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当初要不是你长得好看 作者:罐装木木 元和公主自小受尽宠爱,却在情窦初开时相中了身边的小侍卫。 小侍卫生得俊俏,元和有意向他献殷勤,刚开始小侍卫还会红着脸别头拒接,后来是红着脸轻声道谢。 迷得元和少女心泛滥,奈何被贵妃娘娘发觉,施压棒打鸳鸯。 彦初年少时因容貌过盛,曾被一位公主示爱,情到浓时,公主却一脚把他踹到边疆去了。 在遮天蔽日风沙中,彦初从情爱中幡然醒悟,誓必要让那女子悔不当初。 几年后,彦初纡佩金紫归京。 元和公主:就很怕…… 归京第一日,公主称病闭户 黑化的彦初超凶狠:我要报仇,我要下毒! 做了一笼屉蒸糕,犹豫许久,最后白玉的指尖将食盒盖子合上。 喃喃:算了,下次,下次一定放! #你不喜欢我,你还浪费我真心,我要报复你,可我又狠不下心#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近水楼台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彦初、元和 ┃ 配角:温瑾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靠美貌勾引公主 立意:沙雕故事快乐你我他 第1章 (小修不用重复看) “你小情人都要回来了,还愁眉苦脸干什么?” 昭云偏殿内进来一位薄衫公子,行走间薄衫下摆轻逸的飘动与这人张扬的神色皆然不同。 元和看殿内无人,放下心,半真半假的斥责他:“什么小情人,说话注意些。” 来人毫不客气的坐在她身侧,哼了一声:“太子哥哥还有三天就到盛京,我到时候要出城迎接,你要想去得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带着你。” 元和笑,“这倒不用,我也有脚,想去可以自己去。” 元歌哼哼哧哧的叫嚣:“你以为母妃会同意?” 元和刚想问他是什么意思,就见偏殿的门被微微推开了点。她盯着那条门缝,面上笑盈盈的,眼中却收了笑意,语气自然:“母妃要是不愿意,那我就不去了。” 元歌愣了一下,皱眉看向她,下一瞬就感觉胳膊被掐了一下。元和与他眨了眨眼,元歌当即闭了嘴。 朱红色的殿门在下一瞬被推开,身着浅粉色宫衣的宫女进来,她眼神极快的扫过殿内的人,矮身行礼“贵妃娘娘醒了,请公主、五皇子随奴婢来。” 元歌皱眉看向推门进来的宫女,神色不耐烦,元和扯了一下他袖子,冲他使眼色。他撇了撇嘴,甩袖从宫女身侧走了。 雕梁画柱的昭云殿内,银丝金线描的软榻上侧坐了一位穿着雪青大衫的女子。 两人在殿内恭敬的行礼,软榻上的女子听见动静微抬头,耳垂下光泽泗溢的珠坠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一张芙蓉面,端的是清俪无双。 贵妃看向殿内的两人时眼中的柔意都要溢出来了,“又没有其他人,不必多礼,都坐吧。” “整日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俩盼过来了。” 他们年岁大了,出入后宫频繁的话难免会遭人闲话,便约定每半月过来一次。贵妃娘娘不耐热,现在外面日头毒辣,她更不会出门,阖宫里来来往往都是那么些人,可她憋坏了。 贵妃从归乐殿的惜贵人有喜说到今早晨的饭食不和胃口。 元和同元歌端坐着洗耳恭听,在贵妃娘娘停歇时,才附和两句。 说了半通闲话,贵妃看元歌坐不住一样做起小动作,她蹙眉肃声问:“歌儿你最近课业怎么样?” 元歌瞬间收敛:“还行吧。” “嗯,多用功少贪玩,你瑾随哥当年高中状元,记得平日里多向他请教。”贵妃阖了阖茶盖,不轻不重的抬眼看向元歌,“不得再向以前一般顽劣了。” “母妃教训的是。” 看了眼殿内的沙刻,贵妃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元和你留下。” 元歌刚兴奋的站起来,听这话后眼皮耷拉下来,看看旁边的皇姐又看看母妃,嬉皮笑脸的说:“母妃要和皇姐说什么?还不能让我听。” 贵妃放下茶盏,“和你没关系,有这点时间不如回去好好复习课业。”她看着元歌不情愿的站起来,走之前还不停的向元和对眼色。 心中好笑,她还是等元歌出殿后才开口,“我听歌儿说你那侍卫要回来了?” 元和想到偏殿的门缝,她眨了下眼说:“或许吧,皇兄不是要回来了吗。” “你和他还有来往吗?” “母妃说笑了,边疆偏远,如何能来往。” 贵妃娘娘轻笑一声,“离京两年就能从底层士兵站到将军的位置,有此心性,他可不是你能拿捏住的。 元和手指颤了一下,她摸上腰间的荷包,手指顺着下面的流苏,神色淡淡,但也始终没说话, 软榻上的贵妃微撑起身,她眼神一错不错的落在元和的脸上,却没看出什么。 “瑾随最近去找你了吗?”提到温瑾随贵妃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不似刚才的刻板。 元和一板一眼的回答:“在平远侯夫人的宴上见过。” 平远侯这种高门正是贵妃娘娘看不起的粗僻外来人,所以贵妃自然不知道元和说的宴会还是三月初的,而如今已经是盛夏七月。 “瑾随是个好孩子,你们现在都到年岁了,也可以多来往。” 元和冷淡的说:“母妃,儿臣还不急。” 说到这贵妃娘娘就恼了,“什么不急,元若比你小三岁都订亲了。”看元和仍是神色淡淡,这在贵妃眼里就是不听劝,她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去了,“你是我顾湘的女儿,你背后有大周的国公府,你以为你嫁人还是能自己做主的?你应该感谢本宫还没丧尽良心到拿你嫁人给元歌铺路。”发间的凤衔珠的金叉跟着晃动,在八窗玲珑的殿内晃着冰冷华丽的光。 元和毕恭毕敬的跪下,“母妃息怒,儿臣谨记教诲。” 贵妃最不耐看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但又是从自己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憋了一肚子火冲元和摆手,“你自己好好想想,退下吧。” 次次提到温瑾随母妃就要生气,元和这些年习惯了不少。 她刚出殿门就一扫刚在殿内的呆瓜样,宛青守在殿门口,见她出来了欢欢喜喜的过来。 “不是让你找个阴凉的地方呆着吗,怎么还傻站在这?” “奴婢在亭子里站着呢,不热。” 元和看四周,没发现元歌,便问:“看见皇弟往哪去了吗?” 宛青指着旁边的石子小路道:“五皇子从那条路走的。” 元和回头看了一眼红墙金瓦的昭云殿,低声说:“走吧,出宫。” 果然在宫门处碰见元歌了,他矮身蹲在树下避阳,青色薄衫和旁边的绿景融为一体,带着玉冠的黑色脑袋像是从绿枝上结的果子。不过这果子是有点傻。 “母妃怎么留你这么久,我蹲的腿都麻了。”元歌娇纵着一张脸,刚看见她就气势汹汹的过来。 元和笑着说:“还不是为那点事,倒害你等久了,走今天带你吃好吃的。” 元歌笑嘻嘻的开玩笑:“彦初要回来就把你高兴成这样,啧,那我要去福满楼吃,要最贵的!” 突然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就像是隔了一层的纱纸突然被戳破,隐藏在心底的秘密被放到光天化日之下,什么都无处可藏,心脏被烫了一下,猛地揪起。 元和扯出一抹笑,慌乱的想将刚才的失态遮过去,“你和我哪次吃饭要你出过钱?” 元歌没纠结这个,他娇气的要上马车,“好热,快点走。” 福满楼是盛京里最大的酒楼,菜品一绝,酒水更是醇香,而价格自然也让普通百姓望而生畏。 现在正到晌午,一楼已经有不少人了,两人熟悉的上楼,因为元歌喜欢这的菜品,福满楼的老板经常会给他留一间雅间。 “老规矩,上菜。”小二得了命名就出去了。 没了束缚,元歌没骨头的摊在椅子上,带着羡艳气语气,“还是你好,在宫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整天在宫里束着,难受死了。” 元和给他倒了一杯凉茶,也慢吞吞的抱怨:“有什么好的,走哪不是跟了一群人。” 元歌猛地侧头,“梨白还在你府上?” “可不是嘛,她是母妃的人,我能拿她怎么办?”元和手里捏着荷包,也同他一样靠在椅背上放松。“顶多有事的时候支开她。” “母妃也是疑心重,明眼的都看得出来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人一走就没听你提过他了,就母妃还生怕你和彦初再来往。”元歌笑嘻嘻的歪在椅子上。 捏着荷包的手指缩了一下,她聊聊的想着,怎么没来往,只不过是她想来,人家不想往了。 能做出盛京一绝的酒楼,除了菜品绝佳自然还有极快的上菜的速度。 等元歌享受完这一桌的玉盘珍馐,元和已经喝了两杯饭后茶。 “走,我这两天睡你府上。” 元和身为一众皇女之首,平日恩宠少不了,庆苍街风水最好的一块都被赏给建府邸了,修了整整两年多。 自从元和搬出宫后,元歌就时常拿她做借口出宫。元和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生了很多次病。 想到他‘劣迹斑斑的过去’,元和不由问:“太傅问你要文章了?” 吃饱了的小五张牙舞爪,“一篇文章能难倒我?我是来看你把我的锦鲤养的怎么样了。” 元和吸了口气,“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你那条黑尾的鱼死了。” 小五眨了眨眼,重复一遍:“小黑鱼死了?” 元和悲痛的点头,“死了,被一个池子里的乌龟咬死的。” “你怎么不拦着点?!” 元和脸色无辜:“王八咬的时候又没叫我。”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我开文啦,因为这一章不好断章,所以没到三千,明天会粗长 第2章 (小修不用重复看) 任凭元歌如何伤心,死掉的鱼也没有复活过来。 “我要多住两天!” “和鱼告别吗?” 元歌抱着马车上软软的靠垫,没精神的控诉她:“母妃还说我顽劣,我看就是你最顽劣!” “你小时候和彦初养的王八把父皇赏赐的血红鱼咬死了,现在又来咬我的小黑鱼。” “你说是不是同一只王八!” 元和被他一席话轰的手忙脚乱,只听他最后一句,想了下还是说了实话,“应该是同一只……吧。” 在元歌悲愤的眼神里,她尴尬的往车厢壁那里移了移。 元歌嘴里喃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虽然弟弟有点傻,但还是自家的,元和遂道:“要不我赔你点别的东西?” 元歌一骨碌的趴过来,“那你去帮我和武训老师告假。” 元和一口回绝,“不行!” “这次的武训老师不是彭辉,姐姐帮帮我嘛。”元歌只有再求人的时候才会软声叫她姐姐,像是平日在窝里横里横气的小猫,突然学会了撒娇,并且翻身主动露出软软的肚皮求摸。 元歌本来就生得精致,刚在榻上滚了一圈,头发乱了不少,一小簇头发呆呆的弯在脑袋上。元和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把他头发压下去,试图和他讲道理,“不能遇到武训课就请假,要是让父皇知道了,你会挨骂的。” “我下次一定去,这次你先帮我告个假嘛。” “这几天这么热,还要到校场上课,那不要给我热死?” “皇姐帮个忙嘛,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元和把手抽回来,冷酷的说:“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提及上次,元歌又成了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小猫,“上次又没成!彭辉还让我又加练了两个时辰!” 他们说的上次还是几年前的事,那时候元歌刚到上武训课的年纪,他懵懵懂懂的跟着一众皇兄迎着夏日的烈阳到了武训课的校场。 元和顺路去接他一起回昭云宫时,他一张脸晒得红彤彤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还呲牙咧嘴的叫嚣着要武训老师好看。 武训老师是个老实人,见皇子是热得不行,再加上元和在一旁求情,老师就通融放元歌提前回去了。 而到第二次上武训课时,元歌死活不肯去,他没磨得贵妃松口,就跑来求元和。 元和心疼他,没磨两句就同意了。 两人便告了假,为了不引贵妃怀疑,故意没回昭云宫,专门跑到僻远的梅园里闹腾。 彦初一下午没看见元和,担心得不行,在昭云宫里宫外找了个遍。他问宛青,宛青就说是陪五皇子出去了,让他不要担心。 梅园里元歌为了报答皇姐的‘救命之恩’特意把太子哥哥送给他的一小坛桑落酒抱来了,元和看着眼前满脸感激之情的皇弟,又望着眼前的美景,心中生出无限豪情,抡起酒坛子就喝。 东面一处阁楼,四面迎风,凉爽得很,两人分着把一小坛酒喝完了,就晕晕乎乎的跑到阁楼里躺尸。 元和迷糊着眼,一脚高一脚低的往前走,还指挥弟弟跟上她,“我们到那里面去,等回有人会把我们捡回去。” 果然是有人来捡了。 昏睡里的元和感觉有人在掐着自己的脸,嘴里嘟囔着睁开眼,是一个特别熟悉特别漂亮的人。 那人见她醒了,也不收回手,很大胆的靠近。 丹凤眼里是满满的恶劣,元和甚至看到他眼尾处很淡的红痣,她默默屏息,醉醺醺的脑袋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要使那么大的劲捏自己的脸,但下意识的不敢大口呼吸害怕把这层美景吹破。 肤如凝脂的美人冲她笑,如鸦羽般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公主怎么躺在这?地上多凉啊。”他嘴里说着关心的话,倒没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元和愣愣的看着他,从多情的丹凤眼到饱满而又恰到好处勾起的红唇。 美人挑起一边眉,慢悠悠的将赖在人家脸上手收回来,空着的手虚扶起她,靠的近了,美人便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酒味,“还偷着喝酒,公主的胆子真是愈发大了。” 嗅着美人身上干净清冽的皂角味,她扯上美人的袖子,晃了晃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彦初?你怎么来了?” 只听见美人冷哼一声,“我若不来,你俩说不定要遭狼叼走。” 即使醉的不甚清醒,她还记得自己在皇宫内,“宫中没狼。” 美人轻笑,声如玉石激荡,清脆可人。 “我去看看五皇子。” 当时的元和不知道怎么想的,没有直接拿开手,而是从彦初的袖子一点点往下滑。 彦初没想到她会如此,错愕一瞬。接着就听一声清脆的响声,元和感觉好像是自己从他手腕上勾下了什么东西,触感冰冷像是玉珠子,待她低头看去时,彦初已经反应极快的把东西捡起来塞进袖子里,她只看见一点暗色。 关于是怎么回的昭云宫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晓得元歌在下次武训课上被铁面无私的彭辉留了两个时辰,还是贵妃娘娘亲自接的人。 回忆一遍,元和发现疑问点,“彭辉怎么知道你是逃课的?” 被提起不好的回忆,元歌脸都皱成一团,“不知道,反正彭辉特别生气,他就是个老古板,我不就是逃了一次课嘛,用得着加训两个时辰吗,差点要了我的命。” “是呢,当天哭得都把父皇从清溪殿里招来了。”元和想到当日场景,便笑得不能自已,“高嫔娘娘有好几天没给你好脸色看。” 元歌被笑得没面子,脸色一边再变,终是服软,“皇姐,你看我这么可怜就再帮我一次吧。”小手指勾着元和腰间荷包的流苏哀求。 元和拿开他的手,敛了笑面无表情的道:“行,再帮你这一次,以后不许这样了。六皇弟今年刚满十三不也在上武训课,我就没听他抱怨过,就你成日里娇气的很。” 他得了便宜就开始嬉皮笑脸,“皇姐说的是,下次一定。” 公主府很快就到了,元歌这时不嫌外面晒了,一掀车帘就跳下去了。 元和下车果然见他一手摸上了公主府门口的石狮子,也不知道这是元歌哪来的习惯,次次来次次摸。 还记得元歌第一次进公主府时,就是傻兮兮的跑到石狮子旁,像发现新玩具的小猫,特别兴奋的看了又看。 公主府内楼阁台榭雕栏玉砌,布局优良,刚进厅内一股凉意就扑面而来。 元歌熟门熟路的指挥人,“宛青快上茶。” 宛青笑盈盈的应了一声,便下去备茶了。端茶的人却又不是她了,元歌的眼神暗暗的落在梨白身上,看她给元和奉完茶后,又过来给自己上茶。 元歌勾起一边唇角,薄衫下的锦鞋微微向前挪了一下,而梨白的注意力都在手里捧着的茶盏上,果不其然,梨白被突然伸出来的脚绊倒,她身体一歪眼马上就要倒向元歌了。 元歌快速的站起来避过她,勾起的唇被压下,颇有气势狠声道:“放肆!” 元和看清了全场,也掩下眼中的笑意,脸色沉了下来:“路都走不好,还当什么差?” “皇姐这种不听使唤的丫鬟就该罚。”元歌跟着一唱一和。 元和明白他的意思,故意看了眼吓得不知所措的梨白,“让皇弟受惊了,你来说怎么办吧。” “我看她脚不受使唤,就罚去扫院子吧,什么时候脚能听使唤了,什么时候回来。” 外面热得鸟都懒得飞了,还让一细嫩姑娘出去扫地,元歌真是长本事了。 梨白此时还歪在椅子上,她倒没受什么伤,端的茶水全浇在梨花木椅子上了,顶多是受了点惊吓。现在听元歌说的处罚后,白了脸,神色慌张的看向元和。 元和没看她,垂眸端起茶盏,淡声吩咐:“来人,把她带下去,就按照五皇子说的做。” 被人掐着胳膊往外拖时,梨白骤然醒悟,大叫:“公主,您身边不能没有我啊,公主求求你,让奴婢回来啊。” 元歌挑剔的摇摇头,“服侍人不乍地,声音还难听,也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我又没什么要事,她爱打报告就打报告呗。” 元歌不爱听她这番话,急急反驳道:“都骑到主子头上了,你都不管管,我怎么觉得是彦初走了,你就跟没撑腰的一样,做事束手束脚的。” 一天里听他念了两三回彦初,元和一些不该想的东西又冒出来了,只感觉是藏在心底的人要冒出来了,骤然有了紧迫感,而元歌一张嘴还在叭叭叭。 “以前全宫上下论骄纵,你第一我第二,这两年你突然让贤,弄得我特别不适应。” 元和长舒一口气,将心里那点东西压下去,随口敷衍他:“你都多大了,还有脸提骄纵。” 宛青可能是听说了前厅的事,又端了一壶茶过来。 元歌见形势不对,聪明的转移话题,“欸,宛青先给我倒,皇姐杯子里还有。” 宛青奉好茶后,就规矩的站到元和身后。元歌喝的舒心,便指着宛青说:“做丫鬟就该像宛青这样的,规矩懂事,刚才的梨白一看就心术不正。” 后面的宛青听了,左脸笑出了个小酒窝 元和好笑,“怎么就看出心术不正了?” “我来的时候是让宛青上茶,结果端茶的变成梨白了,皇姐你说她是不是想随时打探公主府的消息。” 元和似是不在意的说:“怎么说都是母妃派来的人,我也要给她一份面子,有些东西看破不说破罢了。” “哼,你现在脾气好了,受得了这种吃里爬外的玩意,我眼里是容不了半点沙子。”元歌看着是气得不轻。 “你看她哪有宛青半点喜人,从刚进门眼睛就到处转,真是惹人烦。” 宛青从话里择出夸自己的,高兴得右脸也笑出一个酒窝。 “都是各自为主,不提她了,你先说你这次要住多久?” 元歌面色有些错愕的看向她,控诉道:“姐,你要赶我?” 元和无奈的说:“不是,这次母妃和我提温瑾随了,估计这两天他就要过来一次。” “他过来就过来呗,我又不碍你们的事。” “那就随你了。” 元歌没坐一会就犯困了,叫嚷着要睡觉,元和就放他回房了。 宛青在内室铺床,元和坐在屏风外描着绣纸,心思不在这上面,描歪了好几个地方。 玉白的手指头无意识得点着桌面,在沉黑的漆木上画出一条条线。 好像真的有点想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忆里的彦初出现啦,是不是可以四舍五入男主出场了? 彦初(望眼欲穿):想出场。 修 第3章 (小修不用重复看) 元和猜得巧,次日温瑾随就过来了。 白衣男子站在亭中,黑发规整的梳在白玉冠中,单从背面就能看出风姿无双,好似连烈阳都舍不得让这人狼狈分毫。 他听见脚步声,便转身看来。手中夹了一支芍药,见了来人后,温润的眉眼化开,淡色唇轻起:“想来你也不欢迎我,我特意带礼上门,还请公主赏杯茶。” 他将手中的芍药放在石桌另一边,既方便元和拿花,也不显得是唐突佳人。 微粉的花在指如葱根的手中转了一圈,微微露出其中淡黄的花蕊,在光影中很是吸引人。元和细看手中的芍药,怀疑:“这是……我院子的莲台吧。” 温瑾随的眼神在上面停驻了一瞬,短得像是错觉,他仍是平日里清新俊雅模样,丝毫没有被认出偷花的羞愧,“是吗,我在来的路上捡的。” “捡的?” 温瑾随颔首,指了个方向,“就在那边。” 元和笑出声,将花放下,眼中带着戏谑,慢悠悠的说:“你用我院子的花向我讨茶,这不太好吧。” “这不是怕你觉得我来的不讨喜吗。” 元和眼中的笑意淡了些,晃了晃桌上的茶杯,清口的茶根在水里沉浮,语气冷了下来:“母妃派人找你了?” 贵妃娘娘一直想撮合两人,隔一段时间就把两人叫来见个面,而元和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不顾情面的说了拒绝的话。而温瑾随者先是一脸错愕随后恍然大悟,笑说:“我说母亲为何今日要我打扮得喜人些,原是这样。” 温瑾随脸色未变,似是习以为常,“嗯,昨夜来的,让我这几天过来一趟,我正好今日休沐就过来了。” 她多少有些尴尬,歉意的说:“要是抽不开身,你也不用专门跑一趟。” “我若不来,贵妃娘娘肯定要找你问话了。”温瑾随不在意的笑笑,霁风清月的笑让人舒适无比,似乎能驱散这夏日炎热,“索性我也没事,就当是过来喝茶了。” “何况你这景色宜人,整个盛京怕都找不出第二个像这样好的地方了。” 温瑾随说的是亭子后面的一湖青水,水光粼粼,泛起微波,间有睡莲点缀,嫩蕊凝珠,若有风吹来便又成了清香袭人。 温瑾随转眸看向湖中,闪烁着的影光落在他眼中,“还得感谢公主将我约在这。” 元和是笑笑不答,她其实有点怕水,因为小时候坠过湖,所以她平常就不怎么往这里走。 她和温瑾随也没什么能聊的,次次见面都是贵妃娘娘搓来的,她想温瑾随也不愿意大夏天的来来往往的跑。而温瑾随总是幅知情识趣的模样,让她都不好张嘴。 要是是彦初怕早就甩脸了。 温瑾随这人说话很有意思,他不会让你觉得气氛尴尬不知道聊些什么,但也不会逾线显得过于亲密。抛开贵妃娘娘那一层关系来讲,元和一般把他当作自己的大哥来相处。 元和回院子的时候,宛青正在给陶玉瓶换花,“公主要喝绿豆汤吗,厨房刚端来的,奴婢放在厢房里镇凉。” “不用,给元歌端了吗?” “端了,奴婢去的时候五皇子还在练字呢。”宛青放好花瓶,转身却见公主脸色难看,愣了一下,她收了笑,“公主心情不好?”她迟疑的问:“是温大人冒犯了公主?” 温瑾随在朝为官,众人都称颂他高风亮节,这些连宛青这种深宫里的宫女都听过。而公主每次同温大人见完面后,脸色也从来没有这般难看过。 今日公主只见了温大人一人,除了他,宛青再也想不出其他人。 “和他有什么关系?就是我没想到母妃竟然能做这么绝,她可真是高看我了。”元和嗤笑。 房里没有其他人,宛青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她说起话也没什么顾忌的,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了。 宛青听完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公主显然气得不轻,帮着贵妃说话肯定是不行的,但若是帮着公主说贵妃的坏话,嘶……怎么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无力的安慰:“公主息怒。” 元和垂眼,眸中情绪不定,明明是三伏天她却手心冰凉,手指碰到熟悉的花纹,她渐渐冷静下来,再想刚才的怒气,又觉得自己真是好笑。 明明把他送走的人就是自己,现在又装什么幡然醒悟,装什么少见一眼都不行,当真恶心。 她就应该像母妃提醒的那样,各自为好。 元和眼中黑沉一片,面无表情:“从明日起公主府不迎客,若有人拜访皆说我病了。” 宛青愣愣的问:“公主,我们不去看彦初了吗?” 元和将腰间的荷包扯下,闭着眼睛就能勾出来的花纹,还不是捂不热的死物。将其随意的丢在桌上,自嘲的说:“我有什么脸面见他。” “可公主也是迫不得已啊,彦初对公主那么好,只要说清楚了他不会怪公主的。” “宛青,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天真。” 宛青睁圆眼睛就想反驳,她也是很世故的!就听公主轻声说了一句,“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有些事不是这样就能算清的。” 眼帘垂下,眸中似有水光,“我给他寄过信,该说清的都说清了,但他拒绝了。” 何止拒绝,简直是把她骂得狗血淋头,不过这种反应也符合彦初的性格。 这件事宛青并不知道,她咽下口水,想到他们刚搬来公主府的时候,也是彦初刚走的时候,公主有一段时间特别奇怪,有点时间就进宫跑到台兴湖那边站在,她知道彦初曾在这里救过公主,当时只以为公主是在睹景思人,现在想来是不是说公主当时就想…… 想到这,宛青白了脸,哭丧着声音:“公主你可别做傻事。” 元和想通了一样,如往常般脸上带笑,她说:“我吃穿不愁,父皇母妃尚在,偌大的盛京还有我一席之地,我犯得着去做傻事?” “我去睡会,不用传午膳了。” 元和已然走出厅内,宛青听她最后说,“桌上的荷包收起来吧,烟络广袖应该配如意禁步。” 可搭了如意禁步不也可以带着荷包吗?宛青一头雾水,不懂这荷包怎么惹她烦了。 元和失神的坐在床上,刚才的狠话放出口一刻钟不到,她又后悔了。 一会想,要是宛青没听懂她的意思,把荷包扔了该怎么办,一会又想,丢荷包的地方有没有水渍,茶杯里好像泡的是普洱,要是弄脏了就不好洗了。 越想越急,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扔荷包的行为,就带着不好吗。 匆忙的掀开帐子,行动太急,一脚踩在拖曳在地上的床帐,右脚趾在脚踏上狠狠的刮过。 霎时间,眼中蓄满了泪花,脚踏并不平整,她疼的喘不过气,抱着自己的腿,坐在地上,小声的抽泣着。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 宛青收拾完外面进来后,就见她抱膝坐在地上。宛青动魄惊心:“公主您怎么了?” 元和呜咽着,“宛青,我好疼。” 娇生惯养的人什么时候尝过这种滋味。 元歌住在公主府的第三日起了个大早,走前去元和的院子里转了圈,此时天蒙蒙亮,元和还没醒。 他站在房门口理所当然的对外面的婢女指手画脚,“你们动作轻点,吵醒了我皇姐要你们好看,宛青呢?”元歌瞅了眼天色,嘴里嚷嚷着来不及了,随意指了一个丫鬟说:“你等会告诉宛青,早膳不用顺着皇姐的意,就弄点清淡的。” 交代完后,元歌便脚步匆匆的出门了,今日是太子哥哥回来的日子。 太子在边疆历练两年,时间不长,但也能由此看出此人心性。两年间,大周与连苍摩擦不断,太子从刚开始纸上谈兵的碍手碍脚,到主战一方的用兵奇才,正是从这一次次战乱中磨练出来的。 而经常出现在皇帝秘折中的还有一人。 战场上肃杀的气氛凝在城门处,晨日的阳光从云中探了条缝,它照在铁血悍马上的将士身上,照在未出鞘的刀柄上,迎军的百姓默默对视,不敢大声喧哗。 军队中有一人白得晃人,他慢吞吞得驾着马从后排挤到前面,与太子仅隔了半个马身。 那人穿着耀黑的轻甲,即便是在马上也能看出风姿挺拔,他未带头盔,乌黑的头发随性梳在脑后,一双多情的丹凤眼在聚集的百姓中快速跃过,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眼中的柔情渐渐散开,再看那双丹凤眼便只觉得清冷逼人。 城门处骚动一瞬,彦初凭自己优良的眼神,一眼看到远处赶来的马车上的标识。 他眼神明显一亮,艳红的舌尖舔了舔唇,整个人一下子就明媚起来了。 好似春风里得到足够养料的花儿,它迎风扬了扬自己养得绿油油的叶子,又晃了晃嫩得能掐出水的花瓣。 快来看我!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啧,那我不就是偷养料的贼…… 关于本章里的某个情节,作者有话说!!! 假如一般的男女主有了类似的误会,他们接下来很大可能会相爱相杀,折腾十条街才把事情说清。 而彦初……他只想抱公主回家。 没错他就是个可劲疼人的憨憨! 请大家爱护憨憨彦初~ 第4章 (小修不用重复看) 梨花木的大车轮子滚了两圈就到城门处了,彦初眼中带光,一错不错的落在车帘上。 马车内的人显然也很兴奋,这从刚停稳就被掀起来的车帘就能看出。 彦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修长白洁的手指紧紧的捏着缰绳。 直到马车内的人伸出了一只手,彦初皱眉,不对,她的手要更纤细一些。 锦衣华袍的公子跃下马车,他脸上洋溢着璀璨的笑容,“太子哥哥!” 太子笑了,“都多大了,还这么缠人。”他身上有身为储君的威严,也有自战场上带来的杀冽感,但在见到弟弟那一瞬,他化开了眼中的严肃,像一位普通兄长一样的教导自己的弟弟。 百姓中出现骚动,还未婚配的女子忍不住红了脸。 “太子好温柔啊。” “也好英俊啊。” “我觉得太子旁边的男子也很俊啊,看得让人脸红心跳。” 一女子摇头:“我不喜欢他,他脸色太难看了,有些吓人。” 然而黑脸的美人也是美人,眸中带着薄怒,唇角紧抿,最终眼皮半阖,粗糙的缰绳勒着他的手,从外面就能看到充血的手指。 人畜无害的元歌仰着小脸:“彦初,你也回来啦。” 彦初闻声抬起头,带着冷意的凤眼让元歌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后又意识到自己不该退后,挺起胸膛上前,轻声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皇姐呢?” 太子侧目,欲言又止。元歌倒是没顾忌“她生病了,在公主府修养。” 是呢,两年没来一字一句,又怎么可能会出城迎他。 大夏天的她能生什么病?不过是不见他的借口罢了。 可凭什么只有自己在乎这段感情,她元和是没有心吗? “彦初,你手……手流血了。”元歌睁大眼睛,看着血滴从缰绳上缓缓滴下。 彦初松开手,手心里果然有细小的伤口,他随意的往衣服上擦了擦。一旁娇气的元歌看得心惊,啧,这该多疼。 太子扫了他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遂举旗:“进城。” 彦初功劳不小,还在边疆时,皇帝曾两次下旨提拔他,此次进宫,也是嘉奖他。 皇帝提前赐了府邸,他出宫后便直接回府了。 管家原来是昭云宫的太监,和彦初相熟,知道他不喜人多,一早把房里的人赶走了。 仍在气头上的美人,没空注意这个。他在桌边灌了快一壶凉茶,还是气不过,又站起来匆匆往外走。 守在一旁的管家见他着急,也急忙跟上。 走完一条廊道的彦初突然停下,后面的管家差点刹不住车。 还没认路的美人,“厨房在哪?” 管家意简言赅“左转。” 美人在厨房大展身手,管家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他是昭云宫的老人,又和彦初熟悉,对彦初和长公主的事情也知道一些。他到年纪出宫后又被彦初找来,要他做府上管家。 他很喜欢这位后生,也愿意帮衬他。只是彦初刚才一脸杀相,放他一个人在厨房真的没问题吗。要是他想……,老管家一阵牙疼。我果然不该贪那五十两银子! 彦初在厨房里熟练的操刀,蒸糕是他家乡的一种小吃,元和第一次吃的时候就很喜欢。 等把糕点放进笼屉里,他像被突然吸走了精神气一样,没骨头一样的靠在墙上。 为什么要管她,元和那个没良心的说不定真正公主府里赏景喝茶,用得着他巴巴的端着糕点上去哄她开心? 她说不定就是在装病,她说不定根本不记得他今天回京,说不定她就是忘记自己了。 彦初一边恨得磨牙一边往自己心口里插刀,看着笼屉上幽幽升起的白烟,蒸糕的甜香慢慢拢过来。他想起第一次做蒸糕的时候。 元和十二岁的时候还是个讨人厌的娇气鬼,和她那个弟弟一模一样。 彦初那个时候对这个烦人公主经常不耐烦,但他不能说狠话,更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每天暗搓搓的向她推荐宫里各种好玩的人和东西,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第一个被彦初推荐成功的是太子,有段时间,元和只要课业完成后就往东宫里跑,谁拦都不好使。皇帝知道了还特意嘉奖元和,说他们兄妹关系友善是好事,这更增长了元和的气焰。 元和跟着太子探索完了宫里上下,两个人便把注意打到皇帝的御兽园。御兽园的奴才不敢拦这两个精贵的人儿,可坏就坏在这。 当时正好是小国上贡的时间,珍品宝兽都罩着红布以做区别,太子掀了一只名贵可爱的波斯猫,漂亮的异瞳看得元和两眼放光。 她马上掀开了旁边的红绸,结果是一阵嘶吼传出,庞大的野兽俯视着两个无知小儿,元和直面野兽的深渊巨口,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压扁了同样从笼子里吓出来的皇帝童年回忆——小黄鸭。 得知小鸭鸭被坐成了鸭饼,皇帝想发火但又碍于颜面,只好雷点大雨声小的口头责问了两句。 而当日正好是元和十二岁生日,皇帝下午才来责骂过,贵妃娘娘即使再心疼孩子也不敢大办,而且又听皇后是直接免了太子的晚膳,更难周全了。 思来想去,用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上了一桌子素菜,不掺半点荤腥。 元和本来被吓了一遭,就没胃口,所以没动两口就停筷子了。 不到半夜就饿到前胸贴后背,宛青睡得太死她没叫醒, 转而在走廊上碰到刚被训诫回来的彦初,美人还在心里哀悼自己被扣走的月俸,然后就看到一个小身影两眼放光的跑过来。 还特别像害他被罚的那个烦人公主。 烦人公主说自己饿了,彦初在自己心里冷哼一声,你饿管我屁事! 烦人公主又说让他去热糕点,彦初有了一个好想法。 “公主冷掉的东西热了也不好吃,属下去给公主做新鲜的怎么样?” “可我不想等。” “属下做的特别快,您先回房去坐一会,我马上就端来。” “好吧。” 哼,我这个月月钱都没了,也没必要服侍你。 彦初进小厨房了,彦初翻箱倒柜找出了红辣椒。 彦初开始包馅了,彦初徘徊了,彦初犹豫了,彦初……放弃了。 美人垂头丧气的端着热乎乎香喷喷的蒸糕进了房,元和嗅着香,自觉的坐到桌子旁。 美人扯出一个笑:“公主吃吧。” 被香味勾了魂的元和完全没注意到美人的难得一笑。 元和嘴里含糊不清:“彦初你这厨艺不错,有机会我推荐你去御膳房。” 彦初面无表情:“我谢谢您嘞。” 元和在吞咽里抬起头,摆手说:“不用。” 香味渐浓,彦初手忙脚乱的熄了火,掀开笼屉,大抒一口气,还好没蒸过头。 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他眸中似要喷火,漂亮的脸蛋上显出阴狠的表情,“你最好是真病,要不然,我下次一定不放过你。” * 公主府里迎来一位不速之客,那人带着兜帽,躲躲藏藏的从后门进了公主府。 宛青脸上愤愤不平,疾步走入房中,“公主,贵妃娘娘派人来了。” 元和手里的针线未停,神色冷淡:“就说我病了,不见。” 宛青应了声就出去了,过会又进来了,“公主,来的是忆眉姑姑。” 忆眉是贵妃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这次能把她叫来,贵妃娘娘也是慌了吧。 她是遂了母妃的意思称病,但也是她自己不敢见彦初。她没道理一直由着母妃拿捏。 在她和母妃的矛盾里,这还是母妃头一次让步。 “请姑姑进来吧。” “是。” 忆眉沉浸后宫多年,自然知道凡事都得有个缓和,她进来后并没有火烧了尾巴般急匆匆的讲和。 她走近看了眼元和的绣架,眼中露出惊诧,“这是寿图?公主真是心细,这至少绣了半年吧。” 元和每抬眼,冷淡的嗯了一声,又走了五道针后,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呀,姑姑怎么不坐啊,宛青赐坐。” 待人一松一驰还是母妃教她的。 不愧是帮母妃走到现在的人物,忆眉面上滴水不露,“公主既然有心到花半年之久为贵妃娘娘绣寿图,我想您也不会怪贵妃娘娘的用心良苦吧。” 元和似笑非笑,拖着声调说:“我当然不会怪母妃,我这不还是病着嘛。” “可要是到了宫宴时,您就该好了。” 元和放下针线,抬起头,笑了,“可我不想好了。”她就像是得到不满意礼物的小孩一样无理取闹,看不出是不满被要求装病,还是不满不能去见那个侍卫。 忆眉微皱起眉头,话不由重了些:“公主也不想贵妃娘娘为难吧。” “不想啊,可我这病还没有好全,不如让张太医帮我看看?我想父皇也想知道他的女儿怎么没点兆头的就病了。” 忆眉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了,她面无表情的反问:“公主这次是想和贵妃娘娘闹僵吗?” “我和我母妃关系如何,是你一个奴才说得了的吗?”元和挑了挑自己的指甲,轻藐一笑:“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管主子的事?” 大家都是后宫里出来的,谁还不会变个脸? 忆眉在宫里从没被人这样下过脸,她此时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气势骤然低了下来。 元和看她这脸色便知道这一局自己要扳赢了。 忆眉最后是冷着脸出去的。 宛青看了全程,惊叹的说:“公主,你也太厉害了,忆眉姑姑竟然让步了。” “她让步算什么,怎么说就是一个奴才,”元和笑起来,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皓齿明眸,又变成了宛青最熟悉的公主,“我记得她以前欺负过你,今天过瘾吗?” 宛青开心的露出两个酒窝,弯弯的眼睛笑得找不到北,“高兴!” 忆眉去后门的时候看见一个丫鬟提着食盒过来,丫鬟没见过她,看她穿的也是丫鬟的衣服,只当她是扫院子的下人。 丫鬟横眉说:“你去把食盒送到公主那里,我肚子疼,要去茅房。”丫鬟中也有三六九等,像这种扫地的丫鬟,平常根本见不到主子的就是最末等的。 忆眉本来心情就不好,她张嘴就想呵斥,眼神看到食盒上的标志后,她改了注意。 忆眉接过食盒,露出一个讨好笑容,“姐姐,我还没见过公主,害怕出错。” “不如我先帮你领着,等你回来了,再去见公主。” 丫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蠢笨的人,让她去在主子面前露个脸还不愿意。 她涨了气势,专横跋扈的指着食盒说:“那你不许走,就在这等着我。” 忆眉听话的点了点头。 待那丫鬟走出廊道,她又把眼神落到食盒上,神情鄙夷,以为送点吃的就能讨好公主吗? 简直痴人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需要说明一下,彦初这个时候刚成为元和的侍卫,他自觉很正直,不会看上一个烦人又娇气的小矮子,他心软也是因为他自己心里有愧,知道他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这里是没有男女私情的!!! 同样元和在这里也没对彦初有想法,顶多就是觉得这个侍卫长得挺好看。 害怕因为年龄不到被骂(猫猫担心jpg) 补一个元和十二岁日常 彦初:来,公主我和你安利一个人 元和(一脸兴趣):谁啊? 彦初(狼外婆微笑):太子啊。 元和(兴致缺缺):哦,他啊,我已经种草了 彦初(慌忙补救):不是他,是五皇子 元和(百般聊赖):我不和小屁孩玩,没格调 彦初(意有所指):您可以给他换衣裳啊,难道您不想玩换装小游戏吗? 元和(两眼放光):彦初你可真是我忠实的跟随者 小屁孩元歌: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接下来是包养本文的小天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秋墨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小修不用重复看) “麻烦姐姐通融一下,外面有人给公主送了一盒吃食。” 守在的厅前的大丫鬟拦着食盒,“什么东西都送到公主面前?” “姐姐,那人是彦将军府上的。” 大丫鬟皱眉,质问道:“哪个彦将军?我们公主清清白白可没和外男有来往!” “姐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提食盒的丫鬟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枚府令,“姐姐您看,这真的是彦将军府上的。” 大丫鬟思忖一会,退了一步“那我先去通报,你就在这等着。” 元和从绣图中抬起头,先是满眼惊喜,而后又有些踌躇,“他真的送东西来了?” 宛青也很兴奋,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她使劲的点头,“公主奴婢现在就去把东西端来!” 对手上的绣活也没了兴趣,她紧紧的捏着绣针,不由咬住下唇,到底会送什么来? “公主是吃食,奴婢打开看看。”宛青提着食盒欢欢喜喜的回来。 食盒上有龙飞凤舞的彦字,宛青轻手轻脚的把食盒放到桌上,小心的松开搭扣。 元和紧张的盯着盒子,宛青大气不敢出将食盒盖子掀开。 她掀开盖子后却又不动了,元和直觉不对,轻声问:“怎么了?” 宛青将盖子又盖上了,笑得勉强:“可能是将军府得人送错东西了,公主还是别看了。” 元和的心一下子坠入冰窖,恍然觉得手指僵硬,“你端出来我看看。” 劝说不成,宛青不情愿的把碟子拿出来。污泥混着剔透的糕点末,宛青又重复一遍:“公主还是别看了。” “嗯,端下去倒了吧。” 元和敛下眸中神色,却在走线时被手中的绣针刺破了皮,血丝晕染在将完成的寿图上。 她淡淡的想:还真是十指连心。 * 太子面圣后就要回东宫,元歌却不敢进宫,他还在武训老师那里请着假。于是在送完太子后,元歌又回了公主府。 他进来的仗势比正经主子还厉害,忙得丫鬟们脚不沾地。等他舒坦了,丫鬟们才歇一口气。 脸皮甚厚的元歌没半点不好意思:“皇姐绣花呢?”他手里还拿着一块甜饼,小口抿着。 “嗯,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到东宫用午膳?”元和挑着线想把那点血丝盖过去。 元歌笑嘻嘻的指挥两丫鬟扇风用点力,随后又极快的变脸倒苦水:“我哪敢啊,要是太子哥哥问我课业,那我不就漏馅了。” 染上血丝的地方是鸟喙旁边的空白处,用什么盖都显得突兀。“课业上都不努力,以后怎么办?” 元歌摇头晃脑,“我再不成器,父皇不得封我一个王爷?做个闲散王爷就挺好。” 元和见实在盖不过去,索性放下针线,听他这不成器得话,被气笑了:“闲散王爷那点俸禄够你挥霍?” “我也可以省点嘛,再说不还有母妃吗,皇姐难道不会补济我?” “你学得一肚子学问就是教你怎么偷懒的?” 元歌吞完嘴里的甜饼,神情严肃:“不,我没有一肚子学问,我只有一肚子食物。” “它只告诉我要如何快乐生活。” 元和被他逗得没脾气,懒得训斥,只看他又拿起一块甜饼,用手兜着慢慢咬。 “少吃点,等会要传午膳了。” “我吃得下。”元歌见她收起绣图,忙凑过去,“皇姐,今晚的宫宴我们一起吧。” 太子带功回京,皇帝大喜自然要办宫宴犒劳将士。 “我和元若一起,你要跟着?” 元歌讪笑:“我当然要和皇姐一起嘛。” 他手里的甜饼正在无限靠近元和的袖子,元和呵斥:“你坐好!” “嗯,坐好坐好。”元歌立马缩回自己位置上。 他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快申时了,人将将换好衣服。 “皇姐,来了,我来了。”元歌套了件三分旧的淡清长衫,果果脚步匆匆的赶来。 出于对皇弟脑袋的不信任,元和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倒不是说他穿的不和礼节,只是穿的也太寡淡了。中午还好好挂在腰上的玉佩被取下来了,哟,檀木珠子也没带。 “父皇不是说我奢侈无度,我可不想在宫宴上丢脸。” 元和面无表情的心里吐槽:那你可真奇怪,你都能当着异国皇子炫富,把脸丢到他国,还在乎丢这点脸? 元歌兴奋的拉着元和往马车上跑,“走嘛,皇姐,再不走元若都要等急了。” 皇帝对太子的喜爱是全宫上下有目共睹的,从三岁开始就抱到前宫亲自教养,这些年太子走过的每一步身后都有这位爱子心切的老父亲的印记。 贵妃一向和皇后搭不上话,对方儿子有出息,自家儿子又是个扶不上墙的,贵妃娘娘当然不会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背景高,能理直气壮的向皇帝告病,拒绝出席宫宴。 元歌得知母妃不去宫宴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磨磨蹭蹭的从荷包里掏出玉佩和檀木珠子。 见皇姐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元和轻咳一声:“身为皇子,该有的范还是得有的。” 元若俏皮的捂着嘴笑,“五皇兄还是这么有趣。” 元歌笑眯眯的凑在皇姐旁边,元和看他脸边鼓起的软肉,手痒得捏上去,元歌迷糊糊的侧脸看她。 又坐了半刻钟的样子,元若有些害羞的扯着元和的袖子小声说:“皇姐,我们早点进去吧。” 看她脸上红霞一片,元和懂了,舍不得逗她就答应了。 什么都没懂的元歌还在后面慢吞吞的抱怨,“这么早进去干嘛?有身份的人都是最后出场的,你看父皇每次都让我们等半个时辰。” 按常规宫宴的规矩,未嫁女子被一展屏风隔开,元若已经定亲但也坐在元和下首,只敢趁人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往外瞥两眼。 “看见了吗?” 元若摇头,带着激动:“没有,他可能还没进来。” 隔着屏风,隐约能看见下面的席位,“这距离有点远,就算来了,也看不清。” 元若点点头,仍是眸中闪光。 元和安抚她:“也不急,明年就该出嫁了。” 元若咬着下唇,害羞得冒烟。 过会,元若大着胆子问:“皇姐有喜欢的人吗?” 贵妃娘娘将她的事瞒的紧紧的,除了昭云宫里的老人,没谁知道。 元若细心的发现皇姐脸色不大自然,贴心的抛开这个问题,“像皇姐这样的人一定是喜欢温大人那样腹中有诗的人吧。” 元和面无表情的往嘴里塞了一个葡萄,反驳:“不,像我这样的人只看重长相。” 比如长得像彦初那样的小妖精。 元若不解的眨眨眼:“呃,温大人的确长得也不错。” 元和笑笑没接话。 在她们说话之际,该来的外臣差不多也坐齐了。 这时往外看,对面的席位已经坐满了。元和往外匆匆扫了一眼就缩回去了。 彦初是一定会来的,但男女席相隔较远,中间还有屏风相隔,应该不会碰上吧。 元和有点紧张,她侧了个身想找元若聊天。 彦初的确是来了,即使是臭着脸,也同样引人瞩目,凤眸中暗色浮现像是在盘算什么。他扫了眼上位见元歌已经在席见,便向对面的女子席位看去。 金杉四合的屏风后面还有一层珠帘,并不能看清每一位女子,但总归是在上面的几位里面。 彦初微眯眼,分辨着每一位女子的服饰,当看到一团若隐若现的紫色时,彦初红润的唇角微勾,唇激朱,眸中带着不怀好意的意味,像是混进宫宴的活生生妖精,好似下一瞬就要用那泛红的眼尾勾人心魂了。 他在席间毫不顾忌的紧紧顶着那抹紫色,不是称病吗,你自己过来的,我可不会放过你! 席间丝竹声突然响起,他瞥见那抹紫色的身影往旁边移了下,与她旁边的妃色身影隔开了。 皇帝一脸笑意的走进来,席间臣子皆起身行礼。 皇帝高兴的嘉奖太子,陪着父皇站了小半个时辰的太子,脸上温润的笑意险些没崩住。 太子的小迷弟元歌听得直乐呵,身体早就歪到六皇子身上了,可怜了小六小小年纪就背负起生活的压力。 元若也在小声同元和说话,“皇姐,感觉太子去边疆回来后,身上的气质都变了。” “当然,他是一国储君自然要威严一些。” 元若语气中带有羡慕:“记得小时候太子与皇姐玩的最好了。” 元和笑了:“皇姐小时候和谁玩得不好?” 元若一愣,复而拍额道:“对啊,我倒忘了。” 不是元若忘了以前的事,是这两年元和变了,自两年前,元和的交集圈子一下子就急剧缩减,特别是搬到公主府后,更是窝在公主府里不肯轻易出门。 那时候交好的几位皇弟皇妹甚至找到府上,打趣她是不是在府里藏了美人,怎么都不进宫了。 再后来,在她单方面的拒绝交流下,除了身边绕着的元歌,好像和谁都是隔了一层纸在说话。 宫宴来来回回就这几样,她在偏殿吃了不少点心,也不饿,随意动了两筷子就停下了。 趁众人不注意,元和招来宛青,“出去转转吧,里面太闷了。” 夜风温凉,扑在人身上很舒服,太原殿前点着一片灯笼,元和走了一圈后舒服多了。 可能是因为刚刚吃的几筷子菜,元和觉得口干,宛青便回去拿茶。 元和就自己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她记得那边乘凉的亭子挺多的。 树影沙沙响动,夜色郁浓,接着月光也能看清前路。 彦初愤愤的跟在她身后,在看见她起身时就知道是嫌里面闷要出来。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娇气。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不知好歹,一个人也不提个灯就敢往乌漆墨黑的地方钻,早晚让你吃一回亏。 彦初眼神好,借着光,他就能看清前面路上的几块鹅卵石。 他没出声,只跟在元和后面,哼,非要让你有个记性! 元和踢到了好几块石头,已经很小心的睁大眼睛看着地面。躲过了石头,没躲过青苔。 宫鞋猝不及防的滑了一下,元和想收脚已经来不及了,石子路上哪来的大片青苔? 背上骤然贴紧一具温热的身体,她身体一僵,接着腰被搂紧,一个旋身,元和被带离几步。 元和看不见身后的人,甚至身后的人还没说话,她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迎着夜风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香味。 “公主还是和以前一样走路不长眼呢。”还带着热气的吐息落在元和耳上,隐在夜色里的耳朵慢慢染上粉色。 身后的妖精抿着红唇,不高兴的凑近她,“你身上什么味?” “我给你的香包呢?” 第6章 (小修不用重复看) 元和不自在的别开头,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推开他。 怎么感觉他好像瘦了?元和低头能看清搂着自己腰的手,手指修长,白皙皮肉包裹着的指骨微微突出,是比在宫里的时候瘦了。 许久没等到回答,彦初肉眼可见的不耐烦了,不同以前清澈的少年音,他嗓音微哑,离得近了元和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带着莫名的□□,“微臣的手,好看吗?” 一句微臣把元和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废料砸得稀巴烂,彦初感觉到她的挣扎,立马缩紧手臂,将人困住。 “公主你要动静再大点,可就引来人了。” 明明她只是想要彦初松开手,结果被彦初一句话说得好像她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元和掰着他手,有些恼怒:“你放开我。” 夏天的衣裳单薄,她刚才的一番动作,衣领向下滑了一点。 即使在黑暗里也能看清的白皙脖颈,彦处眼神暗了下来,他充满恶意的低下头,狠狠的咬了一口。 剧痛袭来,元和倒吸了一口气,挣扎的动作越发强烈,但腰间的手臂就像是焊住的一样,纹丝不动。元和一肘子往后打,白缎绣鞋也发狠的踩着他的脚。 但更令人气愤的是,彦初丝毫不理睬她的动作,甚至空出来的那只手还从前面卡着她下巴,不让她缩脖子。 直到他感觉到怀里的人疼的一缩一缩的,才松口。 果然没破皮,得,又是装的。 他眼神微凉,盯着那道圆圆的完整的牙印,不知道在想什么。 捏着她下巴的手收回来,摩擦着新鲜的牙印,够深应该得要一两天才消下去。 元和骂他:“要动手就动手,你咬什么…” 突然被转了半圈,元和嘴里的话卡壳了,眼前的人和两年前并无多大差别,仍是容貌昳丽,一双凤眼还是毫不顾忌的上下打量,似乎从来不懂礼节二字。 只见他红唇轻启,“公主想过微臣吗?” 元和不说话,缎鞋向前挪了一点,然后使劲。 “微臣走了,公主就没找到第二个合心意的男子?”彦初像脚不是自己的一样,表情动都不动。他眸眼微转,看着元和使劲到牙齿咬紧,他压下微翘的唇角。 元和则是瞪着他。 妖精眨了眨眼,眼底浮现一丝笑意,偏偏嘴里还在半真半假的威胁:“公主再多看一眼,微臣今夜就要私探闺阁了。” 元和的眼神从他的凤眸一寸寸挪到他唇上,色泽弧度都恰好,可惜偏不会说人话。 元和收回眼神,语气冷淡的说:“你放开。” 这边并不隐蔽,要是被人看见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而且,他们的关系也没怎么亲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假山前面突然传出脚步声。 元和紧张的扭头看向路的尽头,那里有了灯光,是有人提着灯笼过来了。 要是被发现了,不仅是她,彦初也落不了好,皇家公主和外臣纠结不清,就这一条就能压得他翻不了身。 她底气不足了,低声道:“快放开我。” 然而当另一个事人完全不急,他甚至好整以暇的看着元和紧张的模样。手上的力道松了松,他恬不知耻的说:“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 元和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你疯了,简直不知羞耻!” 他们现在站在一小片假山后面,并不在石子路上,现在走过来的人看不见他们,但要是走近了,一样会被发现。 元和心脏怦怦跳,彦初的手从后面分别捏着她手腕,她不断抽手挣扎,却是徒劳无功,腕骨被拽得越来越紧。 逼狠了,她也不顾什么礼节,一脚踹在他小腿上,压低声音怒斥:“你放手!” 彦初不耐烦的把她往怀里一带,好了,挣扎不了吧。 外面的脚步声不停,因为怕外面人听见,彦初特意压低声音,凑近元和耳边说:“你把头抬起来。” “你头抬起来,我就松开。”燥热的气息洒在她耳下,烫红了一片皮肤。 带着熟悉香味的身体不断靠近,那香味像是能诱人一样,醉人绵长的气味抚平了元和的焦急,靠的极近时,她能听到彦初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是被诱导了一样的抬起头。 突然的吻落到她嘴唇上,元和浑身僵硬的看着眼前的凤眼,满眼的挑衅,湿润的感觉从唇上传来。 彦初眼中带着暗色,但他极快收敛,又换成那副挑衅的模样,艳红的舌尖从唇间探出,露出一点点贝色的齿,像是女子为心上人抹上的胭脂,他轻轻扫过自己的下唇,本就着色的唇珠泛上水光,珠色绯红,□□之极。 那像是山林里养育的天生妖精施施然的提醒道:“公主,有人来了。” 元和清醒过来,刚被松开的右手马上掐到他腰上。两年前她还能在那里掐到软肉,现在只能掐到他衣服,她像烫了手一样缩回来。 脚步声愈发近了,与他们只隔了身后的假山,元和下意识的往回退了两步,与那舔唇的妖精拉开距离。 彦初见她这般反应,明显瞪了一下眼,磨着牙后悔的想,刚刚就应该再咬得重一些! 假山后露出一点湖蓝色的衣角,熟悉的声音响起:“公主?” 随着走进,温瑾随看见了站在暗处的彦初,他脚步微顿,还是若无其事的上前,“彦将军。” 元和平复下心情,僵硬的扯出平日的笑:“温大人。” 一人脸色绯红,一人淡定自如,提着灯笼的温瑾随让人看不清眼中的神色,只觉得他话中带着寒意。 “这么晚了,我送公主回太原殿吧。” 彦初抢先开口,“为什么非要让你送?公主,还是微臣送你吧。”他一步站到元和身侧。 元和紧张的舔了一下唇角,骤然感觉身旁人的目光更加明目张胆了,她猛地想起刚才被舔的下唇。 自耳垂上攀起几分粉意,声音中还带着颤抖,但气势还是足够的:“不劳二位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温瑾随眉头皱起,他说话间像是不经意的看向彦初,“御花园里多夜虫,还是由我来送公主回宫吧。” 彦初不在意他若有若无的眼神,甚至环臂对他粲然一笑。 温瑾随又看向元和,“公主意下如何?” 某妖精又不甘落后的抢话:“一个人送也是送,两个人送也是送,你怎么总想着和公主独处呢?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他故意将最后一句话慢悠悠的拖长,眼中的恶意毫不掩饰的刺向温瑾随。 元和没想到这厮竟然这样不要脸,她看向身边的人,彦初站在光影交界处,看不清他脸色如何。 而彦初感觉到元和的目光后,侧头冲她挑眉一笑。 元和见两人各执一词皆不让步,站在这吵起来也不是办法,只好妥协道:“出来有一会了,一起回去吧。” 旋身离开之际,元和感觉自己的小手指被人勾了一下,那人极其大胆,还是顺着她手指根勾到指尖。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小妖精。 元和冷了脸,将刚才的事情捋了一遍,温瑾随好像从刚才看见他们的第一刻就没问他们怎么在一起。 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元和眼神往右瞥,引来温瑾随侧目。 她状若自然的说:“温大人怎么也出来了?” 温瑾随笑得意味深长,“公主不也出来了。” 元和,“宫宴烦闷我出来转转。” 身边的小妖精也搭话,“真不巧微臣也是出来转转,没想到先碰到公主了。” 温瑾随笑意不变,不咸不淡的看了眼彦初一眼,“不巧,微臣也是觉得宫宴烦闷出来转转。”迎着彦初不善的眼光,温瑾随继续说:“公主下次也能叫上我一起出来,一人独行,多少有危险。” 温瑾随与她说话时,很少自称为微臣,元和平常不在乎这些虚礼,也没计较过。只是他说这句话时,语气令人遐想,另有一番意思。 彦初眼中漫上怒意,就将张口之前,元和抢先说话:“宫中有御林军,不会有危险的。” “是呢,宫里巡卫一时辰走几次,能出什么事?”小妖精煽风点火的附和。 温瑾随看向元和,却被她内压的衣领吸引了,衣领内折,借着不甚清晰的灯光,能看清一点红印。玉白的肌肤上隐约的红印,一种恰到好处的暧昧。 温瑾随的神情明显冷了下来,走在中间的元和还没感觉到。 很快就看到太原殿外的灯笼,丝竹声顺着夜风飘飘悠悠的传来。 元和已经看见宛青提着一壶茶在走过来了,今夜实在是让她受吓不浅,缓了口气,“我家丫鬟已经来了,就不打扰两位大人了。” 离开之际,温瑾随忽然抓住她手腕,隔着薄衫她都能感觉到温瑾随手心的温度,元和下意识的抽手,温瑾随也没多留,顺着她松开手,一番动作都像是试探。 “抱歉心急了,公主过两日我陪你进宫吧,贵妃娘娘今日说想你了,我们一起也好安抚娘娘。” 这种事什么时候说不行? 元和皱眉看着他,而温瑾随一如往常,就像刚才抓人手腕的人不是他一样,他在彦初要杀人的眼光里向元和走近。 这个距离,温瑾随从来没有和她这样过。元和本能的不适,就想往后退。 温瑾随低头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公主,要是被虫咬了,就要护好伤口,让外人看见了可不好。” 说完这句话后,温瑾随就自己往后退了两步,保持着以往的风度。面色自然,似乎只是为人着想的兄长。 而随着他的话,元和的脸色是白了红,红了白。 温瑾随对她一笑后就先进太原殿了,小妖精没走,他咬牙切齿的上前质问元和:“他和你说什么了?” 这一晚上乱七八糟的事全赖彦初,既然说了不来往,还跑过来和我牵牵扯扯,真是不要脸! 元和冷眼看着他,就像当初把他赶出昭云宫时的眼神,“彦将军,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彦初的火气冒上去了,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你自己不知道?他想到当年的元和也是说着这样的话,把他赶去边疆的。 发狠的箍紧元和的肩膀。 藏在凤眼深处的情意波涛汹涌,他瞪着元和,唇微抖。 这就在太原殿门口,殿内的宫女随时有可能出来,还有周围巡逻的御林军,要是彦初在这发疯,那就真完了。 元和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刺激这妖精了。 彦初触及她眼中的惧意时,骤然平复下来,他低头喘息几声,再抬起头时,已然平复。 “下次再让我闻到你身上乱七八糟的味道,一定不放过你!” 离开时,还拉着元和的手腕反复摩擦,语气凶凶的:“和那个姓温的离远点。” “给你的香包也带着。” “不许和他一起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元和:要动手就动手,你… 妖精动脑阔:亲一下就掐一下,(脱衣服)来吧,还要亲亲~ 昨天说了一下改文名的事,小可爱们好像没反应,那我明天就换啦 新名字《当初要不是你长得好看》 第7章 (小修不用重复看) “公主?”宛青踌躇地走过来,吞吞吐吐地问:“刚刚那是彦初……彦将军?” 元和拿帕子遮着脖子,闻言,咬牙切齿:“不认识。” 宛青听她语气不善,聪明的垂下头没说话。 她自己没轻没重的碰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气,太原殿里还是歌舞升平,从侧门又进去一群舞姬。 元和看了眼说:“宛青,我们出宫。” “不等五皇子吗?” 她脖子上有一道牙印,再进去指不定会被人发现,“不等了,他要是没出宫也能歇在母妃那。” 公主府的马车内里宽敞,暗阁里虽然放有一些备用的药膏,但她不想让宛青发现她被人咬了一口,真是太丢人。 直到回了公主府,元和才把遮脖子的手帕拿下来,这个时候伤口已经不疼了,但那种被人咬住的感觉仍挥之不去。 “宛青你去拿衣服,我要沐浴。” 公主府有独立的浴池,展翅的金凤嘴里吐出源源不断的热水,雾气弥漫开,元和不断浇水冲洗那道咬痕,热水淋上去还有轻微的刺痛感。 等那块皮肤洗得发白后她才停下来,净室里没有丫鬟,元和舒服得靠在浴池里,随心所欲的游了两圈才起身。 热水澡舒缓了她一晚上的疲惫,圆滚滚的水滴从身体上滚落。穿好里衣后,元和趿拉着拖鞋,推开了净室的暗门。 修建公主府的工匠很用心,净室与室内相接,很方便贵人洗漱,而为了防潮,这道门设置的很封闭。它是完全合墙的,不仔细看只以为那是幅等人高的仕女图。 所以元和这边开门,也惊醒了房里的另一人。 他堪堪回头,只见元和拿着布巾包着未干的头发,两人隔得并不远,屋里还点着烛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自她脸上滴下的水珠,也打亮了她手里刚握上的银嘴剪刀。 彦初自觉的收回眼神,而银嘴剪刀‘啪’地一声被按到桌子上。 “滚出去!”元和被这人气得胸口疼,两年不见,别的本事不见长,偷偷摸摸的跟人他倒在行。 彦初慢吞吞的掏出火折子把桌上的烛灯点燃,房内亮了不少,“我马上就走,你先让我看看你伤口。” 他回太原殿后半天不见元和进来,又担心她害羞不让丫鬟处理伤口,就偷偷跑过来,本来以为她还没回来,哪知道是在里面洗澡。 明黄色灯光下的妖精别有一番风味,稠丽的容貌,如鸦羽般的睫毛半垂,让人不由好奇他睁开眼睛时是什么样子。 元和想: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白瞎了这幅脸皮。“不劳费心了,我劝彦将军还是快出去,要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彦初被逗笑了,他眼神向上移了移但还是没落在元和身上,“你怎么不客气,拿刀刺我?”他手指点了点桌布,自嘲般的,“你刺呗,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没有人舍得让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生气,元和憋闷的一脚踢在椅子上,木椅在地板上划出‘刺啦’的令人牙酸的声音,伴随着元和压低声音的威胁,“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就叫人了。” 彦初又抬了抬眼神,但也只落在元和撑在桌子上的手,他一手撑着脸,懒洋洋的想着她的手带什么颜色的镯子好看。 元和绕开错位的椅子,向房门跑去。彦初没想到她会来真的,在人叫出声前捂住了嘴。 他单手环腰把元和抱起来,另外一手还捂着她的嘴。 “要是有人过来,你闺名就毁了。” 早在御花园里元和就知道挣不开他的手,而且她也不是真的想叫人过来,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方法,她不会用。 但也可以从别的地方下手,她张嘴狠狠的咬上彦初的手。 彦初没管手,他别扭的用另一只手把元和的湿头发从怀里挑出来,在刚才她包在头上的干巾掉下来了,湿头发不挑出来,衣服都要打湿了。 挑完头发,彦初的手闲不住,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她的头,还有闲心调侃:“啧,你慢点,小心把牙崩坏了。” “你侧个头咬,让我看看你伤口怎么样。” 被咬得人根本不把这个当一回事,元和恼怒的松嘴。 美人随意的在衣服上擦了擦口水,然后直接用那只手抬高她下颌。美人眸中笑意微转,绯色的唇微张:“你听话,我看完伤口就走,好不好?” 以前她哪磕着碰着也是彦初过来上药,她思忖一瞬,好汉不吃眼前亏。 大不了以后再找机会。 稍微顺从着扬了扬头,“看吧。” 里衣领口被微微拨开,发白的皮肤显出来。彦初皱眉:“你洗那么用劲干嘛,都要皱皮了。” 元和冷哼一声,“你要是不咬,我用得着洗?” 清润的触感传来,微凉的手指抹开药膏,有酥酥麻麻的感觉,元和不适的缩了缩。 彦初专注的把药抹匀,“别动,今天晚上抹了药明天穿衣服就不会疼了。” 就算是在晚上两个人搂在一起还是会出汗,但彦初身上冰凉,元和被他环在怀里暗暗的揣测,难不成妖精就不流汗吗? 彦初按下恋恋不舍的情绪松开人,嘱咐:“这两天穿衣服的时候注意点。” 勾人的香味骤然远去,元和恍惚的回神,眼前的妖精正不眨眼的盯着自己,她瞬间铁石心肠:“你回去。” 妖精眨了眨眼:“不留我?” “我留你去大理寺,好不好?” 妖精看到她半湿的头发,勾出笑:“帮你完绞头发,我就回去。” “不用,我叫宛青……”元和卡壳了,她明白彦初的意思了。 “公主也不想被别人看到咬伤吧。”彦初笑了笑,状若善解人意的模样:“我以前也帮过公主绞头发,有经验,公主不用担心。” 绞头发这种事情费力又费时,元和这种生来被伺候的主从来没学过。 憋屈的退了一步,“绞完了,你就回去。” “自然。” 绞头发的软布放在一侧矮凳上,彦初动作熟练,正如他所说的,以前在宫里宛青忙不过来时,就是他搭手绞头发。 第一次绞的时候,他手上没个力度,直接扯断了她好几根头发,生生把元和从梦里疼醒了。 而这人还装无辜,说不知道怎么回事。 后来,彦初绞头发越来越顺手,元和一边熬夜写老师布置的课业,彦初就能站在后面稳稳当当的擦头发。 彦初顺头发的时候,盯着她耳后的两颗红痣。两颗痣隔得很近,彦初以前一直觉得这两颗痣以后一定会长成一颗,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动不动。 一时失神,手上的动作紧了一下,他看向椅子上的元和。 啧,脸都皱一起了,还学会忍疼了。 彦初动作麻利,半个时辰后就停手了,他知道元和睡觉前习惯再坐一会,正好能让发梢干透。 他放下软巾,“我回去了?” 元和眼神瞟过他右手,在灯光下还能隐约看到牙印,彦初注意到她眼神,抬了抬手,“我不疼,不用担心。” 他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却是一幅隐忍的表情。红唇微抿,眼神虚晃的落在那完整的牙印上。 这么看都不像是不让人担心的样子。 元和清了清嗓子,关心了一句:“你记得给自己涂点药。” “那明日上朝该如何?要是有人问我,我该怎么说?” 元和无语的说:“你就不知道遮着,别让其他人看见。”她想了下说:“带护腕遮着就行。” 妖精咬着下唇,不太情愿,“夏天带护腕多热啊。” 和他绕了半天话,不见这人说出去,元和警觉了,“你回自己府上想办法去。” 彦初收回那勾人的样子,“那我真回去的?” “嗯,走吧。” 彦初走到门前准备开门时,屋外也有脚步声了。 两人脸色俱是一变,外面的人朝这走来,还没到跟前就扯嗓子喊人:“皇姐?” “皇姐?” 元和一愣,然后慌忙应答,元歌在外面敲门,“皇姐你回来啦,皇姐你开一下门,我有事和你说。” “好,你等一下。” 她房间的窗户都是和门在一面墙的,从窗户那里出去根本不可能。 元和焦急的小声催促:“你快点走!” 彦初也没想到会突然来人,“那我去净室。”他转身就往那幅仕女图走去。 元和一把拉住他袖子,“不行,净室里还有一道门,我刚沐浴,现在里面肯定还有丫鬟在收拾。” 妖精在四周看了一圈,呆呆的说:“那我也没办法出去啊。” 而门外的元歌已经着急了,他脸贴在门上,催魂似的喊着:“皇姐,皇姐。” 房里的元和急得团团转,忽然她看见彦初刚才坐的桌子,桌布繁琐华丽一直拖到地板上。 她摸了摸布料,厚度很好,完全不会透光。 斜倚在椅子上的妖精,还没发现元和变了眼神,他兀自说着:“让元歌看见了也没什么,反正他从小脑袋瓜笨,你要不愿意被发现,我就躲到屏风后面,虽然可能会被发现,但只要你能早点把他赶回去就行。” 妖精懒散的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忽然他眼神一亮,半阖的睫毛像蝶翼般扑了扑,“要不然我躲你床上去吧,你床上帷幔又长,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他侧头发现元和也是一脸兴味,“怎么?还真要我上床?”妖精惑人而自不知,染上绯意的眼角再配上他这话,直要把人勾进活色生香这几个字眼里沉沦。 元和笑了下,“我发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 彦初疑惑的嗯了一声。 元和笑盈盈的提起桌布一角,“这里藏人就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妖精不就该用来藏桌子下面嘛~ 接下来感谢包养本文的小天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秋墨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7-17 22:13:12~2020-07-19 18:2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秋墨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小修不用重复看) 彦初翻脸,“不可能!” “皇姐你房里是有人吗?,我听到说话声了。”元歌耳朵贴在门缝上,怀疑的问。 “哪来的人,你再等一下,我穿个鞋。”元和和蔼可亲的回答完元歌,回头看彦初还杵在原地,她马上正言厉色的低声威胁:“你给我马上躲起来,否则就押你去大理寺。” 彦初一本正经的说:“床你也不让上,我能躲哪?” “屏风后面,柱子后面,帷幔后面,房梁上,哪不能塞你?”元和手里拿着那支剪刀,威胁,“我去开门,你快点。” 彦初不情愿的往屏风后面走,嘴里嘟嘟囔囔:“明明床上更安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元歌撅着嘴抱怨:“皇姐,你好慢啊。” 元和手里拿着一件外衫,做足了刚从床上起来的模样,“大晚上的,你不好好休息,跑这来干什么?” 元歌在房里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回答:“我有事和你说嘛,”没找到人,他颇为遗憾的问:“宛青呢?她怎么不在?” “今晚不用她守夜,她当然不在。”等元歌坐下后,元和问:“说吧,又有什么事?” 元歌一脸神神秘秘,“你知道我在晚上的宫宴上看见谁了吗?” 元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靠在椅子上问:“谁?” “不对,我不是在宫宴上看见的,是在御花园。” 困意瞬间一扫而光,从眼里困出来的泪花,闪了闪退回去了,元和不动神色的问:“到底是谁啊?” 元歌字正腔圆的回答:“不是谁,是一对狗男女!” 从打开的房门外吹进来一阵夜风,元和手一抖,汗毛竖起来了,御花园,狗男女,怎么还挺熟悉? “你看见人了?” 元歌奇怪她这问法,什么叫看见人了,难不成他看见的还不是人,“当然了。” “皇姐,你脸色怎么好难看啊?” 元和没感情的笑笑,“哦,可能是风吹的。” “那我继续说?”元歌睁着那双懵懂的大眼睛问。 元和勉强笑着点头。 “那两人简直不知廉耻,以为晚上御花园就没人了吗,躲在假山后面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元歌说的义愤填膺,一巴掌啪在实木的桌子上,又把他疼得一哆嗦。 元和的心跟着抖了一抖,完了,全对上了。 “要是是别人的话,我就装着没看见算了,但我没想到还是我认识的人,那我不能忍啊!”元歌一边叫嚷,一边侧头看向元和,试图与皇姐找认同感。 皇姐面色惨白,无力的朝他点了点头,元歌的小尾巴瞬时翘天上去了,“我就走过去准备去教训这两个人,谁知道里面的男人他刚好把头抬起来了,我的天,两个人我都认识!” 元歌表现欲极重,面部表情丰富,直直往皇姐心里插刀。 “我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是严少监!” 元歌满意的看着皇姐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元和是发自内心的不敢置信。 “你说是严少监?”不是彦将军? 元歌气愤的点头:“对啊,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严少监是盛京一不入流世家的旁支,科举入仕,在秋猎之时,偶遇元若公主,就在去年两人定下亲事。 元若今天还很开心。 元歌还是个没经事的,他下意识回来和信任的皇姐商量,“这要怎么办啊?” 元和问:“你说他们搂搂抱抱,那另外一个人是谁?” “邰尚书家的二小姐。” 元和皱眉,“看清了?” 元歌确定的点头,“我已经让人先跟着他们俩了,他们还没发现我。” 他见皇姐沉思,按耐不住的问:“皇姐,我们要不要把这对狗男女套头打一顿?” “你以为是在昭云宫里由着你放肆?邰尚书是朝中老臣了,背靠邰家,你能动?” 元和嗤笑:“再说,国公爷的妹妹不就嫁在邰家,我敢说你今天动了他家二小姐,国公爷明天就能找上门。” 国公爷是贵妃娘娘的父亲,也是他们二人的外祖父,这位外祖父十分重规矩,简直到惨绝人寰的地步。而大周两朝礼制皆出于这位老人手中,受人敬仰。 元歌木着脸,不高兴的说:“动不了二小姐,那严休呢?” 元和摸着下巴道:“还是先让人跟着,要是确定了,再打。” “简直不知好歹,高攀上了皇家,还在御花园和别人偷偷摸摸的来往,他到底长没长脑子?”元歌他和元若年纪差的不大,也是一起长大的,年幼时也多让着这个听话乖巧的妹妹,但自己的妹妹居然在外面被人绿了,忍不了! 元和更平静一些,“等事情确定了,父皇一句话就能断了他的路。” 而元歌把这事说出来后,并没有好受很多,他离开时,还吞吞吐吐的问:“要和皇妹说吗?” “元若心思单纯,要是严休真的对不起她,再和她说。” 元歌手指掰着门框,肉肉的脸蛋被门框压得变形,他眼神躲闪,忽然问:“皇姐今天看见彦初了吗?” 元歌眼神干净澄澈,配上圆溜溜的猫眼,让人觉得他满心满眼的都在关心你,有个弟弟真好。虽然有些笨,但能让自己多护着点也不错。 元和满目的慈姐情,揉了揉元歌另一边脸,“看见了。” 元歌顺嘴就问:“那你还生他的气吗?”他问完,恍觉不对。 弱弱的补充:“其实我看过那封信,”在皇姐危险的眼光里,可怜兮兮的为自己开脱:“是不小心,不小心!” 和彦初有关的信只有一封,就是把她骂的狗血喷头的那封。难怪他这样问,元和默默的收回自己的慈姐情,无缝衔接的换上恶毒姐姐。 “元歌,你要是藏不住事,就千万别开口。你一长嘴,都用不着别人问,你就能把所有事抖出来。”元歌像是没听明白一样,他忽呀忽呀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恶毒姐姐无力的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总不能因为你傻,就不要你吧。 元歌抖着两条小眉毛,从喉腔里发出怪异的声音:“那你和彦初还会…嗯…?” 恶毒姐姐上线失败,元和无奈的一下一下捏着他的脸蛋,“这还不用你操心。” 等小傻子,不对,是小元歌出了院子,她才合上门,该来解决房里的妖精了。 彦初自觉的从屏风后面出来。 “你走吧,院门口有人守着,你注意点。” 彦初忽然笑起来,眼底却带着寒意,“我怎么发现你对元歌那傻子,都比对我好多了。” 元和觉得他这话真是搞笑,“他是我亲弟弟,你呢?” 彦初盯了她几秒,又笑了两声,推开门走了。 在陪元歌坐了一会里,她头发已经干透了,也没叫人进来,直直走向床,一骨碌倒下去。 手指碰上一件软物,元和翻了个身,她把帷幔挑起来,昏黄的灯光照起来。 是一个白底香包,绣纹熟悉,就连这香味她闭着眼睛就能说出香料。要不是彦初来过,她怕还要以为是这东西失而复得。 元和十六岁的时候,喜欢上身边形影不离的侍卫,侍卫从她一次一次明里暗里的示好里,明白了她的心思。侍卫本想直截了当的拒绝,可一转身又看到那位公主又悄咪咪的跟在他身后。 彦初抿了抿嘴,到底没说重话,“公主该去上课了。” 元和眉飞色舞,“今天不用上课,我刚从母妃那里拿了令牌,彦初你想出宫吗?” “我…”他看着元和手里明晃晃的铜牌,说不出不想出宫这种假话。 元和一脸果然如此,扬了扬下巴,故作凶狠的说:“那你还不快去准备侍卫。” 自从跟着太子出过一次宫后,元和就经常央贵妃娘娘求令牌。贵妃疼女儿,也担心女儿。 所以元和能拿到一次令牌,并不容易。 用过午膳,向贵妃娘娘再三保证后,元和才得以出宫。 她一直在宫外转悠到暮时,嬷嬷好说歹说也没打消她要在宫外吃饭的注意。 奴才不能和主子同席,但侍卫可以在雅间里保护主子安全。 等众人出去后,元和明明兴高采烈却还要装成矜持的样子,“彦初,你也坐吧。” 彦初迟疑的摇了摇头。 “你不饿?”为了能一起吃一顿饭,她专门折腾了彦初一下午,又是让跑腿,又是让提东西。 彦侍卫想了一瞬,诚实的点了点头。 “我准你坐下用膳,就当是报答两次救命之恩。”她眼中点着星光,似乎很希望他坐下。 待彦初会过神,他已经坐下了。 元和从小饭食挑剔,就连宫里精挑细选的菜品,她偶尔都挑。桌上的菜显然没法满足她,动了几筷子就不想吃了,但她一侧头就见彦初看着自己,他筷子也有跟着放下来的趋势,但元和还能看见他碗里的半块肉片。 主子放筷子了,同桌的人也要跟着放筷子。 元和只好捏着鼻子继续吃,筷子拐了个弯,夹上桌上的青菜。 她没看见彦初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同行的奴才恨不能两个眼睛当四个用,一些违禁品自然不会入她的眼。所以当彦初摸出一小壶酒的时候,她惊讶的张开嘴。 “你从哪来的?” 彦初摇摇酒瓶子,直接用牙齿咬开木塞,“公主让我买东西的时候,顺路买的。” 元和盯着那木塞上一深一浅的两个牙印几秒,再看彦初时,他已经喝了好几口酒。 天已经快黑了,店家点燃了外面一趟趟的灯笼,暖色灯光下,是人声嘈杂,有笑着寒暄的,有趁夜叫卖的小贩声,有外地口音问价的,有小二喜气的迎客声…。 她忽然发觉彦初很适合这里,他是长在宫外的藤曼,在最热闹的地方花团锦簇,诱人采摘。 “彦初。” 彦初应声抬头,沉黑的眸子里全是她一个人的影子。 “我快过生辰了,你记得送我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rua元歌 其实今天想压字数来着,但又多了… 第9章 (小修不用重复看) 彦初愣了一下,“送礼?” 要求别人送生辰礼物,元和还有些羞赧,外面余霞成绮,虚虚的落在她脸上,虽眼神飘忽,还是嘴硬的点头。 彦初将酒水吞下,许是有些醉了,他手撑着头,认真的想了好一会,摇头说:“我没有值钱的东西。” 担心他一口回绝,元和连忙摆手说:“不用值钱,就是你送,送就行。” 彦初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红木高椅上的姑娘微红着脸,放在桌上的手拽在一起,平日有些骄纵缠人的性格在这一刻好像都变得可爱了。 他有些好奇原因,“公主为什么要我送?” 美人唇角微翘,是元和最喜欢看的模样,她脱口而出:“因为你脸长得好看。” 美人翘起的唇角瞬间垂下来,褪下暖意的声音慢条斯理:“原是因为这张脸。” 元和下意识觉得他这话不对,但想了下,又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她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自己喜欢他吧。 彦初突然没了喝酒的兴致,小酒壶被孤零零的放在桌上,元和见他不喝了便问:“吃饱了吗?” 小姑娘歪着头看他,稍长的碎发从耳后探出头,俏皮可爱。 想摸。 他嗯了一声,然后就听她说,“那你快走吧。” “要是让嬷嬷见到你喝酒,你就完蛋了。”姑娘眼中藏着光,笑盈盈的打趣。 在此半月后是元和的十六岁生辰,她在宴后偷偷跑出来,与廊外的侍卫交头接耳。 “彦初呢?” “回公主的话,彦初今日并不当值。” 元和不信彦初会忘记今天是她生辰,“那他人在哪?” 侍卫为难的说:“属下也不知道。” “你不是和他同屋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属下是和他同屋,但也不是同心啊。” 没找到人,她也无法,总不能去侍卫房里揪人。元和咬牙走了,而那侍卫看着元和离去的背影大舒一口气。 生辰当日,元和都没能见到彦初。春心萌动偏偏遭遇了风刀霜剑,翌日,元和挂着两个红眼圈在御花园里拦下了人。 “还请公主让开,属下要去给惠嫔娘娘送东西。” 元和当即黑了脸:“你是我身边的侍卫,给别的娘娘送东西的事还轮不到你!” 彦初微抬头瞥见她肿起来的眼睛,怔了一瞬,随后他将手里的托盘递给后面的太监,低头行礼:“属下听令。” “你随我过来,我有事和你讲。” “是。” 在亭子中坐下后,元和拿手帕遮着眼睛,声音嗡里嗡气,“你昨天去哪了?” 彦初站在旁边,他垂着头一板一眼的说:“在房间里休息。” 他是在旌安钟上坐了一天一夜,从那里能看见昭云宫灯火通明,能看见整个昭云宫都在为这位千金庆生。 而他脚下是黑黢黢的深渊,他们明明是两种人。 元和心里憋闷,遮眼的手帕未拿下,扬声问:“你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 手帕一下子被拿下,微红的眼露出来,她质问:“知道你为什么没有送我礼物。” “我们明明说好的!” 彦初垂着头,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公主,谁和你说好过? 他视野里有一双干净的绣鞋,干净到不带一点污泥,他充满恶意的想,你不是喜欢我这张脸吗,那要不就把我送给你,把你…… 绣鞋点了点地面,“你听没听到我说话。” 白底云祥卷纹的香包递到她眼前,彦初微抬头看着手心里的香包,言简意赅,“礼物。” 元和瞥了眼,扬着小巧的下巴,趾高气昂的说:“你现在送,晚了!” 彦初纯黑的眸中折入一点光,他说:“因为是第一次绣这个,所以慢一点,要是公主还是生气就扔了吧。” 元和惊讶了,“你…绣的?” 那绣纹的确有初学者的影子。 手里的香包被她拿走,元和迟疑的问:“你不会昨天还在绣吧?” 彦初应了一声,他昨天在旌安钟上摸着香包举棋不定,结果还是送了。 眼里的姑娘明显高兴了一点,他淡淡的想,还真是好哄。 元和再看向彦初时,就想到他一个男子在油灯下绣花的场景,忍下笑意,清了清嗓子:“看在你这份心意上,昨天的事情暂且不论罪,下次再犯,一定让你尝尝板子的滋味。” 手里反复摸着那香包,回去了让宛青多描几张图,这绣纹还挺别致。 帷幔抖了抖,下一瞬被打开,“宛青?” “公主起了?” 元和靠在枕头上,打了半个哈欠,眼睛半阖着。她昨晚没睡好,还做了一个以前的梦。 宛青在床边收拾,半晌,她从被子上抖出一物什,她惊讶的说:“公主,这个不是你以前掉的香包吗?” 元和正在系衣带,闻言顿了下,接着手指十分灵活的把带子系好,她没回头,“用不上了,你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吧。” “那奴婢就放柜子里了。” 元和洗漱完问宛青;“元歌还在府里么?” “五皇子还在府里,是要奴婢叫他来用早膳吗?” “嗯。”元和淡淡的点头。 一顿早膳,元歌吃得欢乐极了,整个饭厅都是他说笑的声音。 元和放下筷子,“你上午没事的话,就陪我去一趟亭松楼。” 元歌正在喝粥,闻言,汤匙停下了,“皇姐想要什么东西和我说就行,去哪干嘛?” “再过半月就是母妃生辰了,礼品得准备着。” 元歌眯了眯猫眼,纳闷的问:“皇姐不是从去年就在绣万寿图?” 元和轻描淡写的说:“弄脏了,今天再去挑一个别的。” 元歌笑得猫眼弯成月牙,“原以为我今年又要挨白眼,多谢皇姐舍身救弟!” 元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过会,又有点好奇的问:“今年你准备的什么?” “一箱子浑圆整齐的大珍珠!” 看皇姐忍俊不禁,元歌急忙道:“我可是从下南的商人那里淘来的,整整一大箱,保管母妃用二十年!” 元和摇头说:“母妃不见得会高兴。” 元歌嘲笑她:“那总比你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说不定今天就让我在亭松楼捞着好东西了。” 早上街道上有许多小贩叫卖小吃,元歌时不时掀开马车的窗帘。 元和闲闲的靠在软垫上问:“你才吃的饭,不会又饿了吧。” “不是,我是在看哪家商贩在卖葱油饼,”他边说边吸了口气,感叹道:“好香呐。” 元和撇过脸,不想再看他那贪嘴样。 转了两条街后才到南街,元歌扶着皇姐下了马车。亭松楼在京城里开了十多年,以其或名贵或稀奇的珍宝闻名盛京。 元歌依旧是这的常客,他刚抬脚进门,楼里的管家就笑容满面的出来迎接了,“您可是许久没来关照我这小店了,今日是想看些什么?” 元歌在外面又是一幅面孔,他神采奕奕,“要些好东西。” 管家喜上眉梢,“好东西都在楼上,二位随我来。” 一方隔帘后是旋梯,元歌看起来是熟悉楼上,拉着元和抬脚就走。 楼上更为宽敞,几扇大窗皆大开,明亮的空间令人眼前豁然开朗。 阳光照在一件件物件上,华丽的流光闪过。 管家道:“二位贵人随意看吧,这里的东西可都是好的。” 元和一件件看过去,东西随名贵但作为送礼,还是缺了点。 元歌左看看右转转,十成十的公子哥模样,但还就让他发现好东西了,“姐,你来,这有好物件。” “什么?” 入眼的是一件羊脂玉的大船,船雕的格外精致,元歌碰了碰上面的小人,船舱里有轻微的齿轮声,船下的桨慢慢的划动起来。 元歌兴奋的盯着那小小的船桨,“姐,这东西好哇。” “这个帆也能动。”他用手轻轻转了转上面的桅杆。 管家走过来,“贵人,不光这桅杆能动,这船夫也能动。” “这件玉船是南边一巧匠雕刻的,用的材料也是上好的羊脂玉,昨个才运到亭松楼,二位是来巧了。” 贵妃娘娘当然不缺羊脂玉,但这东西新奇的很,宫里都很少见。 元和没有迟疑,“就它了。” 元歌看着皇姐付完钱后,徒然丧脸,喃喃自语:“完了,今年又得遭不喜了。” 他缠在元和旁边,“皇姐我们俩的送礼换一下呗。” 他卖力的推荐自己的大珍珠,“我的珍珠是一整箱,连大小都是一致的。” “皇姐你想想,你在母妃生辰宴上,当着父皇母妃的面,猛地掀开红布,哇,那大珍珠亮晶晶的,圆滚滚的,是不是得闪瞎他们的眼。” “皇姐你走慢点啊,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皇姐,我也不会想着和你换呐。” “皇姐你仔细想想,你看你刚才买的帆船虽然是新奇了点,但它哪有大珍珠实用。” “皇姐,我是为你好才想和你换的。” 元和一脚踩上脚踏,回头两手挤着元歌的脸,元歌被迫嘟起嘴,她语气不善:“你这张嘴,能不能闭一会?” 转角出传来清润的笑声,“公主和五皇子感情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元歌=福满楼常客+亭松楼常客≈吃喝玩乐 第10章 (小修不用重复看) 元和顿时松开手,她和元歌走过来时,没看见转角还站了一个人。 “温大人怎也在这?” 温瑾随笑说:“陪友人在这喝茶,倒巧碰上公主了。”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外面晒得人冒烟,马车近在眼前,却不能上车,元歌撅着嘴,满眼写着不高兴。 寒暄两句,元歌就偷偷在后面扯她衣服,元和拿下他的手,无奈的道:“我们就不打扰大人品茶了,大人先行吧。” 温瑾随摇头,白衣青衫干净清爽的很,“我送公主五皇子上车。” 元歌热得呼气,没和他推让,一点头两步跨上了马车。 待元和扶上车框时,温瑾随忽然道:“明日我陪公主进宫。” 元和侧头狐疑的看向他,他眼中带笑,似思忖一瞬,很自然的问:“公主忘了?贵妃娘娘说过的。” 元和按下心中的疑问,道:“不及大人,明日我在府上等大人。” 温瑾随笑笑,“劳烦了。” 马车远去,烈阳照得人睁不开眼,温瑾随却神情安然自在的站在街边目送他们远去。 元歌从窗帘缝隙间看见了,搓着胳膊说:“温大人可真遵守礼节。” 元和心里有事,顺口嗯了一声,过会,她问:“宫宴那天,温大人去见过母妃?” 元歌皱眉想了会,“没有吧,他一个外臣怎么进后宫。” “怎么了?母妃又传话了?” 元和点头,“他同我说母妃想见我,明日陪我进宫,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温瑾随不会骗人吧,他们文臣不是一向很注重这些么?再说他拿这个骗你有什么意思,你和母妃一对口他不就露馅了。”元歌没把这当一回事,他摸着下巴说:“有可能是我没看见吧,他不像那种人。” “其实宮宴那天他就和我说过。” 元歌确定的说:“那就是宮宴那天母妃传话了。” 元和也找不出其他理由,“可能吧。” * 翌日,元和用过早膳后,温瑾随就到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进宫,路上经过御花园,他们便就花草饲养上聊了几句,后面随从的宫女见他们说起话,眼中闪过喜意。 元和进去的时候,忆眉正向贵妃娘娘小声说着什么,见他们来了,忆眉便停下了。 贵妃娘娘今日心情不错,她笑着念叨:“瑾随是许久没来看我了,元和你上次也不知道带着他进宫。” 元和倚样葫芦:“是儿臣考虑不周。” 温瑾随宽解道:“前几日,父亲身体不大好,我在侧服侍,也不敢带一身病气进宫。” 元和意外的看向他,心想,难怪旁人都说他彬彬有礼君子作风,这事明显与他无关还要帮着开脱。 贵妃娘娘关切的问:“瑾随,老侯爷现在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好多了,只是受了凉,不碍事。” 贵妃一心想让女儿嫁过去,自然不希望他父亲病逝得太早,免得元和嫁过去的时候遭人闲话。 贵妃笑着点头,“你有官职在身,平常就忙一些,尽孝这种事也不果果一定要你这个长子在身侧,多让你二弟分担些。” 温瑾随垂下眼睑,温笑着应了。 贵妃娘娘更满意了,连连夸赞他。而再看一眼自家不开窍的女儿,又蹙起眉。 温瑾随见了,眼中戏谑的看向她,元和同他眼神对上,略微瞥见贵妃娘娘不满的脸色,却还是规矩的坐着,就是不说话。 “元和,我看今的外面不热,你和瑾随出去走走吧。”贵妃冷笑,你不说话,本宫就没办法治你了? “御花园里也就那几样,这几年早看…” 贵妃娘娘也不说话,就看着她胡编乱造,看得元和无话可说,她屈服点头,“儿臣听令。” 元和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出昭云宫后,贵妃娘娘恼怒的把佛珠扔在桌上,“这姑娘真是要气死本宫了。” “本宫难不成还会害她,整天不听话,一来本宫这就当木头人。” 忆眉端来一杯盏茶水为娘娘消气,“公主还小,不懂事,等以后就明白娘娘的苦心了。” 贵妃喝了口茶,忆眉见她脸色好些了,才说:“娘娘为何看重温大人,京中好儿郎也不只他一人。”她试探着问:“公主若是不喜,也能换别人吧。” “京里能有第二个少年状元?”贵妃娘娘一身华服,她用软帕轻轻擦着自己的护甲,“温瑾随这人有才,也懂事,元和嫁给他也不会吃亏。” “如今的临文侯夫人不是他亲母,他对侯府夫人能有多少感情?等他们成亲了就能住在公主府,元和也不用伺候老人,多好。” “偏偏这人不听我话,那侍卫有什么好的,不就是跟着太子立点军功,也就是长了张脸,她不想想天下武将有几个善终的。” 贵妃消气后,招手吩咐:“你去找两个宫女跟着他们,别让元和找借口跑了。” “是。”忆眉领命出去了。 今天是阴天,大片云彩遮住了骄阳,时不时有风吹过。贵妃娘娘说的对,这种天气的确适合出来散心。 温瑾随慢条斯理的说:“娘娘还真不放心你。” 元和闻言向后看,果然,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的宫女换了人,还都是贵妃身边的熟面孔。 她们见元和回头,皆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前面有凉亭,”温瑾随靠近了点轻声说:“公主要是不想她们跟着,等会就把她们支开。” 温瑾随说话时神情慢悠悠的,而眼神却是顺着元和白皙的脖颈向下,直到确认看不见咬痕后,才收回眼神。 他温润的笑着问,“公主意下如何?” 元和没想到一向正直的温大人竟然也会有这种心思。她憋笑着点头,心道:母妃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将紧紧跟着的宫女支开后,他们绕了一大圈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真没想到温大人竟然也会骗人。” 温瑾随眼中带着点点笑意,他道:“既然公主不喜他们,偶尔一次也无事。” 前面就是宝源湖,湖泊似碧玉,湖上有一架拱桥,他们在桥边停下,桥下碧湖中的鱼儿欢快的游着。 走过宝源湖就是前宮,皇帝时不时会召大臣议事,这时桥上有说话声。 元和还在想父皇什么时候喜欢在外面议事,就感觉耳边有温热的感觉,伴随着清润的说话声,“是太子带人过来了。” 末了,他看向桥上一众官员,有一人与他容貌相近,却在看见他时,脸色大变,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 拱桥上方站着太子一行人,太子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他旁还有一人,一身紫色武将朝服,巴掌宽的腰带束起衣服,更显得身姿挺拔。 这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挨得极近的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你们看出来没有,温瑾随是个芝麻馅汤圆(他真的心黑) 今天卡文严重,就……短小了 上一章感受到小可爱的爱意啦,来吧让爱意再次洒满人间!!! 第11章 (小修不用重复看) 太子瞥了他一眼,他唇抵拳咳了一声,压下翘起的嘴角。 “皇妹许久未见了。”太子走下拱桥,他身后跟着三四名官员。 “不必多礼,皇兄可没带见礼。”他拦下元和行礼的动作,“趁天凉出来转转挺好。” 元和规矩的盯着地面,耐不住有人眼神凉飕飕的。 “孤正在和众位大人商讨新汀洪灾,温大人既然也在宫中,那不如与孤同议?”太子又瞥了彦初一眼,“元和是个闹腾的,你陪着她,她倒会拘束。” 温瑾随仍是那幅淡然自处的模样,丝毫没有被截胡后的气愤,他笑着应了。随后向元和告罪:“公主恕臣不多陪了。” “大人有公务就去忙。” 晌午时,元和回来了,贵妃放下手里的卷宗,见只有她一个进殿,当即蹙眉问:“温瑾随呢?你又跑哪去把他丢下了。” 元和无辜的摆手:“跟我没关系,是太子把他叫走了。” “太子?怎么碰上的?” 元和喝了口茶才说:“就在宝源湖那碰上的,太子找他有公务,我能拦?” 贵妃见她睁着两无辜的大眼睛,威胁道:“你最好没骗我,要不然太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贵妃威胁了无数次,最后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元和完全不怕,她环视一圈问:“怎么还不传膳,走一圈我都饿了。” “跟你那个弟弟一样,整体就知道吃吃吃!” 元和笑得后仰:“元歌也不在,您怎么就骂他。” 贵妃气得额上的珍珠乱晃:“简直看见你就来气,”传膳的宫女正好在上菜,她见了,气道:“忆眉今天把她饭菜送偏殿去,真是坏胃口。” 忆眉为难的看向元和,示意她劝两句,元和装作没看见,顺顺当当的被赶去偏殿了。 贵妃这里膳食多样,开胃小菜连上了三样,元和看着一太监摆了一盘芝麻卷上来,而后面的太监也从食盒里端出一碟芝麻卷。 太监显然没发现桌上已有一盘了,他随手一放,两盘芝麻卷跟着对对碰。 这太监不光眼神不好,还比别人高出一大截。 “你们都下去吧。” 殿内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出,高个太监仍守在她旁边,未免他太显眼,元和只好给他打掩护,“对,你留下给我布菜。” 待殿内的人都退出去了,“公主想吃什么?”高个太监拿起桌上的筷子自然的问。 “吃什么吃,”元和实在没想到这厮如此大胆,披着身太监服就敢往送饭队伍里转。“你从哪来的回哪去!” 彦初一把抓下头上的帽子丢在地上,冷哼道:“还认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一双眼睛就盯着温瑾随看了。” 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元和被气到了:“我怎么盯着他看了,彦初你别胡搅蛮缠,你信不信我叫御林军来抓你。” “我胡搅蛮缠?”彦初手指着自己,他开始细数以前种种,“当初要不是你天天缠着我,我会这样?” 元和目瞪口呆的打断他,“你有病吧!你不会还想缠回去吧。” 许是元和的眼神太离奇,彦初想都没多想,当即点头,恬不知耻,“对,我就想缠回去怎么着了,就你缠,那我不亏了。” 美人眼中带着薄怒,连眼角都染上绯意。 元和看他这副模样,咽下口水,不是,你长成这样,就算是你缠我,那也是你吃亏吧。 与美人同样诱人的还有桌上的饭菜,元和是真饿了,她记得彦初也不经饿,“先吃饭,吃完再说。” 用膳时,元和随口的问:“诶,你端的哪宮的菜?” 彦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就你们昭云宮的。” 元和大惊:“昭云宮的?” 彦初点头。 “完了,你把我娘的芝麻卷端来了。” 彦初这才注意到桌上两盘一模一样的芝麻卷,他迟疑的问:“要不,我再还会去?” 元和看着那张美人脸,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唉,这叫人怎么好意思说他蠢。 “昭云宮里有几个不认识你的?还没等你还回去,就被人拿下了。” 美人瘪嘴,半刻后,他眼神亮晶晶的问:“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因为我没见过个那么高的太监。” 眼神瞬间暗下来,他嘟囔:“不是看脸啊。” “看啊,重点就是脸。”元和夹了个芝麻卷,慢悠悠的说,“能长成你这样的特别少。” 彦初皱了下眉,不知道想到什么,眉头又舒展开,“那你今天还和温瑾随见面,我都说了你不能和他进宫。” 元和顿了下,她咬完最后一口芝麻卷,才慢吞吞的说:“因为母妃想让我和他成亲。” 美人连扔筷子的动作都是漂亮的,他咬牙切齿的问:“你答应了?” 元和脸色没变,“还没。” “什么叫还没?你就应该斩钉截铁的拒接,你知道怎么拒接吗?你要不会我教你。”彦初恨不得当桌给她上一堂课。 元和敲了敲桌,示意他安静,“婚嫁这种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拒接,有用?” 她往美人碗里夹了一个芝麻卷,“彦初,虽然你父母不在了,但假如你想成亲了,也可以去求圣旨。” “你刚立功,父皇现在对你肯定宽容的很。” 彦初瞬间被顺毛,“那我想皇上求旨娶你呢?” 他眼神太过直接,元和的心漏了一拍,她错开眼,状若无事的说:“别想了,我祖父能用唾沫星子淹死你。” 彦初忽然认真的问:“先不说别人,你先说你愿不愿意。” 元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面露难色的看着他。 彦初本来很有信心,因为自他回盛京观察,元和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他的脸。可他又想到每当他靠近时,元和就会特别奇怪的瞬间清醒,然后开始推距。 而且现在元和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高兴。 美人黑脸,质问:“你不愿意?” 元和简直被他闹得没脾气,她想,两年前你给我送了一封绝交信,两年后你一回京就送坏糕点恶心我,现在又问我愿不愿意,我傻吗,我送上门遭你欺负。 “你说呢?我们现在能坐一桌吃饭难道不就是极限了。” 美人气得站起来,“这叫极限?那我上次亲你,又算什么?” “那难道不是你……”他脸色实在难看,元和缩了缩脖子没敢把不要脸三个字往外蹦。 美人冷脸俯身,元和被他圈子椅子上,很有压迫感,她往后移了移。 彦初不大高兴的凑近盯着她,元和大概想明白他要干什么,但彦初的动作更快,香气渐浓,温热的唇贴上来。 亲上了,他却始终没有接下来的动作,直到离开时,才匆匆扫过她唇缝。 彦初眼神凶凶的,“这就是你说的极限?” “你耳尖红了。”元和刚才就看见他耳尖在慢慢的染红。 “你别岔开话。” “不是,你耳尖红了。” “你闭嘴。” “那你耳尖唔唔”美人拿手恶狠狠地捂着她。 元和在他要吃人的眼光里乖觉的闭了嘴。 彦初喘了几口气,耳垂上的温度慢慢降下来,待他平静下来后,松开捂元和嘴的手。 他将旁边的椅子踢过来坐下,“我觉得我们现在要好好谈一下我们的关系。” 元和甚有同感的点头,彦初缓了缓脸色。 “元和,我现在能原谅你第一次赶我走,但是这种缺德事你不能干第二次。”美人的眼光渐渐危险,“假如你敢再对不起我,我拖都要把你拖下地狱。” 元和呆了。你两年前写信骂我,两年后你还咬我,合着是原谅我了? 美人满意的看着她‘吓呆’的脸,“所以你以后和温瑾随离远点,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美人也怕把人吓狠了,最后补充一句,“你要是按我说的做了,我说不定就每天去公主府看你。” 元和的眼神慢慢聚焦,她口干舌燥,她觉得自己可能是长错耳朵,否则怎么会听到如此大言不惭的话。 “彦初啊,你是什么时候原谅我的?” 彦初低头想了想,随后他诚实的说:“大概是在回京路上,我想假如你在城门口接我,我就既往不咎。” “那我不是没来吗?” 霎时间,美人脸上的柔情退得一干二净,冷声冷语,“你皇弟不是来了吗?” 元和状似懂了的点头,她喃喃自语:“原来元歌还有这作用。” 元和吸了口气,含糊不清的问:“那原谅了怎么后面还那样?”你送坏糕点的时候,莫非是后劲又上来了? 彦初想到的是御花园里的一咬,眼神瞬间就往她脖子上瞟,莫名有些心虚,“谁让你称病躲我?” “呵,元歌又没用了?”元和叹了口气,深有同感的说:“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图,你是不是觉得当初被我甩很难受,很丢人,很不服?” 元和拍了拍他肩说:“我知道你可能也想甩我一次,但是你半路没沉住气……”给我寄了封骂人的信。 彦初甩下她的手,蹭得一下站起来,打断她:“元和你什么意思!” 元和愣了一下,“你不就是想骗我说原谅我,然后等我心花怒放的喜欢你的时候,你再甩了我一次。” 听她说完后,美人冷若冰霜,凤眸里寒意逼人,他抛下一句,“元和,你等着,我们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彦初:我决定黑化 元和:? 彦初:算了,再等她三秒 第12章 (小修不用重复看) “长公主来了。” 粉衣女子惊讶的捂嘴,“长公主怎么会来?” “五皇子不都来了,可能是陪五皇子吧。” “嘘,别说话了,公主来了。” 元和老远就看见门口围了一群姑娘,头疼的问元歌,“这就是你说的人少?” 元歌尴尬的解释:“萧二说人少,我也不知道他会请这么多姑娘。”他在人群里搜寻,忽然道:“皇姐,我看见邰二小姐了!左边黄衣服的那个。” 元歌回头看后面的一群公子哥,他嘴里念叨:“严休肯定也来了,这次我们盯紧他们,我倒要看看这对狗男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哎呦,皇姐你掐我干什么?!” “说话干净点,别和萧二学那副纨绔样。” 元歌撇嘴,“知道了知道了。” 通岭山清水秀是个夏日乘凉的好去处,前朝皇帝在这修了一处行宫,大周建朝时,财大气粗的萧家就把这整片山头都买下来了。 这次是萧二牵线邀请相熟的世家子弟歇凉,元歌在公主府里闲得挠墙,听说这有好玩的就把元和也拉来了。 行宫建在山腰,周围绿树成荫,的确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萧二在行宫门口迎接,几步上前赔罪道:“有失远迎,微臣不知道长公主也来,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 元和噗呲一声笑了,“萧二你真见外,以前在宫里可不见你有这番悟性。” 萧家二公子七岁时进宫给三皇子做伴读,只一年时间就让三皇子对斗鸡走狗乐不思蜀。皇帝担心他把几个儿子全带歪了,第二年就把他赶回家,给三皇子又找了个新伴读。 萧二也不觉得羞愧,笑着迎人进去。 行宫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元歌本来住在迁安殿,迁安殿外爬了一墙的花藤,元歌嫌有蚊虫,跑来和要和元和挤。 元和嫌他吵,直接和他换了住处。 宛青抱着一盘水果进来,“公主,他们下午要上山打猎,我们去吗?” “去呗,来都来了自然要玩够。” “那奴婢去准备猎服。”宛青欢喜的放下盘子。 他们计划在这待三天,衣服都是备齐全的。 晌午,元和午觉刚醒,宛青就把猎服拿来了。 她愣了一下,“怎么是这套?” 宛青以为她不喜,解释道:“奴婢看这套颜色鲜艳就带来了,公主不喜欢?” 也没有不喜欢,就是这套衣服……算了,反正他又不在这。 收腰束袖的红衣猎服英姿飒爽,胸前背后袖口处皆有针法活泼的绣图。 宛青笑说:“真漂亮。” 铜镜里的人娇艳欲滴,一如两年前。 少女怀春的时候,自然想把最好看的一面给心上人看,秋猎前元和就让宫里的绣娘赶出了一套与众不同的猎服。 红衣女子策马而来,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神采奕奕的扬鞭,引来无数世家公子侧目。 而站在帐篷前的彦初看了眼那群驻足痴望的公子哥就低下头。 元和脚步欢快的向他走来,“走,今天准你骑马。” 她额上冒出一点汗,清澈的眼神能让人一眼望底,彦初心动了一瞬。他又看向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子弟,唇角抿起,神色冷淡下来,“走吧。” 元和让人又牵了一匹马,她拽着缰绳动作利落的上马,充满朝气的背影远去,她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风中传来她的巧纤的笑声,“彦初你怎么这么慢。” 彦初突然觉得若再不抓紧,她就要从手指缝里溜走了。 他夹紧马腹追上去。 进入树林后,马儿的速度就慢下来了,元和把挂在马上的弓拿出来递给彦初,“你用我的弓射。” 她骑马还行,射箭就摸瞎了。但这不妨碍她使唤人,“外圈人多,我们去内圈。” 彦初接过弓先试了试准头,闻言淡淡的说:“内圈有猛兽。” “那就往里再走一点,我就不信我俩能碰上。”元和一夹马腹先走了。 他们的确没碰上猛兽,却碰上了别人捕猛兽的陷阱。 “哎!”元和短促焦急的叫了一声,高马前蹄被突然横出来的绳子绊倒。 幸好她还记得抓着缰绳,借力滚了两圈,匆匆赶来的彦初眼睁睁的看着人滚进了泥潭中。 “彦初!” 美人苦着脸把人拉出来,元和呸呸的吐了好几口泥。 彦初把水壶递给她,她简单的漱口洗脸。身上全是泥,她是一刻也忍不了,回去的时候,说什么也不骑马了,走回去元和又嫌慢了,彦初告了声罪就把人带到马上,随后他也上马。 元和还没因为这动作脸红心跳,就先责问他,“身手这么敏捷,刚才怎么不救我?” 彦初眼中带笑,“公主骑得太快了,没来得及。” 那还不是元歌说她的猎服要骑快了从后面看才是最好看的,元和气得磨牙,“你快点,泥都要结块了。” 在汹涌的风声里她好像听见一点破碎的笑声。 马匹颠簸中,元和时不时撞到彦初,一下一下的在他衣服上印出一个个泥印子。 彦初忍不住提醒她,“公主你衣服是脏的。” 元和翻了个白眼,凶狠的说:“我知道。” “那你往前坐一点,你弄脏我了。” 元和骤然爆发,“你停下!” 彦初听话的放慢速度,元和回头瞪他,这人偏生一脸无辜,让她火都没处发,憋气,“把你衣服脱了给我。” “快点,要不然你让我这样见人?” 彦初的猎服宽大,正好能把她上半身遮全。她躲在衣服下,能闻见上面的香味,是彦初送给她的香包里的香味。 元和心情好了点,鼻翼耸动嗅着熟悉的香味,他们有一摸一样的东西了。 而背后的人在这时骤然开口:“公主你身上的土腥味真难闻。” “……” * 元和摸着袖口的花纹,铜镜里的人和她做着同样的动作,但终是不一样了。 以前的那件猎服是为彦初做的,结果弄脏了被丢在猎场;现在身上这件是彦初走后,她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看见了绣样,找宫外的绣娘做了件一模一样的。 后山林树木更密,到处都有横出来的树枝,宛青还在收拾寝宫,元和也不想带别人就一个骑着马往山林里慢悠悠的走。 她没想到这块地方还挺大,身边没人她也不敢走远。马儿停下慢吞吞的吃草,元和干脆下来把马栓好。 前面有树指被踩断的声音,元和漫不经心的抬头,就见一黄衣女子提着裙摆的跑过。 元和一眼认出她是邰尚书家的二小姐,连忙跟上去,而邰二小姐好像没看见她,她明显有目标的跑到一棵粗壮的树下,然后蹲下来像是在挖东西。元和怕被发现没跟上去,只见她从土里挖出了什么东西又放到袖子里。 邰茵茵左右看了看,用脚把土踩平后,匆匆忙忙的转身跑了。 元和等她走远了才上前,树下只剩下几个不甚明显的脚印。 从这看来邰二小姐一定有问题,说不准元歌猜想的就是对的,严休那玩意真绿了元若。 元和气得揪气马儿旁边的草,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美人穿着一身黑色猎服走过来,他斜瞟了元和一眼,未上前打招呼,径直走了。 自上次在宫里吵架已经过了两天,元和盘腿坐在地上撑着下巴想,还没消气呢。 美人渐行渐远,元和肆无忌惮的打量起他身材,彦初适合穿黑色,不应该说,美人适合穿任何颜色的衣服。 她恍然想起自己身上的猎服,啧,早知道就不穿这身了。她低头懊悔,萧二竟然还把他请来了。 一个白色的瓷瓶滚到她脚边,元和坐在地上抬头,彦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回来了,他逆光站着,元和看不清他脸色。 彦初冷冷的瞪着坐在地上的人,冷冷的丢下一句,“蠢死了。”转身走了。 元和满头问号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捡起地上的瓶子,瓶身上印着金疮药几个字。 她低头看着自己,忽然明白彦初的意思,心情一下明媚起来,元和摇着手里的药,扬声冲他喊,“彦彦,我脚可没崴。” 彦初恼羞成怒的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彦初:我是给她药了但我没心软,毕竟我又没给她抹药。 吃瓜群众(敷衍点头):对,你说的都对。 我开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预收,感觉很作死,用兔兔做男主,先看看小可爱的反应吧。 第13章 (修) 阳光被树枝割碎成一块块斑影,彦初的神色忽暗忽明,元和怕他尴尬,憋笑着举起手里的瓷瓶,“多谢将军的药,我收下了。” 彦初走前还瞪了她一眼,提着大弓往深处去了。 元和坐在原地笑得趴下去,她以前就发现了彦初这人有时候就特别可爱。 元歌从小怕热,父皇经常责骂他穷奢极侈,他也不敢在宫里大手大脚的用冰,有年夏天他热得嚷着要去游湖,贵妃娘娘拿他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元和有点怕水不敢去,但元歌又害怕只有他一个人,父皇又责骂他奢侈无度,求了许久把元和骗去了。 画舫在昌平湖上悠悠荡荡划过,元歌新奇的去够湖里的莲蓬,前面的船夫没注意他,还在向前划。 那莲蓬茎生得粗壮,元歌第一下没扯下来,又趴出去扯,船又在向前划,他一用力先把自己带到湖里去了。 元和坐在旁边摇团扇,见此,慌忙的扑过去抓住他的手。也不知道元歌是吃的什么,重的把她也翻下去了。 元和小时候掉过湖后,贵妃娘娘就逼她学会了滑水。她拖着元歌往上浮,就是元歌这傻东西掉水了也不安分,踹了元和好几脚。 守船的侍卫很快下水一人提一个,把两个金贵的人儿送上岸。 两人都没大碍,但当晚宛青还是端了一碗药过来。 “我没发热。” “奴婢知道,这个是驱寒的。” 主子不喝药,一屋子宫女也不敢对她不敬,元和神气的赶人出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带着一身寒意的彦初过来了,他站在漂浮的纱帐外,隐约能见到他柔情的凤眸。 元和咽了口水,就算你长得漂亮,我也是有底线的! 美人开口了,语气格外的温软,“喝药吗?” “…不喝。” 美人眼睑垂下,轻咬了下唇,唇瓣充血犹如娇艳的桃花瓣,“要是不喝,发热了我们都会担心的。” 自从彦初被调过来给她当侍卫,元和从来没听过他这样说话。 “况且发热了就不能出去了。” 元和舔了舔唇,颤抖的声音,“我喝…喝。”颤抖的手从纱帐里慢慢探出。 彦初将药碗递给她,指尖轻触到她的手,元和手抖得更厉害了,这也太犯规了…… 她最后看了眼彦初,两口干了那碗药,什么味都尝到,就是有个人的影子在眼前晃。 待她将碗递出去的时候,手里被塞了两颗柿霜软糖,塞糖的人微低着头冲她眨了眨眼。 从那个时候她就觉得彦初这人可爱的很,不光知道怎么利用自己那张脸,还懂得打一巴掌给颗糖。简直是不可言宣的可爱。 元和慢腾腾的从地上起来,拍了拍灰翻身愉悦的上马回去了。 元歌在殿内昏昏欲睡,元和一巴掌给他拍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不甚清醒的说:“姐,你回来了啊。” “要睡回去睡。” “不睡,我有事。” 元和问,“什么事?邰二小姐的?” 元歌先点头又摇头,“是我派去跟踪严休的人,他说严休今晚子时会出门。” 元和皱眉:“子时?那我们也去。” “我让人跟紧了。” 元和想了也把今天在后山里看见的事告诉了元歌,元歌生气极了,当即决定今晚要他们好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元歌撑在桌子上努力保持最后一丝清明。 夜风汹涌,木窗被轻轻打开,一张纸条被丢进来。 被惊醒的元歌站起来问元和,“写的什么?” “在槐花林。”元和扫了一眼说。 槐花林在行宫后面,那片地方没有宫殿,去的人也少,是个偷情的好地方。 他们轻手轻脚的靠近,槐花林与后山林仅一墙之隔,为了不惊动里面的两人,他们仅在外面打转。 元歌小声抱怨着,“这里蚊子好多啊,我手上都有两个包了。” “嘘,有说话声。” “阿休,我该怎么办?要是让爹发现了,他会打死我的。” 严休搂住她,安慰的拍着她肩,“别怕,会有办法的。” “阿休,若我对你有半点虚情假意,我一定不会要这个孩子,可是…我舍不得他。”邰茵茵话里已有哭音。 “我自然相信你的情意,含枝你信我,一定有办法的,大不了我们就私奔。” 私奔?邰茵茵吸了口气,小声问,“那元若公主怎么办?” “我对她无意,若我离开想必她会嫁得更好。” 元歌瞪眼,元和眼疾手快的把他嘴捂住了,用气音说:“闭嘴!” 槐花林里的两人又温存一会后,才一前一后的离开。 元和没想到这两人是在元若之前就相识,看起来也是在一起很久了。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他们是郎有意,妾有情,那元若怎么办。 元歌蹲得腿都麻了,嘴里哼哧哼哧的骂着,“偷情连地都不挑,害得我被咬了一身疙瘩。” 元和揉着额角说:“元若,唉,这事再看看吧,等我回京了再打探一下口风,这事真是不好办。” 元歌愣了一下,“那皇妹呢?她不挺喜欢严休的。” 元和脑子里一团浆糊,“可严休他们明显是以前就喜欢上了,这样算来元若还是插进去的人。何况邰茵茵连孩子都有了,邰尚书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嫡女做小。” “这事一旦捅破,还真是一尸两命。” 元歌不可思议的抬眼。 “别怀疑,邰尚书真的能做出来。”元和把他头摁下去,她皱眉说:“我们终究是局外人,这事还是要元若来决定。” 元和实在怕元歌一不小心把这事抖出去,两人分别时,她交代了千万遍。 元歌不耐烦的黏在柱子上点头。 因为此事重大,元和不敢在行宫里耽搁,翌日就吩咐宛青收拾东西。 元歌听了消息后赶过来,却不是昨晚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团纸,嬉笑着递给元和,“皇姐,我今早在床下面看见的。” 元和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她将纸条展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字迹熟悉,她一眼就认出了。 元歌发出怪异的笑声,“皇姐,你什么时候拿了人家的药?都要到我这里来了,”他装作后怕的样子,拍了怕胸口,“还好我昨晚睡得死,要不然就把我吵醒了。” 元歌抖着两条小眉毛,兴奋的说:“皇姐,不是我抱怨,像你们这种有必要私下联系的,就要事先确定好位置,你都搬去迁安殿了,他还往我这扔纸条。” 元和是越想越好笑,她把纸又叠起来放进袖子里,元歌见了又嬉笑着嚷嚷。 “别闹了,马车都停好了。” “是是是,我哪敢拦皇姐的路。” 越到晌午越闷热,车里有隔层,也有冰块倒还好,元和摇着扇子掀开一点窗帘,闷热的空气见缝席卷而来,她立马把窗帘压上了。 从通岭回京需要大半天,来的时候车里有元歌还不觉得无聊,她一个人回去也没话本类的东西打发时间,时间就难熬起来。 元和干脆开始闭目养神,这时外面传来马鞭声,听声音距离还挺近。 她无聊的想着是哪个笨家伙,大热天的不知道坐马车,骑马非得中暑。 马鸣声越来越近,元和实在好奇是怎样一个勇士有此等勇气在无云的晌午骑马。 她掀开窗帘,骑马而过的人正好也看过来,两人对上眼,骑马的人冷哼一声,马鞭一扬,速度又快了两分。 元和叫了他一声,马上的人不情不愿的回头,他脸上微红,眼神却是拒人千里之外。 元和看了看他白得晃眼的皮肤,又抬头看了看当空的烈阳,由衷的发出邀请,“彦将军你喝酸梅汤吗?” “冰镇的。” 作者有话要说:元和:喝酸梅汤吗? 彦初:哼╯^╰ 第14章 (修) 马上的人不甚高兴的又瞪了她一眼,马鞭高扬速度更快了。 元和这个时候也不嫌热了,窗帘大敞着,遥遥看着不远不近的人。 好好一个冰清玉洁的美人,非得闹脾气,恐怕等会就要香汗淋漓了。 她从桌上拿起一方丝帕,嘱咐车夫追上去,梨花木的大轮子压了几圈,元和便与他并行了。 她将丝帕递出去,马上的人却目不斜视,元和扶着窗柩和他唠,“将军,擦汗不?” 美人不理她。 元和也不气馁,没事人的和他继续唠,“将军不热吗?我这还有冰块,将军要吗?” “将军怎么不说话?是不要吗?那将军要上车吗?我一个人坐也无聊。” 美人冷冷的侧头斜了她一眼,元和笑吟吟的看回去。 “将军的脸好红啊,将军今天回京不会是为了送我吧。你瞪我干嘛?难道是真的?” 彦初不说话,马腹夹紧,骑过那扇扰人的窗户。 官路上古树参天的地方经常有茶铺,过路的人时常会停下喝杯凉茶,再歇一口气。 元和看他在茶铺那里停下了,也让车夫停下马车。一盅酸梅汤被放到茶桌上,彦初抬眼,他眼尾处的睫毛因为汗湿了而黏在一起,使得原本就不好招惹的凤眸更加凌厉。 “将军酸梅汤来一碗吧。” 彦初移开眼不看她,这时茶铺的活计把茶碗端来,碗里是晃悠的粗茶。而茶桌上的酸梅汤,酸甜清香,里面还晃着冰渣,任谁看了都会选酸梅汤。 彦初却径直端起茶碗,元和早有预料的按下茶碗。没茶喝的美人也不生气,他转眼看着自己吃草的马儿 元和叫了他两声,他也不应。茶铺里这个时候只有他们两位客人,茶铺老板原本还时不时的看过来,被旁边的带刀侍卫吓了一跳,也不敢乱看了。 “彦将军,彦大人,赏个脸尝尝呗。”元和仔细的观察他脸色,试探着问:“你不会还生着气吧?” 元和见他面色更冷,心里有数了,她软声道歉,“上次是我说错话了,彦将军堂堂正正做人,怎么会有这种阴暗的心思。” “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军莫生气了,要不尝一口?可甜了。” 彦初冷哼了一声,元和憋笑估计是有戏了,她把粗茶倒了,带着冰渣子酸梅汤倒了一大碗,两手捧着碗递给他,“将军?” 彦初本不想理她,但她一直端着碗,酸梅汤从平平稳稳到晃晃荡荡不过一炷香时间。 彦初终于将眼神落在茶碗上,深色的碗沿将她手指衬得更加白嫩,他眨下蝶翼般的睫毛,眼眸轻转。 元和轻声道:“将军,手酸了。” 美人唇角抿起,好一会后,才别着脸接过碗。 “将军不生气了?” * 元和坐了大半天的马车,回公主府后用了晚膳后就睡下了。 与这隔了两条街的临文候,温瑾随还在提笔办公,书房门被轻轻打开,平日里笑容满面的管家此时冷着脸,他躬身行礼,“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 温瑾随抬眼,他看了眼沙刻问,“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管家一板一眼的回答:“二少爷是自己回来的。” 温瑾随神色意外,他停下毛笔,思索一会慢条斯理的说:“他能自己回来,想必也能自己离开,若是把腿打折了,会省事很多吧。” 管家神色未变,恭敬的行了一礼退出去了。 房内温瑾随翻了翻旁边的卷宗,找到温家二少爷那一张纸,在野种两个字下面慢悠悠的添了残废两字。 随后他站起来将油灯熄灭,慢腾腾的关上书房的门,轻声念叨着,“该去给侯爷送药了。” 夜风萧萧,他轻薄的外衫被掀起,在廊里昏暗的灯光下似索命的恶鬼。 翌日,元和向宫里递话请元若出宫游玩,接近晌午时,元和才接到人。 元和笑问:“惠嫔娘娘拦你了?” 元若嗔怪,“怎会,母妃可一直盼着我们能走近,是我今天贪睡起晚了。” “先回我府上,等下午天凉了我们再出去。” 元和一直想找个机会打探一下她的意思,但每当她话到嘴边的时候,元若就笑着看过来,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了。 元若对她养在院子里的荷花坛挺感兴趣的,元和跟个傻子一样跟在她左右。 元若大概也看出她的不自在,“皇姐不用客气,我就随意看看。” 元和勉强的笑了下,元若眉眼弯弯也对她笑,元和更难受了。 思虑了会,元和决定迂回的探一探虚实,她清了清嗓子问:“你最近和严少监有来往吗?” 元若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羞红了脸,“没有,他公务繁忙我一般不去打扰。” 元和似懂非懂的点头,心道可不忙吗,“那你和严少监是怎么认识的?” 元若揪着帕子,害羞的说:“就是在秋猎的时候,我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他救了我。” “然后惠嫔娘娘就把你俩的亲事定下来了?” 元若轻声嗯了一下。 元和心道不对啊,假如严休和邰茵茵已经互定终身,严休又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难不成他是想脚踩两只船。 “元若你私下里有没有见过严少监?” 元若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她有些奇怪的问元和,“皇姐是遇见什么事了吗?怎么一直问我和严休的事?” 元和表情严肃,她没有回答元若的问题,又问她,“你喜欢他吗?”这个他不言而喻。 元若好笑的说:“当然喜欢了,要不然怎么会定亲。” “那严休呢?” 元若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到关键了,元和斟酌着问:“假如,我说假如严少监对你没感觉,那怎么办?” “做驸马不好吗?为什么会没感觉?”元若睁圆眼镜,她似有所感,“皇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第15章 (修可看作话) 夜半三分,将军府的管家哈欠连天的带着人把府门打开。 门外拖货马车上封着一个严严密密的笼子。拖货的贩子一个劲的道歉,说路上耽误了时间,这才来晚了。 短衫家丁皆是睡眼惺忪的模样,他们几人一个角,使劲把那铁笼子抬下来,封在上面的黑布动了动。 管家靠着门半眯着眼,哈欠一个接一个,那铁笼子经过他的时候,从缝隙里露出一点毛绒绒。 当管家定眼看去的时候,那黑布又严实合缝,他晃了晃脑袋只当是错觉。 而下一瞬,一声尖叫穿透云霄,“娘呀,是老虎!” 黑布被抓破了一个洞,一点布料可怜兮兮的挂在老虎的胡子上,老虎目带血光凶狠的嘶吼,一院子的人心脏抖了抖,刚才还嫌重的家丁现在恨不得铁栏能再粗两圈。 管家咽着口水缓慢顺着门坐下了,再一次后悔,果然不该贪那五十两银子。 翌日,神经衰弱的管家守在彦初的门口,完全没注意的彦将军差点直接把管家夹到门缝里去。 熊管家默默退了两步,他看着无比尴尬的彦初更尴尬的问:“将军昨天要接的…东西是老虎?” 彦初不明所以的点头。 管家尴尬的笑了:“这个东西可能出了点小问题。” 彦初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能出什么问题?” “也没什么就是将军那笼子我们没搬进来。”何止没搬进去,将军府昨晚都没能关府门。 彦初疑惑的回头,“为什么不搬?” 管家尴尬而不失幽默的笑了,娘的,你是没看到搁铁笼缝的那么大虎脸么! 选择性眼瞎的彦将军丢了几块生肉进去,一窝老虎争相分食,几个家丁抖着腿肚子好歹把这一笼老虎搬进去了。 彦初早膳都没吃,围着笼子挑老虎,笼子里只有一只成年老虎,彦初转了一圈把手伸进笼子将一个吃得格外猛的小老虎提了起来,小老虎被拎着后劲皮毛很不舒服的蹬腿呲牙。 彦初拨了拨它的腿,没甚感情的调笑,“哟,还是只公的。” “将军是要养这个?” 彦初摇头,掰着虎崽子的嘴说:“不养,我送人。” 管家眼神飘了飘,“将军要送谁?” 彦初提着老虎回头看他,心平气和的说:“长公主。” 管家一口老血涌上心头,我果然不该贪那点银子。 彦初见他神情恍惚似要飘然而去,“你没事吧” “奴才没事,只不过送老虎是不是不太好。”管家咽下心头血,笑的比哭还难看。 彦初没理解到他的意思,径直把虎崽子的前爪绑了,“有什么不好,我觉得挺好。” 管家惴惴不安,没谁会送这么个活物给公主,将军你这是送礼还是要命啊。 彦初冷着脸把虎崽子提走了,管家跟着他小心翼翼的问:“我听人说长公主也去通岭山了,将军有没有碰上?” 可别是碰见了,又闹上了。 彦初脚步微顿,提着虎崽子走得更快了。 “将军不生气了?”端碗的人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开玩笑般的说:“我觉得将军没生气了,毕竟都传纸条了。” 明显憋笑的声音,“大早上的元歌就来找我抱怨,将军丢纸条怎么不找准人?” 彦初冷若冰霜,他恨不得再把那碗酸梅汤吐出来还给她,我还要生气! 后面的管家看着他急步拐出了长廊,扶着墙叹气,看来今晚就要收拾行李了。做人啊,果然不能贪心! * 元若在公主府住了两天,那日下午元和本想先含糊过去,而元若像是察觉到什么,直接问是不是邰二小姐。 元和惊讶,“你看见过?” 元若看她神色便知一二,“见过,我曾看他在金都阁买了一支花簪,隔了几日那花簪就在邰二小姐头上了。” “原先只是猜想,可今日听皇姐这个问法,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是他俩被皇姐撞见了吧。”元若搅着手帕,温声细语的说:“皇姐不用骗我,我大概也知道一些。只是…一直不愿去面对。” 元若提不起玩乐的兴趣,元和也没打扰她就让她在府里安生休养了几天。 第三日时元歌回来了,他照常和元和抱怨一番,软软的瘫在高椅上,边捶胳膊捏腿边哀声道:“马车都要把我骨头颠散架了。” 元和早已习惯他这身比贵女还娇贵的皮肉,因此她翻着府里的进账并没有理元歌。 元歌憋不住话,凉快些了就把扇风的丫鬟全赶出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商议见不得的事,偷偷摸摸的把房门合上,再坐回来时问:“元若怎么样?” 元和目光从账本上抬起,“她知道一些严休和邰茵茵的事,但我还没告诉她邰茵茵怀孕了。” 元歌赞同的点头,“是不能告诉,至少得等我们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元和琢磨着那日槐树林的事,无论如何邰茵茵都不会拿清白开玩笑,想必八九不离十。 晚间,元和吃了饭正在树下纳凉,心里有一茬没一茬的想着元若的三人戏,又想到她和彦初。 要是彦初在外两年里被什么姑娘相中了,再定下亲事,啧,这不就是元若三人戏的翻版。 不过呐,她没和彦初到那一步,迄今为止她都还有退路。 摇扇的速度渐渐慢了,元和揉了揉心口,怎么想到这,心口还挺疼的。 一家仆慌慌张张的冲进院门,他冷不丁看见院子里的元和还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下,“公主,奴才有要事禀告。” 元和放下团扇,轻斥:“有什么事,如此不知礼节。” 这人是她近日派去邰府打听消息的,平日做事还是个稳重的。 那人磕了几个响头,元和皱眉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起来说。” “公主,邰二小姐邰茵茵暴毙了,”家仆讲话一股脑儿的倒出来,“公主让我查的事也有明目了,邰二小姐的确已有身孕。” 院门处一声清脆的响声惊动院子里的两人,元歌愣愣的站在那,地上有一块摔成两瓣的玉佩。 那跪在地上的家仆咬牙,“奴才来之前偷偷去停尸的地方看了,邰二小姐身上带伤,不像是邰府说的病死的,倒像是…像是被活活打死的。”家仆梗着嗓子将这话说出。 元歌瞪圆了一双猫眼,眸中带着惊恐,他声线颤抖,“皇姐,我…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去。” 元和心中也是一惊,寒意顺着经脉涌向四肢,她动了动手指,快速回想着是不是自己透露出了什么消息。 突然她抓住一个关键点,猛的站起来头还有发晕,她却顾不上了,语速极快,“快去严家找严少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重撸大纲,后面应该马上要迎来第一个小高潮,然后彦初真的黑化,沙雕选手不太会这个,弃了两万字存稿重来,唉,躺平任嘲。 今天没更新啦,复启中…… 6.28留 第16章 天色刚暗下来,严府上下一片寂静,原子翻墙进来却没碰见一个人。 他摸索着往主院去,院中一角种着竹子,竹影似吃人的妖魔般张牙舞爪,原子在竹叶的沙沙声中走进院子。 房门处还有败落的枯枝,令人牙酸的开门声中,原子抬步进去,布鞋被濡湿的感觉格外明显,他低头,暗红的痕迹自地板攀附而上。 昏暗的屋子里一人背朝房门坐着,原子向他走去,试探着喊,“严少监?” 背靠椅子上的人未出声,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血滴自衣摆下缓缓滴下。 * “死了?”三分旧的大衫上有跳动的烛火的影子,坐在暗处的人执起一白棋。 “等公主府的人走后,属下又去看了,严少监自裁了。” 执棋的人轻笑一声,“办的不错。”他将棋落下,白棋将黑棋围困住,却又暗留一丝生机。 他又执起一黑子,慢条斯理的说:“多注意昭云宫的动向。”黑棋落下,随着他的动作,他温润端方的脸从暗处显现到烛火下,玉白的手指轻推棋子,喃喃,“快了呢。” * 翌日,官府的人从严家将尸体运出,严休少年时父母病逝,他孤身一人来盛京寻亲,如今去世,仍是孤身一人。 严家不愿让他入族墓,坊间传言他和邰家病逝的二小姐有道不清的关系,这是犯了皇家忌讳。严家怕染事,一句此人未上族谱不得入族墓将送尸的人挡之门外。 炎夏中尸体不能久放,就在官府的人准备一卷草席埋了的时候,一方人马撒着纸钱来了。 “官爷,我等受人之拖将此人安葬,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守卫上下打量他们,“受何人?” “宫里人,官爷莫多问。” 待棺椁封存时,领队人忽将一晶莹剔透之物砸下,守卫被吓了一跳,看去时只见那东西碎了一地。 元和进宫未能见到元若,本想直接出宫,半路上却杀出一宫女,“公主,贵妃娘娘请您过去。” 昭云宫内,贵妃斜靠在椅上,见她掀珠帘进来也未抬眼,嫣红的指甲轻拂过紫色宫衣。 “儿臣,拜见母妃。” 她手轻抬,懒懒的说:“起吧。”禁铃声音轻脆,她慢条斯理的问:“知道邰府的事了?” 元和眼眸轻动,“知道了。” “知道本宫想和你说什么吗?” 元和摇头,“不知。” 贵妃眼帘抬起,眼神锐利,语气却是懒散“你是不知还是装不知。” “是不知。” 嫣红的指甲撑在案几上,华丽的宫衣迤逦在地上,贵妃行至元和面前,冰凉的护甲抚上她的脸,她慢悠悠的说:“本宫怎么不信呢。” 护甲抬起她的脸,元和仰着脖子与贵妃对视,贵妃眼神渐冷,“本宫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当耳旁风。”护甲刺入皮肉,元和吃痛的皱眉。 贵妃似是没察觉,“现在你把本宫的耐性磨光了,本宫也不打算对你好言相劝了。” 元和张嘴欲言,她抬起一指,“嘘,本宫现在不想听你狡辩。” “大周建国不过两朝,兵乱时靠一身莽勇博取官位的人,如今还在朝中吸血,平远侯是,严家是,严休是,彦初亦是。”贵妃语速愈来愈快。 元和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欲理论,贵妃一眼刀扫来,“史卷中改朝换代是常事,莽勇之人也常有,但只有世家才能屹立不倒。” “温家临文侯上古时皆有渊源,族中能人无数,在朝中亦有一席,皆以温瑾随一脉为首,元和你懂什么叫门当户对吗?” 贵妃收回手,她笑意未达眼底,“严休于嘉宁十一年进京,十九年与邰茵茵私定终身,二十一年与元若定亲,二十二年居少监一职,同年邰茵茵怀有身孕,两月后暴毙,同日严休自裁,大周三公主元若遭全京城耻笑。” 贵妃低头轻声问:“元和你是想成为她们哪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严休:你在干嘛? 温瑾随(笑):热盒饭,要尝尝吗? 严休(咽口水):那我不客气啦 有点怀疑彦初,毕竟某人已经在放杀招了,而彦憨憨还是个傻白甜 第17章 元和笑,“母妃,元和谁都不是,元和也成不了她们。” 贵妃顿了一下,清丽的眸子微转,语气淡淡:“你是要执迷不悟?” 元和背靠椅子毫不避讳的对视回去,“怎么能叫执迷不悟?试问谁不爱美色。” 贵妃唇角勾起,“的确,他容貌稠丽,”嫣红的指甲划过元和的衣袖,“你若喜欢他那张脸,总有办法能收他为面首。” 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威严,“不过,你若是想嫁给他,那可就是痴人说梦了。” 元和眨了眨眼,只道:“母妃息怒。” 贵妃却蓦然笑了,似真似假的说:“若是本宫心再狠一点,就该去求圣旨直接让你和温瑾随完婚,元和你拿捏的可真准。” * 元和是在昭云宫睡了午觉后才回去的,她走时,忆眉说贵妃娘娘还没起来,元和心知母妃这是气得不想见她,她也没多留,在殿外跪安后就离开了。 回府路上,元和并未乘马车,光影零星洒落在地上,她踩着影子缓步而行。 一高大黑影落下,元和侧头看去,马上的人恰逢看来,修长的手指拽紧缰绳,马儿嘶鸣一声。 元和笑了,“走路吗?” 马上的人轻飘飘的将眼神收回,未理她,骑马走了。 在街角的地方,他利落的翻身下马,朝马拍了一巴掌,马儿通灵性的甩了甩鬓毛,哒哒哒的走了。 元和高兴的加快脚步,将将在他面前停下,“将军许久不见呐。” 从通岭山回来后,他们就没见过了,算来也有三四天的时间了。 彦初瞟了她一眼,冷冷的嗯了一声。真没良心,竟然都不知道来看我,哼,不想理你。 “将军是回府还是去哪?”元和心思活络起来,欢快的发出邀请:“我想去香粉铺子看看,可是没带侍卫,能否劳烦将军一下?” 她上午才在昭云宫里听训,下午看见美人又挪不动脚,元和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又满眼期望的看着美人。 彦初向她后面扫视一眼,见她的确没有侍卫跟着,才纡尊降膝的同意了。 又听她说去香粉铺子,下意识去看她腰间,禁步,荷包唯独没有他给的香包。 彦初蓦得冷下脸,凤眸里寒气渐甚,“公主所用香料贵重,宫外的东西公主看得上眼?” 元和愣了一下,觉得他这脾气来的奇怪,只道:“我的香粉一直是在宫外买的。” 彦初听了只是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长腿一跨,脚步渐快,元和小跑着跟上去,她反复琢磨彦初这句话,又看看了自己腰间,恍然大悟。 两根莹白的手指捏起他衣服下摆,彦初扫了一眼,放慢速度,果果状若不太情愿的问:“怎么了?” “我是怕香包又掉了才没带的。”元和观察着他脸色慢吞吞的说。 彦初脸色僵了一瞬,匆忙撇过脸,“谁管你带不带。”只是耳尖渐粉。 元和憋着笑跟着一本正经的点头。 说去香粉铺子只是借口,说白了,元和就是想和他再亲近点,明明就告诫过自己要离他远点,但每次看见还是忍不住伸手。 含水街上有京城最大的香粉铺子,元和并没有直接过去,非拉着彦初一家家逛。 “小姐这是我们店内卖的最好的一款。” 元和拿起柜上雕刻精致的胭脂盒,轻轻转开,清香扑面,她用手指擦了一点,颜色很漂亮。 彦初半依在柜上,眼神空虚的看着店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额头被轻点一下,彦初抬眼立刻出手捉住元和还未落下的手,他眼神疑惑的看着元和。 元和将染有胭脂的指尖缩在手心,状若无事的说:“你脸上有灰,我帮你擦掉了。” 彦初侧脸想去看柜上的铜镜,元和反手抓着他的手,强装镇定,“已经擦掉了。” 他歪了下头,眸中清冷,偏偏额头上有一红点似朱砂痣,将要燃烧起来,整张脸被染得让人不敢直视。 元和的眼神被烫了一下,她红着脸侧头说:“这个包起来吧。” 彦初看起来还有些疑惑,他张嘴欲说些什么,却被元和拉出来。 若说平时的彦初还是个长得过分漂亮的正常人模样,而现在被元和加了额间一点,虽然眸子清冷不含半点欲色,但那朱砂痣实在太显眼,似乎是将他整个人的邪性都勾出来了。 通俗点说就是不像人。 元和从袖子里抽出一条丝帕,往河边走去,彦初眉心轻拧跟在她身后。 将丝帕打湿后,她先是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他一遍,然后才说:“你头低一点,我帮你擦干净。” 彦初眉心未松,甚至拧得更紧,“还没弄干净?” 元和面不改色,“还没,擦一下就行。” 不愧是卖的最好的胭脂,元和拿着湿帕子擦第一遍还没弄干净,她只好又去洗了一条帕子。 “是什么东西?”彦初忽然问。 元和强装淡定,“啊,就是一点灰。” 从帕子上滴下的水珠蜿蜒行至他睫毛根上,彦初睫毛微抖,水珠在微翘的睫毛尾处凝形,“我说你擦在我脸上的是什么东西。” 元和眼神不由自主的盯着那将落未落的水珠上,彦初忽然抬起头,两人眼神一下对上。元和因为要给他擦脸就和他站的很近,此时鼻息相缠,冷白剔透的肌肤近在眼前,元和盯着他黑黢黢的眼眸不由一阵喉干。 彦初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同,他看了眼被染红的帕子,而后眼神慢腾腾的落在元和脸上,他慢条斯理的问;“你用的是胭脂?” 他抽走元和手里的湿帕子,兀自擦着,挑眉戏谑道:“好看不,还楞了。” 元和脸红起来,她拿着另外一条帕子,匆匆丢下一句“我去洗丝帕。” 她心不在焉的把丝帕放在水里晃荡,晃了一会,染红的丝帕未褪色,她想往前移了点,换了个地方继续晃。 河边又淤积的湿泥上面长满了草,看起来与别的地方没什么两样,但踩上去就特别滑。 元和蹲着一点往前挪,踩在斜坡湿泥上时,一下子倒插葱式滑进水里。 彦初背朝着河流使劲擦脸,听见落水声慌忙回头,心猛的提起来,未做其它反应他也跟着跳进水里。 元和落水后也没有慌张,实在是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她蹬着腿向岸边滑,刚冒出个头就狠狠抱住了。 抱着她的人也是衣裳尽湿,元和还未张嘴,便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咬牙切齿的说:“你简直要吓死我了。” 元和手抖了一下,她顺着抱着自己的胳膊摸上他的腰,然后贴近。她能听见如鼓鸣般的心跳声,元和缩紧手也抱住他。 她想就算彦初是在骗她,她也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因为太凉了,就想改大纲,然后写的特别痛苦,也废了很多稿子,一直就很难受。 就在今天我突然醒悟了,写文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开心嘛!难道我改大纲了就能改变我是个扑街的事实吗?不能! 当我有了不改大纲的想法后一下子就超级轻松 感觉今天晚上可以吃上两碗饭加宵夜,开心真好 祝所有看文的小可爱也能够天天开心,爱你们~ 第18章 阳光下水珠从他下颌落下,滴在元和仰起的脸上,彦初眼神飘了一瞬,有些别扭的扭开头,闷闷的,“你松开。” 如玉的脸庞上晕染出两团绯色,元和将头贴在他胸口处,手指缩紧,“我不,你抱我上去。” 彦初闻言蓦然收回搂在她腰间的手,吞吞吐吐的,“男女授受不亲。” 元和吃惊抬头,她踮脚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亲人的时候怎么没说?” “这不一样。”耳尖慢慢泛红。 元和手脚并用的缠着他,“我不管,你抱我上去。” 白皙修长的手指顿了下,然后又抚上她腰间。 破水声中模糊的听见他说了一句什么。 含水街上也有成衣铺,彦初把外衣脱下来让她披着,元和顶着仍在滴水的外衣,抬眼看他,这会他倒知道害羞了。 柳枝偶扫过他指尖,他侧头看着波澜晃动的水面,此时粉意已经爬满了整个耳尖,眼睫微动,黑眸空虚虚的看水看柳枝,就是不看她。 彦初这人就算是落水后,也不像常人大惊失色,绯红的唇未褪半点颜色,而着了水迹后更显得饱满诱人。乌发尽湿,有一两缕贴在他脸上,像是从河里爬上来的水妖,懵懂却又诱惑。 元和觉得这外衣怎么着都不该是她披着。 许是元和看得太认真,彦初本不想理她,也忍不住瞅她两眼,语气还有点凶,“看什么?” 元和回神,将目光从他脸上剥下来,“买衣服去,愣着干嘛。” 店家见他俩湿着进来,眼神奇怪的多瞄了几眼。 元和换了衣服后,又买了一顶帷帽戴着,彦初没要,他拿了条发带把头发松松绑了一圈。 在走出含水街后,彦初突然伸手拉起她手腕,“我送你回去。” 元和顿了一下,帷帽下笑意怎么也挡不住,她慢慢的抽手挤进他手心,然后把手指塞进他指缝里,手心相贴,“我不想现在回去。” 彦初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晃神,他盯着相缠的两只手未说话。元和轻咳一声,“这不是路上人多,我怕走散了嘛。” 闻言,彦初侧头看她,半透的纱布下隐约能看见她半阖的眼帘,彦初状若无事的移开眼,嘴角微翘起。 晚霞初起,人声熙攘间他们牵着手走过。店肆鳞次栉比,元和有意拖时间,走的慢就算了,还要进店逛逛。 次数多了,彦初也看出来了,他有些无奈的说:“公主要是不想这么早回去,可以同我去吃晚饭。” 元和眼神亮了,故意推辞道:“这,不好吧,我都出来一天了。” 彦初压着笑,顺着她的话说:“也是,回去太晚,公主府的人也会担心,那我还是送公主回去吧。” 元和咬牙,“可是我也很久没在外面吃饭了,偶尔尝一点吧。” 福满楼里人满人寰,他们进了元歌平时的雅间,彦初熟练的交代小二要什么不要什么,完全不需要元和多说一句。 彦初回头时就见她抓了一点干果在帷幔下慢慢咬着,习惯性的把干果盘子端走,“等会就要吃饭了,别吃零嘴。” 中途,他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又很自然的放下盘子。 元和自然看得出来,都两年了,一些习惯还像是刻在骨子里的。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了。 直到小二将菜端上桌,僵冷的气氛才被打破,元和有意与他和解,吃饭时格外殷勤,三番两次的给他夹菜。 “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彦初拿筷子的手微紧,他语气淡淡的,“我在边疆的时候,十日一顿荤,还要去早了才能有。” 元和听得既心疼又懊悔,当时是犯什么糊涂,藏起来也比塞到军队里好。她愈发殷勤,亲手盛了碗肉羹,“先喝这个,这个掺了药材,养胃。” 彦初接过汤,斯文的道谢,调羹划过肉羹,他若无其事的问:“公主是经常过来?”夕阳的光辉沉淀在他眸中,眸子泛着幽幽的光,“感觉公主很熟悉这,是经常有人陪着吧。” 元和点头,“算是吧。”调羹碰到瓷碗发出清脆的声音,彦初突然对这碗色香味全的肉羹失去了兴趣。 “元歌喜欢这的吃食,我一般都会陪着他。” 彦初舀起一勺尝了口,也不是特别难喝嘛,不错。 元和见他吃的慢,忍不住说:“要是不喜欢就吃别的,菜都要凉了。” 彦初摇头,慢吞吞的咽下嘴里的食物,“这可是公主第一回 给我盛菜,我自然要吃完。” 他话说的没问题,元和却不住的想东想西,然后红了脸。 这顿饭元和没吃多少,都盯着彦初吃了。 可能是在边疆留下的习惯,他后来吃饭的时候越来越快,元和几次怕他噎着,倒了好几杯茶给他。 等他们再从福满楼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暖黄的灯笼被点燃一片,商贩熙熙攘攘。 这次彦初先伸手了,他一本正经的解释:“人多。” 元和笑点头,“是挺多的。”帷帽的纱布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彦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回府路上,元和几次偷偷瞟他,彦初像是没发觉目不斜视。 以前,也是这样。无论是赤日炎炎还是大雪飘朔,彦初都是一如既往的跟着她,一张无甚表情的脸,却格外纵容她。 元和真的后悔了,但还好还有机会。 公主府前有守卫,为掩人耳目彦初在街角停下了,“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元和拽紧衣衫,有些慌乱的说:“你低头。” “有事?”彦初嘴里问着话,头却很自然的低下。 帽檐磕在他额头微微向后移,纱布飘动,彦初眼疾手快的从她背后扶住帷帽,抵唇亲上,纱布被濡湿,元和想学着他上次也舔一下,但他唇太软,而且勾人的香味让人眩目。 鬼使神差间,她张嘴轻轻咬了他一口。 凤眼睁大,带着点匪夷所思与元和对上,在他还未有动作前,纱布骤然飘离,扶帷帽的手撤去后,帷帽毫不留恋的滑下去,纱布掀开,露出元和毫无防备的一张红脸,她眼神飘忽心虚的看了眼彦初,根本没看清他脸色如何,就收回眼神,蓦然回头提着裙摆向公主府跑去。 彦初站了许久,直到那道匆忙的身影闪进公主府。 垂头看向地上孤零零的白纱帷帽,修长的手指挑起帽子,纱布随风微动,上面还有可疑的痕迹。 在既无烈日也不闷热的夜晚,彦初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温瑾随:好想给他们热盒饭 第19章 元和回来的甚晚,主院里灯火通明,宛青还守在屋里,“公主,您可回来了,下次出门还是带着丫鬟吧。” 元和的心还怦怦跳,她压根就没听清宛青在说什么。 “公主脸好红啊,该不会是发热了吧。” 元和闻言,用手背试了试,还真挺烫的。“没事,你先睡去吧,我这不需要人了。” 烛火跳动,元和从床边的案几里抽出一条珠链,珠链很长在阁子里盘成一圈,各珠子颜色不一,她拿着珠链盘腿坐在地上,一颗颗数着。 ‘我竟然亲他了!’ ‘以后要怎么见面?’ ‘但他好香啊。’ ‘嘴唇也好软。’ ‘被亲的时候也好乖啊。’ 越想越歪,手里的珠子数的越来越慢。元和盯着案几上跳动的烛火又想起他错愕的眼神,面上一烧,珠链被丢远,她蒙着脸嘴里喃喃:“天啊,这叫人怎么活啊。” 翌日,元和醒来的时候便发现嗓子哑了,还有点咳嗽。可能是昨天落水后没及时擦干头发导致的,一整天她都昏沉沉的。 下午时,元和刚睡醒,从帷幔里钻出一个头,“宛青?” 宛青大约是守在外面,她很快就进来了,“公主要喝水吗?” 元和本想着喝完水了再睡会,结果宛青说温大人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时辰前吧。” 元和慢吞吞的从床上爬下来,闻言,说:“怎么不叫我?” “大人听公主受凉了,就没让我们叫。”宛青笑着递给来一块禁步,“我看温大人好像要送什么东西给公主。” 元和没接禁步,指着梳妆台下的阁子说:“把那里面的香囊拿来,今天带那个。” 宛青愣了一下,接着面色如常的把禁步收起来,给元和系香囊的时候,笑意挡不住了,偷笑着问:“公主和彦初和好啦。” 不提还好,一提起她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忍不住舔了下牙齿,“还行吧。” 从主院到前厅要穿过一条花廊,还未走到尽头就听见屋里的说话声。 “按照这张药方上的每日煎一次,饭后服用。” “温大人,我们公主不爱喝这些东西,平日都是做药膳,慢慢温养。” 那人没有被质疑的恼怒,仍是温声细语的,“放心,这药不苦,我二弟年幼时也喝的这个。” “那奴才就下去煎药了。” 元和在侧门的地方停下,厅内温瑾随正执笔交代着家仆,似有所感他抬头看向侧门,“公主。” 元和点了点头,“大人不必多礼,坐吧。” 家仆朝元和行礼后躬身退出去了,她多看了那家仆两眼,有点眼熟可能是厨房的下人。 “听宛青说公主病了,温某便忍不住多嘴两句,还望公主莫介意。” 元和收回视线,“不会介意,多谢大人关心,不知大人今日是为何而来。” “今年的曲文宴已经定下地方了,有人托我来问问公主今年去吗?” “今年应该比前几年要好玩,去吧。”说不定还能在曲文宴上遇见彦初。 温瑾随颔首,“今年太子归京是要比前两年热闹。” “既然话带到了,微臣就不留了。” 元和还有些晕乎乎的,听他要走还松了口气,把他送到门口后元和止步了,外面的太阳实在是太大了。 “就到这吧,我看公主脸色不好,您还是回去休息吧。”温瑾随说完后却走,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只木牌,“这东西是前些日子在慧明大师那里求来的,大师说可以辟邪,公主拿着吧。” “慧明不理俗世已久,这木牌也是个稀奇物件,大人还是自己收着。” “不碍事,微臣求了两块。” 温瑾随执意不收,元和只好把木牌收下。收下后,温瑾随更是和颜悦色,“公主平日可把它放在床头也能安神。” “也可放在……”他目光向下看向元和腰间,淡色手指宽的腰带衬得那腰只有盈盈一握,下首挂着一白底云祥卷纹的香囊,绣法很是别致,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眼底暗色涌上,避光的半张脸敛在阴影中,他神色扭曲一瞬,“也可带着腰间,能驱邪。” 元和没发觉他的不正常,只觉得他低头的时间太长了,不由唤了一声,“大人?” 他再抬头时,神色已然正常,“无事,微臣先走了。” 热风扑面,温瑾随面色阴冷,却在走出府门那一刻恢复如常,旁边的守卫向他行礼,“拜见温大人。” 他如常温笑着,“都起来吧。”琥珀般的浅色眸子闪着幽深的光。 木牌的花纹描的精致,元和想了想还是把这东西放进了阁子里。 她小心的把香囊取下来放在枕边,而后合衣躺下。 快到晚膳时间时她才醒过来,除了嗓子哑,头已经不晕了。 吃完饭后,宛青端着一碗药过来,她见元和皱眉解释说:“这是温大人让煎的,公主喝了吧。” 元和看毒似的盯着药碗,她挥手“你先下去吧,药放这,我等会喝。” 宛青知道她性子,也没多劝,放下药就退出去了。 元和放下手里的杏仁,慢腾腾的端起药碗,她闻都没闻就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把药倒了。 窗外夜风凉飕飕的,元和倒完药就要合上窗,一只手骤然伸出卡在窗间。 “你倒的什么?难闻死了。”那只手将窗户掰开,一张美人脸伸进来张望。 他见屋里没人,手撑着窗柩干净利落的跳进来。 元和被他吓了一跳,关窗的时候突然伸进来一只手,要不是他说话了,元和准保要叫人,“你怎么过来了?” 彦初被问的一噎,“怎么,我不能过来?” 元和无奈的顺毛说:“你能,你最能行吧。” “你刚才在倒什么东西?”彦初看见她手里的还留着点药渣的碗,“你倒药?你病了?” “没事,就是嗓子哑了。”元和怕他还要让宛青再煎一碗,于是她瞎编:“我感觉这药味道挺怪的,和我以前喝的不一样。” 彦初眉心拧起来,他拿手指沾了一点药渣,先闻了闻,又放在嘴里尝了下。 元和看他舔手指,别扭的移开眼。真是个妖精! “你这药谁煎的?” “家仆煎的吧,”元和见他神色严肃,也提起心,“药有问题?” 彦初盯着药碗摇头,“我尝不出,但这药很奇怪。” “奇怪?药方是温瑾随给的,他说他二弟就是喝的这个。”元和看向碗,“应该没问题吧。” “温瑾随今天来了?”彦初的重点一下子偏离了。 “来了,就说曲文宴的事,今年你去吗?”元和眼神亮晶晶,“我答应去了,你也来吧。” 彦初定定的看了她许久,燃烧的烛火敛入黑珍珠。 他煞有其事的说:“那我要亲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香囊:我睡在香香软软的床上 木牌:我睡在暗无天日硬邦邦的阁子里 在八月的开始,祝小可爱们开开心心~努力生活鸭! 第20章 房间里静默许久,直到彦初的手摸上她的脸,似是爱不释手般的,他一寸寸的摸蹭着。 白皙的肌理微微泛红,元和吃痛的扭头。 “你……”元和抿了抿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骂他不知廉耻好像也把自己骂进去了。 彦初眨了下眼,“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顶着张稠丽的脸一本正经的问:“唔,可以亲吗?” 元和能清楚的感觉到靠近的呼吸,一点点打在脸上,烧红一片。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鼻息纠缠间,他又停下,“可以亲吗?” 微颤的睫毛如蝶翼,暖黄的烛光晕染在他脸上,打磨出透彻心扉的温柔。 就这张脸,元和说不出半个‘不’字。 但他一直未有动作,像是在等元和一个回答。黑曜的眸子宛如能吸人魂魄,在他眼角绯意越来越浓时,却退开了。 他满眼戏谑,“逗你玩呢。” 新鲜空气争前恐后的涌来,元和大吸了几口气,既放松了一些,又有点说不出的遗憾。 手指抠着案几的花纹,“那你去吗?” 彦初不着调靠在屏风上:“你想让我去,我就去呗。”说完后,他忽然拧眉,“温瑾随也去?” “嗯,每年都有才子趁此时向他递自荐信。” 彦初撇嘴,哼哧哼哧的吐出两字,“虚伪。” 元和有意挑开话题,“你今天过来是有事?”彦初做事一向凭心情,元和估摸着他会像以前一般瞎扯。 他从屏风上起身,紧身的袖口泛着金属的光泽,走向椅子,坐下。 “是有事,”彦初此时的神色是元和没见过的认真,“你昨天晚上亲我是什么意思。” 指甲陷进案几的花纹中,她手心濡湿,故作镇定的反问:“嗯……你觉得呢?” 彦初换了个坐姿,他单手撑头,乌发自背后探出缠在白皙的脖颈上,他抬眼,唇轻启,“我当然觉得你是心悦我。” “不过,”他拖长音调,半真半假的说,“前几日你可不是这样,现在不觉得我是在骗你了?” “你会骗我吗?” 彦初闻言笑了,他没有迟疑的回答:“不会。” 指尖离开案几,元和模棱两可的说:“那你怎么想的就是什么。” 而彦初却像只不饶人的妖精,一定要让猎物承认自己。“这怎么一样,你亲口承认的和我认为的可不能划等号。” 他伸手握住元和的手腕,眸色沉黑,“你喜欢我对不对?”手指下滑,揉捏着她指腹。 他重复,“你喜欢我。” 元和咬唇,仍由他的手为非作歹,侧头看向跳动的烛火,轻不可听的嗯了一声。 指腹被捏重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夜深人静时,层帘纱幔忽动,细碎作响,有一人呢喃轻语,“我喜欢你。” * “公主,擅自离职不合规矩,属下还是回去吧。”他站起来就想走。 元和气得怕桌,手指被硌得微卷,“你站住!”她见人只停下并不回头,很是气恼,“你是我侍卫,我准你擅自离职了?” 话及此,他终于回头,元和表情和缓了一些,她敲了敲石桌,“你坐下。” 那时候的彦初还很稚嫩,苦口婆心,“这不合规矩。” “那我命令你坐下合不合规矩?” 彦初脸色别扭,一脸欲言又止,奈何公主盯着他也不退让,他抿了抿嘴,“属下听令。” 元和这才展颜,“临安城的糕点一绝,我不小心买多了,元歌也吃不下,就给你拿来了。” 她从桌下拿出三个油纸包,“这在盛京可吃不到,听说这还是临安的老铺子,自大梁时就有的。”怕他又扯什么不合规矩的话,元和故意沉下脸威胁,“我是看你平日做事细致才赏你的,你不许推辞!” 油纸包上还有老铺的印章,糕点被包的有棱有角,就连缠绳都用的是花缎。彦初低头暗想,傻东西,哪有商人会用昂贵的锦花缎来包糕点。 元和看他沉默不语,忍不住又敲了敲桌子,“欸,你听见了没。” 就在元和即将不耐时,彦初抬起头,元和的话顿住了,他白玉般的脸庞上不知何时团上两抹粉意,似是有些为难,他微侧过头,轻声问:“公主给身边的人分了吗?” 元和不作声了,有些心虚的避开彦初的眼神。 “宛青照顾公主比我更辛苦,这一路从盛京走水路过来,她头晕了很多次。”玉白的指尖将油纸包的糕点往前推了点,“这些,公主还是留给宛青吧。” 元和语噎,“这些糕点你先吃,我等会给宛青别的。” 彦初仍不收,他照搬元和的话,“临安城的糕点一绝,宛青在盛京也没吃过。” “糕点铺每天都开,今天这些送你,明天我买更好的送宛青不行吗!”元和有些恼了,“你不是整日里说自己恪尽职守吗,赏你一样东西还……”扭扭捏捏 “既然如此,那属下就收下了。” 元和被他闹得没兴致了,摆手让他拿走,心里想的却是等入夜了去外面找乐子,面前这人虽美但也实在也无趣的很。 而没想到,彦初收了东西却没走。 元和现在不想理他,干脆看外面的景色。临安城临水而建,一花一木都被这绕城河滋养,道不出的味道与盛京不同,这是父皇南下途经的第一所大城,元和看这景色还觉得挺稀奇。 “公主?”耳根微红,彦初轻声问:“公主是在看什么?” 元和冷哼一声,本不想理他,但偷偷瞟过去的余光悄然顿住,亭子里沉默良久,她狠声:“看风景!” 彦初点头,半晌,他又问:“公主去过鼓楼吗?” 鼓楼是临安城的招牌之一,临安人善乐理,鼓楼中人更是其中佼佼者,更妙的一点是无论男女长相皆出众。 元和睁大眼睛,圆润的杏眼里烧着暗火,“怎么,你还想去那找乐子?” 彦初似乎也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他连连摇头,耳根通红,“没有,是我听五皇子说您晚上会去。” 亭中又静了下来,元和气得磨牙,这个元歌简直是个大嘴巴,能不能说的都往外抖。 偏偏她还要装作一派镇定的模样,小巧的下巴微扬起,“是啊,鼓楼在大周负有盛名,来一趟临安怎么能不去一次鼓楼?” 他眼底微暗,“公主要带我去吗?” 这还是彦初头一次向她问这个,元和蹙眉不解,“你不还有夜班吗?” 但她这表情在彦初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意思,眼中的暗色愈滚愈多,他轻笑,“是啊,属下还有夜班呢。” 元和又奇怪的多看了他几眼,每次她看过来,彦初都朝她一笑。 他手指点着糕点,蓦然问道:“公主为什么要对属下这么好?” 元和一顿,她眼神闪躲,下意识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这人突然不依不饶起来,“公主,为什么呢?” 她听见自己瞎编道:“父皇说过待人要谦逊有礼,况且你为人不错,自从到我身边也没过出大错,我多赏你一些也正常。” 和煦的暖风从层层叠叠的树叶中透进来,他眼眸将春风敛入,仍是一幅笑样,发丝从发冠中漏下一点,恍然连着元和的心一起荡漾。 她说话声越来越弱,直到彦初笑出声,她恼怒停下时,却听这人说,“骗人。” 风越来越大,吹起他绛红侍卫服下摆,好像又笑了一下。 他一字一顿,“公主骗人。” 作者有话要说:甜吧,我开了一个新预收,看看呗~ 文名:失忆后我们互相把对方当傻子 曲玉幼年丧亲后被林家夫人抱去亲自教养,她自小便知那位林家嫡长子林知许是她未婚人。 可林知许长年在外求学游历,他们并不相熟。 有年,林知许突然回来,那时曲玉正同人在山中游玩,她那未婚人便进山寻她,哪知下山时林家马车被滚落的山石砸中,林知许当即被砸得晕了过去。 当夜林府上下乱成一团,曲玉自觉闯祸了,毛遂自荐亲自照顾,隔日林知许人是醒来了,但却失忆了。 曲玉看着床上揉额头的清隽男子,胆大包天有了个想法,假如林知许喜欢她,林府的人就算要为此事揪责,想必林知许也会护她。 她紧张的舔了下唇,咬牙伸手扯着男子的衣袖,软声说:“你可终于醒了,我都担心坏了。” 林知许闻言,侧头迟疑的问:“敢问姑娘是……?” 曲玉潸然泪下,“我是你还未过门的夫人,我们自小关系极佳,你一求学回来就去寻我,可天有不测风云,你为护我被山石砸中,这便失去记忆。” 林知许愣了许久,他怀疑的说,“我对姑娘,没什么印象。” “你失忆了自然没有印象,”曲玉怕他不信,她指着头上刚买回来的玉簪子说,“这簪子是你亲手刻了送给我的,难不成我还会骗你?” 许是她神色太真挚,林知许点了点头,像是信了。 曲玉松了口气。 但好景不长,林知许像是咬定他们感情极好,除了平日缠得紧,还将她的院子搬到他隔壁。 半年后,曲玉陪他上山祈福,在同一个地方,山石滚落,两人皆被砸中。 已然恢复记忆的林知许看着眼前失忆的曲玉笑了。 “你可终于醒了,我都担心坏了。” 曲玉缩了缩肩膀,小声问:“你是?” 林知许挑起她一缕头发,淡色的眸子盛满笑意,他慢条斯理的说:“我是你还未嫁的夫君,我们自小感情极佳,可天有不测风云……” 曲玉瞧着眼前玉树临风的男子,动了下手指,迟疑的问:“我怎么对你没什么印象?” 林知许收了笑意,眸色微沉,“你失忆自然不记得,你有一支白玉簪子对不对,那是我亲手雕的。” 曲玉挠头,“那个好像是我买……” 眼前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曲玉聪明的闭上嘴。 半晌,林知许神色又恢复如常,“你唤声夫君让我听听。” 曲玉不可思议的问:“我不是还未过门吗?” 林知许轻笑,慢悠悠的说:“那是因为你平日里缠我缠得紧,你看你还非把院子搬到我旁边,说了多少次都不听。”他似无奈的轻叹了口气。 “怎么还不叫?” “夫……夫君?” 第21章 拂晓时,宛青推开房门,带着凉意的光线散开室内的黑影,她像平常一样将茶壶端去换水,转身时却见窗边的案几上烛灯歪斜,地板上还有几块蜡滴。 宛青疑惑的嘀咕,“昨天走的时候还挺好的啊。”她放下茶壶将蜡滴擦干净。 一刻钟后,元和被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她爬起来,趿拉着软鞋坐到梳妆台前。 镜中女子样貌白净,嘴唇却破了一个口子,她舔了下,当即疼的皱脸。 宛青从外头进来,她放下洗漱物件,从镜子里也瞧见元和嘴上的伤口,她问:“公主怎么嘴破皮了?” 元和暗恨,却还要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我昨晚不小心自己咬伤的,不碍事。” 虽然她说不碍事,但吃饭的时候是真疼。 一口热腾腾白粥疼的她脚趾卷起。 真不是个东西,说了让轻点还咬。下次她也要咬回来! 元歌回宫上课去了,她在府里就更无所事事了,还未到晌午院子里就被照得晃眼,她是一步也不愿意往外走。 她拿了许多话本准备消磨时间,挑话本的时候,宛青观察了她一会,忽然说:“奴婢感觉公主今的心情不错。” “嗯?有吗?”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回头说。 “有,特别明显,而且以前公主高兴的时候也不会像今天一样,笑意压都压不住。” 元和听的莫名舒心,“眼神不错啊,你这月月俸双倍。” 宛青笑的眼睛弯成月牙,“多谢公主赏赐。” 到晌午用过午膳后,外间更热了,元和猫在里间不愿踏出去半步,她在榻上睡了一会,迷迷糊糊的起来倒水喝。 宛青可能是听见响声了,她推门进来,犹豫的说:“公主,外面有只鸟一直在院子里飞。” 元和傻愣愣的站着,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还要管天上飞的。慢吞吞的把一杯水喝完,脑袋清醒了一些,她说:“让人赶走不就行了。” 宛青为难的说:“赶了,让阿丁拿弹弓打的。” “还没赶走?” “没呢,阿丁还在外面捡石子。” 从窗户缝中隐约可见外面的骄阳,昨天彦初走的时候是说过明天回来找她,她以为还是想昨天一样,莫不是放了一只鸟过来。 元和按了按额角,有点后悔,“走,去看看。” 跟烫脚似的,她愣是没敢出去,扒着门框往外瞧,白鸟矫健的躲过了一颗石子,它灵活的转弯飞扑着翅膀冲向元和。 元和不太确定的伸出手臂,白鸟落下,红色的鸟爪勾着她袖子,腿上绑着一个小竹筒。 元和语塞,将军府和公主府就隔三条街,还用得着信鸽?!! 她小心的把竹筒里的小纸条抽出来,灰白的鸟喙动了动,元和害怕的缩回手,也不知道彦初养熟了没,可千万别咬她。 扣上小竹筒的盖子后,白鸽一扭头展翅飞走了。 宛青看得目瞪口呆,“公主,这还有人飞鸽传书呢。” 元和尴尬的笑了下,“是个不懂事的,不用管。”她又望了眼外面的阿丁,不太确定的说:“要是以后……嗯,还有鸽子,你们不用管,叫我就行。” 她走到内室才将纸条展开,上面只有潦草几字。 ‘在干嘛’ 元和气笑了,折腾半天就是为问这个。 不想理他,将纸条搁在桌上,拿起一旁的话本懒懒的翻起来,乱翻好一会,什么都没看进去,半晌,她又起身撕了一纸条提笔,‘睡觉,勿扰。’ 鸽子飞走了,只好让宛青找人送过去。 自这以后,经常是人坐在屋里坐,鸟从天上来。 宛青甚至在白鸽经常停留的树丫上挂了一个木碗里面装着米粒。 时间很快到了贵妃生辰时,按以往惯例,元和早早的进宫。 半路遇上明显还没睡醒的元歌,他嘟囔着:“昨日夜里做功课做到了三更,今天还要起早真是累死我了。” “等会在父皇面前别懒散,小心挨训。” 元歌耷拉着脑袋,迷瞪瞪的嗯了一声。 生辰宴是私宴,嫔妃们并不会留下用膳,只是送些礼来,而后昭云宫再回礼。不过陛下会来与贵妃同用午膳,陛下与贵妃一桌,元和同元歌一桌。 贵妃同皇帝无甚话题,皇帝也更乐意与两个孩子交流,到送礼时,元歌的一木箱子大珍珠明显把高位上的两人唬住了。 贵妃嫌丢人,拿帕子遮眼睛;皇帝愣了一瞬后忍俊不禁,“小五还是这般实在,这一箱子花了不少钱吧。”他招手让太监拿了一壶酒,“这酒是藩国上贡的,父皇看得出来你们是用心了,酒水就赏你们。” 贵妃蹙眉想拦下,却被皇帝按住,“只是些淡酒不碍事。” 他们谢过赏赐,太监将酒倒入酒杯中,这还是元和头一次喝藩国上贡的酒水。她举杯尝了下,味道更加鲜甜,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饭后,贵妃要回殿内小憩,元歌不想睡觉拉着元和往乐旗楼走。 路上,她没说几句话,头就开始昏沉沉的,元和估摸是酒的后劲上来了,她扶着柱子停下。 “欸,皇姐你怎么了?” “我有点醉了,想回去睡觉。” 他们在地方离昭云殿还有些距离,元歌看着近在咫尺的乐旗楼犹豫了,“皇姐你还能走吗?要不我让宫女送你回去?” 元和抬眼看前面的乐旗楼,点头嘱咐:“你一个人不许忘了时辰,下午还要上课知道吗。” “嗯嗯,那皇姐路上小心。” 宫女搀扶着胳膊,元和又看了眼元歌,有些奇怪,为什么同一壶酒,元歌喝了半点感觉都没有,反而她醉的晕乎乎的。 也没见过元歌酒量特别好的时候。 越走越晃,她紧紧抓着宫女的手以免摔倒,“慢点,我有点想吐。” 宫女闻言果然慢了下来,元和努力的睁大眼睛,依稀可见前面的石林,她记得里面有休息的地方,“去那歇一会再走。” 宫女点头,扶着她过去。 坐了一会不仅没有缓解,头愈发昏沉,元和精神不济的趴在石桌上。 宫女凑近她,“公主,奴婢去找轿撵,劳烦您在这等奴婢。” 看不清脸的宫女绕过石林匆匆离去,元和撑起头只看见一个淡粉色背影。 石林荫蔽,假山缝隙里爬满了青藤,一方空间被封闭起来。 蓦然,传来脚步声,元和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要昏过去了。 来人很是谨慎,他在桌前站了良久才靠近,弯腰轻声唤,“公主?” 元和的眼皮动了动却未能睁开眼,他笑了声,又唤,“元和?” 如攀岩而上的青藤,温凉的手指自下颌抚上她眼角,在眼角处多做停留,直到将那处皮肤抚到泛红,似哭过一样。 因昏厥而有些苍白的脸色,饮酒后红润的唇色,他看了许久后忽然抬手,手掌带起的风抚乱发丝,落下时没了多少力道,但还是将她的头微微打偏。 他眸色暗沉,带着点不可言状的眷恋轻语:“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孩子在外不要轻易喝醉哦,也不要让不认识的人扶你回家哦~ 第22章 元和的眼皮动了动,有些费劲的睁开眼,床帐华美,被锦松软,是昭云宫偏殿,提起的心安然放下。 她记得自己最后是晕在石林,那个宫女又把她送回来了? 元和揉了揉眼角,软绵绵的撑着胳膊坐起来,床帐并未合上,外室有清晰的脚步声。 她还有些头昏脑胀,眯着眼揉太阳穴,很快一只手代替了她。 手腕处冰冷的护甲时不时硌到她脸,元和一下清醒,吃惊的抬头问:“你怎么在这?” 彦初未回话,将另一只手的茶杯递给她。 温热的水滑过喉哝,元和呼出一口气,揉太阳穴的手力道适中,她舒服的闭上眼。 “今天怎么进宫了?” 她这话问了许久,面前人都未回答,室内寂静一片,连外面风铃晃起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元和奇怪的睁开眼,“怎么不说话?” 彦初像才听见一般,他神色凝重,似在思考什么,良久,他才淡淡的说:“没什么。” 元和感觉到他态度上的不同,抓住他的手,皱眉问:“你怎么了?” 他笑了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刚才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见。” 元和闻言松了口气,她道:“没事,我母妃觉浅,宫人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彦初眼神探究,忽然问:“你今天喝酒了?” “喝了点,”元和以为他是想责问她醉酒的事,连忙解释,“是父皇赐下的酒,不喝不合规矩。” 他点头,将手抽出来继续帮她按太阳穴,略带试探的意味的问,“你今日还去哪了?” “是准备去乐旗楼来着,可能是因为喝多了,路上头晕我就回去了,在石林那休息了一会。” 元和仍是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好不容易才和好,千万不能折在一壶酒上,思来想去她软声道歉,“是我没注意喝多了,不会有下次了,你别生气。” 元和边说边伸手去抱他,却敏锐的感觉到彦初僵了一瞬,抬头看他时,他又恢复如常。 彦初调笑似的转移话题,“你这样我没办法揉太阳穴了。” 元和很快被转移注意力,她不松手,赖在他怀里,“那就不揉了,你抱着我吧。” 彦初并未抱她,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帮她揉太阳穴,半晌,他又问:“你在石林看见别人了吗?” “没有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吗?”元和从他怀里抬起头,通透的眼眸让人能一探到底。 彦初观察她许久,最后败下阵来,他低头一笑,喃喃,“那就好。” “你到底怎么了?”彦初今天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了,元和有些心慌。 彦初松开揉按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下意识隐瞒。“没什么。” 元和皱眉就想问明白,但又觉得彼此之间还是要留一些空间,磨蹭半晌,忿忿的闭上嘴了。 彦初抿了下嘴,终是忍不住,将她从怀里拉出来,捧起她的脸问:“怎么不高兴了?” 元和瞟他一眼,“你不也不高兴。” 彦初哑然,“我没有不高兴,只是……” “只是什么?” 彦初眉心轻拧,他思量着说:“只是,突然多了许多朝务,有些烦闷。” “没别的?” 彦初笑着摇头,“没有。” 元和放下心,她道:“你突然回京可能不太适应,有拿不准的朝务可以去找皇兄,你与他同行,感情应该不错吧。” “我知道。” 天气闷热,即使桌上有冰盆,也不能抱太久。元和很快松开手,从他怀里退出来。 她看了眼室内的沙刻,估摸贵妃这个时候也快醒了,“你先回去吧,要是还有事就写信。”她眼神躲闪,轻咳一声,又道,“也可以晚上来找我。” 彦初怔了一瞬,他侧头漫不经心的避开元和略带期待的眼神,轻声说:“今天晚上有宴请,要来也会很晚,你不用等。” 元和眸中闪过一丝的失望,但她很快掩住,手指尴尬的抓着帷幔,“这样啊,那你去吧,我平常睡的也挺早。” 彦初嗯了一声,然后再次避开视线,他盯着自己脚下的地板,闷声说:“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她干巴巴的嘱咐。 彦初行至门处,他手指已碰上门栓,沉默许久未踏出半步。 忽然转身,带着夏风将元和抱了个满怀,毛绒绒的头倚在她颈窝处,元和顿了一下,然后犹豫的伸手搂上他腰。 他身上清香的气味像是能安抚人心,元和轻拍了下他后腰,柔声问:“怎么了?” 一张美人脸慢腾腾的抬起来,精致的眉眼让元和晃了下神,多一分艳媚少一分寡淡的脸蛋凑近她,元和以为他是要亲亲,紧紧的闭上眼睛。 微卷的睫毛颤抖不停,彦初眸色渐浓,你是在害怕吗?是在害怕什么? 温热的唇瓣触上那打颤的眼皮,元和环在他腰上的手指抖了下,慢慢缩紧。 * 当日夜间,元和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睡不着,房间里一直没有一点响声,她有些失望的打了个哈欠,嘟囔着:“怎么还没来啊。” 随后意识渐渐不清,她昏沉的睡熟了。 一晃已经过了好几天,彦初一直保持着三天来一次的频率,其余时间都是通过写信交流。元和对这种日子很满足,一连在府里猫了半月。 不过很快曲文宴到了,就像要进宫面圣一样,元和当日起了个大早。 天还未亮时,就开始洗漱。 元和一边漱口一边想今天是穿什么衣裳好,磨蹭许久才挑好。 等她一切准备完毕后,已经到了赴宴时间。 许是因为太子也会来,今年的曲文宴更盛大,从场地选址就可看出。 曲文宴每年一次,是天下才子聚宴求学的好去处,时间不定,地点不定,但从未像今年这般定在云卢茶庄。 茶庄修于闹市,无论是奉茶的丫鬟还是领客的小厮皆五官端正,步态轻盈,若客人问起茶道,亦能娓娓道来。能包下这块地,主办人用了不少心血。 前方楼阁里聚集了不少青衫读书人,元和眯眼瞧了瞧,估计是那位温大人又被绊住了。 自温瑾随有年在曲文宴中向圣上推荐一才子后,每年都会有投机取巧者,妄图借此机会一举跃龙门。 元和不准备再去前面凑热闹了,她来此本来也只是为了见人。 转身未行几步被一人叫住,元和无奈停下,那人不紧不慢的走近,“公主今年来的早,不是要与微臣探讨史书吗,怎么见了微臣倒先走了。” 元和错愕的回头,温瑾随背对着一亭子遥遥而望的才子向她使眼色,元和旋即反应过来。 “这不是见大人还在忙吗?” 温瑾随感激的冲她笑,“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公主三日前便与微臣提过,微臣还是先陪公主探讨吧。” 亭内的才子听此话已知无望,一个个摇着脑袋敲着书卷离开了。 温瑾随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元和见他有模有样的擦汗,扑哧一声笑了。 彦初进来时便是看得这一幕,身着妃色蜀裙的佳人笑盈盈的看着身旁的温润公子,隔得虽远但那欢愉的气氛丝毫不做假。 彦初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们,他想到前几日石林所见。 着正装的女子鬓发皆乱,她软软的靠在身形修长的男子怀里,两人似情人般温情,彦初皱眉,抬步走近拉开他们。 但下一刻他停下了,细薄的手搂上男子的脖颈,男子无奈的低头在她耳边轻语,而她在男子怀里不满的撒娇。 彦初听见温瑾随轻声和她告罪,“公主,您先松开我,你醉了,我去帮您拿醒酒汤。” 元和踮着脚又和他说了什么,惹得温瑾随朗声笑起来。 上一次看见他们时,彦初忍得心口疼,这次彦初自认是心平气和,即使周围吃酸的才子说着些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话。 彦初心情平和的走过去,穿过廊桥的时候甚至还对向他行礼的才子温和一笑。 然后他看见元和眼神惊喜的看向他,他面带笑意,张扬的眸光似乎能将粘稠的空气点燃。 他对元和一笑,随后狠狠的挥下一拳。 温瑾随猛然被打的退了半步,在众人错愕的目光里,他肃声警告:“彦将军!” 彦初依旧神色张扬,甚至不当回事的调笑着说:“来啊,小白脸。”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马上就能看到2.0版彦憨憨啦 第23章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温瑾随拧眉脱下宽大的外衫,他卷起衣摆,看样子是想和彦初比试比试。“既然彦将军不知好歹,那我也不客气了。” 彦初与他隔了约半尺距离,闻言嗤笑。元和紧紧拉住他,“彦初你冷静,别犯浑。”她害怕彦初不知轻重把人揍狠了,临文侯在背后肯定要参他一本。 “彦初我们先出去,你冷静。” 不同元和焦急的神态,温瑾随即使挨了一拳也显得波澜不惊,温和的语气中带着点波澜不惊,“公主还是先让开,温某也不是能吞声忍气的人。” 元和背对着温瑾随,朝彦初使眼色,‘先出去。’ 彦初依旧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而后抚开她的手。 元和以为这人是听住劝了,却没想他是一个箭步冲上去,与温瑾随缠斗到一起。 彦初虚晃一脚直接把人踹进了湖里,在众人匪夷所思的眼光里,他跟着也跳了下去。 掀起的水花将将落到元和的绣鞋上,她气得眼前发黑,脑子转得飞快,迅速的想着该如何善后。 会水的守卫一个个跳下去救人,温瑾随被捞起来的时候脸都黑了,彦初出水的方式比较特别他是被人抬出来的。 所有人都没想到平时看着挺温和的温大人打起来人来这么凶,温瑾随盯着昏迷不醒的彦初磨了磨牙。 牙青色的外袍被水打湿后紧紧贴在他身上,湿淋淋的黑发染上尘土,越发勾勒出他的好相貌,不过此时显出的是一幅柔弱感,元和也顾不上气不气了当即心疼了,她下意识小声埋怨了一句,“怎么下手这么狠。” 温瑾随与她离得不远,自然听的见这话,他抬头冷冷的扫了眼装死的彦初,依旧是温和的语气,他不轻不重的说:“公主你眼瞎吗?” 刚下廊桥走来的府尹一靠近便听了这话,旋即双目睁大,大呵,“何人竟敢污蔑皇嗣!” 前面围作一团的人们开了条缝,露出温瑾随一张气黑的脸。府尹吞口水,“温,温大人啊。” 温瑾随抬眼,“府尹大人来的巧。” 府尹惺惺的擦汗,“是啊是啊,不是,不巧不巧。” * 七夕前夜,距曲文宴已过了七、八日,宴上的闹剧不知怎么被圣上听了去,圣上以有损朝威为由,责罚两人禁足一月。 温瑾随应是老老实实的在府中养伤,彦初不一样,即使被禁军看守他也整天放鸽子出来。 ‘不知为何,今日头甚痛。’ ‘刚做一噩梦,溺水感尤其逼真。’ ‘换药时伤口很疼,勿挂念。’ 元和一封封拆开,又一封封叠起来。忽而翻到刚来的一封信,‘明日七夕桥下见。’ 她抿嘴笑,也不知道这人要怎么从府里出来。 七夕桥上皆是一对对的恋人走过,桥下带着粉兔子面具的软裙女子四处张望,一男子身手矫捷的从桥上翻下来,听见动静的女子惊喜的回头。 面具下的声音有些沉闷,“你来啦。” 彦初眼神亮晶晶的,他伸手就想把女子的面具拿下来,女子连连后退几步,“不要拿,这个面具好看吗?” 听着她俏皮的声音,彦初眨巴了下眼,心情颇好,“好看,不过我还是喜欢看你。” 女子似害羞一样扭头,她腕下露出的一节绣布一闪而过,彦初拧眉,拉起她手腕,“怎么衣服都没穿好。” 面具下的人慌忙一瞬,随后歪头俏皮的说:“这不是有你嘛。” 语气粘人,彦初本应该也会黏糊糊的腻上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他甚至不悦的皱了下眉。 “欸,那边有卖花灯的,我们去看看吧。”女子抽出被捏的有些发疼的手腕,她伸手拉着彦初的袖子。 拉第一下的时候没拉动,女子疑问的回头,“怎么了?” 彦初磨蹭了下手指,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笑意不达眼底,“没什么,走吧,去看花灯。” 女子心中一悸,默默缩回了手。 今夜游街的人甚多,女子被往来的人潮挤的发簪都歪了,她看了眼旁边不为所动的彦初,咬牙伸手拉住他袖子,“你等我一下呀。” 仍是那种让人浑身发麻甜腻腻的声音,彦初拧眉看了她许久,直到走在后面的人开始叫嚷,他才抬手。食指与拇指捏着她袖子将她与后面拥挤的人潮拉开一点。 彦初拉开人后就松开手,径自向前走,女子无语撇嘴,生气的在后面跺脚,见前面的男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只好提着过长的裙摆追上去。 “彦初,你看那个兔子好可爱。” 彦初翻了个白眼,“拉的丑死了。” 女子咬牙,一甩帕子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回头见站在小摊前的男子丝毫未动,眼神阴冷的盯着她。 她打了个寒颤,低着头又走回去。 白皙的手握上他的手,女子晃了晃相握的手,软声道歉,“我不该使性子的,对不起啊,彦初你别生气。” 彦初挑眉,垂下眼帘似是思索,灯下美人被磨平了棱角,如上等的暖玉引人前去亲手雕琢。 女子被晃了下神,手握的更紧了。 美人抬头,将手抽出来,淡声道:“前面有道暗巷。” 女子很快反应过来,她匆匆扫过彦初微张的红唇,面具下的脸通红。 她撇头嗯了一声,彦初勾起笑,微哑的声音格外诱人:“那我们走吧。” 女子咽下口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暗巷中没有一点灯光,与外面灯火通明的街道完全不同,她洁白的绣鞋触及黑暗时顿了一下,回头是热闹的街巷,走在前面的彦初不断催促着她。 她一狠心踏入黑暗中。 面具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突兀,一张手摸上她的脸,手指一点点在她下颌的地方磨蹭。 女子惊恐的动了下,被美色引诱的贪婪在黑不见五指的巷子里退下,她摸索着伸手,保持着最后的冷静,“彦初?” “啧,演的真像,” 寒意自脊梁蔓延,最后的冷静轰然倒塌。 “你的眼神真让人恶心。” 寂静的巷子中传出一声凄凉的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事,今天早一点更新(嘻嘻,是不是很开心) 想推一下基友的文文,是重生哒,特别甜,人设很带感,喜欢的小可爱可以去看一下~ 《我是病娇兄长的良药(重生)》 国公府的禾姑娘重生了。 重活一世,若禾决心要阻止宋梁成造反殒命。毕竟兄妹一场,自己也能背靠大树好乘凉。 只是她没想到,这次拿的不是兄妹剧本—— 说好的兄妹情深,只剩我一个人在表演。(气鼓鼓) 宋梁成偏执冷血,厌恶外人触碰,却对藏在心尖儿的丫头生出渴望,若禾是他心头唯一的柔软,她合该是他的掌中之物,谁也别想觊觎。 百般波折终于有了结果,大婚那日,大红下盖头下杏眼如水,凤冠霞帔的新嫁娘抬起纤纤玉手,轻轻扯他的衣袖,软声道:“哥哥。” 宋梁成抬手覆上柔软的面颊,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丫头,该叫相公。” 第24章 “元和呢?” 女子跪爬在地上,她两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脸,鲜血从指缝往下流。 至少元和从没见过他这么阴狠的表情,“我在问你话,你是还想再被扒皮?” 女子听到‘扒皮’二字时,浑身颤抖,细廋的身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匍匐在地。 “是温瑾随干的吧,”彦初扯起她头发,女子被迫抬起头,那张脸与元和无异,但她下颌处掀起诡异的一块,“我的元和呢?” 明明是暴怒,他声音却格外温柔,在黝黑的巷子里阴冷渗人,他眸光如饿狼般毒辣森冷,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撕碎。 “你这张脸是完全黏上去的?温瑾随费这么大力气给你换皮,你就不知道点什么?”他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力气之大似乎要把她手腕捏碎。 女子疼的说不出话,她仰着脸大口呼吸,“你要是不说话,那我就把你这张脸也剥了。”彦初的手已经摸上她下颌,“不过我不会用工具,你看我用手直接扯怎么样?”他两眼猩红仿佛下一瞬就要将她生吞活剥。 “不,不,你不能杀我,”多年来的训练让她在疼痛中快速寻找救命的方法,“要是我死了,元和公主被人绑架的事就人尽可知,你就算可以把她毫发无损的救回来,又能怎么样。外面的流言蜚语照样会‘杀’死她。” 女子忽然入魔般痴痴的笑起来,“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杀了她,杀了她。” 彦初拳头绷紧,下颌锋利的如同出鞘的利刃,“她在哪?” 女子定定的看着他,看见他猩红的眼镜时,好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她不顾脸上撕裂的痛感,咧嘴大笑,眼里是藏不住的快意,“你猜啊,或许已经死掉了。”说完后又痴痴的笑起来。 彦初抬脚一脚踹向她腹部,女子摔到对面的土墙上,粉尘灰土落了她一声,她呕出了几口血。 彦初胸膛起伏不断,他上前狠狠的揪气她头发,“她在哪?” 女子对上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眸时,抖了一下,下一瞬她又不知死活的开口:“等大人腻了,你自然能看到她的尸体。” * 屋里的香炉里燃着甜到发腻的香,床榻上的人艰难的睁开眼,眼皮似有千斤重,元和想坐起来,身上却没有一点力气。 香炉里香味熏得她想吐,可她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迫喘气让那香浸入肺腑。 这不是她第一次醒来,自她有意识来她已经醒来三四次了,但每次清醒时间都很短,她怀疑和那香有关。 整个屋子都被那香浸染,就连盖在身上的被子也是那种腻人的味道。 门被轻轻推开,元和慌忙闭上眼睛,不管是谁绑了她,先要弄清他的目的。 那人脚步很轻,元和几乎没听到声音。“还没醒吗?”声音嘶哑像是被烧伤了嗓子。 元和尽量放轻呼吸,假装她还在熟睡。 站在床前的人盯了她很久,元和感觉到那悚人的目光一直落她身上,她睫毛颤了一瞬,还是没勇气睁开眼。 随着她平稳的呼吸,那香也被吸了很多,意识陷入黑暗前,她的手紧紧抓住一冰凉的东西。 在元和又昏沉沉的睡过去后,那人伸出手骤然扣住元和的脖子,随着他手指的缩紧,元和的脸上呈现不正常的红晕。 捏着手里脆弱的脖颈,他瞳仁暗不见底,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势,手中的力道渐松,眸光却愈发狠绝,轻柔额语句如毒蛇缠绕般,“为什么我们不一样呢?” 元和再一次醒来是被撞醒的,整个房间都在晃荡,烛台被折在地上,桌椅全倒了,但香炉仍旧稳稳的落在地上,元和怀疑它是被钉在木板里。 很快又是一阵撞击,先是被甩到床柱上又差点被掀下床。 进来的人接住了她,元和眼神一错不错的落在他脸上,那是一张很普通的男人脸,放在人群里都找不到。 她紧紧抓着手里冰凉的东西,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男子将她抱上床,很是善解人意的问:“公主是想问我是谁吗?”声音依旧沙哑令人胆寒。 在元和惊讶的眼神里,他抬手撕下脸上的□□,元和看清那张脸时,眼眸中的惊讶达到最高,随即而来的是震怒。 “公主看起来是很不可思议。”温瑾随用着那不符合温润长相的声音说话,格外诡异。 元和愤怒的张嘴,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温瑾随笑问:“公主是想问我怎么在这吗?”他仿佛是觉得很有意思的自问自答,“因为是我绑了公主呀,公主可能不知道我很早就想这样做了。”他一字一顿,暗暗欣赏着元和的怒气。 他如玉的脸庞上一阵扭曲,瞳仁中的恨意让元和心一悸,元和想大叫怒斥他,用尽全力只是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底哑的声音。 温瑾随安慰性的摸了摸她发顶,“公主放心只是暂时性的失声,等下船后就不用这个香了。”像是对情人一般耳语缠绵,“只要公主听话,我不介意让您活着。” 元和怒目瞪圆,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人,但在刚才她已经耗光了力气。但至少她现在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温瑾随身为朝中命官不可能突然离职,最有可能是身委要务,朝中重务加上水路,这已经很明显了。 但温瑾随为什么要绑她,她回想起每次与温瑾随的见面,他总是表现出恰到好处的距离,她原先是以为这是他君子风范,现在看来他是怕人发现他内里的恶心作态。 或许是因为内心太过气愤,直到温瑾随下一次进来她都没有再睡着。 温瑾随进来时见她醒着,眼中的兴致更浓,“公主,该吃饭了。”他反手将门紧紧关上。 元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虽然还不能说话,但她转过身面朝墙用行动表示态度。 温瑾随这次进来显然带了足够的耐心,“公主不吃饭可不行。”话语温和,一如元和以前每次见到的温瑾随。 他将元和拉起来扶到床柜上,元和动了动被捏疼的手腕,眼神愤恨倔强的瞪着他。 一勺白粥被递到她嘴边,温瑾随眼神平静,“公主喝吧。” 元和撇过头,调羹就转到她面前,拿调羹的手很稳,期间未撒半滴粥。 元和心生一计,她假意张嘴像是屈服了,右手却暗暗动作。 白粥在泼到温瑾随脸上前被止住,他一手牢牢抓住元和的右手,一手端稳粥。 声音阴沉,好似厉鬼,“我劝你还是听话一下些比较好。” “毕竟我不是彦初,也没有他的耐性,”他轻笑一声,慢悠悠的说:“你要是惹毛我了,我也不确定会对你做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追小说忘记时间,更晚了。 第25章 元和手抖了下,她知道温瑾随没和她开玩笑。白粥又被递到嘴边时,她乖乖吞下。 温瑾随笑了,眼底的阴翳散去,一如外人眼里的温大人。 待喂完最后一口,温瑾随收走碗勺,“你好好休息,要是不听话的话,是会被丢下船的。”他如同开玩笑般的轻声说。 温瑾随合上门离开,元和静心听外面声响,竟然还有锁链拉动的声音! 简直无法无天了,元和气愤的撑着身体坐起来,屋里仍是一片狼藉,温瑾随估计是觉得她下不了床也没有收拾,折断的烛台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床下。 元和沉默的盯着烛灯锋利的一头,她慢慢俯身,颤抖的手指触上冰冷的烛台。 在香炉的作用下,她几乎是被拖着沉入昏迷。 直到第二日她才醒来,她第一时间发现屋里的香味淡了许多,而且有人整理过房间了,心里一惊,手往被窝深处摸去,还好,东西还在。 “醒了?” 放下的心又被提起,元和戒备的望向背对着他的温瑾随,温瑾随正靠在椅子上翻书,元和看着他背影,慢慢的将左手里的利刺送到右手。 温瑾随没发现她的动作,他翻了一页纸,语气淡淡的:“再等一会吃午饭。” 她现在还没有力气,温瑾随一定会喂她吃饭,到那个时候,元和眼神一亮,将手里的利刺握的更紧了。 温瑾随翻完书册的最后一面才起身,他回头温笑,“麻烦公主等我一下。” 他将手里的书册放到桌上,闲庭散步般走出去。 不到一炷香时间他回来了,如同昨晚一样他在床边坐下拿起勺子喂她。 元和愤怒的扭头,温瑾随也不急,只是闹久了他也不耐了,眼中渐渐布满阴翳。 声音却愈发温柔,像情人间呢喃,“听话。” 元和抬眸,勺子被抵到她唇边,她慢吞吞的张嘴咽下。温瑾随对她的听话很是满意,他垂眸继续舀起一勺。 她将手里刺刃抬起狠狠戳出去,温瑾随警觉的退后避过,粥碗被捅破,裂痕蔓延,热腾腾的白粥迫不及待的洒落在床铺上。 温瑾随拽过利刺,锋利的边角在元和手里划出一条血痕,下一瞬利刺就抵在她脖子上。 “我说烛灯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公主藏起来了。”利刺尖锐的一头戳破了脖颈处的皮肤,一丝丝血迹显露出来。 温瑾随盯着那从皮肤里渗出来的血丝,眼神渐渐幽暗,仿佛山雨欲来,“我说过不听话就会被丢下船吧。” 元和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在这之前她都觉得温瑾随绑走她,是有利可图的,否则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所以她也没把温瑾随的威胁当回事,只要他有想要的东西,暂时都不会伤害她。 但是,被钉子封好的窗户被他一拳捅开,湿润的空气争相恐后的涌进来,元和被压在窗户上,她大半个身体都掉在外面,双脚离地,唯一让她不掉出去的外力是温瑾随掐在她脖子上的手。 温瑾随手背的青筋暴起,手掌心的血因为用力过度源源不断的流出来,那血顺着她脖子流到脸上,头向下的姿势并不好受,当温热的液体流到她嘴边时,元和不可抑止的恶心起来,她想吐,胸腔里的空气却被一点点逼出。 掐在脖子上的手愈发用力,鲜血已经滴到睫毛上,元和半眯着眼,透过雾蒙蒙的眼睫,能看清温瑾随毫不掩饰的一脸凶相。 她毫不怀疑温瑾随会在这掐死她。 元和想着一死白了,索性龇牙咧嘴的反击他,回应她的是越发使劲的手指以及不断下坠的身体,她使劲紧紧拽着他胳膊,就算要掉下去也要拉一个。 温瑾随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眼中的恶意翻腾,“真是不知好歹。” 她张着嘴零零星星的发出点声音,“彦,彦初?”还未说完一句话,她就昏了过去。 青白的指尖无力的落下,温瑾随看着仰在窗外的人,阴狠的眼神略微收敛。 * 元和以为她会死在温瑾随手里,睁开眼的时候异常惊讶,特别是在发现她能够说话后。 房门被打开,温瑾随端着药进来,元和匆匆扫了他一眼就收回眼神,这个人太恐怖了。她脸上的惊慌遮不住。温瑾随反而对她这个反应很是满意。 “掐痕太严重了,需要抹点药。”他勾着笑又坐到床边,元和不由得往床内侧移了点,不知道温瑾随是不在意还是没发现,“这两天给你停了香,希望你能乖一点。”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对着她耳朵说的,温热的气体喷到她耳边,元和想到了流了她一脸的血。 她看向温瑾随的手,那里包着手帕。元和心中升上一股快意,这是她划破的。 软膏在他指尖上化开,脖子这种地方很脆弱同样也很敏感,元和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忍住退缩。 但温瑾随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他每天都来给元和上药。或许是得力于温瑾随的勤快的上药次数,到第三天的时候她已经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了。 软膏被细细的抹开,青到发紫的手指印被遮盖,元和忍着那股仿佛被毒蛇盯上的崩溃感。 这段时间她睡了醒,醒了睡,完全不知道这是她失踪的第几天,她狠狠的盯着温瑾随抱着白布的手,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许久未说话的嗓子还有些嘶哑。 温瑾随未抬头继续抹着药,调侃的说:“你猜?” 我猜个毛线,早晚把你头拧下来,元和心里愤怒,语气中难免带着狠毒,“谁知道你是想干什么,或许是想找死。” 抹药的手顿住了,温瑾随抬起头,那双让人看不透的眼睛里一片黝黑,深不可测。 在他抬手之际,元和害怕的侧过脸,那只手却只是拂过她头发。 温瑾随轻笑,满意的说:“很好,至少公主现在已经学会了害怕。” “不久您就会学会听话。” “然后,”他边擦手边思考,轻语:“我让你杀了彦初怎么样?” “我本来想是亲自动手,不过让您动手显然更有意思。” 元和目欲喷火,但窒息的恐惧感缠绕着她,她甚至不敢对这个男人伸手,“你简直是个怪物。” “怪物?我吗?”他嘴里重复着这个词,忽然抬头对元和微微一笑,“的确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卡点写完,高兴 作者:热盒饭吃吗? 温瑾随:想被丢下船吗? 作者:要不彦初你吃吧 彦初拔剑中 第26章 温瑾随慢悠悠将药膏收起来,他站起来俯身对元和微微一笑,“公主,您该休息了。” 半晌,传来锁门的声音。 元和气恼的把旁边的枕头摔在地上,门窗都被封住了,而且温瑾随看起来是包了一整只船,根本没办法逃出去。 看来只能等下船了。 * “陛下,彦将军求见。” 皇帝从一龙桌的奏折上抬头,疑惑的皱眉,龙威甚重,“他来干什么?” “将军称有要事相禀。” 皇帝沉吟,“让他进来。” “是。”小太监恭敬的向后退了三步,而后转身离开。 不久,殿内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微臣拜见陛下。” 皇帝抬手让他起身,“将军请起。”一双眼锐利的打量着他,“将军有何要事?” 彦初站的不卑不亢,他单膝跪地请旨,“臣听闻必陛下将派人遣送粮草救济新汀,微臣一身莽勇愿为陛下效忠。” 皇帝诧异的挑眉,不动声色的说:“你从哪知道的消息?” 彦初眼中闪过一丝阴翳,眼下淡青浓重,他沉声道:“温大人与臣同为朝官,既然是一起关禁闭为何他就能离京。” 皇帝没想到他会直接戳破,颇为尴尬的咳了一声,“爱卿勿急。” 彦初的声音愈发衷恳,“陛下,微臣也愿效忠。”说完后,他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皇帝摸了摸鼻子,挺不自在的说:“爱卿有所不知,温少卿对新汀洪灾一直独有见解,如今是他请罪前往新汀,以功补过。” 彦初按捺下心中的焦急,大声回道:“陛下,微臣心系新汀百姓也愿以功补过,还请陛下允臣护送粮草,以解新汀危机。” 皇帝心有疑惑,他捏了捏奏折的边角,迟疑的问:“爱卿不会是在曲文宴上没打赢吧?” “护送粮草并非小事,若爱卿是因为私冤还是不必了。” “陛下多虑了,微臣早已知错,此行是以国事为重。” 皇帝思忖片刻,朝中武将都与世家牵连颇深,派谁去说不准都会想着在赈灾银两里捞一笔。 而彦初,这人初入官场,是个能培养的好苗子。 “朕相信爱卿的一片忠心。” * 又过了两日船只停岸了,桥头的喧闹声传进来,元和紧张的捏紧袖子里的东西,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回头。 元和脸上的慌张无地可藏,她害怕的抿了下嘴,却不愿让人觉得她狼狈,索性狠狠的瞪了一眼温瑾随。 温瑾随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些高兴,他走回元和身边,与她并行,“莫害怕,马上就要下船了。” 眼中柔情似水,多看一眼都能让人,陷下去,元和恶心的扭头。 岸边人流涌动,元和机警看向的四周,看没等她抬脚一只手就落在她肩头,“公主听话,别走错了。” 温瑾随搭在她肩头的手,磨蹭着靠近她脖子,凑近她耳边轻语,“公主,走吧。” 这几天的时间里,元和已经深切认识到这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咬牙忍受着他不规矩的手指。 温瑾随手劲极大,几乎是掐着元和往前走。 就在元和以为逃跑无用时,岸边传来一阵匆忙的马蹄声,元和心中一悸,不顾温瑾随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惊喜的回头。 隔着茫茫人群,两人却能一眼看见对方。 温瑾随回头也看见了他,他没有惊慌,还挺悠闲的看了一眼元和,然后手指缩紧将她拖到自己身前挡着。 彦初抬弩的手一顿,凶恶的眼神似要撕下温瑾随一块皮肉。 温瑾随眼中的玩味更甚,他隔着人群对彦初做口型。 ‘来啊,杀了我。’ 彦初眯了下眼,弩弓对准了他的头。 温瑾随只是轻笑,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他悠闲的觉得隔得太远,不能好好欣赏彦初的神色,故意推着元和靠近。 元和被推得一踉跄,微湿的手将袖子里的物什抓得更紧了。 “公主,不和你的小情人说点什么?”温瑾随笑着调笑着说:“你说,他会不会动手?” “不过他动不动手都没关系,毕竟我活您活,我死您死。” 元和心里怦怦直跳,她根本没听温瑾随在说什么,右手刚抬起就被温瑾随抓住。温瑾随玩味一笑,悠闲的说:“不听话是会被…唔…” 腹部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剧痛让温瑾随失神了一瞬,元和便趁这个机会快步推开他。 温瑾随阴狠的眼神紧紧盯着她,他张嘴欲说什么。一支短箭跟着破空而来,风驰电掣刺入他胸口。 温瑾随眼前是慌忙逃离的百姓以及眼带厌恶的元和,渐渐一起都模糊起来。 他眨了眨眼将眼底复杂的情绪掩去,回头几步跳入河中。 元和愣了,她呆呆的看着渐渐被染红的河水。手中的濡湿感愈发明显,低头,白净的手掌已经被鲜血染红,那是从温瑾随身上留下来的,是她刺进去的青玉簪子。 她眼里是通红的液体,鼻息间全是作恶的血腥味,就像那天被推到窗外一样,全身失力,任人摆布。 全身颤栗,直到有人抱住了她。温暖的怀抱让她有了点活着的感觉。 “没事了,不哭,已经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思考很久还是让黑心暂时离开了 第27章 元和哭了很久,哭完又觉得丢面子蹲在地上不起来。 “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彦初半弯着腰,修长的手指戳了戳把头埋在膝盖里的人。 缩成一团的人动了动,半晌,才说:“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元和只感觉背上落了样东西,有人轻叹了口气,下一瞬她腾空而起。 伴随失重感而来的还有刻入骨髓的窒息感,她回想起,那天晚上也是双脚离地,仅靠掐在脖子上的手支撑身体。 彦初感觉到她的颤栗,以为她是在害怕掉下去,有力的双臂将她抱的更紧了。 “没事,别怕。” 元和咬着下唇,她不想让彦初发现异样,便抬手环住了彦初的肩,将头靠在他胸口,煞白的脸缩在他怀里。 可脑海里染红的河水挥之不去,终是忍不住又哭了,彦初胸口的布料被她揪起一团咬在嘴里呜咽。 彦初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不知道是在说给别人听还是自己听。 离码头不远就有客栈,彦初要了两间上房,让小二把饭菜端到房里。 “要换身衣服再吃饭吗?”彦初尽量将声音放柔和的问。 元和刚被放到椅子上就曲膝缩了起来,闻言先摇头又点头,“我想沐浴。” 温暖干燥的手掌抚过她发顶,“好,我去让他们烧水。” 元和听他要离开,慌忙伸手抓住他衣角,她脸本就小,这次遭罪后,又廋了不少,巴掌大的脸显得那双眼睛更大了,水汪汪的杏眼带着点依恋,像是怕被丢掉的小动物。 彦初心里一颤,他捏紧拳头才没让自己在元和面前露出半点阴鸷。“我不下去,就在楼梯那说一声。” 他将自己身上的匕首□□塞到元和手里,“别怕,我马上回来。” 他咬牙向元和憋出一个微笑。 元和虚弱的点了点头,惨白的脸色让人揪心,她又把头放在膝盖上,被塞到手里的匕首刀尖朝前,做出一个戒备的姿势。 彦初忍着把温瑾随拉出来活剐的心情,放轻脚步走出去了。 热水很快被提上来,元和不愿意让他出去,只好把房里的屏风移了个位挡住了还在冒热气的浴桶。 “去洗吧,我就在这。” “好。”元和轻不可见的点头,匕首也被带进屏风后面。 水声过了很久才停下,彦初端坐在屏风后面,即使脖子酸疼,也没敢动一下。 屏风里面迟疑许久,才唤出一声,“彦初,我没有衣服。” 彦初如梦初醒,他舔了下干燥的唇,说:“我出去给你买。” 水声更大了,像是里面的人不满的心情,“不行,我害怕。”说完后,又觉得语气太过生硬,又软下声音说:“我真的害怕。” “你擦干了吗?” 屏风后面的元和耳尖红了,摇了摇头,摇完后又发现他看不见,“还没。” 屏风前的彦初一会想到夜探公主府时,美人出浴的景象,一会又想到刚才水汪汪的大眼睛。 脸腾的一下升上热度,“你先擦干,等会穿我的衣服。” 屏风后面传来破水的声音,接着是湿脚啪叽踩在地上的声音,窸窸窣窣的拿布巾的声音。彦初红着脸,恼怒的闭上眼睛,默默念起了清心咒。 “我擦好了。” 彦初嗯了一声,拿起刚才脱下的外衣,低着头转身,凭感觉把外衣搭在屏风上,回头问:“够得着吗?” “嗯,够得着。” 身后传来穿衣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彦初心里跟被猫挠了一下一样,耐着性子数着一张桌子有几个腿。 ‘一,二,三,四,……五…’ 元和紧张的从屏风后面出来,因为彦初的外衣太大的,她怕走光,干脆把自己的里衣撕了一条下来,系着腰上作腰带。 好是好,就是那腰也太细了吧。 黑色外衣上暗藏金色绣线,凶恶的妖兽自腰间攀升,张牙舞爪的似乎能一掌掐住她腰身。 彦初愣了一下,刚降下温度的脸又升温。元和不自在的扯了下衣服,小声的说:“要不我还是穿以前的衣服吧。” “都沾上血了,还穿什么。”彦初轻咳一声,他侧过头看着窗户,“就这样穿吧,还…挺好看的。” “嗯。” “吃饭吧。” 饭间,彦初想到她愈发小巧的下巴,心疼的给她夹菜,“多吃点。” 元和杵着筷子点头,彦初给她夹什么她吃什么,吃了半碗饭后就停下了,“我吃饱了。” 彦初看她碗里还剩了许多饭,不由得皱眉,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元和至少能吃下一整碗饭还不加餐前餐后的糕点零嘴。 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彦初心疼的问:“不饿了?” “嗯。” “那等会要是饿了,记得和我说。” “嗯。” 彦初注意到她左手一直藏在衣服里面,他摸过去,元和惊了一下,匕首从手里滑下去,坚硬的刀刃磕在地板上,像是敲在彦初的心上。 他眼眶都红了,眼眸中露出点狠绝的神色,他将元和一把抱在自己怀里,慢慢的抚平她僵硬的身体,“已经没事了,我救你出来了,不怕。” 彦初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抓住了,但力道甚微,似乎只要轻轻一拂就能掉下,有颤栗的声音问:“他还会再来吗?” 彦初精致的脸上渐渐浮现阴狠,“不会,我会剐了他。” 元和像是得到了安慰,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没多久就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现在睡觉时间还太早了,担心她睡久了会头疼,彦初想摇醒她,又看见她眼下的乌青。 算了,大不了头疼的时候给她按按。 但缩在他怀里睡,醒了肯定浑身难受。 彦初低头哄她,“你上床睡好不好?” 元和被毛绒绒的脑袋拱得迷迷糊糊的,张手揪住他一点头发,闷在衣服里的声音弱弱小小的,“怎么了?” “我抱你上床睡觉好不好?” 元和清醒了点,嗯了一手,自觉的搂上他脖子。 她身上就只有自己的一件外衣,还不愿意自己走路,彦初侧过脸,手指摸索着搂上她腿弯。 因为外衣下摆部分是左右开叉,所以他第一下是触碰到了白腻的皮肤,彦初烫手一样的缩回来,原本清冷的凤眸里染上情-色。 元和也尴尬的蜷起腿,只是这样从开叉的部分露出了更多白腻的皮肤。 彦初看见了立马撇开头,手上火急火燎的把她腿撸直,有些严肃的说:“你坐好,别乱动。” 第二下终于隔着衣服搂上腿弯了,他以为自己能目不斜视,但那俏生生的白脚丫怎么能那么召人。 将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后,彦初道:“你睡吧,我不走就守着你。” 元和看着他未出声,然后慢吞吞的将被子掀开一条缝。 彦初挑眉就想调笑。 却听她真说:“我还是害怕,他每次也是守着我睡觉,你要不,和我一起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某些人自以为黑化了,其实还是个嘴炮憨憨 作者无奈摊手jpg 第28章 彦初神色凝重,他略过元和期待的眼神,好半天才冷声冷气的说:“我守着你,你睡吧。” 浓密微翘的睫毛撑起,杏眼里的光泽暗淡了点。元和尴尬的揪着被褥,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自己盖好被子躺下了。 彦初盯着她后脑勺出神,想到她刚才的眼神,摸了下鼻子,她怎么还挺委屈的。 将被角压平后,他出去叫小二来把桌上的饭菜撤下去。 门扉再次合上,彦初缓步走到床边,他挪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床上缩着一团,彦初刚才还能看见露出来的整个后脑勺,现在只能看见一点乌发。 彦初手痒的把被子往下扯了点。 元和猝不及防被拉下被子,下意识又要扯回去。 彦初哎了一声,上手直接把被子压紧,“你干什么呢,捂这么紧。” 沾着水迹的睫毛扇了扇,元和慢慢的蠕动,将脸埋在枕头里不动了。 彦初看不惯她这样睡,一手就把她脸捞起来,然后他愣住了,半个手掌都被打湿了,“怎么又哭了?我跟着你这么多年可都没见过你哭过几次。” 彦初干脆也上床,直接把人拉起来抱在怀里,不甚温柔的给她擦脸,似笑非笑的开玩笑,“你要是再为他流一滴眼泪,我就亲你一下。” 哭的正难过的元和顿住了,愤怒的仰头,“我才不是为他流眼泪。” “那你哭什么?”彦初将湿透的帕子塞进元和手里,“摸摸这分量,你说我该亲你多少下。” “我没有!”元和生气的把手帕又塞回去。 “没有为他哭,那你在哭什么?”彦初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凤眸中渐渐显出暗色,獠牙初露的妖精蛊惑道,“是害怕吗?可我不在这么。” “没什么好担心的,今天好好睡一觉,我就在这,不会走。” “我……” 彦初不由分说的打断她,“好了,我知道。”微凉的手指轻摸上她眼角,“瞧瞧这眼睛都哭肿了,明天起来估计不能看了。” 手指展开将她眼睛遮住,元和眨眨眼,心想彦初的手心温度真高啊,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手心里细碎的痒感,就像两只不听话的蝴蝶在扑翅,彦初忍住抓蝴蝶的想法,温声哄道:“睡一觉吧。” “可我又睡不着了。” 彦初由衷的点头,“确实,这天色的确还早。”他松开挡在元和眼睛上的手,询问道:“要不说会话?” “好啊。”元和问:“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彦初将头抵在她肩膀处,即使这个姿势让他不得不弯腰,他也放的悠然自在,“去新汀最快的就是水路,然后我就找码头,找啊找,找啊找,一下就找到了。” 做起来哪有说的这么容易,护送粮草的队伍要在每一个个驿站交文书,他等不及队伍,便骑马先行,已有两日未合眼,一路急赶,每进一座城后就直奔码头,因为寻人这件事还不能大张旗鼓,彦初只好一个人找,其实是大海捞针。这几天他急的握缰绳的手都磨出了水泡,为了不妨碍骑马,又自己挑破了,那手帕一包就完事。 在这六、七日里,彦初无数次设想最坏的结果,至于温瑾随的死法他都想了上千种。 彦初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元和靠的更舒服,“没什么难的,我一下就找到你了。” 元和沉默不语,她想到彦初起皮的嘴唇,彦初长相身体哪哪都好,就是每天都需要喝大量的水,一旦补水不及时,嘴唇就会起皮。 她以前还借这个笑过彦初是个水做的美人。 要是找她真有这么简单,彦初怎么会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何况温瑾随这么看都不像是没有万全之策的人。 元和不大高兴的垂着头嗯了一声。 彦初有意转移话题,“我这趟出来是带着朝务,你是和我一起去新汀还是先回京?” 元和抬头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和你一起。”她想到自己失踪多日,京城里却没传出半点消息,便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彦初皱眉道,“温瑾随找人装成了你的样子,要不是我发现的早,恐怕她就会死遁,然后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你死了。” 元和没想到温瑾随心思能有如此缜密,有些后怕的搓了搓胳膊,“那个人现在呢?” “被我喂了毒,现在在你府上装病,等你回去了就解决她。” 元和听了感动的两眼泪汪汪的,白嫩滑腻的手握住他胳膊,元和诚心诚意的感激道:“彦初,还好有你。” 彦初看着自己被握住的胳膊,勾起笑,“知道我是最好的了吧。” 元和点头如捣蒜般,她眼角泛红,眸中含水,整个人都软软的,像只任人摆布的小动物。 彦初的神态与平时无异,只是被长睫挡住的瞳仁中藏着一丝暗色。喉结滚动,他侧头轻咬一下元和的耳骨。 元和偏头躲了一下,带着鼻音的软声软语,“好痒。” 彦初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像只餍足的妖精,一掌勾着她腰将她腰带解下来,“睡觉还穿这么紧。” 元和忍着没一巴掌打下他的手,“我现在不想睡了。” “由得着你说不睡?”彦初拍了拍她腰侧,“进去睡觉。” 元和在他怀里蹬了下腿又不动了,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哼哼唧唧的说:“好累,动不了。” 彦初又拍了她一下,冷哼一声,掐着她腰就把人抱到内侧,被子一掀一合一个元和卷就做好了。 “我不想睡,除非你陪我。” 彦初面无表情的把她伸出来的手塞进被子里,“闭嘴,睡觉。” “闭不上。”元和翻身面向他,一本正经的说。 美人的脸突然拉近,彦初极快的吻了她一下,一触即分。 彦初沉脸问:“这下闭的上吗?” 元和盯着他弧度恰好的红唇,砸吧砸吧嘴,又看看他脸色,迟疑的说:“嗯,好像还不太行。” 刚才还弥漫水汽的杏眼,此时写满了祈求,‘再来一次吧。’ 第29章 “你怕是被什么招魂了吧?”彦初一抬腿下床, 似乎觉得还不够安全,又往后退了几步才停下。 期待落空,元和蔫了吧唧的往里侧挪, “那你还是守着吧, 我睡了。” 彦初不满的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反正你又不敢亲,我还是睡觉吧。” 彦初冷哼,“就算现在亲,回京了怎么办,又不能娶。”说完后,他又皱眉踹了一脚椅子。 元和侧脸,仔细观察他脸色。 彦初没好气的说:“看什么,还不睡觉。” “其实吧, 你要真想……我可以去求母妃答应。” 彦初顿了下, 他问:“怎么求?” 不出彦初意料, 元和解释道:“谈不了就哭呗, 再不然就绝食闹。” 彦初叹了口气,“算了,不指望你能使劲。” “母妃是真疼我, 我要是真求,她肯定能松口。” 彦初呵呵笑, “现在松口了然后呢,几年见面都闹得不愉快。” “这不劳你操心,睡吧,这事有我呢。” 元和转回头,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客栈房间的天花板,就在彦初以为她快要睡着的时候, 她忽然说:“我是不是挺没用的,占着个长女的名头,一件人事都没干过。” 彦初挑眉好笑的问,“怎么了,今的还要忏悔?” 元和瞪他,“我说正经的。” “行,正经的,你说。”彦初又把踹远的椅子提过来,在床边坐下来,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看像温瑾随那种疯子,谁都不抓就逮我。”元和悲伤的叹气,“他平时看起来人还挺好的,结果就我遇上他另一面。” 彦初横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元和感慨到一半被打断,有些不悦,“什么什么意思?” 彦初本想直接重复一遍,可又觉得这样显得太斤斤计较,他含糊的说:“你自己说的你自己清楚。” 元和头摇的如拨浪鼓,“我不清楚。” “你为什么要说‘就我遇上他另一面’你们很熟?你对他很特别?” “熟说不上很熟,特别说不上很特别吧。” 彦初把木椅的扶手挠的咯吱咯吱响,长睫下的瞳仁黑沉沉的,“他就是个疯子,看谁不顺眼就动谁。” 彦初说这话的用意大多是解释温瑾随为什么会带走她,也有几分诋毁温瑾随的意思。 而元和却没有感觉到深切用意,她小声倒吸了一口气,“那就是说,温瑾随看我不顺眼?” 元和不解的说:“为什么会看我不顺眼,我也没干什么丧天害理的事啊。” 她在被子里一拱一拱的,“不对啊,难不成是因为曲文宴上我没有帮他打你?” 彦初炸了,“你……” 元和眼疾手快的捂住他欲叭叭的嘴,“别闹,我说正经的呢。” 彦初反手就想把她手拿开,又听她说:“放心,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被连顺了两下,彦初稍微冷静了点,拿下她的手捏在手里玩,“别多想,一定是因为我朝他脸打了两拳。” 元和无语的翻白眼,“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打不过我,所以就对你下手。”彦初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她手掌心的软肉,“他活不久了,我箭上有毒。” 元和嘶了一声,“真是一个比一个狠。” “说正经的,我真感觉是我小时候坏事做多了,现在就来遭报应了。” 彦初冷酷的拍了她手背一下,结果说话时没憋住,笑的打颤,“你有病吧。” 元和睁大眼睛,气恼的和他理论,“我是说真的,你知道的,我小时候可是京中一霸。” “那个时候我能抡起拳头把宗族的几个小子打爬下,他们老爹都没敢到我父皇面前道一句不是。” 彦初不知道是想起什么了,突然皱眉看向元和,“你还记得季家的那个小子吗?” “季家?简平王府上的?”元和点头,“好像有点印象。” 元和把搭在他手背上的手收回来,挠头问:“是不是那个喜欢骑大马的家伙?”元和想起来点,她笑问:“我记得他还穿过我裙子,诶呦,”她突然惊呼一声,“你扯我头发干嘛?” 彦初无辜的摇头,“不小心压到了,没事吧。” 元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事,小心点别再压到了。” 彦初笑着点头。 元和又盯着他看了会,然后翻身,拿后脑勺对着他,“我要睡觉了,你别和我说话了。” 彦初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怎么有时候笑起来还挺瘆人的。 脱离危险的第一夜元和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刚闭上眼就睡过去了。 等她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她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眼都没睁就开始喊人,“彦初?彦初!” 叫了两声,房间里无人应答,一股寒意缠绕而上,她睁眼,想都不想就往门口冲。 正巧门也开了,刹不住脚的元和一头撞在开门人的身上。彦初扶住她,他边向客房里看去边问:“怎么了?” 元和看见他右手里提着的油纸包,原来是去买早饭了,“你出去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你不还在睡吗?”彦初回身将门关上,一手把她抱起来,嘴里抱怨着,“鞋都不穿就乱跑,真脏。” “我给你端水去别乱动。” 元和一万个不想独自待着,她跟着补充,“记得快点回来。” 客栈里时常备着热水,彦初没一会就上来了,他将水盆放到地上,招手,“你过来,算了,”看了眼元和未着鞋的脚丫子,又端起水盆,走近,“先洗脸。” “你昨天晚上在哪睡的?”元和好奇的问。 彦初言简意赅,“床上。” 元和睁大眼睛的问:“和我睡的一张?” “当然了。” 远和疑惑的问:“那我昨天叫你上床,你怎么不上?” 彦初放下滴水的布巾,将水盆挪走,抽空答了一句,“男子当自强。” “嗯?” 彦初认真的回视元和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喜欢应该自己上。” 一个枕头砸过来,伴随元和的一声怒吼,“登徒子!” 他早饭只买了一样,将油纸包打开,招呼元和过来吃饭,“要什么馅的?” 元和闻着香味,坐过来,“肉的。” “上面的是肉馅的,”彦初将包子往她面前推了点,“你先吃着,我去拿粥。” 一听他要出去,元和不高兴的拧眉,“远吗?” 彦初无奈的说:“就在客栈的厨房里,马上就回来。” “动作快点,知道吗?” “好。” 彦初动作风风火火,疾步跑进厨房,才点把买菜回来的厨子吓的仰倒,“抱歉,我来端粥。” 胖胖的厨子边择菜边说:“客官对您夫人真好,一大早起来熬粥。” 彦初洗了两个碗,将粥盛出来,闻言,抬头朝厨子一笑,“她这两天胃口不好,外面的东西吃不惯。” 元和正在房里慢吞吞的挑包子馅吃,门被打开,彦初手里端着碗,直接用脚踹上门。 “好香啊。”元和伸着脖子说。 彦初小心的把碗放到桌上,他嘱咐道:“还有点烫,你先吃包子。” 元和端碗的手不甘的缩回来,眼巴巴的又说:“真香啊。” 彦初看着好笑,他用调羹舀起一小勺,等凉的差不多了,喂给元和,“香吗?” 元和一口吞下,点头,“好喝。”包子也不吃了,就盯着粥看。 他眼中浮现笑意,手指敲了下桌子,“好喝也要等凉了再喝。” 元和不知所味的又啃了一口包子,闷闷的说:“知道了。”她吃完一个包子后,就用手碰碗壁,惊喜的说:“不烫了。” 彦初侧头憋笑,“嗯,好,喝吧。” 元和一口气喝了小半碗,舔了下嘴角,回忆味道,问道:“粥是你做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 元和又喝了一口才说:“尝出来的。” 咕嘟咕嘟几口喝完了,她拿帕子一抹嘴,回忆道:“以前还在昭云宫的时候,你不经常给我做饭吗?” 这是自彦初回京后,他们第一次闲聊以前的种种。元和以为两个人会很尴尬,毕竟开始的越美好,就显得最后的分散越难堪。但彦初很出人意料的平静。 “没白做,还能记得味儿。”他似调侃的说,“怎么当年没见你给我发双份俸禄。” 元和对他眨了眨眼,“要向你这样算的话,可不是双份工资就能解决。”彦初被调到她身边后,还经常带她玩宫外新鲜的玩意儿。 彦初想到的却不是这个,“除了侍卫和厨子的责任,还负责了您的谈情说爱,”他搓了搓手指,向元和伸了三根手指头,“起码要三倍的俸禄。” 元和停下喝粥的动作,她将碗放回桌上,彦初见她这番动作,将手里的包子一口塞进嘴里。 元和放软声音问:“那件事你还生气吗?” “哪件?”彦初不着调的靠在椅背上,懒散的说:“你惹我生气的地方可多了去,我哪知道是哪件事。” “就是你最生气的那件。” 他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只要是你惹我生气的,我都是最生气的。” 元和翻了个白眼,得了,这天没法聊了。 “我刚才出去的时候,打听了一下这最好的饭馆,等中午带你去吃好吃的。” 元和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好哇,我还是第一次来陵阳城,听说这的酒水和临水城的并齐,要好好见识一番。” 彦初笑着点头,“快吃早饭,再等会包子就凉了。” 彦初早上出门一趟不仅买了早饭,还给元和买了换洗的衣服。 “欸,怎么是男装?” 彦初解释道:“男装方便一下。” 元和为难的拿着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可我长得不像男人啊,这样会不会有些不伦不类?” “不会,等你穿好了我给你易容。” 元和听了,立马放下手里的衣服,惊喜的问道:“你还会这个?” 彦初压下翘起的嘴角,状若随口道:“嗯,在边疆跟人学的。” 为了见识彦初嘴里的易容术,元和甚至没嫌弃他买回来的衣服布料粗糙,极快的穿好衣服出来。 “快点帮我易容。” 彦初拿出一个灰扑扑的包袱,将包袱摊开,里面有长短不一的笔和各种奇怪的小物件。 元和好奇的看着他拿着一个墨色东西开始削,彦初抬手正了正她的头,“头抬起来点,闭上眼睛。” 元和闭着眼睛感觉不到他们现在的距离,彦初索性大胆的靠近,直到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才停下,轻声交代,“别睁眼。” 修整一会后,元和突然道:“给我修的好看一点,不要女气,要俊俏潇洒一点。” 彦初轻笑,“我尽量。”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元和仰得脖子酸痛,又不敢动。听到彦初说可以了的时候,简直如释重负。 她边扭脖子,边往铜镜那走去,有些年代的铜镜照得模模糊糊的,大致能看清是个笑着的少年郎。 元和两手掰着铜镜两侧,凑近了使劲瞄,小声嘀咕,“可惜没有西洋镜,不然就能好好看了。” 彦初正在收拾桌面,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旋即笑说:“小心点,别把镜子掰断了。” 镜中的少年郎笑嘻嘻的说:“你话真多。” 元和兴奋的把鞋子穿上,一手叉腰另一手高举喊道:“走,我们现在就出去!” 因为还未到晌午,客栈里的人不多,小二靠在门廊边打瞌睡,听着脚步声睁开眼,还未看清人张嘴就道:“二位客观慢走。” 待他定睛看去的时候,只见是两位男子的背影,小二奇怪的嘀咕,“那位不是带的位姑娘来的吗?什么时候又来了位公子。” 说要出去转转的人,走了两条街后就喊脚疼,“不走了,前面有茶楼去那坐坐吧。” 彦初想去二楼坐雅间被她一把拉回来,她坏笑着说:“二楼那是给姑娘们准备的,你是姑娘?” “听你的,只要你等会别嫌吵就行。” “什么嫌吵,这叫市井生活气息。” 元和拉着他在大堂里坐下,学着隔壁桌的壮汉,拍桌叫人上茶。 彦初抚额,“你……”他刚起了个头,元和就瘪嘴看着他。 “罢了,你高兴就好。” 茶楼里有伶人唱小曲,元和听了两句新鲜的,四处张望找好玩的,而彦初瞅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壁桌的又叫了三碟香酥饼,元和撑着下巴听他们在谈论后街甘华楼新来的姑娘,她心中一动,瞅了眼发呆的彦初,看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也不知道是青楼里的姑娘好看还是他更胜一筹。 “你看什么?”彦初回头便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元和收回眼神,面色如常的说:“没看什么。” 今天找个机会去甘华楼看看。 临近晌午时,他们走到了彦初说的酒楼,这次元和没拦着他定雅间。 饭间,元和时不时瞅彦初两眼,彦初假装没看见,像随口问:“下午是回客栈还是再走走?” “先回客栈睡午觉吧,等晚上再出来。” “晚上出来?” 元和心里有鬼,听他如此问,一时有些心慌,“就随意转转呗。” “噢,随意转转啊。”彦初刻意停顿一下,“要不去甘华楼里转转?” 被一下戳破心思,元和的神色有一瞬不自然,马上作出懵懂的模样,“甘华楼是什么地方呀?” 彦初挑眉,慢条斯理的说:“谁知道呢。” 元和笑嘻嘻的夹菜,哼,今晚非得让你陪我去看看。 * 暮色时,街巷刚点起灯笼,陵阳是个小城,天渐晚时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 元和指着湖对面灯火通明的楼阁道:“那边好像挺热闹的,我们去看看。” “站着。”彦初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他冷声冷语:“你自己什么身份你不知道?还想跑那种地方去。” “这要是在盛京,你两腿都没了。” 元和仍不甘心,“不要这么刻板嘛,我就进去看看,什么也不干。” 缠绵的丝竹声从湖泊对面传来,元和好奇的心痒痒,“去看看吧,我都没进去过。” 彦初面无表情,元和被他盯的慌神,差一点就想退缩了。 “真想看?” “想。” 彦初嗤笑一声,“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元和高兴的蹦进他怀里,笑嘻嘻的说:“彦初最好了。” “当然了。” 走近后,楼里的丝竹声更清晰悦耳了,有两个小门童守在甘华楼门前,有客人进去他们便笑嘻嘻招来带路的小童。 元和以为楼内会是歌舞升平,热闹极致。没想到一楼里只是摆了几坛花卉,薄纱帷幔后依稀有伶人奏乐的身影。 彦初抱胸站在一旁斜睨,“看好了吗?” 元和侧头见他神色自然,好似早就知道会是如此,她冷哼一声,叫住走在前面的小童,“你们这没人吗?” “公子,有人啊,都在楼上呢。” 元和点头,又道:“等会多叫几个送过来,要漂亮的。” “元……彦和!” “诶呀,我知道分寸。” 小童懂事的在旁安慰道:“这位公子放心,我们这的姑娘也就是弹弹曲子,不会出格的。” 元和两手挽着他胳膊,边晃边说:“都进来了,看一个是看,看两个也是看,再说她们也就是弹弹曲子,不碍事的。” 彦初冷着脸把手抽出来,元和见情况不对,立马转换政策,软声,“哥哥,我们就坐一会就出来。” “哥哥,哥哥,哥哥,……” “半刻钟。” “至少一刻钟吧。” “一炷香。” “半刻钟就半刻钟。” 小童目瞪口呆的看着亲密无间的兄弟俩,他瞄着那位容貌过盛的公子,冒出了他今晚最不该说的话,“这位公子是要姑娘还是要公子?” 彦初黑沉的眸子扫过来,带着寒意的视线让小童瞬间僵住了。 倒是元和看热闹不嫌事大,“这还有公子接客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是要看姑娘吗,还不进去。” 元和笑,“进去,这不就进去嘛,哥哥莫生气。” 小童畏畏缩缩的指路,“公子,请您跟小的来。” 楼阁装饰讲究,连楼梯扶手的花纹都下了一番功夫,二楼入眼的是一扇接一扇的金镂木门。他们经过的一间房间恰好打开,里面先走出一位身材细廋的男子,而后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搭在门上,轻柔的声音,“玉郎,下次再来听我弹曲子呀。” 元和愣了下,她看向站在门内的人,那是位穿着淡青色外衫的男子,男子长相阴柔,如同没骨头一样靠在墙上,一手搭在门上,露出大半张脸在外面。 男子见这位俊朗的小公子看直了眼,心中一乐,不由调笑道,“这位郎君也要听曲子吗?”说完后,他还对小公子眨眨眼。 彦初脸色难看极了,拽过元和往身后一藏,凶狠的瞪着男子。 “哥哥,我们走吧。”元和有些恍惚的拉着他说。 彦初自然而然的把‘走’理解为‘出去’,反手拉过她手腕往外走。 靠在墙上的男子见此,轻笑一声,自房里探出头,“小郎君,下次来记得找我弹曲呀~” 从甘华楼出来的一路上,元和明显的心思不定。 彦初看她如此,忍不住嘲讽道:“怎么还迷住了,想回去听曲?” 元和急忙摇头,说了一连串的没有。 她走两步瞅眼彦初的脸,路上没什么灯光,仅凭月光就觉得他这张脸方为人物。 元和大胆的提要求,“彦初啊,你也能说句带‘呀’的话吗?”在甘华楼里最让她震撼的就是,那个男子说话时自带语气词,娘的,嗯,有点可爱。 “你丫的找死啊。” * 元和以为他们至少还要在陵阳待两天,没想到翌日一大早,就被彦初叫起来说送粮的队伍已经到了。 “这么快。” “新汀受灾严重,哪容得了一刻耽误。” 因为要骑马,元和依旧做男子打扮。吃了早饭后就出城了,出城前一刻,彦初骑马绕了一圈,去昨天的茶楼包了几碟香酥饼。 元和在城门处等他,见他提了一手的油纸包便问:“你买这个干嘛?又容易坏。” “后面估计都不会进城了,你能挨着不吃零嘴?” 元和感激的接过油纸包,“不能,你真好。” 出城三里后才看见大周的旗帜,元和眯了眯眼,琢磨着那个上蹦下窜的人是以为他们眼瞎吗。 “将军,这,我们在这。”矮子小将向顺站在部队前排,高高挥着手。 牵马的士兵小声提醒:“顺哥,咱将军看得着。” 向顺道:“哎呀,我知道。”他嘴上说着知道,手却没放下来。 士兵低着头不屑撇嘴,心里嘀咕着,“一个矮瞎子还显能。” 彦初从马上下来,数了一遍粮草车,问道:“这几天没出事吧?” 向顺一直跟在彦初后面打转,闻言抢先回答,“没呢,一路挺顺利的,比预期还早了两天。” 彦初点头,“早点好。” 元和未下马,她新奇的盯着处理公务的彦初,有点严肃但还是好俊俏。 向顺早注意到与将军同来的还有一位公子,“将军那位是谁?” 彦初解释道:“是我一位堂弟,叫彦和,他也要去新汀,这次与我们同路。” 向顺明白的点头,他回头朝马上的元和开朗一笑,“小兄弟,我是彦将军的下属,我姓向,你叫我向顺就行,一路上麻烦可以来找小将,小将绝不推辞。” 元和留在脸上的笑顿了一刻,刚才向顺一直背对着她,现在才看清他的脸。有点黑的皮肤上笑出一口白牙,一只眼睛笑弯成一条缝,另一只眼睛却带上了眼罩。 元和很快收起错愕,“这一路还要多谢向将军关照。” 向顺仍是乐呵呵的,他摆手说:“不谢不谢。” 粮草队伍很快行进起来,向顺是个很能唠的人,整个队伍就听他一个人的声音,他骑马跟在彦初后面,一张嘴就没闭上过。 “彦小弟,你是陵阳人?” 元和含糊的回答,“算是吧,不过我很少回来。” “那彦小弟家中有兄弟姊妹吗?” 元和想到宫里的皇子公主军团,“有,还挺多。” 向顺咧嘴又笑了,一口白牙在阳光下很是显眼,“挺好啊,以后还能互相帮着点。” 元和想到自己不学无术的胞弟,抚额无力的说:“希望吧。” “彦小弟,你……” “向顺!你安静点,马都被你吵得走慢了。” 向顺憋屈的闭上嘴,算了,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 彦初骑着马向元和靠近了点,向后瞟了眼向顺,才小声说:“你越回他,他越来劲,少和他说两句。” 元和想到向顺脸上碍眼的黑眼罩,有点心疼遭受不公待遇的向顺,皱眉说:“他不就话多了点,这一路去新汀不也挺无聊的,听他说两句不也挺好?” 彦初朝她翻了个白眼,“真要只是话多也行,他说多少话就喝多少水。” “我们的规矩是谁和他说的话,谁给他水喝。等会他自己的水喝完了,你把你的酸梅汤给他。” 元和一惊,她回头看向顺,向顺正好也在看他们,他嘻嘻一笑,洁白的牙齿很是‘显眼’,元和握紧灌了酸梅汤的水囊,尴尬的一笑。 从这到晌午停下来休息,元和再也没和向顺说一句话。 队伍在一片小树林里停下来,元和为了扮的更像穿了一件长领的衣服遮挡脖子,而彦初觉得这还不保险,又教她如何把声音变得更深重一些。 此时元和热的不行,又不敢把衣领压低,她坐在树阴下热的呼气。 彦初去检查后面的车马,向顺竟然没跟着过去,而是走到元和旁边蹲下,还是晃眼的白牙。 “彦小弟。” 元和把旁边的水囊往背后藏,面色纯善的道:“向大哥。” “彦小弟热啊。” 元和为了尽快完成对话,脸也不红的撒谎:“不热。” 向顺笑喷了,“小弟,你这汗流的跟洒水一样,还不热,骗谁呢。” 只想停止对话的元和,继续忽悠道:“我这是体质问题,虽然流了很多汗,但我一点都不热。” 向顺不信的往前挪了点,“小弟,你忽谁呢,哪有人是这样的。” “我没骗你,这是真的。”元和为了让他闭嘴,又说:“不过我留的汗越多,就要喝越多的水。” 她张了张嘴,往向顺挂水囊的地方看去,意有所指,“向大哥你还有水吧。” 向顺“蹭”的一下站起来,“啊,我没多少水了,”他往后面的粮草车马看去,“将军好像在叫我,彦小弟我先过去了。” 向顺说完就走,很是干脆。半道上被彦初逮住,“向顺,你去后面检查一下车马。” “啊!?” 彦初对他冷言相向:“动作快点!” 半刻后,彦初检查完所有的粮草,终于能休息一会了。他在热的喘气的元和周围晃了一圈,往林子深处走去了。 一会,一顶硕大的荷叶递到元和眼前,彦初言简意赅的说:“遮太阳。” “我不想要绿色的。” “那没了。” 元和见荷叶有被收回去的趋势,急忙两手拉住荷叶根茎,“又没说不要。” 荷叶被放到她头上,彦初隔着荷叶拍了拍她的头,笑说:“真好看。” 元和抬头看他,她脸热的白里透红,嘴唇微张着小口呼气,头上顶着朵翠绿的大荷叶,彦初看得喉结滚动,伸手揪脸,又说:“真好看。” 元和白了他一眼,打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谢谢夸奖。” “不用客气。” 彦初打算等太阳落下点再赶路,聪明的士兵就放下手里的干粮,提着弓箭往林子深处走。 彦初也不拘他们,定了时间让准时回来就行。 向顺也拿着弓,他走过来问:“将军一起吗?” 彦初摇头,“你分给我点就行。” “好嘞,那彦小弟你去吗?” “谢谢向大哥,我不进去了。” 等向顺走远后,元和看四周无人,才问道:“向顺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彦初的声音冷了点,“战场上刀剑无眼,不小心被人刺中了。” 虽然先前她已有猜测,但真的听到的时候又不一样了。元和设想他要是在战场上丢了命该怎么办,心中是道不尽的悔意,“那你在边疆的两年有事吗?” 彦初顿了下,他摸了下腕骨,沉吟道:“当然有事了。” 元和直起身,慌张的说:“是哪伤了?” 彦初稳住将要往下掉的荷叶,“不是受伤了,是难受。” 元和伸出的手顿住了,无力的垂下,像没了生机的枝条,彦初在她缩回去之前牵住她的手,他将元和的蜷缩的手指一根根展开,捏着她指尖玩。 “虽然我当时真的是万不得已,但是真的对不起。”元和越说越小声,低着头也不敢看他表情。 彦初把她手拉到自己下巴处垫着脸,闻言,不着调的说:“所以我要惩罚你,”他凑近了打量元和,小声嘟囔:“罚你什么好呢。” 彦初飞快的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士兵,见没人注意到这里,他的动作便无法无天起来,“你不许动!” 元和听话的仰着脸,她大概知道彦初想干什么。果然温热的双唇贴上来,元和紧张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悠。 彦初将唇分开了点,温热的气体喷洒在她脸上,带着点勾人的意味,“你怎么不张嘴?” 本来五分红的脸蛋全红了,元和看着他微染红了的眼尾,眼尾下的一颗红痣也像是要燃烧起来。她抖着声音问:“那我现在张嘴?” 彦初笑出声,在元和要杀人的眼光里才停下,他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道:“那我再亲一遍。” 元和羞恼的说:“你闭嘴!”,趁他没防备,一把抓住他衣领,将人扯近。彦初愣了一下,接着红唇勾起,还未说话就听元和凶巴巴的说:“你张嘴!” 旋即红唇轻分,元和闭着眼睛咬牙贴上去,软舌探入唇缝。元和没什么经验的左舔舔右舔舔,不小心碰到另一个软东西,就想缩回去,却被勾住。 像布下陷阱等着猎物上钩的猎人,彦初给尽了耐心,幸好猎物很是美味。 分开的时候,元和感觉自己舌尖都麻了,而再看彦初,一副得意的模样,满意的舔着嘴唇上可疑的水迹。 “这可不是我登徒子,是你先亲的我。” “我……” 彦初眨眨眼,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别生气呀,反正早晚都是要亲的呀。” 正在他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向顺提着猎物回来了。 向顺随口说了句:“将军,你今的做烤兔子吗?”他没抱多大期望,毕竟将军一直说…… “做。”彦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向顺:“嗯???” “将军你不是说只给你夫人做吗?今天这么高兴改主意了?” 彦初笑着回头看仍坐在地上闷闷不乐揪草的元和,扬声务必让她听到,“我见到我夫人了。” 头顶荷叶的元和机警的抬头。 “人长的好就算了,心还好,简直是按照我喜欢的样子刻的。” 元和不顾还有向顺站在旁边,羞恼的将手里的草丢到他身上。 偏有人不长教训,还在说:“你说是不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人你以为他不敢,其实他会的还挺多。 让我康康是发红包捏还是抽奖捏 第30章 (修~) 元和气恼的凶他:“滚!” 向顺看看两人, 疑惑的问:“彦小弟你火气怎么还挺大。” 彦初把兔子提过来,用手掂了了掂,“夏天, 气大。” 等士兵修整完毕后他们又开始赶路, 骑了半天的马,元和腰都直酸了,她悄悄放慢速度跟在队伍中间,末尾的向顺伸脖子看见了,哒哒几下追过去。 “小弟累了吧。” 元和蔫了吧唧的点头,“嗯,这都骑了大半天了。” 向顺开怀笑了,“我头一次骑马的时候被我老爹赶着追,山头的草都被踩秃了才放过我, 那老家伙精神真好。” “追你干嘛?” “怕我偷懒呗。不过都比不上我刚去边疆的时候, 为了练马术可吃了不少苦。” 元和了解的点头, 她遥遥望了眼最前面挺拔的背影, 问向顺:“我哥他那个时候怎么样?” 向顺做贼一样的瞄了眼领头的彦初,歪着上半身靠近元和小声说:“将军他有点特殊。” “特殊?什么特殊?”元和想着当时太子带着人离开的时候,她让太子尽量照顾一点彦初, 不会是裙带关系太明显了吧? 向顺半捂着嘴,“我和将军不在一个队里, 后来被调到将军手下只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 元和见他如此作态也紧张起来,悄声问:“什么风言风语?” “就是听人嚼舌根子说,将军刚来的时候特别不听话。” 元和心一沉,有了一个猜想。 “我们每半月一次演习,将军就每半月出逃一次。”向顺啧啧了几声,“演习的地方可是在荒漠, 风沙大起来可是能割人肉,你说他就是出逃也得有那个命活着走出去。” “不过将军好像是和上面哪个大人物有点关系,这事搁普通士兵身上,领头的根本不会管,逃不逃出去全凭命,但将军一逃领头的就上报找人。” “虽然抓回来了还会被罚,但总比死在荒漠里好,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元和搓了搓手,心里应该是后悔吧,为什么当时就不能勇敢一点挡在他面前。 “他这两年在边疆过的……挺苦的吧。” 向顺跟头一次认识她一样,略带着点讽刺的反问道:“谁在边疆能享清福?” “就连盛京里来的太子头一月就廋了一圈,那地方能让你睡个平稳觉你就得谢天谢地了。” 元和心中不忍,她偏过头忍下发酸的眼眶。她以为彦初能与太子同行,有眼色都不会给他罪受;她以为这是最好的办法,既可以保全彦初也能安抚母妃,她强行让彦初走了一遍自己以为对的路,结果两人都是遍地鳞伤。 假如她当时能勇敢一些,这两年他都不会受这些罪了吧。 “彦小弟?你想什么呢?”向顺坏笑着朝元和的马扬了一鞭,“彦小弟,坐稳了哈。” 马受惊嘶鸣,在队伍里引起一片骚动。彦初听见动静回头看,果果两人并行的队伍中很清楚的看见紧拽着缰绳神色惊慌的元和以及笑的弯腰的向顺。 彦初眉心轻拧,眸中神色不定,他对身后的一个士兵道:“后面的粮车走太慢了,你去让向顺到后面跟着点。” 元和好不容易安抚下马儿,正准备以牙还牙时,从前面来了个士兵拉过向顺低语几句,向顺听完后,一脸可惜的对元和说:“小弟,我得去后面催催他们了,有时间再叙。” “大哥要不要我帮你加一鞭子?” 向顺拿腔作调的说:“你这小弟怎可如此无礼。” 彦初皱眉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嬉笑,手中的鞭子转了又转。 元和看向顺走了,下意识去前面找另一个熟悉的人。 马蹄扬起一片尘土,元和眼看着心上人越来越近,眼中的笑意将要溢出来。 “哥,你慢点,等我一下。” “这么慢,中午没吃饭?”他嘴上挑着刺,但还是将马靠边停了。 元和气喘吁吁的赶到他身侧,闻言只是笑,“吃了,吃的是哥哥的只给夫人做的烤兔子。” “嘴贫。”微抿起的嘴角隐约勾了下。 元和笑了两声,她侧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彦初,两年里长开了不少,以前的眼神还是清清冷冷的,现在怎么看都像是勾人。 “你看我一眼。” “看你傻?” 元和啧了一声,“我说真的,你看我一眼。” 彦初翻了个白眼,纡尊降贵的侧头,眼神轻藐。 元和抓着他袖子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彦初眼神飘忽一瞬,他扯了下袖子,没扯动,“你凑这么近干什么?还嫌不够热?” 元和将头上搭着的荷叶帽子放到彦初头上,“哥哥,别热坏了。” 她用手指顺着他下颌线飞快的摸了一遍,调笑着说:“要是把这漂亮的小脸蛋晒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眼尾下的小红痣在粘稠的空气中燃烧起来,他眸中如盛水,飘飘忽忽的,凑近了能看清她的倒影,细碎的光泽散落引人沉沦。 元和有些高兴又有些不高兴,她皱眉问:“你不会看谁都是这副表情吧。” “什么表情?” 她一本正经的说:“就是这样甜到发腻的表情,只一眼就能让人陷下去。” “在哪学的这些昏话,教你的夫子听了都能羞死。” 元和不悦的赏了肩背他一巴掌,“真扫兴,不过我说真的,你不会看谁都荡漾吧。” “谁荡漾了!” * 暮色时,队伍才停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今晚只能露宿。 彦初刚摆弄好帐篷,抬头就见向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过来了。元和有意证实想法,特别热情的拖住向顺。 彦初走向交谈甚欢的两人,他踢了一脚向顺,“坐过去点。” 向顺没觉出什么不对,乐呵呵的让位,“将军您坐。”倒是元和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的动作。 “嗯,”他欣然落坐,状似随意的问:“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彦小弟在问我边疆的事。”向顺抢话的能力一如既往的厉害,元和都没来得及使眼色。 彦初眼含深意的看着元和,元和只好尬笑着符合,“是呢,就随便谈两句。” 彦初笑着点头,他拿手肘捅了下向顺,“边疆啊,我还挺怀恋那段日子的。” “让我想想,我们是一共演习了四十几次吧。” 向顺点头,“是啊,都差点把我腿跑没了。” 彦初勾笑,“你那是疏于锻炼,只要平时多下功夫怎么说也能拿个前几吧。” 无知的向顺还在无知的捧场,“那是将军你体质好,脑瓜子又灵活,像我这种天生笨拙的,怎么也拿不到前三。” 彦初满意的摸了摸向顺无知的脑袋,他细心安慰道:“怎么会呢,你在战场上也很英勇啊。” “唉,将军你可别说了,英勇是称赞像将军一样能连升三级的人。我算什么,在边疆呆了五年才捞了个小将。” 彦初意有所指,“不必妄自菲薄,升不升官职其实并不重要,能在鱼龙混杂之地保持初心才是最重要的。” 向顺守教的点头,“将军说的是,像我原来的领头带兵的本领没多少,窝里横的本事还挺大。”向顺衷心的赞叹,“其实我觉得吧,这人能做多大的事和他心思好坏是密不可分的,将军就拿你说,你在做太子副将期间那是英明神武,用兵如神,士兵里没有一个说不好的。” 彦初低调的摆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向顺换了口气,张嘴欲再夸,彦初拦住他,“向顺莫再说了,这些都过去了。” 向顺舔了舔干燥的唇角,意犹未尽的总结:“将军果真与旁人不同。” 元和:…… 利用完了就想把人甩开,“向顺你去火堆那边看着点,别让那几个毛头小子把林子烧了。” 向熟起身道:“将军真是未雨绸缪,属下这就去看着他们。” 元和见终于有插话的机会了,连忙喊住向顺:“向大哥,你头上好像有东西。” “嗯?有吗?”向顺低头拍头发。 “诶呀,好像还没弄掉。”元和朝彦初道:“哥,你去看看他头上是什么。” 彦初撇嘴不悦的起身,“哪呢?” “哥,你让向大哥别低着头,这怎么看得清。” 彦初不耐烦的摸了下他的头,随便呼噜两下就道:“没什么东西,可能你自己打掉了。” 元和仔细观察彦初看向顺的眼神,嗯,就是看傻子的眼神。 元和安心了。 彦初坐回来后发现她还在出神,冷哼一声,“他头上没东西吧,你搞什么鬼?” 元和眼神无辜的看着他,更无辜的说:“天黑可能是我看错了。” 彦初眉心皱起,“他话多,平常没事别理他,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 元和笑喷了,“好哇,那麻烦哥哥给我讲讲彦将军的英勇事迹。”她清咳一声,“毕竟我也像向大哥那样仰慕着彦将军。” 他应该庆幸黑夜下看不清他红的滴血的耳尖,彦初拿起地上已经干枯的荷叶遮在元和脸上。 元和被推到在地上,嘴里还在嚷嚷着:“哥哥,你给我讲讲彦将军呗。” “我可好奇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在创造2.0版彦初时 嗯,要怎么做呢?思考中…… 有了,先加一点脑子,再加一点身手,长相必不可少嘛,咦,还有低配版绿茶,加一点吧,wc,加多了!! 第31章 (修~) 彦初以管教弟弟为名, 将元和拖到小树林里好好欺负了一番。 回来时,元和衣领微乱,脸上烟霞一片, 眸中浓情如水, 被彦初搀扶着从那群围着火堆的士兵前走过时,有个身形瘦弱的士兵紧紧瞄着,偷偷嘀咕,“将军这小弟的模样还真召人。” 话刚落,说话的人就被旁边的士兵捅了一拳,“说话小心点,要不然将军能把你皮扒了。” 那士兵是盛京某世家的嫡支,平日里荤素不禁是个纨绔子弟,靠着背景才在这次护送粮草里捞了个名额, 他家里人准备在他这次回京后就以护送粮草有功为由, 向人求个一官半职。 虽然嘴上不说, 但他从心底里瞧不起这群土大兵, 他们居然连盛京有名的花楼都没去过,真是土包子。 他心里鄙夷着,便敷衍道:“知道了。”就算他动了彦初的弟弟, 彦初又能拿他怎么样,不过是个无根基的小官罢了。 不过他那个弟弟刚才走回来的样子, 怎么还挺像刚承恩的小倌。 瘦弱的士兵眼里崩出光,他连连伸长脖子去看走过去的两人,他眼神在两人相挽的手上停留许久,莫非…… “还在外面呢,你收敛点。” 彦初委屈的摸着被打回来的手,控诉道:“我怎么不收敛了, 还跑到小树林里亲亲。” “彦初你正常点!”元和不忍的看着托腮且眼神无辜的妖精,“你在边疆两年就没长点男子气概?” “那你领兵的时候怎么指挥?”元和学着他的样子嗲了一句,“让我们快去打仗仗?” 彦初顿了一下,他唇抿起,将托腮的手抵着额头,他肩头微颤,彦摸起案上的布巾砸向元和,细碎的笑声从他嘴边溢出,“好好气氛都让你搞没了。” 元和捡起布巾叠成方方正正的模样,重新放到案上,“那您好好想气氛,我先去睡觉了。” “没我你又睡不着。”彦初跟着脱衣服,空隙间朝元和丢了个秋波,“哪天晚上不是抱着我才睡得着。” “滚,今天分床!” 彦初几步跨上床,拖鞋上床一气呵成,“那你睡地上,我要睡床。”他还嫌命长的把烛火也吹灭了,“你随便找个地方躺吧。” 过会,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滚进去点,我也要睡床。” “你压我头发了。” “活该!” * 拂晓的时候,军队已整装待发,元和休息一夜后浑身更是酸痛难耐,想到今天还要再骑一天的马忍不住叫苦连连。 她苦着脸问:“还要多少天才能到新汀?” “快的话三四天吧。” 元和感觉自己大腿内侧好像都要磨破了,刚才上马的时候蹭到了那块皮肉,疼的她脸皱巴巴的。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天气尚凉,正适合赶路。彦初本意趁着这个时候加快速度,晨风飒飒吹起他衣摆,当是应了那句英姿非凡。 骑得正痛快的时候,彦初习惯的向后看了一眼,本还跟在他身后的元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掉队了。 他皱眉继续往后看,果然,向顺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元和身边了。 彦初握紧缰绳,对身后的士兵吩咐一句,马头一转朝后面的两人奔去。 “彦小弟你不会又不行了吧,这才多长时间,不是大哥说你,你这体力真是不咋地。”向顺努嘴笑了笑,悄声说:“你这以后要娶了媳妇怎么办?” “娶什么媳妇?”彦初扯住缰绳,瞪了向顺一眼,“我让你盯着后面的队伍,你就跑到这想媳妇?” 他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的士兵听个正好,众人哄堂大笑。 向顺红着脸,讪讪的骑着马跑到队伍末尾守着了。 赶走了旁人,彦初若无其事的与元和并骑,他见元和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忍不住道:“你磨磨蹭蹭的慢死了,怎么还累着了?” 元和别扭的坐在马上难受的很,实在没力气和他贫嘴,只朝他翻了个毫无灵魂的白眼。 “是不是腿磨伤了?” 元和眼神讶异的看着他,“这么明显吗?” 彦初将落在她腿上的眼神收回,“不明显,只不过你每次伤着哪了,都是这种表情。” 元和调笑着说:“哟,还挺熟。” “那是,我可在你身边待了七年。” 元和一怔,那一刻她连腿上的痛都感觉不到了,只听到被放大的心跳声。 她还听见自己呆愣愣的问:“那两年怎么还算了?” 彦初眼中闪过什么,他神色坦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意识说七年,也许,那两年我心在你身上?”他笑眯眯的开了一个玩笑,凤眸里干干净净的就像她头一次见到的少年郎。 元和夸张的搓了搓胳膊,“哪学的情话。” 彦初笑了声,没做计较,“你过来坐到我前面,你再蹭会,下马的时候就得鸭子走了。”还嫌不够似的,他又幸灾乐祸的感叹了一句,“真丢人。” 元和气得想甩开彦初,但腿上的伤不允许她剧烈运动。又看了眼悠闲自得的彦初,恶狠狠地说:“你停下我要上马。”看我不热死你。 走在前面的某个身形瘦弱的士兵心不在焉的回头,见到到热天里还抱在一起骑马的人后,心神大震,他恍恍惚惚的撞到前面的士兵。 前面的士兵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祝川你走路不长眼啊!” 元和侧坐在马上,的确没有自己骑马受罪,但是挨得太近了,而且为了不掉下去,她还得半搂着彦初的腰。 彦初本着与长相符合的要求,身上染了一股香味,不浓但诱人。 但元和却没有看到过她一直期待着的事情:彦初自己给自己熏香。 元和忍不住问:“你身上的香味是自己熏的?”她揣测道:“你不会还给自己泡花澡吧?” 元和想了下那副场景,虽然好笑,但不得不承认妖精出浴图一定是惑人极了。 彦初松开一只手,避开众人偷掐了一下元和腰间的软肉,“你可真会说话。” 元和笑着脱开,“要不然你是怎么保持香喷喷的。” “在洗衣服的水里丢个香料包不就行了。” 元和笑的摊在彦初身上,“那为什么一定要弄点香?” 彦初没回话,他骑快了一点,元和差点被颠的掉下去,她连忙将虚搂的手改为抱腰。彦初瞅了眼她发顶,在汹涌的晨风中,散落零星的笑声。 祝川微眯着眼,眼神不定的看着他们快马骑过。 老天赏脸,给了个无阳的阴天,他们晌午只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又抓紧机会赶路。 傍晚时突起狂风,选了一处高地停下驻营。因为担心突下大雨,士兵们都没有分散。 元和见彦初还在擦看粮草,就没打扰他,四处走走想看看周围有没有水,骑了一天的马怎么能不沐浴。 她在密林中找到了一潭水,密林四处不透风,她想了下还是回去了。 彦初正厉声说着什么,他面前站了一个低着头的士兵。 元和等他说完才上前,“大热天的发什么火,这是怎么了?” “后面翻了一个粮车。让他们注意路面,一个个都把话听狗肚子里去了。”彦初说完放觉不对,他尴尬的抿起嘴。 元和拍了拍他肩头,“不错啊,还学会脏话了。” “理解理解,毕竟你这张脸要不凶点,不早被人吃了。” 彦初笑了下,他低声道:“放心,只给你吃。” 元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一拳打在彦初胳膊上,“脑子给我放干净点。” 又嬉笑着闹了一会,元和才想起自己来的本意,“我在那边发现了一个水潭,我先去沐浴。” 彦初当即皱眉,“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元和努了努嘴,指着走过来的士兵说:“那你现在不能和我一起去了,粮草还等着你处理呢。” “你等会,我再跟你去。”彦初眉心拧得更厉害了。 “再等会天都黑了,要是有水蛇都看不见,”元和又拍了拍他肩,“没事,我洗快点一会就回来了。” “要是有士兵过去了,……” 元和无奈的打断他,“你不都叫他们原地休息了吗,再说水潭离这也不近。放心吧,你就安心的在这处理公务,我不打扰你了。” 彦初的脚下意识的跟着她移了半步,“将军!”匆匆赶来的士兵叫住了他。 元和似乎是听到了这声称呼,她回头笑着对彦初招了招手,做了个口型,‘放心。’ 彦初烦躁的捏了捏手腕。 她说的离驻营地方不近并不是安慰彦初的假话,至少元和走到地方的时候天色更浓了。 她决定速战速决,男子的衣衫比女子的好脱多了,她在石头后面丢下衣服。 游入水中时,才觉得放松不少。 为了不让某个家伙担心太久,元和只洗了个大概就起来穿衣服。 她刚穿上里衣,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被人刻意的放轻了,但因为密林中枯枝落叶很多,来人还是不可避免的发出点声音。 元和正在系里衣衣带,她头都没抬就道:“彦初,就你这脚步声,还想吓谁呢?” 来人却不是她熟悉的声音,祝川一脸戳破奸情的表情,“你果然和彦初有一腿。” 他眼神贪婪的打量着石头后的人单薄的身材,哑着嗓子开口:“你也不想彦初睡自己堂弟的事被传出去吧。” “你给我睡一次,我就不说出去。” 元和没反驳她和彦初有一腿,她提起外衣穿上,将领口竖起来遮住脖子。 祝川不信她会不在意,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凶相尽显,狠声道:“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个被堂哥睡的断袖。” 元和无所谓的笑了下,“哦,那你去说吧,反正我也不在乎。”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客官要看一下我们小天才手表吗?可以打电话的手表哦,还可以防走失…… 彦初(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向大嘴和走失儿童):防走失?可以来一个 啊……,也许我是真的话多 但我还是想说,自己给自己撒香料,自己给自己搓衣服的彦初,真的好可爱啊!!! 唉,又是话多的一天(猫猫叹气jpg) 今日份的彦初小甜心已做好~欢迎品尝 第32章 (修~) 祝川一怔, 他不信元和会真的不在意,他继续威胁道:“我奉劝你想清楚!” “想清楚你的死法?”阴沉沉的男声自他身后传出,祝川心中一惊, 汗毛倒竖, 还未做出反应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沾满砂砾的鞋底以极大的力气的踩在祝川的胸膛上,祝川怔了一下,才拼命的挣扎,他吃呀咧嘴的叫嚣:“彦初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有官职在身就能动我,我劝你最好放开!” “怎么办,我不爱听劝。” 祝川感觉到他脚还在使劲,连忙大声叫嚷:“你知道我是谁吗?彦初你死定了,等回京后我要叫你好看。” “不用等回京,你现在就可以叫我好看。” 祝川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被踩得, 胸膛起伏剧烈, 突然一身闷响后, 他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彦初错愕的抬头, “你砸他干嘛?” 元和无辜的把手里的大石头丢到旁边,她反问道:“不能砸吗?” 彦初收回脚,还觉不够的踹了躺尸的人一脚, 他点头道:“能。” “还好我穿衣服穿的快,不然被他发现了才麻烦了。” 彦初冷笑, “我刚过来的时候不见你还挺镇定,还想着传出一段情。” “那我不是看到你过来了嘛,再说咱们这情不早就传出来了。”元和边说边偷偷的勾住他的小拇指。 彦初哼了一声,倒没甩开手,小声抱怨着:“下次要等我一起,不准再一个人去。” “好好好。”元和晃着他的手, 半讨好的问:“不生气了吧。” “没生气。” 元和笑了下,她目光转而落在地上的祝川身上,因为元和刚才那一下砸得还挺狠,祝川的头上冒出的一股血已经将旁边的青草染红了,元和嫌弃的退了一步,“他怎么办?” 彦初毫不犹豫的说:“杀了。” “不好吧,队伍的人数都是固定的,少一个太醒目了。” 彦初眸色沉下,“那就逼他开不了口。” 元和赞同的说:“这样最好了,那就你来负责吧。”她慢吞吞的伸了个懒腰,“向顺说他要分我一根鸡腿,我先回去了,等会给你留一口。” 彦初眼神宠溺,“去吧,记得别让其他人看出点什么。” “知道知道。”元和摆摆手,走了。 待她走出密林,彦初才收回视线,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祝川身上。 若元和此时在场,一定会发现这时的彦初眼底的柔软全然消失,代替的是古井无波,似乎在他眼前的不是一个生命。 他从腰里取下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深色药丸塞进祝川的嘴里。 药丸遇水就化,等看见他的吞咽动作后,彦初才将小瓶子收起来。 元和回到营地时,见向顺不像平时一样和一群士兵嬉笑着坐在一起,而是自己坐单独坐的远远的,元和故意停下脚步躲在树后,她见向顺做贼一样从背包里鼓捣出一个小坛子。 向顺左顾右看一会后才把小坛子拿出来,拔开塞子先小心的深嗅了一口。 她憋着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提声吓他,“你干嘛呢!” 酒坛子颠了三颠才被拿稳,向顺手还抖着,他大喘着气抬头瞪元和,“吓死老子了。” 元和在他旁边坐下,笑盈盈的说:“军队不允许饮酒吧。” “你这小子还来教训大哥。”向顺面上似乎不在意,但右手早把酒坛子遮到身后, “我哪敢啊,不过向大哥看起来胆子挺大。”元和意有所指的看着他。 向顺愣了下,而后两人相视而笑。 半刻后,他们寻了个寂静的山头,从下面正好能看见驻营的军队。 向顺纠结的给她倒酒,不断问着:“够了吗?” 元和嫌他磨叽,抬起他手腕直接分走了一半的酒,夺走酒碗后还嘲讽道:“扭扭捏捏的像个小姑娘。” 向顺敢怒不敢言,悔恨的喝了一大口酒。早知道今天就不拿出来了! 元和顺着酒碗也深嗅了一口,忍不住称赞,“嗯,不错不错。” “那可不,郡安县头号酒窖的名酒,喝完绝不会有半点酒味!”向顺摇了摇酒坛子,“可惜就是贵了点。” 元和哥俩好的拍了他一下,“能有多贵?向大哥要是喜欢,小弟能给你把酒窖买下来。” 向顺激动的搓了搓手,“你家很有钱?” 元和不值一提的摆手,她低调的说:“首富而已。” 向顺激动到半张着的嘴,闻言却是失望的合上,“别拿你大哥打趣,大哥对你很失望。” “我说真的,我家真是首富。”富到全大周的人见我爹都要行礼。 向顺有点生气,他觉得自己被一个小毛孩玩弄了,“你当我傻呢,大周屁来的首富。” 元和努嘴,好言相劝,“你别不信,等过些日子我帮你把酒窖买下来你就知道了。” 向顺哼了一声,没当真的说:“行啊,我看你买。” 元和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证明自家是最有钱的,就听向顺大叫一声,“坏了!” 她顺着向顺的目光看去,是彦初从密林里出来了,正在四处找他们。 元和一鼓作气的趴下来,将一碗酒咕噜咕噜的吞了。 向顺傻了一般的看着她,大梦初醒的学着她喝完,一把将酒坛子抛到山中。 “走走,他看过来了。”元和催促着向顺。 彦初半靠在树上,神色不豫,他沉眸盯了这两人。直把元和看得心惊胆战,抱着坦白从宽的心情说:“我们在山头上吹了会风,”她尴尬的笑了笑,更尴尬的说:“挺凉快的。” 向顺敏锐的感觉到他们兄弟间气氛不对,秉着少说少错的心理,他心安理得的站在元和身后,做起了盆景。 有人总会抓错重点,彦初在嘴里嚼了嚼“我们”两字。 元和奇怪他神色仍旧不对,飞快的回想刚才有没有说错什么。她眼神一亮,也不顾还在她身后当着有耳盆景的向顺,改口重复,“我和向顺向大哥在山头吹了会风。” 向顺讶异自己在元和一句话里竟然占了大头,一时也没想清楚其中用意。 彦初这才舒畅了点,但仍不轻饶,“又乱跑,好了伤疤忘记疼。” 元和有模有样的撒娇,“这不是哥哥护得好,让我没受伤嘛~” 彦初心口不一的训斥道:“好好说话。”拉过她的手就把人带走了。 途留一个向顺愣在原地,不是吧,现在的哥哥弟弟都是这个相处模式?他们不觉得腻人? 向顺不由得想到自己一百多斤的矮子弟弟朝自己撒娇的场景,他抖了抖身体,那可真他娘的闹心。 元和还没吃到鸡腿就被彦初揪进了帐篷里,“还没吃晚饭呢。” “帐篷里有干粮。” “难吃。” 彦初敷衍的薅了薅她头发以示安慰,“好吃。”他从小包袱里翻出一包干粮,不由分说的塞到元和手里,“吃吧。” 元和咬了两口做样子,眼巴巴的看着彦初,“向顺说他有鸡腿。” “他没有。”彦初笑着又摸了摸她头,“听话,平时少和他说两句。” 元和见没办法出去,只好按捺下来啃干粮。 其实她想出去不光是为了一支鸡腿,重要的是她喝了酒,谁知道向顺说的是真是假,假如有酒气那她不就玩完了。 但目前看来一切正常,元和悬起的心落下一半。 她吃完一张饼子,而彦初动都没动一口,她疑惑的问:“你怎么不吃?” “我等会再吃。” 彦初皱眉瞟了她一眼,他问:“你问到什么味了吗?” 元和激灵的抬眼,她想了下,喝酒没给他留就算了,还不是和他喝的,啧,还是瞒过去吧。 “没啊,什么味?”希望向顺说的是真的。 彦初迟疑的看了她一会,约半炷香后,他点头,“应该是我闻错了。” 元和哈哈两声,“你还不去沐浴?不沐浴不能上床。” 彦初放下手里的干粮,他起身,“你就到帐篷里待着,最好别出去。” 元和目送他出去后,脑子里的紧绷的弦松开了。 吃饱晚饭后,元和自己坐了会觉得没意思,又上床先睡觉。 迷迷糊糊的还真睡着了,彦初从外面进来也没吵醒她。她睡的脸蛋红扑扑的,连眼角都染上绯意,像是三月的桃花花瓣复在上面。 彦初轻声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回答,睡得正熟。 他将人往里侧抱了点,怀里人也只是梦呓两声,带着凉爽夜风的气息,“真贪睡。” 说完后,他方觉不对。彦初的眼神紧紧落在她脸上,他记得元和一直觉浅,而且今天还睡的这么早,怎么想怎么不正常。 他拿手探了探元和的额头,温度正常,不是发热。紧接着他将视线落在元和红润的唇瓣上,再回想到刚才若隐若现的酒香味。 彦初伸手勾起她脖子,低头认真的嗅了嗅。他冷笑一声,还偷酒喝。 抚在元和脸上的手微使劲,元和迷糊的抬手打开他的手,细弱的声音,“别闹。” “那你睁眼。” 彦初折腾了好一会,才让元和清醒了点,他还没问罪,就被还眯着眼还醉的迷迷糊糊的元和勾了脖子。 “哪来的兔儿,长得真俊,来让爷啵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元 危 非常感谢小可爱的热情支持,让我以为今天上夹子的其实是预收 预收+1 预收+1 预收+10086 预收+身份证 大家都很优秀呢,一臂之力让我涨了三百多预收 扑街作者感动的哭成西瓜皮 感谢在2020-08-14 20:51:10~2020-08-15 20:4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养乐多了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菜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彦初眸中一暗, 即将有动作的时候,帐篷外忽然传来骚动。 他将人放回床上,迷糊着的人回到松软的床上后舒服的翻了个身, 又寻周公去了。修长的手指勾来薄毯, 给她盖好后才出去。 门帘半掀,山头骤亮,下一瞬就听见震天响的雷鸣,要下雨了。 元和被闹醒,揉着眼睛问:“下雨了?” 彦初站在光影交际的地方,神色模糊,许久他才说,“睡吧。” 虽然彦初什么都没说,但她就是感觉出来他不太高兴。 思量一番, 也只有偷着喝酒这一项, 莫不是被发现了, 元和有些心虚的问:“你不睡吗?” 乌云密集, 雨点骤大,一时之间只听得见雨声。 彦初放下帘子,雨声被隔绝在外, 帐篷里燃着烛灯,暖黄的灯似乎能将人烤化。 他上床的时候, 元和摸到他指尖,冰冷的不像是夏天。 “冷吗?” 她等了很久才听见彦初说:“不冷。” 外面又是一道闪电,那一瞬山中亮如白昼,树影落在帐篷上如同鬼魅。 元和干巴巴的开玩笑,“你不会是被打雷吓到了吧。” 彦初一张脸白如纸,唯有眼眸着以墨色, 他唇上血色尽去,“你不记得了吗?” 与他黑沉沉的眼眸对上时,那一刻元和顿时手脚冰凉,血脉逆流,她嘴唇抖了抖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 开朝那几年,先帝格外重视武将,至到今日每年秋猎也是盛大而隆重。 元和十一岁的时候,那不是她第一次去秋猎,却是记的最清楚的一次。 甚至她到现在还记得,秋猎第二日是在酉时下雨,整个猎场都被淹了,幸好行宫是在高地没有危险。 白日里还未尽兴的圣上难耐心情,于行宫中设宴,珍馐佳肴不尽其数,席间伶人作乐,好不热闹。 那个时候宫里已经有了不少皇子皇女,元和身为皇长女独享头一份恩宠,她的席位与圣上的位置极近。 乐声起,圣上龙心大悦,举杯不止,众臣欢愉,连元和都从贵妃娘娘的酒盏里偷匀了点尝味。 乐声高昂时,圣上起身与众臣同饮,这时突变忽起,一舞女自腰间抽出软剑直逼圣上。 被推到的案桌,名酒染上袖摆,尖细的嗓音吵在她耳边,元和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拽住,是母妃,贵妃娘娘不再端庄,她在慌乱中护住元和,“元和,快,快出去!” 她在人声中回头看向高座上的父皇,那剑就快穿过案席了。 在那几瞬,御林军还未拔剑,总管还没扑上去护主,朝臣还在惶恐起身,离圣上最近的元和拔步奔向高位。 元和说不清她为什么会不顾性命的跑上去拦在父皇身前,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是难见的帝家深情。 她听得见贵妃娘娘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但她还是对上了刺客的剑刃。 剑刃刺破她衣裳,一股外力自右而来,她被推的一踉跄,有人贴上来推开了她。 剑刃刺入皮肉的声音令人发麻,元和眨眨眼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痛。 温热的液体流到她指尖,她感觉到背上有一个人,或许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她还是不敢动,假如他还没死呢。 血流的越来越多,元和凭空撑着腰半背着那个人,很累但更不敢动,任凭那血染红了她最喜欢的一套裙子。 元和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原来可以有这么多血,多到她担负不起。红色,到处都是红色,他的血从殿上顺着台阶流到席位中,元和的眼睛眨也不眨直愣愣的跟着血流。 太医颤畏的手将他从元和背上移了下来,元和弯着腰回身,她第一眼就去搜寻挡剑的人,好歹是为了她受伤的。 只一眼,她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怎么是他? 圣上沉着脸走过来,他拍了拍元和的肩膀,而后将她揽入怀中,“我的好孩子。”言语间多有温情。 “父皇,他怎么办?”元和自父皇怀中挣扎抬头。 圣上犹豫一瞬,神色不定。不是每一个救驾的人都能有升官发财的命。 元和触到指尖的黏腻,她赶在圣上开口前说:“父皇,就是此人在去年冬日将儿臣从湖中救出,如今已经是第二次救下儿臣的性命,儿臣斗胆求父皇将此人赏给儿臣做侍卫。” 圣上并没有一口答应,他算谋的眼神与元和对上一瞬,旋即转开。 元和没想到会如此难办,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她感觉的到父皇想要了这个人的命。她又瞄了眼昏迷不醒的少年,咬牙跪下,“父皇前日不是说要补给儿臣一个生辰礼物吗,儿臣就想要他。” 半人高的少女跪在血泊中,眼中犹带光,圣上想到刚才奋不顾身的小巧身影,叹了口气,还是败给了一个丫头片子。 “赏你,便赏你了。”圣上带着龙威,故意提声恐吓她,“衣衫不整成何体统,还不随嬷嬷下去换衣服。” 元和不安的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少年,被圣上逮了个正着,“朕又不会吃了他,你还看什么!” “是,儿臣听令。”元和瘪嘴起身,从侧门出去了。 她推开门的时候,听见起居舍人的恭贺声,言语间尽是称赞长公主冒死救父之举。 她回头,从门缝中只看见高高在上的龙椅,华贵慑人,令人不敢直视。 谁会去在意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流了多少血? 她回自己的殿中换了衣服还没等来被赏赐的侍卫,贵妃娘娘一脸怒容的进来了,她令人关了门窗,让殿内的宫女都退出去。 殿内暗了下来,如预示风雨的乌云,浓稠的颜色糊住了人口鼻,紧接着‘啪’的一声打破寂静。 元和来不及反应的被打偏了身子,她委屈的抬头,眼中盈满泪花。 母妃从没有打过她。 压抑的哭声从贵妃娘娘唇中溢出,元和这才看清她竟然是满脸泪水。 元和试探的抬手抱住母妃,接下来她被搂的更紧了,贵妃娘娘的耳饰硌的她脸疼。 但她感觉到了自己又被打湿的衣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抱着母妃。 元和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一巴掌,贵妃娘娘出身名门,眼界甚高,她看不上草莽出生,凭着一身莽勇平天下大乱,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登大宝的圣上。 盛京世家抱团而生,对初等大位的圣上很是棘手,所以他纳国公府嫡女为贵妃,以皇后之礼迎入宫中。 当全盛京的人都在感叹她母妃运气好时,谁又想起自前朝来顾家嫡女什么时候给人做过妾。 况且当今圣上的正妻不过是圣上还未起兵时在乡下娶的一个地绅之女。 心高气傲的国公府嫡女自然心中不服,所以母妃一直对父皇不冷不热,但她喜欢母妃,也尊敬父皇。 贵妃娘娘希望她独善其身,她偏偏上前舍己为人。 贵妃犹带哭腔的哀声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要娘怎么办?” ------- 彦初是在第三日才醒的,他醒来时房中只有一个药童,药童年级尚小正是贪睡的年纪。 他发现这里已经不是他朴素简陋的侍卫房了。 房中有一盏铜镜落在规整的梳妆台上,镜身光滑,看来是专门由人打磨过。 彦初抬手枕着自己的胳膊,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他不在意是谁把他从侍卫房里搬出来的,也不在意他能在这里待多久。 他只想好好养伤,缺工久了,这个月月俸可就要被扣完了。 太医给开的药中有安神的成分,闭上眼睛没多久,他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粗心的药童醒来时并没有发现不同,他熟练的解开彦初的衣服将药膏涂抹上去,而后就系上衣带就离开了。 元和每日下午会固定的过来一次,她进门后赶走了药童,自己坐在药童的小凳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昏迷的人。 从浓密乌黑的睫毛,到高挺的鼻梁,顺着山脊她的眼神着落到唇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苍白。 她不由得看向他面色,真白啊。 她和元歌就经常比谁白,反正现在人也没醒让她比比也没什么。 元和撸起袖子,她很有心计的没去和他的胳膊比,毕竟脸都这么白,藏在衣服下的手臂肯定更白。 如今秋老虎来袭,元和穿的也薄,纱织的广袖从她指缝间落下来点,晃荡着落到彦初脸上。 元和哎了一声,将手抬高,这才看见他已经睁开了眼,也不知道被看见了多少。 她感觉自己那条胳膊都麻了,从手肘的骨头那里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元和半天从嘴里憋出一句,“你怎么醒了?” 说完后,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这话的语气是不想让他醒还是怎么的。好歹也是救命恩人。 元和吞吞吐吐的道歉:“那个……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床上的人却是不在意的样子,他以手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元和知道他伤的深,担心他扯开了伤口,连忙压下他,“你不用起,躺着就行。” 哪知这人躺在床上还一本正经的行礼,“卑职参见公主。” 元和扯了扯嘴角,免了他口头上的行礼,“平身。” 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的人严肃的称是。 这一来一回,差点让元和笑背过去。 元和压下嘴角笑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其实她已经从总管那里知道了他的名字,但孩子们总觉得交换了名字才能是朋友,虽然他身份不高,但看在他救了自己两次的份上,勉强把他当做朋友吧。 元和洋洋得意的想。 但她没想到这人如此不知好歹,“卑职的名字不过是一个贱名,不得污了公主的耳朵。” “你……”元和顾忌他是伤患,按下脾气,“让你说你就说,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彦初终于将眼神从房梁上收回,他侧头看了眼床边不大高兴的小姑娘,他也道不清自己为什么会上去替她挨了一剑。 明明受伤是最麻烦的,既需要花银两,又要浪费精力。 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奔上前替她挨了一剑。 他在心中嘲讽一笑,莫非是命运相牵?那命运是和他有多大的仇,让他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不该遇见的人。 白嫩嫩的指头戳了戳他,彦初自然而然的将视线落在她指头上,连指腹都是软软的,没有一丝厚茧,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彦初笑自己竟然能想这么多,他回神道:“回公主的话卑职姓彦单字初。” 元和满意的点头,顺道纠正他的称呼,“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卫了,不用自称卑职,就叫……属下吧。” 彦初怔了会,才点头。 元和见他如今一副病美人的模样,心中无限怜惜,不由安慰,“你放心,我既然把你调到我身边来,就不会轻易不要你。” “那怎么样了会不要了?” 元和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动了一会脑筋才说:“大概是背叛我之类的,虽然你救过我,但在这方面一视同仁。” 彦初笑着点点头,心中暗道,果然是宫里出来的人,忌讳的总是这个。 但彦初没想到在自己还没犯这个错误时,就被赶出去了,像只丧家之犬。 那天外面飘着雨,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好在明日有了晴天的盼头。 彦初来昭云宫已经有五年了,因为出众的长相和还不错的性格他人缘极好,有时别人有忙不过来的活,他也会搭手。 午后小雨刚停,彦初就同宛青出来收拾偏殿的花草,刚将冒出头的野草除去,元和就进来了。 彦初第一时间发现了她不对劲的神色,以为是被叫去贵妃娘娘那里训斥了。 结果,“彦初你收拾收拾行李走吧。” 他呼吸一窒,手中剪刀重到他拿不起来,终于到了这天吗? 他在心底小声祈述,不会的,他们确定关系还不到半月,元和昨天还找他约好下次出宫的时间,不会的,一定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不是说过吗,对着自己这张脸一辈子都不会腻。 彦初脸都涨红了,他又问了一句,“什么意思?是我们要去哪里吗?” 心中有个小人不断的嘲笑着他,嘲笑他的厚脸皮,都要被赶走了,还再不知羞耻的反问,是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他妄图用‘我们’两字牵起一些回忆,美好的、高兴的、总之不是现在让他觉得蝉叫声都在嘲笑他无知的回忆。 脆弱到不能宣之于众的关系,尽能用‘我们’两字来遮掩。 现在他们又算什么?他又算什么? “彦初我不要你了。” “你走吧。” 宛如利剑的话语刺入他血肉,比哪次受伤都疼,他疼的仿佛不会呼吸了。 心中的小人拿着那把利剑将述求的话斩断的一干二净。 心好像死掉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表情严肃的端来餐盘 小可爱:哇,好长一章,又是小甜饼吗,啊啊啊我最喜欢小甜饼了 小可爱尝了一点,(摸不着头脑)有点怪怪的,再尝尝。 小可爱尝完后,大哭不止,呜呜呜,为什么是刀子?!! 作者(害羞):怕你们吃够小甜饼了,今天我就换了一点,嗯,刀子好吃吗? 我还没捉虫,等我明天醒来了再捉,啊好困 如果有小天使想帮我捉虫可以来梦里找我哦~ 感谢在2020-08-15 20:45:41~2020-08-16 23:1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漫漫漫漫漫夜 5瓶;巽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修~) 那是元和最不愿回忆的, 但她仍旧记得很清楚,她记得彦初离开的时候将房间打扫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留下。 就像他一样, 没有一点预兆的突然闯入, 离开时连半个眼神都未涉及她。 到底是自己赶走的,又在祈求着什么。 雨未停歇,像是没有尽头一样的下着,彦初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他等着元和的一个答案。 沉默良久,“我记得。”元和说:“我记得那天你走后,也是下的这样大的雨。” 彦初想问为什么两年来毫无音信,为什么这么轻易的放弃他,为什么这么狠心。 但他什么都没说, 抿起的唇角压下剩下的话, 他只轻柔的带着感叹的意味说:“那一定是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场雨。” “睡吧, 明天还要起早。”他拉起薄毯将元和盖住。还剩下多少未尽之言, 谁也不清楚,但他们都清楚现在不少谈话的时候,新汀的百姓还等着救济的粮食。 元和翻了个身, 这几天来头一次睡觉的时候没有牵着彦初的手。 第二日,元和沉寂了不少, 也没有黏糊糊的与彦初拉扯,她纵马不远不近的跟在彦初身后。 向顺今日不用盯着粮车,他在队伍里穿了个串,闹过了熟悉的几个大兵,哒哒的骑到元和旁边。 “早啊,彦小弟。” 元和给他一个眼神, 萎靡不振的说:“早。” “哟,你这脸色真难看的。”向顺伸长脖子,幸灾乐祸的说:“不会是喝酒被发现了?” 前面策马的彦初耳朵尖动了动。 “不是,没休息好而已。” 向顺笑了两声,他眼神在元和同彦初之间晃了个来回,“不止吧,你们兄弟俩是吵架了?” 没等元和反驳,向顺摸着下巴先自我肯定了,“你俩天天睡一个被窝,哪怕是为了床上巴掌大的位置也会闹矛盾吧。” 彦初按下回头的欲望,他慢吞吞的放慢速度。 “没有,我们没闹矛盾,就是”元和绞尽脑汁的想借口,“可能是我昨晚睡觉不老实踹了他一脚吧。” 向顺嘿嘿的笑了,拉着元和缰绳将两匹马挨得更近了,“小子,你可真有福气,整天和我们将军待在一个被窝。” 元和翻了个白眼没理他,向顺开玩笑般的说:“整天看你们黏在一起,我早就腻了。哪家兄弟像你们这样?” “向顺,你又乱跑什么,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去,整个军队就你一个人嘴不停。”彦初忽然转过头,他训了向顺几句,又缓了语气对元和道:“过来。” 向顺惺惺的松开拉着缰绳的手,应了一声,牵过马走了。 不同向顺的不甘不愿,元和听到招呼声,眼神一亮,马腹夹紧,带着微凉的风,她行至彦初身边。 彦初看着她微亮的眼神,心情也好了很多。 他清了清嗓子问:“昨晚没休息好?” 元和意识到这是要翻篇的意思,软声装可怜,“嗯,昨天雨声太大了,被吵得没睡好。” 闻言,彦初挑眉,他问:“那是不是要给你喂点酒才好?” 他慢条斯理的说:“郡安县的酒,入口酒味清淡,这是向顺的老把戏了。” 元和心虚的推卸责任,“都是向顺给我喝的。” 彦初低笑一声,“别闹,没有要和你问责的意思。” 元和嬉笑着,借着他衣袖的遮掩飞快的复上他握着缰绳的手,只轻碰一下就想收回,却被彦初另一只手按住。 “补偿一下吧?”彦初松开握缰绳的右手,手心翻上和她交缠着牵住。 元和忍不住的偷瞄他,小声提醒,“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 彦初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牵着高兴吗?”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高兴。” “那还管这么多干什么?” 元和一想也是,反正现在她顶着彦初堂弟的身份,好不容易能离京这么长的时间,还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昨夜刚下的雨,今日又是一个阴天,彦初本想趁机多赶一段路,哪知天公不作美,午后没多久就冒起雨。 顺着避雨的树林走了许久才寻得一处高地,军队驻营休息。 彦初检查完粮车才得以休息片刻,而元和早就找了一块干地坐下了。 等他走过来时,元和道:“你这送一趟粮食也太累了吧。” 彦初在地上铺了点干草才坐下,“留在京城里做朝务也累,还得勾心斗角。” 元和笑盈盈的朝他推荐,“做驸马就不累,你看我当长公主多轻松。” 她压低声音诱惑道:“你要是成了驸马,除了不用再做朝务还能拿俸禄。” “每天就陪着我吃喝玩乐,怎么样,感兴趣吗?” 彦初像模像样的摸下巴,做出思考的样子,有些为难的说:“可我对吃吃喝玩乐不感兴趣。” 元和讶异的张嘴,陪着他演,“那可怎么办,莫非是让我强取豪夺?” “也可以下场勾搭。” 元和一下子笑喷了,“有病吧你,这话还说得出口。” 彦初拉过她推在肩膀上的手,放在手心里捏捏然后套了个东西上去。 “欸,什么东西?”她抬手瞄了眼,是个穿着红线的小木牌。“你怎么又送我东西?我都没送你什么。”她用手指磨蹭着木牌上的花纹和刻字,一面是‘和’字,一面是藤蔓。 “我恨不得让你身上穿的带的全是我的。” 元和摸木牌的手一顿,咯咯的笑了,凑他耳边道:“那你可不行,除非你能穿肚兜。” “倒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给你绣。” “你想的美!”说完不解气,元和觉得如今是该治治他这个不要脸的毛病了,她把他脚踹开了点,“登徒子,整天和谁学的。” 彦初委屈的缩回腿,“不是你先说的吗。” “我先说的也不行。”她手指勾着红线,忽然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你这不会是在千明寺求的吧?” “当然了,千明寺的僧人不是最会祈福了吗。” 元和突然感觉手里的木牌重了起来,不光是温瑾随也给过她一块,更是…… 彦初眼神探究:“我记得我以前也给过你一块吧?” 元和咽了咽口水,没敢作声。 * 彦初的确还给过她一块木牌,也是从千明寺求来的。 “皇姐,我风筝被树枝勾住了。”还小的元歌踉踉跄跄的朝躲在树下睡觉的元和跑去。 元和同元歌相差年纪并不多,一般情况下也能玩到一起,不过这只限于室内玩耍。元歌小时候极其不爱出门,是个拿着七巧锁能摸一天的孩子。 他小时候喜欢上了第一件运动,放风筝。 风筝又大又漂亮,每次飞到天上元歌都特别的高兴的满花园的乱跑。 风筝线断了或者风筝被勾到树枝上都是常事。 有次国公爷进宫特意给可爱的小外孙带了一个不常见的老虎风筝,不过那风筝寿命极短,元歌转悠了两圈它就挂在树上了。 “皇姐你帮我拿下来好不好?”元歌伸着小肉手推她。 元和不大高兴的拿下盖在脸上遮阳的话本,她估量了下树的高度,道:“我够不着,你去叫嬷嬷来。” 元歌摇着小脑袋,一口一个不行,“娘娘会生气的。” “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母妃,”元和拿书拍了一下他头,“算了算了,我帮你。” 那是元和为数极少的几次受伤中比较厉害的一次。 她从树上掉下来,摔折了腿。 入夜后,彦初是急匆匆的跑进殿里的,他看见她被层层纱布包起来的腿愣了挺久。 虽然御医给她包扎过了,但元和还是疼的睡不着,翻来覆去间听见开门声,以为是哪个忘事的宫女,带着一脸怒容的翻过身。 到嘴边的训斥被咽了回去,“你怎么回来了?”问完后,她又觉得语气太过谦和,想到他随同太子出宫去千明寺祈福都不带自己,不由又有些生气,虽然是躺在床上但气势不能丢,下巴一扬做出嚣张跋扈的模样,“谁准你进来的?给我出去!” 若元和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不会做出此番姿态。 因为疼痛而失去颜色的脸,杏眼中自带着汪汪的水汽,鬓发微微汗湿,再加上她被包的如粽子一样的腿,像只不肯服软的小动物。 彦初没走,他眼神规矩的落在脚踏上,“属下去千明寺并不是游玩,太子有要事让属下去做。” 元和躺在床上懒懒的问:“哦,那你做的什么?” 彦初顿了一下,才道:“太子让属下保密。” “他让你保密,你就保密?”元和有些生气,“我和他谁才是你主子?” “您。” “那他以后让你出去帮他干事,你还去不去?他让你保密,你还对我保密吗?” 彦初语气淡淡的,因为他低着头元和也看不清他脸色,“难道不是您让我去跟着太子一天吗?您要是打赌能赢也不会这样。” “你还怪我,我是不是说了只让你守着他一天,你干什么和他出宫。”元和气得顾不上还疼着的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和他理论,“你要是不和他出宫,我……”有病去和元歌一起玩,还给摔折了腿。 他叹了口气,不欲和她吵,遂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绳拴着的木牌,“这是属下为公主求的,可随身带着以保平安。” 元和从小到大都不知道收了多少礼物,这件不论是按贵重还是按新奇都排不上号。但元和就是看它很顺眼。 她高兴了点,仍是仰着下巴问:“你特意求的?” “嗯,是慧明大师亲自为您祈福。” 元和耐下心花怒放,哼了一声,才道:“还不错,这次原谅你了。” * 彦初眯了迷眼,“你不会又弄丢了吧?” 元和将手心的木牌往袖子里藏了点,“是不小心掉了。” 她本来将木牌放在香囊中,有次出宫香囊直接掉了,连带着里面的木牌也不见了。 “那你还给我。” 元和瞪眼,“没听说谁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去的。” “你还给我,让我缠个粗点的线挂你脖子上。”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这里下了特别大的雨,当时我正站在窗户边吃西瓜,忽然狂风大作,树枝呼呼作响,我的防盗窗突然亮了,就是像那种在窗户上安了一个白炽灯一样,紧接着轰隆隆轰隆隆的几声(也不知道是哪个仙友在历劫,还是哪个渣男在发誓),吓得我把嘴里的西瓜籽全咽下去了。冰冷的雨水在我脸上胡乱的拍,恍若我才是那个负心汉…… 哦,对了,我家还停电了,这是我坐在蜡烛前码的,嗯,还有百分之三十一的电,要评论的快点,我还能赶在关机前回复你们,当然我的读者大部分都很沉默,唉,是我还不够话多吗? 第35章 午后雨水停后, 他们又向前赶路。暮色时才到一处村庄,不过此处村庄早已荒废,仅留了几件还算完整的房屋拱他们歇息。 但总比整日风吹日晒的露营要好, 彦初看见几间屋子里还有一处灶台, 便在心底打起小算盘。 “我去周围转转,你找个干净的地方先自己坐坐。” 元和这么多天跟着他奔波,早就不嫌什么脏不脏。她坐在院下的台阶上摇着从树上薅下来的大叶子扇风,闻言,只嘱咐道:“去吧,早点回来。” 彦初点点头走了,元和自他背影上收回视线,暗想,他怎么越发黏人起来了, 想去哪就去呗。 她勾起笑, 从台阶上半起身, 往上蹭了一阶。 视野开阔了些, 能搜寻到他最后的背影,直到他人影成了芝麻大小的一黑点。 元和反手将树叶子往头上一遮,朝右边的官道看去, 黄土翻沉,是有人要来了。 她伸着脖子看, 官道上渐渐显出两匹照夜玉狮子,梨花木的马车行驶稳当,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元和不免觉得这马车有些眼熟。 马车下了官道,在荒废的村庄前停下,距元和只隔了两件厢房。 车夫跳下车, 利落的将马凳摆下。马车门帘掀起,锦白袍中暗藏金线游龙,手中的慈念珠晶莹剔透,落在手心外的流苏一摆一摆的,显然主人的心情并不好。 元和头上的树叶歪斜着掉下去,显得有些傻。她偷偷摸摸的起身,弯着腰就想从墙根里溜进去。 “那位小公子,你可看见此处有粮车经过?” 元和溜走的脚步一顿,也只顿了一下。 来人瞧见她背影眯了迷眼,将手中的念珠一甩,命令道:“拦下她!” 车夫听令,疾步上前,直接将元和双手压在背后,把她屈膝按在地上。 脚步声愈近,拿着念珠的手分出两指,抬起她下巴。 元和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他用拇指蹭了蹭元和用来涂脸的染剂,只一下未蹭掉颜色,他用了点力,将那块皮肤蹭的发红才停手。 元和想喊疼,但当他手中冰凉的念珠晃到她脸上时,她不敢说了。 “哼,孤倒是不知道孤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皇弟。” 元和被抬起脸,猝不及防与他对上,她面色尴尬的挤出一声:“皇兄。” —— 彦初从外面提着一只花毛野鸡回来,他将野鸡放在门外的一缺口笼子中,门开了一半,一眼能看全的院中站了一个车夫。 车夫笑着向他点点头,指了指里面的正房。 彦初过去时,只见桌前坐了两人,一人如同是在自己府中一样悠闲自得倒茶,一人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拘束的垂着头。 元和瞥见从门外延展进来的影子,一下将垂到胸口的头抬起,求助的看向几步之遥的彦初。 念珠磕在木桌上发出的声音,宛如催魂一样,元和立即回头,眼观鼻,鼻观心。 “微臣拜见太子。” “起来吧,”太子笑眯眯的起身,他将桌上的茶杯端起来,“彦将军辛苦了,不光要护送粮草,还得照顾孤的妹妹。” “这被茶孤请你喝。”这青瓷茶杯一看就不是随军的东西,太子眼中神色浮沉不清,皮笑肉不笑,“彦将军接啊。” 彦初皱眉未接茶。 元和见两人僵持不下,有点担心彦初会吃亏,不由道:“彦初他刚回来,皇兄……” 念珠被甩了下,太子沉脸回头,元和讪讪的闭上嘴。正巧此时彦初抬手接过茶,脸色沉了下来的太子,直接将茶杯塞进彦初手中。 他摸不着头尾的说了一句:“将军好本事。” 彦初喝了茶,一板一眼的说:“只是为民办事,不值一提。” 太子怒极反笑,“孤的皇妹可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 “微臣有没有多管闲事,殿下可以问问公主。” 太子斜睨他,“孤问她,让她再给你遮掩?” 元和坐不住了,忍不住插话,“皇兄,彦初他不是有意带我去新汀的,这其中是有原因的。” 太子重复这两字,“原因?什么原因?是父皇罚他禁闭你心存不满就跟着他私奔?”到底知道这是在外面,即使生气他也压低了嗓音。 元和急急解释道:“不是,是因为温瑾随他绑我出京,试图谋害我,彦初好不容易才找到我。” “你在说什么?”念珠在他手中转了转,太子皱眉道:“临文侯早已满门死全了。” 彦初上前半步,问道:“京城里的侯爷也死了?” “五日前的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的。” 元和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问道:“那温瑾随呢?” 太子语气淡然,不像是在谈论一位重臣的性命,“他?戴罪立功时接到其父身亡的消息,悲恸过度,不幸溺水身亡。” 五日前是温瑾随落水的第二日,也是彦初将她从船上带下来的第二日,偏偏这么巧临文侯一家全死了。 是谁纵的火?她心中有一个猜测,可这个猜测太过骇然,有人会杀了…自己的生父吗? 太子不知何时走到元和面前,他指节点了点桌面,“你说是温瑾随带你离京的?” 元和压下心中的寒意,她点头称是,“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船上了。” 看不出太子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只问道:“那他现在人呢?死了没?” 元和摇头,“我不知道,现在应该没死。” 太子了然的点头,的确,死了谁还能传出急讯,更何况临文侯府的火起的不明不白的。 太子思忖一会,手中的念珠转了两圈,他道:“明日一早你同我回去。” “回盛京?” 太子冷笑道:“不然你还想去哪?” 茶杯落在木桌上的声音不小不大,但足够引人注意。 彦初眸色黑沉,山雨欲来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她跟你走,你带了多少人?你能保证她不会再被温瑾随绑走?” “砰”的一声,念珠被他狠狠砸在地上,“放肆!孤的皇妹用得着你伸手?一次也就罢了,你莫不是还想染指第二次!” 他一句一字的狠声道:“孤既能将这事瞒的一干二净,也能用此让你下狱。” 彦初启唇道:“如若微臣下狱,微臣说不定会将太子在边疆做的好事尽数上告于朝廷。” 太子眼神微眯,“你威胁孤?” “不敢,不过太子要真是光明磊落的话,微臣的话就算再怎么逼真也没用。”彦初顿了一下,他朝太子挑衅一笑,“就是不知道那些老臣世家们会不会信,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宅心仁厚到让您继续坐这个位置。” 话落,太子也笑了,厉色自他眸中闪过,他缓声道:“那你猜猜孤会先除掉你吗?” “不会。”彦初毫不犹豫的说,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微臣的作用还大着呢。” 虽然说到这里元和已经听不不太懂了,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的气势她还是体会的出来。她将被遗弃的念珠捡起来,用帕子擦干净放到桌上。 皇兄现在离京找她,应该是有人已经发觉出不对劲,现在回京说不定还能将事情挽救一二。而且继续跟着彦初去新汀不光会浪费回京的时间,还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思及此,她道:“彦初,我还是同皇兄先回京吧。” 彦初皱眉,当即反驳,“不行,从这回去的路上多山岩,马都不好走,要是出个事连照应的人都没有。” “谁说孤要骑马?孤走水路回去。”太子瞪了元和一眼,然后才将念珠拿起来,“孤有船,船上精兵无数,管他来几个温瑾随都能杀的片甲不留。” “孤的皇妹,孤自然能将她平安送回,倒不知道将军安的是什么心。” 彦初本来听他说走水路面色缓了点,却听他最后一句话,又翻脸讥讽道:“微臣安的什么心也用不着殿下伸手,殿下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用纸包住火,可千万别烧着您了。” “孤也是那句话,孤的事用不着你伸手。” “那太子自求多福吧。” “孤看你才是好自为之吧。” 元和心惊胆战的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生怕殃及池鱼。不过彦初胆子也是大,还敢说,也不怕皇兄治他一个大不敬的罪。 她真怕两人最后拳脚相向,坚持不懈的插话道:“这都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皇兄先用膳吧。” 太子冷哼,不屑的说:“这有厨子?” 元和眼看有将两人分开的希望,当即指向彦初,“他!” 彦·厨子初满脸疑惑,他朝看好戏的太子撇了撇嘴,“我不做。” 元和低声问:“又要吃干粮吗?”她顿了一下,瞅了太子一眼商量着说:“我和你一起去烧饭吧,一个人做是挺累的。” 彦初展颜,“行,那我们一起去做。”他刻意咬重了‘一起’两字,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元和一心想把两人分开,“皇兄远道而来,皇妹没什么能回报的,今日先为皇兄做顿饭吧。” 她按住太子即将抬起的手,“皇兄不用客气,坐下等片刻就好。”转身拉着彦初跑出去。 “你干什么和他呛,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当今太子,当心给你穿小鞋。” 彦初从外面把鸡提进来,闻言,不大高兴的说:“不会,他手里信得过武将没几个,用得着我的地方多了去,今天和我呛两句,也是做给你看。” “你倒好,他摔个物件,你就什么都答应了。” 元和无奈的说:“就算他不摔,我还是要回去,离开这么久了,难保母妃他们不会发现。” “那我自己去新汀?” 元和细心安慰道:“不还有向顺他们跟着你吗。” “不高兴。” “那要这么样才高兴?”元和想了想问,“要不我也送你一件木牌吧。” 那双潋滟波波的眼眸中满是失意,“从公主府到千明寺才多远?你回去那么长时间只为我花半天吗?” 元和叹了一口气,“那我给你刻一个吧。” “亲手刻?” “对。” 彦初轻呼出口气,“那我要一个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撒娇的男人好命 第36章 元和无语的想翻白眼, 但又看他孤零零的背影,一时心软,“行行行, 大的, 给你大的。” 彦初哼哧一声,得意洋洋的说:“这还差不多。” 鉴于元和从小都没进过几次厨房,彦初只给她找了个小凳子,“你坐旁边看着点。” 元和惦着脚尖穿过地上黑漆漆的油污,心安理得的坐下,见彦初忙的团团转稍微心虚了点,她措辞道:“等我学会了,也给你做饭。” 彦初从鸡上收回视线,他瞅了眼元和, “别了, 你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吧, 我得多没用, 用得着你动手?” 元和当即感动的抱膝说:“彦初你真好,不过我也可以学学怎么做糕点,一定让你吃头一份。” 砍刀砸下的速度突然减慢, 死不瞑目的鸡与他对望,一人一鸡眼中都显出绝望的神色。 彦初做饭好吃可不是元和吹, 若不是调料不全,定能让他整个色香味全。 “皇兄你尝尝。”元和殷勤的给太子摆筷子。 太子矜持的接过筷子,忽视彦大厨不善的眼神,他夹了一块肉先送到元和碗里,意味深长的说:“也不知道你天天过的是什么日子,瞧瞧都廋了多少。” 元和讪讪的笑了, “廋了好看,皇兄你别只顾我,你吃。” 皇兄眼神轻飘飘的瞟了彦初,抬起筷子,温和的点头。 待太子用起膳,他们才拿筷子,突变横生,从她身侧伸来一双筷子极快的将她碗里的肉夹走了。 彦初面无表情的张嘴吃了,太子见状眯了迷眼,元和紧张的来回瞅着他俩。 因为嘴里有东西,他说话有些含糊,“这块没熟。” 太子哼了一声,又想再夹一块,抬腕时发现自己的筷子已经用过了。 因为只是三人简单的用个晚膳,元和就没拿公筷。 彦初面色夸张,虚情假意的感叹道:“啊,殿下的筷子用过了啊,那还是微臣帮公主夹菜。”他说完后还施施然的补充一句,“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微臣也经常帮公主布菜。” 元和眼看着火又要烧回来了,连忙施救,“不用了,皇兄都没让人布菜,我也用不着,我们还是先吃饭吧,吃饭。” 老旧的木桌仿佛都感觉到了窘境,慢吞吞的吱呀了一声。 彦初不甚高兴的端起碗,在太子低头的一瞬,他丢了一块肉到元和碗里。 太子疑惑的抬头,元和崩住表情,若无其事的端起碗,拨了拨饭将那块肉盖住。 * 因为皇兄的到来,元和不得不和彦初分开睡,前段时间在一起睡一部分原因是她害怕,更多的原因是行军的队伍里并没有多余的帐篷,她名义上是彦初的堂弟,不在一个帐篷里睡反而去要求腾出一个帐篷也太惹人猜疑了。 好吧,也有彦初黏人的关系。 这下太子来了,彦初没话说了。 他铺完床后还不走,将元和晚上坐的小板凳搬来,守在门边,半开的木门外是遥遥升起的月亮,淡色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像平日里贯会勾人的妖精洗去了一身浮华,沉淀出俗世中少见的典雅风华。 被美色迷惑的元和软声问道:“你还不去睡吗?” 他仰头望着屋顶,声音缥缈,“我等你睡着。” “可你守在这,我也睡不着。” 彦初低头起身,搬起小凳子,怅然若失的说:“那我回去吧。” 月色如水,静静的笼在他身上,也像是在挽留。 元和心软的如同一滩水,就在她打算丢掉原则留下彦初的时候,皇兄像是不经意一样走过她房门,又不经意一样投来目光。 元和眉头一跳,一心的水哗哗的全洒了,她点头如捣蒜,“嗯嗯,你回去吧。” 彦初磨着牙走了。 她朝太子点头示意一下后,心惊胆战的将门拴上了,一夜未睡好,还做了一个彦初半夜爬床结果被皇兄逮住的梦。 皇兄来敲门的时候,她正做到彦初将被关进猪笼的时候,当即被吓醒。 还未等用上早膳,太子就把元和带走了。彦初想送一截,可粮车还等着他,只好站在村口目送马车远去。 “别看了,这都走出二里地了,你还能看见什么?”太子今日又换了一件长袍,腰间配饰也跟着衣服颜色款式变动,唯一不变的是手里的念珠。 元和满脸失落的放下窗帘,忍不住问道:“从这回京城要多长时间?” “走水路的话最快能半月到盛京。” 元和咋舌,嘟囔着,“怎么要这么久?” 太子哼笑,拿着念珠的手弹了下她额头,“从京中出来的路上怎么没说久?合着跟孤待一起就得让你度日如年了?” 元和捂着发红的额头,小声辩解,“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离开久了,母妃他们会担心。” 太子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轻笑,“担心?你当贵妃娘娘傻呢,她肯定是一早就察觉出来了。”他将念珠搁在左手里晃了晃,漫不经心的说:“现在你就别再想贵妃有没有发现,还是祈求船能走慢点,毕竟你回京了可没好日子过。” 元和靠在车壁上,“那怎么办,再糊弄过去?” “你还想怎么糊弄?”太子想了下,像是好心的帮她出主意,他眼皮一翻,学着元和的口气说:“我是被大逆不道的臣子绑架,他绑了我一路,忽然又觉得没意思就把我放了,我在路上正好遇到了出京的太子,所以我就跟着皇兄回来了。” 说完后他轻瞟元和一眼,嘲讽道:“你觉得贵妃娘娘会信你满口胡言乱语?” “我也不想骗她,”元和歪了歪头,宛如如释重负,“总是骗来骗去也没意思,还不如直接和她说我喜欢,再走老路装不熟太难受了。” 太子挑眉鼓掌,“勇气可嘉。” “不过让孤先猜猜,你会挨几巴掌。” 元和听此,丧着脸说:“我这才有了点勇气,全让你搅没了。” 话虽如此,但她想要将这件事扯明白的心思更重了。她没办法和彦初一辈子躲躲藏藏,最好能在彦初回来之前将这事掰扯清楚,算是除了木牌之外的另一件礼物。 马车行至流水停下,岸边已经有下属守着,看样子是有事要禀告,元和索性先一步上船。 船只很大,她随便挑了一间房就休息去了,没一会房门又被打开,丫鬟对上元和疑惑的眼神,巧笑说:“殿下说公主还未用早膳,奴婢不清楚公主爱吃些什么,就各端了一些,公主尝尝吧。” 很久没有好好吃过饭的元和看着都将摆不下的珍馐佳肴一时还有些不自在,估计彦初现在还在啃硬邦邦的干粮吧。 她舀起一碗鲜香四溢的粥细细品味,她餍足的眯了迷眼。感叹,唉,彦初,真可怜。 用完膳后,丫鬟麻利的将膳食撤走。 一下子清闲下来的元和有点不适应的去甲板上转了转,除了风大凉快也没其他有意思的,她惺惺的回房间,实在找不到能干什么事,闲得发慌的元和掀开被子爬床上睡觉去了。 入睡前她想,彦初现在还在赶路吧,唉,真可怜,以后还是对他好一点吧。 到用午膳的时候,她又被早上送早膳的丫鬟叫醒,丫鬟笑眯眯的说:“公主该用膳了。” 元和刚醒还有些迷糊,呆愣愣的点了点头。 中午的饭食较早上更为丰盛,早上是差点没摆下,中午则是摆不下。 元和洗漱完毕后,看见房里两张桌子拼一起做成的‘饭桌’愣了好一会,一眼扫过去至少有三十盘。虽然她是皇女,但一向勤俭节约,当然除了和元歌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 “上怎么多菜干嘛?这一盘只尝一口不就饱了?” 丫鬟面色不变,仍是笑盈盈的:“这个奴婢不知道,不过殿下吩咐过要让公主好好尝尝御厨的手艺。” 元和嘀咕着,“我又不学,再尝又怎么样,皇兄真是捉摸不透。” 丫鬟巧笑嫣然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本着浪费可耻的精神,元和硬生生多吃了两碗,丫鬟收拾桌子的时候不住担忧的看向她。 临出去的时候,还道:“公主要是不舒服就唤一声,奴婢就在外面守着。” 她挤出笑,“我没事,你出去吧。” 元和在房里走着消食,御膳房的厨子果然名不虚传,真好吃啊,一会她又想到默默啃干粮的彦初,再次感叹,唉,真可怜。 一下午时间晃晃悠悠的过去了,等快到晚膳时间时,元和从甲板上回房,她正想交代丫鬟不用上晚膳了。 一推门便闻见诱人的香味,那丫鬟站在饭桌前小心的将汤盖子取下,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都是醇厚的汤汁味道,元和的口水疯狂分泌,但她实在吃不下了。 皇兄你是要我的命吧。 元和问:“皇兄用晚膳了吗?” 丫鬟老实的回答,“没有。” 她忍痛摆手,“端走,给皇兄端过去,皇兄操劳国事可不得多补补。” 丫鬟有些为难,但元和的态度实在坚定,她只好将膳食又放进食盒中。 元和靠在椅子上,哀叹一口气,没良心的彦初啊,让你和皇兄闹腾,现在让我独自承受着美味的痛苦,心痛! 这半月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元和每天过着吃吃睡睡的日子。期间船只停岸补给了一次,太子问她要下去转转吗? 元和看了眼外加熙熙攘攘的人群,光想象就知道又多热,摇头拒接了。 太子酸溜溜的说,要是彦初和你下去,你就同意了吧。 元和一仰头,不置可否的回房间去了。 几日后,船只在距京几里的码头停下,他们上了马车朝盛京赶去,一来一回元和差不多离京已经有一个月之久了。 盛京依然热闹,马车从干道走过,一路走向皇宫。 下车前,太子问,要不要先回府上躲一段时间再进宫。元和拒接了,她怕她越躲越没信心。 从宫门处到昭云宫的路上,元和头一次走的这么艰难,她想母妃会不会见她,又想今天会挨几巴掌,想…… 她甚至都想到要不要提前去太医院嘱咐一声,一听到昭云宫有消息就赶过去。 忆眉惨白着脸从主殿中出来,她朝殿前送膳的宫女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这是不吃午膳了? 元和关切的朝前动了动,即将转身的忆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一下看到躲在树下的元和时,满脸的不敢置信。 随后欣喜的大喊,“公主回来了!” 元和惊奇的瞪眼,看着平日里最注重礼仪的忆眉姑姑几乎是横冲直撞的往殿中跑。 也许,母妃也是想见她的。 元和抬步朝殿内走,昭云宫内是一如往既的奢华,摆设中无一不讲究,从前她来这里只是觉得华丽冰冷,现在骤然发觉殿内许多地方都留着她的小东西。 九合桌上的花瓶从来不会拿下来,因为那是她小时候拿模具将木桌划掉了一块皮,又因为担心被责罚,她就将花瓶挪到桌上盖住,那天母妃果然没发现。 殿上扶椅上的扶手被磨成了圆角,是因为她和元歌都磕到过,讲究精致统一的贵妃娘娘这才让工匠把扶椅的样式改了。 母妃对她很好,一直都很好。 元和突然感觉打好的腹稿没办法说出来了。 通往内室的朱门被猛地推开,贵妃娘娘依然是精致的盛装打扮,但朝元和走过来的脚步却是轻飘飘的。 她走近时,元和忍不住闭上眼睛,在心里倒数还有多长时间会挨一巴掌。 出乎意料的是,她被拥住了,母妃身上熟悉的熏香让她酸了鼻子。 虽然她离开盛京这一月没吃多少苦,特别是回来的半月几乎是天天享清福,但她还是觉得很委屈,心里空落落的。 “你到底去哪了?你是不要娘了吗?” “没有,我没有。”元和搂上母妃的腰身时,发现她廋了很多,心中艰酸无比。她在心里默默的朝彦初道了声谦,这种情况她实在不忍再气母妃,还是等母妃养好身体了再说吧。 贵妃娘娘松开她,她捧起元和的脸,打量了许久说:“廋了,廋了好多。” 她拿手指蹭了蹭元和的脸,发现不是灰后,贵妃娘娘的声音悲切了许多,“还黑了,黑了好多。” 元和扯了扯嘴角,据理力争,“我照镜子了,也没黑多少,等我一个月不出门就白回来了。” 贵妃娘娘伤心的摇头,“你走的一个月,母妃让人给你做了许多衣裳,都是红色的,样式都很漂亮。”她哀伤的又看了元和一眼,更悲痛的摇头,“你现在太黑了,都穿不了。” 元和满心的伤痛消散了点,她无力的安慰道:“等我一个月白回来了穿。” 贵妃娘娘疲惫的扶着椅子坐下,她撑着头哀痛的说:“等不了,都是夏衫,再过一个月你连秋老虎都赶不上。” 她朝元和招了招手,“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元和想到被赶走的端膳宫女,不由劝慰,“母妃,还是先吃饭吧。” 忆眉跟着劝说,“是啊,娘娘公主好不容易回来,折腾半天想必也饿了,再说娘娘你用点饭,也好让公主安心。” 贵妃可有可无的摆手让忆眉去准备了,忆眉见此欢喜的走了。 殿门再次合上,此时殿内只有她们两人了。 元和心中一紧,就听贵妃娘娘问道:“这一个月你跟着他去哪了?” 元和一时拿不准母妃说的他是哪个,面色迟疑的看着贵妃娘娘。而贵妃娘娘会错了意,她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的说:“难不成到现在你还是不信母妃?” “儿臣没有,只是儿臣不清楚母妃说的是哪个。” “哪个?!”贵妃惊奇的重复了一声,说不清她现在的表情,“你还有另外一个相好的?”她像是重新认识元和一样,眼带惊讶。 “不是,只有一个,不对,不是相好的!” 贵妃娘娘了然的点头,忽略了后半句话,“我猜也是,就你那胆子怎么可能脚踏两只船。” 元和实在觉得奇怪,母妃怎么提到彦初还能面不改色?以前哪次不是咄咄逼人。她眼神探究,想着是不是能趁现在一举拿下。 “唉,你不用看我,”贵妃娘娘伸手将元和脸边的碎发压到耳后,她细声道:“我也想过了,也许是我逼得太紧了,让你生出了逆反的心思。” 元和张嘴欲反驳,她对彦初的心思从来不是因为有逆反心思造成的,她就是始于美貌,终于美色。 “这次你和他离京一月,我也担心了一月,可能在你看来是我做错了,是我棒打鸳鸯,”贵妃顿了一下才说:“可我不觉得我错了,你嫁给世家公子必定比嫁给他得到的多。” “但你不在乎,你在这方面真的和我一点都不像,我在你的年纪可没敢生出离京的想法。” “也许你们能走到最后,也许不能,但这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会再管你了。” 贵妃娘娘淡声道:“元和,我不会再插手你和彦初的事情了,花这么长时间做无用功,我也累了。” “你自由了,去选择自己想要的吧。” “以后你和他和和美美自然好,但若你是在他身上栽了个大跟头,那痛也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天, 彦初兴高采烈的问:“可以赐婚了吧,可以结局了吧?” 窥屏已久的温瑾随缓缓打出一个? 没想到是粗长吧!骄傲的叉腰 感谢在2020-08-18 19:32:46~2020-08-19 18:5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叽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元和一时没反应过来, 心中惊喜,她又重复问一遍:“母妃是同意了?” “我不同意,但你自己喜欢就去吧。” 元和心中震撼, 狂喜中解释道:“其实彦初人挺好的。” 贵妃娘娘挑了挑自己的护甲, 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别的还没看出来,他勾人的手段倒是挺多。” 这个的确挺多,但毕竟人家就是长那样,不利用一下先天条件那不就亏大发了。 “今天能勾上你,明天就能踩着你上位。”贵妃娘娘虽退了一步,但心中仍是不平,忍不住冷声讽刺。 这一点元和还是有信心的,“不会, 母妃他人很好。”思忖了一瞬还是没把老实这个词加到他身上。 贵妃不大高兴的瞥见她有点羞涩的神情, 蹙眉干脆转过头, 眼不看心为静。 忆眉领着一众端膳的宫女进来, 贵妃这里的膳食讲究颇深,从全后宫独此一家的玉碟子就能看出。 元和在船上吃了半月的美食,别的先不论, 这胃口肯定是不错的。 贵妃放下筷子时,她卡准时机的将最后一块酱汁肉丸丢进嘴里。 精细的贵妃娘娘就连饭量都比旁人精细一些, 她那手帕擦了擦嘴角,有点嫌弃的说:“你逃荒来的?吃这么多也不怕撑着。” 元和瞅了瞅桌上巴掌大一点的饭碗迟疑的说:“就两碗饭也不多吧。” 贵妃本想训斥她两声,又想到这孩子在离京的路上可能都没吃到好东西,溜到嘴里的话咽了下去,丢给元和一个自我领会的眼神,优雅的起身坐到案前净手。 午膳用过后, 贵妃差不多已经从怅然若失的心情中恢复了,她照旧要去睡午觉,只嘱咐元和没事别闹她。 元和在船上睡的时间实在多,午觉是怎么也睡不下去。 她找了宫女问了下元歌的课业,忽然发现今天居然又是武训课。 外头烈日当空,元和拎着冰镇酸梅汤往武训校场走去。 她自我感动的想着,元小歌,看皇姐对你好吧。 武训场在皇宫东面,从昭云宫过去要穿过大半个御花园,她边摇着团扇边走,每一步都尽量挨着树下。 空气好像都被烤的粘稠,她在树下歇了歇脚,热的直冒汗,向元歌告了声罪,而后毫不愧疚的将水囊的塞子拔了,自己将酸梅汤喝了大半。 因为她站的偏僻,路过的人一般都不会注意到她,从廊道那头过来一个白衫女子,疾步行走,目不斜视的离开了。 元和看着她背影,皱眉沉思,这好像是元若啊。 自从严休身亡后她就没见过元若,每次进宫探望,元若就称病推脱,时间一长,就很少去打扰,没想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了。 元和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去一次,她又看向远去的身影,宫中穿白衫到底不吉利,按照元若谨慎的性子来说,就算再哀痛逝人也不会如此啊。 思虑太多想的头疼,她晃了晃半水囊的酸梅汤,还是去看看没什么脑子的元歌吧。 元和到武训场的时候,执鞭正在监督刚来的小皇子们蹲马步,元和扫一眼就过去了,她往练习箭术的皇子们看去,小三、小四、小六都在,欸,元小五呢? 回头再往两排蹲马步的小皇子里面瞅,实在没想到一个已经上了三年武训课的‘皇兄’也会在一群小矮子里面。 真丢人啊! 元歌没看见皇姐,一双猫儿眼眯起,被汗水打湿的睫毛黏糊糊的,他难受的想动一动,一直盯着这边的执鞭马上提醒:“五皇子,您又蹲不住了?” 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几个小皇子听清,一众小萝卜噗嗤噗嗤的嘲笑出声,元歌挂不住面子,只好再摆准姿势。 足足又蹲了半刻钟执鞭才让他们起身,元歌一屁股摔在地上,几个小萝卜瞅准机会往他身上扑,直把他压的嗷嗷叫。 “重死了,快起开,起开,”自我逃脱不成,元歌开始找外援,“小六,小六快来,你哥要被压死了!” 元和坐在校场外的石椅上看好戏,不时喝两口酸梅汤压暑气。 小六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弓箭,将元歌从萝卜堆里拖出来,元歌大腿抖的走不了路,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小六身上。 小六苦口婆心的劝说:“皇兄,武训课也是要功夫扎实的,我朝至今哪十六岁的皇子和十岁的皇子在一起练基本功的例子,就皇兄这速度恐怕再来十年都没法从这结业。” “你当我想蹲马步?还不是执鞭不让我和你们一起学箭术。” “这就是因为皇兄蹲马步不下功夫,下盘不稳,执鞭为了皇兄好,才让你又学一遍。” 元歌委屈的抬头,“那我不是在学嘛,干嘛说我。”他眼尾下垂自带无辜的神色,猫儿眼清透见底。 小六不自在的撇开头,闷闷的说:“算了,皇兄高兴就好。” 元歌也侧开头,心中郁闷,又不是他不努力,明明他已经坚持来上武训课了,这还不够么?你们还提要求就太过分了吧。 元歌愤愤的踹了一脚草,他抬头四处张望,想着等会甩开小六就逃课。 猫儿眼咕噜咕噜的转到树荫下,眼神一亮,是皇姐! “小六扶我去那边,我皇姐来了。”元歌兴奋的抓着小六的胳膊,“快点,我都好久没看见皇姐了。” 还剩几步的时候,他推开小六,自己跑过来,挨着元和坐下,他撅嘴说:“皇姐,你都好久没进宫看我了。” 小六被推开的时候有点不敢置信,在他眼里虚弱到经不起他一拳的皇兄竟然还能跑的飞快。 他抿了下嘴,不同元歌没脸皮的撒娇,小六一板一眼的问安:“皇姐好。” 元和将元歌凑过来求摸的脑袋撇开,“小六也累着了吧,不必多礼坐吧。” “我刚才让宫女去端凉茶了,你们先歇会。” 元歌不依不饶的凑过来,他眼尖的看见元和收在身后的水囊,一伸手就给够过来,“我不喝凉茶,我要喝这个。” 元和给了他一肘子,把水囊抢回来,“这个我喝了,在等一会宫女就回来了。” 小六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因为他们年龄小一些,与大一点的皇子皇女不是一起长大,自然也不是很熟,就比如长公主在他眼里就是安静娴熟的。 元歌被抢走了水囊有点不高兴,他又将身体的重量压向小六,哭丧着脸装柔弱,“小六,皇兄好累。” 元和无语的撇嘴,不想看丢人的弟弟,便转移话题问到:“你们今天中午怎么没休息?武训课什么时候把时间提前了?” 小六叹气,显然也是被提前的武训课折腾的不轻,“这是第一次提前,听执鞭说是太子殿下向父皇提议的。” 元歌软绵绵的趴在小六身上补充,“还听说从下次的武训课开始会陆续进来一些世家子弟和我们一起学。” “是啊,所以这次的武训课执鞭格外严格一些。” 世家子弟进宫?世家一向排挤京中的外来家族,皇兄再给他们这项殊荣那尾巴岂不是要翘到天上去? “皇姐,茶来了!”元歌鲤鱼打挺一样坐起来,发光的眼神盯着宫女端来的茶壶。 他一连灌了好几杯,才恢复了点精神气,又开始动歪脑筋,“皇姐,这挺热的,我俩出去玩吧。” 小六一听立马放下茶杯,有远见的抓住元歌的袖子,制止道:“皇兄!” “想都别想,我不会帮你请假的。” 她算是看清了元歌那些达成目的后说的好听的话,也只是说说,从来不会去做。好在现在母妃已经不怎么过问他学业如何,否则不得把母妃气死。 元和看见执鞭在校场上挥旗,“执鞭叫你们呢,你们快去训练。” 元歌不情愿的被小六拖走,眼神可怜兮兮的往后瞄着悠然坐着的元和。 元和露出慈姐的微笑,笑盈盈的朝他挥手。 她自己又休息了会,阳光将要把最后一点树荫消灭掉的时候她走了,提着空水囊往御花园里转悠。 寻了一处人少的亭子歇凉,树影刚好隐蔽着了那一块,元和靠在柱子上想着彦初现在是在休息还是赶路,她想的认真也没注意旁边有人来了。 “皇姐?”微长的白衫被风吹起,缠绕到元和靠着的柱子上。 元和恍然被惊醒,她有些惊讶的出声:“元若,你也来这歇凉啊。” 身着白衫的元若脸色疲倦,像是很久都没休息好,她唇色泛白,勉强笑了笑,“嗯,我跟在皇姐身后来的。” 元和愣了一下,跟在她身后?她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她笑笑道:“你倒是叫我一声也好啊,我一个人无聊的很。” 元若像是害羞一样的垂头笑了,她脸上显出一点不正常的红晕,“我见皇姐像是有心事,就没上前打扰。” 元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向元若避开这个话题,她眼神飘忽了一瞬,“哪有什么心事,就是发呆。”元和朝旁边的石凳努努嘴,“皇妹坐啊。” 元若摇头,指着元和身侧的横栏说,“皇姐,我也想坐这。” 亭中有专门供人休息的石桌石椅,元和为了吹风就坐到朱柱间的横栏上,她听元若这么说,惊讶的把搭在横栏上的脚放下来,有点不知所措,“这个我踩了的。” 元若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没事,擦擦就干净了。” 她弯腰到一半时,忽然捂住胸口,急急的咳嗽了几声。元和担心的站起来帮她拍背,“没事吧,你是不是吹着凉风了?我带你回宫吧。” 元若摆手,细声细语的说:“我没事,就是动作急了点。”她一手扶着朱红的柱子,没什么力气的半依靠着,微喘气低声说:“皇姐,你能不能帮我擦一下?我还是想和皇姐坐在一起。” 她将雪白的手帕递出,眼神中带着点祈求,“皇姐,我是有事想和你说。” 元和接过手帕,将横栏抹干净了,她未坐下,商量着对元若说:“我还是扶你回惠嫔那里吧,也是一样说话。” 元若脸色不自然了,但她很快压下,倔强的摇头,“不了,就在这里吧。”旋即又戚戚然的说:“皇姐你是不是嫌我?” 这下元和也不好多说什么了,“说什么呢,我连元歌那种懒骨头都没嫌,还能嫌你?” 元和为了安抚她,伸手拉住她左手,刚摸上就觉出不对,趁元若还未反应时,她一使劲将元若缩在袖子里的手扯出来。 本应该是小巧白皙的手现在包满了白布,元和轻手摸了下,“你这是怎么弄的?烫伤的?” 元若底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她遮掩着将袖子拉下来盖住手,“是我不小心烫伤的,已经不疼了。” 元和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只好避而不谈,扶着她坐下,小心的避过她垂下的左手。 元若有些无精打采,她靠在朱柱上,目光悠远的落在开的艳丽的花丛中。 元和看她不说话更不自在了,现在的元若给她的感觉特别奇怪,像是很熟悉,但又觉得元若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就像是现在,元若看似在看花,但她眼中没有光彩。 古井无波的眼中露点绝望,她忽然侧头盯住元和,“皇姐,你知道严休是怎么死的吗?”声音嘶哑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元和被她骇了一下,也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我……我不知道。” “是啊,你不知道,”元若又垂下头,凸出的脊骨令人垂怜,“可我知道。” “他是听说了邰茵茵的死讯后自裁的。” 这一点元和知道,她点点头,这其中应该还有疑点,元若现在应该是找出了线索。 元若忽而又伸出右手抓住元和的手,她使了很大的力气,眼中迸出光,厉声道:“是有人故意透露给他的消息,我查出来了,是临文侯的人。” 元和被挠的生疼,她想抽手又顾忌元若那病弱垂柳的身体。“元若我知道了,你手松开点,疼啊。” 元若跟没听见一样,她右手仍然牢牢的扣着元和的手,“是临文侯的人,元和,是临文侯的人。” 她抽手的动作忽然一顿,骤然从脚底涌起寒意。 ‘是我不小心烫伤的,已经不疼了。’ ‘临文侯府的火起的不明不白。’ 元若心中惧怕不比,她知道她不该怀疑自己的妹妹,但元若现在癫狂的神情真的让她害怕,就连那细弱的手指都让她害怕。 从亭院外匆匆跑进来两个宫女,她们一左一右的架开元若。 元若的手还缠在她手上,她挣扎着甩开那两名宫女,又扑上来紧紧拽着元和的手,脸色似哭,她张嘴似乎是说什么却又被重新过来的宫女拖住。 元和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竟敢对主子不敬?” 那宫女行了一礼,“回长公主的话,是惠嫔娘娘交代奴婢们带公主回宫喝药。” 元和不信反问:“她喝什么药?”元若看起来也只是身体虚一点要多补补,太医开的什么药需要这么着急。 何况哪有这个法子带回去喝药的,这不就是折腾人吗。 元和盯着宫女泛起青筋的手背,越发不悦,“元若年纪是小了些,但也不是由你们来糟践。” “长公主您若真的不信奴婢们,可以随奴婢去惠嫔娘娘那里一问究竟,果果奴婢哪有骗您的胆子。” “对啊,欺上罔下是绝不敢的。” 元和仍旧不信,她每问起元若喝的什么药,她们就眼神躲闪,推脱着不说。她咬定其中一定有问题。 正在亭中僵持不定时,一个眼熟的人进来了,是惠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奴婢给长公主请安。” 怀勤行礼后对拉着元若的两个宫女肃声道:“怎么还不带公主回去,喝药的时间都要过了。” 既然惠嫔娘娘的亲信来了,元和也没有立场再拦,但就这么放走,她也有些不甘,总觉得自己要错过什么,“元若平时喝什么药,用得着这个阵仗?” 怀勤老成多了,不紧不慢的回答,“只是些养神的药。”她回头瞧了眼元若,而元若此时神情恍惚,全无刚才挣扎的态势,而是安顺的半靠在宫女的身上。 “其他的都不碍事,不过公主的手不小心烫着了,太医交代每日要按时换药,不然以后会留疤。” 元和不动神色的问,“她的手是怎么伤的?” “是公主在小厨房做糕点的时候,不小心被火撩着了。” 被火撩的?元和又看向元若,这个时候元若好像又回过神了,她虚弱的朝元和笑了笑,“皇姐不必担心,我的手不碍事的。” 元若刚才的神情怎么都不像是没事,她甚至有点怀疑惠嫔娘娘是不是虐待她了。元和不由得再次确认,“你真没事吧。” 元若羞涩的笑了笑,“真没事。”她扬了下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手,“皇姐,我回去上药,下次再细聊。” 怀勤行礼后带着元若走了,元若走出亭子的一刻还回头对元和笑了下。 眼神温柔平和,神色自然也不像是不情愿,那刚才为什么还要拼死挣扎。 元和的眼神又落回到她手上,是做糕点的时候被火撩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天,我好想放狗血,忍住! 我以为我定时了,结果没有……,就假装我是九点准时发的吧 感谢在2020-08-19 18:52:10~2020-08-20 20:3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穆柴 14瓶;zer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树叶沙沙作响, 元若步履欢快,原先跟着她的两个宫女如今不知所踪,怀勤也不见了。 落下的枯叶被宫鞋踩扁, 她解开自己包着左手的纱布, 未染上一点异色的纯白纱布被随意丢在花瓶中。 花枝微颤,散散的落下一点露水,应当是宫人才浇过水。 纤弱的手指勾住繁茂的花朵,手指微使劲花朵应声而落,依稀能见于花瓶中摸索的手是白皙无瑕。 * 元和藏着心事,想着去找个人问问元若的事,也就没在外面多晃。 她回昭云宫的时候,忆眉正在给贵妃娘娘熏衣裳,“姑姑, 又在忙啊。” “参见公主。” 元和轻手轻脚的进来, 她朝内室瞟了眼, 见没有动静才敢抬脚。 忆眉放下手里的香熏, 去一旁净手后端来糕点果盘“娘娘早就醒了,现在是让女官在按头。”她掩嘴笑,“公主不必这样小心, 您一进昭云宫的门,娘娘就听着信了。” 元和讪笑, 她摸了摸鼻子,“这样啊,挺好挺好。” “公主要我去通传一声吗?” “不用了,我就歇会,不用打扰母妃休息。” 忆眉笑了笑,退行三步, 去另一侧继续熏衣裳。 香熏清甜甘醇,丝丝缕缕的飘来特别好闻,让衣服上沾上这种香时,还得注意香味不会过盛,总之是一件看起来简单实则繁琐的事情。 元和想到某个洗衣服还要放香草包的家伙,唉,要是成亲了,那她岂不是要给彦初熏衣服? 每天都要熏,感觉有点麻烦。不过她可以把外衣交给别人熏,她给彦初熏中衣,还可以熏里衣,还有…… 元和摸了摸脸,一片滚烫。晃悠悠的转到青瓷盆边,将手放在里面冰凉了,扑在脸上降温。 这大夏天的太容易上火了。 “姑姑,你最近听见惠嫔娘娘宫里有什么风声吗?”元和手捂着脸颊问。 “惠嫔?”忆眉熏衣裳的手顿了一下,“惠嫔娘娘平日里与咱们昭云宫没什么来往,奴婢也没听说出了别的事。” 忆眉笑了下,意有所指,“三公主不是才毁了亲事,惠嫔最近应该糟心的很。” “那元若最近怎么样?” “三公主?她最近应该都没怎么出门吧,奴婢也没怎么听到过她的消息。公主要是想知道可以去看看呀,您不是和三公主关系不错,反正如今都在宫中,能互相走动走动也挺好。” 元和笑笑没吭声,这要怎么走动,总不能直接去问元若有没有在临文侯府起火那天出宫。 她揉了揉头,怎么又给她摊上这种事。要真是元若一个激动派人去干的,她还能大义灭亲不成。 可临文侯死的不明不白,一支嫡系就这样没了。不对,也不算全没了,还留了一个疯子。 元和现在更期望是那个疯子连夜回京,放火烧了自己的家。可千万别是元若干出来的。 半晌,女官搀扶着贵妃娘娘从内室中出来,贵妃抚了抚发鬓,招手让女官退下去了。 她慢悠悠的落座,手刚搭上抚椅就有宫女上前为她奉茶。 元和瞅了眼自己的茶盏,空空如也。 贵妃顺手端起茶盏,她轻抿了一口,阖上盖子,问道:“大晌午的你又跑哪去晃了?” 元和幸灾乐祸的说:“我去看元歌了,他还在上课呢,我瞧着他累的够呛。” 贵妃娘娘冷哼一声,“一身懒骨头,是该让他累累。”她转眼见元和笑的直颤,不由蹙眉,“你要是有点时间,也该去找绣娘确定嫁衣样式了,现在让你自己绣肯定来不及了,到时候我找宫里的绣娘帮你,最后送到你府上自己动两针,求个寓意。” 元和听她说嫁衣时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她说什么来不及了,疑惑的问:“怎么就来不及了?”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啊。” “那不赶在今年成亲,等明年你十九的时候再成亲?”贵妃娘娘放下茶盏,戏言,“难不成是你对他不满意,还想拖着看看?” 元和也不害羞,她拿起手帕遮笑,“这倒没有,就是挺突然的。” “突然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这个吗?” 元和小碎步上前挽住贵妃的手臂,将脸放在上面枕着,小声撒娇:“还是母妃好。” 贵妃娘娘心中舒坦,越发确信这次的做法是对的,“当然了,母妃不好,还能有谁好。” 暮色时,元歌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他在宫里有自己的住处,但还要远一些,有时候会图简单来昭云宫睡一夜。 小六和他在昭云宫门处分别,元歌让他进去坐坐,小六摇头拒绝了。 元歌一进殿门就嚷嚷,“好累啊,我再也不想去上武训课了。” “忆眉姑姑传膳了吗?”元歌揉着肚子说,“蹲了一个下午的马步,真是要饿死我了。” “传了,就等殿下回来。”忆眉掀起内室的门帘,“奴婢去叫娘娘和公主。” 内室里,元和正在和贵妃娘娘一起挑选嫁衣图样。贵妃娘娘雷厉风行上一句才说该选嫁衣了,下一句就把绣娘请来了。 宫里的嫁衣绣样繁多,厚厚的一大册,元和选的眼睛都酸了还没挑好。 感觉每一张都好看,但也没有一张特别突出,给她一种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元和把想法同贵妃娘娘说了,贵妃眼皮一掀,“那你要自己画一张?” 元和趴在桌上,脸压在书页上,“我不会。” 贵妃把书从她脸下拽出来,护甲压平书页的折痕,“那你就好好挑图样,自己不会,要求还挺多,本宫当初进宫可都没挑嫁衣的命。” 元和牵上她的手晃了晃,“母妃那是进天子家门,嫁衣可是天下独一份的。” “放心,母妃让你的嫁衣也是天下独一份。”贵妃合上图纸册子,“我派人去宫外给你寻更好的绣娘画图纸。” 元和眼神亮了,“宫外的绣娘会更好吗?” “只是画图纸,宫外肯定更新颖一些,你嫁人的每一步,娘都会帮你谋划。” 元和感动的一塌糊涂,她吸着鼻子扑到贵妃娘娘怀里。 内室的珠帘被掀开一条缝,忆眉小声说:“娘娘,公主,五殿下下学了。” 元和抬头,“元歌应该是饿了。” “传膳吧。” 元和一连在宫里待了三日才回公主府,原以为自己还要处理另外一个‘元和’,结果宛青称假‘元和’连府门都没进就被太子带走了。 “皇兄?他怎么知道的?” “奴婢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突然来公主府说有事,一听见‘公主’回来的消息,就让守在府门的护卫把她扣下来了。”宛青庆幸的说:“还好殿下把人抓走了,不然让其他人动了公主府的东西还膈应的慌。” 元和赞同的点头,“也是,有时间我问问皇兄是怎么回事。” “那公主现在不用多想了,奴婢让人在小厨房熬着汤,您休息一会,奴婢马上端来。” 元和阻拦不及只看着她欢愉的背影远去。 她在府里吃吃睡睡,将在路上奔波消瘦的身体很快补起来。 每天醒来宛青就笑眯眯的说她精神好。 她谋人找的木材也到了,元和花了两天闷在府里拿小块的木头上练手,发现刻字还挺难,当即找了一个刻字木匠跟着学了两三日。 这期间贵妃找了她很多次,很少宣她入宫,都是让宫女带绣样给她看。就这样元和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忙,每天都在木头和绣图上转。 直到一天她一时糊涂把绣样刻在了木牌子上。 元和瞅着到处都是完美无缺的木牌子欲哭无泪,怎么就最后一点刻错了。 她烦闷的将木牌子往桌子一扔,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 宛青在旁边摇着团扇扇风,“公主不用着急嘛,彦将军不是还要十来天回京。” “再说,公主已经把贵妃娘娘说服了,将军听了肯定更高兴。” 元和脑子一转想到嫁衣的事,新送来的图纸合心意的挺多,她拿不定主意可以去让彦初选啊,又不是她一个人成亲。 不用去管嫁衣绣图的事情后,元和休闲了不少,每天只用刻木牌,她想着彦初说要个大的,干脆做了一个半人高的可以挂在墙上。 刻的不算精细,一方面是她手还不太熟,害怕越往下刻毁的地方越多,另一方面她还想送到千名寺里让僧人祈福,最好是能赶在彦初回来之前做好。 心静下来后速度就快了很多,比预计的还提前一天完成雕刻,派人送去千明寺祈福,第四日晨时木牌裹着红布送回来,元和从内室换完衣裳瞅了一眼,满意的点头。 旋即让人装上马车,宛青跟上来迟疑的问:“公主,这个也要带着吗?” “带着啊,他可期待了。”元和笑吟吟的将木牌上的红布系好。 城门处人流很多,车夫按元和的话寻了个显眼的位置,元和让车夫举着木牌,自己带着帷帽站在马车前张望,嘀咕着,怎么还没进城?皇兄不是说是今天吗? 接近晌午时,一众车马从城门口奔入,领头人生着一张稠丽的脸,他往城门口处扫了一眼。 一个带着帷帽的姑娘举着帕子向他们这边招手,彦初赶路的疲惫瞬时扫空,唇角勾起笑意,修长的手指拽着缰绳往那边去。 骤然马蹄突然停下,他看见元和身后的车夫畏畏缩缩举着的木牌子,木牌子很大,包着红布很喜气,但是好傻啊。 再看向就要冲过来的元和,真傻,突然就不太想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三次有事,今天晚了,非常抱歉 我看明天能不能长一点 第39章 “你怎么把这个也带来了?”彦初嫌弃的拿马鞭戳了戳木牌子, 元和把他的手拍下去,“怎么了,不好看吗?” “好不好看倒无所谓, 就是太招摇了。”他笑着翻身下马, 将元和拥了个满怀,城墙上藤蔓的小巧的花朵落下一些,落在他肩膀上,头发上。 他弯腰凑近元和,手臂斜斜的搭在她肩上,玉做底的脸上染着绯色,宛如海棠一般,“想不想我?” 许是因为他容貌过盛,近距离的对视下元和不由的红了脸, 她撇过头将脸埋在他肩窝里。闷闷的气流穿透夏衫, “想了。” “真乖。”彦初将手伸进帷帽中捏了捏她的脸。 “你是不是先要进宫复命啊。”元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圆眼, “等出宫了, 你来公主府好不好?”她指如葱根,白嫩嫩的手扯着彦初的衣袖,带着不可言说的眷恋。 他眸底颜色暗了一些, 长睫如蝶翼般扇动,呢喃轻语, “好。” 元和回公主府后,当即报出一串菜名,让厨娘务必尽心尽力的做好晚膳。 她想着怎么才能把嫁衣图样放的恰到好处,既不会突兀,也不会让人忽视。元和在厅内转悠了一圈,比划着图样, 最后还是决定按照追普通的方式来,就散乱的放在案几上,再故意留一张放在地上引人去捡。 这样就自然多了。 元和高兴的合掌,又让丫鬟把木牌子放到案几上,这样彦初想拿木牌子就不得不来案几这边。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就等彦初问起这是要干什么,然后她再漫不经心的说他们可以成婚了。 想想就知道彦初会高兴成什么样。 一碟碟精致的菜式被端上桌,等菜之际,元和去沐浴,又专门换了一件月白色的襦裙,她提了提裙摆,低头瞧了瞧,这样应该会显得温婉一些吧。 因为顾忌彦初可能会被留下封赏,元和专门交代厨房慢点上菜。不过现在菜都齐了,天也黑了,人怎么还没来? 元和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她面前是一碗上好的补身汤,元和在心里数着数,每过一会就拿手指去碰一下汤壁,汤壁刚开始滚烫到元和手指刚触上就弹开,她搓着发红的指尖,想着等会拿这个到彦初面前换点好处。 元和等的瞌睡都来了,她头一点一点的,后来枕着胳膊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突然惊醒,元和两眼发亮的看向来人,看清时却神色颓靡。 宛青尴尬的站在门口,公主刚才的神色是在等谁不言而喻,可是,彦将军今天…… “公主,刚才将军府来消息说,彦将军已经回府了。” 厅内骤然发出刺耳的划拉身,红木扶椅被元和突然站起来的动作带的滑出去。可能是因为晚上没吃饭,她头还有点晕,但现在顾忌不上这上面。 元和好像是没听懂一样,她又重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将军府的人称,彦将军已经回将军府了。” 她掐着手心问:“是他不来的意思?” 宛青的头都快垂到胸口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公主又多期待,上桌的每样菜都是公主一一过眼的,就连摆放也是按照公主提前嘱咐的,整整一个下午,笑意都没从公主脸上消散半分,宛青的声音细如蚊蝇,“应当是这个意思。” 元和点点头,她面无表情的用手去碰汤壁,这时已经需要用手心贴着才能感觉到一点余温。 她向后退了一步,红木椅被撞倒,一声闷响,椅子仰倒在地毯上。从未关严的窗户里漏进一点风,案几上的嫁衣绣样被吹散在地上。 元和的头晕的越来越重,她撑着桌角,勉强嘱咐宛青把饭菜撤下去。 宛青一脸欲有所止,少见的没有听她的话。元和大概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她回京后在贵妃娘娘的胁迫下找来太医把脉,太医称她体虚,心绪繁重,平日要安神静养,多补身子。 所以在回公主府后,宛青总是端来各种补汤给她喝。每日的三餐更是换着花样来,只为了让她多吃一点,不过元和的胃口一直也挺好。她以为应该是补的差不多了,但今天不过少用了一顿膳,怎么光站着就晕。 元和故作轻松的说:“我没事,你去厨房端碗粥来,等这么久了也是饿了。” 宛青松了口气,像是生怕她该主意,宛青连一桌子的冷菜冷汤都没顾上,立马转身去小厨房了。 元和勉强走进内室,明天也该找个大夫来看看了,没听过有谁少吃顿饭还会晕成这样。 宛青没一会就端来了粥,应该是怕她吃不下去,她还端了几盘小菜。 “公主都还是热乎的,您快用膳吧。” 头晕的感觉太难受了,即使没什么胃口她还是端起了碗。宛青放心不下就没走,她见眼巴巴的看着元和吃东西。等元和放下空碗,她上前问:“公主,厨房里还热着补汤,您看?” 元和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她搓了搓早已恢复如初的手指,淡身道:“今晚就算了吧。” 宛青知道大概会是这个结果,她也没多劝就出退了。 元和一个人在内室转了两圈,她不想现在就睡,万一彦初要是来了呢。她边走边揉着肚子,就算他不来就当是饭后消食吧。 油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减灯芯,灯光忽明忽暗。 轻薄的床帐下随意丢着衣物,月白的襦裙上印着了半个脚印,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床上寂静一片,帐里的人像是睡着了。 * “陛下一直有午休的习惯,世子来的不巧,得多等等了。” 季献正打量着金淮殿前铁画银钩的对赋,闻言只是点点头。仿佛那对赋上有金子一样,季献看得眼都不眨。 总官瞧着外面的日头都快照到金淮宫了,便问道:“世子不如先去御花园中坐坐,待陛下醒了,奴才再来叫世子。” 季献堪堪回神,他从笔走龙蛇的字迹中找出一点刻印,点点笑意浮上眼前,他轻点头,“我已许久未回京了,此时去看看美景也不错。” “那奴才让福禄跟着您。” “不了,小时经常进宫,如今应该是记得路的。” 总管太监看着丰神俊朗的简平王世子远去的背影,叹息,“多好一孩子,怎么就偏偏摊上个那样的爹。” 季献没进御花园而是摸索着走到学思堂,他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转了一圈,看见后院被堵上的狗洞叹惜了一阵。 当时就是在这被她逮着逃课的。 季献很有目的的在皇宫中寻走,在宝源湖附近的一颗柳树上他找到一点凸起的印迹。 季献用手指磨蹭而过,多年未管的印迹只能模糊的看出是个圆形的模样,因为风吹日晒,树皮干涸,铜钱印迹早已变形。 季献懊悔的想着怎么没带一个铲子来,也不知道树下的东西她有没有拿走。 日头越来越盛,季献也被晒得厉害,他往御花园深处走,他记得梅林中有处楼阁很是凉爽。 他边走边想起这处楼阁也是他们一起发现的,后来她就派宫女经常去打扫楼阁,她还吹毛求疵的讲究称这楼阁上去的时候不能穿鞋子,不然木板会吱呀作响,更重要的是会把二楼弄脏。 季献到时,木板楼梯下已经放了一双鞋子。他起初是惊讶,而后又有些惊喜。 女子的软底绣鞋被规整的放在一旁,随后旁边又放了一双暗绣金线的男鞋。 木板楼梯踩起来是和当年一样的吱哑作响,季献不由回想起第一次上这个楼梯时,她还要紧紧的抱着自己才敢抬步。 明明平时那么嚣张跋扈,竟然会怕这个。 随着最后一层台阶被踩下,季献眼前豁然开朗,楼阁中四处通风,同以前相比似乎没什么不同。 就连坐在地上的人也是同以前一养呆呆傻傻的。 “季献?” 季献弯腰行礼,“承蒙公主厚爱,竟还记得我名字。” 他在二楼打量了一圈,感叹道:“竟然一点都没变。” “一直听说盛京这几年的雪越下越大,我以为这里早就塌了,没想到还是顽强的很。” 季献自然的坐下,他眼眸深邃,注视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他眼中只有你的错觉。如同老友寒暄般:“公主如今过的如何?” 元和已经从刚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了,听他这话,笑着点头,“挺好的,你呢?” “岭南比盛京清净多了,我过的也不错。”季献话锋一转,“不过,既然过的不错,怎么一直没听说公主的好消息?” 像小时候互相斗嘴的样子,“贵妃娘娘就不为你年纪操心?” 许是小时候斗嘴习惯了,元和一听季献这语气,就忍不住换嘴,“你比我还大一岁呢,王妃都没为你操心,我母妃怎么会操心?” “就嘴硬。” 元和打开了一直郁结在心里的气,她笑回道:“彼此彼此。” 楼阁的入口很窄,只能让一个人走过,当有人挡在门口时,便很容易被发现。 一直蔓延进来的影子都带着夏日的躁意,门口处的人面色不清,但看着两人的眼神是冷的。 季献眯了迷眼,看清这人昳丽的容貌时,单挑了下眉。 整层楼只听见元和错愕的唤声:“彦初?” 作者有话要说:欧克,男二上场 三次太忙了,再次迟到,非常抱歉! 第40章 彦初眼神冰冷的扫视了两人一遍, 元和刚开始有点心虚,又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干凭什么要心虚,况且他昨晚还对自己爽约, 元和的态度变得理直气壮, “你来这干什么?” 彦初眸中阴暗神色翻涌,可他忽然笑起来,稠丽张扬的容貌似乎将这逼仄的楼阁照亮,“解释昨晚为什么没来。” 他在元和另一边坐下,不同季献与元和保持的距离,彦初坐的更近。 季献眸中神色淡了一点,他无声的注视着两人的举动,来人对他的敌意很大。而元和态度不明。 季献垂眼思忖一瞬,抬首时他道:“彦将军, 久闻大名。” 彦初捏着腕骨, 扯起嘴角, “不抵世子。” “将军认识我?” “碰巧见过世子罢了。”彦初不着痕迹的看了元和一眼, “不过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侍卫,世子可能不记得。” 季献笑的自然,“那可不一定, 将军身姿出众,若我见过一定不会忘记。” 元和不想让两人深交, 毕竟彦初的表示出的敌意已经很明显了,“世子是进宫探望父皇?”透过窗户日头已经偏了一点,“这个时辰父皇大约是醒了,世子可以先去金淮殿候着了。” 季献爽朗的笑了笑,比常人更深邃的眼眸中掩下怪异的神色,“还好有公主, 不然连错过了我都不知道,”他看向彦初,“将军要与我同行吗?” “不了,”彦初轻飘飘的将眼神挪开,“我与公主有事商量。” 季献嘴角的笑意淡了点,他退出去之前只与元和道别,“公主,下次再聚。” 元和送他出去,她站在木板楼梯上目送季献远去,还未动时,身后拥来一阵暖意。 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间,毛茸茸的头蹭着她脖子,身后人委委屈屈的道歉:“我错了。” “你错什么?”元和捏了捏指尖,不动神色的偏过头。 彦初吞吞吐吐的,“我昨夜没去公主府。” 元和无甚表情的问:“噢,那你为什么没来?” 不同以往嬉笑闹腾,此时的彦初正经多了,“我府里有点事不得不先处理,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顶多就是有点失望,元和拿开缠在她腰间的手臂,“下次有事提前说,昨夜我府上的厨娘都累坏了。” 彦初愣了一下,眉心轻拧一下就松开了,又如往常一样的笑起来,“那你累吗?” 元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还行,我昨晚先睡了。” 彦初眼中的笑意散了点,他启唇重复一遍,“先睡了啊。” “你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先回昭云宫。”元和的眼神停留在褐色孤零零的枯枝上,像是能从上面看出花。 彦初深吸一口气,扯出笑,和颜悦色的说:“我陪你去吧。” 元和却是眉头轻皱,“不了,被宫人撞见了不好。” 他嘴角的笑渐渐收敛,但元和始终注视着梅树林。 “你去吧。” 听他说完,元和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似乎刚才的停留只是为了一项任务。 停留在原地的彦初眸色不清,捏紧的手慢吞吞松开,半晌他也转身离开。 昭云宫中如同往日一般寂静,贵妃娘娘刚睡醒受不了吵闹,正盖着薄毯让宫女按摩。 她听见脚步声只是淡淡的掀开眼皮,见是元和又闭上,慵懒的说:“还不嫌黑,每天晌午往外跑,黑死你算了。” 元和不高兴的撇嘴,反驳道:“我感觉差不多已经白回来了。” 贵妃眼皮掀起,白了她一眼,“张太医等会就到,你别乱跑了,就在这等着。” 元和道“是。” 昨夜头晕的厉害,她今天起床后想了想,觉得还是来宫里找御医看看比较好。 张太医也算是是贵妃娘娘亲信的太医,医术高明,即使元和很少生病却对这位太医印象深刻。 张太医把完脉后,眉头紧锁,嘴里念着些听不清短语。 贵妃娘娘不由直起身,她看了眼懵懂的元和,“太医,如何?” 张太医皱眉回道:“回娘娘的话,公主的脉象可能是中毒了。” 室内静了几瞬。 贵妃先反应过来,她急切的问道:“什么毒?” 张太医磕头,“微臣不知。” “你敢说不知!公主回宫第一日,本宫就让你来把脉,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梨花木的扶椅被拍的闷响。 “母妃息怒。”元和安抚贵妃,“母妃还是先听太医说完。”其实她也很害怕,毒一定是温瑾随下的,按照温瑾随那种疯子的想法,一定不会直接要她的命。 太医的话印证了元和的想法,“微臣见识浅薄,暂时查不出这毒的来源,但微臣确信这毒不会危及性命。” “可有解毒的法子?” “微臣可先开药方将毒性压下去,不过还请公主注意少动肝火,静心养神。” 张太医又交代了一番才离去。 贵妃娘娘明显心神不宁,“你怎么会中毒?” “应该是温瑾随下的。” 贵妃娘娘又问:“真是他绑走了你?” 元和没精神的扯出笑,“母妃说的是什么话,我有必要拿这个骗您?” 贵妃娘娘震惊的说不话,她懊悔的叹气。元和提起精神安慰了几句。 傍晚时,元和提出要回公主府,贵妃娘娘为她身体着想不想让她回去,“太医也说了,不会危及性命,我现在也没事,还是回去睡舒服一些。” “明日我让院首再来请脉,你今夜就在昭云宫睡下。” “我明日再进宫也是一样,”元和安抚的拍了拍贵妃的手背,“娘,没事的。” 晚霞升起时,公主府的马车出了宫门,经过燕雀街时,元和想起这里有家酥饼铺子元歌喜欢的不得了,明天进宫倒是可以给元歌带一份。 车夫听令下去买酥饼去了,元和开着窗看了会,觉得马车里更闷热一些,便掀开车帘下去了。现在差不多是用晚膳的时间,故而街上人并不多,马车停在街边,元和站了会嫌累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哥哥,这个好好吃,哥哥要尝尝吗?”姑娘的声音清脆悦耳,说话时语句中的朝气扑面而来。 元和动了动眼睫,她朝说话的人看去。本来只想看看说话的姑娘,没想到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彦初换了身常服,收紧的腰身和袖口显得他更修长挺拔。 此时他正低着头对身旁的姑娘低语,算不上很亲密,但也是少见的有耐心。 “哥哥真的不吃吗?我觉得很好吃啊。” 彦初又和她说了些什么,神色有些僵硬和不知所措,看来是很少和人这么亲密。 元和毫不掩饰的盯着他们,她在等彦初发现她。 不负期望,彦初的余光终于瞟见她了,那一刻一丝淡淡的惊慌在他眼中闪过,他朝右迈了半步,这是一个庇护的姿态。 而在他身后的姑娘好奇的看着元和。 元和眼带轻藐的扫了他们一眼,眼神轻飘飘的略过去,跟没看见一样。 这时去买酥饼的车夫回来了,“公主,您要的酥饼。”元和突然想起这么热的天也许酥饼根本放不过第二天,她看了眼还冒着热气的酥饼,觉得很是可惜。 “这一袋赏你了,”元和看向抿着唇的彦初,她啧了一声,“这一袋给彦将军送去,他妹妹喜欢就多吃点。” 她说完后就上车了,车夫很快办完事回来,元和淡声道:“回府。” 马车行起来又快又稳,很快就离开彦初他们的视线。 第41章 夜里公主府静了下来, 窗柩一声响动,黑影自窗下溜进来。 元和坐在桌前练字,浓墨浸染宣纸, 她听见窗柩响动时, 执笔的手明显一顿,墨汁在毛笔尖处凝成一小滴,宣纸上染黑一小点。她笔未停,就着那一点写下去。 灯芯刚被剪过,火苗正旺,一簇黑影映在桌上。 元和若无旁人的抬手继续写字,等了一刻钟,元和姿势都未变一下,而那黑影却沉不住气了,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元和?” 鼻间顿了一下, 在黑墨又要浸染宣纸前, 元和将笔提起来了, 她冷淡的问:“有事?” 手指不由自主的捏紧,彦初垂眸解释:“下午那个人是我妹妹,她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 我就陪她出来走走。” 这次她笔尖未停,字迹顺滑, 元和随意的点点头,“知道了,”换墨时,她道:“这些不用和我解释,你陪妹妹出来,挺好。” 彦初莫名的心中不顺, 他压下那点不舒服问:“你还生气吗?” “我不生气。”这次元和毫不犹豫的回答。 心里那点不舒服被放大,彦初眸色闪了闪,仍旧解释道:“她真的是我妹妹。” 元和似无奈的停笔,“我说了我知道了。” 她微侧头与彦初对上视线,彦初也正盯着她,如玉的脸庞笼上一层暖纱,一切都模糊起来。 元和收回眼神,继续练字,“你怎么都不问我,妹妹是怎么来的吗?” 彦初眸中闪着不可名状的光泽,樱粉色的唇微微抿起,好生委屈的模样。 元和被迫再次停笔,她知道彦初是孤儿,以前还因为这个缘故对彦初格外关心。而这次一回京就冒出一个妹妹,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不过,元和又想起下午初见时,彦初那个庇护的姿态,她嘲讽的想,怎么还怕她伤了他妹妹? 思绪被打断,元和将抚上她袖口的手拂开,无甚感情的说:“不想问。” 彦初再抬手的动作一顿,他直直的盯着元和,而元和只给了他一个侧脸。他眉心聚起,随后坐在元和身边的位置上,垂眸兀自解释:“回京那天,我刚从宫门口出来就碰上管家,他和我说又一个自称是我妹妹的女子来将军府找我。” 元和听到这,只是觉得好笑,原来没过来的原因是妹妹来了。而那天她多兴奋啊,可现在想想还有些好笑。手中的笔未停,元和写完了一张,将它放一旁晾干,又从下面抽出另一张宣纸。 彦初按住她的手,他眸色忽暗忽明,“先等我说完再写,行么?” 元和将手抽出,她道:“不碍事。” 是不碍事,还是不在意? 彦初看着她又开始动笔,心中烦躁不已,再重复说:“她真的是我妹妹。” “她来找我的时候手里有和我一样的手串,她是家道中落,才来认亲。”彦初喉咙发干,“她说我父母都去世了。” “她一个孤零零的小姑娘不好立门,所以我才让她在将军府住几天。” 元和的眼神瞥向彦初的手腕,她记得彦初的确有一个手串,是暗色珠子串成的。不是很值钱,但彦初很宝贝。 又一字写完,元和在换墨时被拉住手腕,笔尖颤动落下一大滴墨水。元和看着被弄脏的桌面,眉头渐渐锁起来了,语气也不太好:“放开。” “你是不是误会了?她真的不是我妹妹,要是你不喜欢,我也可以让她搬出将军府去住。”彦初见她脸色逐渐不耐烦,他手中愈发使劲,眸色也愈发黑沉,而与之相反的是他恳求的话语,“只要你想,我也可以再也不见她了,元和你别生气了,你理理我。” 元和听着他的话,心中愈发无力,“你理不理她,让她住不住将军府都无所谓,那是你妹妹,你有权利选择。不过,我们都要成亲了,有些事不用我说太明白吧。” 彦初怔了一下,他反问道:“我们要成亲了?”似是不敢置信,他声音轻飘瞟的。 元和点头,她顺手放下毛笔。身体前倾,被彦初抓住的手摸上他的脸,她手指在彦初的脸上流连忘返,指尖揉了揉彦初的唇,在陷进湿热的口中之前,元和收回了手。 彦初的表情仍有些愣愣的,元和心中的不愉消散了点,她凑近了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的看,“怎么不说话了?” 温热的气体在玉做骨的脸上蔓出一片粉意,他眼睫扇动的宛如破蛹的蝴蝶,瞳仁中渐渐有了湿润的感觉,他重复问道:“我们要成亲了?” 元和正看着他的眼睫,心中一动,就想用手去捉。听他再问一遍,又觉好笑,稍稍分心,“是啊,就在两个月后,你高兴吗?” 彦初愣愣的,似乎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元和眉心聚起,“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的。”她被搂进犹带着香味的怀中,因为姿势的不方便,彦初干脆拖着她腿弯将人抱到自己腿上。稠丽的容貌在灯下晃人眼,元和恍惚一下,已经被抱到腿上了。 她扭了扭身体,发现不能挣扎开后,干脆就不动了。她听见彦初在她耳边兴奋的说:“我就是太高兴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元和感觉到搂着自己腰身的手微颤,看来是激动的不能自已,元和主动的靠在他身上,沁人心脾的香虚虚笼罩。“我也很高兴,下次进宫我带你去见父皇母妃。” 兴奋的情绪稍稍脱离,彦初清醒了点,“你母妃应该不会高兴的。” “她既然同意了,就不会这样。”元和笃定的说。 她稍微直起身,手臂松松的搭在彦初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又摸上他的脸,这一次元和得偿所愿,蝶翼在手心颤动。 元和低头凑近了亲了亲他唇角,彦初扭头将向吻回去,元和匆匆避开了。他不满的拿下元和笼在他眼前的手,“为什么不能亲亲?” “没有不能啊,”元和神色无辜的笑了笑,她又凑上去,湿热的舌尖勾勒着他唇,在弧度恰好的下唇处咬下,伴随着轻喘的鼻息,“你能高兴真是太好了。” 次日,元和醒来时,喉咙干紧,她舔了舔干涩的唇,一阵刺痛。 昨天咬了他一下,全报复回来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手指沾了点胭脂将唇涂了一遍,红润润的总不至于很明显了吧。 早膳后,宛青端来一碗汤药,生怕她不喝,还另放了一盘密糖。 元和幽幽的叹了口气,保命的汤药哪有不喝的道理。汤药一如既往的难喝,元和含着半块蜜糖,靠在贵妃榻上想事。 昨天夜里说的半真半假,成亲是真的成亲,但日子还未定好。两个月后不过是元和瞎编的,她翻了翻卷宗,还是派人进宫将成亲的日期和母妃提一提。 又过两日,贵妃娘娘从宫里传话出来说是定好日子了。 元和松了一口气,从手中的嫁衣图样中挑出了两张最合眼的送去将军府,让彦初来挑挑看。 这天元和照常喝完了药,躺在贵妃榻上休息。自从知道自己中毒后,元和就变得格外贪睡,贵妃娘娘知晓后,很是担忧的又把她接到宫里让太医把脉。 太医道,毒素差不多已经压下,每日的药保持即可,贪睡可能是药材中的安神成分在起作用。 贵妃娘娘仍旧心慌,这毒发现的也快,解决的也快,让人总感觉不切实际。 “公主,简平王世子来了。” 元和刚被吵醒还有些迷糊,她半睁着眼,没反应过来。 宛青又重复一遍,“简平王世子来公主府了,公主见吗?” 薄毯从她身上滑落,元和揉着眉心起身,“见。” “世子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突然前来我怕是要招待不周。” “公主说笑了,我贸然打扰,公主莫嫌弃就好。” 宛青等人在两人寒暄时进来奉茶,季献顺手端起茶盏,掀盖时,他愣了一瞬,接着笑说:“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偏好这一口。” 说完后,他眼中的笑意带了点苦涩,“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元和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接下来?不就是留在盛京做她的长公主吗? “再过三日我就回岭南。” 元和转移了注意力,她诧异的问道:“这么快吗?” 季献点头,“那你呢?你要成亲了吧。”他直来直去的问道。 “你知道了?” 季献敲了敲茶壁,内里的茶水晃了晃,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他直言:“贵妃娘娘求旨时,我也在。”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彦将军,他看起来并不是驸马的最佳人选。”季献用着分析的态度问。没掺杂私人感情时,他能看得最清。 “哪有这么多原因,就是喜欢啊。” 季献深邃的眼眸闪动几下,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他并不相信强扭的瓜会甜,所以他不会再选择继续追逐。停留在这里最好,留下的回忆也最好。 季献掩下眼中的失意,“喜欢就好,你能高兴就更好了。” 元和或许是察觉到什么了,她笑着打趣季献,“回京头一日还在关心我婚姻大事,现在我可要比你先成亲了。世子大人你又准备什么时候成家?” 季献放松下来,他幽幽的喝了口茶水,“再等等吧,岭南的姑娘个个水润润的,都瞧不上我这种五大三粗的。” 季献的生母是胡人,所以他身上带着胡人的一些特征,比如更深邃的眼眸,略微自然卷的头发,还有比中原人更高大一些的身材。 但说五大三粗不至于,在元和看来,他这种身材在小姑娘眼里也是俏货。而且季献的性格是真的好,小时候能忽悠他穿裙子也不生气,甚至还会乖乖的跟在她身后叫她妹妹。 元和回忆起这,忽然善心大发,“这次回京还没好好逛过吧,我陪你出去走一圈吧。” 季献笑着应了。 京中挑担摆摊的小贩很多,还未到夜市,街上已经很热闹了。 季献感叹了两句盛京繁华,元和瞅了他一眼,捧笑,“世子没见过更热闹的?” “什么?是花街吗?” 元和打趣的说:“去过吗?你要是想去,我帮你带路,且绝不透露出一个字。” 季献无奈的笑笑,摇头先走了。 元和提着裙摆快走两步,跟上去继续说笑。 一个姑娘从旁边的巷子里飞快冲初来,季献眼疾手快的拽住她胳膊,往身边拉,这才避开。 姑娘也意识到自己差点撞了人,她低着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元和正准备让那姑娘先走,但听她声音后,元和沉默了。 姑娘见人不作声,小心的抬头,嘴里还念叨着对不起。看清元和时,她嘴里的话忽然停下了。 姑娘有些惊喜的说:“是你啊。” 季献原本皱起的眉头松开点,他问元和:“你认识?” 元和既没点头也没否认,她正盯着姑娘的眉眼。上次没看清,这次倒能分辨出来,这姑娘长相只能算的上清秀,比不上元和,也比不上彦初。 她甚至没有一点像彦初的地方,这是兄妹? 元和想的认真也就忘记回话了,那姑娘有点尴尬的踢了踢脚尖。 季献戳了元和一下,示意她回神。 元和细细观察起姑娘的眉眼,她随口应道:“见过一面。” 姑娘见她说话,一时高兴也忘记找猫这件事,她同季献解释起来,“我们上次也在街上见过,这个姐姐特别好还给了我一包酥饼。” 姑娘天真的笑了笑,她近乎纯真的问:“这位哥哥是姐姐的夫君吗?你们看起来好般配哦。” 元和听了这话,眸色闪了闪,她再次看向姑娘,姑娘也正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清秀的脸上是清澈干净的神色。 元和半挑眉,她直视姑娘,一字一句的纠正她,“他不是,你哥哥才是我夫君。” “小妹妹要记住啊。” 季献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这个长相平平的姑娘能是容貌出众的彦初的妹妹。 但更惊讶的是小姑娘,她眼神一下变得闪躲起来,吞吞吐吐的说:“姐姐是在开完笑吗?” 即使她遮掩的极快,元和还是敏锐的发现小姑娘有点失落。 “我没有开玩笑,你哥哥的确会和我成亲。”元和转眼看了看别处,她慢条斯理的说:“再过两日圣旨就会下来。” 小姑娘惊疑不定的看着元和,又回味了两遍她最后一句话。恍然退后两步,跪下行礼,“草女不知,竟冲撞了贵人。” 元和笑盈盈的抬手扶起她,“不必如此生疏,毕竟再过两个月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是彦初的亲妹妹,自然也会是我的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好困好困好困好困好困 季献:我不是男二吗,为什么这么快就要下场了? 作者:你进组又没塞钱,只好剪剪你的戏份喽 第42章 小姑娘显然还有些愣怔, 她呆呆的看着元和全然忘记了‘贵人’一事。 元和笑眯眯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小姑娘蠕动嘴唇,她低着头,小声说:“我叫景娆, 家在阳平县。” “阳平?”大周地界广阔, 元和能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她差点就去了,“是新汀那一块的啊。” 小姑娘轻点了点头,她觉得这位贵人的未尽之言似乎是在嘲讽,姑娘咬着下唇,有些难堪。 身姿单薄,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您要是没事的话,我可不可以先走?” “可以啊,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吗?” 她唇都将咬破, 景娆红着脸道不用。 季献在旁听了一番, 差不多将她们的关系理顺。不知出去何种心情, 他道:“这离将军府还有点距离吧, 你一个人姑娘多少不方便,我们带的有侍卫,让他送你回去吧。” 景娆再抬头时, 眼眶都红了,她嘴唇抖了抖, 最后还是低下头闷闷的说:“不用了,我就住那。” 元和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就是景娆跑出来的巷子。 元和疑惑的问:“你怎么没住在将军府?” 景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她又抬起头,愤声说:“你何必在这装好心!”她说完后,似是自知理亏, 担心元和拦她,径直转身跑了。 元和错愕的看着她飞快合上的门,迟疑的问季献,“我什么时候好心了?” 季献耸肩,“或许是你问她要不要人送的时候。” “这不只是礼节性的问一下么。” 季献没在意的转身,“或许她误会了。” 元和边走边回头看,她思索一会,忍不住问季献,“你觉得她长得和彦初像吗?” 季献单挑眉,偏胡人的淡色眼眸眨了眨,“不是很像,怎么你怀疑她是假冒的?”他长舒一口气,摸了摸鼻尖,“不过也有可能是异母,彦将军有同你提前他家人或者身世之类的吗?” “只是感觉她长得不像,不过彦初的确没向我提起过这个。” 季献丢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拉长语调,“没提起过啊。” 元和泄气一样的叹气,“他只和我说他妹妹是拿着和他一样的手串来认亲的。” 季献突然发问:“你怀疑过他吗?” 风影沙沙,元和很快回答:“没有,这没什么好怀疑的”她掰着手指头说:“我和他认识了七年。” 季献笑笑,他也想说‘我和你也认识了七年’,略带着酸涩的口吻,“那就不要多想了。” “只占了个妹妹的身份罢了。” 季献从街边小摊上捞起一个挂件,在身上比了比,“还是陪我好好看一看着盛京风采吧,下一次回京可就是明年了。” 元和笑着应了,她为尽东道主的责任,好酒好菜伺候。季献没喝多少杯,她一个劝酒的倒喝了不少。 已经有点微醺了,元和想着今晚的保命药还没喝,起身要回公主府。 她步路蹒跚的走了几步,便一头栽在椅子上。 季献与她相对而坐,来不及搀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重重的摔了一下。 元和捂着额头撑着桌子站起来,疼痛让她清醒了点,晃晃脑袋,现在至少能看清路了。 季献起身,看似关怀,语气中还是流露一点幸灾乐祸,“没事吧。” 元和捂着脑门,瞅了他一眼,“还行,我们回去吧。” 季献好笑的问:“要我扶你不?” 元和白他:“不要,我能走。” 公主府的人已经赶来了马车,元和上车的时候问要不要一起把他送回宫。 季献欣然同意了。 因为公主府更近一点,马车便先往公主府走。 路上,元和昏昏沉沉的歪着车壁上,她也想和季献聊两句免得气氛太尴尬,只是贪睡的习惯又出来了。她困的不能自已,打了两个哈欠,眼圈红红的,眼眸中水润润的。 季献颇为狼狈的闪躲着移开眼,“你困了?” 元和抽了抽鼻子,“有点。”说着她又打了一个哈欠。 季献想了想,两指捏着盖腿的毯子给她盖上了点。 元和笼着毯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自言自语:“酒喝多了,头疼。” 季献心里挣扎了好一会,才问出口:“我帮你揉揉?” 元和未出声,她闭着眼呼吸已然均匀,看起来是睡着了。 季献又将毯子往上扯了点,疑惑的道:“睡这么快?” 他看元和睡着了眉头都是皱着的,不由坐近了点,他观察元和磕伤的地方,还好,只是红了。 元和睡的不安稳,又靠向另一边车壁,街道虽宽敞,但行走时仍有点颠簸,元和刚坐起的身体摔向旁边。 季献按住她,淡色的眼眸动了动,伸手按上她太阳穴轻轻揉着。 元和舒服的呓语,也不乱动了,只斜斜的靠在车壁上。因为姿势的关系他们现在就像相拥着,马车内的烛光虚虚笼罩着,一室静谧。 又过半炷香时间,马车停了。季献估计是公主府到了,他刚想摇醒元和,车帘被先一步掀开了。 车外人看清他们的动作时,眼神阴鸷,他脸上黑气蔓延,“你怎么在这?” 季献淡定的停下按太阳穴的手,他侧首回看彦初:“彦将军,我不能在这吗?” 不知道是因为没有按摩了,还是因为被两人的对话吵到了,元和又呓语几声,自然的将身体靠在更舒服的地方。 季献感觉到怀里的东西时,明显愣住了。他又看了眼彦初,心想,本来没什么,现在怕是不好解释了。 当着人家未婚人的面,季献将人摇醒了:“公主,已经到公主府了。” 元和困顿的睁开眼,现在她不是一般的贪睡,只要困劲儿上来了,哪怕是站着她都能睡着。此时被人叫醒,她很不愿,下意识的再靠向温暖的地方。 季献已经感觉到车外丝丝的寒意了,无奈的看着又闭上眼的元和,不过这次他还未来得及动作。 彦初眸色翻涌,他一步踏上马车,不由分说的拽住元和的胳膊,另一手从她腿弯下穿过,在季献还没反应过来时将人搂走了。 元和再次被闹醒,想都没想,一巴掌拍向瞎动的人。 “干什么呢?”她边气恼的说边睁开眼,思绪还未转过来,便蓦然对上彦初暗沉沉的眼神时,元和的困劲儿一下消了大半。 她回望一眼马车的季献,又仰头看向彦初,吞吞吐吐的,“我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 彦初的神色更差了,我不过来,所以季献来了吗? 暗沉的眼神再看向马车内,彦初皮笑肉不笑,“公主,天已经晚了,让车夫送世子回宫吧。” 元和闻言,歉意的朝季献点点头。 彦初见她与季献的互动后,搂人的动作更紧了,元和被勒了一下,她呛了声,对彦初使眼色,示意在外面给她点面子。 但彦初已经抱着她往公主府里走去。 季献蹙眉看完,抓着毯子的手紧了又紧,眼睑垂下,“回宫。” 元和一直被抱回内室,一路上碰见的丫鬟家丁都很有眼色的侧身避开,彦初几步句跨到床边,看样子是要把她放下来。 “别,还没洗漱呢。”元和紧紧搂住他脖子,身体不断往他身上缠。 “你把我放到凳子上。” 彦初放下她,自己也坐下。他脸上只挂着一个冷笑,“公主当真是艳福不浅。” 元和忍了他这句讽刺,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醒酒,“还行吧。” 彦初呼了两口气,凤眸微转,他看向喝完茶的元和,又想起他掀开马车时,他们的姿势。 “你干什么?”突然被拉起,元和脸色惊异。 彦初面无表情的压下她的挣扎,“你们刚才不是这样坐着吗?怎么他抱着你就乐意,我抱着你就难受了?” 或许是酒意上头,元和半点没服软,被压下动作的第一刻就在反抗:“彦初我警告你放开!” “那你也警告我别亲你。” 嘴唇突然被咬住,元和对上眼前彦初凶狠的眼神时,向后缩了点。 而很快,他又扑上来,又舔又咬。 元和挣扎着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你发什么疯,给我送开。” “凭什么啊,我要是今天没来,你就和他在一起了吧。”彦初松开了点辖制,在元和喘了两口气后,又亲上去。 唇齿被撬开,领土尽失。 “旧情复燃多感人啊。”他从唇上转移到元和的颈下,对着那块皮肉又吸又咬。 黑沉沉的眼神紧盯着元和,他嘴里肆无忌惮的嘲讽:“青梅竹马谁都插不进去,真是好啊。” 元和挣扎着自他胳膊下抽出手,啪的一巴掌抽上去。 室内静了,令人脸红耳赤的吞咽声停歇了。 彦初半张脸都红了,他愣了好一会才抬起头。 元和自他身上起来,这次彦初没拦,她将衣领扣好,颈上的牙印还在刺疼。元和冷着脸看向仍呆愣的彦初,谁被这么来一遭都难受,况且元和自小被捧着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个。 “你到底想怎么样?”元和忍着脾气没叫侍卫进来把他拖出去,“我是在外面偷人了还是着了,用得着你这么犯贱还跟我拉拉扯扯。” 彦初眼中有了点神色,他眼眸抬起时,骤然自眼尾落下一滴泪。 泪滴从他眼尾滚落到淡粉色的泪痣。 底哑的犹带着哭腔的声音:“你是不是在骗我。” 元和抿了抿唇,她将眼神从那一小块被濡湿的衣服上收回,她哼了一声,冷声道:“我骗你什么了?” “骗我和我和好,骗我和我成亲,”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精神,“现在有更好的选择了,你就会丢掉我吧。” 彦初自下抬头,平日里凌厉的凤眸此时水色朦胧,暖色烛光融化了他锋利的棱角。但元和没忘他刚才的疯样。 而且他说的这话着实不讨喜,元和感觉自己都要气爆炸了,但她居然还能维持表面的冷静,“我骗你我有什么好处?图一个乐呵?” 她抿了抿唇,嘴上细小的伤口疼的她皱眉,“要是图乐呵,我还不如去松竹馆里找,保准个个比你听话。” 她知道自己口不择言了,元和张了张嘴有点后悔。 而彦初的反应出乎她意料,“你还是想走对吗?” 他眼神一错不错的落在元和的脸上,半张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下去,眼神犹如刚被丢弃的小动物。 元和气结,“这是我府上,我走什么?”她紧紧闭上嘴没把后一句‘要走也是你走’说出来。 彦初的眼眸恢复了点光彩,“不走吗?” 她烦躁的回应:“不走!” 他幽幽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还晚上出去和别的男人喝酒,你还让他抱你。” 元和欲解释,对上雾蒙蒙的眼眸,咬牙冷声,“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啊。” 生无可恋的摇头,“没有,没有。” 彦初满足的笑了,他慢吞吞的凑过来,小声问:“还疼吗?” 元和看着他半张红彤彤的脸,毫不留情的掐上去,在彦初疼的吃呀咧嘴时,她问:“你还疼吗?” “疼,都疼哭了。” 手上的力气松了点,元和发现自己完全对他没撤,只要彦初装装可怜,她好像都能原谅他。 彦初顺杆爬的又靠近了点,他磨蹭着抱住元和,“我不该咬你,元和你别生气了,要不你再打我吧。” 又来了。 “打你还不得我哄。”元和拍了下他的手,“松开。” 彦初漂亮脸蛋上两眼珠子转了转,卡在元和生气前松开了手。 元和抬步往外走,刚才她听见宛青敲门说了一声药端来了,估计是听到里面的动静没敢开门进来。 她打开门,领取放在地上的食盒,彦初刚犯了错,这时正老实的跟着她转。他看见元和手里的食盒,殷勤的想接过,被元和避开了。 她掀开盖子,从里头端出汤药,在彦初诧异的眼神里几口喝完了。 放下汤碗时,她被彦初拉住手,“你喝的什么?” 彦初伸手就想拿汤碗,她先一步合上盖子,“治风寒的药,你抢什么抢。” “我没抢!” “你凶什么凶。” 他嘴一瘪,“我也没凶。” 元和白了他一眼,她将食盒放到外面,对堵在面前的人说:“让开。” 彦初弱弱的推开两步,眼神还放在食盒上。 元和背过身关好门,将他视线拦断。“还看什么,你要想我让宛青再端一碗来。” 她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软膏,对着镜子她才看清自己现在是一幅什么样子。 衣领遮不到的地方的牙印就有三个,还有一些暧昧的印迹,而她的嘴唇也再次战败破皮。 彦初无辜的对镜子里瞪自己的人眨眨眼。 软膏润润的,抹在脖子上清凉了不少。元和将衣领的解开了点方便抹药,她将软膏推开了,又去拿药,却摸了个空。 温热的躯体靠过来,彦初没脸没皮的和她挤在同一张凳子上,手里拿着她的药膏,招呼着,“来,我帮你抹药。” “你对着镜子不方便,我来帮你吧。” 元和叹了口气,正视他。彦初迎着她的目光毫无压力的笑了,“不骗你,我帮你抹。” 或许是那漂亮脸蛋上的红痕让她又双叕心软了。 同样的药膏自己抹和别人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至少元和给自己抹药的时候就不会颤栗。 微凉的手指时不时的触碰到她脖子上的皮肤,元和忍的难受,手指在脖子上慢慢划过的感觉太过磨人,而且彦初就像故意的一样非要凑的很近抹药,清甜的香味带着勾子一样的诱人深入。 她闭上眼忍受着,没有视觉的辅助后,触感变得更加清晰。 指尖在她脖子上轻抚,凉凉的感觉很舒服,细小伤口的刺疼被安抚下来,元和慢慢放松。 困顿渐渐涌上,猛地砸下的头被彦初用手拖住,他好像笑了一下。 “还有嘴唇上的伤口没抹,我一起帮你抹了吧。” 元和刚醒,思绪还未回神,她听见了彦初的话,却没听明白其中的意思。 彦初便趁着她这点迷糊的时候,将手指抚了上去。 元和眯着眼睛稍稍坐远了点,彦初卡住她下巴又缠上去,嘴里半抱怨着:“别乱动,药还没上完。” “这不用你上。”她羞恼的抓着彦初的手。 “欸,你别说话,药都吃进去了。”彦初伸手用小指将被快抿进嘴里的药刮掉。 “看,又要再上一遍药了。” 元和拍开他沾着药膏的手,“我说了我要自己上药。” 彦初好脾气的笑了,“伤口太小了,你看不全。而且我咬出来的,自然要我来抹药。” 元和再次拍开他的手,张嘴说话时却被彦初捏住嘴,他大惊的抱怨道:“我都说了让你别说话,看看又吃进去不少,舌头别动!” 他漾着笑慢慢靠近,元和下意识想躲,卡在下颌处的手偏偏使劲不让动半分。 彦初叹了口气,“那只好麻烦我了。” 直到气喘吁吁时,她才被放开。元和嘴唇红红的,脸蛋红红的,眼眶红红的,整个人软软的像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还冒着热气。 彦初看得喉结滚动,他又凑上去,鼻尖对着鼻尖。 “你看你药都上完了,我脸还肿着。” 他拿起元和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低声呵气说:“你摸摸,还是热的呢。” 啪! 元和舔了下有些发麻的嘴唇,怒声:“滚!” 作者有话要说:我彦初,别的本事没有,装可怜的本事杠杠的。 今天被人点青蛙了,还被点了两只,一直孤寡孤寡 被洗脑了,写到小姑娘那段介绍的时候,差点写成“我叫景娆,家在虾蟆陵下住” 第43章 当夜彦初是带着一脸的红印子出的公主府, 第二日他就在家中称病未去上朝。 夏日渐尽,天气凉快起来时,元和贪睡的毛病毫无改变, 甚至有点愈演愈烈的样子。 起早吃早膳是最大的挑战, 要不是每日宛青都在旁边不停的嘀咕,元和准保能把脸吃进碗里。 贵妃娘娘时常掌握着公主府的消息,当听闻她嗜睡的毛病未得任何改善时,急慌慌的把人接进宫让太医再来诊断。 “这……”张太医顺着半长的胡须,拧眉道:“微臣查看公主的身体并无大碍。” “枯坐一会就想睡觉,这是没大碍?”贵妃娘娘一掌拍在案首,茶盏被震的颤动,张太医两膝着地直直跪下去。 “娘娘,依照脉象来看公主的身体真的无碍。娘娘若是不信微臣也可找来其他太医, 微臣绝不会欺瞒娘娘。” 元和打着瞌睡伸手让另一个太医把脉, 不出她意料, 太医也是同样的回话。 待太医退下后, 贵妃娘娘蓦然红了眼眶,喃喃:“怎么会这样。” 回宫一次也有些收获,太医又给她开了一封药方。 元和想到以后都要喝两碗药难受的睡过去。 也不知道彦初是从哪把她喝的药方淘出来了, 他火急火燎的赶来公主府找她对峙。 那时元和刚睡醒,还正迷糊着, 就看见一黑影从外面蹿进来。 彦初怒气冲冲的绕过屏风走进内室,看清榻上的人时,脚步杀住,急忙转身。 耳根红了一片,他眼睛虚虚掩着,有些气恼, “你把衣服穿好!” 元和听了,思绪稍稍回神,低头看自己一眼,虽然没有穿正装但也是穿戴整齐啊。越发嫌弃彦初龟毛,她懒散的将被子拉至脖子下,“又有什么事了,说吧。” 她的话像一道命令,彦初虚遮着眼睛的手放下,犹然带着怒气的话,“生病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回身,几步冲上来,紧紧逼近。 元和瞅着他,干巴巴的回应:“都快好了。” 冷声冷气:“你当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毛病?” 元和心虚的撤开眼,嘟囔:“不算什么大毛病,就是爱睡一些。” 彦初忽挤进榻上,他双臂一环将人连带被子的抱住。冷声重复:“爱睡?” “你试试现在还睡得着。” 元和推了推他,彦初不光没动,还得寸进尺的贴的更紧了。 她只好无奈的道:“我真没事,太医说了脉象正常。”元和侧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美人,咽下口水,“绣娘送去的新衣你试了吗?” 彦初眼神肃冷,“我没和你说这个,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元和不满的隔着毯子戳了戳他腰侧,“挺好的,我问你婚衣的事呢。” 彦初慢吞吞的摸过去,隔着被子牵住她的手,好半天他才说:“试了,挺合身的。” 元和像完成一件人生大事一样松懈下来,“那就好,成亲那天我要要好好看你。” 他的手反被薄毯里的人握住,盛水的杏眼儿让人招架不住。 * 两个月过的极快,如同元歌说的,“感觉还在和皇姐逃学,突然皇姐就要成亲了。” 刚换了嫁衣还未上妆的元和伸手给了元歌一个板栗,在元歌捂着额头呼疼的时候,她施施然的坐在梳妆镜前,喜婆在旁说着吉祥话,宛青笑眯眯的上前给她梳头。 因这长女出嫁,陛下特意推了半天时间出来与贵妃娘娘同来公主府。 想到自己养了多年的水灵灵白菜马上就要被猪拱了,贵妃娘娘没忍住红了眼眶,她捻着手帕与元和相诉,大多是教她,如何圈住一个野生妖精。 元和听得面红耳赤,刚才梳妆时还存下的困意,消散的一丁点都不剩。 “好了,母妃,已经快到时辰了。” 贵妃娘娘拿手帕抹了抹眼角,“好孩子,要是受了委屈定要同我说。”这时贵妃娘娘早就忘记了前两月信誓旦旦说的‘不会管她。’ 皇后娘娘身子骨一向不大好,今日也未来,所以前厅只有陛下坐于高位,而贵妃娘娘不能与陛下同坐。 她坐在另一侧高椅之后,两眼通红的看着缓步而来的元和。 嫁衣如凤似火,绣线灵活,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姿,行走间绣鞋隐约探出半个影子,拇指大的珍珠系与绣面,好一朵行走的富贵花。 一番发自肺腑的感恩之言,让陛下微动容的侧目,其后的贵妃娘娘捏着袖子哭湿了两条帕子。 喜婆瞅着时刻,上前报喜,系着红腰带的丫鬟将盛着红盖头的托盘端上前。 嫡母不在,贵妃娘娘自然要上前为女儿盖上红盖头,盘金凤凰衔着一条珍珠串,盖头将遮住凤凰时,突变横生。 门外跑进一个太监,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似是哭腔,“陛下,不好了,迎亲的队伍被拦了。” 陛下身边的总管几步上前,一脚踢出将那太监踹翻在地,“狗奴才说什么呢?何人敢拦长公主的仪仗。” 太监额头擦破了快皮,但仍不敢动,依旧哭丧着说:“奴才不敢撒谎,迎亲队伍行至朱雀大街时,忽冲出一辆马车将队伍冲散,几个乞丐撒着……” 太监说至这里已经大喘气,他偷瞄了一眼元和像是所其所胁,不敢再说。 圣上慢悠悠的换了一个坐姿,他似乎是对这场闹剧并不感兴趣,但在太监停下后,同意眼神意味不明的看向元和。 贵妃娘娘此时紧拽着红盖头,舒展自然的红盖头已经满是褶皱,她感觉今日可能无法完婚了。 衔珠响动,元和淡漠的看向跪地的太监,“有话便说。” 太监又磕了两个响头,“长公主,奴才得罪了。” “那几个乞丐撒着驸…彦将军贪污行贿的公文,公文里说的有头有理。再加上有心人蛊惑,百姓大愤已经将迎亲的队伍堵住了。” 他说完时,元和慌了一瞬,还未做出反应,便听坐于高位的圣上,“贪污行贿?” 再也来不及多想,她膝盖一软便跪下,“父皇,儿臣愿以命担保,彦初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圣上愣了一下,随后起身,明黄的龙服行至她眼前,圣上抬手将她扶起,“如何用得着你以命担保,想要知道如何,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曹文替朕去准备车马。”圣上吩咐完后,对跪伏在地的太监伸手,“可有公文?” “回陛下的话,自然是有的。”一张叠的方正的纸张送至圣上手里。 元和牢牢盯着那薄薄一张纸,恨不得抢过来吃下去。圣上注意到她的眼神,略带笑意的将纸张递给元和,“你若是关心,也可由你来念给朕听。” 元和手指微颤,在即将拿到时,纸张被抽了回去,圣上突然转变想法,“罢了,还是让朕先看看。” 为了方便百姓阅读,公文是用白话写的,因此圣上看得极快。 老谋深算的狐狸是不会在外露出情绪由人探看。 当纸张被重新折起来,元和更加不安。她心绪不定的盯着那张纸,也伸手想讨要,结果纸张却被圣上轻飘飘的扔了。 仍是笑着,这时却让人读出冷意,“元和,你陪朕去看看他吧。” 平日就热闹非凡的朱雀街,此时更是走不动路。愤怒的百姓将迎亲队伍拦断,元和远远的从马车里看见了,焦虑的恨不得马上飞过去。 圣上与她同坐一辆马车,见了她这不合规矩的行举倒也没说什么,不过看元和的眼神中带了点耐人寻味的意思。 迎亲队伍并不是被百姓单纯的围起来,百姓自成一个半圆,圆内是迎亲队伍,以及一个惨不忍睹的妇人。 妇人衣不蔽体,她睡在简陋的草席上,她肚子异常的鼓起,像是怀胎,但人却是瘦骨嶙峋,她身上甚至还有许多伤口,有青痕、抓伤甚至人的牙印。 若不是她巨大隆起的腹部还在微微起伏,众人怕都要以为她已经死了。 人群中有人义愤填膺的叫喊,许多人跟着他气红了脖子。 身为众矢之的的彦初一身红衣,稠丽的容貌上渡了一层黑雾,他烦躁的甩了甩马鞭,引得离得近的百姓纷纷后退,嚷嚷着:“打人了。” 随行的礼部侍郎一脸菜色的劝着他稍安勿躁,等京兆尹到了便可使人散开百姓。 彦初不耐烦的扯着缰绳,至到一女子从小巷中冲出,还未行至人群中就两膝着地狠狠的跪在地上,骚乱的人群静了两秒。 马车还没有走近,圣上透过窗户看见了这幕,他挑眉,眼神富含深意的看向元和。 元和没回头,她紧张的抓着嫁衣,心中莫名升上一股恐意,她认出冲出来的女子了。 “哥哥,你收手吧。”素衣女子向前膝行两步,她磕头,哀声道:“哥哥,人在做天在看,你与父亲贪污行贿是瞒不过的。就算你和公主成亲了,陛下也不会放过你。”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滴血,百姓愈发安静了。 彦初眼眯了眯,看着像是没有多大波动,但在他身旁的礼部侍郎明显感觉身上一寒,“景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让跪在地上的景娆抖了抖,半晌,她眼中狠厉渐渐浮现,铿锵有力的话语,“哥哥,你莫要执迷不悟。” “哥哥?父亲?”圣上侧首,他问元和:“彦初不是孤儿吗?” 元和满心满眼的都是马背上的人,她没注意父皇说了什么,只在马车停下那一刻,她匆匆掀开车帘。 周围只有风声与百姓中的窃窃私语。 “彦初。”只在嘴边的念叨声应该是传不过拥挤的人群。 但彦初就像是似有所感,他竟然真的向这边看来。 许是嫁衣太好看了吧,她想。 作者有话要说:彦初:委屈屈 我又迟到了 第44章 “元和, 你知道公文上写的他贪污的是哪些吗?”圣上自马车中出来,他笑眯眯的拍了拍元和的肩膀。 “父皇,他不可能贪污!”她仰头急急解释。 圣上稍敛了笑, “现在不提这个, ”令人不敢直视的眉眼中龙威愈盛,但仍旧是嘴角挂笑,“公文中写着新汀粮草只到了一半,以阳平县为首的县城全无粮草。” “你说这粮草去哪了?” 怎么会,彦初每天都会检查粮车,一定不是护送粮草这一环出错。思及此,“也可能是守城官员贪污粮草,他怎么会监守自盗,干这种傻事。” 圣上笑出声, 低吟:“朕也想知道是为什么。” 一辆马车突然贴着墙冲出来, 他们急急退了两步才避开, 车夫后仰着身体才将缰绳拉扯住, 苍白的手指撩起车帘,那人仍旧是白衣。 初秋的日子里,空气还有些干燥, 元和凭空生出一种落入水中的感觉。如藻类般的东西拽着她的腿向水底探去,呼吸渐渐被吞噬。 “微臣温瑾随拜见陛下, ”淡色的眼眸如同寒刺,虽是病态却眉眼弯弯,恶意藏匿在深处,“长公主。” 恐惧几乎是瞬间涌上,元和退了两步,被精心保养的指甲深入掌心, “来人,拉下他!” 在场的御林军愣了,踌躇不前,元和环视一圈,她眸中染上血丝,厉声:“给我杀了他!” 圣上听言,惊讶的回看她,他抬手拦下已经在搭箭的御林军,“慢着,” 温瑾随长睫掀起,似玩味的眼神落在元和狠绝的脸上,开口却是病弱之态,“公主,何必如此狠心,就算是为了某人也不必杀人灭口吧。” “放肆,忤逆之臣竟还敢狡辩,”嫁衣似将着火,元和双膝着地,“父皇,听儿臣一句劝,杀了他。” 圣上未言,不咸不淡的看向曹文,曹文领会到他的意思。 他几步上前扶起元和,“诶呦,公主这可是您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将这身嫁衣弄脏了。” 元和抿着嘴不起身,似有圣上不下令就死磕的意思,曹文劝说了几句无效,他为难的看向圣上,“这,陛下…” 圣上沉吟几秒,再开口时又是调侃般,“皇儿就不好奇温大人是如何‘起死回生’的吗?” “儿臣…” 圣上却未等元和说完,他骤然截断,脸色也肃严起来,“带上他们回宫传话。” 御林军气势如虹,“是!” 温瑾随慢吞吞的起身,他虚弱的半靠在家丁的身上,眯着眼病态般的对元和笑了笑。 似有实质的眼神像毒蛇一样挥之不去,元和侧头狠绝的瞪回去。 早晚,杀了你! * 宝源殿中,呈两极态势跪了几人。 元和同彦初一对新人跪在右边,后进殿的温瑾随挑眉回视他们一眼,慢悠悠的走到左边跪下。 头一次入宫的景娆被皇宫的景象震撼住了,进殿时她小腿肚子颤抖着,下意识找熟悉的人。 刚靠近,就被骇住。 彦初一脸凶相的冲着她,“滚。” 陌生的不像是前几日对她还欢欢喜喜的兄长。景娆咬牙走向左边,跪下时还隐秘的瞪了元和一眼。 温瑾随许是做惯好人了,他见景娆走过来,温声提醒,“这地板凉,姑娘跪的时候小心些。” 景娆咬着唇感激的看着他,眼眸中渐渐染上爱恋的意味。 他声音不大,但此时殿内很是安静,让跪在右边的元和听了个正着,她扯了扯嘴角冷笑。 声音不大不小也刚好让景娆听见了,刚有点暖意的面色唰的苍白,这次却没人给她解围了。 圣上换了一件常服进殿,自高位上更能看清他们的两极分化。 他环视几人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景娆身上,景娆何时有过这种经历,豆大的汗水自额前滚落, 不容置喙的声音,“彦初是你兄长?” 她打着颤的细弱的声音,“是。” 圣上不满的皱眉,半晌他又问:“你在朱雀街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景娆这次停顿的时间很长,她不住的咽口水,“我,不民女的父亲是阳平县官,民女的哥哥同父亲贪污赈灾的粮草,百姓衣不果腹,我,不民女看不下去,这才一路隐瞒上京为阳平百姓伸冤。” “胡说八道,父亲?哼,你初到京城的时候可是说的父母皆亡。”元和眸中神色狠厉,她道:“如此前言不接后语,想必是你故意栽赃。” “父皇,此女留不得。” 圣上依旧老神常在,他手指轻点龙椅扶手,沉声:“皇儿莫急。”未等景娆继续辩解,他看向身形虚弱的温瑾随,“温大人,你有话?” 温瑾随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微臣的确有一事相禀,不过微臣惶恐冒犯长公主。” 彦初猛的抬头,隔着三四人的距离,怒气冲冲,“那你就闭嘴!” 圣上漫不经心的丢个元和一个眼神,会意的元和拉住彦初的袖子,顺毛摸了几下,安抚住某人。 “温瑾随你先说。” 跪首的人眸色闪了闪,“回陛下的话,微臣听陛下命令与太医南下救灾,可途中遇上彦将军,将军突然发难,微臣不抵受了些伤。” 提及这,他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幸好有太医在,及时救出微臣,这次让微臣捡回一条命。” “微臣在山野中养体数日,又前往新汀。本以为彦将军护送的粮草已到,新汀百姓应是缓过气。” 话锋骤下,“可微臣看见的却是饿殍遍野,微臣心中痛惜,便住下深入探查。” 温瑾随一口气念了好几人的名字,元和耳尖的听见里面有阳平县官。 “同为朝官,微臣本不该多疑,可是,谁能想到阳平县首竟然是彦将军的生父,而阳平县首在此次赈灾粮草中捞得的油水最多。” “一个不起眼的县首到底是怎么绕开顶头上司先行摸上粮草上的,这不得不让微臣起疑。” 温瑾随说完后意味悠长的看了彦初一眼,似怕火烧的不够大,“彦将军,你说呢?” 圣上听后唔了一声,他也看向彦初,“彦初你怎么说。” “一派胡言罢了,微臣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爹,温瑾随你倒热心替人找爹。”彦初恶意的勾起嘴角,“你怎么不给你二弟找亲爹。” 淡色的眸子在一瞬间蒙上令人心惊的阴鸷,但很快消退,他启唇温声说:“人已死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彦初哼笑,“可惜了临文侯一门死的不明不白,怎么就留了你这个东西。” 冷淡的神色愈发让人寒颤,与温瑾随跪的最近的景娆颤抖的垂下头,眼中的爱恋被恐惧替代。 圣上忽然出声,“彦初,朕问你,你可有贪污粮草?” “未有。” “你那阳平县首的爹又是怎么回事。” “别人找来的爹,微臣不认,也与微臣无关。” 话落下后,圣上似笑非笑的多看了他几眼,然后看向连体婴儿般跟在彦初旁边的元和,微不可见的眉中一折痕,“皇儿,你说。” “回父皇的话,逆臣不过是一面之词,他何不说出彦初会伤他的缘由。” 圣上点头,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逆臣温瑾随离京之时谋害于我,他将儿臣一路要挟,儿臣寝食难安唯恐此生不能再见父皇一面,而逆臣枉顾皇家恩宠,多次伤于儿臣。还好彦初及时赶到救出儿臣,否则儿臣哪有性命在这同父皇说话。” “他如今记恨彦初,自然是抓住一切机会诋毁他。”元和逼出几滴眼泪,哭腔,“还请父皇严惩逆臣,以儆效尤。” 圣上挂在嘴边的笑淡了,常年积压的龙威使人不敢抬首,“谋害?要挟?温瑾随你可有话?” 温瑾随仍旧神色自然,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这些早晚都会暴露。他思忖片刻开口,“微臣对长公主心生爱慕,可公主总是看不见微臣,微臣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微臣愿以死抵过,不过贪污之人是否也应以命谢罪。” 而景娆见局势不对,担心此行不仅功亏一篑,还会引火上身。她咬牙助风,“民女是亲眼看见父亲书房里与哥哥来往的信件,其中对粮草多有染指。”她磕头,“若陛下不信可派人前往民女的居所,民女将信纸复刻了一封,可对笔迹。” 圣上听完便未再开口,他靠在龙椅上神色不定。 元和却忽然想起一事,“父皇,先不提信件是否为真,光论笔迹也可是有心之人故意临摹。” “公主为了情郎,借口还真是多。”温瑾随一改往日温润的皮相,咄咄逼人,“就算公主所言是真,可阳平县首同彦将军的确为父子关系,根据我朝律令,贪污赈灾银两及粮草数额之大者应当诛九族。” 他轻笑了两声,“还好微臣来的及时,要不然公主同他拜堂后就当难做了。” “一通歪理,扰乱了皇家亲事还敢狡辩!” 温瑾随不避退的与怒火中烧的元和对视,“所以微臣愿以死抵过,就是不知道公主舍不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出现! 第45章 舍不舍得? 她看向笑眯眯的温瑾随, 恶从心胆相生,口不择言的道:“你是死是活不会有人在意,连自己的生父家人都下得去手, 你这种东西难道还不该去死。” 随着她话落, 温瑾随的脸色渐渐沉下去了,眼眸中山雨欲来的趋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元和并不清楚临文侯一门到底是怎么死的,这番话大多是在刺激温瑾随,说不定能露出马角。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好像不太正确。 他面无表情的与元和对视几秒后,骤然又勾起笑,他脸上升起两抹病态的绯意,却笑得自然,一字一顿, “公主谨言慎语。” 元和撑起底气没露出怯意, 手指微动时才发现手心早已出了一层汗。 圣上似乎不想听他们争论这个, 他淡淡的略过这个话题, “彦将军的罪行尚不能盖棺定论,不过温瑾随”他垂眸看向殿下跪的端正的青年,“你可要去天牢走一遍了。” 他言语中听不出责怪的意思, 不过眼神中微显露出的杀意显然不是闹着玩的。 随后他看向彦初,思忖着敲了敲龙椅扶手, “彦初,押去大理寺待审。” 侍卫很快上前压住两人,彦初自己被扣了手还想安慰她,元和更是缠缠连连的拉住他衣袖。圣上看着他俩的动作逐渐不悦,“咳,元和你留下, 等会让御医来给你把脉。” 元和慢吞吞的放下手,不甘心的低头行礼,“是。” 圣上极淡的勾起唇角,他转眼看向吓得直打颤的景娆,简言意骇:“杖毙。” 除了景娆外,殿中人对这句话都不意外。 冰冷的刀刃架起她胳膊,景娆大惊失措的抬头看向温瑾随,温瑾随却未看她,人在极具恐惧的情况下往往发不出声音,至到将被拖出殿门时,她才挣扎着叫喊。 但晚了,一团布塞入了她嘴里,堵住了未尽之言。 这场引人瞩目的婚宴最终无疾而终。 贵妃娘娘回宫后也曾几次打探圣上的意思,圣上都是笑眯眯的轻拨两下,然后再也不多说一句。 “又去哪了?”天气渐凉,贵妃娘娘午休时间也随之减短。这时贵妃正摸着画卷翻阅,元和从殿外进来。 “去拜见父皇了。” 贵妃闻言稍挑眉,她放下手中的画卷,“这半月去宝源殿的次数比你半年去的次数多吧。” 元和不算规矩的靠在椅背上,闻言只是撇嘴。 “有进展?” “没有,父皇什么都不说。”她委屈的诉说,“都关了这么久了,该查的也都查清了吧,怎么还不放人。” “你想得美,粮草贪污可是大事,不拽出几条大鱼,你父皇会收手?” 元和心烦的捏着香囊边角,闷闷不乐,“就怕有人泼脏水,把他当顶罪羊。” 贵妃娘娘却是惊讶的看着她,随后又觉得好笑,“你还真是小看他了,国公爷送来的消息可都称他在朝中很有威势,前两天有史官想拉他定罪,圣上还未说什么,就被太子怼的没脸。” 贵妃娘娘不竭余力的嘲笑,“本宫怎么说来着,他不是你能拿捏住的,他的能耐你怕是没见过。” 元和哼了两声,看了眼沙刻,“快到晌午了,我先回府。” “急什么急,在我这用午膳一样。” 元和已经快走出殿门,她冲冲丢下一句,“彦初昨天说想喝汤,我得回府看看。” 贵妃娘娘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还没成亲呢,就巴巴赶上去。” 忆眉上前换茶,笑盈盈的接了一句,“总比一头热乎好。” “哼,彦初也就这点让本宫看得过眼。” * 晌午将过时,天牢的守将已经换了一班。 潮湿的石板铺成的窄道中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青苔自石板缝隙中探出,厚底的宫鞋避开暗色的痕迹。 盔甲摩擦出细碎的声音,守将行礼,“拜见三公主。” “我想进去探人。” “回公主的话,没有陛下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 她苍白的小脸上透出几分难色,“真的不能进去吗?” “不能。” “那有长公主的手令可以吗?”元若自袖中掏出一方铜牌,她近乎天真的问。 守将不自觉的笑了,仍旧摇头,“不行,只有陛下才可。” 她伸手捏着自己的细小的下巴像是思索,在守将即将赶人时她又道:“可是皇姐有说是父皇下的口谕。” 她微歪头,疑惑的问:“你们没收到吗?” 口谕多数时确实没有文书,若圣上下了口谕,那长公主为什么不自己来。 似是看出他的疑问,“皇姐与里面那位有些私事,不好亲自过来,而且皇姐也不想见他,这才让我带行一趟。” 守将仍旧迟疑,元若却像是等不及一般,她将长公主的手令放于守将掌心,急匆匆的说:“我与里面那位又不熟,没必要骗你,手令你拿着可去曹总管那里探虚实。” 粗糙的掌心被忽然拉住,守将腾地一下熟透了,还没来得及回味柔软的触感,那纤手又离去了。“公主,属下不熟怀疑你,只是……” “只是什么,手令都在你手中就算你想去宝源殿找父皇都行。” 守将瞧着眼前不食烟火的姑娘叹了口气,他们不过是守将哪有机会去见圣上。 “罢了,公主进去吧,不过不能待久了。” 一抹暗喜闪过,她翩翩点头,“自然,我也只是带几句话。” 一刻后,元若自里出来,天牢中三步一岗,她出去时偏对刚才的守将点点头。 守将有点受宠若惊的递出手,“诶,公主您的手令。” 元若挑眉,她接过手令,未说一句便走了。 独留守将暗自疑惑,刚才的手好像更纤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先放出一段 我又困了 感谢在2020-08-30 18:53:46~2020-08-31 23:0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久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蜜糖般的颜色浇在深绿的树叶上, 骄阳渐下,晚间阴凉的空气无比舒坦。 青底金线的绒毯上一侍卫打扮的人垂首,“长公主, 今日晌午时三公主曾去过天牢, 一共待了一刻钟。” 银质剪刀于花枝中停下,略淡的嗓音,“元若,她怎么进去的?” “属下会找人去探话。” 紫衫落下,缠凤的广袖于桌上展开,她瞳仁微眯,“不必了,先派人盯住她,一旦有异动立即拿下。” “那天牢的温大人呢?” “应该是逃出来了, 偷龙转凤的把戏。”艳盛的花枝被斜剪下, 缺口掩藏在花枝中。 跪地的下属吃惊, “出来的是温大人?” “八九不离十。” “那要不要直接杀了?” 元和沉吟片刻, “先活捉吧。”裹密的夕阳自未关严的窗户缝中透入,她置于绒毯上的软底鞋面上略微点入一些蜜色,“你说他是许给元若什么好处了, 让元若这么听话。” 从宝源殿对峙后,她便将不对劲的地方统统想了一遍, 御花园里元若神情奇怪,捂胸口咳嗽的模样和温瑾随相似,况且彦初放箭的地方也是胸口。 她那天遇见的可能就是温瑾随,那元若又是为了什么? 她自认对元若不薄。 微凉语气破开空气,“从今日起府里侍卫人手再加一倍,还有大理寺你去递句话。” 趁着夜色, 侍卫贴门离去。 元和沉思片刻又给宫里写了一封信。 * “今天饭菜好吃吗?”与其他阴森森的大理寺牢房不同,这件牢房布置的很是舒适,软塌书案俱全。 这些都是元和第一次来牢房后让狱长换的,没人会和自己过不去,彦初心安理得的吃起软饭,引得大理寺少卿整日吹鼻子瞪眼。 白玉的长筷停在一盘蒸菜前,他慢吞吞的将食物吞下,微鼓起的脸颊,“这个不好吃。” 元和执起另一双筷子,“怎么不好吃,我觉得挺好。” 彦初看她奋力的咽下食物,本咀嚼的动作一顿,长睫掀起带着匪夷所思的神色,“这个不会是你做的吧?” “怎么了?不行吗?”元和又挑起一筷子,亲自证明菜不错。 美人笑的双肩微颤,“行,当然行了。” 她收拾碗筷的时候,彦初神色蓦然严肃,“你明日就不要来送饭了。” “嗯,他一日不除,总是个威胁。” 他把手伸出竖栏,几日不见阳光一身皮肉白的晃人,“要小心,这几日少出府。” 牢房小窗上攀过一条花藤,暖意的风中带着芳香,美人骤然露出笑,漂亮的眼笑成弯弯的月亮,“先要麻烦公主照顾好自己,等我呀。” 花藤似乎是长于他指尖,攀于她手腕而上,只嗅得着清甜的香味。 怕是成精了。 * 两日风平浪静,前夜她派去宫里的人说已经控制住‘元若’,元和很是兴奋,反常的一夜没睡着。 她决定第二日进宫去看看能屈能伸的‘温大人’。 主街干道上商贩已开始叫卖,马车难免行的慢一些,元和再急也没有办法。 马车突然停下,元和掀起窗帘,“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未应答,此时马车停于闹市,按理说元和不应害怕,但直觉不会骗人。 深色的车帘猛的掀起,晨起的阳光印在如玉的脸庞上,毫无血色的淡唇勾起笑,淡色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杀意。 山雨欲来的趋势,“公主这是是要去哪啊?” 元和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摸上暗格,搭扣轻响引起他注意,头微偏,依旧笑着嗓音却凉下来了,暗含警告意味,“公主。” 元和抿了抿唇,不甘的放下手。温瑾随笑着踏进马车,暗格抽出,匕首泛起银光,只是眨眼间便逼向他脖颈。 刀刃相向,利刃划过车壁,大力之下匕首脱落,一掌折过她手,温瑾随笑眯眯的从衣袖中掏出一支青簪,抬臂时面色骤然狰狞,元和觉出不对拼命挣扎,却是枉然。 刺入皮肉的声音令人发寒,青簪落下时带着血滴,鲜艳的,从她袖口滴落。 她疼的眼前发黑,手臂绷紧,五指皆染上血色,无力弓起的手指似在做出最后的挣扎。温瑾随欣赏的看了会,“这簪子您熟悉吗?它刺过我,现在又扎在你手里。” “我特意把它磨尖了,一下就能刺进去。”他兀自说了会,他看见元和颤抖的胳膊时轻笑出身,好奇的,“疼吗?” 元和大口喘着气,她脖颈曲成漂亮的线条,这时她已经听不清温瑾随在说什么,十指连心的疼法让她恨不得昏过去。 温瑾随眸色渐深,他拿出一团软布粗鲁的塞进她嘴里,堵住了哭腔里的呜咽,心里那点不舒服这才散去。 “您乖点,会少吃很多苦。”微凉的手轻柔的拍了拍元和的脸,他用帕子携去她额头上的汗。 青玉簪子转了半圈,温瑾随满意的看着她疼到失神的双眸。 血流的越来越快,簪子被一寸寸的拔出,温瑾随故意动作的很慢,但元和未如他所愿。 簪子拔出时,血几乎是喷涌出来的,他啧了一声,止血粉倒在伤口上,接着他拿布巾随意缠了两道。 被弄疼时,元和也只是睫毛颤了缠,被泪水打湿的睫毛黏成几小簇,温瑾随见此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先骂,天杀的温瑾随! 第47章 当一顶藏蓝色的马车离开盛京后, 随行在惠嫔宫中的侍卫才发觉出不对。 晨阳明媚,花枝舒展腰肢,宫人于小道中来去匆匆, 朱门敲响, 焦急的声音打破宁静,“快去告诉娘娘,长公主不见了。” 一顶小轿停于京郊,落轿后,藏色车帘掀起,身姿修长的青年男子下车与车夫交谈。 “先生,不能再往里面走了,这山里可有吃人的豺狼。”车夫搓着胳膊,时不时惧怕的往山中黑黢黢的入口处瞧一眼。 青年稍稍偏头, 晨阳落在他温润端方的脸上, 他思索一瞬询问车夫, 能否加钱再往前走一段。 他有些羞涩的笑了笑, “家中娘子不堪行走,劳烦了。” “这……”车夫瞧他着实为难,咬牙, “那我只送你一段,远了我可不去。” 青年欣喜的道谢, 如玉的脸庞似白净的透明。 小轿再行起,阴暗的山口渐渐吞没小轿。 老旧的宅院门被推开,掀起一片灰尘,车夫拿汗巾大力扇风,“诶呦,这是什么地, 灰真大。” 青年歉意的躬身,“是老宅院了,平常也没人打扫。” 车夫往里瞅了两眼,有些惊叹,“还挺大啊。” 青年笑笑未应声,他抬步进去。车夫愣了一下,他看了眼留在原地的轿子又看了眼青年,跺了下脚捂着鼻子跟进去了。 青年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略微勾了下唇,他洗了一个茶盏,倒了点干净的井水,颇有些尴尬,“蔽舍简陋没什么招待的,你先喝杯水歇歇,等我安顿好夫人后,再送你下山。” 车夫正被正屋装饰惊了一番,闻言,扭捏的摆手,“不了,我自己下山就好。” 温瑾随不由分说的将茶盏塞进车夫手中,“不必客气,你能送我上山,我自然要好好招待。” 车夫局促不安的在红木大高椅上坐下,他看青年忙前忙后的将厢房收拾好,动作麻利不像是个公子哥。 他将女子从小轿里扶出来时,车夫本想搭把手,却被青年不轻不重的一眼看了回去,暖阳正下,散不开山中的淡雾,“我夫人不喜别人触碰。” “哦哦。”车夫挠头干巴巴的笑了几声。 下山时,青年的神色明显冷了不少,车夫想起他昏迷不醒的夫人,好心安慰了几声,青年却不搭话了。 出山小道近在咫尺,小轿离阳光只几步之遥,“这是车钱。”青年递给车夫几块碎银子。 车夫高兴的接过,他客气的与青年道谢后,便拉着小轿离开。 青年亦转身上山,几步后,他又转身抬臂。 主人骤然倒下,通人性的马儿焦急的在主人身边转圈,马头抵着车夫的身体,他嘴角渗下黑血。 被汗水打湿的碎银子滚落在泥土里,被另一只手择起,青年踩平所有的痕迹。 古旧的宅院再次被打开,温瑾随先打了点水将手上的血洗净。 侧间厢房内窗户未关,有一只山雀停在窗柩上,探头探脑的往里瞧,被脚步声惊动的山雀扑着翅膀飞走了,床上的人眼睫颤了颤,最终回归平静。 青年抬步进来,于床前停下,他盯了床上人几秒,淡色眼眸中渐渐浮现笑意。 他执起元和的手,重新包扎后,温瑾随将染血的纱布处理干净。 再进门时,室内的人已经醒了。 盈着水雾的杏眼看向他时竟然没有怨怼,温瑾随起疑的挑眉,他随手将木门合上。 老旧木门的吱呀声未引起她出现警惕的神色,疑点越发大了,温瑾随皱眉扫了她一眼。 她歪着头,脆生生的问:“你是谁?” 青年抬步的动作一顿,已握在手里的匕首松了松,眼眸微眯,他面不显色,“想装傻?” 他靠近,不轻不重的捏了下元和手上的伤口,在她疼的一缩时,眼带笑意慢悠悠的说:“公主,别骗我啊。” 好不容易疼意散去,元和眼中含泪,她吸着鼻子,委屈的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瑾随眼睫掀起,眼底的兴味翻涌而上,他有些遗憾的摇头,慢条斯理的说:“您是打算装失忆吗?可惜我不信。”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元和耐心告罄,“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啊,说这些奇怪的话。” 他眉头微微皱起,“你不知道我是谁?” 床上的人翻了白眼,理所当然的回应,“难不成我要知道你是谁?” 温瑾随紧紧的盯着她,像是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半晌,复杂的眼眸被垂下的长睫掩住,他轻声呢喃,“没关系。” 同样苍白的手执起元和的手,元和想起他刚才的动作,心中一惊,挣扎着想将手抽回。 却见他动作很是温柔的拂过白纱包扎的地方,微凉的唇瓣贴着纱布温吞的吐出一句话,“我是你兄长,你可以叫我……” “哥哥!”清脆的嗓音打断他未尽之言。 温瑾随一愣,对上元和湿润的杏眸和不安的神色时,他了然的挑眉。 也没问她为什么相信自己。 淡衫垂在床榻上,他俯身靠近,低语,“对,是哥哥。” 呼吸纠缠时,床上人也未退分毫,只眼神欢喜的落在他身上。 他面色渐缓,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唇轻启,喃喃:“真听话。” * “哥哥,今天吃什么啊?”姑娘像是真的失忆了,每天只围着他问七问八。 青年抬眸,手上劈柴的动作不停,他单穿一件短衣,劈柴的动作爽利干净。 元和曾拿过他手中的斧头,十分沉重,别说劈柴,她连举起来都麻烦。 元和的眼神在青年抬臂时微凸起的肌肉上停了一瞬,状若无事的走过去,声音依旧欢喜,“今天要吃什么?” 温瑾随朝堆在柴堆上毛茸茸的一团示意。回眼时,眼神惯例的在元和身上打了个转。 “今天有肉吗?咦,是兔子!”姑娘伸手揪着兔耳朵将肉滚滚的兔子提起来。 她手上的伤好了大半,但哥哥还是会每日给她上药,并且还让她忌口。她已经半个月没吃上肉了,白嫩的手戳了戳肥兔子。 眼眸一转,元和改了主意,转身时她将贪吃的馋样收了收。青年仍旧在劈柴,也许是有些人生来与人不同,但是劈柴他就做的从容不迫,像是在书房里作画一般。 “哥哥,这个可以不吃吗?”姑娘语气中带着天真,她顺了顺兔子毛,“好可爱啊,可以养吗?” 温瑾随劈柴的动作一顿,锋利的斧头砍进木桩里,他手散漫的搭在斧头柄上。 淡色的眼眸一错不错的落在她身上,神色莫名,“你想养?” “想啊,它好可爱。”元和将肥兔子转了一圈,兔脸对着他,请求道:“可以吗?” 斧头被拔起,青年眯了眯眼却未反驳,“你想养就养吧。” 错身而过时,青年伸手在兔子身上摸了摸,兔子被捏着后劲不敢动,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乖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还有一更,等我呀 第48章 肥兔子很快被圈养起来, 温瑾随给兔子搭了一个窝,肥兔子惧怕的在窝里躺尸。 元和看了会觉得没意思,起身拍了拍衣服下摆, 往正屋里走。 青年正在桌前摆盘, 听见脚步声没抬眼,只淡声道:“去洗手。” 元和伸长脖子瞅了瞅桌面,只有几盘素茶,她无甚精神的点头。 木筷子在饭碗里戳着,姑娘撑着脑袋坐在桌前,半央着,“我想吃肉。” 密林中一日里最明亮的时候就是现在,好不容易透进来的阳光一束束的照进半开的房间。 青年坐在明亮处,淡青的长衫透着丝丝暖意, 如玉的肌理似要融化开。“肉在外面, ”淡色的眸中却无暖意, “你不是要养着?” 姑娘噘嘴, 耍赖,“不吃兔子,要吃别的肉。” 青年冷冷的拒接, “没有。” 许是做惯了上位者,她言语间不由自主的带了点命令的意味, “有,山里那么多动物,你明天去抓一只。” 瓷碗落桌的声音格外清晰,元和害怕的咽了口水,刚抬头,就对上面无表情的温瑾随。 阳光偏移了一点, 明亮只照过他青衫的一半,“现在我养着你,你怎么敢和我提要求?”明明神色冷的不行,说话时却仍流出一点柔意。 虽怕的不行,元和还是想试试他底线。“你不是哥哥吗?” 在他淡眸转来时,元和便示弱的缩了点,见此,他脸上渐渐浮出一点笑意,眼神锋利却又温润至极的开口:“那…哥哥说的话,你听不听?” “…听。” 奖励似的摸了摸元和的头,“真乖。” * 山里入夜后四方寂静,偶听鸟雀的飞扑声。 元和照旧嗜睡,夜时,右厢房早早的吹灭了灯。 青年于案前独自下棋,棋盘上白子已将黑子围困,他抬手挑起一枚黑子,于棋盘上思索。 刚被剪了灯芯的油灯偶尔发出一声响,渐渐的,黑旗逃脱,二者旗鼓相当。 夜深时,青年才停下,一袖扫过,棋局尽乱。他将棋子择出放好后,推门而出。 未点灯的院子中一片漆黑,他行走自若没撞到任何物件,像是走过很多次。 右厢房的门紧紧关着,他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寒露凝成,房间内的人已经睡熟,呼吸平和。 门栓轻动,不用费多大力气他就将门打开了。绕过方桌和矮凳,他行至床前,床上的人毫无防备的熟睡。 房间里并无亮光,并不能看清什么,但温瑾随执意在床前逗留了半刻才离开。 门栓再次响起动静,又过半炷香时间才听见离去的脚步声。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睁开一双毫无睡意的眼。 三更时,密林中仍旧一片漆黑,林中深处依稀能看见一点亮光。元和手心湿透了,拿火折子的手丝毫不敢松懈。 横生的树枝刮过她衣服,一整条露水打湿外衫,偶尔遇到生着倒刺的树枝还会划破衣服,不论是否难受,她都未停下。 下山的路她大概有个印象,是往右。 忽然,疾步的人停下,她倒吸了一口气,火折子往前抵了点,照亮了一方小地方,目之所及有一双泛光的绿油油的眼睛。 是狼! 元和稍稍冷静一点,她从袖口拔出一柄匕首,锋利的刀刃闪着幽幽的光。 狼从暗处踏出,身姿矫健,元和毫不怀疑它一步扑过来就能咬断她喉咙。 草野颤动,野狼左右踱步,下一瞬狼牙显出,后腿一蹬,油光水滑的皮毛展开成半人高。元和脸色惊骇,腥臭的狼嘴大张,似能一口咬下她头。 后方箭羽破空而来,箭尾扇动的细小声音从元和耳边穿过。锋利的金属箭刃穿透野狼前胸,将它死死钉在树干上。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尤为明显,元和身体僵硬,还没体会到脱险后的欣喜,肩背上就搭上一只手,“不听话,嗯?”同时一只手顺着她手臂而下动作强硬的夺走了匕首。 温瑾随将右手背于身后,若是现在有人从背后来看,就会发现他整个右臂都在颤抖,手背上更是青筋凸起。 从死去的野狼身上散发出一阵阵血腥味,元和像是吓呆了一样僵着身体,死灰的腐败感在野狼身上显现,血腥味萦绕在鼻前。元和猛然转身在青年错愕的眼神中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着他腰身,隐在衣服里的声音闷闷的,“哥哥,我怕。” 青年死死按捺住心中的暴掠,淡色眼眸中的寒意深入骨里,轻声,“怕什么?怕哥哥杀了你吗?” 缩在他怀里的人被惊住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外衫被揪住,惨白的小脸自他怀里抬起,杏眼红红的,她不可思议的问:“哥哥,你在说什么?” 微凉的手指顺着她下颌来到脖颈,白嫩的皮肤被蹭的发红,眼睫垂下时像带着夜里的寒露,“你不明白吗?”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停在她脖颈上的手收回,青年笑了两声,在看她时,眼中已有了杀意,“不知道好哇,这样哥哥杀你的时候就不痛了吧。” 姑娘像是才明白自己妄自离开的行为激怒了青年,圆溜溜的杏眼睁大,她退了两步从青年怀里脱身,手在衣服下摆中摸索,不一会她抓出一只白兔子。 兔子肥硕的身躯能挡住元和的脸,兔耳朵没精打采的耸拉着。 细嫩的手指几乎要托不在肥兔子,“我起来喝水的时候发现兔子丢了,就跑出来找,然后就碰见了狼。” 小心的抬眼,她半咬着下唇,低声问:“哥哥不会生气吧。” 当青年的手越过高举的兔子捏上她的脸时,元和不由生出一片鸡皮疙瘩。 手上的力道重了些,拇指在她脸上压出一个红印,青年的嗓音冷淡的滴水,“虽然现在很乖,但哥哥还是好生气。” 三更的风带着寒意,鬼魅般的树枝晃动,在地面上形成张牙舞爪的黑影,当月光被乌云吞噬时,静默在林中的人低声喃喃,“该怎么罚你呢?” * 天光大亮时,右厢房的门才从里打开,元和向外探头,在院里看见青年时瞳仁缩了缩。 绣鞋在青板地面上落下,走近后又嗅到一阵恶心的血腥味,她嫌弃的退了两步,“你在干什么啊?” 地面上落着一些沾着血的白毛,元和瞟了一眼就匆匆收回视线,只当他在处理猎物。 她在院子里转了圈,准备撸一把肥兔子。兔子却不见踪影,院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她捂着鼻子靠近青年,“哥哥,我的兔子呢?” 青年落刀的手顿了下,他手上尽是血,不像是在处理猎物,像是故意而为。元和顺着他停驻的眼神看到模糊一团的血肉上,喉咙发干,她退了两步犹觉不够又退了两步。 眼神飘忽,有些艰难的开口,“哥哥,这是什么啊?” 温瑾随持刀将刀刃上的血左右擦在白肉上,肉上渗出的血又将刀刃染红,越擦越脏,他不耐的啧了一声,像是才发现桌角有一方白布,刀尖挑起软布,血迹尽数抹掉,刀刃还有些粘稠,修长的手指转了转刀柄,反光的刃印出模糊的人影。 只是两瞬间他抬头,轻启唇,“不听话的兔子杀掉就好,”眼眸在阳光下渐渐凝聚成一团墨色,慌张惧怕一一浮现在元和脸上,紧盯着她的青年有些疑惑的开口,“那不听话的人该怎么办呢?” 她像是要哭一样的哀求,“我听话的,哥哥,我听话,你别这样。” “就罚你吃掉兔子吧。”他仍旧是温润的君子,眉目清朗,就像不是他正在以刀指着血肉。 “放心,不会让你吃生的。” 用饭时,一碟兔肉放在元和面前,端盘的人声音清越,“爆香的,应该不错。” 元和嗅着肉味一阵反胃,“哥哥,我……” “不听话吗?”指节在木桌上敲了敲,似在思索该如何是好。 一见如此,元和立马改口,“不是,我听话。”她抓起筷子,扒了两口饭,同桌人仍是淡淡笑着,元和咬牙夹起一片肉,嚼了两下就忍着恶心将肉咽下。 青年脸上的笑深了点,他推了下碟子,温声:“多吃点。” 元和头都没抬的嗯了一声。 * 他们并不是居深山中不出,温瑾随至少半月下山一次到附近集市上买一些东西,不过他每次出山都会将宅院的门锁上。 “哥哥,这次可以不锁门吗?”元和围在青年身后。 温瑾随正记着此次下山要购买的东西,闻言,似笑非笑的抬头。 元和见此,撇了撇嘴,缩肩坐回去了。 翌日,晨时青年便出门了,在他身后是掩在树林深处上锁的宅院,那是斜阳照不到的地方。 骄阳当空时,温瑾随已经把东西置办齐全了,正准备离开集市时,忽然想起宅院里的人最近几天一直念叨的炒板栗,遂又转身找了一家板栗铺子。 竹编的背篓很重,但他每一步却很稳,只是右肩像是很吃力的样子。 绕开山道还要穿过一片密林,才能走到宅院。密林中树间短,树枝横生很不好走,可今天不一样。 拦人的横枝被尽数砍去,尘土翻扬明显不是一人所为。 他没有转身迅速离开,而是走近密林,至到穿过密林都没有一人拦他。 宅院大门上的铜锁被撬开,只剩一半的铜链歪挂在锁环上。 青年停下脚步,从树后冲出一群士兵,红缨□□一举穿过他右肩,带着的惯力让他踉跄的两步,拿了一路的袋子无力落下。 一袋犹带着热气的炒板栗在地上滚散开,最近的一颗就滚在他脚边,裂口处粘上了尘土。 作者有话要说:炒板栗好好吃的,我今天才吃过~ 我今天好勤奋啊,更了五千五,真棒! 第49章 染血的尖头扎在肩头, 士兵可不管他疼不疼,几人将其按在地上。 红樱□□拔出时溅出的血洒在他脸上,他闷哼了一声, 肩上皮肉破开, 自伤口处依稀可见白骨。 “将军。”轻甲士兵单膝跪地行礼。 一只靴子伸到温瑾随面前,他半张染血的脸被挑起,与着背阳而立的彦初对视几秒后,温瑾随骤然哼笑,越笑越大声,肩头的皮肉被拉扯开,瞬间染红了半身衣裳。 黑靴收回,彦初眼波诡谲,他打量温瑾随的惨样, 无甚同情心的啧了一声, “你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生出你这种东西。” 盛阳下的海棠花姿潇洒, 温瑾随渐收了笑,艳色从他下颌处滴落,一张脸半边是如玉公子, 半边是索命恶鬼。 温瑾随眼神诡异,紧盯着彦初进院子的背影, 看守的士兵看清他神色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士兵骂骂咧咧的上前拿出一条黑带系在他眼上,“一介罪臣看什么看。” * 厢房打开时,元和紧张的起身,看清来人时大松一口气,而后又紧张的问:“他呢?” 还未得到回答, 元和便被揽进怀里,温暖的掌心停在她背后,无依无靠的日子远去,终于不用再为性命担忧。像是抓住最后一块浮木,她攀上彦初的肩,细弱的呜咽。 元和哭得鼻尖通红,哽咽道:“我真的好害怕。” 彦初将人抱得更紧了,那张容貌稠丽的脸上满是心疼的神色。 隐在深山里的宅院门前摆着华丽的轿撵,金光闪烁,连珠的凤鸟在树林成荫中避出一条山道,元和出来时,一眼就看见了被绑住的温瑾随,他眼上绑着黑布,身上全是血。 她步子顿了一下,但未停下,走过他时,温瑾随似是听见了脚步声,他抬头对着虚空启唇,“又不听话了。” 元和迈不动步了,明知道这个人没法看见她,但她就是不敢走了。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被人拿捏住性命的印象实在深入脑海。就像又回到出逃的夜里,树影如鬼魅,野狼的尸体散发着腐尸味,他跨过腐败的枝叶,苍白的手指牢牢扣住她手腕,无血色的唇启开:“又不听话,嗯?” 跟在她身后的御林军见她停下疑惑的询问:“长公主?” 如大梦初醒般,她摇头,“无事,走吧。”心跳如击鼓,她能感觉到有道阴冷的眼神落在她背上。 刚上轿撵她腿便软了,她于随行的御林军高呵中回头,温瑾随仍旧一身狼狈的跪在地上,这次他没能抬起头,因为他肩头扎着一根红缨□□,□□另一头在彦初手上,他神色淡漠似在和跪在地上的人说着什么。 轿撵晃荡走过山林,轿顶的金凤展翅,于晨阳中落下一身金色。 彦初从远去轿撵上收回视线,跪在地上的人不知死活,“吓唬一个姑娘算什么,有本事你冲我来。” 用来遮眼的黑带过长,系于脑后的部分偶尔随风鼓动,他头低垂着,闻言也未作声,只是在人看不见的地方,遮眼的黑带颜色愈来愈深,如被打湿了般紧贴在鼻翼处。 * 下山后,轿撵换成了马车,元和上马车时才看见此地的全貌。 竟然只是京郊,再往北去就是她来过多次的千明寺。 车帘放下后又被掀起,彦初走进车内,神色冷肃不知在想什么。元和注意到他换了身衣服,想起跪伏在地上身上满色血的人,她本能的不愿深究。 修长的手指捏上她的脸,漂亮的脸蛋近在咫尺,他凑近了叹气,“又瘦了。” 元和讷讷的,“没有吧。”温瑾随也没少她一顿吃喝,不过他就是喜欢做些素菜。 “怎么没有,”捏在脸上的手顺着向下勾住她腰,随手捏了两下,“腰上都没肉了。” 元和脸涨的通红,心里那点古怪的情绪也随着他的话消散干净了。 她手指搅着衣带,慢吞吞的询问:“父皇怎么把你放出来了?” “本来也没什么切实的证据,阳平县长早就畏罪自杀了,他能拿出什么东西?”说起这,彦初懊悔的叹息,“起初我以为他是冲我来的,谁知道是调虎离山。” 元和破涕而笑,推了他一把,“你还真能自夸,为什么你就能是老虎了?” 彦初透光的黑眸倒映着她的模样,元和看见他愈发清晰的下颌线时怔了一下,心中酸楚,她软软的趴在彦初的肩头,细声:“你瘦了好多。” “那你要不要摸摸?”凤眸微转带着情意,轻润的吐息飘忽忽的全洒在她脸上。 元和被他看得一颤,赶忙将脸转过去,把红透的那半张脸藏在他衣服里。 温软细声,“登徒子。” 依靠着的人似乎是笑了两声,微风正好,窗帘掀起的一角扫过她的脸,元和眯了眯眼,有些困顿的哼哧,“好困,我又想睡了。” 彦初让她枕着自己的腿睡,“睡吧,我陪着你。” 元和一手抓着他袖子,一手握住他的手,她费劲的睁开眼,煞有其事的说:“那你要保护好我。” 笑意于黑眸中散开,彦初轻咳一声,“嗯,保护你。” * 宝源殿内,圣上刚下早朝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亲眼看见元和安然无事时才放下心,但在瞧见殿内两人相依在一起的身影时脚步微顿。 遂从旁侧击,“彦爱卿,你是腿脚不好?” 彦初闻言站远了点,元和眼巴巴的跟着望过去。 无法,他安慰道:“等会再让你靠着,圣上看着呢。” 听见了所有的圣上,少见的黑了脸。 圣上于政事上英明神武,他心系子女的情意大数灌在太子身上,一番关心的话他说的含糊。 而元和还是听得红了眼眶,她鼻头红红的,眼里是打转的泪花。 圣上叹了口气,他起身走下殿阶,温暖干燥的大掌拂过她头发,“好了,不哭了,等会去看看你母妃,她也是生熬了这些天。” 元和点头称是。圣上又说了些家常话后才让元和离开。 殿内的小太监打开殿门,暖阳照耀,在一束束的光晕下能见细小的灰尘飘忽在殿中。 元和已行至门口,又听圣上叹口气说道:“要是有时间也去看看元若吧,再过两天就要下葬了。”元和错愕的回头,在朦胧的暖阳中,她看见父皇神色黯然,“她糊涂了一阵子,害得你遭了这些罪,但人死事了,你多体谅些吧。” 元和被这消息砸得愣住了,颤声问:“元若她…?” “受人蛊惑害你至此,她许是心中有愧,一时想不开便自裁了。”圣上眼中露出些许伤痛,“朕将她安葬在皇陵,前生功错就由祖辈们来评判。” 自殿中离开,元和还未能回过神,从小长大的亲人说走就走了,初回宫时,她也揣测过元若为何要如此,但没想到再见时竟然只是一抬棺椁。 元若不至于如此,她才刚及笄啊。 微凉的手被握住,彦初温声道:“这与你无关,她是心中有愧。” 彦初看见她眼又红起来时,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又哭了,你明天还想不想要眼睛了?”温热的手指携过她眼角,浓密柔软的睫毛扇动,又带出一点透明的湿意。 “真能哭。”他笑着俯下身,温热的两片贴在她眼皮上,又远开点距离,他呼了两口气,“吹吹,不疼了?” 枝叶零星散下些光芒,星星点点的落在他衣服上,忽明忽暗之中,那抹红润的颜色格外诱人,“我送你回去。” 两道影子纠缠在树下,元和歪着头应了,她磨蹭着凑上前,踮脚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礼尚往来。” 彦初哼笑一声,一手搭在她肩头,绕过常有宫人路过的小道。 昭云宫的朱门近在咫尺时,元和挺下脚步,打商量说:“我想见过母妃后再去元若那,你陪我行吗?” 彦初本是没骨头一样黏在她身边,闻言正经了点,“好。” 湿漉漉的眼眸里显出一点依赖,彦初与她对视时心中漏了一拍,以前的元和不是这样的。 她有身为皇长女的骄矜,行事冷静得当,是一众皇女的典范。 现在的元和似乎是可以任人搓扁揉圆,软的似乎一戳就能倒,彦初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温瑾随到底是想干些什么。 但在元和的面前,他说不出一句重话。只心疼的又搂住了她,元和没弄清他的想法,被抱住时还呆了一下,她慌张的从彦初的臂弯中探头四周看,小声提醒,“还在我母妃宫门口,被人看见了不好吧。” 嘴上说着不好,推距的手却是没使半点力气。 * 不同于上次的悄无声息,这次长公主失踪是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是因为御林军出动次数太过频繁根本瞒不住,二是圣上有意为之,他欲借此事向朝中保守派开刀。 所以这几日元和在宫中有时能听见一些碎嘴的宫女说闲话,她倒是不在意,反正被翻来覆去讨论的事大多是假的,不过贵妃娘娘倒被气了一通,下令狠狠的责罚了一遍全宫上下。 圣上得知后,许是对女儿那点愧疚的情绪占了上风,于是松口让贵妃娘娘暂管六宫事宜。 就在一切安稳下来,元和以为她能从那个人的阴影下走出来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突然出现 第50章 中秋将至时, 贵妃娘娘开始忙宮宴一事,宫里刚走了一位公主,宮宴礼节方面就更需要注意了, 贵妃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而元和觉得宫中更安全, 每日也不爱出门,而且她贪睡的毛病实在太严重了,一日她睡醒后看见床前摆着的莲子羹后,皱了皱眉,对进门的宛青问道:“怎么端了碗这个?” 宛青怔了一下,她很快会神,不过语气比元和更为疑惑,“这个不是公主要的吗?” “我什么时候要吃过这个?” “是公主睡前说要吃的,”宛青跪下, “奴婢是绝不会欺瞒公主, 也不会擅作主张。” 元和从床上起身,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端起那碗莲子羹细瞧了瞧, 匪夷所思的问:“这是我要的?” “公主说要喝莲子羹时,忆眉姑姑也在,公主若是不信也可以问姑姑。” 元和放下碗, 怀疑的说:“可能是我忘了,这碗先赏你了。” 原本这只是个小插曲, 元和也不会深究,但就在第二日她倚在榻上看书时,忽然瞥见外面开得茂盛的海棠,想到极爱海棠的母妃,于是吩咐道:“你去拿个篮子摘点花。” 在她说完后,那侍奉的宫女有些迟疑的问:“昨天刚摘的, 今天公主又要吗?” 元和心中漏了一拍,她慌乱起身走到窗前,榻上的书挥掉在地上。窗外是一片海棠,若是细看的确能看到被剪断的花枝。 “我…昨天吩咐你们剪过?”元和指着自己反问道。 宫女磕头:“奴婢绝不敢欺瞒公主。” 元和失神的点了点头,她感觉到有些事情在失去控制。 回头时,她看见落在地上的书,宫女会意的弯腰捡起,元和接过书后翻了翻,她问道:“我昨天看得书是什么?” “回公主的话,是地方杂记。” 地方杂记,她没有半点印象,只隐约感觉到昨天看了一本书。 再回头看向开得如火一般的海棠时,那花竟在她眼里像退色了一样,没有半点熟悉的感觉。 她呢喃:“我好像生病了。” “公主,您不舒服?我去叫太医。” “先不用,等到下朝时你去把彦将军叫来。” “是。” * “怎么了,我听宛青说你不舒服。”彦初微喘着气坐下,他下朝后是急赶着过来的。 元和略带迟疑的说:“我好像在记忆上出了点问题。” 彦初倒水的动作一顿,他放下茶壶,问道:“什么意思?” “我总在忘事,那些事明明不是我吩咐过的,可她们都说是我吩咐的,”元和咽了口水,有些委屈,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彦初,我不会要忘记所有吧。” 秋日里阳光已经不刺眼了,可元和坐的惴惴不安,像是放在火下炙烤,她不安的乱动。 彦初一手按住她肩膀,“那你总还记得我吧,” 馥郁的香气飘散而来,元和闻得飘忽忽的,讷讷:“记得。” “那就行了,等你什么都忘了,我就是你所有的记忆。”他一手轻捏了下元和的耳垂,“别怕,还有我呢。” 若是别人这样说,元和可能不会放在心上,但是说这话的人就是她放在心里的人。 她故意唱反调,“那我要是连你也忘了怎么办?” “那你就每天都爱上我一次吧。” 花枝窈窕,美人以玉作骨,描出一副浓墨丹青,他很是无奈的叹息,“怎么又哭了。” 当柔软的尾睫处带出一点明亮的湿意,元和撇过头,小声道:“可我不想忘。” “那我每天陪你回忆一遍?” “嗯,从最开始回忆。” “都依你。” 虽然在元和面前,彦初表现的放松自如。但在治病一事上,却很是强硬。 “还请公主想想忘事这种情况是从什么开始出现的。”太医跪地请安。 “也就这两日。” 太医也没见过这种症状,他深思:“那有什么前兆吗?” “前兆?”元和回忆了一遍,要是说前兆那就是和温瑾随在一起时。 那段时间她虽然也贪睡,但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厉害。 她的一日三餐都是温瑾随做的,要是他想放点什么东西也很简单。 “微臣探脉,发现公主脉象正常,不过余毒有探头之势,可能是这毒性开始发散,微臣再给公主开一张药方,陪着喝应该能压下毒性。” 闻言,彦初眉头松了点,他点头,“药方开了拿来给我看看。” * 元和失踪一事与被灭了满门的临文侯府脱不开关系,而临文侯是朝中保守派一党,保守派多为盛京中根深蒂固的世家,他们在朝中自成一派,手握大权。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所以圣上派太子前往边疆历练,意图夺回边疆兵权。而这次利用元和的失踪,圣上准备大干一笔,直接撤掉为首几人的官位。 因此,今年的中秋家宴与往年相比格外盛大,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皆带着女眷赴宴。 元和是同太子一同进殿的,觥筹交错的殿内瞬时静的几秒,元和能感觉到他们是眼带怜悯,目光之盛让她觉得很是不舒服。 一平常人家的姑娘若被歹人绑去了半月,若能再回家那名声肯定也坏了,街坊邻居爱嚼舌根的都会怀疑她贞洁还在不在。也没有人敢娶这种姑娘,都怕自己婚事不成反而喜当爹。 更何况这种事发生在尊贵的长公主身上,有好事者看好戏一样盯着刚进殿的彦初。 这位长公主可还有一位未婚人呢,就是不知道彦将军现在还愿不愿意接手了。 元和浸在这满殿的同情的眼神中,她偏过头避开那些视线,盯着桌布上的花纹,想着等父皇开宴后就找借口回去。 桌布上的旋纹看得人眼花,但元和执着的不肯移开眼。直到一人靠近,清香飘悠悠的围住她,温热的手握住她不安的交缠在一起的手,“怎么穿的这么少?”他漂亮的眉眼里闪过点心疼,转头对随侍的宫女说:“去给长公主拿一件外衣。” 元和不想再引人注意,她推辞道:“不用了吧。” “手都凉成这样怎么不用。”彦初的手一直扣在她手上,一点暖意从手心穿遍全身。元和有点窃喜,又有点不好意思,她看了眼殿内的面色各异的众人,小声道:“好多人看着呢。” 彦初眉梢微起,语气轻佻:“怕什么,还能有人跳出来说有伤风化?” 的确没人敢道皇室的不是,那些以为能看好戏的人皆讪讪的收回了眼神,不过与元和对席的太子眼神不太好就是了。 宫女很快取来一件外衣,元和起身同她去偏殿整理衣裳,这次彦初没能如愿跟上去,元和笑盈盈的让他在殿中等着。 待她再次进殿,众人总算没有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她步向席位时眼神瞟过席间的舞女,水袖长舞间有伶人击鼓做曲。 其中一位伶人身姿挺拔,即使盘腿跪地,脊背也是挺得笔直,这些还都不足以让元和格外注意他。 让她真正警觉的是,他扶鼓的一只手上包着白布,每次举鼓时,白布总会飘然浮下。 元和死死盯着他的手,她紧拽着手心,指甲陷在柔软的掌心中,在她拔腿欲走时,殿中舞女忽而散开,击鼓的伶人跟着转身。 不是他,击鼓的伶人张相清秀,与关在牢中那位完全不同。 元和微松了口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仍旧不放心,支使两名御林军将殿中的伶人带下去关起来。 那伶人被带走时,还错愕的回头向高位上看了眼,但很快被御林军推搡着带下去了。 元和一直盯着那伶人被带出殿才收回眼神,她坐下时才惊觉自己的手心已然是冷汗淋淋。 殿内的气氛在圣上进殿时达到高峰,众臣皆跪向圣上请安。 “众位平身,即是家宴,便不必多礼。”看不出半点要责罚谁的意思,圣上依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待圣上宣布开宴后,舞女再次鱼贯而入,珍馐佳肴一样样的呈上。 有一臣子在祝词中提到合家团聚,勾起了圣上的哀思之情,他沉吟道:“为人父母者,当以子女为重,朕没有做好父亲,竟害的我儿于如此。” 元和心知父皇是准备开刀了,于是请罪时有意将此事向朝中局势上引。 再由殿内的几位心腹大臣润色一番,此事已然上升到世家藐视皇室的情况。 席间几位保守派当即变了脸色,眼看圣上是有备而来,他们纷纷自保,众臣唇枪舌战,吵得不可开交。 但长公主被绑架却为事实,罪臣温瑾随乃临文侯一门之后,保守派有分不开的关系。 文臣吵起架来,总是引经据典,长篇大论,元和贪睡的毛病半点没改,现在听得更是昏昏欲睡。 席位中靠后部分一妇人面色怨怼,她时不时咬牙看向高位上的元和。 “欸,祝夫人,今日怎么没看见令郎?” 妇人对问话之人怒目而视,咄咄逼人,“我也没看见令郎啊,怕是又醉死在哪个青楼里吧。” “你!”那位和她交谈的夫人气愤的回过头,低声讽刺道:“就算我儿子是寻欢作乐也比你家祝川不知道死在哪个荒郊野岭强。” 长甲被折断在手心里,一双美眸里闪过狠厉的神色,于她身后站在的丫鬟不着痕迹的向前走了两步,她抬臂拍了拍妇人的肩。 随着她抬臂的动作,丫鬟服下凸起一块硬邦邦的肌肉,很明显是位练家子。 太子骤然开口,“皇妹你身体怎么样了?” 他一语打破殿中紧张的气氛,被点名的元和憋着睡意抬头,规矩的起身行礼,“都还好。”随着她话落,世家中人纷纷露出笑意,但她下一句陡然转下,“只是有点虚,可能是余毒未清。” 太子眉间柔和,“孤请来了江南名医,待宴会后便引来为你诊治。” “多谢皇兄关心。” 太子谦让着让她坐下了,转而再看群臣时已具储君风范,“孤的皇妹从小未受过半点委屈,孤和父皇都舍不得训斥一句的人,竟然让外人绑走了半月。” “孤后悔自责,也发誓要将此人碎尸万段。”太子微停顿一下,眸中冷意愈浓,“但孤也心寒,在坐众位大臣多数是几朝老臣,皇家恩惠不断下,孤原以为能让众位更是效忠于大周。可现在呢,竟然有人敢打皇室的主意。” “皇家恩宠怕是养肥了你们的胆子!” 太子骤然提声,他抬手,意会的小太监将盛着奏疏的托盘端上来,太子翻开一两封奏疏扔在殿上,冷声道:“这是孤在边疆时探查出的消息,大理寺卿你先看看吧。” 大理寺卿脸上的肉抖了又抖,硬是没敢站起来,一张肥脸憋成了猪肝色。 小太监机灵的捡起奏疏,双手奉给大理寺卿。大理寺卿仍抱有一丝期望的翻开奏疏,结果面色惨白、双股颤颤。 他跪下直呼冤枉,太子未看他,将堆的厚厚奏疏一把掀在地上,“若孤这次饶了你们,那天下百姓何处?孤的皇妹又岂能平白遭辱?” 群臣讪讪,皆低头不敢多言,席位之后的妇人咬牙,“等会你就去。” “夫人,我明白。”她身后的丫鬟毕恭毕敬的回答。 “太子说的有理,此事若不肃清,皇家颜面该如何安放?”圣上的心腹大臣躬身上前,“臣斗胆请圣上为长公主主持公道。” 圣上状若为难的敲了敲龙椅扶手,“太子你把奏疏呈上来,”他随意的翻了两本,脸色微沉,“此事待朕派人将这些查清楚了再议,列名者这些天也不用来上朝了……” 汤碟打翻的清脆声音打断了圣上的话,满殿的人小心回头看是哪个倒霉鬼。妇人襦裙上全是汤汁,她狼狈的跪地请罪,与她同来的官员脸上惧怕意味更重,“内子莽撞,冲撞了陛下。” 跟在妇人身后的丫鬟已然悄然退至冰丝纱幔后,殿内众人的眼神都在那妇人身上,无人注意一个小小的丫鬟。 彦初在余光里瞥见一抹反光的亮色冲向高位,他愣了一下,再看去时那抹亮色已然冲至元和背后,他猛地站起拔腿跑去。 席案被踹翻,汤水洒了一地,众臣俱惊。 “元和快让开!” 睡意还团在她眼中,弥漫成薄雾,水蒙蒙的眼眸中染上惧意,元和想到十一岁那年,她大胆的为父皇挡剑,最后彦初替她挨了这一刀,这次呢。 刀刃逼近时,元和在最后关头竟然好笑的生出一种为什么匕首又是对着她的想法。 当血喷在脸上时,她没感觉到疼,匕首于心口捅入,那人的血流到元和衣服上,他无力的退了两步,手中包着的白布不可避免的染红了,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自袖中掏出暗器,一双毒镖拦住了丫鬟逃走的路。 御林军很快进殿将她拿下。 元和离他只有半步的距离,可笑的是,就这半步她都不愿上前。 温瑾随自嘲,他勉强扶着朱红高柱转身,伤口因为肌肉的牵扯使得血流的越来越多。 他像是知道结果一样,没去管插在胸口上的匕首,就像还在深林的宅院里一样,他在笑,“看在你认出我的事情上,哥哥送你最后一样东西。” “什么…?” “命啊。” 那位曾经名动京城的如玉公子温笑着倒下。 一人探过倒地之人的鼻息,“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温瑾随会有一个专门的番外,应该会解开大家的疑惑。 第51章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陛下也没了续宴的想法,一场中秋家宴在一具尸体和淌满殿的鲜血下落幕。 温瑾随的死像是压倒世家的最后一根稻草,有人在金銮殿上大放厥词以羞辱皇家忘恩负义、对世家赶尽杀绝。 听说死了很多人, 盛京中许多府邸都被封了。这番动荡让许多人闻讯丧胆, 也有不怕死的妄图颠覆皇权,盛京的血流了一晚,入宫陪读的世家公子一个个被拉入刑场,但凡一家造反,便斩杀嫡子。 虎毒不食子,一场起义猝不及防的掀开帷幕又荒唐的下台。 等一切安定下来,有人想起那位名动一时的人,这时正值秋闱,家中有考生者或倾慕其才华者都想偷偷前去祭拜。 一打听, 却是荒山野岭。 年过七旬的国公爷在上朝时作诗以赞临文侯一门, 诗句转哀, 低吟如今人死却无安葬之地。 殿上, 众臣不敢言,冕旒将圣上的神色遮去大半,七旬老者在殿中站的不卑不亢, 脊梁挺得笔直。 圣上忽然想发笑,他自知绝情, 能为了朝堂局势牺牲一个女儿的名声,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绝。 为了心里那点读书人的正直,为了他人嘴里的宽厚大度的名气,能视外孙女于外人。 圣上问,国公想如何。 那老者坦然行礼,理所当然般, “臣以为应准其葬入临文侯祖坟。” 祖坟?一个藐视皇室权威者还在妄想入祖坟?朝臣窃窃私语,等着圣上一口回绝。 “迁墓之事,国公真是如此想法?” “自然。” 圣上看他绝口不提温瑾随干的那些混账事,只道忠贞贤良,觉得没意思极了。一个个都如此冷情,为了那点虚无的名头吃香竟这样难看。 所以,圣上没有回绝,他说:“国公的决心令朕好生佩服,不过温瑾随对朕长女不敬,朕就算再惜才也得问问元和的意思。” 老者的脸色已经变了,“国公不如自己去问问您外孙女的意思,再来朕这里请旨。” 殿上不和谐的声音都停下了,这可是圣上头一次当众落国公爷的面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圣上这次是对长公主歉意颇深,国公爷这是老眼昏花非寻长公主不痛快。 “元和现在在千明寺散心,国公年纪大了恐怕受不了舟车劳顿,您可以写信送去。” “行了,无事退朝。” 圣上说这话的意思本是想刁难他,国公倔了一辈子,怎么可能去为这事讨好一个小辈。 但国公爷的信还真送到元和手里了, * 千明寺建在高处,四周景色美不胜收,赏景骑马,读书经拜佛祖,有意思的事情很多,她靠着忙碌的生活支开那回忆中的满殿鲜血。 红色,流动的,从倒地的人心口喷洒出来的。 “想什么呢,偌,熟的刚刚好,你尝尝。”鸡腿表皮烤的金黄,彦初还涂了一层蜂蜜,裂口处烧得焦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元和咽着口水接过,“烤的不错啊。”她又道了两句谦让的话,小口吹着鸡腿上的热气。 “管不住自己的嘴,还来千明寺。”彦初一边给鸡腿翻面,一边道:“大师要是知道你在这吃荤,非把你赶出去。” “哪有这么夸张,我只是在山上吃又没有在庙里吃。”元和看着热气散了点,便咬了一口鸡腿。 肉里滚烫,含有汁水,她哈着气,一口肉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烫着了?”彦初见她舌尖红艳艳的,掏出帕子,“吐出来。” 元和灌了两口凉茶才觉得自己的舌头会动了,“烫死我了。” “张嘴再让我看看。”他将水壶收起来,转过身。 舌尖仍旧发红,一时半会还好不了。彦初轻声问:“疼吗?” 馥郁的香味散散的围着她,元和听他这样问下意识伸了伸舌头,泛红的舌尖探出一点。 彦初小口气对着呼了呼,软到让人心肝发颤的语气,“吹吹,还疼吗?” 舌尖蓦然收回,抵着齿贝有些不知所措。 元和想了半天,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凉飕飕的?” 彦初眼里含了点笑意,他又靠近了点,馥郁的香味愈浓,甜到人心里。 从远处来的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两人的亲昵,元和不自在的撇过脸,理了理衣领。 来的是一个小沙弥,圆圆的脑袋上总挂着笑,他见人也不紧张,笑的眉眼弯弯,“长公主,京里有信送来了。” 元和接过小沙弥递来的信,还未展开,又听小沙弥说:“国公爷还让小衲给您带几句话。”他对彦初大方一笑,又行礼,很自然的说:“国公爷交代,这话公主要单独听。” 元和随手将信收进袖子里,她起身示意去旁边说。这倒不是她信不过彦初,只是外祖父对她和彦初的亲事可没同意的意思,就怕他说一些不好的话,让彦初听到了那还得了。 离得远些,估计彦初是听不到了才停下。“说吧,什么事?” 火星偶尔炸开一点火花,拉回彦初的视线,蜜汁鸡腿烤的恰到好处。 但烤鸡腿的人却没了最初的心思。 他不像是元和来千明寺后对外界事情爱理不理,早朝刚下他就知道了今□□堂上发生的事。国公爷大义,为绑架外孙女的劣臣求一地方安葬,圣上没说答应不答应,要看元和的意思。 彦初又将眼神落到不远处的两人身上,元和应该是听了国公爷的意思,她皱着眉神色有些犹豫。 彦初看见她手伸向袖子里,要是把信退回去,这事算是没得商量了。 但她拿信的手又不知为何一顿,而后随着小沙弥的几句话又松开了。 “祖父交代的就是这些?” “回长公主的话,就是这些。” 元和踌躇不定,“我再想想,明天给你回话。” 小沙弥依旧眉开眼笑,“劳烦长公主了。” 元和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先走了。小沙弥懂事的退了三步,又恭敬的朝彦初的方向行礼后才离开。 彦初冷眼看着他们,那封信自始至终都没被拿出来,这事还有得商量。 他拿木棍拨了拨火星将灭的柴,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彦初:委屈 第52章 翌日晨时, 元和送走了小沙弥,他出门时又碰见了彦初,“参见将军。” 他眼神在小沙弥身上转了一圈, 在看见小沙弥手中的信纸时眸色渐深:“你拿的什么?” 小沙弥将手里的信封托起, “回将军的话,这是长公主给国公爷的家信。” 世人都知长公主与彦将军都是有婚约在身,小沙弥这番坦荡的把信递上也挑不出毛病。 不过彦初没接,他提着两壶果酒,与小沙弥擦肩而过,只淡声交代一句,“替公主办事用心些。” 院落里,元和正在用斋饭,两盘素菜一碗白粥这便是千明寺中多年不变的早膳。 元和看见他进门时, 明显高兴了许多, 她笑闹着说:“来就来还带什么礼啊。” “欸, 大早上的你带什么酒啊。” 暗藏郁色的眼眸折出星碎的光, 与他对视的元和被看得脸红心跳,少年时期的彦初也是一副绸丽的容貌,但远没有如今这般潋滟祸人。 修长白皙的手指挑起一壶酒的麻绳, “小国上贡的,你不想尝尝吗?” 元和动心了, “那,我们出去喝?” “去后山。” “好嘞。” 滴水状的小酒壶里盛了些许果酒,数量不多却胜在清香。元和尝了一口后就停不下了。 待她喝完,彦初一拍草地,有些懊悔的说:“我忘了告诉你,这酒后劲也挺大。” 粉意在脸上簇成一团, 放空的脑袋转不过弯,她撑着脑袋说:“还行吧,还没醉。” 彦初看着她歪着头,身子一点一点的,嗓音空幽幽的,“没醉啊。” 她现在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没听清彦初在说什么,只是本能的想他的方向靠去,软绵绵的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彦初失笑,他伸手将她碎发压到耳后,“酒好喝吗?” 她头刚抬起一点,又被彦初一手压下,元和只好枕在他肩窝里磨磨蹭蹭的说:“好喝。” 话锋突转,“那喜欢我吗?” 微凉的秋风拂过时,带起一点馥郁的花香,元和微转了个身,在靠近他喉结的地方亲了一口,“喜欢啊。” 她一脸肯定,“我最喜欢你了。” 彦初执起她手,慢腾腾的捏着她指腹上的软肉。“真乖,我也喜欢你,不,我爱你。” 清隽的眼神中带着浓郁的□□,即使是醉着,她仍旧有些害羞,将脸埋在他肩窝中,“还是白天呢。” 彦初轻笑,笑声尾轻颤,像撑不住露珠的花枝。 元和埋在他颈窝昏昏欲睡,温暖的怀抱令人流连忘返。 正迷糊时,听他问,“你最近记性还挺好的吧。” 她一激灵又瞬间醒了过来。 那鲜艳的红色浸染了桌布,他撑着朱色柱子自袖子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 “解药。”因为疼痛他眉头紧蹙,“拿着啊,这是真的。”说到这,他语气已经有些失真。 乐师淡色的长衫已经被染的一塌糊涂,“最后一次了。” “终归要信信我吧。” 迎在烛火下白到透明的皮肤偷着沉甸甸的死气。 她不断的怀疑,就这样死了? 真的是他吗? 第53章 “他给我了一张药方, 我吃了。” 彦初手指缩紧了一瞬,他有些没落,“怎么…不和我说?” 当那长睫垂下时, 元和便心软的一塌糊涂, “母妃找人看过那药方,而且宫门封了两天,我就自作主张喝了。” 她脸上尚存醉气,眼角都被熏得通红,“我不想忘记。”彦初服帖的窄袖被她捏成皱巴巴的样子。 “我们相识了这么多年,我什么都不想忘记。” 秋风过进他眸中,那细密柔软的睫毛扇动几下,“就为了这个?” 酡红的脸颊凑近几分,清甜的酒香扑面而来, 她反问:“不然呢?” 他心越跳越快, 连带着耳根都红了起来, 那浓色的眸子轻眨了眨, 云淡风轻般,“没什么,就是我特别高兴。” 元和失笑,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晨起的草地上还有露珠,他手扫过时, 指尖便染上了一两点湿润明亮的东西,带到元和醉红的脸上时就只剩下凉意。 那人笑着对她说,“我们成亲吧,就元旦那天吧。” 醉着的人红着脸拍开他的手,倒没否认成亲,只笑他, “你说元旦成亲就元旦啊,我父皇可不一定会同意。” * 尚庆二十三年冬,嘉元帝长女与当朝青年将军结发。 打造小巧精致的金叶子撒满了整个朱雀大街,孩童们欢呼着跟在轿辇后,“谢谢长公主恩赐。” “祝公主与将军永结同心。” 嬉笑着的纯真语言总是最感人的,元和心中那点出嫁的紧张也随之散了。没错,是出嫁。 依她的身份,怎么着也得是驸马进门,不过这样一来,彦初在朝的官职可就保不住了。成亲虽重要,但也不能把他拿心血争下来的官职毁了。所以她退一步,将婚书改为嫁书。 为了这事贵妃娘娘还在宫里念了好几回女大不中留之类的话。 盛京这日最是热闹了,敲锣打鼓中红绸飘扬,在街角还搭了免费的戏台子,咿咿呀呀的唱了一日缠绵悱恻的曲子。 昏时,婚礼开始,由陛下携皇后坐主位接受两位新人的拜礼。 元和由人搀着进门,她盖着凤戏花的盖头,行走时偶能听见金玉头饰清脆的声音,她腰间不盈一握,镶玉的腰带将其束起。金线穿龙走凤游走于嫁衣,火凤展翅,彩色的长尾迤逶在下摆。 彦初同她分别执着红绸两端,火红的嫁衣衬的他更是肤白唇红,身姿挺拔,一双漂亮的凤眼黏在元和身上。 宫里的大总管带着一个大红花,平日里能唬人的三角眼现在笑成一条缝,他高唱:“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打扮喜庆的丫鬟们簇拥上来,围着一对新人送入洞房。 “公主小心脚下,有台阶。” 新房里已经烧着碳火,暖暖的,她被扶着坐到床边,因为视线受阻,她便不由自主的拉紧了红绸带,婚房里热闹的挤了好些人,喜婆笑吟吟的唱着吉祥话,元和端坐着听完了,就等身边人都出去让她放松点。 门打开时,灌入一点冷风,元和僵硬着身体没敢动。只一瞬那风像又停了一样,奇怪,她没听见关门声啊。 她听见一阵脚步声,新房里的人陆续出去,彦初半挡在她面前,借着宽大的袖子他塞了一样东西。 元和将那软软的东西藏在手心里,等新房的门再次合上时,她偷偷低头把手心的东西展开。 是几块软糖,滚着白霜,颜色漂亮的被帕子包着。 她捏了一块吃了,舌尖抵着软糖慢慢的咬开。啧,真甜。 被几块软糖慰藉元和高高兴兴的在新房里等着他,而另一边迎娶美娇娘的彦初明显是遭人羡嫉了,熟悉的不熟悉的都跑来敬酒,彦初心里记挂着新房里的人,几番下来就有些不耐。 还是太子上前解围才将他从人群里放出来。 “别让我妹妹等久了。” 此时已经天黑了,廊下挂着红灯笼,明亮温暖的颜色着凉一方天地。 公主的洞房是没人敢闹的,他推开门时,龙凤双蜡下单坐着红衣佳人。 似是听到开门声,元和下意识向门边看来,红盖头挡着她视线,看不清来人。 留在新房里守着的丫鬟行礼,“将军。” “嗯,你们都下去吧。”彦初堪堪从她身上分出一点眼神。 两三个小丫鬟憋笑憋红了脸,推攘着出去了。 咔的一轻响,门又重新合上。 元和呼吸急促了一下,脚步声愈发清晰,最后停在她面前。 “我要掀盖头了。” 元和紧张的手心冒汗,她轻“嗯”了一声。下一刻头上便轻了些,眼皮上抚着温热的手,“慢点睁,刺眼。” 待那手撤去,元和才看清他今日的模样。被昏黄的烛光润出颜色,那又软又甜的唇轻声笑起,“你真好看。” 元和咽着口水,真心实意的夸赞他,“你才是最好看的,昙花一现都不及你半分。” 温热的手指摸上她唇角,“嘴真甜,吃糖了?” 元和笑眯眯的仰头,“吃了。” 眸色愈暗,“我也想吃糖。” 元和怔了一下,她刚想说糖吃完了,就见这人扑了上来,欲张开的嘴被堵住。 藕臂勾住他脖子,气息微喘。 若说这夜让元和回忆记得最清的,那必然是,自发髻流下的汗水,湿润着的柔软浓密的睫毛,偶喘几口气的红唇,柔软甜蜜,以及那张又纯又欲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