到床上去好不好,我在这有房间的。” 谢均礼看着顾云宪那欲求不满的脸,乖乖的点了点头。 10. 顾云宪搂着谢均礼肩膀,轻车熟路的往314号更深处走,路过一个房间时,恰好撞见一个不讨喜的人渣打开门从房内出来,而那个人渣也正好看见了他。 妈的。晦气。 “哟,赵总监也在这啊。”顾云宪状似随意的走到谢均礼另一旁,将他挡在身后。 房间内似乎有两个人的身影,顾云宪挑挑眉:“3p呀?赵总监可真会玩儿。” 赵空行难得的没有与他互掐,轻轻带上门,瞥一眼谢均礼,知道顾云宪防备什么,反倒笑了出来:“顾总,我现在对你家金丝雀没兴趣,您没必要护得这么紧。” 谢均礼装作没听见,身子却是轻轻开始发抖,然后手就被顾云宪握住了。他心下吃惊,紧接着就听到身旁的男人道:“别他妈现在了,以后也不行,请您记住了,赵总监。” 顾云宪不愿再让谢均礼出现在这人渣面前,握紧他的手,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我们家均礼不喜欢你,失陪了,赵总监。” 赵空行挂念着里面的人,心情好得不得了,头一回没将这些故意挑衅的话放在心上,春风拂面的离开,准备取些好东西助兴。 顾云宪牵着谢均礼,慢慢将他握成拳的手打开,与他十指相扣,一改之前的流氓无赖之相,温柔的揉揉他头发:“均礼不怕,有我。” 谢均礼心尖上痒痒的,没敢看他,想把手收回去,稍稍用了点力,旁边那人察觉到他的抗拒,用上更大的力,一下就把他拉进怀里。 正好走到房间前,顾云宪把门打开,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谢均礼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拍到门上。 谢均礼想起刚才看到的赵空行`房里的人,急忙止住顾云宪的动作:“等,等一下…” 顾云宪以为他还在怕赵空行,两手环在他腰上,柔声问:“怎么了?” “赵空行…” 才把这名字说出来,就被顾云宪亲了一下嘴:“不想那个混蛋,乖。” 谢均礼赶紧摇头:“不是,是他房里的人。” “房里的人怎么了?”顾云宪捏捏他的脸蛋。 谢均礼咽了咽口水:“那个人,我们在洗手间见过的。” “见过?”顾云宪略一回想,“那个没眼力见的小混蛋?” “他一定不是自愿的,你救救他好不好?” 顾云宪几乎立刻沉下脸:“不好。” “顾,顾云宪……”谢均礼试图撒娇。 “谢均礼,适可而止。”顾云宪不悦的看着眼前的男生,“老子不是什么普渡众生的菩萨,你不要以为,”他停顿一下,右手掐上谢均礼下巴,“不要以为我把你从赵空行那带出来,就能继续带走第二个,第三个。” 谢均礼眼眶顿时红了,也不知是被哪一句刺的。顾云宪满意的看到他要哭的样子后,才放开手,马上又听到他带着哭腔说:“那个人帮过我,你救救他好不好?” “啧。” 顾云宪无奈的放开人,皱着眉头瞪了谢均礼一分钟后,忽然凑过去亲住他。 谢均礼知道他这是讨债来了,乖乖放开牙关,任由对方在自己嘴里为所欲为。 一吻终了,谢均礼已是要喘不过气,无力的趴在顾云宪肩上,睨着他拿出手机,给别人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听到顾云宪说:“安烈阳,帮个忙。” 11. 安烈阳挂掉电话后,转头就打给了许烨南。 许烨南估计也嗨着,还能立即接下安烈阳的电话,大声回应:“烈哥!有事?!” 安烈阳早回到许烨南给他安排在314号的房间内,电话那头的热闹就像一个小炸弹,一下在静谧的房间炸开来。 安烈阳报出一串数字,“这个房间,弄个人出来。” 许烨南的速度,很快,非常快。安烈阳甚至没能看掉一份文件,他的门就被敲响,不等他开口,下一秒就被外边的人自作主张的打开。 “烈哥!”许烨南的大嗓门一下子灌进来。 “来来来,把人放进去。” 许烨南大手一挥,身后的服务生就走进来,看都不看里面的陈设一眼,熟练的将一个男生放在沙发上后,低下头迅速退出去,一丁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安烈阳冷眼瞧着这小子的架势,头有点痛。 孩子大了,不好管了。 等人都走光后,许烨南不怀好意的看向他:“老大,我进去的时候他刚被推了药,但我保证人没被那禽兽糟蹋!您要是觉得脏,我现在就去卸了赵空行的胳膊!” 安烈阳瞥一眼昏睡在沙发上的人,长得还凑合,误会就误会吧,又不吃亏。他摆摆手,让许烨南下去。 顾云宪让把人放到个安全的地方,放眼整个酒吧,的确是他这比较安全,从结果来看,许烨南并没送错地。 安烈阳不会趁人之危行不轨之事,纪满星昏着,就随他昏着。他初回国,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还被安靖以及整个后十字区的人盯着,没空管别人下半身的事。 只可惜,他管或是不管,似乎由不得他来决定。 不知道赵空行给纪满星打的什么药,没过多久,纪满星就被热醒了,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烙饼,最后成功的掉到了地上,“咣”地一声磕到茶几腿。安烈阳听到声响,抬起头看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沙发上的人已然没影,他隐约听到底下传来一声声小动物般的呜咽,难耐而又无助,让人忽略不得。 安烈阳对小孩没有兴趣,但放任他哼唧也不是办法,最终,他揉揉眉心,无奈的起身,缓步走向沙发。 小鬼到底还是小鬼。 安烈阳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看地上蜷成一团的人,内心毫无波动,还想点一根烟。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 安烈阳燃了烟,把它叼在嘴上,将打火机扔在一旁,俯身去捞纪满星的手臂。 纪满星快软成猫了。 安烈阳拉他手臂,就真的只拉起了手臂,剩下半边身子黏住似的,塌在地上起不来。安烈阳无法,本想偷懒用一只手,如今不得不上两只手,将人拖回沙发。 有点疑惑那个把他抱进来的服务生是怎么做到的,下次让许烨南给他加薪。 搬完人后,安烈阳在茶几上坐半响,把纪满星当成一件东西,面无表情的打量着。 眼前的纪满星,一只手不住的在裤裆处揉搓按压着。想脱衣服,却因为穿的卫衣,他昏昏沉沉中并没这个能力把衣服脱下来,只能无意识的把衣服往上推,露出粉`嫩的乳`头与白`皙的身体,瘦腰一下一下的往上顶着。人鱼线延伸的尽处,牛仔裤早被撑起,随着纪满星不断的挺腰而跟着起伏。 纪满星难受得冒汗,半梦半醒间只觉下面那一处堵得慌,想疏解却不知从何做起,不管他手上怎么动作,都如隔靴搔痒般,一点用都没有,反而更痒了。 “嗯呜……”他发出一声不满的呻吟,不用别人,自己就把眼角气红了。 下一秒,皮带与裤链被松开的声音响起,纪满星隔着内裤,终于更近一步的摸到了自己的东西,他满意的叹出一口气。 安烈阳给他解开束缚后,也没下一步动作,继续坐回茶几上看他,一声轻笑送给纪满星的白色小内裤。 纯情少男款,可以可以。 他寻思都隔着内裤了,剩下的这孩子应该能搞定,没想到纪满星自己摸半天,还没从内裤边摸进去,反倒是内裤上被濡湿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多。 安烈阳神思游走了一下,那谁的药也太没用了,不是催情是降智来的?好好的一个孩子,连自`慰都不会了。 再看回纪满星,方才脸上的满足似乎只上过一秒钟的头,还未站稳,瞬间又跌落谷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烈阳许是看够了,慢条斯理的摸出黑皮手套,又慢慢戴上了手。 茶几与沙发离得并不远,他稍微向前躬身,就能碰到纪满星。他将沙发上躺着的男生摆成坐着的姿势,两腿呈“M”型朝他张开。 安烈阳拨开纪满星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按住他的会阴,食指从会阴一路滑到内裤边后,再用中指轻轻勾下,等到把纪满星性`器放出来,又立刻放开。内裤边一下弹在他性`器和囊袋之间,纪满星一声舒叹还未出口,就“啊”一声叫了出来,腰也跟着跳了跳。 安烈阳又抚上他的性`器,纪满星的小东西颜色挺淡的,毛发也不多。安烈阳从根部沿着经络开始一点点往头部摸。黑皮手套的质感磨得纪满星一颤一颤的,整个人都要向后陷到沙发里去,双手于潜意识中直接选择放弃挣扎,谁弄得舒服谁来。 摸到头部后,安烈阳换了两根手指抵在冠状沟处,扣住后施力向外拉,纪满星被刺激得腰也跟着向外挺,两腿却是不自觉的要并起来,被安烈阳用另一只闲着的手猛地摁回去。 拉到底后,安烈阳手指一下松开,又拉住,再松开,重复几次,黑皮手套就被沾上了半透明的黏液,随着安烈阳的动作一下又一下拉出淫靡的丝来。 纪满星被玩得浑身通红,小嘴无力的张着,跟着安烈阳的节奏从喉咙中泄出黏腻的呜咽。 安烈阳玩完这一茬,撸动几下权作抚慰,又伸手去扣弄他的小孔,才轻轻挠几下,纪满星忽的全身一僵,咬着嘴唇释放出来。 小家伙今晚难得的第一次,安烈阳没有坏心眼的堵他的小孔,由着人射到自己掌心,再将纪满星的东西抹到他的性`器和大腿上,最后点一点他嘴唇上的印子。 “太快了。”安烈阳淡定的发表着事后评价,仿佛他刚才什么都没做。 纪满星还没清醒,眼神迷离的倒在沙发上,腿亦是没合回去。 安烈阳并不负责把衣服给人穿回去,他摘了手套,站起身准备去洗个手,走之前侧眼望了望纪满星:“明天记得说’谢谢,安先生‘。” 12. 纪满星睁开眼睛时,头还有点晕。 他木着脸瞧了天花板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这天花板,他不认识。纪满星晕的除了头以外,似乎还有知觉,又过去几分钟,他才迟迟的意识到,自己好像在晾鸟。下半身那毫无遮挡的凉意,真是…… 怎么肥四? 他一个猛子从沙发上窜起来,傻傻的盯着自己裤裆发呆,上面有很多已经变干的白痕。 安烈阳早上洗完澡,刚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有意思的画面。他若无其事的敲一敲卫生间的门,试图把男生的注意力扯过来,平淡问道:“醒了?” 说没吓着人家,那是不可能的。纪满星肉眼可见的震了一震,随后机械般一点一点的把头拧过去,望向安烈阳,脸上神色清晰的传达出内心所想:这人谁? 下一秒,纪满星才如梦初醒般,急急忙忙地动作着穿好自己的裤子,满脑子尽是“是我嫖了别人还是被嫖了”的下流思想。 这不是昨天那个非要进卫生间听春宫的大佬吗?为什么自己会和他在同一个房间?而这人现在还只穿了一件浴袍? 安烈阳懒得照顾这小孩儿现在的感受,只想快些把人打发走,简单提醒他:“醒了就要打电话打,该回家回,不送。” 纪满星充耳不闻。 对于昨晚的记忆,他只回忆到喝了穆黎的酒以前,但喝了酒以后……他能感觉到后面没什么异样,难道他真的嫖了这位大佬? 纪满星瞟了瞟眼前不断散发着荷尔蒙的成熟男人。 他问不出口。 无奈之下,纪满星开始从侧面取证,比如他没有被掏枪打死,并好好的活到了第二天早上。纪满星在心中一锤定音:是他把人睡了没错了。 睡了这么一位尤物,那他怎么说也要借点外力回想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他很亏的,连吹都不知从哪吹起啊?? 于是,纪满星鼓起勇气,问:“我,我为什么会在这?” 安烈阳有点牙疼:“你不记得了?” 纪满星摇头。 看,多么标准的被拔屌无情之后的台词。 当事人不记得,安烈阳就更不清楚了,他不过随便送个人情,自始自终都没在乎过这小孩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想一大早就把太多精力放在这些杂事上,直接让纪满星去问他朋友。 纪满星权当他不好意思说,在沙发上坐好,摸出手机,还未解锁,屏幕上就显示出好几条赵福来的信息,他一一打开了看。 【小祖宗你被赵空行带走了?!!】 当头就是这么一条恶心人的消息,而这条消息还是始作俑者发过来的,纪满星觉着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因故意伤害罪被送进局子里。 他继续往下拉,时间显示十几分钟后,赵福来又发一句【你又被酒吧老板带走了??】 【小祖宗你快回我一句话啊!!纪满星??!】 再过几分钟—— 【我`操!!纪满星!!听说那个酒吧老板是安烈阳??!那个安总?!!】 之后的都是语音消息,纪满星不方便当着安烈阳的面点开,就没听,更何况一下子知道的信息有点多,他得好好捋一捋。 他被赵空行带走过。 然后被眼前这个男人再次带走。 眼前这个男人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赵福来叫他安总,安总能把自己从赵空行那带出来,一定是个很有来头的人。 他抬起头确认:“你…昨晚是安总把我从赵空行那带走的?” 安烈阳敷衍的点点头。 纪满星不说话了。他沉默半天,安烈阳不知为何也站着没动,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许久,最后纪满星先开了口:“安总,你要不要包养我?” 安烈阳一汪平静的湖水,终是被纪满星这颗没头没脑的小石头砸出波澜。 他挽起双臂,懒懒的看着沙发上的少年,哼出个带着鼻音的“嗯?” 纪满星说完上一句就不敢再看安烈阳,转而看旁边的书橱,没话找话:“你是gay吧?” 安烈阳眯一眯眼,干脆直接问:“你想说什么?” 纪满星也直接答:“包养我。” 安烈阳:“……”这都看不出纪满星存了别的心思,那他真的不用混了:“对我有兴趣?”他玩味的看着纪满星。 纪满星的确是有自己的小九九,但他还欲再找点借口,就听到安烈阳说:“要我包养你,就对我说实话。” 纪满星只好收回将将出口的话。主动权不在他手上,他不得不老实:“安总,您把我从赵空行床上带走,事后他却发现您不要我了,您觉得我会有什么下场?” “我昨晚就是来走个过场,只要没和赵空行闹上,日后兴许还能躲躲,蹭点小规模的秀,但您这么一搅和……” 安烈阳算是听明白了,这还怨起他来了? 虽然睡了人还得寸进尺是他不对,但他也是身不由己啊。纪满星打量着安烈阳的脸色:“所以,您要救人,就做完全套行不行啊…” 难得发一次善心,没想到还能被碰瓷,安烈阳都要被气笑了:“做全套?你撑得住?” 纪满星喃喃:“撑不撑得住,看我呗。再说,安总要实在不想,假包养也行的……只要有个名头就好。” 好,好极了。 安烈阳瞧着这小孩儿打得啪啪响的算盘,脸上没啥表示,却已是在心里琢磨起如何摁了他的小算盘。杀了他?不行,刚回来就传出命案,太扎眼。 他看看手机上让许烨南发过来的纪满星资料,一挑眉毛,皮笑肉不笑道:“要玩就玩真的,假的有什么意思?” 纪满星一听,有戏? 纪满星眼睛都冒光了,安烈阳当着他的面直接拨出去一个电话:“许烨南,拿份合同到我房间。” 13. 出了314号,纪满星拿着刚到手的包养合同,忙不及地就点开赵福来的私信,分享喜悦,顺便炫耀,最后求夸。 【小福子!你爷爷我拿下安烈阳了!以后见到赵空行记得横着走!】 然后他点开之前赵福来的语音。 赵福来一把公鸭嗓聒噪的嚎着,纪满星甚至能想象出他在那边有多跳脚。 “纪满星!!安烈阳是我们公司死对头的老总!你赶紧给老子回来!!” “知不知道我们和云天娱乐什么关系?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你怎么还在那待着?!不想混了??” “你可别跟我说你和安烈阳扯上关系!!老子阉了你信不信?!” 纪满星笑容凝固在嘴角。 他还没走远,他还在314号门口,现在回去毁约还来得及吗? 14. 纪满星捅了篓子,为防赵福来催命,干脆没回他在公司的小单间,毫不犹豫一关手机,合同一卷口袋一放,两手一收裤兜一揣,大步一迈,拐个弯就往南街走。 关机前他匆匆看了一眼,今天周三。 最近被赵福来烦得慌,上一次看到栗姨似乎是上上周的事了,趁着今儿白天有空,得去看看。纪满星路过一家花店时顺手带了几支蝴蝶兰,栗姨喜欢蝴蝶,也就爱屋及乌,喜欢一切长得像蝴蝶的东西。但让纪满星去抓蝴蝶是不可能的,也就买买花,讨讨栗姨欢心。 走到半路,不曾想街边一马路牙子上蹲了个熟人。 纪满星看见这人的脸就想起他昨晚那副妖冶的模样,当即捂住对面那人的眼睛,让自己看不完全:“还没到点,你来这么早做什么?” 南街的暴力分子有三伙,他与谢均礼归在其中一伙的王哥手下。每周三晚,两人都会搭档去揍另两伙人,捡点地盘顺便收收保护费。 谢均礼习惯了纪满星时不时的犯傻,并不生气,也没炸毛,不急不缓的把他手拿下来,用听不出感情的调子干巴巴道:“今天没什么事情,我就自己把自己放了。”随后一瞟纪满星,“还说我,你不也挺早。”说完,两眼又扫了扫他手上的花,站起身,“看栗姨?带我一个。”再抽走两支花,“花也借我两朵。” 纪满星刮了这不要脸的玩意儿脑袋一瓢,与他并肩走起来,戏谑道:“我能和你比吗?秀场小王子?”不等谢均礼反驳,他又补充:“昨晚谢谢了。” 谢均礼摇摇手上的花:“不敢不敢,就当还你人情。还有,比起你这个十八线,我撑死算个十三线。”他又惊讶的瞪瞪眼:“不过你怎么知道是我?” 提起昨晚的事,谢均礼那副媚样又要出现了,纪满星甩甩脑袋,试图靠说话转移注意:“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蠢好吧?”真服了这群人,从认识起就觉得他徒有其表,没有脑子。 “安烈阳出现的这么莫名其妙,整个酒吧除了你,还有谁会帮我?” “没想过是你那位小姐姐?” 说到穆黎,纪满星脸色变了变:“不是她下的药我都谢天谢地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早早肯定了是穆黎下的药。昨晚他只喝过穆黎拿过来的那一杯酒,他要再想不明白,那真是活该被骗。 “后来你和安烈阳发生了什么?”谢均礼很是好奇。 纪满星这才要命的发现,一聊起昨晚的事情,真是处处皆雷点,想起一个人炸一个雷,轰轰轰的,直把心里炸出好几个窟窿。 很明显,安烈阳是最大的那一个。 “别提了。”纪满星脸有点苦,“老子想耍个赖让他包了我,好不容易成功了,神他妈还能峰回路转一下,摇身一变变成你们公司老总?我之前可没听你说过这个人。”这个亏吃得够郁闷。 “噗。”谢均礼没忍住,但也没笑得太嚣张,“这不怪我,我也没听说过,谁让你不调查清楚就下手?”他又松一口气,“瞧你对赵空行那架势,我还以为你受不了被包养。”哪里料到一晚上过去就能主动把自己给卖了。 纪满星打了一个响指,没脸没皮道:“主要还是看人。”横竖都是睡,那当然要找个他看得上的嫖。 “看人哪里啊?”谢均礼拖着腔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纪满星毫不迟疑:“灵魂!” “滚!” “怎么?你还瞧不起我们看灵魂的了?”两人来到栗姨屋子前,纪满星敲了敲门,继续在嘴上跑火车,“我们安总不但人长得好,灵魂也可劲儿有趣,改天让你见识见识。” 谢均礼不动声色的拆台:“我们可是对头公司的员工,被老板看到这么相亲相爱好吗?” 没等着人开门,纪满星又敲了敲,“呵,你们公司二老板还包了个对头公司的员工准备相亲相爱呢,建议某人赶紧吹一下大老板的枕边风,就说二老板有异心,要造反。” 谢均礼眼睛一眨,转移话题:“栗姨不在家?” 纪满星皱皱眉:“不会啊,栗姨哪有这么早上工。”他上手扭了扭套间的门把,竟是把门直接打开了。 “操!”纪满星一下子冲了进去。 一进去,迎接他的便是满目狼藉。整个屋子都被翻了一遍,连沙发都没放过,掀出个沙发底来,估计是为了看底下有没有藏东西。地上碎了好几处玻璃,所有的东西都或多或少的与原先的位置产生了点位移。 两人看见里边这情形,纪满星扭头就去敲了邻居的门,同时疯狂摁人家门铃,谢均礼则留在屋内,拿出手机打电话。 隔壁人的火气也大得很,门还没开就听到里面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似乎要拿出毕生所学教训一下这不懂事的小兔崽子,一开门,揉了揉眼发现小兔崽子是纪满星,一腔怒意顿时化作汪汪泪眼,一把抓住他的衣服,说:“纪崽快去救你栗姨,她被西街那群讨债的带走了,叔没用,拦不住。” 纪满星沉了脸:“什么时候被带走的?张叔你怎么不告诉我?” 张叔着急道:“被带走还没多久!叔打你电话关机了,正收拾着要去找你。” 他妈的,纪满星发狠的踹了一下墙。 另一边,谢均礼的电话打通,听几句后,将电话递过来,低声说道:“西街龙哥。” 纪满星了然,就是那个大名龙过,人送外号“过江龙”,实际上却被他们背地里叫作“烂尾虫”的龙哥,因为龙哥瘸了条腿。这条瘸腿是他咎由自取,纪满星他们向来不同情,讽刺起来更不会留情面 。 如今栗姨在他们手上,纪满星只好放下嘲讽与成见,尊敬喊一声:“龙哥。” 电话另一旁故作不知,装腔作势:“你就是扑满?” 他们混街头的打群架时都得报名号,但等一大群人报完这架也该把警察等来了,所以大家就随便挑两个人放放狠话。纪满星人长得高,气势野,经常被摘出去,每当这时他往外报的就是“扑满”二字。这区区两个字还是大家一块想的,还有寓意——祝纪满星早日存够智商,做一个四肢发达,头脑复杂的人。 纪满星本就骂了这恶心到家的规矩无数次,现在被对面傻`逼念出来,他听到耳朵里快被膈应死,强忍怒气等对面的下一句。 “找我有什么事?” 这么多年过去,这些人的套路还真一点不变,纪满星不用脚指头,用脑子想都知道会有这种开头。 他也不废话,直奔主题:“龙哥,我记得栗姨欠的钱,上个月才还过了吧?” “啧” 连标配的语气词都没变。 “上个月是上个月,当时哥不急,但这个月……”对面停顿一下,“哥也会有不方便的时候,你得理解一下。” 纪满星加重握电话的力度,再忍:“这个月期限还没到。” “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呢?不是说了哥不方便吗?期限自然就要提前啊,咱得灵活点不是?” 去你妈的灵活!又不差他这一笔! 纪满星一边在心中问候龙哥全家,一边维持住友好语气:“不到期限我们拿不出钱,龙哥直接说你想怎样吧?” 那边油腻的声音传过来:“不怎样,还不上钱就用别的还呗,龙哥在这方面也很灵活的。” 揍不到对面的人,纪满星直接往墙上砸了一拳。 谢均礼递手机时开的外放,这会儿他与张叔将二人交谈内容听一遍下来,脸色俱是好不到哪去。 谢均礼捂住听筒,对纪满星道:“满满,你先与他说个时间稳住他,我去找顾云宪借钱。” 纪满星一听,下意识抓住谢均礼要离开的手,抓住后又不知道说什么,一句话在喉咙里酝酿半天,最后看着他的眼睛,僵硬地摇了摇头。 谢均礼知道他顾虑什么,只道:“龙哥看上栗姨不是一两天了,我知道会有这一天,一直跟他报备着有一天要借笔大的,你别担心。” 纪满星松开谢均礼手的那一刻,手机上捂着的听筒也被谢均礼松开,纪满星无法,接着说道:“你别动栗姨,说个时间,我们把钱送过去。” “哟,兔崽子们发财了?”那边忽然怪异的笑起来,“那你们得快点了,底下的兄弟不知轻重,又好几天没开荤,疯起来我都管不了。” 纪满星终于没忍住:“我告诉你烂尾虫!栗姨要少一根头发,老子就剁你一根手指!” 总算把对面人的火气挑起来,龙过可劲儿高兴,继续挑事:“哈哈,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十分钟后你要没到,老子就把这婊`子扒光了绑起来。” 纪满星直接把手机摔了出去。 谢均礼手机质量好,被他这么冲着粉身碎骨去的一摔,还能苟住半口气,让他与张叔听完龙过的最后一句:“半小时后没到,我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15. 谢均礼没料到顾云宪会亲自过来,看到车上走下来的人时,他下意识的想逃。 然而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谢均礼默默在心里叹口气,迎上去问:“你怎么过来了?”他还以为顾云宪最多让助理把卡送过来。 顾云宪主要在东街浪,不常来对街耍。这会儿难得被叫过来送钱,他好好的看了看西街的风景,才慢条斯理回他:“我要不来,怎么知道我们家均礼竟然瞒了我这么多事呢?” 谢均礼不敢看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反咬一口你又没问,好像不是对金主应有的态度;顺着话头承认,明天兴许就不用下床了。 好在有个没眼力见的纪满星在。 纪满星瞧着这两人站一起,他就眼睛疼,疼得他多踹了几脚龙过那伙人占的仓库的大门。仓库的门都是卷帘的,动一动就“哗啦啦”的响,纪满星一边插兜踹门,一边尽着电灯泡应尽的义务,大声对顾云宪喊:“大老板今天不上班啊?” 顾云宪一落地就认出这小子了,原本不想搭理,谁料到人能死皮赖脸往跟前凑,他目光一转,“既然知道我是老板,那老子当然是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上班。” 可以可以,当老板要的就是这种觉悟。要不是纪满星手揣在兜里,他还真想给顾云宪鼓鼓掌。 张叔跟着过来帮忙,此刻站在纪满星后边,将顾云宪打量足了,八婆的问纪满星:“纪崽这就是你说的阿谢的再生父母啊?” 谢均礼看纪满星踹几脚人家大门就完事了,还想着这人今天安静得实在不像话,才走近,就听到张叔在扒自己,立刻偷摸瞥一眼还站在原地的顾云宪,打断道:“叔您别听满满胡扯。”这种再生父母他可消受不起。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言语间,里边终于有了反应。 卷帘门往上拉的那一刻,除去顾云宪,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大而空旷的仓库内,纪满星直接忽视掉那一群小喽啰,一眼看到尽头的龙过,还有他旁边跪着的女人。她头发散乱的跪坐着,两手被绑在身后。衣服脱了一半,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口来。 纪满星脸都白了,紧抿着嘴,死死盯着龙过,却是没有发作。谢均礼奇怪的看他一眼,给张叔使了个眼色,又扭过头去,对另一侧的人喊:“龙哥,我们可是按时来的,您这样怕是,不太好吧?” 人质在手,说什么都是自己有理,龙过咂咂嘴:“话不能这么说,我当时说的可是扒光,我也的确没扒光呢不是?”他一把抓住栗姨头发,强硬地让她仰起头,贴近她的脸,“是吧?婊`子?”随后又猛地将栗姨往地上磕,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说你这个婊`子有哪里好?不就是个被万人骑的?带出来的小兔崽子还他娘敢教训老子?!” 张叔红着眼喊了句:“龙过,你别太欺负人!” 栗姨始终没在龙过面前叫出声,龙过打女人都他妈打得一肚子火,气不过的一脚踩上栗姨后背,挑着眼皮,懒洋洋的看纪满星他们,自然也看到了顾云宪,“婊`子就是婊`子,带出来的还是卖屁股的,一下子找到这么多钱,做兔儿爷做来的吧?” 这话听到顾云宪耳朵里可真他娘欠收拾。他起先还靠在仓库门边上看热闹,一下子躺枪躺出发导弹,袖子一挽就要上来跟对面这疤脸光头男理论理论,被谢均礼拦住了。 顾云宪觉着这样不行,有点丢面儿,一下子又抓住了谢均礼的手。 丢掉的面子就揩油揩回来,他不虚的。 谢均礼看脑残般瞪了顾云宪一眼,琢磨着要不要把金主打晕了,就听见纪满星哑着嗓子开口:“谢均礼,把卡给我。” 谢均礼和张叔心脏俱是漏跳一拍。 卡是顾云宪递过去的,因为谢均礼光顾着发呆了。 而纪满星也破天荒的点点头,说了一句:“谢谢。” 顾云宪一愣,这才迟迟的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来。他看着那个进来后就一直没动过也没说过话的高瘦男生,忽然双手举起,把卡夹在指缝中,朝前走去。 张叔想起方才谢均礼那个眼色,赶紧上去挡在纪满星前,“纪崽,你答应过我和栗姨什么?不可以!” 顾云宪就不明白了,他们目的不是拿钱换人吗?有什么不可以的。 纪满星瞟张叔一眼,眼中浮着几缕精光,语气间亦是带上丝不可名状的兴奋,但大部分还是愤懑不甘的,“张叔,咱们的人被这么作践,这口气,我咽不下。” “还是说,你咽得下?”他听到纪满星这样问。 张叔终究还是没拦住,两手一摊,望一眼谢均礼:“狗崽子越来越会说了。” 谢均礼脸色却不是很好:“张叔你就惯的他。” 纪满星离龙过还有几步距离时,龙过还在叭叭叭的说个不停:“这样才懂事嘛,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才是正道。”他正要伸手接过那张黑卡,纪满星却停了下来。 他飞快的扫一眼栗姨,好笑的看着龙过,“龙哥,这两百万是卖屁股来的,不干净,我怕脏了您的手,要不,您还是不要了吧。”随后,纪满星漫不经心地将那张卡插回了裤兜。 龙过咧着的嘴角立即掉了下去,他示威般再踹两下地上的女人,“你什么意思?” 纪满星冷眼看着龙过脸色,突然笑起来,笑得让人移不开眼,随后从兜里摸出柄小刀,“咔”一声将它扎进龙过旁边那张木桌子,今天受的气仿佛都用在了这一下上。小刀整把刀身没了近一半到木头里,一点点的漫出少年堆积到极点的怒气。 栗姨当即明白他要做什么,一直装着哑巴的她顿时吼了一句:“纪满星!”然后,她就听到那少年用无关紧要的语气,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赌刀。” 纪满星对这两个字有着瘾,也不管龙过有没有听清楚,固执的重复了一遍,“赌刀。” 再重复一遍,“龙哥不是嫌脏吗?那好啊,赌刀吧。” 16. 西街潘斯赌场的荷官很兴奋,十分兴奋,非常兴奋。 在后十字区的荷官心中,赌刀,是赌场里最有趣的一项博弈,是优雅与杀戮并存的艺术。但由于死亡率太高,通常情况下很少有人敢主动挑战,所以一旦有人提出,不管被提出的一方接不接受,都必须满足提出者的要求,这是后十字区所有人都默认的规矩——因为这是人走投无路时才会选择的另一条绝路;因为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坏人们都很想看。 太少人玩了,只有运气好的荷官,才有幸体会到赌刀时的快感与失控的心跳。 今天,所有潘斯赌场的荷官,都考虑着下班后去买张彩票。 有人欢喜,必是有人忧愁的。 此时此刻,龙过如一条疯狗般,朝着电话的另一端恶狠狠的吠着:“赵空行我`操`你妈!你让我抓人给姓纪的小兔崽子一个教训,人我抓了,教训也给了,结果呢?那疯子转头让老子跟他赌刀?他肯定是有备而来的!你给老子挖这么大坑去跳,我要死了你他妈也别想好过!” 别说龙过打了那女人,就他这张嘴说出来的话,纪满星都不会白白放过他。赵空行算准了这一点,毫不意外纪满星会提出“赌刀”,而这才是他要的结果。 他不紧不慢的给龙过出主意:“他要赌刀,你跟他赌不就好了。” “你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你来?” “龙过,你是不是忘了,就纪满星那狗脾气,会让别人替他上靶?” 龙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赵空行端坐在扶手椅上,轻轻笑了笑,“他一定会要求自己站上去,到时候你的人直接失手把他弄死不就好了?还是说你在意分数?” “丢了分最多赔钱,我们的交易还没结束,有我在,你怕什么?” 当然,纪满星赌注没下,赵空行也不知道最后龙过会赔成什么样,但他觉得龙过想不到这一点。 “够阴啊赵空行。” 看,果然没想到。 “祝你好运。”电话的最后,赵空行对着空气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17. 许烨南跟着安烈阳,来西街见那位传说中的掌舵老头,或者说,安靖死对头。 不为别的,纯粹试探一下其他几个地主对安烈阳这位新任太子的态度。西街的孟老爷子与安靖杠了一辈子,虽然乐于看安靖儿子窝里斗他,但对安烈阳的态度,仍旧模糊不清。 “安少不能这么强人所难啊。”孟玉征抿一口茶,一摊手,直接甩锅,“你和你老子的这场战才刚开始,局势还不清楚就急着让我表态,我一个老头子能看出什么来?” 安烈阳点到为止,轻笑着提醒他:“孟老是不是误会了,这可不是在下棋。” 这是一场赌局,赌局可不管局势,只管买定离手,生死在天。 孟玉征哪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正要说话,恰逢有手下进来,轻声告知他一个消息后,孟玉征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又意味深长的看安烈阳一眼,话头一转,邀请他道:“今晚潘斯赌场有个可遇不可求的局,不知安总有没有兴趣?” …… 安烈阳有没有兴趣不知道,反正许烨南挺感兴趣的。 18. 赌刀的规矩并不复杂,类似于射击,不过把枪换作了小刀,圆靶换成了人形靶。 交易双方各派一人站于对方靶前,射靶结束后,能毫发无伤的留在五柄小刀下,或得分最高的一方,胜利。得分标准为,越靠近人体,得分越高;所瞄准的地方越致命,比如脖子,得分越高;所瞄准的地方空隙越小,比如手指之间,得分越高。胜方所得由双方开局前谈妥,赌场不作干预。 潘斯赌场对这一场赌刀可谓是尽心尽力,特意将用具摆在平日歌女哼曲儿助兴的舞台上,以便众人围观之需。 晚上的时候,安烈阳与孟玉征一同坐在二楼的贵宾席,继续早上的虚与委蛇,而许烨南,早早就趴在了栏杆上,兴奋得时不时嚎两声,引人侧目。直到看见某个人上台,他才一下子被吓得嚎跑了调。 “卧槽!老大!” 安烈阳的注意被他这阴阳怪气的一声招过来,“嗯?” “老大!你快看!那不是你小情儿?”许烨南一边以要把手甩下去的力度狠狠地指着舞台,一边激动的看向安烈阳,仿佛恨不得用眼睛把人揪过来,但他没这个狗胆。 安烈阳还想着自己哪来的小情,往底下一看,明白了。 纪满星。 安烈阳看半响没看出个声,许烨南没忍住,问道:“老大你不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 要说他对对纪满星的印象,也就不好不坏,虽然说难听点就是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尽管被这小子阴了一次,但在最后的最后,他讹了回去,这笔帐在他这早没了。两人唯一的瓜葛,不过是那一份包养合同,更别说他根本没动纪满星,怎么想也不过是两个陌生人。如今纪满星要做什么,他自是没什么道理去管。 “让他玩。”安烈阳懒得对许烨南解释太多,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许烨南讷讷把头转回去,手搭在栏杆上,瞧着那箱子里摸出来的十把都是真材实料的刀,心想:这他妈也能玩? 19. 看到纪满星独自一人走上舞台另一端时,龙过已然胜券在握。 耳边缓缓传来荷官如机械般冰冷的声音,是舞台中央那个老荷官在念规则。 这规则念得跟送丧似的,龙过有些不满,觉得晦气,但到底还是不敢在潘斯赌场耍他的无赖脾气。然而,事实上,只要他再看仔细些,就会发现那个老荷官的手,在微微发抖。 赌桌上的荷官必须得保持绝对的冷漠,老荷官能如此忍耐,已是不错,毕竟他自己都怕把这场戏搞砸了。 老荷官念完最后一句,终于得以将目光投到台上的纪满星与龙过之间。他背朝人形靶,对二人做出个标准的“请”的手势,“请双方指定人选分别站到靶前。” 龙过努一努嘴,站在他身边的那小青年瑟缩一下,到底顾着龙过脸色,还有自己的脸面,最后强作镇定的站在纪满星对面的靶子前。 而纪满星,则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管不顾的直接就往龙过靶前一站。 楼上许烨南正给安烈阳直播战况,看到这一幕,一下子懵在栏杆上,“老大,他怎么自己站上去了?!他不要命啦?玩儿这么大?” 孟玉征把许烨南当广播听,听到这么一句,老头子一把年纪不知操的哪门子心,揶揄的看一眼安烈阳,“不管管?” 安烈阳微笑不语,当然不管。 楼下赌局还在继续,按规定来说,应是双方各掷一刀,而后调换顺序。如今纪满星这个本该掷刀先上了靶,老荷官经验足,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没有问出“纪先生想做什么”这种傻问题,直接进入正题。 “请龙先生先手,掷出五把小刀,台下的观众也请不要忘记下注。” “现在,我宣布,本次赌刀,正式开始。” 话音一落,整个大厅并没有爆发出掌声,反而有一股夹杂着紧张激流的死寂,如魔爪般迅速攀上每个人的心头。 开始了,每个人都在心中这样提醒着自己。 龙过没有再让小弟替他掷刀,而是选择自己上阵。原因无他,他要亲手宰了这只兔崽子。他慢慢从保险箱中抽出一把小刀,仔细端详起来。小刀刀柄上用花体刻了潘斯赌场的首字母“P”,刀刃被打磨得薄而锋利,无声地反射着骇人的光。 看完刀后,龙过又用看虫子般的眼神,望向被皮带固定在靶上的人。 纪满星双臂呈“一”字打开后,手指也在要求下张开成掌。龙过定眼瞧了瞧纪满星手指,自己用手隔空点了点他,对他放话:“先手也敢让,你小子,是不是就没把老子放在眼里?”他抛了抛小刀,又接住,“既然你这么狂,我这第一刀,就他妈先剁你一根手指。” 随后,一抹白光闪过,不等底下人反应,龙过手上那柄小刀已是稳稳钉在纪满星食指与中指的空隙间。 “操,算你好运。” 直到听见龙过骂出来,众人才如梦初醒。 “他奶奶的,那把刀是往老子心口上扎的吧?”许烨南捂着胸口回头看安烈阳,对他比个拇指,“可真刺激!这小子一根手指差点就没了!” 安烈阳无动于衷,眉毛都不挑一挑。 许烨南孩子气的一边嘟囔,一边把自己扭回去,“我还想看他扔刀呢,可别把手指给断完了啊。” 安烈阳挑了挑眉。 第二刀掷出。 又是一阵死寂,随着一声闷哼,许烨南惊呼一声:“我`操!这什么垃圾准头?!”他拧过身子,瞪大了眼看那个风雨不动的男人,严肃的报告,“烈哥,你小情儿,被扎中手掌了。” 顺着许烨南的话,安烈阳脑中,竟是慢慢浮现出昨天晚上,那双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手,用力握紧时还会有青筋爆在白`皙的皮肤上。这样一双手……安烈阳手指不自觉的在桌子上打节拍,这样一双手,毁了似乎有点可惜。 安烈阳终于回看一眼许烨南,轻轻咳嗽一声,刻意忽视对面坐着的那位一脸“有好戏看了”意味的老不死。 许烨南立即会意,下一秒便朝底下吹出一声轻浮的口哨。 大厅本就静得不得了,许烨南这一声,就像一道进攻的号角,瞬间惊起所有人的警觉。随后众人就听到楼上贵宾席处,没心没肺的传下来一句话:“等一等,等一等,我们老大有话说。” 老荷官正欲发作,循声望去,却是由贵宾席方位判断出那是孟玉征的地方,虽担心好戏会被破坏,但还是立即噤了声。 而后,一身着风衣与军靴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军靴底硬,跟着主人脚步“嗒”“嗒”“嗒”一声接一声的在这大厅中清脆响起,并不拖沓,利落的带出一身不可侵犯的威严。男人如雄狮视察领地一般,盯着纪满星的方向,一步一步,缓慢踏上了舞台。 他看到纪满星手上的血,顺着刀刃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整个肩膀都在颤抖着,人却还在死咬着牙。 安烈阳越过老荷官,越过龙过,径直来到纪满星面前,只手轻抚上他的脸,关切地问了一声:“疼吗?” 纪满星不知这人突然出现在这是为何,还问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一下子没闹明白,就没说话。 安烈阳也不介意,样子做完了,得开始干正事。他收回手,看向龙过,绅士的点了点头,故作随意的同时,却阴沉了调:“不好意思,我们家狗在外面闯了祸,是我没教好,我来吧。” 纪满星在后面听得一头雾水,你来?你来什么? 20. 安烈阳说完,不等龙过答复,二话不说转过身,手一扣,一拔,下一秒,带着血的小刀就被他随便扔在了身后。 纪满星手心处猝不及防一阵钻心剧痛,他一下子没管住嘴,倒抽一口冷气。 安烈阳老总当久了,平日就自带着上位者严肃沉稳的气场,一直进退有度,处变不惊。现在故意黑下脸,整个人就平添上一股狠辣劲,浑身都泛着层“你惹不起”的意味,谁都别想来置喙。 连老荷官都没有任何举动,龙过看着这个男人,心虚的咽了咽口水。这人什么来头?跟姓纪的什么关系?自己不会又他妈被赵空行坑了? 台上的人话不多说一句,台下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询问身边人这男人谁。 安烈阳拔完刀,完全不顾周围,又开始给纪满星解固定用的皮带,才一上手,就听到那满头冷汗的少年不带半分感激的质问他:“你要干嘛?” 安烈阳只平淡回:“我来替你。” “哈?” 愣神的功夫,他身上的皮带已被安烈阳解干净,受伤的手也被安烈阳用丝帕处理好,随后男人拍拍他屁股,说:“下去吧,换我站这。” “你脑子没病吧?”纪满星就不懂了,他作出来的事他自愿受着,凭空冒出个安烈阳横插一脚是什么情况?这人目的又是什么?他本来还理得清走向的脑子一下子乱了,只想赶紧把安烈阳这个程咬金排除出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安烈阳颇寻味的打量他一下,附在他耳边暧昧的吹气:“你是我包养的人,连你都护不住,传出去我怎么混?” “嗯?” 还听不懂?安烈阳换句话,直白的对他说:“金主来救你了,走吧。” 听得这句,纪满星第一个念头竟是,金主还他妈能这样用?他一直以为金主只是个取款机。但他还是道:“这是我的事。”他不想把旁的人扯进来。 安烈阳有的是理由把他劝下去,扳着他的身体往外一朝,手往他腰上一搭,“这么多人看着,你要不想让我丢脸,就下去。” “可是……”纪满星还欲反驳,随即就被安烈阳掐了腰,声音一下卡住。 “别可是了,收费的。” 纪满星狠狠瞪了安烈阳一眼。 楼上许烨南快没眼看了,这两个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当着一群人的面,说悄悄话?还他妈上手摸?还瞎抛媚眼乱送秋波?他真的很想掐住安烈阳的脖子让那个看起来很严肃的人严肃点。 安烈阳吩咐纪满星到许烨南那儿去,随即又朝下方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转过身对老荷官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赌局,纪先生这边恐怕要换人,您不介意吧?” 老荷官一瞥孟玉征那处,没动静,明白这是被孟老默认了。内心纵使百般猜测,脸上还是冻住一般,冷着声音对观众宣布:“第三刀换人,请各位稍等。”随后对安烈阳道:“请这位先生站到靶前。” 纪满星就这么被换走,龙过敢怒不敢言,寻思着用后面三刀泄愤。一抬头,就看见安烈阳微仰着头,眼睛直直盯着他,仿佛在看一只猎物。皮带没人敢给安烈阳绑上,他便挽着手臂靠住人形靶,悠哉游哉的等龙过掷刀。 龙过被盯得头皮发麻,不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他这西街街霸头子也不是白混的,对面男人的意思他看得出,要么不弄,要么弄死;要么我死,要么你死。 这男人他不知底细,可能是真的有点来头,也可能是小兔崽子找来的托。 赌,还是不赌? 最后,龙过象征性的把小刀扔过去,三把无一例外,一把都没近安烈阳的身。 纪满星在楼上看得直骂人:“呸!孬种。”看到安烈阳就不敢扔了?真操`他大爷扔他就扔得贼顺手是吧? 许烨南侧目瞧他新来的嫂子,神神秘秘的勾搭纪满星:“也不全是。” 纪满星也瞧一眼身边这满头自然卷的少年,“什么意思?” 许烨南一歪脑袋,对他解释:“他第一刀就打定主意不会扔中老大,因为他想看老大的反应。”他将目光落在安烈阳身上,“可是老大什么反应都没有。” 纪满星腹诽,有啊,打了个哈欠,可他妈欠抽。 “第二刀也是试探,第三刀才是致命一击。”许烨南仿佛知道纪满星在想什么,“老大实在是欠收拾,龙过第二刀是冲着他脑袋附近去的,他连躲避的样子都不装,就知道盯着人看,嫂子你放心,老大看不上那傻`逼的。” 纪满星前半段还认同的点一点头,到后边就越听越不对了。 “你叫我什么?” 许烨南也直接:“嫂子啊。” 纪满星头疼,但这个少年似乎不能揍,“我不是你嫂子。” “跟在老大身边的就是我嫂子。” 你这么确定在上面那个是你老大吗!你要叫也不该叫嫂子啊!纪满星在心中咆哮,甚至一度纠结要不要告诉许烨南真相,最后还是选择岔开话题:“不管这个,最后一刀呢?” “被老大吓到,不敢往脑门扔了。” 纪满星得出结论,“果然还是孬种。” 许烨南一直注意着舞台上的情况,看到龙过下台后,问纪满星:“嫂子你手还能用吗?底下好像该你了。” 纪满星没忍住,提醒他:“别嫂子嫂子的叫,我和他不熟。”想到两人各自的公司,纪满星心中嗤笑一声,何止不熟。他站起身,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左手也能用。” 赌刀终了,纪满星毫无悬念的赢下了这场赌博。五把小刀,每一把都恰到好处的贴着龙过小弟的脑袋,在他头上围成一个钢盔,结束时那小弟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在原地。而龙过也不得不践行纪满星开的条件,先向栗姨与谢均礼道歉,再一笔勾销栗姨的债务,最后帮栗姨还掉其他人的债。 对待无赖就要用极端的方法耍更大的无赖。纪满星没遇到栗姨他们前,一直用这一套到处兴风作浪,后来就不得不答应栗姨他们不再拿命去赌了。 纪满星蹲在潘斯赌场出来的马路旁,琢磨着回去要如何给栗姨交待。今晚他是一个人来的,张叔要照顾栗姨,谢均礼又被顾云宪带走了,也没个人商量,只能自己想破头。 上一回栗姨警告他再和别人赌命,他就怎么来着? 想起来了,会被赶走,愁死他了。 纪满星捡了块石头在地上划拉,划着划着眼前忽的映入一双黑军靴,他心下了然,抬起头,唤了一声:“安总?” 安烈阳垂眸:“走吧。” 纪满星:“去哪?” 安烈阳:“回酒吧。”他说完正欲转身,想起纪满星这没道儿弯的脑子,又多解释一句,“这么多人看着,不带走你,说不过去。” 正好纪满星今晚想在外边避避,这要求正合他意,答应时就不小心嘴贱了一下,“回去收费?” 不说倒好,一说还真提醒了安烈阳找纪满星算账。 他半弯了腰扣住纪满星的下巴,痞笑着吐出一个字“收”。 纪满星被他这抹笑挑得心尖一颤,眨了眨眼,试图把这幅画面从眼睛里眨出去。妈的,金主好像有点欲求不满。 21. 回到酒吧,安烈阳被一通电话叫走,许烨南主动担下将纪满星带到房间的重任,家庭医生也早等在了房里。 许烨南一直盯着医生给纪满星治疗,缠绷带时,严肃的氛围终于缓和些,许烨南瞅着纪满星的手,开始找他聊天。 “嫂子,你胆子还挺大哈?” 甫一开口,他就成功的让医生的手抖了一下。 纪满星方才处理伤口时疼得累了,没什么精神,收了浑身的刺安静坐着,听到这句话也只是简单笑笑,不去纠正他的称呼,回了句:“也没有。” “如果当时老大没出现,你会怎么办?” 纪满星没功夫做假设,随口搪塞:“大概会死。” “那老大算英雄救美了。”许烨南看着纪满星的脸总结。 “……”这个纪满星就要反驳一下了,“不,他是多管闲事。” 许烨南没打算把安烈阳一开始冷漠的态度告诉他,但让嫂子留下一个爱管闲事的印象又不太好,正斟酌着如何给老大挽尊,医生已是缠好绷带,开始对纪满星讲注意事项,他只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医生说到“伤口不能碰水”时,许烨南插了一句,“嫂子,你要用浴室的话,需要换洗衣服吗,我给你找两件过来?” 纪满星求着许烨南消失,赶紧点了点头。 但许烨南的速度在酒吧里是连安烈阳都胆寒的存在,医生嘱咐完,才一离开,许烨南就拿着衣服回来了。 “嫂子,你太高了,我的你穿不了,烈哥的可以吗?” 纪满星不是挑剔的性子,有衣服穿就行。他站起身走向许烨南,准备把他堵在门口,不让他进来,“嗯,谢谢你,给我吧,我去洗澡。”说罢,不等许烨南回答,他接过衣服,立即便关了门。 终于把人挡在门外,纪满星靠着门,这才松一口气,不知道许烨南这么殷勤安的什么心,累死他了。 他一直绷着的神经得以放松,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洗个澡让自己更放松点。 安烈阳处理好事情回房时,就敏锐的察觉到房里有人。 在洗澡,在唱歌,又是纪满星。 他难得的被许烨南整得有些无奈。这孩子精力太足,瞎操心已经瞎到给他物色枕边人的份上了,改天要找点事给他做做。 纪满星只有一只手能用,洗的比较慢,带着一身水汽出来时,一眼发现沙发上坐了个人。 “安总?” 安烈阳耐心的等了他许久,此刻也不过一揉眉心,不咸不淡的解释:“这是我的房间。”所以他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但这话在纪满星听来就不太一样了。 怪不得许烨南这么殷勤,原来是安烈阳欲求不满,又不好意思说,只好让许烨南特意把他带到房里,好好照顾着,这样才更好开口主动求操。这么想着,纪满星望了望那个一脸淡漠的人。刚才洗澡的功夫,他恢复了点精神,如今满脑子都在琢磨要如何撕开他的伪装。 安烈阳的衣服对他来说大了些,下摆能落在屁股后,领口也有点宽。纪满星不动声色的把领口扯开些,赤脚走到安烈阳对面坐下,问:“安总是来收费的?” 眼前少年因为刚出浴,头发还软软的垂着,明显大一号的衣服拢住了他整个人。一身戾气被水汽淡去,看上去很是水灵,少年气十足,但安烈阳自认他对这些小年轻没兴趣,打趣回道:“你倒是盼着我收费?” 是挺盼着的,他想在清醒的时候上一次金主。 纪满星刻意引导:“你难道不想收吗?” “不想。” 纪满星:“哈?”这剧本是不是哪里不对。 他只好再问一句:“可你在赌场里……” 安烈阳打断他:“那是为了把你骗下去。” 居然敢骗他,不要命了?纪满星强忍着不骂回去,继续道:“那你在街上……” “那是想吓唬你。” 他妈的,怎么能有这么不坦率的人?难道还要靠他主动?纪满星两眼一闭,豁了出去:“我想让你收费。” 这回轮到安烈阳疑惑了,“嗯?” “你不是说要包养就玩真的吗?” “那是为了骗你签合同。” 纪满星这暴脾气哦,他左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到底想不想被操?找这么多借口费这么多话干什么?” 话一出口,安烈阳都不淡定了,他皱了皱眉,“被操?被谁?你?” 对方如此直白的说出口,倒弄得纪满星不好意思起来。 他飘了眼神,两抹红晕爬上了脸。 安烈阳是服气的,服到想爆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朋友噎得无话可说。他捂着眼往后一躺,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半晌后,他松开手,从茶几上烟盒中拿出支烟,默默点上。小火星亮起,安烈阳懒懒的抽一口,颇熟练的吐出个烟圈后,一瞥纪满星,举一举烟,问:“抽吗?” 纪满星等了几秒,还是凑过去,接过安烈阳手上的烟,咬他咬过的地方,于吐出的烟雾中不怕死的对他发出邀请:“到床上去?” 安烈阳眸光暗了暗,轻勾嘴角:“好啊。” 22. 安烈阳把纪满星扑在床上时,纪满星就直觉哪里不对。他左手推了推压在他身上那人的肩膀,“你起,起来。” 安烈阳恍若未闻,将他的左手一下压在头顶,脸颊贴着他的脸颊,用低沉的声音震他耳朵:“你另一只手受伤了,这次换我来动。”说着,他慢慢从下摆处摸上纪满星的腰,他的背,他的脖子,又从脖子处用手指挑`逗的沿着他的脊骨滑下来。 “呜……”纪满星被摸得挺了挺腰,还是觉得不对味,被锢住的左手挣扎起来,“我,我一只手也行。” 话还没说完,覆着他左手的热度忽然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金属相碰的声音,还有腕上冰冷的触感。他一面挣着左手,一面仰头去看那是什么,然后就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次奥,安烈阳居然敢铐他左手?! 纪满星一下子就疯了,左右手都动不得,他长腿一伸,直接朝安烈阳下半身踢过去,被男人及时用手接住,下一秒,他两条腿也动不了了。纪满星又开始不断扭腰摆腿,想把腿从安烈阳手里滑出来,谁料安烈阳擒着他双腿往他头上一压,再这么扭下去,屁股能把花给扭出来。 就着这个姿势,他几乎是把后面全暴露在安烈阳眼前。 纪满星脸都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凶巴巴的嚷嚷:“你妈炸了安烈阳!我`操`你妈!你要干什么!快放开老子!” 安烈阳不为所动,反倒夸了他一句:“柔韧性不错。” 纪满星叫得更大声了:“我`操`你妈!!!” 安烈阳把他脚铐在床头,流里流气的回应:“我妈早死了,你恶不恶心。” “我`操`你大爷!!!”安烈阳这张床哪来这么多手铐?! 安烈阳当没听到,把纪满星铐着的两腿呈“v”字分开,双手得以解放后,他一只手捂了纪满星的嘴,胯部抵住他的屁股,同时压低身体,与他面对面。 纪满星呼吸一滞,不敢动了。 “嘘。”安烈阳盯住纪满星的眼睛,直起身下床,“你不是想收费吗?那我就跟你算算账。” 安烈阳离开了纪满星的视线后,从他这看不到那人在做什么,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脱衣服,一边脱还一边跟他算账。 “我跟你的包养本就不作数,那彼此就低调点,你唬你想唬的人,我也不介意替你挡开赵空行,可你玩儿得这么大,今晚过后,整个后十字区的人都会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你信不信?” 纪满星可有意见,“是你非要搀进来。” 安烈阳被他噎了一下,好像真的是自己主动的,但他在商场上忽悠人忽悠惯了,面对纪满星,胡言乱语更是张口就来,“我不上去,日后包养的事情传开,你这件事又这么惊,人,”安烈阳特意在这两个字上加重语气,“万一被挖出来,到时候别人怎么看你?” “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不好意思,做我的人狼狈成这样,日后谁敢跟我?” 纪满星选择送他一个白眼。 “更不用说,你还胆大包天,想操金主?”他感觉到安烈阳坐在了床边。 纪满星表示他还能更胆大包天,挑衅道:“怎么?金主不能操吗?” 安烈阳看了看他这幅模样,轻描淡写的挡回去,“就你这只白斩鸡,还真不能。” 这点力气也敢压他,纪满星怎么不到天上去做白日梦? 说到这个,纪满星也很迷,但还是十分理直气壮,“我醒来时屁股又不痛,当然只能往别的方面想。” 安烈阳本想用这个姿势把纪满星绑一晚上,听完这句,他改了主意。 “想屁股痛?”他松了松领带,身体前倾着去看纪满星,大手隔了层睡裤,抚上他的屁股。 纪满星一身气势顿时就没了:“不不不不,安烈阳你他妈要干什么?” “收费。” 两个字一出口,纪满星的屁股就被安烈阳打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的炸裂在空气中。纪满星脑子被这一掌直接打到掉线,恍神的功夫,又是一声“啪”。 纪满星终于反应过来,“我`操!你打老子屁股?” 为了证明他不止打的纪满星屁股,安烈阳打完一巴掌后,手就暧昧的摸上他屁股蛋,按压揉搓着臀尖,几次都要越过会阴摸到前面去,又吊着纪满星的情绪收回来,随后还是果断的一巴掌。 纪满星活了十八年,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羞耻得连耳朵尖儿都红了。 这不是身体上的凌辱,这更是心灵上的暴虐。 “快住手!安烈阳!”纪满星用受伤的手虚掩在眼睛上。因为从他的角度,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安烈阳是怎么对自己屁股的。 安烈阳停是停下手,但他摸上了纪满星的裤腰。 察觉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纪满星有点慌了,徒劳的挣着手铐,语气开始放软,“安烈阳!你别动!别动!” 安烈阳手指勾着他的裤腰,答非所求,“没穿内裤?” 纪满星快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啊?” “勾`引我?” “不,不是,许烨南拿来的衣服里没有换洗的内裤。” 安烈阳一下子明白了,“他故意的。” 纪满星还是不敢看他,“什么?” 他感觉到安烈阳靠近了自己,气息洒在他脖子旁,“别太惯着许烨南。” 谁他妈惯了?这不是不好欺负小孩子嘛? “别被他那张脸骗了,他比你还要大五岁。” “卧槽?!”纪满星惊讶的拿开手,正好对上安烈阳的眼睛,下一秒又把手盖了回去。 说话间,纪满星的裤头被安烈阳褪到腿间。他先感觉到了一阵凉意,随后,温热的大掌便覆在他的皮肤上,彰显着强烈的存在感。 安烈阳瞧着他白嫩的小圆屁股,故意在他屁股上来回的捏上面的肉,用力留下红痕后,“啪”,一道掌印又成功的印在了上面。纪满星的小屁股更是明显的晃了一晃,像布丁。 纪满星哭腔都出来了,“安烈阳,别,别打了。” 安烈阳盯着纪满星的半张小脸,“哭了?” 纪满星很果断,“没有。” “没哭就继续打。” 纪满星嘴一瘪,“你他妈是变态吗?” 安烈阳手指无意的划过臀缝,擦过纪满星的穴`口,淡淡应了一声:“嗯,我是。” 操`你妈啊。 “哭不哭?”安烈阳开始在纪满星屁股上画圈圈。 “不……” “啪”,又一个掌印。 纪满星身体一颤,“哭,哭了。” 安烈阳命令:“手拿开,让我看你的脸。” 屁股在人家手上,纪满星只好顺从的拿开手,露出一双红红的兔子眼,既委屈又生气,还有一点害怕,看到他以后还瞪了他一眼。 安烈阳满意的点点头,给他穿好裤子,拍拍他的脸,“屁股疼不疼?” 废话,纪满星就看着他,不说话。 “以后听不听话?” “……” “我对你要求不高,一别想着操我,二别给我惹事,能做到吗?” “不上我?” 安烈阳头有点疼,纪满星脑子里是不是只有上和被上两个选项。 “你怕成这幅样子,我上你?”安烈阳开始给他解脚上的铐子,“我不强`奸,就算要强,也不强你这种。” 要不是脚被铐得酸了,纪满星还真是,他娘的,拼了命也要给他一记断子绝孙腿。 “所以你不会上我?” “嗯。” “你是不是…”纪满星欲言又止,“不行啊…” 安烈阳真的没见过这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当即危险的斜他一眼:“怎么,想试试?” 纪满星这才老实起来,“不了不了。” “今晚你就睡这,我到别的房间去。” 等到房间只剩下纪满星一个人,纪满星又开始愁了。 才被那个变态羞辱过,为什么他说要睡到别的房间去时,自己还能遗憾出几秒来? 23. 纪满星并不准备在安烈阳这多留,为避着许烨南,他特意赶了个大早偷摸着跑路回公司。虽然离开前因为找新内裤把安烈阳房间弄得有点乱,但乱了也不是金主自己收拾,安烈阳不会介意的。 在路上时他瞧过一次手机,赵福来发消息的语气由暴躁到缓和,由激烈到平静,情绪渐趋稳定,措辞逐步文明,最后一句甚至变成了【回来,有事】这短短四字,让纪满星很是欣慰。但警惕还是不能放松,尤其是当你早上六点回公司睡回笼觉,却在房门前看到了黑着眼圈的经纪人时。 赵福来脸色不是很好,纪满星一下就嗅出缕不平常的气息来。他率先打了个招呼:“小福子,这么早?”今天他既然回来,那一定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 闻言,赵福来动了动僵掉的身体,意外的关怀他一句:“手受伤了?” 纪满星看一眼手,“嗯。” 赵福来没再多问,话锋一转,“真被安烈阳包养了?” 纪满星能说什么,继续“嗯”。 “不说话是知道自己错了还是在敷衍我?” 纪满星寻思着给他点面子,“都有?” 不曾想赵福来还能顺杆爬,“错在哪了?” 纪满星不耐烦了,“要赶我走就赶,能别一副教我做人的样子吗?” “把你赶走了,好让你顺理成章的到安烈阳公司去?” 这人今天是不是没吃药,纪满星有点不爽,“你到底在阴阳怪气什么,直接说你想怎样吧?” “满满,你老实回答我,那天晚上是你自愿跟的赵空行还是……” 话没说全乎,纪满星已是被恶心得急着打断:“我脑子就算进水都不会跟他!” 赵福来送他一个白眼,“呵,所以就跟了安总?”没等纪满星发飙,他终于说出今天的来意:“赵空行掐走了我们公司一个模特的封面,顺便把锅甩给了我和你。” 纪满星没想到还有一个没吃药的,“这孙子有病?” “宁总上边放了话,因为咱们得罪了赵空行,影响到了公司在《IL》的工作,所以……要么咱俩解决这件事,要么卷铺盖走人。” 纪满星心还挺大:“那就走吧。” 赵福来连揍他的冲动都没了,内心一片凄凉,“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呢?啊?”他大步走到纪满星面前,大着胆用手指点点他肩膀,“宁总这意思是要封杀你!”又指指自己,“也不让我在这一行干了!” “满满啊,我知道你不在乎,但哥不行啊,哥有一大家子要养呢,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去给赵总监赔个礼道个歉,咱们尽量让这件事在赵总监那翻篇?” 听到这,纪满星刻意往后退几步,离他远点,冷淡道:“赵大经纪人,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把我介绍给赵空行的,好像是您吧?” 现在想想被自己碰瓷的安烈阳也是有点无辜。 “道个歉就想在他那翻篇,别说我,就是您自己都不信?要是行不通的话,怎么?还想着我陪他睡一次?” 赵福来不好意思的别开脸:“我怎么知道赵空行是这种小心眼德性。” 纪满星拍拍他的肩膀:“反正你搞出来的事情,赵大经纪人,你努力解决,我先进去睡个觉。” 把皮球踢给赵福来,纪满星就要往屋里走,被他一下捉住手臂。 “满满,能找安总帮忙不?” 理论上可以,但纪满星不想。 纪满星费劲的拿开赵福来的手,“我和他不熟。” “你不是被他包养了吗?” “被他包养很了不起吗?你以为人家是救世主呢?而且他不是云天的老总吗?找他帮忙,你确定?” 赵福来满脸苦相,“这不是没有办法?我认识的大人物又不多。” 纪满星:“你还有理了?” “你帮不帮? “不帮。” “满满——” “叫爸爸都没用。” “满——” “哐”一下,纪满星选择直接把噪音源拦在门外。 随便收拾一下屋子后,纪满星躺到床上,打算舒舒服服的补个眠,恰好看到张叔发来的短信,他便点开了看。 【纪崽,龙过想拿个情报换第三个赌注。】 纪满星手指飞快的摁了条信息过去,【什么情报?】 张叔不习惯打字,纪满星信息一回过去,他就打了个电话进来,说:“龙过不愿意开口。” 纪满星冷笑一声,“不开口就不开口,给他点面子还真把自己当条龙了?” 说罢,纪满星又向张叔打探了会儿栗姨的状况,把该问的该说的都过一遍后,他心安理得的挂了电话,开始在床上躺尸。 等到他再次活过来,拿了手机正要看看时间,目光就被张叔再发过来的短信吸引过去。 【龙过说,你栗姨这件事是赵空行让他干的。】 纪满星感觉自己没看清楚,握着手机躺回床上,再看了一遍,随后松开手,深呼一口气,又握紧,翻出昨晚许烨南一定要留在他手机上的电话,摁下通话键。 电话一接通,许烨南兴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嫂子你找我?!” 纪满星咬咬嘴唇,问:“许烨南,揍人算惹事吗?揍进医院那种。” 许烨南表示无论嫂子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头脑一个劲的发热:“不算不算,这怎么能算呢?嫂子你想揍谁,我帮你!” “赵空行。” “……”许烨南突然没了动静。 纪满星也没挂电话,耐心的用耳朵捂手机捂了半晌,才刚捂热,突然电过来一道安烈阳的声线。 “纪满星,到酒吧来找我。” 日噢,许烨南这个叛徒。 24. 纪满星坐在安烈阳办公室内,等那个在一张能躺两个人的古木办公桌上看文件的人,搭理他。 一进来安烈阳就说话了,让纪满星等他把这些文件处理完。纪满星除了小小的疑惑一下这人居然不去公司上班以外,十分随意而自然的找了把椅子坐下,二郎腿一翘,开始玩手机。 安烈阳叫他时,他正在玩俄罗斯方块,手一抖,往右多挪了一格,幸好他大爆手速挪了回来。看着那个方块嵌进去后,他就把游戏退了。对强迫症来说,游戏可以输,但能嵌严实的必须嵌住了。 纪满星抬起头,看着那个一身精英派头的人,不由自主的变了称呼,明知故问:“安总,您找我有事?” 安烈阳也不绕弯子,“听说你要动赵空行?” 纪满星并不示弱:“嗯?安总有意见?” 安烈阳望着那个满脸戒备的少年,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是这般,报复人就只想着硬杠,但要报复像赵空行这样的老狐狸,这种做法其实并非上策。年轻人气盛,他该让纪满星吃点亏长点记性,可真听许烨南说出来,他还是莫名其妙的把人叫了过来,也不知哪来的慈悲心。 他听到自己对那个少年说:“揍他解决不了问题。”甚至多说了一句,“只要你们有需要《IL》的一天,他就能多找你们一天的麻烦。” 纪满星听这话不像要阻止自己,当即敛了半分气势,“那安总说要怎么做?” 是个能听人话的,安烈阳心中对纪满星的评价往上微调了一点,缓缓开口:“两个月后,法国有个牌子过来举办秋冬秀,作为打开中国市场的第一步。” “到时,对外的宣传稿,不出意外的话,会发在《IL》上。而据我所知,《IL》后续还会与这个牌子合作,并且是独家。因此,这个牌子能带来的效应,对《IL》来说很重要。这次秀展,对赵空行这个总监来说,也很重要。” 纪满星有点懵,“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安烈阳靠了靠椅背,“这场秀档次不高不低,为了迎合中国观众,除了国外带过来的模特外,还会用到中国的模特。” 他目光犀利的看向纪满星,“你动赵空行的目的是什么?让他死?还是让他吃亏?” 不等他回答,安烈阳又接着说下去,“死就算了,吃亏的话,还是吃闷亏更让人心情愉悦。” “两周后这个牌子会开始物色中国模特,要是能被选上……” 纪满星醍醐灌顶,“要是被选上了,走秀就相当于在踢赵空行的馆!” 安烈阳点点头:“不错。” 纪满星对安烈阳的感情一下复杂起来,默默在心中黑这男人阴险。 二人谈毕,离开前,纪满星忽然冒出一句:“安总您为什么帮我?” 安烈阳早为自己找好了理由,毫不迟疑道:“我说过会替你挡开赵空行,只要与赵空行有关的事,我都会看心情插手。” 纪满星觉得他找到了今天第三个没吃药的人,“那您现在心情还挺好?” 安烈阳也坦然,大方承认,“是挺好的。” 这个不错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纪满星离开后,许烨南进来。 安烈阳平淡的扫一眼,嘱咐道:“盯住他,确认他把名报了。” 许烨南也挺开心的,趴在那张超大的办公桌上,与安烈阳隔着两个人的距离面对面,笑得还怪猥琐。 “老大,你变坏了。” “我竟不知道老大搞起人来这么厉害。” “老大你有没有发现你对嫂子真的很上心啊。” 安烈阳继续看他的文件,轻飘飘地威胁:“听你这意思,是想我多对你上点心?” 许烨南怂得飞快,“不不不,老大您别搞我。”随后又轻快的说,“我就是有点可怜嫂子。” 安烈阳头都没抬,“装,你接着装。” 25. 报名参秀都要向经纪人报备,纪满星并不准备瞒着,赵福来更是没意见。签回来就没让他睡过好觉的小祖宗主动找了场秀走,哭都来不及,还敢有意见? 纪满星也没闲着,手上伤没好就开始饮食管理与健身,每天都朝气蓬勃的去健身房勾小姑娘。许烨南向安烈阳汇报纪满星动向时,都直说嫂子最近浪得不得了,还变得更好看了。 安烈阳只管纪满星有没有搞事情,别的就当没听见。 许烨南把小日子过成了纪满星的半个经纪人,没事就往纪满星那跑,还非要问上一句,“嫂子你什么时候来找老大?” 找个屁,上赶着求操吗?纪满星打心眼里肯定许烨南是靠着那张骗人的娃娃脸才活的这么大。 但这天许烨南没过来,取而代之的一通让他过去的电话。 “嫂子!你要见家长啦,开不开心?” 开心你麻痹。 纪满星来到酒吧,轻车熟路进了安烈阳房间,入眼就是那两个人各占着巨大办公桌的一角,知道他来了手上动作也没停,似乎并不忌讳被他看到。纪满星心中暗叹一声“卧槽”,嘴上跟着问,“什么情况?” 安烈阳也简明,“家里催婚,借你敷衍一下。” 纪满星虽不明白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催安烈阳的婚,但就安烈阳这架势,太偏激了,他要劝一下,“安总,你冷静一点。” 安烈阳抬头看一眼纪满星,问:“手好了吗?” 纪满星有点不明白这个开场:“差不多吧。” “能拿枪吗?” “其实我左右手都挺厉害的。” 许烨南意味深长的偷偷瞄了他嫂子一眼。 安烈阳拼好枪,坦然的往格洛克里怼子弹,操着口一斤白菜多少钱的语气问他,“以前玩过枪吗?” 纪满星默默讨价还价,“水枪算吗?” 安烈阳填好子弹,扔白菜似的再往纪满星的方向一丢,“有准头就行。” 纪满星迈开长腿上前接住,扭头又问一次许烨南,“到底什么情况?”就是因为许烨南不着调才特地问的安烈阳,哪里料到正主更不靠谱。 许烨南一如既往的不着调,“催婚鸿门宴,嘿嘿。” “嫂子你被我们家老头盯上了,让我们回本家一趟,说想看看你长什么样,不满意就送老大一个未婚妻。” 那应该是很难满意了,纪满星掂了掂手上的格洛克,难怪要让他带枪。就这种黑帮式催婚,那能叫催婚吗?分明是单方面的乱点鸳鸯,不愿意就送你一程。 “剩下的不能对嫂子说太多,等时候到了再知道吧。” 纪满星表示理解,“行,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他反正看懂了,做安烈阳的小情儿,满足生命大和谐不过是次要的,赴汤蹈火倒是真在所不辞。安烈阳帮了他两次,他也不能白顶着包养名头不干事。 许烨南开心的叫唤起来,“呜呼!今晚一定要闹起来!闹起来!” 到了晚上,纪满星是被蒙着眼往宅子带的。当时许烨南一边给他系黑带子,一边数落,“这么幢老房子,多少年了,游客都不知道闯进去多少个了,还神神秘秘的带外人就蒙眼,那群老不死的都是傻`逼,委屈你了嫂子。” 纪满星真的很想让他闭嘴。不过这黑带蒙了也好,一路上他都感觉有道目光刺着自己,怪瘆人的。 车似乎停在宅子外,纪满星摸索着下车以后,黑带子还不能取开,他又摸着往前走,才走几步,手就被人抓住了,五指相扣。 是安烈阳。 他用手指拍拍他的手背,靠近他耳朵轻声说,“这段路我带你走。另外,有人在暗中盯着,你可以考虑做作一点。” 男人的气息羽毛似的一下一下撩着他的耳朵,仿佛要钻到心里去。纪满星差点没受住,听到“做作”的要求,他赶紧挪开自己脑袋,松开与安烈阳扣着的手,挽上他的手臂,再扭着手与他五指相扣,末了亲昵的把半个身子靠过去,咬牙反击,“这样够做作吗?安总?” “不对,”纪满星朝他歪头一笑,学着小姑娘婉转的调调,“安先生?” 安烈阳知道他看不见,仍旧报以一笑,低低的回,“够了。” 后面的灯泡亮得无比及时,“老大,你们能紧张点吗?尊重点你的对手!你以为我们是来散步的吗?” 纪满星抢答,“除了散步,不吃饭吗?” 安烈阳跟着补刀,“他不吃,他散步就好。” 许烨南说他什么都不想说。 进了宅子,纪满星眼上的带子被解下,他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四周的情形。他被带到客厅的沙发上,安烈阳坐在他旁边,对面是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女人,目露凶光。 见他睁开眼,那女人火力率先集中到纪满星身上,轻蔑的说道:“长成这样,也不知道陪过多少个男人。” 纪满星牢记“做作”二字,白了那女人一眼,摆出副懵懂样子,用正好能让那女人听到的声音问安烈阳,“她是不是嫉妒我比她好看?” 安烈阳当然惯着,“嗯,宝宝最好看。” 纪满星心里“呕”一声,脸上岿然不动,保持微笑。 那女人气极,拿安烈阳又没有办法,最后“呸”一声,不痛不痒的骂了句:“野种。” “你骂谁?” 女人话音刚落,楼梯上便传下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随后,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被搀扶着出现在纪满星面前。这老人瘦到近乎病态的程度,脸色苍白,但衣着齐整,气势虽弱,却还是能依稀看出当年威严的影子。 女人在听到这话后惊恐的回头看去,慌张而恭敬的问候:“老,老爷。” 老人一来,该安静的不该安静的,都尽数消了声。坐入主位后,他沉默半晌,终于开口:“回来多久了?” 在座的人都知道这是在问安烈阳,但该回话的那个人却迟迟不出声。 老人继续问:“听说你在东街有自己的人手?” “是用来对付我?还是对付别人? 安烈阳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听到这么好笑的一句,嗤笑一声,回他:“对付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 安靖握了握拐杖,一指纪满星,“就是他?” 纪满星突然被点到,有点意外,嗯?还有他的事啊? 安烈阳不屑一顾,“知道这次我为什么会回来?”他笑着看向安靖,“为了特地告诉你,拿别人威胁我,没用。” 安烈阳轻轻吐出最后两个字后,宅子外就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就在众人被声音吸引往窗外看去之际,两个瓶子状的东西就打碎了窗玻璃砸进来。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纪满星只觉自己忽然就被人拽开,踉跄的走了几步,下一秒就被拉着莫名其妙的跑了起来。 身后的烟雾弹迅速发烟,安烈阳带着他在白雾中一边跑一边往两侧继续扔着烟雾弹。纪满星还惊讶这男人什么时候揣了这么多烟雾弹,就听到那把低沉的嗓音压抑着兴奋吩咐他:“纪满星,把枪拿出来!” 同时间穿透空气的,还有安靖气急败坏的呼喊和命令:“拦住!拦住他们!” “是谁?!是谁让他们带枪进来的?!” 随着一记擦过他与安烈阳中间空隙的子弹,纪满星才后知后觉这老头今天似乎并不打算让他们走,而安烈阳也早做好跑路的准备。想通其中道理,纪满星肾上腺素被安烈阳带得飞速飙升,迅速摸出早上那把格洛克,朝跑在前面那个男人大喊:“拿出来了!” 安烈阳:“听我的!” 这层楼是个双层复式结构,两人说话不要命的全靠喊,一时间楼上楼下的手下都通过他们声音判断出方位。安烈阳说话间,二人脚边又溅出几颗被打偏的子弹。 纪满星回忆了一下临时抱许烨南大腿学的用法,一腔孤勇涌上心头,“你说!” 前面传来安烈阳命令:“八点钟和四点钟,随便开两发。”说着,安烈阳眼尖的看到楼上红外线射出来的红点。 他举起枪,瞄准,“呯”一声,红点消失。 身后纪满星随便两下的枪声传来,安烈阳带着他拐了个弯来到大门前,三两下开枪崩掉门锁,一脚踹开大门后,就看见许烨南不知从哪里抢来辆越野,从一个喷泉的拐弯处急转而过,轮胎在地上嘶哑着擦出圆弧。 车子还没靠近,许烨南就朝他们招了手,“老大!嫂子!上车!” 安烈阳并不在原地等,继续向前跑去,纪满星连忙跟上,跳上车后,还未坐稳,许烨南立即加了速。纪满星被带得向后一撞,撞完就不想从椅子上起来了,他心脏跳得比赌刀时还快,让他苟一会儿,他要喘口气。 纪满星一把扯开领带,惊魂未定的问:“你们是不是一开始就想着带我玩命?!” 后面还有追车的,许烨南一边飚车一边搭话,“嘿嘿,好玩儿吧?!” “但老头盯上你也是事实,他想拿你要挟老大,不带你不行。” “既然老头这么认不清状况,我们就来帮他看清楚,现在的宅子已经不是当年的宅子喽!” “反正能全身而退,不闹白不闹嘛!” 纪满星真是谢谢这两个人给予他的信任,妈的,是他低估许烨南了,就算是个娃娃脸,也是个大他五岁的娃娃脸中的败类。 “老大——”不知看到什么,许烨南一声“老大”叫得起承转合尽数齐活,纪满星诧异的看他一眼,随后他又平复下来,正常的说了一句:“打一下大门开关。” 安烈阳起手屏息,又是一声枪响,子弹把拨动杆弹上去,安靖宅子的大门缓缓打开,许烨南再次加速,“呜呼!回家回家!” 26. 安烈阳受伤了。 许烨南那唱大戏般的一声应是看到了安烈阳身上的血。纪满星后来嗅出车里的血腥味, 但他坐在安烈阳后座,伸着脑袋去瞧太明显,一时间还真看不出男人伤在哪。 回到酒吧后,眼熟的家庭医生印证了他的猜测。 那两个人也没准备告诉他的样子,纪满星本想装作不知道一走了之,最后还是抱着手臂,默默的站在了安烈阳房门外。 许烨南是和医生一起出来的,一看见纪满星,两眼瞬间冒光,“嫂子!你没回去?!” 纪满星琢磨着找个借口,“手疼,想让你们家医生看看。” 许烨南借题发挥的本事一流,嫂子手疼?不得了,他一把逮住正要溜走的医生,又一推安烈阳房间的门,“那就只好再麻烦医生了,正好老大房间在旁边,我们进去坐着检查吧。” 夹缝中求生存的医生再一次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辞职。 顶着压力给纪满星看了手后,不等松口气,他又被许烨南催着走,关门前还不停的念叨:“明眼人都看出来我嫂子手不是真的疼,你看这么久这么认真干什么!” 纪满星只当没听见,满脑子都是进屋时看到的香艳画面。 他们进去时安烈阳正坐在办公桌后,嘴上照例叼了烟,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他飞快地瞥了眼,瞥完就后悔了。 这一眼可不简单。脸还是这张脸,人还是这个人,但裸了半个身子后,纪满星从他的喉结看到泛着细汗的胸膛,再逐渐没入线条漂亮的腹肌,最后滑过缠在腰上的绷带时,他甚至脑补出了藏在底下的人鱼线。 平日里安烈阳都走的禁欲路线,全身上下扣得一丝不苟,如今这么激情一脱,纪满星觉得这男人还是禁着比较好,他还能抵抗一下,裸着就太欲了,喉结动一动都不行,他打不过。他会血脉贲张,他还会心跳加速。 而这人还好死不死的用声音诱惑他,“有事?” 纪满星心中大骂安烈阳卑鄙,居然趁他愧疚的空当用美人计,嘴上还是别扭的说:“你受伤了。” 安烈阳没说话,等他下文。 纪满星小心推测着,“是拽我那一下替我挡的?” 安烈阳弹弹烟灰,“不知道什么时候挨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纪满星又继续问:“看这位置,不严重吧?”他进门时都看到伤到腰了。 安烈阳直视那个完全没在看他的少年,“要试试?” “……”纪满星不知好歹的想象了一下画面,好像不太妙,他一下子站起来,“既然你没事,那,那就再见。” 安烈阳哪里会放过他,“谁说我没事?” 纪满星迈开的腿又收回来,“啊?” “过几天就要面试了,走两步,我验收一下成果。” 话题跳跃得如此突然,纪满星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满心羞涩被一盆冷水泼走,开口便是:“你有病?”这人能不能干点金主该干的事? 等等,他为什么要这样想? 纪满星愈发觉得安烈阳这地儿不能再待下去,他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安总好好养伤,我不打扰您。” 说罢,他立即朝门外走去,正要把门拉开,安烈阳声音又追了过来,“安先生。” 纪满星手搭在门把上,安什么? “我想了想觉得,作为一个情人,你应该叫我,‘安先生’。” 纪满星几乎落荒而逃。 第二天,纪满星在他的小单间里一觉醒来,看看自己的内裤,再想想昨晚梦到的人。 完蛋。 27. 接下来几天,纪满星都有意识的躲着许烨南。且不说看见许烨南会想起某个人,就许烨南那张一口一声“嫂子”的嘴,他要不小心应了一声“哎”,这踏马就好玩了。 这周三晚上,纪满星照例与谢均礼约好了出来收保护费,一个人咬着根棒棒糖蹲在路边等人。 和谢均礼搭档其实是他自己捞的活。当初谢均礼说要加入他们时,王哥没看上谢均礼的小身板,是纪满星留下了他,让人跟在他身边。 那时的谢均礼是真的瘦,浑身上下没点肉,看上去就是个学疯了的书呆子,误打误撞闯入一个混混组织。纪满星可怜他,以大哥自居,罩了谢均礼几个月,终于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得知这人比自己还大两岁,扭头便怒气冲冲的去找谢均礼算骗他的账。 谢均礼懒得推脱是纪满星自己没问,干脆倚老卖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几个月的保护费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最后还是被纪满星揍了一拳,但不打不相识,相识完该干嘛干嘛,从此纪满星和谢均礼收遍南街的保护费,被收过的都说那个吓唬他们的比打人的还虎。 快吃完嘴里的棒棒糖,谢均礼才匆匆出现。 纪满星也不多问,招呼了人过来就混混上身的走街窜巷。 谢均礼默默跟在纪满星后面,裤袋中的手机一直在震,他没理,看着纪满星的侧脸,有些欲言又止。没等他开口,纪满星先看了过来,在昏暗的光线中痞笑着问:“一直看我干嘛?” 谢均礼撩闲撩惯了,脱口而出一句:“看你好看。” 纪满星满意的点点头,“我记住了,改天告诉大老板。” 谢均礼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咽下真正想说的话,“抓紧时间看场子,今晚想去哪,说吧。” 纪满星一摸下巴,“场花,去揍场花!” 一个着一身黑色唐装的男人坐在自家古董店算账,突然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喷嚏,他无端一阵心悸,谁在惦记他? 没过多久,他就知道了答案。 “李场花!”纪满星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李昌桦不是很想应声。 说起来,能和纪满星认识,也是自己犯贱。李昌桦并非靠卖古董为生,他本职是个医生,古董店则为副业。而这家古董店一分为二,外面那些货真价实的孤品真迹,尽是为了掩饰里面这个实实在在的,设备齐全的三无诊所。 只要别人有门路找到他,他就治,治不好也能顺带帮忙收个尸。纪满星腿折被送过来一次,他当时见色起意,玩性大发,撩了一下这毛没长齐的小崽子,结果就被小崽子挂念上了,时不时来找点麻烦膈应他。 “场花场花!李场花!” 李昌桦瞧见门口两道人影,一推算盘,长腿“哐”一下叠在那张看上去就贵得紧的黄花梨桌子上,“嚎嚎嚎,嚎丧呢?!谢均礼管管你们家的狗!” 谢均礼才一进门,听得这句,赶紧撇清关系,“别,名狗有主,他现在不归我管。” 纪满星只管霸气一伸手,“李场花!交这个月的保护费!” 保护费个屁!纪满星这傻子就是来挑事的!李昌桦瞥一眼他的手势,“你要是想要饭就按要饭的规矩来,给我客气点。”随后又接着谢均礼的话问,“还有主了?那现在是谁家的?” “东街那边的,叫安烈阳。”谢均礼知道李昌桦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随便介绍一下,让他清楚有这么个人就差不多了,谁料李昌桦听罢,竟是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可以啊,纪满星。”李昌桦狐狸眼一勾,“上周东街那边送了好几号人过来,都是用的安靖名义,我当时套了几句话,现在看来…”腿有点麻,他挪挪屁股,调整姿势,“这些人和安烈阳…怕是脱不了干系?” 纪满星也不瞒他,四下转悠,一面对李昌桦的宝贝古董动手动脚一面回道:“我们一起去揍的。” 话一出口,谢均礼有些诧异,“你们的关系…”李昌桦不知道这两人是假包养,他不好直说,让纪满星意会,“还能发展成一起上门火拼老丈人?” 纪满星给谢均礼点了个赞,“老丈人这个词用得不错。” 李昌桦从桌上捡了一颗杏仁往纪满星手背上砸,幸灾乐祸,“既然都上门见了老丈人,那我刚才怎么在靡丽大门前看见你金主搂了个女人?” 这句话效果堪比一百个杏仁,纪满星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你说什么?” 李昌桦不慌不忙的给他拣出重点,“他搂了个女人。” “然后呢?” “进去了啊。” “进哪里?” 李昌桦往他脑门上再砸一个,“小崽子这都能黄?当然是进靡丽。” 纪满星站在一个玻璃柜子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好像该生气,好像又不该生气;似乎有点伤心,似乎又不伤心。 莫名其妙,日他妈的!虽然对安烈阳的心思他还没确定,但这又不妨碍他看安烈阳身边的幺蛾子不顺眼。 “庸医,这个月靡丽的邀请函还有没有?借一封?” 谢均礼不可思议的看向纪满星,“你要干嘛?” 李昌桦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能干嘛?去捉奸啊。”他边说边从抽屉中拿出几张卡片,无关痛痒的递出去,“那女人我记得是靡丽的宋霏,最近风头还挺大,反正找人你也有路子,我就不跟着跑了,累。” 谢均礼对顺水推舟的李昌桦无可奈何,干脆在他店里坐下,嘱咐纪满星:“我在这等你,有事打电话。” 28. 靡丽是南街这边生意最火热的夜总会,最近新捧了一个歌姬,人美歌甜,正是宋霏。 有人捧就有人议论,纪满星进了靡丽,没费多少劲儿就把宋霏的各种八卦摸了个透彻。摸透以后,问题来了,这些八卦里与安烈阳有关的什么都没有。 纪满星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被李昌桦耍了,许烨南匆匆走过的身影恰好被他看入了眼,纪满星果断跟上,原本想叫住许烨南假作偶遇,还不等开口,一个转弯,安烈阳与宋霏一齐出现在眼前。 艹! “许烨南!”纪满星一时激动,不小心喊了出来,下一刻影帝上身,一脸惊奇,“你也在靡丽?”他又装作才发现安烈阳和他的女伴,“安总也在?” 许烨南脚上一个刹车,看看这边,又看看另一边。 ……这他妈就尴尬了,为什么他嫂子会在这?!被夹在中间的许烨南心里苦,他只是个过来接人的车夫,为什么老大会被女人搂着出现他不清楚的。 他瞟一眼那个几乎黏在老大身上的女人,还想着怎么跟纪满星解释,一个娇媚十足的声音却是先行响起:“安总,这位是?” 好问题!许烨南真是要谢谢这女人全家。 纪满星目光直直锁住安烈阳,心里竟是对男人的回答感到些许紧张。 安烈阳云淡风轻,“一个认识的人。”他不着痕迹的错开宋霏挽着他手臂的手,“宋小姐不必在意。” 神他娘认识的人?老大你不想说小情可以用朋友啊!认识的人四舍五入可就是陌生人了?!这两个档次差得可不是一点点! 许烨南看着纪满星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偃旗息鼓,心中狂呼好几个“卧槽卧槽卧槽”,才要上去说点什么,未及反应,恹掉的人突然回光返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将安烈阳拽到身后,气势汹汹的对一脸错愕的宋霏说:“我是他男人。” 又添一句,“你离他远点。” 许烨南心中的“卧槽”当即变成了“啊啊啊啊”。 纪满星觉着心中憋着的那口气终于扬了出来。 安烈阳脸色有那么一刹的松动,他再将手臂从纪满星手中放出来,并不向宋霏解释,简单回了句“见笑”,随后面无表情的吩咐纪满星:“你跟我来。” 干完大事的纪满星头一次清晰的认识到,冲动真的是魔鬼。 许烨南明白他又有活儿干了,他不舍的看着那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按捺下一颗叫嚷着要看热闹的心,转过身赔笑的看向宋霏,“宋小姐,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这边,安烈阳领着人离开,看见一间没人的包厢,直接推门而入。等到纪满星也进来后,他顺势把人拍在门上,左手撑门右手反锁一气呵成,末了垂眼看向被自己圈住的纪满星,闲闲的问出一句,“说吧,今晚又发什么疯?” 纪满星被安烈阳晾了一路,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后更是不敢主动开口点火,此刻安烈阳那张脸一下子变得近在眼前,他完全不敢看,心虚的别开脸,大脑疯狂找着借口,没找到。他决定先倒打一耙,“我觉得,安总不该在合约期间和别的女人有太多接触。” 安烈阳低低的浅笑在他耳边响起,纪满星听得一阵酥痒,但这声音说出来的话却不尽人意,“就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和谁有接触,可轮不到你来管。” 他今天不过是来谈南街的事情,宋霏是靡丽老板塞过来的,别说他本来就和宋霏没什么,就算有什么…… “纪满星,你越界了。”安烈阳松开禁锢,抱着手臂看他。 纪满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没资格管。就算他和安烈阳玩真的,他也没什么好埋怨的,毕竟主动权从来都不在情人的手上。 但总归还是不甘心的。 纪满星背靠着门想半晌,忽然深呼一口气。 去他妈的主动权!不在他手上又怎样?不在他就抢过来!没有资格管是吗?好啊,他已经准备好名头了。 纪满星将脸别回来,双眸晶亮的看住安烈阳,胆大包天,一字一句的说出心中所想。 先摊牌,“明人不说暗话,安烈阳,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再撒泼,“不归我管就不归我管,反正我看到一个就赶走一个!” 最后放狠话,“我现在要追你,我就越界!你管不着!” 安烈阳脸上神色意味不明,消化掉少年方才的豪言壮语后,揉着眉心缓缓开口:“纪满星,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啊?” 安烈阳向前踏出一步,长腿一下卡在纪满星两腿间,上身重新圈住人,“你自己想想,签了合约以来,你做过什么?” “我从来不做赔本买卖,但毫无疑问,你现在是我最大的一桩赔本买卖。” 安烈阳搂住他的腰,手掌慢慢钻进了衣服里,“想追我?好啊,先把包养的债还了再说。” 29. 纪满星被摸得一个激灵,一下把安烈阳搂了个结实。 安烈阳轻笑一声,气息洒在他颈侧,“倒是懂得投怀送抱。”他存了刺激纪满星的念头,将人往肩上一扛,还不忘抽一巴掌少年屁股,转身就往沙发走。 等到被甩进沙发,纪满星才如梦初醒,“你你你,你要…” “上我?”他瞪着眼睛问。 安烈阳不作理睬,作势要扒他衣服,被纪满星抓住手臂,理直气壮,“你不是说不上我?” 小兔崽子这句话还记得挺牢? 安烈阳俯身靠近他,“那你记不记得,我还说过,不许给我惹事?” 纪满星手上的力弱了一些。 “纪满星,我养的是情人,不是儿子。” “你要是满足不了我,就安静点。” 安烈阳看着纪满星的脸色,欲再加一把火,把他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都一并解决了,伸出另一只手去抬他的腿,纪满星果然如料想中的叫了停。他等着少年收回刚才的话,纪满星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完全脱了轨。 少年两手环住安烈阳的脖子,小声的试探着问:“安总,明天要面试,可不可以先欠着?” 安烈阳忽然想抽根烟。 他放开纪满星,“不怕?” 颈窝处的脑袋摇了摇,闷闷的传出一声:“不怕。” 安烈阳心中长叹一口气。既然这小子是认真的,那他就不会敷衍,“纪满星,我丑话说在前,我不会回应你的感情。” 闻言,纪满星抵在安烈阳身上片刻,慢慢将他的话上升出另一层意思,“但你还是让追的吧?” 安烈阳:“……”听得少年口吻间的小心翼翼,他没拒绝得太死,“追我的人太多,你目前在队伍的最后面。” 纪满星不信这么大一个近水楼台他还得不了月,“那能插队吗安总?” 是他把纪满星想得太脆弱了,得寸进尺的本事和许烨南简直一脉相承,安烈阳拍拍纪满星肩膀,让他放开,直接回道:“不能。”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胡搅蛮缠下去,纪满星都觉得自己犯贱。他默默放了手,一声不响的缩在沙发上,像条被主人丢弃的幼犬。 安烈阳不再与他浪费时间,整整衣服就要出去,不知是担心还是习惯使然,开门前回看了一眼少年,心里没来由一软,没过脑的蹦出两个字:“明天。” 纪满星耳朵动了动,抬了抬那张写满委屈落寞的媳妇脸。 安烈阳只一眼便扭开了头,想到明天的面试,他清清嗓,留了点余地,“把面试过了再说。” 没高兴多久,第二天,纪满星就明白了安烈阳昨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面试一点都不好过,非常不好过。 面试官里有一个赵空行,狗比赵空行。 而他有两次黑历史。 许烨南给他分析过,论台步,大家都半斤八两,没必要担心,论外型,他的确符合这牌子要求的气质,只管留下好印象就行,可惜半路杀出来一个赵空行,而纪满星不觉得赵空行会好心的替他隐瞒。 值得庆幸的是拍板的权力不在赵空行手上,这场面试就看他们二人谁更能左右设计师的心情。 还是要和赵空行刚一次,纪满星想。 他刚才在设计师面前走了一轮,用谢均礼的命担保这绝对是他从业生涯中表情最到位的一次。有赵空行在,纪满星一张俾睨众生的嘲讽脸,竟是与设计师“不是你选老子衣服,是老子衣服选你”的理念达到空前一致。赵空行被嘲而不能反击,脸色越来越难看,只等设计师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好轮到自己开大。 设计师问:“会走女步吗?” 纪满星身形一滞,瞬间猜出设计师想做什么。他来不及思考太多,不自觉的挺直腰,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会的。” 赵空行甚至没能下场,直接败倒在设计师惊喜的脸色下。 纪满星出了IL 大楼,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会走女步的男模不多,能走好的只会更少。纪满星许久不走,根本无从判断自己走好了没。虽然他还记得以前走女步的感觉,但那设计师笑得实在夸张,他搞不懂这人到底是为什么笑。 给他证实消息的是许烨南。 得知自己这次秀展十拿九稳后,纪满星不得不感慨了一番许烨南这个情报贩子强大的关系网。连IL都没给他回复,许烨南就过来恭喜了,这个小卷毛真可怕。 于是,打着小算盘的纪满星把小卷毛约了出来吃黄焖鸡。 许烨南看不清他嫂子的套路,诚惶诚恐,怕纪满星破费,连黄焖鸡都不敢点,只要了一份炸酱面。 纪满星也诚惶诚恐,生怕自己贿赂不了许烨南,连忙劝道:“南哥这家店的招牌黄焖鸡很好吃的!你要不要试试?” 如果说许烨南刚才只是在心里诚惶诚恐,那他现在的诚惶诚恐已是完全流于表面了。 “嫂,嫂子你叫我什么?” “南哥?” 许烨南快吓死了,“停停停,嫂子你这样搞得我很慌啊!你要离开老大了吗?!这不会是一顿散伙饭吧?!” 纪满星因为心虚而喝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不不不,不是,我们先点菜。” 最后两个人一齐点了炸酱面。 许烨南莫名其妙被店主看了一眼,做贼似的压低声音问纪满星,“嫂子,你说,咱俩来人家做鸡的店吃炸酱面是不是不太好?” 纪满星也莫名其妙被看了一眼,亦是低低的回:“为什么不好,他自己写在菜单上的。” 许烨南:“可能是因为,这家店旁就开着一家炸酱面?” 纪满星:“哦,那我们下次去那家炸酱面店吃黄焖鸡。” ???许烨南决定把话题拉回来,“所以嫂子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在黄焖鸡店说?” 纪满星左右张望一下,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开了口:“你家老大有什么……咳,喜欢的东西吗?” 许烨南一傻。 纪满星装作看桌上的菜单,“或者,他平时都什么时间有空?你知不知道?” 许烨南人精一个,瞬间察觉出其中的不寻常,按下心中大胆的念头,不想惊了纪满星,强忍笑意,“嫂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纪满星早已备好借口,“我想……谢谢他。” 许烨南假装自己忘了纪满星昨晚对宋霏说过的话,脑中自行将“谢谢”二字换作“讨好”,开始满嘴跑火车:“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什么都不缺,你要想谢谢他,不如搬到我们这边来住?这样比较方便随时感谢?” 这是哪门子谢谢的做法? 纪满星醒味过来许烨南知道他的心思了,没羞没臊的与他对视一眼,互相确认了一下眼神,嘴上还在客气:“这样不好吧?” 许烨南一拍桌子,“我可是半个二当家,我说好就好!” 二人一顿黄焖鸡的交情,让许烨南直接把纪满星带回了酒吧,并且当晚就将人安排在了安烈阳房间的隔壁。 自然,安烈阳是知道的,许烨南没敢瞒着,否则今晚睡大街的就是他。 纪满星并非不知轻重,到人家的地方住,而且还是心上人,怎么说也要和屋主打个招呼。于是他端了盘从后厨顺的酒酿丸子,敲响安烈阳的房门。 安烈阳正好从澡间出来,一看墙上的挂钟,九点。敢这个点来敲他的房门,整个酒吧也就纪满星一个。 他光着脚去开门,纪满星骤然瞧见这个安烈阳这幅模样, 一时眼睛都不知该放在哪,最后看着地板深呼吸好几次,才开口唤了声,“安总好。” 安烈阳没让他进来,瞥一眼少年手上东西,笑着道:“还带了吃的,是想让我先吃哪个?” 纪满星疑惑,他就端了一样东西,这人还想吃什么? 看见少年没反应过来,安烈阳见好就收,浅浅道:“早上的面试恭喜了。” 他知道有赵空行在,可小家伙还是过了,虽然代价是让人搬了进来,但他知道,在听到消息时,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纪满星在试探对他的感情,他又何尝不需要弄清楚自己对纪满星一而再的让步是怎么回事? 纪满星对面试本没什么感觉,被安烈阳这么一说,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并试图转移话题方向,“没,没什么,倒是你,昨晚说的话还算数吧?” 眼见着人把矛头直指自己,安烈阳不调戏一下都对不起他,“不算数你能插队插到我隔壁?” 这不是队友太强了没办法?他也没料到能立刻住进隔壁来的。 纪满星别过脑袋,把酒酿丸子往前一递,“我来就是跟你打声招呼,这碗给你。” 安烈阳却是不接,故意拿过勺子用了一口,又放回去,“太甜了,剩下的你喝。” 纪满星偷偷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下意识举报他:“你,你喝过了!” 安烈阳好笑的看着他,:“嗯,喝过了,怎么,不愿意跟我用同一个勺子?”不该看的都看过了,这傻子要是敢跟他说不愿意他现在就把人扔出去睡大街。 “不是,”纪满星一双藏着星星的眸子睨了他一眼,盯着碗问:“那我们这是不是算间接接吻了?” 安烈阳眼皮一跳,没控制住上手揉了他的头发,“美得你。” 随后“呯”一声关上了门。 被这么突然一下挡在门外的纪满星根本来不及惊吓,只见他呆呆的站了一会儿,突然腾出一只手捂在了头发上,背靠着门板缓缓蹲了下来,就瞪着那碗酒酿丸子看,脸颊慢慢的浮上层粉红。 踏马的,撩骚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30. 纪满星成功登堂入室,想着要与安烈阳从最基本的互相熟悉做起,聊聊喜好谈谈心。自上次那一面后,他就老实了起来,与安烈阳见面时规矩得令人发指,骚不敢撩手不敢摸,说话内容也是如汇报工作般机械的扯流水账,扯完就被人以“我还要工作”的借口劝退,纪满星觉着这样下去不行。 太谨慎了,这不是他的风格。 可是他又不敢不谨慎。 越来越觉得安烈阳好了,好到他已经开始患得患失了。 “以前听别人说认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我一开始还不信,后来我信了。” 当然也可能是安烈阳这个人做什么都很有魅力。 “估计是看到傻`逼写出来的工作汇报,那一次我进去正好看到他皱眉。” 他知道自己皱眉时会发出很轻的一声“啧”吗?纪满星想了想,没把后面这句说出去,这是他发现的,只有他才能知道。 “他虽然不喜欢吃甜的,但是如果是冰的,他就会多吃几口。” 纪满星每天从厨房顺各种小点心去投喂安烈阳,都快喂出经验来了。 “我偷偷打开过他的衣柜,里面的衣服全是黑白灰这三个色系的。” 对比起自己那一柜子花衣服,纪满星琢磨他们以后在穿衣品味上可能需要互相忍让一下。纪满星又摇头晃脑的想了一下衣柜里别的衣服,忽然“嘿嘿嘿”的傻笑出来。 许烨南一言难尽的看着眼前一杯倒的嫂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非要拉着他到吧台一诉愁肠的是纪满星,闹着要借酒浇愁的也是纪满星,喝完酒开始满嘴骚话秀瞎旁人的还是纪满星。 还有一刻可就要开店了,虽然他还想再听点“嫂子眼中的老大”,但他必须把人从吧台前弄走。 于是许烨南把人直接弄到了安烈阳房间。 醉都醉了,老大又没回来,一旦问起来,就说是嫂子自己摸到人房间去的。 许烨南没胆子把带着酒味的纪满星往安烈阳床上甩,将人放在沙发上,对半昏半醒的少年说了句“嫂子加油,我只能帮你到这了”,而后一脸得意的关上房门。 31. 约莫过去半小时,沙发上睡迷糊的那一团忽然动了一动。 酒精不仅麻痹了少年的脑袋,似乎还麻痹了他的脸。纪满星顶着一张正道栋梁脸从沙发上起来,只感头重脚轻,脸颊发烫,眼不能视,路不好走。 他下意识的想找冷水降温,轻车熟路的摸到了浴室,蓄了一洗手盆的水,将脸砸进去吹泡泡。 “你在做什么?” 一道难辨喜怒的声音直直传入纪满星耳朵,他一个激灵,立即呛了好几口水,抬起脸剧烈咳嗽,好不容易停下来,脸上的红已是要晕染到锁骨。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纪满星酒都快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不愿意醒,被他借来壮了胆,美目一瞪,义正词严,“我呛成这样你还不来帮我?” 安烈阳抵着浴室门站着,闻言,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他一回来就被许烨南神秘兮兮的告知房间里有惊喜,如今看到眼前这个不知发的真酒疯还是假酒疯的人,惊是挺惊的,就是不知喜从哪来。 “都呛成这样了我怎么帮你?”安烈阳仍然没有任何举动,“像小朋友一样给你拍拍背顺气?” 纪满星酒精上脑,索性放开了浪,只见他摇摇头,双眼迷离,手指点点嘴唇,“要亲。” 安烈阳:“……” “你快亲亲我。” 纪满星一边说着一边往安烈阳的方向走去,安烈阳没躲,由着人搂上自己。他只手揽住少年的腰,抹去他唇边的一抹水痕,问道:“我是谁?” 纪满星露出疑惑的神情,“你是谁?” 安烈阳手上的力收了收,不知道眼前人是谁就敢说这种话?他按下心中不悦,放开纪满星,刻意板起脸,“你不乖,不能亲。” 他以为纪满星还会再闹一下,不曾想少年没了束缚,转眼又跑到浴缸前,将方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指着浴缸说:“我想洗澡。” 安烈阳继续站在原地看戏,“想洗就洗。” 纪满星深呼吸一口气,对男人发出邀请,“要一起洗吗?” 安烈阳抱起手臂,眸色暗了暗:“不用,我看你洗。” ……这好像更羞耻啊! 但他都装酒疯装到现在了,突然不装会不会被灭口啊? 纪满星无法,只好忍着害羞一边给浴缸放水,一边扒光自己,看都不敢看安烈阳,也不敢面向他坐入浴缸中,自始自终都拿背面对着他,想也知道身后之人早将他从后脑勺到脚跟都看了个遍。 他对自己身材还是有点信心的,都给看了,怎么还不做点什么啊? 纪满星默默搓着泡沫,等到泡沫把浴缸都铺满了,他想看看那人还在不在,一回头,迎面而来一个半`裸的安烈阳。 卧槽!干干干干什么?! 纪满星一下子往后挪了半个屁股,被安烈阳看到了,没作多大理会,继续当着人的面脱掉外裤,里裤,没几下,半`裸的人已是变成了全`裸。 有一处地方纪满星不知当看不当看,眼神飘了又飘,正要下定决心直视之际,安烈阳直接送到了他眼前,从他对面的位置跨入浴缸,还故意问他:“一起洗?” 浴缸的水因为安烈阳的加入溢出去不少,刚才那一幕又挥之不去,纪满星直觉哪里不对,被这么一问脑子却是完全炸了,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急急忙忙的冒出一句,“你把泡沫全都送出去了。” 日噢,他到底在说什么? 安烈阳低笑几声,两条长腿偷袭般环住纪满星的腰,将人往他这边带了带。纪满星轻呼一声,下一秒安烈阳拭开一抹附在他肩上的泡沫,“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纪满星心中大叫“不妙”。 安烈阳瞧着少年泛着粉的身体,腿上用力再把人送得更近,手掌抚上纪满星的腰,想看看是水温更高,还是他体温更胜一筹,又问一次,“我是谁?” 纪满星强迫自己要心如止水的面对安烈阳的身体,但感受完男人在他腰上,背上游走的手后,还是颤抖的开了口:“安,安烈阳。” “不对,”安烈阳托住纪满星圆翘白`皙的屁股,把人抱得贴近自己,头垫在他肩上,再次发问,“你该叫我什么?” 纪满星两腿已是完全环在安烈阳腰上,但两手还不知道放哪,最后他轻搂住安烈阳的脖子,脸颊因为他和安烈阳的东西撞在一起而愈发火热,他勾着嗓子叫了一声,“安先生。” “唔……” “好孩子。”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安烈阳已是探了一个指节进去。 纪满星又羞又惧,紧张之下那一处竟是越加缩紧,即便借了水的润滑,还是难以再进一节。 安烈阳啄了啄纪满星的脸颊,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少年的背,让人放松些,“乖,不怕。” 纪满星第一次被安烈阳亲,一个恍神,后面顿时放松,被安烈阳一伸而入。 安烈阳的手指在他…在他那里。 意识到这个事实,纪满星将男人搂得更紧,嘴硬道:“我才不怕。” 安烈阳轻轻转着手指,笑道:“不怕就再让我进一根。” 纪满星听完更羞了,他咬一口男人肩膀,挺直身想凑到安烈阳面前,不曾想这么一动让安烈阳手指进得更深了,他又叫了一声出来,随即咬住自己嘴唇,好不容易缓过去,立刻凶巴巴的命令他,“不许笑!” 殊不知这一声在安烈阳听来就是撒娇,他笑意更深,“不笑不笑,再放松点,让我进去。” 气死他了! 纪满星直接上嘴去赌安烈阳的废话,毫无技巧,只知道在唇上动作。安烈阳耐心的等他闯进来,半天没等到,忍无可忍,他一手托住人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将人的舌头勾了过来,反复辗转调戏。 纪满星被碾得受不住了,绵软的小舌头躲着要逃,安烈阳只管追过去,少年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嘴里马上又肆虐起来,被人舔着里面的每一处,舌头被迫与安烈阳的交缠,大脑几近一片空白。 早知道就不这样干了! 安烈阳嘴上亲着,底下的动作也没停,趁着人分心之际,他又送进去两根手指,温柔的进出着。 纪满星不知被亲了多久,浑身都热热的,他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硬起的下处与安烈阳的撞在一起,难耐的互相摩擦着,交换着热度。 等到安烈阳终于在嘴上放过他,底下也被男人抽出了手指,纪满星却觉得上下都空虚起来,随后安烈阳两手扶在他腰侧,将他托起一些,作恶多端的舌头又舔上他胸前的两颗,热铁抵在他的窄缝处,“乖,你自己把他扶进去。” “呜。” 话音刚落,安烈阳就顶了顶那道小缝。 纪满星本就够羞的,被这么一说更不愿意动了。 安烈阳见他没有动作,又用力顶了顶,这一次手上施力也带着人往下坐,差点就要闯了前端进去。 “啊…” 安烈阳还是不打算放过他,“乖啊,你想要就自己动。” 纪满星眼泪都出来了,“你混蛋!” “我混蛋?” 安烈阳动作忽然停了。 少年不上不下间,竟是朦胧的冒出股风雨欲来的预感。 “纪满星,”男人有些咬牙切齿,“我告诉过你,我不会回应你的感情。” 面对安烈阳突然的摊牌,纪满星猛然瞪大了双眼,心脏亦是骤然收紧。 他知道哪里不对了。正如男人所说,他不是会睡他的。 “但我对你的感情也不单纯。” 纪满星觉得自己既卑鄙又没用,他知道的,他一直在利用这一点靠近他,试图从他这获得更多的好感。 “你没有错,但我不会忍你太久。”安烈阳抬手去扳少年的脸,“这一次是在睡情人,不是恋人,要不要继续你自己选。” 纪满星看着他的眼睛,心中一阵抽痛,一直压着的眼泪立即溢出了眼,“安烈阳,你,你怎么这么过分啊。”说完,纪满星心一狠,扶着安烈阳的热物一下坐了进去。 二人同时叫了出来。 那处小`穴本就紧致,纪满星又一下下抽泣着,如今全纳到里处去,别说纪满星,安烈阳亦是没好到哪去。 安烈阳皱眉,“纪满星,放松。” 少年腰颤个不停,安烈阳不断抚着他敏感的地方安慰,这孩子明知道是第一次,怎么还对自己这么狠? 他欲再去亲纪满星的嘴唇,被人躲了过去。 纪满星趴在安烈阳肩膀上没声的哭,尽力放松着后处,痛得前面都软了。 心里疼,后面也疼,安烈阳这个日狗的! 等等,这样好像把他自己也骂了进去。 “我…” 听得纪满星有反应,安烈阳心里松一口气,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讨厌你!” 这么快就讨厌上了,真是反了。 安烈阳看纪满星适应得差不多了,惩罚般的腰用力往上一耸。 “啊。” 纪满星报复的去挠他的背。 安烈阳只管让他挠,大手握着少年劲瘦的腰,开始动起来。 刚才脱衣服时他就在想纪满星的腰握起来是什么感觉了。如今少年整个人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摇晃,后`穴更是在水流的润滑下变得愈发进出自如,纪满星又裹得紧,安烈阳一时竟是有些欲罢不能。 动作间,纪满星嘴里似乎在嗫嚅着什么,安烈阳凑过去,没好气的听得一声接一声的“我讨厌你”,他便跟着纪满星的话,一下比一下顶得狠,直到少年再说不出讨厌的话来,换作声声难耐的呻吟与求饶。 纪满星眼泪就没停过,“不,不要了,安先生。” 安烈阳泄了一回,将人从水里抱出来,不要脸的吓唬他,“纪满星,今晚才刚开始。” “我今天就睡服你。” 32. 半夜十二点,酒吧的夜晚刚刚开始。许烨南才搂住一个小姑娘的腰,一斜眼看到安烈阳正坐在卡座上抽烟。 怕不是自己眼睛瞎了? 许烨南松了小姑娘的腰,拿了酒,走到卡座,恭敬的奉上酒后,张嘴就问:“老大,你在这干嘛?我嫂子呢?” 安烈阳凉飕飕的剜他一记眼刀,看了看面前的酒,“以后没我的同意,不许给他喝酒。” 许烨南忙不及点头,咽了咽口水,心有不甘,不怕死的继续问:“老大,你和嫂子?嗯?”就没发生点什么? 安烈阳想想房里那个已经睡死的人,无奈的摇摇头,“你有功夫管这个,不如跟我说说,南街那边沟通得怎么样了?” 提到南街,许烨南面露苦色,“靡丽的宋霏是他们老大最近看中的人,这女人把上次嫂子抢人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通,现在南街的态度嘛,大概是想抢咱们下个月的那批货,用这批货来抵被下的面子。” 安烈阳:“啧,就怕他们没这胆子来抢,又不是没抢过别人,你愁什么?” 论起码头越货的经验,许烨南可比任何人都丰富多了。能抢就抢,不能抢就炸,被抢了能再抢回来,抢回来了还能给你送回去,神出鬼没,极尽风骚。 许烨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手一扬,“老大,那批货来的日期,好死不死和嫂子的秀是同一天!看货还是看秀,你自己选吧。” 安烈阳出神的盯了舞池一会儿,最后悠悠吐出一口烟,“去码头。” 许烨南叹气,“委屈我嫂子了。” 安烈阳弹弹烟灰,“对了,北街那两兄弟呢?” 许烨南摇摇头,他一帆风顺的情报生涯第一次遭遇了滑铁卢,“他妈的这两兄弟接手北街后就没露过面,大事小事全交给一个心腹去做,那怪胎嘴还严。”搞得他至今对北街势力头子的了解还是一片空白,简直对不起他身为情报贩子的尊严。 “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怎么想的,一点动作都没有,会不会是还在观望?” 安烈阳嗤笑一声,“也可能是等着坐收渔利。” 呵,都是一个区的,哪里可能让你一个北街置身事外? “既然这两兄弟想坐山观虎斗,”安烈阳若有所思,“那就别查他们了。”他才回国,为了稳住外三街的威胁,一直都采取直接与对家大佬交涉的和平方法,但是,“他们不想谈……” 许烨南眼睛一亮。 “那你就找个机会去抢一笔。” “一次不够就两次,挑最大的抢。” “泄点消息给别家,有好东西大家一起抢,别让他们知道是东街干的。” 原本只想小干一票的许烨南:“你他妈是魔鬼吗?!” 魔鬼没在大厅多留,不多时便起身离开。许烨南如蒙大赦,一如往常疯到大清早才回房补觉,路过纪满星房间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许烨南脑壳昏昏,扫一眼看见是安烈阳后又继续走,走出去半步一个惊醒,为什么老大会在他嫂子房间里?! 正要问个究竟,安烈阳已是关上了他自己房间的门。 ??? 一刻钟后,许烨南被安烈阳强行从床上叫醒,问他有没有退烧药。 许烨南强忍头疼与愤怒,“退烧药?老大你发烧了?” 安烈阳:“不是我,是纪满星。” 许烨南半眯缝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他迅速把药找出来,以“鬼知道老大你会不会喂人吃药”为由,强硬地闯入了安烈阳的房间,如愿以偿的看到躺在床上的纪满星,挺直腰板,硬气的扭头质问:“都这样了你昨晚居然还和嫂子分房睡?!” 安烈阳冷冷扫他一眼,“你是准备用嘴喂?” 许烨南惊恐:“啊,啊?” 安烈阳:“那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许烨南赶紧低头倒腾起温水和药片。 将药片喂进去后,许烨南摸着纪满星发烫的额头,还是有点担心,“老大,嫂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烧起来的,药片一时半会儿起不来效果,要不要先用点物理降温的方式给嫂子退烧?我怕再烧下去嫂子脑子就该坏了。” 喂药时纪满星被扶起,靠在安烈阳怀里。安烈阳抱着人,手都被纪满星的体温捂烫了,理所当然的“嗯”一声。 许烨南得令,不出半刻就弄来了手帕和冰水。他将手帕浸了水,拧干后叠在纪满星额头上,大大方方把位置让给安烈阳,“老大,看,就是这么做,接下来就由你来照顾嫂子,我继续回去睡觉,希望睡醒后能听见嫂子退烧的好消息,我看好你。” 安烈阳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第一时间叫的是许烨南而不是家庭医生。 沉思间,纪满星翻了个身,脑门上的手帕顿时掉了下去。 安烈阳将人扳回来,再把手帕放好,只是过一会儿后,纪满星开始蹬被子。 安烈阳面无表情的给他盖回去。 又过半晌,纪满星许是察觉到额头上的东西,出手将它掀了下去。 安烈阳微妙的看着床上睡觉都睡不安分的人,耐着性子给他换下一次手帕后,开始思考这个烧也许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纪满星醒过来时,安烈阳正靠在床头回复一个下属的邮件。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安烈阳下意识去看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不曾想一低头,直接对上了一双满是疑问的眸子,还迷糊着,看上去很好骗的样子。 他强行冷静,将眼神移回电脑,“咳,醒了?你发烧了。” 纪满星想开口说点什么,张嘴却是只能发出气音,喉咙干干的。 安烈阳注意到他这一状况,及时将目光移回来,“怎么?” 纪满星指指喉咙,艰难的发着“水”的声音。 安烈阳甚少照顾人,也从不让别人有机会照顾他。这会儿面对纪满星的动作,他反应了几秒,“想喝水?” 纪满星点头。 好在安总虽不知如何照顾人,常识还是有的,知道不能给病人喝凉水。 纪满星半靠在枕头上喝水的空隙,安烈阳用手再试了一次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烫。 “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纪满星摇头,“现在是什么时候?” 安烈阳看看手表,“快中午了。” 纪满星咬着杯子,闷闷的应了一声,“哦。” 安烈阳没察觉出纪满星的情绪有异,继续问:“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纪满星瞟一眼男人,睡着前的记忆浮上脑海,“你能别这样吗?” 安烈阳一愣,终于认识到少年似乎有些意难平,他明白起因在己,却还是难免的浮上层心火。 “纪满星,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有什么事退烧了再说。” 纪满星手上握紧杯子,眼睛盯着被子,“你这样,万一我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安烈阳本欲再训几句,听到少年这么一说,心口那团火立即没了,甚至有点不知道该答什么。 男人掏出小本本,开始翻旧账,“你昨晚还说最讨厌我。” 纪满星眼睛转了转,找出个借口,“那叫情趣,你懂不懂?” 安烈阳一顿,“不怪我?” 怪啊,超怪的,但是…… 纪满星再咽下一口水,不自觉的晃着杯子,“哼,我想过了,我可是要追你的人。老子费了这么大劲插队,我图什么?先拿到你的身,再拿到你的心!”少年狡黠的眨眨眼,恶意提醒,“而且昨晚是你没忍住。” “看来我也不是没有魅力嘛?安先生~” “下次你再睡我,可不就是睡情人这么简单了嘿嘿。” 安烈阳沉着脸,直接抢过杯子,将纪满星摁回床上,“还有精力发`骚?” 纪满星手摸上安烈阳覆在被子上的手,“对啊,我发烧了。” 安烈阳瞧着少年的一脸得意,怎么说也要将他一军,鬼使神差的在纪满星的注视下,喝掉了他刚才剩的水。 纪满星却急了,“你干什么!万一传染了怎么办?” 安烈阳抹抹嘴唇,“传染?你怎么发的烧,你自己不清楚?” 纪满星:“……”他一点点把被子往上挪,试图盖住脸上的红晕,露了个鼻子出来,嘴巴藏在被子里,继续大言不惭,“安先生,你知不知道,发烧的人,会更热更舒服啊。” 安烈阳深呼吸一口气,上手掩住少年发亮的眼睛,“纪满星,你该休息了。” 纪满星感受着安烈阳手心的温度,将被子提到鼻子处,大吸一口,“安先生的味道。” 安烈阳:“……”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从我的房间扔出去。” 33. 这一晚过后,安烈阳和纪满星待在一起时的氛围愈发微妙起来。之前二人都在各自的肥皂泡中,纪满星不计后果戳破了自己的,但不敢动安烈阳的,只好隔着一层透明的泡泡不断引诱里面的人自己戳。 许烨南看这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狗男男气场看得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他捡回来半个经纪人的工作,隔三差五就去安烈阳面前叨叨纪满星。 “老大,我今天看到嫂子又在练女步了。” 上次面试的细节安烈阳有了解,对纪满星会走女步这件事并不惊讶,但存了疑。如今许烨南能起这个话头,那应该是被他查出来点什么。安烈阳随口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虽然我不懂这里面的门路,也没看过多少人走台步,但嫂子扭起来是真好看!” “一推门进去还以为他要来踩我,走得可有气势。” “像要带人打群架似的,一点都不娘!但又不能说是爷们。”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雌雄莫辨?” 安烈阳险些捏断手中的笔,正了正心态,提醒他,“说重点。” 许烨南还在迷糊,“重点?什么重点?”他难道不是一直在说重点吗? 安烈阳用笔点了点桌子,缓慢回忆着当初许烨南给他发的那份纪满星的资料,“纪满星不久前才被赵福来签下,前后统共只参加过两场秀,并且都没能成功上台。在被签下之前,他从来没做过和模特有关的工作。那他凭什么能走出来女步,拿下这次秀展?他只是一个男模。”他扔掉笔往后一靠,“你不可能没注意到,所以你查出了什么?” 许烨南有点心酸,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什么都没查到。”情报生涯又添一抹败笔。 “消息最后断在了一家古董店上,那老板水够深,可能要本爷亲自上门问一趟。” 安烈阳:“古董店?” “没错,古董店。”许烨南语气中多了丝认真,“明面上卖古董,但其实是个黑医,能治活人也收死人。安靖曾经送过人过去,嫂子,嫂子也……”许烨南忽然有些支吾,“纪满星去收过保护费。整条南街,只有这一家,每周都会被他骚扰一次。” 遇到特殊情况,是个混黑的都会多想想,而许烨南一直在国内替安烈阳周旋,什么套路都熟悉得很,此时更是不可避免的发散了。 “我认为他不是去收保护费的,他似乎只是与这家店的老板确认着什么。”更重要的是,“而且,老大,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安烈阳看他一眼,“讲。” “北街两兄弟我查不出,嫂子也查不出,你说……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虽然他不想怀疑纪满星,但这实在太巧了。 安烈阳心头浮上少年的身影,皱了皱眉,“有没有关系?撬开古董店的嘴就知道了。” 许烨南挠挠头,“纪满星有问题”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他决定说点开心的,“老大你猜嫂子为什么过了面试还要练女步?” 另一侧,李昌桦的三无诊所内,纪满星难得的敛了浑身的不正经,抱着手臂,严肃问道:“谢均礼呢?” 王哥跟他说谢均礼要离开的时候他不信,打不通谢均礼电话时他也没信,直到给顾云宪打电话要人,发现对方也在找谢均礼时,纪满星才信了。 谢均礼玩真的。 李昌桦如长在椅子上一般,岿然不动,漫不经心开口:“他不敢见你,你又何必逼他?”为防纪满星拆他铺子,李昌桦特意补了一句,“而且他不在我这。” 纪满星愠怒,“他为什么不敢见我?他现在在哪?” 李昌桦送他一个白眼,“你这架势,也就我敢见你。”眼看纪满星要拿他的柜台出气,李昌桦心中一连串的“卧槽”,嘴上赶紧阻止,“操,你冷静点,你自己想想!你要他怎么跟你开口?!” 纪满星脚上动作没停,柜台发出一声闷响,李昌桦一阵心痛。 “怎么跟我开口?老子是那种兄弟想离开了还死皮赖脸留着的人吗?他要走就走,老子管不着。”但是,连一声道别都不说,还让别人告诉他,这就操`蛋了!万一是被抓走的,这他妈要怎么玩? “我再问最后一遍,他人在哪?” 李昌桦品出来纪满星是在担心人,不再驴他,“放心,他没事,他来见过我,但我也是真不知道他在哪。”李昌桦摊了摊手。他现在很有理由怀疑,谢均礼来见他,就是为了让他应付纪满星!坑货谢均礼! 纪满星嗤之以鼻,“哼,他凭什么来见你?” “兔崽子你找打?” 纪满星没回嘴,朝他摆摆手,准备要走。 他清楚的,谢均礼当初出现在南街本就毫无来历,不知过往,如今要走,自然也是片叶不沾,不问将来。 “唉……”李昌桦看不下去,忽然长叹一声,“你下周的秀展,我猜谢均礼会看了再走,到时候能不能找到人,就看你本事了。” 纪满星脚步一定,回头冲他感激的笑了笑。 待他走后,李昌桦捂着脸,脑中不断回放着纪满星那一抹回眸。 平日作福作威的,神气得不得了的样子,一下子沮丧示弱起来,不得不说,杀伤力还是蛮大的,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纪满星。 想着想着,纪满星那双眼睛慢慢便与另一双重合起来,李昌桦喃喃出声,“果然还是像你。” 34. 走秀前两天有一次彩排,这一日,纪满星正要离开,一出门,安烈阳和许烨南一齐挡在了路上。 纪满星没站稳,往后趔趄一下,“你们干嘛?” 许烨南一个虎扑而上,直接锁住他的腰,一把鼻涕一把泪,“嘤,嫂子,后天的秀展我们去不成,但老大怕你委屈,所以决定今天带我看你彩排。” 可闭嘴吧你,纪满星一掌推开许烨南,看向安烈阳,“真要去?” 安烈阳一口锅直甩许烨南,“不去会被他烦死。” 你也闭嘴,纪满星心下暗骂,有恃无恐,“你们无关人员,进不去。” 许烨南拍拍纪满星手臂,他本想拍肩膀,但这身高差拍起来有点尴尬,于是退而求其次,一边拍一边安慰纪满星,“没事,老大认识这牌子的总监,嫂子你不用担心,我们能进去。” 言下之意:这次彩排我们看定了,刚才只是简单通知一下你。 纪满星直到坐上安烈阳的车,都是维持着一种被雷劈过的状态。 他瞪大眼睛,“你,你们认识这牌子的总监?” 许烨南:“认识啊,怎么了?”他调皮的一眨眼,“不然你以为我从哪得来的这次秀展的消息?” “那……”纪满星狠狠看向身旁的安烈阳,“那你们还让我去面试?” 许烨南:“哈哈哈哈,哈?” “给包养的小情人机会难道不是金主应该做的吗?你们当时是不是想整我!” 这,这个,由老大来回答,不关他事,许烨南决定先把嘴闭上,专心开车。 安烈阳嘴角抽了抽,这小子是不是忘了当时他们假包养的协议?他清一清嗓,“的确想过。”话音刚落,他便动作着侧身躲过纪满星挥过来的手,下一秒“啪”一下抓住,与少年对望起来,眼中蓄满了笑意,继续说道:“但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 纪满星顿时熄火,手上力气尽失。 再然后,安烈阳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贴近他的耳朵,“奖励,还有,对不起。” 纪满星飞快斜了一眼许烨南,默默甩开安烈阳的手,尽可能远的在位置上怂成一团,努力降低存在感。玛德,有许烨南在,要忍住,不能反撩。 默默关注着后座事态发展的许烨南忍不住在心中咆哮,沃日!把嫂子弄得这么乖巧的坐着老子还怎么逗人玩?! 安烈阳一派怡然自得,为发现一个纪满星的小弱点在心里偷着乐。 到了彩排的地方,纪满星赶时间上妆,一下车就急忙往后台跑。安烈阳也没能闲着,总监大人守着他,人一到就被总监带走叙旧去了,徒留许烨南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偷吃现场的小蛋糕。 安烈阳有一茬没一茬的听着总监给他介绍这次秀展的主题,想象着少年在后台手忙脚乱的化妆,换衣服的场景,期待的瞟了瞟已布好景的T台。 整个场子是大片暗调的酒红色,T台两侧是巴洛克风格的雕花门,门敞开着,音乐响起后,模特们会接连从那扇门后走出。 纪满星也会从那扇门后走出来,并且是开秀,大开。 那一日,许烨南说,“ 这品牌初来乍到,想一炮而红,所以需要制造爆点吸引目光。而这场秀的爆点,就是用男模走女装。” “嘿嘿,不出所料的话,嫂子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天命之子!他居然不告诉我们!” 安烈阳不在乎纪满星穿的男装女装,反正没穿的他都看过了。但那一天后,他忽然发觉,他没见过纪满星在T台上的样子,他很想看。 35. 后台。 纪满星一个人站在女化妆室外,走也不是,进也不是。 他换的那套衣服是女装,自然与其他女模要换的衣服放在一起。但后台更衣室不够的情况很常见,时间不够时,很多模特都不得不选择就地脱衣就地穿。 纪满星自认不是个多有道德的人,但再怎么说,他也不想借着工作的由头占人家姑娘的便宜。 罢了,就这样在外面等着,反正时间紧,应该没一会儿就会有人着急为什么他还没到。等工作人员出来找人的时候他再进去,这样就不会显得他太居心叵测。 思考间,走廊另一侧男化妆室的门打开了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出来,一头金发,一身蓝得深邃的西装,整个人一闪一闪的,让人难以忽略。那人腿长步子大,没看几眼的功夫便一下来到纪满星几步开外的距离。 纪满星看清楚那人后,撇了撇嘴,怪不得发光似的,踏马的西装上全是亮粉。 骚里骚气的,还是个外国人?这人的眼睛好像是蓝色的。 卧槽,还笑了?不会发现了自己在看他? 纪满星状似无意的收回目光,摆出无事发生的样子。直到男人经过他面前时,忽的一个左手插兜,右手撑墙,将他罩在了墙边,透澈的蓝眼睛带了笑盯着他,温柔的打招呼,“你也是模特?” 原来真的是蓝色的眼睛。 一张脸骤然放大在自己眼前,纪满星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又冷静下来,扫一眼撑在自己耳边的手,不留情面的往旁边过了一步,错开与金发的距离,不悦地回道:“关你什么事?” 男人没有在意,他看到一旁女化妆室的牌子,大概猜出纪满星是谁,反问他:“怎么不进去?” 纪满星没理,他在纳闷这外国人的中文发音为什么会这么标准。 下一刻,男人抬手替他敲了门,趁着人没注意又往纪满星裤袋里塞了张名片,转身就走的同时,还不忘留下一句,“不用谢。” 而那扇门几乎立刻被一个娇小的女人打开,纪满星未来得及回骂金发男,马上就被拉了进去,劈头盖脸地被人砸下一顿唠叨。 “你就是那个纪满星?你说你怎么回事?来这么晚,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个?你懂不懂你是开秀啊?所有人都在等你,你说你面子怎么就这么大呢?坐着!” 他能让这女人把他拽过来就算给面子了,还妄想着把他摁到椅子上?但她说的话听上去并无责怪之意,倒像是在发泄情绪,纪满星被她噼里啪啦念得头疼,又没理由生气,只好老实坐下来,顺便贫了一嘴,“这不是没等成吗?” 他进门时偷偷瞧到了,大部分模特还在化妆,连衣服都没换。 岂料这女人一个粉饼就怼到他脸上,拍拍他的脸,“还想让我们等你?”说着,她开始给纪满星化妆,“你可别惹你的小姐姐们。” 居然是个化妆师? 纪满星想起另一个也是化妆师的人,任由面前这位女士拿捏自己的脸,乖了一会儿,得到个张嘴的机会,趁机问道:“喂,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穆黎的化妆师啊?” “你再‘喂’一个听听?”女化妆师挥了挥手中的眼线棒,“信不信我把它往你眼睛里戳?” “那我该叫你什么?” “她们都叫我文文姐。” 纪满星抬开一只眼将人迅速打量一遍,面露难色,“你…”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身材娇小不是错,因为短发而显得气质清纯也不是错,就是…“你知道你很像个未成年吗?” 叫“文文姐”?这是谁在占谁的便宜? 话音刚落,纪满星就感觉到,那道滑到他眼尾的湿水迹,毫无停顿地直直朝外冲去。他偏头想躲,“卧槽姐姐你干嘛?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蒋妙文伸手定住他的脑袋,“别动。” “妆容需要。” 蒋妙文的神色实在认真,纪满星不好意思再继续说话,自觉闭上嘴,让她集中精力。 一刻钟后,蒋妙文在他脸上勾画的动作一收,“好了。”她一踢纪满星的椅子,将他有转到镜子那一面。 转过去的一瞬间,纪满星就被镜子里他眼睛旁缀的那半只蝴蝶吸引了注意。 蝴蝶的翅膀跨了额头和半个脸颊,以眉为触角,淡淡的笔触勾出半扇轻飘飘的薄翼,一直延伸入发,飘渺而神秘,精致且大气。 蒋妙文声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不确定,在他身后问道:“怎么样?” 纪满星直接点头,“漂亮!” 蒋妙文不置可否,轻轻“哼”了一声,“那还用你说?”她又把纪满星转回来,“今天只是拿你的脸练练手感,正式上台时还会添点颜色上去,现在你可以去换衣服了。”她拍拍纪满星肩膀,算是将人打发走,随后开始收拾自己的用具,收到一半突然发觉人还赖在椅子上。她抬头一瞥,少年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纪满星本就生得一双漂亮的眼睛,上过妆后更是平添一抹媚意,如今一只眼旁还带着只更招人的蝴蝶,只消一瞥,任谁都是要挪不开眼的。 蒋妙文脑中无端冒出一个“艳”字。 “文文姐,你还没说你认不认识穆黎?” 纪满星还是那副不着边际的调调,语气中的坚定却显得他像个执拗的小孩,一定要从别人那得到一个答案才善罢甘休。 蒋妙文才倒腾完少年的脸,不好拒绝他,回道:“认识啊,都是干同一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是这样的,文姐。”纪满星满嘴跑火车,“其实我和穆黎关系还挺不错,但最近我都见不到她,有点担心。” 是担心还是愧疚呢?纪满星也不知道。 毕竟赵福来后来才告诉他,当初他顶的那张邀请函,是穆黎男朋友的。这样一想,穆黎给他下药倒是情有可原。穆黎当初应该与赵空行有过接触,如今他在赵空行那旧账未消,纪满星怕就怕在赵空行会因此迁怒穆黎。 不然他犯什么贱打听一个差点害自己失身的人的近况。 蒋妙文信了纪满星的鬼话,继续道:“啊,你说这个,她最近接北街的活接的比较多,就差住那了,不用担心。” 纪满星起身拍拍屁股,“哦,那我就放心了。” 36. 纪满星怎么都猜不到,最后被照顾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由于他是这个房间内唯一一个要上场的男人,女模们非但没有嫌弃他,反而兴奋得像一群眼冒绿光的狼。瞧见他要换衣服,目光已是若有若无地往纪满星身上飘,只差跟着他一起进更衣室。 纪满星进去后才反应过来,更衣室?他何德何能占走一个更衣室的位置? 然而纪满星并没能让她们满意。 设计师给他定的是一套裤装,裤子用的藏青色天鹅绒,上身是一件简单的酒红色毛衣,整个人直条条的,腿长是长,看是能看,但没什么亮点。因为被盯得虚了,少年看上去还有点怂。 纪满星假装什么都没察觉,迅速回到方才的位置。蒋妙文被安排过来负责纪满星,收拾完用具后就一直在等他,见状,她白了纪满星一眼,“腰挺直,硬气点。” 纪满星腰弯得更低了,他附在蒋妙文耳旁,偷偷问道:“你们这边换完衣服……都要给对方一场眼神的洗礼?我是不是应该摊个手转个圈,让她们看得更清楚一点?” 蒋妙文不知从哪拿出一双系带长靴,放在纪满星面前,用眼神示意他自己穿上。 纪满星嘴上还在继续,“而且我穿得有这么不堪吗?你们甚至不准备掩饰一下自己眼中的失望?” 没完没了的,蒋妙文冷酷地为他解答:“因为她们还做着你会穿裙子的梦。” 纪满星乖乖的穿起了靴子。 待他换好鞋子,一抬头,蒋妙文把挂着斗篷的架子推了过来,手上拿了件短款的皮衣,与裤子同一色系,毫不客气的命令:“穿上。” 纪满星只管听她指挥,任她折腾。 T台前,四周灯光逐渐变暗,安烈阳轻轻抬手,止住了一旁总监的话头。 这位总监给他介绍完秀展便开始将话题往合作上带,若是以往,安烈阳不会错过这样一个机会,但今天,他的心思不在这上头。 总监一番高谈阔论被叫停,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哪几句话,闭上嘴后又不见安烈阳出声,等了片刻,纳闷问道:“安总?” 场内已完全暗下来,他看不清安烈阳脸色,心里有些发麻。就在他还想在叫一次时,随着一阵由低到高的音乐响起,一束光忽然打在T台尽头的正中央。 即使许烨南说过开秀的是纪满星,只一眼,安烈阳还是被灯光下的人小小的惊艳了一下。 纪满星裹了件披风,厚实的料子几近垂到地面。他一只手搭在腰侧,另一只虚虚的压住斜戴的宽檐帽。而帽檐半掩住他画着蝴蝶的半张脸,露出他白`皙的另半张脸来,嘴唇紧抿,下巴微抬,自成一股高傲。 纪满星的造型不需凹太久,他定在原地几秒后,自然的牵起披风内侧开始向前走,踩着音乐的点有意地甩起披风。一步一步,脚踏四方,宛若一只体态优雅的贵族猫咪,时而慵懒随性,时而步步带风。不论是什么样子,反正都看不起人,往台下看过去的每一眼都漫不经心的,似乎没东西能值得他多看一眼。 安烈阳站在T台另一侧静静看着,理所当然又肆无忌惮的将目光锁在纪满星身上,毫不意外的被纪满星怜悯的扫了一眼。 眼风下若隐若现的蝴蝶翩翩欲飞,一个不慎就点在了他的心尖。 纪满星的女步,谈不上刚柔并济,但刚中带柔,且帅且诱,带着要命的正经劲儿做着撩人而不自知的事。 不应该把人带出来的。 突如其来的念头,被安烈阳面无表情的摁了回去。 台下的人看见台上光芒万千,台上的人此刻却只想骂娘。 鞋跟……太高了!重心要稳住,钉子步要踩住,还不能发抖!要不是知道安烈阳在底下……纪满星脸上苦大仇深不待见人,内心也差不多,真实的表里如一,想罢工。 纪满星咬着牙秀完定点,走尽后半段,一消失在人们视野中,手立刻扶上了身旁的泡沫板,还不敢用力扶。他轻一脚重一脚的往回走,帽檐宽宽的挡了些许视线,以至于已经迎面撞上一个人,他才跳着躲开。 没躲成,被那个人扶了一把。 “啧”的一声在头顶响起,随后是安烈阳低沉悦耳的声音,“你就不能先把鞋脱了?” 纪满星正想推开面前的人,闻言,登时一个反手按好了男人扶着他的手,对上安烈阳的眼神。 纪满星蹬了双高跟的靴子,站直后能比安烈阳再高一点,可如今他走路走得东歪西倒,无端浪费掉一个俯视安烈阳的机会。 “不好脱。”他佝偻着腰,踢了踢脚。 脚上那双靴子的牛皮鞋带从鞋面一路交叉到膝盖,不管穿上还是脱下都很费功夫,他最烦这种鞋子。 安烈阳简单道:“娇气。” 想打架?纪满星觉得自己能被气死,正要回嘴,不等反驳,却是突然被安烈阳摘下帽子,横抱而起。他惊呼一声,双手自然而然的搂住男人的脖子。 安烈阳抱纪满星还是挑着位置抱的。他从披风下横过去的手臂,从而让披风颇为潇洒的落在一侧,不至于被他的动作压到。 纪满星既惊讶又窃喜,他拢了拢双臂,明知故问,“你要干嘛?” 安烈阳低下头瞥一眼怀中的人,纪满星戴了一个微卷的齐肩假发,近看却并不女气。他只当没感觉到纪满星挂住他脖子的力,“还要我说出来?” 纪满星仰着脑袋看他,这种刁钻角度都没难倒安烈阳,美色在前,他眨一眨眼,忽然凑上去啄了啄他的嘴唇。 安烈阳没躲过去。 始料不及,这小子都这衰样了还能作妖。 “你先不要说话,我看到了。”他把脸埋进安烈阳胸膛,将套路进行到底,“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要我亲你。” 安烈阳脸上意味不明,考虑到纪满星后一位的模特该走回来了,这地方不能多待,便带着人往回走。 往休息室去的路上,纪满星左等右等,半天等不到人理他,懒得再演娇羞戏码。他还要把握机会近距离看心上人的,赶紧把脸抬起来才是王道。 安烈阳嘴唇上留下些他方才啄上去的口红,水润的红淡淡地伏在上方,纪满星出神地盯着那抹红,满脑子都是“论如何正确的把口红全部过给安烈阳”的黄色废料。 后台离休息室不远,不等清理干净黄色废料,安烈阳已是停下脚步。 这就到了?!这条路也太不靠谱了? 安烈阳不准备给纪满星耍赖的机会,作势要松手,少年立即乖乖的从他身上起开。 纪满星认命的从男人身上下来后,并没有马上进房间。他认真的理起了衣服,试图捋平刚才在秀服上弄出的皱痕。尽管痕迹不明显,但还是要做。 开玩笑,才走一次就把秀服弄皱,就蒋妙文那吹毛求疵的性子,她能在他耳边尖叫半小时。 一直没动静的安烈阳终于开口,“等会儿再弄。” 纪满星一个脑筋急刹车,“啊?” “因为很快又要乱了。” 话音刚落,安烈阳上前一步,左手一掀,纪满星的披风随之而起,兜头罩下。 披风下的二人,黑暗中,安烈阳右手锁住少年下巴,带着情`欲在那两片柔软上摩擦几下后,强势的闯入了纪满星的嘴巴,缠上他的舌头。 “唔……” 纪满星只觉眼前一黑,大脑一白,狂风骤雨一下子就刮进了嘴里。 一吻终了,安烈阳与纪满星的气息都是滚烫的,双唇仍旧腻在对方嘴上,暧昧的摩擦着,回味着方才的触感。 “那你有没有看出来,”安烈阳这才回到纪满星那蜻蜓点水的一啄,压低声音问他,“我想这样亲你?” 黄色废料摇身一变,变成了核爆原料! 纪满星气息平复得没有安烈阳这么快,缺氧的大脑勉强跟上男人的话。 安烈阳又等了等,估摸着纪满星脸没那么红,看上去没这么诱人了,才把自己从他身上撕开,揭下披风,恢复成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端出一个过来人的语调,“亲一下就变成这样,以后还敢不敢瞎撩?” 男人耳根处晕开的红出卖了他的虚张声势。 然而纪满星没注意到。 他还在喘,本就无暇多顾,听得这么一句,更是被牵着鼻子走。他留恋的再看一眼安烈阳的嘴唇,放出一句,“哼,建议安总把嘴巴擦干净了再说。”随后夺门而逃。 安烈阳诧异的用手指蹭了蹭嘴唇,上面的热度似乎还未散去。看到手上蹭下来的淡红后,他转身去了洗手间。 37. 走秀当晚,赵福来难得的捡起经纪人的身份,给纪满星打了一个电话。 “小福子?” 纪满星住在安烈阳的地方,该打点的都有人替他打点,赵福来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担心一件事,“小祖宗,在路上呢?哥问你几个问题哈,今晚这个秀能不能成?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突然撂挑子?需不需要我准备点后事?” 他真的被纪满星整怕了。 纪满星没告诉过赵福来,其实前两次被他搞砸的秀,一次是为了谢均礼,一次是为了一位故人,严格来讲导火线都不在他,更不用说他还要用走秀打赵空行的脸。 纪满星掐指一算,他今晚搞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赵福来还是要逗的。 “有赵空行在,我可能走到一半就会把鞋子脱下来砸他脸上。” 赵福来啐他,“得了吧你,那鞋子你可脱不下来。” 纪满星有点惊讶,“奇怪,赵大经纪人还知道我穿什么鞋子?” “自己的人走秀,我要连他穿的什么衣服都不知道,那我还混个屁?” 纪满星顺着他的话想起件别的事来,“还混着呢?宁总之前不是说要封杀我们,赵空行那边你搞定了?” “这件事啊……”赵福来捡了馅饼似的笑声响起,“多亏满满你报了这个秀的名,成功转移赵空行的注意力,他现在根本没心思搞我们公司其他的艺人。” 淦!白让赵福来占了便宜! 纪满星给他好好的分析起来:“这个秀结束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等我今晚拆了他的台,罪加一等,有你抱着赵空行大腿哭的时候。” 赵福来一听,卧槽纪满星说得好有道理?他登时急了,“我说你这孩子能不能善良一点?我赵福来从业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么对经纪人的。” “那要看你从的什么业了,拉皮条可得不到人心。” 赵福来哭笑不得。摸着良心讲,他就干过这一次,更没把事做绝,怎么结果变成了现在这样?两边都不讨好,只能躺平任嘲。 “那……那个,你的安总呢?” 纪满星哼唧一声,对“你的”这两个字非常满意,嘴上总算仁慈点,“想找他你自己去,我管不了。” “那安总今晚去不去看秀啊?” 这倒是个问题。 “他不去,可能要换个日子。” “你知道他在哪吗?” “不知道。” “行吧,那先这样,小祖宗今晚好好表现,我挂了哈。” 纪满星挂了电话,默默盯住手机几秒,最后用手戳了戳屏幕上那位被他偷拍的安烈阳。 那是一张背影照,正面或侧面的他暂时没这个狗胆。 要多久才能和这个人真正意义上并肩站在一起呢?纪满星想,他不只要追安烈阳的,他还想变成配得上他的样子。 此时,远港城码头,一艘货船正缓慢靠岸。 这批货是安烈阳这边的,离港口不远的地方,许烨南罕见的摆出一张严肃脸,两腿朝外打呈一字蹲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艘货船,身后一众人等站得规规矩矩的,等着许烨南下指示。 许烨南那副乖张讨巧的骗人样只在安烈阳和纪满星面前出现,面对手下时,他还真不是个善茬。安烈阳在国外多年, 国内一切大小都是许烨南帮着打点,没点手段气场,哪里镇得住这群疯子。 货船泊好位置后,许烨南忽然招招了招手,“来个人。” 后边迅速上来一阵脚步声,“许哥?” 许烨南指指他右前方,“你把那边那个穿风衣的,抽着烟吹风的给我叫过来。” 小痞子顺着他的手往前一看。 ……靠!以为他不认识那是他们最大的老大吗?搞毛?他还不想死。但他许哥说的话又不能不听,小痞子磨蹭着动身,不等迈出两步,许烨南又发话了,“等等!”他挠挠头,“还是我去吧。” 小痞子和其他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许烨南从地上站起,拍拍屁股,两手插兜朝安烈阳走去。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安烈阳过来,单纯为了在手下面前装个比,毕竟,在老大面前犯怂这种事哪能随便让人看。 “老大。” 安烈阳转过头,嘴上叼着烟,“嗯?来了。” “东西来了,但南街的人还没出现。” 呵呵,南街那群孬种,就知道他们没胆子来劫老大的货。 “啧,”安烈阳淡淡吐出一口烟,“你怎么看?” 有着丰富越货经验的许烨南不以为然,他撇撇嘴,“没什么好猜的,不是现在来就是回去的时候来。”他略一思索,“不过……” “根据我的了解,南街的作风比较傻`逼,喜欢正面刚,所以不排除他们直接带一群人来硬抢的可能。万一抢不到,还可能会自暴自弃,干脆毁掉。个人认为,今晚的首要任务不是防他们来抢,是防他们发神经。” “呵,你给纪满星留点面子。”安烈阳轻笑着看了许烨南一眼。 许烨南一愣,跟他嫂子有什么关系? 卧槽!他想起来了,他嫂子是,南街出来的!他把这一茬忘了!不是,呸!重点不在这,老大这么快护起短了?! “那今晚说不准还有认识嫂子的人?需要悠着点揍吗?” 安烈阳弹弹烟灰,“当然不,往死里打。” 许烨南什么机灵脑子,一下就想通了其中关窍。噢,要给嫂子在娘家立威,看透不说破,看透不说破。 等到他们把货全卸下来,今晚的另一拨主角才终于出现。 许烨南一张独守空闺的怨妇脸等了一晚上,见到一群人骑着震天响的摩托过来,简直眼冒金光,几欲哭出声,“来了来了!操`你妈终于来了!老子等得无聊死了!果然是来正面刚的!这群莽夫!”许烨南不屑的大喊道:“来来来!兄弟们!别让他们下摩托,这群傻`逼打架前要说话的!别让他们开口!咱们直接上!” 带着一群步兵单挑骑兵这种傻事,整个后十字区,也就许烨南做得出来。 安烈阳无奈的摇摇头,许烨南这发热的脑袋,也好意思骂对面莽夫。男人又点了一根烟,一边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热闹,一边守他的仓门。 许烨南曾经用过的,所谓的战术,就是叫了一群人在前面互殴吸引注意力,然后自己溜到后方收割。虽然许烨南深深的怀疑过南街不会有这种战略脑,但该防的还是要防一下。于是,安烈阳被他光荣的留在了后方,守仓门。 还真让他等到了。 船上的货早卸进了货车内,如今安烈阳靠在货车门旁,忽然传来一阵镇定整齐,毫不慌乱的脚步声。 看到来者,安烈阳并不意外。 眼前这个脸色像被掏空一般,衣冠楚楚的男人,正是南街大佬,靡丽老板。名字不太记得,外号似乎是叫“毒蛇”? 安烈阳扫一眼毒蛇手上带了消音器的枪,随心所欲的打着招呼,语气并不友好,“蛇总是把我的人都解决了?”除了前方拿什么都有的乱斗组,他们这边还是安排了些拿真家伙的部下。 毒蛇垂眸,着迷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枪,声音柔而沙哑,同时渗着一股阴森的凉意,“能死在我的爱枪上,是他们的荣幸。”而后眼神一凛,“也是你的荣幸。” “咔嗒”一声,子弹上膛,毒蛇的枪直指安烈阳。 “呯。” 38. “呯!” 纪满星走完自己的开秀,回到后台,一进门就被里面气球爆炸的声音吓了一跳。 紧跟而来的,是几声尖叫,再然后又演变成打闹声。 纪满星不动声色的回到位置上,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候场的姐姐们无聊起来很恐怖的,现在逮着气球玩,谁知道待会轮到什么?不能惹不能惹。 然而纪满星一个爷们,扎在女人堆里,多显眼的存在。他椅子还没坐热乎,就有几个女模特围了上来,笑得那叫一个山花烂漫。 “星星~” 饶是这两天纪满星和她们混了个半熟,嘴上叫的越来越亲密,骤然听到这么一声,还是让他抖了一抖,鸡皮疙瘩说起就起。 纪满星堆着笑看回去,眨眨眼,一派天真,“嗯?” 纪满星在女人面前根本凶不起来,唯一一次还是被安烈阳激出来的占有欲作祟。这么一群要腿有腿,要腰有腰的小姐姐在他面前撒娇,他一个十八岁大男子汉,他能怎么办?发作不起来,那当然问什么回什么,让扛水绝不换灯泡,乖得妈都不认识。 “纪满星,我警告你,你不要走得太过分了,”一个女模故作生气,嗔怒道:“差点被撩弯了,给我们留点活路ok?” 纪满星:“……” “就是就是,你可劲儿男女通杀吧,刚才有隔壁男模过来问你的联系方式,被我们赶走了。” 纪满星只管腹诽,老子gay得有这么明显? “哈哈哈,我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走得比我好,却完全嫉妒不起来。” “你?别闹,你什么时候走好过?” “滚!” 纪满星深谙互吹精髓,被你一言我一语的揶揄,也不忘礼尚往来,微笑着把马屁拍回去,好不容易送走几位大小姐,才得以拿过手机喘气。 入眼就是一条不知名的人发过来的信息,上面留着一个地理位置。 远港城码头。 配图是被人拿枪举着的安烈阳。 毒蛇没来得及开枪。 对面男人突然的反应让他措手不及,不等他重新瞄准,安烈阳已然绕到他的身后,正要就着他手腕重力一扭,另一发子弹突然击落手上的枪。 安烈阳吹了一口流氓哨。 如果这发子弹是为了救他,他兴许还能高兴一下,但问题就在,他今晚并没安排这么精准打击的狙击手。 安烈阳蹬一脚毒蛇膝窝,将他双手反剪在身后,好笑的牵起唇角,警惕的瞧了瞧周围,“没想到今天还有不请自来的客人,是我失礼了。”他又顶了顶毒蛇的背,冷声问:“认识?” 转眼间,毒蛇跪倒地上,等他再看清楚世界后已是风云变幻,换了天地。不但被安烈阳擒住,还冒出来另一拨人。 他虽计较,但向来惜命。看明白现在的状况后,毒蛇眯眯眼,当机立断,毫不犹豫道,“不认识。” “噢?” 毒蛇不会一个人只身涉险,周围一定还有他的人,安烈阳迅速掂量着手上的棋子。现在不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毒蛇说谎,他被包围,但好在人在他手上,大家都别轻举妄动;第二种,毒蛇没说谎,他还是被包围,但第三方也拿不准该不该动。 至于这只黄雀是谁?安烈阳也有了答案。 他和毒蛇代表的势力都光明正大摆在台面上,西街的老头子也早被他搞定,剩下的,可不就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北街? 啧,不愿意出来见人,那他要怎么招待? 安烈阳又问毒蛇,“你的人呢?” 毒蛇知道安烈阳没完全信任他,为表明自己现在的立场,当即答道:“有三个在这里,其余在附近,需要叫过来?” 毒蛇如此爽快,倒是让安烈阳惊讶了一下。再一联想他们南街的风气,他似乎又悟出点什么。也难怪,南街就是该打打,该说说。像今天这出抄他们后路的戏,估计琢磨的也是前路后路两手抓,两手硬,没那么多弯绕。 好比现在,既然你不信,那他就释出充分的证明,再不信就不是他的事了。这样的毒蛇,的确才能带出这样的南街。安烈阳心里有点微妙,这么直来直去的,还真有点不适应。退一万步说,就算南街不玩阴的那一套,也太不符合毒蛇的面相和外号了?取着玩儿呢? 想到这,安烈阳干脆放了手,让毒蛇看上去体面点,一条街的老大呢。 “别让他们过来了,让他们把那孙子找出来。” “行。”毒蛇一边活动着胳膊一边从地上起来。安烈阳那一脚踹得不轻,他站得有些发抖,手腕也被捏出来一道红痕,因为肤色白的缘故,红得格外明显。 “枪不要了?”安烈阳斜眼看到那把落在地上的枪,正要去捡,一发擦地的子弹止住他的动作。 嗯?敢情现在是不让他们动了? 毒蛇冷冷看一眼,“被别的子弹碰过了,我不要。”与十分钟前痴迷的看着那把枪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安烈阳品着这句话哪里怪怪的,但别人的癖好,他不作评判,继续说:“现在怕是有不少枪瞄着我们,你怎么想?” 从针锋相对的敌人一下子过渡到合作伙伴,安烈阳这话倒是问得一点都不别扭。 毒蛇白他一眼,“坐着等。” 安烈阳赞同的点点头。 纪满星借了蒋妙文的摩托,一路超速飙到码头,甚至没理在大广场上焦灼的两队人马,凭着记忆趁乱直接把车开到后头停车场,满场子发疯般找安烈阳。 他妈的,人命关天的,蒋妙文那女人一开始居然还不愿意借,让他乘公交车? 纪满星越想越气,把火全借着摩托撒出来,轰鸣的声音响彻整个停车场。等到他终于找着了,远远的便看见另一个男人和安烈阳对峙站着。纪满星再次加速,蒋妙文改装过的摩托宛如上了爆竹,噼里啪啦的随着纪满星炸过去。 这声音实在太吵,安烈阳与毒蛇的注意力一早被吸引,就等着人开到他们面前。 纪满星? 安烈阳难得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纪满星还未完全靠近,脸上那只未来得及卸的蝴蝶却被他看了个一清二楚。 招摇,太招摇了。 纪满星本想飞车撞过去,赶走安烈阳旁边那个碍事的,奈何这两个人站得还挺近,纪满星只好将车刹在离二人一米的地方,秒怂,浑身气场登时打了个半折,十分杀士气。 不等纪满星耍一个英雄救美的帅,安烈阳愠怒的质问已是传过来:“你来这干什么?” 我来救你啊,纪满星瘪着嘴在心中跟了一句。 不等他听到回答,身后一个纪满星十分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来了?” 安烈阳浑身一僵,该出现的到底出现了。 纪满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明明眼睛没有进沙子,还是上手揉了揉。 什么瘠薄情况? 39. 一旁的毒蛇不明所以,防备着做好看戏姿态,冷眼旁观这个大三角。 “满满。” 对面的男人梳起背头,身上一套高级定制的西装,脚上是与之相配的擦得锃亮的皮鞋。他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勾着嘴角,挂着金边眼镜,一改先前的窝囊劲儿,眼中精光流动。整个人笔直挺拔不怯弱,浑身的气场竟是与安烈阳不相上下。 “小祖宗,过来。” 见纪满星没有反应,那男人旁若无人般,又叫一声,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出现后给纪满星带去的冲击。 安烈阳认出这个人后,不再想追问纪满星来这的原因,默不作声地侧过身,面上还是平平的样子,看向纪满星的眼神已是多出几分探究。 不知不觉间,全场的重点一下子放在了纪满星身上。 纪满星被这一声叫回神,看着那个男人,嘴上条件反射的叫出三个字。 “赵…福来?” “诶。”赵福来笑眯了眼,从容不迫的答应着。 “你…”纪满星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点,声音不太稳,“你他妈为什么在这!?”还穿得这么人模狗样? 赵福来实话实说,“找安烈阳。” 纪满星瞟一眼沉下脸的安烈阳,想起那张把他引过来的照片,抬腿便朝赵福来走去,想狠狠送他两巴掌,“你是不是有病?!你想让安总帮忙也要看场合吧?!你不是挺有眼力见儿的吗?!怎么就看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呢?!这是你能胡来的地方吗?诶等等!你又怎么知道安总在这里?!” 这么不让人省心的经纪人他回去就换! 被这么一顿吼,赵福来不为所动,反而作出个“停止”的示意动作,亲切的回道:“你告诉我的。” 纪满星脚下一顿,终于察觉到些许不对劲,“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他根本不知道今晚安烈阳会到码头来。 赵福来笑笑,“你亲口告诉我的,小祖宗,你说安总今晚不会看你的秀。” 所以呢?所以你就知道安烈阳的会来码头? 纪满星看着这个衣冠楚楚的经纪人,突然感到十分陌生,“赵福来,你今晚到底来干什么?” “别问了,我来替他回答。” 安烈阳的声音骤然插入,只听一声枪响,伴随着身后人一个猝不及防的动作,“唰”地一声,男人躲开那一发子弹,飞身扑向毒蛇弃在地上的枪,拿到后一个翻身,像是故意做给赵福来看的一般,手指直接顶开了保险。 纪满星将头扭过去后,看见就是这么一幅安烈阳躺在地上,直起半个身体,手上的枪已然对准自己的景象。 赵福来脸上的笑意几乎瞬间消失殆尽。 安烈阳用下巴指了指刚才打到地上的弹痕,颇为讽刺的笑一声,“看见了吗?你的好经纪人想杀我。”随后又对上纪满星的视线,目光逼人。 “你呢?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一直在骗我?” “纪满星?” 40. “我……” 质问接踵而来,纪满星动了动口,却没能发出声音。他站在安烈阳与赵福来中央,左右俱是与自己有瓜葛的人。即使他暂时不知道赵福来是什么人,也能从当前状况看出来这两人绝不是什么和平友好的关系。于情,他向着安烈阳;于理,他又该与赵福来同一条战线。 踌躇不定间,纪满星眼看安烈阳离自己愈来愈远,有点着急,连忙追上去,想先回答安烈阳,他不知道,他没有骗他,却是如何都追不上,周遭景色逐渐变成一片乌黑的死寂,最后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打破宁静,一抹鲜血溅在了纪满星眼前。 “啊!”纪满星骤然惊醒,眼睛一下子看到小单间的天花板时,还有些懵。 住了小几周安烈阳的酒吧,差点忘记自己原来是什么人了。 纪满星疲惫的又闭上眼,却再难以入眠。他伸手拭去额上冷汗,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眉头也跟着皱了皱。 也不知道许烨南怎么样了。 昨晚的末尾,正僵持中,许烨南突然冲出,赵福来身后的枪手无差别攻击,混乱之中打了一枪许烨南小腿。安烈阳被赵福来牵制一晚上,早已忍到极限,看到自己人挨了这么一枪,更是怒火中烧,猛地拽过纪满星,毫不留情的将他当作人质,要挟赵福来快滚。 纪满星瞧着倒在地上的许烨南,他都不知道一张脸还能皱得这么丑。在猜到是自己骑摩托动静太大,把许烨南引过来后,他识相的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说什么呢,说不清了。 就算他想说,身后这大力擒着他的男人,又哪来的心情听他的声音呢? 后来赵福来带着手下离开,安烈阳一把将他推开,半分眼风都没漏给他,更没多说一个字,径直抱了许烨南离开。 行吧,纪满星摸摸自己被摔疼的屁股,赵福来搞出来的事,他都受着,他活该。 好笑的是,最后还是毒蛇告诉他赵福来是谁。 北街主事的两兄弟,赵福来姓赵,纪满星一点一点扒拉着他记住的,为数不多的赵福来的举动。 想得差不多了,纪满星揉揉眉心,烦躁的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手机,打开,一溜的赵福来电话,没有安烈阳的。 操。 他随手将手机甩回去,下床收拾自己。电话是不会给赵福来这个傻`逼打的,安烈阳也是要他亲自去找的。 不出所料,一打开门,赵福来果然蹲在了他门边。 纪满星目不斜视,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关上门就要走,一旁的赵福来自顾自的开了口,“你真的在这儿,我没猜错。” 纪满星充耳不闻,只管迈腿。 “去找他?” 轻飘飘三个字传来,纪满星的腿迈不动了。 “咚”地一声,纪满星转身倏地提起赵福来领子,将人狠狠砸在墙上。 “赵福来,给我个解释。”纪满星沉下声音,恶狠狠的盯着面前之人。 赵福来很满意纪满星这个反应,眼中尽是得意,连带着话语都是愉悦的,“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都是在这个区混的,你想不明白吗?” 纪满星沉默的看着他,他明白的,后十字区四条街针锋相对,水火不容。赵福来怼安烈阳就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他也想知道他到底意难平在哪里。 因为他喜欢安烈阳吗? 去他妈的,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他能控制的,喜欢上赵福来对家更不是他的错,再说他那时又不知道赵福来是北街老大? “赵空行,”纪满星想起来他的重点应该在哪了,“赵空行跟你什么关系?” 赵福来笑容一僵,“问这个干什么?” “那就是有点关系了?”纪满星玩味的看着他,“一开始让我去酒吧见赵空行,其实是为了分散安烈阳的注意力,让他放松对赵空行的戒备,好让你们探查,对不对?因为赵空行外界名气实在有点大,行动起来很容易成为焦点,是吗?” “更何况一个赵空行完了还能再送一个我到安烈阳身边,真是好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啊赵大经纪人?”纪满星手上用力,紧了紧赵福来的领口。 要不是他问了一嘴蒋妙文后来穆黎的去向,他还真串不起赵福来弄出来的傻`逼事。 “但你没想到我会因为谢均礼的缘故这么讨厌赵空行,处处给他闷亏吃,以至于后来妨碍到你们,所以昨晚才故意把我引过去,让我和安烈阳当面拆伙,我没说错吧?”纪满星一脸解谜成功的自得,眸子甚至不自觉的眯起来,神采中透着狡黠,宛若一只正在摇尾巴的小狐狸。 赵福来很是钟意他这样子的。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赵福来虽然不愿纪满星知道他与赵空行的关系,但也仅限于不愿意。纪满星不知道最好,知道也没差,他平淡地给青年抛出一个诱惑,“你知道的,你的老师,她没走到她该走的位置。” 纪满星的脸色登时变了一番天地。 “我曾经带过她,现在带了你,”赵福来感觉到他脖颈上的力慢慢卸了,“我不希望当年的历史重演,所以你和安烈阳,必须分开。” 赵福来说这一句的语调,完全是冰冷而又固执的。 “还要去见安烈阳吗?想见就见,”赵福来整整领口,漠然看一眼纪满星,“想知道你的老师当年封腿的原因,就断了你和他的关系回来。” 纪满星不敢置信的望着赵福来,头一次产生了自家经纪人还真不能小觑的念头。他还没算赵福来瞒着他的帐,这就上赶着倒打一耙了? 赵福来顺水推舟,继续拍拍他的肩膀,“反正就你赵哥和安总现在的关系,你在那边也是留不住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 纪满星啐一声,懒得再理赵福来,转身就走,骂骂咧咧了一路。 去你妈的,敢让自己在他老师和他男人之间做选择? 小孩子才做选择,他当然两个都要,沙雕。 41. 临近晚上酒吧开店,纪满星才见到安烈阳。许烨南手机关机,他又没有安烈阳电话,纪满星在酒吧外坐了一下午,愣是没等到人出来。 纪满星直到这时,才终于发觉自己在安烈阳这里似乎混得是真的惨。 枯坐一下午,纪满星郁积下不少委屈与火气,见了安烈阳,还是没敢发作。 “有事?”安烈阳抵在门旁,没让他进也不准备出来,全然一副打发人的架势。 男人陌生的语气让纪满星无端萌生出几分不妙,他没忘记昨晚安烈阳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我来看看许烨南,他还好吗?” 听完这一句,安烈阳结结实实看了他两眼,没说话,半晌,疲惫地叹一口气,“没死,纪满星……” 纪满星直觉接下来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你以后别来了。” 操,他就知道。 纪满星没问为什么,一肚子火气顷刻就被撩起来,狗屁谨慎全都不要了,直接敞开说道:“听安总的意思,是要结束咱俩的关系?” 安烈阳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调儿有点膈应,但也只是皱皱眉,应下一声“嗯。” 纪满星愈发不满,“凭什么?因为赵福来让许烨南挨了一枪?你要气不过你就把账算在我身上,我们还有合同的,我不同意……” 安烈阳一扬手,止住他的话头,决定还是跟少年说清楚,“纪满星,我厚着脸皮说一句,一开始缠上我的是你,我准了,但这里面有一个大前提,赵空行对你有威胁。不管你有没有骗我,我都不追究。” 男人点燃一根烟,压了一口,“如今赵空行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你说说,你对我还有什么用?我对你又有什么用?我有什么理由把你继续留下来?就凭……”安烈阳呼出一个烟圈,淡淡瞥男生一眼,“就凭你喜欢我?纪满星,你也该闹够了。” 纪满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好忙乱地回他最后一句:“我,我没闹!” “纪满星……”安烈阳自顾自说下去,把昨晚对自己的提醒再拎了出来,“我回国不是为了谈恋爱的,更不用说你和我的立场不适合干这件事。我有我的事要做,也不想再被你打扰,你离我远点,好吗?” “我…”纪满星有点手足无措,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之前安烈阳还吻了他。 “你讨厌我?” 这小子可真会抓重点,放半天狠话敢情一点用都没有? 安烈阳迟疑几秒,看了看纪满星的脸,没能狠下心,“不讨厌。” 纪满星松一口气,立即眨着眼追问:“就因为立场不同,我就不能喜欢你?”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样显得他太封建。 这么一个思考的小间隔,纪满星下一句话催命似的跟上前来,“那我回去毁了和赵福来的约,能不能继续追你啊?” 安烈阳:“……?” “纪满星,”他无力的放下拿烟的手,“你签约签着玩儿呢,付得起违约金?” 纪满星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就说给不给追?” 安烈阳察觉话题即将要被他带跑,赶紧拒绝,“不给。” 开什么玩笑?他生了一晚上纪满星的闷气,想了一宿要如何处理他,做了多少思想准备,结果人快刀斩乱麻,将所有弯绕直接轰了个对穿,说毁约就毁约,一腔热情释放得何其洒脱,让他脸都板不起来,真见鬼了。 纪满星懵了,“你不是说不讨厌我?” “但也没说喜欢你。” “你是不是就是不想谈恋爱?” “也不是,就是不想和你谈。” “安烈阳你是不是有病?” 安烈阳差点接上一句“嗯,只对你有病”,连忙收住,故作自然地抖抖烟灰,假装无事发生。 纪满星嘴巴嘟得老高,“又不讨厌我又不让我追,没天理。” “那好吧,结束也行,安总不来一发分手炮吗?” 安烈阳一点他脑门,“你再骚。”他拿纪满星实在没办法,“按理来说我也没资格干预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管不着。” “反正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没瓜葛了,以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他作势要关门,纪满星见状,连忙喊道:“那我要追你的!你不许躲!” “呯”一下, 安烈阳成功将少年的呼声隔在屋外。他沉默地贴着门站了许久,感觉心脏终于缓过劲儿了,才动身去看许烨南。 形形色色的男女他不是没见过,也没少玩。他向来不在感情上用心,最后的一点良心更是警醒着他别去伤害这孩子,但纪满星干了什么呢? 被拒绝后还理直气壮嚷嚷着要追人,甚至勾着他做了一次,这要和以前性骚扰他的人放在一块,也就纪满星没被拖出去打到断腿了。 所以凭什么纪满星没被打到断腿? 他当时不清楚,现在还能不清楚? 纪满星那赶不跑的劲头,让他感到安心,仿佛纪满星永远都不会离开他,永远都会在后面跟着他。 如果说见纪满星前,他摊了部分怒气给纪满星,见完后,他开始觉得许烨南昨晚的举动实在是既草率而又多余。 都怪许烨南,他才会让纪满星在外面等了一下午。 而这时的安烈阳,又哪里会料到,纪满星能反手晾他三个月。 42. 临近傍晚,谢均礼随便收拾了一下办公桌,拎起西装外套,推开办公室的门。 “谢总。” 门外,每日必备的,是秘书一声恭敬的称呼。 谢均礼刚来的时候乍一听还不习惯,过了三个月,才终于勉勉强强的“嗯”上一声,今天更是多问了一句,“新来的那个练习生呢?” 秘书得体的回道:“似乎还在练。” “知道了,你下班吧。” 谢均礼吩咐完,不假思索的直接往练习室去。 秘书目送完谢均礼的背影,几乎瞬间便从口袋中取出手机,给另一处正候着她回复的小姐妹们发消息:【今天的小谢总找纪美人了吗,找了。】 群里每日定时定点的开始热闹。 SJ一号:【请问小谢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睡到纪美人?】 小谢总毒唯:【呵。】 谢纪的三月粉:【想多了,别说睡了,小谢总这种追法,怕不是要柏拉图?】 不想嗑cp之真香万岁:【帮忙下个腰拉个腿,全身都差不多能摸一遍了!我怀疑小谢总每天说去瞧瞧就真的只是看着而已!他是不是不行啊?!】 秘书:【你才不行!】 谁都不能说她老板不行! 谢均礼来到练习室前,冷不防的打了一个喷嚏,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推开门,入目就是纪满星对着镜子挤眉弄眼,他毫不留情的笑出了声。 “噗。” 纪满星听见,在镜子中瞪他一眼,“笑屁?过来看看,我这表情控制得怎么样?” 谢均礼自是悉听尊便,挪过去好好品了品,“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他停顿几秒,“你有事吗?纪满星?” 纪满星保持住表情,“怎么了?” 谢均礼上手将他的脸往两边扯,“我给你定的花瓶人设,本色出演,多容易?多简单?你不要老往谐星方向跑。” “唉哟卧槽,”纪满星捉住谢均礼的手,“本大爷的脸也是你能摸的?你别以为你是我经纪人就了不起了,放手。” 谢均礼本来也不过逗一逗他,随即松开手,“走吧,去吃饭。” 纪满星一拨头发:“走。” 三个月前,纪满星在安烈阳面前放屁话放得是一时爽,回去看到违约金后,还是真实感受到了很多丝一言难尽的凉意。 猛然听到这么一个数字,他苦从心来,想拍拍空荡的裤兜自嘲一下没钱,岂料拍出来一张水都洗不掉上边的墨迹,质量好得不得了的名片,赫然写着“谢均礼”三个流金字,后面紧跟一串电话号码。 纪满星看到数字头脑就发热,当机立断照着电话号码打了过去,自此与谢均礼再次结下孽缘,成为搭档。 一开始纪满星不知道谢均礼是被逮回家继承皇位,便跟他倾诉了一下缺钱的处境,欲和兄弟好好叹一场穷逼的不甘与屈辱,并做出赌刀的暗示,让谢均礼照顾好栗姨。谢均礼眉头一皱,理所当然地将人骗了过去,发票一签,合同一递,“钱我先帮你垫上,还就用当艺人赚来的钱还吧,反正你不许赌刀。” 纪满星看着合同上那业内赫赫有名的“京云娱乐”,起初还惊讶地瞪大双眼,反应过来后大叫着“谢均礼你这个傻`逼又骗我!”跟新经纪人再打了一架,打完后就不带一点过渡地接受了现实。 新东家是谢均礼,那当然什么都好,唯一不妙的地方就是,因为谢均礼要躲顾云宪,在他被顾云宪发现之前,纪满星暂时不要到安烈阳面前露脸,以免走漏风声。纪满星其实心里有点怄安烈阳的气,又欠谢均礼天大一个人情,便顺水推舟地应了下来。 今天谢均礼带了纪满星到京云名下的饭店吃饭,吃完后正要离开,前门处恰好进来一个大家都认识的人。 缘,妙不可言。 纪满星才站直的腰立刻弯了下去。 “什么情况?!”他跌回卡座,既意外又惊喜。三个月了,有点不敢见,又有点想见。 谢均礼亦是当即移开目光,慢慢坐回去,有一眼没一眼地,在纪满星的注视下观察那边的情况,脸色突变,“……不妙啊,纪满星。” 纪满星不敢看,等他说下去。 照这位服务生带的路线看,这位爷一定会经过他们桌。 虽然他们是雅座,有屏风,但有纪满星在,不认识的经过都能伸一脑袋进来看看,谁知道安烈阳会不会瞥一眼就认出被自己藏了这么多天的老婆? 平日里谢均礼装的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然而,为了知道顾云宪的动向,后十字区那边发生了什么他都一直盯着,顺便也就听了些安烈阳这三个月干的事情。 泄愤,绝对的泄愤。 要是让安烈阳知道是因为他……这个后果谢均礼一时不太敢想,当务之急还是把纪满星藏起来再说。 谢均礼左右看了看,瞧得一旁有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立刻招了手让人过来,将平生第一次的仗势欺人交待在了这套行头上。 他以京云集团太子爷的名义,要来了这套衣服,催着纪满星穿上,才终于赶在安烈阳经过前,将纪满星的脑袋蒙在了超大哈士奇头套上。 但这个哈士奇头似乎让他们这桌变得更显眼,以至于安烈阳经过后,二人正欲起身跑路,男人不住回看一眼,转身大迈一步,转眼就抓住了那个穿着哈士奇服的人的手。 纪满星身上套了件左一块灰右一块白的衣服,手掌掩在袖子中变成狗爪,还是感受到了男人抓在料子上的手传下来的热度。 “纪满星,别来无恙?” 恍惚中,安烈阳压抑的声音透过头套传进纪满星的耳朵。 43. 操!见鬼! 纪满星原地静止了三秒,突然甩开安烈阳的手,扶着头套不管不顾的往门外冲。 谢均礼不好阻拦,眼睁睁看着安烈阳追出去,等到两人都消失在门口,他无奈的摇摇头,苦笑着往外走,十分不巧,迎面撞上了走进来的顾云宪。 谢均礼冷汗当即就下来了。 确认过眼神,是要把他生吞活剥的人。 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 京云饭店外,穿着玩偶服的纪满星自然跑不过安烈阳,没过几个马路就被安烈阳连衣服带头套的拽进一条死巷子,将人锁在了角落。 纪满星摸着身后的墙,大气不敢出一声,默默透过哈士奇的鼻孔揣摩安烈阳的脸色,却是发现安烈阳也在打量自己。 等对方打量够了,男人忽然抬手轻轻点一点哈士奇的脸,唠家常似的张嘴就是一个纪满星根本不敢回答的问题,“你跑什么?” 纪满星不答。 安烈阳又问:“不会说话?” 纪满星仍旧一动不动。 这个头套简直碍事,安烈阳看不到纪满星表情,一股无明业火从丹田直接烧上头,随后被他强行冻在了脸皮底下。 这东西,怎么说也要让纪满星自己摘下来。 他假作思考一番,再盯了纪满星一会儿,温和的笑着道:“抱歉,是我认错人了。”说罢便要离开。 不出所料,身后的少年扯住了他的衣服。 安烈阳身形一顿,眉梢间透着些许得意,正欲治治纪满星的不声不吭,抓着他衣角的双手已是又进一步,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男人只觉有什么东西磕了磕他的头,随后,时隔三月,他终于听到了纪满星那执拗而倔强的声音,隔着头套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进他的耳朵,“不许走。” 真是……反了。 安烈阳侧过身,两手捧着他的头套,慢条斯理地提醒他,“是谁无缘无故消失了三个月?纪满星,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他贴近了哈士奇的鼻子处,他知道纪满星看着他,“不是说喜欢我?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的喜欢,这么不值钱?” 纪满星又没了声息。 安烈阳一个人这般唱独角戏的时候不多,急性子的时候也不多,唯独面对今日的纪满星,他不是很有耐心。 安总只好自己打自己的脸,亲自动手,小心地取下纪满星的头套。 也不知是见了光还是见了安烈阳,头套才一摘下,纪满星的眼睛就红了。 安烈阳瞧着眼前汗湿了头发的少年,眼睛湿湿的漾着水汽,眼角往下垂,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下子忘了自己是过来教训纪满星的,生生被他看没了谱,生硬的问出一句:“怎么了?” 纪满星的举动从来就没在他的预测范围内。 少年拧着眉头看他,一开始还在埋怨,“我的喜欢值不值钱,还不是看你?” “你不要,它就不值钱了。” “安烈阳,你怎么一直不来找我,我都不敢找你。” “我好想你。” 纪满星咬牙说完,最后一句甚至带上了点哭腔。话音刚落,他眨了眨眼,眼眶没蓄住,登时滑了一颗泪珠下来。 安烈阳拿着玩偶头,举也不是,放也不是。他看别人哭过这么多次,也不曾如现在这般,进退维谷,束手无策,一滴眼泪就能烫到心。 花言巧语那么多,他却一句都不想用在纪满星身上。 最后,安烈阳单手拎着哈士奇的脑袋,另一只手蹭了蹭纪满星的脸,轻声哄,“别哭了。” “知不知道我怎么认出的你?” 纪满星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丢脸的在安烈阳跟前哭出来,早半推半就的埋了半个脑袋到男人胸前,听得他这么一提,耳朵自觉地竖了起来。 安烈阳极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畔勾起,“纪满星,这件衣服都露出你的脚踝了,看一眼我就能认出来。” 不等纪满星细想这里面的意思,那低沉的声音又染上了半分色`欲,继续撩拨他的耳朵,“下次给你挂个铃铛。”随后,一丁点复燃的怒火掺了进来,“到哪我都能听见,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安烈阳想了想少年脚上戴铃铛的样子,突然浅笑一声,“当然,在床上也好看。” 纪满星搂得更紧,权当没听见。 44. 纪满星被安烈阳抡上车,又带回了酒吧,看到许烨南那张喜出望外的脸,才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卧槽! 我嫂子没了三个月,咋回来就傻了?!”许烨南正准备迎出门,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叫起来。 还是熟悉的许烨南,是真的,纪满星在心里默默嘀咕。 被安烈阳主动带回来这种事,放三个月前,他想都不敢想,现在回来是回来了,但之后会发生什么,他更不敢想了。 纪满星正要说话,却是感觉到安烈阳从身后一把揽住了他肩膀,不紧不慢的支开人,“去倒杯水,待会儿送到我的房间来。” 许烨南定在原地,眨眨眼打量这两个人片刻,在刨根问底与成全老大之间一番权衡,终是留下一个依依不舍的背影,乖乖去干活。 卧槽!别走啊! 别说许烨南不舍,纪满星更舍不得他。方才在路上的时间似乎令安烈阳重新冷静下来,如今男人的眼神看上去要吃了自己一般,不要留下他一个人啊!能拉一个垫背是一个啊! 察觉到纪满星的畏缩,安烈阳下巴枕在他的肩上,低低笑出声,“现在知道害怕?早干嘛去了?” 纪满星悄悄翻了个白眼,是他的错吗?也不瞧瞧是谁三个月前,就是现在站着的地方,半分不留情地让他走? 未等他腹诽完,眼前天地忽然翻转,再一醒神,他已是被安烈阳扛在肩上。纪满星惊呼一声,挣扎着想落地,随后就被男人抽了一巴掌屁股。 “老实点。” 纪满星不动了。 在见到安烈阳后,他的脑子便一直恍惚着。 不真实,实在是太不真实了。安烈阳对自己向来不咸不淡,虽然偶尔亲密,但那都是他骗来的。一个人如何能在三个月后,便露出这样一副占有欲十足的样子?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安烈阳,他惶恐,他欢喜,他受宠若惊。 “在想什么?”湿热的气息洒在耳侧,纪满星被撩拨回神,惊觉自己已躺在安烈阳的床上,双手被铐了起来。 这似曾相识的场面……纪满星眼睛一瞪,踢蹬两腿,“安烈阳你又铐老子!” 安烈阳摁住他的长腿,压低身体,抚了抚他身上毛茸茸的玩偶装,“这次没有铐腿。” “那我他妈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安烈阳将食指抵在他的唇前,“我早就想说了,”他又摁了摁,软绵绵的,“你以后少说点脏话。” 纪满星张嘴一下咬住,“我不。” 安烈阳目光一暗,想抽出手指,发现这小子当真用力在咬,轻笑着借力将手指送入纪满星口中,不容阻拦地玩起了他的舌头。 “唔……” 纪满星欲将他的手指推出去,却被引导着在口中追逐起来,倒像是主动缠上了男人手指。 安烈阳侧躺在纪满星身旁,换了腿去压纪满星的腿,一手撑着头,端了副正经语气:“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得好,我就放了你,你回答得不好……” 纪满星眼里已染上几分湿润,嘴角亦是溢出些口水。安烈阳故意吊他胃口,“那就到时候再说。” 他朝纪满星挪过去几寸,挑眉道:“第一个,这三个月都去哪了?” 纪满星咕哝:“一直在谢均礼那儿待着。” 安烈阳若有所思,点点头,手指往外退了退,“第二个,为什么不告诉我?” 纪满星:?? 这他妈要他答什么?? 纪满星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安烈阳,仿佛在反问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安烈阳问完也察觉这句话来得没由头,人是他拒之门外的,他反过来心中不平算怎么回事?然而,若真这么想,他今日不论是逮人还是教训人,都没了道理。纪满星既然躺在了床上,哪有放回去的道理? 男人面不改色的耍赖,“不说话?那就脱一次衣服。” 说完,他抽出手指,支起身,两手伸向玩偶装的拉链。那道拉链开在侧面,安烈阳不等纪满星解释,干净利落给他褪下了那层毛茸茸的衣服,露出了男生原本穿着的白T和黑色沙滩裤。 纪满星一双修长笔直的小腿衬在宽裤筒下,看得男人不禁眯了眯眼。 扣上铃铛应该挺好看的,安烈阳这样想着,视线往上移,不动声色地扫过他在白色面料下凸起的乳尖,喉头动了动,暂且收下往上挂铃铛的念头。 纪满星观察一轮安烈阳的动作下来,迟钝如他,再弄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也不必追人了。 他心中小小的得意一下,长腿没了钳制,他盯着机会往男人腰上一环。安烈阳不防,登时两手落在他耳侧,与他鼻尖触鼻尖。 纪满星眼中溢上来几缕他熟悉的狡黠劲,仰头点点他的唇,眉眼带笑道:“安先生,硬了?”说完又耍坏似的撞了撞他的胯。 安烈阳礼尚往来,毫不留情地将手往他衣服里伸去,从腰一直往上滑,正要滑到乳尖处,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老大,你要的水!” 床上二人不约而同的生出同一个想法,许烨南,多余。 45. 许烨南一嗓子吼破屋内的旖旎,安烈阳不禁皱眉,却生生停下动作。慢慢靠近纪满星,又揉揉他发梢,轻轻说道:“我把许烨南打发走就回来,等我。” 随后,包围他的温度散去,纪满星感到身上一凉。 安烈阳竟然真的走了? 他还打着骗人松开手铐的主意,许烨南这一声叫得可不厚道。 纪满星干脆在床上翘起二郎腿,越琢磨越不对劲。 打发许烨南,需要特地走一趟吗? 安烈阳甫一开门,迎头便是急得跳脚的许烨南,手上真端着一杯子水,一脸难色,还不住地使着眼色,“赵空行来了。” 安烈阳了然,冷笑一声,“他的消息倒快。” “看着纪满星。” 能和他嫂子在一起,许烨南自然是十分乐意的。然而乐意归乐意,乍一看到被铐在床上的纪满星,许烨南还是被吓得退开两步,猛灌一口手上的水。 玩儿还是老大会玩。 安烈阳来到大厅,目光梭巡全场,没一会儿便寻到了卡座内的赵空行。恰巧有侍者经过,他随手拿一杯酒,不慌不忙的走到那个位置前方,刻意挡住赵空行的视线。 赵空行看表演看得正兴起,突然被挡,正要发难,瞧见是安烈阳,脸色霎时变了变,反倒更有兴致地吐出两个字来,“安总?” 安烈阳面上带笑,被室内的灯光烘得格外醉人,他礼貌的问了一句,“我能坐下吗?” 赵空行连忙道:“坐坐坐,安总的要求,我怎么能不答应?” 安烈阳没再看他,也没再与他说话,坐下便开始喝酒,一手搭在沙发上,一副赵福来不值得被搭理的样子。 一杯饮尽,安烈阳举着杯子瞧了瞧,忽然开口:“赵二当家,你大哥还扣着我一批货,今天想起来我这个小店,是打算放了?” 赵空行一直盯着安烈阳举动,终于等到人开口,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放下酒,“您这话说的,这批货放不放,哪里是我说了算的?” 安烈阳潦草扫他一眼,“哦?那谁能说了算?” 赵空行意有所指,“众所周知,我大哥丢了个人。安总若是找到了,北街自然有北街报答的数。” 安烈阳挑眉,“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罢了,还指望我给你们感恩戴德?” 赵空行耸耸肩:“总比还给安老先生来得好不是。” 安烈阳杯子看够了,将其轻放在桌上,慢条斯理的取出手帕擦手,语调平平,“还,想还就还,就当我送他的。不过那个丢了的人……丢了就丢了,有什么损失,赵大经纪人大可算在我头上。” 赵空行说完该说的,又听了句不愿意听的,没了聊下去的兴趣,站起来便要离开,“安总出手倒是阔绰。” 等到赵空行被气走,安烈阳往沙发一靠,叹一口气,静静思考片刻,突然对隔壁卡座上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开口,“来都来了,喝一杯?” 纪满星不好意思地将脑袋探出来,赔着笑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许烨南心软,他耐着性子求几句就被解开了手铐。甩开人直冲大厅,正要继续往大门冲,眼睛不小心锁定了安烈阳,不知不觉就坐到他旁边来。 安烈阳一边招呼侍者送酒过来,一边侧过头,理所当然地亲了亲男生脸颊,“看见许烨南追出来了。能让他愁眉苦脸的,除了你,还有谁?”他拍拍身边空位,“过来坐。” 纪满星只觉被安烈阳嘴唇碰到的地方热热的,下意识捂住了脸,无法控制地顺着安烈阳的话挪位置。 居然……不怪他为什么跑出来?也不问他听到了多少? 才一坐下,安烈阳的手就从沙发搂上纪满星的肩膀。纪满星挣几下,没挣开,闷闷的从手掌下传出几个字来,“太快了……我不习惯。” 酒吧里吵,安烈阳没听清,不由得凑近到他耳旁,“你说什么?” 纪满星稀里糊涂的过了半天梦中才有的生活,又听半天墙角,满腔疑惑与不确定一下就借着吵闹的环境溢出了。 他一把扯过安烈阳领子,狠狠贴到他耳旁,“我说!你这么主动!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安烈阳看着纪满星凶巴巴的眼睛,被问得甚至没反应过来,只能再重复一遍,“你说什么?” “你和赵空行说的我都听到了,你可以拿我去还那批货,我不怪你。” 安烈阳哭笑不得,将人扳进怀里,与他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满星挣扎着与他拉开距离,“这个当然问你啊,你不是一直说不会和我搞对象吗?现在这么对我是怎么回事?” 安烈阳搂着人不放,终于顺理成章,故作无意的问出纠结他三个月的问题,“那你不是说会一直追我的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纪满星恼了,“我他妈先问的!你不回答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安烈阳心下一阵感慨纪满星人明明是弯的,脑筋却比钢筋还直,而后听话的回答道:“因为我现在想和你搞对象,你让不让我搞?” “啊啊啊你给老子闭嘴!”纪满星乍一听到答案,动作竟是愈发收不住了,疯了般去捂安烈阳的嘴。 安烈阳借着纪满星直起身的动作,干脆将人抱到腿上,捉住他的手搂上自己脖子,最后锁住纪满星的腰,“现在,换你。” 纪满星只觉气氛急转直下,未来得及高兴,立即被安烈阳气势唬住,“换,换我什么?” “说,为什么三个月没消息。” 纪满星被男人强势的扣住下巴,被迫盯着他的眼睛看,躲避不得,硬着头皮直视又发现里边满满当当的都是自己。他无可奈何,果断出卖谢均礼。 原本以为将锅甩给谢均礼就可大功告成,岂料安烈阳听完后脸色更臭了。 男人一阵沉默,不知想通了什么,突然道:“是我的错,不应该这么逼你,明天我就把你买回来。” 纪满星不是很懂,“你怎么说得这是在给老子赎身一样?我干的可是正经工作,买什么买?而且这是我要还的钱,你不要插手。” 虽然他也曾梦想过有一天能有一位天将老总赐他一笔飞来横财,但别人可以坑,安烈阳的,他不要。 “你不要?” 短短三个字,纪满星没来由浑身一凛。他直觉这人现在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46. 纪满星腰上力道一松,安烈阳拿开手,语带不善,“你跟谢均礼倒是熟?” 好不容易在安烈阳心里留下点痕迹,一晚上还没过呢,纪满星可不愿因为谢均礼抹去了这点痕迹。他擒住安烈阳的手,认真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借他的,要还的。” 安烈阳抚了抚被他捉住的手,“能借他的,怎么借不了我的?” 您那语气可不是借的意思。 纪满星一面在心里打鼓,一面委屈巴拉的眨眼,道:“我不想我们的关系总是建立在金钱上,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更何况,这钱也太多了,多得让他没有安全感。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感情才需要用金钱来填补。他现在就让安烈阳把感情的窟窿填满了,以后不要他的可能岂不是更大? 纪满星心里的九转十八弯安烈阳无从得知,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妥协了。 然后他就后悔了。 安烈阳一一看过拍下来的照片,极其平常地将它们放回桌上。 旁人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许烨南自然也是……看不出的。他们老大不想让别人猜心思,那就一定不会被猜到。但他还是推断安烈阳心中有火。 不为别的,就为那照片上的内容。有纪满星只穿一件背心跳舞的,有撩衣服擦汗的,还有挽起半只裤脚露出一条脚链的。 每一张照片,都无法避免的拍多了几个人。 纪满星的队员。 他嫂子一个模特居然要转型去做偶像?!许烨南偷看一眼安烈阳,发现他的目光停在了最上面的那张照片上。 那似乎是一个双人动作,另一个小鲜肉正将纪满星托举起来,两臂圈着人的腰。 这……不等他继续想下去,就见安烈阳抬手拨出去一个电话,“顾云宪,管好你家的人。” 谢均礼苦啊。 他好说歹说一个位高权重的京云太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顾云宪闯进自己的办公室,理直气壮地赶走自己的秘书 ,自然而然地关上门,他一句“你又来干什么?”刚质问出口,就被人拖进休息室弄了两小时。累得半死不活之际,那黏着自己不放,怎么都不愿意拔出去的人才慢悠悠开口:“安烈阳又想他老婆了,让你放人。” 谢均礼动作着想把身体里的东西蹭出去,几近暴走,少有的骂了脏,“滚!纪满星每天都被接回去!放个屁的人!” 顾云宪重重一顶,听到人呜咽一声,安抚的亲了亲他的唇,“但他现在就要。” 谢均礼浑身上下都被顾云宪拿捏得稳稳当当。顾云宪挑着他的敏感处施暴,他眼泪都被方才那一记顶出来,想到这几天顾云宪日日都借着安烈阳的由头过来寻他,他既气又恼,“让他也滚!京云娱乐又不是他开的!想要我的人随叫随到,就拿钱把纪满星包了!……啊!” 身后的人又是一顶,湿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肩膀上,“你刚才说谁是你的人?” 感受到体内东西的变化,谢均礼一身装出来的气焰顿时灭了,下意识求饶,“不,不要再来了,我受不住了。” 顾云宪右手坏心眼的向前摸去,“受不了堵住就好了,宝贝儿乖,这是惩罚,我们再来一次。” 室内呻吟声起,今天的小谢总也是旷工的小谢总。 让谢均礼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日,安烈阳便亲自登门拜访,问他若要包养纪满星,开什么价。 不知为何,瞧着安烈阳脸上的微笑,他突然有一种这男人等这一天等了很久的感觉。 仿佛就盼着送钱给他似的。 谈的是纪满星的事,他自然要尽一尽兄弟情谊的,“安总,纪满星,不卖的。” 安烈阳拍了拍并没有脏污的衣袖,漫不经心的道:“最近公司的事都是我在管,顾云宪也该回来帮帮忙了。” 谢均礼即刻接道:“但安总非要纪满星不可,看在顾总的面子上,也不是不可能。” “过两日我就休假了,所有的活儿怕是都要压在顾总一个人身上。” 谢均礼心里快要乐开花,脸上还是挂一抹淡淡的微笑,“顾总不会介意的,我现在就把纪满星给您叫来。” 至此,谢均礼达成活到今天以来最令他快乐的一笔交易。 47. 能在谢均礼的办公室看见安烈阳,纪满星才被叫上来,立马便知来者不善。 在谢均礼说明情况后,纪满星却是没恼,出人意料的轻轻“嗯”一声,随后不耐烦似的问:“就这点事?” 谢均礼刚卖完队友,于心不安,本想让着纪满星给他骂两句,如今这般,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满满,你同意?”谢均礼不免错愕。 纪满星进来时没往里走,关上门就直接靠门上了,他挽起双臂,“那不然呢?”纪满星又看向安烈阳,“别人都巴不得多爬几个大老板的床,我这直接送上来一个,高兴都来不及,哪里敢不同意呢?” 果然还是恼了,谢均礼想,他是不是该出去一下,把战场留给这两个人?毕竟他旁边这位,脸色似乎不太妙。 不等他行动,纪满星手已是将手搭在门把上,“既然二位都决定好了,我听着便是,之前做模特时我和安总是公司不大对付,不好有意思要什么,现在不一样了。” 纪满星打开门,“日后还请安总多出点力,能不能红就靠你了。” 说罢,男生甩门而去,逃得十分利落。 此情此景,谢均礼免不得尴尬一笑,故作冷静地赔礼,“纪满星倔脾气上来了,还请安总不要在意,跑这么快,他指不定在哪里心虚。” 安烈阳没回答。 谢均礼心中大呼不妙,这事儿可不能黄,安烈阳必须休假。他睨着男人的脸色,劝道:“我知道,安总是个明白人,纪满星一般不这样对别……” “没事。”安烈阳突然打断他。 他不过是为了有个绑住纪满星的由头,放在别人那他不放心。且不说纪满星身边这些闲杂人等,就算是远在天边的,也有一个赵福来念念不忘。 更何况,最近赵福来似乎与安靖联系上了。 安烈阳前脚出了京云的大门,后脚就收到了许烨南的短信。 正好是一张赵福来从安宅出来的照片。 安烈阳冷笑一声,老头子倒是急着送死。 他没有让这二人相亲相爱的打算,当晚就带了人回老宅劝退安靖,正式接管老头手下的所有事宜,顺便将人拘在了宅子里,美其名曰养老。 早在回来之前许烨南便将老头架空得七七八八,一直给他们递消息的,是安靖身边的那个女人。安烈阳并非未考虑过给安靖留余地,奈何对方不要,那便怪不得他。至于赵福来,自然是要挑个良辰吉日收拾的。 虽然,这个良辰吉日被纪满星的生日抢先一步占领。 纪满星十九岁了,他也从一个小野模变成了待售小鲜肉。 他回了一趟古董店,向李昌桦要了他老师的遗物,主动寻了一次赵福来。 “这是老师临终前留下的盒子,我没打开过。”他将一个木盒子往赵福来面前推。 赵福来一脸阴沉,罕见的没在纪满星面前耍皮。 纪满星冷静道:“她虽然教过我,对我有恩,但我不是她。” 赵福来抬了抬眼。 “你在老师身上没完成的事业,不要放到我的肩上。她从来没要求过我什么,我没负罪感,你也别妄想用这个要挟我。” 赵福来还欲挣扎一番,终于动了动嘴,“那安烈阳呢?你知道我们的立场,他能不能让你回心转意呢?” “哦,他是可以。”纪满星满不在乎,下一秒话锋一转,“那老师死前说的话,我也没什么必要告诉你了。” “她说了什么?!” “想知道?违约金还我。”纪满星大言不惭的伸出了手。 赵福来一巴掌拍回去,“你怎么不去死呢?你是真违约了啊祖宗!” “那你打个折嘛?我现在被压榨得可惨了,你打个折我就能少奋斗几年呢。” “哈,你活该!” “那不说了。”纪满星作势要走。 “诶诶诶你等等!” 纪满星被拽回来,微笑地瞧着赵福来,成竹在胸。 赵福来一脸便秘的表情,“行,你说。” 等到他心满意足的从赵福来的地方出来,笑意还没来得及浮上脸,一个定睛,昏黄的路灯下杵了一个安烈阳,直勾勾地盯着他。 纪满星被看得心虚,他走过去,正要装傻问一句“好巧”,身体就被对方猛地一带,一个尽是烟草味儿的吻狠狠落了下来。 纪满星心知这是误会了,急急忙忙想推开人解释,没成功,反而被搂得更紧,被亲得愈发喘不过气。安烈阳甚至咬了他一口,纪满星被疼回了他还在生气的记忆,较劲般发狠地亲回去。 最后分开时,纪满星嘴唇都红了。嗯,他没看见他自己的,他看见安烈阳的了。 “疯子!”他怒骂一声,才骂完下巴就被握住,紧接着听到男人语气不善地问,“你来这干什么?想回去?” 纪满星气急败坏地挣他的手,“回个鬼啊!老子来让他以后不要找你麻烦!” 安烈阳怔了一下,手上一松,纪满星还在张牙舞爪,安烈阳登时挨了他一拳。 没打脸,一拳到腰。 随后男人反应过来,迅速扣紧纪满星的手,“你…再说一遍?” 纪满星揍了安烈阳一拳,心里爽了,也不舍得了。他干脆搂住人的腰,仰起头,借着路灯看他男人的脸,“我想过了,你包养我是想给钱,谢……”他看到安烈阳皱了皱眉,顿时改口,“我签京云也是为了这笔钱,横竖梗在咱俩中间就这笔违约金,那我就过来解决它,然后好好谈恋爱,对吧?” 安烈阳心情有点复杂,下一刻,纪满星又将脑袋埋在他颈窝,鸽子似的咕咕咕,咕咕咕地胡乱说着什么,好在他听懂了。 “我第一次谈恋爱…我不懂的…” 没事,他也不是很懂。 “你突然说想和我在一起, 我害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他很让人没安全感吗? “我喜欢你。”安烈阳忽然开口。 “啊?” 纪满星想抬头,被安烈阳强硬摁了回去。 “别怕。” 阅人不算无数也能充个多数的他,第一次真心实意说这四个字,还是没能躲过一阵害臊。好在效果立竿见影,纪满星连咕咕咕都咕得欢快不少。 两人肆无忌惮的在路灯下抱着,被打量在所难免。纪满星看不见也就罢了,安烈阳时不时飞一个眼刀给路人,打定主意让怀中的人继续咕下去。 平日里纪满星嚣张得不行,傻乐傻乐的,总让人以为他没心事。像今日这般将心中依赖表露无遗的,千金难觅,不可打扰。 “今天我生日。” 安烈阳当然知道,许烨南老早便嚷嚷着准备party。 “记得许愿。” 纪满星忽然将头抬起来,差点撞上男人下巴,眼波潋滟,笑着道:“我要对着你许。” 他十九岁了,他还是一米八,他实现了吃喝嫖赌大满贯的人生目标,可他需要再赌一把,他想嫖眼前这人一辈子。 “我知道你嫌弃我,觉得我是小孩,但是,我想请你相信我。” “我会一直喜欢你,我许愿,希望安先生能相信我。” 未来的事谁能预料呢?他就赌一把时光。 安烈阳捂住他那双勾人的眼睛,“傻子,说出来就不灵了,你在心里重新许一个,命令安先生永远喜欢你。” 纪满星不干,从他手底下躲出来,默默抱紧。安烈阳了然,轻轻拍着他的背,最后道:“生日快乐,纪满星。” 这天晚上,谢均礼的秘书手机上的群聊,是疯狂的。 小秘书很不巧的成为了被安烈阳飞眼刀的路人之一。 谢总身边的卧底:【靠靠靠靠!错了!错了!一开始就错了!全错了!!我们的谢纪!b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