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拥抱月亮》作者：鲸叹叹 ［文案］： 韩冽，青崎大学男子游泳队成员，才貌双绝肩宽肤白，一入学便稳居青大男神榜top1，然而却自称是个单身主义者？ 池淼问他为什么要白瞎一副好皮囊。 他从容自得地说：“没人配得上我。” 云淡风轻的外表下是一颗忧郁与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内心，他像那天上的月亮，不吝啬光芒，却不愿坠落凡尘。 可即使是冰川遇到那太阳也会被融化，何况是月亮这么温柔的存在。 韩冽进入省队后，没有手机，没有娱乐，每天的日常不是训练就是比赛，但他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任务—— 每天写一百遍“我爱池淼”。 到了周日，池淼总会收到韩冽发来的图片，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的心意。 偶尔还会收到他寄来的快递，那是一本厚重的笔记本，上面满满当当写着——我爱池淼。 *1v1，双c 【写的不好，弃文无需告知，谢谢您的配合！】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竞技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池淼、韩冽 ┃ 配角：陈西、父母、蒋思含、卫凡 ┃ 其它：爱情、亲情 一句话简介：拯救单身主义者韩选手。 立意：温暖的灵魂，终将相遇。 第1章 惩罚 你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六月初，青崎市。 傍晚的街道人流纷杂，熙熙攘攘中喧嚣不断，夜色中仍旧弥漫着白日的余温。 街边的云吞店与热浪相隔开，里头香气缭绕，顾客的交谈声此起彼伏。 这家云吞店面积不大，一眼就能望到边，其中一面刷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当下正处于本市的体育频道，回播着前两日举办的某件游泳赛事。 “现在进行的是大学组男子100米自由泳决赛，我们可以看到8位选手竞争异常激烈，目前暂时领先的是来自青崎大学的四号选手——韩冽。” 解说员专业的音腔在混杂着各种嘈杂声的店里并不算清晰，好在池淼坐的地方距离电视近，尽管无心去听，也多少听得见一二。 “青崎大学”四个字硬是将池淼的视线从手机拉到了电视屏幕上，瓷白小脸上那双黑亮的眼睛点缀着店面灯光，氤氲着润泽，充满了灵气。 屏幕正展示在碧蓝的泳池界面上，50米长的泳道炸出一簇簇白色水花，像肆意绽放的白菊，随着运动员的极速前进而飞快移动。 池淼嚼着云吞定睛看着，正常的好奇心理使她欲知第一名究竟会花落谁家。 奈何没看几秒，电视突然被换成了少儿频道，内容变成了小猪佩奇。 池淼忽而神态郁闷，转眸巡视一番，发觉是老板的女儿给换的台。 秉着尊老爱幼的原则，她选择作罢，继续美滋滋地吃着碗里的云吞，吃到最后连汤都喝了个精光。 “啧啧啧。”池淼隔壁的李雯玉脸色一言难尽地看着池淼光滑的大碗，“吃这么多，等会儿奶茶还喝得下吗？” 池淼心满意足地窝在椅子里，拍了拍圆滚的肚子，胸有成竹地说：“当然吃得下，我可是特意留了点位置给奶茶店，不然我都点大份的！” 李雯玉直摇头。 手机传来一道震动声，李雯玉垂头看了眼，随后抓起包包起身，对池淼说：“走吧，黄颂他们到了。” 两人就此转了场，去了百米外的国贸中心。 国贸中心处于本市的繁华地带，此刻一如往常，霓虹闪烁，人影攒动。 这里最近新开了一家奶茶店，装修得很有格调，外头撑着大伞棚，伞下摆放着圆桌木椅，几乎座无虚席。 池淼和李雯玉到的时候，另外几个组员已经点好了饮品，待池淼坐下，黄颂就贼兮兮地调侃她：“以后各奔东西了，组长不请客表示一下？” 池淼轻叹着气撕掉吸管包装，似假还真地说：“我最近很穷啊，等我哪天飞黄腾达了，请你们去青崎最贵的酒店吃饭。” “你穷啥？虽然你不能算得上有钱，但也不能说穷吧？这么小气可不像你啊。”黄颂不依不挠，一脸的鄙夷，试图使用激将法。 池淼慢吞吞吸着奶茶，黑黝的眼珠子转溜一圈，琢磨着该不该如实作答。 李雯玉见状拿脚尖踢了下黄颂，鄙视着他道：“一大老爷们儿让女生请客你好意思？别忘了高考前谁帮你补习的，不应该你请她？” “咳，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黄颂立马心虚了，忙拿起手机转移话题，“开黑吧，这次我们来玩点刺激的，一局下来得分最低的要接受大冒险惩罚，怎么样？” 李雯玉挑眉坏笑：“够刺激，我喜欢。” 另外几人也纷纷表示无异议，还很兴奋。 “行——吧。”池淼属于半个游戏黑洞，但为了不扫兴，她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规定。 半个小时后—— “Defeated！” 几道重叠的御姐音在空中响起，紧随其后的是异口同声的叹息。 “果然啊，我还是适合玩辅助，一玩别的英雄我就成了菜中菜。”池淼哀叹一声，生无可恋般往后靠。 她这局作死玩法师，已经被杀的没脾气了。 “哎哎哎。”坐在池淼对面的黄颂用手指敲击桌面，发出反对的声音，“你这话不能乱讲，什么叫菜中菜？这里面菜的只有你OK？” “好好好，我菜我菜我最菜，对不起，是本菜鸡拖累你们了。”池淼颇为狗腿，点头如捣蒜，甚至双手合十给大家承认错误。 李雯玉一个巴掌重重按到池淼肩上，表情郑重其事地说：“池菜鸡！准备好做你的大冒险惩罚了吗？” 向来愿赌服输的池淼高仰起脑袋枕到椅背上，微张着嘴有气无力道：“说吧，什么大冒险？” “嗯……我们先想想哈。” 说是想想，但他们也只是像此前一样上网随便搜了一圈，没多久便齐刷刷朝池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得知惩罚内容后，池淼神色大变，速然抱着双臂侧过身子，坚定抗拒道：“不行！这也太猥琐了，我说不出口，换一个换一个！” “怕什么呀？这样才刺激，才好玩啊！别人又不认识你。”李雯玉不依，视线开始自顾四处游荡。 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她情绪勃然激昂，左手激动地指向某处：“看！十点钟方向！” 池淼顺着李雯玉的指向望去—— 入目是一群年轻气盛的男生，他们生的很高，穿着也普遍时尚，其中以运动服居多，在人群中尤为引人注目，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耳边这时又响起李雯玉兴奋的声音：“淼淼！看到走在最左边的那个帅哥了吗？鸭舌帽，黑T恤运动裤那个！就他了！抬起你的头颅，自信地走过去！” 然而池淼一把别过脑袋，很有骨气地拒绝：“不去！换一个！我要脸。” “换一个是吧？”李雯玉也不着急，摸着下巴沉吟起来，思考着该如何让池淼低头。 视线在桌上的几杯饮料走过一遭后，她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说：“可以，那你就把这几杯饮料的钱一块付了吧。” “……” 池淼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几杯冷饮的钱，顿觉肉疼，短暂挣扎后，她朝几人虚假一笑：“其实我也觉得你们说的那个大冒险没什么，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 不知情的另一头，男生们正勾肩搭背地笑谈着什么，气氛看上去很融洽。 “韩冽，我知道陈西跟他女朋友在哪个包间，就跟咱们隔着几间，我们待会儿过去给他个惊喜，让他见色忘友！” 面对队友坏心思的怂恿，韩冽淡淡扯了扯唇，施施然望着前方道：“要去你们去，我可没兴趣。” 他的话音刚落，池淼就出现在了他身侧，将他低沉微磁的嗓音收入耳中，耳膜不禁轻微发痒。 声音这么好听，应该真是个帅哥，有点紧张呢。 池淼陡然产生如临大敌的慌张感，压着脑袋紧跟韩冽闲散的脚步，咽下一口唾沫方才艰难开口：“那个……小哥哥你好。” 她的音色天生好听，给人清脆微甜之感，虽然音量不大，却引得一众男生纷纷侧目。 男生们见了她，先是面色轻怔，明了后开始互相使眼色，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被“搭讪”的韩冽倒是淡然得很，他脚步缓缓停下，视线落在池淼发丝走向分明的发顶上，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什么事儿？” 池淼能够感觉到男生们的注视，联想到自己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一时间羞耻难当，将脸埋的更低。 思想挣扎几秒，她咬咬唇，索性速战速决，深吸了口气，视死如归般地闭上了眼睛，一鼓作气—— “能问一下你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吗？” 一瞬间，空气诡异地安静了。 池淼觉得落在自己头顶上的目光强烈了不少。 片刻的寂静过后，男生们猝然爆笑出声，甚至鼓起了掌呼呼地叫，不知是在为池淼的勇气鼓掌还是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相反的，韩冽轻蹙起额，无疑是被这大尺度且不要脸的问题惊到了，终于低眸去认真打量身边的少女。 对方的穿着很简单，条纹衫搭宽松的牛仔短裤，露出来的两条腿纤细修长，脚上套着白色长袜跟小白鞋。 她留着一头及肩的黑色短发，发丝细碎，但又不会显得发量很少，看着柔软顺滑极了，额前的刘海此刻被风吹得略微凌乱。 那张素面朝天的鹅蛋脸线条柔和，嫩白水润之中透着隐隐羞色，双眼皮的杏眼睫毛很长，宛如一排细密的鸦羽，鼻骨挺立，嘴巴稍小，唇形却很漂亮。 韩冽盯着她看，不自觉晃了晃神，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倏然浮上心头。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不一会儿，他像是记起来了，无端地清浅弯唇，眉梢微微上挑，难辨喜怒地开口：“怎么？你想知道？” 池淼强忍着一身羞意与尬意点头，藏在鞋子里的脚趾头已经在试图抠出一个王者峡谷把自己藏起来了。 韩冽又盯着她看了几秒，之后徐徐从兜里抽出双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眸光懒淡地凝着她，似命令而非命令地开口—— “想知道就自己脱。” “卧槽！” “冽哥牛逼哈哈哈！” 看戏的队友们一瞬间被韩冽逗的又闹哄哄地大笑起来，全然不在意路人诧异的眼光。 而池淼被吓得不轻，错愕抬头，这下才发觉对方是真的高，她一米六八的身高都只及到他的下巴左右。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对方的神情给人一种得意又布着兴味的感觉，要笑不笑的，却一点也不妨碍他那张脸在视觉上给人的冲击。 他的脸部棱角不锋利，偏温柔，下颚线宛如是用尺子度量过角度精心画出来的，眉眼也清俊得非同寻常。 两道黑眉如墨似剑，双眼皮薄薄的，眸子像一口古潭，幽深神秘，鼻梁挺拔，嘴唇厚度适中，带着天然的浅红色。 远看时没看清，近看才发觉他竟帅的如此—— 人神共愤！惹人惊羡！ 饶是时常与男生称兄道弟的池淼见了他也不争气地脸蛋发烫，小心脏不安分地乱跳，乌黑眼睛睁得硕大。 换作以前，她见到帅哥压根不至于这样，只是现在情况不同，此情此景着实令人窘迫！ 第2章 变态 不择手段？ 许是他们停在这里的时间有些长了，又偶尔发笑，逐渐开始有路人停下脚步围观。 成为众男瞩目对象的池淼心下生乱，脑子泛白，嘴巴却不听使唤，鬼使神差地问韩冽：“你确定？” 看客们起哄声更甚。 韩冽挑眉不语，眼神里却传达出一种“我无所谓，你随意”的意思。 骚不过骚不过。 确定对方脸皮厚如城墙，池淼倒吸一口凉气，认为自己不能再丢脸下去了，情急之下朝韩冽快速鞠了一躬。 “对不起！打扰了！” 道过歉后，她转过身飞奔着离开。 韩冽见她跑回了奶茶店，抖着双手跺着脚，仿佛在跟朋友控诉他刚才的言行。 他嗤鼻，收回目光重新迈步。 队友们跟着他一起，一个个笑得前贴后仰的，毫无形象可言，再度惹来路人惊奇的目光。 “他妈的，笑死我了。”其中一个队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们说那女的长得怪好看的，为什么要用这么智障的话题来搭讪呢？” 有人搭腔：“可能人家后面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呢？韩冽一句‘自己脱‘把人家的话给堵死了，又或者说吓跑了，太骚了。” “不过话说回来，韩冽，我也很好奇你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诶，红色？绿色？还是粉色？” “我猜是黄色的海绵宝宝或者皮卡丘。” “嗯……我想想。”韩冽倒不生气，步伐悠闲，像是真的在回想什么，顿了好一会才继续，“好像是黑色。” “黑色的……蕾丝？” “……滚。” - 十点半，池淼到了家。 她的家是标准的三室一厅，面积还算大，布置得温馨整洁，但由于父亲在外地工作，现在只有她跟母亲住。 她一进屋就瞧见母亲陈岚正坐在沙发上看最近热播的一档电视剧，入迷到连她回来了都没觉察。 “我回来啦。”她出声弄出点存在感，说话时注意到陈岚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大串紫色葡萄，上面还浮着水雾，看上去冰冰凉凉的，正口渴的她忽的眼睛发亮，快速换了鞋过去。 哪知就要摘到葡萄时，手背却被陈岚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对方睨着她嗔怪道：“说过几次病从口入，洗手去。” 池淼悻笑，乖乖跑去厨房洗了手，出来后抱着那一盘葡萄横窝在单人沙发上和陈岚一起看电视，惬意得不行。 陈岚看了眼她那安逸享受的模样，随口问：“跟同学都干些什么了？” “就看看电影再吃点东西呗，能干什么。”池淼眼睛盯着电视看，说完又塞了颗葡萄进嘴里。 不一会她想起什么，抽出一只手进裤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张百元钞票。 她将钞票递给陈岚，鼓着一侧腮帮子说：“你给这一百块我没用上，你拿回去吧。” 陈岚没拿，摆手说：“你留着下回用吧，本来就是给你拿去跟朋友玩的。” 池淼思考片刻，顺从地收回手把钱塞回了兜里，拍了拍，点头道：“也行，那下回你就不用给我钱了。” 陈岚无奈发笑，揶揄：“看来家里变穷了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池淼半眯起眼，一个威胁的眼神射过去：“听你这话，我以前大手大脚？” “那倒也不是，只是现在更省了点。” “切。” “也不用这么省，该吃吃该喝喝，别委屈了自己。” “放心吧，我知道。” 母女俩继续看电视，这会儿里面演到了女主找工作的片段，这让池淼想起一事。 等到放广告的时间，她坐起身放开葡萄，对陈岚睁着黑溜的大眼睛说：“妈，李雯玉今天晚上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做暑假工，我挺想去的。” “是干什么的？”陈兰没显得有多意外，早在没高考前她这个女儿就计划着要利用这三个月的暑假去挣钱了。 池淼说：“教小朋友跳舞的，她表嫂开了一家舞蹈机构，就在富民路那边，暑假生源一般会比较多，需要招几个老师。” “工作时间和工资待遇怎么样？” “好像是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包中午饭，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一个月工资三千五。”说到这里，池淼激动地比了个手势，翘着嘴角眨眼，“三千五哦，我要是整个暑假都在做的话，那结束的时候就差不多有一万块了，一万！” “才三千五就把你高兴成这样。”陈岚笑着丢给池淼一个嫌她没出息的眼神，稍作思索后，她摇了摇头。 “算了吧，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也挺辛苦的，好好过你的暑假得了，打什么工啊，我跟你爸又不是养不起你。” 池淼不赞同，振振有词地说：“这有什么辛苦的？反正工作内容是在我的专业范畴里，也是我喜欢做的事，而且，你看啊——” 她短暂停顿，弯下身子朝陈岚掰起手指头来：“第一，这能赚钱，第二，这能稳固我的基础，第三，这能增加我的教学经验，第四，我也许还能跟李雯玉的表嫂学习呢，听说她是北京舞蹈学院毕业的！” 细数完，她两掌一拍，随后竖起四根手指，昂首挺胸道：“一举四得啊！” 陈岚被她逗的扑哧笑了，嗔目别她一眼，“脑子转的还挺快，学习没见你有这么好的逻辑。” “嘿嘿。”池淼油滑地一笑，动身坐到陈岚身边，抱住她的手臂，脑袋枕到她肩上撒娇，“妈～你就答应我去吧，我想自己挣钱买电脑，为你和老爸减轻点负担。” 陈岚何尝不知道池淼是想自己赚点零花钱好向她少拿一些，犹豫过后，她抬手捏了捏池淼脸上的肉，温和浅笑：“行吧，你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去锻炼锻炼也好。” “嘿嘿，谢谢妈！”池淼顿时激动地搂紧了陈岚，像只猫一样往她脖子里蹭。 其实她最开始的计划是暑假跟朋友去旅游，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奈何不久前家里发生了一场变故，让她的计划泡汤了。 这场变故归根于她的叔叔，也就是她父亲池昌云唯一的弟弟——池昌林。 池昌林是个好吃懒做之人，一把年纪没娶到媳妇不说，还好玩爱赌，由于父母早逝，他时常靠他哥哥接济。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瞒着池淼一家在外借高利贷，导致不久前放高利贷的人上池淼家催债。 池淼一家不堪纷扰，池昌云夫妻俩又是心软之人，无奈之下替池昌林还了钱。 这还没完，池昌林还在外头伤了人，因情节严重进了监狱，赔偿金还得池淼父母替他承担。 一来二去，池淼父母大半辈子的积蓄全给花光了，还欠了银行不少钱，原本家境良好的家庭也因此变得拮据起来。 好在一家人心态乐观，认为钱不去不来，大不了往后省着点用，而且池昌林入狱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不会再来烦他们了。 - 翌日，池淼一大早就出了门，要去李雯玉表嫂家的舞蹈机构开始她的暑假工生活。 出了小区单元楼，迎面而来一个穿着运动服跑步的高瘦女人，对方朝她露出笑，笑容温婉动人。 初晨的缕缕薄光落在女人精致的脸上，分外使人惊艳。 池淼有瞬间的愣怔，脑中不自觉闪过韩冽昨夜那副倨傲的面孔。 这个年轻女人她在小区见过不少次了，每次见都是在像这样的早晨，她出门时，她跑步时，但今天还是她们之间第一次对视。 池淼是个有礼貌的人，对方对她笑，她便还以微笑，且下意识地跟她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女人轻喘着气回应，声音如她人一样使人舒适。 她没有停下来，从池淼身旁跑过，带起微不足道的风，空中残留着淡淡清香。 池淼回头望了她两眼，继续向前。 - 今天是周六，池淼第一天的工作是教一群小学生学习舞蹈基础。 教学过程出乎她意料得顺利，她似乎天生带有小孩缘，小朋友们不但学得认真，休息时间还对她又搂又抱的。 这令池淼心情畅快信心倍增，看来她也是一块当老师的料嘛！ 下午下班后，池淼换了衣服去大堂找李雯玉汇合，到的时候看见李雯玉正在跟她表嫂谈论着什么。 待她走近了，李雯玉笑嘻嘻地问她：“淼淼，有兴趣今晚跟我一起上街发传单不？” “发传单？发什么传单？”池淼不解地皱眉。 “舞蹈室宣传单，我表嫂想暑假多招点人，如果生源够多的话，我们可以涨工资哦。” 一听可以涨工资，池淼立马心动了，亮着眼睛爽快道：“那必须发啊！有多少给我拿多少！全给你发出去！” 她说这话时信心满满，然而很快就遭受了打脸。 繁华都市的街上自然不乏行人，可当把传单递给他们时，他们大多不会给你介绍的机会，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就摆手拒绝。 半个小时过去，池淼手里的传单还剩一大沓，发出去的寥寥无几。 一阵挫败感浮上心头，她看向另一个方向的李雯玉，对方比她还惨，路人特意绕道而行。 李雯玉朝她投来一个沮丧的表情。 “加油！”池淼远远地对李雯玉收拳打气，旋即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提步往另一个人多的地方去了。 她光顾着寻找合适发传单的对象，没留心脚下的路，一个不留神踩到一个不知是那个没素质的人丢在地上的塑胶奶茶杯。 奶茶尚未喝完，吸管也还没抽掉，池淼毫无防备地一脚踩下去，里头的奶茶一下子顺着吸管飞速往外窜，在空中划出一道奶白色的线。 觉察到自己踩到了东西，池淼下意识地停步挪脚，低头看了看地上被踩扁的奶茶杯，然后后知后觉地扭头，堪堪对上一双深沉的眸子。 韩冽站在离她半米远的路牌边，单手握着手机侧首看着她，一袭黑色休闲衣唯独裤腿沾了白。 很明显是刚才飞出去的奶茶汁液。 池淼倒吸口气，发出受惊的短音，慌乱的目光从韩冽的裤腿回到他的眼睛上：“对不起我——” “你还真是不择手段啊。”话没说完就被韩冽意味深长的语言阻断，带着一点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连同他那双勾人心魄的黑色眸子，也仿佛生出一把利器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池淼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张了张嘴巴：“啊？” 伴随着她的疑问落下的，是一辆黑色汽车，就停在韩冽身前。 韩冽将目光从池淼身上收回，踢了踢脏了裤子的右脚，随后朝前两步打开后座车门，一语不发钻了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苦于传单难发的池淼不管三七二十一跑上去，在他把车门关上前丢了一张传单进去，高呼—— “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的舞蹈机构！” 车子扬长而去。 池淼昂首望了好一会儿，直至看不见了，她才猛地想起什么，也才明白韩冽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懊恼地一拍脑门。 哎呀！刚才怎么就不把他拦下来把昨晚的事解释清楚呢？那样说不定还可以拉下一个顾客，现在这样被当成变态，谁还敢来啊！ 第3章 互爱 我爱你，你也爱我。 八月末，暑气正浓。 池淼在舞蹈机构做了两个半月的舞蹈老师，直至大学开学前一周才辞职。 工资是工作结束这天一起结算的，一共有一万五百块，采用了微信转账的方式。 看着手机上的这笔前所未有的巨款，池淼感觉自己瞬间飞上了天，整个人都飘飘然的，自豪感满满。 赚钱不容易，但赚到钱很开心！ 确认收款后，她怀着激悦的心情找到陈岚的微信，迫不及待给她转了7000过去。 附加一条文字消息：［女人，这是朕赏你的。］ 然后又给她老爸池昌云转了一千。 ［老爸，我发工资了，这是请你喝酒的！但要记得少喝点！］ 这不算偏心，毕竟家里掌管经济大权的是陈岚。 一旁的李雯玉无意间看见池淼的转账，霎时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问：“卧槽，你给7000块你妈？” 池淼不以为意地说：“其实真正给的应该只有两千，我还没开通支付宝，得让我妈给我买电脑，配置好一点的，要5000左右。” “牛逼。”李雯玉摇着头啧啧称奇，“我才不用自己的钱买呢，我打算都留着给自己当零花钱，大不了我爸妈不给我生活费那么快。” “差不多啦，我用完这两千还不是得找我妈要。”池淼将手机揣进包里，挽着李雯玉的手兴冲冲向楼梯口去，“走！一起去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黄昏时分的城市笼罩在落日余晖中，各路景色变得柔和，下班的行人窜行在各处斑马线上，一如往常。 池淼和李雯玉走路去吃海底捞，途径一个路段时，池淼的脚步不自觉放慢，显得神思恍惚起来，甚至带着一丝伤感。 “想啥呢？”李雯玉撞了下她的胳膊。 池淼抿了抿唇说：“你记不记得上个月我们逛街那天晚上这里发生了车祸？” “记得啊，好像还挺严重的？” “是超级严重，有辆大货车司机开车时打瞌睡，结果闯了红灯，撞飞了几个过马路的人，其中有两个当场死亡，一个后面抢救无效也死了，还有一个重创。” “我去。”李雯玉一时间浑身发麻，抱着胳膊，五官都狰狞起来，“那司机是不是有病啊？再怎么样开车也不能打瞌睡啊，他害的不是三条人命，而是四个家庭啊！不过你这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上新闻了啊。”池淼叹了口气，“而且死的人当中，有一个是我们小区的，我听我妈说的，那个女人我还见过几次，上次她还对我笑了，所以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特别不真实。” “天哪。”李雯玉表情复杂，拍了拍池淼的后背。 - 吃海底捞的期间，池淼发现池昌云爽快地收下了她的一千块，喜滋滋地回复：［谢谢女儿！好感动！爸爸替你存起来！］ 池淼：［得了吧，你自己吃好点。］ 刚回复完就看见陈岚把她那7000块钱退回给她了，还发了条语音。 “自己辛辛苦苦赚的第一笔钱就自己收着吧，等以后出来工作了给多少妈都会收的，现在就留着你自己享受吧。对了，快递室寄存了快递，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拿。” 语音开的是扬声器模式，坐对面的李雯玉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感叹：“哇，陈老师真好。” “我就猜到她多半不会收。”池淼有点儿泄气，无奈地撇嘴，回复陈岚：“知道啦，你回家开车小心点。” 李雯玉问：“你妈是不是教高三了啊？” “是啊，高三都开学大半个月咯，我妈还是重点班班主任呢，今年又是她的辛苦年。”池淼放开手机，从锅里夹了根青菜到碗里，叹息着说。 “这说明你妈优秀嘛。”李雯玉真情实感地安慰，顺带一波夸赞，“以前她教我们那会儿，我最喜欢上她的课了，平易近人脾气好，说话又好听。” “嗯！这马屁拍的不错！”池淼满意地用力点头，微笑着夹了块肉到李雯玉碗中，“来，赏你的。” 李雯玉忽而托腮，忧郁地盯着池淼那张充满灵气的脸，抱怨道：“好烦哦，让你跟我一起报南艺又不报，非得留在青崎，以后想见你一面都难了。” 池淼拿起装着酸梅汁的杯子去碰了下李雯玉的，眯眼笑道：“李同志，以后我们两校之间的文化交流就靠我跟你了，希望我们能够多多进行线上会议，合作愉快。” “神经病。”李雯玉翻了个白眼。 - 俩女生今天都累了，晚餐结束后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 池淼在小区的快递寄存室取了个快递，那是一个四方形的大纸箱，不怎么沉，单单一掂量就可以确定里面没装满东西。 快递单上的类别归属是电子产品。 池淼很好奇陈岚买了什么东西犯得着用这么个大箱子来装，走在回单元楼的路上，她掏出手机给陈岚去了条语音转文字的消息：“妈，你买的啥啊这是？” 学校教师办公室里的陈岚很快回她：［你拆开看看就知道了。/偷笑］ 这偷笑的表情池淼怎么看怎么奸诈，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于是进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拆包裹。 胶带剪开，入目是白色的气泡膜。 池淼把被气泡膜包裹住的东西取出来，一层层拆开，然后意外地发现那竟是一台粉色的手提电脑，并且是她看中的，准备领到工资就买的那一款。 她一时间瞪目结舌。 老妈明明答应了让她自己花钱买的，怎么偷偷给她买了呀？ 看着看着，池淼心底一阵感动，下唇不自禁撅起，眼眶发热，两滴热泪很快滴到了电脑上。 她忽的一抬头，生怕电脑进水似的，马上去抽纸巾擦掉上面的泪水，顺便擦了把眼睛。 感动过后，她又给陈岚发消息，故作愤愤不平道：［你这个女人真是可恶！害本仙女流下了宝贵的泪水！罚你明天接受我的请客邀请！不许拒绝！］ 陈女士：［哈哈，不能亏待我女儿啊，就当是补给你的成年礼物了，我让朋友找人买的，比在网上买便宜。］ 陈女士：［这个惩罚太赞，不能拒绝。/憨笑］ - 第二天是周日，恰逢陈岚教书的学校高三级放小礼拜，池淼大方地请她到外面吃大餐，还扬言要给她买漂亮衣服。 奈何陈岚不愿给自己买衣服不说，还拉着池淼去逛各种女装店，要给她买裙子。 然而池淼天生活泼好动，是个不爱穿裙子的人，觉得太麻烦太束缚。 从小到大，除非上课需要或者表演需要，否则她几乎不穿裙子。 陈岚见她死活不愿试裙子买裙子，气得戳了下她的脑袋，训斥道：“上大学了，大姑娘了，不得学会打扮自己？天天穿这些没点女人味的。还有你这头发以后别剪了，男孩子都喜欢长头发的女生。”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得严肃批评你。”池淼神态一本正经，跟个老干部一样，“凭什么男生喜欢长头发我就得留长头发？你这是男权社会的落后思想！记住你是个人民教育家，思想必须取先进！” “我这不是怕你以后嫁不出去？” “呵，那你就错了。”池淼哼笑着撩了把鬓侧的头发，模样高傲地朝陈岚伸出两根手指，“我告诉你，毕业那天晚上，有两个男生跟我表白了，不过都被我拒绝了。” “是吗？”陈岚眼神和语气都很怀疑，“都谁啊？我教过没？” “教过，他们就是因为你在我们学校教书才不敢追我，具体是谁就不告诉你了。” 陈岚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魅力。” “那可不。”池淼嘚瑟地甩头发，用手去挠陈岚的下巴，逗猫似的，“毕竟我遗传了你的美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变相被夸，陈岚笑得合不拢嘴。 …… 这晚上池淼还是拗不过陈岚的执着，勉强买了两条裙子，此外，陈岚还硬是给她买了护肤品、口红、面膜、粉底液、防晒喷雾等。 池淼压根没有买这些的计划，可陈岚依旧是用那句“大姑娘了，要学会打扮自己了”来一意孤行。 更甚的是，买这些衣服及用品的钱都是陈岚自个儿掏腰包买的，池淼的工资被她安排到了别的用途上—— 跟同学出去玩，请同学吃饭。 池淼都怀疑她是不是藏私房钱了。 陈女士之所以这么大方呢，除了本身的母爱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池淼高考考上了青崎市最好的一座大学——青崎大学，这所大学在国内也是名列前茅的重点大学。 青崎大学今年的新生开学日定在了9月7号。 这日天朗气清，日光充沛，天空蔚蓝如洗，的确是个适合开学的日子。 然而今天不是周末，所以陈岚不能陪同池淼去学校报道，只是前一晚就帮她收拾好了行李。 池淼家离青崎大学约莫一个钟的车程，下午三点，她叫了辆滴滴，一个人来回跑了两遍才把要带的东西全部拿到小区门口。 青崎市不少大学的新生开学日都定在今天，不甚宽阔的马路上车如流水，几乎龟速前进，滴滴答答的笛鸣声在烈日下显得特别聒噪。 正因如此，原本一个小时的车程因为塞车硬生生拖到了快两个小时，直到下午五点，池淼才终于即将抵达青崎大学。 陈岚昨晚提醒过池淼，让她到学校后喊她同样在青大读书的表哥陈西出来帮她搬行李。 由于陈岚已经提前跟陈西打过招呼，并且陈西也已经答应了，池淼便没什么顾忌地给陈西去了电话。 陈西此刻正在寝室里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地敲键盘打游戏，搁一旁的手机响了，他浑然不知。 在地板的垫子上做仰卧起坐的韩冽见他毫无察觉，“啧”了声，扯下脖子上的汗巾朝他砸过去。 汗巾堪堪晾在了陈西的脑袋上，电话铃声却恰好停了。 陈西诧异地扯下汗巾，皱着眉头眼神莫名其妙地看向韩冽：“干屁。” “你手机刚响了。”韩冽淡声答，继续做运动，他做了有十分钟了，此时额角已汗珠密布，发尾濡湿。 “是嘛？我没听到啊。”陈西将毛巾丢回给韩冽，拿起手机一看，发觉是表妹的未接来电，当下就回拨了过去。 “喂，表妹啊，我刚才没听到电话铃，你到了？没事我不忙……哎，行行行！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后，陈西扭头对韩冽嘿嘿一笑：“Hello？我亲爱的冽冽，待会儿跟我去干点苦力活呗，今晚帮你洗袜子。” “不去。”韩冽想都没想就拒绝。 陈西：“明天你值日，我帮你扫地倒垃圾。” 韩冽这下停下来，随意扫陈西一眼，开始擦头上的汗液，颇为大爷地说：“先说说看什么苦力活，让爸爸考虑考虑。” 陈西说：“我表妹也考上咱学校了，这不今天入学？我小姨没空，喊我去帮她搬东西到宿舍楼，可我一个人不太好意思进女生社区。” 韩冽扯出笑，撑起身拿过桌上的水杯，拧着瓶盖漫不经心地说：“我怕我进了出不来。” “呵呵，我很期待看到你被轮的样子。” 话音刚落，陈西的脸就被汗巾砸中了。 第4章 缘分 女生看到帅哥的正常反应。…… 青崎大学的南门是学生日常进出的门。 为了防止交通事故发生，青大今日禁止外来车辆进入，南门外停着许多私家车，保安在指挥着交通。 池淼从车上下来，神色欢快地望向不远处的石砌校门。 那儿宏伟干净，上面红色的迎新横幅与碧蓝天空交相掩映，美得像幅画，学生和家长从底下进进出出，大多挂着笑脸。 池淼来不及细看，去后备箱取了行李。 她的行李挺多的，陈岚连洗脸盆和水桶都给她买好了，怕她军训会饿着，还给她买了很多零食和补品。 行李都拿下来后，她停在原地等陈西，趁着这等待的时间，开启了拍照模式。 她背对着校门拍了张自拍照发到和父母的三人群里，报平安：［陈女士池先生，你们的宝贝已安全抵达目的地，请勿挂念。］ 发送完毕，她开始随心拍。 陈西尚未走出校门就看见了在拍天拍地的池淼，许是因为她孤身一人，加上身材又高又苗条，比较吸睛。 他拿胳膊肘撞了下身旁的韩冽，指着池淼对他说：“看见没？那个穿蓝色短袖，在拍照的女生就是我表妹。” 韩冽顺着他的指向看去，端详两秒，倏而面色微怔，偏头看陈西时，眼里多了那么一丝讶异：“你表妹？” “对啊，怎么样？是不是贼漂亮？”陈西疯狂动着眉毛，满脸散发着得意。 韩冽没有作答，打量的目光回到池淼身上。 可真是戏剧。 陈西又望向池淼，见她像在拍校门，便举高了手左右挥动，尝试引起她的注意。 不一会儿，池淼偏过头，瞧见人高马大的陈西出现在了校门口，马上就露出欣喜的笑容跟他招手。 下一刻，她便留意到陈西身边还跟着个跟陈西一样高，穿着休闲，走路很有范儿的男生。 池淼感觉那男生不止一点眼熟，微眯起眼狐疑盯着他，对上他漆黑深邃的双目。 脑子里像电影倒带，电光石火间，池淼猛然想起什么，顿时头皮发麻，无意识匆忙背过身，眼珠子撑得圆溜溜的，慌乱转啊转。 这是啥情况？那男的跟表哥认识？不会吧不会吧？世界不会这么小吧？ 池淼的举止令陈西疑惑不已，他撇头用嫌弃的眼色审视韩冽，猜疑道：“我表妹那反应……不会是被你这丑比给吓到了吧？！” 韩冽看着池淼，倨傲一笑，知而不说地歪曲事实：“你懂什么？这是女生看到帅哥的正常反应。” “你他妈要点B脸行吗？” 身高腿长的两人没几步便到了池淼身后，陈西拍了下她的肩膀，疑惑出声：“表妹，你咋啦？怎么跟见到鬼似的？” 池淼急中生智，揉着一只眼睛转过身，哂笑：“没事没事，刚才眼睛进沙子了。” “哦，出来了没？要不要我帮你吹吹？”陈西信以为真。 “不用了已经出来了！”池淼忙摆手拒绝，即使能感觉到韩冽在看她，可她眼睛就是不往韩冽身上看。 “那就好。”陈西又信了池淼的鬼话，并且开始笑嘻嘻地向她介绍韩冽，“这是我室友跟队友，我喊过来一起帮你拿行李的。” “？？？” 室友？队友？ 这是什么绝世缘分？ 池淼震惊万分，双目不自觉扩大，她不确定韩冽是否还记得她，她该不该主动提起那件事。 但既然陈西已经向她介绍韩冽了，她只好硬着头皮昂首，对韩冽不甚自然地笑道：“学长好。” 韩冽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虚，低眼转视她的行李箱，片刻后拉了过去，嘴角噙上似有若无的笑。 “你表妹，爱好挺特别啊。” 声音稍显绵长，显得意味深长，使得池淼忽而怔住。 而陈西对此感到迷茫又意外：“我表妹啥爱好你知道？” 韩冽面色从容，下巴轻抬，示意陈西看池淼贴在行李箱上的蜡笔小新贴纸。 池淼瞬间松气。吓死她了，以为他要说上次的内裤事件，并且怀疑她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不允许人家童心未泯了？”陈西递给韩冽一个无聊的眼神，弯腰去拿池淼地上的东西，“行了，快走吧，时间不早了。” 几人很快一同往校门去了。 韩冽手中粉色行李箱的轮子碾过地面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与他高大帅气的模样着实违和。 池淼拧着眉头，显得犹豫不决。 怎么看那男的样子好像是没有记起她来呢？ 难辨真假，她便侧过头观察韩冽，入目是他英朗的侧脸，那里线条清晰分明，鬓侧泛着薄薄的汗水光泽，映衬着干净利落的短发，使他看起来如同漫画里铺着阳光的少年。 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注视，那人稍斜过脸睨向她，眉梢轻扬，暗色眸子里情绪不明，却宛如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里面住着女妖塞壬，多看一眼便会迷失心智。 池淼目光一闪，急急别开了眼。 尴尬又见鬼般的不好意思。 路过一家维修店时，陈西突然停下来，放下手中的行李，对池淼跟韩冽说：“你俩等我一下，我进去问一下老板我的手表修好了没。” 待陈西走开了，池淼又忍不住往韩冽身上瞄，眼神探寻，想要捕捉到一些韩冽记得她或者忘记她了的蛛丝马迹。 她是打算如果对方不记得她了，她就不解释了，毕竟那不是一件值得回忆的好事。 被池淼打探了须臾后，韩冽仿佛有些不耐了，侧首谛向她，眼帘微垂，端着散漫腔调揶揄道：“看什么？你有透视超能力？” “啊？”池淼是一脸茫然。 韩冽不理她，正过了脸。 池淼挠着头细品他那句话，不一会就明白过来，脸蛋倏然冒出红色，焦急解释：“你误会了！我不是变态，上次问你那样的问题只是在玩大冒险，也不是故意喷你奶茶的，只是不小心踩到了。” 面对这番不带一句假话的辩解，韩冽并没有出现什么表情变化，仍是那副懒懒淡淡的模样，要理不理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都猜到一二了，只不过他就是那样的人而已。 “……” 池淼感觉韩冽是对自己有偏见了，尴尬地挠了挠后脖颈，一时之间竟没勇气再跟他说什么，毕竟对方似乎并不想搭理她。 …… 从校门回宿舍的一路，韩冽全程沉默，陈西则热情如火地跟池淼扯东扯西，但池淼发现了一个现象—— 无论走到哪都有女生看韩冽、讨论韩冽，那些女生甚至还会瞅她两眼，似乎在猜测她跟韩冽是什么关系。 到了女生宿舍楼区域后更甚，有个别女生素面朝天穿着拖鞋从楼里出来，见到韩冽后直接惊叫着溜了回去，逃亡一般。 “啧啧啧。”陈西状似嫌弃地摇头，指着韩冽郑重其事地忠告池淼，“表妹啊，这位表里不一的学长是咱学校女生的梦中情人，你可不要学她们这么没有眼光，视野要放宽一些。” 池淼噗嗤笑出声，正好电梯门开了，她边提着东西进去边调侃陈西：“表哥，你这嘴，一如既往的犀利啊。” “我这是怕你被祸害了。”陈西不以为然哼了声，帮池淼把行李放进电梯里。 “你想的有点多，”被损的韩冽轻声嗤鼻，手稍微一用力，池淼的行李箱就滑到了池淼脚边，“有你这样的表哥，我首先排除。” 陈西咬牙，瞪了韩冽一眼：“你最好别打脸。” “……”这话题多多少少令池淼有些无所适从，她抓住行李箱的杆子，尬笑一声，选择赞同韩冽的话，“我也觉得表哥你想的有点多了，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可配不上像学长这么好看的人。” 夸一夸他，努力刷掉偏见。 然而，韩冽极浅地扯了下一边的嘴角，流露出来的笑意……肉眼可见的不屑。 陈西翻白眼，无力吐槽池淼的自损夸外，索性拍拍手说：“不说了，我在外面等你，你先别收拾，我带你去注册，不然该晚了。” “好，我放好东西就下来，辛苦你们啦。”池淼露齿一笑，唇角边陷出两个梨涡，笑容具有极强的感染力。 她按了楼层，电梯门缓缓合上，笑脸被隔绝。 韩冽转身不紧不慢地往外走，打了个小呵欠，嗓音有些含糊：“我先回去了，你抓紧时间，别训练迟到了。” “得嘞，你回去吧。” 陈西刚说完，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掏出来后发现是王教练打来的，他情不自禁就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接听。 半分钟后，陈西挂了电话，可怜巴巴地对韩冽虚假抽泣道：“王教练让我现在去游泳馆找他，要当面批评我，所以我表妹注册的事就拜托你了，我亲爱的冽冽。” “滚。” “冽冽～” “没空，你让她找个志愿者领她过去。”韩冽脚步没停，语态坚定明确。 他目前有点困倦，加上天气热，并不是很想帮忙。 陈西却不依不挠跟着他，苦恼地说：“问题是这附近没看见有志愿者啊，听我小姨说我表妹是个路痴，学校这么大，她一个人的话很容易迷路的。” “关我屁事？” “怎么就不关你事了？就咱这关系，我表妹不就相当于你表妹么？”陈西拍着胸脯，言之凿凿。 韩冽像是没听见。 陈西没办法了，索性来强的，看着手机用急促的语气说道：“不行我得走了，你好人做到底吧，我知道你最好了，不会不帮我的。” 说完，他托付重任般拍了下韩冽的肩，然后不给韩冽再拒绝的机会，拔腿就跑。 “……” 韩冽“啧”了声，突然很后悔因为一双袜子和一桶垃圾而答应跟陈西出来。 第5章 名人 竞技体育专业的泳池男神。 池淼的宿舍在五楼，是个四人间混合宿舍，其中有两个舞蹈系的，两个隔壁学院金融系的。 池淼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有两个来自外省的室友在了，同班的陆晓翡见了她，马上就兴奋地迎上来。 “呀！淼淼，是你吧？”她说话时一股子东北味，即便也是舞蹈生，身高也与池淼相差无几，但看着稍胖。 池淼是个比较自来熟的人，朝陆晓翡绽放出靓丽的笑容，眨巴着大眼睛：“就是我呀，陆美女。” 两人是同班的，几天前寝室人员名单出来后陆晓翡就通过班群加了池淼微信好友，两人已经聊过天，现在就跟网友见面似的。 “天哪，你长得也太好看了吧？”陆晓翡眼睛睁的老大，像是见到了稀有物，在池淼身旁绕了一圈。 “哪有，没你三分之一好看。”被夸漂亮的池淼心里美滋滋的，佯装羞涩地别了陆晓翡一眼。 这时另一位室友从阳台进来，她是金融系的，约莫比池淼矮了半个头，生得黑瘦，脸上还有不少痘，穿的衣服也与时尚不沾边。 池淼看向她，主动笑着跟她打招呼：“嗨，你好啊，我叫池淼，本地人，来自艺体学院音乐舞蹈1班，以后请多指教！” 那女生显得腼腆拘谨，不怎么敢直视池淼，回应的声音也很轻：“你好，我叫吴茼，江西人，来自金融管理一班。” 陆晓翡凑近池淼耳边，悄声说：“我和她都是昨天到的，但她好文静的，都不怎么跟我说话。” 下一刻，她突然努着鼻子往池淼头发上嗅了几口，随即话锋一转，发出惊讶的声音：“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啊？咋这么香呢？” 池淼：“……” - 想到表哥还在等自己，池淼没敢跟室友聊太久，简单寒暄过后就乘电梯下楼了。 青大的女生宿舍楼区域统称为女生社区，出了电梯之后需要绕一小段路才能抵达社区大门。 池淼哼着小曲晃着白皙纤瘦的双臂走在干净的小道上，四周可见一排排整齐停靠的自行车与电动车，其中不乏骑着车子缓慢窜行的人。 快要走到大门口时，迎面而来两个女生，池淼能听见她们不大不小的交谈声。 “我去，我男神怎么在我们社区门口？看着像是在等人，我该不会失恋了吧？” “没准是在等朋友呢？谁还没个女性朋友。” “那也不用到这里等吧？让人感觉像在接女朋友！不知道避嫌吗？” “可能是拿东西或者单纯坐那儿休息也不一定啊，再说了，就算人家没谈女朋友，也轮不到你啊。” 后面她们再说什么池淼听不清了，她甚至不知道她们在说谁，转身出了社区大门。 门外是一条两米宽的水泥路，两旁均匀分布着不知名的大树，此时枝叶茂盛，绿意盎然，一如初入大学的新生一样生机勃勃。 池淼抬眸间就看见了坐在对面石制长椅上的韩冽，他正靠着椅背颔首玩手机，坐姿十分随意，修长的双腿半伸半曲，袒露在空气中的小腿看着劲瘦有力，线条流畅均匀。 此时的太阳已经在西下，光线变得橙黄，偶有微风拂过，枝叶缝隙分分合合，他白净俊逸的脸上跟着光影婆娑。 姿态懒散却无端迷人，惹来路过的女生纷纷侧目，当事人却旁若无人一般。 这下，池淼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那两个女生在说谁了。 在社区门口等人的“男神”，论姿色，估计也只有眼前这人配得上。 她站在门口四处观望了须臾，没见到陈西才不得已走近韩冽，语气随和地问他：“学长，我表哥去哪里了？” 韩冽淡淡看她一眼，收起手机起身。 “他有事先走了，我带你去体育馆注册，走吧。”他口吻闲淡地说完就先行迈开了脚步。 池淼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尤其是这个跟自己不熟还对自己有偏见的人，于是客气地干笑道：“不麻烦你啦，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你知道怎么走？”韩冽眼神猜疑地侧眸。 如果她知道路，那是再好不过，毕竟这儿离体育馆有不短的距离，他还真一点都不想走。 池淼迟疑片晌，扯出一抹尬笑：“暂时还不知道，所以要麻烦你给我讲讲怎么走。” 韩冽看向前端的路口，在脑中过了一遍通往体育馆的路线，旋即眉头轻皱了下，放弃似的说：“算了，懒得讲。” 估计她也记不住，毕竟对他的话反应这么慢，应该聪明不到哪里去。 池淼：“……” 虽然但是，池淼觉得韩冽的语气并不温和友善，反倒显得勉强冷淡，让她更加感觉他对自己不满意了。 于是她跟在他身边，满眼虔诚地望着他，央求道：“学长，上次那两件事我真不是有意的，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行不？” 韩冽突然微一扬唇，偏过脸看她，深黑色的眼眸压了压：“我看着像在跟你计较？” “没有吗？”池淼澄澈的眼中冒出迷茫。他这爱搭不理的态度，怎么看怎么像好不好？ 对此韩冽又不作答，缓缓收回视线，他似乎对一些无关痛痒与答案明显的问题都懒得回应。 可在池淼看来，他这是欲盖弥彰。 “你看，又不理我了。”她脱口而出，话里透着无奈。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不理她了！ 韩冽：“……” 池淼静候了有一会儿，仍等不到韩冽开腔，只好低低叹息了一声，也不再多言，心里却在偷偷吐槽。 真是个小气鬼！一点面子都不给人！ - 整整绕了三条路，一座宏伟的建筑才出现在视野当中，池淼预感目的地要到了，指着那处问韩冽：“学长，那就是体育馆了吧？” “嗯。” “那我可以自己过去了，就不再耽误你时间了。” 韩冽侧过头问：“记不记得回去的路？” 突然的关心令池淼心中生疑，不过这问题倒是提醒了她，她有个坏毛病——当身旁有人一起来往某处时，她不会去认路，只会跟着对方走。 她回头瞅了瞅身后方，试着回忆刚才走过的路，结果窘迫地发现自己记得不是很清楚，她刚才光顾着观赏路上的景物了！ 然而为了避免尴尬和再麻烦韩冽，她作出了怀疑对方在开玩笑的惊讶表情：“当然记得啊。” “那你跟我说说，怎么走？”韩冽挑眉。 “……” 池淼匆匆作了几秒钟的思考，佯装淡定道：“就再走一遍刚才的路啊，要是忘了也可以问路人。” 韩冽不语，低头看手腕上黑色的手表。 现在已经快六点了，他六点半就得开始晚训，还没吃饭呢。周围也没见志愿者的身影，估计已经收工了。 思忖片刻，他叮嘱池淼：“我赶时间，你待会儿找个女生，问问是不是回寝室，是就跟着走，实在不行问路人。” 池淼愣了会儿，感到受宠若惊，也不明白韩冽为什么会认为她没有记住路。 但她无脸深究，也不愿承认，一脸笑容地摆手：“放心吧，我知道怎么走，你忙你的去吧。” 韩冽没有拆穿她，眼见着就要到体育馆了，他便停下了脚步，随口说：“走了，有事找你表哥。” 就因韩冽这廖廖的几句话以及他先前的那句反问句，池淼彻底发生了改观。 他原来没有跟她计较！或者说这一路的并肩前行，她那无处可藏的魅力驱散了他对她的偏见！ “好嘞！”她瞬间心情大好，也看韩冽顺眼多了，梨涡深深地向他挥起手，“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 注册完成后，池淼去领了饭卡和寝室钥匙，然后去买了两套军训服，再买了一张热水卡。 前脚刚回到寝室，陆晓翡就神情激动地起身冲过来，迫不及待地问她：“淼淼，你跟咱学校的泳池男神啥关系？” 池淼听得云里雾里，把军训服放到桌上，不解地反问：“什么泳池男神？说什么呢你？” “别跟我装傻！”陆晓翡瞪她一眼，把手机举到她面前，“我可是有证据的！” 池淼目光落到陆晓翡的手机上，看见界面停留在学校论坛闲情板块中的一个标［hot］的帖子里。 帖子标题为：青大男神首次惊现女生社区等人！速来围观大佬和他的女人！ 别说，池淼觉得这个标题还挺有意思，然而当她往下看时，表情逐渐僵化。 帖子里配带了多张图片，有韩冽坐在女生社区门口的，有她站在他跟前的，也有她和他一起前往体育馆路上的，背影照和正面照都有。 内部留言激烈。 ［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爷的青春，结束了。］ ［呜呜呜果然男生都喜欢美女，男神也不例外。］ ［我也看见了！他还帮她拿了行李到女生宿舍楼！/柠檬］ ［看到男神眼光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楼上的，我感觉这女的很一般。］ ［楼上的，吃了多少斤柠檬？］ ［楼上的，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幽默？］ ［楼上的，承认别人漂亮很难？］ ［劝楼主伸删。］ ［醒醒，大清亡了。］ ［照这么说，牵手是不是能怀孕？］ ［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我们还真没见过韩冽跟哪个女的走这么近，而且两人像在散步。］ ［真是无语了，一天天的跟吃饱了没事干一样，偷拍别人很光荣？人家去哪跟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排楼上。某些人，人家就算交女朋友了也是天经地义好吧？搞得好像没谈恋爱自己就有机会一样。］ 陆晓翡适时收回手机，两手环胸，抖着一条腿半眯着眼看池淼：“当事人，解释解释吧？” 池淼是既震惊又郁闷。 她都没发觉自己被偷拍了，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居然上了热帖！这种戏剧化的桥段，竟然会真的存在，太令人无语了。 “这些人的想象力我真佩服。”池淼啧声摇头，面色无奈，“我跟那个学长什么也没有好吧？他是我表哥的室友跟队友，替我表哥带我去体育馆注册而已。” “真的？”陆晓翡感到深深的怀疑。 池淼：“真的啊，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切……”陆晓翡顿时显得很扫兴，撇了撇嘴，“害我白激动一场，还以为我室友这么有魅力呢。” “……你怎么也知道他？他很有名吗？” “通过学校论坛知道的啊，我们学校自己有个APP，里面可以查课表，查成绩，还有论坛板块，我就是开学前逛论坛知道他的。” “真的？”池淼面露惊喜，忙伸手掏手机，“这么有用的APP我居然不知道？叫什么？我也要下一个。” “就叫青崎大学。”陆晓翡忍不住嘴角抽搐，“我说，你不是应该先好奇韩冽吗？” “韩冽？他叫韩冽？”低头打开手机商城的池淼动作轻顿，蛾眉微蹙，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 哦，她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在云吞店，电视里解说员说过他的名字，决赛中游在第一的那个！ 这…… 想起一系列的“缘分”，池淼的神情一言难尽。 “是的，他叫韩冽，韩国的韩，凛冽的冽。”陆晓翡说着一只手肘压到池淼肩上，扬起眉毛，“要不要我给你说说他？” “你说。”池淼不禁好奇韩冽究竟是号怎样的人物，做出一副专心听讲的模样。 陆晓翡对韩冽的信息信手拈来：“他今年大二，十八有余十九未满，竞技体育专业的，是咱们学校游泳队的成员，拿过很多奖牌。听说他是北京人，曾经有北京名校愿意保送他，但他却考来咱青大了，然后凭着自身的颜值与实力，一直居于青大男神榜的Top1！” 原来是北京的？怪不得他的口音听着不太像本地人呢。 “原来如此。”池淼了然地点头，心中升腾起小小的讶异，“看不出来，他还挺厉害的嘛。” 难怪身上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气质！ “是吧？实至名归。”陆晓翡下巴一翘，拍着池淼的肩膀调侃，“瞧你多幸运，被他亲自保驾护航到体育馆。” “切。”池淼对此无感，低头在手机商城输入框里输入学校APP的名字，“我得上去发个帖子澄清一下，免得给人家带去困扰，而且这万一阻断我的桃花运就不好了。” 于是在陆晓翡的协助下，池淼登入学校论坛发了个帖子，跟大家说明了情况。 澄清过后，她看了看自己一大堆还没收拾的行李，又看了眼时间，问陆晓翡和吴茼：“你们吃饭了吗？” “没呢，我在等你回来一起去食堂。”陆晓翡说。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回来再收拾。” “行！回来我和你一块儿收拾，我先换个鞋。” 等待陆晓翡换鞋的功夫，池淼望向坐在书桌前的吴茼，她正塞着耳机低头看书，模样认真极了。 池淼心里佩服不已，她高三看书都没吴茼现在认真呢，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走过去碰了两下吴茼的肩膀。 吴茼摘下一个耳机看她，眼神疑惑。 “你吃饭了吗？没有的话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食堂？”池淼笑盈盈地问吴茼。 她面相本就长得温善清丽，这真诚地一笑起来，更显友善和易亲近。 吴茼不自觉跟着抿唇浅笑，却摇头婉拒：“你们去吧，我打算吃水果。” “哦，那好吧。” - 青大游泳馆训练场内灯火通明，更衣室里，一众男生正光着膀子聚在一起看手机，咋咋呼呼的。 “她就是你们之前说的内裤女孩？” “对啊，妈的，陈西你居然有个这么好看的表妹，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我就好她这种口味重的。” 陈西被队友们搞得倍感惊愕，他之前就听他们说韩冽在街上被一个女生拦下问他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他当时还在疑惑是哪个女孩子脸皮那么厚？结果是他表妹？ 还没能缓过神，站在储物柜前看手机的韩冽就漫不经意地出声：“她那天只是在玩大冒险，没你们想的那么恶趣味。” 队友：“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说了？” 韩冽：“那不然你当我怎么知道的？” 陈西顿时大松口气，敲了下其中一个队友的脑袋，愤声道：“我就说嘛！我表妹怎么可能是那种人！赶紧收起你们的偏见，我表妹正常着！” 队友抱头：“哇，那我更爱了。” 另一人开玩笑说：“韩冽，那看来你俩挺有缘分啊，要不要考虑发展发展？虽然目前看来表妹对你没意思，但可以让陈西给拉拉线啊。” “NONONO！”陈西猛地皱眉，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摆动，表情既坚定又抗拒，“如果说韩冽是他的粉丝们得不到的男人，那我表妹就是他得不到的女人！” 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韩冽发出一道短促的哼笑声，他将手机丢进储物柜里，关门时不以为然地说：“那可不一定，你表妹刚才对我笑得可甜了。” 第6章 狗腿 爱屋及乌。 适应了两天的学校生活与环境后，九月十号，青崎大学大一新生为期二十天的军训正式开始了。 各连队群里昨晚下了通知，说今早七点半集合。 六点四十五分，池淼的闹钟准时响起。 此时朝阳已经冒出山头了，淡黄色的光线透过玻璃门洒落室内，照亮微不足道的浮尘，也萦绕住池淼贴在书桌上的那张蓝色便利贴上。 池三水的大学计划： 1.赚钱。 2.奖学金。 3.普通话二甲。 4.英语四六级。 5.计算机二级。 6.教师资格证。 7.奖状与奖杯。 8.待补充…… 池淼很快按掉闹钟，十分积极地坐起了身，“哗”的一声将遮光床帘拉开。 斜对面的吴茼正轻手轻脚踩着楼梯下床，下去后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池淼的书桌前拿起遥控器把开了一夜的空调给关掉。 池淼对此不在意，昨晚陆晓翡和方孟琳都让她今天叫她们起床，于是她叠空调被的同时活力四射地喊道：“起床啦起床啦！军训啦！” 陆晓翡和方孟琳相继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应了声“知道了”，结果池淼洗漱完出来时两人还在睡，她无奈，亲自爬到她们床上去喊人。 身高168厘米，体重却九十斤不到，这就是池淼的身材，或者说是大多数舞蹈专业生的身材。 以至于最小码的军训服穿在池淼身上都快把要腰带勒到了最后一个孔。 换好衣服后，池淼随意扎了个低马尾就开始做防晒工作，虽然她平日里懒得做这些，但现在屈服于军训了。 她可不想变成黑人，白白的自己看着都顺眼。 她往脸上抹水乳时，陆晓翡和方孟琳从阳台进来，两人非常开放，直接当着她和吴茼的面开始脱衣服。 即便池淼已经跟她们做了两天的室友了，却还是感到不自在，别开眼尽量不去看。 这让她害羞不说，还有些自愧不如。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前凸后翘的陆晓翡和方孟琳比起来，她就一飞机场。 “我先走了。” 吴茼在池淼看来是个安静孤僻，喜欢独处的女孩子，她既不护肤也不做防晒，换好衣服装了瓶水就率先离开了。 方孟琳则不同，她大方自信，精致又时尚，每晚睡前都要往脸上抹这抹那的，军训也还要化妆。 这会儿她往后压了下椅子，确定吴茼走了，才难以接受般扯了一下嘴角，说：“你们说她都那么黑了，怎么还不涂防晒？” “人家不在乎呗。”陆晓翡站在镜子前扎头发，抽空看向吴茼的书桌，“看她桌上啥护肤品都没有，干净的只剩书了。” 方孟琳抹着脸，状似无意道：“感觉她好土哦。” 陆晓翡附和：“我也觉得，看着好寒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嘛，我也不爱打扮啊。”池淼觉得她们那样背地里说吴茼不好，试图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你们快点，只剩十五分钟了。” 陆晓翡和方孟琳马上就加快了速度。 五分钟后，两人先后搞定。 方孟琳站到落地镜前观赏自己，拉外衣提裤子的，满意了才掏出她的最新款苹果手机，打开相机摆POSE，端着嗓子说：“来姐妹们，合个影，记录我们现在的肤色。” 池淼和陆晓翡踩着小碎步过去，完成了三个人的第一张合影，然后三人拎着水瓶一路小跑去了训练场。 她们连队的军训地点在体育馆前面的露天篮球场上，隔壁是绿色跑道的假草运动场，用铁网与她们这边分隔开。 七点半，教官准时吹哨，头尾相连的球场很快就站满了着装整齐的男女，像一片军绿色的海洋。 教官按照一贯的流程，表情严肃地做了一番发言之后，开始训练学生们的反应速度。 “稍息！立正！” “向左转！” “向右转！” “向后转！” 当池淼转向后方时，她面向了隔壁的运动场。 此时约莫八点钟，金灿灿的日光将运动场划分为了两个区域，一半被阳光笼罩，一半被隐约占据。 绿白色相间的跑道上，跑着几支男女相间的队伍，他们穿着各自的队服，速度均匀地跑着，看上去自律而朝气。 池淼猜他们是竞技体育专业的学生。 因为她一眼就看见了跑在外侧的陈西跟韩冽。 隔着铁栏，池淼看不真切韩冽的模样，只隐约看见他侧脸带着浅笑，像是在跟陈西说着什么，期间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但很快就跑远了。 四百米的运动场，那群人不做停歇地跑了整整五圈才停下来，继而四面八方地散开了。 - 八点十分，池淼所在的连队终于被教官领着去食堂吃早餐，一行人排着队有秩序前进，时不时来两句呐喊，场面颇为壮观。 青大有四个食堂，一个教师食堂，三个学生食堂，第一食堂在体育馆附近，池淼她们连队今天恰好是去第一食堂进餐。 进入食堂内部后，浑身一下子被冷气包围，池淼几人顿觉凉爽，骨头双双松弛了下去。 “完了。”陆晓翡奄奄一息地搭着池淼的肩膀，“才一个小时我就感觉我要死了，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方孟琳则忙打开手机相机看脸，确定妆没掉才松了口气，满意地笑了：“看来这款粉底液防汗效果还不错，没白买。” 食堂一楼放眼望去是乌泱泱的人头，池淼观望了一周，退却地摇头，提议道：“我们上二楼看看吧？一楼太多人了，我们买好早餐的时候估计都没位置了。” “对对对！快走快走！”陆晓翡瞬间恢复活力，急忙拉着两人冲向通往二楼的扶梯。 二楼人相对少一些，池淼到了之后才发现有竞技体育专业的学生在这里用餐，他们的服装在一众军绿色中很显眼。 而且他们有专门的打餐窗口，很明显是特殊的存在。 “诶？陈西，那是不是你表妹啊？”靠近墙壁的一张餐桌上，某男生惊讶地指向某处，两眼直勾勾的。 “哪呢哪呢？”临近的队友们听见了，个个忙不迭顺着他的指向翘首以盼，几秒的功夫便确认了，不禁双目放光，“是她是她！” 陈西回头，瞧见池淼正和室友端着个瓷碗在找位置。 他平静地收回视线，用鄙夷的口吻和队友们说：“激动个什么劲儿？没见过美女？” “见过，但没见过这么美的！” 队友们嬉皮笑脸的，还在看池淼。 “你表妹不愧是跳舞的，那身材，绝了。” “她身边那俩妹子长得也不错诶……” 池淼三人忙着找空位置，压根不知道有人在讨论她们。 “唉，我们得赶紧吃，感觉时间不够了。”陆晓翡一坐下就夹了一大筷面条起来，大口地吹气。 池淼感到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看向饮料售卖处，起身时问陆晓翡和方孟琳：“我想去买瓶豆奶，你们要不要？” 陆晓翡：“要！” 方孟琳：“我也要。” “行，你们先吃啊，我去买。”池淼笑眯眯地拍拍陆晓翡的脑袋，快步往售卖处去了。 售卖处排着一条不长不短的队伍，池淼走到末尾处站定，无聊地张望前方，这才发现韩冽竟然也在。 他似乎有什么特权，当大家都在排队等候时，他却站在内部的冰柜前取水，高挑的身形以及上衣后背印刻的“青大游泳”四个字都是那样引人注目。 韩冽先后拿了几瓶矿泉水出来，自己扯了个袋子装进去，随后朝忙碌的售卖阿姨提了下袋子，边掏手机边说：“婶儿，一共五瓶。” “行行行，去吧。”阿姨似乎早已习惯并且很信任他，看都没看，只笑着摆手。 “滴”的一声响起，扫码成功，韩冽将手机放回兜里，踩着慢悠悠的步伐绕了出去。 这令池淼不禁疑惑阿姨是不是他的妈妈粉。 而她前面的两个女生则时不时瞄着韩冽交头接耳，大意是在夸他的颜值和身高。 被夸者转身时，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池淼身上。 她比不少女生都要高，迷彩服穿在她身上意外的好看，不会显得松松垮垮，颇有英姿飒爽之气，鬓角那几缕微湿的碎发，黑的浓郁，衬得她肤色更白。 池淼本来就关注着韩冽，这会儿与他的视线对上，她牛奶肌的脸神色忽变，朝他抿着唇笑，眉飞色舞的，看着慈爱的不行。 整的跟他很熟一样。 韩冽眉梢轻扬，竟也难得感兴趣想去给她点回应，只见他不疾不徐地走过去，眸色慵懒地问：“笑这么狗腿，有事儿？” 池淼从喉咙里闷出几道“哼哼”的笑声，眉眼弯弯的很是悦目，求人先夸人：“学长，你穿这衣服还挺好看的。” 奈何韩冽一点也不谦虚，故意不顺着她的意图，浅浅地扯唇接话：“那不必须？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 池淼忍不住嘴角疯狂抽搐，她万万没想到韩冽这家伙竟会是如此的自恋。 她前面那俩女生掩着唇偷偷地笑，可见有资本的人自恋起来是极大可能不会惹人嫌的。 “对对对！”池淼适时圆滑，捣蒜般点头，大白牙亮眼的不行，“那能不能麻烦好看的你帮我个忙？” 她这副样子可爱又滑稽，韩冽眼帘微掀，不再耽误彼此时间，淡声询问：“买什么？” “哇，你真聪明，我还没说你就猜到了。”池淼眼睛瞪的更圆，先是竖了个大拇指给韩冽，后又变成三根手指，“我想买三瓶豆奶，冰的。” 韩冽把手中装矿泉水的袋子递给她，“先替我拿着。” “谢谢！”池淼立马满心欢喜地接过了袋子。 待韩冽往售卖处回了，她前方的女生马上侧过身，双目期许地问她：“同学，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这问题对池淼来说不好回答，她思考了好几秒才给出一个中肯的答案：“互相认识的关系。” “好羡慕你哦。” “嘿嘿。” 豆奶是瓶装的，韩冽自己拿开瓶器开了三瓶，又放了三根吸管进去，然后才扫描付钱。 回来后，他朝池淼伸出一根食指，勾了勾。 他的手指又长又好看，骨节清晰却不突兀，要命的是肤色还很白，指甲修剪的短而整齐，看着干净极了。 往上一点是清致的手腕，腕骨微凸，像是画家用画笔一笔一线勾勒出来的精心之作。 池淼明白他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把袋子耳朵挂到他的手指上，而后去接豆奶，这期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有股凉凉的触感传来。 她感觉自己占到了便宜，但并没有产生刻意放慢动作的心思。 “谢谢学长，我把钱转给你吧？”她又露出那一贯大方阳光的笑容，搭配着精巧的五官，灵动可人。 即使三瓶豆奶才十块五钱，可她根本并没有理由让韩冽请客，她也没那个脸。 “不用了。”韩冽垂下手，甩甩上面的水渍，口吻随意，“算你表哥头上就行，他欠我很多钱，这个算他的利息。” 说完没等池淼回话，他就绕开她走了。 殊不知队友们全程目睹，等他回来了，他们一个两个摆出贱兮兮的表情，光明正大地问他：“韩冽，你是不是开始对表妹下手了？” 陈西啧啧摇头，难得不跟韩冽唱反调：“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就是肤浅！冽冽这叫爱屋及乌！” 韩冽没把他们的玩笑当回事，将袋子往桌上随便一放，扬眉道：“助人为乐，一直是我的良好品性。” 众人默契地做干呕状。 两分钟后，陈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连续响了两声微信提示音，他低头去看，发觉是池淼给他发来了两条消息，而且最新的竟是转账通知。 “哎呀卧槽，我表妹给我转钱了？！”天降横财，陈西一时间难掩激动，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急不可耐地抓起手机解锁。 池淼给他转账了三百块，外加一串挺长的文字。 ［表哥啊，我听韩冽说你欠他很多钱？还是算利息的那种？！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还是说舅舅舅妈减少了你的生活费？ 我暑假打工挣了点钱，要不你先还他一点吧，如果还缺很多的话你告诉我，我再给你点。 难怪我感觉你好像瘦了，原来是钱不够用吗？怎么会沦落到要借钱的地步呢？你有什么事要跟家人说清楚啊，别自己一个人扛！］ 陈西是用嘴念出这句话的，念到后半部分时队友们就开始狂大腿狂笑了，引来周围人惊奇的目光。 “笑死我了操！” “陈西，问问你表妹还缺表哥吗？” “韩冽，陈西真欠你钱啊？” 韩冽虽笑，却远没他们夸张，他搭在椅背上方的手轻轻一挥，拍了把陈西的手臂，气定神闲地说：“好好想想，欠我多少钱。” “兄弟之间，那叫欠么？那叫你资助我！我接受你的资助！”陈西梗着脖子，说的十分硬气。 可他很快又换了副表情，点击聊天界面上那个吸引人的橙色气泡，用上了十分纠结的语气：“唉，你们说我表妹这么大方，我该不该接受她的好意呢？” 他嘴上这样说，身体却很诚实，说的同时手指已经在缓缓地靠近“确认收款”那几个字了。 韩冽见了，塞在桌底下的右脚及时踢向他的鞋子，语藏警告地说：“别磨叽，赶紧收，收了还我。” 飞来横祸。 陈西指尖的方向骤然变换，他快速点了退还，扭头对韩冽咬牙切齿：“卑鄙小人！” 第7章 军训 “你表妹打起拳来还挺帅。”…… 白天站在太阳底下暴晒，晚上被强制去听各种各样的讲座或者上晚自习，这是青崎大学新生的军训日常。 毫不夸张地说，青崎市已经将近一个月没下过雨了，近来每天都晴空万里艳阳高照，饱受酷热折磨的新生不禁日盼夜盼能够下雨。 终于，祈愿在今天似乎有了显灵的趋势。 早上十点左右，天空云层开始黑白交替，几片乌云慢悠悠地飘过来，在滚烫的球场上画出几块阴影，空中还难得刮起几阵阴风。 正在练军体拳的池淼舒服地大呼了口气，藏在鞋子内发酸了的脚趾头也连动了好几下。 古铜色皮肤的年轻教官也是热的够呛，鬓角有着明显的汗迹，待一套拳打完后，他眯起眼抬头看天空，很快哨子一吹，中气十足道：“休息十五分钟！” 松气声此起彼伏，学生们往四面八方散开。 池淼跟陆晓翡和方孟琳到了一颗树底下坐着休息乘凉，吴茼不跟她们在一个连队，又喜欢独来独往，所以总是没在她们当中。 这棵树不大，树干约莫三个巴掌就能圈住，三个女生分别靠着一侧，喘气蓄力。 不远处有学生还在刻苦练习军体拳，方孟琳观看了一会儿，烦躁出声：“啧，我觉得这套拳好他妈难打，我老是记不住动作，都是跟着别人做。” “我还好，就是经常会反应不过来下一式是什么。”陆晓翡拿手扇着风接话，“我觉得淼淼打得挺好的，就是吧……打的时候表情太正经了，我每次看到都忍不住笑。” 她说着就笑了出来。 “什么鬼，我那叫认真好不？”池淼不服气，拿腿去撞陆晓翡的，“我每次打的时候都幻想自己是在跟坏人殊死搏斗，那感觉，简直热血沸腾！” “有毒。”方孟琳扑哧发笑，却也来了兴趣，招手催促池淼，“你打一套给我看看是有多热血沸腾，我顺便学一下。” 池淼吃力地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叹口气，很是勉强地说：“一般人呢，我是不教的，但看在你方孟琳天天脱衣服给我看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 “少废话赶紧的！”方孟琳笑着吼断了她的戏份。 池淼弯腰一笑，很快又直起身，跟表演变脸似的，换上一副严肃表情，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地说：“军体拳第一套！预备！” 她们在的球场旁边有条几米宽的校道，上面划分有停车位，停靠着不少汽车，偶尔有学生骑着自行车或电动车经过。 就像现在，校道一端的圆形弯道处不疾不徐地出现了一辆黑色的电动车，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一前一后坐着。 “听说这届新生要军训二十天，比我们去年多了三天，啧啧啧，真是惨。”陈西坐在驾驶位上，一边稳稳当当地开车，一边观望着汗流浃背甚是狼狈的新生们。 后头的韩冽没接他的话题，手里拿着两台手机，低头分别看了眼，淡声开腔：“前面十字路口有个随机点，过了直接去终点就行了。” “多少公里了？” “1.7。” 韩冽说完便抬眸，目光落到球场上。 彼时池淼刚教完了一式拳法，这第二遍是去掉解说加快速度连贯了打。 她转身、摆脚、抬腿、屈膝、勾脚……所有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英姿焕发，颇有一股女中豪杰之气。 韩冽见了，不由自主地无声轻笑，饶有兴致道：“你表妹打起拳来还挺帅。” “我表妹？在哪？”陈西看向七零八碎的军绿色。 韩冽给他指了方向。 陈西看见池淼时，他的车子恰好就要从她正对的方向经过，于是他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嘿！表妹！” 池淼被吓了一跳，抬眼便看见陈西松开一只手朝她收拳头，放声鼓励道：“加油！奥利给！” 池淼调皮地朝他挥了两拳，然后气喘吁吁地回到树底下坐着喝水了。 方孟琳目光追随着陈西开远的电动车，忍不住指着他们笑出声：“我感觉他俩应该买辆加大版的电动车。” “对啊。”陆晓翡也跟着笑，“要是电动车是粉色的就更完美了。” 被谈论的两人拐弯进入了另一条校道，仰头喝水的池淼侧目看去，差点被水呛到。 刚才没仔细看，现在看还真觉得有点搞笑。 那俩人身高都约莫一米九，以至于坐在电动车上会显得电动车偏小，在视觉上给人一种滑稽又可爱的冲击力。 韩冽腰背压着后座的小靠背，怡然自得地看手机，车速带起一阵风，他乌黑的软发随之飘动，黑色上衣被吹贴到腹腔上，好看的腰线若隐若现。 好在人长得好看，不然就真是煞风景了。 “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韩冽，而且还是他笑的样子，太帅了。”陆晓翡脑袋枕到池淼肩上，肉嘟嘟的脸泛出花痴笑。 方孟琳单手支着下巴，沉吟道：“感觉游泳队的男生颜值好像都挺高啊。” 这时又有一辆电动车从她们身后驶过，陆晓翡忽而灵光一闪，兴奋地提议：“你说我们要不要也买辆电动车？到时候开去上课，那样就可以睡久一点了。” “我又不跟你们一个专业。”方孟琳显得兴致缺缺，“再说我也不会开那玩意儿。” 陆晓翡不在意，转而问池淼：“淼淼，你呢？” 池淼显得犹豫：“我会开，还经常载我外婆去买菜呢，可是这玩意有点贵啊。” 要换以前，她肯定爽快答应，但现在的经济实力不允许。 陆晓翡说：“我们可以一起出钱买一辆啊，这样可以省一半的钱。” 池淼还是心疼钱。 “那要不我自己买一辆得了。”陆晓翡理解池淼，大方地一甩手，“反正我来上大学的时候，我姥姥给了我五千块，还没用呢。” “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还是一人一半吧，我想一下，几百块能骑四年，还是很划算的。”池淼虔诚地说，她可不是爱占便宜的人。 “没事！”陆晓翡单手搂住池淼的肩膀拍了拍，“开学之初的我可是个小富婆，我来买就好，大不了以后你多载我，给我当司机。” “不——” “闭嘴！”陆晓翡假装严厉地呵断池淼的话，鼻孔撑得大大的。 池淼被她那样子逗得憋不住笑。 一旁的方孟琳摇摇头，自顾疑惑道：“没想到学校居然没有禁止学生在校内骑电动车，感觉还挺危险的。” “说明我们学校近人情啊！”陆晓翡拍着大腿说，“宿舍楼离教学楼那么远，开电动车最方便了。” 当她们在讨论电动车时，陈西的电动车在学校美食街停了下来，天太热，他要去买水果捞吃。 “你真不要？”他从车上下来，再次询问还坐在后座无聊刷手机的韩冽。 “不要，你赶紧的。”韩冽两脚踩在地面上，看也不看陈西，语气甚至不耐。 陈西不再管他，很快去买了一盒冰冻水果捞回来，韩冽见了，终于正眼瞧他，眼里写满鄙弃：“你他妈能再抠点？” “大哥，是你自己说不要的。”陈西很无语。 韩冽“啧”了声，又颔首看手机，摇着头很失望似的说：“你这表哥，不要也罢。” 第8章 雨天 不想当你表妹夫，想当你爹。…… 陈西皱眉，琢磨半晌才反应过来韩冽那话是什么意思，他恍然大悟般“哦”了声，点头赞同：“天气这么热，我确实应该给我表妹买点。” 说着，陈西把自己那盒水果捞递给韩冽：“那你先帮我拿着，我再买一盒给我表妹送过去。” 待韩冽接过后，陈西往他手臂上拍了一把，带着坏笑狐疑问道：“这么惦记我表妹？咋的？真想当我妹夫不成？” 韩冽哼笑，极为不屑。 “我想当你爹。” 陈西推了他一下：“你他妈的。” 等陈西再次买完水果捞回来，韩冽从车上下了来，将手机放进裤兜里，困乏道：“你自个儿去吧，你爹我回寝室睡觉了。” “赶紧滚吧。”陈西不耐烦地朝他摆手，旋即一屁股坐上了电动车。 - 一盒冰冻水果捞对于正在经受军训折磨的池淼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她跟两个室友共享着吃完，解渴充饥不说，连心情都美妙了不少。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不知何时隐没在乌云中。 上午的军训在将近十二点时结束，结束后由教官带队前往食堂进餐。 到了食堂解散后，陆晓翡和方孟琳都说太热了不想吃饭，两人一块回寝室了。 池淼由于时常被陈岚叮嘱要按时吃饭，因此养成了好习惯，留下来一个人吃了午饭。 从食堂离开时，周遭“呜呜”刮起了风，路边枝叶摇摆不定，池淼身上的衣服也猎猎作响。 回女生社区的路上会经过学生超市，途中池淼拐了进去买酸奶，她喜欢饭后喝酸奶，因为有助于消化。 当下正值超市人流高峰期，收银台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池淼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来排队买单。 出来后发觉天色昏暗，有暴雨将至的苗头，她急忙加快脚步，路人也行色匆匆起来。 然而在她走出超市五十多米远时，豆大的雨点突然噼里啪啦从天而降，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原本干燥发热的水泥地面颜色逐渐加深。 没伞的路人开始四处奔走。 池淼慌忙压了下帽檐，缩起脖子转身想要跑回超市，不曾想一转身便看见韩冽撑着伞站在几米远的石阶上讲电话。 他穿着白色短袖黑色长裤，脚踩名牌运动鞋，很休闲简约的穿搭，但胜在他四肢修长，五官周正，肤色又白净得晃眼，站在那里像从天而降般吸睛。 急于躲雨的池淼，想也没想就往他那儿跑了过去。 正留心于电话的韩冽觉察到身边突然多了个人，侧头一瞥。 入目是一双明净乌黑的大眼睛，水润清亮，像有勾人的精灵住在里面。 池淼没出声，对韩冽露齿一笑。 笑得有点假，但饱含深意。 韩冽低眸看向她手里的冷酸奶，了然后没说什么，继续讲电话，手中的伞往往她那边歪了歪。 池淼留意到他这小小的举动，悄悄给他点了个赞。 他低沉的嗓音跟杂乱的雨声混在一起，许是后者太燥人，她在这时觉得他的声音好听极了。 简直就是天籁之音，世间难寻其二！ 须臾，韩冽挂了电话，池淼马上就开口跟他解释：“不好意思啊学长，我没带伞，刚刚太着急了才跑到你这里躲雨的。” “看出来了。”韩冽收起手机，漫不经心地点头。 池淼眼珠子上撑，挠了把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让韩冽送自己一程，毕竟从这里到社区还是有些距离的。 好在韩冽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墨黑色的眸子寂然地瞧着她，不冷不热地问：“回宿舍？” “嗯嗯！”池淼用力点头，祈祷他能继续读懂她的想法。 韩冽单手揣入兜里，口吻随意地说：“走吧，送你。” “谢谢！”池淼心花怒放，屁颠颠跟着他的步伐，还伸手要去拿他的伞，“要不我来撑伞吧，不然怪不好意思的。” 韩冽眼疾手快举高了伞，前面是几格小石阶，他有些无语地睇她一眼，“看你路，摔死我可不负责。” “喔，好吧。”池淼只好悻悻收回手，走了几步又禁不住沉寂的气氛而开腔，“你怎么在这里？” “买东西。” “那你真细心呐，居然带伞出来了。” “顺便买的伞。” “……买的真及时！” “嗯，便宜了你。” “……”能不能给她点面子？ - 大雨哗啦啦捶打着地面，水花四溅，池淼低头看路，想要避开水洼，却无意间发现韩冽脚上那双鞋的鞋面被打湿了不少。 她虽然没有特意关注过哪个品牌，但他鞋子上的那个标志她还是知道的，以前听班上的男生说过，那可是高奢品，最低都要好几万的那种。 不曾穿过这么贵的鞋子的池淼不禁咽下了贫穷的唾液。 看来这人是个富二代啊，难怪身上一股子有钱人家孩子的气质，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这鞋子同时也令池淼想起了什么，她扬起脑袋凝着韩冽弧度分明的侧脸，眉目好奇地问：“学长，我表哥说他没欠你钱啊，真的假的？” 没等韩冽回话，她又头头是道地自我揣测：“我觉得是假的。我那天特意去看了他朋友圈，发现他经常带女朋友去吃饭，给女朋友买礼物，应该确实挺缺钱的。” 闻言，韩冽浅淡弯唇。 “分析得不错。” 突然被夸的池淼有一丢丢不好意思，抿着唇笑，然而韩冽接下来的话令她笑容一僵—— “可惜全错了。” “你表哥没欠我钱。” “真的？”池淼满脸怀疑，她突然发觉韩冽的话总是令人极难辨别真假，因为他无论说什么，情绪都不会有太大的起伏。 对此疑问，韩冽没理，表情懒懒淡淡，端着的是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态度。 恰好这时两人再有几步就要到达女生社区门口了，池淼便不去深究是真是假了，默了片刻，把手中的酸奶递到了韩冽胸前。 “学长，麻烦帮我拿一下。” 韩冽不明所以地接过，下一瞬就听见池淼加速的声音响了起：“谢谢你送我回来，请你喝酸奶，我走啦！再见！” 紧接着一道人影从眼前晃过，池淼一手压着帽子冒着雨跑进了女生社区，很快转弯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社区门口到各宿舍楼之间有一段距离是露天的，除去特殊情况男生不允许进入，他没办法送她进去。 韩冽低头左右观察那瓶瓶装的酸奶，几秒后，不自觉哑笑了半秒。 果然是一个家族的，他看陈西也偶尔会买这种饮料喝，说什么零脂肪助消化还好喝。 韩冽垂下手转身往回走，期间掏出手机看了眼，发觉陈西一分钟前给他发了微信消息。 陈西：［冽冽，在哪儿呢？］ 韩冽回：［关你屁事。］ 陈西：［别这样，找你有事。］ 韩冽：［？你最好说点正事。］ 陈西：［我好想你，你快回来 /可怜。那啥，方便的话给我买瓶酸奶呗，就我之前喝的那种，爱你哦。/嘴唇］ 韩冽：“……” ［滚，傻逼。］ 收起手机，韩冽又看了几眼池淼给的那瓶酸奶，不知想了些什么，最终忍气吞声地往超市的方向去了。 第9章 无题 一见钟情。 这场大雨下得猛而久，像是要把这个月缺失的雨水都补足回来，一直到下午两点，雨势都丝毫没有减小。 池淼几人趟在床上起也不是，睡也不是，都不住地拿起手机看连队通知群。 终于在两点十五分时，她们等来了今天下午不用军训的通知，一时间三人兴奋声连连，安心地放开手机打算继续午睡。 上厕所的吴茼轻轻推开阳台门进来，扑面而来的冷意又让她陷入了纠结，抬头看向墙上的空调。 25℃，已经开了两个小时了。 她踌躇片晌，目光从三张床上分别扫过，最终迟疑开口：“现在下雨没那么热了，要不关了空调开风扇吧？” “不要！我很怕热的！”怕热且易出汗的陆晓翡第一个表示不同意。 方孟琳附议：“别关，我可不想醒来一身汗。” 池淼没发表意见，她已经快要重新进入梦乡了。 吴茼抿唇不语，只得眼睁睁看着空调继续运行了一个下午，直到五点半池淼三人结伴去食堂时，她才匆匆关掉了。 奈何她们回来后，陆晓翡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关了不到半小时的空调又打开了。 吴茼这心里疼得跟滴血似的。 这天晚上又要听讲座，结束时已经九点钟。 回来时走了半个小时的路，方孟琳喊累喊渴，提议去南门美食街买烤奶喝，正好池淼也嘴馋了，便爽快答应。 一般舞蹈生对自己的体重都会控制得比较严格，可池淼和陆晓翡不一样，她们俩都属于爱吃类型的，只是体质不同，池淼狂吃不胖，陆晓翡则多吃就胖。 然而一番挣扎后，陆晓翡还是抵抗不住诱惑，也要跟着去买一杯，说什么明天军训会把能量抵消掉。 于是三人一起去往南门美食街，路上池淼想到什么，低头解锁手机：“我问下吴茼要不要帮她买。” “她肯定不要啊，开学到现在，你见她买过什么吃的喝的吗？除了麦片、芝麻糊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水果。”方孟琳耸肩，觉得池淼的询问压根就是多余的。 事实是吴茼确实不要。 “看吧。”方孟琳摊手，瘪嘴摇头，“感觉她那种人看书就饱了，这都大学了，还跟高中那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霸一样。” “就是啊。”陆晓翡两手分别搭到方孟琳和池淼肩上，语气感叹，“我感觉我们是三人宿舍，吴茼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池淼感到很无奈。 吴茼实在是太孤僻了，极少会主动跟她们说话，也不会参与到她们的聊天当中，哪怕她试图拉她进来，也会被她不问不答的文静模样搞得有心无力。 - 美食街到了晚上往往很热闹，是学校里难得有烟火气的地方，各种美食香味游荡其中，学生们三五成群，或坐或立，欢声笑语。 此时奶茶店门口没多少人排队，池淼她们没等多久就排到了号，但她们前面还有几个人的饮料没做好，她们还是得等。 方孟琳是寝室四人中最有钱的，可同时也是最热衷于吃街边小吃的一个，领了奶茶票后，她问池淼两人：“我去买关东煮，你们去不去？” “我不去了。”池淼摇头，她现在只是想喝点冰的，对其他食物并没有兴趣。 陆晓翡则纠结地咬唇，眼巴巴望着远处的关东煮摊位，“你一说我也好想吃，可我怕胖。” “怕个屁啊！像你说的，明天军训会把能量消耗掉，再说了，你也不算胖啊。”方孟琳清楚陆晓翡的性格，极力怂恿她。 效果显而易见，一句“你不算胖”就彻底说服了陆晓翡，她喜笑颜开：“那咱去吧！” 两人离开前把各自的排号小票交给池淼，让池淼留在这儿等，替她们领奶茶。 留在原地的池淼无聊地巡视起周围。 除了右手边有一张桌子空着一个位置，遮阳伞下的其它桌椅都已经坐满了人。 那个空位置的对面坐着一个大高个，留着寸头，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此时正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让一下。”有路人轻推了下池淼的手臂，池淼便往边上挪了几步，怎料不小心撞到了那把空椅子。 不大不小的动静引得对面那男生反射性地抬眸，视线只一秒就收回，可收到一半时，他眼皮骤扩，又迅速放了回去。 池淼对上卫凡惊愕的目光，有些懵，扯了一抹尴尬的笑给他，然后将被她撞歪了的椅子摆正。 而卫凡呢，两眼直溜溜盯着池淼，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几遍才咽了口唾沫，紧张又激动。 他犹豫着舔了把唇，鼓起勇气朝她“哎”了声。 池淼闻声扭头，看见卫凡露着大白牙指着他对面的椅子跟她说：“这里没人，你可以坐的。” 此时另一大高个拎着两杯奶茶出现，停在椅子边懵逼地看看卫凡，又看看池淼。 卫凡觉得这狗东西出现的真不是时候，丢给他一个不满又带着暗示的眼神。 杨东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立马笑嘻嘻地后退半步，伸手示意池淼：“你坐，你坐。” 不巧的是，奶茶店服务员响亮的叫号的声紧接着传来了：“35号！36号！” 池淼看看自己手里的几张票，确定了才迈开脚步，笑着向杨东挥了挥纸票，“谢谢，我不坐了，你坐吧。” 在她到奶茶店前台取奶茶时，卫凡扭着脖子定定望着她的背影，跟孟姜女望夫有的一拼。 杨东十分稀奇地扫视他，把一杯柠檬茶放他面前，调侃：“哟哟哟？瞧瞧这样子，一见钟情啊？” 卫凡没否认，目光仍是痴痴的，抬手去拍杨东的手臂，压低声音说：“快去给我要微信。” “我才不去。”杨东坐到椅子上，悠悠闲闲地撕开吸管包装，眼神戏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怎么说话呢？”卫凡瞪他一眼，很快又张望回池淼，不一会儿又对杨东期许道：“你说我要是直接过去要微信，她会不会拒绝我？” “我觉得会。”杨东毫不留情面地打击卫凡，停顿片刻咽下口中的黑珍珠，“而且，你要是直接去要了，这意图也太明显了好不？会让人感觉你肤浅。” “我有你说的这么没魅力？”卫凡黑下脸，很是受打击，不服气地将吸管狠狠捅进了奶茶里。 岂料用力过猛，相当于一拳捶到了奶茶上，一杯柠檬茶直接被他捶爆，里面的液体飞速溅开。 周围人闻声望过来，纷纷忍不住偷笑。 “我操。”卫凡吃惊不小，忙挪开椅子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水渍，期间慌忙看了池淼，见她没觉察才松了口气。 杨东笑得捶胸顿足面红耳赤，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卫凡肆意嘲笑：“就你这样还想泡妞？没把别人吓跑就算不错了。” - 夜色逐渐加深。 诺大的校园陷入沉寂，高大密集的学生宿舍楼笼罩在清冷的月色中，偶有七零八落的微光冒出。 410男生寝室内寂静无声，光线微弱，只剩墙上的空调在温柔地吐着冷气，安抚睡梦中的人。 好不容易入睡的韩冽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的镜头杂乱而骇人，主人公是他和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他先是见到女人面带微笑地从马路对面向他走来，然而走到中间时，一俩大货车忽然飞驰而过，女人瘦弱的身躯迅速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 紧接着镜头变换，坚硬的地面淌了一滩血，不断地往外流，女人躺在上面，四肢都扭曲了，模样骇人。 镜头又变，披头散发血肉模糊的女人飘荡在一片墨色之中，背对着他，发出幽幽的抽泣声，显得孤寂凄凉。 蓦然间，那女人转过了身，举起双手龇牙咧嘴地猛冲向他，沾着血迹的脸表情狰狞可怖。 韩冽忽从梦中惊坐起，神情惊惧地环顾小小的一方天地，发觉所有不堪入目的景象都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两个月了。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梦。 他喉结一滚，将脸埋进两个巴掌里，嘴里细细念叨着什么。 呼吸急促的他，身躯隐约在颤抖，鬓角冒了一层细密的汗液，发尾已经被浸湿，粘在细腻的肌肤上。 几分钟后，他冷静下来，下床去接了杯水喝，又到阳台弄湿毛巾擦了把汗，最后站在护栏边上吹着夜风遥望了好一会远处密密麻麻的城市灯光才重新回到床上。 躺回去后了无睡意，摸来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了，他不确定自己后面的几个小时还能不能入眠。 同一时间，另一边的女生寝室。 寂静的空间响起沉闷的“嗡嗡”声。 吴茼很快惊醒，马上去关掉了手机闹钟，等待片刻没听见其他床位传来动静才动作极轻地下了床。 她借着走廊灯光走到池淼的书桌前，找到遥控器把空调关掉，转而去开了电风扇，这才又轻手轻脚爬回床上继续睡觉了。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搂着大玩偶睡觉的方孟琳直接被热醒，她在床上迷迷糊糊翻了几个身，意识逐渐清醒。 不一会儿，她有些暴躁地扯开床帘看向墙上的空调，发现空调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了！ 难怪这么热！ 方孟琳此刻很想骂人，但她忍住了，憋着火气下去重新打开空调，还把温度往下调了一度。 吴茼第二天起床见到空调和风扇居然都开着，既吃惊又心疼，忙不迭像往日一样过去关掉了前者。 恰逢方孟琳从床上下来，吴茼那副样子使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的事，语气不太友善地问她：“吴茼，昨晚是不是你把空调给关了？” 她的语气不免令吴茼微微发怵。 她踌躇了会儿，细声说：“我只是觉得太冷了。” “冷你盖被子啊！你不能因为你冷就不考虑我们的感受了吧？大半夜的被热醒我都快气死了！”方孟琳用力踩着楼梯下来，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 陆晓翡闻言不禁想起一事，她前天晚上半夜也觉得很热，第二天还纳闷，现在明白过来大概率也是因为吴茼起来关空调了。 她不禁也忍不住对吴茼这一行为表达不满：“吴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现在天多热啊，宿舍就这么一个风扇，不吹空调怎么能睡好？白天军训已经够热了，你不能让我们晚上睡觉也热着吧？” 方孟琳补充道：“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冷可以盖被子解决，但我们热可不是不盖被子这么容易解决的。” 面对两个室友的指责，吴茼眉眼低垂，显得委屈。 她唇瓣嗫嚅着，欲言又止，最终却只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就到阳台洗漱了。 “服了。”方孟琳白眼一翻，两手绕倒后头拢头发，“搞得好像我们欺负她了一样。” “就是，”陆晓翡往阳台瞄，放低声音跟方孟琳说悄悄话，“她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关空调，也不问问我们的意见。” “对啊，我老早就想说她了，给她面子而已，可她现在这行为我实在忍不了了。” 池淼吃惊地站在书桌前，视线在陆晓翡和方孟琳身上来回变换，她现在不知该说什么才是对的，生怕被她俩拉进话题，匆匆出了阳台。 在她看着墙上的长方形镜子刷牙时，她趁机去观察隔壁的吴茼，不由的心下一跳。 吴茼居然哭了！眼睛红了一圈！ 池淼最见不得人哭了，此时不免惊慌，忙取出嘴里的牙刷，伸手想去碰吴茼的肩膀，“吴茼，你——” 吴茼没让池淼碰，及时转了身去挂毛巾，估计是不想被她们看见她这副模样。 池淼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收回，不再多言什么，却是苦恼起来。 遇到性格孤僻又寡言少语的室友，宿舍氛围不融洽了，身为一舍至长，她该怎么办呢？ 第10章 室友 善解人意，世界和平。 开学快半个月了，吴茼每天都跟室友交流甚少，这天白天更是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显然，今天早上的小插曲影响到她了。 宿舍长池淼很是担忧，暗戳戳考虑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跟吴茼聊一聊，毕竟努力让宿舍氛围变得和谐融洽是她的职责所在。 晚上，她们又被安排去听了一场讲座。 回到寝室后，方孟琳开始跟她的异地恋男友煲电话粥，陆晓翡躺到床上打游戏，池淼则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地写军训心得，这是教官要求每天必须写的，写完第二天交上去。 吴茼呢？她也坐在书桌前，却是低头捧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头发遮住了脸颊看不见情绪。 不知过去多久，在写结束语的池淼突然听见了一阵阵吸鼻涕的声音，恰是从吴茼的方向传来的。 她惊奇地看过去，然后发觉吴茼居然在抹眼泪，这令她瞬间慌了神。 吴茼为什么哭？出什么事了？不会是因为今天早上的事吧？ 咬着唇犹豫了片晌，池淼还是放下笔走到了吴茼身边，拍拍她的肩，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对她说：“吴茼，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 吴茼急忙擦了把眼睛，压着脑袋不敢看池淼，哑着嗓子问：“出去干嘛？” “想跟你聊聊天。” 吴茼犹疑地看向池淼，后者对她露出充满善意的笑，嘴边有梨涡，眼睛像月牙，令人心悦神怡。 她笑起来是很好看的，亲和力极强，吴茼不禁放心不少，缓缓站起身，跟着她离开了宿舍。 宿舍外面是一条灯光明亮的长廊，两旁都是学生寝室，此时各种声音不绝于耳，女生们来来往往。 两人到了走廊尽头没人的护栏前才停下。 池淼看了看低眉颔首的吴茼，稍作酝酿后，放低声音开口：“吴茼，今天早上的事你别往心里去，陆陆和孟琳没有真正怪你的意思，她们就是稍微有点起床气而已。” 吴茼只是点头，没有吭声。 池淼顿了顿，又道：“你怎么都不爱跟我们说话呀？” “不知道说什么。”吴茼轻声说，她感觉自己跟池淼她们不是一路人，她们漂亮时尚，能歌善舞，活泼开朗，而她格格不入。 这话令池淼语塞，不善言辞是一个缺点，一时半会难以改变，她着实没有办法。 思忖片刻，她索性暂转话题，提议说：“如果晚上开空调睡觉你觉得冷，那我们睡前把温度稍微调高一点可以吗？” 吴茼没有接话，模样变得纠结。 池淼看出了她的情绪，抬手去抚她的后背，落落大方地说：“没事，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怕。” 她的举动让吴茼放下了不少顾忌，低叹一声终于如实解释：“其实我不是觉得冷，我只是觉得空调开那么久需要很多电费......你们每次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开空调，一天开要十几个小时。” 池淼轻愣，她没想到吴茼会是因为这个而半夜起来关空调，想了想说：“可是电费是我们四个人平摊的啊，学校里一块钱一度电，所以其实我们每个人一天最多花四块钱左右而已。” “我是农村人，家里很困难。”吴茼的声音越发轻细，“我还有个弟弟在读高中，妹妹读初中，而且我爸爸身体不好，不能干重活，家里的经济来源只有我妈......我现在读大学的钱都是找亲戚借的.....” 吴茼说到最后，眼泪又掉了下来。 池淼吃惊之时也同情心大作，可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安抚般轻顺着吴茼的背。 于她看来，家庭因素对孩子性格的形成确实有着巨大的影响，吴茼这种孤僻寡言的性格应该跟她家境贫困有着很大的关系吧。 庆幸，她从小生活在一个不算富足却也充足的家庭里。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吴茼再次开口，这回是抖着肩膀抽泣：“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没有，我能理解你的。”池淼面色怜惜地望着她，“我明天跟陆陆和孟琳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开空调的时间调整一下，我们尽量少开，行吗？” “可我怕她们会对我有意见，她们好像都很怕热。” “不会的，她们人很好的，可能有时说话直了点，但并没有恶意的。”说到这里，池淼一只手搭到吴茼肩上，表情难得认真，语气也是难得的语重心长。 “人人都说，上了大学，寝室就是你的另一个家，所以你不要总是形影单只的嘛，要试着融入我们啊，我们都很乐意跟你说话的，只是你让我们感觉你不太想和我们说话，我们也不好去打扰你。” “真的吗？”吴茼抬眸，湿润的眼里冒出惊喜的情绪，“你们不会嫌弃我是农村人，嫌弃我长得又黑又丑，嫌弃我土吗？” “当然不会啊！”池淼对她的妄自菲薄感到十分诧异，瞪大眼睛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口气故作嗔怪。 “你怎么这样看不起自己啊？农村人怎么了？我们现在吃的粮食好多都是农村人种出来的，他们很伟大的好不好？而且，你哪里丑了？我觉得你的五官很端正很好看啊，到时候美白一下，再穿上漂亮的衣服，肯定很多帅哥追！” 这还是吴茼第一次听见有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一阵舒坦，禁不住破涕为笑，感激地看着池淼，“谢谢你，池淼。” “谢啥啊，叫我淼淼就好啦。”池淼像个知心大姐姐般，笑眯眯揉了把吴茼的头发，“我以后就叫你茼茼吧？” “好。”吴茼也笑着点头。 为了表示诚意，池淼主动去挽住吴茼的胳膊，带着她往回走，边走边说：“我们回去吧，你不要再哭了，我最怕别人哭了。我明天会好好跟她们商量的，但是你以后不要再在半夜起来关空调了哦，大家都互相体谅一下吧，好吗？” “好，我知道了。” - 这天晚上吴茼果真没有再起来关空调，池淼对此很是满意，待吴茼换好衣服戴上帽子后，她眉开眼笑地喊她：“茼茼。” 这称呼直接将陆晓翡和方孟琳吓得齐齐怔住，两人目瞪口呆地对望，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吴茼还不习惯被池淼这样亲昵地叫，带着几分别扭看向她，见到她在跟自己招手。 等她走过来后，池淼一边往自己手心上倒水乳，一边对她说：“我给你涂个防晒吧。” 吴茼吃惊不小，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我从来不涂这种东西。” “涂一点吧，不然很容易被晒伤的。”池淼左右端详吴茼黑红的脸，眉头很快皱起，“你看你脸颊已经伤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对皮肤伤害很大的，还会长晒斑。” 后来吴茼还是乖乖站着让池淼给她涂防晒了，池淼的防晒喷雾有轻微的美白效果，这使她自己看着都觉得顺眼多了。 “谢谢淼淼，那我先走了。”她朝池淼露齿一笑，拿着水瓶出门了，相比往日多了丝罕见的朝气。 待她离开，一直处于迷茫状态的陆晓翡适才对池淼惊疑道：“淼淼！这是什么情况？你俩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就是，你还给她涂防晒，我和陆陆怎么没这种待遇？”方孟琳拍着脸蛋补水，小白眼一翻，撅着嘴故作不满。 池淼琢磨几秒，大手一挥，说：“我有件事要跟你们商量，等会吃早餐的时候再跟你们说吧。” 今天她们连队又是在第一食堂进餐，三人打好早餐到二楼找座位，很幸运找到了落地窗边上的沙发式餐桌。 屁股还没坐热，陆晓翡就急不可耐地问池淼：“淼淼，你不是说有事情要跟我们商量吗？啥事儿啊？” 此时青大男子游泳队有几个人端着餐桌从不远处走来，他们巡视着四方，搜寻着空位置。 陈西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瞥见了池淼，目光忽的一定：“哟！那不是我表妹么？” 身边有人眼睛霎时发亮，嚷嚷着要过去拼桌。 “拼你大爷，少打我表妹主意。”陈西犀利反对，下巴往某个方向抬起，“她们隔壁桌的人走了，我们上那儿坐去。” 这边的池淼正欲开口跟陆晓翡和方孟琳说正事，陈西的声音却率先响了起来：“表妹。” 池淼抬眼望去，见到左前方走来四个男生，其中有她认识的陈西跟韩冽。 除了韩冽，另外两个男生都对她笑呵呵的。 韩冽面色淡如常，运动过后的发尾微湿，只随意扫她一眼便先于其他人在隔壁桌坐下了。 “吃啥呀？”陈西走过去往池淼三人碗里分别看了眼，见池淼碗里只有米线跟葱花，不禁“啧”了声。 “吃这么点怎么能饱呢？来，表哥请你吃根油条。”他说着就把自己手上的大油条递过去给池淼。 池淼想都没想就摇头：“谢谢表哥，但我不吃，你留着自己吃吧。” “跟你表哥我客气什么呀？快点儿，免得待会饿晕了。”陈西催促，权当池淼是在跟他客气。 “真的不用，大清早的，我不想吃太过油腻的。”池淼仍旧拒绝，虽然她挺能吃也挺爱吃的，但早上一般都只吃清淡食物。 陈西动作顿住，突然想起池淼是舞蹈生，于是收回了手往隔壁桌去，拇指往后指着说：“瞧见没？舞蹈生的素养，自律！” “我们这是运动员的素养。”队友不以为意，大快朵颐。 “她表哥可真是逗。”方孟琳被陈西的行为逗的偷笑，扭头跟陆晓翡悄声说。 “我也觉得。”陆晓翡深表赞同，对池淼不怀好意地挑眉，“你表哥有女朋友吗？” 池淼小声回答：“有了，还挺漂亮的。” “好吧。”陆晓翡失望地耸肩，低头去夹面条，“快说正事吧，时间不多了。” “嗯......”池淼沉吟，在脑中整理陈词。 “是这样的，我建议我们宿舍以后只在中午十二点半到两点半，晚上十一点半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这两个时间段开空调，你们觉得可以吗？” “为什么啊？”方孟琳立马放下筷子，很明显不满意。 陆晓翡吃力咽下嘴里的面条，语气跟方孟琳一样不满：“对啊，为什么要这样啊？” 两人的声音没控制好音量，惹得隔壁桌的男生们纷纷止住了声音，好奇地往这边看。 池淼预料到两人会是这种反应，抬起双手往下压，心平气和地安抚两人：“别激动，冷静，冷静，且听我慢慢跟你们解释。” 方孟琳和吴茼面色凝着盯着池淼，仿佛只要她的解释不令她们满意她们就会去掐断她的脖子。 池淼咽了口气，小心翼翼道：“我昨晚找吴茼聊了一下，得知她家里比较困难，她想要帮家里省钱，所以不希望宿舍老是开空调，我就想着我们能不能稍微体谅她一下。” “她怎么不体谅体谅我们？那空调能费多少钱？”方孟琳忍不住双手环胸靠到沙发背上翻白眼。 陆晓翡则戳着碗里的面抗议道：“就是！其他季节倒无所谓，可夏天我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呢。” 池淼无奈，却又没有理由反驳和强制她们，只好悻悻地开口说出第二个方案：“不行的话，那到了要交水电费的时候，我们每个人多出一点？具体多出多少，看情况而定，这样可以接受吗？” 方孟琳和陆晓翡陷入思考，没多久竟不约而同点头答应了：“这个可以。” 没料到两人在金钱上会这么爽快，池淼大松了口气，展颜而笑：“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谢谢两位美女理解！” “嘁。”方孟琳不屑地哼声，“只要她别再大半夜偷偷关空调就行。” 池淼笑盈盈地拍胸脯保证：“放心吧，不会的。哦对了，我们以后尽量多主动跟她说说话吧，她不是不想跟我们说话，只是担心我们会不喜欢她，所以我们要努力展现我们平易近人的一面，营造一个和谐温馨的宿舍！” 对此，陆晓翡和方孟琳感到一个头两个大，脑袋往后一仰，对池淼抱拳，有气无力道：“遵命，宿舍长大人。” “多谢二位配合！”池淼也回以抱拳，笑容满面，外头的晨光亲吻在上面，肤色泛起一股通透感，明亮青春。 隔壁桌的人将她们的对话尽数听进了耳内。 陈西靠到椅背上，模样骄傲极了，环着胸得意道：“听见没？我表妹，随我，善解人意。世界上其他人要都能像我跟我表妹一样，保准世界和平。。” 然而同桌几人只是摇摇头，压根没出声搭理他。 陈西撇了撇嘴，拿手肘去撞身边的韩冽，挑着眉示意道：“冽冽，学学别人怎么当宿舍长的，多关爱关爱我这种贫困生。” 韩冽轻嗤，视线从池淼身上滑过，缓缓点了点头：“行，以后宿舍开空调的时间按你表妹说的来。” “......那还是算了。”陈西自觉无趣，索性转移话题，“你这几天怎么起这么早？专门起来看网课的？” “不是，就是醒了睡不着了，给自己找点事做。”韩冽漫不经意地说，声音听着有些恹。 陈西却忽然正经了不少，神色认真地问他：“你是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了？” 韩冽侧目，扔给他一个鄙弃的眼神：“你有病？” “那换个问题，以后到年纪了还进不了省队或者国家队，你是不是就回去继承你的家业了？” 韩冽拿筷子的手顿住，沉默良久才又重新动起来，敷衍地答：“不知道，也许，可能，大概。” “啧，真他妈令人羡慕。”陈西发出一声叹息，“像我种家境普通的人，以后不做运动员了，估计也就只能当个教练了。其实我还挺后悔当初去读体校的，我应该像你一样才对，起码文化水平不会比别人低到哪里去。” 韩冽笑笑不说话。 第11章 杯子 老土的情侣杯。 解决了吴茼的问题，并且宿舍氛围较昨日相比改善不少，池淼今天一整天都心情美妙。 晚上，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去阳台洗漱，拿起漱口杯后还心血来潮地手舞足蹈了一番。 岂料一不小心将杯子打到了围墙上，杯子“砰”的一声被砸了个稀巴烂。 “噗！”一旁漱口的方孟琳直接一口水喷出来，顶着一嘴的泡沫笑得不能自已。 池淼哀嚎着收拾干净玻璃碎片，不情不愿地换了衣服，打算去超市买个新的杯子，顺便买把梳子，她的梳子前两天梳头时因用她力过猛而断了。 陆晓翡和方孟琳见她要出去，十分不客气地列了一堆零食，拜托她帮她们买回来。 学生超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里头摆着好几个货架，每个货架分正反两面，各种东西分门别类，算得上齐全，生活用品和零食都不缺。 池淼到的时候人流量不少，两个收银台前都排着队伍，“滴滴滴”的扫码声与付款声不绝于耳。 她打开宿舍群聊，一边翻看着上面陆晓翡和方孟琳发出来的零食名字，一边往货架去。 买好零食后，她拐进日用品货架间的过道，只一抬眸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韩冽穿着一身运动服，单肩挂着一个黑色背包站在过道中间低头看手机，侧颜一如既往平静，周身也仍旧散发着与生俱来的，不浓不淡的疏离感。 有女生小心翼翼地从他背后走过，控制不住地偷瞄他，表情激动，用唇语交谈着什么。 “啧啧啧。”池淼佩服地摇头。 果然好看的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感叹过后，她观望起脚边的货架，最终选了一把黑色的梳子，随后开始寻找漱口杯的位置。 巧合的是，它们就在韩冽正对面的架子上。 看来是不得不过去打扰他了。 池淼抱着一堆东西脚步轻快地靠近韩冽，停步时拿手飞快碰一下他的肩头，愉悦地喊：“嘿！韩冽学长！” 韩冽肩膀轻颤，一转头便看见对他笑眯眯的池淼。 她的穿着依然十分随意甚至中性，宽松的白T恤，黑色的休闲短裤，大一码的牛奶拖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唯一不普通的就是那张素净的脸肌肤水嫩，灵动的眼清澈明亮，嫣红的唇勾人漂亮。 被吓到的韩冽微不可见松了口气，手机收回兜里，敛眸谛视池淼，声音稍显缓慢地说：“见到我，至于这么兴奋？” “……” 这人是不是因为追求者太多自信过头了？ 池淼嘴角抽搐，表情瞬间变得无语，无奈地指了指货架上的杯子，声线平平：“我来买漱口杯。” 打招呼是为了麻烦你让一让。 韩冽剑眉轻扬，模样像是有几分意外，意外过后小幅度地掀了下唇：“巧了，我也是。” “你的漱口杯也坏了？”池淼撑高眼皮，同样感到意外，这未免太巧了吧…… “嗯，你表哥干的好事。”韩冽往一侧挪了半步，若有所思地低眸盯着身前的杯子。 他刚才留在游泳馆加训了一段时间，换好衣服准备离开时却接到陈西的电话，陈西不慎打碎了他的漱口杯，不给他转账就算了，还笑嘻嘻地让他买一个再回去，可谓厚颜无耻。 这不免让池淼尴尬了，她干笑着说：“那你应该喊他来帮你买啊。” 韩冽微不可闻地嗤鼻发笑，回眸问：“你表哥脸皮有多厚你不知道？” 池淼：“……” 空气沉寂两秒，韩冽对池淼做出往货架方向偏脸的动作，姿态随性而桀骜：“你选一个。” 池淼这才仔细去看货架。 这一看，她顿时傻眼了。 因为上面居然只剩下了两个杯子。 而且还是——情、侣、杯！ 仅剩的两个杯子是玻璃制成的，带手柄，一黑一白，黑色的上面写着两个白色的英文字母——LO，白色的上面则写着两个红色的字母——VE。 LOVE？ 简直不要太尴尬好吗！ 而且这也太土了吧？难怪没人买！ 池淼全然没想到会遇上这档子荒诞的事，顿觉不自在，抿抿唇，快速瞟韩冽一眼。 对方浑不在意，惯性轻轻地挑眉，俨然一副女士优先模样。 “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池淼语速飞快，说着就拔腿疾步走向了收银台，“老板，还有饮水杯漱口杯这些卖吗？货架上没有了。” 收银员抽空回答她：“架子上没有就没有了，明天关门盘点，要后天才有新货了。” emmm好吧…… 池淼郁闷极了，驻足踌躇半晌，最终选择快速走回那个货架取下那个白色杯子，旋即转身就走，把韩冽视而不见，只给他丢下一句话—— “黑色比较适合你。” 韩冽望着她的背影，她现在走路很搞笑，走得飞快就算了，两条腿还是直直的，膝盖都不带弯曲。 他淡笑着收回目光，慢腾腾拿下那个黑色杯子。 在池淼往外走时，卫凡和杨东恰好从外面进来。 又恰好杨东一个眼尖便瞅见了池淼，马上就摇着卫凡的肩膀压下声音激动道：“你看，那不是你前天晚上一见钟情的妹子么？” 卫凡顺势看过去，一瞬间眼睛都直了，整个人也骤然变得紧张，连自己要买什么都忘记了。 看见他这副没见过女人般的样子，杨东眼珠子一转，决定助他一臂之力，攀着他的肩底气十足地说：“我教你一个方法加到她的微信。” 池淼没有留意到他们，她赶着去收银台结账走人。 奈何前一秒刚在收银台旁边站定，后一秒就有人用手指头轻轻戳了她的肩头。 她疑惑地回头，闻到一阵略微刺鼻的汗味。 仰起脸，入目是一张挂着不甚自然笑容的面孔，不丑也不算帅，肤色有些黑，但给人很阳光的感觉。 与池淼四目相对那一刻，卫凡心跳都漏了半拍，只见他喉结一动，强装镇定地举起手中的两罐冰镇可乐，笑道：“同学，我现在才发现我卡里不够钱了，你能先帮我垫付一下吗？我到时候微信转给你。” 学生超市目前只支持校园卡和现金支付两种方式。 池淼觉得卫凡有点眼熟，却也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这会正好轮到她结账了，她没想那么多，赶忙把自己买的东西放到台上，掏出手机想答应卫凡时，另一道懒淡好听的声音却率先响起—— “哥们儿，我来帮你付好了。” 正紧张着的卫凡面色一僵，惊奇地回过身，然后堪堪与韩冽面对面，同他平视。 韩冽狭长漆黑的眼眸里一派淡然，似乎还带着难以捕捉的笑意，看上去没有攻击性，却又仿佛暗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卫凡是知道韩冽这号人物的，去年刚入学那会儿，韩冽是新生代表，又是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考入青大的，颜值与实力相当，在迎新晚会当晚就名声大噪了。 他的好意卫凡心领了，为了能够加到池淼的微信，他不停地对韩冽使眼色，眨眼抽嘴的，试图把希望托付于男人之间的默契。 然而韩冽却似乎并不能理解他的用意。 他轻轻歪下脑袋，状似不解地盯着卫凡，须臾后难解般“嘶”了声，说：“你这脸怎么一抽一抽的？没事吧？” “……”操。 卫凡额头滑落三根黑线，无语了。 而杨东在别处看着是又着急又想笑。 前端的池淼感觉哪里怪怪的，但这种事她一个穷鬼可没兴趣跟韩冽挣，扫码付款后就拎起袋子要离开，朝韩冽打了声招呼：“那学长你帮他付吧，我先走了。” 待池淼走出超市后，卫凡才敢出声，气急败坏地瞪向韩冽，愤声道：“大哥，你没看出来我是在找借口加她微信吗？！你瞎搅和什么啊？” 韩冽眉毛上挑，仿佛出乎意料。 “那是真抱歉，坏了你的好事。”他扯了一丝浅淡的笑，抽过卫凡手中的可乐，连同自己的杯子一块放到了收银台上，语气不见得有愧疚之情地说：“钱算我的，给你赔个罪。” 卫凡气得说不出话。 他缺的是那两瓶水的钱吗！ 韩冽付钱后，抬手往卫凡肩上拍了几下。 “对不住了兄弟。” 说完，他若无其事地离开了超市。 杨东憋住笑，走过来拍卫凡的后背以示安慰。 卫凡扔给他一罐可乐，打开另一罐往外走，低骂：“他妈的，气死我了，这韩冽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 “那不见得。”杨东喝了口可乐，发出一道爽快的声音才继续，“我刚才想起来，韩冽跟你女神认识。” 卫凡不禁诧异：“你怎么知道？” 杨东解释道：“大一新生开学那天咱们学校APP论坛上有个帖子，说韩冽在女生社区外等人，他等的那个女生就是你女神。” “什么？！”卫凡赫然刹住脚步，心生警惕的同时也不禁心碎一地，“这是什么意思？你别告诉我他俩在搞对象。” “放心吧没有。你女神是韩冽室友的表妹，韩冽那天只是帮室友带她到体育馆注册而已。而且你看他俩刚那样子像是在搞对象么？” 卫凡忽的大松气，灌了口可乐压惊，之后用怀疑又不解的语气说：“你说韩冽是不是故意不让我加我女神微信的？关他什么事啊？” “不晓得嘞。”杨东耸肩，单手搭到卫凡肩上拍了拍，“行了，下次再找机会要呗。” 卫凡叹气：“学校这么大，这得等到猴年马月。” 第12章 赛事 三校联赛，一票难求。 随着军训步入尾声，青崎大学各社团组织开始了招新，池淼从食堂回社区的路上被学长学姐们派发了不少的传单。 其实早在几天前池淼和陆晓翡就决定了要一起报名学校艺术团的舞蹈队，可经过暑假发传单的惨痛经历，池淼是谁给她传单都拿，想着即便不加入，看看了解一下也好。 大抵是感同身受，才更能给予体谅。 青大的各个校级组织都在同一天进行面试，学校特意在面试这天给新生们放了一个下午的假。 出发去面试前，池淼寝室四人都有特意装扮自己，池淼见吴茼没有好看的衣服，翻出一条她开学前跟陈兰出去买的还没穿过的裙子给吴茼，还拜托化妆能手方孟琳给吴茼化了个淡妆。 池淼和陆晓翡一起去艺术团面的试，面试时除了被问及一些简单的问题外，还要求展示一段舞蹈。 两人都是自幼习舞的，面容姣好又大方自信，面试官对她们都很满意，让她们回去等结果。 面试地点距离女生社区有着挺远的距离。 回去的路上，陆晓翡一个劲地喊累喊热，一气之下决定国庆后就买一辆电动车。 池淼当然没有异议，有车总比没车好，而且说实话她也是个比较懒的人。 途中经过学校的宣传栏。 陆晓翡无聊地张望上面各式各样的海报，不一会突然激动地去扯池淼的袖子，指着某处雀跃开口：“哇，明天晚上有游泳比赛耶！” 池淼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果真看到了一张醒目的大长方形式的海报。 海报是白底黑字的，上面用毛笔字豪迈地写着几个大字——三校联赛，谁与争锋。 别处还有着黑色的小字，写着参赛方、比赛时间和地点、领票时间和领票点。 更为引人注目的是，上面有着校游泳队成员的照片，他们一个个穿着队服，看上去意气风发。 俩女生走近了去看，池淼顾着阅读上面的文字，陆晓翡则忙着欣赏上面的美女和帅哥，看着看着嘴里忽然吐出一句了“卧槽”，食指随之点到韩冽的队服上，惊声说：“谁这么疯狂？连海报都不放过。” 池淼好奇地扭头。 海报上的韩冽面色无波，脸型线条清晰顺畅，眉目清俊过于常人，眸色漆黑而清明，一肌一容都无可挑剔。 他不笑时那张脸是偏冷漠的，单单这样一看，不知道的极有可能会认为他是属于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甚至近他者死的人。 可这并不妨碍女生们喜欢他，人们对好看的事物总容易趋之若鹜，对人也不例外，海报上韩冽穿的那件蓝色队服被写上了不少小字。 [男神加油！] [我喜欢你。] [希望你天天开心。] [一定会去给你加油的！] [可以穿衣服游泳吗？拜托了。] “穿衣服游泳？笑死我了，这是什么迷惑发言。”池淼被逗的忍不住发笑，转眼去找她的表哥陈西。 可怜的陈西估计是没有韩冽那么帅的缘故，站在了后面，衣服被挡住了，只露出了个头，胜在笑容热烈。 “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游泳比赛呢。”陆晓翡伸出舌头猥琐地舔了把嘴唇，勾着笑对池淼眨眼睛，“淼淼，咱们明晚一起去看吧？” 池淼目光在海报上晃荡了几下，很快就指向上面的几行字，撇着嘴摇头：“我觉得不行。” 海报上一角写着—— 观赛条件：凭门票入场。 领票时间：9月26日晚19：30-21：30。 领票地点：后勤楼一楼中厅。 今天正好是26号，而领票时间却刚好是池淼她们的晚自习时间。 陆晓翡对此深感遗憾，嘟嘴抱怨：“这也太不公平了！明知道这个时间我们大一要上晚自习，这不明摆着不给我们机会嘛！” 其实大一新生还没正式上课，晚自习也没什么事可干，学生们大多是在玩手机。 池淼也不例外，只不过她是在看别人的跳舞视频，她这人在舞蹈动作方面的记性比较好，不用跟着跳，单单看也能不用花太多时间就记下来。 陆晓翡则没那么好学了，正在游戏中疯狂厮杀呢。 约莫八点半左右，两人先后收到了艺术团舞蹈队面试通过的短信通知。 加了队长的微信后，队长将她们拉入了群聊，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很快开始了寒暄与闲聊。 汤圆：[我正在排队领明晚游泳比赛的门票，有没有姐妹跟我一样的？] 陆晓翡：[你不用上晚自习？] 汤圆：[溜了呗，反正班长不记名。] 丸子：[666，人多不？] 汤圆：[超级多！我怀疑轮到我的时候已经没有了。] 汤圆顺带发了一张领票现场的图片出来，那场面可谓是壮观，两条队伍都排成了长龙，其中绝大部分是女生。 池淼单看图片就恐惧到皱起了五官，陆晓翡却起了不好的心思，凑过来小声对她说：“淼淼，要不咱俩也逃课去排队领票吧？” “咦......”池淼压着手背趴在桌上，龇着牙抗拒摇头，“那么多人，排队都累死了，而且我们过去也不一定能领到，你没看汤圆都说可能没她份儿了？” “欸？对了。”陆晓翡突然想到什么，重新抓起手机在群上发消息。 陆晓翡：[@汤圆，姐妹，如果轮到你的时候还有票，能不能帮我领几张啊？/可怜] 汤圆：[不能哦，前面的人说领票需要校园卡，一张校园卡对应一张票。] “我去，太恶心了。”陆晓翡愤愤然放下了手机。 抱胸冷静了会儿，她扭过头再度问池淼：“你真不跟我逃了去领票？”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池淼眼睛盯着手机，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隔壁一女生，“你敢在班长的眼皮底下逃课？” “嘁，怕个屁，我还敢在老师眼皮底下逃课呢！”陆晓翡很是不屑，朝池淼伸出一只手掌，“把你校卡给我。” “你要我校园卡干嘛？”池淼虽然不解，却也伸手从手机壳里取出了装在里面的校卡。 陆晓翡抽过，同时拿出桌洞里自己的包包，压着嗓子说：“我先溜了，去领票。” 话落，她快速往班长的位置瞅了眼，趁着没被发觉，忙蹲下身子从后面溜出了课室，安全到达门口后还回头抛了个媚眼给池淼。 池淼怪不好意思的，决定不管陆晓翡有没有领到票，她下课后都要去买瓶陆晓翡爱喝的冰红茶犒劳陆晓翡。 结果是陆晓翡并没有领到票，临近九点时，池淼收到了她战败的消息，不单是她没领到，她前面还有一大波人也没领到。 - 游泳馆训练区内，灯光明亮，池水湛蓝清澈，水面啪啪作响水花四溅，各泳道内的人竞相追逐。 训练任务完成后，年轻健硕的男生们接二连三从水里爬上来，半分钟不到就已井然有序地站好，身上残留的水迹滴滴点点顺着肌肤下滑。 王教练站在队伍前面，拿着文件夹的手背于身后，面善却又不失威严地说：“明晚的比赛就是一场热身赛，是为你们下个月要参加的锦标赛做准备的，所以不用紧张，平常心对待就好。” “好的教练！”男生们精气神十足地点头，全然没有紧张的模样。 王教练笑了，大手一挥，口气轻松不少：“今天的训练到这里结束，都散吧。” 男生们散开，有说有笑地往更衣室去了。 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韩冽打算跟队友去食堂吃宵夜，可惜路过教练办公室时，里头的王教练忽然叫住他，招手示意他进去。 “你们先走，我待会儿自己过去。”韩冽跟队友打了声招呼就折身走进了教练办公室。 一般被教练单独找不是好事就是坏事，队友们都很好奇，却也不敢逗留偷听，一齐下了楼。 出了游泳馆大门，他们意外地看见外头站着一个穿着Lolita连衣裙的女生。 那女生模样娇小玲珑的，黑顺的长发扎成了双马尾，头顶上别着个大大的蝴蝶结。 她的衣着打扮像个充满少女心的小萝莉，可那张脸却偏向于成熟风，与她的装扮着实有些违和。 男生们鲜少在校园内看到有人这样子打扮，不禁双双愣住，放缓了脚步看那陌生的人。 被看者蒋思含脸上挂着期待与紧张交织的笑容，视线在一众男生脸上过了一遍，没有见到她心中想见的人。 她的笑脸因此短暂发僵，很快又恢复如初。 她走近男生们，神情拿捏自如，娇羞又友好地问：“你们好呀，韩冽不跟你们在一起吗？” 娇滴滴的声音令男生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陈西扫视蒋思含，十分欠揍地学着她的腔调反问：“你是谁呀？找韩冽干什么呀？” “噗。”其他人纷纷掩唇偷笑。 蒋思含暗忍，嘴巴微微撅起，眼神嗔怪，语气撒娇：“学长你怎么这样，我跟韩冽认识，我找他有事，你就告诉我吧。” 陈西龇着牙搓了搓胳膊，他受不了这种除女朋友之外的嗲精，拇指越过肩膀指向身后的游泳馆，说：“他还在里面呢，被教练留下了，你等等吧。” 然后他们一行人就走了，走出几步回过头时看见蒋思含居然在补妆，俨然一副要见什么重要人物的模样。 接着他们开始纳闷了，七嘴八舌起来。 “韩冽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妹子？” “不知道啊，妈的嗲死我了，韩冽好这口？” “洛丽塔妹子，有钱人啊，这衣服很贵的。” “可我感觉她穿的好别扭啊，不适合她。” 另一头。 韩冽站在王教练的办公桌前，低下眼眸疑惑询问：“怎么了教练？” 王教练盯着韩冽那张平淡中透着疏懒的脸看了一会儿，反问：“你是还没收拾好心情吗？” “嗯？”韩冽显然不能理解王教练为何会问他这样的问题，轻微蹙眉。 王教练说：“就我个人来看，你跟上学期相比，话少了些，精神状态也没以前好了，这不是我的错觉吧？” 韩冽面容微微发怔，稍有迟疑，又淡定不迫道：“没有，只是最近可能没休息好。” 王教练半信半疑地点头，不去细谈不合适的话题，只叹口气叮嘱他：“你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你现在的成绩可以的，不要被身体因素给影响到了。” “放心吧教练，我知道的。” “行，那没事了，你走吧。” 韩冽转身要离开时，王教练瞥见桌子一角的几张长方形纸片，手一伸又叫停了韩冽：“等一下，我这里有几张明晚比赛的门票，你拿去吧，看看有没有同学需要。” 韩冽其实不太想要，但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谢谢教练。”他攥着几张票慢悠悠地出去了。 第13章 门票 “家境贫寒，告辞！”…… 从教练办公室离开后，韩冽一路眼眸低垂看着地面，显得心神不定。 当他前脚迈出游泳馆大门时，一道娇软的声音突兀地破空而来——“阿冽！” 他的脚步蓦然顿住，抬眸间瞧见一个在他眼里穿着很笨重的女生朝他飞奔过来，那架势像是要扑到他怀里。 他顿时头皮发麻，在蒋思含即将扑上来的一刹那眼疾手快侧开了身子。 蒋思含扑了个空，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她站稳后转身，委屈巴巴地仰望韩冽，甚至泪眼汪汪了，像是与爱人久别重逢的娇媳妇一般。 韩冽微暗的目光从她脸上淡淡滑过，脸上出现一丝不耐的神情：“你怎么在这儿？” 蒋思含哼了声，走到他身旁，撅着嘴抱怨道：“你怎么这样对人家啊？人家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韩冽低声嗤鼻，插着裤兜慢悠悠抬脚踩下楼梯，语气淡淡：“有事说事。” 蒋思含跟上去，娇气的声音里满是幽怨：“人家原本打算国庆之后再来学校的，但是为了看你明晚的比赛，特意今天过来了，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你老不回人家信息就算了，现在见了人家还是这种态度。” “找我什么事？”韩冽语不改调，低头看了眼腕表，心里算计着距离食堂关门还有多长时间。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你上大学后都没回过北京了，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给你打视频也不接，电话也不回，你就一点都不想人家吗？” “？” “我想你干什么？”韩冽蹙眉斜视蒋思含，眼里仿佛写着六个字——你是不是有病？ 蒋思含可谓是十分脸皮厚，那张涂着浓重口红的嘴撅得更高，拔高了音调说：“你怎么这样！人家想你嘛！” 韩冽忽然像被是被辣到眼睛般眯起眼，单手掏了把耳朵，旋即去推出他的自行车，单脚一跨坐了上去，看也不看蒋思含。 “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蒋思含忙两手按住他的车头不让他走，鼓着脸颊娇嗔，“人家行李还没收拾就过来找你了，你就不能跟人家坐着说会儿话，或者散散步嘛。” “那你就回去收拾，寝室十一点半熄灯，现在还有时间。”韩冽尽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一脚踩上脚踏，微微施了点力。 “你——”蒋思含吓得松了一只手躲开身子，见他执意要走，更加憋屈了，“我没有领到票，你们游泳队内部有没有多余的门票？” “没有。”韩冽不假思索地回答，觑向她的眸子里多了一丝罕见的警告，“松手，我忙着呢。” 蒋思含轻愣，拧眉嘟唇盯着他做思想挣扎，最后还是哼声不情不愿松了手。 对方丝毫不怜香惜玉，更不觉愧疚，反倒脚一动就从她面前晃了出去。 蒋思含望着韩冽那清瘦而决然的背影，气得重重跺了地面好几脚，不甘不愿地转身往回走。 走了没一会儿，有个男生犹犹豫豫地走到她身边，想要加她的微信。 她两手环胸侧视那男生，没两秒就白眼一翻，嫌恶道：“滚开，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 池淼是在学生食堂里的小卖部给陆晓翡买的冰红茶。 现在她正不紧不慢地走在回女生社区的路上，怡然自得观赏着校园夜景，还录了几个视频给陈岚和池昌云发了过去。 周围时不时有散步或夜跑的人经过。 池淼不经意间注意到前方几米远处有一对老人，那两人头发半白，背部略微佝偻，正手牵着手散步呢。 爱情美好的模样大抵就是如此吧。 池淼情不自禁弯唇微笑，倍感温馨，忙将手机相机对准了老人的背影，准备发到群里调侃父母。 按下拍照按钮后，她不经意间留意到有辆黑色的山地自行车从老人身旁缓缓驶过，那人比夜色还深邃的眸子与她隔空相望。 英俊脸孔融合在路灯下，晃眼到她一眼便认出。 她生来是个热情之人，即便跟韩冽已经许多天不曾碰过面了，但这样四目相对上了，她还是无意识地举起手左右摆动，弯起眉眼跟他打招呼，眼光闪亮。 韩冽生性疏淡且被动，本没有跟池淼打招呼的欲望，奈何许是被她总是那样灿烂的笑容蛊惑了，鬼使神差在她身旁停了车。 他一条又长又直的腿支在地面上，双手握着自行车手柄，夜风温柔地撩动他额前短短的碎发。 互相对视，空气暂时安静。 “呃……”池淼以为韩冽在用眼神询问她是否有事，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尴尬与懊悔，摸了摸后脑勺哂笑，“好巧啊。” 韩冽清黑的眼端详起她此刻清丽动人的面庞，对比起蒋思含的脸和声音，他瞬间觉得眼前的人顺眼得不行，看着干净单纯。 不知琢磨了些什么，只听他带着些许调笑之意问池淼：“偷拍我呢？” 池淼微微发怔，反应过来后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她举起手机，屏幕对着韩冽，无语且不客气地说：“不是我说，你真的比我表哥还自恋啊。” 韩冽看了眼她手机里的照片，一脸不以为然，反倒松了一只手指到上面，一本正经地问：“这是鬼？” 池淼收回手机仔细看了看。 哦，还真的有他呢，拍的还挺清楚顺眼的。 也许归功于他全方位无死角的帅。 不知如何辩解，她欲言又止了会，最终撇撇嘴说：“反正是你想多了，我只是在拍前面那对老人。” 韩冽唇角掠过一丝浅薄飞逝的笑意，不知信没信，收回脚想要离开。 毕竟仍然不算熟悉，池淼也没有想要和他闲聊的想法，随口说了句：“祝你明晚比赛顺利啊。” 这话令韩冽顿了顿，又放下脚，看着她眉梢轻挑道：“怎么？你要去给我加油？” “……”池淼对他礼貌性地抿唇一笑，“不好意思呢，要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门票。” “那你想不想去？” “有票就去呗，毕竟我还没在现场没看过游泳赛。” 韩冽没说话，却是坐直身体取下背上的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抽了一张门票出来递给池淼。 反正教练给的票好像挺多的，也不知道给谁，放着碍地方，不如给她一张。 见了门票的池淼双眸骤然放大，黑亮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给我的？” 韩冽望着她，从她现在的表情他可以想象出她即将绽放出怎样的笑脸，坏心思没来由地一起，到嘴边的话及时改了口：“你想得美。” 果然，池淼面容顿时发僵，嘴角的弧度逐渐收缩回去：“那你这是……” “卖给你。” “……” 池淼瞬间面无表情，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拔凉拔凉的。 但她转念一想，认为韩冽确实没有白给自己的理由，于是带着最后一丝丝希望发问：“多少钱？” 韩冽手指轻动，把门票夹在两指间，闲闲道：“那自然不便宜，毕竟想看却没票的人一大堆。” 一，现在的情况是一票难求。 二，韩冽是个富二代，对金钱数量的概念肯定与普通人不一样，普通人的一百块在他眼里也许就是一块。 综上，池淼很确定自己买不起，索性目光一闪，拔腿走起来，坚定道：“家境贫寒，告辞！” 第14章 马屁 “给我说点好听的。” 韩冽忽的无声笑了，单手往后一伸，抓住池淼纤瘦的手臂把人拉了回来，松开手大发慈悲似的说：“这样吧，你给我说点好听的，我就不收你钱。” 一瞬间，如同云开雾散，池淼双目又重新放出亮光，说好听的？那还不简单！ 她张口就来：“你好帅，你好白，你好高，声音超好听，笑起来超好看，完美的化身就是你！” 这一口夸赞虽然肤浅又敷衍，但也许是她说的跟顺口溜一般，又或者是因为坑到了她，再或者是因为人天生就喜欢被人夸。 韩冽听后嘴角划开比往常稍大的弧度，终于把票给了池淼，勉为其难般点评一句：“勉强可以。” 池淼心花怒放，怕韩冽会反悔一样快速接过了门票，朝他眉开眼笑：“谢谢！” 下一秒，她话锋一转，双目期许地问：“还有吗？” 没错，她贪得无厌，想着能不能通过拍马屁的方式再多要几张，毕竟她的室友们也都没有门票呢。 韩冽觉得好笑，微微一扬眉，好脾气地问：“先说说，你想要多少张？” 池淼比了个“OK”的手势，淘气的小白牙冒出了更多：“还想要三张，我想跟我的室友们一起去看。” 韩冽也不知道教练给了他多少张，低头在包里翻了翻，结果发现还剩五张，因而又拿了三张出来给池淼，正好留两张给自己室友。 接过票，池淼的心情变得像乘了火箭冲上云霄似的雀跃激动，准备开启疯狂拍马屁模式，奈何韩冽在她开口前率先说话了—— “把力气留着明天鼓掌用吧。” 池淼愣了愣，好生感激。 “谢谢学长，我们一定会给你加油的！”她诚恳到险些给韩冽鞠躬了，最后却只是把手上的冰红茶递给他，“请你喝饮料！” “我不喝。”韩冽背回书包，重新做出准备骑车的姿势，然而他蓦然想起什么，又偏过脸看池淼，“你哪个班的？” 他刚在路上捡到一张校园卡，上面写着是大一音乐舞蹈1班的。 “我是音乐舞蹈1班的！叫池淼，池塘的池，三水淼！因为我妈怀我的时候特别爱喝水，所以我爸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池淼笑得见牙不见眼，将自己介绍了个完整，也难得给人解释自己名字的来源。 韩冽：“……” 他点点头，从兜里摸出一张长方形卡片给她，淡声：“你们班的。” 池淼下意识接过去，还没来得及低头看，韩冽地上的脚就再度收了回去，“走了。” “谢谢学长！学长再见！”拿人手短，池淼颇为礼貌又欢喜地对着他的背影挥手道别。 她心里想着，韩冽这人虽然自恋且心思令人捉摸不透，但还是挺好说话的嘛，她最开始还以为他会是那种只有张脸的小流氓呢。 - 拿到票之后的池淼兴奋到没心思再流连于校园夜景，脚步轻快地回了宿舍楼。 失望过后的惊喜令陆晓翡和方孟琳互相拥抱了好几下，还狠狠亲了几口门票。 第二天军训照常进行。 晚上没有讲座安排的话都是上晚自习，但今晚要去看游泳比赛的人可以跟副班长报备，然后两样都免。 比赛时间是晚上七点半，七点开始检票入场。 为了挑选一个好位置，池淼宿舍四人在七点钟准时到达了游泳馆，这时候已经有约莫二十多人在排队了。 令池淼惊讶的是，游泳馆外竟然有学生在摆摊，售卖印有学校游泳队成员名字的应援KT板以及充气棒，生意看着还不错。 想起自己门票的来源，她内心蠢蠢欲动，问三个室友：“我们要不要也去买？” “算了吧，我们又不是谁的粉丝，别浪费钱了。”方孟琳在这时候开始心疼钱了，玩着手机心不在焉地说。 陆晓翡和吴茼也表示没有兴趣买。 可池淼认为，人家韩冽免费给了四张票她们，她总不能不给点表示吧？短暂犹豫后，她“慷慨解囊”，自费五十块去买了两个KT板和八根充气棒。 两个KT板其中一个写有韩冽的名字，另一个写有陈西的名字，因为她可没忘记自己有个表哥也是学校游泳队的。 青大的游泳馆体积很大，有五层高，里面分为四个泳区，分别是休闲区、训练区、竞赛区以及跳水区。 除去休闲区和训练区，另外两个都设有观众席、竞赛计分区域以及兴奋剂检测区域等。 此次三校联赛的比赛区域是三楼的竞赛区。 当下这里亮堂得跟白天一样，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嵌着灯管，灯辉在底下湛蓝的池水上悠悠晃动着，中央空调的冷气大肆喷洒。 观众席的座位能坐几百号人，池淼她们进区后赶忙挑选了视野好的位置，四个人并排而坐。 方孟琳先是观望了一圈场地，随后掏出手机说：“我们来合个照吧，这还是我们宿舍第一次集体来看比赛并且坐在一起呢。” “好啊。”池淼和陆晓翡都马上做出配合的姿势，吴茼却一脸抱歉地说：“你们拍吧，我拍照不好看。” 池淼猜到她在担心什么，轻拍她的后背，劝笑着说：“没事，一起拍一张吧，我们要发朋友圈的话会经过你同意的。” “哎呀，怕啥啊？美颜一开，谁还不是美女了？赶紧的。”方孟琳已经举起了手机，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吴茼这才对着镜头强颜欢笑地比了个耶。 随着时间的推移，观众席的人数逐渐多了起来，越坐越满，喧闹声也越来越大。 池淼她们前一排的座位还空着几个。 没多久，有人来占领位置了。 蒋思含穿着红黑色的Lolita，化着精致的妆容，乍一看像个公主，加上手里拿着写有韩冽名字的KT板，一出现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其中不乏窃窃私语声。 “这谁啊，看着好做作。” “是啊，衣服好看，但是她穿着感觉好别扭哦。” “我也觉得，感觉不适合她。” 池淼是第一次在学校看到有人穿洛丽塔，难免觉得新奇，不由的往蒋思含身上多看了两眼。 不曾想蒋思含在坐下之前抬了下眼皮，不偏不倚与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然后，她被蒋思含白了一眼。 无辜被甩白眼的池淼瞬间皱眉，一脸莫名，也因此对蒋思含生不出一丝好感来。 坐在她旁边的吴茼主动凑近她，压着嗓子跟她说悄悄话：“她是我们班的，听说之前生病所以没能来学校，昨天才到的。” 池淼讶异了几秒，而后小声郁闷道：“她刚才居然给我翻白眼，什么意思啊？我得罪她了？” “可能是看你漂亮吧。”吴茼半笃定半猜测，在她看来，池淼的长相和性格在女生群中都是比较容易招嫉妒的一类。 池淼：“……她神经病吧？” 被骂者坐下后，姿态自信甚至骄傲地顺了顺自己身前的两组头发，那副尊贵金孔雀般的模样，像是谁也不能入她的眼。 身边坐着她不认识的人，此刻突然言语激动。 “我去，有人在表白墙上给我表白了！” “我看看我看看！呜呜，羡慕死我了，什么时候我才能上一次表白墙啊。” “我翻翻看，说不定有你的……唉，真服了，每次都那么多表白韩冽的，我都看腻了。” 听到“韩冽”两个字，蒋思含动作一顿，立马对她们在谈论的表白墙来了兴趣。 她扭头看她们，犹豫着清了把嗓子，语气高高在上地开腔：“哎，你们说的这个表白墙在哪里看？” 隔壁的人不喜欢她的口吻，瞥她一眼，也没太好气地回答：“学生会公众号。” 蒋思含鄙夷地别她们一眼，掏出手机在微信上搜索了学校学生会的公众号，里面的最新推文中有一条副推是关于本期表白墙的。 她好整以暇地靠着椅背翘起腿，单手握着手机点进去翻看，想看看那些女生都是怎么厚颜无耻地跟韩冽表白的。 A：［韩冽－今天在食堂跟你对视了啊啊啊啊！虽然只有一秒钟，但一眼沦陷！足够我开心好多天！］ B：［游泳队韩冽－我喜欢你，却只敢在这里说，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C：［竞体班韩冽－既然得不到你，那就祝你永远单身！嘻嘻嘻，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是谁！］ 看到这里，蒋思含往下滑动的拇指忽的滞住了，眉笔画成的柳叶眉也吃疑地拧了起来。 竞体班？ 竞技体育？ 蒋思含沉思半晌，最终为了确认无误，伸手去扯了下旁边女生的袖子，神色狐疑地问她：“游泳队的韩冽是哪个系的？” 那女生不满地拉了拉衣领，撇着嘴答：“体育系的。” 这回蒋思含心里更是困惑了，琢磨须臾退出了表白墙推文，转而在搜索栏上输入一个备注，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韩叔叔，您不是说阿冽学的金融吗？怎么学校里的人说他读的竞技体育？］ 第15章 联赛 “挺忙啊，拿世界冠军了是吗？”…… 本次游泳联赛设个人赛和团体接力赛，其中又分男子组和女子组，采用直接决赛制，即一次比赛分胜负。 比赛开始后首先进行的是100米蛙泳，这其中没有韩冽，在场的观众却也不乏热情。 毕竟她们大多数人是带着看运动员身材的目的来的。 观众区除了青大的学生外，还有来自其他两所学校的助威团，各自不愿输在气势上，因而十分积极给自己学校的队伍加油。 韩冽的主项是自由泳，他这次报名的是男子100米自由泳以及团体4x50米自由泳接力赛。 比赛约莫进行了三十分多钟，100米自由泳赛才终于拉开序幕，参赛人员依次出场。 韩冽出现在大众视野时，观众席女生尖叫不断，几乎有震耳欲聋之势，颇有种粉丝见到偶像的夸张感。 “始作俑者”穿着黑色泳裤，戴着黑色的泳帽和泳镜站在出发台前做热身运动，显然没有受到尖叫声的影响，或者说早已经习以为常。 其实男生们的身高和装备都相差无几，可这样站到一起，韩冽却偏生带着出众感，叫人最容易注意到。 他肩宽肤白，胸膛的腹肌轮廓恰到好处，线条清晰分明，细窄的腰没有一丝赘肉，却又不乏力量感。 池淼不禁讶异于他绝美的身材，他穿着衣服时衣服看上去空荡荡的，看着比她表哥还瘦，没想到脱了之后却比她表哥有料多了？ 在池淼暗自感叹时，她身边的陆晓翡忽而碰了下她的手臂，压着笑意说：“淼淼你看，韩冽这身材，绝了。” 池淼看过去，发现陆晓翡和方孟琳两人居然在拿手机对准韩冽放大了拍，一脸花痴笑欣赏着他的身材。 “……麻烦你们稍微矜持一点。”她着实被她们的行为惊到，抽着嘴角调侃她们。 “我们的字典里不存在矜持。”陆晓翡不以为意地哼了声，下巴朝前面一抬，“你看前面的人也是这么做啊。” 池淼转眼看前方，果真如此。 前面有不少女生都在用手机相机放大倍数来欣赏运动员们的身材，蒋思含亦是如此，她正忙着拍韩冽呢。 池淼无奈地摇头。 果然是看脸的时代啊。 好看的脸是成功的一半。 很快的，参赛选手们都上了出发台。 他们弯下身躯，低着头双手抓住出发台的前沿，一只脚脚趾扣住跳板，另一只脚撑于后头。 待所有人都完成了预备动作，蓄势待发后，空中响起了“嘟”的一声短促的电笛声。 一瞬间，所有运动员如同离弦之箭，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之后纷纷窜入水中，开启了竞速模式。 各泳道清澈的池水被踢踏或甩起阵阵白浪，与观众们此起彼伏的呼声混合在一起，聒噪却刺激。 “韩冽！加油！” “青大！加油！” 这一组参赛人员中池淼只跟韩冽认识，因而目光便也一直追随着他。 运动员们不相上下，韩冽虽然是游得最快的，但最多也就比第二名快半节手指头的距离。 差距甚小，池淼情不自禁为韩冽紧张的不行，不自觉举着手中的板子一抖一抖地急促有力地喊着“韩冽加油”，面红耳赤。 方孟琳被她这副堪比看奥运会的激动模样震惊到，歪下脑袋掏着耳朵鄙视她：“姓池的你稍微矜持一点，耳膜都被你震破了！” “咳咳！”池淼咳嗽两声，咽了口唾液回头反击方孟琳，“你们好意思说呀？人家给票我们，你们都不卖点力给人家加油。” “她是给的你好吧。”方孟琳耸着肩嘟囔一句，随后装模作样地敲打起手中的两根充气棒，“呼”了声。 前面的蒋思含听见了池淼和方孟琳的对话，愕然地回过头扫视池淼。 她是谁？韩冽为什么要给票她？他不是跟她说他没有票？ 这一回，蒋思含看向池淼的眼里除去妒意，又添了一份敌意。 - 不到一分钟，100米自由泳赛便结束了，成绩及排名自动显示在电子屏上。 有惊无险，韩冽是本组的第一名。 池淼大松了口气，使劲敲着充气棒。 哎呦？韩冽这人还真是有点实力的嘛。 - 比赛在九点半落下帷幕，最终成绩喜人—— 个人赛中，韩冽拿了男子100米自由泳第二名。 团体接力赛中，青大男子组都拿了第一名，女子组第二名。 观众们接二连三地从游泳馆离开，而运动员们则还要留下来跟另外两所学校的游泳队合影留念以及听教练作总结，离开时已经十点多了。 大伙儿走在空旷的走廊上，还在聊着刚才的比赛。 走着走着，陈西趁大家没留意，忽的一手勾住韩冽的脖子迫使他跟着自己慢下脚步。 突然袭来的重力令韩冽脚步沉了一瞬，他抗拒地抖肩抛开陈西的手，斜眼嫌弃地看他：“有病？” 陈西咧开嘴朝他露出讨好的笑，放低声音说：“冽冽，再转我点钱呗？” 韩冽一下子如同听到笑话一样扯唇，喉间溢出一道哼笑声，揶揄道：“你他妈去银行抢劫得了。” 三天两头就找他借钱，真把他当提款机了？ “别这样嘛冽冽～”陈西胜在不知羞，两手抓着韩冽的手臂向他撒娇，嘴里哼哼唧唧的，“人家知道你最好了，人帅多金又乐于助人，一定不会拒绝人家的。” “嗯，继续。”韩冽很是享受地说。 “只要你把钱借给我，今晚你想怎样对人家都行，我这就回去洗澡。”陈西垂下眉眼，模样娇羞。 “真恶心，滚。”韩冽面露嫌恶，一把将陈西推得老远，还拍了拍被他抱过的手臂。 “啧！”陈西不乐意了，跑回韩冽身边，开始对他吹鼻子瞪眼，“给你脸是不？赶紧的！大不了再给你洗一星期袜子。” “我缺的是你那双手？”韩冽趁火打劫 ，两手揣兜步履悠闲，他向来喜欢按心情调弄人。 陈西自然是懂韩冽话里的意思的，他咬咬牙，十分没骨气地喊了韩冽一声“爸爸”，尾音拖得长长的，令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在韩冽面前卑躬屈膝了！谁让他跟韩冽“兄弟情深”！ 韩冽笑了笑，勉强点点头，握住了兜里的手机，为了确定陈西借钱的用意还是询问了一句：“这次借钱又要干什么？” “还能有什么，养女朋友呗！”陈西悲苦叹气，“她后天过生日了，我得给她买礼物请吃饭啊，可现在月末了，我钱不够，借你的总比用花呗好。” 韩冽微一摇头，觉得陈西没救似的，边掏出手机边说：“分了吧。” “去你的，我这叫痛并快乐着！等你以后谈恋爱了，你就知道有多费钱了，她开心得花钱，不开心也得花钱。”陈西头头是道地说，语带无奈。 韩冽懒得听他唧唧歪歪，不耐烦地问：“要多少？” 说完，他按了下手机边沿的按键，亮屏后中间出现了好几个通知。 其中有来自父亲的5个未接来电，最近一个是十分钟前。 韩冽不禁脚步轻顿，眉头微蹙。 父亲极少会给他来电，更别说连打5个了。 这是怎么了？ 陈西没有留意到韩冽的情绪变化，在一旁笑嘻嘻地说：“嘿嘿，先给我转一千五吧。” “嗯，待会儿给你转，你先滚，我打个电话。”韩冽停下来，低头解锁了手机，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异常。 陈西狐疑地扫视他，“啥电话呀要把我支开？” “你爷爷的电话。” “……那我跟我爷爷问声好。” 韩冽先是对陈西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下一秒脸色忽变，警告道：“我数三个数，消失在我面前，否则一分钱都不借给你。” 效果非常好，“3”字刚落，陈西就拔腿飞奔起来。 周遭无人之后，韩冽的表情适才严肃凝重了几分，他垂眸盯着手机上父亲的号码，迟疑了好半晌才回拨了过去。 听着手机里的彩铃声，他的心不受控地提起，恍若被倒挂在了悬崖上。 或许是做贼心虚，又或许是人往往会对罕见的，突如其来的主动找寻感到诡异与不安。 约莫过了十秒钟，电话那头才有人接听。 那是一道极富有辨识力，透着威严的男性嗓音，开口就讽刺地问：“挺忙啊，拿世界冠军了是吗？” 第16章 不同 一起“沦落街头”。 这道沉威的嗓音是久违的。 听着父亲的嘲讽, 韩冽神情轻怔，深色眸子里滑过一丝警惕, 虽不能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他却冷静地不答反问：“给我打这么多电话，是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像是先从鼻间吐了一口粗重的气，随后传来的是更加凌厉的声音：“我问你，你现在读的专业究竟是金融学，还是竞技体育！” 藏匿了许久的秘密被发现, 韩冽不由自主地心下发紧，眼眸撑了撑，喉结随之一滚，半天说不上话。 否认吗？可是纸包不住火, 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对方的答案, 父亲韩明顿时勃然大怒, 吼道：“韩冽！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一年到头不回家就算了，竟然还敢瞒着我转专业！要不是含含告诉我, 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韩冽这下陡然明白了缘由, 心里一时间是既烦躁又懊悔, 倚靠到墙上, 低头搓了搓微沉的眼皮。 见他仍不吭声, 韩明怒意更甚：“你说话啊！哑巴了？有能耐擅作主张，没能耐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了？” 对此叫骂, 韩冽微不可察地低叹了一声，无奈道：“我是瞒着你转了专业没错，可我也有在学金融，网上有很多网课。” “混账！这能一样吗？！”韩明暴躁的声音像是一个试图从手机里冲出来撕毁韩冽的恶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 我允许你学游泳，但不允许你把它当作职业！这毫无出息！” 这话韩冽确实是听过很多次了，可他从来不认为是对的。 他不动声色，缓缓接话：“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有没有出息都是我自己的人生，也是由我自己来定义的。” “你自己的人生？没有我你能有现在的人生？！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回去认认真真地学金融，学好之后回来给我帮忙，否则你以后一分钱都别想从我这里得到！” 岂料韩明的威胁对韩冽毫无用处，在决定真正踏上这一条路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我说过，我不想学金融，也不想去给您帮忙，我只想游泳，当运动员。” 他语气笃定，一如韩明眼中那个遇事不慌又固执己见的冷淡少年，也不知这性格究竟是随了谁。 他气急：“你现在说的轻巧，你游不出个名堂，将来能干什么？好好的康庄大道你不走，非得钻缝是不是！”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我只想走好现在。”韩冽不以为然，凝着底下的虚空，语气平静得如同一汪死水。 韩明被他气得呼哧喘气了大半天，实在没功夫去跟他讲大道理了，索性语气强硬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把专业给我转回去！” “我不想转。” “行！韩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能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跑去青崎读大学是为了什么！既然我这个父亲管不住你了，那你以后就找你妈养活你吧！我没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愤怒的声音终止，“嘟”的一声过后，空气戛然寂静了，空旷廊道上的灯光，似乎生出了寒气。 韩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他低眉颔首，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瞳仁里的情绪，白炽灯光笼罩住他英朗的侧脸，流露出不为人知的冷寂与落寞。 许久过去，他才终于站直身体，双手重新收回运动裤兜里，收敛起情绪离开了游泳馆。 可他万万没想到蒋思含竟然在游泳馆外面等他。 蒋思含端着一张委屈的脸踩着小碎步走到他身侧，娇声抱怨：“你怎么现在才出来呀？人家都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了！” 韩冽停下来俯视她，狭长的眼眸浮现出少见的凌厉，沉声：“谁让你跟我爸说我在读竞技体育的？” “我......”蒋思含嗫嚅片刻，表情变得无辜，“我不知道你是瞒着叔叔转专业的嘛，我以为叔叔记错了。” 韩冽盯着她看了几秒，眉眼冷冽，最终没有接话，重新提步向前。 蒋思含紧跟上去，半撒娇半央求地说：“叔叔是不是骂你了啊？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如果你提前告诉我的话我一定会替你瞒着叔叔的。” 韩冽没有理她，加快了步伐。 “你等等人家嘛。”蒋思含鼓着腮帮子小跑着跟上他，为了讨他开心，谈起刚才的比赛来。 “你刚才好厉害呀，拿了第二名耶，超级帅的！就是那些女生真讨厌，拿手机拍你就算了，居然还放大了拍，真不要脸。” 韩冽依旧不接话，反而是从兜里摸出了蓝牙耳机，面无表情塞进了耳朵里，用行动表明他极其不想听见蒋思含的声音。 这一行为使得蒋思含心灵大为受挫，她刹住脚步像个怨妇般瞪韩冽，可惜韩冽脚步没停就算了，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她。 眼看着他越走越远，蒋思含终于忍气吞声追上去，扯着他上衣的下摆嗲声说：“阿冽，我们国庆一起回北京好不好？你离开的这一年朝阳变化好大，新增了很多好玩的场所，我一直等你回去跟你去玩呢。” “不回，也不想跟你玩。”韩冽冷冷淡淡地回她一句，顺带脱离她的手。 “干嘛这样啊？你都一年没回去了，你就不想见见你的朋友跟同学吗？再说了，人家可是为了你力排众议来这里念大学的，你就陪我回去嘛，我一个人坐飞机很寂寞很不安全的。” 韩冽被逗笑，微微侧目，冷硬的神色轻慢：“关我什么事？我求着你来的？” “你——” 于此时，卫凡骑着一辆电动车悠哉悠哉地从两人身边驶过。 韩冽眸光一转，当即“喂”的一声叫住了他。 卫凡停下车，一脸莫名地打量韩冽跟蒋思含。 “回宿舍？”韩冽问他。 “对啊，干嘛？”卫凡更是不解。 我跟你很熟？ 只见韩冽走近卫凡，不请自便，单脚一跨坐到了他电动车的后座上：“麻烦捎我一程，谢谢。” 蒋思含惊的瞪大了眼，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我凭什么稍你？”卫凡“哼”的笑了声，没有动。 他可记得韩冽不久前坏了他的好事！ 韩冽说：“我稍你也成。” 他的不要脸程度让卫凡一时半会接不上话。 须臾，韩冽“啧”了声，显然有些不耐烦了，索性对卫凡用激将法：“大老爷们儿能不能别这么小气？” 这招果然管用，受到侮辱的卫凡牙根一咬，选择暂时不计前嫌，把手一拧电动车就飞驰了出去，独留蒋思含在风中凌乱。 路上，卫凡反应了好一会之后才问韩冽：“哎，你是为了甩刚才那女的才让我载你的？” 韩冽忽觉身心疲惫，抬手捏了捏眉心，心不在焉地说：“你反应要是能再快点，这会儿估计已经进社区了。” “嘁。”卫凡扯了扯嘴角，不跟他计较，觉得跟他这样坐一起还怪尴尬的，于是加快了速度。 韩冽也不再跟卫凡说话，眸子里失去半分神采，视线不具目标地投向某处。 很快的，一张在路灯下显得青春靓丽的笑脸落入了他的视野。 比赛结束后池淼陪陆晓翡去学校的理发店剪了头发，后面又和陆晓翡去运动场逛了一圈才动身回宿舍。 现在两人正打打闹闹地走在红砖堆砌成的人行道上，旁边是宽敞的水泥校道。 当卫凡的电动车还没从她们身边开过时，池淼就不经意瞧见了后座上的韩冽，恰好与他的目光相撞。 她马上停下来，反射性举起了还拿在手里的KT板，笑魇如花地向他证明自己没白拿他的门票，还是花了钱的。 韩冽看见那白色板子上写着几个黑色的大字—— ［韩冽加油，你最棒！］ 倏然之间，他神情微愣，沉寂的心尖也忽而轻轻发颤，电动车与池淼平行滑过后，他还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几眼她的背影。 她今晚打扮得依旧普通，黑T恤搭宽松的牛仔长裤，身上还斜挂着一个可爱的包包。 不看脸的话，她除了身材高瘦以外，真找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她对他笑时，那双长着卷翘睫毛的大眼睛弯成了温柔的月牙状，里面像是装下了整条银河系，璀璨明亮，朱唇皓齿交相掩映，笑得是那样富有真情实感。 许是惊鸿一瞥，她那张笑脸后面还在韩冽脑中晃悠了一路，他不禁庆幸她刚才没被卫凡瞧见，不然指不定车毁人伤了。 进入男生社区后，卫凡把电动车开进了停车棚，韩冽下车，丢给他一句“谢了”就转身走了。 往宿舍楼去时，韩冽想起什么，掏出兜里的手机，打开微信给陈西转账了一千五百块钱。 刚转账出去，一条信息就从顶部弹了出来。 韩冽随手点开。 哦，原来是韩明将他给他的银行卡给冻结了。 这就是他的父亲，专断、刻薄、且说到做到。 - 九月的最后一天，天公作美，骄阳不再如火般热辣，天空偶有浮云蔽日，连刮起的风都轻柔了不少。 军训汇演结束后已是中午，诺大的运动场上三五成群聚集着身穿迷彩服的学生，不知疲倦地拍照。 真到了军训结束反倒不舍，毕竟这是他们绝大部分人的人生中最后一次穿军训服了。 池淼被陆晓翡和方孟琳拉着拍了许多照片，陆晓翡和方孟琳都光顾着如何摆POSE，自己拍的美不美了。 平日里，池淼算得上是粗心大意之人，但这时候唯有她想到了吴茼，担心如果她们三个人的朋友圈里少了吴茼的身影会让吴茼心里失落，于是特意给吴茼打了个微信电话，让她过来跟她们合照。 随着时间的推移，运动场的人逐渐散去。 方孟琳赶着去跟久别的男朋友见面，拍过照后就赶回寝室换衣服化妆了，剩下的三人则一同前往食堂吃午饭。 进餐时，池淼问来自外省的陆晓翡和吴茼：“你们真不回家啊？现在不回估计就得寒假才能回了。” “嗯，不回了。”吴茼摇着头温吞地答，“车票太贵了，来回都够我半个月的伙食费了，而且我爸妈也让我别回去。” 陆晓翡接着道：“对啊，我那飞机票更贵。我爸妈也让我别回去，说我回去不仅浪费钱，他们还得伺候我！不过我也不想回去，回去得听他们唠叨，那可太烦人了，我跑这么远读书就是为了能离他们远点。” 池淼无言以对，突然觉得这俩人有点惨，相比之下，她的爹妈可太好了，几天前就在问她今天准备几点回家了。 陆晓翡咬了块鸡腿肉，期间想起一事，含糊不清地问池淼：“淼淼，你从小在青崎长大，怎么上大学还留在这里啊，不想到外市或者外省看看吗？” “当然想啊。”池淼食欲缺缺地一粒粒夹着米饭送嘴里，语气有点无奈，“可我如果去外地读书的话，我妈就太孤单了。” “啊？”陆晓翡迷茫地张了张嘴。 池淼：“我爸本来就在外地工作了，我再去外地读书的话，那我妈不得寂寞死哦？而且我从小就跟我妈生活在一起，也舍不得离她太远。” “哟？这么孝顺呢？”陆晓翡调侃她。 “不算啦。”池淼故作娇羞地挥了下兰花指，“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觉得青大不能少了我这样的人才，不然这将是一整座城市乃至整个省份的损失。” “呕。”陆晓翡受不了，当即做干呕状，嚷嚷着自己再吃不下去饭了。 吴茼被她们逗的抿唇笑了会儿，主动找话题问池淼：“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啊？” “我爸是西川大学的教授，我妈是高中语文老师，我呢……”池淼短暂停顿，一只手贴到胸口处，勾起唇角俏皮地眨眼睛，“未来名震四方的舞蹈老师～” “真是够了。”陆晓翡忍不住翻白眼，吸了口豆奶又奚落道：“不过看来你一家除了你之外，都是文化人啊。” “我也是文化人好不好？我高中三年文化科成绩就没掉出过年级前二十！”池淼不服气地轻拍桌子，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过往优异的成绩。 陆晓翡眼神猜疑：“哟？这么牛逼？看不出来啊，你成天这么憨。” “那是你没眼力见。”池淼不在意地哼了声，旋即转移了话题，“你们七天都待在宿舍也太无聊了吧？要不去我家？我爸妈人很好的，肯定会好好招待你们。” “不去不去，我可没那个脸七天到你家吃喝拉撒。”陆晓翡想都没想就连连摇头，“我觉得在宿舍非常好，吃外卖打游戏，安逸得不得了。” 吴茼跟着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喜欢到别人家里做客，我觉得留在学校挺好的，我打算去图书馆看书。” “怕什么？你们不想待七天的话，两三天也行啊，我家就我跟我爸妈，我以前也经常带同学回家玩的，我爸妈每次都很热情，对他们比对我还好。”池淼不依不挠，努力突显父母和蔼可亲的人设特点，试图以此说服两人。 岂料两人依旧拒绝。 陆晓翡：“下次一定。” 吴茼：“谢谢，还是不去了。” “哼，好吧。”池淼扫兴地努嘴，但也不勉强两人，“那等我回来给你们带月饼和饼干，我妈做的饼干特别好吃！” 一说到吃的，陆晓翡顿时两眼亮晶晶的：“好啊好啊！不过提前说好，月饼我不要五仁味的哦。” 隔壁桌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人，或者本来就有人坐，只是池淼她们没有留意到。 直到陈西惊喜中略带急促的话突然窜过来：“表妹，我也要吃小姨做的饼干！” 池淼循声望去，这才发觉距离她们一米远的隔壁桌竟然坐着陈西跟他的室友们，韩冽也在其中。 他应是吃饱了饭，此刻正姿态懒散地靠着椅背，一只骨感分明的手捏着冰可乐的瓶底，嘴里叼着一根吸管，悠悠然地吸着。 那双乌黑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盯着她看，里面眸光平静，捕捉不到什么情绪，却又有那么一瞬间让人感觉里面闪过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与韩冽晦暗不明又勾人心魄的目光相撞的那一刻，池淼的心猝不及防“咯噔”了一下，横生出一种被他注视了很久的错觉。 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挪开视线看向陈西，大大方方地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笑着说：“没问题，到时候也给你们带。” “听见没？”陈西忽而拍了把桌子，那张脸瞬间高傲的不行，“你们！你们也有份！要不是因为我，你们有这个福分吃到我小姨做的饼干？” 可惜对面的许志豪和熊韬压根不搭理他，而是不约而同地面向池淼，异口同声地眯眼笑道：“谢谢表妹！” 池淼干笑一声，微觉尴尬。 许志豪回过头，压低声音对陈西说：“你表妹人也太好了吧？长得高，皮肤白，阳光朝气性格好就算了，还那么热心肠。肯定很多人追吧？她有没有男朋友啊？” 陈西稍一回忆，突然“嘶”的一声拧起了眉头，思忖性地说：“这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嘿嘿，那你看——” “不用看！你没机会！”陈西一眼看穿许志豪在想什么，不加思索就将他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中。 接着他拍了把韩冽的肩膀，一鼓作气义正言辞地说：“像我表妹这种美丽大方，乐观向上，善解人意的人当然只有冽冽这种超然物外，人帅多金，大方正义，能骚能拽的型男配得上了！” 他没控制好音量，这话被隔壁的池淼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陆晓翡“噗嗤”笑出声，一只手挡在嘴巴一侧，对池淼悄声说：“我也觉得你跟韩冽好般配哦，虽然吧，你有点沙雕，但换别人我会觉得委屈了你们的颜值。” “你放屁，别乱说。”池淼胳膊肘猛一撞陆晓翡的手臂，发窘地压低脑袋，都不好意思往隔壁看了，强行假装自己没听见。 韩冽捕捉到她白嫩的脸颊上悄然冒起的浅浅红晕，倍觉稀奇，嘴角不由自主不着痕迹地弯了下。 他想起一个成语。 憨态可掬。 许志豪不服气陈西那典型的一捧一踩，梗着脖子反驳道：“谁说俊男就一定得配靓女的？我看很多美女找的男朋友长得都不咋的，再说了，人韩冽还不一定喜欢你表妹这种类型的呢，他肯定喜欢那种长发及腰衣袂飘飘的淑女。” “我表妹这种类型咋了？”陈西瞪大眼睛据理力争，“真实不做作，多招人稀罕呐？我要不是她表哥我都追她！” “噗！”正在喝饮料的池淼蓦然喷出一口橙汁，甚至两手抱胸满目恐惧又警惕地瞪视陈西。 满眼写着：我真心把你当表哥，你却想乱.伦？ 韩冽吸走瓶子里的最后一口可乐，随后慢悠悠端着餐盘起身，转身前面无表情侧目一眼陈西：“禽兽。” “禽兽。”许志豪和熊韬也相继起身。 陈西：“……我他妈就打个比方！” - 陈岚今年带了一个高三重点班，平日里很是忙碌，但好在不会因此忽略自己的女儿。 今天不是她的休息日，她却特地利用午休时间开车过来接池淼回家，顶着烈日站在校门口翘首以盼。 池淼远远地就看见了大半个月不见的母亲，被她那小学生等家长来接放学般的模样逗笑，悄悄躲开她的视野，鬼鬼祟祟绕到她身后，两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她压着嗓子发出浑厚的音色。 陈岚顿时一阵无语，拍了把她的手背，嗔骂道：“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池淼嬉皮笑脸地松了手，转而从后面搂住陈岚，下巴压着她的肩膀，哼哼地笑：“是不是想死我了啊？这么迫不及待要见到我。” “我看你上大学一个月不到，脸皮都变厚了。” 陈岚略微带着些鱼尾纹的脸上滑过无奈的笑，扯下池淼的手转身打量她，没一会眉头便皱起来。 “黑倒是没黑多少，就是瘦了，学校伙食不好？” 池淼单手搭上陈岚的肩，吊儿郎当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女儿吃不胖不说，还特别容易瘦，军训流了不少汗，瘦了很正常，所以要辛苦你这几天给我好好补补了。” 说完还拍了拍陈岚的肩头，托付重任般。 陈岚别她一眼，“你室友都回家了？” “没有，两个外省的没回。” “那怎么不叫她们到家里来坐坐？” “我叫啦，她们不想来。” “那你改天约她们出去玩玩，带她们熟悉熟悉环境。” “知道啦，我已经跟她们说了。” 回家的路上，母女俩有说有笑，宛如一对久别重逢老友，各自分享这半个多月来没有对方的生活。 途中经过一家烤鸭店，陈岚在路边停下了车子。 池淼不用想都知道她要干什么，装模作样地双手交握仰起脑袋，向神明发出感叹的声音—— “哦！这令人感动的母爱！” 陈岚被逗笑，拿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故作愤恨道：“天天就知道吃！在车里待着，外面热。” “好的呢。” 陈岚独自下了车，池淼留在车里，透过车窗观望着陈岚排队给她买烤鸭的样子，不自觉扬唇。 美滋滋看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过去的某些场景，忙掏出手机给在另一个城市还没回来的池昌云发信息。 ［老爸，今晚到的时候别忘了给你老婆买花，虽然咱家穷了，但你不能因此对老婆吝啬了。］ 池教授：［你在教我做事？］ 池昌云虽是个教书匠，为人率真且有些孩子气，但还是挺懂浪漫的。 由于与陈岚的工作地点不同，夫妻俩长年聚少离多，他便每次从外地回来都会给陈岚买一束花，以此表达自己对她的重视。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池淼一开门便闻到一阵新鲜的花香味，一如恋爱中刺鼻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体形稍胖，身着休闲衣，戴着金色边况眼镜，面容和善的池昌云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抱着玫瑰花站在门前。 他对池淼露出一个官方的笑容，客套地点了下头，随后脑袋一歪，边往屋里走边扯开嗓门喊：“老婆我回来啦！” 池淼：“……” 她老爸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又假装把她当捡来的，用了那么多年的套路他是百试不厌。 为了配合老爸，池淼也跟以往一样，走近去打量池昌云，一本正经地说：“这才一个月不见，老花眼就又严重了啊。” 池昌云做疑惑状推了把鼻梁上的眼睛，几秒后面露诧异，上下打量池淼，惊呼：“哟！原来是你啊？我当哪个非洲的来家里做客呢，这么黑。” 池淼：“……” 很好，拳头硬了。 在厨房忙活的陈岚听见动静快步走出来，池昌云忙将手里的东西塞到池淼怀里，迎上去跟他老婆来个了大大的拥抱。 对此池淼叹着气连连摇头：“啧啧啧，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知羞耻，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她嘴上吐槽，心里却是无比欢喜的。 她的生活如此明朗，大抵是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这样可爱的人吧，譬如她眼前这对父母，用他们的可爱给了她一个充满欢笑的家庭。 可这世上家庭分很多种，最简单的概括就是幸福的与不幸福的，健全的与不健全的。 天底下的人全凭命运占据其一。 城市的另一端是别样的景象。 韩冽回到家里，门一开，灯一亮，满屋子的清冷寂静就扑面而来，夹杂着浮沉的味道。 阳台上一个月前忘记收的衣服还像原来一样挂在那里，窗户关的死死的，连风都不愿光顾。 韩冽换了鞋慢慢吞吞地走近沙发，背包随手一扔就直接瘫倒在了上面，呼出一口绵长的气。 他一只脚撑着地板，另一只随意架在沙发扶手上，两眼空空凝着天花板。 出神好半天后，他忽而动了下喉结，伸手进兜里摸出手机打开最近通话记录一直往下翻，翻了两三页才停住。 上面显示他最近一次与母亲通话的时间是在9月2号，通话时长30秒。 那是他打过去祝她生日快乐，说给她寄了礼物。 韩冽盯着上面的备注，深黑的双眸一眨不眨的，里面深不见底，看不见神采，就像一片暗色的不会起风的黑海。 良久，他才终于拇指一动，给母亲拨去了电话。 彩铃声响了将近十五秒钟，手机里才传出一道语速稍显匆忙又带着些磁性的女性嗓音：“喂，韩冽？怎么了？” 恍若收获惊喜一般，韩冽迅速坐起身，嘴角晕开淡淡的笑意，语气故作轻松地问：“喂，妈，你在干嘛呢？” “在工作啊，你有什么事？” “没事。”韩冽抬起手快速擦了下鼻翼，语气照旧，“就是想问问你国庆放几天假，我想去找你过节。” 那头静了好几秒，然后说：“我每天忙得跟无头苍蝇一样，哪有什么假期啊，你没事干可以找同学玩。” 韩冽眼光一暗，垂下眼皮不予回应。 那头的徐青等待了片刻，见他不出声，便道：“没什么事就挂了啊，我还得准备开会呢。” “等会儿。”韩冽及时出声止住。 “怎么啦？” “我10月28号会回北京参加全国大学生游泳锦标赛，到时候有直播，你有空可以看看。” 韩冽说完便听见手机里传出了一声低叹，紧接着就是徐青严厉的说教声—— “我每天这么忙，哪有时间看那种比赛？就算看了也看不懂。不是我说你啊韩冽，你有时间就好好学你的专业知识，以后去你爸公司好好打拼，或者自己创业也行，这游泳当个爱好就好了，你别老在这上面——” “行了不说了，您忙去吧。”韩冽语气烦躁又不耐地阻断了徐青的话，甚至手一垂，率先挂断了。 他脑袋后仰压到沙发背上，望着上方的虚空吐了一口沉闷的气，像极了一块烂泥。 外头的天色不断变暗，车辆纷杂，里面却亮如白昼，空旷寂寥。 五分钟后。 韩冽突然丢开手机站起身大步去了房间。 不一会儿他就换上了泳装出来，直奔房子自带的私家泳池，如鱼跳水般钻入了池中，开始不知疲倦般地来回游动。 外头云层交替，天色不知不觉变换，暗色袭来，韩冽直到累的实在游不动了才从泳池离开，拖着沉重的身躯去洗澡。 到了要睡觉时又睡不着，心悸，脑乱。 这样子持续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暴躁了，一脚踹开被子撑起身，直接一口气做了50个俯卧撑。 - 国庆假第一天，池淼跟从南京回来的李雯玉约了晚上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 两人约定好傍晚七点在国贸中心碰面，打算一起吃了晚饭再去看电影。 然而在池淼去国贸的路上，她接到了李雯玉的电话，李雯玉说临时有急事不能来赴约了，改天再约她。 坐在地铁里的池淼很是郁闷，可她已经在线上买好电影票了，这个电影不支持退票服务，她只好一个人去看。 另一头的韩冽更惨。 被一个宿舍的人放了鸽子。 陈西中午时嚷嚷着今晚大家一起去酒吧玩，结果现在韩冽都出发五分钟了，他却因为女朋友突然约他而选择抛弃兄弟。 然后许志豪跟熊韬也相继地说有事去不了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韩冽有被气到，甚至有种想退出群聊的冲动，最终却只能甩出一个字——［滚。］ 陈西：［消消气，咱明天再约，约你家。］ 许志豪：［ojbk，怀念土豪家。］ 熊韬：［明天一定到。］ 韩冽：［约你妹，给爷爬。］ 韩冽回复完后就收起了手机，他再看一眼这三个货的名字都觉得来气，没一个靠谱的。 他没打算让司机掉头回去，他最近心绪紊乱，心情实则没怎么好过，今晚之所以答应出来喝酒也主要是想去排遣排遣。 预订的酒吧在国贸中心前面的一条街里，途径国贸时，韩冽透过车窗漫无目的地望着广场上的人群。 路灯在他脸上跳跃来跳跃去，那张明暗交织的面庞沉寂而冷淡，眼里晃荡着各色灯光，却看不到真正的亮光。 或者说这城市并没有哪一盏灯是真正属于他的。 路遇红灯，出租车暂停。 韩冽仍旧静默地眺望远处。 倏然间，他身躯猛动，后背离开座椅凑近了车窗，目光聚焦在了广场中央一对中年男女身上，双眸逐渐扩大。 静看了有几秒，他匆忙从兜里摸了张红色钞票递过去给司机，说自己要下车，甚至没等司机找零就推开车门快速下去了。 他目光追随着远处的那对男女跑进了宽大的广场，可当拐了个弯，在距离那两人只有几米远时，他又赫然刹住了脚步。 他这才看清，女人是挽着那男人的手的，两人还在笑着交谈着什么，模样亲昵。 关系昭然。 他对着徐青的后背张了张嘴，想要喊些什么，可嗓子却像哑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连脚步也迈不开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同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走进了百货大楼。 不是说没时间吗？ 怎么看上去挺闲的？ 原来是要跟别人一起过节吗？ 韩冽怔然望着百货大楼明亮的大门，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逐渐失焦，显得神思恍惚起来。 好半晌，他才终于缓过了神，垂下眼皮咽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周身笼罩上一层疏离感。 像是即将下雨或下过雨的夜晚，天上那身上长了毛的月亮，清冷，神秘，孤寂。 - 池淼晚饭只吃了份章鱼小丸子，从店里离开时距离电影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她便在附近随便逛了逛。 广场上有一间冰淇淋屋，目前有不少人在排队，她见了后突然嘴馋的不行，没忍住也过去排队了。 排队时她无聊地四处张望，好巧不巧地就偏偏瞧见了韩冽，毕竟他长得高，很容易叫人注意到。 韩冽今天的穿着依旧是休闲风格，黑T恤搭一条纯棉的带白边的收脚运动长裤，黑白色的运动鞋，样式普通却全都是牌子货。 池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因为她居然从韩冽身上看见了落寞与忧伤。 他双手下坠脑袋微垂，步调也变得沉慢，与各路行人擦肩而过，显得孤零零的。 在池淼的印象里，韩冽是一个总摆着云淡风轻的姿态，好像没什么上心事，任何事情都能一笑处之，甚至有一丝嚣张和狂傲味道的男生。 所以他当下这个模样，不禁让她怀疑自己认错人了，可当他快要从自己身后经过时，她还是试探地叫了他一声：“韩冽学长？” 熟悉的声音把韩冽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他驻足转眸，视野里落入池淼那一览无遗的小脸，上面肤色嫩白，神态猜疑。 他的表情不落痕迹地滞了一瞬，随后很快收起身上的情绪，凝着池淼轻轻扬眉，算是回应也算是询问她叫自己干什么。 池淼确认自己没认错人了，歪头探寻地往他周围看了看：“你怎么也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吗？” 韩冽双手收入兜里，鼻腔吸了口气，说话时又从喉咙里缓缓吐出来：“被你那忘恩负义的表哥放鸽子了，沦落街头。” 自家表哥放人鸽子，池淼不免会有些尴尬，扯出僵硬的笑容：“太巧了，我也被朋友放鸽子了。” 这悲惨的巧合令韩冽意外地动了动眼皮，随口问：“你要干什么去？” “看电影，还有十五分钟就开场了。”池淼说到这里忽而脑光一闪，“对了！我有两张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看？就当是我感谢你上次免费给我四张票了。” 看电影？孤男寡女？ 韩冽眼里闪过微弱的讶异，怀疑池淼是在跟他假客气而已，可他又分明看见了她漂亮眼睛里填着的期许。 他迟疑半晌，忽然微微侧头，懒洋洋地掀眸，似笑非笑地揶揄：“那你岂不是赚翻了？” 池淼：“？” “想跟我看电影的女生可多了呢。” 池淼：“……” 这人真的，无敌自恋就算了，还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你要不要看？不看就算了。”池淼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礼貌而不伤人地接韩冽的话了，想半天只能无语地憋出这么一句。 韩冽眉宇轻垂，看上去像是在犹豫，不一会儿，他徐缓地点了点头：“行吧，盛情难却。” 行吧，反正没事干。 反正这池淼看着傻乎乎的还挺有趣。 池淼：“？” 谁盛情了？ 在她眼里，韩冽答应的很勉强，她可不是喜欢强迫别人的人，于是颇为善解人意地说：“这么勉强，要不你还是别看了，以后想看再请你。” “……” 韩冽太阳穴猛地一跳，不自禁哼出一声短促的笑来，语气不可置信似的：“怎么，我还得跪下来谢谢你？” 第17章 电影 “我心里苦，想尝点甜的。”…… 池淼：“……” 算了, 她搞不懂这人。 “好吧，那你等我一下, 我要买冰淇淋。”她往前挪了一个位，再有一个人就轮到她点冰淇淋了。 韩冽不理她，自顾掏出手机看。 今天冰淇淋屋有优惠活动，第二个半价，只不过第二个固定是纯奶油味的。 池淼买了两个，半分钟后一手拿着一个来到韩冽身旁, 大方地问他：“学长，你要吃哪个？” 韩冽转眸看她手中的奶油味和草莓味冰淇淋，没几秒就兴致廖廖地别开了眼：“你自己吃吧。” “那怎么行呢，我特意给你买的。”池淼说着就将粉色的冰淇淋举高了, “不然你吃草莓味的吧, 这个没那么甜, 不会那么容易腻。” 韩冽低眼，视线在池淼诚挚的脸上走了一遭, 最后定在了白色冰淇淋上, 片刻后竟取了过去。 “我吃奶油味的。” 池淼没意见, 她本来也是比较想吃草莓味的。 两人开始并肩往影院的方向走, 池淼吃了一大口冰淇淋, 香甜的味道在口腔与鼻腔蔓延开，她满足地眯了眯眼, 长长睫毛贴在白皙的皮肤上。 韩冽看见她嫣红的唇边沾了一圈的白，她手中的冰淇淋一下子就没了三分之一。 他的脸上不禁划过一丝难见的震惊，慷慨地将自己还没碰过的奶油冰淇淋递了回去：“够不够吃？” “够吃够吃！”池淼忙推开他的手，顶着一圈白胡子对他笑，“别这么客气, 你快吃吧，不然该融化了。” 她这样子有够滑稽，韩冽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转而尝了一小口冰淇淋，嘴里顿时只剩甜味。 池淼见他吃了，好奇地问他：“学长你是喜欢吃甜的东西吗？” “不是。”韩冽低头转了下指间的冰淇淋，迟缓了片刻方才继续，“我心里苦，想尝点甜的。” “心里苦？”池淼很是惊奇，突然想起韩冽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后知后觉自己有必要关心他一下。 “你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才会觉得心里苦。” 韩冽牵唇哑笑，显得苍白无力，难辨喜怒的语气听不出真假。 “一下子被三个人抛弃，能不苦吗？” “三个人？除了我表哥还有别人？”池淼不解。 “还有两个室友。” “哇，这也太过分了。”池淼替韩冽打抱不平，抬手拍拍他的肩宽慰他，“没事！别难过了，他们不陪你我陪你，我们去看个电影开心开心。” 韩冽这下开始对即将要跟池淼看的电影感兴趣起来，扭头看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池憨憨，问：“什么电影？喜剧片？” “不是，是丧尸片。” 韩冽：“……” 电影是池淼跟李雯玉一起选的，是一部在国庆这天上映的外国丧尸片，预告看着很刺激很吸引人，以至于影厅内座无虚实。 池淼跟韩冽的座位是观影视角非常好的中间位置，直到跟韩冽坐到观影椅子上后，池淼心里才涌起一股不自然的别扭感。 除去父亲，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跟一个异性来看电影，以往都是要么跟女生，要么男女都有，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她瞅了眼身旁的韩冽，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正单只手肘压着扶手玩手机呢。 被看者点进宿舍群里看那几条未读信息，进去之后还能看见他不久前发出的那句“约你妹，给爷爬”。 约你妹。 约你妹？ 韩冽指间顿住，接着偏过半边脸，凝神注视池淼那难得恬静的侧颜，不一会猝然嗤鼻低笑了声。 听见他的笑，回头后又恰好与他四目相对，池淼向他投去困惑的眼神：“你笑什么？” 韩冽收回视线的同时也收起了笑，轻咳一声：“没什么。” 池淼一阵莫名其妙，却也没有追问，而是想到一个问题问他：“你国庆假期不回家吗？” “我们就三天假。” “啊？为什么？” “28号要参加锦标赛，得抓紧时间训练。” 池淼不知道锦标赛是个什么东西，也没什么兴趣知道，只啧啧摇头说：“真是惨，那你加油，提前祝你取得好成绩。” 电影很快开始了，如很多丧尸片一样，这部丧尸片也是因为病毒感染导致人类异变成丧尸。 随着丧尸数量的增多，全城逐渐沦陷，人类开始生死逃亡，可除了主角以外，大多数配角的命运都是被丧尸惨烈撕咬。 电影场面一度十分血腥。 其中有主角直接一枪射到丧尸头上给丧尸爆头的，那脑浆四溅，荧幕一片血红。 播放这一幕时，韩冽正在喝矿泉水，猝不及防的画面令他恶心得险些将嘴里的水给吐出来。 艰难咽下后，他感觉自己像喝了一口脑浆，浑身难受。 池淼余光留意到韩冽差点喷水的动作，没忍住扭头盯着他，抿着唇使劲憋笑，苹果肌却很明显地鼓起来了。 想不到此前还摆着一副“不过如此”、“勉勉强强”姿态的人居然被吓到了，好可爱哦。 “……” 被嘲笑的韩冽脸一黑，伸手过去捏住池淼的两颊将她的脸转了回去。 这一捏才发觉她线条匀称的脸居然还挺有肉感的，软乎乎的，跟面团一样。 池淼适可而止，不再笑韩冽，也并没有将他这有些亲密的举动放在心上，继续专心看电影。 韩冽以前对这种影片不感冒没看过，这是他第一次看丧尸片，被恶心到是难免。 所以相对来说，看过不少丧尸片的池淼可谓是忍受能力一百分，多血腥暴力的画面她都不带眨眼的，顶多皱皱眉就过去。 韩冽看着身边那吃着爆米花津津有味于残杀镜头的人，表情是一言难尽。 每部电影都或多或少有发人深思的地方，这部灾难片也不例外。 影片中有一幕使人印象深刻——两对夫妻分别带着他们仅有几岁的孩子逃跑，期间他们先后因绊到阻碍物而摔倒。 爬起来时丧尸已经近在眼前了，这时两对夫妻做出了截然相反的行为。 一对爬起来就跑，舍弃了他们的孩子；另一对则不约而同奋不顾身地第一时间去保护他们的孩子，那位父亲甚至为此牺牲了自己。 池淼想，如果这种事在现实发生，她的父母一定会像后者那样拼死保护她。 韩冽想，如果他是其中的一个孩子，绝对会是被丧尸咬得稀巴烂的那一个。 -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结束后，影厅灯光亮起，紧张刺激的气氛瞬间被冲淡，观众被纷纷拉回了现实。 观影人员接二连三地散场，池淼和韩冽却很默契地待在座位里没有动，两人都想等人少了再走。 池淼捏着手里的矿泉水瓶，眨巴着大眼睛兴致冲冲地问韩冽：“怎么样学长，是不是贼刺激，还没看过瘾？” “还行，就是有点累。”韩冽将曲起的两条大长腿往前伸，懒懒靠着椅背，微仰着脖子闭起了眼。 灯光照亮他紧致流畅的下颚线与柔软细长的脖子线条，上面挂着条银色的链子，比女生戴的要粗一些，吊坠藏在了衣衫里。 他一动不动的，呼吸声浅浅，像是在放空自己。 池淼看着他，感觉他是真的有点累，不单是腿累，像是身心俱疲，除此之外，他身上好像又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难以准确捉住的忧郁。 莫名的，池淼心底泛起一阵怜惜与费解。 他是在难过吗？可这么优秀与云淡风轻的人，不知道有什么好难过的？她是想不出来。 单单是因为被室友放鸽子了而这样吗？可韩冽看着不像是会太过在意那些的人啊。 …… 过了会儿，影厅里没什么人了，过道也变宽敞了，池淼才再度出声：“学长我们走吧，外头有按摩椅，你可以去试试，或许会没那么累。” 像是觉得她说的话很好笑，韩冽短暂失笑，没有接话，只睁开眼立起身往外走。 廊道上，韩冽脚步无所用心地走着，池淼跟在他身侧，眉间起了个难解的小疙瘩。 她感觉韩冽现在像是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总而言之就是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于是池淼索性不猜了，见韩冽对按摩椅视而不见，反而是有目的地朝通往楼下的电梯去，问道：“学长，你接下来要干什么去？回家吗？” “去喝酒。”韩冽想也没想就回答，侧目淡淡地看她，口气也是单调随意，“去不去？换我请你。” “呃，为什么要去喝酒？”池淼表情惊疑。大晚上的，一个男生叫自己去喝酒，总得知道原因吧？ 韩冽收回视线，漫不经意地说：“借酒消愁。” “你愁啥啊？”池淼下意识问，但也很想知道什么事能让韩冽发愁。 愁什么？愁的事可多了呢。 韩冽笑笑，没有作答。 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和不愿与别人说的事，池淼能够理解韩冽的沉默，并不在意，也不追问。 她琢磨着，让韩冽一个人喝闷酒会不会显得她有些不厚道？毕竟人家帮过她不少忙呢。 而且韩冽看着也不像是品行不好的人，陪他喝两杯应该没事吧？最重要的是，没人看着他，万一他喝过头睡大街上怎么办？ 踌躇片刻，权衡利弊后，池淼询问：“去哪里喝啊？” “酒吧去过吗？” “没有。” 韩冽眉头轻蹙，显得深思起来，须臾后放弃似的道：“那不能带你去那种地方，你还是自己玩去吧。” 奈何他这话让池淼更加放心跟他去喝酒了，积极说道：“去也没事啊，只要你不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喝就好。或者我们可以去烧烤店啊，那里可以吃烧烤，也可以喝酒。” 韩冽扭头，寒潭般深邃的眼端详起池淼。 在他看来，她很干净，纯真无邪，不适合去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犹豫之时，韩冽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这才感觉有些饿了，突然就觉得去撸个串也不错。 “这附近有烧烤店？你带个路。” “没问题！”池淼从小在青崎长大，对附近一带已是非常熟悉，知道隔壁街有间烧烤店，从这儿步行过去只需六七分钟。 两人默默无言地走在各色店铺前的人行小道上，一大一小的影子贴在地面上，忽长忽短。 身旁是一条人群与车辆混杂的，没有红绿灯的街道，滴滴答答响着汽笛声，热闹拥挤。 韩冽走在外侧，无聊地观望着前方。 很奇怪的，他今晚跟一个不算熟悉的女生待在一起竟不会感到麻烦无趣与抗拒，甚至还破天荒地主动邀请她去喝酒。 可能是因为她是好朋友的表妹，而且比较活泼，说话比较容易使人开心吧，又或者是，她比较真实，不会让他有虚假的感觉？ 走着走着，前方迎来几个光着上半身，嘴里叼着牙签的男人，他们一个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上衣搭在肩膀上，嘻嘻哈哈交谈着什么。 啧，真是影响市容。 韩冽将目光转移到正忙着张望路边店铺橱窗的池淼身上，在那几个光膀子的男人快要从她眼前走过时，他忽的单手一伸，堪堪捂住了她的眼睛。 眼睛被捂住，池淼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身体也重心不稳地朝一侧倒了半步，撞到了什么。 不明所以，她顿时吓得心下发紧，下意识去掰那掩住她双眼的手，触感凉凉的，费了好些力气才成功。 重见光明时眼前冒出零星的黑点点，她眨了眨双眸，迷茫又难以置信地看韩冽：“你干嘛？” 韩冽收回手，曲起长指刮了刮掌心，池淼的睫毛很长，挠的他手掌有点痒。 他对她微微抬高下巴，上扬的尾音里隐隐流露着嚣张：“跟我在一起你还敢看别的帅哥？” “？” “我没有看帅哥啊。”池淼一脸莫名。 “哦，是么？”韩冽音调平平像是无感，继续悠悠闲闲地朝前走，“还以为你在看店里的帅哥呢。” 池淼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所以他刚才捂她眼睛是因为误会她在看帅哥？ 可就算她是真的在看帅哥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什么叫做“跟我在一起你还敢看别的帅哥”？ 意思是“我这么帅的难道不够你看”吗？ 明白韩冽话里的含义后，池淼白眼翻出天际。 服了，自恋就算了，还那么霸道。 然而，想起刚才眼皮处传来的那股属于韩冽的凉意以及撞到他身上时的那种结实感，她慢半拍地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双方还不是那么熟，刚才那动作有些像搂抱，过于亲昵了点。 她瞄了瞄他揣在裤兜里的手和隔着布料的胸膛，随后摸了把自己的眼皮，扯了两下自己的衣领。 - 烧烤店里，池淼与韩冽面对面而坐。 桌子是四方形的小木桌，上面放着一包抽纸，几瓶调料以及一份菜单。 韩冽坐下后懒散地窝在木椅上，修长手指把菜单推到池淼那边，很是随性地说：“想吃什么自己点。” 池淼动作很轻地双手拿起菜单，笑得贼兮兮的，两眼期许地问：“随便点吗？” 韩冽颔首。 池淼心中暗喜，表面却客气地把菜单递回去，“你先点吧。” “你点就行了，我不能多吃。” 韩冽是运动员，原则上不允许吃烧烤这种高脂肪高热量的食物，而且街上的烧烤肉一般含有瘦肉精，具有兴奋剂的作用。 但最近没有比赛又不用训练，吃一点点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池淼双眸一瞬间如星星般闪亮，豪迈地单手一扬，“老板，点餐！” 一中年妇女忙拿着小本子和笔小跑过来。 点餐前，池淼贴心地问韩冽：“你吃辣吗？” 韩冽玩着手机心不在焉地说：“不吃。” “好的。” 池淼很快低头看着菜单，纤细的食指点在上面，一路往下，报的非常肯定且迅速：“我要两串鸡中翅，两只鸡腿，两串干鱿鱼，两串热狗，两串金针菇，两串豆腐片，再来一条茄子！茄子不加辣，其他的一份加辣一份不加辣。” 她的语速快到令服务员应接不暇，嘴角却快要扬到了耳朵根，毕竟这可要不少钱呐。 池淼见服务员阿姨写的稍显吃力，怕她记漏了，便特意站起身凑到她身边看着她写，还重新给她报了一遍后面的食物名字。 服务员阿姨顺利写完单子后，冲对面表情复杂的韩冽慈爱地一笑，说道：“小伙子，你女朋友真可爱，跟你还挺有夫妻相的。” “？？？” “………” 被强行组cp的二者双双发愣。 池淼脸颊倏然发热，险些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慌忙摆手否认：“不不不！阿姨你误会了，我不是他女朋友，我们是同学。”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阿姨忙弯腰道歉。 “没事。”池淼讪笑，不自禁瞥向椅子上的韩冽。 对方错开她的目光，浑然不在意一样，淡声道：“加四支啤酒。” “好的，请二位稍等。” 因为服务员阿姨的一句误会，两人在等餐期间都不跟对方说话，各自玩着手机，似乎都需要时间来消化那份弥留在空中的尴尬。 直至烧烤被放到桌上，空气中充斥上了香辣的味道，池淼才一改沉默，深吸了口气，拿起一串鸡中翅给韩冽，重新绽放笑容：“学长你请客你先吃！” “先放着，等会吃。”韩冽自顾拿过一罐冰啤酒打开，掀眸看池淼，眼中带着丝丝怀疑，“你真会喝酒？” “会啊！”池淼已经迫不及待开吃了，咬着鸡肉得意地挑眉，说话含糊不清的，“我小学时偷喝我爸的啤酒，结果我爸发现我酒量居然还不错，于是后来他每次喝酒都会给我倒点让我陪他喝。” 韩冽扯了扯唇，将啤酒放到她面前，随后给自己也开了一罐，仰起头畅饮了好几口。 从池淼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下颔线弧度优美，修长脖子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冷感，凸起的喉结一下又一下地滚动，叫嚣着性感。 池淼不由地吞咽一口，忙取出嘴里的骨头，也拿起啤酒喝，酒入喉肠，她不自觉打了个激灵，畅快地“啊”了一声。 睁开眼时，发觉韩冽恍若又在想事情，她怕他越想越愁，便没话找话地问他：“学长，你们运动员可以喝酒的吗？” “参赛和训练期间不能碰，其它时间可以少喝。”韩冽靠着椅子，一只手握着酒罐搭在桌面上，双眼失焦凝着某处，显得心神不属。 “真辛苦，吃喝都有限制。”池淼晃头感叹，细看着手中的烤串，“还是我们舞蹈生好啊，只需要控制体重，吃什么都行。” 说完她就从鸡中翅上咬了一大块肉下来，吃得津津有味，小巧的嘴巴被辣的泛出不寻常的红色，配上那瓷白的脸，格外显眼。 韩冽抬眼端详她几秒，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突然问她：“你谈男朋友了没？” 第18章 送她 单身主义者。 她谈男朋友了没？ 池淼动作一顿, 对方这话问的突兀，她眼里写上茫然：“还没有, 怎么了？” “没有就行，不然大晚上的让你陪我喝酒，显得我不道德。”韩冽说着坐正了身体，两肘压在桌上也拿了根烤串，闲闲地咬了块肉进嘴里。 其实除此之外韩冽也是在好奇池淼的男朋友会是个怎样的人，是与她性格相似, 还是截然相反。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池淼，她问：“那你有女朋友吗？” 剧她了解是没有的，不过也不排除人家藏的好的可能，她甚至开始怀疑韩冽借酒消愁是因为跟女朋友闹矛盾了。 然而韩冽低眸去观察手里的烤串, 不上心地反问她：“你觉得单身主义者会有女朋友？” “哈？”池淼忽然间舌桥不下, “你的意思是……你是单身主义者？” 韩冽轻动眉毛, 算是默认。 “不会吧？！”这是池淼第一次听人自称是单身主义者，她惊愕不已, 这感觉就像是听见世界首富说自己不想要钱一样令她难以置信。 于她看来, 单身主义对韩冽这样的人来说是不该有才合理的, 她也不认为这是一种好的主义。 她一脸惋惜地追问：“为什么啊？你这么好的条件, 想要什么样的女朋友没有？这不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么？” 韩冽放开烤串靠回椅子背, 望着池淼的眼里一派慵懒与淡定，从容自得地说：“你觉得谁配得上我？” 这自我感觉良好的语气令池淼受不住仰起脑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知道韩冽自恋, 但没想到他已经自恋到了病入膏亡无可救药的地步，做人为什么就不能谦虚一点呢？ 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想劝他了，反而认为他这么自恋，活该单身！ “嗯嗯，行, 没人配得上你，单身主义好啊，很有个性，请你继续保持。”池淼努力抿唇微笑着敷衍点头，继而重新投入到美味的烧烤和爽口啤酒的当中。 - 两人在店里坐了半个多小时，期间几乎没有交流。 池淼原本不是这么话少的人，主要是韩冽令她觉得他并没有兴致同她聊天，她于是选择安静吃烧烤。 双人份的烧烤，韩冽只吃了一串豆腐片，其余的全被池淼秉持着不能太浪费的原则给解决掉了。 “嗝～撑死我了。”消除完最后一串烧烤，池淼瘫到椅子上打了个响嗝，半眯着眼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副奄奄一息模样。 对面的韩冽看了看她面前乱七八糟的竹签和两个空荡荡的啤酒罐，再看看她沾着汁液的嘴，不禁有些头疼，扶了扶额。 待她休息了会儿，他抽出两张纸巾放到她那边，自己率先起身出了座位，随口道：“嘴巴擦干净，回去了。” 出了店门之后就离开了空调区域，一阵干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城市灯火通明间热闹喧嚣。 韩冽在门口停下，看着前方七零八落的人群问池淼：“你家是不是住梧桐路的万和佳园？” 池淼当即一惊，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之前无意间听你表哥提起过。”韩冽懒得解释，随便扯了个慌。 “哦，是啊，咋了？” 韩冽没马上作答，低头看了眼腕表。 现在十点半了，地铁已经停运，而坐出租车到池淼家的估计得半个小时，这么远的距离让她一个人坐车回去他属实不太放心，也认为不应该。 他两手滑入裤兜里，提步向前。 “走吧，送你回去。” 池淼又是一惊，她可没脸让韩冽请客还要他送回家，所以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拔高音量回应：“不麻烦你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谢谢你今晚的请客！再见！” 说完她便转身往别的放向走。 韩冽顿足回头，看见她要到另一条路的边上拦车，懒得喊她，只无声跟了上去，最后百无聊赖地站定在她身旁。 “……” 池淼面露难色，抿了抿唇委婉道：“那啥，学长，你真不用送我的，本来是我想请你看电影感谢你的，哪有让你送我回家的道理。” 韩冽没出声，抽出一只手随意招了招，俨然像是没听见池淼的话。 一辆的士很快在两人面前停下，他踩下路肩去打开了后车门，回头看站着不动的池淼，眼神叫她上车。 池淼迟疑片晌，没辙，努努嘴动了身。 她弓身上车时，韩冽还十分贴心地一只手挡在车门顶上，以免她不下心磕到头。 池淼的眼睛往上一瞟。 看不出来啊，还挺绅士挺细心。 两人先后上了车，都坐后排，池淼坐在偏中间的位置，而韩冽靠着车门，双方隔着几厘米的距离。 车子开动后，池淼拿出了手机，扫见左上角的时间后猛然想起什么，扭头对身边的人急促道：“对了学长！学校国庆假期间有门禁吗？如果有的话，你送了我就肯定赶不回去了，你还是下车吧。” “……学校周末和法定假期都没有门禁。”韩冽窝在座椅里，歪着脸望着窗外，声音听上去有股乏力感，“而且我这几天不住学校，就算门禁也没事。” “不住学校？你不是北京人吗，那你住哪里啊？” “北京人，青崎有房。”韩冽言简意赅。 果然是富二代！ 池淼悄悄咽了口惊羡的气，疑惑也涌上心头，问他：“你爸妈是在这边工作吗？” “各自一边。” “喔，那挺好的，你住哪里啊？” “新世纪。” “……打扰了。” 聊天终止于贫穷与富裕之间的差距。 许是车内气氛比较闷寂，又或许是酒精的作用，这才上车没几分钟，韩冽竟然犯困了，还是很浓烈的困意。 他近来睡眠已经很不足，私心里想要珍惜这种不多的机会，动了动脖子，送几缕余光到池淼身上，再开口时声音已经低哑了几分：“我先睡会儿，到了喊我。” “哦，好的，你睡吧。”池淼点头答应，心里悄然讶异。 他怎么这么早就困了，难道他平时很早睡觉吗？嗐，管他呢。 在韩冽睡觉的功夫，池淼闲得无聊开始玩手机。 玩着玩着，肩膀猝然一沉。 伴随着肩膀上的重力袭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说不出味道的洗发水清香。 池淼身躯陡然僵住，艰难地扭动脖子。 入目是韩冽近距离的面孔。 他睡着了，眼皮单薄的眼睛合了起来，长黑的眼睫毛静静地贴在冷白的肌肤上，高高的鼻梁从上往下看十分得坚挺，下面那张时常吐出散漫音腔的嘴巴轻抿成一条好看的细线条，唇色介于粉与红之间。 有暖黄色的灯光在这出众的五官上亲吻，所到之处均踱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这是池淼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和仔细地看见韩冽的容貌，一不小心被晃了心神，她的心脏毫无征兆地用力跳动了一下，脑袋跟着短暂空白。 这亲密的姿势令池淼感到很不自在，她想推开韩冽，却又怕弄醒他，一时间手足无措。 最终，她还是没忍心扰断他的清梦，说服自己看在他被她表哥放鸽子且送她回家的份上借自己的肩膀给他靠一靠，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他又不是故意的，而且这也不算是什么出格的事。 只是她全程绷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脸蛋甚至轻微发烫，呼吸难以恢复均匀。 韩冽的头发扎得她脖子轻微发痒，他的嘴巴离她的颈部很近，鼻间吐出的浅浅气息洒在她的锁骨上，酥酥麻麻的。 难受，肩膀逐渐发酸。 池淼觉得这十几分钟过得前所未有的缓慢，心跳也远没有往常平稳，伴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 终于，小区建筑楼出现在了视野中，池淼适才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终于抬手去碰韩冽。 她轻轻扯了几下他的短袖子，声音不自觉放低，听着温柔不少：“韩冽学长？” 沉睡的神经被唤醒，韩冽徐徐睁开眼。 惺忪的眼里睡意朦胧，仿佛灵魂还没有回来，他盯着池淼脖子上雪白的肌肤一动不动的。 对方不带眨眼的注视使得池淼更为忸怩，她脸上露出为难的情绪，酝酿几秒，不太利索而婉转地让他起开：“呃...…那个……学长，我马上到家了......” 韩冽眨了下眼，意识这会儿开始极速回笼。 他一下子从池淼肩上离开，脖子上传来的酸痛感令他轻“嘶”了声，抬手按了按后脖颈。 池淼肩膀骤然一松，总算得以去揉被他枕酸了的肩膀。 韩冽侧目，见到了她的动作和微微拧起的眉头。 心下不免生出几分懊恼，轻咳一声说：“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肩膀结实。”池淼对他尴尬一笑。 车子在小区门口缓缓停下，池淼打开手机微信，准备扫码付车费。 可在她举起手机要扫二维码时，韩冽用手遮住了她的摄像头，音色懒沉地说：“我顺便让司机稍我回去，待会儿我一起付。” “那可不行！这个说什么我也得自己付。”池淼坚定拒绝，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扯下。 手腕上传来她掌心的温度，韩冽神情微愣，一个不留神就让她扫了码。 付了车费后，池淼转过脸看韩冽，表情突然正色，将自己在烧烤店里没对他说的话说了出来—— “学长，虽然我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而借酒消愁，但我希望你能够尽快解决或者忘掉那些让你忧愁的事，毕竟人的生命很短暂，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每一个不曾开心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她那一脸肃穆向韩冽灌输大道理的样子直接把韩冽给逗的轻笑了声，微压着眉毛奚落她：“你确定不是‘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池淼哼笑，自满地撩了把额前的刘海，抬高下巴自辩：“你那是尼采说的，我这是自创的，我跟尼采先生各自有各自的核心。” 韩冽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敷衍地点头。 “加油！”池淼鼓励地拍拍他的肩，随后推开车门下车了，关上车门前还眉开眼笑地跟他挥手道别。 “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天是中秋节，提前祝你中秋节快乐，记得吃月饼哦！” “嗯，中秋快乐。” 池淼转身走向小区大门，车子也随之掉了头。 韩冽谛向车窗，看着她的身影脱离自己的视野，这期间不自觉想起刚才他压在她的肩膀上睡觉的画面。 然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身上有股不浓不淡的香味，闻着既柔和又舒服。 他好久没试过睡这么沉了，以至于醒来时脑袋一阵迷茫，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车子后来穿过一条树木繁多的道路，天边的月亮今夜已经很圆，细密的光线见缝穿林，普照众生。 韩冽望着那一处出神。 中秋…… 从什么时候起，连团聚都这么难了。 第19章 情敌 “你抢的过我？” 国庆假如期结束, 池淼没忘记放假前自己对陆晓翡和吴茼的承诺，返校时特意往包里塞了两袋双蛋黄和哈密瓜味的月饼。 除此之外还装了四盒她昨晚跟陈岚一起做的果味饼干, 打算两盒给自己室友吃，另外两盒给陈西宿舍。 这天陈岚依然没有时间，池淼自己乘公交去学校，这得比坐私家车慢多了，起码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达。 青崎市的天气时常令人难以捉摸，就像今天, 前一秒还风和日丽，下一秒却黑云压城了，路边的树枝摇曳起来，掉落在地的枯叶也被风卷起。 池淼坐在车窗边, 一脸郁闷。 今天的天怎么看也不像会下雨, 可当下却真真实实的有种风雨欲来的势头。 好在她带了遮阳伞, 挡雨也是可以的。 临近青大南门时，憋了快半个小时的雨才终于下来, 不小不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 很快将车窗打湿。 等到池淼下车, 原本干巴巴冒着热气的水泥地面已经完全湿润, 有些地方甚至汇成了小溪流。 池淼背着书包撑着藕粉色的伞走在校道上, 身边偶有没带伞的学生匆匆跑过，或骑着车弓着身子快速穿行。 “卧槽, 这么大的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卫凡和杨东穿着球服站在学校全家便利店门口看着瓢泼大雨发愁，卫凡甚至忍不住骂脏。 “估计得下一段时间。”杨东抬头望天，咬了口手里的雪糕，砸吧了几下嘴, “要不咱俩冒雨回去得了。” 卫凡抗议道：“我新买的球鞋！” “这还不简单？”杨东轻蔑地说，“你进里面让店员给你两个塑料袋，往脚上一套就完事了。” 卫凡仰脸张嘴，体会到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要转身进店，“有道理，等着，我给你也要两个。” “哎？等会儿！”杨东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急声叫住卫凡，面露正色。 卫凡转身，还没来得及疑惑，就瞧见杨东指着几米开外的水泥路，不怎么确定地说：“那是不是你女神？” “女神”两个字让卫凡瞬间来了精神，他伸长脖子睁圆了眼往杨东指的方向看。 凭着难忘的记忆，他没几秒便确定不远处雨幕中独行的人就是他一见钟情却无奈没有交集的女生。 “是她！这……这可怎么办？”卫凡忽然不知所措，没见着池淼时成天盼着偶遇，幻想如何擦出火花，现在见着了，却一点儿主意也没有。 杨东也跟着犯急，好在他脑子比较灵活，灵光一闪间就冒出了点子。 只见他拍了把卫凡的后背，胸有成竹地给他支招：“她现在一个人，你跑过去问她能不能遮你一趟，一般来说，是个有爱心的人都不会拒绝你！正好也可以检测一下她的人品。” “啊？这不太好吧？我不敢。”长这么大没追过女生甚至没什么女性朋友的卫凡到了关键时刻勇气尽失。 “你个怂包！”杨东顿时又气又急，直接往外推了卫凡一把，“机会难得，赶紧的！人都走远了！” 卫凡看看池淼走出了不少距离的身影，一番挣扎后，咬咬牙，视死如归般看向杨东：“那我去了！” 杨东恨不得直接将卫凡甩到池淼面前，叫道：“去啊！能要微信就要，别怂！” “行！”卫凡用力一点头，这下也顾不得自己新买的限量版球鞋，大步冲向了池淼。 池淼正垂眸稀奇地看一只在地面上跳跃的青蛙，心里祈祷着它能快点跳到草丛中，不然要是有一辆车开过来把它碾死了就惨了。 正盼望着，耳边传来一道有几分浑厚，又有几分拘谨的男性嗓音：“同学你好。” 池淼闻声驻足，目光从青蛙转到了声源处，看见了两手抵在额前挡雨的卫凡。 再次与女神四目相对，卫凡紧张地吞咽一口。 在这周遭景物迷蒙的雨天里，池淼的脸庞显得更加嫩白细腻，眼眶内的眼珠子又黑又亮，那飘在她鬓侧的柔软毛发像在抓挠人的心。 卫凡表面努力维持着镇定，端着笑容恳切道：“能麻烦你遮我一段路吗？我没带伞。” 经过上次的超市事件，池淼对卫凡存留了点印象，见他衣服已经淋湿了不少，她马上本能地举高雨伞遮住他，爽快道：“可以啊，你要去哪里？” 可算跟女神搭上一句话，卫凡可谓是心花怒放，露出一排的大白牙：“不远，回前面的男生社区。” “哦，那我们顺路啊，一起走吧。”池淼对卫凡露出一贯友好的笑，压根没怀疑他对自己图谋不轨。 “谢谢啊。”卫凡心里激动极了，以至于跟着池淼走出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绅士，忙拿走了她手里的伞，“我来撑伞吧。” 池淼没有拒绝，卫凡长得跟韩冽差不多高，要让她撑伞遮着他走一路的话还真有点儿费劲。 她缩了缩脖子，为了避免气氛尴尬，主动找话题问卫凡：“你是大几的啊？” 卫凡垂在一侧的手搓了搓球裤，悄悄酝酿了一下，有条有理道：“我叫卫凡，保卫的卫，平凡的凡，今年大二，教育体育专业的，同时是校篮球队队员。你呢？” 篮球队的？池淼吃惊地撑了撑眼皮子。 难怪上次在超市他也是穿着球服，还浑身一股子汗味呢。 她学着卫凡的介绍回复卫凡：“我叫池淼，池塘的池，三水淼，今年大一，音乐舞蹈专业的。” 池淼？池淼。 卫凡心中暗喜，终于知道女□□字了！她还是学舞蹈的，能歌善舞，不愧是女神！ 他抑制不住激动地咧嘴笑道：“太巧了，我们一个学院的。” “嗯嗯，是挺巧的。” - 南门附近有个专门设在学校的菜鸟驿站，每天都有大量的属于学生的快递被运送到此。 韩冽前两天手机不慎摔烂了，于是新买了个，今天收到了快递到件的信息，驿站离男生社区不远，他便拎了把伞步行过去。 从驿站出来，韩冽拿着快递盒不疾不徐地往来路走，穿马路准备走到对面的人行道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性声音。 池淼那句音量中等的自我介绍堪堪顺着风雨声灌入韩冽耳内。 韩冽下意识抬高眼皮，视野里落入一对撑着同一把伞的背影，男的高壮，女的纤瘦，肤色对比很明显。 通过男生的衣着体形和声音，韩冽短暂判断了一下就认出了那人是卫凡，再看看卫凡撑着的那把粉色雨伞，便立马了然了情况。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公作美？ 韩冽被自己这个想法逗到，低音嗤笑了声，兀自从容走着，全然没有产生要过去跟两人打招呼的想法。 巧的是两米远处的池淼无端端韩冽那个方向转了下脑袋，然后就不偏不倚瞧见了韩冽，堪堪与他正欲移开的目光对上。 池淼一下子无意识放慢脚步，扬起手跟韩冽挥了挥，笑脸如常，眼光绽放出意外与欢喜。 卫凡见状疑惑，跟着池淼看过去，一瞬间横直了眉，心生警惕。 我干，怎么又遇到这家伙了？ 对于两者截然不同的态度，韩冽面色无波，他身高腿长的，加上池淼步伐慢了，他没几步就靠近了他们。 池淼仍对韩冽笑盈盈的，仰着脑袋热情地问他：“你拿快递回来啊？” “嗯。”韩冽平淡的视线从池淼的半边肩扫过，随后她的睇向了伞底，再然后对上池淼的眼睛，下巴微微动了下。 “你伞太小了，过来我这里。” 池淼这人虽然比较粗心，但也注意到了韩冽刚才的关注点，心中暗然升起一股对他的欣赏感与赞许感。 心还挺细！ 她抬头去看韩冽的伞，的确是比她的大了一些。 于是池淼心安理得地挪了一步，站到了韩冽的黑伞底下，对卫凡大方道：“卫凡学长，你先撑着我的伞吧，我跟韩冽学长。” 卫凡：我他妈？？？ 卫凡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很是难看，直勾勾盯着韩冽，试图通过眼神向他传达些什么。 可惜韩冽压根就没兴趣去仔细看他，只不过淡淡瞥他一眼就带着池淼提步向前。 卫凡停在原地咬牙切齿。 韩冽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那天晚上就不应该载他！ 前方两人都没留意卫凡有没有跟上来，并肩走着。 池淼一只手往后伸，拍了拍书包，对韩冽说：“学长，我给你们宿舍带了两盒饼干，我等会给你，你顺便带上去吧。” “嗯，什么味的饼干？”韩冽语气松懈，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在随口问。 “蔓越莓和芒果味的。” 发现两人像在交谈，卫凡气急，快步跟上去，皮笑肉不笑地说：“学妹，要不我跟他一起吧，你撑你自己的，这粉粉嫩嫩的伞我一大老爷们儿撑着不好看。” 池淼正欲开口说什么，一旁的韩冽就率先懒洋洋地出声了：“我俩儿站一起空间刚好，你过来得淋雨。” “没事，我不在意。”卫凡哂笑。 “我在意。”韩冽不假思索。 卫凡一时间语塞，胸口发热，暗咬了会儿牙才隐忍着强颜欢笑：“那淋我不淋你行吗？” 韩冽恍若听见了笑话，忽的轻笑一声，斜觑向卫凡，谐谑道：“那你直接淋雨跑回去不是更快？用得着这么麻烦？” “……”操。 卫凡简直要气炸了，却偏偏无言以对，内心已经在幻想如何跟韩冽打一架了。 池淼左看右看，莫名感觉两个男生之间有种微妙的气氛，关系似乎一下子僵化了不少。 可她心里是更认同韩冽的说法的，因为卫凡长得比较壮实，要是跟韩冽撑同一把伞的话，他们两人之中很容易有人不小心被雨水打湿。 为了调节氛围，池淼态度温和地跟卫凡说：“卫凡学长，韩冽学长说的有道理，淋雨容易感冒，你就先撑我的伞吧，男生社区马上就到了。” 女神都这样说了，卫凡哪敢再坚持，那样的话就会显得他太刻意了，他只好干笑一声：“好的。” 后面的十来二十米的路程三人都不说话，池淼觉得两个男生似乎都没有说话的欲望，她索性也闭嘴，恨不得赶紧到男生社区，不然怪尴尬的。 …… 男生社区入口处有挡雨的天花板，到了这里后，卫凡把伞递给池淼要还给她，不失微笑地礼貌道：“谢谢你的伞。” “不客气。”池淼接过伞的同时也从韩冽的伞下离开了。 紧要关头，成败在此一举。 “那个……”卫凡的声音在这时变小了许多，他缓缓掏出兜里的手机，舔了下唇，已经不敢直视池淼的眼睛，喃喃道：“很感谢你，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加个微信吗？” 池淼怔了一瞬，没料到卫凡会想跟她交朋友。 她无端睇了眼韩冽，后者像没听见，拇指一动关掉了伞，抖了抖，上面的水珠四散掉了一地。 现在这种情况池淼根本不好拒绝卫凡，毕竟一旦拒绝就说明自己不想跟他做朋友，有伤对方的自尊。 可她也没想着拒绝卫凡，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何乐而不为呢？ “可以啊。”池淼落落大方地摸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喜笑颜开，“很高兴认识你。” 卫凡才被挫伤的心登时桃花纷扬，马上给了韩冽一个炫耀般的眼神，生怕又被他搅黄，忙不迭扫了二维码。 “滴”的一声扫码成功，看着手机界面上的用户信息窃喜，卫凡重重点击了添加，还不忘告诉池淼：“我加了，你同意一下。” 池淼哪知道卫凡是怕她会选择忽略他的添加请求，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这下卫凡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了。 韩冽见了他这副样子，忽而低嗤了声，恍若不屑又仿佛在嘲笑他没出息。 耳尖的卫凡立刻扔给韩冽一个“你笑个屁”的眼神。 韩冽没理他，淡然的眸光转到池淼身上，眉宇轻扬：“饼干呢？我要上去了。” 饼干？什么饼干？ 卫凡笑容一滞，如同受到了打击。 池淼没忘记饼干这事儿，忙将手上的伞先放到地上，取下书包从内部拿出两个装满了饼干的四方形塑料盒给韩冽。 “装了挺多的，应该够你们吃，吃不完的话记得盖好盖子，不然的话容易变质。” 韩冽单手接过叠到快递盒上，勉强扯了扯唇：“谢了。” 卫凡在一旁看得眼睛嘴巴都圆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的女神为什么会给饼干韩冽！为什么他没有！ “不客气，希望你们能够喜欢，我先走啦，再见。”池淼蹲身拾起伞，含笑着朝两人摆摆手，重新走进了雨幕中。 韩冽也转身走进社区了。 卫凡杵在原地惊愕看了会池淼的背影才慢半拍地跑进社区追上韩冽，急切地询问他：“我女神为什么给你饼干？” 韩冽侧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猜？” 卫凡没耐心猜，而是拧眉沉声，危机感重重一样地逼问：“别告诉我你也喜欢她？” “嗯？”韩冽气定神闲地略一挑眉，似乎对这个猜测很好奇，“此话怎讲？” “你不喜欢她你忘恩负义？”卫凡横着眉毛撑着鼻孔控诉韩冽，“上次载你回社区的是谁你忘了？之前在超市搅黄我加微信就算了，现在还明知故犯啊你？” 韩冽不甚在乎卫凡的态度，步履悠闲，面不改色道：“你不加到微信了？” “我指的是加微信吗？你明知道我对她有意思，还故意不让我跟她撑同一把伞，你这居心在我眼里看得清清楚楚！” 韩冽不怒反笑，他在电梯门前停下，这才缓缓斜过脸打量卫凡，轻嘲：“就你这样还泡妞呢？” “我怎么了？！”卫凡挺起胸脯，满脸写着倔强与不服气，“我发现你这人说话真的欠扁，你长得帅，就你能泡妞我不能？” 韩冽：“……” 电梯门打开，韩冽十分好心肠地，边走进去，边意慵心懒地告诉卫凡：“下次跟女生撑伞，伞不够大就往女生那边偏，细节决定成败，懂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卫凡神情惊滞，匆忙跟着韩冽进了电梯，满脸不可思议与忐忑：“我刚让她淋到雨了？” “知道的太晚了。” 卫凡猛然懊恼地一拍脑门，他刚太紧张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过了会儿，他冷静了些，又很是狐疑地问韩冽：“那你怎么解释你刚非得跟她撑伞，就算我愿意淋湿你也不跟我撑？你这明显是故意的好吧！” 韩冽侧目与卫凡相视，眼眸轻敛，不慌不忙地反问：“你不觉得你那样的行为很降智，扭捏？” “降智？扭捏？”卫凡登时气笑了，一脸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胸脯，“哦，敢情你是在帮我，我还得谢谢你？” 韩冽笑得浅而轻慢：“大可不必。” “嘁！少放屁了，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我情敌就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卫凡权当韩冽是在掩饰与自我美化，大手一挥，表示只想知道关键点。 韩冽这时隐约不耐地从鼻腔出了口气，眼皮往下压了几分，口气也嚣张起来：“你觉得，我要是你情敌，你抢的过我？” “？” 卫凡一时间气得鼻孔险些冒烟，他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叉着腰抬头喘气，努力克制自己想打人的冲动。 奈何实在气不过，又气急败坏地瞪视罪魁祸首，讽刺道：“喜欢你的人都眼瞎了吧？！” 韩冽轻哼，不给予回应，电梯门在这时打开，正好他宿舍所在的楼层到了，他便头也不回地出去，总算得以脱离卫凡的聒噪。 寝室内，三个室友都坐在桌前打游戏。 陈西的书桌就在门边上，韩冽往里走时顺手把那两盒饼干放到了陈西桌上，随口提醒一句：“你表妹给的饼干。” “哇哦~”正饿肚子的陈西舌头一吐一收，即刻松开鼠标，渴望地搓了搓手掌，“怎么交你手里了？” “偶遇。”韩冽坐到电脑椅上开始拆快递盒。 陈西兴冲冲地打开盖子，对着饼干深吸了口气，招呼室友们：“你们快过来吃，尝尝我小姨的手艺。” “来了来了！”许志豪和熊韬两脚一蹬离开椅子，笑嘻嘻地跑了过去，一手抓一个味的。 两人吃过后赞不绝口，挣着抢着又去拿。 陈西见韩冽光顾着弄他的新手机，好心催促他：“冽冽，先过来吃饼干，不然该被这俩饿货吃完了。” 韩冽低头换着手机卡，漫不经意的语气很欠打：“身为一个好父亲，把好东西让给你们吃是应该的。” “滚！不吃拉倒！”陈西鄙视地骂韩冽一句，不再叫他，拿起手机在微信给池淼发了条语音感谢她。 池淼刚到寝室没一会儿就收到了陈西的微信，对方话里笑意浓浓：“表妹，饼干非常好吃，谢谢你和小姨啊。” 池淼正忙着给陆晓翡和吴茼拿吃的，没功夫打字，就也给卫凡回了条语音：“一家人客气什么啊。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蔓越莓味的是我妈做的，芒果味的是我做的，我感觉我做的没那么好吃，所以就没拿那么多。” 陈西微信开的是扬声器模式，加上音量本来调得高，池淼这句话在寝室里听得一清二楚。 许志豪听后又咬了一口芒果味的饼干，咀嚼着，含糊不清地说：“不会啊，我觉得跟蔓越莓味的不相上下。” “我反倒更喜欢芒果味的，因为我比较喜欢吃芒果。”熊韬说。 刚插上手机卡的韩冽动作轻顿，瞥向隔壁吃得津津有味的三人。 真看不出来，她居然还会做饼干？？？ 片刻后，在等待新手机开机的时间，韩冽感到有些无聊，索性起身朝室友们走了过去。 陈西看见韩冽伸手进芒果味饼干的盒子里拿了一块起来，便抖着脚，哼哼笑着嘲弄他：“不是不吃？” “你管得着吗？”韩冽姿态不屑地往回走，期间咬了一口手中那块长方形的饼干，慢慢品了品。 又酥又软还有嚼劲，还挺好吃的。 第20章 迷路 “想你想得睡不着。” 青崎大学是一所综合性大学, 它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大，不但有两个校区, 且单单池淼所在的校区就占地面积2800亩。 在这样宽阔的一个校区里，学生宿舍楼距离教学楼难免具有较长的一段路，步行约莫需要十到十五分钟不等。 由于校内没有提供来往校园各处的校车，大半的学生便都是选择自己骑车上课。 池淼和陆晓翡亦是。 早在国庆假期间，陆晓翡就下单了一辆小电驴，池淼回校那天电动车就已经到货了, 当晚陆晓翡还载着她兜了半圈的校园。 可惜啊，好景不长。 电动车是一种存在一定安全隐患的交通工具，在池淼和陆晓翡享受了几天不用步行去上课的美好时光后，学校发生了一起电动车爆炸事故。 事故的起因是有一位住在一楼的学生把自己的电动车推进了宿舍内部充电, 结果不知具体是何原因, 电动车居然爆炸着火了。 事发宿舍不仅财物受损, 还有两位学生受伤。 学校领导深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力排众议当机立断, 下达通知说自10月14日起, 青大校园内将禁止师生行驶电动车。 至于已经拥有了电动车的学生该怎么办？学校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让他们把电动车带回家或者自己卖掉, 学校设有专门的收购地点。 看到通知的池淼和陆晓翡郁闷得不行, 陆晓翡更是痛骂那罪魁祸首有病, 是害群之马。 然而再怎么骂也改变不了事实，两人还是找了个时间忍着心痛去卖掉刚入手没几天的电动车。 电动车收购地点聚集着不少学生, 池淼和陆晓翡到的时候还需排队，排队的功夫，两人一直在摸着崭新的电动车黯然伤神。 不远处有两个岔路口，其中一个可以通往游泳馆，当下已经晚上九点半, 学校游泳队的晚训结束了。 陈西大一的时候买了辆电动车，此时正载着韩冽悲痛欲绝地前往收购地，准备忍痛割爱。 “妈的害死人了，又要浪费我几百块买自行车！”陈西心口仍旧愤愤不平，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要不往你自行车装个后座，以后你载我得了。” “劝你早点睡觉。”韩冽哼笑，让陈西去做梦。 陈西听出了韩冽话里难掩的一丝疲倦感，“睡觉”俩字也让他想起什么，于是他转移了话题，语气也正经了不少：“你最近还失眠？” “算是吧。” “为啥啊？你是不是有心事没跟我们说啊？” 韩冽无所目的地望着远处，夜风轻微撩起他乌黑的软发，他的嘴角闪过极小的弧度，语调平平地反问：“我能有什么心事？” “那你怎么好端端的失眠？” “想你想得睡不着。” “去你大爷的！我在认真跟你说话！”陈西难得危言正色，数落起韩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成天摆着一副我是你爹啥事没有的样子，实际上什么事都憋心里。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兄弟啊？啥事都不跟我们说！” “我真没事。”韩冽话里多了分无奈，稍顿了会，忽然垂眸低叹了声，“就是到了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我姐。” 听闻此话，陈西猛一刹车，惊诧地回过身。 “你该不会还在自责吧？你疯啦？那种意外事件怎么能怪你呢？” “没有，我就是单纯想她。”韩冽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抬手不耐烦地推陈西一把，“你烦不烦？开你车。” 陈西对此半信半疑，沉默须臾后也情不自禁叹息了声，他其实也挺想念韩冽姐姐的。 在他看来，韩冽跟他姐姐感情很好，好到韩冽因为姐姐在青崎工作而放弃进入北京名校的机会，选择来青崎读大学。 此外，韩冽姐姐对他们游泳队的人都很好，过去经常拎着大袋的水果和补品来学校看他们。 可惜在两个多月前的暑假，韩冽姐姐因车祸去世了，生命定格在25岁。 陈西本以为韩冽已经走出来了，毕竟现在的韩冽跟他姐姐还在的时候没存在多大差别，只是话语似乎比过去还少了一些。 没想到他原来在夜里会偷偷想念啊。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如此亲近的人离开了，换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和淡忘吧，连他想起来时都还会觉得难过呢，何况韩冽。 陈西不知该如何安慰韩冽，男人之间也不需要矫情的话，他只施力拍拍他的肩膀就重新发动了电动车。 - 池淼和陆晓翡还在排队，两人商量着明天去学校的单车店买辆单车。 正说着话，觉察身后好像有人停了车，池淼回头，意外地发觉停车的人竟是陈西，后头还坐着韩冽。 她本能地跟他们打招呼：“表哥，学长！” “哟！表妹，这么巧呀？”陈西笑脸绽放，坐在车上没下来，讶异地瞅了瞅池淼身旁的粉色电动车，“你啥时候买了电动车啊？” “不是我的，是我室友买的。” “哦，那你室友比我还倒霉，刚买就要卖了。” “是啊，倒霉透顶。”池淼抿抿唇，从鼻间出了口无奈的气，“我们打算明天去单车店买辆自行车，你有没有推荐的牌子啊？要便宜点的。” “学校那个单车店？” “对啊。” “别去那个店，很坑的，东西贵就算了，还不好使。你上网买比较便宜，买回来再自己组装更便宜。” 陈西在担心表妹被坑钱以及帮表妹省钱这方面做的还是可以的。 池淼抓住陈西话里的重点，提问：“可我不会组装自行车啊，你会吗？” “我不会。”陈西嘿嘿一笑，拇指越过肩头指向后面低头玩手机的韩冽，“你韩冽学长他会啊，他的自行车就是他自己装的，你买回来我让他给你装。” 韩冽：“......” “是吗？”池淼眼光放出惊喜的色彩，看向因为陈西的话而抬起头来看陈西的韩冽，瞧见他眉毛竟轻拧了起，眼里写着清晰可见的无语。 她当然能看出他不愿意的情绪，因而哂笑一声，识相地道：“这种事不用麻烦韩冽学长了，我们在网上买组装好的就可以了，应该也贵不了多少吧。” 陈西说：“应该得贵几十块，上次我有个朋友去我们学校单车店组装花了五十块。” “没事，也不算贵。”池淼表面笑着，心里却在喊贵。 “行吧，反正我是打算买回来让冽冽组装。”陈西回头，朝韩冽宠溺一笑。 韩冽被气地短促笑了声：“你是不是有病？” “我咋啦？”陈西当即双眉蹙起，很是不满。 韩冽：“能不能学你表妹懂事点，别什么屁事都麻烦我？” 莫名其妙被夸的池淼，一时之间有些懵逼。 她身边插不上话的陆晓翡如同是自己被夸了一样，憋着笑激动地撞了她一下。 面对韩冽一捧一踩的恶劣行径，陈西厚颜无耻地摊手：“我就爱麻烦你，我就是有病啊，穷病和帅病。” “我看你是神经病。” - 卖掉电动车，回宿舍洗漱完躺床上后，池淼和陆晓翡开始在某宝看自行车，时不时给对方发个自己觉得不错的链接。 第三次收到陆晓翡发来的链接后，池淼很满意，因为这款车价格不贵，样式还既简约大方又女性化。 她提议说：“要不就买这辆吧？” “可以啊，我也挺满意的。”对床的陆晓翡传出声音，“买的话我买粉色的，你嘞？” 池淼在几种颜色上面徘徊了一会才下决定：“我买白的吧，我们是各买各的还是一起买？” “我一起买吧，一起的话有优惠，你把钱转到微信或者支付宝给我就好。” “行，记得买组装好的哦。” “放心吧。” 第二天是周二。 池淼早上有课，临近中午十二点时，她和陆晓翡都怀着紧张的心情打开了有关某讲座的推文链接。 青大规定学生在毕业前要修够一定的课外学分，其中有些学分是可以通过听讲座获得的。 今天池淼和陆晓翡要抢的这个讲座占有0.2的学分，虽然有三百个名额，但这种有学分的讲座竞争往往十分激烈，一分钟被抢完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所以池淼和陆晓翡提前两分钟就打开了推文，时刻准备着到点就识别二维码进入报名系统。 伴随着下课铃声响起，两人一顿操作猛如虎，开始与时间赛跑。 池淼凭着惊人的打字速度先于陆晓翡填好了个人信息，成功抢到了一个名额，陆晓翡就慢了她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却无缘讲座。 回到寝室后，池淼问了方孟琳和吴茼，结果两人也都没能抢到名额，她是幸运的一个。 讲座的时间是周三晚上七点半在学术报告厅进行，这个位置距离学生公寓很远，走路少说要二十分钟，所以池淼六点四十分就从宿舍出发了。 从宿舍楼去往学术报告厅有几条路可以走，军训期间池淼和室友们去过两三次，但每次都是方孟琳带的路，且每次走的路都不一样。 另外，学校这两天路标拆了在换新。 这次池淼独自一人前往，本想借用手机地图引路，可到了路上才发现地图上没有学校内部具体的建筑地标。 她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走上其中一条路。 学术报告厅的位置相对偏僻，且这附近的每条路都有三个很大的共同点——人少、树多、岔路多，以至于每条路看起来都大相径庭。 正因如此，池淼走着走着就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走对路了。 当她再次进入另一条校道后，她一个人也看不见了，视野里是空荡干净的水泥地面，路的两边是大片的树林，周遭响着杂乱的虫鸣声。 此时已经七点钟，天色墨蓝，校道旁的白色路灯也已亮起，四周冷清，偶有轻风吹动树木的枝叶，沙沙作响。 池淼孤身站在道路中央，开始慌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往前走，也突然后悔刚才见到人的时候脑钝没有问一问，更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认路。 一番权衡后，池淼索性不动了，以免越走越错，选择进入宿舍群求助。 她先是发了个位置和所处地的照片出去，紧接着问：[完蛋了，你们看我是不是走错路了？] 不一会儿，室友三人纷纷回复了。 陆晓翡：[不是吧，傻猪吗你？这也能迷路？] 方孟琳：[你那好像是去北门的路？？？] 吴茼：[......你要迟到了。] 北门？池淼要奔溃了。 北门是青大最偏远的一个门，除了一些老师会开车从那里出入，平时几乎不会有学生过来。 她顿时变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哭了，那我接下来该怎么走？] 方孟琳：[我对那边不熟悉，我也不知道耶。] 吴茼：[你往回走吧，我听说那边树林以前有学生上吊自杀过。] 上吊自杀？！！ 池淼一瞬间心身皆惧，眼神惶恐地环顾周围。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突然感觉这附近阴森的不行，夜风呜呜，虫鸣像鬼在叫。 她害怕到没心思回复了，转过身匆匆往回走。 - 陆晓翡收到池淼在群里发的消息时正在菜鸟驿站取快递，这会出来了，站在门口焦急却没有主意，她连去北门怎么走都不知道。 于此时，有人在她身边停了车。 她反射性侧了眼，蓦然眸光发亮，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出声：“韩冽学长！” 正欲动身进驿站帮教练拿快递的韩冽身形顿住，撇过头打量陆晓翡几眼，认出她是池淼的室友，淡声地应：“怎么？” 陆晓翡咽了口唾沫，克制住自己的紧张，打开池淼发的位置给韩冽看，虔诚发问：“你知道从这里去学术报告厅要怎么走吗？” 韩冽盯着地图思考几秒，表示无法明确表述：“这说不清楚，挺远的。” “啊？这可咋整啊？”陆晓翡倒吸一口凉气，着急到抖起手来喃喃自语，“池淼这傻子怎么走那里去了呢？” 韩冽没听清具体语句，只听到她说的名字，歪了歪脑袋疑问：“池淼？她怎么了？” “她去学术报告厅听讲座，结果不知道她怎么走的，居然走到北门那边去了，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走回来怎么走过去了。” “......” 韩冽不禁想起大一开学那天陈西跟他说过的话——池淼是个路痴。 他思忖片刻，重新坐上了自行车，调转方向前对陆晓翡说：“你让她站那儿别乱跑。” “啊？”陆晓翡甚是迷茫。 “我去找她。”韩冽无波无澜丢下一句话，随后踩动脚踏发动了自行车。 陆晓翡站在原地张圆了嘴巴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此刻，她多希望她能够跟池淼来个角色互换！ 第21章 载她 俊男靓女同行一辆单车。…… 夜色来袭, 天色渐暗。 吴茼说的这附近有人自杀过把池淼吓得不轻，她疾步往回走, 急得额头都冒出了汗。 猝然间，手里的手机短暂响了声。 池淼的脚步这才稍慢了些，举高手机查阅，发现是陆晓翡在宿舍群上艾特她了。 陆晓翡：［@池三水，你待在原地别动，我刚在驿站碰见了韩冽, 跟他说了你迷路的事，他现在骑车去找你了！！！］ 啥？韩冽？来找她？ 池淼脚步蓦然滞住，一脸惊愕。 群里的方孟琳乐了，调侃道：［哟？啥情况啊这是？英雄救美？三个水, 这波迷路不亏哦。］ 陆晓翡疯狂赞同：［我也觉得！淼淼, 我要羡慕死你了！我多希望迷路的是我！不过还是要感谢你让我有机会跟韩冽说上了话, 突然觉得他的声音好好听啊啊啊啊！而且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相处！爱了爱了！］ “……” 池淼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心跳的频率也要比往常快, 一方面是因为害怕, 另一方面是觉得丢脸。 十八岁的人了, 居然在学校迷路？还要别人来找？这脸简直丢到家了好吗？！ 然而丢脸的同时池淼也不禁松了口气, 她现在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走去学术报告厅, 确实急需帮助。 于是乎，池淼怀着感激的心情回复陆晓翡：［@陆可爱, 谢谢亲爱的，你简直是我的救星！洗干净在床上等我！］ 陆晓翡：［别谢我，以身相许谢韩冽吧。］ 池淼：［他看得上我的话可以考虑。/害羞］ 陆晓翡：［看不上你就不会去找你了。/坏笑］ 方孟琳：［有戏，小树林搞起来！/阴险］ 池淼：［滚蛋，你个猥琐佬！］ 吴茼：［/偷笑/偷笑/偷笑］ 跟室友开过玩笑后, 池淼轻松不少，走到用红色砖块铺成的人行道上，蹲在路灯底下圈着双膝玩手机，等待韩冽的到来。 天色愈发昏暗，暮色中的弯月逐渐明亮。 青崎快要入秋了，夜风微凉，地面零散躺着几片泛黄的落叶，偶尔被吹动摩擦地面发出轻细的声响。 七点十五分。 韩冽拐弯进入北一路时，远远地就望见了那个蹲在路灯下的小人儿，她整个身躯笼罩在凉白的灯光下，显得孤立而渺小。 这是一段坡度很小的下坡路，韩冽有意加快了速度，前行了一段距离后，出声喊了池淼，低沉微磁的嗓音在这寂寥的环境中很是明晰。 池淼条件反射地看向声源处，看见了在清寂夜色中离她越来越近的韩冽，见鬼般的感觉他像是一道会动的光。 由于车速快，原本微弱的风硬生生被拉大，韩冽身上那件没拉链的薄薄的黑色运动外套被风吹得往后鼓起，额前的碎发飞扬，俊脸清晰深刻。 池淼凝着韩冽愣了愣神，直至耳边传来了刹车声，眼前出现了一条修长的踩在地上的腿。 “你还真是个路痴呢？”韩冽两手撑着自行车扶手，侧过头低眸看还傻蹲着不动的池淼，奚落的声音里含着轻微的喘息。 池淼顿觉窘迫，忙站起身，尴尬到没勇气直视韩冽的眼睛，挠着耳根眼睛四处乱看，心虚起来声音都小了许多：“嗯……我之前没仔细看路。” 韩冽不知相信与否，只问：“学术报告厅？” “是的，我要去那里听讲座。” 韩冽松开一只手直起腰身，瘦削的下巴动了动，干脆利落道：“坐上来，带你过去。” 池淼看向他下巴示意的地方，忽而怔住。 ……那是他身前的横杠。 “这这这……这不太好吧？”池淼一时间都结巴起来，神情为难地上下移动视线，看自行车又看韩冽。 “那不然你坐后面车轮子？”韩冽不以为然反问，一语中的，若非没办法的事，他也不会让她坐前面。 “……” 韩冽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池淼自认为跟他还没熟到这般互动亲密的地步，不太好意思也不想太麻烦他。 因而池淼干笑起来，摆手拒绝：“你不用送我啦，这样太浪费你时间了，你告诉我怎么走就好了，我自己过去。” “你以为我是专程来给你指路的？”韩冽笑的浅然桀骜，口吻不急不缓，“我这人一向好人做到底。” “……”这该死的自夸式热情一时间令池淼无言以对，她死盯着他身前的横杠做思想挣扎。 韩冽自然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的，可现在的情况是她要想按时抵达学术报告厅的话就必须这样做。 他等待了有一会儿，见池淼仍是一副纠结模样，不禁轻蹙起额来，稍显不耐地启唇：“杵着干什么？是要我抱你上来？” 他顿了顿，扫了她两眼，像在估量她体重似的，几秒方才又道：“也不是不行。” 池淼被他这话吓得半死，猛一抬头坚声回绝：“当然不是！” 韩冽顺势下令：“那就自己坐上来。” 好吧…… 池淼抿唇吐气，既然对方这么不介意且执意的话，那她也没必要跟他客气和扭捏了！ 反正又不是她主动要求要坐他的车的，而且他长这么帅，是别人梦寐以求的男神，她坐了也不亏啊！ 这么一想，池淼安心多了，很快凭着身高优势扶着车头坐到了韩冽自行车的前端，“好了。” “坐稳了，我车速很快的。” 韩冽俯身重新握住扶手，下巴跟着靠近了池淼的发顶，淡淡的洗发水香味随之飘入他的鼻腔，他情不自禁微深地吸了口。 池淼能感觉到有股无形的力量压了下来，中间横亘着几厘米的距离里有双方的温度在交融。 这是池淼第一次这样坐在男生的自行车上，并且还是一个她不算熟络的男生，说不别扭不紧张是假的，她抓着车头的手指头都微微泛白了。 “记得认路，别下次又错了。”韩冽调转方向时垂眸睨了眼池淼的头顶，随口叮嘱一句，显然这样载女生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情绪影响。 “放心吧，我这次一定认真记，绝对能记住！”池淼眼神坚定，暗自发誓这辈子绝对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糗事，她一定要改掉有人陪同就不认路的坏毛病！ 韩冽没再吭声，载着池淼驶入了正轨。 上坡时，他要施力，身体免不了会朝前倾，两人的身体便无法避免地会碰到一起。 韩冽的胸膛贴上来时，温热结实的感觉也伴之传来，池淼脊背骤然僵住，呼吸都有些乱了。 毕竟与异性的这般肢体接触，她此前从来没有过。 到了路遇下坡，迎面而来是一阵清风，适才短暂吹淡池淼脸蛋的热度，也吹得她两鬓的发丝一个劲地往后扬，如同一把打开的折扇。 藏匿在乌发之间的香味蔓延在一小寸空间内。 韩冽闻着，不禁好奇池淼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味道还怪好闻的…… 不浓不淡，甜而不腻。 - 考虑到池淼赶时间，韩冽车速开的比较快，随着距离学术报告厅越来越近，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宽敞的校道上，俊男靓女同行一辆单车的浪漫画面尤为引人注目，所过之处无人不向他们投来各种目光。 池淼甚至听见有女生惊叫出声，她这才后知后觉韩冽在学校女生心目中的特殊性，顿时懊悔万分，不自觉压低了脸蛋，油然而生一种被捉奸在床的窘迫感。 …… 七点二十三分，韩冽在学术报告厅外的路边停下。 仿佛自行车烫人似的，池淼马上跳下了车，两手抓着鬓侧的头发挡住大半的脸，只露出两只大眼睛，疑神疑鬼般看了看过路人。 路过的人都向她这边投来打探的目光，其中不乏敌视的意味，使得她急于跟韩冽拉开距离，忙对他客套地瓮声说道：“谢谢学长，你真是个大好人！我先进去了，有空请你吃饭！” 说完池淼就匆忙转身走向报告厅，期间与签了个到就打算溜走的蒋思含擦肩而过，又被她翻了个大白眼。 池淼登时诧异顿足，回过头拧眉打量蒋思含。 这人到底是对她有偏见还是有什么类似白内障的毛病？怎么一见到她就翻白眼？ 蒋思含哪知池淼是这样想她的，只提着她的裙摆跑起来，娇声喊道：“阿冽！” 刚调转了方向的韩冽闻声停住，回头瞧见蒋思含嘴巴撅的老高，跑到他这里，开口就指着还不明所以站在石梯上看着这处的池淼跟他抱怨—— “她是你谁啊？你为什么载她来这里？” 韩冽特反感蒋思含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质问语气，眼角微压，不客气地蹙眉回应：“关你什么事儿？” “你——”蒋思含被堵的哑口无言，气得胸口起伏。 韩冽不为所动，轻嗤了声，作势要启动车子。 蒋思含见了，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臂，委屈又娇气地说：“你可不可以顺便载我回去？人家不想走那么远的路了，累都累死了。” “啧，别碰我。”韩冽不情愿地抽出手，没有先回答蒋思含的请求，而是望向了还在看他们的池淼。 他的眼神虽无声，池淼却见鬼般的读懂了其中的含义：他在叫她赶紧进去。 池淼费解地挠了挠额头，虽然很想知道韩冽跟蒋思含是什么关系，但时间不允许，对方也不让她看，她只好收回目光，小跑开了。 直到池淼跑进报告厅了，韩冽的视线才再度落到蒋思含身上，他眉目轻敛，像是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问道：“载你回去？” 蒋思含点头“嗯”了声，模样楚楚可怜。 奈何韩冽恍若听见了笑话，轻“呵”了声，下一秒脸色疏淡道：“不好意思，力气用完了，载不动。” 说完没给蒋思含反应的时间，他脚一动就只剩背影。 “韩冽！”蒋思含气得直呼韩冽的大名，追了几步追不上才停下来，咬着后牙槽，眼里如同要喷火。 跟蒋思含一起逃讲座的女生偏偏走过来火上浇油，告诉她：“我想起来了，韩冽刚才载的那个女生是韩冽室友的表妹，开学那天两人还被拍了发到学校论坛上，帖子都热门了。” 室友的表妹？ 蒋思含呼吸加重，隐忍着问：“开学那天他俩干什么了会被发到论坛上？” “好像是因为韩冽帮室友带刚才那女的去体育馆注册，然后被误以为两人是情侣关系。” 这下蒋思含拳头都握起来了。 她跟韩冽认识这么多年连他的后座都没坐过，他室友的表妹跟他才认识多久？居然坐到了他自行车的前面！ 她第一天到学校时都已经是晚上了，韩冽非但不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还连坐一起说说话散散步的时间都不愿给她，电话信息通通当没看见！可他却带室友的表妹去注册？！ 在蒋思含怒火中烧时，那女生朋友在一旁好奇地自我嘀咕：“韩冽该不会跟那女的在一起了吧？不然这么会那样载她？” “不可能！”蒋思含拔高音调反驳，怒视那女生，“我跟韩冽认识六年了，他连我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一个才认识一个月的人？！” 女生挠着脑袋嘟囔：“这跟时间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我难道长得比刚才那女的差？不就比她矮了那么一点？！”蒋思含声声质问，自我感觉优异。 女生虚假一笑：“那当然是你比较好看。” “哼！”蒋思含气闷，发泄般狠跺了几脚地面的几片叶子，“韩冽！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绅士风度！” 第22章 误会 “我不喜欢路痴。” 池淼赶在七点半之前签到进了报告厅, 入目是满满当当的人头，阶梯座位似乎已经被坐满了。 她走入座位间的通道, 迎着男男女女的注视寻找空位置，没走几步，余光瞥见后排有人举高了手。 池淼转眸一看，发现举手的人是卫凡。 卫凡坐在最后一排靠过道的位置，此刻正笑容满面地向池淼招手，还指了下他身旁的空位置, 示意池淼过去。 自7号那天跟卫凡加了微信后，池淼经常会收到他发来的问候，卫凡还时不时会跟她分享日常，此外两人还在路上偶遇过两次, 现在已经算是半个朋友了。 一个人孤孤单单来听讲座遇见了熟人对池淼来说是件好事, 她眼光乍亮, 绽出笑容挥手回应后就快步去往卫凡隔壁的座位了。 “这么巧啊，你也来听这个讲座。”池淼一坐下, 卫凡就露着大白牙跟她搭话, 笑容看得出来还是有小小紧张。 “是啊, 我们宿舍就我抢到名额了。”池淼坐姿十分随性, 抬起一只手往脸上扇风。 刚才坐车时一路绷着神经, 加上又跑了一段距离，她现在不免有些热。 卫凡见了池淼的动作, 马上抽过杨东正在看的篮球杂志，殷勤地给她扇风。 池淼愣了下，感觉挺突然的，手挡到他的杂志前，笑道：“不用了谢谢, 这里有空调，我坐会儿就不热了，讲座要开始了，你听讲座吧。” “好的。”卫凡想努力刷好感度，表现出十分乖巧听话的模样，把杂志还给了杨东。 这次的讲座挺有意思，是一个教授讲述她近几年到国内各名胜古迹旅游时的所见所闻，选取有意义的片段向学生传达一定的思想。 池淼听得投入，卫凡为了给她留下好印象也为等会儿能够跟她有共同话题，硬是忍住手痒和困意没玩手机。 杨东则比较真实了，压根就没抬头看过演讲台，眼睛直接扣手机上了。 后面他闲着无聊打开了学校APP里的论坛板块，很快被一个发表于半个小时前的帖子吸引了注意力。 帖子的标题是这样的—— [磕到真的了！泳队男神高调秀恩爱！护航女友羡煞旁人！] 杨东一看“泳队男神”四字就知道是哪号人物，倒也好奇这人这次到底是又被误会了还是真谈恋爱了，拇指一动就进了帖子。 看到帖子内的图片后，杨东先是眯了眯眼，旋即瞳孔骤缩，满脸不可思议起来，看看池淼，又看看手机。 卫凡注意到杨东怪异的举动，丢给他一个宛如看智障的眼神，“看什么看？” 杨东忙把手机放到卫凡面前，凑近去小声谨慎道：“这是不是她？你这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什么玩意儿？”卫凡感到莫名其妙，神情颇为勉强地低眼去看杨东的手机，没一会儿他便感觉天都塌了，脸色忽白。 杨东见了卫凡那生无可恋的表情，很是同情，轻拍他的肩膀说：“你问问她怎么回事，说不定是误会呢。” “对！一定是误会！”卫凡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冷静，他将手机推到池淼面前，克制着情绪问：“池淼，你跟韩冽又被发到论坛上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啥？”难得沉迷于讲座的池淼一头雾水，慢半拍地拿起杨东的手机翻开，越往下看面色就越复杂。 Fuck！她跟韩冽又被人拍下来发帖了！ 照片里，两人看上去既亲密又浪漫，里面还提到韩冽拒绝了别的女生的搭载请求，不知道的还真容易误以为她跟他是情侣，以至于帖子被盖了高楼，大家谈论的热火朝天。 [恋情实锤！万万没想到输给了学妹。] [呜呜呜哭了好羡慕，男神果然适合当男朋友，自动与其他女生保持距离，安全感十足。] [让我们猜猜是谁追的谁。] [盲猜互相一见钟情，不然不会发展这么快。] [唉，有点难过，我们遥望的月亮就这样被摘掉了，看来近水楼台先得月是真的，我输在了我没有一个表哥跟男神是室友。] [我丢，这个女生就是上次韩冽在女生社区门口等的那个？刚才近距离看了，太漂亮了吧？我突然也想留短发了！] [吐了，谈恋爱就谈恋爱，何必这么高调？非得让全世界知道？不知道树要皮人要脸？] [楼上傻逼？人家载女朋友去听讲座就是高调了？阴阳怪气的。] …… 楼层太多了，池淼压根没兴趣去一一看完，内心极端无语。 学校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八卦？是不是太闲了？都是考上青大的人了，起码也是高素质人才了吧？为什么会擅自把别人的照片发到网上引起议论呢？ 她把手机还给卫凡，拍了拍脑壳，甚是无奈地解释：“你们都误会了，我是刚才迷路了，然后我室友恰巧碰见了韩冽，跟他说了我迷路的事，他好心来找我，顺便载我过来而已，我俩清白的跟块豆腐一样。” 卫凡：“真的？” “我骗你干嘛？千真万确。” “那太好了。”卫凡轻声嘀咕了一句，他可算大松了口气，舒心笑起来，“我就说嘛，你们怎么可能发展得这么快。” 池淼摇摇头没有回应，拿起自己的手机查看，果然，宿舍群和班群以及艺术团的群都炸了，大家都在艾特她，多为兴师问罪般的语气。 为此池淼很想给自己两巴掌，再翻白眼躺尸。 都是不认路这个坏毛病惹的祸！她发誓，她不改掉它就不姓池！ 邻座的卫凡犹豫了片刻，想了些什么，口气试探地提醒池淼：“你要不要发个帖子澄清一下？不然这误会可就大了。” 他可不想女神被误会跟别的男人有不纯洁的关系或者绑cp。 “必须要啊。”池淼一脸理所应当，立刻就翻找起学校APP。 其实不用卫凡提醒她也会这么做的，虽然说清者自清吧，但澄清还是有必要的，毕竟当事人可不止她一个。 于是池淼第二次上学校论坛发了个帖子，内容还是像第一次那样澄清自己和韩冽的关系，同时请求大家以后不要未经过本人同意不要擅自在论坛或者其它地方上传他们的照片。 看到池淼发的澄清贴的卫凡很是满意。 看来他的女神对韩冽没什么意思嘛。 可满意归满意，卫凡并没有因此而放心，韩冽今夜的行为在他看来属实像个危险信号，令他更加怀揣不安。 卫凡在心中盘算了须臾，然后端着笑脸，状似随口地调侃池淼：“看来你跟韩冽关系不错啊，他以前可没因为和哪个女生走的近而被发论坛。” “没有啊，我跟他就很普通的互相认识的关系而已，而且他给我的感觉是我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比如我跟他在路上碰见了，他都不会主动跟我打招呼的那种。所以他刚才来找我并且送我我也挺惊讶的。” 池淼神态郁闷地拖着腮帮子，韩冽今晚的行为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是么？”她的话使得卫凡有些微混乱，他挠着额角整理思绪，得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暂时搁置，转而问：“那你觉得你跟我熟一点还是跟他熟一点？” “嗯……这个嘛……”池淼一时间难以得出确切的答案，思考了半晌仍旧语带犹疑，“应该是跟你比较熟吧？毕竟我跟你加了微信，会在微信上聊天，我跟韩冽还没加微信呢。” 没加微信？不是，韩冽在想什么呢？是真对池淼没意思还是在温水煮青蛙促使池淼对他动心，化被动为主动？ 依卫凡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像韩冽那种众星捧月的高傲之人，一定更喜欢被人主动追求。 一己之见形成后，卫凡对韩冽更是没好感了，怀着忐忑的心情，目光担忧地问池淼：“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还行吧。” “还行是怎样？” “就是及格以上啦，除了自恋，说话比较讨打，脸皮可能比较厚，我暂时没发现他有什么其他的缺点。” 卫凡心里骤然一咯噔，横生出一种自己站到了警戒线上的错觉，他暗自吞咽，低语：“难道你没感觉他这人有点像笑面虎？城府很深？” “嗯？”池淼顿然不解，也很是吃惊，抬高眼皮看向卫凡，“为什么这么说？” “你没发现他心思很难猜吗？表面看着风轻云淡不跟你计较的样子，实际上心里不知盘算什么呢，一句话就能把你气死。” “哦，心思难猜这个是真的，但这不能算是城府深吧？”池淼难解地皱起眉头，“你是跟他有过节吗？” “也不算有过节，只是跟他交谈过，期间被他气到了，就感觉他自大到有点目中无人了。” “嗐，人无完人嘛，谁还没点缺点呀是吧？”池淼顿然化身和事佬，变得语重心长，“他那人虽然有时说话不太好听，但心肠还是很好的，我感觉他应该算是外冷内热型吧，或者说刀子嘴豆腐心？表面看着不屑一顾气死你不偿命的，实际上挺绅士也挺乐于助人的。” 卫凡听后表现的有些不爽，他抿了抿唇，盯着桌面嘟囔：“你怎么帮他说话。” 他有你说的那么好？你对他很了解？ “你说什么？”池淼没听清卫凡的话自言自语，身体往他那边侧了半。 突然靠近的距离和清新扑鼻的体香令卫凡霎时间乱了心神，他绷紧神经，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在女神面前显得斤斤计较，应该要表现出男人该有的气度才对。 于是卫凡哂笑道：“没什么，看来是我不够了解他，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舒坦多了。” “那就好，别跟他计较。”池淼信以为真，眯起眼笑。 卫凡跟着她笑：“等会儿讲座结束后我送你回去吧，免得你又走错路了，我骑车过来的。” “不不不！”刚经历过惨痛教训的池淼哪还敢随便坐男生的车，想也没想就坚定拒绝，“我走路回去，可以跟着别人走，而且我刚才认路了，绝对不会再走错！” “……” 卫凡心里生出落寞感，如果韩冽说要载她回去，她会不会答应韩冽呢？ - “卧槽！劲爆啊！” “陈西，韩冽成你妹夫了？！” 410男生寝室里，陈西和许志豪以及熊韬围在一块看那个热门的帖子，许志豪和熊韬一惊一乍的。 恰好在这时，寝室门被人打开，韩冽揣着外套口袋从外头慢腾腾地进来，头发被风吹得略显凌乱。 “妹夫！”陈西当即热血沸腾叫了声，“咻”地站起来，难掩激动地咧开嘴，挡在了韩冽跟前。 妹夫？ 韩冽对这一称呼感到莫名，蹙额看眼前眉飞色舞的陈西，嫌恶道：“你他妈能不能别一天天跟有病似的？” 陈西不与他计较，忽的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真有你的啊，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背着我泡我表妹？说！你刚干嘛去了！” “等会儿！陈西，好像是误会！”紧接着陈西的话响起的，是许志豪警惕的声音。 陈西表情松了松，回头：“啥意思？” 许志豪：“你自己过来看。” 几人围在一起看了池淼发的澄清帖，陈西跺脚，第一个发出不满意的声音：“操，白开心一场！” “有病。”韩冽只觉这些人无聊又使人厌烦，兴致缺缺回了自己的位置，琢磨着改天打听打听是谁负责管理学校论坛的，找个时间让改改版规，别让一些人成天跟吃饱了没事干一样。 陈西走过韩冽那边，眼神狐疑，居高临下指着他逼问：“冽冽，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我表妹有意思？” “滚。”韩冽看也不看陈西，表现出很不耐烦的情绪，打开了自己的台式电脑。 “真没意思？”陈西还是将信将疑，推一下韩冽的肩膀，坏笑起来，“咱俩谁跟谁啊，你有意思就说嘛，说出来我好帮你追她啊，我还是很满意你这个表妹夫的。” “你再逼一句。” 陈西噎了下，感觉韩冽的态度很明显了，但仍不死心，小声嘟囔：“可你这举动也太反常了吧？” 韩冽嗤鼻，嘴角轻轻勾了下，不慌不忙地嘲讽：“我不去找她，难道喊你去找？你个傻逼到头来难道不是找各种借口让我去？” 陈西这下彻底无可辩驳了，为了缓解尴尬，猛然俯身抱住韩冽，眯起眼做沉醉感动状开口：“噢！我的冽冽果然是爱屋及乌，果然是最懂我的人！” 后头的熊韬回过头来，端着不怀好意的笑对韩冽说：“韩冽，你这样子女生很容易心动啊，万一哪天陈西他表妹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陈西闻言一愣，歪头盯着韩冽的侧脸：“对哦，万一我表妹有一天爱上你了怎么办？” 韩冽轻“呵”了声，不以为意似的慢声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 陈西：“那你会接受她吗？” 韩冽微一掀唇，漫不经心敲着鼠标，“当然。” 众人眸光一亮。 韩冽又说：“不可能。” “……” “为什么？！”陈西第一个不服气，“我表妹哪里不好？” “我不喜欢路痴。” 第23章 微信 诡异的缘分。 翌日, 天气寻常。 池淼早上第三第四节 需要上计算机必修课，而这次的课需要到计算机学院的机房上课。 计算机学院与艺体学院存在一定的距离, 因而池淼和陆晓翡一下舞蹈课便飞快赶往新的上课地点。 陆晓翡因为体重超标，被舞蹈老师罚着多跳了几遍舞蹈，这会儿没走多久就累的气喘吁吁。 “累死老娘了，让我看看这自行车大概什么时候能到货。”陆晓翡呼哧喘着气掏出手机打开某宝查看快递信息。 池淼也觉得累，咽了口气问：“现在到哪儿了？” “到青崎了，预计今天送达。” 另一头, 游泳馆游泳队专属健身房内，韩冽正穿着健身服在综合健身器材上进行坐姿扩胸运动。 他一下又一下有规律地收力、扩胸，鼻间呼出沉重的气，白皙的鬓角有汗液在缓慢下流, 修长的脖子也已汗水涔涔。 现在是游泳队的自由锻炼时间, 健身房的运动器材几乎已被队友们占满, 空气中飘荡着满满的荷尔蒙气息。 而这个时间，陈西去拉稀了, 他今天早上已经去了好几趟厕所, 这一次更是去了十分钟都没有回来。 韩冽估摸着陈西是直接去上重修课了, 直到他搁在一旁的手机响起了电话铃, 来电人正是陈西。 韩冽松开健身器材, 活动了几下手臂才拿起来接听：“干什么？” “喂，冽冽啊......”电话里陈西的声音微弱极了, 仿佛命不久矣，“我他妈脚都蹲麻了还在坑里，今天怕是出不去了，你能不能给我去上今天的计算机重修课啊？” 韩冽闻言短暂笑了声，无情回绝：“你在做什么梦呢？当然不能。” “冽冽......”陈西用上一贯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语气。 韩冽：“你个傻逼是不知道有请假这个东西？” 陈西：“妈的, 你是不知道那个老师有多变态，他不接受事后补假！我现在请假来不及啊，而且这节是实操课，要当堂交作业的，我要不交的话平时分就少了。” “......” 韩冽无语。 陈西见他不说话，知道自己离成功不远了，于是再接再厉，用上了更为可怜悲痛的腔调：“冽冽，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好难过，你不是爱我的吗？为什么你昨晚愿意为了我表妹跑那么远，现在却不能为我跑一跑呢？” “……” 韩冽的拳头有点硬了，片刻后，他一边从健身器材上起来，一边烦躁地骂道：“你这人是真他妈的烦，怎么不拉死你。” 听他这样一说，陈西就知道自己的苦情戏奏效了，立马嘻笑出声，讨好道：“就知道你最好了我亲爱的冽冽，中午直接回宿舍吃饭，我给你打包回去。” “你恶不恶心？你自己吃个够。”韩冽拧眉走向健身房大门，扯过毛巾不耐地擦了把额头，“少废话，哪个教室？” “计院11A207或者208都行，我的学号跟密码你记得吧？爱你哦~” 韩冽可以说是为陈西付出了太多，平常这个时候结束锻炼他都得先洗个澡，现在为了赶去给陈西上课，他只擦个汗换身衣服就匆匆骑车走了。 到达计算机学院11A教学楼第二层时，韩冽在207和208两个机房之间选择了208，因为老师在207，存在露馅的危险。 今天是大一舞蹈班与音乐班的学生一起上课，208机房内坐的几乎全是女生，以至于韩冽进来后引起了不小骚动。 听见动静的陆晓翡疑惑回头，见到正在找位置的韩冽后也是大吃一惊，即刻激动地一扯池淼的袖子，压着嗓子对她说：“我去，韩冽怎么也来上课了？” 在玩电脑的池淼跟着回头，下一秒堪堪与韩冽深沉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她习惯性地对他露出笑，挥了挥手。 韩冽没有给予池淼言行举止与表情变化方面的回应，视线却转到了池淼身旁最尽头的那个空位置上，很快就拐角往那儿去了，旁若无人地坐下。 池淼瞧见他额角有着薄薄的汗水，猜测他估计是赶着来上课的，好心从包里抽了张手帕纸递给他，好奇发问：“学长，你怎么会来跟我们一起上课？” 该不会是挂科重修吧？可他不是个学霸吗？ “替你表哥来上的。”韩冽拿过池淼的纸巾随手往头上抹，另一只手去开电脑，语气听着有点烦。 池淼：“......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韩冽：“拉肚子。” 池淼：“啊？为什么？” 韩冽：“管不住嘴。” “……那真是麻烦你了。”池淼大致懂了，突然就挺不好意思的，感觉她表哥好像跟她一样，都老麻烦韩冽。 池淼想了想，想起韩冽喜欢被人拍马屁，于是决定用拍马屁来安抚一下他被迫来代课的心情。 于是她单手撑起脸蛋，一脸慈爱，眼神赞许地打量韩冽，弯着眼睛笑道：“你对我表哥可真好，世界上像你这么乐于助人的人不多了，你这品质实在是难能可贵。” 韩冽扭头看她，被她那半真半假的讨好模样逗的扯了扯唇：“我对你不好？” 池淼轻怔，过后眉眼更弯，笑得更甜也更狗腿：“好啊，好的不得了。” 韩冽转视回电脑桌面，松下肩膀往后靠，一只手放到鼠标上随意动了动，懒懒道：“看来昨晚的帖子对你并没什么影响。” 他本以为她也许会因此以后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没想到仍旧对他笑得花枝乱颤的，完全若无其事。 “能有什么影响，我不是都澄清了吗？”池淼停顿了一下，表情严肃了几分，“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韩冽好笑地睇她一眼：“影响到我我还能坐你身边？” “对哦。”池淼顿悟而笑，显得大方坦荡，“不要管她们怎么说啦，我们清者自清，而且我相信！经过我昨晚的澄清，她们不会再乱发帖了。” “……” - 这节计算机课的内容是学习如何用PS软件制作一个足球。 计算机老师用了一节课来给学生讲解具体步骤，第二节 课就留给学生自己练习并且完成课堂作业。 奈何这老师是外地人，普通话讲得不是很标准，讲解时的语速也比较快，以至于一节课下来池淼和陆晓翡都处于半知半解的状态，笔记没能做完整。 所以到了第二节 课实操时，两人疑问百出，这里弄不出老师的效果，那里搞不出正确的立体感。 她们凑在一起抓耳挠腮，越弄越急，最后陆晓翡烦了，小声跟池淼提议：“要不让韩冽教教我们？他去年学过，应该还记得。” 池淼侧目看韩冽，发觉上节课没听课一直在玩手机的他现在居然在电脑上玩起了4399小游戏——拳王wing。 玩得还挺认真的，骨节分明的长手指映衬在黑色键盘上很是好看，白皙的手背青筋的颜色浅浅的，看着像是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 这游戏池淼以前也玩过，但她手笨，总玩不好，韩冽则不然，操作猛如虎，全程占据上风，对手几乎没有反击的机会，被轻而易举KO掉。 面对韩冽玩游戏的实力，池淼大为惊奇，忍不住虚鼓起掌，目瞪口呆发出感叹：“厉害啊。” 韩冽淡淡觑她一眼，骨头一松又瘫坐起来，双手从键盘和鼠标上松开虚搭在桌沿上，眼睑也垂下去，好像感到很无聊。 池淼见状提醒他：“学长，老师说下课前要交课堂作业哦。” “做完了。” 做完了？池淼惊大了眼。 他什么时候做的？ 也许是在她和陆晓翡焦头烂额的时候？ 池淼没纠结这个问题，笑眯眯地问韩冽：“那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教教我们怎么做啊？我们听的不是很明白，半天做不出来。” 韩冽抬眼望向池淼的电脑，上面还停留在PS界面，足球离成型还差好几步，只有几个黑色的五边形被线条连在一起，角度还不太对。 看来不止一点不明白。 他慢悠悠地坐直身体，关掉浏览器再次打开了PS，这才散漫道：“过来听。” 池淼和陆晓翡喜从天降般，忙起身各自站到韩冽身旁，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韩冽操作了一遍给两个女生看，期间伴随着讲解，还特意放慢了速度。 不知是他的声音好听语速恰当还是他普通话标准的缘故，经他教学后，池淼和陆晓翡竟产生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两人生怕一转眼就忘了，道谢之后就忙不迭回自己的位置进行实操了。 池淼自己动手操作时，韩冽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这导致她莫名紧张，生怕哪一步又出错而被觉得蠢。 好在一直到她成功制作出一个足球，韩冽都没有吭声。 池淼认真检查了一番，自我感觉没什么毛病才转过脸，眉目期许又忐忑地问韩冽：“学长，怎么样，我的步骤对了吗？” “嗯。”韩冽抬手去搓有些发沉的眼皮，声音变得略显涣散了，“我电脑里还有我大一上这课时留的笔记，需要的话回头发给你。” “真的？”这对池淼来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她眼光蓦然发亮，嘴巴也不由得咧开，拿过了自己的手机，“那我们加个微信吧？” 加微信？ 本想让陈西代发的韩冽动作顿住，抬眸。 她的眼睛黑亮中散发着水润感，像是黑色墨水里淬入了白色星光，嵌在那张白皙细嫩的清秀脸蛋上像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韩冽对上她那双眸子，心里横生出一种怪异的感来，此前的无数巧合片段翻涌而来，他后知后觉自己跟她竟有种诡异的缘分。 小区、广场、大学、室友的表妹、雨天、杯子、门票、电影、迷路、上课，每一次都是没有蓄意的偶然。 韩冽默了默，扫了眼池淼已经握在手里的手机，然后伸手拿过了自己的，打开了微信二维码递过去。 要跟韩冽加微信了，池淼有种跟他正式成为朋友了的感觉，或许是对他愈加感激，也看清了他其他的优点，她莫名开心，二话不说扫了他的二维码。 “滴”的一声，界面转换，韩冽的微信个人信息出现在她眼前。 第24章 傻逼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早上的课程结束后, 青大的校道又热闹拥挤起来，落叶被频繁踩踏, 车铃声不绝于耳。 池淼和陆晓翡混杂在人群中。 走着走着，陆晓翡突然去撞池淼的肩膀，喜气洋洋地说：“淼淼，你简直太幸运了，昨晚被韩冽载送去报告厅，今天就加了他微信, 你说你们明天会干什么呢？” 池淼听出了陆晓翡话里不纯洁的暗示，伸手推她的脑袋，嗔怪：“想什么呢？” “在想你会不会是能够拿下泳池男神的女人啊。” “呵呵，你想多了, 他虽然帅, 但不是我的菜。很明显, 我也不是他的菜。” “哦？那你的菜是怎样的？”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 “……你长这么大没喜欢过别人？” “没有。” “牛逼。”陆晓翡佩服地朝池淼竖起大拇指，片刻后转换成手掌心, “你让我看看韩冽的朋友圈呗, 我挺好奇他那样的人朋友圈都发些什么。” 她这样一说, 池淼也忽然对韩冽的朋友圈来了兴趣, 很快从包里摸出了手机。 陆晓翡一下子凑过脑袋, 脸上满是期待，但她很快就失望了。 韩冽没有朋友圈。 “我去, 这年头还有人一条朋友圈都没发过的？”陆晓翡对着韩冽的信息界面上看下看，愣是没能看到“朋友圈”三个字。 池淼对此也感到不可思议。 看来韩冽果真是一个不爱与人分享生活，也不爱外露自己的内心想法，让人难以深入了解的人呢。 这难道就是单身主义者的与众不同之处吗？ - 在食堂吃过午饭后，池淼和陆晓翡直接回了女生社区。 社区各宿舍楼底下都设有一个售卖机, 里面放着各式的酸奶饮料，还有一些小零食。 经过其中一栋宿舍楼时，陆晓翡眼尖地发现那台售卖机里有她爱吃的锅巴，于是二话不说就拉着池淼往那儿去了。 正好池淼肚子有些撑，打算买杯酸奶助消化，她巡视着售卖机，考虑着今天喝哪种口味的。 不多时，宿舍楼出入口处有人出来。 在朋友的提醒下，低头玩手机的蒋思含注意到了站在售卖机前的池淼。 池淼今日把头发左右编成了两根小辫子，穿着白色的T恤和黑色的休闲短裤，大半截的腿露在空中，看着光滑细腻，漂亮的脚踝被白色袜子裹住。 依然是普通极了的装扮，却偏偏因身材高挑纤瘦而变得夺人眼球。 昨晚被韩冽区别对待的蒋思含见了池淼，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咬咬牙，快步走到池淼身后，没好气地“喂”了声。 纠结中的池淼被吓得轻抖了下肩膀，转身就看见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蒋思含正对她瞪眼睛，模样很不友善。 蒋思含今天倒是不穿她的洛丽塔了，穿了件其他款式的制服，只是那张脸一如此前浓妆艳抹。 池淼对这个无端翻过她两次白眼的女生可没什么好感，加上对方态度不好，她自然不会热脸贴冷屁股，蹙眉打量她：“你有事？” “你以后给我离韩冽远一点。”蒋思含开门见山，语气很强硬，简直跟命令如出一辙，由此可见素质一般。 听闻此话，池淼眉头拧得更深，不悦又不解：“你是他谁？我为什么要离他远一点？” “因为我喜欢他！我跟他是青梅竹马！”蒋思含颇有气势地说。 她这人没什么优点，唯独脸皮厚算半个，能大胆承认自己喜欢韩冽，并且在知道韩冽不喜欢自己的前提下也能自信地对他死缠烂打。 青梅竹马？韩冽也太可怜了吧？有这么个蛮横无礼的青梅。 池淼不免对韩冽心生同情，也忽然能够理解他昨晚为什么不愿意载蒋思含了，毕竟这人是真不讨喜，韩冽那样性格的人估计不会喜欢。 与此同时，池淼也认为蒋思含这个理由霸道到不可理喻，完全不能够说服她，因而她点点头，冷漠发问：“哦，那他喜欢你不？” 这致命问题使得蒋思含哑言了好半天，最后梗着脖子，态度恶劣地回：“你管得着吗？他就算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别以为你耍点手段他就能看上你了，少天真了！” 池淼懵逼：“我耍什么手段？” “什么手段你自己心里清楚。” 傻逼？ 池淼感到很无语，怀疑蒋思含一定是宫廷剧看多了，不然怎么会把人想的那么富有心机？ “我懒得理你。”她可没闲心思再跟蒋思含进行这些幼稚且降智的对话，索性回过身去继续挑酸奶。 奈何蒋思含是个不识趣的。 “真是不要脸。”蒋思含眼神嫌恶地斜着眼扫视池淼，嘀咕一句后又提高了音量，“以后离韩冽远点听见没？别试图借你表哥来跟他套近乎，他是不会喜欢你这种虚假的人的。” “不是，你算老几啊你？”陆晓翡被蒋思含这嚣张傲人的态度膈应的看不下去了，双手环胸站到她面前横眉冷对，“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命令别人？你说谁虚假呢？谁能有你虚假？” 蒋思含也没在怕，尖声回道：“我在跟她说话，关你什么事？你插什么嘴？” “她是我室友，你说关不关我事？” “关你事？我说你了吗？还是你喜欢对号入座？” “我这不叫对号入座，我这叫看你不爽。” “看我不爽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两人有种即将开吵的趋势，池淼赶忙蹲身拿出酸奶，然后拉住了又欲开口的陆晓翡的手腕。 旋即，她再度正视气焰嚣张的蒋思含，不笑不怒，神情平静地问她：“你是觉得因为你喜欢韩冽，所以我就要听你的话，离他远点？” 蒋思含摆着一副不屑姿态，没回答。 作为一个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什么有什么的富家小姐，蛮横无理，喜欢命令别人是她的本性。 可蒋思含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池淼根本没有威慑力，她甚至忍不住翻了个惊天大白眼，眼神蔑视地扫了扫她：“想让我离他远点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蒋思含瞬间不可置信地撑大了眼，她怎么也没料到池淼竟会这样把话还给她，将她堵得哑口无言，徒增火气。 在蒋思含双目震惊无语辩驳时，池淼若无其事拉着陆晓翡走了，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可以啊你淼淼。”走在回宿舍楼的路上，陆晓翡忍不住向池淼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碰上那样一个脑瘫还能这么淡定。” “这种人，神经病，你越顺着她意她就越嚣张，越理她她就越兴奋。”池淼拆掉酸奶盒上的吸管插到酸奶里，说的头头是道。 陆晓翡也去撕她的锅巴，点着头，深表赞同：“说得没错，她是真的有病，公主病和中二病。不知道她哪来的优越感，更想不明白她那样的人是怎么考进青大的，智商跟二百五似的，说话不经过大脑。吴茼和孟琳跟她在一个班也是惨。” “算了。”池淼吸一口酸奶，拍了拍陆晓翡的后背，“我们心胸开阔，不跟那种人计较。” …… 下午四点半，池淼和陆晓翡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两人从教学楼离开前往菜鸟驿站，半个小时前，她们的自行车到站了。 这个点驿站人很少，两人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那超大份超显眼的快递，废了好大的劲才搬出来。 陆晓翡蹲下身，兴冲冲地去解纸箱外面的塑料绳，说：“我们直接在这里拆掉，然后骑着它去运动校园吧。” “可以。”池淼也正有此意，弯下了身。 她们学校规定学生每个学期要完成一定的跑步公里数，虽然要求用脚跑，但很多学生都会钻空子走捷径。 陆晓翡急于看到自己的爱车，动作迅速地拆掉了绳子，然后用力掀开了一面纸皮，再然后，她傻眼了。 “卧槽，怎么是散装的？”陆晓翡张着嘴巴这儿摸摸那儿碰碰，面如死灰，宛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池淼跟着惊疑，忙加快速度拆开了自己手下的大纸箱，结果惨烈地发现另一辆自行车也一样是散装的。 “……”两人先是一阵大眼瞪小眼。 池淼疑问：“是你选错了还是卖家发错了？” “我记得我是选了商家组装啊。”陆晓翡脑子凌乱地拧起眉头，嘀咕着掏出手机打开某宝查看订单信息。 不一会儿，她把手机放到池淼面前，气愤叫道：“你看！我明明买的组装的！是卖家发错了！” 池淼确认后跟着生气：“让她把组装费退回来！” 陆晓翡马上开始向商家吐槽，并要求退款，商家态度倒也虔诚，道歉过后很快就把她们的组装费退回给她们了。 收到退款，陆晓翡神色郁闷：“那现在咋整？” 池淼无奈地浅叹一声：“能咋整？只能拿去单车店组装了。” “啊？”陆晓翡发出很不情愿的声音，“单车店离这里好远哦，这些东西又那么重，怎么搬啊？” “那没办法啊。”池淼说。 陆晓翡沉吟片晌，倏然间双眸放光，咧着嘴激动开腔：“对了，你表哥那天晚上不是说韩冽会组装吗？正好你现在有他微信了，要不喊他过来帮个忙呗？” “……” 叫韩冽过来帮忙组装单车？ 池淼听到这个建议的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天晚上韩冽蹙眉的神情以及跟她表哥说的话—— 别什么屁事都麻烦他。 思及此，轮到池淼！不情愿了，抗拒地摇头：“不了，我们还是自己解决吧，我不想再麻烦他了，挺不好意思的，也浪费别人时间。” “你可以先问问他有没有时间嘛，如果他没空的话我们就不麻烦他了。”陆晓翡不愿放弃，眼巴巴的。 池淼说：“就算他有时间我也不想找他，你没看见那天晚上他那不愿意的表情吗？而且我们跟他也没熟到这种地步吧？” 说得有理。 陆晓翡撅起嘴有气无力地打了一下不完整的自行车，失落道：“这零件咱一次性也拿不完啊。” “没事，大不了多走两趟，放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拿的。”池淼说着就两手吃力地抓起了自行车主架，剩下的轮胎坐垫以及一些配送的工具暂时没法拿。 她刚站直身，有个同班女同学就在她们旁边停了下来，神情意外地跟她们打招呼：“哇，你们在网上买自行车啦？” “是啊，”陆晓翡蹲在地上唉声叹气地不愿动，“可惜商家发错了了，发到没组装好的，我们现在准备拿去单车店叫老板帮忙装。” 那女同学说：“我刚经过单车店，那里关门了，说明天早上九点半再营业。” “......”池淼再一次和陆晓翡相顾无言。 短暂寂静过后，陆晓翡两手一拍再一摊，眉宇飞扬起来：“淼淼，天意啊这是！” 池淼没接话，苦恼地放下了自行车主架，思考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琢磨了没一会儿，她脑光一闪灵，半蹲下去翻找起箱子里的其他东西，嘀咕着：“应该有说明书吧？我们照着说明书自己装好了。” “……” 陆晓翡脊背骤然松弛下去，长叹一声，沮丧着脸说：“哎呀淼淼啊，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啊？我们这种菜鸡就算装好了也不安全啊，万一骑着骑着突然散架了呢？你先问问他嘛，他要没空或者不愿意我们再走这种不得已之计。”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池淼意志坚定地说，“你要不想装，我来帮你。” “我不是很相信你的技术。” “不要小看我，等会让你大开眼界。” 陆晓翡见池淼仍旧信心满满，索性上前拉着她装腔作势，左一声“淼淼”右一声“淼淼”，各种撒娇央求。 最终池淼拗不过陆晓翡的软磨硬泡，还是无奈地取出了手机。 韩冽尚未把笔记发给她，她和他的聊天界面还只有那句他头像吐出来的“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挣扎再三，池淼硬着头皮在输入框里输入了一句话。 彼时韩冽正坐在寝室的书桌前，戴着耳机专心致志地上金融网课，三个室友则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微信在电脑登录，短暂响了声后，图标被点亮。 韩冽挪了下鼠标点开微信，然后就瞧见“池淼”两个字跳到了最顶部，有一条未读消息。 [帅哥，有空吗？] “？” 怎么看着这么猥琐。 还有种拍马屁的既视感。 他回了个问号。 池淼很快回复：［有空吗？想找你帮个忙。］ 韩冽：［说。］ 池淼：［就是想问你能不能来帮我们组装一下自行车，商家给我们发错货了，发到没组装好的，本不想麻烦你的，可是单车店关门了。/尴尬］ 韩冽看到这段话时的反应是——无语。 他抬手轻抓了把头发，靠到椅子上盯着聊天界面，修长的双手搭在键盘上，好一会儿都没有打字。 这头没有等到回复的池淼和陆晓翡着急啊，池淼看着手机皱眉说：“不回了，我猜他是没空。” 陆晓翡反驳：“不可能，刚才回这么快，肯定有时间！” 池淼感到有一点点扎心 ：“……那就是不想帮忙。” 说完她就准备打字跟韩冽说还是不麻烦他了，怎料指头还没碰到键盘，他的消息就跳出来了—— [你在哪儿？] 两人眼眸一扩，眼中死灰复燃，陆晓翡激动地摇晃池淼：“快回他！” 池淼不敢怠慢地回了地点。 韩冽：[我现在过去。] “看吧！我就说他会答应的！”陆晓翡这时情难自控地抱住池淼的胳膊，蹦跶了好几下。 池淼有点神思恍惚，其实她没抱多大希望韩冽会答应帮她们的，因为他那天晚上的反应多少表明出来他并不喜欢干这种粗活，但现在他居然愿意帮她？ 这时，回忆一下最近一个多月来的种种，池淼不禁更加肯定韩冽是外冷内热型的人了。 虽然表面对你不热情，但行动是最好的证明。 她心里对韩冽的好感油然而增，同时也认为不能让韩冽白给她们干苦力活，于是朝陆晓翡提议：“这可是一个大忙，我们等会请他吃饭感谢他吧？” “要的要的。”陆晓翡连声点头，跟校男神吃饭，多大的福分，她何乐而不为。 韩冽是骑着自己的自行车过来的。 他尚未从车上下来，池淼就匆匆上前，客气地对他哂笑：“学长，真不好意思，又占用你时间了。” 韩冽淡瞥她一眼，从车上下了来，神色如常地走近地上那两辆不完整的自行车，蹲身下去翻看。 池淼和陆晓翡的自行车是轻便型的，组装起来要比山地自行车方便一些。 韩冽一语不发随手拎起白色的那辆开始动手。 他这人生的白净高大，穿着又总是简约而不乏时尚感，使得他即便做起这些粗活来也不会显得粗鲁，那副认真的模样反而给他平添了份魅力。 池淼和陆晓翡在一旁认认真真看着韩冽忙碌，偶尔给他递一些他需要用到的工具和零件。 池淼适时献殷勤，怕韩冽热着了会心烦，特意从书包里拿了本书出来给他扇风。 不多时，不远的路口处驶入了一辆自行车。 卫凡一眼便注意到了驿站外空地上的三个人，池淼替韩冽扇风的举动刺的他眼睛发热，他心中瞬间警铃大作，脚下生风般踩着脚踏飞速窜了过去。 “池淼。” 卫凡的声音伴随着沉闷的刹车声响起，池淼扭头就瞧见他在她身后停了车，下意识咧开嘴跟他打了声招呼：“嗨，卫凡学长。” 韩冽抬眸觑向卫凡，撞见他如临大敌的眼神，但他一点波澜也没有，视若无睹地又低了头。 卫凡忍着不爽的心绪，端起笑脸看池淼：“你们干嘛呢这是？” 池淼把事情的缘由给他说了一遍。 卫凡见机行事，马上就取下自己的书包，做出一副准备干活的样子，语气有些抱怨地说：“怎么不叫我呢，我也会组装的啊。” “我不知道你会啊。”池淼说。 要是她提前知道卫凡也会组装单车的话，估计就喊卫凡来帮忙了，毕竟她此前没有麻烦过卫凡，脸皮会稍微厚一些。 “这有什么难的。”卫凡赶着在池淼面前刷好感，自信满满地两步走到韩冽身边，蹲下去用手背碰了下他的胳膊，“你歇着去吧，我来就行了。” 正在拧螺丝的韩冽轻淡笑了声，目不斜视，不紧不慢道：“我可不喜欢半途而废，隔壁那辆，你加油。” 卫凡望向旁边那辆粉色的自行车，陆晓翡正蹲在它前面，朝他龇牙一笑：“学长，那麻烦你帮我组装一下吧，谢谢。” “......” 卫凡心里只剩后悔，后悔自己来晚了一步，没能组装到池淼的自行车。 但他告诉自己没关系！ 即使不能让女神坐上他亲手组装的单车，但也还能在女神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技能，这也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 于是卫凡笑着过去给陆晓翡组装车了，在他上手没多久，隔壁的韩冽就将池淼的自行车完全组装好了。 韩冽直起身，试了几下刹车效果，确定没问题后才把支架放下去，拍了拍已经脏了的双手，语气淡淡：“可以了，右边是前刹车，左边是后刹车，前刹车很猛，你注意着点。” “好的我记住了。”池淼笑嘻嘻地取出手帕纸，抽了张递给韩冽，细致的眉眼弧度柔美，可谓和颜悦色，“谢谢，幸苦你了。” 在韩冽擦手时，池淼坐到了自己的自行车上，想要试试感觉，岂料她才刚踩了一下脚踏，耳边就不知为何响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砰”的一声巨响。 池淼被吓得当即松了手，瑟缩起脖子惊叫了声，身体随之失去平衡往一侧倒下去。 好在有人及时扶住了她的车头，而她的双手不知下意识抱住了什么，鼻间瞬间充斥上了一股陌生又好闻的味道。 爆炸声短促而嘹亮，对人的耳朵冲击力极大，以至于停止时周遭寂静的像所有存在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好一会儿，池淼惊惧的神情缓缓复原，脑袋却还处于震惊空白的状态，直至感受到耳边有异样的温度和沉闷的跳动声后，她才迷茫地抬头。 对上一双清黑深邃的眼，像是一口无波的古井，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什么光亮，却清晰倒映着她秀丽懵懂的面孔。 仰视的角度里，韩冽逆着光，不甚强烈的光线在他周身晕染开，使得他英俊的面孔透着一股子张扬耀眼的劲儿，瘦削的下颔处线条顺畅，弧度分明。 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池淼一时间更是心神俱惘，红唇微张，痴呆仰望着韩冽，一瞬也不瞬。 一秒，两秒，三秒...... 直至第四秒，韩冽面无表情注视着她水润的大黑眸冷不丁地出声：“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第25章 招聘 教练助理。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清醇微沉的嗓音, 听不出喜怒。 池淼却在这时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当下正紧紧抱着韩冽劲瘦的腰！ 池淼心脏骤然收紧，立马如同触了电一般松开韩冽, 双脚踩到地上重新握住了单车扶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言语急促，眼珠子乱转，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韩冽。 一阵激烈的心跳声自胸口传来，她的脸色也罕见地迅速绯红，一直蔓延到耳尖、脖颈, 如同一朵盛放的玫瑰。 被抱者却没什么反应地松了手，侧身看向卫凡和陆晓翡，眼神多了一丝探寻。 那两人正半缩着脖子目瞪口呆望着他跟池淼这边呢，显然也是被爆炸声吓到了。 韩冽本想问他们些什么, 可当看见陆晓翡自行车的前胎后, 他就明白刚刚是怎么一回事了。 车轮胎爆了…… 爆的非常不是时候, 卫凡很生气。 他无处发泄又不好发泄，只得抬脚踢了下陆晓翡自行车的车胎, 愤声骂道：“这什么垃圾轮胎, 质量这么差, 打点气就爆了, 差点被吓死。” 骂归骂, 卫凡心里却清楚这其实不能怪车轮胎，而是怪他自己。 若不是他刚才因吃醋池淼笑盈盈地给韩冽递纸巾而没控制好打气的速度, 车胎也不能爆炸。 按理说车胎爆炸了，陆晓翡应该多少会哀怨几句才对，可她非但没有，反倒笑意颇浓地摆手：“哎呀，爆了就爆了吧, 我明天去单车店换一个就好了。” 在陆晓翡看来，用一个车胎换得一个池淼跟韩冽的亲密接触，简直不要太划算！ 卫凡气得头都冒汗了，却硬是说不出什么有理的话来，只能不服气地瞅了瞅韩冽，然后继续闷头干活。 韩冽回头，视线从池淼粉红的侧脸和耳垂扫过，接着走向了他的自行车，音色如常散淡：“走了。” “等等！”池淼想起一事，撇掉羞意，转过身喊住他，“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想请你吃饭。” 听了这话，卫凡眼珠子瞪的圆溜，难以置信地转视池淼，心碎了一地。 他的女神居然主动邀请他的情敌吃饭！ 陆晓翡跟着池淼的话道：“是啊学长，我们怎好意思白白占用你时间呢？请你吃饭感谢你吧。” “不用了，我还有事。”韩冽随便扯了个借口，兀自坐上了自己的车。他可没兴趣跟两个女生一起吃饭。 池淼不知道韩冽说的有事是真是假，但见他真的开动了车子，便也作罢。 看见韩冽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卫凡心里可算舒坦了些，认为韩冽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可卫凡心里同时也在期待和呐喊着：池淼，也叫叫我啊，也邀请我去吃饭啊，我也有苦劳啊。 陆晓翡仿佛能听见他的心声似的，笑眯眯地问：“学长，你也辛苦了，你待会儿有时间吗？我和淼淼请你去美食街吃饭吧？” 卫凡心下暗喜，表面却客气地笑笑，虚假地婉拒道：“不用，举手之劳而已，怎么好意思让你们请吃饭呢？” “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举手之劳，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不然我们心里会过意不去的。”陆晓翡说完，向池淼递了个眼神。 正走神的池淼会意，马上识相地接话：“是啊卫凡学长，韩冽学长已经拒绝我们了，你就别拒绝我们了。” 卫凡就等着这一句话了，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却假意犹豫了片刻，最后像拿她们没办法般的答应了：“那好吧，你们以后有困难随时找我，我一定尽量帮。” - 三人到南门美食街一起吃了一顿晚饭，从店里出来后两个女生就和卫凡分开了走。 天色微暗，街边店铺普遍亮起了灯，各种美食香味混杂在空中，伴随着袅袅烟雾。 池淼和陆晓翡推着各自的自行车走在回女生社区的路上，终于有了独处时间，陆晓翡总算得以调笑池淼，轻撞她的身子阴阳怪调—— “淼淼，我今天早上还说不知道你跟韩冽明天会干些什么来着，没想到刚刚就抱上了哦。”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池淼就脸颊发热，想钻地洞，崩溃道：“你别说了，我都要尴尬死了。” “哈哈！”陆晓翡无情发笑，颔首满意地拍了拍车头，“宝贝儿，你这胎爆的可真妙，让咱宿舍长大人主动投怀送抱了！” 池淼：“……” 这人是不是傻？一个车胎得几十甚至上百块呢，她还在那傻乐？ 傻子陆晓翡忽然脑袋凑近池淼，眉眼嘴角都染上了坏笑，低声问：“老实说，抱着韩冽那种肩宽腰窄的运动员是什么感觉啊？” 什么感觉？ 池淼脑袋轻歪，下意识回想了一下方才自己紧抱住韩冽时的感觉—— 估计是由于长期训练的缘故，他的身板比较硬，胸膛结实有度，给人以十足的安全感，此外，他身上的味道还很好闻，飘渺而柔和，不知是衣服散发出来的，还是他的肌肤。 这样一想，池淼有种自己又抱了韩冽一回的错觉，心跳霎时又乱了，赶忙不再回想。 她偷偷咽了口唾沫，假装淡定地回答：“能有什么感觉啊，我当时快吓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抱了什么。” “……真没出息。”陆晓翡扫兴地瞥了池淼一眼，旋即郁闷地摇了摇头，“你说这韩冽也是牛逼，被你这样的大美女抱了还能不动声色，居然还问人家要抱到什么时候。” 池淼嘴角一抽：“不那样说就不是他了。” …… 后面回到社区乘电梯上楼时，池淼还是不□□心，她不清楚自己刚才下意识抱了韩冽的举动有没有让韩冽对她产生不满。 毕竟那应该算是一种肢体上的侵犯了，他帮了她，她还吃了他的豆腐，简直太不厚道了。 思来想去，池淼掏出手机，给韩冽去了微信消息。 ［学长，谢谢你的帮助，还有，我为我刚才的越界行为再次向你道歉，对不起！］ ［蘑菇头鞠躬.jpg］ 等到韩冽的回复已是十分钟后，内容不是语音也不是文字，而是一份文件。 那是一个word文档，里面是大一计算机必修课的笔记，文字与图片并存，解析清楚，序号分明，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 池淼这才记起来韩冽今早说给她发笔记的事，她先是愣了几秒，而后心里一阵释然甚至飘飘然。 都给她发笔记了，那肯定就是没有在意她的那个拥抱啦。 ［谢谢！人帅心善说的就是你了！］ 知道韩冽喜欢被人拍马屁，池淼便适当拍一拍。 韩冽没有再回复她，池淼也不在意，将那份文档加入收藏夹里，然后窝在椅子里怀着喜滋滋的心情刷起了朋友圈。 朋友圈最新的一条动态是表哥陈西转发的一条推文，文案是：三年一遇，机不可失。/狗头 池淼下意识去阅读那条推文的标题—— ［招聘 | 教练助理火热招聘中，一秒拉近你与游泳队的距离！］ 池淼不甚明了地拧了拧眉，或多或少产生了一丝兴趣，随手点击了推文标题。 界面转换，她拇指一直快速往上滑，几乎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粗略浏览，只图知个大意。 然而，当几个数字从眼前闪过时，池淼双眼一瞪，动作也骤然顿住，马上将被她滑走的画面滑了回来。 报酬：500元/月。 什么？！ 有钱赚？！ 不知何时起沦为小财迷的池淼立刻正襟危坐起来，再也不囫囵吞枣，认认真真重新将推文浏览了一遍。 原来这条推文是青大游泳队的官方公众号发出来的，想要招募两名教练助理。 教练助理顾名思义就是协助教练管理游泳队的日常事宜，具体内容包括：拉赞助、公众号运营、记录运动员训练成绩与各赛事成绩、记录运动员每日的健康状态、与食堂负责人核对每日食材等。 它的招聘条件则为： 1.本校在读学生，男女不限。 2.态度认真负责，有礼貌，性格开朗，具有良好的沟通能力，谈吐清晰。 3.对本校游泳队以及各游泳赛事具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4.具有运营公众号与拉赞助经历者优先。 池淼不可避免地对这个职位心动了，因为它非但有报酬，而且工作内容看着也不算难，更重要的是，她高中是外联部的，有过拉赞助的经历。 “姐妹们！”她一时间激动难忍，“咻”的从椅子上立起来，环顾了一遍三个坐在书桌前各忙各事的室友。 “你们看到那个游泳队助理招聘的推文了吗？我要报名去面试！” 室友们一个个表情懵懂地望着她，显然是脱离在外，池淼便把推文发到宿舍群里让她们看。 方孟琳看了几眼便露出兴致廖廖的神态，撅着嘴摇头：“才500块一个月，太少了，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 池淼道：“那也比没有好啊，我爸妈不赞同我大一就到外面兼职，所以这种校内兼职可太令我心动了！” 机会难得，池淼眉眼染满激悦，一不做二不休，话刚落就点击了推文内部的报名链接。 “我不管，我要报名了，去试一试，不能进就算了。怎么样？茼茼，要不要一起？” 被邀请的吴茼一脸纠结，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很害怕面试，而且助理才招两个，太少了，我准备找找有没有其他兼职可以做。” 隔壁的陆晓翡这会儿恰好看完了文章，目光习惯性往左下角扫了眼，然后双目震惊起来：“我去，阅读量三千多啊，看来这竞争有点激烈哦。” 第26章 面试 “我的强项是游泳，不是撒谎。”…… 游泳队教练助理的面试时间定在10月21号, 池淼有一周的时间去准备。 这一周里，她通过陈西和网络了解了青大游泳队的历史以及不少有关游泳的比赛, 此外，她还凭着自己的努力学会了制作推文。 一切准备就绪，她信心满满。 第21号这天是周六，步入十月下旬的青崎市气温已经温和了许多，清晨的秋风微凉，使得空气也清新不少。 虽然面试的时间是在今天, 但每个人具体的面试时间又是不同的，是客观的——先到者先面试。 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也为了让面试官对自己印象更加深刻，池淼特意起了个早, 打算面试完回来再补个回笼觉。 从阳台洗漱完进来, 池淼往脸上抹了些陈岚之前给她买的护肤品就从衣柜里随便挑了身衣服去洗手间换。 再次进来时, 与起床上厕所的方孟琳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起这么早？要回家吗？”睡眼惺忪的方孟琳见到穿戴整齐的池淼有些发懵，在她看来, 假期就应该睡到中午十二点, 起来直接吃午饭才对。 寝室里陆晓翡还在呼呼大睡, 池淼便小声回答方孟琳：“不是啊, 你忘了, 我今天要去面试啊。” “对哦。”方孟琳这才记起来，视线开始在池淼身上上下游走, 不一会儿眉头就皱起，“你就穿这身衣服去啊？”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池淼低头往自己身上看，白T恤跟黑色长裤，一点毛病也没有啊。 方孟琳倚靠到玻璃门上, 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下唇瓣往外撅：“太普通了。” “我是去面试助理，帮忙干活的啊姐姐，又不是面试艺术团或者其他什么有颜值要求的职位。”池淼语气无奈地说。 “话是这么说，但好看的衣着能让人眼前一亮啊，更容易让人记住你，而且这些也都是小细节，你有多重视这个面试，面试官看你穿的衣服就能看出来，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啊，妹妹。”大道理方孟琳信手拈来。 池淼突然觉得方孟琳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默了默，郁闷道：“那我应该穿什么才显得我很重视？我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衣服啊。” 方孟琳想了一下说：“你不是有两条裙子吗？上次你找给吴茼，我看到有一条还挺好看的，淑女大气，适合日常穿也适合面试穿。” “可我不想穿裙子，更不想穿淑女裙。” “就穿那么一下，回来再换掉不就行了？听我的准没错，快去换！我再帮你弄一下头发。” “唉，真麻烦，那谢谢你了。”池淼恹恹地趿拉着拖鞋再度走向衣柜，准备翻出她压箱底的裙子。 - 周末的学生饭堂远没有其他时间热闹，学生大多要睡个自然醒，很少有起来吃早餐的。 池淼在几个窗口前转悠了一圈，然后惊奇地发现今天的食堂阿姨和叔叔对她都特别热情，她每经过一个窗口，他们都会用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对她说同一句话—— “靓女，吃什么？” 一大早被“靓女”这个称呼包围的池淼受宠若惊得不行，要知道，平日里食堂阿姨和叔叔们可是属于高冷级别的，他们就像一个无情的打菜机器，只会拿过你给的盘子打你点的菜，不会多言其他。 所以他们这突兀转变的态度使得向来美而不自知的池淼都不好意思再晃了，赶忙随便挑了个吃面的窗口。 那窗口的工作人员是一个中年大叔，看着精神倍儿好，笑盈盈地问池淼：“你要吃什么啊，靓女？” “……我要米线加肉丸，谢谢。”池淼哂笑，今日的叔叔阿姨们是不是都魔咒了？还是说她今天确实是漂亮过头了？ 那大叔爽快地往钢丝篓子里抓了好几把米线，装满后还用力往下压了压，仍旧笑着问：“够不够？” 池淼目瞪口呆，忙伸手阻止他还要抓米线的动作：“够了够了！谢谢！” 大叔这才把米线放进热水里煮，转而去给池淼煮肉丸，这回依然大方过人，肉丸的份量硬是比平时多了一倍。 池淼：“……” 她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 面试开始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地点在游泳馆一楼的一间会议室里。 池淼吃完早餐时才八点零五分，她自以为还很早，从食堂出来后慢慢悠悠地步行去游泳馆。 然而到达目的地后，她傻眼了。 推开等候室的门，入目是大片的人头，其中绝大部分是女生，男生最多只占四分之一。 池淼双目惊滞地呆站在门前，感受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绝望。 相似的，原本闹哄哄的等候室在池淼进来那一刻，说话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没有，大家不约而同地直直望向她。 “你好，这边签到。”坐在最前排的女工作人员视线在池淼身上定了好几秒才出声叫她，打破了沉静。 池淼艰难咽下一口气，欲哭无泪地在签到表上签名，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已经排到了95号。 所以这些人是多早起来的？ 500块钱有这么吸引人？ 写好名字，池淼随意往表格上扫了一眼，然后不偏不倚地看见了蒋思含的大名，就在她前3位。 池淼神情轻愣，惊讶于蒋思含那样高傲的有钱人竟会来面试这种小职位，抬头巡视起人群，很快便对上一双分明不友善的眸子。 蒋思含双手环胸坐在靠后排的位置，姿态依旧如常傲慢，只是今日的装扮与往日相比素了几分。 她脸上的妆淡了不少，穿的裙子也不再是Lolita或者JK制服，而是一条黑白相间的连衣裙，看着还挺优雅。 看来这人也并不是何时何地都无脑嘛，原来还是知道看场合穿衣服的呢。池淼心想。 她无视蒋思含的眼神，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屁股沾着椅子没一会儿，就感觉隔壁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池淼好奇地扭头，递给旁边的女生一个困惑的眼神。 那女生两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池淼，眼里的情绪是既期许又忐忑，“你是因为韩冽才来面试的吗？” “哈？”池淼直接黑人问号脸，这里哪里的空穴进来的风？ “不是吗？”女生可算眨了眨眼，模样仿佛有些出乎意料，又带着几分开心。 池淼一脸不可思议：“当然不是啊，跟他有什么关系？” “哦，那看来是我想多了。”那女生释然一笑，下一秒眼里又添上了羡慕的情绪，“你跟韩冽关系是不是挺好的？” “嗯？此话怎讲？”池淼挠挠额角，更是迷惘，这女生怎么会认识她？又怎么会将她跟韩冽扯在一起？ 女生言简意赅解释说：“你们不是被发到论坛上两次吗？” “额……”池淼顿时了然，思索少顷，话里多了无奈，“一般般吧，就有事说事没事闭嘴的那种，他那人不冷不热的，又不怎么爱说话，想跟他关系好很难啊。” “原来他对你也是这样的？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呢，搞得我们宿舍的人都很羡慕你。”那女生显得很雀跃，两眼憧憬地自言自语，“看来男神还是个男神啊，不近女色，他最吸引我们以及最令我们头疼的就是这个点了，所以他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呢？” 池淼嘴角一抽，想到什么，用试探的语气问出来：“所以你来面试助理是为了韩冽？不是五百块？” 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谁稀罕那五百块啊。” “……” 这下池淼恍然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女生来面试了，八成跟韩冽脱不了干系！ “可是……”她细眉微横，“助理不是教练的助理吗？跟韩冽有什么关系？” “或多或少是有关系的，起码可以知道他的联系方式，知道他的训练和比赛成绩啊，这样就可以更了解他，也可以让他知道我的存在，说不定缘分就这样来了呢？”女生看起来期望满满，眉宇飞扬。 “……” 池淼其实很想想对女生说：醒醒吧妹子，你的男神何止不近女色啊，还是个单身主义者呢，你别越陷越深了，机会渺茫啊。 -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个人面试的时间大概是两到三分钟，排在将近一百号的池淼等到没脾气，趴到了桌上看电影打发时间。 游泳队的两位教练也是全然没想到今年会有这么多的学生来应聘，他们上一次招聘助理是在三年前，如今再招是因为原来的助理外出实习了。 三年前的招聘跟今天根本没有可比性，来应聘的人只有廖廖十多个，所以他们不清楚究竟是因为学校游泳队日渐受学生欢迎和关注了，还是因为游泳队里有了韩冽这么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存在。 其实排在前面面试的学生中有许多不错的人选，但责任感不允许两位教练不给后面的学生机会，因而他们一早上都应接不暇，忙到忘记了时间。 直到负责女子游泳队的许教练感觉饿了，才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惊觉时间居然已经十二点半了！ 待面试的学生离开了，许教练招呼负责唤人的工作人员进来，对她说：“你去通知大家，我们再面试五个人，上午的面试就结束了，其它的下午两点再继续，让他们先去吃饭，别饿着了。” 那工作人员很快到了等候室，拿着签到表念了五个人的名字，当中就有蒋思含跟池淼的，池淼是五个人当中的最后一个。 没被念到名字的学生一阵唉声叹气，有气无力，熙熙攘攘地离开。 “幸存”下来的池淼长吁了口气，双手合十举到额头自我念叨：“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面试室里，许教练双手握着手机，进入青大游泳队的微信群，一边低头打字，一边对隔壁的王教练说：“我都饿了，问问这群孩子有没有好心给我们送饭的。” 王教练看着手里的简历，用力点了下头，深表赞同：“对！让他们给我们送个饭吧，记得打多点肉。” 游泳队的群聊里，一群男女正在吹水，气氛活跃，可在许教练的消息发出去后，他们见鬼般的心有灵犀，全都默契地安静了，群内一瞬间鸦雀无声。 许教练等了半分钟就意识到了不对，忍不住咬牙切齿：“嘿！这群白眼狼。” 说完她就要打字表示谴责与心寒，来不及打出第一个字，极少在群里发言的韩冽就率先发出了文字—— ［我准备从食堂离开，你和王教练吃什么？@许教练］ “还是韩冽懂事。”许教练脸上立刻绽放出笑意，不客气地上报了菜名，这才又开始面试剩下的学生。 还留在等候室的五个人当中，其中一个人被叫去了面试室，这意味着马上就要轮到蒋思含面试了。 蒋思含不免生出一丝紧张感，忙掏出化妆镜补妆，期间听到前面的一个女生在跟池淼讲话。 女生问池淼：“你不紧张吗？居然还在看电影。” 池淼有些尴尬地笑两声：“还好啦，不是很紧张，马上结局了，我想看完它。” “羡慕你的心理素质。”那女生停顿须臾，目光在池淼身上晃了几下又才郁闷开口：“学校最近不是在招形象大使吗？你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去面试形象大使啊？要跟我抢助理。” “为了挣钱啊，不然我才不来凑热闹呢。”池淼盯着手机回答，理所当然的口吻。 “看你也不像缺钱的人啊，其实我感觉你面试形象大使的话更有优势，就拿今天来面试的女生来说，我觉得你最好看了。而且形象大使是代表我们整个学校的，多牛的角色啊。”那女生试图通过力捧池淼的方式来减少自己的竞争对手，话里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别别别别……别这么夸我。”池淼自然听出女生话里有奉承的成分，慌忙抬起双手做出畏惧的模样环顾周围，好在人基本走光了，不然她指不定引起群愤。 群愤没有，个愤却难以避免。 蒋思含十分不乐意那女生对池淼的夸赞，本就看池淼不爽的她，这会儿更是怎么看池淼怎么牙根痒。 她“啪”的一声合上化妆镜，定睛瞪着池淼的背影，眼神犀利，宛如要从眼里生出利剑刺到池淼身上。 若说池淼只有美色她也不至于这样看池淼不爽，她厌恶池淼的原因归根到底是韩冽的差别对待—— 池淼在韩冽那儿享受到了她不曾有过的待遇。 …… 不多时，去面试的人回来了，工作人员拿起签到表喊了蒋思含的名字。 蒋思含顺顺头发站起身，准备走出座位时，余光瞥见桌上那杯她喝剩的瓶装早餐奶，还有大半在里头。 一个想法倏忽从心里冒出头来。 蒋思含快速觑了眼前方的池淼，心底不知盘算了些什么，嘴角悄然勾起一瞬，拿起那瓶牛奶松开瓶盖，然后才离开了座位。 不知情的池淼还在拖着腮帮子看电影，聚精会神的，没一会儿，她忽觉头皮发凉，凉意以飞快的速度蔓延到脸部、脖颈以及胸腔。 木色的桌面也很快滴滴答答掉落了奶白色的液体。 池淼惊呼一声立起身，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耳边就传来蒋思含矫揉造作的声音：“啊呀！不好意思，我、我、我瓶盖忘记拧了，手一歪它就掉下来了，你没事吧？” 堪比落荡鸡的池淼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她撑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抹了把脸上的液体，又摸了摸头发，感觉手里黏糊糊的。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蒋思含表情故作抱歉，趁着池淼还没缓过神，她匆忙拾起地上的盖子，疾步离开了等候室。 之前跟池淼说话那女生赶忙抽了几张纸巾给池淼，神色复杂道：“天哪，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也太倒霉了，马上就要面试了，这可怎么办？” 坐在她们后面两排的一个也还没面试的男生紧接那女生的话，语带不平：“我都看见了，她是故意把瓶盖松开，从你那儿经过的时候再故意倒你身上的。” 池淼霎时清醒，一时间气炸了，狠擦了一把额头叫道：“她有病吧？！” 女生做难以置信状：“这……你是不是跟她有仇？” 池淼气得说不上话，抿起唇咬着牙呼吸，胸腔一起一伏的，心里想着如果蒋思含还站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以牙还牙。 女生见她干生气不着急，好心提醒她：“你还是先去收拾一下吧，还得面试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池淼倏然焦灼起来，她现在头发半湿半干，身上的裙子也明显脏了，这个样子太狼狈邋遢，绝对不能出现在面试官面前。 六神无主了片刻，池淼索性拔腿冲出等候室，打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寝室换衣服。 没想到的是，她前脚刚踏出游泳馆大门，后脚就见韩冽在门外一侧停了自行车，提着两份便当下来。 池淼即刻横生出一种见到了救星的激动感，想也没想就跑过去，抓着韩冽的单车头急促道：“韩冽学长！能不能借你自行车给我用一下？” 韩冽下意识侧首，瞧见池淼后，不着痕迹地怔了半秒，眼里冲过一丝浅淡的惊诧，墨黑的眼珠子轻动了两下。 印象中那个穿着随性的女生今日居然穿了条修腰显瘦的泡泡袖法式小白裙，小V领式的，既没有泄露半点胸前的春光，又使得脖子看起来修长柔软，锁骨精致嶙峋。 裙子长度及到膝盖下面一点，不会显得张扬，反倒往原本纯真干净的人儿身上添了一份淑女与温柔之气。 她的头发仿佛也有特意打扮过，虽然现在有些地方湿了，粘合成一撮撮的，但其他地方散发着微卷蓬松感，像是用卷发棒卷过。 嗯……好像嘴巴也动过了，比平时红润了一些，像颗小樱桃，衬得她肤色更白，看着还挺赏心悦目。 总体来看，头发没湿，衣服没脏之前，池淼在韩冽眼里能打85分，中上级别。 可什么样的美女韩冽没见过？他只是被短暂地惊艳了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漆黑的眉眼又一如既往懒淡，对上池淼满眼的期许，不温不冷地问：“你来面试？” “是的，马上就轮到我了，但是你那个青梅太恶毒了，故意往我身上倒牛奶！我现在要赶回去换衣服，能不能借你的车用一用？”池淼语速急又快，女生宿舍离这里不近，即使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也要好几分钟。 青梅？青梅是谁？ 韩冽没能意识到池淼说的是何方人物，剑眉轻蹙：“谁？” “蒋思含啊！” “……谁跟你说我和她是青梅竹马？” “她自己说的。” 韩冽顿时气笑了，鼻腔传出不屑的气音，朝池淼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她把车骑走。 “谢谢！”池淼会意，忙不迭欣喜地推出了他的自行车。 韩冽欲离开，跨出半步后想起什么，又顿足回身，却见池淼动作十分熟练地两脚踩到了自行车脚踏上，屁股没沾坐垫，直接站着一溜烟飞窜了出去。 “……” 韩冽站在原地看着池淼左右摆动的小身躯以及那随风贴着身子往后飞扬的裙摆，表情一言难尽。 突然感觉还是以前的装扮更适合她呢。 - 蒋思含的面试过程很顺利。 虽说她这人平日里是做作且自大了一些，但起码是凭实力考上青大的人，智商还是有的，也知道在面试官面前该怎么做。 从面试室出来，蒋思含自我感觉良好，嘴角还上翘着，踩着一贯自信的步伐返回等候室拿东西。 经过走廊拐角时，出乎她意料的，她与要去往面试室的韩冽不期而遇。 难得的偶遇，使得蒋思含一下子胜似粉丝见到偶像，脸上笑容更大，惊喜交加地挡到韩冽面前，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然后仰起脸，嗓音娇柔地问他：“阿冽，你怎么也在这里？是要去给两位面试官送饭吗？” 韩冽没正眼瞧她，只淡“嗯”了声，从她身旁绕过去，步伐如常缓散。 蒋思含转身跟上他，手指小心翼翼捏住他衣摆的一角，撒娇般的扯了扯，声音也刻意放软：“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面试助理是为了可以多了解你的情况吗？” “不知道，没看信息。”韩冽手一动，摆脱蒋思含的触碰，话语凉薄又无情。 蒋思含噎了口气：“……那你现在知道了。” “你要做什么跟我没关系，别扯上我。” “可我就是为了你啊。” “我不想被你了解。”韩冽眉心多一丝褶皱，语气举动都明显对蒋思含感到不耐。 蒋思含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只好充耳不闻，委屈地嘟起唇，娇声央求：“我真的很想要这个职位，你可不可以在面试官面前说说我的好话，让他们选我啊？” 韩冽轻促笑了声，笑声里夹杂着嘲讽的味道，漫不经心的话里也是：“不好意思，我向来比较擅长说难听的话。” “什么嘛，你就按照招聘要求上说就好啦，说我大方自信，性格开朗，沟通能力好，还有人美心善。” “……” “我的强项是游泳，不是撒谎。” 韩冽的弦外之音令蒋思含蓦然驻足，她微张着嘴讶异又憋屈地盯着他清瘦淡漠的背影，眉毛压成了两条直线。 被看者若无其事，面不改色地向前走，这会儿脚步快了些，没几步就走到面试室后门处，握住把手推门进去了。 面试室里，王教练和许教练正在讨论着什么，韩冽分别喊了他们一声，提着午饭过去了。 王教练回头见了韩冽，马上把手里的那份简历递过去，说道：“韩冽，我觉得这姑娘表现不错，长得也挺养眼的，可你许教练认为不咋地，说什么不合眼缘，你第一眼看着感觉怎样？” 韩冽眼皮微垂，入目便是蒋思含的名字，往右是她化了精致妆容拍的一寸照。 他没几秒便懒懒移开视线，将午饭放到桌上，悠悠然回话：“此人人品存在很大问题，不建议录用。” 第27章 助理 口是心非病。（捉虫） 池淼回寝室换回了原来的黑衣白裤, 由于时间紧迫，她头发没来得及清洗, 只拿毛巾胡乱揉搓一通就又风风火火地骑车赶往了游泳馆。 到达目的地时恰好碰上在她前一号面试的男生，男生替她着急，催促她赶紧去。 池淼一路狂奔，回等候室拿了简历，大气没喘一口又以旋风之势冲向面试室。 面试室的门紧闭着，池淼在门口来了个急刹车, 用短短的几秒钟来做深呼吸以及整理着装和发型。 做好准备后，她抬起手有规律地敲击了三下门板，一长两短。 “进来。” 塑胶门的隔音效果不好，里头传来清醇微沉的男性嗓音, 透着隐隐磁性与慵懒。 嗯？池淼不由地拧起眉头。 这声音怎么听着怪耳熟的呢？这么好听的声音, 面试官该不会是个帅哥吧？ 正猜想着, 她的手就已经无意识握住了门把手，往下一压就将门给推开了。 池淼微缩着脖子往里看去—— 不算宽敞的面试室里横放着几张长桌子, 两位教练坐在后头吃饭, 韩冽坐在最前排看面试题目。 他姿态懒散地窝在带靠背的椅子里, 修长劲瘦的双臂搭在白色桌面上, 骨节均匀的手指捏着一张A4纸。 因为坐姿原因, 黑色圆领套头衫在他锁骨处勾勒出浅浅的形状，挂在脖子上的链子吊坠这次跑到了衣衫外, 那是一个银色的圆状物，大小跟一毛钱的硬币差不多。 认出韩冽来，池淼顿时愣住。 他咋在这儿？他是面试官？怎么可能？完全没听说啊。 暂时代替两位教练行使面试官权利的韩冽觉察到池淼进来，只抬眸淡扫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全然没有熟人相见的模样, 连对他微笑的机会都不给池淼。 池淼收起茫然的心绪，站到韩冽前半米的地方对在场的三人小鞠了一躬，态度抱歉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刚才出了点意外去换衣服了，耽误了时间，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王教练嘴里还塞着没咽下的饭，眼尾泛出笑意，大度摆手：“没事儿，你把简历交给你前面那位帅哥，开始面试吧。” 池淼愣了半秒，目光落到前方的韩冽身上，对上他深黑微懒的眸子，陡然神经松弛，身上的紧张感一下子消失了。 熟人面试自己，总比不认识的大佬好啊。 池淼立马咧开嘴，露出洁白小巧的牙，双手递上简历给韩冽，满脸都是笑，谦声说道：“辛苦你了，韩面试官。” 别有深意的笑容和问候，恍若透着话外之音——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请你不要为难我，别问我太刁钻的问题。 然而韩冽视若无睹置若罔闻，面色无波接过池淼的简历，垂下眸公事公办道：“先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好的。”池淼早已习惯韩冽爱搭不理的态度，不以为意地站直身体，两手轻握放于身前，娇俏的脸上挂着纯净自然的笑，语速不疾不徐。 “各位面试官好，我叫池淼，青崎东城人，来自大一音乐舞蹈一班，我性格开朗……” “为什么来面试这个职位？”韩冽眼神清寂地看着池淼，骨节分明的长手指间夹着一支黑色签字笔，灵活地转了一圈。 池淼毫不迟疑地答：“第一，我想充实我的大学生活，丰富校园经历；第二，我觉得我们学校的游泳队很有实力，为学校争夺了不少荣耀，我愿意为它服务；第三呢——”她轻顿了顿，嘿嘿一笑，“我想赚钱。” “这三个目的当中，你将哪个排第一？” 这…… 池淼一时间有些犯难，这个问题不在她的准备范围之内，虽然她的心中有十分明确的答案，但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如实作答。 短暂纠结过后，为了避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说面试成功后被削减工资或者被认为虚伪之类的，池淼还是选择说实话。 她不自在地摸了把后脖子，笑容也干了些：“实不相瞒，赚钱排第一。” 这番话不禁令韩冽想起几个月前他被池淼溅了一裤腿奶茶的那个夜晚，那会儿她好像是在打暑假工？ 还想起上个月她说的那句“家境贫寒，告辞”。 如此看来，她家里是条件不好？ 条件不好还那么大方给陈西发300块钱让还给他？还要帮室友分担电费？ 思及此，韩冽谛视池淼的眼颜色微深，似在洞察什么。 须臾，他转眸往池淼简历上看了几眼，像个拥有丰富面试经历的面试官，不紧不慢地问：“高中有过两年拉赞助的经历，两年的经历让你觉得拉赞助最重要的是什么？” “胆大！心细！脸皮厚！”池淼说这话时昂首挺胸，双目铮亮，可谓底气不足。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再清楚不过了。 韩冽继续由浅入深提问：“怎么证明你具备这三点优势？” 池淼丝毫不慌，话语流畅：“我觉得这需要时间来证明。这三个要素中，我自认为自己在细心上面差了那么一点点——”说到这里，她笑眯眯地比了一小节手指头，强调真的只是差一点点，然后又一脸坚定，“但我认为我胆子足够大，脸皮也足够厚。” 韩冽半颔下首，轻微扯唇，宛若揶揄。 能说出这番话，脸皮确实挺厚的。 所幸，韩冽没有特意刁难池淼，后面问的问题基本都在池淼的掌控范围之内。 面试结束时，池淼眉眼洋溢着感激且愉悦的笑，如同古时在圣上面前退朝的大臣，再度朝韩冽鞠了一躬，可谓殷切。 “谢谢韩面试官，您辛苦了！” 待池淼关门离去，方才一直在边吃饭边观察的两位教练相继笑出声，王教练说：“这姑娘挺讨喜啊，说话流利又响亮，一点不怯场不说，回答问题时还一直面带微笑，不慌不忙的，不错。” 许教练紧跟着附和：“我欣赏她的诚实，今早来面试的学生那么多，却没几个敢大方说自己是为了赚钱来的，说什么是为了锻炼自己，敢把赚钱放在第一的更是没有。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可不就是为了那五百块钱来的吗？” 王教练点头，“她还挺用功的，为了这个面试，居然特意花了一周的时间来学习做推文，挺好，很有诚意。” - 这边，池淼火速赶到食堂踩着点打了些剩饭剩菜当作午饭，扒拉了几口饭菜，咀嚼间，她回想了一遍刚才的面试过程。 印象中坐在后面吃饭的两位教练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偶尔会面露微笑，好像对她挺满意的，这也是令她回答问题时能够轻松自如的原因之一。 可面试她的人则不然了，那家伙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天塌不变的喜厌难猜模样，每一个问题都不掺杂半点喜怒哀乐，让人根本无法准确捉摸住情绪。 郁闷之时，池淼恍然想起自己有韩冽的微信。 那不如在微信上问问他？ 毕竟面试她的人是他，他的看法可不容忽视。 急于给自己吃定心丸，池淼忙掏出手机找到韩冽的微信，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 开门见山地问：［学长，你觉得我刚才的面试表现如何？/龇牙］ 对方隔了一会儿才回：［你想听什么？］ 池淼：［你懂的.jpg］（熊猫头） 又过了一会儿。 韩冽：［就当你听到了。］ “？” 池淼不解地蹙额，这是啥意思？ 直到转着眼珠子认真做了半分钟的阅读理解后，她才顿然明白过来。 她想听到的=夸奖。 就当你听到了=听到了想听的夸奖。 综上，韩冽觉得她表现不错。 池淼闭眼抿唇，吐出一口闷气。 这个回答可真韩冽，无形之中透着欠揍的气息。 但是，人嘛，都喜欢被认可，池淼也不例外，即使韩冽的回答不是一般的敷衍，她的双唇也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翘起弧线。 她又兴致冲冲地问：［那你觉得我有没有希望被录取？（方便透露一下你的教练对我的评价吗？我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握手］ 韩冽明显懒得说太多。 ［你在向我暴露你的缺点？］ 池淼又没听懂：［啥？］ 韩冽：［教练喜欢有耐心的。］ “……” 池淼悟懂韩冽话里的意思，不禁感受到一股被训的滋味，瘪了瘪嘴，有些话没经过脑子就随言顺手地打了出来—— ［那你喜欢怎样的？］ 韩冽：［我这样的。］ “……” 池淼翻白眼。 ［做人不要这么自恋。］ 韩冽：［。］ 池淼：“……” 什么鬼啊给人回个句号。 - 第二天中午，池淼接到了王教练的电话。 王教练告知池淼，她通过了教练助理一职的面试，往后将协助他管理青大男子游泳队的日常事务。 池淼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一阵感激涕零，信誓旦旦说自己一定不负期望。 王教练哈哈笑了一阵子，然后让池淼先加他微信，之后会让她去跟原来的助理交接工作。 加了王教练的微信后，池淼先是被拉进了青大男子游泳队的大群，王教练很照顾人，特意艾特了所有人介绍她。 王教练：［@所有人，这是我们队新来的助理池淼，来自大一的小美女，都出来欢迎。］ 陈西：［？！！！］ 陈西：［不愧是我表妹！优秀！］ 队员1：［wc，陈西表妹？！］ 队员2：［啊啊啊欢迎表妹！］ 队员3：［@王教练，教练，你慧眼识珠！］ 队员4：［卧槽群里终于有妹子了！欢迎欢迎！］ 拖陈西的福，也归功于自身讨喜的面容和性格，池淼受到了大伙儿的热烈欢迎，她喜滋滋地回道：［谢谢大家，很高兴认识你们！］ 唯有王教练一头雾水：［@陈西@池淼，你们是表兄妹？］ 池淼：［是的，想不到吧？/嘿哈］ 王教练：［确实想不到，毕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队员5：［@王教练，全中国还是你最有文化。］ 陈西：［@王教练，说清楚，谁天上，谁地下？］ 陈西：［脱拖鞋.jpg］ 王教练：［众所周知的事，需要我强调？］ 显然，泳队的氛围很好，私下里，这里的成员与他们的教练相处融洽，宛若朋友。 陈西脾气好，大家都喜欢拿他找乐子开玩笑，这会儿群里又开始四面夹攻他，热闹又欢乐。 池淼观察了一下，群里加上教练和原来的助理，一共15个人，这十几个人当中，独独韩冽没有冒泡。 池淼倒也没在意韩冽没有出来欢迎自己，趁着现在是休息时间，加了原来助理的微信，那是一个大四的师兄，很快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并将男子游泳队所有的相关资料打包好发给了她。 池淼打开压缩包，看见里面有一个文件夹是专门放成员资料的，她想先大致了解一下队员们，便打开了那个文件夹。 入目是一列下来的以名字命名的文件，大概是两个字的名字比较短又比较少，所以比较显眼，池淼一下子就见到了韩冽的名字。 不知是什么心理使然，她想也没想就点了进去。 韩冽的家庭住址、出生年月日、身高体重、联系方式，所有该有的私人资料都一目了然。 池淼这下才真确知道韩冽的身高，跟她猜想的差别不大——192cm。 这个身高对多数人来说算是过高了，但在游泳运动员中，这在正常的身高范围之内，对168cm的池淼来说也没什么出奇的。 令池淼稍微觉得意外的是，韩冽比她想象中的要小，他尚未满19岁，只比她大了半年左右。 此外，韩冽留下的紧急联系人电话是他姐姐的号码，上面的关系处写着“姐弟”俩字。 原来他还有姐姐啊，看来跟姐姐关系挺好的？毕竟一般这种电话大家基本都会写父母的。 池淼心里这样想着，前助理的微信就弹了出来。 ［对了师妹，没记错的话，韩冽的资料紧急联系人那里需要更新，你找他重新要一下吧。］ 池淼没多想，乖巧回复：［好的！］ 于是，她转手就打开了与韩冽的私聊界面，丝毫不不拖泥带水：［学长，我现在是你们队的新助理咯。听原来的助理说你的紧急联系人信息需要更新是吗？麻烦你把新信息发给我哟。/握手］ 彼时的韩冽正在游泳馆。 诺大的训练场空荡荡的，湛蓝的池水唯有一条泳道融入了人类的体温，由于周遭空寂，四肢拍打水面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游泳队周日是全天休息的，这个时候几乎整座游泳馆都寻不到人，像韩冽这样跑来训练的更是罕见。 他不为别的，只为在即将到来的锦标赛中能够取得一个理想的成绩，这个比赛于他来说很重要； 也因为实在空虚无聊，玩没有兴致，睡又睡不好，便索性投身热爱之中； 再者，他过去分给游泳的时间太少了，现在是能补则补。 自我训练结束时已接近黄昏，韩冽换了衣服从更衣室离开，路上看手机时方才看见池淼的信息。 他的脚步无意识地慢下，脸上神情也有轻微的愣怔，继而变得恍惚。 半晌，他才回道：［不用更新。］ 如果他真出了什么要紧的事，韩明跟徐青不一定会抛下工作赶到现场，与其失望，倒不如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可预见的结果。 接下来的几天，池淼跟韩冽像是两条平行线，没有发生任何的交集。 泳队的群聊大多时候是安静的，毕竟他们时常在一起训练，要说的话当面就说了，而且一群大老爷们儿，扎群里闲聊往往不是他们的兴致所在。 转眼到了周三，25号，距离全国大学生游泳锦标赛开始仅剩两天，这天池淼被王教练在微信上找了。 王教练说，本次锦标赛将在北京举行，届时开幕式上每支游泳队都需要一名形象佳的举牌手带队出场，想知道池淼有没有意愿作为举牌手跟着游泳队一起去比赛现场，期间车费什么的全免，她还可以提前回来上课。 消息来得突然，池淼惊喜到险些在课堂上笑出声。 若说要自费的话，她肯定得婉拒，但现在是免费，而且开幕式的时间又正巧是周末，她何乐而不为呢？这可相当于一场白嫖的旅行！ 于是在跟父母说明情况并征得同意后，池淼乐颠颠答应了王教练，下课后去食堂吃饭还给自己多加了一根鸡腿作为庆祝。 - 青大游泳队出发前往北京参赛的时间是在周五中午十二点半，这天池淼没什么课，却也还是请了半天假。 上午的课程在十二点结束，池淼下课后去食堂加速吃了午饭，又回了一躺寝室拿行李，到达游泳馆时游泳队的人恰好从里面出来。 今天他们包括教练在内的所有人都穿上了队服，水蓝色的运动外套和束脚的运动长裤，像是量身定做的，衬得他们一个个身高腿长，青春洋溢。 那些颜值上等的就更好看了，譬如韩冽，他外套的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黑衫，单肩挂着一个看起来没装多少东西的黑色背包，两手习惯性揣在兜里，步伐松闲，整体入目随性散漫。 队里的男生大多属于外向爽朗型，又跟陈西玩得好，见了池淼，异口同声地跟她打招呼，笑嘻嘻地喊她“表妹”。 韩冽嘛，一如他此前在池淼心中的形象——不会主动出声跟人打招呼的那种。他只随意斜了她一眼。 两位教练特意叫了一辆巴士载大家去机场，没一会儿的功夫所有人就相继上了车。 考虑到池淼跟大家还不熟悉，陈西便抛弃了韩冽跟池淼坐一起，上了飞机后也喊池淼跟着他，不过飞机上他们坐的是三人座，所以陈西又拽上了韩冽。 怕自己屎尿多，坐在中间出入不方便，陈西占据了靠过道的位置，而池淼想看风景，就坐了靠窗的位置，因而，韩冽被塞到了他们中间。 趁着飞机还没起飞，坐下后，池淼兴冲冲掏出手机给父母录小视频，将摄像头的角度从机窗和自己身上慢慢往陈西那边转。 “爸妈，我上飞机啦，看，这是表哥。” 陈西忙咧开嘴凑上脸：“嗨，小姨，姨丈，你们看看我是不是又帅了？” 陈岚和池昌云都没在忙，几近秒回，两人都默契地回了语音消息。 陈岚重复此前叮嘱过池淼的话：“注意安全，人生地不熟的，你又是个路痴，到了那里别一个人瞎跑，还有，北京天气比较冷，有没有带厚一点的衣服？” 池淼面容发僵，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走得匆忙，忘记把阳台上的外套收进包里了，不过也不碍事，她带的衣服是长袖且有一定厚度的，实在冷的话，到那里再买一件吧。 “知道了，带啦带啦。”为了让陈岚放心，池淼拖长音调用无奈的口吻回道。 池昌云说：“小西，你不但变帅了，脸皮也变厚了！好好比赛啊，等拿了好成绩，我给你发个大红包。” 语音是外放的，播放结束后，池淼笑着把手机递过去给陈西，期间不经意晃了下视线，堪堪撞见韩冽那微垂的深沉眼眸，其中光亮晦涩。 他一副心事在怀的模样，淡的像潭泉水的脸上隐约飘忽着一层忧郁，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是想起过去他要比赛时那个会叮嘱他，会为他加油的至亲不在了，还是想起了那对形同虚设的父母？ 池淼稍稍愣神，本欲问问韩冽怎么了，但想来他多半不会告诉她，便也没问了。 飞机起飞一段时间后，原本说话声此起彼伏的机舱渐渐安静下来，乘客们听歌的听歌，看视频的看视频，睡觉的睡觉。 韩冽老早就戴上了耳机两耳不问窗外事，他本想借着飞行的这段时间来补补觉，奈何酝酿了半天都没有睡意，只能一直闭着眼假寐。 后来他睁开眼喝水，才发觉原来在看视频的池淼跟陈西不知何时都睡着了。 陈西两手环胸仰着脑袋，嘴巴微张着呼出均匀的气息，睡得死沉，姿势很不雅观。 相反的，池淼低垂着脑袋，两鬓细软的乌发垂散下来挡住了甜美的侧脸，露出大半白净的后脖颈。 韩冽喝了口水，拧瓶盖之时目光又回到池淼身上，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后，他伸出一只手去轻拖住她的下巴，轻轻施力向上抬。 池淼睡得迷迷糊糊的，下巴处传来的微凉触感对她来说没什么刺激作用，连脑袋被抬起靠到了椅背上都没觉察，只模糊觉得脖子舒服多了。 但是，她能深切地感觉到，好冷啊。 她今天只穿了一件长袖，干坐在飞机里吹空调吹久了，藏在袖子里的手臂不知不觉冒起了鸡皮疙瘩。 池淼难受地抿了抿嘴角，身躯轻动换了个姿势，肩膀微缩起来，两手藏进袖子里，脸蛋偏向了韩冽那边。 她细腻的肌肤上，两道细眉被压得平了些，额间有着微小的折痕，唇色的红也淡了不少，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韩冽低眼看了看池淼身上那件单薄的长衫，少顷后默然起身，将空调的风量调小，这才又坐下重新戴上耳机闭了眼。 然而过了半分钟后他又睁开眼，侧目看一旁的池淼，发觉她还是维持先前的神采和姿势没有改变，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暖和了。 端详几秒后，他感觉到身旁传来了动静，于是偏过脸去，目光移到陈西身上，然后很快暂停音乐拿手肘去撞他。 正砸吧着嘴寻找舒服姿势的陈西醒过来，脸上神志不清的，茫然地望向韩冽。 韩冽两手悠悠然环在身前，自顾合起了眼，嘴上淡淡地说：“把你外套脱了给你表妹。” “？”陈西不解地蹙眉，睡眼惺忪，“为啥？” “她冷。” 陈西歪头往池淼那边看，眨了眨眼，意识忽然清醒许多，想到什么，他心头顿时激动起来，唇角翘起。 “她跟你说她冷的？” 韩冽睁眼，一脸莫名。 陈西笑意颇浓：“咋的？你偷看人家呢？” “......” “你这么关心她，怎么自己不脱？” 陈西意有所指的死亡三连问令韩冽霎时沉了脸。 他无语地抿唇，本懒得搭理陈西，但想了想还是瞥着他哼声轻蔑道：“我是你爹，轮得到我脱？” “哦？”处得好的男生之间以父亲相称已是常态，陈西一点也不计较，反而笑得愈发狡黠，眉飞色舞的，“那你承认你关心我表妹了？” 韩冽瞬间心态有些暴躁，拧起眉毛用看智障的眼神看陈西：“你是不是有毛病？” 有毛病的人才会屁大点事都往不纯洁的方向想。 被骂的陈西抬手去摸韩冽的头发，一边爱抚着，一边低声说：“有毛病的是你，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吗？口是心非病。” “滚。”韩冽粗暴地甩掉陈西的手，嫌恶地挪开视线，“傻逼。” 他觉得陈西才是有毛病的那一个，怕再看他一眼自己会忍不住一拳上去。 陈西却不怕死地凑上韩冽，在他耳边贱笑着悄声刺激：“别嘴硬了冽冽，承认吧，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是不会笑你的。” 韩冽忍了忍，片刻后一把推开陈西，对他咬牙切齿道：“是，我关心你表妹，她冷了我心疼，所以你他妈要不要死远点儿，给我俩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 正巧被冷意跟俩男生对话的声音扰醒过来的池淼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第28章 嘴硬 韩冽握紧她的手：“疼吗？”…… 陈西比韩冽先注意到池淼醒了, 想到韩冽即将面临的尴尬，他心里乐开了花, 笑意直达眼底，有意提高音量喊道：“表妹，你醒啦！” 喊完他飞快地看向韩冽。 果不其然，韩冽神情一滞，脸上的狂慢与不屑都登时消失了，他反射性地面向池淼那边, 入目是她满脸的惊慌失措。 池淼窝在椅子里，在韩冽看过来后立马不自在地眼光闪动开，躲过他微诧的眼神。 想起韩冽刚才说的那番话，池淼不由地脸颊轻热, 跃上绯色, 她心乱也得厉害, 扑通扑通，像怀揣了一只蹦跳的兔子。 这是她以往被异性表白或得知某位异性喜欢自己时所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也不知怎的到韩冽身上就产生了, 惹得她心绪紊乱。 什么鬼？韩冽喜欢她？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毫无感觉？现在是什么情况？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韩冽表白的话, 她要怎么办？ 答应他吗？不不不！她跟他不过是泛泛之交, 彼此还不够了解, 她不能这么草率！ 但是，拒绝的话, 她该怎么说才能既不失礼貌又能不伤害到韩冽这样骄贵的人的自尊呢？ 池淼内心戏很足，一阵胡思乱想，神色恍若大难临头，奈何还没等她想出妥帖的陈词，就听身边的韩冽干咳一声, 音色平常道：“开玩笑的，别误会。” 池淼的表情一刹那凝固住，心情仿佛坐了一趟过山车，由极速冲顶到飞速下坡，最终归于平静。 她缓了缓神，心情仍旧复杂，只不过感情变了。 在松气的同时，她心底又横生起浅浅的，不应该有才对的——诡异的失望。 为什么会失望呢？大抵是人类普遍向往被那些自己不讨厌的，又长得好看的且优秀的人喜欢吧，这会让她们获得难得的优越感。 池淼迅速埋掉这种于她来说不合常理的失望，脊背挺直了些，略微僵硬地“呵呵”一笑，再无他言。 这时，气氛不免尴尬起来。 韩冽早已不再看池淼，面上淡回往常的颜色，看不出一丝窘迫与懊恼，底下的一只脚却准确无误地踩到了陈西脚上，下颚线条微微绷起。 正努力憋笑的陈西疼得“嗷”了一声，他飞速抽出脚，正欲张嘴抱怨，却见韩冽幽幽飘过来一个冷眼给他，吓得他当即把话吞了回去，转而利索脱下了外套，递给池淼。 “表妹你别误会，韩冽是看你冷，让我把外套给你，我——” “我什么时候说了？”韩冽冷不丁打断陈西的解释，浓眉轻蹙，微凉的眼里散发出警告的意味。 妈的，真是个傻逼！ 陈西懵住，反应过来后忍不住露出两排大白牙，笑得意味深长，忙不迭点头：“好好好，你没说你没说，是我幻听了，行了吧？” “……” 韩冽气得闭上了眼睛。 陈西没管他，笑眯眯地继续对池淼说：“来，表妹，外套给你穿，别着凉了。” 池淼显然又进入了懵圈与震惊的状态，神情讷讷地推开陈西递过来的外套：“不用，你自己穿吧，你要比赛的，万一感冒就不好了，我也不是很冷。” “哎呀穿吧，我每天泡水里，身体强壮得很呢。” 陈西这次直接把外套放池淼腿上了，随后身体凑近韩冽，一只手掌柔柔地贴到他胸前，用轻飘飘油腻腻的口气说：“怎么了我亲爱的冽冽，生气了？” 韩冽胸腔一阵起伏，眼皮徐徐睁开，冷沉地朝陈西斜睨过去，磨牙凿齿：“你想尝试从高空坠落，尸骨无存的滋味儿吗？” “干嘛呀，敢做不敢当？这可不像你呀。”陈西撒娇般扭着身体，偏要去耍笑韩冽，毕竟韩冽这副明晃晃嘴硬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觉得稀奇得很。 韩冽气得太阳穴隐隐泛疼，他努力忍着，一字一顿：“你嘴怎么这么贱呢？你什么货色？我能要你这种表哥？” 陈西还真有点贱，被嫌弃到这个份儿上还不生气不说，甚至趴在到韩冽肩上“咯咯咯”地笑，不过说到底，他心里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他可是非常乐意韩冽当他表妹夫的！ “滚！别烦你爹睡觉。”韩冽强忍住将陈西扔下飞机的冲动，用蛮力推开他，随后半侧过身，面向了池淼那边，视线不偏不倚对上池淼那张细嫩的小脸。 她盖上了陈西宽大的外套，半个身躯藏在里面，露出来的面孔明丽动人，眼眸清黑有润泽，此刻正定定与他对望着，眸光透着惊奇与无知，原本瓷白的脸颊不知何时多了两抹浅色的桃红。 韩冽定睛同池淼对视了几秒，然后一语不发将身体侧到了另一边，这下又看到陈西那欠扁的笑脸。 烦死了。 韩冽两眼厌恶地一闭，选择坐正。 陈西适可而止，清了清嗓子，收敛起不少笑意，拍拍韩冽的头：“睡吧睡吧，我错了，别生气，气坏了身体耽误了比赛。” “闭嘴。” …… 飞机继续飞行，这处又恢复了平静。 池淼尚处于半懵半醒的状态，脑子有些混乱，她望向窗外飘渺的云层，认真捋了一下思绪。 虽然不知道陈西跟韩冽说了些什么才会让韩冽说出关心她心疼她那种荒唐的话，但通过刚才两人的只言片语和举动可以知道，韩冽确实是因为看见她冷才让陈西脱外套给她的。 得出这个结论后，池淼感到难以置信，缓缓扭过头，小心翼翼地去打量身旁的人。 少年饱满的额头被乌黑的碎发半遮半掩，细密的睫毛静悄悄贴在眼底下，英挺鼻子下的薄唇自然抿合，颜色红而不艳。 可能也是觉得冷，他将外套的拉链拉到了最顶端，衣领包住了好看的脖子，与优美圆滑的下巴弧线隔着半节指头的距离。 他看着还是那样干净，遗世独立，如同盛开在雪山之端的悬崖边上的一朵无法触及的花。 池淼不争气地艰难咽了口唾沫，目不转睛凝视着韩冽那俊美的侧颜，看着看着，她不知不觉间嘴角悄然上扬，心里是既感触又无奈。 啧，这个死帅哥，内心明明很细腻温热嘛，为什么非要成天摆着一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了无兴致不屑一顾的姿态呢？ 不过，话说回来，他刚才那副不愿成认的愠怒样子以及左右换睡姿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嘛！ 后面的飞行三人各睡各的，互相不打扰对方，直到飞机降落时他们才相继睁了眼。 安全着陆后，乘客们熙熙攘攘往外涌，池淼跟在韩冽身后离开座位，陈西拿着她的背包走在前方，与他们隔着几个人。 有些乘客急于下飞机，见了缝就钻，池淼原本跟韩冽只相隔着半截手臂的距离，哪只突然有几人先后插了进去。 生怕落队，池淼下意识朝前伸出手，她本想去揪韩冽衣服的，却因为视野问题而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垂在腿边的左手。 微凉宽大的触感袭来，池淼来不及细细体会，甚至不清晓自己抓到了什么，因为她的手臂猝不及防挡在了别人身前的缘故，她被人撞得踉跄了几步，连着拽了一下韩冽的手。 被拉住的韩冽脚步被迫停下，深黑眸中滑过一丝惊惘，回过头后瞧见的是池淼略显吃力的模样。 他反应很快的侧过了身，让其他人先过去。 乘客们换了方向，池淼瞬间少了压力，松着气扯了扯身上陈西外套的衣领，不经意的抬眸间却发现自己正抓着一只修长异美的手？ 池淼怔了一下，仰起脸，与韩冽寂然的目光相撞。 “！！！” 池淼瞳孔骤缩，霎时像触了电一般想松手，然而，被她握着的那只大手却忽然五指收紧，将她纤柔的手禁锢住了。 韩冽用了力，一股充血的感觉自池淼手部传来，这不免令她吃惊不已，瞪着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韩冽。 后者毫不怜惜地握紧她的手，甚至又施了点力，嘴角弯起一道意味不明的浅笑，问道：“疼吗？” “疼啊，你干嘛？”池淼皱眉，尝试抽出手。 韩冽扯了她一下，继而松了手，骄易散漫的语气自她头顶响起，飘飘然的：“下次再占我便宜，可就不止这点疼了。” 被他拉到他前面的池淼：“……” 这人是不是有毒？上次抱了他也没见他怎么样啊，这次握个手居然这么小气？而且，谁占他便宜了？她又不是故意的。 池淼捏了捏红一片白一片的手，无语道：“你想多了，我要是想占你便宜，早在你刚才睡觉的时候就占了，才不会这么光明正大。” 韩冽哑然轻笑，眉宇轻挑，意有所指地戏弄：“有没有趁火打劫，这不得问你自己？” “……” 池淼翻了个白眼，下一秒脑光一闪，回过头带着几分得意睨了韩冽一眼：“真是个自恋鬼，不过看在你刚才心疼我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她说这话时特意咬重“心疼”两个字。 韩冽：“……” - 全国大学生游泳锦标赛是大学生游泳比赛中最高级别的一个，每年一届，本届的举办时间为10月28号，举办地点在北京某高级院校的游泳馆内。 青大游泳队到达北京后先是去到指定地点完成了报到，随后才前往入住酒店。 通勤车上，池淼仍跟陈西坐一起，两人心情愉快地开房玩斗地主，时不时商量出牌对策。 韩冽跟另一队友坐在后头，他靠窗而坐，透过车窗观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高楼大厦应接不暇，大街小巷川流不息，路人步履匆忙。 北京是座繁忙而发展迅速的大都市，不过才过去一年的时间，好多景物都已经变了。 韩冽看着，双眼逐渐失焦，心里愈发沉闷。 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将近十八年，却没有什么值得终生回味的美好记忆，甚至有多年在渴望远离这里。 后来得偿所愿了，逃到了一座自己想去的城市。 可如今，他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了，这里还算不算他的家。 巴士一路走走停停，约莫半个多小时才终于在一家高级酒店外停下来，教练招呼着大家下车。 下车后，一群人喜气洋洋走进了酒店大堂，队员们将自己的身份证交给了王教练，由王教练去前台统一登记，领取房卡。 王教练攥着一叠身份证去了前台，对前台小姐说：“你好，我们是青崎大学游泳队的，提前预订过，这是我们的身份证，麻烦你核实一下。” 旁边一位同样在前台办理手续的男人听闻教练的话后，身躯陡然顿住，拧起眉头扫视起王教练。 王教练身上那件蓝色外套的背后，清晰地写着“青大游泳”四个字，再一看，他递过去的那沓身份证，“韩冽”两个字放大般落入视野。 韩明瞬间额角凸凸直跳，他迅速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在等待教练的一群年轻人，他的儿子韩冽就在其中，正跟队友交谈着什么。 想起韩冽的隐瞒与执拗，韩明心头直冒火，不见面还好，现在见到了，双脚就不听使唤地大步过去了。 “韩冽！” 第29章 父子 父与子的谈判。 空中猝然炸出一道凌厉的叫声, 惊得有说有笑的游泳队成员纷纷噤了声，目光尽数投向韩明。 男人西装革履身材挺拔, 散发着精英商人独有的气质，他此刻板着张颇具威严的脸，黑色皮鞋有力地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身上的不快肉眼可见。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父亲，韩冽眼中划过难掩的错愕，心也不自主地向上提起, 他迟疑地张嘴，想喊一声“爸”。 不曾想，话到嘴边还没出来就被韩明一个响亮有力的巴掌打了回去。 “啪”的一声脆响，听着都疼。 众人大惊失色, 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池淼顷刻吓得抬手掩唇, 目瞪口呆。 猝不及防被扇耳光的韩冽斜过了脸，浑身怔住。 他没觉得脸颊有多疼, 只感觉耳鸣了一瞬, 然后父亲使在他脸上的力气就都转到了他的心脏上, 用力地揪, 使劲地拉扯。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韩明的脸色阴沉得可怖, 池淼生怕他再给韩冽来一巴掌或踹韩冽一脚，不自觉地迅速挡到韩冽身前, 昂首挺胸，对韩明凛然正气道：“你干什么！你为什么打人？！” 她的话一出，其他人才纷纷回过神来，七嘴八舌开始指责韩明。 “就是！你谁啊你？！” “你再动手试试？别以为年纪大不敢碰你了！” 韩明垂眸看了看面前的小身板以及周围替韩冽打抱不平的年轻男女们，更是气愤, 斥道：“一群不思进取的玩意儿，我教训我儿子！你们说我是谁？！” 众人身躯一震。 上厕所的许教练在这时回来，见了这氛围感觉不妙，疾步上前警惕地审视韩明：“这位先生，你是？” 王教练也焦灼地跑了过来，喘着气左看右看，神态忐忑不安：“怎么了这是？” “你们两个就是教他们游泳的对吧？！”韩明面色涨红，肃穆的眉眼对向许教练和王教练，声音里是压不住的不满，“你们学校怎么回事？学生转专业，没经过家长同意也给批？！” 许教练蹙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韩明指向韩冽，咄咄逼人道：“我儿子韩冽，原本在你们学校读的金融，后来转到了竞技体育，我这个当父亲的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大伙儿一阵诧异，不约而同看向韩冽。 原来韩冽是瞒着家人偷偷转的专业啊？ 许教练独自消化了片刻，微微一笑，好声好气地跟韩明解释道：“不好意思韩冽爸爸，学生转专业，学校是视学生的意愿以及转专业的标准而定的，您不知情，那是你们沟通的问题。” 韩明气得哑言半秒，怒视韩冽：“混账！” 一直沉默的韩冽终于抬眼，迎着韩明锋利的目光，眼神渐寒。 静默了须臾，他神色淡漠地提步走向大门，冷声：“出去说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丢人现眼？ 韩明气的哼笑出声，他跟上韩冽，边走边骂：“嫌我给你丢人？我还没嫌你给我丢人呢！花这么多钱培养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 韩冽没理他，任由他骂骂咧咧。 池淼杵在原地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一个满身戾气，一个浑身冷寂，心底悄然浮上担忧与疼惜。 - 韩冽出了酒店，在一处大堂里的人看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 北京今日阴云层叠，周围刮起的风带着明显的冷意，吹动父子二人质感相似的头发。 “你想说什么？！”韩明暴躁开口。 韩冽背对着韩明，抬手按了按被他打过的脸才转过身，眉宇冷峻，语气隐忍道：“你是不是以为谁都是你手底下的员工，任你责骂？”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韩明瞪着他，威力十足地回：“你这是教训起我来了？！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说我脾气的问题，我是在跟你谈你前途的问题！” “我前途怎么了？”韩冽紧接韩明的话，横眉冷对，“你就断定我走自己的路没出息，非得走你铺好的路才能前途无量是吧？” “你知道就好！你看看你游泳游了多少年？游出个什么名堂来了？！” 韩冽忽的嗤笑了声，反问的口吻满是嘲弄：“那不是有你们在前面挡着？” “我们那是为你好！”韩明不接受反驳，前额紧皱起，誓要据理力争。 韩冽露出一丝不耐烦的情绪：“你能换句台词吗？你们做父母的，是不是都只会拿这句话来强词夺理？” “我说错了吗？全中国游泳运动员那么多，被人记住的有几个？你以为你随便拿个冠军别人就能记住你了？痴心妄想！你现在没19也18了吧？连省队都还没进，一堆比你小的走在你前面！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这话倒是说到了韩冽心坎里，他明显愣了一下，接着轻敛下眸，沉默了。 即便类似的话他过去也从韩明嘴里听到过许多次，可每次听到都还是会令他心里涌起阵阵的落寞感。 韩明瞧见韩冽那低落的副样子，胜券在握般地哼出一道不屑的笑，张嘴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可韩冽没有给他机会，在他吐出第一个字之前率先开口了。 韩冽喉结动了动，重新直视韩明锐利的双目，眼神坚定语气迟缓：“这点我不否认你，我确实没什么优势，但我既然已经选择了，就不会再变了，里面一堆人跟我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韩明瞬间气到手抖，他强忍住动手的冲动，厉声吼：“你这是在浪费时间，浪费青春！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我就这么一件热爱的事，没有了它，对我来说才是在浪费时间。”很明显韩冽不以为然，他与父亲在很多方面的价值观从来就不一样，他也不指望自己能够说服韩明。 “你能不能不要再阻止我了？”他直视着韩明，目光微微有些伤神，“我是你儿子，不是你的傀儡。” “就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才要阻止你！否则你去当乞丐我都没意见！” 这种观点韩冽实在无法苟同，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与烦躁感，拧眉看着韩明，隐忍着什么。 韩明回视着韩冽，他嘴唇紧抿着，下颔线绷得死死的，是像一头快要爆发又在极力克制自己的雄狮。 僵持半晌，他适才低头深吸了口气，像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再说话时口气有所缓和，说出的话却更为绝情—— “韩冽，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我向来说到做到。我告诉你，如果你决定继续走你的竞技体育，那你将来是死是活都不再关我的事。换句话说，我这个爹跟游泳，你只能选一个。” “......” 韩冽顿时躁的不行，眉目赫然阴鸷，脸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了怒色，额角的青筋微凸。 “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是不是将来我谈不谈恋爱，跟谁谈，结不结婚，跟谁结，孩子是男是女都得你说了算？从小就逼着我做我不喜欢的事，什么时候能理解尊重我？” 可惜这话对韩明压根不管用，他愈发觉得韩冽执迷不悟，被韩冽这么一质问，他咆哮的语气反倒又回来了：“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我是为了让你迷途知返！让你未来的路走得更舒服，生活过得更安稳！你怎么就不懂！” “安稳？”韩冽嘲讽地扯唇，“你认为你的人生安稳吗？妻离子散，这算什么安稳？” “你——”韩明显然被韩冽的话刺激到，面露怔色，眼白隐约泛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怎样，竟是好半天回不上一句话。 空气在这时陷入沉寂，父子二人赤目相对，空气中充满难以言述的气息。 韩冽望着韩明那双饱含复杂情绪的眼，脸部线条逐渐僵硬，似乎在做着什么思想挣扎。 好一会儿，他眸中的对抗与愤懑缓缓消退，情绪也平静不少，只见他半颔下首，喉结上下一滚，低声道：“你可以不支持我，但请你不要阻止，我是不会放弃的。” 话里做出了明显的选择，韩明听了，默然须臾，而后轻垂下头闭了闭眼，他说话速度慢了许多，也不在咆哮了，却透着藏不住的失望与沉重。 “你太令我失望了，从你幼儿园到高中，我花钱供你上最好的学校，最贵的兴趣班，我给你住最好的，吃最好的，穿最好的，你呢？怎么回报我的？上大学了，找你姐你妈去了，当我这个父亲死了一样！” 难得看见父亲这幅模样，韩冽的喉间隐隐作痛，他点头，嗓音微哑道：“是，这些你是给我最好的，可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啊！”韩明抬头提高音量，那双往日精炯的眼混浊不少。 韩冽愣了愣，垂下眼，怅然若失地说：“我想要的，你已经给不了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你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没时间跟你浪费！”韩明心里又烦又暴躁，情绪有些失控，大手用力地一挥，“你就回答我，你到底听不听我话！” 空中飘起一道深重又无奈的叹息。 韩冽低头捏起眉心，眼睛紧闭起，额上有着深深的折痕。说了这么多，还是白费力气。 韩明紧盯着韩冽，倒也没催他。 风过树梢，他们都在做思想斗争。 好半晌，韩冽深深叹了口气，被迫做出了他认为的他所能够做到的最大的妥协。 “我会一直利用空闲时间学习金融知识，你给我点时间，如果我大学毕业还是没能进入省队，我就认命，听你的安排，行吗？”韩冽目光恳切望着父亲，话语都变得卑微起来。 终究父子一场，他能够在荣华富贵中长大成人，眼前这位苛刻的父亲功不可没，即便少了应有的关爱，他也还是狠不下心做到二选一。 可韩明失望极了，面上红色渐浓，无论是表情还是口气都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恨。 “你太天真了！宝贵的大学四年你就用来玩水？！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做出个选择！” 韩冽觉得他不可理喻，话里带了崩溃烦躁：“我已经做出妥协了，你能不能别总这样专断？也稍微妥协一下？” 显然没办法逼韩冽放弃，韩明内心愈发狂躁，他没马上接话，只死盯着韩冽那双暗流涌动的黑眸，心里百转千回。 终究是年少轻狂！ 既然始终不听劝，那就让他长点教训好了！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在现实面前，梦想不值一提！ 终于，韩明吐出一口浑浊的气，连点了几下脑袋，铿锵有力道：“行，既然你执意不听我劝，那我就不拦你了，我就等三年之后再认你这个儿子！你不是很看好自己吗？那这三年你就自己养活你自己吧！我等着你后悔的那一天！” 第30章 电话 母与子的通话。（捉虫） 韩明混迹商场多年, 向来狠绝，为人也天生较为薄情, 他给韩冽丢下一段绝情的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恍若大片的原野枯草在一瞬间被烈火燃烧殆尽，剩下漫无边际的灰烬，韩冽怔在原地望着父亲离去的方向，眼光愈发涣散。 周遭的阴凉的风明明只是吹到他裤子上带起浅浅的波纹，他却感觉刮在了他心里，疼。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父与子之间, 不应该是以爱、以尊重、以谅解、以适当退让来维系感情吗？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绝对服从？ 韩冽难过，眼里看到的只有韩明坚决无情的背影，却不知韩明也难过, 看不见韩明微红眼角那沧桑的细纹, 更看不见他面上对某种悲痛情绪的抑制。 …… 不知过了多久, 韩冽适才收拾好情绪身回酒店。 其他队员都已经被教练赶上楼了，只剩下王教练还在大堂里等待韩冽。 瞧见王教练, 韩冽下意识压下眼皮, 掩住眼中异样的色彩。他仪态如常地走到王教练跟前, 低头致歉, 嗓音低缓：“对不起王教练, 刚才我爸态度不好，我替他向您道歉。” “没事, 可以理解。”王教练叹着气去拍韩冽的肩膀，神色担忧，“倒是你跟你爸，没事吧？” “没事。”韩冽微一掀唇。 王教练敛了敛眸，表情严肃了些, 责怪道：“你也真是的，转专业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先跟父母商量一下。” 韩冽没回应。 关于自身的一些情况，他并不想多说。 王教练无奈，却也不再多言，只掏出一张卡片递给韩冽，叮嘱他：“行了，没事就好，收拾好心情，明天好好比赛。这是你的房卡，兜兜转转大半天也累了，先回房整顿一下，到点了我再集合你们吃晚饭。” “好。” 两人一同乘电梯上了楼。 经费有限，大家住的都是双人房，韩冽的房间在2033，他并不知晓自己跟谁住，直到开门后见到陈西拿着瓶矿泉水火急火燎地向他走来。 陈西走到一半就急不可耐地将手里的冰镇矿泉水扔向韩冽，“赶紧敷敷你那脸吧，不然明天得肿了，要是影响比赛就亏大了。” 韩冽堪堪接住，手心一阵冰凉。 他愣了愣，而后也没说什么谢谢之类的话，只把矿泉水贴到还残留着红色痕迹的脸上往里走。 陈西跟着他，一把撸起两只袖子，愤愤不平控诉道：“妈的！那是你亲爹吗？下手那么狠。” “不是亲的我也不至于让他打。” 韩冽口气凉凉的没什么感情，他说话时取下背包随意丢到凳子上，而后顺势半躺到其中一张床上，软床凹陷些许，他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不少。 陈西坐到隔壁床，两手撑着膝盖，犹豫了一小会儿，不确信地问韩冽：“敢情是你爸妈不同意你读这个专业你才瞒着他们转的？” 韩冽盯着天花板的眼空洞无神。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陈西追问：“为啥不同意啊？” “他觉得没出息，浪费青春。” “……” 陈西一时语塞，他们这条路想要有出息确实是无比艰难的，就连他也偶尔会对未来感到迷茫，会后悔没为自己多开条路。 所以韩冽爸爸的想法其实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思及此，陈西暗叹了口气，视线在韩冽身上沉默，后者面色无波看着很平常，但那双深邃的眼一动也不动的，明示着主人正心神不属，在想着什么。 可韩冽究竟在想什么呢？ 朝夕相处一年了，陈西仍从来猜不透。 他努力思索了半晌，登时心下发慌，惶恐地问：“你刚跟你爸谈得怎么样？你该不会要转回金融系吧？” 韩冽扯出一道苍白无声的笑：“怎么可能。” 说完，他收回思绪撑起身，慢腾腾走到电视桌前放下了手中的矿泉水，补充道：“他同意我读竞技体育了。” “真的？”陈西拖长了尾音，半眯起眼狐疑地打量韩冽，显然不太相信，“可我咋感觉你不像没事的人啊。” “脸都被打肿了，能没点事？”韩冽淡瞥陈西一眼，抬手去脱身上的外套，讥笑的语气让人感觉他又无异于平常了。 陈西无法确定韩冽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心里肯定父子俩刚才谈得不太愉快，他刚去买水时可是远远就看见了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的。 只是韩冽不愿说，陈西也识相地不去追问，酝酿了半会陈词后，他一拍大腿起身，过去攀住韩冽的肩膀，义愤填膺地说：“没关系！你爸觉得你当运动员没出息，那你就出息给他看！明天比赛拿个好成绩甩他脸上！” 韩冽嗤鼻，要笑不笑地推开陈西的手，漫不经心地奚落：“你这张嘴，可算说出点能听的话。” “我他妈可是为了安慰你才跟肚子换房的，还特意买了水给你敷脸，你别不识抬举。” 陈西磨牙，虚踹了韩冽一脚。 - 由于明天一大早就得出发去比赛现场，为了确保安全与睡眠充足，两位教练不允许队员们擅自离开酒店，所以大家吃过晚饭就又都回了房。 吃饭时韩冽忘了带手机，回房后发现手机上多了一通未接来电。 来电人是母亲徐青。 韩冽神经忽颤，变得不安起来。 他的第一反应是徐青或许是知道了他偷转专业的事，来兴师问罪的。缓神几秒，他跟陈西打了个招呼就拿着手机出了房间。 酒店的廊道空无一人，灯光透亮，韩冽无声无息踩在光滑的瓷砖上，做了个微深的呼吸，适才回拨电话。 这次稀奇极了，徐青几乎是秒接，并且语气出乎韩冽意料的没有他想象中的苛刻，相反的听上去心情不错。 “喂，韩冽。” 韩冽暗自松气，疑惑也浮上心头：“嗯，怎么了？” “你现在在学校？” “没，我在北京。” “北京？你回北京干什么？” “参加大学生游泳锦标赛，之前跟你提过。” “是么？我不记得了，回几天？” “一周左右。” 徐青那头安静了一段时间，估摸着应该是去看了日期，再说话时语气突然就变严厉了不少：“你不用上课？” 韩冽如实说：“学校统一请假了。” “真是胡闹！你去参加那些比赛有什么用？这请一周假课程落下多少？要是被你那暴脾气的爹知道，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韩冽闭起眼睛，很无奈。 他的父母过去经常因观点不合而争吵不休，唯独在不同意他走竞技游泳之路以及要求他禁行什么与必行什么这种事上想法不谋而合。 即便母亲现在已经算是对他不管不顾了，但当说到他游泳的话题上时还是会忍不住教育他两句，就像现在。 韩冽搞不明白，既然已经不在乎他了，不想管他了，为什么还要依仗着那形同虚设的身份去不让他好过。 他最讨厌听到父母这种贬低他爱好且自以为道理十足的话，却偏偏又不想与他们发生争吵，所以只好置若罔闻，没情绪地转移话题：“大发慈悲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暗藏讽刺的话语，徐青却并没有在意，声音反倒在这时莫名地柔和下来，变得跟开始时一样：“啊，想跟你说件事。” 韩冽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紧跟着袭来，他颈肌微动：“你说。” 对面稍有寂静，鲜见的温和嗓音才缓缓传来，夹杂着难掩的愉悦与轻羞。 “我结婚了。” 廖廖无足轻重的四个字，落在韩冽耳朵里却堪比雷霆霹雳，劈得他浑身僵硬。 就在这时，韩冽赫然想起国庆节那天晚上，母亲亲昵地挽着一个男人的手出现在万达广场。 他想过她很大可能会再婚，也一直在为这一刻的到来做心理准备，可没想到当它真正到来时，他仍然有种迷失在汪洋大海之中的孤立无援之感。 …… 韩冽久久没有言语，徐青怀疑他没在听，试探喊道：“喂？韩冽？” 韩冽眼睫轻颤，喉结上下滚了一圈，他勉强维持住镇定的模样，努力稳住声线：“什么时候的事儿？” “10号就已经领证了，一直没告诉你。” 10号？那么…… 距离现在都要过去快二十天了。 韩冽额角狠狠一震，眉头迅速拧起，克制着声音：“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徐青不在意道：“没什么好说的，以你这性格，估计也不会祝福我们，再者，这跟你关系也不大。” “跟我关系不大？”韩冽再也忍不住，飞快接上徐青的话，眉眼顷刻间阴霾遍布，“我是你儿子，你结婚跟我关系不大？” “话是这么说，可你现在不是跟我一起生活。”徐青自觉有理，义正词严地为自己做辩护，“虽然你在青崎读书，但我们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这确实跟你关系不大啊，影响不了你什么。” 韩冽一阵心寒，冷冷笑了声：“原来你也知道我们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你有想过见我吗？” 徐青立马“啧”了声，指责道：“我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 “那你现在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我们明晚上要办婚礼了，他听说你在这边读书，离我们这儿也不是很远，让你有空想来的话可以过来，他认为见个面认识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韩冽嘲弄地笑了，那笑意漂浮在苍白的脸上，看着是那样令人心酸。 “你们证都领了，我现在认识有必要？之前谈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 “……” “随便你吧，不来也好。”徐青其实不在乎韩冽会不会前去祝福她，心里甚至是不希望他去的，毕竟现场会有男方的父母亲友在，万一韩冽给人摆脸色或者行为令人不满，吃亏的将是她。 韩冽体会到了一种身处严寒之地的冰冻感，他已经不想再与徐青说下去，事实证明她与父亲一样，都是冷血无心的人，他要受不了了。 “还有事吗？没事挂了。”韩冽用着最后一丝冷静，淡漠开口。 “你什么态——” 徐青斥责不满的话语尚未讲完就措不及防被一阵呕吐声代替了。 韩冽眉心一紧，忧声：“你怎么了？” 没等到回答，“嘟”的一声。 电话挂断，空气静止了。 韩冽茫然，匆忙又拨通了徐青的电话，可这次没人听了。他忧虑地凝了几眼手机，放心不下，最终去了条信息。 煎熬等待了几分钟，徐青终于回他：［没事，孕吐而已，我怀孕了。］ “……？” 韩冽无法接受这样一个消息，他如同一根柱子一般，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喉结滚动，瞳孔渐缩，深黑的双目正在失去神采。 结婚了，还怀孕了？ 真是可笑啊。 韩冽那一颗悬挂着的，才被戳出血的心，直直往下沉，沉入海底，海水盐分渗入伤口，难以名状的疼。 他失魂落魄垂下手，眉毛也倒挂下去，无神望向前方映射着头顶灯光的落地窗。 那里模糊装着他，黑发白脸，唯独眼尾微红。 与窗户中的自己相顾须臾，韩冽突然无端端哑笑了一声，笑容凄美讥讽，裹满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苍凉。 这时，“咔嚓”一声响。 韩冽身后方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池淼拿着陈西的队服从里面出来，欲转身之时余光恰巧留意到了右手边那道修长的身影。 她侧目定睛看去，见清了一个落寞清瘦的背影，他站在灯光底下，周身像笼罩着寒气，令人望而生畏。 池淼熟悉这个背影，却又惊奇于它散发出来的气息，以至于嘴巴干张着，欲言又止。 在池淼没喊出韩冽的名字之前，韩冽率先回身了，脸上那鲜少的阴郁神情将池淼吓得不轻。 池淼蓦然撑大了双眸，内里填满惊愕。 她没看错吧？为什么韩冽的眼睛隐约泛红？他是哭了吗？不会吧？！！ 韩冽显然是没料到会在这儿撞见池淼，他脚步蓦然滞住，微愣了瞬息，旋即两眉皱起，难得对她露出不善的态度来。 “你在这儿站多久了？” “我刚从里面出来。”池淼下意识指向身后的房门，眼光却探寻地盯着韩冽的眼睛，对他放低声音试探道：“你怎么啦？” “没怎么。”韩冽面色有所缓和，话里却毫无温度，他冷淡挪开与池淼对视的眼，从她身前走过了。 池淼脑袋跟着韩冽离开的方向转动，不经意看见他握在手里的手机，心中不免油然而生一种猜测——他是接到让他不开心的电话了吗？ 可池淼也只是猜猜，很有数地没有上去追问，并且识相地一路上与韩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直至韩冽开门进房了，池淼才快速冲过去，一手抵在门上，将手里的外套递过去，对他客气笑道：“学长，这是我表哥的外套，麻烦你帮我还给他。” 她特意借机又看了一下韩冽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红色了，脸色却还是比较冷漠。 韩冽仍然不出声，接过池淼给的外套，旋即把门给关上了，那样子仿佛多看池淼一眼都是受罪。 “……” 池淼脸部一僵，须臾后尴尬地收回了笑，嘴里机械地蹦出两个字：“谢谢。” 这家伙指定有点事。池淼心想。 是因为他父亲吗？ 不管是因为什么，在全国性的大型比赛前夜遇到了不顺心的事，都太惨了点。 第31章 比赛 全国大学生游泳锦标赛。 天意弄人。 韩冽这晚彻夜无眠。 黑暗中, 像是有一个恶魔在肆意压迫他的神经，踩踏他的心脏, 致使他脑袋胸口愈发沉闷。 直至明开夜合，天边冒出朝阳的痕迹，路边的早餐店开了门腾出袅袅炊烟与阵阵香味，那头精力旺盛的魔鬼适才愿意潜伏。 韩冽托起沉重的身躯去了洗手间，开水填满洗手池，他将脸深埋进去, 足足憋气了一分钟才抬起头来。 镜中的他眼白里泛出红色，微张的嘴唇红齿白，乌黑的发尾滴滴答答往下冒着水，水珠顺着鼻骨汇聚在鼻尖处, 最后又回到水池里。 不一会儿, 陈西伸着懒腰打着呵欠从外头进来, 含糊不清地问：“冽冽，昨晚睡得怎么样？” 韩冽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渍, 拿过漱口杯, 面无表情微哑着嗓子答：“挺好的。” “这酒店的床就是舒服, 不像咱们学校的, 硬邦邦的就算了, 还那么小，翻个身都怕摔地上。”陈西没觉得韩冽有哪里不对劲, 扭着脖子自顾说着话。 …… 集合在酒店吃过早餐，青大游泳队的人就坐上比赛主办方给他们配好的通勤车前往比赛地点了。 教练在车上说着赛前惯用的语录，让大家不要紧张，用平常心对待，不要求最好, 只要求尽力。 队员们活力满满地应承，齐声喊着口号，甚至放起了令人听了心潮澎湃的战歌。 池淼喜欢这种激情澎湃的气氛，咧着嘴拍着巴掌附和，眼光流转间，瞧见坐在窗边的韩冽似乎游离在了现实之外。 他一声不吭的，眼皮低垂望向窗外，留给她一个过分俊美的侧脸，在一派热闹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换作往常，韩冽这副凡事漠不关心的模样在池淼看来挺正常，但或许是昨晚不经意撞见了他稀奇的一面，池淼总觉得今天的韩冽不在状态，使得她不禁有些担心他今天的比赛。 之前准备助理面试时池淼了解过，这场比赛是国家发现、挑选和储备游泳人才的一个重要平台，届时会有来自全国各地的高校队伍以及运动健将参加，所以竞争是很激烈的，因而青大游泳队早在一两个月前就开始为这次的比赛做准备了。 - 前期一切顺利，开幕式过后，本届全国大学生游泳锦标赛正式开始了。 比赛现场人员众多，有各种级别的教练、有裁判、解说员、观众，这无一不在宣告着这场比赛的含金量，运动员们为此养精蓄锐，一眼望去个个精神饱满。 而一夜没合眼的韩冽，却深刻感受到了自己当前精神的萎靡，也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这种感觉直至站到出发台上也没有丝毫的缓和，反倒更甚了。 队友教练们坐在特定区域的观众席里，为韩冽鼓掌呼喊，对他寄予厚望，却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池淼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她清润的目光笼罩住韩冽那尊白皙健美的身躯，正感叹着他的身材之好，眼皮就忽而凸凸跳动了好几下，一种不详的预感随之浮上心头。 她心下一惊，立马抬手按住了不安分的眼皮，心里下意识念叨着保佑韩冽能正常发挥的类似话语。 赛道起点处。 韩冽俯身于出发台上，透过泳镜注视着眼底微波晃动的池水，光洁的额头紧出几道纹，状若难受。 他不知为何自己此时会心悸得厉害，脑部像横亘着一根粗木棍子，抵在他的太阳穴处，致使穴位断断续续地抽痛着。 “预备！” “嗡——” 在裁判的气笛声发响前一秒，韩冽忽觉耳朵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不合时宜地出现了耳鸣，周围一切顿时都被消了音！ 这种感觉太过难受，韩冽不由地紧闭上眼甩了下脑袋，再睁眼时，各泳道的对手就竞相飞跃了出去。 待韩冽反应过来时，他已成了最后入水的选手。 游泳是一项竞速运动，几乎可以说是分秒定生死，韩冽出发慢了，各方面状态又恰巧不好，这一差错足矣致命。 一去一回间，比赛结束。 韩冽从水中冒出头来，迫不及待扯下泳镜望向电子大屏幕。他微张着嘴呼出忐忑的气息，在看清成绩后，那覆盖着一层池水的脸愈发苍白。 最后一名。 即便韩冽用尽了力气去追逐，也无法让奇迹发生。 这次锦标赛的单项比赛中，只有预赛成绩排名前八的运动员才有资格进入决赛，而各单项比赛又分甲乙丙三组，对手众多，韩冽这个成绩，连决赛的门槛都够不着。 韩冽呆看了屏幕几秒，最后没有做出什么发泄的类似捶打水面的举动，只是隐约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观众区。 那里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惋惜叹气，只有青崎大学的观光区域寂静无声，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像是还没能缓过神来。 他们与韩冽成为队友一年多，一起参加过许多大大小小的比赛，期间从没见韩冽游过最后一名，更别说今天这种失误了。 队友与教练的眼神无声中透露出太多的情绪，韩冽有些逃避地收回了视线。 池淼看着韩冽离开了水面，方才觉察到周围气氛的不对劲，她从遗憾同情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转而去看两位教练的脸色。 王教练和许教练神态凝重一语不发，显然是对韩冽刚才的表现不满又失望。 这令池淼不禁为韩冽捏了一把汗。 - 赛后，韩冽去换了衣服，回到休息室门口时，他愣是垂眸伫立着磨蹭了好一会才推门进去。 彼时王教练和几个暂时没比赛的队员已经回到了休息室，池淼也特意跟着回了来，他们坐的坐，站的站，随着开门声响起，相继回过了头。 一男生一见到韩冽，激动的情绪就控制不住，焦躁地走近他，抖着双手跺着脚说：“韩冽啊，你怎么回事啊？竟然犯那种低级又致命的错误，我当时都想冲上去踹你一脚了！” 后方的陈西立刻不悦地“啧”了声，匆忙上前拽开那男的，瞪了他一眼，紧接着去拍韩冽的肩膀，假笑着安慰他：“没事！不就一场比赛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韩冽没接话，不在意似的，极浅地扯了下唇线，眸光落到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的王教练身上。 心中有愧，韩冽轻敛下眼皮不与王教练对视，只走到他跟前站定，颔下首歉声道：“对不起教练，让您失望了。”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鲜少发脾气的王教练板着脸，神情肃穆，“怎么回事？你以前没犯过这种错误的。” 韩冽迟疑地回：“昨晚没休息好，今天没状态。” “没休息好？！”王教练眼皮眉毛瞬间往上一跳，火气霎时飞速上升，嘴里飞出了唾沫星子。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前几天就跟你说了吧？让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凌厉质问的语气，使得不大不小的休息室陷入诡异的静谧，事外人相顾无言，连大气都不敢喘。 韩冽一米九的高个子，此时低眉顺气地立正王教练面前，没反驳半句，像个承认错误任打任骂的孩子。 王教练这次是真生气了，一心揣着怒其不争的情感，愤目盯着韩冽。 “我都说了，我前不久才跟省队教练推荐过你，这次比赛对你来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考核，省教练会重点观察你，可你现在拿的这个成绩还不如你平时训练的成绩！我不要求你超常发挥，但你起码正常发挥吧？你知不知道在省教练的眼皮底下犯错误对你后面的省队选拔影响很大的啊！” “……” 没人应答。 空气静得能清晰听见王教练呼吸的声音，韩冽还是不言不语甘愿接受教练的责骂，那长黑的睫毛掩藏着清黑眼中黯淡的光。 池淼在一旁看着，不免对当下的韩冽生出几分心疼，她小心翼翼瞅了瞅王教练，见他仍瞪着韩冽，像是还要训斥他。 她其实想帮韩冽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资格，也不敢说，无助之下只好悄悄扯了把陈西的袖子。 陈西即刻会意，说实话，第一次见韩冽被教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骂，他也老心疼。 犹豫片刻，陈西不安地舔了舔唇瓣，干笑着对王教练支支吾吾道：“呃……教练……算了吧，韩冽他也不想这样的，您就别骂他了，谁还不会犯点错误啊……” “你闭嘴！”王教练鼻子一吹，呵止住陈西的话，“犯错误也得分场合！” 王教练这人虽然为人不错好相处，但在训练和发起火来时可没人敢忤逆，被骂的陈西登时就噤了声。 王教练凛眸警告他：“你给我好好游！你也是省教练这次的观察对象，别也犯些低级错误！” 陈西弱弱地“哦”了声。 王教练又看向韩冽，扫了他两眼后，仿佛也不太忍心对他说太多狠话，于是抿唇呼了口气，终于放低了声音：“行了，吸取教训，以后别再犯，我骂你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韩冽怎能不理解王教练的用心良苦，他点着头低缓出声，随后抬眸直视王教练，墨色的眼珠浮着一丝担忧，“下午团体赛的名单您报上去了吗？” 王教练：“马上报了，怎么了？” “把我换掉吧。”韩冽说，话语间夹杂着不易觉察的叹息，“我今天的状态不适合比赛，就不上场拖累大家了。” 第32章 维护 “你后面那个人不同意。”…… 休息室里, 队友们围坐在韩冽身旁，三言两语安慰着他, 池淼干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插不上什么话，于是转身出去了。 她回到观众席看了几分钟的比赛之后，握在手里的手机就突然响了声提示音，是陆晓翡给她发来了微信消息。 陆晓翡：［淼淼，韩冽是不是游了小组最后一名？］ 池淼一阵讶异, 她记得陆晓翡只是吃韩冽的颜，可没闲心思去关注他的生活或比赛的。 她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看直播了？］ 陆晓翡：［没有，是学校论坛上有人发帖了，我看里面是这样说的, 真是可惜了。］ 陆晓翡还给池淼发了一个链接过来。 池淼点开链接, 发现里面的内容大意是讲半个多小时前韩冽在锦标赛现场发生失误导致成绩差这件事, 还配了一张选手起跳时的动图，落单的韩冽引入注意。 对此池淼是吃惊又无语。 这到底是真爱粉发的帖子还是黑粉发的？居然给那些对韩冽有意见的人有了猖狂发言的机会！ A：［我猜他八成是故意的, 想出风头, 只是没想到自信过头, 失策了。］ B：［飘得有多高, 摔得就有多惨, 人嘛，还是得谦虚点, 不然有时候丢的可不止自己的脸。］ C：［哈哈哈哈哈哈，我可太开心了，虽然他没有得罪我，但看到他这样我觉得很过瘾。］ D：［是心理素质不行还是被捧的太高导致优越感太强，把全国比赛当过家家了？爷笑了。］ E：［女生们, 建议你们不要太给他关注度了，这是在害他，耽误人家前途啊/狗头。］ 不知全貌，随意置评！真是恶心。 池淼向来脾气好，可现在看着这些幸灾乐祸的言论，她气就不打一处来，甚至有种想撕掉这些人嘴脸的冲动。 虽然韩冽平日给人的感觉的确是自我满足了点，但池淼相信他今天的失误绝不是因为他的自大导致的，她可是有眼睛的人！ 网上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池淼当下就是这样，浑身不平，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即便帖子里有不少人在为韩冽辩护，她也认为自己必须说句话，不然都对不起韩冽此前对她的帮助。 于是池淼凝神聚气思忖了好半晌，而后开始在回帖框里打字，那表情可比她写作业时还要认真。 一分钟后，池淼咬着牙，毫不犹豫用力点击了提交，帖子楼层随之增加了一层。 三水：［呵呵，真是乌鸦落到猪身上，看不见自己黑！建议楼里那些嘴臭的人多刷牙，多照照镜子。 借着别人的一丁点错误去肆意嘲笑贬损他人的你们，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往往是不如人的人，才会幸灾乐祸别人的不幸呢～这不，别人在北京参加全国赛呢，你们却在这闲言碎语。 请适可而止！不要恶意揣度他人的心思。如果你真这么闲，那请你也努力去参加全国比赛，站到同等级上再来指责别人，不然你就是酸！］ 回看了一遍自己的发言，池淼满意极了，心里也好受了不少，方才继续看比赛，然而没多久，陆晓翡又在微信给她发来了消息。 陆晓翡：［池三水，是你吗？］ 陆晓翡：［图片］ 图片是池淼刚才的留言截图。 池淼咽下一口唾沫，回复了个熊猫头擦汗的表情。 ［该死的，草率了。］ 陆晓翡：［哈哈哈笑死我了，牛逼啊，你把帖子都给搞热了，那些讽刺韩冽的人逐渐沉默了，快去看！］ “？？？” 池淼震惊了，没想到她在气恼情绪推动下发表的嚣张又不乏理性的言论竟在帖子里掀起了狂风巨浪。 F：［@三水，什么乌鸦母猪？土里土气的，来点阳间说的话行不行？］ G：［@三水，呵呵，又一个脑残颜值粉，说话还挺嚣张。不过太长了，逻辑还狗屁不通，不看，谢谢。］ H：［@三水，看你气急败坏为他辩解的样子，是不是自以为很感人？可别人知道你谁吗？正眼瞧过你吗？笑死。］ 有反对的声音，自然也有赞同的声音—— I：［啊啊啊那个叫三水的姐妹简直说出了我的心声！求联系方式！我要跟你做朋友！］ J：［@三水，怼的好！某些男的就是羡慕嫉妒我们韩冽，逮着机会在这里冷嘲热讽！吐了，绝壁一群找不到对象的死肥宅。］ K：［@三水，看了这么多楼，只有你最对得起青崎大学四个字，某些人简直就是素质教育漏网之鱼。］ 一正一负相抵消，池淼没有再在帖子里留下足迹，心态平和地退了出去，然后看到陆晓翡揶揄她：［这么维护韩冽呢？/坏笑］ 池淼：［/敲打，我只是按事实说话！他状态不好才失误了，我在比赛现场，能不知道么。］ 陆晓翡：［/调皮，那我也去帮他说句话。］ 池淼：［很有觉悟，去吧。］ 结束了与陆晓翡的聊天，池淼起身离开观众区去了厕所。厕所洗手池边上有一扇窗，池淼洗手时随意往外瞄了一眼，竟恰巧看见不远处的校道上，行走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 队友轮番安慰，韩冽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索性借口上厕所从休息室离开，出了游泳馆来到露天的户外。 大城市空气污染严重，苍穹灰蒙蒙的一片望不到边，天地之间阴而冷。 韩冽心不在焉走在空旷的校道上，想以此整理心情，奈何他精神不足，漫无目的走了没多久就不想再继续，随便捡了张路边的长椅坐下。 他背靠座椅，脑袋微垂双目闭起，细黑的睫毛盖住眼底淡淡的青色，轻风扫动他柔软的黑发，缺少血色的脸更显冷白。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韩冽迟缓地低下头，捏了捏眉心。 他摸出手机，发觉是蒋思含发来了三条微信消息，本欲直接划走不看，却无意间捕捉到几个令人生奇的字眼，因而解了锁。 蒋思含：［链接］ 蒋思含：［图片］ 蒋思含：［阿冽，你还好吗？/大哭，这个帖子里有些人好讨厌啊，分明就是嫉妒你！我看了快气死了，忍不住帮你怼了回去，上面那张截图就是我为你说的话哦，好多人都表示赞同呢，嘻嘻。现在那些说你坏话的人都不敢说话了/调皮，你不要难过哦，我相信你！］ 韩冽花了极大的耐心才把蒋思含发的这条文字信息看完，之后他疑惑地蹙起了眉，关注点落到蒋思含发来的那个链接上，这才明白了个大概。 不过蒋思含能说出什么众人附议的话？ 韩冽不信，点开了蒋思含发来的截图，上面的内容正是刚才池淼在帖子里的留言。 三水？ 看到这个名字，韩冽眼里滑过一丝茫然，像在回想什么。 “我是音乐舞蹈1班的！叫池淼，池塘的池，三水淼！因为我妈怀我的时候特别爱喝水，所以我爸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韩冽记忆力向来好，没花多长时间就轻易记起了池淼此前对他的自我介绍。 三水可不就是淼么？她的微信名好像也是叫三水来着。现在蒋思含说这个人是她？ 韩冽深感怀疑，视线稍稍下移，把截图里的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极其肯定蒋思含在撒谎。 这么有水平的话，蒋思含是说不出来的。 韩冽突然就对帖子里的内容来了兴趣，打开链接，大致浏览了一遍其中的言论。 从帖子里出来后，蒋思含的消息又多了一条：［阿冽，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呀？我可是认真想了好久才发出去的呢。］ 韩冽：［……］ 蒋思含：［你这是什么意思呀？你没看见因为帮你说话，人家都被骂了吗，你就不能跟人家说点好听的话吗。/委屈］ 韩冽忍了忍，勉强打字。 ［别烦我。］ 蒋思含：［你怎么这样……/大哭］ 韩冽：［你当我傻？］ 蒋思含那边安静了半分钟，应是心虚不敢继续了，破天荒地要主动闭嘴：［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那我不烦你啦，我去上课了，你要开心点哦，等你回来。/爱心］ 韩冽无语地退出了与蒋思含的聊天界面，正欲收起手机，身侧就突然多出了个人。 他反射性扭头，瞧见一个衣品良好的女生坐在了他旁边，她将对着他这边的鬓侧秀发轻轻挽到耳后，露出甜美的侧脸，那模样流露着娇羞，偷看他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分外不好意思的模样。 在距离这女生一米左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突兀地刹住了脚步看向这里，韩冽侧目瞥了眼，见到了池淼。 她穿着件不知道是谁的偏大的紫色卫衣站在那儿，两手揣在小腹处的大衣兜里，见他看过去后对他露出傻笑，像极了一个在看戏的路人。 韩冽感到莫名其妙，一阵清风徐来，他的鼻腔里传来身边女生的香水味，他不喜欢，一语不发起身坐到了隔壁的椅子上。 那女生朝韩冽看去，神色有些难以置信与受挫，可她踌躇少顷后又凑近了韩冽，这回不敢坐了，只站在他脚边，两手紧攥着的手机，微低着头，紧张地问：“你好，能加个微信吗？” “……” 韩冽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地扫了眼女生递过来的手机，旋即不假思索地凉声拒绝：“不好意思，不能。” 女生很失落，咬了咬唇，显得楚楚可怜：“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很合我眼缘，想跟你交个朋友。” “你不是很合我眼缘。”韩冽懒淡地看向别处，甚至将手机收回了兜里。 池淼：“……” 这也太直了太伤人了吧？ 女生怔了片刻，脸上表露出一丝窘迫，欲言又止须臾，厚着脸皮继续道：“只是朋友都不可以吗？多个朋友，以后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多个人帮助啊。” “我不需要。” “你现在不需要，没代表以后也不需要啊……” “……” 韩冽不禁轻皱起了眉头，他本就心情不美丽，现在被这样缠着很快就烦了，冷着脸不耐道：“你后面那个人不同意。” “？？？” 看客池淼顿时一脸诧异。 关她什么事？ 那女生微微一愣，转身打量池淼。 池淼很懵，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下意识地对那女生干巴巴笑了下。 女生似是对池淼不太满，瘪了瘪嘴没给她回笑，回头却对韩冽笑着说：“你女朋友吗？看着不像啊。” 韩冽两手插兜，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 女生面上出现尴尬的色彩，但她仍不死心，哂笑道：“就算是你女朋友的话，她应该不介意的吧？她都对我笑了。” 韩冽：“……” 池淼：“？？？” 池淼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女的脸皮也太厚了吧！三观看着也有点问题，池淼突然觉得自己绝对不能让她得逞了！ 于是池淼三步做两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到韩冽身边，哪知坐得太快导致没坐稳，身体一歪，脑袋直接栽到了他肩膀上，一只手掌还堪堪按在了他大腿上。 好宽厚的肩膀…… 池淼心里悄然闪过意外，匆忙收回手，但为了让那女生死心，她没有起来，顺势仰起脸看韩冽的侧颜，假装抱怨道：“你怎么出来了啊？找你半天了。” “……” 脖子被池淼的头发蹭的微微发痒，她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也不偏不倚洒落在他颈上，韩冽喉结上下一滑，偏过脸去。 此时他与池淼离得很近，他能清晰地看见她脸上每一寸细腻的肌肤，那黑亮的眼睛澄净无比，睫毛卷翘纤长，小巧的嘴色泽红润，宛若待人采撷的樱桃。 一阵冷风拂过，几缕碎发吹到她瓷白的脸上，风儿顺着领口窜入内里，冻得她缩起了脖子。 韩冽心神微漾，鬼使神差抽出手将她脸上的发丝一举拨开，清冷的指尖游过她嫩滑的脸颊。 然后，他拿起她的卫衣帽子盖到她脑袋上，在接近领口的地方拢了一下帽沿。 池淼还没反应过来，那被视若无睹女生就看不下去了，终于撇撇嘴，不甘不愿地走开了。 第33章 奖牌 我觉得你是第一名！ 韩冽出人意料的举动令池淼的心跳倏忽间漏了一拍, 她旋即直接进入做梦般的状态，那被帽子裹住的脸显得更小, 表情愕然，灵净的双眼一眨不眨盯着韩冽。 韩冽泰然地移开目光，声音淡如水：“她走了。” 池淼扭过头，见那女生确实走远了，才猛一个激灵从韩冽的肩膀离开，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了, 面颊微微红，两手拉住帽绳把脸裹得更紧。 空气中隐约有一丝尴尬的气息在飘荡，半晌后，还是韩冽稍斜过脸看着池淼黑乎乎的帽子率先开了口：“你找我？” 池淼慌忙否认：“没有, 这不是配合你吗？我只是刚好经过。”虽然她实际上是因为看到韩冽在这边才过来的, 想看看他还需不需要开导, 但直接说出来好像不太好。 “你要去哪儿？”韩冽随口问。 “没去哪，随便走走, 透透气。” 韩冽想起什么, 唇角微提, 弧度很快又消失, 不上心地奚落道：“路痴就不要随便走了。” “......”池淼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但又无力反击，只得撇撇嘴嘀咕：“那我也坐这里好了。” 韩冽没作声。 两者无言了几秒, 池淼放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声，陆晓翡又给她发微信了，这次是条语音。 “淼淼，那个帖子好像被学校删掉了，嗐, 我还想进去展示一下我的陆氏语录来着。哦对了，我刚帮你把被子拿出去晒了，还顺便帮你把被单洗了，你是不是该犒劳一下我，从北京给我带点吃的回来啊？” 池淼开的是扬声器模式，韩冽将陆晓翡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在池淼低头回信息时，他默默掏出了手机，再一次打开蒋思含发来的那个帖子，进去后只看见一行红色的大字——该帖子已被管理员删除！ 他这下更能确定那个“三水”就是池淼了，斜睨起她，有意问：“什么帖子？” 池淼语塞了一阵，心里庆幸着陆晓翡没有把韩冽的名字说出来，她并不想让韩冽在这种时候看到那样的帖子，所以打算敷衍过去：“没什么，你不会感兴趣的。” 韩冽没有追问。 池淼回了信息后，歪头看天做思考状，迷茫地问：“学长，北京除了烤鸭，还有哪些特产啊？” “多着呢。”韩冽懒声回。 “比如呢？我要能带走的那种。” “果脯，酥糖，驴打滚，茯苓饼……”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韩冽对本地特产名是信手拈来。 池淼听了，若有所思地点头：“我看这所学校附近还挺繁华的，不知道有没有这些特产卖。” “那就去看。” 池淼陷入犹疑，面露纠结，最终摇摇头，十分实诚地说：“这人生地不熟的，我一个人不太敢去，晚点拉上我表哥再去吧。” 韩冽像觉得好笑似的，看向池淼的眼里多了几分戏谑：“一个北京人就坐你身边，你就没点利用心理？” “？” 池淼反应了几秒，有些郁闷，“这不是不想麻烦你嘛。” “你麻烦我的还少吗？” “......” 这人啥意思啊？是在讽刺她总是麻烦他吗？ 没等池淼想明白，韩冽就站起了身，轻飘飘扫她一眼，先行迈开了脚步。 “走吧，快去快回。” 池淼眼睛一阵大一阵小，不可思议地望着韩冽那随性的高大背影。 这家伙今天怎么回事这么主动？ 不对，仔细一想…… 他很多次主动对人好来着。 就像下雨天送她回社区，吃完烧烤喝完酒送她回家，她迷路去找她，给她课程笔记，让表哥把外套给她穿…… 想到这些，池淼心头蓦然发暖，连忙站起来眉开眼笑朝韩冽蹦跶过去了。 她追到他身边，笑容满面地吹捧他：“学长，你真是太乐于助人了，我要向你学习。” 韩冽敷衍地扯了扯唇角。 这所学校与对面的商业街隔着两条马路的距离，两人没花多长时间就到了。 现在这个时间街上没什么行人，但店铺基本都开着，池淼左顾右看寻找着专门卖吃的店面，韩冽抄着衣兜一语不发跟着她走，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涌动着一种微妙的情绪。 没记错的话，池淼是他记事以来，他陪着逛街的第二个女人，这令他难以自控产生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过去他认为没有牵挂应是一件很好的事，可真到了不知道该牵挂谁时，又觉得这世间好无趣。 在韩冽出神间，前方传来一道使人不快的男性嗓音：“哟，这不韩冽么？还有心情逛街呢？” 池淼与韩冽循声看去，见到一个跟他们年龄相仿的高壮男生牵着一个女生踩着狂傲的步伐向他们靠近，他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韩冽顿足，淡淡扫了那男生几眼，发觉自己并不能从记忆中找到这个人，于是眼尾略挑，没温度地问：“你谁？” “不记得我啦？”那男生怪异地笑了两声，像是意外又像是处于意料之中，他指着自己，“我邓昊啊，高一的时候咱俩打过一架，结果是你被停课两个星期，你爸还提着东西上我家道歉来了。” 被邓昊这么一点，韩冽倒是一下子记起来了，他忽的弯唇无声笑起来，语气却听不出什么变化：“你还没死呢？” “？？？” 语出惊人，很明显两人不对付，池淼是一头雾水，前看后看，完全摸不着头脑。 邓昊面部表情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端着一副假友善的笑脸道：“那哪能啊，我读体校去了，现在都进省队了呢，听说你去外省读书了？读的金融？” “你管得着么？”韩冽面不改色。 邓昊低头哼哧笑了笑，嚼了两下口香糖又开口：“你刚才的比赛我看了，说实话我挺意外的，不过想想好像也正常，毕竟你一个学金融的哪能跟人家专业队的比，是吧？” “所以呢？”韩冽浑不在意似的缓缓掀了掀眼皮。 “所以你不要太气馁，咱得清楚的水平是不？” “……” 这话里的嘲讽和挑衅都太明显了点，池淼听不下去了，不悦地扫视邓昊：“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不会说话就别说，谁不专业了？他就是我们学校专业队的好吗？” 闻言，邓昊眯了眯眼，问韩冽的话里带上几分不相信和嘲笑：“你专学游泳了？不能吧？” 韩冽嗤鼻：“关你屁事，好狗不挡道。” 邓昊哼笑一声，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并没有让路，目光反倒在池淼身上流转起来，看着流里流气的。 “你是他女朋友啊？” 池淼学着韩冽：“关你屁事。” “两人脾气还挺像哈。”邓昊饶有兴致地笑了，又桀骜地觑向韩冽，“韩冽，你听我一句劝，游泳这条路不适合你，你更适合学金融，不然凭你那头脑，游泳怎么可能拿倒一，又怎么可能还停留在学校专业队，你说是吧？” 韩冽还没做出反应，池淼倒是先气笑了，不甘示弱地替韩冽怼回去：“看来你挺有自知之明啊，知道自己嘴臭要吃点口香糖来掩盖臭味。” 下一秒，她看向邓昊那小巧玲珑的女朋友，意味深长地扬起唇角：“小姐姐，跟嘴巴这么臭的人在一起，一定很难吧？真是幸苦你为民除害了。” “你……”邓昊这下被池淼气得不轻，咬牙切齿瞪着她。 邓昊的女朋友从一开始就低着头，这会儿更甚，一方面出于害羞，另一方面出于丢脸，她暗戳戳拉了拉邓昊的手，示意他不要再多说。 看着邓昊气急败坏的脸孔，池淼心里一阵舒坦，见好就收，朝邓昊得瑟地吐了吐舌头，然后抓住韩冽的一只手臂，拉着他绕过他们走开了。 “学长我们走，不要跟这种人浪费时间。” 邓昊对着两人的背影啐了一口，之后也被女朋友生拉硬拽拖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池淼松开韩冽的手，回头看了看那对走远的男女，嫌恶地嘟囔：“什么人呐，真是的。” 吐槽完，她露出一副略显同情和担忧的神情对韩冽说：“学长，不要跟他计较，不值得。” 韩冽模样如初般寡淡，似乎方才的事并不能影响他的情绪丝毫，他目视前头，漫不经心道：“好像是你在计较。” “......你不计较就好。”池淼垂眸低喃，心里头有种自己的好心出头不被领情的低落感。 韩冽仿佛有所觉察，缓慢瞥了眼池淼，须臾后极轻地清了下嗓子。 “谢谢。” “什么？”池淼抬起头，两眼茫然。 “听不清就算了。” “......” 池淼脑路迂回了两圈，方才了然韩冽是在跟她道谢，她顿时又开心起来，眯眼笑起：“不客气！” 几秒后，她想到什么，开始抒发感慨：“学长，看不出来你还会跟人打架啊。” “你看不出来的事多着。” “你们当时为什么要打架啊？” “记不起来了。”其实不是记不起来了，只是韩冽不想说。 “那你们谁赢了？” 韩冽嗤了声，像觉得这个问题很无知一般，“你觉得呢？” “嗯......”池淼陷入了短暂的深思，语气很没自信，“刚才那男的看起来好壮......”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韩冽顿时不太满意被池淼低估，主动揭晓答案：“他要是当时赢了我，刚才就不至于那么着急从我这里寻找优越感。” “哇，那你挺厉害啊。”池淼由衷地夸赞，幻想出邓昊被揍的画面，她觉得很过瘾。 不知不觉路过一家小超市，池淼拐了方向要进去，韩冽紧跟着，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有个卖冰糖葫芦的摊位，距离那摊位一米多远的地方，孤零零站着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眼巴巴望着鲜红光亮的糖葫芦架。 飞速的思忖间，韩冽停了脚，对池淼说：“我不进去了，在外边等你。” “哦，好吧。” 池淼前脚刚进超市，韩冽后脚就往那小女孩走过去了，停在她脚边问：“小孩儿，你妈妈呢？” 对于小女孩来说，韩冽的个子过于高大，她有些畏惧地与他拉开一些距离，小手指缓缓指向对面一个换手机膜的摊位。 那儿有个妇女在忙活，看样子像小女孩的母亲。 韩冽松了口气，伸出手指勾了勾小女孩凌乱的刘海，口吻没什么变化：“是不是想吃糖葫芦？” 小女孩撑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等着，哥哥给你买。” 韩冽说着就迈步去了卖糖葫芦的地方，老板是一个老年人，用沙哑的嗓音问他：“小伙子买糖葫芦吗？要几串？” “一串，”话语刚落，韩冽赫然想到什么，又马上改了口，“两串吧。” “好嘞。” 韩冽很快就拿了两串冰糖葫芦回到小女孩那里，递给她一根，叮嘱：“拿着，回你妈妈那儿吃。” “谢谢哥哥。”小女孩惊喜地接过，伸出小舌头在糖葫芦上舔了一口，甜得她幸福地笑了，但她没有走，而是盯着韩冽手上的另一串糖葫芦。 韩冽读懂了她眼神的含义，回头往小摊上看，他刚才去买的时候糖葫芦就没剩几串了，现在恰好来了位带孩子的顾客把剩下的都买走了。 韩冽回过头，对小女孩说：“糖葫芦卖完了，这串不能给你，要给姐姐。” “我没有姐姐。”小女孩一脸懵懂。 “……” “姐姐是哥哥的——” “老婆吗？！”韩冽话没说完就被小女孩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小女孩嘴角咧开，两眼亮晶晶瞧着他。 “……” 韩冽额角一跳，表情扭曲了一瞬，他年轻帅气的，看着像是有老婆的人吗？ 对面的妇女在这时朝这边喊了一声小女孩的名字，小女孩跑开前眉眼带笑对韩冽甜甜道：“那哥哥留给你老婆吃吧，我先走了，谢谢哥哥！” 小女孩说完就满心欢喜地跑回了她妈妈那里，举着糖葫芦转圈圈，跟人炫耀似的。 韩冽无语了好一阵。 …… 池淼提着东西从超市出来时，看见的是韩冽拿着一根冰糖葫芦站在门口，百无聊赖低头观赏着。 那竹签上的糖葫芦又大又圆，红色之外覆着一层糖膜，看着又脆又甜，令人垂涎欲滴。 池淼眸光乍亮，快步走近韩冽，直勾勾盯着糖葫芦问：“学长，你怎么有冰糖葫芦？” “一个小女孩给的。”韩冽懒洋洋地开口，把糖葫芦递到池淼面前，“你吃了吧。” 听见不是韩冽自己买的，池淼抗拒甚至害怕地连连摇头：“我不吃。” 韩冽：“？” 池淼摆出一本正经的神情：“出门在外，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你不知道吗？” “......” 韩冽无言以对，寂静片刻后，他淡定地说：“不是陌生人，是我亲戚家的女儿。” “这样？”池淼瞬间没了警惕感，看着糖葫芦咽口水，嘴上却假客气，“人家给你的，你就自己吃吧。” “我不爱吃甜的。” “不爱吃你还拿。” “......你话太多了。”韩冽烦了，索性直接拿糖葫芦堵住了池淼的嘴。 池淼下意识咬住被塞到唇上的糖葫芦，韩冽见状松了手，转而拿走池淼手里的袋子。 “买完没有？” 池淼取下糖葫芦，咂了咂甜腻的嘴：“买完了，里面刚好有特产卖。” “那走吧。”韩冽往来路走，他是不喜欢逛街的。 池淼美滋滋吃着糖葫芦跟着韩冽，经过一家文具店时，她随意往里瞟了一眼，不偏不倚瞧见了里头挂着的一排金色。 一个想法倏然冒出心头，池淼脚步一滞，下一刻不假思索小跑了进去，嘴上喊道：“学长等我一下，我买个东西！” 韩冽回头时，人已经跑店里了，他有些无奈，停在了一颗树底下。 没两分钟，池淼就从店里出来了，这回她一只手背在身后，露齿笑着向韩冽走去，显得神神秘秘的。 韩冽眼神莫名地望着她。 池淼在韩冽身前驻足，先把冰糖葫芦递给他：“麻烦先帮我拿一下。” 待韩冽接过了，她突然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块有挂绳的东西，抬高了手。 “噔噔噔！” 韩冽微微垂眸，眼里映入一块左右摇摆不定的金色圆状物，看着刺目又沉重。 那是一块金牌，散发着流金光泽，用一根红白蓝三色组成的绳子挂着。 韩冽轻愣，抬眸看池淼，眼中透着不解。 池淼双手抓住金牌的挂绳，紧接着收敛了表情，变得庄重认真。 “咳咳。”她干咳两声，找到一个合适的音调，旋即黑亮的大眼睛坚定地与韩冽对视着，粉色的樱唇轻启一张一合。 “韩冽选手，恭喜你成功参加本届全国大学生游泳锦标赛并取得了在众多门外汉眼里极为优异的成绩！特予此奖牌作为对你的表扬与激励，希望你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在后续的比赛中取得更大的进步！” 池淼说这番话时，姿态有模有样的，巴掌大的脸挂着郑重的颜色，细致的眉眼描摹着真诚与鼓励，柔软的碎发随风轻舞，空中恍若飘动着香甜的味道。 说完，她两手举得更高，将奖牌挂到了韩冽的脖子上。 韩冽明显感觉到脖子处多了一丝重量，他怔了怔，低头凝着胸前的金牌，不知晓是不是被它压住了的原因，他心口处的跳动变得更清晰了些。 而池淼呢，趁机去揉韩冽的头发，那舒服温软的触感使她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 “加油啊学长，不要因为一次失败而气馁，我们都知道你今天的成绩不是你真正的实力，所以在我们心里，你在这场比赛中的成绩实际上是非常非常不错的！我觉得你是第一名！你也要这样认为！” 听了她的话，韩冽抬起头，被她的认真脸逗得白皙俊逸的脸上绽放出不深的笑容，但嘴角的弧度比以往大了不少，也纯粹了许多。 他好笑地注视着池淼，把糖葫芦给回她，耍笑道：“看来糖葫芦没白吃。” 第一次见韩冽露出这么真实的笑容，池淼有瞬息的失神，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算是开心的笑容，每次笑都是又浅又短，且多是表达不屑与讥讽的笑。 池淼有种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的兴奋感，她心里乐开了花，有些贪恋韩冽这样的笑容，便对他说：“学长，你笑起来比不笑更好看，以后要多笑，笑得开心些。” “那不行。”韩冽又继续走路了，身上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为什么不行？” “怕得不到我的人太多。” “......” 第34章 善意 “吸引不了我的，都不算有魅力。…… 池淼提前从北京返校, 之后又是很多天都没有与韩冽有交集。她与他总是这样，一旦不见面, 便几乎不可能有交流的机会，他不会找她，她没有理由找他。 所以池淼总觉得，她与韩冽忽远忽近，远的时候很远，仿佛少了彼此都完全可以, 生活的湖面不会因此泛起任何涟漪； 近的时候却没有多近，只是简单地走走路，说说话，谈话的内容又很表面, 不会涉及到任何与个人隐私有关的问题。 11月, 立冬过后, 青崎市的气温在一夜之间下降了许多，校园里枝桠的树叶枯黄, 秋日渐远, 冬日渐近。 这个周末池淼留在了学校。 周日这天, 她八点钟就从床上下来了。 周末的这个点, 陆晓翡和方孟琳都还沉浸在梦乡里, 吴茼就不一样了，她起的比池淼还早, 现在已经收拾好自己在喝麦片了。 池淼知道吴茼一定是又打算去泡图书馆了，她想要通过拿奖学金来帮家里减轻负担，所以学习特别努力，没事就往图书馆跑，宿舍里经常见不到她的身影。 她甚至不在学校食堂吃早餐, 每天早上就泡一包麦片，晚上也很少吃饭，大多去超市买那种特价的苹果回来充饥。 池淼打心里佩服吴茼，却也挺心疼她的。 来到书桌前拿发箍时，池淼余光扫见自己昨晚在学校面包店买的那一个准备当作今天的早餐的夹心面包。 她想了想，拿起那面包走到吴茼身旁，递给她，小声说：“茼茼，你要吃面包吗？我买错了，我不爱吃这个味道的，你不嫌弃的话就帮我吃了吧？” 吴茼懵了片刻，而后抬高自己手里的小瓷碗，同样压低着音量说：“我已经快吃饱了。” “你可以饿的时候再吃。”池淼说。 吴茼犹豫着瞅了那面包几眼，应是也想换换口味了，最终接了过去，仰脸对池淼笑：“谢谢。” “不客气。”池淼抿唇一笑，动身要出阳台，吴茼却突然叫住她，这下表情显得不太好意思起来，哂笑：“你今天要用电脑吗？” “应该不用。”池淼回头看吴茼，“你要用是吗？” 吴茼点头，颇为抱歉地说：“我手机内存太小了，有些文件打不开，还有些打开之后是乱码的。” “那你拿我的去用吧。”池淼折回身子，从柜子里取出了自己装着电脑的电脑包，落落大方地借给了吴茼。 吴茼没有电脑，用的手机还是版本很低的小米，大学课程开始这一个多月来都是借用池淼的电脑，池淼还特意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教她怎么使用。 …… 洗漱完后，池淼换了衣服，港风毛衣搭直筒牛仔裤，配上她的一头齐颔短发，别有一番味道。 她从稍显凌乱的书桌上抱起一沓书，约莫有十来本书，都是一些课外读物，这是前些天她让陈岚给寄过来的。 学校最近发布了一个公益活动，要给贫困山区的孩子捐书，呼吁学生把闲置的读物捐送出去。 池淼这些书就是要捐出去的，都是她过去读完了且还比较新的课外书。 捐赠地点设在学生活动中心前的小广场上，离女生宿舍楼不远，两百多米的距离。 恰逢假日且天冷，这个时间大部分留校的人都还没起床，林荫校道空荡荡的，冷风一吹，几片叶子簌簌飘落。 池淼走了近百米后，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她直视着那里，视野里很快进入一个人。 那人个头很高，穿着黑色的防风外套与束脚卫裤，修长的身形轮廓和干净疏离的气质都很熟悉，池淼隔着近二十米的距离都一眼认出了他是韩冽。 他独自抱着一个大纸箱不疾不徐地朝前走着，看上去也像是去捐书的。 有好多天没见着他了，现在见到了，池淼竟有些激动，不由得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想要走到他身边，散下来的头发随着步伐飘动起来。 在距离韩冽还剩几米远时，池淼清脆地喊了声“韩冽学长”。 韩冽闻声顿足，扭头看见池淼那张素净白皙的笑脸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身边，惊奇地看着他怀里的大箱子，问道：“你也去捐书吗？” “嗯。”韩冽看了两眼池淼手中边角微微卷起的书，然后给了她一个眼神，“放上来，帮你拿。” “不用，不重的，我自己可以拿。”池淼摇摇头，仍旧一脸意外盯着他的纸箱，“你居然捐一箱子这么多，你平时很爱看书吗？” 韩冽自觉好笑地轻提了下唇角，他看着像爱读书的人吗？他继续迈步往前，不冷不热地说：“网上买的，碰都没碰过。” “啊？那你就这么捐出去了？”池淼跟着韩冽，满心困惑。 韩冽侧眸睨她一眼，眉梢微动，似假还真：“我说我是专门买来捐的，你信吗？” “？” 专门买来捐的？ 池淼震惊到眼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她是不自觉相信韩冽的，心底顿时升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不可思议地望向韩冽那淡然的侧脸。 今天没有太阳，风也是冷的，池淼却总觉得有缕难以捉摸的光辉笼罩在韩冽身上，悄然发着温热的光。 “妈呀，你也太有爱心了吧？”她情不自禁慨叹一声，脸上那微愣的神情跟仰望什么似的。 “众所周知的事。”韩冽一点儿也不谦虚，微不可闻哼笑了声，仿佛在鄙视池淼无知。 池淼：“……” 半分钟后两人就到了捐书地点，时间还早，这里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和两三个也过来捐书的学生在。 工作人员摆了几张桌子，上面放着登记本和一些小礼品，每个来捐书的学生都会得到相应的小礼品作为回馈。 当韩冽把他的正方形大箱子放到桌上时，几位工作人员纷纷咋舌，毕竟宿舍空间有限，谁会屯这么多书在里面？ 箱子是用胶带封住的，由于工作人员需要知道数目，便用剪刀割开了。 里面装满了各种适合小学到中学年龄阶段的孩子阅读的书籍，国内国外的都有，封面崭新得发光，甚至还有透明袋子保护着。 工作人员一个个眼睛瞪得圆溜，问韩冽家里是不是开书店的。 韩冽不理，签好名字班别后直起身，把笔交给池淼，对工作人员说：“没遗漏的话应该是五十本。” “行，你等等，我们数一下。” 轮到池淼俯身签字，她第一次看见韩冽写的字——有些许潦草却不会叫人认不出，骨力遒劲，美如其人。 池淼写字时，韩冽立在一旁无聊地低眸看着，发觉她写字比较慢，可以算得上是一笔一划，可写出来的字又不会显得呆板僵硬，反而给人秀丽、柔中带刚的感觉。 还挺好看的。看起来跟她的性格倒是有点差别。 池淼签完字没一会儿，工作人员就数完韩冽捐出的书籍数量了，五十本一本不差。 于是他们从地上的一个箱子里拿了一个鲨鱼状的U型枕出来递给韩冽，说是回馈。 韩冽盯着那护颈枕迟疑了片晌，还是接过了。 池淼捐出十五本，得到的是一枚书签。 任务完成，两人一起离开了小广场。 才走出没几步，池淼就突然感觉自己后颈处有个暖暖的东西塞了进来，堪堪圈住了她细柔的脖子。 池淼心下一惊，低头去看时，听见头顶传来韩冽淡淡的声音：“送你了。” 池淼抬手捏了捏那个护颈枕，软绵绵的很舒服，她倏然感到开心不少，没有摘下来，不解地问：“为什么送我？” “我不需要。” “那谢谢啦。”池淼也不跟韩冽客气，礼尚往来地递给他自己的书签，眼含笑意，“我的书签给你？” 韩冽很无奈一般，哑笑一声，两手放入衣兜里：“你自己留着吧。” 他声线又平又缓，整个人看着也没多好的精神，池淼方才见到他时就发现了，那张本就白得不行的脸更少了血色，配上那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显得愈发没活力了。 池淼不知道他怎么了，是最近没休息好还是心情不好，她思来想去，最后只说：“你看着状态不是很好。” 韩冽又是浅浅牵唇，无声闷哼，望着前方懒漫道：“你还挺关注我。” “……” 好烦，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好吗？ 池淼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好声好气：“你说是就是吧，那你干嘛状态不好啊？” 韩冽沉默了须臾，真假难辨地答：“累的。” “训练太累？” “嗯。”韩冽的回应听着有些含糊搪塞。 池淼没有起疑，下个月就要省队选拔了，游泳队现在正加强训练，她认为韩冽感到累也正常。 她摘下护颈枕单手抱在怀里，直到快要走到分岔路口时，才再度开口跟韩冽说话：“你回宿舍吗？” “不回，我得去打球。” “打什么球？” “篮球。” “哇，你还喜欢打篮球？”池淼感觉很新奇似的。 韩冽答非所问：“我们学院今天要跟经管学院打比赛。” 池淼这才猛然记起早在前两天卫凡就跟她说了他这个周六有蓝球赛，问她有没有时间去看，甚至昨晚又问了她一次。 这个球赛是青大南校区各学院之间的比拼，由各学院学生报名组成一支队伍，然后随机匹配对手进行对战。 池淼不懂篮球，也不太感兴趣，一心想着捐完书回宿舍躺尸快活，便违心跟卫凡说没有时间。 可现在她却突然有点想去看了？ 池淼正纠结着要不要去，韩冽就斜过脸冷不丁地问她：“那个谁没叫你去看？” “哪个？” 韩冽回忆了几秒，记不起来，然后懒得再想：“想不起叫什么了，就上次也帮你们修自行车那男的。” “哦，你说卫凡学长啊。”说完这句，池淼忽而面色轻顿，眼神诧异起来，“你怎么知道他叫我去看了？” “我不知道，我在问你。” “……” 好像没毛病。 “他确实问了我有没有时间去看。” “然后呢？” 池淼迟疑了好一会儿，看着地面心虚道：“我说有。” 韩冽闻言侧目瞧了眼池淼垂下去的秀发，微沉的话音里满是怀疑：“怎么？对他有意思？” “哈？”池淼被他这个猜测吓得不轻，辩解的语气略显焦灼，“当然不是啊！我只是刚好没事干，而且我原本没打算去看的，是因为刚才——” 你说你也要去我才想去的。 池淼没把话说完，她猛地意识到自己不应该那样说，于是及时闭了嘴，心下为自己没说出的后半句话感到惊疑，脸色都白了一度。 池淼话语断的很突然，韩冽不禁起疑，多放了几缕余光到她身上，难得八卦：“刚才什么？” 池淼被问得发慌，黑亮的眼珠子不自觉转动，支支吾吾道：“刚才……刚才起床去捐书……觉得时间还早……就想着……不如去帮我们学院加油。” 韩冽对此没有一点反应，也不知道信没信池淼临时编出来的谎言，只是状若随口地问她别的问题。 “他是不是在追你？” “？？？” 池淼险些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把自己呛死，她忍不住给了韩冽一个郁闷的眼神：“没有啊，你干嘛这样说？” “想知道你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没有魅力，都没有人追。”韩冽缓缓道。 跟他想的一样？没有魅力？ 池淼差点被他气死，狠狠捏了一把护颈枕，瞪着他咬牙不满道：“你才没有人追呢，我要想谈恋爱，那是随时的事。” 韩冽很不信一样，牵强地扯了下半边嘴角。 池淼更气了：“你瞧不起谁呢，我看着很没有魅力吗？” “吸引不了我的，都不算有魅力。” “那是我不想吸引你好吗！真是的。” “你想吸引也吸引不了。” “……” 池淼差点当场去世。 韩冽余光留意到她往护颈枕上用力捶了一拳，仿佛在幻想那是他，要将他打扁，两道细眉压得平平的，看来真被他气的不轻。 片刻，韩冽一把将护颈枕抢过来塞回池淼的脖子上，轻敛下眸谛视她：“我给你不是让你打它的。” 话语如同在威胁她什么。 池淼鄙视回去：“不打它打你吗？” “那你倒是打。” “？” 韩冽说这话时没掺杂何种情绪，也没有看她，让人不明白到底是能打他还是不能，池淼不禁皱眉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他。 过了一会儿，池淼犹疑地抬起一只手，犹犹豫豫地在韩冽的手臂上打了一巴掌，但是不敢用多少力气。 然后她屏息凝神观察着韩冽的反应，后者跟没觉察似的，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几秒后，池淼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往韩冽手臂上飞速拍了好几下，捶了好几下，且加大了力度。 一边打一边咬牙切齿吐槽：“气死我了，你说话能不能好听一点？” 韩冽刀枪不入，面无波澜，充耳不闻，一语不发。 第35章 惩罚 对着她几个粉嫩的指头咬了下去。…… 早上九点的校园还处在清寂的状态, 太阳光线微弱，露天篮球场还有大半面积笼罩在阴影中。 池淼和韩冽一同去的篮球场, 球场上并没有聚集多少人，除了相关工作人员以外，多数是热衷篮球的男生，女生鲜少。 快到球场时，池淼听见有人喊她，转眼就瞧见卫凡穿着套头衫和球裤向她小跑过来。 卫凡的表情有些怪, 眉心带着折痕，他先是不怎么友善地打量了韩冽几眼，而后停在池淼跟前，阴阳怪气道：“你不是不来的吗？怎么过来了, 还跟他一起？” 韩冽对此视若无睹, 并没有停脚, 眉宇冷静得仿佛他不是跟池淼并肩过来的，更不认识两人一样。 池淼被迫顿足, 眼里闪过尴尬与心虚, 哂笑：“突然想过来给我们学院加油, 我和韩冽学长刚才在去捐书的路上碰见, 知道他也要来打球, 我就跟他一起过来了。” 卫凡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 但又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想听的，于是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转而看向池淼手里的护颈枕，麦色的脸露出笑：“这玩意儿你买的？还挺可爱的。” “我也觉得可爱。”池淼低头捏了捏那U型枕，脸上笑眯眯, “不过不是我买的，是韩冽学长刚才捐书获得的赠品，他给我了。” 卫凡嘴角一滞，突然觉得那护颈枕丑爆了，心中警惕：“他为什么要给你？” “他说他不需要。” 卫凡撇了撇嘴，心鄙视地想：不需要他直接不要不就得了？偏偏拿给池淼是什么意思？ 看着池淼那欢喜的模样，卫凡心里对韩冽愈发不满，但他也不好直接表现出来，他“哦”了一声侧过身，不甚明朗道：“我们过去吧，还有几分钟就开始了。” 这边有很多个球场连在一起，今天有大半被划分为了比赛区域，每个区域同时进行不同队伍的对战。 各个赛区边上都放了一张长椅，坐着工作人员，上面放着记分牌、违规登记表、签到表还有两种不同颜色的球服上衣，登场打球的人需要穿上固定的球衣。 韩冽慢腾腾走到自己学院那群正聚在一起说话的球员身旁，懒懒开腔：“怎么说？” 有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男生对韩冽咧开嘴笑，语气友好：“杨东跟卫凡是校队的肯定上场，你这一米九的身高当然不能浪费了，所以等会我们两个跟你们三个先上场，其他人当替补。” “行。”韩冽点点头，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单手拎着，转着脖子左右前后地巡视，想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先放着。 站在距离他两米远处跟卫凡讲话的池淼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等到卫凡话音结束时，她不自觉地提步过去，想帮他拿外套。 不料有个女生动作比她快了，含羞带怯地向韩冽伸出手。 “不用。”韩冽想也没想就拒绝，眼光微闪间恰恰与走到一半的池淼对视上，然后，他把拿外套的手朝她伸了出去。 池淼眼睫微颤，本能地过去接走，惹得那女生尴尬离场。 八卦的眼神开始自四方传来，池淼不免也有些尴尬，转身快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卫凡早已心生不快，却是端着一副笑脸指着工作台对池淼说：“你不用帮他拿着这么麻烦的，放到桌上就行。” 池淼顺着卫凡的指向看了眼，不以为然地说：“算了，那里空间那么小，就不去占用位置了，不然工作人员行动不放便。” 卫凡说不上话，只往韩冽身上看。 韩冽微敛着眸毫不躲闪地回视卫凡，他不明白怎么回事，感觉卫凡看他的眼神似乎多了一层看情敌之外的恶意，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卫凡那眼神叫韩冽不爽，因而即便他深知自己不是卫凡的情敌，也非要不如卫凡愿，就让池淼替他拿着外套。 过了会儿，工作人员招呼要上场的人过去换球衣，准备开始比赛了。 套上球衣入场期间，卫凡揽住杨东的双肩，跟他交头接耳着些什么，显得神神秘秘的。 这场篮球赛的规则是学校自定的，一节分胜负，也就是说只打十分钟，分上下两场，结束后得分少的一方直接淘汰，得分多的一方再与其他同样赢了的学院进行对战。 上场的两队一共有十个人，池淼站在球场边上看着年纪相仿的男生们，由然而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学游泳的韩冽因为时常泡在水里，肤色比其他人白了不止一个度，两肢干净难寻汗毛，身材比例又是那样恰到好处，使他看上去明净而耀眼。 …… 随着哨声吹响，比赛正式开始。 艺体学院的队伍在身高上面占据了优势，抢到了首发球，球场内部瞬间人影散乱，球鞋磨擦地面的刺耳声此起彼伏。 一阵传球过后，球落到了韩冽手里，靠近球架的杨东和卫凡立马相视，很快卫凡就抬手示意韩冽把球传给他。 韩冽运着球，躲避对手的同时迅速看了卫凡和杨东的位置，短暂的分析过后，他选择把球传给杨东。 可接到球的杨东不知怎么想的，投篮时像是有意放水，被对手抢了篮板。 接下来的几分钟卫凡和杨东十分默契，两人由于篮球经验比在场的多数人要足，手段很高，隐介藏形地碍扰韩冽的判断，使得韩冽不止一次被人抢了球。 两人也不按常理出牌，有意将韩冽传去的球打的曲折惊险，煞费苦心弄出力挽狂澜般的效果。 池淼在一旁看得心七上八下，即便她压根不懂篮球规则，却也认为这球打得着实费劲了些。 五分钟后，上半场比赛结束，艺体学院领先两分。 虽然时间短，但上场的男生们都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 球场一侧有扇长长的铁网，网上满爬满了翠绿色的藤蔓枝叶，在轻风下悠然摇曳，男生们聚集在那儿进行中场休息。 卫凡和杨东坐在同一张石凳上，两肘压着膝盖喘气，黝黑的眼珠子意味不明盯着侧方喝水的韩冽。 韩冽正站着仰头饮水，尚且薄弱的日光毫不吝惜地将他包围住，那细长脖子上滚动的喉结浮着细密汗珠，看着波光粼粼，张扬着性感。 韩冽可以感觉到卫凡和杨东在注视他，喝过水后，他拧着瓶盖不急不慢地走到他们身前，低下眼，眼波微凉：“你俩故意的是吧？” 杨东置若罔闻，举瓶喝水。 而卫凡发出一声促狭的笑，看向对面低头玩手机的池淼，脸不红心不跳地奚落：“自己跟我们没默契，还赖起我们来了。” 韩冽轻嗤，不怒反笑，慢声接话：“毕竟臭味相投，我自然是比不上你俩的默契。”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卫凡和杨东即刻不约而同抬头，眼中都带了不少震怒。 卫凡压着眉毛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就你理解的那个意思。”韩冽扯着嘴角，不达眼底的笑意散发着赤.裸.裸的讥讽，“原来这就叫小肚鸡肠，真有意思。” “你说谁小肚鸡肠呢？”卫凡轻而易举被激怒，“咻”地飞快起身，怒然地瞪视韩冽。 韩冽面不改色，下巴微抬，脸部倨傲的线条与那弯起的唇线都颇有挑衅的意味：“说你，怎么了？”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卫凡紧握双拳。 韩冽轻哼，眼神轻蔑：“你算哪根葱轮得到我跟你解释？” “你他妈——”卫凡挺起胸脯欲予反击，怎奈被杨东眼疾手快起来按住了肩膀，止住了他的话。 杨东眼神示意卫凡尽量别跟韩冽在这里起冲突，毕竟他们现在的目的可不是跟韩冽吵起来或者打一架。 卫凡也明白现在的场合不合适，只得愤愤磨了磨牙，忍着火气看向别处，呼吸又粗又热。 须臾，他稍微冷静了些，适才又看向韩冽，凛然正气地对他说：“最近一周除了你，我们大家都有一起打球，所以你跟我们没默契也正常，但现在是正式比赛，不能因为你影响了大局。我是队长，我要求下半场换人。” 目的就是这个？ 韩冽顿时气笑了。 “别整的我稀罕跟你们打似的。”他懒得也不屑于跟卫凡这样的人争辩与合作，讥笑一声，利索脱掉了球衣丢到凳子上，转身离开。 “妈的，拽什么拽，他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还优越感那么强。”卫凡远没有消气，磨着后槽牙紧盯韩冽的背影，每个字都如同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行了。”杨东拍拍卫凡的肩，心态平和，“这事儿换了谁都会生气，何况是他呢？” 球场的另一边，池淼正对着手机傻笑，怀里抱着韩冽的衣服，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女朋友在等男朋友呢。 韩冽视线落到她身上，平淡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径直去了对面的体育馆。 从厕所出来，韩冽显得若有所思，后面他停了脚步，拦下一个路过的男生，对他说：“我手机忘带了，能不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 那男生倒是大方，二话不说借给了他。 彼时下半场球赛已经开始，池淼正纳闷韩冽去了哪里，怎么四下找不到他的身影。就在她想找个人问问时，韩冽外套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池淼摸出手机，发现来电人是一串陌生号码，她又开始着急地东张西望，想找到手机的主人。 结果还是不见韩冽踪影。 无奈之下，池淼只得替韩冽接了电话，不料手机里传来的竟是韩冽的声音：“喂，池淼。” 这还是池淼第一次透过电子设备听见韩冽的声音，那加深的磁性跟有手一般，挠的人耳朵阵阵发痒，心也跟着痒痒。 池淼深吸了口气，摸不着头脑：“韩冽学长？你去哪了？” “我有事先走了，方便的话，你把我的衣服和手机拿到体育馆后门给我。” “哦，行，那你等我一下。” 挂了电话，池淼扭头就往身后的体育馆小跑而去，球场上的卫凡见她走了，顿时被分散了注意力，一个不留神被对手拿了分。 池淼不多时就到了体育馆后门把东西给回了韩冽，顺口问他：“你要干嘛去？” “去游泳。”韩冽往身上套衣服，随意扫了眼池淼，“你还看不看球赛？” 池淼思考了两秒，拿不定主意：“去不去都行，咋啦？” “有时间的话，跟我去游泳馆，帮我计时。” 韩冽没别的意思。 就是君子报仇而已。 他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 - 今天游泳队放假，游泳馆二楼的训练区空空荡荡的安静极了，空气阴而凉，连说话都有回音。 韩冽去换衣服了，而池淼咬着唇在白色瓷砖铺成的地板上来回踱步，仿佛遇到了什么要紧的事。 她如今是又后悔又紧张，觉得自己真不应该答应韩冽过来帮他计时！因为这意味着等一下她将近距离看到他几近全裸的身躯！ 光是幻想池淼都觉得太刺激了，何况来真的，她真害怕自己等会儿会控制不住流鼻血。 现在溜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不远处传来了开门声。 池淼蓦然脊背一僵，心下更慌。 她本不想看的，可身体见鬼般的失去了控制，像长出了一只无形的手，把她的脑袋徐徐抬起，她的视线随之落到了向她走来的韩冽身上。 只看一眼，她的脸便像烧了一样。 韩冽身上只穿了一条黑色的长度及到膝盖上一点的泳裤，脖子上挂了一条蓝色的毛巾垂在胸前，可这远无法遮住他腹部那一排排匀称勾人，曲线分明的腹肌。 力量，诱惑。这是他身上清晰透露出来的两个字。 以前看他穿这身衣服都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压根看不清具体的结构，只知道他的身材比例很好，没想到会是好到这种程度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的完美程度。 这一刻，池淼真正领悟到了肩宽腰窄是个什么概念，她两眼硕大，愣得像块木头，目不转睛盯着韩冽身上那在她眼里极为稀奇的东西看。 矜持什么的忘了个遍。 “......” 韩冽倒是没想到池淼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看一个男人的身体，面部表情不着痕迹地扭曲了一瞬。 他加快脚步行到她跟前，毫不客气将手里的外套给她兜头罩了下去。 池淼眼前一黑，与此同时鼻腔传来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她把头上的衣服扯下，细碎的发丝一团乱散在脸上，令她一时间看不太真切眼前人的神情。 “冷就穿上。”韩冽没感情地丢下一句话，赤脚从池淼旁边绕了过去。 池淼甩了甩头发，低头看手中那件温暖柔软的黑色外套，上面似乎还残存着韩冽的体温。 居然这么体贴？知道这里比外面阴冷，特意把衣服拿出来给她穿了。 但池淼不太好意思穿，道了声谢就挂在臂弯里，想着要是实在冷了再穿。 她朝韩冽走过去，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竟然厚颜无耻地盯着他的身体看，顿觉有失广大少女的颜面，暗骂了自己一顿。 但看都已经看了，现在才扭扭捏捏的话反倒显得做作了，于是池淼假装无事发生，尬笑着对韩冽说：“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勤奋啊，放假时间还来训练。” 池淼是真没想到韩冽会这么刻苦，毕竟他这人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不像是会这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上次的比赛打击到了。 听了池淼的感叹，韩冽扯下肩上的毛巾丢在一旁，一张脸要笑不笑的。 池淼想确定他是否是因为摔跤了才加倍努力的，问道：“你平时放假也会像今天这样自己训练吗？” 韩冽说：“看心情。” “佩服。” 两人没再多言，中规中矩地开始了各自的任务，韩冽做完热身运动就入了水，池淼则瞄准时机按秒表给他算时间。 不过池淼觉得韩冽有点大材小用或者说小题大做了，因为他只让她帮忙记了一次一百米的时间就让她走了！ 这确定不是在玩她？ 池淼嘴角一阵抽搐，可韩冽道了声谢就不再管她，整个人在水中忘我，仿佛一条生来就属于水的鱼，即便孤独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也不会厌倦。 池淼没办法，默默离开了游泳馆，回寝室跟陆晓翡一起看了会儿综艺，等到出门吃饭时才赫然想起自己把书签和韩冽给的护颈枕落在游泳馆了。 她给韩冽发微信，问他有没有帮她拿走了或者锁门没有，然而一直到她吃完午饭韩冽都没回她，无奈之下，她只好又去了一趟游泳馆。 到的时候，训练区的大门还没锁上，池淼喜出望外地进去，然后惊愕地发现韩冽居然还在游泳！ 水花溅起的声音在寂寥的环境中响亮明晰，少年矫健的身躯在诺大泳池中显得渺小又倔强。 池淼离开时不过十点不到，可如今已过十二点，这证明韩冽足足训练了有两个小时。 这令人难以置信的自律与努力程度令池淼一时之间滞住了脚步，内心升腾起一种强烈的而难以名状的感觉。 或许是真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可以单靠天赋赢得称赞与荣誉的，那些光鲜亮丽的背后，隐藏着的是鲜为人知的辛酸汗水。 池淼怕影响到韩冽，于是轻脚走向放着她东西的置物架，前脚刚停下，后脚就听见了一阵哗啦的水声。 韩冽从水里起来了，两肘压到扶梯旁的瓷砖上，大口地喘气。由于在水里泡太久的缘故，加上天气变冷，他的肤色已经白的不正常，嘴唇的红也暗淡了很多。 觉察到有人，韩冽扯下了泳镜，双目在这时显得尤为漆黑深邃，像白纸上平添了几笔墨。 韩冽抬头就见到了池淼，但他已经累得快没有力气说话了，好在余光瞅见架子上的U型枕，让他知道了池淼为什么会在这里，于是他不吭声，埋头到双臂上喘息，双肩有轻微的起伏。 池淼看他累得够呛，猜测他应是游的忘记了时间，因而提醒他：“学长，十二点半了，你还不去吃饭吗？” 韩冽沉默了一会儿，在池淼准备尴尬离场时才动了身，慢吞吞地游到扶梯前，两手抓着扶手想要上去。 但他真的游了太久，力气所剩无几不说，刚才这么一歇息，还致使双臂酸软得不行，更加使不出劲儿了。 韩冽暗叹一声，眼光再度投向池淼，朝她伸出笔直有力的右手，疲乏地说：“没力气了，过来拉我一把。” 池淼看着他宽厚的掌心和修长的手指愣了片刻才犹豫不决地走了过去，再犹豫不决地握住了他的手。 肢体相触那一刻，池淼切身感受了到一种冰冰凉凉的触感，她意识里认为韩冽很冷，握紧了他的手。 而她的手很温热，不足的是细小且柔弱，犹如一捏就能碎，韩冽握住又松开，只虚握着。 池淼使出了吃奶的劲，咬紧了牙关才把韩冽从池里拉上来。 估计是突兀憋了气导致脑袋缺氧的缘故，松手呼吸那一刻，她头脑一晃，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 她怕自己会摔倒，手本能地往前胡乱一抓，将韩冽给拽了过去。 空中传来一道闷响，池淼后背重重贴到了墙壁上，她两手半举在身前，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有股湿润感与充实感，身上还多了片阴影。 “嘶……”池淼倒吸一口凉气，缓缓睁开眼，而后惊奇地发现自己正困在韩冽的两臂之间！ 韩冽的表情显得复杂，视线从她脸上下移。 池淼不由得跟着他转移目光，然后发觉自己竟两掌堪堪按在了韩冽的胸肌上…… “啊！”她登时吓得瞳孔皱缩，惊叫了声，手却随着声音在韩冽胸前用力抓了一下。 “……” 韩冽即刻脸都黑了，眉心拧起，动作利落地将池淼的两只手腕摁到墙上，欺身下去，俊脸放大在她面前，沉声开口：“你怎么不长记性，那天在飞机上我怎么跟你说的？” 羞赧、窘迫、突然拉近的距离以及韩冽身上忽然危险的气息都令池淼六神无主，但同时她又听不明白韩冽的话，缩起脖子慌乱又迷茫道：“什么意思？” 韩冽没回答，深黑的眼紧视着池淼，她现在的模样又呆又无辜，还掺杂着几分惊慌，看着倒惹人心软，可他偏偏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无声对视几秒后，韩冽倏然将池淼的右手拉到他眼前，垂眸对着她几个葱白中透着粉嫩的指头咬了下去。 不轻不重的尖锐感与痛感自手指传来，很快又消失，池淼尚未来得及抽出手，韩冽就松开了她，撑着墙壁，皮笑肉不笑看着她问：“疼不疼？” 池淼心跳混乱脑袋发白，木讷地点头。 或许韩冽没意识到，他咬池淼手指的行为在池淼眼里算是一种暧昧的举动，她短时间内难以接受。 “这是惩罚。”韩冽有时候很计较，他顿了顿，伸手捏住池淼的脸颊左右摇了摇，隐隐咬着牙警告，“下次你怎么占我便宜，我就怎么占回来，你最好小心点。” 池淼懵了瞬息，不自觉将刚才她抓韩冽胸肌的画面与韩冽的这句话联系起来，脸蛋霎时如烧开的水一样烫。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池淼声音都颤抖了，飞速从韩冽臂下钻过，抓起护颈枕和书签就脚下生风般的逃离。 韩冽望着她仓皇的身影消失，轻轻嗤笑了声，不以为意地拿起毛巾甩到肩上。 走向更衣室时，韩冽神思晃了下，情不自禁抬手揪住自己脸颊上的肉，左边扯完扯右边。 感觉都没什么肉，没手感。 奇怪，池淼脸也不胖，为什么捏起来会很有肉感，而且还那么软呢？ 还是说女生的脸都是软的？ 第36章 迷茫 “我最近有点难过，也有点迷茫。…… 自从那天在游泳馆意外对韩冽“袭胸”以及被韩冽咬手指后, 池淼尴尬了好一阵子，每次想起来都脸颊发热, 见了韩冽都绕道走。 不过，韩冽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游泳馆里，池淼其实极少机会见到他，即便见到了也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也根本没有留意到她。 但池淼倒不知不觉对韩冽多加留意了起来。 她目前是游泳队助理，每天都需要将王教练提供的训练成绩做成电子版保存, 然后每周做一次成绩分析。 近段时间，池淼每次录入成绩时，都会不自禁多看两眼韩冽的成绩，给每个成员做成绩分析时, 也会在韩冽的图表上停留多一点时间。 因着此, 池淼发现了一个问题——韩冽近半个月来的训练成绩并不理想, 不如以往不说，单单拿这两周的成绩来比, 总体还成下滑的趋势。 这令池淼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会这样呢？韩冽明明那么刻苦训练, 不是说天道酬勤吗？ 不单是池淼费解, 游泳队的教练也是。 教练办公室里, 王教练面色凝重地盯着手里的两张数据分析图，浓密的眉毛皱成了一字型。 省队选拨迫在眉睫, 游泳队自锦标赛过后就开始加强训练，尤其是对几根重点苗子，为的就是能够在短时间内激发运动员们更大的潜能，把他们送进一个更接近他们梦想的地方。 可惜结果并不如人意，韩冽给两位教练出了一道难题。 “啧。”王教练摇着头放下分析图, 用粗粝的手掌揉搓眼睛，显得万分苦恼。 隔壁桌的许教练走过来拿起图表，看了几眼又放下，困惑地问王教练：“怎么回事，是不是训练强度太大了，让人吃不消啊？” “不可能！”王教练把桌上的一沓图纸推到许教练面前，“别人都能吃得消，他韩冽能吃不消？” 许教练随意翻了几下图纸，发现其他成员的成绩都没什么问题，要么保持正常水平，要么稍微有所提高。 她道：“那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找他谈过？” “上周找过他，他说状态不好，会尽快调整过来。”王教练叹了口沉重的气，“我当时也能理解他，毕竟比赛失利，又跟父亲闹了矛盾，心情受影响也正常。可时间不等人啊，马上就省队选拔了，他到现在还没调整过来，你说怎么办？” 许教练拧眉沉默，思考了半晌，她提议：“要不再找他过来谈谈吧，这孩子什么都不喜欢跟人说，没准是遇上别的什么事了。” 王教练想了想，同意了许教练的建议，给韩冽打了电话。 十五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韩冽穿着一身运动服，带着一身冷风进来。 在这之前，池淼也到了这里，她来给王教练送资料，结果被王教练留下来干活，帮忙对账。 韩冽进来那一刻，恰巧与池淼四目相对，两者眼中皆闪过一丝意外。 池淼马上又想起之前的囧事，下意识往韩冽胸前看了眼，旋即耳朵滚烫，飞快低头看账单。 韩冽不明白她在局促个什么劲儿，也没心思去猜测，自顾坐到了茶几前，与两位教练面对面。 王教练开门见山，把韩冽近两周的训练成绩分析递给他：“这是你这两周的训练情况，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了。” 池淼往那儿瞄了眼，看王教练那姿态感觉有情况，她便开始情不自禁一心二用，一边看账单看电脑，一边竖起耳朵听那边的谈话。 韩冽接过分析表，垂眸扫向纸上那曲折起伏的线条。他面上无波，心里却翻涌而来一阵无力感。 许教练是女性，待人更加慈祥些，她微笑着，温声问韩冽：“韩冽，看你近来精神不是很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跟我们说说，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 韩冽静默须臾，颔首说：“我没事。” “你这孩子！怎么总这样，每次问你都说没事没事！”王教练算是半个急性子，一下子气急，手指头往韩冽手中的纸张猛指了几下，“你看你现在像没事的人吗？” 池淼被王教练突然粗犷的嗓音吓得心里一咯噔，望向与她相对的韩冽。他坐在沙发里没什么反应，耷拉着眼皮没说话，那冷白的肤色搭配那瘦削的脸，为他添了一丝不该有的病气。 就在这一刻，池淼才发觉韩冽消瘦了不少，她记得过去韩冽虽然也丝毫不胖，但脸部线条是偏柔和的，如近却有较为分明的棱角了。 还有他那浅薄的眼底，有了疲倦的痕迹。 也许真的是最近训练太幸苦了吧，毕竟他还会自己抽时间加训。池淼想。 …… 许教练拍拍王教练的肩，示意他别那么激动，而后又保持着笑容对韩冽说：“那你之前跟王教练说你状态不好，具体是什么原因？没记错的话，从上个月的锦标赛开始你的状态就出现了比较明显的问题，是因为……你的父亲吗？” 韩冽骨节匀称的长指无意识翻动着纸张的边角，低垂的睫毛掩盖住眸光，迟疑了良久才开口：“算是吧。” “算是？”王教练费解，“还有什么原因？” 韩冽静默，似乎不愿说。 王教练为他着急，因而有些烦躁：“什么事不能跟我们说？我们是为你好啊韩冽，马上就省队选拔了，你这福状态很危险，我们得知道原因，才好对症下药啊！” 王教练这么一说，韩冽也跟着有些烦。 他抿了抿唇，微不可察叹了声，终于缓声说：“其实从我姐车祸之后我就开始出现了失眠的症状，最近越来越严重了。” 听了这话，池淼瞳孔骤然收缩，随之想起她成为助理那天前助理跟她说韩冽的紧急联系人需要更新的事。这个更新具体是指什么？是号码，还是人？ 两位教练听了韩冽的话，皆是一愣，王教练将信将疑地问：“所以你最近成绩下降是因为睡眠质量不好的缘故？” “嗯。” “为什么会失眠？” 韩冽沉默了几秒，两眼仍凝着纸面，话音低了些：“没办法接受，我很自责，经常会梦见她，然后就再也睡不着。” 王教练皱起眉头，显得很不能理解：“自责？你自责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那天我没跟她说我要去看她，她就不会经过那里，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韩冽的想法让两位教练很震惊，整脸难以置信，一时都说不上话。 少顷，许教练肃然道：“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人各有命，发生那样的事，只能说你姐的命运如此，跟你没有关系的好吗？” 韩冽似是无声笑了下，没有说话。 许教练说的并不无道理，可人就是这样啊，总会对一些不希望发生却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耿耿于怀，会后悔，会想着如果当时不怎么样，那就好了。 就像韩冽他有时候会想，如果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那就好了；如果他没有来到这个世界，那就好了。 办公桌电脑前的池淼听着三人的对话，感受着那里的气氛，估摸着韩冽的姐姐多半是死了。 这令她不禁想起小区里那个同样因为车祸去世的女人，心里忽然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她尚且会感伤一个仅有数面之缘的陌生女人的离去，更何况韩冽面对的是至亲呢？ 办公室的空气陷入长久的寂静，王教练冷静分析了一下，清楚这是韩冽心理上的问题，他们的开导是无力的，时间才是良药。 但韩冽失眠越来越严重这一情况又令王教练实在放心不下，他琢磨片刻，正色说道：“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很明显你的心理问题已经影响到你的身体健康了，实在不行，你到医院看看吧。” 韩冽微微一怔，他是有想过去医院拿药的，可又怕以后会依赖上药物，这对任何人特别是运动员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王教练只当韩冽答应了，低叹了声，转瞬又想到什么，问他：“你爸那边怎么了？是没谈好吗？” 这对于韩冽来说是一个隐私问题，非必要情况他并不希望无关的人知道。被问及时，他抬眼朝池淼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把池淼偷看的目光抓个正着。 池淼顿觉窘迫，忙压低了脑袋。 王教练注意到了韩冽的视线，马上心领神会，回头对欲盖弥彰翻阅账本的池淼说：“池淼，你先回去吧，留着我来对就好了，谢谢你。” “哦，不客气。”池淼乖顺地起身开门出去，但强烈的好奇心却不允许她真的就听话离开，她不由自主做了一件不厚道的事——轻手轻脚将耳朵贴到门上偷听。 这扇门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加上韩冽三人坐的地方就靠近门口，池淼能够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 “说吧。”是王教练的声音。 韩冽那边却是沉寂。 过了一会儿，许教练语重心长的劝说声传来：“韩冽，虽然平日里我跟王教练对你们比较严格，但我们却是把你们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看待的，我们很乐意听你们倾诉，也很乐意帮你们解决困难。我知道，你是一个不喜欢表达自己的孩子，可我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事即使说出来也解决不了，但心里总归会好受些，你这样总憋在心里自己消化，对身体不好。” 许教练温和的嗓音如和煦的春风，池淼隔着一扇门都能感受到一股形似母亲的温柔，扣响人的心门。 韩冽兴许也被许教练的耐心与关心感动了，他掀眸望向她，撞见她期许与鼓励的眼光。 心底一番百转千回，韩冽终不忍心辜负许教练的一片好心，也蓦然有了倾吐的欲望。 他靠着沙发上，微深地吸了口气又徐徐呼出，音调沉慢道：“我爸一直以来都不支持我学游泳，让我把专业转回去，我没答应，他气的不肯认我了。” 两位教练四目相对，惊愕现于眼底。 韩冽敛下眸子，喉结滚动。 “我最近有点难过，也有点迷茫。” 这是韩冽第一次这样明确地向外人表露自己的情绪，话里带上了一丝无能为力的惆怅。 “迷茫？”许教练不解，在她眼里，韩冽一直是一个很有目标的人，‘迷茫’两个字不像是他嘴里能说出来的。 韩冽解释：“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跟我父母的关系。”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 韩冽垂着无神的眼。 “我爸说等我大学毕业后再认我，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所以我不知道在这三年时间里，我该怎样面对他。 我也不知道怎样面对我妈，她前段时间结婚了，也有了身孕，但她都是在事后才告诉我。我恨她，不想再主动找她，可她也不会找我，我又不想完全退出她的生活。” 韩冽口吻平静，表述清晰，心里却乱做一团。 这个问题缠绕了他大半个月，始终得不出答案。 他的倔强要强不允许他卑微低下，错的不是他，凭什么要他低声下气？可他又怕失去，又不甘心。 人就是这样，是矛盾的结合体。 韩冽的话信息量有些大，两位教练神色惊愣，短时间内难以消化，他们从不知道韩冽家竟是这样的情况。 屋外的池淼也早已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那个看起来心如止水，万事不屑一顾的少年，居然在经历着这样的痛苦，藏匿着这样的心事的呢？ 池淼想起前段时间，她跟韩冽说他看着状态不好，韩冽说是因为累，训练累。实际上应该是心累吧？ 不知为何，池淼的心隐隐作痛。 韩冽学长，真是个可怜人。 第37章 在意 喜欢他那样的。 得知韩冽与韩明的矛盾后, 王教练和许教练是既心疼又无奈，本想亲自给韩明打电话, 试图说服他，可韩冽并不愿意他们这样做。 一方面，韩冽清楚韩明的性格，这么多年了，韩明从来没有在游泳方面支持过他，他不是没有求过, 但没有用； 另一方面，韩冽其实不愿再去跟父亲做无谓的谈判了，他厌恶这种委曲求全的方式，心里更想要用成绩去让韩明心服口服。 至于往后该如何面对韩明跟徐青, 两位教练是这样建议的：父母子女一场, 再怎么样也不能演变为陌生人或仇人, 在必要的时候，做为孩子的, 还是应该主动问候一下。 …… 韩冽离开了游泳馆, 心不在焉走在校道上, 初冬的风卷起路边枯叶, 他身上略宽松的长裤时而被得波纹涌动。 前方不远处, 蒋思含与朋友走在一起，她正低头看着手机, 打算跟韩冽分享她现在要去干什么。 消息还未发出去，身旁的朋友就突然激动地拉了下她的衣袖：“思含，韩冽在前面！” 蒋思含飞速抬头，少年高挑的身形无处躲藏，那么张扬又那么疏离, 直叫她喜出望外。 蒋思含已经许久没在韩冽面前露过脸，没跟韩冽面对面说过话了，她约他见面，他要么不理会，要么大发慈悲甩给她廖廖几个字——没空、不想见、你好烦，诸如此类。 要问蒋思含失落伤心吗？那肯定多多少少会的，只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只要韩冽不删除她不拉黑她，偶尔还会回她消息，蒋思含就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始终认为坚持就是胜利。 蒋思含飞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和衣服就朝韩冽跑了过去，她想淘气一下，想让自己显得可爱一些，所以把脚步放的快而轻，趁韩冽没发觉，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肩膀就快速从他背后绕到他的另一边。 韩冽回过神，下意识往左边看了眼，没见着人，便又往后看，还是没人，直到最后看向右边时，才看见了捂着嘴笑的蒋思含。 蒋思含披着柔顺的黑发，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羊羔绒外套，下面一条粉色短裙，面上的妆容一如往常精致，总体来说还是好看的，抛去性格，是容易让男生心动的类型。 但韩冽就是对她提不起任何兴趣，或者说，他目前对什么类型的女生都没有兴趣。 蒋思含的这种在一般男生眼里很可爱的行为到韩冽这里就变成了令人无语的幼稚，他平淡的神色中夹着一丝不悦，一声不吭继续他的步伐。 蒋思含面部笑容僵了许多，她跟上韩冽，上下打量着他，脸上逐渐带上毫不掩饰的心疼：“阿冽，你怎么瘦了，最近训练很辛苦吗？” 韩冽目前没什么说话的欲望，而且他也并不觉得训练有多辛苦，不情愿道：“跟你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啊？”蒋思含委屈极了，抱怨地嘟起嘴，“你瘦的话人家会心疼的。” “……” 蒋思含的这种将关心与爱慕溢于言表的话韩冽听了非但不感动，反而每次听都会觉得有点恶心，说他不识抬举也罢，反正这种心理反应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不劳你费心。”韩冽终于停下来，拧着眉朝蒋思含斜睨过去，不甚耐心地开腔，“你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呀，这不是刚好碰见你跟你说两句话吗。我今天的课上完了，现在准备去外面看电影，你要去哪里呀？” “回宿舍。”韩冽说完就走。 蒋思含追了他几步后慢慢停了脚，对着他单薄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只喊道：“你多穿点衣服啊，天气越来越冷了，别感冒了。” 韩冽并没有回应她，越走越远。 蒋思含撅着嘴跺了跺脚，失落又有些怨气。 一旁的朋友搓了搓胳膊，受不了韩冽态度的同时又对蒋思含升起了那么一丝佩服，在她眼中，蒋思含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可不像是会这样倒贴的人。 她忍不住说：“他这态度你怎么受得了的？要我早放弃了。” “这你就不懂了。”蒋思含不以为然地甩了甩头发，“如果我跟别人一样撞了南墙就回头，那我的特别之处在哪里？” 说到这儿，蒋思含双手握拳，做出势在必得又憧憬的姿态，“反正他不待见我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相信，终有一天，当他回过头来看时，会发现原来我才是一直站在原地等他的那个人！” 朋友觉得她说得竟挺有道理，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又好奇道：“可如果有一天他跟别的女生谈恋爱了呢？你会怎么办？” “那我就等他分手！” “......” 朋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迎面而来一阵寒风，蒋思含冷得扯了下脖子上的围巾，下一刻随之想到什么，眼眸亮了起来。 …… 看完电影出来，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蒋思含在等待去上厕所的朋友的期间接到了韩明的电话。 韩明是个日理万机的人，又是长辈，跟蒋思含这种小年轻没什么话题，几乎是不可能给她打电话的。 所以这通电话令蒋思含意外极了，她带着满腔的困惑接听。 电话里，韩明话里带着浅浅笑意，对蒋思含寒暄道：“含含啊，我是你韩叔叔，吃饭没有？” “还没呢，正准备去吃，韩叔叔吃了吗？”鉴于把韩明当作未来公公，蒋思含对他的态度是极好的，端着乖巧甜美的音腔回话。 “叔叔刚吃饱。” “哦，叔叔怎么突然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 “没怎么。”韩明那边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在那么远的地方上学还习惯吧？韩冽那小子有没有照顾下你？” “唉，别说了。”蒋思含叹息一声，仗着韩明对自己还算喜欢，便把心里的苦水往他身上倒，委屈巴巴的，“他还是跟以前一样，都不爱搭理我，而且态度比以前更差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因为我跟你说了他在读竞技体育而生我气。叔叔，您是还在生他的气吗？” 韩明虚笑了声：“没有。” “真的吗？” “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蒋思含忽然激动起来，亮着双眼嘴角上扬：“那叔叔是同意阿冽学游泳了吗？” “不同意也没办法。”韩明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谎言，“只不过那小子最近好像挺忙，都不问候他老子了，你知道他在忙什么呢吗？” 蒋思含没有多想，如实答道：“应该是训练吧，他们游泳队准备省队选拔了，正抓紧时间训练呢，我刚才碰见他了，他都瘦了。” “省队选拔？什么时候？”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十二月六号吧。” “哦，这样。”韩明的口吻显得若有所思，沉默了几秒才继续说，“那没什么事了，你忙你的去吧，等选拔结果出来你再告诉我一声，别跟他说我找过你。” “啊？为什么啊？” 韩明随便找了个借口：“他不主动告诉我，应该是不想有太大压力，我也就不给他施加压力了。” “哦，这样啊，我明白了，叔叔想的真周到。” 蒋思含很好骗，马上笑盈盈地应承下来。 另一头，池淼正跟陈岚走在通往医院大门的路上，缘于前两天外婆生病住院了，池淼便趁着周五晚过来探望。 母女俩走在路上，阴风阵阵，池淼冷得缩起脖子，抱紧了陈岚的胳膊。 没一会儿，她想起什么，从臂弯处的帆布包里抽了一个护颈枕出来反向塞到脖子上，顿时感觉暖和多了。 陈岚看了看那鲨鱼护颈枕，随口问：“怎么买这东西？什么时候买的？” “一个同学给的。”池淼说。 陈岚点点头，片刻后不知想到什么，露出八卦的笑：“男的女的啊？” 池淼刚想说“男的”，好在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侧目狐疑瞥着陈岚：“这重要吗？人家是自己用不上，不要才给我的。” 陈岚显得有些扫兴，安静走了几步又八卦起来：“忘了问你，开学也有两三个月了，有没有瞒着我和你爸谈恋爱？” “当然没有。” “那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池淼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陈岚纳闷了，按理说像池淼这个年纪的女生早就情窦初开了，怎么她家女儿这么晚都没开呢？ 她若有所思地问池淼：“妈妈还没问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 池淼眼睫颤了颤，倏然间有种自己长大了的怅然感，过去陈岚是不会跟她谈论这种话题的，现在却不再避讳，甚至支持她去谈恋爱了。 是啊，她长大了，将来会遇到喜欢的人，会谈恋爱，会结婚。可她现在连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都不清楚，这样子是不行的。 池淼认真思考起陈岚的问题来。 人生十八载，她见过的男生数不胜数，可在这时候，浮现在她脑中的，却只有那么一个人。 “高高的，帅帅的，肤色白的。” 池淼无意识张合着唇瓣，嘴里缓缓飘出对脑中少年最简单最表面的描述，可下一瞬，她心尖忽震，面容失色。 她喜欢的男生类型居然是韩冽那样的！ 池淼难以置信，神色惊愕。 可池淼想错了，她不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喜欢韩冽那样类型的男生，而是喜欢韩冽。 “肤浅。”陈岚对池淼的答案很失望，她摇摇头，头头是道地说起道理来。 “你说的这些都是表面的，你得看内在，看他靠不靠谱，有没有担当，男孩子身上最不能少的就是担当。” 说到这儿，陈岚顿了顿，下巴朝前方抬了一下，“你看前面那大高个儿，跟你说的标准一模一样，这种最不能找了我告诉你。” 池淼好奇心被勾起，顺着陈岚的视线望去，没想到入目竟是韩冽的身影——他刚踏入医院大门，清寂的目光没有目标地落在前端路面上，两手习惯性揣在兜里。 池淼恍惚了几秒，赫然想起几个小时前韩冽与两位教练的谈话。 他还真来看医生了啊…… 要不要跟他打声招呼呢？ 在池淼犹疑不决时，韩冽突然无端端向她看过来了，那双深黑无神的眼在见到她后掠过一丝怔色。 四目相对，池淼跟着发愣，心里又涌上来的对韩冽的心疼令她没办法对他展露微笑，也无法去明知故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木木然与他对视着。 韩冽也没对池淼露出什么表情，仿佛不认得她了一般，很快淡然移开了视线，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与她错过。 池淼边走边回头，望着他渐远的背影。 “……” 池淼当下在陈岚眼里就是名副其实的花痴，她很无语，轻拍池淼的脑袋道：“看看，魂都被勾走了。” “才没有。”池淼回过头撇了撇嘴，想起陈岚最后的那句话时，不免一脸困惑，“为什么最不能找他那种类型的？” “这种长得太帅的，身边绝对不缺女生，年轻人玩心大，很难挡得住诱惑，你又成天脑子缺根筋似的，被人玩了都不知道。” 池淼嘴角一阵抽搐，这果然是亲妈。 她不满地辩护道：“你错了，他是我们学校的，跟我表哥一样是游泳队的，两人还是室友呢，我们学校超多女生喜欢他，可他一个也看不上。” “也是学游泳的啊？难怪长那么高。”陈岚扭头瞅了眼韩冽的背影，“那这种就是眼光太高了，心高气傲的，一样要不得。” “......好吧你赢了。”池淼懒得与陈岚争辩了，又转头看向后方，韩冽已经消失了。 希望他没大碍吧，她心里祷告着。 - 晚上九点半左右，池淼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乐此不疲地刷视频了，脖子下压着韩冽送的那护颈枕，惬意的不行。 不知刷到第几个视频时，顶部弹出来一条微信消息，那备注令池淼惊讶的险些没能拿稳手机。 韩冽居然主动给她发消息了？！ 发了什么呢？ 韩冽：［我刚在医院见到的是不是你。］ 池淼：“……” 这问题…… 敢情他当时是没认出她来吗？！ 太令人难过了，明明今天下午才见过！ 池淼顶着一头黑线回：［是我……］ 韩冽：［到医院干什么？］ 池淼：［我外婆生病了，我去看她。］ 好几分钟过去，韩冽没有回复，池淼知道他是不会回了，可她被搞得心神不属不能聚精会神看视频了，心里记挂着他的情况。 她酝酿了会儿，问他：［你还在医院吗？］ 韩冽：［不在。］ 池淼：［那你没事吧？］ 韩冽：［没有。］ 池淼：［那就好，加油哦，相信自己，我也相信你，不要想太多啦，你一定可以的！祝你成功！］ 韩冽不再搭理她了。 池淼尴尬癌犯了。 冷漠的男人！ 第38章 选拔 省队选拔结束。 这个世上运动员分很多种, 但无论是哪种类型的运动员，他们的梦想都是大同小异的——进入省队乃至国家队, 为国争光，实现自我价值。 那么如何进入省队呢？就游泳来说，省队教练每年会去到全省各个城市的游泳队，通过成绩考核来筛选进入省队的新一批成员。 随着十二月的到来，省队教练来到了青崎大学，对青大游泳队的成员进行考核筛选。 第一轮考核是速度考核, 考核项目为50、100米主项，在这一轮的考核中，速度就是王道，成绩不达标的, 首轮直接淘汰。 第二轮考核则是一系列的身体素质测试, 内容包括身高体重、父母身高、柔韧性、爆发性、协调力、弹跳力等。 韩冽自那天去医院看了医生后, 接受了医生的建议，每天晚上回家睡觉, 以确保自己处在一个足够安静的环境当中, 也吃着一些医生给开的药物。 近几日韩冽的睡眠质量与精神状态都稍有好转, 在省队考核中成功进入了第二轮。 可竞技体育是残酷的, 这是一种百里挑一的竞争, 哪怕韩冽以往从来不懈怠训练，甚至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也在不少赛事中取得过优异的成绩，在这次的省队选拔中，他也还是停在了省队大门之外。 经过省队教练的综合考虑，结合韩冽在锦标赛上的表现以及前段时间训练成绩的落差，他们认为韩冽心理素质还不够强大, 决定将其放入后期观察名单中。 也就是说，如果韩冽后期表现突出，还是有机会不参加集体考核就进入省队的，只是这个观察时间具体是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韩冽无缘省队让王教练和许教练倍觉惋惜遗憾，但两人也得到了一些安慰——总是嬉皮笑脸还老想着放假的陈西被选进省队了。 选拔结果出来那一天，注定有人欢喜有人忧。 韩冽没能进省队，蒋思含喜大于悲，松了口气，毕竟省队训练基地不在青崎市，假若韩冽进了，他就要到另一座城市去封闭训练了，她便更加没机会了。 蒋思含知道结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韩明，但她不忘向韩明强调韩冽已经很努力了，让他不要对韩冽失望。 韩明得知后，默默抽了一根烟，他心里的感觉难以言述，他仍然是希望韩冽能够早日放弃游泳回到正轨之上的，可当知道韩冽落选之后，他的心中又有那么一丝不该有的失望。 一根烟抽到底，韩明摸来手机，拨通了叫助理找来的王教练的电话。 彼时王教练正走在游泳馆中的走廊上，看到一串来自北京的陌生号码，怀着是广告电话的心情接听：“喂，你好？” “你好，是王教练么？我是韩冽爸爸。” 低沉的嗓音令王教练脚步一顿，不可置信似的：“韩冽爸爸？” “嗯。” 王教练满怀困惑：“您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 “抱歉，上次在酒店我态度不好，希望你不要介意。”韩明语气平缓，但由于音色天生富有磁性较为雄厚，使得听起来仍旧有些严肃。 “没事，你不说我都忘了。”王教练哂笑，上次韩明在酒店那副样子他见了都怕，现在好端端跟他道歉，他倒是觉得没那么简单。 果然，韩明进入正题了：“你们这次省队选拔的结果我知道了，我打电话给你，是希望你能帮我劝劝韩冽，让他别再浪费时间了。” 王教练一愣，半晌后说：“您为什么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呢？这并不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意义？你觉得意义在哪里？” “至少他在追逐梦想。” “追梦的前提是他有实现的能力，否则梦想永远只能是梦想，没有希望的追逐在我看来没有意义。” 王教练摇头失笑，笑容里饱含心酸无奈：“韩冽爸爸，你错了，韩冽他不是没能力，相反他很有能力，我们游泳队里绝大部分人是从体校进来的，他们专攻游泳多年，可韩冽不是，他过去都是自己抽时间练习，直到上大学才稳定下来，但他的成绩在我们队里却是数一数二的 ，这叫什么？这就叫天赋。你应该不知道吧，他在锦标赛上失利，在省队选拔上落选，都有你和他妈妈的原因。” 韩明没说话，显然不能明白。 王教练又说：“他姐姐车祸去世已经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伤害，现在你们做父母的没有一个支持他的梦想就算了，你还不肯认他，他妈妈嫁人了怀孕了也没有想要告诉他。他跟我说，他很难过也很迷茫，夜里睡不着觉，失眠严重到要去看医生吃药的地步了。我想，如果没有这些事，他现在一定能够在省队名单上。” “韩先生，我希望你们能够自我反思，而不是一味地阻止韩冽，否定韩冽，你别看他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其实他的内心很脆弱，也很渴望得到你们的认可。” 王教练的话语结束，韩明那头沉默了良久。 韩明的心情有些复杂，思绪也变得有些混乱，最后的话也显得力不从心：“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只是希望他可以过得轻松舒服一些，不用那么辛苦，那么不安稳，我想你也是一个父亲，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想法的。” 王教练轻叹一声，直截了当道：“这事儿我真帮不了你，加入游泳队是韩冽自己选择的，也是通过了素质考核的，我不可能无故将他除名，要不要继续下去，还是得看他自己的选择。” …… 挂了电话，王教练离开了游泳馆，他前脚刚走出大门，后脚就瞧见了准备离校的韩冽。 十二月的天冷风刺骨，天边明月透亮，光线洒在空荡冷硬的地面上，映衬着少年孤寂的身影。 韩冽缓步前行着，身上的挡风外套衣领竖起，拉链拉到了最顶端，除了一张脸，其它一寸肌肤也没露出来。 “韩冽。”王教练急匆匆叫住韩冽，拢紧衣服瑟缩着脖子小跑下楼梯。 韩冽停下来，回头喊了一声“王教练”。 “要回家吗这是？？”王教练抖着身子问他。 “嗯。” 王教练对着手掌呵了口气，旋即拉住韩冽一只胳膊，边拉着他走边说：“天怪冷的，别到外面打车了，我捎你一程吧。” 韩冽就这样坐到了王教练的副驾驶座上，王教练轻车熟路往学校门口开，开了一段距离后，他突然说：“昨天王骆跟曾文强来办公室找我。” 一语不发目视前方的韩冽瞥向王教练，等了几秒见他没继续说，便问：“找你干什么？” “他们想退出游泳队。” 韩冽眼睫微颤，仍没什么情绪起伏，一点儿也不意外似的，只点了点头，淡淡道：“他们大四了，可以理解。” “你呢？你怎么想的？”王教练拐弯抹角，心下不禁忐忑着韩冽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我才大二，我有什么好想的。”韩冽浅然扬了扬唇。 王教练顿时眼眸发亮，嘴角溢出笑意：“也就是说这次省队选拔没有让你产生另谋出路的想法？” 韩冽哑笑一声，望着前车窗散漫道：“我是那样意志不坚定的人么？” “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王教练满意地拍了拍韩冽的肩膀，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还有机会，所谓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年轻人就是要有不怕失败越挫越勇的心，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成功的，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好吗？” “好。” - 陈西进了省队把家里人高兴坏了，他爸妈为此特意斥巨资请亲戚们到酒店吃饭庆祝。 长辈们一个个夸陈西有出息了，让他再接再厉，将来有机会进国家队，拿奥运奖牌，为国争光；陈西父母还红着眼睛抹眼泪，说以后想要见儿子一面很难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把陈西呛的慌，他适时借尿遁，到外面透气。 池淼也在餐桌上大吃大喝，但她发觉陈西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开心，按照陈西那性格，这么大的喜事不喝醉是说不过去的。 于是池淼在陈西出去后没多久也借口出去了，到了外面，她看见陈西在玩手机。 她走近他，故意拆穿他：“表哥你不是说去上厕所吗？” 陈西也不狡辩：“唉，受不了了，出来喘口气。” “怎么了？这么好的事不是应该很开心才对吗？” “开心肯定开心，但也有不开心的地方。”陈西悠悠叹了口气，“我这一走，就要跟很多人分别了，女朋友啊，韩冽啊，室友啊，队友啊，同学啊，还有你们。” 原来是舍不得家人朋友与恋人啊。池淼可以理解陈西，安慰道：“没事，我们还在这里，你回来还是能看见我们的，而且我爸离省队训练基地很近，你有时间可以到他那里吃顿好的。” 陈西点点头，但仍旧一脸哀愁：“唉，原来以为可以跟韩冽一起去的，谁知道造化弄人！虽然他老骂我有病，但想到以后没他骂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池淼抿了抿唇，在收到韩冽因个别原因无法进入省队的消息时，她也是很惋惜，但她一直没机会跟韩冽见面，也不知道韩冽他自己是什么心情，应该挺失落的吧？她想，毕竟这是一次他向他父亲证明自己的绝好机会。 “不说了。”陈西觉得越说越难受，收起手机准备回去，“星期五晚上游泳队会举行欢送会，教练请大家到外面吃饭，到时候你也去吧。” “啊？我就不去了吧？”池淼面露难色，她虽然是游泳队助理之一，但都是帮教练做事，跟游泳队的队员们其实没什么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她怕去了会尴尬。 陈西皱眉：“为什么不去？免费的晚餐，不去白不去，而且你可是游泳队助理，王教练到时候肯定也会叫上你的。” 陈西说的没错，星期四的时候，池淼收到了王教练的信息，让她星期五晚跟他们一起到外面吃饭。 吃饭的地点是一家粗粮馆，由于游泳队男女两队加起来人数众多，两位教练订了三张大餐桌。 池淼不好意思夹在一大堆男生当中吃饭，所以跑去跟女生们坐一块儿了，整顿饭下来看着一堆人又哭又笑的。 新一轮选拔的结束，对他们来说绝不仅仅是意味着留下来或走出去，还意味着他们实现梦想的概率是变大了还是变小了。 往往在这时候，一些年龄比较大的人会选择放弃，转而去学习别的知识特长，以为将来谋生做准备。 饭桌上，有人喝得半醉，笑着调侃陈西：“陈西，到了省队得抓把劲啊，我等着以后在奥运直播上见到你，然后很骄傲地跟别人说，看！这个人曾经跟我是队友！” “你可敢想了！”陈西已经喝醉了，脸颊红扑扑的，眼神也变得迷离，糊里糊涂搭上隔壁韩冽的肩，“冽冽，我等着你，你一定要努力来跟我团聚啊。” 周围人一阵发笑，啧啧摇头：“要不是陈西有女朋友，我都怀疑他是弯的。” 韩冽只是浅淡笑笑，挑着盘子里的菜，没有说什么，整顿饭话都少得可怜。 欢送会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吃蛋糕，那是一个超大号的草莓蛋糕，队里一个个都说自己不会切，也不知是不是嫌太大了懒得切，最后一致同意由韩冽操刀。 韩冽没辙承担了分蛋糕的任务，其他男生倒还算识趣，让韩冽先给女生们分，女生们也不好意思让别人送过来，有几个起身过去负责拿。 池淼走到韩冽身旁，安静看着他修长的手拿着刀干净利落地切到蛋糕上，不禁浮现起这样好看的手牵起来是什么感觉。 韩冽给每一小份蛋糕上都分了一颗草莓，切好了也不递给谁，就放到桌上，谁爱拿谁拿。 直到余光留意到池淼去了又回，他收刀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而后把刀和碟子放了回去，多挖了一颗草莓，接着目不斜视地递过去给池淼：“你的。” 周围很吵，除了站在韩冽身边的池淼，应该没人听见了他的声音。 “谢谢。”池淼呆呆接过，手指不经意滑过他清冷的指背。 看着白色奶油上两颗红艳艳的草莓，池淼有点懵，她怎么记得韩冽是只给每人一颗草莓呢？思及此，她求证般往女生桌上看了眼，发现那些没被吃掉的草莓都是只有一颗。 韩冽为什么给她两颗？ 池淼费解地皱了皱眉，不一会儿就想起锦标赛在北京那天，韩冽陪她出去买北京特产，回去的路上她买了一杯草莓味的饮料。 那时韩冽随口问了她一句她是不是喜欢吃草莓。 她说是，还开玩笑说：“听说爱吃草莓的女孩子，嘴巴都比较甜哦。” 韩冽嗤笑：“甜不甜不知道，挺能吃倒是真的。” 回想起这一段对话，池淼忽然心神荡漾，侧头瞄了眼还在分蛋糕的韩冽，觉得那副冷淡的侧脸今天尤其的帅。 她鬼使神差偷偷笑了下，趁着还没回到座位，赶紧把多的那一棵草莓先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格外的甜。 第39章 街头 “去治一下你爱占便宜的手。”…… 欢送会结束时已将近十一点, 鉴于有不少人喝醉了，两位教练便不再组织大家进行其他活动, 启程返校。 韩冽要回家睡，就没跟着大家一起离开。 当下已接近十二月中旬，凛冬已至，今日的天格外冷，风吹到人脸上跟刀割一样，街上行人廖廖, 很是冷清。 耳边终于得以清净，韩冽感觉舒服不少，但又觉得有些孤独了，头也有点点昏沉, 他刚才也喝了不少酒。 他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 没有回家的欲望, 却又不知道去哪里，最后索性坐到了路边的长椅上, 玩手机。 一打开微信就瞧见朋友圈那里冒出了熟悉的头像——母亲徐青更新动态了。 徐青是个极少发圈的人, 韩冽因此被勾起强烈的好奇心, 同时又有些激动。他不由自主地打开朋友圈, 刷新后入目就是徐青的动态。 妈：［最近酸辣都想吃, 老何高兴坏了，说可能是龙凤胎, 哈哈！有这个福分做梦都要笑醒/偷笑］ “……” 韩冽心里头顿时堵得慌。 自上次在北京的那通电话过后，徐青再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了，虽然过去她没事也不会联系他，但每一次都没有这次令人失落。 韩冽忽然没有一丝看手机的欲望了，心中渐渐烦躁起来。干坐了一会儿, 他起了身往回走，进了一间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罐啤酒。 返回来追东西的池淼从粗粮馆出来时看见的便是站在便利店门口仰头喝酒的韩冽，他外套里面穿着连帽卫衣，露出来的修长脖子上性感的喉结一滚一滚的，暴露出他喝酒的速度之快。 池淼一阵惊奇。这人怎么回事？趁大家走了，自己一个人喝闷酒？果然表面混不在意都是假的吗？ 池淼犹疑着要不要走过去，还没做出决定，脚步就不听使唤地朝韩冽走去了。 觉察到身旁停了人，韩冽微微侧了一眼，然后堪堪见到池淼正仰脸望着自己，鼻子被冻的白里透红。 “咳！”没料到她会在这里，韩冽猝不及防被酒呛到，猛咳了一声。 “你这么还在这儿？”他擦了下嘴角，压下眉毛，眼神莫名地盯着池淼。 真是见鬼了，怎么老能跟她不期而遇。 “我包包落店里了，我回来拿。”池淼小喘着气，嘴里呵出一团白雾，对韩冽拍了拍身上的挎包，旋即目光落在他的啤酒上，“你刚才不是喝酒了吗？怎么还一个人喝。” “我渴了。” 韩冽说着就捏扁了手里酒水所剩无几的啤酒罐，将其准确无误扔进了前边儿的垃圾桶里，转身就走。 他这幅不待见人的模样不免令池淼对他生出几分担忧，她追上他，问道：“你要去哪里？还不回家吗？” “不想回。” “那你去哪？” “不用你管。” “……” 池淼倏然顿足，静静望着韩冽孤行的背影，他那令人伤心的话以及烦闷的情绪使她觉得自己不该追上去了。 在池淼呆站之时，她的身后传来一阵嬉笑声，紧接着她就不知道被谁从身侧狠狠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重重摔到了地上，疼得她叫出声。 撞池淼的是一个看起来很非主流的男生，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个男性，男生是被另外两人推过去撞池淼的，只是没控制好力度把池淼给撞倒了。 但他们把人撞倒了却还在笑，并没有要去把池淼扶起来道歉的打算，反而是簇拥着快步向前走了。 “神经病啊！”池淼吃痛，气得对着他们吊儿郎当的背影大骂了一句，刚骂完她就发觉前方的韩冽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了，正半侧着身子默然看着她这边，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他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看起来全然没有过来扶她一把或者关心她一句的意向，淡漠的不行。 池淼有些失望，撑着身体站起来。 她不想想韩冽会去干嘛了，他爱去哪去哪吧。 拍干净手和衣服，池淼打算离开，怎奈视线还没完全从韩冽身上脱离开，就见韩冽在那三个男生从他身旁经过时，面无表情抬起脚朝其中一位踹了上去。 池淼一瞬间石化在原地。 那男生被踹得后腿几步摔倒在地，痛苦地捂住被踹的地方“嗷嗷”地叫。 另外两位男生一时间也懵逼了，愣在原地。 而韩冽仍旧遗世独立般，双手抄在衣兜里，不动声色地俯视地上那男生，好像把人踢倒这事儿压根不是他干的。 空气死寂了几秒，池淼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认为依照那三个男生的样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待会儿说不定要打起来。 三打一，结果想想都可怕。 趁着那三个男生还没回神，池淼忘记身上的疼痛，拔开腿朝韩冽飞奔而去，抓起他的手就跑。 “快跑！” “……” 韩冽没有防备，竟也被看着柔弱的池淼轻易带跑了，感受着手心的温热，他有点儿晃神。 见人跑了，三个非主流才猛然反应过来，立刻龇牙咧嘴骂骂咧咧追了上去。 池淼带着韩冽一路狂奔，时不时回头看看情况，耳边风声贯耳，口鼻里全是冰凉的气息。 不多时，前端出现一个公交站，一辆公交停正在那里等待乘客上车。 池淼和韩冽赶在公交车门关闭前跑上了车。 车子最后从那三个气急败坏的男生面前徐徐滑过，池淼大松了口气，对他们得意地吐了吐舌头。 舌头还没收回来，就听见头顶落下来一道幽冷鄙视的声音：“你怕个屁。” 池淼抬头，撞见韩冽清黑眼中的冷寂，明显刚刚跑的那一段路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她咳了一下，喘着气据理力争道：“他们三个人啊，打起来怎么办？你打得过吗？” 韩冽不屑地牵唇：“要不要下车，我打给你看。” “……”池淼抽了抽嘴角，认为韩冽多少是有点醉了，“算了吧，打赢了得赔医药费，输了得受伤，哪样都不值得。” 韩冽不再与她争辩，眸子往下看。 “撒手。” 感觉到手里有什么动了下，池淼低头去看，这才惊觉自己竟紧紧抓着韩冽的手！ 她一下子仿佛触电一般，猛地松了手，那只手一时间无处安放，尴尬地去挠额角，小心脏也砰砰蹦了几下。 韩冽不管池淼，扫码付车费后就自顾捡了个位置坐下，抓了把额前被吹乱的碎发。 他身边上挨着个空座位，池淼迟疑片刻也坐了过去，两人各自无言，池淼抬头看了看车上的路线图。 看到有新世纪附近的站点，她露出笑来，对韩冽说：“学长，这辆公交是往你家那边开的，这是天意啊，老天爷都让你回家。” “……” 池淼尴尬，缓缓收了笑。 过了片刻，韩冽视线稍一下垂，瞧见自己手掌处竟有零星的红色，他抬高手仔细一看，感觉像是血。 他微微一怔，几秒后突然抓起池淼肥大的袖子将她的掌心翻过来，果真看见上面磨破了皮。 韩冽的举动令池淼受宠若惊，情不自禁幻想着他会不会大发慈悲关心地问她一句疼不疼，结果这家伙没一会儿就松开了她的手，一语不发看向了窗外，仿佛只是为了确认他手上的血不是他自己的。 池淼：“……” 得亏他是单身主义者，不然真找不到女朋友。 但想起韩冽为自己打人的画面，池淼心底又不由地升起一股暖意，才对韩冽产生的那一点郁结就立马不见了。 “谢谢你啊。”她偏过脸跟韩冽说。 韩冽也看她：“谢什么？” “谢谢你刚才帮我打了那个男生啊。” 韩冽极为勉强地扯了下唇线，移开视线，凉凉道：“我只是心情不爽，想找个人发泄。” 言下之意：你想多了，我可没有在帮你出气，不要自作多情。 “……” 就当他是口是心非吧。 池淼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哦。” 过了会儿，她又问：“你为什么心情不爽？” 问出来后，池淼觉得自己明知故问，所以韩冽都没有搭理她。 池淼产生一种泄气的感觉，同时觉得韩冽真烦，明明心里不坏，对人好着，表面态度又那么随心所欲，对人爱答不理，总令人郁闷窘迫。 …… 月光如水，末班车走走停停，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公交在一处站点停下，韩冽起了身，叫池淼：“下车。” 池淼跟着韩冽下了公交，正欲开口说自己打车回家，韩冽就先出声了：“跟我来。” “去哪里？” “去治一下你爱占便宜的手。” “？？？” 池淼一头雾水，“我爱占便宜的手？” 韩冽：“下次再占，就给剁了。” 池淼颇为费解地思考了一阵才明白过来，不禁又想起前阵子在游泳馆抓韩冽胸的画面，还真的有种咸猪手既视感…… 她顿时又羞又恼又无语，嘟囔道：“你对女孩子说话可不可以温柔一点啊？给点面子，我又不是故意的。” 韩冽很不留情面地说：“嫌弃我就离我远点。” 他这句话有点过分了，不知道为什么，池淼听了有点难过，感觉是韩冽在嫌弃她，在赶她走。 池淼的脚步慢下来，忽然觉得自己跟韩冽认识也有好几个月了，期间也有过几次单独相处的机会，可韩冽永远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改变，看起来并没有把她当成朋友或者别的什么于他来说足矣挂齿的身份。 总的来说就是可有可无。她无法在他的内心占据一席之地，他对她所有的帮助和照顾都只是出自于她是他朋友的表妹以及他隐藏起来的善良本性而已，在他眼里，他们的关系只能停留在陌生人与朋友之间。 陌生人之上，朋友未满。 池淼垂下眉眼，停住了脚。 “是你在嫌弃我吧？” “那我离你远点就是了。” 她沮丧地说完就转了身。 韩冽脚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偏过脸睇寻池淼徐徐而去的背影，这时，胸口又猝然涌上来一团闷气，使他烦躁。 他沉默须臾，迟钝地叫了她一声。 “喂。” 准备叫车的池淼回头，不怎么开心地看着韩冽：“干嘛？” “手不治了？” “不麻烦你了，我自己会处理。”池淼低头打开叫车软件，韩冽和她这么生分，她哪好意思。 韩冽却说：“来都来了，弄好再回去。” “皮外伤而已，不要紧。” 韩冽抿了抿唇，懒得再说什么，索性径直向池淼走了过去，二话不说拽起她的胳膊拉着她走。 “你干嘛啊？”池淼脚步踉跄，赶紧抓住机会反击韩冽，“让我不要占你便宜，你自己又占我便宜。” 韩冽斜睨过来，嘲弄地哼了声：“我哪儿占你便宜了？这么厚的衣服，毛都没碰到。” 池淼哑口无言半晌，给了韩冽一个幽怨的眼神。 “你这人真奇怪。又不想别人跟着你，别人要走了你又把人抓回来。” “这不是为了证明我没嫌弃你？”韩冽扭头，给池淼一副说冷不冷，说热也压根不着边的表情，甚至让人感觉他在怀疑她智障。 证明没嫌弃她？ 池淼神色微愣，突然又不难过了，还有一点开心韩冽强行把自己拉走。 人类，真是复杂啊。 池淼在心里感叹。 “我也没有嫌弃你。”池淼细声说。 她安慰自己，韩冽性格本来就是那样的，不易亲近，而且他今天喝了酒，心情也不好，说话比平时还难听也正常，但他其实是没有恶意的。 模糊听见池淼说的话，韩冽的心稍有平和，松掉她的手臂，却斜视着她，不甚耐心道：“你说什么？说大点儿声。” 池淼以为他真没听见，拉大嗓门说：“我说我也没有嫌弃你！” 韩冽低嗤，那鼻音如同在傲慢地传递他没有什么值得人嫌弃的地方，也没人敢嫌弃他这个意思。他把手收进温暖的兜里，不再说话了。 两人很快进了一家药店，买了酒精碘伏和棉签。 韩冽嫌弃外面太冷，直接在柜台一侧将酒精和棉签袋打开，命令池淼：“就在这儿弄吧，手伸出来。” 池淼没料到他会给自己消毒，小吃了一惊，客套地拒绝：“我自己来吧。” 韩冽不理她，不想浪费时间似的，直接把她手给扯了过去，宽大掌心捏着她纤细柔软的手背，沾了酒精的棉签落到破皮处。 他的掌心附上来那一瞬，冰凉清润的触感也袭了上来，池淼心尖顿然一阵颤栗。她愣了神，不禁想起自己刚才牵了韩冽的手，更是一阵神思恍惚。 她抬高眉眼观察韩冽，后者低着头，还是那副寡淡如水的神情，长长的眼睫毛掩盖住黝黑深邃的瞳仁，薄唇合成一条细线，唇色浅而不病态，略微蓬松的黑发散发着凌乱美。 他落到她伤口处的动作很轻。 这人要是说话好听一点，那就完美了。 池淼目不转睛注视着韩冽，隐约感受到了自己一阵不寻常的心跳声。 而韩冽心如止水地替池淼消完毒上完药，然后一刻也不留恋地撒了手，一边收起药物，一边平静道：“就当是给你赔罪，走了。” 赔罪？赔什么罪？ 赔他刚刚的态度罪和话语罪？ ……要不要这么傲娇。 等池淼脑子转过来，韩冽已经走到药店外头去了，她匆匆追上去，弯着眉眼笑道：果果“学长，有没有人说过你可爱呀？” “？” 韩冽嘴角微微抽搐，对池淼蹙起眉，那眼神恍若在看神经病。 可爱？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池淼脸上的笑容更大，变成月牙形的眼亮晶晶的，痴痴望着韩冽喃喃细语：“真可爱。” “你发什么疯？”韩冽眉头皱的更深，鸡皮疙瘩都不自禁起来了，他怀疑池淼是不是脑袋里哪根筋出问题了。 “没有啊，就是觉得你很可爱。”池淼面上仍是收不住的笑意。没办法，她想到韩冽嘴硬心软，将功补过的模样就想笑，乐得想笑。 韩冽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憋出两一句：“闭嘴，我不想跟你说话。” “干嘛，我在夸你呢。我不是说你长得可爱，是说你性格可爱。” 韩冽：“……” 这还是第一个说他性格可爱的人。 好变态。 第40章 关心 要不要过来铲屎？ 一阵刺骨寒风袭来, 冷得慌。 韩冽没兴趣与池淼争论他的性格可不可爱这个问题，将手里装着药物的小袋子递给她：“你回家还是回学校？” “回家。” “那就赶紧回去。” “嗯, 你也——”池淼的话还未说完，耳边就传来一阵微弱却刺耳的猫叫声。 她循声看去，发现距离他们一米远的垃圾箱旁有一只瘦骨嶙峋的小野猫。 野猫头大脸圆，四肢偏短，身上脏兮兮的，毛儿一点也不柔顺, 好几撮干燥的黏合在一起，但还是能看出它原本的毛色是蓝色。 垃圾箱被塞满了垃圾，不少被吹落或扔在了地上，那野猫正在上面翻找食物呢, 那瘦弱的身躯瑟瑟发抖, 喉咙里传出的声音又尖又细。 “那有只流浪猫！”池淼刹住脚步, 惊愕又疼惜地指向小野猫，“好瘦啊我的妈。” 韩冽顺着池淼的指向看那只猫, 睫毛缓慢动了动。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么狼狈悲惨的流浪猫, 还是在这欲雪的大冬天里。 地上的垃圾里没有能够吃的, 那小野猫动作顿了几秒, 然后视线投向了池淼与韩冽那边。 两人一猫相顾无言须臾, 池淼对着猫试探性地“喵”了一声。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那流浪猫竟好像放下了戒备, “喵喵喵”地朝两人走去了，叫起来颇为费力，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在池淼惊奇的神情下，流浪猫走到了她的脚边, 一边叫着，一边要去蹭她的腿，可韩冽眼疾手快揪住池淼的衣服将她扯开了，不让猫碰她。 小野猫没能碰到人，也不再靠近了，站在原地对着两人一声又一声地叫，四条柔弱无骨的腿明显颤抖着，看着可怜极了。 “真可怜，你说它想来蹭我，对着我们叫是什么意思？是向我们要吃的吧？”池淼满眼同情看着小野猫，对韩冽说。 韩冽漫不经意地回：“能有什么？叫你把它抱回家。” “……不行啊，我外婆和我妈都对猫毛过敏，不然我家早养猫了，我们都挺喜欢猫的。”池淼语气无奈，没抱什么希望地扭头看韩冽，“你要不要考虑把它抱回家？” 韩冽轻嗤：“我没这么善良，我也不喜欢猫。” “那没办法了，它只能继续流浪了。”池淼撇了撇嘴，如果她家没人猫毛过敏的话，在这种天气里面对眼前这个可怜虫，她有可能真的会把它抱回家。 “流浪猫多了去了，这都是它们的命。”韩冽面色平淡，并没有表露出一丝对流浪猫的同情，甚至口吻略带不耐地催促池淼：“你回不回家了？” “......” 池淼感觉韩冽多少有些无情，她往周围环顾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到一间便利店上，“你先回去吧，我去给这只猫买点吃的再走。” 池淼说完就小跑开了，买了面包出来时发现韩冽还站在原位，低头静静看着蹲在他脚边的流浪猫。 她跑过去，“你这么还不走？” 韩冽不理她。 池淼撕开包装袋，把猫引到人行道边上。 饿了的猫什么都吃，连面包都狼吞虎咽起来。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我要回家了。你不要跑到马路上去，不然很容易被车碾死的，知道吗？”池淼叹口气，对着野猫自言自语。 韩冽：“……” 池淼也知道时间很晚了，再不回去陈岚该担心了，于是她不再磨蹭，在手机上叫了辆滴滴。 一分钟后车辆到达，池淼由于平时习惯坐副驾驶，这次也下意识地去拉副驾驶的门，怎料还没打开，一直不走但又不说话的韩冽终于开口了：“坐后面。” “哈？”池淼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就瞧见韩冽拉开了后座的门，下一刻把她拽了过去。 池淼稀里糊涂坐上了后座，不明所以之时又听车外的韩冽语调平平对她道：“把行程发我，别睡着了。” 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车门被他关上了。 直到车辆启动，司机提醒池淼系安全带，池淼都还没缓过神来。 司机通过后视镜扫了她一眼，笑眯眯地问：“美女，那帅哥是你男朋友啊？” 池淼愣怔两秒，“啪嗒”一声扣上安全带，唇角轻颤地答：“不是啊。” 司机“哦”了声，调侃道：“你朋友安全意识挺强啊，你赶紧把行程发给他吧，不然得误会你上黑车了。” “怎么可能。”池淼尴尬地笑了笑，依言将行程分享给了韩冽，看着韩冽的头像，结合车内静谧的气氛，她混沌的脑子才逐渐清晰回来。 所以韩冽刚才一直不走，是在担心她的安全，在等她上车吗？ 从这里回梧桐路的万和佳园，不塞车的话打车也要半个多钟头，他要她的行程，让她别睡着，也都是在担心她吧？ 除了这样，好像没别的能够解释了。 明白过来，池淼的心开始一阵接一阵撞击着她的胸口，里头暖洋洋的，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的嘴角也不知不觉晕开了她自己都没觉察的笑意。 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 …… 一路上，池淼不受控制地隔三岔五就去看微信，看看韩冽有没有回复她，事实是一直到她下车，韩冽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给她。 池淼不禁有些失落，但又主动给韩冽发了一条信息，跟他说自己到家了。 结果等到她洗完澡躺床上韩冽都没回。 池淼这心情是一起一落的。 这个男人的心真令人搞不懂！ 算了，好像确实没什么好回复的，而且又不是第一次不回复了。池淼后来这样安慰自己，心里顿时舒服多了。 - 韩冽在池淼离开后也回了家，看着小程序上的汽车沿着路线顺利抵达终点，然后去洗澡，吃药，上床睡觉，别的什么也没干，没有心情干。 睡到半夜无故醒来，摸来手机一看，才凌晨四点半，天气软件不知什么时候又发来了降雪预警。 韩冽打开床头灯，房间里瞬间有暖黄色蔓延开，他朝着窗帘没拉紧的窗户看去，视野里模糊落入星星点点徐徐飞舞的白色。 还真是下雪了。 面对天气的变化，韩冽心无波澜，很快就不再看，关了灯重新闭上眼，可不知怎的，他想起了那只骨瘦如柴的流浪猫。 看着就不堪一击风吹则倒，再来一场雪，会不会直接给冻死了？ 关他屁事。 冻死也是天意。 韩冽翻了个身，想努力重新入眠，然而那只流浪猫肮脏的身躯与凄惨的叫声却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久了他竟觉得那猫仿佛是在对他说：“你跟我一样，都是被抛弃的，只是我比你更惨一些，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同命相怜。” “你看你一个人多孤独啊，我可以陪陪你。” 渐渐的，韩冽变得烦躁起来，辗转反侧了一段时间后又开了灯，且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俯视下去——天地苍茫，景物飘渺。看来雪下了有一阵子了。 默然站着看了好一会儿，韩冽出门了。 外头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雪花肆意享受着夜的冷寂，随风狂欢。路灯下的地面铺了一层细雪，刚踩踏出脚印就被覆盖上了新的。 韩冽撑着伞，披着风衣，手里拎着个袋子行走在雪夜中，在去往原来遇见流浪猫的地方的路上。 那地方离他住的小区很近，出了小区再走一百米就到了。 人行道上寂寥无人，垃圾箱面附上了雪，原来地上的垃圾已经不知被风吹向何处去了，那只猫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韩冽停在垃圾桶箱旁，前后左右搜寻了一番。 猫屎都没见一坨。 寒风由脖颈灌入韩冽体内，冷的他四肢发麻，就在这一刻，韩冽觉得自己疯了。 他应该是没睡醒或者酒的后劲上来了才会认为那只猫还在这里，才会大半夜不睡觉冒着雪拿着袋子出来打算把它装回去。 “脑子有病。”韩冽嫌弃地唾骂自己一句，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转身就走。 走出没几步，耳边隐约传来轻细的猫叫声。 韩冽脚步赫然滞住，本能寻找起声源来。 “喵……喵……” 一声接一声的猫叫，声音是熟悉的，但听起来比原先更没力气了。 在哪儿呢？ 韩冽左看右看都没瞧见猫的影子，只好竖起耳朵又细细听了几遍，这下才终于找到了声源。 人行道一旁是一排低矮的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绿化树，韩冽蹲下身，通过手机电筒，终于在一株小树底下看见了蜷缩起来的流浪猫，那两只眼睛烁烁发光。 流浪猫见到韩冽，叫的大声了一些，如同在对他哭诉什么似的。 “叫的可真是时候。”韩冽松了口气，轻哼着将袋子口对准流浪猫，“进来，带你回家。” 流浪猫不动，干叫着。 韩冽：“自己进来，你这么脏，我可不碰你。” 流浪猫听不懂，还是没有动作。 韩冽：“你进不进？不进我走了。” “……” 天太冷夜太深，韩冽耐心等了一会就没耐心了，作势要起身，“行，你自生自灭吧。” 可就在这时，那猫神奇地动了，嗷嗷叫着一步步往袋子走去。 “把你能耐的，早进来不就完了。”韩冽轻慢且不悦地奚落，把猫提了起来，“安分点，别乱动。” 回到家里，打开暖气，韩冽把猫放出来。 他不会做饭，家里除了乱七八糟的面和几个西红柿加鸡蛋外就没别的食材了，往常他连面都懒得下，这晚却大发慈悲给猫做了一晚鸡蛋面。 然后找来一张毛毯，扔给猫睡觉。 再然后，看着皮毛脏乱的猫，韩冽有点后悔了。 完全没养猫经验甚至从来没碰过猫的他居然捡了只流浪猫回来？这不是作死吗？他要怎么养？ 韩冽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看一眼时间，都五点半了。 不管了，睡觉要紧。 韩冽关好门窗，把又脏又臭的猫留在空房里，自己回屋继续睡觉了。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八点半，雪已停，天亮透。 韩冽在床上赖了半晌才慢慢清醒，也才想起自己几个小时前同情心泛滥到外面捡了只野猫。 想到这，韩冽马上就爬起来去空房查看猫的情况，结果一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恶心的酸臭味，正纳闷是什么东西这么臭，他就望见他给猫睡觉的毛毯边上有一坨黑色的东西。 韩冽捂着鼻子拧着眉头走近去一看—— 尼玛，好大一坨屎。 “我操。” 韩冽几乎是在一瞬间感受到了绝望与崩溃的滋味，不敢相信猫的屎居然能够臭到这种地步，他要如何处理这坨惊天大屎。 “喵～” 罪魁祸首从舒服的毛毯上站起身，声音响亮了不少，一步一步向着韩冽走去，看着像在求食。 韩冽一个头两个大，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就想把那坨恶心的屎给弄掉，猫的叫声使他很烦，对着猫暴躁道：“别叫了，没吃的。” 忽而一道手机提示音响起，韩冽低头去看，发现是池淼在微信上给他发消息了。 池淼：［转账xx元］ 池淼：［学长早上好，这是昨晚的医药费，忘记给你了，不好意思。/龇牙］ 韩冽没有收，想到池淼昨晚也见着这只流浪猫了，还一脸同情，于是他犹豫了片刻，给池淼拍了张猫的照片过去。 能收到韩冽的回复池淼已经很震惊了，看见猫的照片更是惊的险些从餐桌上摔下去。 ［？！！］ ［你把它捡回家了？！］ 韩冽：［嗯。］ 池淼的心情突然激动又愉悦，一方面是因为韩冽把流浪猫带回了家，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居然主动拍照给她看让她知道。 她心里有好几个关于猫的问题和一些调侃的话想要对韩冽说，可还没来得及打出一个字，就见韩冽的头像吐出来了一条新信息—— ［有空吗？］ 池淼带着困惑秒回：［有啊，怎么了？］ 韩冽：［它在我家地板拉了一坨屎。］ 池淼：［不会吧哈哈哈哈！］ 韩冽：［恶心至极，我下不了手。］ 池淼横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所以……？] 韩冽：［要不要过来铲屎？］ 第41章 铲屎 被韩冽抱了，还是公主抱。…… 池淼坐在地铁上, 一脸郁闷。 韩冽居然叫她去给猫铲屎！铲屎！臭直男！ 她看着像是适合给动物铲屎的人吗？！他一个仪表堂堂的富家少爷是如何对一个美女说出那样的话的？ 郁闷归郁闷，池淼却是不做多少犹豫就答应了韩冽的铲屎召唤。一来她想去看看那只猫；二来么……… 大概是因为叫她的人是韩冽吧？ 韩冽喊她去而没有喊其他人, 愿意让她到他家里，为什么呢？说明她在他心里还是有些位置的吧？ 池淼有点搞不懂自己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犯贱。 …… 新世纪花园是前年新起的楼盘，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巍峨的小区大门令人心驰神往，内里高耸入云的建筑错落有致。 池淼出了地铁站后没走几分钟便瞧见了新世纪, 韩冽已经在门口等她了，那高瘦的身躯惹人注目，时尚前卫的穿搭又为其平添姿色。 池淼朝韩冽小跑过去。才下过雪，天气阴冷, 她又穿了一件中长款的羽绒服, 跑起来步伐略笨, 铺雪的地面被踩出深深浅浅的坑。 “我来了。”她在韩冽跟前停下，口鼻间呼出阵阵白雾, 显得呼吸不太顺畅, 鼻尖泛出粉红色。 韩冽垂眸谛视着池淼这副样子, 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 伸手将她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罩到了她头上, “走吧。” 池淼两手拢紧帽子，跟着韩冽走进小区, 诺大的小区被积雪覆盖，道路纵横交错，青草枝桠换了白色新衣，氛围冷冷清清。 池淼环顾着这富人聚集的地方，有些紧张地问韩冽：“你家里有其他人吗？” “没有。” “哦。”池淼轻松不少, 旋即故作抱怨地斜视韩冽，“你怎么回事啊？把猫带回家却不肯当铲屎官，居然叫我过来。” “那么恶心，我才不铲。”韩冽说之时仿佛又想起了那坨黑色的屎，好看的眉毛都拧起来了。 “你知道恶心还叫我过来？”池淼险些翻白眼，内心有一丢丢受挫。呜呜，为什么韩冽会认为她能够干铲屎的活？虽然她觉得自己确实能干QAQ 池淼的吐槽令韩冽一时语塞，这事儿他实在理亏，思忖几秒后，干巴巴道：“你忍一忍，我请你吃饭。” “……算了吧。”池淼嘴角疯狂抽起来。 这就是直男的思维吗？让她说什么好？ 池淼的语气听起来挺没劲，韩冽不禁偏过脸看她，却只能看见她的帽子。 以为她不情愿，责怪他，他便搞不明白了，不情愿为什么要答应过来？他也没有强制她来…… 眼看着就要走到单元楼了，韩冽停了下来，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请个阿姨过来。” “啊？”池淼愣了片刻，旋即憋不住笑了，“我没有不愿意啦，只是在跟你开玩笑而已，我要是不愿意的话我过来干嘛？” “......那走吧。” 少顷，两人进了空无一人的电梯，并肩而站。 电梯四面都是镜片装饰的，池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今天穿的羽绒服是粉色的，颜色非但不暗不土，看起来还有提亮肤色的作用，衬得她精致的小脸皮肤非常好，明媚动人。 哇，我今天好像有点漂亮呢，老妈的眼光还不错嘛。 池淼心里难得臭美，抬手抓了抓微乱的头发，期间不经意与韩冽寂然的目光碰上，她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韩冽为什么目不转睛看着她？ 池淼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韩冽就淡淡移开了视线，再淡淡地出声：“你有没有认识的人想养猫的？” 池淼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怎么了？” “有的话拿去给他养。” “你不养？” “不想养，我也不会养。” 池淼哑言了片晌，“那我回头问问吧。” 电梯门打开，两人先后出了去。 韩冽家的门是刷卡跟密码锁共存的，刷卡进屋后，他从鞋柜里取了双一次性棉拖给池淼。 池淼利索换了鞋，往里走了几步之后，眼中一片宽敞大气。 这个客厅，快比她家大一倍了...... 屋里除了简洁又不乏奢华之气的家具以外没什么别的摆设，色调偏灰白，一眼望去几乎纤尘不染，但又充斥着显而易见的清冷气息，少了不止一点烟火气。 池淼惊叹：“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啊？” 韩冽“嗯”了声，转身进了厨房，没一会就端着一杯冒着热起的水出来给池淼。 “谢谢。”池淼双手握住透明的杯壁，一股暖意瞬间在周身蔓延开，她轻抿了一口热水润唇，然后环顾起周围，“猫呢？” “里面。”韩冽朝池淼指了其中一间房间。 池淼眼光亮起来，忙不迭放下水杯，兴致冲冲道：“我去看看。” “等会儿。”韩冽叫住她，不紧不慢弯身从茶几柜子里取出一个医用口罩给她，“里面很臭，戴上这个。” “......” 池淼哭笑不得地接过口罩，“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你去闻闻就知道了。”韩冽自顾脱掉身上的外套，随手丢到沙发上。 池淼没办法，只好戴上了口罩，不禁对即将要处理的猫屎产生了恐惧感，可来都来了，总不能临阵脱逃，只能鼓起勇气上了。 放猫的房门刚被打开，原本蜷在毛毯上睡觉的流浪猫就抬起头来，见了池淼，更是起身叫唤着向她走去。 这间房空荡干净，色彩单调，因而地面上那坨黑色的猫屎就尤为显眼，池淼看见后，咽了口唾液。 这猫这么小，拉的大便不是一般的大。 吐槽之时，那猫儿已经走到了池淼脚边，仰着脑袋对她叫个不停。 池淼走过去看了看韩冽给猫喂食的碗——里面空空如也。想来这猫多半是又饿了。 于是池淼回到房门口，彼时韩冽已经非常不客气地窝到了沙发里，坐姿懒散随意，白皙健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按着遥控器。 池淼大半张脸被口罩遮住，声音听起来翁翁的：“学长，猫好像饿了，还有没有吃的给它啊？” “叫了外卖，等会儿吧。”韩冽懒声回，他自己都还没吃早餐呢，着实被臭的没心情煮，也懒得煮。 池淼问：“你之前给它吃什么？” “给它煮了碗面。” “哇。”池淼顿时对韩冽很满意，扯下口罩，隔着大半个客厅的距离瞅着韩冽清俊的面孔，对他眉开眼笑。 “我就说你很可爱吧？昨晚那么嫌弃那么坚定地说不要它，结果不仅把它带回家了，还给人家煮了一碗面呢。” 池淼是刚才在路上跟韩冽微信聊天才知道韩冽是大半夜把猫捡回家的，不过韩冽跟她说他是半夜有事出门，期间恰巧又碰见了那只猫才把它带走的。 即便韩冽说的不完全是真话，池淼也还是被他狠狠地暖了一波，愈发认为韩冽是个彻头彻尾的嘴硬心软的、善良的人。 “……” 又被说可爱的韩冽脸一黑，抬眸对上池淼那充满笑意的弯成月牙状的双眼以及嫣红唇边那动人的小梨涡。 只一秒，他的脸上便闪过一丝怔色。 他见她笑过太多次了，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好看，特别甜美，感觉无论是眼里还是笑容里，都多了一层别的什么东西，不单单是笑那么简单了。 可那是什么东西呢？ 不知道，看不出来。 韩冽感到有些怪异，目光回到电视屏幕上。 他不理会自己，池淼难免有些尴尬，挠挠头又回到了猫房里，叉着腰对着猫屎思考了半晌，离开了房间。 回到客厅，池淼一边脱身上的羽绒服，一边视死如归般对韩冽说：“学长，我要开干了，你家的扫把跟垃圾铲在哪儿？” 韩冽慢腾腾地起身去把扫把跟垃圾铲拿来，面上流露出一丝好奇与怀疑：“你打算怎么弄？” 池淼拿起桌上的一盒抽纸夹在胳肢窝里，“我打算先拿几张纸巾盖住它再扫，不然很难扫而且很恶心啊，扫完后再拖一拖地板。” “可以。”韩冽点点头，“回头我把它们换了。” “不用扔吧？洗洗还是能用的。”池淼低头看向韩冽手中崭新般的工具，“还这么新，扔了多浪费。” 韩冽说：“送你。” “……不用了谢谢。” 池淼差点忍不住一扫把过去。 “那我去了，你看电视吧。”她任劳任怨，拿过扫把垃圾铲就头也不回地往猫房回了。 韩冽在原地站着看了一会池淼的背影，旋即也翻了个口罩戴上去了洗手间，洗拖把泡消毒水。 等韩冽拎着拖把出来时，池淼正巧将猫屎清理掉了，她走在客厅中央，手中的垃圾铲上躺着一个绑起来的黑色垃圾袋。 池淼见到韩冽便停住脚步，朝他晃了晃垃圾铲：“学长，已经清理掉了。” “牛逼。”韩冽瞥了一眼垃圾铲，去猫房拖地了。 池淼特意把扫把垃圾等拿到了大门边上，欲转身离开时，门铃忽然响了，她吓了一跳，以为是韩冽家里来人了，透过猫眼才发现是外卖员。 她把门打开取了外卖，韩冽点的外卖很沉，份量好像也挺多的，不知道点了些什么。 池淼放好外卖后又往猫房里去，想要去看看韩冽拖地的样子，她觉得很稀奇。 韩冽是要把整个房间的地板都拖一遍，且最后才拖沾过猫屎的那一块，因而池淼进入后，踩到的位置已经是湿了的。 不知是地板太滑还是鞋子，池淼没走两步脚底就开始打滑，还没来得及去扶住墙壁，她就猝不及防一屁股重重摔坐到了地上。 偶像剧里女主都是摔到男主身上然后来个意外接吻的，她倒好，屁股骨都给摔疼了，痛的她“嗷嗷”直叫，起都起不来。 韩冽本来背对着池淼，被她的惊吓声和摔倒在地的沉闷声引回头，见到的是她摆着痛苦的表情伸长了两条大长腿坐在地上。 “……” “你还进来干什么？”韩冽一阵无语，放开拖把，半蹲下身去抓住池淼的两条手臂将她扶起来。 池淼长得瘦，身上没什么肉，所以摔跤时会很吃亏——容易摔到骨头。现在她的右半边屁股一阵钝疼，整个人一时半会使不上什么力气，两条腿都是软的，勉强靠着韩冽的力气不再倒下。 “啊啊啊……我的屁股……疼死我了。”池淼摸着屁股龇牙咧嘴，声声哀嚎，完全顾不得什么形象。 韩冽低眼看了看她那吃痛的模样，发觉她刚刚还炯亮的大眼睛现在已经泛红了。 他敛了敛眸，眉头轻轻蹙起：“摔到骨头了？” “不知道，好像有点，不过不要紧，我缓一会应该就好了。”池淼吸着冷气缺力道，“能不能麻烦你扶我出去一下？” 韩冽依言扶着她走了两步，准确地说应该是“挪”，这龟速让他很快就没耐心了。 “啧，真费劲。” 韩冽一把拉下口罩，用一种“嫌麻烦”的口吻说完后，没经过池淼同意就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池淼双脚悬空，心也跟着跳了起来，两眼硕大一眨不眨，脑袋都是空白的。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韩冽抱了！还是公主抱！ 第42章 直男 他的不温柔毁了池淼的好多感激。…… 池淼的心波涛汹涌。 除去小时候, 从来没有男性这样抱过她，此刻韩冽的掌心贴在她的腿侧与肩侧, 虽然她没办法感受到他的温度，但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丝力量。 大抵是因为长大后初次体验被人这样抱起，又或者是因为抱起自己的人是这样一个好看的男生，池淼的心儿怦怦跳，清丽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韩冽那英气逼人的面孔。 他的口鼻眼、眉毛、发丝都叫她挪不开眼。 而池淼很轻，抱起来于韩冽而言没什么重感, 可是触感却软乎乎的，像她的脸一样。 韩冽觉得奇怪，她那么瘦，身上应该没多少肉才对, 为什么会这么软？ 这是韩冽第一次抱女生, 所以他不清楚是不是天底下的女生都这样, 有肉没肉都是软的，只觉得困惑, 不自觉垂眸。 池淼那一双痴呆的大眼直直落入他的视野, 那种深度的注视透着无法述清的感情, 给人以直击灵魂的冲击力。 韩冽心下骤紧, 脚步轻顿, 周身顿然涌出一股不自在与惊愕，后知后觉自己居然主动抱了个女人。 下一瞬, 韩冽急急闪开目光，加快了速度往沙发去，这下如同抱了一个烫手山芋，才到沙发边上就迫不及待将人丢了下去。 “坐这儿缓吧。” “……” 池淼被柔软的沙发往上弹了一下，这心理落差来的太快, 她脑中一片混乱，仓促坐起身，局促地顺了顺头发，不敢去直视韩冽，“谢谢。” 韩冽欲转身走开，但眼光被桌上的外卖吸引过去了，他转而俯身将袋子打开，逐一取出里面的食物——有粥，有鱼，有蒸饺，还有小笼包。 “你吃早餐没？”他随口问池淼。 “吃了。” “那你喂猫，给它吃鱼。”韩冽口吻随意地给池淼丢下任务就往猫房回了，走到一半又斜过半边脸，“想吃什么自己拿。” “哦。”没缓过神的池淼愣愣点头。 那流浪猫嗅觉很灵敏，原本在客厅里叫唤着四处溜达，现在闻着味儿过来了，对池淼叫的更起劲儿。 韩冽买的鱼是那种小型的鱼，透明外卖盒里面装着许多条，池淼把盒子打开放到地上给猫吃，自己一边揉着半边屁股，一边看着猫狼吞虎咽。 猫的身上仍然脏的让人不敢碰，池淼寻思着待会韩冽会不会有时间带它去宠物店洗个澡。 …… 过了半晌，韩冽拖完地回来，停在沙发旁俯视池淼，用一点儿也不关心的语气问她：“好点没？” 池淼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对他憨厚一笑：“好多了。” 韩冽：“起来走走看。” 池淼听话地从沙发上起来，在沙发前左右走了几步，除了迈步时骨头还有轻微的疼痛以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没事了，我骨头硬着呢。”她笑呵呵地拍拍骨架，又坐回到沙发上，看韩冽的眼神带着期待，“我们是不是该给猫洗个澡啊？” 韩冽低头看猫，面上滑过一丝抗拒。 “我不会，我从来不碰这玩意儿。” “不用你洗，宠物店可以洗啊。” 韩冽没马上回话，而是掏出手机查了下地图，方才说道：“宠物店离这儿远，不方便带出去。” “这样啊……”池淼面露遗憾，他们现在没有专门的宠物背包，要带一只脏猫出去的话确实不方便。 她考虑了一会儿，又仰起脸，征求韩冽的意见：“那你介意我在你家给它洗澡吗？” “你会？” 韩冽表示很怀疑。 “……不会，但可以试试。” “随便你。”韩冽端着一副没兴趣再讨论这个话题的态度，动身去拿茶几上的早餐，发觉池淼没有动过。 他觑她一眼：“你吃不吃？” “不吃了，我不饿。” 韩冽没说什么，拿着早餐去了餐厅。 池淼在客厅里通过浏览器查看给猫洗澡的注意事项，想看相关视频时才发现自己没连WIFI，她已经快没流量了，不得已踩着棉拖哒哒哒去了餐厅。 “学长，哪个是你家WIF，密码是什么啊？”她停在韩冽椅子旁，手机放到他能看见屏幕的地方。 韩冽没回应，只抽走她的手机。 在韩冽输WIFI密码时，池淼的注意力被餐桌上那秀色可餐的蒸饺与小笼包吸引了，它们皮薄薄的，泛着浅浅的油光，里面的馅儿若隐若现，不浓不淡的香味弥漫在空中，令人垂涎欲滴。 池淼一时间挪不开眼，韩冽将手机给回她时看见的就是她这望眼欲穿的饥.渴模样，连接手机都是木木的。 “……” 韩冽慷慨拿起一根筷子，利索戳了一个蒸饺起来递到池淼嘴边，也不看她，自己拿另一个根筷子戳了个小笼包起来吃。 池淼神情轻怔，目光在饺子与韩冽身上来回了几遭才明白过来。她干笑几声，犹犹豫豫咬走了那蒸饺。 饺子鲜嫩多汁，一入口就是满嘴的香味。池淼感觉自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瞳孔都扩大了。 韩冽看了看她，旋即把那根筷子轻轻丢到餐盒里，面色寡淡，用一种“我懒得喂你”的口气说：“自己吃。” 池淼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尴尬，不好意思再吃，僵硬笑着摇头：“我不吃了，谢谢。” 说完她无意识在韩冽侧方拉开椅子坐下，两肘压在桌面上挑视频。 她身上穿着一件酒红色的圆领毛衣，衬得她本就白嫩的肌肤更为雪亮细腻，那一头尚未及肩的韩式短发可爱中透着温柔，搭配着精致的五官，乍一看像是初长成的邻家妹妹，乖巧，单纯。 圆润下巴上水润嫣红的小嘴里还嚼着蒸饺，一侧的腮帮子轻度鼓起，如同一只正在进食的兔子。 韩冽神态平静，边吃包子边盯着池淼，视线最终定格在她唇型饱满的小嘴上。 少顷过后，他觉得嘴里的包子太干了，拿起杯子喝了两口水，不再看了。 …… 看过几个视频后，池淼开始怀着忐忑的心情撸起袖子给猫洗澡了。 她找韩冽要来一个他不用的盆子，在上面盛上一定量的热水，然后不怕脏地把流浪猫抱进了洗手间。 韩冽吃过早餐闲着没事干，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篮球比赛，没一会耳边就传来刺耳的猫叫声，还有池淼的尖叫声。 他眉心一跳，立马从沙发上起来快步去往洗手间，到了洗手间门口，看到的是池淼蹲在盆子前，张着嘴巴，半眯着眼做哭泣状，但又没有发出声音。 那只猫站在水里嗷嗷叫唤，四肢颤抖，毛发已经湿的差不多，紧贴在身上，瘦的发丑。 “怎么了？”韩冽不明所以，立在门边拧着眉头询问。 池淼哀嚎了两声，嘴跟合不上了似的，含糊不清哭诉道：“它在水里撒了泡尿，尾巴还把水甩我脸上了。” “……” 吓尿了这是？ 韩冽脸上即刻出现嫌弃的神情。 “救命学长，你快帮我擦擦，我不能松开它，不然它会跑出去的。”池淼表情苦涩央求，纤纤细手还不轻不重地抓着猫的身子。 韩冽闭了闭眼，无语的不行。 他不情愿地抽了两张洗脸巾，用热水打湿后在池淼脚边蹲下，宽大的手掌隔着洗脸巾贴到她巴掌大的脸上，胡乱地一顿擦。 他的不温柔毁了池淼的好多感激，她的嘴巴都被他搓变形了，甚至差点整个人后仰摔下去，好在他反应快，及时扶住了她的后背。 池淼气死，凭感觉抓回那只想逃走的猫，忍不住抱怨道：“你能不能轻一点啊，脸皮都要被你搓破了。” 韩冽没吭声，起身扔了那两张洗脸巾，抽了一张新的出来，弄湿后又蹲了回去。 池淼的脸被他弄得微微发红，她不免有些怕他，悄悄往一侧挪了半步，说道：“我觉得可以了，谢谢。” “这回不疼。”韩冽强硬地说完，一只大手紧接着扣到池淼后脑勺上，另一只又去帮她擦脸。 他倒是说到做到，动作温柔耐心多了，没有整张脸一起擦，而是半边脸半边脸地擦。 池淼用一只眼睛看着韩冽，他虽然面色不甚愉悦，但眼神与手上的动作又是那样认真细致，叫人一下子就消了气，还有一点点心动。 韩冽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替一个漂亮动人的女生这样擦脸，他心里一点儿激荡也没有，只惦记着上面有尿液，得擦干净。 “行了。”替池淼擦完下巴，他很勉强似的，毫不犹豫收回了手，作势要起身。 “等一下。”池淼叫住他，抬高自己的下巴，眸光向下垂，“我的嘴巴刚才也溅到了，你再帮我擦一下吧？” 韩冽无奈，找到洗脸巾上还干净的一角，和着拇指指腹一起落到池淼的唇瓣上。 他感受到柔软的触感。 她感受到微凉的触感。 两者双双轻愣住，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目光就这么直直撞上，仿佛都才意识到这个互动的不妥之处。 池淼飞速别开眼，心里打起鼓来，脸颊也跃上一抹羞红，好在先前已经被韩冽搓红了，现在看不出来变化。 而韩冽不知怎么想的，垂下眼，拇指从池淼的双唇上用力上滑过，疼的池淼面容扭曲细声哀号，还听见他嫌她：“这嘴除了吃，没点用。” 池淼心里那一点羞赧顿时荡然无存，被气恼所取代，她咬了咬泛疼的唇，瞪着韩冽愤然道：“你干嘛！烦死了，你的嘴才除了吃没点用呢！” 韩冽不理她，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池淼被他好坏无常的举动气得半死，也顾不得谁才是这屋里的主人了，朝他没好气地叫道：“走什么？给换盆热水啊！真的是没点觉悟！” “……？” 韩冽脚步一顿，回头撞见池淼凶巴巴的面孔，这鲜见的模样令他一时语塞，缓缓看向那盆变黄了的洗澡水。 池淼见他不动，又暴躁道：“快点啊，等一下它要感冒了！” “……” “别叫了，吵死了。” 韩冽脸色下沉，一边嫌她聒噪，一边吃忍气吞声拉起袖子去端起了那盆混有猫尿的洗澡水。 第43章 拥抱 迅速而准确地咬住了她的耳垂。…… 后面是池淼一个人给猫洗完了澡, 吹干了毛，韩冽给换完洗澡水后就继续去看他的球赛了, 可谓非常不讲责任。 好在流浪猫够温顺，除了叫个不停以外，倒没其他激烈的反应，所以池淼的首次洗猫经历还算顺利。 沐浴过后的流浪猫如同换了一只新的，那蓝灰色的短毛如今柔顺又干净，还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十分惹人喜爱。 池淼把它抱在怀里，不停摸着它的脑门后背，跟抱孩子的妈妈似的，满脸欢喜的笑意。 独自欣赏了一会儿, 池淼想起了韩冽, 急于向他展示自己的成果, 她抱着猫出了洗手间去到客厅，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就抓住猫的下腋把它举起来对着韩冽。 “学长你看！” 韩冽懒洋洋地掀眸, 打量了那猫几眼, 心里觉得它顺眼多了, 面上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目光移到池淼脸上。 她眉飞色舞的, 笑容又大又甜，一点儿也不像不久前对他愤怒叫嚷的人。 看来气已经消了, 或者说她并没有真正生他气。 其实韩冽潜意识里也认为池淼不会生他气，所以他才可以那样随心所欲地跟她相处，在他的印象里，她是单纯开朗的，脾气好的, 可以包容他的。 毕竟她可是觉得他可爱的变态…… 韩冽没搭理池淼，注意力回到电视上，他前一分钟还在分心思考洗手间里那人要真生气了可怎么哄，现在不用想这个问题了，感觉整个人舒服多了。 他一点表情变化都不给人，冷漠至极，虽然他经常这样，但这次池淼突然回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随之僵了大半，走到他身旁坐下，歪头探寻道：“你生气了？” 韩冽眼神莫名起来：“我生什么气？” “生气我刚才吼你啊。” “……” “我没那么小气。” “那就好。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意吼你的，只是你当时把我弄得太疼了。” “……”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韩冽的思想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纯洁，擦了下鼻翼，不言不语。 池淼没意识到什么，摸着猫语气轻快地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它洗干净后漂亮多了，可爱多了？” 韩冽缓缓看向乖巧窝在池淼手臂里毛茸茸的猫，不答反问：“这什么猫？” “这是英国短毛猫，简称英短。”池淼说着把抱着猫的双臂往韩冽那边移动，“它是一只小母猫，你要不要抱抱它？” “我才不抱。”韩冽抗拒地挪动身躯，生怕碰到猫一样，“你小心点，别被抓了。” “你看它那么乖，不会抓人的。你不抱的话，摸摸它？” “不摸。” “摸一下嘛，它现在很干净了，摸起来很暖很舒服的。”为了使韩冽信服，池淼更加卖力地摸猫。 可韩冽又不理会她，无情地看电视了，两手在胸前环了起来，仿佛在防止池淼趁他不注意强行让他摸猫。 池淼不死心，偏生有让韩冽摸猫，让他不嫌弃这只被人抛弃的猫的执念。 她抽出一只手抓住韩冽的手臂，半拉半推地央求他：“哎呀你就摸一下吧，它多可爱啊，而且你现在可是它的主人，不可以嫌弃它的。快摸一下，摸一下……” 说到最后，池淼的声音不自觉细了许多，听起来像在撒娇，挠的人耳朵痒痒，加上那摇人手的动作就更像了。 韩冽有点无奈，闭了闭眼，不得已十分勉强地伸出手，在流浪猫的脑袋上粗糙而迅速地揉了一把。 “不对。”池淼不满意，抓住韩冽的手腕将他的手拉回来放到猫的身上，从猫的脑门一直往后背来回移动，“你得这样摸。” “……” 韩冽看着那被池淼操控的手，满头黑线，不过他不否认这猫摸起来还确实挺舒服的，猫好像也挺享受被人爱抚，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肚子咕噜噜的。 韩冽听见了，不解道：“它肚子为什么叫？” “因为它喜欢被你抚摸啊，一般它心情愉悦，感到安全的时候肚子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韩冽收回手，唇角轻扯：“懂的还挺多。” “我以前有朋友养猫，是她告诉我的。” “问问你朋友还要不要，要就给她养。” “我现在跟她已经不熟了，都好久没联系了。”池淼低头玩着猫，表情略有遗憾，“你真的不打算自己养吗？” 她觉得韩冽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未免太孤单了，有只宠物陪伴或许会好一点。 韩冽却不假思索说：“我可没时间照顾它。” “猫很好养的啊，它不像狗需要溜，也不会很粘人，不用你花太多精力的，而且你现在不是晚上会回家吗？正好有时间。” 韩冽仍旧不依：“反正我不养。” “……好吧。”池淼没办法了，撇了撇嘴，“那我回去再帮你问问有没有人想养的，你也可以问问你的同学。” “嗯。” 突然没有话题了，池淼没事干，又不想走那么快，想玩一会猫，于是给猫拍起了照片。 拍了没几张，猫就开始不配合了，四处走动起来，最后走到了电视墙前面。 电视墙底下放着一个简易的地柜，柜面上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音响，一盒抽纸，两个池淼看不懂的模型，以及一个相框。 相框摆在右边，池淼没看到，蹲在那柜子前拍猫，不会阻碍到韩冽看电视，韩冽也不管她，当她不存在一样。 直到又拍完一张照片，那猫前爪一抬，肉垫按到了柜台上，池淼去把它抓走时才瞧见了那个黑色的相框。 相框里装着的是一对男女的合照，男的是韩冽，他穿着夏天的衣服，但应该没拍多久，因为里面他的容貌跟现在没什么差别，只是看着要比现在有神气一些。 女的么…… 池淼的关注点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照片上的女性身上，看第一眼时，她先是觉得有点眼熟，还跟韩冽有七分相似，便猜想多半是韩冽的姐姐； 再看一眼，脑中猛然涌上来一些零碎的片段，记忆中的女人与照片上的女人的面孔完全重合。 是小区里那个车祸去世的女人！ 她竟然就是韩冽的姐姐？！ 原来韩冽的姐姐真的不在了…… 池淼惊愕万分，瞳孔骤缩，面色顿然发白。 她难以相信自己早就见过韩冽的姐姐并且跟她住在同一个小区，更不敢相信韩冽的姐姐居然是那样悲惨地死去的。 震惊的同一时刻，池淼又想起韩冽自责难眠，不被父母认可，父亲要与他断绝关系三年，母亲改嫁有孕，省队选拔落选的事实，心里随之翻滚而来一层层浓厚的悲伤，挥之不去。 她就傻愣愣地蹲在地柜前看着那张姐弟俩的合照，看着里头同样神色平淡的韩冽，越看心里就越越堵，视野也越来越模糊。 韩冽太可怜了。 …… 韩冽觉察到池淼好半晌没有动静，猫都走远了也不去追，只留给他一个瘦小的背影，那肩膀一抖一抖的，还抬手抹脸。 他感到莫名，微微蹙眉：“你在干什么？” 池淼闻声擦了把眼睛，旋即转过头，瓷白脸上那双通红的眸子将韩冽吓了一跳，就直直望着他，充满了忧伤。 原本十分懒散靠在沙发上的韩冽明显怔了下，旋即渐渐坐直了身体，不明其理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你哭什么？” 池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过，但眼泪就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在回头看见韩冽本人后更甚，如同开了的水龙头一样，大半的脸都被打湿了。 她一边擦着止不住水的眼睛，一边朝韩冽靠近，一步一步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要直勾勾看着他。 韩冽瘆得慌，下意识站了起来。 没多久，池淼停在了韩冽跟前，抬起头仰望他，眼睫毛湿漉漉的，眼眶里泪光闪闪，平时总是向上翘起的嘴角这时弯了下去，活生生的哭样，惹人怜爱。 这是韩冽第一次见到池淼掉眼泪，还掉得这样厉害，他的心隐约抽了下，下一瞬就变得焦躁起来，肃穆起了神情：“到底怎么了？哭什么？” 池淼仍热泪盈眶注视着韩冽，几秒后，她嗓音微颤地开口：“我可以抱抱你吗？” “？？？” 这要求对韩冽来说极端无厘头，他不能理解为什么，眉头不展，反过来要求池淼：“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池淼抽泣道：“我见过你姐姐，她曾经跟我住在同一个小区，她喜欢晨跑，还跟我打过招呼，但我刚刚才知道她是你姐。” 韩冽看向那个相框，消化了两秒。 “所以呢？” “所以我想抱抱你。”池淼说着，没给韩冽拒绝的机会，踮起脚抬起手就抱住了他，双手搂着他结实的肩背，下巴靠在他肩上。 韩冽浑身僵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前所未有的近距离接触，他能够闻见她身上的香味，感受到她身上的柔软与温暖，以及不知道是谁的心跳。 空气静了半晌，还是池淼吸了吸鼻子，缓缓开口：“对不起学长。” 她的声音已经变成了鼻音，听着就像悲伤过度，韩冽无处安放的手垂在身侧，他觉得池淼非常不正常，稍斜过脸，皱眉瞅着她的发尾。 “你是不是疯了你？” “没有。‘’池淼小幅度摇头，发丝磨蹭着韩冽脖颈上的肌肤，“我跟你道歉是因为那天我在教练办公室门外……偷听了你跟教练的谈话。” “……” 韩冽动了下喉结，内心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怎样，他默了默，喜怒难辩道：“所以这跟你抱我有什么关系？” “我……”池淼哑言了片刻，嗓音轻细了些，“我就是很心疼你，为你感到难过。” 她说完就打算松开韩冽，岂料才拉开一丁点距离，腰背处忽然贴上来一只大手，一口气将她按了回去。 池淼的前身顿时与韩冽贴得更紧，可谓亲密无间，这令她霎时懵了，睁大一双湿润的眼。 “你骗谁呢。” 韩冽意味深长的声音自上方传来，紧接着，他的气息离她的耳朵越来越近，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力，最终停在咫尺远的地方，放低了音量。 “你就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我没有！”池淼惊慌失色，急促否认，推着韩冽的双肩要挣扎开他的胸怀以证清白，“你先放开我。” 韩冽哼笑了声，非但没有松开池淼，还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睚眦必报演绎得淋漓尽致。 “占我便宜又偷听我跟教练讲话，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没有，我真的不是想要占你便宜。”池淼欲哭无泪，吃力推着韩冽。 她的头发在刚才给猫洗澡时就扎了起来，粉色的耳垂此刻一览无余，看着小巧柔嫩。 韩冽侧首之时无意瞧见了它，而后不自禁凝着那处陷入沉默，眸色渐深。 少顷，他忽而压下脸，在池淼毫无防备之时，迅速而准确地咬住了她的耳垂，修长手指插入她乌发的缝隙之间。 第44章 猪狗 “这么喜欢咬人，难怪你属狗！”…… 属于韩冽嘴里的热气洒在池淼耳朵附近的肌肤上, 他的鼻翼似有如无磨蹭着她的耳廓，又酥又痒。 “啊。”池淼情不自禁低声叫了声, 反射性缩起脖子，双手在一瞬间失去了力气，软得不行。 韩冽咬在她耳垂上的力度不轻不重，是刚好能叫她记住的痛感，咬了一会就松开，连人也跟着一起推离自己。 “这是惩罚。” 池淼捂住被韩冽碰过的耳朵, 仓皇后退，脸红得不像话，配上那干的眼泪，乍一看就像是韩冽给弄哭的, 不过从某方面来说确实是韩冽弄哭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池淼又羞又怒, 大声地抱怨韩冽。 她明明是真心心疼他, 他却非要把人的心思往坏处去想，还莫名其妙咬她耳朵。 这是什么意思？发神经的是他才对吧！ 韩冽不以为意轻哼一声, 毫无愧色地坐回沙发上, 那坐姿跟手下有几百号小弟的大佬没啥两样。 他眼神轻飘飘地扫向池淼, 浅笑桀然, 威胁道：“下次再偷听, 把你耳朵咬下来。” 池淼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想哭了，因为气氛已经完全被韩冽搞没了, 相反的她有点想骂人，气的脸都鼓起来了。 “这么喜欢咬人，难怪你属狗！” 韩冽不怒反笑，饶有兴致望着池淼，气定神闲地回击：“你属猪。” “！！！” 池淼要裂开了, 根本想不出话来反击韩冽，空有一腔怒气，干瞪着一双漂亮的杏眼咬牙切齿，不甘又憋屈的样子就跟被抢了糖又不敢抢回来的小屁孩一样，怪可怜的。 韩冽不想看到她这幅模样，做出不悦严肃的神色命令道：“把眼泪给我擦干净，不然咬你下一只耳朵。” “？” 池淼震惊地撑大了眼睛，但她哑口无言，她相信这条狗是能够说到做到的。 她委屈地瘪了瘪嘴，弯身没好气从在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出来，胡乱擦了一遍脸就丢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她拿起她放在沙发上的羽绒服，摆着赌气的表情往身上套：“我要回家了。” 韩冽看了眼时间，才十一点不到。 他掀起眼帘：“不跟我吃午饭？” 池淼穿衣的动作顿了一下，疑惑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吃午饭？” “不是说了请你吃饭，犒劳你给这猫铲屎。” “不用了。”池淼不假思索拉上拉链，“我妈今天不上班，在家里给我做了好吃的，我要回去陪她吃饭。” 话刚说完，池淼就又想起了韩冽的情况，顿时有点后悔自己说了这样的话，于是别扭补充道：“你先欠着，我下回跟你吃。” 韩冽没表态，从沙发上起来，顺带拿起自己的外套，“送你下去。” “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下去。” “谁跟你客气了？我顺便丢垃圾。” “……” 嗯？不对！ “我都看见了，你们这一层就有丢垃圾的地方。”池淼总算找到一个反击的绝好机会，扬起下巴，表情都得意不少，“你就是想送我下去。” 韩冽往身上套着衣服，听后嘲笑地觑向池淼：“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的猪，还好意思在那嘚瑟呢。” 池淼：“……” 待客之道？这狗真是好意思说。 …… 这回电梯里有其他人一起下楼，池淼跟韩冽依然并排站着，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闷静谧。 池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才发觉自己整张脸都粉红粉红的，左耳垂更甚了，衬得左耳颜色分层严重，她极其怀疑是被韩冽这条“狗”给咬红的。 接着，她不由自主回想起方才她主动拥抱韩冽，韩冽将她按回怀里，在她耳边低语以及咬她耳朵的画面。 去掉对话，将几幅画面连起来，感觉就像是她在投怀送抱，然后韩冽受用了，给她回应。 啊！！！ 池淼在心里疯狂尖叫起来，两手不受控地捂住火辣的脸颊，面容惊恐。 她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跟韩冽的互动有多暧昧多不妥。她当时一定是被同情心冲昏了头才会厚颜无耻地去抱韩冽！ 韩冽瞧见池淼诡异的举止，脸微恹下去。 “你又干什么？” “没、没什么。”池淼即刻松下手慌乱地摇头，期间飞快偷看了韩冽一眼，后者那叫一个面如止水。 池淼憋闷。这罪魁祸首怎么可以这么淡定？他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合适吗？是他没把她当女的，还是直男都这样？ 池淼想不明白，心底乱糟糟。 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池淼快步走出单元楼，室内外温差极其明显，寒冷的风袭来，她周身瞬间舒服不少。 由于身上还有延迟性的尴尬与害羞，她不想与韩冽并肩走，所以走向小区门口的一路上都健步如飞走在前面。 后头的韩冽看着池淼逃走似的背影，心下思索着什么。 到了小区门口准备分别时，池淼酝酿了须臾，停下来望着别的地方不甚自然地对韩冽说：“对不起学长，我刚才真不是有意抱你的，当时只是情绪上来了，发誓绝不是想要占你便宜。” “我知道，逗你玩的。”韩冽轻咳一声，也看着别处，淡淡道。 其实他只是不想跟池淼谈论那些话题，不想池淼如何如何安慰他，如何如何鼓励他，显得他多可怜。 所以他要去破坏，去阻止，只是可能方式错了。 对于韩冽的逗弄，池淼不知道自己该持什么样的心情，一时哑言，后来无奈地抿唇：“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我先走了。” “走吧，到家告诉我。” “知道了。”池淼迈步朝地铁站去，刚走出两步就想起什么，又回过身去。 韩冽还没走，池淼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忘了跟你说，以后不要随便咬女孩子的耳朵。” 话落，她脸庞又微微泛红，眼神飘忽不定。 “还有，不要想太多了，开心一点，你身边还有很多人，也有很多人在乎你。另外，你已经很棒了，不要轻易灰心丧气，那样不像你。” 讲完后，池淼恍若害怕韩冽又会蹦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破坏气氛一样，急匆匆走远了。 这性格也是没谁了…… 韩冽伫立在原地注视着她离开，脸上看不出情绪，幽深眼中她的身影愈来愈小，直至拐弯看不见了，他才返身回小区。 回到家中，又感受到一种冷清孤寂的气氛。 韩冽干坐在沙发上，显得心不在焉。 他无端端想起刚才跟池淼的亲密接触，那种身体跟身体贴在一起的充实感以及她耳垂的温软都叫他躯体隐隐躁动。 他扶了扶额，觉得自己疯了，竟然还挺喜欢池淼身上的味道，喜欢跟她触碰的感觉，还主动去碰她。 “喵~” 一声猫叫，把韩冽的思绪拉走了。 那只流浪猫仰躺在干净的地板上，时而左右翻滚，时而徒手抓空气，时而又追着自己的尾巴咬，滑稽又可爱。 韩冽看过去，忍不住来一句：“神经。” 真是跟池淼一样，傻乎乎的。 就是不知道脾气会不会也跟池淼一样好。 没多久，流浪猫自娱自乐累了，形象由活泼变成了温顺，踩着慢悠悠的步伐走向韩冽，嘴里细细的叫声宛如撒娇。 它走到韩冽脚边，用脑袋去蹭韩冽的腿。 韩冽垂眸盯了它一会之后伸下一只手，那猫马上就把头往他掌心里塞，肚子里又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韩冽顺势摸了摸猫，摸着摸着就想起之前去看心理医生时医生给他的建议——可以种点花花草草或者养点小宠物来转移注意力。 说什么植物跟宠物对人都有一定的治愈作用。 第45章 差别 幸福很简单，但幸福也很难。…… 韩冽最终还是选择把猫留下来自己养了。 由于初次养猫, 他特意上网查阅了不少养猫的注意事项，把需要的东西都买了回来, 还带猫去打了疫苗。 那流浪猫很懂事，不会随便乱叫，也不随地大小便，更不会抓地板抓沙发，安分得很，韩冽养了几天便觉得猫确实挺好养的。 那所空寂的房子也就此多了一丝生机。 而近日, 池淼的班助给池淼推荐了一份周末兼职，地点就在新世纪花园，工作内容是给一间住户的两个小孩教学跳舞，时薪120。 这份兼职是池淼的班助正在做的, 但因为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所以想辞了, 可又不愿肥水流入外人田, 于是找到她认为比较有实力且靠谱的池淼，问她愿不愿意接手。 这个报酬池淼很难不心动, 加上班上那么多人班助只找了她, 说明觉得她可以, 这让她更加想去试一试了。 对方要求先面试再决定用不用人, 面试时间是周六早上, 池淼从学校乘公交去往新世纪，途中确认了一下金主所在的楼层数, 然后突然记起韩冽就住在楼上。 池淼一时之间觉得玄乎极了，心底却是有些激动的。 韩冽把猫留下来自己养的事她是知道了的，现在她正好要到他楼下去面试，那可不可以顺便去看看那只猫呢？ 她都不知道那只猫现在怎么样了，毕竟这一周韩冽从没跟她分享过猫的情况, 她也不敢打扰他，怕他烦。 犹豫了须臾，池淼给韩冽发去了微信，问他在家还是在学校。 韩冽过了快十分钟才回复： ［在学校训练，干什么？］ 彼时池淼刚下公交，一边走路一边打字：［我来新世纪面试，就在你家楼下，想着如果你在家的话能不能去看看你的猫 /龇牙］ 韩冽：［我晚上才回去。］ 韩冽：［4006 ××××（一串数字）］ 韩冽：［房号密码，自己进去看。］ “？？！” 池淼惊呆了，脚步都赫然刹下来。 韩冽居然把他家的房门密码告诉她了？！ 这么没有防贼之心的吗？ 不过转念一想，韩冽这应该是对她很信任，很相信她的人品吧？ 想到这种可能，池淼心里美妙极了，翘起嘴角打趣韩冽：［对我这么放心？小心我把你家洗劫。］ 韩冽当没看见，只问她：［面试什么？铲屎官？］ “……” 池淼：［兼职！家教！］ 韩冽不回了。 池淼整理心情去面试了。 3905的业主人很好，长得面善，谈吐大方优雅，提的问题和要求也不刁钻苛刻，对池淼各方面都比较满意，加上池淼有班助推荐，因而让她顺利通过了面试。 工作时间是每周日下午两点到四点半，对方让池淼明天就开始上第一次课，池淼爽快地答应，随后离开去了韩冽家。 韩冽家还是跟一个星期前一样，干净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男孩子住的地方，桌面上一点垃圾也没有，垃圾桶里的垃圾也很少，沙发上的抱枕也是整整齐齐的。 池淼怀着佩服的心“啧啧”了几声，随后看向猫房，那儿的门没有关，看来韩冽并没有限制猫的自由。 “喵？喵？” 距离猫房还有好一段距离，池淼就开着张嘴叫唤了，目光往四处看。 她叫了没几声，流浪猫就跟着叫了，并且很快出现在了猫房门口。乍一看，池淼眼睛都发光了，那猫明显比原来胖了一圈，毛发柔顺，连叫声都悦耳动听多了。 “嗨，小可爱，还记得我不？”池淼欢喜地快步走近猫，弯身将它举到脸前摇晃。 猫咪细细“嗷”了一声，小奶音又萌又软，叫得池淼心都化了，忍不住一把将它往怀里塞，拿脸去蹭它。 摸蹭了一会儿，池淼抱着猫进了猫房，里面总体来说还是很空荡的，但比上周多了好一些东西——猫砂盆、猫窝一体式的猫爬架、自动喂食器跟饮水器等猫具应有尽有，还多了一个架子，上面放着猫砂以及猫粮猫罐头等。 “哇。”池淼那表情跟没见过世面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不相上下，抖了两下怀里的猫，“你这是遇上了一个好主人啊，为你下了不少功夫出了不少钱呢，生活条件都要比我好了。” …… 后面池淼在置物架上发现了逗猫棒，拿着它逗了好一会猫就打算回家了，可回到宽敞的客厅后，她想起自己还没有逛过韩冽的家，于是在微信上征求韩冽的同意。 韩冽没有说不准她逛哪里，只回了“随便”两个字，因而池淼就随心逛了起来。 有钱人的家不是一般的大，格调高端就算了，还自带游泳池的，险些没把池淼逛的怀疑人生，要换她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晚上都得吓死。 屋里有三个房间，只有一个池淼推开房门之后是可以确定有人住的，但她没敢进韩冽的私密空间逛，只在门口观望。 他的房间也很简洁卫生，床铺平整，一眼望去除了一面墙上挂着的一大堆奖牌和桌面上的几个奖杯以外，没什么多余显眼的东西。 那些属于韩冽的荣誉夺人眼球，轻易使人产生仰望之心，池淼情不自禁往里走了几步，在奖牌架前停下，抬眼细看。 在那不知其数的奖牌中，池淼看见了他们去北京参加锦标赛时，她在路边文具店里买来安慰韩冽的那一枚，它跟其他的奖牌不太一样，上面没有赛事名称，质感与其他比也稍有差别，很容易认出来。 池淼是没想到韩冽居然把她给的奖牌带回了家的，还把它跟其它他真实凭实力获得的荣耀放在了一起。 这是不是说明她对他的认可与鼓励他是有放进心里并且给予尊重的呢？ 池淼微笑着摸了摸那块奖牌，不再滞留于韩冽的房间，转而去了厨房。 厨房里也是纤尘不染，一般的厨具倒是不缺，只是让人一眼就感觉这屋的主人肯定很少用厨房，一点异味都没有，灶台也寻不到一丝水渍。 池淼打开橱柜，里面除了几副碗筷跟几个碟子，啥吃的也没有。 她不禁好奇起韩冽会不会做饭，平时放假会不会自己做吃的，于是打开了冰箱，想看看里面储存着什么食物。 结果一层层下来，冰箱里除了啤酒饮料牛奶矿泉水，加上几根青菜几个西红柿和几个鸡蛋以外，再没其他的了。 池淼感到意外，杵在冰箱前，微愣地望着里面。 家里几乎没有食材，看来韩冽是不会做饭了。那他平时周末或其他假期在家都吃什么呢？叫外卖吗，还是到外面去吃？ 无论是哪一种，池淼都觉得好可怜。依韩冽那种性格，到外面去吃也多半是一个人去，一个人在家吃外卖跟一个人到外面吃饭，凄凉程度不相上下。 池淼又对韩冽感到心疼起来，同时又感到很无力，毕竟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环顾了一圈寂寥的客厅，幽幽叹了口气，离开了。 今天陈岚没休假，池淼回到自己家时家里也没人，但她一打开冰箱就可以看见里面塞满了好吃的，锅里还有陈岚早上出门前特意定时给她煲好的饭，还有炖了大半夜的汤。 对比自己跟韩冽的情况，池淼觉得幸福很简单，但幸福也很难。 …… 晚上十点，陈岚下了晚自习回来。 外头虽然没下雪，但气温依旧很低，风也很刺骨，她穿的很厚，进屋时还呼哧喘着冷气。 躲被窝里取暖的池淼听见动静赶忙跑出来，瞧见正在换鞋的陈岚手里提着两个红色塑料袋，跟刚逛完超市回来似的。 她过去提走袋子，低头朝里看：“买的啥啊这是？” 陈岚解着围巾说：“去超市买了些排骨红枣，准备给你炖点参枣排骨汤喝，冬天免疫力低，喝这个好。” 池淼眼睫轻颤，因为韩冽，她今天有点多愁善感，看着陈岚那被冻红的鼻子跟手指头，她心里暖洋洋的同时又酸溜溜的。 下一刻，她伸手抱住陈岚，脸颊眷恋地压到她肩上，缓声说：“妈妈我爱你。” 陈岚一下子笑出声，斜着眼怀疑道：“这么反常，是不是没钱了想跟妈要钱呢？” “没有，我当然还有钱了，而且我今天又找到了一份高报酬的兼职，怎么可能没钱呢？”池淼像猫一样蹭了蹭陈岚，语气略显惆怅，“我就是觉得自己很幸福，很感谢你和爸爸让我这么幸福。” “好端端的这么煽情呢？”陈岚哭笑不得，假装不耐地拍池淼的背，“行了行了，妈妈也爱你，别抱了，我得先去把汤料弄好放锅里，不然明早来不及。” 池淼松开陈岚，转而挽住她的胳膊，脸上笑起来：“我跟你一起弄吧。” 母女俩很快进了厨房里忙活，池淼洗生姜时，听见在腌排骨给排骨去腥的陈岚嘀咕道：“排骨好像买多了。”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池淼忽然就想起了韩冽，一个想法紧跟着冒出头来。 她略激动地对陈岚说：“多了正好，我有个同学也住在新世纪，而且就住在我兼职的那家人的楼上。他一个人住，但不会做饭，家里也没什么吃的，最近瘦了不少，看着好可怜，我想明天带点你煮的汤给他喝。” “哦？住新世纪这么有钱？”陈岚语气很随意，“为什么一个人住？是爸妈不在家吗？” “他是外省的，爸妈离婚了，目前是一个人住在青崎。”池淼只向陈岚透露这么点信息，毕竟她没资格说太多。 “哦这样啊……那是挺可怜的。”陈岚若有所思地点头，默了几秒，“男的女的？” 池淼一时语塞，犹豫片刻，心虚道：“女的。” 陈岚放心不少，同时也对韩冽产生了更强的同情心，说道：“行，那明天你给她带点过去吧，让她有时间到家里坐坐，我给她做好吃的。” “嗯嗯。” 搞定好一切，时间也不早了，池淼回到房里准备睡觉，但睡前她得确认一件事——韩冽会不会同意她明天给他带汤。 池淼是觉得同不同意都没关系的，当然最好是同意，不同意的话，大不了她自己饿的时候喝掉。 现下已经快十一点了，池淼不知道韩冽睡了没有，敲他的微信：［学长，睡了吗？你明天在家不？］ 韩冽没睡，回她一个问号。 池淼：［我通过面试了，明天下午就去你楼下兼职，我妈给我煮了参枣排骨汤，我给你带点过去好不好？］ 韩冽：［？为什么给我带？］ 池淼：［带给你喝呀。］ 韩冽：“？” 他感到很诡异。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有话直说，你想干什么？］ 池淼郁闷极了：［不想干什么，就是单纯想给你补补身体啊！你们下个月不是有春季游泳锦标赛吗？身体健康很重要，冬天喝这个可以提高免疫力。难不成我还能毒死你吗？］ 彼时，韩冽正在浴室里吹头发，看了池淼这几句话，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慢下来，面上有微微的怔色，好一会都没眨眼。 他记得姐姐在的时候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没缓过神，池淼的消息又跳出来：［我妈煮的汤超好喝哦，而且还是免费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别犹豫了少年，来一碗吧！］ 韩冽：“……” 对方热情如火的，真叫人盛情难却。 韩冽：［随便你，你不嫌麻烦就带。］ 池淼：［不麻烦，那你明天在家吧？我大概一点半左右到，顺便看看猫，嘿嘿。］ 韩冽：［在。］ 池淼：［好的，早点休息，祝你睡个好觉，晚安！］ 韩冽：［晚安。］ (*OoO*) 池淼震惊了，没想到韩冽居然会给她说晚安，不是应该不回她了才对吗？ 而且好奇怪啊，她看到韩冽头像吐出来的“晚安”两个字，竟会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呢。 还有，想到明天可以跟他见面，她又有点兴奋。 第46章 哄他 气息密密麻麻落在她耳廓上。…… 翌日中午, 陈岚在午饭前就先盛了一部分参枣排骨汤进保温饭盒里，给池淼带去给韩冽。 池淼午饭后歇了一阵就搭地铁去新世纪了, 她家附近有直达新世纪的地铁站，十几分钟便到了目的地。 她乘电梯直达韩冽所在的楼层，鉴于房子主人在家，她没有贸然进去，而是按了门铃。 没一会儿，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韩冽穿着一身简约的居家休闲服出现在池淼眼前，浑身上下给人舒服慵懒之感，像电视剧里各方面都很优异但可望不可即的邻家少年。 看着面前帅气养眼的人，池淼心情都美丽了几分, 朝他露齿一笑, 举起提在手里的圆形保温饭盒：“你的参枣排骨汤。” “谢了。”韩冽神色平淡地接过, 关上门。 他瞅了那蓝色保温饭盒几眼，又瞅向池淼, 还是觉得她这举动太反常了, 默然须臾, 眼中带上了一丝怀疑。 “这么好心给我补身体, 是昨天在我家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还是做了其他对不起我的事？” “……” 池淼险些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来，鼓着脸两眼幽怨：“你怎么老这样想我啊？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你好端端给我补身体？” “呃……”池淼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 答的半真半假，“其实是因为我妈正好把排骨买多了，我跟她吃不完，加上我想起你们一月份要参加春季锦标赛，所以就想带给你喝, 说不定你喝了之后可以超常发挥呢。” 池淼才不会告诉韩冽她最开始想要给他带骨头汤是因为觉得他一个人放假在家吃的不好不健康，太可怜了呢。 韩冽不知信没信池淼的话，他不再追问，只转身往里走，意味不明轻哼了声：“傻。” 傻？ 池淼难以置信撑大了双眼，跟上韩冽，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道：“你说我傻？我哪里傻了？” “就是觉得你傻。” 他与她非亲非故，他也没对她多好，相反的还经常拿话刺激她，她不记仇就算了，还对他这么好，不是傻是什么？ “你才傻。”池淼回了一句苍白无力的反击。她没有生气，因为她听得出来韩冽的语气不是在嫌弃或嘲笑她。 韩冽转移话题：“喝不喝水？” “不喝，我不渴。” “那你随便坐。” “好，你去喝汤吧。” 池淼的话音刚落，猫叫声就响了起来，见到池淼，窝在沙发上的猫跳到了地上，懒洋洋地向她走去。 “哇哇哇，它这是认得我呢。”池淼喜笑颜开，迫不及待伸出手小跑上前把猫抱进怀里。 紧跟着她想起一事，回头问韩冽：“学长，你有没有给它取名字啊？” “没有。”韩冽慢悠悠往餐厅去。 “那你平时怎么叫它的？就喵喵喵地叫吗？”池淼说到最后憋不住笑出声，她实在难以想象韩冽学猫叫的样子。 韩冽很无语：“叫傻猫。” “……” 池淼嘴角一抽，替怀里的猫打抱不平，“你怎么能这样叫人家呢？它哪里傻了？不咬人不抓人，还认得我，多聪明。” “那你说叫什么？”韩冽很敷衍地问。 “嗯……我也不知道，我得想一想……”池淼说完坐到沙发上，取下背包敛起表情，一边爱抚着猫，一边认真给它想名字。 约莫过了两分钟，她灵光一闪，急不可耐地放开猫跑进了餐厅，兴奋又期待地跟已经坐下喝汤的韩冽说：“叫初雪怎么样？你是在初雪那天将它捡回家的，它又是个女生，我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它。” 韩冽顾着喝汤，可没心思给猫起名字，想都没想就说：“都行，随便。” 口气听着十分没兴趣。 池淼感到很扫兴，撇了撇嘴，脸上的眉飞色舞消失了。 韩冽瞥她一眼，咽下口里的汤，淡声：“就叫初雪。” “真的？”池淼眼睛又亮起来，“你喜欢吗？” “嗯。” “那就好！”池淼嬉笑一声，跑回客厅抓起猫对它自言自语了一顿，告诉它它的名字，然后又去到了餐厅。 韩冽把保温饭盒里的汤倒在碗里喝，陈岚给的份量不少，汤多料也多，一碗都装不完。韩冽才喝了半碗。 池淼弯下身，两肘压在桌面上，侧着脑袋笑眯眯瞧着喝汤的韩冽，问道：“好喝吗学长？” “还行。”韩冽抬眸，“你喝不喝？” “我不喝，我喝过才来的，你多喝点。” 韩冽没说什么，继续喝汤。池淼在一旁注视着他，很开心他觉得她妈妈煮的汤好喝，心里有种成就感，眉目巧笑的，整张脸那叫一个慈爱。 “……” 在韩冽眼里池淼那笑容看久了怪吓人的，他有点下不了嘴，放下勺子看她，眼神略郁闷：“你不是来兼职的？” “是啊，”池淼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放回去，眉眼弯弯，“两点钟开始，还没到时间呢。” “几点结束？” “四点半。” “两份兼职，钱不够花？”韩冽往池淼身上打量，他怎么看她都认为她不像是缺钱的人。 池淼说：“不是啊，谁会嫌钱多嘛，反正我周末一般没什么事干，不如出来赚点钱，也攒点经验。” 说完，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到韩冽装汤的碗里，很快的想到什么，话题一转：“你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外卖。” 果然…… 池淼表情正经许多：“我昨天逛你家发现没什么食材，你是不是不会做饭啊？” “没做过。” “那你平时放假在家，都是吃外卖或者到外面吃吗？” “嗯，偶尔煮面。” 池淼心里一瞬间又涌上无力感，她眼睑低垂，整个人陷入了沉默，一时半会不知说什么了，思索着。 好一会儿，她才抠着手指抬眼，温声道：“我可以问你几个隐私的问题吗？” “你先问，我考虑回答。”韩冽浓眉轻挑，并没有情绪变化，随手勺着碗里的汤汁。 池淼犹犹豫豫的，不敢看韩冽，细声问：“对不起，你现在是跟你爸爸还是妈妈？” 池淼只知道韩冽父母离异，他跟他父母亲的关系好像都不是很亲密，多余的不知道，此前也没想过知道，但她现在想知道。 她的问题令韩冽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可他没有回避，没温度道：“跟我爸。” “那你妈妈现在也是在北京吗？” “湖城，她离婚后就到青崎发展了。” 湖城是青崎市的一个镇区。 韩冽的回答令池淼多了一份追问的勇气和信心，她这下敢看他了，但声音还是温温的试探性的：“那她平时会来看你吗？” 韩冽嘲讽般嗤鼻。 “从来只有我去看她。” 池淼怔住，没想到韩冽比她以为的还要悲惨。 她缓了缓，又懦懦地问：“那……那你现在跟你爸的关系……改善了吗？” “没有。”韩冽不以为意般，答的云淡风轻，甚至重新喝起了汤。 那他现在应该还是会难过会迷茫吧……池淼心想。 她不好也不敢再问下去了，那双前一分钟还炯炯有神的眼已经变得黯然，直直望着韩冽俊瘦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情感。 她好半天不再出声，韩冽便抬眸看她，她乌黑亮丽的眼中盛着的疼惜直叫他心尖微颤，脸上出现一丝错愕。 空气安静了片刻，韩冽忽而讥笑了声。 “我明白了。”他“砰”地一声松开汤勺，后背靠到椅子上，看着别处，嘴边的浅笑很讽刺。 “什么？”池淼不明所以，韩冽那副样子不太对劲，令她心生疑惑与警惕。 韩冽目光转向池淼，嘲弄地弯唇：“你觉得我惨到需要你给我送汤的地步，没你这碗汤我在家就会饿死是吗？” 池淼怔愣瞬息，而后慌忙直起身子摇头否认：“不是，我没有。” 可韩冽显然不信，他轻“呵”了一声，站起来向餐厅外走，身上的气压明显变低了。 “如果你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对我表示同情，大可不必，我不需要。”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池淼紧跟上韩冽，没预料到他会这样想，一时之间有点手足无措。 韩冽跟没听见池淼的话一样，他身高腿长的，走起路来步伐大，没几步就到了客厅沙发，一屁股坐下，拿遥控器打开电视。 那冷沉的表情，随心的坐姿，胡乱调频道的大手，都在明晃晃地告诉池淼——他在生气。 池淼急急坐到他身边，焦灼望着他冷峻的侧脸：“学长你别生气啊，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说说，哪个意思。”韩冽态度淡漠，目不斜视，像是认定了池淼就是那个意思。 池淼酝酿了好一会儿，好声好气跟他解释：“我承认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我给你带排骨汤不是在对你表示同情，我只是觉得你最近瘦了不少，而且外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我怕你营养跟不上，所以……” 说到后面，池淼顿了下，她压下眼帘，声音变得轻细许多，显得勇气不佳：“我只是在心疼你……心疼跟同情是不一样的。” 韩冽虽然视线一直放在电视上，但耳朵却在听池淼讲，等她说完不再继续时，他朝她偏过脸，冷笑：“你倒是说说，哪儿不一样？” 池淼直视韩冽，澄澈的眼眸透着真诚，徐徐道：“我觉得同情是可以对任何人产生的，但心疼不是。” 韩冽迎着她的目光，神色微敛，寂静了少顷，口气稍有缓和：“那你心疼我，你把我当什么人，我凭什么值得你心疼？” “把你当在乎的人，我认为心疼是对在乎的人产生的。”池淼没有避讳。 韩冽紧接着问：“哪种在乎的人。” 池淼眨了眨眼，没想到韩冽会问这么详细。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池淼她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她不知道怎样定义她与韩冽的关系才是正确的，是只是同学，还是已经是朋友了？ 她迟疑着思考了半晌，迟迟才作答，语气不甚自信：“朋友。” 听见这个答案，韩冽产生的心情无法言述，反正挺复杂的，不是开心，但也不是不开心。 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要理不理地点点头，不再说话了，又按起了遥控器。 池淼等待了须臾，仍摸不清韩冽的情绪，于是朝他歪下脑袋，小心翼翼地探寻：“你还生气吗？” 韩冽侧目，其实他已经消了大半的气，可在看见池淼那满怀期望的星星眼后，坏心思不请自来。 他撇开眼，冷哼：“气着呢。” 池淼失望，倒靠到沙发上，神情蔫下去：“我不是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吗？为什么还生气，你是不相信吗？” 韩冽面不改色：“你们女孩子生气了得哄，男孩子生气了当然也得哄。” “女孩子生气了得哄？你什么时候哄过我？”池淼憋闷极了，怀疑韩冽在得寸进尺。 韩冽：“……” 说的好像是那么一回事，韩冽一时竟无言以对。但他可不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池淼今天就得哄他。 空气静了半分钟，池淼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脾气向来好，很少真正对人发脾气，且包容心强，对韩冽这种傲娇的“小可怜”更是了。 她想：算了，看在韩冽爹不疼娘不爱，孤苦伶仃的份儿上纵容一下他吧，所以细微之处见真情，那今天就通过哄他来让他感受一下朋友的爱吧！ 这么想后，池淼心平气和了，十分耐心地问韩冽：“你想我怎么哄你？” 韩冽倒是真的认真想了一下。 “你来兼职教跳舞的对么？” “对啊。” “那你给我跳支舞。” “啊？”池淼表情管理瞬间失败，五官抗拒地扭曲起来，“这……不要，换一个吧？” 她有点不好意思在韩冽面前单独给他跳舞。 可韩冽不依：“不行，就得跳舞。” 他莫名自信池淼会纵容他。 “……” 池淼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她的打工时间就到了，她可不能再拖拉下去了，不赶紧把这个欠扁的男人哄好，只怕她待会会没心思教学生。 于是池淼妥协了：“那你想看我跳什么舞？” 韩冽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笑意：“都行。” “那先说好了，我给你跳了之后你就不能再生气了。”池淼担心韩冽会找理由耍赖，事先给自己吃定心丸。 韩冽没脸没皮地说：“这得看你的敷衍程度。” 池淼苦在心口难说，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怜，然而有什么办法呢？她拿他没办法。 池淼只能认命认真地琢磨了一阵，最后想到了一支可爱的舞蹈，呼一口气放松心情，边打开音乐软件边起身。 “我给你跳《牛奶歌》吧，这首歌的舞蹈我幼儿园就学了，不知道你学过没。”池淼站到一块空旷的位置，佯装严肃地警告韩冽，“我跳了你不许笑我啊。” 韩冽懒洋洋地颔首。 池淼把手机放到台面上，吐了口气，点击播放——滑稽、欢快又可爱的音乐马上就响了起来。 一听这音乐池淼就忍不住发笑，身体跟随着音乐旋律动了起来，每一个动作都跟十分到位，力度适中。 她跳的本就是一支可爱的舞蹈，加上她本身模样就有几分可爱，脸上的笑欢乐动人，身上厚厚的棉服又没有脱去，看起来笨笨的，使得她跳起舞来更为可爱了。 可爱的音乐，可爱的人，使得屋内的气氛一下子热闹不少，温暖不少。 韩冽本是一派淡然地看着池淼的，可看着看着他就情不自禁笑了，被池淼逗笑的，笑容虽不大，却是那样真实纯粹，绽放在他清隽的脸上，五官变得愈发迷人了。 池淼上一次看见韩冽这样的笑容，是在北京的时候，她给他送奖牌那一天。 如今再见到，她雀跃极了，顿时跳得更加有活力，然而她心里其实也挺害羞，一跳完就飞快跑回沙发，仰着头捂眼笑，笑声跟哭声一样。 隔壁一副大爷坐姿的韩冽脸上的笑意适时淡去，冷不丁地嗤声点评一句：“幼稚。” 池淼反驳道：“幼稚你还笑得那么开心。” “你的错觉。” “……” “我不管。”池淼抬高下巴，努力摆出霸道的面孔，“反正我没有敷衍你，你不准再生气了。” 韩冽：“勉为其难。” “还勉为其难？你个祖宗可真难伺候。”池淼鄙夷地抱怨，“我心疼你给你带喝的，居然还得哄你，你摸摸你的良心，看看还在吗？” 韩冽侧首，撩人的眼尾轻掀，似笑非笑的，恬不知耻无愧无疚地哼声：“谁让你心疼我呢。” 好嚣张的话，他这是把她对他的心疼当成他放肆的资本了？ 池淼哑口无言了片晌，不想跟韩冽拌嘴了，她抿抿唇，凝神道：“我心疼你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那你呢，我在你心里是你朋友吗？” 韩冽没想过这个问题，面上闪过一丝恍惚。 他与池淼四目相对着，两者无言良久，气氛渐渐变得庄重，仿佛这里的人应该说出点煽情的话才是对的。 可韩冽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他也不知道自己把池淼当作什么，回答不出来。一阵思索过后，他突然意味深长扯了下唇线，听不出感情地说：“当然不可能是朋友。” 池淼眼光一暗。 下一刻又听他说：“是其他的。” 池淼的心猛地提起来，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一瞬不瞬看着韩冽：“是什么？” “想知道？” 池淼连连点头。 韩冽朝她勾了勾食指，神神秘秘的。 池淼会意，马上就坐得离韩冽近了一些，还半压下身子，耳朵贴近他，脸上聚精会神的，她非常想知道自己在韩冽心里是什么身份。 距离拉近了，韩冽又闻见了池淼身上那股熟悉又好闻的淡香味，那股容易乱人心神的味道。 他静止了几秒，而后抬起一只难得温热的手，撩起池淼右鬓的头发别到她耳后，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肌肤。 下一瞬，他俯身凑近池淼小巧的耳朵，唇角微微翘起，微沉的嗓音带出的气息密密麻麻落在她耳廓上。 “当然是猪了。” 话落，韩冽目光下移，两秒后…… 又咬住了池淼柔嫩的小耳垂。 第47章 备注 大坏狗与小傻猪。（修，建议重看…… 韩冽专属气息、牙齿、舌头都跟有电似的, 电得池淼周身发麻，她一瞬间力气尽散, 撑在沙发上的手微微颤抖，好在韩冽很快就松开了她，得逞般靠回沙发。 池淼急忙与韩冽拉开距离，脸已经羞红了，她紧紧捂住被韩冽咬了的耳朵，杏眼微醺瞪着他, 嗔骂道：“你干嘛又咬我耳朵？！我又得罪你了？” 被韩冽以惩罚的名义咬过两次之后，池淼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个了。 “得罪了。”韩冽语气无愧地答，对池淼笑了笑，面无半点羞色就算了, 笑容甚至有些猖狂, “你的耳朵听到了我太多的私事, 却不知足，还想听。” 池淼一脸诧异：“？” 这也可以成为惩罚她的理由？ 然而即便这理由看似荒谬, 也成功让池淼无言以对, 可此刻池淼浑身上下都是冲不掉的浓浓羞意, 空气的凝固只会让她六神无主, 她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于是她焦急地想了想, 顶着红扑扑的脸蛋毫无攻击力地骂韩冽：“到底是属狗的，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其实上辈子就是一条狗, 投胎时孟婆汤喝少了，现在本性还残留在体内，喜欢咬人。” “有这个可能，不过不是喜欢咬人。” 韩冽一点也不生气，池淼那张粉色的脸现在太可爱了, 他忍不住抬手捏了两下她白里透红的脸颊，眼里布着兴味，“是喜欢咬猪。” 喜欢咬猪……是不是等于喜欢咬她？ 池淼这下浑身都烧起来了，呼吸紊乱，她感觉韩冽在调戏自己，可她心中又徒有害羞，根本对他生不起气。 过于羞赧心乱之下，池淼只能张嘴胡来，想到什么说什么：“你才是猪！我、我要把你备注改了，改成狗！” 她说着就无意识拿过手机要改备注，怎料一看时间才发觉离上课开始竟然只剩三分钟了。 池淼大吃一惊，想着第一节 课就踩点或迟到可不好，于是抓起背包就往大门飞奔而去，还不忘叮嘱韩冽：“我要去上课了，你快去喝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韩冽看着她的身影消失，颇为吝啬地扯了一道笑，然后关掉电视，起身去喝还没喝完的汤了。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池淼在学生自由练功时才得空，这一闲下来就无法自控地想起了楼上的男人，想起他咬自己的耳朵，捏自己的脸。 然后心脏就又不安分地活跃起来。 池淼忽然觉得韩冽好坏，老玩弄她的真情实感，不用正经的态度来对待，上周也是，好端端的就画风突变。 问他有没有把她当朋友也算是私事吗？她都告诉他她把他当朋友了，他怎么就不能告诉她了？ 越想池淼就越委屈，想要发泄一下，于是毫不犹豫地把韩冽的备注删掉，换上了一个“狗”字，但乍一看又觉得不太好，太难听了，太侮辱人了。 她愁着脸左思右想了半晌，终于想到了一个满意的，又带有狗字的备注——大坏狗［/狗］ 修改完毕，池淼顿时身心舒畅不少，马上截图发给韩冽看，想以此报复他。 她盘腿坐在地上，握着手机静静等待韩冽的回复，琢磨着韩冽是不是又该回她一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了，心中还有点忐忑，毕竟论嘴的功夫，她完全不是韩冽的对手。 一分钟后，韩冽回复了，是一张他与池淼聊天界面的截图。 池淼一开始没搞明白，直到看见了顶端居中的备注——小傻猪［/猪］ 小傻猪？ 小傻猪…… 池淼愣住了，仿佛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猛然炸开，她的心跳飞速加快，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呼吸也瞬间乱了套。 她现在有种自己被放在锅里煮的感觉。 这个备注……无论是看着还是听着都好宠溺……韩冽难道没有这种感觉吗？这反击根本就毫无攻击性啊。 还是她太敏感了？ 池淼有些神思恍惚，缓缓抬头看向墙镜里的自己，她娇俏的脸蛋那么红。 她一直认为自己脸皮厚，不容易害羞，她以前确实也很少羞涩脸红，可现在却轻易被韩冽弄红脸，扰乱心，真令人烦恼。 池淼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不自觉又想起半个多小时前韩冽对她做的事，他湿热的气息“亲吻”她的耳垂。 一想起来，池淼的心脏就如同要破膛而出，身体像密密麻麻爬满了蚂蚁，在一口一口嗜咬她。 她羞得将脸埋进手心里，心乱如麻。 从上周第一次被韩冽咬耳朵起，她就发觉自己居然丝毫不排斥韩冽那样亲密地碰她，但是如果把他想象成别的异性，她又很抗拒，感觉很恶心。 这是为什么呢？ 池淼想不通，叹了口气。 第二次了！韩冽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让她很害羞啊！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惩罚她呢？！唉，臭直男多半是不知道的，毕竟他一点也不知羞！ 那他有没有对别的女生做过同样的事呢？是因为做得多了，所以再做的时候才会脸不红心不跳吗？ 想到有这种可能，池淼心里就一阵难受，也恍然发觉自己连韩冽身边有哪些跟他玩的好的人都不清楚，特别是异性。 她只知道蒋思含喜欢韩冽且两人从小认识，但韩冽对蒋思含具体是怎样的态度她是不知晓的，他那次拒绝载蒋思含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两人当时在闹矛盾也不一定。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就又响了一下，池淼低头，看见是韩冽的消息。 大坏狗：［晚上有没有约，请你吃饭。］ 池淼感到很意外，又很雀跃。 但表现得很傲娇：［干嘛？知道自己太坏了，想将功补过？］ 大坏狗：［不吃拉倒。］ 池淼：“……” 真烦，说两句好听的能死？ 池淼撑着最后的倔强忍气吞声：［我要上晚自习，只能给你两个半小时，去哪儿吃？］ 大坏狗：［你想吃什么？］ 池淼开玩笑：［想吃狗肉。］ 大坏狗：［怎么？想生小猪崽了？］ “？” 池淼思考了半分钟才明白韩冽在开车，瞬间恼羞成怒：［你才想生猪崽！我想吃火锅！］ 大坏狗：［下课上来，五点再出门。］ 小傻猪：［/OK］ - 四点半下课后，池淼又到了韩冽的房子，彼时韩冽不在客厅，池淼抱着猫找了一圈才发现他在游泳池游泳。 池淼很佩服韩冽在这么冷的天里还能这么自律，很自觉地没有打扰他，坐到干净的地面上玩猫，偶尔看看水里游动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韩冽总算完成了今日的目标，起身两肘压在池沿上，水渍点点滴滴汇聚到下巴处滴落，他拉起泳镜，看清了侧方的池淼。 她盘腿坐在地上，腿上蜷着一只舒服睡觉的猫，身后是大片的落地窗，窗外是漫天的落日余晖，将细碎的云染成深浅不一的橙黄。 见他起来，她就对他笑，眼如星牙似月，笑容融合在烂漫的天际与飘渺的夕阳光线之中，温暖如春。 真是头傻猪，无论被他怎样对待都用不了多久就又对他笑得花枝乱颤的。是不是有健忘症？ 韩冽心下说着池淼傻，可在看见她灿烂的笑容之后，他发冷的躯体莫名暖和了起来。 韩冽游到扶梯处离开泳池，白皙健美的肌肤一下子就暴露在空气中，修长的四肢以及那充满诱惑力的腹肌胸肌顿时成了空间里最夺目的存在。 水珠流动在肌理之间，比上一次见还要性感勾人。 池淼瞧见了，先是惊奇地撑大了眼，下一秒脸蛋一阵灼烧，慢半拍地抬起双手捂住眼睛。 韩冽被她那样子逗的哑笑一声，披上毛巾不疾不徐迈到她跟前，意味深长地揶揄：“捂什么呢，你是没见过，还是没摸过？” “……” 想起上次在游泳馆的事，池淼脸上又热了一度，捂紧眼睛嗔怪：“你好烦，快去换衣服！” “你到客厅等我。” 韩冽不再逗她，乖乖去换衣服了，出来时穿了黑色卫裤跟冲锋衣，看起来又酷又帅。 他的穿搭一直都是干净风格的，休闲风也好运动风也罢，都不会穿色彩纷呈或奇形怪状的衣服，而且码数也是非常适中的那种，不会显得松松垮垮吊儿郎当，深得池淼喜欢，她就喜欢白白净净高高帅帅衣品还好的男孩子！ 两人出了门。 等电梯时，池淼想了想，对韩冽说：“你为什么突然请我吃饭？不会是因为我给你带了排骨汤吧？不用这么客气的。” “可以这么说，但更重要的是我欠你一顿饭。”韩冽语调慵懒地回。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池淼恍然大悟，旋即给韩冽打预防针，“我很能吃的，你不要后悔哦。” “你不用强调自己的物种，我知道。” “……” 池淼埋怨地瞪了韩冽一眼，下一刻就想起了他给她改的新备注，不禁有些别扭起来，迟疑道：“你把我的备注改回来了吗？” “你改回来了？”韩冽懒懒斜她一眼。 “没有。” “那你在做什么梦。” 池淼又被韩冽成功噎了口气，但心下却窃喜他没改回来，因为她还挺喜欢那个备注的…… 池淼搞不懂自己，怀疑自己脑子不太正常，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韩冽那样改明明是为了反击她，她却觉得好宠溺，好喜欢。 电梯门打开，池淼一脸愁苦地走进去。 韩冽透过镜子见到池淼的表情，不禁拧了拧眉，沉默了一会儿，他揣在裤兜里的手连着手机一起抽出来：“行了，别愁眉苦脸的，给你改回来。” “啊？”池淼心里一咯噔，急忙盖住韩冽的手机阻止他，“不、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别的事情。” “什么事儿？” “我在想……”池淼不知该怎么圆，心慌意乱，眼神闪躲。 支支吾吾了半天后，她忽而灵光一闪，“在想你对女孩子说话都这么欠揍，除了我还会有哪些女生敢跟你做朋友。” 闻言，韩冽嗤鼻一笑，一只手赫然绕过池淼的后颈穿过她的刘海贴到她饱满的额头上。 他眸光清淡地凝着镜子里懵逼的池淼，轻轻掀着唇奚落：“没发烧呢，果然是猪脑袋，想的都是些什么屁事。” 两人本就挨得近，现在韩冽这一举动顿时就让两人显得亲昵起来，他的掌心凉凉的，池淼的脸却热热的。 她听不明白他的话，下意识去去掰他的手，“你干嘛？什么意思啊？” 韩冽的手从池淼的额头上离开了，却不是收回他的兜里，而是移到了池淼的耳边，捏住她的耳垂。 “我交朋友从来不取决于别人敢不敢，只取决于我想不想。明白吗？小傻猪。” 他说话的时候，拇指与食指的指腹在池淼的耳垂上轻轻揉搓着，如同在把玩什么东西，说到“小傻猪”三个字时，更是捏了三下。 池淼心跳躁乱，四肢发软，险些瘫坐到地上。 韩冽是不是很喜欢她的耳垂啊！ 咬还不够，还要用手玩！ 第48章 情绪 “韩冽绝对是喜欢你！”…… 池淼藏在袖子里的手揪紧袖口, 由着韩冽玩弄她的耳垂，顶着粉娇娇的脸蛋, 看向电梯镜子里怡然自得的罪犯，咬了咬唇。 “真是个自恋鬼，那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你不要再逗我了，我想听真话。” 伴随着池淼的话音结束，电梯门打开了，韩冽松开池淼往外走, 不冷不热，模棱两可地答：“你说有就有。” 池淼搓了几下发痒的耳朵，郁闷地跟在韩冽身侧，“你这样说的话, 我就当你有了。” 韩冽不理她, 算是默认。 池淼趁着正在说这个话题, 抓紧机会追问韩冽她目前更想知道的一个问题：“那你女性朋友多吗？” “你说呢？”韩冽仿佛认为池淼在问废话，眼带耻笑地瞥她一眼, “我不跟女孩子玩。” 池淼心中暗喜, 但又怕有跟自己一样的例外, 假装随口道：“跟我一样的没有吗？我感觉我们走得算近了。” “前所未有。”韩冽施施然地向前, 口吻闲淡中夹着一丝骄慢, “你是第一个享受这种待遇的女人，开心吗？” “真的假的？”池淼半信半疑, 想起蒋思含，她就有些不安与紧张，“你不是有个青梅蒋思含吗？” “青梅？”韩冽嗤笑，“倒霉还差不多。” “什么意思？” 韩冽面露不耐：“别说她了，烦。” 什么？韩冽烦蒋思含？！ 池淼顿然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好似蒋思含对她翻白眼，对她和陆晓翡说难听的话，把牛奶倒她头上的仇都一并报回来了，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 “好，那不说她了。”池淼的心情变得愉悦畅快，侧过身子看韩冽，笑盈盈地两腿往前蹦哒，“你为什么不跟女生玩啊？” 这么没完没了且在韩冽眼里没什么意义的问题令他没耐心了，不想回答了，沉着脸看向那活蹦乱跳的人儿。 “你嘴巴是不是欠咬了这么多问题？” 池淼愣了下，然后仔细一回想才发觉自己今天还真是问了韩冽好多问题，而且多半是隐私性的。 “好吧，那我不问你了。”她朝他讨好地嘿嘿笑了两声，“你有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换我回答你。” 她明亮的眼填满期待，猜不到韩冽会问她什么问题，哪方面的问题。 可是韩冽不假思索道：“没有。” 池淼嘴角的笑僵硬了几分，几秒后干笑：“好吧。” 她心里有些失落，看来韩冽并没有兴趣了解她呢。 …… 复古式装扮的火锅店里，烟雾左一团右一团，各种食材的香味飘散在空中，由于时间还算早，客人不算多。 池淼跟韩冽面对面而坐，两人一个喜欢吃辣一个不喜欢吃辣，韩冽就点了个鸳鸯锅底，其它全扔给池淼点。 等配菜的时间，池淼美滋滋地吃着水果小菜，边吃边无聊地张望，期间发现正右边与她隔着一桌的地方坐着四个女生。 四个女生神态丰富，或惊讶，或激动，或失望，隔三差五地往她跟韩冽这边看，嘴上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池淼感到很奇怪，把刚拿起的圣女果塞进嘴里，朝韩冽悄悄指了方向，压低声音说：“学长，那一桌的女生怎么好像在议论我们啊？” 懒懒靠在沙发椅上玩手机的韩冽顺着池淼的指向缓缓看去，那几个女生立马住了嘴，假装不知情吃东西。 韩冽面上毫无情绪波动地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对池淼自恋：“人家看帅哥，跟你有什么关系。” 池淼嘴一抽：“你在说你自己吗？” 韩冽挑眉不语。 池淼翻白眼，又从碗里拿起一颗红艳艳的圣女果，伸直手递到韩冽那边：“你太自恋了，我觉得你应该尝一尝这冰冻过的圣女果，清醒一点。” 韩冽抬眸，目光落到池淼半圆半尖的手指头上，她的指甲盖白里透红的很有光泽，两指间那颗大大的红色圣女果衬得她的手指更为白嫩纤细。 韩冽盯着那处静默了几秒，之后脸凑过去咬那颗圣女果，但他嘴巴张得小，以至于唇瓣轻轻柔柔滑过了池淼指头两侧的肌肤，唇感温柔。 池淼的手僵在空中，木木然望着韩冽，后者靠回了沙发，静静盯着她，深沉的眸光透着探寻。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直至服务员把一部分菜送过来，池淼才匆忙收回了手，躲着韩冽的目光端起茶杯喝水，企图冲淡心底的动乱。 可韩冽一直看着她，叫她好不自在，她缓了缓，不得已放下茶杯，不解道：“你干嘛看着我？” 韩冽眼光动了下，定格在池淼右嘴角，缓声言：“你嘴角有辣椒。” 啥？！ 池淼吓得心猛跳了一下，慌忙拿纸巾擦嘴角，擦下来一看——纸巾上果然沾着一片小小的辣椒壳！ 是她吃海带的时候不小心沾上去的…… 好尴尬！！！ - 尴尬过后，这顿火锅池淼吃得相当满足。 从火锅店离开，两人就要分道扬镳，韩冽要回家，池淼要搭车去学校上晚自习。 韩冽是等池淼上公交后才离开的，池淼坐在窗边，眺望窗外韩冽离去的高挑背影，他身高出众，颜值超群，走在路上总是会吸引很多目光。 那些从他身边经过的女生频频地回头看他。 池淼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接下来估计又要到下周的今天才有机会跟韩冽见面说话了，他在学校里总是不见人影的。 池淼有些不舍，哪怕跟韩冽在一起时她经常被他进行“言语攻击”或肉体欺负，她还是想要跟他待在一起。 在她心里，韩冽虽然嘴跟刀子一样，但其实很会照顾人，比如他会等她安全上车自己才走、过马路时会走在车来的那一边，带着她走、吃火锅时会给她烫菜夹菜，会看着她杯子里的水给她倒满…… 想起与韩冽在一起时的种种画面，池淼的心情就如同经历了一次七十二变。 唉。 她在心中暗叹，苦着脸靠到车窗上。 池淼，你到底怎么了呢？为什么情绪好像逐渐被韩冽牵着走了……是你出问题了，还是那个男人有魔力？ …… 由于池淼去学校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公交车走走停停，她险些晚自习迟到。 回到宿舍时三个室友都走了，池淼匆忙拿了两本书跟充电宝就骑车赶去自习室。 自习室是一个能容纳两个班学生的课室，坐的都是大一舞蹈班的学生，一眼望去是各种打扮风格的美女，男的屈指可数。 池淼跑进教室那一刻，原本闹哄哄的空间莫名安静下去，众人的注意力齐刷刷落到她身上，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池淼直接给整懵了，猝然僵在过道上，满脸惊奇地环顾笑容暧昧的众人：“怎么了？” “深藏不露啊池淼。”有个同班的女生隔空喊话，语气听着阴阳怪气，“啥时候在一起的？说说呗？” 其他人跟着七嘴八舌地附和，让池淼老实交代。 “什么啊？说啥呢你们？”池淼如同迷失在大雾里，毫无头绪，一脸莫名其妙地找到人群中的陆晓翡。 陆晓翡果然给她占了座，但此刻正半眯着眼看她，下巴微抬，简直一副准备兴师问罪的模样。 池淼更是困惑了，快步走到陆晓翡身旁坐下，惶恐发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也这样？”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陆晓翡满目怀疑地打量池淼，“群里都炸了。” “什么东西？我真不知道，我刚到学校，路上的时候手机快没电了，所以一直没开网络。”池淼急于弄清楚怎么回事，忙翻出充电宝给手机充电。 陆晓翡问她：“你刚是不是跟韩冽在外面吃火锅？” 池淼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俩又被拍下来发论坛了！现在全校都说你们在一起了，还恩爱得不行！” “哈？！” 池淼吓得险些拿不稳手机，后知后觉在火锅店时那几个女生为什么老看她跟韩冽了，她们肯定也是青大的学生，帖子也一定是她们发的！ “哈你个头！你自己看，看看酸死多少人！”陆晓翡佯装生气地把自己的手机丢到池淼课桌上，界面停留在那份热帖上。 池淼拿起一看，里面的照片果真是她与韩冽在刚刚那家火锅店，连她给韩冽“喂”圣女果，韩冽给她夹菜倒水都被拍下来了，乍一看还真像一对恩爱的情侣。 池淼石化住了，真没想到跟韩冽在外面吃个火锅还能被拍下来盲猜，这确定不是当红明星才有的待遇？ “你老实告诉我，你俩到底是不是在一起了？”陆晓翡两手掐住池淼的脖子，表情恶狠狠的，仿佛只要池淼一说“是”她就会将她掐死。 邻座的人也相继朝池淼伸出魔爪。 池淼欲哭无泪，举起右手弱弱道：“没有，我冤枉啊，我们就是单纯的朋友之间吃顿饭，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发誓。” “朋友之间互动这么亲密？” “没有！只是角度看起来亲密而已！”池淼求生欲极强地辩解，其实暗自想着：这算什么，更亲密的你们还没看见呢…… 就在大家还想七嘴八舌问池淼些什么时，一班的班主任破天荒过来串班检查纪律了，学生们霎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陆晓翡却还抓着池淼不放，紧凑着她小声问：“你跟韩冽啥时候这么好了？我他妈在学校天天跟你在一起，我咋啥都不知道啊？” 池淼一个头两个大，不知从何说起，加上这里人多嘴杂，她不想说太多，于是叹气道：“说来话长，等回到宿舍我再跟你们说吧。” …… 晚自习下课铃一响，池淼就被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陆晓翡拉起狂奔，迫不及待要听她讲她与韩冽的故事。 回到宿舍，池淼屁股还没碰到椅子就被三个室友团团围住，一人一句地对她进行盘问。 池淼无奈，一笔带过地跟她们说了一下她都在什么时候跟韩冽单独相处过，也告诉了她们她在韩冽家楼下兼职的事。 听完池淼的讲述，方孟琳脸上是止不住的兴奋：“你俩这缘分绝了啊，这摆明了就是月老在煞费苦心给你俩牵线啊！” “对啊！”陆晓翡深表赞同，两眼亮晶晶的，“我感觉这条线差不多牵上了！不然你们觉得韩冽会吃她喂的水果还主动给她夹菜倒水吗？！” 说完，她分别看向吴茼跟方孟琳，后者不约而同摇头，回答十分坚定：“不会！” 池淼嘴角抽搐：“什么鬼，你们跟他又不熟，怎么知道他不会？”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啊。”方孟琳语速飞快，“我们班的蒋思含不是从小跟他认识吗？你是不知道，蒋思含看了帖子后都要气炸了，还他妈骂你贱，我差点跟她打起来。从她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韩冽待你不一般！” “这样吗？”池淼将信将疑，眉头不展，无意识挠着下巴，“可能是因为他也把我当朋友了吧？” 三人似乎觉得池淼说的有理，一阵沉默。 半晌后，方孟琳想起什么一般，眼光乍亮：“那你们独处的时候，韩冽还有没有对你做过其他的在你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比如说摸头啊，捏捏你的小脸啊什么的。” 池淼认真回想起跟韩冽独处的时光，很快脸蛋就不由得红起来，她眼神飘忽，吞吞吐吐道：“他……他……他咬我耳朵……” “卧槽？！”陆晓翡跟方孟琳激动地大爆粗口，瞪目结舌，嗓子都破音了，“你说韩冽咬你耳朵？！” “嗯。”池淼羞死，捂着脸点头。 “耳朵哪里？” “耳垂。” “啊啊啊啊啊啊！！！！” 陆晓翡跟方孟琳瞬间发出土拨鼠般的刺耳尖叫声，两人激动到拍掌拍大腿，地板都快被跺她们跺碎，连内敛的吴茼都面露激越。 池淼耳膜快被震破，赶忙捂紧了双耳。 “淼淼！”方孟琳紧紧抓住池淼的双手，那表情，就差没把“高昂”两个字写脸上了。 “韩冽绝对是喜欢你！” 第49章 秘密 喜欢韩冽这件事。 “韩冽绝对是喜欢你！” 方孟琳的话就像一颗威力无比的炸.弹, 给池淼带去巨大的震撼力，那种自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惊颤让她险些从椅子摔到地上, 这是她从没想过的可能。 “不可能！你不要乱说。”池淼没经过半点犹豫就否定了方孟琳的说法，她用力扶住书桌边缘，指头泛了白，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写着诧异与不相信。 “怎么就不可能啊！”方孟琳据理力争，兴奋得不行，“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只存在两种可能——一, 他是个情场浪子，也就是我们说的海王！二，他喜欢那个女生！你觉得韩冽会是海王吗？” “他当然不会是海王啊。”池淼此刻是心乱脑也乱，面色一片焦灼, “但他也真的不是喜欢我,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你们就不要瞎猜了，我自己心里清楚。” 陆晓翡抿唇翻了个白眼, 很无语一般, 对池淼死亡叩问：“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可能啊？是你认为自己配不上他, 还是他亲口跟你说过他不喜欢你？” “都不是, 就是心里的一种感觉。”池淼不知道怎么解释, 皱着眉头边想边说，“虽然跟其他人相比, 他对我是还不错，但他对我说话的方式和态度跟其他人是没什么差别的，依然是随心所欲，气死人不偿命，经常令我无言以对, 也偶尔会不搭理我，谁会对喜欢的人这样啊？” “而且，他不会主动找我聊天，还经常不回我消息，我今天问了他一些私人问题，然后我问他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他想都没想就说没有，很明显对我没兴趣啊。” 断断续续地说完自己的理由，池淼不由得感到一阵灰心丧气，整张脸都蔫下来。 她想，但凡韩冽对她说话温柔些，会有事没事主动找她聊天，不会冷漠地不回她消息，又或者对她表示过关心与感兴趣，她此刻也许真的会像室友们一样，认为他喜欢她。 可是这些足以令她陷入遐想的细节，通通没有。 “……” 池淼的话对三位室友来说都比较有说服力，她们身上那股激昂的劲儿散去了不少，陆晓翡满脸遗憾又惋惜地道：“不会吧……那他干嘛要咬你耳朵啊？” 池淼耷拉着眼皮，沮丧地点头，声音也是没活力的：“第一次咬是惩罚我偷听他跟教练讲话，第二次也就是今天，当时我问他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他就凑近我耳朵说把我当猪，然后就咬我了，说罚我老打听他的私事。” “我去，韩冽居然是这种人？”方孟琳很惊喜似的，瞪大眼睛掩唇轻笑，“好变态，我喜欢。” 而陆晓翡五官都皱起来：“这……这是借口吧？他就是喜欢你，我没谈过恋爱我都知道男人是会忍不住亲近喜欢的女人的。” “对啊，”方孟琳附和，“我跟我男朋友刚在一起那会儿，他特别喜欢抱我亲我。” 池淼还是丝毫不能认同陆晓翡跟方孟琳，颇为无奈又烦闷地叹了口气：“哎呀，反正不会是你们想的那样啦，韩冽他就是一不知羞的直男，也许在他眼里咬我耳朵根本不算是亲密的举动，他的思维跟我们不太一样。” 室友三人无言以对，心里只剩郁闷，毕竟她们完全不了解韩冽的为人，不能全然不信池淼的话。 自此，几分钟前还惊天动地的宿舍突然就陷入了沉默。 不久后，池淼面容颓唐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无精打采道：“不说了，我要去洗澡了。” 三位室友的目光跟随在她身上，忽然间，方孟琳猛地指向池淼，半眯起眼，十分怀疑地看着她：“等等！淼淼，你不对劲！” 池淼一愣，不明所以看向方孟琳：“我怎么了？” “为什么你在跟我们说韩冽不喜欢你之后，你整个人都不开心了？”方孟琳嘴角露出一丝奸诈的笑意，“说！你是不是喜欢韩冽！” 此言一出，陆晓翡与吴茼恍然大悟一般，抬手捂嘴，脸上惊喜交加。 而池淼顿时浑身震颤，猛然睁大双眼僵化在原地，方孟琳的这个猜测比原来的对她还要具有冲击力，她脑袋一下子一片空白，不会思考了。 这也是池淼从没想过的可能。 但池淼却无法像刚才毫不犹豫否定韩冽喜欢她一样否定自己喜欢韩冽。 她的反应清晰地落入室友眼中，基于此，她们似乎断定了她喜欢韩冽了，相继发出不怀好意的声音。 “看来被我说中了哦。”方孟琳挑眉笑着，看着得意又猥琐，“原来我们淼淼也抵挡不住校草的魅力啊。” “才没有！”池淼心慌意乱，辩解起来的样子就跟孤立无援要孤军奋战的新兵一样，手足无措的，“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求求你们不要再瞎猜了！” 方孟琳仍是笑眯眯的：“干嘛这么激动啊，喜欢韩冽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不用遮遮掩掩的。” “就是！”陆晓翡接话，“依我看韩冽就算不喜欢你也是对你有好感的，所以如果你追他的话，那成功率可高了！承认吧淼淼！” 吴茼也忍不住鼓励池淼了：“我也觉得，淼淼，你那么好看，人又那么好，追韩冽的话一定会成功的。” 池淼脑袋乱成一锅粥，她有些崩溃了，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大声抗拒道：“你们不要再说了，我不喜欢他！” 室友们翻白眼叹气。 “啧。”方孟琳没有耐心了，索性“咻”地站起身，强行扒开池淼捂耳朵的手，眉眼肃穆看着她的眼睛，眼神犀利，语气强硬，“那我问你，你平时会不会有事没事都总是想起韩冽！” 池淼怔忪，片刻便意识到什么，用最坚定的语气说最虚假的话：“不会！” “那你会不会因为他而高兴，难过，害羞，他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影响到你的情绪？” “不会！” “那他咬你耳朵的时候，你生不生气？恶不恶心？” “当然生气！当然恶心！就差打他了！” 方孟琳败下阵来，脸上的凶神恶煞一瞬间散去，变成如同被打了霜的柿子，扫兴地松开了池淼。 “行吧，那你是真不喜欢他。” 池淼大松一口气，表面故作责怪：“我都说了我不喜欢，骗你们干嘛，真是的。” 可她心里早已兵荒马乱，一说完就匆匆跑出阳台去收衣服了，生怕室友们再抓着她追问些什么。 …… 池淼被室友搞得浑浑噩噩的，洗漱完毕后就爬上了床，将遮光窗帘拉的死死的，整个人躲进被窝里。 她的心情还远没有平静下来，一颗心胡乱跳个不停，止也止不住，脑中全是方孟琳说她喜欢韩冽以及方孟琳问的那几个问题，挥也挥不去。 只有池淼自己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会经常想起韩冽，走在学校路上也会开始留意与自己无关的人群，幻想着也许会见到想见的人。 同样是不知何时开始，她的情绪越来越容易受到韩冽的影响，在他身边，她一天就可以体会到喜怒哀乐，这是她今天才察觉的。 她也不抗拒韩冽咬她，甚至在事后回想起来还会羞中带喜，喜欢他那样对自己，这令她一度怀疑自己犯贱。 凡此种种池淼在一个多小时前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所有谜团都解开了—— 她喜欢韩冽。 不是同学之间的喜欢，也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男女之间的，不纯洁的爱慕。 被窝里一片漆黑，池淼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被子上，附近的空气很快变得令人窒息起来。 池淼头有点晕，不得已掀开盖住脑袋的被子，一张红润的脸暴露在不甚明亮的小天地里。 她双眼失焦，愁眉不展，呼吸也不平稳，难以相信自己陷入单恋了，还是单恋那样一个人。 接下来她要怎么办呢？ 她喜欢韩冽，可是韩冽并不喜欢她。 是的，池淼仍然坚信韩冽不可能喜欢她，她找不到韩冽喜欢她的蛛丝马迹，今天的亲密举动她不予以怀疑，权当是韩冽在逗她玩。 所以她要去追求韩冽吗？ 不！不要！ 池淼十分抵抗，猛地拉起被子重新裹住自己。一来她做不到，也不懂得怎么追求别人；二来她不认为自己能够追到韩冽，心里就是认定了韩冽不会喜欢自己。 她可不想到头来人没追着，连朋友都做不成了，那将会是双重的致命打击。 因而，为了避免看到不想要的结果，池淼暗暗做下了一个决定——她不追韩冽，一切顺其自然，从今往后，她喜欢韩冽这件事，将成为她一个人的秘密，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哪怕是室友。 所谓隔墙有耳人多嘴杂，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下定决心后，池淼的乱糟糟的心适才平静些许，然而心情却还是阴沉沉的，一口气卡在胸口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少顷，池淼深深叹息了一声，摸过手机点亮屏幕，灯光照亮那张郁结的脸。她打开与韩冽的聊天界面，看她晚自习时跟他的对话。 小傻猪：［链接］ 小傻猪：［你看到了吗男明星？我们在火锅店被拍了-_-|| 我现在被全世界逼问。］ 大坏狗：［无聊。］ 小傻猪：［第三次，我累了，是不是该轮到你去发澄清贴了？］ 大坏狗：［链接］ 链接的内容是韩冽发的帖子： ［韩冽：只是朋友。吃饱没事干的，建议你找个饭店洗碗，不然我看你手挺闲。］ 韩冽直接用大名发了个贴，寥寥几句话就起到了双重效应，既澄清了事实，又讽刺了拍照和发帖的女生。 池淼没想到韩冽真的会去发帖，虽然他不发的话她也会去发的，可看见他真的发了之后，她心口却闷闷的，现在更是如此。 看啊，他多么急于跟她撇清关系，不愿被误会跟她有什么，分明就是不喜欢她。 池淼眸光暗淡地望着手机屏幕，这一次与韩冽的对话仍是她的绿色气泡垫底，停在她那一句玩笑：跟你一起太危险了，下次我们不能露脸了。 她心情低落地放下手机，初次体会到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太复杂了。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太难受了。 第50章 拒绝 一文不值的良苦用心。 当池淼在床上翻来覆去愁苦满怀时, 吴茼也握着手机躺在被窝里，忐忑纠结。 就在十分钟前, 蒋思含通过班级群申请添加吴茼为好友，吴茼当时就觉得很不对劲。 她跟蒋思含根本不是一路人，也从未有过交流，蒋思含怎么就好端端加她好友呢？ 吴茼犹豫了好几分钟，怀着不安的心情同意了蒋思含的好友申请，接着蒋思含就给她发来一句话—— ［你跟池淼是一个宿舍的对吧？］ 基本的招呼都没有, 很没有礼貌的开头语，吴茼不太喜欢，但也还是回复了。 ［是的，怎么了？］ 蒋思含：［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关于她跟韩冽。］ 吴茼搞不懂蒋思含为什么会找她问这种问题, 她可是池淼室友啊, 跟她蒋思含又不熟，怎么可能会老实回答她呢？ 吴茼回：［没有。］ 蒋思含：［骗谁呢。］ 蒋思含：［转账-100］ 蒋思含：［你跟我说了, 我再给你转两百。］ 吴茼怔住, 蒋思含竟然用钱收买她？ 这是把她想成什么人了？ 吴茼有点气愤, 打字都快了些：［不好意思, 我不是这样的人, 你问的是池淼的私事，我没资格告诉你。］ 另一头的蒋思含不屑地哼笑。 ［不够？再给你五百？］ 吴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六百块钱够她在食堂吃一个月了……她的心忽而动摇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很快就晃了晃脑袋镇定住，决定不理会蒋思含。 可是蒋思含的消息很快又发来了。 ［五百还不行？OK，给你一千。］ ［你自己想一想, 赚不赚。］ 这下吴茼心都跟着蹦起来了，瞳孔不自禁扩大，一眨不眨盯着那个数字。1000块比她一个月八百的生活费还要多，她的心又难以抑制地摇摆起来。 她很想要那一千块，可是她的良心又不允许她因为一千块而出卖池淼，池淼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以背叛她。 于是，吴茼躺在床上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一边是对金钱的渴望，另一边是对朋友的忠诚，令她处于两难境地。 可惜最终，忠诚还是败给了金钱利诱。 吴茼心想：池淼跟韩冽没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两人也没有互相喜欢，告诉蒋思含应该没事吧？ 这样说服自己后，吴茼心安理得多了，终于回复蒋思含：［你想问什么？］ 蒋思含：［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 12月22日，冬至来临。 这天，游泳队的两位教练特意让食堂给煮了两大锅汤圆提到游泳馆，晚上训练结束时大家聚在一起吃汤圆。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温暖如春。 吃饱喝足，男女相继散去。 韩冽和一群男生一同走向游泳馆大门。 游泳馆附近平时比较少人走动，在这天冷的夜晚就更加人迹稀罕了，因而出现在这里的人就很容易叫人注意到，尤其是在游泳馆门口。 “韩冽，绝对找你的。”忽然有人拍了把韩冽的肩，下巴朝前方抬了一下。 韩冽应声抬眼，顺着队友的指向看去，看见蒋思含正站在门口一侧往他这边看，对他笑，身上穿着软妹风的衣服，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 队友见了，耍笑说：“看样子是要给你送礼物啊，这长得好看就是好啊，连冬至都有礼物收。” 韩冽没说话，他知道蒋思含要干什么，神色出现一丝厌烦。 一众人很快就走到了门口，韩冽果不其然被蒋思含挡住了去路，其他人没有因此停留，他们对这种情景并不感到稀奇，也不感兴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他们猜都能猜到大半了。 去年韩冽刚进游泳队那会儿，经常有女生围堵在游泳馆门口等他出来，要联系方式的，送礼物的，都有。 然而韩冽一次联系方式都没给，一个礼物也没收，还因为太烦当众将几个女生怼哭了，自此再也没人敢对他表示什么了，都只敢远远观望。 没有像蒋思含脸皮这么厚的。 队友们渐行渐远，而韩冽两手插兜站在蒋思含面前，敛着眸俯视她，面容冷淡，拧眉道：“你怎么这么烦？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他都已经在手机上明确拒绝过她了，她却还要死皮赖脸地来找她，不是听不懂人话是什么？ 他的态度很不好，蒋思含委屈地撅起嘴，不怎么敢直视他，也不敢装腔作势了，泫然欲泣地说：“这是我亲手给你织的围巾，我第一次这么用心为人准备生日礼物，你能不能不要再拒绝我了？我不想白费心血。” “我不需要，麻烦你以后不要自作多情擅作主张给我准备任何东西，我不会感动，更不会接受。”韩冽态度冷漠地说完就绕开了蒋思含，要下楼梯。 “你别走。”蒋思含急忙又挡到韩冽身前，焦灼地从礼盒袋里取出一个长方形礼盒，再从礼盒里拿出那条黑色的毛质上等的围巾。 她匆匆扔掉礼盒跟礼袋，打开那条长长的围巾，展示给韩冽看，眼睛里似有若无浮着一层水雾，使她显得有几分卑微。 “我知道你喜欢黑色，所以给你织了黑色的，这真的是我自己织的！我从网上学的，织了一个多月，我手都受伤了，你看。” 蒋思含生怕韩冽不信，将手指头高举到他眼前，上面有好几处地方红红的，隐约有点淤血。 韩冽不动声色看着，没有出声。 蒋思含以为他心软了，望着他的眼里更加诚恳，颤着嗓音继续说：“阿冽，你知道的，我高中从美国回来就开始喜欢你了，到现在四年了都没有变过。我为了能够跟你上同一所大学而选择复读，也为你拒绝了很多人，可我却一直在被你拒绝，你可不可以接受我一次，不要拒绝我给你的这个生日礼物？这个我真的准备了很久。” 话落，蒋思含被自己感动可怜到了，眼眶微红，眼看着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相反的，韩冽就如同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他微微歪头，唇边有着一丝讽刺的笑意，缓缓道：“你也知道四年了我都没有接受过你，所以你能不能有点觉悟，别烦我了。” 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蒋思含猛地一怔，哑言半晌后，似乎没有办法了，只得抓紧围巾，宁死不屈般地答：“我听不懂。如果你今天不收，那我就一直缠着你，缠到你收为止。” 这对韩冽根本不受用，他很轻蔑了“呵”了声，仍是从容不迫，不一会儿，他徐徐抽出一只手，拿过了蒋思含手里的围巾。 蒋思含大喜，两眼蓦然透亮如明月，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马上就要跳起来表示高兴，然而下一刻…… 围巾被韩冽丢到了地上。 蒋思含脸上的笑霎时僵化住，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地上的围巾，仿佛是她的心被扔到了地上。 韩冽把手收回口袋，毫无表情的面容上，透着漠然之色，凉薄的唇吐出来的话语亦是冷酷无情：“蒋思含，我明确跟你说一遍，我不喜欢你，你再用心良苦在我这里也是一文不值。明白了吗？” 语毕，韩冽提步离开，头也不回。 蒋思含没有再追上去，她艰难地蹲下身，拾起那条她在大冬天里辛辛苦苦织出来的人生第一条围巾，她把它抱在怀里，埋头进去，像是哭了。 第一次，她那么受挫，那么伤心。 但如果她这几分钟时间里发生的一幕幕都被池淼跟陆晓翡撞见了，一定就不止这两种情绪了。 池淼和陆晓翡下晚自习后一起去做运动校园任务，随机终点恰好在游泳馆，没想到结束后准备回宿舍时正好看见蒋思含把韩冽拦了下来，爱八卦爱看热闹的陆晓翡登时就将池淼拽到了几米远外的一个雕牌后方躲起来偷看。 距离有点远，韩冽与蒋思含的对话内容两人听得不甚清晰，但能从他们的表情与动作中猜到大概。 趁着蒋思含还蹲在地上难过，陆晓翡赶忙拉着池淼做贼一般脚步轻盈的跑过游泳馆前面的路，确保说话不会被蒋思含听见了才停下来。 “啧啧啧。”陆晓翡神情惊愕，其中又透着一丝惧怕，“真没想到韩冽居然那么绝情啊，虽然那蒋思含挺讨人厌的，但我现在竟觉得她有点可怜。” “我也没想到。”池淼有些心神不稳，两眼空空的。 她几个星期前就在宿舍听方孟琳以一种很惊奇的口吻说过蒋思含晚自习时在教室织围巾的事，没想到是织给韩冽的生日礼物。 …… 回到宿舍，陆晓翡激情澎湃地跟方孟琳和吴茼讲述刚才她与池淼撞见的好戏，池淼则坐在书桌前呆看着她与韩冽的聊天记录。 前两天池淼都没有找过韩冽聊天，因为此前她不会没事找他，如今就更不会了，生怕韩冽觉得反常，暴露出什么。 但由于今天是韩冽生日，池淼早上的时候找他了，跟他说了生日祝福。 小傻猪：［学长，冬至快乐！我发现今天还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万事胜意，早日进入省队！］ 大坏狗：［你知道的太多了。］ 大坏狗：［冬至快乐。］ 小傻猪：［嘿嘿，记得吃蛋糕哦。］ 早上的聊天在这里终止，池淼盼了大半天都没有收到韩冽的回复，为此池淼大半天都在失落与安慰自己这是常事不要在意中度过。 等她被室友的笑声拉回思绪，她才觉察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同韩冽的聊天界面，吓得赶紧退了出去。 前一秒退回主页面，后一秒韩冽的头像就跳到了前排，头像右上角的红色数字由1变到2。 池淼即刻有种血液沸腾的感觉，飞速点开，生怕晚了那红数字就会消失一般。 大坏狗：［图片］ 大坏狗：［在吃了。］ 池淼喜出望外地点开韩冽发过来的图片，那是一张被切过的蛋糕的照片，体积不大，周围还有啤酒罐跟一些其他的食物，看样子像是在宿舍拍的。 池淼前一刻的沮丧瞬间烟消云散了，以为韩冽之前是没看手机所以才没有理她，迫不及待地回：［你在学校？室友帮你过生日吗？］ 大坏狗：［嗯。］ 池淼放心不少，她还怕没人给韩冽庆生，他此时正一个人跟初雪待在冷清的大房子里呢，那得多落寞。 同时池淼又很开心，因为韩冽给她拍了蛋糕这个小细节。在她的记忆中，这是韩冽第二次给她拍图，第一次是拍那只流浪猫。 然则转念一想，想起韩冽方才那样不留情面地拒绝蒋思含，池淼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韩冽对待喜欢他而他自己不喜欢的人都那样吗？远离喜欢他的人，不给予任何希望。 第51章 付出 “我的少爷。” 周五放礼拜, 池淼又跑回了家见妈妈。 她心里早就在酝酿着一个打算，等陈岚下了晚自习回来, 她殷勤地去给陈岚捏肩捶背，期间对她说：“妈，我周日给你炖莲藕猪蹄汤喝，要不要？” 陈岚不禁心里生怪：“怎么突然想给我炖汤喝？” 池淼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因为我也想喝啊，但又不想太辛苦你，所以就想自己炖。” 陈岚轻易信了, 无声笑起来，心里暖洋洋。 “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你还记得怎么炖吗？” “记得啊，我记忆力好着呢。”池淼顿了几秒, 神态忽然多了几分犹豫与谨慎, 语气也变成了商量, “我打算用我自己的钱买莲藕猪蹄，然后多买一点, 去兼职的时候再带点给我那个朋友喝, 可以吗？” 陈岚听了, 倏然嗅到一丝不对劲, 半开玩笑半怀疑道：“你对你这位朋友格外上心啊, 我怀疑你是为了给她带汤喝，顺便给我炖的。” “你怎么能这样想你女儿呢？”池淼故作不满, “我怎么可能只想到他而没有想到你。” “最好不是我想的这样咯。”陈岚哼了声，“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上大学才认识的，他是个运动员，帮过我不少忙，他最近在准备比赛, 我想给他补补身体。” “运动员啊？学什么的？” “呃……学体操的。”池淼随便扯了个慌，心里头罪恶感满满，因为她又对母亲撒谎了。 陈岚继续疑惑：“你们学校还有体操队？没听说过啊。” “嗯……今年新增的……”池淼说这话时愧疚地紧闭上了眼睛，默默祈祷着陈岚不要再问了。 好在陈岚相信了，点点头说：“行吧，你要给她带就给她带，多她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钱，我可没那么小气要你给。但你也不要盲目对人好了，要看那个人值不值得，有些人啊，你对他好他非但不感恩，久了还会觉得理所当然。” 池淼认真听下来，若有所思了一阵，缓缓答：“放心吧，他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也不错的。” 其实这样对韩冽值不值得池淼无法确定，她只知道喜欢一个人时，是会忍不住对他好的。 此外，她心中其实抱有一丝奢望，幻想韩冽也许有一天会因此而喜欢上她。 - 周日一大早，池淼就去了菜市场买猪蹄跟莲藕，回到家里一阵捣鼓，用上这辈子都没有过的认真去准备那一锅莲藕猪蹄汤，想要把它做的美味美味再美味。 结果得偿所愿，吃午饭时，陈岚直夸池淼厨艺大有进步，一口气喝了两碗汤。 池淼怀着兴奋的心情把韩冽的那一份装进了保温饭盒里，出发去新世纪。 坐地铁时，她在微信上跟韩冽说她想去他家看猫，这才得知韩冽不在家，他去医院拿药了，估计要两点半左右才回去。 因而池淼只好自己输密码进了韩冽家，跟初雪玩了一会就下楼去兼职了，这才跟韩冽说给他带了汤。 对此，韩冽调侃她：［你家开汤店？天天喝汤。］ 池淼说：［没有啊，也就一周两三次吧，今天是我炖给我妈喝，然后顺便给你炖一点。］ 大坏狗：［你这头猪还挺厉害，会炖汤。］ 池淼洋洋得意：［那是！我还会煮菜呢跟做点心呢！有机会做给你吃啊。］ 韩冽回了个猪头emoji。 因为这个表情，池淼跟发神经一样，教学生跳舞时合不拢嘴的，毕竟这可是韩冽第一次给她发表情啊。 …… 约莫两点半，池淼再次收到了韩冽的消息。 韩冽又给她发了一张图片，这次是一份超大超红的丹东草莓，几十个装在一个泡沫箱子里，用保鲜膜保护着，隔着屏幕都令人垂涎欲滴。 韩冽说是给她买的，让她下课去拿。 池淼一瞬间心都飞到了嗓子眼儿，飘飘然的，激动到手都微微颤抖，忙问韩冽为什么要给她买草莓。 韩冽说：［礼尚往来。］ 池淼明白了，但她还是很激越，一下课就急不可耐地收拾好自己上楼。 韩冽提前说了让她自己输密码进去，输密码前，她又特意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发型，深呼了口气，毕竟这是她意识到自己喜欢韩冽后跟他的第一次见面，她多少是有点紧张的。 进屋之后，池淼发现她原以为会在泳池游泳的人居然在沙发的贵妃塌上睡着了，姿势是半躺着的，另一侧沙发上躺着一本《金融英语》，还被他虚拿在手里，茶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在播放着什么。 看样子他一定是不小心睡着的。 池淼见状急忙放轻了脚步，几乎是蹑手蹑脚走到沙发前的。 电脑屏幕里有一位穿着正式的女人在授课，池淼把视频暂停，随后小心翼翼地拿走韩冽手里那本书放到桌上，最后去拿了一条毛毯过来，这还得归功于上次她给猫洗澡，让她知道韩冽把毛毯放在哪里。 池淼打开毛毯，俯下身轻轻地盖到韩冽身上，左拉拉右掖掖，确保他头部以下都被遮住，拉动到脖子处时，她的动作忽然顿住，光顾着看韩冽的脸了。 除了国庆节那天在车上认真打量过他的面孔，池淼好久都没仔细看过了，导致现在认真一端详，小心脏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这绝对是一张足以使人疯狂迷恋的脸。 在池淼眼里，韩冽的每一个器官甚至每一个毛孔都长在她的审美上，那剑状的眉毛浓密而整齐，一点也不杂乱，眼睫毛又细又密的，挺拔的鼻梁下那双弧形漂亮的嘴唇最为勾人，池淼有幸通过手指感受过那里的触感，是温暖而柔软的。 池淼一瞬不瞬盯着韩冽的嘴巴，很快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液，心想着：这么好看的唇，将来不知道要吻哪个女孩子，对哪个女孩子说情话。 正遐想着，沙发上的人就有了动静，池淼忽的回神，抬眼一看，瞧见韩冽徐徐睁开眼了，他模样惺忪，眼神迷离。 池淼心中发虚，赶忙收回手直起身子，抱歉道：“对不起学长，把你吵醒了。” 韩冽马上没出声，而是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地缓了一会儿才略显吃力地坐起身，昏昏欲睡般低垂着脑袋，低声哑气道：“脖子疼。” 他光说没动作，池淼犹疑了片刻，两手伸到他后脖颈处，给他又捶又捏的，柔声细语地跟他说：“你回房间睡吧，穿这么少在这里睡很容易感冒的。” 韩冽沉默不语，身体往外侧一倒，堪堪靠在了池淼怀里，脑袋压在她胸口处。 池淼登时心口一跳，浑身僵硬，捏韩冽脖子的动作都不利索了，她迟钝地歪了歪头，低声试探道：“学长，你又睡着了？” “没。”韩冽闭着眼睛，轻喃了声。 池淼心跳霎时更乱，呼吸也不太顺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继续替他捏颈揉肩。 就这样过了半分钟，韩冽从池淼身上离开，睁着眼呆坐起来，跟没了魂似的。 池淼看他仍然睡意朦胧，叫道：“你回房睡吧。” “不睡了。”韩冽不再坐了，慢吞吞地穿上鞋起身，“免得今晚睡不着。” 这话令池淼想起什么，她变得担忧起来，两眼关切地问：“你怎么这么困，还在失眠吗？” “没有，昨晚没睡好而已。”韩冽由于刚睡醒，说什么都显得没活力，去往洗手间的背影也是懒懒的。 进洗手间前，他脚步顿了一下，稍斜过身说：“给你洗了草莓，在厨房里。” 池淼微愣，没想到韩冽还会亲自给她洗好，心里顿时美美的，立刻就跑去了厨房，然后发现韩冽给她洗了一部分草莓放在一个水果碗里，还有一部分用透明保鲜盒装起来了，洗干净的那些连萼片都清理掉了。 这是很贵的一种草莓，池淼平时很少吃，韩冽给她买这么贵的还洗的这么干净，致使她还没吃就感觉到了甜味，等到咬了一口进嘴里，甜味更是蔓延到全身。 她捧着碗回到沙发上，不经意瞥见桌上的那本《金融英语》，不禁十分好奇起来，待韩冽回她便问他：“你为什么要看这些书啊？还看视频？” 韩冽随手取过那本书，懒洋洋地窝进沙发里翻看，漫不经心地答：“游泳游不好就得回去继承亿万家产，总要有点知识储备以防万一。” 池淼独自消化了一会儿他这句话，忽觉自己这种穷人还是吃草莓算了，她拿起一颗咬了一口，将碗递到韩冽面前：“你也吃啊。” 韩冽瞥了眼碗里红艳艳的草莓，淡淡道：“我手不干净，不介意你喂我吃。” 闻言，池淼愣了下，旋即将手里剩下的半颗塞进嘴里，重新拿起一颗送到韩冽嘴边，面若桃花：“呐，吃吧。” 韩冽丝毫不客气，低下眸咬了一口。 池淼耐心等待着他吃完嘴里的，再把剩下的喂给他，弯起漂亮的眼调笑道：“你真像个少爷。” 韩冽不以为意地扯了下半边嘴角，看着书本，意有所指地说：“那也是你的少爷。” 在她这里他才可以跟少爷一样，恃宠而骄。 池淼浅然笑了笑，笑容里藏满了爱慕与宠溺，她又把一颗草莓递到韩冽嘴边，意味深长道：“是啊，我的少爷。” “少爷有没有喝我带的汤？ “喝了。” “怎么样？好喝吗？”池淼睁大眼，里面填满期待。 “一般般，也就能喝完的级别。” 池淼偷着乐。 - 吃过草莓，池淼就从韩冽家离开了，乘电梯时，她嘴里还残留着草莓的香味。 经过今天，池淼突然觉得，在喜欢韩冽的众多女生中，她是很幸运的一个。最起码，韩冽不会抗拒与她进行肢体接触，会吃她喂的东西，记得她喜欢吃草莓，还允许她随意进出他的家门。 单单是最后一点就难能可贵。 所以在那么多女生里，她池淼是特别的一个。对池淼来说，这样就足够了，哪怕韩冽一样不喜欢她，她也依然赢了很多人。 …… 去公交站的路上，池淼路过一家精品店，她心血来潮跑进去逛，期间看见了一个货架上摆放的香薰精油。 这令池淼恍然记起外婆房间里就常年放着香薰，由于人老了睡眠不好，家里人就买了一些具有助眠作用的薰衣草精油放在外婆屋里。 回忆起来，池淼赫然心念一动，立马就买下了几瓶香薰精油，而后飞快折回韩冽家，站在门口按响他的门铃。 韩冽来开门，不明所以看着她：“怎么？” 池淼喜悦地朝他提高手上的袋子，小喘着气，粲然笑道：“我刚去精品店逛了下，发现那里有香薰精油卖，然后就给你买过来了，这个有助眠作用，对你睡觉有好处。” 韩冽怔住，呆看起那白色袋子，深黑的眼心绪难寻。半晌过去，他才迟疑地取走，眸光晦暗地望向池淼，话里多了份深沉：“你不用这么惦记我，我死不了。”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在这附近买的，没几步路就到你家了。”池淼仍旧满面春风的，丝毫没有负面情绪，“里面有说明书，你看着弄就好。” 韩冽：“多少钱。” “很便宜的，你不用给钱我啦，对你有用就好。”话到这里池淼就慢慢收起了笑，眼光认真地看着韩冽的眼睛，语重心长起来，“你不要再自责了，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我想你姐姐也一定不希望你因为她而过得不好，她希望你好好的……我们也希望你好好的。” 韩冽眼眸轻敛，平淡默然盯着池淼看了几秒，忽而意味不明道：“操心别人之前，管好你自己。” 池淼神情一僵，还未来得及伤心，就见韩冽伸手揪住她的衣领将她往前扯了一把，低头给她系领口处那两颗不知何时松掉了的纽扣。 第52章 感冒 等我比完赛，带你去玩。 接下来两周的周末韩冽都回学校参加训练, 准备一月中旬的春季游泳锦标赛去了。 因此，池淼这两个周日都没能在韩冽家里见到他, 但她还是会去他家里看看日渐肥胖的初雪，帮忙清理猫屎，还会替韩冽收拾一下屋子，倒一下垃圾。 韩冽周日晚上回到家，轻而易举就能寻到她来过的痕迹，使得即便没有见面, 也好像见了面。 这两周她不给他带汤了，而是往他冰箱里塞了一些水果，什么苹果、香蕉、葡萄，说她发工资了, 请他吃。 打开冰箱看见里面色彩鲜艳的水果, 韩冽呆站了许久, 屋里的冰箱在他姐姐去世后就再也没装过水果了。 他看着独立，但其实不是一个懂得生活与照顾自己的人, 以前很多东西都是姐姐给他买, 叫他吃的。 如今出现了一个像姐姐一样对待自己的人, 韩冽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害怕, 只知道心底有什么情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他好像习惯池淼存在他的世界里了, 开始奢望她能够一直对他这么好，能够一直温暖他, 包容他。 …… 转眼便是一月中旬，春季游泳锦标赛开始前两天，气温骤降，夜晚时分更是天降大雪。 这晚韩冽回家途中碰见了一个衣衫单薄的流浪汉，他一时间同情心大作, 将身上的外套脱了给人，自己穿着一件毛衣跟打底衫在飞雪中走了百来米路。 本以为自己常年到头来没病没痛的身体无坚不摧，怎料次日醒来喉咙发痛，鼻子也不太舒服，到了傍晚就开始咳嗽鼻塞了。 池淼例行去游泳馆给王教练送资料，回去的路上破天荒地碰上韩冽时，瞧见的就是他抵唇咳嗽的模样，那皱起的眉头寓示着他不好受。 池淼心里的激越瞬间变为忧心，基本的招呼都没打就急匆匆地关切他：“学长，你怎么咳嗽啊？” “不知道，应该是要感冒了。”韩冽有点烦，眉毛一直拧着，神情显得郁结愁苦。后天就要比赛，这时候生病的话不是开玩笑吗？ 池淼是早就知道韩冽后天有比赛的，听了不免更加忧心，往韩冽身上看了看，语气略显责怪起来：“那你还不多穿几件衣服，天天要风度不要温度。看医生了吗？” “……没有。” “那你赶紧去看一看啊，马上就要比赛了，得赶紧好起来。” 周遭寒风呼啸，吸一口就叫人浑身颤栗冷到脚底，地上的积雪还厚厚的，乌黑的天际就隐隐有着又欲降雪的痕迹。 韩冽垂眸看着池淼那冷得泛白的小嘴里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雾气，不一会儿从兜里抽出一只手，抓起她脖子上的围巾给她绕了两圈，裹住了她的嘴巴。 然后仿佛不耐烦一样说：“知道了，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去训练了。” 话落他便迈步继续向前了。 …… 韩冽生病比池淼自己生病还要让池淼上心，毕竟韩冽这种大冬天还要泡水里的人感冒发烧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加上后天春季锦标赛就要开始了，她不想韩冽在这时候出差错，一心只想让他赶紧好。 于是，晚自习结束后，池淼骑车去了学校的全家便利店，陆晓翡嘴馋了想买吃的，也跟着她去。 便利店分为两个空间，小的一个是卖各种水果食材的，池淼在里面挑生姜时，一旁的陆晓翡去撞她的胳膊，嘴边挂着贼兮兮的笑，压着嗓子说：“淼淼，要不你偷偷跟我承认你喜欢韩冽吧，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池淼吓得慌忙环顾了一圈周围，好在这里除了还有两个女生在买水果外就没有其他人了，那两个女生似乎并没有听见陆晓翡的话。 池淼松口气，嗔怪地别了陆晓翡一眼，义正言辞狡辩道：“你能不能闭嘴，都说了我是在江湖救急，你要是感冒了，我也会给你煮姜汤喝。” “死鸭子嘴硬。”陆晓翡咬牙鄙夷地咕哝。 池淼狗急跳墙警告她：“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行行行，不说就是了。”陆晓翡撇了撇嘴。 买好姜跟糖，两人打道回府。 她们刚骑车出发，蒋思含就从全家的另一片空间里出来，原来在买水果的那两个女生急忙上前凑近她，汇报重大情报一般对她说：“思含，我们刚才买水果的时候见到那个池淼了，韩冽好像感冒了，她在买生姜跟红糖，要给韩冽煮姜汤喝。” 蒋思含眉头一皱，分别看了俩女生一眼，“你们确定是她？” “千真万确，她朋友还让她承认喜欢韩冽呢！” 蒋思含表情凝重了几分，“那她承认了？” “没有。” 蒋思含没再说话了，缓步向前走，整个人显得若有所思起来，似乎在心底盘算着什么。 …… 回到宿舍，池淼被室友们好一阵调侃，但她还是死活不肯认自己喜欢韩冽，专心致志地给韩冽煮姜汤。 当嬉笑怒骂的宿舍回归平静后，吴茼收到了蒋思含的微信消息，问她池淼是不是给韩冽煮姜汤。 吴茼疑惑万分，问蒋思含她怎么会知道，蒋思含没有回答，而是让吴茼到某一栋宿舍楼的某一个楼梯间找她，并给她转了两百块钱。 吴茼顿时紧张又害怕，怕蒋思含要找她麻烦，可转念一想，她又没得罪过蒋思含，蒋思含也肯定不敢在学校对她做什么，于是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到达楼梯间的时候蒋思含还没来，吴茼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了约莫六七分钟，蒋思含才姗姗来迟，仍旧是那一副孔雀般骄傲的面孔。 从没跟蒋思含单独相处过的吴茼霎时绷直了身体，谨慎地看着她：“你找我什么事？” 蒋思含从衣兜里摸出两包四方形形状的袋装物递过去给吴茼，开门见山地说：“你找机会偷偷把这个倒进池淼给韩冽煮的姜汤里。” 吴茼惊奇，看向蒋思含掌心上的两包冲剂一样的东西，上面清晰写着几个大字——葛根汤颗粒。 “这是什么？”吴茼不解，没有接。 “这是治疗感冒的一种中药物，比姜汤更有效。”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给韩冽，而是要我偷偷倒进池淼煮的姜汤里？” 蒋思含傲慢又嘲讽地哼笑了声，不快不慢地说道：“韩冽不待见我，不可能接受我的关心，加上他讨厌吃药，这个池淼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不会贸然往里加。但是韩冽后天就要比赛了，我不希望他再出现不好的状况，只能用这种方法帮他了。” 蒋思含的话语真假难辨，吴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她说的话，只警惕地瞧着她，没有吭声，也还是没有拿她手上的药。 蒋思含清楚什么东西能够轻易收买吴茼，因此她才懒得跟吴茼费口舌，直接抓过吴茼的手臂，将葛根汤颗粒“啪”地一声放到她手心上，用不可商量的语气交代她：“放的时候录个视频给我，我确保你放了之后会给你转一千块。” 吴茼心头乱动，轻而易举被那一千块钱诱惑住了。 默然须臾，她缓缓握紧了那两包药物。 …… 池淼把煮好的姜汤装进一个从家里带过来的保温壶里，睡觉前跟韩冽说她明天会放到游泳馆的某个地方，让他记得去拿来喝。 韩冽这才知道池淼给他煮了姜汤，心头百转千回之后回她：［天天操心我，你累不累。］ 池淼以为韩冽在数落她，嫌她自作多情，她有点难过，可还是如实回答他：［不累啊，又不是多么麻烦的事。］ 相反的，能够为他做点什么，她感到很开心很满足。可池淼不敢说，连字都不敢打出来再删掉，生怕手滑发出去被看到。 她灰心地等待了几分钟，韩冽回复了。 他说：［等我比完赛，带你去玩。］ 池淼一瞬间欣喜若狂，难过什么的烟消云散，嘴角情不自禁咧开来：［真的吗？去哪儿玩？］ 大坏狗：［你想去哪里都行。］ 池淼更是兴奋难耐，躺在床上都忍不住腾空蹬了几脚，颤抖着手回：［好啊，我截图了，说话算数哦。］ 她没有去想什么矜持，假装拒绝。她日盼夜盼能够跟韩冽在一起，现在他主动邀请她跟他出去，她还怕自己答应得不够快，哪会有那么多戏份。 这一刻，池淼终于能够确定她对韩冽好是值得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或者太自作多情了，因为她恍若看到自己的单恋有了一定程度的回响。 都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这一点儿也不假，这一晚池淼难掩激动的心情，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天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再听见其他床上传出动静，一直强忍睡意的吴茼忽然重回精神，她睁着眼睛望着空中的黑暗，试探地轻声问了句：“你们睡着了吗？” 半分钟过去都没有人回应，连翻身的动作都没有。 吴茼放下心来，小心翼翼拿着手机下了床，然后蹑手蹑脚地把池淼的保温壶拿出阳台，完成蒋思含的要求后又放回了原位。 她重新回到被窝里，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太对劲，但是又想不明白，也不敢去想，她已经对池淼怀有负罪感了，怕越想越觉得罪恶。 …… 次日一大早池淼就将保温壶送到了游泳馆。 韩冽拿到的时候，发现保温壶是2000毫升的，里面装满了还有热气烟雾不断冒出的红糖姜汤，散发出来的甜味中夹着一丝姜味。 韩冽突然有点无奈，这么大的容量，他估计一天都喝不完，池淼怎么给他煮这么多，把他当水牛吗？ 他倒了半杯到杯子里喝了一口，感觉味道虽然也是甜甜的，但好像有一点怪。 可韩冽极少喝姜汤，味道早已记不太清了，也不清楚各地姜汤的味道是否有差异，所以丝毫没有起疑。 第53章 问题 禁赛三个月。 本届春季游泳锦标赛在外市举办, 青大游泳队在比赛开始的前一天下午出发去了比赛地。 在韩冽去外地参加比赛的期间，池淼已经在准备期末考试了。 这天中午, 她跟陆晓翡与方孟琳聚在寝室里吃着微博上关于某位明星的大瓜，吃得津津有味之时，一道语音通话提示音赫然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与思绪。 提示音是从池淼手机发出来的，屏幕上“大坏狗”三个字清晰入目，池淼一瞬间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是韩冽第一次给她打语音电话，还是毫无预兆的, 池淼不禁心下发紧，怀着激动又紧张的心情接听了。 “喂，池淼。”听筒里传来的嗓音是熟悉悦耳的，但其中焦灼的语气又是难掩的。 池淼不由得忐忑起来, 握紧了手机：“嗯, 怎么了？” “你给我煮姜汤时, 都往里面放了些什么？” “就放了红糖跟生姜啊。” “没别的了？有没有往里面倒感冒药之类的东西。” “没有啊，我知道你们运动员比赛前是不能乱吃感冒药的, 我哪敢擅自给你加那些东西啊。”池淼越发觉得不对劲, 眉毛拧起来, “你怎么问我这个？是我给你的姜汤出什么问题了吗？” 韩冽那头沉默了须臾, 再说话时声音平缓沉重了许多：“没事, 挂了。” 话落，“嘟”的一声, 通话结束。 池淼放下手机，眉头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方孟琳注意到了，好奇且担心道：“咋了淼淼？谁给你打的电话？” 池淼忧心忡忡地说：“韩冽，他问我有没有往我给他煮的姜汤里放感冒药之类的东西, 语气好像还挺着急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可他又不告诉我。” 方孟琳：“那你放了吗？” “没放啊！” “那就奇怪了。”方孟琳耸了耸肩，低头继续吃瓜了，显然对韩冽的电话不上心。 而暗暗对姜汤做过手脚的吴茼在池淼讲电话时就觉得异常了，现在更是生疑，她咽了口唾沫，忍着不安，装作自然而困惑的样子问池淼：“运动员比赛前为什么不能乱吃感冒药啊？” “因为很多感冒药里都含有兴奋剂的成分，而兴奋剂在比赛中是被严格禁止使用的，被查到的话后果很严重。所以很多时候运动员生病的话是要在医生的指导下谨慎用药的，很多药不能吃。” 解释的话说完，池淼忽然怔住了，浑身颤了一瞬，心头冒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韩冽该不会是被检测出服用了兴奋剂吧？ 吴茼也怔住了，瞳孔骤然散大，恐惧由心而生蔓延到四肢，她记起前天晚上蒋思含交给她的那两包感冒药，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可吴茼抗拒去接受这样的现实，她躲进厕所里，抱着一丝希望与期待打开百度，在搜索框里输入“葛根汤颗粒”几个字。 百度网页上关于葛根汤颗粒的说明书里，“运动员慎用”五个字清晰入目。 吴茼恍若遭受了当头一棒，周围的光线似乎都暗了下去，剩下黑暗与惊惧将她包围。 她被蒋思含骗了…… 这时候的吴茼害怕极了，她不知道韩冽会怎么样，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无助得眼睛都起了水雾。 半晌，她颤颤巍巍地找到蒋思含的微信，“嘀嗒嘀嗒”掉着眼泪打字控诉她：［你一定知道你给我的感冒药含有兴奋剂的成分对不对？你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害人！］ 蒋思含：［害人？搞笑，又不是我放的感冒药。］ 吴茼震惊不已，气到手抖：［是你指使我干的！］ 蒋思含：［呵，那你也是同谋。少在这事后假正道了，你收我钱的时候挺爽快的。］ 吴茼：［我怎么知道你骗我？刚才韩冽给池淼打电话了，问她有没有在姜汤里放感冒药，我想一定是出问题了，现在怎么办？］ 蒋思含：［你慌个屁？你不说谁知道是你干的？你闭嘴就行了。］ 这话让吴茼镇定了些许，她缓了缓，又问道：［那韩冽会受到什么惩罚？］ 蒋思含：［估计也就禁赛一段时间而已，你没必要怕，管好你的嘴就行了。］ 吴茼：［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喜欢韩冽吗？为什么要害他？］ 蒋思含：［不关你的事。］ …… 夜里，池淼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记挂着韩冽中午的那通电话，她觉得他一定是有事，可后来她又在微信上问过他，他还是对她说没事。 她也只好不再问。 直到翌日中午，她跟陆晓翡到食堂吃饭吃到一半时，原本各吃各饭的学生们忽然躁动起来，一个两个刷起了手机，边刷还边与朋友激.情谈论。 躁动着躁动着，人群的目光开始接二连三地落到忙着吃饭的池淼身上，偌大的空间顿时挤满了乱七八糟的眼神。 池淼被看的好不自在，满头雾水，她停下吃饭的动作警惕地看向对面的陆晓翡，低声道：“她们为什么都在看我？” 陆晓翡也是摸不着头脑，顶着满嘴的油摇头。 这时，隔壁桌有个女生歪下身碰了下池淼的手臂，待池淼看过去后，她朝池淼指了指自己的手机，问她：“帖子上说的是真的吗？你在给韩冽的姜汤里面放了感冒药，导致韩冽被检测出服用兴奋剂，禁赛三个月。” “？” 池淼先是一懵，而后瞳孔渐渐扩大，五官填满了惊愕，“你说什么？” 那女生见池淼似乎全然不知情，好心将自己的手机递过给了她。 池淼表情凝重地阅览了此刻大家都在议论的那份不知道是谁发的帖子，里面说韩冽在赛前感冒了，然后喝了她放了感冒药的姜汤，导致比赛时兴奋剂检测结果为阳性，不仅被取消了比赛成绩，还要禁赛三个月。 留言区热火朝天，说什么的都有，池淼翻五条就能看见有三条在指责她。 她登时头都要炸了，完全搞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成这样子。她给韩冽煮姜汤的事为什么会被这么多人知道，又为什么会说汤里有感冒药，韩冽又为什么会被检测出兴奋剂。 回到宿舍，方孟琳跟吴茼已经在了，两人也已经知道了帖子的事，方孟琳正欲对池淼说些什么时，陆晓翡抢先出声了。 她神态严肃地问方孟琳和吴茼：“你们有没有跟别人说过池淼给韩冽煮姜汤的事？” “没有啊，我跟谁说？”方孟琳一秒否认。 而吴茼明显眼神闪躲了一下，回答得也比方孟琳晚了几秒：“我也没有。” “这就奇怪了，”陆晓翡不解地蹙眉，自言自语起来，“发帖的人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又为什么要诬陷池淼？” 池淼站在一旁想了一会儿，肃然道：“游泳队的人应该也知道了，但我觉得不会是他们，他们人都很好，我也跟他们无冤无仇。” “所以谁那么坏啊！”陆晓翡气得跺脚。 下一刻，空中又响起了语音通话提示音，池淼的神经一下子活跃起来，赶忙掏出手机。 真的是韩冽的电话。 池淼一瞬间有点委屈，同时又惧怕着韩冽会相信别人说的话，会对她说出一些令她难过的话。 她出了阳台，深呼一口气才接听。 “喂。” “你看帖子了没？怎么回事。”韩冽的情绪与往常相比没什么波动，给人感觉依旧是淡然的。 池淼摸不透他的意思，无意识揪紧衣角，迟疑地反问他：“你相信里面说的吗？说我给你加了感冒药。” 韩冽：“……” “你是在怀疑我，还是在怀疑你自己。” “什么意思？” “我当然不相信。” 池淼绷紧的神经倏然间松弛下去，紧接着心里的苦水开始来回翻涌，眼睛微微酸涩，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委屈了。 她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谁发的帖子，刚才在食堂大家都议论我，她们都认为是我害了你。” 韩冽不语。 池淼吞咽一口，没奢望韩冽安慰自己，又说：“所以你是真的被禁赛三个月了吗？” “嗯。” “那到底为什么会被查出有兴奋剂啊？” “我也想知道。” “你之前有去看医生吗？会不会是医生给的药的问题？” “不会，我吃的药不含兴奋剂。” “那你有没有乱吃东西乱喝饮料？” “你觉得可能吗？”韩冽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无语，“我又不是第一次参加比赛，怎么可能不知道注意。” “那就很奇怪啊。”池淼眉头紧锁，停顿思索了片刻，“会不会是验错了？” 韩冽那头低低嗤笑了一声，“我倒是希望验错了，不然我还真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我也想不明白。”池淼愁苦地叹了口气，韩冽也太倒霉了！她真想把她的幸运分他一点，不对，她好像也挺倒霉的…… 韩冽心里也烦，轻叹一声。 “行了，不跟你说了。” 池淼忙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晚上。” “哦，那你好好的，别乱想。” “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池淼郁闷地趴在栏杆上思考自己得罪了哪些人，谁在害她。 没多久，陆晓翡穿着拖鞋冲动地跑出阳台，大声对池淼嚷嚷：“淼淼，韩冽发帖啦！你的清白回来了。” …… 韩冽挂了电话后就到学校论坛发了个依旧言简意赅的帖子，说是自己不小心吃错东西了，不关池淼姜汤的事。 这时候，底下一堆男的开始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怀疑，怀疑韩冽是抱着侥幸心理故意服用兴奋剂的，吃错东西只是借口。 池淼还以为韩冽说的是真的，马上发消息向他确认。 韩冽说：［反正不可能是你的问题，就当是我的问题行了。］ 不可能是她的问题。 池淼心头一阵感动，同时又很心疼：［可是有人说你的不是了。］ 韩冽：［一群傻逼，随便他们怎么说，你别管了。］ 第54章 母亲 “我早就不想认你这个儿子了。”…… 历时三天的春季游泳锦标赛结束后, 青大游泳队按时返校。 返校第二天是周五，韩冽约了池淼午饭后见面, 他有些关于兴奋剂的事情想当面跟她说。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约见的地点是游泳馆。 韩冽在从食堂返回游泳馆的途中经过一个篮球场，场上有不少男生在打球，其中就有卫凡。 或许是韩冽过于引人注目，又或许是卫凡眼比较尖，韩冽才刚刚出现在球场可及的视野里就叫他注意到了。 彼时卫凡恰好抢到了篮球, 见到韩冽骑着自行车出现后，他眯了眯眼，眸光忽暗，脸上的朝气也霎时退去, 变得严肃起来。 他盯着韩冽看了几秒, 不知盘算了些什么, 忽然举起手上的篮球朝韩冽用力砸了过去。 篮球堪堪砸到韩冽自行车的前轮上，原本心神不属的韩冽被吓得不轻, 猛然一个急转弯刹住了车。 有惊无险, 他暗松了口气, 蹙眉往球飞来的方向看去——球场上很多人都看向他这边了, 他们一个个面露惊疑, 朝他走来的卫凡则不然，那表情就跟要来收拾他似的。 韩冽突然就怀疑刚才那球大概率不是因失手飞来的, 而是是卫凡给扔的。 思及次，韩冽的脸色冷沉下去，不紧不慢地下车去拾起那篮球，敛眸谛视着卫凡，末了, 他朝他轻抛了下掌心的球，缓缓道：“这球是你扔的？” 卫凡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面不改色直视着韩冽：“我们聊聊吧。” “？” 韩冽牵唇笑了下，跟觉得卫凡有病似的，“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有没有，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卫凡始终黑着一张麦色的脸，话落就从韩冽身旁走过，几步后觉察到他没有跟上，便又停下来面向他，意味深长道：“你要想在这里聊也行，如果你不介意那些不光彩的事被大家知道的话。” “你什么意思？”韩冽难以理解卫凡的‘胡言乱语’，横眉看着他。 卫凡没有理韩冽，转身向前。 韩冽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杵了一会儿，愈发感觉他知道一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于是扔下篮球跟上了。 …… 两人到了一处目前来看四下都无人的地方。 见卫凡终于不再走了，韩冽两手插兜微仰起下巴，不甚耐烦地问卫凡：“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真搞不明白两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需要这么偷鸡摸狗。 卫凡迎着韩冽不悦且傲慢的目光，眼神冷漠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以后离池淼远一点。” “？” 韩冽猜到了卫凡找他八成是因为池淼，可没想到是让他远离池淼，他觉得卫凡是个奇葩，嘴角扯出一丝讥笑。 “你以什么身份在要求我？” “什么身份不重要，我就是不想池淼总因为你被别人议论。你自己想想，因为你，她被发了多少次论坛，哪次没人明里暗里地讽刺她，挖苦她？” 卫凡说的振振有词。上次池淼跟韩冽在火锅店互动亲密，还被拍下来发帖的事他忍住了，可这次的事，他忍不住了，于他来说，韩冽现在不仅是对他有威胁的人，还是对池淼不利的人。 他对韩冽的忍耐到了极限。 而对于此，韩冽不以为意地哼笑了声。 “池淼自己都不在意的事，你倒在意起来了，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多了？”韩冽顿了顿，眸底的笑意渐淡，多了一丝敌意。 “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该离她远点的，是你。” 卫凡眉头一拧，暗暗咬起牙根：“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不喜欢你，你也配不上她。”韩冽歪了歪头，轻蔑的眼神散发着挑衅。 卫凡不怒反笑，笑容里的嘲讽越来越清晰，他点点头，对韩冽不快不慢道：“是，我承认我配不上，所以我一直没跟她说，那你呢？你一个小三的儿子就配得上？” 韩冽蓦然一怔，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下一瞬，他猛地双手揪住卫凡的衣领，眉目凛然地逼视他，克制着声音警告：“你说什么？你他妈有种再说一次。” “呵，我说错了？”卫凡丝毫不慌，任由韩冽揪着他，那淡定的眼神里写满了讽刺，“你敢说你妈没当小三，没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紧接着卫凡的话响起的，是拳头落在卫凡脸上的沉闷声，以及韩冽嘴里吐出的一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卫凡遭韩冽重重击了一拳，那力度直接捶得他踉跄后退，双耳短暂失聪，牙齿钝痛，甚至有种脸颊在极速浮肿的错觉。 他晃了晃脑袋，又摸了把被打的地方，用舌尖抵了抵，扯笑道：“要我说，害人属性这一点，你跟你妈还挺像的。” 话落，卫凡蓄起力量，抡起拳头冲上去朝韩冽脸上使劲回击了一拳。 战火一触即发。 距离他们五十多米远的地方有个岔路口，池淼就是在那里无意间看见两人在打架的，她满脸惊奇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惊觉里面有个人是韩冽。 池淼登时吓得差点没魂，即刻拔起腿朝那儿飞奔过去。 彼时，卫凡正被韩冽踹了一脚在不受控制地后退，韩冽满身戾气地还要上前，池淼见状脸色苍白，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就大喊韩冽的名字。 韩冽动作顿住，扭头就见到池淼疯狂朝自己跑来，那头秀发都快飞到天上去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两手张开挡到了他跟前。 池淼大喘着气，面色惊恐，她快速看了眼身后，发觉跟韩冽打架的人是卫凡后更是难以置信，对韩冽叫道：“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打架！” 话落，池淼注意到韩冽的嘴角跟眼角都深浅不一地红了一块，她顿时一阵揪心，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捧住他的脸左右查看，担忧都清晰刻在脸上。 “你受伤了！” 她这样关心韩冽，卫凡愣住了，木然望着两人。 他皮糙肉厚的，加上正在气头上，本来没觉得被韩冽打得有多疼，现在却疼的得快站不稳了。 池淼温暖的手贴上来那一刹那，韩冽也愣了一下，他绷紧的脸部线条放松下去，抓下池淼的手将她轻轻推到一边，“我没事。” 接着，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对面的卫凡身上，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字一句都透着令人畏惧的阴沉：“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池淼站在韩冽身侧，满头问号望着卫凡。 卫凡也看着池淼，他在等待着她关心他一句，可惜好几秒过去，她都没有开口对他说一句话，只等着他解释。 卫凡很失望，低头用手背擦了下嘴角又吸了吸鼻子，隐藏起情绪后才慢慢睇向韩冽，意味深远地对他扬了扬唇，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他。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杨天满是我舅舅，你妈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嫁给他的！她在我舅跟我舅妈没离婚之前就给我舅做情人了，做了三年！是她破坏了我舅舅的家庭！要不是她跟我舅在婚礼前提起你被我听见，我都不知道那是你妈！” 恍若一道惊雷在头顶毫无预兆地炸开，池淼跟韩冽倏然间身体都僵化了，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 池淼速然撑大了双眼，嘴巴也不自觉张开，瞪目结舌转视韩冽。 韩冽的神色骤变，原本冷峻的脸色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化解的震惊之意，隔着衣裳的胸腔开始一阵接一阵地起伏。 良久，他艰难地吞咽一口，喉咙里滚动出一道略低哑的声音：“你说的是真的？” 卫凡面色未变，闷哼一声道：“是不是真的你去问问你妈不就知道了？我想没人比她更清楚事情的真假。” 韩冽苍白如纸的脸庞上，隐约流露出一抹绝望之色，漆黑的眉眼失去了动静。 片刻之后，他愕然地后退转身，既而疾跑起来。 “韩冽！” 池淼惊慌失色，反射性地大声喊韩冽，双腿亦是不受控地要追上他，可她却被卫凡眼疾手快用力抓住了手臂。 她回过头吃力挣扎着要甩开卫凡的手，焦躁道：“你干嘛？松开！” 卫凡仍紧抓着她，痛心疾首地问：“你追他干什么？这事跟你有关系吗？你能做什么？” 池淼怔住，哑口无言。 卫凡这时候松开了她，自嘲地笑了下，像是喃喃自语：“看来你还挺在乎他的。” 他原本还邪恶地想着，如果韩冽今天不同意以后远离池淼，那么他就只能用告诉别人他妈是小三的事去威胁他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池淼没有反驳卫凡的话，反而表情凝重地问他：“你为什么要跟韩冽打架？又为什么要把那样的事情告诉他。” 卫凡默了默，最终耷拉下眼皮跟肩膀，情绪低落地转过了身。 “没什么，一些私人恩怨罢了。” …… 学校门口，韩冽站在马路边，急躁地一遍又遍拨打着徐青的电话。 彩铃声与忙音接二连三交替响了无数次，叫人暴躁如雷，就在韩冽忍不住要摔手机的前一秒，许久未听闻了的嗓音终于传出来。 徐青第一句话就是不满地指责韩冽：“喂，你干什么啊给我打这么多电话？” 韩冽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沉声发问：“你现在在哪儿？” “你问这干什么？”徐青显然变得警惕。 韩冽忍着心头的痛，逼着自己放平声线：“只是想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去找你。” 徐青像是信了，语气不是很耐心：“在公司上班啊，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没什么。”韩冽漠然回答完就挂了电话，随后拦了一辆车，直奔徐青所在的湖城而去。 …… 徐青一直以来都是个拥有较强商业头脑的女强人，六年前与韩明离婚之后就转战到了具有远大发展前景的湖城，并迅速在周边商业圈中占据一席之地。 她的公司坐落在青崎CBD中心，韩冽此前到过几次，但每次徐青都没怎么理会他，甚至表现得不欢迎他，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距离韩冽上一次到这里已是半年前了，门口的保安已经换掉了，韩冽被他们拦了下来，问他找谁。 韩冽冷着脸说：“找你们董事长，我是她儿子。” 徐青很注重公司的治安，保安身上有对讲机跟前台连接，他们通过对讲机与前台联系，前台又与总裁办联系。 几分钟后，保安给面前脸色阴沉如水的人放了行。 韩冽轻车熟路乘电梯到了大厦的最顶层，疾步走向徐青的办公室，那高端的大门紧闭着，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当时一身西服的徐青正坐在办公桌前讲电话，被韩冽的无礼冒犯到，立马凌厉地瞪向他。 她匆匆结束了通话，起身就是责骂韩冽：“你怎么回事？谁让你又擅自来找我的？进来前不知道敲门吗？家教哪里去了！” 韩冽无视她的斥责，在她办公桌前停下，眼神阴鸷地质问她：“我问你，你没嫁给杨天满之前，跟他是什么关系，杨天满又是不是跟别人存在着婚姻关系！” 徐青微微怔忪，很快细长的眉毛就压下去，不悦地反问韩冽：“你问这干什么？你听谁说的？” 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被韩冽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他的心瞬间更为冰冷。 “因为有人告诉我，你给杨天满做了三年的情妇，说你是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 韩冽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大，他额角泛红，青筋暴起，眼神冷厉，里外透着难以压制下去的怒气。 徐青被他的控诉惊吓到的同时又一瞬间怒意横飞，她容不得别人这样诋毁她，即刻三步作两步走出办公台逼近韩冽，二话不说往他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住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人说我是小三你就觉得是对吗！我跟杨天满在一起时，他们夫妻二人早就没有感情了，只是为了孩子勉强维持着婚姻关系！我从来就不是他们家庭的破坏者！” 韩冽被抽的耳朵嗡嗡作响，却也将徐青的怒吼听得一清二楚，他难以置信徐青的言论，泛着红血丝的眼诧异又失望，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陌生至极。 他沉寂了一会儿，忽而耻笑一声，奚落道：“没有感情了，所以你认为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插足别人的家庭，心安理得地在杨天满离婚之后嫁给他是吗？” “怎么？我爱他，他爱我，我们结婚还有错是吗？！” “当然有错！错在你占有的是别人的丈夫！” “当初是杨天满追我的！我跟他在一起三年，从来没有逼迫过他跟他前妻离婚，他们离婚也是他前妻提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没有我，他们也迟早会离婚！” “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知不知道当一份感情出现裂痕时，任何因素都有可能加速它的破裂？你明知道杨天满有妻子有孩子，为什么就不能离他远一点！” 韩冽丝毫不肯退让，喉咙里滚出的反对声如同雷声一样滚出老远。他深知家庭破碎的痛苦，因而实在无法接受母亲破坏了别人家庭。 徐青被韩冽气得险些喘不过气来，因为有孕在身，她赶忙做起了深呼吸，待到冷静些了，她才再看韩冽，尽量平心静气地开口：“因为我也爱他，我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你追求自己的幸福就要去破坏别人的幸福是吗？”韩冽紧接徐青的话，字字充满着愤恨，“你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你的，在外人眼里，你就是个可恨的第三者！” “啪”的一声脆响，又一个巴掌重重落到了韩冽脸上。 “别人怎么看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在你眼里我是小三！”徐青再也克制不住了，又奋力咆哮起来，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呼吸也愈发粗重。 “我看出来了，你在嫌我给你丢人是吗？行啊，那你以后别再找我了，别再把我当你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说着，徐青伸手指向办公室敞开的大门，手指伸得笔直，手背的青筋若隐若现。 她怒目瞪着韩冽，狠绝地赶他走：“我早就不想认你这个儿子了，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第55章 难过 “以后这条命是你的。” 一整个下午, 池淼都心神不宁。 韩冽约她见面，结果他在被告知自己的母亲是小三之后就失去了踪影, 没了消息。 池淼给他发微信他不回，给他打微信电话刚开始是被拒绝，后面直接提示“对方手机可能不在身边”了。 这令池淼如坐针毡，她觉得韩冽多半是跑去找他母亲了，如今这样不回信息不接电话，一定是因为卫凡所说的都是真的, 他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悲伤着。 一想到韩冽可能正在独自忍受着痛苦，池淼就浑身难受，恨不得马上见到他。 这样憋了一个下午，她再也憋不住了, 下午的课程一结束就急不可耐地收拾东西搭车赶往韩冽家。 不管他在不在, 她都要去看看。 到了韩冽房子门外, 池淼一口气连续按了好几下门铃，可是等待了两分钟左右都无人开门, 她过于急切, 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直接输密码进入。 宽敞的客厅空空如也, 池淼一边叫着韩冽的名字, 一边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房间，没有；洗手间, 没有；阳台，没有；猫房书房厨房餐厅都没有。 寻到最后池淼才想起了那个游泳池，她只能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奔那儿而去—— 清澈见底的泳池中央，韩冽仰躺沉在其中，远远可见他身上还穿着今天上午的衣服, 湖面平静无波，他一动不动的，跟溺死了一样。 “啊！！！” 池淼见状吓得脸色煞白尖声惊叫，一瞬间大脑空白手足无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 “韩冽！！！” 她对着泳池里的人嘶吼一声，对方毫无反应。 池淼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游泳，手忙脚乱脱掉身上的羽绒衣就毫不犹豫跳进了水里。 泳池的深度虽然无法将池淼完全淹没，水位却也及到了她耳根处，她踮着脚，胡乱扒拉着池水笨拙又努力地向韩冽游去，喊他名字的同时被呛了好几口水。 第一次，池淼觉得几米的距离是这样的长远，远到她渴望自己能够化身为一条鱼，远到她恨自己没有学游泳，不能用最快的速度游到韩冽身边。 绝望正在一点点将她包围。 当终于与韩冽近在咫尺时，她一闭嘴一憋气，整个人缩进水里，强忍着不适睁着眼，伸手去拽韩冽。 感受到水波的动荡以及身上的拉力，原本跟木头一样沉在水中的人忽的睁开了眼。 见到池淼，韩冽的瞳孔在水中扩大，旋即他反应迅捷地抓着池淼起了身，“哗啦”一声弄出好大的动静，浪花密密麻麻往四周飞溅。 出了水面，两人大口喘气，水流在脸上汇聚成河。 池淼用力往脸上抹了一把，然后什么也没说，抬起手就往韩冽脸上不留情地狠扇了一巴掌，撕破嗓子骂他：“你干嘛！！！你是不是疯了！！！” 竭斯底里的吼叫险些刺破韩冽的耳膜，脸上那一个耳光也疼得他脸颊火辣辣的。 他愣了愣，目光惊愕地抬眼看池淼，她脸红脖子粗，瞪着他的那双湿润的眼通红触目，其中写满了愤怒与难过，她的呼吸也是粗重的，整个人就像一头爆发的母狮。 韩冽没有出声，保持着圈住池淼腰的姿势没有动，顶着憋气憋红了的眼喘着气与她相望，随着时间的流逝，眼神里的诧异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难掩的落寞。 而池淼的呼吸慢慢趋于平稳，心却被韩冽这幅样子惹得阵阵抽痛，她也直直望着他，怒意渐消，转而热泪翻滚，满眼疼惜。 两者相顾无言半晌，池淼抬手抱住了韩冽，贴在他耳边颤着音哽咽：“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求你不要做傻事……” 韩冽缓缓搂紧池淼，垂下脑袋闭上眼，不言不语。 他没有做傻事，他只是太难过了，想要用这种方式逃避一下。 池淼可以感受到韩冽在她腰间收紧的力量，她那颗惶恐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安定，她也合上了眼。 好一会儿，池淼松开韩冽，转而捧住他的脸，心疼地端详了一圈，吸着鼻子对他说：“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好吗？你的感冒还没完全好，这样会加重病情的，而且你的脸也需要敷一下，不然就不帅了。” 韩冽点了点头，带着池淼往扶梯游。 从泳池离开后，狼狈的两人拖着沉重的身躯去换衣服，池淼没有多余的衣服，只能穿韩冽的。 好在韩冽给她的卫衣够厚，使得她没穿内衣也不会多不自在，只是韩冽到底比她高了二十几厘米，裤子穿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卷了好几下裤脚。 换好衣服，池淼还顺便吹了一下湿嗒嗒的头发，吹得差不多之后回到了客厅。 彼时韩冽已经换掉了衣服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他头发没吹，看样子只是胡乱擦了几下，凌乱无章。 他的态度一直很冷淡，没有表情，不想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淼很担心，她停下脚步隔着一段距离默默看着韩冽，须臾后去浴室拿了条干毛巾出来，站到他面前。 “我帮你擦擦头发吧？” 韩冽抬眸淡淡扫了眼池淼手上的毛巾，然后一语不发坐直了身。 池淼将毛巾盖到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揉擦，一边擦着，一边低眼观察着他的表情。 可好久过去，韩冽都跟没了情绪的机器人一样，喜怒难辩，却又叫人不敢冒犯。 池淼实在忧心得紧，几经犹豫后，小心翼翼地问他：“学长，你还好吗？” 韩冽依然没有回答，这令池淼心急如焚，她不得已蹲下身焦急地仰望起他，满脸恳求道：“你别这样好吗？我很担心你。” 看着池淼眼里毫不吝啬的关心，对比起母亲的冷酷绝情，韩冽突然很暴躁，忽而横眉冷对地骂池淼：“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池淼错愕，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我怎么了？” 韩冽说：“我去找我妈，她不要我了，叫我滚，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你是我谁，你要管我的死活，你闲的发慌是不是？” 池淼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一段复杂的情绪变化，她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终究没能说出来，只迟疑地吐出一个答案：“我是你朋友啊。” 韩冽“呵”了一声：“我从来没有像你这么傻逼的朋友。” 池淼沉默片刻，咽了口唾液。 “那你现在有了。” 韩冽全然没料到池淼会这样说，一时间哑口无言，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池淼压下眉眼起身，声音明显低下去了：“我去给你煮鸡蛋敷脸。” 说完她就离开去了厨房。 韩冽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眸光复杂。 煮鸡蛋时，池淼一直没离开厨房，躲在里面偷偷抹眼泪。 韩冽那样骂她，她不委屈不伤心是不可能的，她太委屈太伤心了，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很卑微很自作自受。 她担心韩冽关心韩冽，可韩冽却因为心烦而骂她有病，骂她傻逼。 她不是没有过跟他发脾气转身离去的念头，可她又做不到，会心软，不忍心更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里；也会通过为他找理由来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他现在心情已经很糟糕了，控制不住情绪是正常的。 可无论怎么想，泪珠都跟不要钱似的想往下掉。 韩冽站在厨房外看着池淼拿手背不断地擦眼泪，喉结上下滑动，忽觉眼睛涩涩的。 默然片晌，他走进去，抓住池淼的手臂将她扯入怀中轻轻拥住，低声哑气地道歉：“对不起。” 池淼先是吃了一惊，直到他的声音响起，她的泪水一下子如同决堤的河流，喷涌而出，嘴也不住地啜泣起来，身体一抽一抽的。 韩冽将她抱得紧了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难听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再说好听的话似乎并不能挽救什么。 过了半分钟，怀里的人仍抽得厉害，韩冽六神无主，索性松开池淼，语气难得央求地对她说：“别哭了，我嘴贱，你扇我几个耳光行不行？” 池淼抬眸看了看韩冽那张今日被摧残得可怜的脸。 她都要心疼死了，哪还舍得去扇？ 池淼深吸了口气，低头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期间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再抬头时状态好多了。 “我刚才已经打过你了。”她说，红肿的眼睛看向韩冽，一说话里面又水雾渐起，“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你，但我希望如果你觉得我在这里会烦到你，你想我走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而不是那样骂我。” 韩冽垂下眼不看她，颔首低语：“以后不会了。” “那你现在想我离开这里吗？如果你想一个人呆着的话，我就走了。” “不想。” 池淼沉重的一颗心忽而轻松了些，眼眶里的泪水倒流回去，她往锅里看，对韩冽和气道：“那你先出去坐着吧，鸡蛋煮好了，我给你敷脸。” 韩冽乖乖出去了，不一会儿池淼就拿着一个被毛巾裹住的鸡蛋出来，在他身旁侧坐下，将熟鸡蛋在他脸上有红色痕迹的地方滚动，疼得他吸冷气。 “你跟卫凡为什么要打架啊？”池淼蹙起双眉，她可是记得今天两人打得挺狠的。 韩冽告诉她：“他看我不爽，我也看他不爽。” “……” “为什么会互相看不爽？” “同性相斥。” 池淼好无语，数落道：“都是成年人了，你们怎么还这么幼稚任性，看别人不爽就要打别人，是不是看警.察不爽就要去打警.察。” 韩冽没吭声。 池淼低叹一声，视线落到韩冽隐约泛着手指印的脸颊上，愧疚之情油然而生，歉然道：“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打你的，我当时只是太害怕太生气了。” “你想多了，我不是在寻死。”韩冽后靠窝进沙发里，闭着眼，语调涣散，“我还没那么脆弱。” “谁知道你啊，消息不回电话不接，一来就看见你躺在那里跟死了一样，害得我喝了好几口池水。” 听闻池淼的抱怨，韩冽不禁想起池淼潜入水底拽他以及哭喊着骂他的模样。 须臾，他徐徐睁开眼，长久地注视起池淼，深邃的眼平静如水，深不见底，摸不到一丝情感。 池淼被看得困惑不解，谨慎发问：“看着我干嘛？” “那就当我死了一次。” 韩冽缓缓开口，他神色未变，话语却深沉无比：“以后这条命是你的，你要管好了。” “你不要它它就又死了，可能再也活不过来了。” 池淼顿然发怔，不能够明白韩冽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但她却感受到了一种沉重又使人心甘情愿的使命感与信赖感。 她冲韩冽展颜一笑，伸手拨弄他散乱的发丝，温和道：“放心吧，我不会不要你的，会一直陪着你。” 第56章 暧昧 在十九岁的寒冬里，36.7℃。…… “放心吧, 我不会不要你的，会一直陪着你。”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普通, 可当它们拼凑起来时却具有着寻常之物难以匹敌的力量。 韩冽的心底恍若有股暖气在渐渐笼罩他冰冷的心，他无声盯着池淼，她素净的鹅蛋脸闪动着温婉的笑意，渐使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好似多了一丝温情。 池淼安静地继续给韩冽敷了一会儿脸，终于被他看得不自在，眼神闪躲了一阵, 忽而想起一事，立马问道：“你约我今天中午见面是想跟我说什么啊？” 韩冽淡然移开了目光，缓声言：“你给我煮的姜汤也许的确有问题。” 池淼心头一紧，脸色倏然担忧起来, “什么意思？” “我找人查了发帖子的人, 是个女的, 她说她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你往给我煮的姜汤里加感冒药的，具体是谁传出来的不知道, 但一定是知道你给我煮汤的人, 并且很有可能是那个人在里面加了感冒药, 不然不会传出这样的流言。” 池淼消化了片刻, 费解地锁起眉头：“我这边只有我室友知道, 可她们没理由这么做吧？你那边应该只有你队友知道……” 说到这儿，池淼顿了少顷, 声音突然变得很没底气：“虽然我认为很荒谬，但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你队友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做了手脚？” “不会，他们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被检测出兴奋剂，不单是对我不利, 对整支队伍都不利。” 韩冽暂顿，转视池淼，不急不躁的。 “另外，显而易见的是，比起害我，那个人更想达到的目的是借机诬陷你，游泳队谁跟你有仇？” “没有，别说游泳队了，我感觉我长这么大都没得罪过什么人，还是知道我动向的人。”池淼苦着脸，愁眉不展，心里也起了个大疙瘩。 如果真是有人因为要害她而故意在姜汤里放感冒药的话，那就等于是她害了韩冽啊…… “行了，别想了。” 韩冽隐约叹了声，显得烦闷，“没有证据的事只能等那个人主动承认或者自认倒霉，以后多留个心眼，别把谁都想得那么好。” 池淼眼睫轻颤，沮丧着一张脸，眼神愧疚道：“真是因为我的话，你会怪我吗？” 韩冽很无语一般地闭上眼。 “以后不要问我这种白痴问题。” “哦，好吧。”池淼弱弱地应了声，下一瞬就扭头打了个小喷嚏，身躯抖了一下。 韩冽很快睁开眼伸手去摸了把她的额头，感觉温度是正常的，旋即从沙发上起身，丢下一句话：“给你泡杯冲剂，省得感冒。” 没多久韩冽就拿着一杯冲剂回来给池淼，叫她喝完。 “谢谢。”池淼把杯子捧在手心，温热的触感传至心尖，喝进嘴里的药齁甜齁甜的。 她几乎一口气将冲剂喝完，放开杯子后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没话题了，便又替韩冽用鸡蛋敷脸。 半晌之后，初雪的叫声由近及远，最后直接到了两人跟前叫唤，蹭两人的腿。 “应该是没粮了，我去给它倒点。”韩冽懒声说，慢吞吞地想要起身。 池淼一把将他按回去，将鸡蛋毛巾塞他手里，接着勤快地抱起了初雪，“我去给它倒吧，你坐着。” 给初雪倒猫粮的期间，池淼意识到什么，看了眼手机时间，而后回到客厅，体贴地问韩冽：“学长，你饿不饿啊，要不要我给你做饭吃？” 韩冽正随手玩弄着敷脸的鸡蛋，闻言动作停了一下，没活力道：“不用了，家里没菜没米。” “……” 好像是哦。 “那你今晚怎么解决？” “随便，不吃也行，反正不饿。”韩冽说。 “那怎么行呢？”池淼无奈地抿唇，思考了几秒，“要不我给你煮面吧？” 韩冽迟疑了一会儿，“可以。” 池淼马上就行动了，去打开冰箱拿出一个西红柿跟一个鸡蛋，转身之后瞧见韩冽正向自己走来，便朝他抬高了拿鸡蛋的手。 “你感冒还没好，不建议吃太多鸡蛋，给你煮一个可以吗？” 韩冽看看她另一只拿西红柿的手，不答反问：“你不吃？” “我还不饿，我待会儿回家再吃。” “……” 在池淼煮面期间，韩冽一直倚在门边静静看着她，她的身影去到哪他就看到哪，池淼被他看到害羞，怀疑他是不是太无聊了。 后来实在受不了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长久的注视，池淼挠了挠脸颊，面露难色看向韩冽：“你可不可以不要看着我啊？无聊的话先去看电视，我煮好了叫你。” 韩冽不动声色凝着她的脸，眸光懒淡，没感情道：“电视没你好看，不想看。” “！！！” 池淼浑身震撼，眼睛一瞬间撑到最大，小心脏开始上蹿下跳，脸蛋也有了灼烧感，奈何还未来得及嘴角上扬，就听门口的人冷不丁又来了一句—— “电视可没有猪煮面这种画面。” “……” 池淼倒流的血液顿时又顺流回去，倏然有种想将锅里的面条给韩冽泼过去的冲动，更加不想他看自己了。 于是池淼沉着脸大步流星走向韩冽，两掌撑到他身上将他用力往外推，咬牙切齿道：“这么想看猪，你去看小猪佩奇好了，里面什么画面都有，别看我。” 韩冽被池淼推的后退了几步，就在池淼准备收手时，他蓦地按住了她推在他身上的两只手。 手背忽然传来一股暖意，池淼下意识垂眸，结果险些惊掉了下巴—— 她的两个掌心居然堪堪按在韩冽的胸上！怪不得感觉硬硬的！ 池淼一下子尴尬不已，慌乱地要抽回手，可是韩冽非但不撒手，反而抓起她的双手将它们放到他肩上，旋即微蹲下身把她抱起架于腰间，再前进几步，她就被他抵在了墙上。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池淼直接懵逼，微张着嘴巴，愣愣地盯着韩冽近距离的清俊面孔。 “我说过的。”韩冽语调缓慢，幽深神秘的眼直视着池淼那双迷茫与惊愕并存的杏眼，低沉微磁的嗓音流露着危险。 “你怎么占我便宜，我就怎么占回来。” 池淼大惊失色，猛然倒吸一口冷气，迅速两手交叉护在胸前，惶恐地摇头：“我没占你便宜，我不是故意的！” “别狡辩，你就是故意的。” 韩冽脸色沉寂，眸色深深。 原本看着池淼认真地给他煮面，他的心头就无端产生一种想要亲近她的冲动。 刚才被她触碰，那种冲动就无法抑制地强烈了一些，使他情不自禁这样抱起她。 到现在距离这么近，她又这么动人，他便又贪婪地想要与她再亲近一些。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池淼欲哭无泪，看韩冽脸上丝毫没有戏谑之色，感觉他好像是来真的，她紧张到舌头都快打结了。 韩冽像听不到池淼的话一般，低眼瞥了下她护着的地方，又望着她的眼睛一意孤行道：“不碰你那里，但你得换个地方让我讨回便宜，哪个地方，你自己选。” “我不要！” “那我来选。” 韩冽语气强硬地说完，深沉的目光就在池淼白里透红的脸上游走起来，很快定格在她令人心旌神摇的樱桃红唇上。 他细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眼里灼灼的光芒，池淼看不见，只知道他正目不斜视盯着自己的嘴唇。 这令她不禁冒出一个暧昧至极的念头，登时心脏骤缩，脸冒热气，大气都不敢出了。 下一刻，韩冽本就距离不远的脸猛地凑过来，池淼即刻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立马屏住呼吸紧紧闭上了眼。 然而，唇瓣没有传来想象中的异样触感，下巴却产生了轻微的刺痛。 池淼猛一睁眼，垂眸发觉韩冽竟然在咬她的下巴！下巴！ 虽然不怎么疼，但池淼也龇起了牙去推韩冽的肩膀。 韩冽应势松开池淼，摆正脸重新看她，此刻他离她很近很近，鼻子快要碰到她的鼻子，炽热的呼吸尽数洒落到她脸上。 池淼隐约听见了韩冽喉结滚动的声音，他的气息也似乎在传达着某种渴望，同时这种气息又令人对他产生渴望。 池淼急忙羞乱地别开脸，颤着音说：“讨回来就快放我下去，面要煮烂了。” 韩冽压下眼皮暗自缓了缓，躁动的心适才平静了些许，终于轻轻将人放下去。 “你、你先去坐着，我煮好了拿过去给你。”池淼面色桃红，眼神闪躲，压根不敢再看韩冽，说完就急匆匆跑回了厨房，还把门给关上了。 韩冽立在原地杵了一会儿，然后摸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有点烫，他怀疑自己是发烧了，微微皱着眉头转身，若有所思地走开了。 而池淼靠在厨房门板上，面红耳赤，一口接一口喘着粗气。想起方才韩冽抱她的姿势，看她的眼神，咬她的下巴，吐在她脸上的热气，她就心乱如麻，口干舌燥。 与韩冽前所未有的暧昧，让池淼又羞涩又兴奋又窘迫又愁苦又失落，五味陈杂，非常变态的感觉。 她抬手去碰自己的下巴，舔了一下不干燥却觉得干燥的唇，艰难地咽了口唾液。 她想着，如果刚才韩冽是吻了她的唇而不是咬了她的下巴该多好，他刚才那副样子那么诱人，她都差点忍不住亲上去了，所以才会着急让他放下自己。 要是刚才没让他放下，他会不会亲上来呢？毕竟他那副眼神与平常相比完全不一样，像是被什么吸引，又像是在吸引人。 啊啊啊！不行不行！ 变态池淼不能再想了！ 池淼越想就越有种心脏要爆炸的错觉，连忙用力摇头，晃得脑瓜都泛疼。 冷静之后，她开始觉得韩冽的被占便宜妄想症太严重了，惩罚起人来时也是不知分寸随心所欲的，不存在什么男女有别。 因此，池淼决定以后一定要尽量阻止他被别的女生占便宜！不然这死变态说不定就要抱别的女生咬别的女生了！或者找个机会跟他说一下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也行。 反正不能让他的“病”对别的女生发作！ 只能对她池淼发作！ …… 西红柿鸡蛋面煮好后，池淼把它倒入一个大瓷碗里，端去餐厅给韩冽吃。 彼时韩冽已经坐在餐厅里了，他就干坐着什么也没干，眉头拧起，两眼失焦，看起来心神不属。 池淼整理了一下表情，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自然才走过去把面轻轻放到桌上，问他：“你在想什么啊？吃面了。” 韩冽眨了下眼回过神，随后有些着急地坐直身体，一把拉过池淼的手放到自己额头上，“你看看我是不是发烧了。” “发烧？不会吧？” 池淼霎时忧心起来，赶忙认真感受了一下韩冽额头的温度，再对比一下自己的温度，结果感觉两者相差不大。 “没有吧，温度跟我的差不多啊。”池淼收回手蹙起眉头，“你是感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拿温度计量一量？” 韩冽摊开一只手，低眸目不转睛看着掌心上面的温度计，喉结一滚，缓缓道：“量过了，三十六度七。” “这不是没发烧嘛，那你干嘛还问我。”池淼一头雾水，觉得韩冽很不正常，仿佛受了什么惊吓。 “没什么，以为坏了。”韩冽轻咳一声放开温度计，转而揽过了那碗面。 可池淼还是感到担心：“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有。”韩冽夹起面条往上吹气，口吻淡淡的，看起来又无异于常了。 池淼奇怪地挠了挠头，但也不再追问了，等韩冽吃了一口面条，她才微咧开嘴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韩冽点头不说话，也不看她。 池淼：“那你慢慢吃，我先回家咯？” “嗯，回吧。” 走之前，池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温声叮嘱韩冽：“你一个不要胡思乱想哦，也不要再去泳池躺着了，不开心的话可以看看电视听听音乐，或者找我也行，我随时都在。” “知道了。” 待池淼关门离去后，韩冽慢慢停下了吃面的动作，盯着碗里的鸡蛋出神，一颗心逐渐沉重。 如果他此前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池淼身上的味道，会想要咬池淼的耳朵，碰池淼的手指，想要她一直他好，那他现在明白了。 一切都缘于池淼在一步步侵占他的心，现在所有城池都被她攻下了。 在十九岁的寒冬里，在现实的打压下，他喜欢上了一个女生，一个无限体贴他关怀他的女生。 她叫池淼。 第57章 坦白 反正命是你的，死了就死了。…… 这个周日池淼又去看了韩冽, 把他的衣服还给他，期间看见他的状态跟往常相比没什么不同, 安了心许多。 伴随着新的一周到来，距离池淼大一第一学期结束也只剩一周的时间了。 这一周池淼本该是在复习与考试习当中度过的，可由于韩冽被检测出兴奋剂极大可能与她煮的姜汤有关的事情，她复习时总是不能专心，情不自禁就会思考起究竟是谁在害她。 终于，池淼被想认真复习却偏偏认真不下来折磨得痛苦又烦躁, 忍不住“啪”地扔掉书本趴到书桌上，自闭一般。 隔壁桌剪脚指甲的陆晓翡被惊到，歪头观察起池淼，“咋了淼淼？是不是看得太烦了？玩手机放松一下啊, 劳逸结合嘛。” “不是烦这个。”池淼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很憋屈, “我实在想不出谁在害我，找不出那个人我心里就永远不舒服, 既害怕又自责, 都要烦死了。” 说到“烦死了”三个字时, 池淼腿一蹬坐起身, 愁眉苦脸的, 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赶忙抬手擦了把眼睛。 寝室里还有吴茼在, 心虚的她每次听到池淼说起姜汤的事都不由得会格外留意，如今见池淼因为这事儿要哭了，她心里愈发的愧疚。 其实吴茼又何尝不在因为这件事情而无心学习，可她又没有勇气承认，承认之后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她根本不敢想象，所以只好保持沉默。 陆晓翡扣了扣脚趾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跟池淼说：“其实如果夸张一点想的话，我们可以认为凡是喜欢韩冽的人都有可能看你不爽，其中蒋思含嫌疑最大，毕竟你跟韩冽老被拍到发论坛，而蒋思含又那么神经。” 池淼质疑道：“可是这个人肯定是知道我给韩冽煮姜汤啊，蒋思含怎么会知道？除了游泳队的人跟你们，我实在不知道还有谁知道了。” “唉，别想了。”陆晓翡瘪着嘴摇头，表示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除非那个人良心发现主动承认，不然是想不出来的，就当吃了一次亏吧。再说了，也不能说百分百是姜汤的问题，或许真是韩冽不小心吃到什么了呢，所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 池淼沮丧着脸又趴回桌上，没有目的望着阳台门，忧伤地自言自语：“到底是谁啊，求求你了，出来承认吧，我不想韩冽以后被人说是有意服用兴奋剂的。” 吴茼咬了咬唇，握笔的手逐渐僵硬，无意识在本子上写下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对不起。 她没想到大学给她上的第一课，竟是事后后悔挽救不了任何东西，“对不起”三个字，很多时候其实一点用处也没有。 …… 周五上午，池淼考完了最后一科，正式迎来了寒假生活，而吴茼昨天下午就考完了。 池淼回到宿舍时，吴茼正在收拾回家的行李，她是今天下午的车票。 吴茼家在外省，整一个学期都没回过家，开学时基本把家里自己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因而这次回家要带的东西也就多。 陆晓翡回来看见吴茼的行李时第一句话就是：“卧槽，你要搬家啊这是？干嘛不快递一点回去。” “我家那边收不到快递，要到很远的县里拿。”吴茼窘迫地笑笑，往包里塞泡面。 又收拾了一阵子，把所有要带的东西打包好，吴茼准备离校了，开始大包小包往外拎，因为不想多跑一趟，她便一次性把行李拿完，走起路来颇为步履维艰。 上完厕所从阳台进来的池淼见她吃力又狼狈，匆匆上前拿过她的行李箱跟一个手提行李包，说道：“我帮你拿出校门吧，你这样不仅不好拿费力气，还会被别人笑的。” “谢谢，但是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的。”吴茼因为对池淼心怀歉疚，实在没脸再接受她的好。 可是池淼躲开吴茼的手，直接走到了她面前，“哎呀不麻烦，反正我现在没事干，都当了一学期的室友了，还这么客气干嘛。” 吴茼跟上去，继续委婉地拒绝池淼，可池淼非但坚持帮她拿，还埋怨她太见外了，她没办法，只好从着池淼了。 出校门的路上，池淼不住地叮嘱吴茼，让她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记得在群里报平安，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还叫她坐车无聊的话可以找她聊天。 池淼关心的越多，吴茼心里就越煎熬，越不是滋味儿，想对池淼坦白的冲动也越强烈，但她最后还是败在了惧怕与勇气上，坐上了通往车站的公交。 然而，到了车站准备检票进候车室时，吴茼发现自己的身份证不在钱包里，其他行李堆中也没能找着。 吴茼顿时慌了神，赶忙在宿舍群里艾特几位室友，麻烦她们帮她看看是不是落在宿舍了。 几分钟后，池淼给她拍了张照片，告诉她她的身份证落在抽屉里了。 吴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心中是想请室友帮忙送过来的，但她又不好意思开口，觉得这样太麻烦别人了。 在她懊悔与犹豫之时，池淼艾特她说：［我给你送过去吧，你那么多行李，就别跑回来了。］ 吴茼一瞬间眼睛泛酸，这酸味又夹杂着苦涩。 ［好，谢谢你。］ 池三水：［等等我！马上到！］ 池淼说到做到，怕吴茼赶不上火车，她是直接叫滴滴到火车站的，花了几十块大洋。 孤身一人的吴茼远远地就望见池淼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朝她疾跑而来，在她身前停下来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吴茼感动不已，一副要哭的样子看着池淼，“太谢谢你了淼淼，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没事，下次别这么粗心就好。”池淼不甚在意地摆手，笑容明媚，将手上的袋子递给吴茼，“这是给你买的面包，你在车上少吃点泡面，不健康。” 吴茼愣住了，没有接。 “干嘛？拿着呀。”池淼直接塞进吴茼手里。 吴茼低头盯着不知装了什么面包的袋子，百转千回之下，眼泪忍不住流出来了。 池淼被吓得不轻，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怎么哭了？” 吴茼连忙吸鼻子抹眼泪，朝池淼扯出一道勉强的笑：“没，只是被你感动到了，在这所大学里，你是对我最好的人，谢谢你。” “哎呀，说这些干嘛。”池淼无奈地又笑了，曲起手指擦了下吴茼的眼底，又拍拍她的肩，“好啦，别煽情了，快回家过年吧。” “嗯，那我先进去了，你也回去吧。” “去吧，一路平安，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哦。” “好。” 吴茼心情纠结地转身往进站口走，步伐缓慢而沉重，仿佛被系了千斤巨石，她想走快也走不了。 快轮到她进站时，她脸色复杂地扭头往池淼原来站的地方看去，发觉池淼竟然还在那里，笑眯眯地对她挥手，明显是在等她进站。 就在这一刻，吴茼的良知瞬间冲破内心的枷锁，她再也忍不住欺瞒池淼了，深吸一口气，扔下行李冲向她。 池淼很迷惑吴茼的行为，惊奇地撑大了眼睛：“怎么了？” “淼淼，我……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不然我这个寒假一定会过得很痛苦的。”吴茼低着头站在池淼身前，双手揪着外套的衣摆，给人感觉十分忐忑。 池淼更是迷惑了，“什么事啊？” 吴茼把头埋得更低，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一口作气道：“对不起！是我往你给韩冽煮的姜汤里加了感冒药。” 轰隆一声响，池淼恍若听见了雷声，整个人赫然怔住，扩大的瞳孔写满了惊愕。 “对不起。”吴茼开始一滴滴往下掉眼泪，“是蒋思含让我这样做的，那天晚上她问我你是不是要给韩冽煮姜汤，我说是，然后她就叫我出去，给我一千块让我偷偷在你煮的姜汤里加入葛根汤颗粒。” 池淼艰难消化着吴茼的话，半晌后露出不可思议的笑：“所以你因为钱而帮助蒋思含害我跟韩冽？” 吴茼猛地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急切道：“我当时不知道兴奋剂这些东西，蒋思含没告诉我，她说她是想让韩冽的感冒快点好，但韩冽不爱吃药也不会接受她的好，而你是知道的，所以只能找我帮忙。” “难道你不觉得很有问题吗？蒋思含想帮韩冽的话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为什么要出一千块这么多请你帮忙？而且你明知道她不喜欢我，她让你做这种事你就没起一丝怀疑？”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池淼忍了忍，努力控制自己不发脾气，“那你为什么不在出问题的第一时间把真相告诉我？” “我不敢，我怕你恨我……”吴茼再次压下眉眼，气势越来越弱，“也怕被别人知道后会说我……” “你怕被人说，我就不怕吗？明明不是我做的事，凭什么我要承受别人的指责？”池淼明显有些动怒，语气激动了不少，“你知不知道如果韩冽没有发贴说是他自己的错，我现在在学校走到哪都会被议论，又知不知道如果你一直不说，韩冽的运动生涯就会一直有着解释不清的污点？” 吴茼擦着更加凶猛的眼泪，鼻音渐重，哽咽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最近我也过得很煎熬，觉得很对不起你，所以现在选择告诉你，你能原谅我吗？” 池淼表情肃然地看着吴茼，如果吴茼在出问题后第一时间出来承认，她或许还可以原谅她，可现在，她的心中拿不定答案了。 池淼沉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道：“你有没有保留证据，你跟蒋思含的聊天记录删掉了吗？” “没有，我一条都没删呢。”吴茼急于挽回池淼对她的情谊，手忙脚乱掏出手机打开与蒋思含的聊天记录，翻到蒋思含问她煮姜汤的事那一条，把手机给池淼。 池淼接过手机时，拇指不小心往下滑了一下，结果吴茼与蒋思含更早的聊天记录出来了。 池淼低头查看吴茼与蒋思含“你问我答”的金钱交易，眉头逐渐拧起，愈拧愈紧，那颗原本还没凉透的心，这下彻底凉了。 她没有急于控诉吴茼，而是用自己的手机拍下吴茼与蒋思含的一些关键性对话，等到把手机还给眼眶湿润的吴茼时，方才冷漠道：“不好意思，我原谅不了一个因为钱而出卖我的人。你们的行为太恶劣了，这件事的真正受害者是韩冽，我会找学校领导说的，不可能让韩冽无辜受这样的委屈。” “不要……”这是她吴茼最害怕的结果，她顿时吓白了脸，央求地抓住池淼的手，“求求你了池淼，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不会相信蒋思含了，求求你原谅我，不要告诉老师好吗？” 池淼抽出手，不动声色，语气坚定：“我不但要告诉老师，让你跟蒋思含受到应有的惩罚，我还要让韩冽给锦标赛主办方或体育局的人看，还他一个清白。” 话到这里，池淼凛然的眼神变得失望起来，口吻也是：“吴茼，我真没想到你会因为几个钱而背叛我，我和你们说我跟韩冽的事是因为我把你们当成值得信赖的好朋友，可你呢？转头就因为蒋思含的钱而把我给你们说的全告诉她了，还不让我知道。” “在你眼里，钱比朋友之间的忠诚更重要是吗？” 吴茼愣了愣，后知后觉之前与蒋思含的聊天被池淼看到了，她心里越发自责，可偏偏又无力反驳，只得一个劲地说对不起求原谅。 “我原谅不了你，你在我心里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一心想通过努力读书赚钱的吴茼了。还有，在我眼里，真正的友情应该是纯洁的，双向的，现在你往上面泼了墨，洗不掉了，我不想要了。” 池淼心头难受，说着说着喉咙都酸涩起来，于是她咽了口气，选择终止与吴茼的对话：“以后我们还是同学，但不再是朋友了，人穷志不穷，我希望你不要再做这种事。祝你一路顺风。” 说完该说的，池淼转身走了，这才红了眼眶。 她算是明白了，人越缺乏什么，越容易被什么所诱惑，所改变。 …… 回学校的路上，池淼在微信上跟韩冽说了吴茼坦白的事，并表示自己很疑惑蒋思含到底是没脑子还是太过恨她，害她为什么要连着韩冽一起害。 韩冽说：［她在报复我。］ 池淼：［？］ 韩冽：［我生日那天拒绝了她的礼物，对她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之后她没再烦我了。］ 池淼恍然大悟，突然觉得蒋思含太恐怖了，惶惶不安又愤愤不平道：［她是多讨厌我才要这么害我？如果我是你女朋友的话，她会不会发疯把我杀了？］ 韩冽：［我会把她也杀了。］ 池淼登时破涕为笑，很喜欢韩冽这句话。 她说：［那你也是死路一条。］ 韩冽：［反正命是你的，死了就死了。］ 虽然这只是个假设，但是池淼却深刻感受到了自己在韩冽心里的份量，她的心湖不禁热浪翻滚。 韩冽肯定是已经把她看出不可或缺的朋友了。 这给伤感的池淼带来了很大的安慰。 她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中心：［不说笑了，你打算怎么处置蒋思含啊？］ 韩冽：［拉黑删除，交给学校公开处刑。］ 池淼：［/哈哈］ 池淼：［我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对不起！/流泪］ 韩冽：［想好去哪里玩没有。］ 池淼反应了须臾才明白韩冽是指他比赛前说的比赛结束就带她去玩的事，她从他说的那一晚就开始想去哪玩了，想了好多想和韩冽去的地方，可她不能那么贪心，只能选一个。 池淼犹豫了两分钟，说：［南城那边开了个滑雪场，我们去那里玩怎么样？我长这么大只去过一次滑雪场呢，一直想再去。］ 韩冽：［可以，明天？］ 池淼：［好啊。］ 韩冽：［定个时间，我去接你。］ 第58章 出游 “我在玩雪上遛猪。” 池淼跟韩冽约的是周六早上十点钟从池淼家这边出发去南城的天都山滑雪场。 因为难过吴茼的事与兴奋要跟韩冽去玩, 池淼一晚上到没睡好，偏偏到了早上又早早醒来, 她闲着没事干，索性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一点。 她特意在小红书上搜了一些编发教程，找到自己喜欢的一款，按着上面的步骤，找来陈岚的卷发夹板卷了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反复试验, 把自己的头发分成两撮用两种不同的方式编成麻花辫，再把辫子上翻扎成两个小揪揪。 最后再弄个空气刘海。 整个人顿时看起来可爱又清纯，甜美又娇俏。 可是好像少了点气色，整张脸都太白了。 池淼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嘴唇犹豫地看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拿出一支她很少用的唇釉在上面涂颜色。 然而她是个化妆菜鸟, 对涂口红的技巧一窍不通, 来回涂了好几遍都涂不好，嘴巴都给卸红了, 只好又上网查教程, 学着练习了几次才自我满意些。 涂了口红一下子可人多了。 池淼端详着镜子里比往日精致不少的自己, 突然有些紧张, 除了那天面试教练助理, 她在韩冽面前都是素面朝天的，且几乎披头散发, 不知道韩冽喜不喜欢今天这样的她？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池淼接到韩冽的微信电话，他说他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她雀跃地匆匆穿戴好出门。 今天韩冽穿了一件敞开的黑色及膝大衣，头上反戴着一顶毛呢贝雷帽，没有像池淼一样特意打扮过哪里, 可即便这样，他站在那里也还是自成了一道吸睛的风景线。 池淼见到韩冽就控制不住地开心，咧嘴笑着跑向他，眉眼如画，瓷白娇嫩的脸与红唇皓齿在风中绽放，天地万物都仿佛黯然失色。 韩冽望着她跑近，漆黑微冷的眉眼掠过一丝意外，待她停在他跟前，他低眸扫了一圈她的发型跟脸蛋，既而压了压眉毛。 “你是去玩儿的？” “啊？”池淼懵逼，顿了片刻，“我们不是去玩吗？” 韩冽意味不明地轻轻哼笑一声，转过身迈开步伐，凉凉道：“我看你是去吸引男的。” 池淼觉得韩冽真是为她找了一个好借口，她还怕他会问她为什么用心打扮过呢，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他吧？ “嘿嘿，真聪明，被你猜对了。”池淼狡黠一笑，跟在韩冽身侧，“滑雪场一定有很多帅哥，我不打扮一下，怎么吸引他们的眼球？” 韩冽嗤鼻一笑，给人感觉极其不屑。 从池淼家去天都山滑雪场，最快的方式是先搭乘地铁到南城新区，然后再坐车直达滑雪场。 坐地铁的话要半个钟头左右，池淼跟韩冽挨坐在同一张椅子上，各自不说话。 过了一个站，进来两个年轻貌美的女生，她们坐在池淼与韩冽正对面的那张椅子上，屁股刚沾座就发觉对面有个表情冷淡的大帅哥，霎时眼光闪亮，互相拉扯几下对方的衣服，然后略显着急地挤坐到了韩冽身边。 池淼没玩手机，本来就看着对面，将那两个女生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对于她们的行为心生不爽，却又只能忍气吞声。 低头玩手机的韩冽觉察到有人碰到了自己的身体并且闻到一股浓重的香水味，他侧目瞥了眼，既而皱起眉头往池淼那边挤了一下。 旁边的女生不看韩冽，假装不知道，也跟着挤。 韩冽恶心又无语，直接起身叫坐在最边边的池淼：“坐过去。” 池淼巴不得呢，马上急不可耐一屁股挪过去，心里美滋滋的，好想夸夸韩冽的自觉。 那俩女生表情一言难尽地打量了池淼几眼，坐得离她远了一些。 池淼才不在意呢，她继续无聊地盯着对面窗户飞逝的景物，看了半晌，忽觉眼皮沉沉的，扭头对韩冽道：“学长，我昨晚没睡好，现在有点困，可以睡一会儿吗？” “想睡就睡。” 池淼应声闭上眼，到达下一个站时已经睡着了，这回有几个衣着潮流，模样也称得上帅气的男生进来占据了对面的椅子，不一会儿目光就相继落到池淼身上。 韩冽敏锐地抬眼，男人最懂男人的眼神，他一眼便能知道那几个男生在想什么。 下一刻，他侧过身将池淼翻进在他怀里，也不管会不会弄醒她，拉高她的围巾把她眼睛以下的脸遮住。 池淼迷糊醒来，感觉自己呼吸不太顺畅，下意识扯下围巾，可刚扯下就被拉了回去。 她困惑地抬眉，撞见韩冽那双深沉的眼，这令她懵了一下，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竟靠在了韩冽肩上，他单手搂着她的双肩。 池淼顿时睡意全无，心跳漏掉半拍，撑大眼睛一语不发看着韩冽，大大的眼睛填满大大的震惊。 韩冽面无表情，本来贴在池淼肩膀上的手绕到她眼睛上将其捂住，“睡觉。” “你干嘛？”池淼瓮声瓮气地去掰韩冽的手，觉得他莫名其妙。 “先睡觉，下地铁跟你说。” “你别捂着我啊，我很难受。” 韩冽能感知到池淼已经把眼睛闭上了，松手之前，他命令道：“没我的允许，不许睁开眼。” 池淼正欲撑开的眼皮硬生生又收下去，郁闷极了：“为什么？” “给你时间用心感受一下游泳运动员的肩膀。” “……” “那你不让我好好呼吸又是什么意思？” “人多，防止病毒传染。” 池淼没话说了，无语了一会儿，心里就变得欢喜起来。 虽然不知道韩冽为什么突然这样对她，但与他这样的接触是非常难得的，她幻想过很多次她靠在韩冽宽厚的肩膀睡觉，他的手搂着她。 如今这个幻想成为真真切切的现实，池淼藏在围巾里的嘴唇角悄然上扬，盼望着这号线的地铁可以开往世界的尽头，永远不要停下来。 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池淼还没来得及再次睡着，他们就到站了，她感觉到韩冽轻轻摇晃了她一下。 “起来了。” 池淼有些依依不舍地从韩冽肩上离开，跟在他身后走出地铁。 没了他的温度，她忽觉有些冷，把双手放进兜里，暗揣着紧张的心情假装自然地问韩冽：“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做了吗？” 她希望韩冽能够说出一些令她遐想连篇的话。 可韩冽从容自得地走向出站口，漫不经心道：“当然是借你避避风头了。” “什么意思？”池淼不解。 韩冽说：“帅哥的烦恼你不懂。” 池淼迟钝了才半分钟明白过来，忽然又失望又高兴。她失望韩冽是为了拿她躲避其他女生的骚扰而搂她睡觉，高兴韩冽不给其他女生靠近他的机会。 沉默了须臾，池淼倏然灵光一闪，改用鄙视的眼神对韩冽说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你骗谁呢，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韩冽轻轻掀唇，耍笑道：“你可没说过不能占你便宜。” “我现在说也不迟。” 韩冽偏过脸，眸光质疑。 “怎么，你还想讨回去？” “当然了！” 韩冽闻声停下来，面向池淼，饶有兴致地俯视她：“说说，你想怎么讨？” 这倒问倒了池淼，她端详起韩冽那张五官绝伦的脸以及修长脖颈上那凸起的性感喉结，觉得目光所及之处都散发着无声的诱惑。 池淼暗自吞咽，心里其实想像韩冽咬她一样咬回韩冽，可她做不到，一方面因为害羞，另一方面怕那样做的话韩冽会认为她不矜持。 于是，池淼提步走起来。 “算了，我没你那么小气，这次放过你。” …… 出了地铁站，两人搭车前往滑雪场，这个滑雪场是青崎市唯一一个户外滑雪场，位于天都山上，今年刚建成开业。 缘于今天周末，滑雪场人群众多，一眼望不到边的皑皑白雪之上七零八落分布着嬉笑怒骂的人。 池淼跟韩冽先是到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旋即登上滑雪场玩乐。 两人玩的第一个项目是马拉雪橇。 今天天气本身就冷，雪场海拔又比较高，因而这就加剧了这处寒风的冰冷程度，直吹得人脸蛋发僵。 池淼拿围巾裹住半张脸，坐在马车上欣赏着滑雪场的景色，期间看见有很多人在玩雪上飞碟，她不禁蠢蠢欲动，眼睛雪亮指着那处征求韩冽的意见：“学长，我们待会儿也玩那个吧？” 韩冽看向玩雪上飞碟的雪道，兴致缺缺道：“我太高了，玩那个不好玩儿，也不合适，你可以去玩。” “啊？那我也不玩了。”池淼丧气，她不想一个人玩。 然而下了马车之后，韩冽却拖着她去买了雪上飞碟的票，买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给她玩。 池淼无奈，只好独自乘传送带去到雪道之端，然后坐着雪圈往下滑，那种冰冷畅快的刺激感将她包围，她情不自禁兴奋地叫出声。 韩冽在底下等她，视线一路跟随着她下滑，待她的雪圈停下，他走过去拾起上面的绳子，拖着她往传送带去。 池淼很吃惊，她上雪道之前让韩冽先自己去玩别的项目，也以为他已经去了，没想到他居然在下面等着她，还过来拉她。 池淼心里一下子喜滋滋暖洋洋的，坐在雪圈上没有起来，嘴里吐出团团白雾仰望着韩冽：“你不先去玩别的吗？” 韩冽毫不吃力拖着池淼后退，微一扯唇，懒洋洋道：“我不是在玩么？” “哈？” “我在玩雪上遛猪。” “……” 池淼二话不说随手抓起一把雪就朝韩冽丢过去，但故意扔偏了，故作不满道：“你不说我都忘了狗的乐趣是遛弯了，那你就多遛两圈吧，满足你。” 韩冽没说话，转过身，竟真带着池淼在平地上绕起了圈，使得池淼在一众小屁孩中尤为突出。 但池淼不在意。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去滑雪场是在很多年前，她还读小学的时候，跟陈岚和池昌云一起，那会儿她也玩雪上飞碟，可雪圈停止后是爸妈拖着她走的。 没想到第二次来滑雪场玩雪上飞碟，愿意看她玩，拖她走的会是她喜欢的男孩儿。 时光如白驹过隙，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已经成了有心上人的大姑娘。 池淼有些感概，认为这是很有意义的一幕，于是偷偷掏出手机录像。 相机里的男人看上去异常高大，仿佛与天边的太阳并肩，日光笼罩住他的身躯，在池淼眼中熠熠生辉。 到了传送带前，池淼方才站起身跟韩冽道谢，接着准备拿雪圈上传送带，不料韩冽拉住她，一语不发摘下他的帽子戴到了她的头上，里面残留着他的温度。 池淼轻愣，她的羽绒服帽子在滑雪时会被吹掉，所以过程中脑瓜会冷飕飕的，这下却暖乎乎了。 “谢谢。”池淼朝韩冽粲然一笑，忍不住抬起戴了手套的双手轻轻抓住他的两只耳朵，“你耳朵都冻红了，我帮你暖一暖吧。” 韩冽没拒绝，甚至学着池淼的样子也抓住她两只小巧的耳朵，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浓郁似墨的眼寂然地注视她。 这样的互动使池淼甜蜜又害羞，为了避免尴尬，赶忙找话题问韩冽：“你滑雪厉害吗？” 韩冽轻慢地扯唇：“高级道玩家，你说呢？” “哇，这么厉害，那你待会儿应该能教会我吧？” “教会你有什么奖励。” “都可以啊，只要我给得了。” 第59章 滑雪 私人教练：“抱着我。”…… 互相暖了一会儿耳朵, 池淼重新上雪道了，她前脚刚上去, 后脚就有个女生走到韩冽身边，笑盈盈递给他一张长方形的小照片。 “帅哥，这是我刚给你和你女朋友拍的照片，感觉你们很甜蜜很般配，所以忍不住拍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韩冽接过照片, 画面是他和池淼面对面站着暖耳朵，角度是从侧面拍的，使得他们看起来像是在捧着对方的脸，隐约可以看见池淼弯起来的眉眼。 “拍得挺好, 谢了。”韩冽极浅地笑了下, 将照片收进兜里, 扭头寻找起池淼的身影。 …… 玩完雪上飞碟，两人又玩了一些别的项目, 最后去租雪服雪具, 玩双板滑雪去了。 池淼不会滑雪, 所以两人上的是初级道, 这种雪道是专门给小孩或新手滑的, 坡度比较小，人流也比较多, 入目或是笨拙滑行，或是屁股摔跤。 池淼全副武装，头盔、护目镜、口罩全戴上了，韩冽还给她买了个小乌龟护臀垫，以免摔疼她。 而韩冽他自己不把初级道放在眼里, 为了方便教池淼滑雪，他把脸漏出来了，导致一入雪道就成为了吸睛的存在，惹得少女无心滑雪。 他先给池淼反复讲了几遍技巧，而后牵着她的手教她滑，最后让她自己拿滑雪杖练习，说他会看着她，让她放心滑。 基于是新手上路，池淼胆小又笨拙，动作十分僵硬，只敢挑宽敞的直线走，始终提着一颗心。 在池淼专心练习时，有个老早就在观察韩冽的没穿雪服的女生厚着脸皮上前，对韩冽恳求道：“帅哥，我看你好像挺会滑的，能教教我怎么滑吗？” 韩冽斜睨她一眼，马上又看回池淼，没感情地拒绝：“不会滑就去找教练。” 那女生很窘迫，强颜欢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是因为觉得你比教练厉害才找你的呀。” “……” “我是私人教练。” “那多少钱才能请到你当我的私人教练呀？” 这厚颜无耻的程度着实令韩冽小吃了一惊，他扭头转视那黄头发笑盈盈的女生，眉头微蹙。 “你请不起，我只教我喜欢的人。” 彼时池淼恰好回过头，想看一看自己滑了有多远，离韩冽太远的话她没有安全感，结果却看见韩冽好像在跟一个女生说话。 池淼心中瞬间警铃大作，马上就想刹住滑板，结果由于基础不稳刹不住不说，她甚至不受控制地直直往坡下滑去。 不远处停着不少人，这样滑下去肯定会撞到，池淼登时心慌不已，可越慌就越不知所措，只知道大声喊韩冽的名字。 就在她再过几米就要撞上前方的人时，有个黑色的身影迅速闪到了她面前，她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两人双双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池淼惊魂未定地抬头，瞧见韩冽的容颜后大松了口气，既而责怪道：“吓死我了，都怪你。” “关我什么事儿？”韩冽疑惑，他明明救了她好吗。 池淼心急口快：“谁让不看着我看别人的。” 韩冽扯了一点笑，忽而弯腰横抱起池淼向下滑，神态轻松自如，低头瞥一眼她。 “这样看着你，够不够紧？” 池淼心脏骤紧，藏在装备里的脸悄然泛出红晕，隔着护目镜的眼呆望起韩冽线条分明的英朗脸庞。 “那个女生跟你说什么？” “想请我给她当私人教练。” “那你怎么回她？” “我说她不配。” 池淼“噗嗤”笑出声，果然直男还是那个直男。 笑过后，她好声好气道：“你可不可以去把护目镜跟口罩戴上？” 韩冽又看她一眼，弯唇揶揄：“怎么？怕我被人拐跑了？” “……” 池淼心有点慌，飞快狡辩。 “才不是！那不是安全第一吗，万一我摔了，你来救我的时候被我弄伤了呢？” “待会儿去穿。”韩冽答应了。 “真乖，这就对了嘛。”池淼满意地弯起眉眼。 …… 韩冽继续陪着池淼在初级道练了一段时间，直到她刹停和转弯都比较熟练时，他觉得没意思了，问她：“要不要去中级道玩。” 池淼可没那个胆量，想都没想就摇头：“我不敢，你想去就去吧，我感觉你都是在陪我玩我想玩的，你去你想玩的地方玩一下吧。” 韩冽：“一起去，我带你滑。” “怎么带？” “待会儿就知道了。” 于是，池淼跟韩冽转战到了中级雪道，这里人明显少了许多，在此处滑雪的人也明显厉害不少。 看着坡度变陡了的雪道，池淼瑟瑟发抖，紧抓着韩冽的手臂，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滑下去。 “你准备怎么带我滑啊？” 韩冽拿掉池淼的滑雪杖，然后挪动到她前面，两块滑雪板拼接到她的滑雪板外侧，唤道：“抱着我。” “啊？”池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着不动。 韩冽又道：“抱我的腰。” 池淼这下确信自己没听错了，垂眸看向韩冽的腰，稳了稳心神，随后缓缓俯身将其圈住。 雪服很厚，她感受不到那里真实的触感，然而安全感却在一瞬间袭满她的全身。 “抱紧了，不要松开，脚不要乱动。” 韩冽撑着滑雪杖目视前方，镇定且认真的嗓音隔着口罩闷闷传来。 “知道了，你小心点。”池淼应声将韩冽抱得更紧，即便她知道这样子滑雪是存在很大风险的，也还是愿意跟韩冽一起冒险。 她莫名相信韩冽能够保护好她，即使在滑的过程中真的摔了，他也一定会先顾着她的。 感受到腰间传来紧致的力度，韩冽握紧手中的雪杖，微弯下身，慢慢滑了出去。 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飘渺的青山与苍茫的白雪在眼中飞快变换，池淼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极乐世界，这个世界只有青山白雪，还有她和韩冽。 她一点也不害怕，在韩冽身后欢乐呼喊，享受着人生第一次在中级雪道上的冲锋，甚至希望这条雪道可以无限延长，时间可以被冰雪冻结。 可惜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人的畅玩时间就结束了，天色也已接近傍晚，两人只好从滑雪场离开，打道回府。 去地铁站的车上，韩冽放在衣兜里的手摸了几下那张拍立得拍下来的照片，最终拿出来递给池淼，口吻闲淡道：“一个女生给拍的，你拿着吧。” 池淼喜出望外，细细观察起那张照片。雪白的背景，嬉闹的人群，仿佛都成了她与韩冽浪漫的衬托。 池淼凝望着照片上的主角，既欣喜又遗憾，她跟韩冽胜似情侣，却偏偏不是情侣，并且也许永远不会成为情侣。 因为她一直记得，韩冽是单身主义者。 这也是她不敢跟韩冽表明心意的原因之一。 踌躇片晌，池淼若有所思地问韩冽：“你谈过女朋友吗？” 她想，或许韩冽成为单身主义者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曾经被谁深深伤害过呢？ 韩冽反问她：“问这干什么？” “没有啊，就是看你走到哪都有女生打主意，但你好像都看不上，所以很好奇你有没有看上过的女生。”池淼撒了个合理的谎言。 韩冽默然须臾，缓声言：“没谈过。” “那你究竟为什么会是单身主义者呢？不可能真的是觉得没人配得上你吧？” 韩冽一派淡然直视着前窗，合起的唇线轻微扬了扬，意味深长道：“明知难以长久的感情，要来干什么？” 池淼觉得这句话颇为深奥，弯弯的细眉倏尔直起来，“什么意思啊？” “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感情可以从一而终，再相爱的人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许会分开。” 韩冽说这话时全然没有情绪的波动，就像是在说着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开车的师傅被逗笑，调侃道：“小伙子，年纪轻轻感悟挺深啊。” 韩冽浅淡笑笑，又慢声说：“连亲情都可以被时间冲毁，何况是爱情。” 话及此，他斜过脸看池淼，眉梢轻挑：“你说呢？” 池淼神情凝重，思忖半晌，半怀疑半肯定道：“你这么想，是因为你爸妈吗？” “也不全是。”韩冽暂顿，仿佛思考了一下，“你知道我姐为什么也在青崎吗？” “是因为……她跟你妈？” 韩冽哑笑一声，口吻平缓：“她可不是我妈的女儿，我跟她是同父异母。” 池淼震惊了，她可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 “那她为什么也在青崎？” “因为爱情。” 池淼立马亮起眼睛，洗耳恭听。 韩冽告诉她：“她在北京念大学时谈了个男朋友，后来毕业男朋友要回这边发展，她跟着过来，为此也跟我爸闹翻了，结果后来她被那男的抛弃了。从大学到社会，他们谈了六年。” 寥寥几句话，池淼听了却悲从中起，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她算是明白了，受父母与姐姐感情变故的影响，韩冽对爱情没有信心，为了最后不用承受失去的痛苦，所以不愿去尝试。 可池淼不甚赞同这样的主张，试图去改变，她酝酿了一会儿，开始心平气和地长篇大论—— “虽然你认为人的感情容易改变消失情有可原，但因为这样就选择避让爱情的做法未免太极端了，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人类还如何繁衍生息呢？” “我们不应只看到爱情消极的一面，还应该看到这个世上很多人的爱情都是长久而美满的，从情窦初开到白发苍苍的伴侣大有人在。” “就像我的外公外婆，他们都是彼此的初恋，到现在还常常一起去逛公园呢。还有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是青梅竹马，现在在不同的城市工作七八年了，感情还一直很好，我相信他们会一直好下去。” 听完池淼的话，司机哈哈大笑起来，对池淼竖起大拇指，苦口婆心的话却是对韩冽说的：“小伙子，看看人家小姑娘，想法多乐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干嘛要让别人的人生来影响自己的人生呢！因为别人爱情不顺就不谈恋爱？那我们最后都还会死呢，你怎么不说不如早点去死算了？” 韩冽：“……” 司机继续他的喋喋不休：“人生嘛，就是具有不确定性才有意思。如果你什么事都从一开始就能确定它的结果，那过程还有什么意义？比如处对象，你看见一个异性，然后一眼就能够知道她以后注定是要跟你白头偕老的，那你还用得着谈恋爱吗？用得着花心思去维护婚姻吗？这样的人生多没意思。” 韩冽：“……” 池淼颇为赞同司机的话，恨不得两根脚拇指都能给他竖起来，但她只能竖起两手的大拇指，铿锵有力道：“叔叔你真棒！” 夸赞完，她去拍韩冽的肩头，一本正经：“听见没有学长？不要再那样想了，换个角度想想会好很多的。” 韩冽仍然没有回应，一张脸寡淡似水。 他不否认池淼与司机师傅的话有道理，可道理谁都懂，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因此说服自己的内心。 …… 正值下班高峰期，地铁到站时，隔着窗户就可见里面已经塞了满满当当的人头，车门打开，有人蜂拥而上，有人艰难挤出。 池淼唏嘘，赶忙也拉着韩冽朝里挤，到了里面更是人挤人，加上人人都穿得厚重，因而寸步难行。 池淼和韩冽勉强找到一个位置站稳，但由于目前空间实在过于狭窄，池淼被迫贴在了韩冽身上，揪着他腰间的衣服。 而韩冽一手抓着手拉杆，一手扶着池淼的腰，归功于他长得高，他可以呼吸到稍微清新些的空气。 待到地铁启动，韩冽低头观察了一圈，发觉他与池淼的周围几乎全是老少不一的男性，差不多将他和池淼围成了一个圈。 很快的，韩冽拉开自己本就没拉拉链的外套，将池淼裹在自己怀中，还把她往里按了按，使她贴他贴得更紧。 池淼一阵讶异，绷紧一颗心，仰起脸看着韩冽绝美的下颚线，轻声问：“干嘛？” 韩冽压下脑袋，嘴巴差点碰到池淼的耳朵。 “防止你被占便宜。” 池淼怔愣须臾，旋即憋不住弯起唇角，有意为难韩冽：“我现在不就是在被占便宜吗？” “我不介意你占回来。” 池淼佩服他的厚脸皮，低下脸哼了声：“我才没你那么爱占便宜。” 到了后面人少了，两人有位置坐了，池淼闲着无聊刷起朋友圈，看见不少外地的朋友都在发圈表示自己放假回家了。 这令池淼不禁想起身边的人，好奇地问他：“学长，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啊？” 干坐着的韩冽扭过头：“回北京干什么？” “过年啊，今年过年比较早，也没多久就除夕了。” 韩冽静了几秒，撇开脸，淡淡道：“不回，就在这儿过。” “在这里跟谁过？” 韩冽唇边似是掠过一抹讥笑：“跟初雪。” “……” 池淼的神情逐渐疼惜下去，望了韩冽良久才迟缓地说：“你真的不回家跟你爸过吗？难道你们真的要断绝关系三年吗？” “不回，回去也是一个人过。”韩冽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了，“你要是那么心疼我，你就来跟我过。” 池淼沉默了。 第60章 除夕 “来陪你过年，给你做饭吃呀。”…… 随着二月份的到来, 新年的脚步愈加临近。 过年前几天，在省队训练基地训练了两个月的陈西回来了, 他瘦了一大圈，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精神有活力。 回来的第二天，陈西约了室友们见面，几人一起吃饭聊天，听陈西诉说他在省队的艰苦生活。 陈西正说得起劲，许志豪和熊韬也正听得认真, 韩冽就冷不丁问陈西一句：“你跟你女朋友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啊，她今天没空，我明天去找她。”陈西回答完就眼神狐疑地打量起韩冽，“你好端端的怎么关心起我跟我女朋友来了？” 韩冽靠着椅背, 单手有一下没一下转动着茶杯, 散漫地轻笑道：“这不是怕你花你爹我这么多钱养的人跟人跑了？” 陈西呵呵一笑, 鄙视道：“真是有劳你操心了，你儿媳妇虽然费钱, 但对我死心塌地的, 跑不了。” 两人这么一说, 使得话题就跑到了陈西跟他女朋友身上, 许志豪颇为好奇地问陈西：“你说你们现在异地恋就算了, 还一周就只有周日才能联系，不会很没安全感吗？” “肯定会啊, 不但没有安全感，还很有愧疚感呢，愧疚自己没有时间陪她，可是有什么办法？我觉得习惯就好了。” 熊韬摇头，拍了拍陈西的肩膀, 叹气道：“恕我直言啊陈西，我感觉你俩这样要走下去很困难，你给她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唉，我知道。”陈西也无奈地叹息一声，语气难得正经，“可未来的事不是我能掌控的，我能做的只有在我们相爱的时候好好在一起，正所谓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嘛。” 在相爱的时候好好在一起。 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韩冽暗自揣度着陈西的这两句话，心情复杂。 池淼的道理，司机的道理，陈西的道理仿佛一起化为了三双无形的手，在齐心协力推着他心中的那座大山。 就连他自己也在努力使劲，不然也不会问陈西那样的问题。 可是，那座大山实在在他心头压抑太久了，似乎已经生了根，哪怕有所晃动，也难以被挪动。 …… 除夕前两天，池淼跟陈岚外出逛街。 陈岚要先去理发店剪头发，问池淼要不要一起剪，毕竟她是没指望从初中开始就留短发的女儿留长发了。 然而这次池淼很坚定地告诉陈岚：“我不剪了，我决定留长头发。” 陈岚大为意外，满眼不可思议：“真的假的？怎么突然想留长发了？” “新年新气象呗！我上大学这半年，好多人都叫我留长头发，说我留长头发一定更好看，搞得我想试试是不是真的了。”这虽然不是池淼决定留长发的真正原因，但的确是有很多人让她把头发留长。 “那当然是真的了。”陈岚像是生怕池淼会反悔，急切地接上她的话，“我早就说过你这张脸更适合长头发，等留了长发，再穿个小裙子，那真的就是你们年轻人现在喜欢说的小仙女了。” 池淼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假装勉为其难地轻叹一声：“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穿裙子，那我以后就经常穿给你看好了。” 这下陈岚觉得池淼有点不对劲了，她思忖片刻，猜到池淼多半是遇到喜欢的人了，可她没有向池淼确认，因为池淼都没主动跟她说，肯定是不好意思被她知道。 她笑了笑，配合着池淼：“那太好了，我刚好前几天看见××有条裙子挺好看的，想给你买又怕你不穿，等我剪完头发带你去买吧。” “好啊。” …… 今年池淼一家到池淼外婆家过年。 外婆家在老城区，这一片的居民楼分布密集，且几乎都是独门独户的“大户”人家，男女老少众多，到了除夕这天便会异常热闹。 这一天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去祠堂烧香拜佛的人群接二连三地穿行在各色小巷之中，一派喜庆喧哗。 这天池淼很忙碌，又是帮表哥看孩子，又是剪纸贴对联，还要去拜神，拜完回来还要帮忙包饺子洗菜做饭。 好在除夕夜家里吃团圆饭一般吃得比较早，池淼在七点半之后就闲下来了，陪侄子侄女到院子里玩烟花棒。 可池淼没有心思玩，心里记挂着韩冽，想知道此刻的他在干什么。 于是，帮侄子侄女点燃烟花棒，池淼拿出手机给韩冽发消息，她今天没有找过他，他也一样没找她。 她问韩冽：［你在干嘛？］ 彼时韩冽刚从外面回到家不久，正无聊抱着初雪在沙发上看电影，茶几上放着几罐啤酒。 收到池淼的消息，他把电影暂停。 ［在家无聊，你在干嘛？］ 池淼给韩冽录了一个侄子侄女玩烟花的小视频。 ［我在陪他们玩烟花，你吃饭了吗？］ 韩冽：［刚吃一会儿。］ 池淼：［吃了些什么啊？在家里吃还是外面？］ 池淼很担心韩冽大过年的还叫外卖。 韩冽如实回答：［外面，吃了面条。］ 他刚才到了寒冷的大街上独自游荡，可惜今天是与家人团聚的日子，往日人来人往的街道空寂的可怜，甚至很多店铺都不开门了。 韩冽想找个吃的地方都找不到满意的，并且越逛越没有心情，街道越空荡，越衬托出他的凄惨，他索性随便吃了碗面就回家。 本该大鱼大肉的日子里，韩冽的晚餐却是一碗面，池淼心疼得不行，忍不住责怪他：［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就吃这些东西，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吗？］ 韩冽：［没胃口。］ 就是因为日子重要，韩冽才没有胃口，因为他孤苦伶仃，没有陪他说话陪他吃饭的人。 池淼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她换位思考了一下，认为自己也一样会没胃口的。 看看时间，快八点钟了。 池淼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屋里，对正在同家人聊天的陈岚说：“妈，有同学叫我出去跨年，我能出去吗？” 陈岚：“谁啊？” “李雯玉。” 陈岚眼睛别着池淼，嗔怪道：“大过年的还出去干什么？留在家里陪你外公外婆聊聊天不好吗？” 池淼摇起陈岚的手，开始心虚地撒娇：“我想去嘛，好多同学都在呢，叫我过去一起烧烤。” “烧烤有什么好吃的？容易吃坏嗓子，还不知道要搞到多晚，多不安全，你就别去了。” 池淼还想撒娇，她的外婆就替她说话了，瞪着眼睛指责陈岚：“人家想去你就让她去嘛！小年轻跟小年轻才多话题聊，跟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聊的。” 陈岚不敢反驳她年迈的母亲，只得给池淼放行了。 池淼没有告诉韩冽她要去找他，甚至忘了回他那一条消息，导致韩冽等待了许久才失望地放开手机，继续撸猫喝酒看电影了。 约莫过了快一个小时，门铃响了。 韩冽感到很奇怪，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谁会来找他，直到从猫眼里看到门外站着的人，他瞬间瞳孔散大，神经也猛然颤了一下，立马就开了门。 屋外，池淼提着两个大大的购物袋站着。 她今天很漂亮，穿了一件黑色的韩版大衣，底下可见一圈红色的波纹裙边，证明她里面穿了裙子。 她还卷了短发，用一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别了一半在后脑勺处，嫩白的脸上那张小小的嘴也是红红的。 韩冽看着池淼愣了几秒，“你怎么来了？” “来陪你过年，给你做饭吃呀。”池淼扬起嘴角，眉眼似月，朝韩冽提高手上的袋子走进屋里。 “来怎么不告诉我。”韩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缓缓关上门，怀疑自己是不是醉了。 “为了给你个惊喜啊。”池淼稚气一笑，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闪了两下，“你不介意我来吧？” 韩冽吝啬地扯唇：“你住下来都行。” “我怕是这辈子都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池淼随口说了句笑，她要换鞋，便要求韩冽先替她拿着袋子。 袋子很沉，韩冽低头看里面的东西，看见有速冻水饺、有鱼、有鸡、有香菇、有萝卜、有青菜……还有一些调味料。 韩冽的眼里不禁闪过诧异。 “你上哪儿弄的？” “超市买的啊。” “路上买的？” “对啊。” 韩冽沉默，盯着依然朝气蓬勃的池淼，冰冷的心快速回暖，好想要抱抱她。 换好鞋，池淼想拿回袋子，说：“时间不早了，我去给你做好吃的，你先坐着等我吧。” 韩冽避开她的手，“一起做。” “好吧。”池淼爽快答应了，转而脱掉身上的大衣，大衣里面是一条收腰的红色桔梗连衣裙，偏复古风的，V领。 一眼看去，她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柔软的脖子显得更加修长，雪白的肌肤上显露出嶙峋精致的锁骨，整个人散发着又纯又欲的气息。 韩冽从未见过这样风格的池淼，一时间有些愣神，明目张胆目不转睛注视着她。 池淼感到不好意思，笑容僵硬许多，将后背的头发撩到前面，试图挡住一点肌肤，佯装自然道：“我妈给我买的裙子，专门过年穿的，是不是很喜庆？” “嗯。”韩冽转过身不再看，喉结悄然滚动，声音却还是淡然的，“你穿裙子好看。” 池淼顿时眼光透亮心花怒放，她觉得这是她今年听过最好的夸奖，让她决定以后跟韩冽见面都尽量穿裙子。 接下来，两人到了厨房一起忙碌，韩冽除了帮忙洗洗菜洗洗碟子以外，都帮不上什么忙，池淼也不让他帮，导致他大多时间是在一旁看着池淼操作。 去年的除夕夜，韩冽也是这样等待着姐姐做年夜饭的，没想到到了今年，他所等待的人不再是姐姐了。 生命中失去一个人，又出现另一个人。 韩冽不知晓是不是姐姐托来照顾他的。 只知晓自己很想念她。 …… 池淼花了一个多小时为韩冽做了大半桌子的菜，伴随着餐桌上腾腾升起的热气，原本冷清到毫无年味的屋子多了一丝烟火味，少了一丝惨淡。 虽然池淼已经吃过晚饭了，但还是陪着韩冽吃了一点，还喝了一杯啤酒。 韩冽则喝了快两大罐，喝到后面冷白的脸都泛出了明显的红色，而且吃饭期间，他不怎么说话，好似不太开心，都是池淼问一句他才答一句。 池淼明白这样凄凉的新年没有人是可以真正开心得起来的，便也没有刻意去讨韩冽欢心。 吃饱喝足，她去洗手间洗手，途中看见客厅茶几上的啤酒罐才得知韩冽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喝了不少酒。 怕韩冽再喝下去会醉，返回餐厅后，池淼直接夺走了他还欲往嘴里灌的啤酒，严肃道：“不要喝了，等会儿醉了我不管你。” 韩冽没说话，他感觉脑袋有点晕，缓了片刻，起身要收拾碗筷，可池淼阻止他，率先拿走他面前的碗，“我来收拾就好了。” 韩冽看池淼两眼，没有推脱，转身出去了。 他去了一趟洗手间之后又回到沙发，然后看见手机上有队友给他发了消息，叫他帮忙点赞朋友圈。 韩冽有些意识不清，没有直接点击队友的头像进入对方的朋友圈，而是从发现栏目处进去翻找，令他没料到的是，他看见了徐青的动态。 妈：［幸福的除夕夜，老公亲自下厨！ /鼓掌］ 徐青配了两张图片，一张是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一张是她与杨天满的合照，照片里，她穿着低调奢华的连衣裙依靠在杨天满怀里，一只手贴在明显隆起的肚子上。 幸福的除夕夜…… 韩冽记不清自己过了个多少不幸福的除夕夜了，虽然与姐姐在一起时是幸福的，但那还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幸福。 难过忧郁的情绪于无形之中将韩冽团团包围住，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于是拿过桌上还未打开的一罐啤酒，将其全部吞入腹中，想着醉了就不会难过了。 …… 池淼从厨房出来，看见韩冽百无聊赖般靠在沙发上，两眼无光望着墙上的电视机，那张过分英俊的脸比他在餐厅时红了几度。 看看桌上被捏扁了的啤酒罐，池淼知道韩冽又喝酒了，她不禁有些生气，走过去弯腰收拾，不满地批评道：“都叫你不要再喝了，你想干嘛啊？不知道小酌怡情，酗酒伤身吗？身为一个运动员也不知道克制。” 韩冽忧郁的眼神缓缓移到池淼身上。 她斜对着他，与他隔着半臂的距离，妙曼的身姿在长裙的衬托下令人心旌神摇。 美背细腰翘臀，通通迷人眼。 韩冽眸色渐深，脑袋愈发的混沌，他静默几秒，忽而长臂一伸，单手勾住池淼的腰，将她揽坐到了他双腿之间。 第61章 醉酒 “新年快乐，我的初吻，送你。”…… 伴随着韩冽突如其来的动作, 空中响起几道杂音，池淼拿在手中的啤酒罐全都摔到了地上。 她尚未反应过来, 后背就贴上来一股温热感与宽阔感，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她肩膀上，腰间也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束缚住，贴在上面的掌心隔着布料向她传递着温度。 “我不喝了，那你再陪陪我。” 耳畔传来韩冽的呢喃，低缓乏力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央求与委屈, 那温热的呼吸弥漫在池淼耳边，像蒲公英的花瓣扫在上面，令人又痒又享受。 她顿时浑身发麻，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被韩冽从身后抱着, 她就坐在他双腿之间, 压了一点他的大腿。 池淼即刻产生一股强烈的灼热感, 心儿上蹿下跳，整个人都僵住了, 完全不知所措, 双手停在空中不敢动, 小心翼翼试探道：“你……是不是醉了？” “我没醉。”怀中的柔软, 鼻间的香味都令韩冽贪恋, 他再度收紧力度，闭着眼睛微深地吸了口气, 说话时声线很平缓，“我知道你是池淼。” 池淼更是紧张了，一动也不敢动，艰难吞咽一口：“那你干嘛要这样抱着我？” “我想这样抱着你。”韩冽说完脑袋一转，脸蛋半埋进了池淼的脖颈与发丝之间。 他的声音低哑了许多, 伴随着他的举动，给人感觉就像是伤心求安慰的小孩子一样。 池淼确定韩冽是醉了，毕竟这不像他，可即便这样，她也还是轻而易举被韩冽的话拨动了心弦。 她能感觉到他不开心，心一下子就软下来，情不自禁一只手往后伸，轻轻抚摸起他的后脑勺，柔声说：“你可不可以不要不开心了？新的一年，新的开始，辞旧迎新，我们以积极的心态去迎接新年好吗？不要去想不开心的事，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不知为何，听见池淼温柔劝说的声音，韩冽的心竟愈发难过了，喉咙一阵酸涩，他哽咽道：“我不要，我讨厌过年。” 伴随着韩冽的话音响起，池淼觉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落到了她的肌肤上，接着像是有流水在顺着颈线下滑。 池淼蓦然怔住，很快便意识到什么，急忙用力扯开韩冽抱着她腰的手站起身，转身见到清他的脸后，她的心脏狠狠抽了一把。 韩冽哭了，眼尾泛红眼眶湿润，整个人悲不自胜地坐在那里，没有言语跟动作。 池淼从未想过她会有见到韩冽这幅模样的一天，那个对很多事情都不屑一顾的少年原来也会哭，原来在醉酒时会是这么脆弱。 见不得喜欢的人这样，情不自已的，池淼的眼睛也跟着酸楚起来，她伸手将韩冽的脑袋抱进怀里，泫然欲泣埋怨道：“你干嘛啊？” 韩冽抬手重新圈住池淼的腰，脸埋在她的胸口处，深重地呼吸一次，嗓音克制道地答：“我难受。” “为什么难受？” “我想我姐。” 池淼哑口无言，如何在这样一个团聚的日子里不去想念才逝去不久的至亲，她不知道。 她实在没有办法安慰韩冽，半天想不出半个措辞，浓重的无力感将她包围，她只能一下又一下抚着韩冽的头发，试图通过这样的动作去代替匮乏的言语安慰。 韩冽也沉默，偶尔肩膀轻颤，发出闷闷的吸鼻声，听得池淼心如刀割，忍不住湿了眼眶，恨自己做不了什么。 好一会儿，韩冽突然出声了，很浓重的鼻音，他低声唤她的名字：“池淼。” “嗯？”池淼快速擦了把眼泪。 韩冽说：“你不要也离开我。” “不会的，”池淼连连摇头，语气急促而坚定，“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空气寂静。 须臾，韩冽放轻了使在池淼腰上的力度，脸也慢慢离开她的胸口，视线随之落到她领口处光滑白皙的皮肤上。 池淼两手轻捧起他的脸，替他抹去眼底的泪，低头对他浅然而笑，温声道：“不要难过了，你还有我爱你呢，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韩冽仰望着池淼，那殷红的醉眼伤神而迷离，倒映着池淼清纯俏丽的脸庞。 他清晰地看见她的眸光里充满疼惜与柔情，听见她水润嫩红的唇说出这世上最动听的语言。 这一刻，韩冽的世界好像就只剩下池淼了。 他喉结滚动，很想很想亲近她。 基于此，他盯着池淼看了片刻，倏然间一只手伸到她腘窝处扣住，将她的一个膝盖掰扯到沙发上，随后抓住她一只手臂，拉着她往后倒去。 被韩冽这么一拽，池淼另一只膝盖也顺势压到了沙发上，转眼之间她就成了双手搭着韩冽肩跪立在沙发上的姿势，韩冽的双腿在她的双腿之间。 她还比韩冽高了，要低头看着他。 这一波操作令池淼一时间找不着北，撑大眼睛，红着脸惊讶道：“你……你干嘛？” 韩冽没立刻回答，而是用力将池淼的双肩往下一按，迫使她坐到了他腿上，能够与他的视线平齐。 旋即，他坐直身体，宽大微凉的手掌徐徐捧住池淼的双颊，面孔与她的拉得很近，只有一根手指头的距离。 深沉朦胧的目光游走在她秀丽可人的五官上，嗓音低迷，可以听出很明显的醉意：“想送你一个新年礼物。” 池淼不明白韩冽为何突然变成这样，他又想干什么，紧绷着身体和神经问：“什么礼物？” 韩冽先是凑近池淼的脸，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子呼出一口热气洒在她唇上，才说：“你想不想要，想要就给你。” 池淼抿了一下发痒的嘴唇，过分近的距离令她已经无法看清韩冽的眼神，也令她浑身紧张不已。 她忽然直觉到韩冽接下来要干什么，不自觉揪紧他肩上的衣服，压下眼皮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声音极细地说了句：“想要”。 下一刻，韩冽垂眸，下巴向前抬，完美的下颔线条伸展之下，他的唇在池淼的唇上轻快地碰了一下。 然后池淼感觉韩冽似乎笑了一下，她听见他对她说：“新年快乐，我的初吻，送你。” 蜻蜓点水的一吻，池淼根本没来得及感受就消失了，但她清楚的知道，她被韩冽吻了。 韩冽……跟她接吻了…… 池淼藏在袜子里的脚五指在韩冽吻上来那一刻骤然收紧，她周身都在震颤，动弹不得，像极了一块木头。 她直愣愣盯着韩冽，看见他勾人的眼在她唇上流连，用灼热渴望的目光描摹她的唇形。 很快，他歪下脑袋再度慢慢靠近她的脸…… 重新吻上了她的唇。 韩冽的唇是柔软饱满的，富有弹性的，池淼这下真切感受到了。 他在很表面地吻她，这里碰一下，那里亲一下，动作很温柔，宛如在亲吻一件他小心呵护的东西。 池淼的心跳前所未有的疯狂，眼睫毛也频繁颤动，她有一种被低压电流通导全身的麻痹感，韩冽每触碰一下她的唇，她就被电一下。 可这非但没将她身躯电得僵硬，反而使它迅速发软，她揪着韩冽衣服的手难以自控地松了力度。 当把池淼上下唇的每个地方都亲了个遍后，韩冽倏然张开嘴，改用牙齿去咬，左咬一口，右咬一口，用一种不轻不重的力度。 池淼感到有微微的刺痛，但这并不难受，反而使她更深刻地感知到韩冽的触碰。 可池淼怕喝醉的韩冽会掌控不好力度咬破她的嘴，只得拿下他附在她脸上的手与他拉开一点距离，顶着潮红的脸细声说：“不要咬。” “我喜欢咬你。”韩冽迷糊地回应，忽而将脸塞进池淼脖子处，抱紧她的腰背肆意咬她。 池淼只好忍受着，软坐在韩冽腿上，身体轻微颤抖，祈祷着韩冽不要更进一步地侵犯她，因为她清楚自己多半拒绝不了他。 好在韩冽咬了她几口之后就不动了，一口粗重的呼吸吐在她颈窝处，紧接着他抱她的力量就明显轻了，他的全部重力也压在了她颈肩上。 他比她重很多，池淼险些后仰摔倒下去，幸亏她反应快，推着韩冽向前压进沙发靠背里。 韩冽似是睡着了，他眼睛紧闭着，呼吸均匀，唇线闭合。 池淼捧住他的脸叫了他几声，他只皱起眉头，含糊不清地发出一点声音，没有多余的反应。 池淼端详起韩冽绯红的脸，略略恍惚的目光定格在他侵略过她的薄唇上。 少顷，池淼咽下一口气，忐忑道：“你为什么吻我？” 没有人回答她。 “你喜欢我吗？”池淼又轻声问。 韩冽还是一动不动。 池淼用指腹轻轻摩挲他光滑的脸，眼神逐渐忧伤，表情也变得委屈了，忍不住自言自语：“我好喜欢你。” 话落，池淼压下脸，换她亲吻上韩冽，一样只是很表面的，笨拙的触碰。 温软的触感传来，韩冽眼睫轻动，眼皮缓缓撑开一条细细的缝。 模糊的视野里，他隐约瞧见池淼的眼底滚下两滴热泪，他随即心尖发颤，但他的身体仿佛不是他的了，使不出劲儿，脑袋也很昏沉，眼皮很快又合了下去。 亲吻结束，池淼搂住韩冽的脖子，在他耳边静默了一会儿，呢喃细语：“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希望你天天开心。” “最好可以喜欢我。” “不喜欢也没关系。” “不要讨厌我，推开我就好了。” 第62章 选择 “我才不要放弃你。” 池淼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把韩冽带回卧室躺好, 之后又替他收拾好房子，临近深夜十二点才离开。 这对池淼来说注定是彻夜难眠的一晚, 她的心整晚都无法平静，脑子里全是在韩冽家与他发生的一幕幕。 韩冽亲昵地抱着她，说想那样抱她。 她跟韩冽彼此交换了初吻。 韩冽咬她的嘴唇跟脖子，说喜欢咬她。 搂抱，接吻，亲密无间的肌肤相触, 这些情侣之间才能做的事，她和韩冽全做了。 都说醉酒时往往会流露出一个人的真情实感，所以韩冽对她做出这些暧昧的行为代表他的什么情感呢？ 他是不是也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 这是池淼一晚上都在思考的问题。 她感到无比的紧张, 既期待白天的到来, 又害怕白天的到来, 因为她不知道韩冽醒来之后是否还会记得晚上发生的事。 如果他不记得了，她应该怎么做？如果他还记得, 那他会给出她怎样的答案, 是她渴望的告白, 还是她所害怕的道歉？ 若是后者, 她跟韩冽的关系还可不可以像原来一样？韩冽会不会明白了她喜欢他, 从而就此刻意与她拉开距离？ 这种复杂的感情没有人能够述说与理解，池淼只能独自忍受着折磨, 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待着天明。 …… 一晚上没睡着，池淼起来后整个人沧桑不少，干什么都没有心思，一心盼望着韩冽的消息或电话。 她早在清晨六点多的时候就给韩冽发了消息, 怕他醒来后胃会难受，便叫他喝点粥。 可是一直等到十点，韩冽都没有任何回应。 池淼心神不定，不断祈祷着韩冽是还没有起床，而不是有意不回她。 事实上，韩冽确实是还未起床，他一觉睡到了将近十二点，醒来时感觉头昏脑胀，口干舌燥，迷迷糊糊的。 缓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离开床铺，拖着沉重的身躯去客厅倒水喝，一杯水一口气下肚，身体适才好受一些，可脑袋还是昏沉沉的。 急于改善这种不适的状态，韩冽转而去到洗手间里。他拧开水龙头，双手盛满冷水往脸上泼，冰凉的水珠刺激神经，他混沌的意识才渐渐清醒些许。 他不动了，低头凝着源源不断掉出水流的水龙头，注意力却不在上面，而是集中在混乱的脑中，努力去找回昨晚的线条。 他只知道自己昨晚肯定是喝醉了，但是喝醉之后发生过什么，他现在还没有记忆，需要去好好回想一下。 回想着回想着，一些发生在昨夜的画面开始以片段的形式从他脑中闪过去，又闪回来。 他抱池淼、在池淼怀中哭泣、吻池淼的唇、池淼吻他的唇，说好喜欢他…… 凡此种种都令韩冽产生一种头皮发麻，血液沸腾的感觉，沉寂的心也因此而毫无规律地躁动，心湖波涛汹涌。 震惊之余，韩冽飞快跑出洗手间回到房里找手机，池淼昨晚帮他把手机拿到床头柜了，还充上了电。 韩冽看见微信上果然有池淼的消息，可是只有一句叮嘱，别的关于昨晚的事，一个字也没有。 他呆看着聊天界面，心情难以言说。 有点激动，又有点后悔，还有些焦躁。 他没有勇气回复池淼。 因为池淼也喜欢他。 事情发展的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如何回应池淼，如何对待这份感情，他没有确切的主意。 六神无主之时，聊天界面上跳出一个新的白色气泡。 韩冽心尖微颤，涣散的眼神迅速聚焦到上面。 池淼：［你醒了吗？］ 回还是不回？ 韩冽的两根拇指长久地停留在空中，腿都站麻了也愣是按不下去对话框。 他的拖延使另一头的池淼内心愈发的忐忑。 现在都中午十二点了，池淼觉得韩冽应该醒来了，怀疑他只是在回避她，因为他并没有失去醉酒后的记忆。 这样想，池淼委屈极了，难过极了，抱着膝盖坐在房间椅子上，强忍着哭意又给韩冽发消息。 ［你应该醒了吧，是不想理我了对吗？］ 字里行间隐藏着失望与憋屈，韩冽看了心里发堵，不忍心，叹了口闷气后，终于回复池淼。 ［没有，刚醒。］ 池淼低垂的眼皮蓦地撑起，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下沉的心又浮动起来。 她暂时撇开那些想知道答案的问题，首先关心韩冽的情况：［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很难受？］ 韩冽提心吊胆地回：［还行。］ 池淼：［记得喝点粥，最好是白面粥，能够解酒养胃。］ 韩冽：［嗯。］ 池淼重新绷紧神经，紧盯着手机屏幕等候着，想看看韩冽会不会主动提及晚上的事。 可惜好几分钟过去，韩冽的消息没有再弹出来，他的备注底下也没有出现过“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 他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提起？ 池淼惶惶不安，她不希望韩冽知而不提，这会令她很为难，于是她踌躇半晌，选择直接问韩冽。 ［你还记得你昨晚喝醉之后的事吗？］ 在池淼问出这句话的前半分钟，韩冽接到了王教练的电话，王教练向是祝福韩冽新年快乐，然后告诉他，他替他争取到去集训的机会了，让他准备准备，过几天就出发。 因此，韩冽对着池淼的这一个问题陷入了更为漫长的沉思。 他明白一旦他如实回答池淼，那他就必须做出一个两难的选择，要么在一起，要么伤害池淼。 在一起，他不敢；伤害池淼，他不愿。 所以，韩冽忍受着良心的谴责，选择当一个逃犯。 他说他不记得了。 池淼赫然怔住，胸口顿时闷的发慌。 她感到很迷茫，不知道该不该给韩冽说，她不甘心被韩冽夺走初吻后一切又回到原点，可又畏惧说了之后她跟他连原点都回不去了。 越纠结越烦躁，保险起见，池淼索性不说了，在她喜欢上韩冽之后，她在他面前就是卑微的，担心害怕他会远离她。 所以池淼选择独自承受失落与悲哀，假装很开心地跟韩冽撒谎：［那太可惜了，你昨晚喝醉之后跟小孩子撒野一模一样，笑死我了，后悔没给你录下来。］ 韩冽笑不出来，他知道池淼也一定笑不出来。他打了自己一巴掌，讨厌这样的自己，觉得很对不起池淼。 …… 接下来一连几天，池淼跟韩冽都没有见面。 池淼忙着跟家人走亲戚，期间也跟同学出去玩，偶尔会忍不住给韩冽分享一些事，比如她看了一部好看的电影，她会推荐韩冽去看。 而韩冽都是池淼问他才会简单分享两句，这不禁让池淼越来越肯定韩冽那天晚上对她做出的一些亲密举动都不足挂齿，什么也证明不了，尤其是他喜欢她。 她偷偷地灰心难过。 这样到了年初七晚上，已经躺在被窝里看剧的池淼破天荒收到了韩冽主动发来的消息，她激动得险些把手机砸脸上，忙不迭点进去。 韩冽问她：［你在哪儿？］ 池淼感到非常奇怪：［在家啊，怎么了？］ 韩冽：［万和佳园？］ 池淼：［对啊，我昨天已经从我外婆家回来了。］ 韩冽：［我去找你，你待会儿到小区门口来一趟。］ 惊天大喜，池淼猛地坐起身，心已经开始兴奋了，打字都按错了好几个字母。 池淼：［怎么突然来找我？还这么晚。］ 韩冽：［跟你说点事。］ 池淼：［什么事要当面说啊？］ 韩冽：［重要的事。］ “怎么神神秘秘的。”池淼郁闷地嘀咕了一句，心中疑惑重重，一点头绪也没有。 但是能跟韩冽见面，她是很雀跃的，她这几天其实有想去找韩冽，可她兼职的假期还没结束，她没有理由去，总不好说去看初雪，意图太明显了。 …… 为了跟韩冽见面，池淼脱掉了睡衣，换上了毛衣跟裙子。 她今天一天都宅在家里，所以没洗头，原本没什么感觉的，现在照镜子竟发觉头发有点油，于是趁着韩冽还没到，池淼赶紧跑去洗头。 头发吹到一半干时，韩冽到了。 池淼扔掉吹风机，匆匆忙忙换上鞋出门，彼时陈岚跟池昌云已经回房了，压根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在急切地出门见男人。 今天的天不怎么冷，天边明月高挂，韩冽穿了一件黑色的薄款运动外套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修长的身躯像在发光。 他一动不动看着地面上某一点，仿佛在想什么事。 池淼远远地就看见他，然后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一下子手心都出了汗。 即将跑出小区大门时，她慢下脚步，用手指顺了几下凌乱的头发，步行到韩冽身前，仰起脸轻笑：“我来了。” 韩冽抬眸，冷淡寂然的眸子看向池淼那张素面朝天的脸庞，静悄悄的不说话。 这样过去十多秒，池淼感觉不太对劲，笑容淡了几分：“怎么啦？你找我想说什么？” 韩冽这才张开唇瓣：“我明天去天津集训。” “啊？”池淼嘴角的笑凝固住，虽然她是游泳队助理，但集训这个事她是不知道的。 她迟钝了几秒，问道：“去多久？” “差不多四个月。” 池淼瞳孔一撑，彻底笑不出来了，本来雀跃的心跌入了海底，然而她还要强迫自己不要表露出不舍，生硬地说：“这么久啊，好辛苦。” 韩冽注视着她在尽力维持自然的脸，静默了须臾，听不出情绪地说：“这四个月里，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联系我，我也不会联系你。” “？”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令人难以理解的要求，池淼瞬间蹙起了眉头：“为什么？” 韩冽眼眸轻敛，安静了一会儿，声音低了下去：“我骗你了，除夕夜的事，其实我记得。” 池淼一愣，旋即立马垂首，不敢再看韩冽，变得心慌意乱，羞赧又不安，像极了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她无意识揪着腿侧的裙子布料，声若蚊呐：“那你之前为什么说不记得。” 韩冽看着她：“因为我给不了你想要答案。” 给不了想要的答案？ 这个意思就是……他不喜欢她吧…… 刹那间的功夫，池淼感觉恍若有针在她心上狠扎了一下，她霎时间喉咙刺痛，鼻子酸涩，眼睛也速然蒙上一层水雾。 虽然她一直以来都认为韩冽不会喜欢她，可当这个自我感觉成为不争的事实时，她竟心如刀绞，那么委屈。 她把头埋得更低，拼命眨眼，不想被韩冽看见她这幅脆弱的模样，可她努力忍住不哭的声音是藏不住的。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做那样的事，是在你眼里那些算不了什么，还是你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韩冽清楚听见池淼克制的嗓音，这令他的心跟着难受，他喉结上下滚动，缓声言：“谁说我不喜欢你。” 如同黑暗之中划过一抹亮光，池淼反射性抬头，水汪汪的大眼惊愕又茫然。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静止了一会儿，讷讷地向韩冽确认：“你喜欢我？” 韩冽冷静地直直望着她。 “不喜欢你，就不可能对你做那样的事。” 池淼清晰地听见韩冽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使她激动的话语，倏然间，她浑身的神经都在呼啸，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次是喜极而泣。 可她的脑子又被韩冽搞得很混乱，她不敢高兴得太过，因为她不明白韩冽现在说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只觉得他很反常。 她怀揣不安，表情费解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又为什么要四个月不跟我联系？我搞不懂你的意思。” 韩冽说：“之前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份感情，所以拖着，这几天一直在想。” 之前没想好……现在要不再联系…… 池淼暗自消化了一会儿韩冽的话，月亮随风潜入乌云里，她逐渐重新被黑暗包围，眼光黯淡下去，喉咙又疼起来。 “那你现在想好了，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联系……就是让我们变回陌生人对吗？” 韩冽没回答对还是不对，也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情绪变化，依然像开始一样，淡淡的伤神。 他不紧不慢地说：“集训期间我不会回来，也不会有多长时间拿手机，现在跟我在一起只会委屈你。另外，我并不是多好的人，不能保证能够被你喜欢很久，也不能保证我是一个长情的人，可以喜欢你很久。” 他顿了顿，又说：“四个月，足够让我们清楚我们是不是真那么喜欢对方，非得跟对方在一起不可。” 池淼听明白了，韩冽是在利用这四个月的时间考验他们对彼此的感情够不够深。 可这对池淼来说太残酷了，四个月太过漫长，不联系不见面等于让她无辜受罪，她没有在这样的前提下，还能确保韩冽在四个月之后还会喜欢她的信心。 “我不要。”她不情愿地弯下嘴角，拉住韩冽外套的一角，“我现在就要跟你在一起。” “不行。”韩冽毫不犹豫地拒绝。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要这样？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们能在一起为什么不在一起？我不在意你去集训那么长时间。”池淼抬着脸，语气焦灼，汪然欲涕。 韩冽耐心地告诉她：“不是能不能在一起的问题，我要考虑的是，我们够不够喜欢对方，未来能不能长远地走下去。我不想以后伤害你，也不想被你伤害，你明白吗？” “不会的，我很喜欢你，不会伤害你的。”池淼急切地摇头，表情更为吞声忍泪，湿润的眼满是恳求，“你不要这样，我做不到。” “不这样不行，因为我无法肯定，我很喜欢你，未来不会伤害你。” 韩冽漆黑微冷的眉眼认真而凝重，一句语调深沉的话，将池淼的喉咙堵的死死的，心也被碾压了一番，一瞬之间心灰意冷。 她缓缓松开韩冽的衣服，低下头，沉默不语。 韩冽摸不清池淼的意思，紧盯着她，心脏被揪的越来越紧，少顷，忍不住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想要抱着安慰与劝说。 可池淼挣扎开了，退离他的怀抱。 韩冽愣住。 池淼仍旧垂着脑袋，下颔轻动，语气莫名镇静了：“你一定要这样是吗？” 韩冽默了默，“是。” “那就算了吧。”池淼抬起手背擦过眼睛，头抬起来了一些，却是哪也不看，两眼无光。 她说：“现在不在一起，四个月之后也不要在一起了，说到底你就是不喜欢我，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会迫不及待跟她在一起的。你可能只是对我有好感，没有特别想跟我在一起，但也不想失去我对你的喜欢罢了。” “我不想要这样勉强的感情，这四个月我不去联系你就是了，但我也不会等你。你不要当我傻，什么够不够喜欢，已经有答案了，我喜欢你，你不够喜欢我。” 池淼黯然伤神地说完，流下两行泪，转身往小区回。 月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微弱的光线浅浅勾勒出她瘦弱落寞的背影。 韩冽望着，心头一阵酸楚，两步上前从她后背将她紧紧拥住，脸颊靠近她的，哑着气息说：“不是这样，我当然很想跟你在一起。” 池淼一动不动，用上不可商议的口吻：“那现在就在一起，也不要不联系。” 韩冽一语不发。 池淼等待了半分钟，再度失望了。 “那你就放开我吧。” “不放，你能不能想想我说的话。”韩冽非但没有放开池淼，反而将她搂得更紧，话语深沉。 “四个月可以发生很多改变，也许现在你认为你很喜欢我，可分开之后就不一定了，你或许会觉得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也或许会遇到更喜欢的人，我可能也会。” “你应该知道，我对爱情没有信心，我厌恶得到后又失去的感觉，也不想给别人带去这种感觉，所以即便我现在喜欢你，也不敢轻易跟你在一起，我需要安全感，你也需要。” 听着韩冽长篇大论的理由，池淼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暴躁地哭诉道：“你没有信心，我就有吗？！如果四个月之后我还喜欢你，你却跟我说你不喜欢我了，你让我怎么办？！” 韩冽收紧双臂的力度，喉结动了动：“所以我不敢在现在浪费你的感情。” 他好像又没有错，也是在为她着想。池淼哑口无言，眼泪却掉得更厉害了，身体止不住地抽动起来。 她感觉太烦太难受了，为什么想跟韩冽在一起要这么难。 韩冽愈发受不了池淼哭，悄无声息叹了一声，慢慢松开她，把她的身体转过去，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如果你真不想这样，真决定放弃我，我尊重你就是了，我确实不值得。” 韩冽妄自菲薄的话语刚结束，池淼就猛然扑进了他怀里，用力抱住他的背，脸颊贴在他锁骨处，带着哭腔问：“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韩冽有些懵，双手顿在空中，隔了片刻才答：“早上十点的飞机。” 池淼闭上眼睛，眼角又滚下几滴热泪，打湿韩冽的风衣。她吸了吸鼻子，哽咽地开口：“我才不要放弃你，我去送你。” 夜凉如水，微风吹动飘渺的云，月亮重新普照大地，韩冽回抱住池淼，两人相拥在路灯底下，好久没有再说话。 第63章 分别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这一晚池淼默默掉了很多眼泪在枕头上, 几乎也是彻夜睡不好，可为了给韩冽送行, 她第二天七点半就爬起床了。 陈岚和池昌云被池淼红肿的眼睛吓得不轻，追着她问怎么了，池淼找了个借口，说她昨晚看剧被虐哭了。 吃过早餐，池淼就出发去找韩冽，韩冽本来不让她送的, 非要送的话可以直接去机场，不必这样奔波，可池淼不愿意，为了能够多跟韩冽待一会儿, 她就要先去韩冽那边找他。 池淼到达新世纪的时候, 韩冽已经穿戴整齐扶着行李箱在小区门口等她了。 她那泡肿般的眼和缺乏气色的脸, 让韩冽一眼就知道她昨晚回去之后肯定又哭了，她现在见了他好像也想哭, 眨眼的频率很快。 韩冽此前从来没想过有个人会因为他频繁地哭。 “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吗？”池淼面无表情看着立在韩冽腿边的黑色行李箱, 语气一点也不活跃。 韩冽也一样不活跃：“带了, 漏了到那边再买。” “吃早餐没有？” “吃了, 你吃没？” “我当然吃了。” 然后, 两人不说话了，各怀心事并肩站着等待车辆的到来。天气阴凉, 天空云朵略黑，就像他们的心情。 过了两分钟，一辆汽车停在两人前边，韩冽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跟池淼坐上了后座。 池淼先上的车, 她坐到了靠窗的位置，韩冽上车后，坐在另一边靠窗的位置。 他侧头看了看沉默不语望着窗外的池淼，犹豫片刻，挪坐到了中间，并将池淼拉到身上，一只手绕到她后面搂住了她的双肩。 池淼木然须臾，脸埋到韩冽颈窝处，双手抱紧他的腰。闻着他身上她喜欢的味道，她心里越发的难受，可她什么也没说。 韩冽能够感觉到池淼压抑的情绪，手按到她后脑勺上，忍着心疼，语气强硬道：“不许哭，我不喜欢你哭。” 可这话却令池淼更加想哭了，空气中传来她吸鼻子的声音，嗓音亦是闷闷的，带着鼻音的：“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不跟我在一起，又不跟我联系，还不让我哭。” 韩冽指间轻顿，安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轻了许多：“等我回来，你说了算。” “谁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我努力。” 池淼往韩冽怀里钻了钻，缄默过后，恳求道：“你到了那边可不可以不要看别的女生，不要单独跟她们出去玩，也不要因为你觉得你被她们占了便宜就对她们做你对我做过的事，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抱别的女生，咬别的女生。” “……” 韩冽额角微微跳动。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那样随便的人。” 池淼说：“我不知道你，反正你之前是那样对我的。” “……” 韩冽内心非常无语。 他说：“你想多了，我没你想的那么轻浮，我的那种行为只会发生在你身上。” 这句话让池淼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深得她心，她更用力地抱韩冽，不信一般：“你最好言行一致。” 韩冽稍作沉默，“至少目前为止是。” 池淼一下子又想哭了，蛮横道：“我要你以后也是。” 韩冽没有答应池淼，只不咸不淡地慢声说：“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喜欢我了，可以联系我，告诉我一声，我也一样。” 这些对池淼来说是使她讨厌甚至烦躁的话语，一字一句都在提醒她——她跟韩冽也许撑不到四个月。 她是一点儿也不想再听见。 于是，池淼仰起脸，张嘴在韩冽脖子上惩罚性的用力咬了一口。 松嘴后又埋头回到原来的地方，瓮声瓮气地不满道：“你不要再说话了，没一句好听的，我不想听。” 韩冽被她咬的疼到皱起了眉头，伸手往那儿摸了一把，摸到了很明显的牙齿印。 …… 到达机场，韩冽办理完登机手续跟行李托运没多久就要与池淼分别了。 从进入机场那一刻起，池淼就一直控制不住地想哭，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要跟妈妈分别一样痛苦。 她一直在强忍着不掉眼泪，也不跟韩冽说话，怕一说话自己就绷不住。 然而到了韩冽要准备过安检，叫她回去路上小心时，池淼再也憋不住了，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向下掉，任凭她怎么去擦也止不住。 韩冽是真见不得池淼哭得这样猛，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由得有些焦躁，央求地叫她：“你别哭了，我求你了。” 池淼比韩冽更焦躁，一边使劲擦着眼睛，一边哭喊道：“我也不想哭啊！眼泪它自己掉的，我有什么办法？你走你的吧！不用管我。” “你这样让我怎么走？” 池淼好无奈，她也不想在机场这么多人的地方哭得这样惨，于是，她两手捂住眼睛，微张开嘴，一口一口地深呼吸，想要努力呼出心中的痛感。 这样过了不久，池淼终于没那么难受了，眼泪也暂时止住，她松开手，一脸狼狈地望着韩冽素白的脸。 “我不哭了。” 韩冽把池淼刚才奋力克制自己的模样尽收眼底，此刻他浓眉紧皱，满目疼惜凝望着她，不言不语。 池淼跟韩冽对视着，不到五秒，她就前功尽弃，不管不顾快速上前一步，双手攀住韩冽的双肩，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落下轻盈的一吻。 然后她泪眼汪汪，卑微地乞求韩冽：“求你不要不喜欢我，更不要喜欢别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 韩冽没出声，而是抬手捧住池淼湿润的脸，猛地低头敷上她的红唇，有些急促地吮吸她的唇瓣。 池淼惊讶地瞪大眼，但很快的，她就合上了眼皮，一动不动由着韩冽在她唇上留下痕迹。 约莫过了一分钟，韩冽松开了池淼，拇指从她脸上滑过，旋即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再低眼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对不起，你照顾好自己。” 池淼摸摸他的脸，下弯着嘴角。 “你也是，我等你回来。” …… 韩冽就这样走了，去天津进行他为期将近四个月的集训。 因为哭得太过厉害，池淼不敢回家那么快，从机场离开后就去了韩冽家。 韩冽把初雪托给别人照看了，偌大的房子变得毫无动静，池淼坐在沙发上，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好似生活的幕布突然缺了一个大口，补不回来的那种。 想到要四个月不跟韩冽有来往，池淼就感到漫无边际的害怕，害怕四个月之后什么都变了。 她思考着，除了以后尽量多发朋友圈以外，还有什么方法能够让韩冽注意到她，知道她真心实意地在等他。 呆坐了许久，池淼终于想到了一种方式，那就是每天发一条只对韩冽可见的朋友圈。 想到了就做，她马上掏出手机，左思右想，删删改改十几分钟，编辑了一条朋友圈。 三水：［等你回来的第一天，一路平安。］ 池淼不敢发太过矫情或繁琐的文字，怕韩冽不喜欢，没有耐心看完，因而尽力把文字弄到最短，不占用韩冽太多时间。 在池淼的这条朋友圈发出去之后的第三个小时，韩冽点赞了，但没有评论，也没有给池淼发任何消息。 即便这样，池淼也惊喜万分，到了第二天又跃跃欲试，发了一条相似的朋友圈。 ［等你回来的第二天，多穿衣服。］ 韩冽又点赞了，仍旧没有其他消息。 池淼喜极而泣，觉得找到了一种与韩冽互相表明自己还喜欢对方的方式。 于是，她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发朋友圈—— ［等你回来的第三天，好好吃饭。］ ［等你回来的第四天，注意休息。］ ［等你回来的第五天，我好想你。］ 从韩冽离开那一天起，池淼的朋友圈就多了这样一种只对韩冽可见的文案，数量与日俱增，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 韩冽并不能及时的给池淼点赞，有时当天能赞，有时却要隔好几天才赞，但池淼依然坚持发，没有遗漏任何一天，而韩冽会在他拿到手机的时候把他漏掉的全部补赞完。 …… 时间一天天过去，新学期伊始，吴茼搬离了宿舍，池淼寝室有四人间变成了三人间，池淼也不再将自己喜欢韩冽的事藏着掖着。 她初入学时贴在书桌墙壁上的那张列了许多条大学计划的便利贴，明目张胆地加上了一条——成为韩冽的女朋友。 为了实现这个计划，池淼留长头发，攒钱买各种漂亮的裙子，开始注重护肤，还学会了化妆，并且拒绝一切男生单独见面的邀约。 池淼不知道韩冽在那边是怎样的，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像她想他一样想念她，因为他从来不发朋友圈，社交软件上寻不到半点他的生活痕迹与情绪状态。 池淼只知道，这四个月的每一天她都几乎度日如年，每天都既渴望能够收到韩冽发来的消息，又害怕收到他的消息，因为韩冽说了，如果他不喜欢她了，他会联系她。 同时，池淼她很想联系韩冽，但她不敢，她怕韩冽会生气，会不理她。 所以每天，池淼都只能看着她与韩冽以前的聊天记录、在滑雪场上录的视频以及那张小小的照片来缓解思念。 其实少了韩冽，池淼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身边还是那些人，日子还是照样过。 只是她没有以前快乐了，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一个人，害怕着失去。 …… 日复一日的煎熬等待之中，冬去春来，春去夏来，日历表终于由二月份走到了六月份。 自韩冽离开青崎之后，池淼的心中就一直牢记着一个日期——6月11号。 这是韩冽回来的日期。 10号这天晚上，池淼的微信上，韩冽寂静了一百一十天的头像终于出现了池淼日盼夜盼的红色数字。 韩冽发了一句池淼看不懂的话—— ［20××年6月10日，记住这个日期。］ 池淼怀着无比激动与紧张的心情，颤抖着手问韩冽是什么意思，彼时她已经热泪盈眶了，怕韩冽说不喜欢她了。 可是韩冽说——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第64章 回来 “我喜欢用行动证明。”…… 韩冽要11号晚上十一点左右才能到青崎, 当天恰好是星期六，池淼本想去接机的, 可韩冽担心她的安全，不让她去，说是去了就生气。 池淼憋屈，但还是答应不去了。 可是，她跟韩冽有一个季节没见面了，她不可能在明知道韩冽回来了的前提下还能等到第二天再跟他见面。 于是池淼决定给韩冽一个惊喜。 她提前在家打扮好自己, 穿上漂亮的裙子，化上美美的妆，然后出门去花店订了一束香槟玫瑰。 再然后，池淼去超市买了很多菜到韩冽家, 掐着时间, 忙前忙后地给韩冽准备饭菜。 饭菜做的差不多时, 订的花到了。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时间也已经快十二点, 池淼发消息问韩冽到家了没, 韩冽说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池淼一瞬间血液沸腾, 激越地蹦哒了几下, 随后赶忙把屋里的灯熄灭, 抱着玫瑰花躲在餐厅门边的墙角，静静听着自己沉闷的心跳声。 好几分钟过去, 寂静的空中传来开门的电子提示音，接着门被推开，而后是灯被打亮。 韩冽真的回来了。 池淼屏息凝神，手心隐约冒出汗，心跳如雷, 鼻子也有些酸涩，频繁地吞咽。 “咕噜噜。” 是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 进入客厅，韩冽松开行李箱拉杆，摘掉头上的棒球帽，步伐略显疲惫地走到沙发上坐下。 他先是松弛下神经从鼻腔呼出一口略粗重的气，接着窝在沙发里闭目缓了一会儿才掏出手机，给池淼打电话。 电话刚拨通，屋里的某个地方就响起一串悦耳又响亮的歌手。 韩冽惊住，不明所以，坐直身体扭头寻找起声源。 餐厅内的池淼吓得瞪目结舌，不知道是韩冽给她打了电话，只怕被韩冽听见铃声，飞快冲过去拿走桌上的手机，看也没看就挂断，顺便把手机调成静音。 “嘟。” 电话被挂断的同时，铃声也停止了。 韩冽静默须臾，终于意识到什么，安分的心开始胡乱跳动，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已经知道铃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了，即刻起身向着餐厅的方向走去，到达门口时，他看见餐桌上放着一个保温盖菜罩。 韩冽的心跳因此变得更加剧烈，他大跨步进入餐厅，眼角余光随之落入一点紫，他蓦地脑袋一转。 角落处，池淼抱着一束花直视着他。 几月过去，那个刚认识时打扮随意的女孩儿漂亮精致了很多，此时穿着一条领口很宽的淡紫色修身格纹裙，长了大半的头发上束着一个同色系的发带，奶白的肌肤在不甚明亮的空间里也光滑柔嫩。 尤其是她那张巴掌脸，化了不浓不淡的妆，眼眶周围隐约闪烁着淡淡的光，嘴唇跟草莓果冻一样红润，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 她在对他笑，眼里波光潋滟。 韩冽都差点认不出池淼来了，她好似一下子从活泼天真的小丫头变成了纯欲交加的大姑娘，他一瞬不瞬盯着她，呼吸变得略略困难。 池淼隔着堵在眸中的泪水，模糊地看见韩冽高瘦的身躯，他还是她记忆中熟悉的模样，黑色的酷风短袖，灰色黑边的运动裤，简单干净的打扮。 只不过韩冽瘦了，上衣穿在身上很空荡，脸部轮廓也变得更加分明，他头发也剪短了，挡不住额头了，然而整个人却似乎更有男人味跟安全感了。 时隔多月以这样的方式再见，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后来还是池淼先有了动作，她抱着花一步步走近韩冽，最后停在他半臂远的地方，把花递给他，含泪笑道：“欢迎回来。” 话落，一滴泪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韩冽低头看向那淡黄色的香槟玫瑰，稍有迟钝后，动作略快地接过去放到桌上，随后，他俯身拥池淼入怀。 池淼也抱住韩冽，转眼之间，两人就亲密地贴在了一起，不言不语，似乎都在默默感受对方消失了许久的体温。 约莫过去两分钟，韩冽忽而微微侧头，蹭开池淼遮耳的头发，随即对准她粉嫩的耳垂咬了下去，微微施力。 池淼缩起脖子，搞不懂韩冽久别重逢的第二件事就是咬她的行为，待他松开，她与他拉开一些距离，不解地看着他：“你干嘛咬我？” 韩冽回视她，唇边带着一点笑：“不听话的惩罚。” “……” 池淼明白韩冽在说什么，他让她这么晚不要出门，在家好好呆着，等他明天去找她。 “我等不到明天再见你。”池淼表情倔强，双手捧住韩冽的脸，皱起眉头数落，“你也没有听话啊，瘦这么多，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韩冽别过脸，吻一下池淼的掌心，又看回她，眼底带着笑意：“那你想怎么惩罚我。” 酥酥麻麻的感觉自手心传来，池淼眼神闪躲，松开手挠了一下，然后指向餐桌，霸道地说：“罚你把我给你做的宵夜全都吃光。” 韩冽瞥一眼餐桌，下一刻目光落到池淼裸.露的脖颈与精致的锁骨上，默了默，扯着唇意味深长道：“你算不算？” “？” 池淼困惑，顺着韩冽的视线低头，反应了一会儿，脸色爆红。 这狗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才在一起第二天就这么放肆了，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池淼羞得马上去推韩冽的肩膀，骂道：“不要脸！松开我。” 韩冽轻笑，真把人松开了。 他其实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池淼脸蛋红得娇媚，因为韩冽那句话都不好意思去看他了，擦了把眼睛赧然命令道：“快去洗手吃饭。” 韩冽乖乖去洗手了，重新回到餐厅时池淼已经替他盛好了饭跟汤，桌上的几道菜也是色香味俱全。 他沉默着看了餐桌半晌，心头渐暖，他都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有人在家煮好饭菜等着回来的感觉了。 “够贤惠，待会儿给你个奖励。”韩冽随手摸了把池淼的后脑勺，拉开椅子坐下。 “真的吗？什么奖励？” 池淼双眸一下子晶光闪烁，嘴角快咧到了耳根。 “等会儿就知道了，先吃饭。”韩冽不告诉池淼，替她拉开他边上的椅子。 “好吧，不过我已经吃过饭了，喝点汤就好了。”池淼不追问，坐到韩冽身旁，拿起筷子不断给他夹菜。 而池淼她自己喝了一碗汤跟吃了几口菜之后就不吃了，转而趴到桌上，脸颊压着胳膊肘看韩冽，以前的相处让她知道韩冽是不喜欢在吃饭时一直说话的，所以她便没有出声，安安静静的。 留意到池淼的举动，韩冽侧目，撞见她满眼的深情，其中又夹着淡淡的忧伤，鬓角的几缕乌发贴在她似雪的肌肤上，使她看上去那样动人。 韩冽受不住，伸手撩开她那撮头发别到她耳后，顺势捏住她的耳朵揉起来，似笑非笑威胁道：“再这么看着我，把你当宵夜。” 池淼双颊又不争气地泛红，抓住韩冽作恶的手，蹙额鄙视他：“我都那么多个月没见你了，现在想好好看看你不行吗？”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是比以前帅了，还是比以前帅了？” “……都不是，是比以前更不知羞耻了。” 韩冽哼笑一声：“我从来不知道羞耻是什么玩意儿。” 说完，他放下筷子往后挪了下椅子，倾身将池淼横抱到了他腿上，低眸戏笑：“这么喜欢看我，那就近点看。” 他很高大，池淼被他抱坐在腿上就显得很娇小，觉得他很有压迫力，她顿时羞乱，躲着他那布着兴味的眼神，四肢僵硬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正经，好好吃饭行不行？” “这不是你没让我好好吃饭？” “……” “我不看你就是了。”池淼说不过韩冽，左思右想了一阵，想要从他腿上下去，“我去给你整理床铺。” 韩冽按住她，语气突然认真：“今晚留下来。” 池淼心脏皱缩，“为什么？” “都十二点了，你穿成这样打车——”韩冽暂顿，放在池淼大腿上的大手隔着布料抓了一下她的肉暗示她，“你觉得安全吗？” 池淼喉间一哽，猛然绷紧神经，不敢直视韩冽，迟疑地紧张道：“那我睡哪儿？” “你想睡哪儿都行，有多余的床铺被子。” 池淼松了口气，犹豫片晌，点头答应了，韩冽这才把她放下去。 …… 韩冽二月份走的时候把他房间里的床单被子枕头都收起来了，池淼去到他房间里把这些东西全都铺好，忙活完回到餐厅时，韩冽已经吃饱了，正在收拾碗筷。 “我来收拾。”池淼快步过去拿走韩冽手上的碟子，体贴入微，“你先歇一会儿，然后去洗澡，我看你也累了，洗完澡会舒服一点。” 韩冽盯着心甘情愿收拾残局的池淼看了须臾，轻微扬起唇角，冷不丁道：“你除了变漂亮，其他的一点没变。” 池淼动作顿住，神情茫然地扭头：“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你。”韩冽转身慢悠悠地出去了。 池淼登时高兴得合不拢嘴，韩冽夸她漂亮，证明她这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韩冽是喜欢她这样的。 韩冽出去后到屋里各处逛了一圈，发现他离开这么久的房子居然还像他离开时一样干净，纤尘不染，仿佛有人定期来打扫。 他知道那个人一定是池淼。 回到房间，闻闻被褥，味道不是想象中的樟脑丸味儿，而是他用的那款洗衣液的香味儿。 应该是池淼在他回来之前特意为他清洗过了。 看来她真的是很牵挂他呢。 韩冽无声笑了下，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一个深蓝色的长方形盒子放到床头柜上，再拿出一套衣服出到客厅，问池淼：“你洗澡没？” 池淼低头往自己身上看，表情略嫌弃：“我是洗了澡再出门的，但我又买菜又做饭的，感觉有点难受，想再洗一次。” “那你去洗，今晚穿这个睡。”韩冽把手上的衣服递过去，视线由池淼近似U字型的领口扫向她两条笔直的白腿，很快拧起眉毛，“你在学校也穿这样？” “没有，我在学校很少穿裙子。”池淼顿了顿，有些别扭地下拉身上那条长度及到膝盖上一点的裙子，声音细下去，“来见你才穿的。” 韩冽脸色缓和下去，不喜不怒地说：“以后没必要为了见我而刻意打扮，我不是因为你漂亮才喜欢你，也不是没见过你普普通通的样子，化不化妆，穿什么样的衣服，按你自己的意愿来。” 能听见韩冽这样说，池淼很感动，朝他粲然一笑：“知道了，我这样子并没有让我感到不舒服，你不用在意的。” 韩冽点点头，“先去洗澡，洗完澡再说。” “好。” 池淼的背包里装有卸妆巾，她在洗澡时把脸上的妆给卸了，洗完后穿上了韩冽那对她来说很宽大的衣服，吸着上面熟悉的味道，她感到幸福且安心。 那个她日夜盼望的人终于回来了。 终于是她的了。 池淼揪着韩冽的衣服对着镜子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好好珍惜韩冽，不无理取闹，不乱发脾气，不做作，不惹韩冽生气。 发完誓，池淼到洗手间用韩冽家的一次性牙刷刷牙，上一秒刚刷完，后一秒韩冽就进来了。 他穿着居家服，刚吹干的头发还没梳，看上去应是只用手随便抓了几下，凌乱之中为他平添了几分慵懒感。 池淼看见韩冽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一个盒子，那个样式让她一瞬间就想到了礼物，她马上偷偷地激动起来，一声不吭望着韩冽。 韩冽不卖关子，直接将盒子递到池淼面前，平静得不像是给人送礼物的：“刚说了，给你的奖励。” 池淼憋不住笑起来，双眼弯成月牙状，里面缀满光辉，她一边欣喜地接过，一边问：“谢谢，你专门给我买的吗？” “不然给谁买？” 池淼更是难掩激越，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 打开后她眼前一亮。 盒子里面躺着一条银色项链，细细的链条，英文字母的吊坠，在天花板白色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如同夜空中星星的闪耀。 池淼怀揣雀跃的心情，认真地看那个书写有些微潦草的吊坠，拼出来的字母是——Miao。 “Miao？”池淼扩大双眸，难以置信地转视韩冽，“这是……你随便买的吗？” “……” 韩冽眼神无语，“给你买礼物能随便买是不是？定制的。” 池淼的心即刻冲上了云霄，笑容大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手也上下晃动起来，欢快道：“谢谢！我很喜欢。” 韩冽被她高兴的样子逗的跟着哑笑了声，取出盒子里的项链，单手转过她的身子，“给你戴上。” “嗯嗯。”池淼乖巧站着，透过镜子看认真给她戴项链的韩冽，心像被灌了蜜似的甜，“你为什么会想到给我买项链啊？” “定情信物。”韩冽说着，拉住项链口子掌握好分寸地向后一拽，轻轻勒了一下池淼的脖子，“为了套住你。” 池淼往后靠到韩冽结实的胸膛上，摸着吊坠，笑盈盈地说：“不用套住我，我不会跑的。” “你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池淼转身抱住韩冽的腰，仰起脸看他，仍是满面春风的：“那你要是跑了呢？” “跑不了。”韩冽捏住池淼一边脸颊扯了扯，眼尾轻撩，“你认为谁的重量能比得上你这头猪？” 这比喻虽然用得不好，池淼听了却美滋滋的，脸靠到韩冽身上，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儿他的宽阔，低喃道：“谢谢你还喜欢我。” “谢个屁。”韩冽修长的五指插入池淼的发丝之间，按了一下，“能不能自信点，你值得被我喜欢。” “不能，我很幸运，能够被你喜欢。” 池淼蹭了蹭韩冽，继续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情感，“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是我过得最煎熬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除了睡着了，其他时间都在想你。” “我感受到了。”韩冽说，没有情绪。 隔了几秒，池淼犹犹豫豫地问他：“我这么想你，那你会想我吗？” 韩冽失笑：“我不想你想谁？” 池淼摆正脸塞韩冽怀里，显得不太好意思，嗓音轻细道：“那你可不可以给我也说一句……你想我？” 她好想听听韩冽也能够对她说一些表达他对她的感情的话。 可是韩冽淡然地说：“说这些没意思。” 池淼怔了一瞬，既而情绪渐渐低落下去。 但是还没来得及安慰自己，她就双脚悬空，眨眼之间就被韩冽提起坐到了瓷片清凉的洗手台上。 池淼正发懵，就瞧见韩冽的身影欺下来。 他两掌撑在她腿侧的台面上，那张俊脸逼近她，幽深的双眸高深莫测，压低了的声音也透着深意—— “我喜欢用行动证明。” 第65章 行动 “感受到了吗？我有多想你。”…… “我喜欢用行动证明。” 搭配上韩冽的举动, 这句话里的每个字就都流露出了某种不纯洁的暗示，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池淼, 有种强烈的侵略感。 池淼不由地心怦怦直跳，无意识揪紧膝盖上的布料，两眼紧张又警惕，迟疑地轻声问道：“什么行动？” 韩冽缓缓靠近她，想要去掉那一个巴掌长的距离，可池淼却下意识随着他的动作后仰, 于是两者的距离还是没什么变化。 这样你进我退了几秒，韩冽忽的双手扣住池淼瘦弱的后背，不再让她退离。 紧接着，他把额头贴到她的上面, 鼻翼有一下没一下蹭着她的, 低沉微磁的嗓音充满了诱惑。 “你想要什么样行动, 说出来，我都依你。” 对方现在的样子太勾人, 对她做出的动作也够暧昧, 池淼的呼吸一下子乱了套, 指甲狠狠掐着掌心, 低垂下眼皮, 颤着音慌乱说：“我、我不知道。” “问问你的内心，现在想要什么。”韩冽继续用他的动作与撩人的音色蛊惑池淼。 他说话时嘴里吐出的热气堪堪落在池淼唇上, 池淼难受地咬了下唇瓣，既而吃力地吞下唾液，纠结过后，还是倔强地说“不知道”。 “既然这样，”韩冽离开池淼的额头, 低下眼，目光极具目的性地落在池淼诱人的小嘴上。 “那就只能我说了算了。” 话音刚落，韩冽就抬起下巴亲上池淼嫩红的唇，碰一下就松开，再碰一下再松开，如此反复。 好久没被韩冽吻了，现在他这样一下接一下的挑.逗，池淼的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那种遭电击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眼睫频繁地颤动，喉咙艰难地咽气，最后彻底情难自控，不自禁闭上了眼，在韩冽再度亲上来时，轻轻地回应了他一下。 可就这一下，韩冽不再亲上来了。 池淼等候了须臾，迷茫地睁开眼，堪堪撞见韩冽得逞的笑脸，那张引诱她的薄唇对她说：“现在知道了没？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池淼后知后觉韩冽是在故意勾引她，顿时面红耳赤，羞愤地要推开他，嗔怪道：“我想要打死你。” 韩冽岿然不动置若罔闻，且还要兴致盎然地逗弄池淼：“你说你想要我就给你。” 这样池淼怎么说得出口！ 她真的想打死韩冽了，明明是他自己想要在先，却偏偏要这样逗她，她很害羞好不好！ “我才不想呢！”她顶着一张粉红的俏脸，端着一副不服气的表情哼道，“我刚刷完牙，不想被你给弄——” 没说完的话，淹没在了韩冽猝然而来的吻中，他张嘴含住她的唇瓣，强势霸道地吮吸。 软软相触，唇温交融，空中响起接吻的暧昧声，唇上也传来湿润感。 池淼的双眸一下子撑得老大，脑袋白得毫无痕迹，韩冽的轻轻咬吸与挑弄，像是在吸走她的体力，牵引她的意识。 不到半分钟，她又情不自禁合起了眼皮，一动不动任由韩冽为非作歹。 罪魁祸首睁开眼，瞧见池淼乖顺痴迷的模样后，吻着她的唇扬起浅浅的弧度，拉起她的手勾到他的脖子上，抱紧她的腰背。 接吻的感觉无与伦比的美妙，少女柔软的身躯贴在身上，鼻腔里又有她身上清甜的味道，韩冽很快情迷意乱，想要更深入地索取。 于是他伸出舌头，推撬池淼的牙齿。 池淼感受到韩冽用在她牙齿上的力量，鬼使神差地张嘴，让韩冽随心所欲摄取她嘴里的香甜。 柔滑相缠，吮砸吸弄，气温逐渐升温。 两人愈发粗重炽热的呼吸混合在一起，镜子里映着男人迷醉的模样，好似要将这数月的思念一并发泄出来。 这一寸小小的空间里，恍若飘起了粉色气泡。 …… 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热烈深入的吻，池淼全程处于死机的状态，连呼吸都忘记了，更别说回应。 没几分钟，她就感觉再不停止她将要窒息而亡了，似有如无地娇哼一声后，不得已别开脸，大口大口地呼吸。 韩冽把她按到怀里，单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凑近她耳边，亲一下她的耳朵，夹着喘息与轻笑的嗓音略低哑：“口是心非。” 池淼软趴在韩冽肩上，一身酥麻，羞耻难当地闭紧眼睛，不敢吭声。 韩冽也闭上眼，用嘴巴鼻子磨蹭池淼的耳畔，闻着她的发香，喃喃道：“感受到了吗？我有多想你。” 一瞬间，池淼恍若听见心底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甜蜜，害羞，紧张的感觉将池淼紧紧包围住，她极轻地“嗯”了一声。 韩冽摸着她的头发，看向镜子中眼神微醺，唇瓣发红的自己，片刻，意味不明地弯唇：“你说的没错。” “爱吃草莓的女孩子，嘴巴果然甜。” “！！！” 池淼羞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脸一压埋到韩冽身上，无力的手推了他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冽笑，很喜欢池淼羞涩的样子，于是更加直白地说：“对男朋友的吻技还满意吗？” 怎料他这么一说，池淼非但没有更羞赧，反而推开他坐直身体，凛然肃穆瞪着他，气鼓鼓道：“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瞒着我跟别的女孩子接吻。” 韩冽嘴角一抽：“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不然你跟谁学的？还会舌——”池淼忽的顿住，眼神飘向别的地方，音量低下去，“舌吻。” 韩冽又笑了，一只拇指轻轻拭过池淼的红唇，眼睛凝着那里，别有深意道：“除了跟你学，还能跟谁学？” “跟我有什么关系？”池淼满眼怀疑，眉头紧锁，“除去这次，你明明才亲过我两次，而且那时候一看就是新手，可你现在都成老司机了！” 韩冽抬眸，眸光从容，不慌不忙地说：“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想象？” “？” 想象？想象什么？想象跟她接吻吗？ 领悟过来，池淼本就红得不像话的脸更是严重，又热又烫，她感到无地自容，骂韩冽：“你怎么这么变态。” 韩冽丝毫不知廉耻，笑得一脸欠，眼神饶有兴致：“你没想过？” 池淼心下一慌，眼珠子胡乱转起来，急切地狡辩：“我我我我才没有！” “你你你，你没有你结巴什么？”韩冽学着池淼结巴，有意刺激她。 池淼羞死，果然她自以为的厚脸皮到了韩冽这里就不堪一击。 六神无主之下，她说了句“你好烦”就推开韩冽跳下去，岂料她已经被韩冽撩拨得腿软了，这一跳直接摔地上了，疼得她嗷嗷叫。 “……” 韩冽把人抱起来，边往外走边数落：“你慌什么？垂涎我的美色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我没有！”池淼气急败坏地违心否认。 就算她有想象过跟他接吻，这条狗也不要说出来好吗？！她是女生，她不要面子的吗！ “行，没有就没有。” 韩冽不在意地轻扯唇线，不再逗池淼了，抱着她去了沙发，拉起她的裤腿到膝盖之上，不轻不重地捏起她的双膝。 “疼不疼？” 池淼坐在韩冽腿上，看着韩冽关切的侧脸摇头：“不疼了。” 韩冽放下心，松开池淼的膝盖，转而抬起她的一条腿，打量起那纤细的小腿，郁闷道：“我记得你吃得也不少，怎么这么瘦。” “我从小就吃不胖啊。”池淼得意地抬高下巴，“好多女生羡慕我的身材呢，你羡慕不？” 韩冽嗤鼻，放下池淼的腿跟裤脚，不屑道：“有什么好羡慕的，肉肉的抱起来才舒服。” 池淼眼眸轻扩，神情意外：“你喜欢肉肉的女生吗？可是我不想长肉……” 说到这儿，池淼显得纠结起来，沉默了几秒，“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努力——” 池淼话没还说完就被韩冽拽入了怀中双手圈住，他突兀地打退她的想法：“不喜欢，喜欢你这样的。” “可我身上不多肉啊。” “没肉但软，我更喜欢软的。” “哦，那就好。”池淼咧嘴一笑，依偎在韩冽怀里，少顷后想起一事，蓦地收起了笑容，单手摸到韩冽脸上，眼神心疼。 “你在那边是训练太辛苦还是伙食不好啊？怎么瘦得脸上都要没肉了。” 韩冽没回答是哪种原因，只轻慢地笑道：“肉都长其他地方去了。” 池淼一脸好奇：“什么地方？” “你摸摸你靠着的地方。” 池淼看了看她正在靠的地方，那不就是韩冽的上半身么？他是指他的腹肌吧？ 池淼可不好意思摸韩冽的腹肌，她只去捏韩冽的肱二头肌，那可不是一般的硬，不用看就能感受到十足的安全感。 在池淼暗自惊讶韩冽的身材时，韩冽注意到了被池淼放到了地柜上的那束花，然后问池淼为什么要给他买花。 池淼说：“因为今天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次见面，我想有仪式感一些。” 韩冽恍然，他倒没想过这事儿。虽然今天才是他跟池淼在一起的第二天，但是他却有一种他与池淼在一起了很久的感觉，不用像刚在一起的情侣一样扭扭捏捏的。 不过，想起池淼精心给自己准备惊喜，韩冽心头还是挺暖的，他手指卷弄起池淼的秀发，睨着她：“那是什么花？” “香槟玫瑰，好看吗？” “嗯，有什么寓意没？” 池淼眼神飘忽起来，显然不好意思了，忸怩了一会儿，憋出一句：“不告诉你。” 韩冽敛眸，意味不明：“你确定？” “想知道就自己上网查。”池淼很有骨气。 然而这骨气转眼就被韩冽打散了，韩冽单手握住池淼一只光溜溜的脚丫，探出两根手指去挠她的脚掌心，势在必得地扬唇：“说不说？” 池淼怕痒，一边大笑一边挣扎，可她的力气根本不是韩冽的对手，因而很快就败下阵来。 “别挠了！我说！” 韩冽松开手，捏捏池淼的脸威胁她：“你最好老实点，要被我发现你骗我，挠的就不是脚掌了。” 池淼相信韩冽做得出来，幽怨地瞪他一眼，逼迫自己用最随意最鄙视的口吻说：“香槟玫瑰的花语就是——我只钟情你一人，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啊，这都不知道！” 韩冽静了两秒，而后微微横眉：“是什么？没听清。” “呵呵，别装了，你肯定听见了。”池淼眯了眯眼，面露鄙夷，她才不会上当！ 韩冽浅然一笑：“那我说一遍，你看我是不是听清了。” 话落，他俯身靠近池淼的耳朵，压低音量，柔声说：“我只钟情你一人，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迷人的嗓音携着抓耳的气息，池淼听后耳廓连带着心尖都在发颤，心底还齁甜齁甜的，眉眼嘴角都控制不住地绽放出灿然的笑意。 她不想被韩冽看见她这幅欣喜若狂的不矜持模样，所以扭头把脸压进他脖子里，明目张胆地害羞，偷偷摸摸地地乐。 韩冽也无声笑着，摸起池淼的后脑勺，吻了一下她的黑发，“明天想去哪儿玩？男朋友陪你。” 池淼摇摇头，不假思索地答：“不想去玩儿，想让你好好休息。” “你不陪我？” “我当然陪你，我给你做好吃的，然后我们可以在家看看电影，你说好不好？” “好，听你的。” 第66章 变态 韩冽：“做变态该做的事。”…… 池淼多了一个房间, 在韩冽家，就在韩冽房间的对面, 那里原本空出来没人住的，韩冽说以后那是她的，她想怎么布置都行。 虽然内部陈设目前还很简单，并没有房间该有的温暖，但池淼当晚还是睡得十分安稳，应该是她这几个月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次觉了。 翌日八点半, 闹钟响起。 即便夜里两三点才睡觉，池淼也没有赖床，伸了个懒腰就很积极地爬了起来。 拉开密实的窗帘，晨曦成片洒落到光洁如镜的地板上, 温暖的金色笼罩住大半个房间。 池淼站在阳光中, 胜雪的肌肤被照出通透感, 眺望远处蔚蓝的天，她还感觉有些不真实。 可摸摸脖子上的项链, 她又知道这是现实：她现在在韩冽家, 韩冽就在隔壁屋, 她是韩冽女朋友！ 一想到这些, 池淼就心情大好, 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去房间自带的卫生间洗漱了。 洗漱完，她去叫韩冽起床, 这是韩冽昨晚叫的。 轻轻打开韩冽的房门，池淼看见韩冽还在床上熟睡，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进去，侧着身坐到床边，低头看韩冽的睡颜。 那张纯白无暇的脸庞使得他安静睡觉时给人的感觉很清冷, 池淼看了后，目光却逐渐温和。 她知道韩冽是怕她醒了没人陪，所以才让她醒了之后来叫他的，可她舍不得叫，想让他好好地睡一觉。 因而池淼只静悄悄地看了韩冽半晌，替他盖好被子就离开了他的房间，换衣服出门了。 在路边随便吃了点早餐后，她去了一趟菜市场跟超市，买了中午做饭要用到的食材，还买了水果酸奶等一些杂七八乱的东西。 东西又多又重，池淼又没什么力气，以至于回到韩冽家时双臂酸软得厉害，好像都不是她身上的了。 而韩冽还在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他女朋友为了他累死累活。 可池淼不在意，甚至开心自己能够为韩冽做这些，倒不是说她太舔韩冽，喜欢一个人时，就是愿意为他做很多事情的。 歇息了一会儿，池淼发觉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快十一点了，她连忙不再坐，起身去厨房忙活中午的午餐了。 …… 韩冽一觉睡到自然醒，池淼没来叫他，让他以为时间还很早，岂料摸来手机一看，十一点半了！ “我操。” 韩冽瞬间惊大双眼，猛地掀开被子下床，直奔池淼的房间，结果看见池淼的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他转而去到客厅，在这里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菜香味儿，还听见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 厨房里，池淼正系着围裙站在平底锅前炒青椒肉丝，一头乌发随意地扎成一条马尾垂在背上，鬓侧散落几缕，勾勒着侧脸优美的弧度，令她看起来温婉贤淑。 韩冽在门外望着池淼，心湖泛起阵阵的波纹，很快走进去，手穿过围裙，从后面搂住池淼的细腰。 专心炒菜的池淼惊了一下，然后就听见韩冽初醒时懒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怎么不叫我起床？” 池淼靠到他身上，笑道：“因为想让你多睡会儿啊，不过你才是猪吧？这么能睡。” “你几点起的？” “八点半。” 韩冽歪头，又轻咬了一口池淼的耳垂，威胁道：“下次再这样，把你绑我身上跟我睡。” 池淼脸蛋微微一红，同时感到郁闷：“你怎么这样，我心疼你训练辛苦，让你睡久一点还有错了？” “这样会显得你男朋友我很不称职。” “没关系啊，我又不在意。” 韩冽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在池淼白里透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抱人咬人亲人这方面可以毫不害臊，想做就做，池淼可没他脸皮厚，现在还处于被他一亲就脸红的阶段。 她拿锅铲的手顿了下，不自觉收紧力度，垂下一点眼皮，压制着嘴角的笑意，故作嫌弃地说：“你刷牙没有啊？” “没有。” “没刷牙不要随便亲我。” 韩冽不听，偏偏又在池淼脸上落下一吻，傲慢地弯唇：“亲你能怎样，你是我的，我不是想亲就亲？” 你是我的。 池淼被韩冽这句话撩拨到了心弦，忍不住笑了，嘴上却故作不耐地催促：“快去洗脸刷牙，准备吃饭。” 松开池淼的时候，韩冽趁机捏了一把她的腰，酸得池淼险些拿不住锅铲，气得扬起手作势要打他：“你干嘛！” 韩冽回头朝她意味深长笑了下：“好腰。” 池淼虽不明其理，却羞于韩冽的言语，面色红润地骂道：“臭流氓！” …… 等韩冽洗漱完出来，池淼已经在餐厅里盛汤了。 她做了四菜一汤，分别是青椒肉丝、酱鸡翅中、番茄炒蛋、平菇菜心和海带豆腐汤。这些色泽鲜艳的菜摆放在瓷白色的餐桌上，看着就使人开胃。 全是与昨晚不同的菜式，韩冽感到不可思议，边拿起筷子夹菜，边扯唇笑道：“看不出来，我女朋友会做的菜还挺多。” “那当然。”池淼骄傲地翘起下巴，把盛好的汤放到韩冽面前，“请叫我做饭小天才。” 韩冽抓住她欲收回去的手，拿到嘴边亲了一下，很自然地说：“辛苦了，我的小天才。” “不辛苦，很幸福。”池淼脸上开出花来，不太好意思地抽回手，给自己盛汤。 这顿饭两人吃得依旧平和，互相夹菜，池淼偶尔被韩冽的嘴皮子逗的害羞又甜蜜。 吃饱后，池淼很自觉地起身收拾碗筷，可这次却轮到韩冽阻止她了，他夺过她手上的碗，命令她：“出去歇着，我来收拾。” “不用，我不累，平时在家都是我洗碗的，我已经习惯了，你去歇着吧。”池淼宠爱着韩冽，要去拿回碗。 韩冽躲开她的手，微敛起眸谛视她，别有深意地缓声说：“你精力要真这么旺盛的话，我不介意帮你消耗消耗。” “哈？”池淼一脸懵，“怎么消耗？” 韩冽唇角轻扬，不知廉耻：“双人运动消耗。” 池淼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后整张脸都烧起来，眼神慌乱，手足无措骂了句“不要脸”就忙不迭溜出去了。 韩冽不以为意，慢悠悠地去洗碗，在他给碗过水清渣时，池淼拿着一堆水果进来清洗。 “……” 韩冽感到无语，微微皱眉，不悦道：“我让你歇着你没听见是不是？” “我做水果捞啊。”池淼也皱眉，表示很郁闷。 “放着，我来做。” “你会吗？” “你告诉我怎么做。” 池淼犹豫了一下，怕坚持自己做的话韩冽会生气，还是告诉他：“你把这些水果洗干净，然后切成小块，最后用保鲜盒放到冰箱里就好了，冻半个小时我再加酸奶。” “行，记住了，你出去，坐着。”韩冽咬重了最后两个字。 “哦。”池淼好似很委屈地应了声，眼底却是带笑的，因为她知道韩冽是心疼她忙活了大半个早上。 她去到客厅打开电视机，准备选部电影待会儿跟韩冽一起看，可选来选去也不知道选什么，她不知道韩冽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于是等韩冽切好水果从厨房出来，池淼便问他想看怎样的电影。 韩冽说：“随便，选你喜欢的。” “那我选喜剧片吧？看得开心一点。” “可以。”韩冽没意见，不疾不徐走到池淼身旁坐下，抬眼间看见了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默然须臾后，他伸手摸过了过去，递给池淼。 “解个锁。” 正在选片的池淼睁大眼，震惊又困惑：“干嘛？你要查我手机吗？” “不是，有用。” 池淼仍是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给韩冽解了锁，结果桌面上的壁纸清晰入目，就是那张在滑雪场时被人用拍立得拍下来的照片。 韩冽瞧见了，嘴角弧度轻扬，瞥向池淼，后者别开眼，假装没发觉。 韩冽没有提及，侧过身子躲开池淼的视线，一波操作之后问她：“你的微信支付密码是什么？” “××0812，我的生日。”池淼锁着眉头，万分好奇，“你在干嘛？” 韩冽没回答，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机，看看他的，又按按池淼的，过了两分钟才把手机给回池淼，说：“给你绑定了我的银行卡。” 池淼怔了怔，不是很理解：“干嘛要给我绑定。” “你给我买菜做饭，我总不能花你的钱。”韩冽懒洋洋地靠到沙发上，“以后我的就是你的，我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你可以随便花。” 池淼却说：“我也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不会花的，你的钱是你的，不是我的。” “……” 韩冽忍耐了一会儿，想出一计，侧目对池淼强硬道：“下次你给我买菜做饭，我要发现卡里钱没少，我就不吃。” “……” 池淼哑口无言，撇了撇嘴。 还是看电影吧。 池淼又挑起了电影，随便选了部评分高的喜剧片。 影片播放，她放开遥控器，扫了眼与她隔着一点距离的韩冽，犹豫少顷后，悄悄往他那边挪动。 眼尖的韩冽觉察到了，浅然一笑，伸手将池淼揽到怀里。 对方扭扭捏捏的，这种事只能他来做了。 池淼心满意足，唇边梨涡乍现，像在呢喃细语：“想不到有一天我们居然能这样一起看电影啊。” 韩冽但笑不语地看着电视，搭在池淼肩上的手玩着她的头发。 说要看电影的人是池淼，现在心思不在电影上的人也是池淼，她暗忖了须臾，仰起脸问韩冽：“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不知道。”韩冽不假思索，语气很平淡，“反正意识到自己喜欢你，是在我妈不要我那一天。” 闻言，池淼忽然很感谢那一天她去找了韩冽，不然她跟韩冽不一定有今天。 同时韩冽的话也让池淼想起什么，她抱住他的腰，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妈她是……真的不要你了吗？” “嗯，她跟我爸一样，说到做到。” 池淼的心倏然一抽一抽地疼，贴在韩冽背上的手拍了几下，坚定不移地说：“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不要你。” 韩冽没什么情绪起伏，只玩起池淼的耳垂，问她问过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觉得我肯定比你早，我意识到我喜欢你是在我们出去吃火锅那天晚上。” 韩冽垂眸，眉梢轻挑：“怎么意识到的？” “我室友说的，然后我恍然大悟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不敢啊，我怕你讨厌我，远离我，你不也没告诉我吗。” 韩冽笑了笑，嗓音散漫：“这么看来还是得感谢除夕夜那几瓶酒。” 想起除夕夜的事，池淼还有些羞耻的后劲，赶忙转移话题：“那你又是怎么意识到你喜欢我的啊？” 韩冽抬手，拇指指腹从池淼柔软的唇瓣上缓缓轻拭而过，毫不掩饰他的不要脸：“因为想碰你这里。欲.火焚身，让我怀疑自己发烧了。” “？！！” 池淼恍然大悟的同时又面红耳热，迅速摆正脸不再看韩冽，鄙视道：“你们男生都像你一样变态吗？意识到自己喜欢一个人竟是从想对人家做不纯洁的事开始。” 韩冽不甚在意地低嗤一声，随后突然带着池淼起身，一鼓作气将她架在腰上，抱于前身。 这才耐人寻味地接话：“别人怎样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挺变态的。” 池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手下意识扣住韩冽的脖子，惊愕失色地盯着他：“你干嘛？” 韩冽掀唇，笑得邪气：“做变态该做的事。” 一种不祥的预感赫然袭上心头，池淼顿时心尖乱颤，手脚发软，脑袋空白。 惊惶失措之时，她被韩冽抱到了厨房门口，压到墙上，形成似曾相识的场景。 韩冽说：“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里。” “什么？”池淼茫然。事情好像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她还以为韩冽要跟她做……双人运动…… 韩冽清黑眼中散发着欲气的目光落到池淼的嘴唇上，那里颜色娇嫩莹润，两条分明的唇线略略分开，洁白的牙齿若隐若现。 他目不转睛地解释：“我说你上次是不是被我这样抱在这里。” 池淼回想了一下好几个月前的场面，确实几乎跟现在一模一样，除了她现在穿的是裙子，更能真切地感受到韩冽的体温，更令人羞耻。 她眉眼低垂，声若蚊呐地答：“是……” 韩冽抬眸凝视起池淼卷翘的睫毛，嗓音低下去：“现在跟我把上一次我们没做的事做了。” 池淼心脏登时收紧，看韩冽一眼又飞快收回视线，“不是看电影吗？” “做完再看。” “那……” 池淼犹豫。 “那你可不可以把我放下去？” “不可以，我喜欢这样。” 池淼受不了韩冽这种霸道而又直白的话，身体已经开始没力了，吐出一口气，视死如归般闭上眼，“那好吧。” 话落，韩冽温热的唇就覆了上来。 不温柔，但也不粗暴，一如他对池淼的态度。 而池淼依然像个没脾气的木偶，随便韩冽怎么吸，怎么啃，怎么撬齿撩舌，也做不出有自主意识的反应，只会呼吸加重。 韩冽独自奋战了一会儿，突然就顿住，紧接着松开池淼，喘着气无奈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只顾着享受，也考虑一下男朋友的感受。” 池淼睁开迷离的双眼，完全处在云里雾里。 “我怎么了？” “你回应一下我。” 池淼赧颜汗下，面色潮红。 “对不起，我还不会。” 韩冽一本正经地说：“别害羞，按你自己的感觉来，这种事一般无师自通，实在不会就跟我学。” 池淼半信半疑，黑亮的眼睛盯着韩冽看了好一会儿，咬了咬唇。 “那你不准嫌弃我或者笑我。” 第67章 恋情 你好好学习，明天给你抱抱。…… 晚上回到学校上晚自习, 池淼被陆晓翡和方孟琳抓着八卦了好一会儿她跟韩冽的恋爱细节。 池淼含糊过去，她才不会告诉她们, 她下午大概跟韩冽接了有一个小时的吻！ 先是被韩冽抵在厨房门口教学，直到他双臂发酸，她呼吸困难，他才暂时松口把她抱进厨房，让她坐在流理台上，他自己则仍不嫌累地站着。 在厨房休息没几分钟就又被强制开始, 一直到她央求停止才勉强结束，彼时电影都已经播放了大半。 池淼哪还有心思再看电影啊，一张脸红得像要滴血，嘴唇都肿了, 慌里慌张躲回房间里说自己要睡午觉, 实则是羞得不敢面对韩冽, 不过她后来倒是真不知不觉睡了一觉。 现在，池淼坐在课室里上晚自习还满脑子都是下午她跟韩冽接吻的画面, 她与韩冽缱绻旖旎, 他们的舌头如同两条如胶似漆的蛇, 贪婪着彼此。 那种柔软温暖且湿润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口腔里, 使得池淼的一颗心躁得慌, 脸也阵阵发热。 她又灌入一大口水，滋润干渴的嘴巴的同时也试图平复心底的兵荒马乱。 水刚咽下, 课桌上的手机就亮屏了。 池淼垂眸看去，原来是她的变态男朋友给她发来了微信消息。 大坏狗：［笨猪，给你课表我看看。］ “？？？” 笨猪？ 池淼对这称呼甚是迷惑，说她傻就算了，现在还说她笨？这不是侮辱人吗？ 她不满问道：［你干嘛这样叫我？/敲打］ 大坏狗：［学个接吻学这么久, 不笨？］ 池淼顿时又羞又急：［你答应过我不许笑我的！］ 其实池淼很怀疑她被韩冽坑了，她明明觉得她半个小时左右就已经学会了，可韩冽一直说不合格，不愿意放开她。 而面对她的抱怨，韩冽说： ［那就勉强夸夸你。］ ［嘴巴好亲。］ ［口水很甜。］ ［耐力也不错。］ 即便这话是通过文字的形式展现出来，也令池淼顷刻间脸蛋发热，她现在脸皮很薄，做不到跟韩冽进行这样不害臊的对话，只得赶忙把话题拉回正轨。 小傻猪：［尬笑.jpg］ 小傻猪：［你要我课表干嘛？］ 小傻猪：［图片（课表）］ 大坏狗：［想知道我的猪什么时候在干什么。］ 池淼一下子忍不住嘴角上扬，心情愉悦地夸赞韩冽：［还挺有当男朋友的觉悟嘛。］ 大坏狗：［废话。］ 大坏狗：［图片（课表）］ 大坏狗：［这是我的，没多少课，一般都在训练，训练时间你知道，期间会不能及时回你的消息。］ 小傻猪：［嗯嗯，没关系，我知道的。］ 大坏狗：［以后在学校一起吃饭。］ 池淼巴不得呢，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然后，她想到了隔壁的要被她“抛弃”的陆晓翡，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靠近陆晓翡小声地愧疚道：“肥肥，以后我不能经常跟你一起吃饭了，韩冽让我跟他吃。” 陆晓翡一点儿也不意外，十分大方地一摆手：“去吧！为了姐妹的幸福，我愿意承受孤独。只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样意味着你俩的恋情公开了，你抢了学校那么多女生的梦中情人，我感觉她们能够用眼神将你杀死。” “……” 池淼脸色变了变，想想还真是有点害怕。但同时她又很开心，因为韩冽不在乎会失去其他女生对他的爱慕，愿意光明正大跟她在一起。 思及此，池淼犹豫片刻，忍着肉麻给韩冽发了一个［抱抱］的可爱情侣表情。 她以前的表情包基本是沙雕搞笑类型的，可在意识到自己喜欢韩冽之后，可爱的类型渐渐多了起来，也在跟韩冽聊天时发过给他，但还没发过这样腻歪的。 所以韩冽可能感到有些意外，颇为厚颜无耻地问：［？想念男朋友的怀抱了？］ 池淼确实想了，不仅想念韩冽的怀抱，还想念他的吻，但是她不说，不答反问：［你在干嘛呀？］ 大坏狗：［准备游泳，要换衣服了，想不想看。］ “……” 真的是好不要脸。 池淼搞不懂韩冽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可以厚到这种程度。 她想了想，鄙视道：［想看的话你就给我看吗？］ 她就不信韩冽真敢给她看。 然而韩冽说：［迟早要看的，不介意你早点看。］ 话里携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暗示，池淼愣了几秒，旋即一股热气直冲脑门，慌忙回：［我才不看，你快去游你的吧。/鄙视］ 韩冽适可而止，不再逗池淼了。 ［你好好学习，明天给你抱抱。］ 池淼一瞬间就喜滋滋了，对第二天的到来充满了期待：［嗯嗯！］ …… 翌日，天朗气清。 池淼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跟韩冽互道早安，她今早十一点下课，韩冽约了她十一点半在女生社区门口见面，他来找她去吃饭。 快到点时，池淼赶忙梳了头发，又到全身镜前前后左右地照，惹来陆晓翡跟方孟琳的好一阵调侃，毕竟她们可没见她这么在意过形象。 池淼付之一笑，兴高采烈地乘电梯下楼，刚到一楼向外走，就听见有从外面回来的女生议论消失了快四个月的韩冽为什么会出现在女生社区门口。 女生们激动好奇的模样令池淼不由得紧张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从今天开始成为学校女生的公敌。 紧张着紧张着，池淼出了社区大门，见到了坐在路边长椅上看手机的韩冽，他背后的大树枝繁叶茂，阳光见缝穿插，他的脸上光影斑驳。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池淼随之记起上学期刚开学那天，韩冽也是坐在那里等她，只不过那会儿她与他不熟悉，他是帮表哥带她去注册。 现在不一样了，她与韩冽是男女朋友，他在等她去吃饭。 池淼顿然觉得时间真奇妙，望了下四下零散的人群，发觉她们大多往韩冽身上看，目光猜疑，七嘴八舌。 她不禁感到忐忑，低下一点头快步走近韩冽，做贼一般，用说悄悄话的音量叫他：“走吧，韩冽。” 韩冽抬头，入目便是池淼畏畏缩缩的模样，他不明所以地起身，轻轻蹙眉：“你缩头缩脑的干什么？” 池淼眼珠子左右转动道：“好多人在看我们。” 韩冽随便扫了圈周遭的行人，面上不动声色不说，还一把将池淼拉进了怀里搂住，骄慢地扯唇：“你男朋友的姿色走到哪儿不是万众瞩目，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池淼两眼一瞪，登时感受到有一道道宛如利剑的目光射到了她身上，她急忙挣扎开韩冽的怀抱，压低声音指责：“你干嘛？这里很多人，你注意着点。” “……” “你不是想要我抱？” “我什么时候说了？” “昨晚。” “……” 池淼想不到韩冽还记得，小脸微微一红，细声说：“那也不要在这里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少爱慕者，她们的眼神会把我杀死的。” “那我就先把她们的心杀死。” 韩冽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既而握住池淼一只纤柔的手，牵着她提步走起来。 他的手掌宽大而清凉，没有一丁点儿茧子，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踏实感与舒适感。 池淼盯着那只手微愣了一会儿，心中逐渐蔓延开散发着清香的甜味。这是韩冽第一次主动这样牵她的手，也是她跟他在一起后的第一次牵手。 她的唇角轻轻荡漾出笑意，收起五指回握住韩冽，前后晃荡了两下，怀着甜蜜又不安的心情和韩冽手牵手一起前往食堂。 游泳队的人规定是在第一食堂进餐的，这里有专门为他们开设的打餐窗口，他们在学校吃的三餐也都是有规定的。 两人来食堂的一路都不乏打探的目光，到了食堂后更甚，吃饭的人群明显躁动起来，仿佛谈论的话题一并转到了他们身上，连游泳队的人都险些惊掉了下巴。 池淼受不了被这么多人注视和议论，好几次想抽出手，可韩冽将她握得死死的，直到要分开去不同的窗口取餐才松开她。 女生们各色的目光使池淼如同过街老鼠，胆战心惊地去没人的窗口随便打了一碗汤面。 韩冽打好饭菜过来坐到池淼对面，瞧见她碗里那简单的牛肉丸米线汤时，眉间即刻跃起几道细细的褶皱，二话不说从自己的餐盘里夹了几块红烧排骨给她。 伴随韩冽的动作，周围明显更躁动了一些，池淼余光里看见有不少坐得离她这边远的人伸长了脖子朝她这边看。 她不免更为不自在，慌忙护住碗口，垂着脑袋低声道：“不用给我夹，你快点吃你的，我们赶紧吃完赶紧走。” 她这副没脸见人的样子终于让韩冽不高兴了，他沉下脸，肃然看着她说：“我到别的座位吃行不行？” 池淼懵逼：“为什么？” “省得让你这么惶恐不安。” 池淼轻怔了片刻，不情愿地开口：“不要。” “那你就坐好，别整的跟个缩头乌龟一样。”韩冽面不改色地命令，语气透着不可抗拒，“你怕什么？她们能把你吃了？” 被教训的池淼忽而有点委屈，非但没坐好，反而又把头低下去，盯着碗里的面嘟囔：“我怕她们说我不好，说我配不上你。” 大抵是因为韩冽从一开始就给池淼留下了有很多人喜欢的印象，所以池淼在意识到自己喜欢韩冽之后就变得没过去自信了。 即便现在她跟韩冽在一起了，她也特别怕听到有人说她跟韩冽不般配，这会让她没有安全感，会担心新鲜感过后，韩冽不再喜欢她。 韩冽想不明白池淼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在他的印象中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他郁闷到不想说话了，索性闭嘴吃饭。 对面好一会没有说话，池淼缓缓抬眸看过去，见到的是韩冽不甚明朗的表情，她顿时心下发慌，六神无主之下问他：“你要不要吃面？” “不吃。”韩冽不做思考地拒绝，随后夹起一块醋熘白菜递到池淼嘴边，口吻不冷不热，“吃点蔬菜。” 池淼迟钝少焉，张嘴咬过了，接着也夹了一块自个儿碗里的切片牛肉丸给韩冽，讨好浅笑：“你也吃点我的。” 韩冽咬进嘴里，脸色这才缓和许多。 第68章 在意 “这么甜的嘴巴，只能被我亲。”…… 池淼与韩冽恋情的公开, 确实在学校一些无所事事的学生当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两人又“荣登”学校论坛, 饱受关注。 池淼本告诉自己不要去关注这样的帖子的，可她的双手根本不受控制，忍不住一次次地打开帖子，因此，她的心情不断地跌宕起伏。 有人说她跟韩冽郎才女貌十分登对，却也有很多人说她和韩冽在一起看着很别扭, 她们认为站在韩冽身边的，应该是长发及腰仙气飘飘的优雅淑女，而不是像她池淼一样看着有些神经大条的活力少女。 池淼对那些于她来说不中肯的评价耿耿于怀，老半天都开心不起来, 任凭陆晓翡和方孟琳怎么夸她也没多大用处。 她跟韩冽约好了她下晚自习后见面, 为此, 原本穿着简单的短袖长裤的她特意回宿舍换了甜美温柔风的裙子。 韩冽同一群队友从游泳馆出来时，一眼就望见穿着V领式白色桔梗连衣裙的池淼孤身站在路灯下玩手机。 队友们也注意到了, 当即发出一阵起哄声, 鬼哭狼嚎喊着“好羡慕”, 经过池淼时还七嘴八舌地夸她漂亮。 池淼被夸得不知道说什么, 一个劲地哂笑。 而韩冽则催促他的队友们赶紧滚, 待他们走远一点了，他忽的将池淼直直抱起, 在她锁骨上落下一吻。 池淼发觉走远的队友频频地回头向她这边看，还指手画脚的，她霎时大惊失色，忙不迭去推韩冽的肩膀。 “你干嘛？他们还在看我们呢，快放我下去。” 韩冽没有听话, 自顾抱着池淼走起来，仰起脸带着笑意逗她：“穿这么漂亮，想跟我去哪儿约会？” 可池淼慌张地左顾右看，不断拍他的肩：“你先放我下去再说，等下万一被教练看到很尴尬的。” 韩冽这下放池淼下去了。 落地后，池淼松了口气，适才看向停自行车的地方，问道：“你自行车在这里吗？” “嗯，怎么？” “我们去情人桥可以吗？” “怎么想去那里。” “现在那里应该没人，我想去少人的地方。” 韩冽以为池淼是害羞在人多的地方跟他亲密，于是推出自行车，载池淼去北门那边的情人桥。 风声过耳，月光时隐时现。 这是池淼第二次坐韩冽的自行车，依然是坐在他前面，只是两人的关系不再像当初了。 按理说想到这个，池淼心里应该雀跃才对，可她没有，因为别人说她配不上韩冽。 青大的情人桥建在青大的情人湖上，此处风景秀丽，湖水湛蓝，周边种满了青翠绿植，是情侣们约会的好地方。 可惜它地理位置太远，白天可能还会有人过来拍照或约会，到了晚上基本就没人愿意过来了。 就像今夜，铺满月色的桥面上寻不到一个人影，耳畔响起的也只有虫鸣声与植物被风吹动的声音。 池淼率先踏上黑色的木质桥面，趴到护栏上看被夜色染黑的湖水，上面浮着一轮浑圆的明月，她的影子也似有如无。 池淼的侧脸有种静谧的伤神，韩冽看见了，这使他确定了池淼今晚的确有心事，他刚才在路上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她都没怎么说话。 往日活泼开朗的人突然这样，韩冽不免忧心，走过去，微歪下头皱眉看池淼：“你一副黯然伤神的样子干什么？有什么事没跟我说？” 池淼扭过头转视韩冽，端详起他那张在她眼里好看到无可挑剔的俊脸，半晌后主动钻进他怀里，憋屈地问：“你有没有看论坛上关于我们那个帖子？” 韩冽顺势拥住池淼。 “那种无聊的东西我可没兴趣看，怎么了？” “我看了，好多人说我们不般配，说我不适合你。”池淼说，语气更加闷闷不乐了。 韩冽恍然大悟的同时也难以理解，顿了片刻，凛然发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在意这些，这些对你来说很重要？” “重要，我不想被人这样说，我希望别人认可我们。” “那你就不要去看，谈恋爱的是我和你，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们就是绝配。你管别人怎么说，她们跟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说什么都是放屁。” 好直男的安慰，却也句句在理。 池淼一时间无言以对，安静须臾，索性换一个话题问韩冽：“我能问问你，你更喜欢我什么样子吗？” “什么样子都喜欢。”韩冽停顿了一会儿，“最喜欢你不在乎别人眼光，笑容满面的样子。” 池淼眼眸轻扩，很快脸上就眉眼似月，抬起脸笑盈盈地仰视韩冽：“那你更喜欢我穿什么样的衣服啊？” 韩冽垂眸，凝视了斯须池淼恬然的笑脸，倏然意味不明地掀唇：“你说呢？” “我要知道还会问你吗？” 韩冽笑意不减，俯身贴近池淼耳边，对她说了一句露骨的悄悄话：“在我面前当然是穿得越少越好。” 池淼顷刻间脸色爆红，耳根发烫，羞得往韩冽背上捶了一拳，脸塞进他怀里嗔骂：“你个色狼，我发现我们在一起后你的本性就暴露了。” 韩冽嗤鼻：“一直也没隐藏过。” “……” 池淼着实佩服韩冽的脸皮，可她现在没有心思跟他拌嘴，只好央求道：“你别逗我了，我很认真地在问你，我是真的想知道。” 闻言，韩冽终于缓缓敛起面上的调笑，神情逐渐正色，颔首凝着池淼的发顶沉默。 半晌，他郑重其事道：“我也很认真地跟你说一遍，我喜欢的不单是你的外表，更是你的为人，你没必要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妄自菲薄，想着变成我最喜欢的样子。我说了，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想穿什么衣服也按你自己的意愿去穿。穿衣服方面我只有一个要求，在外人面前不要穿得太暴露就行。” 这是韩冽难得发自肺腑的一番话，池淼说不欣慰不感动是假的，只不过她心里仍旧空了一块东西，是这些话无法完全填补上的。 池淼知道缺的是什么，可她不敢跟韩冽说，怕给韩冽带去压力，让他觉得跟她谈恋爱不过如此。 她不免有些烦闷，暗暗叹息了一声，嘴上却故作嫌弃，半真半假地说：“知道啦，我没有在妄自菲薄，只是不开心别人不看好我们，问你这些问题也只是想变得让你更喜欢我，离不开我，好让你以后成为妻管严，我说一你不敢说二。” 池淼话中的某些词汇，让韩冽想起一事，他的神色随之稍稍黯淡下去，迟疑地开口：“说到离开你，我有件事还没跟你说。” 他如此正经的口吻不禁令池淼心生不安，忙抬起头，神色紧张地问：“什么事啊？” “这次集训，我成绩算不错，今天王教练告诉我，省教练说如果今年的夏季锦标赛我能以正常的水平发挥的话，他就收我进省队。” 这于池淼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惊喜，她灵动清澈的双眸蓦然闪亮如星，嘴角也咧到最大的程度，难以置信般：“真的吗？” “骗你干什么。” “那太好了，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池淼欣喜地捧住韩冽的脸，宠溺地揉了两下，“我男朋友真棒！所以你这两天你要好好休息，注意饮食哦，后天就开始比赛了，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韩冽不动声色看着池淼：“你想不想我进省队？” “……” “你是不是傻？”池淼被韩冽的问题逗得笑出声，“我当然想你进省队啊，因为这样你就能向你父亲证明自己，而且我知道这是你的愿望，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韩冽微有动容，俯下身，下巴压住池淼的肩膀。 “你这头猪是不是忘了，我进省队，意味着我们要开始异地恋，我会没时间跟你谈恋爱。” 池淼面上闪过怔色，她刚才光顾着替韩冽高兴，确实还没想到这个问题。 她的心底不免升腾起一股惆怅与忧愁，可她不想被韩冽知道，怕影响他比赛的心情，仍然笑道：“我没忘啊，我当然知道。” 韩冽问她：“你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恋爱。” “不能接受也要接受啊，虽然你进省队的话我们就要分隔两地，但这也是值得庆祝的喜事啊，你每天这么辛苦地训练，不就是为了可以更上一层楼吗？” 这话说到了韩冽心坎里，他的心顿时化成一汪水，侧首在池淼的耳垂上轻轻碰了一下，清醇低沉的嗓音性感而撩人。 “这么懂事，该怎么奖励你。” 池淼笑了笑，状似随口道：“那就奖励我一辈子的喜欢吧，可以吗？” “可以。”韩冽答应得爽快，他离开池淼的肩，与她四目相对，浅淡地撩唇，“要不要再附送你一个吻。” 池淼望着他，眼角眉梢的笑意透着绝俗的清丽，努力憋出来的声音羞涩中又夹着一丝娇气：“要。” “那就主动亲上来。”韩冽挑眉，“亲嘴巴，随便你怎么亲，亲多久，或者再对我做点别的也可以。” 池淼一愣，别开视线小声嘀咕：“你奖励我，不应该是你亲我吗？” 韩冽充耳不闻，抬手去挠池淼的下巴，浅笑勾人：“别不好意思，把你在除夕夜和机场的主动拿出来，你总不能以后都不主动亲我，我可受不了这委屈。” “……” 什么话都被韩冽说完了，理由充分至极，池淼哑口无言，红着脸略幽怨地看向他，纠结几秒后鼓起勇气踮脚飞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本以为韩冽会满意了，然而在她放下脚跟退离时，她的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扣住了，紧接着韩冽的俊脸就逼近她，低声言：“看来你还是不懂什么叫接吻。” 话落，韩冽就在池淼毫无防备下封住了她的唇。 池淼眼睑眉毛一并轻抬，可这份惊讶只是短暂的，她没一会儿就乖乖闭上眼，享受并迎合韩冽的吻。 明月如钩，微凉夜风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层层波纹，两人拥吻的身影倒映其中，浪漫而美好。 然而这份美好没多久就被韩冽打破，吻到一半，正是情浓之时，他忽然突兀地松开池淼，拧眉问她：“忘记问你，你的初吻是不是我的？” “？？？” 这是接吻接到一半时该问的问题吗？ 池淼眼神迷蒙脸色红润，呼吸也有些凌乱，无比郁闷道：“不是你的是谁的啊？你为什么这样问。” “是我的就行。”韩冽笑了，牙齿轻咬一口池淼粉嫩的唇瓣，“这么甜的嘴巴，只能被我亲。” 池淼的脸霎时娇艳欲滴，她嘴边隐忍着一丝笑意，霸道且不服似的说：“你的也只能被我亲。” “那你倒是亲。”韩冽很会借机行事，扶在池淼腰上的手用力一按。 “亲就亲。”池淼这次不扭捏了，轻哼一声，落落大方贴上了韩冽厚薄适中的唇，重新找回他那里的温度。 第69章 成功 “我进省队了。” 池淼谨记着韩冽说他最喜欢她不在乎别人眼光, 笑容满面的样子，所以第二天和韩冽一起去食堂吃饭, 她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与旁若无人。 即便她心里仍然在乎着别人的看法。 而韩冽不知道池淼在伪装，以为她听进了他的话，更不知道她缺乏安全感，他在周二下午的时候就去了外地参加为期四天的夏季游泳锦标赛。 这一次的比赛，池淼比韩冽还要紧张。 因为这个比赛既可能是韩冽人生道路的转折点，也可能是她与韩冽爱情的转折点。 池淼的内心是很矛盾的, 她非常希望韩冽能够取得好成绩，成功进入省队，可又怕要同他开始异地恋。 直到周六早上，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池淼在家打扫卫生时接到了韩冽的电话, 他说他在决赛中拿了第三名。 池淼一颗沉寂的心速然飞快跳动, 迫不及待问韩冽这个成绩能不能进省队。 韩冽倒是比池淼淡定得多，不慌不忙地告诉她：“不知道, 应该可以, 王教练和许教练都挺兴奋的, 不过具体结果还是要等晚一点省教练通知。” “放心吧, 你这么厉害, 一定可以的。” 不确定的结果让池淼的心依旧七上八下，除了这样说, 她不知道说什么。 韩冽“嗯”了一声，既而问池淼：“我晚上要九点左右才能到青崎，教练让聚餐，你要不要一起，我到时候给你发位置。” 池淼犹豫半晌, 还是选择不去了，虽然她很想念韩冽，但她不好意思，既怕打扰到其他人，也怕被调侃。 她言简意赅地说：“我不去了，我怕尴尬。” 韩冽知道池淼在某些方面脸皮比较薄，也不勉强她：“那明天见还是你今晚到我那儿住？” 池淼想了想，认为女孩子还是要适当矜持一点，她跟韩冽谈恋爱还没多少天呢，随便去他家过夜不太好，而且她也不想陈岚起疑，便说：“明天可以吗？我想陪陪我妈。” 韩冽依着她：“可以，那你明天想去哪儿？我陪你。” 池淼有些傻气地笑了下，不假思索地答：“我想给你做饭，庆祝你取得好成绩，也算提前庆祝你进省队。” “……” “吃饭可以到外面吃。” 韩冽对池淼这样自取劳累的计划感到郁闷。 而他的话在池淼听来好像是在表达他不想吃她做的饭，她微微一愣，立马陷入了自我怀疑：“是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吗？” 韩冽无奈：“不是，是没必要让你这么累。” 池淼放下心，马上又笑起来：“不累啊，我挺喜欢做饭的，做完会特别有成就感，尤其是它们被你吃的时候，嘿嘿。” 韩冽觉得好笑，悄无声息低叹了一声，尾音上扬道：“你就不想跟我到外面约会？” “你想到外面吗？如果你想我们就出去。” “我无所谓，看你。” 池淼静默着犹豫了须臾，仍是不想让韩冽受累，于是小心翼翼道：“那不去了吧？你这几天都在比赛，明天先好好休息一天，养好精神，我们下次再出去。” 韩冽那边沉默了，许久没出声。 半分钟过去，池淼以为通话出问题了，可看看手机又发现还在通话中，她因而喊了声韩冽的名字，这才听见他语气深沉地开口：“我想你，挂了电话，跟我打视频。” “我想你”三个字直击池淼的心灵，这是韩冽第一次这么直白而连贯地对她说这三个字。 池淼的心猛颤了一下，人也跟着发怔，但很快的，她素净的脸上就梨涡深深，两个嘴角扯得难以合拢。 “好呀，我也想你。” 挂断电话，韩冽的微信视频通话马上就打了过来，池淼想回房间照照镜子都来不及，只好胡乱抓了几下头发，抹了把脸就接通。 她将韩冽的视频窗口放大，满面春风看着他冷白色的脸，依稀能够看见他处在走廊上。 韩冽也对池淼扯出一点笑，靠在围墙上问她：“你在家还是在哪儿？” “在家啊，我在搞卫生呢。”池淼说着就转换到后置摄像头，给韩冽看沙发旁的拖把，“你看，我在拖地。” 韩冽揶揄：“还挺勤奋。” “那当然。”池淼嗓音轻快而骄傲，转瞬间又多了兴奋，“对了，我一个人在家，带你看看我的家吧？” “可以。” 于是，池淼拿着手机在屋里逛了一圈，除去父母的房间，几乎每个角落都照给韩冽看了。 而韩冽则给池淼看了锦标赛的比赛现场，看见泳道上如鱼得水的运动健将们，池淼忽然心生羡慕，感叹道：“好羡慕你们游泳这么厉害啊。” 韩冽听后问她：“怎么？你想学？” “想啊，你不知道，上次看见你一动不动躺在游泳池里，我有多后悔自己不会游泳，不能快点救你。” “那我明天教你。” “！” 池淼登时眼睛雪亮，她怎么就没想到自己男朋友是个游泳运动员呢？没事一起游泳也是很浪漫的呀。 “好啊。”池淼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抱紧怀中的抱枕，“那我晚点出去买泳衣，我都没有泳衣。” 韩冽说：“不用，我这附近就有卖，我给你买回去。” “哈？” 池淼表情迷惑，怀疑韩冽听错她要买什么了，向他强调，“我是要买泳衣啊。” “我知道，我说我给你买。”韩冽也强调。 池淼一瞬间被逗笑了：“你怎么给我买？你又不知道我穿什么码数的。” “这用得着知道？”韩冽闻言轻蔑地笑了，“最小码就对了。” “……” 好像是这样。 池淼陷入了犹豫，一方面，她不好意思让韩冽给她买泳衣这种衣服，另一方面，她又想要他亲自给她买的。 一番纠结后，池淼还是选择厚着脸皮让韩冽买，挠着耳根飘着眼神说：“那你不嫌麻烦就买吧，但是要买正常一点的哦，不要给我买那种……咳，你懂的。” 韩冽似笑非笑：“我懂的。” …… 第二天，阳光灿烂。 苍穹万丈，天空碧蓝。 池淼在新世纪的那份兼职她不久前已经不做了，所以这天她又只能忍着愧疚骗陈岚说她有事要提前回学校，实则是一大早就跑去见男朋友。 她又穿上漂亮的裙子，但是没有化妆，只涂了一层薄薄的口红，因为她今天要游泳。 韩冽昨晚命令她不许一个人去买了菜才到他家，要求她先到他家，然后他和她一起去买。 池淼没有办法，又不想韩冽太早起床，所以只好选择晚一点出发，说大概九点才会到他家。 她到韩冽家的时候，韩冽已经起床了，她换鞋之时就瞧见他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穿着一身休闲服。 池淼即刻咧开唇角，对韩冽明媚地笑道：“你已经起来啦，怎么不睡久一点。” “我又不是猪。”韩冽漫不经心地小幅度弯唇，朝池淼轻抬起垂在身侧的双手。 池淼心领神会，快步把自己塞进韩冽怀里。 安静相拥了几秒，韩冽忽然将池淼举起，又以考拉抱的姿势把她抱在身前。 池淼短暂吃惊过后，赶忙去拉扯被弄得缩起来的裙摆，面色腼腆又为难地请求：“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抱我啊，我穿的是裙子。” “怕什么？周围又没人。”韩冽不以为意，抱着池淼往里走，边走边蹭她嫩滑的脸颊。 池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到被他抱坐到了沙发上，他亲了一下她的脸，对她低声说道：“这样抱着接吻比较方便。” 池淼愣了愣，旋即故意捂住嘴巴，哼了一声：“我不给你亲。” 韩冽唇角划过一丝不屑的笑意。 “那你就别想从我腿上下去。” “……” “你怎么这么卑鄙。” 池淼都不过韩冽，只好不服气地徐徐松开手，目光下意识落到韩冽性感的唇上，韩冽也一样，视线下移，凝视池淼柔润的红唇。 不一会儿，两人很有默契地，被对方的磁场所吸引，互相靠近对方，闭上眼睛，唇唇相贴。 这是一个浅而温柔的吻，持续时间也不长，不过半分钟左右，他们就松开了彼此。 重新对视时，池淼发现韩冽的唇边居然沾了一点她的口红，她一下子又羞又乐，红着脸憋出一道闷笑，回头抽了张纸巾去替韩冽擦，故作抱怨道：“我刚涂的口红就被你吃掉了。” 韩冽浅然一笑，池淼的嘴边也沾了点口红，他拿手指去擦，擦干净后就抱住了池淼，脸埋进她脖子一侧。 池淼很喜欢韩冽这样粘着她，眉眼的笑意愈发浓厚，也抱紧韩冽的肩背，摸摸他的后脑勺，温声问：“你中午想吃什么呀？” 韩冽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安静了好几秒，然后才徐缓地，语调深重地说：“我进省队了。” 倏忽间，一抹灼灼的亮光从池淼的眼波中闪过，她的双眸顿时亮如星辰。 她忽的松开韩冽，满脸振奋看着他：“真的吗？！” 韩冽回视着池淼，淡“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结果？怎么不告诉我。” “刚知道没一会儿，想等你来了再告诉你。” 池淼静默，眼中逐渐泛起薄薄的水润感。 少顷后，她含笑捧起韩冽的脸，喃喃道：“太好了，恭喜你，我就知道天道酬勤，你这么努力，肯定会有今天的。” 韩冽没有说话，脸又塞回池淼脖子里。 池淼不禁发懵，又有些担忧，连忙关切道：“你怎么了？好不容易进了省队，不是应该很开心才对吗？” “开心过了，现在不开心。”韩冽闷声闷气地说。 池淼因此更担心了：“为什么不开心啊？” “当然是因为不想跟你分开。” 池淼轻愣，她其实又何尝不是兴奋中参杂着难过，可她早就做好了接受这个结果的准备。 她告诉过自己，要表现得很替韩冽高兴，不要鬼哭狼嚎地说不想和他分开，更不要说害怕他会变得不喜欢她，以免破坏韩冽的心情，让他离开得不安心，有压力。 但池淼没想到韩冽会把她隐藏起来的情绪和没说出口的话给表现出来，这让她认为她更不能闷闷不乐了，两个人都这样的话，今天不用过了。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啊。”她轻抚着韩冽的后背，嗓音柔和地安慰，“但我们不应该因为这个而不开心，你是去变成更好的你啊，说不定将来还能为国争光呢，多好的事，我们应该高兴才对。而且我们又不是永远分开了，有时间的话还是可以一周见一次面的，我会去找你。” 韩冽不知听没听进去，只紧接着池淼的话问她：“你真不介意跟我异地恋，不会怪我没有时间陪你，能一直跟我在一起。” “当然了，我保证不会怪你，无论怎样，只要你不放弃我，我就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我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所以我体谅你，其实比起与你日夜黏在一起，我更希望你成为更优秀的自己。” 她不哭不闹，且还能说出这番体谅人与令人安心的话，韩冽的心情一下子舒畅了许多，抱她抱得更紧，轻轻吻了一下她脖子上的肌肤。 然后低声哑气地说：“你怎么这么乖。” 池淼蓦地心尖震颤，情不自禁侧首贴着韩冽的脑袋，眼弯如月：“谢谢夸奖，你什么时候要走啊？” “还没确定，估计下周。” “哦……”池淼迷茫了片晌，既而温柔地摸起韩冽的头发，“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大餐，奖励你。” 韩冽终于抬起头，在池淼嘴上略用力地亲了一口，重新弯起了一点唇线：“无所谓，只要是你做的，屎都吃。” 池淼瞬间皱起了五官，嫌弃之中又参杂着几缕难掩的欢笑：“你好恶心啊，屎都敢吃。” 韩冽一只不知何时放到池淼胯部的手突然慢慢下移，最后穿过池淼的裙摆落到了她光滑的大腿处。 边摸边抵着池淼的额头，脸上挂着迷人且痞坏的笑，说：“谁让我是你的狗呢，狗改不了吃屎。” 男人掌心的温度清晰地渗入池淼大腿的肌肤，她霎时心脏骤紧，脸红耳根烫，急忙抓开韩冽光明正大吃她豆腐的手，羞涩且鄙视道：“大色狗，我们该出门买菜了。” 第70章 一起 “你身上哪个地方不是我的？”…… 这是池淼第一次和韩冽一起出门买菜, 两人没去多远的地方，就在新世纪附近的商场。 买菜过程中, 韩冽很没有主见，只负责提东西，回答池淼的问题或者问池淼问题，他在吃这方面不挑剔，能吃得下就行，所以最后午餐吃什么还是池淼做了主。 池淼发现, 韩冽算是半个生活白痴，他不会做饭就算了，菜也不会买，连水果都不是很清楚如何分辨哪些才算是好一点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韩冽从小养尊处优的缘故, 导致他丧失了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 不由自主地, 她为他感到一丝担忧, 走着走着就忧愁道：“你说你以后出了社会要是一个人生活的话，怎么照顾好自己啊。” 韩冽一手提着袋子, 一手牵着池淼的手, 步履悠闲地走在商场里, 满嘴不以为意：“不是有你么？” “我总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啊, 要不我等会儿教你做几道简单的菜吧, 会做菜总比不会做菜好，你说呢？” “行, 等我学会了，下次换我给你做。” “好啊，我很期待那一天。” 于是回到家歇息了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厨房开始准备午餐，池淼教韩冽洗米煮饭, 又教他择菜，择好后和他一起清洗。 屋外艳阳高照，屋内亦温暖如春。 韩冽所谓的学习，是在池淼做菜时，他拿着手机给她录像，并且学习态度非常“不认真”，他一边拍摄，一边还要自娱自乐当解说员。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采用最简单的烹饪方法，今天，漂亮且贤惠的池师傅起了个早，要为她帅气的男朋友准备一道朴素而清淡的菜——白灼青菜。目前，我们可以看到，池师傅以非常娴熟的手法在将洗净了的青菜焯熟，还往水中加入了适量的盐。” 原本在认真焯菜的池淼被韩冽那一本正经的语气逗得笑到直不起腰，捂着肚子合不拢嘴，脸红耳赤的。 她的笑容一直以来都很有感染力，韩冽见了不禁也跟着无声发笑，嘴上却继续有模有样地胡说八道—— “池师傅突然以非常奇怪的姿势笑了起来，这是否是制作白灼青菜的其中一步？池师傅不愿说，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猜这一定是池师傅的祖传秘方。由此可见，池师傅对她这位男朋友格外的上心，究竟是怎样的绝世容颜能让池师傅如此重视？下面为您转接颜值巅峰频道，看一看池师傅的男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大串即兴发挥的词韩冽说得流畅连贯，完全不笑场，说完后还换了前置摄像头，把自己的“绝世容颜”录了进去。 “各位观众朋友们你们好，我叫韩冽，我是池师傅的男朋友。” 说到这儿，韩冽停顿下来，将手机拉进嘴边，悄悄说了句“我爱池师傅”。 池淼没有听见，她已经进入即将笑抽筋的状态，捂紧肚子蹲在了地上，终于忍不住仰起脸笑骂韩冽：“你是不是发神经啊？” 韩冽没有回答池淼，而是半蹲到她身旁，让她与他一并出现在视频里。 他注视着手机里的她，浅然笑着问：“池师傅，你觉得你男朋友怎么样？” 池淼纵容着韩冽的“小神经”，努力收起面上过分夸张的笑，轻咳两声，佯装认真地看向韩冽的手机屏幕，发自肺腑地说：“很好啊，除了不会照顾自己，哪儿都好，我超级喜欢！他还是省游泳队里的预备役呢，是不是超级厉害？我为他骄傲！” 我超级喜欢。 我为他骄傲。 韩冽心头一颤，神色随之微敛。 默然几秒后，他缓声问：“他不会照顾自己，那你愿不愿意永远照顾他。” “当然愿意啦。” “那你亲他一口，作为你说话算话的保证。” 池淼仰起头露出无奈的笑，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韩冽坑了，这人还真是会蹬鼻子上脸。 但是没办法，谁让她喜欢他呢？而且能够看见韩冽这样开朗有活力的一面，池淼心里其实挺开心的。 因而，池淼扭过头，踮起脚毫不吝啬地在韩冽白净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她嘴角含笑，眉眼弯起的弧度柔美而动人。 韩冽眼疾手快地，在池淼嘴唇离开他的脸，脚跟却还未放下去时，转过脸准确无误地亲了一口她的嘴巴。 然后凝视着她，轻轻掀唇：“你男朋友韩冽也愿意被你一直照顾，这是他的保证。” 男人漆黑深邃的眉眼描摹着鲜有的真情，池淼看在眼里，有短暂的愣神，既而眼底传来了轻微的温热感。 她抬手捏捏韩冽的面颊，脸上缓缓荡开清浅的笑意，泛至了眉梢处。 她意味深长地说：“我们都要说到做到哦。” 韩冽说：“说到做到，是我们家族一脉相传的品质。” …… 吃过午饭，两人开始边吃水果边看电视，他们打算消会食再去游泳。 电视正在卖广告，池淼端着水果盘靠在韩冽手臂上，葱白的手指拿起一颗葡萄递到韩冽嘴边，无聊且好奇地问他：“你给我买的泳衣是什么样的啊？” “当然是适合你的。”韩冽望着电视，唇边的笑转瞬即逝，把葡萄咬进嘴里。 池淼狐疑：“我都不知道什么样的适合我，你知道？” “我觉得适合就适合。” 池淼的好奇之心不禁熊熊燃烧，迫不及待想要一睹泳衣的芳容了，两眼期待又紧张：“你放哪儿了？能不能现在给我看一下。” “洗了晾在阳台里。” “我去看看。”池淼马上急不可耐地放开水果盘，起身向阳台一路小跑而去。 铺满了大半日光的阳台里，天花板的晾衣绳上晾着好几件衣服，池淼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三件蓝灰色的女性衣物。 抽绳的，接近于内衣形状的吊带上衣，不规则的荷叶边超短裙，还有一条安全裤。 “？！！” “……” 池淼僵化在原地，面色涨红。 这？适合她？？？ 她想象的是那种紧身一点但很保守的短袖短裤好吗？！不是这种露身材的！ 这也太尴尬了，韩冽居然给她买这样的泳衣，还替她洗好了晾晒！她可不敢穿！ 池淼吃力地咽下一口唾沫，忽然十分后悔信了韩冽的人品和品味，他明明前不久就说了，在他面前穿得越少越好，她居然只把它当玩笑！ 真是失策了。 独自冷静了半晌，池淼回到客厅里，居高临下俯视沙发上悠然自得的人，绯红着脸，气鼓鼓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我都说了不要买这种款式的。” 韩冽懒洋洋地抬眸：“你说了？” “我……”池淼语塞了一会儿，继续义正言辞，“我虽然没明说，但你不是说你懂了吗？” “那可能是我理解错了。”韩冽面不改色，有一下没一下转着遥控器，“这种款式有什么问题，不挺好看的？” “太暴露了，我不敢穿。” “有什么不敢穿的，又不是让你穿给别人看。” “……”池淼想翻白眼。 “穿给你看更不敢穿好吗。” “那你就别穿了。”韩冽倏尔抓住池淼的一只手腕，将她拽坐到了他腿上，笑得一脸欠，“我不介意你光着身子跟我游泳。” 池淼的脸瞬间烧起来，气得掐住韩冽的脖子，羞愤瞪着他：“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是这样的人？” “是。”池淼毫不犹豫，语气坚定。 韩冽浑不在意，挑衅地笑道：“那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掐死你。”池淼咬牙切齿地说完，掐在韩冽脖子上的手就开始使劲。 不料韩冽猛地一头扎进她怀里，奄奄一息，瓮声瓮气地说：“死了，要看见穿泳衣的你才能活过来。” “……” 池淼顿时感到无语又想笑。 但她很有骨气地说：“我不穿。” “那你怎么跟我学游泳。” “下次再学。” “下次我不教你。” “……你怎么这样。” “我就这样，你自己看着办。” 池淼无言以对，其实她也不是打死都不会穿那种泳衣，只是她不好意思，毕竟她长这么大还没穿过那么露肉的衣服。 在她纠结之时，她又听韩冽非常不要脸地说：“你身上哪个地方不是我的？在我面前露点肉怕什么？穿件泳衣都不敢，以后怎么跟我坦诚相见。” “……” 池淼真的是对韩冽的厚颜无耻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羞得别开脸，咕哝道：“不要脸，谁要跟你坦诚相见。” “不跟我跟谁？” 池淼哑口无言，空气就这样安静了几秒，她怀里的人忽然用脑袋蹭她，嗓音央求起来，多了一丝令人瞪目结舌的奶气：“穿嘛，好不好，我想看。” “？？？” 池淼当即花颜失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什么鬼啊？猛男撒娇吗？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池淼心软了！一个平时又拽又霸道的一米九大高个突然给自己撒娇，是个人都受不了吧？反正池淼不争气，受不了。 她强忍着笑意，轻轻揪住韩冽的耳朵，故作威胁道：“你为什么想看，是不是经常偷偷刷那些穿着暴露又性感的美女视频？” 韩冽不假思索：“放屁，就是没看过才想看你穿。” 池淼呵呵一笑：“我表示深深的怀疑。” 伴随着她的话落下，韩冽倏然带着她起身，拉着她往阳台的方向去，强硬道：“别怀疑了，抓紧时间教你游泳，你这头猪这么笨，不知道得学多久。” 池淼任由他韩冽牵着走，不满地反驳：“你才笨呢，做饭都不会。” 韩冽为了能够顺利看到女朋友穿泳衣，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笨：“行，我比你更笨。” 到了阳台，韩冽三下五除二将池淼的泳衣取下来递给她，让她去换上。 池淼犹犹豫豫地接过那套泳衣，再犹犹豫豫地去房间换，她从没试过换套衣服会这么忸怩不安。 泳衣刚好合身，池淼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自己光了将近四分之三的上半身，脸红如血。 再看看下半身，裙子的长度只到大腿根部下一点，这让她感觉自己像没穿衣服一样，浑身凉飕飕的。 池淼大半天不敢出去，直到韩冽等得不耐烦了，来敲她的房门，威胁她：“再不出来我进去把你抱出来。” 池淼鄙视韩冽，却又拿他没办法，慌乱之下扯了条毛巾披到肩上，抓紧两条边深呼吸一口，才出去开门。 门外站着只穿了一条泳裤的男人，那完美的上半身毫无遮掩地展现在池淼面前，那比过去更加线条分明的腹肌，性感的人鱼线，险些叫池淼鼻血大喷。 她匆忙别开眼，羞人答答地抱怨：“你就不能穿件上衣吗？” “用得着么？你都看过多少次了。”韩冽一边落落大方地说着，一边打量池淼。 她将上半身挡住了一部分，可还是能够让人清楚地看见她没有一丝赘肉的纤柔腰肢，往下的两条腿笔直细长，白嫩如霜，滑腻似酥。 喜欢的人以这幅诱人的模样站在自己面前，韩冽不禁喉结一阵滚动，目光定格到池淼捏紧的毛巾上，扯唇一笑：“遮什么呢，待会儿还不是要给我看。” “少看一眼是一眼。”池淼羞到不知所措，随口哼了一句就率先快步走起来，在她没适应过来前尽量不去跟韩冽对视交谈。 韩冽慢腾腾跟在池淼身后，看着她翘臀处那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而不断飘动的裙摆以及紧跟在下面的大腿，喉咙逐渐发紧。 他突然有点后悔给池淼买了这样的泳衣。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他妈的。 第71章 游泳 “你让我感觉我是男人了。”…… 七月渐近, 天气也渐热，客厅里开着空调, 池淼吹了许久，现在穿着单薄的泳衣来到阴凉的泳池处，双臂不禁冒起了几粒鸡皮疙瘩。 她站在泳池边上，凝望着平静无波的湛蓝池水，忽然有种望而生畏的感觉，拉紧身上的毛巾, 问后面进来的韩冽：“会不会很冷啊，我怕冷。” “刚开始会有点冷，适应就好。”韩冽不紧不慢脱掉脚上的鞋，站到池淼附近, “先跟我做热身运动。” “啊？”池淼脸色白了一度, 她都不知道还有这个步骤, 这意味着她要拿掉肩上的毛巾了。 池淼马上绷紧了神经，侧目看向韩冽, 后者正好整以暇看着她, 嘴角扬起很小的弧度, 俨然一副准备好好欣赏她身材的模样。 “……” 唉, 果然男人都是好色的。 池淼接受现实一般地抿了抿唇, 鼻腔闷出一口气。 算了，别扭扭捏捏的了, 穿都穿了，早看晚看都要被看的，还不如表现得大方干脆一点，免得耽误了彼此的时间，说不定还要被韩冽调笑。 思及此, 池淼没那么紧张了，深呼一口气，松掉了身上用来遮掩的毛巾。 柔软细长的脖子，嶙峋精致的锁骨，圆润光滑的香肩，修长柔美的手臂，还有两胸之间那似有如无的浅沟，一下子一并暴露在了空气中。 她的肤色没有一点儿分层，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那样细润如脂，吹弹可破。 韩冽一语不发端详着池淼，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移不开的目光、长时间不眨的双眼以及他诱人胸肌上起伏的强度都在赤.裸.裸地证明——他被她吸引了。 池淼能够感受到韩冽清黑眼中的灼热，她受不了被他这样毫不掩饰的注视，不自在地侧过身，红着耳根，假装自然道：“不是要做热身运动吗？快开始吧。” 韩冽扫向池淼露了大半的美背，喉结悄然滑动，牵唇笑道：“还挺合身。” 池淼吞口水，权当没听见。 韩冽又说：“衣服不许带走，你只能在跟我游泳的时候穿这件泳衣，跟别人去外面游，有多严实穿多严实。” “那你也答应我，你去外面游的话也要穿上衣。”池淼佯装不服气韩冽单方面命令她，趁机要求回去。 韩冽傲慢地哑笑一声：“那不废话，除了比赛，我不穿衣服的样子只有你能看。” 池淼觉得这句话露骨又暧昧，她不自禁摸起脖子，望着别处转移话题，催促韩冽：“好了，快点热身吧。” …… 跟着韩冽做完热身运动之后，池淼整个人自在了不少，可以重新直视韩冽，兴致勃勃地问他：“游泳的姿势有好多种吧？你打算教我哪种？是你的主项自由泳吗？” “不是，先从最简单的蛙泳开始学。”韩冽上一秒说完，下一秒就以鱼跃的姿势跃入了池中。 他站起身来时，浑身已经湿透，池水顺着发梢脸蛋下流，最后回到泳池里，池水的深度及到了他胸下，映衬着他冷白色的肌肤。 韩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不疾不徐游向池淼，到了池边后朝她伸出两条有力的手臂：“抓着我手跳下来。” 池淼先是伸脚探了一下池水的温度，感觉还能接受，这才半蹲下身，牵住韩冽的双手，畏畏缩缩笨手笨脚地跳了下去。 她是一个脚先入水的，导致身体不平稳，加上池水比较深，她一时间触不到底，惊慌之下下意识向韩冽身上靠，两手勾到了他脖子上。 一瞬间的，两人的面孔靠得极近，身躯贴到一起，池淼能够清晰地看见韩冽湿润漆黑的眼睫毛还有他脸上细密的水珠，也感受到他胸膛的结实。 下一刻，她的腰间袭来一股力量，背上也传来异样的温度。 韩冽圈住了池淼，视线从她的小沟壑和浸湿了的锁骨飘过，最后回到她黑亮的眼睛里。 他脸上那不深不浅的笑携着一股子深意，说的话也是别有深一番意味：“别这么着急，先把游泳学了。” 池淼的脸顿时跃上两抹桃红，忙松开抱着韩冽的手，推他的肩膀，压低眉眼细声说：“让我下去。” 韩冽依言松了手，转而握住池淼的两条胳膊，慢慢将她放下去，“不用怕，淹不了你。” 没一会儿，池淼双脚就着了地，然后她发觉了不对劲。 她记得上次跳下来“救”韩冽的时候池水明明都将她脖子淹没了，现在的深度却在脖子以下。 她对韩冽疑惑道：“你放水了吗？我记得上次没这么浅的啊。” 韩冽淡淡地说：“放了点，不然你泡着难受，也省得呛到你。” 闻言，池淼霎时觉得清冷的池水似乎变暖了，她弯起细致的眉眼：“谢谢。” “谢个屁。”韩冽嫌弃地嘁了一声，随手将池淼粘在脸上的发丝撩到她耳后，既而拉着她后退，“你先随便走划，熟悉一下水性。” “好的。” 池淼听话地在泳池里划动双臂四处游走，温软的水流在身体周围波动，她逐渐感到舒适。 韩冽在一旁跟着她，偶尔扶她一把。 这样过了半晌，韩冽开始正式教池淼游泳了，第一步是教她学习闷水，学会在水中用口鼻吐气。 这个步骤池淼约莫练习了半个小时。 第二步是漂浮学习，这个池淼学了快一个钟。 结束后她精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去学习下一步了，奄奄一息地靠着池壁，气喘吁吁。 韩冽见状游过来，拉池淼入怀，搂住她的细腰。 池淼顾不得那么多了，软绵绵地趴在韩冽肩上，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太累了，我学不下去了，没力气了。” “今天先学这些，剩下的下次教你。”韩冽拍拍池淼的后脑勺，像在安慰鼓励她，抱着她游向扶梯。 “好，辛苦你了。”池淼也摸摸韩冽的脑袋。 她踩着扶梯离开游泳池时，韩冽在底下扶着她的腰。 随着她的身躯全部离开水面，她水光粼粼的美腿以及那被潮湿的泳裙贴紧了的翘臀以一种浓烈的纯欲气息展现在韩冽眼前。 韩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瞳孔难以自控地震颤，放在池淼腰上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一按。 “啊！” 一股浓重而短暂的酸软感毫无防备地至腰处传来，池淼惊呼一声，反射性飞快收回了抓在扶杆上的手，身体重心随之向后压。 她刹那间掉回了泳池中，撞到韩冽坚硬的胸脯上。 韩冽被撞得后退了两步，但他很敏捷地稳住了池淼，没让她沉入水里，也没让她呛到水。 池淼惊魂未定，瞪大眼睛转过身，以一副认为对方莫名其妙的表情扫视韩冽，不甚明朗道：“你干嘛啊？” 韩冽神色不喜不怒，冷静之中夹杂着一丝罕见的异常，他伸手将池淼轻轻按到他身上，垂首凝望她深黑浓郁的大眼，低声说：“教了你这么久，我累了。” “我知道你累，所以我们赶紧上去休息呀，你好端端地捏我腰干什么？”池淼不明所以，只觉韩冽有些诡异。 而韩冽目不转睛谛视着池淼，缓慢的声音充满了暗示：“我要你奖励我。” 池淼忽的一愣，韩冽这幅正经而深沉的模样令她横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结合韩冽的举动，她直觉到他是想对她做点亲密的事。 可池淼现在太疲惫了，没有那个心思，也不想穿着这样的衣服在泳池里跟韩冽深情拥吻，她怕擦枪走火。 因而，池淼的心不由得七上八下起来，不敢再看韩冽，眼神飘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先出去再说好吗？我冷……” “好。” 韩冽信了池淼的话，再次扶她上岸，这次动作利索了许多，在她上去之后他也紧跟着上了去。 不远处的椅子上，韩冽此前放了两条擦身体的毛巾，上岸后的池淼逃一般地直奔那处，忙手忙脚拿起其中一条往身上披。 她贴紧屁股的裙子还在滴滴答答向下滴水，有的顺着白皙的大腿徐徐下滑，像在描画她的腿型，叫嚣着无声的性感。 韩冽定在扶梯前凝神看了须臾，心潮澎湃，喉间愈发的干涩，呼吸也愈发不顺，太阳穴也微凸，脑中的恶魔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提步朝池淼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她，蹭了蹭她的脸蛋，嗓音低沉而危险：“是不是该奖励我了，嗯？” 完了完了完了…… 池淼登时浑身发紧，心跳加速，她死死揪着毛巾，屏息凝神地轻声道：“呃……先、先去换衣服吧，换完了你再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奖励，免得感冒了。” 可韩冽不再妥协：“不，我现在就要。” “……” 池淼惊惶失措。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逃过一劫时，韩冽忽然松了手，抓着她的双肩将她摁到了墙壁上。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白腻的前身处，水珠沿着腹肌之间的分割线流动，如同池淼正在倒流的血液。 她提心吊胆，无处安放的眼珠子胡乱转个不停，艰难地吞咽，随口编谎：“我……我想先去换衣服，我好冷。” 殊不知她这幅羞乱无主，面若桃粉的模样更是让身前的人蠢蠢欲动，让人更想欺负。 “没必要。”韩冽抽手挑起池淼精巧的下巴，炯然的目光直直落到她视野里，嘴角轻微翘起。 “我会让你热起来的。” 话落，他低下脑袋歪过脸，准确无误吻住池淼的唇，强势而不乏柔情地长驱直入。 池淼的呼吸顷刻间散乱，指甲隔着毛巾布料掐入手心里。 她六神无主地拧起两道弯弯的细眉，不敢闭眼也不敢回应，只祈祷着韩冽快点满足。 可惜韩冽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吻，他不可能就此满足，相反的，他很快强行扯掉池淼揪紧毛巾的双手，单手将它们扣到她的头顶之上。 另一只大手直直落到了她的tun部。 收放自如，如鱼得水。 转瞬之间，池淼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目圆瞪，心也如乱麻。 她猛一吃力地别开脸，脱离韩冽热情的吻，神态慌张地看向他，用谎言懦懦恳求道：“我……我想去尿尿……” 韩冽好似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不予答应，亲一口她的下颚，声音沉了几分：“别怕，我就亲亲你。”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韩冽现在就是。 嘴上说着亲亲，手掌却很诚实。 池淼焦急叫道：“那你把手拿开。” 韩冽闻言松掉了锢住池淼手腕的那只手。 “……” 池淼不知韩冽是真听不懂还是假装不懂，她被他弄得受不了了，咬咬唇，一把捉掉他在她屁屁上为非作歹的大手，恼羞成怒：“我是说这只！” 韩冽不知羞耻地笑了，双手扶住池淼的腰，脸埋进她颈侧，呵出团团热气：“男朋友摸摸还不行啊。” 语毕，他开始肆意亲起池淼的脖颈，密密麻麻的吻向四周扩散，香肩，锁骨，所过之处寸肌不落。 空中中冉冉升起旖旎的气息。 池淼怎知韩冽所谓的亲亲不只是亲嘴，还要亲其他的地方，更要命的是，他的吻很轻柔，如同蒲公英的花瓣扫过肌肤，叫人舒适享受。 池淼轻而易举就被撩拨得难受，微扬起颈部，半推半就搭着韩冽的肩。 不知不觉中，她肩上的细带被韩冽拉了下去。 后者绝无仅有的，温热的两瓣挪到了山丘之间。 细长的手指也出现在了她用来遮掩的泳衣边沿，像是准备要将它扯下去。 好在池淼反应快，她速然撑大了半合起的眼，急忙逮住韩冽那双即将作案的工具，颔首凝视他墨色的发顶，惶恐片刻，颤抖着声音说：“韩冽，我真的想上厕所……” 沉溺于池淼肌肤之香滑的韩冽动作一顿，静了几秒，他终于抬起头，顶着一张微红的俊脸，寂然无声盯着池淼，眼神痴迷而克制。 池淼原来嫩白的皮肤此时泛着略深的粉红，是真真切切的白里透红，她低眉下首的，湿漉漉的乌发垂在肩背上，散发着楚楚动人之气，黑鸦羽一般的长睫毛掩盖住眸中的惊惧与羞涩，那潮红的双颊，透着独有的娇媚。 在韩冽眼里，池淼现在就像是一只生来温顺，明明害怕却不敢激烈反抗的兔子。 这本该惹人怜爱才对，可他韩冽偏偏就想更加过分地对她，让她哭着向他求饶。 但韩冽不能，他知道这太快了，即便他很想，在池淼没有心理准备之前他也必须忍耐下来。 须臾，韩冽鼻间吐出一口浑浊的气，他暗暗压制下了心底的躁动，抽出被池淼握住的手，将她的肩带提了回去。 池淼跳到了嗓子眼的心即刻掉回了本该处的位置，岂料下一秒，韩冽倏然贴近她嫩红的耳朵，用沉着低哑的嗓音对她说—— “你让我感觉我是男人了。” “麻烦你也快点做好成为女人的准备。” “轰隆”一声响，池淼心底才刚建起的城墙刹时倒塌了下去，她脸红耳热，深深地埋头，声如细丝。 “我知道了……” “乖。”韩冽满意池淼的回答，温柔地碰了一下她的耳垂，音色魅惑，“亲我一口，你就安全了。” 池淼的四肢立时更软，她软弱无力地靠着墙上，不由自主抬起头，两眼迷茫地问：“亲哪里？” 韩冽看回池淼，哑声轻笑：“你喜欢亲哪里亲哪里。” 池淼依言在韩冽俊逸的面孔上过目了一遍，最后还是觉得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最吸引她，于是乖乖踮起脚，唇瓣在他的上面贴了两秒。 韩冽更为满意，拾起地上的毛巾披回了池淼身上，再捏捏她的脸，总算放过她：“行了，你先去换衣服，顺便把身体洗一下。” 说完他就转过了身，往泳池靠近。 池淼好奇：“你不换吗？你要干嘛？” “我再泡会儿。” 韩冽纵身一跃，再度入水，渐起阵阵浪花。 他要再独自泡会儿，降降温。 池淼不明其理，但也没有让韩冽别再游了，“哦”了一声就脚下生风搬的离开。 她也需要去冷静冷静。 第72章 前夜 “今晚能不能跟我睡。” 韩冽去省队训练基地的日子很快定下来了, 就在他确定进入省队的第二个周日。 这一周，池淼与韩冽频繁地约会, 只要彼此一有空就见面，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漫步校园，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完成跑步任务…… 努力将他们能够在学校一起做的事都做了。 转眼，时间到了周六晚上, 韩冽马上就要离开青崎市前往西川市进行封闭式训练了。 这天晚上，池淼在韩冽的请求下到了他家过夜，她顺便替他收拾行李。 韩冽的衣柜里的衣服风格大同小异，池淼专挑长裤出来, 一边折叠, 一边语态认真地叮嘱韩冽：“你长期在水里游泳, 身体湿气大，夏天也要尽量穿长裤, 保护好膝关节。” “我知道, 我很少穿短裤。”韩冽背对着池淼, 没什么心情地收拾着他房间书桌上的杂物, 把它们装进收纳盒里。 池淼也一样, 心情并不美丽，神情低落地蹲在韩冽的行李箱前, 将床上叠好的衣服一件件装进去，嘴上念念叨叨。 “到了那里就完全是新环境了，你要努力适应，多点交朋友，有困难时才可以找到人帮助。不要总是做什么都随心所欲, 要多对人说好听的话，难听的话不到不得已不要说，因为不是谁都能包容你的性格跟脾气，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得罪了人，吃亏的会是你。” 听了池淼语重心长的劝诫，一种名为难过的情绪在韩冽心里滋生，过去从来没有人会在他出远门时帮他收拾行李，除了姐姐，也没有人会这样诚心地对他叮咛嘱咐。 可惜再过去不久，距离姐姐去世，就足足过去一周年的时间了，她一直等待与盼望着弟弟进省队的那一天，可如今他成功了，她却再也看不见了。 韩冽想着，不久后姐姐的忌日，他大概率是没有时间回北京了，也不知道韩明有没有记得，会不会去祭拜。 想到这些，韩冽收东西的速度慢了下去，隔了快半分钟才不冷不热地回答池淼：“我都多大人了，你用不着这么操心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不希望我联系上你的时候你跟我说你这里不舒服，那里也难受，或者别的什么坏消息。” 离别前任何用心嘱咐的话都是使人伤感的，池淼鼻子微酸，眨了眨眼，努力自然道：“我也不希望你跟我说这些。反正我们都要为对方着想，照顾好自己，不让对方担心就是了。” “嗯。” 两人不再说话了，池淼往行李箱里塞满东西后，又去帮韩冽整理别的一些杂物，在那个他从学校带回来的收纳盒里，她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黑色杯子。 池淼将那杯子拿起来左右打量——它的样子很干净，一尘不染，看上去还跟新的一样，光滑的杯壁上印刻着两个白色的英文字母——LO。 看见这两个字母，池淼瞬间就记起来了，这不就是上学期刚开学那会儿，她和韩冽在学校超市因机缘巧合而买下的情侣杯么？ 那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池淼突然感觉好像一切都有预兆，唇角不自觉上翘，抚摸着那个不起眼的杯子，轻言轻语：“你居然还留着这个杯子。” 韩冽听见了，回头瞥她一眼，不以为意道：“不但留着，还得继续用，你的扔了？” “没有啊，还在学校里用着呢。”池淼眼角的笑意更浓，“原来你还记得这是我们的情侣杯啊。” 韩冽轻嗤：“我记性没那么差。” 池淼莞尔一笑：“你说你要继续用是要把它带去训练基地的意思吗？” “嗯，看见它就会想起你了。” 韩冽语气淡然，池淼听了却没原先淡定了，双眸轻扩，眸中划过一丝亮光，心里也有股暖流在涌动。 她放开杯子，踩着拖鞋过去抱住韩冽笔挺硬朗的后背，侧脸靠在上面，低垂着眉眼低喃：“我也会想你的，无论走到哪儿，只要是我们一起出现过的地方，我都一定会想起你。” 她给人体感娇小的身躯以及她嘴里吐出来的真情实感，陡然给人一种想要保护与依恋的感觉。 韩冽停下手中的动作，默然片刻，转身拥住了池淼。 他一手圈着她的双肩，一手贴着她的后脑勺，徐徐爱抚着，像在哄她，声音低缓地问：“今晚能不能跟我睡。” 蓦地，池淼愣住，紧接着身体开始发僵，心跳也快起来，她压了压脸，迟疑地委婉拒绝：“不了吧，这样不太好……” “我想多跟你待一会儿。”韩冽说。 “我也想多跟你待一会儿啊，可是……”池淼心慌意乱，语塞了须臾才找到一个借口，“可是我不习惯两个人睡。” “那就让我来帮你习惯。” “……” “还是不了吧……我睡觉很不老实的，怕打扰到你，你需要养足精神。” 再次被拒绝的韩冽好似心灵受了挫，头压到池淼瘦弱的肩上，说话的音量低下去，情绪变得委屈起来：“我想抱着你睡。” 难得见到这幅样子的韩冽，池淼顿时动摇了，一时间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韩冽清楚池淼的弱点，他趁热打铁，加紧力度抱她，蹭一下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恳求：“求求你了好不好，我叫你过来就是想一晚上都和你待在一起。” 这是韩冽第二次撒娇，池淼登时感到有一股麻痹感从她的头顶传至脚底，她的心彻底软了下去。 她安抚一般，抬手去摸韩冽的头发，犹豫少顷，温和而细声地说：“那可不可以只睡觉，不干别的……” 闻言，韩冽的呼吸停滞了几秒，然后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池淼骤然放下心，重新绽放笑颜，拍拍韩冽的后背：“好了，那我们快点收拾完去洗澡，今晚尽量早点睡，免得你明天精神不好。” …… 收拾好行李之后，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各自去到自己房间的浴室洗澡。 池淼从学校带了睡衣过来，从包里拿睡衣去洗澡那一刻，她不禁庆幸自己没把睡衣换成裙子，还是原来偏可爱风格的短袖短裤。 不然要穿着睡裙跟韩冽睡同一张床，想想都害怕。 然而，睡衣的风险解决了，另一个令池淼头疼的问题却来了，她看着手上的文胸陷入了纠结。 她是没有穿内衣睡觉的习惯的，穿着睡会被硌得很不舒服，不好入睡，可她现在在男朋友家，等会儿还要跟他一起睡，还能不能不穿呢？ 一番思索后，池淼索性先不穿了，决定洗完澡再看看不穿的话会不会很明显。 事实是她觉得并不明显，她的胸本身就不大，加上睡衣比较宽松，布料的厚度又适中，她穿跟没穿没什么区别。 于是在韩冽答应只是单纯睡觉的前提下，为了能够舒服睡觉，池淼不穿文胸了，吹干头发，刷完牙就去了韩冽的房间。 彼时韩冽也已洗好了澡，正躺在床上无聊地玩手机，那修长的身躯被深灰色的被子衬得干净清爽，肤色白得晃眼。 觉察到池淼进来，韩冽侧首看过去。 池淼穿了一身白色的睡衣，衣服和裤子都绣有一只抱着胡萝卜的粉色兔子。 少女沐浴过后的肌肤泛出浅浅的桃粉色，在冷白灯光的照射下有股通透感，显得吹弹可破；才刚吹干的黑发看上去略蓬松，搭配着素净的圆脸，使她看起来纯洁如云；那双长期练舞的腿漂亮而匀称，笔直如玉柱，肤色胜雪。 韩冽目不斜视看着池淼，目光直接而热烈。 池淼本身是做好了心理建设才进韩冽的房间的，现在被他这么“虎视眈眈”，她不禁忐忑起来，低下视线，脚步放慢。 可再怎么慢，她离韩冽的床也是越来越近的，在她即将走到床边时，韩冽坐了起来，问她：“想睡哪边？” “都可以。”池淼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 韩冽往外挪了一点距离，掀开远离房门那一边的被子，“那你睡里边儿。” “喔。”池淼可没心思在意睡哪一侧，迈着僵硬的步伐绕到床的另一边，慢吞吞地躺了上去。 池淼躺下后，韩冽也钻进了被窝里，旋即侧过身动作自然地将池淼搂入怀，手指轻轻撩开她脸上细碎的发丝，直直望着她浓黑的大眼，嗓音柔和了许多。 “冷不冷？要不要把空调温度调高点。” 池淼受不了却又很喜欢这样温柔的韩冽，两手收缩在胸前，朝他温婉一笑：“不冷。” 相反的，被窝里有韩冽的温度在蔓延，鼻腔里有他沐浴过后的香气，池淼还感觉有点热。 韩冽用拇指指腹摩挲起池淼嫩滑的脸，漆黑深邃的眼一眨不眨端详着她，仔细之中夹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温情与迷恋。 半晌，他才缓缓出声：“记得每天都要想我。” 池淼享受着韩冽的抚拭，笑着叹息：“想不想你也做不到啊，我还怕我会因为太想你而睡不着觉呢。” 韩冽听了，微微扯唇：“要是有男生追你，你要怎么做。” “当然是告诉他们我有男朋友了，我男朋友在我心里世界第一帅，没他好看的我都看不上。”池淼得意地说。 韩冽惩罚般地捏捏她的脸，补充道：“还要告诉他们你很爱我，你会永远爱我，没有人可以取代我在你心里的位置。” “好的，我记住了。”池淼乖巧地答应，眼睛弯成月牙，没一会儿又期待地撑大，“那如果有女生追你，你要怎么做啊？” “我不是早就用实际行动告诉过你了，还用得着问？” 池淼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回想起过去的一些场景，忽的稚气一笑：“好像是哦。” 然后她也将一只掌心贴到韩冽的脸颊上，真诚低语：“但是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我也希望你能够告诉她们，你有女朋友了，你也很爱我，可以吗？” “必须可以。” 第73章 同床 “淼淼，我难受。” “我不是早就用实际行动告诉过你了, 还用得着问？” 池淼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回想起过去的一些场景, 忽的稚气一笑：“好像是哦。” 然后她也将一只掌心贴到韩冽的脸颊上，真诚低语：“但是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我也希望你能够告诉她们，你有女朋友了，你也很爱我，可以吗？” “必须可以。 韩冽肯定的回答让池淼心里既满足又安心, 她情难自禁地朝他怀里靠近了几分。 韩冽见状拍拍她的头，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知不知道在床上这样对男人投怀送抱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对你男朋友。” “……” 池淼无言以对，可她又不想离开韩冽的怀抱, 就在她眼光乱动地思考如何回话时, 她不经意瞧见了韩冽往日挂在脖子上的那块圆形吊坠, 它此刻正躺在他的锁骨处。 池淼把吊坠拿起来认真观察了一番，发现它是银质的, 上面刻着一个游泳的小人, 周身渐起几朵浪花, 应该是被佩戴了挺长时间了, 有些地方已经被磨得光滑。 池淼不禁好奇韩冽为什么要把这样一块东西当作吊坠, 抬眼问他：“你好像一直戴着这块吊坠，它对你来说是有什么意义吗？” 韩冽说：“它是我十岁那年第一次参加游泳比赛赢来的奖品, 虽然不起眼，但却是我游泳生涯的第一个荣誉，也是让我决定走游泳这条路的关键。” “哇。”池淼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亮着眸子摸了一把那吊坠，“所以你把它带在身上算是激励自己吗？” 韩冽抓住池淼拿着吊坠的手, 将它绕到他的背后，收回来时顺势摸了一把池淼光滑的手臂，轻笑揶揄：“原来猪也有聪明的时候。” 池淼假装生气地捶了一拳韩冽的后背，幽怨地眤他一眼，“不要动手动脚的，我还没我问过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游泳呢？” “想知道？” “嗯。” 韩冽借机行事：“亲我一口就告诉你。” “……” 池淼可不敢躺在床上亲韩冽，欲言又止了一阵，选择忍气吞声地鄙视：“你不说就算了。” 然而韩冽却不求回报地告诉她了：“当然是因为它能让我暂时忘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被水包围的感觉对我来说很自由，很有安全感。” “嗯？”池淼眼光发亮，求知欲激增，“为什么会这样认为，能具体说说吗？” 韩冽娓娓道来：“我小时候，我爸妈经常吵架，吵完架就谁也不回家，少则几天，多则半月，不想管我，就把我送去寄宿学校跟各种我不喜欢的兴趣班补习班，他们还一不开心就喜欢拿我出气，我就很难过，很委屈。” “有一天我爸当着很多人的面打了我，可那会儿错的明明不是我，所以我又生气又失望，觉得去死了算了。于是偷偷跑去了郊外，想要跳湖自.杀，结果快死的时候又不想死了，还发现自己居然会游泳。那天我绕着湖游了很多圈，精疲力竭，那是我第一次可以忘记一切全身心地投入一件事情，觉得我很自由，也很快乐。” 听完韩冽云淡风轻的讲述，池淼只觉心如刀绞，尤其是听到他说他想要自.杀的时候，她眼泪都飙出来了，她想着：韩冽当时得有多么难过才会产生结束生命的念头啊。 池淼心疼极了，不管不顾挪动身子一头扎进韩冽胸膛里，用力抱着他，哽咽地骂道：“你这么那么傻啊，还跑去自.杀，你说你当时要是死了，还怎么跟我相遇，怎么进省队。” 被池淼紧紧贴着的韩冽隐约感受到了两团软软的东西，他愣了须臾，既而揉揉池淼的脑袋，不以为意哼道：“谁还没年少不懂事的时候。” “那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准再做傻事了，世界瞬息万变，痛苦只是暂时的，可生命只有一次，你要是把它弄没了，你就看不见美好的到来了，痛苦对你来说就是永恒的了。” 池淼的声音闷闷的，流露出很忧郁的情绪。 韩冽听后却哑然笑了，同池淼拉开一些距离，垂眸谛向她，用手背抹去她眼眶周围的泪水，随后又捏了两下她的双颊，调侃道：“你这张嘴有点东西啊，是不是跟我接吻接多了的缘故？” “不要脸。”池淼翻白眼。 韩冽继续调侃：“大道理张嘴就来，作文挺能吹吧？高考语文多少分？” 池淼粉嫩的小嘴被他捏得嘟起来，导致她口齿不是很清晰，眉毛却很得意：“130，厉害吧？” 韩冽轻慢一笑：“跟我比差远了，我143。” “！！！” 池淼一下子眼似铜铃，忙扯掉韩冽的手，震惊万分且语带质疑地说：“真的假的？！我们这儿的省状元都才140，你不是在吹牛吧？” “吹牛？” 韩冽不屑地哼笑了一声，下一瞬，他眼角余光留意到了什么。 韩冽低眼看去，发觉池淼宽大的领口不知何时隆起了一个稍大的口。 以他的角度看去，他能够看见一点她的身前的春光，它们被挤在一起，形成一条较深的沟壑。 顷刻间，韩冽眸色微深，不由得想起方才那股软绵的触感，下颚线随之悄悄收紧，不由自主浮想联翩。 越浮想越难以忍耐。 很快的，韩冽忽然突兀地翻身，将池淼困在了身下，清凉的双手覆上她光滑的脸，那双眼尾上挑的眸子凝视着她惊大了的瞳孔。 他嘴角噙着似有如无的笑，慢条斯理地说：“比起吹牛，我更喜欢吻你这头猪。” 话落，韩冽目光开始下移，最后堪堪停在了池淼微张的红唇上，定格几秒后，他清黑的眼眼神渐热，俊脸开始缓缓向池淼下沉。 池淼此刻警惕心很强，她立马绷紧了神经，心惊肉跳地抬手挡住韩冽的嘴巴，一脸无辜提醒道：“喂喂喂，你好端端的干嘛，你别忘了，我们可是说好了不干别的……” 韩冽置若罔闻，反倒顺势握住池淼的双手与她十指相扣，将它们禁锢在了她的头顶上，眼皮低垂看向池淼。 男人英俊的脸孔近在咫尺，那双黑得浓郁的眼如同住着会蛊惑术的魔鬼，叫人多看一眼都仿佛会被控制意识。 池淼登时心跳紊乱，脸色慌张，呼吸也在加重，她连忙别开脸不去看韩冽，懦弱道：“你、你可不可以好好睡你的觉，不知道自己很重吗？” 她没有明确地表示不愿意，亦没有激烈地反抗，总是一副犹疑的态度，更多的是害羞，这让韩冽觉得或许让她达到某一个程度时，她是会愿意的。 于是韩冽依旧不说话，压脸侧首，霸道地吻上池淼的唇，仿佛干渴已久的鱼重获滋润。 “！！！” 池淼的脑袋一下子往软枕里凹陷了几分，她拧紧了眉头，眼睫毛不断地抖动，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间，她的内心很矛盾，她明明知道现在的韩冽很危险，她应该去拒绝，否则将一发不可收拾，但她偏偏难以自控，犯贱地喜欢韩冽这样对她，且不知不觉回应他。 得到初步允许的韩冽看到了希望，热血沸腾，没多久，一块扼腕的枷锁勇敢另觅它境。 随之而来的是“轰隆”一声巨响。 池淼恍若听见了火山爆发的声音。 她蓦地睁眼，整个人都刹那间从韩冽给她制造的迷雾中抽出身来了，面容失色，心跳如雷，脑子空白不知所措，失去了所有动作。 此刻的池淼清醒了，知道了一定要去阻止韩冽，可惜她根本使不上力气，软弱的手徒然搭在他肩上，婉拒的声音轻细而娇气：“韩冽，我、我……我想去上厕所。” 又是这招，韩冽才不上当。 相反的，池淼越这样韩冽就越受不住。 他突然迅速撑起身，有力的胸腔不断地起伏，粗重的呼吸喷在池淼脸上，目光深沉地凝视面色红润的她，嗓音喑哑地说：“我教会你滑雪，你还欠我一个奖励。” “你应该明白我想要什么。” 池淼头脑昏热，气息不稳，她微醺的眸子直视韩冽那双充满渴望与克制的眼，紧揪着领口的衣服，内心纠结无比。 她不忍心拒绝韩冽，让他难受，可她又不敢就这样把自己交付给韩冽，怕那样之后，韩冽对她的新鲜感会开始淡去，这是她最害怕的。 韩冽看出了池淼的举棋不定，这证明他还是机会的，于是他开始了等待，静悄悄凝望着池淼犹豫不决的眸子。 大约等了半分钟，在这种情况下的韩冽就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索性故技重施，脸埋进池淼颈窝里，委屈巴巴地哀求：“行不行啊淼淼，我难受。” 这是韩冽第一次喊池淼“淼淼”，还是用跟小孩子求糖吃一样的语气，惹得池淼鸡皮疙瘩四起就算了，他那一只狗爪也没闲着，言行举止一并刺激她：“你也难受的，对不对？” 男人的肌肤滚烫，声音抓耳，池淼简直快疯了，她咬紧了唇瓣，后悔至极自己刚才为了能够舒服睡觉而疏忽了男人的本性，才让韩冽有机会这么任意妄为。 池淼倍觉羞耻，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她全军溃败就完蛋了，她仍然选择委婉拒绝：“难受的话……你就好好睡觉吧，行不行？” “我不。”韩冽用脸蛋蹭了池淼几下，语气愈发讨好与可怜，“这样我会睡不着的。” 池淼很没底气地说：“冷……冷静冷静就好了。” 韩冽却不假思索地接话：“我不想冷静。” 池淼：“……” “不冷静就会难受啊。” “那你帮帮我嘛……” “……” “淼淼，淼淼，淼淼……我知道你最好了……” 池淼有些抓狂了，她算是明白了，如果不说明确一点，态度不坚定一点的话，韩冽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因为他可能以为在这件事上她也会对他心软。 可池淼终究是没能突破那一道心理防线，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使出全身力气去推韩冽的肩膀，并且合起眼，狠下心说：“对不起，我现在真的不能和你那种事，我还没有这个准备。” “……” 彻底前功尽弃了。 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韩冽一下子顿住，心如死灰，悄无声息了。 空气就此寂静，连窗外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韩冽沉默得越久，池淼就越不安心，她怕他生气，怕他胡思乱想，慌忙抱住他，泫然欲泣地说：“对不起韩冽，你别乱想，我不是不爱你，我只是很害怕，我只是……我思想比较保守……请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吗？我……我会给你的……” 韩冽又了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好似叹了一口气，不做留恋地收回了那只放在池淼衣服里的手。 他翻身躺回他原来的位置，手肘压到眼睛上，蔫声道：“算了，你回你房间睡吧。” 他这幅模样跟语气令池淼骤然心下发慌，急忙侧过身缠住他，下巴压到他肩上，倔强地拒绝：“我不回去，是你说今晚要跟我睡的。” “我后悔了。”韩冽闷声说，有些抗拒地推开池淼，“我现在很难受，你不要抱我。” 池淼不明其理，以为韩冽在生她气，厚着脸皮粘回去，忍着冤屈，固执己见：“我就要抱你，我就要跟你睡，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我没生你气。”韩冽感到很无奈，但他没有再推走池淼，侧目看她，语气有些烦躁，“我他妈是下面难受，你不让我舒服又这样粘着我，不是让我死么？” 池淼赫然愣住，下一刻耳根子又热烈烧起来，马上就识相地与韩冽拉开距离，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下床。 “对不起，那……那我回去睡吧……” 没走出几步，池淼就听见韩冽用力而快速的拉被子的声音，她脚步一滞，僵硬地回过头，发现韩冽抓着被子蒙住了自己，自闭一般。 池淼有点担心，踌躇片晌还是走了回去，扯下韩冽身上的被子，瞧见他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很不开心的样子。 她猜不透韩冽现在的真实情绪，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劝他：“韩冽，不要这样睡，容易闷到自己的。” 韩冽蓦地睁开眼，盯着池淼潮红还未退去的俏脸看了半晌，额角微微跳动，心里是又痒又气馁，忍不住问她：“你怎么忍得住的？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 池淼猝然神色一怔。 这么难以启齿的问题韩冽是怎么问的出口的？ 可被他这么一问，池淼情不自禁想起刚才他在她身上做的事情，一举一动都是那样令人羞赧，她仿佛又经历了一遍，顿时脸红如霞，四肢发软，无颜再看韩冽。 她深深地低下头，垂在腿侧的手无意识揪着睡裤，声细若无：“不是……你不也忍得住吗？” 韩冽不禁更是不甘，阴沉沉望着池淼，咬牙切齿憋出一句：“你个坏女人。” 池淼忽的抬眸，惊奇道：“我怎么了？” “自己舒服了就拒绝我。” 池淼无地自容，忙晃开视线，焦急地小声辩解：“我哪有，我也很难受好不好，是你自己说话不算话，你都答应了我不会这样的，结果……” “谁让你不穿内衣跟我睡觉的，接吻你也没反对，还发出那种声音，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行吗。”韩冽耍无赖，据理力争。 他说话太直接了，池淼脸蛋灼热无比，觉得好冤枉，急得都快哭了：“我本来就不习惯穿着睡，我又不知道你会言而无信，发出那种声音又不是我想的，还不是你害的……” 她说着说着就垂下头，音量也愈发小，乍一看委屈极了。 韩冽不忍心再赖池淼了，其实他知道这是他的错，在答应池淼后他确实是打消了那种念头的，可当看见她那处的春光后，他就又动了邪念，当她回吻他时更是迫不及待。 他这么着急地想那样对池淼，除了本身的渴求以外，也不过是想要更多的安全感，想让池淼彻底属于他，但池淼不愿，他也没辙。 “行了，不说了，是我自作自受。”韩冽烦闷地低叹一声，既而坐起身拉住池淼的一只手，眉眼口吻都添上真诚，“你别怕我，这次是我不对，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 池淼心湖微漾，顶着水润的双眸重新睇向韩冽，朝他露出两个小梨涡：“我不怕你，我相信你。” 她不会怕韩冽的，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说不愿意，韩冽是不会强迫她的。 韩冽凝视池淼的笑容，深黑的眼高深莫测，不一会儿，他喉结轻动，倾身拥住池淼，脸塞她身前，又开始装可怜撒娇：“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池淼听不懂，不由自主疼爱地摸起韩冽的头发：“帮什么忙啊？” “我很不舒服，难受，快死了。” 池淼反应了一会儿，猛地心下一紧，以为韩冽还想没死心，屏息凝神，惶惶不安地咽了口口水：“所……所以呢？” 第74章 宝贝 希望我们永远是彼此的宝贝。…… 最终, 在韩冽的撒娇卖惨与诱哄之下，池淼还是心软了, 努力说服自己，忍羞负重帮韩冽缓解难受。 虽然这个过程漫长而疲惫，让池淼耗费了很大的勇气和精力，但她觉得好像也不是没有收获。 可能是需求得到了满足，解除难受后的韩冽变得异常粘人，池淼和他转到了她的房间去睡, 他跟牛皮糖一样，死死缠着池淼，让她动弹不得。 池淼被吓得不轻，生怕前功尽弃, 慌忙吃力地去推韩冽, 憋着气说：“你干嘛呀？我呼吸不过来了。” 韩冽不仅不撒手, 还往池淼怀里钻了钻，隔着衣衫亲了下她, 低声哑气的声音充满了感动以及对她的依赖。 他说：“谢谢宝贝儿。” “？！” 宝、宝贝儿？！ 池淼美目圆瞪, 拒绝他的动作跟着停下, 她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低下头难以置信道：“你、你叫我什么？” “叫你宝贝, 你是我的宝贝。” “我爱你宝贝。” “你怎么这么好。” “我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韩冽轻声呢喃着，口吻又低又缓, 像在自言自语，给人感觉他的身上忽然有了一丝真诚的孩子气，会直接表达自己的情感，会粘着自己信赖而喜欢的人，仿佛一下子从刚刚还要解决生理需求的大男孩变成了天真无邪的小男孩。 跟“淼淼”一样, “宝贝”这么亲昵的称呼，“我爱你”，“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这么直接而甜蜜的情话，也是第一次从韩冽嘴里吐出来。 池淼听了，浑身都在发颤，心也甜得齁鼻，她脸上梨涡深深，漂亮的眸子弯成一条细细的弧线，都快看不见眼珠子了。 偷偷乐过之后，池淼轻哼一声，故作鄙视地说：“我总结出来了，你也就有事求我跟我帮了你大忙之后才会这样亲昵地叫我，对我说好听的话。” 韩冽没有反驳，一动不动的。 池淼的身上香香的，闻着很令人安心与贪恋，那是韩冽一贯喜欢的味道，他愈闻就愈发的想要永远这样抱着池淼不松手，可以这样和她等待天荒地老。 良久，韩冽深吸一口池淼的香气，终于低声说：“你要记住了，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人。” “你不是本来就是我的人吗？”池淼不明所以。 韩冽说：“现在是更深一层的意思，你碰了我别人不能碰的地方，让我变成男人，我就是你的人，你要对我负责的。” “……” 想起刚才那件羞耻的“人生大事”，池淼就又迅速绯红了脸。 她怎么感觉韩冽把他自己说成了无辜受害者呢？搞得她好像是侵犯他的一方？无语，她才没那么变态呢！ 池淼低叹，露出了无奈的笑。 她假装责怪地轻拍了两下韩冽的头，话语言之凿凿，但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宠溺：“我很好奇，你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啊？怎么可以这么厚，明明是你自己死乞白赖求我帮忙的，现在还要我对你负责，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不管。”韩冽恃宠而骄，又开始耍起无赖，继续往池淼怀里塞，“我思想也很保守，我还是个守男德的人，现在你让我身体不纯洁了，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你必须对我负责，不能占了我便宜之后就不要我。” 他的脸还埋在池淼身上，倔强的声音听起来闷闷沉沉的，还带着不浓不重的鼻音，流露出一种略委屈的情绪。 池淼愣了愣，既而产生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对啊，她都差点忘了，韩冽也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啊，至少现在他喜欢着她，他也是会害怕失去她的。 “傻瓜。”池淼笑了笑，抬手抱住韩冽，揉揉他的头发，语气很柔和，“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很早就跟你说过，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忘了吗？” 韩冽反问她：“那你记不记得，我也说过，我的命是你的，没了你我会死。所以你别骗我。” “我当然不会骗你啊，因为我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屑一顾的样子，嘴硬心软的样子，耍流氓的样子，傲慢的样子，霸道的样子，撒娇的样子，粘人的样子，我都喜欢。” 池淼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衷心的话，换来的却是韩冽的耍流氓行为，狗嘴隔着衣服对她又亲又咬。 “！！！” 池淼惊吓到险些头发都竖起来了，心中顷刻警铃大作，赶忙使出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从韩冽怀中挣扎开，躺得离他远远的，揪紧被子红着脸对他叫嚷：“你干嘛！你刚刚才说了以后不会这样，这才过去多久就又开始了！” 韩冽慢腾腾单手撑起脑袋，朝池淼扬起痞坏的笑容，问心无愧地说：“不是你说的？喜欢我耍流氓的样子。” “你……我……” 池淼脸红脖子粗的，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羞愤，她语无伦次，想不到有理的话反驳韩冽，只觉得万分羞涩无颜见人，骂了韩冽一句“臭流氓”就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 韩冽也紧跟着钻进被窝里，死不要脸地重新搂住池淼，一边肆意妄为，一边贴近她的耳边轻笑着逗她：“怎么回事，我媳妇儿……” 韩冽拖长了尾音，几秒后用气音说出了剩下的几个关键字，好像要故意刺激池淼：“是不是营养不良啊。” 啊！！！ 池淼顿时被搞得崩溃，她觉得韩冽不愧是属狗的，真的是像极了狗，既会惹主人生气，又懂得讨好主人，让人又爱又恨。 她急匆匆抓掉韩冽的狗爪，一把掀开盖住头的被子，含羞忍气道：“谁是你媳妇儿，嫌弃你就管好你的狗爪啊王八蛋，口嫌体直说的就是你了吧？” “没有嫌弃。”韩冽又像粘人精一样往池淼身上粘，侧脸压着她肩，手指卷弄起她的头发，言谈举止都可谓十分不知廉耻，“挺喜欢的，因为是你的。” 好羞耻的话，池淼握紧了拳头，垂眸看着癞皮狗一般无耻的韩冽，隐忍道：“你怎么这么不知羞？什么话都敢说，我好想打你。” 韩冽不以为意地说：“你舍得打我你就打。” 池淼：“……” “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 “嗯？” “刚刚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现在就变态附体了。” 韩漫不经心轻扯了下半边的嘴角，嗓音懒沉地说：“你不就喜欢我精神分裂的样子么？我不精神分裂，怎么做到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 “……” 怎么听着好像有点道理？ 唉，算了，反正说什么都是说不过他的。 池淼放弃精神分裂这个话题了，转而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这才发觉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半了。 她低叹一声，抚摸起压在她肩膀上玩她头发的韩冽，温声劝说：“好啦，不要闹了，时间不早了，真的该睡觉了，不然明天会没精神的。” 韩冽又开始精神分裂，端着慵懒似猫的模样，声线平缓地说：“我不睡，除非你哄我睡。” “？？？” 池淼嘴角疯狂抽搐。 “拜托，你又不是小孩子。” “谁规定只有小孩子才有被哄睡的资格。” 池淼哑口无言，正无奈思忖着，一个想法倏然冒出心头，她骨碌转起眼珠子，颇为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那……那你可不可以……再……再叫我一声……一声……” 她话还没说完，韩冽就抢先叫了。 他说：“宝贝儿。” 又说：“媳妇儿。” 他好像是有点困了，眼皮垂下了不少，嗓音也低沉沙哑了许多，还带上了一点气泡音的味道。 池淼险些命丧其中，呼吸顷刻间乱起来，与此同时体会到了一种升天般的愉悦感，泡在蜜罐里一般的甜蜜感。 她掩唇偷笑，长黑的眼睫毛快要贴到眼皮底下，笑过后，她另一只手也去抱韩冽，非常好心情地问：“你想我怎么哄你呀？” 韩冽不动声色地答：“看过你跳舞，还没听过你唱歌。” 答案很明显，池淼想了想，觉得给韩冽唱歌也不是不可以，她们专业也是需要学唱歌的。 “那你想听我唱什么歌？” “都可以，只要是你唱的。” 于是池淼左思右想了一阵，给韩冽唱了苏打绿的《小情歌》跟《无与伦比的美丽》。 她的嗓音甜美清脆，像夜莺在唱歌。 后面一首还没唱完，韩冽就已经睡着了，池淼感受了到他胸腔处平稳起伏的节奏以及他浅浅的呼吸声。 她下意识放低音量，再慢慢停下歌声，然后颔首看向韩冽，床头灯暖黄色的光线笼住他的大半张脸，他那明暗交织的立体五官静谧而迷人。 看着韩冽，池淼想到了六个字——安静的美男子。 她贪婪地盯着韩冽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把他推到枕头上去睡，让他躺好后就又开始细细端详他的脸，一只手贴到他面颊上，温柔地摩挲，满目柔情。 四下寂静无声，窗外明月高挂，繁华都市仍旧霓虹漫天，车如流水人如海，可所有美景与热闹都跟池淼无关，她现在眼里只有韩冽。 痴迷半晌之后，她缓缓朝韩冽凑近脸，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轻盈的一吻，随后喃喃自语道：“晚安，宝贝，你也是我的宝贝。” “希望异地之后，我们不会变，依然爱对方，永远是彼此的宝贝。” 第75章 开始 新的开始，新的生活。 次日清晨, 天灰蒙蒙的一片，偌大城市宛如飘荡着缕缕阴霾, 旭日没有东升，有降雨的趋势。 池淼悄悄先行起了床去给韩冽准备早餐，她心里有种离别的伤感，挥之不去，时不时就喉咙发堵。 可在韩冽起来后，池淼又强颜欢笑, 因为她记得韩冽说过他不喜欢她哭，她也不想让韩冽为难。 吃过早餐休息了一会儿，两人乘车前往高铁站，半路下了雨, 雨水淅淅沥沥敲打在车窗上噼啪作响, 与车内静谧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池淼安静地靠在韩冽肩上望着窗外的雨, 想到以后都要跟韩冽聚少离多了，她的心情就跟外面的天气一样, 阴雨绵绵, 但她又不敢哭。 韩冽也看着窗外, 看见路上骑行的人就突然想到什么, 接着他低下头去, 恰巧瞧见池淼不断咽口水的动作和她那频繁颤动的眼睫毛。 韩冽一眼便明白池淼在干什么，他悄然一叹, 轻捏一把她的脸，沉重道：“想哭就哭吧。” 本来憋得好好的池淼一瞬间前功尽弃，眼眶里即刻堵满了泪水，抬头泪眼汪汪地看向韩冽：“你怎么知道我想哭？” 韩冽干巴巴扯了下唇角：“要跟这么帅的男朋友分别了，你不想哭才不正常。” 池淼憋出一点笑, 说：“可是你不喜欢我哭。” “允许你哭一会儿。” 得到应允，池淼这才敢让眼泪流出眼眶，一下子扭过头脸压到韩冽身上，闷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像上次你离开那样哭的，我就轻轻哭一会儿。” 韩冽手抬到池淼后脑勺上，边摸她的头安慰边认真叮嘱她：“以后下雨天在学校别骑车，人多路滑的不安全，还有过马路要看车，别跟车抢道，能让车就让。” “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池淼吸着鼻子顿了顿，“即使你训练期间不能拿手机，我也会每天都给你发消息的，给你说早安晚安，跟你分享我每天的生活，好吗？” “嗯，只要你不会觉得委屈，你想什么时候发，发什么都行，我后面会看。” “我不会委屈的，我理解你，只要你每天心里都有我就好。” 池淼嘴上说着不委屈，声音听着却挺委屈的，韩冽想讨她欢心，琢磨了片刻，忽而低头贴近她的耳朵，用气音悄悄说：“我现在心里除了游泳，就只有你啊，宝贝媳妇儿。” 池淼忍不住又哭又笑的，捶韩冽的肩。 …… 从青崎市到西川市，乘高铁的话要三个多小时，韩冽上高铁后向池淼要了她平时听的歌单，一路听着她爱听的音乐入睡。 随着时间的推移，窗外景象不断变换，高楼大厦与郊外农田交替出现，蒙蒙细雨也逐渐不见了踪迹。 三个小时后，韩冽终点抵达了西川市某高铁站，去到了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 陈西来高铁站接他，提前了半个小时在地铁站入口处等。 韩冽看到陈西时，心中是既欣慰这边还有个熟人作伴，又有点难以接受自己以后可能要管陈西那傻逼叫表哥。 越想越郁闷，他无奈地抿了抿唇，推着行李箱走近了陈西，停在他前面叫他一声：“儿子。” 低头玩手机的陈西“嚯”地抬头，确定眼前的人是韩冽之后猛地跳起来单身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压，压一下说一个字：“你！他！妈！的！终！于！来！了！” 韩冽费力挣扎开，拉扯正身上的衣服，十分不客气地把行李箱丢给陈西：“给老子注意态度，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该注意的是你吧？这是你对表哥该有的态度？”陈西觉得自己现在“身居高位”，在韩冽面前说话都硬气了许多。 韩冽不理他，掏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对着陈西录起了像，“我到站了池淼，你看看这是不是你那又丑又贱的表哥，我怕我认错了。” 彼时的池淼刚从韩冽家离开，正撑着伞无精打采地走在小区路上，韩冽离开青崎了，让她感觉她就像这座被大雨包围住的城市，迷失了方向。 她现在连去吃饭的欲望都没有，直到听到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提示音，她才猛地一激灵，忙停下脚步急不可耐地取出手机。 看到韩冽发来的视频，里面有她的表哥，有韩冽的声音，池淼心里顿然安定了许多，起码韩冽的身边有她的表哥看着。 她笑了笑：［到了就好，快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吧，别饿着了，我也准备去吃饭啦。］ 韩冽和陈西找到地方吃饭的时候，池淼已经吃完，在搭车回学校的路上了。 等餐期间，韩冽给池淼打了视频通话，陈西被视频里的池淼吓了一大跳，第一眼就大惊小怪地叫嚷：“卧槽，表妹你啥时候变这么好看了？” 池淼懵了几秒，旋即不好意思地笑道：“没有吧？也就头发长长了啊。” “长长了好看啊，你怎么突然留长头发了？我记得之前小姨说叫你留都不肯留。” “呃……因为想换个发型。” 池淼吞吞吐吐的模样令陈西起了疑心，他思考片刻，恍然大悟般眯起眼，拍着韩冽的肩膀胸有成竹地问池淼：“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你这个男朋友？” 池淼不回答，眼珠子转动。 陈西一拳捶到韩冽的胳膊上，咬着牙根说：“你他妈魅力还真是不小啊，这还是我记忆中第一次见我表妹长头发的样子呢。” 韩冽的表情有些愣，他都不知道池淼是因为他才留长头发的，缓了须臾一本正经道：“你短发的样子我一样喜欢，你要是不喜欢长发就别留了。” “没有不喜欢啊，我很喜欢。”池淼语气坚定而真诚，否定完就转移了话题，“表哥，你对那边比较熟悉，麻烦你多关照一下韩冽哦。” “放心吧，未来妹夫，哪能不关照啊。”陈西乐呵呵地一笑，下一瞬想起一事，眼眸蓦然发亮，“对了表妹，你下周要来找你男朋友不？我女朋友下周过来，你要是也来的话，我叫她跟你搭个伴，这样安全些。” 池淼的眼睛也瞬时跟着亮起来，她惊喜地咧开嘴：“好啊，我和韩冽已经说好了，如果我们下周都有空的话，我就去找他。” “我们周日一般都是休息的，我先把我女朋友微信推给你吧，你加一下，到时候跟她联系，她来过几次了，比较熟悉路线。” “嗯嗯，好的。” …… 吃过午饭，陈西领着韩冽去到了省游泳队训练基地，蓝天下，占地几千平米的游泳馆宽宏夺目，玻璃窗面折射着日光，为其平添了几分庄严。 这是新的开始，亦是新的挑战，韩冽不知道他能在这里待多久，但他知道这是他离梦想更进一步的标志，也是他向韩明表示他并不是在玩玩而已的证明。 韩明说了等三年之后再认他这个儿子，韩冽不清楚这是不是意味着无论他三年内取得怎样的成就，韩明都不会认他。 可韩冽思前想后了一阵，还是拍了张游泳馆门口墙上的银色挂牌给韩明看，两个挂牌上面分别写着：某某省游泳训练基地；某某省游泳后备人才训练基地。 韩冽给韩明发的微信，没有喊他爸，也没有求和，只言简意赅地说：［我进省队了，下个月3号是我姐的忌日，我回不去，麻烦你有空给她上柱香，如果能送束花最好，她最喜欢白菊。］ 给韩明发完，韩冽犹犹豫豫地找到了同徐青的聊天界面，上面的聊天时间还停留在很久以前，绿色的对话框长而多，白色的对话框短而少。 韩冽的拇指在输入框上空僵持了许久，酝酿了很多陈词，但最终还是没有敲下任何一个字，而是选择了退出。 算了，让她过她的新生活去吧，她对他的爱一开始就是浅淡的，如今早已被时间冲得不剩丝毫了，她在忙着爱别人，没有精力重拾对他的爱，他的问候对她来说只是打扰。 他也应该拥有新生活，他如今有了爱的人，有了池淼爱他，他和她彼此相爱，他不用再单方面地去爱谁，也不用再卑微地去乞求谁的爱了。 …… 韩明看到韩冽的消息，已是韩冽发出消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彼时他刚在国外结束了一场会议与应酬，回到酒店时已是精疲力竭。 不可否认，韩明在见到微信最近联系人的页面处出现他儿子的名字时，他的神经是颤动的，当看见消息内容后，他更是心头震荡。 大半年了，他们没有联系过彼此，成了最亲近却最陌生的人，他们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去年的那次争吵。 这半年里，他们都在等待对方的妥协，但他们谁也没有先行妥协，都让对方失望。 当初那番狠绝的话是韩明说出口的，他其实有些后悔，可他又好面子不愿表露出来，当作自己没说过，以至于他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韩冽，好多话打了又删。 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是哪个地方？在你学校附近？ 不在的话学习上的事怎么搞？ 这些话韩明都没有发出去，他认为怎么说都不对，想到最后反而愈发烦躁，一把丢开了手机。 然而没一会儿他又将手机拿回来，仔细看韩冽的那条消息，这回怎么看怎么觉得韩冽的态度冷漠。 连爸都不叫一声，还“麻烦你”？ 客套的口吻，看上去并不是为了给他报喜的，而是怕他忘了他姐的忌日，特意来提醒他的。 这下，韩明强烈感觉韩冽并不稀罕认他这个爹，他不禁暴躁又烦闷，在这双重情绪的夹击下，他用力给韩冽敲了几个字—— ［用不着你提醒我。］ 回复完，韩明扔下手机点起了烟，他深吸一口入肺，旋即闭眼靠到沙发上，深重地呼出一口气，吐出一团袅袅的烟雾。 他那发丝浓厚的头顶上，零散分部的白发在吊灯的照射下有光芒在晃动，眼角的细纹也比半年前深了。 许久过去，他的儿子没有回复他。 这一刻，韩明觉得自己活得真失败，他突然不明白他日夜劳苦奔波，追求荣华富贵的意义在哪里。 过去，他也是有远大梦想的人，可他向现实低了头，转而追求安稳的生活，为了不用在未来家里人跟着他受苦。 可现在，他是被这些束缚住了——他没了父母，没了妻子，没了女儿，没了完整的家庭，只有一个和他关系不好的儿子，他年纪又大了，一旦停下来就会失去方向。 只能在这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如同傀儡一样不断前行。 …… 七月三号这一天，北京也下了雨，搭配着漫天雾霾，仿佛城市中所有的人和景物都消失了。 这天，韩明推掉了半天的工作，买了一束白菊去了墓园看望他的女儿韩琳，说实话，要是韩冽没告诉他，他都不知道他的儿子女儿都喜欢些什么玩意儿。 墓碑被雨水打湿，黑白照上的女人笑靥如花，长着与韩明有七分相似的面孔。 韩明凝望那照片良久，忽然悲从中来，他这才发现，他们一家都是倔强的人，一旦狠下心做了某些决定，便谁也不肯先低头。 四年前，大学毕业的韩琳要跟随男朋友离开北京，韩明苦劝不成，既而暴怒，扬言韩琳如果执意远走他乡就不再是他韩明的女儿。 韩琳本身对为人父却无为人父之担当的韩明就是有恨在心的，加上她也是个缺爱以及渴望被爱的人，于是毅然选择跟当时对她关怀备至的男朋友离开。 自此，父女二人四年之间形同陌路，再次扯上关系时已阴阳相隔，韩明看见的是韩琳不堪入目的尸体。 思及此，韩明一个年过半百的大男人不禁眼尾泛红，雨滴落在雨伞上噼啪乱响的噪音也掩不住他叹息的声音。 他对着墓碑，吞咽一口，缓缓地自言自语：“你跟你弟一样，总说我固执，可你们不也一样？你当初要是不那么固执，听我话，现在就不会是我在这里看你。” “我不让你跟他走那么远，是怕你被骗，担心你受欺负。还有你弟，他是个聪明的人，有很好的路可以走，我不让他学游泳，是怕误了他的前程，可你们都不能理解我，只知道跟我顶嘴。” “不过，聪明的人好像真的是走到哪都有用武之地，你弟那小子进省队了，现在正在省基地训练呢，没时间回来看你，让我给你买束你最爱的白菊。” 韩明说完，蹲身将怀里那一大束白色菊花放到了韩琳的墓碑前，还将雨伞朝前挪了一点，防止花被雨水淋湿。 起身后，韩明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你跟你妈一样，都命苦，走得早，现在就剩我跟你弟相依为命了，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没能给到你一个父亲应给的关爱，所以我也没奢望你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什么，只希望你能保佑你那弟弟……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最好能够保佑他平步青云，将来进入国家队，为国出征什么的，我现在倒很希望他能够拿他的成绩打我的脸。” “唉，我现在想明白了，有梦想是很好的一件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才是有意义和有快乐的人生，趁年轻，他能闯就让他闯吧，大不了以后我继续养他，反正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赚钱。老子十几亿的身家，养他孙子都没问题，你说是吧？” …… 这算得上是韩明为人父亲几十年，第一次这么心平气与真情实感地同他的孩子讲话了，念念叨叨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撑着伞转身离去。 男人健硕笔挺的身躯在低矮的墓地中显得孤独而高大，周遭还是细雨迷蒙，叫人看不清远处的景象，韩明的内心却比来时舒畅清明多了。 走出韩琳的墓碑没几步，他不知想到什么，倏然徐徐停下了脚步，在原地定格沉思了半晌后，他从西服兜里掏出了手机，转身对着不远处放着一束白菊的地方拍了张照。 韩明把照片发给了韩冽，又对他说—— ［有时间自己回来看看。］ ［顺便看看你老子。］ 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韩明不想再重蹈覆辙了，韩琳的例子告诉他，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先到来，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该低头时就低头吧。 他错了大半辈子，再错下去就该死不瞑目了。 第76章 见面 异地恋后的第一次相见。 与韩冽开启异地恋的第一周, 池淼过得异常艰难，时间仿佛走得无比慢, 她如同又回到了与韩冽分别四个月的那段时间里，天天数着日期过日子。 周日，成了池淼最最期待的日子。 韩冽所在的省队基地实行的是封闭式训练管理，运动员们周一到周六的日程都有明确的安排，期间手机还要被没收，只有周日的时间可以给他们自由分配。 池淼心疼自己, 别人的异地恋至少可以天天用手机聊天，她却一周只有一天能跟男朋友联系；她也心疼韩冽，那么枯燥乏味的训练生活，换作她她是受不了的。 池淼越心疼韩冽, 就越想要见到他, 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变化, 早在几天前，她就跟陈西的女朋友罗娜联系上了, 两人约好了周六下午一起去西川见她们各自的男朋友。 罗娜长得挺漂亮的, 她比池淼还高一些, 大概有一米七, 她穿着时尚而成熟, 烫着一头棕色卷发，外表给人感觉有些霸道强势, 池淼第一眼看见她时就觉得自己跟她不是一路人，可能聊不来的那种。 可结果并不是，可能是出于池淼是陈西表妹的缘故，罗娜见到池淼后竟直接称呼她为“淼淼”，一路上还很照顾她, 同她聊天，跟她拍照。 对此池淼有些受宠若惊，突然就对这个未来表嫂还挺满意，在罗娜P图期间，她好奇地问她：“你跟我表哥在一起多久了啊？” 罗娜说：“一年半了，大一的时候在一起的。” “是他追的你吗？” “是啊，对我死缠烂打了好长一段时间呢。”罗娜抽空瞥一眼池淼，“那你呢？你跟韩冽谁追的谁？” 池淼思考了一下：“没有谁追的谁，就刚好互相喜欢，但是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应该可以说是我追的他吧。” 闻言，罗娜啧啧摇头：“羡慕你，居然能让韩冽那种高岭之花动心，我跟你说，像他那种人，不动心还好，一旦动心了，是会很专一的，你就偷着乐吧。” “真的吗？”池淼感到很惊喜似的，眼眸一瞬间亮如星辰，“真的会很专一吗？你听谁说的？” “自己总结出来的呗。”罗娜理所当然般的耸了耸肩，“对韩冽来说，你是他百里挑一的选择，肯定是完全符合他标准的，深得他心的。” 听到罗娜说那是她自己总结出来的，池淼不禁有些失望。 百里挑一的选择吗？可是谁能说得准未来她不会变成那九十九中的一员呢？ 池淼暗暗叹了口气，沉默了须臾又问罗娜：“你跟我表哥异地恋也有半年了，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习惯就好，现在分开得多了，吵架反而少了，更懂得珍惜在一起的时间。” “那你觉得你们的感情有变淡吗？” “嗯……暂时还没有，至少你表哥对我还是很热情的，跟以前没啥变化。” “那……你会不会没有安全感？” “不会啊，”罗娜嗤笑了一声，显得不屑一顾，“就你表哥那逼样，除了我，谁还能看上他？” 说到这里，罗娜忽然神秘兮兮地去拍池淼，放低音量吓她：“不过你倒是要让陈西替你看着点韩冽哦，就他那颜值，恐怕现在已经把基地的妹子都迷死了，那里还是有不少漂亮姑娘的。” 听了这话，池淼的脸色立时白了一度，罗娜被她的样子逗笑，撞一下她的胳膊：“瞧你吓的，跟你开玩笑的，我都说了你男朋友肯定专一，咱们学校几千个妹子除了你他都没看上，怎么可能看上有肌肉的女运动员呢，是吧？” 池淼勉强笑了两声，心头惶惶。 …… 韩冽他们是周日早上才拿到手机的，手机刚一开机，微信就“叮咚叮咚”不住地响，“小傻猪”三个字不断跳进他的视野。 看见“久违”的昵称，想到待会儿就要见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人，韩冽不由地感到安定与激动。 他顺势点击池淼的消息，进入了与她的聊天界面，上面提示有几十条池淼发来的未读消息—— 小傻猪：［视频（走路去食堂的路上）］ 小傻猪：［早上好啊韩冽，今天我们这里还下雨！我现在在去吃早餐的路上，我有听你话，下雨天没有骑车哦 /让我看看］ 小傻猪：［晚安啦韩冽，今天没什么特别的事，依旧是照常上课，练舞吃饭睡觉，就是好不习惯啊，走到哪都会想起你 /流泪，希望等会儿能够梦见你，也希望你能梦见我，然后我们在梦里相见，哈哈。］ …… 小傻猪：［图片（午饭）］ 小傻猪：［三饭三楼新开了个窗口！韩国风味的，我吃的这个是铁板烧，好好吃！我觉得我能光盘，你也要好好吃饭哦 /耶］ 小傻猪：［韩冽，你那边这两天温度有点高啊，晚上会不会把空调温度调得很低？你的被子那么薄，我真担心你半夜你冷，怕你踢被子 /难过］ …… 小傻猪：［啊啊啊啊！韩冽！我和我表哥他女朋友上高铁啦，我现在出发去见你啦，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激动！］ 小傻猪：［我们到了！现在就在你们基地附近的公寓里！我站到窗边就能够看见你们的游泳馆跟宿舍楼！可惜，那么近，那么远 /破涕为笑］ 小傻猪：［晚安咯，我今晚要早点睡，这样明天才可以精神满满地去见你，嘿嘿，希望明天的你也能够精神满满的。］ 韩冽花了将近十分钟时间把池淼这一个星期来给他发的每一个视频，每一张图片，每一个字都认真看了。 看完，他心里只有一个感受——感动。 他何德何能能够被池淼这样喜欢啊，除去外貌跟家世上那一点优势，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陈西跟韩冽一块去拿的手机，刚刚他死皮赖脸缠着韩冽和他一起看池淼的“自言自语”，看完十分的嫉妒。 “妈的，羡慕啊，我女朋友咋就没这点觉悟呢？你看看她给我发的都是些什么？全是游戏链接，战绩分享。” 韩冽难免很得意，边给池淼拨去电话边讥笑陈西：“丑比跟帅哥的待遇能一样么？” 彼时，池淼正无聊地躺在床上等待化妆的罗娜，她两手捏着手机举在半空，盼望韩冽的消息能快点弹出来。 正在画眉毛的罗娜透过镜子看了几眼池淼，语气有几分惊奇地说：“你居然不化个妆去见你那帅气的男朋友？” 池淼心不在焉地答：“我懒得化，而且他之前跟我说了，和他见面，不化妆最好。” “嗯？为什么？” 池淼犹疑了片刻，不甚自然地嘀咕：“因为他说怕亲我的时候中毒还有弄花我的妆……” 罗娜“噗嗤”笑出声，险些将眉毛画歪了，坏笑着问道：“他是不是经常亲你啊？不久前我可是听我室友说你跟韩冽大晚上在黑灯瞎火的运动场观众席上约会，韩冽搂着你亲了好久呢。” 没想到被人发现了，池淼尴尬得不行，脸即刻“唰”地一红，连忙心虚地否认：“没、没有的事，肯是你室友看错了。” 就在这时，韩冽的微信电话打过来了，提示音响亮刺耳。 池淼猛地一激灵，看见来电人后瞬间心花怒放，飞速接听了，兴奋而又克制地叫道：“喂，韩冽。” “喂，宝贝。” 紧跟韩冽性感的嗓音响起的，是陈西呕吐的声音，他呕完就大声嚷嚷：“卧槽！你他妈原来这么骚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跟陈西的恶心相反的，池淼反倒尝到了一股甜到心底的滋味儿，嘴角快要咧到了后耳根，开心道：“是我，罗娜说你们会过来找我们，是吗？” “嗯，准备过去了，你们收拾收拾，我们待会儿见。” “嗯嗯好的，待会儿见。” 挂断电话，池淼憋不住在床上左右滚了两圈，然后又雀跃地坐起来在床上弹了几下，她牙齿明亮，笑得都要看不见眼白了。 罗娜见状无奈地摇头，热恋中的小情侣见面果然跟她和陈西这种老夫老妻不一样啊。 …… 约莫又过了十分钟，池淼收到韩冽发来的消息，他说他和陈西准备到了，恰好那时候罗娜也已化好了妆，两人便背上了包包到公寓大门处等着。 相比与低头玩手机的罗娜，池淼显得着急多了，朝着一个方向又踮脚又伸脖的，俨然如同一个在等候久别的丈夫归来的留守妻子一般夸张。 不多时，前方道路拐弯处出现了两个高挑的身影，在池淼眼里，他们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熟悉，特别是韩冽。 她与韩冽的目光隔空相撞，韩冽对她露出了笑。 异地恋后的第一次相见，这种感觉对池淼来说难以言喻，也许是她太爱韩冽了，与韩冽分别，她会觉得一别三日如隔三秋，现在见了韩冽，她情难自控地朝他冲过去，视而不见陈西的震惊，整个人跳到韩冽身上，八爪鱼似的缠着他。 韩冽早有准备，他稳稳地接住了池淼，脸顺势压进她的头发里，贪婪吸着她熟悉的香味。 一旁的陈西面露嫌弃，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表妹会对韩冽痴迷和主动到这种地步，“啧啧”两声，看向十多米远处两手环胸望着他这边的罗娜，不禁一阵自悲。 怎么别家的女朋友都那么自觉呢？ 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陈西只好认命般暗叹一声，被隔壁那对情侣这么一刺激，他也想重温一下那种感觉，于是拔腿敞怀朝罗娜跑去。 “宝宝~” “……” 罗娜一脸嫌恶，但还是站着没动，任陈西抱起她笑嘻嘻地转了一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想你哦宝宝。” 罗娜垂眸在陈西的眼睛上看了少顷，忽而轻打一巴掌陈西的脸，拧眉质问：“你黑眼圈怎么回事？是不是晚上不睡觉跑去鬼混了？” “……蹲监狱似的我能去哪鬼混，是最近教练在考核我们，我压力有点大，又想你，没睡好。” 这一边，池淼和韩冽默契地退开身体同对方对视，韩冽端详了池淼那张干净的脸蛋几秒，忽然在她嫩唇上用力啄了一口，带出不小声响。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池淼因而更加笑靥如花，摸摸他的脸，欣慰道：“没有变瘦，看来有好好吃饭。” “哪那么容易瘦。”韩冽轻颠了两下池淼，旋即微微蹙眉，“是我太久没抱你产生了错觉，还是你轻了？” “我轻了很正常啊，我们舞蹈生一般只轻不重。” 另一边被喂狗粮的两人很是郁闷，陈西有点难以接受他的表妹在他眼前跟他曾经的室友亲热，忍不住扯开嗓门朝两人叫唤：“我说你俩差不多得了，实在不行，要不你们回房吧。” 池淼反应了几秒才明白陈西话里的含义，登时脸热如火，整个人都慢半拍地不自在起来，拍拍韩冽的背：“放我下去吧。” “不放，气死他们。”韩冽弯唇淡笑，抱着池淼不快不慢地走向目露无语的陈西和罗娜。 在表哥面前池淼哪里好意思这样，一个劲地催促韩冽放她下去，说这样很尴尬。 奈何韩冽天生就是个脸皮厚的，不但不听话，还调笑池淼：“刚才可是你主动跳上来的，现在害羞是不是有点晚了？” 池淼欲哭无泪。 陈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过去怎么样也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能够见到这样的画面，他那个对女色嗤之以鼻的室友，居然也有这样近女色的一天。 第77章 对比 “你表嫂有的，你也必须有。”…… 池淼几人都还没吃早餐, 集合后就一起到了附近的一间广式茶楼吃早点。 两对情侣各坐一边，陈西两手环胸, 目不转睛盯着对面的池淼和韩冽，后者正耳鬓厮磨说着什么，韩冽还摸着池淼的后脑勺。 韩冽那模样是陈西没见过的温柔，与陈西印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他暗自消化了一会儿，忍不住吐槽：“韩冽, 我就问你打不打脸。” 韩冽停下跟池淼的对话，视线慢悠悠落到陈西身上。 陈西却看向池淼，得意且嘲弄地哼笑一声，对她说：“表妹, 去年我问韩冽, 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他的话, 他会不会接受你，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这话题深得池淼的兴趣与好奇, 她眼光乍亮, 惊喜中又带着些许忐忑：“我猜不出来, 怎么回答的？” “他说不可能接受你, 因为他不喜欢路痴。” “……” 池淼嘴角的弧度骤然僵硬, 即便那是韩冽过去不喜欢她时说的话，她心里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股落差感。 她以为韩冽真的不喜欢路痴, 忙转过头认真地告诉他：“我其实不是路痴啊，我只是没有认路的习惯，只要我去认了，我是很容易能记住路的，而且我现在已经改掉不认路的坏习惯了。” 池淼的样子有些着急, 韩冽被逗得扯出半分笑：“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那会儿是懒得理你表哥，瞎说的。” “真的？” “不然我跟你在一起？” 似乎是这么一回事，池淼一下子舒心不少，又笑了：“那就好。” 她现在是很怕自己身上有韩冽不喜欢的地方。 没多久，早点上桌了，除去一些包子饺子等食物，池淼四人还每人要了一份生滚粥，粥上有葱花，这是陈西不爱吃的东西，因而他见了粥后满脸抗拒。 见状，罗娜无奈地撇了撇嘴，随后捞过陈西的粥，手速飞快地替他挑干净上面的葱花，完事后一脸没好气地推回去给他：“就你屁事多。” 陈西嘿嘿一笑，忙不迭拿筷子夹了一块蒸饺，朝上面吹几口气后递向旁边，明显是要喂罗娜吃：“辛苦了宝宝。” 罗娜自然而然扭过头，想要去吃那块蒸饺，不料还没张嘴，陈西就猝不及防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啾”的一声，非常抓耳。 “……” 罗娜愣了一下，很快的脸颊就跃上一抹粉色，她飞快看向对面的池淼与韩冽，后者没看他们，脸上却是憋不住的迷之微笑。 罗娜不免感到不好意思，端着略害羞的表情，不轻不重拍了陈西后背一巴掌，推开他的笑脸。 “咋还不好意思了呢？”陈西笑容更大，歪头朝罗娜凑近几分，将蒸饺递到她嘴边，“快点吃。” 罗娜白陈西一眼，咬走了蒸饺。 池淼忽然发觉她表哥跟他女朋友还挺有爱挺有趣的，她唇边带笑地剥开手上那个糯米鸡，把它放到韩冽的碗里，边放边说：“这个很好吃的，你试试。” 就在池淼准备收手时，她的下巴处倏然传来一股力量，那力量抬起了她的脸，下一刻，她被韩冽亲了嘴。 “？！” 池淼浑身顿住，懵逼望着韩冽近在咫尺的脸。 韩冽松开池淼下巴上的手，既而塞了块饺子到她嘴里，眼尾轻扬，慢声言：“你表嫂有的，你也必须有。” “……” 对面情侣白眼翻出天际。 “我吐了。”陈西面露嫌弃扫视韩冽，“你咋那么油呢？死去哪学的骚话。” “关你屁事。”韩冽低头弄起碗里的糯米鸡，毫不客气。 陈西很不服气，理直气壮向池淼抱怨：“表妹，你倒是管管你男朋友，什么态度，我可是你们表哥！”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突然被韩冽当众亲吻的池淼还有点不自在，拿起茶水抿了一口，期间与罗娜的视线对上，两人不约而同偷偷笑了下。 吃过早餐，四人一起去逛了很多地方，虽然是四人行，但彼此都算不上是陌生人，欢乐依然多，根本不用愁没话题聊。 他们吃吃喝喝看电影，期间还去玩了密室逃脱，值得一提的是，在那场将近一个小时的游戏里，池淼、罗娜以及陈西三个人的脑子都比不过韩冽的一个，大部分线索都是韩冽寻找与推理出来的，另外三人就跟愣头青与尖叫鸡似的，只会发出恍然大悟音与惊叫声。 除去脑子比不过韩冽，更令池淼他们难以接受的是，韩冽是他们四个人当中玩密室逃脱次数最少的人，他此前只玩过一次。 因此，不争气的池淼，对韩冽的喜欢又多了一分，甚至崇拜起他来。 后面，他们还去了溜冰场溜冰，不过池淼玩得并不开心，因为溜冰场上太多女生对她的男朋友虎视眈眈了！甚至有故意去撞韩冽的，对韩冽抛媚眼，即便她这个女朋友就被韩冽牵在手里，也有个别女生视若无睹！ 而陈西与罗娜那一边就畅通无阻和谐多了，根本没有女生敢打陈西的主意，可其实陈西长得也不赖的，高高瘦瘦的，皮肤也白，看上去是个妥妥的青春又阳光的小伙。池淼觉得，要是陈西身边没有罗娜在，肯定会有女生上去搭讪的。 两边状况对比明显，池淼为此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是不是那些女生认为她这个正牌女友没有威胁力？做不到让韩冽对她死心塌地？ 越这样想池淼就越难受，到了后面根本没有心情再玩了，于是拽着韩冽停下来，表情不哭不笑的，语气却有些低落地对他说：“我不想玩了。” “怎么了？”韩冽感到奇怪，他记得罗娜建议来溜冰的时候，池淼可是很兴奋很乐意的。 池淼犹豫了须臾，还是闷闷不乐地说：“那些女生太烦了，老是想打你的主意，当我不存在一样。” 韩冽闻言浅然笑了，捏捏池淼微微鼓起的脸蛋，故意揶揄：“怎么这么小气，我又没理她们，她们当你不存在，我当她们不存在。” 这让池淼难以接话，她心里还是不得劲，欲言又止片刻，卑微地说：“我有点累了，想歇一会儿，你继续玩吧，我到外面等你们。” “你都不玩，我玩还有什么意思，我也不玩了，正好我也烦她们。”韩冽顿了顿，将池淼拉进怀里拥住，靠近她的耳边，“我们去过二人世界。” “去哪儿过？” “回房间过，反正待会儿也要回去，不如现在回。” “好啊。” 池淼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和罗娜昨晚是订了两间房的，现在还没退房，因为罗娜的计划是跟陈西在外面玩半天，到了下午回去睡个午觉。池淼也跟着这样，毕竟她也不想占用太多韩冽的休息时间的。 决定和韩冽离开后，池淼去给陈西罗娜说了一声，罗娜听了也想走，正溜得起劲的陈西却不愿意，央求罗娜：“哎呀，咱俩再玩一会嘛，才刚来就走。” 罗娜横眉斥道：“玩什么玩？你看看你那黑眼圈，不要命了？赶紧回去补觉。” “嗐，没事儿，我又不困。” “不行，走了。”罗娜说着就要拉着陈西滑走。 陈西连忙抓紧护栏，愁眉苦脸地哀求：“别啊，我好久没溜冰了，你再让我溜一会儿嘛，二十分钟，二十分钟行不行？” 罗娜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还是无奈地抿唇，回头对池淼说：“那你们先回去吧。” “好的。”池淼这才发觉罗娜也是个容易心软的，轻笑了下，转身往回滑，滑了几下猛地想到什么，又匆匆滑了回去，眼神躲闪地看陈西。 “表哥，你不要跟我爸妈说我谈了男朋友哦，更不要说我……我跟韩冽睡同一间房，我们什么都没有做的。” 说到“什么都没有做”几个字时，池淼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显得很心虚很没底气。 陈西扬唇怪笑：“放心吧，我嘴巴没那么大。” 池淼点点头，飞快溜了。 待她走远了，陈西看向罗娜，挑眉笑问：“什么都没有做，你信吗？” 罗娜回头瞅了眼牵手离去的池淼和韩冽，跟着坏笑：“不信，就你表妹那姿色，共处一室，是个男的都把持不住吧？况且你们男的这么好色。” “瞎说，我就不好色。” 罗娜一个鄙视的眼神飞过去：“你要不要脸？” 陈西眉宇飞扬低眼看着罗娜，不答反问：“说实话，这么着急让我回去睡觉，你是不是想了啊？” 因为这句话，陈西被罗娜追着打，原本两个人的甜蜜双排，变成了两个人的你追我赶。 另一边，池淼与韩冽离开了溜冰场，正走在出商场的路上，去到一楼时，两人路过一排娃娃机。 韩冽无意间看见其中一台娃娃机里装的是一堆小狗形状的玩偶，一个想法随之冒出心头，他停下脚步，拉着池淼朝那去。 “我给你抓只玩偶。” “啊？”池淼有点惊讶，下意识拒绝，“不用啊，这种机子很坑的，不花点钱很难抓得到。” “没事儿，你男朋友有的是钱。” “为什么要给我抓啊？” “想玩。” 韩冽扫码换了十个硬币，花了三个后终于夹出一只玩偶，玩偶是哈士奇形状的，有二十多厘米高，仿真毛料，毛绒绒的，手感很软。 “真可爱。”池淼眉眼带笑观赏着玩偶，不忘夸夸韩冽，“你真厉害，三块钱就抓到了，我之前十几块都没能抓到一只。” 韩冽扯了扯唇：“以后抱着它睡，就等于抱着我睡。” 池淼嘴角一抽：“你在承认你自己是狗吗？” “狗有什么不好的。”韩冽漫不经心地觑向别的机子，“多忠诚的一种动物。” 池淼轻愣，随后说：“猪也不错啊。” 韩冽回眸：“哪里不错？” “呃……”池淼一时语塞，思考了好几秒才勉强想出些优点，“可以吃，放大了说就是造福人类。” 韩冽似笑非笑地接话：“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吃？” “……” 池淼被问倒了。 韩冽也就逗逗池淼而已，并不在乎她没有回答，把手里剩下的硬币递给她：“给你玩。” 池淼不客气地去玩了，结果一只玩偶也没抓到，甚是尴尬气馁。 韩冽努力不笑她，问道：“还想不想玩？想玩再给你换。” “不玩了，浪费钱，我们回去吧。”池淼可不想再自取其辱了，拉起韩冽的手就走。 回去路上，韩冽刚上车就掏出了手机，点了几下之后放到池淼面前，略带几分怀疑地问她：“你帮我看看，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跟我爸和解了？” 池淼一头雾水地去看韩冽和他爸的聊天记录—— 韩明：［有时间自己回来看看。］ 韩明：［顺便看看你老子。］ 韩冽：［抱歉，才拿到手机。］ 韩冽：［我知道了，会回去的。］ 寥寥几句对话，却叫池淼看了惊喜万分，亢奋地开口：“对啊，肯定是和解了啊，他都承认是你老子，让你回去看他了。” 韩冽速然松了口气，默然笑了下。 “真好啊，你爸终于愿意支持你了。”池淼也难掩笑意，将手机给回韩冽，“你们好久没联系了吧？你不给他打个电话吗？” 韩冽忽的一怔，迟疑发问：“打电话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 “我不知道。” “就问候一下嘛，问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让他注意身体什么的。” 韩冽陷入了踌躇，他也认为他应该给韩明打个电话，可他过去从来不会没事与韩明通话，且每次通话都不会特意关心对方，所以现在突然要打电话问候韩明的话，他实在难以做到。 韩冽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他肯定在忙，不打扰他了。” 但池淼没有放弃：“你打一下看看啊，我觉得他有可能在等你的电话。” 池淼说对了，韩明确实是在等韩冽的电话，这几个小时他接了不少电话，每次电话铃声响起都使他激动，可在看到来电人不是他儿子后，他的心又归于平静。 多次的失望后，铃声再度响起时，韩明已经丝毫不期待了，甚至有些烦躁地摸过手机，看也没看就接听，不甚耐心道：“喂，哪位。”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然后缓缓传来一声“爸”。 韩明赫然怔住，难以置信地拿下看了眼来电人，确信之后瞬间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然而他努力维持镇定，轻咳一声，沉声：“嗯，什么事？” 这一头，韩冽难以自控地紧张，想不起要说什么，焦急之下只好看向池淼，用眼神向她求助。 池淼贴近韩冽耳朵，悄声对他说了一句话，韩冽咽口气，逼迫自己学着她说：“没什么，最近……过得……还行吗？” 难得而又令人期盼的关心让韩明心中有所欣慰，语气却听不出变化：“有什么行不行的，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那身体怎么样？” “没毛病，好着。” “……” 韩明只答不问让池淼都郁闷了，她皱了皱眉，继续悄声教韩冽：“让他注意身体，说你有时间回去看他。” 韩冽不太自然地清了下嗓子，勉强而又怀揣真心地说：“行，那您注意身体，少点抽烟喝酒，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回去看您。” 电话那头迟缓地“嗯”了声。 电话这头：“……” 韩冽说不下去了，他尴尬癌要犯了，用唇语对池淼说了两个字：“挂了。” 然而就在这时，手机里又传出了韩明的话，声线沉稳：“说说吧，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韩冽略吃一惊，忙移开放在挂断按钮上空的大拇指：“您指哪方面？” “游泳。” 韩冽言简意赅：“二月份到六月份这段时间我去参加了个集训，前段时间又参加了夏季锦标赛，两次成绩都得到了省教练的认可，我现在在省基地封闭训练，一般周日才有时间。” “去多久了？” “这是第一周。” “感觉如何？” “还可以，比较辛苦，但能接受。” “能接受就行。”韩明那边寂静了少顷，似乎在思索什么，再开口时嗓音轻和了些，“既然进去了，那就好好努力，你别忘了这是你哪怕跟我断绝关系也要坚持的，我不希望有一天说要放弃的也是你。其他多余的话就不用我说了，有什么事再联系我。” 三言两语的嘱咐，池淼听了比韩冽还要雀跃，难以克制地摇晃起他的手臂，结果被韩冽一手拽到身上单手搂住。 韩冽唇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倍，但他没有笑出声，不温不冷地回应韩明：“知道了，你也是，有事联系我。” “嗯。” 电话挂断，韩冽匆匆放开手机，莫名其妙压下脸用力亲池淼都脸蛋，左亲一口右亲一口，惹得前面的司机发出了干咳声。 池淼急忙与韩冽拉开距离，飞速瞅了眼司机，微红着脸细声嗔怪韩冽：“你干嘛呢？” “高兴。”韩冽不再亲池淼了，转而双手圈住她。 池淼笑笑，回抱韩冽：“我也替你高兴，看来你爸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刻薄嘛，还愿意低头。” 韩冽说：“他好像变了。” “变好了是吗？” “嗯。” “你都不恨他的吗？” “恨过，可他终究是我爸，比起恨他，我更渴望得到他的爱，与他和平相处。” “也对，毕竟他是你亲爸。而且有时候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痛苦。”池淼慨叹道，两眼微空起来，顿了几秒又开口，“你爸变好了，你也在变好啊。” 只有她，好像没什么变化。 …… 回到租住的房间，韩冽去洗了把脸，出来时看到池淼斜躺在床上，还没脱去鞋子的双脚晾在床边。 她呆呆望着天花板，一副心事在怀的模样。 韩冽走过去，俯身压到池淼身上，碰一下她的唇，抬手拨弄了几下她额前的刘海，“想什么呢？” 池淼抬眼，细细端详起韩冽——刚洗过脸的他发尾微湿，浓黑的眉毛下，深邃的眼眸光清明，英挺的鼻梁下，优美的唇形让人看一眼就要沦陷。 想起方才在溜冰场的事，结合这令人心动的颜值，池淼忍不住摆出愁苦的表情，叹息道：“你说你聪明优秀就算了，还这么帅干什么？” 韩冽面容扭曲了一瞬：“听你这口气是希望我丑？” “不是啦，就是有时候会想，如果你没这么好看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窥视你了。” 韩冽没理解到池淼这样想的真正缘由，还很宠溺地蹭她的鼻子，哑笑道：“你的占有欲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一直都很强啊。”池淼捧住韩冽的脸，揉了揉，“听说你们基地美女不少，是真的吗？” “不觉得，跟你比差远了。” 池淼被取悦到，展颜一笑：“那你有没有被搭讪？” “没有，我一般会在她们靠近之前用眼神赶客。” “怎么自觉？” “那不必须？你呢？在学校有没有男生趁虚而入。” “现在全校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谁敢趁虚而入啊。”池淼故作气愤地捏住韩冽没什么肉的脸颊，来回拉扯，“我的桃花运都被你阻断了。” “那怎么办？”韩冽说着就扼住池淼的手腕将它们摁到床上，弯起唇线，露出几颗洁白整齐的牙齿，直勾勾凝着池淼，“我是不是得补偿你才行。” 池淼明白韩冽想干什么，她也想的，可碍于害羞，她口是心非：“不用了，我没这么……” 没说完的话淹没在了韩冽一如既往强势而又夹有温情的吻中。 池淼一秒便臣服，乖乖闭上眼睛，挣出被困住的双手勾住韩冽的脖子，温柔地回应他。 房间不大，隔音效果不错，门窗紧闭，一时间空气静得只剩下床上二人接吻与换气的声音。 约莫过了两分钟，韩冽带着池淼翻了个身，与她交换了位置，换他抱着她。 这个吻持续了挺久，结束时两人面颊红润，气喘吁吁望着对方，相视一笑。 池淼想要依赖韩冽，没有从他身上起来，而是枕到他脑袋旁边，举起一只手腕到他眼前，温和地问他：“我可以把我这条皮筋给你套在手上吗？” 韩冽看向池淼纤细手腕上那条简约的黑色皮筋，他知道池淼为什么想要给他戴手上，陈西手上早就有一条，那是罗娜给的，他听说那是女生们对外宣告她们的男朋友名草有主的一种方式。 韩冽并不介意自己手上多条皮筋，甚至还喜欢池淼的占有欲，主动把她腕上的皮筋套到了自己手上，前后左右观赏了一番，略一掀唇：“还挺好看。” 他不做思考且自觉又喜欢的举动使得池淼满足而欢心，凑过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讨好道：“戴上这个，你也被我套住了，非必要情况下，不许偷偷摘下来哦。” 韩冽翻了个身，变成和池淼面对面的姿势，揪一下她的脸：“我是那样的人么？” “我相信你不是。”池淼浅浅一笑，清丽黑润的眸子若有所思打量了韩冽一会儿，忽然呢喃他的名字，“韩冽。” “嗯？” “我会不会让你没有安全感？” 第78章 明白 “我爱你胜过一切。” “我会不会让你没有安全感？” 池淼一直以来都在努力用行动向韩冽表明她对他的喜欢, 可她不清楚她的这些行动有没有给到韩冽足够的安全感，让他对他们的爱情有信心。 韩冽不明白池淼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下意识地不答反问：“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怕我做的不够好，没能让你感觉到我有多喜欢你，让你觉得我会很容易离开你。”池淼如实告诉韩冽，语气轻而缓，带着些微失落感。 韩冽哑然轻笑，挪动身躯靠近池淼, 拍拍她的后脑勺：“你的猪脑袋在胡思乱想什么？你做得很好，我能感觉到你很喜欢我，至少目前为止，我可以坚信你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我。我的不安全感不来源于你, 而是来源于时间以及其他外界因素给感情带去的变化。” 池淼不动声色地问：“那这样你会快乐吗？” 韩冽：“你觉得我不快乐？” “我觉得你比以前快乐。” “那不就对了, 害怕失去你与跟你在一起很快乐并不矛盾, 我并不是无时无刻都在害怕失去你。” “那就好。”池淼放心地扬起微笑，闭上眼睛抱住了韩冽, “说明我这个女朋友还是合格的。” 韩冽吻一下池淼的发顶, 自然而然问起了她同样的问题：“那我合不合格？会不会让你没有安全感。” 一瞬间, 池淼的身体僵了一下, 人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飞快地思索了些什么, 适才佯装自然道：“当然合格啊，你那么优秀, 怎么会不合格。” 可她的躯体反应与迟疑的作答都让韩冽觉察到了不对劲，他神情轻愣，既而眉眼的温情渐渐淡去，声音也严肃了几分：“说实话。” 池淼嘴角的笑凝固住，迟迟没有作答。 她的心里有点乱, 不知道该不该和韩冽说。 可她的沉默已经给了韩冽答案，在她纠结的时间里，韩冽陷入了回忆与反思—— 他忽然想起他集训回来那一晚，池淼以为他喜欢肉肉的女生，于是即便她不想长肉，她也愿意为了他长肉； 想起池淼在意别人说她与他不般配，问他更喜欢她穿什么衣服，最喜欢她什么样子； 想起池淼对他百依百顺，不撒泼不生气，反而是拒绝了他还要怕他生气，因为他不喜欢她哭而不敢哭； 还想起池淼为他留长发，焦急向他解释她不是路痴，希望他可以不那么好看，给他套她的皮筋。 凡此种种都可以证明，池淼在害怕失去他，在迁就他，在努力做到他最喜欢的样子。 此前韩冽从来没有想过池淼那些样子的真正缘由，只当她是很喜欢他，如今恍然大悟，他忽然心神皆惘，复杂的情绪缠绕在心头。 这在韩冽看来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速然拉着池淼坐起身，眉目凝重望着她问：“我哪里做得不好，会让你没有安全感？” 池淼眼神躲闪，还是不说。 韩冽等了片刻，很快没有耐心了，催促道：“你倒是说，你不说我怎么自己哪里错了，我怎么改。” 他一不耐，池淼也跟着心急，凌乱之下，她心想：这样一直藏着自我忍受确实也不是长久之计，与其每日担惊受怕，不如说出来早点解决了吧，即便结果可能是坏的，她也总有一天要接受的。 于是，池淼终于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说：“你没有做得不好，我觉得……归根到底是我自己的问题。” “什么问题？” 池淼低眉颔首下去，无意识揪弄着衣摆，显得踌躇不决，拖延了一会儿才低叹一声，百感丛生地缓声说：“我变得不自信了，认为有一天你对我的新鲜感会消失，总害怕失去你，也总觉得……你应该并没有多喜欢我，至少……没有我对你的喜欢深吧……” 闻言，韩冽缓缓锁起了眉头，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池淼会是这样想他的，内心不免失落。 他默然须臾，冷肃道：“这还不是我的错？你这样想是不是因为在你眼里，跟你谈恋爱，我只是抱着玩玩而已的心态。”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池淼吓得猛然抬头，脸色焦灼地解释，“我从来没有认为你是在玩我，你才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从哪儿看出来我不够喜欢你，我哪里做错了？” “你没有错。”池淼又慢慢垂下了脑袋，音量也低了下去，“是我太纠结于过去了。” 韩冽完全听不明白，眉头皱得更深：“什么意思？” “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 池淼放心不少，酝酿了几秒，叹息一声，语调沉重地说：“我太纠结于过去你对我的态度了。” “过去我给你发消息，你经常会不回复我，你应该还记得吧？不过或许那时你还没有喜欢我，所以这就算了。 但我们有一段时间是彼此喜欢的吧，可那段时间里，你好像也没主动找过我，而且你在知道我也喜欢你之后，你还可以狠心做到跟我分开四个月，可以四个月不跟我见面不跟我联系，分开时好像也没有多舍不得。 我知道也许是我太矫情了，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去胡思乱想，这些都让我觉得，你是可以没有我的，你应该只是对我有点喜欢，并不是非我不可。” “其实，回想起跟你认识的这一年，我能想到的……大多是我觉得你不够爱我的证明。” 这是池淼第一次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诉说的对象还是韩冽，她不禁越说越难过，话音结束时掉了两滴眼泪到手背上。 她多害怕韩冽回答她，说他确实不够爱她。 可韩冽不可能这样说，因为他爱池淼，没有给到池淼安全感，他比池淼更难过。 他抚平了双眉间的褶皱，神色中却多了一层惊愕与忧郁，他望着池淼沉默不语，良久，才不急不躁地说：“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现在告诉你，这些并不能做为我不够爱你的证明。” 因韩冽刚才的静默而心灰意冷的池淼心中顿时重燃希望，她徐徐抬起头，泪眼模糊地凝望韩冽，期待着他的解释。 韩冽不躲不闪直视着池淼，一改往日满不在意的形象，侃言正色，努力维持住口吻的冷静，不参杂半句假话地对她长篇大论—— “我不回你消息，跟我喜不喜欢你没有关系，而是我不喜欢用手机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这在我眼里是浪费时间，没记错的话，你跟我说的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重要的话我都有回你，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我没理你，大多数时候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或者觉得没有再浪费你时间的必要，并不是因为烦你，我也没有想到那样会让你难受，因为你从来没有向我表现出来。” “至于我喜欢你却为什么不主动找你，因为我没想到你也会喜欢我，你害怕失去我，我也会害怕失去你，加上我那时并没有要追你的打算，所以我就不可能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明白吗？” “跟你分开四个月，我那时候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那会儿我跟现在的你一样，担心我不够喜欢你，怕以后会伤害你。你说分开时我没有舍不得你，那你怎么不想想，分开是我提的，我还是个男人，我能不能学着你哭天喊地。” “你以为那四个月我好过是吗？因为我没说，你就觉得我不会想你，不会盼望着回来见你，可事实是那段时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每天都想要回来见你，不是只有你在煎熬。” 听了韩冽这么一番有条理的说词，池淼恍惚间产生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其实相比于畏惧韩冽承认他的确没有很爱她，她更愿意去相信他的每一句解释。 池淼抹一把眼睛，又吸一下鼻子，怀着最后的一丝不安定，满眼恳切期望地询问韩冽：“那……你确定你足够爱我，能够容忍我身上有你不喜欢的地方是吗？” 韩冽毫不迟疑捧起池淼的脸蛋，朝她贴近几分，坚定而直白地告诉她：“我确定。池淼，你是这个世上我最爱的人，我爱你胜过一切，你身上没有我不喜欢的地方。你能不能对我和对你自己都有点信心。” 池淼倏然间大松一口气，在心底压制了她许久的那块巨石忽然不见了，她身心舒畅的同时又喜极而泣，一头扎进了韩冽怀里。 “对不起，是我太过于钻牛角尖了，我也爱你，我以后不会这样想了。” 可韩冽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舒心，他轻轻搂住池淼，若有所思半晌了之后，眸光渐渐黯淡了下去，脑袋也低垂了，显得愧疚伤神。 他情绪低落地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我付出，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你没有安全感是对的。” “对不起，是我没有做好。” 这不是池淼想要引起的对话，她连忙摇头安慰韩冽：“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跟我在一起后，你什么也没做错，是我自己没有给自己安全感。” 韩冽如同没听见似的，额头靠到池淼肩上，圈住她的手收紧了力度，低声问：“你希望我以后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有安全感。” “你不用做什么，只要继续爱我就够了，听了你的解释和回答，我现在多了很多安全感，真的，我不希望你感到有压力。”池淼真心实意地说，她真的只是需要确定韩冽是真正爱她就够了，并不是想着借此去促使韩冽为她做点什么。 韩冽静默，一动不动的让人觉察不到他的情绪变化。 约莫过了一两分钟，池淼才听他闷声闷气地说道：“以后有事情要跟我说，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我希望关于我们的事我们能够一起解决。哪怕是我惹你不开心了，你也可以告诉我，你可以对我发脾气，可以等我去哄你，也可以要求我去做你想让我做的事，禁止我做你不喜欢我做的事，我会听你话的。你不用万事都想着我，迁就我，我不希望跟我在一起你不快乐。” 池淼又不争气地哭了，她很感动韩冽能够说出这番话，哽咽少顷，哑声喃出一句：“好，你也是，我们都要快乐。” 第79章 证明 每天写一百遍“我爱池淼”。…… 傍晚时分, 池淼和罗娜启程回青崎了，与来时不同, 池淼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乐此不疲地同罗娜聊起了各种影视作品以及娱乐八卦。 韩冽则不然，他和陈西一起送两位女生到的高铁站，回去路上一直心神不属，有好几次陈西跟他讲话他都没听见。 终于，陈西感到韩冽莫名其妙了, 撞一下韩冽的胳膊，不悦道：“啧，想什么呢你？” “在想我该做点什么才会让你表妹有安全感。” 韩冽神思恍惚地说，顿了片刻, 侧目瞥向陈西, “你是怎么做到让罗娜有安全感的？” 陈西一惊：“你让我表妹没安全感？” “不是, 我想给她多一点。” “哦~”陈西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他很是欣慰未来妹夫有这样的觉悟, 满意地拍拍韩冽的肩, “不错, 我表妹跟对人了。” “所以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陈西哪会那么轻易告诉韩冽, 他趁火打劫, 得意挑眉：“你叫我一声表哥我就告诉你。” “滚。”韩冽懒得理他。 陈西感到扫兴，撇撇嘴, 兴致缺缺道：“也没什么建议，女生嘛，如果是真心跟你谈恋爱的，哪个不希望男朋友向全世界公开她，对她没有秘密。就拿我跟罗娜来说吧, 你应该知道，我朋友圈大半是关于她的，还有我的各种密码她都知道，手机随便她查，社交账号游戏账号她想登就登。” “你表妹也知道我手机密码，我还给她看过我的联系人，我对她也没什么秘密。”韩冽说。 “那你可以发条关于她的朋友圈啊，你现在一条朋友圈都没有，如果发的第一条就是关于她的，那她肯定会高兴疯。” “能不能行？”韩冽看陈西的眼神很是怀疑，“这种方式你表妹不一定不喜欢。” 陈西拍胸脯表示：“肯定喜欢！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你听我的就对了。” “……” 于是，一阵权衡后，恋爱小白韩冽还是勉强信了陈西的建议，从相册里挑了一张池淼的照片，发了人生当中第一条朋友圈，艾特了池淼。 他还把头像换成了他与池淼的合照，朋友圈背景换成了池淼，然后给池淼发消息：［/猪 我的新头像好不好看。］ 彼时池淼恰好在玩手机，读了韩冽的消息，看见他的新头像，她险些惊掉了下巴，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忙点开韩冽的资料页面，把他的头像放大了看。 她没有看错，里面正是不久前的晚上，她在学校跟韩冽约会时她用她手机拍的和韩冽的合照。 那时他们一起跑了步，结束后漫无目的地游走，周遭的环境有些昏暗，暖黄色的路灯将他们笼罩住，她眉目如月地站在前面举手机，韩冽则从后面亲昵地搂着她，吻她的脸。 池淼不明白韩冽好端端的怎么把头像换成他们的合照了，很是受宠若惊，但心中的惊喜是抑制不住的，她眼角眉梢都瞬间填满了笑意，迫不及待要去问问韩冽原因。 不料退出头像时，她留意到了韩冽的名片里居然多出了“朋友圈”栏目，那里还有一张照片，看着感觉像是她。 池淼顿时体会到了一种强烈的震撼感，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她怀着紧张的心情，难以置信地点开了韩冽的朋友圈，接着就看见了他的朋友圈背景以及那仅此一条的动态。 大坏狗：［韩冽将来要娶的。］ 朋友圈配图还有背景图都是池淼没见过的，但却的的确确是她本人的照片，一张是她认真做饭时的，一张是她看电视看得入迷时的。 喜欢韩冽之后，池淼的泪点变得非常低，就像现在，她一下子感动涕零，扯出笑脸的同时又湿了眼眶，大方地给韩冽点了个赞，随后问他：［你怎么了？］ 韩冽十分直接地秒回：［这样会不会让你有安全感一点，我没屏蔽任何人。］ 他还发了一张朋友圈截图。 得知韩冽是为了给她安全感才这样做的，池淼忽然就没那么高兴了，反而变得自责了。 她说：［你不用特意这样做的，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只要确定你爱我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需要。］ 韩冽：［我现在就是在向你证明我爱你，你不喜欢？］ 池淼：［不是，我不希望我给你带去了压力与负担，我希望跟我在一起，你的感觉是自由而轻松的。］ 韩冽：［……这都算压力的话，将来怎么向你爸妈提亲？］ “……” 第一次讲到这个话题，池淼难免不太好意思，嘴角的笑意却止不住：［你想的太早了吧。］ 韩冽：［早晚都得想的。］ 池淼一时间喜忧参半：［我真的没有给你带去压力吗？你要是不喜欢这样就不要这样了，我不会在意的，我发誓。］ 韩冽很无奈：［真没压力，你就这么不信我的话？］ 这话给人感觉不太高兴，池淼不敢再质疑韩冽了，转眼话题说：［当然相信你，不过你居然偷拍我！/鄙视］ 韩冽：［我还偷亲过你。］ 池淼震惊：［什么时候？］ 韩冽：［你睡觉的时候。］ 池淼：［你果然是变态。］ 韩冽：［/汪柴］ 这还是韩冽第一次发这么滑稽的表情，池淼情不自禁笑了笑，但很快左思右想起来。 她的内心很是纠结，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把头像换成跟韩冽差不多的或者和韩冽换个情侣头像，可她又怕被爸妈发现她谈恋爱了，这种事她不想被父母知道那么快，因为她想要自由一点。 但是不换的话，韩冽会不会觉得委屈呢？ 不知道怎么办，池淼索性把这个困扰告诉了韩冽。 韩冽理解池淼，没有要求她跟着换头像，其实他并不在乎池淼有没有通过社交软件公开他，这些在他眼里都是虚的，池淼平日里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他清楚她比任何人都爱他。 不过，为了对韩冽公平一点，池淼还是发了一条屏蔽了三姑六婆的关于韩冽的朋友圈。 Miao：［你是我多远都想要去见的人。］ Miao：［图片（合照）］ 这边，韩冽给池淼点了赞，既而转身进了一家文具店，不一会儿就拿着一本纯色笔记本跟几支签字笔出来。 陈西对此很是好奇，问韩冽要干什么，韩冽只说了“有用”两个字。 事实上韩冽在看见文具店的那一瞬间就冒出了一个想法——以后每天在本子上手写一百遍“我爱池淼”。 异地恋本来就已经很苦了，池淼还要每周有六天那么长的时间联系不上他，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委屈太难熬了，即便她不说，韩冽也认为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以此来弥补池淼，让她有绝对的安全感，也让自己在这份感情上有所付出。 当天晚上，韩冽开始将想法付诸实践，室友都在抓紧时间放松，打游戏的，看比赛的，聊天的，各种嘈杂声不绝于耳，唯有他执笔于简洁的书桌前，心无旁骛地伏案写字。 白炽灯光落在他俊逸而认真的侧脸上，那明暗交织的脸庞一毛一孔都在描摹着细致与耐心。 这是韩冽第一次写池淼的名字，他写得一丝不苟，笔下往日漂移洒脱的字，如今工整整齐，宛如从楷书字帖上临摹下来的，一勾一提，一撇一捺都有迹可循，且没有一个错误。 这一晚，韩冽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我爱池淼”，在那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满脑子都是池淼。 从去年春节他在万和佳园第一次看见跟小孩堆雪人的池淼到今天不辞辛劳来看他的池淼，从问他内裤是什么颜色的池淼到帮他收拾衣服的池淼。 越想就越思念，也越想要见面，可韩冽却很享受这样一个过程，这令他越来越肯定，池淼的确是爱他的，他也的确是爱池淼的。 接下来一周，韩冽没有一天偷懒，每天晚上训练结束回到宿舍洗过澡就开始完成他给自己安排的任务，这仿佛成了他枯燥的训练生活中的一个巨大乐趣，他乐此不疲。 到了周日，那本笔记本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我爱池淼”，黑色的字迹藏着他红色的心意。 这一周两人没有见面，韩冽拿到手机时，依然可以看见池淼那一条又一条的关心问候与“自言自语”。 他将他一周下来写的那几页字拍照发给了池淼，大大方方地对她说：［虽然我一周有六天是消失的，但你要知道，我每天都有想你，我很爱你，池淼。］ 池淼感动得稀里哗啦，花了好几张纸巾擦眼泪。 她觉得任何财富都比不上韩冽那几张朴素的纸，比不上纸上那几千个字，世上唯有真情难买，那本笔记本将成为她一生当中最弥足珍贵的东西之一。 …… 时间照旧流逝，转眼便是八月份。 酷暑夏日，烈日炎炎。 这时的池淼还在过暑假，不过她没闲着，又到了舞蹈机构做兼职，她的生活一切都没有太大改变，除她了心中多了牵挂的人。 十二号这天是她的十九岁生日，傍晚下班回到家，陈岚像过去每年一样，忙里忙外地给她准备大餐，吃晚饭时还给池昌云打了视频通话，夫妻二人一起给她唱生日歌，看她许愿吹蜡烛。 池淼幸福而又惋惜着，这一天她收到了很多人的生日祝福，也收到了一些要好朋友寄来的礼物，却唯独没有收到她心心念念的韩冽的。 不过池淼并不责怪韩冽，因为今天不是周末，韩冽联系不上她，她相信韩冽一定不会忘记她的生日的，她只不过是有点遗憾她的生日男朋友不在身边罢了。 吃过晚饭，时间还不算晚，窗外的天都还没有黑透，还有些微弱的白，大城市依旧忙忙碌碌。 池淼坐在房间地毯上，拆看着朋友给她寄来的快递，读着上面的一些生日祝福。 拆完读完之后，她将那些礼物用心摆好，打算给它们拍一张照，好在晚一些时发条朋友圈感谢朋友们。 然而就在她打开手机相机准备拍照时，有一通电话毫无预兆地打过来了，上面显示来电人是“韩冽”。 刹那间，池淼浑身的血液都活跃起来，她双目圆瞪，顾不上拍照了，几乎是一秒接通了韩冽的电话，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惊喜与怀疑：“喂，韩冽？” “是我。”手机里传来熟悉的磁性嗓音，没能听出什么情绪，“你在哪儿呢？” “我在家，刚吃饭没一会儿，今天不是周日啊，你怎么会有手机打电话给我？” “找教练拿了，有事找你。” “什么事？” 池淼无意识揪住衣领，心情激动又忐忑，想象着韩冽是特意打过来跟她说生日快乐的。 可惜韩冽说：“我需要用到户口本，但是我没找着，你现在能不能去我那边帮我找找看，找到的话帮我寄过来。” “啊？”一股落差感自池淼心底传来，她脸上的笑意明显收敛了不少，可顿了几秒，又继续期待，“哦好的，我等一下就过去，还有什么吗？” “门卡有没有丢，密码还记不记得。” “没有丢，记得。” “那就行，辛苦你，路上注意安全。” “没事，还有吗？” “没了。” “……好……那你能不能先别把手机上交那么快，我找没找到都需要告诉你。” “嗯，可以。” 空气就此寂静，两人都没挂电话，却也都没说话。 池淼紧张地等待了半晌都没能等到韩冽对她说生日祝福，心中的失落感不禁越来越浓，但她还不死心，怀着最后一丝期望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韩冽似乎想了一下：“什么日子？” “……” 池淼心痛了，可她没说，强颜欢笑，强装自然道：“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两个月的日子啊。” 韩冽那头隐约笑了声，开玩笑说：“怎么才两个月，我感觉有两年了。” 池淼干巴巴笑了几声，选择转移话题：“那我去你家帮你找找看，你记不记得你放在哪里？” “应该在房间柜子里。” “好，那先这样吧，我晚点打给你。” “嗯。” 挂断电话，池淼再也控制不住地下唇微撅，唇线向下弯，眼睛有微微的酸涩感。 这是跟韩冽在一起这么久，她第一次觉得委屈。 第80章 生日 年少的爱，犹如无人之境疯长的野…… 这是跟韩冽在一起这么久, 池淼第一次觉得委屈。 韩冽怎么会又怎么能忘记她的生日呢？他爱她，难道不是应该跟她一样, 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分开的时间，对方的生日都记得清清楚楚吗？ 池淼愈想愈难过失望，然而她最终还是安慰了自己，她告诉自己，她上学时都是经常只记得当天是星期几而不记得是几号的, 韩冽现在应该是跟她一样，忘记了日期。 这样之后，池淼好受些了，穿上鞋子出发去了新世纪, 到达之时时间已经过了八点, 天彻底黑了, 小区里灯火明亮，那些窗户如同一个个会发光的盒子。 池淼心不在焉地乘电梯直达韩冽家所在的楼层, 输入那串早就熟记于心的号码, 开门进了屋。 屋内黑得不见五指, 按理说空气中应该是久无人居的味道才对, 可结果却是恍若飘荡着一股异样的说不出来的气味。 池淼打开灯, 拧起眉毛努动鼻子嗅了嗅，闻不出个所以然, 怀揣着困惑的心走向了客厅，依稀可见不远处有橙色的灯光在闪耀。 池淼心里顿时一咯噔，警惕而又慌张地将客厅的吊灯也打开，周遭倏然乍亮，眼前的一幕令她傻了眼。 客厅的落地窗窗帘上, 有人挂了“Happy birthday”的蓝色充气横幅和闪烁着的彩灯，彩灯上又挂了不少照片，地板上还有一个19的充气数字以及许多哑□□球，天花板也飘荡颜色不一定氢气球。 池淼目瞪口呆愣在原地，她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布置的，那一颗前一秒还沉甸甸的心，顷刻间冲上了云霄，她的神经开始发颤，血液开始沸腾。 “咳。” 身后方响起一道故意为之的轻咳声。 池淼猛地转身。 黑衣黑裤的韩冽就站在她几米远的地方，他手里握着一束颜色鲜艳悦目的香槟玫瑰，脸上似笑非笑的，对她轻挑了下眉毛，看着有些得意。 意料之外的天大惊喜使得池淼霎时红了眼眶，她不管不顾，迅速拔腿扑进韩冽怀里，紧紧抱住他，带着哭腔骂道：“王八蛋，你居然骗我！” 韩冽揉揉池淼的后脑勺，唇角轻掀，从容自得道：“不骗你，怎么给你惊喜。” 池淼哭笑了两声，旋即退开脑袋，仰起泫然欲泣的脸问韩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多久。” “今天下午，请了一天假，明天再回去。” 得知还有时间跟韩冽相处，即使不长，池淼也心满意足了，又靠回到韩冽身上，向他抱怨：“你应该告诉我的，我都没有好好打扮。” “说过几次了，见我用不着打扮。”韩冽单手拉开池淼，俯身亲了一下她素净的脸，既而将手里的花递给她，嗓音变得低柔，“生日快乐，我的淼淼。” 池淼满怀触动，缓缓抱过那一大束玫瑰花。 香槟玫瑰，是韩冽送给她的第一束花，也是她送给韩冽的第一束，它的花语，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我只钟情你一人，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池淼吞咽一口，踮起脚回吻了韩冽的脸颊，泪光闪闪地望向他，唇边却梨涡深深：“谢谢。” “啧，怎么动不动就哭啊。”韩冽故作嫌弃地替池淼抹去她眼周的泪水，顺势摇摇她的头，“待会儿看到我给你的礼物，是不是得哭瞎？” 池淼眼眸一扩，很意外一般：“礼物？你还给我准备了礼物？” “那不废话？”韩冽轻嗤一声，拉起池淼走向那一堆气球。 池淼这才发现气球边上的椅子上还有一个大大的长方形礼盒，盒子表面系着蝴蝶结飘带。 韩冽将礼盒拿起，双手捧住面向池淼，眉梢轻扬：“打开看看。” 池淼心跳加速，直勾勾盯着那华丽而简洁的礼盒，眼睫毛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无比期待韩冽送给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其实里面装的是什么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只要是韩冽用心准备的就可以了。 解开蝴蝶结，慢慢掀开盒盖，池淼逐渐看清了盒子内部的东西，那是一条香槟色的网纱裙，裙子之上还安静躺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这是什么？”池淼瞳孔徐徐放大，一脸惊奇地拿起那本笔记本，轻轻翻看。 20××年7月4日 我爱池淼 我爱池淼 我爱池淼…… 20××年7月5日 我爱池淼 我爱池淼 我爱池淼…… …… 20××年8月11日 我爱池淼 我爱池淼 我爱池淼…… 20××年8月12日 我爱池淼 我爱池淼 我爱池淼…… …… 一本接近于一节手指头厚的笔记本被满满当当写上了重复的四个字——我爱池淼。 无论翻到哪一页都没能发现一处涂改之处。 翻到最后一页时，池淼已经泪眼模糊到看不清任何一个字了，一不小心眨了眼，豆大的泪珠就滴落到本子上，很快将其浸湿。 池淼视如珍宝一般，慌忙拿衣服沾去上面的水渍，又用力擦了把眼睛，生怕她的眼泪玷污破坏了韩冽的心意。 韩冽见状无奈地笑了，放开礼盒，转而掐住池淼两边的脸颊，内外拉扯了几下，开玩笑说：“你怎么这么爱哭？是不是名字里全是水的缘故？” “还不都是你害的。”池淼低声哑气的，鼻子通红，她拼命颤抖着眼睫毛，试图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韩冽笑：“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只要是你送的，我什么都喜欢。”池淼豪不矜持地急促回应，吸一下鼻子，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韩冽，“你不是说每天写一百遍吗？怎么这么快就把这么厚的一本都写完了。” “因为想给你当生日礼物，每天加量写完了。”韩冽轻松自如地说，刮一下池淼的鼻子，“以后还会每天给你写，写完就给你寄过来。” 池淼感动得说不出话了，点点头，转眼看向彩灯上挂着的那些照片，里面有她与韩冽的合照，也有韩冽不知什么时候偷拍的她的单人照。 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留下的美好时光很多，一眼望去，让人感觉他们好像确实在一起很久了。 “你准备这些准备了多长时间啊？”池淼是个很感性且泪点很低的人，这会又红了眼睛，声音带着稍浓的鼻音。 韩冽漫不经心地说：“没多久，大概两个多小时，等会儿去试试看裙子合不合身。” “好。” …… 池淼满心欢喜地去换了衣服，令她没想到的是，裙子居然刚好合她身，不大不小，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不仅如此，裙子还面料轻盈，触感舒适，穿到身上给人感觉轻飘飘的，整体来看是梦幻飘逸的温柔风。 长度及到小腿处，款式简约不暴露却又不死板，V字领口将池淼柔软细长的天鹅颈以及那嶙峋精致的锁骨完美地展现了出来，贴近于肤色的颜色又衬得她多了一丝气色，嫩白之中透着浅浅的粉。 大抵是因为裙子是韩冽买的，池淼是怎么看怎么满意，甚至觉得自己从未像今天这么好看过，导致她在镜子前偷偷乐着自我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她在韩冽面前略显拘谨地小转了一圈，弯起眉眼，有些腼腆地问他：“好看吗？” 韩冽轻慢一笑：“我选的能不好看？” 池淼笑意更浓，这下不腼腆了，上前圈住韩冽狭窄的腰，抬起脸，眼睛亮如星辰望着他。 “你怎么这么会买，好看就算了，竟然比我买的还合身。” 韩冽单手贴到池淼腰背处，暗示性地摸了摸，扬唇坏笑：“亲手量过的尺寸，能不合身？” 池淼一怔，突然想起上次见面跟韩冽接吻时被他摸了不少地方，下一瞬，她耳根子发烫，慌忙撇开脸不再看韩冽，细声嗔骂了一句“臭流氓”。 韩冽不以为意：“有没有发现我有哪里不一样？” “有吗？”池淼即刻被激发了好奇心，大眼睛打量起在她眼里没变化的韩冽，“哪里不一样？” 韩冽只偏过头，将右边侧脸对向池淼，池淼很快就注意到了他鬓侧剃的那一个英文字母——M。 她吃惊地眨了眨眼，抬手上去摸了一把，“你是说这里吗？什么时候剃的啊？为什么要剃个M？” 韩冽转过脸，撩动唇角：“当然是因为你。” “我？” “M，淼。” 池淼恍然大悟，立时笑靥如花，欢喜甜蜜得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依偎到韩冽怀中合不拢嘴。 任池淼抱了一会儿，韩冽轻推开她，牵起她的手往餐厅的方向去，“过会儿再让你慢慢抱，我给你买了蛋糕，不吃也要去许个愿。” 餐厅的瓷质餐桌上放着一个大小中等的蛋糕盒，里面装有一个草莓味的奶油蛋糕，中间的白色巧克力上写着“韩冽的池淼，19岁快乐”几个小字。 两人一起往蛋糕上插了蜡烛，韩冽又将蜡烛点燃，池淼赶在许愿吹蜡烛之前给蛋糕拍了几张照片，还拉着韩冽合了几张照。 在池淼许愿时，韩冽把餐厅的灯熄灭了，偷偷给池淼拍照，橙黄的烛光笼罩在她恬静的脸上，温暖而唯美，颇具岁月静好的模样。 韩冽凝望着相机里的人，眉目不知不觉愈发柔情，他也偷偷许了个愿。 许愿池淼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有他在身旁。 池淼也许了跟韩冽差不多的愿望，她许愿韩冽以后能够陪她过每一个生日，她能够与韩冽永远在一起。 许愿结束，蜡烛被吹灭，餐厅重新明亮起来，韩冽切了两块蛋糕跟池淼并肩坐着吃。 吃着心爱之人为自己买的蛋糕，上面还有自己爱吃的草莓，池淼感到幸福无比，奶油融化在口里，甜到了她心里。 她一边美滋滋吃着，一边愉悦地问韩冽：“你什么时候开始想着给我准备这个惊喜的啊？” “大概一周前。” 池淼佯装埋怨地眤韩冽一眼，哼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忘记了我的生日呢，害得我难过了好久。” 韩冽但笑不语。 池淼不在意，亲昵地靠到韩冽肩上看他俊美的侧脸，五官都挂着满足的笑意：“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为我准备了这个惊喜，这是我十几年来过得最惊喜最开心的一个生日，谢谢你，韩冽。” 韩冽侧目扫向池淼，自觉好笑地扯了扯唇线，随口道：“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嗯……” 池淼沉吟思考了片刻，用叉子插起纸盘上那颗红艳的大草莓，眉眼带笑地递到韩冽嘴边：“奖励你一颗草莓！” “……” 韩冽很勉强似的咬过草莓，不屑地嗤鼻：“就这？敢不敢给我来点真的草莓？” 他的唇上沾了一点白色奶油，被嫌小气的池淼盯着那处看了须臾，忽的凑上去亲了一口，吮走上面的奶油。 温软湿润的触感袭过，韩冽明显愣了一下，慢半拍地扭过头去，瞧见的是池淼盯着他舔嘴唇的动作。 粉嫩的舌尖搭配着红润的香唇，可谓十足的诱惑。 韩冽不禁喉咙发痒，两三下吞掉嘴里的草莓，喉结滚动，眼神微热注视着池淼的小嘴，低沉道：“还要。” 通过韩冽的视线，池淼很明白他想要的是草莓还是她的吻，她花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去犹豫，最终轻吐一口气，侧过身，落落大方地勾住韩冽的脖子，毫不吝啬吻上了他的唇。 韩冽是很喜欢接吻的，和他接吻的次数池淼已经数不过来了，不过几乎每次都是他主动，这一次可以算得上是池淼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主动。 她温柔深情热烈而又投入，没有一丝保留。 韩冽感觉今天的池淼有些不一样，她这个吻太认真太主动了，似乎在向他传递些什么信息，他头昏闹热的，似懂非懂，回应池淼的同时宽大的手掌不自觉开始不安分了。 上一回池淼还会害羞又害怕地半推半就的，可这次她一点也没有拒绝，甚至配合地朝他靠近了几分。 韩冽很意外地睁眼，结果发觉池淼还闭着眼睛，额间没有一点折痕，还沉溺于吻他。 韩冽的心中倏然闪过一束亮光，他恍若看见了什么希望，急于想要确认，便更加大胆放肆。 对于他的更进一步，池淼只是身体隐约颤抖了一下，但她仍旧没有拒绝，任由男人掌心的温度渗入她腿上的肌肤。 其实在她吻上韩冽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韩冽也很爱她，她可以对他毫无保留了。 而韩冽明白了，一瞬间热血沸腾，神经也在兴奋地叫嚣，他速然离开池淼的吻，迫不及待将她拦腰而起，二话不说大步向餐厅外去。 池淼也明了韩冽的意图，她不知何时红了脸，模样娇艳欲滴，低眉颔首的不敢看韩冽，声细若无地说：“我……我想先洗个澡……我还没洗澡……” 这话的含义再清楚不过了，韩冽笑了，低头看怀里羞赧不堪的人，意味深长道：“不用，我不嫌你，待会儿还得洗的。” 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池淼已经羞得不行了，脸蛋蓦地一扭，紧紧塞到韩冽肩胛里，仍是声若蚊呐：“那……可……可以关灯吗？” 韩冽说：“我想看着你。” “可是我……” “我也想让你看着我，记住我的样子。” …… 由于池淼太过害羞了，韩冽后来还是关了房间的灯，但开着床头灯是他最后的倔强，黑灯瞎火的多没意思，而且他心底有种执念，想要看清池淼的样子，也想要池淼记住他爱她的模样。 开始前，他努力冷静了一下，问池淼后不后悔，后悔的话他可以放过她，池淼羞羞答答地说：“不后悔，我说过会给你的，我也想要你彻底属于我。” 韩冽放心了，大胆把他一直想对池淼做的事都做了。 因为两人都没有经验，所以第一轮有点艰难，池淼害怕，而韩冽也怕弄疼她，以至于两人都畏畏缩缩的，累的够呛不说，体感还不太好。 第二轮就好一些了，有了点感觉。 到了第三轮，两人达到了空前绝配，后面池淼承受不住连声求饶，体育生尤其是运动员的体力真不是她敢想象的。 结束后，韩冽想帮池淼洗澡，可池淼死活不愿意，拖着无力且“伤痕累累”的身躯，裹紧被子，拿着韩冽给的睡衣，仓皇逃离。 站在浴室镜子前，看着面色潮红，身上被留下了一道道属于韩冽的痕迹的自己，池淼的心情难以言述，心情亦是难以平静，她知道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现在是女人了，是韩冽的女人。 这个过程痛苦而又美妙，她大概终身难忘，但她也不想忘，她希望这辈子只有韩冽一个人给她带来这种感觉，对她做这种亲密无间的事。 …… 池淼洗过澡出来，韩冽已经到她房间里了，他看着状态比她好多了，神清气爽，精力充沛的。 池淼清楚自己也让韩冽不一样了，韩冽彻底是她的男人了，回想起十几分钟前的事，她还羞耻难当，头脑低垂捋弄着头发，逃避现实一般：“我……我到阳台吹吹风，你先睡吧。” 说完她就飞快出了阳台，试图去那里平复心情。 韩冽怎么可能自己先睡，他此前倒了一杯水进来，现在拿着水跟着池淼出去了，叫她喝水。 池淼眼神闪躲地接过杯子，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刚才那事有点费嗓子，她现在是真的口干舌燥。 喝过水，她双手紧握杯子眺望起远处的风景，一语不敢发，整个人显得不太自然。 床上床下都是这么害羞，韩冽忍不住嘴角牵出一点笑，绕到池淼背后搂住她，歪头凝视她被头发挡住大半的侧脸，低声说：“明天别去兼职了，请假在家好好休息。” 池淼不解：“为什么？” “被我这么折腾，你明天会很难受。” “你怎么知道？” “常识，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后劲。” “……” 池淼脸红脑热的，撇了撇嘴，小声地抱怨：“你也知道自己在折腾我。” 韩冽厚颜无耻道：“那不得给你留下个舒服的体验？你明明也挺喜欢的。” 池淼接不上这话了，后面确实挺舒服，她也挺享受的…… 她羞涩难当，深埋下头盯着杯子里的水，迟疑地咕哝：“我也是你的人了，这辈子也认定你了，你也要对我负责的……” “那肯定。”韩冽宠溺而温柔地在池淼脸上落下一吻，他的目光柔和，声音低缓充满真挚。 “谢谢你，我爱你。” “池淼，我爱你。” 刚才在床上韩冽也贴在池淼耳边对她说过“我爱你”，可池淼觉得现在这两声要更深情，更撩人心弦。 19岁，她刚刚经历了一件人生大事，被所爱之人占有，听过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此刻，望着远处的灯火辉煌，吹着微凉的夜风，感受着身后人温热结实的胸膛，池淼多么期盼，在未来的29岁，39岁，甚至99岁，对她说情话的人还是韩冽。 但是，未来的事永远只能给予盼望，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池淼自胸腔吐出一口气，回过头仰望韩冽，对他弯唇浅笑，眸光水润明亮，嗓音微哑道：“我也爱你。” “韩冽，我爱你。” “我听见了，谢谢你爱我。” 韩冽跟着轻笑，与池淼四目相对了一会儿，他的嘴唇碰上她的，很轻很轻的触碰，一下接一下，透着难以模仿的柔情。 伴随着池淼的回应，这个吻逐渐加深延长，饱含他们彼此的真情，世界仿佛万籁俱寂，宇宙只剩下他们，而他们属于彼此。 户外灯火通明，窗外月明星稀，世界永远繁衍生息，星河永远长明，月亮永远不会消失，太阳永远会存在。 地球没了月亮不行，没了太阳也不行。 太阳与月亮共生息，宇宙是连接它们的纽带。 韩冽没了池淼不行。 池淼没了韩冽也不行。 池淼与韩冽共命运，爱是连接他们的纽带。 他们虽年少，前途未知风雨未卜，但爱意可迎万难，年少的爱，犹如无人之境疯长的野草，即便被野火烧尽，春风一吹便又会与天接壤。 因为他们的根，深不可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