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当家花旦 作者:姀锡 文案: 早古霸道总裁爱上我。 早古校霸爱上我。 早古男人都爱我,女人更爱我? 女主美美美,神颜,从校园到娱乐圈。 她是被父母吸、干了血的贫困生。 初遇时,她是私人会所里第一天上班的服务员,他是过来消遣放松的公子哥。 他在打牌,她在一旁服务。 牌局紧张,只剩下最后一张牌,恰好是他的,所有人屏息,气氛难得被调动了起来,唯有他,还在慵懒悠闲的品着茶,甚至连手都懒得抬一下,只四下瞥了两眼,嘴角微勾,忽而冷不丁用下巴往她身上点了点,淡淡开口道:“你来。” 一时间,所有视线全部好奇的朝她涌来。 再后来,他随手将支票递给她,邪魅的桃花眼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每周陪我一天,数字你随意填。” 她冷笑一声:“我还是个未成年。” 那一年那一天,她刚好十八。 —— 她叫徐思娣,小名弟弟,出生在重男轻女的贫困大山,她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弟弟。 被家人逼上绝境,在最穷途末路的时候,遇到了他,一个主掌她人生命运的人,一个危险的男人。 为了摆脱父母,为了重获自由,她选择了跟他交易,从此顺利踏进了娱乐圈,一跃成为了亿万粉丝心目中的女神。 一切是为了重获自由,诸不知,在遇到他的那一刻,早已失去了自由。 内容标签: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思娣(徐思思) 第001章 多年以后,随手点开微博,看到挂在热搜榜上的某一条热点话题时,徐思娣愣了片刻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就紧紧挨着关于她话题的那条热搜,在她的话题下面。 一条是:徐思思,2.1亿宝石项链。 一条是:最穷的时候你是怎么过的? 两条内容完全相反的热搜话题紧紧挨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隐隐有些讽刺的味道。 这条项链是不久前在意大利的某个珠宝拍卖会上,以2.1亿人民币的天价被人拍走了,成为了此珠宝拍卖行拍卖得最好成交价的记录,一举震惊全球。 之前媒体炒得火热,却至今不知神秘买家的任何讯息,直到此时此刻,那条惊世之作出现在了国内一场颁奖典礼的一位二线女艺人身上,霎时,整个时尚界骚动了,于是,一大早就燃爆了整个热搜榜。 经纪人的电话被打爆了。 徐思娣被吵得不行,无奈只得随手点开了微博查看,却被另外一个话题带入了恍惚的回忆中—— 最穷的时候你是怎么过的? 有网友在下面分享说,最穷的时候是靠着一箱泡面撑完一个月,也有人分享说,因为穷到连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了,而距离发工资的时间还有一个星期,于是,为了省一块钱的公交车钱,步行两个小时走回家。 2.1亿的宝石项链的佩戴者,似乎完全跟穷字扯不上任何关系,能戴得起2.1亿宝石项链的人,会是个穷人么? 似乎,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而刚刚摘下那条2.1亿元天价宝石项链的徐思娣,思绪却依稀有些恍惚。 穷究竟是什么滋味,她似乎比很多人都有发言权。 第002章 穷人的生活究竟是怎样挨过来的,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徐思娣。 *** 盛夏,烈日炎炎,密不透风,整个学校仿佛被蒸笼笼罩一般,热得不行。 校园里十分安静,夹杂着一丝慵懒及燥热,寂静无声。 中午十二点一到—— “当、当、当——” 只听到下课铃声划破了寂静的校园,下一秒,所有人全部都涌了出来。 此时正值六月盛夏,又是中午太阳最猛烈的时刻,烈日当头,地面发烫,烫得脚疼,然而依旧阻挡不了学生们往外狂奔的心情,一个个就跟下饺子似的往外蹦,边蹦边龇牙咧嘴,哀嚎道:“妈的,烫死了,烫死了。” 嘴上虽然哀嚎,心里却是快乐的。 因为今天是周五,放假的日子。 全奚一中每周周五中午放假,只上半天课,学校这样做是为了方便照顾家远的学生,有的学生光是在返家的路上就得消耗四五个小时的时间,这在全奚镇,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如果放学放假晚了,大山上路不好走,恐怕会遇到危险。 徐思娣回家就得需要四个半小时。 全奚一中是整个全奚镇上唯一的一所中学,学校并不大,十分破旧,只有两层,一共只有八个班,高二最少,只有两个班。 这个镇是全省有名的贫困镇,镇上的小孩并不热衷上学,家长也都有些封建,小孩一到了年纪就辍学跟着师傅学门手艺,将来好傍身赚钱养活自己,又或者十三四岁起,男孩就跟着长辈们进城建房打工,女孩就南下进厂打工,也有一部小孩开始留在家里,等上一两年等着成亲嫁人,即便想要上学的,更多的都是选择上中专之类的专业学校,正经走高考上大学的并不多,一是因为这里的师资力量比较薄弱,考得上好大学的人并不多,二是因为学费比较贵,一年大几千,费时费力又费钱,还浪费了一个劳动力,简直是费力又不讨好的事情。 不过才短短几分钟的功夫,校园里就空了下来,只剩下几个慢悠悠的身影。 高二一班的教室里,人基本都走光了,教室里只剩下两个打扫卫生的身影,及教室中央的位置还剩下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 很高,很瘦,很白,白得晃眼,显得有几分营养不良。 面色认真,嘴角微抿,神色有些清冷寡淡。 所有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徐思娣却丝毫未受影响,还在埋头认真解题,大概是遇到了难题,只见她微微蹙眉,用笔头戳了戳太阳穴,细长的眉头变了形。 另外两个打扫卫生的同学早就打扫完了,见她这幅模样,有些不好催促。 徐思娣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是她们班甚至乃至整个学校成绩最好的,他们学校去年出了一个奇迹,奇迹的主人名叫陆然,对方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被省会最好的大学录取了,用旧时代的话说,那人可是他们全奚镇上近几十年来第一个举人老爷,而第二个极有可能落到眼前这个女孩身上。 徐思娣成绩很好,学校对她极为重视,对方也十分认真刻苦,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时间,其余时刻全部都在座位上做题,有时上课班上有些男同学比较调皮,上课喜欢吵闹,老师甚至一脸愤怒道:“要吵出去吵,你们不学,别影响徐思娣同学学习!” 可见,老师对她的器重程度。 再加上徐思娣为人有些冷清,除了认真念书,偶尔与老师请教题目之外,几乎很少跟班上的同学们有过接触,大家都有些不敢跟她说话。 眼下,教室打扫完了,都有些归心似箭,两个女生相互推搡,都想让对方去提醒一下徐同学,就在这时,只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在教室里响起:“将钥匙给我吧,我来关门。” 两人一愣,下意识的抬头,只见教室中央的徐思娣不知什么时候从试卷中抬起了头,正淡淡的看着她们这边。 两个女生脸上顿时有些尴尬,愣了许久,其中一个女生拿着钥匙立马小心翼翼的跑到了教室中央,将钥匙递给了对方,小声说了声:“谢谢。” 对方点了点头。 女生犹豫了片刻,又说了句:“徐同学,你忙完了也早些回家,山上的路不好走,你一个人回家晚了,当心遇到危险。” 对方听了她话,似乎有些诧异,又或许思绪还沉浸在题海中,显得整个人有些呆愣,只愣了片刻,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道:“好。”顿了顿,又小声道:“谢谢。” 女生有些害羞,又十分高兴,忙拉着另外一个女生一路小跑出了教室,到了教室外还在一脸兴奋道:“徐同学说‘好’,天啊,我竟然跟徐同学说上话了,她人其实好好哦,你看到了吗,我成绩这样差,她竟然还跟我说话,好开心,而且,她刚才有些迷迷糊糊的,竟然显得有些可爱是怎么回事?” 两人叽叽喳喳走远。 徐思娣做完手上这一张试卷这才开始慢条斯理的整理的书包。 这是她的习惯,她每次放假会将作业在放假当天完成一半,然后周日那天上午出发,下午赶到学校完成另外一半,因为在家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复习,饶是如此,还是将所有的课本、试卷、资料书全部塞进了书包里,书包鼓鼓囊囊、看上去沉甸甸的,里面还塞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这个书包就是她全部的家当,她基本走哪背到哪儿。 整理完后,起身时身体突然一僵,只觉得有什么喷薄而出了似的,徐思娣四下看了一眼,见窗外无人,忙扭头看了椅子一眼,又扯着裤子往身后查探一番,蓝色的校服裤子上面沾了一点红,裤子十分宽松,不算显眼,要扒拉才能看得到。 徐思娣松了一口气。 拿着钥匙准备送去办公室归还,走时,重新检查了一遍教室,见后面一扇窗户没关,她走过去将窗户关上了,又将地上一块纸屑捡了起来放进自己的课桌里,这才锁了教室出了门。 出了教室,徐思娣先匆匆去了一趟厕所,到了厕所,将裤子一脱,只见内裤边沿全都沾了血,卫生巾上已经没有可以沾手的地方,徐思娣咬咬牙用半块纸巾夹着卫生巾一角将它从内裤上撕扯了下来,盯着污浊的内裤,神色微微有些疲倦。 脑海中却在飞快的计算着。 这块卫生巾是昨晚睡觉的时候贴上去的,到现在已经用了十几个小时,今天是来的第二天,剂量最多的一天,她通常每次要来五、到六天,而书包里的卫生巾只剩下三片了,在家里不用,可周日来了学校晚上要用一片,周一下午有节体育课要用上一片,不知道周二能不能走,能走的话,现在就可以再用上一片,不然一会回家,跋山涉水的,垫卫生纸的话,估计会血流成河的。 不能的话,现在用了,周二那天就麻烦了。 正犹豫间,只听到咕咕一声,肚子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她今天早上将最后半个馒头吃完了,体力不支,若是行动不便、神色恍惚的话,唯恐坠落山崖,徐思娣犹豫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咬咬牙,将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卫生巾贴在了内裤上。 卫生巾这东西,在她们村还是奢侈东西,能够用得上的人不多,犹记得,有一回无意间被蒋红眉看到了,蒋红媚气得一个巴掌朝她扇了过来,指着她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败家的小贱人,你不帮家里干活就算了,还非得去念什么书,长这么大费了家里多少钱,害得现在连你你弟弟这么大了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添不了,家里所有的钱全费在你一个人身上了,被你压榨得只剩了一把破烂骨头了,你倒好,不知道节省竟然还糟蹋钱买起这些败家玩意儿,你是活腻歪了不成!” 蒋红眉一把将东西从她书包里扯了出来,自己拿去用了。 想到这里,徐思娣将剩下两片卫生巾翻了出来,藏进了课本里。 从厕所出来后这才去办公室还钥匙。 去时,班主任任敏还在批试卷,见到徐思娣过来微微有些诧异,忙从试卷里抬起头来,给徐思娣泡了一杯茶,将她的语文试卷翻了出来,一脸高兴道:“142分,不错,依旧是第一,就作文扣了五分,阅读理解扣了三分,其他都是满分,其实作文写的不错,无论是论点还是论句都有理有据,老师本想给你打满分的,可是出现了一个错别字,扣五分是为了让你记事,下次记得要细心。” 任敏抓着徐思娣将整个阅读理解题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又侧重与她讲诉了一些关于高三的走势,徐思娣听得认真,两人聊了快半个小时,任敏一看时间不早了,忙拍了一下脑袋道:“哟,瞧瞧,我这记性,你家住得远,快点,快点回去,千万别在耽搁了。” 说完,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摸出了两封信,递给了徐思娣道:“今天这信是放学后送来的,快递员说前几天下大雨,耽误了几天,还还以为你已经回家了,喏,等久了吧,孩子,快拿去吧。” 信里是两份生活费,一份是别人资助的,另外一份是陆然寄来的,每个月准时送来,任敏知道徐思娣家里的情况,多多少少猜到一些。 见到这两份信,徐思娣顿时松了一口气,忙接了过来,冲任敏道谢道:“谢谢老师。” 正说着,肚子咕噜两声。 任敏愣了一下,忙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面包及一盒牛奶,递给了徐思娣,道:“还没吃饭吧,来,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徐思娣不要。 任敏非得往她手里塞。 徐思娣只得尴尬的接了过来,末了,朝着任敏一脸认真的鞠了一躬,这才飞快的跑出来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可能与隔壁文有些出入,所有的时间线、故事情节以此文为准哦。 第003章 徐思娣回家全靠步行,山路难走,少则四个小时,多则五个多小时,若是赶上下雨天,山上路滑,耗上一整天也是常有的事儿。 徐思娣的家坐落在深山老林中,上山前需要渡过一条又宽又长的大河,大河上没有任何桥梁,只有一排半米宽的石头桩子,石桩蜿蜒而去,一共要越过几十个石头桩子才能过河,旱季倒还好,石头桩子都从水面上高高露了出来,若是赶上了汛期涨水,全都被大水淹没在里头,这样过河就会十分危险,这条大河带走了多少人,是举不胜数的,就连她们村在这条河里都失足掉下过好几个人。 越过大河,就是翻山越岭的开始,先要走过两个小时的山路,翻过一座山,然后是吊桥,云梯,所谓吊桥,就是从这座山连到另一座山的一座铁索桥,将近一里路的距离,吊桥摇摇晃晃的,就跟荡秋千似的,没走过的人到了半道上就开始吐了。 所谓云梯,是用那种臂膀粗的铁索从半山腰上搭建的一个梯子,铁索吊在陡峭的崖壁上,要沿着陡峭的崖壁一步步往上攀爬,得翻过那座山头才行,这是整个回家路上最险最难的一段路,爬个二十分钟再步行一个多小时就能到村子了。 回一趟家用跋山涉水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回家的路只有这一条,大山里十分落后,还是早两年才通上的电,在这之前,村里的村民一直用的蜡烛、油灯,村里没有商店,没有电话,没有手机信号,还一直生活在以物换物的年代,村里的村民靠打猎为生,缺了什么东西就拿猎物到山下来换,据说早二三十年,村里还是完全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一直到了徐思娣出生前几年,山上来了考察的队伍,慢慢的,又来了一批扶贫、支教的队伍,山上这才开始慢慢的与外界联系了起来。 村里有许多老人毕生都没有下过山。 因为之前在办公室耽误了一阵,徐思娣进了村已经快要天黑了。 此时,天的边际还残存着最后一抹彩霞,将整片天空染成了火红色,火红色的火烧云笼罩在整片翠绿色的山头上,有种震撼人心的美。 徐思娣立在村子口仰头欣赏了一阵西去的彩霞,步子久久未曾往里踏入。 一到周五,所有人全都归心似箭,只有她,盼着周五慢点来,每个星期回家一天两夜,是她微微抵触的日子,深深了呼出一口气,徐思娣这才缓缓往里走。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村民,全都笑眯眯的冲她打招呼:“哟,弟弟放假了。” “弟弟回来了?” 徐思娣难得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从村口到村尾,一路礼貌的喊了过去:“花嫂,七婆,三婶婶···” 边走,目光边远远落到了自家屋顶上,见屋顶没有炊烟,料想此刻家里还没做饭,估摸着正等着她回去做饭了,思索片刻,又将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到了山坡上那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屋顶上方炊烟滚滚,没一会儿,忽然瞧见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了山坡上,正踮起脚尖往村口方向探着。 徐思娣见了,二话不说,直接从自家屋子后面越了过去,一路小跑着往山坡那家人家跑了去。 “婶婶。” 远远地只见坡口站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穿着一件碎花衬衣,头上包着一块方巾,已经快上年纪的人了,脸上也起了皱纹,可是再深壑的皱纹也遮挡不住面上的容貌,对方鹅蛋脸,五官漂亮,面相温柔,一看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毫无疑问,这样的人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是十分漂亮的。 孟连英见到徐思娣立马松了一口气,又眉开眼笑道:“思思,孩子,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弄到这么晚,这天都黑了,婶婶都盼了一下午,可担心死我了,差点就要托黑娃子下山去找你了。” 山上有蛇,有野猪之类的野兽,保不齐也有些心思歪的坏人,深山里头,将人往林子一掳,管你哭天喊地又有什么用? 平时徐思娣有伴,隔壁村有个小姑娘在镇上做活,每个星期与徐思娣结伴回来,若是有意外,孟连英就会托人去接送她。 孟连英赶紧下坡接人。 徐思娣连忙一路小跑了过去,原本冷清的脸上这会儿难得染起了一道笑意,两眼都弯了起来,难得跟个普通小女孩一样,一把将人挽着,一脸亲昵的抱着对方的手臂微微撒着娇道:“今天在学校耽误了一阵,这才回来晚了。” 孟连英赶紧将人往里拉,道:“好了,先不说这个,先不说这个了,婶婶将饭都做好了,肚子饿坏了罢,来,先进屋吃饭。” 徐思娣忙点点头,走到屋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将书包脱了下来,从里面摸出了一封信朝着孟连英晃了晃,一脸开心道:“婶婶,你看,陆然哥哥寄信来了。” 孟连英见了一脸激动,将信件接了过去,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舍不得松手。 孟连英做了好几道菜,连过年时舍不得吃的野猪腊肉都拿出来了,一道野猪腊肉炒酸笋,一道豆豉辣椒,一道清炒小白菜,还熬了肉粥,桌上香喷喷的,就跟过年似的,将家里好吃的全都给上了。 孟连英往日里省吃俭用,可每个星期徐思娣回来,都会给她做好吃的,在他们这个家里徐思娣的待遇跟陆然是一样的。 徐思娣一边吃饭,一边给孟连英读信,陆然在信上说这个暑假可能不回来了,暑假有几个工程设计要赶,可能时间上有些紧凑,大概要到开学那阵才能回家一趟,后面是一些问候叮嘱的话,陆然话本就不多,信件不长,可是,一个读得认真,一个听得认真,全都舍不得遗漏半个字眼。 信件的最后还问候了徐思娣,叮嘱她好好学习,好好把握高三这一年,说他回来时给她带高三模拟资料。 虽然关于她的字眼只有那么一句,可是徐思娣却将最后一句话反反复复的读了好多遍,信件上的字迹干净利落、苍劲有力,一如这字迹的主人。 直到将整封信完全烂熟于心了,这才依依不舍将信件归还给了孟连英。 同时,徐思娣心里暗自咬牙自我鼓励,快了,只有一年了,熬过这一年,她也可以跟陆然哥哥一样,去城里,在大城市里与他并肩了。 这一顿饭徐思娣吃得饱饱的,放下筷子时还打了个饱饱的嗝。 吃完饭后,孟连英丝毫不敢耽搁,赶忙赶徐思娣回家,她看到徐思娣背上背着书包,料想她还没有回过家的,这天色都这么晚了,回去怕是又得遭遇一顿辱骂了,可是,吃饱了挨骂总比饿着肚子挨骂强啊。 孟连英将徐思娣送到坡下,临走之前忽然想到了什么,冲徐思娣道:“对了,一会儿回去当心着些,我听黑娃子他爹说,你爹前些日子在隔壁村玩牌输了不少钱,这几天你爹妈天天在家吵,那阵仗全村都听到了,家里该砸的怕是全都给砸完了,估摸着输了不少。” 可是家里哪还有什么钱可以输啊。 估计都是欠了别人的罢。 到时候该怎么还? 想到这里,徐思娣面色一沉。 孟连英略有些心疼的看着徐思娣,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投身在了这破烂家里,可是,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劝说些什么,最终只抬手替徐思娣捋了捋头发,道:“家里若是刁难你,晚上来婶婶这里睡。” 孟连英的儿子陆然是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是他们村子里的举人老爷,全村上下对陆家都殷勤供奉得不得了,孟连英的面子,徐家夫妇还是不敢佛的。 徐思娣故作轻松的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时,远远地只听到了屋子蒋红眉破口大骂的声音。 第004章 “好你个没用的、杀千刀的臭玩意儿,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往那黑糜崖下一跳,死了就干干净净一了百了了,欠了这么多钱,老娘管你死活,谁要再敢上门来闹事,将来碍了我儿子的路,我他娘的跟他死磕到底,你信是不信!” “有本事别回来,这辈子也别回家,你个杀千刀的孬种,要是敢回来,老娘跟你拼了这条老命,老娘不剁了你就不信蒋!”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能耐将老娘这条老命也给拿去赌了。” 屋子里头女人扯着嗓子骂骂咧咧了好一阵。 没多久,又传来一阵拙劣的哭声道:“我上辈子是杀了人了,还是放了火了,这辈子竟然摊上了个这么好吃懒做、只会赌钱吃酒的孬种,造孽呀,真是造孽啊。” 女人嚎得起劲,过了片刻,屋子里头忽然又却传来了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声音略带几分幼稚,听着像是个小孩子的声音,略带几分不耐烦道:“妈,你骂够哭够了么,俺爹都走远了,那些个上门讨债的也都走远了,听不到了,嚎叫了这么久了,累不累人,你不累我都听累了,真是烦人,我肚子都饿扁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吃饭啊!” 这道声音一响起,那道哭声立马停了,没多久,里头的哭声就成了哄人声,难得一脸耐心道:“成成成,七宝别恼,妈这就给你做去,妈这不是怕那些讨债鬼一直赖着不走么,那一个个可都是村子里游手好闲的,专门替、人、讨、债的,见惯了世面,不闹大点震不住他们!” 温声细语哄了一阵,一看时间都这个点了,忽然间又改为破口大骂道:“你上头那个闷不吭声的小贱人也不知道死哪去了,这个点还不回来,家里还一堆衣服没洗,饭也没做,一会儿回来了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小孩道:“她该不会是掉下黑糜崖了吧?” 黑糜崖就是那段险峻的云梯,山里的小孩自六七岁开始就由大人领着攀爬,可是屋子里的这个自小娇生惯养,家里不许,还一直没爬过,是以,小孩声音里透着一丝好奇。 “呵,掉下摔死正好,一个个都是些个不让人省心的,死了一个算一个。” 女人一脸阴狠气愤道。 说完,对方抹了抹脸,推门出来,正好看到徐思娣背着书包站在外面,正一脸冷漠的看着她,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一看到她这幅清高冷漠的模样,蒋红眉就来气,直接提起门背后的一个扫帚狠狠地向徐思娣身上扑打去,一边打一边怒不可支道:“你死哪去了,还知道回来,是不是一见家里遭了事儿,都躲得远远地了,好你个白眼狼,养你这个大有什么用,你个该死的东西,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边骂边将徐思娣摁在地上扑,见连扫帚都打歪了,只一把将扫帚扔了出去,又抓着在对方的头发往地上狠狠摁了几下,发了疯似的道:“一个赌钱输钱,一个吸血鬼似的就知道败家里的钱,你们父女两个没一个省心的东西,摊上你们两个,老娘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一直到气喘吁吁,完全使不出任何力气了,这才狠狠踹了对方一脚,抓着她的头发将人一把拽了起来往厨房方向用力一推,怒气冲冲道:“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没挨够是吗,还不滚去做饭!” 说完,咬牙瞪了对方几眼,见儿子出来了,这才转身将儿子拉了回去,道:“别看,教训小贱人,别污了你的眼睛。” 门砰地一下关上门了,将徐思娣关在了门外。 此时,外头已经全黑了。 徐思娣摸着黑找到的跌落的鞋子套在脚上,又抬手理了理衣服,捋了捋长发。 背疼,肩疼,臂膀疼,头皮也疼,全身都疼,然而即使再疼,整个挨打的过程她都没有反抗一下,因为这十六年来,这样的挨打在家里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十六年的挨打中得出来的经验是,越反抗,对方越打得厉害,所以,在挨打时她从不做无谓的反抗。 肉体上虽有些痛,可心里其实早已经麻木了。 都挨了十六年,忍了十六年,最后还有一年,在这至关重要的一年里,即便是骨头被打断了,她都要咬牙挺过。 徐思娣对自己道。 这样想着,徐思娣缓缓抬脚,即便回来了都没能进屋,而是朝着一旁那个破旧的厨房缓缓走去。 将书包放下,将灯打开,机械般的洗米,做饭。 十瓦的灯泡笼罩在破旧的小厨房里,其实比蜡烛亮不了多少,可是徐思娣早就习惯了,在这个厨房里即便是摸黑也能烧出一桌子菜。 淘米的时候,搓着搓着,徐思娣思绪忽然顿了顿。 回想着蒋红眉刚才那副刻薄凶恶的脸面,她忽然间想到,其实,小时候还好,三四岁的时候徐思娣是有些印象的,那个时候蒋红眉对她还不错,可是随着她渐渐长大,她没能成功生下儿子,遭婆婆欺凌,妯娌讽刺,又加上丈夫徐启良在外头胡搞乱搞,日子久了,心态开始扭曲,慢慢的就将满身的怨气全都发泄在了徐思娣身上,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戾气随着岁月的增长自然也会越来越深。 正发愣间,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徐思娣愣了一下,立马回神,一抬眼,只见七八岁的徐天宝抱着双臂站在门口,鼻孔朝天的看着她,一脸不悦道:“你手脚利索点行不,我肚子都要饿死了,再磨磨蹭蹭的,我让我妈再来打你一顿,哼。” 说完,白了徐思娣一眼,飞快的跑了,跑之前,将徐思娣搁在门口小凳子上的书包偷偷摸摸拎走了。 徐思娣装作视而不见。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饭做好了,徐思娣端进了堂屋,一进去,只见整堂屋乱作一团,椅子、凳子全倒了、烂了,所有的杂物也全给翻了出来,整个乱作一团,整间屋子里没有一样完好之物,只有一张桌子被翻了起来,摆在屋子里中央,上面有盒牛奶,被打开了,是之前任敏强行塞给她的,她没舍得喝。 徐思娣将饭菜摆上,蒋红眉从房间出来,将徐思娣往旁边一推,冷冰冰道:“将屋子打扫干净来再来吃饭。” 说着,变脸似的,神色一缓,又冲房间喊了一声:“七宝,快来吃饭,你不是饿坏了么?” 徐天宝跑过来,拿起桌子上那盒喝完了的牛奶吸得兹兹作响,边吸边抬头一脸得意洋洋的白了徐思娣一眼。 等到徐思娣收拾完,饭菜都凉了,桌上只剩下一些残羹剩饭,蒋红眉拿着蚊香进了房间,将屋顶的吊扇打开,与徐天宝二人躺在地上的草席上一边吹吊扇,一边看电视,屋子外还泡着一大盆衣服。 洗完所有衣服,洗完澡已经十点多了,徐思娣这才筋疲力尽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六月盛夏,屋子里热得吓人,她这间小破屋里没有风扇,没有蚊帐,密不透风,又热,蚊子又多,徐思娣点了一根艾草,一进屋,只见她书包里所有的东西全都散落在了地上,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干的。 徐思娣将东西一一捡了起来,好在,重要的书本及资料她全部寄放在了婶婶家里,书包里塞的这些全是些无关紧要的。 整理完房间后,徐思娣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满身筋疲力尽,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过操劳的缘故,翻了一整天的山,回来又没停过,眼下,小腹开始慢慢疼了起来,开始痛经了。 徐思娣卷缩着身子躺在木板床上,额头上冒了一层汗,在最疼的时候,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那张英俊清冷的脸冲她淡淡道:“好好念书,我在海大等你。” 这一年多来,徐思娣就是靠着这句话在咬牙撑着。 她一定要好好念书,离开这里,逃开这种魔鬼般的生活,逃离这个地狱似的家。 这样想着,徐思娣咬牙爬了起来,从书包里摸出一页手抄纸,对着上面,一边咬牙忍痛,一边背起了英语单词。 第二天一大早,徐思娣为躲清净,便拿着刀去了山上,上午采了一上午的蕨菜及菌类,下午拿着刀去林子里取了半蛇皮袋树皮及野生草药,这类树皮是野生生长的,可以入药,比较值钱,村子里有人专门靠采摘此药材为生,往年每年放假在家,徐思娣光是采药都能为家里挣上小几百块钱,这也是为何蒋红眉及徐启良一直坚决阻碍她继续上学的原因。 只是以前赚得多,现在山里好些药材都被采完了,得去深山里才行,可是深山危险,没人敢去。 在家里忙活了一整天,好在,明天一早徐思娣就能回学校了。 不过,临走前一晚凌晨一两点,徐思娣被蒋红眉与徐启良的吵架声给吵醒了,徐思娣迷迷糊糊睁开眼,消失了一天一夜的徐启良回来了。 两人吵得天崩地裂,开始砸起了东西,徐思娣躺在床上装睡,却没想到那边吵架声刚一停,这边徐启良忽然进了徐思娣的屋。 他似乎喝了酒,满身的酒臭味,将整个房间都熏臭了。 徐启良喝醉了喜欢打人砸东西,徐思娣一惊,忙爬起了点蜡烛,却没想到徐启良这天难得没有暴敛发疯,而是走到徐思娣跟前,难得一脸温和的伸手拍了拍徐思娣的脸,冲她笑呵呵 道:“闺女,我是你爹,我可是你爹,我怎么会害你了,你放心,爹可一定···一定——” 然而话还没说完,身子摇晃几下,就忽然醉倒在地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因为不能写金、主文,所以将原来的《金、主在上》改成了现在的《花旦的嫁衣》,望知晓。 作者取名废,大家凑合看吧。 第005章 徐启良这样的反应十分反常。 反常必有妖。 徐思娣心里顿时涌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的预感在第二天就实现了。 第二天徐思娣起了个大早,起来就开始做早饭,她想要早点吃完饭早点回学校,不过昨天后半夜没有睡好,眼睛有些肿,精神不大好。 做饭做到一半时,蒋红眉竟然起来了,要知道她每天可是要睡到日晒三干才会起来的,没一会儿看到蒋红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凑到路口处踮起脚尖往外瞅了一阵,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来回踱步了许久,又返回来凑到厨房外往里瞄了一眼,看到徐思娣在做饭,人没有进来,站在外面冲她喊了一嘴:“你那个死鬼爹吃醉了酒,头疼得厉害,一会儿做完饭给他泡一碗生姜水出来醒醒酒。” 说完,又看了她一眼,进了屋,语气竟然前所未有的缓和。 徐思娣却皱了皱眉,没有回话。 转身去查看锅里的米粥好了没,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来人了,似乎来了好几个,徐思娣听到了男人中气十足的说话声,以及蒋红眉热情的迎接声,连宿醉的徐启良也起来了,一群人边聊边哗啦啦的进了屋,徐思娣手中的锅盖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忙跑出去查看时,这时人已经进了屋,只看到走在最后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背影。 屋子里的谈话声哗啦啦响了起来,因为厨房距离堂屋有些远,里头具体哪些人,说些什么也听不大清,只是,没一会儿徐天宝就跑过来了,闻到饭香味,踮起脚尖从蒸笼里掏出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又一把吐了出来,气冲冲的指着徐思娣道:“这馒头怎么这么硬,都快要馊了,徐思娣,你到底会不会做饭,你不好好做饭,我就让我爹我妈将你给卖了去换钱!” 徐天宝牛气冲天,说完了撒腿就准备跑,却不料被身后的徐思娣一把逮住,徐思娣一手抓着徐天宝的衣领,一手掐着徐天宝的腮帮子,阴着脸看着他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徐思娣小时候其实是非常疼爱徐天宝的,小时候徐天宝算是她亲手带大的,也非常黏她,可是小孩子学坏是非常快的,自徐思娣去镇上上学后,徐天宝在蒋红眉夫妇的影响下,渐渐成了这样一个讨人厌的小孩。 可是,即便如此,徐思娣每次回家还是会默默给他带一些镇上的零食回来,牛奶舍不得喝也是专门留给他的,徐思娣对徐天宝是又讨厌又心疼,眼下,随着他一天一天长大,心疼的天平渐渐向讨厌倾斜。 徐思娣的神色有些凶恶。 徐天宝虽时常欺负徐思娣,也不过只在嘴上占些便宜罢了,可到底年纪小,是打不过徐思娣的,眼下,被她这样恶狠狠地瞪着,心里有些惧怕,嘴上却咬牙叫嚷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要敢打我,我让我妈打死你。” 说着,见腮帮处的手指越掐越紧,徐天宝疼得快要哭了,只扯着嗓子唔唔道:“又不是我要卖了你,你拿我当什么出气筒,是俺爹···俺爹要将你卖给一个老男人还债!” 话音一落,腮帮处的手嗖地一松,徐天宝用力的推了徐思娣一把,边往外跑边哭着嚎叫道:“哇,哇,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我告诉我妈打死你!” 而徐思娣思绪恍惚,被推得身子一阵踉跄。 听了徐天宝这番话,全身的血液开始倒流。 盛夏的六月天里,她全身僵硬,只觉得蚀骨冰冷。 正在这时,听到哭声的蒋红眉跑了出来,嘴里大声道:“怎么了,怎么了,七宝怎么了,不是让你喊你姐泡茶送到堂屋来么,怎么哭了起来。” 徐天宝恶狠狠地冲将红眉告状。 蒋红眉听了难得没有朝徐思娣发怒,反倒是将徐天宝搂在怀里哄了哄,道:“好了,别哭了,家里来了客人,这样嚎叫像个什么样子,一会儿等客人走后,妈替你收拾她。” 哄完她的宝贝儿子,蒋红眉这才板着脸朝着徐思娣走了过来,道:“客人来了,不知道泡杯茶送来,读了这么多年书读到哪去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将茶泡好送过去。” 徐思娣用力的攥紧了手指,手指都快要断了,只咬牙道:“我不去。” 蒋红眉顿时怒了,将脚边那张小板凳一脚踢远了,恶狠狠的瞪着徐思娣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么,那好,今天你就不用去上学了,以后也不用去上学了,念的什么书,越念越不听话,明天我就去学校给你办退学手续,这书你也不用去读了。” 徐思娣将嘴里的牙齿都要咬碎了,浑身血液倒流,直涌向头皮。 蒋红眉到底不想这会儿跟她翻脸的,见她脸色发白,知道抓住了她的软肋,顿时眉头一松,伸手替徐思娣理了理衣裳,语气微缓道:“一会儿要见客人,捯饬干净了过来!” 顿了顿,又补重复了一遍道:“赶紧的!” 说完,直接转身进了堂屋,进屋时一改刚才的冷脸,只笑眯眯道:“就来了,就来了,人在泡茶,一会人就来了。” 徐思娣就跟个行尸走肉的僵尸似的,一脸机械的将茶端了送进去。 一进屋,里面三双六只眼睛齐刷刷的朝她看来,眼神赤、裸裸的,就像是在打量货物似的,将她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 三个陌生的男人。 不是他们村的。 一个老的,两个中年左右,老的看上去有六七十了,满脸皱纹,十分显老,牙齿都掉了,就跟大山里上百年的老树根似的,老得都冒出土来了。 另外两个,一个小四十了,又土又圆又肥,腰上的肥肉隔着衣服鼓起了出来,腰下夹着一个皮包,脖子上挂着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不像是山上的人,倒像是镇上的人,妥妥的暴发户。 另外一个三十出头,与前一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黑又矮又瘦,比徐思娣还矮,看着老老实实的,就是那双绿豆似的小眼睛不住往徐思娣身上瞟。 看到徐思娣本人,三人似乎有些惊艳,三人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眼色,眼中露出满意之色,这时,徐思娣忍着心里的恶心给三人递了茶,暴发户双眼一直没从她身上挪开过,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嘴里却冲着蒋红眉夫妇道:“这个就是你们家闺女?” 徐启良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被蒋红眉一把抢先了去,只见她一脸眉开眼笑道:“是的,我们家弟弟已经满十六了,现在在镇上念书,成绩···成绩那是相当的好,一直是全校第一,将来是要考省会最好的大学的,全校老师同学都十分看重她,咱们村陆家那个举人老爷知道罢,咱们家弟弟也要考那个大学,除了成绩好,这孩子还十分老实听话,叫往东绝对不敢往西,咱们家里的活儿都是她干的,刚才还在厨房里做早饭来着,能干的很,这方面随我,哈哈哈,哎,就是不知道这么能干的孩子,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小伙子去。” 蒋红眉满脸骄傲自得,呱呱一通将徐思娣夸上了天。 夸完了她的成绩品行,又开始夸她的相貌,说她是他们全村最俊的,整个村子里也寻不出一个比她还水灵的。 说完后,蒋红眉飘飘欲仙,脸上油光满面。 这时,却见那个老掉牙的、一声不吭的老头忽然皱了皱眉,抽了一口老旱烟,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太瘦了,屁股瞅着也小,不知道能不能生得出儿子。” 他目光炯炯,一直盯着徐思娣打量着,似乎要往徐思娣身上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这时,只见身后那个黑矮瘦小声喊了一声:“爹。” 又戳了戳那个暴发户一下,小声喊着:“叔。” 暴发户这才反应过来,从徐思娣身上恋恋不舍的挪开了眼睛,咳了一声,又沉默良久,随即直接开门见山的冲徐启良夫妇道:“这样吧,彩礼我再添上这个数。” 他冲徐启良夫妇晃了晃一个巴掌,又道:“一共是一万块,妥妥的现金,不赊账,不抵债,就只是单纯的彩礼,另外,徐老弟,你欠下我的那些钱跟那只手也全都免了,如何?” 说罢,顿了顿,又道:“咱们这地方这两年的行市,左不过也就一头猪,两只羊的行情,我都打听清楚了,你们村最体面的也不过就是一台黑白电视的价,还是你们村村长家的长孙娶孙媳妇的价,不是我说大话,我出的这数目,放眼望去,便是整个山头也没有哪家出得起这个价钱的,这就搁在旧社会,也是妥妥大户人家才配得上的,不委屈你们家闺女了吧?” 说完,不待徐启良夫妇回应,双眼往外瞄了一眼,指着外头的徐天宝道:“我看你们家儿子也不小了,要不了几年也该娶媳妇儿了,有了这一万块,还愁娶不到好媳妇儿么,就是娶上十个八个的,也足够了!” “你放心,咱们曹家绝不会亏待了你们家闺女去,你们家闺女基因好,只要为咱们曹家添上一个聪明的儿子,即便她往后想要考大学,生了孩子后,咱们曹家继续供她上大学就是!” 第006章 曹家走后,徐思娣连早饭也没吃,直接收拾东西去学校。 却被徐启良夫妇拦了下来。 徐家据说以前是地主家,还是医学世家,后来抗日战争时期随着乡亲们一起避难这才躲到了这深山老林中,然后与世隔绝了大半个世纪,徐家到底还是有些家底的,徐思娣的爷爷后来子承父业也当起了大夫,在这黑糜峰上还是有些威望的,却不想到最后世世代代累计的家业无人继承不说,还被底下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儿子们败得干干净净。 徐启良是幼子,更是个荒唐的,因从小娇生惯养,这三十多年以来几乎从未下地干过一点活儿,以前他爹在世时啃老啃得还算舒坦,自他爹走后,家底家底败光了,又吃喝嫖赌、不学无术,那些亲兄弟们都怕了他,跟他断绝了来往,徐家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 没钱的日子,让徐启良性格一天比一天暴躁,天天在外打牌喝酒,欠了债就用手指头抵押,喝醉了酒就抓着蒋红眉及徐思娣的头发摁在地上打,到现在,徐家家里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家里没有一件完好的东西,就连椅子都全是缺了腿的,而徐启良也已经被剁了两根手指头了。 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徐思娣,知道她受人资助,私底下还找她要钱花,徐思娣一不给,他就冷脸跳脚扬言要卖了她。 如今,真的要将她给卖了,嘴上却说得漂亮—— “闺女,爹这也是没得法子了,爹是被逼上了绝路啊,你也别怪我怨我,要怪只能怪那些黑了心肝的,他们不但要剁了我这只手,还要废了我一整腿,要是我成了个废人,将来还怎么保护你们娘三。” “你反正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爹跟你说,那曹家如今可发达了,他们家老四,就早上脖子上戴粗金链子的那个,人家如今在山下开了个矿,那可是座金山啊,他底下两个全是闺女,将来那手里的产业自然全是留给他们曹家的根,往后可都是小曹的,那小曹虽说年纪大了些,可年纪大会疼人不是,听说是个老实巴交的,以后你要是嫁过去了,整个曹家还不是你说了算,你的不就是咱们徐家的么,啊,你瞅瞅,你弟弟宝儿如今都八岁了,过两年你弟弟不得送去山下念书?咱们家供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家里耗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将来你弟弟还不得由你管着,你不嫁到曹家,哪来的学费,闺女,你可不能单单只想着自己,人可不兴这样自私的?” “咱们将你养到了十六岁,还让你念了这么多年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瞅瞅,放眼整个村子,哪家的闺女到了这个年纪还没嫁人的,她们一个都去吃婆家的,只有你,还一直留在娘家啃父母的,现在,也是时候回报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徐启良滔滔不绝,越说越兴奋。 想到那一万块的彩礼,只觉得峰会路转,这次赌钱哪里是赌输了,分明是赌赢了么。 徐思娣冷眼看着徐启良,心早已经死了,不痛不疼,没有一点知觉了,她一个字都不想反驳,只冷漠的说了一句:“你想都不要想,要嫁你嫁,要我嫁到曹家,除非将我的尸体送过去!” 说完,扭头就走。 蒋红眉最见不得徐思娣这态度,跟在身后跳脚道:“嘿,你个小畜生,惯的你吧,竟然敢跟你老子顶嘴,你是活腻歪了不成,你去哪儿,还想去上学,为了供你上学,咱们一个个都快要被你榨成了干尸了,你今天要不乖乖点头,我还让你有学上我就不信蒋,我蒋红眉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养出了这么个白羊狼——” 蒋红眉张牙舞爪的要去逮她。 徐思娣听到这里只嗖地一下停下了脚步,转身一脸冷漠的盯着蒋红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小学是村里的支教义务教的,初中两年是自学的,高中这两年来学费是村长及村里的乡亲们凑的,生活费是城里曾经义务支教的老师资助的,我徐思娣上学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用过你们夫妻一分一毫,这件事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你们要是还想要点脸,就别再继续自欺欺人了。” 说到这里,徐思娣话语一顿,只微微眯着眼看着蒋红眉夫妇,道:“我死也不会嫁给曹家,这话我只说一次,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徐思娣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蒋红眉气得双眼赤红,嘴里嚎叫着:“你别拦住我,我要打死你这小畜生!” 徐启良在身后喊道:“哎,你干啥子,别吓坏了咱闺女,咱闺女最是个心软的,你急什么急,这事儿今天突然提的,她哪里接受得了,好好跟她说,她早晚得答应咯,若是不答应···”顿了顿,“有的是法子让她点头。” 徐思娣离开家后一路奔跑,不要命的跑,好像身后是地狱,有恶魔在追赶似的。 跑着跑着眼泪混合着汗水就滚落了下来。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人活着干什么,这么累,这么苦,未来的路又在何方,真的会有些未来吗? 即便是她未来真的逃离了这个村子,逃离了这群吸血鬼似的亲人,可是,真的逃离得了么? 未来大学四年怎么敖? 将来工作怎么敖? 未来又怎么嫁人? 该怎么成家? 这样的父母,这样的亲人,她这一生真的能彻彻底底摆脱得了么? 光是想想,她就累了。 好难。 去婶婶那里拿书拿钱,结果孟连英看她情绪不对,忙将她拉到一旁,一脸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孩子,这两天还好吧,你那个爹回来了没,是不是又挨打了?” 孟连英对她嘘寒问暖。 无论被怎么作践,被怎么打骂,徐思娣从来没有落过一滴眼泪,可是,眼下,被孟连英这样嘘寒问暖着,不知怎么的,心中就开始萌生了一股委屈,瞬间红了眼圈。 每当她心寒无望时,总会及时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徐思娣抱着孟连英直摇头,说学习压力太大了,没事儿。 两人聊了许久。 调节好心态后,徐思娣吸了一口气,开始返校,却不料在村子口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又黑又矮又瘦的身影。 第007章 对方明显是在刻意等着她,见她来了,只有些拘束,有些紧张,脸胀得黑红黑红,手里拎着两包那种用牛皮纸包裹的两个小纸包。 之前在徐家,徐思娣压根没有正眼瞧过对方,眼下两人面对面,只见对方大约三十上下,满脸黝黑,嘴唇上方还留了两撇短短的八字胡,常年生活在大山里的人经常需要上山干活,要比镇上的人显老,对方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地里长大的劳动汉子,手指头的指甲壳里甚至还残留着洗不净的淤泥。 徐思娣并不是瞧不起劳动汉,她认识的所有人都是劳动汉子,可她还是一个小姑娘,还在念书,她还没成年,然而对方却三十多岁了,甚至比徐启良小不了多少,此刻,却殷勤的来接近她,尽管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却依旧令徐思娣感到有些恶心不已。 见徐思娣过来,飞快的将两包东西递到了徐思娣跟前,胀红了脸,唯唯诺诺道:“这是···这是镇上的酥饼,小···小叔说说你们女孩爱吃,我给你送过来···你带回学校吃吧!” 徐思娣飞快的往身后一躲。 两个牛皮纸包掉落在了地上,里面的酥饼散落一地。 黑矮瘦一脸愣愣的看着她。 徐思娣忍着恶心,一字一句道:“我不要,别来找我,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说完,板着脸飞快的绕过他一路加速飞快的跑下了山去。 去了学校后,为了短暂的忘掉那些糟心恶心的事情,徐思娣念书越发发狠了,每天都在争分夺秒,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余所有的时间从来没有离开过座位,就连去上厕所兜里都塞了一张纸条,一边上厕所一边记英文单词,晚上更是偷偷开着灯蒙进被子里背诵文言文。 因为压力过大,营养不良,神经又太过紧绷压抑,甚至一度体力不支,在一节体育课上徐思娣头昏眼花险些昏倒过去。 后来还是被任敏将她强自留在了办公室休息,徐思娣趴在风扇底下,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睡了自返校以来第一次睡着了的觉。 时间一晃,转眼又到了周五,这个周五徐思娣没有回去,她托人给家里送了个口信,说马上期末考试了,她住同学家里,其实哪住在什么同学家,她跟班上的同学都不熟悉,自己躲过宿管阿姨的检查,一个人被偷偷被锁在了宿舍里,没有电,没有水,自己提前备了口粮和水,就那样生生挨了一天两晚。 白天还好,就是晚上,在漆黑无人的寝室里,空荡荡的,有些瘆人,她一个人捂住耳朵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六月天的盛夏里,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热得、憋得快要死过去了,依然不敢冒出头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在十六岁的徐思娣眼里,大学就是一道人生的分水岭,考上了就是天堂,考不上她就得下地狱,还是下到十八层的那种,由不得她不努力。 周一这天徐思娣刚到教室,任敏忽然过来将她喊了出去,冲她一脸欣慰的笑着道:“孩子,你家人来了,就在校门口,我请他进办公室坐坐,他非不进,这是他亲自送过来的东西,托老师捎给你的,你拿着。” 任敏对徐家父母印象不大好,她曾亲自上门家访过,受访的却并不是徐家父母,徐家父母压根没有露面,而是村子里村长接待的,从村长那里了解过情况后,这两年以来任敏就再也没有登过徐家的门了。 不过刚才倒是令她有些微微意外。 看上去还是挺憨厚的。 任敏顿了顿,便又道:“人这会儿还没走了,你赶快过去瞧瞧!” 说着,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她。 是一大袋红彤彤的红富士及一包蛋糕之类的糕点,红富士用网装着,从外面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蛋糕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即便没打开包装也猜测得到。 一看到手里这两样东西,徐思娣就心下一沉,面无表情的走到校门口,果然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身穿条纹汗衫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校门外一脸殷勤的给守门的门卫开烟抽,那一刻,徐思娣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气愤、羞耻、憎恨,以及对这个世界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呆呆的立在原地,整个人凝固住了,不知过了多久,趁那人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徐思娣拼命躲了起来。 她想要将东西全部摔到那个陌生的,可以充当她父亲的人的身上,砸到他的脑门上,可是,她不敢,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她完全不敢开闹,这里是学校,这里面念书的全是国家未来的花朵,她怎么能够让如此肮脏的行径、如此恶心的事情沾染、污染着这样美丽的校园呢。 徐思娣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长长的手指头嵌进了肉里。 然而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即便躲在学校里,那些恶心的事情终究还在,而学校总有放假的一刻,总有她躲不下去的时刻。 面对着这样的一幕幕,徐思娣没有任何办法,幼小的她没有任何能力,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利,她有且只有一个武器,那就是她自己。 七月初,学校放了暑假,高三的学生已经参加了高考,成绩下来,考上好学校的并不多,于是,学校决定今年暑假针对高二毕业生进行一个月的补课,补课需要收费,徐思娣没有参加,为此,在放假回家前,任敏特意将她留了下来,并通知她,说她的补课费她已经向学校申请帮她免除了,希望她能够顺利返校参加。 徐思娣没有立马给老师答复。 此番回去她将会面临什么,连她自己都猜测不到,徐启良和蒋红眉是什么样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了解,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将她逼到绝境,会将她逼死的,而徐思娣早已经做好了大不了一死的准备。 却没想到,她到底还是太嫩了,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恶心阴暗得多。 因为放假的日子不在周末,这天,隔壁村的那个跟她一起回家的女孩还在镇上做活,徐思娣就一个人上山回家,一路上她都有些恍恍惚惚的,想着家里的那些破事儿,想回来之前老师跟她说过的那些话,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徐思娣一惊,连忙握紧了书包带,从书包内层摸出了一把小刀,举着小刀猛地回头道:“谁?” 然而一转身,身后却空空如也,两旁十多米高的林子将她淹没,风儿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徐思娣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转身,眼前忽然一黑,一个黑色的套子忽然一把罩在了她的脑袋上,徐思娣咬牙尖叫了一声,压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托着往林子里拽。 手里的刀被人一把夺走了。 徐思娣大惊,拼命挣扎了起来,双脚往地上胡乱踹着,双手伸了出来,直往肩膀上那双臂膀上用力的抠着,边抠边惊恐喊道:“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救命——” 这里是荒山野岭,对方又是个男人,如果她挣脱不开,如果没有路人发现,如果她被拖进了林子里,接下来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压根连想都不敢想。 徐思娣只觉得绝望不已。 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气挣扎了起来。 对方手臂上被她抓破了几道血口子,只听到他惨叫一声,忽而停了下来,将徐思娣一把摁在地上,唰唰几个巴掌就狠狠朝着她抽了过来,咬牙切齿道:“贱人,老实点,听见没,不然老子杀了你,再奸了你!” 男人力气本就大,而这几巴掌明显用足了力气。 徐思娣脑袋一晕,耳朵嗡嗡直响,整个被抽懵了,白眼一翻,半晕了过去。 趁着她恍惚间,对方一把将她拖进了林子,二话不说,嘶地一下一把将徐思娣的衣服撕开,趁机摸了徐思娣两把,啧啧两声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侄媳妇儿,今儿个先放了你,咱们来日有的是快活的日子!” 说完,一手摁着她,一边冲着远处喊道:“还不赶紧过来,人彩礼都收了,今天就在这里将洞房给入了!”对方应该没动,那人又暴躁的吼了一句:“还想不想娶媳妇儿呢,人家父母都应下了,你不办,今天老子就替你给办了!” 说完,大手用力一扯,直接将徐思娣的衣服给扒了个干净,只剩下两片内衣。 有人慌忙喊了一声:“你···你别动她。” 说完,立马跑了过来。 下一秒,一双颤抖的手覆盖到了徐思娣身上。 徐思娣听到上方响起一道小声的:“对···对不起···” 上面的人就朝着她凑了过来。 因睁开间,脸上的头罩被掀开了一半,露出了半只眼睛,徐思娣看到了对方的黑脸及嘴上那两撇八字胡。 徐思娣整个人都在颤抖,整个身子抖得不成样子,然而她此刻头脑眩晕,手脚都被人摁住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双手垂落在两侧,连抬都抬不起了。 她完全吓傻了。 眼泪唰地一下就滚落了出来,嘴里拼命摇头喊道:“不要,求求你,不要···” 就在对方开始解她的裤子时,她紧紧闭上了眼睛,绝望到将要放弃的时刻,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却又神圣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第008章 那道声音有些清冷,有些寡淡,却在徐思娣黑暗的世界中划开了一道口子,有光漏了进来。 徐思娣激动得连牙齿都在打颤,只用力的挣扎着,双脚在地上蹬着,脚心脚背被枯枝败叶扎破了也毫无知觉。 摁住她手脚的那只钳子终于松开了。 曹保雄从身后摸出了一根棍棒指着几米开外的人,一脸暴躁道:“小子,别惹事儿,识相的就滚远点,当做没瞧见,不然,今天连你一块给收拾了。” 曹保雄身材高大,又肥得流油,脸上还有块刀疤,一站起来,整个人就跟只野生熊似的,瞧着还挺有憷人的,又加上曹保雄年轻那会儿是山上有名的恶霸混子,专门偷鸡摸狗,后来又跟人讨债行凶,据说手里还沾染过人命,现在混到了镇上,发了一笔横财,山上上下都听过他的名字。 而对面,不过就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青年。 对方一身衬衣西裤,高高瘦瘦的,肩膀背着一只黑色的书包,鼻梁上还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就一小白脸,他一只手就能将人撂倒,曹保雄丝毫不将人放在眼里。 却不料那小白脸脸色由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他肩上背着一个书包,手中还拎着一只书包,手里这个是之前在路上捡的,这只书包还是当年他用过的,哪里会不认得,当即目光往地上一扫,双眼微微眯起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一脸淡淡道:“要让我当做没瞧见,可以,除非你杀了我。” 曹保雄顿时怒了,几步跃到对方跟前,挥动着手里的棍棒抵住对方的脑门,胀鼓着双眼道:“你以为老子不敢么,告诉你,小子,老子可是杀过人的!” 说完,紧紧握着棍棒往对方脑门上狠戳了几下。 那道高瘦的身影却岿然不动,不躲也不让,没有半点惊慌,只抬眼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强、奸未成年最高可以判多少年么?你知道故意杀、人最高又判多少年么?你知道二人以上轮、奸未成年,合谋故意杀、人等一系列犯罪加在一起最高又该判多少年么?” 说到这里,对方语气略停,淡淡挑眉看着对方道:“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死、刑或者···坐牢坐到死。” 说罢,不待对方回应,对方又淡淡反问道:“有好日子不过,你何必要自寻死路?” 语气虽淡,可到了最后一句,字眼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 曹保雄牙齿磕得砰砰作响,只气得浑身肥肉直乱颤道:“小子,你竟然还吓唬起老子来了,老子是吓大的么,少在这里啰哩啰嗦,老子现在就宰了你,让你看看老子到底怕不怕!” 说完,举起手里的棍棒就要朝着对方头顶砸过去。 “叔——” 忽然双脚被人一把死命抱住了。 曹保雄咬牙扭头,只看到侄儿曹三万匍匐在地,一把惊恐的抱着他的双腿,哭得稀里哗啦道:“不要,叔,别···别杀人,我···我不敢坐牢···” 曹保雄狠狠踹了他一脚咬牙道:“没用的东西,合该你讨不到媳妇儿。” 说完,呸了两下,只用力的呼出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后,指了指身后衣衫不整的人冲对面的人道:“这婊、子很快就是咱们曹家的人了,她被她父母卖给了咱们曹家,咱们曹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即便是告到政府,也没人管得了咱们家的家事儿!” 说完,转身就去拉扯徐思娣,咬牙道:“走,臭婊、子,跟老子回家!” 此时,徐思娣已经慢慢清醒过来了,她趁他们不注意快速的爬了起来,缩到一旁的角落里,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撕烂了,她用力的抱着双臂,裹着裸露的地方,正要向那个小青年跑去,忽而见曹保雄要来抓他,边往后退,便伸腿直往他身上胡乱踢踹道:“你放开我,放开我,陆然哥哥,救我!” 听到徐思娣的呼救,曹保雄动作一顿,只一把抓住徐思娣的头发,扭头眯着眼看着身后的陆然道:“你们认识?” 这时,只见陆然松开了手里的书包,脱了身上的衬衣快速的走了过去,一把将衬衣搭在徐思娣身上,抬眼看着曹保雄道:“这是我妹子。” 顿了顿,又道:“只要她一天没嫁到你们曹家,就一天不是你们曹家的人。” 说完,伸手一拉,将徐思娣从曹保雄手里拉了过来,没有去看曹保雄,而是转而去看他身后的曹三万道:“你看上去是好人,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一件错事悔恨一辈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陆然话语一停,只见那个又矮又黑又瘦的曹三万忽然崩溃大哭了起来,只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巴掌道:“我···我我不是人。” 说完,又朝着徐思娣的方向用力一跪,狠磕了几个头道:“对···对不起。” 说完,连看都不敢再看徐思娣一眼,失魂落魄的跑出了林子。 曹保雄冲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道:“孬种,没用的东西,你就等着让咱们曹家断子绝孙吧。” 说完,扭头恶狠狠的盯着陆然及徐思娣,握紧了棍棒指着陆然一字一句道:“陆然?陆家的吧,姓陆的,老子告诉你,别以为你进城上了大学就翻身了,这个世界是用钱说话的,徐家已经收了咱们曹家的钱,即便今天没有得手,将来这小婊、子嫁到咱们曹家老子也不会放过她!” 恐吓一番后,曹保雄气急败坏的去了。 人都走了后,徐思娣双腿一软,整个身子直往下滑。 陆然一把将人扶住,低头,看到她一身衣衫不整,一脸失魂落魄,微微抿了抿嘴,不由拉着衬衣替她将身子裹紧了,却不料徐思娣整个身子一抖,一脸惊恐的躲开了,片刻后,只将整个身子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双腿,将脸埋在膝盖上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此时,头顶上的天空是蓝色的,万里晴空,一片湛蓝。 这个世界本该是美好的啊! 这天,陆然直接将徐思娣领回了他家,一路上,两人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陆然什么也没有多问,不用多问,从刚才那番话里,他早已经猜到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惊讶,也丝毫不觉得惊讶,这样的一幕,其实早就猜到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回到陆家后,尤是好脾气的孟连英都气得恨不得跑到徐家破口大骂一场才好,这个世界上的父母千千万,她就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狼心狗肺的,竟然如此糟践自己的亲骨肉,可是,看到那孩子那可怜的模样,孟连英只咬牙忍住了,这几天,孟连英母子两人什么也没说,没敢打扰,就待在屋子里默默陪着徐思娣。 徐思娣在陆家住了三天,睡了三天三夜,除了吃饭,没有露过面,到了第四天后终于出门了,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情绪看上去倒是恢复过来了,照常跟孟连英、陆然说话,照常说笑,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孟连英当着面没说什么,背地里却忍不住红了眼。 吃过早饭后,徐思娣收拾好书包,冲孟连英道:“婶婶,我该回去了,这些日子打搅了。” 顿了顿,又对陆然道:“谢谢你,陆然哥哥。” 说完,背着书包就要走。 孟连英劝都劝不住,徐思娣只两眼空洞道:“总该是要回去的。” 陆然却一把将人拦住了,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道:“你等会儿。” 徐思娣缓缓转过身。 陆然道:“我将你爸妈叫过来了,一会儿你进屋待着就是,别出来。” 徐思娣微微一愣,正发愣间,只看到两个恶心的身影从坡下上来了。 徐思娣双手握得紧紧地。 孟连英忙将她拉进了屋。 屋子里,孟连英给她倒了杯茶。 屋子外,传来蒋红眉尖锐的质问声,问陆然凭什么管她们家的闲事儿,让他们陆家将人交出来,她刁难又泼辣,好像声音大没理也能够成了有理似的,没多久,陆然清冷的声音冷不丁传了进来—— “你们就不怕将人逼死,闹到最后人财两空么?” 陆然话音一落,外头静了一阵。 过了良久,只听到蒋红眉道:“要死也给我死到曹家去。” 陆然冷笑道:“就不怕曹家将尸体给你们送回来。” 然后,外面终于彻底没声音了。 就那样安静了好几分钟,安静到以为外面的人都消失了,却又听到陆然的声音不慌不忙的传了过来:“我马上上大二了,除了上大学第一学期的学费生活费是村子里凑的,第二学所有的钱都是我自己赚的,今年暑假我在海市实习,接了一个项目设计,这个设计只要做两个月,酬劳有两万块,我现在大一才刚念完,等我将来毕业后一年的工资最少二十万起,请注意,是最少!” 陆然漫不经心道。 没一会儿就听到了蒋红眉与徐启良瞠目结舌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过了良久,只听到徐启良张口结舌道:“二···二十万?” 问完,还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蒋红眉似乎还有些理智,过了好半晌,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阴阳怪气道:“你跟我们说这些是个什么意思?” 陆然淡淡道:“我是觉得你们两个太过鼠目寸光了,我的意思是,我既然可以赚到这么多钱,将来你们女儿也可以。” 陆然说完,话语一停,瞥了对方一眼,又继续缓缓道:“你们现在竟然为了区区一万块的彩礼放弃将来的二十万、二百万,甚至更多,岂不是愚不可及,一万块钱现在能够干什么,最多不过给天宝建间房将来好给他娶媳妇儿用,可是一万块总有花完的时候,如果多等上两年,等你们女儿大学毕业后,你们不但可以给他在山上建房子,将来你们还能到镇上买房子,去海市买房子,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你们知道么?电视里那样的高楼大厦你们见过么,这一辈子你们都见不着,可是,你们的女儿可以做到!” 陆然给徐氏夫妇画了一张大饼。 第009章 徐启良夫妇听了这番话后满脸胀红,两人面露贪婪之色。 陆然见状又趁机下了一剂猛药道:“更何况,现在你们女儿马上就要上高三了,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况且将来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学费自有乡亲们凑,生活费也不用你们负担,你们不用费一分钱,将来即可坐享其成,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拒绝,再者,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将来你们女儿没有我今天描述的这样优秀,你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不是么,不过是将今天的这番举动推迟几年而已。” 陆然说完,忽然抬起双眼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徐启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很喜欢赌么,这副稳赢不输的局,敢赌吗?” 陆然双目淡然。 徐启良却听得热血沸腾,当即一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双目赤红,一脸炙热的盯着陆然道:“赌,有什么不敢赌的,这可是老子这辈子赌的最大的一局,爽快,就这么定了!” 徐启良激动连连。 蒋红眉却拉了他一把,犹豫道:“可是咱们都收了曹家的钱了怎么办,难不成全给退回去?”又道:“你要是反悔,曹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徐启良此时正在兴头上,压根顾不了那么多,大手一挥,举着自己的一只手道:“大不了剁了老子这只手,哼,咱们徐家曾经可是黑糜峰的大户,自打咱们那个死鬼老爹走后,这些年老子遭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嘲笑,如今有了咱们闺女,哼,今后,我徐三可要挺直了腰杆做人,我定要让我那几个白眼狼哥哥将肠子都悔出来!” 徐启良整个人处在亢奋状态,完全被陆然的这一番说辞给说服了,然而蒋红眉却始终愁眉不展,她顾忌曹家,也隐隐有些不大相信陆然的话。 一年二十万甚至二百万对于她们这些常年身居在深山老林里的妇女来讲根本就是天荒夜谈的一件事儿,眼看着徐启良一手拍板,兴冲冲的起身就要往回走,蒋红眉却多留了一个心眼,始终不肯松口道:“女人自古就是比不了男人的,你陆然是咱们整个全奚县第一位举人老爷,可咱们那死丫头不同,她哪里有你那样的本事,若是将来咱们弟弟没用,赚不到什么钱,将来又将年纪耗大了,别说如今这一万块钱的彩礼收不着,将来若是拖到了连咱们家即便是添上嫁妆怕也找不到婆家的年纪又该如何是好,那岂不是成了一桩赔本的买卖,不行,不行,我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蒋红眉嘴上这样说着,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陆然,似乎是希望对方能够给她个十足的保证才能安心似的。 陆然挑眉盯着他,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嘴上却道:“如果将来果真到了那一步,彩礼我来出,人我娶了,行么?” 听到这里,蒋红眉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有陆然这句话,那将来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至于后面双方都说了些什么,那对夫妻什么时候走的,徐思娣已经完全不清楚了,她整个人彻底呆愣住了,耳朵里嗡嗡作响,许久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耳边似乎久久回荡着那句:“彩礼我来出,人我来娶,行么?” 这句话,是徐思娣自出生这十六年以来所收获到的最大温暖。 尽管,徐思娣心里清楚明白,这句话不过是一番迂回的说辞,却丝毫不影响这句话的内容,以及说这句话的这个人在她心目中的影响与地位,不仅仅是一时,而是未来一生。 徐家夫妻二人是她的亲生父母,而陆然,陆家一家却是她的再生父母。 那天之后的所有事情全部都被陆然安排好了。 在她混乱混沌的那三天里,他早已经替她规划好了她今后的人生。 那天就像是做梦似的,徐思娣她先是被陆然直接送下了山,陆然要返回海市,顺道亲自将她送到了学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怎么跟任敏沟通的,一回到学校任敏就直接将她接到了宿舍楼下的一间小阁楼里,那里是一间五六平方的小隔断,右上角位置有个小窗子。 小隔断紧挨着宿管阿姨的宿舍,原本是一件废弃的杂物间,现在被清理干净了,里面摆了一张床,一张书桌,这里以后就是她的专属宿舍了,哪怕放假了,哪怕学生宿舍关门了,她都可以住进来,一直住到高三毕业。 也就意味着从下山那天开始一直到高考,她再也不用上山回家了,不用继续受到徐氏夫妇的苛待,不用在上学放假的途中战战兢兢,遭受歹人的跟踪迫害,她终于有了一个专属她个人的小窝,她终于可以清清静静的学习了。 在这整整一年的时间里,任敏从来没有对她的家庭,对她的私生活多问过半句,除了关心她的学习就是监督她的学习,而她的学费,生活费也丝毫不用她操任何心,每个月准时准点寄到了她的手里,这些所有的事情,种种种种,徐思娣全部都看在了眼里,可是,她也完全没有张嘴多问多说多承诺半个字眼,她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她这一年里唯一的任务就是努力努力再努力。 一年后的徐思娣以为她会紧张,会惶恐,会害怕,可是令人诧异的是真正到了那个时候,她反而彻底的平静了下来,那一年她平和而淡然的参加完那一年的高考。 据说那一年的高考试卷极难,因教学条件、师资力量及见识等种种原因,徐思娣的英语听力发挥失常,及一道时事政治题目放弃作答,最终遗憾的以一分的分数差距落榜海大,成功被省级top2的Z大录取。 两大院校综合实力其实旗鼓相当,不过海大偏理,Z大重文,任敏十分满意高兴,整个学校也十分高兴激动,据说,因为全奚中学连续两年共有两位同学考上重点大学,继而得到了市教育局的重点表扬,也因此得到了上面的重视及肯定,从而导致全奚县在省内外再次成为了瞩目焦点,为今后全奚的脱贫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 那年暑假,徐思娣在镇上的厂子里做活,两个月的时间她挣了一千二整,学校全体师生为她募捐了两千块,山上的村民为她攒了整整两千,她拿着那厚厚一沓血汗钱跟随陆然一起进了城,去了海市,开启了她的大学生活。 从此,她整个人宛若重生,她的人生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第010章 从全奚到海市要走山路,转巴士,再转巴士,再坐火车,全程耽误下来,需要整整两天的时间,他们凌晨五点就起来了,赶最早的一趟巴士,坐了半天的车到县里,又坐半天的车到市里,然后在市里住了一晚,再坐第二天的火车抵达海市,到海市时已经是第三天早上的事了。 徐思娣这十七年多以来,就高考时跟着学校一起去过县城里参加体检及高考,此后再也没有离开过全奚半步,她坐不了车,全程吐得昏天暗地,连胆汁都差点给吐了出来,就连坐火车都有些晕,到了海市,出了火车站时,只觉得城里的楼高耸入云,街道上的车来来往往,喇叭轰鸣声不断,街道上的行人密密麻麻,络绎不绝,而她立在火车站的广场上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立马又要吐了出来。 高楼倾斜而上,好像随时要倒塌了似的,街道上的路错综复杂,又是天桥,又是地下通道,若没有陆然送她过来,她竟无处下脚,这一刻,徐思娣紧紧抱着怀里的书包,人生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如此广大,而自己如此的渺小。 同时,看着眼前这座华丽而诺大的城市,徐思娣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她暗暗咬牙,她将来一定要努力在这座城市扎根生存,她再也不想回到那座贫瘠而压抑的大山了。 那天,陆然去叫出租车了,她就坐在行李上,忍着想吐的冲动,伸着手指冲着对面的那栋高楼一层一层的数啊数。 柏酒店,全省最大最有名的五星级酒店,就连徐思娣也曾听说过,以前她们班有个女孩子,成天吹嘘,说她姐姐在海市最大的五星级酒店上班,在里面当了领班,每个月工资有好几千,女孩子说这话时满脸骄傲自豪,每每徐思娣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就对自己说,如果考不上大学,她以后也要去城里的五星级酒店上班,那个酒店就是眼前的柏酒店,倒是有缘。 第一遍是36层。 第二遍是38层。 第三遍又是37层。 正准备数第四遍时,一个身穿白色球服的男孩子忽然走了过来,手里抱着一个篮球,微笑有礼的冲她问道:“这位同学,你也是新生么?哪个学校的?” 徐思娣缓缓抬头,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立在她的跟前,因为太阳光太大,对方刚好站在逆光的位置,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到他头上戴着一个红色的棒球帽。 城里的男孩与大山里的男孩很不一样,穿着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他们自信,阳光,落落大方,跟电视里的一模一样。 只觉得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似的,徐思娣迟疑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对方见她一脸谨慎,顿时笑了笑,见她抬头,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忽而指着广场的莫个方位冲她道:“那什么,我···我是Z大的,那是我们学校的迎新队伍,除了我们学校的还有许多其他学校的,你是哪个学校的,每个学校都有专门负责接送的大巴,你如果刚来海市不熟悉的话可以坐大巴去学校。” 男孩一脸热情,许是见她一脸茫然的坐在行李堆上,特意过来帮忙的吧。 徐思娣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火车站广场两旁摆了整整齐齐的两排迎新队伍,每个学校搭建了一个诺大遮阳伞,伞下摆了两张课桌,伞下挂着一个红色的横幅,其中一个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Z大新生入学”。 徐思娣盯着默默的看了许久,Z大迎新点的课桌上还坐着两个男孩一个女孩,许是这个与她搭话的是他们的同伴,徐思娣看过去的时候,其中一男一女也正好朝着她这边看过来,另外一个倚靠在椅子上在睡觉。 徐思娣见了心下微微一松,卸下了心弦,这才冲着这个男孩礼貌道:“我也是Z大的。” “真的?”男孩一脸惊喜,立马要过来给她搬运行礼,比刚才更热情了,嘴上忙道着:“那我先帮你将东西搬过去吧,正好一会儿可以坐大巴回学校。” 徐思娣忙摆了摆手道:“不···不用了。” 对于对方的过分热情显然有些招架不住,她十分不适,犹豫了许久,只缓缓解释道:“那什么,真的不用了,我···我在等人。” 对方“啊”了一声,面上有些遗憾,不过过了片刻,又立马笑了笑,道:“那行,你要是有需要,可以随时到咱们迎新点来找我,我是大二体育系的宋明钰。”说完,想了想,又不死心的问道:“对了,你电话多少,可以···可以留个电话吗?” 徐思娣摇了摇头道:“我没电话。” 宋明钰边拍着球边有些遗憾的往迎新点走去。 人刚走近,段一鸣长臂一伸,勾着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整个人捞了过去,脸上笑得贼兮兮道:“怎么样,人肯定特土吧,瞧那样,又是桶又是盆的,一瞧就知道是哪个山沟沟里来的,你看看还穿了一件碎花衬衣,这是从民国来的吧,真是笑掉老子的大门牙了。” 段一鸣话音一落,旁边唯一的女孩王依依白了他一眼,冲宋明钰问道:“她是哪个学校的?是咱们学校的么?” 段一鸣道:“小地方的哪里考得上咱们学校,喏,是隔壁鸟大的吧?” 两人说完,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纷纷好奇朝着宋明钰看去,却见宋明钰抱着篮球魂不守舍的朝着广场中央直直看着,段一鸣伸手往他眼前挥了挥,道:“我靠,宋明钰,你傻了吧!” 直到这会儿宋明钰这才回过神来,一脚踹在段一鸣小腿肚子上,道:“你他娘的才傻了,S、B!” 说完,又抬眼往广场上徐思娣的方向瞧了一眼,眼神微微有些痴,过了片刻,推了推旁边正在睡觉的人一把,难得一本正经道:“老秦,事先声明,这个可是我先看上的,你可不许跟我抢。” 被叫做老秦的那人微微皱眉,不多时,缓缓睁开了眼,其他两个本来长得就够帅了,这个睡觉得一睁开眼,只见剑眉星目,俊朗帅气,头上还戴着一个黑色的发带,竟然比另外两个还要帅气几分,不过被人叫醒了,只隐隐有些不耐烦,一看就知道脾气不好,只见他眉头越蹙越紧,还没说话,就听到旁边的段一鸣就一脸夸张聒噪道:“我靠,宋明钰,你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竟然看上了一个土妞!” 第011章 “蒋一鸣,你嘴巴放干净点,再BB,老子废了你信不信。” 宋明钰反手勾着蒋一鸣的脖子微微使了几分力,蒋一鸣瞬间胀红了脸,一脸夸张的喊道:“宋明钰,你谋杀啊,你个见色忘友的东西!” 两人闹腾着。 王依依见秦昊有些起床气,连忙给他递了一瓶水过去,偷偷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只缓缓开口解释道:“蒋一鸣刚才跟宋明钰打赌来着。” 十分钟前,蒋一鸣跟宋明钰打赌看哪个眼光好,谁从人群中一眼将新生辨认出来,输的人就去买烟,两个人跟一对扫描仪似的盯着广场,结果蒋一鸣忽然看到一个身影,指着道:“快看,广场中央坐着的那个土妞,火星来的罢,我靠,这年头真有这样的人啊,可千万别是咱们学校的,免得拉低了咱们学校的档次!” 宋明钰抢过他手里的望远镜望了过去,正好看到对方回头看了一眼,镜头里,她的侧脸一闪而过,宋明钰放下望远镜用自己的双眼探了探,片刻后,又举起了望远镜,嘴上微微赞道:“身高目测一米六九到一米七一,侧脸超正,背影也挺好看的,就是太瘦了。” 又扫了扫旁边的行李,实在寒碜,也确实有点土,宋明钰心道,嘴上没有说出来而已。 “你什么眼神?”蒋一鸣一把将望远镜夺了过去,他只看到一个身穿细碎花衬衣的背影,背上的内衣带微微凸起,看着廉价又土气。 还没来得及放下望远镜,镜头里,宋明钰那厮竟然抱着篮球巴巴跑了过去,蒋一鸣笑骂道:“我靠,还真是荤素不忌。” 结果没想到宋明钰这一去就失了魂了。 秦昊漫不经心的听着,打开水瓶喝了一口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王依依见他不感兴趣,心里有些开心。 这时,只见蒋一鸣跑了过来,将手搭在秦昊背后的椅子上,一脸兴冲冲的冲他道:“听说比苏可卿还正,我还挺好奇的,有那么夸张吗,老秦,咱俩要不要过去瞅两眼?” 蒋一鸣伸手往广场某个方位一指。 宋明钰有些紧张的跟了过来,冷冷道:“你们别过去吓着她了,人家跟其他女的可不一样!” 想到之前那张脸,纯,清,冷,就像深山里流动的山泉一样,令人见了有些口干舌燥,又不忍肆意破坏那抹清澈幽静。 宋明钰不像秦昊跟蒋一鸣那样浪荡,他的喜好比较单一,喜欢清纯可人的,不像老秦老蒋两个,玩玩而已,只要好看,谁都可以,上大学这一年,虽有过好感的,倒追他的人也不少,但是一直郁郁不得劲儿,没想到今天那一眼倒是令他彻底精神了,原来,是等的人没出现而已。 蒋一鸣拆台道:“哟,才一眼就知道人家是什么样的人了?” 宋明钰踹他,两人又闹腾了起来。 秦昊一脸不耐烦道:“不感兴趣。”说着,伸手将额头上的发带揭了,扒了扒一头鸡窝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热死了,几点了,我去剪个头,去不去?” 说着,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斜眼瞥了宋明钰一眼。 宋明钰听到他说不感兴趣,顿时心里一松,只有老秦松口,他心里才微微踏实。 要知道秦昊的名头别说在Z大,就连在整个大学城都是如雷贯耳的,有钱,有颜,有实力,可谓是上帝的宠儿,这样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是瞩目的焦点,他基本不用追女生,毫不夸张的说,倒追他的从Z大可以排到海大校门口了,人家只要瞧哪个顺眼点哪个就行,就跟皇帝选妃似的。 宋明钰顿时满口答应道:“去,去去去,现在就去吗。” 秦昊淡淡的“嗯”了一声。 蒋一鸣也跟着凑了过来,道:“我也去,剪个帅气的发型开发学妹去!” 三人说走就走,都是雷厉风行的,体育系的,身高各个一米八几,往那一站,自是人群中的焦点。 王依依顿时急了,忙道:“哎,你们怎么都走了,什么时候回来,一会儿新生多了我一个人可忙活不过了!” 蒋一鸣笑了笑道:“一个顶四,你行的,学姐,咱们相信你,加油。” 他们三本就是被抓过来凑数的,学校说要特意选几个帅气活招牌给Z大撑门面,要不是老高亲自点名,谁会跑到这儿来浪费时间,人能过来报个道就算不错的了。 三人绕过广场去取车。 一路上,见秦昊兴致不高,蒋一鸣上前攀着他的肩膀一脸八卦的问道:“怎么了,老秦,你跟苏可卿真分了?苏可卿可是咱们学校的校花,你真舍得?” 秦昊淡淡道:“不分,留着过年?” 宋明钰听了噗呲一笑,笑过后,也认真起来道:“这个苏可卿可是你第一个主动追的,难得好了这么长时间,有三个月了吧,人家家世长相样样都不差,老秦,差不多行了,女孩子本就是该哄的?” 秦昊懒得回话,过了良久,吐了两个字:“闹腾。” 蒋一鸣叹了一口气道:“这可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你们一个个身边都是系花校花,只有我身边围着一群嗡嗡乱叫蜜蜂。”正说着,蒋一鸣忽然停了下来,伸手往广场某个方位一指,一脸好奇道:“咦,宋明钰,那不你的小土妞么?看看,旁边男的谁啊?”说到这里,话语一顿,又有些幸灾乐祸道:“原来是罗敷有夫啊?” 听到他这话,秦昊与宋明钰两人齐齐看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就看到蒋一鸣嘴里的土妞跟着一个男的一起上了出租车,那个男的一身白衬衣配休闲裤,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给土妞递了一瓶水,两人站在车外说了什么,然后两人双双上了车。 还是没看清脸,只看到了个背影,不过对方头上绑了个马尾,从土气细碎花里衬衣领里露出的那一截脖颈还挺白嫩的,蒋一鸣砸吧砸吧嘴,心道。 秦昊没什么表情,很快收回了目光。 倒是宋明钰,连对方车的尾灯都看不见了,还在那巴巴看着,嘴里喃喃道:“那男的是咱们学校的么?” 蒋一鸣见他还不死心,难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甭惦记了,对面那男的不是咱们学校的,你刚才看见了没,对方浑身上下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分明写了两个字:学霸,要是在咱们学校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我猜要么是新生,要么就是海大的,这个类型的男的对于女的来说更要命,你争不过人家的,放弃吧,别为了一朵花放弃整个花园,师妹有很多,改天哥们替你张罗。” 徐思娣对于宋明钰一行全然不知,她甚至都没看清对方的脸。 一路上她都在跟自己的胃做斗争,好在,上车前陆然给她买了一包生姜片,从火车站到学校的路上难得没有吐。 去学校的第一天,徐思娣第一次知道原来学校可以这样大,原来大学的学校是真的没有校门的,原来校园内不仅有人行道,车道,还有公交车、旅游车穿行,原来光是一座大学就比他们整个镇还要大了。 那天报到幸亏有陆然在,陆然全程帮她报道,帮她找班级找宿舍,将她所有的东西送去了宿舍,她的东西很多,她将整个宿舍里的东西全都搬过来了,被子褥子衣服,桶子盆子,还有一大箱子的书,她的全部家当,陪了她整整三年的,一样都舍不得舍去。 整理完宿舍后,陆然又领着她去吃了午饭,还带她去买了一身衣服和一双运动鞋,说是军训要穿运动鞋。 徐思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衬衣,确实土得掉渣,其实箱子里有衣服,她进城前,任敏挑了不少衣服给她,都是八、九分新的,可是坐火车抽车劳顿,她舍不得穿,就挑了件最旧的,这会儿来了学校确实不大适合了。 学校附近的衣服都很便宜,T恤只要几十块钱一件,徐思娣都是挑的最便宜的,挑了两件,可是那双鞋有些小贵了,要二百多,徐思娣有些舍不得,陆然直接帮她付了,徐思娣拦都拦不住。 从鞋店出来,徐思娣微微咬唇道:“你自己都在勤工俭学,以后,不用给我生活费了,等搞完军训后,我也勤工俭学。” 陆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她道:“不急,我手里还有些余钱,你现在刚入学,对学校环境可能不会太适应,慢慢来,现在主要还是以学习为重。” 陆然话语淡淡的,却也是真的对徐思娣好,说完,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徐思娣道:“这是我宿舍的地址和电话,我每个月一号过来给你送生活费,你要是有事,可以到这个地址来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 说完,看了看时间,冲她道:“我今天跟教授有约,得要过去了,我先送你去学校。” 徐思娣忙道:“不用了,我记得路,就在前面拐弯就到了,你要是急的话你赶紧去吧,不用管我。” 陆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着对方挺立清瘦的背影,徐思娣忽然想起,这么久以来自己竟然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对他说过,而她对他,也不仅仅是一句谢谢就可以了事的。 徐思娣住的宿舍是六人间寝室,满员,分别是石冉、仇筱、悠悠、赛荷、苏颖,还有她,六个人,六个性子,石冉可爱,仇筱高冷,悠悠直爽,赛荷孤僻,苏颖胆小,她则···有些清冷,六个人全然不同性格的人住在一块儿,很快就泾渭分明组合了各自的小团体。 这六个人十分自然的分成了两派,石冉,仇筱,悠悠三个是本地人,她们三个性格合拍,有很多共同语言,没两天三人就同进同出了。 而另外三人成了一派,独进独出的一派,三人话都不多,且内敛,孤僻,敏感,在寝室里都没什么存在感,大部分都是在沉默,或者听另外三个聊天。 看上去还挺和谐的,也确实是,只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是可以继续相安无事的,而一旦平衡的某个点被打破,所有的缺点都会爆发出来,毕竟,在这个寝室里,就跟浓缩了一个小社会似的,人与人的差距太大,现实的残酷过早的摆放在了大家面前。 徐思娣、赛荷、苏颖三个比较穷,她们每天去食堂点最便宜的菜,吃泡面,啃馒头,穷得叮当响,她们都很好学,大多时刻都会在寝室自学,很少外出玩耍。 而石冉、悠悠、仇筱三个是城里的孩子,生活费比较多,她们搞军训累坏了,天天叫外卖,披萨、炸鸡甚至还有牛排意面之类的补身体,天天跟开派对似的,她们从不学习,每次只有在考试前夕临时抱抱佛脚。 其实人都不坏,每次叫了东西来都大方的分给宿舍所有人一块吃,也喊大家一块出去玩,可是她们三个既不习惯,也压根玩不开,久而久之就越走越远。 矛盾爆发的点是军训到一半的时候,那天中午仇筱去上厕所,发现厕所里泡了一桶袜子都发臭了,她出了厕所后喊了一嗓子:“厕所的袜子是谁泡那儿的,我天,都熏死我了,麻烦谁的谁赶紧洗洗。” 喊了一声,没人反应,所有人都累成了狗,全身骨架都散了。 仇筱咬了咬牙,忍了忍,结果经过塞荷床位时,忽然问道一股刺鼻的味道,她顿时捂住了鼻子,差点吐了,指着塞荷挂在床位上的那件军训迷彩服冲衣服的主人道:“我靠,你这衣服多久没洗了,都馊了,我差点吐了,麻烦你起来洗一洗好不好,这里可是公共场所,不是你一个人的宿舍,还有,厕所那桶袜子是不是你的,我的天,你该不会泡了半个月没洗吧,我仇筱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邋遢的人!” 仇筱喊了一阵,见床上的人背对着她依然没有动静,她们回宿舍不到五分钟,对方不可能这么快睡着的,肯定是故意不搭理她,仇筱顿时怒了,她的脾气本就不好,好说不听,顿时曝脾气上来,气得捋起袖子直接将人从上铺给拖了下来。 塞荷从小在乡下长大,力气并不小,她也急红了眼,丝毫不甘示弱,向仇筱扑了过去,咬牙道:“你凭什么看不起人,就你们城里人爱干净是不是,就你们有钱人爱干净是不是,我就不洗,我就不洗,你能将我怎么着!” 仇筱气得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头发,两人直接在寝室干起架来了。 徐思娣、石冉等人立马爬了起来劝架,然而两个人都比较彪悍,竟然劝都劝不动,周围寝室的人全围过来看热闹,最终两人被宿管阿姨带走了,临走之前,仇筱冲着塞荷冷笑道:“你他妈是我这辈子见过最low的乡下人!” 从此,穷与富,城里人与乡下人彻底将这个刚成立的宿舍隔成了两半,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的一道刺。 第012章 因为那一场架,仇筱跟赛荷两个完全撕破了脸皮,仇筱有洁癖,爱卫生,别人的床位跟书桌她自然不会管,可但凡在公共场合看到了脏东西,不管是什么东西,眼睛都不待眨一下全部抓了直接往垃圾桶里扔,基本都是赛荷的脏东西。 赛荷见了阴郁着一张脸将垃圾桶里的东西捡了起来,然后转身毫不示弱的将仇筱的东西也一并扔了进去,仇筱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连眼皮抬都懒得抬一下,直接一个电话打出去,不出半个小时,外卖就将一套崭新的东西送了进来,被赛荷扔掉的东西她连捡都不带捡一下的。 两人这样斗法斗了半个月左右,赛荷斗不过仇筱渐渐消停下来,除了睡觉时间再也没在宿舍出现过。 因为仇筱与赛荷,宿舍气氛不好,徐思娣跟苏颖也渐渐回宿舍回得少了,久而久之,寝室里就好像分成了两派似的,各自不大搭理。 倒是石冉时常过来找徐思娣说话,石冉是徐思娣到寝室见到的第一个室友,当时石冉的朋友中暑晕倒了,还是陆然帮她朋友扯痧将人救过来的,为此,石冉十分感激她,经常替她占座,给她带吃的,有时上厕所也邀请她,石冉笑起来双眼弯弯的,人黏糊糊的,就跟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小白似的,很是可爱。 军训快要结束的时候,忽然有一天石冉神神秘秘的将她拉到了一旁,将手机打开,一脸激动的冲徐思娣道:“思思,你快看,你快看,你的照片不知道被谁发到校园论坛里了,现在论坛里正在投票评选校花,你可是力压舞蹈系的方瑜被评为了咱们一年级级花,现在贴吧上比拼得火热,正在在线评选校花了,去年咱们学校的校花是二年级美术系的苏可卿,现在你的投票进入了前三,排在第二,只比排在第一的苏可卿差了两百票,思思,你可真棒,你可是咱们宿舍的骄傲啊!” 石冉好像十分高兴,激动的时候还在原地蹦跶了几圈,高兴得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线了,边兴奋边道:“还有,你看,筱筱也入围了,她虽然只排在第九位,可咱们宿舍六个人有两个人入围校花评选,真是太棒了。” 徐思娣顺着手机看过去,只见论坛里关于她的帖子已经被顶置到了第一位,将帖子打开,已经开到两千多楼了,里面陆陆续续有几十上百张照片,全部军训这段时间上传的,全是偷拍的。 她穿着迷彩服,站着,坐着,喝水,弯腰,捋头发,用手扇风,擦汗,其中被评为级花的那张就是捋头发的那张照片,那天军训后解散的途中有点儿风儿,她的头发被吹乱了,满脸狼狈,伸手将吹散的头发捋到耳后,恰好其中一缕被风吹到了嘴里,她微微抿了一下,然后,竟然被人抓拍到了,画面就定格在这里。 下面许多人在评论,有人说她嘴巴好看,有人说头发好看,有人说她手指好看,更有人拿她跟其它几位上榜的女孩进行比较。 说方瑜是古典气质形美女,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过冷清清高,苏可卿美得像精修图,所有人见了第一眼都会说美,却美得没什么特点,至于仇筱么,她是御姐冷美人款的,一般人可hold不住,唯有这徐思娣冷不丁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她清纯、干净、透澈,像是一株玉莲,像是山间的精灵似的,美得真实、自然,“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是所有的对她的评价。 关键是,她的所有照片全部都是随手抓拍的,没有一张ps痕迹,素面朝天,三百六十度扛打,颜值硬核。 于是,一夕之间,这张照片成为了Z大不少宅男手机里的屏保照片。 而徐思娣没有手机,对此事全然不知,相比石冉的兴奋,徐思娣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心情,她们读书那会儿眼里心里全是学习,她甚至一个星期不照镜子也是常有的事儿,况且她跟班上的同学走得不近,要夸全是夸她成绩的,很少听过对容貌方面的讨论。 反而徐思娣微微蹙眉,难怪觉得这几天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争相讨论,有时去教室或者图书馆发现座位里平白无故多出了一些东西,牛奶面包,早餐,还有小小的一朵玫瑰之类的,也有信件、卡片,因为座位不固定,尽管她大部分时刻都是坐在相同的位置上,还以为是上一位遗留下来的,也从来没管过。 正愣神间,一抬眼,只见石冉目光巴巴的看着她,一脸羡慕问道:“思思,你说你天天被晒,你的脸怎么还这么白啊。”说完,伸手往她脸上摸了一把,道:“又白又滑,可真羡慕。” 徐思娣微窘,道:“你···你也挺白的。” “不一样。”石冉掐了一把自己肉鼓鼓的脸,一脸唉声叹气道:“我的脸再白也跟个小孩子的脸似的,娃娃脸就这样,脸还肥,尤其是脸上这两坨肉我恨不得削掉就好,你的不一样,你的皮肤像泉水一样透澈,又水嫩嫩的,真好看,眼睛也好看,鼻子也好看,真的,你是我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过最好看的,比那个苏可卿好看多了,她一脸的粉,鼻子还动过了,跟你没法比,你放心,校花的名头一定会落在你头上的,咦,思思,你的脸是红了吗。” 石冉边说着,边直勾勾的盯着徐思娣夸着。 徐思娣被她盯得、夸得有些不大自在,脸慢慢发热。 石冉笑弯了腰,捂着肚子乐呵道:“筱筱说我可爱,你简直比我还可爱呀。” 两人正谈笑时,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女孩忽而跑过来冲徐思娣道:“请问,你是徐思娣同学么?” 徐思娣与石冉同时看过去,过了片刻,徐思娣缓缓点头。 女孩指着田径场外某个身影冲她道:“有人找你。” 徐思娣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此时军训结束,田径场上的人走了大半,田径场上全是身穿迷彩服的身影,有一个身着红色球服的高大身影立在那里格外惹眼,对方手里抱着一个篮球,站在田径场与篮球场中间的位置,正笑着看着她们这边。 第013章 石冉一脸八卦的盯着那人看了又看,随即凑到徐思娣跟前一脸意味深长道:“哎哟,不错哦,是个大帅哥,不过···” 石冉歪着脑袋想了想,忽而一脸认真道:“比起上次那个禁欲系的眼镜哥哥可差了一截。” 说着,刚好手机来电话了,她摸了摸肚皮冲徐思娣说了声:“我肚子饿死了,先去吃饭了,本来想叫你一起的,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说完,丢给徐思娣一个好好把握的眼神,一边接电话一边往食堂方向晃悠了去。 石冉走后,徐思娣犹豫了一下,眼看着那人要提步朝她走来,在他过来前她率先一步迈出了步子缓缓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看清对方的脸,对方高高瘦瘦,眉眼秀气英俊,皮肤很白,比大部分女孩子的皮肤都白,长得有些像小时候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民国时期留洋回来的少爷,气质也比较温润,眼里有光,带着淡淡的笑意,很容易让人对其产生好感。 徐思娣在脑海中缓缓搜索着,这张脸有些陌生,不记得自己认识眼前这人,况且,一看对方这身穿着就知道不是大一的新生,而自己这一个月来,除了寝室几个人也很少跟其他人接触过。 看到她疑惑的眼神,宋明钰笑着跟她打招呼道:“师妹,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上回那个,开学的时候在火车站那个,咱们见过的。” 宋明钰心里其实有些紧张的,不过这一番招呼私底下练习了许久,已经十分熟练了,私以为还算自然,礼貌且友善。 果然,经过他这么一提,徐思娣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原来是迎接新生时的师兄,她恍然记得有过这么一人,只是那天她晕车晕得不行,脑子浑浑噩噩的,加上没有看清对方的脸,这才没什么印象。 徐思娣冲他淡淡的笑了笑,道:“上回···谢谢你。” 宋明钰有些不好意思道:“哪里,上回都没能帮到你,我还挺遗憾的。” 说着,见站在他对面的女孩儿一脸素面朝天,脸却精致得像画笔一笔一划笔勾勒出来的画中人似的,不是浓墨重彩的油墨画,而是色彩简单单一的素描画,淡淡的,舒服,清淡,却给人视觉上强大的冲击感。 美女,他们自小见过不少,就像老秦的马子Z大的校花苏可卿,说实话,好看是好看,不过他却没什么感觉,不像此刻,只觉得竟然回到了初中高中那会儿似的,心脏越跳越快,不受自己控制了。 明明在军训期间,一年级的学弟学妹们个个似个猴,只有她,脸依旧很白。 宋明钰冷不丁想起之前在帖子上看到的那些照片,只觉得照片上被捧上天的那人压根不及本人,说实话,看到那些照片时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却又一脸不敢相信,毕竟那天对方的穿着打扮严重拉低了她的颜,眼下,面对面的见到了本人,更是··· 宋明钰不由舔了舔嘴唇,见对方没有说话,又道:“那什么,其实我刚才在隔壁打篮球,远远地看到那人有些像你,所有特意过来打个招呼。” 说着,偏头往篮球场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试探性的邀请道:“要不要过去玩会儿?” 宋明钰话音刚落,恰好从前方传来了一道响亮的口哨声。 徐思娣顺着看了过去,只见几十米外的篮球场上有五六个男孩子正在打篮球,篮球场外看球的不少,男男女女都有,打球的那几个身材高大,一眼看上去全都超过了一米八,身上都穿着球服,像是体育系的,立在篮球场上十分招眼。 说是在打球,也没正经打球,只有一个在漫不经心的投篮,有两个坐在篮球框下,专门负责给他递球,另外两个勾肩搭背的立在球场上正在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着,因为隔得远,看不清长相,只看到模模糊糊的脸面,见徐思娣看过去,其中一个一脸自来熟的远远朝她招了招手,喊了一句:“哎,美女,过来玩啊!” 宋明钰见了,忽然起跳,将手中的篮球恶狠狠地朝着对方砸了去,篮球在空中形成了一条美丽的弧线,那边那人起跳,稳稳将球接住,那个男生似乎十分活跃,不知跟他的同伴们说了什么,然后所有人全部齐齐扭头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边看边笑,笑得暧昧又古怪。 宋明钰用眼神警告了那边一眼,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冲她道:“你们都是我的室友,喜欢开玩笑,你别介意。” 徐思娣摇了摇头,道:“没关系。”说完,看了一眼时间,道:“那我先走了,你们玩。” 不待宋明钰回复,徐思娣转身就准备走。 却不想刚转身时,一个气势凌厉的身影贴着她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对方走路带风,气势汹汹,险些将突然转身的徐思娣给绊倒了,徐思娣稳了稳身子,下一秒,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昊!” 篮球场上。 秦昊穿着一身黑色的球服在漫不经心的投篮,听到有人气急败坏的高喊他的名字,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原本正在调戏远处宋明钰的蒋一鸣见了,立马放下了搭在同伴肩上的胳膊,冲秦昊提醒道:“老秦,你的马子来了!” 所有人纷纷扭头,只见他们Z大的校花苏可卿气势汹汹的站在了几米开外的地方,一脸恼羞成怒地直直盯着球场上的某道身影。 她双手握成了拳,用力的咬紧了牙关,似乎正在隐忍着什么。 众所周知,这位苏大美女可是Z大有名的白富美,她清高、高冷,不可一世,将不少追求者拒之门外不说,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出言羞辱,其实,在不少男生们心目中的形象并不好,可毕竟漂亮不是,在大部人心里,漂亮这个优点可以傲视一切,何况对方还有钱有才,不过对方入校一年却没有谈过恋爱,号称是整个Z大最难追的女孩儿。 可是,再难追,还不是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被秦昊拿下了。 眼下,看着这情形,所有人都知道,怕是老秦没什么兴致了,所以对方上门对峙来了。 哎,每个月都要在他们跟前发生的事儿,有时候一个月得几次,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秦昊,你给我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那边男孩子多,苏可卿不屑过去与之为伍,她见秦昊依然若无其事的在打球,只气得用力的捏紧了手中的手机。 秦昊抱着球来到三分线外,抱球,起跳,一个完美的空心球落网。 周围响起了齐刷刷的掌声。 秦昊偏头朝着胳膊上擦了擦汗,就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便让球场外所有的女生纷纷尖叫,秦昊好似习以为然了,他充耳不闻,直接走到篮球架下,有人扔给他一瓶水,他单手接住,随即揭开隔空灌了半瓶,这才淡淡抬眼朝着几米开外的苏可卿看去,漫不经心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可卿捏紧了手机,忍了半天忍无可忍了,只几步匆匆走到秦昊对面将手机一把举到他脸上,铁青着脸,一字一句道:“你给我解释清楚!” 秦昊又仰头喝了一口水,眼睛淡淡地瞥了手机一眼,手机里是一个女的坐在他的跑车里自拍的照片,那个女的叫什么他都不记得,于是,漫不经心道:“有什么可解释的!” 苏可卿脸色一变:“你···你的意思是你承认了,你竟然承认了,秦昊,我们俩还没分手了,你这个渣男,你竟然劈腿这个蛇精脸,你···你还是不是人!” 苏可卿的语气有些激动,声音抑制不住的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像个泼妇似的,当众嚎叫了起来。 周围蒋一茗等人各自对视了一眼,纷纷伸手掏了掏耳朵。 秦昊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似乎没什么耐心,也不想跟她耗下去,只挑了挑眉道:“说完了么,可以走了么!” 说着,冲着身后众人打了个响指,蒋一鸣等人纷纷起身围了过来,笑嘻嘻的直接越过苏可卿,将秦昊簇拥着往前走,边走边讨论着等下去哪里吃饭,完全将苏可卿视为无物。 苏可卿长这么大以来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顿时红了眼,只一把从袋子里掏出一杯奶茶,奶茶有两杯,其中一杯是为秦昊准备的,想着只要他解释一句,哄她一句,她就原谅他,如今—— 苏可卿发了疯似的一把追了过去,追到秦昊跟前将人拦住,哭着冲着他尖叫喊道:“姓秦的,你个混蛋!” 说完,一整杯奶茶全部怼在了秦昊脸上。 全场骇然。 篮球场上所有人的人全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徐思娣却立马往后躲了躲,只觉得那些奶茶沫子都溅到她的脸上来了。 秦昊本是可以躲的,他没躲,奶白色的奶茶泼他一脸,他只微微闭了闭眼,头偏都没偏一下。 奶茶哗啦啦沿着他的脸颊往下流。 一脸狼狈。 周围有女生立马掏出了纸巾,却没有一个人敢递过去。 秦昊伸出大拇指往嘴上擦了擦,又舔了舔,蓦地笑了,那笑容有些邪魅,有些危险,苏可卿双手握紧,下意识的往身后退了半步,想要跑,却来不及了,秦昊忽然嗖地一下上前一把紧紧捏住她的下巴,下一刻待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候他忽然欺身吻了上来。 苏可卿吓了一跳,整个呆住了,待反应过来时只拼命挣扎反抗了起来,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唔唔”声。 周围的观众全都被这惊天一幕的大反转惊呆了,纷纷拿起手机拍照录像。 唯有蒋一鸣等人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不多时,他带头吹起了口哨。 苏可卿原本拼命反抗,可不多时,竟然渐渐在秦昊的攻势下软和了下来,就在她意乱情迷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搂他的时候,吻戛然而止。 秦昊蓦地抬头,对方眼神迷离,而他双眼冷漠,只凑到苏可卿耳边淡淡的说了一句:“goodbye kiss,好女孩!” 说完,拍了拍苏可卿的脸,之后就那样被一群人簇拥着扬长而去了。 留下苏可卿一脸苍白的立在原地。 秦昊脸上的奶茶污渍全都蹭在了苏可卿脸上,她反而成为了最狼狈的那个。 宋明钰见了摇了摇头,待反应过来时准备去送徐思娣,可是一转身,人早已经不见了。 第014章 大二某寝。 酒足饭饱后,蒋一鸣想要号召一帮糙老爷们开黑,然而宋明钰兴致不高,道:“今晚别吵老子,没兴致。” 蒋一鸣顿时跳了起来,道:“嘿,你这又是闹哪样,今晚吃饭时就一直矫情得要命,不是这个咸了,就是那个淡了,哎,我说老弟,今天失恋的可是老秦,你瞎几巴凑个什么热闹。” 蒋一鸣跟只蜜蜂似的,嗡嗡嗡的说过不停。 宋明钰懒得搭理他。 老秦失恋算什么,在他眼里,或许还不如输了一把游戏重要。 而他今天情绪确实不大好,酝酿了个把月的重逢,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可他如今觉得首战约莫算是失利了。 也是倒霉,竟然碰上了这样的事情,老秦与苏可卿早不分手晚不分手,偏偏赶在今天分手,他其实没想着今天要如何如何的,最起码露露脸,彼此能够认识就足够了,最好能相互留个好印象就更好了,可今天这一幕幕落在对方眼里,绝对是减分项的。 心里不由有些烦闷。 不多时,宋明钰将手机打开,打开备忘录,备忘录里有许多最近打听到的信息,他知道她叫徐思娣,家境贫寒,成绩却很好,系排名第一,他也知道她平时很少露面,每天图书馆、宿舍、食堂三点一线,除此以外,似乎没什么爱好,也很少外出,整个人低调得没有一点系花、校花的自觉,其实,什么都不问,光打听到她的名字其它一切全都不言而喻了。 论坛里对她名字的讨论也及其热烈。 思娣,不用想,一看就来自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帖子里很多人嘲笑,都打趣着喊她招娣妹妹,他有些愤怒,又觉得无聊。 今天的碰面他很心动,却觉得对方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清冷一些,尽管十分有礼貌,可骨子里有些难以接触。 宋明钰头一回没有把握。 蒋一鸣见宋明钰目光呆滞的盯着手机看着,想起了今天在球场上的事儿,顿时挑了挑眉,跑过去攀着他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怎么着,老宋,今天把妹顺利么,噢,对了,今天这个该不会就是上回在火车站看到的那个小土妞吧,可以啊,今天看上去还成,至少比上回强,虽然我也没能看清她的脸!” 蒋一鸣笑嘻嘻的,说到这里,忽然眼尖的看到宋明钰立马将手机翻了回去,像是有什么宝贝生怕被别人发现似的,蒋一鸣顿时来了兴趣,立马眼明手快的将手机抢了过来,翻过来定睛一看,顿时整个人跳了起来,一脸夸赞对着手机念叨道:“一食堂二楼,十二点过十分,最迟十二点十五,喜欢吃土豆丝,青菜,豆腐,括号,吃的很少,没点过肉,括回来,去图书馆的时间——” 蒋一鸣念着念着整个人呆滞掉了,只跟见到了鬼似的,一脸难以置信的指着对面的宋明钰嗷嗷嚷道:“我靠,宋明钰,你行啊,我的天啊,你该不会是来真的吧,将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给扒出来了,兄弟,不是我说,女人可不能这样惯着,你越是跪舔,对方越是不当回事儿,再说,你宋明钰谁啊,用得着这样么,将人家吃饭的时间都摸得一清二楚了,怎么着,等着去堵人么,天哪,我他妈真的巨好奇,对方究竟长什么模样,整得咱们家老宋都魔障了!” 蒋一鸣一边目瞪口呆,一边要将手机送过去给秦昊看,这时,宋明钰立马追了过来,咬牙道:“孙子,你他妈的嫌命长是吧!” 两人在寝室里追赶了起来。 秦昊坐在电脑桌前,嘴里叼着烟,将键盘敲得砰砰作响,对于那二人的打闹充耳不闻,只是两人围着他转着转着,忽然将他的鼠标给撞掉了,秦昊随手操起桌子上的鼠标垫扔了过去,蒋一鸣这才消停下来,边替秦昊捡鼠标边趴在地上捧腹大笑道:“我去,老秦,真是笑死我了,宋明钰这个闷骚货,简直比你还骚!” 秦昊一个眼神扫过去。 蒋一鸣立马闭嘴。 宋明钰忙查看手机。 蒋一鸣老实了一阵,没一会儿,开始正儿八经起来,一脸认真的冲宋明钰道:“我说,看你今晚摆这臭脸,估摸着没将人把到手吧,我跟你说,这些乡下的土妞其实才是最难搞定的,大部分都是处、女,要么没谈过恋爱,忸怩又清高,简直比苏可卿那样的还难追,追到手就更麻烦了,亲了嘴就要被负责,一辈子缠上你了,真的,老子这么多年身经百战得出来的经验,真的深有体会,我看你趁早放弃得了,简直太吓人了,要说我,与其追这个,倒不如换一个人选,哎,跟你们俩说,我最近瞄到了个正妹,你们看论坛没——” 蒋一鸣边说,边到口袋里将手机摸了出来,一脸神秘兮兮道:“最近论坛在进行校花评选,老秦,苏可卿校花的地位可能保不住了哦,喏,快要被这个追上来了,徐思娣,咱们的招娣妹妹,现在可是咱们Z大的国民妹妹,老秦,你现在不是空窗期么,要不,试试这个,这个类型的你可没尝试过,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我可有自知之明,这样的我这辈子是把不到手了,我觉得老秦你绝对没问题,哎,老宋,你不就喜欢这款的么,追什么小土妞,太掉价了,什么眼光,有本事将这个追到手!哎,话说,要不,要不你们俩比比吧,谁先追到就算谁的!” 蒋一鸣嘴巴就跟放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说这些时,早已经将照片翻出来了,递到秦昊眼前晃了晃,秦昊没抬眼,正要凑到宋明钰跟前,忽然间宋明钰转过身来,正目光凉凉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的!” 宋明钰向来温和,头一次见他到他这个义正言辞。 蒋一鸣愣了一下,道:“啥?” 过了一阵,脑子一抽,反应过来道:“她,小土妞?老子操!” 那边一直在玩游戏的秦昊听到宋明钰这话闻言难得抬起头来看了宋明钰一眼,片刻后又瞟了蒋一鸣手中的手机一眼。 手机里的女孩很瘦,她微微偏着头,正在捋发,一缕发丝吹到了嘴里,她微微抿着嘴,发丝在唇角拂动,秦昊脑海中浮现出《洛神赋》里面的一句词: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 军训结束后,十一小长假来临。 徐思娣她们寝室空了一半,石冉、仇筱两个是本地人,她们回了家,悠悠是隔壁市的,也回了家,寝室里就剩下徐思娣、苏颖以及赛荷三个。 国庆节有七天假,在国庆节前一天陆然托室友给她送了下一个月的生活费过来,他陪他们教授一起去了邻市考察工程,陆然是他们教授最得意的门生,十分器重他,据悉,从大二开始,陆然已经在准备考研资料了,他保研完全没问题。 陆然建议她进大一起便开始尝试着规划未来的学习生涯,例如考研,或是其它,比如考编,很奇怪,徐思娣从未跟陆然提及过,可陆然却似乎一直知道她最大的梦想是当一名老师。 然而当初填写志愿时,她选择了学费最低的这个学校这个专业。 她不能再继续亏欠陆然,亏欠乡亲们了,她分明有手有脚,如何能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其他人节衣缩食给她带来的便利。 于是,十一期间,大家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而徐思娣开启了她勤工俭学的生涯。 Z大处在大学城的中心地带,这一带人口密集,学生很多,到处都需要临时工,徐思娣找了一份发传单的工作,每天60块,晚上又在一家餐馆兼职,这样算下来整整一个星期可以赚到一千左右。 她需要在明年开学之前,存够一笔学费及生活费。 然而打工纵使重要,学习也丝毫不能落下,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徐思娣更忙了,有时忙到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她将周末的时间全部挪到兼职上,繁忙的课业只能挤缩在周一到周五这五天当中来完成。 半个学期下来,徐思娣又瘦了,她一米七的身高已经跌破九十斤了。 有一天,发传单认识的小伙伴婷婷见她神色恍惚,立马将她拉到一旁,冲她道:“哎,思思,你这样不行,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你看你脸色白的,太吓人了。” 婷婷是海大的大二生,餐馆的兼职还是她帮忙介绍的,她将徐思娣拉入了一个大学城的兼职群,里面有很多兼职信息介绍。 徐思娣坐在路口休息了一会儿,喝了口水又去了。 婷婷见了有些担忧,过了片刻忽然将徐思娣拉到路边冲她道:“我见过拼的,没见过你这么拼的,我兼职是为了买护肤品,你兼职简直是为了拼命,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个兼职信息,是个高档私人会所,里面需要招一个长期的兼职生,他们那个会所非常高档,每个星期只营业周五到周日三天,对工作人员要求特别高,需要过一米七,人要漂亮有气质,英语得好,工资待遇自然不菲,干三天抵得上咱们这样干一个月了,原本是我朋友的姐姐介绍她去的,她也去了不过被刷下来了,她让我去试试,我有些紧张,不敢过去,这个机会就让给你吧,我觉得你可能比我需要。” 说着,婷婷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 名片是鎏金色的,背面是一座古式宫殿的草绘图,正面是用毛笔字书写的联系方式及会所的名称:壹。 “你放心,这里正规得很,出入会所的全部都是真正有文化有地位的人士,不是普通富豪,绝对不会对里面的工作人员动手动脚的,朋友的姐姐说,会所对员工极为维护,有一回有客人调戏会所员工,被会所直接除名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你这么漂亮,应该能通过的,不过,不知道现在人招没招到,你最好尽快去试试。” 第015章 徐思娣拿着那张名片,犹豫了两天。 婷婷说她有些紧张,可婷婷是市里的女孩儿,她也漂亮出色,她甚至来自海大,而她的朋友,徐思娣见过一回,她们发传单的时候朋友来找过她,不及婷婷,却也是个漂亮的,两个这么优秀的女孩儿一个被刷下来,一个甚至连试试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是她呢。 连兼职的待遇都那么好,且不算乱七八糟的地方,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徐思娣甚至都有些难以想象。 她是大山里出来的女孩儿,土气,见识短,初来到这样的城市,对于整座城市还陌生彷徨得很,说实话,刚来的时候,她甚至饭卡都不太会使用,只能远远地站在人群中,反反复复的偷窥别人怎么使用,然后再装作若无其事的上前刷卡,表面上淡定,其实刷卡时心脏砰砰砰的直乱跳着,生怕一时出错闹出了笑话。 在这个星期以前,是她第一次乘坐公交车,上公交车之前,她站在车站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将车站的站数记牢了,生怕弄错了站,又反反复复的研究着,空调车是投币几块,普通车是投币几块,生怕弄混了丢人。 在这座城市里,她像个小偷一样,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窥探着别人的一举一动,心虚又胆怯。 石冉曾私底下打趣道,说幸亏自己脸皮厚,不然都跟她交不到朋友,她说她外表酷酷的,跟仇筱有得一拼,很多人很多时候甚至都不敢上前主动找她说话,其实,她哪里跟仇筱一样,仇筱是天山上的雪莲,她高贵而骄傲,她从出生起,就应该是高姿态的,而她,不过是借着疏离及淡漠来掩盖自己的慌乱跟无知罢了。 私人会所,甚至这四个词她还是毕生第一次听说。 那是什么地方? 那样高档的地方,即便她去了,应付得来么? 犹豫了两天,徐思娣还是没能做好决定。 她现在手里其实还有些余钱,国庆打工及这个月兼职攒了一千,陆然给了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一直到月底,还剩下了一千出头,她基本除了吃饭几乎没怎么花过钱,可再有一个多月就是陆然二十岁生日,徐思娣想给他挑一件礼物,可能需要很多钱。 于是,有时周五下午没课,她也跑去打工了。 这周五,寝室快要关门了,大家陆陆续续回到了寝室,苏颖在做题,因为石冉、悠悠、仇筱三个约好周末一起去邻市玩,所以三人难得没有回家,都待在寝室了,此时悠悠跟仇筱两个凑一块正在刷美剧,就连赛荷都回来了。 石冉洗完澡出来,边擦头发,边往徐思娣床位看了一眼,有些担忧道:“咦,思思怎么还没回,寝室门快要关了,怎么办。” 仇筱双眼紧紧盯着ipai屏幕,没抬眼,只漫不经心回着:“她从来没迟过到,你瞎操什么心,应该一会儿就回了。” 悠悠倒是撑着下巴抬眼看了石冉一眼,道:“她没手机,平时想联系也联系不到人,不然,打个电话多方便。” 话音一落,只听到叮叮叮几声,寝室里的电话响了。 悠悠乐呵道:“该不会就是她打来的吧?” 石冉摇摇头道:“应该不会吧,她从来没用过这个电话。”说完,又道:“也有可能是,说不定因为什么事儿给耽搁呢?” 石冉嘀咕完,立马将毛巾搭在肩膀上,蹭蹭蹭跑去接了,一个喂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听到电话那头响起了一道外地口音,用那种能够震破人的耳膜的声音大声喊着:“弟弟,喂,弟弟,能够听得到么,喂,喂——” 石冉立马将话筒拿开了些,挠了挠耳朵,皱眉道:“喂,您好,请问您找谁?” “喂,弟弟,闺女,是你罢,俺是你爹,你猜猜俺现在在哪里,俺现在在你上学的全奚镇了,在镇上了,喂,闺女,你听得到你爹说话不,喂,喂——” 电话那头压根不管石冉问了什么,全然不作理会,只噼里啪啦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声音又大又粗又糙,关键是,石冉连一个字也听不懂,也压根连一个字都插不上嘴。 那边嗷嗷喊了大半天。 石冉面露痛苦的将听筒捂住了。 就连躺在宿舍的众人都被听筒里传来的刺耳声给震住,纷纷抬眼朝石冉看了去。 “冉冉,谁啊?” 仇筱关了ipai暂停键,皱眉道。 石冉举着电话,皱着张圆脸,道:“不知道,我一个字也没听懂,怎么办?” 筱筱道:“是不是打错了。” “挂了吧。” 石冉迟疑了片刻,看向一旁正在刷题的苏颖及赛荷,苏颖朝着石冉摇了摇头,示意不是找自己的,至于赛荷,她早已经拉开被子躺下了,连整个脑袋都塞了进去。 石冉想了想,正要挂断,正在这时,电话那头忽然换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声喊道:“喂,喂,喂,俺找徐思娣,徐,思,娣,弟弟——” 对方学着蹩脚的普通话,一字一句缓缓道。 这下石冉听懂了,顿时整个人一喜,只有些激动道:“您找徐思娣,徐,思,娣,对不对?” 对方忙道:“对,对,对,就是她,就是找她!” 石冉顿时松了一口气,只一脸礼貌道:“阿姨,思思出去打工去了,还没有回来,要不,一会儿她回来后我跟她说一声让她给您回过来,好么?” 正说着,寝室门从外头轻轻推开,徐思娣一脸疲惫的回来了,她一回来,整个寝室所有人全都齐刷刷的看向她。 尤其是石冉,只觉得看到了救星似的,立马向她拼命招手道:“思思,你可算回来了,你家里来电话了,那什么,阿姨说些什么,我一直没弄明白,你快来,你快来——” 听到石冉的话,徐思娣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只整个愣在原地,不多时,垂在脚边的双手紧紧的捏紧衣角,过了好半晌,这才机械般的走了过去。 接起了电话,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电话那边响起了一道尖锐而刺耳的声音,正怒不可支道:“你个死丫头,大半夜你不好好待在学校,你死哪儿去了,啊,是不是跑出去鬼混了,咱们一家子老小在深山老林子里受苦受累,你倒好,自己一个人拿着钱跑到大城市里逍遥快活,你忘了你爹你妈你弟了么,去城里两三个月了,连个屁都不知道放一个,看看人家陆然,月月往家里寄信,是不是咱们不主动给你打电话,你就永远都不管家里头死活了,啊?” 蒋红眉的的批判声通过电缆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进了徐思娣的耳朵中。 虽然见不到对方的面,可光听着这声音,这语气,那张气焰万丈、盛气凌人的面容就能够一清二楚的浮现在徐思娣跟前。 听筒的声音有些大,寝室很小,虽然听不清里面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那些刺耳的声音全是咒骂及自责,多少能清楚其中的意味。 寝室里众人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曾经很多时刻,徐思娣觉得自己甚至是她的仇人,而不是她的孩子。 可是,有的话,有些习惯听多了,见多了,也就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了。 “喂,喂,你哑巴了吗,不知道吱个声么,嘿,几个月不见胆子越来越肥了,是不是以为老娘不在跟前,我就没办法教训你了是吧。” 电话那边的蒋红眉说得口干舌燥,见对方久久没出声,顿时开始上蹿下跳了起来。 电话这头,徐思娣沉默良久,只用力的攥紧了电话,良久,淡淡道:“有事么?” 一听到徐思娣这语气,蒋红眉顿时来了气,对着电话这头的徐思娣骂骂咧咧了起来,那边有人在劝阻,两人争执了老长时间,不多时,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徐启良的声音响起,耐着性子劝着道:“好好跟闺女说,你说你,瞎发什么火,咱还等着闺女帮忙了!” 听到这里,徐思娣心中一紧,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 正要挂电话时,电话却很快被徐启良接了过去,不多时,电话里响起了徐启良的声音,只笑眯眯道:“闺女,俺是爹,你甭跟你妈计较,她今天跟人吵了嘴,心情不快,不是有意跟你发脾气的···好了,你别催,催什么催,我这就跟咱闺女说···” 徐启良一边跟徐思娣打电话,一边在应付着蒋红眉。 徐思娣用力的咬紧了嘴巴,扭头看了宿舍一眼,她一转头,所有人全部尴尬的埋下了头,徐思娣抿了抿嘴,她实在没有耐心跟对方耗下去了,只一脸冷漠的打断那边的争执,冷冷道:“有什么事赶紧说,不说我马上挂了。” “哎,别,闺女,你听爹说,爹正好有事儿要跟你说,是这样的,你知道我跟你妈还有你弟现在住在哪里吗,咱们现在住到镇上来了,你妈见村长将他们家壮子送到镇上来上初中了,也想将咱们七宝给送过来,可是七宝年纪小,爬不来山路,所以你妈跟我两个合计,干脆搬到镇上得了,咱们今天到镇上租了个小房子,往后就住在这儿陪着你弟弟念书,对了,你往后回家也方便,用不着上山了,可以跟爹妈一块住过来。” 徐启良七七八八绕了一大圈,到最后一直不见徐思娣吭声,只得自个顺着往下继续道:“是这样的,这不,家里的钱全部都给你弟交学费了么,你弟要吃要喝,咱们家的钱全花完了,去年,为了你咱们家得罪了曹家,曹家见天找咱们家麻烦,连咱们家里的电视机都被曹家人给搬走了,整个家里一贫如洗,如今连买包盐的钱都没有了,闺女,你···你如今在城里上学了,是个有本事的,能不能先给家里寄点钱应个急,不然···不然爹妈跟你弟弟一家三口该饿死了。” 徐启良在电话那边喋喋不休。 说着说着卖起了惨,声音哽咽了起来。 徐思娣听到这里瞬间听明白了,当即冷笑一声,只觉得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笑过后,只抬眼望了望天花板,将眼圈里的水逼了回去,一字一句道:“你跟我要生活费?呵,你们好意思么,我没钱,即便我有,我也不会给!” 说完,啪地一下准备挂电话,然而挂电话的前一秒听到电话那头的蒋红眉尖叫道:“你不给,咱们就去找陆然要!” 徐思娣一愣,生生将电话拽了回,不多时,只听到蒋红眉一脸得意的声音传了来:“哼,陆然不是有本事么,他说要娶你,他口口声声跟咱们家保证的话,难不成全是屁话不成,徐思娣,你要是敢饿着你弟弟,我要是敢不管咱们全家死活,我这就去找陆然,去陆然学校闹,老娘还不信收拾不了你个小畜生···” 蒋红眉在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威胁了一大堆。 冬天还没来,徐思娣只觉得一股寒意直涌上头顶,时隔一年,那种熟悉到骨子里的绝望感开始一点一点清晰上涌,良久,徐思娣只一脸筋疲力尽地闭上了眼,道:“好。” 顿了顿,忽而睁开了眼,目光凌厉道:“你们要是敢去骚扰陆然哥哥,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挂掉电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全身发冷发寒。 寝室里静悄悄地,死一般的寂静。 不顾所有惊诧尴尬的目光,徐思娣跟个机器人似的,一脸机械转身爬上了床,然而拿出枕头,往里一摸,浑身的血液再次瞬间倒流,里面所有的钱···不见了。 第016章 徐思娣先是微微一愣,整个人只有些呆滞,她似乎还完全没有从之前那通电话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然而下一秒,整个人直接回魂似的忽然一个大动作一把将整个枕套扒开,将里头的枕芯一把拽了出来。 没有,枕头里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 可能···可能是她这些天边上学边打工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她犯迷糊了,将东西放错了地方,徐思娣立马连爬带滚的爬到了床尾处,将床尾那只枕头一把揪过来。 这一直是她多年以来的习惯,钱只有放在她眼皮子底下才会觉得安心,那样她睡着了后就不用担心蒋红眉或是徐启良又或者是徐天宝偷偷摸摸打她钱的主意了。 这个习惯一直从全奚一中沿用到了今天,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纰漏。 可是,另外一个枕头被打开后,没有,依然没有,还是没有。 钱去哪里了? 又或者是她记忆混乱,思想没有集中注意力,导致放钱的时候随手放到了其他地方也说不定。 徐思娣依然不死心,只跟发了疯似的,拼命将床单掀开,将被单掀开,将整个床都翻了过来,又立马从床上翻下来,几乎是一路连滚带跌的摔下来的,连鞋都压根没来得及穿,又拼命往箱子里,往书桌上拼命翻找着。 整个人都有些魔障了。 石冉见了吓了一大跳,徐思娣向来淡漠,喜怒极少表现在脸上的,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幅慌乱模样,石冉立马跑了过去,一脸担忧道:“思思,你在找什么,是不是丢东西了?啊?丢了什么东西,你别急,你先别急,你跟我说,我们大家一块帮你找。” 徐思娣却充耳不闻,翻完了箱子,书桌,又跑去翻她的储物柜,可是将柜子一拉开,里面除了一些一望到底的洗漱用品,什么也没有。 这一刻,徐思娣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全都被抽干了似的。 她身无分文了,她不像别的同学,钱没了,可以一个电话打回家,然后钱就顺利寄了过来,一句批评都没有,有的甚至满是安慰,可她没有,没有人给她寄钱,没有人安慰她,她一分钱都没有,也就意味着从此时此刻开始,她得绝食了。 可是这一刻,徐思娣甚至想到的不是绝不绝食,吃不吃得到饭的问题,而是,如果她没有将钱寄过去,那么不出几天,像今天这样被威胁骚扰的那个人就是陆然,她完全相信蒋红眉干得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 徐思娣立在储物柜前,整个脑海一片嗡嗡作响,整个脑袋一片眩晕。 石冉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要帮忙,又不敢贸然上前,想要劝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急得直跺脚,拼命朝着床上的仇筱及悠悠两人使眼色求助道:“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啊!” 仇筱直接将ipai关了,从床上爬了下来,抱着胸口抬眼瞟了徐思娣一眼,又盯着她那张被翻了个底朝天的床看了一阵,忽然皱眉道:“徐思娣,你是不是丢钱了?” 顿了顿,又道:“丢了多少,什么时候丢的,你最后一次看到那些钱是在什么时候,你说清楚些,我们想办法替你找回来!” 悠悠也跟了下来,想了想,忽然皱眉道:“如果真的是丢了钱的话,那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寝室里出了贼,以后哪个敢安心住下去,要说我,如果真的丢了钱,咱们应该立马上报指导员,上报宿管,将此事彻查到底,当然,如果哪个不小心拿了徐思娣同学的钱,现在、立马、马上归还的话,我想,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我事先说明,我可没拿,我今天早上跟冉冉、筱筱三个一起出门,一整天我们三个同进同出,可相互作证的。” 悠悠这番话是为了完全洗清了自己的嫌疑,顿了顿,又道:“为了证明我们的清白,我们三个的东西可以随便你们搜!” 说完,意有所指的瞟了对面两眼。 悠悠是宿舍的寝室长,她平时虽然有些懒散,也不怎么管事,可是宿舍当真出了什么事儿,她还是会立马站出来想出最快最有效的解决之道的。 苏颖原本是在做题的,闻言,只立马一脸紧张的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我···我今天中午回了寝室,可是···可是我没拿思思的钱,我真的没有,不信的话···你们也可以搜我的东西。” 苏颖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另外一个床位,那里,赛荷自进门后就一直蒙头大睡,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被子里,尽管寝室闹到了这个地步,却依然纹丝不动。 石冉几个对视了几眼,石冉苦恼,悠悠皱眉,筱筱挑了挑眉,下一秒,石冉迟疑开口道:“赛···赛荷,你···呢?咱们几个商议着将这件事儿上报学校处理,你···有什么意见么?” 然而回答石冉的依旧是一片寂静。 石冉脾气好,仇筱的脾气可没那么好,当即,她直接从床上揪出来一个枕头,直接朝着赛荷的床位上砸了去,对方没动静,仇筱直接砸了第二个,第三个,终于,赛荷忽然一把掀开被子,跟个弹簧似的蹦了起来,一脸披头散发、咬牙切齿的看着仇筱三个道:“姓仇的,你他妈有病是吧,宿舍楼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你凭什么怀疑是我偷了徐思娣的钱,徐思娣丢的是钱么,丢了多少,什么时候丢的,你们弄清楚了么,凭什么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将脏水往我一个人头顶上扣,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再敢惹我一下,我跟你们拼命!” 说完,一脸阴冷得挨个盯着仇筱、石冉,悠悠三个警告了一眼,随即将被子一拉,又重新将整个人埋了进去。 仇筱见了,抱着双臂,顿时笑道:“哟,原来有耳朵有嘴啊,我还以为聋了哑了呢。” 石冉立马推了仇筱一把,示意她别跟赛荷计较。 然而再一抬眼,却见立在储物柜跟前的徐思娣将柜子门一关,转身跑出了宿舍。 石冉立马跟了上去,急急喊道:“思思,你去哪儿?” 然而追到楼梯间时,却见徐思娣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眼前。 石冉立马抬眼看了看手表,宿舍楼马上就要关闭了。 石冉顿时叹了一口气,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第017章 从宿舍跑出来后,宿舍楼就关了,外头人不多,灯都灭了,只留有几盏晕黄色的路灯,明明灭灭。 徐思娣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游荡,跟只孤魂野鬼似的。 家里阴魂不断的恶心事儿令她有些窒息。 宿舍里的气氛更是令她完全透不过气来。 可是,她依然可以咬牙坚持。 然而钱丢了,却是压死她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以为来了城市,来了大学,世界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本以为可以彻彻底底的摆脱了那群吸血鬼,可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不过是从一个地狱来到了另外一个看似是天堂的地狱。 她实在是太累了,教室、图书馆、发传单的路口,学校外面的小餐馆,她连轴转了整整一个月,整个人有些晕头转向,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睡个一个好觉了,走着走着,只感觉整个人都跟着飘了起来,走着走着,忽然就一把快速的跑到路边上干呕了起来。 晚上在打工,忙到没时间吃饭,胃里空荡荡的,连胆汁都快要吐了出来。 徐思娣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吐着吐着就紧紧抱着双腿无声的哽咽了起来,她很少哭的,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哭是完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哭,只会令自己越发软弱无能,越发的逃避懦弱,所以,徐思娣从小就没怎么哭过。 可是城市这么大,这么陌生,她仿佛就要迷路了,只觉得此时此刻,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未来的路究竟在何方? 她究竟要怎样才能到达? 徐思娣彻底迷惘了,她只知道她活着就是为了逃离那座大山,可是,离开那座大山以后呢,她想要做什么,她该做什么,她可以做些什么,这个世界太大,太陌生,她迷茫而无助。 坐在漆黑的角落里不知道坐了多久,整个校园彻底静了下来,初秋的夜晚有些凉意,她就穿了一件单衣,没有手机,没有一分钱,没有带外套,又冷又饿,浑身直发抖,可是,校园这么大,却没有一处属于她的天地。 整个校园,只有田径场的看台处有几盏微弱的路灯,徐思娣抱着双臂慢慢的踱过去,就靠着看台坐在路灯下卷缩着取暖。 清晨,太阳从地平线下慢慢钻了出来,漆黑的天色渐渐染成了灰白,白色,又慢慢出现了一抹橙红。 大周末的清晨,许是时间太早,整个田径场空荡荡的,旁边的篮球场上有一个高个男生正在打篮球,篮球拍在地面砰砰砰作响,在寂静无声的球场上来回回荡。 大秋天里,秦昊穿着一件无袖的黑色球衣一个人在球场上驰骋,这是他的习惯,每个周六的早晨,清净。 打了大半个小时,出了一身的汗,他习惯沿着田径场的跑道一边拍球一边绕到看台旁的自助饮料机买水喝。 远远地看到看台上坐了一个人,只以为是哪个疯狂的女人追到了这里,也丝毫没在意,直到经过对方身边时觉得好似有些异样。 对方一动不动的歪倒在看台的台阶上,整个人趴着,像是睡着了,可是秋天的早上有些微凉,对方不过穿了一件单衣,半截胳膊裸、露在外面,那细白的胳膊上已经隐隐泛青了。 细看之下,只见那个身影正在细细抖动。 秦昊皱了皱眉,他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可是到底人命关天,拧眉看了片刻,抱着篮球走了过去,伸出脚用脚尖轻轻踢了对方一脚,略有几分不耐烦道:“喂。” 踢了一脚对方没有反应,他又一连着踢了两脚。 徐思娣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被一道高大的黑影挡住,然而她双眼无力,整个人晕乎乎的,只觉得整片天地都在转动,压根来不及看清那道黑影,只觉得眼前的那道黑影好像也跟着倒转了过来,徐思娣拉拢着眼皮,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却丝毫发不出半分声响。 头抬到半空中,又忽然双眼一闭,一下子猛地栽倒了下来。 底下是坚固的水泥看台,看台边沿垂直地面,边沿像把刀似的,锋利无比,那一摔下去,脸估计都得刮花了。 好在秦昊是体育系的,他身手敏捷,在对方的脸与看台亲密接触的前半秒,他将长腿一伸,稳稳接住了那张脸。 对方的脸枕在他的跑鞋上。 因为之前是趴着的,他看不清对方的脸,眼下对方侧脸面向他,尽管头发凌乱,遮住了小半张脸,可是剩余那大半张脸朝他清晰无疑的展露了出来,只一眼,他就认出来了,正是那首《洛神赋》。 秦昊微微愣了一下,为了确保没认错人,只将右脚轻轻勾起,将那张脸勾出来几分,看清楚过后,毫无疑问,正是那张脸。 似乎没有料想到是她,最近宿舍里天天被人唠叨的“招娣妹妹”,没有刻意记,可能够让宋明钰茶不思饭不想的女人,多少有些好奇。 愣过后,秦昊立马凑了过去,伸手往对方脸上拍了两下,皱眉喊道:“醒醒,喂,醒醒——” 伸手探过去的瞬间,他的手指微微一弹,只觉得手指下的温度冷得吓人,仿佛死人身上的温度。 饶是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的秦昊此刻也做不到事不关己了,只将手里的篮球往地上一扔,一把将人扶了起来,拼命往对方的脸上拍打道:“睁开眼睛,醒醒,醒过来——” 他拼命摇晃着对方。 终于,看到对方眼皮一掀,似乎睁眼看了他一眼,嘴里振振有词,秦昊立马凑了过去,只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无助喊道:“冷,好冷···” 说完,整个人彻底昏厥了过去。 秦昊二话不说,直接将整个人拦腰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校医办公室跑去。 对方看着长手长脚,可是抱到了怀里,却仿佛没有丁点重量,像是抱着一团棉花似的,他毫不费力。 这天,清晨的校园人不多,可是但凡起得早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Z大的风云人物秦昊抱着个女孩,匆匆往医务室跑去,相传,他面带焦急紧张,好多人都在猜测,怀里抱着的那个女孩究竟是谁。 是继笑花苏可卿后,他的下一任新女友么? 第018章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今收到编辑通知,本文明日(周五)入V,届时2-3更奉上,望知晓,感谢支持,么! “她怎么样了?” 医务室里,秦昊撑在办公桌前,微微喘息着。 他对面,医务室的沈老师微微蹙着眉,一脸严肃,沈老师在低头开药,写完后,转身去身后的柜子里取了几瓶药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拿着三四瓶药瓶直接去了病床前,将几瓶药瓶倒挂在支架上,然后取出针眼,三四根针眼全都插进了刚送进来的昏迷不醒的那人的手背上。 对方很瘦,苍白细薄的皮肤下青筋轻易可见,针眼一插进去,只感觉要将整根经脉戳断了似的,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沈老师立在病床前调试药流速度,又立在病床前盯着病床上的病人皱眉看了片刻,这才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前。 一抬眼,只见到秦昊汗流不止,正目不斜视的看着他,似乎还在等他的答案。 秦昊是体育系的,而沈邵祥老师也年纪轻轻喜欢运动,他们经常一块打球,体育系的学生打球训练什么的,经常有扭伤擦伤之类的,两人还算比较熟,沈邵祥盯着秦昊看了几眼,又往病床上的病人瞟了一眼,片刻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摇了摇头道:“怎么,又换人呢?” 不待对方回话,语气略微带着几分批评意味,又继续道:“怎么弄的,也太不会照顾人了,我来Z大这么久,还从没瞧见哪个照顾女朋友照顾成这幅模样的,你这个男朋友是极度不合格啊!” 沈老师语气是既批评又责怪,又隐隐带着几分打趣。 秦昊皱眉,他想说她不是女朋友,可话到了嘴边又有些嫌麻烦,懒得解释,直接站直了身子,扭头往身后的病床上瞧了一眼,复又淡淡的重复一遍道:“人到底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沈邵祥见对方似乎没什么耐心,顿时眉头微微一挑,透明的镜片中白光一闪,随即只微微挑着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似的。 秦昊道:“有话直说!” 沈邵祥酝酿了一阵,忽然叹了一口气道:“都21世纪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病人,大病没有,年纪轻轻的,小毛病却一大堆,首先严重营养不良,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是不是为了你减肥减的,这也太不拿身体当回事了,明明长得这样好看,也不知图些什么,其次,昨晚干嘛去了,整个人冻成了这幅模样,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就该直接送医院了,再然后···” 沈邵祥语气微微一顿道:“生理期来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毛病凑一块,即便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顿了顿,修长的指尖往桌面上敲了敲,抬眼看着秦昊,微微有些严肃道:“人可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简直是拿生命开玩笑!” 说罢,沈邵祥起身,看了眼手表,冲秦昊道:“我建议你去给你女朋友备一些女性生理用品及吃的,一会儿醒来后人要吃要用!” 说完,沈邵祥起身给徐思娣检查一番,转身进了里头的资料室。 留下秦昊立在原地,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了。 他从来没有主动为女的买过吃的,更别说买什么女性生理用品了,第一反应是摸出电话给宋明钰打电话,谁的女人谁来管。 可是伸手一摸才想起电话忘了拿,而宋明钰昨晚就回家了。 秦昊不由有些烦闷,然而一抬眼,看着病床上那道虚弱的身影,秦昊目光微微顿了顿,下一秒,直接转身往外走。 超市里,只觉得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秦昊直接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一个个全都退避三舍。 老板笑着道:“一共四百八十一,收您四百八吧。” 秦昊往口袋一摸,这才想起忘了带手机,忘了带钱,想了想,直接将手上的手表取了下来,目不斜视的往老板跟前一递,道:“忘了带钱,一会儿有人将钱送来,先用这个抵押!” 老板忙道:“不用了,不用了,秦同学,我认得你,你···你直接将东西拿走吧,下次过来一起付就是了。” 秦昊却将手表往桌子上一扔,直接拎着东西走了,走到门口,看到门口摆放着几杯绿豆粥,是那种用塑料杯子盛着的那种,秦昊犹豫了一下,冲老板道:“再拿个这个。” 回到病房后,沈邵祥刚好接到了个电话,急急往外赶,冲秦昊道:“你先守着你女朋友,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有事给我打电话!” 不待秦昊回绝,人已经急急往外走了。 秦昊将一大袋子吃的用的放到病床前的桌子上,然后将椅子一拉,一屁股坐在病床前,伸手扒了扒额前长长的头发,这才抱着双臂看向病床上的人。 人很瘦,脸惨白得跟只鬼一样,秦昊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女人可以落魄狼狈甚至虚弱到如此地步的,在他跟前晃荡的女人,一个个都是精致耀眼的,全部都是不遗余力的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跟前,以至于他险些都快要忘了女人正常的一面是什么样子的了。 不过,看着对方如此单薄的身段,他不喜欢纸片人,他的一切喜好随他舅舅,包括连挑选女人的标准也大同小异,喜欢有女人味的,眼前这个,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女人味,不过,不可否认五官确实生得不错,素颜,干净,清秀,看上去很舒服,至少第一眼不会令人反感,也跟平时他的那些女人有些不一样。 跟照片上差不多,即便病成这样了,依然不影响她的相貌,相反,反而有种病态的美感。 秦昊盯着盯着目光就开始忍不住在对方脸上流连,片刻后,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无聊后,只略微有些烦躁的皱眉,下一刻,从袋子里摸出了一包烟,直接起身走到病床外抽烟去了。 徐思娣这一觉直接昏睡到了中午,醒来时盯着陌生的病房,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一个三十岁出头相貌端正的青年医生立在病床前看着她淡淡道:“醒了?” 徐思娣四下看了一眼,忙不迭从病床上爬了起来,身子有些发软,手有些疼,她吃痛往疼的地方一看,手背上贴着三四块白条,上面隐隐冒着血迹。 见她一脸茫然,沈邵祥道:“这里是医务处,你晕倒了,你男朋友将你送过来的,都守了你一上午了,这不,前脚刚走的。” 说完,不待对方反应,提了一袋药及一张病例条放在床头桌子上,冲她道:“你才刚醒,身子还十分虚弱,先躺在病床上休息会儿,饿了,桌上有吃的,你男朋友特意给你准备的,吃了东西再走。” 顿了顿,又细致叮嘱道:“这些药按时吃了,以后每天中午过来吊水,连续吊一个星期差不多该好了。” 说到这里,话语一顿,似乎有许多指责及叮嘱的话要说,可是话语到了嘴边,看到对方那副虚弱的样子,又将话语咽了下去,道:“好好休息吧。” 转身去了办公桌。 然而一扭头,却不想病床那道单薄的身影竟然已经挣扎着起来了,东西也没提,药也没拿,直接冲他的背影说了声:“谢谢医生。” 说完,鞠了躬就往外走。 只是,许是头还有些晕,走到门口处时身子一晃,用力的扶着门沿,险些倒地。 “哎,我说···” 沈邵祥急急追了上去,挡在对方跟前,板着脸一脸严肃道:“你不要命了,有这样糟蹋自己身体的么,你知道自己现在病成什么样子了么,你即便不对自己负责,至少也应该对我这个老师有最起码的尊重吧!” 沈邵祥向来温和,这下是真动了气了。 徐思娣扶着门沿,咬着唇,小声说了声:“对···对不起,老师。” 沈邵祥还想骂,可是看到对方一脸苍白的模样,顿时有气没处使,过了片刻,叹了口气,转身将那些药那些吃的全都提了过来,往徐思娣跟前一递,板着脸道:“人要走就走,腿长你们自己身上,你们自己不负责谁也管不了,要走,将这些东西也给一并提走了。” 徐思娣看着他手中的药及吃的,犹豫了半晌,忽而低声问道:“这个···要多少钱?” 话音一落,对面的沈邵祥微微一愣,只有些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想到之前自己那番减肥的话,又抬眼看了对方一阵,不多时心微微一紧,过了好半晌,语气微微放缓了,道:“不要钱,你男朋友都已经替你付了,放心吧。” 见对方一脸疑惑,沈邵祥有些诧异道:“体育系的秦昊,是你男朋友么?” 第019章 徐思娣回到宿舍后, 整个宿舍空无一人, 她的床位, 她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人整理好了, 枕头下放了一封信, 是石冉留下的。 徐思娣打开信件,石冉在信里说十分担心她,今天她跟仇筱、悠悠三个找了她一整个上午,她们已经将昨晚的事儿上报指导员了, 现在仇筱、悠悠两个临时回家了, 她家里也有些事儿也临时回去了一趟,明天一早再过来看她。 石冉在信里安慰了很多话, 另外在信封里塞了一千块钱, 说如果她钱丢了话, 先借给她用用急,如果钱不够,她明天回来再从家里多带些。 看着那封信,看着信件里的那一千块钱,又看了看手中那一大袋陌生人送的吃的及药盒, 徐思娣微微抿了抿嘴,心微微酸涩,原来这个世界上好心人这么多,她虽不幸投身在了那样的家庭中, 可却也是幸运的, 总是能够遇到这么多乐于助人的人。 应该知足啊。 将信件紧紧捏在手心, 又将那一大包吃的打开,只见里头什么都有,水果,牛奶,巧克力,还有···好多包卫生巾,另外袋子里还有个保温杯,将保温杯打开,里头盛了半杯绿豆粥,还是温的。 这都是些···什么? 秦昊? 徐思娣觉得这个名字依稀有些耳熟。 为了避免浪费,徐思娣吃完了那半杯粥,将东西收拾好后,徐思娣犹豫了许久,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张片名。 秋日的中午,艳阳高照,晚上冷得必须穿外套,可白天却又热得只穿一件短袖即可,昼夜温差极大,这个城市的天气就像人的心情似的,总是反复无常。 徐思娣站在校园的电话亭前,挣扎犹豫了许久,只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名片上的号码一一摁了过去,几乎是最后一位数字前脚刚摁完,后脚电话就接通了,连中间那声等待的“嘟嘟”声徐思娣都依稀没有听见,她还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电话那头响起了一道精致干练却又客气有礼的女性声音,道:“您好,壹会所,您哪位?” 猛地听到这道好听的声音,徐思娣心里一紧,只咬咬牙,不知如何开口。 “喂,您好,这里是壹会所,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对方并没有因为电话那头的沉默而感到任何不快,相反,声音越发温和亲切。 徐思娣紧紧握紧了话筒,良久,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您好,请问您···您那里还招聘兼职么?” “您是要过来应聘的对吧?您请稍等,我先查看一下再给您回复。” 说罢,那边便响起了敲击键盘的声音。 “好的。” 徐思娣抿吸等待。 两人都没有说话,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声音响起。 徐思娣不由不由感到有些紧张,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加速跳了起来,不过过了十几秒,对徐思娣而言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就在她心跳越来越快的时候,终于听到电话那头那道好听的声音响起了,冲她道:“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工作名额已经满员了,非常抱歉!” 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徐思娣微微咬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湛蓝色的天空十分清澈,很美。 其实,她压根没报什么希望的,真的,毕竟过了这么久了,她不过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任何一个可以正经赚到钱的机会而已。 没关系,还有其他兼职,一天一份不行,可以两份,两份不行,可以三份,无论如何,终归有路可走的。 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那一刻—— “嘟嘟嘟——” 电话亭的电话铃声骤然在背后响起。 徐思娣一愣。 原来,天无绝人之路。 晚上七点,徐思娣坐上了前往壹会所的公交车。 原来很近。 大学城毗邻觅江,后靠有名的五星级观光旅游登岳山,可谓是依山傍水,钟灵毓秀之地,而壹会所就建在觅江江边,背后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就在大学城的范围内,坐公交车不过三四站路,步行的话,半个小时左右的脚程。 徐思娣与对方约了晚上八点面试。 她怕迟到,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她提前一个小时出发了。 到了目的地时才七点出头。 来之前,徐思娣特意到网吧查了一下,这样高档的会所本以为网上多少有些资料,却不想,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有。 本以为是别墅式样的私人会所,却不想下车后,远远地看了过去,只见对面的山林间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座红墙绿瓦的古色古香的中式院落,院子诺大,有三四进院落,一直绵延着到山石林间,门口却十分普通,就像古代那种大院落似的,不过是两扇朱红色大门矗立在中央,大门外头设有两座石狮子,门匾上写着一个简单的“壹”,余下就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了。 外表看着普通,可是这样的建筑在如今这座现代化的城市只觉得稀疏罕见,仿佛,里面是别有洞天,完全是另外一个全新的世界,那一张朱红色的大门将里外与世隔绝了似的。 徐思娣一直在院子外等到八点,眼看快到八点,也顾不得里头是怎样一番天地,只缓缓走了上去,敲响了朱红色大门上小石狮嘴里叼着的那根门环。 不过片刻,门从里头打开了,走出来一位年轻的侍者,对方身着一袭笔挺黑色西服,手上戴着白色手套,目光轻轻的从徐思娣脸上拂过,随即展露微笑,恭恭敬敬道:“是徐小姐吧?” 徐思娣虽有些惊讶对方如何一眼精准的认出了她,可见这架势丝毫不敢多问,只略有些拘谨的捏了捏书包带,小声道:“是的。” 对方道:“骆经理已经在等了,请随我来。” 说罢,冲徐思娣做了个请的动作,恭迎她入内。 徐思娣缓缓呼出一口气,抬脚踏了进去。 进了院子后,果然发现院子内别有天地,院子外头看着普通,可一旦踏入,迎面而来的是一扇用金丝楠乌木雕刻的山石大屏风,屏风诺大,高二米,宽五六米,直挺挺的摆放在庭院正中央,巍峨气派,原来,这才是这个会所真正的大门所在。 待绕过屏风,只见眼前豁然开朗,横在眼前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抄手游廊,游廊左侧设有一座嶙峋假山,假山上瀑布源源不断的往下流,下头牵引了流水小溪,沿着廊下蜿蜒流向各处,游廊另外一侧是一处凉亭水榭,而凉亭水榭对面矗立着几处雕栏玉砌、古色古香的古宅庭院,屋檐下挂着红色的大灯笼,将整个黑夜照得宛如白昼,只见处处雕栏画栋、美不胜收,宛若回到了千百年前的古代生活中似的。 侍者在前面亲自引路,每经过一处拐弯处,都会脚步略微放停,轻声提醒,服务好到令徐思娣触目惊心。 徐思娣跟在身后,每往里走一步,心就跟着彷徨几分,这样有格调的地方,于她而言,就如同古代的普通人进了大内皇宫似的,只觉得越往里走,脚步越沉,越往里走,就离现实生活越来越远,好似永远也回不了头了似的。 院子极大,七拐八拐,徐思娣早已经晕头转向,不知究竟走了多久,最终,前面的侍者在一处正院的偏厅门外停下,冲着里头恭敬道:“骆经理,徐小姐来了。” “进!” 不多时,里头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干净利落,侍者弓身为她打帘,徐思娣往那帘子上看了一眼,犹豫了片刻,拘束踏入。 一进去后,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完全只有在电视中才能够看得到的古色古香的屋子,案桌,软榻,八仙桌,屏风,小几,字画,就连桌子上的杯子也是成套成套的紫砂壶,整间屋子里完全没有一件现代物品,甚至连屋子里点的灯都包裹在了灯笼里。 而整间屋子里空无一人。 徐思娣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以为自己灵魂出窍,来错了地方。 就在这时,冷不丁从屏风后面绕出来一个身穿白底蓝纹旗袍的女孩儿,对方走路就跟没有声音似的,徐思娣吓了一跳,再次定睛看过去,只见对方二十出头,身高一米七上下,黑长直发全部一丝不苟的梳到了耳后,用根簪子固定了下来,整个人温婉动人。 她朝着徐思娣款款而来,面带着浅浅笑意,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一身纯白色旗袍,旗袍丝绸面料,光滑细腻,上面无一丝花纹,就像被牛奶泼过似的,丝丝光滑。 她走到徐思娣跟前,朝着徐思娣微微屈礼,笑着道:“是徐小姐罢,麻烦将这一身旗袍换上!” 徐思娣愣愣的看着对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小半步,道:“我···我是来面试的。” 对方笑着,笑不露齿,道:“是的,面试前需要换上这身旗袍。” 说完,伸手朝着徐思娣身后微微伸手一指。 徐思娣茫然的转身,她的身后设了一座八宝四扇屏风,对方示意她去屏风后换衣服。 第020章 屏风后的徐思娣忍不住有些想要打退堂鼓了。 就像她当年第一次下山, 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参加高考, 第一次进城一样, 都是迫于生活的无奈, 不得不为之, 然而每一次决定背后的惊恐与惶恐,只有徐思娣自己知道,而如今,这一次背后的忐忑与惶然, 兴许并不亚于之前那几次, 然而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她命里的救赎,这一次, 却是为了那微不足道的一千多块钱。 或许, 并不值得。 这样的地方, 总是无法令徐思娣安心,她见识短,自卑是一方面,会所里将来有可能出现的种种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是一回事儿,更多的却是,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儿,唯恐身陷在这片红墙绿瓦中失了本心。 正踟蹰间,外面一直等候的女孩儿站在外面轻轻敲了敲屏风,温和的问道:“徐小姐, 好了吗?”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 一脸拘谨忸怩的抱着双臂低头缓缓走了出来。 她长这么大, 从来都没有穿过裙子,小时候穿的衣服基本都是蒋红眉剩下不要的,到镇上上了学后天天穿校服,像是穿得像今天这样贴身,并且露胳膊露腿的还是人生第一次。 她一出来,只见对面的女孩双目定定的看着她,不多时伸手微微掩了掩嘴,似乎正在掩饰着面上的惊艳与惊讶。 徐思娣见了微微有些不大自在,忙将双臂搂紧了几分,下意识的往屏风后挪了两步,却见对面的女孩儿立即走了过来,轻轻挽了挽徐思娣的手道:“别动,还得将头发盘起来。” 说罢,从一旁的托盘里取出一只玉兰簪子,亲自将徐思娣的头发微微绾起,然后将簪子往她头上一别,没有用一只发卡,没有用一根头绳,就稳稳的将她的长发全部都给绾了起来。 女孩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阵,面露赞叹,不多时,将徐思娣拉了出来,拉到屋子中间,冲屋子中央另外一道印花矮屏的方向喊道:“骆经理,您瞧瞧。” 话音一落,徐思娣一脸惊讶,原来屋子里还有人。 她忙定睛一瞧,只见从屏风后走出来一位三十左右的女人,对方身着一身黑色西服,短发,梳了个大背头,作中性打扮,一如她的声音般干净、利落,长得其实很好看,有点儿性感,有点儿野性,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紫砂壶杯子,正微微眯着眼远远地打量着徐思娣。 只见立在屋子中间的女孩儿一袭白色旗袍一直垂落到脚踝处,头发一丝不落的绾起,全身上下除了一袭白色,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点缀,头一次看到有人将白色穿得这样契合,干净、纯洁,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像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她眉目低垂,紧紧抱着双臂,面带着拘束与忐忑,又像是一只误入凡间的精灵似的。 女人打量女人,目光总是苛刻的。 骆和心握着茶杯边打量边围着徐思娣整个人缓缓转了一圈,双眼就像一对扫描仪,没有放过她身上任何一寸地方。 不得不承认,对方身材比列非常好,这身旗袍是按照国内第一名模郑荣心私人订制的,穿在她身上只见高高竖起的领子衬托得整个脖颈纤细无比,竟然还生了一副纤细修长的天鹅颈,玉兰花状的盘扣是整件旗袍唯一的装饰,衬托得整个人温婉高雅,而两边高高岔开的缝隙里,露出一双细长白皙的双腿,若隐若现,有种迤逦朦胧的美。 白色极为挑人,尤其是这种丝滑般的白色旗袍,不允许身形有半分缺点,就是旗袍穿在对方身上略微长了点,松了点,其它都还不错。 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将旗袍穿得如此清纯干净,不同于往日里性感妩媚,却也让人眼前一亮。 就是这具身体太过清瘦了些,再长一点点肉就更好了,骆和心目光往徐思娣胸部上瞄了一眼。 对方的目光十分有侵略性,对方姓骆,没出现时听到大家对她的称呼,第一反应是男士,第一下出来时,徐思娣一时分不清是男是女,于是,整个人更加局促不安。 就在她不知所措间,只见对面的那个骆经理冲她略微点了点头道:“就是你了。” 说完,抬眼看向徐思娣身后那个女孩,淡淡道:“婉婉,你好好带带她,将她身上这件旗袍交给马师傅按照她的尺寸改好,以后让她就穿这身。” 那个叫做婉婉的女孩一脸尊敬道:“好的,骆经理。” 骆和心点头,又冲徐思娣道:“接下来的细则,由婉婉跟你细说。” 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将手中的那个紫砂杯往婉婉手中一递,转身缓缓踏出了屋子。 整个人处事爽快利落,一如她本人。 骆和心走后,徐思娣还一脸迷茫。 那个叫婉婉的女孩儿走了过来,冲徐思娣笑着道:“恭喜你,被咱们骆经理挑中了。” 婉婉向徐思娣伸手,一脸热情道:“你好,我叫刘婉心,是骆经理的私人助理,以后叫我婉婉就行。” 徐思娣握了握拳,缓缓将右手递了过去,道:“你好,我···我叫徐思娣。” 刘婉心冲她浅浅一笑,道:“这样吧,你先将衣服换了,我跟你介绍一下咱们会所,顺道说说你的工作范畴。” 徐思娣想象中的面试并不是这样的,没想到只需要她穿着旗袍站在那里就行了,一句话都不用多说,什么也不用回答,她还做了满肚子的准备,全都没用到,因此,将衣服换完出来后的徐思娣依旧有点儿懵。 出来后,刘婉心将她引到屏风后,那里设有一张矮榻,榻上摆放了一张小几,小几上有一套精致名贵的紫砂壶。 婉婉给她沏了一杯茶,从矮榻上拿起一份厚厚的资料递给她料,冲她一一介绍道:“是这样的,骆经理选中你了,是代表选中你可以参加咱们会所的培训,在你入职之前,会所会有专业人士给你单独一对一的进行长达半个月到一个月的培训,只有你顺利通过培训考核才能够正式进入会所上班,这里面的培训内容包括姿态礼仪、茶艺、琴棋书画的简单了解等,当然也包括对整座院子里所有东西的了解等,这些我就不一一细说了,总之,咱们会所与别的会所不同,对工作人员的要求极为严格,哪怕对兼职生的要求同样如此。” 说罢,不待徐思娣发问,又继续说道:“咱们会所的营业时间是每周五到周日,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一点,当然,偶尔有加班的可能,加班费另算,底薪是每月两千五,小费自由支配,而你的工作任务,就是负责这座院子,这整座院子已经被私人定下了,不对外营业,不像其它屋子那样,每天客户不同,这整座院子的客人只有一个,他姓厉,每个月过来一回,最多两回,而你的工作,你要做的就是在这位客人每月过来的一回或两回中好好服务好这位客人就是了。” 说完,又指着徐思娣手中的资料对徐思娣道:“所有的资料这上面都有了,你可以先自己看一下,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我。” 说到这里,对方想起了什么,忽然又一本正经道:“噢,对了,来咱们这的客人都非常有涵养,不会对工作人员动手动脚,也完全不会苛待工作人员,你大可放心,尤其是这座院子的客人,不过他的要求非常高,眼光也十分挑剔,近半年来,这座院子的工作人员换了又换,没有呆过一个月的,这半年来,都是咱们骆经理亲自服务,不然,咱们会所也不会降低标准寻找兼职人员,所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哦,还有,培训期间,工资照发。” 刘婉心将整个会所全部的细则一一与徐思娣讲诉了。 徐思娣听了后,动心与忐忑并存。 忐忑是因为这里的要求太高了,光是培训都得半个月到一个月,并且会所有着严厉的考核制度,而她没有半分工作经验不说,对于眼前这一切全然陌生,压根两眼一抹黑,更何况,这位客人如此尊贵,挑剔。 徐思娣觉得自己做不来。 可是,工资实在是太高了,每个星期只需要工作三个晚上,一个月两千五,按照这样算下去,她未来的生活费及学费根本不用发愁了,她没有拒绝的勇气。 刘婉心见徐思娣面带考虑,没有一口应下,不由有些惊讶的问道:“这份工作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底薪虽不高,可是咱们工作人员的薪资从来不是靠薪水,光靠小费就足够在大部分工作中傲视群雄了,嗯···思思,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徐思娣闻言,只抿紧了嘴,犹豫了良久,艰难开口道:“如果···如果我将来在这里上班了,到时候可不可···提前预支半个月的薪水?” 说完,见对方一脸怔住,徐思娣忙道:“不好意思,我不该这样冒昧——” 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笑了笑,道:“没关系,我回头替你问问骆经理。” 从会所出来,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现代建筑,又扭头看了看身后这座院子,总觉得有种恍若隔世,极不真实的感觉。 第021章 骆经理同意培训期满后给她预支工资, 于是,徐思娣向学校递交了勤工俭学的申请书,申请每周周三至周日晚自习时间自由支配,用来打工维持学费及生计, 学校应予, 于是徐思娣每周晚上有五天, 每天五点到十点准时到达壹会所开始参加培训。 去了才知道培训的内容何其丰富繁杂。 培训的第一天练习了整整一天的形体仪态培训,据说聘请的那位是业界有名的形体老师, 老师长相普通,可浑身上下、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可见一斑,明明徐思娣的容貌要胜过对方不少, 可猛地见了,反而是自己自行惭愧,只觉得对方一举手一抬足间满是修养芳华, 要是放在古代,一看对方就是簪缨世家的贵千金,而自己则是乡野林间土气而不自知的烧火丫头, 这是徐思娣的人生中第一次见识到姿态的重要性。 这一整晚,徐思娣就像个刚出生的幼儿一样, 被人手把手教着该怎样走路, 怎样弯腰, 该怎么站, 该怎么坐, 也包括该怎么跟人说话, 对人微笑。 一整天脸笑歪了,背僵直了,双腿都不是自己的呢,比小时候在山上干活还累,这一整天的经历不由让徐思娣想起了曾经自己在村长家看的《还珠格格》的片子,里面的主角小燕子就是这样被容嬷嬷刁难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刻意刁难,而一个是认真严厉的培训。 不过,徐思娣却觉得,两个被训练的人好像半斤八两,自己跟片子里的小燕子一样呆笨,总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趋势。 形体仪态的培训不过仅仅是开始罢了,后面紧随而来的是沏茶、泡茶、琴棋书画及一系列徐思娣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领域。 学沏茶泡茶前得先学会认茶,而光是关于茶文化的介绍就是一沓厚厚的资料书,这些不过是最基层的培训,随着培训日程越往后排,培训的内容则越难。 像是琴棋书画,短时间内必然是学不会的,不会不要紧,却要必须学会擦琴、摆棋,磨墨、调色等最基本的服务程序,短短半个月下来,徐思娣又瘦了一圈,没日没夜的培训,没日没夜的做梦,在那半个月的时间里,连梦里都跟着在打仗似的。 有时候,徐思娣觉得,这哪里是培训一名服务人员,简直是培训一名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古代一等大丫头,同时,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往后推移,也不免让徐思娣对传闻中那个厉姓客人越发好奇、忌惮及恐惧。 究竟是怎样一位客人,竟然有着如此苛刻的要求及挑剔的口味。 别的工作人员是怎样工作的,徐思娣不得而知,这些日子,除了培训老师,徐思娣统共就跟助理婉婉一人接触过,就连这个会所的负责人骆经理,也就面试那天见过一面。 这些日子,徐思娣每天待在那处私人的院子里,上次徐思娣进去的那间偏房原来是徐思娣未来的休息室,意思就是说她将来如果能够顺利通过会所的考核正式入职的话,那间偏房就是属于她个人的休息间,传闻中古代丫头住的下人房,光是下人房就那样富丽堂皇,那主人房就可想而知了。 这些日子,徐思娣每天都待在正房那边熟悉环境,而每天培训的内容就是关于那里的一切,正房一共有六间,正屋的正中间是一间诺大的会客厅房,左侧是饭厅,右侧竖一屏风,屏风后摆放了一张马吊桌子,是供人砌长城的休息场所,里面是书房,内侧是一间堪比会客厅房大小的卧房,卧房里侧有个天然的温泉池子。 跟徐思娣最开始想象的有些不同,徐思娣没进去之前想象的全是一些雕栏玉砌、金碧辉煌的画面,进去了才发现,屋子里的陈设装饰都有些陈旧了,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金灿灿的华丽富贵画面,相反,许多摆件装饰都有些陈旧了,像是青花瓷的碗、黄梨木的桌,有很多是他们深山老林中老一辈婆婆公公用过的东西,徐思娣见了有些眼熟,奇怪的地方在于,老人家用的时候徐思娣觉得那些东西十分寒碜磕碜,可是一到了这里,只觉得有种古色古香的古韵在里头。 徐思娣本以为屋子里的这位客人也是有朴实而有内涵的一面,直到某一日,婉婉指着那个差点被她不小心摔破了的青花瓷碗冲她一脸后怕的拍了拍胸口道:“天啊,思思,我最后一次慎重提醒你,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准有半点损坏,但凡有一丁点破损的地方,哪怕是地毯上面的一根细线,都是绝对不允许的,要是损坏了,可不止是丢了工作的事儿。” 说到这里,婉婉犹豫了片刻,指着那个碗,冲她小声说道:“你知道这个碗值多少钱么?” 她没有明说,不敢明说,只冲徐思娣胡乱做了个“7”的手势,那个时候徐思娣的第一反应是七百?七千?总不能是七万罢! 她永远也想不到,那个七背后的意思,代表的是七位数。 当徐思娣得知后,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自那以后,徐思娣只觉得在那间屋子里,就连呼吸都隐隐困难了起来,只觉得某种巨大的压力,将她压得完全喘不过气来。 培训半个月后,骆经理给她预支了半个月的薪水,同时碍于徐思娣的知识面实在太短,有很多常识基础性的东西,她完全不懂,很多东西她甚至见都没见过,活得像个与世隔绝的山顶洞人似的,于是骆经理决定将她的培训时间延长至一个月。 预支的薪水到手后,徐思娣第一时间将石冉的钱还了,又给家里寄了五百,原定一千的一半,剩余一些钱,徐思娣特意去了一趟学校超市,照着单子上的东西将价格一一誊写了出来,光是一小盒水果就要三十八,卫生巾十二块一包,才几片,一共六包,其它一些牛奶、巧克力,包括那个保温杯全部算在一起不多不少一共四百元整,四百块是她一个半月的吃饭钱,徐思娣心疼了大半天。 这天一大早,徐思娣提着个保温盒来到了大二体育系的男生宿舍楼下,正犹豫着要不要托人询问,不想才刚往那一站,正斟酌着问询说辞时,一抬眼,忽然见从男生宿舍楼下下来两个身影。 第022章 徐思娣认出了两人中的一人, 正是上回在火车站负责迎新的师哥宋明钰,后来在田径场遇到过一回,又分别在食堂、图书馆偶遇过几次,对方每次都过来跟她打了招呼, 不过她每次都有些忙, 匆匆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也能碰上,倒是有缘。 心中一松, 正要上去主动打招呼来着,结果—— 蒋一鸣跟宋明钰两个穿着拖鞋下楼买早餐,下楼时, 对面一哥们端着早餐边走边扭头,一大早的,也不知道在扭头欣赏着啥西洋景色, 然后看得太入迷了,直接往蒋一鸣身上笔直撞来,蒋一鸣反应特快, 嘴里大喊一声:“哎,哎, 卧槽, 卧槽!” 眼睛反应快, 身体却慢了一步, 对方直接跟他来了个亲密接触。 关键是那哥们手里提着一碗打包的酸辣粉, 即便蒋一鸣立马往后跳了一步, 依然没能躲过一劫,那碗香喷喷的酸辣粉全部一滴不漏的倒在了宋一鸣的肚子上,一大早就造就了车祸现场。 酸辣粉是新鲜出炉的,还十分烫人,蒋一鸣被烫得鬼喊鬼叫,大声咒骂道:“卧槽,卧槽,烫死老子了,哥们,你一大早上的闹什么闹,还没睡醒吧,老子身上是这个月最后一件衣服了,你他妈得对老子身上这件衣服负责啊!” 蒋一鸣边跳着弹开衣服上沾着的酸辣粉条,边又气又无奈的跟人对峙道。 对面那哥们高高瘦瘦,鼻梁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典型的技术宅男,他一脸拘束的立在蒋一鸣对面,只一脸歉意的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嘴里一直碎碎念着这句话,除了这句话好像就不知道说些其他什么了,也不知道上前帮忙,就那样傻愣愣的愣在原地,看着对面的蒋一鸣被他烫得上蹿下跳,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飞快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立马一脸尴尬的收回了目光,没多久,两只耳朵慢慢红了起来。 蒋一鸣见了一脸懵逼,下意识的跟着抬头顺着眼镜男刚才的视线望去,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徐思娣。 她就站来男寝宿舍前坪前面的那颗桂花树下,可能是男生宿舍人多,站在那后面不显眼,可是狼堆里来了一只小羊,哪有不惹眼的,还是这样一只极品的美羊羊,要知道自打军训过后,一年级的徐思娣可谓成为了整个Z大的风云人物,所有人都被她的朴素真实打动,她在评选校花的选票中,遥遥领先第二名的苏可卿,直接一跃成为了整个Z大宅男心目中的国民女神,被封为最新一代Z大国民校花。 她一出现,只见来来往往的大灰狼们一个个两眼直冒绿光,这不,他就成了绿光下的牺牲品。 “靠,我靠,宋明钰,宋明钰,快看,你的招娣妹妹!” 等认出桂花树下的那道身影后,蒋一鸣整个惊呆了,一时忘了肚皮上的滚烫,直接龇牙咧嘴的捅了捅身旁的宋明钰,又冲他挤眉弄眼。 宋明钰抬眼看到徐思娣,顿时一脸惊讶,他忙四下看了一眼,见她身边没人,又见她正在往他们这边看着,立马朝她招手走了去。 走到半路上意识到自己脚下踩着拖鞋,一脸不修边幅,只微微有些报敛,步子顿了顿,只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纵使心里窘迫,面上却一惯不显,只冲着徐思娣笑得如沐春风道:“你···你怎么来了。” 说罢,嘴角微微一勾,微微打趣道:“是来找人的么,不会是来找我的罢?” 徐思娣微微有些迥,正要回话,身后那个蒋一鸣忽然窜了过来,一只胳膊抵在宋明钰的肩膀,一手撒开,冲着徐思娣十分夸张的招了招手,笑得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只一脸自来熟道:“嗨,徐大校花你好呀,我是宋明钰的兄弟,开学在火车站的时候咱们见过的,你可能对我没印象,其实当时是我先注意到你坐在广场上的,心想着怕是咱们学校的小师妹,可千万不能怠慢了,这才指挥宋明钰这厮过去帮你的,按理说,咱们俩个应该认识在先才是,真是可惜,不过没关系,现在认识也为时不晚,我先跟你介绍一下,我叫蒋一鸣,蒋是蒋、介、石的蒋,一是一飞冲天···靠靠靠,宋明钰,你他妈挠老子的腰做什么,你他妈不知道男人的腰碰不得么,老子的腰可是连女人都没有碰过的,你这个臭男人!” 蒋一鸣说着说着嘴巴被人一把捂住了。 宋明钰捂住对方的脸,直接将他整个人一脚踹走了,两人厮打了一阵,宋明钰大出一顿血后终于将蒋一鸣支远了,这才重新回到徐思娣跟前,稍稍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冲她笑了笑,道:“他是我室友,平日里喜欢开玩笑,你不用搭理他!” 说着,扭头朝着周围四下看了一阵,见宿舍门口人来人往,但凡经过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朝这边看过来的,宋明钰想了想,只缓缓冲徐思娣道:“你怎么这么早到这来了,吃早饭了吗,上次说好要请你吃饭的,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他没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对方的来意,而是直接将这个问题一笔略过,直接开始进行邀请,问这话时,双眼一直笑着看着她,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徐思娣忙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说完,抬眼看了宋明钰一眼,犹豫了片刻,宋明钰见她面露迟疑,心里一顿,早已经猜明了来意,犹豫了片刻,只聪明道:“是不是来找人的,找哪个,你说说看,我对这里比较熟,应该可以帮到你。” 据宋明钰所知,对方应该是没男朋友的,她忙到就连他去堵人都堵不到,应该是没什么时间结交男朋友的,宋明钰心里清楚,因此不算太过担心,不过,心里仍然微微一紧,只抬眼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徐思娣本想问问他那个朋友的伤势,不过见那人那样活蹦乱跳,想来应该没事儿,就将询问吞下了,想了想,只开口问道:“那个,你···你认识秦昊吗?体育系的秦昊?” “秦昊?”宋明钰原本面色如常的,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微变,过了好半晌,只略微勾了勾唇,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道:“认识,你要找的人就是他?” 徐思娣点了点头,忙将手中那个袋子拎了起来,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冲宋明钰道:“可以替我将这个交给秦昊同学吗? 宋明钰低头一看,是一个白色的纸制包装袋,包装袋里放了一个保温杯,及一个信封,宋明钰见了后,脸色一点一点僵硬了起来,良久,从徐思娣手中将纸袋接了过去,冲她点头道:“好。” 徐思娣一直冲他礼貌感谢,完了后自己还有事儿,时间太赶,也没功夫跟宋明钰多聊,打了招呼再三致谢后就匆匆离开了。 徐思娣走后,宋明钰立在原地许久没有动,蒋一鸣飞快的跑了过去,往宋明钰手中的袋子瞄了一眼,随即一把勾着对方的脖子一脸羡慕道:“这是徐大校花给你送来的早餐?我靠,可以啊,宋明钰,你个老闷骚,这是闷声干大事啊,什么时候将咱们招娣妹妹俘获的,竟然背着咱们闷不吭声将事情办到了这一步,说来听听,我要是能够得到招娣妹妹亲手做的早餐,我他妈能够得意一百年。” 蒋一鸣噼里啪啦说着,说完后见对方一声不吭,不由有些好奇,只伸出巴掌,将对方的脸啪地一个拍了过来,一瞧,只见对方微微板着脸,脸色十分难看,蒋一鸣见了微微一愣,正要发问,这时,从身后传来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道:“饭呢,怎么还在这墨迹?” 蒋一鸣一扭头,就见秦昊穿着拖鞋裤衩,双手插裤兜里大摇大摆下了楼,正一脸不耐烦的看着他们这边。 蒋一鸣冲秦昊使了个眼色。 秦昊微微挑眉看向一旁的宋明钰。 宋明钰微微抿着嘴,直接一动不动的盯着秦昊,不多时,将手里的那个袋子扔到了秦昊身上,然后绕过他目不斜视的越过他而去,走到秦昊背后时忽然停了下来,只背对着秦昊面无表情的说了句:“老秦,你有将我当兄弟么?” 说完,直接大步上了楼。 留下秦昊、蒋一鸣不明所以的立在原地,蒋一鸣整个人还有些懵,片刻后,秦昊眉头渐渐蹙起,低头往袋子里一瞧,就瞧见了袋子里那个略有些眼熟的保温杯,保温杯里装着一杯白粥,保温杯旁边放了一个信封,信上写了“谢谢”二字,还有四百块钱。 秦昊见了怔了怔,片刻后,眉头蹙得更紧了。 却说,徐思娣对于自己走后男生宿舍门口发生的那一遭全然不知,这天是周五,学校只有上午有两节课,上完课后徐思娣就一直待在图书馆自习,结果沉浸在复习中彻底忘了时间,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五点多了,徐思娣顿时吓了一大跳,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匆从图书馆跑出来往会所赶。 刚到会所对面,正准备过马路,远远地就看到婉婉一脸焦急的站在大宅门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正急得直跺脚了。 第023章 徐思娣正要快速过马路, 忽然间又有汽车从马路中央穿行而过, 逼得徐思娣只得立马退了回去。 再次抬头时, 只见对面的婉婉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徐思娣看到婉婉拼命朝她招手, 正纳闷间, 对面的婉婉已经等不及了, 竟然直接一路朝着徐思娣的方向小跑了过来。 徐思娣心中一紧, 心道, 该不会是她迟到了这一个小时,耽搁了什么事儿吧,难道是培训老师等不及, 生气了? 正微愣间,那边婉婉已经到了她跟前, 二话不说, 直接一把拉起了徐思娣的手一路往会所里狂奔,边跑边气喘吁吁道:“你今晚怎么才来, 姑奶奶, 今晚全指望你了。” 徐思娣一脸不明所以道:“发生什么事儿呢,婉婉。” “你先别问了,先跟我来。” 徐思娣一口气直接被刘婉心拉到了她的休息间, 那个她负责院子的小偏房。 去时,经过正屋时只见正房里头灯火通明, 门被虚掩上, 看不清里头的情景, 却依稀能够听到打从里头传来一阵细微的说笑声,男人们的声音混合些女人的低语,人数还不少。 徐思娣心里头微微一紧。 一进了自己的休息间,一抬眼,只见她的偏房里头早已经候着两位工作人员,两位工作人员全都穿着统一的蓝色旗袍,头上绾着统一的盘发,耳朵上戴着统一的珍珠耳环,这是壹会所统一的工作装。 这两位稍稍年长徐思娣几岁,一个丰盈窈窕,一个身姿摇曳,都是齐刷刷的细腰大长腿,长得也各有各的美,配上一身旗袍装扮,极有韵味,是壹会所两位头牌侍者,好多顾客来都点名让这两位服务。 然而徐思娣一进来,只见其中那位丰盈窈窕的微微红着眼,另外那个身姿摇曳的微微咬紧唇,一脸神色凝重,她进来的一瞬间,只见二人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身姿摇曳立马起身将徐思娣的旗袍给她递了过去,将她整个人往屏风后推,丰盈窈窕偷偷抹了抹眼泪,二话不说立马起身拿了胭脂盒跟了上去,两人一个“伺候”徐思娣换衣服,一个“伺候”她上妆,动作熟稔得不能再熟稔了。 这时,听到外面的刘婉心急忙提醒道:“妆容不要太浓,思思适合淡妆,抹点唇妆就行了。” 话音刚落,却见屏风里头的人冷不丁捂紧胸口落荒而逃的从屏风后跑了出来。 没一会儿,身姿摇曳跟了出来,朝着那个一副被占了便宜模样的身影,一脸哭笑不得道:“都是女孩子,怕什么?你有的我都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徐思娣紧紧捂住胸口,衣服凌乱,脸微微有些红,似乎被之前身姿摇曳在屏风后面狂野的动作给吓到了,只背对着她,支支吾吾道:“我…我自己来就成…”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换过衣服,更别说让别人替她换衣服了,这样想着,徐思娣脸越来越红,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 身姿摇曳一脸无奈,只笑得直摇头道:“我的乖乖,我长这么大就没见到这么害羞纯洁的人,你是第一个,好吧,我败给你了。” 她逮着徐思娣打趣着。 这时,刘婉心立马走了过来,急急忙忙将徐思娣重新往屏风后推,边推边一脸焦急道:“好了好了,楚楚,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都别开玩笑了,思思,我的个姑奶奶,你自己换,你自己赶紧换,我们都不看,你快点就成。” 刘婉心将徐思娣推了进去,又立马将另外两人赶忙拉了出来。 徐思娣见状,也不含糊,只立马手忙脚乱的换了起来,边换,便咬了咬唇,冲着外头的刘婉心道:“婉婉,是不是…是不是那位厉姓客人来了?” 外头的刘婉心揉了揉太阳穴道:“可不正是,这位主真会挑日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骆经理休假的时候来,骆经理一整年累死累活,今天还是第一次休假,我们谁也不敢惊动她,可是,没她在,今天来的这位哪个搞得定,这不,刚才乔薇进去不到五分钟就被轰了出来,楚楚死活不愿进去,你若是再不来,我们只得打断骆经理的假期将她老人家请来了。” 刘婉心话音一落,就听到刚才那个红着眼的丰盈窈窕乔薇咬牙道:“我从来没来过这个院子,什么都不熟悉,连东西放哪儿都不知道,刚才一进屋泡茶,就被陆先生鸡蛋里挑骨头说拿错了杯子,后来又说我倒茶的循序错了,然后又问我怎么穿的蓝色旗袍,再然后让我将骆经理叫过去,我进去统共不到五分钟,连屋子里几个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轰了出来,这位厉先生简直太吹毛求疵了,我在会所工作了两年,服务过几百位顾客,一个个都是涵养斯文,从来没见过哪个像这位这样挑剔,难怪近半年来,整个会所所有姑娘们一听到这位的大名一个个都往后缩,一个个怕得要命,今天我是彻底见识到了。” 乔薇是个心气傲的,一想到今天的委屈就气不打一处来,顿了顿,又冲里头的徐思娣道:“你叫思思罢,一会儿你进去后尽量少说多看,最好将自己当成空气,没有人喊,一定别主动往上凑,可是,必须随叫随到。” 乔薇纵使心里气得不行,却还是忍着性子,给徐思娣传授了一些之前进屋后的经验。 徐思娣换好衣服出来,一听到乔薇这番话,心里的鼓就打得更厉害了,当即只犹犹豫豫的看着刘婉心道:“可是我…我还在培训期,还没有正式上岗,还有很多不会的地方。” 刘婉心冲乔薇道:“你少吓唬她了,她今天头一天,本就紧张,你还在这添油加醋。” 又走到徐思娣跟前拉着她的手道:“这里就你专业,乔薇没进过这间屋子,她不熟悉也是情有可原,可你却不同,老师对你专门一对一培训了大半个月了,院子里的东西也就数你最熟悉,连培训的内容也全是针对厉先生的喜好,你不行谁行,思思,你别怕,放轻松点儿,就像平时培训的那样来就是,厉先生虽然要求高,却向来对事不对人,你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顿了顿,又道:“乔薇刚才那句话说得好,进去后就将自己当做空气,要记住,客人们来这里是放松玩乐的,我们工作人员只需要恰如其分的将客人服务好就行,多不得,多一分,越过了雷池,少不得,少一分,失了专业,切记这句话,这是咱们骆经理的座右铭。” 徐思娣听了,只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冲刘婉心点了点头。 这是她的工作,她准备了大半个月,早晚总是要面对的。 刘婉心顿时松了一口气,亲自给徐思娣摸了口红,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赞道:“我就不信,这样可心的美人,哪个舍得苛待。” 楚楚走过来,将徐思娣从头看到尾,又将她从尾看到头,忍不住惊叹道:“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简直变了一个人。” 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乔薇也忍不住一连着盯着徐思娣看了好几眼。 这时,刘婉心拍了拍徐思娣的肩膀道:“快去吧,别让里面的客人等久了。” 徐思娣稳了稳心神,从侧房的炉子上拎着一壶烧开的水到了正屋,在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叩了叩门。 静默了片刻,里面除了说话声,混合着打牌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徐思娣又等了几秒钟,只缓缓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 一进去,只见正厅没人,正厅右侧屏风后头有人影晃动,屏风后的麻将桌上围了一圈人,屏风上空冒出缕缕白烟,屋子里弥漫着浓烈的烟味。 进屋没多久就听到一个男人的轻笑声在整屋子里响起,只笑眯眯道:“胡了。” 没多久,又听到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亦是笑道:“你小子,感情今天来捞钱的?” 原先那道声音笑眯眯道:“我本想捞二少的钱,谁叫你们俩个不长眼,巴巴往我嘴里送,总不至于让我将吃进了嘴里的给生生吐出来吧,多恶心人啊!” 另外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跟着响起,笑骂道:“你有本事捞个二少的给咱几个瞧瞧,你今儿个要是有那能耐,喏,今晚咱们几个都跟你姓。” “嘿,江淮仁,这可是你说的。”没一会儿,又打趣道:“二少,二爷,二公子,今晚就得罪了。” 话音一落,只听到另外一个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只道了一声:“呵。” 麻将桌上正在行头上,徐思娣进去,先将左边饭厅的窗户撑开透气,又放轻了脚步提着茶壶来到了会客厅,她进来,除了矮榻上两个低头说话的女人抬眼看了她一眼,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第024章 徐思娣飞快的抬眼往麻将桌上看了一眼。 麻将桌上共有四个男人,旁边还有一个看牌的男人, 一共五个男人, 年纪都还很轻,二十五六左右,各个气宇轩昂, 人中龙凤, 徐思娣没见过人中龙凤, 她见过最出色的男子是陆然, 可眼下这些全都跟陆然不同,单论气质,论相貌,不一定全都比得上陆然,有的甚至长得并不好看,可这群人身上那种怡然自得、慵懒随性的状态却是陆然,是徐思娣他们那一类人身上从来没有过的。 尤其是看那穿戴,看那手上带着的腕表及桌上摆放的一沓沓现金, 一看, 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徐思娣飞快的看了一眼,没敢细瞧。 只放轻了脚步, 先去会客厅前,将会客厅的窗子半开散了散屋子里的烟味。 片刻后,又拎着那壶开水悄然来到了会客厅后的小耳房,从耳房里的梨木柜子里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白底蓝纹的青花瓷杯子,杯子有底托, 有杯盖,像是古代电视剧里那种常见的老式青花瓷杯。 这个杯子是厉先生的私人物件,徐思娣也是昨天培训时才知道的,乔薇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 徐思娣先将杯子用温水冲刷干净,又用洁净的帕子将杯子擦拭干净,又将同色成套的青花瓷茶罐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捏了几片茶叶放到杯子里,略等了几分钟,等烧开的开水凉了凉,约莫到八十度左右,这才提起开水冲泡进杯子里。 厉先生一般饭前爱喝碧螺春,饭后爱喝太平猴魁,碧螺春是上等的牙尖,茶叶嫩而细,厉先生只吃第二泡,绝不加茶,茶凉了就要重新泡一杯。 徐思娣不算特别聪明,比不过陆然,对所有的课本基本过目不忘,她成绩好的原因在于刻苦用心,别人记东西背诵一两遍就行,她不成,她得反反复复背诵十遍,二十遍,所以,对于这次的培训,操作性怎么样徐思娣没什么底,但是所有的规矩却全部记得牢牢地。 她按照培训的内容一一操作完毕,却先将那茶杯放在一旁凉了凉,没有第一时间递上去,而是转而又给屋子里每一位客人泡了一杯,用托盘拖着缓缓走过去,她走路没声,牌桌上似乎正好到了凝重而紧张的时刻,桌上没多少牌了,原本之前还都在边打牌边开玩笑说笑来着,这会儿一个个全都安静了下来,双眼全都齐刷刷的盯在牌桌上,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 徐思娣微微抿住心神,过去悄无声息的将几人的茶全换了,所有人浑然未觉,所有人中,只有那个在一旁看牌的男子抬眼看了她一眼,亲手接了她的茶,双眼很快回到了桌面上,片刻后,思绪一顿,不知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扭头看了徐思娣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阵,忽而冲她点了点头,轻声的道了一声:“谢谢。” 徐思娣有些受宠若惊,心跳加速了,难免有些紧张,毕竟,这算是她面对面服务的第一位客人,却极力保持着面上的镇定,不多时,只缓缓呼出一口气,朝着对方缓缓颔首,露出一道浅浅的职业笑容,笑不露齿,既不亲近,又不失疏离。 对方淡淡的笑了笑,目光又重新回到了牌桌上。 徐思娣心下一松,可紧接着心跳又立马重新加速跳了起来,只听到牌桌上忽然响起了一道振奋人心的声音,有人用力的往桌面上重重拍了一下,徐思娣微微捂了捂胸口,她吓了一跳,一扭头,只见牌桌上有个人整个人噌地一下,直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双手撑在牌桌上,双眼紧紧盯着牌桌上某个方向,一字一句道:“就剩底牌了,最后一张谁的?你们都不要罢,最后一张底牌是我的,都别跟老子抢!” 那人圆脸,年纪不大,二十三四岁左右,所有人中他看上去最小,显然有些激动,又有些嚣张,牛逼哄哄的指着在座的几个一个个撂话道:“今晚,就等着都跟老子姓罢。” 他右边那个戴着眼镜一脸斯文的男子伸手推了推镜框,抬眼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还不赶紧坐下,丢人现眼。” 左边那个国字脸笑了笑,道:“别高兴得太早,看清楚,底牌是你对家,二少的。” 圆脸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只俯着身子再定睛一瞧,下一秒,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嚷嚷道:“害我白兴奋一场。” 说完,不知打起了什么鬼主意,只笑眯眯的抬头看向他的对方,好商好量道:“二少,你还没听牌罢,要不,咱俩打个商量,这局咱俩合作,这张牌你让给弟弟,钱给你,今晚我收的那俩龟儿子归我,如何?” 话音一落,底下有人狠踹了他一脚,笑骂道:“滚犊子,人二少稀罕你那点钱!” 说罢,江淮仁伸手摸了倒数第二张牌,透明镜片里的双眼微微一眯,下一秒,他笑着摇了摇头,将牌扔了出去,看向右边那人道:“看来,底牌真归你了。”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齐刷刷的朝他右边那人瞧去。 只见那人也十分年轻,看着第一感觉不过二十四五,细看之下又像是有二十五六,再看,又感觉像是有二十七八,有些看不出年纪,其实十分显年轻,就是身上那种气质气场显得不像是那个年龄的人能够拥有的。 对方相貌十分英俊,脸看着有些像混血,细看之下又是纯正的华裔血统,就是五官十分深邃,面部线条较亚洲人凌厉冷硬不少,这样一张英武的脸上却又偏偏生了一双邪魅的桃花眼,给人第一感觉十分凌厉,可对上对方的眼睛,却又觉得眼中自带着几分笑意,有些邪魅妖冶。 对方闲闲的靠在椅子上,双眼漫不经心的盯着牌桌上最后一张牌,都到了这样紧张的时刻,他非但没有动手去揭牌,然而一脸慵懒的抬手往旁边的茶座上将茶端了过去,揭开茶盖正要喝时,眉头忽然微皱,片刻后直接毫不犹豫的将整个杯茶搁着返回了原来的位置。 正要收手时,忽然一杯茶重新递到了他的手边,厉徵霆略微抬眼看了一眼,那双慵懒的桃花眼直接落在了徐思娣脸上。 徐思娣心里一突,只忍着紧张,强自低声道:“厉总,请。” 只觉得那道慵懒的却又凌厉的目光在自己脸上转了一圈。 下一秒,目光收了回去,手上的茶杯被端走了。 徐思娣整个身子晃了晃。 厉徵霆揭开杯子,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他眉毛微微一挑,轻轻啜了一口,味道淡淡的,不老不细,就连水温也恰好到处,原本微微拧着的眉头缓缓一松。 这时,坐在对面那个圆脸男的一脸哀嚎道:“我的个二少,二爷,厉总,您快揭牌吧,我的心脏都要停了。” 这时,那位二少,二爷,那位厉总正在喝茶来着,他四下瞧了两眼,嘴角微勾,忽而冷不丁指着一旁的徐思娣,淡淡开口道:“你来。” 徐思娣一愣,一抬眼,所有目光齐刷刷全部投放到了她的身上。 第025章 徐思娣的心顿时微慌,又隐隐划过一丝疑惑。 要她来···来做什么? 是要她替他来揭开那张牌吗? 她不会打牌, 只一下子隐隐有些缓不过神来。 况且她的运气一向不太好, 要是揭开的牌不好的话,该怎么办。 徐思娣心里七上八下。 然而此时此刻,八、九道精悍的目光全部锁定在了她的脸上, 就连远处矮榻上两个正在说话的女人也一脸好奇的朝她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女人甚至问道:“这位就是···那个骆经理?” 另外一个女人摇了摇头道:“怎么会, 这个一看就是个服务员。” 两人对她议论纷纷。 或许是因为她是被厉先生亲自点了名的缘故, 所有看待她的目光中都带着一丝好奇及玩味。 徐思娣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压力向她席卷而来, 令她整个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时,对面那个圆脸的男子细细看了徐思娣一眼,忽然忍不住一阵惊叹道:“哟,我说,二少,难怪上回我要过来,你没让,原来你这屋子里还藏着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美娇娘啊, 啧啧, 哥哥,你可真是太不地道了。” 说着, 那人一脸揶揄的看着徐思娣道:“小美人儿,你几岁了?什么时候来的,咱们上回过来怎么没瞧见你呀?” 江淮仁踹了他一脚道:“谁的人你都敢撩,长本事了?” 桌上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十分相熟之人,像是发小之类的, 打牌不过是图个乐子,图个消遣,嘴上说的欢,其实赢不赢钱,输不输钱,没几个人在意,全程都在说笑聊天,一局牌打了很久了。 几人说着说着又偏题了,只有徐思娣仍旧一脸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那张牌去翻也不是,不去翻也不是,只隐隐有些尴尬。 这时,坐在身后一直默默看牌的那个男子似乎察觉出徐思娣的窘迫,见她一脸拘谨紧张的立在一旁,只一脸不知所措,忽而一脸善意的冲她开口提醒道:“来开牌罢,二少的耐性可不好,别让他老人家等急了,放心,牌好不好都没关系,横竖二少最是个怜香惜玉的!” 说着,笑着看向一旁的厉徵霆,道:“对吧,二少?” 所有人说笑打趣来着,反倒是这位被揶揄的主角一直没做理会,他一直微微眯着眼,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在喝茶。 徐思娣立在他的身后,一直瞧不清他面上的情绪。 这时,大家伙总算是想起正事来了,全都在催了,徐思娣有些站不住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将牌桌上唯一一张盖着的麻将摸到了手里,随即,翻开缓缓放在了厉先生手边。 几乎是麻将被她翻开的那一瞬间,只见对面那个圆脸男的一脸激动的跳了起来,鬼喊鬼叫道:“卧槽,卧槽,海底捞月,老子截胡了!” 说完,一阵面红耳赤地将那张牌夺了过去,又将自己的牌往桌面上一倒,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了,冲着两边一左一右一脸兴奋道:“孙子,老子胡了,绝张,快,快叫爸爸!” 他高兴得不能自已。 兴奋的点不是赢钱,而是那句男子之间的挑衅。 江淮仁似乎有些意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瞥了他的牌一眼,又瞥了他这个人一眼,道:“嘿,你小子,今晚走了狗屎运吧。” 对面袁邵却挑了挑眉,咳了一声,云淡风轻的提醒道:“我说,某些人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喏,正主还没发话了。” 他目光往身边一瞥。 对面刘旭松笑容凝固在脸上,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只隐隐咽了一口口水,弱弱的看向对面那位道:“哥,你可别说你要截我的胡啊!”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厉徵霆冷不丁勾了勾唇,他邪魅的桃花眼漫不经心一挑,只不紧不慢的用下巴点了点刘旭松手里的那张牌,然后长长的指尖在牌桌上叩了两下。 刘旭松顿时哭丧着脸,道:“卧槽,不会吧。” 嘴上一阵哀嚎,只不情不愿的将那张牌送到他的手边,厉徵霆这才不疾不徐的将跟前的那一串长城推倒。 众人往那牌面上一扫,顿时一个个大惊失色:清一色加连七对,外加一局海底捞月? 这是什么神仙牌! 这他妈得翻多少番? 一个个全都傻了眼了。 徐思娣立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牌桌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个个将桌面上的钱一沓沓齐刷刷的往厉先生跟前送,每个人跟前的钱全都搬空了,然后,厉先生的桌前堆起了一座小山。 徐思娣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那张牌,是张好牌。 正凝神间,忽然间厚厚一沓钱出现在视线里,徐思娣猛地抬眼,只见厉徵霆漫不经心的从钱堆里随手抽起了几沓递到了徐思娣跟前。 徐思娣心直突突跳着,只有些不明所以,支支吾吾道:“厉···厉先生?” 对方兴致似乎不错,桀骜的眉眼中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淡淡开口道:“拿着。”说完,还难得勾了勾唇,补充了一句:“这是你应得的。” 他话说得云淡风轻,然而徐思娣听了,却整个傻眼了。 这话的意思是···这些钱全都给她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她什么也没干啊,她不过是替他摸了张牌而已,即使她不摸,那张牌还是那张牌,不会变的,这并不是她的功劳啊。 更何况,眼前那厚厚一沓,少说有三四万。 她徐思娣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徐思娣隐隐有些腿软。 不敢,也不会去接。 对方举了一阵,眉宇间轻轻蹙起,泛起了一丝不满,他似乎没什么耐心了,只微微皱着眉头扭头瞥了她一眼,随即,手指缓缓一松。 那沓钱从他指尖滑落,直接往下坠。 徐思娣见了,心一突,几乎是凭着下意识的举动,在那沓钱散落到地面之前,立马眼明手快将那沓钱稳稳接住。 这门手艺,是这半个月内练出来的。 这间屋子里桩桩件件都是名贵之物,每一件的身价兴许比她还高,于是,私底下怕摔碎了东西,徐思娣偷摸练习了这门独门手艺。 没曾想,挽救的第一件东西竟然是这厚厚一沓钱。 她抱着这沓钱抱在怀里,只有些无所适从。 厉徵霆倒是敛下眸子,低头闲闲的喝了一口茶。 桌面上的全是男人,有什么心思支都不用支一声,一个眼神,一个举动,全都不言而喻,霎时,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纷纷露出意味深长之色。 于是,对面的刘旭松看了厉徵霆一眼,笑着咳了一声,润了润嗓子,忽而冲着徐思娣打趣道:“小美人儿,安心收着吧,你再忸忸怩怩的,二少可该不高兴了,二少一不高兴,今晚咱们这些人一个都甭想好过,再说了,你今儿个可是咱们二少的福星呀,你瞧瞧,今儿个这一牌,合着二少一起将咱们哥几个杀得片甲不留,可真狠的心啊!话说——” 对方眉毛一挑,看了看厉徵霆,又看了看徐思娣,笑眯眯道:“其实我今天的运气也不错,可还是输给了二少,这是为什么呀,我思来想去,不正是身边少了你这么个福星么,要不,小美人儿,下一局干脆你来我这儿,给我指导指导如何?” 对方逮着徐思娣打趣乐呵。 桌子上所有人都笑着看着她。 就连坐在徐思娣身边的厉徵霆也微微勾了勾唇。 徐思娣何时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微微红着脸,道:“我···我不会打牌。” 说罢,支支吾吾了一阵,正不知所措间,正好眼尖的瞧见厉徵霆手里的茶喝完了,他似乎正要将杯子放回茶几上,她忙将手里的那一沓钱不漏痕迹的往麻将桌的边缘一搁,然后接过对方手中的茶杯,咬牙道:“厉先生,我再去给您泡一杯吧。” 她知道,她不过就是个服务员,即便有几分姿色,在这群公子哥眼里也算不得什么,他们常年游戏人间,什么样的姿色没有见过尝过,就是纯粹的逗逗她罢了,可是无论是于感情,于人情世故,于这座城市里一切的一切,她都是一张白纸,她还什么都不懂,她经不起这样的打趣,不适,也极不喜欢。 说罢,徐思娣接过那个茶杯,匆匆避开了这群人的打趣。 她走后,刘旭松在后面喊道:“我也渴了,也给我来一杯,别只顾二少啊!” 桌上的人纷纷笑了。 这时,厉徵霆敲了敲桌面,眼睛往那沓钱上漫不经心瞟了一眼,淡淡道:“行了,就玩到这里,开饭吧,晚上还有会。” 打断了满桌的闹腾。 第026章 厉先生吃到一半的时候临时接了电话走了,他的那群朋友们吃完饭后还喝了会儿茶, 聊了会儿天才走的, 饭桌上偶尔拿徐思娣打趣,不过还算善意,逗趣的那种, 并不恶俗, 一开始徐思娣还十分不适应, 慢慢的, 她只适当的露出几分职业浅笑,大家没有过多的关注她,就开始自顾聊天说事儿。 在场的一共有五男三女,其中一个最开始徐思娣并没有注意到,并不在会客厅,后来是从书房出来的,据说是个明星,只听大家在饭桌上都喊她顾大明星, 徐思娣并不认识, 但又依稀觉得有些眼熟,她温柔小巧, 五官精致,确实要比另外两个好看许多,期间一直跟在那个带眼镜的叫做江淮仁的男子身边,像是一对。 吃饭时大家说说笑笑,似乎听说厉先生有意投资娱乐圈产业, 那个顾大明星还去给他敬了酒来着,不过厉先生淡淡勾唇,直接云淡风轻的拒绝了,道:“一会儿得开车。” 江淮仁竟然拍了拍大明星的屁股,道:“宝贝,你自己喝着玩罢,懂事点儿。” 然后那个大明星脸色微僵,随即一口气直接喝了三大杯,这才有些后怕似的,冲厉先生道:“唐突了,二少。” 那一瞬间,屋子里难得静了静,直到厉徵霆端起了茶杯,朝着江淮仁举了举,与江淮仁隔空碰杯后,桌面上的气氛这才稍稍缓和。 据说饭桌上的厉先生不喜欢别人敬他酒,他工作之余从不喝酒,喜欢喝茶。 厉先生究竟有什么背景,即便是壹会所里的人至今也并不详实,有人说厉先生从事古董行业,有人说他从事石油产业,有人说厉先生的背后是一座巨大的商业帝国,各个领域都有涉及,且是各个领域的霸主,也有人说这个壹会所背后的老板就是他本人,不说别的,单是这所宅子,在江边这个依山傍水的位置,光是地价都是九位数十位数起,据说这宅子还是清末年间的老宅。 可是对于厉先生的传闻极多,却没有任何一人知道他具体的身份,真正的底细。 有人说,这个世界的产业就像是一座冰山,露出来的那一部分不过是冰山一角,埋在海平面以下的才是真正的王国,而真是有钱有实力有地位的霸主,从来都不是福布斯排行榜上那几位。 没有人清楚厉先生的真正底细,在壹会所,是禁止打探及讨论关于厉先生的一切的,包括这三个字,这是在培训期间刘婉心对她的叮嘱及警告。 短短一顿饭的功夫,就连单纯如徐思娣也看出了丁点儿门道,那就是,这群人熟悉归熟悉,有钱归有钱,可是有钱人中也是会分三六九等的,譬如,这一整晚,无论是从言语还是行动上,大家一切都十分肆无忌惮,唯有到了厉先生身上,都会下意识的收敛几分。 很明显,那个江淮仁更看重与厉先生的交情,面上对大明星嘘寒问暖,甚至还十分体贴,为她夹菜,可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就好像逗逗猫儿小狗似的,感兴趣的时候摸摸抱抱,没兴致了,便兴致泱泱了。 不单单是他们,其余两对之间也基本大同小异。 那个时候的徐思娣还十分单纯,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的男男女女之间除了情侣的身份外,还有玩伴一回事儿,顾名思义,既玩玩的小伙伴。 一直到所有人全都离开后,徐思娣原本挺得直直的身体终于缓缓垮了下来,她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虚惊一场似的,总算是熬过这一劫。 只觉得这短短几个小时的服务里,她全身紧绷,整个人注意力高度集中,简直比参加高考时还紧张,还惶恐,唯恐一时失手犯了错。 送客人到门口,出去后意外发现骆经理竟然过来了,刘婉心跟着骆经理一路过来,远远地冲徐思娣竖起了一道大拇指道:“骆经理听说厉先生来了,就立马赶过来了,大家本来还有些担心你的,真是没想到,思思,你可真棒,你可是近半年以来,唯一一个挺过一整晚的。” 刘婉心好不吝啬对她的夸赞。 徐思娣的手指其实还微微有些抖,心脏还捣鼓得厉害,她被夸得有些不大好意思,更是莫名有些心虚。 据说往日厉先生吃完饭后是要在这里过夜的,今天是临时有事提前走了,要是按照真正培训的流程,今晚的服务连一半都没有到,客人多的时候其实还挺好,至少有气氛,不尴尬,真正的令徐思娣忌惮的是,对面与客人之间的独处,尤其是那位厉先生。 不是为何,即便是同处一间屋子里,没有一句话,哪怕隔得远远地,她都觉得莫名紧张与畏惧,对方明明看着言笑晏晏,可却正如刘婉心所言,有些人,连微笑都带着藐视天下的意味,徐思娣觉得,厉先生就是这样的,哪怕他似笑非笑间,也透着几分深不可测,仿佛带着与生俱来掌控众生的气势。 徐思娣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下,有些无处遁行。 骆经理亦是对她满意点头,忽然道:“你的培训期结束,从明天开始正式入职吧。” 徐思娣听了猛地抬头,一脸诧异道:“可是···我还没有考核的。” 骆经理挑眉道:“厉先生就是最好的考官。” 徐思娣听了,心下一片复杂,你原本觉得这个世界一切都是需要讲究秩序,讲究规则的,可是,忽然发现,原来所有的秩序,所有的规矩都是人定的,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那个人的一句话。 几人站在屋子外说了一阵,骆经理看了眼时间,道:“时间不早了,我跟你一起进屋打扫屋子罢。” 说着,提前进了屋子。 这个院子,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据说厉先生有严重的洁癖,通常情况下除了骆经理,就连刘婉心都很少踏进来后,往后里面的所有一切,都需要她亲力亲为。 进去后,才发现在麻将桌上,还留了一沓钱。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啊,昨晚吃坏了东西,拉了一整晚的肚子,今天起晚了点儿,更新晚了点儿,今晚还有一更,争取多更点儿,时间可能有点儿晚,望知晓。 第027章 骆禾心一看到那沓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心里微微有些诧异, 诧异于厉先生对这位新人的满意度, 要知道即便当年郑荣心也是磨合了好几个月才能勉强留下来,虽然对于这一个,她心里其实一直是十拿九稳。 本不想出声的, 可是见对方微微蹙着眉, 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骆禾心犹豫了片刻这才上前淡淡道:“这是厉先生给的?” 徐思娣偏头看着骆禾心, 微微有些拘谨,顿了顿,只缓缓点头道:“是的,骆经理。” 骆禾抱着双臂,淡淡的笑了笑,道:“既然是厉先生给的,那便收着。” 徐思娣却一脸为难道:“可是···可是这钱太多了,我不能拿。” 说着, 顿了顿, 犹豫了许久,又飞快的看了骆禾心一眼道:“再说, 我并没有多做什么,这是我的工作,本就是我该做的,我得了薪水就可以了,至于其它的, 无功不受禄。” 虽然一进这个会所的时候就听刘婉心说过,在这里工作会有小费得,那个时候婉婉说在这里工作的底薪是微不足道的,靠小费才能出人头地,那个时候徐思娣没敢多想,在她的经历中对这些完全没有一丁点儿概念,却万万没想到她收到的第一笔小费就吓到她了。 四万,整整四万块,她快满十八了,别说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些钱,就连活了整整十八年全部加起来,在她身上总共都没能花到四万块。 这个数字对于他们有钱人来说或许微不足道,可是对于徐思娣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有时候钱来得太快,太容易了并不见得是一桩好事儿,她习惯勤俭节约,她过惯了清贫苦累的日子,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靠着自己的双手青云直上,而不是这样不费吹飞之力的唾手可得,这样得来的钱,总有用完的时候,等到用习惯了,戒不掉了,她该用什么交换。 徐思娣虽没见过世面,不懂世故,却并不代表她不懂道理,毕竟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是白读的。 骆禾心听了徐思娣这番话微微有些诧异,据她所知,她应该正好缺钱,要不然也不会在面试的时候就开始跟她询问预支薪水的事情。 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 骆禾心看到徐思娣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的难处。 看到对方坚定的态度,想到自己当年的处境及选择,骆禾心眼中微微有些复杂,沉默良久,骆禾心忍不住淡淡提醒道:“厉先生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过收回去的道理,怎么选随你,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将来要想在这里继续工作下去,最好不要惹恼了厉先生,不然——” 骆禾心将话说到这里,适当止住,顿了顿,又道:“小费是小费,仅仅只是对你服务的打赏,在咱们会所,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每位客人都有这样的习惯,对于厉先生而已,这更是压根不值一提,他并不会因此要求你做其他什么。” 说着,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道:“上一位站在你这个位置的人服务厉先生三年,如今成为了国内第一名模,只要你服务好,这些压根不算什么,你不必为此有任何心理负担。” 说完这些,骆禾心不再多言,她转身单手解开了西服外套,挽起袖子,开始熟练的打扫起屋子。 一个堂堂会所经理,竟然亲自屈身收拾屋子,或许,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的,也只有那位厉先生一人吧。 骆经理的话都说到了这里,徐思娣实在不好故作清高,犹豫良久,徐思娣忽然将桌子上那沓钱拿着,朝着骆经理走了过去,踟蹰良久,终于开口道:“今晚服务厉先生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婉婉,另外两位同事以及骆经理您,所以,这笔小费不该我一个人得,要不咱们几个平分了罢?” 骆经理扭头,定定的看了徐思娣良久,忽而耸了耸肩道:“我就不用了,她们三人的,我一会儿分给她们。” 说着,直接从徐思娣手中抽走了三小沓。 倒也爽快。 手上轻了大半,看着手心里剩余这一万,徐思娣总算觉得心里负担小了点儿。 全奚中学无论是师资教育力量还是学校的基础配套设施都贫瘠得很,或许,她可以为学校捐赠几台电脑,好让深山里的小伙伴们多见识见识外面这片更广阔的世界。 这样想着,才能说服自己彻底安心收下这笔钱。 徐思娣跟骆经理一起一共花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将整间屋子打扫完毕,打扫完后骆经理便先让徐思娣下班了。 平时都十点下班,她匆匆坐公交车回去,生怕回去晚了寝室关门了,这晚时间倒是早,才九点半,徐思娣准备步行回去,却不想刚从会所出来后,远远地看到一个背着双肩包的高个清瘦女孩儿倚靠在大院的墙外正在等她。 对方喊她的名字,她走了过去,才发现竟然是楚楚。 穿上旗袍的楚楚身姿摇曳,脱下旗袍的楚楚一身毛衣、破洞牛仔配帆布鞋,简单帅气得令徐思娣一眼没有认出来。 楚楚见徐思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不由笑了笑,道:“怎么,换身衣服就认不出来了,刚刚才帮你换过衣服来着。” 徐思娣这才将人认出来,只浅浅的笑道:“楚楚。” 楚楚随手举起一个信封冲徐思娣扬了扬,道:“谢了。”语气略停,抬眼看了徐思娣一阵,又道:“其实今晚这钱,你可以不用分给我们的,我们平时得的小费并不少,虽然没有厉先生这样慷慨大方,一个月下来也并不少,不缺你这些,不过——” 楚楚还是直接将信封塞到了包里,冲徐思娣道:“既然收都收下了,就不矫情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吱一声就是,能帮尽量帮。” 楚楚性格大方爽快,隐隐有几分骆经理的做派。 徐思娣点了点头道:“好的。” 说完,觉得应该补充几句什么,然而跟对方不是很熟悉,徐思娣很少主动跟别人搭讪过,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对方是交际老手,在壹会所这两年常年混迹达官贵人中,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目光在徐思娣脸上转了一圈,像眼前女孩这样简单单纯的倒是不多见,平时人与人交流,每个人都戴了一副局面,与这样的人相处,舒服又难得,楚楚没有点出对方的窘迫,她其实私底下话也不多,这会儿只难得勾了勾唇道:“听说你是Z大的,一起回吧,正好顺路。” 徐思娣有些诧异,道:“你也是Z大的?” 边说着,边跟着楚楚的脚步,缓缓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楚楚摇头道:“不是,我是海大的,不过今年已经毕业了,正好住在学校附近。”说着看着徐思娣道:“以后下班晚了,可以一起回了。” 徐思娣忙点了点头。 两人边走边聊,多半都是楚楚引导着话题,都在一个圈子里,又在同一片校区,本以为会有很多话聊,结果楚楚一问,对方一问三不知,就连Z大,她这个外校的都比她熟悉,楚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一路走到底,徐思娣的话才稍稍多了起来,她心里一直有些好奇,快到分开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以后就一直选择留在这里工作吗?” 海大是整个省内最好的大学,这样高等学府培养出来的学子,毕业后没重新找工作,而是选择继续留在会所上班,对于徐思娣来说,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楚楚闻言,踟蹰了片刻,忽然道:“其实我男朋友是搞乐队的,费钱,这个行业来钱最快,又安全,看能简直多久坚持多久吧。” 楚楚抬眼看了看路灯,语气有些无奈,又好像十分心甘情愿。 徐思娣听了,心里有些诧异,听到楚楚说这番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陆然。 不知道,当年为了她的学费,生活费,他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艰难时刻。 两人难得沉默了一阵,一直到分手时,楚楚的步伐忽然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忽然难得一本正经的冲徐思娣道:“在咱们现在这个行业的环境里,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每个人来这里的目的不同,不过大部分人选择留在这里的目的基本都大同小异,就像人乔薇,她就是来傍富豪的。” 说到这里,楚楚话语一顿,抬眼认真的看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思思,你一定要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还十分年轻,也十分漂亮,你的机会比别人多,优秀也会比别人多,千万别走错了路,以免将来后悔。” 话语一停,看着徐思娣的目光微微有些复杂道:“尤其像是厉先生他们这一类人,他们是塔尖上的人,跟咱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保护好自己。” 楚楚说到这里,忽然笑着耸了耸肩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寝室罢,明天见。” 楚楚冲徐思娣摆了摆手,两人在Z大的校门口分道扬镳。 听了楚楚这番话,回寝室的路上,徐思娣一直思绪混乱。 毕竟,今天这一晚,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还一直隐隐有些缓不过神来? 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徐思娣似懂非懂。 她只下意识的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件恶心的事情。 第028章 这晚徐思娣回到寝室后,寝室难得还没有关门, 到了门口, 发现石冉穿着一套卡通睡衣蹲在寝室门口边玩游戏边打电话,见她回来了,石冉立马挂了电话退出了游戏, 一脸惊喜的看着她道:“你可算回来了, 思思, 我还以为要等到关寝室门的时候才能堵到你人呢?” 徐思娣有些讶异, 道:“你专门在等我么?” 石冉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道:“可不正是,天知道见你一面有多难,你每晚回来我差不多都已经睡着了,我一醒来你又早没了人影,天知道,同住在一个宿舍里, 我都有一个多星期没见着你人了, 我怕今晚再不跟你唠两句,等明天我回了家, 再见就可能又得拖到下个星期了。” 石冉边说着边冲徐思娣眨了眨眼。 徐思娣笑了笑,道:“是有什么事儿么?要不···进去说?” 徐思娣往宿舍里看了一眼。 石冉也跟着看了一眼,道:“就在这里说吧,里面有些吵,其实也没多大事儿, 就是见你最近挺忙的,想要跟你说说话。” 说到这里,石冉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道:“其实···其实是你不在寝室的这几天里,你···你家里又来电话了。” 说到这里,石冉语气一停,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略有些担忧及关心道:“思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你可以跟我说,咱们是室友,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的。” 徐思娣听了石冉的话后,垂在双腿两侧的双手微微一紧。 解决? 怎么解决? 家里的那些破事儿,只有钱才能解决,然而徐思娣深知蒋红眉夫妻那副贪得无厌的嘴脸,你给得越痛快,他们非但不会消停,然而胃口会越来越大,归根结底,有钱没钱都永远无法彻底解决,这是一局死局。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背负的负担,这辈子逃都逃不掉,没人能够理解。 过了好一阵,徐思娣只垂了垂眼道:“对不起,这些天打搅到你们了,我明天去处理一下,如果还有人打来继续找我,你们就将电话挂了吧。” 石冉忙道:“你别误会,思思,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有些担心你。” 徐思娣扯嘴笑了笑,道:“嗯,我知道。” 石冉也跟着咧嘴笑了笑,两人聊了一阵,石冉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皱眉道:“噢,对了,还有,就是上回你丢钱那事儿,咱们上报了指导员,上报了宿管,可是寝室里没监控,又没人证物证,宿管就象征性的将咱们这一层楼所有寝室挨个登记了一下,压根没怎么用心处理,我跟悠悠去了好几趟,没给咱们任何回复不说,还说即便是有怀疑对象,如果没证据,对方又死不承认的话也压根拿她没有任何办法,还说这样的事儿本就不好处理,基本每个宿舍都发生过,我估摸着要想指望学校为咱们讨回这个公道,怕是指望不上了。” 石冉耸了耸肩,又道:“其实当初闹着要上报学校,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无非就是想要吓唬吓唬某些人,想让她偷偷将那些钱还回来也可以,没想到···哎,我估摸着你那钱很难找回来了。” 石冉叹了口气,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 徐思娣却压根没抱什么希望。 当年上高中那会儿,宿舍也经常丢东西,丢钱,丢零食,就连丢内衣内裤的都有,有时宿舍里的女孩子都动手打起来了,可从来没有找到过真正的真凶,即便找到了,对反死不承认,学校也多以息事宁人处置,徐思娣早已见怪不怪了。 见石冉有些歉意的看着她,徐思娣忙一脸认真的看着石冉道:“真的谢谢你,冉冉,不过这件事情···就算了吧,我不打算跟下去了,不是有意纵容对方,而是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没结果的事情上,至于那个偷钱的人,她如果没有任何良知,即便我们将她当场抓获,以后该犯照样会犯,如果她还有些良知,那么这件事反而是对她最严厉的处罚,尤其,如果此人是咱们宿舍里的人的话。” 这段时间她太忙太累了,根本无暇顾及此事儿,而且,对于这件事儿徐思娣心里其实稍稍有些底。 石冉见徐思娣这么说,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毕竟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只好心叮嘱她去办张卡,以后将钱存卡里比较安全。 两人说着正要进寝室,刚推开门,石冉忽然拉了徐思娣一把,拍了拍脑门,一脸迷糊道:“瞧瞧,最重要的事情竟然差点儿忘记跟你说了。” 石冉说着,立马将徐思娣神神秘秘的拉到走廊的尽头,四下看了一眼,这才将手机摸了出来,冲徐思娣道:“思思,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你看看,你跟秦昊的绯闻早已经在整个Z大传得沸沸扬扬了。” 说着,手指往手机屏幕上一划,划拉出一张照片递到徐思娣眼前。 徐思娣一脸狐疑的看过去。 照片一共有三张,一张是操场的看台上,一个身着黑色球服的高个男孩弯腰托着一个女孩的脸,两人脑袋凑在一块,这是一张远景,看不到两个人的脸,不过远远地看上去,像是一对情侣在接吻。 空旷的田径场,空无一人,有淡黄色的光撒了下来,打在两人的背影上,莫名青涩美好。 第二张是男孩微微抿着嘴,打横抱着一个女孩儿,女孩的脸埋在他的胸口,依然看不清相貌,男孩有半张刚毅的脸出现在镜头里,不少人都认出来了,那人正是Z大的风云人物秦昊。 第三张,是男孩抱着女孩步履匆匆的背影。 三张照片都没有出现女生的脸,可是往贴吧上一放,不到半个小时,女主角的身份就被扒了了个干干净净,根据她身上朴素的衣服,清瘦的身形,笔直纤细的大长腿,白嫩又纤细的手指,有人猜测她是Z大的校花徐思娣。 贴吧里顿时讨论得无比火热,果然,没多久一张校花在图书馆自习的照片就被传上了贴吧,两人身上穿的赫然就是同一款,一件洗得发白的白色衬衣,霎时整个贴吧沸腾了。 校草踹了前任校花跟现任校花走到了一起,这个消息热度对于整个Z大来说,可谓是现象级的。 一时间整个贴吧上吵得沸沸扬扬,前十的帖子都基本跟此消息有关,贴吧的标题更是闪瞎人的眼,什么“秦昊徐思娣恋情曝光”“国民校花恋情曝光”“苏校花哭晕在厕所”“细数秦昊背后的女人们”“秦女郎”“徐思娣KO苏可卿”,而最后那个话题“徐思娣KO苏可卿”的帖子更是一跃排到了贴吧热度榜第二,当真是盛况空前,好不热闹,据说校园论坛都崩了好几次。 而对于此次恋情曝光的当事人之一的徐思娣显然还一脸懵。 她对那三张照片压根没有一点印象。 就连照片中那张没露脸的女孩儿,如果不是细看,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人就是她本人。 至于那个男的,徐思娣也觉得十分陌生,对于这个名字她倒是熟悉,秦昊,转眼,徐思娣缓过神来,应该是上回晕倒后被这个体育系的秦昊送去医务处的时候被人偷拍的。 徐思娣微微皱了皱眉,一抬眼,对上石冉亮晶晶的双眼,正一脸八卦的看着徐思娣道:“难怪这段时间你每天早出晚归,该不会都跟人校草偷偷约会去了吧?” 石冉冲她吐了吐舌头。 徐思娣无奈的耸了耸肩道:“这是个误会,我都不认识这人。” 说着,对方上石冉似笑非笑的眼神,徐思娣微微一噎,说不认识,照片上的证据不明摆着么,只觉得一时不知从何解释起才好。 她所幸将手机还给了石冉,懒得理会这事儿了,她一贯对这些事儿不上心,也丝毫没有任何精力去理会,只示意石冉一起回宿舍。 石冉还一脸兴致冲冲的跟在徐思娣身后吧啦吧啦道:“哎,思思,我觉得那个秦昊还不错,体育队的,一米八五的大高个,长得帅,家里有钱,听说是个富二代,这样的在咱们学校可是顶级资源,出了社会可不好找了,你可以考虑考虑,不过吧,听说那人挺花的,才上到大二已知的就谈了十来个了,一个月换一个,各个都是系花校花级的,前任就是那谁,那个苏可卿,被你KO的那位,连苏可卿那样的都降不住他,估计是个烫手的,不过话说回来,上大学嘛,谈谈恋爱是可以的,我妈说她这辈子就找了我爸这一个有点儿吃亏,她就要我多谈几个,如果可以先拿秦昊这样的试试手,感觉应该挺赞的,哎,说得我都春心荡漾了,可惜就是没有帅哥追我,要是有个大帅哥追我就好咯——” 石冉的嘴巴跟装了电池似的,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说着说着上前一把挽着徐思娣的手,徐思娣身子微僵,她一下子有些不大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亲昵,然而一转眼,对上石冉那张笑的双眼弯弯的眼睛,徐思娣微微勾了勾唇,忽然忍不住开口道:“冉冉,你周末有空吗,可以帮我一起去挑选一份礼物吗?” 第029章 “给谁挑?陆然,那个陆大帅逼?有时间, 有有有, 这个周末我不回家了,我陪你一起去!” 石冉一听到陆然的名字就原地爆炸。 徐思娣淡淡的笑了笑,或许是因为石冉太过可爱, 或许是因为她自己心太大, 又或许是因为在她眼里的陆然, 就是天上的一株雪莲,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她自信,他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对于任何人都一样。 于是周末这天起了个大早,徐思娣起早起惯了的,石冉却是个小懒虫,大部分逃课都是因为起不来给耽搁的,没想到这天比徐思娣起得还早, 一大早起来就换了衣服趴在徐思娣床沿眼巴巴的瞅着她。 徐思娣睁眼时差点儿吓了一大跳。 两人匆匆收拾了一下下楼。 一路上, 石冉一脸亲昵的挽着她,跟只小猫儿似的, 可爱又黏人,徐思娣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村子里的小伙伴因为蒋红眉的缘故从来没有去过她家,眼下,虽然有些不大自在, 心里却也有几分开心,只觉得有些新奇跟温暖。 刚下楼,七八点的深秋早晨已经有了些许萧瑟凉寒,一下楼两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石冉打了个喷嚏,边擦鼻涕边扭头问她:“思思,你准备挑些什么东西,是大神生日么,陆大神喜欢什么,缺什么,你的预算是多少,咱们先讨论讨论,再看去哪儿买,你看怎么样?” 石冉一脸兴致冲冲,比她都积极激动。 徐思娣知道石冉是城里的小孩,零花钱多,多到一出手大到几百甚至上千都不稀奇,她微微有些不大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买些什么好,我预算不多,一千以内罢。” 这一千块都是陆然这两个月给她的生活费,其实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却是她身上唯一的存款了。 当然,之前得的那一万块小费,徐思娣连想都没想起,她昨天在学校外办了一张银行卡,将钱都存了进去,准备过年的时候回趟老家,给学校送去。 石冉听了两眼弯弯道:“一千块有很多选择,足够了。” 正说着,一个戴眼镜的高瘦男孩突然匆匆跑了过来,走到徐思娣跟前,飞快的看了她一眼,红着脸,一脸激动地冲她匆匆说了句:“徐···徐同学,田径场有···有人等你,你···你快过去一趟吧!” 对方清秀腼腆,见了徐思娣好似十分紧张。 徐思娣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旁的石冉飞快问道:“谁啊?” 那人支支吾吾道:“你···你···反正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背着书包匆匆跑远了,就跟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徐思娣微微皱眉。 石冉却捂嘴打趣道:“不用想,一定是你的哪号追求者。” 这大半学期以来,追徐思娣同学的人不少,可徐同学太过神出鬼没了,自从她的课桌里被塞满了情书及零食早餐后,除了必要的课程,她基本没往教室去过了,图书馆找的最安静的角落,有时拿着书到校园哪块草地上一钻,一钻就是一下午,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于是,不少零食早餐就陆陆续续送到了她们寝室里。 这些大部分都被室友们给分了,徐思娣有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石冉说着,又笑眯眯问道:“要不要去田径场瞅瞅?” 徐思娣却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若真找我有急事,应该会亲自过来的,想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她今天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直接出了学校。 此时,篮球场,一个身穿黑色球服的帅气男生忽然一个帅气弹跳,下一秒,他手中的篮球精准无误的投进了球框里。 远处看台上有人激动尖叫。 秦昊撇头擦了一把汗,将篮球捡起来,眼看着太阳出来了,田径场上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吵,秦昊顿时微微蹙眉,只隐隐有些不耐烦了,可抬头往田径场入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了无人影,又强压着耐心,意兴阑珊的投了几个球。 这时,刚才那个四眼仔气喘吁吁地跑来了,远远地,一脸诚惶诚恐的朝着他喊了声:“秦···秦同学。” 秦昊听到了,却毫无动静,直到再次将手中的球投进了篮框,走到球架下拿起一瓶水灌了半瓶,这才漫不经心抬眼往四眼仔身后看了一眼,顿时微微眯着眼道:“人呢?” 四眼仔心里有些紧张,只将书包抱在了怀里,支支吾吾道:“我···我跟徐同学说了,可···可徐同学她···她没来,她···她···” “她什么她,她谁啊——”四眼仔支支吾吾了大半天没支出个所以然来,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人截走了他的话,再忽然一只胳膊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整个人往后一带。 四眼仔清瘦无力,下盘不稳,直接踉跄倒地,在接触到地面的前一秒,只听到一声“卧槽,兄弟”,下一秒,又有一个大力将他给捞了起来。 蒋一鸣盯着四眼仔哭笑不得道:“兄弟,原来是你啊,你这未免也太虚了吧,你上次差点没让我肚皮开花,这次不行啊,哈哈,行了,你先去吧,去吃点儿早餐,多吃点补补身子,别回头一阵风就将你给刮没了。” 四眼仔闻言飞快的看了秦昊一眼,立马匆匆跑了,依然跟身后有鬼再追似的。 将人支走后,蒋一鸣见篮球滚出了篮球场,他跑过去将篮球捡了起来,一边拍一边走到了秦昊跟前,道:“你刚是要找招娣妹妹?我去,老秦,你该不会来真的吧?” 说着,将篮球一收,紧紧捏在了两手之间,冲秦昊道:“老宋人是在气头上呢,都是说的气话,你跟他较什么劲儿?” 秦昊瞥了蒋一鸣一眼,没有出声,只拧开瓶盖将剩余那半瓶水一口气灌完了,然后单手将瓶子一捏,水瓶立马扁了下去,他微微踮起脚尖,长臂一挥,水瓶从蒋一鸣脑袋上飞过,准确无误的投进他身后的七八米外的垃圾桶里。 投完,直接往蒋一鸣两手之间一拍,他手中的篮球落地,在地上弹了一下,跳进秦昊手里,秦昊将篮球一勾,直接抵在腰际,转身就往篮球场外走去。 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冷漠帅气。 “哎,老秦。” 蒋一鸣顿时整张脸皱成了一团,立马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宋这人,他是个典型的好脾气,你看,大学这一年多以来,你从来没见到他发过火生过气吧,这是头一回罢,这次···这次说实话还真怨不得人老宋,老秦,这事儿确实是你办得有些不地道了。” 蒋一鸣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底气不足,语气不自觉弱了几分,可最近一段时间他一个人夹在这两位大爷之间是受够了摧残,想起这段艰苦难熬的日子,顿时咬咬牙,又继续道:“你说他好不容易心心念念瞧上一妞,你跟他抢什么抢,你又不缺女人,更何况,人早已经事先跟你打过招呼了,再说了,那招娣妹妹又不是你的菜,你几时看上过那种类型的,你···你这次就看在哥们的份上,将人让给他吧,你跟他较什么劲儿,你们两个闹,受苦的可是我!” 秦昊听到这里,步伐一停。 蒋一鸣叽叽喳喳说着,一心扑在遣词造句上,没有留意前方,于是埋头一把撞了上去,顿时捂着牙齿,疼得龇牙咧嘴,一抬眼,只见秦昊冷笑道:“让?你当宋明钰什么人?我秦昊可没有这样窝囊的兄弟。” 说着,语气一顿,又微微眯眼道:“战书可是他自己下的!” 蒋一鸣疼得挤眉弄眼,边揉边道:“那还不是被你们俩的绯闻给激怒的?人给你送吃的就算了,你瞅瞅,这两天学校闹得沸沸扬扬,又是亲嘴,又是搂抱,那个亲密劲儿,那照片是个人见了都会红眼罢,老宋急眼不也是情有可原么。” 说到这里,蒋一鸣叹了一口气道:“老秦,我信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这里头要是真有什么误会,你跟老宋解释一下不就完了,至于闹成这样么。” 秦昊却看了一眼宿舍的方向,微微抿嘴道:“是兄弟就用不着解释,既然不信,那就战场上见,男人之间的战争,各凭本事,谁无论输谁赢,都怨不了谁!” 说罢,秦昊双眼一眯,不再搭理蒋一鸣,转身大步离去。 留下蒋一鸣立在原地,叹了一口气道:“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 却说这天徐思娣跟石冉两个从学校的三条街一直逛到海大外的商业街,将整个大学城全都逛完了,皮带,手表,领带,钢笔,球鞋,皮鞋,衬衣,但凡是男生的物品,该看的全看了,学校外的东西便宜,看中的价格不合适,价格合适的东西又不满意。 主要徐思娣没怎么逛过街,对男性用品不大熟悉,而石冉的点子又实在是太多了,这个不行又要看那个,看来看去,竟然一件也没买成,两人腿都要断了。 最终,石冉提议去商场,商场的东西好点儿。 最终,徐思娣有气无力的下了定论道:“还是从钢笔和衬衣中挑一件吧,这两样比较实用,陆然哥哥用得上。” 其实,她比较偏向送陆然手表的,可是手表实在太贵了,她买不起,只暗自下定决心,明年,明年陆然生日的时候再攒钱送他。 有了目的地跟目标后好办多了,两人直奔商场。 经过商场一楼的时候,石冉看到一家名表店就挪不动腿了,一脸兴致冲冲的要进去瞧瞧,徐思娣对表完全没研究,也不认识什么牌子,可是一看那店里的装饰,怎么说,她自己一个的话,连进怕是都不敢进,于是,她拉了拉石冉小声道:“那里头的东西很贵吧,我怕是买不起。” 石冉道:“没关系,不买,咱们就进去看看,正好我爸要过生日了,我也顺便替他瞅瞅。” 强行拉着徐思娣过去。 却不料,刚到门口时,只见两个身材魁梧,一身西装的保安立在门口,将她们给拦了下来,道:“不好意思,里面有客人,两位一会儿再来吧?” 第030章 两个保安是两个彪形大汉,各个一米八几, 肌肉鼓鼓, 说话时微微俯视着徐思娣跟石冉,一脸严肃,显得有些凶, 也有些牛气冲天。 石冉皱眉道:“我们也是客人。” 两个保安瞥了她们一眼, 没有说话, 似乎懒得搭理她们, 过了好半晌,见她们还赖着没走,其中一个冷若冰霜的重复道:“请等下再来。” 石冉一噎。 徐思娣见了,忙拉了拉石冉的衣袖小声道:“要不···要不我们还是等下再来吧。” 石冉并不是个计较的主,可是她虽接地气,出入的高档场所却也并不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差的服务,又加上挑选礼物心切, 眼下又累到没脾气的了, 大小姐脾气难得上头,瞬间跟只炸毛的小奶猫似的, 气鼓鼓的瞪了保安一眼道:“等下绝对不会来,这辈子不可能再来了,哼。” 说着,又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拉着石冉气哄哄的就要走。 却不想, 这时,从店里头出来一个身穿黑色工作制服的女工作人员,冲着门口两位保安客气的笑了笑,又冲石冉跟徐思娣笑着道:“二位请进吧。” 顿了顿,又道:“不好意思,今天本店被人包场了,不过两位还是请进吧。” 女工作人员身穿一身精致的工作连衣裙,脖子上系着方巾,双手相扣放在腰际,整得跟空姐似的,并没有因为石冉跟徐思娣的学生妹打扮而露出半分轻视及不耐烦,反而言笑晏晏,冲她们亲切的露出标准八颗牙齿般的微笑。 石冉顿时消了气。 不过听说里面被包场了。 石冉跟徐思娣对视了一眼,正犹豫间,女工作人员冲她们做了个“请”的手势,已经缓缓往里走了。 石冉无法,只得拉着徐思娣缓缓跟了上去。 进入店里,女工作人员步伐微停,微微伸手挡住嘴角,冲石冉跟徐思娣小声提示了一句:“里面禁止拍照,还请配合。” 石冉跟徐思娣有些不明所以。 这种奢侈品店是不允许拍照的,这是所有人人尽皆知的,可从来没有一进门就被人这样明晃晃警告的,只觉得有些瞧不起人似的,可对方的语气态度又十分友好,看着又不像,石冉心里有些纳闷。 徐思娣却压根没工夫管这么多,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场合,说实话,她有些手足无措,眼睛都有些不敢乱瞟。 店面很大很大,然而展示的产品却并不多,不像之前在校门口开的那些手表店,密密麻麻有几百款全都摆放在了长长的展柜里头,这里产品少,空间却极大,除了展示区,余下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空地,在徐思娣看来,就这些产品,完全可以租个小门店足矣。 一进店,只见对面一整面墙上什么都没有,就一张外国人的海报,占据了正面墙的位置,太过奢侈浪费,所有的手表不是展示在了靠墙的柜子里,而是每一款手表都单独用一个透明的高架柜装裱了起来,摆在店面最中间的位置,单独展示,每个高架柜台都上了银锁,显得高档、奢侈得不得了,而每位工作人员手上全都佩戴着统一的白的手套。 整个店面非常大,地板、墙壁,展柜,每一样在灯光的照射下都透亮无比,一路走近来,徐思娣都可以在各处看到自己的影子。 一进到店里,远远地只见有个身着红色裙子的女子正坐在高脚凳上试戴手表,她身边围满了工作人员,几乎整个店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都围了过去,工作人员列队站成一排,一个个戴着白色的手套,手里双手捧着一个表盒,表盒全都齐齐打开,摆成一排供她挑选,而经理亲自在一旁举着镜子,伺候她,为她服务。 石冉见了,忍不住微微咂舌道:“这什么来头啊?” 整得就跟拍电影似的。 石冉纳罕道。 走近一瞧,只见对方身上穿的竟然是一身拖地长裙,竟然是一袭红色的礼服,脖子上戴着红色宝石项链,手指上的宝石闪瞎人的眼,而对方身姿曼妙,细腰大胸,性感妖冶,至少36D,那身材绝对尤物中的尤物,就连大明星身上也少见到,对方卷发披肩,只可惜脸上框着一副硕大的墨镜,将整张脸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令人无法目睹她的神颜。 徐思娣见了微微一愣,这样的人,这样的画面距离她的世界太过遥远了,遥远到只能在电视里才能看得到,不过,这个城市里的一切对她来说皆是如此,虽然震撼,但徐思娣并未觊觎,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徐思娣只远远地欣赏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压根不敢多看。 这时,石冉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思思,那人看着好像有些眼熟,该不会是哪路大明星吧。” 话音刚刚落下,只见不远处的女子似乎听到动静了,只稍稍揭开墨镜往她们这个方位瞥了一眼,不多时,墨镜又被她推了回去,随即冲一旁的工作人员淡淡的说了句:“你让她们等一会儿,一会儿再给她们签名。” 语气淡淡的,有些高冷,不过态度还好,不算特别盛气凌人。 没一会儿那名服务人员便立马过来了,冲徐思娣跟石冉二人道:“要不,你们先在那里坐会儿,稍等一下,于姬姐说一会儿亲自给你们签名。” 工作人员伸手往一旁的座位上一指,示意她们坐在那儿。 徐思娣跟石冉二人齐齐对视了一眼,两人只有些懵。 徐思娣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石冉却率先一步反应过来。 于姬? 于姬! 于姬是谁? 国内四大花旦之首,目前整个娱乐圈最耀眼的女星,是正正经经的实力派,尤其是去年冬天,由她主演的宫廷大戏燃爆了整个娱乐圈,播放的那几个月,无论是微博热搜还是街头巷尾,只要是女人,所有人嘴里全部都在讨论这部剧的剧情,红到发紫,于姬更是凭借此部电视剧一路斩获荣鼎奖最佳女主角,成为近十年来最年轻最耀眼的视后。 而于姬马不停蹄,今年夏天又有一部文艺片上映,更是一路飘红创造了十二亿票房的佳绩,成为中国电影文艺片史上最催泪最感人同时票房最好的影片,甚至据说该影片有望冲击今年的台湾金马奖,于姬有望成为两岸三地最具有实力的影视双栖超级影后。 石冉只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虽不追星,可这两年来于姬红到发紫,多少听过她的大名。 只是,惊讶过后,稍稍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对方怕是误会了,石冉只隐隐有些尴尬道:“那什么,其实我们···我们不是来要签名的,我···我们是来买东西的。” 说着,石冉只用手挠了挠脑袋,一脸窘迫。 感情是将她们当粉丝了,所以刚才才放她们进来的?所以工作人员才在门口提醒她们不能拍照? 工作人员听了石冉的话后微微一愣,脸上亦是有些尴尬,只冲石冉两人笑笑,又留有有些为难的看了身后大明星一眼,犹豫良久,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冲对方小声回了。 大明星不愧是见惯大世面的人,只抬着手欣赏着手腕上的腕表,面上没有任何尴尬。 经理犹豫道:“那于女士···您看要将人请出去么?” 大明星闻言,抬眼往店内某个方位看了一眼,微微垂着眼,冲着经理淡淡道:“由她们去吧。” 说完,将墨镜一摘,忽而扭头往石冉,徐思娣方向看了一眼,忽然起了身。 石冉生怕对方要来赶人,忙拉着徐思娣装模作样的看起了表来,却未料对方挑了几款表指着工作人员一起往里面的休息区款款走去。 徐思娣跟石冉二人双双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这时才发现原来店内最里侧的那个位置竟然还设了一座休息区,休息区里摆设了一组棕色的高档真皮沙发,沙发下是棕色的羊毛地毯,而此刻沙发上正坐着一个身穿白衬衣配西服马甲的男士,正漫不经心的背对着靠在沙发上看杂志,他的西服外套脱了随手搭在一旁,不过沙发旁摆了一盆绿色的盆栽,将对方的背影遮挡了大半,然而纵使被遮挡了大半,可是透过若隐若现的绿叶缝隙,依稀可以看到对方坚固的背影,仅仅不过半个背影,不知为何,只觉得给人一种慵懒惺忪的感觉,而慵懒中偏又透着一股权威,不过一个背影,连脸都没有看到,却莫名觉得此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令人望尘莫及,不敢靠近。 石冉偷偷踮起脚尖瞄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冲徐思娣小声八卦道:“天哪,思,你看那里,那人该不会是于姬于大明星的男朋友吧?这架势,这阵仗,这背影,啧啧,现实生活中连我都没看到过,闹得跟拍电影似的,思思,你信么,这人背景可不简单,绝对是筱筱嘴里的极品钻石王老五,好像让他转过来让我看两眼!” 石冉是个小花痴,一路上不住往那边偷瞄着。 徐思娣连忙扯了扯她。 这时,店里的经理皱眉朝着她们看了过来,石冉忙冲徐思娣嘘了一声,开始正儿八经的看起了表来。 第31章 031 这里的手表连瞧徐思娣都不敢仔细瞧, 不过匆匆扫了一眼, 女款的徐思娣倒是没有过多注意,这款男款的跟在学校外的那种手表店看到的截然不同,是那种机械手表, 盘子大,且里面的构造也极为复杂, 里面光是刻度盘都有三个,有三种时间计量模式, 猛地一下, 徐思娣竟然连看都不懂, 不知道哪个指向才是代表时间的指向。 她又匆匆扫了一眼手表旁的价格, 顿时猛地倒抽一口气。 七位数。 光是一块表竟然高达七位数。 徐思娣整个人彻底玄幻了。 不由令她想起了壹会所厉先生那个屋子里的碗碗碟碟, 只觉得这个世界果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心里不由有些复杂,在徐思娣的印象中,她们村子里最有钱的就是村长家,村长家里最有钱的物件就是那台一千出头的电视机, 而如今, 一千块钱对于山外的人来说, 甚至抵不过有些人的一顿饭钱。 偶尔想想, 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 石冉见了神色还算如常, 只朝着徐思娣吐了吐舌头道:“这款太复杂了,这类表不适合日常佩戴,太过高调了, 只适合商务谈判、宴会之类的重要场合,用来展露实力及吸引全场目光用的,咱们看这个不大适合。” 顿了顿,又笑着道:“我爸也不喜欢这种,他喜欢浮夸的,越浮夸越好,镶钻的他反而不喜欢,镶黄金的还差不多。” 说着,忽然一路往前走,围着店里绕了半个圈,最终在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然后有些兴奋的朝着徐思道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徐思娣跟着过去,只见石冉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款款式简洁的银色手表,冲徐思娣道:“思思,你看看这款怎么样?” 那款手表圆形表盘,设计新颖,款式高雅别致,是整个店里最简洁的一款,除了表盘内壁镶嵌了一圈细小的碎钻外,无任何装饰之物。 徐思娣见了,脑海中浮现的第一画面就是这样的手表戴在陆然手上会是什么样子,低调、高雅,简洁,只觉得与陆然清冷的气质十分相衬。 这是今天迄今为止,徐思娣最中意的一款手表,然而,往那价格上一瞟,接近六位数,是整个店里的经典走量款,在这个店里算是十分便宜的,可是再便宜,亦是徐思娣无法奢求的数字,这样的奢侈品,她连想都不敢想。 于是徐思娣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拉了拉石冉的袖子,摇了摇头,小声道:“思思,这个太贵了,咱们…咱们还是走吧。” 石冉冲徐思娣点了点头,又忽然叹了一口气,圆脸一时蔫蔫的,冲徐思娣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思思,你有想送的对象,却没有足够的钱,我有足够的钱,却没有能送的对象,你看,这个世界果然是公平的。” 说着,耸了耸肩,冲徐思娣有气无力道:“走吧。” 然而才刚走了两步,就见对方停了下来,徐思娣一扭头,只见石冉咬咬牙一鼓作气道:“思思,那款表,我还是买了罢,等将来我有男朋友了,就送给他。” 然后在徐思娣一脸惊诧的目光中,石冉火速冲工作人员挥手,直接刷卡打包,生怕自己会反悔死的。 之前,徐思娣还以为石冉不过就是城里普通家的小孩子,她并不热衷名牌,有时候听她在宿舍里跟悠悠炫耀,说她身上这条牛仔裤只要九十九,T恤一百块三件之类的,偶尔也在电话里跟父母撒娇,说都饿瘦了,让家里给她发个红包买吃的,然后听到电话那头的石妈妈噼里啪啦一通嫌弃她圆润的体型,又噼里啪啦的推荐了一大堆减肥的法子,最终电话结束后,还是给她发了个大红包,每每这个时候,石冉就兴奋得在床上打滚,然后大手一挥,直接喊外卖让送了六杯奶茶过来,一人一杯。 徐思娣以为石冉家条件不错,但万万没想到一个大学生,竟然不错到可以随手一挥,就能买得起六位数奢侈品的。 这是徐思娣第一次发现,石冉是个富二代这个事实。 两人去前台买单,工作人员似乎也没料到她们是真的来买东西的,并且还这么迅速,纷纷有些惊讶,不过前台的收银员不在,说是去服务里面的重要客人去了,里面的顾客在签单,很快就来了。 石冉跟徐思娣两人便在前台处等着,石冉捏着银行卡,只一脸肉疼的冲徐思娣道:“我千辛万苦存的压岁钱一下子就没了。” 又开玩笑道:“男朋友啊男朋友,你快来啊,我礼物可都准备好了。” 徐思娣笑了笑,只觉得石冉跟个小孩子,想起一出是一出。 正等待时,忽然间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一道尊敬又焦急的声音,急急喊道:“厉先生——” 徐思娣跟石冉下意识的扭头,朝着发声处看去,就看到一个工作人员急急从休息区域方位一路小跑着从她们这边跑来,而她的前方,徐思娣身后不远处,有一行人簇拥着一男一女正缓缓朝着这边走来,男的身姿英挺伟岸,女的性感妩媚,女的微微挽着对方的坚硬的手臂,两人款款而来,像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听到身后的声音,被簇拥在中间的一男一女缓缓停下了脚步,正好停到了徐思娣跟前。 男人步子微停,却并没有回头。 而是将目光淡淡一瞥,投放到了一旁的徐思娣身上。 对方眼中狂狷不羁,却又带着淡淡的戏谑,那轻轻的一瞥,有种高高在上的王者淡扫寻常普通平民的随性,只觉得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徐思娣在看到那人正脸的一瞬间,整个脑海一炸,下一秒,几乎是下意识的,立马调整好自己的站姿,整个人立马站好,抬头,挺胸,收腹,然后双手一抬,立马交握着置于腹前,然后嘴角微微一勾,立马露出了一个尴尬却又标准的职业性微笑,瞬间成为了这个店里的工作人员似的,无论是姿势还是表情,都跟这个店里的工作人员一模一样。 她这一些列举动完全没有过脑,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 做完这一切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在外面,而非会所。 徐思娣顿时有些尴尬。 她飞快的抬眼,却见对方上上下下的将她扫了一眼,随即冷岑的薄唇意外的勾了勾,嘴角似乎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徐思娣压根无心分辨那抹意味深长是何意味,脸只蹭地一下红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打招呼时,忽然有几个工作人员跟着簇拥了过来,从她身后经过,将她挤到了一边,而这个奢侈品店的地板纤尘不染,就跟镜子一般透亮干净,徐思娣一时不察,一个脚滑,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往前栽倒去。 对面正是厉先生。 她直直朝着他生扑了过去。 徐思娣顿时紧张的闭上了眼,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摔倒并没有到来。 腰间一紧。 她的腰被一只结实有力的臂膀圈住。 臂膀被人紧紧握住。 徐思娣颤抖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眼,不过这道目光却好似并没有之前那么友善,而是双目微眯,竟然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讽。 徐思娣心中一紧。 这样的眼神她依然无从辨别,她只知道,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与异性如此亲密接触,心里十分不习惯,只咬了咬唇,正要立马挣扎着起来,这时腰间的手却缓缓一松,对方率先放开了她。 厉徵霆微微挑眉,只缓缓抬手理了理袖口的皱褶,没再朝徐思娣身上看过一眼。 这时,他身边的那个大明星于姬将脸上的墨镜揭开了,她微微挑眉,往徐思娣的方位淡淡看了一眼,只抬起手臂缓缓地勾在了厉先生的手臂上,美艳的红唇轻轻启动,轻声唤道:“DAMON!” 说着,下巴冲前方一点。 厉徵霆微微挑眉,淡淡抬眼。 前方,身后那名工作人员匆匆小跑了过来,只双手举着一支钢笔,恭恭敬敬的冲厉徵霆道:“厉先生,您的钢笔。” 原来是钢笔落下了。 紧接着,两人被一群工作人员簇拥着往外走去,这么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只是走到门口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一大群记者,将整个奢侈品店的店门齐齐堵住,每个人手里扛着相机,举着话筒,将整个店里围得水泄不通。 远远只听到外面有记者一脸激动的高声询问道:“于姬小姐,请问您真的跟唐心娱乐解约了 吗?” “听说您跟唐心娱乐的合约还有两年才到期,听说如果解约您将面临着巨额的违约金赔偿,请问这是真的吗?” “听说您有意进军国际市场,是不是唐心娱乐无法为您提供更好的规划与发展,所以您才跟唐心分道扬镳,请问,您是不是已经签了新的公司?” “于姬小姐,您身边这位男士是?” “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是恋人关系吗?” 一大堆记者将于姬与厉先生围得水泄不通,这时,忽然不知从哪里快速的冲进来一队身穿西服戴着墨镜的私人保镖,他们从所有记者中开辟出了一条道路,将二人一路护送出去,待二人离去后,十几个保镖将所有记者团团围住,一个也不准走,只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于姬小姐的照片你们可以留下,麻烦请将咱们老板的照片删除,否则——” 为首的那名保镖面带寒光。 记者们蹲守数月,总算是挖到一条爆炸性新闻,当红超级巨星于姬的恋情若是曝光,那个热度怕是要燃爆整个亚洲,这样宝贵的新闻,谁愿意舍弃,只见其中一名记者一脸激烈得跟保镖对峙了起来。 “你是E尚杂志的吧?” 只见那名保镖瞥了记者身上的证件一眼,下一秒,那名记者的电话就响起了,记者将电话一接,脸色一变再变,不多时,只白着脸朝着对方连连道歉,竟然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当场将相机里的照片删得一张不剩,包括于姬在内的所有照片。 众人见了,纷纷大惊,没多久,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对视了一眼,挨个将照片删干净了,这才一脸垂头丧气的离开。 等所有人走后,石冉微微咂舌道:“啧啧,那位厉先生…究竟什么来头啊?是叫厉先生吧?” 话音刚落,刚才那名递送钢笔的工作人员冲石冉道:“不好意思,本店禁止议论厉先生的名讳,请见谅!” 石冉微微有些傻眼。 那人说完,只恭恭敬敬的送徐思娣跟石冉二人到门口,临走前,目光淡淡的瞥了徐思娣一眼,目光中带着淡淡的鄙夷。 也就是直到这一刻,她似乎才后知后觉的理解了方才厉先生眼中的意味,以为她是故意的? 而前几天她才一脸视金钱为粪土的拒绝了那笔小费,转眼,就拿着钱跑到了奢侈品店里溜达? 徐思娣心里微沉。 第32章 032 所幸那天给陆然的生日礼物买好了, 是一支钢笔,八百多一支, 不算太贵,可对于徐思娣来说, 也并不便宜,钢笔是石冉替她选的, 徐思娣还蛮满意的,也觉得十分适合陆然,陆然的字写得很好,他也习惯用钢笔写字,每次回老家, 他衬衣的口袋里总会别着一支钢笔。 钢笔可以刻字, 徐思娣想了想,便要老板在笔盖处刻了一个小小的“R”,石冉取笑道:“咦, 这不是个冉字吗?” 徐思娣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陆然的然跟石冉的冉发音所差无几。 两人相视一笑, 徐思娣淡淡道:“是的,你跟陆然哥哥还挺有缘的。” 石冉听了十分高兴,两眼弯弯道:“能跟大神同音同名, 可真是我的荣幸。” 说完,石冉定定的看了徐思娣一眼,忽而朝她走过来, 拉着徐思娣的手一脸认真道:“思思,老实说,你…你是不是喜欢陆大神?” 徐思娣听了石冉的话,先是一愣,随即不多时脸蹭地一下红了,她只发愣的看着石冉,待反应过来,立马紧紧捏着手指头,支支吾吾道:“怎…怎么会,陆然…陆然是我的哥哥。” 说完,她看都不敢多看石冉一眼,脸上的潮红迅速蔓延至耳朵,至脖颈。 当晚,徐思娣就失眠了。 喜欢,爱这些词,在她们那个贫瘠的小村落是十分稀世罕见的字眼,尤其在青涩年华的岁月里,虽美好,却隐隐带着些许羞耻的意味。 农村落后地区的孩子不如大城市里孩子那样自信敞亮,是绝对不可能张口一个喜欢,一个爱的,两人之间看对眼了,大多时刻都是内敛而羞涩的,即便有些大胆的男孩子跟女孩表白,也不过是些“老子稀罕你”“老子看上你了”或者“谈朋友么”之类的粗言粗语,极少会深情的告白说“喜欢你”、“爱你”,那是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得到的桥段。 这天晚上,不知为何,徐思娣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一年前陆然冲她父母说过的那句话,他说:“彩礼我来出,人我来娶。” 那样简单却嘹亮的几个字,透过坚硬的砖墙,透过坚硬的心墙,直达她的心房。 第二天一大早,石冉早早起来了,约好跟着徐思娣一起去食堂吃早餐,徐思娣难得蔫蔫的,没睡好,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一出了宿舍,石冉就一脸兴致冲冲的将微博打开,冲徐思娣道:“思思,你快看,于姬昨晚参加颁奖典礼上热搜榜了,昨晚在热搜榜上挂了一晚,没想到今天一早竟然还在第一,你看,就是昨天咱们见到时穿的那一身礼服,快看她手上戴的那枚腕表,正是昨天咱们在店里看到她试戴的那枚,啧啧…” 石冉惊叹道:“这可是我第一次跟影后如此近距离接触啊!” 石冉将手机往徐思娣手上一递。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拿过来一看:照片有好几张,有红毯照,有颁奖照,有跟其它艺人的合影照片,昨天在名表店里,对方脸上框着一副硕大的墨镜,头发披散着,徐思娣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这会儿,照片中只见对方盛装打扮,将头发高高绾起,一袭性感抹胸红裙气场大开,将她性感妩媚的身材展露无疑,瞬间艳压群芳,秒杀了昨晚颁奖典礼上所有的女星。 于姬的长相不似当下流行的瓜子网红脸,她长相大气,明艳动人,网友赞美她的气质,如若在花中,就是雍容华贵的牡丹花,虽明艳动人,但不艳俗,而比相貌更令人津津乐道却是她的身材,凹凸有致,丰满诱人,其中有知名博主更是分享了一张于姬的旗袍照片,赞她正是如今人间富贵花的代表。 网上所有人一时将于姬的美貌跟身材捧上了天。 石冉也跟着赞叹道:“于姬这两年在娱乐圈可真是红得发紫啊。” 说着,四下瞧了一眼,凑到徐思娣跟前小声道:“哎,思思,昨天她跟店里的那个男的…那个新闻果真被压下去了,啧啧,这么劲爆的消息都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我真好奇,那男的到底什么来头,不过,那男的长得还真是妖孽,说实话,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那样有气场的人,那人身份肯定不简单,于姬攀上了这样的人物,想不红怕都难!” 说罢,想了想,忽而又抬眼打趣徐思娣道:“昨天,他还扶了你一把,还挺绅士的,是吧?” 石冉笑眯眯的。 徐思娣嘴唇动了动,不知该说些什么。 石冉知道徐思娣脸皮薄,打趣也往往是浅尝辄止,片刻后又笑道:“不过那人虽英俊但是实在是太妖孽了,一看就是情场浪子,也就于姬那个段位的人才HOLD住,咱们…还是算了吧!” 石冉耸了耸肩。 想到昨天那人那眼神,不知为何,徐思娣如今去会所总是下意识的有些踟蹰,踟蹰中带着轻微的抵触,就像以前在镇上上学时,每每到了放假回家的时候,她总是极力拖拉到最晚,到最后那一刻才磨蹭到家,如今,感觉跟那种心态有些类似。 好在,这未来大半个月里,厉害先生一直没有来过会所。 而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变冷,陆然的生日很快就要到了,那天正好是星期五,徐思娣提前给陆然打了电话,说那天要请他吃饭,陆然白天要上课,说到时候晚上来学校找她,徐思娣低低的说了声好,随即,微微咬着嘴角,愉悦的挂了电话,犹豫了片刻,转而给会所去了电话,希望在周五那天能够请一天假,骆经理批准了。 这整整一个星期里,徐思娣都在找请陆然吃饭的地方,陆然喜静,不喜喧嚣,他喜节俭,不喜浪费,况且她如今的生活费还是陆然每月给提供的,她不好铺张浪费,于是,在石冉的介绍下,暗暗将地址定在了学校附近不远处的一家图使馆,那是一家可以吃饭的图使馆,图书馆很安静,有专门的茶餐厅及咖啡厅,关键是里面的藏书量惊人,石冉带她去过一回,环境很好,花上十几块钱,可以在里面待上整整一天。 徐思娣定好地方后,就一直等着那天的到来,周五这天,眼看着课要上完了,徐思娣回宿舍换了一身衣服,预备去陆然的学校去找她,却不想,刚换好衣服,会所的电话就打来了,说厉先生这晚要过来,指名让她提前准备,希望她能回去一趟。 第33章 033 徐思娣握紧电话, 抿了抿嘴道:“可我今晚有事。” 电话那头的婉婉快要哭了,隔着长长的电缆, 都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慌,只急急道:“思思, 我知道你提前跟骆经理请了假的,肯定是有事儿, 其实我本不应该打搅你的,可是…可是厉先生一个月才来一回,我怕你惹他动怒回头你的兼职怕就难保了,要知道厉先生要动起真格来,是真的会上纲上线的, 不管对方是谁!” 厉先生不满, 那么他们整个会所也别想要有好日子过。 每天招聘,招聘,招聘, 踢人, 踢人,踢人, 培训,培训,培训, 整个世界就围着这一件事情打转,回想起这大半年来的日子,刘婉心就跟做了一场噩梦似的, 每次厉先生来一次,就得担惊受怕一整个月,这整整半年,她脸上的痘痘就没消过。 如今好不容易徐思娣来了,且稳定了下来,她可是最不想让她走的那个。 听了刘婉心的话,徐思娣咬牙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抬手捏了捏眉心道:“好,婉婉,我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 挂了电话后,徐思娣立在电话前沉默了良久。 这份工作干了一个多月,说实话,她正经上班的时间其实也就那么一晚而已,那一晚时间还很短,不过两个多小时,可她却是实打实的拿了一个月的薪水及一万块的小费,说实话,徐思娣的心里是心虚的,这份工作对她而言,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馅饼,将她整个人都砸懵了。 所以,厉先生没来的那段时间,她并没有偷懒,她每天将整个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每一个角落都没有错过,她兢兢业业,比任何人都努力,只为想要让她的价值尽量对得起那份工资,如今请假的话,她又如何说得出口? 这份工作要是丢了,来年她的学费、生活费可能都无法保证,关键是,她完全没有对抗家里的底气与勇气。 在现实面前,弱的人永远都无法抵抗,哪怕是一次小小的请假事件。 犹豫了良久,徐思娣握紧了电话给陆然宿舍拨了过去,想着跟他说一声,可是,电话一连着打了好几通,一直没有人接,正在满心焦急的时候,石冉跟仇筱两人有说有笑的进来了,嘴里还在讨论着一会儿晚上去哪吃,她们都是本地人,一般周五晚上就撒欢回家了。 石冉一进来,见徐思娣还在宿舍,顿时一脸惊喜的跑了过去道:“咦,思思,你今天竟然在宿舍?好难得哦。” 顿了顿,又笑眯眯道:“对了,我刚才还在跟筱筱讨论一会儿去逛街吃饭,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自从上回外出过一次后,石冉跟徐思娣两人的关系明显亲密了不少。 虽然徐思娣还是隔三差五的消失,但是石冉似乎也慢慢摸清楚了徐思娣消失的时间,偶尔早起、晚睡的时候还是经常能够碰个面打个招呼的。 徐思娣听了石冉的话,只淡淡的笑了笑,缓缓摇了摇头道:“不了,我一会儿还得去兼职!” “哦,对,今天周五,你每周五到周日晚上都有兼职。” 石冉笑着点了点头,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只瞪大了双眼道:“咦,思思,今晚周五,不是那啥…大神的生日吗,前几天我还陪你一起去定了位置来着,你…你今天不是约好了跟大神一起吃饭的吗,怎么…怎么还要去兼职啊?你没请假吗?” 石冉说完,一脸好奇,只将徐思娣上上下下认真扫了一阵。 忽然见她难得将一直绑着的马尾松开了,乌黑的长发垂落到腰际,衬托得整个人窈窕淑女,亭亭玉立,这天的徐思娣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驼色大衣,脚下踩着一双同色的短靴,徐思娣身高有一米七多,她身形纤细,清瘦迤逦,这种再简单不过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忽然就有种大牌加身的感觉,关键是,这天徐思娣还画了点点淡妆,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妆,只见她的唇瓣上抹了点点的橙红色的口红,颜色有些淡雅,不知道抹的是唇膏,还是将口红一抿再抿,只剩下一抹极浅的橙红,在这萧瑟的冬天,衬托得整个人瞬间明艳动人了起来。 石冉不错眼的盯着徐思娣,只觉得这天的徐思娣,就像是八、九十年代里的那种港台明星似的,有股特别的美感及韵味。 尤其是,不知道是不是石冉的错觉,总觉得这一两个月以来,徐思娣的气质跟刚入学时截然不同的,就像悠悠私底下探讨过,说徐思娣美则美,却不过是俗气的皮相美,她举手投足间带来的迟疑与犹豫,她话语音调间带来的口音及调调,全是她的减分项,这些小细节是不可忽略的,从女神到美女之间的定位,靠的全是这些小细节,而如今,石冉只对方在这短短不到一个学期间,那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不同的韵味及风姿。 美人在骨不在皮。 石冉只觉得徐思娣如今的气质更胜过她的皮肉之美。 石冉不由有些愣愣的盯着徐思娣看着,看她这打扮,不像是去兼职来着。 徐思娣用力握着手中的那支钢笔盒,指骨有些发白,过了好半晌,她朝着石冉缓缓走近,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冉冉,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石冉回过神来,立马将呆愣的目光收了回去,随即,甜笑着看着她。 徐思娣道:“我今晚要加班,可能不能陪陆然过生日了,我一会儿得赶去打工的地方,可是陆然一会儿可能会来找我,你可不可以替我将这支钢笔送给他。” 说着,只缓缓将手中的钢笔盒递到了石冉跟前,顿了顿,又道:“这是在图书馆订的晚餐优惠套餐,我可能也去不了了,已经付过款了,不要浪费了,要不…你…你跟陆然一起去吃吧。” 说着,又从包里掏出那一张优惠套餐的票,一并递到了石冉跟前。 徐思娣说这番话微微有些迟疑,只觉得这件事的做法不妥,可是,餐位订好了,两个人的位置,铺张浪费是她骨子里不认可的做法,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得到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石冉听了只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徐思娣,不知道是兴奋,激动,还是胆怯,还是…还是其他什么,她只愣愣的看着徐思娣道:“思思,你…你的意思是,是让我…让我陪大神过生日?”顿了顿,又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相信道:“这个好的机会,你可准备了大半个月,你舍得让给我?” 说完,只难掩饰兴奋道:“能够陪大神过生日,我自然是欣喜不已,开学那天他救了陆远一命,我原本就想请他吃饭感谢的,可是…可是…” 石冉又有些纠结道:“我跟大神又不熟,一起吃饭该多尴尬啊。” 顿了顿,想了许久,又忽而道:“听说大神今天是二十岁整岁,十年才一次的整岁生日,要是放在古代,是及冠之年,是很重要的日子,思思,你怎么能够缺席,要不这样,我替你拖住大神片刻,反正图书馆二十四小时营业,要是尴尬,我就到一旁去看书就是了,你呢,你下了班就快点赶过来,赶在大神生日结束前过来跟他一起聚聚,你看怎么样?” 石冉费了老半天心神,总算是想出来了这么一个三全其美的法子。 徐思娣见石冉一心一意为她打算,只微微有些感动的看着石冉道:“好,谢谢你,冉冉。” 第34章 034 徐思娣匆匆赶到会所时, 厉先生还没有来,骆经理亲自在院子里候着, 做着接待的准备工作,徐思娣换好衣服后进去跟骆经理替换, 骆经理看到她的到来明显有些意外,道:“你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原来那通电话并不是骆经理安排人通知她的。 想来是婉婉担心, 私下给她去的电话。 徐思娣只缓缓道:“听说厉先生今晚要来,我便赶来了。” 骆经理挑眉,看了徐思娣一眼,只点了点头,道:“嗯, 那里头交给你, 我去迎接厉先生。” 骆经理跟徐思娣简单交接了一番,就去了外头亲自恭候厉先生的大驾了,徐思娣稳了稳心神, 开始准备屋子里的迎客事宜, 她先是将窗子推开透了透气,又前往书房将案桌上的一个珐琅彩香炉小心翼翼的抱出来, 往里点了安神香,缕缕熏香打从香炉里飘出来,整个屋子里透着股子沁人心脾的韵味。 徐思娣做好一系列准备工作就来到院子里候着, 只希望厉先生赶紧来,只希望最好能够像上回那样,匆匆来, 匆匆走,她好赶回去给陆然过生日,却不想,徐思娣在院子里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眼看着到七八点了,徐思娣将脖子都撑酸了,还没见半个人影。 刘婉心更是里里外外探视了好几趟,最后一趟跑来时,整个人气喘吁吁地,只冲着徐思娣有气无力的抱怨道:“这个厉先生怎么还不来?该不会不来了罢?”又拉了拉徐思娣的手,一脸歉意道:“早知道,我不应该巴巴将你喊来的?白白耽搁了你的事情。” 徐思娣冲刘婉心淡淡的扬了扬嘴角,想了想,道:“厉先生以往都来得这样晚么?” 刘婉心摇头道:“一般都来得早些,通常过来吃晚饭,大多数是一个人,厉先生这人喜静,他平日里应该比较忙,来这边大多是为了休息的,有时候也跟朋友一块来,不过他那些朋友多,特闹腾,来得倒不多。” 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冲徐思娣调侃道:“主要是他们女伴们换得勤,厉先生不喜欢陌生人进来。” 顿了顿,想了想,又四下瞧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冲徐思娣道:“厉先生偶尔也带女伴过来,不过从来没有在这里过过夜。” 徐思娣愣了一下,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女伴的意思,是女伴,不是女朋友?徐思娣微微诧异,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脸,那张人间富贵花的脸。 正愣神间,只见刘婉心忽然飞快的拉了她一把,忽而整个人瞬间抬头挺胸收腹,站得规规矩矩,徐思娣顺着往院子门口看去,果然,厉先生来了。 远远地只见骆经理手中提着一个红色的灯笼,走在前面引路,后面的厉先生身着一身黑色西服,他一身西装革履,左边的口袋里别着方巾,脖颈处还系着领带,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完全一副严谨的商务人士装扮,看那样子就知道是刚忙完了工作过来的。 两人边走边在低声交谈着。 竟然是一个人,没有那些狐朋狗友,徐思娣心里微微紧了紧。 经过徐思娣身边时,徐思娣跟刘婉心纷纷朝着对方恭恭敬敬的招呼道:“厉先生。” 厉徵霆抬眼淡淡的看了徐思娣一眼,直接进了屋子。 骆经理在门外停了下来,冲徐思娣微微鼓励及叮嘱道:“好好伺候着,厉先生吃过晚饭了,喝了点酒,一会儿给厉先生煮些解救茶,有事随时叫婉婉,她就守在院子外。” 骆经理叮嘱完,她手中的对讲机响了,会所其它客人发生了误会,她赶去处理了。 徐思娣暗自打了打气,缓缓走了进去。 一进屋,只见厅子里没人,徐思娣绕过屏风,便远远地瞧见厉先生歪在次厅的软榻上假寐着,他随手将外套脱了搭在一旁,连领带也解了,将领口处的衬衣扣子随手解开了两颗,神色有些慵懒疲倦,微微闭着眼,枕在软枕上,不知道睡着了没。 微弱的烛光打在对方的脸上,衬托得他的脸部轮廓更加坚硬锋利,纵使他的神色懒散,可闭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他浑身上下只剩下一片冷岑,纵使离得远远地,纵使闭着眼好似睡着了,可身上散发着的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冷窒,丝毫不敢令人轻易靠近。 徐思娣缓缓呼出一口气,没有率先靠近,而是轻手轻脚的绕过对方,到里头的耳房中端了一杯解酒的绿豆蒲公英解酒茶出来,这是徐思娣私底下配的,以前徐启良喜欢酗酒,每天酗酒后就醉得人事不省,一醒来头疼欲裂就开始砸东西打人,每次喝了这样的醒酒茶头部的疼痛就会慢慢缓和,在厉先生来之前,她将什么都备好了,酒,茶,煮茶的用具,解酒的茶,一应俱全。 徐思娣端着茶缓缓来到软榻跟前,她没敢惊动对方,只见茶搁在软榻上的几子上,不多时,微微弓着身子,将厉先生的外套跟领带轻手轻脚的取了,搭在屏风旁的木施上,顿了顿,又从柜子里取了一块薄薄的毯子来,微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搭在对方的身上,边伺候着,边细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生怕有任何不妥之处。 做完了这一切后,只见对方双眼紧闭,睡得安稳,徐思娣总算是缓缓松了一口气,做完这一切,只觉得背部都隐隐冒汗了,正欲退出去熬些粥备着,以防一会儿厉先生睡醒后肚子饿了,可是转身前,见厉先生双腿交叠着伸到了软榻外,脚上的皮鞋透亮。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要不要过去给他脱了,纠结了好半晌,只缓缓半蹲在对方脚边,刚伸手缓缓触碰上去,对方脚一抬,徐思娣立马扭头朝着身后的人瞧去,只见厉先生瞬间惊醒了,此刻,正伸着指尖轻轻地揉着太阳处的穴位,边揉边微微抬眼,朝着脚边处的徐思娣看着。 徐思娣立马颤颤巍巍道:“对不起,厉先生,将…将您给吵醒了。” 徐思娣半蹲在地上,用力的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也不敢起来。 厉徵霆目光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处掠了掠,又缓缓下移,移动到了徐思娣身上,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得到对方裸、露在旗袍外的那一截晶莹剔透、细腻白嫩得宛如上好的羊脂玉般的脖颈。 厉徵霆目光顿了顿,片刻后,缓缓移开,只缓缓开口道:“过来给我揉揉。” 他慵懒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漫不经心中却带着一丝不可违背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儿短,晚上多更些。 第35章 035 徐思娣蹲在软榻下, 整个人愣了好一阵,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是让她给他揉揉太阳穴? 可她不是技师,她并不擅长此道。 之前培训师只培训了她服务流程及服务厉先生时应该注意的诸多事项, 半点没有提过有类似这样的服务,尤其是这样直接身体接触的服务, 徐思娣只隐隐有些不大习惯,过了好半晌,她只缓缓起身,却立在原地有些踟蹰,没有动。 对方却似乎并没有任何催促她的意思, 只随手缓缓抱起了双臂, 闲适的歪在软枕上一脸懒洋洋的看着她,目光一寸一寸落在她的脸上,好像正在欣赏及享受她的迟疑及犹豫, 并以此为乐。 他的气场十足强大, 光是躺在那里,浑身上下就散发浓烈的发号施令者的霸气与冷冽, 仿佛就是一个天生的狩猎者,而她是猎物,他十分有耐心的等待, 他笃定了她会自投罗网似的。 徐思娣立在原地,在对方眼神越发赤、裸直接之际,终于有些忍受不住了, 男人的目光天生自带着侵略性,徐思娣这么个刚出社会的小嫩苗如何招架得住。 徐思娣只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朝着对方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 一抬眼,只见对方嘴角便又扬起了一道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笑意。 不知为何,那道令她无法窥探的淡笑,令她瞬间想起了那天在名表店里的那一幕,故而面对着厉先生,徐思娣打从心底里有些尴尬及底气不足,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正是这个意思吧。 徐思娣微微抿了抿嘴,并没有直接坐在软榻上,而是从身后搬了一张凳子,搁在软榻旁,随即坐在凳子上,整个人距离对方几十公分的距离,待暗自咬牙给自己打了气后,这才缓缓伸出十根手指头置于对方太阳穴两侧,一下一下缓缓揉、捏了起来。 对方的身子有些微烫,太阳穴坚如磐石,男人的身体结构跟女人不同,女人柔软似水,男人却坚硬如山,对方就像是一块铜墙铁壁似的,全身上下透着女人身上少有的坚不可摧。 一靠近,徐思娣便从对方身上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酒味,跟徐启良喝醉酒了的那种酒臭味不同,对方身上酒味淡淡的,仿佛是酒香味,不浓,也并不刺鼻,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向她迎面扑来,这种味道极为陌生,徐思娣心里十分紧张,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给跳了出来,十根手指头都在微微颤动,手心都快要冒汗了。 此时,只听到躺在歪在软榻上的人忽然缓缓开口道:“没吃晚饭么?” 冷不丁听到对方说话,徐思娣怔了怔,待缓过神来飞快的低头看了对方一眼,只见厉先生微微闭上了眼,从她的这个角度,只看到对方高挺坚毅的鼻梁,及鼻梁那两片薄薄的唇瓣,很小的时候就听乡下的老人们说起,说薄唇的男人天生生性多情薄凉,徐思娣盯着瞧了一阵,立马反应过来,只愣愣道:“吃…吃了。” “那力气怎么这么小?就跟没吃饭似的。” 厉先生蹙起眉头漫不经心道,语气极淡,像是在懒洋洋的打趣,又像是在说正经的。 徐思娣无从辨别,听了忙不迭加重了指尖的力道,没一会儿,就见厉先生的眉头缓缓松开了。 厉先生好像极为疲倦似的,眉头很重,太阳穴也十分坚硬,待细细揉了一阵后,眉头才全然舒展开来,只觉得太阳穴处的肌肉也跟着缓缓松开了,他舒服了,安安静静的,不知道睡着了没,可徐思娣从十根手指头到手腕到手臂,再到整个肩膀腰部全都僵直了,尤其是她的十根手指头已经开始发麻,每一次动作都是僵硬机械的。 而对方还一直没有喊停,他没喊停,徐思娣压根不敢松手。 这一刻,徐思娣只觉得自己此时的地位就跟古时候伺候少爷老爷的丫鬟似的,她浑身上下的价值被压榨得分毫不剩不说,要压根不敢反抗。 眼看着累得筋疲力尽,浑身开始冒汗了,尤其是鼻尖处的汗珠已经渐渐形成,眼看着快要滴落,徐思娣无法,只小心翼翼的看了对方一眼,缓缓松开了指尖,正要埋头擦汗时,对方的双眼嗖地一下睁开,直勾勾的看向头顶上的徐思娣。 徐思娣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眼神给吓得身子微颤,几乎是凭着本能的意识,手指立马又探了过去,而因为她的举动,鼻尖处的汗珠滴答一下从鼻子上坠落,直直低落到对方的眉心处。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徐心思的心脏砰砰砰,一下一下的机械般的跳动着,徐思娣紧张得无以复加,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似的。 厉徵霆自己也愣了一下,他双目微微一闪,不多时,只缓缓伸出指尖往眉心处探了探,手指间有些湿润,味道有些清甜,有些咸。 厉徵霆缓缓皱眉,片刻后又慢慢抬眼微微仰视着对方,从他这个角度,通常看到的都是人长相的缺点,鼻孔,下巴,赘肉,这个角落很少有人真正的好看,可是厉徵霆抬眼后,双目却微微一顿。 只见眼中之人颇有些姿容,她明眸皓齿,秀美婉约,整个人很瘦,瘦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生了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衬托得整个人更加清丽难言,确实姿色上乘,何况这脸型,这五官,天然得不能再天然,是丝毫没有经过任何化妆品、任何化学剂污染的,肌肤细腻得有股婴儿般的细嫩感,尤其是那双纯净透亮的双眼,那样无辜干净的眼神,就像藏在深山最深处的山泉,有股子沁人心脾的味道。 大概在生意场上待久了,越来越喜欢简单、纯粹的东西。 其实美人厉徵霆见多了,女人千姿百态,各有各的美,什么样的美人他没见过,比眼前这人更甚的有很多,尤其,其实他向来喜欢或丰盈性感,或者明媚大气的,像眼前这样青涩得犹如完全没有长熟的青果子,历来不是他的喜好,可是尝惯了娇艳欲滴、琼浆玉液,冷不丁尝一尝略带酸涩的青果,或许也别有一番滋味。 厉徵霆双目微微眯了眯,目光在徐思娣脸上打转了一圈,少顷,只冷不丁挑眉开口道:“你身上喷的什么香水?味道有些奇怪。” 徐思娣整个人原本正处在一片心慌无措中,听到厉徵霆的话,徐思娣整个人怔住,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只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好半晌,这才有些茫然道:“我…我没喷过香水。” 厉徵霆摩挲着指尖,鼻尖缓缓嗅了一下,他的嗅觉向来极好,只觉得自己整个周围围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那味道确实不像是香水味,有些生涩,有些淡雅,并不难闻。 嗅间,又忍不住抬眼朝着对方细细瞧了一眼,只见对方一身白玉旗袍裹身,白色的衣袍跟她肌肤她的身段融合成一体,隐隐有些勾人的味道,厉徵霆断定这味道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想要忍不住凑近嗅一嗅,可是念想一起,又为自己的无聊孟浪微微感到有些好笑,对方看上去青涩稚嫩的很,还不知道成没成年,许是今晚喝了酒,身体忍不住有些兴奋了。 这般想着,厉徵霆只缓缓闭上眼,捏了捏眉心,这时,冷不丁听到耳边响起一道犹豫的声音,只低声道:“可能是洗衣粉的味道,上次会所的熏香用完了,我便擅自做主用洗衣粉浸泡了衣服,衣服忘了熏香了,身上可能…可能是洗衣粉的味道。” 说着,对方话语微微一停,片刻后,又有些惶恐道:“厉先生放心,下次不会了。” 徐思娣微微抿嘴道。 厉徵霆听了眉头微扬,只低低笑着道:“不用了,这个味道可以。”说罢,话音一转,只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是这附近的学生?” 话语懒懒散散的,隐隐有些闲话家常的味道。 徐思娣万万不曾料到高高在上的厉先生眼下竟然跟寻常人一样,跟她这个服务人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起来,心下顿时一松,看来对方并没有因为她之前的唐突感到反感跟厌恶,不过,却也丝毫不敢放下完全放下紧张,只恭恭敬敬如实道:“是的,厉先生。” 说完,便无话了。 厉徵霆薄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要再询问些什么,只是,往日里历来都是别的女人巴巴费心讨好他,说话答话也极有技巧,从来不会让场面冷场,也从来不会令话题总结,眼下,厉徵霆唇角微微勾了勾,只摇了摇头,缓缓闭上了眼。 过了片刻,只闭着眼冲徐思娣道:“十点叫醒我,我先眯会儿。” 徐思娣忙应道:“好的,厉先生。” 从屋子里退出来后,徐思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手脚全麻了,这短短半个小时里,只觉得无比煎熬,明明对方斯文有礼,无半分逾越,无安分刁难,可徐思娣仍然紧张得手冰凉。 抬眼看了眼时间,八点多了,对方十点醒来,应该能在十二点之前赶回去的,这样想着,徐思娣跑到后厨亲自熬了一碗粥,及备用了一列茶具及点心,为厉先生醒来做准备,只盼着对方醒来后,早些离开才好。 第36章 036 徐思娣守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双眼一直未曾从墙上钟表上移开过,到了十点整, 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徐思娣缓缓走到软榻跟前,试图将厉先生唤醒。 一走近, 却见厉先生双腿依然交叠着,他脚上的皮鞋仍然未脱,他一只臂膀枕在头下,依然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微微闭着眼, 身子还保持着之前一模一样的姿势, 连动都未曾动过一下。 鼻下带着微微鼾声,不重,其实也说不上鼾声, 就是呼吸声微微有些浓重, 一下一下,整片坚硬的胸膛也随着一呼一吸时而微微起伏。 对方明显睡得很熟, 看上去好似有些疲倦,虽然睡得熟,却睡得并不安稳, 即便睡着了,眉头都微微蹙着。 徐思娣立在软榻前,微微踟蹰, 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将人唤醒,立了好一阵,想到之前厉先生的吩咐,她不敢违背,又看了眼时间,想到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等候她的陆然,他今天过生日啊,二十岁,一生中非常难得的生日,这样想着,徐思娣只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凑到厉先生跟前,轻声唤道:“厉先生,厉先生…” 厉先生眉头轻蹙,只忽然间抬手揉了揉眉心,却并未睁眼。 凑近了,忽然闻到厉先生身上的酒味愈发浓烈,徐思娣不由抬眼朝着几子上的醒酒汤看了一眼,满满的一大碗,连动都没动过一下,她知道有时候刚喝完酒并不上头,有的酒后劲足,越往后,才越醉人越难受,看着厉先生眉头紧蹙的模样,徐思娣心道怕是这会儿正上头了。 徐思娣咬咬牙,又凑到他跟前唤了几声,只低低道:“厉先生,已经十点了,该起了。” 恍然间,似乎瞧见对方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徐思娣心里微喜,忙复又重复了一遍:“厉先生,该起来了,已经…已经十点了。” 然而这一次话音将落,对方却忽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徐思娣一愣,下一秒,徐思娣整个身子一晃,腰间忽然出现一只僵硬如铁般的臂膀,紧紧将她整个人钳住,在徐思娣还压根未曾反应过来之际,整个身子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带,直直朝着身下跌倒而去。 徐思娣只觉得腰间,胸口猛地一疼。 待她整个人反应过来后,只见自己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趴在了厉先生的胸膛上,与其说跌落,还不如说直接撞过去的,她的胸、口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膛,对方胸膛坚硬如磐石,撞得她胸、口阵阵钝痛。 而自己的腰际却更疼,只觉得被一道又粗又重的铁链给团团钳制住了似的,丝毫动弹不得。 两个人紧紧贴在了一起,身子与身子严丝合缝,以一种极为暧昧跟亲密的姿势。 徐思娣顿时整个大惊失色,忙不迭开始挣扎扭动了起来,声音吓得带了哭腔,急急喊道:“放开我,放开我,厉先生,请你放开我。” 然而她无论如何挣扎,却只犹如砧板上的鱼儿似的,依旧被压制得死死,完全挣脱不出来。 厉徵霆眼皮有些沉,似乎被身上的徐思娣挣扎得有些不耐烦,他只紧紧搂着对方的腰,见她不老实,大掌忽然往下一滑,直接滑落到下面,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徐思娣的臀、部,淡淡威胁道:“别动。” 说完,直接将人微微一勾,搂着怀里的温香软玉一个翻身,便将人压在了身下,坚硬刚硬的下巴在徐思娣脖颈处微微蹭了蹭,随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又重新睡了去。 而徐思娣被厉徵霆方才那个漫不经心的举动给彻底吓傻了。 她从小到大,除了上次在山上被人劫持,从未跟异性有过任何亲密接触,别说摸、屁、股这样的色、情举动,就连牵手,对视、告白这样最为青涩的情、事都不曾经历过,眼下,厉徵霆那个动作一起,徐思娣整个人瞬间抖成了筛子,她整身子彻底僵直了,只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她一个举动,惹得他意乱情迷,然后—— 而如今,对方呼吸慢慢平静了,又似乎沉睡了过去,可徐思娣全身仍然被那如大山般坚固的身子压制得密不透风,她被他半压着,困在了一方狭窄的天地间,完全动弹不得,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喷洒进了徐思娣的脖颈间,对方薄薄的唇瓣紧挨着她的脖颈,不过一两厘米的距离,仿佛随时都有贴过来的可能,关键是,对方那坚硬的臂膀重重的压在徐思娣胸口,徐思娣俨然快要窒息,而对方僵硬如铁般的身躯紧紧贴着她,徐思娣只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男人,对方是个成熟的男人。 他全身上下,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无不在朝徐思娣散发浓浓的男人味气息,这种气息热烈,赤、裸裸,丝毫不加任何掩饰,而徐思娣如今虽上大学了,却还并未成年,她离十八岁还有俩月,无论是从年龄,从世界观还是从情感上,无论从哪个方面,她都隐隐反感及抵触这样的画面。 可是,眼下的徐思娣就如同饿狼脚边的兔子,她丝毫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她唯一奢求着自己乖顺些,好让对方放过她。 可是,心里却依旧惊恐,害怕,无措,甚至委屈,她只抬手拼命紧紧握住嘴巴,吓得一动不敢动,只剩下眼泪无声的往下落,只能无声的啜泣着。 尤其,一想到图书管里兴许还在等候着她的陆然,徐思娣的眼泪便落得越发厉害,她想要回去,她只想要回去给陆然过生日,可命运仿佛与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很多时候,你越是奢求什么,现实却越是注定与你的梦想背道而驰,就像此刻,她只想下班,只想一路狂奔跑回学校,却不得不委身于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下,惶惶不可终日。 大概是太过害怕,太过疲惫,太过劳累,哭着哭着徐思娣的双眼皮不知何时微微拉拢着,没多久,竟然筋疲力尽的缓缓睡着了过去。 睡着的徐思娣这一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跋山涉水,一路步行从全奚赶到了海市,她历经千辛万苦,历经九九八十一劫难,总算赶在陆然生日这天成功的赶到并陪陆然一起过了一个简单而完整的生日。 她梦到她给陆然背了一大书包的老家的零食,有婶婶亲手为他准备的山笋腊肉和盐焗野鸡,有老家特有的金银花茶,红薯片,而她送给陆然的生日礼物,是由她亲自缝制的一双黑色布鞋,梦里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送陆然布鞋,大抵是上山的路难走,而上了大学后的陆然回家越来越少,她送他这双鞋,只打从心底里盼着他能够多回老家几趟吧。 梦里的陆然当场试穿了她送的鞋,有点点小,陆然勾了勾唇道:不打紧,穿着穿着就松了。 说完,伸手往她的头顶比划了一下,淡淡笑着道:嗯,又长高了。 梦里的徐思娣快活得不得了,只有些羞涩又骄傲道:总有一天要超过你。 陆然只静静地看着她笑。 多么美好的梦。 奇怪的是,不知为何,徐思娣竟然知道这是在做梦,因为美好得极不知真实,可是尽管如此,她依旧贪婪得舍不得醒来。 厉徵霆醒来后一阵头痛欲裂,他只一边轻揉着眉心,一边缓缓起身,起身起到一半时身子微微一僵,肩膀搭着一只柔弱无骨的芊芊素手,厉徵霆微微一愣,一低头,就看到缩在他身下,缩在他怀里的那具柔软无骨的身子。 怀里的人已经彻底熟睡了,大约是被他挤到无路可退,只能下意识的攀附着他,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微微抵在心口,做着类似亲昵又类似于防御般的举动,而两人挤在一张矮窄的软榻上,略有些拥挤,只见两人眼下的动作一时亲密无间,两个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了一起,有种已经完美结合了的错觉。 怀里娇软温玉在怀,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只觉得一瞬间体内的欲、火兹兹往外冒,厉徵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又见怀里的人素面朝天,睡着了的姿势没有了白天的防御与疏离,只安静乖觉,仿佛能够让人为所欲为,又见大概是挣扎了许久,将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挣扎得微微凌乱,安静中仿佛带着一丝慵懒的感觉,而睡着人嘴角微微轻启着,殷虹的小嘴娇艳欲滴,仿佛随时等着人来采摘似的。 厉徵霆喘了喘气,二话不说,直接捏着对方的小脸朝着那诱人的红唇猛地亲了去。 第37章 037 唇很软, 很甜。 厉徵霆很少跟女人亲过嘴。 男人跟女人不同,女人往往是感性的, 是由爱生性的,可大部分男人却是理性的, 是由性生爱的,而对于某一部分男人而言, 他们更是可以直接跟女人上、床,却不愿跟女人亲嘴,只觉得亲嘴接吻什么的是比上床更亲密矫情的事情。 眼下,厉徵霆双眼微微一暗,大概是他喝了酒的缘故, 此刻只觉得喉咙干涸, 极为缺水似的,唇齿间又干又燥,而对方的小嘴湿漉漉的, 小嘴里一片甘甜, 厉徵霆捏着对方小脸的手指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不多时, 已经隐隐有些不满足表面上的涟漪,不多时,只缓缓探出舌尖在对方嘴边唇瓣细细摩挲描绘着, 正要撬开对方的唇齿,准备长驱直入时,忽而见身下之人微微皱眉, 面带着轻微痛苦之色。 厉徵霆以为对方醒了,指尖不由松了松,他微微喘息着,将额头抵在对方的额头上,低头往身下看了一眼,却见身下之人压根没醒,好像是做梦了,不知道做了一个什么梦,竟然面带着几分悲凉,不知不觉间,只见有两行清泪默默从眼角流出,又或者,即便是睡着了,对于他的举止有下意识有些抵触? 厉徵霆见了脑子一窒,瞬间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竟然…竟然对个小丫头片子动了欲、火,还欲、火难耐,难以自持? 厉徵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由伸着修长的指尖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自己欲、火难烧的身子,又看了看身下一脸稚嫩的脸,他想,大概是近段时间工作太忙了,忙到自己跟个毛头小子似的,竟然火急火燎的,他想,他或许应该抽时间出来放松放松了。 这般想着,厉徵霆顿时笑着摇了摇头,只缓缓放开了身下之人,可看到被他□□得一片殷虹的小嘴,依旧有些按耐不住,只伸手大拇指在对方唇瓣上微微摩挲,将她的嘴、将她的泪细细擦拭了一番,片刻后,双眼微暗,依旧忍不住再次探下去一把叼住对方的小嘴好是吸允□□了一番,这才意犹未尽的将人放开了。 厉徵霆对女人通常是绅士而温柔的,这是从小到大,家族的礼节教育使然,故而他下了榻后,微微拉着被子给对方盖好了,只立在软榻前默默的盯着榻上熟睡之人端详了良久。 片刻后,只抬眼看了一眼时间,快十二点了。 他对之前的事情似乎还有丁点印象,只觉得睡得头痛欲裂之际,有人跟只猫儿似的,只猫着身子凑到他跟前一遍一遍撩拨着,勾得他心里痒痒的,却实在是太累了,两只眼皮拉拢着有些睁不开眼,只凭着下意识的本能将那只撩人的猫儿一把逮住,然后,果然世界彻底清净了。 抱着双臂立在软榻前,指尖一下一下搭在臂膀上轻点着,看着软榻上的人微微有些迟疑,他虽然女人不少,却从不对工作伙伴,从不对公司里女员工及会所里的女人乱来,这是第一次,厉徵霆不由摸了摸鼻子,一时盯着软榻上的女孩儿微微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忽然间朝着自己身、下看了一眼,厉徵霆这才略有几分无奈的提步离开,直接进了里头卧房,卧房里侧有个纯天然的温泉池子,这两年工作太忙,他每个月都会来到这边泡泡温泉松松乏。 厉徵霆一边走,一边宽衣解带,来到池子边时,身上早已经赤、身裸、体了,他毫不避讳,直接跨着长腿迈进了池子里,一直泡了小半个钟头,身体的火气才渐渐消散。 洗完澡后,厉徵霆随手从一旁的木施上取了一件白色的真丝浴袍裹在身上,边擦着头发边赤脚从温泉池子走了出来,直接走到了门口,门外,司机老张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早早便已经在等候了,他一开门老张便立马恭恭敬敬的走了过来,道:“少爷,不早了,今晚还回老宅么?” 原来今晚厉徵霆原本是准备回老宅看看的,却没想到一不小心睡过了头,老张十点开始就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足足在外面等了两个多小时。 厉徵霆见天色已晚,秋冬凉寒,便冲着老张淡淡道:“今晚不回了,张伯辛苦了,回去开车慢点。” 说着,将手一抬。 张伯毕恭毕敬的将手中的公文包递到了厉徵霆手上,厉徵霆进屋前,脚步微顿,忽然扭头往屋子外看了一眼,只见院子里星星点点,游廊下还留着盏盏夜行灯,照亮了漆黑的庭院,而庭院上空,亦是星星点点遍布整个天际,看来,明天又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重新回到屋子后,厉徵霆坐在书房的案桌上,打开电脑,开始了忙活,他的头发半干,只有些湿润的拉拢着,凌乱的发丝给整个人平添了一抹慵懒性感,此刻,厉徵霆鼻梁上还难得戴着一副透明的银丝边眼镜,戴上了眼镜的厉徵霆掩住了往日里的凌厉与冷冽,只觉得衬托得整个人愈发斯文儒雅了起来,而他身上衣袍慵懒的披在身上,整个人野性十足,只觉得有股子斯文败类的气质在里头。 厉徵霆就坐在案桌前一忙碌起来就是一整夜,几乎一整夜未曾合眼,坐在他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笔直无误的朝着外头次厅软榻上的身影瞧去,他偶尔工作,偶尔抬眼看了看那道身影,对方一个翻身,一个踢被子,他都能瞧得一清二楚,期间他还两度起身倒茶时为对方牵了牵被子。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只觉得睡了半个世纪似的,徐思娣缓缓睁开眼时,盯着头顶木质房梁的屋顶,整个人只有些恍惚,只以为自己还在依旧投身在睡梦里,她缓缓闭上了眼,不多时,身上的酸痛感一寸一寸清晰传来,疼痛将她慢慢来回了现实,待回过神来,徐思娣再次睁开眼睛,盯着头顶上熟悉的房梁,整个身子一弹,瞬间从软榻上爬了起来。 一抬眼,只见屋子里的灯光有些黯哑,仅仅在角落里点了一盏晕黄的灯,而整个屋子里静悄悄地,无一丝声响,徐思娣微微低头,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爬上了厉先生的这座软榻,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张软榻上睡着了,徐思娣心里一紧,忙四下瞧了一眼,屋子里静悄悄地,并没有任何人影,她只立马手忙脚乱的从软榻上爬了起来。 双脚才刚落地,冷不丁听到一道黯哑慵懒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道:“去收拾收拾,一会儿顺道送你回学校。” 徐思娣听到这道声音整个人吓了一大跳,一时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反应过来,待缓缓扭头,朝着发声处看过去,只见厉徵霆就赫然坐在对面的书房里,正大刀阔斧的坐着,笔直朝着她看来。 此刻,对方身上仅仅披了一件白色的浴袍,经过了一夜,浴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衬托得整个人懒散惺忪,只觉得凌厉中难得带着一抹闲适,而反观自己,身子的旗袍亦是皱巴巴的,伸手一摸,只见领结处的两颗盘扣不知何时松开了,头上盘着的头发亦是不知何时松散了,只凌乱的披在肩头,一阵狼狈不堪。 昨晚的一幕幕开始清晰的在脑中回放。 想到那样羞耻难言的画面,徐思娣只觉得浑身冰凉,全身的血液开始一点一点在倒着流似的,她只用力的抿着嘴,微微握紧了垂落到大腿两侧的双手,那一刻,徐思娣只恨不得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只想夺门而出,扭头就跑,远离这间屋子,远离这座会所。 可是,现实却一点一滴的将她整个人拉回了。 她不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自己完好的衣裙,想来应该是清白的,这般想着,徐思娣只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抬眼看了一眼屋子外的天色,此时,屋子外已经大亮,已经天明,徐思娣往钟表上看了一眼,已经快七点了。 而陆然那边。 徐思娣隐隐有些不敢想象。 坐在书房里的厉徵霆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只将视线投放在了身前的笔记本上,他神色淡然,脸上并没有任何异样,好像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或许,昨晚对方只是喝多了,那一番所作所为不过是无心之举。 徐思娣立在原地立了许久,不知过了多久,只缓缓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后,徐思娣开始像往日里工作那样,只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始收拾起了屋子。 不然,还能怎样? 找对方对峙理论? 还是丢了这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无论哪一样,最终结果于她而言都是一个死局。 最先整理的是软榻,软榻上一片凌乱不堪,上面垫着的褥子都被直接掀起了,软榻上的几子被挤到了角落里,徐思娣爬上软榻,趴在软榻上将褥子整理好,又将软枕、几子一一摆设后,最后将那张薄薄的毯子叠好一路走到里头放入柜子里锁好。 到了里侧,只见一件白色的衬衣掉落到了地上,这件衬衣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徐思娣咬牙微微犹豫片刻,只一声不吭的弯腰捡起,才刚起身,忽然间又看到前面不远处的皮带、西裤,内裤,包括毛巾,竟然一路蜿蜒而去,这哪里是不小心掉落的,分明是直接往地上扔的。 不知为何,徐思娣见到了这里,心里只隐隐有些烦闷不安。 她咬牙稳了稳心神,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培训师给她培训的服务流程,培训的项目中好像就有这样的一幕,只说要将厉先生换洗的衣服收拾好,厉先生一走,她只需要将衣服抱着送去会所中心,那里有专门的洗衣间,专门为厉先生清洗衣服的单独场所。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弯腰,将地上所有的衣服一件一件慢慢捡起,然后分类叠好放进真空的包装袋里,做完这一切后,又将从次厅到卧房到温泉池子一路的痕迹全都收拾干净。 她忙活起来,特意压低了声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书房里的厉徵霆微微挑眉,她到哪里,他的目光偶尔随着跟到哪里,第一次知道,原来打扫屋子竟然这样琐碎,看着对方围绕着他忙前忙后,这样的感觉略有几分…奇异,以往所有人都是在他人后收拾,很少有人这样一早醒来就当着他的面忙前忙后的。 厉徵霆微微挑眉,不过,目光滑到对方小脸上时候,双目微微眯起,只见对方一路微微绷着小脸,尽管神色虽并不明显,可厉徵霆眼光素来毒辣,仍然一眼便可看穿,厉徵霆修长的手指在案桌上漫不经心的敲击了几下,忽而一把将笔记本扣下,直接起身,缓缓朝着卧房走去。 进去后,只见对方跪趴在屋子一侧的矮桌上,桌上摆放着一条黑色的西裤,对方正背对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拿着熨斗给他熨烫裤子,而床榻上,新的衬衣、西装、领带早已经熨烫得平整整齐,全部分门别类的摆放在了那里,好像正等候着,等着随时恭候他的挑选。 大清早的,卧房里静悄悄的,厉徵霆进来,微微抱胸靠在门口瞧了一阵,对方全神贯注,竟然片刻未曾发觉他的到来,跪在地上的她一心一意,目不转睛,好像极有耐心似的,从身后看上去,她整个人缩成一团,仿佛更小了,小到,厉徵霆目光往对方的腰际缓缓掠过,小到他只手可握。 这般想着,厉徵霆喉咙忽然微痒,不由轻轻地咳了一声,果不其然,便看到对方的背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这么怕他? 他又不是洪水猛兽。 厉徵霆直接上前,随手解开了浴袍准备换衣服,将浴袍丝带解到一半时,忽然意识到自己里面赤、身裸、体,不由往床榻上扫了一眼,冲着不远处那道背影随口问着:“内裤呢?” 徐思娣听了整个背影一僵,过了良久,只用力的捏紧了熨斗手柄,随即将熨斗缓缓一关,只咬牙转身低头从床榻边上的梨花木柜子里翻出一条崭新的黑色内裤,没有交到对方手上,而是直接摆放在了衬衣边上,然后立马转身继续熨烫那条熨烫到一半的西裤。 没多久,只听到打从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对方竟然直接当着她的面开始换起了衣服来,徐思娣忍下心中的羞耻与不适,一直忍到将西裤熨烫完交给对方后,直接一溜烟跑出了卧房,从头至尾,她都没有抬眼多看对方一眼。 一直到一早上将所有事情彻底忙完,徐思娣整个人都虚脱了,眼看着将厉先生送出了屋子,却未料对方步子微停,忽而转身漫不经心冲她道:“去换衣服,先送你回学校。” 第38章 038 徐思娣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飞快的看了对方一眼, 忙道:“不…不用了。” 一整个早上,这是徐思娣第一次主动跟对方说话。 厉徵霆却淡淡蹙眉,道:“车子在门口, 顺道。” 是命令而非询问的语气, 仿佛由不得任何人拒绝似的, 说完, 提着步子直接往外去。 徐思娣恭恭敬敬的立在原地,一直到目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双肩微微一垮,只微微抿着嘴,有些烦闷的去了旁边的次间换衣服。 刚准备推门,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了,刘婉心四下瞧了一眼,确认厉先生走了, 忙不迭一把将徐思娣拉了进去, 将门一关,一脸神色复杂的看着徐思娣道:“思思, 昨晚…昨晚你跟厉先生…” 顿了顿,又立马改口道:“厉先生他没怎么为难你吧?” 昨晚厉先生一晚没走,屋子里的灯点了一整晚,刘婉心担心徐思娣应付不过来,一直在次间守着, 却未料里头一整晚静悄悄的,就连宵夜茶水都没叫过一回,她守到十二点左右终于忍不住凑过去探了一眼,远远地透过半开的窗子似乎看到徐思娣躺在软榻上睡着了,她的身上还搭着厉先生的蚕丝被,刘婉心当下心中立马一突,没敢多瞧,忙匆匆返了回去。 今天一早,又听到厉先生要送她回去,刘婉心心中不由有些微妙。 要知道,能够上厉先生的车,这待遇不是谁都能争得到的,即便当年的私人侍者郑荣心在时,好像也没受过这待遇,整个会所,除了骆经理,别说受到厉先生的青睐,就连能够接触到厉先生本人的人都没几个。 就说刘婉心自己,在骆经理身边当助理当了三年,这个院子私底下很多事情都是由她打点处理,例如招聘、培训什么的,可这三年以来,她从未单独跟厉先生说过一句话,一句也没有,说句毫不夸张的,即便她现在往厉先生跟前凑,厉先生怕是连认都不认识她。 可是,对方才来多久? 这才第二次在厉先生跟前露面。 厉先生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没几分手段的人哪能做得到? 想到这里,刘婉心不由定定的看向眼前的徐思娣。 对方此刻正微微拧着眉,面上带着淡淡的困扰,似乎并没有因为厉先生的另眼相看而感到多少骄傲欢喜,反而,一脸抵触的模样。 若是换作别人,刘婉心定会忍不住狐疑,只觉得要么是个装模作样的白莲花,要么就是个手段高明的绿茶婊,能够得到厉先生的青睐,不说别的,哪怕就短短的一两个月的付出,这辈子怕是都不用发愁了,用古代话说,可是祖坟上冒了青烟的大好事,哪个不欣喜欲狂。 可是,她虽与徐思娣认识不久,可这两个月来朝夕相处下来,也渐渐了解了对方几分品性,一个干净得犹如一张白纸似的人,只觉得任何多余的揣测及臆想都是对她的玷污,从上回分的那一万块钱起,刘婉心就断定徐思娣不过是个傻姑娘。 也就是徐思娣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刘婉心才不会觉得有任何装腔作势的意思。 其实,哪里又需要什么手段? 刘婉心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面对着这样一个可心的人儿,即便什么都不做,她想,是个男的怕是都会动心,即便是高如神祗般的厉先生,怕也不会是个例外。 想到这里,看向徐思娣的目光更加复杂了。 徐思娣却摇了摇头,极为勉强的冲刘婉心扯出了一抹淡笑,道:“没有。” 顿了顿,只垂着眼,缓缓道:“昨晚不小心睡着了,厉先生并没有多说什么,看来,厉先生确实是个…宅心仁厚的人!” 这话,不知是解释给刘婉心听的,还是专门给自己洗脑的。 刘婉心一听,果然心下一松,幸好,她还以为…还以为昨晚厉先生已经对她…下手了。 徐思娣换好衣服后,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半了,她不由加快了速度,一心只想要往图书馆赶去,尽管心里猜测到陆然他们肯定已经不在了。 可是出了会所后,远远只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就停在会所门口,一个五六十左右的,一身西服领带的老司机恭恭敬敬的候在车外,他一脸严肃古板,头上还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手上带着白色的手套,整个人的装束派头有些像旧时代上海滩里那样的老人物,一见到徐思娣出来,只缓缓冲她点头道:“是徐小姐吧。” 徐思娣狐疑点头。 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冲她道:“请!” 说完,走到小轿车的后座,将后车门缓缓拉开,微微弓着身子,冲徐思娣恭恭敬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思娣顺着视线往小轿车后座一瞧,只见后座上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全身上下从头到脚的衣饰徐思娣都十分熟悉,正是不久前由她亲自打理的,此刻,对方一只长臂伸开懒懒的搭在座位的靠背上,腿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正微微倚靠在座位上,目不斜视的盯着笔记本屏幕,听到车外的动静,也没有受到任何干扰,没有朝外看过来。 徐思娣见了却心中一紧。 她只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心中权衡了一番拒绝后的后果,不多时,只抿了抿嘴,缓缓上了车。 车内后座空间极大,里面开着空调,飘着一股清淡素雅的熏香味,是的,是熏香味,不是香水味,整个车子里没有一件多余的装饰物,放眼望去,全是用统一的黑色真皮包裹着。 徐思娣心跳得极快。 拘束,不安,尴尬,以及不自觉的自卑。 说实话,这是徐思娣人生中第一次坐上小轿车,对于车里一切的一切,包括车里的人,她全然陌生,陌生到全身上下上至头发丝下到脚趾头全是无所适从,她甚至连动都不敢随意动弹一下,整个人紧紧挨着门口的位置,离身边那人离得远远地。 这种感觉,比她第一次来会所面试时还要来得拘谨及心慌。 正心跳如雷之际,只听到从驾驶座位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问道:“请问徐小姐的地址是?” 徐思娣抓了抓手指头,只轻声道:“Z大。” 说完,用余光偷偷看了身旁之人一眼,所幸,自她上车后,身旁的人一直盯着笔记本没有任何动静,唯有,他将臂膀伸开,懒洋洋的搭在后座,他长手长脚,长长的手臂伸到了徐思娣这边的位置,徐思娣不由屁股往外挪了又挪,全程只沾了一点点沙发,丝毫不敢倚靠在座位上,一靠过去,好像被人从身后拥着一样。 第39章 039 却不想, 一大早江边的路段十分拥堵不堪, 汽车一路上走走停停,而徐思娣有些晕车, 没走出几百米, 她的胃部就已经开始在翻滚了, 又加上紧张、难受, 全程将心弦绷得紧紧地, 不多时,脸色开始苍白, 额头上开始冒虚汗了。 而这时, 车子忽然来了一个紧急刹车, 其实也不算特别紧急,只不过是从身后突然紧急蹿出来一辆电动车, 司机稍稍打了下方向盘,及时踩住了刹车,而徐思娣压根没怎么坐稳,这股刹车力道直接冲击得她整个人往身后一倒,她倒下的同时, 身后忽而一只手缓缓抬起, 握住了她的肩膀, 稳稳扶了扶她。 徐思娣却吓了一大跳,那只大掌结实, 指骨分明, 完全不同于女人的手, 他的手掌坚硬有力,手指微凉,触碰到徐思娣时她全身上下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电流从肩膀的位置涌向全身,她浑身上下瞬间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徐思娣心下一慌,正要挣扎时,忽而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低低的声音,道:“就这样。” 徐思娣顿时浑身一僵。 她只用力的咬紧了牙关,想要挣扎,听到这话又隐隐有些不敢,又加上浑身上下无一丝力气,一动,只觉得胃里的东西一瞬间要喷薄而出似的,徐思娣只得难受的僵在原地。 这时,忽而又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流利正宗的英语,重复道:“All right!” 那道声音低沉醇厚,极富有磁性,英语流利正宗得就如同陆然送给她的英文磁带里,里面的正宗的英语发音似的,可细细一听,音调却又好似隐隐有些不同,后来徐思娣才知,原来英语发音有美式发音及英式发音两种,她们学的自然是默认的美式英语,而她当年上初中时有一年是自学的,压根不知道这回事儿。 至于厉徵霆在欧洲留学,他一口流利的英文,正是令人忍不住尖叫的康伯巴奇的华丽英伦腔。 对方说完那句话后,将笔记本缓缓合上,又抬手缓缓将耳朵里的耳麦取下来,直到这会儿徐思娣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那人正在打电话,或者正在视频会议。 那话,是对着电脑里的人说的。 而她,却误会了那句话,只以为是对她说的。 于是,如今,仿佛变成了她默默躺在他手臂上似的。 想到这里,徐思娣的脸一下子又红又白,只猛地起身,坐直了身子。 掌心里的细腻离开,一直到这会儿,身旁的人这才扭头朝她看来。 徐思娣只觉得一双犀利的目光投放到了她的脸上,那目光一瞬不瞬的的盯着她,像条闲适的毒蛇似的,在怡然自得的吐着蛇信子,目光一寸一寸在她全身上下游走,像是在打量揣测什么,又像是纯粹在欣赏,目光直接,毫不掩饰。 车子里空间十分狭小,小到连心脏跳动的声音彼此都能够听得见似的,徐思娣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向她席卷而来,令她整个人完全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身后那只长长的臂膀忽而抬了起来。 徐思娣立马夸张的往车门方向一躲。 下一刻,身后那只长臂伸到前方,不知往哪个位置摁了一下开关,脚边一个智能的小冰箱就自动打开,厉徵霆从里面随手拿了一瓶透明的玻璃水瓶,拧开,气质优雅的喝了一口水。 车子里一片寂静无声,隐隐能够听到对方喉、结上下缓缓滚动的声音。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徐思娣脸上的潮红迅速蔓延到了耳朵,脖颈,只恨不得当场钻进地缝里去才好。 她只觉得自己这一刻就跟舞台上的小丑似的,自导自演着,上演世界上最滑稽最可笑的小品。 就在她满脸烧红时,一瓶水忽而递到了徐思娣眼前,徐思娣愣了一下,还是已经打开了的,徐思娣只飞快的抬眼看了对方一眼,正好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一脸慵懒的看着她,眼中好似带着淡淡的笑意及戏谑,那种既正经又玩世不恭的气势,徐思娣见了不知为何心中忽而一慌,只忙稀里糊涂接了过来,嘴上讷讷道:“谢···谢谢。” 她人有些难受,喝了一口水,心里好受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徐思娣的错觉,只觉得手中的这瓶水跟往日在学校喝的那些水的味道都隐隐有些不同。 城里的水徐思娣喝的不大习惯,纵使已经喝了好几个月了,总觉得水里有些怪味,正如同以前班上同学们所说的那样,城市里的水都有种漂白、粉的味道,不如她们大山上的喝好喝,然而眼下手中的这瓶水,味道清爽甘甜,味道及纯,比她们平日里自己喝的水还要清爽几分,就像徒步走入深山里,从山洞流出的那种最干净最纯净的雪水的味道一样,山上的老人家都夸张的说,那是天山上流下来的圣水,喝了一辈子不会生病的。 而自打这个小小的变故后,身旁的那人好像极忙似的,又接起了电话,他接电话却很少说话,都是电话那边禀告,他间或吩咐或回应两句,一直很忙,由始至终,似乎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跟精力理会身旁的她。 徐思娣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或许,一直不过是她内心戏多,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从会所到校门口的路程很近,开快一点,七八分钟就到了,在江边堵了一阵,绕过江边,一路畅通无阻,车子很快在Z大的校门口停下。 下车时,还闹了一个小小的笑话,车子一停,徐思娣只急匆匆的想要下车,可是这是她第一次坐这样的小轿车,她找了好半天,一时没有找到开车门的地方,司机正要下车替她开门,却见厉徵霆冲其淡淡摆手,厉徵霆一边接电话,一边缓缓朝着徐思娣凑了过来,他身材高大,一凑过来,整个长长的身躯直接歪倒在了徐思娣身上,将她整个人逼退进了他跟车门之间的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其实两人的身体并没有直接触碰,可是正是这种暧昧又含混的距离,更叫人惊慌失措。 正巧,这时,只见对方缓缓开口,冲着电话那头低低说了一句什么,温热的气流全都喷洒在了徐思娣的耳朵里,徐思娣痒得不行,终于,在徐思娣浑身僵硬,快要憋不住之际,只听到啪嗒一声,车门开了。 徐思娣几乎是飞一般的逃跑的,许是起身的动作太快,砰地一下,碰到了头上的车沿,却顾不上疼痛,忍痛飞快下车,一下车,只见校门口的人全都朝着她这个反向看过来,徐思娣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这个决定有多不妥,她匆匆道谢后,立马朝着校园里跑,跑到半路上回头看了一眼,车门好像没有关上,只见司机下车,又重新绕道她下车的位置重新将门合上了。 第40章 040 徐思娣躲到学校里,一直待门口那辆车走了后, 这才匆匆跑出校门。 经过校门口时, 还听到有男同学们在津津乐道的八卦道:“刚才看到一辆黑“B”,靠,太他妈帅了, 又帅又低调。” 旁边那人比了几个手指头道:“至少得这个数吧?” 另外那人立马摇头道:“哪能呢?那辆车可是要加价买的, 至少加这个数, 关键是没车卖, 有钱不一定能够买得到,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偶遇这辆车,不过这辆车还不算什么,看到那个牌照了么,那才是真正的牛B!” 两人从徐思娣身旁经过,经过时看到徐思娣,两人立马止住了讨论,相互挤眉弄眼, 捅了捅对方的胳膊。 徐思娣目不斜视, 直到出了校门口,还做贼心虚似的四处看了又看, 生怕那辆车又突然蹿到眼 前,一直到确认无误后,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匆匆往图书馆方向跑去。 图书馆在大学城的十字路口,大学城最繁华的地带, 这个图书馆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进去看书不要钱,买书租书也十分便宜,里面环境氛围很好,因此每天来这打卡的学生不少,图书馆的咖啡厅里有一堵打卡墙,上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便利贴,见证了无数少男少女们的梦想及爱情,据说,每年放假的时候都有不少师兄师姐们从全国四面八方赶到这座城市回到这间图书馆看看,走走,坐坐,回忆,缅怀或回味。 因此,在这个图书馆里,来晚了通常找不到位置,那晚,陆然生日才特意定了位置。 位置定在了靠街边的透明玻璃窗前,最里面那个座位,紧紧挨便利贴墙,位置很偏,是座软沙发卡座,周边有绿植遮挡,窗外的视线极好,可以看到十字路口全景。 徐思娣只以为人早走了,可是当她气喘吁吁赶到时,整个人愣在窗外。 只见陆然还一直坐在沙发上,正在低头看书,看得聚精会神,他身上穿了一件白衬衣,衬衣外面套了一件浅灰色的羊毛衫,袖子微微挽起,露出半截清瘦有力的胳膊,此时天色不早,太阳从东边慢慢爬了出来,金色的暖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打在他侧身,打在他的侧脸,打在他的发梢,只觉得这阳光都好似成为了他的陪衬,连窗外过路的行人都纷纷忍不住侧眼相看。 徐思娣原本急促的喘息声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只一动不动的愣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玻璃窗里的人看着。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两三米,不是她与他最近的距离,可是不知为何,中间隔着的这道透明的窗子好像将两人隔成了两个世界似的,对她徐思娣来说,陆然不是普通人,他不仅仅是整个全奚镇整个全奚村的骄傲,也不仅仅是她的骄傲,更是她的神祗。 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头一回,敢这样光明正大的偷看他,看得这样仔细,这样专注。 被阳光包围的陆然,在这幅绝美的画面,不由让徐思娣想起了很久之前石冉对陆然的一句形容,还是刚开学的时候,石冉第一次见到陆然,她说,陆然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冷冷的,酷酷的,身上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一看就是个优等生,从前徐思娣没有看过漫画,不知道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是什么样子的,后来,徐思娣甚至特意偷偷去网上查了一下,后来才知道漫画里的人物原来是手绘的。 在此之前,徐思娣只看过一部动漫,叫灌篮高手,那个时候这部动漫在全奚镇的少年少女们眼中是最出名的,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为之尖叫为之震撼,而陆然,就是整个全奚一中心目中的永远的流川枫,尽管,陆然从来没有打过篮球。 看到眼前的陆然,不知为何,徐思娣脑海中悄然闪过一张脸,一张高贵又妖孽的脸,徐思娣接触的异性不多,这两人算是她接触最多的,一个是接触时间最长的,一个虽不过才见了两三回,却竟然是有过最亲密举动的,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一个令她心跳加速,紧张惶恐,一个却能令她瞬间安心,无论内心多么烦闷不安,可看到了他,瞬间感到平和安宁。 徐思娣不知自己脑海为何悄然闪过这一张脸,并且不自觉的将这两人放到一起比较,这种陌生奇妙的感觉令她难安,她愣了一下,只飞快将那张脸从脑海中闪开,再一抬眼,只见陆然右手边堆了厚厚一沓资料书,像是全部都已经看完的似的,左手边还有一沓,中间有一本笔记本,笔记本旁放着一个精美的盒子,那是徐思娣托石冉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徐思娣见了,颠簸了一整晚的心,终于安定满足了。 这时,大概是看书看累了,只见陆然抬起左手看了眼时间,不多时,只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揉了揉眉心,忽地,像是有某种感应似的,陆然忽然直直偏头朝着窗外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对视到了一起。 对方的目光犀利清冷,可是看到徐思娣后,瞬间温和了下来。 徐思娣心里一窒,不多时,只飞快的调整好面上的情绪,朝着朝着陆然挥了挥手,随即脸上不自觉扬起了一道乖巧的笑意,用唇语冲他道:“生日快乐。” 然而陆然的脸色却并不大好看,只微微抿着唇,立马放下手中的书和眼镜,嗖地一下起身了,大步朝外走来。 大概是他起身的动作有些急,有些大,对面的人被他惊醒了,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儿,只迷迷糊糊的抬起了头来,先是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不多时,黑色的外套从身上滑了下去,女孩立马惊醒,立马宝贝似的将外套捡了起来,又是吹,又是拍,生怕沾到了半点灰尘。 女孩抬起头来,徐思娣才注意到原来对面有人,正是她昨晚的委托人石冉。 石冉见到窗外的徐思娣,又是惊讶,又是惊喜,只拼命朝着窗外的徐思娣挥手喊着,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徐思娣虽然听不到,可却听懂了,里面的石冉一脸兴奋道:“思思,你总算来了,你终于来了。” 说着,见陆然走了出去,石冉愣了一下,也立马跟了出去,走到一半,想起了什么,立马返回将手中的外套送了回去,放到了沙发上陆然那个位置,摆放得整整齐齐。 徐思娣盯着那件黑色的外套看了一眼。 这时,陆然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 作者有话要说: 同志们,今晚有些短小,明天多更点,2-3更。 第41章 041 陆然只将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细细看了一阵, 见她两边脸颊冻得通红, 只微微蹙眉,正要出声时,徐思娣生怕他要训人, 立马抢先一步浅笑着道:“陆然, 生日快乐。” 顿了顿, 只微微有些歉意道:“你等了一整晚?” 要知道陆然训起人来, 是十分可恐的,整个村子里的小孩都敬他憷他,除了村长,他是整个村子里最说得上话的,村子里遇到了什么事情,镇上下发了什么文件,村子里讨论时都会将陆然请过去指导,因此, 陆然看起来有些少年老成。 从小到大, 陆然虽然没有训过她,可一旦严肃起来, 徐思娣心里也是会打鼓的。 在上大学之前,徐思娣一直管他叫陆然哥哥,上大学后,慢慢的,潜移默化的将哥哥两个字隐去, 跟着所有人一样管他叫陆然。 女孩子总是这样,非常关注及在意一些小细节,一些其实改变与没改变相差无几的小细节,还小心翼翼的藏拙着,生怕别人看了出来,并为之紧张生憷,就连徐思娣也不例外。 陆然原本脸色不太好看,见她一副小心心虚的样子,神色微缓,不多时,只低低“嗯”了一声,看了看她,忽而问道:“昨晚一整晚去哪儿呢?” 他目光犀利,好似能够看透人心。 徐思娣心下微慌,面上却装作淡定,只犹豫了好半晌,缓缓道:“我去兼职了。”顿了顿,又道:“其实昨天本来已经请假了,可是…可是同事临时有急事也请了假,所以…陆然,对不起,让你白等了一晚,还白过了一个生日。” 徐思娣的声音难得有些小,说这话时,眼睛微微下移,没敢看陆然的眼睛,只盯着他的下巴。 这些腹稿,从昨晚一直打到今天。 “兼职?”陆然眉头轻蹙道:“在哪兼职,什么兼职需要兼职一整晚?” 徐思娣犹豫道:“在…在餐馆…”顿了顿,立马微微抿着嘴解释道:“其实平时没这么忙,昨晚刚好需要盘点,又出了一些小意外,所以耽搁到极晚,当时宿舍已经关门了,我以为你们已经走了,所以就在工作的地方睡了一晚。” 徐思娣发誓,这是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对陆然撒谎。 她完全不敢坦白及承认,私人会所,也就是在会所上班以后,徐思娣才慢慢知道,在外人眼中,向来习惯对会所两个字产生一些不好的臆想及误会,虽然壹会所跟别的会所不一样,可是徐思娣知道,依照陆然的脾气,要是知道她在那种地上上班,只绝对不会同意的。 可是,会所这份工作,对现在的徐思娣来说,是从天而降的馅饼,她舍不得丢弃。 陆然微微眯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两人对视了片刻。 徐思娣用力的捏紧了手指头,她知道她撒谎的道行还不够深,或许,早已经被陆然看破,只硬着头皮硬生生的挺着,只等着被训时,只见陆然忽而垂了垂眼,片刻后这才抬眼淡淡的转移了话题道:“我寒假接几个设计,拿下的话,明年的学费差不多足够了,以后生活费也可以宽裕些了,你现在还是要以学业为主,下学期开始,能不兼职尽量别去兼职,大学就四年,大三大四又要开始实习,真正能够学习的时间其实并不多,还是多将时间放到学习上罢。” 顿了顿,又道:“往后要是钱不够了,只管跟我说。” 陆然盯着徐思娣淡淡道。 语气虽淡,可是一字一句却不容拒绝,这一字一句也足以令徐思娣酸楚动容。 穷人家的孩子怎么才能够出头? 读书或许是唯一的途径吧。 陆然深知这个道理,徐思娣又何尝不知? 然而陆然跟她说这番话时,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背后呕心沥血的拼命努力了,他努力赚学费,赚生活费,顺带着还要负担着她这一份,可他的大学也只有四年啊,不比她多,却比她的担子更重,看看,眼前的陆然比夏天那个时候似乎更瘦了,徐思娣有多辛苦,陆然只会比她更辛苦。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徐思娣跟陆然就是同一种人,他们一模一样,骨子里流着血,脚下走的路,就连行事作风全部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徐思娣以此为荣,只努力的想要将自己变成第二个陆然,好像这样就似乎能够更近了,却并不知道,两个太过相似的人,就像两根平行线,他们可以一起走,并肩走,走得很远,甚至走到世界的尽头,却永远都不会相交。 徐思娣含含糊糊的点了个头,嘴里正含含糊糊的应下时,正好石冉过来了,石冉一脸开心的跑过来挽住徐思娣的手臂道,嘴上却故作生气的鼓囊着:“思思,我可足足等了你一整晚,怎么样,够意思吧?” 石冉之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睡得圆脸红扑扑的,脸上还压着几道红印子,十分可爱,顿了顿,石冉忽而抬眼飞快的看了对面陆然一眼,随即,拉着徐思娣飞快的转过了身,背对着陆然,压低了声音,跟徐思娣说起了悄悄话,一脸关心道:“思思,你昨晚没事儿罢,怎么到了现在才来,我跟大神可足足等了你一整晚。” 顿了顿,只忽而又一脸尴尬道:“一整晚,就我替你递送礼物的时候他冲我说了两个字‘谢谢’,然后十点的时候说先送我回宿舍,然后整整一夜,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你知道昨晚我有多尴尬吗?要不是我脸皮厚,今天早上你可等不到我了。” 石冉拉着徐思娣絮絮叨叨。 徐思娣听着石冉叽叽喳喳脸上一阵莞尔,可是一抬眼,却看到了窗子里沙发上那件黑色的外套,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 这时,陆然的声音从身后传了来,道:“不早了,先去吃早餐吧?” 石冉大概是不想充当电灯泡,又或者见徐思娣匆匆赶来,想要给徐思娣跟陆然留个私人空间,只有些拘谨的冲陆然摆了摆手,笑着道:“那什么,我不饿,思思,你跟大神去吧?” 话音刚落,石冉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 还是声音十分大的那种,关键是,跟打雷似的,响个不停。 石冉一脸尴尬。 对面陆然抬眼淡淡瞥了她一眼,不多时,只缓缓转身,进去拿书,拿外套。 石冉挽着徐思娣的手腕,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天早上,陆然,石冉及徐思娣三人一起去学校外面的早餐店吃了早餐,期间,经过一家蛋糕店时,徐思娣进去买了个小蛋糕,然后明明是陆然生日,却被徐思娣跟石冉两个分着吃的,吃得精光,丝毫不剩。 那天吃过早餐,陆然很忙,就马不停蹄的回学校了,石冉回家,徐思娣直接回了宿舍,她忽然觉得头有些沉,可能是昨晚到今天早上精神一直紧绷的缘故,难得没有去图书馆,而是直接回了宿舍,想要躺被子里眯一会儿,可刚到宿舍门口,忽然撞见一个身着白色衬衣的男孩站在宿舍门口等着。 这天是周末,这个点正是宿舍人外出最多的点,进进出出全是女孩儿,一个男孩子站在那里总是惹眼的,且来来往往的行人们似乎都认识她,来回议论道:“咦,那人不是体育系的那谁么?” “哪谁?” “宋明钰啊,秦昊身边的那个,哇,好帅,穿这一身简直比在球场上还帅,清清秀秀,斯斯文文,有模有样的,我最吃这款了。” “喜欢就去追啊!” “哪里追得到,人都来这等人了,早就名草有主了吧。” 两个女孩边走边压低了声音闲聊道,经过徐思娣身边时,纷纷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 徐思娣听到她们嘴里的名字时就知道是谁了,正犹豫着经过时要不要打个招呼时,对方正好转过身来,看到徐思娣不是从宿舍下来,而是从外面回来,似乎有些微微惊讶,惊讶了一阵,只带着浅浅的笑意,竟然直接朝着徐思娣走了过来。 第42章 042 “嗨。” 宋明钰走到徐思娣跟前缓缓停了下来,只冲她露出一个温柔和煦的浅笑。 宋明钰笑起来十分好看, 只觉得就像春天里的柳絮在四下飘荡, 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牙齿很白,挨得近了才发现左边竟然还有一颗尖尖的虎牙, 平日里他笑得不多, 除了相熟的几个人, 别人大多都不知道。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衣, 领子整整齐齐,领口上的每一颗口子都系牢靠了,干净而整齐,不像大多数男人,穿衬衣总是会下意识的解开前一颗或者两颗,美名其曰,释放男性魅力,宋明钰穿衬衣的这个小细节, 令她想起了陆然。 陆然也喜欢穿白衬衣, 他无论是领口还是袖口的扣子全都扣得一丝不苟,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 徐思娣对宋明钰感觉还是不错的, 也觉得十分有缘,在这诺大的校园里,经常能够碰到他。诧异了一阵后,不由冲他淡淡的笑道:“嗨。” 顿了顿,想起了她上次有一回去男生宿舍找人, 他帮她的那一回,少顷,不由主动开口问道:“你…也是来找人的吗,需不需要帮忙?” 宋明钰看着徐思娣,双眼缓缓弯了弯,眼中似乎有浩瀚星辰闪动,他看人的时候眼神十分专注,盯着对方的眼睛,眼神从不乱瞟,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嘴角微微扬起,只淡淡的笑了笑道:“确实是来找人的,不过…”顿了顿,看着徐思娣的眼睛,笑着道:“已经找到了。” 徐思娣愣了一下,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过了好一阵,这才一脸后知后觉问道:“你…是来找…我的?” “嗯。”宋明钰缓缓点头,说完,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犹豫了一阵,只如实道:“今天突然来找你,可能有些唐突,其实是有事情想要请你帮个忙。”顿了顿,又道:“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说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徐思娣微微诧异,倒也没多想什么,只神色自然的问道:“找我是?” 宋明钰见徐思娣发问了,这才立即正色道:“是这样的,马上就要圣诞节了,学校每年圣诞节都会举行一场圣诞晚会,这一次我们体育系的教练发话了,不可一人缺席,可我没有舞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找谁,所以想起了你,看到时候能不能冒昧的邀请你充当我一晚的舞伴。” 说到这里,语气微微停顿,只不漏痕迹的观察着徐思娣脸上的神色,见她脸上并无为难反感,这才继续缓缓道:“我们经常在队里排练,队里都是些糙老爷们,认识的女孩不多。” 说着,只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知道忽然间请你帮这个忙太过冒犯了,要怪只能怪我们队里的教练太变态了,他放话哪个缺席丢了体育系的脸,来年训练量翻倍,现如今整个体育系的汉子们怕是都在全校寻觅舞伴吧。” 宋明钰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宋明钰的音色很好听,十分温和,说话也不急不缓,娓娓道来,令人不由自主的凝神倾听。 徐思娣也跟着缓缓笑了,不多时,只稍稍有些为难道:“我倒是愿意帮你,可是…”徐思娣犹豫了一下,只如实道:“我其实不会跳舞。” 宋明钰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对方反感,会拒绝,听到这样的答案,顿时喜上眉梢道:“没关系,其实说实话,我也不会跳舞,就是个凑数的,要是教练不威胁,体育系怕是没几个人会参加,到时候,你过去什么也不用干,只管坐着看着就成。” 说到这里语气一顿,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迟疑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已经有舞伴了?” 徐思娣摇了摇头,一抬眼,只见宋明钰正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忽然想起上回他帮她的忙,徐思娣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想了想,便应下了,只问是什么时候,她晚上可能需要兼职,到时候看时间相不相冲,或者,她提前请个假。 见她满嘴应下,宋明钰心里十分高兴,且私底下缓缓松了一口气,两人碰了下时间,还有十多天,那天正好周五,不过会所的厉先生按照之前的频率差不多一月才来一回,那个时间应该不会来,他不来会所,会所的事情并不多,可以请个假。 两人商议好后,只淡淡的相视一笑,都是简单爽快之人。 这时,已经九点多了,女生宿舍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实在太多,且他们两个在学校算是有些名气的,过往的路人全都围着她们指指点点,老站在这里确实有些不大方便,而徐思娣也不大习惯受人瞩目,没过多久,只委婉拒绝了对方的午饭邀请,这才筋疲力尽的上了楼。 回到宿舍后就徐思娣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没多久又开始留鼻涕,她伸手摸了摸额头,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 昨晚,是在软榻上睡的,可是屋子里烧着地龙,十分暖和,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坐在车里晕车的缘故。 徐思娣动作缓慢的爬上了床,只是头明明很晕,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躺了一个上午,只迷迷糊糊的翻了一整个上午,梦里十分焦虑,做了一上午的梦,稀里糊涂的,永远在奔跑、赶路,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似的,越躺越觉得头晕目眩,期间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睛看着头顶,只觉得头顶上的天花板在旋转。 徐思娣口干舌燥,周末寝室没人,石冉吃过早饭后就回家了,赛荷跟苏颖都去了图书馆,徐思娣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只咬牙从上铺爬了起来喝了一口水,下床后又伸手摸了摸额头才发现原来发烧了。 意识到这个后,徐思娣气若游丝的跑到柜子里将冬天里唯二两件厚衣服翻了出来,一件是黑色的羽绒服,一件就是今天身上这件大衣,将两件衣服全都压在了被子上,又重新躺了进去,紧紧捂着。 小时候生病了,没人管她,她就是这样捂好的,捂上一整个晚上,出上一晚的汗,第二天醒来,人就会好些。 虽然读了这么多年书,知道这样捂是捂不好的,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习惯了一件事,哪怕知道是错的,也依然会选择下意识的继续错下去。 可是,从前的老法子现在却忽然间不管用了,徐思娣满头大汗,越捂头越晕,没多久只烧得全身都发烫了,她这个周末还是很多事情,晚上还得重新回会所兼职,要是好不了,拖的时间长了是会耽误许多事情的。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头晕目眩的爬了起来,换上衣服,连头发也没扎,就披头散发的下楼买药。 一路上,徐思娣走路都在走S形,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头晕得厉害。 买了一盒消炎药,一盒感冒药,回来经过超市时,稀里糊涂的想到生理期要来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踏了进去。 超市很大,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可是学校里面的东西要比外面的贵一点点,往日里徐思娣要买东西都是特意跑到校外那条街,那里有个类似于批发市场的超市,东西便宜不少,因此,进去后,徐思娣没打算买多少东西,只挑选了几样必须品,一卷卫生纸,两包卫生巾,还有一包方便面。 方便面是想着饿的时候当晚餐吃。 方便面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是吃吐了的食物,是没钱后的唯一果腹之物,可是方便面这个食物,对于这么多年以来的她来说,却是唯一奢侈的零食,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吃过什么零食,没钱,有钱也舍不得花,有时候实在嘴馋了,就会省下一顿饭钱,换一碗泡面,既是零食,又是她的午饭。 这或许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事情,然而却是事实。 至于卫生巾还是挑选的最便宜的那种,可是最便宜的那种要比外面的贵五毛钱一包,徐思娣拿了两包又放下了一包,犹豫了一下,又咬咬牙还是一口气拿了两包,转身的时候,刚好跟身后的人撞了一下,怀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因为有女性私密物品,徐思娣愣了一下,立马飞快的蹲下去捡,然而她头有些晕,蹲下的动作太过猛烈,结果整个身子一晃,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 一只冰凉的大掌托住她的额头,将她略扶了扶。 就是她整个身子往前倾倒,然后一直大掌扣住她的头往后轻轻的拨了一下,就跟个不倒翁似的,将她的身子拨正了,拨直挺了,徐思娣身子稳住后,只蹲在地上,整个人有些晕,有些懵,连反应都慢了半拍。 略微一抬眼,只见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大脚,大得就跟只小船似的,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球鞋,一包卫生巾刚好滚到了对方脚边,徐思娣愣了愣,正要去捡,就看到对面有人弯腰,先一步将拿包卫生巾捡了起来,随即,递到了徐思娣眼前。 徐思娣缓缓接了过来,不由仰头看了一眼,对方人太高了,她只看到长长腿,长长的身躯,及长长的脖子,正要看到脸时,那张脸忽然转了过去,只看到一个漆黑的黑脑勺。 第43章 043 等到徐思娣将所有的东西捡起来后,站起来四处探寻了一番, 整个超市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徐思娣头昏脑涨, 便也没再多想,她直接去了收银台排队付款。 等到从超市出来后,忽然间想起之前掏钱时手中的两盒药落在收银台了, 她摸了摸额头, 又返回去拿, 出来的时候, 只觉得小腹忽然坠痛,徐思娣每次都会痛经,打从她来月经起就痛经,可是以往每次都身上来的第二天才开始痛,现在还没来了,熟悉的疼痛感竟然先一步来了。 徐思娣捂着小腹开始寸步难行,只觉得头晕,小腹又不断往下坠, 竟然连多走一步都困难, 只想整个人卷缩起来,徐思娣不由走到超市对面人少的地方, 走到一颗大樟树下蹲了一会儿。 所谓病来如山倒。 人原来真的是经不起折腾。 不过一个感冒,一个痛经,就快要将徐思娣整个人击倒了。 徐思娣背后冒了一层冷汗,蹲着歇息了几分钟。 而在她身后看不见的位置,正停着一辆黑色的山地自行车, 因为那辆自行车配置太高,太过帅气,路过的男同学们都会不自觉的多瞟上几眼。 而此刻,自行车上坐着一个人,一个比车更帅气的人,对方人高马大,十分有型,大冬天里身上不过仅仅挂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却丝毫没有半点寒气,尤其可见身体多好,他头上戴着一个红色的发带,单脚撑地,另外一只脚蹬在脚踏上,那修长的大长腿看上去至少有一米五,他单手撑在把手上,保持这个动作一直没有动,双眼一直仅仅盯着前方,像是在看前面那个蹲着的女孩,又像是在沉默发呆。 男人们看车。 女人们看人。 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正是Z大的风云人物秦昊。 路过的女孩们纷纷一脸八卦道:“咦,那是秦昊吗?他前面那人谁啊,该不会他女朋友吧,两人吵架了吗?” 顿了顿,又一脸狐疑道:“秦昊什么又交了女朋友啊,怎么没听说过啊!” 另外一个接着道:“秦昊交女朋友不挺正常的么,应该说他什么时候缺过女朋友?” 前一个却道:“那是你不知道,秦昊自从跟苏可卿分手后,这个学期就再也有听说过交过哪个女朋友,除了跟大一一个新生闹出了些绯闻,可事后并没什么动静,我跟苏可卿一个班的,苏可卿正暗自得意了,因为大家都说秦昊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来着。” 另外一人一脸诧异道:“真的假的?”说着,只好奇的朝着蹲在前面的徐思娣看去,细细看了一阵,忽然忍不住惊讶道:“咦,那人…那人不是大一的新晋校花徐思娣么?” 前面那个人闻言立马跟着看了过来,过了好一阵,只觉得看到了一出好戏似的,一脸幸灾乐祸道:“秦昊跟徐思娣?真是无风不起浪,啧啧,这下可真有意思了。” 两人边小声说着,边从那二人身边经过,走远了,其中一个还忍不住掏出了手机准备拍一张照片,然而,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面无表情的双眼,两人心中一紧,立马拉着手快速的跑远了。 待那两人跑远后,自行车上的秦昊将大长腿一抬,直接从坐骑上起身了,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人,不多时,缓缓起身再次踏入了超市。 而徐思娣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情,她只知道来来往往的人都朝着她这个方向看来,并不知道其实一多半是在看她身后的秦昊,只以为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引得众人争相相望,再歇了片刻,只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微微捂着肚子,一步一步缓缓朝着寝室方向走了去。 走了没多久,忽而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喂,这位同学,请稍等一下。” 徐思娣缓缓扭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短发女孩匆匆朝着她跑了过来,徐思娣有些诧异,不由停下了步子。 只见女孩儿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她跟前,忽而朝她递过来一个保温盒,保温盒不大,淡粉色的包装,上面有个小小的卡通人物的标致。 徐思娣愣愣的看着,没有接,只一脸狐疑的看着对方。 只见女孩有些紧张道:“这是同学,这是身后那个男同学让我交给你的。” 说着,女孩转身。 这时,秦昊将球鞋一蹬,自行车便朝着前方缓缓行驶,经过她们身边时,秦昊抬眼往徐思娣脸上看了一眼,不多时,只微微挑眉,随即一个大力,自行车开始加速起飞,直接从两人身边飞蹿而过。 女孩转身往后指了指,道:“就是他!” 然而人转过来后,却见身后没有人,女孩傻了眼,这时,短发被一阵劲风带起,女孩扭头,就看到一个帅气的身影连车带人从身边一闪而过,女孩一脸激动的指着那个身影道:“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徐思娣扭头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孩骑着自行车像支火箭似的,早已经飞蹿了出去,蹿得老远,她只看到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背影,那衣服,那鞋子,那身影,有些像之前在超市里扶她一把的人。 而手中这个保温盒,也觉得隐隐有些眼熟。 徐思娣将保温盒拧开,果然,只见保温盒里装了大半杯温热的热粥,这次是红豆粥,之前那个超市就有卖的,徐思娣之前看了一眼,准备买来着。 看着这个保温盒,徐思娣淡淡皱眉,不由想起了一个人。 秦昊? 这个她听过很多次,与她有过好几次渊源,却一次也没有见过的人。 徐思娣眼中不由若有所思。 她这个感冒断断续续拖了大半个月一直没有好透,徐思娣吃了两天药见一直没好,也一直没怎么管过了,只每天包里背着一个保温杯,天天要喝十几杯开水,烧是不烧了,却一直断断续续有些咳嗽。 随着时间的推移,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圣诞节过后不久就是元旦节,元旦节一过完,学校马上就要放寒假了,今年的除夕比以往要来得早些,除夕在二月初,大部分人的心开始随着圣诞、元旦以及寒假早就跑远了。 徐思娣也在跟着考虑,过年要不要回家的事情。 前两天陆然说到时候给她一起订票,徐思娣想要跟他一起回去,却并不想回家,她哪里来的家? 在那个家,压根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回去后将要面临着什么,她怕是连睡的地方都没有,这都压根不算什么,而是,她马上就快要成年了,家里搬到了镇上,开销大了,他们夫妻两个好吃懒做,又喜欢赌钱,她知道,家里不管她是否还在上学,是否压根没有能力同时坚兼顾业跟生活,他们什么都不会管,只会从此开始堂而皇之的找她要钱,开始逼迫她,开始压榨她。 徐思娣只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眼。 这时,刚走进宿舍,恰好撞见悠悠抱着一大堆衣服扔到了床上清理,理着理着,忽然拎起了一件白色的内衣,一脸夸张好奇道:“妈呀,这是谁的内衣?这内衣都洗得变形了,不能再穿了,再穿下去会影响胸型的!” 悠悠拿着内衣晃了晃,不多时,只冲着寝室里的人喊道:“这内衣是谁的啊,我不小心收到我床上来了,谁的谁来领啊,可别落在我这儿,当心我给弄丢了。” 悠悠用大拇指跟食指两根手指头轻轻地捏着内衣带子,只捏着一点点面料,好像上面有细菌似的,脸上不自觉带着一丁点儿嫌弃的意味,其实也不是真的嫌弃,就是那性子,喜欢开玩笑,爱玩。 见大家不搭理她,只捏着内衣晃啊晃,一一问道:“筱筱,是不是你的,冉冉,是不是你的,哦,肯定不是筱筱的,筱筱那大波波岂是这件内衣的size能够掌控得了的,也肯定不是冉冉的,冉冉还在穿小短吊带了,胸罩是个什么东西,她怕是不懂。” 悠悠趴在上铺,边自说自话,边乐呵道。 按着顺序,一路说到赛荷的方向,话语顿了顿,直接跳过了她,拿着苏颖逗趣道:“小苏颖,这size是不是你的啊?” 捏着内衣冲苏颖晃了晃,就要将内衣朝着苏颖扔过去。 苏颖小脸立马红了,只边摆手,边羞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石冉白了悠悠一眼,道:“别闹了,你收错了给人重新挂回去就是了,在这里瞎折腾个啥。” 悠悠懒洋洋道:“不想动。” 说着,又捏着内衣研究了起了,然后发现新大陆了似的,一脸惊讶道:“这内衣的暗扣坏了,竟然被缝好了,哎,冉冉你来看,这手艺真是厉害啊——” 筱筱笑得特别夸张。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内衣被忽而人一把夺了去。 悠悠声音戛然而止,她跟石冉不约而同的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徐思娣站在了跟前。 徐思娣面无表情的将内衣夺了过去,拿着内衣一言未发转身一起去了阳台,不多时,只抱着厚厚一沓衣服进来了。 进来后,寝室里静悄悄地,悠悠似乎有些尴尬,石冉推了她一把,悠悠咳了一声,不多时,只有些尴尬的冲徐思娣道:“那什么,徐思娣,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 顿了顿,又挤出了一句:“我…那什么,就是好玩,你别介意。”说着,犹豫片刻,只一脸认真道:“那什么,有一句话不是说笑,是真的,就是同一件内衣不能穿得太久了,真的会影响胸型的,要是下垂或者外扩真的会很难看,我是认真的,真心建议你,一件内衣最多穿三个月。” 话还没说完,就被石冉打了一下。 悠悠话音一落,不待徐思娣给出任何反应,忽而听到从寝室某个角落传来了一道嗤笑声,悠悠眯着眼看过去,只见赛荷冷嘲热讽道:“呵,道歉有用的话,要法律干什么?再者…”赛荷冷笑道:“那是道歉吗?” 悠悠听了,顿时怒了,只咬牙道:“关你什么事儿,要你多嘴!” 赛荷却淡淡挑眉,自顾自话道:“要道歉就该有个道歉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教了。”说着,微微讥讽道:“也是,有的人天生高高在上,怕是压根不知道道歉这俩字该怎么写吧!” 赛荷絮絮叨叨,冷嘲热讽。 悠悠当即从上铺跳了下来,仇筱跟石冉忙去拉人。 这个寝室又大乱了起来。 徐思娣将内衣收拾好,放入了柜子里,放进去之前,只伸手摸了摸洗得已经掉线的内衣边角,这件内衣,她穿了快两年了。 依然舍不得扔。 第44章 044 石冉跟仇筱劝了筱筱很久,那场闹剧最终以仇筱将人给拉了出去而告终。 仔细想想, 赛荷也是一神人, 她以一己之力同时对抗仇筱跟悠悠两个刺头,最终竟然能够落入不败之地,这份功力非常人能及。 宿舍清净下来后, 石冉见徐思娣一个人蹲在洗手间洗漱, 不多时只举着牙刷过来左探探, 右探探, 她生怕徐思娣不高兴了,想安慰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不安慰吧,又怕那些话伤害了她,担心往她心里去了,踟蹰犹豫良久,只艰难开口道:“那什么,悠悠那人嘴欠, 思思, 你…你甭搭理她,就当她是个屁, 将她给一把放了就是了。” 徐思娣闻言,只淡淡扯了扯嘴,道:“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 无关紧要的人说的无关紧要的话,从来不会影响到徐思娣, 再说,悠悠其实也并没有怎么样,她有她的思想,有她说任何话的权利,她并非针对她,从小到大,因为蒋红眉的缘故,她从小被村子里的同龄人排斥,其实,自己早已经练就了一副铜墙铁壁,这些话不算什么,比这更难听更难堪的话她都习惯了,伤不了她的。 石冉听了心下顿时一松。 两人挤在狭小的洗漱间聊了一阵,聊到一半,不知想起了什么,石冉叼着牙刷匆匆跑进了宿舍,不多时,忽而抱着个浅粉色的保温盒来了,往徐思娣跟前一递,咬着牙刷一脸含糊不清的卖弄道:“思思,你快看,这已经是第十三个了,我的天啊,这回这个究竟是个什么神仙土豪啊,这本钱也未免下得太足了罢,这是势在必得的架势啊,一天一份粥往咱们宿舍送,送粥便罢了,关键是一天还一个保温盒护航,这个保温盒老贵了,我特意去超市探过价了,就是咱们校门口那个超市的,还特么八十八块一个,最贵的那个,哎,思思,这回这个追求者到底是谁啊,什么路数,偷偷底呗,我简直快要好奇死了。” 石冉将保温盒拧开,里面空空如也,石冉有些不好意思冲徐思娣吐了吐道:“今天早上这一份被我给吃了,我看你也不吃,倒了也浪费,我要是天天有人这样给我送早餐,将来长大后我一定嫁给她。” 石冉吐掉嘴里的牙刷,边漱口边冲刷起了保温盒来。 徐思娣盯着那个保温盒,却微微蹙了蹙眉。 不多时,只抬了抬眼,往寝室她的书桌上看去,那里,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十几个保温盒,全是统一的款式,统一的颜色,里面装的食物却各不相同,有时是绿豆粥,有时是红豆粥,有时银耳莲子,还有一回是豆浆里面泡着油条,连续两个星期,一天不差,天天由人送到她们宿舍门口。 起先徐思娣早出晚归,还一直没有发现,后来到第三回 还是第四回,经过苏颖的提醒她才知道有人连续给她送了几天早饭了,这段时间她还一直挺忙的,只想着忙完这几天再去处理,结果一拖,她的书桌上就已经堆满了。 若换作别人,兴许会感动,会虚荣心爆棚,可说实话,徐思娣天生最讨厌浪费二字,看着这样的行径,她微微有些反感,甚是觉得有些可笑,一个学生,一个靠父母养的学生,仗着家里条件不差,竟然这般大张旗鼓,仅仅是为了追一个女孩?还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 徐思娣只觉得愚不可及。 之前隐约夹杂的所有朦胧好感,在这一次过后全部荡然无存。 徐思娣心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等明天圣诞舞会过后,她就去找人,将所有的东西悉数归还。 没错,第二天就是平安夜,圣诞节晚上七点在体育馆开始,据说Z大一年一度的圣诞晚会热闹非凡,别的学校晚会是晚会,就是同学们坐在座位上看舞台表演的那种,Z大的晚会却不同,没有座位,整个体育馆就是一个硕大的舞池,体育馆上方哈搭建了一座水晶舞台,有才艺的同学们可以自行登台表演,舞台上有单独的乐队,有现场奏乐伴唱,有伴舞,应有尽有,每一年晚会都是由艺术系的同学们主持的,每年圣诞晚会过后,总会有不少Z大的新星冒出头。 徐思娣特意跟会所请了一天假,约好了充当宋明钰的舞伴。 圣诞节的氛围十分浓厚,大约是为了配合这场盛宴,到了晚边时分天空中竟然还飘起了雪花,整个校园都疯狂了,雪不大,一朵一朵在天上飘着,十分美丽,好多人窝在宿舍常年不运动的人都闻风而出,在外面拍照玩雪,圣诞的氛围简直比新春还热闹,无论走到哪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圣诞树,圣诞老人,窗子上贴的全是雪花及铃铛。 徐思娣从图书馆一路缓缓走向宿舍,雪花打在手心微凉,可是徐思娣其实是不喜欢冬天的,也不喜欢下雪,因为冬天很冷,她的被子总是很薄,而家里没有什么多余取暖的工具,一整个冬天徐思娣的身子都是冰凉的,手上、脚上,还有耳朵上都会长冻疮,小时候就连脸上也长过冻疮,医生说,她痛经是因为体寒的缘故。 所幸,城市里的冬天相比深山里的冬天,是温暖的,她今年就小拇指还有耳垂后有些痒痒的,分别长了个小小的冻疮,其它地方都没长了。 徐思娣一路小跑回了宿舍换衣服,将羽绒服换成了大衣,她就这两件衣服,总是来回换,回到宿舍时,正好看到赛荷抱着资料书从宿舍出来,对方看了她一眼,嘴唇蠕了蠕,似乎有话要说,最终什么也没说。 思娣冲她淡淡点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 回到宿舍后见自己的床单有些凌乱,徐思娣微微一愣,顺着将枕头拿起,只见枕头下躺着一个白色的信封,她将信封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人民币,有一百块一张的,五十块一张的,也有二十、十块一张的,真的是厚厚一沓,徐思娣将钱倒出来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是上回她丢的那些钱。 徐思娣微微一愣,只下意识抬眼朝着门口之前赛荷离开的方向看了去,那里空空如也,可徐思娣还记得刚才相遇时,两人对视的那个眼神。 徐思娣盯着手里的钱瞧了一阵,不多时,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 这天宿舍又是空无一人,按照赛荷跟苏颖两人的性子,她们两个应该不会去凑这个热闹,石冉她们三个肯定是会去的,前两天还在听她们讨论来着,石冉想着,要不要等她们一起,可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舞会七点开始,现在已经六点多了。 徐思娣便没等了,只缓缓下楼,下楼前,忽而想到没有跟宋明钰约碰面的地方,正踟蹰间,刚好已经来到了楼下,一抬眼,只见宋明钰就站在了楼下,正在等着她。 他这天倒是穿得正式,竟然穿了一身崭新的白色西服,系着领带,脚下是发亮的皮鞋,西服左边的口袋里别着两只钢笔,他似乎将头发打理了一番,喷了发胶,梳得一丝不苟,手中拿着一朵红玫瑰,正举着伞立在树下远远地看着她温柔的笑着,雪花细细碎碎的从他身前飘落,优雅美好,像是电视里看到的王子绅士。 过往的女孩们全都在看她,嘴里发出惊叹声。 而他看到徐思娣后,只淡笑着缓缓朝着她走来。 “圣诞快乐。” 宋明钰笑着,将手中那支玫瑰花递到了徐思娣手中。 徐思娣有些尴尬,不知要不要接,犹豫了许久,只缓缓接了过去,也同样祝他节日快乐,随即,看着对方这一番隆重打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微微有些窘迫道:“我是不是…得重新换一套衣服才能过去?” 她外套配雪地靴,就是平时的穿着,没有化妆,就嘴上抹了点唇膏。 可是,她没有出入过类似的场合,不知道该穿什么差适合。 宋明钰却笑着道:“不用,这样很好,反正就进去凑凑热闹,不必弄得自己不适应。”顿了顿,又看着自己那一身道:“我这身是我宿友逼我穿的,他骚包的很。” 徐思娣听了心下一缓。 宋明钰只将伞往徐思娣方向挪了挪,道:“那我们走罢,舞会快要开始了。” 徐思娣缓缓点头。 两人共同撑着一把伞,在雪花的飘落下,一步一步缓缓朝着体育馆方向而去。 虽然人不算很熟,但是宋明钰沟通十分有分寸,不算话太多,偶尔也会恰到好处的引出话题,一路走过去,倒也并不觉得有多尴尬。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校园里的路灯亮起,广播里播着关于圣诞节的歌曲,十分有节日氛围。 到了体育馆后,发现外面人很多,说声里三层外三层一点也不为过,全部都在排队入场,光是在场外都能够听到从体育馆里面传来热血沸腾的音乐声。 徐思娣看到女孩们一个个都精心打扮着,大冷天里,有人竟然只穿了一件旗袍,外面套了一件皮草,也有不少人穿的礼服,大多数人穿的都是冬裙,有的在外面披了一件披肩,或披着着围巾,像徐思娣这样穿着厚厚的大长外套的倒是少见。 不过,徐思娣发现有不少女孩子成群结队,男孩子跟男孩子一起,好像并不是非得要求有舞伴才能进。 徐思娣有些狐疑。 想着,宋明钰他们可能不同,可能是他们体育队的规定吧。 每个人进去时都会发个小面具,有宋明钰在都不用排队,他直接带她走的后勤通道,进去时,宋明钰给徐思娣挑选了一只白色的玉兔面具,然后他自己也挑了一只一模一样的。 进去后,只见整个体育馆被包装成了舞池的效果,里面关了灯,打开了五彩的激光灯在打转闪烁,里面人很多,超多,到处是人挤人,唯有最里侧留了一大片空地,舞会还没开始,已经就有人在暖场了,远远的,只听到掌声及吆喝声源源不断的传来。 宋明钰冲徐思娣道:“我们先去队里报个道,一会儿再到前面看看热闹,你看怎么样?” 徐思娣以为他要签到之类的,没有多问,只缓缓点头。 宋明钰一路护着徐思娣往里走,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忽而冲她道:“戴上面具吧,一会儿过去了,人多。” 徐思娣依言将面具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及一个尖尖的下巴。 宋明钰盯着她的面具定定的看了片刻,神色微微恍了恍,不多时,这才反应过来,冲她淡淡的笑了笑,他笑的时候,她又看到了他的半颗虎牙。 宋明钰的队友们都坐在水晶舞台下,那里搭建了一座休息区,是整个体育馆除了主席台及后台以外,唯一的休息区域,十几个大男孩三三两两的坐着,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坐在桌子上,他们一个个都人高马大,英俊帅气,无论哪个单独走在校园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更别提齐齐坐在一起,只觉得比头顶上的聚光灯还要晃眼。 宋明钰过去打招呼的时候,徐思娣站在三四米外的地方候着,没有跟过去,然而,眼尖的队友们早就发到了她,宋明钰过去的时候,四五个齐齐起身一把将他整个人给捞了过去,然后全体围了上去,没一会儿宋明钰就被放倒下了,然后从那一伙中开始传来了口哨声,打趣声、起哄声以及质问声,边起哄着,边纷纷朝着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那些人眼中的打趣意味十分浓烈,徐思娣微微有些不大自在,似乎终于明白了宋明钰让她戴个面具的原因了。 她微微有些拘谨的立在原地,不多时,宋明钰在众人的起哄中起身朝着她走来,只朝着徐思娣微微耸了耸肩,半玩笑半试探的说道:“他们都以为你是我女朋友,一个个都疯癫了。” 说完,细细打量着徐思娣的神色,却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便立即解释道:“我们一个队的,大家开玩笑开习惯了,你别介意。” 徐思娣缓缓摇了摇头。 宋明钰便道:“要不要过去坐一会儿,那里有位置。”说着看了一眼时间道:“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场,还早。” 徐思娣有些犹豫,这时,只见有两个他的队友过来了,走到宋明钰跟前,一个抬手搭在宋明钰肩上,一个立在一旁,搭在他肩上那人跟宋明钰穿了一身一模一样的西服,那人看上去有些眼熟,只一脸自来熟的冲徐思娣道:“嫂子,干站在这里做什么,过去坐啊,那里有水有位置。” 说着,往宋明钰肩上打了一拳道:“你小子怎么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另外一个也跟着笑着道:“就是,让这么位大美女一个人站在这里,太不像话了。”说着,看着徐思娣笑了笑,道:“嫂子,过去坐吧,这里人多,当心哪个不长眼的挤到你了。” 他们虽满嘴玩笑,但还算有礼貌,并不轻浮,可是一口一个嫂子,却是令徐思娣如坐针毡。 宋明钰看出了她的窘态,瞪了身边两人一眼,道:“行了,闭嘴吧,该干嘛干嘛去!” 说着,犹豫着看向徐思娣道:“你看,要不要去坐坐。” 徐思娣无法,只得跟了过去。 她坐在最里侧的位置,跟他的队友们隔了几个位置,宋明钰给她送了一瓶水,徐思娣接了,冲他道:“没关系,你们聊你们的,我坐在这里休息下。” 宋明钰想要陪她一起,又见她在众人面前不大习惯,只松了松步伐,给她留了一点私人空间,走到几步之外跟他们聊天,双眼却一直注视着她那边。 蒋一鸣只勾着宋明钰的脖子道:“瞧你那样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又一脸嫉妒道:“行啊你,老宋,你竟然将徐大校花带来了,可以啊,你,你竟然将人老秦给打败了,老秦那个从没有打过败仗的全胜将军这回怕是要栽到你手里了,我看他那边好像还压根没什么动作,你这边竟然已经抱得美人归了,厉害啊!” 蒋一鸣一脸激动道。 宋明钰瞪了他一眼,警告道:“说话注意些。”说完,飞快的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问蒋一鸣道:“老秦…今天没来?”顿了顿又道:“其他人呢?” 蒋一鸣道:“人老秦牛逼,直接没来,他是老孙的心头肉,他不来,老孙可拿他没办法,至于其他人嘛,一个个都有是名草有主的人啊,平安这么美秒的日子怎么会跟咱们挤一块,一个个全都潇洒快活去了,喏,剩下这些全是些个没人要的死光棍!” 蒋一鸣话音一落,一个个全都开始群殴他。 徐思娣看着,淡淡的勾唇,不多时,忽而一个女生朝着徐思娣走了来,冲她道:“请问,你是徐思娣徐同学么?” 徐思娣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戴了面具,竟然都被人认出来了,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女生道:“有人找你。” 她身后往不远处一指。 第45章 045 徐思娣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舞台支柱下站着一个女的, 女的侧对着, 双手微微抱着胸,她身材很好,前凸后翘, 又高又瘦, 远远地看上去就跟模特似的, 长卷发, 头发像海藻般铺在后背,一看就是个大美女。 可惜体育馆灯光较暗,再加上头上四处闪着激光灯,一闪一闪的打在她的脸上,叫人看不清具体面相,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徐思娣认识的。 徐思娣犹豫了一下。 身前那个女孩匆匆说了句:“话我带到了。” 说完,悄悄往一侧体育队那些男孩方向瞄了一眼, 很快羞涩的跑开了。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 没准备过去,可那道身影一直直直朝着她这个方位看着, 过了一两分钟,见徐思娣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对方直径朝着徐思娣走来。 走近后,徐思娣坐在椅子上,她坐着, 对方站着,对方一直双手微微抱着胸,立在徐思娣跟前不到半米的距离,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目光直接而犀利,毫不避讳的充满审视的意味。 走近了后,徐思娣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过了片刻,徐思娣淡淡蹙眉,只礼貌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直到她开口,对方才淡淡挑眉道:“你就是徐思娣?” 说着,只微微眯着眼,又上上下下盯着徐思娣看了片刻,片刻后,目光忽而往一侧瞟去,那里,原本正在跟蒋一鸣聊天的宋明钰正好朝着她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见到她,顿时一脸警惕,似乎正要过来,却被蒋一鸣拉了一把,他动作顿了顿,女的淡淡讥笑了一下,用下巴点了点宋明钰冲徐思道:“怎么,如今你竟又勾搭上宋明钰了吗,还真是有一手。” 对方对自己一脸敌意。 丝毫不加任何掩饰。 徐思娣一脸不解,不解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也并不想多作理会,只默了默,拧着眉头没有说话,似乎有些不解对方过来找她的来意。 却不想她的沉默好像引起了对方的不满,只觉得是某种挑衅似的,对方微微抿着嘴,也不跟她兜圈子了,直言不讳的冲徐思娣道:“你勾搭谁,招惹谁,我都不想管,今天在这里,我只有一句话要警告你,往后离秦昊远点儿,他是我的男人,知道了么,我还没有放手的男人,谁也没有资格染指。” 说到这里,看向徐思娣的双目微微眯起,一脸犀利道:“如果以后再让我看到你缠着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直到了此时此刻,看着对方嚣张的气焰及盛气凌人的高姿态,眼前这张脸忽然间跟数月前脑海中某张脸重叠在了一起,徐思娣这会儿总算是想起来了眼前这人如何有些眼熟了,原来此人正是苏可卿。 她好像见过一回,后来又在石冉的手机里见过几回照片。 苏可卿? 秦昊? 徐思娣嘴唇缓缓的蠕动了一下,一下子理清了其中的意思,似乎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然而动了动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解释起。 这时,对方说完,眉毛一挑,又盯着徐思娣看了两秒,随即,转身准备潇洒离开。 却不想,在她刚转身时,忽而听到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身边响起:“谁是你男人?” 那人声音有些清冷,清冷中又仿佛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味道。 徐思娣微微抬眼。 苏可卿脚步一顿,她也缓缓抬头,正好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苏可秦一愣,下意识的转身,就看到那道人高马大的身影竟然步履未停,他手里拎着一瓶水,直接大步流星的朝着座位上那道一直安静沉默的身影走去。 停过她身边那个空座,脚步一停。 片刻后,一个踏步,一个弯腰,一个帅气的动作直接坐到了徐思娣的身后,随即,直接拧开水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水。 苏可卿看到他的举动后,目光在他及他身前的徐思娣身上来回移动,不多时,握紧了双拳,盯着那个高大身影,微微温怒道:“秦昊,你什么意思?别给脸不要脸,我都已经低头给足了你的面子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秦昊捏着水瓶淡淡道,看都没看她一眼。 说完,他双目微挑,目光在徐思娣背影上缓缓打了个转,随即将水瓶往隔壁椅子上一隔,只抬手一脸懒散的伸了个懒腰,随即双手抱胸,淡淡瞥向苏可卿道:“我不是你男人,是她的。” 下巴往徐思娣的背影上微微一点,随即抱胸的双臂松开,一把撑在前面那把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缓缓凑到徐思娣耳边,漫不经心的通知道:“我叫秦昊,从明天起开始认真追求你,你回去准备一下。” 说着,又淡淡挑眉,收回手臂,重新抱胸,往自己椅子上懒洋洋一靠,目光却一直一瞬不瞬的盯着身前的身影。 他说这番话时,做这番举动时,一旁不远处十几个队员全都齐刷刷地朝着这边看来。 有人想要吹口哨。 有人想要吆喝。 有人想要尖叫。 毕竟,两女一男的对决,还是两个校花与一个校草的对决,这样的局面实在太过稀世罕见,怎能不激动连连,然而,有人吹口哨吹到一半,有人吆喝到一半,有人尖叫了半声后,被蒋一鸣一个冷眼扫来,众人纷纷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宋明钰,顿时所有人齐齐“卧槽”了一身,这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校花正是由宋明钰带来的。 而那个校花,眼下被老秦看上了。 这是什么戏码。 三角恋? 四角恋? 在所有男人眼中,去他娘的什么狗屁爱情,去他娘的狗屁校花校草,此时此刻,他们所有人的眼中只剩下了两人,只来来回回将目光投放到了秦昊及宋明钰二人身上,他们永远永远关心的只有一点,卧槽,兄弟反目?这场战争最终演变成了兄弟之间的决裂与厮杀? 第46章 046 宋明钰脸色都微白了, 他只握紧了拳头, 抿着嘴咬牙切齿的死盯着秦昊。 偏偏秦昊靠在椅子上, 竟也抬着眼淡淡的朝着他直接看了过来,他双目微眯着,目光中带着若有似无的挑衅。 两人对视着。 一个神色温怒,一个冷清淡然。 空气中却好似兹兹地,火花四射。 周围所有人见了, 都不敢轻举妄动, 要知道, 秦昊跟宋明钰可是最好的兄弟,他们俩跟蒋一鸣三个, 就是体育队的三剑客,一个冷, 一个雅,一个贱, 三个又是同一个宿舍,全部妥妥的富二代,在整个体育系乃至整个Z大都是横着走的, 这回还是上大学这么久以来头一次窝里横, 一个个都屏着呼吸, 不敢招惹,却又暗自兴奋,总觉得有好戏要上演了。 却不想,只见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安静女孩在这个时候忽然缓缓起身了。 她一起身, 原本正在对峙的两人纷纷收回了目光,不约而同的朝她看了过去。 徐思娣起身后,转身直接毫不避讳的看向身后的秦昊。 秦昊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可不算陌生,上次送她去医务室的人是他,前些天在超市外托人给她送粥的人是他,这些天以来天天大张旗鼓将早餐送去她宿舍的人还是他,她也曾在校园论坛上看到过他的照片,也从石冉嘴里听说过她跟此人的绯闻。 却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一直到转身,见到真人了,这个时候徐思娣才慢慢想起来,眼前这人跟身后的苏可卿,原来就是当初在田径场,那对 goodbye kiss. 那个场面对于她来说,绝对是记忆犹新的。 那个时候,说实话,对那对 goodbye kiss的印象,怎么说,应该可以说是突破了她世俗的下限了吧,那是她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见到真人亲嘴,亲嘴就算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众人的面也就算了,竟然还是goodbye kiss,这就有些膈应人了。 说实话,挺糟糕的,若是搁在他们村,他们县城里头,这样的行径可是有伤风化的,若是再早上几十年,说沉塘浸猪笼是夸张了,却也肯定是要被骂到遗臭万年的。 可是这样糟糕的人,偏生又是三番五次帮助她的人。 在此之前,徐思娣心里一直都微微有些复杂。 然而此时此刻,见到对方一如既往的嚣张模样,甚至比起之前 goodbye kiss时还要嚣张一千倍,一百倍。 让她回去准备一下,等着他来追? 呵。 多么自大狂妄的态度与口气。 别说追求女孩子,这样态度的人,两只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搁在他们那小村落,是要被大人们削的。 看着对方人高马大,英俊帅气,一表人才,可是行径作风却跟她们家那个被宠坏的十一二岁的徐天宝简直是一模一样,幼稚又狂妄。 徐思娣心里无奈又复杂,过了良久,她只认真地盯着秦昊,盯着他的眼睛,难得一本正经,只一字一句冲他道:“秦同学,谢谢你的赏识,不过不好意思,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我就可以给你答复,我很认真的拒绝你的追求,我大学期间不准备交男朋友。” 说完,只冲他淡淡的颔了颔首,再次道了一声:“不好意思。” 语气是真的认真而诚恳,并没有任何奚落及鄙夷,又或者因为抓住了主动权而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是这一学期以来,她一贯的方式,简单而直接。 这学期她虽忙,可依然在早出晚归的路上被人堵过不少次,最开始还是有些惶然及不适应的,可是拒绝的次数多了,也渐渐习惯了。 她并不喜欢拖泥带水。 说着,准备离开,只是刚提步,忽而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来,转身冲着座位上那张面带微寒的脸缓缓道:“对了,你以后不用再送早餐过来了,我不需要,浪费也不太好。” 说着,提步直接朝着宋明钰走了去。 这时,晚会的活动正好开始了,主持人上场,整个田径场开始热闹了起来。 徐思娣走到宋明钰跟前,冲他淡淡道:“这里有些吵,我可以暂时先出去透透气吗?” 宋明钰看着徐思娣朝她走来,心一下子剧烈跳动了起来,然而听着她方才说的那番话,看着眼前礼貌而疏离的容颜,他的心跳又一阵阵紧缩,他知道,秦昊没赢,可他也输了。 输的不止是这场比拼,而是上大学以来,唯一的一段美好。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还没开始,竟然已经结束了。 宋明钰心里微微有些苦涩,然而默了一阵,依然冲徐思娣温柔的笑道:“好,我陪你一起走走。” 徐思娣点点头,又将刚才喝水时摘下的面具戴上了,两个并列离开了这个喧嚣的场所,在舞会甚至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留下秦昊神色不明的坐在原地。 看着这一幕,所有人全部大跌眼镜,所以,这是这是什么情况?老秦输了?老秦竟然输了? 不败之将竟然输了,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好兄弟宋明钰? 一个个顿时全傻眼。 就连蒋一鸣也一时愣在原地,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这时,原本气急败坏的苏可卿竟然没走,她心中所有的郁结气愤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抱着双臂缓缓走到秦昊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笑非笑道:“秦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真是报应。” 苏可卿一脸畅快。 秦昊双眼微眯,神色不过阴沉了一阵,很快就缓过神来,只一顺不顺的盯着眼前,一直到眼前那两道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这才抬眼淡淡瞟了苏可卿一眼,说了一个字:“滚。” 那天的舞会开始后,徐思娣跟宋明钰在体育馆外走了走。 天空中忽然飘起了大雪,可落在浸湿了的地面上,很快消融,一如那些少年时代美好的明恋暗恋。 或许只有最终坚持下来的,才有资格堆积成一片片雪花。 那晚,宋明钰很早就将徐思娣送回了宿舍。 到了宿舍楼下,道别后—— “徐思娣同学。” 宋明钰忽然冲她背影喊道。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喊她的名字。 徐思娣转身,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宋明钰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眼神专注而干净,只一直看着,就在徐思娣忍不住开口时,宋明钰忽然向她走近了两步,冷不丁道:“可以给我个拥抱吗?” 徐思娣愣了一下,愣过后,看着对方专注的眼神,深情的神色,徐思娣心里忽而有所顿悟,过了片刻,只冲宋明钰淡淡的笑了笑道:“可以。” 说完,走过去,轻轻地抱了宋明钰一下,在他耳边缓缓道:“你好,我叫徐思娣,很高兴认识你。” 那天晚上,在晕黄的路灯,雪白的飘落的雪花下,宿舍的少年,一身白色西服,温柔而优雅。很多年后的徐思娣依旧记得这一幕。 第二天一早醒来,大雪封城。 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大概是昨晚平安夜,很多同学们回得晚,又大概是雪夜静谧,所有人都睡得格外香甜,徐思娣一早就醒来了,可是刚爬起来,看到宿舍所有人都没有醒来,整个宿舍安静得连每个人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天是周六,难得这个周末所有人都在宿舍,没有人缺席。 听着这样的呼吸声,只觉得此时此刻,是这个学期以来,整个寝室最和谐安静的时刻,徐思娣原本正要起来的,又一时不忍心打破这片平静,又给重新躺了回去。 一直到外面天色大亮,听到隔壁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听到隔壁宿舍的人醒了,哐当哐当的传来起床的声响,然后听到一声尖叫声“好大的雪啊”,然后尖叫声越来越多,她们宿舍的所有人终于醒来了,徐思娣这才跟着爬了起来。 起来的是她跟苏颖、赛荷三个,另外三个都窝在被子里在手机里赏雪,三人饿得不行,却一个都不想起床,决定点外卖,又一个个都在推脱,哪个下去取外卖的问题,最终石冉不知想起了什么,将毛茸茸的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最终在徐思娣的桌子上四处瞄了瞄,道:“咦,思思,今天那个土豪怎么没送早餐来?” 徐思娣愣了一下。 只见石冉挑了挑眉道:“不需要的时候天天送来碍眼,真正需要的时候又没了影,不知道是我们倒霉,还是那人倒霉。” 说着,只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哎,这种人真没眼力见,注定是追不到女朋友的,思思,对吧。” 徐思娣跟着将视线投放到桌子上,桌子上十三个保温盒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里,不多不少,正好十三。 平时新到的是搁在桌角位置,然而此时此刻那里空空如也。 听了石冉的话,想到昨晚的那一幕,徐思娣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只淡淡笑了笑,随即收拾好东西出门了。 她人刚走,只见正在刷手机的石冉忽然一脸惊恐的钻出了被窝冲着徐思娣的床位喊了一句:“oh,my god!思思,那个没眼力见的人你猜是谁,竟然是秦昊!” 然而,徐思娣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47章 047 因为前一天请假, 所以这天徐思娣提前去了会所做准备。 这是她第二次请假, 其实请假时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第一次请假时恰好赶上厉先生来了,被重新召唤了回来, 而昨天请假, 心里其实一直也有些不安,生怕赶上她请假,那个厉先生又来了,即便是休息也休得并不安宁。 一直到了昨晚十点过后, 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本以为相安无事的,毕竟昨天会所并没有任何动静,来了会所后, 也并无任何异样, 可是徐思娣换好了旗袍, 在整理屋子时,忽而无意间发现锁在柜子里的一只青花瓷的茶杯不见了,徐思娣见了顿时惊得浑身冒了一层冷汗。 那只杯子是厉先生的专属茶杯, 就是那天他们打牌时,她第一次服务他时端的那个茶杯,传闻中七位数的杯子。 这个杯子一直锁在了柜子里, 放在它专属的位置上,徐思娣从来没有挪过位置,并且那么贵重的物件,每天她都会盘点, 她明明记得上个周日晚上她还查探过的。 徐思娣惊得指尖发抖。 那么贵重的东西,不,那不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东西,它是一只古董,是一件艺术品,那么昂贵,那么精美,即便是将她自己给卖了她也是赔不起的。 徐思娣一脸慌乱的将整个柜子,将整间屋子全都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就在她渐渐感到绝望的时候,婉婉来了。 婉婉见她今天来这么早,一脸诧异,又见徐思娣脸色不好,忙问道:“思思,你是不是生病了?” 说罢,忙将徐思娣拉了出来,拉到了次间,给她倒了杯热茶,忽然一脸神神秘秘的冲她道:“思思,幸好昨天你请假了,你是不知道,昨晚出大事了,可吓死我了。” 徐思娣微微一愣,忙问道:“出什么大事呢?” 刘婉心边换衣服,边一脸后怕道:“你说凑不凑巧,你昨晚一请假,厉先生又来了。” 徐思娣又是一愣。 厉先生昨晚…又来了? 正愣神间,又听到刘婉心继续道:“不过他并没有事先通知会所,是临时来的,还有他那几个朋友一起,是骆经理亲自接待的,厉先生还问起你了,原本是准备给你打电话叫你回来的,可厉先生看了眼手表,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他们来的时候本就不早了,快九点了,于是没有叫你赶过去,可厉先生一整晚兴致却不怎么高,关键是吃饭吃到一半时,你猜怎么着?” 刘婉心将衣服换好了,一把坐在徐思娣身旁,徐思娣还没来得及猜测,就见婉婉立马捂了捂胸口,道:“就是那个江少你还记得罢,那个戴眼镜的,斯斯文文的,像博士的那个,你猜怎么着,人家那女伴将厉先生的茶杯给打翻了,几百万的杯子,哐当两下,就成了几片不值钱的碎片,当时就连骆经理都吓坏了,不过,厉先生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几百万的东西没了他眉头都没抬下,不过却当场发话了,让在座的几个以后少带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厉先生不喜欢外人来,当时江少脸都黑了,直接将那女伴赶走了,我在门外听到了动静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好在骆经理沉稳,她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稳了下来,要是唤作思思你在,肯定也会被吓得半死。” 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刘婉心依然感到触目惊心。 徐思娣光是听着,都能够想象到那是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幕,幸好她不在,同时也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原来杯子是被人打破了,吓死她了,她还以为被她弄丢了,命都差点儿被吓去了半条。 不过,纵使此事跟她无关,可想到那只杯子,徐思娣依然觉得可惜,要知道,那可是一件文物,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不像其他普通东西,坏了可以再买,这只杯子,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 听了这样一个消息,徐思娣久久没有缓过神来,过了好一阵,不知想起了什么,徐思娣忽而冷不丁问道:“江少那个女伴,是上回来的那个女明星么?” 上回婉婉还曾偷偷跟她念叨过两回,没有要到她的签名,有些可惜,还曾拜托徐思娣,下次如果有机会,托她帮她要签名来着。 婉婉摇了摇头,道:“早换人了,这次这个是个大学生,年纪不大,最多二十。” 见徐思娣一脸震惊,刘婉心却稀疏平常,早就见怪不怪了,她耸耸肩道:“这压根不算什么,他们这些富家公子向来喜欢逢场作戏,换女人就跟换衣服似的,哪个会当真,玩玩而已,每一回来带的女伴都不同,我最开始比你还惊讶,现在可见多了,也见怪不怪了,反倒是哪个突然变得长情了才会觉得稀奇了。” 说着,又忽而一脸认真的看着徐思娣道:“思思,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可得小心点儿,你长得好,身材好,年纪又小,还是名牌大学的,最招他们这些公子哥的眼了,可你还小,人又简单单纯,你可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都是老手,别回头他们不过玩玩而已,你却当真了,那可就是噩梦的开始了,知道么?” 这是来会所后,第二个跟她说这番话的人,上次楚楚说的跟婉婉的一模一样。 徐思娣如今以学业为重,上大学期间她是不打算理会那些男欢女爱的事情,所以,她并不担心,不过,因为好奇,徐思娣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那厉先生呢?” “厉先生?”刘婉心眼珠子转了转,看了徐思娣好一会儿道:“厉先生倒是没怎么带女伴来过,这里是他的休息场所,他每回来这是休息放松来的,很少带女伴过来,不过…” 刘婉心顿了顿,又道:“像厉先生那种身份的人,身边肯定是不缺女人的,而能够被厉害先生看中的女人,肯定不会是普通女人。” 刘婉心说着,想到上回那次撞见,看向徐思娣的眼神隐隐带着一丝担忧及复杂。 听了刘婉心这番话,徐思娣想起上回在名表店撞见的他跟巨星于姬那一幕,心道,婉婉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大概也只有于姬那样的超级巨星,才能够有资格站到他的身边吧。 一抬眼,对上婉婉的目光,徐思娣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放心,我还没满十八了,对厉先生没有半分非分之想,纯粹是将他当做客户,想要多了解几分,以免以后服务时出了什么岔子。” 刘婉心这才心下一松。 两人八卦了一阵,收拾好后,各司其职,刚起身,准备去待岗时,刘婉心耳朵里的耳麦忽然响起了,只见刘婉心忙拿起了对讲机,冲着对讲机那边道:“在,是的,是的,思思就在我身边。” 说完,看了徐思娣一眼,忙道:“好,好,我这就带她过去。” 话音一落,刘婉心忙冲着一脸狐疑的徐思娣道:“是骆经理,她让你去一趟芙蓉苑,说有人找。” 徐思娣皱眉道:“谁找啊?” 刘婉心摇了摇头道:“骆经理没说,咱们过去就知道了。” 说着,领着徐思娣出了院子,匆匆去了游廊对面的院子,里面有个包厢叫芙蓉苑,进去了后,只见包厢里坐着两位男士,看着都有些面熟。 一个斯斯文文,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过膝长款风衣,风衣里面是白衬衣,鼻梁上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斯斯文文,温文儒雅,正是不久之前刘婉心嘴里提到的江少。 另外一个年纪小点,脸有些圆,并不胖,生得气宇轩昂,一脸潇洒跳脱,喜欢光明正大的盯着人看,然后阴测测的笑,表情有些贱贱的,这人就是上回打牌时叫嚷吵闹得最厉害的,全程嘴巴没停过的刘旭松。 徐思娣一进来,见到这两人后顿时怔了怔,下一秒,只立马举目四望,屋子里就这俩人,没有多余的人。 这时,骆经理过来,冲徐思娣道:“是这样的,思思,江少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说完,又转身冲江淮仁:“江少,人已经给你带来了,要不,你们自己聊?” 江淮仁冲骆经理颔首,笑道:“改天请你吃饭。” 骆经理笑道:“客气。” 说完,又冲徐思娣道:“放心,别紧张。”冲徐思娣投了个安抚的眼神。 徐思娣立马点了点头。 骆经理走后,刘旭松立马笑嘻嘻的朝着徐思娣凑了过来,道:“小美人儿,小福星,还记得我么?” 徐思娣有些尴尬,忙道:“刘少,您好。” 刘旭松先是一脸诧异,后又十分高兴道:“没想到小美人儿还记得小爷我,真是荣幸至极。”说完,忙一脸殷勤的主动给徐思娣拉座位,又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一脸十分自来熟道:“最近怎么样,厉少这人,龟毛罢?” 那熟稔的感觉,就跟他们认识了八百年似的。 徐思娣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又见他亲自为她服务,吓了一大跳,忙主动接了他的茶,又亲自给他们二人倒了茶,嘴上只一脸职业回道:“厉先生很好,十分平易近人。”顿了顿,又一本正经的补充了一句:“不…不龟毛。” 虽然她也一时不知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词语。 怎知,她说完这话后,刘旭松噗呲一下,将嘴里的茶一口喷了出来。 就连江淮仁也含笑着朝她看了过来。 徐思娣一脸拘谨尴尬。 不多时,刘徐松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哈哈,哈哈,笑死小爷我了,哎,你说你怎么这么好玩啊。” 这时,江淮仁过来,踹了刘旭松一脚,道:“一边待着去。”说完,冲徐思娣做了个“请”地动作,绅士有礼道:“徐小姐请坐。” 说着,自己坐在了徐思娣对面,微微挑眉,认真打量了徐思娣一阵,方一脸礼貌道:“这小子喜欢开抽风,你别理会他。” 又扣了扣风衣的扣子,开始正襟危坐着冲徐思娣道:“其实,今天是鄙人有事想要请徐小姐帮忙,不知是否方便?” 徐思娣有些紧张,她就一个学生,哪里帮得上他们什么忙,然而对方是会所的贵客,徐思娣自然不会一口回绝,只缓缓道:“您…请说。” 江淮仁想了想,道:“是这样的,今天晚上八点,在柏酒店有一场关于青花瓷主题的拍卖会,不知可否邀请徐小姐同行?” 第48章 048 徐思娣听了微微一愣。 拍卖会? 青花瓷拍卖会?是要去购买文物吗? 徐思娣一头雾水, 她对文物一窍不通,对拍卖会是个什么行情更是一点都不了解,邀请她去…是要做什么? 大概是对方这番说辞,太过令人惊诧, 徐思娣一时愣在原地, 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待反应过来后,也不知到底是该拒绝还是该同意。 江淮仁见她一脸不解,只笑着解释道:“相信徐小姐也已经听说了, 昨晚有人不小心摔坏了厉少的茶杯, 一个杯子对于厉少来说压根不值一提, 可毁人之物者,却不能当作没事儿发生一样,我想今晚重新拍卖一个茶杯,归还给厉少,至于厉少的喜好, 我想, 没有人能够比徐小姐更清楚不过的了。” 江淮仁意味深长道。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帮忙一起去挑? 江淮仁说话时,语气温柔随和, 字正腔圆,一字一句徐徐道来,倒是不令人反感,可那话里话外的意味,令人微微有些别扭。 似乎, 她跟厉先生之间有些什么似的。 可是,再一想,她是贴身伺候厉先生的,在这间会所里,无论是对屋子里的器具,还是对厉先生的习惯喜好,她确确实实是满打满培训了一两个月之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厉先生的喜好,这句话,她似乎也压根不能反驳,反驳了,就是她不够专业敬业了不是? 徐思娣微微蹙眉,顿了顿,正要说话,那边的刘旭松已经收起了之前的调笑,踱了过来,冲她道:“小美人儿,你就帮帮忙呗,横竖去了,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跟着咱们过去,什么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也不需要多做,只管替咱们掌掌眼就成,美女的眼光总比咱们几个大老爷们的眼光好吧。” 又道:“你放心,很快,半个小时候的事情,完事儿后咱们亲自将你送回来,保管不会耽搁你的正事儿。” 刘旭松嘻嘻哈哈的说着,对徐思娣有商有量,语气很好,并没有因为她是个服务生,就对她趾高气昂的,之前徐思娣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兼职时,蝇头小餐馆里的客人都比他们傲慢嚣张。 想到这里,话又都说到了这份上,对方又是厉先生的朋友,不好得罪,徐思娣微微抿着嘴,犹豫了片刻,只道:“我得问问骆经理的意思。” 刘旭松立马摆了摆手道:“不用问,骆经理不会有任何意思,你这本就算是替厉先生办事,也可以说是工作的一部分,你放心,连假都不用请。” 说罢,又看向一旁的江淮仁道:“对吧,江少。” 江淮仁笑了笑。 徐思娣犹豫了一阵,点了点头,不过她还是起了身道:“我跟骆经理说一声。” 刘旭松无奈道:“那好吧。” 扭头冲江淮仁道:“果然,美女都有是有性格的。” 江淮仁也跟着起了身,瞪了刘旭松一眼,又转而冲徐思娣道:“那好,我们在会所门口等你,非常感谢徐小姐的帮忙。” 十分钟后,徐思娣上了江淮仁的车,江淮仁开的是一辆低调的路虎,徐思娣恰好认识这辆车,当初跟婷婷在路边发传单的时候,差点儿被这样一辆车撞上了,婷婷曾指着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辆破路虎么,她有些印象。 车上没人,江淮仁亲自开的车,徐思娣坐在了后座。 至于刘旭松,他则是开了一辆骚包的红色敞篷跑车,车里还坐着一位美女,看样子,他们是直接过来找她的,也料定了她会松口同意,车就临时停在了会所门口,徐思娣才刚上车,后边的刘旭松就大踩油门,一脚冲到了前面,经过路虎身边时,冲驾驶座位上的江淮仁喊了一句:“酒店等你们!” 一脚油门,就跟火箭似的,射了出去。 徐思娣坐在后座,微微有些拘谨,车子里有些安静,安静久了,就显得有些尴尬,江淮仁坐在驾驶座位上,单手扶着方向盘,一只微微手撑在窗沿上,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不多时,淡淡笑着打破了尴尬,问道:“徐小姐来会所多久了?” 徐思娣中规中矩的坐在后座上,回道:“快三个月了。” 江淮仁挑了挑眉,才三个月?不过面上不显,又漫不经心道:“厉少平时来会所来得多么?” 徐思娣想了想,道:“不算多,一月一到两回。” 江淮仁摸了摸鼻子,道:“那倒是不多。” 顿了顿,又冷不丁道:“他最近好像有些忙,公司好像有进军娱乐圈的想法。”说到这里,又看了后视镜一眼,忽而道:“进军娱乐圈的话,好像需要签不少新人,徐小姐面容姣好,身材也不错,在会所上班倒是埋没了,有没有进军娱乐圈的想法?有的话,或许可以跟厉少提一声,得了他的首肯,将来前途可期。” 江淮仁平时并不算什么好心人,也从来不会多管闲事,可能是因为今天徐思娣帮了他一个忙,欠下了她一份人情,便给她指点了一番。 娱乐圈? 当明星么? 听到江淮仁的话,徐思娣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一个名字,于姬?她认识的明星不多,除了央视的几位新闻主持人喊得出名字,还有对几部爆红的电视剧里的有些演员感到眼熟,余下就只认识于姬一人呢。 她去当明星? 这个想法,是徐思娣从未有过的,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想法,就跟银河一样遥远。 连想都不敢想。 徐思娣只呐呐道:“江少…说笑了,我…我还是名学生。” 江淮仁却推了推眼镜,笑了笑道:“出名要趁早。” 说完,见她好似完全没有这个念头,只笑着摇了摇头。 过了好半晌,见车子里又安静了下来,不由从后视镜中多看了她一眼,只见后视镜里人侧着脸,正安安静静的欣赏着窗外的景色,一言不发,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似的,她的侧脸反射到后视镜里,有种别样的美感。 江淮仁不由挑了挑眉,美人他们见多了,可是这样的,说实话,见得倒是不多。 不是说皮相,而是那种…性格及感觉。 以往无论哪个见了他们,不都是想方设法的往上靠,若是换了旁人,只恨不得聊上一路,然后趁机勾搭上了,可眼下这女孩儿,沉默,寡言,生涩青涩得可以,她好像不知世事似的,就像是一只迷路的小鹿,不小心闯入了猎人的领地,懵懵懂懂,小心翼翼,无端惹人怜爱。 可惜,不是他的场地,猎人另有其人。 江淮仁想着,忽而笑着摇了摇头,不多时,只顺着将视线投放到了窗外,窗外江边的夜景影影绰绰,一片璀璨,江淮仁愣了一下,好像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海市的夜景有这么美,只定定的欣赏了几秒,江淮仁长臂一伸,将音乐打开了。 悠长的古典音乐与璀璨的夜色融合在一起,衬托着整个车子里愈加静谧如斯,此后,再没有人开口说过话了。 半个小时候,车子到底目的地。 柏酒店。 这是整个海市最大最豪华的酒店,徐思娣立在楼下,仰头往下看上去,柏酒店高达九十九层,她站在底下往上看去,只觉得整个酒店向她倾倒而来似的,令人有种眩晕的错觉。 到达酒店时时间还早,江淮仁先带她去餐厅吃晚餐,去时,刘旭松早已经到了,餐食都已经点好了,徐思娣从未来过这样的大酒店,微微有些拘谨,可好在,她到底是在壹会所上班的人,无论是中式还是西式的餐具,她全部都培训过的,虽然紧张,还不至于出丑应付不来。 不过,这样的场合,这样的饭菜,委实不大适应,红酒、牛排、鹅肝这类昂贵的食物也跟她口味,跟她的胃部不搭,牛排里甚至还渗透着红色的血丝,徐思娣只硬着头皮吃了几口,不多时,胃里有些翻滚,正皱眉时,只见对方刘旭松身边的女伴似乎冲她轻轻的笑了笑。 刘旭松瞥了她一眼,道:“吃饭就吃饭,你一个人瞎乐呵什么?” 女伴朝她努了努嘴,不多时凑到刘徐松耳边细细耳语了几句,刘旭松听了微微咋舌,不多时,只上上下下将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打量了好几遭,眼里满是震惊。 徐思娣微微蹙眉。 身旁的江淮仁瞪了刘旭松一眼,道:“一脸猥琐,瞎嘀咕什么?” 刘旭松咽了咽口水,没有搭理江淮仁,只直勾勾的盯着徐思娣道:“小美人儿,你是不是胃口不大好?” 徐思娣狐疑了一阵,片刻后,盯着盘子里血肉模糊的那块肉,含糊道:“还…还好。” 刘旭松不死心,又问道:“是不是还想吐?” 徐思娣一脸莫名其妙,正愣神间,只见刘旭松大声“卧槽”了一声,一脸夸张道:“这可是典型的孕吐反应,哎哎哎,你该不会是怀孕了罢,孩子谁的,卧槽,该不会是老厉的吧?” 话音一落,江淮仁一脚踹了过去,道了句:“你他娘的有病吧?” 说罢,看了一眼手表,放下了刀叉,偏头看了徐思娣一眼,看她几乎没怎么动过食物,便随口问道:“是不是不合胃口。” 徐思娣这会儿还没从刘旭松那番荒唐言语中缓过神来,只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过了好一阵,冲江淮仁含糊道:“没,已经…已经吃好了。” 江淮仁道:“那我们上去吧,拍卖会要开始了。”说着,又看了刘旭松一眼,冲徐思娣道:“那小子有病,病得不轻,你勿见怪。” 说完,领着徐思娣先一步上去了。 走后,刘旭松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女伴,他女伴一脸悻悻道:“她刚才那症状,就是怀孕了嘛,还死不承认。” 刘旭松大声喊道:“你才怀孕了,你全家都怀孕了。” 整个餐厅都朝他看了过去。 第49章 049 拍卖会设立在柏酒店的顶层展示厅。 规格极高, 举办人将整层都包了下来,安保措施也安排得极好,到了九十八楼后,电梯就停了, 由安保人员一个个进行红外线扫描, 凭借邀请函才能够进入。 由专人引着,从九十八楼步行进入九十九层,一路上全是穿着制服, 手持电棒的安保人员, 这样规格的安保系统, 就连一只蚊子也别想飞出来,见到这样严肃的场合,徐思娣微微有些紧张诧异。 上去了后才发现这样大的阵仗,然而邀请的宾客并不多,不过区区数十人, 然而所到的宾客各个全是商界、艺术界, 文物界的大鳄,并且大多为上了年纪,有了阅历的人, 毕竟,对于文物这样的领域,年轻人参与的并不多,像江淮仁这样的年轻人一进来,还是十分惹眼的。 而几乎每位宾客都带了女伴来, 一个个全是豪华礼服加身,要么是豪门贵太太,要么是上得了台面的公共人物,而里面有一位竟然是央视的女主持人,徐思娣见到真人时整个震惊了,没想到小时候只能从黑白电视机里看到了主持人,如今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徐思娣只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然有着这样巨大。 展示厅里所有人一个个全都礼服、珠宝加身,唯有徐思娣一人,里面是一身白色的旗袍,外面随手披了件廉价大衣,就跟展示厅的服务员似的,她一进来,有不少人好奇的盯着她看着。 徐思娣微微有些尴尬。 这样的场所,果真是不适合她的,从上到下,从里都外,徐思娣全身透着拘束跟不适。 此时此刻,徐思娣不由想起了一位青年作家的一句话:“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人与人,真的不同。 江淮仁遇到了长辈,过去打了个招呼,回来时见她无所适从,只冲她道:“我们先去看看那些展示品,看有没有合适的?” 徐思娣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现场场地豪华如斯,布置得就跟博物馆似的,一件件要拍卖的文物全部用防弹玻璃封锁,摆放在了展示厅,供客人欣赏挑选,另有十件顶级神秘瓷器压轴亮相。 江淮仁领着她一一去看,并冲她道:“这次的拍卖会据说规格挺高的,连海市古董协会的会长都亲临了,会所拍卖的瓷器多以宋瓷及清朝的青花瓷为主,也有一些元代青花及釉里红珍品,厉少少年老成,受他们家老爷子影响,向来喜欢这些玩意儿,不过他的喜好多变,我对这些不大懂,你根据他屋子里的那些,随意挑两件吧?” 江淮仁漫不经心道。 让她随便挑,似乎不想给她任何压力。 徐思娣便沿着展示厅一一看过去,其实对于文物的工艺徐思娣不大懂,摆在外面的这些大多为花瓶、紫砂壶及茗碗茶具之类的摆件器具,花色工艺什么的,徐思娣压根为门外汉,不过,徐思娣对于厉先生院子收藏的那些工艺品及文物倒还算熟悉,这里面跟厉先生被毁坏的那只茶杯没有相似的,不过,徐思娣倒是发现了两件熟悉的花色,一套梅子青的青瓷茶具,一个单品白底蓝花的青花瓷陶瓷杯,那套茶具恰好跟厉先生柜子里收藏的一只单品茶杯款式一模一样,却不知何故,一套只剩下了最后一只,如若这套摆上去,便恰好凑成了一套,而另外那个单品的青花瓷图案的陶瓷杯,款式正好与厉先生被损坏的那只相似,而青花瓷的花色又跟院子里一只青花瓷的花瓶一模一样,看上去就像是一套屋子里的器具似的,若是这两件摆到了厉先生的屋子里,应该并不突兀。 于是,徐思娣指着这两样,将她挑选这两件的原委一一跟江淮仁说了。 江淮仁定定看了她几眼,良久,直接拍板道:“那就这两件了。” 说完,刘旭松正好领着他的女伴姗姗来迟,而正好拍卖会也要开始了。 他们几个的位置安排在了靠后的位置。 入座后,江淮仁便将两个牌子递给了她,指着其中一个圆形的冲她道:“这个是喊价牌,价格你随意加,喊多少,加多少,随你定。” 顿了顿,又指着那个方的牌子道:“这个牌子起价五十万,每举一次,加五十万,以此递增。” 徐思娣有些懵:“让我…喊吗?”她忙摆了摆手,道:“我…我不会。” 刚说完,正好听到身后的刘旭松冲她身边的女伴道:“两百万内,你随便玩吧,超出了二百万,你自己看,反正我没有,我妈最近管得严,这个月就只剩下二百万零花钱了。” 徐思娣听了更懵了。 只见江淮仁笑了笑,冲她道:“没关系,价格什么的无所谓,就当随便玩玩,这里都是女士竞拍。” 说完,冲徐思娣点了点下巴,徐思娣顺着看过去,果然,每位女士手中都拿着两个牌子。 徐思娣顿时紧张得不成样子。 这时,拍卖仪式正好开始了。 展出的第一件商品是一件清朝的珐琅彩松竹梅纹瓶,据说出自雍正年间,跟故宫里收藏的那件珐琅彩松竹梅纹瓶乃同一年间的古物,其做工精湛,精致无暇,自然是比不上故宫里的那件收藏品稀珍,可仍然为民间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极具有收藏价值,起拍价二十万,主持人刚报完价,就被坐在第一排第一位的一位身穿白色西服的职业女性一锤定音,她直接喊价一百万,这是第一件拍品,所有人还在观望,她直接五倍喊价,在所有人还未曾反应过来之际,直接竞拍成功,直接第一局就将整个拍卖气氛掀至高、潮。 接下来,竞拍场面开始激烈了起来。 一只十万起拍的青花瓷瓶都被拍到了一百五十万。 余下的瓷器、茶具基本都在百万至两百万之间。 嘴里喊出的数字好像不是钱似的,而是一个数字,那么轻而易举间就脱口而出了。 一直到徐思娣看中的那套梅子青的青瓷茶具开始竞拍时,整个会场的气氛已经到达了白热化阶段。 光是围观了前面几场,徐思娣的背后就已经隐隐冒汗了,真正等到她要出场时,徐思娣紧张得全身发抖,握着两只举牌的手以肉眼可见的细细颤动,就在即将开始的时候,徐思娣有些艰难的看向身旁的江淮仁,隐隐有些退却。 却未料到江淮仁竟然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腕,道:“不用紧张,拍到手就成,价格随意。” 说完,拍了拍她的手背,举动虽有些亲昵,却并无任何唐突之意,隐隐带着鼓励之意。 徐思娣缓缓呼出一口气,只听见主持人报价道:“这套梅子青青瓷茶具起拍价是五十万,现在,竞拍开始!” 主持人话音将落,只见第一局竞价成功的那位女士直接举牌,喊道:“两百万。” 话语一出,徐思娣整个人愣在当场。 整个会所又再次骚动了起来。 要知道,除了第一场,之前的前几场所有的喊价都是层层往上加的,一般是十万十万一喊,也有二十万叠加的,最高一次喊价五十万,且只出现了一次这样的情况。 而如今这位。 这位自打第一局开始就一直来势汹汹,而后,正当所有人开始忌惮她时,后面几局却见她按兵不动,没想到到了这一局,又开始彪悍了起来,这一看就是对这套茶具势在必得,并且是个财大气粗的主。 除非有另外的土豪,且对这套茶具情有独钟的,或是有特殊渊源的,不然,在场的都是文明人,不会故意去使绊子去恶意竞价的。 那位女士报出这个价位后,整个会场一静,所有人无任何举动。 主持人等候了几十秒,开始宣道:“两百万第一次。”说完,目光想整个场地巡视了一遍,又等候了数十秒,开始宣道:“两百万第——”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场地最后的一个角落,有人犹豫了举起了牌子。 主持人话音一停。 不多时,只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底气不足的喊道:“两百…两百一十万。” 整个会场所有人全部扭头,朝着场地发声的角落看去。 徐思娣立马用牌子挡出了自己的脸。 主持人疑惑问道:“那位女士,您确定吗?” 徐思娣看了身旁的江淮仁一眼,见他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徐思娣便将挡在面前的牌子移开,抬高了声音,重复喊了一遍:“两百一十万。” 虽然手在抖,虽然牙齿在微微打颤,可是终究一字一句喊了出来。 主持人笑着点头,道:“好的,那位女士喊价两百一十万,还有——” 主持人的话还没说完,又被人打断了,有人直接加价道:“三百万。” 徐思娣一怔,顺着声音看去,还是之前坐在第一排第一位那位女士。 整个场地再次喧哗。 这时,主持人还未开口,江淮仁凑到她耳边说了句:“继续。” 徐思娣捏紧了手牌,咬牙喊道:“三百…三百一十万!” “四百万。” “四百一十…万。” “五百万。” “五百五一次,五百万第二次,五百万第三次,恭喜这位女士,以五百万的竞拍价成功竞拍此套梅子青的青瓷茶具,恭喜恭喜。” 主持人激动连连。 而徐思娣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背后粘粘的,冷汗不止。 刘旭松在身后骂道:“靠,这是哪号孙子,跟咱们杠上了吧。” 第50章 050 江淮仁微微挑眉, 偏头看向一旁的徐思娣, 见她微微抿着嘴, 神色微微有些失神, 顿了顿,漫不经心的笑着安抚道:“没关系,还有的是机会。” 正说着,下一件拍品开始了。 这一件拍品紧紧挨着那套梅子青青瓷茶具,正是之前徐思娣向江淮仁推荐的那件青花瓷陶瓷杯, 而这件青花瓷陶瓷杯看似普通, 来历却不小,据主持人介绍,此陶瓷杯正是乾隆时期的物件,杯子底下还带了官印,虽并非出自皇室,却是出自某个知名达官贵人府上, 乃是家主专属物件, 这件瓷器的市场价原本估价到了八位数,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杯身上有一道细小的裂缝,是一件破损瓷器, 因此,这件单品起拍价最终定价五十万。 是一件破损瓷器,也是今天的拍卖会上唯一一件破损瓷器。 原本最开始主持人介绍时,会场有不少人感兴趣, 可听说是一件破损的瓷器,一下子,所有人开始慢慢考量了起来。 徐思娣听了踟蹰了一阵,不由扭头看向江淮仁,然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之前那位跟徐思娣争夺梅子青青瓷茶具的女人又是一口气喊价,又是再次直接喊价道:“两百万。” 徐思娣再次愣了一下,扭头一脸瞠目结舌的看向一旁的江淮仁道:“江…江先生?” 那个女人势在必得,她似乎不看价格只看货品,所看重的每一件东西都势在必得。 徐思娣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看中的所有东西,竟然跟徐思娣看中的一模一样。 江淮仁见了也似有些微微诧异,他微微眯着眼朝着第一排第一位的那个女人背影看了一眼,不多时,凑到徐思娣耳边云淡风气的说了一个数字,徐思娣一惊,只睁大了双眼看了江淮仁好一阵,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而场上大多数人对这件瓷器没多少兴趣似的,眼看着主持人已经在做二次确认了,这时,江淮仁直接握着徐思娣的手,将她手中的牌子举了起来。 主持人眼尖,话语嗖地一停,只笑着朝着徐思娣的方向看了过来,问道:“这位女士,请问,您是要喊价么,喊价多少?” 徐思娣只紧紧抿着唇,良久,抖着声音,一字一句缓缓道:“五…五百万。”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全部朝着她这个方位再次看了过来。 就连坐在第一排第一位的那个女士也扭头朝着她及她身边的江淮仁看来,然而—— 顿了顿,不过片刻那位女士便又缓缓转了回去,直接再次举牌,毫不迟疑的喊道:“八百万。” 整个会场骇然。 包括徐思娣。 她用力的握紧了举牌,整个人僵在原地。 所有的视线,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那位女士身上。 此时,身后的刘旭松嘴里再次发出了一声“卧槽”,他只气得快要跳起来了,一个劲儿的冲江淮仁道:“这女人有病罢,盯着咱们搞啊,是不是故意的。” 说着,一脸愤愤不平道:“老哥,跟罢,继续,不过区区八百万而已,怕她做什么?你又不是出不起这个价,你是谁,你可是江淮仁,有你们江家坐镇,整个海市,有几人能够玩得过你,今晚别说这个破杯子,就是将整个拍卖场所有的东西都给拿下来,你江淮仁又不是做不到,是吧,继续,继续,该出手时就出手,别磨磨唧唧的。” 刘旭松一个劲的怂恿着,每说一个字,听到徐思娣耳中,都是一阵惊涛巨浪。 然而,江淮仁这时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了笑,抬眼看了第一排第一位那个女士一眼,淡淡道:“不用了,跟自己人抢什么抢。” 刘旭松皱眉,道:“什么意思?” 江淮仁下巴朝着远处那位女士的背影点了点,道:“那人姓姚,大名鼎鼎的姚总,咱们家厉少新公司的得力干将。” 刘旭松听了,默了半晌,一脸诧异道:“靠,原来是自家人跟自家人打起来了。” 说完,锤了江淮仁一拳,道:“你不早说。”又道:“那你还跟人争什么争,一句话,浪费了人厉少六百万。” 江淮仁淡淡道:“我也是刚知道。”又道:“不过是些小钱,厉少不会放在眼里,不过——”江淮仁眉毛一挑,忽而似笑非笑的看向徐思娣道:“徐小姐的眼光果然不错,跟厉少竟然不谋而合。” 她不过随意挑了两件瓷器,竟然件件都是厉徵霆看中的。 徐思娣也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跟他们抢拍的幕后人,竟然是厉先生? 那套梅子青青瓷茶具,及那只青花瓷陶瓷杯,也是厉先生看中的么? 他今晚…也在场么? 想到厉先生,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上回在会所及在车子里发生的事情,徐思娣微微有些紧张及不自在,这种紧张及不自在,跟之前的略有些不同,有些情绪是可以慢慢克服的,然而有些情绪是来自深海,连自己也捉摸不透,谈何克服。 正愣神间,只见刘旭松举目四望,道:“今晚二少也来了么,还真是热闹。”找了一大圈,却没见他人影。 江淮仁压低了声音淡淡道:“现在拍卖会不过才刚进行而已,现在所有竞拍的物件不过都是些前菜罢了,所拍的物品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没什么水花,没看到场上大半人还没有任何动静么,大部分人都是冲着那十件神秘拍件而来的,下半场拍卖会才算真正开始而已,现在这些小打小闹的场合,厉少怎么会现身。” 顿了顿,敲了敲长长的手指道:“即便来了,他向来不喜欢抛头露面,这会儿在哪间VIP包间里跟哪些个老家伙喝茶也说不定。” 刘旭松听了,一脸羡慕道:“也是,这世界上我也就佩服咱二少一人。” 上半场拍卖会很快结束。 人来都来了,江淮仁也没急着走,只抱着臂膀,说看看那几件神秘拍品是什么,结果刚散场休息,就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保镖过来了,恭恭敬敬的冲江淮仁及刘旭松道:“江少、刘少,厉先生有请。” 第51章 051 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在前面引路, 绕过展示厅, 在展示厅的右侧,有一条华丽的长廊, 长廊外侧守着四个安保人员,各个西装革履, 面无表情,寻常人见了都会下意识的绕道而行, 长廊两侧则是一间间禁止入内的VIP会议室。 长廊的地板及两边的墙壁通体透亮, 头上的水晶灯璀璨耀眼, 将整个室内照耀得宛若白昼,一如当初在那个名表店里, 装饰一样的奢华高档。 保镖将他们一行人引至最里侧的一间会议室门口停了下来,不多时, 只微微弓着身子正要敲门, 这时,恰好门从里面被人推开了,与此同时,从里面传来一道微微年长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笑着道:“下半场马上就要开始了,不一块儿出去瞅两眼?” 紧接着,一道低醇的淡淡的声音笑着回道:“您知道的,我一向不爱凑这种热闹。” 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慵懒惬意。 老者道:“得了,那我先过去了, 下半场拍卖会马上开始了,我得去露个脸,代我给你们家老爷子问个好,回头有时间再去探望你们家老爷子。” 正说着,对方转过身来,看到门外这行人,话语嗖地一停。 出来的是一位严肃古板的伯伯? 只见对方五六十左右,穿着一袭酱黑色休闲唐装,鼻梁上戴着一副老式样的眼镜,头上戴着一顶旧上海滩时期的黑色礼帽,右手执着一柄拐杖,左手捏着一窜龙眼菩提,只觉得就跟上个世界二三十年代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原本是一脸严肃的,可没一会儿,脸上的笑意又渐渐展露了出来,指着以江淮仁为首的一行人扭头冲会议室里头的人笑着道:“这些小伙子们都是你的朋友吧,得了,得了,你们年轻人聊,我这么个糟老头子就不碍你们年轻人的事儿了。” 说罢,冲江淮仁等人微微点了点头,直接杵着拐杖缓缓往外走。 里头的人跟着送了出来。 徐思娣微微抬眼,只见厉先生一身西装革履的立在门口,他一身黑色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尊者之气,此刻,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支粗大的雪茄,雪茄夹在两指间,烟雾飘渺,飘在空中,影影绰绰,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待目送那位老者走远后,这才淡淡的收回了视线,视线漫不经心的投放到了他们一行人身上,目光锐利中又带着些许懒散随意,视线仿佛在徐思娣身上略停了停,不多时,漫不经心的收了回去,直接转身往里走,边走边吸了口雪茄,低低道:“你们两个跑到这来凑什么热闹?” 浓重的烟雾在空中打了个漩,随即四处飘散。 刘旭松一脸兴致勃勃的直接越过江淮仁跟了上去,跟在厉先生身后叽叽喳喳道:“早知道厉少你在这里,咱们还去那破大厅凑什么热闹!” 说着,话语一顿,忽而一脸惊喜道:“卧槽,老厉,厉害啊,你竟然窝在这里操控全局啊,感情咱们之前在外边竞拍的事情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啊,哎,老实说,你刚才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刘旭松一脸夸张的喊道。 外头,刘旭松身边那个女伴见江淮仁跟徐思娣立在门口没动,犹豫了一下,只越过他俩,飞快的跟了上去。 一行人进去后,江淮仁一脸绅士的冲身侧的徐思娣做了个请的动作。 徐思娣犹豫了一下,只微微握了握拳,也缓缓跟了进去。 一进去后,只见整个会议室大得没边,至少有两百平起,说是会议室,却不见几张办公桌椅,放眼望去,只将整间屋子一览无余,里头并没有多余装饰之物,脚下铺着浅米色的羊毛地毯,仅仅只在入口几十步开外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极为夸张极为硕大的圆弧形的米色真皮沙发,那么长那么精致的沙发,徐思娣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至少有五六米长,可以同时坐下二十个人吧,沙发前摆了一张精致的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套茶器,里头的茶尚且还带着余温。 沙发后那一整面墙就是一张酒柜,里头密密麻麻摆放的全部都是酒,沙发左侧一整面全是通体透亮的落地窗,窗外一片漆黑,九十九楼的天空是什么样子的,徐思娣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而沙发正对面那张墙壁上则挂着一张诺大的显示屏,里头正在进行拍卖会的现场直播,展示厅里的所有画面所有角落全部被实时监控,全部一览无遗的展示在了显示屏里。 此刻,正是临场休息的时间,有工作人员将十个密封的安保箱小心翼翼的抬了上来,里头正是今晚拍卖会压轴的拍品。 整个展示厅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这时,刚刚从这里走出去的那位老人家忽然出现在了画面里,一时间整个场地所有人全部弃那些拍品而逃转而投向了那位老人家,由此可见,这位老人家地位的举足轻重。 “这位应该就是传闻中古董协会的会长孔老爷子吧?” 江淮仁看了一眼屏幕,微微挑眉,冲厉徵霆道。 徐思娣等人进来时,只见厉徵霆已经坐在了那张豪华的真皮沙发上,他微微松了松领口的领带,一只手闲闲的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一只手随手捏着雪茄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只冲着江淮仁低低地嗯了一声,不多时,抬眼看着江淮仁,似笑非笑道:“怎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说这话时,徐思娣跟江淮仁二人已经来到了沙发跟前。 徐思娣微微有些拘谨,在距离厉徵霆四五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只犹豫着要不要主动上前跟他打声招呼。 然而,厉先生跟江少两人正在聊天,她不好打断,且从进门到现在,厉先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眼睛没有往她这边扫过一眼,徐思娣不好冒昧开口。 她停了下来。 江淮仁步子也跟着缓缓一顿,只笑着冲厉徵霆道:“今晚之前,不怎么感兴趣,现在么,觉得还那么有点儿意思。” 江淮仁边打趣着,边不露痕迹的冲徐思娣摆了摆手,示意她坐。 今晚,徐思娣是由江淮仁请来的,他时时刻刻都对她照顾有加。 大概是他的动作,总算是引起了厉先生的注意,厉徵霆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不漏痕迹的打量了片刻,随即,双眼微挑,总算是抬眼直直朝着徐思娣看去。 他的目光像是一柄利剑,直穿人心。 徐思娣也不知为何,心忽而一紧,却是极力稳住心神,朝着沙发上的厉徵霆恭恭敬敬的招呼道:“厉…厉先生。” 厉徵霆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不多时,只微微挑了挑眉,淡淡的嗯了一声,片刻后,又抬起了夹着雪茄的手,冲她淡淡摆了摆,薄薄的两片唇微微轻启,冲她缓缓吐出一个字:“坐。” 徐思娣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又立马松了一口气,只缓缓在江淮仁身边坐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坐下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原本已经移开的视线又忽而重新落到了她的身上,带着几分犀利及精悍。 徐思娣一抬眼,却见那道视线早已经离去,以至于,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 这时,围着整个会议室转了一大圈的刘旭松领着他的女伴一道过来了,他先是到酒柜里找了一瓶好酒过来,边走边啧啧赞叹道:“啧啧,都是好货啊。” 说着,一点也不客气,径自开了酒,先给厉徵霆倒了杯,又挨个给每人倒了一杯,张罗着所有人碰了一杯,这才笑嘻嘻道:“哎,对了,厉少,一会儿下半场拍卖你不过去现个身么?听说最后这几件才是正经玩意儿,你今天都亲自过来了,肯定得有收获才行,刚才那两件小玩意儿哪里能够入得了你的眼。” 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又道:“哎,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了,之前上半场拍卖的时候,外头那个女人处处跟咱们作对,但凡是咱们徐小美人儿看中的拍品,她件件都跟着抢,说实话,厉少,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逗咱们小美人儿玩呢?” 刘旭松说着,看了看徐思娣,又看了看厉徵霆,视线微微有些暧昧。 厉徵霆挑了挑眉,淡淡笑了笑,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闲的?” 刘旭松就更意外了,顿时一脸八卦十足道:“那意思就是说那几件小玩意儿是厉少你亲自挑的?这么巧?竟然跟徐小美人儿的眼光一模一样?厉少,你是不知道,那套茶具,那个杯子,可是之前徐小美人儿在外头精挑细选选了好久才选中的,你们俩还真是有默契,厉少,你说巧不巧?” 说着,又笑呵呵的看向徐思娣,朝着她穷追猛打直问道:“小美人儿,你说巧不巧?” 边问,还边嬉皮笑脸的朝着徐思娣直眨眼。 刘旭松向来嘴欠,虽然徐思娣跟他不熟,可是今天这一通相处,多少也了解了半分,可她没想到他不但嘴欠,还眼欠,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有这么明晃晃、赤、裸裸直接调侃人的么,何况,那人还是她的客户。 徐思娣只一脸尴尬,不知该回些什么,正在措词间,却不料,一旁的厉徵霆亦是抬着眼,似笑非笑的朝着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第52章 052 厉徵霆似乎并不反感刘旭松的打趣, 故而刘旭松越发放肆。 他反倒是云淡风轻的。 而徐思娣却是万分无措,眼瞅着厉徵霆亦是直直看着她, 似乎正在等着她的回应似的,徐思娣双手微微握了握, 不多时, 只得低低附和着:“是…是挺巧着。” 说完, 只见众人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神色。 徐思娣飞快的抬眼看了一眼, 只见厉徵霆也正看着她, 眼里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徐思娣脸一红, 立马垂下了目光。 低头时,视线恰好落在了厉徵霆的手上, 只见他的手随手搭在沙发边沿,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根雪茄, 大概是很长时间没抽了, 雪茄顶端正在燃烧的灰烬已经很长了,并且摇摇欲坠的, 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洒落下来。 而洒落的位置正好介于沙发与地毯之间, 两者皆有可能被损坏。 徐思娣心中微微一紧,脚下这张地毯一看就无比名贵, 依着厉先生的品味, 这地毯怕是价格不菲,更别说这张真皮沙发了,怕是一出口不是几千几万, 而是又是几位数几位数罢。 徐思娣忍不住想要提醒,可是当众又不好开口,又或许大抵是服务人服务惯了,尤其是对于厉先生,一见到他,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抬头挺胸颔首招呼,随即全身屏息着,随时随地等待着召唤,此时此刻,犹豫了片刻,几乎是凭借着下意识的举动,只立马从沙发上将那个透明的水晶烟灰缸拿了过来,往厉徵霆的手指的方向微微一递,尽量装作强自镇定的提醒道:“厉先生,烟灰…该洒了。” 厉徵霆闻言似乎有些诧异,只缓缓朝着手里的雪茄看去,不多时,眉毛微挑,直接就着徐思娣递过去的烟灰缸弹了弹雪茄上的烟灰。 男人抽烟的举动,徐思娣看过无数回,徐启良就是个酒鬼烟鬼,他抽的全是劣质香烟,有时没钱了就买那种成斤称的烟丝用纸卷着抽,牙齿被熏得发黄发黑,徐思娣一度对抽烟的人是十分反感的。 可是厉先生似乎不同,他动作熟稔,举止优雅,连抽烟在他身上都成为了一件艺术似的,不像徐启良,捏着烟便开始啪啪直吸,跟个烟鬼似的,厉先生他似乎并不喜欢吞云吐雾,大多时刻只是将烟点燃,慵懒的夹在指间,任凭它静静燃烧着,一直到烟灰成结,将烟灰弹下,这才漫不经心的浅尝辄止一口,然后不多时,一个烟圈从他嘴里徐徐吐出,烟雾缭绕,全程给人一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淡然与镇定。 是他掌控着手里的烟,而非他被烟瘾掌控。 此时此刻,就连弹烟灰的举动都一帧一帧的,似副画似的,分外性感迷人。 徐思娣微微弯着腰,僵着身子立在原地,然而思绪却在此时此刻有些失神。 只觉得一凑近厉先生,从鼻尖处便传来一种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若有似无的,有些陌生,又好似有些熟悉,不是香水味,不是烟草味,亦不是红酒味,这种味道挺特别的,徐思娣从未在其他人身上闻到过,一直屏息想了许久,徐思娣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是会所里熏香的味道,厉先生那间屋子里特有的龙涎香的味道。 以往每每石冉挽着她的手时,都会忍不住凑到她身上嗅了又嗅,问她喷了什么香水,用的什么沐浴露,徐思娣什么也用过,后来洗澡时将衣服脱下来闻了又闻,才知道原来是从会所染的味道。 正愣神间,忽而觉得手中微微一沉,徐思娣立马抬眼,只见厉徵霆将烟灰弹尽后忽而将雪茄整个放入了烟灰缸中,随即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冲她缓缓道:“将烟灭了吧。” 徐思娣立马回道:“是的,厉先生。” 说完,长长松了一口气,忙将烟灰缸及烟灰缸里那半截雪茄端走,放到了茶几上,自己也跟着半蹲在茶几旁,依着厉先生的吩咐,只捏着雪茄往烟灰缸里摁了摁,试图将雪茄摁灭,却未料,她这一摁,只觉得一股浓烟袭来,徐思娣微微呛了一下。 这时,忽而一道轻笑声从身后响起,不多时,厉徵霆慵懒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了,道:“雪茄可不能这样灭。” 话音一落,一道结实的手臂从徐思娣身后伸了过来,紧接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朝她贴近,徐思娣身子微微一紧,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一下,厉徵霆就贴在她的身后,虽然身子没有挨上,可是隔得那样近,近到她仿佛只要动一下,就跟躺入了他的怀里似的。 徐思娣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给跳出来了。 厉徵霆倒是怡然自得,放佛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他直接从徐思娣手中将雪茄接了过去,在她头顶懒洋洋道:“熄灭雪茄有两种方法,第一可以放置不管,过了片刻,它会自然熄灭,第二么。”厉徵霆话语微微一顿,忽而低头看了徐思娣一眼,顿了顿,只低低道:“将剪子递过来。” 这话,是对徐思娣说的。 徐思娣只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直至头顶的复又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声音:“嗯?” 徐思娣一慌,立马支支吾吾道:“是的,厉…厉先生。” 说着,连忙四处找了起来,然而整个茶几上除了一盒雪茄,一道茶具,一个烟灰缸,还有刘旭松几个随手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及车钥匙,整个茶几上一眼望过去,哪里有什么剪刀。 这时,只忽而觉得一堵坚硬的胸膛朝着她的后背贴来,徐思娣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只被一股力量紧紧挤压到了茶几上,茶几边沿有些硬,刚好抵在她的胸口,生疼,徐思娣微微咬唇,然而那股疼意不过维持了半秒,很快就离开了,紧接着,背后那堵墙壁似的胸膛也跟着离开,这时,头顶上的声音复又响了起来,道:“看着。” 徐思娣微微垂眼,只见厉徵霆手中不知何时忽然出现了一块椭圆色的铁片,铁片上有三个洞,两边像是两个手柄拉手,中间是一个与圆形的洞,这是剪刀?徐思娣还从未没有见过这样的剪刀。 正愣神间,只见厉徵霆将两根手指插入两旁的手柄中,另外一只手拿着雪茄,正要动作时,忽而动作一顿,只将雪茄递到了徐思娣手中,淡淡道:“你来?” 徐思娣愣了片刻,只后知后觉的接过雪茄,犹豫了片刻,只半知不解的将雪茄灰烬的那头缓缓插入铁片中间的圆形洞中,刚伸进去,厉徵霆两指轻轻一摁压,雪茄另外一头就被斩断,而徐思娣手中剩余这大半根雪茄完好无损。 “好了,这就是第二种方法。” 这时,头顶上的声音再次懒懒响起,紧接着,身后那股强烈的男性气息嗖地一下散去,厉徵霆早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大概是因为他们之间这么个小小的互动太过突然及暧昧,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许久,都没半点动静。 直到过了好一阵,刘旭松率先回过神来,只看了看徐思娣,又看了厉徵霆,忽而一脸意味深长冲厉徵霆道:“哟,今儿个二少兴致不错啊,竟然亲自教人灭火,嘿,二少,弟弟我也不会,你也手把手的教教弟弟,可好?” 又笑嘻嘻的冲徐思娣道:“哎,小美人儿,这么多年以来,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咱们厉二少还有这样闲情逸致的时候,啧啧啧,那叫一个含情脉脉,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可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嘿,看来,也只有对着美人,男人才会露出这样温柔细致、怜香惜玉的一面,你是不知道,二少往日里是怎么对付咱们几个的,小美人儿我可跟你说——” 刘旭松越说越来劲,干脆直接端起了酒杯朝着徐思娣走来,似乎来劲了,要跟她大唠特唠似的。 这时,厉徵霆端起了酒杯,淡淡勾唇,却冲他挑了挑眉。 明明神色淡淡的,不见任何异样,可刘旭松见了,脖子却依旧微微一缩,只立马悻悻,冲徐思娣偷偷压低了声音道:“那什么,改日再跟你唠,今儿个厉少在,我可不敢说他坏话。” 而徐思娣听了他们的话后,背后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她蹲在原地僵持了这么久,脚尖撑着地面,隐隐有些抖,良久,只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了,缓缓站了起来,冲厉徵霆道:“多谢…厉先生的指导,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失误了。” 只装作没听懂他们之间的打趣,一副没有完成好手里的工作,完完全全公事公办的姿态,说完,立马往后退了几步,退到最外侧的沙发上坐下。 厉徵霆听了,抬眼看了她一眼,不多时,只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随即,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眼中一片讳莫如深。 徐思娣心中微微一窒。 这时,一直沉默无言的江淮仁忽而笑着出声提醒道:“得了,拍卖会开始了。” 第53章 053 接下来的十件均是神秘拍件,不像上半场时的小打小闹, 毕竟今晚的拍卖会上可是来了不少实力大佬, 就连古董协会的会长孔老会长都亲临了, 后面十件拍品的拍卖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徐思娣一行没有重返拍卖会现场, 而是直接坐在了会议室里全程观看起了现场直播。 诺大的显示屏, 就跟看电影似的,屏幕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尽在眼底。 相比上半场的轻松热闹, 下半场一开始,整个现场每个人忽然变得严陈以待了起来,就跟开会似的, 整个拍卖会现场一个个安静了下来, 就连交头接耳的现象都不再有了, 这样的场面,令向来叽叽喳喳不大安分的刘旭松也不由缓缓安静下来。 所有人齐齐朝着显示屏看去。 显示屏里,主持人揭开了第一件拍品的神秘面纱, 是一尊清朝白瓷观音像,瓷质作乳白色, 晶莹剔透,洁白如玉, 其雕刻精美, 做工细腻, 造型栩栩如生,宛若观音真身在世般,乃陶瓷摆件中的精品, 这尊观音像出自德化县,德化以烧制白釉瓷器闻名于世,更是为这尊观音像平添了不少价值。 这尊观音像无论是当做一件艺术品摆设,还是对于收藏界来说,都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此物起拍价一百八十万起价。 主持人话音刚落,便有人加价,直接喊道:“二百万。” 话音刚落,又有人马不停地的跟拍道:“二百五十万。” 再一落,再有人直接喊道:“三百万。” 整个拍卖会现场,除了连续报价的竞拍声,再无一丝多余声响,连交头接耳的声音也全无,就连主持人也丝毫不敢插话,整个会所的气氛一时间变得严肃凝重了起来,一直到此时此刻,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拍卖会的严苛肃穆,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有钱人之间的较量。 一直到这尊观音像的价格被拍到了八百万时,拍卖现场的跟拍速度这才稍稍放缓了,这时,刘旭松忽然冷不丁来了句:“啧,就这个破瓷娃娃,还这么多人抢啊?” 他对古玩收藏一窍不通,自然不懂在场每个古玩爱好者对古董,对艺术,对历史的喜爱的与敬畏。 说着,见余下几人全部都正襟危坐着,不自觉的跟现场里所有人一样,微微有些严肃,唯有厉徵霆手里端着酒杯,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神色依旧懒洋洋的,刘旭松见了,心里这才一松,想了想,不由问道:“厉少,怎么样,这件瓷娃娃你觉得如何?” 厉徵霆闻言,轻轻抿了一口酒,淡淡挑眉道:“办公室里正好缺两件摆件。”说完,看了身旁的江淮仁,随口问道:“这尊观音像如何?” 江淮仁道:“是新开的那家娱乐公司么?”江淮仁不假思索道:“成,观音娘娘怎么说也是尊菩萨,正好可以保佑你那家新公司大吉大利。” “厉少自己就是一尊活菩萨,他这些年投资的产业还少么,这小小的娱乐公司对业界来说许是能够将整个娱乐圈重新洗牌,可对于厉少来说,却不过是小打小闹般,跟玩似的,哪里需要什么观音娘娘保佑,对吧,厉少?” 刘旭松一脸狗腿的奉承道,说完,又忽而一阵狐疑,道:“咦,观音娘娘不是送子的么。” 说完,自己先乐了,看向厉徵霆打趣道:“哎,我说二少,这尊观音娘娘拿去公司干嘛,干脆拿回家摆着,说不定改明儿个就给你送了个大胖小子,给你们厉家添个小皇孙,你们家二老还不得乐疯了?” 刘旭松乐呵不停。 一旁的江淮仁闻言,也忍不住跟着乐呵道:“我看成。” 厉徵霆亦是淡淡的笑了笑,男人之间这样的打趣不过时有发生,不过虽都知道,才二十几岁的年纪,没到三十四岁,他们这类人是不可能收心的,不过厉徵霆依旧抬眼忍不住往那尊观音像多瞄了两眼,忽而大开尊口道:“那行,就它了。” 说完,拿起桌面上的遥控一摁,屏幕的右上角忽然出现了一个小画面,画面里出现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精致干练的女人的身影,对方抬头往摄像头的方向看了一眼,忽而恭恭敬敬的出声道:“老板,有何指示?” 清晰地声音就出现在耳边,仿佛就置身他们周围似的。 厉徵霆这时忽而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酒柜旁随手拿了一瓶酒,打开,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将酒瓶递给了刘旭松,他端起酒杯缓缓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眼九十九楼的夜色,慢慢的晃了晃酒杯,缓缓道:“这个拿下。” 对方恭恭敬敬的应下,话音将落,只见画面里,那位女士从一千万直接出价一千三百万,成功拍得了这尊观音像。 刘旭松发出了一声“卧槽”,忍不住拿着酒杯过去跟厉徵霆碰了一下,随即,两个人立在落地窗前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说着说着,只见厉徵霆忽而抬眼往徐思娣的方向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刘旭松更是朝着徐思娣的方向比划了一下酒杯。 徐思娣一头雾水。 正迷糊间,只见厉徵霆拿了酒杯缓缓走了过来,冲徐思娣淡淡道:“会所里还缺了两件摆件,一会儿你看着哪几件适合,直接跟她说就是。” 厉徵霆冲显示屏里的那个之前跟她抢拍的女士点了点下巴。 徐思娣听了却微微一慌,忙冲着厉徵霆摆了摆手,道:“我…我不成,厉先生,我…我不懂这些的。” 刘旭松笑眯眯道:“谦虚啥,你的眼光那么好,跟咱们厉少简直如出一撤,再者。”刘徐松抿了口酒,意有所指道:“你挑的,厉少岂有不中意的道理?” 刘旭松一整晚说话阴阳怪气的。 厉徵霆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多时,抬眼冲徐思娣道:“选着玩,随便选。” 徐思娣觉得这话依稀有些耳熟。 正愣神间,只见听到显示屏里的女士朝着徐思娣恭恭敬敬道:“徐小姐,还剩七件拍品,您一会儿看中了哪件,请直接跟我说。”顿了顿,又道:“这件青釉玉壶春瓶如何?” 徐思娣心里有些慌,忙抬眼求助似的看了厉徵霆一眼,却见他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握着红酒,一只手微微摸了摸下巴,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感觉,好似真的全权将选择权交到了她的手中似的,徐思娣心脏砰砰砰的直乱挑个不停。 这时刘旭松又在身边一脸捣乱似的不停喊道:“就这件,就这件,快啊,再不开口,就要被别人拍走了,既然厉少开口了,小美人儿,别替他省着,今晚就将这几件全都拿下了,好让咱们厉少今晚放放血。” 眼看着显示屏里主持人将要做二次确认了,显示屏的女士似乎还在等她的回应,徐思娣只捏了捏衣角,终于咬牙说了一句:“这个…这个不成。” 话音刚落,那件青釉玉壶春瓶被人一千万拍下。 而会议室其余几人都诧异的朝着徐思娣看了过来。 徐思娣飞快的抬眼看了厉先生一眼,只一脸紧张的解释道:“厉先生会所的屋子里有好几件这样的瓶子,所以…所以…” 徐思娣支支吾吾的解释着,说话间,只见厉徵霆嘴角微微一勾。 接下来,徐思娣稳了稳心神,每竞拍一件拍品时,徐思娣都偷偷观察了厉徵霆一阵,只见厉徵霆全程漫不经心的,唯有展示到一套粉彩花鸟纹瓷板四条屏及一套青釉玉质文房四宝时,见厉先生一脸慵懒的摸了摸下巴,于是,徐思娣咬牙选了这两件,结果,那套粉彩花鸟纹瓷板四条屏最终三千万竞拍成功,而那套青釉玉质文房四宝原来出自北宋,因年代久远又加之保存完好,更是一举拍得了七千万的天价,成为了当晚拍卖会的标王。 而徐思娣不过随便动了动嘴皮子,就一下子花费了厉先生一个亿,就连刘旭松都忍不住对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一直到拍卖结束后,徐思娣全身发沉,身子就跟钉在了沙发上似的,压根起不来。 她全程脑子乱哄哄的。 而厉先生跟刘旭松及江淮仁几个又喝酒闲聊了一阵,徐思娣坐在身边一直如坐针毡,不知坐了多久,徐思娣偷偷看了眼时间,竟然快十点了,她只有些坐立难安,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提前离开时,只见江淮仁正好跟刘旭松一道起身了,他们刚好也要离开,徐思娣松了一口气,立马跟着一道起身了,却见江淮仁看了她一眼,忽而犹豫了一阵,又偏头看了沙发上的厉徵霆一眼,缓缓道:“今晚喝酒了,厉少一会儿会派人送你回去。”说完,顿了顿,又道:“今晚,多谢徐小姐过来救场。” 说完,冲徐思娣淡淡笑了笑。 徐思娣忙道:“没关系,我…我自己回去就成,不…不用麻烦你们,还有厉先生。” 刘徐松道:“大半夜,哪能让你这么个小美人儿自己一个人回去,回头让旁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咱们了,放心,你今晚为厉少挑了这么多宝贝,他送送你是应该的。” 说完,立马将江淮仁这么个大灯泡拉了出去。 第54章 054 江淮仁一行人走后,屋子里只剩下徐思娣跟厉徵霆两个人, 屋子里一下子彻底静了下来。 徐思娣立在原地, 一时走也不是, 离开也不是。 这种安静, 莫名令人心慌, 明明以往在会所时,整个屋子里亦是只有厉先生一人, 或许是彼时两人扮演的角色不同的缘故吧,那是在工作,而此时此刻, 是工作之外的私人时间, 又加上她只能干巴巴的站着, 无事可做,而厉先生历来是个话不多的人,故而整个屋子里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过了好半晌, 徐思娣觉得这样站着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抿了抿嘴缓缓转过身去, 想要询问厉先生什么走,如果太麻烦太晚了, 她自己可以先走。 却不想, 一转身远远地只看到厉先生悠闲的歪在沙发上, 正在朝着她这边看着,目光中带着丝丝饶有兴致的感觉,徐思娣垂了垂眼, 不敢与之对视,过了片刻,只忽而听到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在屋子响起—— “过来。” 厉先生抿了一口红酒,冲她淡淡道。 徐思娣愣了一下,只下意识的抬眼看了对方一眼,这时,厉先生忽而起身直接去了酒柜旁拿了一只透明的水晶杯,不多时,只漫不经心的倒了两杯酒,自己端起了一杯,忽又重新坐了下去,忽而冲她淡淡道:“过来陪我喝一杯。” 说完,瞥了一眼茶几上另外那杯酒。 徐思娣怔了怔,待反应过来后,忙摆了摆手道:“不好意思,厉先生,我…我不会喝酒。” 厉徵霆闻言淡淡的蹙了蹙,眉眼间似乎泛起了一抹不悦,片刻后,不再说话,屋子里再次静了下来。 徐思娣咬了咬唇,立在原地立了好一阵,只觉得这种死寂般的环境令人身心备受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实在受不住了,只再次咬了咬唇,朝着对方慢慢踱了过去,走到茶几前,犹豫了片刻,只弯腰要去端那杯酒,却在此时,听到一道低低的声音,道:“端过来。” 徐思娣的手微微一抖,过了片刻,只依言摇摇晃晃的端着那杯酒朝着厉先生走去,厉徵霆抬眼直勾勾的看了她一阵,忽而将手中那个空杯子递给了徐思娣,徐思娣立马眼明手快的接了过来,转而只见对方将她手中的那杯重新接了过去,正要喝时,徐思娣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抽了什么风,忽而不明所以的道了句:“厉先生,喝…喝酒伤身,您…您…” 说到一半,话语猛地一停,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逾越了。 对方是谁,对方可是厉先生,她是谁,她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服务员而已,她有什么资格去多管闲事。 徐思娣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脑子简直秀逗了。 说完后,立马垂着眼,只恨不得找个个地缝钻进去。 却未料,对方好似并未有任何嘲讽,只微微挑眉定定的看了她一阵,然后将酒杯送进嘴边,将里面的酒全部一饮而尽,随即,将空酒杯直接往茶几上一搁,瞧着似乎收了酒杯似的,不多时,忽而伸手往太阳穴上揉了揉,又冲她道:“过来给我揉揉。” 听到这句话后,徐思娣身子微微一僵,冷不丁想到了上回,上回在会所那回正是如此,他喝多了,最终导致发展成了那副局面,如今,只觉得画面重现,只觉得将要重蹈覆辙似的,徐思娣一时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厉徵霆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等了一阵不见她过来,不由缓缓睁开了眼,看到她远远地站着,一脸不情不愿,厉徵霆好不容易缓和的神色又微微疏离了起来,正要开口说话时,却不想就在此时,忽然听到有人在门外敲门道:“老板,拍卖行将今晚的拍品送过来了,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一个女士的声音。 徐思娣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 而厉徵霆闻言,微微抿了抿嘴,只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了,微微松了松脖颈处的领带,缓缓道:“进来。” 片刻后,一位身着白色西服,精致干练的女士走了进来,正是之前替厉先生竞拍的姚总姚姗姗,姚姗姗身后跟着一行安保人员,每个人手中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透明的防弹密封箱,姚姗姗进来后不知往哪儿按了一下,忽而只见从墙壁里伸展出来一张白色的会议桌,工作人员将七八个密封箱一一摆放在了会议桌上,姚姗姗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证书及在文物局备案的资料等,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厉徵霆,道:“厉总,请过目。” 厉徵霆却并没有接,只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用下巴点了点徐思娣的方向,淡淡道:“将资料交给她,回头再让拍卖会将东西送去会所。” 边说着,边缓缓站了起来,起身将西服的纽扣扣上,忽而提着步子往外走,经过徐思娣跟前时,说了句:“走吧,先送你回学校。” 徐思娣愣了片刻,立马从沙发上起了,紧紧跟了上去,走到一半,姚姗姗从身后喊了一声:“徐小姐。” 徐思娣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姚姗姗大步上前,将怀里那一叠厚厚的资料递给了她,道:“会所五点营业,明晚五点,我让拍卖行将这些拍品送去会所,徐小姐您看可以吗?” 徐思娣慌忙接过那叠资料,犹豫了片刻,只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好的。” 说完,见厉先生已经出了房间,徐思娣立马朝着姚姗姗点了点头,然后抱着一大堆资料跟了上去。 九十九层专属安全电梯,中间没有停一下,电梯里四面透亮,厉先生立在电梯中央的位置,他人很高,衬托得整个电梯空间十分狭小压抑,徐思娣站在角落里只觉得无论视线扫到哪里,都能够从电梯四面内壁中看到厉先生的影子,正面的,斜面的,倒立的,全部一一展露在眼前,哪怕低着头,脚下透亮的地板也能折射出厉先生的倒影,只觉得无孔不入似的。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两人一言不发,徐思娣只觉得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好不容易听到叮地一声,电梯门终于打开了,却不想,她跟随厉先生出去时,只见酒店VIP的专属电梯外竟然候着两道身影,一男一女,十分年轻亮眼,男的一副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士装扮,而那道女的身影,徐思娣微微一愣,只觉得越看越熟悉,待她缓缓走出电梯后,整个人僵在原地,竟然是…仇筱? 仇筱看到徐思娣亦是微微一愣,一连着看了好几眼,只以为是看错了,而徐思娣身上这件大衣正是徐思娣冬天里唯一的一件,她经常穿着,即便人无法确定,这件衣服却是能够百分百确定的。 两人对视了一阵,一时间谁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仇筱身边那位男士立马客气的朝着厉徵霆微微弯腰颔首,道:“厉总,您今晚大驾光临,实在时有失远迎。” 说完,只上前客气的朝着厉徵霆握手。 一副对待客户的姿态,跟骆经理往日在会所招待客人的姿态如出一撤,瞧着像是酒店的高管似的。 厉徵霆亦是朝着对方微微颔首,将手递了过去,道:“顾总,好久不见。” 两人似乎认识。 两人寒暄的空挡,仇筱只微微眯着眼,看了看徐思娣,又看了看她跟前的厉徵霆,不多时,眼中稍稍有些复杂,而徐思娣双眼有些躲闪,只觉得就跟做贼似的被人一把抓了个正着,虽然她什么也没偷,却莫名有些尴尬及心虚。 她虽对这座城市的许多人情世故,许多常识不懂,可毕竟待了小半年了,多少也是知道的,Z大是整个海市最好的大学之一,学校艺术系的才女美女层出不穷,听闻学校有不少漂亮的女学生被有钱的富二代或者老板包养了,尤其是到会所上班后,婉婉曾说说,出入会所的客人中有不少女伴就是出自海大、Z大,像是昨天江少带来的那个女伴正是海大的,而会所中虽管理严苛,却每年都有不少漂亮的侍者被有钱人包走了。 徐思娣虽然跟厉先生没有任何关系,可仇筱那眼神,莫名看得她心慌。 大概是太过震惊诧异,太过尴尬复杂,两人谁也没有主动跟谁打招呼,仇筱待反应过来后,只很快收回了视线,十分知趣的没有上前点破。 直到厉徵霆往前走了一阵,见她失神的立在原地,不由皱了皱眉,低低地咳了一声,徐思娣一惊,这才立马跟了上去。 一直到上了车后,徐思娣依旧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只紧紧抱着那堆资料,心里微微有些繁杂。 她在兼什么职,打什么工,宿舍里的舍友们并不知情,偶尔有人问过,徐思娣只含含糊糊的转移了话题,她不爱说谎,干脆不说,室友们也从未生疑过,而如今…却被仇筱撞了个正着。 她虽并没有干过什么有失道德的事情,可是被人撞见孤男寡女的从酒店出来,终归是不大好的,从前他们班有个人的姐姐就是在柏酒店上班,那位同学一脸骄傲的四处炫耀,可背地里不少同学却在背后偷偷议论,说在酒店打工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女孩儿,国人的思想有时候十分狭隘,对时常出入酒店的女孩,无论客人还是工作人员,多少有些偏见。 而徐思娣跟仇筱同处一个宿舍,日后见了,多少会有些不自在的。 徐思娣微微拧着眉,微微有些犯愁,正愣神间,只见到一阵细微的声响,徐思娣微愣,扭头看了身旁之人一眼,只见厉先生将他那边的车窗打开了,车子里有淡淡的酒味,厉先生用手指抵着太阳穴,似乎微微有些不适。 徐思娣想着他定是喝多了,又坐着汽车,许是有些晕车的缘故吧。 徐思娣也有些晕车,所以她的包里时常备了些缓解晕车的小零食,看到厉先生这幅模样,心里有些犹豫,若是换作旁人,她一早便自然的询问了,可对方是厉先生,不知为何,总是有些不敢及不自在。 正踟蹰间,只听到一道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不丁出声道:“想说什么?” 徐思娣一惊,惊讶于对方目光的敏锐及犀利。 她一直是个清冷淡漠之人,学校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说她有些距离感,脸上神色也素来寡淡,可对方却好似能够探入她心里似的,这种如利剑般的锋利的眼神,直令人心惊肉跳,好似让人无处遁行似的。 徐思娣用力的抱紧了手中那叠资料,良久,犹豫着开口道:“厉先生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我包里有些能够缓解头晕的小零食,不知厉先生要不要尝尝?” 徐思娣边说着,边立马从包里摸出了一小包零食。 厉徵霆原本用手撑着头部,闻言,不由直接将手伸了过来。 徐思娣小心翼翼的将包装拆开,缓缓将小零食递了过去。 只见厉徵霆原本歪在车沿上的,忽而坐直了起来,垂眼往大掌里的小零食袋好奇的看了一眼,忽而扭头看向徐思娣,问道:“这是…” 徐思娣忙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厉先生,这是生姜片,含在嘴里,可以适当的缓解头晕的症状。” 厉徵霆似乎不信,只盯着掌心的小玩意儿看了好一阵,不多时微微挑了挑眉,犹豫了半秒,忽而从小零食袋里捏了一片放到鼻尖下嗅了嗅,随即放入了嘴里缓缓嚼了嚼。 徐思娣立马瞪大了双眼,忙不迭道:“这个…” 这生姜片又生又辣,一般就撕一小条尝尝就成,或者含在嘴里也成,对方一下子塞了那么一大块,还直接嚼了起来。 徐思娣压根来不及阻拦。 她话还没说完,果不其然,下一秒,只见对方眉头紧紧皱起,不多时,脸跟脖子同时胀红了,再然后只将手掌握成拳头用力的抵在唇边剧烈咳了起来,边咳边哑声喊道:“水。” 第55章 055 车里死一般寂静。 司机不是上次那个老先生, 是一个年轻的,对方微微屏住呼吸, 大气不敢喘一下。 徐思娣也微微有些尴尬, 只觉得如同工作上出现了极大的失误似的, 既尴尬, 又无措。 而厉先生, 一口气灌了大半瓶水, 他往日里四平八稳的, 说话做事不急不缓, 永远那么高高在上, 那么气定神闲, 这还是徐思娣第一次看到他神色微变,灌了大半瓶水后,只见厉先生胸膛微微起伏, 手里依然还握着那半瓶水, 一口一口缓缓喝着, 一直到将那瓶水全部喝完了, 然后嘴角微微抿着,全程再也没往徐思娣这边看过一眼,也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不过, 虽然人被折腾了一下,至少,应该不晕了。 徐思娣缓缓想到。 不过,片刻后, 只用力的攥紧了手指,只希望车子快点开吧,她用力的抿住呼吸,亦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一直到车子拐弯上了主路,将要上桥时,被堵在了路口,一时整个寸步难行,司机将导航打开,只见前面堵了好几里地,一直从桥的另外一头堵到了桥的这一头,司机又小心翼翼的将收音机打开,听到里面的新闻频道正在插播路况信息,原来前面出了重大车祸,有辆车失控,连续追尾,撞了十几辆汽车及路人,疏通预计需要半个小时左右,建议司机绕道而行。 徐思娣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四十了,她心里不由有些发急,这样下去,肯定在寝室落锁前,是赶不到学校了。 正焦急时,厉先生忽而接了一通电话,似乎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只见厉先生眉头蹙了片刻,不多时,抬眼看了一眼手表,默了片刻,忽而冲司机淡淡吩咐道:“改道去香山。” 司机立马恭恭敬敬回道:“是。” 话音将落,司机直接打转方向盘,调头往回走。 徐思娣见了却心中一急,忙鼓起勇气急急问道:“厉…厉先生,您…您这是要去哪里?”顿了顿,又忙道:“您要是不方便的话,我…还是先下车罢,没关系,我…我自己回去就成。” 厉徵霆总算是掀起眼皮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只漫不经心道:“学校十一点赶不到了。”顿了顿,修长的指尖忽而在真皮沙发上敲了两下,缓缓道:“今晚的住处给你安排好。”在徐思娣再一次开口前,又冷不丁补充了一句:“有件事需要跟你商议,有关工作。” 说完,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开始闭目养神了。 徐思娣听了却微微一愣。 他给她安排住处? 是…是住酒店吗? 徐思娣从未孤男寡女的跟人相处过,更何况,夜不归宿影响不好,尤其是对于她们这种学生而言,上回陆然生日那回,她第二天返校后,昏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就听到有人在议论此事儿。 可是,事关工作? 徐思娣微微咬了咬唇,是因为她刚才那包生姜的缘故,继而惹怒了他?所以,要将她开除么?在徐思娣的印象中,厉先生从来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他要求极高,婉婉曾说过,以前会所有位侍者培训了一个多月,进来服务不到五分钟就被开了,原因是对方给厉先生倒茶时,滴了一滴茶滴到了桌面上,而徐思娣刚才的那个失误,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失误,怕是一场事故了。 徐思娣一时千头万绪,想要拒绝,可是看着厉徵霆闭着眼,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她不敢冒昧打搅。 就这样,一路上一直怀揣着忐忑与不安。 车子像是深海里的鱼,越游越深,不多时,看着外头渐渐陌生又清冷的街角,徐思娣完全昏了头,只觉得越走越偏,仿佛远离了市中心,渐渐朝着郊区方向去了似的,越走,徐思娣心里越发紧张及没底。 她到底是个女孩儿,眼前这位厉先生虽是她的客人,却到底不熟,统共也没见过几回,要是对方有什么歹意,她该如何是好,男人的力量她曾经是领教过的,若被压制了,压根动弹不得,而她,身上连部手机都没有,就连报警逃跑的余地都没有。 徐思娣顿时后悔了起来,她真是太莽撞了,从前在镇上的时候听过不少传闻,说乡下的女孩儿单纯,没见过世面,出了社会去了大城市,不少女孩儿被骗了,骗钱骗身子骗感情这些压根不值一提,更甚者是被骗去做了传销做了小姐,及干脆被人骗去了深山老林中卖给了山里头的老汉做媳妇儿给人生孩子,他们隔壁村据说就有一个买来的媳妇儿。 想到这里,徐思娣顿时整个人开始戒备及警惕了起来,尤其,眼看着车子仿佛进了山区林区,徐思娣整个身子都在隐隐发颤,正惊慌失措时,忽而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区,小区门外的保安亭旁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保安,两人穿着制服朝着车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不多时,放下横杆,将车子放行。 车子缓缓驶入,里头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别墅区,里面的环境就跟一座公园似的,七拐八绕的,又是山,又是水的,即便是隔着夜色,也依然觉得美不胜收。 不多时,车子在一栋三层楼的独栋别墅门口停下,灯光将整座别墅外头的景致照亮得宛若白昼,在现实生活中,徐思娣没有见过那么大那么豪华的房子,也没有见过又是被假山环绕,又是水榭包围的房子,关键是,车子刚停下不久,里面便立马有人出来恭恭敬敬的迎候着,全部身着统一的工作服,像是工作人员,又像是佣人。 这里是什么场合?是…别的会所么? 徐思娣愣了愣,在在她惊诧间,早已有人上前恭恭敬敬的从外替她打开了车门,见到车里的她,毕恭毕敬道:“您当心脚下。” 徐思娣只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身侧,身侧的厉徵霆这时缓缓睁开了眼,偏头看了她一眼,低低道:“到了,下车吧。” 说完,自己先一步下了车。 徐思娣忍着心跳加速的局促感,缓缓下了车,下车后,只见厉先生正在往别墅里走,边走边冲身边一位年长的婶婶道:“劳烦替我招待一下,秦姨。” 说着,自己摔先进屋了。 他走后,那位叫秦姨的立马震惊上前,将徐思娣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细细致致地打量了一番,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惊喜及激动,不多时,立马上前一步拉着徐思娣的手,道:“您…您请跟我进来。” 第56章 056 进屋后, 只见整个屋子大得宛若宫殿,灯光将里面照亮得宛若白昼, 四处透亮, 就连地板都透亮得像是一块镜子似的, 一脚踩上去, 能够看到她的倒影,四处纤尘不染,徐思娣立在门口,有些不敢随意下脚。 屋子里很大, 却并非金碧辉煌的那种,反倒是十分简约, 地板、家具、灯具、地毯全部都是深灰色的, 简到极致便是奢,有种低调的奢华在里头。 秦姨见徐思娣有些拘谨, 忙笑着招呼她进来入座,地毯软绵绵的, 仿佛踩在了云端,至于那座沙发, 徐思娣屁股不过轻轻地沾了一小块地方, 丝毫不敢用力,这个别墅,这间屋子,这里一切的一切对她而言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她这辈子都无法触及的世界, 徐思娣隐隐有些无所适从。 秦姨很客气,给她倒了茶,又忙去厨房端出来一个漂亮的果盘,及一系列的搭配茶水的茶点招呼她。 末了,坐在她身边,又细细打量了她好一阵,见她文静内敛,面容姣好,一副乖学生的模样,是越看越喜欢,不由拉着她的手,一脸和蔼可亲的问道:“几岁了?这会儿还在上学呢,还是已经工作了?” 徐思娣有些尴尬拘谨,不过见秦姨笑眯眯的,只缓了缓神,规规矩矩的回道:“还在…上学。” 秦姨见徐思娣还一脸年轻稚嫩,料想到她应该还是个学生,想着二少爷刚留学回来没两年,年纪也不大,虽说对方年纪小了些,倒也相配,又笑眯眯的问徐思娣哪个学校的,得知她是Z大的,顿时好感更甚了,只端着水果及点心热情的往她跟前递,说她太瘦了,让她多吃点儿。 徐思娣盛情难却,只好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 不知道是什么点心,酥酥滑滑,入口即化,徐思娣叫不出名字,只知道,好吃得不得了。 秦姨见她喜欢,又忙递了一块,让她多吃点儿。 末了,只坐在徐思娣身边陪她说了会儿话。 自打徐思娣进屋后,就再也没见过厉先生的身影,之前外面有很多佣人,一下子也消失的无影踪了,徐思娣心里已经隐隐猜测到这是哪儿,然而犹豫了良久,依旧忍不住抿嘴问道:“秦姨,请问…请问这里是…” 秦姨有些诧异,似乎惊讶徐思娣的不知情,不过片刻后,没有多问,只笑着道:“这里是二少爷的住所。” 顿了顿,又耐心解释道:“这里是香山墅野,旁边是海市有名的香山景区,少爷的住所有许多,不过这里是他常年居住的地方,每个星期都会回来住上几天。” 正说着,忽然有个年轻的佣人匆匆跑过来,凑到秦姨耳边说了句什么,秦姨立马起身了,不多时,冲徐思娣笑着道:“徐小姐请跟小苏过去吧,少爷有请。” 徐思娣听了心里一紧,不多时,只缓缓起身跟着小苏走。 屋子实在太大,七绕八绕的,上了二楼,又绕了一阵,小苏将徐思娣领到了一间书房,冲徐思娣客气道:“徐小姐,请坐,少爷一会儿就来。” 说完,又给徐思娣倒了一杯水,然后退了出去。 整个书房大得没边,整面整面墙壁的藏书,多得像是一座小型的图书管似的,书房很大,除了三面墙的书,就只有一座书桌,一座沙发,余下的是一整片空旷的地毯,徐思娣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一阵,心里隐隐有些没底,不知厉先生将她带到这里,究竟所为何事。 如果最开始在车里有些担惊受怕,怕对方不怀好意,那么到了这间别墅里,所有的害怕惶恐倒是渐渐消散些了,大抵是秦姨的温和,佣人的规矩,以及带她来的是书房,而不是…房间的诸多缘故吧。 徐思娣苦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人来,犹豫了片刻,只起身缓缓走到书柜旁边看了看,却丝毫不敢触碰,只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好奇的瞄了几眼。 不过匆匆几眼,却足矣令人微微咂舌,第一眼看过去的那本书竟然《金瓶梅》,一本颇受争议的书,徐思娣常年泡在图书馆,自然知道这本书,据说这可是一本颇带着颜色的书,大多数人看这本书都是偷偷躲着看,他们以前在镇上念高中时,就有一个男孩偷偷将这本书带到了教室里,然后争相传阅,男同学们大多都看过这本书,然后一个个在班上打趣,可女同学们一提起这本书时,每每一个个都羞红了脸,有一回有人在课堂上偷看时被老师收走了,连老师拿起这本书时都一脸尴尬。 徐思娣从来没有看过此书,就连在校图书馆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本书,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 据说《金瓶梅》是中国十大□□之一。 徐思娣隐隐有些尴尬,正一脸心虚的准备离开之际,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道:“想看就看。” 徐思娣心中一紧,立马慌慌张张的扭头,就见厉先生进来了,不过匆匆看了一眼,下一秒,徐思娣便又立马转过了身去,微微捂住胸口回避着。 只见厉徵霆竟然是洗完澡过来的,他褪下了往日里常见的一身西装革履,此时此刻身上竟然不过随意的披了件浴袍,边往里走,边漫不经心的系着腰间的浴带,一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微微有些凌乱,只奚数垂落了下来,懒懒的贴在额头上,贴在耳尖上,还微微渗着水滴。 徐思娣心中微微一窒,没敢多瞧,然而那飞快的一眼,依旧在脑海中形成了一副片刻的画面,不由让徐思娣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厉先生时心中惊诧的场面。 棱角分明的脸,深邃坚毅的五官,薄薄的唇瓣,分明是冷峻威严的面容,却偏偏出奇了生了一双邪魅的桃花眼,徐思娣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将冷峻无情与慵懒多情这两种奇妙的风格融合在一张脸上,永远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这就是徐思娣对厉先生发憷的原因,前一秒,你看到他似笑非笑,夜魅摇曳,好似冰霜都要融化了,给你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然而下一秒,利箭忽而朝你射来,让你觉得浑身胆寒,只觉得四周冷若冰霜。 而此时此刻的厉先生却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刻,他褪下了咄咄逼人的目光,也消散了满身的威严及气势,此时此刻一脸闲散随意,穿着一身浴袍,披头散发着一步一步走来,比白天更加慵懒放松,可身上那种邪魅妖冶却仿佛更甚了,在徐思娣看来,好似压迫感消散了不少,可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却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喜欢这个?” 正在徐思娣恍神间,厉先生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第57章 057 徐思娣立马心虚的一连着往后退了几步, 想要远离那本书。 她越是心虚,反倒是越发引人瞩目。 只见厉徵霆目光准确无误的朝着那本书瞥了过去, 视线在《金瓶梅》三个大字上停顿了片刻, 不多时, 目光微挑,瞬间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徐思娣耳朵微微红了, 只微微垂着眼, 压根不敢与对方对视, 过了片刻,只结结巴巴转移着话题道:“厉先生, 请问您…您找我是有何事要商议?” 厉徵霆直直看了她一眼, 不多时, 视线漫不经心落到一旁的沙发上,指了指,道:“你先坐。” 说完,自己将书柜打开, 随手从里面将那本《金瓶梅》抽了出来, 转身回到了一旁的书桌旁, 将那本书放到书桌一角的待看区域, 随即将书桌上一份文件拿起, 朝着徐思娣缓缓走去。 厉徵霆在徐思娣对面坐下,片刻后,将文件放到茶几上,修长的指尖将文件缓缓推向徐思娣, 随即,随手翻开一旁的水杯,提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徐思娣满上,然后将水杯随手捏在手里,没喝,然后缓缓往沙发上一靠。 他做这一切都慢条斯理的,整个过程没有说过一句话,做完了后,这才看着徐思娣缓缓开口道:“秦姨也就是刚才在楼下招待你的那位,她老家有事临时请了三个月的假,过两天就得走了,在这三个月里这栋别墅无人打理,因此,我想让你到这里来替秦姨,三个月即可。” 说着,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水,目光瞟向茶几上的文件上,淡淡道:“我知道你还在上学,不过马上快要放寒假了,平时如果不忙,每周周末过来即可,放了寒假后春节前后兴许忙点儿,其余时刻一周过来两三天就成,屋子里有住的地方,你可以自己挑一间在这里住下,至于工作的内容,参考会所的内容即可,对了…” 说到这里,厉徵霆修长的指尖忽然在茶几上漫不经心的敲了敲,忽而冷不丁抬眼看着她的眼睛,直接问道:“你会做饭吗?” 大概是对方说的这番话的内容太过离奇,徐思娣整个人有些懵,只隐隐有些没有缓过神来,厉徵霆的目光锐利,带着某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以至于但凡他问话,压根由不得任何人敷衍耽误,每每皆是会立马回应,徐思娣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愣愣道:“会…会的。” 厉徵霆满意点头,嘴角微微勾着,片刻后有缓缓道:“我在家的话,每天七点前备好早餐即可。” 说完,话语一顿,手指缓缓敲着茶杯,似乎在思索着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厉徵霆此人,对生活品质要求极高,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公司,亦或是外面,总会有许多条条框框,虽然对于这些条条框框他极少显露出来,可是但凡遇到一回,下回绝对不会再来,久而久之,跟在他身边的人自然晓得在厉先生跟前需要忌讳什么。 不过对于徐思娣,她安安静静,不吵,还算细心,他还算是满意的,故而只简单的叮嘱了几句,便指了指茶几上那份文件,缓缓补充道:“至于薪酬方面,是会所的三倍,如果你有其他什么要求,可以随时提,文件里有详细的合同,看完后,签字即可。” 厉徵霆快言快语,直截了当。 徐思娣却整个人有些反应不过来,思绪反应不过来,身体却早已受肌肉下意识的支配,将茶几上那份文件缓缓拿了起来,待后知后觉的看了一阵后,徐思娣整个人彻底醒悟过来。 文件上标注得十分详细,满满当当的三大页。 工作的详细内容,工作需要忌讳的事情,以及薪资方面的说明。 看完后,徐思娣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让她来给他做私人保姆么? 原谅她会下意识的想到这个词语,因为她们大山里头就有好几个中年的妇人到镇上给有钱人家做保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照看小孩之类的,而镇上又有许多中年妇人跑到大城市里给人当保姆,当年班主任任敏的妈妈就是靠给人当保姆供她上完大学回来教书的,而这份文件里,除了照看小孩子,其余每一项内容全部都是伺候人的活计。 虽然徐思娣在会所的工作内容跟文件上大同小异,可会所是会所,私人住宅是私人住宅,内容一样,可性质却完全不同的。 在徐思娣的印象中,保姆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干的,并且她一个小姑娘,就跑到客人家里给人当保姆,怎么说怎么不合适。 更何况那人是厉先生。 待回过神来后,徐思娣立马将合同往茶几上一搁,随即只小心翼翼的推到了厉徵霆那边,犹豫了片刻,缓缓道:“不好意思,厉先生,我…我寒假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更何况…更何况还有会所那边…” 然而还不待徐思娣说完,只见厉徵霆微微蹙眉打断道:“会所那边完全没问题,打声招呼就是,这三个月,你可以不用去会所。”顿了顿,又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道:“那边的薪资一切照旧。” 说完,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忽然起身,直接去了之前的书桌,边走,边背对着冲她淡淡道:“将合同签了后,交给秦姨,后续事宜及今晚的住处找她安排即可。” 顿了顿,忽而随手将之前那本《金瓶梅》拿起,翻开看了起来,不再理会徐思娣。 面上云淡风轻的,可实则霸道强势得可以,压根不给人任何拒绝的可能。 厉徵霆身着一袭黑色睡袍,睡袍大开,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他姿势慵懒惬意,有些风流撩人,大概是坐姿原因,中间睡袍的缝隙开到了大腿,他双腿交叠着,丝毫未曾在意,何况,手里还拿着那样一本禁、书,在这里,这样的情景,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徐思娣连半秒都压根待不下去。 更别说上前与之对峙。 厉徵霆拿着书靠在椅子上,转了过去,背对着她,释放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势。 徐思娣只紧紧捏着文件,抿嘴立在原地站了几秒,片刻后,咬牙缓缓走了出去。 她出去时,厉徵霆微微抬眼,往漆黑的落地窗上瞄了一眼,那里恰好映有她出去时的身影,略有几分不大情愿的意味,厉徵霆不由抬手摸了摸下巴,眼中精光一闪。 却说徐思娣出去后,细心地替厉徵霆将书房的门合上了,隔着一道门的距离,徐思娣立在原地,双脚跟黏在了地上似的,只靠在书房外的墙壁上,将合同上的每个字都仔仔细细重新看了一遍。 握着合同的手指微微收紧。 不可否认,这是一份诱人的合同,短短三个月,她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薪酬,确实不少,优渥到她这两年的学费生活费兴许都不用发愁了,徐思娣原准备等到大二开始计划备战考研或是考编的事宜,有了这笔钱,她进入大二开始就可以适当的将兼职步伐放缓,将大部分心血全部投放到学业上,她原本是没有考研的打算的,可是陆然有,陆然那样优秀,保研完全没问题,在人生道路上的选择,她通常是效仿陆然,永远追随着他的脚步走的。 可是,这人是厉先生。 对于厉徵霆,不知为何,打从心底里,徐思娣有着一份惧意及忌惮,留在会所服务他,是她能够接受的极限,而来到他家伺候他,徐思娣当真没有这份勇气。 女人总是敏感的,有着一股超乎寻常的第六感,虽然她没有自恋到会天真的认为高高在上的厉先生会对她这么个乡下来的土妞起什么心思,可是,女人天生对于危险有着敏锐的嗅觉。 一边是安身立命的选择。 一边是源于内心的恐惧。 徐思娣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正咬牙纠结时,忽而见之前的那个女佣小苏提着个茶壶轻手轻脚的过来了,见徐思娣立在书房外,小苏立马恭恭敬敬的跑来,道:“徐小姐,您怎么站在门外?” 徐思娣听了一惊,立马下意识的回头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有些尴尬道:“那什么…我…我正要下楼?” 小苏只以为徐思娣不认得路,边立马压低了声音道:“那小苏领您下楼罢?” 说罢,又领着徐思娣七拐八绕的下了楼。 下楼后,徐思娣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将那份合同交给了秦姨。 秦姨看完后愣了好一会儿,她还以为,厉先生将这孩子带回家,是为了—— 没想到,竟然是为了顶她这几个月的班? 大概是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秦姨神色十分复杂,愣了许久都缓不过神来。 过了良久后,秦姨看着眼前的徐思娣,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隐隐有些可惜,只拉着徐思娣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孩子,今晚不早了,我先给你安排个住处,至于其它事情,咱们明天一早起来再来安排?” 第58章 058 秦姨住在一楼, 其余所有的女佣及安保人员都住在别墅后面那栋二层的别院,不过那边的房间还没收拾出来,徐思娣就暂且被秦姨安排在了二楼的客房。 虽是客房, 房间却极大,里面的布置有些像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星级酒店的布置,简单、低调、奢华,徐思娣踩着软绵的拖鞋, 踩在软绵的地毯上,走到床边,轻轻地坐在床沿,她一坐下去,床沿就不断往下陷,跟棉花一样松软,有种令人眩晕的感觉。 床边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条白色吊带的睡裙, 丝绸的款式,简单无任何花色, 面料光滑细嫩, 如牛奶般丝滑, 睡裙是崭新的, 吊牌才刚被摘掉, 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整个垃圾桶里干干净净的就只有那一个吊牌。 这条睡裙也不知道是原本一直就备在这里的,还是特意给她备的,反正徐思娣进来时就看到它在那里了。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 只将睡裙拿着走到了衣柜旁,将睡裙挂到了衣柜里,她觉得那条裙子肯定很贵,还是不要弄坏了好,况且别人家里的东西,最好不要乱动,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在房间参观了一番后,她到里面的浴室里洗了个澡又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将内衣内裤及丝袜洗干净又用吹风机吹干了,然后重新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了,贴身的衣服是会所的旗袍,当时跟着江少出来时还来不及换的,没想到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等到全部收拾完后已经快两点了,徐思娣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熬过夜,就连上高中备战高考那会儿学习熬夜的极限也不过是在十二点而已,眼下,两眼明明困得不行,却丝毫无法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认床的缘故,只觉得越睡越热,越睡越晕,正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只忽而隐隐听到咔哒一声,门似乎从外被人轻轻推开了,徐思娣心中一紧,只觉得大半夜好似有人进来了似的,她想要挣扎着醒来,可是双腿双脚像是被人给钉在了床上似的,整个人压根动弹不得,然而意识却十足清明。 一道漆黑颀长的身影一步一步缓缓朝她走来,徐思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睁开眼,却不过才睁开一条眼缝而已,只见那道身影似乎立在床尾的位置,正抱着胸眯着眼打量着她,目光从上到下,从下到头,不放过她身体任何一寸地方,目光赤、裸裸的、丝毫不加任何掩饰。 奇怪的是,徐思娣压根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目光的变化,也能清晰地察觉道自己对对方的深深的惧意。 那种畏惧惶恐,只有一个人给她带来过。 正愣神间,忽而腿一抖。 一只冰冷的手忽然紧紧握住了她的小腿,冰凉的触感,隔着薄薄的皮肤,冷入骨髓,徐思娣心脏砰砰砰地直跳着,想要挣扎,想要尖叫呐喊,然而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身子依然动不了分毫。 直到,那只冰冷的手慢慢的松开了她的小腿,然后紧接着,那只手竟然沿着她的小腿一路往上轻抚着,来到了她的膝盖处,然后,像条危险的毒蛇似的,沿着她的膝盖一路往上轻轻的抚摸着。 那股触感滑腻、黏稠,徐思娣全身绷直了,整个身子隐隐在颤抖了起来,双眼用力的睁开了,瞪圆了,两只眼珠子快要胀鼓了出来,就在那只危险的手顺着她的大腿继续往里滑的时候,眼看着危险就要到了眼前,徐思娣的身子忽然一弹,只猛地喘了一口气,整个人彻底醒了过来。 一睁眼,眼前漆黑一片。 她立马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将床尾的灯打开。 整个屋子里空无一人。 原来是梦。 全身湿透了,身子依旧止不住颤抖,徐思娣坐在床头屈着双腿,用力的抱着双腿。 头有些眩晕,有些沉。 她想,可能是床太柔软了的缘故吧,她从小到大睡的都是硬板床,今晚这床睡得她头昏脑涨、身子发软,所以梦魇了,用村子里的老话说,叫鬼压床。 小时候也经历过两回,一次是暑假那年初次搬去宿舍楼的那间小阁楼里,搬进去的第一晚就被鬼压床了,另外一次是那次在山上被人掳了,差点儿被侵犯了,晚上回去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这是第三次。 徐思娣瞬间睡意全无了,精神却十足萎靡,过了良久抬眼往墙上一看,还不到三点。 徐思娣坐在床头坐了会儿,没一会儿,只穿上大衣,穿上拖鞋缓缓摸到门口,将门打开,她有些渴了,想喝口水,秦姨说,二楼客厅就有水跟点心。 将门打开后,外头走廊开着壁灯,光线有些暗,屋子很大,幽深的走廊空无一人,徐思娣刚才做了噩梦,此刻忍不住有些发憷,不过实在太渴了,又睡意全无,犹豫良久,终于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缓缓朝着客厅走去,到了客厅后,远远看到饮水机摆放在客厅一角,因为通了电,饮水机上面一排排点点发着幽蓝的光芒,徐思娣立马五做三步,踮起脚尖一路小心翼翼小跑了过去。 然而凑近后,却因为这个饮水机实在是太高级了,到处都是按钮,她一时打不开,最后蹲在地上研究了好一阵,一顿乱按,终于出水了,徐思娣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口气灌了两杯水,正要继续第三杯水的时候,在寂静的夜里,冷不丁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淡淡道:“晚上少喝点水。” 那道声音是悄然出现的,在光线昏暗的大半夜里,在徐思娣整个情绪彻底放松的那一秒,只觉得隐隐有些瘆人。 徐思娣吓得手一抖,手中的杯子生生跌落,应声而碎,而她被吓得被喉咙里的水一把呛住,只不断拍打着胸口,拼命的咳了起来,水呛进了气管,还隐隐呛进了鼻子里,整个喉腔又辛又辣,眼泪差点儿都要呛出来了。 徐思娣难受得不行,只蹲在角落里缓和了好一阵才隐隐缓和过来,却依然蹲在地上,起不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白色拖鞋出现在了眼前,下一秒,一只结实的手掌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拽了起来。 徐思娣浑身软绵无力。 被对方轻轻一拽,她就轻飘飘的起来了。 略一抬眼,只见厉徵霆那张放大的面孔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徐思娣抿了抿嘴,心下有些紧张,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一片复杂,过了良久,只拼命平复着紧张的情绪,随即,轻声唤了一声:“厉…厉先生。” 而起身的时候,恰好披在肩头的外套滑落,露出里面的白色旗袍。 她没穿内衣。 徐思娣心中一紧,只立马双手抱住了胸前,急忙弯腰去捡大衣穿上,待穿好后,只立在原地一脸尴尬,压根不敢看对方的眼,不待对方回应,立马急忙转身道:“我…我这就去收拾干净!” 指的是地上的那一片狼藉。 只逃也似的想要逃窜这片尴尬及狼狈之地。 然而她刚一转身,喉咙里就止不住传来一阵抽气声。 脚下一疼。 拖鞋轻薄。 地上一地玻璃碎片。 那一脚踩下去,瞬间地上见了红。 然后疼痛过后,徐思娣只用力的攥紧了拳头,只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咬牙继续往前走,然而下一秒,一股极大地力道从身后而来,徐思娣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整个身子忽然间就直接凌空了。 徐思娣面露惊恐,一抬眼,不过眨眼功夫,她整个人就到了厉先生的怀里。 徐思娣下意识的想要挣扎着,然而对方好似料想到了,只低低垂眼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别动,否则…后果自负。” 语气难得冷凝,似乎带着某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命令式气场,丝毫不允许任何人拒绝。 徐思娣对厉先生本能畏惧,见状,只微微咬着唇,丝毫不敢反抗。 然而整个身子却僵硬无比,两只手微微握拳抵在对方胸口,丝毫不敢与之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然而两人都刚沐浴完不久,全部穿着轻薄的睡衣,徐思娣甚至连内衣都没穿,两人之间紧紧隔着两层薄薄的面料。 对方臂膀粗壮,结实有力,胸膛宽广坚硬,他抱着她,即便她用手抵压着,也丝毫抵挡不住对方分毫,两人紧紧相贴,接触了才知道那一贯西装革履的制服下究竟有着一具多么强壮坚硬的身躯。 厉徵霆直接抱着徐思娣提步上了三楼。 每上一步,徐思娣的心跳就快了几分,砰砰砰,仿佛要从喉咙跳了出来似的。 楼上,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危险又黑暗的深渊。 徐思娣内心恐惧,只缓缓闭上了眼。 直到身下一软,再次睁开眼时,她身处在一间诺大的房间里,这间房间灯光明亮,空旷无垠,整个诺大的房间放眼望去,除了一张诺大的双人床,再无任何摆设。 这是厉先生的房间? 第59章 059 厉徵霆将她放在床上后, 又转身出去了。 徐思娣原本躺着的,立马缓缓爬了起来,缩在床头的位置坐着。 这张床不软不硬,倒是适宜,应该比之前客房那张床好睡, 且床真的好大,徐思娣还没有看到过这样大的床,怕是有两米多宽。 她微微抱着胸口,有些拘谨的打量着整个房间, 然而整个房间一览无遗,压根没有任何可以打量的地方。 徐思娣心里不由有些狐疑, 她实在难以想象, 为什么有人会将房间布置成这个样子,好像厉先生特别喜欢空旷的地方,之前在酒店的那个会议室是如此, 如今这间房间亦是如此。 正愣神时, 忽然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徐思娣立即警惕,全身绷紧了, 不多时,果然只见厉徵霆推门而入, 他手里提着个药箱,另外一只手中拿着块白色的湿毛巾。 厉徵霆直接朝着徐思娣走来,将药箱搁在床头柜上, 片刻后,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他人高马大,一坐下,整个床沿立马下陷,包括床上的徐思娣的身体都跟着轻微的晃了晃。 大掌握上她的脚踝的时候,不知为何,徐思娣立马想起了刚才做的那个梦。 那种滑腻、黏稠感跟如今的如出一撤,令她胆战心惊。 不多时,她全身的鸡皮疙瘩忽而齐齐冒起。 脚踝忽然抽筋了。 徐思娣全身一动都不能动,所有的意识全部涌向脚踝处,疼得厉害。 全身都疼得微微弓起了。 厉徵霆挑眉,看了他手心的脚踝一眼,微微有些诧异,片刻后,冷不丁抬眼,在徐思娣微微扭曲的脸上看了半秒,忽然开口淡淡道:“有点疼,忍着。” 话音将落,那只握在她脚踝处的大掌开始在她脚踝处不轻不重地揉捏了起来。 力道太轻,没有效果。 稍稍重了些,就难免有些疼痛。 徐思娣只全身一抖,疼得她紧紧咬住了牙关,拼命想要将自己的脚抽回来,可是脚踝抽搐着,又被厉徵霆紧紧握着,压根不听她的支配。 只能痛苦的紧紧抓着身下的床褥。 大约过了几十秒后,筋脉缓和,脚踝微微能动了。 徐思娣额头上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微微喘息着,全身有气无力,眼看着厉徵霆还在给她按摩,徐思娣耳尖有些红,立马冲他道:“已…已经好了,能动了,厉先生,还是我…我自己来吧。” 想要将自己的脚从那个男人粗粝的大掌中抽回来。 那种陌生男人的触感,实在令她不适。 然而—— “别动。” 厉徵霆大掌微微收紧,徐思娣压根动弹不得。 厉徵霆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眼神幽暗,片刻后,忽然将徐思娣那只受伤的脚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长臂一伸,拿着那块白色的毛巾缓缓擦拭着她脚底的血迹。 因为之前的那番变故,脚上的血迹有的凝固了,有些洒落了一些洒在这张棕色的大床上,因为床的颜色本就偏暗,血滴落在上面并不明显,起初徐思娣还没怎么注意,还是在厉徵霆给她清洗时,鲜红色的血迹混合着毛巾上的水迹往下滴落,有几滴红色的血水滴落到了厉徵霆的小腿上及白色的拖鞋上,徐思娣定睛一看,才看到他大腿处黑色的浴袍及棕色的大床上有大片大片暗色,这才知道上面全是沾的她的血。 徐思娣微微咬了咬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在这时,厉徵霆忽而将那条染了血的毛巾放在了床头,随即将药箱提了过来。 将药箱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药瓶药片,还有剪刀、纱布之类的,所有处理伤口的器材一应俱全。 厉徵霆先是随手拿了一瓶类似酒精的消毒水,抬眼冲徐思娣道:“有些刺痛,能忍得住么?”说着,嘴角微微一勾,又忽而冷不丁道:“忍不住也得忍,有些疼痛迟早该经历的。” 话还没说完,直接将那瓶消毒水果断利落的倒在徐思娣的伤口上。 因动作太快,徐思娣压根还没得及做准备,只疼得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抽气声,是那种犹如针扎般的刺痛,十根脚趾头瞬间紧紧缩成了一团,微微弓了起来。 略微一抬眼,只见厉先生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恶作剧似的。 他是故意的。 然而对方分明是高高在上、冷如撒旦般的存在,这样故意耍弄人的举止隐隐与他的形象严重不符,尽管,那道淡笑稍纵即逝,以至于徐思娣满脸狐疑,只以为自己看错了似的。 给她消毒,又替她上药,包扎,厉先生的动作十分熟稔,且动作十分优雅,那动作简直比医生还专业熟练。 不多时,徐思娣从最开始的紧张、拘束,慢慢的松懈下来。 屋子里一时变得很安静,凌晨三四点的夜晚,悄无声息,所有人全部陷入了深眠中,而此时此刻,他却在这里替她包扎伤口。 厉先生亲自替她包扎伤口,这似乎是一件荒唐而怪诞的事情,然而真的就发生了,就发生在眼前。 在徐思娣的心目中,厉先生是令人尊敬令畏惧的,是高高在上的,他是她的衣食父母,是她永远只能仰望的存在,在会所的时候,所有人听到厉先生三个字,都是抿住呼吸,一脸紧张凝重的,但凡知道他要来,整个会所都会惊动,从会所的入口、车库、到院子,再到屋子里,他一路走来,都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层层通报,那股声势浩大的阵仗,就跟古时候皇宫的皇上出行似的,里里外外全部惊动了,不仅仅在会所,包括在酒店,他是最神秘的客人,在这座别墅,他是城堡里的帝王似的,这样一个人,光是出现在眼前,她都会紧张、惶恐,这样的存在,却在此时此刻,为她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来的土丫头包扎伤口。 这种的感觉,微微有些玄幻。 这样的男人,分明是危险的。 可眼下的感触却是事实,是鲜活的,是真实的。 徐思娣的双眼没有任何焦距的落在某个点,思绪微微有些凌乱,只愣愣的盯着某个地方,思绪陷入短暂的沉思。 不知为何,忽而在此时此刻,脑子里浮现出楚楚及婉婉曾经提醒过她的一句话,她们俩都曾提醒过她,说像厉先生他们这一类人,他们是金字塔塔尖上的人,跟她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是极为危险的,一旦深陷,就是踏入了深渊。 想到这里,徐思娣不由抬眼偷偷的看了对方一眼。 此时此刻厉徵霆正在为她包扎伤口,用纱布缠在她的脚背上,徐思娣有些怕痒,脚下意识的往后缩着,他一只手捉着她的脚,正在单手给她缠纱布,连给伤者上药的举止都那样的强势霸道,钳制得死死的,丝毫不给人任何动弹的机会。 徐思娣的目光在对方刚毅的侧脸、笔挺的鼻翼,凌厉的五官以及薄薄的嘴唇上一一略过,不可否认,厉先生是她见过最英俊最有气势的男子,比陆然的气场还足,他们两人不是一种类型的,尽管同样的疏离,同样的冷岑,可能陆然比对方年纪小上几岁,脸上身上还依然有些着青涩的气息,陆然是校园里那种高智商的学霸,他聪明、睿智,身上有种超乎这个年纪的冷静、沉稳,是对这个世界过早的了解后淡然漠视这个世界的清冷,而厉徵霆则不同,他的出生,他的存在,就好像是傲视群雄的,一出生就注定是王者,身上存在着那种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凌厉,让人望尘莫及。 不知为何,徐思娣脑海中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将对方与陆然进行比较。 许是徐思娣微微有些走神,一时忘了掩饰自己的目光。 而对方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不多时,微微眯着眼,缓缓抬眼—— 两个人的目光正好对了个正着,四目相对时,徐思娣在对方的桃花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心中忽而一窒,徐思娣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将要跳出来了似的。 她立马慌乱的将目光收回,然而心慌得不行,一时不知该将目光投向何处,只觉得无论落到任何地方,都逃不过似的,最终只悻悻的将脸别了过去,旁边有一个大大的枕头,徐思娣想也未想,直接将脸埋在一旁的枕头上。 她一脸尴尬。 不多时,只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淡淡地轻笑声,声音低低的,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只觉得捏着自己脚丫子的那只大掌微微收紧,不多时,那粗粝的大拇指指腹仿佛在她的脚背上轻轻地摩挲了几下,徐思娣十个脚趾头微微卷缩着,觉得有些痒。 徐思娣脚心被划伤了好几道口子,厉徵霆替她挑出了碎玻璃渣,又给她消毒,等到上药包扎好完工后,刚起身时,觉得空气里有些异样,他略一一抬,便只见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睡着了。 睡得很沉,脸还埋在枕头里,那是他的枕头,他的私人物件,从来没有任何外人触碰过的,也睡在他的床上。 厉徵霆微微抿着唇,目光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从下往上一一从她身上游过。 睡着了倒是安宁,没有一丝声响,安安静静的,显得有几分乖觉。 大概是之前处理伤口时有扭动挣扎过,此刻衣服微微有些凌乱,松松垮垮的套在了她身上,而他为她处理伤口时,将她的脚捉了过来,她身上不过穿了一件凌白色的旗袍,旗袍两边本身就有开缝,此刻,左腿一边的旗袍面料微微滑落,露出那条光滑细嫩又笔直白皙的半截大腿,厉徵霆双目顺着那腿上的细腻一路追逐而去,一直看到白皙的尽头,旗袍面料遮掩住的位置微微停了下来。 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目光在大腿的尽头顿了顿,不多时,又一路往上。 她身上还披着一件外套,厉徵霆长臂一伸,直接毫不犹豫的将她的外套微微挑开,里面丝质旗袍贴在光滑的身子上,里面空空的,没有穿内衣,胸前微微起伏,丝绸下的身躯青涩而纯洁,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句诗词: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厉徵霆脑中顿时炸了炸,不多时,只松了松领口的浴袍,下一秒,直接弯腰一把抓住那只脚踝。 掌下的肌肤柔弱无骨、细腻滑嫩。 厉徵霆微微伏身,单手撑在徐思娣身体两旁,鼻尖凑到她的脖颈处、侧脸处一下一下缓缓的轻嗅着,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沿着那片细腻一路流连向上。 鼻尖有淡淡的清香,这抹香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难得他并不排斥,非但不排斥,还隐隐有些心旷神怡的感觉,又加之掌控的柔软太过温暖细嫩,厉徵霆不由有些意乱情迷,不多时,只微微眯起了眼,低头将旗袍上的盘扣一颗一颗用牙齿咬开了。 第60章 060 第二天醒来时, 徐思娣浑身无力,隐隐有些疲乏。 她盯着白色的天花板盯了足足三十秒才缓缓缓过神来, 原来自己一夜睡到了自然醒,竟还睡在厉先生的房间里。 她忙爬了起来,脚下微疼, 这才想起脚上有伤。 徐思娣将受伤的左脚伸了出来, 只见脚被纱布包得整整齐齐的, 包了两个地方,一个在脚踝处, 一个在脚趾处, 通常大部分人包扎伤口时习惯在收尾的时候在脚背上打个结, 因着习惯使然, 男士大多打的死结, 女人则喜欢打个漂亮的蝴蝶结, 不过厉先生的手法倒是奇怪。 徐思娣将左脚收到跟前细细研究了一阵, 顿时微微愣了愣, 竟然没有任何结节,这根纱布就跟块透明胶带似的整整齐齐的缠在了她的脚上, 没有一丝多余的累赘。 徐思娣一脸好奇。 这个伤口好了后,该从哪儿解开? 她研究了好一阵,才发现原来是将最后收尾的那一截沾了类似胶水的东西,紧紧黏在了下一层纱布上,真的成了透明胶似的,徐思娣愣了愣, 用了好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情,竟然有人是这样包扎伤口的? 她眨了眨眼,盯着脚上那两条有条不紊、一丝不乱的纱布看了许久,收回目光时,忙四下看了一眼,此时此刻整个房间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她一人。 头微微有些沉,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的缘故。 也不知道怎么忽然间就睡着了,在一个男人的房间,一个男人的床上,徐思娣握拳往眉心处捶了两下,一脸懊恼。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徐思娣懊恼后立马掀开被子爬了起来,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外套不见了,徐思娣心中微慌,立马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扣得好好地,徐思娣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在房间搜寻了一阵,只见她的大衣原来就放在床头的枕头旁,徐思娣立马将衣服整理好,顿了顿,又将床上收拾好,将被子叠好了。 临行前,想起了什么,又返回床沿查看了一阵,只见棕色的床单上有片片深色的地方,上面沾的应该是她的血迹,犹豫了片刻,徐思娣到浴室接了一杯水来,只跪在床沿边将那片片血迹重新清洗了一遍。 重新返回二楼昨天她睡的那个房间时,一看时间,还算早,正好八点,她立马松了一口气,生怕一觉醒来已经到中午或者下午了,那就尴尬了。 回房间换衣服时,徐思娣愣了愣,只见身上的旗袍有颗盘扣扣错了,错位了,每颗扣子都往下扣了一个位置,导致整条裙子微微倾斜着,压根不对称,徐思娣脸色微变,立马抱紧了身子,是昨晚她洗澡时匆匆忙忙间扣错了么,还是? 徐思娣咬紧了唇,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想。 然而猜想刚起,又立马摇了摇头。 不会的,厉先生是位斯文体面人,他绅士有礼,他不会偷偷摸摸对待一个女人的,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围在他身边的女人至少应该是于姬那个层面的,她算什么,她什么都不算,最多不过是个给他提鞋的而已。 这样想着,只一拐一瘸的来到了浴室,将衣服脱了,将全身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这才安心下楼。 下楼前,徐思娣原本还有些尴尬及没脸的,给她安排了客房,可是第二天却从厉先生的房间出来,这个别墅女佣众多,她知道人言可畏的道理,原本心里一直难安,可一路下楼时,在二楼三楼没有遇到一个女佣,一直到了一楼才在楼梯处遇见了昨晚的小苏,小苏一脸礼貌客气的迎了上来,冲徐思娣道:“你醒了,肚子饿了罢,快来用早饭,秦姨特意给你留了早饭。” 徐思娣这才心下一松。 同时,心里又微微一紧,不知道厉先生在不在,经过昨晚一事儿,今天早上碰面多少会有些尴尬的。 只一瘸一拐的跟在小苏身后,小苏大惊道:“你脚怎么了?受伤了么?” 徐思娣只有些不好意思的简短解释了一下,小苏立马扶着她前往餐桌,到餐桌时,早饭已经摆上了,十分丰盛,有汤,有粥,有鸡蛋,这是中式的,还有三明治、沙拉、牛奶,西式的,她以为这些也是为厉先生准备的,不好意思上桌,毕竟她是来打工的,不是做客的,却不想,秦姨只笑眯眯的扶着将送她入座位上,道:“放心,二少爷一早就去了公司,这些都是他亲自吩咐给你备下的,快吃快吃,回头一会儿该凉了。” 徐思娣这才缓缓入座。 吃过早饭后,秦姨跟她确认及介绍了一下未来工作的内容及事宜。 在校期间,她每周五晚上过来,周日晚上回去,寒假后如果时间宽裕的话,可以直接搬过来住,过年的假期到时候提前跟厉先生请假就是,工作的内容是厉先生在家时每日三餐及整个别墅的日常安排,厉先生不在的话,看好别墅就行,秦姨见她腿脚不方便,就没细说,说所有的事情都跟小苏叮嘱了,到时候有小苏在旁边帮衬。 交接完后,徐思娣就匆匆告辞返校了,她一夜未归,归心似箭,因她脚受伤了,秦姨还特意派司机送她回的学校,说厉先生吩咐的。 伤口流血多,看着吓人,其实伤口并不算特别深,不过是划了两道口子,几天后就渐渐愈合了,只是伤在脚底,稍稍有些行动不便。 于是,在学校这几天,徐思娣多在宿舍温习功课,很少外出,恰好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倒也正好合适。 周一仇筱返校,她们俩在宿舍碰到了,徐思娣心里有些紧张,生怕因为那晚的误会,仇筱会过来询问及探寻什么,却不想,仇筱不知是忘了这回事,还是压根漠不关心,竟一声未吭,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有,即便是遇到了,也神色如常,好像那天的相遇不过是一场幻觉。 徐思娣隐隐松了一口气。 周四那天,陆然给徐思娣宿舍来了电话,春运紧张,陆然要提前订回老家的票,问她什么考完,提前替她一并将票给订了,徐思娣犹豫了片刻,跟陆然约好周五碰面商议,她不好在电话里跟他说,她这次过年,其实并不想回去,即便要回,最多回去看看任敏老师及婶婶。 在宿舍埋了一个星期,周五这天一大早徐思娣就早早起来了,先去药店买药,再去商店买个包子买个面包,早餐中餐可以一起解决,然后去图书馆泡上一天,下午五点约了陆然,吃完晚饭后去香山别墅,正好一天的时间排得满满的。 平时在学校的日子大多是这样安排的。 因为起得早,下楼的时候宿舍楼下人并不多,然而纵使如此,徐思娣下楼时却差点儿跟对面迎面而来的女孩撞了个满怀,对方边走边扭头朝着身后看着什么,一直看着,直直往徐思娣身上撞,她脚上有伤,身手不便,还是靠扶着楼梯扶手拼命将身子往后靠了又靠,这才堪堪躲过一劫。 却不想,才刚站稳,又有一个女孩,又是跟前面那个女孩一模一样的举止动作,关键是她手里还端了碗粥,身子朝前涌,头却朝后看着,朝着徐思娣直奔而来,吓得徐思娣瞪圆了双眼,好在,在撞上徐思娣的前一秒,对方及时回了头,不过几滴热粥飞溅到了她的身上而已,而非整碗。 待那人道歉走后,徐思娣立马舍弃扶手靠向了墙壁,逃出了那块危险区域。 同时心里止不住有些好奇,外面究竟有什么,一个个都跟魔障了似的,全部都在好奇张望。 等到了宿舍门口后,远远地只见宿舍楼下停放了一辆大红色的红色敞篷跑车,那跑车就跟电影里变型后的机器人似的,一脸骚包的将敞篷全部打开了,嚣张霸气的停放在那里,像是一个帅气逼人的大怪兽,大怪兽的副驾驶上放了一捧巨大的玫瑰花,目测应该至少有九百九十九朵。 而大怪兽旁此时此刻正倚靠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生,对方要人高马大,帅气逼人,要身高有身高,要身材有身材,光是一个身影立在那里就令人挪不开眼,此刻穿了一件帅气的黑色风衣,正微微低着头靠在那里在玩手机,玩会儿手机,抬眼往宿舍的门口方向漫不经心的扫上一眼,似乎正在等人。 这样震撼烧钱的场面,寻常人哪里瞧见过,更何况还是在学校宿舍门口,一看这场面,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妥妥的富二代求爱记啊,于是,一大清早的,本该寂寥无人的,可没一会儿,整栋宿舍楼都被惊动了,宿舍门口围了不少人不说,徐思娣出来的时候,只见前后两栋宿舍楼上,从二楼到六楼纷纷探出来不少脑袋,纷纷举着手机在摄影拍照,甚至大清早上还有人在激动喊道:“加油,小哥哥加油!” 第61章 061 徐思娣随意扫了一眼, 她对于这些热闹向来不太感兴趣。 这半年以来, 在女生宿舍门口也发生过不少奇葩的事情, 大半夜,有人在楼下摆满了蜡烛, 自己站在心形蜡烛里自弹自唱的表白,有人贴横幅, 也有人大喊大叫,甚至还有一个在半夜十二点的雨夜里哭到撕心裂肺的求复合,各种各样奇葩的事情见多了,反倒是见怪不怪了。 所有人都在围观, 徐思娣只微微瘸着腿, 走在最边上,试图靠边绕过去。 走着走着,听到旁边人议论纷纷道—— “哎, 那人是秦昊, 是秦昊哎。” 令人一人惊讶道:“这就是秦昊?体育系的大佬秦昊?那个传闻坐拥一整条商业街, 海市地王秦家唯一继承人的秦家大公子秦昊?我去, 哪个女人这么走运,竟然被这么个大佬给看上了?这辈子怕是不用愁了吧。” 顿了顿,那人又忽而忍不住调侃道:“不过, 听说秦昊挺花的, 之前不是跟那苏可卿还是哪个在一起么,这么快就吹了,也是, 他们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换女人就跟换衣服似的,又有谁降得住,不过玩玩而已吧,不过大学里的恋爱有几对能够最终修成正果的,即便是玩玩,能够跟秦昊这样的玩上一场,那么这场大学也算没白上了。” 那女孩啧啧道。 之前那人道:“你是不知道,秦昊虽然花心,但几乎从不主动追人的,都是别人主动追的他,他啊就跟皇帝选妃似的,看谁顺眼了,就点谁而已,听说即便是之前的苏可卿,也不过是在打篮球的随口提了那么一嘴,跟人打了个赌,然后漫不经心的追了半个月就搞定了,像今天这么大张旗鼓的,还是头一回呢?” “真的?” 两人走在徐思娣前面,议论纷纷道。 徐思娣听了微微一愣,那人是秦昊? 几乎是下意识的,又扭头朝着跑车上那道身影看了一眼。 却不想,她这一眼望去,对方恰好抬眼,两人的视线恰好撞到了一块。 四目相对的瞬间,徐思娣见到对方眯了眯眼。 徐思娣一愣,片刻后立马收回了目光,只微微捏了捏书包上的肩带,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前走,步子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 在她几乎扭头的那一瞬间,只听到汽车轰鸣声也跟着在身后响起。 身后的人群开始四处躲避,徐思娣也跟着挤到道路的最边上。 汽车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身边有无辜人士急急喊道:“哎,这人怎么回事啊,这条路这么宽他不走,非得将咱们挤到路边上,他是故意的罢。” 另外一人立马拉了拉她的衣袖,指了指身前徐思娣的背影,冲她投向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人看了跑车里的人一眼,又看了看前面那道背影一眼,立马拉着同伴停了下来。 果然,那辆跑车将她们逼停后,直接越过她们,缓缓贴身跟在了前面那个女孩身后。 待拐弯进入主道后。 徐思娣发现那辆车一直不急不缓的跟在她的身后。 她步子走快点,身后的车子速度就提快了些,她步子放缓了,身后的车子速度也跟着放缓了些,却一直没有越过她,一直安安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 步入主干道后,人开始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行人全部齐齐扭头朝着她们的方位看了过来,几乎所有人全部对着她们这边指指点点,更甚者,有人全程拿着手机跟着追拍,只听到路边上的人一脸新奇的议论道—— “那不是秦昊跟徐思娣么,我靠,他们俩竟然来真的,快看快看,跑车啊,好骚包啊,好大一束玫瑰花啊,天哪,这一大早上的撒什么狗粮,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恋爱啊?”见身旁的人一脸无动于衷,只一脸激动道:“大一的系花,咱们学校的大校花徐思娣你不认识了?哎,这两人原来是真的啊,之前学校传得沸沸扬扬,果然是空穴不来风啊!哎,对了,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快看,她好像是素颜哎,脸上完全没有化妆。” 这个女孩跟个小迷妹似的,对徐思娣吹得满嘴的彩虹屁。 身旁人淡淡的瞥了徐思娣一眼,道:“长得还行,就是…穿得未免也太low了吧,也太瘦了,无论是气质还是身材都比不上苏可卿,况且这样的长相太寡淡了,好看是好看,就是看久了也就那样,不经看,像这样姿色,网上一抓一大把,不稀奇。” “不会吧,网上都是些网红脸,哪有她好看,况且网上那些网红一个个都是P的,滤镜加化妆,谁知道私底下长什么样,我在图书馆遇到过她好多回,挺经看的,越看越美,有股古代女子的清秀古典美,我觉得比苏可卿好看,苏可卿就是会打扮而已,她敢素颜么,她要是素颜站在徐思娣跟前,一准会被她给比下去。” 一路上,只觉得自己被人当猴看似的,徐思娣一直抿嘴忍让着,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在学校向来低调,从来不喜欢引人注目,一般都是往人少的地方走,她十分不喜欢像现在这样被人指指点点,然而这样荒唐的场面,几乎令人想忽视都难。 咬牙走了几百米后,眼看着快要到了商店门口,那里,人只会越来越多,徐思娣攥紧了手指,终于咬牙停了下来。 她一停,身后那辆车也跟着缓缓停了下来。 她缓缓转身,只见敞篷车里的人不知道在什么往脸上框了一副诺大的墨镜,将大半张脸都遮住了,此时此刻,他一只手随意的撑着方向盘,一只手臂一脸慵懒随意的搭在车沿上,姿势懒散随意,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金灿灿的,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嚣张霸道的校霸似的,骚气又幼稚。 徐思娣见了,隐隐有些无奈。 对于秦昊,她虽不过只见过一两回,虽周围对他的评价,尤其是私生活的评价大多是负面的,可徐思娣却一直是对他心存感激的,毕竟,他帮过她好几次,可是感激是一回事,感激的同时反感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思娣盯着秦昊,双眼没有多少温度。 秦昊随手将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目光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打转了一圈,不多时,微微抿了抿嘴,他向来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也从来只有他向别人甩脸,从来没有别人对他冷眼过,此刻,看对方的脸色不好,他的脸色也隐隐有些不快。 不过,目光落在对方脸上,看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及某种不服输的气势,忽而就想起了那天在田径场,对方歪倒在他脚上的画面,秦昊舔了舔牙齿,心里的不快一时又很快消失殆尽了。 只见他直接推开车门下车,又砰地一下利落的将跑车的门随手关上,关门的那个动作随意霸气,是那种只有有钱人家公子哥身上才特有的洒脱俊逸,周围响起一道低低的轻叹声,纷纷道:“靠,好帅。” 秦昊充耳不闻,直接从车头绕到副驾驶座位上,弯腰单手将那一大束玫瑰花抱在怀里,那束花很大很大,换个寻常人别说单手,怕是连双手都抱不住的,将整个人淹没也极有可能,可是秦昊人高马大,他是校体育队的,他的身高本就比寻常男生高上一个头,且肌肉横生,极有力量感,一束花对他来说压根不值一提。 鲜红色的玫瑰,在冬日晨光的照耀下,美得晃眼。 秦昊直接将玫瑰花递到徐思娣跟前,冲她淡淡道:“收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 语气竟然是命令人的语气,顿了顿,又盯着徐思娣的眼睛,忽而补充了一句:“以后你想要什么,想买什么,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满足你。” 没人会认为这是一句表白的话,在所有人眼中,这是一句十分欠揍的话,且隐隐带着些许侮辱人的意味。 可是,秦昊的语气却难得认真,他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说这样的话。 原本以为对方多少会有些感动。 却不想,只见徐思娣冷冷道:“我不需要任何东西,即便需要,我有手有脚,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满足。” 顿了顿,徐思娣缓缓呼出一口气,神色微微稳了稳,只微微仰着头看着秦昊一字一句前所未有的认真道:“秦同学,我说过了,我大学期间是不准备谈恋爱的,谢谢你的好意,我非常感谢,不过,不好意思,这花我不能收,你…你还是送给其他有需要的人吧。” 说完,冲秦昊微微鞠了个躬,转身就要走。 秦昊顿时眉头紧皱,只伸手将人一拦。 他听了那话后,脸部肌肉绷直了,只用力的抿紧嘴,双手微微握成了拳,心里有抑制不住的温怒,不过却并没有死缠烂打的拦住对方不放,而是缓缓弯腰凑到徐思娣耳边,微微眯着眼,低低说了一句:“不喜欢玫瑰可以,总会有你喜欢的。” 第62章 062 可能是早上有关秦昊那件事闹得太大, 徐思娣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的, 即便躲去了图书馆,也依然有些躲不清净, 好似永远都听到身旁有人在窃窃私语, 嘴里一直提及“秦昊”“秦昊”这样的字眼,导致难得一整个上午, 徐思娣压根集中不了注意力, 压根没有复习进去任何功课。 到了中午,她干脆回宿舍了。 推门进去后,难得整个宿舍里的人都在,她刚进去, 所有人全部齐刷刷的看向她, 石冉立马跑了过来,冲她挤眉弄眼,应该也早就听说了这一轰动整个Z大的1231事件了,刚好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没想到给所有人来了个如此震撼人心的收尾,正要调侃来着,结果见徐思娣一脸疲倦, 且神色微微有些不对, 石冉立马识趣的将满心好奇咽了下去, 顿了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拉着徐思娣笑嘻嘻道:“思思, 难得今天下午没课,咱们一起去逛街吧,一会儿筱筱就走了,悠悠那见色忘友的陪她们家青梅竹马去了,我爸妈扔下我一个人偷偷跑去旅游了,就剩下我这么一个可怜的落单娃了,你就行行好,陪陪我吧,陪我去逛街吧。” 石冉一时不知道发起什么疯来,突然就缠上她不放了。 徐思娣有些无奈,只笑了笑,道:“今天可能不行,我今天还有点儿事情。” “你不是要晚上才去兼职吗?” 石冉一脸好奇道。 徐思娣每周周五到周日晚上请假三天,是跟学校报备过的,她们人尽皆知。 徐思娣想了想,道:“嗯,是的,晚上有兼职,下午也有点儿事情。” 她下午还有一些专业上的资料需要查询,五点约了陆然在校外的那家咖啡图书馆,上午耽误了复习进度,正好准备提前过去,一边复习一边等陆然。 石冉双肩顿时垮塌了,犹如打了霜的茄子,整个蔫蔫的了,有气无力道:“哎,那算了,那我只能勉为其难的睡一下午了。” 说着,有气无力的爬上了床,直挺挺的开始了躺尸活动。 徐思娣见状,无奈的笑了笑,笑过后,心里隐隐有些内疚,石冉这么无聊,其实她是可以喊石冉跟她一起去校外的那间图书馆的,可是,陆然今天也会在的,徐思娣微微垂了垂眼,每当这个时候,她才清晰的发现自己内心丑陋的一面,她其实自私的可以,连对朋友都这样提防,可那人是陆然,换做任何一个人,她绝对不会如此,换作任何一个人,她觉得愿意跟她一起分享。 临走前,因为内疚,徐思娣花了十五,特意下楼买了一杯石冉爱喝的珍珠奶茶悄悄塞到了她的床边。 校外的图书馆果然比校内的图书馆安静不少,这里是大学城,大大小小的学校十几所,图书管里还有不少七八岁、十几岁的小学生、初中生。 徐思娣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 还不到五点的时候,徐思娣就提前去了图书馆门口等着陆然,可一连着等了十几分钟,眼看着五点过十分了,陆然人还没到,陆然这人从不迟到的,难道有事耽搁了,徐思娣又等了片刻,准备到一旁的电话亭往他宿舍去个电话,正要转身时,忽然远远地看到陆然的身影,就在马路斜对面的十字路口,正在等红灯。 徐思娣心中一喜,正要欢快的迎上去,结果正在此时恰好远远地瞧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手里的玩具球掉了,滚落到了斑马线上,小男孩挣脱了母亲的手,飞快的朝着大马路中央跑去,而大马路上车辆横行,眼看着一辆黑色的汽车飞驰而来—— 即使是站在几十米开外的徐思娣见了,心都忍不住跟着紧紧提了起来,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电闪雷鸣的紧张时刻,忽然间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带着毛茸茸帽子的女生大喊一声“哎,小心”,然后直接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一把揪着小男孩羽绒服的帽子往回扯,然而大概是紧张手滑,竟然一下子没揪住,眼看着车子朝着两人迎头撞来,那个女孩当场吓傻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汽车迎面撞上的前一秒,忽而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后飞蹿而来,他一手拎了一个,揪着二人的衣领生生将两个人拽了回来。 三人齐齐倒地。 黑色的汽车一个紧急刹车、声音彻底划破了天际。 因为汽车将人挡住了,没多久,候在马路对面等过马路的行人很快围了上去,将那边齐齐围成了一团,遮挡住了徐思娣的视线,徐思娣什么也看不清,可她看清楚了,那道颀长的身影那样熟悉,正是陆然。 怀里的书嗖地一下散落一地。 徐思娣双腿有些抖。 她想也没想,拔腿就往马路对面跑去,十字路口显示的还是红灯,大约是见到路口出了车祸,即便是红灯,马路上的汽车全部都放缓了速度,徐思娣不管不顾,那一刻,她脑子一片空白,只发了疯似的跑着马路对面狂奔而去。 拨开人群后,只见脚边那个小男孩趴在母亲怀里嗷嗷直哭,他磕破了头,额头上在流血,不过伤口应该不算严重,就是吓坏了而已,周围热心的人在帮忙打120,而另外一边,只见陆然跌坐在了地上,微微喘息着,他应该没怎么受伤,已经爬起来了,徐思娣立马心下一松,而在他旁边还躺着一个女孩,直挺挺的躺在那样,看上去没流血,没受伤,却双目呆滞、两眼无神,躺在那里没有丝毫反应,整个吓傻了的节奏。 陆然起身凑到女孩身旁,伸手往她脸上拍打了两下,淡淡道:“没事吧?” 女孩眨了眨眼,依然没有反应。 陆然皱眉,正要替她检查,徐思娣立马飞快的冲了过去,急急喊道:“冉冉,冉冉。” 听到徐思娣的声音,躺在地上的石冉眼珠子终于转了转,忽而嘴巴一瘪,竟然当场吓得哭了起来,只一脸后怕似的紧紧攥紧了徐思娣的手道:“思思,呜呜,呜呜,思思,我差点再也看不到你了。” 周围所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本全部都一脸凝重的,看到地上这个女孩哭了,反倒是一个个跟着笑了起来,道:“哭了,哭了就好,代表没什么事儿了。” 陆然挑了挑眉,看了还躺在地上哭成了泪人似的石冉一眼,又看了徐思娣一眼,见她一脸担心,只缓缓安抚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是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陆然的声音冷静淡然,有股令人凝神安心的味道。 徐思娣立马点了点头,只拉了拉石冉的手安抚道:“没事,冉冉,一会儿咱们陪你去医院。” 石冉只紧紧抱着徐思娣,继续抽抽搭搭个不停,应该是真的被吓到了。 没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 石冉一直躺在地上,徐思娣也不敢扶,救护人员过来时,她身子还依然有些发软,徐思娣赶紧让陆然过去帮了一把,帮医护人员一起将她抬上了救护车。 到医院拍了片子,石冉没什么大碍,就侧脸擦伤了一点点,上了药,石冉生怕留疤,一脸紧张的找医生问了又问,城里的女孩向来精细,对身体向来爱护,不像陆然,徐思娣让陆然也跟着去检查一下,石冉为了报答陆然的救命之恩,甚至主动给他交费检查,陆然却自己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自己检查一下,难得一本正经道:“无碍。” 徐思娣跟石冉两人一脸无奈。 陆然自己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轻易动摇,他说没事就没事。 石冉私底下跟徐思娣咬耳朵道:“陆大神原来是一头倔驴。” 徐思娣笑了笑,倔驴,这个字用在陆然身上,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从医院走出来后,时间不早了,陆然想了想,冲徐思娣及石冉道:“先去吃饭吧。” 徐思娣跟石冉两人点了点头。 石冉似乎比徐思娣还要激动,受了伤,受了惊吓,还依然一脸开心,一路蹦蹦跳跳的。 陆然将她们带到了海大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一家小饭馆,饭馆不大,里面客人也并不多,饭馆小,可却十分干净卫生,店主是一对聋哑夫妻,带着一个四五岁的聋哑小男孩,小男孩似乎跟陆然很熟,陆然一过来,他就一脸开心凑过来跟陆然比划,陆然从书包里摸出一盒彩笔递给小男孩,然后也跟他比划了一阵,小男孩一脸激动,双眼泛光似的盯着那盒彩笔,却又不好意思伸手拿。 然后陆然又跟他比了两个动作,不多时,只见小男孩抿紧了小嘴,忽而朝着陆然重重的点了点头,就跟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犹豫良久,终于缓缓抬手将彩笔接了过去。 徐思娣跟石冉对视了一眼,石冉忽而凑到徐思娣耳边小声,道:“原来,陆大神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这样的陆然,徐思娣并不觉得奇怪,她小时候经常见到过,陆然性子虽寡淡,但是对小孩子却十分耐心,村里会写字的小孩全部都是由他亲自教的,徐思娣也曾被他手把手握着笔教着写过字。 徐思娣思绪稳稳有些恍惚,可以说,没有陆然,就没有现在的她。 店主这一家子皮肤黝黑,十分简朴,可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淳朴,因为石冉受伤了,陆然点了一道山药枸杞鲫鱼汤,点了一道徐思娣爱吃的熏鸡,点了一道青菜。 三个人,三个菜。 石冉喝鱼汤、徐思娣吃熏鸡,陆然吃青菜。 石冉似乎对那锅鱼汤爱不释手,一个劲的赞扬道:“这汤真鲜,真好喝,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鱼汤,陆…陆师兄,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啊?” 石冉圆脸红扑扑的,鼓起勇气,有些羞涩,又有些激动的问向陆然。 徐思娣也是第一回 来,亦是一脸好奇的看向陆然。 陆然见两双四只眼齐刷刷的看向他,顿时挑了挑眉,勾了勾唇,缓缓道:“这家餐馆的店主是崔教授的老乡,他经常过来吃饭,我偶尔跟着崔教授一起过来,觉得味道不错。” 顿了顿,又冷不丁抬眼看了眼收银台处的小男孩道:“他叫佳佳,今年六岁,本该到了上学的年纪了。” 说到这里,嘴角忽而顿了顿,只将后面的话隐了去。 徐思娣跟石冉不由自主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小男孩。 陆然那番话里的无奈,徐思娣是最能够感同身受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佳佳是陆然,也是徐思娣她自己,尽管这个社会日新月异、繁荣富强,可这个世界上在很多人看不见的小村落里依然还有成千上万个佳佳,这么多个佳佳中,真正能够走出来的人,并不多。 她们应该珍惜现有的一切。 三个菜精光,最后一点鱼汤石冉实在是吃不下去了,都悉数进了陆然的肚子里。 吃完饭后,陆然去结账,回来时,跟老板借了台历,指着台历上的十二号冲徐思娣道:“我们学校十二号考完,可以订十二号到十五号的车票,白天我查询了一下,这几天的票还有不少,再往后赶上春运,可能很难抢到,你看哪天回去比较方便?” 徐思娣愣了愣,经过石冉车祸这件事情的打岔,她倒是差点儿忘了今天跟陆然相约的目的了,看着陆然还在认真研究回去的日子,徐思娣隐隐有些心虚,过了良久,只缓缓道:“陆然,今年过年我不回去了。” 陆然顿时眉头紧皱。 石冉原本正在擦嘴,闻言,立马放下了手里的纸巾,看了陆然一眼,犹豫了片刻,又扭头看向徐思娣。 徐思娣道:“寒假我找到了一份兼职,包吃包住,待遇很不错,我…我不想错过。” 陆然闻言,没有吱声,过了良久,忽而问道:“什么兼职?” 徐思娣垂了垂眼,咬牙道:“家教。”顿了顿,有些心虚似的又补充了一句:“英语家教。” 说完,生怕陆然反对似的,忙道:“做完这份兼职,明年一整年我都可以不用再打零工了,明年的学习计划我都规划好了,你…你就让我去吧。” 陆然双眼直直盯着徐思娣,目光微闪,良久,忽而冷不丁道:“兼职什么开始?” 徐思娣愣了一下,道:“就在十几号,具体还没定。” 陆然沉默了片刻,忽而点了点头道:“那你去吧。” 说着,只起身将台历送去了前台,转身的时候,又冷不丁冲徐思娣说了一句:“住家不安全,如果非要去的话,你去的那天我先送你过去看看。” 说完,看了眼手表,冲徐思娣及石冉两人道:“时间不早了,先送你们回学校吧。” 第63章 063 陆然将她们送回学校,徐思娣回学校简单的收拾好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开始坐公交车去往厉先生的香山别墅。 去香山要倒一趟公交车, 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再加上二十分钟左右的脚程, 到达香山差不多快到十点了,估计是最后一趟车了。 原本特意跟陆然将时间早早的约在五点,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 徐思娣神色微微有些疲倦。 早上秦昊的事。 晚上陆然及石冉的事。 听秦昊那语气, 他似乎不会善罢甘休,好女怕缠郎,可徐思娣讨厌一切麻烦的事情,她不喜欢计划脱离掌控,那样的话,生活会缺失安全感, 她会心慌无措,徐思娣隐隐有种预感, 秦昊兴许有可能会是那种让她的计较全部脱离掌控的人。 至于陆然,陆然说要送她去家教, 他一定是看出来她在撒谎了, 该怎么瞒过去,要是他知道她在一个男人家里给人当保姆的话,肯定会生气的。 不知道是不是徐思娣的错觉,总觉得石冉跟陆然好像十分有缘,她记得小时候曾听村里的老婆婆说过一些神神叨叨的话, 老婆婆说她不是村里的人,说她生辰八字带煞,跟这座山无缘,唯有走出了这座村子,才能够逃出命中的苦难,这也是为何自打徐思娣有记忆以来,一心想要逃离那座老山的原因之一,她对孕育过自己生命的那片山脉从来没有过什么好印象。 记忆中,老婆婆祝福过她,希望将她大长大后,下了山,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女娃娃总是要嫁人的,嫁人是女人投的第二个胎,第一胎投得不好,希望投第二胎时不要看走了眼。 那个时候徐思娣还很小,只傻傻的问,“婆婆,那要怎么才能找到好的人家呢?” 那个时候婆婆牙齿全部掉光了,整个嘴里只剩下两片软绵绵的牙床,分明没有牙齿,偏偏却喜欢将那种硬邦邦的蚕豆、黄豆塞进嘴里磨啊磨,有时候,一颗蚕豆要磨上一整个下午才能够将其磨化了,老婆婆一边磨着嘴里的蚕豆,一边笑眯眯道:“这个得到看缘分二字,所谓缘分二字,既是看不见也是摸不着的,命里自然有着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无论去了哪里,在干什么,你们都能够遇着,碰着,久而久之,自然就产生了羁绊了。” 老婆婆据说是整个村子里唯一一个上过私塾的女学生,她肚子里可是有学问的,整个村子里的村民们对她的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而此时此刻,脑海中冷不丁冒出了这些零散记忆来,徐思娣只迷迷糊糊的察觉着,好似有那么一根无形的线条横在陆然跟石冉两人中间,纵使她自私的搅动,那根线依然将他们带去了该去的地方。 徐思娣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原来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有着某个时候的烦恼。 曾经的她讨厌家人、厌恶家里的一切,以为逃离了那个令人心寒的家,一切烦恼就可以消失,却不知,家庭带来的烦恼终于消失了,可紧随而来,是成年人需要面对的烦恼。 人有七情六欲,凡尘杂念,果然一样都逃脱不了。 大概是因为情绪一时陷得极深,徐思娣整个思绪都沉在里面,以至于到站了,她还压根不知,还是司机熄了火,锁了门,锁了门后又突发奇想的拿手电筒往公交车里照了照,结果,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恰好看到徐思娣披头散发的坐在最后一排,吓得司机身子踉跄,魂差点儿都给吓出来了。 徐思娣下车后,司机大叔还在劈头盖脸的在那里教训道:“你知道吗,我今儿个没心脏病都给你吓出心脏病来了,你难道不知道吗,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司机大叔气喘吁吁,头冒虚汗。 徐思娣跟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规规矩矩的站着听训。 她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从来没有挨过骂,故而不知犯错了到底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才显得真诚,于是,只一声不吭的听着,司机见她毫无悔意,气得越骂越厉害。 徐思娣觉得她这一天还真是命运多舛。 从公交车终点站出来后,就是香山景区的入口,主通道是通往景区的,而旁边那条辅道,是通往别墅区,别墅区紧挨着景区,这片地理位置是整个海市绝无仅有的地段,即便是在海市生活了很多年的本地人,都有很多人压根不知这片别墅,只以为是隶属于景区的范畴呢。 辅路过去一路有明亮的路灯,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通行,整条路上没有半个人影,十点的山路,薄雾环绕,在晕黄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瘆人。 徐思娣微微拉了拉书包带子。 她的书包带里藏了一把刀,她就是在山上长大的,她知道夜晚的山路究竟有多危险。 一路上将手反手贴在书包后,手里紧紧捏着那把刀,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没有半个人影,唯有在路过一个山路口的时候,一辆开着远光灯的汽车从远处轰鸣而来,那汽车的轰鸣声特别大,令人振聋发聩、灯光尤为刺眼,且速度极快,瞧着像是在山路上飙车似的,徐思娣见了,立马转身躲在了路边上,只见一阵疾风从她身后掠过,将她的外套都给掀起了。 到底别墅区后,徐思娣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看来,以后千万不能这么晚过来,这条通道太过偏僻无人了。 别墅门口的保安亭早有登记,不过,她前去报到时,保安亭里的安保人员还是再次给厉先生的住所去了一个电话,徐思娣在门口登记时,留下身份证件拍照,然后过红外线检查,那一些列安检步骤简直比坐火车还要严格。 安检完后,只远远见小苏穿着白色的女佣服跑了过来,她跟两位安保人员熟稔的打招呼,完了后,一脸气喘吁吁的看着徐思娣道:“咦,你的行李呢,我还以为你有很多行李,怕你抬不动,特意过来接你的。” 徐思娣浅浅笑了笑,道:“我就临时带了一些,就暂时住两晚,没折腾。” 小苏点了点头,只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你今天怎么上来的,是打车来的吗,秦姨那天说你今晚会过来,我吃完晚饭就在等了,本来还想问问要不要派车去接你的,咱们小区有到香山的观光车,小区的保安人员可以随时随地派车去接人的,可是一时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不知道你今晚还来不来,所以只能干巴巴的待在这里等着了。” 小苏叫苏荷,原本小名叫荷花,大家嫌土气,就都管她叫小苏,是秦姨老家介绍来的,才十七岁,比徐思娣还小了,她初中毕业就被秦姨带到这里来上班了,在厉先生这间别墅里工作了三年了,中作之余,跑到山下一间陶瓷工厂学做陶瓷手艺,学了两年,说学会了后,将来想要去正规的陶艺学校去念个陶艺课程,她知道徐思娣是大学生,还在海市最好的大学念书,对徐思娣钦佩喜欢得不得了,原本一直是有些内向羞涩的,见徐思娣平易近人,这才鼓起勇气来结交她。 一路上,两人手挽着手,竟然很快就熟悉了,可能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 一直到了别墅外面后,随着距离别墅越来越近,徐思娣的心跳慢慢的开始加速了,步子也跟着放缓了,过了好一阵,徐思娣只缓缓问道:“苏苏,厉先生…厉先生今晚在家吗?” 小苏吐了吐舌头道:“不在,二少爷还没回了,他通常都回得很晚,有时十一点多,有时十二点,有时到了大半夜,前几个月还经常要到第二天早上才回了。” 顿了顿,又耸了耸肩道:“我原先只以为咱们穷人累,那些有钱人天天逍遥快活,可是来了这里后才知道,有钱人也是很累的,二少爷也是很辛苦的,秦姨天天让咱们炖汤给二少爷补身体了。” 小苏吐了吐舌头道。 徐思娣听了,心稍稍平复了。 只一脸轻松的跟着小苏进入了别墅。 进去之前,忽而想到,难怪,每次厉先生去会所,都好似忙里偷闲去的,每次都隐隐有些疲惫。 秦姨已经回老家了,回老家之前将整个别墅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并交代给小苏了,让小苏传达给她,又留了一个老家的座机,让她遇到任何问题只管给她打电话。 秦姨给徐思娣的房间依然安排在了二楼,之前她住的那个,说是后面员工的附属楼太吵了,知道她白天不忙的时候可能还需要复习功课,特意给她安排在了安静的二楼客房。 小苏还给她送来了两套崭新的工作服,跟小苏身上的一模一样,白色的工作服,连衣裙款式,款式简洁大方,不松不紧,腰间围着一块黑色的荷花边围裙。 徐思娣到二楼来过一回,倒是轻车熟路了,她很快换好衣服,梳好头发,跟小苏她们一起去楼下待岗,期间,小苏带着她到整个别墅一楼转了一圈,厨房在哪里,餐厅在哪里,洗手间在哪里,库房在哪里,在这间别墅里有哪些忌讳,厉先生往日里有哪些习惯等等。 徐思娣因为之前服务过厉先生,对厉先生的生活习惯及脾性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因此上手极快,简单的转了一圈后,对这个别墅及别墅里的情况有了些初步了解,这个别墅里女佣加上秦姨一共有十人,一般分三班倒,秦姨跟小苏就住在一楼的女佣房间,她们俩没有什么班制,一般时间比较自由,事多就多忙会儿,没事就休息,而徐思娣算是替补秦姨,至于安保人员共有十二人,四班轮岗,保安人员轻易不会踏入别墅,在别墅门口还有个小保安亭,他们一般在保安守卫,或者沿着别墅周边巡逻。 到十点半左右,小苏拉了拉徐思娣的袖子道:“思思姐,你会做夜宵吗,二少爷通常在十一十二点左右回来,往日里婶婶都会在这个点提前备好夜宵,等二少爷回来后,若是肚子里饿了,刚好可以吃热的。” 徐思娣想了想,道:“厉先生往日里夜宵都用些什么。” 小苏掰开手指头,一一数道:“汤,鸡汤、海参汤,鹿茸炖猪腰、杜仲猪耳汤、每天婶婶变着法子煮,也偶尔吃燕窝,只吃雪燕,还偶尔吃过一些粥类及奶制品什么的,婶婶伺候二少爷二十几年了,她做什么二少爷都吃,不过二少爷吃得都不多,婶婶有时候炖了一个下午,二少爷就喝了两口,最后那些补品全部进了我的肚子里。” 小苏摸了摸自己的圆脸及小肚腩,一脸不好意思。 然而徐思娣听了这一连串夜宵名字后,只微微咂舌,别说做,这里面至少有百分之八十她连见都没见过,最终,徐思娣难得有些底气不足道:“那什么,这些我都不会,我只对煮面条有几分拿手,要不,还是请其他阿姨们帮帮忙吧。” 小苏却摇了摇头道:“二少爷只吃婶婶做的东西,其他人做的他连闻都不闻,思思姐,你既然是二少爷亲自请来的,要不…还是你来吧,虽然二少爷没怎么吃过面条,可万一要是喜欢呢?走吧走吧,大不了,我来给你打下手。” 小苏说着,生怕她反悔似的,立马将她推进了厨房。 只是小苏的这番话丝毫没有任何说服力。 然而她到底是拿了钱的,不能只拿钱不干活罢。 这般想着,只缓缓套上围裙,挽起袖子在厨房里开忙了起来。 第64章 064 非但很多菜见都没见过,就连厨房她好似都有些不大会用。 这里的厨房实在太大, 足足有徐思娣家里那个小破厨房十个那么大, 厨具也实在太过高级, 只见所有的厨具全部都收纳在了高级的橱柜里, 整个厨房放眼望去,肉眼可见的地方只有一片空旷, 就连菜刀放在哪里, 徐思娣都不知道, 徐思娣就跟乡巴佬进城似的,完全两眼一抹黑。 好在有小苏在,小苏又将厨房里的布置一一给她介绍了,徐思娣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才开始埋头忙活了起来。 冰箱里食材很多,冰箱很大, 是那种双开门的,里面要什么有什么, 这个厨房是单独为厉先生一个人服务的,别墅里的女佣及安保人员在住的那栋辅楼里有单独的厨房及用餐点, 一个人的厨房, 实在太过奢侈,关键是,那个人回得并不多。 徐思娣往冰箱里翻了翻,太过稀有的食物她不会,她会煮面, 这么些年但凡在老家,老家一人四口所有的饭菜都是她做的,手艺不俗,却是那种家常手艺,压根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她的厨艺都是自学的,有时去陆然家,婶婶给她做好吃的,她就在一旁打下手,时间久了,也跟婶婶学到了几分手艺。 她记得,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年,婶婶给她做了一碗鸡丝面条,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面条。 这般想着,徐思娣从冰箱里翻出来一只肥硕的乌鸡,这只乌鸡是每天早上现宰的,冰箱里所有的食物全部都是新鲜的,每天更换,徐思娣直接取了整只鸡去了头尾及内脏,将鸡在淘米水中浸泡了十几分钟,最终添加了枸杞、天麻一并放入高压强的高压锅里用大火炖。 在徐思娣印象中,用高压锅炖出来的汤汁是最鲜美的。 她动作还算熟稔,忙碌间,小苏压根搭不上手,小苏只得没事找事儿做,只见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个套崭新的茶具出来端着送了出去,没多久,又端了另外一套进来,端进来的那套杯子只有三个,似乎少了一个,徐思娣不由多看了一眼,只见小苏叹了一口气,一脸苦恼道:“听说这套杯子可值钱了,可惜,碎了一只,婶婶这才刚走,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回头该怎么跟二少爷交代?” 小苏一脸苦恼。 徐思娣听了心下一惊,厉先生用的茶具究竟有多贵,她是再清楚不过的,说句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就是将她们卖了也是赔不起的,闻言,简直比小苏还紧张,立马拿起其中一个杯子仔细瞧了又瞧,嘴上急急问道:“是…是你打碎的?” 小苏嘟着嘴道:“是秦少爷,都怪秦少爷。” 说到这里,语气一停,见徐思娣一眼诧异,小苏立马解释道:“秦少爷是二少爷长姐的独子,他今天来过这里,等了二少爷一整个下午,结果被二少爷放了鸽子了,秦少爷脾气上头…结果这只杯子就碎了。” 说到这里小苏缩了缩脖子,冲徐思娣吐了吐舌头道:“他的脾气不太好,比咱们二少爷的脾气还差,小孩子似的,幼稚得很。” 徐思娣听了顿时心下一松,只要不是小苏打碎的就好。 厉先生的外甥破坏的,要赔也应该是他外甥赔才是。 两人闲暇之际,闲聊了一番,据说厉先生虽被人称呼为二少爷,在家里却是排行老三,是家中幼子,他上头有位长姐,还有位兄长,大家习惯将他们俩兄弟二人分别称呼为厉大、厉二,不过,香山这套别墅唯有二少爷的外甥来过,这里是二少爷的私人领地,很少有人踏入,另外,关于厉先生的家世,整个别墅除了秦姨,很少有人知晓,秦姨从不对外宣扬,就连在小苏跟前,也鲜少提及过,故而厉先生的身份十分神秘,就连厉先生究竟是做什么的,大家都并不清楚,就连这里伺候他十多年的老阿姨都并不知情,大家也极有默契的从不提及,不该过问的从不多问。 厉先生远比想象中还要神秘,无论是家里,还是会所,他的名讳如雷贯耳,每个人都听过他的大名,可好像所有人又他一无所知。 鸡汤炖了足足一个小时,徐思娣慢慢关火,任由高压锅里的气压自行排出,整个厨房飘着一股浓烈的香味。 厉徵霆一踏入屋子就闻到了。 味道太香了,直接飘到了玄关处。 厉徵霆微微皱眉,冲一旁的女佣问道:“谁在厨房乱煮东西?” 秦姨在厨房忙活都会关门,从来不会令油腻的味道飘入客厅,厉徵霆眉头蹙成一团。 女佣立马紧张道:“回先生,是…是今晚刚来的徐…徐小姐,她在为您做夜宵。”顿了顿,立马道:“我这就去让她停下来。” 说完,立马转身要往厨房去。 厉徵霆闻言微微一怔,他倒是忘了,她今晚会过来。 这般想起,只冲女佣缓缓摆了摆手,道:“罢了。” 边说着,边将领口处的领结松了松,一边脱了身上的外套,一边随手递给女佣,一边缓缓朝着厨房方向走去。 第65章 065 越近, 香味越浓。 眼看快到了厨房门口,厉徵霆步子微缓, 只慢慢放慢了步伐。 刚到门口,一抬眼就一眼看到了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只见对方身着了一身统一的女佣服,白裙过膝, 腰上系着一条简单的荷花边围裙,围裙在后腰处打了个结,垂落到臀下, 随着对方来来回回的走动, 一晃一晃间, 只觉得有股难言的迤逦窈窕在里头。 这是一件中规中矩的工作服,从来不觉得好看,可能家里的女佣大多是年纪较长的, 甚至给人某种老气的感觉, 然而此时此刻,却第一次莫名觉得无比顺眼。 对方身形不矮, 可在厉徵霆跟前, 依旧显得娇小无比,大概是在厨房忙碌的缘故,只见她将长长的头发随手用根发带绑着, 头发很厚,又长又黑又直又密,是种天然的发色,没有经过任何人工污染的, 柔顺而自然,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头发太多发带有些捆绑不住,发丝隐隐有些松垮,正好只见一缕发丝垂落到了额前,大概是她手里有些油渍,不方便捋,远远地只见她用手背及手腕蹭着,缓缓,一下一下的,来来回回蹭了好几回才总算是将那捋发丝蹭到了耳后。 厉徵霆见了,目光也随着她缓慢地动作一一望去,纤细的手指、圆润的耳朵、修长细嫩的玉颈、以及若隐若现的美丽侧脸,厉徵霆眼神微暗,只觉得喉咙微痒,只觉得每一个动作落在他的眼中,都似一帧画,挑不出任何瑕疵。 不多时,只缓缓抱胸倚靠在门沿的位置,难得没有上前,而是默不作声立在原地观赏着厨房里的景致。 他很少踏入过厨房,或者说,几乎没有,从小到大,从有记忆开始,全部都是家里的女佣们将一切吃食端到他的跟前,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不知厨房里的天地,不过,纵使他吃的全是最好的食物,享受的全是最高级别的如同帝王级别的家庭待遇,可从小到大,却也从来没有尝试过佣人、厨师以外的手艺,那种类似小时候看到过的别人的父母给学校里的小孩子送的那种叫做便当的手艺,对他而言,那是完全陌生、未知的领域。 眼下,闻着鼻尖的浓香,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厉徵霆嘴角微抿,思绪忽而有一丝困顿,这是一种十分陌生又新奇的感觉。 厉徵霆正微微蹙着眉,想要探寻这种感受时,忽而被眼前的身影打断—— 只见原本正在忙碌的身影忽而停了下来,她正戴着手套将锅子揭开,高压锅里热气不断往上涌,她将手套摘下,然后又拿着个汤勺微微倾身凑到锅子前,一边凑过去,一边扇着不断从锅子里喷出的白气,不多时,只轻手轻脚的从锅子里舀出了一小勺汤汁,边舀边一脸兴冲冲的轻身喊道:“苏苏,快来尝尝看,看看味道怎么样,厉先生是喜欢味道清淡的,还是味道浓重的?” 一边笑着问着,一边低头吹着勺子里汤汁,一边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来。 徐思娣以为小苏还在厨房里,转身扫了两眼,却见整个厨房空空如也。 小苏不在,正欲凑到勺子跟前自己尝尝味道时,忽而身子微僵,没有看到小苏,可是双眼余光一扫,竟然看到了一个颀长伟岸的身影立在门口,对方身着一件白色衬衣,白色衬衣的领口系着一个黑色的领结,外套着一件同色的白色西装马甲,那穿戴正式又隆重,像是从某种高大上的宴会或者酒会中下来的似的,此刻,正双手抱着胸,定定的朝着她这个方向看着,眼中似笑非笑。 徐思娣的手立马一抖,勺子里的汤汁洒出了一半。 她着实被这道冷不丁出现的身影给吓了一大跳,人吓人,吓死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如此…可怕的人。 没想到厉先生竟然回来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她压根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的。 过了好一阵,徐思娣才慢慢反应过来,只立马规规矩矩站好了,下意识的朝着厉徵霆微微鞠了一躬,想起那天夜里他替她包扎伤口,她在他的床上睡着了这件事儿,心里极为不自在,同时也极为紧张道:“厉…厉先生。” 一张嘴又忽而想起自己之前的那番举动,那番话,顿时觉得尴尬得不行,只又立即尴尬窘迫、又手忙脚乱的解释着:“那什么,我…我刚才不是偷吃东西,我只是…只是怕味道不对,想要试试味道…” 虽然徐思娣没有当保姆的经验,却也知道最基本的常识,但凡家主,都不喜欢在自己家里的保姆有类似这种偷吃的行径,偷吃是小,可若是姑息,兴许慢慢的就会演变成小偷小摸、或者胆大妄为的直接盗窃,更有甚者联合外人谋害家主的行径也不是没有,当年,在镇上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镇上有户大户人家,被保姆联合外面的歹人威逼利诱将整个家主家的财产全部洗劫一空,最后竟还残忍杀害一家五口连夜逃走了,那是镇上近十多年来发生过的最大一起杀人案,据说那个保姆跟罪犯过后一同钻进了深山老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于最后究竟有没有被抓获,徐思娣便不得而知了。 因此,所有的雇主历来不喜欢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 徐思娣越想越心慌。 厉徵霆看着徐思娣,忽而微微勾着唇朝着她缓缓走去,边走,边看着她淡淡道:“我口味清淡。” 徐思娣微微胀红了脸,道:“是,我…我记下了。” 厉徵霆立在徐思娣跟前,目光在她微红的耳尖处停了半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忽而又挑了挑眉问道:“煮的什么东西?” 边问着边垂眼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勺子。 勺子里还剩半勺汤,徐思娣收也不是,举着也十分别扭,犹豫了片刻,只立马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厉先生,煮的是…鸡汤。” 厉徵霆点了点头,沉默了半秒,忽而又冷不丁道:“我尝尝。” 他低头看着徐思娣的脸,话里指着是勺子里的汤,目光却在她滋润的小嘴上略作停顿。 徐思娣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她的个头不低,甚至有许多男生都没有她高,可厉先生却依然比她足足高出了一个头,站在他的面前,他就跟座山似的,压迫感十足。 听了他的话后,徐思娣愣了片刻,似乎有些诧异厉徵霆这话里的内容,不过压根来不及思索,丝毫不敢耽搁,只立马恭恭敬敬道:“那我…我这就去给您盛一碗,您…您稍等。” 说着,举着汤勺便准备转身。 却不想,这时,厉徵霆点了点下巴,指着她手里那种汤勺里的那小半勺金灿灿的鸡汤,微微勾唇道:“就这个吧。” 徐思娣身子一顿,似乎有些懵,只下意识的抬眼看了厉徵霆一眼,一抬眼便对上了他的双眼,他黑眸细长锐利,双眼又黑又深,像是一口枯井,令人不敢直视。 徐思娣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了,只立马别开了眼,压根不敢与之对视。 要喝她手里这个? 她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愣过后,只试探着,有些狐疑的将手里的勺子往厉徵霆跟前递了递,许久不见对方接,只以为自己会错了意,正欲收回来时,手腕冷不丁被人一把捏住了,徐思娣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手中里的勺子忽然不受控制似的朝着厉徵霆的方向一步一步凑了过去,少顷,只见厉徵霆握着她的手腕将那个汤勺直接送到了他自己嘴边,竟然直接就着她的手将勺子里剩下的那半勺汤喝完了。 那样的举止实在太过…暧昧。 徐思娣僵着身子一下子隐隐有些没有缓过神来。 正呆愣间,却不想正在此时,只忽而听到一道略带急促的声音从厨房外传了来—— “思思姐,面煮好了吗,二少爷已经回来了,二少爷——” 话才说了一半,立马戛然而止。 小苏进了厨房看到厨房里的两道身影后,立马一个紧急的刹车,生生将自己刹在原地,原本一脸欢快活波,这会儿立马规规矩矩站好了,原本叽叽喳喳,这会儿将小嘴闭得紧紧地,压根不敢吭声,过了良久,只毕恭毕敬道:“二…二少爷!” 那模样,似乎比徐思娣还要害怕厉先生。 说着,见厉徵霆无甚回应,只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目光在厉徵霆与徐思娣两人身上偷偷瞄了一眼,觉得有丝古怪,又一时说不出来,又很快低下了头,压根不敢多瞧。 徐思娣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给跳出来了似的,她早已飞快的收回了手臂,收回了汤勺,早已心虚似的立马将汤勺藏在了身后,又一连着往后退了两步,与厉徵霆拉开了一段距离,她不确定有没有被小苏撞见那暧昧的一幕,嘴上只结结巴巴的冲小苏道:“快…快了,马上就好。” 说着,立马转身有些慌张的朝着锅子走去。 厉徵霆看了徐思娣背影一眼,又微微眯着眼看了小苏一眼,片刻后,冲徐思娣的背影淡淡的说了一句:“东西做好了,送过来。” 说着,长腿一迈,直接踏出了厨房。 厉徵霆走后,厨房里的徐思娣跟小苏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徐思娣,只觉得跟做贼似的,明明她不是小偷,同时也不知为何,每次在厉徵霆跟前,她就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短短几分钟,只觉得过了半个世界那么漫长,忽而觉得钱真的好难。 这时小苏立马一脸好奇的走了过来,狐疑道:“思思姐,二少爷怎么来了,他可从来没来过厨房。”顿了顿,犹豫了片刻,下意识的道:“他…是专门来看你的吗?” 徐思娣愣了一下,心里却又微微一松,片刻后,立马道:“怎么会,厉先生他…他是饿了,苏苏,咱们…咱们快点将东西做好了送过去吧。” 小苏立马道:“好,我来帮忙。” 第66章 066 一碗鸡丝面摆放在了餐桌上。 餐厅里,浓香肆意, 味道扑鼻而来。 汤是乌鸡用高压锅炖成, 一个小时的时间, 足够将整只鸡炖烂了,再也没有用任何多余的调料, 一整只乌鸡浓缩的精华全部在这小小的一碗汤里,然后再从鸡的大腿处将炖烂的鸡肉一条一条撕下来, 浸染在浓汤里摆盘。 鸡丝面? 厉徵霆看着眼前这碗面, 犹豫了片刻, 他只吃过意大利面,除了去会所及局上,平时的餐食也多为西式,对于这种一碗一碗的汤面还从来没有尝过,犹豫了片刻, 随手拿起餐桌上摆放的刀叉,顿了顿,又给放下, 改为举起筷子, 漫不经心的尝了一口,片刻后, 皱起的眉头微微缓和。 看着有些油腻, 可吃进嘴里,却是味美汤鲜,味道也极淡, 鸡汤的浓香全部侵染进了面条里,十分鲜美。 许是到了这个点,也有些饿了,厉徵霆难得赏脸,一连着多吃了几口,他用餐的速度不慢,可是举止优雅,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在里头,譬如将筷子拿得很高,两根修长的手指握着两根筷子的顶端,速度虽快,但是筷子与筷子之间并没有发出多少声响,也完全没有狼吞虎咽之感。 不像大多数人,譬如徐启良,他吃饭快,整个饭桌上只听到他手中那两根筷子噼里啪啦作响声,他还喜欢用筷子在汤里搅拌,边吃嘴里边发出巨大的吧唧声,十分令人反感。 厉徵霆用餐时安安静静的,食不言寝不语的,从这些小小的细节上就可以看出家教十分优良,吃到一半后这才慢慢放慢了速度,只漫不经心的抬眼看了对面徐思娣一眼,忽而冲她招了招手,徐思娣服务过厉徵霆几回,渐渐地似乎对其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犹豫了一下,只缓缓走近,将他手旁的毛巾递到了他的手中,厉徵霆拿着毛巾拭了拭嘴,又擦了擦手,又看了徐思娣一眼,忽而问道:“你的厨艺什么时候学的?” 边问,边随手将毛巾放进一旁的托盘上。 徐思娣缓缓道:“回厉先生,这个…其实不用学,到了一定的年纪自然就会了。”顿了顿,觉得这番话好似有些炫技的成分,又立马补充了一句道:“我们老家的女孩都会做饭。” 厉徵霆闻言又挑眉看了她一眼,道:“你老家哪里的?” 徐思娣垂了垂眼,道:“襄远的。” “襄远?”厉徵霆似乎微微有些诧异,边随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边漫不经心道:“襄远是不是有个全奚镇?” 全奚镇是全省有名的贫困县,这几年上面开始大力扶持那些贫困地区,他倒是去过两回。 徐思娣闻言,只微微抿了抿嘴,良久,只有些尴尬道:“是的,厉先生。”顿了顿,只有些艰难开口道:“我…就是全奚镇的。” 全奚,只要提到这两个字,所有人面上的神色都十分精彩,记得当初刚入校时,得知她是从全奚来的,有不少人凑过来问她—— 徐同学,听说你们那里还没有通电,是不是真的呀。 徐同学,听说你们那里到现在还是包办婚姻,就连换、妻、养童养媳的情况也十分普遍,真的假的啊? 真的,我在电视上看到过报道,说那里的人十二三岁就可以结婚生娃的,去年不是有个新闻吗,有个男孩才十一岁就当爹了,他家的童养媳十三岁,还上了新闻的,当时还闹得挺轰动的,听说就是全奚的? 全奚这两个字就代表着愚昧、落后。 那个时候大家语气里大多是好奇,是新鲜,可同时,也有遮掩不住的嘲讽及蔑视,招娣妹妹的称号就是由此而来。 故而,久而久之,徐思娣对这些话题渐渐避而不谈。 如今,在厉先生跟前被问及,不知为何,竟有种被人扒了衣裳,赤、裸裸的感觉。 徐思娣以为对方还要刨根问到底,却不料,对方只是将视线在她脸上打转了一圈,修长的手指忽而往桌面上敲了敲,顿了顿,又将目光沿着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最终落到了她的脚上,忽而冷不丁问了一句:“脚上的伤好了么?” 对方话题转换得太快,徐思娣愣了愣,一下子隐隐有些缓和不过来,过了良久,只低了低头,缓缓道:“已经…好了。”顿了顿,只小声的说了一句:“上回…谢谢您的…帮助。” 厉徵霆闻言,却不知为何,双目忽而变得幽暗了起来,他只微微眯着眼,目光忽而落到了徐思娣的脖颈处,不多时,沿着她细长的脖颈一路往下,微微隆起的酥胸,盈盈一握的腰肢,细腻光滑的长腿,最终目光在她的腰部流连了片刻,忽而起身,将领口的领结解开,随手搭在椅背上,冲徐思娣勾了勾唇,薄唇轻启,嘴角隐含着淡笑,只淡淡的说了句:“嗯。” 说着,抬表看了一眼时间,又道:“一个小时后,开瓶酒送到游泳池来。” 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忽而点了点下巴,指着餐桌上那碗面道:“味道不错,明天早上也吃这个。” 说着,长腿一迈一边解开衬衣外套着那件白色背心,一边缓缓上了楼。 厉徵霆走后,徐思娣整个人悄然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对方气场过强,眼神又太过犀利,她随时随地有种无处遁行的感觉。 游泳池在别墅天台,一小时后,徐思娣将酒送了上去,是露天的泳池,占地面积极大,足足有半亩地那样大,底是蓝色的,水是透明的,清澈无比,平时这些活都是小苏的,因这回是厉先生点名让她送过来的,小苏将她送到门口就立马退了下来。 而徐思娣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走到一旁的休息区,每走一步,她整个身子就跟着剧烈的抖动一下,毕竟,如今是在深冬,昼夜温差极大,虽白天天气好,可到了晚上气温骤降,不过才几度而已,她身上的女佣服有些轻薄,在室内,里面中央空调开着,即便光着身子也不觉得冷,可一到了室外,整个人就哆嗦了起来,全身都在打颤。 而她在岸上,远远地只见泳池里有道矫健的身影在驰骋,跟深海里的鱼似的,来回游动。 这大冬天里,厉先生竟然在冬泳。 徐思娣见了,浑身又跟着颤抖了一下,只觉得更冷了。 游泳池的休息区摆放了一张躺椅及一座矮几,徐思娣酒瓶及酒具小心翼翼的摆放在了休息区的矮几上,又将酒开了,醒着,顿了顿,只强忍着冷意规规矩矩的候在一旁等着伺候,没有厉先生的吩咐,压根不敢离开。 没一会儿徐思娣便冻得浑身泛起了一丝青色。 好在,正在游泳的厉先生十分警觉,似乎早已经察觉到有人来了,只见他游了最后一圈,慢慢停了下来,扭头往休息区域的方位看了一眼,片刻后,捋了捋头发,扶着梯子缓缓上岸,随即,光着脚一步一步朝着徐思娣这个方位走了来。 对方此时此刻浑身上下光着,仅仅只在腰间套了一条黑色的泳裤,他本来身材就高大,目测至少有一米八六或是一米八七,他应该是经常健身或者游泳的,看着显瘦,却是名副其实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徐思娣压根不敢多瞧,只立马低下了头,低头前匆匆的那一眼,只见对方浑身肌肉喷张,那种男性的伟岸及雄浑感随着他一步一伐间跟着喷薄而来。 第67章 067 徐思娣死命低着头, 微微有些局促不安。 她是在大山里头长大的, 越是贫困的地方,思想越发保守陈旧, 虽然大山里头像这样“赤身裸、体”的现象大有人在,就连徐启良一整个夏天亦是如此, 非但徐启良, 徐天宝, 甚至连村子里的大部分男子都是如此, 大山里头热, 一到了夏天就密不透风,有不少人要在大太阳底下干活, 大部分男人都袒胸露腹的。 可山里的男人们虽然也是如此, 至少却在底下穿了一条长裤或者一条宽松的大裤衩, 而不像眼前这人,就仅仅只在腰上套了一条内裤式样的泳裤, 还是贴身的, 只勾勒得整个身体一览无遗,穿跟没穿基本没有差别。 更何况, 在这整个楼顶,只有他们孤身二人。 对方倒是怡然自得的随意行走, 明明“浑身赤、裸”,却理所当然的好像身上西装革履披身似的,走得目不斜视。 然而徐思娣… 总之,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徐思娣微微抿了抿唇, 心道,这里是大城市,在大城市里的游泳馆里都是如此,这样子的才是常态,不要有任何杂念,也不要想太多。 正微微愣神间,两条坚硬结实修长的长腿出现在了视线范围中,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朝她直涌而来。 徐思娣目光下意识的沿着两条小腿往上移,下一刻,身子微恍,只立马往后退了半步,紧接着整个人立马转过了身去,又立马将摆放在休息区域的白色浴巾紧紧抓在手里,过了好半晌,只用力的呼出一口气,随即缓缓转过身来,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对面的厉徵霆,道:“厉…厉先生…” 虽然面对着他,可是视线却在空中胡乱打转,丝毫不敢乱瞟,也压根没有任何焦距。 厉徵霆挑眉看了徐思娣一眼,见她整个人有些忐忑不安,嘴角微微勾了勾,不多时,只随手从她手中将毛巾接了过去,接过浴巾的瞬间,指尖恰好从她的指尖处掠过,却惊得对方触电似的立马将手收了回去。 厉徵霆随手将浴巾搭在肩上,定定的看着对方,舔了舔牙齿,忽而有股想要点根烟抽喷在对方脸上的冲动,却不想正在此时搁在矮几上的手机刚好在震动,厉徵霆弯腰将手机拿起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片刻后,直接摁了接听键,却是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于此同时,只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人瞧着,不多时,随手将肩上的浴巾抽了下来,往对面那个女人跟前缓缓一递,缓缓道:“你来。” 徐思娣看着递到眼前的浴巾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只下意识的接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对面的男人一边举着手机,一边朝着她缓缓张开了手臂。 徐思娣整个人有些懵,一下子隐隐有些没有缓过神来,片刻后,看了看对方的举动,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毛巾,双眼飞快一抬,又往对方湿漉漉的身躯上飞快的略过,雷鸣电闪间,脑海中白光一闪,瞬间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这是要她伺候他擦拭身子? 那一瞬间,徐思娣整个身子一下子僵直在原地,不多时,只觉得脸上一热,两边脸颊瞬间胀红了一大片,却压根不敢抬眼,生怕被对方发觉,只立马低下了头,然后她恰好立在厉徵霆的对面,她刚低头,目光正好准确无误的落在对方尴尬私密的部位,徐思娣顿时只觉得蹭地一下,只觉得一股浓烈的热流瞬间从脖子冲到脸上,随即,直冲大脑,整个人跟在原地烧着了似的,火辣辣的,只恨不得找根地缝钻进去。 眼睛根本无投放之处,无论是低头,还是抬头,只觉得压根无处遁行。 正用力的捏着手里的浴巾,一脸无措之际,正在这时,只忽而听到一道低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嗯?” 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清冷。 徐思娣心脏微微紧缩,只以为对方不耐烦了,正在催促。 抓着浴巾的指尖渐渐发紧。 犹豫了半秒,徐思娣只用力的咬紧了牙关,用力的捏紧了浴巾一不做二不休的冲到了对方的身后,只死命咬紧了唇,抓着浴巾胡乱往对方背部擦拭了起来。 男人与女人的身躯截然不同。 宽大、坚硬、健硕,浑身硬邦邦的,跟块铁板似的。 隔着薄薄的浴巾,徐思娣手心发烫。 大冬天里,零下几度,她冷得浑身颤抖,对方却浑身发烫,大概是刚游完泳,做完运动,此时此刻厉徵霆全身的肌肉喷张,是那种全身的筋骨全部打开了的精壮、结实之感,冷不丁瞧过去,只觉得无比骇人,要远比穿上衣服时血脉膨胀得多。 这时徐思娣第一次触碰男人的身躯。 她的指尖一直不自觉在发抖。 指尖下的血肉里仿佛埋了一座火山,蕴藏了惊人的力量感。 厉徵霆应该常年有健身运动的习惯,宽肩窄臀,全身上下肌肉鼓鼓,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尤是徐思娣不知怎么分辨身材的好坏,也知,厉先生的身材是完美无瑕的,既不缺力量感,又不失健硕俊美的线条,是他们村任何一个男人的身躯无法相提并论的。 此刻,水珠从他的发丝里一直沿着宽阔的肩胛骨滑落到精悍的腰际,又一直往下,然后沿着他结实紧绷的大腿一直滴落到脚下。 徐思娣只微微抿紧了呼吸,隔着薄薄的浴巾,一下一下,沿着水珠的流淌的地方,从上而下将每颗水珠擦拭干净了,擦完了后,却立在原地,一直没有勇气去到对方对面,正在这时,却见对方主动转过了身来,与此同时,冷不丁听到对方漫不经心道:“追女人?” 厉徵霆边说着,边微微低着头,盯着身前的人不错眼的看着,边冲徐思娣打了个手势。 听到这句话,徐思娣握着浴巾的手微微一紧,只下意识的飞快的抬眼看了厉徵霆一眼,对方正举着电话,徐思娣愣了片刻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这话原来是冲着电话对面的人说的。 也不知怎么的,脸上忽而一热,有种心虚、羞愧感一扫而过。 徐思娣立马收回了目光,却在收回目光前,恰好对上了对方戏谑的目光。 厉徵霆淡笑着看着她,眼中精光一闪。 徐思娣立马飞快尴尬地低下了头。 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口微微有些窒息,有些喘不过气来,只想要快点结束这样折磨的过程,只觉得连半秒都待不下去了似的。 不由捏紧了浴巾,只将浴巾整个覆盖在了厉徵霆的胸膛,快速的擦拭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只见厉徵霆微微勾唇,冲着电话那边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道:“追女孩首先要有耐心,嗯,其次,要强势、利落、就像是捕猎一样,在瞄准猎物之前,要挖好陷阱、备牢笼、耐心等待,而在猎物出现之后么——” 说到这里,对方话语忽而微顿。 对方说话不急不缓,语速不快不慢,语气亦是漫不经心、稀疏平常,然而,那话里的内容却无端令人心惊胆战。 不知为何,徐思娣听了只觉得手指间抑制不住的抖动了起来。 只觉得某种令人胆寒的危险似乎朝着她步步逼近。 徐思娣微微低着头,只下意识的想要远离对方。 而此时此刻的厉徵霆双眼微眯,只毫不掩饰的低头盯着徐思娣的脸,目光一寸一寸在她身上游走,眼神晦暗,嘴上却云淡风轻的继续说了句:“而在猎物出现之后,则要快、准、狠,最好在对方毫无察觉、毫无抵抗能力之前,直接将猎物牢牢抓住!” 话音一落,只见胸前的那只手微微一顿,手中的浴巾嗖地一下跌落在地。 徐思娣飞快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想要往后退。 却在她抽身的前一秒,一直结实的大掌直接快、准、狠的伸了过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捏紧了她的手。 徐思娣就像是他嘴里的猎物似的,被他牢牢钳制住,丝毫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徐思娣被对方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她心口突突突的乱跳着,对上对方的双眼,只觉得厉先生双目漆黑、犀利,里面泛着绿油油的光,像是一个残暴、毫无人性的猎人就要上前一把将她给撕碎了似的,徐思娣一边下意识的往后退着,一边惶恐的冲其摇了摇头,微微抖着唇,小声喊道:“放…放开我…” 厉徵霆直勾勾的盯着徐思娣。 她往后退半步,他就欺身跟上半步。 徐思娣被他逼到了游泳池边。 正在这时,对方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在询问着什么,只见他微微勾唇,低低了说了句:“刚好,逮到了一只。” 说完,直接将手机一摁,挂断了电话,又将电话往身后躺椅上一扔。 用力的握紧了她的手腕。 眼看着她不断往后退,脚后跟下就是游泳池,而她还在不断往后挪,不多时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泳池里了。 厉徵霆不由微微倾着身上前,凑到她跟前跟她面帖着面,微微轻启着薄唇,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大概是两人靠得太近,对方温热的气息全部都喷洒在了她的脸。 徐思娣微微弯着身子,她的身子不断往后倒,已经倒向泳池,倾斜了三十度的夹角,而她整个身子仅仅靠着厉徵霆那只手撑着。 他捏着她的手腕,他手一松,她就直接掉下去了。 可徐思娣只死命咬着唇,如何都没有开口呼救。 而对方就像在跟她博弈似的,又好像在欣赏着猎物垂死挣扎前的狼狈,只微微勾唇看着她,眼看着她身子越倒越下,眼看着她身子微微发颤就快要坚持不住了,忽而,他嗖地一下凑到她耳边,淡淡笑着道:“求我,就救你上来,否则——” 厉徵霆握着徐思娣手腕的手微微一松。 威胁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徐思娣的身子果然又猛地往后倾斜了一大截。 徐思娣只紧紧咬了咬牙,她不会水,她不会游泳,然而在对方的威胁下,她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倔性,只忽而咬牙闭上了双眼。 厉徵霆双眼一眯,不多时,眉毛一挑,手毫不犹豫的一松。 只听到砰地一声。 水面的浪花再次打湿了他的全身。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些卡文,写了很久,二更稍晚。 第68章 068 濒临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害怕、惊恐? 亦或是不舍、留念? 其实, 没有, 什么都没有,死亡前一秒只剩下唯一一个本能, 便是挣扎, 拼命的挣扎, 歇斯底里的挣扎, 那种挣脱死亡, 与时间赛跑,想要赢得死亡获得生命的挣扎本能,除此以外,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什么感觉也没有。 被水淹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辛辣、窒息、感觉整个气管肺部快要爆炸了似的, 水吸入气管肺部,又有一部分从口腔、鼻腔呛出来, 只能拼命挣扎,却压根无处挣扎, 整个身子只不断往下坠落, 直通地狱。 在紧紧闭上眼,将要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一只结实的臂膀忽而勾住她的腰肢, 紧接着,新鲜的空气被渡进了嘴里,徐思娣缓缓睁了睁眼,可眼皮却很沉, 如何都睁不开。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徐思娣缓缓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一片白色,她盯着空白的屋顶盯了足足几十秒,才渐渐缓过神来,疼,火辣辣的疼,嗓子像是被毒药浸泡过了似的,疼得厉害,她只下意识咳了几声,有种撕裂感从喉咙处传来。 头重脚轻,微微眩晕。 这种感觉,依稀有些熟悉,徐思娣隐隐猜测,她是感冒了。 她从小到大感冒的次数并不多,好几年才感冒过一两回,可每次感冒都十分严重,长则拖上个把月,短也最少要半个月或者一个星期才好,而且打针吃药效果也不好,通常得要到镇上那家小诊所打一针青霉素才能好。 大概是头晕得厉害,徐思娣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瞧了几眼,没一会儿,又稀里糊涂的睡着了,再一次醒来,只觉得不过是眯了一眼,又觉得脑子快要炸了,天花板好像转了一整天,快要塌下来了似的。 等到完全清醒后,徐思娣浑身软绵无力,只机械的扭头四下瞧了瞧,屋子里空荡荡的,仿佛看不到尽头似的,徐思娣觉得屋子里有些眼熟,只挣扎着要起来,刚一挣扎,手背一疼,徐思娣皱着眉头缓缓抬起了手,只见左手手背贴了一块白色的胶条,而床边立着一副可以移动的输液架。 她输了液,可是这里并不是医院,而是…厉先生的房间? 徐思娣愣了愣。 之前的记忆像是碎片一样一块一块在脑海中拼凑。 记忆如潮水般齐齐涌来。 她被厉徵霆推进了游泳池,差点儿淹死了。 仅仅只是因为她没有顺从他。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仿佛还在眼前,徐思娣用力的拽紧了床单,心脏一阵阵紧缩,那种后知后觉的恐惧及惊悚感仿佛依然还在眼前。 疯子。 厉徵霆就是个疯子。 他真的是敢杀人的。 徐思娣总算弄清楚了自己对他的恐惧感从何而来了,他看上去斯斯文文、言笑晏晏,可是骨子里的嗜血及残忍却是与生俱来的,女人的第六感是十分强大的,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心生忌惮。 她不能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即便这里工资再高,待遇再好,她不想,也不敢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再继续下去,她会被生生折磨而死的。 这般想着,徐思娣嗖地一下掀开了被子试图下床,而然大抵是身子太弱,头太晕了,她浑身软绵无力,脚下一软,只一下子歪倒在地。 “思思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下床了。” 这时,小苏恰好端着一碗汤过来了,见徐思娣倒在地上,立马急急忙忙过来扶她道:“你怎么起来了,快,快回床上躺着,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高烧快要到四十度,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怎么下得了床,你放心,二少爷吩咐了,让你好好歇着,今天你可以不用上班,今天算工伤的,不会扣你的工资的。” 虽然她们才刚认识没两天,可小苏知道苏思娣敬业,只窝心的安抚着。 徐思娣却一脸虚弱道:“苏苏,我要回学校,我要回学校。” 边说着,边挣扎着下床。 “现在大晚上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回去了,你现在身体虚着了,连路都走不稳,怎么回,再说,现在外面下着大雨了,还刮起了大风,山路不好走,听说香山脚下还被烈风吹断了一颗树,正横挡在马路中间,怎么回去得了,风可大着了,大家都在外面讨论,说像是一阵妖风似的,是今年冬天刮过的最大一场风,你就好生躺着,二少爷让我好好照顾你来着,若是你出了什么岔子,我怎么跟二少爷交代。” 说着,忙握了握徐思娣的手安抚道:“今天天气这么差,不晓得二少爷今晚会不会回来,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照顾你的。” 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小苏隐隐有些好奇道:“思思姐,你说你怎么忽而就摔到游泳池里去了,这大冷天的,昨天才三四度了,不感冒才怪了。” 见徐思娣微微抿着嘴,似乎不大想提及,小苏立马识趣的闭了闭嘴,忽而想起今天在楼下,楼下的阿姨姐姐们偷偷议论了一整天的话题。 这个徐小姐年纪轻轻,又长得这样好看,大家本就有所猜测,如今病了,竟然被厉先生亲自抱着放进了厉先生自己的房间修养,大家便纷纷心知肚明了,要知道,厉先生那间房间,平时连外人进都不让进的,况且,昨晚还特意将孟医生给请来了,由此可见,这位徐小姐压根不是个普通人,没准往后…想到这里,小苏立马甩了甩头,看着徐思娣的神色微微有些复杂,片刻后,立马转移了话题道:“思思姐,你放心,今天孟医生来给你看过了,还给你输了液,说就是着凉引起的感冒,输完液吃了药好好休息几天就成。” 说着,立马小心翼翼的将特意端来的汤递过来,冲徐思娣道:“这是王婶亲自给你炖的鸡汤,来,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喝点鸡汤,一会儿再吃点粥,吞两片药,熬过了今晚,明天就又可以生龙活虎了。” 小苏哄小孩似的哄着徐思娣。 徐思娣却微微偏了偏头,冲小苏道:“谢谢你,苏苏。” 顿了顿,只抓了抓被单,抬眼看了小苏一眼,道:“苏苏,我不想再在这里做了,等明天一早,我就下山,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说着,话语微顿,片刻后,只有挣扎着要起,边挣边冲小苏道:“你能不能扶我过去,过去那间房间,我…我住在这里…有些不大合适。” 小苏有些为难,想要劝解,却见徐思娣已经掀开被子跌跌撞撞的起来了,她无法,只得过去扶着,只一路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哪知,刚出了房间便远远瞧见二少爷边解着外套边大步上楼。 第69章 069 厉徵霆锐利的目光直接朝着小苏与徐思娣二人扫来。 小苏步子立马一停, 立马恭恭敬敬道:“二…二少爷。” 心道, 二少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外面狂风大作, 又大雨交加的, 她还听说山下有树被吹倒了, 好像还恰好将上山的路给封了。 这个时候车子能够上得来么? 还是被封的路已经清理好了? 小苏微微有些惊诧。 徐思娣脚步也跟着一停, 看到厉徵霆, 她的内心止不住有些颤抖,心跳得厉害,那种惊恐、忌惮感较之前以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万倍的速度在身体里滋长,她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小半步, 又下意识的往小苏身子后缩了缩, 对厉徵霆的惶恐不言而喻。 厉徵霆将西装外套解下,犀利的目光直直落在了徐思娣脸上, 看了一眼,顿了顿, 直接开口问道:“不在床上歇着, 这是去哪儿?嗯?” 他双眼一直紧锁着徐思娣,问起她的话时若无其事,好似昨天那幕压根没有发生过似的, 又或者,在他眼中压根不值一提。 见她双目躲闪,神色忐忑,厉徵霆眉头微蹙。 小苏见厉徵霆神色不快, 又立马扭头看了身后徐思娣一眼,见她抿着嘴不吭声,没有要回话的意思,料想这二位昨晚怕是发生了什么,这会儿瞧着有些像是吵架后在闹脾气的感觉,眼看着厉徵霆脸微微绷紧了,小苏立马开口回道:“思思姐说她在楼上住不惯,她想要…想要回到楼下二楼那个房间歇息,我…我正要扶她下去了。” 厉徵霆听了,顿了顿,只又将目光重新投放到徐思娣身上,沉默了片刻,忽而淡淡开口问道:“她身子怎么样了?” 小苏恭恭敬敬回道:“回二少,思思姐今天白天睡了一天,如今烧退了些,不过依然还很高,还有三十九度,下午孟医生过来了,又给她输了液,也开了药,叮嘱我喂思思姐吃了,不过思思姐之前一直在睡,我上来唤了三次都没将她唤醒,至今还没有吃过药,也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她…她一直到这会儿才刚醒,我刚刚端了碗鸡汤送上来,然后…然后思思姐还没来得及喝,二少您…您就回来了。” 小苏事无巨细,仔仔细细将这一整天所有的事情全部一丝不漏的跟厉徵霆禀报了,丝毫不敢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厉徵霆听了,眉头又微微蹙起,不多时,只将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朝着小苏缓缓一递,道:“好了,你先下楼吧,没有我的吩咐,不用再上来了。” 竟然直接开口撵人。 小苏立马恭恭敬敬道:“是,二少爷。” 说着,立马小心翼翼的接过厉徵霆的外套。 手中有些寒凉,小苏一惊,微微摸了摸,手中黑色的西服被侵湿了一大片,这是被雨淋到了? 小苏愣了片刻,丝毫不敢耽搁,只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徐思娣一眼,想要跟她告别,顺带用眼前劝劝她,千万不要跟二少爷闹脾气。 要知道二少爷历来喜欢听话的,乖顺的人,从前,别墅里有一只喜马拉雅猫,又小又萌,十分听话乖顺,她当时可喜欢了,她每天给它清洗梳毛,小猫似乎会认主似的,最喜欢待在二少爷的书房,二少爷在办公或者看书时,它就乖乖顺顺的蹲在二少爷的脚边或者手边,二少爷兴致好时,偶尔也会摸它一把,知道它被二少爷喜欢,所有人都对它宝贝得不得了,可是有一段时间小猫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还是怎么的,突然变得有些躁动暴躁,转天那只猫就被送走了,理由是二少爷不喜欢不听话的小畜生,她当时伤心了好久,至此以后,所有人在也不敢在二少爷跟前造次。 哪知小苏一转身,却见徐思娣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撒手,小苏微微一愣,不知为何,从徐思娣的脸上,她似乎依稀看到了当年那只小猫的影子似的,她忍不住幻想着,当初小猫被送走时的神色,应该也正如眼前这样吧,局促,不安。 是的,她从徐思娣脸上看到了惶恐不安。 可是,那个时候她没有能力护住那只小猫,如今,也丝毫没有能力护住眼前的思思姐。 小苏一脸愧疚的下了楼。 沿着楼梯一路往下,一步一个湿漉漉的脚印印在地面上。 二少爷竟然是冒雨赶回来的。 这般想着,小苏心里又稍稍心安了不少。 这样看来,至少二少爷还是十分在意思思姐的。 小苏下楼后,徐思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想要远离厉徵霆,想要离他离得远远地,然而,她头晕目眩、又浑身软绵无力,只下意识的靠在一旁的墙壁上,还没待反应过来,忽而见厉徵霆朝着她欺身而来。 徐思娣吓得用双臂交叉挡在身前,脸色大变,嘴里惊恐的喊了一声:“你…你走…” 走开。 她一出口,嗓子沙哑得不行。 然后,话还没说完,身子忽而一阵凌空。 徐思娣只觉得眼前一黑,等到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厉徵霆拦腰抱了起来。 厉徵霆毫不费力的打横抱着她,直接朝着他的房间重新踏步而去。 徐思娣却没有之前那样听话了,以前,她以为他是好人,她受伤了,他是为了帮助她,可现在,厉徵霆在她心目中已经变得十分面目可憎了,他是有预谋的,他是个危险的人,他是猎人,他十分有心计的步步靠近她,就是为了将她囚禁,将她捕获,最终将她撕裂嚼碎。 徐思娣拼命挣扎,她用力的蹬着脚,双手拼命挥赶着,乱抓着,惊恐不安的喊道:“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边蹬边抓,然而她浑身软绵,压根使不出多少力气,无论她怎么挣扎、踢踹,也好似压根动不了他分毫。 厉徵霆只微微绷着脸,低头冷冷盯着她威胁道:“再动,信不信,要你好看!” 他五官英挺,面部轮廓坚硬,像是被利斧生生劈成的似的,本就生得威严凌厉,如今,将脸一板,双目微眯,只觉得某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立马加身,尤其,现在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话语透着威胁。 厉徵霆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徐思娣虽认识他不久,却多多少少能够确信这一点。 他连人都可以谋杀,又有什么其它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他一威胁,徐思娣心脏立马一缩,她…她还是怕他的,那种恐惧是从头到脚,到每一根头发丝都渗透到了。 厉徵霆见人总算是消停老实下来了,只抬脚将门踢开,直接将人抱着走到了床边,随即不重不轻的将人往床上一扔。 床有些软,徐思娣的身子被抛在被子上面,整个人往上微微一弹,又快速落下,她被摔得头冒金星,却压根顾忌不了这些,她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抬眼,却见厉徵霆不知往哪儿摁了摁,不多时,只见对面那张诺大的墙壁忽而从两边移开,墙壁被打开,里面是一间诺大的衣帽间,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别有洞天。 衣帽间很大,像是高档商场里的奢侈品店一样,里面所有东西应有尽有。 厉徵霆进去后便直接开始脱衣服,他毫不避讳外面的徐思娣,直接将身上的衣服脱了随手往地毯上一扔,他背对着徐思娣站着,露出精悍的后背及后腰,看到这里,徐思娣自然便要想起了昨天那一幕幕,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正愣神间,只见厉徵霆随手套了一件浅棕色的轻薄式样的毛衣,边穿边缓缓往外走。 他一过来,徐思娣心里就有些紧张害怕。 徐思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然而身后是床头,压根退无可退,眼看对方越走越近,徐思娣咬了咬牙,立马将被子一扯,整个人紧紧缩进了被子里。 厉徵霆来到床边,立在床头,看着床上空无一人,而微微隆起的被子却在一下一下轻轻地颤动。 她将整个人全部埋进了被子里,没有留下一丝缝隙,就连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 厉徵霆看了看越抖越厉害的薄被,只微微抿了抿嘴,不多时,只缓缓弯腰将被子微微一掀,将里面的人一把挖了出来。 被子里人儿微微卷缩着,用手紧紧捂嘴嘴巴,浑身颤抖得厉害。 厉徵霆见了,顿时只将眉头皱得紧紧的,看来,昨晚确实是吓着她了。 这般想起,厉徵霆便又缓缓拉着被子,给徐思娣盖上了,一直将被子牵到了她肩膀的位置,厉徵霆又随手端起了床头柜上那碗鸡汤,用指尖探了探,还是温的,厉徵霆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只捏着勺子舀了一口汤,冲床上的徐思娣缓缓道:“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就不会对你怎么样,来,听话,喝完这碗汤,然后吃了药,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病就好了。” 大概是见她对他一脸忌惮,又许是她生病了的缘故,厉徵霆难得将声音放缓和了几分。 细细听来,竟然有几分正在哄人的错觉。 第70章 070 大概是厉徵霆语气难得放缓, 只觉得危机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了。 又或者是厉徵霆此人向来一身西装革履加身, 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任何一次见到他, 无论走到哪里, 他都是以一身严谨的商务装示人, 那种成功的商人模样太过令人深刻, 再加上他浑身上下的气势太过凛然, 以至于很多时刻,很多人都压根忘记了其实厉徵霆年纪并不大这个事实,他还不到三十,比她其实也不过就大了七八岁而已。 此刻, 褪下严谨的商务装, 他修长精壮的上半身随意套了一件棕色的毛衣,又加之之前在外面淋了些雨, 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此刻, 坐在床沿, 在灯光的照射下,厉徵霆难得看上去要比以往温和不少。 披上战袍,他是商业帝国的王者。 褪下那身商务装, 他双眼微微挑,浑身上下收起了霸气凛然之色,多平添了几分邪魅,反倒是衬托得整个人慵懒闲适不少。 徐思娣只用力的攥紧了被子下的双手, 对自己道,熬过这晚,坚持熬过这晚,这晚过后,她发誓,无论多少钱,无论薪酬多高,这样的精神备受折磨的罪,她再也不想遭了。 果然,钱不是这么容易赚的。 不然,为何这个世道还会有这么多穷人,不然,为何这个世道还会有这么多无处容身之人。 这样想着,徐思娣睫毛轻轻颤了颤,只极力遏制着内心的惊恐,微微咬着唇,忽而缓缓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试图接过厉徵霆手里的那碗汤道:“我…我自己来。” 一开口,嗓子就跟要冒烟了似的,灼烧得厉害。 厉徵霆却将手微微一抬,避开了徐思娣的手,只淡淡挑眉,看着她道:“我来。” 说完,用勺子舀了一勺子鸡汤,缓缓送到了徐思娣的嘴边。 他显然是极少伺候过人的,动作生疏又冷硬。 寻常人喂病人,都是将勺子凑到病人嘴边,半喂半倒入。 他倒好,勺子隔着徐思娣的嘴唇最少有半指远。 徐思娣用力的咬紧了牙关,被子下的手攥紧了被单,片刻后,只挣扎着缓缓调整了一下仰躺的姿势,少顷,缓缓凑到勺子边,主动喝下了那勺汤。 厉徵霆见了,眉头微松,不多时,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对她的乖顺配合十分满意。 不多时,又一连着亲手喂徐思娣喝了七八勺汤。 徐思娣脖子有些泛酸,她嘴里苦涩无味,鸡汤里头大概是加了天麻、红枣、阿胶等名贵材料,黏黏的,甜甜的,平时吃倒还好,可是如今这样滋补的浓香吞进如今徐思娣的胃里,只觉得时不时泛着阵阵恶心的感。 徐思娣不由有些想吐。 当厉徵霆再次将勺子伸过来时,徐思娣紧紧捂着心口,只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道:“吃饱了,我…我不吃了。” 厉徵霆挑眉,却依旧霸道将勺子抵在徐思娣嘴边,低低道:“最后一口。” 徐思娣抓了抓心口的衣服,只咬牙准备喝下,然而刚一凑过去,一股恶心感扑面而来,徐思娣立马将脸转了过去,如何都喝不下去。 厉徵霆见她又开始不配合了,顿时眉头又轻轻蹙起,不多时只将碗往床头柜上一隔,将那勺鸡汤直接灌入了自己嘴里,下一秒朝着徐思娣欺身压了上去,他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一只手抓着她两条胳膊,直接将嘴凑过去,嘴对着嘴,直接将自己嘴里的鸡汤一口一口朝着对方渡了过去,正如昨晚在水中给她渡气那样。 徐思娣压根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有此举动,只惊得瞪大了双眼,不多时,下意识的拼命挣扎了起来,然而,她双手被他钳制住,整个身子被他压制着,压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对方将那一口一口滑腻的鸡汤灌进她的喉咙里。 鸡汤味道有些鲜,有些甜。 唇齿之间的味道也有些甜美、细腻。 厉徵霆紧紧捏着徐思娣的下巴,不由自主的往对方唇上深深吸允了一口,这才微微满足的抬起了头来,一抬眼,只见对方小嘴上亮晶晶的,不多时,伸出大拇指指腹往对方唇上缓缓擦拭了一下,指腹下的柔软轻蹭着他的皮肤,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他的指腹间一直传向大脑。 厉徵霆双眼忽而变得漆黑、幽暗,只微微舔了舔嘴,复又凑过去之际,忽而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推开了。 下一秒,只见身下的人飞快的往床边一趴,紧接着,他听到一声极为痛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呕——” 徐思娣也不知那一下哪儿来的力量。 她猛地一把推开对方,直接趴在床沿边上开始拼命的呕吐了起来。 头昏脑涨、胃里翻滚。 然而肚子里却空空如也。 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吐出来的全部都是汤水,全部都是她刚才喝进去的那些,吞进去多少,这会儿全部一滴不剩的给吐了出来。 因为她趴在床沿上,低头呕吐,从胃里涌出来的酸水直接流进了她的鼻腔,还有一部分甚至流进了她的气管中,她自己被自己胃里的食物给呛住了,一边痛苦的咳嗽一边痛苦的反水,整个人痛苦不堪。 待吐完了后,只有些筋疲力尽的趴在床沿,整个人又痛苦,又难受,不多时,徐思娣鼻子泛酸,眼角泛酸,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徐思娣长这么大以来,很少哭过的,小时候无论挨了多重的骂,遭了多狠的打,她都依然可以咬牙挺过来,然而此时此刻,忽而觉得人生有股绝望的感觉似的,她以为逃离了大山,考上了大学便可迎来新生。 可是为何,生活这样不容易。 她忽而觉得有些累了,好累,好难受,头好晕。 然而正当她累得缓缓闭上眼时,忽而整个人一惊,只忽而觉得整个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寂静得有些让人不安,徐思娣心中一紧,心中顿时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片刻后,她后知后觉的低下头,缓缓朝下瞧去,只见她的呕吐物全部吐在了床沿下的这只大脚上,这只厉徵霆的大脚上,他的皮鞋上,裤管上,全部都泛黄的恶心液体。 徐思娣整个人不自觉发颤,又缓缓抬眼,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震怒的双眼。 厉徵霆只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他双目发寒,眼中似乎有一柄毒箭似的,直直朝她射来,仿佛射穿了她似的。 这还是徐思娣第一次再对方眼中看到如此寒凉的目光。 徐思娣吓得浑身乱颤,不多时,眼泪噼里啪啦的滚落了下来,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呜咽哭了起来。 厉徵霆面色铁青,他只怒目而视得盯着徐思娣,内心怒火不断上涌,然而,看到对方呜咽直哭,良久,厉徵霆只将嘴角直接抿成了一道直接,不多时,长长吁出一口气,随即,长臂一伸,抬手往墙壁上一摁,只冲着床头上方的声控电话一字一句冷冷道:“上来,将楼上清扫干净。” 这一晚,折腾到极晚。 徐思娣头痛欲裂,哭着哭着慢慢的睡着了,迷迷糊糊睡着前,似乎听到了小苏的声音,徐思娣心下一松,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后,大雨停了,上午厉徵霆还在别墅,徐思娣醒来后,装睡时察觉到对方一共进来了两回,后来接了一通电话出去了,厉徵霆一离开,徐思娣就忍着头部的眩晕收拾东西下楼了。 她本来工作的时间就是每周五过来,每周日离开,别墅里的其他人倒是未曾生疑,唯有小苏,将她送到了小区门口,拉着徐思娣道:“思思姐,你…你以后真的不来了么?你…你跟二少爷说了吗?” 徐思娣只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只伸手捏了捏小苏的手道:“苏苏,再见。” 说完,凑过去跟小苏拥抱了一下,随即,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去。 香山墅野,这里是全海市最高级的别墅区,这里是富人的天堂,而她,不过就是这这个世界上最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中的一员,做人,应该脚踏实地,不要妄想着天上掉馅饼,不要妄想着不劳而获,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白吃的晚餐,原来,享受所有丰厚的待遇,优渥的环境,全部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在这里,徐思娣上了步入社会前的第一课。 会所半个月的工资,连带着这几天在这里的工资,徐思娣全部都不要了,这里往后与她徐思娣毫不相干。 第71章 071 徐思娣的病断断续续拖了十来天, 一直到期末考试前夕, 才渐渐恢复。 好在,徐思娣在学业上从来不是个临时抱佛脚之人, 她学业向来扎实, 即便后半个月病了, 也未曾影响什么, 考试, 从小到大一直是她的强项。 因为在香山墅野的工作泡了汤,在壹会所的工作,徐思娣也不打算去了,这两者之间压根没什么区别, 做同样的事情, 伺候同一个人,该发生的, 迟早会发生的。 后悔吗。 不后悔。 遗憾么。 自然是有点儿的。 毕竟在去香山墅野之前,在壹会所的工作, 无论是在薪酬待遇方面, 还是在工作内容上来说,又或者在她时间安排方面,以徐思娣如今的能力与运气, 这几年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家。 每月服务客户一次,纵使客户难搞,也不过是咬咬牙,每个月坚持一个晚上的事情, 除了待遇及工作内容,最重要的是,徐思娣在壹会所里的这几个月里学到了很多很多,方方面面的,像是服务礼仪方面、时尚方面、甚至包括茶文化、古玩收藏等等方面,这些徐思娣虽然都并不精通,可到底有所接触过,且徐思娣知道,这些对于将来她出社会以后,无论是工作方面还是生活方面,都会起到非常重要的帮助,毕竟,在此之前,徐思娣就是一个从大山里来的小土妞,她对这座城市,对这个世界全然一片陌生。 事后徐思娣一连着做了好几晚上的噩梦。 不过梦里,却是回到了一年多以前,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大山里,她再次被拖进了林子里,她在树林里疯狂的尖叫、挣扎,就在眼看着将要绝望的前一秒,忽然有人将她救下了,然而在梦里救下她的人却不是陆然,是那个对她来说,比恶魔更可怕的恶魔,是的,救下她的人正是厉徵霆,然而不过是前脚刚出了虎穴,后脚便去了狼窝罢了,本以来等到是获救,可没想到等到的却是比绝望更绝望的折磨。 有好几次,徐思娣在梦中被惊醒,甚至还有一次将半夜下床上厕所的石冉给吓着了,石冉守在她床边唤了她半个小时,却一直唤不醒她,结果,那晚,将整个宿舍里的人都给惊醒了。 徐思娣不由想起了不久以前刘婉心及楚楚当初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原来,很多事情其实是早就有可预见性的,婉婉跟楚楚她们在会所工作多年,她们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只需一眼,就知道什么人在打着什么样子的主意,而不会像徐思娣这样天真,只以为某些人对你的好,是源自人性的善良,而非试图对你的垂涎及玩弄。 工作虽泡汤了,可徐思娣依然没打算寒假回家,最多看看哪天得了闲,买张火车票回学校、回镇上走上一走,于是,在考试前,她还特意抽空找到了一份兼职。 徐思娣从来不想欺骗陆然,为了让她的欺骗回归事实,徐思娣费尽了千辛万苦,终于在学校附近不远处的一个小区,找到了给一个初中生在寒假做英语家教的兼职,住家的那种。 考试一结束,陆然就过来找她,陪她一起去做家教的王阿姨家里,顺道替她将东西提前搬过去,王阿姨她丈夫做水产批发生意,就在附近不远处的农贸市场,每天早出晚归,没什么空余的时间教育孩子,而王阿姨则是全职家庭主妇,她基本就给一家三口做做饭,文化不高,小学时还能够辅导孩子,可自打上了初中后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而被家教的女孩今年十三岁,正在上初二,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学习也十分用功就是方法不对的那种,王阿姨一家为人和善,对徐思娣显然也十分满意,徐思娣人还没有搬过去,就提前替她将房间布置好了。 就连一向挑剔的陆然去了王阿姨家,也难得没有任何多话,只冲徐思娣缓缓点了点头。 从王阿姨家出来后,陆然忽而带她一起去小区门外的水果店买了些水果,并难得一脸正色的冲她道:“一会儿带你去见个人。” 徐思娣一脸诧异道:“谁啊。” 陆然沉吟了片刻,只缓缓道:“以前来村子里支教的沈老师,你还记得么?” 徐思娣听了愣了愣。 沈老师,她自然是记得的,这个名字,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 小时候,就是这位和蔼可亲的沈老师来了他们大山,她教他们这些目不识丁的小娃娃们写字念书,在他们大山上创办了第一所小学,给他们绘声绘色的描绘着大山以外的精彩世界,并鼓励他们长大了一定要下山,到大山之外的世界去走走看看,要不是沈老师,兴许这辈子她跟陆然两人还一直窝在那座深山里头了。 沈老师对于他们两个来说,相当于再生父母,她将他们拉出了贫瘠愚昧的深渊。 尽管,沈老师仅仅只在他们那座大山上待了一年,却完完全全改变了整个大山里每个人的命运。 非但如此,后来,沈老师不知从哪儿得知了徐思娣上学的消息,自从上初中后,她便每个月定期给徐思娣寄送生活费来,生活费并不高,堪堪温饱,可真是因为那笔每月一百两百到后来数百块的生活费,给徐思娣的人生铺了一条坚固而康庄的大道。 “沈…沈老师,她…就住在这里?” 徐思娣一脸激动地看着陆然。 从前,上初中那会儿,徐思娣还每个月给沈老师去一次电话,可是到了高中后,沈老师家里的电话就打不通了,而沈老师每次寄信来,都是没写寄信方地址的,徐思娣无数次的向陆然打听过沈老师的消息,可是陆然皆以她应当以学业优先为由给拒接了,陆然说,到她毕业的那天,亲自带她去拜访沈老师,没想到这个日子竟然提前了整整三年,没想到沈老师离他们这么近,就在他们身边。 徐思娣兴奋连连,这是近半个月以来,她听到过唯一一件开心的事情了,兴奋之余,只立马走到一家店铺前,对着透明的玻璃窗理了理衣服理了理头发。 陆然见她微微有些紧张,嘴角不由勾了勾,道:“沈老师从小就喜欢你,她这些年来时常念叨着你。” *** “这个小区是大学城附近最好的学区房,新建的,原来的老旧居民区拆了,沈老师也是刚搬过来不久。” 陆然一边走着,一边跟她介绍,最后将她领到了小区最南边一栋,沈老师的家就住在一楼,带小花园的那一栋。 还没进去,远不远的便瞧见一个六十多左右的老太太提着水壶在院子里浇花,大太阳底下她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头发微卷,发白,鼻梁上戴着一副透明的眼镜,六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保持得很好,不胖不瘦,身上无半分赘肉,气质极好,远远看过去就是一优雅的老太太,要不是头发白了,看那背影,看那身段,说四十五十岁也压根没人怀疑。 老太太正在一边浇花,一边比划着舞蹈动作。 “沈老师。” 陆然立在不远处,温和的朝着对方喊了一声。 老太太回过头来,看到陆然及他身边的徐思娣,顿时一脸惊喜。 “思思,没想到你竟然都长这么大了,还出落得这样漂亮水灵,啧啧,我都差点儿快要认不住来了。” 沈老师紧紧抓着徐思娣的手,左瞧右瞧,越瞧越喜欢,好半晌,只忍不住有些感慨道:“想当年我离开全奚时,你才这么点儿高了,每天跟个小尾巴似的,巴巴跟在你陆然哥哥身后,连铅笔都还抓不稳了,啧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你们如今一个个都凭着自己的信念与坚持考到海市来了,真好,真好啊,也没枉费老师当年对你们俩的一番苦心!” 沈老师说着,不由想起了当年那些往事。 徐思娣的思绪也跟着微微恍了恍神。 记得,陆然跟徐思娣这两个名字正是由沈老师取的,当初她们这些山里的孩子都还没上过户口的,陆然原名陆元,为了感激沈老师的教育之恩,陆妈妈孟连英特意让沈老师给陆然重新取了一个名字,一个与时俱进、适合大山之外的名字,沈老师希望他将来像那座山一样巍然屹立,便给他取名陆巍然,后来觉得巍字太过繁琐,便改为陆然。 而徐思娣,一直到四五岁时,徐思娣还一直没有正经的名字,徐家希望她能够得个弟弟,从小到大一直唤她招娣,沈老师原本给她取了个新的名字,叫徐思思,结果徐氏夫妇不同意,怕名字一改,回头弟弟不出来了,沈老师无法,只得将那个招字去掉,改成思,同一个寓意,可至少在叫法上,显得没有那么尴尬。 沈老师将当年在全奚的照片翻找了出来,跟陆然、徐思娣三人翻看了许久。 徐思娣见了一脸惊讶,她记得她在小学毕业以前除了照过一次寸照再也没有照过任何照片,可是眼下,这个发旧的相框里竟然保存了这么多她小时候的照片。 全部都是在徐思娣四五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徐思娣脸上肉嘟嘟的,穿了一条红裙子,头上还戴了一朵诺大的大红花,红裙子是沈老师临走前到镇上给她买的,她临走前给镇上每个小朋友们都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徐思娣身上这条红裙子是她小时候最珍视的衣服。 头发是沈老师给她绑的,还将那天给她奖励的大红花别在她的头发上,然后还在她的眉心处点了一个小红点,她肉嘟嘟的,小脸红彤彤的,全身都是红色,衬托得整个人滑稽又可爱。 照片一共有十几张,全部都是随手抓拍的,其中有一张小思娣正瞪着清澈的双眼一点迷茫的看着镜头,背景是金色的晨光,她正好逆着光站着,好像她在发光似的,整张照片抓得极好,还有一张照片是远景,她正在跑着,一边跑着一边捂着双眼哭着,好像正在追赶着什么,最后还有一张她微微鼓着脸,嘟着小嘴似乎正在闹小脾气,小女娃娃神色可爱软糯,然而不知是谁,拿着那种黑色的彩笔往照片上她的小鼻头处涂了一个小黑点,然后往她脸上画了野猫脸。 徐思娣拿起最后一张照片看了许久,不由好奇问道:“沈老师,这些照片都是你拍的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沈老师笑了笑,道:“你不记得了么,当年沈老师带了一个大哥哥上山,他还欺负了你一整天,这些可都是他给你拍的。” 说着,看着徐思娣手里最后那张照片,只一脸无奈的笑了笑,道:“喏,这张照片我还有些印象,当时大哥哥顽皮,正好在逗弄你,结果害得你摔了一跤,这不,这会儿嘟着小嘴刚哭完鼻子了。” 沈老师说到这里,不由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顿了顿,只笑呵呵的打趣道:“正好那孩子回国了,往后有机会,让他来给你赔罪。” 徐思娣有些诧异,这些她似乎完全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天沈老师要走,她一整天都闷闷的,不开心,似乎记得有个讨人厌的大哥哥,却完全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 第72章 072 却说陆然跟徐思娣一起在沈老师家坐了一个多小时, 沈老师硬是要留着他们两个吃完午饭再走, 只是陆然下午两点的火车票,要赶回老家, 他还得回学校一趟, 两人就匆匆辞行了。 没想到沈老师家就住在大学城附近。 沈老师夫妇将一生全部奉献给了教育事业及支教事业,从从事教育事业以来, 他们夫妇二人走访了大半个中国, 不知去了多少个贫困地区支教, 帮助了多少贫困儿童, 除此以外,沈老师夫妇一共自费资助了一百多名贫困地区的儿童, 将他们毕生的收入全部投放支持到了支教及扶助上, 即便现如今退休了,靠着夫妻二人的退休工资,名下还在资助了七八名贫困生, 其中一名便包括现在的徐思娣。 沈老师夫妇一生无子。 她理应算半个他们的孩子。 徐思娣心道。 她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多去探望探望二老。 从沈老师家里出来后, 徐思娣的心情依旧有些难以平复,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大半年,她举目无亲, 从来没有丝毫归属感,可如今, 因为陆然,因为沈老师的存在,在这一瞬间, 徐思娣感觉连带着对整个海市都亲切了不少,措词许久,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冲身边的陆然道:“考试考完了,我下午刚好没什么事儿了,要不,陆然,一会儿我送你去火车站罢。” 说着,徐思娣略有几分心虚的看了陆然一眼,生怕他拒绝似的,又忙补充了一句:“来海市这半年来,就开学那会儿去过火车站,还一直没去过的,现在我都不知道火车站到底在什么方位。” 这话说的是事实。 半年时间,转眼匆匆而过,不由回想起当初她跟陆然第一次来城市时,看到城市高楼林立、繁荣富强的那种震撼感,仿佛就跟在昨天似的,依然记忆犹新。 在这半年时间里,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在社会上,她都见识到了许多,可是对于这个城市的面貌,她其实还是压根一无所知,甚至从来没有正经的去看过去感受过,就连连火车站在哪个方位,她都不知道,更别说其他。 忽然间就想出去走走,哪怕是漫无目的也好,哪怕是坐在公交车上在这个城市打个来回也成。 只要跟陆然一起,就好。 陆然闻言,只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难得没有拒绝,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道:“嗯。”顿了顿,又道:“要是晕车的话,一会儿到小区门口的商店买点儿生姜片。” 徐思娣闻言只有些意外,也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陆然其实是典型的直男癌,骨子里甚至是有点儿大男子主义的,譬如,在他看来,男人照顾女人是天经地义的,男人送女人亦是天经地义的,可反过来,女人送男人,他会觉得多余且压根没有必要,这会儿忽而松口,不由令徐思娣心里止不住有些窃喜。 愣了片刻,徐思娣只忍不住直直看了陆然一阵,双眼忍不住弯了弯,良久,只轻声道:“好。” 说完,又飞快的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 两人一起肩并着肩往小区门外走去。 徐思娣一直下意识的将步子放得很慢,却不想,走着走着,忽而见一旁的陆然步子放缓了,最终直接停了下来。 徐思娣有些疑惑,偏头看了陆然一眼,只见他皱眉盯着前方,徐思娣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却不想,下一秒,一个篮球忽而朝着他们两人的方向飞快砸来。 确切的说,是直接朝着陆然的面门而去。 徐思娣心中一紧,几乎完全是凭借着下意识的举动,立马飞快的推了陆然一把,然后整个人挡在陆然身前。 而陆然反应更快,他飞快抬手单手将篮球接住,另外一只手直接拽着徐思娣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身后身后一拉,将人护在自己身后,两个动作同时进行,仅仅用了半秒,既接住了球,又护住了人,整个动作利索又帅气。 两人站稳后,陆然扭头查探,只抿嘴问向徐思娣,道:“没事吧。” 徐思娣立马摇了摇头,连忙问道:“你呢?” 陆然摇头。 顿了顿,陆然跟徐思娣齐齐偏头朝着前方看去。 只见他们前方数米之外站着三个高大的身影,这三个身影看上去都有些眼熟,各个一米八几,站在人群之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大冬天的,别人都穿着羽绒服大棉袄,他们三个竟然个个露着胳膊,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短袖,外套随意的系在腰上,或者搭在肩上,非但不觉得冷,甚至隐隐冒汗,显得十分健硕强壮,一看就是刚运动回来的。 为首的那人竟然是秦昊? 而他身边一左一右分明是许久未见的宋明钰,及见过两回的蒋一鸣。 陆然跟徐思娣看过去的时候,只见秦昊正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徐思娣,及徐思娣身边的陆然,那目光中隐隐带着挑衅及寒气。 而宋明钰则微微拉着秦昊的胳膊,似乎正在阻拦着对方什么,从这个举动中可以毫不费力的猜测得到,那个篮球正是从秦昊手中被抛出来的,且他是故意的。 而此时,另外一旁的蒋一鸣看了看徐思娣,又看了看陆然,不多时,只抱着胳膊缓缓上前,立在陆然跟前,眯着眼定定看了陆然一阵,忽而冷不丁朝着陆然点了点下巴道:“你小子,有胆啊,你哪个系的,竟然敢跟咱们昊哥抢女人,怎么着,难不成不想顺利毕业了不成?嗯?” 蒋一鸣一脸嚣张的挑衅及告诫、恐吓着陆然。 陆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蒋一鸣嗤笑一声,指了指徐思娣,又指了指身后的秦昊道:“这个女人,是咱们昊哥的马子,这是整个Z人尽皆知的事情,你竟然敢跟咱们昊哥抢马子,呵呵,你有种。” 蒋一鸣冲陆然比了个中指,顿了顿,只上上下下的扫了陆然一眼,又眯着眼道:“自从体育系下了声明书至今,你还是头一个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挑战声明书的人,行,正好现在放假,闲得蛋疼,兄弟,你看,今天这事儿该怎么解决罢?嗯?” 蒋一鸣说着,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里,一脸痞气。 第73章 073 陆然原本不想理会蒋一鸣, 像蒋一鸣这种吊儿郎当的人, 他从小到大见多了,越是贫困落后的地区,三教九流的人越多,他虽从小是优等生, 却到底是在深山里头长大的, 小时候是跟父亲一起进山打过猎物的, 对于凶狠的猎物,他尚且知道该如何擒获, 对于眼前这些金银玉器堆里长大的富二代, 陆然从骨子里感到不屑一顾,从来就没正眼放在眼里过。 不过,听到对方一口一个马子,且言语中隐隐带着些许侮辱、轻视的意味, 陆然嘴角微抿, 只盯着蒋一茗一脸冷漠道:“什么声明书?” “嘿,你不知道?是不懂还是装不懂?”蒋一鸣顿时笑着将眉毛一挑, 不多时,只将手机拿了出来,随手翻了张照片出来, 往陆然眼前一递, 一字一句道:“喏,睁大你的眼珠子看清楚了,这是半个月前咱们体育系下的声明书, 一年级的徐思娣同学是二年级体育系秦昊同学的女人,从今往后,哪个敢打徐思娣同学的主意,就麻烦请先到体育系一战。” 蒋一鸣一字一句背诵着,边背诵,边自我陶醉在自己的文采之中。 要知道,这一份声明在半个月前可谓是一举震惊了整个Z大,学校里的贴吧转疯了不说,甚至还一度被人发到了网上,甚至还一度上了微博热搜榜,被无数网民评价为“最嚣张霸道的告白”,嚣张霸道这两个形容词无疑是对蒋一鸣最崇高的评价,为此,蒋一鸣一连着得意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他被自己的文采及深深的魅力所折服。 不过,这半个月以来,无一人敢上门应战,为此,蒋一鸣便更得意了,只觉得是自己的气势太过凶猛,替秦昊将所有潜在情敌给全部吓跑了。 没想到,眼看着放假了,倒是来了个不长眼的。 蒋一鸣简直比秦昊还要来得激动。 陆然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份声明书,没有放过里面任何一个字眼,声明书是被人直接贴进了校园公告栏里,甚至还一度特意盖上了体育系的“大章”。 陆然看过去的同时,徐思娣也将目光扫了过去,不多时,嘴也跟着微微抿着。 这样幼稚的把戏,徐思娣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她印象中,只有徐天宝那样幼稚又脑残的人才干得出来,徐天宝现在才刚上初中,可是,眼前这些人呢,二十来岁,女朋友都交个几十个了,却一个比一个脑残。 她这半个月生病了,自半个月前从香山回来后,就一连着在寝室躺了几天,后来也一直在宿舍里复习,难得很少出过门,对于这份被传播上了天的声明书,寝室里的几个应该是知道的,可见大概是见她病得连床都起不了,纷纷噤声不提,所以,一直到现在她甚至都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有人每天换着花样往她们宿舍送花一事儿,每天一束,除了红玫瑰,每天送来的花不带重样的,每天也有很多其他寝室的人跑过来围观,跑过来议论纷纷,还以为全是因为那些花的缘故。 病好些了后,徐思娣准备去找一趟秦昊,可是当时马上要考试了,寻思着考完就要放假了,兴许来年过来,对方就忘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又多忍了两天。 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 眼下这种幼稚又无聊的把戏,徐思娣从来不想搭理,她抬眼看了蒋一鸣一眼,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秦昊,这种事情当面发生在陆然跟前,只觉得只有令她难堪的份,几乎是想也没想,徐思娣只咬牙冲陆然道:“陆然,咱们走吧。” 她不想因为这些无聊的事情耽误了陆然的行程。 也压根不想让这种不堪的事情发生在陆然眼前。 却不想,陆然立在原地没有动。 对面的蒋一鸣听了顿时讪笑不止,只盯着陆然一脸挑衅道:“怎么,怕了,连接受挑战的勇气都没有,就你这幅孬样,还追什么女人,即便是追上了,你护得住么,嗯?” 顿了顿,又扫了陆然两眼,挑眉道:“况且你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除了这张脸还凑合,你有什么资格跟咱们昊哥抢女人,小爷告诉你,在这座城市里,从来就没有人敢跟咱们昊哥争,也从来没有人争得过咱们昊哥,无论任何东西,包括女人,也不出去打听打听,秦家在海市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就你这样一穷二白,山沟沟里出来的穷小子,你有什么资格?我说也是,怕了就趁早放弃得了,省得丢人现眼。” 蒋一鸣这人向来嘴臭,他越说越嚣张,越说越得意。 可无论他怎么说,陆然脸上的神色依然一模一样,除了脸上更加没有表情了,并未曾因对方的挑衅而动过分毫,又或许是因为陆然这两年以来越发深沉冷峻,早已经练就了一分岿然不动的气势。 蒋一鸣口干舌燥了一阵见对方毫无反应,顿时被激得来了脾气,只舔了舔牙齿,正要发脾气了,这时,宋明钰立马走了过来,抬脚踹了蒋一鸣一脚,道:“闭嘴吧,有病啊,差不多得了。” 顿了顿,只伸手拍了拍陆然的肩膀,充当着和事老,略有几分歉意道:“兄弟,这人有病,别搭理他。” 说着,试图从陆然手中将篮球接过,却见对方紧紧握着球,冷冷的看着他,宋明钰动作微顿,不多时,只抬眼复又看了对方一眼,道:“我知道你,海大的学霸陆然,学妹的老乡,兄弟,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两个哥们他们脾性不好,可能对你也有些误会,我代他们两个向你道歉,你放心,我们对学妹还有你没有任何恶意。” 说着,冲徐思娣温和的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自那晚圣诞舞会过后,这还是宋明钰第一次见到徐思娣,依旧温和和善,不过,因为他选择退出了,就再也没有刻意的在对方跟前出现过,也因为秦昊的缘故,开始慢慢避嫌了起来。 宋明钰是他们三人行里难得的优质生,性格相比之下算是温和的,虽然,大多时刻他们是一丘之貉,有架一起打,有祸一起担的那种,不过,更多时刻,却也是化解戾气的所在,果然,经过他这么一说,只见陆然神色微缓,不多时,只偏头看着徐思娣问道:“他们欺负过你么?” 徐思娣深怕陆然当真,跟他们起了什么冲突,忙道:“没有,他们…他们其实还帮过我几次忙。” 说着,微微咬唇,看向陆然道:“陆然,咱们走吧,还得赶车,一会儿该迟到了。” 陆然定定的盯着徐思娣,确定她说的全部都是事实,而非息事宁人的说辞,眉头这才微松,只低低的嗯了一声,下一秒,将手里的篮球往宋明钰方向一扔,随即冲徐思娣道:“走吧。” “这样就想走?咱们昊哥还没发话呢?” 哪知,刚提步,蒋一鸣那厮忽而一脸不忿的挡在了陆然跟前,只朝着陆然一脸不爽的点了点下巴,论嚣张,他怎么觉得眼前这货比老秦还嚣张了,他是一百个一千个不爽。 却不想,他刚要开口刁难,忽而一只空瓶子飞蹿过来直接朝着他的后脑勺砸去,蒋一鸣嘴里发出一声:“卧槽!老子操!” 一转身,只见秦昊阴晴不定的走了过来,蒋一鸣顿时一乐,捂了捂脑袋道:“老秦,你还不快来,再墨迹,你媳妇儿就要跟别人跑了。” 秦昊闻言,只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蒋一鸣立马龇牙咧嘴的闭紧了嘴。 秦昊直接目不斜视的越过蒋一鸣,经过宋明钰身边时,宋明钰怕他冲动惹事,立马又拉了他一把,秦昊反手挣脱,反而从他手里将之前从陆然手中接过的那只篮球夺了过来,边走,边往地上拍了一下,双眼却一动不动的盯着陆然,最终在陆然跟前停了下来,微微眯着眼看了身旁的徐思娣一眼,不多时,又将目光投放到了陆然脸上,只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来一局?” 说着,忽而用食指顶起了手里的篮球,竟然当真直接向陆然发起了挑战。 陆然微微皱眉,看着眼前同他一般身高却要比他更加健硕的秦昊,嘴角微微一扯,道:“怎么比?” 徐思娣听了心中一急,只下意识的拉了拉陆然的衣角,道:“陆然,不要理会他。”顿了顿,抬眼看着秦昊,一字一句道:“秦昊,你能不能消停会。” 秦昊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徐思娣的手指上,见状,嘴角抿得更紧了,脸上的寒意愈显,不多时,只盯着陆然冷冷道:“你赢,我退出,你输了,从今以后,在她眼前彻底消失。” 男人的直觉往往也很准,换一个人,秦昊压根不屑一顾,可是对于眼前之人,秦昊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就浑身不舒服。 男人往往是越挫越勇的,这个时候,正是他兴趣正浓的时候,况且,眼前这个女人,是他人生中所受的第一次挫折,秦昊约莫有些预感,他受挫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眼前这人。 徐思娣听了秦昊的话,心里一紧,自她有印象以来,很少见到陆然打过篮球,而秦昊,他是体育队的,更是篮球场上的常胜将军,他的球技,毋庸置疑,徐思娣生怕陆然会应战,只一脸紧张的看着陆然道:“陆然,你…你别搭理他,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浪费自己的时间自己的表情,完全没必要。” 说着,又咬牙看着秦昊,难得一脸温怒道:“秦昊,你帮助过我两次,我很感谢你,可是,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跟你没有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任何可能,你死心吧,即便你在球场上赢了陆然,赢了任何人,在我眼中,依然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早就已经说过,我不会跟你在一起,你还是另选他人了,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说完,只紧紧拉着陆然,道:“陆然,我们走。” 徐思娣向来淡漠,她平时虽不常爱笑,不常爱说笑,却也很少生过气,动过怒,就连大声说话的次数也很少,像现在这样盛气凌人的时候还是头一回。 陆然低头看着徐思娣挽着他胳膊的手,默了几秒,不多时,微微抿了抿嘴,难得没有再跟对方僵持了下去,只顺着徐思娣的步伐往前走,只经过秦昊身边时,陆然步子缓了缓,只目不斜视的冲他淡淡道:“第一,我不打球,第二,她不是赌资,第三,你们不适合。” 说着,话语顿了顿,又一脸正色的补充了一句:“大学期间,她不会谈恋爱,请你以后别再骚扰她。” 说这番话时,陆然语气难得平静淡定,一副大家长的感觉。 说完,直接跟着徐思娣扬长而去。 留下秦昊,一脸铁青的立在原地。 陆然跟徐思娣走后,蒋一鸣气咻咻的上前冲秦昊道:“老秦,你就这么让那小子走了,不像你的风格啊!”顿了顿,又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怎么一遇到招娣妹妹,你就浑身上下没一点辙了。” 秦昊听了,只抿嘴没有说话,良久,忍不住自我嘲讽道:“那是因为,遇到的这个是唯一一个不在乎我有多少钱的人。”顿了顿,只紧紧捏着篮球,缓缓闭上了眼,不多时,双眼嗖地一下睁开,盯着蒋一鸣一脸正色道:“去查查,他们住在哪一栋…是不是…” 在这里同居呢? 这个小区,有不少Z大的情侣同居。 当时看到他们俩并肩走出小区的那一瞬间,他脑海中就下意识的闪过这两个字,于是,一向性情寡淡的他这才一时气急败坏了起来。 蒋一鸣愣了愣,不多时,立马拍了拍胸脯道:“放心,这事儿包在哥们儿我身上。” 第74章 074 送陆然上了火车后,徐思娣沿着返程的路线一路步行回往学校, 从火车站到学校共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几十公里的距离,步行的话, 怕是走到明天也不一定能够到达, 然而, 徐思娣忽然就想尝试一下步行回校,直到走到坚持不住的时候。 她想要以自己熟悉的方式看看这座城市究竟有多大。 走远路完全难不倒徐思娣, 常年生活在大山里的人,动辄十几公里不过是日常而已,徐思娣每个星期上下山的路程, 至少就有十几公里,走的还是山路,一路崎岖泥泞,因此, 眼下这些路, 除了不熟, 极稍稍远了些,其他还好。 徐思娣从下午两点,一直走到六点多, 好久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了, 只觉得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一直走到了江边,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前面是一座横跨整个大江的高架桥,上桥前又是环线,又是各种限行通道,徐思娣对于城里许多交通路线及路标还不太熟悉,怕扰乱了交通,这才在上桥前的那一站公交站上了车。 坐在公交车上后不久,公交车在上桥前堵在了路上,徐思娣偏头,将头靠在透明的车窗上,定定的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汽车排成一条条队伍一直延伸要烟雾中,仿佛一条巨龙似的,看着眼前的密密麻麻的队伍,徐思娣忽而想起了正是不久前,就是在这里,也是因为车辆太多,道路太堵,那晚,厉徵霆才冷不丁令司机返了程,忽然间改道去了香山,从而打断了她所有的生活秩序。 要是那晚没有堵车,那辆车最终顺利的将她送回了学校,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事情发生了吧,她依然还会继续在会所上班,寒假这一个多月可以住在会所或者留在宿舍,依然可以半工半读,若无意外的话,在会所这份工作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持续到她大学毕业,这样,这整整四年里,她都可以不用再靠陆然节衣缩食的替她筹生活费学费了。 而现在,她手中虽存了一笔小钱,也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却到底只是一份兼职罢了,有今天没明天的,待寒假过完后,或许又要重新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找兼职、发传单、做家教的忙碌生活。 果然,人真的是很容易被惯坏的。 明明最开始也是这样过来的,那个时候毫无怨言,可是,一旦被养得娇贵了,只误以为自己也跟着变得金贵了似的,吃惯了糠咽菜不打紧,可吃到一半时尝了口燕窝,回头再去吃糠咽菜便觉得食不下咽了。 这也是今天,徐思娣选择步行返校的原因之一。 无论这座城市有多大,诱惑有多大,她只想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让自己知道,她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这一路究竟有多艰辛,有多困苦,只有自己知道,正是因为难,所以,没有回头路可走,也万万不能踏错一步。 *** 好在,这次桥上没有发生车祸,大概堵了十分钟左右,公交车终于缓缓前行了,从桥上绕下来,公交车一直沿着江边走,大概走了十多分钟时远远的看到路边出现了一座熟悉的建筑,那座建筑半隐秘在山林间,低调而古朴,是一座古色古香的简朴院落,从外观上看不出任何玄妙之处,仅仅只在朱红色大门上悬挂着一副匾额,匾额上写了一个简单的“壹”字,是的,正是壹会所。 自从圣诞节那晚被那个江少委托帮忙,跟着他离开会所后,快一个月了,徐思娣再也没去去过会所,如今,公交车恰好又被堵在了会所门口,徐思娣透过透明的车窗定定的朝着会所方向看着。 朱红色大门外立着两位身穿统一制服的安保人员,两人站得笔挺,就跟电视里在天、安、门外值岗的士军似的,一脸严陈以待,而此时此刻,会所大门依旧紧闭着,除此以外,瞧不出任何其他的异样,整个公交车上的人都漫无目的,一脸好奇的朝着会所的方向打量着,坐在徐思娣前面那对情侣中的女孩也正指着会所的方向问男孩那是什么地方。 男孩皱了皱眉道:“应该是博物馆?茶楼?或者是什么旧时代大人物的故居吧?” 很少有人猜测得到里面竟然是一座私人会所。 两人正讨论得兴致匆匆时,忽而见女孩一脸诧异的指着会所方向道:“喏,快看,里面有车出来了,那是什么车?” 男孩抬眼望去,不多时,整个身板微微一震,只一脸惊诧道:“靠,黑B,牛叉啊!” 徐思娣闻言,也下意识的跟着抬眼看去,远远地只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会所的里出来,那辆车简单低调,从会所里缓缓滑出来,犹如深海里鱼儿似的,徐思娣不认识什么车,可唯独对这辆车,她却依稀有些眼熟,她好像坐过这辆车,第一次是第一次上班的第二天,这辆车一大早将她送回了学校,第二次便是圣诞节那晚,坐着这辆车去了香山别墅,这…正是厉徵霆的车。 徐思娣见状心里微微一紧,她有记错的可能,且市面上有很多车型都长得差不得,基本大同小异,再者,能够进入这个会所的人基本非富即贵,撞车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壹会所管理极为严格,在整个会所,所有的车辆都是不允许直接驶入会所的,而是得绕过会所,停到后院的停车场,唯独,整个会所仅仅只对一辆车无条件放行,那就是厉徵霆车。 “那是在干什么?拆大门吗?” 徐思娣正身上恍惚时,女孩一脸目瞪口呆的声音又跟着传了来,男孩亦是被惊得不知所以,不多时,只一脸瞠目结舌道:“我只听说在古代,一般只有婚丧嫁娶时,或者府里来了贵人时才会卸门迎之,没想到,在21世纪的今天,也活生生的见到了,那是在开正门!” 是的,因为壹会所是座宅门大院,里面所有的建筑全部都是遗留下来的古式建筑,就连那扇门、那堵墙全部都有上百年历史了,会所里有很多规矩都是依照着旧闻传来,然而厉徵霆是整个会所最尊贵的人,故而每一次厉徵霆来会所,会所都大费周章的拆卸大门,让厉徵霆的车直接开进会所里来。 即便徐思娣认错了那辆车,也绝对不会忘记会所这条规矩,毋庸置疑,远处那辆车里坐着的人就是厉徵霆。 几乎是下意识的,徐思娣立马将脸别了过去,背对着窗外坐着,即便心里清楚,她坐在公交车里,还隔着对方有着几十米的距离,对方绝对不可能见到她,可是不知为何,一见到厉徵霆,她心里就止不住的忌惮跟紧张,即便对方没有发现她。 好在,没一会儿,前面路口的绿灯亮起,公交车缓缓行驶了起来。 然而,还压根没来得及松懈,又见前面那对情侣一直对着窗外指指点点,议论不停,徐思娣小心翼翼的抬眼往窗外看了一眼,只见不知是凑巧还是怎么,厉徵霆那辆车刚好跟公交车并列而行,两辆车竟然神奇的保持着一致的速度,即便双方略有超赶,可没一会儿,在下个红绿灯路口又给碰上了,关键是,两辆车的行驶路线竟然是一致的。 厉徵霆那辆黑色的小轿车竟然也是朝着Z大的方向去的。 徐思娣见了顿时心里紧张得不行,她只用力的攥紧了手指头,将背的书包挡在玻璃窗前,将自己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的。 厉徵霆是个危险的男人,如若有可能,徐思娣希望两人缘尽于此,再无任何纠葛。 好在,眼看快要到了学校,窗外那辆车忽然不见了,然而下车时,徐思娣依然将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掀起,将整张脸围得严严实实的,一路小跑跑回了宿舍。 回到了宿舍后,正好听到宿舍里的电话响起了,此时,学校已经放假了,石冉、仇筱、悠悠三个都回家了,整个宿舍只剩下徐思娣、赛荷、苏颖三个还留在学校,赛荷跟苏颖应该是去吃晚饭了,整个宿舍空无一人。 徐思娣立马快步走过去接了电话,电话那头正好是来找她的,刘婉心打来的—— “思思,你是不是跟厉先生闹翻了?” “今天厉先生来会所了,刚走没多久,他还以为你回会所了,结果一来发现你不在,脸色不是很好。” “临走前,他跟骆经理说了一句话,让骆经理想办法让你回会所,不然,不然——” 电话一接通,婉婉一脸担忧的声音就源源不断的传了来。 “不然怎么样?” 徐思娣微微抿着嘴,难得一脸冷静。 电话那头的婉婉沉默了良久,忽而叹了一口气道:“思思,你当初进会所时,是跟会所签了合同的,你如若想要单方面毁约,是需要赔上一大笔违约金的。” 说到这里,婉婉再次叹了一口气,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你当初走得实在是太过突然了,我都还没来得及细问,只知道你是临时被厉先生借调过去了,哎,现在说这些都已经于事无补,思思,我只知道一句话,像厉先生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招惹,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我想,要不了多久,骆经理应该就会跟你联系,你…你心里先留个底。” 婉婉一脸担忧的给徐思娣通风报信。 电话刚一挂,结果没多久,电话又忽然响起了,这次,电话是小苏打来的—— “思思姐,上个星期少爷出国出差了,今天刚回,一回,就问起了你,问你病好了没,他…他以为你放假了,已经搬过来了,结果知道你离开后顿时阴晴不定的出门了。” “你…你离开这件事,是不是没有跟少爷商量?” “少爷很少生气,一旦生气起来,是很吓人的,你…你要小心些…” “要不,你…你还是回来吧。” 第75章 075 刘婉心跟小苏的两个电话, 扰得徐思娣失眠到了极晚。 其实这半个月来,心里一直稍稍有些煎熬,她知道事情没完,她无缘无故走了,即便是个当保姆的, 也不能如此不负责的敷衍了事。 她其实,也一直在等着,等着最后彻底解决问题。 只不过是,一直充当着鸵鸟,不愿主动面对罢了。 果然, 第二天一早, 骆经理就亲自将电话打来宿舍了, 徐思娣多少已经猜测到这通电话打来的目的, 也多少猜到了骆经理向她问话的内容, 因此, 在对方开口前, 徐思娣就先一步直截了当的主动提了出来—— “骆经理, 我想…我想辞职了。”顿了顿,在对方还未开口前,又立即道:“对不起, 我知道这段时间给会所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也知道现在马上到年底了,会所员工安排不过来,在现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情可能有些突然, 可是…可是…我已经考虑很久,也已经考虑清楚了。” 徐思娣微微咬了咬唇,又重复说了一声对不起。 骆经理沉默良久,忽而问道:“那厉先生那边呢?” 徐思娣咬牙道:“我也不想再去那边了。” 其实事情就出在厉徵霆那里,骆经理认识厉徵霆许多年了,对他算是有几分了解的,略略一想,多少也猜到这其中大概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不过,尽管如此,骆经理依然有些诧异,要知道厉先生跟其它那些普通的二世祖可不同,他要求向来高,从来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没想到对那个小丫头片子…不过,似乎又并不意外。 男人大抵如此,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片刻后,忽而冲徐思娣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会所,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没有人能够在同一个岗位上干一辈子,有去有来,辞职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徐思娣,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也马上要步入社会,你应该要知道责任这两个字该怎写,该辞职的时候辞职,该请假的时候请假,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说到这里,话语一顿,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严重了,不多时,只微微沉默了片刻。 徐思娣知道骆经理指的是她不告而别一事儿,确实是她冲动欠考虑了。 见她不说话,骆经理沉默片刻,语气放缓,又继续道:“行吧,你的辞职申请我同意了,那一切就按照正常流程走吧,当时你入职时全部都已经跟你说明过的,因为你的合同签了有一年的时间,一年时间未到,离职需要提前一个月进行申请,今天15号,也就是说,你还得回来上一个月班,一直要做到下个月15号,下个月16号你就可以不用过来上班了,上班期间的工资照结,按照这个办理辞职的流程,你看可以么?” 骆经理向来是个爽快人。 虽然她对徐思娣十分满意,也心知自她走后,会所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难以找到一个可以继续胜任她这个岗位的人,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拦不住的,只能坦然面对。 徐思娣想到了她现在找到的这份家教工作,好在家教的时间都在白天,应该没什么影响,犹豫了良久,徐思娣缓缓道:“可以。” 电话那头的骆经理点了点头,又跟徐思娣碰了一下上班的时间,最后,又道:“至于你跟厉先生签署的那份附属合同,未来三个月还要不要去厉先生那边报道,从原则上来讲,不归会所负责,不过,一切还是等你先回到会所后再说罢。” 说完,骆经理挂了电话。 徐思娣紧紧握着电话,不多时,又重新给王阿姨去了一个电话,向她解释及说明了她的情况,以后每周五至周日晚上可能需要晚归,如果麻烦的话,这几天,她会回到学校里住,王阿姨十分和善开明,忙道:“没关系,省得来回折腾了,这期间就一直住在阿姨家里吧。” 王阿姨一家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因此,对徐思娣的难处十分理解。 于是,就这样,徐思娣当天就抽时间搬到王阿姨家里去了,因为对方一家人对徐思娣都很好,徐思娣无以为报,唯有精心给他们的孩子默默补习,家教的工资是按月结的,之前说好了每天补习八个小时,不过默默十分认真,有时晚上还在自觉熬夜做题,徐思娣就一路作陪,陪她熬到深夜,除了英语,还会辅导她其它的课程。 几天下来,徐思娣慢慢发现了默默学习上的弊端,那就是,她好像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似的,其实学习的内容并不多,可每天总是要将时间拖拉到很晚,十一二点是常事,有时竟然要到凌晨一两点,一看就知道是学习习惯上出了问题。 默默的学习方式,不由让她想起了她刚上初中那会儿,同样的,一下子面对着七门功课,她有些方寸大乱,她那会儿只知道埋头努力,却完全没有用对方法,跟团团乱转的苍蝇似的,只觉得每天的时间都好似不够用似的,结果一学期下来导致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做的无用功罢了,只觉得每门功课都没有学到点子上,总觉得欠缺了些什么似的。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陆然发现了,忙碌之余,抽空对她纠正道:“有时候,题做多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关键是在于透彻的理解。” 然后,陆然每天给她安排、及划分了学习的区域及步骤,让每天只单单对同一类型的题目进行研究及解答,将同一个类型的题型完全了解透彻了,再继续下一个类型,时间一长,徐思娣自己也渐渐跟着学会该怎样支配时间及合理的安排学习的内容了。 于是,徐思娣依葫芦画瓢,将默默一团乱的学习安排全部清除作废,每天仅仅只为她安排两门课程,每天系统的、有目标的去学习,也并没有将人逼得很紧,学习之余,还每天抽空带她到楼下散一个小时的步,默默整个人原本是紧张是紧绷着的,整个人有些焦虑,可学习难题一旦攻破,任务一轻松,整个人也跟着渐渐放松了起来,反而效率跟着提升了不少。 不过短短几天,每天的任务提前完成了不说,默默还能每天抽出一两个小时看动画片,她整个人开心得不得了,私底下跟徐思娣说,这是她过得最轻松最开心的一个寒假。 周五这天下午四点多,默默下楼送她去车站坐公交车,刚下楼的时候,忽然在电梯间遇到了蒋一鸣。 徐思娣微微一愣。 蒋一鸣更是惊得连眼珠子都差点儿要滚落下来了,只立马将脸上的墨镜摘了,围着徐思娣转悠了大一圈,差点没将两只眼珠子黏在她的脸上,只一脸难以置信道:“我操,这谁啊,天啊,这是谁啊!” 话音一落,立马将手机摸了出来,一脸激动地摁了一个电话,随即冲电话那头一脸夸张道:“卧槽,老秦,你猜我遇着谁啊,招娣妹妹,你猜在哪里遇到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说出来有可能会吓死你,说真的,连我自己都有些不信,哎,招娣妹妹,不,嫂子,你等会儿,你等等我,哎,我的电梯——” 砰地一声,电梯合上,一把将蒋一鸣关在了外头。 电梯里,默默吓得缩在了徐思娣身后,一脸支支吾吾道:“思思姐,你…你也认识这人啊?” 徐思娣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蒋一鸣,顿时皱了皱眉,觉得世界太小,不由看向默默道:“不熟。”顿了顿,又道:“他…也住在这里么?” 默默点了点头,道:“嗯,他就是我们家的邻居,就是昨天晚上在家唱歌蹦迪吵到大半夜还不睡的那个。” 说到这里,默默皱了皱脸,一脸嫌弃道:“这个人真的太讨厌了,去年搬来的,自从他搬到这里后,就从来没有消停过一天,隔三差五的喊上一群狐朋狗友过来狂欢,一吵就是一整晚,整得就跟夜店似的,爸爸每天凌晨要去进货,经常吵得他半夜睡不着。” 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又小声道:“我经常被他吵得写不进作业,有一天晚上去敲门,想要对方将音乐关小一点,没想到,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光着身子出来了,真是个死变态。” 默默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一脸内向,她是独生子女,家里只有她这么一个,平时有话也没处说,久而久之,憋成了这幅闷葫芦性子,大概是这几天跟徐思娣混熟了,竟然跟个小话唠似的,徐思娣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好像对她十分喜欢,昨天晚上还在埋怨王阿姨道:“怎么不给她生个像思思姐这样的姐姐?” 十分可爱。 不过,默默是个好孩子,也很乖很听话,每天学习到半夜,连半句怨言都没有,这么多天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对一个人嫌弃到这种地步。 “他叫蒋一鸣,不喜欢他,往后咱离他远点就是。” 因为那天蒋一鸣一直看陆然不顺眼,故而徐思娣也看他极不顺眼。 在这一点上,徐思娣跟默默再次达到了共识。 不过,一想到蒋一鸣,就想到了秦昊,虽然对他们并不了解,可是每次见到,他们几个都跟连体婴儿似的连在一块儿,她是真的不想要再同秦昊有任何牵连了。 想到刚才对方那通电话,徐思娣不由微微蹙眉。 作者有话要说: 蒋一鸣VS默默? 嗯? 第76章 076 再次回到会所, 徐思娣心中一片复杂。 一共一个月的时间,三十天,除去周一到周四,总共剩下十三天,每天按六个小时算的话, 也就七十八小时而已,咬咬牙,很快就能熬过去了。 熬过这次后,就真的结束,真的解脱了。 徐思娣立在会所外, 冲自己安抚道。 立在会所外, 调整了许久的心情, 徐思娣这才再次踏进了会所。 却不想, 她进去时, 婉婉早已经候在抄手游廊下等着她了, 一见到她, 婉婉就立马上前, 冲她道:“思思,那个,厉先生…厉先生已经来了。” 顿了顿, 只小心翼翼的看了徐思娣一眼, 道:“下午就已经来了,在屋子里睡了一觉,现在不知醒没醒, 刚才骆经理进去查探了,我就趁机偷偷溜过来给你报信。” 徐思娣听了,脚步一顿,不多时,只微微抿了抿嘴道:“我知道了,婉婉。” 婉婉看着她,略微有些担忧道:“真的要离开这里么,我真的舍不得你,你这一走,我今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想到这几个月的清闲日子,婉婉已经被养成了一身懒骨头,只要一想到要再次回到以往跟陀螺似的,那种每天不停打转的煎熬日子,刘婉心就觉得苦不堪言。 徐思娣淡淡的扯嘴笑了笑,想了想,忽而道:“你以后要是招不到人,可以来海大或者Z大,那里有许多更加优秀的人,应该会有不少合适的。” 徐思娣由衷道。 刘婉心听了一脸感动,想要询问她跟厉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又不知如何开口,女人的第六感向来极准,她其实多少也猜到一些,犹豫良久,刘婉心最终什么都没问,只抬眼看了一眼时间,又拉了拉徐思娣的手,叹了一口气道:“先进去吧,快到点了。” 徐思娣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去了院子。 徐思娣直接进去换衣服。 时下已经到了十二月底中旬了,再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整个会所,整个院子里都挂了红灯笼,贴上了喜庆的倒福字,这段时间极冷,徐思娣每天跟默默窝在楼上,房间里时时开着空调倒是不觉得冷,如今一路过来,早已经冻得耳朵鼻子发红,她脱下厚重的羽绒服,换上旗袍跟绣花鞋,在屋子里待了片刻,一直等到时间指向五点整,等到最后一刻,这才提着火盆上的银壶推门缓缓而出。 出去时恰好碰到了骆经理,骆经理看到她并无多少异色,并没有因为她的突然离职对她不满,也没有刻意刁难,只冲她神色如常的叮嘱道:“进去好好伺候着,站到最后这一班岗。” 徐思娣点了点头。 骆经理看了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可嘴唇蠕动了片刻,最终什么都没提,只道:“进去吧。” 嘎吱一声。 门被从外推开,这是只有这种老式的门才能够发出的声响,跟山上的那种老旧的门发出的声音竟然出奇的一致,区别在于,这张门是上好的梨花木打造而成,而他们家的门,不过是随便从山上砍上一棵树打制的,功能虽一样,价值却截然不同。 徐思娣轻手轻脚的踏了进去。 再一次踏进这间屋子,本来以为会很紧张,会彷徨无措,却没想到,心情竟然比想象中的平静许多。 一踏进屋子里,一股暖流便迎面而来,屋子里烧着地龙,整个室内暖烘烘的,比空调房待着还要暖和,屋子里一角也焚着熏香,是徐思娣熟悉的香味。 进屋后,徐思娣略微抬眼,只见整个屋子里空无一人,她提着暖壶,缓缓往里走去,待绕过屏风,一眼就看到了歪在软榻上那个高大的身影。 厉徵霆穿着一身白色衬衣躺在软榻上,单手弯曲枕在头下,黑色的西服随手搭在一旁,他此刻微微闭上了眼,也不知睡没睡着,大概是软榻太小了,而他人太过高大,只将两条修长的大长腿交叠着,双脚已经伸出了软榻,斜躺着。 徐思娣心里微微一紧。 一见到厉徵霆,不知为何,脑海中便不自觉回想起了那晚对方有关猎人猎物的那番话,虽然那番话是说给电话那头那人听的,可不知为何,徐思娣却依稀有种错觉,好似那番话也是在说给她听的。 所以她才惊恐、害怕。 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王者,相比之下,她不过是蝼蚁一只,如若真的要对立起来,她是斗不过对方的,对于厉徵霆的印象,不知为何,想到他,脑海中下意识的就想起权势滔天四个字,虽然徐思娣对厉徵霆是做什么的,有什么样的背影压根一无所知,可是从会所的待遇,从拍卖会的待遇,从他那么多公子哥朋友的态度都可以看得出来,厉徵霆的背影非同一般,婉婉就曾说过,即便是富豪,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是厉先生这种,是即便是富豪也要拼命巴结的对象,由此可见,对方的身份地位,是她难以想象的。 小时候,在许思娣的印象中,村长一家是权势滔天的,整个村子里都得听村长家的,再大一点,到了镇上上学,听说镇长家的儿子跟人打架,用玻璃瓶扎瞎了别人一直眼睛,到最后那个瞎了眼的人的家人竟然反而跪到镇长家外边替自己那个瞎了眼的儿子求情,那个时候,镇长是权势滔天的,而如今,显而易见的,厉徵霆是比村长,比镇长还要厉害的人。 大半个月未见,对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贵宾顾客,可如今,徐思娣却打从心底里微微有些抵触,她并不太想伺候了。 进屋后,徐思娣提着银壶进到里头耳房,跟往常一样,将柜子里的茶具物件一一摆放出来,将所有器具一一清洗干净,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备好了,又轻手轻脚的来到窗边,开了一扇窗子透气,做完所有准备工作后,徐思娣退到门口的位置,立在那里候着,等待着对方醒来,等待着被使唤。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候后,厉徵霆缓缓睁开眼,醒来了,他捏了捏眉心,缓缓坐了起来,大概是刚睡醒不久,眼中还夹杂着少许困顿,不多时,目光往屋子里搜寻一圈,只见整个屋子里空空如也,眉头顿时微微蹙起,然而下一秒,目光投放到一旁矮几上正在冒着热气的茶碗上时,厉徵霆眉毛一挑,只缓缓偏头,透过影影绰绰的屏风,依稀瞧见门口的方位立着一个清瘦的身影。 对方规规矩矩的立着,双手交叠置于腹前,看上去安安分分的。 此时,屋子里十分安静,混合着淡淡的暖香,有种岁月静好的静谧感,大约是厉徵霆睡饱了,难得心情不错,不多时,只透过屏风,冲着对面若隐若现的那道身影低低吩咐道:“过来,换杯茶。” 声音低低的,有种刚睡醒后的沙哑慵懒感。 徐思娣原本正盯着脚下的地毯发呆来着,冷不丁听到厉徵霆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徐思娣心中一窒,心脏下意识的就跟着快速的跳动了起来,她用力的攥紧了手指头,对自己安抚道,别怕,挺过这七十八个小时就解脱了,这样想着,只微微抿着唇,直接从屏风后绕去了里头的耳房,重新泡了一杯热茶递到了厉徵霆跟前。 厉徵霆缓缓抬手接了,目光却一寸一寸落到对方脸上,只见她微微低着头,垂着眼,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只瞧见对方优美的侧脸,及尖翘的鼻梁,她侧脸对着他,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顿了顿,目光又缓缓下移,在她婀娜摇曳的身姿上缓缓掠过,旗袍本就韵味十足,当代社会,也唯有旗袍最能衬托出女人的美感来,白色光滑细腻的面料严丝合缝的贴在对方身上,将对方整个窈窕的身线勾勒得一览无余,看着那盈盈一握的腰肢,看微微隆起的酥胸,不知为何,忽然间就想起了那晚在游泳池里的那一幕,手心里的似乎还残留着熟悉的细腻感,厉徵霆心中不由微微一荡,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只掀开茶盖低头轻啜了一口茶,双眼却一直落在徐思娣身上,不多时,只缓缓开口问道:“病好了么?” 没有质问,没有迁怒,也没想到想象中的狂风暴雨。 就好像徐思娣根本就没有不告而别过一样,对方压根连提都没有提及半句,就好像所有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徐思娣微微一愣,小苏说厉先生从来没有发过火,一旦生气起来定然是十分吓人的,婉婉也曾说过,厉先生一板起脸来,就连骆经理心里也会发憷,她早早就已经做好了被撒气的准备,也早已经在心中设想过了千万种画面,唯独没有料想过这一种。 以至于徐思娣愣了好半晌,最终,只微微抿嘴,淡淡回应道:“嗯。” 说着,飞快的将矮几上那杯已经变凉了的茶杯端着送去了耳房,返回时,只复又退到了门口守着,离对方离得远远地。 第77章 077 厉徵霆看着对方疏离的身影, 微微眯了眯眼, 不多时, 只将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的往矮几上一搁, 淡淡道:“茶凉了, 再换一杯。” 徐思娣微微咬牙,垂落在大腿处的两只手紧紧攥了攥旗袍上的面料, 不多时, 只得再次走到里头耳房里,准备重新给厉徵霆泡一壶茶, 不过, 这个银壶虽然一直搁在炭火上温着, 可耳房里的火势小,已经温了一个小时了,里头的开水已经不那么热了, 徐思娣想了想, 只提着银壶冲厉徵霆说了句:“水凉了, 您稍等, 我再去重新烧一壶开水来。” 说完,不待对方回应, 徐思娣立马提着银壶匆匆出了屋子。 若是搁在从前,徐思娣势必不敢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厉徵霆的,也完全不敢用如此微凉爽的语气跟对方说话,可是如今,她都已经决定要辞职了, 她们之间的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随时都可能解除,她只恨不得快点解除才好。 在见到厉徵霆之前,她承诺骆经理会站好最后一班岗,可是见了厉徵霆之后,她却隐隐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横竖她是不太想要再受对方的欺凌了,如若对方举止有何不轨,那就鱼死网破吧,大不了,她被他开了,早死早超生。 徐思娣回到次间时,婉婉吓了一大跳,她一直守在次间,依着职业的本能,她猜测今晚屋子里怕是会有些不大太平,故而徐思娣冷不丁回来后,婉婉立马一脸紧张的迎了上去,急急问道:“思思,你这么来了,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厉先生没对你怎么样吧?” 徐思娣抬眼看了刘婉心一眼,随即,冲她扬了扬手里的银壶,低低道:“水不热了,来换一壶。” 刘婉心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从炭火上提了一壶开得呱呱叫的开水,递给了徐思娣道:“厉先生喜欢喝茶,开水从来不敢缺,喏,正好这壶烧开了,滚烫滚烫的,你赶紧送过去吧。” 徐思娣接了婉婉递过来的开水,却难得立在原地没有动,过了好一阵,只将烧开的那壶重新放在了炭火上,将自己提来的这壶倒了,重新装了凉水搁在了炭火上,自己拿起了火钳,翻了翻火炉里的炭火,垂着眼,缓缓道:“水不够,我烧两壶一块送进去吧,省得进进出出的,麻烦。” 其实,哪里是需要这么多开水,不过是屋子里的气氛太过压抑,徐思娣借着这个借口拼命拖延着时间,有些不想进去罢了。 徐思娣这些小心思自然逃不过刘婉心的眼,刘婉心叹了一口气,难得什么也没说,只从案桌上端了一个碟子来,碟子里摆放了一叠桂花糕,刘婉心将桂花糕递到了徐思娣跟前,道:“饿不饿,还没吃晚饭的吧?” 徐思娣摇了摇头,道:“不饿,来的路上吃了些东西。” 刘婉心却强自捏了一块桂花糕塞到了徐思娣嘴里道:“那也尝尝,这桂花糕可是后厨刘师傅做的,他可是海市有名的糕点师傅,据说祖上还曾在宫里当做御厨了,这道桂花糕做法极为正宗,口感跟外面那些摊位上的货色可不同,就连一向不爱吃甜食的厉先生尝了都忍不住夸赞过——” 刘婉心说着说着,忽而意识到什么,话语一顿,立马停了下来。 在这个会所尤其是这个院子工作,所有的工作重心本就是全程围绕着厉先生服务的,在工作期间,自然习惯以厉先生的喜好为先,这本就是她们工作的内容,往日里说得顺口了,厉先生这三个字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了。 刘婉心知道此时此刻徐思娣最不想提及的就是“厉先生”三个字,她只有些尴尬的闭上了嘴。 徐思娣却好似没有听见似的,面上压根瞧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却觉得嘴里的那块桂花糕莫名有些难以下咽。 正犹豫着要不要将糕点吐出来时,忽而听到两声敲门声在门口响起。 徐思娣跟刘婉心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刘婉心立马起身,试探着朝着门口唤道:“骆经理?” 要知道,这个院子在这个点,除了骆经理,没人会进来,而这处次间,可以说算是她们的休息间,平时除了骆经理,更加没有人会过来。 刘婉心五作三步跑过来,将门一拉开,待看到立在门口的那道身影后,顿时傻了眼,只立马支支吾吾:“厉…厉先生?” 刘婉心吓得立马捂住心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厉先生怎么会来这里? 厉徵霆立在门口,目光往屋子里扫了一眼,看着刘婉心缓缓道:“可以进来么?” 厉徵霆礼数有佳,一脸绅士,只淡淡的盯着刘婉心的眼睛征求她的意见,毕竟这里是私人领地,又是女工作人员的休息场合,他向来是尊重女性的。 刘婉心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后,刘婉心顿时手足无措的冲厉徵霆鞠了一个躬,一脸恭恭敬敬道:“可以,当然可以,您…您请进,快…快请进。” 刘婉心慌张无措的将厉徵霆迎了进来。 厉徵霆一踏进屋子,一眼就看到了缩成一团坐在炭火前的徐思娣的身影,橙色的火光映衬在她的脸上,将她整张脸烤得通红。 厉徵霆进去后,徐思娣微微抿着嘴立马从矮凳上站了起来。 厉徵霆目光往她脸上扫了一眼,顿了顿,又稍稍往下移,落在火炉上那两壶开水上,见一壶开了,一壶还没有丁点动静,厉徵霆眉毛微挑,不过神色淡淡的,不辨喜怒。 不多时,将目光收了回去,视线往屋子里一一掠过,只见这间屋子较里面的正屋要小了许多,也暗了许多,整间屋子就摆了一张矮榻,一张八仙桌,一扇屏风,余下便再也没有什么多余摆设了,不过,摆设虽少,杂物却并不少,屋子正中央的位置摆放了一个火炉,火炉旁摆放了一排四五个小银壶,旁边的案桌上摆放了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其中有些似乎依稀有些眼熟,像是某种跌打损伤的药或者抹了醒酒的药,又或者像是些调料瓶罐,至于屋子里其他地上,更是杂乱不堪,只觉得无处下脚似的。 一旁的矮榻上堆放了包包、外套、手机、充电线等一系列杂物,八仙桌上的糕点、果皮纸屑成堆摆放,至于身后的屏风上,更是搭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外套,外套下,牛仔裤、毛衣成堆堆积,只觉得整个屋子就跟垃圾场似的,没有一处干净空隙。 厉徵霆立在原地,没有抬脚,只将屋子淡淡的扫了一圈,漫不经心的看向刘婉心道:“这是你们的休息间?” 刘婉心立马慌张的将八仙桌上的柑橘皮、瓜子皮一股脑的扫进垃圾桶里,又将矮榻上的私人物件一股脑的收了收,然后从屏风后小心翼翼的抬了一张交椅出来,一脸尴尬的冲厉徵霆道:“是的,屋子里有些乱,厉先生别…别见怪。” 顿了顿,又立马请厉徵霆坐。 厉徵霆目光在椅子上停顿了几秒,犹豫了片刻,这才缓缓走过去,坐下了,不过坐下后,却再无话了,只微微抱着臂,喜怒难辨,偶尔抬眼扫了对面的徐思娣一眼半眼,却一直微抿着嘴,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他不说话,屋子里就一时安静了下来,安静久了,只觉得尴尬、紧张的气氛开始慢慢蔓延。 刘婉心没有服务过厉先生,却知他向来不喜欢聒噪,也不敢胡乱开口说话,却知厉先生来这里的意图肯定不是冲她而来的,在骆经理手下干了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眼力劲还是有的,故而,不多时,刘婉心立马找了个借口道:“我忽然想起这个点,骆经理找我还有些事儿,厉先生,您先坐会儿,那什么…我去去便来。”又有些为难的冲徐思娣缓缓道:“思思,给厉先生泡壶茶,那什么…我先去了。” 说完,立马脚底抹油的开溜了。 屋子里一时又剩下了厉徵霆跟徐思娣二人。 厉徵霆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双眼一直盯着火盆里的火焰,神色不明,却明显能够察觉得到,较之之前在正屋里的兴致,这会儿分明寡淡了许多。 徐思娣立在原地立了好一阵,只好提着那壶烧开的银壶走到八仙桌前给厉徵霆泡茶,将八仙桌上的杯子翻开,却忽而想起这里没有茶叶,犹豫了片刻,冲厉徵霆道:“您稍等。” 说完,就要转身回到正屋去取茶叶。 却不想,正在此时,忽而听到砰地一声,身后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拍案声,那响动太过突然,又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突兀,一时间吓得不设防的徐思娣身子微微一颤,差点儿将银壶里的开水给洒落了出来。 厉徵霆板着脸坐在椅子上,盯着徐思娣的后脑勺一字一句道:“转过来。” 徐思娣捏紧了手里的银壶,咬牙定了许久,终究还是缓缓转了过去,抬眼看了厉徵霆一眼,只见厉徵霆一脸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目光定定的落在了她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看了不知多久,就在徐思娣快要受不住的时候,只见厉徵霆眉毛一挑,冷不丁冲她开口道:“听骆经理说,你在香山有些不大习惯,还是喜欢在这里工作,那么,从今往后,你就回到这里继续上班,不用再去香山,以后就留在这里安心上班,一切照旧,嗯?” 厉徵霆盯着徐思娣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徐思娣却嗖地一下抬眼,飞快的看了厉徵霆一眼。 厉徵霆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她已经提出离职申请了么? 他明明知道她可不止不习惯香山,她还不习惯这里,更不习惯他这个人,这是直接替她做好决定了么,当她是个三岁的孩子,任由他摆布么,徐思娣心里不由有些怒意,她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见识到商人的厉害之处,对方运筹帷幄,习惯事事掌控在手,包括别人的命运,别人的选择。 然而这一回,徐思娣却偏偏不想缩在壳里,任由对方欺凌了。 她只紧紧捏紧了手中的银壶,微微抬眼,看着厉徵霆的双眼,一字一句直截了当道:“不了,厉先生,我已经跟骆经理提交了离职申请。” 眼下之意,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说着,见对方双眼一眯。 徐思娣立马收回了视线,犹豫了片刻,要再次转身离开,却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轻笑的声音,道:“是薪水不够么?”顿了顿,只忽而一脸慵懒道:“在这里上班,只要做的好,薪水不是问题,或者,有时候是多是少,你都可以随意提。” 厉徵霆语气一时变得十分漫不经心,且话里有话似的,慵懒肆意,可双眼却前所未有的发寒。 徐思娣在会所上了这么久的班,她多少知道会所里或多或少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潜规则,她是个聪明人,尽管厉徵霆这话里话外的意图不是特别明显,可徐思娣却依然听懂了里头一星半点的暗示,当即脸色一瞬间唰红了,只觉得受到了某种极大的侮辱似的,只死命咬牙牙关,一字一句道:“不是薪水的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 厉徵霆忽而从八仙桌上拿起了一个杯子放在手里把玩着,漫不经心问着。 徐思娣知道对方不是个好糊弄的,也不敢完全跟对方撕破脸皮,只稳了稳心神,垂着眼道:“我还在上学,打工有些影响学业,以后要将所有心思放在学习上,希望厉先生谅解。” 厉徵霆听了却微微嗤笑一声,显然不信,忽而将手中的杯子搁在八仙桌上,百无聊奈的放在桌子上转动了起来,嘴里却依然刨根究底,只淡淡问道:“还有呢?” 徐思娣微微抿着嘴,没有吭声。 厉徵霆转动杯子的手嗖地一停,杯子失去了掌控力,在八仙桌上转了十几圈,忽而直接转出了桌子,只砰地一下,坠落到了地面,地面铺着木质地板,又垫了一层轻薄的地毯,杯子没有打碎,却是砰砰砰的一连着在地上继续打转着,最终滚落到了徐思娣的脚边。 脚边忽而探出了一只修长的手。 厉徵霆走到徐思娣跟前,忽而弯腰一把将滚落到她脚边的那只杯子亲自捡起了起来,不多时,立在徐思娣对方,只忽而嗖地一下,长臂一伸,直接一把捏住徐思娣的下巴,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重复道:“还有呢?” 厉徵霆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淡淡笑着盯着她。 可不知为何,徐思娣却觉得身上不由自主的有些发寒,她紧紧闭着嘴,不说话,只剩下两扇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的轻颤着,出卖了她心里的惧意。 忽后,只觉得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加重了力道,力道慢慢的越来越重,直到仿佛要将她的下巴给捏碎了似的,徐思娣疼的眼泪都差点儿要滚落了下来,想要挣扎,却如何挣脱不过,这一刻,徐思娣也不知从哪儿借来了胆子,她难得倔脾气上头,只死命咬牙,就是不开口,最终,只缓缓闭上了眼。 这时,下巴忽而一松,徐思娣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厉徵霆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忽而冷笑一声,道:“好,很好。” 话音一落,只听到砰地一声,门被一道大力砸上,然而整个屋子跟着一震。 整个屋子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似的。 徐思娣双腿微微发软,只觉得快要窒息了。 不多时,手中的那个银壶忽而砰地一下从手里滑落,里面的开水飞溅了出来,飞溅到了她的脚踝处,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意。 自从那晚后,厉徵霆就再也没来过会所了。 徐思娣心下一松,反倒是落得清闲。 她知道,她其实就是个普通的服务生而言,像她这样的人,街面上一抓一大把,对方不过是偶然兴致上头,其实压根没将她放入眼底,厉徵霆是何许人也,他身边要什么女人没有,是犯不着非逮着她这么个小丫头计较的,叫别人知道了,反倒成了笑话似的,没过两天,便准将她抛在脑后了罢。 更何况,徐思娣以前经常听婉婉说过,他们这些公子哥向来就喜欢完你情我愿的游戏,玩玩而已,倒也不会强迫人,反正只要长得行,其实谁都一样,谁都可以,在他们眼中,甲乙没差,有时候就连自己也分辨不出来哪个是哪个,日子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徐思娣倒是希望未来一个月都能这么平静的度过。 眼看着日子一日日过去,马上就要到春节了,这个春节,徐思娣没有回家,原本还在想着寒假要不要回去一趟,就连王阿姨一家也再问起了,徐思娣查了查火车票,年三十前后是春运最紧张的几天,压根买不到票,再加上那两天刚好赶上周末,徐思娣还是放弃了。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回家过春节,别人会觉得遗憾,可她却并没有任何感觉,反而心里有些轻松,从小到大,她其实最讨厌过年了,别的家里一片祥和喜庆,可每年过年一到她家,就是一地鸡毛,吵闹个不停不说,整整一个寒假,他们家前后都被人团团围住了,前来收债的,讨债的,前来抓人的,甚至扬言要剁手剁脚的,一整个寒假都不得消停,就连年三十晚上,屋子里坐了一屋子人,都全是前来要债的,除此以外,整天整天都是徐启良夫妇的吵架打架声,而徐思娣永远是挨骂挨打的那个。 那样的生活,说实话,徐思娣有些过怕了。 从前,她还小,别人拿她没办法,可现在,她马上要成年了,她出息了,她上大学了,所有的债务肯定全部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没有钱,可她自己就可以是一件货物,是可以用来抵债的,想到高二那年暑假发生的事情,徐思娣完全不想也完全不敢在这样的日子踏入全奚村半步。 除夕前一天,正好是周五,徐思娣照例去了会所,只以为都要过年了,会所肯定没人,却不想这天她一过去,刘婉心立马冲她道:“今晚厉先生跟他朋友过来聚会,人可能有些多,你可能要辛苦了。” 第78章 078 哪怕过年期间, 餐饮和服务行业都是不会放假的, 越是假期,餐饮及服务行业越是繁忙。 徐思娣以为会所会有所不同,毕竟,少了许多生意上的往来及官僚政客的寒暄, 会所应该能清净不少, 却没想到, 越靠近除夕,会所反而越发热闹了起来,大多是一些聚会的局, 有富二代们的聚会,有逢年过节上司下属之间的打点聚会,也有归国归乡的游子重返大学城宴请恩师长辈们的聚会, 徐思娣甚至有一回在会所入口看到了Z大的校长, 被宴请来到会所参加同学聚会。 不过,无论会所多么繁忙热闹,丝毫影响不了厉徵霆那个院子的静谧与安详。 徐思娣以为自他那次离开后, 就再也不会过来了,没想到—— 再次推开门踏进那间屋子时, 只见整个屋子里烟味缭绕, 里头男男女女一共有十多人, 男的在打牌,竟然还开了两桌,女的有乖乖坐在一旁看牌的, 有三三两两在屋子里转悠参观的,也有坐上了牌桌,被身后的男人气定神闲的指点江山的。 屋子里人虽然不少,偶有说笑声,却并不显得喧闹繁杂。 而此时此刻厉徵霆则坐在他的老位子上,主人位,正好面对着门口的方位。 她进来时,他似乎抬眼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似乎只是淡淡的抬了下眼帘,并没有往她这边看,很快又漫不经心的垂下了眼帘。 徐思娣步子微顿,不多时,只轻轻抿了抿嘴。 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依稀回到了几个月前她第一次正式踏进这间屋子服务似的,第一次见到厉徵霆时,好像也是这样,他们在打牌,她战战兢兢的在一旁伺候着,然后,他随手朝她指了指,让她来替他揭牌,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打趣调笑,那个时候她紧张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时间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了。 现在的她,依然有些紧张,可是,整个人却淡定了许多。 或许那个时候她一心想要留在这里,自然对着这间屋子里的客人充满了敬畏之心,而如今,她却一心想要离开这里,心境自然不同。 徐思娣准备提着银壶进去泡茶,她进门动作很轻,无人察觉,唯有刚进去时,恰好有个女人似乎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见徐思娣进来了,只淡笑着走过来,冲徐思娣问道:“你好,请问龙涎香放在什么位置呢?厉先生喜欢香,让点上。” 女人款款而来,大冬天里,因室内温度较高,她脱了外套,身上穿了一款黑色的紧身高定高领薄款毛衣,款式很简洁,下面配了一条同色高腰小皮裙,皮裙下直接光着腿,腿细长而白皙,脚下是一双过膝黑色羊毛靴,整个人装扮干净气质又时尚,年纪也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十分漂亮,五官有些立体深邃,十分精致,有几分混血儿的感觉,且十分有礼貌。 走到徐思娣跟前时,看了徐思娣一眼,似乎微微有些诧异,双眼落在徐思娣脸上看了好一阵。 徐思娣立马道:“您稍等,我马上去点上。” 女人冲她笑了笑,复又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牌桌方向而去,走到了厉徵霆身后停了下来。 徐思娣见了,立马去将熏香点上,末了,又泡好了茶,一一往牌桌方向送去。 过去的时候,只见之前那名女子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厉徵霆的身后看牌,看着…像是他带来的女伴。 她动作很轻。 培训时之前就有培训师培训过,作为一名合格的侍者,除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外,最重要的是要在丝毫不惊扰客人的情况下将每一位客人服务好。 牌桌的每个方位斜后方都设有一座半米高的方形雅致木雕矮墩几子,用来专门放置茶水酒水等一应物品,徐思娣率先将厉徵霆的茶杯轻轻的摆放在木雕几子上,随即,又拖着托盘,将茶水一一给余下几位送上。 她动作很轻很缓,步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几乎无人察觉到她的到来,最后一杯正好是给江淮仁的。 牌桌上的这些人,有徐思娣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其中江淮仁跟刘旭松二人她倒是见过几回,也算是有些渊源。 江淮仁似乎十分警觉,徐思娣端着茶杯正要弯腰送到他后方的小几上时,却不料他竟然偏过头直接朝着徐思娣看了过来,只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忽而冲她勾了勾唇,随即直接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茶杯,冲她低低道:“我来。”又压低了声音,道:“谢谢。” 徐思娣亦是冲其淡淡点头,也跟着浅浅一笑,道:“不用谢。” 说完,正要退去时,却未料正好眼尖的看到脚边躺着一颗拇指大小的方形袖扣。 从前,徐思娣对袖扣并不了解,只以为是一颗普通的扣子,可自从培训后,才得知这一颗小小扣子的价值。 厉徵霆喜欢穿衬衣,他在这个屋子里留有备用的西服及衬衣,每一件衬衣除了搭配专门的领带、领结外,都会配上一对价值不菲的袖扣。 而眼下这枚袖扣是方形银色的,上面镶嵌了透亮的黑宝石,徐思娣曾在厉徵霆袖口上看到过类似的款式,料定这枚小小扣子的价值必定不低,她立马将袖扣捡了起来,抬眼往江淮仁的袖口看去,果然,只见他左手手腕袖口处别着一颗一模一样的,而右手袖口处空空如也。 徐思娣立马压低了声音,往江淮仁身边凑了凑,只双手捧着将袖扣递送到了江淮仁身边,一脸礼貌道:“江少,您的袖扣掉了。” 大家的注意力似乎都落在了牌面上,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徐思娣这边的动静,即便有,也不过随意瞥了一眼半眼,并未在意。 江淮仁有些诧异,扔了一张牌后,下意识的从徐思娣手里将袖扣接了过去,他冲徐思娣笑着道谢,随即抬手单手将袖扣扣上,不过,袖扣自己一个人本来就很难扣上,江淮仁尝试了几次,果然没有扣上,正要放弃时,身后的徐思娣淡淡道:“我帮您。” 说完,为了不妨碍牌桌上的人,只微微半蹲下,蹲在了江淮仁身边。 徐思娣面色淡然,语气也十分平静,这些举动算不得殷勤及热情,不过是每一个侍者应尽做的服务而已。 江淮仁看了她一眼,缓缓颔首,将手腕朝她伸了过来。 徐思娣蹲在他的身旁,只一丝不苟的将袖扣替他缓缓别上了。 期间,江淮仁一直垂眼看着她。 不过,大抵是这枚袖扣太过珍贵,做工别致,给上锁时竟有两道程序,徐思娣还有些不太熟悉流程,只生涩了研究了一阵,期间,江淮仁偏头凑过来冲她低低提示了一声。 大概弄了半分钟,终于弄好。 然而,弄好后,徐思娣起身,却见冷不丁瞧见整个牌桌上的人全部停了下来,齐齐朝着他们这边看着。 坐在江淮仁上手是一个没有见过的男人,他只一脸暧昧的看着他们俩,笑眯眯道:“江少果然是江少,当真是随时随地都在释放魅力值,即便是在牌桌上也不消停啊!”说着,又笑着道:“瞧瞧,弄得大家伙都不好意思催你的牌了。” 那个男人笑着打趣,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射。 徐思娣立马往后退了两步,正要离开,不知为何,却下意识的抬眼往厉徵霆方向飞快的看了一眼,只见对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是那眼里丝毫没有半分笑意,嘲讽的意味展露无疑。 第79章 079 徐思娣见了, 微微握了握手指头,不多时, 只立马端着托盘退了下去。 转身时, 只见江淮仁往桌子底下踹了那个男人一脚,道:“就你嘴贱,本来是打算放你一马的,就你这幅德行, 看来就连老天爷都瞧不下去了,非得让我来替天行道了。” 说着,只将牌一倒,漫不经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瞥了对方一眼,淡淡道:“胡了。” 那个男人叫孟鹤, 见了顿时气乐了,只笑眯眯道:“嘿, 咱们江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护短了, 行啊, 不就开两句玩笑么, 至于这样赶尽杀绝么,这还怜香惜玉了起来了。” 说着, 只下意识的往徐思娣的方向瞥了一眼, 眼尖的瞧见她正要离去,立马在她身后大声招呼道:“哎,美女, 先别走,先别走啊,来来来,过来,到这里来,我问问你,你觉得今儿个咱们江少的表现怎么样啊,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少有见到他为了个女人跟哥几个计较的,我可跟你说,咱们江少可讨女人喜欢了,一个个的只有缠着他不放的,被他瞧上的倒是少见,我琢磨着你们俩个俊男靓女的倒是绝配,要不,考虑考虑咱们江少,如何?” 孟鹤笑哈哈道。 孟鹤这人向来嘴贱,又历来最为热衷男女之事儿,往日里是个荤素不忌的,又向来喜欢调戏美女,尤其见到了相貌品相好的,瞬间软了腿似的,就走不动路了。 瞧着他这幅死缠烂打的做派,约莫是瞧上徐思娣了,只不过碍于江淮仁的面子,不好直接开口,在这里可劲试探着呢。 要是江淮仁没那个意思,一准要暗戳戳下手了。 原本一直淡淡笑着江淮仁听到这里,嘴角的笑意渐渐隐了去,他只下意识的抬眼瞧了他下手的厉徵霆一眼,不多时,微微抿着嘴,扫了孟鹤一眼,道:“行了,有完没完,差不多得了。” 孟鹤还要打趣,却不想这桌的这番动静将隔壁桌的也给惊动了,隔壁桌的纷纷停了下来,也凑热闹似的纷纷笑着朝着这桌瞧了过来。 刘旭松向来最是个爱凑热闹的主,今儿个手里摸了一副绝世大牌,正韬光养晦着准备大吃四方来着,一时没有留意到场外的动向,听到孟鹤在那里逼逼,一扭头,只见那孙子竟然敢打他厉二少的女人的主意,刘旭松顿时一把跳了起来,一把抓在孟鹤的脖子上,一脸无语道:“孟鹤,孙子,你个SB啊,连二少的人的主意你也敢打,你活腻歪了不成,还是你丫的最近见你们孟家跟楚家快要联姻了,你丫的就膨胀起来了啊,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他娘的就在这里瞎逼逼,再说了,楚家究竟靠谁过活你他妈不知道么,你要嚣张起码也得睁开眼睛好好瞧瞧清楚,这里是你嚣张的地儿么?” 刘旭松有些嫌弃孟鹤打扰了他打牌。 再说,其实从小到大他们都不爱带孟鹤这孙子玩的,这孙子做事儿不地道,有些胆小怕事不说,又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尤其是他的那些风流韵事,女人多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并不算什么,可将一个个女的搞大了肚子又不让生下,逼得人姑娘割腕自杀了都,他没丁点儿愧疚感不说,隔天还照例花天酒地,这就是人品问题了,要不是看在打小在一个院子长大的份上,又加上今儿个是跟着哥们徐长敏一块儿来的,不然,这间院子的门,还轮不到这孙子踏进来。 刘旭松说着,抓住孟鹤脖子的那只手做了个拧断的姿势,随即,一把松开了他。 而刘旭松话音一落,整个屋子陡然一静,所有人全部都停止了笑话,全部噤了声,不多时,缓缓朝着厉徵霆的方向瞧了去。 就连在远处参观屋子里的两个女的也立马停止了议论说笑,纷纷扭头看着棋牌室的方向看了过来。 而孟鹤听到刘旭松这番说辞后脸色微微一变,只忽然间有些傻眼了。 说实话,他其实跟厉家兄弟没什么交情,要不是小时候他外祖父跟沈家住在一个机关大院里,他是压根没机会认识厉家人的。 从小到大,他都压根不知道厉家到底是做什么的,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只知道厉家兄弟俩小时候在沈家住过几年,整个大院里的人对这兄弟二人是言听计从,即便是到了现在,厉家究竟有什么背影他依然不大清楚,每每长辈们提及厉家总是讳莫如深,似乎也仅仅只知其二三,久而久之,一提起厉家,所有人皆三缄其口,秘而不宣。 即便是到了现在,压根没人知道厉氏帝国究竟有多庞大,甚至很多新晋的富豪压根对厉家一无所知,这是一家隐藏在视线范围之外的商业帝国,唯有土生土长的老一辈老一代对其稍稍有些耳闻,即便是到了现在,孟鹤对厉徵霆的背影依然一无所知,他只知,厉家兄弟二人在海市是可只手遮天的,偏偏,外界对这二人全然无知。 今天来到这里,他不过是想活跃活跃气氛,显摆显摆实力,想要拼命打入这个圈子,想要在厉徵霆跟前多露露脸罢了,却不想,竟然将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连一向嘴皮子利索的孟鹤这会儿也隐隐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隔壁桌的徐长敏立马起身过来了,他也跟着踹了孟鹤一脚,不多时,只笑着打着哈哈,笑骂道:“你这孙子,长了本事不是,竟敢放肆到了二少跟前,还没挨够你们家老爷的打是吧,往后还想不想有好日过了,想的话,还不赶紧的跟二少陪个不是。” 顿了顿,又扭头朝着身后的徐思娣看了一眼,一时有些摸不准徐思娣的身份,又有些摸不准方才刘徐旭松嘴里那番话的意思,究竟是厉二少这间会所的工作人员,还是他看上的人,思索了片刻,只迂回道:“还有那位姑娘,赶紧过去道个歉,人家上班上的好好地,要你嘴欠,非得上去插上一杠子,赶紧的,去!” 徐长敏是孟鹤的表哥,一时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孟鹤身子一阵踉跄,微微晃了晃,立马反应了过来,却也机灵,率先朝着徐思娣道:“姑娘,打牌打久了,脑子都懵了,方才我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说着,只朝着徐思娣的方向微微曲了曲身子,倒是挺有诚意的。 徐思娣有些拘谨的立在原地,良久,只低低道:“我…可以走了么?” 孟鹤立马朝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当然,您请,您请,您自便。” 徐思娣只双手托着托盘,迅速的撤离了。 孟鹤顿时松了一口气,不多时,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朝着厉徵霆的方向看了一眼,厉徵霆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从头至尾,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他神色慵懒,就像在看戏似的,孟鹤一时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态度,不多时,只一脸讪笑道:“二少,弟弟嘴欠,还扰了这幅牌局,今晚这局算弟弟我的,您甭跟我一般见识,一会儿饭桌上,弟弟给您赔罪!” 孟鹤说着,双手合十,朝着厉徵霆的方向微微哈了哈身子。 哪知,厉徵霆听了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不多时,孟鹤额头渐渐冒起了一丝细细密密的汗珠,只下意识的求助似的看了身旁的徐长敏一眼。 徐长敏冲他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孟鹤缓缓呼出一口气。 整个屋子静悄悄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这时,厉徵霆漫不经心的从雪茄盒里摸出一根雪茄来,他没有吩咐人来伺候,自己动手缓缓将雪茄剪开,又缓缓点燃了,整个过程不急不缓,持续了半分钟之久,他不慌不忙,有人却觉得这半分钟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之久似的,只觉得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待将雪茄点燃后,厉徵霆递到嘴边缓缓抽了一口,下一秒,浓重的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来,烟雾中,只见厉徵霆缓缓抬眼,终于将目光投放在了孟鹤脸上,却是微微挑眉道:“那摆饭吧?” 话音一落,孟鹤一愣。 屋子里所有人也跟着微微一愣。 第80章 080 徐长敏带来了一箱白酒来,都是私藏的好货, 有些年头了, 是市面上即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 在壹会所这样古色古香的地方, 喝白酒终归是要比洋酒来得适合, 尽管他们这一辈大多都是喝洋酒长大的。 徐长敏准备唤服务员打开的, 可话刚要开口前,忽而猛地想到了什么, 抬眼看了一眼正在上菜的那位姑娘,顿了顿, 只自己亲手将酒打开了,末了, 给身旁的孟鹤使了个眼色, 孟鹤立马起来一连着倒了三杯酒, 举着杯子冲厉徵霆的方向道:“我这人长这么大就是吃了嘴贱的亏, 以前还是小时候那会儿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在院子里打打闹闹, 这么多年来也还是头一回跟几位哥哥们重聚,二少,今儿个是弟弟眼拙, 又嘴瓢不懂事,这几杯就当做弟弟给二少赔不是了, 我干了,二少,您随意!” 孟鹤说完, 就直接将三杯白酒一口气干了。 白酒烈性,度数不低,他们这些富二代虽生活糜烂,常年混迹各种娱乐场所,几乎每天都在跟烟酒打交道,说句把酒当水饮也并不夸张,可是尽管如此,孟鹤空腹一连着喝了三杯,也依然被冲得连五官都变了形。 喝完,只将最后一个酒杯倒立着,示意里头滴酒不剩。 说完,只下意识的朝着对面厉徵霆看去。 却见厉徵霆依然没任何反应,只见他手指尖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也不见抽,任其在空中燃烧,烟雾缭绕,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倒是叫人一时瞧不真切对方具体是何神色,这幅模样,也不知到底算不算了事了。 孟鹤正踟蹰间。 一旁的刘旭松亦是朝着厉徵霆方向瞅了两眼,他对厉徵霆算是有几分了解,见状,顿时啧啧两声,不由挑眉冲孟鹤发难道:“我说,怎么着,孟鹤,这几杯酒就想将咱们二少给打发了,看来,厉二少三个字在你眼中也不过如此嘛,在你眼中也就配得上这三杯酒,是也不是?” 刘旭松说着,隐隐有些鄙视,只不由白了孟鹤一眼,不多时看向一旁的江淮仁道:“咱们平时给二少敬酒,三杯不过是打底起步罢了,对吧,江少?” 瞧刘旭松这语气,隐隐有跟孟鹤作对的意味。 江淮仁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可否置。 孟鹤见状,只捏了捏手中的酒杯,不由嗤笑一声道:“刘旭松,你有话就直说,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不就是高中那会儿将你看中的马子追到手了么,都八百年前的事儿呢,老子都快要忘了对方长啥样了,至于记仇到现在么,今儿个是我没眼力劲儿,坏了规矩,逗了不该逗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可说到底,也是我跟厉二少之间的事情,关你丫的刘旭松什么事儿!” 孟鹤喝了酒,隐隐有些冒酒气,说着,只死死盯着刘旭松看了一阵。 刘旭松亦是冷冷得盯着他。 不多时,孟鹤只率先收回了视线,忽而一把将手里的酒瓶拧开,又一连着倒了三杯酒,直接一口气干了。 再三杯酒下肚,只见孟鹤脚步有些微晃,只觉得一股浓烈的酒气直接从胃里翻滚着涌上头顶,不多时,只见他从衬衣里头飞蹿出一抹红色,从脖子到脸上直冲头顶,一瞬间,就开始整个脸红脖子粗了,不过,人还是清醒的,只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厉徵霆,一字一句道:“二少,弟弟在这里给你赔罪了,还望二少海涵。” 孟鹤说着,微微伏着身子,双拳撑在桌子上的,两个拳头却青筋暴起。 这是孟鹤长这么大以来,最卑微低贱的一回,看着这架势,能够主动低头到这份上,已经是他能够做得到的极致了。 一旁的徐长敏对孟鹤算是了解的,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很多时刻,在父母长辈跟前都没有低过头,孟鹤跟他们这帮子到底不是一个圈子的,他隐隐有些后悔将他今天带过来,事情发展到这份上,他也有几分责任,不由站出来打圆场道:“是我这个不懂事的弟弟今儿扫了哥几个的兴致了,二少,松子,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着,自己也跟着倒了一杯酒,朝着厉徵霆举了举杯,直接一口干了后,随后踹了孟鹤一脚,要打发他走,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忽而见厉徵霆微微挑眉,发了话,一脸慵懒道:“行了,男人之间的事情,没什么不是一顿酒不能决绝的。” 说着,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了孟鹤身上,淡淡道:“今儿个孟家小公子是头一回光临寒舍,来者是客,瞧孟小公子这酒量不差,我这个主人怎么着也得回敬孟小公子几杯,不然,倒是鄙人失礼了。” 说着,只随手将手中的雪茄一把摁灭在烟灰缸里,修长的手指往桌面上漫不经心的敲击了几下,忽而抬眼扫了对面正要上菜的徐思娣一眼,淡淡道:“过来,倒酒。” 这是今晚这么久以来,厉徵霆头一眼正眼往许思娣身上瞅。 徐思娣愣了愣,缓缓将手中的菜式摆放在了身后的案桌上,慢吞吞往厉徵霆那边去。 走到半道上时,忽而见之前那名黑衣女子直径起身了,她一脸懂事的冲厉徵霆道:“厉先生,我来吧。” 说着,将转盘上的那瓶酒拿起,又拿起了一个杯子,恭恭敬敬的给厉徵霆倒了一杯酒。 她一直坐在厉徵霆身边,之前在牌局上是如此,如今上了餐桌亦是如何,全程安安静静的,好像十分懂事听话,也好似极为有眼力劲儿,厉徵霆手边的茶快见底了,就眼明手快的先一步给他添上了,他要抽烟、喝酒,她也极为恭敬的上前为其点烟、倒酒,态度十分贴心,故而今晚的这顿饭局,徐思娣只要负责上好菜就好,压根不需要她单独候在厉徵霆一旁单独为他服务。 厉徵霆见了,倒也不见阻拦,算是默许。 于是,徐思娣见状步子缓缓停了下来。 下一秒,却见厉徵霆忽而拿起酒杯,一口一口缓缓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厉徵霆喝酒不快不猛,不像牛嚼牡丹,他就跟饮茶似的,带着品的意味,一小口一小口的轻啜着,隐隐带着享受享用的感觉,不多时,只一连着饮了不多不少整整六杯,这才不紧不慢的停了下去,少顷,只一脸慵懒的倚靠在椅背上,淡淡看着对方的孟鹤道:“你来我往方是礼数,这几杯,算是回敬孟小公子的。” 说完,又忽而端着手中的那杯酒,朝着孟鹤淡淡的扬了扬,道:“至于这杯酒,是我厉徵霆敬小孟公子的,小孟公子今日初来乍到,以后…别来无恙。” 说着,只将酒缓缓饮下。 对面的孟鹤见了,立马起身倒了一杯酒,似有些受宠若惊道:“二少客气了,应该是我敬二少才是。” 说着,将酒一饮而尽,又立马倒了一杯酒回敬道:“往后承蒙二少照顾,我干了,二少请随意。” 又是两杯酒下肚,孟鹤本就有些上头,这两杯喝得比之前的更猛,孟鹤双腿一时发软,忍不住一阵踉跄,却借着坐下的动作,半坐半倒在了椅子上,整张脸胀得通红。 厉徵霆见了,嘴角微勾,顿了顿,又晃了晃酒杯,冲孟鹤淡淡道:“今儿个这酒不错,来,小孟公子,请。” 这里的青花瓷酒杯要比外头的小酒杯大上少许,八杯酒后,此时,孟鹤已经有了三分眩晕感,只觉得眼前微晃,握着酒杯的手都隐隐有些都抖动了,不过,厉徵霆敬的酒他不敢不喝,喝完了后,酒气上头,又连番敬着敬酒,两人一来二往,不多时每人各自喝了一整瓶白酒。 500毫升的白酒相当于一斤重,喝得孟鹤脸上快要充血,已经连续趴下好几回了,最后一下直接往后倒,整个人连椅子带人直接倾倒在地。 反观厉徵霆他的脸色依然如故,除了脸微微绷紧了些,压根瞧不出任何异样,若非亲自当众看着他将那瓶酒一一喝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的不过是白水而已。 在这期间,所有人都瞧得出厉徵霆在故意灌对方的酒,却一个个噤声着,压根不敢多言,更加不敢劝酒。 不多时,都只下意识的朝着徐思娣看了一眼。 眼看着孟鹤喝趴下了,众人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只以为事情到此总算是结束了,坐在厉徵霆一旁的江淮仁也趁机给徐思娣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将席面上的酒拿下去。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缓缓上前,却不想她才方一伸手,忽而一只结实的大掌准确无误的当众抓住了她的手腕,只微微眯着眼,盯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怎么,你也想来?” 此时厉徵霆倚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搭在他身旁那位黑衣女子的椅背上,从众人的视线看过去,仿佛是从身后半拥半揽着她,而另外一只手却紧紧拽着另外一旁的徐思娣的手,不多时,整个屋子里所有人全部好笑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饭饱思淫、欲。 酒后皆乱、性。 厉少不愧是厉少,一下子乱了两个。 第81章 081 这样的举动落在在场所有男男女女眼中压根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个常态罢了, 男人女人为什么会聚在一起, 又为何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在他们这些身份的人眼中, 已经到了不需要特意请个女伴参加一个局或是参加一个宴会以此来证明自己男性魅力的地步了。 一个局, 一顿酒, 散场后,一人拥着一个, 各回各家,各自快活, 是极为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 你我之间的马子玩腻歪了, 偶尔兴致上头换着玩玩也不是没有的事儿, 只要不出格,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都是司空见怪的事情, 更别提不多是多喝了几口,调戏调戏几句服务员这样正常得不过再正常的举动了。 厉二少身边放着现成的女人不享用,反倒是调戏起了身旁的女服务员, 看来刘旭松之前说的没错,二少怕是瞧上这个服务员了。 又或者, 是厉二少忽而恶趣味上头? 总之,饭桌上一直紧张的气氛在这一瞬间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女人无论在什么时候,果然都是提供消遣及放松的好去处。 所有人全部戏谑的看着对面那三人。 他们觉得这是常态, 可是对于徐思娣来说,却是屈辱又羞愤的,她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未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前跟异性拉拉扯扯过,对于他们这些小地方的人来说,这些皆是有伤风化的事情,虽然如今在大城里待了半年,对于很多开明的举动早已司空见怪,徐思娣见是不见怪了,可落到了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有人全部都在打趣着。 徐思娣只觉得那一道道目光像是上了刑似的,一刀刀的要将她撕裂似的。 “你…你放开我。” 徐思娣紧紧咬着牙,拼命挣扎着。 然而男人的力量不是女人可以轻易撼动得了的,何况,还是一个喝多了的男人。 厉徵霆力气很大,已经弄疼了她。 相比她的羞耻愤恨,厉徵霆却始终怡然自得的紧,只见他仍然老神在在的靠在椅背上,一脸慵懒的看着徐思娣,双眼却微微一紧,道:“好,那便成全你。” 说着,一只手却还一直紧紧拽着她不放,另外一只手忽而不紧不慢的转动着转盘,将另外一瓶新开的酒转到了自己手边,随手握着酒瓶往自己酒杯里倒了一杯酒,随即,漫不经心的抬眼瞅着徐思娣道:“喝罢。” 桌面上响起了阵阵闷笑声。 徐思娣咬紧了牙关,只有些屈辱的将头扭了过去,背对着众人,骨子里隐隐有些倔强。 片刻后,只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道慵懒的声音:“喝了,就放开你。” 说这话的同时,徐思娣只觉得攥在她手腕的那只大掌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徐思娣疼的只龇牙,可对方的大掌就跟铁钳似的,她压根挣脱不过,咬牙忍耐了许久,徐思娣只紧紧握紧了拳头,她知道她是斗不过厉徵霆的,只忽而终于一把转身快速将那杯酒端起送到了嘴边,眼看着酒杯到了嘴边时却缓缓停了停,犹豫片刻后,只觉得跟喝毒酒似的咬牙一口将整杯酒灌进了喉咙里。 几乎是酒吞进喉咙的那一瞬间,徐思娣整个人立马跟着呛住了,酒味太烈,火辣辣辣,她喝得又急又快,满满一大杯整杯灌了下去,喉咙就跟烧着了似的,徐思娣瞬间只觉得头晕目眩了起来。 她这是第一次喝酒。 整个身子直接恍惚了一下,身子不由往后退了半步,身子摇摇欲坠的,险些一下子就被放倒了。 她边捂住喉咙拼命咳着,边下意识的寻找着攀附之物,以防滑到。 却不想,好不容易刚站稳了,忽而一道大力将她拉扯着,徐思娣摇摇欲坠的身子整个直接往后倒去。 身后是厉徵霆。 她直接跌倒在他的怀里,一屁股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这一跌,徐思娣整个摔懵了,她只觉得头冒金星,周围噪杂一片,好似有人在哄笑,有人在打趣,又好似觉得周围一片安静,徐思娣懵了片刻,待酒气的冲头过去后,只觉得全身被一股浓重的酒味及一股炙热的男性气息包围笼罩着,徐思娣心里一慌,霎时反应过来,只拼命的挣扎了起来。 “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徐思娣用力的甩着手臂,双腿也用力的踹着,拼命拳打脚踢来着,然而她双手直接被一只大掌就轻而易举的握住了,腰上箍着一只结实坚硬的臂膀,就跟铁藤一样将她紧紧锁住了,背后是一片硬邦邦、火辣辣的胸膛,仿佛蹿着火苗,要将她烧成灰烬。 明明全身喉咙、后背、手腕,全身火辣辣的,可徐思娣的心里却一片凉寒,一脸恐慌,正如同她的躯体,她觉得她整个人包括灵魂都被恶魔钳制住了似的,而这个恶魔,就是她身后的厉徵霆。 徐思娣挣扎间,身子不由慢慢的瑟瑟发抖了起来。 屈辱、羞耻这些都俨然忘记了,这一刻,她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只剩下恐惧、害怕。 对未知的惶恐无措。 她对厉徵霆本就忌惮到了极限,而现在,还是一个喝了酒的厉徵霆。 她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对她做些什么。 她对他一无所知,对他们的世界一无所知,对于他们的底线,他们的所作所为更是一无所知,正是这种无知才更叫人害怕。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害怕,不多时,腰间那只臂膀微微松了松,可紧接着却改到移到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似安抚,又似抚摸,徐思娣整个人随着他的举动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正惶恐间,一个酒杯出现在了徐思娣跟前,厉徵霆半搂半抱着徐思娣,重新倒了一杯酒递到了她的嘴边,微微低着头,冲她轻声道:“刚才那杯不算,我亲自喂你,听话,喝了这杯,乖。” 他声音低低,用仅有两人的音量冲徐思娣呢喃着。 细细听着,竟然有种轻哄的溺宠在里头。 因她坐在他的腿上,他略一低头,唇就凑到了她的耳边,在她耳边若有似无的扫过。 大概是喝多了酒,他一张口,一股浓重的酒味混合着滚烫的气息就直直喷洒在了徐思娣的脸上,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徐思娣不由又瑟瑟发抖了起来。 第82章 082 全身都在颤粟。 这十八年以来, 唯一一次跟男人接触, 就是一年多前的那片林子里, 那种恐惧、反感、厌恶感至今令她记忆犹新, 她的身体里对男人下意识的充满了排斥感, 如今, 厉徵霆一凑过来,那种熟悉的厌恶恶心感立马再次跟着扑面而来。 然而, 徐思娣知道她无论如何挣脱, 对于身后这个男人也压根无济于事。 对他而言, 她不过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跟他对抗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身体上横竖是抵抗不了, 不多时徐思娣只慢慢的停止了无谓的挣扎, 她只一脸厌恶的将脸避开, 离对方越远越好,以此来宣泄她的反抗嫌恶。 厉徵霆见了顿时双眼一眯,不多时,禁锢她双手的大掌忽然退去, 徐思娣微微一愣,只以为自己获得自由了, 然而还压根没待她缓过神来,下巴忽而被人一把用力的掐住,对方微微一使力,徐思娣就疼得嘴唇微微张开, 紧接着,只觉得一股火辣辣的液体就被一口一口缓缓灌进了她的嘴里。 辛辣的白酒再次被灌进嘴里,火辣辣的,徐思娣被呛得不行,瞬间如同砧板上的垂死的鱼儿,只拼命挣扎了起来,火辣辣的白酒流进了她的喉咙,呛进了气管里,徐思娣整张脸被涨得通红通红,只拼命咳嗽了起来,即便有一部分白酒因为她的挣扎而流洒了出来,可到底不低对方强势霸道,依然有大半杯酒悉数被咽了下去。 酒气上头,徐思娣一时间被冲的头昏眼花,只觉得整个屋子都在打转似的。 两杯白酒连续下肚,何况是这种度数的烈酒,即便是个成年男人,猛地喝了两杯都有可能倒地不支,更何况是从来没有喝过酒的徐思娣。 等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后,微微喘息间,徐思娣只拼命挣扎着要从厉徵霆身上起来,然而她方一挣扎,只觉得整个身子软绵无力,厉徵霆这会儿压根没有钳制她,看戏似的,任凭她做无谓抵抗,果然没一会儿,她脚下一崴,只摇摇晃晃的再次倒入了厉徵霆的怀里,再次一屁股跌坐在厉徵霆的大腿上。 厉徵霆怕她摔倒,长臂一勾,稳稳勾住了她的腰肢,在她耳后低低轻笑道:“这一次,可是你自动招惹上来的。” 说着,勾着她腰际的长臂微微一紧,双眼慢慢变得幽暗了起来。 在座的各位一个个的皆是男人,又是人精,一瞧到这幅阵仗,顿时纷纷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恰逢此时,喝趴下的孟鹤忽然惊醒,只一脸痛苦的扯着领带捂住喉咙将要吐了起来,徐长敏立马将人一捞起,喝斥一声道:“臭小子,忍忍,出去吐,弄脏了厉少这处老宅子,有你好看的。” 说着,一把拎着孟鹤的衣领,冲着对面的厉徵霆笑了笑,道:“二少,这小子不行了,哥们就先告辞了。” 顿了顿,只勾了勾唇,意味深长道:“今晚就不打扰二少的好事了。” 说着,又冲着其他几个打了个招呼,拖着踉踉跄跄的孟鹤出了屋子。 其余几人也先后跟着起身,一个个知情识趣的跟厉徵霆告辞离场了。 没一会儿,整个屋子里多余的人只剩下了江淮仁、刘旭松,还有一直坐在厉徵霆跟前那名安安静静的女子。 那名女子神色倒不见任何尴尬,只隐隐有些复杂。 毕竟,她今晚才是厉先生的女伴,却被一个服务员给捷足先登了,还当众在她跟前上演着这样活色生香的一幕,然而她没有权利,也没有任何立场干涉。 刘旭松一行人也起身跟厉徵霆告辞,刘旭松只一脸贴心的指着那名女子冲厉徵霆道:“放心,二少,人弟弟我今儿个替你送回去了,你今晚尽兴就成。”刘旭松笑眯眯的说着,双眼下意识的朝着徐思娣身上瞄了一眼。 这一眼,瞧得刘旭松顿时双眼微闪,脑子里只下意识的想起了四个字:贵妃醉酒。 他不知道这个故事的具体内容,他只知昔日杨贵妃美中见醉,醉中见美,上学那会儿听到这个典故时,也曾幻想过那样的场景该是怎样一副迤逦画面,一直到眼下这会儿,只见对面的女人已经半醉了,她双脸酡红,柔中带魅,一身旗袍加身,勾勒得整个身段窈窕婀娜,尤其是,旗袍大腿两侧高开,一直开到了大腿根处,从他这个角度瞟去,只看到两条白花花的玉质玉腿一直延伸到白皙的面料中,晃得他双目微怔,只一时春光乍泄,贵妃醉酒究竟是怎样一番魅惑姿态,刘旭松心想,最美也不过如此吧。 刘旭松匆匆看了一眼,压根不敢多看,几乎是他目光刚扫过去的那一瞬间,一只结实的大掌恰好包裹住她的臀腿处,一时遮住了裸露的肌肤。 刘旭松心头一跳,立马匆匆收回了视线,嘴上却只强自笑着打趣着:“小嫂子毕竟还小,二少今晚可千万别折腾过头了。” 说着,只笑呵呵的领着那个黑衣女子匆匆离开了现场。 江淮仁也淡淡笑着跟着辞行,只是,走到门口时,下意识的扭头朝着里头看了一眼,少顷,只见一向并不太近美色的厉二少此时怀里紧紧搂着美人,神色难得晦暗迷乱,似隐隐有些失控的意味,江淮仁微微抿唇,不多时,大步离去。 所有人走后,整个屋子里彻底静了下来。 徐思娣思绪微微有些迷乱涣散,脑海中仅存的最后一点点理智提醒着她也要跟着离开,否则留在这里定然会十分危险,双手不由撑在厉徵霆的肩上,只下意识的要攀附着他起身离开,然而,头实在太晕了,整个四肢软绵无力,还压根没完全爬起来,又整个跌落了回去,只是这一跌,却不多时,只听到一声闷哼声在耳边响起。 厉徵霆闷哼一声,握住徐思娣双肩的双手微微收紧,他只低头微微喘息了一阵,少顷,忽而张嘴一把咬住了徐思娣的耳朵,在她耳垂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边咬着边难得冲徐思娣咬牙切齿道:“别乱动,这是在点火,知道么?” 厉徵霆微微咬着唇,声音有些沙哑幽暗,低低的,只觉得犹如深井里的水似的,醇香四溢,却又像是深埋了几十年的老酒似的,仿佛蕴藏着某种惊人的能量,随时随地等着要爆炸要爆发似的。 徐思娣只觉得耳朵发疼,思绪尚且还存了最后一分清明,只下意识的举起了拳头往厉徵霆身上砸着,边砸边意识涣散道:“放…放开我,你放我走…”喊着喊着,又呜呜两声,忽而只有些呜咽道:“疼,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然而愤恨的声音一出口就变成了软绵绵的了,身子也软绵绵的,只不断往下滑倒,瞧着已经有了六七分的醉意。 温香软玉在怀,又在他身上四处点火,厉徵霆从来不是柳下惠,瞬间喉咙微紧了,只觉得胸腔里藏着一团火,四处叫嚣要喷薄而出。 当徐思娣再次举起软绵绵的拳头向他砸去时,厉徵霆双眼一眯,单手直接一把将她整个拳头握住,整个包在了手心里,然后微微用力一握,霎时只见徐思娣疼得眉头皱起,只拼命抽动着要收回拳头时—— 晚了。 厉徵霆却双眼一眯,忽而直接伸出另外一只手一把紧紧捏住她的下巴,随即直接一口朝着她的嘴狠狠刁了上去。 厉徵霆此人,平日里大多总是慵懒闲适着,好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可真正动起真格来,骨子里其实是有着一种恶狼才该有的野性的,此时此刻,他如狼似虎,只用力的托着她的下巴,像饿兽啃食似的,一口一口吞噬着她整个人,仿佛要将她整个吞之入腹。 啃咬、吸允,不多时,长、枪直入,直接一把撬开了她的唇瓣,狂扫着她的所有津液芳华,他的举止中带着某种毫不迟疑、霸气侧漏的气势,正如他的狩猎论一般,快准狠,就连亲吻也一如既往的蛮横强势。 这一连番动作下来,中间甚至连一口气都没换。 徐思娣整个人彻底懵圈了,先是疼痛、再是麻木,直到整个窒息,她整张脸憋得紫红一片,整个人甚至整个灵魂都要被人一把吸干了似的,就在她拼命挣扎着,只觉得命悬一线的前一秒,嘴里忽而有一丝空气被渡了进来。 厉徵霆终于微微松开了她,却不过松开了一条缝隙,放轻了一丝力道,依旧叼着她的嘴,吸允着,舔舐着,不知过了多久,只忽而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低低的轻笑声,声音有些邪魅,有些狂狷,却也似乎带着几分满意餍足。 厉徵霆此人其实不大喜欢跟人接吻的,唇齿间津液横生,在某种情况下是一种比交、配更亲密更亲近的事情,他们这些大多是一些走肾不走心的人,女人的存在大多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至于其它,没有其它。 不过,今天这一尝试,比想象中要满意。 亲着亲着,渐渐地,厉徵霆已经不仅仅满足唇齿间的流连,不多时,唇顺着她的下巴、耳际、脖颈一路流连而下。 与此同时,大掌直接从开叉的旗袍口探了进去。 下一秒,恍惚的徐思娣整个一颤,厉徵霆双眼像是燃了一团火焰,只跟着赤红了起来,不多时,唇重新回到了徐思娣的耳边,只一字一句幽深道:“今晚,做我的女人。” 说完,徐思娣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忽而顷刻间凌空了起来。 厉徵霆直接起身,抱着怀里的人一步一步朝着里头卧房而去。 第83章 083 里头卧房极大, 摆放的是一张古色古香的紫檀木麒麟罗汉床, 其材质上乘,雕刻精美, 像是古代帝王专用的寝榻似的, 华丽而繁缛,上头铺的深紫色金缕丝绸被, 一根一线全部都是纯手工织锦而成, 华丽柔软到了极致。 厉徵霆抱着徐思娣,走到半路上又忍不住低头亲了起来, 一路走一路亲, 徐思娣整个人处在恍惚混沌之间,无论怎么费力,双眼始终睁不开来,视线一片浑浊不堪。 待将徐思娣抱着放到了罗汉床上后, 厉徵霆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动手开始去剥她的衣服,然而, 旗袍的盘扣有些繁琐, 越是心急, 反倒是扣得越紧,厉徵霆费了一阵劲儿,鼻尖上开始冒汗了,也不过才解下两颗,解着解着, 厉徵霆忽而轻轻地笑了起来,暗自笑话自己难得猴急得跟个什么似的,笑完后,双眼微微一暗,忽而直接起身,从徐思娣的旗袍口处用力一撕,顺着往上,只哗啦一声,直接将她整条旗袍哗啦一下撕开了。 玉色肌肤,在深紫色的床褥衬托下,晶莹透亮,白的晃眼。 青涩的身姿,似嫩非嫩,似熟非熟,正介于可养可摘的阶段,青涩又美好,纯净又曼妙。 厉徵霆见了,喉咙微紧,喉结上下喉咙滚动了一下,想要探入,又忽而觉得眼前的美好太过干净太过神圣,竟然一下子隐隐有些无从下手。 顿了顿,他只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忽而伸手一把将自己领口的领带扯了下来,直接仍在了地上,又边单手接着自己身上的衬衣,边冷不丁跳下了床,竟然转身往卧房外走了去,约莫过了两分钟,再次进来时只见厉徵霆光着上半身,手里举着满满一杯红酒,退下衣服的厉徵霆肌肉横生,随着他每走一步,胸前的肌肉都仿佛跟着微微鼓起跳动。 红色的酒如血,魅惑又妖孽。 厉徵霆抿嘴喝了一口,舔了舔唇,忽而一把单膝跪在床沿,直接举杯,将水晶杯里的红酒举在上空,冷不丁朝着床上的人儿一下一下缓缓地泼了上去,深红色的酒浸染到白色的肌肤上,如血似画,像是天际残留的一抹血色残阳,又像是处子身上特有的鲜红,夺目嗜血,令人心醉。 强烈的视觉效果刺激着他的眼球。 厉徵霆顿时觉得浑身血脉膨胀,只哗啦一声,直接将手中的杯子往身后一扔,透明的水晶杯恰好砸在墙壁上,应声而碎,厉徵霆却丝毫未曾顾忌,只双手撑在徐思娣的上空,直直的盯着身下的人,如同饿狼一般,双目发着绿油油的光,仿佛要将她撕碎了。 却不想,正在此时,原本昏迷混沌的徐思娣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燥热与冰凉,两种极致的触感在她体内体外交替缠绕,她神色有些痛苦,然而一睁眼,就对上了厉徵霆那张骇人的脸,徐思娣吓得浑身乱颤,只拼命挣扎了起来。 厉徵霆身体浴火喷张,只微微喘息着凑到徐思娣的耳边,一遍一遍贪婪嗅着她芬芳,察觉到她的醒来,厉徵霆微微勾着唇,凑到她的耳边蛊惑轻轻似的说了一句:“好女孩儿,好好感受。” 话音一落,忽而直径起身,下一秒,只忽而一个用力一把紧紧握住了她的脚腕,小腿处的酒渍醇香四溢,厉徵霆竟然直接凑了过去,由下而上,一口一口舔舐了起来,既在品酒,又在品着酒下的细腻芳华。 徐思娣只觉得对方宛若一条毒蛇似的向她步步席卷而来。 滑腻、黏稠,令她全身上下从骨子里冒起了真真寒气。 “不要,呜呜,放开…放开我…” 徐思娣的思绪渐渐清醒,被他的举动彻底吓醒,只拳打脚踢,拼命惊恐的挣扎了起来,然而,腿被他握在了手里,她压根挣脱不得,她越是挣扎,他反倒是越发兴奋。 他拽着她的腿,一下一下将她整个人往下拖,整个人犹如地狱归来的恶魔,在肆意的啃噬着她肉身,吞噬着她的灵魂,徐思娣浑身激灵,全身都在发抖,双眼处的眼泪吓得噼里啪啦的滚落了下来,不多时,就在他正要攻城掠夺的前一秒,徐思娣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及力气,忽而瞪大了双眼,只咬牙摸到了罗汉床上的一方檀木小几,用力的拖着过来,摸到小几上的水晶烟灰缸,只将烟灰缸一把狠狠砸在了厉徵霆的头顶上。 厉徵霆动作一顿。 不多时,终于松开了她,只缓缓抬起了头来,双目发寒的盯着她。 红色的血从他的发梢缓缓溢出,流到了眉眼处,又一路往下,他探出指尖往脸上摸了一把,看了一眼指尖上的鲜血,随即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不过一瞬间,眼中的所有的欲、望皆无,只剩下满眼阴寒。 那一瞬间,厉徵霆整个人像是从地狱归来的撒旦。 徐思娣全身发颤,双手抖得直哆嗦,她吓得方寸大乱,只拼命想要挣扎,逃脱,然而她全身发软,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丝力气,跌跌撞撞间,一把从罗汉床上滚落了下去。 一抬眼,却见厉徵霆忽而也跟着从罗汉床上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下来,他步子极缓,一步一步朝她走近,似要将她拖回地狱似的,徐思娣浑身惊恐,只下意识的往后爬着,嘴里拼命呢喃着:“别过来,别过来。” 眼看着对方越走越近,徐思娣渐渐感到绝望,就在这时,忽然觉得身下一疼,身下是满地的玻璃渣,割得她整个手腕鲜血直流,徐思娣疼得五官变了形。 眼看着厉徵霆就到了跟前,徐思娣忽而咬了咬牙,从地上摸到一块玻璃碎片抵在自己脖颈处,冲着对方一脸决绝道:“别过来,不然,我今晚死在你跟前。” 徐思娣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决绝。 厉徵霆步子终于停了下来,人却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冷地看着她,面上面无表情。 徐思娣抖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裹紧了身上残缺不全的衣服,一步一步后退着,她每走一步,鲜血都从她的脚下滴落,一直退到了门口,徐思娣终于身子一阵踉跄,那一瞬间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似的。 徐思娣抖着身子一路逃回了休息的次间,此时,一直守在次间里的刘婉心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被这一道大声的喧哗惊醒,一抬眼,只见徐思娣浑身发抖,正在哆哆嗦嗦的换衣服,而褪下的旗袍凌乱不堪,并且被撕扯成了一块面料碎片,上面还沾了血,刘婉心吓得直接从软榻上跳了下来,一脸慌张的走了过来,急急道:“怎么了,思思,发生什么事儿了?” 一走进,只见徐思娣整个人被吓得不行,她整张脸苍白一片,脸上满是湿漉漉的泪痕,只一边咬牙啜泣着,一边将外套胡乱套在了身上,又将带血的脚直接塞进了雪地靴里,似乎对外界完全没有任何感知了,就连刘婉心在一旁也好似压根看不到她似的,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似的,换好衣服后,甚至连书包也没拿,只一脸浑浑噩噩、失魂落魄的快速逃了出去。 刘婉心吓得方寸大乱,立马大步追了上去,然而刚一出去,只见厉先生忽然出现在正屋门口,他光着脚,光着上半身,头上也渗着血,只立在门口,朝着徐思娣逃跑去的身影看了一眼,随即一脸面无表情的冲她道:“跟上去,别让出事了。” 刘婉心听了愣了愣,在那一瞬间,刘婉心立马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儿了,然而此时此刻,她压根来不及细想,强自压下了满心惊慌,冲厉徵霆回道:“是,厉先生。” 说完,连外套都压根来不及穿,立马跟着追了上去。 刘婉心走后,厉徵霆回到屋子里,坐在交椅上,面无表情的点了一根雪茄。 此时,屋子里静悄悄地,丝毫没有半点之前的热闹与迤逦。 他头上的血液渐渐凝固了。 而地毯上,鲜红的血印一路从里头卧房延伸到了门口,又从门口一路延伸到了交椅旁。 厉徵霆脚下还在滴血。 然而他却丝毫察觉不到半分疼意。 要个女人,差点儿要出了人命,厉徵霆嘴角扬起了一道嘲讽似的笑意,笑过后,眼中清冷一片。 一直到此时此刻,身体里的热潮才渐渐散去,脑子里的醉意也渐渐散去,整个人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就那样坐在屋子里,一直一口一口抽完了整支雪茄,厉徵霆这才缓缓起身,重新返回了卧房,再次出来时,一身西装革履,好似之前所有的混乱不堪不过是一片错觉。 第84章 084 却说从会所跑出来后, 徐思娣漫步目的的跑着, 拼了命似的跑着,生怕身后的恶魔会追上来似的。 过了午夜,第二天就是除夕了,又加上此时天色已晚,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夜晚十分寒冷,比白天至少要降温了十度, 瞧着这股刺骨的冷意, 约莫怕是要下雪了。 徐思娣压根无处可去。 王阿姨家肯定已经睡下了, 她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 压根不敢去。 学校早已经关门了。 身上身无分文。 徐思娣只拼命沿着江边一路跑着,边跑边哭, 在巨大的惊恐后怕面前, 身体上所有的疼痛压根不值一提。 她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意。 跑了有多远,跑了有多久, 跑到了哪里, 徐思娣一无所知,此时此刻,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如同眼前这一场奔跑,不知来处,不知去处, 她好怕她自己永远就这样漫无目的跑下去,生命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找不到出路不说, 还落下一身屈辱与伤痕。 忽然想起,在放假之前,她还接到了家里来的催款电话。 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了? 一直跑到双脚快要废了,整个人都在摇摇晃晃的直打转了,直到扑腾一下,整个人直接一把栽倒在地,徐思娣终于被迫停了下来,手心刮在尖锐的水泥路面上,破了皮,膝盖蹭得钻心的疼,徐思娣却淡淡的笑了,笑着笑着,又忽然将整张脸埋在地面上,低低的哭了起来。 起不来了。 疼。 全身都疼,哪哪都疼。 没有力气了。 真的没有一丝力气了。 她会不会死啊。 看吧,她多么自大啊,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很厉害的,她走出了大山,考上了大学,进了城,来到了大城市,尽管她嘴上不说,也没有任何人夸赞过她,可是,其实,自己心里却也一直是骄傲自满的,她可是整个全奚村全奚镇第一个走出来的女孩,她难道不厉害么?她还要试图追赶陆然哥哥,向着陆然哥哥看齐了,可是,真可笑,她现在连摔一跤都爬不起来了,又有什么资格跟陆然哥哥并肩。 而且,她现在脏了,她被厉徵霆那个恶魔弄脏了。 她还有什么资格追赶陆然哥哥? 正恍惚间,忽然依稀看到前方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在徐思娣泪眼朦胧间,似乎越走越远,徐思娣忽然心里没由得一阵心慌,只立马拼了命似的向前爬了半步,拼了命似的抬起了头睁开了眼,却见前方空荡荡的,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 哪里会有陆然哥哥? 陆然哥哥已经走远了。 她永远也跟不上了。 想到这里,徐思娣眼泪哗啦啦的滚落了下来,人生似乎没有了盼头。 不知趴在地上躺了多久,忽而听到“砰”第一声,有烟花在头顶绽放,紧接着,噼里啪啦的,江边两岸陆陆续续有烟花渐渐的跟着绽放了起来,哦,她想来来了,十二点了,要过年了,而她…她十八了。 徐思娣愣愣的盯着头顶看着。 她的生日是在除夕,是的,跟过年一天,从小到大长这么大,她都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家里人只记得过年,从来不记得她的生日。 今晚这场烟花盛宴好似在给她庆祝生日,庆祝成年似的,要是换在以往,徐思娣定然会惊喜连连,然而此时此刻,只觉得满满的皆是讽刺,就连烟花也在讽刺她,现实给她送了一份巨大的成人礼。 躺了不知多久,徐思娣体力渐渐恢复,只借着身旁的江面护栏缓缓地爬了起来,不多时,立在江边,定定的看着头顶的烟花,慢慢的朝着江边的阶梯一步一步缓缓而下,下到最后一层,愣愣的盯着脚下的水平线发着呆。 此时已经步入了冬季旱季,江面的水平面褪下,距离岸上至少有两米高,湛江是海市的母亲河,孕育了这座城市上千年,属于长江的支流,湛江的水面深度平均高达几十米,徐思娣成绩不差,没想到竟然记得这么牢靠。 就是不知道靠岸的水深有多深? 一米?两米?还是几米,岸边应该不可能有几十米吧。 不过,不管是几米还是几十米,同样是可以淹死人的罢,徐思娣不会游泳,可呛水的滋味徐思娣倒是在不久前经历过一回,也正是在恶魔的家里,拜恶魔所赐,说实话,确实有些窒息、辛辣,痛苦不堪,可是却十分快速,只要几十秒,最多不过几分钟就可以彻底解决痛苦,彻底解脱。 这样想着,徐思娣忽而缓缓朝着江面探出了一只脚,却不想正在此时,只听到从身后上方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道:“思思,别,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干傻事。” 刘婉心气喘吁吁追了过来,压根来不及歇息,一路连跑带跌,拼命追了下来,来到徐思娣跟前,只用力将她整个人往回一扯,一脸惊慌的搂着她,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道:“思思,别想不开,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千万别敢傻事,你还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有这么高的学历,未来无可限量,千万别犯傻啊!” 刘婉心将她搂得紧紧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徐思娣听了,只淡淡的垂了垂眼,此时,脸上的泪痕早已经被寒风吹干,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却终于淡淡开口,只有些沙哑的喊了一声:“婉婉。” 声音有些黯哑,有些轻缓低沉,话刚出口,又被寒风吹走了,好似压根没有出过声一样。 刘婉心听了,眼泪霎时跟着滚落了下来。 说实话,她曾经私底下对徐思娣羡慕不已,羡慕她的美貌,她的身材,她的学历,就连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都令她忍不住移不了眼,她时常觉得若是她是她就好了,不费吹飞之力就可以得到万众瞩目的目光,及非常人般能够享受到的待遇,然而此时此刻,刘婉心对眼前这个可怜淡薄的女孩儿打从心眼里觉得心疼,眼中只有一片怜惜。 原来上帝是公平的,美貌有时是一件利器,可勾人,却也可以伤己。 *** 江下,两人一前一后坐着,坐在台阶上,不知坐了多久,寒风阵阵,两人微微哆嗦着,缩成一团,却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江边,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不知停了多久。 天空上的烟花绽放,骤停,又陆陆续续的绽放。 路边两侧的路灯下挂着一排排鲜红的红灯笼及中国结。 这是一个热闹的夜晚,也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一直到黑暗渐渐散去,天际划过一丝黑白,一夜过去,江下的两个人冻成了冰雕似的,不知过了多久,坐在前面那人终于动了动,只缓缓起身了,她一起身,身后那人也立马跟着起了。 两人缓缓上来,爬上来后,看到江边停放的那辆黑色轿车,前面那人身子微颤,不多时,却只直接目不斜视的越过那辆小轿车直接沿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重新往回走。 她一动身,不多时,从小轿车的驾驶位上下来了一个人,对方冲后面那个女子吩咐了句什么,那个女子犹豫了片刻停了下来,司机立马上车,又缓缓启动着车子一路朝着前方的女孩跟了过去。 安安静静的,速度极慢,一直跟在身后四五米的距离。 一路跟着两个小时。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慢慢的,路人偶有车辆行驶而过,几乎毫无例外,只要是过往的车辆及行人,全部都会扭头好奇的朝着这辆小轿车瞧去,小轿车豪华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那辆小轿车竟然一路在违规逆行。 从江边,一路走回了学校。 双脚已经快要废了,到最后,徐思娣隐隐快要迈不动了,就在她撑着树干停下来换气的时候,身后的那辆小轿车突然摁了摁喇叭,徐思娣握紧了拳头,只咬了咬牙继续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然而才走了几步,那辆车忽而越了上来,不多时,刚才那名司机再次下来了,只拦在徐思娣跟前,冲她恭恭敬敬道:“徐小姐,厉先生要跟您谈谈。” 徐思娣充耳不闻,只一脸厌恶的绕过对方而去。 司机再次追了上来,抿嘴再次冲她道:“徐小姐,您…应该跟厉先生谈谈。”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道:“厉先生从来不会强迫任何人。” 徐思娣听到这一句,只嗖地一下抬眼盯着司机,面带讥讽。 司机的神色却难得异常坚定,厉二少此人行事处事确实从来不屑强迫任何人,无论是在生活中,事业上,还是对于女人,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人或物,只有他想要与不想要两回事。 徐思娣眼下只想离那个恶魔越远越好,然而,她却也知道强权之下无公理,此时此刻,压根由不得她选择。 或许,是该谈谈。 让他放她一条生路,筹码就是她的命,这是她唯一仅有的筹码。 第85章 085 司机顿时松了一口气, 立马恭恭敬敬的上前替她拉开了车门, 随即,冲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车门才刚一拉开,里面便立马钻出来一股暖暖的气息。 是的,外面寒冷刺骨,冷得牙齿打颤,里面却犹如三四月的天气, 温暖舒适, 车里车外, 就是两个世界。 她知道厉徵霆此时此刻就坐在里面, 隔着一道漆黑的车门,他霸道而狂妄的坐在里面, 尽管她双腿发软, 牙齿打颤,为了今后的消停日子, 徐思娣只横了横行, 咬紧了牙关,缓缓走了过去。 司机从外将车门合上。 车内明明暖气正浓, 可徐思娣依然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这一切都是源自于车里那位浑身散发的蚀骨寒气。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厉徵霆好似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威严霸气, 他此刻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 丝毫没有半点昨夜的意乱情迷及狼狈不堪。 此刻,手里还握着一杯高脚杯红酒,一下一下,轻轻地晃动着。 酒杯里酒鲜红似血,一如昨晚残留的血色。 然而此时此刻厉徵霆头上却并无半分血迹。 厉徵霆脸上并无任何神色,没有任何怒意,没有半分昨晚露出的那种令人惊恐的嗜血般的阴寒,更加没有昨晚的魅惑痴迷,只神色淡淡的,举着酒杯漫不经心的看着,似乎在观赏着酒杯,又似乎在观赏着里头鲜红的红酒。 这一切的一切与昨晚截然不同,好似昨晚所有发生的事情不过只是一场梦境,一场幻觉罢了,可是浑身上下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确有其事。 对方没有主动开口,徐思娣也微微抿着嘴,一言不发。 谈判,需要先发制人,可有时候往往也需要以静制动。 她不知道厉徵霆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她只知道大不了鱼死网破。 车子里静得吓人,徐思娣将背脊挺得直直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厉徵霆将杯子里的那杯红酒一口一口慢慢喝完了,他将高脚杯随手搁在支架上,顿了顿,修长的指尖忽而从支架上随手拿了一叠薄薄的支票过去,另外一只手从胸前的口袋里将黑色的钢笔抽出,精致高档的笔尖在支票上龙飞凤舞,不多时,一张支票递到了徐思娣跟前,厉徵霆漫不经心的冲她道:“这是昨晚的补偿。” 徐思娣咬紧了牙关,要将唇瓣给咬出了血来。 见徐思娣不接,厉徵霆似乎在预料之中,毫不诧异,不多时,他缓缓收了回去,修长的指尖捏着钢笔往支票上漫不经心的敲击着,不多时,竟然淡淡笑了起来,脸上笑着,双眼却平古无波,里面没有一丝温度。 他嗖地抬眼,微微眯着,扫了身旁的徐思娣一眼,忽而长臂一伸,直接抬手握着徐思娣的腮帮子,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隐隐带笑道:“我厉徵霆从来不喜强迫任何人,今天给你两个选择。” 说着,忽而将支票随手递到她跟前,邪魅的桃花眼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冲她一字一句道:“要么,收下这张支票,以后就乖乖做我的女人,至于酬劳——数字你随便填。” 说着,双眼一暗,盯着她的双眼慢慢的开始阴冷,握着她的腮帮子的手也跟着微微收紧了:“要么,从今往后从我的视线彻底消失,记住,是彻底,永永远远的消失,否则——”说到这里,厉徵霆忽而凑到徐思娣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徐思娣听了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厉徵霆说着,握着她腮帮子的手忽而用力的收紧,只要将她正张脸掐碎了似的,徐思娣只觉得喉咙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整个人差点要被他生生掐死,徐思娣心慌不已,可是,面上却难得倔强,只依然紧紧绷着脸,忽而冷笑一声道:“我还是个未成年。”顿了顿,又咬牙道:“厉先生,您难道还想再强、奸未成年一次么?” 话音一落,只觉得整个腮帮子被他抬得高高的。 只觉得他粗粝的大掌滑到了她的脖颈,要硬生生的将她的脖子给拧断了。 徐思娣拼命的咳嗽了起来,垂在两腿处的双手只拼命乱划乱抓着,就在她再次窒息的前一秒,厉徵霆忽而紧紧捏住了她的腮帮子,只缓缓朝她凑了过去,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往她耳朵上咬了一口,嘴上却一字一句道:“记住,再让我见到你,就是你下地狱的时候。” 说完,大掌一松。 随即,正襟危坐着理了理袖口,忽而将车窗摁下,冲守在外头的司机云淡风轻道:“送徐小姐下车。” 司机立马飞快的跑过来,替她将车门打开。 徐思娣双腿发软的下车,下车后,体力不支,上了一阶路边的台阶,结果却被台阶绊倒,险些狼狈倒地。 身后的小轿车直接从她的身旁擦肩而过,不多时,像深海的鱼儿似的,滑进了车流里。 一直待车子消失在了视线,消失在了人海中,徐思娣浑身依然在颤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倒流,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似的,再也忍不住了,只沿着原地缓缓蹲了下来。 双脚发疼,发软。 方才经历的那一幕,像是一场幻觉,她隐隐有些难以置信。 却也知道,这一次,似乎是可以得到真正的解脱了。 人被怒意久了,身体里就会滋生出一众奴性来,而徐思娣担惊受怕久了,隐隐有些不敢相信,自由美好真的会向她袭来。 不知在原地蹲了多久,忽而觉得脖颈微凉,不多时,只听到里边有人在惊呼道:“哇,下雪了,下雪了,快看,快看,下雪了。” “是啊,瑞雪兆丰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徐思娣见了,扶着地缓缓起身,恍恍惚惚的抬眼一看,只见厉徵霆竟然将她撂在了王阿姨家的小区门口,她心里震惊的同时,忍不住一阵后怕,不过看着眼前这片纯净的雪色,绝境中也忍不住徒生出一抹希冀来,瑞雪兆丰年,只盼着来年一片大好。 这样想着,徐思娣缓缓闭上了眼,再一次睁开眼时,她苍白狼狈的脸上只拼命挤出一抹惨淡的笑意,随即朝着小区一步一步走去。 却不想,走到大小区门口时,忽而见秦昊正好穿着黑色羽绒服从小区里踱了出来,看到她,秦昊微微一愣,步子缓缓停了下来,他杵在原地杵了许久,终于,只有生涩的主动上前冲她主动打了个招呼,道:“新年快乐。” 徐思娣愣了愣,良久,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第86章 086 经历过战乱年代, 方知和平安宁的可贵之处。 经历过轰轰烈烈、溃不成军的人生, 方知热火朝天后平静祥和的可贵之处。 后来大学这两年,徐思娣本本分分的上课,认认真真的学习,任劳任怨的打工兼职,生活简单轻快,虽苦虽累, 却心如止水, 一片平静, 只觉得踏实而安心。 大三, 九月份的天气依旧炎热得不行,秋老虎厉害, 又热又闷, 到了九月的天气还隐隐高达四十度,据说, 今年的秋老虎要拖至十月, 不知真假。 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总是反复无常, 尤其是今年的天气,更是反常中的反常,要么一连着下三四月的雨, 从不停歇,要么又一连着出了三四个月的太阳,似乎要将整个地球彻底的烤熟了才肯作罢。 九月份的这一天正好是开学的日子。 大二的暑假, 徐思娣照例没有回家,从上大学至今,她已经有整整两年没有回过家了,而这个暑假,同样跟她一样没有回家的,还有同寝的室友赛荷。 赛荷脾气古怪,性格极差,跟整个寝室乃至整个班上的人都不合群,可是,这个暑假她们两个却相依为命的住在了寝室里。 事情源于某一日,赛荷躺在床上忽而发出轻微的呻、吟声,瞧着好似十分痛苦,徐思娣那天正好忘记带笔,返回寝室时正好撞见了,过去一看,只见赛荷疼的五官扭曲,手指都掐得变形,掐出了血来,徐思娣见了大惊,立马要去打电话叫救护车,赛荷却猛地抬头,一把拽住了她,死活不让去,只说自己只是痛经。 可徐思娣出门前才刚打扫完寝室里的卫生,卫生间的纸篓里干干净净,压根没有瞧见半张带血迹的纸屑,而赛荷那张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令她心惊不已,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痛经之症,在徐思娣一而再二而三的追问下,赛荷忽然发飙了似的咬牙吼叫道:“我没钱,我没钱,我没钱看病,你别管我死活,让我死,你让我死吧。” 赛荷当时整个人有些崩溃绝望,又有些厌世的意味。 后来,徐思娣才得知原来赛荷当时已经不吃不喝,一连着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她家里人已经不给她寄送生活费了。 她家里的大哥要娶媳妇儿,要她辍学回去嫁人,婆家都已经替她找好了,对方是个三十岁死了老婆的鳏夫,底下还带了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说赛荷到大城市上了大学,是个文化人,刚好可以嫁到他们家替他们家教育孩子,婆家承诺,赛荷要是嫁过去,就给他们赛家十万块的彩礼。 十万块,在赛荷老家可是天文数字。 而这十万块钱正好可以用来给赛荷他大哥娶媳妇儿用。 彼时,听赛荷面无表情的说完这番话时,徐思娣恍然间只觉得听到自己的人生,依稀在赛荷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似的。 而当时,赛荷已经饿了整整三天三夜,已经隐隐做好了等死的准备。 徐思娣当时听了后,心里一阵后怕不已,同时只自责不已,室友差点儿死在了她的隔壁,要不是她落下了东西去而复返,她还压根不知情。 后来,送赛荷到医院后,原来是急性阑尾炎发作,需要立马进行手术,幸亏她送来的早,不然,再晚上一步,恐怕将有生命危险,赛荷做了手术,后来又住了一个星期的院,里里外外一共花费了五千块,后来,出院后,徐思娣给赛荷介绍了一份兼职,同时将整个卡里的钱全部取了出来,一共还剩六千,而开学后他们俩的学费加那两个月的生活费全部加在一起最少需要一万二,于是,那两个月里她们两个忙得跟个陀螺似的,终于赶在开学那天,将最后一笔兼职费领到了手里。 从兼职的奶茶店出来后,走着走着,赛荷忽然间停了下来,她只一脸复杂的看着徐思娣,良久,冷不丁冲她道道:“徐思娣,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赛荷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正经跟坚决。 徐思娣愣了愣,不多时,只忽而讪笑道:“说什么,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说着,只忽而伸手拉了拉赛荷的手,道:“命先留着,还是报到要紧。” 说着,拉着赛荷就要往学校跑去。 赛荷却忽而往后拽了她一下,冷不丁抬眼看向徐思娣,问道:“大一刚入校那年,你不是丢了钱么,这事儿你还有印象么?” 赛荷冷不丁提到这一出,徐思娣愣了愣,正要开口,忽而被赛荷飞快打断,她只微微抿着嘴冲她道:“是我偷的,一共一千三百五十二。”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飞快道:“其实偷了后我当场就后悔了,想要趁没人的时候还给你,可是却没想到那么快被你发现了,后来仇筱当众侮辱辱骂我,我更加没脸交出来还给你,我当时…我当时其实也是走投无路了,不过说再多也没有任何用,偷了就是偷了,我知道当时那笔钱对你非常重要,可是我自私、贪婪,无药可救,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恶心的人,如今,又再一次害得你背了一身的债。” 说到这里,赛荷只抿紧了嘴,微微低下了头,良久,只微微咬牙道:“你是好人,可我却是个这样糟糕的人,徐思娣,我其实没有资格跟你做朋友,如果,如果知道真相后,你不想要我这个朋友,以后,我一定会永远消失在你的面前,你放心,这笔钱,我也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赛荷说完,整张脸低了下去,似乎有些没脸看她,又似乎…有些害怕看她的目光。 徐思娣听到这里,心里顿时一片复杂。 确实,当初她非常需要那笔钱,要是那笔钱在的话,她当时也不会破釜沉舟的跑去壹会所面试上班,自然也不会遇到那些事儿,那些人。 猛然间回想起两年前的旧人,旧事儿,徐思娣依然感到心惊胆战,只见徐思娣微微握紧了双手,良久,只长长吁了一口气,冲赛荷道:“其实一早我就知道那人是你。” 说到这里,见赛荷飞快抬眼看着她,徐思娣语气忽而一停,冷不丁只冲赛荷说了句:“你等我一下。” 说完,又立马返回了奶茶店,再次出来时,手中举着两杯奶茶,徐思娣走到赛荷跟前,将奶茶递到赛荷手中,难得冲她笑了笑道:“当时你不是早就将钱还给我了么,放在原位,还是那个包装袋,还是那样一模一样的一沓钱,在我心目中,我一直当做是借给了你的。” 说着,徐思娣目光从赛荷身上移开,移向了奶茶店,又移向了街道,最后抬头移向了天空,她看着刺眼的天空,用手挡了挡,道:“人生总有逆境,每个人都有过想死的瞬间,可是,一旦迈过了这道坎,就能绝处逢生,荷荷,你看,太阳那么大,那么耀眼,那么美丽,可总有落山的时候,可是尽管如此,明天又会是崭新的一天,明天它依然能够从那里冒出头来。” 说到这里,徐思娣只缓缓低头,看着赛荷道:“不要为你父母家人而活,不要为感激报答我而活,不要为任何人而活,你赛荷,从今天往后,可以只为自己而活。” 说着,忽而朝着赛荷举起了手中的奶茶,难得一脸认真的冲她道:“其实这两个月来,虽然辛苦,却其实是我这两年来最快乐最温暖的时刻,其实我从小到大也是一个人孤僻长大,除了冉冉外,在这个世界上压根没什么朋友,而你,荷荷,你是这两个月以来,也是这辈子以来,唯一一个时时刻刻哪怕睡觉、吃饭、兼职,上厕所都陪在我身边的人,荷荷,你不用感谢我,其实,应该是我感谢你才是。” 徐思娣高举着奶茶,一脸正色的冲赛荷道。 这些话,句句肺腑。 有的话是冲赛荷说的,又何尝不是冲自己说的。 赛荷听了徐思娣的话后,双眼微红,良久,她只紧紧捏着手中的奶茶,用力的往她的奶茶上碰撞了一下,随即,只郑重的“嗯”了一声,却什么话也没在多说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人在烈日下晒得满脸通红,不多时,相视一笑,只手腕着手大步往学校方向,却不想,刚抬步,只忽而间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身后响起,徐思娣跟赛荷齐齐扭头,只见身后不远处一辆红色的跑车嗖地一下停在原地,下一秒,忽而从跑车驾驶座位上跳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对方穿着一件黑色T恤,宽松的球服裤子,脸带墨镜,直接踩在跑车座位上一跃而起,又单手撑在栏杆上,直接从栏杆外的马路上跳了进来,朝着徐思娣跟赛荷二人扑来。 徐思娣跟赛荷两人吓了一大跳,纷纷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名跑酷男子扑错了人,扑倒在另外一名三十出头的路人男子身上,徐思娣跟赛荷两人齐齐看去,只见对方将那名路人男子稳稳钳制在了脚下,眯着眼,一脸凶神恶煞的冲他道:“东西拿出来。” 路人男咬牙冲兜里摸出了一枚手机,男子接了朝着徐思娣扔了过来,徐思娣立马眼明手快的接了过来,期间差点儿没接住,接稳后,赛荷立马道:“这是我的手机。” 徐思娣将手机递给了赛荷,再次朝着那两人看去,只见黑T男子冲她抬了抬下巴,一脸屌炸天的冲她吐出两个字,道:“报警。” 这样盛气凌人又霸道张狂的人,整个Z大乃至整个大学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人。 第87章 087 派出所就在几百米之外, 警察很快就来了,几人一同前往派出所做笔录。 从派出所出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徐思娣拉着赛荷匆匆去往学校报到,秦昊不紧不慢的跟着她们,走着走着,赛荷忽然放慢了脚步, 悄咪咪往身后看了一眼。 只见身后高大帅气的身影绕进了一旁的小卖部,正在买水。 赛荷若有所思了一阵,随即便趁机冲徐思娣微微挑了挑眉道:“我看秦昊风评虽不怎么样,好歹知道见义勇为, 且还算痴情,都缠了你整整两年了,也着实不容易,你多少给人点儿机会。” 大概是刚才秦昊的见义勇为帮她保住了手机,赛荷对他的印象微微改观。 其实, 在外人眼中,这两人俨然已经是一对了, 人尽皆知的事情,不过是至今没有官宣罢了。 徐思娣这两年来着实不容易, 只要不在学校的日子,就是辗转各个兼职现场,而但凡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极度捧场的主。 在餐馆打工, 有人天天过去吃蝇头小餐馆,去街面上派送英语机构的学习资料,有人每天领着人过去报道求学,在奶茶店上班,每天前去报道的人简直比她们还要准时,一开门就进去了,然后在奶茶店一坐便是整整一天,当然,是打一天的游戏,尽管奶茶没喝一口,尤其,在这个暑假里,赛荷更是天天看到了对方的身影,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死缠烂打,不过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虽然令人多少有些无奈,却并没有打搅到她们的正常工作,倒也并不让人反感。 若非她跟徐思娣待在一个寝室,她也定然已经断定这两人早就在一起了。 所谓好女怕缠郎,徐思娣这个正主尚且还在坚守,可她身边所有人包括赛荷都隐隐已经被沦陷了。 徐思娣听了赛荷的话后,微微皱眉瞪了她一眼。 正要说话来着,身后的秦昊缓缓走了上来,率先冲赛荷淡淡点了点头,然后先给赛荷递了一瓶水,秦昊此人性情高冷,并无多话,赛荷早已见怪不怪,能够得到他亲自买来的水,已经算是在整个Z大所有女子们中享受过的最大特权了。 烈日当头,确实口干舌燥。 赛荷往徐思娣的方向看了一眼,下意识的想要询问她的意见,见她神色淡淡,赛荷微微挑眉,从秦昊手中将水接了过来,简单道过谢后,看了眼时间,顿了顿,只冲徐思娣道:“报到的事情交给我罢,眼看快要到饭点了,不知道报到处还有没有人在,一会儿食堂估计人很多,去晚了饭菜都没了,这样吧,你先去食堂排队打饭,我去过去报到,咱俩分头行动。” 嘴上虽是这样说,可是分明是在明目张胆的闪人,给他们两个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赛荷说着,冲她眨了眨眼,还不待徐思娣阻拦,就立马匆匆跑了。 赛荷走后,秦昊这才低头看了徐思娣一眼,见她满脸晒得通红,不多时,只缓缓将手里握着的另外一瓶水往她跟前一送,挑眉道:“太阳太大了,上车,我送你回学校。” 说着,用下巴点了点停放在路边的那辆超级惹眼的敞篷车。 敞篷车是临时停放的,因太过高档奢华,停在路边十分招眼,过往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徐思娣没有接他的水,也完全没有要跟着上车的意思,只神色淡淡道:“不用了,我不渴。”顿了顿,又道:“刚才的事情,谢谢你,不过…秦昊,你别跟着我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秦昊却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去往食堂的路就这一条。” 说着,嘴角微微抿着,又低声说了句:“不喝算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一把将瓶盖拧开,然后直接在烈日下,将整瓶水直往自己头上倒,边倒边四下甩头,水四处飞溅,飞洒到了徐思娣脸上。 徐思娣立马匆匆抬手去挡,边挡边往后躲。 身后恰好一辆叫卖菠萝的三轮车从她身后经过,眼看着就要蹭到了她的身上,秦昊伸手向来敏捷,他见了立马抬手一抓,只紧紧握着徐思娣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跟前一拉。 徐思娣直接往他胸前撞来。 不过,秦昊却在她撞上来的前一瞬,下意识的往后避让了半分。 他知道她还没有完全接纳他,两年的时间,他知道她跟其它女孩不同。 只见秦昊一手护在她的身后,一手握紧了她的胳膊,身前的人一凑过来,秦昊便在她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茶清香。 之前她在餐馆上班,身上一直有股淡淡的油烟味,后来在街上派发传单,身后又有股淡淡的灰尘味,如今,在奶茶店上班,身上的味道又变成了奶茶味,她一点也不像他之前遇到过的那些女人,身上的香粉香水味永远那么浓重那么刺鼻,精致得好像每天从高级宴会下场赶来的似的,不像她,每一天都那么不同,简单,朴实,浑身满满的都是生活气息,在他的世界,是一片清流,那样平凡,却又那样特别。 无论哪种味道,秦昊并不排斥,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几乎跟她一模一样,只要一凑近她,他就知道她今天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这样的感觉,无端令他觉得踏实、心安。 不过,这些所有味道中,还是奶茶味道最好闻。 秦昊心道。 徐思娣差点儿一头扎进了秦昊怀里,她立马挣脱了出来,脸上刚刚泛起一丝温怒,可不多时,听到身后小贩的叫卖声,徐思娣立马会意过来,脸上的温怒立马转变成了一丝尴尬,过了好一阵,只微微抿紧了嘴,改口冲他道了一声谢谢。 秦昊嘴角微勾,挑眉道:“客气。” 说着,双眼往小贩的车上瞟了一眼,忽而看向徐思娣,淡淡开口道:“我今天已经帮了你两次,我现在口渴了,为了报答我,你现在请我吃菠萝罢。” 说着,又用下巴朝着小贩车上点了点。 小贩耳朵尖,听到秦昊的话,立马将三轮车停了下来,看了看秦昊,又看了徐思娣一眼,笑眯眯道:“帅哥,要一块还是要两块?” 说着,又立即道:“三块钱一块,五块钱两块,天气这么热,瞧瞧,女朋友都晒成什么样了,这菠萝用盐水泡过的,酸酸甜甜的,清凉可口,最适合现在这大热天里吃了,来两块呗?” 说着,还不待秦昊跟徐思娣回应,就立马下了三轮车,将三轮车往路边一推,就掀开玻璃坛子,要给他们取。 秦昊倒是不客气,大步上前,尤其是见小贩有眼力见,又会说话,当即勾了勾唇,冲其道:“那就来两块。” 说着,却是扭头去看徐思娣,示意她来付钱。 徐思娣杵在原地杵了好一阵,过了良久,眼前着小贩已经取出了一块,就要取第二块,徐思娣不得不走了上去,却是对小贩缓缓道:“一块就够了,我不吃。” 小贩听了,非但没有停手,反而飞快的将第二块一并取了出来,冲徐思娣道:“两块比较划算,小姑娘,我卖菠萝都卖了十多年了,整个大学城都知道我这里的菠萝保管要比别处的甜,不信你试试?” 小贩锲而不舍,费力的向徐思娣推销。 徐思娣顿时有些为难。 这时,秦昊忍不住笑了笑,冲小贩道:“行了,就两块吧。”说着,又冲徐思娣挑眉道:“我要吃两块。” 说着,立马从小贩手中将两块菠萝接了过去。 徐思娣见了,抬眼微微瞪了秦昊一眼,顿了顿,在小贩炙热的目光下,只得被迫掏了两块菠萝的钱,付完钱后,徐思娣毫不犹豫,抬着步子飞快的往学校走。 秦昊一手举着一块菠萝,大步跟了上去。 秦昊此人,向来是众人心目中的大冰块,大魔王,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主,往日里无论是在体训队,还是在宿舍里,永远是淡着一张脸,好似大家欠了他八百万似的,高冷的不像样子,并且,无论是他的脸,他的型,还是他的气质,永远只跟豪气、高大上这样的字眼沾边,就连喝的水,也大部分是大家没见过的牌子,可是,这样一个大佬,却在此时此刻,一手举着一块菠萝,边走边啃,这样的画面,若是叫旁人见了,怕是一个个都得惊掉大牙罢。 眼看着快要到了校门口,秦昊终于吃完了其中的一块,他从来吃零食,更别说路边上的路摊货,吃完这一块,眉头紧皱着,差点儿没酸掉他的大牙,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剩余那块,秦昊实在是吃不下了,想扔,又没舍得,于是,将人一路送回食堂后,眼看着徐思娣要进去了,秦昊冷不丁冲着徐思娣的背影道:“我吃不下了,给你吃。” 说着,将菠萝往徐思娣跟前一递。 徐思娣冷冷道:“我不要。” 秦昊想了想,微微抿嘴威胁道:“那我扔了。” 徐思娣白了他一眼,直接毫不犹豫了进了食堂。 秦昊摸了摸鼻子,只得尴尬的举着那块菠萝大摇大摆的回了宿舍。 第88章 088 秦昊此人无论走在哪里,一向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此番, 他一路回往宿舍, 经过的学生无一例外全部都一脸好奇的争相相望着。 学校里注入了许多大一的新生, 全部都是新鲜的血液,见了顿时微微咂舌道:“哇,好帅哦, 快看快看,那位学长好帅啊, 传闻中Z大俊男美女最多,力压隔壁工科海大, 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啊啊,真的来对了,他手里的那块菠萝看上去好好吃,哇哇哇, 好想吃菠萝啊!” 大一的新生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 初来大学校园,见了什么都觉得稀奇, 顿了顿,只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看着对方走远了, 只有些失落道:“这么帅,帅到都可以直接出道了,肯定早就名花有主了吧。” 相比大一的天真不知世事, 一旁的大二大三的明显要淡定许多了,体育系的大佬秦昊跟大三的学霸校花徐思娣两人从两年前的开学季起,在所有人眼中,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就连大学老师都有所耳闻。 传言,在一年前,就连校主任得知了都忍住在课堂上大肆调侃呼吁大家,要向体育系的秦昊同学学习,学习什么,学习谈一场积极地、正面的、令人改过自新、令人奋发向上的恋爱,原因仅仅是一向只活跃在田径场的秦昊同学竟然出人意料的回归了校园,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在了教室里、食堂里、图书管里,甚至出现在了校外的各种小卖部、马路边上,那个时候,所有人就知道了,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的魔力。 看着眼前幼稚的大一新生,上面的学长学姐们大多嗤笑一阵,整整两年的时光,有多少Z大的俊男靓女们折在了这一对金童玉女身上,如今,对于秦昊跟徐思娣,全校都没有不长眼的赶去招惹,就要看看这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人中,会不会有人闹出些笑话了。 却说秦昊举着菠萝一路回到了寝室,菠萝汁顺着他的手指一路流到了手腕上,秦昊只觉得浑身粘糊糊的,腻歪的慌,回到寝室后,寝室里没人,他却强自忍着,特意找了一个透明水杯,学着小贩的方式,用水浸泡着菠萝,准备一会儿塞进冰箱,等胃缓和了后晚上当夜宵吃,弄完后,想了想,忽而摸出了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做纪念,随即,一边翻看着手机,一边微微勾唇进了浴室冲了个凉水澡。 冲到一半时,听到外头有动静,料想应该是宋明钰跟蒋一鸣两人回宿舍了。 蒋一鸣怀里抱着篮球,热的浑身冒油,像是从油锅里被捞出来的似的,他口干舌燥,浑身快要冒烟了,进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水喝。 自然一眼就看到了秦昊桌子上那个透明杯的水杯,就像是沙漠里遇到了绿洲似的,蒋一鸣顿时双眼冒光,立马扑了过去,哪知,宋明钰比他手快,就在他跳着扑过去时,杯子被宋明钰夺走,而他只扑到了一根…菠萝? “这是什么玩意儿?咱们走错宿舍了罢?” 蒋一鸣微微有些茫然,他们宿舍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玩意儿? 在蒋一鸣的印象中,这可是小学生才吃的玩意儿,这玩意儿酸不拉几的,蒋一鸣并不爱,不过,大概是口干过头了,看着还挺解渴的,蒋一鸣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往嘴里塞,一尝味道,竟然还不赖,于是,五做三口,两三下就直接将整块菠萝给吞之入腹了,边吃还边好奇问道:“哎,老宋,你说这玩意儿哪来的,反正不可能是老秦的,他最讨厌零食,说实话,是不是你偷偷背着哥几个开的小灶,靠,宋明钰,你哪来的这些奇怪癖好,竟然喜欢吃这么幼稚的东西?” 蒋一鸣边说着,还边往菠萝的签子上啜了一口,随即做了个投篮的手势,准备将签子投进远处的垃圾桶里,结果,正好看到秦昊光着上半身走了出来,一边胡乱擦拭的头发,一边往自己的桌子方向走去。 蒋一鸣立马跟了上去,跟在他身后笑着打趣道:“哎,老秦,你今儿个这么早怎么舍得返校了,不用去陪你的招娣妹妹了么?” 顿了顿,又噼里啪啦的唠叨道:“听说今年大一的新生中有不少正点的,你追了招娣妹妹这么久,到现在还没正式转正,依我看,估计你的一世英明怕是要毁在招娣妹妹手里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及时止损,依我看,老秦,你倒不如放弃得了,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看人老宋,人家就是比你聪明比你看得开,如今跟林妹妹打得火热,哪像你,这两年来过得跟个扫地僧似的,白瞎这幅好身材浪费了这快活潇洒的美日子,这话,也就哥几个才会掏心窝子的跟你说,这女人啊,有时候真不能惯着,越惯着,越是将尾巴翘往天上去了,这么着,老秦,你赶明儿个就重新去泡一个,说不准那招娣妹妹见了顿时心生悔意,忽然间整个人想开了,一把转身扑入你怀里也不一定啊,哈哈哈——” 蒋一鸣嘴巴就跟安了电池似的,噼里啪啦不待停歇。 说着说着,忽而见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只盯着空荡荡的桌面一言不发。 蒋一鸣用菠萝签子剔了剔牙,见状,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立马顿了顿,道:“怎么了?” 秦昊背对着蒋一鸣,一言不发,过了良久,指着空荡荡的桌面,一字一句道:“桌子上的东西呢?” 语气初听之下,似乎跟往日没有任何异常,可细细听来,只见声音微微绷着,对于熟知秦昊的蒋一鸣来说,立马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蒋一鸣嘴一时微微发瓢了,只有些懵逼道:“什什么东西?是那杯水么,那水叫老宋喝了,不是吧,老秦,不就一杯水么,至于这么小气么?” 边说着,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秦昊微微眯着眼,扫向一旁的宋明钰。 宋明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马将蒋一鸣给供了出来,道:“我就喝了那杯水,至于其它什么,不是我!” 宋明钰朝着老秦耸肩,然后一脸幸灾乐祸的看向蒋一鸣。 秦昊闻言,只一下一下缓缓转过身来,他将挂在脖子处的毛巾紧紧捏着,握在手里,一转身,只见蒋一鸣手里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签子,他刚才好像还用来剔牙来着,秦昊的脸色顿时一点一点的沉了一下,只一眼阴晴不定的盯着蒋一鸣,随即,朝着他一步一步走去。 半分钟后,蒋一鸣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整个男生宿舍大楼。 而食堂里,赛荷去报到处,果然没人了,只能下午再去了,她跟徐思娣汇合后,随口聊起了秦昊来。 “其实秦昊人真的不错,表面上看着难以接近,话也不多,甚至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的,其实,对你真的心细如尘,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正是有心人,这个世界上有的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实则道貌岸然,就像我爹,他还是咱们村唯一一个大学生了,对外谦逊温和,是全村的高级知识分子,道德模范,可是谁又知道关起门来,每每将我跟我娘两个打得半死,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相反,像秦昊这样的二世祖,真要对人好,是打从骨子里的会心疼人,我觉着,秦昊跟其它那些道貌岸然的富二代还是有些不同的。” 尤其是,像是人家秦昊,要个人条件有个人条件,要家庭条件有家庭条件,赛荷深知,像她们这种穷苦人家出生的女孩儿,婚姻对她们究竟有多重要,有时那就是一根救命稻草,是唯一一根将她们从沼泽里发出来的救命绳索,如果可能,赛荷还是不希望徐思娣错过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毕竟,将来往后步入社会,毫无背景,毫无资源的她们,鬼知道会遇到些什么,像秦昊这样的存在,或许是她们一生能够遇到的唯一一次机遇也说不定。 徐思娣听了,沉默良久。 其实,这两年下来,她对秦昊渐渐的不在像从前那样抵触跟厌恶了,或许人就是这样,习惯了,每天准时有那么一个人在你跟前晃荡着,这一晃,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而是整整两年,秦昊在某种程度上竟然成为了在这座城市里,出现在她身边最多的人。 她说不上对他什么感觉,或许没有喜欢,却至少是没有讨厌跟反感了。 然而,他们两个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徐思娣冲赛荷缓缓道。 秦昊是哪个世界的? 她曾亲眼见到过,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她曾在另外一个世界磕碰得头破血流,深陷绝望,秦昊就是那个世界里的人,她融入不到那个世界,更加不会天真到以为她可以将秦昊从那个世界里给拉出来。 所以,明知不可为,为何要自讨苦吃了。 赛荷闻言,没有再行劝阻,良久,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是啊,这个社会有时候现实得令人感到可怕。 两人吃完午饭后,回到了寝室。 回去时苏颖已经返校了,石冉她们几个还没来,徐思娣进去时,只见苏颖立马迎了上来,只有些欲哭无泪的冲徐思娣道:“思思,你家里来电话了,一下子打了十多个电话过来,只是…只是她们说话我也听不大懂,好像是…是你家人来海市了,让你去接还是怎么回事,好像在火车站,又好像在南站,我也没搞清楚,要不,你赶紧给她们回个电话吧?” 苏颖的话让徐思娣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第89章 089 徐思娣用力的攥紧了拳头, 浑身的血液渐渐往上涌。 一接到来自老家的电话, 她就知道没有好事, 除了要钱,就是要钱,而现在, 他们夫妻不单单满足于要钱了,如今竟然还亲自找上门来了, 那么, 这一次, 是要来向她索取什么呢? 这两年以来,徐思娣从来没有回过一次老家,蒋红眉夫妇也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她一次,哪怕仅仅只是关切的问上一句回不回来过年, 就连这样简单的问候都从来没有问过一次,似乎对她眼不见为净,巴不得她不回来碍眼, 只要钱能够回来就足够了。 而她上学这两年,她们夫妇二人非但没有资助过她分毫, 反而每个月催债似的,每个月从她这里索要生活费,徐思娣隐隐有些后悔, 或许是第一次打钱打得太过顺畅了,导致她们夫妻二人确信牢牢抓住了她的把柄似的,回回次次拿陆然要挟, 尤其,自去年年底开始,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知道她每学期能够领取到一笔不菲的奖学金,每月几百块钱已经渐渐满足不了她们了。 尤其是这大半年开始,徐启良不止一次唠叨过,说什么上大学太费钱了,女孩子上大学没什么用处,还不如早点儿回去嫁人,说曹家当年说过的话还算数,当年一万块的彩礼如今已经添到了五万块,女人横竖是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将来还不照样是要嫁人生子的,嫁的人还不一定比得上曹家。 徐思娣知道这夫妻二人看从她身上榨取不到什么油水,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曹家,他们看中的不仅仅是那五万块钱的彩礼,而是整个曹家。 陆然当年费尽心思给他们画的那张饼,还不到两年的光景,他们就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 如今,这一次亲自找上门来了,定然不会是要钱这么简单。 徐思娣微微咬紧了唇,任凭电话铃声一直响个不停,她双脚跟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似的,如何都提不了步子。 电话铃声响了十几声,终于停止了。 然而,不过安静了几秒钟,新的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了,大有种没人接誓不罢休的味道。 苏颖下意识的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很有眼力的没有说话。 赛荷也跟着看了徐思娣一眼,犹豫了片刻,冲徐思娣道:“我来替你接。” 说着,直接朝着电话走去。 就在赛荷触碰到电话的前一秒,徐思娣冲她的背影缓缓道:“赛荷,我来。” 徐思娣只缓缓呼出一口气,随即,一步一步朝着电话走去。 电话才刚接起,果然,那边蒋红眉振聋发聩的怒骂声就一句接着一句传了过来:“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个死丫头片子,是不是故意不接老娘的电话,还是压根不想接咱们的电话,我跟你说,别以为你不接电话老娘就拿你没办法,只要你还在大学学校里,就算是躲到天边老娘也照样能将你给揪出来,想躲着我跟你爹,呵呵,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能耐。” 蒋红眉的声音又尖又细,透过话筒,清晰地传进了寝室里苏颖跟赛荷两人的耳朵里。 苏颖有些尴尬,只借故进了厕所。 赛荷却没有走开,只一直皱眉立在徐思娣身后,听着。 熟悉的谩骂及吼叫,每个月都要听上一回,徐思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阻拦,也不打断,她了解蒋红眉的性格,你越是反抗,她越发疯狂,一直到对方骂骂咧咧了好一阵,骂累了,骂痛快了,徐思娣这才冷冰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我现在很忙,不说我挂了。” 蒋红眉听了怒火立马又上来了,眼看着又要开骂,那边徐启良一把将电话夺了过去,唱起了红脸道:“闺女,我跟你说,我跟你妈到了海市,我跟你妈来海市探望你来了,现在在火车站等着了,这大城市实在是太大了,到处都是汽车,楼高得快要塌下来了似的,我跟你妈都晃瞎了眼了,压根不敢乱动,你快点来接咱们,我跟你妈给你打了一上午的电话,已经足足在火车站里等了一上午了,现在又渴又饿,快要晕过了,你快点过来接咱们!” 徐启良说着说着,声音渐渐虚弱了几分,不多时,想起了什么,又立马道:“对了,这里不让抽烟,一会儿来的路上给我捎带一包烟过来,最好要那个二十块一包的,金色软壳包装的那个。” 说着,似乎怕徐思娣拒绝,压根不待徐思娣回话,只立马嗖地一下立马将电话挂了。 徐思娣紧紧捏着电话,不多时,只一言不发的放下电话,转身开始换衣服。 赛荷在她身后将电话里的内容听了个满耳,只有些担忧的冲徐思娣道:“你是不是要去接你父母,我陪你一起去。” 电话里那些刺耳的谩骂声,听得赛荷阵阵心惊,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最悲惨的,摊上了那样一对重男轻女的父母,可没想到徐思娣的父母更加窝囊更加可恶,简直令人发指,原来徐思娣每天那么辛苦的打工,所赚的钱不仅仅用来交学费用来讨生活,更甚者还要拿那些钱圈养她身后那一对犹如吸血鬼似的父母,而她的父母即便混账,好歹给了她一口饭吃。 徐思娣听了,却对赛荷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赛荷,一会儿下午将入学手续办了。”说着,忽而抓着赛荷的手,难得一脸正色道:“记住,赶紧将学费交了。” 说完,又从包里掏出了两百块出来,顿了顿,又塞回去一张,自己仅仅只留了一张,然后将其它剩余的所有钱一股脑的塞到了赛荷手里,道:“如果我父母来了,这些钱肯定是保不住的,都放你那里。” 说着,背起了书包,头也不回的出了宿舍。 赛荷拿着钱,一路追到门口,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到徐思娣清瘦的背影仿佛越来越瘦,风一吹就能倒下似的,可她的身影却异常□□,只一步一步干净利落的消失在了走廊里。 第90章 090 从学校赶去火车站一共花了一个半小时, 徐思娣没有手机, 他们来电话时又没有说明详细地址, 火车站鱼目混杂,又大又乱,徐思娣又花了整整半个小时搜寻, 最终,在火车站外面一家肯德基门口发现了蒋红眉夫妇二人。 那里背对着太阳, 有一处遮阴处, 挤了一排正在候车等人的人, 蒋红眉夫妇二人缩在人群中最边角的位置坐着,却十分招眼,徐思娣寻到此处时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们夫妇二人。 他们两个,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只见两人满头大汗, 在大太阳的烘烤下显得有些神色萎靡,却依然是人群中最醒目的存在。 远远地只见蒋红眉穿了一条枚红色的紧身长裙,裙子齐膝, 在裙子的右肩及左腰的位置分别绣了一朵巨大的牡丹花,蒋红眉胜在皮肤白皙, 相貌俱佳,要不然徐思娣也不会遗传了这幅好皮囊,可到底上了年纪, 四十来岁的人,又到底生了两个孩子,这两年来也不知怎么的, 身材忽而严重发福走形,蒋红眉又一直没有穿过什么好的内衣,导致两边胸、脯一颤一颤的直往下掉,而腰上的赘肉又鼓起了好几层,配上那一身玫红色的裙子,只将整个身材的缺点展露无疑,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尤其是那条玫红牡丹裙子,对方初次进城,肯定是做最美最时尚的打扮来的,可诸不知,到了城里,这种大俗大艳反而成为了最土的穿戴打扮。 要不是徐思娣跟她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这样的蒋红眉,就连徐思娣怕是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然而蒋红眉尤不自知,尽管神色不佳,却依旧不忘时不时的对着肯德基透明的窗子摆弄着头发跟裙子,搔首弄姿着,引得旁边的老男人们纷纷偷眼相看。 乡下一直以富态为美,尤其是大屁股大胸,越富态证明日子过的越发红火,在徐思娣的印象中,蒋红眉一直是十分清瘦的,徐思娣的体型一直随她,没想到两年不见,蒋红眉的体型竟然足足膨胀了一大圈,由此可见,这两年来,她的日子过的并不像在电话里念叨的那样清苦,不过,即便是又胖又俗,蒋红眉依旧并不难看,要不然也不会引得其他男人偷偷乱瞟了。 而一旁的徐启良更为夸张,身上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短袖,配着一条深蓝色条纹大裤衩,头上头发竖起,像是抹了摩丝似的,脖子上挂了一根拇指粗细的劣质金项链,一边手上还套了一条,项链上的金漆掉落,像是塑料的,更加夸赞的是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副黑色的墨镜框在脸上,整个人骚气又土气。 徐启良其实长得不差,要不然蒋红眉当年也不会相中他,非但不差,毕竟徐启良自幼养尊处优,不像村子里其他村民自幼干苦力长大,他细皮嫩肉,关键还年轻,好好捯饬一番其实还是非常英俊的,可是皮囊好看有什么用,再好看的皮囊也遮不住身上那种虚浮、劣质、土气又滑稽的本质。 两个人就像两个滑稽的小丑似的,一蓝一红,引得路过的所有人全都好奇的看着他们,更有甚者,还有人摸出了手机偷偷朝着他们俩直拍照。 找到他们时,因为天气太过闷热,又有些晕车,徐思娣整个人已经开始气喘胸闷了。 而蒋红眉一见到她,瞬间一改之前的萎靡不振,只嗖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快步踱到徐思娣跟前,将她一把拽住,嘴里忍不住骂骂咧咧道:“你个死丫头,你怎么才来,你看现在都几点了,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我跟你爹等了足足一天,你是成心的罢,是不是要将咱们俩个活活饿死活活渴死在这里,是欺负咱们两个第一回 进城是吧,啊,两年没被老娘教训,翅膀硬了,是不是皮痒痒了,想要讨打不成。” 蒋红眉说着,只使劲扯住她的手臂狠拽了两下。 徐思娣头晕眼花,差点被她拽得踉跄倒地。 身旁那一排排人不知一下子发生了何事,全部朝着他们齐齐看来。 整个场面十分难看。 蒋红眉却是在打滚怒骂中存活下来的,这么些年,对着村子里的那些讨债鬼,就连打滚撒泼也是常有的事儿,这些大庭广众之下令人难看的事情她早就习以为常,且她向来对徐思娣打骂惯了,就跟见面礼似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时常看到她简直比看到村里那些讨债的还要闹心。 徐思娣从来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然而此时此刻,徐思娣依然没有还手,待站稳了后,只冷冷盯着蒋红眉一字一句道:“再打,再抽,往死里抽,千万别手软,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有这么多名证人,打完了后咱们一起上派出所,正好有收留所好好招待你!” 徐思娣一脸冷漠的威胁道。 蒋红眉原本又累又饿,浑身没了力气,可一听到徐思娣这番话,一见到她这幅轻蔑又仇视的眼神,蒋红眉瞬间又被激怒,正要发飙来着,身后的徐启良一把将蒋红眉拖开了,只难得板起了脸,冲蒋红眉怒目而视道:“闹什么闹,也不瞧瞧这里是哪儿,这里可是城里,是你胡闹的地方么,真是丢人。” 说着,飞快的冲蒋红眉使了个眼色,道:“再说了,今儿咱们是特意来探望闺女的,这都两年没见了,收起你的脾气,你不心疼咱闺女,我这个当爹的还心疼了。” 说着,又冲一旁的看热闹的人笑着解释道:“两娘俩闹脾气了,让大家伙见笑了。” 然而徐启良跟蒋红眉说的都是老家土话,十分拗口,城里大多数人都是听不懂的,不过见徐启良态度不错,外人又不好插手,只看热闹似的,笑着劝解道:“即便是孩子不懂事,也不该动手不是?有什么事儿回家关起门来解决,这打孩子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徐启良一一笑着应下,安抚了蒋红眉跟群众后,这才看向徐思娣,笑着道:“你娘晕车,又饿了一整天,难免有些心气上头,你也别跟你娘计较。” 又假模假样的凑到徐思娣跟前,要去拉徐思娣的手,却被徐思娣一把恶心甩开。 徐启良有些尴尬,却依旧强自笑着道:“闺女,总算是见到你了,这两年来,爹真真是挂念你挂念得紧,还有你弟弟,这次来城里,他也老念叨着要一块来,可惜他…哎。” 徐启良提到徐天宝,不知为何,竟然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黯淡,不过也只黯淡了瞬间,立马又恢复过来了,冲徐思娣道:“对了,你们学校在哪里,快领着我跟你娘去瞧瞧,今儿个一整天我跟你娘还滴水未进了,顺道一块去吃个饭,放心,爹来了,爹请客,领你去吃顿好的。” 徐启良一脸虚伪,假模假样,所说的每一个都假得令徐思娣感到恶心,他说的口若悬河,好像真像那么回事儿,然而他好意思说,徐思娣却压根不好意思听,她是半个字也听不进去,转身直接一言不发的领着二人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颠了近两个小时,终于绕到了学校,徐思娣却没敢将人带进学校,故意将两人领到了人少的侧门,在距离侧门的前一站率先下了车,然后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小旅馆将两人安置了,又领着他们到一旁的蝇头餐馆,随便点了两个菜,到了餐馆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而从火车站到学校这一路,徐启良跟蒋红眉两个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跟徐思娣当年初次进城一样,被这座大城市的繁华跟富丽给惊得合不拢嘴,对于大城市的面貌,他们夫妻二人只在方块一般大小的电视机子里看到过,如今是第一回 亲眼瞧见,震撼得一整个下午只顾沉浸在大城市的喧嚣中,顾不上一旁的徐思娣,徐思娣也落了个清净。 而到了大学城附近,更是被大学学校的辽阔气派惊得合不拢嘴,蒋红眉指着那一座座白色的建筑,忍不住惊叹道:“赶明儿咱们家天宝要是也能考到这里上学就好了。” 徐思娣听了冷笑不止。 一旁的徐启良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听了忍不住嘲笑道:“就凭那小子,下辈子罢。” 顿了顿,悄摸抬眼往徐思娣身上瞄了一眼,道:“依俺说,读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处,费钱不说,现在读了大学又没分配,横竖又进不了国家单位,照样还得自己去找工作,镇上蔡书记家的闺女不也上了大学么,正是书读多了,如今都快三十了还没嫁出去,都成了老姑娘了,令人蔡书记成了整个镇上的笑柄,咱们天宝横竖不是读书那块料,等他初中毕业后送他去县城学门手艺,然后讨个媳妇儿,咱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至于咱们闺女…” 徐启良瞥了徐思娣一眼,见徐思娣面无表情,适时的闭上了嘴,只举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徐思娣连筷子碰也没碰一下,只一直神色寡淡的坐在一旁,整个人好像一具躯体。 一直待两人将整个桌面一扫而光,徐思娣这才看向二人,直接奔入主题道:“说罢,此此过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说着,不待对方出声,只一言不发的从书包里将一沓零钱掏出了出来,全部摆放在了桌面上,冲二人道:“我所有的钱全部用来交了学费,浑身上下就剩下这几十块了,如果你们是来找我要钱的,那么不好意思,没有,我这两年以来一直是过了上顿没下顿。” 徐思娣一字一句态度强硬决绝道。 蒋红眉跟徐启良二人听了,迅速交换了个眼色。 蒋红眉脸色不大好,只直直瞪着徐思娣一字一句冷笑道:“怎么,就这几个钱,是打发叫花子么?养你十几年来,就养出了这么一头白眼狼没?” 一旁的徐启良却瞪了她一眼,冲她使了个眼色,不多时,立马将那些钱全部推到了徐思娣手边,道:“你娘跟你开玩笑的,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着,只使劲推了一旁的蒋红眉一把,蒋红眉没反应,徐启良皱了皱眉,又大声咳嗽了一声,蒋红眉一脸铁青的往他身上掐了一把,不多时,从个黑皮包里摸出了一个信封,徐启良立马将信封往徐思娣跟前一推,笑眯眯道:“闺女,这一回,咱们不是来跟你要钱的,爹娘是给你送钱来了,你放心,从今往后啊,你每个月的学费咱们准时给你送来,你收好,这里是一千块,什么时候花完了,只管往家里要,爹每月亲自给你送来,你数数,一千块,共十张,只要多的,绝对没有少的份。” 徐启良神色微微有些讨好。 徐思娣听了,只将信封拿起了一瞧,果然里面装了一叠钱,然而,看着这叠钱,她非但没有任何惊喜之色,反而双眼微微眯起了。 第91章 091 “这些钱, 哪儿来的。” 徐思娣将那叠钱搁在桌面上,没有再动手触碰, 也丝毫没有要拿的意思,只微微眯着眼抬眼看向徐启良。 徐启良夫妇竟然慷慨到千里迢迢主动给她送钱来? 这样殷勤的举动落到别的父母眼中或许再正常不过,不过落在徐思娣眼中, 她丝毫没有半分惊喜,反而有的全是满满的忌惮。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徐启良夫妇是一对败家的主,两人这十多年来将徐家的家底全部败空了, 家里早已家徒四壁, 他们俩在家中坐吃山空, 既不种地, 又不上山劳作,还不做活工作, 镇日好吃懒做,如今竟然还搬到镇上租房子住,底下还养了个同样败家的徐天宝,三张口齐齐张嘴等着饭吃,徐思娣每月给他们寄回去的那几个钱哪里养得活他们, 自己没有任何收入来源,连自己都养不活,哪儿来的多余的钱给她? 再说, 依照徐思娣对他们的了解,即便天上掉了馅饼,家里略有余钱,不过一转眼要么就送去了堵桌,要么就跟暴发户似的挥霍一空,会想到她,徐思娣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信的。 今天这番旷世之举,要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要么这其中定然是有哪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徐思娣心如明镜。 徐启良知道瞒不住徐思娣,只如实道:“其实这些钱都是你爹我赢回来的,怎么样,闺女,你爹厉害吧?” 说到这里,徐启良似乎有些兴奋,忍不住冲徐思娣炫耀道:“这些年来,你爹别的本事没有,在牌桌上却早已经修炼成精了,爹跟你说,这几个月来,你爹我终于大显神通在牌桌上大吃四方了,依着这个本事下去,别说每个月区区一千块,便是往后每个月两千三千也压根不是没可能,闺女,爹知道这两年来你辛苦了,从前不是家里一贫如洗什么都没有么,这才亏待了你,让你吃了不少苦头,你放心,往后但凡有我跟你娘在,绝对不会在让你受半点苦的。” 徐启良这两年在镇上混,见识见地比从前窝在深山老林中开阔了不少,整个人油嘴滑舌的,十分懂得变通,他知道徐思娣打小吃软不吃硬,只满嘴清甜的哄着,不多时,只一股脑的又将那叠钱拾起直往徐思娣怀里塞,脸上乐得红光满面道:“这些钱你就拿着,今晚这顿饭我这个当爹的请,今儿个我跟你娘一来呢是特意过来看看你,给你送钱来的,这二呢,我跟你娘这辈子没出过大山,趁着现在手里头还有些钱,是特意领着你娘过来到大城市里玩几天的,你放心,我跟你娘晓得你刚开学,功课忙,你不用管咱们,咱们自己出去溜达两天就是呢。” 说着,徐启良拿起牙签剔了剔牙,大手往桌面上一拍,大声喊道:“服务员,结账。” 颇有一副暴发户的感觉。 徐思娣倒是没有跟他挣,不过,听到这里,不由微微有些生疑,看着徐启良这幅暴发户的感觉,似乎又觉得有些煞有其事似的,不过,在起身时,徐思娣依旧将那叠钱推到了徐启良跟前,冲其淡淡道:“你们的钱留着自己慢慢花吧,我不会要,你们管好自己就成了。” 顿了顿,只微微抿着嘴,补充道:“既然你们如今这样有本事,看来往后也不会再压榨我了。” 说着,转身直接先一步往外走。 徐启良拿着钱还想要追上去,蒋红眉却将钱从他手里夺了过去,眼看着徐思娣出去了,只咬牙冲其道:“你还打算真给?差不多得了,再演下去就假了。” 徐启良立马瞪了她一眼,往餐馆外飞快的瞅了一眼,冲蒋红眉拼命使眼色道:“你嗓门再大点儿,再大点儿,你是不是想让那丫头全听了去。”顿了顿,又道:“那丫头打小聪明,演戏不演全她哪里会顺从咱?” 说着,忽而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古董翻盖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么,不会出什么岔子罢?” 蒋红眉嗤笑一声道:“不放心你来。” 徐启良瞪了她一眼,过了好半晌,只忽而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要怪不能怪咱,只怪她…哎。” 徐启良用手搓了一把脸,大步跟了上去。 蒋红眉将那叠钱重新塞进了包里,嘴里唠叨了一声道:“养了这么多年,惯了这么多年,如今家里遭难了,为家里牺牲一点不应该的么,再说了,是让她去享福的,又不是逼着她去卖。” 蒋红眉嘀咕了一阵,也跟了上去。 出去后,见那两人走远了,蒋红眉立马追了上去,冲着前面的徐思娣辱骂道:“你走那么快干啥子,赶着去投胎啊,你们学校在哪里,宿舍在什么地方,领着我过去瞅瞅。” 徐思娣听到这里,脚步微停,只扭头看着蒋红眉一字一句道:“宿舍不准外人进入,更何况这么晚,室友都睡了。” 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旅馆,冲徐启良道:“旅馆到了,你们自己进去吧,宿舍快要关门了,我先走了。” 徐思娣说完,将小餐馆的钥匙递给了徐启良,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蒋红眉忽而不知这么的,就发起了疯来,只一脸怒意的追了上来,扯着大嗓门冲着徐思娣的背影叫嚣个不停道:“嘿,你这死丫头,你这什么态度,怎么着,想将咱们丢在这里就不管了,就凭你这幅丧门脸的态度,你信是不信,今晚我还偏生要找到你们学校,找到你们老师讨说法去,我今晚还非得住到你们宿舍不可。” 蒋红眉五做三步追了上来,伸手用力的扯了徐思娣一把。 她嗓门大,旅馆跟前全是过来开、房的小情侣,全部停下来看着她们。 徐思娣是Z大的校花,虽然她往日里非常低调,可贴吧里到处都是她的照片,似乎已经有人认出了她来,纷纷朝着她们这边议论纷纷。 徐思娣想要挣开蒋红眉这个疯子,这时,又跟往常一样,徐启良立马追了上来充当和事老道:“闺女,咱们头一回来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你看咱们统共坐下来不过吃了一顿饭,话还没说全了,你娘呢其实也是挂念你,想要跟你好好说会儿话,就是她这个爆脾气,总是刀子嘴豆腐心,想要留你多处处结果一开口却总是言不由衷,行了行了,甭跟她一般计较,要不,进去陪咱们说说话,咱们一家三口两年没见了,难得聚聚不是?” 顿了顿,又道:“再说了,那旅馆里头七弯八绕的,我跟你娘哪里分得清哪儿是哪儿,我听说城里的电视剧跟乡下的不同,光遥控器都有两三个,咱们怕是连电视都不会开,要不这样,你领咱们进去,别跟你娘犟上了,不晚今晚甭想脱身了。” 徐启良好言相劝,边说边将母女二人分开,将徐思娣一路拉着往旅馆走。 徐思娣压根不想跟徐启良有任何接触,只一把甩开对方。 她向来不喜欢成为众人的焦点,也素来晓得蒋红眉是个什么德行,如今在学校,她并不想跟他们闹上,犹豫了片刻,冲徐启良手中夺过钥匙,直接一言不发往里走。 旅馆便宜,过道有些窄,进进出出的大部分都是大学城的小青年,走到半道时,徐思娣心不在焉不小心撞了个女孩儿,将对方手机撞掉了,徐思娣立马替对方捡了起来,道完歉后,只听到女孩冲一旁的男孩怒气冲冲道:“看什么,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眼珠子都黏在她身上了?” 男孩道:“说什么呢?”顿了顿,只一脸狐疑道:“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徐思娣闻言,只加快了脚步一路走到最里侧,用钥匙将门打开了,将灯关上,将钥匙随手扔在桌面上,徐思娣面无表情道:“到了,我走了。” 说完,就要走。 徐启良忙劝她坐会儿,徐思娣目不斜视直接往外走,却不想蒋红眉忽而抱着胸,将脚一抬生生挡在了门口。 徐思娣双眼一眯,道:“你想要干什么?” 然而话音刚落,忽而从后面伸出一只结实的胳膊将她一把牢牢囚禁住,徐思娣心下大惊,脸色一变,只开始拼命尖叫道:“救命!” 然而话音才刚出口,忽而一块白色的毛巾伸了过来,只紧紧捂住了她的口鼻。 徐思娣全身的血液开始倒流,只拼命挣扎了起来,拼命抬脚踹着,拼命伸手往后胡乱挠着,挠花了身后人的脸,然而不过才一瞬间,就渐渐感觉到四肢开始软绵无力,紧接着头晕眼花,视线里开始一片恍惚,视线模糊中,只恍然看到前面的蒋红眉将门一关,开始过来抓住她的双腿,没过多久,徐思娣双眼忽然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蒋红眉跟徐启良合力将徐思娣抬到了床上,徐启良捂住左脸,疼得龇牙咧嘴,道:“快看,老子的脸破相了没,奶奶的,这丫头片子力气没白长,全招呼到她老子身子了,呸!” 徐启良吐了满嘴的血,想要进去查看。 蒋红眉在身后催促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给姓曹的去个电话,问问到哪儿了,这么大个活生生的人,咱俩可弄不走,他要再不来,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往后他要是还想要惦记这小丫头片子,就等到下辈子去吧。” 蒋红眉出了一身老汗,歪在床边骂骂咧咧道。 第92章 092 赛荷看十点多了, 眼看宿舍就快要关门了,徐思娣还没有回来,她有些担心,徐思娣又没有手机,连个电话都不能打,想了想,只将书合了起了,换了衣服下床, 直接穿着拖鞋下了楼, 在宿舍楼下转悠了片刻,又一路朝着校门口的方向缓缓地踱了去,刚好走到校门口时,恰好看到秦昊从校门外骑着山地车进来。 秦昊在学校附近有住处,现在大四了, 很多大四的已经陆陆续续的搬出去实习了,不过秦昊却难得每天都会准时回宿舍报道。 赛荷跟秦昊其实并不熟, 就这个暑假跟徐思娣一起, 天天见到他,除了白天受到他的帮助从小偷手上取回手机, 其实再也没有说过话。 秦昊目不斜视,耳朵里塞着耳机, 眼看着就要跟赛荷擦身而过,大概是察觉到一道视线直直盯着他,秦昊微微蹙眉, 不多时,只微微抬眼,一眼就看到了擦肩而过的赛荷。 下一秒,山地车忽而掉头,秦昊修长的一只脚直接撑在地面上,一只脚踩在山地车踏板上,双手直接抬起了整个山地车的方向盘,然后整个车子嗖地一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掉头,车子稳稳停在赛荷跟前,随即,秦昊扯掉耳朵里的耳机,单脚撑地,直直看着赛荷道:“她人呢?” 这两个月来,徐思娣几乎跟赛荷阴影不离,眼下这么晚了,见赛荷孤身一人,似乎正在等人似的,由不得秦昊不怀疑,她等的那个人正是徐思娣。 在秦昊的眼中,赛荷是徐思娣的朋友,他对她疏离却客气。 赛荷见到秦昊,有些犹豫,又好似终于找到正主了似的终于松了一口气,见他又这样问,犹豫了良久,道:“思思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顿了顿,并没有详细向秦昊诉说徐思娣跟她父母之间的关系,毕竟这是徐思娣的隐私,只大致讲诉着:“思思父母来海市了,她去火车站接人,中午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一会儿宿舍该关门了,这么晚了,我有点儿担心,就到校门口转转。”顿了顿,又道:“除了兼职上的冲突,思思几乎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时刻。” 其实赛荷主要担心的是她父母的突然造访,会不会对徐思娣造成什么困扰或者伤害。 毕竟,那样一对吸血的父母,世间少见。 她自己试想过,如果她自己的父母及家人来了,她会有多么害怕及反感,就不能猜测到徐思娣的心路历程了。 没有经历过这种原生家庭毒害的人,或许永远也无法理解她们心中的忐忑跟不安。 秦昊听了赛荷的话后,抿嘴沉默了片刻,道:“她父母以前来过么?” 赛荷道:“应该没有,从来没听说过。” 秦昊这两年来对徐思娣有过一定的了解,知道她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兼职,几乎从来没有出去玩过,说句毫不夸张的,就连大学城也鲜少出去过,她父母来了,应该会将她的父母安置在学校附近,这样想着,秦昊一脚蹬上了山地车,冲赛荷道:“我去找找。” 话音刚落,就直接骑着山地车飞快走远了。 赛荷见了,心道,秦昊本事大,应该能够找到徐思娣的。 却说秦昊沿着学校附近的街道一路骑行,边骑边四处往街道两边搜寻着,重点关注旅馆跟餐厅,刚搜寻完一条街,正改道往下一条街时,忽然接到了蒋一鸣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蒋一鸣一脸嘴贱的声音传了来,一脸不怀好意的打趣道:“老秦,宿舍都关门了,你怎么没回宿舍,是不是跟哪个妞去哪里潇洒快活去了吧,我说,哎,跟谁啊,不会跟招娣妹妹一块儿罢?” 蒋一鸣又骚又贱,秦昊没工夫跟他瞎扯,正要掐断电话,这时,又听到蒋一鸣笑嘻嘻道: “我说,老秦,你堕落了啊,你秦昊挑的地儿不是总统套房,至少也得是个私人会所罢,招娣妹妹不是你的心头肉嘛,就领人家去那种地儿,一晚69你好意思么你,明儿个回队里保管兄弟们全部笑掉大牙了,得了,哥们儿不打搅你风流快活了,憋了足足两年,悠着点儿,甭吓着人招娣妹妹了,挂了——” 蒋一鸣特意打电话来风风火火的嘲笑秦昊一番,话还没说完,那边早已经笑趴了。 秦昊听了,却双眼一眯,一字一句道:“将话说清楚,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蒋一鸣笑岔中,只听到秦昊声音冷了下来,只一字一句道:“老子问你最后一遍,什么意思?” 蒋一鸣听到秦昊这语气,笑声立马中断了,只抬眼看了对面宋明钰一眼,正襟危坐了起来,道:“不…不是你跟招娣妹妹在一块开、房么?难不成不是你,靠,老秦,你该不会被人招娣妹妹给绿了吧。” 说着,见电话里没有任何声音,蒋一鸣却陡然感觉到一股冷气流通过电缆直接传达了过来似的,蒋一鸣浑身打了个哆嗦,不敢在说笑了,立马正经道:“是这样的,你没看群里吗,刚刚大兵在咱们群里发了信息,说他跟她马子在学校西门的一家旅馆开、房,竟然碰到了招娣妹妹,你跟招娣妹妹的关系早已经人尽皆知了不是,何况咱们队里的,大兵他还以为是你领着去的,这不,刚还在群里调侃来着,整个群里炸开锅了。” 这样的新闻他蒋一鸣竟然不是头一个知道的,自然气不过打了个电话过来调侃。 没想到依着这情形,竟然不是老秦领着去的? 蒋一鸣顿时将嘴闭成了一条直线,再也不敢讲任何多话了。 直到,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30秒内,将旅馆的详细地址发过来。” 说着,电话嗖地一下挂断。 秦昊立马将车子掉头,直接往西门飞驰而去。 却说西门星梦缘旅馆里,大约等了一个小时后,徐启良手机响了,徐启良跟蒋红眉夫妇对视了一眼,徐启良立马接起了电话,电话一接通,只听到那边有人道:“到了。” 为了谨慎起见,徐启良还是打算亲自出去看一眼,只冲着蒋红眉道:“你看着人,我先出去瞅上一眼。” 徐启良出来后,立马将房门关上,只特意又记了一遍房间号,一路弯弯绕绕的摸下楼,下楼后只立马东张西望来了,眼下到了十一点多,虽是学校侧门,可十一点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刻,只见不远处两边街道上摆满了吃夜宵的座摊位,正是吃大排档人最多的时刻,不过好在大家都在自娱自乐,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徐启良又东张西望了好一阵,不多时,终于在旅馆斜对面的一家水果店门口注意到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面包车又破又旧,停在那里十分不起眼。 徐启良看过去时,正好里面的人推开车门走了出来,是个三四十左右的彪形大汉,胳膊上纹了纹身,光头,无须,看上去有些凶悍,徐启良立马走了过去,给对方开了一根烟,熟稔的招呼道:“彪哥。” 顿了顿,微微哈着腰,双眼不断往里瞄着道:“彪哥,怎么就你一个?雄哥呢?雄哥怎么没来?” 那个叫彪哥的吹了一口烟,道:“雄哥跟过来干什么?他正忙着办婚礼了。”说着,嗤笑一声道:“新娘子人呢,赶紧的,今晚还得连夜赶回全奚村,明儿个一早婚礼就开始了,等不到新娘子,雄哥办他哪门子的婚礼?” 徐启良大惊道:“明明…明天就办婚礼?” 彪哥道:“听说你们家那闺女颇不老实,雄哥的意思是先抓紧时间洞了房再说,女人就是欠收拾,等收拾老实了回头热热闹闹的再补办上一场,你放心,你女儿今后若是跟了雄哥,你们全家只有吃香喝辣的份,往后有雄哥给你们做靠山,别管什么张家王家,往后只有你们徐家在镇上横着走的份!” 彪哥说着,伸手往徐启良脸上拍了两下,道:“赶紧的,人呢?” 徐启良心一横,道:“彪哥,您将车开到旅馆门口来,一会儿就委屈您甭下车,您这气势,太过招眼了,我这就跟俺媳妇儿将我女儿背出来,您等着!” 徐启良跟彪哥合计好后,只立马匆匆返回了旅馆,出来时,徐启良背着徐思娣,蒋红眉拎着两个包在身后扶着,夫妻二人一脸焦急,路过前台时,前台小妹立马上前问道:“怎么了,这是?” 蒋红眉道:“俺闺女晕倒了,俺们现在送她去医院。”又道:“来,姑娘,搭把手。” 说着,竟然怂恿着那个前台小妹一起帮忙。 小妹对他们有些印象,见此,不疑有他,立马上前替他们将面包车的门拉开了,徐启良二人进去将人扶着躺在了后排的沙发上。 车里,蒋红眉想着之前登记时还押了五十块的押金,她惦记着那五十块想要进去退钱。 车外,小妹见有位帅气的客人一个利落的停好车子进了旅馆,她立马迎了进去。 第93章 093 “同学, 不好意思, 只剩下最后一间房了, 还是刚退的, 请问你是一个人还是?” 小妹年纪不大, 看到眼前的帅哥忍不住有些脸红。 秦昊淡淡道:“我是来找人的。”顿了顿,道:“这里有位徐姓客人么, 名叫徐思娣, 今天下午或者晚上过来定了一间房。”说着, 修长的指尖往吧台上敲了敲, 又道:“应该是带着父母一起来的。” 来这里的, 大部分都是大学城附近的情侣, 当然偶有家长过来,不过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因此,对于晚上以及刚才那三人, 小妹记忆忧心, 这样想着, 双眼不由往着门外瞄了一眼, 嘴上却道:“你稍等, 我替你查查。” 秦昊见状, 不由顺着她的目光往门外看了一眼。 门外停放着一辆老旧的面包车, 秦昊看过去时,面包车正好在发动车子,眼看着要走, 却见车门忽而被从里拉开,有个中年妇女边争执着边下了车,似乎正要朝着旅馆里走来。 这时,只见前台小妹从电脑抬起了头来,道:“有,有位叫做徐思娣的客人,不过她刚退房,她跟家人一起来的,不过她好像病了,晕倒了,家人正要送她去医院,喏,就在那辆车上,还没走远。” 说着,顺着门外的面包车及刚下车的蒋红眉一指。 秦昊听到她晕倒了,整个愣了愣,随即心里一紧,立马大步往外走去。 大概是见吧台前那两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冷不丁又见那个小青年追了上来,蒋红眉大惊,顿时一脸心虚往回跑,边跑边上车喊道:“快,快走,有人追上来了,赶紧的!” 说着,五做三步跳上了车,只嗖地一下关上了车门。 面包立马启动,嗖地一下掉头,透过车窗,秦昊看到面包车后座坐着一对心慌失措的乡下夫妻,而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个彪形大汉,光头,穿着一件黑色的弓字背心,肌肉鼓鼓的胳膊上纹着一个狰狞的虎头,一看就不是平常的老百姓。 车子一闪而过,没有看到徐思娣的身影,然而车子里的人见了他立马慌张逃跑,像是干了什么不好的勾当。 这车里的人是她的父母? 生病了,将人送去医院紧张是情有可原,可为何这样心虚慌张? 这样一看就没干好事。 秦昊虽还未曾踏出校园,却并不是个需要被家里保护的绣花枕头,他自幼在战火纷飞的商业帝国里头长大的,他们那个圈子肮脏有之,阴毒有之,除了没亲眼见过杀、人,什么黑心的事,心黑的人没听过没见过,一看到那个司机,一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中立马警钟响起,尤其是这事儿涉及到徐思娣,几乎是想也没想,秦昊蹬起那辆山地车就直接一跃追了上去。 他这辆山地车不是普通的山地车,是经过改装的,赛车中的精品,秦昊爱玩车,无论山地车、跑车还是摩托车,没有他玩不动的,对方虽是四个轮子,却并没有将他这个两个轮子的甩开多远。 司机彪哥狂踩油门,然而前方是大排档的集市,人来人往、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只得拼命摁着喇叭,差点儿撞上了人,司机一个狠踩刹车,又立马拉手刹掉头,绕进了一旁的小道,边拼命摁喇叭边喊道:“奶奶的,这是打哪儿来的黄毛小子,活腻歪了不成?” 蒋红眉跟徐启良两个个被颠得横七倒八,后座的徐思娣更是被直接从座位上给甩了下来,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前座坚硬的椅背上,磕破了额头,正在流血,不过大概是被迷得太沉,就这样了人还未醒来。 蒋红眉尖叫喊道:“老娘怎么晓得,我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见这小子追了出来,八成是被这死蹄子给引来的。” 徐启良喊道:“别让他给追上来了,这里是大城市,可不是你们一手遮天的地儿,咱们家天宝还在医院里等着呢。” 司机彪哥再一脚油门踩了上去,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被他们渐渐甩开的身影,冷笑一声道:“就凭这小子?哼,也不瞧瞧我陈彪是在哪儿混的!” 说着,一个急转弯拐回了主路,却不想,就在他刚拐弯之际,一辆摩托车忽然从侧方加速直接朝着他们的车子撞了过来,陈彪睁大了双眼,只凭着下意识的举动将方向盘用力一转,脚下一个紧急刹车,破烂的面包中直接朝着一旁的墙壁撞了上去,车头凹陷,整个车子差点儿散架。 车子里的人被撞得全部抱头趴着。 秦昊扔下摩托车,直接来到面包车跟前,将车的侧门一拉,一眼就看到了被甩到了车底早已经晕厥过去的徐思娣。 秦昊顿时双眼赤红,直接将受足了惊吓还没反应过来的蒋红眉一把拽下了车,蒋红眉吓得双腿发软,倒地不起。 而徐启良待反应过来后,只一把拉开车门对着墙壁那边呕吐不止。 秦昊进去,看到徐思娣额头磕破了,在流血,手臂更是不知到被什么刮花了,留了几道刺眼的血印子,秦昊抿紧了嘴,绷紧了脸,直接一言不发的将车底的徐思娣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双臂上的身躯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肉,秦昊将她整个人抱起来,竟然丝毫不费吹飞之力。 秦昊愣了愣,不多时,脸部线条绷得更紧了。 他直接毫不犹豫的将人抱了下来。 一下车,只见那个彪形大汉的司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臂膀粗的大铁、棒出来,一脸凶神恶煞的指着秦昊,一字一句阴狠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王八羔子,小子,不该管的事别管,不该逞的能别逞,老子不管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想要活命的话,就放下手上的人,不然,不然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彪是深山里头的恶霸,是跟在曹保雄跟前混的,他们从小到大无恶不作,这十几年来下了山,一直盘踞在镇上一代,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们几个恶霸的名字,就连镇长都时常拿他们没法子,别说打架斗殴,就是背地里杀、人放火也不是没做过,陈彪八年前进了监狱,去年才刚被放出来,他身上自有着一种凶残戾气,寻常人见了都怕,更何况是在盛怒的时候。 大概是被车撞了头,只见从太阳穴上隐隐冒出了血来,额头两边的青筋冒了出来,瞧着十分瘆人,他直接举着棍棒抵在秦昊的面门处,一字一句威胁道。 秦昊从小到大也是在院里打架打大的,何况前面还两位舅舅树立的好榜样,什么场面没见过,对于这样的场面,他连眼睛都不待眨的,只比陈彪气势还要嚣张,盯着陈彪的双眼,一字一句回道:“要打,记住往死打,打到死透了,不要有半分手软,不要让对手有任何反击的时刻,不然,对手但凡还留了一口气在,要死的那个就变成了你。” 秦昊一动不动的盯着陈彪,双目发寒。 陈彪握着棍棒的手渐渐收紧,整个棍棒都在晃动,显然已经被激怒了。 就在他咬紧了牙关,准备挥棒的时候,只见对面的人忽而嗤笑一声道:“不过,想要挑事,好歹看看在谁的地盘,这里是海市,今天在这里,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明天你们整座山我都给你翻了,你信么?” 秦昊冷笑一声,丝毫不惧面门前的那根棍棒,继续抱着徐思娣一步一步往前走。 大概是秦昊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虽年纪不大,但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霸道跟凛然之人却不是寻常人随随便便能够装的出来的,陈彪是个见过世面的,这里确实不是他们的地方,一时,竟也被唬住了。 这时,趴在地上的蒋红眉见状一溜烟爬了起来,挡在秦昊跟前,一脸狰狞道:“你是哪个,你要带我女儿去哪里?这是我女儿,你个小畜生,谁要你抱着她的,你给老娘放开她,我…我女儿病了,我要送她去治病,你竟然敢当街抢人,你…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秦昊盯着眼前的蒋红眉一脸冷漠道:“她是你女儿?”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徐思娣及她身上的伤,从小在酒店夜店长大人他们,会看不出来眼前的人为什么被昏迷成了这个样子?况且,有哪个父母会对着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 秦昊当即冷笑一声道:“她是谁的女儿不关我的事儿,病我会给她治,至于报警…很好,警察马上就到了。” 秦昊话音刚落,只忽而听到一阵阵警车的鸣笛声在不远处响起,于此同时,一辆大红色的敞篷车跟箭似的直接朝着这边射来,直接嗖地一下一个紧急刹车,直接停在了面包车跟前,蒋一鸣跟宋明钰两人直接从跑车上跳了下来,纷纷朝着秦昊走来。 蒋一鸣跟宋明钰两人边走边活动着筋骨,边走边冲秦昊道:“老秦,都搞定了。”只轻蔑的看向前面三人道:“就这几个,你一个人就收拾完了,我还以为有多少人呢。”说着,从兜里摸出了电话,道:“我给队里去个电话,让他们别来了。” 他们似乎丝毫没将这些场面放在眼里。 秦昊直接将徐思娣放进了跑车副驾驶座上,自己从蒋一鸣手中接了钥匙,直接一个跳跃跳进了车里,一边发车,一遍头也不抬冲着蒋一鸣跟宋明钰两人道:“看着这三人,我怀疑这三人涉嫌人、口、贩、卖,一会儿警察就到了。” 说着,一个油门,敞篷车忽而一个华丽的倒车,停在了蒋红眉身边,秦昊眯着眼看了蒋红眉一眼,又瞥了陈彪一眼,冷声道:“跑了也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话音将落,敞篷车四周的篷渐渐升起,缓缓的将二人包围在了里头,下一秒,车子轰鸣声响起,直接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94章 094 徐思娣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彼时,天色还有些暗沉, 屋子里灰蒙蒙的一片,仅仅只在外头客厅点了一盏微弱的壁灯, 徐思娣头晕目眩, 只觉得整个脑袋发沉, 从眼睛到太阳穴一直到后脑勺处,一阵阵扯得痛。 只皱着眉费力的抬眼,透过隐隐灼灼的光线,看到自己似乎躺在了病床上,床边摆放着一个移动的输液支架,而自己微微一动, 手背便隐隐发疼,徐思娣缓缓抬起手,只见手背上贴着胶条, 应该是输过液了, 再一扭头, 就看到了守在另外一侧的秦昊。 秦昊抱着双臂,微微闭着眼, 靠在椅子上似乎睡着了。 微弱的光影打在他的侧脸, 难得衬托得整个人柔和了不少,相比往日里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这样的秦昊倒是少见。 徐思娣盯着秦昊看了一阵,不多时, 记忆一点一点上涌,心脏也跟着一阵一阵紧缩。 她陷入了深度昏迷,对于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压根一无所知,可是,昏厥前的那抹绝望那抹无助仿佛渗透进了骨髓里,即便到了现在徐思娣依然感到后怕不已。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难猜出。 徐启良与蒋红眉夫妇再一次将主意打到她身上了么? 这一次,他们亲自动手了,是要将她绑回去么? 真是可笑,她从大山里来到了大城市,临走前,婶婶千叮咛万嘱咐,说电视里经常说大城市里混乱,什么三教九流之人都有,让她处处小心,千万莫要着了别有用心之人的道了,可是,她来到大城市这么久,却并没有遇到过什么坏人,唯一一次遇到绑架事件,竟是千里迢迢从大山里赶来的人,还是她的父母。 真是可笑至极。 这样想着,徐思娣忽而淡淡的笑了,双眼却十分空洞、干涩,里面没有眼泪,早已经流干了。 秦昊睡得很浅,不过是闭着眼闭目养神罢了,徐思娣一醒,他身子微微轻颤,不多时,竟也跟着醒来了,睁开眼后,见徐思娣挣扎着要起来,秦昊立马起身扶了她一把,低低道:“醒了?” 顿了顿,又道:“别动,你身子弱,需要躺着休息,要什么,跟我说。” 说着,替她将枕头调整一翻,又来到床尾,替她将病床微微摇起来了些,做完这些后,只将病房里的灯打开了,到茶几上给她倒了杯温水,递到她的手边,低头看着她,嘴里低低问着:“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叫医生?” 又问她饿不饿,他下楼给她买早餐。 秦昊为她做这一切时,似乎早已经得心应手,尽管是第一次做,不由令徐思娣想起了他当年高调却笨拙的给她送花那一次,那个时候的秦昊明明连追求女孩都高冷笨拙到不可一世,如今,尽管依旧拽拽的,酷酷的,可动作却行云流水,好像早已为她做过了无数回似的。 徐思娣垂着眼,忙道:“不用了。” 声音有些沙哑无力。 她低头喝了口水,缓缓问道:“这是哪儿。” 秦昊见她要将水杯放回床头的柜子上,只顺手接着替她放了,嘴里低低道:“是医院。” 说着,目光紧锁着她,在她苍白瘦弱的脸上端详了一阵,嘴角微微抿着,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握成了拳。 若非令她变成这样的人是她的父母,秦昊定然不会心慈手软。 而徐思娣听了后,就没再发问了,没问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没有问秦昊怎么来了,也没问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良久,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道:“谢谢你,秦昊。” 秦昊盯着她渐渐发沉的双眼,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徐思娣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全亮了,她是被股淡淡的香味唤醒来的,醒来后,只见秦昊刚拎着个保温杯进来,保温杯是熟悉校内超市的款式,里面是粥,秦昊招呼她起来喝粥,徐思娣嘴里寡淡,胃里酸胀,其实没什么胃口,却依然费力起来喝了。 屋子里静悄悄地,一个看着,一个低头喝着,只听得到勺子与保温杯碰撞发出的轻微响动声,再无其他任何声音。 一直到强自喝了大半,实在喝不下了,徐思娣这才作罢,这才抬眼看向秦昊,缓缓问道:“秦昊,他们人呢,我父母呢?” 秦昊盯着徐思娣的双眼,似乎想要从她的双眼中窥探些情绪,然而她双目平静,丝毫瞧不出任何情绪,秦昊只淡淡道:“他们在派出所。” 顿了顿,微微抿了抿嘴,又道:“我刚问了,属于家庭纠纷,你父母的说辞是你两年没回家,太挂念你了,如今你弟弟生病住院了,想让你回去看看,于是这才一时心急办错了事,这些属于家庭纠纷的范畴,派出所给予口头警告教育,建议私下调解,最多扣留两天,并未拘留,不过,事实具体如何,我会替你查清楚。” 顿了顿,说到这里,秦昊语气微微一顿,只抬眼直直盯着徐思娣,道:“当然,如果你想让他们吃点苦头的话,有的是法子,看你。” 秦昊难得一字一句,一本正经道。 对于徐思娣父母的这些说辞,别说徐思娣,就连秦昊都不可能相信。 在秦昊的印象中,徐思娣虽有些清冷,冷淡,但绝对不是一个无理取闹之人,相反,她善良、朴实、勤奋、外冷心热,在秦昊眼中,这个世间所有赞美的词语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这样一个简单的女孩儿,会无故跟家里断了两年的联系?这需要经历多大的失望跟心死? 何况,昨晚那一幕幕,仅仅只是因为想念才做出来的举动么?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究竟怎样的想念,才能做到将自己的女儿迷晕后任其受了一身伤躺在车底下自生自灭这一步? 同时,心里止不住有些怜惜,他一直以为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家庭环境算够糟糕了,原来,只有更糟糕的,没有最糟糕的,幸福跟痛苦,都是比较出来的。 秦昊微微眯着脸,双眼中有戾气渐渐散出,不过很快敛去。 而徐思娣听了秦昊的话后整个人微微一愣。 或许,长这么大以来,在这二十年里,除了婶婶跟陆然,很少有人这样为她出头,秦昊的方式跟陆然的还大不相同,陆然是私底下润物细无声的,而秦昊却是张扬的,霸道的,好像可以为了你愿意对抗整个世界。 徐思娣指尖微微颤了颤,只缓缓垂了垂眼,似乎有些不太敢对视那样炙热坚定的眼神,良久,只忽而道:“我想见见他们。” 想见见他们,当面问问他们,究竟想要对她做些什么。 其实不用问多少也猜测到了,可是,她就想亲自问问,问问他们到底有没有将她当成过他们自己的女儿,她想要死心,她想要将内心深处残存的最后一点祈盼给亲自抹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多,明天2更补上。 第95章 095 秦昊办事的效率极快, 她刚提及,没多久, 徐启良夫妇竟然被派出所放了出来,直接被带来了医院。 徐启良跟蒋红眉二人一路来到医院, 似乎有些拘谨跟不安, 两人刚从派出所出来, 都还有些心有余悸,如今又见这城里的医院大得吓人,他们七弯八绕的,早已经迷昏了眼,而徐思娣被秦昊安置在了十六楼的VIP套房,徐启良跟蒋红眉这辈子就去过镇里的卫生院, 卫生院又旧又破,人多的时候,走廊上挤满了人, 有不少病人甚至在走廊上打地铺也是常有的事儿, 而这里? 这座医院就跟宫殿似的, 每位护士跟医务人员都彬彬有礼,就跟电视里的豪华大酒店似的。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 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神色, 顿了顿,蒋红眉不知想起了什么,只有些不满道:“咱们家天宝伤成了那样,连间像样的病房都住不起, 跟十几个老人挤在一间病房里,她倒好,早早攀上了高枝不说,竟日日在咱们跟前哭穷,早知道这样,咱们也不同费心费力的演了那么一出戏。” 顿了顿,又道:“如今不过额头上碰了一道口子,竟然如此兴师动众,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赔钱货色。” 蒋红眉有些兴奋,又有些不满,两种极致的情绪出现在她同一张脸上,令整张脸都微微扭曲了。 在前面领路的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偏头看了她一眼。 一旁的徐启良赶紧瞪了她一眼,道:“我看昨天那个小青年怕是不简单,一会儿进里边,好好说,最好装得可怜些,横竖这些年又不是没跟其它人服过软,那丫头吃软不吃硬,怎么说天宝也是她的亲弟弟,天宝小时候是被她拉扯大的,不会见死不救的。” 正嘀咕着,前面的人脚步一停,来到了一间病房外,而病房外,只见之前那个跟他们赛车抢人的年轻男子双手抱胸倚靠在病房门口,看到他们,那人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不多时,只朝着前面那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去—— “周律师,谢了。”秦昊冲着周长封律师道,语气难得正经。 周长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拍了拍秦昊的肩膀,微微勾唇道:“拿了那么丰厚的律师费,应该的。” 秦昊扯嘴笑了笑。 周长封道:“人已经带过来了,以后有任何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公司还有些琐事要处理,我就先走了。” 周长封西装革履,文质彬彬,三十上下,浑身散发着专业的职业气息,神色禁欲,不过为人并不古板,相反,还有些风趣幽默,看得出跟秦昊相熟,说着,跟秦昊打了个招呼,就直接离去。 刚走了没几步,忽而见身后秦昊想起了什么似的,冷不丁冲他的背影道:“对了,这件事就别跟舅舅提了,他日理万机,懒得让他操心。” 实则是不想让徐思娣的事情过早的让家里人知道。 周长封冲其扬了扬手,大步离去,哪知刚走到电梯口,电话就来了,周长封立马收起了之前的漫不经心,难得一本正经道:“boss!” 不多时,只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略微慵懒的声音,漫不经心道:“你在我宝贝外甥那里?” 周长封嘴角微抽,道:“是的,boss!” 那头轻声笑了笑,道:“那小子遇到麻烦了?” 周长封道:“是的,不过都是些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很好!”电话那头默了片刻,懒散道:“我们家那位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最近被他宝贝儿子逼得更年期犯了,你去调查顺便处理一下,让她以后——少来烦我!” 电话那头漫不经心的吐出这一番话后,只嗖地一下挂了。 周长封举着电话,看了一眼屏幕,又扭头看向病房处,心道,这事儿怕是不好处理。 而走廊里秦昊冷着脸领着徐启良夫妇进了病房。 这间病房是VIP豪华套房,外边有间客厅并开放式的厨房,里头卧房才是病房,之前徐思娣醒来后看到病房这样豪华,立马挣扎着要出院,被秦昊拦了下来,道:“这间病房是专门为我家留的,无论是空着还是住人,照样收费,跟你没关系,没差。” 之前是徐思娣瞠目结舌。 如今换成了徐启良夫妇。 两人一进去,还没来得及搜寻病房里的情况,只见徐启良身子一软,就顷刻间软倒在了地上,开始嗷嗷的鬼哭狼嚎道:“闺女,你救救你弟弟吧,你弟弟天宝如今伤得人事不省,躺在医院里连动都动不了,他醒来后就要被人送进牢房里了,你救救他吧,他瘸了腿不打紧,可若是被送进牢房里头,这辈子可就毁了,他才十四啊!” 门才刚被秦昊从外推开,冷不丁就来了这么一出,秦昊顿时冷笑一声。 身后的蒋红眉脸色十分难看,只往徐启良背后狠狠踹了一脚,道:“丢人现眼。” 徐启良一抬眼,整个人瞬间懵了,这才发现原来屋子里没人,直到秦昊越过他俩往里去了,徐启良这才发现原来里头还有张门。 不过徐启良这么多年来没少被人追过债,自然没少鬼哭狼嚎的求过人,虽然如今对象换成了自己的女儿,稍稍有些不自在,不过,如今,人没弄回去,是既得罪了镇长的亲戚张家,又得罪了曹家,甭说回去救徐天宝,怕是连自己也回不了了,这般想着,只咬了咬牙跟了上去,这次,长了个心眼,看清病床上的人是自己的闺女后,这才一连着踉跄跑了过去,趴在床沿拼命抓着徐思娣的手泪眼婆娑道:“闺女,你伤哪儿,不打紧罢,都怪爹不好,怪爹没本事,既保不住你,又护不住你弟弟,竟然弄得你跟你弟弟姐弟同时进了医院,好在,你人瞧着还好,不像你弟弟,在病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是滴水未进,折了一条腿不说,待人醒后,就要被人送进大牢了,你弟弟才十四啊,天宝,我可怜的儿啊!” 徐启良嗷嗷嚎着,喉咙里却干巴巴的,眼眶里却没有一滴眼泪,假模假式。 这样的场面,徐思娣并不陌生,以往每每家里来了讨债的,徐启良就试图用这一招蒙混过关。 徐思娣坐在病床上冷冷地看着。 她额头上缠着一圈白纱布,额头被磕伤了,在看不见的后脑勺处还有一道瘀伤,只见脸色苍白,就连胳膊上也有好几道擦伤,整个人有些虚弱不堪,尽管输了液,迷药的作用消失了,却依然昏沉。 她冷冷地看着徐启良。 一旁的蒋红眉冷冷地看着她。 秦昊见她不说话,将整个房间里陷入僵局,给徐思娣倒了杯水,道:“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十分自觉的退了出去。 秦昊走后,蒋红眉顿时憋不住了,只立马上前一步,凶神恶煞的朝着徐思娣质问道:“你弟弟在镇上被人欺负,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对方势力大,发了话要将你弟弟送进大牢,你这个当亲姐姐难不成要眼看着他蹲大牢房而不管不顾么?” 听到这里,一直面无表情的徐思娣终于回神了,只嗖地一下抬眼,一动不动的盯着蒋红眉,道:“所以,你们预备让我怎么帮?” 大概是徐思娣往日里人畜无害,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实惯了,而如今那眼神太过犀利,太过阴寒,倒是令蒋红眉语气一顿,竟被微微震了震。 一旁的徐启良怕蒋红眉暴躁的性子坏事,立马抢先一步,悲愤欲绝道:“对方…对方那些畜生要向咱们家索赔二十万,要咱们家赔了二十万才会善罢甘休,二十万,二十万啊,别说二十万,就连两千块咱们家也拿不出来,就算将咱们一家四口全都发卖了,也赔不起这笔巨款啊!” 徐启良说着,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嚎了起来。 徐思娣听了,却忽而淡淡的笑了,只忽然间轻笑道:“所以,你们打算将我给卖了来还债?” 徐思娣的语气很轻,轻得宛若未闻。 徐启良语气一顿,不多时,只忽而一把上前,紧紧抓着徐思娣的手,一脸痛苦不堪道:“爹…爹这也是没法子了。” 说着,喉咙里忽然哽咽了起来,只抬手搓了一把脸道:“爹知道昨晚的事…过分了,可是…可是你到底是个女娃娃,横竖是要嫁人的,而人曹家…曹家答应给咱们家出这笔钱,只要你嫁过去,闺女,那可是你亲弟弟,咱们家唯一的男丁啊,难道要爹眼睁睁看着他去蹲大牢么,而你…你不过是嫁个人就可以救下你弟弟天宝一条命,爹能咋办呢,咱们家能咋办呢?” 说到这里,竟然当真憋出了眼泪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又立马道:“你不是不想嫁给那个闷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曹三儿么,爹晓得,爹晓得,这一回啊,不是嫁他,是嫁给他叔曹保雄,曹保雄他媳妇儿去年死了,连底下的那个唯一的女儿也被那婆娘领着一块投河了,他如今孤身一人,你嫁过去完全不用受委屈,曹保雄如今风光着呢,守着两座金矿,如今成了整个镇上最有钱的主,你要是嫁去了曹家,日后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只有日日享福的份,闺女,当父母的咋会害你呢。” 徐启良一脸激动道,提到曹家,他顿时脸冒红光,面露贪婪。 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彻底的将她打入深渊。 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儿。 第96章 096 徐思娣的神色十分平静。 血管里的血液如常流动, 没有丝毫起伏。 有人说,亲人与亲人之间是有着血脉之情的, 血浓于水,永远难以分割, 然而, 徐思娣垂眼打量着自己手腕上的血管,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拿一片刀子,将血管划开,将里面所有的血液全部都放干了,归还给他们。 她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是个从大山里费力爬出来的清苦学生, 如同蝼蚁一般,靠着奖学金靠着兼职才能勉强在这座城市里苟活,她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武器, 没有任何资本, 也对付不了任何人,有的仅仅只是这一条贱命。 唯有拿命去搏, 是她最无力的抵抗, 却是唯一的筹码。 这般想着,徐思娣被子底下的手缓缓伸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柄水果刀,是趁刚才秦昊出去时偷偷藏在被子里的。 秦昊不懂, 所有人都不会懂,有的父母可以卑劣到什么地步,他们将自己的骨肉生出来,就是为了将其活生生逼死的。 徐思娣将水果刀拿出来后,徐启良顿时吓了一大跳,整个身子一哆嗦,只仓皇失措,连滚带爬直往身后退,抖着唇道:“你…你要做什么?” 蒋红眉更是惊得勃然大怒,道:“你个小畜生要干什么?嘿,两年不见,长本事了,竟然还敢在你娘老子跟前叫嚣了,怎么着,你还想捅老娘不成,你来啊,你有本事往这捅,今儿个你要是不捅,老娘替你捅。” 说着,竟然挣扎要过来抢夺徐思娣手中的刀。 徐思娣却神色淡然,只直直拿刀指着蒋红眉,蒋红眉到底有些发憷,不敢真的上前。 徐思娣却淡淡的笑了笑,道:“放心,捅你,我怕脏了我的刀。” 说着,却忽然将刀收了回去,只慢条斯理的将刀口指向了自己的脖子,徐启良吓得双眼瞪了出来,徐思娣盯着她们两个,一字一句道:“跟三年前一样,我只有一句话,要我嫁人,可以,将我的尸体送过去罢,我说到做到。” 说着,握着刀尖的手往里微微一刺,脖颈处瞬间见了血。 徐启良吓得脸色大白,忙不迭大喊道:“住手,快,住手,孩子,住手——” 蒋红眉见了双眼紧紧一缩,然而她这些日子大概也是真的被逼疯了,再加上,如今连这个没用的女儿也敢逼迫她,被徐思娣这么一激,蒋红眉顿时双眼赤红,只发了疯似的,一把朝着徐思娣扑了过去,嘴里咆哮道:“好,你这是不肯救你弟弟?你这是要将咱们全家往绝路上逼,好,好,好,横竖你弟弟毁了,老娘这辈子也不想回了,要死就一起死,你弟弟不好过,咱们全家给他陪葬。” 说着,整个人完全发了狂,只一把扑过去揪着徐思娣的头发,另外一只手紧紧捏着她握刀的手。 蒋红眉力气大,村妇出生,虽然好吃懒做,可打小却也是穷人家的孩子,通身蛮力,何况她身子是徐思娣的两个大,无论是力气上,还是体型上,都足足是徐思娣的两倍,何况,如今徐思娣浑身发软,全身上下压根使不出一丝力气,徐思娣咬紧了牙关,使出了全身力气,手中的刀子依然渐渐掉落。 然而蒋红眉彻底发了疯,她并非是要阻拦她,而是—— 要拉着她一块下地狱。 只见蒋红眉一把揪着徐思娣的头发,将她整个人直接从病床上拖了下来,直接往窗口拖,边拖,边一脸狰狞道:“想死,老娘今天成全你,老娘陪你一起死,这辈子我再也不想要遭你们徐家的罪了。” 说着,整个人完全魔障了似的,一把将轻飘飘的徐思娣拖到了窗口。 十六楼的视野,令人头晕目眩。 徐思娣只觉得头昏脑闷,天旋地转,然而,混沌间,却只咬了咬关,用力的攥着蒋红眉的衣领,毫不惧怕道:“好,那就一起死吧。” 说着,完全放弃了抵抗,只紧紧拽着蒋红眉一起。 一旁的徐启良整个人吓得直哆嗦,拼命拉着他们娘俩道:“你们俩发什么疯!” 然而纵使他是个男人,却也揪不住这两个疯婆子。 眼看着两个人挣扎着到了窗口,徐思娣上半身都探出了窗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守在外头的秦昊被里头的动静惊醒,立马将门一把踹开,直接将蒋红眉整个人拽着往后一甩,将蒋红眉甩倒在地,又立马将徐思娣拽下。 却见徐思娣浑身都在发抖,却紧紧匍匐在窗口,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十六楼下的地面,整个人有些视死如归的味道。 秦昊用力的去拉她,却怎么都拉不动。 忽而见徐思娣双手青筋冒起,整个人都剧烈的抖动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一把决绝跳下去似的,秦昊大惊,只冲着着徐思娣的背影大喊一声:“你疯了。” 趁着徐思娣微愣间,一把用力将人抱了回来。 一屋子四个人全都软倒在地。 就连秦昊,双脚都隐隐有些发软,还是秦昊率先反应过来,只抱着徐思娣一步步走向床边,将她放到了床上,床上的徐思娣双目呆滞,整个人依旧抖动得厉害。 而蒋红眉比她好不了多少,这会儿约莫是缓过神来了,只浑身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如何都起不来。 秦昊看着徐思娣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起她方才一脸绝决的模样,只微微咬着牙,如果,他是说如果,他晚来一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当即只恨不得扑过去将蒋红眉一把撕碎了,然后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幕,秦昊的理智渐渐回神,他生活在一个商业世家,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是:无论遇到什么困境,绝决问题永远是第一步需要做的事情。 这样想着,秦昊只忽然间一步一步走到了蒋红眉跟前,盯着蒋红眉的双眼,一字一句,一脸凌厉道:“那二十万,我来出。” 话音一落,只见房间里,三双六只眼前全部齐齐朝她看去。 徐思娣浑身发抖,只抖着唇道:“秦昊,别管我的事。” 然而蒋红眉却瞪大了双眼看着他,徐启良更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昊,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秦昊全程没有多给一眼给徐启良,他知道做主的人是蒋红眉,只嗤笑一声,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蒋红眉内心激动,只缓缓扶着墙壁爬了起来,将信将疑道:“什…什么条件?” 秦昊冷着双眼,一字一句道:“以后她是我的,我买下了,你们这辈子永永远远跟她划清界限,永永远远在她的世界彻底消失!” 蒋红眉听了,跟徐启良对视了一眼,几乎是想也没想,完全没有任何考虑,生怕对方反悔似的,蒋红眉立马一口应下道:“好,好,我…我答应你。” 身后病床上的徐思娣躺在病床上,淡淡的笑了,一滴眼泪从眼尾滚落了出来,只有一滴,仿佛是身体里的最后一滴眼泪。 一个小时后,有人送了一份合同及二十万现金过来,秦昊出生在商人世家,骨子里流着商人的血液,他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合同上的条款全部都是他拟定的,徐启良夫妇二人不识字,依照秦昊的规矩画了押,然后,两人看也没看徐思娣一眼,飞快的消失在了病房。 出了病房后,似乎听到走廊里有人兴奋的嘀咕了一句:“没想到还赚了十万块。” *** 徐启良夫妇离开后,秦昊替徐思娣将脖子处的伤口处理好了,随即直接将合同交给了徐思娣,只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你自由了。”顿了顿,又道:“他们以后再来纠缠你,只要你想,随时可以让他们进监狱。” 徐思娣闻言,没有说话,不多时,只将被子一掀,将整个人盖住了。 被子底下的身子一下一下抖动得厉害。 秦昊见了,探了双手,最终,只缓缓收了回去,只一言不发的守在床边。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徐思娣整个人似乎缓和过来了,只见面上淡淡的,神色瞧不出任何问题,无悲无喜,好似与往日无丝毫异处,可细细一看,又似乎比以往更加淡漠了。 片刻后,徐思娣直接掀开被子起床,秦昊见了,立马要来扶她,想了想,只抿嘴道:“刚才我的话可能有些歧义,我是说,你以后彻底自由了,你不属于父母,更加完全不属于我,我的意思是——” 话还没说完,徐思娣动作微顿,只抬眼看着秦昊,淡淡道:“我知道,秦昊。” 说着,双眼往抽屉上的合同瞟了一眼,不多时只捏紧了拳头,将合同拿着捏在了手上,看向秦昊,难得一脸正色道:“秦昊,谢谢你。” 顿了顿,只一脸认真道:“这些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五年,哪怕十年二十年,秦昊,我会还给你的。” 说着,不待对方回复,又道:“秦昊,你帮过我这么多,我不知该如何回报,或许,这一辈子都归还不清,如果未来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帮助,哪怕需要我的命,我也可以给你。” 说着,只缓缓下了床,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弯腰将病床上的被子,褥子,一一铺好,又将整个病房里的一室凌乱铺好了,这才冲秦昊淡淡道:“秦昊,我想回学校了。” 秦昊一直默默看着她,对于她的任何行动,都没有进行阻拦跟劝阻,闻言,只低低道:“嗯。” 徐思娣强自扯出了一抹笑,只扶着有些眩晕着头,带着一身伤,一步一步往外走,经过服务台时,徐思娣让工作人员给她打了一张这间病房的消费清单。 一晚,一万多。 徐思娣捏着那张消费单,跟合同,一步一步下楼,到了楼下后,徐思娣见秦昊一直默默跟着她,徐思娣心中微微酸涩,忍不住有些动容,却忽而缓缓停了下来,只微微抬眼看着天空,却冷不丁背对着冲秦昊说了一句:“秦昊,不要靠我太近,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的。”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这个世间的恶,她见的比他多。 第97章 097 “我不怕麻烦, 只怕你不愿麻烦我。” 不知过了多久,秦昊在身后低低说了一句。 声音十分低沉, 低得恍若未闻。 徐思娣闻言微微怔了怔,片刻后, 秦昊忽而走了上来, 跟徐思娣并列站着, 偏头看着她道:“我先送你回学校。” 说着,忽然伸手捏着她的胳膊,扶着她。 徐思娣低头看着秦昊的大掌,指骨分明,黑白分明,一如他的本人。 或许是人太虚了, 这一回,徐思娣竟然没有挣扎。 秦昊直接送徐思娣回了宿舍。 却不想,在宿舍的楼下竟然看到了一道久违的熟悉身影, 徐思娣脚步立马嗖地一停, 秦昊看着她, 不多时,只顺着她的目光朝着宿舍门口遥遥望去, 随即, 双眼微微眯了眯。 宿舍楼下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陆然。 只见对方身着一身白色衬衣,简单、干净,没有人可以将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衬衣穿得那样纯净、内敛,大概是一个暑假没有看到过陆然, 只觉得对方好似又长高了不少,整个身躯更加修长、更加坚、挺广阔了,原本那件青涩的白色衬衣如今贴在他的身躯上,已经隐隐有些些许沉稳、优雅的味道。 不知不觉间,陆然蜕变得越来越优秀,无论是外形,还是内在,他成为了整个大学城里最特别的存在,就连Z大,也有不少关于海大陆大神的传说。 而女的,则是石冉。 一个暑假上来,石冉似乎又长胖了些,整张脸圆溜溜的,又白又糯,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些许婴儿肥,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配浅色的牛仔裤,干净可爱,石冉的牛仔裤很紧,紧紧勒着两条腿,腿上有些肉肉的,可石冉的腿很长,腿型十分匀称,并不难看,石冉是徐思娣见过胖得最可爱的女孩子。 在她们乡下,石冉这样的是最有福相、最招人喜欢的,不论男女老少都会喜欢的那种。 此时,两人面对面站着,一直都是石冉在说,石冉羞涩又含蓄,可却十分勇敢,她看陆然的眼神,双眼是明亮的,是泛光的。 而陆然,淡淡的低头看着她,因背对着徐思娣,让人看不清具体神色,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徐思娣的错觉,只觉得那道背影并不如往日那般冷漠、那般漠然。 男的英俊,女的娇俏,两人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路过的人全部都会下意识的扭头看上一两眼。 就连徐思娣也觉得竟是那样的般配。 在这一刻,徐思娣恍然醒悟,她忽而觉得陆然就该配上这样的美好,站在他身边的,理应是就得是像冉冉这样美好的、自信的、可爱的女孩儿。 其实陆然身上的那件衬衣,还是陆然刚上大学那年,她省吃俭用送给他上大学的礼物,一件便宜廉价的衬衣,不过几十块钱,都穿得隐隐起毛了,没想到陆然竟然还在穿,然而,徐思娣能够做的,就仅仅只是替陆然买件这样的衬衣,廉价的、低劣的还不压根不算什么,关键是,她非但不能够给他最好的,这么多年以来,还一直在拖累他,陆然原本可以过得更好,却因她的拖累,背得让整个大学四年累成了一条狗,因为这一次的事件,徐思娣有预感,只要陆然在她身边,这辈子或许都会被她拉下泥潭。 正愣神间,冷不丁看到陆然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递给了石冉,似乎跟她说了什么。 石冉接着信封,好奇的看了看,只笑得两眼弯弯,冲陆然点了点头。 陆然说完话正要走,石冉忽然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声:“陆大神。” 陆然步履微顿,偏头看了她一眼。 石冉忽而冲陆然道:“给。” 说着飞快的向陆然伸手,陆然犹豫了片刻,狐疑地将手伸了过去,石冉握着拳,将拳放在陆然的掌心,随即飞快摊开,下一秒石冉飞快的冲陆然说了一句:“请你吃糖。” 然后石冉立马摸了摸脸,飞快的跑进了宿舍楼。 陆然挑眉,只见掌心里躺着一块心形的巧克力。 陆然盯着看了两秒,只微微皱了皱眉,不多时,神色难辨得朝着徐思娣他们这边缓缓走来。 而徐思娣却在与陆然狭路相逢时,忽而立马闪身躲到了一旁的花坛后,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或许是因为自己脸上的伤,又或许是因为…在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然,面对自己。 一直到陆然走远后,徐思娣这才一脸狼狈的走了出来,刚出来,就对上了秦昊的阴郁双眼,秦昊只冷着脸,看着徐思娣冷冷道:“我替你收拾他。” 他,自然指的是陆然。 徐思娣愣了愣。 愣过后,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鼻尖忽而有些酸涩,不知是为陆然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是为眼前秦昊不顾一切的维护,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些什么,良久,只见嘴唇蠕动了片刻,忽而冲秦昊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道:“我上楼了。” 谢谢两个字,似乎太过单薄,单薄得说出口已经完全没有多少力道了,所以,徐思娣不再多说。 而上楼后,石冉当当当一声,就跟变戏法似的一把将之前在楼下陆然交给她的那个信封交给了她,石冉欢快道:“思思,刚才陆大神来找你了,我下楼时恰好碰到了,陆大神让我转交给你的,哇哇哇,思思,你知道吗,大神好帅,比以前更帅了,帅的都要晃瞎我的眼睛了,我刚才请他吃了一块巧克力,他没有拒绝,呜呜,太感动了。” 石冉整个人处在亢奋状态,就跟追星的女孩儿遇到了自己的爱豆似的,那种亢奋疯癫状态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以至于,拉着徐思娣的双手蹦蹦跳跳了好一阵,这才陡然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嘴,定定的看着徐思娣道:“思思,你…你额头怎么了,还有…还有脖子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样重?” 石冉看着徐思娣隐隐有些不知所措。 而徐思娣将信封打开,只见里头厚厚一沓,装着足足两万块。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有事要出门一趟,晚上还有一更,多更点,可能有些晚。 这里是一个过渡期,校园部分快要完结了。 第98章 098 那天过后, 生活再一次恢复了平静,这一次的平静期或许来得要比以往更久些, 那一天过后,徐思娣挨个, 面对面, 郑重其事的冲寝室里的所有人道:“以后, 如果我老家来了电话,麻烦请直接挂掉。” 寝室里的人或多或少知道徐思娣跟家里的关系不好,并不觉得意外,纷纷沉默点头。 而从那天过后,徐思娣再一次奔向了忙碌的生活。 她是个负债二十一万的人,尽管, 催债人并不着急,然而,欠债人在还清所有的债务之前, 是睡不好一个好觉的。 徐思娣有一本厚厚的记事本, 里面密密麻麻, 是从高一那一年开始,记录的她所有的账务往来, 资助人沈老师, 陆然,村里的人,以及现在的秦昊。 徐思娣算过一笔账,大三大四课程并不繁忙, 从大三开始,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外出实习了,好在这两年间,她有了不少兼职经验,也有了不少固定的兼职场所,往后两年时间她省吃俭用,每天兼职两到三份工作的话,除去生活费及学费,每个月应该可以存上三五千左右,也就是说在毕业之前,大约可以还清八万左右,剩余十三万,如果将来工作顺利的话,三年之内或许可以还清剩余债务,满打满算,这笔钱最快也得五年才能还清,当然,还得保证这期间不出任何岔子,像是意外、生病、失业诸如此类,又像是…来自家庭的再次剥削。 背上仿佛背着一个重重的壳,人生好似还没开始,就已经渐渐地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一个星期后,待脸上及脖颈处的伤口渐渐恢复,不再那么狰狞吓人后,徐思娣换了一件高领的衬衣,将脖颈处的伤痕遮住了,又将额头上的纱布去掉,改用两个不起眼的创口贴粘着,看着镜子里自己,好像更瘦了,整个人有些清瘦憔悴。 徐思娣很少照镜子,学校里的人将她封为什么校花系花之类的,说她好看,清纯,是国民女神,可是徐思娣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令人惊艳的地方,其实说实话,她觉得自己的面相有些寡淡,她反而喜欢石冉那样的,圆润的,可爱的,一笑起来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反观自己,看久了,其实不过是芸芸众生罢了。 这天一大早她就出门了。 海大的校园没有Z大的新颖、华丽,却比Z大更为庄严,更为气派,是百年老学府了,庄严肃穆间透着淡淡的腐朽气息,这里,曾是徐思娣的梦想,可惜,一步之遥止步门外。 海大距离Z大并不远,步行的快则只需要十几分钟,慢悠悠的晃荡也不过半个小时,有时候吃个晚饭来回散个步,距离正好,很多两校的情侣就是这样在两校之前来回转悠约会的,可是这两年以来,徐思娣却很少过来。 她很忙,陆然也很忙。 他们不是可以在大学里肆意享乐的人,就像有句话说的,他们光是活着有时候就已经消耗了所有的力气,这是所有底层人士的共性,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比更多人坚韧、强大,因为他们渴望成功,渴望出头,这是唯一的出路。 徐思娣去得很早,却并没有急着去陆然宿舍楼下找他,而是沿着校园一步一步漫步目的的转悠着,篮球场、体育馆、食堂、图书管,在这里,关注她的人并不多,好似可以得到短暂的放空,这里,是陆然生活了三四年的地方,她脚下走过的每一步,陆然都走过,她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的每个地方每道风景,陆然也都看过,好像这样,就可以假装她其实也曾出现在了他的校园生活里似的。 一直不知道转悠了多久,最终漫步目的的转悠到了陆然宿舍楼下,然后又不知等了多久,才看到陆然拎着个打包的一次性饭盒大步走来。 看到她,陆然脚步微微顿了顿,下意识的将饭盒往身后掩了掩,不多时,大步朝她走来,立在她跟前,淡淡的勾了勾唇,似乎想要问她怎么来了,然而看到她额前的伤口,嘴角的笑意冷不丁隐去,只皱眉道:“额头怎么了?” 贴了两个创口贴,看上去似乎无伤大雅,徐思娣只一脸轻松的笑着道:“没事,没注意磕了一下。” 陆然盯着她的伤口端详了一阵,没有瞧出什么端倪,这才缓缓道:“天气还很炎热,要是严重了会发炎留疤,宿舍有盒药膏,你先等着,我去拿给你抹上。” 说着,转身就直接往宿舍去了。 徐思娣喊了一声,没喊住,陆然已经转身上楼了,不过很快就下来了,手里拿着一盒半个巴掌长的药盒,下来时,刚才手中拎着的那个一次性饭盒已经不见了,徐思娣见了,只缓缓偏头,将目光看向了别处,过了好久,这才转回来,陆然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云淡风轻道:“还没吃饭吧,走,一起去吃饭。” 陆然又将她带去了上次去的那家小巷子里,照例给她点了一道熏鸡,一道青菜,顿了顿,大概是见她受伤了,又加了一道山药枸杞鲫鱼汤,只冲老板细致道:“清淡些,不要放辣椒、味精。” 三道菜,菜的分量很多,正好是上回跟石冉一起来的那回的菜单,三个人吃正好,两个人肯定是多了,看着眼前丰盛的菜肴,忽而想起之前陆然手里拎着的一次性的饭盒,在大学城里,一般打包的快餐中有两个盒子代表点的是炒菜,一盒菜,一盒饭,而一个盒子要么是一盒蛋炒饭,或者一盒炒粉一盒饺子之类的快餐,一个盒子的比较便宜,五六块钱一盒,管饱。 陆然给她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从牙缝中挤下来的。 徐思娣双眼有些酸涩,良久,只率先开口,道:“陆然,那些钱是——” 那里足足有两万块。 学费、生活费用不了那么多。 除非,陆然已经知道了老家的事儿。 陆然也没隐瞒,果然,只淡淡开口道:“我那天刚从老家来,去镇上时听说你弟弟将人打了,弄瞎了人家一只眼,对方是镇长的亲戚,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那些钱是我那天凑的,暂时只凑了这么多。” 边说着,又忽而边从包了摸出了一个封信,推倒了徐思娣跟前,道:“这里还有一万,出了这样的事情,你的父母他们…可能会来找你,这些钱,你留些自己傍身,其余的——你分毫不给,他们可能不会善罢甘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拿出来,不然以后习惯了,难以摆脱,实在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多少拿些,就当花钱消灾,先息事宁人再说,一切等挺过这两年再说。” 陆然看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 原来,竟是徐天宝伤人在先,真是可笑至极,这样的人,就该被拉去蹲大牢的,有什么资格让人庇护。 陆然将镇上的事情娓娓道来,又将他的推测及解决方案一一摆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不但知道了,还试图在暴风雨来临前直接挡在她身前,预备替她挡掉一切风雨。 然而,造化弄人。 陆然一直是有先见之明的,他看人看得极准,他看透了她的父母到底是个什么德行,将所有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设想到了,却唯独没有料到虎毒不食子。 徐思娣比陆然更了解徐启良、蒋红眉夫妇,他们夫妇二人远比想象中的无耻、贪婪,尤其是经过这一次从秦昊手中拿了那样一笔钱,那样一大笔钱,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却来得轻而易举,徐思娣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能怪秦昊,她也不能老是去剥削陆然。 看看,陆然这些年被她拖累到了什么地步,他前程似锦,前途一路光明,可是或许仅仅会因为她,因为要考虑到她背后那对吸血鬼,他对他未来的安排或许会发生一步步的让步,他们都是被生活蹉跎的人,渴望着、叫嚣着要冲破命运的牢笼,陆然半只脚已经迈入了天堂,她却一直用力的拉扯他,让他跟她一起沉沦地狱。 这一个星期以来,徐思娣总是反反复复的做着同一个梦,梦里,如银铃般的轻笑声不断在耳边响起,连带着连一向清冷淡漠的陆然也给感染了,嘴角挂着淡淡溺宠的笑容,陆然的世界需要亮光,可她却永远也不能给。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忽然从包里将那两万块掏了出来,叠放在那一万块上,然后一起缓缓推向陆然,只难得抬眼看向陆然的双眼,一字一句道:“陆然,以后别给我钱了,你留着考研做学术研究吧,你有你的世界,有你该做的事情,有你该遇到的人,不必为了我活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样会让我背负着巨大的负担的,而我,也有我的世界,我想要的轻松的、自在的、没有任何负担、没有任何依赖的去走属于自己的路,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去遇到…” 说到这里,徐思娣语气微顿,只微微垂眼,睫毛轻轻颤了颤,良久,一字一句轻声道:“属于自己真正该遇到的人。” 陆然听到徐思娣最后一句时,双眼一缩。 第99章 099 自那以后, 徐思娣每天早出晚归,就连赛荷也少有看到过她的身影, 她每每去找她,往往要连着跑上两三个地方, 才得以幸运的在其中一个地方搜寻到她忙碌的身影。 或许, 只有让身体彻底的忙碌起来, 忙碌得没有一丝松懈之处,才不会在偶尔停歇的缝隙中想起那些烦扰,那些痛苦。 人有时候变得麻木了,反而感觉不到什么痛楚了。 十一期间,苏颖老家母亲生病了,她提前两天急急忙忙赶回了老家探望, 仇筱不知去处,悠悠跟石冉两个分别跟双方的青梅竹马约了欧洲游,而徐思娣自然是被兼职排满了。 放假的前一天, 石冉的青梅竹马陆远就开了一辆炫酷的跑车来宿舍楼下接石冉跟悠悠去机场, 石冉见了, 差点儿没将他的跑车给一脚踢回家,只叉着腰, 气得头顶都快要冒烟了, 难得鼓起了脸,在那里不停地数落道:“陆远,你有病吧,咱们四个人, 四个人,六个箱子,你开这车,你成心的罢,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哼,你自己一个人去得了。” 六七个箱子外加四个人,一辆骚包却华而不实没有一点作用的跑车,齐齐堆在宿舍门口,那场面,着实有些震撼又滑稽,同时,所有人一片震惊,这才知道原来石冉的青梅竹马原来这么有钱,难怪石冉看似普普通通的,可吃的用的却样样精细,原来是身后有人啊。 石冉那青梅竹马陆远,经常过来找石冉,给她送好吃的,都是成箱成箱往她们宿舍搬,石冉被养得这样圆滚,有极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于此。 楼上,徐思娣在换衣服,正要赶场去酒店兼职,十一期间酒店里的生意爆满,柏酒店,整个海市最大的酒店,那里不但有三倍工资,且待遇比别的地方更家丰厚,去年就是在那里兼职的。 那里的要求非常高,哪怕是对临时招聘的兼职人员,好在徐思娣有之前在壹会所的工作经验,无论是仪态还是服务流程,她都是专业的。 今年,徐思娣还一并将赛荷也给介绍去了。 徐思娣边换衣服边冲着阳台上的赛荷道:“赛荷,再不换衣服,就该迟到了。” 赛荷抱着衣服从阳台走了进来,跟着换了起来,边换边道:“石冉那青梅竹马可真有钱,一通电话,半个小时候不到,竟然又来了一辆商务车,思思,石冉家是不是也很有钱?” 徐思娣听了微微一顿。 石冉在整个学校低调又普通,除了跟徐思娣还有仇筱这两个大美女走得近外,似乎丝毫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然而,徐思娣却知道,她在大一那年,就能够用自己的零花钱买得起五六位数的奢侈品了,而且,是随手一买而已。 徐思娣听了,微微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顿了顿,只见赛荷叹了一口气,道:“有时想想,这个世道还真是不公。” 她们都是一个宿舍的,可是国庆节一到,有的人欧洲赶场,住大酒店,坐商务舱,喝洋酒吃西餐扫洋货,而有的人却只能跟个陀螺似的辗转各个酒店各个卖场来赚取生活费。 她还好,就这七天。 而徐思娣—— 赛荷叹了一口气道:“思思,你中饭吃了么,你上午没见人影,是不是去家教了,你这段时间忙得不见了人影,不能这么拼的,人都会忙坏的,今晚酒店人肯定超多,你挨不挨得过来,明天十一人肯定更多,腿都会跑废的,要不今晚就休息一天,明天再好好奋战一天?” 赛荷见徐思娣脸色不太好,隐隐有些心疼,忍不住劝阻道。 徐思娣扯嘴笑了笑,道:“不用了,我不累。”顿了顿,又道:“都习惯了。” 说着,将衣服换好,又将高跟鞋及工作服匆匆收拾好,见赛荷费力的在拉背后的拉链,她转身过去给她拉上了,道:“来不及了,咱们今天第一天过去,千万别迟到了。” 说着,拉着赛荷匆匆下了楼。 哪知在楼下竟然碰到了秦昊。 徐思娣这段时间忙成了狗,倒是许久没见过秦昊了,其实,他期间来找过她几次,在她兼职的时候,许是见她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连双眼都肿了,一脸憔悴,秦昊瞧不下去了,只板着脸,一言不发的拉着她就要走,冷脸冲着老板道:“从现在开始,她不做了。” 那是秦昊第一次对她甩脸色。 却被徐思娣一把推开了,只抿嘴盯着他,一声未吭。 秦昊握紧了拳头,良久,只一脚将路边的垃圾桶踹开了。 自那天过后,秦昊就一连着消失了好几天。 眼下,忽然间面对面遇见了,徐思娣抿着嘴,依然没有说话。 而秦昊将双手插在裤兜里,好似有些别扭,又好似无奈,好半晌,终于朝着徐思娣缓缓走来,冷不丁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厚厚的一沓,递到了徐思娣眼前,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肯定很忙,不管多忙,能不能抽出一天的时间来,一天就成。” 秦昊的语气很轻,好似生怕她拒绝似的。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将他手中那厚厚一沓什么东西接了过来,一看,原来是厚厚一沓电影票,一场国庆档的大片,从十月一号到十月七号,每个场次的电影票全部在此。 徐思娣愣了愣。 一抬眼,只见秦昊一脸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那个眼神,忽而让徐思娣想起了小时候她们家养的那条大黄狗,明明凶神恶煞,嚎叫起来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怕,却每每见到了徐思娣,尾巴便欢快了摇晃了起来,只不断往她手心里蹭着,给人带来一种极为强烈的反差感。 眼前的秦昊,就像是那条大黄狗似的。 徐思娣心里终究一软,良久,只低头挑了两张,七号下午两点的,随即,将剩余那一沓还给了秦昊,冲他淡淡道:“将其余这些都退了罢。” 秦昊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对方真的应下了。 这是…答应跟他一起去看电影了? 秦昊立在原地,整个人有些缓不过神来,只将嘴抿得紧紧,面上隐隐有些难以置信。 直到,徐思娣冲他匆匆说了一句:“我赶时间,先走了。” 秦昊一个激灵,这才立马回过神来,只胀红了耳朵,冲着徐思娣的背影说了一句:“嗯,就去退。” 尽管,徐思娣已经跑远了。 秦昊却紧紧捏着那一沓电影票,整个人一脸狂喜,不过他脸色向来冷漠,面上依然面无表情,可心里的欢喜如何都抑制不住,只见脸越绷越紧,可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顿时托得整张脸隐隐有些抽搐。 一直到徐思娣整个身影都消失了,秦昊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个问题,那么,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到底是在哪天? 看着手中那厚厚一沓电影票,秦昊微微傻了眼。 公交车上,赛荷见徐思娣低头看着那两张电影票,神色不明,赛荷叹了一口气道:“秦昊是见你太累了,想方设法的想让你休息一天。” 徐思娣低低道:“我知道。” 赛荷又道:“秦昊真的不错。” 徐思娣闻言,只微微垂了垂眼,没有说话,良久,却将那两张电影票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包里。 赛荷微微叹了口气。 因为第二天是国庆节,城市里提前一天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尤其是大桥上,堵了筛子,公交车是寸步难行。 好在徐思娣早早便预料到了,提前两个小时出发,终于在四点报到的前一秒提前赶到了酒店。 整个酒店的宾客一拨接着一拨,大部分都是前来旅游的,甚至还有不少国际友人。 徐思娣因为形象气质不错,又加上她会英语,故而将她安排在了前台迎宾,然而她穿高跟鞋有些不大适应,从四点一直站到了八点,中途来来回回奔波,引领宾客前往前台办理入住,双脚早已经被高跟鞋磨破了,钻心的疼,好在八点过后,宾客渐渐少了起来,得已有了喘息一口气的机会。 大堂经理对徐思娣的表现还算满意,见她兢兢业业,十分专业,尤其,跟国际友人沟通完全没有问题,客人少了后,大堂经理过来,让她进去休息十五分钟。 徐思娣脚后跟的皮肉一片模糊了,正感激的冲大堂经理道了谢,却不想,刚转身,正好撞见酒店的总经理顾总亲自过来了。 顾总,徐思娣曾有幸见过一面,两年前,正是在这座酒店,当时她跟厉徵霆从九十九楼下,正好撞见了仇筱跟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一起,而那位男士便是这座酒店的总经理顾长风。 顾长风走路带风,他身后跟着酒店的几位高管,从电梯下来后,就步履匆匆直接往大堂方向而来。 徐思娣见了,脚步一顿,跟大堂经理一道,立马恭恭敬敬的招呼道:“顾总。” 却见顾长风大手一挥,直接二话不说冲着大堂经理道:“有重要客人要来,十分钟后到,通知各个部门做好接待工作。” 话音一落,整个酒店大堂所有人全部严陈以待,各自匆匆回到自己的岗位。 连顾长风顾总都亲自出去相迎,由此可见,这位客人的重要性。 大堂经理走到徐思娣跟前,冲她道:“还得坚持一下。” 徐思娣点点头,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作者有话要说: 寝室里,秦昊将厚厚一沓电影票一张一张铺开,小心翼翼的寻找着缺失的那两张。 第一遍,六号? 第二便,七号? 第三遍,七号,嗯,七号。 第四遍,七号。 第五遍,七号。 第十遍,七号。 终于确定,是七号了。 筛选完后,秦昊一张一张收起来,准备去换衣服。 蒋一鸣刚好进来,在打电话,约了妹子去看电影,却买不到电影票,话音刚落,忽而见秦昊桌子上有着厚厚一沓,全是他正要买却买不到的票,蒋一鸣傻了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由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顿时一脸惊喜道:“靠,老秦,你就是我的救星是我的再生父母,,能不能泡到这个妞,就看你的拉。” 说着,就要去抽拿两张。 却不想,秦昊将他的手一擒,道:“敢动一张试试?” 蒋一鸣道:“这么多,你看得完么?我就要两张,两张就成?” 秦昊嘴里吐出两个字:“不行。” 蒋一鸣道:“你要这么多,你看得完么?” 秦昊瞥了他一眼道:“不关你的事。” 说着,穿好衣服,拿票出门。 蒋一鸣在他身后哀嚎道:“你去干嘛!” 秦昊脚步一顿,嘴里吐出两个字:“退票。” 蒋一鸣:“卧槽!” 第100章 100 酒店外, 铺着欧式古典的金色地毯,从酒店门口, 一路长长地直铺到酒店前台处。 据说,这条地毯价值不菲, 是从伊朗进口的纯手工波斯地毯, 光是这块地毯的价值, 就足足可以在海市换一栋五百平的独栋别墅了,然而,柏酒店却将这块价值连城的地毯直接铺在了门口,供客人肆意踩踏,简直奢侈豪气不已。 据说,有不少明星跟网红甚至会特意来到柏酒店, 专门来到这张地毯上打卡,这座酒店,这块地毯, 成为了海市有名的网红之地。 然而正是这样专业奢侈, 柏酒店在业内, 早已被冠上了超级六星级的酒店称号。 顾长风领着酒店的几位高管亲自迎接,徐思娣立在酒店内的工作台处, 微微呼出了一口气, 如此重要的客人,有顾总亲自招待,应该轮不到她上前伺候的,不过, 无论如何,这是她的本职工作,还是得认真对待。 十分钟,并不长,然而所有人全部严陈以待着,在这样的气氛中,只觉得时间滴答滴答,以秒在满满进行行走,反倒是显得时间无比漫长。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三辆豪华的汽车直直驶来,阵仗之大,果然令人触目惊心,尤其是中间那辆加长的黑色林肯车如深海的鱼儿似的一路游来,慢慢的停靠在了柏酒店门口。 那样又细又长的车,徐思娣还是头一回看到,就像是一辆缩小版的子弹头动车似的,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坐得起的。 徐思娣只抬头挺胸收腹,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微微紧张的盯着门外。 顾长风亲自上前为里头的客人开门,像是慢镜头似的,先是从门里探出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紧接着是一条修长性感的美腿,不多时,一道妖娆婀娜的身影缓缓探出,只见对方身着一袭黑色低胸拖地礼服,头上斜斜的佩戴着一顶法式古典礼帽,手上戴着优雅的黑色手套,黑色的蕾丝一直缠绕到手腕处,整个人就像是从某个高级的宴会上直接过来的似的,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倒像是某个大明星或者某个身份尊贵的名媛。 徐思娣隔着透明的玻璃窗遥遥看着,酒店门外光线稍稍有些暗,又隔着一道玻璃门,看得并不真切。 徐思娣眼瞧着顾总将人请了出来,只下意识的走出了工作台,走到旋转门口相迎着,刚站好,却见顾总扭头往里瞧了一眼,不多时,大堂经理立马朝着徐思娣招了招手。 徐思娣赶紧大步走了过去。 只见顾总弯腰,亲自替那位客人将身后礼服的裙摆提了起来。 徐思娣一过去,大堂经理便立马冲她道:“快,去给客人整理好礼服。” 徐思娣立马走了过去,她刚过去时,那位客人刚好转过头来,徐思娣的眼中便出现了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于…于姬? 那位红到爆炸,如今已经开始慢慢进军好莱坞市场并在好莱坞占据了一定地位的一代影后于姬? 徐思娣记性虽好,可大约是将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了功课上,念书的记性倒是极少,可认人却不行,无论是初中高中还是大学,很多同了好几年的同学连名字她都记不清,很多见过了几次的人印象也并不深刻,可是对于这位大明星于姬,徐思娣却是记忆深刻。 并非她布满整个海市各个地标建筑的大型海报,而是,在看到对方第一眼时,她便牢牢记住了那个人、那张脸。 徐思娣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好巧不巧,也恰好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大概是徐思娣的容貌招眼,对方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多时,收回了目光,顿了顿,似乎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又扭头看了一眼。 而这时,徐思娣早已经低下头,她立马来到了于姬的身后,从顾总手中将礼服的裙摆接了过去。 顾总抽出空来,只冲着于姬伸出手来,道:“大明星能够光顾本酒店,本店荣幸之极。” 于姬似乎跟顾长风相熟,只熟稔的将手伸了过去,跟他握了握手,道:“能够劳驾顾总亲自接待,是我的荣幸才是。” 说着,微微笑了笑,风情万种,却有种国际大明星的气势跟威厉在里头。 两人短暂的寒暄后,顾长风冲于姬做了个请的动作,亲自将人送进酒店,却不想,却见于姬冲他淡淡勾唇一笑,示意他看向车子里头,嘴上道:“顾总莫急,还有位客人。” 顾长风闻言微微有些诧异,只顺着于姬的目光朝着车子的方位看去。 却见车子里无任何动静,反倒是从前后两辆车里分别出来了一路保镖,将整个林肯车团团围住,待安保及隐私措施齐齐做好后,这时,才见一双发亮的皮鞋从车子里探了出来,紧接着,从里头漫不经心的迈出来了一道西装革履的身影。 对方伟岸而健硕,西服、皮鞋,领结、方巾以及袖口处精致的袖扣,每一个细节都搭配得严丝合缝,配上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只觉得商务而严谨,将整个身上成功而显赫的身份地位展露得一览无遗,对方身高接近一米九了,整个人一踏出车门,只觉得一股惊骇的气场便随之席卷而来。 尤其,在对方下车前,有人飞快的递了一根黑色的龙头拐杖过来,对方修长的手指握着龙头,撑着龙头拐杖漫不经心的下车,那阵仗,就跟古代的帝王下马车时,有专门的太监匍匐在地,伺候皇帝下马的阵仗一模一样。 对方下车后,随手将手里的龙头拐杖往身旁一递,立马又有人将其收了回去。 对方理了理领口的领结,漫不经心朝着于姬的方向而来,而于姬在对方抬步之前,早已经主动地迎了上去,徐思娣立在身后,拖着对方的礼服,也下意识的跟了上去,只见于姬十分自然的挽着对方的臂膀,气质高冷,霸气疏离的国际大明星一到了对方身边,只觉得瞬间温顺娇小了起来,主动朝着对方介绍道:“damon,这是柏酒店的顾总。” 话音一落,只见顾长风笑着迎了上来,立马弯曲着身子,恭恭敬敬的朝着对方伸了手,道:“原来是厉总的大驾,厉总光临本店,简直令本店蓬荜生辉。” 下一秒,只听到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道:“顾总过奖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低醇微暗,明明漫不经心,却透着股森严威厉,明明是寒暄的字眼,却有种令人不怒自威的气势在里头。 而这道声音响起后,徐思娣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一颤,她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只觉得那一瞬间整个人完全呆滞在了原地。 只恍恍惚惚的抬眼,只见身前立着一道伟岸雄伟的身躯,对方背对着她站着,却站在距离她不过一米的位置,尽管看不到对方的相貌,可是那张凌厉的侧脸,那道坚硬如刀削成的下巴线条,以及那道即便是背对着,却散发着强大的君临天下半的王者气势的身躯,即便是徐思娣闭着双眼都能够认得出来,那人是谁。 厉徵霆! 竟是两年不见的厉徵霆! 徐思娣身体不由渐渐发寒,只觉得一股森严的,阴冷的冷气从脚底冒出来,然后一寸一寸直达心房。 ——彻底,永永远远的在我的视线中消失! ——记住,再让我见到你,就是你下地狱的时候! 两年前,那道紧紧捏着她脖子靠在她耳边警告的话语放佛历历在目,在这整整两年的时间里,她所有的噩梦全部都是来自这几句话,在徐思娣心目中,厉徵霆就是恶魔,就是撒旦,他是远比徐启良、蒋红眉夫妇更可怕的存在。 一见到他,徐思娣只觉得喉咙瞬间被人紧紧捏住了似的,她呼吸微顿,整个人将要窒息了似的。 这时,他们一行人寒暄完,正缓缓往里走,因徐思娣反应慢了半拍,一下子抱住了于姬礼服的裙摆,于姬身子一顿,不多时,微微蹙眉,下意识的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一旁的厉徵霆微微挑眉,也跟着淡淡的往后瞥了一眼,不过,身后早已空空如也,却看到似乎有道身影跟阵风儿似的飞快的蹿走了。 他以为是有记者潜伏,只微微眯着眼,瞥了一眼身后的保镖队长,保镖队长立马警觉了起来,开始四处巡视。 而徐思娣在厉徵霆目光扫过来的前半秒,早已经率先一步松开了于姬的礼服,整个人闪身躲到了酒店大门外的柱子后。 因为无人牵扶,走到旋转门时,于姬步子再次一停,她的礼服一角被卡到了旋转大门里,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顾长风见了,脸色微微一沉,目光在于姬身后搜寻了一阵,不多时只微微眯着眼往酒店门外扫射了一眼,随即立马上前给于姬致歉,而后又亲自过去替她整理礼服,只见一旁的大堂经理脸色惨白,飞快的追到了门外,边走边冲着外头急急道:“姑奶奶,你惹了天大的祸事,还不赶紧过来给于女士道歉,你闯的祸事,如今竟然要顾总亲自来给你擦屁股!” 然后,到了门外一瞧,只见整个酒店外头空空如也,早已经没了徐思娣的身影。 大堂经理顿时懵在原地。 而酒店门口的厉徵霆跟于虞听到后,而一旁的于姬却淡淡道:“不碍事,不过是一条裙子,不必刁难那个女孩子。” 而厉徵霆听到这里忽而微微眯了眯眼,狭长的双眼往上一挑,里头精光四溢。 顾长风听了,只缓缓松了一口气,不过,柏酒店向来以服务取胜,这一次,是切切实实服务上的失误,转身便吩咐吧台让晚上送上一瓶他自己私藏的86年的拉菲给于姬赔罪。 *** 那晚过后,连工资也没要,徐思娣直接脱了高跟鞋,光着皮肉模糊的脚沿着酒店的反方向一路逃去,明明知道对方没有看到她,明明知道两年过去了,对方或许连认都认不出她来了,可她就是怕,那是一股侵入骨髓的恐惧感,徐思娣这辈子都不想要再次经历。 白干了一天,相当于浪费了三倍的钱,顺便将这份最高待遇的兼职机会永远的给弄丢了。 徐思娣还落得一身狼狈不堪。 每一次,每一次遇到厉徵霆,总是没有好事。 或许是因为身体已经被拖累到了极限了,又或许是经此一吓,到了第二天,徐思娣便开始有些晕乎乎的,整个人飘乎乎的,就连给默默补课时竟然都直接趴在桌面上睡着了,然而,国庆七天是整个下半年来除寒假外唯一的长假,是最重要的七天,失去了这七天,相当于浪费了平时一整个月的时间,徐思娣依然拖着虚弱的身子继续又找了一份兼职。 一直硬挺着拖到了七号那天,徐思娣一直记得跟秦昊的约会,上午给默默补习完后,连午饭也没吃,直接拿着两张票匆匆去往了校外的电影院。 徐思娣记得那天太阳很大,人群很多,尤其是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然而她忘了跟秦昊碰面的详细地址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去电影院看过电影,她在广场上晕乎乎的转悠了大半圈,最终走到电影院门口傻乎乎的等着,没有上去,太阳暴晒着,晒得人晕头转向,徐思娣只觉得头越来越沉,嗡嗡作响,过了好半晌,她有些筋疲力尽的走到广场处的台阶上坐着,边坐边等着,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见到秦昊抱着一大桶爆米花下来了,正在四处搜寻着她。 徐思娣下意识朝着对方招了招手,却发现双手软绵无力,如何都抬不起来,她只微微弓着身子,弯腰扶着台阶一下一下爬了起来,然而整个人还没完全站起来,只忽而觉得眼前一黑,耳边似乎有人尖叫,似乎有许多人围了过来,她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整个人深陷在一片混沌之中,不多时,直接不省人事了。 闭上眼之前,又似乎迷迷糊糊看到了散落一地的爆米花,以及一道凌乱的脚步大步朝着这边迈来。 第101章 101 缓缓睁开眼,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便随之涌来。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气息, 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是在哪里。 缓缓抬眼望去, 却微微愣了愣,并不是医院, 而是…校医务室? 再抬眼一看, 只见左手手背上插着一根输液管正在输液,而右手…此时此刻竟被一只宽大的手掌紧紧握着,一颗刺猬似的脑袋轻轻地枕在了她的手背上。 徐思娣双目轻颤,好似她每一次在医务室或者医院醒来,睁开眼睛看过去,身边守着的永远都有这个人, 甚至从还压根不认识对方起就已经开始了。 宽大的手掌有些微凉,可手心却十分炙热、温暖, 紧紧握着她的手, 好像在给她传递某种力量似的。 徐思娣微微抿了抿嘴, 只静静地盯着床沿上的那道高大的身影看着, 一动也没有动。 不知过了多久,校医务室的大门忽然被从外推开了, 一身白大褂的沈老师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徐思娣醒来了,只微微挑眉道:“醒了?” 短促严肃的两个字一落,原本枕在徐思娣手背上的那颗刺猬头立马抬了起来,秦昊只紧紧握着徐思娣的手, 一脸紧张道:“醒了?” 沈老师走了过来,给她调试了一下输液管,又拿着听诊器往徐思娣的心口探了探,随即扯掉听诊器,冲徐思娣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徐思娣就觉得有些累,没精神,其余没什么问题,不多时,只冲医生缓缓摇了摇头。 沈老师低低嗯了一声,不多时,转身过去开药,边走边漫不经心的冲徐思娣道:“你这是营养不良劳累过度导致的心律不齐,现在不过是昏厥没什么其它大问题,可长此以往下去,就不得而知了,这么说罢,人体内每个器官就是一道零件,整个人体活动就是由这一道道零件运作促成的,零件生锈了偶尔会导致运作卡壳,这是小问题,点些润滑剂又能继续运作,可是零件一旦钝化,那么不好意思,活动死机,器官枯竭,人…即死亡!话我就说到这里,至于以后你自己怎么对待自己的身体,自己看着吧。” 说着,沈老师修长的指尖往病历单随意勾画了一阵,冲秦昊道:“我去拿药,你先照看一下你女朋友!” 说着,拿着处方单去药房拿药去了。 当沈老师说到女朋友三个字时,明显感觉到秦昊双目微顿。 徐思娣只微微咬着唇。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解释及反驳。 沈老师一走,秦昊就立马起身给徐思娣倒了一杯水,又拿着枕头往她背后垫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秦昊这么个连饮食起居都需要人伺候的大少爷照顾起人来竟然也这样得心应手了,做这一切的整个过程,秦昊都紧紧抿着嘴,却并没有说话,脸绷得紧紧,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强自隐忍着什么,照顾得她好好地,却一声不吭,除了她刚醒来那一刻,问了一句后,再也没有主动开口跟徐思娣说过话了。 医务室里有些寂静无声。 过了许久,徐思娣忍不住抬眼偷看了秦昊一眼,她以为是因为她的拖累,导致看不成那场电影,秦昊生气了,毕竟,当初她应下这场约时,他好像很高兴。 良久,徐思娣只缓缓道:“对…不起,秦昊。”顿了顿,只试探道:“我不是故意的,要不…一会儿输完液后,我请你去看下一场补上,你看怎么样?” 哪知,徐思娣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话音一落,只见秦昊嗖地抬眼,只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不要命了么?” 秦昊腮帮子绷紧了,只死死盯着徐思娣,那模样,仿佛要将她给吃了似的。 秦昊对徐思娣向来温声细气,围在她身边打转的这两年更是事事看她的脸色行事,生怕惹她反感惹她生厌,然而此时此刻,还是第一次冲她甩脸发怒,是真的发火的那种,只死命盯着她,怒火直涌。 见她咬唇不说话,秦昊忽而火气更大了,只咬牙继续道:“刚才医生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么,你是找死么,我秦昊长这么这,见过病死的,停过出意外死的,见过自杀死的,就是从来没有见过累死的,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竟然还会有累死的人,你说可笑不可笑,是,是,你徐思娣是欠了我的钱,可我他妈的说过要你拿命来还么?” 秦昊越说越愤怒,说着说着,双眼竟然赤红了,双手紧紧握着拳头,上头青筋暴起了。 瞧着那模样,好像一拳就要揍过来似的,俨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那样的目光,那样的神色,徐思娣竟然有些不敢直视。 过了良久,徐思娣只无声的低下了头。 秦昊怒吼完,发泄完后,整个人一把靠在一辈子上,只觉得有些疲倦似的,忽而伸手捏了捏眉心,又忽而缓缓道:“我刚才将你送去医院了,可送到半路上又折回了,你知道为什么么。” 秦昊自顾自的说着,说到这里,忽而又自嘲似的笑了笑道:“因为我怕,我怕这一次我擅作主张后,又再一次给你带来了巨大的负担,我怕你承担更大的经济负担,我怕你越来越忙,越来越累,我怕你营养不良劳累过度再一次晕厥过去,而这一切竟然都他妈是我造成的,呵,我秦昊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竟然会怕这个。” 秦昊说着,自嘲一笑,又忽而伸手搓了搓脸,整个人愤怒又憋屈。 徐思娣只将脸别向了另外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手忽然被人一把紧紧握住了,秦昊冷不丁用力的握紧了徐思娣的手,忽而轻声道:“我更怕你死,不要躲开我,试着让我照顾你,好么?” 秦昊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地放佛从遥远的国度传来。 徐思娣只觉得泪眼模糊,不知过了多久,她只缓缓转过来,看着秦昊,轻轻地点头,道:“好。” *** 徐思娣缓缓睁开眼,下意识的伸手抹了抹眼泪。 原来是梦。 不知为何,近来总是会无故梦到这一段梦境,或许,是因为这一段片段,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第102章 102 徐思娣在床上躺了一阵, 只盯着天花板默默地发着呆。 这样的梦境,是今年以来, 第三次了。 不知为何, 心里总是有些莫名不安。 或许是马上要临近毕业了,对现实感到有些困惑及迷茫罢。 这应该是所有应届毕业生共同的困顿。 徐思娣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考研, 他们宿舍六个人, 她跟赛荷还有苏颖三人的学习成绩都还不错,三人最开始的时候似乎也都有考研的意愿,可是偏偏三个成绩好的人家境一个比一个差,一方面家里绝对不会再继续多支持两年,对于她们三个人来说,能够熬过毕业, 仿佛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而另一方面, 如果直接毕业就业的话, 就可以彻底告别如今的困顿, 还可以马上步入社会, 马上拿到工资,马上告别悲惨的境遇迎接崭新的人生,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冲击感正面撞上了,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由令人越发难以抉择了。 至于另外三位,一个可能要去国外留学,一个巴巴盼着快些毕业好天天过上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 至于另外一个,到时候再说。 那个时候,徐思娣的人生好似永远有人领航,她只需要跟着走便是了,然而如今两年的时光过去,早已物是人非,每个人都有只属于每个人自己的航线,她只能自己杨航。 现在是大中午,徐思娣午睡了半个小时,天知道,午睡这样奢侈的事情竟然也可以轮到她的身上,以前实在是累得两眼都睁不开了,最多就是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小憩一阵,因为心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说,就睡一会儿,就睡一小会儿,结果刚闭上眼没一会儿身子一弹,就猛地惊醒了,一看时间,其实不过才眯了几分钟而已,这是常态。 而现在,尤其是最后这一学期以来,徐思娣整个人仿佛轻松了不少,她仔细算了算,再过一个月左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欠秦昊的钱,应该就可以还得差不多了,包里如今还有一万二,还掉这一万二还剩下八千,一个月差不多了,最多两个月,能够赶在毕业前全部还掉,想想,就一身轻。 赚钱,是世界上最难的一件事情。 可有时候似乎又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 正琢磨间,忽然间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在宿舍里响起了—— “上架了,上架了,思思,思思,快起来,快起来,快来看,你的宝贝上架了!” 好在,徐思娣早就醒来了,没有被这道震破天际的女高音给吓到。 她缓缓爬起来时,只见赛荷直接一个大步,从她的床位一把越到了徐思娣的床位,徐思娣还没反应过来,赛荷就将自己的手机往徐思娣跟前一递,惊呼道:“快看,天啊,美呆了,这款裙子会被卖爆的,思思,你看,才刚上架半个小时,成交量就破百了。” 赛荷向来是个淡定的人,可这会儿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 徐思娣顺着她的手机屏幕看过去,只见赛荷将某宝购物软件打开了,在新上架的服装类区域,有一款夏款草绿色碎花款裙子赫然就在其中,而身着那款裙子的模特赫然就是她自己。 草绿色,清新,自然,十分适合春夏季节,是这一季春夏款的新品,穿在徐思娣身上,带着股子仙气,在一众花花绿绿的裙子中,这款,似乎格外正眼,价格不贵,一百出头,非常适合在校的学生购买,半个月前刚完成的拍摄,没想到这么快就上架了。 “快看快看,就咱们俩聊天这会儿,又涨了涨了,我看照这个趋势下来,破万肯定不是问题,思思,你可要出名了,成了带货女王了。” 赛荷乐不可支道。 说着说着,又点进店铺了主页,徐思娣一共拍了五组,全是草绿色系列的,每一套都清新可爱,自带仙气儿,可就是店铺太小了,粉丝才几千个,除了打版的那一系列,其它的产品风格都一般般,里头模特杂乱,款式杂乱,瞧着像是些盗版版型似的。 徐思娣笑了笑,道:“还带货女王,就接些小单子而已。” 徐思娣身材不错,身高有一米七二,这两年来体重回升了些,已有九十斤出头了,因减少了外出兼职的时间,又或许是因为爱情的滋润,连带着连气色也好了很多。 是的,这两年来,秦昊将她照顾得很好。 这份模特的工作,还是一年前秦昊给她介绍的,轻松,钱多,每个月拍摄五六到七八天,抵得上她以前一个月兼职的报酬。 秦昊的朋友是搞摄影的,起初是请她当摄影模特,不过对方就是个人爱好,私人的那种,后来又介绍了些其它摄影朋友给她认识,慢慢的,接到了些其它私活,像是人像模特,工作室杂志照片,到现在的某宝兼职模特,也偶尔涉及到给某些小众品牌走秀,入了这行,慢慢的认识了许多人,许多工作及模特都是业内相互推荐,基本上只要有时间,徐思娣基本什么活都接,当然,车模还有某些与性感沾边的内容除外。 车模,是秦昊底线。 而某些性感甚至相对真空、裸、露的内容,则是徐思娣的底线。 据说,这个行业水很深,只要你愿意付出,来钱可以来得很快,徐思娣没想要往这个行业深入发展,她不过是想要赚到养活自己的钱及最好能够还完债务即可,而秦昊更是背地里四处打点过了的,故而,这一年多来,徐思娣其实也仅仅只涉及到这个行业的表层而已。 “以前确实是些小单子,网络上都搜不到的那种,不过现在这个不同,这个是某宝,还是新上架的货品,这七天销量要是上去了,以后来找你合作的肯定都是些大厂子大牌子,很多时候成功往往就是需要一个小小的机遇,思思,我有预感,这一次就是你的机遇。” 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赛荷只有些纳闷道:“按理说,就凭你这张脸,拍啥啥火,早该火爆了,为何至今就是没有伯乐发现你这匹千里马呢。” 说到这里,微微皱眉,不多时,赛荷忽而眼中精光一闪道:“是不是秦昊那厮背地里动了什么手脚了?” 见徐思娣笑而不语,赛荷顿时一脸顿悟道:“我就说,昨天还见你打电话推掉了一个合作,你老是将机会往外推,怎么能行,老实说,是不是秦昊逼你的,秦昊那大猪蹄子小气鬼,是不是怕你红了就不要他了,那厮什么时候心眼变得比针孔还小呢!” 赛荷喋喋不休道。 因为处在这个时代,网红明星来钱快,赛荷觉得徐思娣有这个先天条件,觉得她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往这方面发展,毕竟,她们都穷怕了,赚钱对于她们这类人来说,是骨子里最渴望的,赛荷是个现实的人,她出去实习过两个月,深知格子间里的压抑跟艰难,她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故而时常在徐思娣跟前念叨。 而徐思娣是个识时务的人,她现如今正在劳心劳力的忙着毕业论文一事,紧接着马上又要开始忙着考编的事宜了,或许…还包括考研的决定,故而压根没有时间顾虑到其它。 正说着,手机响了,有微信进来,徐思娣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随即冲赛荷道:“荷荷,我得走了,晚上可能回得晚,你不用等我吃晚饭。” 说着,立马爬起来换衣服。 “跟秦昊约会去罢。”赛荷瞥了徐思娣一眼,蔫蔫道:“成天就知道虐狗,得了,我走,我走远点儿还不成么,省得当电灯泡烧着了自己。” 赛荷将鼻梁上的眼镜一推,爬回了自己的窝。 徐思娣无奈笑了笑,道:“不是。”顿了顿,只道:“是今晚有一场品牌秀。” “行了行了,甭解释了,我不听,我不听。” 赛荷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徐思娣笑着摇了摇头,只快速的洗漱换衣,背好书包出门时,正好秦昊的信息又轰炸而来了—— 别搭理那狗东西。 就当车上没人。 不准跟那厮说话。 慢点儿,别急,让他等着就是了。 时间还早,你还可以睡一觉再起来。 我一会儿叫你起床。 徐思娣看着这些信息头都大了,只边走边回了一句:我已经下楼了。 秦昊的外曾祖父忌日,他回去祭拜,于是委派了蒋一鸣来接她。 又好似有些不放心,于是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 第103章 103 徐思娣下楼, 只见宿舍楼下停放着一辆黑色的卡宴,这是蒋一鸣的车,徐思娣认得, 虽然她不常参与他们的聚会,可跟秦昊在一起的这两年, 终归跟蒋一鸣还有宋明钰几人碰过面的, 蒋一鸣的车徐思娣见过几回, 还是认识的。 此刻, 正一脸张扬的停放在宿舍门口。 徐思娣见了只稍稍有些尴尬。 虽然她跟秦昊在一起一年多快两年了, 可是这两年以来, 一直是秦昊在拼命融入并适应她的生活方式,跟她一起吃食堂, 泡图书馆, 甚至跟她一起外出兼职打工, 不仅仅是陪着看着她打工,他甚至亲自下场,虽然给老板添了不少乱。 最多, 赶时间的时候, 徐思娣偶尔会坐在秦昊自行车后座上, 为了能够用自行车载她, 秦昊特意将他的山地车给换了,换了一辆最普通不过的自行车。 徐思娣不喜欢秀恩爱,更加不适应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有时候就连两个人单独一起走在校园里, 在人多的地方,徐思娣都会隐隐有些不大自在,秦昊都知道,只依然迁就顺着她,因此,秦昊从来不会这般大张旗鼓的将豪车开到宿舍楼下来接她,就连跟她在一起这两年,他的那几辆豪车都极少开过了。 眼下,徐思娣飞快的四下看了几眼,见人不多,只抱着包包,正要快步跑过去。 却不想,蒋一鸣约莫是发现了她,竟然立马开门下车,然后绕到车的这一边,恭恭敬敬的将后座车门打开了,然后朝着宿舍门口的徐思娣弯腰,远远地做了个毕恭毕敬的请示动作,大喊喊道:“嫂子好,嫂子请上车,今天是一号小弟为嫂子服务。” 蒋一鸣这个大嗓门大喇叭,将原本没怎么注意到他的人全部惊动了,只见三三两两的回头看他,就连宿舍旁马路上的人也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徐思娣有些尴尬,只立马飞快的跑了过去,冲他道了谢,然后一溜烟爬上了车,关上门时,还听到蒋一鸣在那里大喇叭似的喊道:“不用客气,嫂子千万不用客气,能够为嫂子服务,是小弟前世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徐思娣真想堵住他的嘴。 不过,上了车蒋一鸣问了地址后,反倒是再也没有任何话了,一路上,只将嘴巴闭得紧紧地,却时不时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她,看了又看,就是不说话。 他不说话,徐思娣反倒是落得一身轻。 一直到下车后,蒋一鸣再也憋不住了似的,只趴在车门拼命喘气道:“靠,嫂子,你回去好好管管老秦,什么人,竟然一路监视我,不许我跟你说一句话,憋得老子嘴里都淡出个鸟路来了。” 蒋一鸣拼命骂骂咧咧,冲着徐思娣直发牢骚。 徐思娣这才知道,原来一路上秦昊都在跟蒋一鸣视频连线,难怪一路上都没有跟她发信息。 徐思娣只有些无奈。 跟蒋一鸣道谢,又给秦昊发了一条安全到达的信息后,徐思娣开始正式工作了。 这次接的是一家服装品牌的走秀活动,一家少淑女装,在全国有两千多家店铺,算是国内知名服装品牌,耳熟能详的那种,服装整体偏休闲偏时尚,适合高中及大学生的人群,这次是服装品牌的内部看样订货会,都是些秋冬服饰,她们主要负责T台走秀,展示新的秋冬款商品,供公司销售部提前筛选。 一场秀大约持续两个小时,中间有中场休息半个小时,一场秀共有两千块的酬劳。 下午还得彩排两个小时,秀晚上八点开始。 徐思娣一过去,正准备换衣服彩排时,负责人阿肯立马一把将她拉到一旁,冲她道:“你今天上新的那几套产品卖爆了,反响很好,今天有好几个厂家给我来电话了,想要跟你合作,跟你签约专职模特,一个月至少这个数。” 阿肯冲她伸出了两个手指头,顿了顿,只有些兴奋道:“这个还是起步价,要是以后你带货能力强,将来红了,报酬什么的都不是事儿,只有你挑别人的份,再也没有别人挑你的份了,这个赚的是青春钱,也就这几年的时间能把握,你别一口回绝,好好考虑一下。” 阿肯是他们的负责人,现在徐思娣接的这些活都是从他手里接的,他手底下有二十多个模特,职业的,兼职的都有,不过大多都是些野模。 他知道她还是个学生,眼下又正处在毕业档口,正是忙碌不堪的时候,既没逼她,也不劝她,却是真心希望她能够好好把握好这一次的机会,毕竟,徐思娣是他手底下最优质的,今后无论她想要当模特,做网红,无论走哪条路,她都适合,这张脸,这幅身段就是老天爷眷顾的,把握好了,或许可以靠着徐思娣,好好翻个身,不过他却也知道,她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要走这条路。 徐思娣听了只微微一惊,起步竟然就有两万块,她不过是个兼职的,对于这个圈子具体的酬劳,大家皆讳莫如深,故而徐思娣只知个大概,没想到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不过,对于模特这个行业,徐思娣并没有深入了解,也并不算热爱,不过是迫不得已的周旋,这个行业寿命极短,虽然来钱块,却也只有这么短短的几年,年纪的大了,人老了,就失业了,徐思娣从未曾考虑过,她的梦想是当一名英语老师,并且一直为之努力着。 听了阿肯的话后,徐思娣犹豫了片刻,正要回绝,却见阿肯忽然被人叫走了。 徐思娣无法,只得前去换衣服,进试衣间时,正好看到一个身穿西服,干净利索的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对方三十出头,短发,耳后全部剔光了,只留下耳朵上边一部分,英气又硬朗,帅气又野性,看到这个人,徐思娣愣了愣,这样又气场有气质的女人,徐思娣这是第二次看到,第一次看到,是在几年前壹会所的骆经理身上。 对方像是来找人的,又像是漫不经心的搜寻着什么,往屋子里四处转了转,看到徐思娣时,目光微微一顿,不多时,只立在原地,摸着下巴,来回端详着她,又没有开口说话。 徐思娣四下看了看,周围无人。 她有些尴尬,不多时,只冲对方笑了笑。 对方亦朝着她笑了笑。 然后徐思娣直接进去换衣服去了,出来时,已经不见了对方身影。 一直到晚上的秀场,徐思娣才注意那人竟然跟这家服装公司的设计部总监坐在一起,期间两人一直攀谈着,每走完一轮,模特们都会在秀场上定住,穿着新产品供销售部筛选,不知道是不是徐思娣的错觉,每当这个时候,只见那个女人跟一旁的设计师总监耳语几句后,那位设计师总监就会冲徐思娣道:“麻烦9号模特转几圈,让我们后面的工作人员再看看这款衣服的效果,好么?” 徐思娣只得依言展示。 这样的画面,一晚经历了好几次,每一次被点名的都是她,并且,坐在台下的那个女人由始至终,一直紧紧盯着她。 一直到秀结束后,徐思娣换好衣服从后台出来,只见那个女人守在门外,似乎正在等她—— “您好,我是ES娱乐公司的,我叫安迪樊,是一名经纪人,有兴趣来ES么?” 对方冲她递来一张名片,直接干净利落。 ES? 是国内娱乐公司新晋的三大巨头之一,是整个圈内发展最快,规模最大,实力最为雄厚的娱乐公司之一。 徐思娣偶有耳闻。 其中,国际天后于姬就是签在了这所娱乐公司。 第104章 104 厉家老宅坐落在西城区有名的富人区,那里寸土寸金, 是整个海市最富庶之地, 这十几年来新建的高档楼盘、别墅区更是被炒到了天价, 然而在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之中,却有着一片老城区仿佛与整个富庶之地有些格格不入,那是整个西城区最好的位置, 四通八达, 毗邻海市最有名的生态湖千岛湖湖畔, 左边是海市最大的国际大剧院, 右侧是新建的,耗资百亿斥巨资投资的七星级酒店度假村,瞬间将整个千岛湖湖畔打造成为了整个海市最奢华最繁华的黄金之地。 厉家老宅却以最古老的姿态就赫然矗立在这片繁荣的龙眼上。 一栋老式的三进院落, 占地面积并不算太大,但是园林的修建,再加上人工湖的扩张, 使整个宅子的占地面积足足是国际大剧院三倍大, 不过宅子外观瞧上去十分老旧普通,并且这诺大的院子就一位老人家居住, 落在外人眼中好像荒无人烟似的, 曾经有不少不长眼的开发商屡次登门, 想要收购这块地, 将这块黄金地段打造成为整个西城区最豪华最高档的商业街,然而每每当那些人绕过园林,走到宅子的门口, 看着老宅子正中央那副陈旧的门匾及门口两旁那两座雄浑的石狮时,所有人的脚步都霎时退却了。 只见门匾上刻着两个刚劲有力的繁体字:厉府。 今日老宅子里难得有了些人气儿,只见老宅外的前坪上停了一排车,却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轿车,宅子朱红色大门门前,点了一盏白色的灯笼,上头用毛笔字写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忌”字。 老宅子里点了安神香,一片肃穆寂静,除了偶有几个衣着白色素服的仆人端着托盘打游廊底下穿过,似乎再没有多少动静。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北院祠堂的大门被从里推开,陆陆续续的出来了几位头发白发的古稀老者,不多时,一位五十左右的女人推着轮椅缓缓而出,走到门沿处时,女人淡淡瞥了旁边的年轻男子一眼,年轻男子立马跟一旁的一位五十左右的儒雅男士一起合力将轮椅抬了起来。 三人出来后,女人冲年轻男子淡淡道:“昊儿,将祠堂的门关上,你两位舅舅还有正事要聊,咱们先去正厅等着。” 女人身着一袭漆黑色旗袍加身,旗袍精致雅致,上头除了领口处有三颗斜飞的盘扣,再无任何装饰,明明是婀娜的、性感的,可是穿在这个女人身上,只觉得有种端庄大气、雍容华贵的气质在里头,对方头上盘着一头简单干练的花苞头盘发,全身上下除了手腕处套着一枚碧绿色的玉镯及左手无名氏上戴了一枚透明的玉石戒指外,全身上下并无一丝多余的装饰之物,偏偏这种素到极致的装扮,反倒是给人一种气质超群、令人生畏的气势,对方大约五十岁上下,然而看上去不过四十岁而已。 秦昊闻言,只低低道了声“嗯”,依言上前将门合上了。 女人又看了轮椅上的老人一眼,不多时,缓缓凑过去,问了一声:“爸,身体还好罢?” 轮椅上的老人也已经到了古稀之年,只见两鬓白发泛起,大概是常年卧床,脸色有些苍白羸弱,不过虽是病人,身上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丝毫未减,此刻只缓缓闭着眼,尤是有人问话,双眼皮也丝毫未曾动过一下,只淡淡抿着嘴,有着蔑视一切的意味。 女人微微挑眉,不多时只将轮椅交到一旁的那位儒雅男人手里,冲其淡淡道:“送爸回屋吧。” 男人一脸冷漠的从她手中接过轮椅,随即蹲下身子,凑到老人脚边,细致的替他盖了盖腿上的毯子,轻声问道:“爸,咱们回屋了。” 话音一落,竟然见老人家淡淡的掀开了一条眼皮细缝,看了他一眼,良久,竟淡淡的嗯了一声。 男人便直接一把推着轮椅缓缓而去。 女人抱着手臂立在原地,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一转身,看到儿子秦昊正微微勾着唇,靠在一旁的柱子前似乎正在给谁发信息,女人见状后脸色微微一沉,片刻后,却是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淡淡道:“我跟你爸商量着送你出国留学一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呢?” 原本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的秦昊听到这里,嘴角处的笑意顷刻消失,不多时,只不动声色的将手机塞进了兜里,双手插着裤兜,看也没看对方一眼,转身直接往外走,边走边淡淡道:“从小到大没管过我,你凭什么认为到了现在就可以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还是管好自己的事罢!” 秦昊一脸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厉徵薇大步追了上去,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道:“要么给我出国念书,要么给我乖乖回公司接我的班,秦昊,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秦昊闻言,脚步微微一顿,不多时,嘴角一扯,冷冷道:“我选你个鬼!” 说罢,身子一拐,大步消失在了眼前。 留下厉徵薇一脸铁青的立在原地,却只依旧一字一句冲着空气淡淡道:“好,那你就试试看!” 而拐弯后,秦昊亦是双脚一停,只见他立在游廊下,微微捏紧了手心里的手机。 而此刻,厉家祠堂里,两道颀长高大的身影立在厉氏祠堂前,只见整个祠堂的一整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厉氏英祖的牌位,其中,正中央那个位置,摆放的则是厉家老太爷的牌位,老爷子过世已有三年,享龄九十八,算是寿终正寝罢,故而,整个厉家并未曾陷入如何悲伤地氛围中,不过厉家家大业大、规矩繁多,厉家子孙每个人皆十分遵循古训家训,在家族中,尚且每年还会举行一次大型的祭祀活动。 厉氏发家在清朝乾隆年间,距今,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此刻祠堂的正中央处,摆放着一本厚厚的族谱,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全是厉氏一脉这三百年来的光荣事迹。 而案桌的一左一右,分别呈现着两样古物,一边摆放着一个上等的紫檀镶玉八宝首饰盒,盒子里摆放着一枚通体碧绿的玉扳指,玉扳指光泽透亮,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幽光,一看就是上等的古物。 而另一边,用高架展示着,上面摆放的则是一根镶嵌着绿宝石的龙头拐杖,这根拐杖是三百年前获封的功勋御赐之物,是厉氏一门的权杖,是厉氏一门最权威最光耀的传家宝物,三百年间历代相传,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是厉家掌权之物。 祠堂里两位颀长的身影给厉家老太爷上完香后,不多时,只见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淡淡瞥着案桌前的两样古物,片刻后,只抱着臂膀漫不经心开口道:“老爷子当年走得突然,走时你还在国外,就将这两件老东西暂时交给了我,你才是厉家长子,我替你保管了三年,也是时候该归还给你了。” 说着,淡淡的瞥了对方一眼,忽而上前一步将高架上那柄龙头拐杖权杖一把取下,往身后那人方向一扔,那人利落一把接住握住那柄拐杖的龙头。 前面那人挑眉道:“厉家就交给你了。” 后面那人赫然抬起头来,屋子里要是有陌生人的话,霎时,竟然会彻底惊呆住,只见两个人生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凌厉,同样的气势如森,两人立在一起,相貌一致,神态一致,竟然难分彼此。 唯一细微区别在于,一人皮肤黝黑些许,另外一人眼尾魅惑些许,这两人便是厉氏兄弟,厉大厉徵钦,厉二厉徵霆。 厉徵钦握着龙头拐杖,低头定定的端详了一阵,少顷,只上前两步,竟然又将那根龙头拐杖重新摆放在了高架上,顿了顿,只随手从旁边紫檀镶玉的八宝盒里将那枚玉扳指拿起,不多时,漫不经心的套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摩挲了几下后,忽而抬眼冲着厉徵霆一字一句道:“厉家归你,至于暗处的那些肮脏事,由我来。” 说罢,忽而将大掌搭在厉徵霆的肩膀上,微微握了握,少顷,转身便大步往外走。 屋子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身西装革履的厉徵钦举起黑伞,丝毫未曾逗留,如来时那般,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厉家老宅,消失在了雨夜里,好像在这座祠堂里,由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似的。 厉家一黑一白,自古两道通吃,看得见的地方,是风平浪静的厉氏,看不见的地方,则是波涛汹涌的深渊。 厉徵霆背对着门口,依旧抱着臂膀立在祠堂前,不知立了多久,忽而从口袋里摸出一副黑色的墨镜框在脸上,出来时,浑身威厉,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冷岑之意,与当年的漫不经心,满面桃花相比,邪魅妖冶敛了七分,威严肃穆多了九分,早已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 从祠堂出来后,只见厉家的长公主厉徵薇候在外面,见他出来,厉徵薇缓缓迎了上来,道:“二弟,帮大姐一个忙,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帮得了我。” 厉徵霆并未询问是什么事情,只将墨镜微微一推,目不斜视道:“自己的家务事,自己处理。” 说着,撑开黑色的大伞,直接越过厉徵薇而去。 厉徵薇冲着他的背影抿嘴道:“霆儿,昊儿可是你的亲外甥,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女人将他给彻底毁了么?” 厉徵霆闻言脚步微顿。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一下,死的老人家是秦的外曾祖父 第105章 105 徐思娣当夜赶在寝室关门前终于匆匆赶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时, 苏颖跟赛荷两人竟然还在熬夜写论文, 到了大四后, 学校对于大四生基本管理得没有那么严苛了, 冉冉她们三个很少回宿舍,宿舍里就剩下她们三个了。 赛荷熬得两眼凹陷,见到徐思娣回来,只一把瘫在椅子上, 冲她道:“你可算回来了, 我被这论文熬得油尽灯枯了。” 徐思娣笑了笑,道:“马上来陪你一起熬。” 边说着,边立马放下包,然而一转身,只见赛荷给她端了一盆热水来,冲她道:“你还熬什么熬, 再熬就没了, 快来泡泡脚吧。” 说着,又给自己端了一盆, 放到她的旁边同她一同泡。 徐思娣有些感动,不多时,只脱了鞋袜将双脚放入了温水中, 只觉得所有的劳累到了此时此刻都是值得的。 忽然觉得现在这样难得充实幸福,身边有个可以一起泡脚的好友,有充实的学习机会,又有兼职赚钱养活自己的机会, 关键是,她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就要还清所有的债务了,只觉得压在身上的那座大山终于要被卸下了,当然,还有—— 正琢磨间,手机微信一响。 徐思娣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有一个时时刻刻关心自己的男朋友。 秦昊给她发来了信息,叮嘱她早些休息之类的,说他明天一早回学校,给她带早点。 徐思娣盯着手机屏幕默了许久。 习惯有时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虽然她喜欢清静,虽然她比较贫瘠,虽然她说过上大学期间绝对不会谈恋爱,更绝对不可能跟那样一个富家子弟扯上任何关系,可是,不可否认,这整整四年以来,这个叫秦昊的人,不知不觉间就融入了她的生活,她活了二十一年,这四年来,这个叫秦昊的,已占据了她人生的五分之一,并且,她也日渐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她不知道这样的习惯会持续多久,她也没有资格去考虑去规划未来,可至少,这整整四年来,这个叫秦昊的,会成为她整个人生中最绝无仅有的存在。 良久,徐思娣拿着手机,给秦昊回信息。 发信息之余,忽而看到了跟秦昊对话窗口下面的一条信息,徐思娣盯着看了片刻,只缓缓点开了。 Andy,简简单单的英文名,头像就是一张名片,跟下午递给她的那张名片一模一样,犹豫良久,徐思娣将对方的朋友圈点开,对方的朋友圈干净整洁,没有一张私人的讯息,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旗下艺人的写真照片,晚会硬照合影,颁奖典礼合影,旗下艺人获封的奖项,跟投资方达成的合作,以及最新的工作进度等等,而这其中百分之九十的内容全是关于影后于姬的。 正愣神间,只见对方正好又发了一条最新的朋友圈动态,徐思娣下意识的点开查看,只见安迪樊发了一组关于于姬的作品宣传剧照,配文为:恭喜姬美人携新作《红玫瑰》入选好莱坞最佳女主提名。 干净简洁利索的配文,却注定引爆整个娱乐圈。 这是于姬去好莱坞发展后,打响的第一炮,于姬勇闯好莱坞,在此时此刻,终于取得了惊天成就。 果然,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徐思娣定定的看着安迪樊发的这条朋友圈,虽然她对娱乐圈并不了解,却也知道,这个奖项,对一名演员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于姬已经攀向了她人生的金字塔塔尖,她翻越了她整个人生的巅峰,无论得将与否。 配图的剧照,是一张于虞身着大红色旗袍的复古配图,头顶别着一枚硕大的红玫瑰,嗜血的红,妖冶的媚,与配图黑色迷雾,三种强烈的色彩描绘给人的眼球带来某种强烈的冲击感。 不可否认,于姬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徐思娣盯着看了一阵,不多时,只缓缓退出了朋友圈。 她今天直接拒绝了安迪樊,没有丝毫犹豫,她决绝的态度反倒是令安迪樊稍稍惊讶,最终,在安迪樊客气真诚的坚持下,她们还是互留了微信。 可是,毋庸置疑,徐思娣是绝对不可能会去ES娱乐公司的,她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逃脱了地狱,她不可能再次一头扎进去,去送死。 *** 周末,秦昊送她去某考试区域参加考试,徐思娣报考了海市西城区的编制,虽然还没有完全做好决定,但是,如果考上了,徐思娣或许就打算直接留校任职了,如果没考上,或许就会考虑读研或者其它安排。 考试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徐思娣的强项,为这场考试,她甚至已经准备了整整三年。 “好了,就送到这里罢。”到了考点大门后,徐思娣缓缓停了下来,冲身旁的秦昊道。 秦昊扒了扒头发,忽然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保温杯来,直接递到她跟前,冲她道:“将这杯水带上,考试有两个小时,一会儿进了教室喝。” 徐思娣摇了摇头,道:“不带了,懒得去厕所。” 她一考试就想上厕所,考前至少要跑两三趟。 秦昊听了,嘴角微勾,道:“别紧张,你要是考不过,这些人谁都过不了。” 说这话时,正好前面有个戴眼镜的黑瘦男孩扭头看了秦昊一眼,顿了顿,又看了一旁的徐思娣一眼,不多时,眉头微微蹙起,嘴角露出一抹微嘲的神色,似乎对秦昊说的大话不以为然。 秦昊顿时抬起了下巴,一脸凶色的看着那个瘦子,目光微寒。 瘦子见秦昊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非善类,只立马转过了头去,背着书包便匆匆往前跑。 秦昊嘴角一撇,淡淡道:“不自量力。” 一转身,见徐思娣直直看着他,秦昊桀骜不驯的神色立马缓和了下来,顿了顿,淡淡的咳了两声,只有尴尬似的,不敢看徐思娣的眼睛,不多时,只将双眼移想了别处,看了三四秒,待神色缓和,只好似刚才那一幕丝毫没有发生似的,一脸若无其事的将保温杯打开,递到了徐思娣跟前,缓缓道:“那就喝一口,今天天气热,教室里又没空调,当心缺水。”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秦昊冷漠,话不多,能不开口绝不开口,跟个□□、炸天的校霸似的,所有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可或许是徐思娣话更好的缘故,在徐思娣跟前,秦昊反倒是成为了话多的那个,他胆大却心细如尘,他表面上冷冰冰的,一脸生人勿进,可跟徐思娣说话的声音却压得很低很低,他面上瞧着凶巴巴的,可有时候却像个小孩子似的,就像刚才,那个男孩不过看她一眼,他就有些不高兴了,那个男孩对她露出鄙视神色,他瞬间就要炸毛了。 他跟人说话习惯带着命令语气,可每每到了徐思娣跟前,却字字带哄,就跟她是个小孩似的。 这样的秦昊,越相处,越令人无法抗拒。 徐思娣原本抿着嘴,定定的看着秦昊,这会儿,神色终于绷不住了,只缓缓叹了一口气,从他手中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秦昊见了,嘴角微翘,直接就着她喝过的地方狠狠灌了一大口。 “好了,我进去了。” 她们俩站在大门口,来来往往所有人都在看他们,徐思娣有些不自在,跟他说了声后,直接往里走。 却不想,走到半道上,发生秦昊将水杯夹在腋下,双手插在裤兜里,依然大摇大摆的跟在她的身后,徐思娣顿时皱眉看着他,道:“前面有安检,不能进了。” 却不想,就在这时,秦昊忽然面色如常的直接从兜里掏出来一枚证件,低头一把挂在了脖子上,看着徐思娣,微微抬着下巴,神色微微有些倨傲得意道:“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我今天不是来送你的,我也是来考试的。” 说着,拿着证件扇了扇风,竟然直接越过徐思娣道:“不跟你说了,我去过安检了。” 说完,竟然直接大摇大摆的越过徐思娣,大步往里去了,留下徐思娣一脸懵然的愣在原地。 第106章 106 考完后, 从教室出来, 只见秦昊靠在安检处边低头玩手机边等她。 徐思娣人才刚出来,就见秦昊恰好抬眼直直朝她看来,似乎有种能够感应到她的本领, 又似乎在她身上安装了扫苗议似的, 随时随地都能够捕捉到她的身影。 看到她后, 秦昊便立马将手机一收,只抱着臂看着她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近,每次只有在这个时候,只有在她朝他一步一步走来的时候,秦昊才会觉得她是真正属于他的, 而并非他的一厢情愿。 一直到徐思娣走近后,看秦昊定定的看着她,徐思娣觉得他的神色有些奇怪,正愣神间, 只见秦昊忽然低下头飞快的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安检口人来人往, 所有人都在回头看。 徐思娣脸瞬间唰地一下红了, 是那种由透明的白,一瞬间染成嗜血的红的那种, 神色十分明显, 即便有人没有亲眼看见,可看到她的这幅神色,大抵也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 徐思娣只胀红着脸,转身便往外跑。 秦昊心口也有些微微发热。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有人脸红成这个样子的,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不过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他的心却唰地一下变得滚烫滚烫的,只觉得砰砰砰地,丝毫不受控制的,马上就要从心口跳出来了似的。 见徐思娣飞快跑远了,秦昊舔了舔唇,立马大步追了上去。 追上徐思娣后,见她微微用手捂着脸,秦昊淡淡咳了一声,偏头看她,小心问道:“生气了?” 徐思娣抿着唇,一言不发。 秦昊又低低咳了一声,伸手去拉她。 徐思娣啪地一下打掉了他的手。 秦昊见了嘴角一勾,他知道她真正生气是什么模样的,一言不发,关键是,会视你为无物,这样子,应该是并没有很生气,这样想着,又忽而伸手往她脑袋上揉了揉,徐思娣身高并不矮,可是在秦昊跟前依然娇小无比,他轻而易举便能对她为所欲为。 徐思娣又啪地一下,再次打掉了他的手。 两人一路闹腾着来到了一家小餐馆外头,一直到了门口,徐思娣只缓缓呼出一口气,努力平复一番心情后,这才抬眼瞪了秦昊一眼,秦昊立马收敛了,两人这才缓缓踏入。 入座后,徐思娣忽而抬眼看了秦昊一眼,对他道:“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这家餐馆不算特别豪华,却也十分雅致,是新装修的,带着些田园风,餐馆里头有许多植被,播放着优雅的音乐,有些小资味道,放在平时,徐思娣是绝对不会踏入的,可是今天,只咬了咬牙,带着秦昊进来了。 秦昊听了,顿时眉头一挑,只立马朝着空中打了个响指,冲服务台喊道:“服务员,菜单。” 说着,低头看了她,嘴角微勾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低低的笑了笑,显得心情不错。 徐思娣也跟着淡淡的笑了笑,道:“你随便点。” 秦昊在这一点上,做得十分好,那就是他虽然有些大男子主义,且控制欲也极强,可是大约是对徐思娣极为了解的缘故,他知道她自尊心强,所以每一次他们出去吃饭,在他付完一次款后,她紧接着跟着付下一次款时,他起初虽觉得有些难堪,却努力忍住了,并没有拦她,却在一次次这样后,秦昊便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生活水平拉低到了跟她齐平的水平,于是,在这两年的时光里,虽然徐思娣贫穷,虽然徐思娣欠了他的债务,可在这份感情中,徐思娣依然是坦荡的,她并没有因为秦昊富二代的身份,在他跟前低人一等。 在这份感情中,两人是对等的。 秦昊点了三个菜,并对服务员一一叮嘱道:“不要葱,不要蒜,少辣,不要味精,嗯,还有少盐,清淡些…”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往桌面上敲了敲,又补充了一句道:“再来两杯温水。” 秦昊是富家子弟,打小被精细着养大,对生活品质要求极高,哪怕是在连腿脚都伸展不开的蝇头小馆子里,吃饭也隐隐不自觉得带着些许仪式感,摆盘,刷碗,吃饭吃菜的进菜顺序,就连垫在桌子上的手机都会先用纸巾垫着,吃完饭后必须用矿泉水洗手,这些小小的细节都是这两年以来徐思娣一点一点发现的,就是从这些一点一点小小的细节里,将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展露无疑。 而每次秦昊点菜时,他的这些专注跟细节,却又每次会令徐思娣不自觉的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跟他同样细致的人。 徐思娣神色微微有些恍惚,正愣神间,只见秦昊将一杯温水递到了她的身前,徐思娣神色一顿,这才缓过神来,不多时,接了水,冲秦昊道了声谢谢后,想了想,忽而打开书包,从书包里摸出一沓信封,推倒了秦昊跟前,淡淡笑着道:“给,收账了。” 边说着,边将自己随身记录的记账本摸了出来,登记了一下,难得有些欣慰道:“二十万了,秦昊,我的债务快要还清了。” 说完,却见周围并无任何回应。 徐思娣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秦昊一眼,却见秦昊神色微微有些复杂,说不清是喜是怒,还是忧是愁,只低低看着手中的那个信封,看了许久,忽而抬眼看着徐思娣,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钱越到快要还清的时候,心里越是有些不踏实,要不,后面那一万块,你慢点儿还,一年后,两年后,或者十年后二十年后再还都可以,放心,我不收你利息,又或者,还完这笔钱后,我再借你二十万,两百万也行,你看怎么样?” 秦昊说着说着,眼中忽而带着笑,可嘴角却慢慢的抿了起来了,说着说着,忽而又将那沓钱紧紧捏在了手心里,只忽然间微微垂着眼,没有看徐思娣,只低低道:“钱还完了,咱们还会继续在一起吧?嗯?” 秦昊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仿若未闻,好似风吹就散。 秦昊向来是霸道而张狂的,徐思娣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秦昊。 徐思娣微微握紧了水杯,良久,只缓缓唤了一声:“秦昊…” 话音刚落,却见工作人员恰好将菜送过来了,顷刻间打断了徐思娣的话。 而秦昊神色一顿,很快从刚才复杂的神色中回过神来了,只将空碗用水冲了,给徐思娣盛了一碗饭,道:“吃饭。” 说完,自己也跟着大快朵颐了起来。 好似中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晚上回去,徐思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忽然间失眠了。 很长时间,她都没有失过眠了。 大约是临近毕业的缘故吧,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是焦虑的,学业,事业,感情,所有的事情全部一股脑的砸来,逼着所有人在同一时刻做出选择,痛苦而压抑。 徐思娣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提,她所有事情全部顺其自然,没有做任何规划选择,可并不代表着所有人也是这样的。 这个周日是秦昊二十三岁生日,周六那天,徐思娣特意将赛荷从论文堆里给拖了出来,陪她一起去挑选礼物,跟秦昊在一起两年,这是她第一次为他准备礼物,上一次她压根不知他的生日,还是那天被他软磨硬泡了许久,一直快到寝室门关了,才板着脸一脸不悦跟他去了聚会,事后才知道那天竟然是他的生日。 他死要面子,不直接跟她说,而她那天正好有些忙,他跟牛皮糖似的缠了她一整天,徐思娣是真的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将两年以来所有的坏脾气全部爆发在了他生日当天,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徐思娣一直都有些愧疚。 而这周,打从周五开始,秦昊便又变得隐隐有些不对劲了,一直在拼命的试探、暗示她,想周日那天跟她约会,却依旧死要面子活受罪,就不主动开口说明,徐思娣直接说她那天有事,要忙论文,一口将他回绝了。 秦昊气得周六一整天没有搭理她。 到了周六晚上,许是实在有些憋不住了,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明天你自己看着办吧。 徐思娣笑着摇了摇头,有时候觉得秦昊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不给糖吃,就会一直闹得你心肝脾胃肾都疼。 徐思娣只强忍着没回,还一度将手机给直接关机了。 周日这天,徐思娣特意起了个大早,一大早上难得起来洗漱了一番,她从来不化妆打扮的,这天也不知怎么的,好生捯饬了一番,赶在一大早,特意奔去了校外的早市,浩浩荡荡的买了一大堆食材,准备一早过去给秦昊煮面吃。 结果,刚从早市出来,见时间不早了,准备回到校门口拦个车直接去往秦昊的住所,却不想,刚到校门口就看到一辆豪车停在她的脚边,不多时,司机飞快的下车,直径走到徐思娣跟前,冲她道:“请问,您就是徐思娣小姐吧?” 第107章 107 双手微微一抖。 手中的两大袋食材哗啦一下齐齐掉落在地上, 袋子里的西红柿散落一地,全部都滚落了出来, 从脚边一直滚落到了车轱辘底下。 徐思娣浑身僵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钻出来。 这样的画面,她甚为熟悉。 只以为又是地狱里的恶魔找上门来了。 徐思娣用力的攥紧了双拳, 拔腿就想要逃,然而双脚软绵无力,竟然如何都抬不了脚,就在她浑身打颤之际, 只听到司机的声音再次传了来—— “徐小姐,咱们夫人有请!” 徐思娣听了霎时一愣,大抵是反转太快,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错愕。 徐思娣愣愣的看着司机,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这才慢慢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隐隐还夹杂着些许颤音,恍惚问道:“你们…你们夫人是谁?” “您上车就知道了。” 司机恭恭敬敬的打开了车门, 请徐思娣上车。 车门一拉开, 里头却空空如也, 并没有人。 然而女人的第六感极准,几乎不假思索, 徐思娣就已经大致猜测到了。 立在原地立了许久。 其实,在同意跟秦昊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事情, 很多局面她就已经隐隐预料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大到中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隔着一条银河,她是不该招惹上他的,可是,在最绝望的时候,她依旧还是选择死死抓住了这根浮木。 她以为谈恋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会涉及到方方面面,像是家庭,像是未来。 她以为秦昊不过玩玩而已。 她以为他们之间会出现许多许多问题,兴许不过一两个月,两三个月,最多不过半年,就早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 可是,没想到这一路走下来,远比自己想象中要顺利,要平坦。 竟然就这样,一路走到了被家长约见的地步。 这样的场面,对徐思娣来说,多少是有些玄幻的,只觉得极为不真实,就跟电视剧里上演的那些狗血戏码似的,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 徐思娣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不多时,只将散落在一地的食材全部都捡了起来,就连滚落到车轱辘底下的那几个西红柿也一个个认真的捡了起来,不多时,只提着这两大袋食材,在司机定定的目光中,缓缓爬上了那辆豪华的车。 车子里的奢华跟徐思娣全身上下的寒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实尽管已经坐过好几次这样的豪车了,可是每一次上来,徐思娣依然觉得格格不入,被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她只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车子沿着校外的街道缓缓而行。 越走,徐思娣越觉得窗外的景致越发熟悉,直到车子最终慢慢的停放到了一个新建的小区街道前,徐思娣心中微微一紧,竟然是秦昊的住所,也就是默默跟沈老师住的那个小区,就在学校附近,蒋一鸣也暂时住在这里,秦昊后来也在这里安置了一个住所,徐思娣在给默默补习及探望沈老师之余,也曾去过两回,秦昊不在学校的日子,基本就在这个住所里。 所以,秦昊…也在么? 是要当庭对峙么? 徐思娣微微抿了抿嘴,只缓缓下车,却见司机给她引路,竟然直接给她领到了一家茶馆。 茶馆里的靠窗位置,背对着坐着一位气质优雅、雍容华贵的女人。 对方身着一袭浅米色的绣花刺绣旗袍,外罩着一款同色真丝披肩,旗袍款式简洁,做工却尤为复杂,只见在旗袍的领口处及边角处绣着精湛华丽的翔云如意图纹,处处透着高雅贵气,又见她头发用一根玉簪高高绾起,将长长的头发一丝不苟全部盘了起来,耳上佩戴着精致华丽的珍珠耳坠,手腕上、手指上佩戴着碧绿色的玉镯玉戒,整个人身上带些古色古香的华贵,就像是从三十年代旧上海时代走出来的人物似的,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此时此刻,只安安静静的坐在了窗边的座位上,桌面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女人端坐着正在漫不经心的煮着茶,热气袅袅,烟雾环绕,店里人不多,却一个个全部都在偷偷地偷瞄着她,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女人,唯有在电视里及旧典书册的黑白照片里才能够看得到,在现实生活中几乎绝无仅有,故而一个个全部都忍不住争相相望。 司机走到女人身边,恭恭敬敬的冲她道:“夫人,徐小姐来了。” 女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动作却并未停下,只依旧继续着自己手中的动作,拿起镊子将紫砂壶杯一一用开水冲烫。 徐思娣也曾学过煮茶泡茶,看似简单,可程序却极为复杂,想要煮出一杯好茶,需要注意火候,时长,水的计量等等,稍有不慎,煮出来的茶要么会太涩,要么会太老,而不管你煮过多少次茶,每一次煮出来茶的味道都不尽相同,唯有真正大师级别的,或许才能在每时每刻煮出来的茶在口感上接近一致。 而远处那个女人,她的动作,她的姿态,她煮茶时的那种娴熟与享受,仿佛与整个茶具融为了一体,甚至比当初教她的那位师傅显得还要专业。 司机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徐思娣却一时立在原地,不知为何,本有一腔孤勇,却在此时此刻竟然有些没有了上前的勇气。 一个是优雅贵气的贵妇,是真正的贵妇,并非有钱人包装出来的阔气,而是打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婉典雅,一举手,一抬足全部都散发着浓浓的底蕴,人们往往不会被虚张声势给吓倒,却会为真正的涵养气韵所折服。 而一个是刚从早市出来,手提着两袋蔬菜食材的乡下丫头,即便在大城市里生活了整整四年,可城市再繁华,也丝毫掩盖不了徐思娣乡下丫头的身份及骨子里带来的卑微与寒酸。 两个人,一个是涵养优雅的贵太太,一个充其量不过是个烧火丫鬟,这场碰撞,其实还没开始,徐思娣就隐隐已经败下阵来了。 大概是久不见人上前,贵夫人终于缓缓偏头往身后看了过来。 一张端庄大气的脸,一个年近五旬却早已经将年龄打败的女人,看着不过三十几许,还是四十出头,无从辨别? 初次见到秦昊生母时,徐思娣这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女人在每个年龄阶段都有着每个年龄的魅力所在,一个女人足够优秀,哪怕在五十岁,在六十岁时,依然光彩夺目。 本以为是剑拔弩张,是针锋相对,是盛气凌人或是奚落讥讽,徐思娣在来的路上设想到了种种可能,却没想不是她所设想中的任何一种—— “坐吧。” 对方定定瞧了她一阵,忽而神色淡然的邀请她入座,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尽管,有些人即便是笑着,因气质气场使然,依然令人生畏,终归是客气有佳的。 越是这般,徐思娣越发有些不大自在,她只缓缓入座,手中拎着的那两袋食材在此时此刻有些突兀,有些刺眼,更加有些无处安放,过了许久,徐思娣只微微抿着唇缓缓将两大包食材放在了脚边的椅子旁,却不想,许是因为这一路拎来,塑料袋承受不了,还是在之前就已经被勾破了地方,坚持到这里时,塑料袋再也坚持不住了,只砰地一下,袋底忽然崩开,塑料袋里的食材霎时倾泻而出,散落一地,有的滚落得老远,甚至滚到了其他客人的脚底下,其中有些西红柿因二次受伤,直接在地上被摔得汁液溅出,一时,落得一地狼狈。 茶馆里的服务生听到动静立马跑了过来,大抵是见她们这桌画风太过诡异,误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尴尬冲突,只一时愣在原地忘了上前帮忙。 徐思娣神色十分尴尬,只立马起身要去捡。 对面的贵夫人忽而缓缓抬手,看了身后的服务生一样,缓缓开口道:“麻烦请过来收拾一下。”顿了顿,又冲徐思娣道:“你坐着,让他们来收拾就好。” 服务员听到吩咐,这才立马匆匆赶了过来替她收拾。 徐思娣一时起也不是,坐也不是,见服务生在帮她的忙,终究还是弯着腰,帮忙一起将所有的东西都捡了起来。 一通忙碌后,只觉得原本就尴尬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待徐思娣坐好后,一抬眼,只见对方竟微微眯着眼,直直盯着她,将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四处端详着,没有放过她身上任何一处地方,就连她脚边的那两袋蔬菜食材也没有放过,看着看,眼中忽而若有所思。 她的目光睿智、犀利,带着一丝长者身上特有的智慧,那一瞬间,仿佛要看入徐思娣内心深处,将她整个人看透看穿。 然而,却不过一瞬间,对方竟很快恢复如常,又恢复成为了之前的神色淡然、四平八稳。 “请喝茶。” 厉徵薇将茶煮了两遍,忽然用镊子夹着递到了徐思娣跟前。 徐思娣仓皇接住,见对方提起了茶壶,徐思娣立马双手端着茶杯,缓缓送过去接着,将杯子送过去时只压得低低的,握着杯子的手势也带着几分讲究。 对方似乎挑眉看了她一眼,不多时,缓缓给她倒了一杯茶。 中国人都习惯在茶桌饭桌上谈事情,不过,在给她倒了一杯茶后,却见对方只握着茶杯一口一口自顾着缓缓饮着茶,期间未曾再开口跟徐思娣说过一句话。 一直到徐思娣有些坐立难安之际,只见对方这才缓缓放下茶杯,用湿毛巾拭嘴、拭手,经过一系列繁文缛节后,这才直接开门见山的冲徐思娣道:“我是秦昊的母亲。” 说到这里,语气微微一顿,见徐思娣并未有任何惊诧之处,只缓缓冲她道:“伯母,您好。” 厉徵薇便已知对方早已经猜测到了她的身份,想到这里,厉徵薇便又忍不住再次细细打量了徐思娣一阵,只见她果然有几分姿色,且聪慧、冷静、淡然,身上仿佛有股子不食人间烟火,却又偏偏满是柴米油盐的味道,跟秦昊之前身边那些妖妖艳艳的女人截然不同。 见到徐思娣的第一眼起,她仿佛就已经毫不意外了,不意外秦昊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女人如此痴迷了。 “你比我想象中确实要漂亮不少。”厉徵薇打量着徐思娣,只忽然间如实开口道。 徐思娣闻言,只微微有些诧异,不多时,只微微抿着嘴,缓缓道:“谢谢…您的谬赞。” 厉徵薇闻言忽然笑了笑,道:“你倒是毫不谦虚。” 说着,见对方蠕动了下嘴唇,没有吭声,厉徵薇又笑了笑,竟然难得语气平和的跟她唠起了家常来,道:“你跟秦昊在一起快两年了,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要知道在此之前,秦昊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待过超过三个月的,所以,说实话,其实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对你挺好奇的。” 厉徵薇说着,又忽然间缓缓拿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大有跟她一直唠嗑唠下去的打算,却又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 徐思娣只一直默默听着,良久,终于忍不住缓缓开口,问道:“请问,伯母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厉徵薇淡淡笑了笑,只是忽然之间眼中的笑意丝毫未达眼底,她端坐在徐思娣对面,举止优雅看着徐思娣,道:“放心,我并不是来要求你们分手的。” 说到这里,只将手中的杯子缓缓放下,看着徐思娣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道:“秦家乃百年书香世家,虽然从小对秦昊的要求甚是严苛,不过,自打秦昊满了十八岁以后,家族便不会再过多的干涉于他,只要在他三十岁之前能够顺顺利利的继承家族事业,及结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就行了,对于这两件事以外的任何事情,整个秦家包括我在内,对秦昊都并不会做任何干涉,当然,这期间包括徐小姐你,你愿意跟着他,无论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只要‘知书达理、识大体、顾大局’,秦家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将来你能够为咱们秦家生个一男半女,秦家也会乐意抱回来抚养,将他培养成一名优秀的栋梁,这些种种,其实在世家大族中并不算稀奇,秦家不是个守旧派,能通融凡事皆会通融,所以,今天来找徐小姐,一来呢,主要是想要提前跟你介绍一下秦家及秦家的规矩,这二来呢——” 厉徵薇话语一顿,忽而直直看向徐思娣,一字一句道:“听说徐小姐前几天考了西城区的编制,徐小姐将来是想要当一名老师么?” 说到这里,厉徵薇的双目忽然之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厉徵薇之前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虽然面带着微笑,一脸和睦,却字字诛心,话说得漂亮、干净、敞亮,可每个字眼都仿佛带着一柄利箭,将她整个人打入了死牢。 一直到此时此刻,徐思娣才明白什么叫做高深莫测,她跟秦太太压根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她甚至还压根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对方就早已经将她踢出了台面,甚至压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是的。” 徐思娣微微抿着嘴,缓缓道。 “听说秦昊也陪徐小姐一起去了?”厉徵薇微微挑眉看向徐思娣。 “是的。” 徐思娣忽然间抬眼看着厉徵薇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实道。 “我说过了,秦昊是要回来继承秦家的家业的,学校那一座庙太小了,装不下秦昊这尊菩萨,在事业及婚姻这两件事情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替秦昊做主,这是他的使命,包括秦昊他自己,当然,也包括徐小姐你,所以,希望徐小姐还是不要将秦昊带偏了的好,这样对你,对秦昊,都不是一桩好事。” 说到这里,厉徵薇忽然从包里摸出了一副墨镜,只缓缓戴在了脸上,边戴着,边缓缓起身,看向徐思娣道:“今天打搅徐小姐了,若有唐突,还请见谅,还请理解一位母亲的苦心。” 厉徵薇依旧客气有礼,说的每一个字眼都极尽温和。 说完,冲徐思娣缓缓点头,优雅离开。 眼看着走到了茶馆门口,却见徐思娣忽而从身后喊道:“秦太太,请留步。” 厉徵薇步子微顿,一转身,只见徐思娣一手拎着一个塑料袋不声不响来到了她的身后,徐思娣朝着厉徵薇微微鞠了一躬,同样的彬彬有礼,只冷不丁缓缓开口道:“秦太太今天说的这番话,我想我应该都已经听懂了,谢谢您的告诫,不过,我想秦太太今天来找的人不应该是我,而是您的儿子秦昊,毕竟,无论是在事业上还是婚姻上,需要做选择的是您的儿子,而不是我。” 说着,徐思娣冲厉徵薇微微颔首,又先一步推开茶馆了门,冲厉徵薇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您先请?” 第108章 108 从茶馆出来后,厉徵薇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敛住, 上车后, 司机恭恭敬敬的问道:“大小姐,是先回公司么?” 然而却没有得到厉徵薇的任何回应。 厉徵薇只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盯着小区入口瞧着, 一直待那道瘦弱却固执的背影消失在了小区门口, 厉徵薇这才缓缓从包里拿出手机播了一个电话, 不多时, 缓缓问道:“阿诚,今天二少爷在哪里?” 电话那头, 司机阿城立马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后视镜, 顿了顿, 只沉吟了片刻, 恭恭敬敬回道:“回大小姐,二少爷的行程, 阿诚…不便透露。” “连我这个当大姐的也不能知道么?”厉徵薇的声音陡然一冷。 阿诚抿了抿嘴, 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后视镜。 后视镜中的人正微微闭着眼, 倚靠在后座上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这里,只缓缓睁开眼,里头平古无波,并没有丝毫惺忪睡意。 厉徵霆眉头微微蹙了蹙,片刻后,冲司机阿城淡淡道:“改道去徵远。” 徵远是厉氏旗下的一家投资类子公司, 主要负责厉氏科技产业类的投资,旗下投资的产业涉及通讯、互联网、计算机、航天、公路、医疗等上百个科技领域,是厉氏科研投资的核心产业,不过却鲜少有人知道这家公司跟厉氏集团的联系。 厉徵霆投资眼光得道,国际五百强产业中的科技公司,其中大半多多少少都有徵远的投资,厉徵霆往日里来此处较多。 阿城听了立即会意过来,只冲厉徵霆毕恭毕敬道:“是,二少爷。”话音一落,又冲着电话那头的厉徵薇道:“禀大小姐,二少爷一个小时候后到达徵远。”顿了顿,又道:“不过今天中午的机票飞往欧洲,您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话音一落,电话那边匆匆道了一声:“好,我马上过来。” 徵远投资大厦一百二十八层是三百六十度全透明空中智能顶层,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海市市区,徵远投资靠江而建,与对面的大学城遥遥相望,处在东城区最繁华的商业地段。 一个小时后,楼下秘书长上楼禀告道:“厉总,大小姐来了。” 整个一百二十八楼顶层就是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办公室硕大无比,就跟人民大会堂似的,无比空旷,秘书光是从门口走到办公区域都要走上许久,连说话,好似都能有回音在整个一百二十楼回荡。 不多时,诺大的楼层某个区域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吩咐声:“进。” 秘书只低低回道:“是。” 说完,立马转身将厉徵薇请了进来。 厉徵薇进来后,发现诺大的一百二十八层尚无一人,远远看过,只见整个楼层里空荡荡的,除了正中央摆放着一套硕大的真皮沙发及办公桌外,整个楼层里无一丝多余的摆设,也无半个人影,仅仅,只在靠江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摆放着两张黑色的真皮办公椅。 厉徵薇直接抬步朝着那张椅子走去,边走,边缓缓唤道:“霆儿。” 一直到走近了,那张真皮椅才慢悠悠的转过来,露出一张仿佛神祗般倾倒众生的英俊面容。 只见对方的面部线条犹如刀削斧劈成似的,冷峻、威厉,不由令人感慨,究竟怎样的造物者才能造就出这样一副深邃冷艳的面部线条,又见他的五官眉眼精致、俊美,却又偏偏冷傲不羁,尤其是那一双眼眸,明明看着平淡如水,更古无波,却又分明觉得冷若冰霜,整个人气势森严,仿佛修罗附体,令人丝毫不敢靠近。 四年的时间一恍过去,厉徵霆变得更加深不可测,此刻此刻,他高坐在一百二十八层的透明落地窗前,背靠着整片湛江,坐拥着整片海市江山,身上的王者之威愈加震慑人心,早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厉徵霆了。 此时此刻,他修长的双腿微微交叠着,鼻梁上框着一副透明的银丝边眼镜,眼镜左边垂落着一根银色的链子,从眼尾处一直连接着牵到耳后,正微微低着头,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文件,远远地看上去,优雅高贵得犹如王室贵族里的公爵王子,然而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不过是一个拥有着王子面孔的修罗撒旦罢了。 “坐。”看到厉徵薇后,厉徵霆边漫不经心的朝着身旁的皮椅指了指,一脸慵懒的冲厉徵薇道。 姐弟之间似乎客气又疏离。 厉徵薇一屁股坐下。 厉徵霆只继续盯着手中的文件,似乎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而他一不说话,方圆几米内仿佛都写着生人勿扰,令人丝毫不敢靠近,就连一向以凌厉手腕闻名遐迩的厉徵薇竟然都有些生憷。 屋子里静悄悄地,气氛莫名有些窒息。 良久,厉徵薇只终于忍不住缓缓开口道:“霆儿,其实大姐这次过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厉徵霆漫不经心的取下鼻梁上的眼镜,用干净的软布懒散的擦拭着,双眼却微抬,淡淡的看了厉徵薇一眼,道:“如果大姐今日是为秦昊一事过来,那么大姐可以回了,我无欲插手。” 顿了顿,又垂了垂眼,道:“大姐雷厉风行,什么时候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呢?” 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双眼微眯,只不急不缓道:“何况,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说着,又将眼镜重新缓缓戴上,只翻动着手中的文件,继续不动声色的看了起来,然而不多时盯着文件的双目微微蹙着,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不悦的内容。 周围的气氛再一次走低。 厉徵薇背挺立得直直的,无论何时何地,都依旧高雅端庄,然而听到这里,一向果敢威厉的脸上竟然泛出淡淡的疲态,良久,只缓缓道:“如果是个好对付的,昊儿也不会放弃家族事业,想要跑去当老师了。” 说着,只冷笑一声,道:“秦昊竟然想去学校当名老师,真是天大的笑话,若叫旁人知晓了,整个海市的人怕是要笑掉大牙了,可是,他还真就去了,不但像模像样的去考了编制,这一年多以来更是离谱,连卡也停了,车也没开了,竟然跟那个女人一起天天跟个小贩似的跑去给人家端盘子刷碗,秦昊多骄傲一人,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以前,即便是将刀抵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去做,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他情愿去死,也不会去干这些没脸的事情,可现在,他不仅仅做了,还一干就是两年,我是他的母亲,我虽平日里跟他关系疏离,却并不代表我不关心他,我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这样继续糟践自己的,更何况,还是为了那样一个女人。” 说着,忽而从包里拿出了厚厚一叠照片,里头密密麻麻的全是秦昊围在徐思娣跟前殷勤讨好的照片,厉徵薇只觉得每一张都格外刺眼。 厉徵薇只将那一叠照片往几子上一放,忽而抬眼看向厉徵霆一字一句有些暗恨道:“我自然是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来对付那个女人,可是,我不想让秦昊恨我,这件事情我要是插手,依秦昊的性格,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我,霆儿,只有你能帮我,只有你有能力不动声色的解决掉这个女人,就当大姐求你了。” 说着,修长的手指捏紧了那厚厚一叠照片,不多时,只将那叠照片缓缓推向厉徵霆。 厉徵薇此人向来高傲,当年为了秦昊的父亲,跟厉家彻底决裂,这几十年来,从来没有跟任何人低过头,而这一次为了秦昊,算是真正意味上的妥协。 厉徵霆听了,面上无任何起伏,然而双目往照片上一扫时,眼中瞬间泛起了一抹阴冷的寒气。 只见照片最上面一张的画面过于刺眼。 照片中的俊男靓女面对面站着,仿佛格外登对,女孩淡淡抬眼看着对面的男孩,男孩趁其不备,飞快的往女孩儿脸上亲了一口,画面便在此处定格。 男孩微微低着头,看不清具体面相,然而女孩精致美丽的侧脸却正好被照相机的快门一把精准捕获,仅仅一张侧脸,却已美得无可挑剔。 厉徵霆凌厉的目光定格在那张照片上,不多时,嘴角微微一挑,良久,看向厉徵薇一字一句道:“帮你可以,不过——”厉徵霆忽而淡淡一笑,却是带着某种摄人的威厉,道:“将来你们可别后悔。” 厉徵薇走后,厉徵霆只缓缓起身,却微微弯腰,一并将那张照片拿了起来,他盯着一脸慵懒的看了一阵,不多时,走到透明的落地窗前,目光朝着江对面遥遥望去。 离开后,那张照片被吸在了透明玻璃窗上,格外夺目,然而照片中的两个人却被分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将原本无比登对的两人分成了两个部分。 而真皮椅子上静静地躺着一份文件,那份文件,是一份关于全奚村徐家的背景调查报告,报告上的徐家好巧不巧,两天前正好又背上了一条人命官司。 第109章 109 却说徐思娣从咖啡厅出来后, 直接去了秦昊的住所。 秦昊住在二十八楼, 整栋楼的楼王,一座复式精装公寓,一个人住着几百平的地方,到了里面都差点儿会迷路。 故而徐思娣摁了门铃,摁了好一阵, 里头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从里打开,于此同时, 响起了一道颇为不耐烦的声音, 甚至带着些许凶恶的意味,道:“都说了不回,少来烦我!” 说着,甚至连瞧都没往外瞧一眼, 直接将门往墙壁上一摔, 直径扭头往里走。 门外的徐思娣被秦昊这暴敛模样吓了一跳。 只见秦昊扒了扒头发, 一脸不耐烦的往里走,那模样, 反感又厌烦, 就像是见到了哪个最讨厌却又不得不见的人一样。 徐思娣立在门口立了好一阵, 他都没发现。 直到徐思娣直径往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换好了,然后拎着两大袋费力的走了进来,走到沙发处的秦昊见没人说话, 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忍不住扭头看了过来,待瞧到屋子里的徐思娣,秦昊整个人一时怔在原地。 只见他脸上明显有些错愕,只愣愣的盯着徐思娣,整个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徐思娣笑了笑,朝他道:“怎么,两天不见,不认得我了?” 秦昊喉咙吞咽了一阵,直直盯着徐思娣,脸上明显有些欣喜,连眼色都都定住了,不多时,只立马朝着徐思娣大步走来,只是,刚走了两步,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又给停了下来,直径转身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淡淡瞥着她道:“你来做什么?” 那模样,竟然对她爱搭不理的,一脸冷淡,不过,双眼还却是忍不住往她方向瞄着。 徐思娣见秦昊这模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知肯定是因为这两天没有理会他而生气了,气得这样理直气壮,兴许还因为她昨天将手机关机了的缘故,要知道,这天可是他的生日。 秦昊这人,说小气不小气,说不小气,有时心眼却又比针眼还小。 生日这天,每个人终归是有特权的。 徐思娣虽然从小到大基本没有过过生日,但是正是因为如此,知道有个人真心为自己过个生日会有多重要,便也决定这天顺着他,迁就着他,故而只扬了扬手中的两个大袋子,冲他道:“早餐吃了么?要不要为你煮碗面?” 秦昊听了,双眼往她手中的两个大袋子上扫了扫,满满两大袋,似乎想要透过红色的塑料袋瞧清楚里面满满当当的到底装了些什么,不过脸上依然寡淡,只似有些不耐烦道:“我不饿。”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极不诚实的跟着起了,领着她往厨房去了,边走边缓缓道:“还自己做,真费劲儿。” 嘴角却微微翘着。 秦昊家里的厨房比他的卧房客厅还要干净,纤尘不染,从来没有开过火。 他往日里的都是跟着徐思娣一起吃大食堂,有时候回来肚子饿了,都是直接电话从五星级酒店叫外卖送到家里来的,就连喝的水也是定期有人往处所送过来,公子哥虽然正在学着在吃苦耐劳,但是骨子里的精细跟讲究从来就不会落下。 所幸徐思娣多少也猜到了,带了一应调料,只系着围裙,绑着头发,微微挽着袖子在厨房里忙活。 秦昊住所的厨房十分高级,要是换做从前,她估计用都不会用,所幸,她曾在类似这样的高级厨房工作过一回,虽不熟稔,到底摸索间还是勉强会用。 这样想着,徐思娣的思绪忽然微微顿了顿。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一次,好像也是煮面,唯一不同的是,那次煮的是鸡丝面,这一次煮的是西红柿鸡蛋面,相似的厨房,相似的工具,相似的食物,不由令徐思娣的思绪微微有些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上将要毕业的缘故,还是因早上秦夫人跟她会面一事,徐思娣近来心里总是有些莫名不安,莫名焦虑,说不上来,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种惶惶不安。 一个闪神间,锋利的刀尖从指间划过,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鲜红色的血冒了出来。 不疼。 徐思娣神色镇定。 正拧开水龙头清洗间,余光瞥见秦昊双手插在口袋里,正斜斜倚靠在门沿上往厨房里盯着徐思娣的背影瞧着,静静地立在那里,也不知道立了多久。 徐思娣故作镇定道:“你去客厅坐会儿,很快就好了。” 秦昊冷哼一声,道:“我没来催你,你倒是催起我来了。” 说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跟视察工作似的,左瞥两眼,右瞄两眼,最终见钉板上摆放着一排切好的西红柿,秦昊直接从钉板上捏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见钉板上的刀口上沾了几滴鲜红色的血,像血,又像是西红柿的汁,秦昊顿时皱着眉头,下意识的往徐思娣身上瞧去,只见徐思娣背对着她,动作有些躲闪,神色有些心虚,秦昊顿时脸一沉,一把将徐思娣拉了过来,一脸紧张道:“怎么回事?” 食指指尖处开了一道小口。 血被水冲洗干净了,又流了出来。 秦昊见了,嘴角紧紧抿着,二话不说,直接握紧了徐思娣的手腕,低头一把含、住了她的指尖。 有些腥味,有些咸味。 秦昊轻轻地吸允着。 受了伤,流了血,不觉得疼,可是被秦昊这个动作弄得倒是有些疼了。 徐思娣轻轻挣扎着。 “别动。” 秦昊微微含糊道,一把紧紧捏紧了徐思娣的手腕。 他直接将她伤口处的血吸允着,吞咽了进去,顿了顿,又用舌尖往她伤口上舔了舔,用唾液帮她止住了血。 徐思娣低头看着秦昊这样的举动,难得没有挣扎,不知为何,双眼忽而有些微热,忽然间就想起了两年前她受伤住院那次,他也是像这般义无反顾,一言不发的细心替她处理着伤口,然后,一脸恳求的看着她,道:“试着让我来照顾你,好么?” 秦昊这两年来将她照顾得很好。 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之一。 这样好的秦昊,令她忍不住有些贪恋,留恋。 第110章 110 替她将伤口止了血后, 秦昊立马又拉着徐思娣出了厨房, 双手往她肩膀一握,又将她往沙发上一摁,自己立马匆匆转身从书房翻了个医药箱来。 徐思娣见了,立即道:“没事,不用上药, 水快要烧开了, 我还得去煮面。” 话音一落,只见秦昊恶狠狠的往她脸上一瞪,道:“即便是厨房被烧着了, 你也得好好在这里待着。” 说着, 将药箱打开,从里头翻出来一瓶消毒药水,及纱布,剪刀之类的工具。 徐思娣见了微微汗颜, 她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已经差不多快要愈合了, 放在从前在山上时,这样的伤口压根不值一提, 她经常上山采药, 腿上胳膊上被荆棘挂上几道口子是常有的事情, 有时一时不慎,直接从高处滚落下来,磕碰得头破血流也不是没有过, 就连蒋红眉对她动手落下的伤痕都比这严重,压根不值一提。 不过,见秦昊一副小心翼翼,一如临大敌的模样,徐思娣终是强自忍着,眼睁睁看着秦昊往她手指头上包了一个无比夸张的小鼓包。 徐思娣举着手指头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 一抬眼,却见秦昊微微咳了一声,道:“虽然有点丑,但总比感染了强。” 徐思娣见秦昊终于不再阴阳怪气了,只笑了笑道:“你不生气了?” 秦昊摸了摸鼻子,顿了顿,只恶狠狠地盯着她,道:“我哪敢生你的气。” 语气咬牙切齿的,却又似乎带着几分无奈及溺宠的味道在里头,说着,见徐思娣低低笑着,忽而微微抬头,定定的看着徐思娣。 此时此刻,徐思娣坐在沙发上,秦昊蹲在她的脚边替她整理伤口。 伤口整理好了,忽而只见秦昊缓缓抬手,将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侧,将她整个人圈禁在他的双臂之间,虽然徐思娣坐在了沙发上,但是秦昊长手长脚,即便是蹲在地上,也比她矮不了多少。 两人定定的对视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大概是见徐思娣朝他笑了。 大概是见今天的徐思娣格外的柔和,少了以往的疏离淡漠,多了一抹温柔顺从。 又大概眼下孤男寡女的,两人之间的动作有些亲密暧昧。 不多时,只见秦昊双眼微黯,喉咙微微吞咽了一下,一动不动的看着徐思娣,忽而朝着她缓缓凑近,不过眨眼之间,他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徐思娣心中一跳,双手搁在腿上,微微攥紧,心脏只快速跳动了起来。 眼看着秦昊的唇缓缓凑了过来,眼看着吻就要缓缓落下,徐思娣用力的拽着手,只缓缓闭上了眼,却在秦昊的吻落下的前一秒,徐思娣身子微微一顿,只猛地一下想起了什么,立即推了秦昊一把,一脸焦急道:“糟了,水开了,要溢出来了。” 秦昊一时不受控,被徐思娣推得一阵踉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毯上,一抬眼,只见徐思娣逃也似的逃向了厨房。 秦昊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微微喘息着,心脏跳得厉害。 被徐思娣一把推开,微微有些失落,不过转眼想到今天二人之间已经踏入了历史性的一幕,又顿时有些满足,要知道,徐思娣为人保守,在刚交往的头一年里,秦昊连牵她的手的勇气都没有,如今到了这一步,已算是天大的进步了。 不急,慢慢来,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尤其是这一段时间,再多努力努力,终归会慢慢将她打动的,秦昊对自己道。 因她手受了伤,秦昊有些担心,立马从地上一跃而起,走到厨房一瞧,果然只见徐思娣已经拿起了厨具又继续忙活了起来,秦昊走过去,试图阻拦,道:“别做了,我一会儿叫酒店将饭菜送过来就是了。” 却见徐思娣手中动作微停,难得坚持道:“不行,今天这碗长寿面我得亲手做。” 秦昊听了微微一怔,只觉得心口忽而一窒,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盯着徐思娣的侧脸,呆呆道:“你…你知道?” 徐思娣没有回他,只转身将秦昊推出了厨房,勾唇道:“你该干嘛干嘛,别来干扰我,不然早饭该变成午饭了。” 屋子外,秦昊却如何都坐不住,每隔两三分钟就凑到厨房门口偷偷瞄上两眼,厨房里的这种哐哐当当的声音对他来说无比陌生。 厉徵薇是商业女强人,每天忙忙碌碌,自秦昊有记忆开始,就鲜少看过她的身影,即便见到了,也不过临睡前短促的一眼,亦或是早餐餐桌上严肃肃静的一幕,别说亲自给他下厨,他们同处一张餐桌的机会都寥寥无几,而他的父亲是海市知名画家,经常国内国外外出写生,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一年更是见不过几回面,秦昊所有的餐桌记忆中,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 眼下,厨房里的哐当声,令他觉得新奇又悦耳。 厨房里传来的阵阵香味,让他觉得饥肠辘辘。 而厨房里的人,更是令他坚硬堡垒一点一点消融。 这天,徐思娣为秦昊煮的这碗长寿面,秦昊一股脑的全部吃进了肚子里,连汤汁都没有剩下,在面条上来前,徐思娣手抖,将汤汁溅洒了几滴出来,秦昊见了,立马五作三步的奔了过来,小心翼翼从她手中将那碗面接了过去,冲她道:“我来,你当心,别将我的汤给洒了。” 语气里竟然隐隐有些责备的意味。 然后在徐思娣一脸茫然的目光中,双手捧着那碗面,一步一步战战兢兢的挪出了厨房。 徐思娣洗完手跟出去一瞧,只见秦昊小心翼翼的将面条摆放在餐桌前,正高举着手机在拍照。 吃完后,又举着手机对着空空如也的碗一连着拍了好几张,然后发到群里不动声色的炫耀。 刚发完,蒋一鸣的夺命电话就打了来,秦昊摁了接听键,又抬眼瞅了徐思娣一眼,然后嘴角微微勾着,点开了免提,只听到蒋一鸣一脸羡慕嫉妒恨的声音传来了,道:“靠,老秦,原来你他妈的这么骚,一大早上,秀什么恩爱,拉什么仇恨呢,老子跟老宋一大早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他妈的一个都不接,感情偷偷背着咱们俩跟嫂子两个在蜜里调油是吧,好你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顿了顿,又道:“你见色忘友,可哥们我义气,今儿个特意给你办了个生日酒会,晚上你领着嫂子一块过来罢。” 电话一接通,蒋一鸣嘴里就跟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个没完。 秦昊听了,掏了掏耳朵,还不待对方说完,只漫不经心道:“不去,今儿个哪个有空搭理你,你自个玩罢,挂了。” 话还不待对方说,就啪地一下直接挂了电话。 蒋一鸣气得连环夺命电话拼命追打了过来,一连着打了十几个,秦昊一个都不接,顿了顿,蒋一鸣又一连着发了几十条信息过来骂娘。 秦昊大概嫌电话太吵,啪地一下直接一把将手机关机了。 徐思娣只觉得他俩幼稚无比,连连摇头不止,想了想,忽而道:“对了,前天不是想去看电影么,要不一会出去逛逛。” 秦昊抱着个抱枕放在怀里,趴在沙发上的边沿,一动不动的盯着徐思娣,忽而缓缓道:“今儿个哪儿也不想去,就在这里陪我,好么?” Z大的活霸王秦昊此时此刻趴在沙发上,双眼亮晶晶的,一脸乖巧谄媚,像是正在像父母讨厌糖吃的三岁小孩,又像徐思娣幼时家里养的那条小白狗。 于是,徐思娣只得留了下来,给秦昊亲手做了三顿饭,陪他在楼上的电影房看了两部电影,两人下楼在楼下的超市买了一大堆好吃的零食,秦昊一整天的心情非常好,每隔一个小时开次手机,将秀恩爱的照片往群里一发,又立马关了机,差点儿没气得蒋一鸣才砸门。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徐思娣要回去了,秦昊想留她,却又不开口,从九点钟起就枕在徐思娣的腿上装作睡着了,徐思娣叫了半个小时才将人一脸不情愿的叫醒。 回宿舍的路上,徐思娣想了想,忽而问道:“秦昊,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么?” 为了陪徐思娣,早她一届的秦昊留校保研,如今研一快要念完了。 从前徐思娣从来没有问过,可是今天秦昊她母亲都找上门来了,徐思娣觉得她或许应该正视一下这件事情了。 秦昊听了,想了想,只忽而难得一本正经道:“考编,当老师,然后…结婚。” 说到最后一个词时,秦昊忽而抬眼定定的看着徐思娣。 徐思娣一时愣在原地。 大概是见徐思娣整个人有些傻眼了,怕吓着她了,秦昊只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转移着话题,伸手往她头顶上揉了揉,难得一脸温柔的看着他道:“好了,到了,快上去吧。” 顿了顿,又忽而深深看了徐思娣一眼,道:“今天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谢谢你,My queen。” 第111章 111 晚上赛荷迷迷糊糊的起夜上厕所,上到一半时发现厕所里的卫生纸没了, 赛荷没拿手机, 而宿舍里大家伙儿全都睡着了, 赛荷正急得抓耳挠腮间,寂静无声的夜里忽而有人敲了敲厕所门, 赛荷吓得脑袋嗡嗡作响,不多时只听到徐思娣在外头低声道:“最后一点儿卫生纸之前被我用完了, 忘记放了,荷荷, 给,我给你送来了。” 赛荷吓得惊魂未定,不过听到徐思娣的声音后微微缓了缓,立马将门打开一条缝隙。 几分钟后出来,见大半夜徐思娣躺在床上翻看着手机, 赛荷爬上床, 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都几点了, 怎么还不睡。” 徐思娣放下了手机, 想了想,只叹了口气道:“有点儿睡不着。” 赛荷听了, 摸过手机看了一眼, 顿时瞪大了双眼道:“都快三点了, 你一直没睡?”顿了顿,又道:“你睡眠质量向来挺好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呢?” 徐思娣沉吟了片刻, 只摇了摇头,道:“可能晚上吃多了。”说着,又将手机搁到了床尾的位置,冲赛荷道:“睡吧,一会儿该天亮了。” 赛荷点了点头,两人相继躺下。 不过,徐思娣依然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一直到天亮的时候稍稍眯了会儿,却被石冉的欢快的声音给吵醒了。 “这是我给大家带的早餐,都有份的,来,来,都来尝尝。”顿了顿,又笑眯眯道:“这个可是我亲手做的,怎么样,还勉强能够入各位的口吧?” 悠悠白了她一眼道:“你做的?蒙谁呢,就你那鸡爪子似的手,能做出这水平来?我是不信的,陆然做的吧?” 徐思娣原本还想再眯会儿,不过听到陆然两个字,双眼微微一睁,彻底醒来了,只听到石冉在一旁一脸傲娇道:“没错,就咱们家然然做的,怎么样,是不是可以出师了!” 说着,一抬眼,见悠悠去拿另外一盒,石冉啪地一下打掉了悠悠的手,道:“别动,这份是给思思留的。” 说着抬眼往徐思娣的床上看去,见徐思娣醒了,石冉立马拿着早餐匆匆跑了过去,趴在徐思娣的床位边沿,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副求表扬的姿态,道:“思思,你怎么也睡起懒觉来了,肚子饿了吧,快来,给你带了早餐,陆然亲手做的,特意嘱咐我给你带来的。” 徐思娣第一次正式介绍秦昊给大家认识那晚,石冉也终于鼓起了勇气给陆然告白,陆然…接受了。 一年前,陆然放弃保研,步入社会,正在一家海市有名的建筑公司上班,前景十分可观,陆然在外租了一套房子,石冉经常过去蹭吃蹭喝,这半年以来,已经很少回校,渐渐地开始发展为跟陆然两人过上了半同居的生活状态,两人幸福甜蜜,徐思娣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 徐思娣接过石冉手里的早餐,扯嘴笑了笑,道:“谢谢,冉冉。” 石冉笑眯眯道:“客气啥,我就是一跑腿的,活儿都是陆然干的。” 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只立马返回床边,从包里摸出了一沓信封,翻了翻,冲徐思娣道:“对了,我刚回来时,在楼下看到了你的挂号信,想着是不是公司面试的通知信之类的,就没敢耽搁立马给你拿上来了,对了,思思,还一直没来得及问你的,年前你不是去乡下的学校实习了么,你是打算跨界当老师么,还是准备读研啊,如果想要出来工作找对口专业的话,陆远家是做房产的,他了解一些金融财务公司,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看,看他能不能给你介绍一些靠谱的公司,不过,你成绩这么棒,无论去哪儿干啥都行,不像我,连实习都没去,废人一个。” 石冉边说着,边从那沓信封里摸出一封递给了徐思娣。 徐思娣看了看,信封上除了她的地址,什么都没有。 这年头,已经没有多少人寄信了,更加没人会写信,就连公司的发的录取信全部都是以电子档的。 徐思娣边看着,边冲石冉笑了笑,道:“谢谢,你冉冉。”顿了顿,又道:“我…其实还没想好,对了,冉冉,你呢?” “我啊,我去跟筱筱混,去她那里打打酱油得了。”石冉吐了吐舌头道:“懒得再找了,找工作累死个人,反正咱们这个专业,找来找去都那样,还不如直接去筱筱那里,有大佬罩着来得轻松自在。” 石冉一脸轻松自在,别人毕业找工作是生命中最大的一个转折,到了她这里,就跟决定去哪吃饭,吃些什么一样简单随意。 两人许久没有碰面了,聊了一阵,聊完后,徐思娣缓缓将信封打开,却见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被撕成两半的照片,而照片上是秦昊低头亲她的画面,被直接从中间撕开,将他们两人撕彻底分开。 徐思娣见了心头顿时一紧。 这照片哪来的? 有人跟踪偷拍他们? 昨天才被秦昊的母亲约谈,今天就收到了这样的照片,这是秦夫人的再次警告么? 那头,石冉见她呆呆的坐在床上,只一脸狐疑的凑了过来,道:“思思,怎么了?” 徐思娣身子一顿,立马回过神来,只将照片重新塞回了信封里,面上装作一脸淡然道:“没什么,冉冉。” 说着,换好衣服,从床上爬了起来,结果爬到一半时,听到宿舍里的电话响了。 徐思娣的身子再次一顿。 这两年来,宿舍里除了苏颖,每个人都有手机了,宿舍里的电话变成了为苏颖单独设的,而这两年以来,自那次蒋红眉夫妇从秦昊手里拿走那二十万后,也再也没来骚扰过她了。 那一次,徐天宝惹下的祸事,十万即可了事,而他们夫妇反倒是从秦昊手里多赚了十万块,十万块在老家来说,算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任他们怎么造,也够造好长的时间了。 然而,每次听到宿舍里的电话响起,徐思娣依然感到心惊不已,尽管,每一次不过虚惊一场。 苏颖听到电话铃声,也十分自觉的跑去接,不过,这一次接通电话后,她先愣了一下,不多时,只立马扭头下意识的看了徐思娣一眼。 一时间,宿舍里所有人似乎都有所顿悟,都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徐思娣曾经当着宿舍所有人发过话的,但凡是老家来找她的电话,一律挂掉,只当这个宿舍没有她这一号人。 然而,此时此刻的苏颖一脸纠结为难,想挂,又似乎有些于心不忍,最终,只用力的捂紧了电话话筒,扭头冲徐思娣道:“思思,是…是来找你的,里头人一直在哭,哭得撕心裂肺的,我…我不好意思挂,不过好像不是你的父母,好像是位老人家?” 徐思娣听了怔了怔。 她只立在原地,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沌,一片空白。 床上的赛荷见状立马爬下了床来,板着脸冲苏颖喝斥道:“苏颖,挂掉电话。” 苏颖准备挂掉,可是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苏颖简直快要哭了,她是个没主见的,只用力的跺了跺脚,冲电话那头道:“奶奶,您…您甭哭了,咱们这里没有弟弟这号人,我不认识,我…我挂了啊!” 说着,狠了狠心,一把将电话挂了。 赛荷飞快的走过去,一把将电话线拔了。 苏颖脸色有些发白,良久,转过身来,偷偷看了徐思娣一眼,犹豫良久,终究还是咬牙冲徐思娣道:“一位老奶奶,一直在哭,说话我也听不懂,好像…好像就在咱们学校外面,说…说来找你的。” 第112章 112 徐思娣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照例洗脸、刷牙、又换好了衣服, 坐在寝室里吃了陆然做的石冉带来的早餐, 然而大抵是神色有些疲倦, 美味的食物落在她的嘴里,形如嚼蜡, 她只机械的吃了两口,片刻后, 缓缓闭上了眼,终究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缓缓往外走。 你知道原生家庭给孩子们带来的影响有多严重么? 这样家庭中养出来的孩子会是两个极端,要么跟他们一样丧尽天良、泯灭人性,要么,则会是另外一个极端,比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要善良, 都要心软, 因为她们经历过这世间最苛刻的苦, 却从骨子里对这个世界还残存着一分奢望, 一分祈盼,一分心善。 这是致命的缺点, 亦是对自己唯一的救赎。 如果连这时间唯一仅存的一点点亮光都没有了, 那么整个世界将会陷入一片黑暗。 下楼后, 赛荷咬牙追了上来,拉着徐思娣的手道:“思思,别去, 你难道还嫌自己被拖累得不够惨么?你这一去,又是万劫不复了。” 徐思娣惨淡的笑了一笑,道:“我即便不去,也自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的。”说着,抬眼朝着这片校园看了看,道:“别脏了这块神圣的地。” 赛荷咬了咬牙道:“你可要想好了。” 徐思娣抬眼望了望天空,一脸空洞道:“放心,这一次,我绝不心软。”说着,只扭头看了赛荷一眼,一脸正色道:“不要告诉秦昊。” 说着,一步一步,缓缓朝着校外走去。 半个小时候后,徐思娣在学校西门的校门口对面的小卖部门口看到了村子里的李奶奶跟她的儿媳妇李陈氏。 几年不见,李奶奶那头半黑的头发全白了,整个身子微微佝偻着,瘦骨嶙峋,双脸凹陷着,其实不过五十几岁,看上去就跟七八十岁了似的,整个人苍老得快要凋谢了,而一旁的李家儿媳陈氏,其实比蒋红眉还小不少了,不过三十出头而已,此时此刻,只见双脸蜡黄,甚至泛着乌黑,浑身枯瘦,就跟晒干了的干豆角似的,看上去快要有四五十岁了。 两个人穿着花衬衣,黑布鞋,一脸无措的站在了马路边上,似乎对这诺大的城市感到彷徨而害怕,两人一脸畏畏缩缩的,过往的行人全部都好奇的看着她俩,她们与这整座城市格格不入。 那样惶恐畏怯是徐思娣熟悉的,因此,她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她们俩来。 走近了后,才发现两人双眼凹陷,似乎活生生的熬了许多晚没有合过眼,双目呆滞,神色木然,有的除了无尽的悲痛跟绝望,再无其它。 徐思娣脚步微微一顿,一种比预期中更加不好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良久,她咬牙走了过去,然而两人丝毫没有将她给认出来,四年的时间,各自变化太大,都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些模样了。 还是徐思娣轻声的唤了一句:“李奶奶,陈…陈嫂子,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听到徐思娣的声音后,两人嗖地一下抬眼,纷纷瞪大了双眼看着徐思娣,不多时,只见李奶奶一脸激动,整个人剧烈的喘息着,险些要岔过了气似的,她只抖着一双皮包骨的双手,微微抬着,看向徐思娣道:“娃子,徐家女娃子,好丫头,你…你可总算是来了,你要再不来,你要再不出现,可叫俺这个老婆子该怎么活哟!” 老太太边说着,边一脸激动地朝着徐思娣走来。 她的前方脚下是一级台阶,然而她满心满眼里只有徐思娣一人,生怕一个错眼间徐思娣就要消失了似的,只拼命过来要紧紧抓住她,压根没有顾忌到其它,徐思娣还压根来不及提醒,就见对方一脚踩空,整个身子一阵踉跄,差点儿一头猛地扎倒在地。 好在徐思娣眼明手快,立马伸手去扶,却跟老奶奶二人双双摔倒在地,好在,重心都压在了徐思娣的身上,老太太无甚大碍。 徐思娣作势将李奶奶一把扶起来,却见老太太作势往地上一跪,直接朝着徐思娣不停猛磕头道:“徐娃子,徐家女娃子,你行行好,你救救俺儿,你救救咱们老李家,老婆子俺给你磕头,老婆子俺求求你了,你把俺这条老命拿去吧,只要你肯救救俺儿,俺今儿个就是死在这里也乐意!” 李奶奶整个人就跟魔障了似的,拼命朝着徐思娣狠狠磕头,一下一下狠狠砸在了水泥地上,简直触目惊心。 徐思娣吓得浑身发抖,只拼命伸手去拉,去扶,去扯,然而老太太一身蛮力,如何都拉不住。 身旁的过路人也都被这幅阵仗给吓到了,纷纷停了下来,就连路边商店里的老板也全部跑了出来瞧热闹,有实在瞧不下去的立马上前扶着,边扶边道:“老太太,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这大马路边上,又是公交站路口,当心被车给磕着碰着了,孙女不懂事,领回家好生教训就是了,犯不着这样,快起快起来吧。” 徐思娣也跟着附和着一起将李奶奶扶了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未曾吭声的陈氏忽而用力的将徐思娣一推,徐思娣没有防备,整个人往后一倒,险些撞在了身后的护栏上,好在被路人扶了一把,一抬眼,只见陈氏一脸憎恨一脸仇视的死死盯着她,恨不得要将她一口生吞了,咬牙切齿的冲李奶奶咆哮道:“你跪她,你求她,你求她们徐家的人,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是不是想要咱们家闺女死不瞑目,你竟然跪她,俺要杀了她,俺要将她们徐家人一个一个全部杀干净了,为俺闺女报仇!” 说着,陈氏开始咆哮了起来,就跟发了狂似的,瞪着一双发红的赤眼,用力的伸着两只手一把狠狠掐住徐思娣的脖子,往死里掐着,边掐边一脸狰狞道:“俺要杀了你,俺要杀光你们徐家的畜生,一个都不留,俺要你个小畜生为我闺女陪葬,你去死罢,你们全家都得给俺的花儿陪葬!” 陈氏人瘦弱不堪,可力气不小,尤其是整个人发了狂,完全处在魔障癫痫的状态了。 徐思娣拼命掐着自己的脖子,拼命抬手扭打,整张脸胀得通红,整个脖颈都快要被人给一把拧断了似的,只觉得肺里的空气一点一点稀缺,整个脑海一片空白,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周围的人群一哄而上,十几个人一起,合力将陈氏扯开了。 徐思娣整个人瘫痪在地,只趴在地上拼命喘息,大口大口的喘气。 而陈氏被人扯走后,还拼命在挠地,踹地,只一脸绝望的哀嚎道:“俺不活了,老天爷,你让俺死吧,求求你让俺死吧!” 说着,又一把挣脱了人群,直接往马路中央跑去。 路上的汽车一把急急刹住,开了车窗冲着陈氏破口大骂道:“哪儿来的疯婆子,想找死往别地儿去,别来祸害老子!” 陈氏却一把倒在对方的车前,拼命叫嚣道:“俺撞死俺啊,俺不活了,求求你们,让俺死吧。” 这时,瘫痪在地上的李奶奶也跟着嚎啕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喊道:“造孽了,咱们李家真是造孽啊!” 喊着喊着,忽而身子一顿,整个人没有喘过气来,一把直直栽倒在地。 一时间,大马路上都被堵住了。 里里外外围观了上百号人。 直到十多分钟后,警车来了,救护车来了,才将呆滞的徐思娣,一心求死的陈氏以及彻底昏厥过去的李奶奶三个一把拉走了。 警车上,徐思娣看着陌生却又无比的校园西门一角,只觉得既荒唐又可笑,既然可笑又可悲。 警车先将三人送去了医院检查身体,都并无大碍,李奶奶到了医院输了液不久就醒了,可没多久又沉沉闭上了眼,睡了过去,医生说老人家整个人都快要被敖干了,虚得很,徐思娣拍了CT,脖子看上去吓人,不过好在并无大碍,而陈氏手肘处磕破了皮,血肉模糊的,有些吓人,额头处也有黑紫色的旧伤,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从医院出来后,徐思娣跟陈氏二人被拉去了派出所录口供,而陈氏涉嫌故意杀、人,直接被警察铐了起来。 陈氏是个从没有出过大山的愚昧妇人,老实、愚笨,畏畏缩缩,之前的疯癫及魔障褪去后,整个人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看向徐思娣的双眼,一脸愧疚跟歉意,当然,憎恨有之,无奈有之,以及,对整个世界充满了绝望。 陈氏不会普通话,只会说老家土话,整个派出所的警察无人能懂,审讯过程中,还是由徐思娣充当着翻译,这才知道,陈氏的女儿李小花被徐思娣的弟弟徐天宝搞大了肚子,徐天宝不想娶,徐家也不愿认,两家争执了几个月,眼看着李小花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徐家赔了李家一千块钱了事,大山里的思想愚昧落后,徐天宝不娶李小花,李小花这辈子也嫁不出了,转天,李小花一时想不开在村下的那口池塘里投河自杀了,被人发现时,肚子撑得老大,一尸两命。 李小花生父李大贵去打捞女儿的尸首时,悲痛过度,当场昏厥,当天被送到镇上,又转县里,再转市里,昨天夜里又连夜转到了海市,李大贵心脏病发作,先天性的,情况紧急,需要做换心手术,初步费用三十万起,保守五十万左右,往后每年需要十万左右的排异药物费用。 李家身无分文,全村凑了整整三天,也不过才凑到了三万块钱。 而徐家,丢了两千块及在海市念书的女儿徐思娣的联系方式跟地址后,一家三口逃之夭夭。 走到绝路上,李家人这才找到了徐思娣。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一切内容、时间线及细节,都以本文为主,跟隔壁文里的内容会有些许差异。 第113章 113 听了陈氏就这番话后,整个派出所一片寂静无声, 就连派出所里的警察们听了都你瞧瞧我, 我瞧瞧你, 久久相顾无言。 而徐思娣听了心里竟然难得平静。 这辈子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令她心生波澜了。 不过, 心脏却仍旧一下一下的抽搐着,只是, 不觉得疼了。 李小花死了?被徐天宝,被他们整个徐家给害死了, 还是一尸两命?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徐家干不出来的。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小花今年才十六罢,她跟徐天宝同年的,比徐天宝大上几个月,小时候徐思娣还教她写过字呢, 徐思娣当年考上大学那回, 小花特意巴巴跑过来一脸欣喜的跟她说, 思思姐, 我也可以去镇上念书了,我将来也要像你一样, 考上大学, 考去省城念书了。 那个小丫头, 老实、纯净、漂亮,却比徐思娣还要内向,徐思娣一直很喜欢她, 她觉得花儿就是小一号的自己。 而小丫头也喜欢粘着她,她每次一回村,小丫头不敢去她家,就在自己家里伸着长长的脖子往她家偷瞄着。 李家很穷,比她家还穷,徐家虽穷,多少有些家底可败,可李家父母老实,除了种地干活,生不出半分别的心思,老实得时常被人欺负,小花也从小被人欺负着长大,徐思娣小时候穿不下的破烂衣服都会送过去,给小丫头再穿一遍,每次去了,小丫头都两眼泛光,一脸乐不可支。 其实,徐思娣打小却是十分羡慕那丫头的,李家虽穷,可是她的父母却是将她当做眼珠子疼。 原来,穷人家的孩子不该被娇养长大么。 可是,那还是个孩子啊,怎么突然间就死了呢? 而凶手竟然是徐天宝。 四年不见,她只在零星的几个电话里听到过徐天宝的名讳,她已经快要忘了徐天宝长什么样子了,他怎么就变得这样面目可憎呢。 其实,无论对蒋红眉夫妇有着怎样的厌恶憎恨,可对于徐天宝,徐思娣心里一直残存着一片柔软的地方,毕竟,那孩子打小是被她拉扯大的,小时候她那样爱他,他那样可爱,那样聪慧,那样讨喜,他也十分喜欢她,到哪儿都黏糊着她,他咿咿呀呀时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姐姐”。 记得,那是三岁,四岁还是五岁那年,她被蒋红眉追着打,小天宝急得团团直转,一张小脸都憋成紫色了,张着嘴拼命的喊着姐姐,她被蒋红眉用扫把追到了屋子外,小天宝哇哇哭着追着跑了出来,然后被门沿绊倒,一把栽倒了地上,直接将门牙给磕掉了半颗。 那样可爱的弟弟,什么时候变成了那样一个面目可憎之人呢?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徐思娣总是会想起徐天宝,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不起的一个人,就是徐天宝。 她被蒋红眉父母伤害了,于是她选择蔑视着一切,蔑视着整个徐家,也蔑视着徐天宝,冷眼看着他被蒋红眉夫妇一步一步也养歪了,或许,她在徐天宝调皮捣蛋、胡作非为的时候,耐下性子、心平气和的拉他一把,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徐思娣愣愣的坐在派出所的椅子上,灵魂出窍了似的,只觉得魂不附体。 直到,听到警察无奈的声音响起,只叹了一口气道:“如论如何,也不能选择干这样的傻事,你们可以报警,可以选择用法律的手段维权,不该选择用这样极端的手段来报复啊,何况,这孩子不过是个学生而言,她是无辜的,如今家里一个两个都进了医院,你若是再犯个什么事儿,医院里躺着的那两个该怎么办?” 警察劝解批评的声音在此时此刻显得那样的无力。 陈氏听了,只惨淡的笑了笑,道:“报警有什么用,孩子是自己跳河死的,警察不会管的,徐家那杀千刀的小畜生不承认花儿肚子里的娃娃是他的,呜呜,他不承认,他不会承认的。” 陈氏说着说着,只将脸埋在臂弯里,呜咽啜泣了起来。 眼泪早已经流干了,嗓子早已经沙哑了。 那一声一声低沉的呜咽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无比的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见陈氏不知想起了什么,只一脸茫然的抬起了头来,一脸空洞的看着某处,自言自语的呢喃着:“那孩子如今还被他堂叔堂伯们搁在徐家的堂屋里呢,他们说徐家人一天不回,就不将那孩子抬走…” “俺都离开三天了,那孩子就那样干巴巴的被放了三天三夜…” “天气这么热,她会不会怕热,她打小胆子小,有没有人守着啊,她一个人在那里,会害怕的…” “哎,你说这么热的天,她的身子上会不会长小虫子啊,小虫子会不会咬她,会不会咬她肚子里的小娃娃…” “不成,俺得回去守着,给她捉虫子…咱小花儿最怕那些小虫子了…” 陈氏嘀嘀咕咕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徐思娣却再也听不下来了,只嗖地一下站了起来,飞快的跑了出去。 她拼命眨着眼,拼命抬头看着天,可眼泪依然无声的流了出来。 没多久,一位女警跟着走了出来,看了徐思娣一眼,道:“真是个可怜人。” 徐思娣偷偷抹了眼泪,冲警察道:“警察同志,能不能将人给放了,我们之前起了些争执,是我动手在先,是我激怒她在先的,她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也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我作为当事人,不想追究了,您看,可不可以。” 警察定定的看了她一阵,道:“我去问问领导罢。” 徐思娣道:“谢谢。” 陈氏被教育了一个小时后,从派出所放了出来,派出所上下给陈氏筹了两千块,亲自派了警车送陈氏去了医院,离开派出所前,拿着钱一脸无措的陈氏当即跪下,朝着派出所狠狠磕了几个响头,警察立马将人给拉了起来。 等人的空挡,徐思娣将卡里仅存的一万块全部取了出来,一并交到了陈氏手里。 陈氏哭着向她道歉,向她磕头。 李奶奶输完液后,急急忙忙的就闹着要出院,要去看儿子。 下午,徐思娣领着二人一同去往海市人民医院去探望李伯伯。 李伯伯住进了重症监护,浑身插满了管道。 她们过去时,李小花七岁的弟弟卷缩在走廊处的长椅上睡着了。 医生找不到李大贵的家属,正急得团团乱转,一见到她们过来,只立马大步朝着她们走来,急急道:“你们费用筹到了吗,你们到底还想不想救人,病人如今的情况十分危险,李大贵突然爆发心肌炎,如今上肢末梢血运障碍,已经出现了指端青紫现象,再拖延下去可能会发生坏死,严重时可能造成截肢或者死亡,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医院如今应用体外膜肺氧合技术勉强维持病人的血液循环与供氧以维持其生命,现如今只能勉强维持着病人的生命体征,他的心脏已经无法搏动了,越拖会越危险,关键是到时候不一定能够及时找得到能够匹配的心脏,所幸今天刚好匹配到了一颗合适的心脏,费用到位的话,马上就能进行手术了(专业术语摘自百度)。” 医生开始有些激动,说着说着,见李奶奶跟陈氏二人一脸迷茫,连他所说的这番话也不知听没听懂,医生忽然间想起病人家属的家庭情况,良久,只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你们家属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着,进入了病房查看。 病床上的李大贵奄奄一息,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用管子在运送空气,勉强维持着生命体征。 在他的病床旁摆放着一台心电检测仪,上面的线条一起一伏,在上下跳动,徐思娣认得那台机器,小时候在电视里时常看到过,当那台机器上的线条变成了一条横线,就意味着病人已经死了。 当年在电视里时觉得一脸新奇,如今回到了现实生活中,只觉得有些触目惊心,那是生命倒计时仪器啊。 一夜之间,已经死了一个了,不,是两个,这是第三个啊。 李奶奶跟陈氏二人坐在椅子上,抱着刚醒来迷迷糊糊的儿子,三人一脸无助的卷缩在一起,看着病房里的李大贵,一脸绝望,顿了顿,又看向一旁的徐思娣,然而知道她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她已经给了她们一万了,她们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若非陷入这样的境地,怎么会为难一个孩子呢。 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后,扭头看了家属一眼,良久,再次叹了一口气,往办公室里走。 徐思娣立在原地立了许久,只缓缓跟了上去。 “最多三天,心脏来源在西安,对方生命垂危,心脏最多在体内维持三天的时间,如果需要手术,还需要医务人员专门将供心送过来,而李大贵这里,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三天,总之一句话,越早决定越保险。”医生一脸凝重道。 徐思娣听了,良久,只握紧了拳头,道:“我尽力去筹钱吧。” 然而起步三十万的费用,想要在三天之内筹到,谈何容易。 第114章 114 走出医院后, 站在医院的门口, 徐思娣一脸茫然。 眼前有好几条路, 可是徐思娣竟然一时无法抬脚,不知去往哪条。 正踟蹰间, 包里的手机嗡嗡作响,已经响了一整个上午了,徐思娣无心接听, 眼下,将手机摸出来一看, 是秦昊打来的。 然而, 低头盯着屏幕上秦昊两个字, 徐思娣竟然没有勇气接听。 三十万,对于秦昊来说, 或许压根不值一提, 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可是,如今的秦昊不再是以前那个花钱大手大脚、为所欲为的公子哥了, 他跟她一起兼职、打工,跟她一起吃食堂、挤着蝇头餐馆, 他似乎正在努力的, 想要一步一步脱离家里的摆控,他为了她,好不容易放下骄傲,放下尊贵, 徐思娣知道,秦昊一直在暗自咬牙着想要证明,他依靠自己也可以养活自己,他依靠自己也可以照顾好她。 可如今同样为了她,他难道要再次摇尾乞怜的跑回去,宣布他两年的坚持彻底失败,宣布他不过是个什么都得需要依靠家里的寄生虫么? 徐思娣不想要这样践踏秦昊的尊严,何况,前面那二十一万元的债务,她还没有还清了。 如果再次去找秦昊,那么这两年的感情是何等的可笑,秦昊于她而言,就不再是恋人,不再是男友,而不过是个随时需要随时用上的提款机罢了。 徐思娣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再次去找秦昊。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对秦昊是什么感情,这辈子,好像已经没有爱人的能力了,可是,毫无疑问,她是喜欢、欣赏秦昊的,她对他永远怀揣着一份感恩的心,这是世界上谁都可以伤害,唯独秦昊不可以伤害。 电话铃声挂断了,紧接着,微信立马连着来了好几条信息。 徐思娣点开一看,未接电话有十多个,信息有十多条,全部都是今天秦昊发来的。 将微信信息打开,只见秦昊一脸焦急的询问她在哪来,说他姑姑过几天办婚礼,在法国,他需要临时出国几天,之前原本想要邀请徐思娣一起去欧洲玩几天的,他答应了姑姑领她给她看,可是前些日子考试,又加上生日这几天给耽搁了,一时忘记了,这一次可能不能带她一起去了,不过姑姑回国后想要见见她,最后又问她在哪里,今晚的飞机,他原本想要在临走之前跟她一起吃午饭的,结果一时联系不上她了,看能不能一起吃个晚饭。 徐思娣将信息及语音一一点开,一条一条认真听了看了,最终,只用力的咬紧牙关,找回了些许思绪,给秦昊回道:今天临时有些事情,去不了了,回来时给我电话,我去机场接你。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注意安全。 秦昊秒回道:有什么事情,在宿舍写论文? 又道:还是又接了活儿。 又说他下午还有些时间,如果她接了兼职的话,他想去看看她。 毕竟昨晚难舍难分的,秦昊心里兹兹的想得厉害。 徐思娣只含糊回了一句:有些忙,先这样了。 然后匆忙将手机收了起来。 心道秦昊出国了,也好,省得她这几天牵连他。 又在医院门口立了好一阵后,徐思娣想了想,直接去了阿肯的工作室。 一般周五到周日比较繁忙,周一阿肯都会在工作室,要么接活儿,要么给底下的模特算工钱,亦或者招聘,带新人之类的。 徐思娣想起上回阿肯跟她提及的,有好几个厂家想要跟她签约,待遇不菲。 去了工作室后,果然阿肯在那里,听闻徐思娣的来意后,阿肯一脸关切的询问她遇到了什么难处,顿了顿,只微微皱了皱眉,看了徐思娣良久,忽而道:“你条件好,你上次打版的那个系列卖爆了,好几家工厂都跟我联系了,想要签你,且条件一家比一家好,可是签合同都有流程的,需要你到厂子里去试版,看效果,厂子都在外地,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你如今还没毕业,还得好几个月呢,还没开工就想对方支付这笔钱,我估计有些难度,毕竟从业这么久,我还从来遇到过这样的先例,况且三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是不?” 阿肯沉吟了良久,跟徐思娣如实道。 徐思娣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可是这笔钱是救命钱,她想了想,只咬牙道:“哪怕签约的时间长点儿,待遇差点儿呢?” 阿肯听了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一脸不赞同道:“你这是要贱卖了自己么?”顿了顿,只真心实意的冲她道:“这样的话…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还是那句话,你条件好,有资本,如果愿意降低要求,签个三五年的话,我想有不少厂子或者模特公司会认真考虑的,不过,我还是不太赞同你这样做。” 说着,阿肯一脸语重心长的冲她道:“这一行,红火的日子就这么几年,这是你最好最值钱的几年,你如果这么仓促随意的签了自己,将会是一笔巨大的损失,你知道么,将来如果后悔了,哭都不知道往哪儿哭去。” 阿肯是过来人,又在这个圈子混了这么多年,他是真的看好徐思娣,不愿白白看她浪费了自己的资本,顿了顿,沉默良久,又道:“你要做长远的打算,多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你不是打算当老师或者读研么,不是不想走这条路么,你这个时候巴巴送上门去,只会令那些资本家们无穷无尽的压榨,我觉得得不偿失,是个送上门的赔本买卖。” 然而这些徐思娣又何尝不懂呢? 身后可是有一条人命在等她。 她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坐视不理,她可以选择继续忙碌自己的毕业,考自己的研,考自己的编,可是她同时也知道,今后这一生,她都会睡不好一个好觉。 “还是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看看吧。” 徐思娣沉吟良久,依旧缓缓道。 阿肯原本还有满腔劝阻的话,不过全部咽进了肚子里,良久,冲徐思娣道:“好,我这就替你联系。” 说着,阿肯直接当着徐思娣的面开始打电话联系厂家跟模特公司,一开始见到徐思娣的形象照后,对于徐思娣也纷纷有些印象,每一家都非常感兴趣,不过听到签约后第一时间就要提前预支三十万,一个个强自忍着没有笑出来,当然,也有当场就忍不住笑出来的,不过听到后面签约时间的商议时,一个个都沉吟了片刻,只说先考虑考虑。 阿肯是个谈判高手,没多久,一家家开始报签约年限,有一口气提出要签约五年的,也有一口气提出要签约十年的,不过,都有一个前提,就是需要她本人亲自过去跑一趟。 阿肯对徐思娣道:“你本人的条件比照片上更好,亲自过去一趟,这几家厂家应该都不成问题,我还是那句话。”阿肯敲了敲桌面道:“你自己考虑清楚,不要后悔。” 徐思娣当即立马摸出手机开始订票。 三天的时间,厂子都在广州江苏一代,来回一趟外加面试签约,至少得两天,她压根没有时间思索。 徐思娣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找阿肯帮忙的,能够谈得这样顺利,已是超出她的预料了。 就在她跟阿肯探讨好先去哪家,再去哪家,阿肯将所有的准备及叮嘱一一嘱咐好后,一整个下去过去后,终于搞定了,徐思娣一时瘫痪在椅子上,整个人一阵筋疲力尽。 票就定在了晚上八点,她连夜赶去广州,她连夜赶过去将自己卖了。 歇了片刻后,徐思娣起身跟阿肯告别,准备返回学校收拾衣服证件,却不想,在将要离开的前一秒,厂子陆陆续续来电话了,每个人的说辞几乎都一模一样:厂子里的模特都签满了,让她另找一家。 这下,不但徐思娣愣住了,就连阿肯也怔了怔,良久,阿肯一脸狐疑道:“怎么可能。” 顿了顿,只不死心似的,一一给其余几家没有考虑过的再次去了电话,这一次,连那几家厂子都一一回绝了,而且,是一脸惊慌的挂了电话,好像生怕害怕惹上什么祸事似的。 阿肯抬眼一脸复杂的看着她,良久,只有些难以置信道:“你该不会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徐思娣一时立在原地,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徐思娣默默地将手机里刚定下的高铁票一张一张退掉了,跟阿肯道了谢,只神色复杂的往外走。 走到楼下时,阿肯直接从工作室追了上来,递给了她一包钱道:“这里有三万多,你先拿去急用。” 顿了顿,阿肯只有些无奈道:“你知道的,我是个留不住钱的,有多少败多少,底裤就在这儿呢,若是工作室有这个能力,我还真想将你给签了,毕竟难得可以讨到这样的便宜,不过,工作室前阵子被人买走了,今儿个将这么多人聚集在一块儿,正在发遣散费了,也就能帮你到这儿了。” 阿肯故作轻松道。 徐思娣听了,立马摆了摆手,道:“那不成,我不能拿你这个钱。” 徐思娣如何都不收。 阿肯将眉毛一挑,道:“你都要到了卖身的地步了,还逞什么能,拿着罢,磨叽啥,我好歹比你强点儿,再说了,又不是白给你的,借你的,要还的,最好还的时候加点儿利息。”说着,笑了笑,忽而一本正经的看着徐思娣道:“说真的,我真的看好你,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哥哥我的大恩惠。” 阿肯平日里有些妖里妖气的,可是今天一整天都刚毅无比,比型男还型男。 徐思娣紧紧捏着那笔钱,冲阿肯道:“好,这钱我收下了。”顿了顿,只看着阿肯的眼睛一字一句,一脸认真道:“谢谢你,老板。” “行了,行了,该干嘛干嘛去,我还得去给大家伙儿发钱了。”阿肯说着,冲徐思娣摆了摆手,说完,转身往里走,边走,边小声嘀咕了一阵:“怎么就这么凑巧了,连我这小破工作室的主意也有人打?” 徐思娣听了,脚步微微一顿。 已经十分明显了,有人在后面搞鬼,如今她遭了难,秦昊又恰好要去欧洲,兼职的地方彻底泡汤了,以后她接工作怕是都成问题了,而厂子的后路也被人斩断了,这所有一些列的事情齐齐发生,若说后面没有推手,徐思娣打死都不相信。 是谁? 联想到一早收到的那张照片,徐思娣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端庄大气的脸。 是秦家罢。 警告无效后,秦家开始明目张胆的逼迫、威胁了。 这是要生生堵住她的活路啊。 徐思娣一步一步机械似的往学校方向步行走去。 陈氏手里如今有四万块,她手里有三万块,一共加起来才七万块,七万块,远远买不起一颗心脏啊。 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士,就是这样的难,往往出现一个病痛,就能够将整个家庭打破,支离破碎的那种。 她们寝室里,赛荷跟苏颖比她还穷,然而冉冉有钱,仇筱有钱,悠悠也不差钱,可是,她们有钱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三天的时间,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思娣毫无头绪。 不知走了多久,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徐思娣抬眼四下望去,原来已经到了大学城附近,不远处就是海大了,想到海大,徐思娣不由想起了陆然,她只缓缓将手机摸了出来,盯着通讯录陆然两个字,却久久没有勇气拨通这通电话。 陆然,是她好不容易赶走的,如何能再次将他拉下地狱呢? 况且,徐思娣猛地想了起来,一早石冉随口提过的,说陆然出差了,所以她回宿舍了。 借钱,竟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 走着,走着,徐思娣饥肠辘辘,饿了,累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了,走着走着,只忽然间停了下来,直接一把蹲在了大马路上。 是尽力了,还是…妥协? *** 就在徐思娣筋疲力尽、心力交瘁之际,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停在了马路边上。 第115章 115 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低调又奢华。 没一会儿, 从驾驶席位上缓缓走下来一位男士,对方一身黑色西装,身形笔挺颀长,他下车后, 往周围四下打量了一阵, 最终将目光缓缓落在了马路边上的那道微微卷缩着蹲着的身影上, 不多时, 只缓缓走了过去。 “这位同学,请问一下, Z大怎么走?” 徐思娣恍惚间,只听到从头顶传来一道低低的询问声。 是一道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徐思娣微微愣了一阵,不多时,只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此时天色半黑, 马路周边亮起了路灯,影影绰绰间,只看到一个男士的身影立在她的斜前方,一脸彬彬有礼的看着她,光线明明灭灭,看不出具体面相。 徐思娣太累了, 整个人顿了好一阵,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只朝着身前的方位缓缓指了指, 有些有气无力却十分有礼貌道:“就在前面,直走一站路再左拐五百米就到了。”顿了顿,还十分细心的补充了一句:“靠近右手边的位置。” 说着,似乎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不过双腿好像有些发麻了,徐思娣又重新蹲了下去缓了缓。 男人似乎下意识的想要扶她一把,不过不知想起了什么,很快的又将手给伸了回去,看着她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徐思娣摇了摇头,道:“呃,没事的,谢谢。” 男人冲她点了点头,顿了片刻后原路返回,不过却并没有立马上车,而是在快要靠近小轿车时慢慢的停了下来,只微微弓着身子,恭恭敬敬的凑到小轿车的后座,轻轻地敲了敲车窗。 不多时,小轿车后座的车窗缓缓落下。 后座上似乎坐着人,不过,光线不好,又加之隔得有些距离,让人瞧不真切。 只见男人凑上去,恭恭敬敬的冲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不多时,车窗重新关上了,男人又忽然去而复返,还是走到之前那个位置,冲徐思娣道:“同学,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们老板请你上车,可以送你一程。” 男人声线有些低沉,不过十分温和,说着,身子微微倾斜,往身后的小轿车方向指了指。 而徐思娣见到路边的那辆小轿车后,顿时一脸警惕了起来,她只立马起身,一脸戒备的看着小轿车,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脸色微微一变,立马摇了摇头,道:“不…不用了,我就到了。” 说着,只微微捏紧了背包的两个肩带,立马大步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间快速的跑了起来。 最近有新闻报道,大学城附近有人贩子开着车当街掳人,穿得整整齐齐的,扮作精英人士跟女学生搭讪,然后趁其不备将人迷晕掳走,事件发生在晚上,大学城附近,专挑独身一人的女学生,这个事件最近在整个大学城闹得沸沸扬扬,不知真假。 徐思娣不由有些后怕,怕的不仅仅是人贩子,她对这种忽然间出现在马路上的小轿车有种由衷的忌惮跟惧怕。 徐思娣跑远后,那个男人重新回到了车内,冲着后座上的人恭恭敬敬道:“少爷,那位徐小姐身子并无大碍,不过看上去有些疲倦。”顿了顿,又轻声问道:“还跟着吗?” 身后久久无人回应,过了良久,男人只听到一道低醇的声音赫然响起:“接表公子去机场。” 短促利落,低沉醇厚。 男人阿城毕恭毕敬道:“是。” 说着,只缓缓启动了车子。 不过,目的地正好跟那位徐小姐同路,四个轮子的速度自然要高于两条腿的,很快就追了上去。 远远地看到那道身影后,阿城沉吟了片刻,自作主张的将车速降了下来,一路跟在那道身影的背后缓缓而行,做完这一切后,他小心翼翼的朝着后视镜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后座上的人正淡淡的瞥着窗外。 阿城心下一松,哪知正欲收回目光时,忽然间,只见后视镜的那双眼嗖地一下收了回来,紧接着一道凌厉的目光朝着镜面里的自己直直射来,那道目光锋利又冷峻,阿城吓得双手微微一抖,立马匆匆收回了视线,好在他开车水平绝佳,反应速度绝佳,不然…简直难以想象。 却说徐思娣匆匆赶回宿舍后,浑身酸软无力,只觉得有些筋疲力尽,又饿又累又困,原来的她一天兼职三份工作都没有这样累,原来,身体的劳累从来打垮不了人,真正能够将人打垮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徐思娣丝毫没有休息的时间,她匆匆啃了一个面包后,又提着两个保温盒赶去了医院。 医院里有病人,有老人,有小孩。 明明不应该是她的责任,可是,她做不到放手不管。 刚到医院后,正好收到了秦昊给她发来的信息,说他已经到了机场,徐思娣摸出手机正要回复时,猛然间看到了微信页面上那个叫做Andy的名字,徐思娣指尖微微一顿,双腿嗖然停了下来。 指尖微微有些颤抖,只颤抖的将Andy的对话框点开了,然后下一秒,又飞快的退了出来。 自己反复对自己道,不行,Andy可是于姬的经纪人,而于姬跟…她情愿死,也不愿意跟有的人扯上任何关系,哪怕是间接的不能再间接的关系。 可是,现在不是她死不死的问题,而是,时间不等人,三天内,钱不到位的话,那条上下波动的线条或许就会变成一条直线,有人会死啊。 命运为何非要如此捉弄人,总是让人陷入两难的境地。 徐思娣立在医院门外,来来回回的踱步,她冷静而客观的将自己所有可能弄到钱的法子一一冥思苦想了一阵,正在她一脸纠结犹豫的时候,好巧不巧,正好看到Andy在朋友圈发布了一条新人招募信息,大意是,Andy日后的工作重心将会放到培养新人上,若朋友圈有适合的新人,欢迎举荐之类的。 徐思娣见了,只缓缓闭上了眼,重重吸了一口气,踟蹰许久,终于鼓起勇气主动给Andy发了一条信息。 结果没想到Andy竟然秒回了她,并直截了当的回道:有任何要求,可以随时提出来。 徐思娣不由愣了愣。 她还什么都没说,对方好像从屏幕背后将她窥探得一清二楚似的,委实令人触目惊心,惊诧过后,徐思娣艰难回道:我需要三十万,三日内。 Andy再次秒回道:可以,明天上午十点来公司商谈具体合作细则。 然后,直接了当的将公司地址及联系方式发给了她。 徐思娣见了后,只觉得整个人犹如坐了一整天的过山车,又觉得跟做了一整天的梦似的,久久无法缓过神来。 第116章 116 ES总部坐落在海市湛江边沿, 一个新开发的产业园区,十年前此处还是一座荒凉之地, 五年前海市第一高楼海市国际娱乐中心在此处落户,整座海市国际金融中心及旁边的附属楼都是ES娱乐公司的产业,于此同时,ES目前还正在建立一座约为五百公顷的以电影题材为主的电影主题公园, 其规模超过上海迪士尼乐园, 作势要打造一座成为全国,全亚洲乃至全球最大的文化娱乐产业基地。 ES正在以一己之力拉动着全区全市的经济市场, 短短五年间,新产业园区的房价都已经翻了五番。 与其它娱乐公司大多在北京上海发家不同, 海市本身有着全国最繁荣的娱乐产业,无论是电视台,广播电台,报业出版, 还是投资的影视作品及各个领域的文化产业在全国都是首屈一指, 业界有句话说,在海市的机场, 遇到十个人, 至少有五个不是网红就是明星,由此可见, 海市娱乐产业的繁荣及昌盛,故而ES选择从南方逆流席卷而上,打造了一座完完全全属于南方的娱乐商业帝国。 区别于传统的娱乐公司, ES不但从国内传统娱乐经济公司领域开始发展,更是囊括了包括电影、电视制作等等诸多方面在内的众多领域,甚至,一年前,SE还专门创办了一座专属于ES的娱乐电视台,环球ES,短短一年时间,已经跻身为全国知名娱乐电台,甚至在国际上尤其是东南亚地区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而如今,经过一整夜的深思熟虑,徐思娣终究还是决定过去一谈,她别无选择。 次日一大早,徐思娣六点就起来了,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提前两个小时就已经到达了ES娱乐中心。 两座大厦高耸入云,背后是一座完成了一半的浩瀚瑰丽的电影公园,看着眼前宛若宫殿王国般的建筑景致,那一瞬间,徐思娣觉得自己十分渺小。 ES电视台、电影、电视剧制作等部门设立在国际娱乐中心的主楼,而艺人、模特、直播、包括杂志社、摄影等相关部门则设在附属楼,部门太多,地方太大,光是寻找演艺经纪中心这个部门,徐思娣都找了足足大半个小时。 徐思娣跟安迪樊约在上午十点。 ES大楼的门禁十分严格,全部皆是智能控制,她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厅一直等到九点,才看到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打卡上班。 一楼大厅足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四处通体透亮,地上的地板透亮得能够清晰的映衬出人的倒影,宛若明镜,徐思娣生怕自己的白色布鞋弄脏了脚下的地板,在这座大楼里每个人皆行色匆匆,连走带跑,几乎没有西装革履的人,全部都是穿着着或休闲,或时尚或亮丽的服饰,每个人就跟从秀场里出来的似的,精致、干练又随意,并且全部清一色的都是年轻人。 九点过后,大厅正中央的圆形服务台里清一色的坐着年轻靓丽的客服人员,光是客服都足足有二十余人,徐思娣犹豫了片刻,上前礼貌询问道:“您好,我…我约了经纪人安迪樊谈签约的事宜,请问——” 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就见客服头都没抬,直接果断的将她的话打断,干脆而利落道:“新人面试是吧,请先登记并填写完这份个人资料,稍后凭这张门禁卡上二十二楼会议室面试。” 说着,正好有电话进来了,客服一边接电话,一边随手递给了徐思娣一份个人资料填写表。 徐思娣填写资料时,正好有个男生走了过来,见客服在接电话,只缓缓走到徐思娣身边看了她一眼,礼貌问道:“你好,你也是新人吗,请问新人面试该往哪走?” 语调有些蹩脚,像是外国人的腔调。 徐思娣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男生一眼,是个十分时尚的男生,身材高大健硕,亚洲面孔,年纪不大,不到二十,头戴墨镜,一身潮牌加身,帅气又张扬。 徐思娣正要回他,正好客服人员接完电话,见到这位男生,顿时双眼冒光,一改之前对徐思娣的淡漠,只笑着冲男生甜甜一笑道:“你好,你也是今天刚来面试的艺人么,那什么,先需要登记,然后将这份个人资料填写完整哦!” 说着,只缓缓站了起来,双手将资料递到了男生手中,定定的看了对方一阵,又十分友好的问道:“请问邀请您面试的是安迪樊么?”顿了顿,又连着主动寒暄道:“安迪樊是整个娱乐圈最专业最有能力的经纪人,没有之一,著名国际影后于姬就是由她手把手带红的呢,要是被她看上了,想不红都难呢?” 徐思娣听了微微有些诧异,原来今天安迪樊通知了不少人过来,而她并不是唯一的一个。 而男生闻言只缓缓摘下墨镜,随口咬在嘴里,大方冲客服笑了笑,只咬着墨镜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 说着,接过对方的资料看了一阵,却没有立马着手填写,而是转而抬眼看向徐思娣,见她快要填写完了,只一脸礼貌看着她笑道:“你好,可以帮我填写一下吗,我只会说中文,不会写。” 男生直接大方,这样的性格,以及这样的口音,一看就不是在国内长大的。 徐思娣正犹豫间,只见客服笑眯眯道:“你来念,我来帮你写吧?” 却见男生直接笑了笑,道:“谢谢。” 却并没有将资料递过去,而是一直在等着徐思娣,见她收笔,直接将资料递到了她的跟前,笑着,嘴里露出一口白牙,直直看着她,道:“麻烦了。” 徐思娣抬眼看了客服一眼,只见客服脸上依旧笑得大方和气,不过,看向徐思娣的双眼却丝毫没有半分笑意,徐思娣顶着那道笑里藏刀的目光,帮男生将资料填写完了,写到姓名那一栏时,只听到男生一脸流利道:“神笔马良的良,超级大帅逼的超。” 说完,还隐隐有些自豪似的,冲着徐思娣眨了眨眼。 隔壁那个位置上的女客服人员闻言,只忍不住噗呲闷笑了一声。 徐思娣闻言也跟着笑了笑。 男孩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填完资料后,客服递给了他们一张一次性的门禁卡,朝着电梯方位冲他们道:“请上二十二楼,楼上有人接待。” 徐思娣道完谢后,直接朝着电梯走去,那个叫良超的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一路好奇宝宝似的,不断好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也是来面试的吗,明星有什么好当的,怎么想不开干这行啊?” 一路用着蹩脚却流利的美式中文在她身后噼里啪啦的问着,一副已经跟她打成了一片十分自来熟的模样。 到了二十二楼后,有专门的接待人员过来接待他们,大概是见他们一起来的,好奇问了一句“你们是一起的吗”,又或许见他们两个俊男靓女十分招眼,对她们十分客气,亲手将他们填写的个人资料及门禁卡收走后,冲他们礼貌而客气道:“麻烦这边休憩区稍等一下,面试十点开始,一会儿会有工作人员来通知的。” 说完,还分别给他们倒了一杯水。 那个叫马良的听了,顿时一脸诧异道:“怎么是十点,不是说的九点吗?” 接待人员笑了笑道:“幸好是十点,如果是九点的话,那么你已经迟到了。” 马良扒了扒头发,又耸了耸肩道:“哎。”不过,说着,又忽然间看了徐思娣一眼,道:“幸好记错了,不然可能就遇不到你了。” 说着,又冲徐思娣展示了一口大白牙。 徐思娣有些莫名其妙,不多时,只尴尬的笑了笑。 二十二整层楼黑白装修,装饰严谨,整层楼工作人员不多,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一进来后,徐思娣就下意识的噤声,不敢胡乱喧哗。 在他们等候的半个小时里,陆陆续续来了十多个人,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年轻人,男女比例三七开,男三女七,毫无例外,全部都是清一色的俊男靓女,小的不过十岁出头,大多十六到二十,徐思娣反而算年纪大的。 大概是气氛严峻,又或许每个人都有些紧张,整个休憩区你打量着我,我端详着你,没有人主动开口问候跟寒暄。 十点一到,一个二十七八岁身着黑色西服包裙的职场精英女士大步朝着他们走了来,这是徐丝娣来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正式严谨的装扮,不由正襟危坐了起来。 只见女士推了推脸上的黑框严谨,冲大家道:“大家好,我是朱迪杨,安迪樊的私人助理,大家可以直接叫我朱迪,面试马上开始了,我一会儿会依次点名,点到谁的名字,谁就直接进去面试。”没有任何多余寒暄的废话,说着,直接翻开了文件夹,顿了顿,只想起了什么似的,在点名之前,忽而微微中断,目光往人群中扫视了一圈,问道:“请问徐思娣跟良超到了吗?” 人群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多时,只见徐思娣缓缓起身,看了朱迪一眼,低低道:“到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全部朝她看去。 朱迪目光落在徐思娣身上,将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阵,最终又将目光投放在她的脸上,盯着看了好一阵,不多时,一脸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淡笑,似乎带着些许赞扬跟满意道:“好。”顿了顿,又问道:“良超呢?”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回话。 朱迪再次问道:“请问良超到了么?” 还是无人应答。 徐思娣闻言,下意识的往身旁看了一眼,只见那个帅气英俊的大块头正双手抱着胸,直直仰躺在沙发上睡得昏天暗地。 徐思娣见了,只立马偷偷戳了他几下,良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嘴里含含糊糊道:“怎么,面试面完了吗,可以走了是吧?”说着,只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闭着眼就要往外走。 休息区传来低低的讪笑声。 朱迪顿时眉头一皱道:“你是良超么?”说着,直接将手中的合同分别递给了良朝跟徐思娣,道:“这是公司拟定的合同,你们先详细一下,如若有什么补充条款,请在最后点你们名字前整理好,一会儿进来跟安迪樊协商。” 话音一落,所有人全部齐齐朝着他俩看来,面目惊诧。 朱迪丝毫不曾理会,说完后,将文件夹打开,直接开始点名道:“方瑜!” 徐思娣正在认认真真的研究合同,听到这道名字,只依稀觉得有些耳熟,不由抬眼缓缓看了一眼,看到一个相貌清秀,气质高雅温婉的女孩缓缓起身,起身时似乎也抬眼朝着徐思娣这个方位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一时相撞到了一块儿。 第117章 117 合同很厚, 满满当当的有五六页, 徐思娣一条一条认真详细的看着。 合同十分专业规范, 比寻常文本合同要深奥许多,其中里面有很多专业性的术语, 徐思娣看得有些吃力,不过, 她的重点在签约的年限及那三十万预付款方面, 却见唯独在有关签约时间及薪酬待遇方面留下了空白。 徐思娣盯着反反复复看了许久, 心想, 或许这两点需要面谈罢。 至于其它方面, 徐思娣对演艺圈一片陌生,她不知道里面诸多条款究竟是合理还是不合理的。 正琢磨间,只见一旁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凑了过来,对方手中拿着一把小提琴, 看上去文文静静的, 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只一脸好奇的看着她道:“姐姐, 这是ES的签约合同么, 你们已经被录用了么?” 顿了顿, 又道:“你们好厉害啊,听说ES筛选新人十分严格的,需要经过层层选拔,说句万里挑一也不为过,听说即便是选上了也不会立马给合同的, 还有一年的适应期,会送到国外定期培训,回来再次考核,只有考核通过了才会被录用,姐姐,你真的好厉害哦,ES有自己的媒体机构,新人输出方面很强大的,只要被ES看上了,要不了多久,肯定会红的,尤其如果被安迪樊看上的话,想不红都难了。” 小姑娘一开口,其它人都跟着看了过来,每个人脸上都有羡慕,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中龙凤,一个个也傲气的很,只有一两个人跟着凑了过来,以为徐思娣跟良超是上一批通过的新人,纷纷前来取经问道:“姐姐,你们耗时多久才拿到这份合同的啊?真的很难吗,听说即便坚持到从国外回来的,通过率也不超过半数,筛选真的有那么严格吗?” “真的会送到国外培训吗,是日韩还是欧美啊,一共需要培训多长时间啊,我看综艺‘培训生的生活’天天有人哭,有人放弃,甚至还有人抑郁,这些都是真的吗?” “姐姐,你是被安迪樊亲自带么?” 顿了顿,又有人悄咪咪过来,指着身旁的良超问她:“这个小哥哥是不是从国外挖回来的啊?” 良超刚睡醒,只皱着眉头,看上去似乎有些起床气,大家都不敢招惹他,纷纷前来轰炸她。 她们问的这些问题,徐思娣一概不知,顿时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复才好,这时,只见之前的朱迪去而复返,看了大家一眼,道:“此处是会议室,禁止交头接耳,请大家保持安静。” 说着,点了下一位人的名字,带去了会议室。 一上午的时间,应聘了十几个人,一直到十二点的时候,会议室只剩下了徐思娣一个人,那个叫良超一个小时前出去了,不知干嘛去了。 等待是煎熬的,徐思娣看了眼时间,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这份合同,她想签,无论如何都必须签,她需要那笔钱,可是,如果一旦签约了,她整个人生轨迹就彻底改变了。 演艺圈? 她给自己的人生规划中,从来没有设想过会走这样一条与她的人生完全大相径庭的路,无论是工作,还是考研,她最终的目的其实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修炼最好的自己,为往后能够帮助到像她小时候那样的孩子,沈老师,是她这辈子最敬佩最崇拜的人,沈老师是她人生的楷模,亦是她一生的奋斗目标。 然而,她的梦想,她的目标,还没开始,如今眼看着就快要结束了么。 正若有所思间,听到一阵咚咚咚的高跟鞋声音,朱迪来了,她四下扫了一眼,见休息区只剩下徐思娣一人,不由皱眉问道:“良超呢?” 徐思娣立马起来了,如实道:“他…刚才出去了。” 朱迪眉头皱得更紧了,只拧着眉思索了一阵,道:“那你先来吧!”说着,低头看了眼手表,又微微迟疑了一阵,看着徐思娣道:“合同你都看完了么,如果没有看完或者没有想好的话,可以改到下午或者改天,可以给你时间考虑的。” 一般签合同都会有三到七天的考虑时间。 徐思娣想了想,道:“不用了,我现在就可以给出答复。” 朱迪点了点头,道:“那好,你先跟我进来吧。” 说着,领着徐思娣进了面试室。 面试室非常大,背后是一片诺大的落地窗,将身后美丽的电影公园尽收眼底,诺大的面试室仅有一人,安迪樊一身正装加身,正在低头翻看良超的个人履历,听到敲门声音,安迪淡淡道一声:“进。” 结果一抬眼,只见徐思娣走了进来。 朱迪立马快步走了过去,冲安迪道:“樊经理,良超人不知去了哪里,所以我先将徐思娣请了进来。” 安迪听后,只淡淡的冲朱迪点了点头,转而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冲她淡淡勾唇,严肃寡淡的脸上难得带了一抹淡笑,道:“坐。” 徐思娣落座后,安迪将她的履历拿出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阵后,只微微抬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面的徐思娣。 那次在朋友公司新产品订货会的后台上,她一眼就看中了眼前这个女孩儿,后来对方在T台上的表现亦是可圈可点,不仅仅是对方的脸,清秀美丽得令人无法忘却,更难得的是她身上那种清冷、那种超凡脱俗、没有一丝烟火气息却又偏偏美得飘飘欲仙的独特气质,更是令她眼前一亮,就是传闻中那种所谓的高级感。 在这个圈子里,好看的皮囊太多,特立独行的高级感也大有人在,可是又美又高级的珍品实在是少之又少,乃稀世珍品。 不过,先天的条件好是好,就是后天的品味实在太差,像是一块上好的璞玉淹没在了石堆里。 不过,难得在她看到的第一眼时,就有想要精心雕琢的欲、望,这么多年来,这种欲、望还是在第一次见到于姬的时候出现过。 安迪专注的打量着徐思娣,本来还在为对方的拒绝而感到有些遗憾,却不料,缘分这种事情,还真说不准。 这般想着,安迪只微微挑眉,不动声色的冲徐思娣道:“合同都已经看完了么?” 徐思娣听后,只忙点了点头,道:“都已经看过了。” 安迪将她的履历合上,道:“有什么疑虑或者需要补充的么?”顿了顿,又缓缓补充道:“这份合同是所有新人统一签署的范本,每个进ES的新人,签署的都是同一份合同。” 徐思娣听了,微微抿着,原来是统一的,这样听着,心里倒是微微一松,不多时,只缓缓问道:“樊经理,我主要想询问一下,签约年限这里是…多少年?” 徐思娣的语气有些迟疑跟犹豫。 她说话的时候安迪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完全没有插嘴或者打断的意图,一直到听她的问题后,只直接而利落道:“十年。” 话音一落,见徐思娣微微有些诧异,安迪丝毫不觉得意外,毫无例外,几乎每个人听到这个数字后神色基本跟眼前这位大同小异,安迪手指微微交握着,一脸正色道:“十年,或许对你们来说,太长,但是,你们要知道,公司培养出来一位优质的巨星,从她签约、出道一直到成名这段时间或许至少就得需要三五年,甚至有的需要□□年,甚至整整十年的时间,一炮而红的例子有则有,但是几率太小,ES不需要流量明星,想当流量口水新人的,外面有的是公司选择,而我们ES需要的是优质明星,这也就意味着,在你真正成名为公司获利之前,你所有的开销、投资全部都得由公司垫资培养,前提是还不能完全保证你一定会出名,当然,无论成不成名,这些投资全部由公司负责,公司既然背负了这些风险,自然作为合作方乙方的你们,也有为公司获利的义务,十年,对于年轻的你们来说,是最好的十年,这十年卖给了公司或许并不值得,可是,对于一名真正优质巨星来说,这十年,不过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说到这里,安迪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合同,淡淡道:“你手中这几页纸,是外面所有人梦寐以求的通入演艺圈的VIP通行证。” 而徐思娣听了安迪的话后,整个人有些缓和不过神来,十年?真的是十年,实在是与她预估的相差太大,昨晚跟安迪发信息,见安迪如此好说话,她还以为这个是可以商议的,她心里预估的时间是五年。 没想到竟然是整整十年的时间。 合同到期后,她三十一岁了。 对于在娱乐圈发展得好不好,至少对于现在的徐思娣来说并不算特别在意,她真正在意的是,会让那三十万买断多少年青春,十年,委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正在徐思娣整个人不淡定之际,只见安迪淡淡的笑了笑,又忽而给她来了一记猛药道:“当然,我这里还有一份适合走流量路线的合同,这是一份签约为其五年的合同,不过,这份合约的条件苛刻不少。” 说着,安迪将另外一边的合同拿了出来,却并没有递送给徐思娣,而是用手指微微摁住,看着徐思娣淡淡挑眉道:“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会选择这份合同,这里面,可是有不少隐晦条款,例如,想要快速成名就得走捷径,而这条捷径——”安迪看着徐思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应该不会是你想走。” 安迪话里有话。 徐思娣虽不算聪慧世故,却也多少听出来了,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不会白白给她掉下三十万。 “如果我是你,我会好好把握机遇,拼命赚钱,毕竟,有了足够的钱,有什么事情是干不了的?譬如——毁约!” 安迪见她迟疑不决,忽而语不惊人死不休又给她来了当头一击。 这话一落,就连朱迪也吓了一跳,忍不住连连抬眼看向安迪,毕竟,在还没签约之际,就怂恿人毁约的,朱迪还是头一回见到,不过,想到安迪的行事风格,又似乎半点不觉得稀奇。 安迪不愧是一手将于姬捧红的领路人,确实有魄力,识人心,她轻而易举的就看破看透了徐思娣,不过三言两语,就一一将她的顾虑打破,甚至连有可能的后路都替她铺好了,她有魄力,干净利落,爽快,她的不按常理出牌,确实足够说服人。 徐思娣用力的捏紧了合同,良久,问出了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她真正关心的问题,道:“那我需要的那些钱什么时候可以拿到?” 徐思娣有些艰难开口。 安迪道:“签好合同后,周四上午九点,直接去财务部预支。” 周四刚好是第三天,于是,徐思娣捏紧了钢笔,咬牙签下了那份长达十年的卖身契。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亲们,可能因为天气太热了,今天有点儿昏沉,昏睡了一天,今天只能码一章了,明天尽量补上吧 第118章 118 从面试室出来后, 恰好撞见消失良久的良超回来了, 小心翼翼的,手里抱着两桶偌大的素食火锅,火锅兹兹煮着,将整个楼层染上了一股刺鼻的麻辣香味,见到徐思娣就跟见到了救星似的, 冲她急急忙忙道:“快快, 快来, help me,要掉了,要掉了。” 徐思娣见了微微一愣, 忙上去帮他接了一桶。 转而却见良超冲她微微坏笑道:“请你吃的, 肚子饿了吧。” 原来刚才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是特意伪装的。 徐思娣抱着火锅想要拒绝, 这时身后的安迪跟朱迪也走了出来, 朱迪见状后, 整个人微微一秉, 大步朝着良朝走了过来,道:“这里是会议楼层, 严禁用餐,还不赶紧拿下去!” 顿了顿,又看了徐思娣一眼,道:“你怎么也跟着他一起胡闹。” 良超却看了徐思娣一眼,道:“哎,话可别乱说哦, 跟她可没关系,东西可是我的。”顿了顿,又看着朱迪及她身后的安迪,笑了笑道:“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吃啊?” 朱迪微微一噎,一看这个叫良超的就不是个令人省心的,这人日后要是进了公司,哪里还会有什么消停日子,顿了顿,只立马转身看向身后的安迪道:“boss樊,这个就是良超,还没有面试的,您看——” 话音一落,只见安迪淡淡的瞥了良超一眼,冲朱迪淡淡道:“将合同给他签了。”说着,经过良超身边时,略微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越他而去,下了电梯。 良超却肆无忌惮的冲安迪的背影用蹩脚的普通话低低嘀咕了声“老巫婆”。 朱迪听了,整个人毛孔张开,头发快要竖了起来,全公司上下,哪个敢当众诋毁安迪樊,是不要命了么。 不过,听到安迪的吩咐后,朱迪心里却微微一怔,她是安迪的私人助理兼秘书,无论是对于安迪本人的了解,还是对于公司尤其是演艺经纪中心这个部门的大多数决策,她都要比旁人率先了解几分,譬如,当初安迪跟于姬解约这一爆炸新闻,至今还未曾对外正式官宣,尽管公司内部及外界皆传得沸沸扬扬,却并未曾正式盖棺定论,可朱迪却早在几个月前,对此事就早已知晓了。 如今,这个叫良超的忽然之间就跟从天而降似的,甚至连面试都可以省去直接签约,就连她天天跟在安迪身边也丝毫不曾了解分毫,好歹,对于那个叫做徐思娣的,她私下去了解过,那么,有且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叫良超的有深厚的背景,是被人直接塞进来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将人塞到安迪手中的,安迪纵横娱乐圈十多年,早已经成了业界的大佬般的人物,也不是什么人都会随便收的。 各种琢磨快速的在朱迪脑中打转,最终,见安迪对于眼前此人不管不顾,她也就懒得管束了,只依言将合同递给了良超。 却见良超随意瞥了一眼,道:“我还没想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要用这份卖身契囚禁我,我会这么傻乎乎让你们囚禁么?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吧。” 边说着,边将火锅打开,被这股刺鼻的香味勾引得直吞口水,只迫不及待的端着火锅找座位,见徐思娣抱着她那份有些无措的立在原地,良超忙冲她道:“快过来一起吃啊,这个火锅真的好吃,我回国后连着吃了一个月了,真的真的好好吃了。” 说着,见朱迪立在原地就跟瘟神似的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良超虽然大大咧咧,却到底是个有教养的,跟朱迪对视了一阵,良超终于败下了阵来道:“好吧,你让我想想。” 说着,双眼放到了徐思娣身上,忽而随手指了指徐思娣道:“这么着吧,她要是签了,我就立马签,她要是不签,那么我也不签了。” 话音一落,只见朱迪直接大步走了过去,将合同甩给了他,道:“那你赶紧签吧。” 良朝微微愣了愣,看向徐思娣道:“你签了?真的假的?” 从ES出来后,徐思娣直接去了医院,找李叔叔的主治医生,商议关于手术的事情,结果得知今天李大贵昨晚发生了心颤反应,差点猝死,好在抢救及时,暂且保住了一条命,不过李大贵的情况越来越危机,照这样下去,拖不了几天了。 她去医院时,李奶奶跟着病倒了,李大贵的儿子睡了几天走廊,也严重感冒,只剩下陈氏拖着一副皮包骨的身子还在咬牙坚守着,徐思娣过去时,陈氏浑身僵硬,整个人完全呆滞了,只剩下两只眼珠子在转动。 而李大贵整个人完全昏迷不醒了。 一家几口无助又绝望,她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守着李大贵,等待对方咽起。 那里的气氛实在是太过悲凉无助,徐思娣半刻都待不住,她只将饭菜送了过去,私底下跟医生打了声招呼,说手术费立马就要筹到了,就立马出了医院,晚上回去后,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桶火锅的原因,闹了一整晚的肚子,一整晚上上下下起夜,几乎没怎么合眼,天才刚亮,就立马跟着爬了起来。 赛荷知道徐思娣这些日子被老家的事情困扰,但是具体什么事情,徐思娣闭口不言,这两天来几乎联系不到人,就连秦昊担忧的信息都发到她这里来了,见徐思娣精神不佳,赛荷赶紧跟了上去,一路将徐思娣送下了楼,急急道:“思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有我跟秦昊陪在你身边,你不要一个人硬撑啊。” 又道:“秦昊急得不行,说你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回他的信息,询问的信息都发到我这儿来了,他说他今天就会立马赶回来。” 徐思娣见赛荷担心坏了,不由有些感动,不多时,只缓缓走过来,抱了赛荷一把,道:“放心,都解决了。”顿了顿,又轻声道:“昨天手机没电了,等过一会儿我会给秦昊回信的,你们别担心,都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只反过来安慰了赛荷一通,这才赶着公交车去了ES。 ES财务部在国际娱乐中心的主楼,横跨九十九层及一百层两层楼,一百层财务经理办公室,四十出头的财务经理陈芸正在审核财务报表,内部电话忽然响了,瞥了一眼,陈芸直接摁了免提,不多时,助理魏丹阳的声音恭恭敬敬的传了进来,道:“陈总,财务一部需要批一笔三十万的款,只是这笔款太过奇怪,不符合公司的规定,可能需要您的签字。” 陈芸直言不讳道:“不符合公司规定那就直接打回去。”话刚出口,不知想起了什么,手中的事情微微一停,忙抬眼看着座机,一字一句问道:“是演艺经纪中心樊总亲自批复的么?” 电话那头的助理立马道:“是的。” “是樊总亲自来的,还是?” “是一位叫作徐思娣的女孩儿。” 陈芸听了,神色微顿,不多时,只缓缓道:“好,我马上过来一趟,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助理似乎有些惊诧,不多时,只恭恭敬敬道:“是。” 陈芸挂了电话后,穿上外套,来到穿衣镜前,将全身着装全部整整齐齐的整理了一遍,又将钢笔别在口袋里,这才缓缓走出了办公室。 出去后,只见魏丹阳领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坐在会客厅等着,陈芸将女孩儿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遭,道:“你就是…徐思娣?” 问这话时,语气不动声色,又似乎带着些稍稍有些好奇。 徐思娣立马起身,道:“是的。”只立马朝着陈芸点了点头。 一旁的助理魏丹阳立马将财务申请表递给了陈芸。 陈芸将财务表扫了一遍,又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徐思娣身上,将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好一遭,丝毫没有询问多话,只她缓缓点头道:“徐小姐,请跟我来吧!” 语气微微带着几分客气。 说着,一路领着徐思娣来到了电梯处,摁了上行箭。 助理魏丹阳见了不由有些好奇,按理说,三十万的款项批复在部长的职权范围内,压根用不着陈经理亲自过问,何况,即便特殊情况需要陈经理过问,也不过是签个字即可了事的事情,如今,怎么需要陈经理亲自跑腿了? 更何况,陈经理这是要去哪儿,往上可都是些管理层了? 第119章 119 徐思娣跟在陈经理身后, 走近了电梯,眼看着她摁了148层,是电梯里的按键最高数字了, 徐思娣紧紧贴着电梯壁, 虽然电梯运行极稳, 可是看着那不断变幻的楼层,心里不由有些戚戚然, 同时心里不由有些狐疑, 不是说财务部在九十九楼跟一百楼么,如今,这是要去哪儿?去取钱不去财务部还要去哪儿, 难道ES的钱放在了顶楼?不存在的啊,这么大一家公司,总不可能给她取现金罢, 徐思娣整个人有些晕乎。 又或者,还要走其它的流程么? 徐思娣一脸狐疑,心里满是疑问,有心想问, 可见陈经理一脸严肃, 又丝毫不敢多问。 不过才过了十几秒, 就听到叮咚一声,电梯到了,徐思娣跟着陈经理一起缓缓走出了电梯,然而到了楼层后, 却见整个楼层是一间偌大的健身房,健身房面积非常大,里面摆放了诸多健身器械,一大早的上班期间,甚至有人在里边健身跑步之类的。 徐思娣实在是难以想象,在这座海市第一高楼的顶楼,整个海市楼王之地竟然设了一座健身房,要知道海市寸土寸金,能够租到这么一层办公楼,其实力都属于大公司的范畴了,而有的公司却将这么好的楼层用来健身,ES果然财大气粗。 正当徐思娣满脸震惊之际,只见从健身房走出来一位精致干练,一身名牌正装加上的职业女性,对方看上去二十七八左右,头发一丝不苟的盘着,没有半根凌乱的碎发,穿着一身白色西服配白色包裙,脖颈处系一块墨绿色的方巾,耳朵上佩戴着简约的珍珠耳环,面带着浅浅的笑意,整个人精神奕奕,精致又专业,一过来,只见陈经理对对方十分客气道:“宋秘书,这笔费用是走boss私人账户出的,姚总叮嘱过了,需要boss本人的签字,您看?” 宋秘书笑了笑,道:“boss还在健身,你们稍等,我过去请示一下。” 说着,从陈经理手中接过那份财务单,缓缓进了健身房。 陈经理领着徐思娣一直在外恭恭敬敬的等候着,竟然连进都没有进去,看陈经理这幅架势,便知里面的人来头不小。 而徐思娣听了陈经理那番话后,整个人为之一愣。 Boss? 是公司的老板吗,还是陈经理的上司? 犹是徐思娣心有惶然,也终究还是忍不住询问了出来,道:“请问一下,陈经理,为何这笔费用是从那位…boss的私人账户中出,难道不是从财务出吗?” 其实当初见合同中没有提及到这笔款项,她还特意询问了安迪,安迪表明此事为特殊情况,需要特事特办,并没有详细说明,只说已经通知了财务,她直接过去就行。 徐思娣不了解这个公司的流程,也并没有多问。 可如今,越看事情越发觉得有些不对。 陈芸听了,淡淡扭头看了她一眼,道:“这件事我并不清楚,是总监批复的。” 徐思娣更觉得诧异了,按理说三十万说少不少,可对于偌大的ES来说说多也并不多,在她的概念中,仅凭安迪一个人应该就有权利全权解决的,可为何一笔三十万的费用,竟需要层层惊动到公司的这么多管理层,先是陈经理,又是这位boss,如今还出现了一位总监,ES的流程如此繁琐么? “那么请问一下,这位boss是?”徐思娣想了想,依旧锲而不舍的问道。 陈经理闻言,沉吟了片刻,竟然无奈的笑了笑道:“boss很少来公司,说实话,我也没有亲眼见过。” 话音刚落,徐思娣还压根没有缓过神来之际,只见之前的宋秘书去而复返,正大步走了过来,冲陈经理问道:“陈经理,请问这位收款方本人来了么?” 陈经理指着身后的徐思娣道:“来了。” 宋秘书看向徐思娣,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三四秒,再次确认道:“请问您是徐思娣小姐本人么?” 徐思娣迟疑了片刻,只点了点头道:“是的。” 宋秘书冲她笑了笑,继而冲陈经理道:“陈经理,辛苦你了,您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陈经理走后,宋秘书笑着冲徐思娣道:“徐小姐,请跟我来。” 说着,领着徐思娣走到了另外一片电梯区域,再次摁了上行箭头,一看,就知道这块区域是专属电梯。 此时,徐思娣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打鼓了,慢慢的,开始变得惴惴不安起来,眼看着电梯门秒开,宋秘书大步走了进去,徐思娣却一时踟蹰在原地,道:“宋秘书,您…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宋秘书笑了笑,道:“您不是需要boss的亲笔签字吗,他现在在楼上等您,您跟我来就是了。” 电梯再往上走了两个楼层,进入了中心大楼的最顶层,一踏入后,只见率先引入眼帘的是一片豪华的宴客厅,宴客厅里的装饰带着些许欧式古典气息,棕红色的地毯,意大利式古典宴会沙发,宴客厅顶固悬挂着豪华却贵气的欧式璀璨大灯,将整个宴客厅照亮得宛若白昼,而入口左侧,是一排秘书席位,一共有五六位年轻女秘书正在一丝不苟的工作,整个诺大的办公区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直到有人接起了电话,然而低低的电话声却在整个楼层回荡。 宋秘书领着徐思娣一进去后,就见几位秘书纷纷抬起头来朝着徐思娣看了一眼,不多时,另有一位年轻些的女秘书立马迎了上来,压低了声音冲宋秘书说了一句什么,宋秘书冲她点了点头,不多时,只冲着徐思娣道:“徐小姐,请跟我来。” 说着,一路领着徐思娣绕过偌大的宴会厅,直接走到了最里面,在背靠着落地窗的位置有间偌大的办公室,办公室半透明装饰,像是一座玻璃城堡,又像是某种未来式的格局,前卫又时尚,透过半透明墙壁,似乎能够看到里头隐隐灼灼的布置,却又浮浮沉沉,看不真切。 宋秘书原本轻松自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旦走近办公室后,只见她脸上的笑意快速的收敛了起来,徐思娣走在她的身后,见宋秘书不漏痕迹的整理了一番发饰及身上的正装,这才缓缓敲了敲门,一共敲了三下,连敲门的动作都是极有规律的,每一下跟每一下之间的动作一致,时间间隔亦是一致。 不多时,从里头传来了一道低低的声音:“进!” 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任何门道。 宋秘书将门缓缓推开,往里走了几步,缓缓停了下来,冲里头恭恭敬敬的汇报道:“老板,徐小姐来了。” 话音将落,只听到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道:“嗯。” 宋秘书会意,立马转身回到门口将手中的财务单交由给了徐思娣,冲她道:“徐小姐,请进。” 说着,冲她点了点头,自己却退了出去。 留下徐思娣一个人立在门口,一下子变得有些孤立无援了起来。 徐思娣从来不知道,一个公司的流程竟然如此繁琐不堪,原本过了一整晚,她已经渐渐从昨天签约的失落及迷茫中稍稍恢复了过来,今早来ES时,她的心里已经一片平静了,可万万没想到经过公司这一些列的请示跟领引,这一番大过一番的阵仗,反倒是将她弄得有些惶恐不安了起来。 其实若是放在以往,她早就起疑或者警惕了起来,可是今天这笔钱对她来说太过重要了,是医生下达通知的最后一天,据说西安那颗心脏的主人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今天如果筹不过钱,再拖上一天怕也是回天乏术了,于是,徐思娣一门心思只想着快速奔赴医院,于是,她在门口矗立了良久,只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进了办公室后,只见偌大的办公室的装饰是未来科技感的设计风格,放眼望去,全是一片银色,墙面,地板,就连屋顶、桌面全部都是透明及银色的高科技材质组成,徐思娣只觉得自己踏入了外太空似的,然而,她举目四望,只见整个办公室里空荡荡的,竟然压根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徐思娣立马放缓了脚步,只下意识的,踟蹰了轻声开口问了一句:“您…您好?” 然而整个办公室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响。 直到徐思娣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回去时,忽而见办公桌上空染徐徐染起了一抹淡淡的烟雾,白色的雾气在空中缓缓弥漫着,带着某种危险的气息。 不知为何,徐思娣脚步微微一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一阵一阵紧缩着,她立在原地,双脚就跟沾在了地上似的,竟然丝毫没有上前的勇气。 就在她用力的捏紧了拳头,抿着唇僵直在原地之际,冷不丁听到一道低低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怎么,都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怎么停下了?” 说着,银色的办公椅缓缓转了过来,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撒旦般的面孔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第120章 120 男人大概是刚健完身, 又匆匆洗了澡,此时此刻手里夹着根烟,却并没有吸, 只夹在指缝间肆意摆弄着, 周围烟雾缭绕, 他身上随意披了件黑色的浴袍,头发湿、漉漉的, 还在滴水, 一头凌乱,有的还沾在额头,粘在眉眼处, 衬托得整个人无比慵懒魅惑,然而,却丝毫遮挡不住通身的威严凛然之气。 只见他双眼微微眯着, 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中似乎带着淡淡的讥讽,又像是带着某种势在必得的权威霸气。 只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双目像是一柄利剑, 慵懒随性却又犀利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射穿。 毫无防备的, 就赫然遇到了这个人。 因为太过猝不及防, 以至于徐思娣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只有些错愕,直到对上那张脸那双眼睛后,待慢慢缓过神来后,徐思娣整个脑海中嗡嗡作响, 浑身的血液就跟凝固住了似的,又跟在倒流似的,她浑身骨髓全都僵硬住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拼命打颤,身子抑制不住的在轻微颤动,牙齿在打颤,心脏在剧烈的收缩着,在那一瞬间,徐思娣只觉得坠入了地狱般,浑身刺骨严寒。 她双腿僵直,浑身僵硬,下意识的就想跑,想逃,然而双腿却似有千斤重,使了浑身的力气,也不过只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整个重心不稳,险些栽倒在地。 整个过程中,厉徵霆却并没有再开口多说过一句话,他漆黑锋利的双眸只一瞬不瞬的锁定着她,甚至还一脸闲适的抱起了双臂,一脸慵懒惬意的在欣赏着她的惊慌失措,欣赏着她的狼狈不堪,就像高高在上的猎人,居高临下的在欣赏着笼子里的猎物似的,猎物越紧张,越害怕,猎人越亢奋,越变态,甚至带着某种嗜血的狂狷。 徐思娣只觉得整个人快要窒息了,她完全喘不过去来,她用力的攥紧了拳头,将指甲掐入了皮肉里,终于神色缓缓清醒了,而后拔腿就逃,然而一转身却只见身后竟是一堵银色的墙壁,未来式的高科技完全嵌入了这间办公室里,办公室的门窗跟整个墙壁融为一体,压根不知出口在哪里。 这时,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轻笑声,一道漫不经心,却又无比冷岑的声音在背后赫然响起,一字一句缓缓:“怎么,就这样走了,人…不想救了?” 话音一落,徐思娣整个身子再次僵硬在原地。 同时,一股阴寒之气再次将她整个人团团围住。 仅仅只凭着这句话,在这一刻,徐思娣整个人赫然醒悟过来了,这是一场阴谋,这是一场狩猎,有人在背后故意狩猎,先是声东击西,驱使着猎物,让猎物感到危险赶到威胁,继而走投无路,随即再适时的抛出一个诱饵,直接毫不费力就将整个猎物半赶半诱惑着驱使进了笼子里。 由始至终,猎人都未曾现身,以至于从头到尾,猎物都有着某种错觉,她以为她自己获救了,她到达了安全之地,新生之地,诸不知,却是一头主动的扎进了猎人的牢笼。 如今,笼子紧紧落了锁,猎物压根无处遁行,亦无路可逃。 四年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她何尝不是在拼命的避开陷阱,然而,终究还是被一把捕获。 林子这么大,猎人的猎物这么多,令徐思娣想不明白的是,厉徵霆这个魔鬼般的猎人为何偏偏唯独对着她穷追不舍。 然而一切又有什么所谓呢? 猎物唯有被囚禁,被羞辱的份,被为所欲为的份,她丝毫没有任何力量反抗,尤其,在一个强大到可怕的猎人面前,他不单单囚禁了她的身体,还拿捏住了她的命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徐思娣握紧了拳头,只咬牙缓缓转过了身去。 厉徵霆还依旧高坐在他的座位上,像是一位君临天下的王者,带着某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威厉。 见她转过身来,他淡淡挑眉,淡淡一笑,上上下下的将她扫了一阵,忽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薄薄的唇瓣微微轻启,直接吐出了一个字:“坐。” 语气虽淡,却带着某种凌厉之气,让人丝毫不敢拒绝。 说这话时,他抬起手中的烟漫不经心的吸了一口,随即,缓缓吐出了一个烟圈,烟圈在空气里打了个转,很快就被吹散开来。 徐思娣别无选择,只僵直着身子缓缓走去,每走一步,就越靠近地狱,直到,徐思娣立在了厉徵霆对面。 而一旦靠近对方,一股浓烈的威厉之气就直接朝着她整个人铺面而来,在这个世界上,徐思娣长这么大以来,她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一个人,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然而,却依旧拼命忍着,强作镇定的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厉先生,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这是徐思娣第一次真正鼓起勇气面对着眼前这个人。 四年的时间,对方变化不小,从前的厉徵霆喜欢慵懒的笑着,浑身散发着邪魅狂狷之气,而四年过后,对方愈加威厉森严了,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可无论是面部的线条,眉眼间的神色,亦或是浑身上下的气势都越发凌厉冷岑的,带着绝对的权威,带着某种蔑视一切的霸气。 而四年后的徐思娣,也在一步一步的成长,她也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她在这座城市生活了整整四年,似乎已经慢慢开始适应了这座城市,她的身子、思想里已经渐渐灌入了成年人的知识及阅历,她依旧对未知的事物感到彷徨无措、触目惊心,却不再不知世事了。 徐思娣强自盯着厉徵霆的眼睛。 厉徵霆亦是在上上下下在打量着她,见她一改印象中的胆怯跟畏缩,整个人变得英勇跟无畏了起来,然而,眼里的轻颤及手中的抖动却毫不留情的出卖了她。 相比她的伪装跟倔强,厉徵霆更加看中的却是—— 犀利的眼眸微微眯了眯。 时光原来才是造物主最大的武器,短短四年间,曾经青涩稚气的女孩儿成了美得不可方物的窈窕女人了,嗯,长大了,原先瘦如枯柴,连骨头好似都能够轻而易举的给拧断了,如今,厉徵霆的目光一寸一寸的落在徐思娣的脸上,随之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一路往下移,白色的T恤裹着聘婷婀娜的身子,蓝色的牛仔裤包裹着两条又长又直又细的大腿,依旧青涩,可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某种女子身上才特有的诱惑力,那种诱惑力放在动物界,叫做雌性释放的某种讯息。 厉徵霆眼尾狭长,释放出暧昧的笑意,然而下一秒,双眼一收,瞬间眼里所有的情绪消失殆尽,不多时,修长的手指往桌面上敲了敲,漫不经心推出了一张支票,看着徐思娣,直接开门见山道:“这里是一百万,足够将你想要救治的病人治好,与此同时,西安的那颗心源随时为你们准备着。” 说着,修长的手指在支票上再次敲了敲。 而徐思娣见了,却丝毫没有半分松懈跟欣喜,反而是咬紧了牙关,盯着厉徵霆一字一句道:“所以,你的条件是?” 问这话时,徐思娣的语气不自觉的颤抖着。 厉徵霆闻言,似乎赞许了看了徐思娣一眼,不过嘴上却是漫不经心道:“我是一名商人,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既然合同都已经签了,自然是履行合同的义务,让你好好为公司效力,将公司为你的付出用十倍百倍的效益回报回来。” 厉徵霆言之凿凿。 徐思娣听了,却是微微一愣,就这么简单? 费了这样大的力气,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就是为了将她留在公司替他赚钱? 显然,对于这些说辞,十八岁的徐思娣或许会将信将疑,然而二十几岁的徐思娣却不会再那么天真,她徐思娣何德何能,况且对于厉徵霆来说,他会缺人替她赚钱?他着偌大的资产,俨然是一座王国,他会将这些小钱瞧在眼里么? 果然,下一秒,只见厉徵霆嘴角微微一勾,忽而低低的笑出了口,不多时,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徐思娣,道:“不过,在重新遇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反悔了,不知徐小姐可还记得厉某曾经说过的话?” 说着双眼微微一眯,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微微有些阴冷,道:“十倍百倍的回报不足以让我满足,公司在商场的行事风格向来是——榨干最后一滴血,徐小姐全身上下都是能源,厉某自当好好开发。”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厉徵霆语气微微一变,像是调侃之意,又像是某种赤、裸裸的暗示。 而徐思娣听了厉徵霆的话后,整张脸一片煞白。 —— “当然,选择权在徐小姐你自己手上。” 最终,厉徵霆盖棺定论道。 第121章 121 然而,她还有丝毫选择的余地吗? 徐思娣自嘲不已。 她所有的选择都是建立在她早已经卖身十年的前提下, 选不选择, 如何选择, 又有什么区别呢? 徐思娣脸色煞白,整个人僵持在原地。 早知道, 早知道,她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招惹上眼前这个恶魔的, 然而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早知道。 徐思娣缓缓闭上了眼。 医院里的李大贵奄奄一息, 还在等着她的钱救命。 而眼前的恶魔却在步步紧逼。 徐思娣只觉得自己被逼进了夹缝之中。 她知道,一旦跟厉徵霆再次纠缠上, 她这辈子兴许就在劫难逃了。 当年她还小, 所以他兴致泱泱, 不过是觉得好玩罢了, 而如今,她主动送上了门,猎人哪有拒绝的份,就像他自己说的,没有将她压榨干,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知过了多久, 徐思娣终于缓缓睁开眼,她咬紧了牙关,只抖着手缓缓将那张支票接了过来。 一抬眼,却见厉徵霆一脸满意的看着她, 道:“很好。”说着,厉徵霆将手中的烟往烟灰缸里一摁,竟然缓缓起身,朝着徐思娣一步一步走来。 徐思娣心里一慌,不由有些惧怕,只立马转过了身去,握着支票的手剧烈抖动。 却见厉徵霆在她身后缓缓停了下来,不多时,挑起了徐思娣身后一缕发丝,放到鼻尖处轻轻地嗅了一下,双眼微暗,嘴上却漫不经心道:“处理好身边乱七八糟的事情,事后司机会来接你,以后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自会有人来教你。” 说罢,忽而松了手,却缓缓凑到徐思娣耳后,一瞬间变得十足危险,只微微眯着眼,一字一句冷冽的宣布道:“好好准备,游戏开始了。” 说着,张嘴往徐思娣耳朵上咬了一口,竟带着几分力道,双眼里一脸幽暗,像是饿狼的眼。 徐思娣整个身子抖成了筛子。 地狱之门终于被打开了,从牢笼里被放出来后,徐思娣几乎是仓皇而逃,整张脸白得发青,宋秘书见她身子踉跄,险些不稳,立马过去扶了一把,将人一直送到了电梯口。 秘书区间的秘书们见了纷纷压低了声音议论不止道:“哎哎,你们说这位是boss的新宠么?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被boss吓得不轻。” 另外一人道:“这么快就换人了?上个月咱们不是才刚往千禧珠宝送了花么,才没送多久,对方那么快就黄了?” 对于这个boss,虽然很少来公司,除了公司一些高层外,很多人甚至都不知到厉总是公司的背后老板,低调得仿佛不存在似的,boss虽不常露面现身,但秘书部却经常接到上头的指派,除了工作内容的整理及报备之外,很多时候却是要负责处理boss的私人事情,所以,秘书部多少知道些外界不知道的内幕,譬如boss跟大明星于姬之间多年的牵扯,以及,boss后宫中众多妃子美人们的内幕。 不过,秘书部管理严格,严禁有关boss的任何议论,秘书部上下更是丝毫不敢提及老板“厉”这个姓氏,只敢在背后boss boss的议论,今天之所以如此激动,是这么些年以来,boss难得在公司露一回面不说,更是破天荒的将妃子召回了公司临幸,自然一个个被惊得瞪大了双目,纷纷猜测起这位新上位的妃子的来头。 “也不知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待了这么长时间。”顿了顿,那人眨了眨眼,又道:“该不会发生了什么刺激的事情罢?” 又有一人道:“boss虽然瞧着严厉,令人害怕,但是其实对女孩儿还是挺有绅士风度的,去年年底公司的晚会上,boss虽未曾出席露面,但是我亲眼瞧见boss亲自送于大明星过来的,于大明星的礼服过长,boss还亲自牵着于大明星下车了。”那人捧着脸,眼中不断冒着星星,不多时,只感叹一番道:“只是没想到有连于姬这样优秀的人,竟也拴不住boss的心,瞧瞧今天这个,如此年轻漂亮,即便是站在于姬跟前,也没被比下去,关键是,人家年轻貌美啊,瞧着左右不过二十岁。”说到这里陡然一愣,看着大家伙儿道:“咦,boss怎么换口味了,他不一向喜欢于姬那样性感撩人类型的么,刚才那个——” 正说着,见宋祎走了进来,大家纷纷噤声,立马低下了头去,齐齐装作忙碌了起来。 宋祎立在秘书台,看了众人一眼,一脸严肃道:“虽然boss的办公室离得远,听不到大家的议论声,可是规矩就是规矩,这个月的奖金暂时先扣押了,往后在公司范围内,咱们秘书部但凡再有人妄议老板的私事儿,一律走人!” 宋祎话音一落,整个150层一片死寂,再无任何声音了。 却说徐思娣从ES出来后,丝毫不敢耽搁,她直接奔去了医院,一路上,神色恍惚。 到了医院后,徐思娣将钱给缴了,医院的楼道里,陈氏直接跪下,朝着徐思娣一顿猛磕头,又摁着自己的儿子给徐思娣磕头,末了,只拉着她的手不住道谢及道歉道:“之前都是俺猪油蒙了心,竟然那样对你,你打俺吧,扇扇俺几个耳巴子俺心里头也能快活几分。” 又道:“娃子,往后你就是咱们整个李家的救命恩人,俺一个妇道人家不会理事儿,办事不规矩,他日娃子他爹醒来后,俺让他爹亲自来给你磕头败谢。” 陈氏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还在学校里念书的女娃子当真将这么一大笔钱给他们老李家弄来了,三十万,整整三十万,是他们大山里头一辈子都没瞅见过的钱啊,哪怕是拿命也换取不到的啊。 陈氏见徐思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清楚这钱来得不容易,然而她不敢问,她也压根问不出口,只能一下一下朝着对方拼命磕头,除此以外,她也不知该如何回报。 徐思娣拼命拉着,拉不动,只直直站在那里,任由陈氏朝着她磕着头,待陈氏累了倦了,徐思娣这才将人缓缓拉了起来,冲陈氏一字一句道:“之前手续费一次性、交了十五万,卡里还剩下十五万,在交给你之前,我希望婶婶能够答应我两件事情。” 徐思娣神色有些疲倦,却依旧打起了精神。 陈氏听了,立马抖着嗓子道:“甭说是两件,就是二十件,二百件,二万件,俺都中,俺们全家的性命都是你的,你说要俺们做啥,俺们都答应。” 陈氏忙不迭猛点头,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瞧着徐思娣有些难受,却依然一字一句道:“这些钱是我用我的整个未来交换而来的,我身上早已经一无所有了,婶婶你也知道我的家人都是些什么人,若是让他们知道这笔是由我出的,他们一定会来医院闹腾,一定会吵着闹着让你们还钱的,无论是为了你们清净还是为了我自己的清净,我希望婶婶对外对任何人都不要透露这笔钱是我筹到的,婶婶对外只说在医院遇到了好心人,遇到了爱心机构给筹到的就是了。” 徐思娣一字一句慢慢说着。 陈氏一遍一遍慢慢记着。 “第二,我要婶婶回去后,去派出所将徐家人告了,最好——”徐思娣微微抿了抿唇,脸上面无表情道:“最好,让徐天宝恶人有恶报,将他关进大牢,为他自己的罪行赎罪。” 徐思娣话音一落,只见陈氏猛地抬头看向徐思娣。 要知道,乡下的人全都重男轻女,男娃娃是就是家族里的根,家族里宝,即便是犯了天大的罪,别的不说,至少家里人会拼了命的保,没想到—— 她飞快的看了徐思娣一眼,丝毫不敢多言,忙不迭应下了,只咬牙道:“待他爹醒了,咱们全家去找村长,找镇长,村长镇长不为咱们花儿讨个公道,咱们一家就去县里,去寺里告状打官司去。” 想到自己惨死的女儿,陈氏便又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徐思娣无力相劝,只将卡里另外十五万一并塞到了陈氏手里。 她能够尽到的责任,她已经尽了,只能到这里了,剩余那七十万,隔日徐思娣直接去了ES找到了安迪,只说财务弄错了,多给了七十万,她退了回去。 她是跟安迪樊签的约,以后,她只认安迪樊,只听安迪樊的安排。 第122章 122 将钱归还给安迪后, 回来时, 远远地正好在校门口看到了陈氏,陈氏牵着六岁的儿子, 母子二人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偌大的土陶瓷罐子, 酱色的, 是老家用来装蜂蜜或者猪油的陶瓷罐子,两人在校门外徘徊着,似乎想要进去, 又有些不敢, 只来来回回转悠着, 双眼一直紧紧盯着从校园里出来的每一个人, 生怕错过了什么人似的。 偶尔,有过路的同学会主动上前帮忙,却见陈氏有些笨拙的摆手比划着什么, 同学们纷纷无奈离去。 徐思娣见了, 立马大步走了过去,边走边问道:“婶婶,您怎么来了?” 陈氏见到徐思娣立马一喜, 只立马抓着徐思娣的手一脸激动道:“孩子他爹昨晚就动手做了手术, 手术一直做到今天早上,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可能晚上就会醒来,俺是特地赶过来跟你说一声的,想让你放心。”顿了顿, 又道:“如果没有你的话,俺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孩子,你是咱们全家的恩人啊。” 陈氏一脸激动,一脸感谢。 徐思娣一脸欣慰道:“成功就好,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虽然她的人生为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听到这个消息后,徐思娣知道,她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两人寒暄了一阵,陈氏顿了顿,只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立马道:“对了,今儿个一早俺娘家的兄弟来了,给咱送了好些老家的腌菜过来,俺是特意送过来给你尝尝的。” 说到这里,陈氏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道:“都是一些不要钱的腌菜,俺都有些拿不出手,可俺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孩子,你甭嫌弃,菜虽寒碜,却是俺家老娘亲手腌制的,干净的紧,你…你拿去给你们同学一块尝尝鲜吧。” 说着,一股脑的将手里的土罐子塞到了徐思娣手上。 一旁的六岁的儿子也有样学样,踮起脚尖高高举着,直将东西往她怀里塞。 徐思娣见了,微微抿了抿嘴,看着陈氏,一日不见,她的脸上依然疲惫不堪,可是疲惫下的眼睛里终于有光了,对整个人生似乎终于有了盼头使得,徐思娣倒未曾拒绝,全部都收下了,东西不值钱,却是满满的心意,她收了,对方心里会好受些吧。 将东西给了徐思娣后,陈氏拉着儿子又冲冲回去了,要去照看婆婆,守着丈夫,徐思娣将两人一直送到了路口,马路对面有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正在等着。 一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徐思娣这才缓缓往回走,心里琢磨着一早安迪交代的事情,一个星期后,公司统一安排新人集训,并且,安排了统一的住所,密封式的培训,不可缺席,至于关于毕业事宜,到时候可以酌情给出相应的假期。 ES所有新人培训的过程,都会实时在ES环球影视频道栏目《培训生的生活》中同步播出,这是一档从去年开始新出的节目,是ES初办电视台时出的第一个有关明星培育打造类的节目,会将新人培训过程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循环播出,并且联合国内三大巨头视频网站同步播出,彼时一时在整个国内引起广泛讨论与关注,可以说,日后ES旗下所有的明星新人,全部都是在观众的视线范围中一步一步选拔成长起来的,国民度非同一般。 然而,徐思娣签约ES的事宜,还完全没有跟秦昊商议过的,眼下就连赛荷都还并不知情,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秦昊如今在欧洲参加姑姑的婚礼,远在天边的他似乎察觉到她这几天有些不对劲儿,一门心思想着赶回来,早在昨天就该赶回来的,不过,似乎遇到了些麻烦,昨晚给她发信息说他的护照弄丢了,正在报失中。 正琢磨间,秦昊的信息正好又来了,徐思娣抱着两个大罐子,想了想,只小心翼翼的放在路边的花坛边沿,将手机拿出来一瞧。 秦昊先是给她发了两个视频,视频里人山人海,每个人全部穿着统一的服饰,手里全部高举着旗帜,脸上绑着布条,贴着国旗,所有人都在激动着呐喊着什么,看着像是游、行似的。 徐思娣正要发信息询问,结果秦昊低低的语音立马就传了来,道:“一早就赶上了巴黎街上□□示威,将所有的路全部堵了,正要去往领事馆,结果路被封了。” 顿了顿,又噼里啪啦的给她发了好几条,说法国因油价飙升问题围堵了总统府,全国数十万人正在大规模的举行游、行示威活动,他现在被迫从车上下来,准备步行,却依旧被堵得寸步难行,一大早,秦昊就跟吃了枪子似的,心情有些暴躁跟郁闷。 这一段时间,似乎,他们生活都有些不顺。 徐思娣忙发了几条安抚的信息,她听说巴黎是最混乱的城市,生怕他不管不顾,跟人发起了冲突,国外不比国内,十分混乱,叮嘱了一番后,徐思娣还是有些不大放心,她平时很少发语音的,她一般都习惯发信息,不过,犹豫了片刻,徐思娣摁下了语音键,低低道:“注意安全。” 微信那头,秦昊忽然间停了下了,四周很喧闹,他忙将语音调到最大声,顿了顿,飞快挤到最旁边的街区,缓缓摁着语音,徐思娣的声音微微有些清冷,不过许是特意压低了几分的缘故,又或许是透过微信的传达,只觉得多了几分柔和,少了几分寡淡,有些软软的,黏黏的,秦昊将这道短促的叮嘱声反反复复的听了十几遍,舍不得中断。 似乎透过这道声音,脑海中可以幻想出对方说这句话时的神色,语态,以及脸上显而易见的关切之意。 这让远在异国,在地球另外的一端的秦昊胸腔微微酸涩及窒息,在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立马回国,出现在她的面前。 最终,秦昊特地将这段声音存了下来,准备设成自己的电话铃声。 徐思娣很久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只将手机收了起来,正要弯腰抱着两个陶瓷罐子回宿舍,这时,忽而听到一道短促的喇叭声在旁边响了起来,徐思娣下意识的抬眼看去,顿时整个身子微微一顿,只见路边停放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车子低调,豪华,是市面上极少看到过的款式,然而徐思娣却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 下一秒,车子稳稳停下,从里头踏出来一位年轻的男子。 男子十分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相貌清秀,皮肤微微有些黝黑,却十分沉稳,只见他一身西装,打着领带,一副商务精英的打扮,这身段,这相貌,令人觉得微微有些眼熟。 刹那间,徐思娣脑海中猛地窜出一道声音,那晚在大学城,向她问路的男子,当时她生怕对方图谋不轨,下得仓皇而逃。 而如今,对方再次朝着她一步一步而来。 徐思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身后无处可退,再一抬眼,对方早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只礼貌朝着她微微颔首,恭恭敬敬道:“徐小姐,我是阿诚,厉先生让我来接您,请——” 说着,对方朝着她向车子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是厉徵霆的司机? 所以,那晚,厉徵霆…也在车上么? 想到这里,徐思娣身子微微发寒。 徐思娣用力的抿紧了嘴,只一字一句咬牙道:“我不是认识什么厉先生。” 说着,弯腰一把抱起了两个陶瓷罐子,直接越过对方而去。 阿诚闻言顿时皱了皱眉,倒是未曾拦她,而是也跟着抿了抿嘴,冲着她的背影善意提醒道:“徐小姐,不要试图去跟厉先生作对,你会后悔的。” 徐思娣心里微微一紧,却依然咬牙直接大步离去。 一个小时后。 烈如血的液体。 一如当年那道嗜血的混着血水的烈酒。 香山别墅的花园里,司机阿诚双手交握着放在身前,恭恭敬敬的站着,背对着别墅方向立在大太阳底下立了足足半个小时之久。 四五月的烈日已有了烘烤般的苗头,烈日暴晒,不过短短几分钟,额头就已经开始冒汗了,站上两个小时,恐有脱水晕倒的可能,然而没有某些人的吩咐,阿诚依旧直直挺着,身子像是一堵墙,半个小时内,连动都没有动弹一下。 一旁的法式庭院里,有道伟岸健硕的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商务衬衣西裤,正立在庭院里,双手握着一根高尔夫球杆,正微微曲着身子,下一秒,帅气的挥动着球杆,白色的高尔夫球精准无误的滚入了两米开外的球洞里。 对方的穿戴明明一身严禁禁、欲,与此时此刻的运动尤为不搭,不过,因为是此人,是他,对方所有一切,一举一动都变得合理起来,无论做什么,此时此刻只觉得笔挺的商务装跟优雅的高尔夫球运动竟然如此契合。 男子打了多久,司机就在外候了多久,暴晒了多久。 别墅里,小苏一脸担心道:“婶婶,阿诚哥那个木头桩子是不是又闯祸了,都被罚晒了四十分钟了,太阳这样大,这要是再继续晒下去该晕倒了。” 小苏急得上蹿下跳,顿了顿,冲一旁的秦婶道:“婶婶,您去替他说说情吧,整个别墅,也就你在二少爷跟前说得上话。” 秦婶将屋子里的水果重新换了一遍,又端了几小盘精致的法式点心出来,闻言,下意识的往庭院外瞧了一眼,淡淡道:“少爷打球的时候,没人敢过去打扰。”顿了顿,一脸严肃的看了小苏一眼,道:“既然犯了错,就该罚。” 小苏却一脸不明所以道:“可是那木头桩子到底犯了啥错啊。” 秦婶瞪了她一眼,示意让她少在背后议论有关少爷的任何事情。 自己的思绪却稳稳顿了顿。 今儿个一早,少爷早起用餐看报的时候忽而吩咐她备些精致些的糕点,顿了顿,又拧着眉补充了一句:“不要甜的。”说完,又忽而问了一句:“小苏平日里爱吃什么口味的?” 她当时整个人愣了愣,道:“小苏爱吃甜的。” 只见少爷从报纸里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半秒后,淡淡的改口道:“那就甜的吧。” 说完,喝了一口咖啡,起身进了书房。 秦婶当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心道,少爷从来不爱吃点心,更不爱吃甜食啊,直到没多久看到阿诚开车出门,她问了一句,这才得知阿诚出门接个人,回来后人没见接着,就见被罚在大太阳底下站了快足足一个小时了,而少爷难得在这炎热的天气里,足足打了一个小时的高尔夫,脸上瞧不出任何情绪,不过秦婶伺候少爷多年,知道少爷打小有个习惯,那就是,越轻松越放松的时候,往往是最不好惹得时候。 看来,有人招惹到少爷了。 其实,这个并不让秦婶感到震惊,秦婶真正感到震惊的原因在于,在海市,竟然有人敢招惹少爷,以及…少爷竟破天荒的将气撒到了阿诚身上。 第123章 123 一直到将整筐球全部打完后, 那道修长英俊的身影才缓缓停了下来,他随手将球杆往藤椅上一扔, 直接将法式圆桌上的那杯如血般的红酒一饮而尽, 如此炎热的天气,如此剧烈的运动,他身后丝毫未见狼狈汗水, 仅仅只在鼻尖处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将酒一饮而尽后, 厉徵霆盯着空荡荡的水晶酒杯, 忽而轻轻笑了, 只舔了舔牙齿,微微眯着眼, 笑着道:“猎人都喜欢凶猛的猎物, 胆子大了, 如此, 才算有趣。” 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 显得有些刺眼, 有些危险。 而回宿舍后, 陈氏送来的这两样寒碜腌菜一时在整个宿舍引起了震动。 一道是深山里才有的野鸡, 鸡肉肥美, 肉质鲜嫩, 被稍稍熏制而成, 却并未熏得过火,先熏再腌,随即用山里特有的秘制香料爆炒而成, 既鲜美又香溢扑鼻,应该是一路抱在怀里送过来的,加上天气好,靠近底层的肉质竟然还微微冒着热气。 将罐子一打开,就连对面宿舍里的人都被香味吸引来了。 另外一道是山里的腌笋,酥脆可口,味道上乘,这两道菜都是外头花钱都吃不上的,真正的老式做法,大山里特有的。 都是熟的,搁置不了多久,徐思原本想要借用苏颖的锅子微微热一下,却不想,才刚打开,就被赛荷,石冉等人用手捏着试吃了不少,索性,徐思娣也就不瞎捯饬了,让大家伙儿直接当零食吃了。 吃完午饭后,石冉忽而跑过来冲徐思娣道:“思思,今天晚上陆然就出差回了,我正在学做菜,准备晚上给他一道惊喜,你跟我一块儿过去,咱们一起聚聚吧,陆然房子租了那么久,一直想要请你过去吃顿饭的,你们一个比一个忙,都快一年了,还一直没去的,你今天要是过去,陆然那头倔驴一定会很高兴的。” 石冉拉着徐思娣的手,盛情相邀。 徐思娣听了整个人微微一愣,不由下意识的抬眼看着石冉,只见石冉双眼如此清澈,她单纯、热情得令人无处招架,然而,不知从何时起那样幸福那样耀眼的石冉,却数度令她自行惭愧,只有徐思娣知道,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对自己曾经的好朋友好室友日渐疏远,因为她羡慕、她嫉妒。 尤其,在对方越来越幸福,自己越来越狼狈之际。 陆然月初才将上大学最后一个季度的生活费转给她,并叮嘱她说,他已经可以挣到钱了,并且收入不错,希望她可以继续考研下去,完全他未曾完成的学业,陆然寄希望于她,她却令他失望了。 此时此刻,徐思娣都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陆然。 去了,陆然肯定会问,而她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不想对他撒谎,于是,沉吟了良久,最终只对石冉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今天晚上还有些事儿,可能去不了了。”说着,将特意留下的那一份腌菜交给了石冉道:“这是我给陆然留的,你带给他尝尝老家的味道吧。” 石冉只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嘴唇蠕了蠕,也不好苦言相劝。 跟石冉寒暄了一阵后,徐思娣回到床位慢慢的收拾东西,原以为她的东西不多,可细细清点起来,毕竟在这个宿舍住了整整四年,所有的东西全部收拾好后,怕是没几个大箱子运不走,其中大多数是笨重的书籍,整理了一阵后,徐思娣只挑选出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及一些洗漱用品,另外半箱子全是书。 彼时,宿舍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赛荷跟她在宿舍,赛荷见她收拾东西,不由有些奇怪,道:“现在收拾东西干嘛,要打算出去旅游吗?”说着,双眼微微一亮,看向徐思娣道:“是不是去欧洲,去秦昊那里啊。”顿了顿,只叹了一口气道:“除了海市,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省呢,出国?梦里倒是有可能。” 徐思娣听了,犹豫了良久,只下意识的往宿舍外看了一阵,忽而低低的冲赛荷道:“荷荷,我找到工作了。” 赛荷正在喝水,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似的,差点儿当场呛到了,只忙走到她的跟前,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道:“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最近不是一直忙着写论文跟兼职吗,除了上回见你去考编,没见你参加过什么面试啊,什么工作,靠不靠谱,签约了么,你真的想好了么?” 赛荷一脸认真的问着。 她们大四在校的时间只有最后两个月了,整栋楼里的同学已经走了大半,基本要找工作的差不多早都已经找好了,剩余这些大多要么是准备考研,要么是准备考编,要么则是准备备战公务员的。 她确定确信以及肯定,徐思娣未曾背着她偷偷找过工作。 徐思娣闻言,只将最后一双布鞋用一次性塑料袋包好,摁压进了行李箱里,又将拉链拉上,将箱子塞到床底下,这才坐在椅子上,微微喘息道:“是ES。” 话音一落,只见赛荷一脸迷茫道:“ES?”顿了顿,立马反应过来,只用力的瞪大了双眼道:“ES!就是那个在这几年疯狂席卷全国的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就是那个前几年以天价将国际大明星于姬给挖到手的ES?去年还办了电视台,那个海市第一高楼,那个将整个产业园扩张到全区的ES!” 赛荷跟徐思娣一样,其实往日里都不爱关心八卦娱乐圈的消息,仅仅只是因为ES太过出名了,尤其是在海市,其热度这几年甚至一度超越了国内最著名的省卫视台,ES以一己之力直接将整个海市打造成为了整个南方乃至全国最著名的娱乐之都。 徐思娣闻言,只苦涩的笑了笑,道:“嗯。” 说着,将前些日子在秀场上偶遇安迪樊一事一五一十的跟赛荷说了,就连老家的遭遇也并未曾隐瞒,仅仅只将遇到那个恶魔的事情隐去了。 赛荷听完后,整个人依然没有反应过来,只一脸懵逼得冲徐思娣道:“你先甭说话,让我好好缓缓。” 说完,将杯子里的水一口一口缓缓饮用完了,这才慢慢的从懵然中回过神来,理了理思路,道:“所以,下周起,你就要进入ES培训基地,开始密封式的训练了么?所以,你的经纪人是国内经纪圈中的大佬安迪樊?所以思思,你以后要当大明星了么?所以往后我要有一个大明星朋友了么?” 赛荷的语气竟然隐隐有些兴奋,并且越说越激动,兴奋激动过后,只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忽而一本正经的冲徐思娣道:“思思,我支持你,百分百支持,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你长了这样一张脸,不该被浪费淹没在人群里,你天生就应该走这条路,虽然此事非你所愿,却也算误打误撞了,既然无路可走,就自己开辟一条新的路来,人生只有一回,人生中的很多选择,看似不应该,可一旦走过,才发现这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人生。” 赛荷难得这样长篇大论,不过说完后,犹豫了片刻,看着徐思娣道:“那…秦昊知道么,他会支持你吗?” 徐思娣听到秦昊二字,整个人顿时有些无力感,在这样的毕业季,在选择人生道路的分叉口,其实,感情也跟着来到了分叉口,即便没有秦妈妈找上门来,徐思娣也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其实,她隐隐知道,他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 可是在秦昊生日当夜,他送她回来时冲她说过的那一番话委实震到了她,她并不想高攀秦昊,高攀秦昊背后的豪门世家,可是为了秦昊的一片赤诚,她想,她至少不该主动放弃。 “我想等秦昊回来后,亲自与他说。” 包括遇到去ES,以及遇到厉徵霆的事情。 至于秦昊支不支持,至于关乎未来,他们究竟还能不能走得下去,至少这是属于他们双方的事情,不应由其中任何一方单方面的决定。 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秦昊非但没有任何回来,还彻底失去了音讯。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明天两更,下午及晚上。 第124章 124 一个星期后。 徐思娣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包, 拖着行李箱出了宿舍楼,赛荷一同送她去门口,到了楼下, 徐思娣矗立在原地,仰望着这栋生活了足足四年时光的宿舍大楼, 久久未曾离去,在某种意义上,这里,就是她的家, 下一次回来, 就是彻底搬离这里了。 人生也有了新的旅程。 然而她整个人却陷入了一片迷惘中,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 不知来处, 不知去处, 对未来一片迷茫惶恐。 赛荷见她思绪忧伤, 忙跟着活跃气氛道:“放心,你的东西我都会替你好好保管着,保管不会弄丢一样,至于那个节目, 是叫《培训生的生活》吧, 我也会每天准时守候,思思,我等着你凯旋而归。” 顿了顿, 又道:“听说培训生的生活变态严格,记住,每当坚持不住的时候,你只要记得,还有我在,我永远都在这里支持你。” 徐思娣听了,放下箱子,过去与赛荷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到了校门口,徐思娣忽而将封信交给了赛荷,道:“秦昊在国外的证明办下来了,应该这两天会回国,不过我昨天给他打了一天的电话他都没回,我有些担心,荷荷,我这次过去,一去至少得一个多月,据说是完全密封式培训,秦昊回来后如果找不到我,麻烦替我将这份信交给他吧。” 说着,正要拦车,却在此时,远远地只见一辆黑色小轿车迎了过来,只见车子有点儿像是那种旧上海时代的老爷车,车前两个车灯鼓鼓的,有些夸张,但是整个车型的设计十分严谨霸气,带着股子中式的设计及美感,尤其是只见在车头前方车灯的位置赫然插着两枚鲜红的国旗,霎时间,只见那辆车在整条街道上成为了最独树一帜的存在。 旁边的车子都下意识的给它让道,周围的路人都是学生,纷纷举起手机拍照,徐思娣听到有人在耳边惊呼道:“靠,是L5?” 又有人似乎带着轻微的嘲讽道:“不就是国产的么!” 另外有人道嗤笑:“这车是要过政、审的,有钱也买不到,全国能够买得到这辆车的,不过二百人,请注意用词,是买得到,不是买得起。” 周围人议论纷纷。 而令徐思娣感到惊心的却是,那辆插着五星红旗的车子竟然直接朝着她开来,然后稳稳地停在了她的跟前。 此时,时间尚早,但是大学校门外人来人往的,全是学生,这辆车竟然如此大摇大摆、堂而皇之的在学校门口招摇过市,分明带着几分刻意的成分在里头。 果然,下一秒,有人从驾驶席位下来,正是那日前来接她,被她婉拒的司机阿诚,阿诚一身西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专业得像个社会精英,却不过是个司机,他走到徐思娣跟前,向她恭恭敬敬道:“徐小姐,我是公司派来接你的。”顿了顿,又道:“以后,我就是您的私人专属司机了,请上车。” 说着,抬眼往后看了一眼,目光停放在了身后赛荷及赛荷手里的行李箱上,顿了顿,大步走去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并对其道:“我来吧。” 赛荷整个人有些懵,立马将箱子恭恭敬敬的送了过去,然后飞快的戳了戳徐思娣的身子道:“思思,这是啥情况啊,你们…你们公司的待遇也太牛了吧,这还没有正式进入了,就这待遇,这将来你若真是红了,那还不是要上天啊。” 赛荷整个人惊得语无伦次。 徐思娣却是一把将箱子从阿诚手里夺了过来,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车。”顿了顿,只微微板着脸,道:“我不需要司机。” 说着,微微抿着嘴,一脸忌惮的朝着车子的后座看了一眼。 然而黑色的车窗将车辆车外隔离成了两个世界,完全窥探不出分毫。 阿诚立马松了手,并未曾跟徐思娣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抢夺,只一脸恭敬道:“徐小姐放心,厉先生并不在车上。”顿了顿,又道:“我是来接您去公司的,还请徐小姐配合,不要为难阿诚。” 说着,走到车前,主动拉开了车的后座,并继续道:“如果您要乘坐其他的车,阿诚也只有跟在车后护送了。” 阿诚文质彬彬,可态度却前所未有的决绝。 彼时,校门口外人来人往,纷纷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徐思娣是学校的名人,似乎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她,赛荷见有人举起了手机,从拍车子到拍人,忙过去将徐思娣挡了挡,压低了声音冲其道:“思思,有人在拍你,往后你便是公众人物了,不要在校门口僵持,当心往后被人利用,瞎写什么的就不好了,你知道的,口水是能够淹死人的。” 徐思娣闻言,只用力的抿紧了嘴,抬眼往四处望去,见车道上竟然快要堵了起来了,她咬了咬牙,终究弯腰上了车。 这时,校门口的另外一边,忽而听到有人疑惑道:“咦,方瑜,你快看,那人不是徐思娣么?” 话音一落,只见那人前面的女生缓缓扭头,下意识的朝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女生一身白裙,气质高雅,像是一朵圣洁的玉兰,抬眼间只见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女孩儿弯腰进了一辆豪车里,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正好侧对着她们方向,看不清对方的脸。 那个叫方瑜似乎微微有些诧异,道:“看错了吧。” 同伴道:“没看错,就是她,徐思娣在Z大哪个不认识。”顿了顿,又一脸疑惑道:“对了,她不是跟体育系的秦昊在一起么,怎么现在——”说着,不知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泛起了一丝轻蔑道:“当时贴吧里一直吹嘘着什么国民校花,说是寒门里百年千年才出的一朵雪莲,呵,如今这朵雪莲倒是厉害,攀的高枝一个比一个强,所以,这是将秦昊当成了跳板,重新找到了下一任么?” 见方瑜一直目送着那辆车掠过,那人又道:“当年入校时,这个徐思娣竟然打败了你当选了Z大校花,如今看来,简直是个笑话,什么校花,我看就是个交、际花还差不多。” Z大是海市美女如云的学校,几乎汇聚了整座城市最耀眼的女孩儿,并不缺找金、主抱大腿的女孩儿,可是,这人要是换做徐思娣的话,那可就是天大的讽刺了。 方瑜闻言,不过眉头蹙了蹙,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拖着行李箱来到了路边,那里有一辆黑色的奔驰在静静等候着。 上车后,方瑜准备闭目休息,却在红绿灯路口再次偶遇了那辆L5,她们竟是同路。 第125章 125 车上, 徐思娣一言未发, 待车子行驶出了大学城后, 她试图下车, 可是见司机确实是将车往ES公司方向开, 又隐隐有些犹豫,她知道,厉徵霆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她怕她的决绝会彻底激怒到对方, 想到这十年间她都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 徐思娣只希望尽量低调低调再低调, 想要丝毫不引起对方的注意, 犹豫良久, 只抱紧了背包,忍耐了下来。 虽然知道其中有不少自欺欺人的成分。 约莫一个小时候后,徐思娣远远地看到了ES国际娱乐中心的大楼, 海市第一高的大厦, 如此醒目,在好几公里之外都可以看得到, 一直快要到了公司门口的时候, 徐思娣想要提前下车,她不想在学校引人瞩目,在这个签了十年卖身契的公司,她更加不想引起任何非议,却见司机阿诚恭恭敬敬道:“厉先生吩咐了, 要让阿诚派送徐小姐到达目的地。”顿了顿,只一脚油门猛地踩了下去,继续道:“您稍等,马上就到了。” 说完,方向盘一转,直接将车子拐入了ES国际娱乐中心大楼的广场,直接从偌大无垠的广场上横穿而过,所到之处,所有电子识别系统全部自动识别,就连横跨在广场上的小石墩全部都自动移位,此处乃ES国际娱乐中心的VIP的通道,车子一路畅通,直接横过两栋国际大厦,朝着里头的电影公园笔直驶入。 身后的奔驰车似乎有些狐疑,一路跟随着,却在即将驶入广场时,被一排自动归位的石墩牢牢挡住,司机猛地一下急踩刹车,险些朝着石墩撞了上去,车子停在原地,一直目送着走在前面的那辆豪华又低调的L5消失在了视线里。 这时,后座上的方瑜愣了片刻,这才低低提醒道:“德叔,停车场在那边。” 司机德叔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开始倒车道:“是,小姐。” 方瑜却一直扭着头,朝着横空消失在大楼里的那辆车的方位看了良久良久。 电影园规划了整整五年,三年前才开始正式动工,已经完成了大半,其规模,其奢华程度,其文化底蕴直接赶超迪士尼,而ES新人的培训基地,就在电影园的一座城堡里,徐思娣前些天在网上看过几眼《培训生的生活》的节目内容,知道个大概,可如今进了电影园,只见里头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欧式的古堡,压根分不清哪是哪。 阿诚一路将车子驶入底部,最终在一座偌大的白色城堡面前停了下来。 阿诚如释重负的冲徐思娣道:“徐小姐,您的住所到了。” 说着,立马下车,替她将后备箱的行李箱卸下,又来给她开门,下车前,徐思娣忙四下瞄了瞄,见整个城堡外并无任何人影,这才放心下车,下车后,徐思娣忙从阿诚手中接过行李箱,冲他淡淡道:“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顿了顿,又微微抿了抿嘴一本正经道:“再次谢谢你代表公司接我来公司,不过这里是公司,我不想在公司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希望你…希望阿诚先生往后别再过来接我了,也麻烦请阿诚先生替我给厉先生带句话,我是他的员工,很感谢他如此体恤自己的员工,不过,我更希望他能够尊重自己员工的选择,再次感谢。” 说完,徐思娣冲阿诚缓缓鞠了一躬。 阿诚一贯淡然的脸上顿时大惊失色,连连躲闪,道:“徐小姐,您客气了。”顿了顿,犹豫了片刻,道:“我送您进去吧。” 见徐思娣摇头,大底多多少少也知道对方对他避之不及,不多时,只缓缓上前递给了她一张门禁卡,道:“那您好好休息,一会儿午饭会有侍者给您送过来。” 徐思娣再次道谢后,只缓缓将门禁卡接了过来。 昨晚收到公司的通知,要求今天下午一点准时在公司的天鹅城堡集合,现在时间还早得很,不过才十点多而已,她应该是头一个到达的,徐思娣并不急,她先在在城堡外面转悠了一大圈,准备提前熟悉下环境,待围着城堡研究了一阵,又立在城堡外头等候了一阵,见始终还没有任何其他培训生及工作人员过来,最终,只拖着行李箱试探着进了城堡。 用门禁卡将城堡的大门打开后,徐思娣并没有急着进入,而是身子在外,只缓缓推开门往里打量了一番,整个城堡一望无垠,大的没边,就跟西方国家里那种古典的大教堂似的,处处透着华丽与庄严,天鹅城堡里一楼是沙发、书房、厨房等休息休闲区,格局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像个大客厅,二楼是员工排练区域,三楼跟四楼分别是男生及女生的宿舍,徐思娣在门口研究了一阵后,见一楼区域与电视里看到的有些类似,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拖着行李进去。 哪知刚进去,就看到一位系着碎花围裙的女洋人缓缓迎了过来,对方看到徐思娣双眼一亮,先是停留在远处,朝着她弯腰行了个大礼,不多时,大步过来,立马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又客气,又热情,又尊敬,嘴里叽里呱啦在说些什么,像是法文,又像是西班牙语,徐思娣压根不懂。 徐思娣不由有些懵然,这里不是天鹅城堡吗,她看过一期节目内容,培训生进入城堡时里头是没有任何人员的,有的仅仅只是满屋子里的摄像镜头,从他们踏入城堡的第一步起,所有的言行举止及培训生活就完完全全的被暴露在了全方位无任何死角的镜头下,电视台每天剪辑播出,而网络平台可以二十四小时现场直播,然而,眼下这是什么情况?是变了规则吗,听赛荷说,《培训生的生活》每期开头都有着不同的花样,节目组培训人员变着法子来训练及整治学员,既为了娱乐效果,又是为了培育新人的应变及适应能力。 徐思娣不是个特别开放的人,她有些拘谨及内敛,只尝试着用英语跟对方沟通,结果对方不懂英语,她不懂法语,两人比划了好一阵,最终,徐思娣终于败下了阵来,只好尴尬的坐在沙发上等着,等待着其他人的到来。 她想,如果这些内容在网上直播的话,是丝毫引起不了任何水花的,她本质上是个特别无趣的人。 期间她的行李箱早已经不知道被那位女洋人收拾到哪里去了,女洋人一会儿过来给她倒水,一会儿过来给她倒酒,一会儿过来给她上点心,热情的差点儿没亲自喂到她的嘴里,十二点钟一到,一身白衬衣配领结的侍者推着餐车缓缓而来,往餐桌上满满当当的摆放了一大桌,不多时,又摆上了鲜花,架上了烛台,点上了蜡烛,一直到此时此刻,徐思娣终于察觉出些许异样来,她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只见侍者恭恭敬敬的朝着徐思娣伸出了手,想要邀请她入座,嘴里冲她恭敬道:“徐小姐,请入座!” 话音刚落,不知何时,从何处进来突然凭空出现了两个穿着西装戴着领结的艺术家,边走,边将脖子抵在小提琴处,开始缓缓奏响了一道道深情又悠长的西式古典音乐时。 整个城堡里被浪漫深情所包围,就跟电影里上映的童话故事似的。 然而,徐思娣浑身却渐渐僵硬了,她只微微板着脸,飞快的冲上了楼,从二楼,到三楼,再到四楼一间一间找着,最终在四楼最大的一个卧房找到了自己的行李箱。 她只身拖着几十斤重的行李箱健步如飞,却在下到最后一阶台阶时,步子微微一顿,放眼望去,只见欧式的大方桌尽头不知何时坐着一位英俊高贵的男人,对方有着足以迷倒天下众生的英俊面容,有着可以震慑芸芸众生的威严气势,有着权可滔天的巨大权利,同时也有着富可敌国般的巨大财富,对方远远地坐在那里,像是一个深情迷人的王子,又像是一位蔑视天下的王者。 然而此时此刻,他只微微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深情又迷人,好似正在耐心等候公主入席的王子,然而徐思娣知道,那迷人动人的深情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危险。 他不是王子。 她更加不是公主。 该来的,终究会来,躲都躲不过。 第126章 126 “三十万, 不知可否邀请徐小姐赏脸陪厉某用餐一次!” 厉徵霆双手微微交握着, 一脸慵懒的看着徐思娣, 眼中似笑非笑, 然而语气却十分笃定, 好似料到了她不会也不敢拒绝。 此时,他将身上严禁的西服脱下了,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 衬衣上系着黑色的领结, 佩戴着精致的袖扣, 整个人严禁完美得就跟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似的。 艺术源于生活, 原来现实生活中真的是存在贵族的, 比屏幕里头的还要来得更具有冲击力, 更具有震撼感。 徐思娣用力的拧紧了行李箱的托拉杆,那三十万分明是公司给出的条件,可是如今到了对方嘴里, 好似成为了他的私人馈赠似的, 徐思娣心里微微冷笑一声,她知道今天说不清楚, 怕是走不出这座城堡, 良久,只缓缓走了过去。 厉徵霆指了指他对面的椅位。 这一次,徐思娣缓缓坐下了。 入座后,厉徵霆修长的手微微向空中扬了扬,不多时, 只见之前那位年轻的女洋人笑着端着醒酒器上前,醒酒器里装着一整瓶殷红的葡萄酒,红得似血,女洋人走到徐思娣跟前,冲她说了一句洋文,然后笑着给她倒了杯酒,她姿势优美,动作流畅,醒酒器里的红酒像广告里的甘泉似的倾斜到她的酒杯里。 女洋人给徐思娣倒完后,又给厉徵霆倒了一杯。 厉徵霆微微抱着双臂,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如鹰的犀利眼眸一瞬不瞬、笔直无误的落在了她的脸上,良久,朝着屋子里淡淡的摆了摆手,屋子里的侍者及演奏者纷纷退下了,厉徵霆这才淡淡开口道:“今天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可惜,你并不懂得欣赏。” 言语之间似乎隐隐有着可惜的味道,说着,举起了红酒,微微晃了晃,看了徐思娣一眼,少顷,漫不经心朝着她举杯,见她不为所动,厉徵霆目光依旧慵懒,却一直举着,不多时,只不徐不缓道:“老板敬的酒,你敢不喝?” 语气依然慵懒,似笑非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可慵懒间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威厉在里头。 徐思娣闻言,用力的攥紧了拳头,良久,只要紧牙关缓缓端起了酒杯。 却见对方在她端起酒杯的前一秒,只见厉徵霆先一步漫不经心的将手里的酒杯重新搁在了桌面上。 徐思娣举着酒杯的手微微一僵,整个人不由有些狼狈,却更多的是恼怒,她抬眼望去,只见对方笑着看着她,眼里带着几分饶有趣味的意思,像是揶揄,又像是微微嘲讽似的。 徐思娣也跟着将酒杯随手往桌面上一搁,只微微咬着牙道:“厉先生,那三十万,是我进入公司的条件,跟你个人无关,我跟你…除了老板员工关系,再无半分关系,希望厉总请尊重底下的员工。” 说吧,紧紧抿着嘴,又道:“公司培训生集合开始了,恕不奉——” 陪字还卡在喉咙里,却见对方眉头微微一挑,直勾勾的盯着她,漫不经心却直言不讳道:“你红不了!” 徐思娣闻言微微愣了愣,不多时只用力的咬紧了牙关,垂落在桌下的手微微握成了拳。 厉徵霆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微微晃动着手里的酒杯,垂眼盯着里头的红酒,一字一句道:“你完全不适合娱乐圈,第一,你不尊重领导,不尊重投资商,第二,你不擅长寒暄,完全不尊重酒桌文化,光是这两点,就注定了你的未来在完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早早就已经谢幕了,至于第三么——” 厉徵霆精悍双眼微微一眯,只毫不留情的将徐思娣的缺点一寸一寸撕扯开来,道:“你还十分无趣。” 说罢,赤、裸裸的眼眸毫不掩饰的在徐思娣身上一寸一寸游走,不多时,只不徐不慢的吐出了一句:“这一点,是彻底将你整个人打入了死牢的关键,选择进入娱乐圈,对你而言,是完全就是自寻死路,你的未来,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不过——” 说到这里,厉徵霆话语一转,似乎带着某种峰回路转的气势,却在这紧要关头,厉徵霆忽而生生将话语收住了,不多时,只放下酒杯,微微半抱着臂膀一动不动的打量着徐思娣,目光直直落在了她的脸上,不过,这一刻,双眼变得冰冷而犀利,他不苟言笑的观摩着她,那神色,就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又像是在估量着一件商品的价值,不多时,微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淡淡道:“不过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你还有这张脸。” 说着,又笑了笑,道:“当然,除了这张脸,你毫无优势,在娱乐圈,像你这样拥有美貌的人比比皆是,这样看来,又好似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所以,像你这样的人,想要出头,想要在娱乐圈获得一席之地,那么,就必须得要付出些什么。” 厉徵霆像是一个君临天下的君王,直言不讳的指点江山,关键是,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到了点子思,就像打蛇打到了七寸,他将她整个人彻底打击到了尘埃里。 徐思娣脸色有些苍白,也有些难看。 他话里话外只透露出一个讯息:她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实力的花瓶而已。 在此以前,她人生收获的几乎全部都是赞扬,就连她自己也曾一度认为自己是整座大山的骄傲,虽然她贫瘠,她困顿,她时常不如城市里大多数女孩儿那么有自信,那么光彩照人,可是她的生活不是由父母,而是由她自己自力更生换取来的,在她自卑的同时,其实内心深处偶尔也曾骄傲过,可是,她的所有骄傲在此时此刻如果洪水暴发似的,瞬间决堤崩溃。 原来,摧毁人的骄傲,往往只需要一瞬间而已。 厉徵霆的话虽难听,虽直白,却是事实,却也如此现实,在其它行业,她凭借勤劳或者努力,或许可以换回好的一生,可是在娱乐圈,她确实毫无生路,这本来就是一条误打误撞走进来的路,她从未曾奢望过什么。 “谢谢厉总您的好言提醒——”绝望中,徐思娣缓缓抬眼看向厉徵霆,只一字一句道:“即便是无路可走,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牢厉总您费心了。” 因她自踏入这一步后,早就做好了一直深陷绝望的打算,所以,又有什么所谓呢? 说完,徐思娣抓紧了手指,正欲起身离开,却见厉徵霆邪魅的桃花眼里透过一丝威厉,只微微蹙眉道:“愚蠢。” 徐思娣身子一顿。 只见厉徵霆从椅背上缓缓坐直了,修长的手指往桌面上缓缓敲击了两下,挑眉看向徐思娣一字一句缓缓道:“身处娱乐圈,你以为不争不抢,不起不立,过着随波逐流、报废式的生活,就以为能够安然度日么,真是愚不可及。” 厉徵霆一脸嘲讽的看着徐思娣,在这一刻,对她,用尽了世间最难听的字样,只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么我告诉你,在这漫长的十年里,你会受尽蹉跎,不出一年,你会放弃自己,放弃世界,成为一个深陷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的一个废人,所谓活死人,说的就是你们这群人。” 厉徵霆说着说着,忽而笑了,看着徐思娣,一脸云淡风轻道:“所以,你想成为这样的人?” 他的目光锐利,一眼直达她的内心,好像能够瞧见她的内心深处,她在他的眼前,压根无处遁形。 徐思娣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她没有想到,厉徵霆此人眼神如此毒辣,他将她看得透透的,他知道攻心为上,他知道他可以用什么方式,将利器直插她的心脏。 此时此刻,徐思娣在对方眼前犹如赤、身裸、体,毫无保留。 而徐思娣再一次直面感受到了商人的可怕之处,尤其,是厉徵霆这么一个可怕的商人,原来,厉徵霆今天是特意前来与她谈判的。 即便是一百个徐思娣,一千个徐思娣也丝毫不是厉徵霆的对手,在他跟前,她毫无还嘴还手的余地,甚至在她的话还没有酝酿出来之际,对方甚至早就已先一步预知了她的所作所为,他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自己。 徐思娣背后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在这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心里很乱,尽管时刻提醒自己,莫要中了对方的全套,可在这一刻,依旧方寸大乱,然而,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不知过了多久,徐思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有些无力的看向厉徵霆,一字一句缓缓道:“所以,厉总是来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说罢,一脸平静的看向厉徵霆,只一字一句缓缓道:“所以,我需要付出什么,又可以得到什么呢?” 大抵是见她一点就透,厉徵霆送给了她一个微微赞赏的眼神,片刻后,只点燃了一根雪茄,缓缓抽了一口,隔着两三米的长桌,他朝她缓缓吐出了一个烟圈,只缓缓勾唇道:“你只需要取悦我。” 第127章 127 厉徵霆说完, 自己反倒是率先先笑了, 笑着笑着, 脸上的漫不经心渐渐散去, 身子忽而正襟危坐着, 神色渐渐变得正经了几分,只难得一本正经道:“你应该庆幸,我对你这张脸…” 说到这里厉徵霆微微挑了挑眉, 只一脸认真的端详着徐思娣的脸, 缓缓吐出了几个字:“还有兴趣。” 说着, 厉徵霆又往椅子上微微一靠, 微微勾唇, 道:“至于可以得到什么?” 厉徵霆微微摸了摸下巴, 沉吟了片刻,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正在措词, 少顷只不急不缓道:“这么说吧, 譬如眼前这座城堡,其他人需要很多人挤在一个城堡里比赛, 激烈的争夺不可多得的出道名额, 而你,眼前这座城堡完全可以单独属于你,你不需要跟任何人来竞争抢夺资源,你完全可以一人独享这一切,非但如此, 公司会请最好的团队,最好的老师来一对一辅导你,无论是舞蹈、音乐、戏曲、台词方方面面全部都可以享受到国内外最顶尖的辅导老师给你带来的一对一培训机会,再比如,就连礼仪方面,你都可以飞往国外,享受纯正的英式皇室礼仪培训,就连城堡里请的佣人,都是百分百纯土生土长的欧美人,你可以有机会感受到中英文以外的任何文明及语言,城堡如此,整个娱乐圈的资源亦是如此,只要你想,整个国内外最好的影视资源随时随地可以为你服务,这么说吧——” 厉徵霆将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缓缓分开,沉吟了片刻,只一字一句淡淡总结道:“有了这样的资源,即便是你不想红,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你愿意,加上你自己的一点点努力,一年内,你完全可以跻身国内四小花旦之一,三年内,跻身国内超一线,影后视后的奖项乃至国内所有奖项的大满贯你可以全部凑齐,五年内,走向国际,全球最顶级的剧本及资源由你率先筛选,当然,你也可以直接从好莱坞出道,直接走向国际,都可以,你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选择,so easy,明白了么?”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厉徵霆漫不经心的挑眉,说到这些圈内好些人即便是奉献努力了整整一生或许都争取不到的地位与荣耀,到了他的嘴里,就像是在简单的商议吃饭聊天那样简单,简单到你好像可以不费吹飞之力,就可以得到一切你想要努力实现的梦想。 原来,资本家的运作如此可怕。 徐思娣浑身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厉徵霆给她画了一张饼,就像当年陆然对蒋红眉夫妇,在她最无助最饥饿的时候,半强迫半赠送的递到了她的嘴边,区别在于,厉徵霆完完全全有能力替她实现,所以,她也可以成为下一个于姬么? 厉徵霆说完,话语稍稍一停,只端起眼前的红酒轻轻抿了一口,似乎有意留下些许时间,让她好好消化这一切,这些让许多人震撼不已的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挥挥手那么简单。 他半抱着臂膀,一直打量着她的眉眼,不可否认,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确实有些兴趣,或许是源于年轻时期的那段时间的渊源,或许是因为秦昊的缘故,男人嘛,对于意料之外的事情,总是充满着好奇,男人是天生的猎人,对于猎物,永远有着蠢蠢欲动、嗜血般的冲动,遇到了,断然没有放跑的道理。 商人在谈判桌上永远刀刀不见血,不多时,还未待徐思娣完全反应过来之际,修长的手指往桌面上不轻不重的敲击了几下,厉徵霆最后给了猎物最后一击,那便是绝境中唯一生还的希望,只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淡淡道:“我厉某人对于女人的兴趣不会超过三个月,三个月的忍耐,换取你整整十年的自由及未来一生的荣耀,我想,并不亏罢,何况——”厉徵霆眉毛一挑,道:“厉某人配你,绰绰有余罢,我想,应该是享受,而非忍耐!” 说着,厉徵霆再次笑了笑,这次笑起来,喉咙低低的,发出了醇厚的沙哑的轻笑声,像是最为古典的乐器发出的声音,又像是沉睡了千年的古钟,在古老的殿堂里发出的沉静的敲击声,如此迷人,笑着,厉徵霆最后一次总结道:“当然,我对女人极有耐心,尤其是对还没有得到手的女人,所以,你大可趁我对你还有兴趣之前,大捞一笔,你的任何其他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不过,我对女人的兴趣时间向来不会超过三个月,对不感兴趣的女人向来不留情面,又或者,有时候或许会有那么些残忍,所以,真心地奉劝你,趁我对你还有兴趣之前,好好把握住机会。” 说完,厉徵霆再次抽了一口雪茄,便不再开口多言了。 这是这四年来,二人第一次正面交锋,也是徐思娣第一次见识到所谓的厉二少的厉害之处,难怪以前在会所聚会上,他所有的发小,友人全部对他恭恭敬敬,阿谀奉承,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使然,更加源于对方狠绝、威厉、毒辣的手段,随时随地,都足以令人胆战心惊。 徐思娣的情绪微微有些复杂。 在对方最开始给她画饼的时候,徐思娣心里其实是冷笑不止的,可渐渐地,冷笑渐渐逝去,整个身子开始软绵无力,是的,有种生生的无力感在胸腔里来回震荡,因为她知道,对方并非狂妄自大,他所说的一切,对她而言,艰难得有些不太真实,可是对对方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同时,徐思娣心中的恐惧感越深了,对方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捧上舞台的巅峰,也可以毫不费力地将她一脚踩进尘埃里,他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徐思娣的脑子一时嗡嗡作响,娱乐圈就是这样,要么迎头而上,她是大山里的山鸡,或许,就连她自己的也不曾发觉,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有着山鸡变凤凰的渴望,她自己不曾发觉,可是厉徵霆却将她看透了。 要么就像厉徵霆说的,过着十年水深火热,永远见不到任何光亮的生活,活在深渊里头。 徐思娣微微抿着嘴,沉吟了良久,沉默了半个世纪,思绪终于慢慢地缓和过来,良久,她只抬眼,下意识的看了厉徵霆一眼,淡淡道:“厉先生说的,我都明白了。” 说着,只缓缓起身,在这一瞬间,身上的獠牙全部掉光了,她不再像之前一样张牙舞爪,更加不再倔强,不再狰狞相对,只一字一句缓和道:“我会好好考虑的,如果有需要,我会来找您的,不过,现在我的报到时间到了,我想先过去报到!” 徐思娣一瞬间变得似乎顺从了起来。 厉徵霆如鹰般的黑色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不多时,只微微眯了眯眼,挑眉道:“你不会来找我。”语气十分笃定,“不过——”厉徵霆却更加气定神闲道:“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毕竟,世事难料,谁知道呢!” 说罢,又上上下下将她看了一眼,神色一敛,瞬间恢复成了往日里的冷漠与威严,只面无表情道:“去吧。” 从城堡里出来后,徐思娣背上冒了一层冷汗,室外的阳光如此刺眼,明晃晃的,让人完全睁不开眼,她有一身刺,可是,在这一刻,被人一根一根扒光了。 待立在原地,缓缓缓和了一阵后,徐思娣抬眼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快要一点了,徐思娣不习惯迟到,也几乎没有迟到过,顿时心头一跳,立马将心里头的杂念甩去,拖着行李箱便急急往外跑,然而外面就像是一座王国,里头密密麻麻的,城堡无数,她压根无从辨别,完全分不清天鹅城堡是哪一座。 好在,她凭着记忆一路往回跑,终于在气喘吁吁之际,正好看到有工作人员驾驶了一辆观光区或者高尔夫球场特有的那种白色游览车从不远处驶过,徐思娣立马拖着行李箱急急追了过去,对方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她,不多时,终于缓缓停了下来,然后,又掉了个头,直接朝她驶来,上头是身着白色安保服的安保人员,见到徐思娣,顿时有些惊讶道:“姑娘,你怎么进来了,这里是非参观区,还没有对外开放的。” 徐思娣气喘吁吁道:“叔叔,您好,我是来参加《培训生的生活》的培训生,请问您知道天鹅城堡在哪个方位吗?” 安保叔叔眉毛一挑道:“当然知道,天鹅城堡不在这个方位,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是私人领地,严禁入内的。”说着,见徐思娣一脸疲倦,犹豫了片刻,对徐思娣道:“天鹅城堡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步行的话,要走上半个钟头了,这么着吧,姑娘你上车,我送你过去。” 徐思娣听了顿时心里一松,只朝着安保叔叔连番感谢,终于,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感到了天鹅城堡。 城堡比之前去的那座白色城堡小了一号,外观相似,在城堡外面的墙壁上安装了一系列摄像头,尤其是门口方向,足足安装了三四台摄影器材,她一下车,三四台摄影机械全部自动运转,直接朝着她的方位调整过来,直直扫射而来。 徐思娣顿时心头微紧,心脏砰砰砰的跳着,全身僵硬,变得极为不自然,跟安保叔叔道完谢后,徐思娣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只拖着行李箱匆匆往里赶,她先是在外头敲了敲门,不多时,缓缓推开了城堡的大门…… 第128章 128 城堡大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 只见城堡里整整齐齐站着两条队伍, 一条队伍里全是男生,一条队伍里全是女生,队伍前面站着两男一女,这样的情景,就像是回到了初入高中初入大学时搞军训那会儿似的。 后面的是参加军训的学生。 前面的是教官。 而徐思娣出现在了大门的那一瞬间, 只见所有人全部齐齐扭头朝她看来。 徐思娣瞬间变成了读书时代班级里爱迟到不听话的坏学生似的,在开学的第一天就给了老师一个下马威,给了全班同学一个完全不好的印象。 她徐思娣出现在那一瞬间, 某视频网及直播平台上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有不少人开始边看边发弹幕到—— 哇哇哇, 好好看的小姐姐, 这颜值,爱了爱了。 听说,最后一个到的都是大佬, 果然如此。 真的好好看啊,美美哒, 身材也好好哒, 这一批培训生里的颜值第一, 这一批培训生颜值都好高的, 肯定会火爆全网的。 第一天集合就迟到, 不知道是在作秀,还是完全不尊重人。 最讨厌迟到的人。 而某直播平台上,赛荷在宿舍里疯狂尖叫道:“来了来了, 总算是出现了,老天,老娘心脏都快要骤停了。” 顿了顿,见屏幕上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评论,她立马挽起了袖子,咬牙飞快的反击道:请看清楚,她没有迟到,没有迟到,没有迟到,好么,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了。 又咬牙飞快的刷屏道:爱了爱了爱了,好美,小美女,小仙女,小姐姐,加油,看好你哟,你是最棒的,期待你的表现,粉定你了。 然后,下一秒,屏幕里出现了更加不和谐的声音:哪里来的水军! 气得赛荷差点儿要吐血,恨不得直接跳进屏幕里将对面的人揪出来打一顿才好。 而视频里的徐思娣对于网络平台上的争议全然不知,她进入城堡后,三位培训官眼尾都未曾往她这个方位扫过一眼,只见那位女培训官淡淡咳了一声,自顾自的开始介绍道:“大家好,我是donna,大家可以叫我唐娜,是大家的舞蹈培训师,很高兴可在未来的一个星期、半个月、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内能够跟大家共同相处。” 唐娜年纪不小,快四十了,不过或许是因为长期练舞及锻炼的缘故,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她生了一双丹凤眼,相貌不算漂亮,并且一脸严肃,有些凶相,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不过却十分有气质,且专业能力十分强悍,是国内知名舞蹈家,不少一线歌星的演唱会都是请她来编舞,也是《培训生的生活》里有名的魔鬼培训导师。 顿了顿,唐娜又指着左边那位三十岁出头的外籍白人道:“这位叫亚伦,是你们的钢琴老师、声乐指导师及编曲老师。”随即又指着旁边一位三十五六,一位男身女相,有些阴柔娘娘腔却梳着大背头的男子道:“这位是jason,咱门公司的王牌经纪人,如今红透半边天的楚虹,钟意,影帝秦羽生以及当红小生郑裕兴都是被jason手把手捧红的,jason这一期是特意前来挑选新人的,兴许下一个明日之星就是你!” 唐娜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她说这话时,语速快而连贯,完全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而下面十几位培训生新人看到jason也一个个激动不已。 而徐思娣则一脸尴尬的立在远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某直播平台及视频网上,又开始了一阵刷屏高峰—— 好尴尬啊。 要是我,简直无地自容。 前也不是,退也不是,心疼小姐姐。 魔鬼唐果然是魔鬼唐。 还不都是自找的,早来不就没事儿了么,为什么就不能跟其它培训生一样,好好地当个培训生,还没成为明星了,就开始整出幺蛾子,一看就知道是个令人不省心的,依我看,那个叫方瑜的就不错,我粉上方瑜,谁也别拦我。 这条话题被人复议了好几条,一时刷了满屏。 虽然舆论有好有坏,不过,徐思娣这么个无趣的人,竟然在刚开场时就难得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实属意外之举,也实属罕见情况。 而徐思娣丝毫不敢随意插话,被晾在远处晾了好一阵,直到唐娜将这段话说完后,徐思娣这才尴尬的上前,就跟读书时代迟到或者被老师临时借着调用重返教师后,徐思娣一脸恭敬的走上前,冲唐娜道:“报告。” 说着,将手笔直的伸着,置于太阳穴处,朝着唐娜做了个敬礼的动作,抿着嘴一字一句认真道:“培训生徐思娣前来报到。” 大抵是徐思娣的举止太过认真,眼底透着一股子虔诚,就跟中学生似的,还敬起礼来了,只见那个叫亚伦的外籍钢琴声乐老师朝她这边笑着看了看,josan微微挑眉,也跟着看了过来,而唐娜却微微板着脸,抬眼冷冷看着徐思娣,没有任何言语。 在这一瞬间,整个队伍里所有人全部都微微抿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丝毫不敢出一下,就连隔着一道屏幕的外界,都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压迫及窒息感。 徐思娣更是白着脸,整个人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在她感到呼吸困顿之际,终于,见唐娜淡淡道:“入列罢。” 徐思娣闻言,整个人心里一松,再次朝着唐娜敬了个礼,立马回到了队伍里,队伍的最末尾处,还有一个空位。 跟徐思娣整个人一齐放松一样,就连屏幕外的所有人也跟着心情一松。 不多时,视频网及某直播平台又跟着刷屏了—— 老夫的小心脏哟。 小姐姐吓得脸都白了,连我都快要紧张死了。 小姐姐好可爱,尤其是在喊“报告”及敬礼时,整个人显得萌萌哒。 这纪律是铁,纪律是钢,既然来了,希望以后不要再迟到了。 大概,对于美女,大多数人都是具有包容心得。 然而,当所有人心刚一松之际,只见唐娜脸色陡然间更加严肃了,她丝毫没有要给新来的同学留下任何颜面的意思,只一字一句继续道:“为什么我之前跟大家说,跟大家在未来相处时间是一个星期、半个月、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内,相信看过培训生节目的人应该都知道,公司会对每一位新人进行魔鬼式的培新及筛选,每隔一个星期,会有一位经纪人会根据大家的表现过来挑选新人,也就意味着,在这每一个星期里,你们这十二个人,每个人都需要卯足了精力力争上游,争取能够被经纪人看上,挑出来带走,这是一个现实的节目,适者生存,优秀的人才能够脱颖而出,在场所有的新人里,每隔一个星期,会少一位新人,而剩下的人,我只能说,不好意思,你还没有资格成为公司的人。” 顿了顿,唐娜凌厉的双眼在在场十二位培训上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最末尾的徐思娣脸上,像是对着所有人,又像是仅仅只针对徐思娣一人,只一字一句道:“在这段时间里,所有人的性格、个性、以及私生活我一律不管,我有且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请守时守规矩,尤其是在我的培训课堂上,哪怕仅仅只迟到一秒钟,要么请你站到培训室门外旁听,要么——” 唐娜伸手往城堡的大门一指,一字一句道:“要么,请立马离开这个城堡,因为,我的培训费很贵,而这个行业不需要不尊重自己不尊重老师甚至不遵守行业规则的人。” 说着,双眼一眯,盯着徐思娣,又抬眼看向在场所有人,一字一句道:“uand?” 刹那间,整个队伍里的气氛被挑了起来,所有人全部齐齐回到:“是,唐老师。” 唐娜简单的介绍了一番城堡里的生活及培训规则后,就当队伍解散了。 给大家一个小时的时间去挑选房间,及熟悉整个城堡的场地,同时,一个小时所有人下来集合,培训的课程及安排会出来,张贴在一楼休息区,下来时,请所有人将手机及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部带下来,因为此次培训是密封式的训练,不准任何人跟外界联系。 每一批培训生有十二名,男生六名,女生六名,每个人都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佼佼者。 队伍散去后,男生前往三楼,女生前往四楼,男生们非常绅士的过来替女生搬运行李,其中,有个相貌清秀的男生过来主动帮徐思娣的忙,被徐思娣客气拒绝了,不多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直接拦在了她的身前,徐思娣下意识的抬眼一瞧,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里,徐思娣微微有些诧异,一时忘了对方的名字,只见对方再次向她展示了一口大白牙,笑着道:“我是良超,神笔马良的良,超级大帅逼得超,你忘了。” 屏幕外,所有人都在惊呼道—— 卧槽,他们竟然认识? 这届的班花班草竟然认识?不看还好,一看简直配一脸啊,俊男美女果然亮瞎人的眼啊,这对CP,我粉了粉了。 不行,不行,不要勾引wuli小哥哥,wuli小哥哥是伦家一个人的,那个叫徐什么的妖艳贱、货,放开wuli小哥哥。 霎时间,整个网上乱做一团,有人粉,有人咒骂,有人看戏,《培训生的生活》在网上的热度一直挺高的,这才刚开始,就差点儿被人骂上了热搜。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前天母亲检查出来身体里长了个瘤,可能是子宫肌瘤(人间里石青也得了这个病,索性有过一定的了解),明天会去肿瘤医院再次复查,不知道会不会要求做手术切除,可能明天以后一段时间更新不能够保证,先在这里提前跟大家解释一下,同时,在座的都是女孩子,真的提醒各位,每年带着自己或者母亲去做个妇科检查比较保险一下,母亲她的同事有好几个都长了这个东西,昨天她的另外一个女同事听到她说,也立马去了,结果发现子宫里长了囊肿什么之类的,好像像她们这个岁数大多都有,留意一下比较保险一点儿。 前天真是吓死了。 第129章 129 所有的培训室都在二楼, 男培训生住在三楼, 女培训生住在四楼,四楼一上去,就是一条长长的长廊,房间布置在长廊两边, 就跟在学校宿舍里似的, 不过区别在于房间十分豪华,并且一人一间, 每个房间都配有单独的阳台跟洗手间, 格局全部一模一样,条件堪比星级酒店,徐思娣过去时, 最后一间房间的门锁坏了,有些关不上, 不过徐思娣也没在意,正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时, 忽而见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拖着行李箱过来了, 人没进来, 只将一张笑眯眯的脸凑了进来, 冲徐思娣道:“小姐姐,我可不可以跟你换间房啊?” 顿了顿, 只笑得天真可爱道:“我习惯睡在南边,不然晚上可能会失眠。” 女孩看上去年级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 徐思娣毫不犹豫道:“可以。” 她睡哪里都一样,说完,将床上的东西又一样一样收回了行李箱。 女孩儿闻言立马冲过来熊抱了她一下,双眼眯成了月牙,一脸可爱道:“谢谢小姐姐。”顿了顿,又冲她伸手道:“我叫棠觅儿,很高兴认识你。”又问向徐思娣道:“你呢?” 徐思娣想了想,道:“叫我思思就好了。” 棠觅儿一脸开心道:“思思姐。” 两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后,徐思娣就去了原本棠觅儿那间房间,正在收拾东西时,突然听到一声锋利的尖叫声响起,众人不明所以,全部跑了出来查看,徐思娣犹豫了片刻,正要出去看时,只听到下一道尖叫声又响了起来,外头吵吵嚷嚷,乱做一团,徐思娣走出去一看,声音正是从棠觅儿房间里发出来的,只看到大家接二连三地从棠觅儿房间跑了出来,嘴里喊着:“有蟑螂,好大的蟑螂,会飞的蟑螂——” 徐思娣进去一看,正好看到一只黑色的蟑螂在半空中转悠,最后在棠觅儿床上停了下来,趴在她的床上不动了,棠觅儿吓得脸都憋红了,却跺着脚一脸可爱道:“哎呀呀,怎么掉在我床上了,妈妈呀,别是想跟我睡吧。” 直播视频前,大家纷纷夸赞棠觅儿真实可爱不做作。 徐思娣见了,眉头微微蹙了蹙,心道,可能是园区内植被多,主打生态园区,有些蚊虫也正常,不多时,只一脸淡定的上前抓着床单微微一掀,将蟑螂弹了出去,下一秒,将手里的书直接往正在哗哗逃跑的蟑螂身上一扔,霎时,整个世界安静了。 蟑螂直接被一下子拍死了。 屋子外的四个女孩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多时,其中一个拍手为她鼓掌道:“厉害啊。” 这个为她鼓掌的叫娜米,年纪最小,十七岁,已保送清华,前途一片大好,她纯粹是来参加课余活动的。 另外三个,一个酷酷的,比男孩还帅气,叫做亚楠,一个相貌平平,却十分独特,有种天生的高级感,叫做李乙,最后一个叫方瑜,是徐思娣以外长得最漂亮气质最为高雅的,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处处透着优雅气韵,还有着一副优美的天鹅颈,令人津津乐道。 在场的全部都是城里长大的娇娇女,很少看到过虫子、蟑螂之类的生物,自然各个心里发憷,不过对于徐思娣来说,这些压根不值一提,就连蛇,她都亲手抓过。 徐思娣用书将蟑螂挑着进了厕所,用水冲走了,回来后又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往地上一擦,随即,对棠觅儿缓缓的点了点头,和善的说道:“没事了,蟑螂不咬人的。” 说完,回了自己的房间。 总之,在刚来到天鹅城堡时,无疑,徐思娣是十二个人中最为引人注目的,除了美貌,还因刚入场时遇到的一系列小状况,然而,《培训生的生活》并非真人秀,而是一档封闭式的培训选拔赛,在这里,高人气于你而言,不过是一桩锦上添花的事情,实力才是你的根本。 一个小时候后,所有学员在一楼集合,在培训前,每个人当众为自己选出出道的艺名,徐思娣的名字太过传统,且寓意不太好,思弟思弟,怕引起不好的争议,于是她想了想,想要小时候沈老师试图将她的名字改为徐思思,不过被蒋红眉夫妇一口否定了,而这一回,她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艺名改成为了徐思思。 培训安排尤为紧凑,每天五点钟起来集合慢跑,六点吃早饭洗漱,六点半准时开始培训,一直训练到晚上十点,十一点准时熄灯入睡,中间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培训的内容分为舞蹈、声乐、乐器及台词戏曲排演等方面,几乎涉及到娱乐圈领域方方面面,每周会请相应领域的老师对每个人进行面对面考核,每周只有前三名的人才有机会供经纪人面对面面试选拔,从培训生的阵营中被直接当场领走,从此告别培训生领域,直接进入公司新人阵营,或被重金打造出国受训,或者直接被公司包装正式出道,这不是一场真人秀,而是是一场极为残酷的培训选拔赛。 当天下午,老师们就对他们所有人进行了一场现场临时摸底考试。 舞蹈测试上,女生方面,方瑜以一曲芭蕾舞惊艳全场,她甚至没有穿舞鞋,没有换服装,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也压根没有任何炫技的成分,就仅仅展示了两个经典的芭蕾舞动作,霎时令所有人全都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就连一贯严厉的唐娜甚至都缓缓点了点头。 而除了方瑜以外,其余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舞蹈方面的经验,或专业或业余,帅气的亚楠街舞跳得铿锵有力,动作精湛,霸气侧漏,引得男生那边的良超忍不住出队伍跟着她一起跳了起来,良超美国华裔,从小就学习街舞,动作专业熟稔,比亚楠更加霸气帅气,两人渐渐由跳舞变成斗舞,一时,将整个摸底考试的气氛推至高、潮,最终二人帅气击掌握手,似乎有些惺惺相惜,一舞成了朋友。 李乙跳的国标舞,时而优雅,时而热情,时而奔放,霎时,将整个热闹的氛围再次带回安静。 而棠觅儿是业余的,给大家展示了一场学猫叫,让整个舞蹈室响起了一阵无奈又会心得笑声,而娜米的特长是钢琴,她则给大家跳了一段广播体操,青春洋溢,关键是对方自信活力,倒也不觉得尴尬。 然而娜米上场,那边男生们摁耐不住纷纷争着登场展示,却见棠觅儿举手报告道:“唐老师,还有思思姐,思思姐还没有跳了?” 一时间,男生们全部停了下来,纷纷朝着徐思娣看了过来,唐娜也将目光投向了徐思娣,看到是她,只微微皱眉,倒是没说什么,只缓缓退到了舞蹈室边沿,将舞台中心让给了她。 而徐思娣微微抓着衣角,抿着嘴没有说话,就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有些奇怪之时,只见徐思娣冲唐娜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缓缓道:“对不起,老师,·我…我不会跳!” 说着,只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唐娜闻言,眉头再次蹙起了,不多时,只面无表情道:“我已经刚才说过了,无论会与不会,也请上台展示一下,哪怕是全魔乱舞也好,至少让老师看到你的真实水平,在这一星期内,老师们才能够对你对症下药,同样的话,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讲,未来的日子里,我不希望你们再让我说第三遍。” 说着,双眼微微一眯,语气平淡却犀利道:“跳罢。” 然而徐思娣整个人却完全僵在原地,她真的不会跳舞,从来没有尝试过,就连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舞种她都完全分不清。 她立在原地,完全没有要上前的意思,实则双脚就跟被钉在了地板上似的,完全动弹不得。 整个舞蹈室一下子变得一片死寂,所有人全部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眼看着唐娜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了下来,这时,原本已经表演过了的良超忽而打了个响指上前,冲唐娜道:“老师,可能徐同学还没有准备好,没有任何舞蹈经验的人是很难跨越出第一步的,更何况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不如咱们男生们先开始,让她先准备一下吧。”说着,笑了笑道:“街舞算什么,我还会跳钢管舞。” 说着,将他身边那个叫段宇青的高个男孩拉了上去,充当他的钢管,当众全魔乱舞了起来。 男生妖艳起来还真没女人什么事情了,再加上段宇青也是个逗比,良超一扭,他就跟触电了似的,疯狂抖动了起来,两人又妖又魅又黄又辣眼睛,瞬间将整个场地的气氛带动了起来。 在这十二个人中,除了徐思娣以外,其余十一个至少有七八人有舞蹈经验,即便没有任何经验的,却也各个放得很开,表现欲望十分强烈,确实非常适合走这条路。 而在所有人的衬托下,徐思娣霎时成为了全场最放不开也最不会玩的那个,弹幕上纷纷评论,一起出去玩时,最怕遇到这样的队友。 最后,测试完后,唐娜就跟忘记了她似的,并强行没有点她出来展示,只一脸严厉道:“这里不是学校,老师们不会像在教师里那样苦口婆心的来劝你学习,这里是战场,机会是需要自己主动争取的,并且是争分夺秒的来争取,往后但凡在我的课上,我个人绝对不会强迫任何人来进行表演或者学习,机会就在这里,你需不需要需要,你想不想要,完全取决你自己,好了,今天舞蹈摸底考试就到这里,下面是其它科目的展示!” 而对于徐思娣来说,舞蹈测试仅仅不过是她噩梦的开始而已。 第130章 130 来到大城市这四年, 徐思娣遭遇过不少奚落及讽刺, 不过校园生活十分单纯,同学们的恶意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在加上学校是一个十分包容的场所, 只要你有一技之长, 你就是令人瞩目的,而美貌跟优异的学业, 是所有一技之长中的长中之长, 很幸运的是,这两点都被徐思娣占尽了,因为她贫瘠也好, 她土气也好,她low也好, 在这两个放大的优点跟前,其他的一切缺点似乎压根不值一提。 故而这整整四年来, 除了来自家庭的压榨以外, 其实她并没有真正遭遇过什么巨大的打击与不幸。 可如今出社会了, 没有任何一个公司或者场所会像学校那样无条件的包容你, 优胜劣汰,这个大自然残酷的生存法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你席卷而来,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里,比漂亮, 你比成绩好的大有人在,而徐思娣的美貌相比之下,已不那么占尽优势了,至于成绩,干脆直接由从前的满分瞬间退至零分。 在刚进入培训基地的第一天,徐思娣整个人备受打击,她第一次见识到现实是多么的惨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多么的巨大,而自以为是的自己与真实的自己究竟有着多大的差距。 在这一天里,她将这辈子唯一真正的,与所有的打击全部经历了一个遍,并且,一切不过是刚开始而已。 在一个你完全不擅长的领域,并且不得不坚持的领域里,只觉得空气都会变得稀薄,会让你感到窒息,只觉得一分一秒竟然如此漫长,小时候,徐思娣完全不能够理解,学校里竟然有哭着喊着不想上学,就连被父母强制压着进入学校也试图想要逃跑的同学,更甚至竟然有跳楼自杀的人,而现在,徐思娣终于能够感同身受了,因为,多待一秒,你整个人都会压抑,都会窒息。 散场后,大家三三两两回到宿舍。 散场后,已经快到十点了,每个人全部精疲力尽的,一步一步,步子十分缓慢,楼梯间,徐思娣走在最后,走着走着,忽而听到有人低低问道:“哎,我说,有人明明什么都不会,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顿了顿,又道:“我虽然不过是玩票性质的,可到底也是凭借真本事进来的,难不成咱们这队伍里有走那啥门的?” 说这话的人是年纪最小的娜米,她是个心思单纯,却也是个敢爱敢恨,有话直说的,之前给徐思娣带头鼓掌的是她,如今感到不满的也是她。 娜米这话是冲着方瑜说的,两人都是学艺术的,物以类聚,在这些培训生中,她最佩服方瑜,无论是她的实力,还是她的气质性格,以及以肉眼可见的涵养与家境,她们都是属于同一个世界的,自然跟她最亲近。 方瑜也是个话不多的,闻言,只淡淡朝着娜米缓缓摇了摇头。 娜米轻轻地哼了一声。 而其他人,亚楠酷帅,性格淡漠直爽,不喜欢八卦闲聊,更加不喜欢多管闲事,而李乙性格寡淡,看上去默默无闻,却是所有人中最努力最刻苦的,她进入这个圈子,花费了所有的力气,平时她一句话也没有,是所有人中最没有存在感的,而这会儿,她只微微眯着眼,忽而扭头看了徐思娣一眼,一脸面无表情道:“这里不欢迎走后门的人。” 说完,直接五作三步,直接大步赶超了众人,一脸面无表情的消失在了众人的世界范围中。而余下的棠觅儿,在此之前她约莫是想要加入徐思娣这一阵营的,毕竟群居生活中,会分为大大小小好几个阵营的,徐思娣漂亮、刚来的关注度最高,棠觅儿自然亲近她,可这会儿才发现原本以为是个王者,却未曾料到竟然不过是个青铜罢了,这会儿倒是不好这么快见风使舵,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有些尴尬道:“娜米,不要这么说,至少…至少思思姐长得好看啊!” 话音一落,立马反应过来,之前娜米虽然暗自嘲讽,却压根没有指名道姓,这会儿自己倒是蠢,竟然巴巴直接将人给点了出来,整个人快要哭了,忙看向徐思娣一脸歉意道:“思思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说着说着,声音里已经俨然带着些哭腔了,只跺了跺脚,咬唇道:“我有病,你…你别往心里去。” 说完,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思娣也不知笑没笑,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作何表情,好在,很快,到了四楼,大家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忙碌一整天,大家开始洗漱入睡。 这时,直播平台上却讨论得火热—— 棠觅儿是不是脑子有坑啊,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果然是小孩子啊,太单纯了,也不是成心的,没瞧见,刚才整个人都快哭了么,哎,宝宝不哭,不关你的事儿啊,是有的人走后门,你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网友们对棠觅儿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觉得她蠢萌蠢萌的。 至于米娜,有人觉得她敢爱敢恨,性子直爽,有人觉得她年纪轻轻却是个搅屎棍,对于李乙,普遍觉得她太过严肃,不过三观极正。 至于对于徐思娣,今天某直播平台差点儿快要瘫痪了,据说全是因为徐思娣,主要分为三个方面,喜欢她的人觉得她实在悲催可怜,是《培训生的生活》里有史以来最可怜最悲催的,大家觉得她真实,悲惨,能够代表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不少人能够在她身上找到共鸣感,有不少人因此粉上了她。 而不喜欢她的人觉得她做作,没用,完全没有任何实力,空长了一张皮囊而已,是个华而不实的花瓶罢了,可谓是一颗老鼠屎打坏了整锅糖,继而引起了群嘲。 而厌恶她的人,厌恶所有走后门走关系的存在,她们抵制一切不公平,抵制一切暗箱操作,甚至为此组成了一个联名轰炸团,誓死要将她轰出培训基地,赶出《培训生的生活》节目组。 一时间,此事儿甚至还一度上了热搜,不过是凌晨往后的事情了,一夜过去,微博上在没了任何音讯,舆论似乎被相关部门压制住了。 而所有人当中最招惹喜欢的要数美貌与实力并存的方瑜与亚楠,二人一个美丽,一个帅气,且十分专业,甚至有粉丝分别给她们去了爱豆称号,像是:瑜天鹅,楠欧巴之类的。 而回到宿舍后洗完澡回到宿舍后,徐思娣累得双眼都睁不开了,却不知为何,如何都闭不上眼,从太阳穴到后脑勺的位置一下一下抽疼,疼得厉害,无论是舞蹈、声乐,还是乐器、戏曲表演,她几乎全军覆没,没有一样可以拿得出手的,老师们挨个惊讶的脸庞在她的脑海中不断放映。 她真的算是走后门进来的么? 她是直接跟公司签约的,没有经过任何选拔与评估! 虽然不是她主动走的,可是徐思娣知道,跟厉徵霆脱不了任何关系,无论是主动走的,还是被动走的,都是走啊! 有那么一瞬间,徐思娣快要被打败了,她想起了厉徵霆白天对她说过的那番话,他说,进娱乐圈,她就是自寻死路,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啊,此时此刻,在进入培训基地的第一天,她就已经快要奄奄一息了,只盼着,明天永远也不要到来。 第131章 131 一个星期像是过了一万年, 又像是不过眨眼之间,培训生学员第一期考核正式结束。 此次考核综合成绩第一名为方瑜、良超, 两人并列第一, 第二名为亚楠, 第三名则是李乙,方瑜良超两人并列第一的成绩不免让人有些意外, 不过却也是实至名归, 他们二人无论是专业成绩还是综合成绩在这一批培训生中都是名列前茅的, 大家理想中的前三名就是方瑜、良超及亚楠, 排名不分先后,纯看个人临场发挥。 倒是第三名的李乙不免令人有些意外了,要知道李乙的特长主要在戏曲台词方面,她是中戏毕业的,舞台表现力极为惊人,其它方面表现却皆为平平, 不过算是中等罢了,不过李乙进步非常显著,且爆发力尤为惊人, 事后众人才得知原来那日李乙跳的那场拉丁舞竟然是在前一天临时恶补出来的,故而李乙的突围委实令人惊诧惊喜不已。 也就意味着此次经纪人挑选新人的对象由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中的某个人在今天晚上就可以顺利搬离天鹅城堡, 距离梦想,距离舞台就又进一步了,同时也意味着从今天开始, 开始正式踏入娱乐圈了。 而在此次考核中,毫不意外,徐娣娣的综合成绩垫底,在这十二名培训生中,她的成绩是倒数第一名。 别人甚至考试直接编舞编曲了,而她却才刚开始尝试接触舞蹈接触音乐,尝试着分辨出乐器种类的不同,别人以专业能力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中戏,且一直保持到毕业,后再进影视基地摸爬滚打了一整年,继而进入《培训生的生活》,而她,甚至连戏曲是什么压根就不知道,她不仅垫底,甚至各科以全部接近零分的方式来垫底,刷新了所有培训生差等中的差等的记录。 在这一个星期中,她每节课不是被骂得狗血淋头,就是被老师无视,唯独,只有戏曲台词方面的黛老师随意夸赞过几句她的声线美,有些清冷,有穿透、感染力,不过尽管在城市里待了整整四年,可她的语音里依然带着老家特有的卷舌音,普通话算不上十分标准,在生活中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可到了舞台上,就处处是缺陷了。 戏曲台词方面,戴老师给她评B级,仅仅因为喜欢她的声线,喜欢她的嗓子,于是,徐思娣在这之后,开始疯狂的练习普通话,这似乎是她在晕头转向中唯一一个可以入手学习的方面—— 评分评完后,舞蹈室的门被从外推开,经纪人jason边扣着西服的纽扣边大步走了进来,jason往日里造型夸张妖艳,这会儿穿了一身银色的西服,难得显得有些正式,不过,再正式的衣饰到了他的身上,总觉得有些阴柔妖气。 唐娜见他进来,将手中的名单交到jason手中,淡淡道:“这是前三名名单,今晚将你想要的人领走吧。” Jason翘着兰花指从唐娜手中接过名单,冲唐娜抛了媚眼,淡淡瞥了一眼手中的名单,随即抬眼扫向队伍,却并没有立即出声,只抬着目光一一对照着名单认了一圈人,最终,微微抱着臂膀走到了亚楠跟前,挑眉细细打量着她。 队伍里的十二个人顿时全部都抿住了呼吸,毕竟,这是初入天鹅城堡这一周以来,他们面临的第一场面对面的选拔挑人,一切选择,全凭眼前这位经纪人个人喜好,他们所有人的命运在此时此刻,全部悬在了这个男人手中。 十二个人中,最终只有一半能够被幸运挑走,剩余一半,原地打回,也就意味着,每一次小小的选择,都会让这十二个人的命运从此截然不同。 Jason的身影停在了亚楠跟前,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他难不成意属亚楠不成之际,却见jason冲亚楠笑了笑,随即毫不留情的越过了亚楠,来到了李乙跟前,却不过在李乙身边仅仅停留了半秒,又直接来到了方瑜跟前,只抬着手,翘着兰花指摸着下巴饶有趣味的盯着方瑜,冷不丁开口问道:“想跟我走么?” 方瑜冲jason大方的笑了笑,坦然道:“想。” Jason赞叹的看了她一眼,就在所有人心里觉得终于尘埃落定之际,却见jason又毫不留情的越过方瑜,直接来到了良超跟前,垂眼往手中的名单上瞥了一眼,随即抬眼直勾勾的盯着良超,笑着道:“听说…你是樊红艳亲自挑进来的?” Jason摸了摸下巴,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良超。 良超听了眉头一挑,道:“樊红艳是谁?” 在场所有人包括徐思娣皆是一脸茫然。 樊红艳是谁? 却见jason低低的笑了笑,却并没有点明,只抬眼往唐娜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唐娜眉头紧蹙,一脸不快,jason咳了一声,只翘起兰花指将额前的一缕碎发捋到了耳后,改口问道:“你呢,你想跟我走吗?” 良超挑眉看着jason,将他上上下下扫射了一遍,此时此刻,倒像是变成他在挑人似的,瞬间化被动为主动,少顷,只见良超淡淡道:“不想。”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所有人全部齐齐看向良超,似乎有些震惊于他的这个答案。 Jason 倒是毫不意外,却依然摸了摸下巴道:“你条件不错,我可以将你打造成全国最耀眼的一颗星,你就不考虑考虑?” 良超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只一脸慵懒的回道:“没多大兴趣。”顿了顿,又道:“何况,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不是非得在你手上才行。” 良超说话还带着浓重的美式腔调,不过口齿清晰,说得一本正经,并非狂妄,而是一脸坦然。 Jason挑眉高看了他一眼,不多时,只耸耸肩道:“那么很遗憾,你我无缘了。” 说完,话音一落,将手中的名单慢条斯理的折叠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西装口袋里,转身直接大步跨到方瑜跟前,冲她一脸绅士的抬起了手,道:“那么,My Princess,未来——咱俩合作愉快!” 方瑜似乎并不惊讶,由始至终脸上一直带着微笑,脸上没有多少情绪变化,只一脸大方的将手搁在了jason 手中,任由jason 牵出队伍,她一手搭在jason掌心,一手微微撩起芭蕾裙摆一角,冲着众人微微鞠了一躬,笑着激励道:“各位同学们,你们好好加油,我先行一步,我会在ES等着大家!”顿了顿,又微微抿着嘴,难得一脸正色道:“等着大家一起团聚!” 队伍里立马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掌声。 为她祝福! 方瑜第一个被选走,在所有人眼中,实属实至名归,大家由衷为她祝福,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日日夜夜的相处,虽各自都存在竞争关系,但有的人与有的人之间多少有了些并肩作战、惺惺相惜的感觉了,只见娜米跟棠觅儿两个微微红着眼圈,一脸不舍,方瑜也不免有些动容,只飞快的跑过去温声劝解鼓励,最后,她过来跟所有培训生一起拥抱告别,此时此刻,方瑜成为了整个天鹅城堡的焦点,荧幕上,所有的呐喊鼓励只为她一人,当晚,方瑜正式出道的官宣也顺势登上了热搜榜单,一时引起了不小的话题热点。 徐思娣站在最边角的位置,最后一个轮到她时,只见方瑜定定的看着她,忽而一脸认真的冲她道了一句:“加油。”顿了顿,又忽而冷不丁道:“我相信,你会成功的,未来——” 说到一半,方瑜的话又隐隐隐了下去。 对于徐思娣,她似鼓励,又似乎对她带着某种对对手才有的挑衅及期待。 徐思娣跟方瑜并不相熟,就像班级里的优异生与差等生,在这座城堡里,她们是两个极致,一个是所有人夸赞的第一名,一个是被所有人唾弃的倒数第一。 “谢谢。” 徐思娣冲方瑜笑了笑,两人相视一笑间,徐思娣猛地想了起来,方瑜,是那个在面试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儿,同时也是来天鹅城堡的那一日,坐在司机阿诚的车上无意撇头往外看了一眼,那个在校门口有过短暂一眼对视的女孩儿,她们竟是校友? 当晚,jason就陪同方瑜一同收拾行李连夜搬走,从明天开始,这座城堡就只剩下十一人了,大家所有人都过去帮忙收拾搬东西,徐思娣过去时,只见方瑜的门没关,她刚到门口,正好听到jason冲方瑜道:“你放心,答应了你父亲,会好好保护你的,在这个圈子里腌臜事儿,惹不到你头上来的。” 不多时,只听到方瑜笑着道:“谢谢,uncle苏。” 然后jason冲方瑜叮嘱了几句什么,徐思娣没有听清楚,此时此刻,她只微微愣在原地,jason竟然跟方瑜认识?并且瞧着那熟络的语气,似乎是世交之类的老熟人?徐思娣心里震惊不已,不过震惊之余,心里又微微有些释然,连她都可以走后门进入这座古堡,方瑜为何不能,更何况,凭借方瑜的能力,即便不用走后门,她依然可以大方顺利的踏入这座古堡,更何况她的晋级本就是实至名归的。 正愣神间,忽而间房间里的人正在往外走,走到门口发现了她,似乎有些意外,徐思娣很快收起了情绪,朝着方瑜道:“需要我帮忙么?” 方瑜提着包包道:“不用了,行李都被大家搬下楼了。” 徐思娣点点头,正欲转身离去,却见jason冷不丁朝徐思娣走了过来,一脸好奇得看着徐思娣道,“听说,你也是被樊红艳领进来的?” 徐思娣神色微微一顿,这是她今晚第二次在jason嘴里听到樊红艳这个名讳,正疑惑询问,忽而脑海中灵光一闪,抬眼看着jason道:“您指的是…安迪樊么?” Jason笑了笑,没有否认,只上上下下将徐思娣打量了一遍,道:“她的口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奇特,就像当年的——” 说到这里,话语微微一停,jason的双眼忽而变得有些幽暗,只直勾勾的盯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可惜,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她。” 顿了顿,又冷不丁看了徐思娣,又看了看身旁的方瑜,忽而自言自语,一脸玩味道:“我倒想要看看,这次,究竟谁输谁赢?” 第132章 132 当晚, 十一点过后,城堡准时熄灯, 大抵是这天方瑜被公司直接选走, 所有的培训生们第一次直面面对这样残酷又现实的一幕, 到了夜幕降临之际,每个人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下意识的沉默了起来, 在今晚,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熄灯不久, 待四楼渐渐安静下来后, 徐思娣举着手电筒缓缓下了楼,二楼的舞蹈室里一片漆黑,四面墙壁都是巨大的墙镜,在手电筒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无数个出半明半灭的光影,在深夜的舞蹈室里, 显得无比渗人。 三天前第一次下来的时候,徐思娣无比紧张,不过, 三天后的现在,已经渐渐心平气和了。 她将手电筒打开放在脚边, 不多时, 用力的握了握拳,开始一下一下笨拙僵硬的练习了起来。 在进入天鹅城堡之前,她这辈子所有的肢体动作仅限于广播体操及军训动作而已, 对于舞蹈,她不仅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十分的放不开,整个身躯僵硬得像是个机器人似的,场地上全部都是天鹅,只有她一只丑小鸭,她的每一个动作在天鹅的衬托下,都会显得笨拙难看。 唐娜已经对她彻底放任不管了。 她说,她是她见过所有培训生中资质最差,并且丝毫不懂得尊重老师的培训生,简直愚不可及、朽不不可雕。 “你不适合这行,在这个圈子里没有真本事,空有一副皮囊是走不下的,即便走下去也势必走不长远,何况,你也并不是真心热爱这行,与其在这里受尽折辱,弄得身心疲惫,倒不如提前退出得了,省得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唐娜的话字字如刀,生生在她骄傲的心脏上一刀刀凌迟着,每到深夜,这样一席席话就犹如魔咒似的,深深刺痛着她。 越是这样想着,徐思娣的动作越发快速越发僵硬了起来,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旋转时,脚踝处传来一阵咔嚓声,徐思娣左脚一崴,整个人直直往后倒去,然而,在忽明忽暗的深夜里,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当心!” 就在徐思娣栽倒之际,一道高大的身影快速的涌了过来,一把将她牢牢扶住,徐思娣抬眼一看,原来是良超,忽然间就跟鬼魅似的出现了。 “怎么样,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良超立马扶着她坐在了地板上,忙将地上的小手电筒咬进嘴里照着,作势要替她查看伤势。 良超试图去握她的脚,徐思娣却将腿立马往身后一缩,不多时,只微微捂住脚踝,缓缓道:“不碍事。” 顿了顿,微微抬起左脚,下意识的用手揉了揉,不多时,只用力的咬紧牙关,将脚踝一掰,顿时,听到两声骨头归位的声音在安静的舞蹈室响起,徐思娣疼得背后冒汗,然而片刻后,将脚缓缓探了探,骨头已经正位了,不过肌肉拉伤,还有些酸痛不已。 弄完这一切后,只觉得整个舞蹈室里鸦雀无声,徐思娣缓缓抬头,只见良超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微微张着嘴,正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看到良超这幅目瞪口呆的模样,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着的徐思娣终于用力的挤出了一道浅浅的笑容,安抚道:“放心,已经没事了。” 她是在大山里长大的,常年在山上走,时有扭伤,有些伤势自己还是能够处理,倒是良超,只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忽而一脸瞠目结舌冲徐思娣道:“kung fu!ese kung fu!” 边说着,还边一脸佩服的冲徐思娣竖了个大拇指,那语气十分夸张,也不知是一本正经,还是在说笑。 徐思娣揉了揉发酸的肌肉,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这里?” 良超闻言缓缓收起了笑意,只难得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道:“这么晚了,你不也在这里。”说着,耸了耸肩,忽而看着徐思娣的双眼,道:“我其实早来了,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徐思娣闻言微微一顿,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由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良超,却见良超将手电筒搁了在地上,一本正经的看着徐思娣道:“昨晚起来喝水看到楼下有光就无意看到你在这里独自练习,料想你今晚也会过来,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等你喽。” 说着,只见良超忽而正襟危坐着,冲徐思娣道:“练舞是需要技巧的,不是拼命,不是用蛮力盲目去练习就可以练好的,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这是一件需要日积月累的事情。”边说着,边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又忽而冷不丁道:“不过这些都是针对dancer而已,对于外行,要想在短时间内练得似模似样,想要速成,也不是不可能,我练了十几年的舞,有些自己琢磨出来的心德跟技巧,要不这样罢,以后我来教你跳舞,你看怎么样?” 良超微微抬着下巴,一脸愉快的冲徐思娣道,说完,却见徐思娣微微蹙眉,良超顿时也跟着皱起了眉头,道:“怎么,你觉得我不会教人,你放心,我从上高中起就在外边兼职,教的都是三五岁的小孩,小孩我都教得会,教你,完全不成问题。” 说着,忽然间一下子从地上一跃而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徐思娣道:“唐嬷嬷都这样看你笑话了,你还忍得下去?她自己不好好教你,是她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跳舞不是件多难的事情,关键在于,你想不想学。” 良超这人看起来就跟二世祖似的,牛气冲天,一看就是骄纵长大的,可实则,跟国内很多被宠坏的富二代不同,他热情、自信、恣意妄为,可内心深处却也藏着一颗正义感爆棚的心。然而徐思娣却垂下眼帘,缓缓摇了摇头道:“不了,我想自己练。” 良超听了顿时眉头皱成了一团,只咬牙道:“你这个女人,怎么油盐不进——”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徐思娣,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看着徐思娣虚扶着地板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继续练习起来,良超脑海中灵光一闪,忽而抱着臂膀看着徐思娣的背影道:“你是不是怕耽误我宝贵的时间,这个你大可以放心,这地儿本少爷我可还没待够,我会一直待到这一期培训期结束的那一天为止,你耽误不了我什么——”说着,忽然立马放下了臂膀,冲着徐思娣的背影大喊一声:“错了,不对不对不对,舞步错了,动作错了,节凑感也不对!完全不对!” 徐思娣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喊声吓了一大跳,身子不由微微一顿,整个节奏全都不对了,险些停了下来,可是,见良超一本正经的在她身后指导着,徐思娣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 挥汗如雨。 两个小时后,良超直接累得歪在地板上睡着了,徐思娣浑身筋疲力尽,可是却如何都舍不得停下来,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舞蹈有种魔力,她似乎终于渐渐掌握了一丁点小门道,她竟然越练越畅快,越练越上瘾。 不知不觉,一直到天际渐渐泛白。 第133章 133 徐思娣终于停了下来。 累到全身筋疲力尽, 却又像小时候观看武侠电视剧一样,终于跟里面的主角一样费尽心思的找到了修炼秘诀的契机似的,莫名有种酣畅淋漓之感。 徐思娣闭上眼立在原地默默回味了良久,不多时, 低头看了歪在墙角的良超一眼, 缓缓过去将他唤醒了。 良超睁眼后还一阵睡眼惺忪的。 徐思娣见了顿时感慨万千。 这一个星期以来城堡里所有的培训生都被密不透风的训练包围着, 连休息的时间都是奢侈多余的, 徐思娣没白天没黑夜的苦练着, 双眼甚至都有些水肿了, 对于每个人来说, 最宝贵的莫过于时间了,毕竟, 不进则退, 不被选走也就意味着要被淘汰出局,每个人都在疯狂的训练着, 争取每个星期一次被选走的机会, 而良超却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浪费宝贵的休息时间来监督她训练,她其实很怕拖累了他。 大抵是怕徐思娣又要钻牛角尖了, 良超很快反应过来,只佯装作一脸轻松道:“果然,还是舞蹈室深得我心, 在楼上失眠了一个星期,没想到到了这里居然能够睡个好觉,早知道一早就来这了。” 良超打了个哈切起身伸了个懒腰, 往窗外一看,微微一愣道:“天亮了。”说着,顿时眉头紧皱的看向徐思娣道:“你不会苦练了一整晚罢,真是胡闹,白天训练,晚上训练,你不要命了?” 说着,脸微微一绷,只一脸正色的看着徐思娣道:“凡事过犹不及,作为一名dancer必备的基础素养是什么,并非技巧,并非努力,而是——”良超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瞬间清醒了,只一字一句一本正经道:“而是保持足够的体力,你连体力都无法保证,还谈什么进步,以后每天晚上最多只准加练两个小时,知道么?” 良超往日里多不着调,对什么事情都并未放在眼里,可唯独面对对于跳舞时,他却比谁都热爱尊重。 徐思娣听了心中万分复杂,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见到良超这幅坚毅神色,终于忍不住有些动容,良久,只缓缓点了点头,道:“好。” 良超听了顿时又冲徐思娣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两人交谈了两句后,一起上了楼,马上天亮了,大家也快要起来了。 却不想,徐思娣跟良超二人一起走到三楼男生宿舍楼层正要告别时,忽而听到咔嚓一声细微的开门声在不远处响起,两人下意识的扭头看去,顿时双双微惊—— 只见从冲斜前方一间房间里轻手轻脚的走出了一道身影,对方光着脚,身上仅仅穿了一件露背的白色真丝吊带睡裙,睡裙极短,仅仅包住了大腿根,露出两条细长白嫩的玉腿,睡裙面料丝滑柔顺,贴着身子,将整个婀娜玲珑的身段勾勒得一览无余,一时性感不已,此时此刻,对方怀里抱着一个粉色的心形抱枕,正背对着蹑手蹑脚的从房间出来。 对方一转身,看到迎头而上的良超跟徐思娣二人,顿时微微一愣。 而徐思娣跟良超对视了一眼,更是齐齐一惊。 此人,竟然是一向走甜美可爱路线的棠觅儿。 而这间屋子里住着的却是天鹅城堡常驻的老师,一位集钢琴、声乐及编曲于一身,从国外重金聘用来的音乐老师亚伦老师。 棠觅儿看到徐思娣跟良超,双眼微微睁大,眼里立马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眼里的惊慌瞬间被她敛去,她只用力的抱紧了手中的心形抱枕,有些警惕的往徐思娣身后看了一眼,似乎在试图确认他们身后是否还有其它人,见只有徐思娣跟良超二人,很快恢复了镇定,只笑得两眼弯弯,一脸神色自若的解释道:“我刚才做了个噩梦,起来喝水时遇到了亚伦老师,他说他那里有安神的药,给了我一瓶,没想到刚出来就遇到了你们俩。” 说着,目光只一脸暧昧的在徐思娣跟良超身上来回扫射了一阵,只捂着嘴轻笑道:“你们俩这一大早的,这是?” 此时天色还未完全大亮,棠觅儿穿成这样从一个男人的房间里蹑手蹑脚的溜出来,棠觅儿这番说辞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他们的音乐老师。 若是徐思娣没有记错的话,此次音乐考核成绩,在十二个培训生中唯有钢琴过了八级的娜米跟棠觅儿两个获得了A级,娜米毋庸置疑,实属实至名归,可是棠觅儿的古筝弹得虽像模像样,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可专业水平却远不如亚楠的吉他令人来得令人惊艳,在棠觅儿刚弹奏响第一个音符时她就听到后面的男生低低说了一句:“业余的。” 当时评分一出来,所有人都微微挑眉。 若是让人看到今日这一幕,怕是未免有些耐人寻味了。 偏生,棠觅儿一脸淡然,反倒是先入为主的打趣起了徐思娣跟良超二人,那雾蒙蒙的眼神透着欲说还休的意味,好像有暧昧的是良超跟徐思娣,而非自己。 良超是个大男人,他自幼在国外长大,国外开放,并且十分尊重个人隐私,他不喜欢过问别人的私事,自然也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只淡淡抬眼看了棠觅儿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冲徐思娣使了个眼色道:“走了。” 说完,抬眼漫不经心的往头顶上的监控处瞟了一眼,直接越过棠觅儿而去。 良超走后,棠觅儿明显松了一口气,却也跟着下意识的抬眼往头顶的监控器方向瞄了一眼,老师说,夜里休息时间,整个走廊上的监控都会关闭,仅仅只留有这一盏,而三楼的监控开光由他掌控,她并不想在此处逗留,只立马上前,过来挽着徐思娣道:“思思姐,咱们快上去吧,昨晚失眠没睡好,还可以上去眯会儿。” 说着,摸了摸徐思娣的胳膊,又有些疑惑地凑到徐思娣跟前嗅了嗅,一脸惊讶道:“咦,思思姐,你昨晚没洗澡吗,怎么浑身黏糊糊的?” 边说边暧昧的笑着。 徐思娣微微皱眉,她的目光在棠觅儿泛青的双眼下掠过,有心想要解释,可是解释的话语到了嘴边又隐了回去,在初识棠觅儿时,她对她很有好感,觉得她的性子跟石冉有几分相似,可直到此时此刻,徐思娣才发现,原来她跟石冉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最终,徐思娣只淡淡笑了笑,道:“走吧,一会儿该集合了。” 说着,却是不漏痕迹的将手臂从棠觅儿说中挣脱了出来。 棠觅儿似乎怔了怔,脸上有些细微尴尬,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依旧笑眯眯的跟徐思娣一起上了楼,转身的时候,徐思娣无意间在她的心口处看到了一大片红色的印迹。 回到房间后,徐思娣飞快的冲了个澡,想要躺在床上眯会儿,可是尽管很困很累却如何都睡不着,棠觅儿从亚伦房间蹑手蹑脚出来的那一幕刺痛了徐思娣的双眼。 直到此时此刻,徐思娣才真正亲眼见识到城堡里残酷现实的一幕,原来并非激烈的角逐,并非惨无人道的淘汰赛事,而是,看似公平公正的表象下,藏匿着的那样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画面。 她是走后门进来的,如果她想,或许第一个走出这座城堡的可以不是方瑜,而是她。 方瑜呢,除了实力以外,或许在进入这座城堡以前,她早早便已经寻到了她要走的路,来这座城堡,不过是在为出道提前做出的准备及铺垫罢了。 至于棠觅儿,找出失眠这样的接口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可是,在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内顺利爬上了老师的床,对于这样的事情,徐思娣无论如何都是难以接受的,关键是,棠觅儿如此可爱甜美,天真烂漫,换做女孩中的其他任何一个人,她或许都不至于如此惊讶。 而良超更不用说了,他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属于跟徐思娣一起被特招进来的,那么其它人呢,他们一个个在这座城堡里,又各自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这个世界,这个圈子,原来如此复杂,还没有完全踏入这个圈子,徐思娣就已经隐隐快要窒息了。 有那么一瞬间,在被唐娜骂得整个认完全挫败了的时候,徐思娣想过妥协,她想,她或许可能坚持不到最后,可是,刚才那样恶心的一幕深深刺激到了徐思娣,她想,如果她妥协了,那么今天那样的一幕,以后或许将要天天在她的身上上演吧,区别在于,爬的不是老师的床,而是厉徵霆的床,她想,她会厌恶那样的自己的。 第134章 134 第二周, 被选中的是良超,而这次,是由唐娜待为选的,经纪人未曾露面, 给人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悬念, 因为良超申请留下来继续训练, 一直留到最后一期。 第三周, 亚楠被顺利领走。 第四周, 男生中的孟匀礼被领走。 第五周, 被领走的是资质平平的棠觅儿, 这期直播上了热搜,惹下不小的争议, 同时, 节目组被爆出有黑幕,黑幕不是出在经纪人选人上, 而是出现在了老师的评分上, 七科成绩,棠觅儿科科评优, 未免令人太过瞠目结舌了。 棠觅儿临走前,将她的抱枕送给徐思娣了,并冲她偷偷道:“你放心, 你跟良超谈恋爱的事情,我会替你隐瞒的。” 并冲徐思娣悄悄眨了眨眼。 徐思娣眉头紧皱着,正要说话, 却见那边因为棠觅儿的突围,有人不甘心了,最不甘心的人自然要数实力高于她的李乙了,娜米亦是一脸鄙夷道:“靠一路睡、出来的出道资格,有什么可羡慕的,李乙姐姐,我挺你,你是有实力的人,未来一定会在演艺圈大放异彩的。” 说着,又抬眼看向了徐思娣,瘪了瘪嘴道:“一丘之貉,哼。” 原来,棠觅儿的行径,在整座城堡,压根就是公开的秘密。 不过,最令人佩服的却是,对于娜米言之凿凿的指控,棠觅儿就跟没听到似的,一脸神色自若的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而到了第六周,垫底的徐思娣第一次出现在了前三甲,可供人挑选,因为她的突围,网络上引起了一阵不小的热议。 因为在最初两周挨个被老师们骂上了热搜后,后来一个月的时间里,徐思思此人再无任何风吹草动了,因为每一期训练过程太过精彩,而每一期的选拔太过激烈,每个人在日渐熟悉的城堡里渐渐散发出各自的魅力与色彩,唯独,在最开始进入城堡最为引入瞩目的大美人徐思思反倒是一日一日的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就跟完全消失了似的。 良超帅气,一举一动都引入瞩目。 亚楠酷酷的,每次镜头扫向她都令人尖叫不已。 棠觅儿可爱幽默,又迷迷糊糊老爱犯迷糊,亦是收货了不少欢声笑语。 唯独,不知从何时何地起,徐思思挨骂声渐渐少了,她不爱说话,性格有些寡淡,往往一整日很少主动开口说过什么,更加不会学着有些人会懂得cue镜头,那样自在搞怪,放飞天性,于是,渐渐地,她的镜头越来越少,当然,每次镜头扫过她时,她永远都是在埋头苦练,虽然一路走来也收货了不少死忠粉,可到底那样的声音微乎其微,不多时,很快就淹没在了人潮中。 而今天,听到她的名字被叫上前的那一秒,徐思娣呆呆地立在队伍里,竟然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直到唐娜紧皱眉头,再次重复的话语传了来,并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道:“怎么,难不成是想要弃权不成?” 身后有人捅了她一下。 徐思娣猛地一惊,这才发觉李乙跟段宇青二人上前了一步,正同时扭头看着她,上首的唐娜,亚伦,包括其余几位老师也全部齐齐在看着她,徐思娣心中一紧,只立马上前了一步,融入了李乙跟段宇青的队伍里。 一直到走到了前方,徐思娣整个人都还有些懵。 没想到,在天鹅城堡里,她有朝一日也能被人认可,不说被人领走,就说能够迈出这么一小步,对于徐思娣本人来说,都是对她莫大的肯定了。 正愣神间,只见唐娜淡淡的咳了一身,道:“在请经纪人进来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说。”唐娜此话一出,整个舞蹈室瞬间安静,包括直播前的观众也一个个正襟危坐了起来。 唐娜目光在所有培训生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徐思娣的脸上,微微抿着嘴沉吟良久,冷不丁道:“今天我这评出的这个分数有些不太像我往日里的作风,大家都知道,我唐娜当老师给人评分,向来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不论你是谁,不论你平日里有多优秀,不论是你是发挥失误也好,还是超长发挥也好,但凡是不符合我的标准,我不会对任何人网开一面,我唐娜从来只看专业成绩,只看当场发挥,不过今天,我第一次违心的将A评给了下面的一位学员,尽管她完全并不专业,尽管与在座的其它学员相比,她今天的舞甚至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尽管我还压根不喜欢她,可是,我依然违心的将今天的A评给了她,仅仅只因——” 唐娜说到这里,话语微微一顿,良久,只淡淡瞥了徐思娣一样,道:“仅仅只因,练舞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遇到了这么一个异类,同时,也第一次被人打了脸。” 话语一落,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齐齐投向了徐思娣。 镜头也忽然拉近了她。 整个舞蹈室一片寂静无声。 而银屏上,短暂的沉默后,外面瞬间炸开了锅。 然而此时此刻,却只见徐思娣直直的立在了那里,整个人似乎还依然有些茫然,只见她微微抿着嘴,一动不动的看着唐娜,似乎将这些话全部都听进去了,又似乎还压根未曾反应过来。 她的表情真实不作死,这样傻愣愣的模样与大美女,与往日里寡淡清冷的个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竟然逗笑了观众。 网站上有不少人留言道—— 小姐姐好可爱爆了。 傻不愣登的,怎么就这么可爱呢,像咱们家隔壁邻居家两岁的小女孩,看什么都懵逼。 眼睛是通往心灵的窗户,这扇窗,很美。 唐娜话语刚落,对上了徐思娣的眼神,嘴角微抽,不多时,她只淡淡的咳了声,徐思娣微微怔了片刻,立马猛地回过了神来,似乎过了良久这才缓缓地找回了自己的思绪,只猛地冲唐娜深深鞠了一躬,却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难以置信,嘴上竟然没有半个字,连声感谢的话也没有。 唐娜眉头皱了皱,她不喜欢说废话,说完了要说的后,也不管徐思娣作何感想了,直接过去将门拉开,将经纪人请了进来,在请经纪人之前,只见唐娜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今天是培训期最后一天,公司特意安排了嘉宾前来探班——”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从外推开了,下一秒,整个舞蹈室包括网络上及屏幕前全部爆炸了—— “于姬!” “于姬!” “天哪,竟然是于姬姐!” 第135章 135 整个舞蹈室全部暴动了。 有人尖叫,有人懵然, 有人揉了揉眼, 难以置信。 一早就听说最后一期会有嘉宾来,却万万没想到这位嘉宾竟然会是于姬? 培训营实在是太牛了。 于姬是谁?整个亚洲最璀璨最有实力的一颗星, 如今,早已经冲出亚洲, 冲向了国际,是当今亚洲女星在国际上最有地位最有名气同时也是最有实力的一位,被人尊称为“国际于”“dy于”、“于老师”,虽然于姬年纪并不大, 可是她的功成名就在所有人眼里,甚至可以跟一流的艺术家齐头并进了,据悉,于姬未来几年的工作安排全部都在国际上, 是华人走向世界最耀眼的一张名片, 同时也就意味着在未来的日子里会越来越少的涉足国内,或许往后关注于姬得要守候国际新闻而非国内娱乐动态了。 因此,这样一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冷不丁的在这间小小的舞蹈室亮相,给所有人带来的震撼感是难以估量的。 “是…是dy于,my god!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身后的娜米用手紧紧捂着嘴, 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整个人呆愣愣的愣在原地。 天鹅城堡里所有人培训生都知道,这位天才少女的偶像就是中国娱乐圈的神话于姬,于姬的海报被她贴满了整个房间, 她之所以想要来到城堡培训,就是为了想要体验演艺人士的生活,想要离偶像的生活更近一步,没想到,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偶像竟然从天而降,娜米直接喜极而泣。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李乙此刻整个人也有些轻颤,她是出自中戏,她敬佩一切有实力的前辈,而于姬作为她的师姐,是整个学校最骄傲的存在,她在每一次考试前,什么都不做,只将于姬的所有作品全部翻出来一遍一遍的学习着,于姬是所有人演艺界的标杆支柱。 李乙见娜米激动得难以自持,只缓缓走了过去,将人抱住了,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激动而无措。 男生们还好,比女生们要理性理智些,却也一个个激动连连,只恨不得哗啦冲过去迎接。 就连在场所有的老师也都诧异连连,似乎没有料想到于姬会出现在这个舞蹈室,顿时一个个全都迎了上去。 于姬相貌美艳,身材傲人,十分有女人味,但凡她出席的场所,但凡她所到之处,全部都是盛装出席,全部都是可以直接上红毯的,却未料到,这一次露面,竟然十分低调得紧。 只见于姬随意绑了一个马尾,穿着一件简单贴身的黑t,配了一条七分牛仔裤,脸上画着淡妆,轻装上阵,如此模样,跟往日里的隆重美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觉得莫名有些舒适大方,不过,终归还是美的,纵使一身黑T,却丝毫藏不住那副傲人妖娆的好身材,简单的t生生被于姬穿出了性感美艳的味道,只觉得从浓重的油墨画瞬间变成了雅致的水墨画似的,加之于姬在脸上戴了一副银丝边眼镜,只衬托得多了几分学者师者的优雅之气,于姬这幅低调的装扮顿时博得了在场所有学员老师的好感,同时,也令网络平台及银幕上的网友们们瞬间炸开了锅,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于虞这身装扮的视频及截图就被人发到了网络上,十几分钟后,于姬前往《培训生的生活》的消息就瞬间登顶了热搜榜,引得无数网友立马登上了直播平台观看了这次收官节目,因为登录直播观看的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差点儿挤爆了直播后台。 而无论是银幕里还是银幕外,最淡然的人要数徐思娣跟良超两个了。 良超不追星,即便追星,也不如国内粉丝那样狂暴,他由始至终神色淡淡的,同时也没有比赛的压力,只将手插在裤兜里,微微挑眉看着。 至于徐思娣么,看到于姬的第一眼,她的心脏立马加剧跳动了,有那么一瞬间,双眼划过一丝心虚,她不知道于姬究竟跟厉徵霆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她如今跟厉徵霆并无任何私下牵扯,可是,不知为何,就是莫名有些心虚。 她跟于姬曾经有过两面之缘,不过,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国际巨星,那样两次匆匆相遇,想来并不会在于姬的眼里留下多少印象,这样想着,徐思娣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这位就不用我跟各位介绍了吧,今晚是培训营最后一期了,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无论大家失意也好得意也罢,我想,在见到这位后,所有的遗憾也都不算作是遗憾了吧,好了,那么现在有请今晚的嘉宾于姬于老师!” 唐娜将舞台交由给了于姬。 “我看过这个节目,大家都很优秀!” 跟大家打过招呼后,于姬微笑着冲底下七位培训生道。 于姬十分温和,也比想象中要平易近人许多,关键是,听到她说观看过这档节目后,底下的培训生全都一脸震惊,尤其是小娜米,当场激动了哭了起来。 于姬有些诧异,只缓缓走了过去,直接走到了娜米跟前,娜米紧张得不知所措,却见于姬忽而冲娜米伸出了手,一脸微笑的看着她,道:“你叫娜米?很高兴有你的喜欢。” 因为偶像竟然亲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娜米被震得当场发懵,那一刻的幸福和喜悦,或许只有有过偶像的人才能够体会得到,娜米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也不知对方究竟将手举了多久,她只知道,待她反应过来后,她是抖动着将双手缓缓探上去的。 幸福来得那样突然。 娜米握着于姬的双手,如何都舍不得松开,可是却又害怕唐突了偶像,只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立马松开了。 整个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就连被高校保送时都没有这样紧张。 这期间,于姬一直微笑的看着她。 终于,娜米鼓起了勇气,有些贪恋的看着于姬,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我…我可以…抱抱您一下吗?” 于姬笑着道:“当然可以。” 说完,主动上前拥抱了小娜米。 小娜米只哭着在于姬耳边道:“我喜欢了您整整七年,您…您要加油,我会一直支持您的,我…我也会加油的!” 那一刻,整个舞蹈室是一片寂静无声的。 徐思娣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心里也忍不住微微有些震动。 她从未曾追过星,在生活中除了沈老师与陆然外,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偶像,她并不懂作为一名粉丝的心情与心境,甚至从前兼职的时候看到商场请了明星造势,看着那些粉丝疯狂的尖叫与呐喊声,除了莫名其妙与无法理解外,她并没有任何感觉。 然而直到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于姬与娜米,徐思娣内心震撼的同时,心里竟然滋生出了一抹莫名的心悸与感动,尽管,事情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徐思娣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追星追的并不仅仅是明星本人,还是一种信仰,一种对梦想追逐,对幸福追逐的一种表达方式而已。 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一盏明灯领航,偶像,也可以是那一盏灯,引领着某些人走向幸福的康庄大道。 徐思娣内心久久无法平复。 “于老师,您怎么来了咱们这儿!” “能够见到您本人,真是令我们兴奋不已,能够见您一面,哪怕未来止步于此,我们也都知足了。” 见到于姬这样和善,大家也纷纷鼓起勇气主动跟于姬老师交谈了起来。 “其实今天来到这里,除了想来看看大家,鼓励鼓励大家以外,我还带了两个艰巨的任务过来——”跟大家寒暄一阵后,于姬笑着冲大家道:“那就是,今天我得领两位家人回家!” 于姬话音一落,只见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了悟,却又一脸惊诧,纷纷抬眼往良超方向看了去。 两个? 可不是两个么,良超那小子早到了时间,却一直赖着不走,没想到运气这样爆棚,竟然能够劳烦起dy于亲自来接,顿时一个个羡慕嫉妒恨,同时又纷纷暗自猜测起,究竟这小子被哪位经纪人挑走呢。 这时,唐娜走了过来,笑着冲于姬道:“她自己不过来,还指挥起你来了!” 于姬耸了耸肩道:“没办法,她一向如此霸道。” 两人的交谈听在众人耳朵里,越发听得人抓耳挠腮。 终于,于姬说办正事重要,当即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来,其实是来替我的两位经纪人来领人的,确切的来说,是分别替我的前任经纪人安迪与现任经纪人采薇来领人的——”于姬慢条斯理的说着,然而话还没有说完,整个银幕内银幕外全部都要爆炸了。 于姬这话说得淡然,可话里的内容却足够在整个娱乐圈引发一波小小的地震海啸了。 这还未曾说完的这半句话,已经明明白白的向世人透露出几个意思了—— 于姬跟娱乐圈王牌经纪人安迪樊解约呢? 新经纪人叫采薇? 两位经纪人都在挑选新人? 于姬解不解约一事儿暂且不论,对于在场七位培训生来说,最最重要的是最后一个,于姬这番话的意思是不是意味着,今晚被领走的两个人,一个会成为经纪人大佬安迪樊手下的艺人,另外一个则会成为于姬的同门师弟妹? 安迪樊一次只带一个新人,这是她的规矩,而于姬的影响力究竟如何,压根无需令人解释,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今晚被挑走的这两个人,未来想不红都难,甚至直接预定未来的巨星头衔了? 于姬这一趟,相当于直接往娱乐圈扔了两张王炸牌啊! 第136章 136 “我是代替安迪来接你的, 欢迎加入ES, 小师弟。” 于姬走到良超跟前,微笑着冲他伸手。 其余六位培训生全部齐齐看向他。 被安迪看中的人原来是良超。 短暂的愣神后, 身后两位男生一个立马过去勾着良超的肩膀,一个拍着他的胸口, 道:“你小子,傻眼了吧, 还不赶紧将手伸过去, 于老师都举半天了。” “好小子,可真争气, 往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哥几个的情谊。” 大家全部朝着良超围了过去, 一个个局外人都要来得比他本人还要激动。 良超自个倒是十足淡定, 不过见大家伙都在为自己开心, 自己心情也跟着不错了起来, 只缓缓将手伸过去跟于姬握了握, 笑着冲于姬道:“谢谢。” 两人相视一笑。 待良超的事情尘埃落定后, 于姬来直接到了徐思娣、李乙及段宇青三人面前,开始从她们三人中再次挑选一位出来直接出道, 挑选这次培训生中最后一位入围者。 所有的视线全部归位, 全部落到了她们三个人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 每个人呼吸浓重。 于姬立在三人跟前,挨个一个一个认真的打量着她们三人,目光触及到徐思娣脸上时,就在这最为紧的张时刻, 只见于姬忽而微微挑了挑眉,定定盯着徐思娣认真端详了片刻,不多时,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疑惑,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唐娜走了过来,瞥了徐思娣一样,问向于姬:“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她们之间好似十分熟稔,语气也比旁人来的亲近熟悉。 于姬笑着摇了摇头,顿了顿,看向徐思娣道:“你叫徐思思?”顿了顿,忽而有些狐疑的问道:“总觉得你有些面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于姬脸上一直带着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原本此时此刻气氛十分紧张的,是整个晚上最紧张激动的时刻,包括徐思娣在内,她们三个人鼻尖都快冒汗了,却不想,于姬突然笑着来了这么一遭,众人纷纷反应过来,原先是为了缓和气氛的。 没想到dy于也就这样调皮风趣的一幕。 对方纵使微笑着,看似平易近人,可是常年攀登在山顶的人,身上已经不自觉带着某种不怒而威的气场。 徐思娣暗自呼了一口气,良久,只微微攥着手指,镇定自若道:“我…我认识您很久了。” 她料想,于姬应该不会对她有印象的,毕竟,当时的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 徐思娣这番话虽然说得一本正经,却也隐隐有些风趣在里头。 果然,于姬笑了,主动跟她握手。 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笑了。 原本还生怕徐思娣接不住于姬的话,没想到徐思思落落大方,也有这样风趣的一幕。 “你的形象不错,在这个圈子发展应该不难,不过,这一次选的新人是需要直接接轨国际的,最好是有一定的表演经验,好好加油,希望未来有机会合作。” 于姬倒是没卖什么关子,分别跟徐思娣、段宇青握手后,最终,选择了李乙。 这个选择,并不令人意外,毕竟,于姬是走大银幕的,她们的定位不是明星,走的自然还是大银幕,走实力路线,李乙在表演方面的实力无疑是最强的。 李乙只觉得天上掉了个大馅饼,直接砸到了她的头顶,一贯平静稳重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一道扭曲的裂缝,整个人震撼得无以复加。 所有人全部朝着她围了过去,一一与她击掌祝贺。 这时,不知哪个忽然间开启了香槟,在空中放起了彩花礼炮,最新一期的训练营到这里告一段落,《培训生的生活》节目至此也终于收官了。 徐思娣立在原地,看着大家欢呼的笑容,看着天空中飘散的五彩缤纷的彩花,脸上也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同时心里也缓缓松了一口气,落选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谈判还没有开始了。 如若当真被于姬选走了,才叫人头疼罢。 回顾这一个半月的日子,简直就跟做梦似的。 这个圈子,好似比别的圈子更加黑暗,更加复杂,可是,却也有着别样的魅力与精彩,尽管,徐思娣还未曾真正踏入。 徐思娣一个人依靠在角落里,跟个局外人似的,默默看着大家欢呼,流泪,这时,良超端了杯香槟递给了她,问道:“安迪派了工作人员过来,今晚一起回?” 艺人出道都有特定的出道安排,例如良超,他来训练营之前早已经跟安迪签约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十分幸运的被安迪选上的,可是只有知情人知道,他一早就被收纳到了安迪的麾下,同样被收纳的还有当初跟她一起签约进来的眼前之人。 良超还以为,今天晋级的人势必是她了。 如今这一变动,倒是叫他有些看不懂了。 华诞终有散场时。 徐思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路究竟在哪里,不过,她想,在安排她之前,势必要先得到她的答案吧,因此,徐思娣冲良超摇了摇头,道:“不了,公司对我应该…另有安排。” 良超疑惑地挑了挑眉,不过,倒也未做他想,公司对每个人的包装定位不同,倒也不足为奇。 这一晚,所有的培训生全部都齐齐搬走了。 被选上的,直接搬入公司的宿舍,根据每个人的实力,或深入培训,或者直接包装出道,而落选的,直接从这座城堡出去,当初怎么进来的,如今就怎么回去,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不堪。 天鹅城堡终于将灯全部落下了,一个半月的培训营彻底关闭。 道别后,陆陆续续有工作人员及家属过来接人。 待所有人全部离开后,徐思娣独自拖着行李箱缓缓往外走,走到城堡外,远远地看到台阶下的主路上静静的停放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司机阿诚恭恭敬敬的立在车外,已经恭候多时了。 看到徐思娣,阿诚远远地朝她鞠了一躬。 徐思娣微微攥紧了行李箱拉杆,立在原地沉默了良久,终于直接走了过去。 第137章 137 就在这座电影公园里, 还是之前那座城堡, 原来距离天鹅城堡不过一两分钟的车程,很快就到达了。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已过了午夜,整座园区里一片漆黑, 除了地面上埋着的微弱地灯,整个诺大的公园里, 唯有这座城堡亮着灯。 算是轻车熟路罢。 徐思娣被司机阿诚一路领着进了城堡, 上了二楼,整个城堡里灯火通明, 就像欧洲童话世界里贵族古堡似的,永远的不夜城。 阿诚进去禀报, 徐思娣候在外头等候, 客厅里的布置就像是油画展览似的, 四面墙壁上全部都匡挂着油画, 徐思娣不懂赏画, 也压根无心欣赏, 只觉得其中有几幅画十分露、骨,不过, 看上去并不色、情, 这约莫就是艺术的魅力吧。 正愣神间,阿诚走了出来,冲徐思娣道:“少爷正在书房里参加视频会议,可能需要等待片刻, 您请进去等候。” 徐思娣正要说自己就在外边等,还来不及开口,阿诚已经将书房的门推开了。 徐思娣定了片刻,只得缓缓走了进去。 一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落地窗旁欧式豪华沙发上的那个男人——厉徵霆。 厉徵霆颀长的身姿漫不经心的倚靠在沙发上,双腿微微交叠着,此时此刻,在高高的鼻梁带着一副银丝边眼镜,竟然给对方平添了一丝斯文儒雅的味道,他身上穿了一件被熨烫得笔挺的白衬衣,不过大概在住所,并不如往日那般严谨,只见将墨绿色的领带解了随意的搭在沙发上,又将衬衣上头的两颗扣子解了,严禁中透着一抹闲适慵懒的味道。 半米开外的欧式茶几上摆放着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他一手撑着下巴,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电脑,电脑旁边摆放着一杯鲜红的葡萄酒,在灯光的照耀下衬托得鲜红如血。 徐思娣进来时,对方嗖地一下抬眼,犀利的眼神笔直向她扫射而来。 明明神色懒散,透着漫不经心,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却像是永远浸了寒霜似的,锋利得令人无法直视。 徐思娣双目微微颤动,下意识的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她只飞快的抬眼,目光在整个偌大的书房飞快的扫了一眼,却见整个书房空荡荡的,除了对面书墙下设了一张书桌,整个空旷的书房就只有在落地窗前设了沙发座位。 正犹豫间,冷不丁听到一道慵懒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站在那里做什么?” 声音有些清冷。 徐思娣一惊,只缓缓抬眼,不其然对方了对方精悍的眼眸。 徐思娣心里微紧。 厉徵霆淡淡抬手,往他身旁的位置拍了拍,嘴里漫不经心的朝她吐出了几个字道:“过来——” 声音淡淡的,却带着某种不可违抗的意味。 徐思娣用力的挺直了身板,走了过去,却并没有坐在对方身旁,而是错步拐向了一旁,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厉徵霆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不过,似乎对方现在正在进行着某种重要的会议,倒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快收回了目光,将重心放到了正事上。 结果这一放,就是半个小时。 徐思娣渐渐开始落地难安了起来。 对方的会议全程用的是外文,不是英文,倒像是意大利语,徐思娣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觉得在听天书似的,不过,尽管徐思娣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感,却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声音十分好听,低沉,醇厚,像是千年古钟敲击发出的厚重低醇声,又像是在底下埋了上百年的陈酒似的,哪怕话语落下了,还久久残存着余香,令人回味不已。 听到这样的声音在耳边说话,纵使听不太懂,依然是种享受。 徐思娣的思绪渐渐变得有些恍惚了起来,脑海中悄然浮现出曾经似曾相熟的一幕来,她还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是在壹会所,第一次服务厉徵霆在会所过夜,结果中途的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一早醒来,对方似乎也在认真的办公,那样的画面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原本以为此人看上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工作上定也是杀伐果决,一片阴霾,形如战场,却没想到对方在工作上表现的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来得耐心及认真。 认真工作的男人其实是很有魅力的。 恍恍惚惚中,徐思娣不知不觉被对方所吸引,目光一寸一寸的移到了对方身上,不可否认,除了尊贵的社会地位、一手遮天的滔天权力及强势霸道的性情以外,就连在皮囊上,都霸道得令人无路可走,生了那样一张脸,无疑是被上帝眷顾的,注定永远只有令人自行惭愧的份。 这样想着,徐思娣的目光悄然落到了对方侧脸,顿了顿,目光在对方高挺的鼻翼,轻薄的唇及坚硬的下巴处飞快的偷瞄了一眼,正欲收回时,却不想对方嗖地一下扭头,那双锋利的鹰眸立马准确无误的将她的目光紧锁。 徐思娣一愣,立马慌张失措的将目光收回。 她也不知怎么了,等着等着,看着看着,就偷偷打量起了对方来。 正心慌不已间,忽而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低低的轻笑声,厉徵霆微微勾着唇,似笑非笑的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片刻后,只低低咳了一声,就在徐思娣以为对方要奚落或者嘲笑又或者打趣些什么之际,却未料对方只微微挑了挑眉,竟然难得什么也没有说,却只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似的。 徐思娣脸上微热,想要解释,却压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只觉得越解释,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只用力的攥紧了手指头,心道,这么晚了,肯定是今天太累了,心力交瘁,太过疲倦导致神色恍惚的缘故。 厉徵霆虽然没有开口冲徐思娣多说什么,不过,不多时却见他忽而缓缓敲了敲茶几。 指尖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徐思娣咬牙看了过去。 只见厉徵霆用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夹着水晶杯杯脚,往桌面上轻轻移了移。 酒杯里空空无也,徐思娣很快会意过来,对方是要她给他倒酒,犹豫了片刻,徐思娣缓缓过去,给对方倒了一杯酒,厉徵霆满意的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即,用她听不懂的外文冲着电脑视频里的其它外国人说了几句什么,不多时,缓缓合上了电脑。 会议终于结束了。 第138章 138 合上电脑后, 厉徵霆放下酒杯,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 顿了顿,直接开门见山道:“考虑好了么?” 说完, 想了想,又忽而冲徐思娣摆了摆手, 压下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 片刻后,只见他将手中的酒杯重新放回到了茶几上,又将交叠的双腿收了回来, 直径起身了。 对方身子颀长,一站起来, 对于坐着的徐思娣来说,像是一座山矗立在跟前似的, 十分有压迫感。 徐思娣十分忌惮, 身子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却见厉徵霆的大长腿越过了她, 起身直接往后去了。 厉徵霆直径走到书柜那边,从书架旁的酒柜里随手取出了一个酒杯,顺带着又提了一瓶洋酒走了过来, 走到徐思娣身边时缓缓停了下来,倒了一杯洋酒递给了徐思娣, 冲她挑眉道:“先陪我喝一杯。” 低低的嗓音在徐思娣的头顶响起,慵懒的语气,却带着命令式的口吻, 不容拒绝。 徐思娣看着递到她跟前的那杯酒,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难堪。 就在这一瞬间,脑海中悄然闪现过许多不堪入目的画面。 那晚,就是被眼前这人灌醉了,她差点儿名节不保,正是因为那顿酒局,她跟他彻底决裂。 命运似乎带着某种轮回的味道。 此时此刻,同样的境遇,仿佛再一次重现。 然而厉徵霆似乎忘了当年那样不堪入目的一幕幕似的,见她不接,一丝不悦在眉间一闪而过,正要收回时,徐思娣咬牙缓缓将酒接了过来,非但接了,甚至还直接站了起来,捏紧了酒杯,只蹙着眉头,一口将杯中的半杯酒一口饮尽了。 洋酒初喝温和,可后劲十足,涩得徐思娣有些睁不开眼,她用长长的指甲拼命掐着大腿,极力的保持着一丝清醒,只抬眼看向厉徵霆,一字一句道:“这杯酒,我陪厉先生喝了。”顿了顿,又道:“我想再敬厉先生一杯。” 说着,目光缓缓落在了厉徵霆手中的那瓶酒上。 许是徐思娣的举动让他有些感兴趣,厉徵霆一直看着她,眼中竟然渐渐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片刻后,直接将酒瓶递给了她。 徐思娣暗自吸了一口气,先替厉徵霆将酒添上,双手递给了厉徵霆,而后又给自己添上,随即,咬了咬牙,看向厉徵霆道:“这杯酒,是敬厉先生的,敬…敬与厉先生的再次重逢。” 说完,再次呼了一口气,将手上这杯酒饮下。 不过这次没有喝得那样快,只一口一口,缓缓抿下。 然而此时此刻的厉徵霆却并没有任何要喝下她敬的这杯酒的意思,只见他慵懒的依靠在沙发上,一只长臂撑开,随意的搭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捏着酒杯,丝毫没有要喝得意思,反而将修长的手指扣在了杯口处,漫不经心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双眼却一直盯着她,眼中透着似笑非笑的笑意,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徐思娣将最后一滴酒吞下,厉徵霆这才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看来,你真的考虑好了。” 说着,嘴角忽而浮现出一口淡淡的嘲讽,微微眯着眼,冲徐思娣道:“说吧,你的决定。” 顿了顿,只扣着酒杯,将那杯酒放回了茶几上,淡淡道:“听了你的答案后,再看有没有必要喝这杯酒,我想,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对吧?” 说这话时,厉徵霆慵懒的眼眸里忽而精光一闪,整个人的气场在这一瞬间变得强大了起来,威慑力十足,似乎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威胁。 徐思娣被这两杯酒冲得有些头晕,同时,又被厉徵霆这句不咸不淡的威胁直接拉回了现实,一抬眼,只见厉徵霆直勾勾的盯着她,脸上依然带着笑,可是笑容却丝毫未达眼底,在她还压根没有开口之际,他似乎早就已经见她看透了。 徐思娣心中一窒,她知道,无论是在商场还是战场上,如若双方是对手的话,她只有惨败的份,然而,纵使知道结局如何,徐思娣依然挺直了腰杆,正襟危坐着冲厉徵霆道:“是的,我考虑了许久,已经考虑好了。” 说着,抬眼看向厉徵霆,直言不讳道:“我想靠我自己。” 话音一落,见对方双眼陡然眯起了起来,徐思娣心里一紧,却自嘲的笑了笑,继续道:“我知道,今天在厉先生跟前说这样的话,有些不自量力了,可是——” 徐思娣咬了咬唇,一字一句道:“可是,可是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依靠过任何人,也从来不知道该如何依靠任何人,厉先生应该知道,我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我一生孤苦,从未曾顺利过,我也知道,即将要面对的依然是一片荆棘林,今天这个选择,或许会让我的未来甚至一生一直孤苦下去,可是,那又怎样,这就是我的宿命,不是么,至少,这样的逆境,我过了二十年,最多,不过再多上十年而已,我想我应该挺得过的,而相反——” 徐思娣双目微闪,微微苦笑道:“或许借助厉先生您这座高山,将来有一日我能够爬的更高,走的更远,可是高处不胜寒,高处的风景就一定会是我想要的么,哪怕登上了山顶就一定会高兴满足么,我想,不一定吧,既然不一定,又何必冒着失足的危险强迫自己做违心的事呢,所以,无论将来过的好与不好,我都想要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去亲自验证——” 说着,徐思娣猛地站了起来,直接朝着对面的厉徵霆的方向狠狠鞠了一躬,义正言辞道:“还望厉先生成全及尊重我的选择!” 这一刻,徐思娣紧紧攥着十指,直至十指泛白,这一刻,徐思娣将自己的尊严放低到了尘埃里。 屋子里一片死寂。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徐思娣就这样一直鞠着躬,不肯起身。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厉徵霆眯着眼,狂魅一笑,道:“愚不可及。” 徐思娣心中微微一紧。 而冷若冰霜的说了这几个字后,对方又再无任何动静了。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都要凝固住了。 此时此刻,徐思娣的心脏砰砰砰的直跳个不停,这样令人窒息的气氛,曾几何时,也曾同样上演过,彼时,厉徵霆用力的掐着她的脖子,咬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信誓旦旦警告的画面仿佛昨日重现了—— “记住,再让我见到你的时候,就是你下地狱的时候。” 心里忐忑不安。 她想,哪怕她拼尽全力了,他这一次,怕是都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就在徐思娣身子渐渐颤抖,背脊发颤,躬着整个身子俨然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道神色难辨的声音再次传了来:“走罢。” 听到这低低的两个字,徐思娣微微一愣,她只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了,整个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徐思娣缓缓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朝着厉徵霆抬眼望去。 只见厉徵霆一脸阴沉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厉先生,您…您的意思是?” 徐思娣只用力的抓紧了衣摆,心脏砰砰的跳着,只不敢确信的再次询问了一遍。 厉徵霆双眼微眯着,看着徐思娣冷冷一笑道:“我厉某人还没有沦落到需要强迫女人就范的地步,何况,还是一个愚蠢至极,不知所谓的女人!” 厉徵霆的语气透着一抹冷傲,声音犹豫被寒冰泡过了似的,整个人一瞬间变得凛若冰霜,说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徐思娣道:“既然你想要公事公办,那未来就一切按照合同办事,麻烦徐小姐履行合约中的所有条款条项,包括——”厉徵霆说着,忽而从电脑旁摸出了一张照片,慢条斯理的翻开,淡淡道:“这十年间,徐小姐都不能谈恋爱,所以,出了门后,徐小姐往后该如何做,都明白了么?” 厉徵霆修长的手指往照片上扣了扣。 徐思娣定睛看去,顿时脸色微白。 照片上她跟秦昊亲吻的画面,她曾经收到过一张一模一样的,竟然是厉徵霆寄的? 看到这张照片,听到厉徵霆的这番话,想到对她千好万好的秦昊,徐思娣的内心闪过一丝犹豫挣扎,然而,对上厉徵霆那张撒旦的面容,徐思娣缓缓闭上了眼,良久,徐思娣终于找回了自己声音,只喃喃道:“我知道了。” 一睁眼,又对上了厉徵霆那双危险而嘲讽的双眼。 “谢谢…厉先生。” 徐思娣再次冲厉徵霆鞠了一躬,起身时拿起茶几上的那一张照片,转身便往外走。 走到门口处时,厉徵霆神色难辨的声音再次传了来—— “希望你将来别后悔。” “下一次,求我也没有用!” 徐思娣身子一顿,只咬牙拉开了门,毫不犹豫,大步决绝的走出了这间人间烈狱。 一直到门被合上后,徐思娣倚靠在门背上,浑身软绵无力,厉徵霆骄傲到不可一世,她用示弱的方式赢得了对方的松口,她知道,她赌对了。 然而她知道,一切不是结束,长达十年的苦难不过才刚开始而已。 书房里,厉徵霆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饮完了徐思娣给他倒的那杯酒,一直到饮完最后一滴后,他举起透明的酒杯,眯着眼细细端详着,一直举到了半空中,然后,五指一松,杯子坠入地面,应声而碎。 厉徵霆直接起身,将原本早已经备好的车房钥匙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第139章 139 “思思, 你在哪呀?” “我快到公司了。” 烈日下,徐思娣刚下公交车就接到了赛荷的夺命连环call。 车道上车并不多,徐思娣边举着电话边过马路。 太阳太大,周围密不透风的,惹得整个人快要中暑,她没有带伞, 阳光刺得快要睁不开眼。 “你今天不是要进城吗?事情都忙完了吗?” ES中心建立在郊区,尽管这些年来, ES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沿江郊区拉拽成了整个海市最耀眼最值钱的一块风水宝地, 可是大家仍然习惯性的调侃说公司在乡下, 到市中心才是真正的进城。 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 尽管,保底工资并不高,仅仅够填饱肚子而已。 每个月的这个日子, 徐思娣都会去一趟市中心,给李家买药寄回老家。 “已经忙完了。” 徐思娣缓缓道。 说着,忽而听到马路对面一阵喧哗声四起,徐思娣抬眼定睛一看, 只见对面ES的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人, 至少有数百人,每个人手中都高举着荧光棒、海报、KT板之类的应援物, 甚至还有专门的人士高举着横幅,人形模特以及巨星海报,一路张贴包围了整个广场, 巨型海报上是一位女星的背影照片,优美的蝴蝶背、修长的天鹅颈,女星微微侧着脸,低眉浅笑,温暖世人。 红色的横幅上裱着醒目的几个大致——瑜美人,生日快乐,永远十八。 原来,这些全部都是方瑜的粉丝,今天是方瑜的生日,粉丝全部都是从全国各地四面八方连夜刚来,只为前来参加方瑜的生日应援活动。 ES是全国最大的娱乐帝国,有着全国最大的ES娱乐电视台,每年从全国乃至世界各地前往此处参加活动的明星都举不胜数,对于这样的盛况,在ES大楼前,是每天都在上演的,并不觉得稀奇,不过稀奇的是,最近这几个月来,应援活动大部分都是关于方瑜的,且几乎全部都是粉丝自发的,由此可见,方瑜最近的人气究竟有多炙手可热。 最近刚播完的一部女子古装大片,火到了整个东南亚,作为方瑜的第一部 女主大戏,方瑜成功凭借此剧的跻身到了一线女星的行列,如今,无论是走在街上,坐在公交车地铁里,几乎随时随地能够听到大家在讨论这部戏及女主角方瑜的声音。 真的火了,爆火的那种。 这部戏就是ES为其量身打造的。 方瑜的资源好到爆,出道两年,她一路顺风顺水,瞧着那势头,公司似乎想要将她打造成于姬第二,将她打造成于姬的接班人似的。 因为整个公司门口被堵住了,徐思娣唯恐挤不进去,想了想,正要绕到公司侧门进去,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了一阵剧烈的尖叫欢呼声在远处响起—— “方瑜,方瑜!” “乔妹,乔妹!” “瑜美人,瑜美人!” 整个人群骚动了。 口号声惊人的嘹亮整洁。 且那阵阵骚动的声音似乎正在朝着她的这个方位席卷而来。 徐思娣扭头一看,只见从公司专属领导停车通道行驶出来了一辆黑色商务车,紧接着,所有粉丝全部发疯了似的,一哄而上的追了上去。 车子行驶得很慢,正向徐思娣这边缓缓而来。 不多时,只见车窗缓缓落下,里面的人似乎正笑着跟外头的粉丝打招呼,霎时,整个空中再一次爆炸了。 阵阵撕喊尖叫声要震破人的耳膜。 徐思娣立马摸出口罩戴上了。 虽然她并不红,可是一连着留级在培训营待了整整五期,还是有人能够将她认出来的。 车子一路走走停停,短短的一段距离,一直磨蹭了十几分钟,终于,商务车成功的摆脱了人群。 徐思娣立马退到了一边。 车子往右拐,正好从徐思娣身前经过。 此时,商务车的车窗还没有关上,车里的大明星正好扭头往外看了一眼,目光直直落在了徐思娣身上。 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车里,方瑜戴着墨镜,美丽得不可方物,她家室好,受公司力捧,本来就是金字塔塔尖上的人,越来越优秀了。 车外,徐思娣一身普通黑T搭配休闲长裤,普通落魄得一如当年。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有的人出生就已经到达了终点,即便是同时处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也有人跑得飞快,有人停滞不前。 半个小时后,徐思娣终于赶到了公司的舞蹈室,不过许是舞蹈室的管理人员午间休息去了,还没有回来,将部分舞蹈室上了锁,徐思娣便一直候在外头等着。 公司的舞蹈室、培训室有不少,一共有好几层,数十间,不过,豪华优质的舞蹈室压根轮不到徐思娣她们这些人使用,据说,有不少舞蹈室、培训室成为了公司一哥一姐那些大佬们的专属舞蹈室,平时即便是锁着,也不会开放给其它任何人使用。 而次一些的,下面有二线、三线,七八十来线以及公司组合团员及练习生们轮流提前预定,抢手得很,因为公司旗下培养的艺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完全数不过来,老人们还在,新人们又跟浪潮似的,一浪一浪席卷而来,纵使有数十间舞蹈室,依然不够用。 而对于徐思娣这种十八线开外的人来说,预约到一间单独的舞蹈室,简直比登天还难,因为徐思娣并没有经纪人为她安排,这两年来,她是公司的一个特例,她在公司就跟空气一样,没有人任何人替她安排工作,安排训练,以及安排通告、接戏之类的,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要靠她自己,她通常都是自己私底下寻找工作人员,对接舞蹈室的空档。 单独的舞蹈室,有单独的舞蹈老师一对一指导,如果轮不到的话只得去公共的大舞蹈室,那里全部都是刚进公司的新人,所有的项目所有的动作她早就一遍一遍练了千百遍了。 她最近在舞蹈上仿佛进入了瓶颈期,希望得到老师的指导。 等了半个小时后,七楼的刘副经理终于回来了,刘副经理负责所有楼层的舞蹈室安排,见到刘副经理,徐思娣立马迎了上去,结果刘经理往她这个方向瞥了一眼,就当没看见她似的,大步进了办公室,徐思娣忙跟了过去,结果被助理安妮给拦了下来,安妮冲她道:“思思,刘经理他今天有些不舒服,想要进去休息会儿。” 徐思娣点头道:“可以帮我开一下七号舞蹈室吗,我约了下午两点徐老师的指导。” 马上快到两点了,她想要提前进去热热身。 安妮冲她点点头道:“你稍等一下,我帮你去拿钥匙。” 结果一转身,差点儿撞上了秘书露西,露西瞪了安妮一眼,道:“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赶着去投胎么?” 安妮忙紧张道歉。 露西抬眼看了身后徐思娣一眼,冲安妮道:“去将七号舞蹈室开了,蜜儿五分钟后过来。”顿了顿,又细细叮嘱道:“对了,提前泡一壶柠檬水送进去,最好是温的,将空调调到27度,波波姐刚才特意来电话叮嘱了,说蜜儿最近嗓子有些不舒服,不要让她感冒了。” 安妮听了有些诧异,只扭头看了徐思娣一眼,小声道:“七号舞蹈室不是思思定的么,她提前三天就已经定好了,特意定的徐老师的课。” 露西扭头瞥了徐思娣一眼,冷笑道:“提前定好了又怎么样,公司的资源本就该留给对公司有贡献的人,蜜儿什么咖位,某些人什么咖位,心里难道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么,想跟蜜儿抢舞蹈室,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真是让人笑话。” 这时,快到点了,正好有不少练习生陆陆续续的进来排练,撞到这一幕,大家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这些练习生中有不少是之前跟徐思娣一起参加过《培训生的生活》里的培训生,徐思娣一共留了四级,在训练营待了整整五期,正好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她进步不少,可是,奇怪的是,在这整整一年的时间里,没有一位经纪人愿意将她领走,于是,从训练营下来后,她成为了公司唯一一个没有配置经纪人的艺人。 私底下有人传言,说她得罪人了,连续上了五期训练营,就是为了故意羞辱她,给她难看的,她徐思娣在还没有出道之前好似就已经被公司雪藏了。 这两年以来,因为不受公司重视,徐思娣经常受人排挤,住最差的宿舍,进最差的舞蹈室,每月领取低保似的,领着仅供糊口的最低的工资过活,这就是底层艺人的真实写照。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安妮是新来的实习生,只有些同情的看着徐思娣,被露西这么一吼,整个人被吓得跳了起来,立马拿着钥匙匆匆跑去开门了。 安妮走后,露西微微抱着臂,一脸嗤笑的看着徐思娣。 徐思娣立在原地,脸上并无任何表情,这两年,这样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了几十回,她早已经习惯了。 微微抿着嘴,正要跟着新人一起去大舞蹈室自己苦练,这时,忽而听到人群中响起了一阵热情的招呼声—— “蜜儿姐!” “蜜儿姐好!” “蜜儿姐,你来排练啊!” 徐思娣扭头一看,原来是棠觅儿来了,棠觅儿刚出道时发展平平,后来将棠觅儿改成了棠蜜儿,果然顺风顺水了不少。 于此同时,棠蜜儿身后还跟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思思!” 看到徐思娣,赛荷大步朝她跑来。 赛荷一个月前被公司安排给棠蜜儿当助理。 第140章 140 “你下午不是要排练么, 怎么还不进去?” 赛荷见气氛不对,顿时皱了皱眉头,眯着眼看了露西一眼,拉着徐思娣背对着走到一边,咬牙道:“是不是又有人刁难你?” 这两年来,徐思娣在公司受过的冷遇, 赛荷都瞧在了眼里,整个公司上下也唯有她出面为徐思娣打抱不平过。 当年进公司, 就是为了给徐思娣当助理的, 哪里想到七绕八绕的, 绕到了棠蜜儿身边去了。 徐思娣知道赛荷性子火爆, 如今她才到棠蜜儿身边,她不想给她惹麻烦,只冲她缓缓点了点头, 道:“没有的事儿。”顿了顿,又道:“你快去忙你的,我该进去了。” 给赛荷使了个眼色,让她赶快回到棠蜜儿身边。 这时, 只听到露西一脸恭维讨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蜜蜜, 你来了。” 声音降低了四五个音调,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起来, 再无半点之前的盛气凌人。 露西飞快的迎了上去,有些谄媚道:“刚才波波姐来电话了,特意叮嘱过了, 说你最近练歌,嗓子有些不大舒服,特意叮嘱了让咱们好好照顾你,我已经交代底下的人给你泡好了茶,一会儿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便是。” 只见对面的棠蜜儿冲露西笑了笑,道:“露西姐,你真是客气了。” 棠蜜儿声音甜甜的,丝毫没有任何大牌的感觉,十分具有亲和力,这也是棠蜜儿受不少人喜欢的原因之一。 两年的时光,棠蜜儿减肥成功,原本圆润的小圆脸蜕变成了尖尖的瓜子脸,鼻子高挺了不少,整张脸秀气高级了不少,早已经与两年前那个青涩的小姑娘不可同日而语。 说着,她抬眼往赛荷的方向看了一眼,疑惑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进来的时候,见那么多练习生都立在原地,在瞧热闹似的,棠蜜儿有些好奇。 露西立马笑着道:“哪有什么事儿,没有的事儿,不过是某些人不自量力的想要跟蜜蜜你抢一间舞蹈室,呵,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徐老师的课,轮得到她来肖想么?” 露西毫不避讳,直接阴阳怪气的出言讽刺着,边说着,还边往徐思娣方向白了一眼,似乎对她厌恶得紧。 赛荷听了顿时脸色一变,勃然大怒的想要冲过去跟露西对峙,好在,徐思娣早早料到了,在露西开口的那一刻,先一步将人制止住了。 这时,棠蜜儿看到了徐思娣,立马面露惊讶,她看了看露西,又看了看徐思娣,似乎瞬间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犹豫了片刻,冲露西道:“露西姐,你先去忙吧,我先进去热身了。” 露西立马道:“好的,蜜蜜,一会儿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就是。” 虽然棠蜜儿不过才三四线,但是最近人气不错,性格也好,不像某些人,一旦红了就开始颐指气使,因此,棠蜜儿在公司的口碑一直很好,大家都喜欢她,所有人都能够跟她打成了一片。 露西走后,棠蜜儿立马朝着徐思娣走了过来,冲她主动晃了晃手,笑着打招呼道:“思思姐。” 徐思娣也冲棠蜜儿淡淡笑了笑,道:“嗨。” 虽同处一间公司,但是棠蜜儿工作繁忙,行程紧凑,两人碰面的机会并不多,再加上两人在公司的咖位一个天一个地,也压根没有任何交集的地方,在娱乐圈,就是这样的现实,所有人都会根据你的咖位,你的知名度来选择怎么对待你,并且是赤、裸裸,丝毫不加任何掩饰。 最近一个多月以来,因为知道赛荷跟徐思娣是老同学的缘故,棠蜜儿经常能够从赛荷嘴里听到徐思娣的名字。 因为两人并不熟,就两年前在培训营的时候相处过一个半月的时间,因此,简单的打过招呼后,徐思娣就冲棠蜜儿道:“那你们先忙吧,我也进去排练了。” 说着,直接要去往另外一边的公共舞蹈室。 这时,棠蜜儿将她喊住了,棠蜜儿冲徐思娣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是不是提前定了徐老师的课。” 顿了顿,只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我原本就是临时过来的,波波姐给安排的,没想到将你的舞蹈室给占了。” 顿了顿,又道:“要不,你也来,我们一起排练罢?” 棠蜜儿一脸真诚,眼中并没有丝毫得意及轻视之色,神色一如当年。 赛荷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 徐思娣道:“不用了,你的行程忙,我就不耽误了。” 说着,徐思娣冲棠蜜儿点了点头,便直接离开。 结果走到大舞蹈室外面,赛荷忽然追了上来,冲徐思娣道:“走,我跟棠蜜儿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咱们下去喝一杯。” 徐思娣一路被赛荷拉去了公司对面的咖啡厅,徐思娣无奈笑了笑道:“公司就有咖啡厅,你也不嫌远。” 赛荷挑眉道:“公司耳目众多,想要聊聊私事儿,自然得离的远远地,天知道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未来会给咱们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 入行两年,赛荷基本已经适应了娱乐圈的生存之道,也早已经习惯了该怎样保护艺人。 两人点了咖啡、甜点。 “怎么样,在棠蜜儿身边这一个月,还习惯吧。” 虽然同处一家公司,但是徐思娣跟赛荷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一个需要经常跟着艺人全国到处飞,忙得两脚不沾地,一个则闲得发慌,可自生自灭。 “还行,棠蜜儿人还不错,不算刁难人。”顿了顿,又道:“况且她还挺厉害的,小小年纪,游刃有余,跟谁都能够打成一片,对我们来说,即减少了工作量,又不会被人刁难,不过,可能是因为我才刚去她身边不久的缘故,很多事情还没有完全交给我打理,所以才落得清闲。” 徐思娣笑了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道:“好好干,棠蜜儿这两年的发展还不错。” 赛荷却冷不丁开口道:“我只想跟你一起干。” 徐思娣听了微微愣了愣,好半晌,只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呀,难怪你不肯待在公司聊,这些胡话要是被人听了去,明天你就直接被人炒鱿鱼了。”顿了顿,徐思娣垂了垂眼,又道:“你不用管我,我现在…挺好的。” 说着,徐思娣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有些苦,赛荷爱喝,徐思娣却喝不惯,不过不想浪费,只拧着眉毛一口一口轻轻抿着。 赛荷听了徐思娣的话后,微微蹙着眉,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两年前,她非常非常看好她,所以毕业后就跟着直接进了公司,后来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沦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踏入社会两年,她也不再是当年校园里那个单纯的小女孩,结合当初有豪车去学校接她,到现在无人问津,俨然遭人雪藏的地步,赛荷多多少少猜测到了什么,却也并不敢多问。 良久,见徐思娣不想触碰这个话题,赛荷叹了一口气,只得改了个话题道:“对了,露西那个小贱、人是不是又在刁难你,刘亘新那个老货是不是又在骚扰你,那老、淫贼到底还要不要脸,年纪都一大把,丑成那样了,一个区区看管舞蹈室的,竟然也敢打你的主意,尤其是那一身肥肉,看了都叫人想吐,他妈的,他照过镜子么,他要是再敢刁难你,我直接找上门去,儿子都生儿子了,他妈的贱不贱,要是他们家婆娘不管,我闹到他孙子的幼儿园去,看他知不知臊。” 一提到这个刘亘新,赛荷就一肚子火气。 整个公司谁不知道那老货是个老淫、贼,那双绿豆大小的眯眯眼色眯眯的,见了女的就合不拢腿,爱好嫖、娼做大保健,有一回不小心将聊、骚的信息发群里了,惹得整个公司的人厌恶至极,因为仗着有后门,手里有些权利,将公司一些单纯、求功心切并且不受重视的小姑娘搞到手了,据说那个秘书露西就是凭着关系一步一步由前台实习小妹升到七楼成了他的专属秘书,这两年来那老货便越发得意张狂了起来,已经被家里的婆娘上公司闹过好多回了,也完全不知收敛。 如今,竟然将主意打到徐思娣身上来了。 搞不定人,就给人小鞋穿,简直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对于这个刘亘新,徐思娣也觉得头疼恶心不已,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想跟人撕破脸,只得尽量躲着走。 “思思,女艺人的青春就这么几年,你已经耽误整整两年了,再耽误下去,即便将来顺利复出,也错过了最好的年纪,人在屋檐下有时候不得不低头,我知道你喜欢踏踏实实,喜欢一步一个脚印,喜欢完全靠自己,也知道你不喜欢走后门,不喜欢走旁门左道,可是要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有时候不低不低头——” 说着,忽而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推至徐思娣跟前,道:“这是张副导的名片,他们马上有部大戏要开始了,正在筹备中,还有几个女配角的人选未定,波波姐特意为棠蜜儿争取到的,可惜棠蜜儿落选了,这是个机会,思思,你形象这么好,完全可以去试试。” 顿了顿,又道:“刚播完的《念奴娇》究竟有多火,你是知道的,直接将方瑜捧上了一线的宝座,如今,还是同一个班底,现在整个娱乐圈的女星全部都在争取,张副导跟咱们公司合作了很多年,你到时候说你是波波姐推荐的,他应该不会推拒的,不过——” 赛荷咬了咬牙,有些犹豫道:“张副导爱喝酒,如果想要获得面试资格,酒局怕是免不了。” 第141章 141 “不行, 这是棠蜜儿的资源, 要是被人知道你泄密给了我,你会被公司开除的。” 公司最忌讳泄密之人,尤其在这个圈子里, 尔虞我诈的,一旦身上被标榜了不可靠这个标签, 未来在这个圈子里是很难再继续走下去的。 徐思娣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赛荷却淡定道:“要是在棠蜜儿面试之前我泄露了资源给你, 那是我职业道德上的问题, 可现在她已经没有机会了,这个资源对她来说早已经无关紧要了,即便被波波姐发现, 最多对我警告一二, 何况,你本就是公司的艺人, 这些资源不是属于她棠蜜儿一个人的,是属于公司的公共资源, 大家想要, 各凭本事争取就是了。” 顿了顿, 又一本正经的看着徐思娣道:“思思, 不过一个小小的女N资源, 你知道背后究竟有多少艺人在争相抢夺么, 即便我今天将这张名片给了你,也不代表你一定就会成功,即便你成功, 在诸多艺人中脱颖而出,有幸被被导演选上,你也永远不知道中途会出现多少意外,角色会不会被人截胡,中途会不会被人刁难,会不会被有人利用陷害,会不会真的就能够顺利的出演,即便当真出演了,又会不会被剪掉戏份,能不能正常播出,只有当你出演的作品真真正正的展示到了观众面前,这个资源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资源,这就是娱乐圈,有许多看不见的硝烟与战场,娱乐圈如此复杂,所有人都是利益优先,看到了机会就会像抓住浮木似的紧咬着不放手,如果错过了一次机会,人生可能将永远无法翻盘,你若不去争取,机会即便到了你手上,都会被人抢走的。” 赛荷毕竟踏入这个圈子两年了,不像徐思娣,身在娱乐圈,又游离在这个圈子之外,说着,赛荷郑重其事的冲徐思娣道:“思思,想想这两年来,你被多少人刁难过,想想恶心的刘亘新与露西,想想这两年以来,你在剧组跑龙套时挨过的耳光与跳河的次数,也想想你这两年以来的努力与坚持,你拼命的练舞、练词,拼命的跑去剧场争取一个个小小露脸的机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跟公司签了整整十年约,难道剩余那八年,你都想要像现在这样一直继续在偷偷摸摸的秀场跟跑龙套的日子里度过么?我不知道你跟公司怎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是我,我绝对不想这样憋屈的活着,何况,你有这个天赋跟实力的,不是么?” 说着,赛荷直接将名片塞进了徐思娣的手里,道:“张副导这几天刚好在海市拉投资,我可以帮你联系,也可以陪你去,只是,我不能露面。” 赛荷说完,重重的握紧了徐思娣的手。 徐思娣缓缓捏着手里的名片,心里有些复杂。 这两年来,除了没日没夜的排练外,就是偷偷摸摸的去秀场接些私活,接私活是不被公司允许的,一些大的秀场徐思娣全都放弃了,仅仅靠些小小的商演或者充当车模之类的勉强糊口,余下的时间就是去各个剧组跑跑龙套之类的。 她没有通告,没有广告影视可接,在这个圈子里完全投奔无门,也只有剧组是个突破口。 ES建立了一座巨型影视基地,公司自己投资,自己拍摄,当然常年也有诸多其它剧组在这里扎堆拍摄影视作品,时常临时需要一些小角色来救场,徐思娣经常过去排队应征,这两年来,当过替补、掉过威亚,也在某些影视剧中露过一两次脸,却都千篇一律没有任何台词,龙套也不是随便哪个都能跑的,小角色也不是哪个想演都能演的,冬天拍戏在当替补时在水里一泡就是大半天,吊在威亚上被工作人员遗忘了,一吊就是一整晚,绝望跟无助过后又能怎样,生活还是照样得继续努力。 当然,徐思娣形象好,不是没有其他更好的机会,很多剧组,很多制作人,很多幕后人甚至主动招揽过她,乐意给她好的资源,好到什么程度,好到竟然可以直接许诺给她女一女二的机会,可是有收获自然得有奉献,因为徐思娣当众拒绝了一位十八线副导的招揽,于是,在那场戏里,她被戏里的一位女N直接捆掌了十几个巴掌,打得半张脸直接肿了,末了,还被羞辱了一番直接给退了。 其实,那个时候徐思娣早早就已经知道了,在这个圈子里,其实哪哪都一样,她曾大言不惭的说过要靠自己,到头来,不过是发现打发走了一个厉徵霆,却不得不周璇在无数个李徵霆、王徵霆之间,甚至一个比一个更加不堪,惹人厌恶。 “只要不触碰到我的底线,那就试试吧。” 不知过了多久,徐思娣终于低头了似的,缓缓说了这么一句。 赛荷大喜。 当晚,赛荷便直接跟张副导联系上了,听说是波波姐介绍的,张副导犹豫了片刻,说明晚他会在楚天大酒店会见投资商,七点左右有十分钟的时间。 赛荷毫不犹豫,立马替徐思娣应下了。 第二天,赛荷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找来一身偏古风的连衣裙,裙子有些偏汉服,又加上现代风格的变装融合,没有纯汉服那样繁琐复杂,又比寻常现代风裙子要平添了几分古色古香的感觉,非常雅致漂亮。 这些年,汉服大热,有许多酷爱古代文化的女孩儿经常穿着汉服之类的走在大街上也并不算什么稀奇之事儿,不过徐思娣还从来没有真正的穿过汉服,即便当初在剧组跑龙套时,穿的也不过是些邋里邋遢的乞丐服,与真正的古装服饰不可同日而语与。 “确定要…穿成这样?” 尽管裙子十分漂亮,尽管这样的服饰在现在这样的社会穿着并不稀奇,可徐思娣还是稍稍有些犹豫。 “先进去试试吧。” 赛荷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将徐思娣推进了房间。 这条裙子是她以棠蜜儿的名义从公司拿出来的,乳白色的对襟汉服,被改造成了现代风格直接登上了时装周,上头精致的绣工与优雅华丽的设计镶嵌,衬托得整条裙子高贵纯净得犹如凡世间的仙子真装,赛荷看到裙子里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徐思娣,只觉得这条裙子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而成的。 这一部正在筹备的大制作背景在三国时期,据说阵容十分强大,光是在投资方面,至少需要拉拢四五个亿的投资金额项目才能得以启动,可想而知,是个多么大的大制作,虽说是大男主戏,但是女主女配的戏份十分亮眼,如今女主角色的背景未曾公布,然而大部分有些姿色有些实力的女演员争相争夺的却并非女主一角,而是纷纷争夺起了刚公布不就的女二角色,女二在剧中是一悲情角色,却也是美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悲情角色——貂蝉! 是的,中国历史上四大美人之一的貂蝉! 赛荷嘴上怂恿说让徐思娣面试女N的配角,其实在她心里,徐思娣才是当之无愧的貂蝉! 徐思娣换好衣服出来后,稍稍有些尴尬,她喜欢穿着简单,这么多年来,每天如一日的T恤牛仔裤加身,就连裙子也很少穿过,有时候直接一套休闲运动服套在身上,素面朝天的去了舞蹈室,如今,裙子华丽而精致,实在太过隆重了。 然而她出来一抬眼,只见赛荷用力的捂着嘴,正一脸呆愣愣的看着她,整个人完全呆滞了,赛荷久久无言,良久,反应过来后一把抱住了她,道:“思思,你知道吗,浪费了两年的时间,不仅仅是你的损失,同时也是公司,是整个娱乐圈的损失。” 赛荷向来孤傲,如此煽情的模样徐思娣还是头一回看到,顿时身子抖了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过,见赛荷如此模样,倒是不好脱下了。 之后,赛荷给她上了妆,梳了发,一切的一切,她都轻车熟路。 因为时间充裕,路线太长,打车不划算,两人坐地铁过去的,一路上,尽管徐思娣戴了口罩,可是整个车厢里所有人都在偷看她,甚至有人偷偷举起了手机偷拍她,弄得徐思娣一脸不自在。 到了楚天大酒店后,赛荷止步酒店大堂,冲徐思娣叮嘱道:“张副导在一楼休息区,你提前半个小时过去,我就在大堂等你。”顿了顿,又细细叮嘱道:“张副导为人正派,眼光毒辣,要求严格,他是齐导身边最为得力的核心干将,当年于姬于老师刚出道的第一步作品就是跟他合作的,比圈里许多导演更加专业更加清流,向来只认人不认关系,不过他就一个爱好,喜欢喝酒,往日里喜欢参加酒局,吟诗作赋,一会儿他要面见投资商,如果跟张副导谈的好,最好在投资商出现之前谈完,如果谈得不好,那就坚持到投资商出现的那一刻——” 因为徐思娣貌美。 她怕她遭人惦记。 因为徐思娣貌美。 或许,是她的二次机会也说不定。 第142章 142 说是休息区, 其实就是类似于供茶的书屋,供客人休憩等人的场所, 古色古香的装潢,意境雅致疏阔,跟徐思娣身上这身装扮倒是十分搭配。 楚天大酒店是整个海市最古老最有历史感的酒店,他的发家历史在民国时期,距今, 已快百年了, 处处透着沉重的历史感及浓浓的古典气息,楚天大酒店强盛时期, 柏酒店的创办人还不知在哪里呀呀学舌呢。 徐思娣过去时,远远地看到临窗的红木交椅上坐着一位老先生,说老也并不老,约莫五十出头,带着眼镜,头发过长,遮住了耳朵,未及肩膀,头发微微泛着丝丝白, 看着有些不修边幅, 却又像是特意打扮过的, 隐隐有些儒雅渊博的气质,又显得稍稍有些严肃,看着倒不像是导演, 反倒是更像是编辑、艺术指导之类的文人。 不过,影视幕后人员多文艺人士,很多人演而优则导,编而优则导,倒也并不稀奇。 对方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瞧着封面,像是有关三国之类的书籍。 身前的红木茶几上放着一个保温杯,和眼镜盒。 徐思娣立在远处细细观摩了一阵,没有立马上前,直到有服务人员立马过来招待她,恭恭敬敬冲她道:“小姐,请问您找人还是想要休憩,有什么可以帮您?” 徐思娣摘下口罩,冲对方礼貌笑了笑,道:“找人,谢谢。” 说着,缓缓吸了一口气,朝着张副导走了过去。 直到徐思娣走了很远了,那名服务人员还一脸惊叹地立在原地,喃喃道:“好美。” “张导,您好。” 徐思娣并没有唐突的凑近,而是在距离张副导两三米开外的地方缓缓停了下来,立在原地,礼貌招呼着。 张副导张敏原本正在看书的,不过因为一会儿要面见投资商,投资商有些难搞,实则也看不太进,冷不丁听到一阵余音绕梁之声,张敏微微愣了愣,下意识偏头朝着发声处看了一眼,目光落到不远处那道掩映生姿的倩影身上时,整个人嗖然一怔。 张敏此时正好看到书中吕布初见貂蝉时的情节:王允设宴招待吕布,席间命貂蝉出堂敬酒。吕布一见貂蝉,即神魂飘荡,不能自持。 张敏看了看书,又看了看远处的女子。 张敏还以为是自己久坐于此,出现幻觉了,不由将眼镜拨了拨,再次定睛一看,目光落在徐思娣脸上直直停了七八秒,心里震动不已,良久,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些狐疑道:“你…你是?” 徐思娣立在原地,冲着张敏微微颔首点头致意,道:“张导您好,我是ES公司的艺人,叫徐思思,是特意前来面试的。” 顿了顿,又缓缓补充了一句道:“昨晚跟您约好的。” 说这话时,徐思娣一直立在原地,双手微微交握置于腰前。 她是学过体态培训的,当初在壹会所时苦学了两月,后来进入ES后,有专门的礼仪体态老师教学,当初为了一个可以露脸的小配角,特意自发学了许多古代的仪态礼仪,此时此刻虽并没有刻意展露,但有些体态修养已渐渐融入了骨髓,无形之间便慢慢展现出来了,尤其是在这一身古色古香的衣饰衬托下,只觉得一位古代美轮美奂的窈窕女子矗立在眼前。 张敏将徐思娣从头到尾,又尾到头细细打量了一遍,最终目光再次回到了她的脸上,细细瞧了又瞧,目光直接,毫不掩饰,在外人看来,遇到初次见面的人,这样的目光实在是有些赤、裸、无礼了,然而张敏是导演,挑人观察人是他的工作之一,他目光犀利、一语不发,将徐思娣看了又看,看了再看。 徐思娣也一直耐心的立在原地,神色淡定的任其打量着。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张敏将手里的书合上了,整个人回归正色,竟然缓缓起身了,冲徐思娣道:“是的,我记起来了。”说着,指着对面的椅子,冲徐思娣道:“徐小姐,请坐。” 徐思娣在张敏对面缓缓落座。 张敏也很快从刚才短暂的失神中缓过神来,很快投入到了副导演的角色中,正襟危坐着,抬眼看了时间一眼,冲徐思娣道:“徐小姐来早了。”顿了顿,直接开门见山道:“徐小姐是来面试哪个角色的?” 徐思娣微敛,犹豫了几秒,顿了顿,看着张敏直言不讳道:“张导,其实实不相瞒,我还没有看过剧本,并不知里面究竟有哪些角色,只知背景设定在三国时期。” 顿了顿,又道:“对我本人来说,无论哪个角色都可以,无论角色大小,无论角色丑美,端看导演有什么需求跟安排。” 徐思娣神色清澈诚恳,神色淡然坦率。 其实,在来的路上,赛荷大致将棠蜜儿面试的那个角色跟她描绘了一遍,让她心里好有个底,但是赛荷提供的资料有限,且徐思娣隐隐觉得自己其实并不适合那个角色,思来复去后,最终,还是选择坦白。 果然,听到她这么说后,张敏挑眉略有几分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顿了顿,又见她独自前往,周围并无工作人员陪同,瞧着面生,且言语交谈分明透着涉世未深,一看便知是个新人,这样想了想,张敏便一一询问道—— “徐小姐今年几岁,之前有出演过什么作品么?是波姐手下的艺人么?” 徐思娣微微攥了攥手指,道:“我今年二十三,之前一直在剧组跑龙套,只出演过一些不知名的小角色,算不上什么作品。”顿了顿,又正襟危坐的看向张敏道:“其实,我虽是ES的艺人,却并不是波波姐手下艺人,我是无意间听说了波波姐手里有这个名额,然后辗转打听到张导您正好在物色剧中角色,于是慕名而来自荐的。”顿了顿,只缓缓起身,朝着张敏微微鞠了一躬,道:“希望张导能够给我一个正式面试的机会。” “你倒是坦诚!”张敏看着徐思娣,淡淡笑了笑,摆手让她坐下,顿了顿,又有些意外道:“还去剧组跑过龙套,我以为剧组里跑龙套的多是些五大三粗的粗人,没想到竟然有这样漂亮的小姑娘。” 顿了顿,又喃喃道:“这年头有那个耐心,愿意蹲在剧组练基本功的人确实不多了。” 张敏似乎对徐思娣印象还不错,不过,倒也一直没有放准话,毕竟,这个圈子,瞬息万变,即便身为导演,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也不一定能够完全掌控得住,尤其是某些角色,不到最后一刻,难以定下。 “看过三国么?” 漫不经心的跟徐思娣闲聊了一阵后,张敏冷不丁问道。 徐思娣抬眼看了张敏一眼,缓缓点头道:“看过。” “你觉得在三国中,你最适合哪个角色?”张敏忽然将双手交握着,挑眉看向徐思娣。 似乎有几分考试面试的味道,又似乎不过是随意的闲聊。 徐思娣听了张敏的话后,沉吟了片刻,直言不讳道:“貂蝉。” 同样是个可悲可叹可怜之人,在这一点上,徐思娣觉得自己跟她有些相似。 张敏似乎并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顿了顿,又道:“那最讨厌哪个角色呢?” 这一下,徐思娣没有任何犹疑,直直看向张敏道:“貂蝉。” 张敏闻言,将交握的双手缓缓分开了,似乎有些意外,只直直的盯着徐思娣瞧了良久,良久,终于,就在徐思娣心里开始捣鼓的时候,张敏终于微微松口道:“下周,你先来剧组试试戏罢。” 没说具体试哪个角色,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有关剧本及剧组方面的透露,只有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足以令徐思娣心里紧绷的那张弓缓缓松开了,她面上淡定,实则背后冒了一层厚厚的冷汗。 “多谢导演。” 徐思娣起身,朝着张敏鞠躬。 她知道,至少这个机会,她把握住一半了。 正要跟张导拜别之际,忽而见有一助理模样的男子匆匆过来,凑到张导飞快的说了句:“导演,郑董到了。”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身边跟着女星张炎。” 张敏听了前一句,立马起身了,可听到后一句后,顿时将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有些不快,顿了顿,忽而看了徐思娣一眼,临时改了个主意,冲她道:“我今晚跟投资商有个饭局,不知可否请徐小姐作陪。” 顿了顿,又挑眉道:“如若顺利的话,徐小姐这个角色可十拿九稳的拿下。” 徐思娣听了微微一愣,只一时立在原地,没有立马回复。 对方也并没有逼迫她,静候一旁等她考虑。 良久,徐思娣道:“好。” 说着,跟张导一同上了九楼的豪华vip包厢。 去时,只见包厢里坐着一位肥头大耳的土豪老板,怀里搂着女星张炎,两人动作亲密,尺度颇大,颇为辣眼,完全视一旁的服务人员为无物,张炎出道多年,在娱乐圈位居二线,相貌美丽,以性感侍人,风评一直不好,演技也并不精湛,可却从不缺资源。 或许,原因就在这里。 第143章 143 “郑董!” 张敏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微微侧着身子, 没有往里看, 一直到里面两人缠绵分开, 张炎拉起肩膀滑落的吊带,冲身旁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娇嗔道:“郑董, 张副导来了, 讨厌,还不快撒手, 都看着呢。” 郑董咬着她的耳朵,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说着说着, 哈哈大笑了起来,笑起来整个身上的肥肉都在打颤。 张炎娇嗔了一声, 凑到男人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那今晚, 就看郑董您的了。” 说着, 缓缓起身, 弯腰抱着男人的头帮他擦了擦脸上的口红,冲他抛了个媚眼, 道:“我先去下洗手间, 一会儿过来。” 说着,整理好衣裙后, 冲张敏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即身姿摇曳的走进了里头的洗手间。 走之前, 那个叫郑董的男人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捏了一把她的、腰。 张炎走后,张敏淡淡的咳了一声,这才挤出一抹笑意,走进了包厢,忙冲郑董伸手道:“郑董,您贵人事忙,好久不见,千盼万盼,总算是将您给盼来了。” 女伴一走,郑董抽了一口雪茄,这才收起了方才的风流好色,只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缓缓起身,冲张敏淡淡扯嘴笑了笑,跟他握手道:“张副导,幸会。” 看着肥头大耳,一脸愚蠢的土豪做派,可正经起来,眼中透着一丝精明,明显并不愚蠢。 张敏是个导演,是艺术家,其实并不擅长也不喜欢商业谈判,一进来后,便直接开门见山道:“郑董,您看,投资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张敏还未入座,就开始直接进入正题。 郑董顿时整张圆脸挤压成了一团,有些失笑道:“张导,你这性子未免也太过性急了些吧,几个亿的投资哪里是一句两句话就成定下的!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郑董说着,漫不经心的径自坐下,语气微微有些轻蔑嘲讽。 张敏微微抿着嘴,脸色微微有些不大好看,张敏是文化人,最不喜欢跟这类人商人打交道,不过,现在是行业寒冬,尽管他们才刚给影视界交了一份完美的答卷,可是,上头文件刚下,正是严打的时候,如今团队四处在拉投资,想到这里,张敏只强制耐着性子周旋着,想了想,冲身后徐思娣道:“小徐,过来认识下,这位是郑董。” 话音一落,身后徐思娣缓缓走出,冲主人位置那个色眯眯的男人道:“郑董,您好。” 郑董郑邺成之前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张炎身上,被她撩拨得身子发软,并没有留意到张敏身后不声不响的那道身影,直到听到那道酥软的声音响起,看到那道惊为天人的美人儿冷不丁出现在了眼前,郑董顿时双眼发直,整个人都瞅懵了,只直直盯着徐思娣,就差没流哈喇子了。 徐思娣微微低着头,忍着心里的恶心,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张敏见状,缓缓冲郑董唤道:“郑董?郑董?” 郑董闻言嗖地一下反应过来,忙哎了一声,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了,直直看着徐思娣,面楼贪恋,冲张敏道:“这…这位美人是?” 张敏微微抿着嘴,道:“这位是小徐,过来面试新剧的新人。” 郑董顿时缓缓朝着徐思娣走了过来,嘴上道:“原来是张导挑的新人,张导果然好眼光,难怪你们一米长虹团队这几年来成了业界标杆,这挑人的眼光还真毒。” 郑董话虽是对着张敏说的,双眼却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徐思娣,说着,走到徐思娣跟前,朝她伸手握着手道:“徐小姐,你好,鄙人姓郑,十分有幸认识到徐小姐。” 徐思娣微微攥了攥手指头,缓缓抬手,将手伸了过去,道:“郑董,您好。” 说着,飞快的收回了手,却不想手被人一把紧紧握住了。 徐思娣脸色微变,使劲往回收,却一时抽不出来。 郑董一边握住徐思娣的手,一边伸出另外一只手,明目张胆的往徐思娣的手背上摸、了一把,色眯眯道:“徐小姐是刚出道的新人吧,难怪看上去如此面生,不过——” 郑董意味深长道:“不过,徐小姐如此美丽优秀,想来未来一定会在娱乐圈大有作为的。” 说着,不轻不缓的往徐思娣的手心捏了捏。 徐思娣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把将手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道:“郑董…谬赞了。” 郑董见对方对他避如蛇蝎,顿时脸微微落了下来,微微有些不悦,不过目光落在徐思娣身上,将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越看,身子越酥软发麻,只觉得心窝子里滋滋的,燥得慌。 这时,张敏走了过来,冲他道:“郑总,现在…可以谈谈正事了么?” 郑董原本对迂腐的张敏有些不喜,不过这会儿见张敏竟然知道投其所好,顿时神色一变,一脸满意道:“好说,好说,我说张导,你别心急嘛,你的戏好,制作大,不像其他的戏随随便便几千万就可以了事,这次的怎么着也是几个亿的大投资,哪能说拍板就能拍板的,总得让人多多考虑是吧。” 说着,忙请张敏落座,道:“今晚,有的是时间,慢慢谈!” 说着,又冲徐思娣笑眯眯道:“徐小姐,快坐,今晚咱们好好谈。” 说这话时,他神色有些暧昧兴奋。 说着,直接替徐思娣拉开了椅子,却是拉开了原先张炎那个位置的座位。 徐思娣微微抿着嘴,看了张敏一眼,张敏也看着她,良久,缓缓冲她点了点头。 徐思娣咬紧了牙关,缓缓坐下了。 郑董见状后,笑得脸上的肥肉乱颤,十分开怀得意。 入座后,郑董招呼人上菜,倒酒,明明是张敏设的饭局,客人摇身一变,反倒是成了主人,郑董知道张敏爱喝酒,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又给徐思娣倒了一杯酒,乐呵道:“来来来,今晚难得有美人作陪,咱们先干一杯。” 说着,郑董将酒杯举向徐思娣,笑眯眯道:“第一次见到徐小姐,怎么着也得敬徐小姐一杯,来,徐小姐,郑某敬你!” 郑董生意人,常年在酒局上讨生意,对付第一次出现在酒局上的徐思娣,压根不费吹飞之力,他一连着敬了徐思娣三杯酒,每逢敬酒时,整个肥腻的身躯都不断往她身上靠着,一股刺鼻的酒味臭味直接朝着她扑面而来。 徐思娣心里有些犯恶心。 眼看着对方兴致越来越高,俨然快要上手,就在徐思娣快要忍耐不下去之际,对面的张敏终于缓缓出声道:“郑董,您也别光顾着喝酒,对身体不好,您看咱们合作的事宜——” 张敏看对方并没有多少诚意,有些厌恶此人的作风,不太想与之虚与蛇委,只屡屡将其打断。 郑董正在兴头上,被他打断有些不悦,不过,绿豆大小的眼珠子往徐思娣身上转了转,转念想了想,忽而改口道:“张导,您看,咱们一直有合作,上一部大乔小乔的那部戏大火特火,捧红了一个叫什么瑜的,让ES赚了个盆满钵满,让人看了都眼红、眼馋不已,你们这个班底在业界一直有口碑有保障,出的作品部部是精品,对于接下来的这一部,我老郑自然感兴趣,不然,也不会主动联系你们,不过嘛——” 郑董说到这里,话语一停,见张敏依旧一脸严肃,顿了顿,只乐呵呵道:“你别这么严肃,来,来,咱哥俩先碰一杯。” 郑董哥俩好似的看着张敏,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也知道,如今上头的形势不好,稍有不慎,这几个亿随随便便就打了水漂了,不然,这个好的一个项目,怎么一家家的全部都在观望,不过我是个爽快人,最不耐烦他们那样磨磨唧唧的,何况几个亿对郑某来说,还是漂得起的,这么说吧,老张,这个项目,我可以投,马上就可以投,不过——” 郑董绿豆大小的眼眯成了一条缝隙,只扭头朝着徐思娣方向看了一眼,桌子底下的手,缓缓摸到了徐思娣的腿上,乐呵乐呵道:“你也知道的,公司最近打算进军娱乐圈,剧中几位女主角的角色,得听我的安排,当然,我肯定会挑几个有实力的女演员。”顿了顿,又道:“譬如,就像徐小姐这样的。” 说着,大掌往徐思娣腿上拍了拍。 徐思娣死死盯着酒桌面上杯子里的那半杯红酒,只抖着手,正要伸手去拿时,包厢里的门冷不丁被人从外头推开了,一位经理模样的人在此时此刻忽而匆匆走了进来,凑到郑董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郑董顿时大惊,直接惊得将手从徐思娣腿上收了回来,一向风流好色,见了女人就合、不拢、腿的他竟然连美色也顾不上了,直直一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惊讶道:“当真?你看清了,是那位?人现在在哪里?” 那位经理道:“就是那位,就在对面天字包厢。” 郑董立马扣上西装,整理好领带跟头发,一脸严阵以待的直接迎了出去,道:“走,快,快带我过去拜访拜访!” 说着,竟然就直到将徐思娣跟张敏两人撂在了这里。 原本鼻孔朝天、气焰嚣张的人,不知听到了何人的名讳,一瞬间立马变得气焰全无、阿谀奉承了起来。 第144章 144 不过短短几十秒,郑董就在眼前消失没影了, 并且, 连句招呼声都没有,徐思娣跟张敏张副导两个面面相觑。 不过, 徐思娣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倘若, 倘若方才那个郑董的咸猪手再继续下去, 她也不敢保证, 她接下来会不会将手中那杯酒波到对方脸上。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的处境, 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两人正懵然时,只见张炎扭着身姿走了出来,短短十几分钟,对方已经重新换好了一身衣服, 换了一身紧身束腰低胸的大红裙,衬托得整个人性感妖娆,魅惑至极,这样的身段,就连女人看了都称赞不已, 宛若狐狸精转世。 张炎出来后, 笑着招呼张敏道:“张导,您稍安勿躁,郑董这人向来就是这样说风就是雨的,想来, 他是遇到了什么大人物,想要去拜访一番后,一会儿就会回来的,您稍等片刻。”顿了顿,又道:“郑董十分看好这次投资,对于这个项目,他肯定是势在必得的,就是他这个人的性子嘛…” 张炎笑了笑,没有点破,顿了顿,只亲自给张导添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冲张导道:“来,张导,若是今晚郑董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我来替他向您赔罪,您是我张炎最敬佩的导演之一,您的戏部部是标杆巅峰,我已崇拜您多时了,今日有幸见到您,是我的荣幸,我敬您一杯,我干了,您随意!” 张炎是酒局上的老手,纵使张敏文人孤傲,可到底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犹豫了片刻,也跟着喝了一口。 张炎正好坐在了张导旁边,徐思娣的对面,仰头喝酒时,对方微微眯着双眼,淡淡的瞥了徐思娣一眼,却自始至终没有跟徐思娣说过一句话。 在娱乐圈,她是前辈,自然不屑跟后辈寒暄,要寒暄,也是后辈新人同前辈主动敬酒请教,不过,徐思娣不算一个合格的新人,她从头至尾只一直静静地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只言片语。 直到,很快,郑董便去而复返了。 她们这个包厢大门敞开,只见对面的包厢的门被人从里拉开,不多时,郑董一脸红光满面的走了出来,边走,边弯着腰冲着里面阿谀奉承道:“放心,等着,一会儿就来,保管给几位老板们找些乐子来。” 说着,郑董举着杯子一脸兴奋激动的朝着这边而来,连走带跑着,脚下生风似的,身上的肥肉一颠一颠的。 人还没进到包厢里,声音便先一步畅快的飘了进来,一脸高昂道:“张导,来来来,我来给你引荐几位大老板认识,今天你可真是走运,一来就遇到了几位传闻中的商业大鳄,往日里可是想见都见不到的,就连郑某我也是托了不知道多少层关系,辗转打听了大半年才有幸在今天撞上了。” 郑董一脸畅快淋漓,兴奋不已。 张导顿时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开口,张炎立马起身去迎郑董,往对面包厢瞄了一眼,嘴上却冲着郑董道:“郑董真是谦逊,您在海市就是大鳄中的大鳄,还有哪个大了您去。” 郑董听了张炎的话,十分受用,笑得下巴肥肉直晃,只一把将张炎搂在怀里,往她屁、股上掐了一把,道:“果然长得美的都会说话。” 顿了顿,又道:“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对面包厢里头的那几位,这么说吧,让我郑某去给他们提鞋,我也是愿意的。” 说着,神色微微一正,冲着张炎道:“宝贝儿,好不容易我争取到了这个酒局,一会儿你过去给我好好招待着,只要将人陪好了,未来你所有的女主角我都替你包了。” 郑董向来精明小气,像今天这样豪爽的话,跟了他大半年的张炎还是头一回听到。 张炎大惊。 郑董又转而看向张敏,道:“张导,你不是想要拉投资么,我跟你这么说罢,只要结交了里头那几位巨鳄,未来你们所有的投资都不用发愁了。” 说着,只举起桌上的红酒,咬牙一把将酒塞咬下,直接往自己酒杯里到了满满一杯红酒,冲着大家道:“几位大佬们刚谈完正事,正愁无聊,合计着要去找乐子,今晚这个酒局,只要大家伙儿替我郑某将人陪好了,尤其是那位,只要将那位伺候好了,张导,你的合同我今晚就给你签了,还有你,徐小姐,别说试戏,改明儿个给你重新投一部戏都不算什么事儿!走吧,诸位,陪我一起过去敬酒去。” 郑董说着,举着手里的那杯酒,搂着张炎,再次往对面包厢而去。 张敏立在原地,抿着嘴,犹豫了良久,终究也跟着过去了,走到一半,扭头看了徐思娣一眼,见她面带犹豫,张敏沉吟了一阵,冲她道:“小徐,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你自己决定吧。” 徐思娣听了握紧了拳头,只抿着唇,缓缓闭上了眼。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陪过了酒,也被人占过了便宜。 良久,双眼慢慢睁开,徐思娣终究还是缓缓跟了上去。 进去后,只见整个包厢豪华无比,不是那种金银玉器堆砌成的豪华,而是那种雅致优雅的豪华,只见整个包厢布置得就跟室外的庭院似的,有盆栽,有花卉,有假山,有雾气腾飞,脚下的小径是用鹅卵石铺成的,墙壁上挂着古画,桌面上摆放着青花瓷的瓶子与玉石,奢华如斯,雅致如斯。 沿着小径一路往里头,走了十来步出现了一座一人高的古木屏风,屏风后设立了一桌圆桌,透过隐隐灼灼的屏风,似乎看到里头坐了五六道身影,正在喝酒说话,声音低低的,听不真切。 屏风一旁,站着两位身材高挑的女服务员,服务员身着淡紫色旗袍,优雅高挑。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样的一幕幕后,徐思娣心里微微一紧,只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眼看着落了队,徐思娣又咬咬牙跟了上去,心道,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待绕过屏风,看到里面的人后,徐思娣整个人犹如雷击,直直的当场愣在原地。 只见巨大的圆桌上坐着六七个人,应该是来谈正事的,全部清一色的都是男人,并且男人年纪都不小,都是四五十岁左右的,有秃顶的,有撑着啤酒肚的,也有戴着眼镜斯文优雅的,当然,也有西装革履一脸精明的,看着不全是商业人士,有几个像是老板做派,而有几个倒像是某些身居高位的官员或者银行高管似的,不过,却无一例外都有了一定的资历,唯有在主宾位置上的那个男人,三十出头,年纪轻轻,却一身威严气势,只见一身剪裁得体的商务装加身,严禁,森严,冷冽,浑身散发出一股成功人士特有的威慑力及震慑力,仅仅只云淡风轻的坐在了那里,其气质气势就跟一道分水岭似的,将他于其他人泾渭分明的隔了开来,浑身透着一股冷冽的王者之势。 明明年纪是最年轻的,但是,整个桌面上所有人都好似在恭维着他。 而刚进来的,原本高高在上的郑董这会儿正在敬对方的酒,对方酒杯都没拿,却见郑董依然卑躬屈膝的弓着身子,一把将正杯红酒一饮而尽了。 桌上其他人纷纷鼓掌笑了。 郑董晃了晃脑袋,也一脸奉承的跟着呵呵笑了,顿了顿,郑董只拍了拍张炎的背,示意张炎上前,冲众人道:“这位可是咱们的大明星张炎张大美女,张大美女,还不快过来给咱们的厉总敬酒!” 张炎常年在酒桌上摸爬滚打,自然懂得酒桌上的礼仪,要是换做其它老总,她或许还会矜持一二,可是眼前这位—— 还不待郑董暗示,她早早便已迅速的调整出最好的状态,一脸勾人的举着酒杯,朝着对面那个男人脸红心跳道:“厉总,您随意,我敬您。” 说着,只嗖地一下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好,大明星好酒量。” 对面那个男人还没有任何表示,桌子上其它男人纷纷拍手叫好。 张炎长得漂亮,身材巨好,又是大明星,她一露面,桌上大部分男人纷纷双眼冒光,暗自垂涎。 却见坐在主宾位上的那个男人微微抱着臂,神色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动,也并没有接张炎敬的酒,而是似笑非笑道:“今晚的主人是王总,要敬,也是该先敬敬王总才是!” 一旁主人位上微微秃头的王总立马道:“哪里,哪里,厉总您今晚可是咱们的贵客,况且有您坐镇,哪个眼里又瞧得上咱们几个老家伙!” 王总幽默风趣,说着说着,全桌人都跟着笑了。 不过,王总又将难题抛回到了张炎身上。 那么,这杯酒王总这杯酒到底是该敬呢,还是…还得继续敬这位厉先生才是。 若是换作寻常酒桌上的小白,怕是要一时僵在原地,可是张炎是谁,她是老手,游刃有余的很,当即,只见张炎一脸豪迈的往桌上连倒了三杯酒,笑着冲主宾位及主人位的二人道:“那看来,是张炎不懂事了,如此,这三杯酒就当张炎的赔罪酒了。” 说着,直接毫不犹豫将三杯酒一一干了。 霎时,整个酒桌上的气氛被挑起来了。 徐思娣远远站着,看着酒桌上的人,看着酒桌上的架势,双腿有些发软,她微微扶着屏风,见没有注意到这里,立马扶着屏风转身要走,却不想,才刚转身,只听到郑董哈哈大笑的声音传了来,道:“不止有张大明星,还要一位大美女呢,小徐,快过来,给厉先生及几位老板们打个招呼!” 一时,所有人全部朝着徐思娣的方向看了过来。 第145章 145 看到徐思娣, 在场所有人眼前纷纷一亮。 张炎虽性感美艳,令人心神惧晃, 可到底年长了些, 虽风韵犹存, 却到底不如徐思娣貌美年轻,何况, 徐思娣本不是寻常姿色, 尤其这会儿特意装扮过的, 身着一身白色手工刺绣裙,似乎是嫌脂粉污了颜色,一身白裙加身,淡扫蛾眉间衬托得整个人宛若古代仙子似的, 静静地立在那里, 一时让整个喧闹的酒桌都为之一静。 就连酒桌上主宾位上的那个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厉徵霆在看到不远处那道身影时双眼微微一缩, 不过, 很快神色便恢复如常, 快到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眼中的异样,只依然抱着臂膀,跟着大家一起淡淡笑着看了一阵, 很快垂下了眼帘,犹如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似的。 而徐思娣在对方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整个心脏都快要骤停了。 她只下意识的慌乱着往后退了半步,结果脚下一道矮矮的浅梯,差点儿一脚踩空, 好在,旁边两个女服务人员快速地扶了她一把。 这时,只见坐在主人位旁边的那个大肚便便的男人一脸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的徐思娣,冲郑董道:“郑老板,你这金屋可藏了不少娇啊,瞧瞧,这美女一个赛一个的美,郑老板可真是好福气。” 郑董看出了金副行长眼中的垂涎之色,顿时心里暗喜,这位金副行长可不是一位普通的副行长,人家可是中心银行也就是总行的副行长,手握着绝对的实权,尤其,对他们这些商人来说,可谓说是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若是按照往日,他一早便忍痛割爱了,可是这会儿,他只笑眯眯道:“金行长,您过奖了,我一个小小的商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福气,这样的福气,便是到了我手里,我老郑也是消受不起的啊!” 说着,笑眯眯的举着酒杯,向徐思娣走了去。 身后金行长听了他的话后神色一禀,看了看主宾位上那人一眼,片刻后,立马跟着附和道:“也是,有厉先生在场,咱们这些个老家伙哪敢倚老卖老。” 那边,张炎笑盈盈道:“金行长,您正值壮年,哪里就老了。”说着,飞快的看了主宾位上的厉徵霆一眼,道:“厉先生,您说对吧?” 厉徵霆漫不经心的往桌上拿了一根烟,却只捏在手中没有点,嘴上却似笑非笑道:“老不老,厉某人不知,张小姐说不老就不老吧。” 厉徵霆一脸慵懒道。 张炎听了厉徵霆这番话后,愣了愣,过了好一阵猛地反应过来,心里砰砰砰直乱跳着,嘴上却娇嗔一声道:“厉先生,讨厌!” 桌面上的人听了厉徵霆那番话后,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有些没有缓和过神来,若是没听错的话,厉先生方才那番调笑…是在调情?还是开黄、腔? 要知道厉徵霆此人向来严禁、冷峻,往日里大家也只私底下听说过厉家两位公子的名讳,别说将人请到,便是见一面都难,外界传闻这两位可是阎王似的人物,尤其是那位二公子,在商场上是见血封喉,人如罗刹,关键是外界对此还一无所知,他们整个家族低调得宛若不存在似的,若非王家跟厉家曾经沾了些远亲,他们今儿个这一行怕是连厉先生的背影都见不着。 没曾想,今儿个见到了真身,竟然还破天荒的跟大家开启了玩笑来了。 桌面上各个顿时感到荣幸之至,不多时,全都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却说另一边,郑董走到徐思娣跟前,趁众人不注意时,凑到徐思娣跟前,暗急道:“我的个姑奶奶,你怎么站在原地不动了,还不快去,快去敬酒去,你要搞砸了我这个局,我可没什么好果子给你吃!” 徐思娣握紧了拳头,咬牙道:“郑…郑董,我…我有些头疼,先告辞了。” 说着就要走。 郑董却一把将她拉住了,咬牙警告道:“说笑了你?你这不是坏我的好事么。”顿了顿,只要紧牙关威胁道:“今晚,这酒你是敬也得敬,不敬也得敬。” 说着,一把紧紧抓着徐思娣的手,捏得徐思娣手都疼了,顿了顿,只一路连拉带拽的将徐思娣拽到了酒桌前,嘴上却笑眯眯的冲着众人道:“各位,还是小姑娘,害羞了,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合,一会儿,各位得好好照顾照顾我的这位妹子!” 说着,将手里的酒递给了徐思娣,卑躬屈膝的看了对面厉徵霆一眼,冲徐思娣道:“这位是厉先生,小徐,快来给厉先生敬杯酒,今晚可得将厉先生招待好了,你不是想接下那部戏么,只要厉先生点头,别说一部戏,就是十部百部戏,也就厉先生一句话的事情,快来,懂事点儿。” 郑董说着,往徐思娣背后告诫似的拍了怕,随即只一把将她整个人推到了厉徵霆身前。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太过漂亮,看着也十分青涩,大家伙全都心知肚明,都知道是郑邺成给今晚这位贵客准备的,虽各个心里发痒,却也一个个安耐着,只敢暗自垂涎。 被郑董这么一推,酒杯里的酒洒出了一些。 徐思娣握着酒杯的手缓缓发抖。 命运似乎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她想方设法的逃离,到头来,却只能以一种更加屈辱更加狼狈的姿势出现在了对方面前。 她曾经的壮志豪言还尽在耳边,她挺直腰杆,一脸决绝的说着要靠自己的画面宛若就在昨日,可是,到头来呢。 真是可笑至极。 两年未见,对方好似愈加威厉森严了,也好似愈加冷峻冷漠了。 从前,厉徵霆虽高高在上,却总是一脸慵懒的看着她,逗弄小猫小狗似的,想要将她逼入绝境,可现在,对方神色寡淡,眼神冷漠,视她如无物,仿佛如同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不知怎么的,忽然间就有这个发现,这个意识。 并且,这个发现令她微微一愣,只觉得有些意外似的。 这时,郑董又在身后催了。 徐思娣真想要一走了之,可是,可是,无论走不走,脸已经丢了,丑已经出了,尊严?她在厉徵霆跟前,有过尊严么? “每当你想要放弃的时候,想一想,是什么支撑着你走到了这里。”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想起出发前赛荷对她说的这番话,良久,徐思娣只拼命要紧了牙关,缓缓举起了酒杯,举到了对面那个人跟前,讷讷道:“厉…厉先生,我…敬你。” 说着,徐思娣只举着酒杯一口一口拼命灌下。 徐思娣的酒量并不好,虽然这两年来偶尔陪赛荷下馆子,偶尔尝试喝个一瓶半瓶啤酒,可依然没有将酒量练好,刚才在郑董那边的包厢已经喝了好几杯了,这会儿又是一大杯下肚,徐思娣边喝边呛,差点儿吐了出来,却只拼命忍着,闭着眼睛咬牙往喉咙里灌着。 “好酒量!” “不错,不错,小小年纪,酒量还真不错。” 酒桌上所有人都纷纷鼓起了掌来。 在酒局上,这样的掌声通常只会送给两种人,一种是真正的高手,另外一种则是酒桌小白,后者比前者更令人兴奋不已,很明显,徐思娣是后者。 徐思娣喝完后,只微微撑着酒桌,拼命喘息着,整个过程,没有看对方眼神。 大家都在起哄着,气氛很好。 然后,笑着笑着,起哄声又慢慢停了下来,只见被敬酒之人依然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全程没有任何表示,大家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对方漫不经心的半抱着双臂,竟然对于这样的美人儿依然视若无睹,而是似笑非笑的冲身后的人低低说了句什么,在场所有人只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嗯?” 紧接着,一道妖媚的声音传了来,娇嗔道:“厉先生,您可真讨厌!” 顿时,所有人纷纷纳罕,只见张炎微微弯着腰,凑到厉先生耳边正在与他细细耳语着什么,而万万令人没想到的是,厉先生似乎也颇有兴致的回着什么,全程没有往对面看过一星半眼,没想到,厉先生竟然在这么大大尤物面前被张炎张大美女给勾走了视线,当众跟着在“打情骂俏”。 在场所有人纷纷交换了一个眼色,装作没看见似的。 所有人全部乐于一见,唯独,徐思娣一时僵在原地,她整个人完全被忽视了,一时拿着酒杯,走也不是,离也不是。 就在她抿着嘴,准备退回之际,那边的“打情骂俏”终于结束了,郑董立马又给她倒了杯酒,怂恿道:“小徐,快去。” 徐思娣紧紧握住酒杯,正要咬牙上前时,却见对面的人淡淡地掀开眼皮往徐思娣这个方位扫了一眼,将手缓缓扣在了酒杯上,漫不经心挑眉道:“我厉某人说了,今晚的主人是王总,大家要敬酒,也合该敬王总才是。” 说着,掀起眼皮瞥了身旁的王总一眼,淡淡道:“我说王总,是吧?” 厉徵霆语气像是再说笑,可眼中分明没有任何笑意。 全程也没往美人身上扫过一星半眼,也丝毫没有要喝酒的意思。 王总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觉得这位厉先生果然神色难辨,之前分明还好好地,这会儿又似乎—— 他心里有些没底,不知对方究竟是开玩笑,还是他们哪个流程出了问题,有什么没有招呼到位的地方,犹豫了良久,只立马讪笑着打马虎眼道:“厉总说笑了,有厉总在此,哪里轮得到我这么个老家伙出头,不过——”王总眼珠子转了转,忽而飞快道:“不过既然厉总都发话了,我这么个老家伙今晚是想躲都躲不过了。” 说着,王总只笑呵呵将目光投放到了徐思娣身上,笑着道:“那我来跟徐小姐喝几杯吧。” 王总起身亲自替徐思娣将酒添上了,强势的跟她喝了两杯。 倒上第三杯时,眼看着美人脸颊泛红,人已微熏,正伸手不断揉着眉心,媚态欲显,王总人精似的,忽然一把将徐思娣推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上,笑着指着旁边的那人冲徐思娣道:“不对,徐小姐,这一杯,该敬厉先生了。” 徐思娣烧红着脸,心里还十分清明,可面上却已经上头,已经快要到了极限,快要撑不住了,这时,郑董在一旁笑呵呵道:“小徐,今晚你要是能够敬得动厉先生,那部戏就是你的了。” 徐思娣原本头昏脑涨,听到这句话后,只缓缓睁开了眼,少顷,抿着嘴,双手握着酒杯将酒举到了厉徵霆跟前,进屋以来,第一次看向对方,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一字一句道:“厉先生,我敬您。” 说着,只缓缓闭上眼,正要喝,却见这时,对面的人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忽而慢条斯理的拿起了酒杯,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喝时,却见对面缓缓倾倒酒杯,将酒杯里的酒倒在了烟灰缸里,淡淡道:“厉某今日不胜酒力,醉了。” 说完,竟然直接将整个酒杯倒扣过来,收杯了。 丝毫怜惜及情面都没有给对方留下。 于是,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厉先生似乎对这个徐小姐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第146章 146 酒局上气氛一时有些僵住了。 直到片刻后, 这次酒局的主人王总笑着出来周旋道:“没关系, 那今晚不喝酒, 咱们吃饭聊天罢。” 顿了顿, 又赔笑着冲着座位上的厉徵霆道:“一早便听闻家父提及过,说厉老爷子当年爱吃茶,曾在福建乡下无意间喝过一种野生白茶, 尤为喜欢, 后来家父还特特去往乡下寻觅过,结果那种野生茶早已经消失匿迹了, 没想到前些天我去乡下探望老头子,老头子特意托我捎了几两茶叶过来,说翻山越岭, 终于在山坳坳里找到了几株, 特意欣喜欲狂的将茶叶炒好封存托我给老爷子送去, 我心想老爷子这辈子什么茶没吃过,定是什么稀罕物, 就偷偷留了那么两小撮,今晚厉先生难得在此, 听闻厉先生也是个爱茶的,厉先生若是不嫌弃的话, 不如让咱们几个也偷偷尝个鲜,看看这野生的白茶味道到底如何,厉先生您觉得如何?” 白茶中的白毫银针在宋朝时盛名,就是由野茶被精心种植推广而成, 如今市面上都是些精品种植品种,山坳坳里残留的夜茶树约莫才真正有几分前朝的精髓味道,故而真正懂茶的才才知其中的价值。 果然,厉徵霆听闻后,淡淡的挑眉,道:“如此,那就有劳王总破费了。” 听到厉徵霆的话后,便立马有人殷勤奉承道:“看来,今天咱们这一桌子人都是沾了厉先生的光,才得以在这个铁公鸡上拔下一根鸡毛啊,不容易啊不容易!” 在大家哈哈说笑亦或是小心翼翼的奉承间,很快就将僵局打破了。 王总见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多时,抬眼冲一旁的张炎使了个眼色,张炎会意,立马笑眯眯的上前道:“我正好学过几手,几位老总若是不嫌弃的话,我来为几位泡一壶如何?” 说着,还不待众人回复,便见张炎笑眯眯的看向王总道:“王总,您可舍得将那么好的茶让我糟蹋么?” 王总立马哈哈大笑道:“能够请到张大美女亲自出马泡茶,是咱们的荣幸,哪里来的糟蹋一说。” 张炎笑了笑,微微勾着眼飞快抬眼看了主宾位上的厉徵霆一眼,不多时,从服务生手中接过茶具,亲自泡茶。 张炎泡茶水平如何暂时不论,到底是个出道多年,常年混迹在富豪子弟中的大明星,身上技能自然有些,虽然跟徐思娣相比不再年轻,可保养得十分好,是一种不同于青涩清纯的性感风韵,再加上在场这些个年纪的人,有不少都喜欢这个年龄韵味的,因此张炎在泡茶时,所有人纷纷抬眼望去,只觉得那一举手一抬足之间气韵十分勾人。 不多时,张炎便将茶泡好了,她让服务生将茶给大家奉上,自己亲自端着茶来到了厉徵霆身边,刻意将声音放柔了,娇翠欲滴道:“厉先生,请。” 厉徵霆淡淡笑着看了张炎一眼,倒也十分给面子的接了。 郑董见厉先生的神色总算是放缓了,又对张炎的态度与对徐思娣的态度截然不同,立马冲坐在厉先生旁边的徐思娣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让位。 徐思娣立马起身,结果被另外一侧的金行长不漏痕迹的拦住了,金行长笑眯眯的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冲徐思娣道:“来,徐小姐,坐这儿,坐这里。” 金行长见徐思娣受到厉先生的冷遇,心思立马活络了,他见厉先生对这个小美人儿不喜,便笑眯眯的半扶半搂着将徐思娣摁在了他的座位上,然后自己喊服务人员在徐思娣身旁加了个位置,随即,坐在徐思娣身旁,一脸殷勤道:“来,徐小姐想要喝酒的话,我可以奉陪,今晚王总带来的可都是好酒,不能浪费了。” 金行长大肚便便,肚子就跟鼓起了气似的鼓胀了起来,他跟郑董体型相似,一看就是那种猥琐好色的面相,他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金行长端着酒杯过来敬徐思娣的酒,边敬边往徐思娣身子这边靠,他让服务员加座时,特意将椅子紧紧挨着她的放着,一靠过来,半边身子都压在了徐思娣身上,徐思娣被他逼得不断往后退着。 而另外一侧,徐思娣刚起身,张炎便立马坐在了她之前的座位上,紧紧靠在厉徵霆身边,主动与厉徵霆调情说话。 厉徵霆有一下没一下的应着,既没有主动接招,也没有明显拒绝,这样的态度便越发纵容了张炎,恨不得使上浑身解数,将十八班武艺全部都给用上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了厉先生身上,倒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徐思娣这边。 “徐小姐拍过哪些戏呢?” “是哪家娱乐公司的?” “咱们银行跟不少娱乐公司有业务往来,也有不少大明星直接在我手里办理业务来着,徐小姐若是想要结识些什么人,金某倒是可以代为引荐一二。” 顿了顿,又笑眯眯道:“我们银行不但跟娱乐公司有业务往来,跟不少投资商也联系密切,喏,郑总便是咱们银行的大客户了。” 金行长说着,朝着郑董举了举酒杯,主动示好。 郑董立马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顿了顿,又忙不迭主动攀关系道:“是的,金行长可是我们这些小私企的衣食父母,往后还望金行长多关照关照。”说着,郑董冲徐思娣使了个眼色,道:“小徐,多敬敬金行长,金行长可是整个海市所有人争相结交的大忙人呢。” 金行长立马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郑董说话客气了。” 说着,转头冲徐思娣举杯,脸都快要凑到了徐思娣脸上,哈气笑道:“来,徐小姐,往后若是有用的上金某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来,咱们喝一个。” 他一哈气,徐思娣差点儿被他嘴里臭味给熏到了,只被逼着咬牙喝了半杯,徐思娣实在是喝不下了,头也开始隐隐抽疼,可金行长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放肆了起来,以为她也跟那些被投资商送到他跟前的那些那些小明星小网红一样,不但越靠越近,就连双手也慢慢不老实起来,手从搭在徐思娣的椅子背上,慢慢地变成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色眯眯的边、摸边、抚。 徐思娣躲了几次无处可躲,终于微微抿了抿嘴,咬牙道:“金行长,您…还请…自重。” 话音一落,就见金行长微微眯起了眼,不多时,金行长微微嗤笑一声,冲徐思娣道:“看来徐小姐是看不起金某,认为金某不配跟徐小姐喝酒吧。” 徐思娣闻言微微咬紧了牙关。 金行长见她没说话,不多时又将神色放缓,开始打一个巴掌给一颗枣,见其他人都在喝茶聊天没有注意到这边,便将手搭在徐思娣的椅子背上,微微凑了过来,低声冲徐思娣道:“徐小姐今天不是来面试的么,徐小姐不是想要接下郑董投资的那部戏么,金某我在郑董跟前应该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只要徐小姐懂事儿听话儿,我自会在郑董跟前替你多多美言的,徐小姐年纪虽轻,可这年头机会稍纵即逝,稍稍一没留神,就错过了,不瞒你说,仅我手底下捧红的小明星小网红都不再少数,徐小姐想要踏入娱乐圈,难不曾还想要独善其身么。” 顿了顿,又微微哄骗道:“金某不才,虽不像在座的这几位家大业大,可混迹海市这么多年,别的没有,人脉与关系多少还是有些的,今日这酒局上各个是海市商业大鳄,可是再大的大佬,资产都得从金某手里过,小徐啊,别把一条路给走死了,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想要走红走远的话,得需要有人铺路才能走得长久。” 说着,金行长伸手一把抓住徐思娣的手,微微捏了捏道:“金某可以替徐小姐将路给铺起来。” 说着,不但抓住徐思娣的手,另外一只手还绕到徐思娣的腰上色眯眯的乱、摸着。 惊得徐思娣一把跳了起来,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红酒就往对方脸上泼去,嘴上咬牙道:“金行长,您请自重!” 因为声音有些大,动静也有些大,桌上所有人都停止了说笑,全部齐齐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就连厉徵霆也微微挑眉看了过来。 不过一眼,在场所有人瞬间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出现在这个酒局上,基本也就等同于默认了某些事儿,出来卖还哭哭啼啼的,这样的人着实令人不喜。 因此,大半个桌子上的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郑董立马站了起来,向徐思娣声讨道:“小徐,你这是在做什么,毛毛糙糙,真是不像话,还不赶紧向金行长赔礼道歉,金行长要是不肯原谅你的话,今晚你就别在这待下去了,我看你这个笨手笨脚的样子,往后在娱乐圈怕也是待下去的。” 郑董当众明目张胆的威胁及谩骂着,只差没将手指头指在了她的鼻子上。 一时间,所有人全部皱眉看着她,面带不悦及责备,这是她今晚第二次将气氛搞砸了,尤其是王总,正要将人赶下去,却见金行长立马笑呵呵道:“郑董,这么凶做什么,对女人应该温柔才是,当心吓坏了小徐。” 顿了顿,见徐思娣立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金行长微微眯了眯眼,自己用湿巾将脸上身上的酒擦干净了,嘴上只虚伪的笑着道:“我跟小徐开玩笑的,听说她在试戏,一时兴趣大发,跟她试戏来着,没想到小徐演技不错,将来肯定会在娱乐圈大放异彩的。” 说到这里,金行长将毛巾搁到了桌面上,忽而灵光一闪,扭头看向一边从进门起就一直默不作声张敏张导道:“哎,我说张导,你们往日里挑选新人都是怎么挑的,刚才跟小徐聊了一阵,我十分好奇。” 张敏跟酒局上的人插不上话,听到金行长的话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道:“一般都会看看演技,看看才艺之类的,觉得适合就会通过。” “哦?”金行长笑了笑,忽而有些意味深长道:“小徐的演技我看没话说,就是不知道才艺如何。”顿了顿,眼睛一眯,只狠狠道:“要不这样,反正闲来无事,要不今晚让小徐给咱们表演表演才艺如何,就随便跳个舞,扭个腰什么的,咱们一起来充当评委,若是这才艺表演得好,郑董您就不用刁难人张导了,直接将这个项目投了得了,还有张导也是,您啊,就干脆直接将小徐签了得了,大家看如何?” 只有古代的艺伎才会在饭局上扭腰摆臀当众供人取乐。 金行长分明是想要看徐思娣的笑话。 第147章 147 所有人都看出了金行长的意思。 金行长此人, 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贪财又好色, 欺软又怕硬,喜欢为难下属及女人, 其实在场不少人对他的行径有些不耻, 不过,在商言商, 不过都是利益为先罢了。 这其中,唯有郑董跟他最为臭味相投了。 郑董本来就是个无下限的,又素来喜欢玩这些新奇的把戏,原本还因徐思娣这一事儿被闹得有些下不来台,听到金行长这话后顿时觉得有趣, 立马笑着,直接拍板冲金行长道:“好,就听金行长的。” 说着, 微微抬眼看向徐思娣道:“小徐,要不你就表演表演你的才艺,今晚难得有厉先生, 有金行长这样的大人物替你充当评委, 可是你的荣幸,是好多人盼都盼不来的机会,今晚好好表现一番,只要你跳得好扭得好,有关三国这部几个亿的大戏今晚我投定了, 女一号就是你了,怎么样?” 说着,只笑眯眯的看向一旁的张敏道:“张导,你意下如何?” 张敏皱着眉头,听到郑董松口投资,他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何况,小徐这个女孩他还是比较中意的,十分符合剧中的某个角色,相比强行将张炎塞进来,小徐能够进组自然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为难人,张敏顿时有些难以为荣。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在这个圈子里,不是为难别人,就是为难自己,这样的事儿在这个圈子里早已经司空见怪了,不足为奇了。 踟蹰良久,张敏还是那句话,看自己个人的选择,谁也不怨谁。 良久,他只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金行长顿时兴致大发的瞥了徐思娣一样,一脸得意道:“徐小姐,请吧?” 不是贞烈么,不是故作清高么,他倒是要看看,能够贞烈清高到哪个地步。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徐思娣身上,似乎都在看她究竟作何回应,有看笑话的,有意味深长的,也有意兴阑珊的,大家纷纷笑而不语,女人如戏子,在这个酒局中,女人不过是一件器物,不过是为酒局上的生意锦上添花一个小小筹码罢了,还不至于令人放在心上,酒局一散,或许会有人笑呵呵的议论一阵,有人嘲讽讥笑一番,又或许压根不值一提,女人虽美,可在金钱跟权势面前,压根不值一提。 徐思娣浑身冰凉。 在赴张导这个宴的时候,她早早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被刁难,被奚落,或者被无视,哪怕被迫参加一场酒局都在她的猜测与预料之中,却没想到这个圈子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 就像是一个器物一样,被张导领到了郑董那里,又被郑董领到了这里,从原本只需要搞定张导一个人,结果变成了连环套似的,跟雪球越滚越大,变成了需要取悦这么多个人。 关键是,这里面还有一个叫厉徵霆的。 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再往厉徵霆方向看过一眼。 她想,此时此刻,她应该成为了对方眼中最可叹又可悲的人罢,曾经唯一仅有的骄傲在此刻轰然倒塌,从未有过的狼狈跟难堪在心头上演。 真想甩一甩衣袖,一走了走,从此与这些恶心的场景永久告别。 可是,脑子里不其然的又浮现出这句话来:每当你想放弃的时候,想一想,究竟是什么支持你走到了这里。 虽然屈辱,虽然不堪,可是徐思娣早已经无路可退。 半途而废,无疑才是最对不起自己的。 徐思娣紧紧咬着唇,仿佛要将两片薄唇给咬烂了,就在所有人快要等得不耐烦之际,只见徐思娣终于缓缓从座位上走了出来,她直接越过了金行长,越过了郑董,冲着角落里一直沉默未语的张敏张导微微点了点头,道:“张导需要我展示什么才艺?” 就把这一切当做面试时的考试,面试通常会有两个方面考试,一是随意挑一段主题,临时表演,展示演技,二是展示一段才艺,像是舞蹈唱歌相声朗诵之类的,徐思娣有过不少试戏机会,并不算陌生。 张导听了徐思娣的话后,微微愣了愣,又见徐思娣眼中似乎只有他一人,此时此刻,她一本正经,将这个包厢当做了试戏试戏地点似的,张导琢磨了片刻,立马正襟危坐着,也一脸严肃了起来,不多时,只冲徐思娣缓缓道:“古典舞会吗?”顿了顿,又道:“又或者其他类型的舞蹈都可以,就稍稍试一试,点到即可。” 张导边说着边微微颔首。 因剧本里的那个角色有不少舞蹈桥段,当初角色刚成型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选人最基本的要求就是需要有舞蹈经验,哪怕有经验也还需要提前培训指导两月,因为这个角色甚至比女主角一角更引人夺目。 张导十分重视。 徐思娣听了,犹豫了片刻,只缓缓点头道:“会一点点。” 说着,直接从酒局中缓缓走出,直接来到了酒桌前的空地地毯上,朝着大家鞠了一躬,随即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直接开始进入主题,开始缓缓舞动了起来。 没有配乐,没有专门的场地,完全临时起意的舞蹈,看上去十分业余,可好在徐思娣这天的装扮十分合适,一袭古韵十足的白色长裙,有股清艳曼妙之味,她难得披着一头乌黑长发,两鬓处被赛荷捯饬了一番,编了一条小辫,牵引着一直绾到了脑后,整个头上、身上没有半分多余装饰,却干净圣洁得犹如人间天使。 古典舞柔美而曼妙,婀娜又婉约,需要极好的韧性及柔软美,可以将女子身上的温柔及妩媚完全发挥到极致。 只见灯光下,酒桌前,曼妙女子时而旋转轻舒云手,时而娇躯旋转,时而婉转低眉,时而甩袖勾眉,只见她的青丝如同被染了黑墨,白裙飘飘荡漾,身轻如燕,身姿柔若无骨,又见她体态妖娆,神色勾人心魂,一时美的似灵似仙,美的不食人间烟火,不由自主的让人沉醉。 原本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的,可是此时此刻徐思娣身上完全没有任何难堪侮辱之意,那神色,那姿态,清冷高傲得就像在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上似的,一时,倒令所有人纷纷收起了戏谑之色,就连金行长都不由忘记了之前的不忿,目光发直了起来。 直到,舞动间,徐思娣背对着众人轻转峨眉,缓缓回首,正好无意间对上了正后方一双冷若冰霜的双眼时,徐思娣心下一窒,动作一顿,心慌间险些踩到了自己的脚,一时动作方寸大乱,这时,徐思娣只拼命迅速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微微呼出一口气,努力的找回自己的节奏,在最后一个龙飞凤舞间,终于缓缓结束了一舞。 一舞结束后,步步生莲的身姿下仿佛残存着一缕暗香,让人沉醉,久久无法回神。 整个房间里寂静无声。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张敏率先反应过来,直接举起双手缓缓鼓掌起来。 一声一声,在整个房间回荡。 不多时,鼓掌的声音越来越多,大家都跟着鼓起了掌来。 这一刻,徐思娣第一次直面体会到:当你越难堪越没用时,所有人都会奚落,甚至还会亲自走过来踩上你一脚。 只有当你拥有了实力及底气后,所有的奚落才会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由衷的掌声。 张敏立马站了起来,由衷的冲徐思娣握手,道:“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貂蝉,明天直接来剧组报道吧。” 郑董也跟着痴痴站了起来,冲徐思娣道:“小徐,不错,呃,不错…你放心,这个角色归你了,这部戏也归你了。” 说着,郑董满脸冒光、唾沫横飞的抓着徐思娣的手将她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的赞美了一番,立马邀功似的转身看向金行长及主宾位的厉徵霆道:“厉先生,金行长,你们二位觉得如何?” 金行长微微哼了一声,兴致不高,不过难得既没有开口奚落,也没有出言刁难,不过,双眼却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徐思娣,心道,早晚有一天要将你搞到手。 郑董正要在厉徵霆跟前谄媚几句,却见厉徵霆直接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搁,淡淡冲着屏风外喊了一声:“阿诚。” 话音一落,一直在客间休息的阿诚立马从屏风后绕过来,恭恭敬敬道:“少爷。” 厉徵霆淡淡摆手道:“去取车。” 边说着,边扣着身上的西服纽扣,边缓缓起身,冲着众人道:“各位,厉某不胜酒力,今晚就到这里,来日——再聚。” 厉徵霆冷不丁朝着众人开口说了这一句后,直接起身走人,大步往外走。 众人还压根来不及反应。 众人面面相觑,这原本气氛好好的,酒局上聊得尽兴,赏舞赏得也尽兴,怎么好好的说走就走,像是突然间翻了脸似的,这是哪里出了问题么,在场所有人,尤其是主人王总立马追送了出来,在退出包房,经过徐思娣身旁时,只见厉先生身边的司机阿诚冲一旁的徐思娣缓缓点了点头。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第148章 148 却说厉徵霆走出包厢后, 所有人全部都跟着殷勤的相送, 眨眼之间, 整个豪华包厢里就只剩下了徐思娣跟张敏张导二人, 张敏坐了一阵缓缓起身, 对徐思娣道:“去外边等吧。” 等谁? 自然是等郑董。 那行人估计是直接送厉徵霆上了车, 过了二十来分钟后郑董才携手张炎姗姗来迟, 一回来, 只见郑董先是奇奇怪怪的立在原地, 一动不动的盯着徐思娣瞧着, 身边的张炎也一直抿嘴盯着她, 神色怪异,整个过程一直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 只拉着郑董,娇嗔道:“郑董, 你忘了,你先前答应过我的。” 郑董眉头皱了皱,搂了搂张炎的肩膀, 道:“这次听话,放心,亏待了谁,也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又扭头盯着徐思娣瞧了好一阵后,眼看着张敏安耐不住要过去催促投资的事情, 却见郑董忽而冲张敏摆了摆手,而是直接冲徐思娣走了过来,他将徐思娣拉到了一旁,细细琢磨了一阵忽而一脸神秘兮兮的冲徐思娣问道:“小徐啊,老实跟我说,你跟厉总…是不是旧识啊?” 厉家的产业蔓延到了整个海市乃至整个国家甚至全球,许多行业明面上跟厉家毫不相干,可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内情人知晓实则全部被厉家垄断了,这么说吧,许多国家的市场是由财阀及资本市场掌控的,而这背后的推手往往少不了厉家的身影,厉家尤其是在欧洲,占据欧洲资本市场的半壁江山,郑家想要扩充海外市场,想要进入其它领域,不说需要得到厉家的支持,只求厉家稍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稍稍点头给一块弹丸之地让人容身便谢天谢地了,这么多年来,郑家一直凭借着一些远方关系试图接近厉家,跟厉家攀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可是厉家的老太爷过世,老一辈的关系完全斩断了,厉家两兄弟的身影神秘莫测,即便是想攀附也是攀附无门啊。 今晚这一局,也是背地里打点了不知多久的关系才临时有幸凑成了这一局,可才刚刚露了个连面就散场了,郑董暗自跺脚悔恨。 而刚散场时,他似乎无意间留意到这个小徐好似与厉先生的专属司机阿诚相识,因此之前送厉先生上车时,他偷偷找那位司机询问请教了一番,问道:“阿诚先生,那个郑某有事想要找阿诚先生请教一下,就是那个…呃…不知刚才那个徐小姐为人如何,能不能请阿诚先生提点一二,我到底该不该将那部戏的机会交给徐小姐?” 郑董的意思十分明显,是在询问厉先生跟徐小姐到底认不认识。 厉先生的这位司机兼保镖一路十分高冷冷漠,全程没有对他们说过一句话,甚至一路上将他们与厉先生隔绝到了好几米开外的距离,直到听到这句话后,原本面无表情的司机忽然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对他说了一句:“徐小姐很好。” 说完,二话不说直接一言不发的驾车离去了。 于是,郑董心里立马活络了。 这么长的时间,他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接近厉先生的突破口。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太确定厉先生跟这位徐小姐的关系,一男一女之间能够有哪些关系,可是,令他疑惑的是,若是背后有这样一座大山撑腰,这位徐小姐又何至于需要沦落到到他这里摇尾乞怜的地步,厉先生随随便便摆了手,她即可步入巅峰。 郑董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而徐思娣听到郑董的话后,微微抿了抿唇,良久,只垂着眼缓缓道:“不好意思,郑董,我与厉先生并无交情。” 说着,直接抬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郑董的眼睛直言不讳道:“不知刚才我的那个才艺表演是否已经达标?不知郑董之前在诸位老板们面前说过的话是否算话?” 徐思娣喝酒喝得有些多了,胃里一直有些难受,此时此刻,她一心只关心是否可以拿到这个角色的事情,对于其它所有事情,她一概不想顾及了。 今晚能够坚持到这里,已经算是到了她自己能够坚持到的最大极限了。 “这个嘛?” 郑董皱着眉头,对于这个回答隐隐有些失望,可是,他到底淫、侵商场几十年,别的本事没有,眼力多少还是有的,本能觉得徐小姐跟厉先生两人之间有些什么,郑董摸着下巴琢磨了好一阵,只咬了咬牙道:“自然算数,我郑某人说的话自然算数。” 说着,大手一挥,招呼张敏过来,冲他握手道:“张导,合作愉快,明天直接来公司签约罢。”顿了顿,又指着徐思娣,道:“还有你也是。”说着,冲张敏道:“小徐就是我力荐的人,张导,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张敏自然没有意见,相比张炎,他自然更看好徐思娣。 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了。 张敏跟徐思娣走后,张炎因错失了这么大的制作,一晚上一直有些阴阳怪气的,郑董搂着劝哄了好一阵后,大手一拍道:“张敏是个直肠子,犟脾气,他看不上的人,即便是硬塞到他们剧组他们也依然看不上,他们这个团队这几年口碑不错,出的都是精品,虽然我一方面是为宝贝你才出资的这事不假,可另外一方面我是个商人,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他们现在这么犟,这么严苛,其实都是为了替我圈更多的钱,宝贝,你说,我总不至于跟钱过不去罢。” 说着,想了想,又道:“当然,今晚宝贝为我做了这么多,这么着,以后你自己去随便挑个剧本,导演也都让你自己挑,用不着去看人家的臭脸色,从演员到制作到拍摄全部交给你一个人,你自己选,选什么我给你投什么,你看怎么样?” 郑董说着说着就开始对张炎动手动脚了起来。 张炎听了这话心里先是一惊,紧接着又忙一喜,不多时,只抱着郑董狠狠亲了几口,郑董顿时兴致打起,直接抱着张炎去卧室里头缠绵亲热了一番,缠绵过后,张炎躺在郑董怀里,看郑董依靠在枕头上吞云吐雾,张炎只一脸慵懒道:“郑董,在想什么呢,怎么,今晚我伺候得不好么,一整晚都兴致央央,频频走神的?” 郑董一时没有缓过神来,就跟没有听到似的,过来好一阵,这反应过来,依旧在疑惑不解道:“不知道那个小徐…跟厉先生到底有没有关系?” 话音一落,只见张炎往他肥腻腻的后背上狠狠掐了一把,道:“哼,在我的床上还想着别的女人,好你个负心汉。” 郑董忙连连矢口否认。 张炎娇嗔一声,想到郑董今日的出手大方,眼睛转了转,想了想,道:“男女之间左不过就那么些事儿,有什么好想不通的,都想了一整个晚上了。” 张炎微微挑眉道。 郑董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支起身子,用手捏着张炎的下巴,双眼微微一亮,道:“宝贝儿,你是说厉先生跟那个小徐——” 张炎啪地一下打掉了郑董的手,道:“有什么好惊讶的,自古男欢女爱。” 张炎边说着边伸出自己的手举到高处,摆弄了一下手上的宝石戒指,道:“从她进入包厢的第一眼起我就看出来了,她看到厉先生犹如看到了鬼似的,两人不是仇家,就是…”张炎意味深长、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怨偶。” 说着,又笑了笑道:“英俊的男人跟漂亮的女人之间,怨偶的机率远胜于仇敌的机率,因此我断定这二人不但相识,中间或许还存在过一番说不尽道不明的纠缠呢。” 张炎漫不经心的笑着道。 她话一落,只见郑董立马从床上一把坐了起来,伸手往自己大腿上用力的拍了拍,道:“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那那小徐往后可就是我的财神爷了。” 郑董双眼冒光,一脸激动,他一激动,整个床都隐隐跟着震动。 张炎见了有些不解道:“老郑,那位厉先生真有那么厉害么?” 在她眼中,郑家在整个海市已经算得上是豪门中的豪门了,郑家家大业大,资产上百亿,跨越诸多领域,是多少人心目中的大富豪,可是今天到了那位厉先生跟前,他明明年长对方不少,却跟个晚辈似的在对方跟前卑躬屈膝,张炎心里震撼不已。 郑董听了张炎的话后,只笑着看了看她,不多时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宝贝儿这句话倒真是将我给问住了,这么说吧,厉先生厉不厉害,究竟有多厉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厉家富可敌国,并且不是一座小国,而是泱泱大国,这么说吧,或许就连厉家人自己都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财富,他们的产业上入太空,下入深海,永远无可估量。” 说到这里,郑董只微微眯了眯眼,有些贪婪道:“只要跟厉家攀上一点关系,往后别说宝贝将来你想拍什么戏,就是你将来想要再造一座娱乐圈又何妨?” 郑董大言不惭道。 而张炎闻言整个心脏狂跳不止,幸好她刚才没有招惹那个男人,她深知,那并不是她招惹得起的,也幸好,今晚并没有得罪那个女人。 第149章 149 大概是喝酒后坐了电梯的缘故, 从楼上一下来, 徐思娣立马捂着嘴差点儿吐在了酒店大堂里, 好在赛荷立马冲了出来, 将她扶到了酒店外, 徐思娣蹲在酒店外的大门处直接干呕了起来, 酒店的服务人员立马跑过来鞍前马后, 徐思娣十分不好意思, 竟然吐在了人家大门口。 吐完后, 徐思娣身体发软, 浑身无力。 赛荷连抱带扶的搂着她, 一脸心疼道:“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喝成这样子, 狼狈成这样子, 这样的选择又有什么意思!” 在她的印象里,徐思娣是Z大的笑花, 她永远高洁美丽,圣洁得像天山上的一朵雪莲。 赛荷不由有些后悔之前的“逼迫”了,只觉得这样的徐思娣, 被人间的污秽污染了似的。 其实,对于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谁又有资格教训谁呢? 正后悔间,只见徐思娣微微搂着赛荷,靠在她的肩膀上忽而笑了, 轻手轻脚的凑到她的耳边笑着道:“荷荷,成了。”说着说着,一脸开心道:“我拿到那个角色了。” 徐思娣笑起来两眼弯弯,眼睛里浸满了水,干净得犹如上好的甘泉,一脸天真可爱。 这还是这两年来,不,是这么多年以来,赛荷第一次见徐思娣笑得这样开心,开心得像个孩子,得意的在家长或者长辈面前讨好炫耀似的。 赛荷见了,不多时,只缓缓勾唇笑了,顿了顿,道:“好好好,你厉害,你徐思思最厉害了,我们明天一起出去大吃一顿好不好,今晚,先回家休息。” 赛荷难得耐着性子安慰追捧着徐思娣。 其实在张导跟她一起下来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猜到了。 正说着,她预约的网约车刚好到了,之前下单前还隐隐有些肉疼,要一百大几,可是看到徐思娣这幅软绵绵的模样,心道,幸好提前约了车,不然她还真有些收拾不动她。 车子在酒店门口问问停好,赛荷小心翼翼的扶着徐思娣过来,哪知刚走到小车门口,只见徐思娣看到停放在脚边的那辆车后顿时嗖地一下彻底醒了,她一连着往后慌张的退了两三步,背后隐隐发凉。 赛荷见了,大惊道:“怎么了,思思。” 徐思娣盯着那辆车瞧了好一阵,忽而悄然松了一口气,冲赛荷道:“头疼,荷荷,我想休息一下。” 说着,一屁股坐在了酒店门前的台阶上。 赛荷见她神色有异,立马过去跟司机道了歉,将人弄走了,一转身,只见徐思娣之前脸上的开心欢喜全无,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就像两年前她刚从培训营出来一样。 赛荷蠕动了嘴唇,想问,最终又给咽了回去。 第二天,徐思娣清醒后直接去了剧组拿合同,并且没有再试戏就直接拿到了《三国论》中的女二貂蝉一角,这大半个娱乐圈的女演员都在争夺的角色,被她这个初出茅庐,只跑过龙套的新人给拿走了,若是叫别的女演员知道了,只怕是要气难平了。 这部《三国论》与之前方瑜主演的《双乔》是姊妹篇,背景都在三国时期,全部都是由张敏所在的团队出品的,一个是大女主戏,一个是大男主戏,方瑜凭借其中小乔一角红透大江南北,于是,将即将将要开机的《三国论》中的貂蝉一角带火了。 这个角色如果把握好了,一炮而红的机会不是没有。 当天她就拿着合同火速赶回了公司,只是,她之前跑龙套都是不需要签约的,直接拿的外快,兼职的佣金也是一日一结,现在这份合同拿到了手里,她都隐隐一时不知道该送到哪里才好,立在楼下踟蹰了良久,徐思娣终于缓缓摁下了十八层的电梯。 安迪的办公室在十八楼,跟波波姐分庭而立,各占半壁江山,两个人成了十八楼的两位女魔头,每每坐在那里,叱咤整个娱乐圈。 当初她是被安迪樊领进门来的,她如今没有经纪人,没有助理,只能投靠自己,只能向她去询问,哪知,刚上十八楼后,就见到整个十八楼动荡不安,她刚推玻璃门而入,一个浅蓝色的讲义夹直接朝着她的面部飞奔而来。 徐思娣立马闪身一躲,就听到波波姐的雷霆之吼就直接清晰的传了过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竟然敢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你可真是个好样的,当我是个死的不成?” “赛荷,我是看你的工作能力强,执行能力强,想着好好培养一番,将来好接我的班,才特意将你从魏卫手里给要过来的,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龌龊,不过短短两个月,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干出了这样吃里扒外的勾当,你知道吗,我陈波此人最讨厌背叛,最厌恶吃里扒外,你现在即便没有涉及到职业犯罪,商业犯罪,你也已经触碰了职业道德底线,只要这个事情传了出来,我看将来还有哪个公司愿意收留你。” 波波姐的嗓门又粗又狂,听这语气,应该是动真怒了,似乎正在指着鼻子骂人。 而被骂的那个人—— 徐思娣心里一紧,立马就要冲过去,可是,听着那话里的意思,想到怀里的合同,她怕她的出现可能会更加祸及到赛荷。 徐思娣用力的握紧了玻璃门的扶手,一心担忧赛荷,却又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赛荷说过无关紧要的,横竖都是一家公司的资源,可没想到转眼就被讨伐了。 也是,这部剧不是ES投的,这个资源是靠波波姐的个人人脉得到的,赛荷为了她,打着波波姐的旗号暗地里行这样的事,是人都会愤恨不已,何况波波姐此人雷厉风行,行事风格丝毫不比安迪势弱,最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现在赛荷说轻了些,算是自私自利,公办私事,可往重了说,就是直接的背叛,在娱乐圈这个的是非之地,所有人用人最忌讳没有道德底线的人。 看波波姐这个架势,似乎是动真格了。 徐思娣顿时心急不已,正立在原地琢磨着要想什么办法才好,却在此时,忽而听到赛荷的声音传了来—— “波波姐,对不起。” “这是我的辞职信。” “赛荷愧对您的厚爱!” 赛荷声音十分冷静,听着不像是仓促之言,倒像是思量了很久的结果似的,她话音一落,似乎听到了棠蜜儿的声音,轻轻唤了句:“赛荷姐,你别冲动。” 听到这里,徐思娣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推开玻璃门往里走了进去。 她一进去,只见透明玻璃门里的人全部朝着她直直看来,波波姐的办公室没有关门,不然她办公室的东西也不会飞到电梯口了。 波波姐的办公室十分精致豪华,却又凌乱不堪,只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文件,应该是气急之下被从桌子上一拂而下的。 屋子里总共有四个人,波波姐身穿一身白色西装坐在办公椅上,抱着双臂,脸上冷若冰霜,波波姐四十上下,剪了一头波波头,有些胖,个子不高,相貌一般,可气场十足,光是坐在那里就能够让人生畏。 赛荷立在她的办公桌对面,一旁的沙发上坐着棠蜜儿及她的一号助理小雅。 徐思娣刚一进去,只见赛荷立马皱眉看着她道:“思思,你怎么来了?” 就连棠蜜儿也跟着站了起来,看了她一眼,一脸友好道:“思思。” 波波姐微微眯着眼看着她,一旁的小雅立马出声提醒,“波波姐,她就是…徐思思。” 波波姐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去过《培训生的生活》几回,去挑新人,自然对徐思娣这个留级生十分有些印象,其实后来她对她有过一定的了解跟研究,甚至有过兴趣,只是,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最终放弃了。 良久,波波姐只收起了脸上的冷漠,冲小雅淡淡道:“小雅,现在正在商议要事,请闲杂人等先出去。” 小雅立马应声,正要过来,却见徐思娣立马上前一步,冲波波姐道:“波波姐,赛荷只因为经受不住我的挑唆,这才忍不住将张导的行踪告诉了我,她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竟然被张导看上了,我原本也只是想过去见见世面的,这件事需要负主要责任的人其实应该是我,如果这件事对波波姐您,对棠蜜儿小姐造成了伤害的话,我代替赛荷向你们二位道歉,希望你们能够原谅赛荷的鲁莽,如果我的道歉不能平息二位的怒气,那么——” 徐思娣毫不犹豫的将怀里的合同缓缓放到了办公桌上,朝着波波姐推了过去,道:“这是张导给的合同,我还没有签约,我愿意…”徐思娣咬了咬牙道:“我愿意放弃它。” 话音一落,赛荷立马将桌上的合同抢了过来,冲徐思娣咬牙道:“思思,你疯了。” 不但赛荷,就连棠蜜儿、波波姐也挑眉看向她。 “哦,你真舍得?这可是貂蝉的角色?”波波姐终于认真看向了徐思娣,并主动冲她开口道:“说不定你可以凭借貂蝉这个角色向方瑜那样一炮而红,甚至比她更红,你说放弃就放弃呢?” 边说着,边将转椅彻底的朝着徐思娣方向转了过来,道:“机会稍纵即逝,或许,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当真舍得?” 波波姐盯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 徐思娣无奈笑了笑道:“是我的就是我的,不属于我的想盼也盼不来,舍不舍得又如何?” 说着,徐思娣冲波波姐鞠了一躬道:“请波波姐这一次就原谅赛荷吧,当经纪人是她的理想,我希望她能够继续在波波姐手下历练学习。” 波波姐听了却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赛荷,冷笑道:“这是你的想法,那她呢?” 徐思娣微微一愣,抬眼看向赛荷。 却见赛荷定定的看着徐思娣,忽而一字一句道:“当经纪人确实是我的理想,可我的理想其实一直是想当你徐思思的经纪人,思思,你要我这个没有上岗证的经纪人么?” 从公司大楼出来后,赛荷直接利索的冲徐思娣伸手道:“徐思思女士,未来合作愉快。” 波波姐将赛荷炒了。 赛荷从此恢复自由身。 徐思娣盯着赛荷看了良久,终于无奈的冲她握手道:“未来很长一段日子,你得跟着我一起啃馒头咽咸菜了。” 她是被公司冷落的人,没有任何资源扶持,并且马上要进组训练及工作,至少要在剧组待上小半年以上,她不像其它艺人,有代言有商演有赞助,她空身一人进组,仅仅能够保证温饱足以,而她这个艺人没钱,赛荷这个经纪人又哪里来的钱? 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未来半年她们的惨状。 “你还记得那年暑假么,我饿了三天三夜差点儿被饿死了,那样艰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有馒头有咸菜有工作有理想,多么美好的生活,我都快要迫不及待了。” 赛荷握着徐思娣的手,忍笑不止道。 徐思娣闻言也跟着缓缓笑了。 虽然今天的举动有些疯狂,对于徐思娣本人来说,有些自私,可是,毫无疑问,这是毕业整整两年以来,徐思娣头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同仇敌忾,并肩而行,第一次体会到团队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也是从这天开始,她的人生没有孤独。 合同签好,跟公司报备后,徐思娣直接进入了剧组,跟着剧组安排的礼仪老师学习古代礼仪及舞蹈,学了整整两个月,赛荷进组陪同,说撑着现在清闲,提前感受下剧组生活,怕以后她火了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赛荷对于她会爆红这件事深信不疑,从校园时期一直坚信到现在。 徐思娣本来只身一人,无所事事也是常态,可是因为赛荷,慢慢地有了不得不努力的理由。 《三国论》导演蔡礼是个粗壮的东北人,却有着一颗极其细腻的心,徐思娣原本以为她是被张敏私自录用的,会引起蔡导的不满,可是进了组后才发现蔡导完全就是个甩手掌柜,进组两月以来,她甚至不知道徐思娣的名字,只知道她叫貂蝉。 剧组开机之前,大部分演员都提前了半月或者七八日到场,敬业些的几位老前辈们是同徐思娣一起提前了两月进组,到开机仪式那天,女主裴音才第一次正式露面,还是被人用豪车一路大张旗鼓的送过来的。 戏里,卞夫人是整个三国最尊敬的女人。 戏外,裴音亦是名副其实的女一号。 第150章 150 这部《三国论》是空前史诗般的大制作大场面, 是男人的战场, 女人在里面只是点缀红花的绿叶而已,不过也正是因为是大男主戏, 导致里面的每一个女人都格外惹眼,裴音饰演的卞夫人一直从少女演到暮年,她华贵而庄重, 是男主曹操一生最信赖最尊重的夫人,而徐思娣饰演的女二貂蝉华丽震撼的出现在了乱世之中,凭借美貌在整个乱世中引起空前震动,最终却惨淡收场,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如同流星般迅速陨落。 乱世中的女人全部都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因此, 貂蝉的妆容华丽、魅惑、妖冶、凄美、带着一种用尽了生命的所有力量,美到极致、美到绝顶甚至是美到绝望的沧桑、凄凉感, 所以, 当貂蝉的定妆照一发布,瞬间登顶热搜榜单第一名, 顺便将方瑜饰演的小乔定妆照, 及刚刚红透半边天的《双乔》里面所有角色的定妆照都给炸了出来,来了一场三国比美大赛。 毫无疑问,呼声最高的是小乔方瑜,不过,尽管徐思娣是新人,不为人知,但是凭着过硬的美貌与实力, 在这场比美大赛中斩获了亚军殊荣,最美貂蝉这四个字霸占了热搜榜一整天,一时不慎将女主裴音的风头给抢了去。 因此,在剧组里,整个裴音团队的工作人员都看徐思娣不顺眼,众所周知,裴音后台强大,且演技不俗,又是这部戏中的绝对女主,无论是剧组还是其它工作人员及演员都对她十分尊敬客气。 而徐思娣这边,也是厮杀了一条血路才得以拿到这个角色的,不过她一个新面孔,刚进来的时候大家私底下对其猜测纷纷,料想她要么是背后有人捧,要么是一路被潜规则进组,要么本身就是个有权有势的富二代官二代或者至少是个实力派,可是进组时间一久,慢慢的所有人全部都看出来了,既穷酸,又毫无实力,一个镜头有时被拍了十多次甚至几十次,奇怪的是,导演从来没有过恶语相向的时候,因此,日子一久,剧组里所有人开始猜测不止,料想她应该是走后门进来的,加上裴音团队许多人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因此不少人对她印象不好,不过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不过常态罢了,大多数人也都见怪不怪,再加上徐思娣本人低调认真,每天除了拍戏基本都在练习室练习舞蹈台词,倒并不惹人厌,于是慢慢地,大家对她也只是避之不及,并没有刻意刁难取笑。 开机一个月来,徐思娣从最开始面对镜头时的吃力拘谨,慢慢地已经变得适应了,也只是适应,远没有到达神色自若、云淡风轻的地步,虽然她经常充当观众,在跑龙套时观看过不少演员演戏,可说到底,这部戏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戏,导演从来不给她们讲戏,全部凭自己的感觉演,她一时没底,不知道到底演得如何。 这天,一场戏被重复拍了十八条,每一条长达五分钟,徐思娣筋疲力尽,导演还要再来,可却被张敏一把拦住了,张敏冲大家摆了摆手,道:“行了,这场戏先到这里,大家先休息半个小时。” 话音一落,所有人全部作鸟散状。 只见一个个拉拢眉眼,心中哀怨横生,嘴上不说,看向徐思娣的眼神分明透着怨气。 徐思娣立在原地立了一阵,良久,她终于缓缓朝着导演走了去。 蔡导正坐在摄影机旁正在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看着,一边看着一边在调试,就连徐思娣走到了他跟前,他都没有发觉。 还是张敏拿着保温杯走了过来,见她立在那里,面带犹豫,张敏便用保温杯戳了戳蔡导的后脑勺,嘴上冲徐思娣喊了声:“小徐啊。” 徐思娣立马道:“张导。” 这时,蔡导终于抬起了头,将双眼从屏幕中拉扯了回来,看到徐思娣,蔡导含含糊糊说了句:“小徐啊,你先去休息罢,养养神,一会儿再来一条。” 说着,很快又将视线黏在了屏幕上。 张导又用保温杯戳了蔡导一下,看着徐思娣,淡淡笑着道:“小徐是找蔡导有什么事吗?”说着,冲蔡导道:“人小徐来找你,你说你,怎么不搭理人家?” 这时,蔡导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嗖地一下抬眼再次看向徐思娣道:“你找我?” 直到这会儿,才完完全全与那台摄影机分离。 徐思娣往日里其实跟导演沟通得并不多,导演从来不跟她将戏,既不批评她,也从不夸奖她,平日里得了空闲,只喜欢跟一些老演员聚集在一起去吃个烧烤喝个酒,反而对其它演员不满意了就皱眉大声讨伐,或者气得将对讲机一甩,咬牙道:“不拍了不拍了,拍个鸟。” 唯独对徐思娣没有任何表态。 以至于徐思娣心里十分没底,不知道她演得到底好不好,如果不好,为何对方没有一句批评,如果好,为何一条要重拍那么多次。 她忍了许久,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导演,我想问一个,是不是我的表演方式出了问题,还是哪里状态不对,还请导演指点一二?” 然而她话音一落,却见蔡导略有些诧异的抬眼看了她一眼,道:“没有啊,你那个…很好啊,状态也好。”说着,有些狐疑的看了一旁张敏一眼,似乎有些疑惑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张敏挑眉不语。 徐思娣却疑惑道:“可是…刚才那条我重复拍了十八遍,一会儿还要再拍,我想问下是不是之前的十八条哪里出了问题,我想知道原因,才好改正。” 徐思娣一字一句缓缓道。 “改什么?”蔡导听到这里,立马正襟危坐了起来,冲徐思娣道:“不需要改,一会儿就照着之前的感觉拍就是了,很好。” 蔡导一脸严肃的看着徐思娣。 可徐思娣听了却更加迷茫了。 这时,一直在身旁看戏的张敏终于忍不住摇了摇头,冲蔡导道:“我说老蔡,你也真是的,既然觉得人拍得好,你让人家一遍过不就得了,你老让人家一遍一遍重复拍,人家自然以为自己哪里不好,整个人都被你搞糊涂了,你要再这样稀里糊涂下去,咱们家的演员怕是要被你给整疯了。” 张敏自己也颇有几分无奈。 听到这里,蔡导总算是反应过来,顿时看着徐思娣哈哈大笑道:“嗨,你们女人的心思七绕八绕的,我怎么猜得出,我要觉得不合适,一早开骂了不是,哪里有耐心让你一遍一遍浪费时间,是这样的,小徐,我跟你讲,虽然你的演技还有些青涩,不过已经超出我的意料了,并且你上镜很美,每一帧都美,哪条我都舍不得删,我不知道究竟该选哪条,所以就只好让你多拍几条,你放心,你到目前为止,状态一直都对,就照着这个状态一直保持下去,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蔡导边说边乐呵得不行,说完,又看向张敏道:“这样说,总行了罢。” 张敏道:“问我,问人小徐去。” 蔡导又跟复读机似的看向徐思娣道:“这样说,总行了罢?” 徐思娣听了蔡导的话愣了好一阵,忙道:“行行当然…行。” 哽在心里哽了一个月的担忧,总算是咽了下去。 在剧组里,演戏是天大的事儿,对演员来说,演技就是生命,她本没什么自信,可是听得方才蔡导一言,心里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告别导演,回到座位上准备去喝水,结果走到座位处时,忽而发现她的水杯不知道怎么不见了,找了一大圈,最终一旁的垃圾桶里看到了她的水杯,徐思娣微微愣了片刻,一抬眼,只见所有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无人靠近她的座位,很快,徐思娣只若无其事的将水杯从垃圾桶里给捡了起来。 在剧组里,所有人都尊重有实力有演技的人,对于没有实力且误人误己的花瓶,这就是态度。 徐思娣准备去接水,结果刚出门的时候在门外遇到了裴音,她正好从一辆跑车上下来,与她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穿着粉色西装的男子,对方财大气粗,花枝招展,似乎是裴音的背后的金、主也就是她的绯闻男友,在看到徐思娣的那一秒,只见那个男子缓缓将墨镜下,微微眯着眼看着她,似乎认识她。 徐思娣却对眼前这张脸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她只朝着裴音淡淡的点了点头,对方对她视而不见,视作无物,徐思娣也并没有在意,两人很快错开而行。 徐思娣走后,裴音顿时皱眉看向孟鹤道:“你们认识?” 孟鹤伸着手指往墨镜中央一抵,就稳稳将墨镜戴上,只一脸玩味道:“不认识。”说着,忽而意味深长道:“跟之前看到过的一个服务员有些像。” 裴音听了顿时神色一缓,有些刻薄道:“看着确实挺像。” 这时,孟鹤又忍不住扭头朝着徐思娣的背影眯着看了一阵。 徐思娣刚走没多远,就冷不丁接到了李氏的电话,她还以为是李叔叔收到药了特意来跟她说一声,结果刚一接听,只听到李氏一脸焦急的声音传了来—— “思思,怎么办,你前几天寄来的药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你娘老子看到了,她现在已经知道咱们家这几年用的药都是你给买的了,彻底赖上咱们了,后来…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知道当年做手术的费用都是你出的,他们一家四口天天坐在俺家门口讨债,张口闭口要俺们还钱,一开口就是五十万啊,老天爷,就是将俺们…将俺们卖了也还不起啊!” 第151章 151 感觉已经有好长好长时间没有听到过老家的事迹了, 这两年来,她偶尔托陆然捎些东西回去送给婶婶,余下, 就只有每个月一次的跟李家的联系, 仔细算算,从上大学至今, 已经有整整六年没有回过老家。 老家的许多事,许多人, 有意的无意的开始在她的脑海中被淡忘。 因此, 长达两年以来, 再一次听到老家的某些人的消息时, 她的脑海中以一种缓慢的方式在回忆起那些人那些事儿,奇怪的是,从前读书时听到家里的消息, 她都会冷颤不止, 可是这两年以来, 经历了这么多, 再次听到那些糟心的人糟心的事儿, 她心里没有一点波澜了。 不知过了多久,徐思娣只淡淡问了一句无关痛痒的:“一家四口?” 李氏在那头立马道:“可不正是, 听说徐天宝处了个镇上的对象,比他还大上两三岁,是个厉害的主,比蒋红眉还厉害, 将徐天宝那个小畜生…将徐天宝那厮给吃的死死的。” 李氏提到徐天宝只气得牙痒痒,那杀天刀的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不说,还害得他们全家不得安生,一辈子都没有希望,可是碍于徐思娣的关系,李氏只咬咬牙,忍气吞了下去,末了又道:“听说徐家想娶那个镇上的女人,对方家里条件好,家里是做生意的,还买了小汽车,可对方家里瞧不上徐家更瞧不上徐天宝,索性提出了天价彩礼的要求,不但要彩礼,还必须得要在镇上买一套房子,一共得好几十万呢,如今徐家上蹿下跳在整个村子镇上筹钱,可他们全家的德行哪个不晓得,没人愿意借钱给她们,这不,好不容易知道了老李这个事情,只缠着咱们家不放了。” 李氏心急如焚,道:“蒋红眉说那些钱都是你给的,你徐思娣的钱就是他们老徐家的钱,要我怎么骗进来的就怎么吐出去,已经在咱们家撒泼了好几天了。” 李氏忧心忡忡。 这七八天来,全家闹得不得安宁。 她们全家因为徐天宝遭了这么多罪,又死又伤得,这两年以来,没有去寻他们的麻烦,他们倒是有脸来骚扰他们。 全世界也没有比徐家更不要脸的了。 可是,偏偏,他们全家拿这群臭不要脸的没有任何办法。 徐思娣听了,良久,只缓缓道:“阿姨,您先别急,她们要闹就让她们闹去,她们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如果觉得烦不胜烦,哪天趁她们不注意偷偷去华子大舅家住上一阵避避风头,要是再没办法索性报警吧,反正警察来了,你们一口咬定没有欠徐家的钱,钱不是我给的就是了。” 两年前,李家报警将徐天宝送进了派出所,虽然没有让他蹲大牢,可是徐家到底是有些忌惮的。 这两年来脱离了学校,托这个福,躲了两年清净,徐家上下没有任何人知道徐思娣的消息,徐思娣实在不想再听到有关徐家的任何状况,正要挂电话了,哪知李阿姨却在那头急急道:“孩子,咱们哪里是怕她们啊,她们吵吵就让她们吵吵,俺们全家主要是担心你啊!” 原来徐家一家子见在李家里榨不出多少油水,这两天琢磨着又将主意打到徐思娣的身上了。 她们见徐思娣赚了这么多钱,不将钱往家里送,竟然跟个白眼狼似的送到了李家,顿时一个个全都红了眼。 现在正在想方设法的在打探徐思娣的消息呢。 “听说徐天宝那厮处的那女的有很多门路,昨天晚上她们一家子全部下山了,今儿个一早俺就听村里有人在传,说孩子你现在成了大明星了,她们一家子全部去海市投奔你去了,孩子,你你可要当心啊,那一家子一个个自私自利毫无人性,只要讨得了好,哪个管你死活,只恨不得一个个扑上去将你给吸干了。” 李氏在那头激动不已。 徐思娣将电话挂掉后,只一时僵立在了原地。 这就是当年她死活不愿意进入娱乐圈、选择走这条路的最大原因之一。 她的人生有许多见不得光的地方,如何直面阳光,直面大众,在这条路上,爬得越高只会跌得越重,因为,她的身下有无数双手在时时刻刻的扯着她的大腿往深渊里拉。 意外,却也并不意外。 只是没有想到这样一场风暴远比自己想象中来得更快,原以为在全溪那样的深山老林里,消息是闭塞的,至少也得等她小有名气了之后暴风雨才会慢慢来临,没想到现在,这是要将她彻底扼杀在摇篮里啊。 徐家能够找得到她吗? 能够找得到剧组里吗? 来了之后了? 徐思娣缓缓闭上了眼。 这时,正好赛荷给她发了信息,跟她分享了一个好消息,说因为她貂蝉这个定妆照太过美撼,今天有游戏公司主动联系到了她,想要跟她谈一下合作代言的事情。 徐思娣看着那一长串文字,看赛荷话里话外的骄傲兴奋,她只微微咬了咬唇,良久,回了赛荷一条信息:回来聊。 刚收好手机,极力的收好情绪,眼看着休息时间到了,徐思娣正要赶回拍摄现场,结果走到门口时,只见之前送裴音过来的那个男士正漫不经心的倚靠在跑车车尾处,双手抱着胸,见徐思娣经过,对方竟然冲她吹了个口哨道:“嗨,徐小姐,别来无恙。” 徐思娣顿时脚步一停,扭头看了他一眼。 见对方神色略有几分轻浮,徐思娣没有理会,直接往里走,却不想,身后那人忽然说了一句:“厉二少最近还好吧?” 徐思娣听到这个名讳后整个人一僵,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 不多时,徐思娣缓缓转过身来,再次看了那人一眼,那人长得人高马大,不丑,相反,风流倜傥,相貌尚可,身上有股寻常男人身上没有的气质跟自信,不过,更重的是金钱的奢华气质,梳着背头,穿着粉色西装西裤,有少许轻浮油腻,总的还说还是帅的,只是,徐思娣依然没什么印象。 这时,只见那人意味深长的冲徐思娣道:“看来徐小姐贵人多忘事,忘了孟某,不过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那人边说着边摁了下车钥匙,边拉开车门边冲徐思娣道:“代我向二少问个好。” 说着,坐在车上一脚油门踩到底,嚣张炫酷的去了。 第152章 152 当晚, 赛荷回来后,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 直接将徐家的事情一一如实告知给了赛荷。 赛荷不仅是她的好友,还是她的经纪人,她理应提前告知将要出现的隐患,好给赛荷提前打个预防针。 赛荷听了后愣了一阵后, 只一把将手中的杯子恶狠狠地往桌面上一搁, 气得面红耳赤道:“这…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吸血鬼。” 赛荷是整个宿舍唯一一个清楚徐思娣家事的人, 虽然不是事无巨细, 可是, 林林总总的, 这么多年将这些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多少能够猜测出,徐思娣到底是如何将当年手中那样一手好牌打成了现在这幅稀烂的模样。 高昂的学、历、证、书, 成了一张废纸,丝毫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有钱有势的富二代男朋友,弃之而去。 上进心爆棚、吃苦耐劳, 关键是还有着一张绝世容颜等等等, 寻常人哪怕只拥有其中的任意一种, 兴许早早就已经攀上人生巅峰了,可是,徐思娣手里的牌那么多,却一张张都被逼压成了废牌。 谁又知道呢? 都是因为背后有一群猪队友在扯后腿啊! 原生家庭的无奈或者整个宿舍也只有赛荷能够理解。 只是,赛荷自己生在贫困农村, 自认为见识到了许多奇葩家人,可是奇葩到徐家这个份上的,赛荷倒是第一次见到。 “这样一家子对于你的未来来说,随时是个定时炸、弹,必须想办法铲除才好!” 暴怒后,赛荷慢慢恢复理智,开始跟徐思娣一起商量对应之策。 她似乎终于明白,从前徐思娣为何丝毫没有想要踏入娱乐圈的打算,有着这样一群害群之马在身后拖累着,将来在娱乐圈不顺还好,一旦走红,徐家这一家子势必会成为徐思娣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在娱乐圈,想要毁一个艺人,何其容易! “徐家人应该不会找到剧组来吧,要不这样吧,思思,要不,咱们先跟剧组请上几天假,看看情况在说,如果你父母真的找到公司或者找到剧组闹事的话,我们正好可以暂时避避风头,在看情况而定,再慢慢想办法。” 徐思娣点了点头,缓缓道:“明天有一场大戏,场景全部布置好了,演完明天那场戏后,我跟导演请假,不过——”徐思娣脸上并不乐观,她沉吟了一阵,看着赛荷道:“我们可能得做最坏的打算。” 不要脸,不要皮,泼皮无赖是最难缠的人,而徐家就是那样的人,徐思娣跟他们打了一辈子交道,最清楚不过了。 第二天,徐思娣早早起来盛装打扮。 这场戏的对手戏是与裴音扮演的卞夫人搭戏,戏里,吕布被杀,貂蝉被曹操所擒,被曹操带回许都,于是,有了貂蝉与卞夫人的相遇,这是整部戏里,徐思娣跟裴音唯一的一场对手戏,徐思娣稍稍有些压力,毕竟,裴音业务能力不错,气场十足,唯恐在演技上被人碾压了。 因这段戏份华丽凄美,妆容空前繁琐,光是化妆换妆都得需要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裴音有单独的化妆间,而徐思娣则在外面公共化妆室化妆,化妆化到一半时,投资人郑董来探班了,顿时将整个剧组惊动了,所有人都上下恭迎。 郑董被张敏领着在剧组里巡视,巡视到化妆间时,就连化妆画了一半的裴音都忙出来了—— “郑叔叔。” 裴音似乎与郑董相识,一见到郑董立马熟稔的相迎了上去,不过见郑董一脸狐疑的看着她,裴音没有丝毫尴尬,立马笑着提醒道:“您不记得我了,前段时间我还特意去拜访过您的。” 郑董听了立马反应过来,只哈哈大笑道:“瞧瞧我这记性,你是小裴罢。”说着,笑着打趣道:“怎么叫叔叔,应该叫舅舅才是。”顿了顿,又笑着道:“孟鹤那小子最近没闯祸罢!” 裴音见郑董一副长辈问话的模样,顿时作内敛状,忙道:“他哪有不闯祸的时候,不过这两个月倒是来天天到剧组探班,昨天来的时候还提了一嘴,说什么时候要去拜访拜访您了。” 裴音虽性格高冷,但是情商还是挺高的,说话也知礼数,懂分寸。 郑董便笑道:“那小子,比他表哥孝顺。” 两人寒暄了一阵,众人纷纷大惊,没想到裴音竟然有这么大能耐,背后的投资商是她男朋友的人,难怪这部戏的女主角色被她拿到手了,不过,裴音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业务能力强,有资源有背景有也是正常的事情,大家只有纷纷赞扬的份,并无半分嘲讽奚落,尽管这个角色或许也是因为走关系才拿到的,可是有实力跟没实力的人,待遇截然不同。 裴音打完招呼后回到了化妆间,郑董抬眼往四周扫了一圈,在化妆室最角落的位置看到了徐思娣,随即,大步朝着徐思娣走了去,边走边冲一旁的张敏道:“张导,我有私事想跟小徐商量一下。” 张导会意,立马领着化妆室里的一干人等出去了,出去前,剧组所有人工作人员全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声议论不止。 张敏见了,顿时皱眉道:“好了,都瞎嘀咕些什么,小王,你去跟蔡导说声,将拍摄推迟晚半个小时。” 小王立马去了,大家伙也一并散去了,不过,一并散去的还有一大堆议论不止的流言蜚语。 化妆间里,徐思娣立马起身冲郑董打招呼,顿了顿,又起身给郑董倒了一杯水。 郑董坐在沙发上盯着徐思娣打量了一阵,心中暗自赞叹,想着前两天金行长还在隐晦的在他面前提了那么一嘴小徐的事情,瞧着那心思,还巴巴的惦记着没有完全丢开手了,不过对方倒也知道这人他是想送去讨好那位的,大意是他现在可是人家的衣食父母,回头被那位玩腻了,再将人往他那边送也可以。 郑董不由心生感慨。 这位金行长最是个难缠的,往日里两只眼睛长在了头顶上,没想到如今凭着一个还没有到手的女人,就将他彻底搞定了。 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是心痒痒的。 不过,郑董淫、浸商场几十年,虽在做人方面颇不着调,可却知大局为重的重要性。 他从徐思娣手中接过水杯,笑了笑,指着一旁的坐位冲徐思娣道:“小徐,坐吧。”说着,又道:“在剧祖这段时间还习惯吧,要是缺了什么,需要什么,只管跟张导提就是,放心,我给剧组投了那么多钱,就是用来给你们改善生活改善条件的。” 这一次,郑董非常殷勤,并无半分好色、猥琐之意,对徐思娣可客客气气的,甚至还有些讨好的意思。 关心询问了徐思娣一番后,郑董开始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过两天有个商务酒会,我想邀请徐小姐一起参加。” 顿了顿,还不待徐思娣回应,郑董忽而又道:“听说那晚厉先生也会出席,小徐,到时候,你能不能替我约见一下厉总,上回那顿酒吃得太过匆忙了,太过失礼了,我想重新邀请厉先生一回好好赔罪,小徐啊,这回你要是替我将厉先生请了来,回头别说这部戏,往后无论哪部戏,只要你想接,你只管开口便是!” 郑董大手一挥,一脸豪迈道,却又半是试探半是威胁半是引诱道。 他手握徐思娣这张牌,这几个月来一直派人在尝试跟厉先生那边取得联系,可是整整三个月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进展,到了此时此刻,郑董已经开始有了怀疑,这个小徐究竟跟厉先生有没有关系,若是能够帮他引荐厉先生,自然好,若是不能,那也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么个可心的小美人儿。 郑董是投资商,徐思娣并不敢得罪。 在剧组里,被临时换人,被临时炒鱿鱼是司空见怪的事儿,不过—— “对不起,郑董,我已经说过了,我跟那位厉先生并无旧交,连郑董都无法请得动厉先生,更何况是我。” 徐思娣不想与厉臻霆再扯上任何关系。 除了这件事,只要在她原则范围内的事情,其它都可以商量。 然而徐思娣的话语一落后,只见郑董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不多时,只见郑董将手中的水杯往桌上不轻不重的一搁,道:“小徐啊,你知道我是个商人,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你也应该知道我郑某人之所以愿意投资你们这部戏,愿意让张敏签下你,一切都是因为看在了厉先生的面子上,如今我足足投资了三个亿,前两天甚至听张敏说还想要追加预算,呵,我出钱出得利索,可是你们一个个就跟白眼狼似的,我郑邺成可不是个慈善家,这么跟你说吧,小徐,你要想继续在这个剧组待下去,要么乖乖将厉先生给我请来,要么——”郑董说着,忽而微微眯着眼,抓着徐思娣的手,一把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跟前一拉,凑到她跟前一字一句道:“就将这几个亿给我一分一分赚回来。” 在这个‘赚’字上咬了咬重音,分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说着,郑董又忽而伸手往徐思娣脸上摸了一把,笑得有些猥琐道:“就凭这张小脸,我看别说几个亿,十几个亿怕也是能够轻轻松松的赚得回来的。” 说完后,郑董将徐思娣一松,缓缓站了起来,冲她道:“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 说完,郑董直接大步而去。 第153章 153 “原来你早已经被厉二少给抛弃了。” “我就说, 二少的女人, 怎么会沦落到给别人做配被别人肆意欺辱的份, 二少身边的女人什么时候超过三个月了?原来,早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郑董走后,整个偌大的化妆室空无一人,徐思娣坐在化妆镜前, 只觉得疲惫不堪。 其实这三个月来, 郑董来过两回了, 这是第三回 , 前两回徐思娣都已经找借口推辞了, 那个时候郑董还只是暗示暗示, 不像现在这样, 彻底恼羞成怒,撕破脸皮。 前有猛虎, 后有饿狼,原来在剧组里每天白天黑夜颠倒,上吊威亚, 下入河水, 中途被暴晒被雨淋, 还要熬夜苦读苦背台词,甚至每天重复拍摄十几个几十个重复的镜头,这些根本不累,累的是在这个圈子里永远没完没了的虚与蛇委的交际及交情、交易。 徐思娣默不作声的坐着,冷不丁就听到一道陌生的男子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下意识的抬头, 向着镜子里望去,只见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身着蓝色燕尾西服的身影,对方微微抱着臂,靠在徐思娣身后的门沿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镜子中的徐思娣。 那道身影那张脸有些面熟,是裴音的绯闻男朋友,姓孟,大家都称呼为孟公子。 听到对方说的话后,徐思娣顿时皱了皱眉,她不知道此人怎么认识她的,不过知道她跟厉徵霆曾经渊源的人,应该是以前厉徵霆圈子里的人,而厉徵霆那个时候经常领着一些发小、公子哥之类的到壹会所花天酒地,想来应该是那些人。 这样一想,眼前这张脸似乎慢慢有了几分印象了。 她记得有天晚上,有不少人在会所打牌,其中有个被灌醉酒吐得人事不省的,好像就姓孟。 对方看着有些风流,徐思娣不想予以理会,何况,对方是裴音的男朋友,她跟裴音本就不算和睦,每天待在剧组抬头不见低头见,徐思娣不想招惹是非,见整个化妆间里只有他们两个孤男寡女,片刻后,徐思娣只缓缓起身,正要离去。 却不想,到门口时,对方长臂一伸,直接挡住了徐思娣的去路,道:“怎么,不记得我了?” 孟鹤看着徐思娣,眼神微微上挑。 她不记得他了,他却一直记得她。 厉二少的女人,如何让人轻易忘得了。 他记得有一回他到酒店吃饭,看到了一个背影婀娜的服务人员,顿时心一动,不知不觉起身追了上去。 可惜,服务员漂亮的多的是,却再也没有那天在会所里看到的那个令人觉得惊心动魄。 孟鹤双眼直勾勾的,赤、裸而直接,丝毫不加掩饰。 徐思娣顿时紧皱眉头,看了孟鹤一眼,淡淡道:“这位先生,借过一下。” 孟鹤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而是微微勾唇,继续冲徐思娣道:“刚才郑董在这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没想到你还跟我舅舅勾搭上了。” 孟鹤笑了笑,不过话里话外并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而是像是来了某种兴趣似的,冲徐思娣道:“我舅舅可是个厉害的人,你要是得罪了他,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要不这样吧,你干脆跟了我得了,毕竟我舅舅都一把年纪,老得跟个老帮菜了,有什么好的,他有钱有势,我也并不缺钱缺势,跟我,我舅舅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孟鹤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徐思娣。 只要是个头脑正常的人,在他跟郑董之间,毫无例外,都会选他,这是毋庸置疑的。 却不想,原本神色淡然的徐思娣眼中听了他的话后,眼中顿时染起了一丝厌恶,她原不想跟他纠缠,见他不依不饶,只冷笑的说了一句:“你不是有了女朋友么?” “如果你介意,随时可以没有。” 孟鹤笑着道,语气毫不迟疑,没有丝毫犹豫。 徐思娣听了心中的鄙夷更甚,她不想再跟这样的人废话,见他不让,自己微微偏着头,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结果刚走两步,徐思娣脚步一停—— 只见裴音穿着一身戏服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正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们。 * “你这个妖女,竟敢勾引我夫君,啪,啪——” 许都曹府后院,曹操将貂蝉带回自己的府邸,想要霸占。 貂蝉被安置在后院内,卞夫人听说过貂蝉祸国殃民的传闻,前有董卓,后有吕布,一个个皆不得善终,如今自己的夫君痴迷此女子,卞夫人心知自己劝夫君不成,想要私底下劝服貂蝉,本该以礼招待,却不想,一身盛装出席的卞夫人见到貂蝉倾国倾城的容貌的那一刻,心中妒火中烧,还不待貂蝉行礼,对方直接五作三步越了过去,举起右手恶狠狠往貂蝉脸上扇了两巴掌—— 貂蝉的脸被扇得垂落到了一边,左脸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印鲜明刺眼。 貂蝉猛地被打,神色有些微楞,不多时,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轻触自己的脸颊,神色先是惊骇、然后困惑、温怒、隐忍、不甘,再是缓缓闭上了眼,收起了自己的所有情绪,再次睁开眼时,神色一片淡然,只施施然的朝着卞夫人行了个礼,道:“见过夫人。” 不过眨眼之间,竟在同一张脸上转换了七八种情绪,将整个人被擒获后的彷徨无助及听天由命的情绪展露得泾渭分明,倒是叫人赞叹。 倒是原本应该高贵、温婉、通透聪慧的卞夫人此时此刻倒是成为了阶下囚似的,一脸凌厉,竟然忽然要再次扬起巴掌,微微眯着眼,狠绝道:“你害死了董卓害死了吕布,如今又想来残害我夫君,夫君痴迷美色,不听人劝,不代表无人奈何得了你,今日,我便替夫君除了尔等妖女!” 说着,欲再次抬手朝着貂蝉招呼而去。 貂蝉似有所察觉,直接往一旁躲了躲,这时,只听到导演高喊一声:“咔,咔,咔!” 导演都喊咔了,然而所有人还有在懵然中。 卞夫人不是以礼相待,前来劝解的么,怎地…怎么动起手来了。 关键是,方才那个场景太过连贯真实,竟没有任何人怀疑,所有人融进了两人的表演画面中,以至于直到导演喊停后,众人这才渐渐回过神来,徐思娣被裴音连扇了两个巴掌,差点儿还要被她追着扇?并且是真打? 如今这年头,演员一个比一个金贵,能够真刀实枪的挨巴掌的人可不多,大多是借位罢了。 “裴音!” 蔡导顿时皱眉道:“你怎么没按剧本来演?” 方才裴音临时改了剧本,改了台词,上来直接就打人,连蔡导都蒙了,正要阻拦时,却见徐思娣的表演没有丝毫表演痕迹,表演得太过流畅太过真实,直接就着演了下去,以至于连蔡导都有些发懵了。 面对导演的质问,裴音十分淡然,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冲导演道:“不好意思,导演,我刚才太过入戏了,虽然剧本是这样安排的,可是我觉得卞夫人作为一名人、妻,是不该表现得这样理智的,在看到貂蝉那一刻,她的第一眼应该是震撼是嫉妒,她的心情应该是十分复杂的,所以我刚才没控制得住,试了试戏,还请导演见谅。” 说着,裴音走到徐思娣跟前,淡淡道:“没想到手不听指控,触碰到了你的脸上,你的脸没事吧?” 裴音大言不惭道。 徐思娣微微抚着脸,裴音之前那两巴掌用尽了力道,脸已经微微肿了起来,徐思娣却淡淡道:“没大碍。” 顿了顿,却又淡淡抬眼看向裴音一字一句较真道:“我认为卞夫人应该有嫉妒,也应该嫉恨,可她却绝对不会动手打人,因为她是令曹操尊敬的卞夫人,如果连个小小的貂蝉都会令她失控,那么她不配与曹操这个一代枭雄比肩。” 说着,徐思娣毫不避讳的盯着裴音的眼睛。 两人直直对视着。 周围的所有工作人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裴音是故意的,可或许是因为之前徐思娣配合得太好,又或许是她丝毫没有计较对方的针对,反而处处跟裴音探讨争论剧情,倒是令人不由高看了一眼。 “好了,今天暂时先到这里罢。” 导演不欲介入女演员中的争斗,他皱眉喊了一嗓子,微微有些不快的喊了收工。 裴音是投资商推荐的人,且演技尚可,蔡导虽不快,却也没有非得弄得到大家下不来台的地步。 徐思娣见这场戏还没完,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跟蔡导请两天假,结果正要过去时,忽而听到外头喧闹不止,似乎有人在外面争吵争论,里面的工作人员正要出去查探,却见赛荷立马跑了进来,冲徐思娣偷偷使了个眼色,拉着她低声道:“徐家人到剧组来了,跟外头工作人员起了争执,走,我们不要跟她们碰面,先从后门走。” 徐思娣听了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们竟然当真找到剧组来了,还来得这样快。 两人正要先走人,却不想正在此时,剧组外头的保安忽然跑了进来,一身火气道:“导演,外头来了一群乡巴佬在闹事,吵着闹着要进来,说貂蝉是他们女儿,真是笑死人了,我跟他们理论了半个小时了,他们竟然朝咱们吐口水,动起手来骂街了,导演,您看,能不能请貂蝉小姐露露面,不然那群人不会罢休的。” 顿了顿,又咬牙道:“一会儿貂蝉小姐出去了,我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少了一更,明天尽量补上。 第154章 154 保安话音一落,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齐齐落到了徐思娣身上。 徐思娣脚步微微一顿,跟赛荷对视了一眼, 赛荷冲徐思娣摇了摇头, 使了个眼色, 示意她不要过去,徐思娣微微抿着唇, 看了赛荷一眼, 缓缓道:“既来之则安之吧。” 躲是躲不过的。 说着,转身冲保安道:“好, 我跟你过去看看。” 于是,在场所有工作人员不由惊讶的交换一个神色。 看来, 确实是煞有其事啊。 顿时一个个眼中开始冒光,满是八卦好奇,娱乐圈里的人大多如此。 赛荷赶紧上前边疏导人群, 边冲众人解释道:“这些都是思思的家事, 各位,请不要围观。” 说完, 自己忙跟了上去。 这下, 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确定了,外头那些人怕还真是跟徐思思有关, 原来,徐思思是农村人出来的乡巴佬,难怪,平日里抠抠搜搜, 一脸穷酸样,一个女艺人,连样像样的拿得出手的护肤品都没有,用的还是国产的,跟裴音裴女神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尽管导演告诫了大家一番,可是所有人仍旧忍不住想要跟出去看看好戏。 徐思娣走出了拍摄区域后,远远地,只听到不远处有人尖着嗓子在跟人争论不止—— “不信你瞅瞅,我早知道你们不信,幸亏我一早准备好了,喏,我将她身份证证明都给捎来了。” “究竟是你们故意刁难咱,还是那死丫头故意躲着咱们不敢出来,哼,你告诉那小妮子,今儿个老娘既然来了这里,就不会轻易走,今儿个要是瞅不见她人,你们…你们里头的人一个也甭想出来!” “哎,你干嘛呢,你干嘛呢,你想动手打人是不是,还不是,哎,救命啊,来人啊,有人殴打良家妇女啊!” 徐思娣顺着前方看去,只见不远处围着一大群人,其中一位身材圆润的妇人,正以一敌三,嚎着嚎着,眼看着就要往地上躺着打滚了起来。 旁边三个保安退避得远远地,一个个都被气得涨红了脸。 “够了,有完没完!” 徐思娣远远见了,只冷着脸,一脸面无表情的呵斥了一声。 霎时,躺在地上吵闹的妇人立马停止了撒泼,一溜烟从地上爬了起来,保安亭处所有人全部朝着徐思娣这个方位看了过来。 此时此刻,徐思娣还一身戏服,盛装打扮,那位妇人从地上爬起来后,一下子没有认出她来,反倒是她身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忽而往前走了两步,微微抬着下巴,一动不动的打量了徐思娣一阵,待确定了人后,只一脸咬牙切齿的冲她道:“徐思娣?” 顿了顿,只咬了咬牙,有些暗恨道:“哼,你还有脸出来?你好意思么你,整整六年,你他娘的就算是死了也得看到个尸体啊,是不是咱们不来找,你他娘的就永远不回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家里养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供你到大城市念了大学,你如今出息了竟然对爹妈不管不顾了,你个狼心狗肺的,你是不想管爹妈了么,还是想要将两个老人家的养老任务全部都扔在俺一个人身上么,哼,俺告诉你,没门,你想撂担子走人,那俺也撒手不管了。” 那个男子甩了甩手,冲着徐思娣骂骂咧咧,年纪轻轻地脸上戾气不止。 而徐思娣看到那张脸后,神色微微一愣。 只见对方十七八岁,又高又瘦,相貌清秀,五官精致,相貌有三四分随徐思娣,生得有些男生女相,就是身上那身装扮太过怪异,太过土气,头发染黄了,屎黄屎黄的,一边头发剃光了,一边刘海却垂落到了下巴,还依旧一副十多年前杀马特的装扮,手臂上纹了一条龙,穿着破洞牛仔裤,全身上下透着一股low气,生生将七八分容貌拉低到了三四分的位置。 此时此刻,耳朵后还夹着一根烟,歪头斜脑,仰着脸,用鼻孔看人,整个一个小混混似的,全身流里流气,一看就是社会上的那些不良人士。 徐天宝? 徐天宝什么时候成了这幅模样? 整整六年没见,徐思娣险些一下子没将他给认出来。 不过,相貌虽然变了不少,可是那副永远在徐思娣跟前鼻孔朝天、盛气凌人的性子依然没变。 听了他的话后,徐思娣冷着脸,还没有任何反应,一旁的蒋红眉就倒是立马急了,忙一把拉着徐天宝,急急道:“哎呦喂,宝儿,我的乖儿子,你瞎说什么呢,你怎么能不管你爹妈呢,爹妈往后这一辈子可全靠你了,不靠你,靠谁。” 说着,说着,越说越急,却见徐天宝将她一推,指着徐思娣道:“你们培养出来的好大学生,你们指望你们的宝贝大学生女儿去,我不过是个小混混,哪里靠得住!” 徐天宝怒气不止,抱着双臂,看向徐思娣的双眼在喷火。 蒋红眉听了,也恼恨的看着徐思娣道:“从小到大就知道惹你弟弟生气,死妮子,给我过来,给你弟弟道歉。” 见徐思娣一脸冷漠的立在原地不动,蒋红眉怒火上头,正要大骂,这时,见她身后出来了一大群人,蒋红眉顿时咬了咬牙,冲徐思娣怒目而视道:“别以为找这么多人给你撑腰,俺就怕了你,告诉你,俺是你娘老子,娘老子要想教训自己的闺女,俺看哪个敢多管闲事!” 蒋红眉叉着腰,活像是个母夜叉。 而她跟徐天宝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几个男男女女,一群七八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女的穿得跟个太妹似的,鼻子上还打着鼻钉,男的全都纹着纹身,跟个黑社会似的。 身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散场后都要从这里出来,却没有一个人走,一个个的全都留在身后看戏,看着保安处的这一幕幕,一个个都有些瞠目结舌。 这时,赛荷立马跑了过来,她见徐思娣板着脸,面无表情,她知道徐思娣看上去性格寡淡,实则性子最是个倔强不堪的,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生怕她当众跟家人闹开,她如今是个艺人,并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跟人闹冲突,尤其还是自己的家人,于是,赛荷立马跑上去周旋,她先是给徐思娣使了个眼色,道:“一会儿别说话。” 说着,只笑眯眯的上前,走到蒋红眉跟前,一脸客气道:“阿姨,您是特意打从老家赶来的吧,赶了几天路啊,是不是累了,您看,这里是片场,要是有人闹事的话,片场会报警的,倒是闹到警察局就不好了,我是思思的同学,现在又是思思的经纪人,负责处理思思所有的私事公事,她的所有事情全部由我来负责,我看您大老远过来,肯定是有事来找思思的,您看,要不这么着,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到了饭点了,要不,我先去定个饭店,我们先去垫垫肚子,有什么事儿,别站在人家大门口说,咱们啊,在饭桌上边吃边说,您看怎么样?” 赛荷性格其实比徐思娣更加暴躁,然而她在社会上马趴滚打了两年,已经开始慢慢学会了怎样跟人周旋打交道。 她阿谀奉承,客客气气的,很快便将蒋红眉安抚住了,蒋红眉挑眉看了赛荷道:“还是你会说几句人话。” 边说着,边瞪了徐思娣一眼。 他们一路马不停蹄赶来,早就累了饿了,于是,被赛荷劝服了,一群人被赛荷可客客气气的请去了酒店。 徐家这群人走后,身后一大群工作人员立在原地,还隐隐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没想到,徐思思竟然摊上了这么一群家人,也真是够倒霉的。” “呵,我之前还以为人家真有权有势,不然,怎么能够拿到这个角色,当初还好奇怎么半个娱乐圈的人都抢她不赢,现在看来,呵呵。”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怕是穷怕了,能有什么底线?” 众人纷纷感慨,同情有之,奚落有之,嘲讽有之。 第155章 155 赛荷特意定了两个隐蔽的包厢, 那群杀马特一个包厢,就跟一圈土匪似的, 一上桌就冲着服务员叫嚣道:“好酒好菜全部都上上来, 还有酒, 啤的,白的都成。”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大声喧哗, 连服务员都一脸为难的过去劝说过好几回了。 而这边包厢, 只坐了赛荷,徐思娣, 蒋红眉,徐天宝, 还有徐天宝身边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穿着露肚脐小吊带的女孩儿,一共五个人,徐启良这次没来。 刚点完菜后, 蒋红眉忽然拉着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儿走到徐思娣跟前, 冲徐思娣横挑鼻子竖挑眼道:“这个是你弟媳,叫艳艳, 今天是你第一次见到你弟媳, 按规矩说,你应该给艳艳拿个红包当做见面礼, 红包不用太多,一万零一就成,寓意着万里挑一,今儿个是咱们临时过来的, 你没准备俺不怪你,可咱们回老家时,记得补上,别失礼了。” 蒋红眉微微板着脸,毫不客气的冲徐思娣命令道。 徐思娣坐在椅子上,只冷笑一声,她连爹妈都不认,哪里会认什么弟媳。 而这位弟媳也不是个懦弱的,见徐思娣不受家里重视,只板着脸,对她不理不睬,她也没有上赶着贴冷屁股的份,只冲着蒋红眉微微挑眉道:“婶婶,什么弟媳不弟媳的,我妈可没同意将我嫁给你们徐家呢?” 说着,白了徐思娣一眼,直接丢下蒋红眉一个人,一屁股坐到了徐天宝身边,却是落下脸,瞪了徐天宝一眼,整个人背对着他坐着。 徐天宝见了顿时嗖地一下站了起来,隔着一个大圆桌,指着徐思娣道:“徐思娣,你他娘的什么态度!” 蒋红眉也差点儿气得拍桌子。 徐思娣不想跟他们在一起多待片刻,也丝毫不想跟他们多浪费半分口水,直接开门见山道:“说吧,你们这次过来,又想要闹什么?” 顿了顿,还不待对方回复,徐思娣只正襟危坐,目光朝着众人一一扫了过去,看着他们每个人的眼睛,直接直言不讳道:“如果是来要钱,那么不好意思,我还是那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她十分了解这家人每一个的性格,早已经齐齐从根子上歪了,跟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好商好量的可能性,因为你态度一旦放软,他们就会立马变得变本加厉,与其以后源源不断的被他们骚扰纠缠,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态度撂下,要死也要死得干净利落些。 “畜生!” 蒋红眉被徐思娣这番话激怒得暴跳如雷,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徐思娣脸上扇去。 而徐思娣今天在剧组里已经挨了裴音假公济私的两个巴掌,她都已经挨出下意识的反应来了,只一把牢牢抓住了蒋红眉的手腕,死死盯着蒋红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敢!” 小时候徐思娣年纪幼小,又无依无靠,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她只能任由蒋红眉惨打,从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她彻彻底底脱离了那个落后的山区,她已经可以自食其力,她不用依靠他们夫妻任何一个人,她丝毫不用屈居他们的暴力下敢怒不敢言了。 大抵是徐思娣的眼神有些凌厉,蒋红眉一时被唬住了。 在她眼中的徐思娣怯懦、畏缩,从小就跟个脓包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她看了就来气,如今,蒋红眉第一次意识到,或许,她快要老了,而这个死妮子,她的翅膀硬了。 然而蒋红眉是谁,她一向耀武扬威惯了,短暂了愣过片刻后,她很快恢复过来,只一把将用力的想要将手从徐思娣手中抽了回来,一边扭头冲徐天宝道:“宝儿,过来给我削她,削死这个小畜生,她今天翅膀硬了,就敢对我动手动脚,明儿个岂不是敢骑在老娘头顶上撒野,老娘现在可还没老,收拾这个小贱人完全绰绰有余。” 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去扯徐思娣的头发,一边怒骂不止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老娘差点儿丢了半条命将你个小畜生给生出来,又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你如今飞黄腾达就不记得老娘了么,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么,人家闺女赚了钱全部巴巴往娘家送,你倒是好,有出息了连家也不回了,有了钱大把大把的去施舍给别的人家,还几十万几十万的送,你脑子有坑还是发神经了,给人家送肉,自家人却连口汤都没有,人家陆家压根不搭理你,你还月月往陆家寄东西,甭以为老娘不晓得,孟连英身上那些衣裳全是你给寄来的,你说你贱是不贱,你个赔钱货,上赶着送上门人家都不待要的!” 蒋红眉的臭嘴就跟开了光似的,一句比一句龌龊。 徐思娣原本没有任何感觉,可是听到最后几句,听到提及了陆家,徐思娣双眼慢慢红了,她见蒋红眉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她只咬咬牙,摸起桌面上的叉子一把抵在了蒋红眉脖子前,红着眼道:“你再多说半个字试试。” “贱人,竟然敢对我娘老子动手,我削死你!” 那边,徐天宝见徐思娣竟然敢还手,直接冲了过去。 赛荷显然被徐思娣的举动给吓着了,然而眼看着徐天宝要过来,她一时不知该顾及哪头,犹豫片刻,直接操起椅子指着徐天宝,双眼一瞪道:“你动一下手试试!” 说着,又扭头朝着那对纠缠到一起的母女直接大呵一声:“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要打,一会儿直接去警察局打!” 徐天宝等人是胡作非为的小混混,身上大多都背着案底的,他们怕警察,更何况是海市的警察,听到赛荷这样说,他顿时有些发憷,犹豫再三,还是将蒋红眉拉了过来,冲徐思娣道:“妈,走,对付这个小贱人,有的是法子,我们不好过,以后她也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说着,经过徐思娣跟前时,只眯着眼冲徐思娣威胁道:“三天内备好五十万,否则,我让你身败名裂。” 说着,拉着那头一直在看好戏的艳艳咬牙走了。 糟杂的包厢很快恢复平静。 徐思娣紧紧握着手里的叉子,仿佛要将整柄刀子钳入血肉里。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要一刀下去,给自己,给所有人亲手做个了结。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在枕头底下,在书包里,在各种触手可及的地方藏着利器,她的心里一直藏着一头怪兽,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只怪兽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冲出来。 赛荷差点儿被徐思娣的举动吓死了,徐家人走后,她立马冲过去将她手里的叉子一把夺了过来,她觉得徐思娣今晚太过冲动了,冲动得太过头了,冲动得完全不像昔日里那个沉着寡淡的女子。 其实今晚这事儿,明显可以好好谈,先将她的家人安抚住,至少,得拖到等拍完了这部戏再决裂也不迟。 可是,看到徐思娣这幅神色,赛荷满心满眼只有无尽的心疼与疼惜。 “对不起,荷荷,又给你的工作增加负担了。” 过了许久,徐思娣回过神来,冲赛荷缓缓说了一句。 赛荷只摇了摇道:“你的事,从来都不是负担。”顿了顿,又道:“或许与其等到你将来红了,再将这事儿闹大了,倒还不如在无人问津的时候处理这些事情来得顺畅。” 无论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 徐家摆明了是来讹钱的,而现在她们俩处在最困难的时候,自身都难保,哪里有钱,即便是有钱,依照徐思娣的性子,她也不会轻易给的。 第二天,徐家一家人领着七八个混混集体赶去剧组闹事,她们在剧组外面抗议,讨伐,说剧组扣押了他们的女儿,让剧组将人给交出来,他们扰乱剧组的拍摄进程,搅得整个剧组是翻天覆地,甚至直接在剧组门口搭起了地铺,彻夜闹腾。连续三天后,整个剧组哀声载道,导演终于开始找徐思娣谈话了。 第156章 156 “这些事情都是你的私事, 我们本不该过问,可是现在已经严重影响到剧组的进度了。” “剧组对演员的筛选非常严格,我们并不希望演员因为私生活影响到未来作品的播放。” “况且, 此剧大牌云集, 请了不少老一辈的艺术家参与,每个人的行程都很紧,短短三天, 已经收到不少经纪人的讨伐了。” “如果再不处理好的话, 剧组估计只能…换人了。” 张敏只有些头痛不已。 貂蝉这个角色, 在他看来, 非徐思娣莫属,在他心目中, 貂蝉就是徐思娣,徐思娣就是貂蝉,貂蝉一角, 能够为整部作品增色不少, 何况如今拍摄过半,中途临时换演员,劳心又劳力,关键是重新临时找人拍摄,还根本不可能超越现有的效果。 可是,一部戏短则几月,长则跨越一年多,谁也不敢保证中途没有任何变故, 因此,对于每一个角色,剧组都会暗地里预备了备选角色。 临时找人不难,可是,那毕竟是退无可退的选择。 张敏在剧组这么多年,见识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也见识过许多奇闻异事,唯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演员的家人这样不要脸面跑到剧组来撒泼大闹,只为了搅乱自己女儿的工作跟前程? 这哪里是家人啊,分明是仇人啊! “之前剧组一直没报警,一是不想给这部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是看在了你的面子上,不想将事情闹大,闹难堪,如果可以,还是尽量安抚好家人吧,再继续这样闹下去,剧组不得不报警了。” 最终,张敏语重心长的冲徐思娣道。 “知道了,导演。” 徐思娣起身,朝着张敏鞠了一躬,良久,只垂着眼睛看着地面,缓缓道:“给剧组添麻烦了。我会尽快解决的。” 说完,徐思娣起身离开,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忽而又听到张敏在身后道:“郑董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在这件事上,他可能会刁难你,你自己心里留个心眼吧。” 这一次问题出现在徐思娣这个乙方身上,因为她的私人原因延误了剧组拍摄进程,轻则将她直接踢走,重则可能甚至还会背负上违约金。 从张导的办公室出来后,听到几个工作人员百无聊赖的坐在剧组里闲聊着—— “那群乡巴佬简直了,跟群苍蝇似的,咱们摄影团队往哪走,他们就往哪儿跟,赶都赶不走,一赶就开始倒地哀嚎,我去,我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皮没脸。” “尤其是那个村妇,我也是服了,在外面骂了三天三夜,她骂得不累,我听都听累了。” “哎,听说那个…她的原名叫招娣,哈哈,可真土。” “哎,你们说,那个村妇骂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如果是真的,那个徐思思还真是个白眼狼,自己出息了,对老家的家人就不管不顾了,听说上大学后就再也没回去去,也真是下得起这个狠心,难怪跟家里闹得这样僵。” “依我看,外头那家人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总之,这一家子是一地鸡毛,一个比一个奇葩。” 几人说着说着,看到了徐思娣,顿时一个个立马噤声起身走了。 徐思娣来到窗外,远远地对着保安处看着,只见保安亭外头守着一群人,一群男男女女坐在地上抽烟嬉戏,其中蒋红眉拿了张凉席铺在保安亭的阴凉处,一脸悠闲的躺着,手里拿着一柄竹扇,手里一边扇风,双眼一边跟对雷达似的,一脸警惕的朝着里头扫着,然后再隔三差五的朝里骂上几句。 徐思娣缓缓走下台阶,想要过去谈一谈,可是,脚步迈了下去,又咬牙收了回来。 如果她再次妥协,那么未来将永无宁日了。 正踟蹰间,电话来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徐思娣接了。 郑董打来的—— “小徐啊,听说这几天你将整个片场是弄得鸡犬不宁啊!” “短短几天,就让我损失了几十上百万。” “剧组说,这个小庙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要不,咱们谈谈吧。” “下午五点,司机会过去接你。” 当天下午四点不到,郑董的司机就直接过来了,还一并将精心备好的礼服及饰品送了过来,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派人接她去参加晚上的宴会。 红色心形的红宝石项链,露肩露背的白色长款拖地礼服,郑董下了这样大的大手笔,看来不仅仅是想让她作陪这么简单,分明是想要趁机将她当做接近厉徵霆的筹码,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兴许还想将她送上厉徵霆的床。 商人之间这样的利益输送,并不足为奇,甚至,在某些圈子里,不过是相互结交的一种手段而已。 徐家,剧组,郑董,包括公司,这么多条路,全部都被一一截断了,她再次被逼入了一个死胡同,竟然完全无路可走。 这两年以来,她的人生,仿佛就是一条绝路,永远都在撞壁,永远没有希望,没有尽头。 如果是她一个人,哪怕是条绝路,她也甘愿走到底,可是,现在,她不是孤身一人,她将赛荷完全拖下了水啊。 徐思娣缓缓抬眼看了看窗外,一站,就是一个小时,一直到外头的司机进来催促第三回 了,徐思娣终于缓缓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时,她直接换上了礼服。 上车后,只见车子后座一直坐着人,徐思娣抬眼望去,只见车子里的人正好也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目光有些惊艳、痴迷,惊震,直直看了十几秒,才慢慢回过神来。 美人如斯,没想竟然有人可以美到这个地步。 孟鹤心里志在必得的心意又更加坚定了几分。 不多时,只赤、裸裸的,丝毫不加任何掩饰,将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目光里明显带着满意及兴致。 这人就是几天前害她白白挨了两个耳光的罪魁祸首孟鹤。 “徐小姐,还真是美得惊心动魄,我的魂差点儿都要被你给勾走了,幸亏今天正好路过,来接人的是我,若是换作我舅舅,那老东西怕是中途要后悔了。” 孟鹤笑着看着徐思娣。 “请吧,徐小姐,一会儿晚会该开始了。” 孟鹤一脸绅士的冲徐思娣伸手。 徐思娣却装作视而不见,只双手撩起自己的裙摆,缓缓上了车。 上车后,徐思娣一言不发,孟鹤一直肆无忌惮的看着她,在路口拐弯的时候,只见孟鹤忽然冲司机摆了摆手,道:“直走。” 说着,又道:“右拐。” 很快,车子拐到了剧组的正门口,远远地看到正门口处还围着一群在闹事的人,正是徐家人。 徐思娣见了微微抿着嘴看了孟鹤一眼。 孟鹤冲徐思娣挑了挑眉,忽而冲司机吩咐道:“停车。” 车子一停,正好稳稳停在剧组门口正前方,距离那群闹事的徐家人不过五六米的距离,而车前方一两米的地方,有两个鸡冠头蹲在那里抽烟,这辆车子一过来,他们所有人全部看了过来,前面那两个鸡冠头甚至站了起来,冲着这辆车指指点点。 外面的人看不到里头,里头的人可以清晰的看清楚外边一切。 徐思娣立马抿紧了嘴,看向一旁的孟鹤道:“孟公子,你这是何意?” 孟鹤顿时笑了笑,忽而身子向徐思娣的方向前倾了过来,冲她一字一句道:“我跟裴音散伙了。” 说着,嘴角一勾,冲徐思娣道:“因为你。” 说着,孟鹤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最近惹了一些麻烦,也知道舅舅那个死老头拿这些肮脏的把戏来要挟你,想要将你送上厉二少的床,可惜,舅舅不知道你原本就是厉二少摒弃不要的女人,厉二少胃口向来刁,从来不吃回头草,当然,我也知道,你并不敢再接近厉二少,如果你被厉二少拒绝,那么舅舅那个老色鬼是不会放过你的,所以——” 说到,孟鹤嘴角一勾,直勾勾的看着徐思娣道:“做我的女人,我会替你摆平你的家人,摆平剧组的纷乱,同时也替你摆平我舅舅,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保证当年厉二少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说着,忽而将手缓缓搭在了徐思娣的手背上,握了握,笑眯眯道:“如何?” 看着对方贪婪好色的脸。 听着对方恶心的言论。 感受着来自对方手中滑腻的触碰。 徐思娣心里觉得想要呕吐,忽而觉得,相比眼前这个孟鹤,相比郑邺成,相比那个金行长,只衬托得连厉徵霆好似都没有那样邪恶了似的。 至少,厉徵霆还算…尊重女人。 “谢谢你,孟公子,时间不早了,晚会要迟到了。” 徐思娣缓缓将手从对方手中抽了出来,一脸面无表情道。 若非此去一路,还要面对着这张脸,否则,她真想不管不顾的拿起车子里那杯红酒泼上去。 “呵,上敢的买卖不要,下回…可就没有这个优待了。” 孟鹤摸了摸自己的手心,手中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余香,孟鹤竟然搁到鼻下嗅了嗅,有些变态道。 “不过,对你,我可以永远给你这个优待,我等着你回来求我。” 孟鹤一脸怡然自得道。 徐思娣只靠在沙发背上,缓缓闭上了眼。 一个小时后,车子在海市最大最豪华的酒店柏酒店门口停下,因为晚上有大型的商会晚宴,酒店门口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整个酒店布置得金碧辉煌、高档富丽,外头密密麻麻,全是数不清的豪车,当晚,除了商业大佬云集,还有不少影星出没作陪。 第157章 157 这次宴会属于海市一年一度的商会,据说第一次开办是在民国时期, 距今已有将近一百来年的历史了, 商会主席在海市四大家族中轮流选举, 每四年更换一次,这一次轮到江家, 江家是海市四大家族之首。 能够被邀请到参加每年一度海市商会的,全部都是海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仅仅是从财力方面,更是从家族位份,家族的影响力及为整个海市做出的贡献等诸多方面而定。 孟家、郑家因依靠着同样处在四大家族之一的徐家扶持,得以在整个海市也占得了一席之地。 “在去年这个宴会上,有人当场直接签下了一笔百亿大单, 当场一举震动了整个海市,而今年这次晚会, 明面上是名流权贵交流,实则是一场大型的商业晚会。” 孟鹤走在徐思娣身旁, 缓缓向她介绍着晚会的性质, 末了, 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去年是江家江少第一次担任商会主席, 因此, 他为大家请来了一位重量级的嘉宾压场,那位重量级嘉宾大手豪气一挥,当场随手批复了一笔百亿大单,不过, 遗憾的是,那人并没有露面,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来头,后来有人私底下打听到此神秘人士姓厉,于是就有了徐小姐今晚的露面。” 孟鹤挑眉看着徐思娣道:“我舅舅的目的很明显,一门心思想用你来换取那份百亿大单。” 孟鹤一路领着徐思娣来到了酒店顶楼。 一路有侍者恭敬相迎。 这个酒店十分眼熟,徐思娣当年到这里兼职过,还有,几年前,她到这个酒店参加过一场拍卖会,因此记忆深刻。 电梯到九十八楼停,走红地毯步行进入九十九楼,到了宴会厅门口,孟鹤将手臂往她跟前一送,笑着道:“请。” 示意她挽着他。 大抵是到了宴会目的地,孟鹤忽而变得一本正经了起来,收起了之前在车子里时对徐思娣的不怀好意,他梳着背头,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像模像样的。 这是宴会礼数,徐思娣虽然对孟鹤有些不喜,可是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手搭了上去,却也仅仅只是轻轻触碰着他的衣袖。 两人手挽着手走进了宴会厅。 待走进宴会厅后,只见整个宴会厅金碧辉煌,灯光照耀得整个场地宛若白昼,令人一时有些恍眼,宴会厅里有小提琴大师在一角现场演奏,琴声像月光倾斜流淌在水面,优雅净结,而宴会厅里早已经人潮涌动,每个人手中举着红酒,挽着女伴,三五成群的正在交头接耳的交谈,虽在交谈,却又一个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目光精悍犀利,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大人物。 宴会厅人很多,可是却半点不觉得喧哗。 男士西装革履,各个都是精英绅士,女士则礼服加身,一个个宛若公主贵妇。 这是有钱人的盛宴,寻常人永远难以触及。 而徐思娣跟孟鹤一亮相,瞬间吸引来了不少目光,毕竟,男的一表人才,女的宛若仙女,远远地只见有人举着酒杯一脸热情的过来招呼道:“孟大公子大驾,实在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孟公子,许久没见孟老爷子露面了,令堂近来可还好?” 也有人看到徐思娣后,只一脸惊艳及羡慕的看着孟鹤道:“这位小姐看着面生,是…” 有侍者恭恭敬敬的将香槟端来。 孟鹤端起了一杯,作势要递给徐思娣,徐思娣只装作没看见,自己亲自拿了一杯,孟鹤也不恼,只忽而凑到徐思娣耳朵前低低说了句:“怎么看,怎么觉着咱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孟鹤将脸靠得极近,要贴了上去似的,显得暧昧又风流。 徐思娣蹙眉,立马往后躲了躲,只冷声道:“孟公子,请自重。” 说着,要将手抽走。 却不想,正在此时,忽然有人走了过来,冲孟鹤道:“孟总,郑总在那边,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说着,那人抬手朝着某个方位一比。 孟鹤跟徐思娣纷纷抬眼看去,只见郑总立在不远处正直直朝着这边看着,他的身边围了一圈商人装扮模样的人,都在围着他打招呼寒暄,一时有些脱不开身,却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这边,周围的人见状也全部齐齐朝着他们这边看来。 郑董微微挑着眉,似乎对于他们二人的举止微微有些不满。 孟鹤冲着郑董方向点了点头,示意马上过来,片刻后,却转身冲徐思娣道:“你可得想清楚了,厉二少这颗大树你不一定能够再次攀得上,与其以后委身于我舅舅那样的老不修,倒不如跟了我来得爽快,我这人,你只要将我哄好了,保管你要什么有什么。” 边说着,边缓缓伸手,往徐思娣的腰上搂了楼。 徐思娣举着手里的香槟,面无表情的冲孟鹤道:“孟总如果不想当众用这杯酒洗脸的话,就请移开您的贵手。” 孟鹤也不恼,只挑眉笑道:“我不急,对你,我有的是耐心。” 似乎,对徐思娣,他早已势在必得了。 说着,只笑着一路挽着徐思娣朝着郑董方向走了去。 孟鹤一路领着徐思娣,一直走到郑董跟前,这才对郑董笑了笑道:“舅舅,人给您带来了。” 说着,将徐思娣微微一松,直接牵着她走到了郑董身边,然后,还十分贴心的将徐思娣的手搭在了郑董手腕上。 宣布,将主权移交给了郑董。 郑董见状,顿时一脸满意的看了孟鹤一眼,不多时,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将目光投放到了身旁的徐思娣身上。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美丽。 刚才她一进来,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一身露背露肩的礼服将她姣好的身材展露得一览无余,徐思娣十分适合白色,修长的脖颈,精致的肩头,纤细的腰肢,以及那双修长秀美的双腿,那身礼服穿到了她的身上完全成为了陪衬,而待目光往上移动,触及到那张脸上时,瞬间一个个全部都不约而同的噤声了。 大概是宴会厅的灯光太过耀眼,恍得人直有些眼晕。 而徐思娣的容貌、气质有些清冷、绝尘,只觉得在这热闹、华丽的盛宴中格外的与众不同,宛若一个精灵,误闯入了喧嚣的人间似的。 周围的人一时全部举着香槟,顿时忘了言语,甚至有人直接傻愣愣的盯着徐思娣看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咳了一声,大家及时反应过来,少顷,只立马有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夸赞道:“郑总,好福气啊,身边围绕的各个都是一顶一的大美女啊。” 另有人继续附和道:“郑董宝刀未老啊,也给咱们传授传授经验,到底怎样才能得到如此大美女的青睐啊。” 徐思娣实在太过耀眼,周围人表面奉承,私底下全部一个个骂骂咧咧着,只觉得好一朵鲜花插在了这坨老牛粪身上,却又毫无例外,一个个全部羡慕嫉妒着郑董。 徐思娣的出现,让郑董一时被冲晕了头,又被这么多人夸着嫉妒着,郑董顿时有些飘飘欲仙了,不多时,只笑眯眯的伸手拍了拍徐思娣的手,趁机一把抓住了徐思娣的手摸了一把,边、摸、边拍,不想放手道:“小徐啊,你到底还是来了。” 一脸满意的说着,又亲自指着周围的各个总,给她介绍。 一时又有些纠结了,他双腿都发软了,一时只有些舍不得将这样可心的人儿送上其它男人的、床。 徐思娣只忍着心里的恶心,咬牙低声冲郑董说了句:“郑董,我有些话想跟您谈谈。” 郑董知道徐思娣要说些什么,只装作听不懂,一边作势与她碰杯,一边伸出一只手绕到徐思娣的身后,摸、了、摸徐思娣的背,嘴里打着哈哈道:“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再说,一会儿啊,我再给你引荐几位大人物。” 徐思娣穿的露背装,她肌肤滑腻,柔软无骨。 郑董一摸、上去,顿时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他正半眯着双眼面带着享受之际,哪知,下一秒,只见身边的人忽然当众咬牙说了句:“郑董,还请自重。” 徐思娣这句话声音不大不小,周围所有人全部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正在寒暄说笑的一群人全部停了下来,齐齐朝着徐思娣及郑董看了去。 郑董瞬间便将脸落了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尤其还是被自己带来的女人如此落脸,他的脸该往哪儿搁。 这时,只见徐思娣依然若无其事的再次重复一遍冲他道:“郑董,我有话想跟您单独谈谈。” 周围有人见状,纷纷交换一个神色,不多时,有人道:“既然如此,那郑董你们先聊,一会儿再来找您喝酒。” “咦,那边那个是张总吗,郑总,你们先聊,我去打个招呼,去去就来。” 身边一圈人全部都十分有眼色的找借口离开了。 孟鹤也端着酒杯暂时离开了。 不多时,周围只剩下了徐思娣跟郑董两个,徐思娣丝毫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郑董,您今晚让我过来,到底想让我做些什么?” 郑董微微冷着脸道:“上次不是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么,只需要让你替我与厉总引荐一二。”说着,郑董唤住侍者,换了一杯香槟,看向徐思娣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其实跟厉总之间有些渊源,你若出马,一定能够将事情办成的。” 说到这里,郑董语气一缓,一脸语重心长道:“小徐啊,想要在你们这个圈子安身立命,应酬吃饭,本就是最基本的工作之一,其实,我并不想逼迫你,我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你帮我完成了这件事,就是帮我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儿,从此,我郑邺成欠了你一个人情,我以后也可以像今天这样,给你介绍许多有钱的大老板,许多门路,你们这行,不就是多条道多条路么,对你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咱们也算互惠互利嘛。” 大抵是见徐思娣太过清高死脑筋,郑董终于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的让了一步道。 而徐思娣听了,却依旧淡淡道:“如果,我不答应了?” 郑董顿时冷笑道:“徐小姐有什么资本不答应?”说着,郑董眉毛一挑,道:“除非,徐小姐不想拍那部戏,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徐思娣道:“我可以解约。” 郑董一脸天真的看着徐思娣,道:“你以为,你解约就可以了事儿了,且不说你解约需要赔付十倍的违约金,就说我郑某人在海市这个市场上还是有些薄面的,不说为所欲为,至少,对于封杀一个没有半分气候的十八线女艺人,这点本事,我郑某人还是有的。” 说着,郑董抬眼看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我说小徐啊,好好的路不走,何必自己将自己逼到死胡同了呢?嗯?” 郑董半是威胁,半是劝解道。 徐思娣听了,心中最后一点希冀期盼彻底没有了,她只缓缓闭上了眼,良久,睁开眼,冲着郑董道:“我知道了。” 说着,只缓缓握了握拳头。 郑董以为她听进去了,以为完全说服她了,顿时神色一缓,脸上一笑,朝着徐思娣走近,拍了拍徐思娣的肩膀道:“这就对了嘛,想通了就好,跟谁过不去,也千万别跟自个人过不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送上门的馅饼,只有付出,才会有收获,今晚你要是替我约到了厉总,别说厉总那边,就说我这边,以后你要什么,只要我郑某人有,我都可以给!” 郑董说着说着,攀着徐思娣的肩膀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忽而听到前方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只见有人惊呼道:“江少来了——” “就是那位商会的主席,江家大公子?” “咦,走在江公子前头的那位是谁?” “该不会是去年那位豪掷百亿的神秘富豪吗?” 郑董跟徐思娣听了,下意识的齐齐朝着骚乱方向看去,只见此时此刻整个宴会厅里,原本都在喝酒聊天寒暄的所有人全部齐齐停了下来,纷纷朝着同一个方位看去。 那里,热闹的宴会厅人潮正中央被自觉分出一条道路出来,人群自动往后退着,只见一行十几个穿着统一黑色西装、手戴统一白色手套的黑衣人保镖簇拥着两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大步走了进来,两位男士身形颀长,西服笔挺,一身严禁的商务穿戴,两人边走边淡淡聊着什么,气场十足,其中一个偶尔朝着宴会厅里的客人点了点头,似乎正在跟人打招呼,而另外一人,由始至终,目不斜视,双眼未曾往旁边多瞟过半眼,有种藐视众人、君临天下的感觉。 因为侧对着徐思娣方向,看不清两人的正脸,可是那通身的气场气势蔓延到了整个宴会厅每个角落。 不知为何,原本有些喧嚣的宴会厅缓缓地安静了下来。 整个会场只听得到小提琴的声音在缓缓流淌。 两位男子脚步未停,竟然直接横着穿越整个宴会厅,一路往里走,不多时,直接绕过整个会场,直接大步走进了最里侧的VIP会议室,那里,有保镖守着,闲人勿入。 “江少请的那位是个什么来头啊,江家在整个海市颇有威望,就连对待徐家,楚家,仇家其它几个家族的人,都不见江家人如此重视,我看今天江少对刚才那位毕恭毕敬的,咱们海市什么时候出了一位这样的大人物啊?” “难道不是海市的?” “是不是去年那位神秘人士啊?” 整个宴会厅里是议论纷纷。 唯有郑董一脸激动,一脸兴奋道:“厉总果然露面了。”说着,忙冲徐思娣道:“小徐,跟我过来,咱们一会儿过去拜访厉总。” 徐思娣闻言,只抿着嘴,冲郑总道:“郑董,我先去趟洗手间。” 郑董道:“也好,好好收拾一下。” 徐思娣点了点头,转身去了,然而,她却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直接走向了那片闲人勿入的私人领地,冲其中一位保镖道:“麻烦,我找厉总。” 保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道:“这位小姐,厉总不见任何人。”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忽然缓缓伸手,张开五指,冲那名保镖道:“这是厉徵霆的,我来还给他。” 保镖微微皱眉,低头一看,只见这个女人手里躺着一枚黑色的黑曜石扣子,袖扣? 见保镖依旧有些疑惑,徐思娣又淡淡道:“或者,替我找一下阿城先生也行。” 听到这里,保镖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诧异,他再次抬眼打量了徐思娣一阵,片刻后,冲徐思娣道:“您稍等。” 第158章 158 很快, 阿诚就过来了, 他看到徐思娣似乎有些意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稀罕的露出些许异色, 片刻后, 主动冲徐思娣招呼道:“徐小姐。” 时隔两年, 他依旧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来,无论是上回在郑董那个酒局上,还是突然间改头换面、一身华丽的赫然出现在了这里。 其实, 徐思娣跟这位阿诚司机的相交并不多,不过是坐过两次他的车而已。 阿诚看了眼手中的那枚袖扣,沉吟了片刻, 将那枚袖扣重新交还到徐思娣手中, 并冲徐思娣道:“少爷在里面谈事情, 这个东西稍后还是请徐小姐自己归还给少爷吧。”顿了顿,冲徐思娣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道:“请跟我来。” 走之前, 想了想, 冲候在外头的保镖道:“今日厉先生不见客了。” 保镖略有些诧异的看了徐思娣一眼, 恭恭敬敬的称是,不多时只缓缓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阿诚一路领着徐思娣往里走,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里头是一条华丽的长廊,长廊外侧守着许多保镖,里面却安安静静的, 空无一人,直到走到长廊的尽头,在尽头最里侧的一间会议室门口看到了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不像是保镖,倒像是秘书助理之类的人正候在门外。 阿诚走过去,低低问道:“江少还在里面?” 那个男子点了点头,恭恭敬敬道:“是的。” 阿诚想了想,便冲徐思娣道:“少爷还在跟江少谈事情,徐小姐,请跟我来。” 说完,只先将徐思娣安顿到了隔壁的小会议室,亲自给徐思娣倒了茶,并冲她道:“徐小姐稍候片刻,等少爷谈完事,我再进去汇报。” 徐思娣忙道:“没关系,你…你先去忙罢。” 阿诚道:“好,有事可以随时叫我,我就在外面。” 徐思娣忙点了点头。 说完,阿诚退了出去,退出去之前,替徐思娣将门合上了。 这间会议室是真正的会议室,里面是一条长长的会议桌,两边摆放的全部都是会议椅,会议室里安装了投影仪,电脑等设备,不像隔壁,完完全全的私人领地,隔壁说是会议室,实则倒是有些像是专门为私人打造的多功能私人休息厅。 原来,厉徵霆还并不知道她来了,她还以为,她还以为…她是被他准许放入的。 这样想着,徐思娣的心里一时有些七上八下的,不由有些紧张了起来,尽管,原本就已经做好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可是真正到了这里,依然止不住的紧张,尤其觉得快刀斩乱麻远比这样的心里折磨来得痛快。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她觉得在隔壁等了半个世纪,一看时间,不过才过了十几分钟而已,等着等着,徐思娣心里微微有些凌乱了起来,想要起身出去查探片刻,又对自己说要保持镇定,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陡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开门声,隔壁的门终于被从里打开了,不多时,听到外头有细微的声音传响,却听不出具体在说些什么,下一秒,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领着之前候在外面的那个助理模样的男子从她这间会议室经过,两人的身影一晃而过,那张侧脸距她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徐思娣看清楚了,只觉得微微有些眼熟,江少?江少!原来正是当年的江淮仁。 对方并不知道这间会议室坐着人,直接目不斜视的走过。 而徐思娣在对方离开的下一秒,立马起了身往外走去,不过,在走到门口的位置,手握着门柄想要推开门的时候脚步忽然又微微一停。 谈判桌上,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今天谈判桌上的不是别人,而是厉徵霆,她需要时时刻刻保持冷静镇定。 这样想着,徐思娣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座位上。 听到隔壁门被打开,又被缓缓合上了,应该是阿诚进去了,徐思娣屏息等待着,然而,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最后半个小时过去了,隔壁竟然再无任何动静了。 可是,可是之前徐思娣明明看到在厉徵霆及江淮仁进来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进来过,而江淮仁走后,隔壁应该就只剩下厉徵霆一个人了,那么此时此刻,对方是在休憩,或是办公,亦或是…压根不想见她? 这样一想,徐思娣只有些坐立难安了起来。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安及紧张感越来越强烈,其中数次想要不管不顾直径闯过去,想着,都已经走到了这里,再走几步又何妨,然而,每当这个念头想起,双脚却跟被死死钉在了地板上似的,如何都抬不动脚。 在这里的这一个小时,备受煎熬,仿佛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徐思娣用力的握紧了拳头,直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低沉的脚步声在室外响起。 一声一声碰撞在地板上,却又一声一声地敲击在了徐思娣的心房。 徐思娣心跳陡然加快,她只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口的位置,屏息期待着,果不其然,不多时,看到一道身形高大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范围中,对方一身黑色西服加身,西服笔挺,没有半分皱褶,领带衣角每个部位全部都工工整整,严禁得没有丝毫痕迹,全身上下处处彰显着尊贵严肃。 对方很高很高,比江淮仁还要高上几分,出现在透明门窗前时,只有半截侧脸展露了出来,如刀削成的侧脸坚毅冷峻,没有半分表情,令人望而却步,光是让人见了都下意识的令人心生退意。 然而,徐思娣却鼓起了勇气,一动不动的看着。 却不想,那张侧脸在门外一闪而过,跟之前的江淮仁一样,竟然脚步未停,很快直接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 眼看着对方丝毫没有半分停留,直接从她的视线范围中消失了,徐思娣明显有些错愕,阿诚…没有禀报么,他是不是不知道,还是…他压根就没将她当回事? 是啊,厉徵霆是谁,一个在海市神秘得无人知晓,却又凌驾于海市四大家族之上的人,他深不可测,无人可以猜测到他底细的人,别说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便是他在海市跺一跺脚,整个海市怕是都得抖三抖罢,这样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里注定都是众人供奉阿谀奉承的主,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是他能瞧在眼里的? 反观她自己呢? 不过一个大山里走出来的村女,纵使有几分姿色,曾有幸被他赏眼看入了眼,可是,那又如何,比她有姿色的人大有人在,只要他想要,别说主动招手,便是争先恐后主动送上门的人,怕是这个酒店都填不满吧,她徐思娣又算得了什么? 上一次在酒局上遇到,对方一脸冷漠,好似压根忘了她是谁。 或许,在人厉徵霆眼中,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时别两年,对方早已经将她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紧紧咬紧了牙关,下一秒,她握紧了拳头,拼命的开门闯了出去,眼看着那道坚毅挺括的背影即将拐弯,消失在了视线范围中,徐思娣只下意识的大声喊了一句:“厉先生!” 然而对方似乎压根没有听到似的,脚步未停,直接拐弯消失不见了。 徐思娣撩起裙摆追了上去。 中途,因为高跟鞋太高,她有些穿不习惯,有些不稳,只半扶着墙壁,险些摔倒在地,再一急急抬眼,终于看到前方两道高大冷峻的背影缓缓停了下来,却并没有转身,然而不过停顿了半秒,对方眼看着又要迈步,徐思娣情急之下又忙大声喊了一声:“厉先生,请留步!” 说着,徐思娣忙松开墙壁,忍痛一路小跑的追了上去,一直到拦到了厉徵霆面前,厉徵霆才缓缓停下下来。 对方只微微皱着眉,神色冷岑的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十分威厉,像是一柄刀剑,锋利而尖锐,像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将她整个人刺穿,一股莫名的压力向她整个人笼罩而来。 徐思娣心里一紧,然而过了良久,她只强制自己忽略那道目光,依旧忍着头皮继续道:“厉先生,请给我十分钟,我有事想要跟您谈谈。” 说出这番话,徐思娣已然鼓起了十足勇气。 然而对方却好似压根没有听到似的,没有给出任何回复。 徐思娣悄然抬眼,一抬眼就直接对上了对方的目光,对方目光更无无波,里面冰冷深邃,没有半分情绪,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徐思娣咬了咬唇,正要继续请求,却在此时,见对方的目光在了脸上打了个转,片刻后,将视线停留在她的眼睛上,冷冷问道:“你是?” 徐思娣听了这话后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只直直看着对方,似乎正在确认自己听力,以及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在她紧紧攥紧了手指,准备咬牙自报家门之际,却无意间看到对方冷岑的眼眸里陡然浮现出一抹嘲弄之色,神色极淡,并不明显,稍纵即逝,片刻,对方微微挑眉,看着徐思娣淡淡道:“想起来了,是你!” 说着,对方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徐思娣,不多时,只轻启薄唇似笑非笑道:“我跟徐小姐好像一直没什么可谈的。” 说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嘴角嘲讽一勾,又要直接越她而去。 徐思娣咬牙直接将手一栏,直接拦住了对方的路,只用力的咬紧了唇,一字一句道:“五分钟,五分钟就可以了,请厉先生给我五分钟。” 话音一落,只见厉徵霆没有再继续开口说话,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漆黑的鹰眸微微半眯着,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目光一寸一寸在她的脸上游走,像是在欣赏她的美丽容貌,又像是在透过她这层皮囊,私底下打量、揣摩及谋划着什么。 就在徐思娣觉得空气稀薄,俨然快要窒息之际,忽而见对方薄唇轻启,淡淡的冲她说了几个字:“我的时间宝贵,希望徐小姐…好好珍惜。” 说完,对方缓缓转身,一步一步,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私人休息室。 对方一离开,只觉得堵在身前的那堵压力的高山陡然倾泻移除,徐思娣心里终于一松,不多时,只快速的跟了上去。 然而,走到对方休憩室的门口,刚推开门跟进去时,却忽然听到一道女人的性感声音冲室内传了出来—— “阿徵,你怎么又回来了?” 声音忽明忽暗,忽远忽近的,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徐思娣陡然抬眼看去,只见诺大的屋子里空无一人,过了片刻,才在几十步开外的落地窗前看到立着一个身着黑色露背礼服的性感身影,对方笑着回过头来,风姿绰约,那人是…于姬!!!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外出,早归二更,晚归就不更新了,各位勿等! 第159章 159 徐思娣脑海中白光一闪, 当场愣在原地。 厉徵霆则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于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徐思娣,只笑着朝着厉徵霆迎了上去, 经过茶几前倒了一杯红酒,递给了厉臻霆,并柔声道:“你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既然不喜欢,以后干脆就别来了,这样的场合我早就习惯了, 一个人能够应付得来。” 于姬递酒的动作自然, 说话的语气也是十分熟稔, 一看,就知道经常做这些事情, 也知道两人定是十分亲密相熟之人。 这个场合, 指的应该是今晚的商会晚宴, 于姬受商会主席的邀请出席本次商会。 于姬在银幕上塑造的角色一直有些高冷性感,十分冷艳, 因此在所有人心目中她都是高高在上的, 很少有人看到过她在私底下这样温婉温柔的一面,若是叫粉丝看到了,必定会捂嘴尖叫的。 而厉徵霆也十分自然得从她手中接过酒杯,只淡淡勾唇看了她一眼, 没有说话。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十足。 不多时,厉徵霆举着酒杯直直朝着门口的徐思娣看来。 一旁的于姬顿了片刻, 不多时,也顺着厉徵霆的视线直接朝着门口的方向看来。 目光落到徐思娣身上后,于姬明显有些意外,只诧异的看了看门口的徐思娣,又扭头看了身旁的厉徵霆一眼,不多时,于姬挑眉道:“阿徵,你有客人?” 说着,目光再次落到了徐思娣身上,似乎觉得她有些面熟,不由看了又看,片刻后,于姬再次挑了挑眉。 而厉徵霆握着酒杯,一脸慵懒的倚靠在沙发上,只漫不经心的看了门口的徐思娣一眼,嘴里淡淡的“唔”了一声作为对于姬的回应,片刻后,双眼继续一动不动的盯着徐思娣,却难得没有任何只言片语,只目光凉凉的看着。 于姬见了,再次挑眉。 而徐思娣在见到于姬后,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心里早已慌乱如麻。 她不知道这个里面一直还有多余的人在,她更不知道这个多余的人就是于姬,她之前还在纳闷,怎么阿诚进去报备后,里面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了,她胡乱猜测,可笑的猜忌了种种,却偏偏没有猜测到这一种可能,她没有猜到里面还有别的女人,并且,这个女人还是于姬。 尽管徐思娣对厉徵霆一无所知,却独独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厉徵霆身边似乎一直有于姬的身影跟位置。 看到于姬的那一瞬间,徐思娣只觉得落败、羞耻、心虚各种情绪一股脑的直冲脑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过如此,竟然成为了自己最为唾弃的一种人。 “对不起,我…我还有事,打搅了。” 徐思娣脸色有些苍白。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她迅速的回过神来,慌乱之余,只匆匆朝着里面的人微微点了点头,就急切的想要逃离。 “徐…小姐?” 却不想,就在此时,于姬忽而狐疑的在身后轻唤她的名字。 她认出了她? 徐思娣身子微僵。 正要咬牙往外跑,这时,于姬忽然又在她身后缓缓道:“是徐思思小姐吗,我记得你!” 高跟鞋一咚一咚,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了刺耳尖锐的声音。 于姬朝着徐思娣一步一步缓缓走来,直至到达徐思娣身后缓缓停了下来。 于姬已经来到了徐思娣的身后。 徐思娣微微攥了攥手指,到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转过身来,她神色有些难看,不多时,只抬眼飞快的看了于姬一眼,有些尴尬道:“于…于老师。” 说着,只垂了垂眼,尴尬寒暄道:“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于姬比想象中要温和,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在某些人面前如此而已,她似乎对徐思娣十分有兴趣,只勾了勾唇道:“徐小姐美貌惊人,是个令人难忘的人。” 说着,又细细看了徐思娣,沉吟片刻,忽而冷不丁道:“我是不是在之前见过你?总觉得徐小姐十分面熟?好像在很久之前就看到过。” 说这话时,于姬的眼尾忽而往屋子里的厉徵霆方向淡淡的瞟了一眼,似乎意有所指。 她说的这个之前,明显不是指在《培训生的生活》那一次。 同样的问题,这已经是于姬第二次相问了,之前在节目上,徐思娣回答的非常官方,非常幽默,可那毕竟是节目上的表现,而现在在私底下,于姬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执着。 徐思娣踟蹰许久,终于忍不住如实缓缓道:“几年前我曾在这个酒店兼职过,当时为于老师牵过礼服。”徐思娣有些尴尬道:“可能跟于老师有过一面之缘。” “哦?”于姬听了顿时有些意外道:“也是在这个酒店么?” 徐思娣低低道:“是的。” 说这话时,忽而觉得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令她觉得有些许窒息感。 这时,于姬顿时笑了笑,忽然有些意味深长道:“看来我跟徐小姐还是挺有缘的,对吧,阿徵。”说着,于姬看了厉徵霆一眼,顿了顿,又挑眉道:“既然徐小姐是阿徵的客人,那就进来坐吧,别在门口站着。” 说着,跟个女主人似的,作势要邀请徐思娣进门。 徐思娣见了忙道:“不了,我还有事,下回…下回有机会再拜访于老师。” 说完,一心只想告辞走人。 却不想,原本一直闭口不言的厉徵霆在此时此刻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冷不丁开口道:“怎么,徐小姐刚才还义正言辞,一腔孤胆,这会儿却连进来的勇气都没有呢?” 厉徵霆话里话外的讽刺丝毫不加掩饰。 片刻,厉徵霆又漫不经心道:“既然来都来了,又何必装腔作势。” 说着,眼睛往对面沙发上淡淡瞥了一眼,淡淡道:“进来坐吧。” 语气十分冷淡,可短短两个字却透着权威与威厉,令人丝毫不敢拒绝。 徐思娣听了,嘴角微微抿着,只僵着身子一时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时,于姬似乎察觉出了几分异样,目光在徐思娣跟厉徵霆身上来回打量了片刻,忽而半是玩笑半是试探的看向徐思娣道:“是不是我在这里,耽误了二位议事?” 说着,似笑非笑的作势要给他们两个腾出空间道:“那你们聊,我先回避一下?” 嘴上这样说着,却丝毫没有避开的举动。 徐思娣忙道:“不用了。”顿了顿,只忙道:“我只是前来归还之前厉先生的遗失之物的。” 说着,正要将手心里的袖扣拿出来,却不想正在此时,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走廊外传了来,不多时,一位女助理模样的女子匆匆走了过来,冲于姬道:“于老师,商会宴会开始了,江主席请您过去陪同出席。” 于姬听了顿时微微皱眉,似乎助理的突然出现令她有些不悦,不过,很快于姬的神色恢复如常,只冲助理淡淡道:“我知道了。” 说着,看了看徐思娣,又看了看厉徵霆,只笑着道:“那你们先聊,我先失陪一下。” 临走之前冲厉徵霆笑了笑,十分贴心的补充了一句:“阿徵,你胃不好,酒可喝,尽量少喝。” 说完,冲徐思娣点了点头,这才缓缓离开了房间。 一时,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厉徵霆跟徐思娣两个。 第160章 160 屋子里静悄悄的。 厉徵霆握着酒杯, 轻轻地抿了一口, 只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没有丝毫催促之意, 就像是个狩猎者, 极有耐心的等待着猎物自行落网似的,两年不见, 这个男人变得更加喜怒无形了,他威厉, 森严, 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冽的王者之气,两年的时间,他更加霸气侧漏了, 仅仅只是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的, 就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从前,他兴致勃勃, 喜欢边逗弄着猎物边将猎物驱赶至牢笼,他喜欢亲自涉猎的过程, 可是现在,他似乎更喜欢高高在上的静坐着, 尊贵而从容的等待着猎物的主动的溃败及屈降。 因为于姬的突然出现, 一下子就打乱了徐思娣的阵脚,也打乱了她所有的勇气,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孤注一掷的勇气。 徐思娣一时有些迷茫, 同时也有些疲惫不堪。 这个世间道路有千千万万条,可是却好似永远没有一条属于她自己可以走的。 她自问,论努力,没人比她努力,论勤劳,没人比她勤劳,即便是论天赋,论悟性,方方面面,她也不是最差的,可是,人生怎么就走进了死胡同里了,并且永远陷入里面了呢?无论如何撕咬,嚎叫,除了无力的回音,没有任何回应,走,走不掉,逃,逃不了,就连想当个鸵鸟,都没有这个资格,如今,就连妥协的路,都好像被人给一把堵住了,这一刻,徐思娣迷茫到感觉有些绝望了。 时间在此时此刻彻底凝固了。 徐思娣心里备受煎熬。 一条是永远没有出路的路,如若选择了,恐永无出头之日。 一条是或许可以破釜沉舟的奋力一搏,用她的人格换取之后彻底的自由,可是那样之后,或许在未来的整个后半生里,她都会痛恨、鄙视、轻贱自己。 心里天人交战着,无论走那条路,似乎都是条不归之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慌乱间,徐思娣抬起头来,视线与远处那双薄凉、犀利的目光冲撞在了一起,徐思娣心里一缩,良久,徐思娣缓缓呼出一口气,终于主动朝着对方走了过去,她走到厉徵霆跟前,只缓缓弯腰将手心里的那枚袖扣放在了茶几上,冲对方缓缓道:“我是来归还厉先生之物的。”顿了顿,又道:“今天…打搅了。” 说完,朝着对方微微颔首,转身就要走。 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厉徵霆的目光在茶几上的那枚袖扣上缓缓掠过,见她又开始打退堂鼓了,顿时微微眯了眯眼,冷声道:“怎么,徐小姐的今天的任务似乎并没有完成,就这么走了,岂不白跑一趟?” 顿了顿,又淡淡挑眉道:“看来这两年来,徐小姐似乎完全没有任何长进,一如既往的令人失望。” 说着,厉徵霆微微眯眼,有些嘲讽道:“或许,是苦头还没有吃够,那徐小姐请自便罢,去留随意。” 厉徵霆说着,只面无表情的起身,端着酒杯缓缓朝着落地窗前走去。 开始直接下逐客令了。 徐思娣闻言,只用力的咬紧了牙关,良久,朝着厉徵霆的背影缓缓鞠了一躬,随即倔强的挺直了背部,一步一步往外走。 从这间休息室,一直走到外面的宴会厅,不过区区几十米的距离,却走得有些艰难,一直走到通道出口,两边的保镖纷纷给徐思娣让路,徐思娣立在门口,正要踏出,可刚要出去时,却见孟鹤端着酒杯倚靠在不远处的圆形小礼桌前,直直朝着徐思娣的方向看着,见她落败而出,只远远看着她笑着,不多时,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朝她高高举起了酒杯,似乎,早已经料到了她的败落,早早便在外头恭候了。 徐思娣见了眉头轻皱,片刻后,她举目四望,只又远远地在宴会厅的中央的某个位置搜寻到了郑董的身影,郑董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正指手画脚的冲着身边的两位下属嚷嚷着什么,像是遇到了什么糟心事,正在气急败坏着,难道是发现了她不见了,派人四处寻找无果,所以才一直这样怒火攻心? 如果此时此刻,她从这里踏出去,跟郑董彻底的撕破了脸皮,那么,等待她的将又会是什么? 徐思娣微微抿了抿嘴,正踟蹰间,却见郑董揉了揉太阳穴,正气急败坏的转过身来,直接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徐思娣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躲过了对方的视线。 忽而觉得心里烦躁不已,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一处净土。 徐思娣微微捂着胸口,贴着墙角站着,而她站在这个位置,好巧不巧,正好看到于姬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 远远地只见于姬端着酒杯,正在人群中谈笑风生,每个人对她都是客气有加的,即便周围全是一片富豪,却丝毫没有任何人对于姬面带轻视之意,倒是在他们那群人中还有位面熟的女星,叫霓虹,也是一位一线女星,曾经何时还曾是于姬最大的竞争对手,当年接连几年全国有些分量的影后视后的奖项几乎全部被这二位囊括了,如今二位出现在了同一个商会活动上,可区别在于,于姬高高在上,霸气凛然,为所有人尊敬恭维,而霓虹却时不时被人敬酒劝酒,有个比她矮半个头的老男人搂着她敬酒,一直在摸她,吃她的豆腐,对方却好似丝毫未曾察觉,依然忍笑寒暄着,原来,即便是走到了一线这个位置上,依然避免不了这样的虚与蛇委,更何况,是她徐思娣呢。 徐思娣见了,不知为何,心里忽然砰砰砰的,忽然乱跳得厉害。 如果注定逃脱不了这些黑暗交织的潜规则,那么,至少应该像于姬一样,要么不找,要找,就应该找个最强的人庇护。 与其深受孟鹤、郑董、金行长这些色眯眯的宵小之辈连番骚扰威胁,倒不如一开始就凌驾于这些宵小之上。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再次用力的攥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直接陷入了皮肉当中。 这些年来,她真的…有些累了。 她感觉她的脊背都快要弯曲了。 歇一歇。 这一生,就这一次…妥协罢。 *** “砰——” 砰地一声,一道大力的推门声陡然再次出现在了寂静空旷的空间中。 或许是真的有些累了,心神疲倦,走到一半,再次崴了脚,这一次,徐思娣在半路上干脆直接将高跟鞋脱了,她拎着一双高跟鞋,踩着一双伤痕累累的双脚,再次回到了之前这间屋子里。 徐思娣去而复返。 男人举着酒杯,立在漆黑的落地窗前,脚下是一片星光璀璨,他高站在云端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脚下的世界,整个世界都尽收他的眼底。 听到身后剧烈的动静,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一道隐隐灼灼、忽明忽暗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身,脸上的神色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对眼前这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不过,尽管面上神色无一丝变化,可那双眼的眼神却慢慢地变得幽暗,晦暗,直至深不见底。 即便是到了此时此刻,他依然至高无上的立在那里,丝毫没有任何转身的意思。 徐思娣拎着高跟鞋,光着脚一步一步走到厉徵霆身后,这一刻,她全身所有的刺似乎全部都被拔光了。 “厉先生,请您…帮帮我!” 徐思娣微微抿着嘴,朝着厉徵霆伟岸宽广的背影再次鞠了一躬。 咚,咚,咚。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几声敲击玻璃的沉闷声响。 厉徵霆握着酒杯,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在杯身上一下一下缓缓的敲击着,在寂静无声地房间里发出沉闷又清脆的声响,一声一声刺激着徐思娣的耳膜。 男人不为所动。 徐思娣低入尘埃。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男人低沉又醇厚的沙哑声漫不经心传了来—— “徐小姐,我厉某人是一名商人,并非慈善家,我向来没有助人为乐的喜好,我这人除了生意,就只谈风月。” 厉徵霆盯着透明玻璃窗里的那一抹剪影一字一句缓缓道,说着,嘴角微微一勾,又道:“不知今晚徐小姐想谈哪一种。” 他似乎意兴阑珊,毫无兴致,却又似乎兴趣盎然,饶有兴趣。 徐思娣闻言,只咬了咬牙关,道:“我想跟厉先生谈一桩生意。” 厉徵霆听了双眼一眯道:“那徐小姐说说看。” 麻烦太多,请求太多,徐思娣竟然一时无从开口,最终,她只艰难开口求了一件事,一件彻底令她心力交瘁的事情,只一字一句道:“我想让我的家人永永远远…消失在我的眼前。” 对方一直背对着徐思娣,原本兴致央央,直到听到这里,终于感兴趣似的,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只是,他嘴角带着些许讥讽,居高临下的、直勾勾的看她道:“这桩生意…倒是有趣。” 说着,对方嘴角一勾,精悍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紧缩着徐思娣的脸颊,片刻后,冷不丁道:“让人消失的方法有许多种,就是不知道徐小姐所指的是哪一种,而每一种的价格不一,也不知道徐小姐开不开得起厉某人的报价?” 厉徵霆边说着,边举起酒杯品尝了一口,双眼却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徐思娣,似笑非笑。 不多时,目光从她脸上往下移,移到她的双手处,在她手中的高跟鞋上停了两秒,顿了顿,再次下移,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徐思娣光着的双脚上。 厉徵霆双眼微暗,里头流光四溢。 徐思娣下意识的缩了缩脚,不多时,只咬牙道:“只要人活着,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即可,至于价钱的问题,还请厉先生开个价!” 厉徵霆眯着眼,一直盯着徐思娣的双脚。 徐思娣的双脚白皙、秀气,可是,不同于其它女人的双脚那样精致秀美,她的双脚上布满了痕迹,十个脚指头上鼓起了不少包鼓,有的磨成了茧子,有的…则磨成了水泡,新旧伤痕交替着,将这双原本漂亮美丽的双脚折磨得几近残败,不过,倒也并不丑陋,有种残缺的美感。 厉徵霆见了顿时眉头紧皱,只一言不发的盯着。 徐思娣见了,立马将其中一只脚往后挪着,藏至另外一只脚后,其实不止是脚,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全身伤痕累累,除了这张须有的皮囊。 心里微微有些自卑,可是,这些不完美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她不想用虚假的商品来迷惑买家。 她见对方没有回应,正准备再次重复提醒。 却不料厉徵霆陡然抬起了头来,盯着徐思娣淡淡道:“与其让我厉某人来开价,倒不如徐小姐自报家门,说说自己究竟有多少筹码!” 厉徵霆说着,只忽而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即,抱着双臂倚靠在透明的落地窗前,从徐思娣这个角度看上去,对方好似倚靠云端,要从云端坠落的感觉,令人心有余悸。 可惜,对方是厉徵霆,他站在塔尖,脚下深渊万丈,他依旧稳健如故。 “我没有任何筹码,我唯一的筹码就是我自己,不知道厉先生还记不记得两年前那个关乎‘三个月’的交易,如果厉先生还感兴趣的话,我愿意以此作为筹码来跟厉先生谈今天这笔生意。” 徐思娣冷静而清冷的开口道。 往日如烟,命运的轮回好似转到了两年前。 讽刺是,当年义正言辞、觉得万分羞辱的她,如今主动拾起了这份羞辱。 “呵…” 只是,听到徐思娣的话后,厉徵霆眼中却无半点喜色,反而眼眸一沉,微微有些讥讽道:“所以,徐小姐现在是想要取悦于我?可惜…”厉徵霆双眼一眯,看着徐思娣忽而慵懒一笑,不多时,只盯着她一瞬不瞬道:“两年后的今天,厉某人对徐小姐兴趣全无。” 说着,厉徵霆脸上闪过一抹嘲弄之色。 徐思娣闻言,脸色微微一白,她一动不动的盯着厉徵霆,两人直直对视了三秒,三秒过后,徐思娣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徐小姐——” 这时,男人慵懒的声音再次在徐思娣身后响起,他醇厚的嗓音里带着某种蛊惑的味道,只漫不经心在身后引诱道:“或许,徐小姐可以展示展示,你的魅力所在,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男人神色慵懒,带着几分戏谑之色,像是在看人的笑话,又像是…真心建议? 徐思娣听了这番话脚步微微一顿,此时此刻,徐思娣觉得万分羞辱,可是,羞辱又是个什么东西,这些年来,受过的羞辱还少么。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用力的攥紧了手里的高跟鞋,不多时,指尖微微一松,高跟鞋砰砰落地,徐思娣握紧了拳头,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厉徵霆面前。 厉徵霆微微抱着胸,倚靠在透明的落地窗前。 他身形高大,足足高了徐思娣一个头。 徐思娣在他跟前,显得无比娇小,她只一步一步缓缓走近他,不多时,只紧紧闭上了眼,踮起了脚尖,朝着对方的薄唇,缓缓贴了过去。 第161章 161 对方的唇很薄, 很凉, 没有一丝温度。 一如他本人。 就连亲吻这样的举动, 对方好似都永远高高在上的。 徐思娣用力的攥紧了手指头,手心都要被戳破了,浑身僵硬,微微发抖。 她虽然有过男友, 并且在一起的时间长达整整两年,却一直本本分分,没有过过分亲密的举动, 最多止步于亲脸罢了,并且,次数寥寥无几,她极不习惯,也极不喜欢, 而如今, 却是由她率先主动的。 而眼前被她“取悦”的这位,于她而言,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就跟陌生人无异啊。 何况,徐思娣本能对于异性的接触,就有些轻微排斥抵触。 四片薄唇轻轻相碰,对方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徐思娣紧紧闭着双眼,眉毛一下一下轻颤着。 尽管闭上了双眼,可她却依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睁着眼, 正面无表情、心如止水的看着她。 心里一时觉得无比的羞耻、侮辱。 果然,她一直是个性子寡淡无趣的人,其实不过是空有一张皮囊罢了,如今都主动送上门了,她已经尽力了。 在对方的唇上停留了许久,久到仿佛过了半个世纪,对方并不感兴趣,得到这个认知,不知怎么,徐思娣反而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尝试了,她尽力了。 这样想着,正要放下踮起的脚尖,收回这份“取悦”,却不料,下一秒,腰间忽而一紧,一条铁钳似的长臂牢牢圈住她的腰,肢,紧接着下巴忽而一疼—— “徐小姐的业务能力如此游刃有余,看来,这样的生意,徐小姐平日里没少谈?嗯?” 男人嗖地一下离开了她的唇,可接下来,只忽而一边紧搂着她的,腰,一边用力的捏着她的下巴。 他的力气很大,似乎故意用上了几分力道,掐、得她的腰疼,下巴更是要被他给捏碎了似的,一阵一阵抽疼,疼得徐思娣立马睁开了眼,一睁眼却见对方放大的面孔赫然出现在了她的跟前,徐思娣吓了一大跳,想要往后躲,却被对方牢牢禁锢着,无处可躲。 两人面对着面,脸贴着脸,中间相隔着不过半根手指头的距离,双方温热的鼻吸相互交织着。 对方的目光犀利、毒辣,跟柄利箭似的,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带着些许嘲讽。 徐思娣立即道:“我…我没…嘶…” 然而她一开口说话,只觉得捏在下巴处的那只手猛地加重了力道,疼得徐思娣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又疼,又无从解释。 却见对方冷笑一声,不多时,只缓缓凑到徐思娣跟前一字一句道:“既然想我取悦我,就拿出诚意来,如果不会,我可以勉为其难的教你。” 男人说着,双眼微微一眯,紧接着,腰间再次一紧,然后一阵天旋地转间,徐思娣整个身子忽然凌空旋转一圈,对方原本倚靠在透明的落地窗前,她立在他的对面,可是眨眼之间,两个人的位置竟然对调了,她被对方搂着,腰,被对方直接一把推到了落地窗前,背对着倚靠在了落地窗上。 九十九层的高空,高耸入云,如置云端。 落地窗往外倾斜着,钢化玻璃清澈,透明。 徐思娣就这样毫无防备,整个人直接倚躺在了落地窗上,身子对着倾斜的玻璃往后仰倒着,一时,只觉得整个人要直接往九十九楼倾倒下去。 徐思娣有些轻微恐高,当即吓得尖叫一声,用力的紧闭了双眼,脸色煞白。 而对方竟在此时此刻,缓缓松开了她的,腰。 霎时,徐思娣变得彻底孤立无援了起来,她整个人晕头转向,只觉得整个天地间都在旋转,而她…要直接从高处往下坠落,从九十九楼的高空直接坠落。 脚下一片漆黑,徐思娣吓得双腿发颤,浑身发软。 对方之前也是倚靠在这个位置,云淡风轻,如置平地,可是对于一个有着恐高症的人来说,立在这里,宛如立在地狱之口。 当即,徐思娣只紧紧闭着双眼,胡乱着挥动着双手,喉咙里隐隐带着颤音,只慌乱而无措的抓喊着:“厉…厉先生…” 终于,指尖触碰到了对方的衣料,徐思娣想也没想,只用力的,紧紧抓住着,犹如在溺水中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似的。 厉徵霆低头看了一眼,她双手用力的抓着他胸前的衣领,浑身颤抖不止,厉徵霆见了,眼底溢出淡淡的笑意,不多时,喉咙里忽然发出一声低哑的轻笑声,似乎没有料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然在此时此刻吓成了这幅模样,不过,待微微抬眼,看到她脸上的露出惊悚、惊恐恐惧之色后,厉徵霆双眼微眯着,不多时,他朝着她走近了半步,忽然抬起双臂,直接撑在了透明的钢化玻璃上,将她整个人圈、禁在了他的一方天地里,然后,在她颤抖、恐惧中,低头,直接化被动为主动,含、住了那片抖动的双唇。 厉徵霆的动作十分轻柔,似乎带着某种安抚的味道,浅尝辄止着,只缠绵在她的唇间,轻柔舔、舐,给人某种温柔缠绵的错觉。 在他主动贴上来的那一瞬,徐思娣心尖微微一颤,她下意识的蹙眉,想要推开对方,可是许是源于恐惧,源于惶恐,在此时此刻,他就是她唯一的浮木,原本推却的手变成了牢牢的紧抓,她用力的攥着他的衣领,丝毫不敢松开,脑海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清醒,依然想要躲避,可是,背后是深渊,是透明的玻璃,她连挣扎躲避都不敢用力,唯恐一用力,就冲碎了这道薄薄的屏障,直接坠入深渊。 吻,细细密密的落下。 徐思娣被温柔与恐惧同时包围着,整个人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对方是情场高手,是厉害的猎人,而徐思娣不过是一个初入人间的情场小白,在他面前,她没有半分抵抗力。 他温柔地索取,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他的温柔攻势,周身全部被他浓烈的气息笼罩着,很快,徐思娣开始节节溃败,终于,在他一个挑逗的轻咬下,徐思娣忽然嘤、咛出声。 这一声,吓得徐思娣陡然一个激灵,飞快的睁开了眼,这一睁眼,这才陡然发觉自己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另外一只手不知何时从死死抵住对方的胸膛,竟然晕头转向的变成了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两人痴迷缠绵在了一起。 这个认知,顿时令徐思娣吓得脸色一白。 立马想要收回自己的手臂。 然而,手抬到半路上忽然被人一把截住了,一只结实的手牢牢地桎梏着她的手腕,重新将她的手臂送回到了他的肩膀上,下一秒,唇齿间的温柔缠绵停止,取而代之是风起云涌、惊涛骇浪般的疯狂掠夺。 许是她的呻、吟刺激了他。 许是她逃避的举动激怒了他。 又许是他早已经不满足这样的浅尝辄止。 又或者,之前的温柔攻势不过是迷惑猎物的假象,在猎物到手后,凶残、暴戾,嗜血才是猎人最原始的本性。 男人直接撬开了她的唇,开始长驱直入。 他赤、裸,凶恶、狂野的掠夺。 不过一瞬间,他由温柔地安抚者,化作凶狠的猛兽,仿佛要将她亲手撕碎了,一口一口吞之入腹。 对方的举止太过惊涛骇浪,仿佛要将她的整个灵魂吞噬,不多时,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开来。 徐思娣用力的睁大了双眼,开始拼命挣扎了起来,边挣扎,边伸手胡乱往他身上砸,然而嘴唇被他牢牢禁锢着,除了唔唔嘤、咛声,再也发不出多余的声音。 她觉得唇齿麻木,意识模糊,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整个快要窒息了,就在她将要昏厥、晕倒的前一秒,对方终于缓缓放开了她。 徐思娣猛地睁开眼睛,犹如砧板上的鱼儿似的,大口大口的出气、进气。 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厉徵霆,也抵在徐思娣的额头上,微微喘、息着。 直到徐思娣再也坚持不住了,整个身子发软,直接顺着透明的钢化玻璃往下滑到。 这时,厉徵霆舔了舔唇,伸手用大拇指指腹擦了擦薄唇上的鲜血,忽而嘴角一扬,直接长臂一勾,将徐思娣整个人勾入了怀里。 他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缓缓道:“验货了,徐小姐果然擅长取悦男人!”顿了顿,嘴角一勾道:“这门生意成交!” 此时,华灯初上,群星璀璨,在海市市中心的某处高楼顶楼上,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仿佛仰躺在云端之巅,在外人看来,画面唯美如画。 第162章 162 “是你自己走, 还是我抱你过去?” 厉徵霆从来没有见过接个吻接到快要窒息,完完全全被一个吻打败的人,此刻, 低头看着柔若无骨, 完完全全依附在他怀里的人儿, 至少可以证明, 在这方面,对方毫无经验,这个认知, 让他心情略有几分愉悦。 嘴上虽这样绅士问着, 可举止却十足霸道独、裁, 丝毫没有给对方任何回复的余地。 厉徵霆一个弯腰, 直接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直接朝着休憩区域缓缓走去。 直到此时此刻, 徐思娣才悄然从之前那场令人窒息的风暴中慢慢回过神来, 半个小时前,她跟眼前这个男人还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半个小时后,他们竟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徐思娣整个人有些懵, 除了懵然外,心慌、无措、不适种种纷乱的情绪一股脑的向她席卷而来。 对方进入角色实在太快, 快到令人措手不及。 “我…我自己来…” 反应过来后,徐思娣立马有些慌乱的用手抵住对方的胸膛,下意识的想要将自己与对方隔绝开来, 顿了顿,又忙咬牙道:“厉先生,请…请您放开我!” 厉徵霆闻言脚步微微一停,只眯着眼看了她一眼,不多时,手缓缓一松,意外的遵循她的意愿将她放了下来,只微微挑眉看着她道:“我对女人向来绅士,不过——” 说着,对方忽然抬手,将手抚向徐思娣的脖颈上,微微握着她的脖颈,手心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顿了顿,又用指腹摩挲着她唇上的血迹,动作无比温柔,然而语气却在这一瞬间陡然冷淡了下来—— “需要主动履行义务的人是徐小姐,希望徐小姐有这个自知之明!” 说完,淡淡瞥了徐思娣一眼,直接大步一迈,将徐思娣丢在了半路上,径自走到了沙发处。 瞬间,恢复成了之前威厉森严的模样。 而徐思娣听了这番话后,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她深知这个道理。 人是她主动找的,事是她主动挑起的,连取悦对方这番话也是自己主动说出来的,她并非过河拆桥的人,而是,怎么说了,她不像对方,可以在男女之间的游戏里如此肆意的游走,对她来说,或许需要一个缓冲的过程吧。 毕竟,这种事情,怎么前脚刚说完,后脚就立马行动得起来。 只觉得此时此刻,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她刚进入《培训生的生活》里似的,面对陌生的领域,全然无所适从,那种一模一样的彷徨、无措感令她寸步难行,然而,她终归知道,即便是再陌生,再生涩,终究还是得一步一步的、主动地迈过去。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攥着手指头缓缓跟了上去,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脚呢,高跟鞋还遗漏在身后,徐思娣忙转身将高跟鞋穿上。 回到休憩区后,只见对方倒了杯红酒,倚靠在沙发上看文件,他双腿交叠着,一只手闲闲的搭在沙发上,姿势悠闲慵懒,不过徐思娣过去时,对方连头也没有抬下,半眼都没有往她这边扫过。 徐思娣见了微微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有些紧张的在他旁边的那个小沙发上坐下。 这一坐,就是半个小时。 对方除了偶尔轻抿一口红酒,及文件翻页的声音,整个过程,整间屋子里再也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声响,而这一段时间内,对方再也没有往她这边看过,好似,当她不存在似的,时间一长,徐思娣便有些坐立难安了起来。 其实,她有些想跟对方告辞,想要回去整理、疏导一下心情,可是屋子里太过安静,安静得连她主动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正坐立难安间,忽而见对方长臂一抬,又端起了酒杯,然而此时此刻,酒杯里空空如也,一整杯酒都被对方喝完了,对方微微蹙眉,顿了片刻,又将酒杯重新推回到了茶几上,似乎,有些扫兴似的,不准备喝了。 这时,徐思娣见了,只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片刻后,她轻轻起身来到了茶几旁,小心翼翼的端起了醒酒器,主动给对方倒了一杯酒,末了,又小心翼翼的端起了酒杯送到了对方手边,低低的,小声的主动示好的说了句:“厉…先生,您请!” 其实这类事情,徐思娣做的还算得心应手,比起男女方面的伺候人,服务方面的伺候人,对徐思娣而言无疑才是轻车熟路了,并且,她有服务过对方的经验,当年在壹会所如是,后来到了他的私人别墅,亦是如此。 厉徵霆看着出现在视线里的这杯酒,及握着酒杯的那只纤纤素手,淡淡的挑眉,不多时,终于在百忙之中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见她这幅低眉敛目、伏低做小的小模样,厉徵霆嘴角微扯,不过,目光在她脸上淡淡的扫了一圈后,最终还是缓缓接下了这杯酒。 徐思娣见了,心下顿时一松,她还以为对方不会接受她的示好,那样的话,徐思娣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估摸着会继续这样下去枯坐一整晚罢。 只觉得落在她头顶的那道目光锋利的厉害,她心脏砰砰砰的直乱跳得厉害,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徐思娣不敢太过深入接触对方,立马就想要退回自己的领地,退回到沙发上,退回到自己的安全领域,却不想,在此时此刻,只忽而听到一道低低的嗓音在周围响起:“坐过来。” 徐思娣闻言飞快抬眼看了一眼。 她一抬眼,目光立马跟厉徵霆犀利的视线撞到了一块。 厉徵霆举着酒杯,慵懒的靠在沙发上,边挑眉看着她,边缓缓往自己身边的位置拍了拍。 示意她过去。 他的声音低低的,语气喜怒难辨,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然而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命令的味道,令人丝毫不敢拒绝。 徐思娣心跳得厉害。 她仅仅只是想要示好的打破僵局。 然而,或许,男人女人对于示好的定义永远不同,女人示弱一步,兴许仅仅只是为了维持场面,可是落到了男人眼中,这样的举动无疑相当于脱,了一件衣服,也就意味着,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 徐思娣一时进退两难,良久,她只缓缓吸了一口气,正要过去时,敲门声忽然在屋子外头响起,不多时,阿诚的天籁之声在外头响起—— “少爷!” 徐思娣听了,立马收回了迈出去的那半截脚尖,大抵是有些激动,导致动作的幅度有些大。 厉徵霆微微眯着眼看了她一眼,喉咙里冷哼了一声。 第163章 163 阿诚进来后, 只远远地朝着徐思娣的方向点了点头致意,不多时,只大步走到了厉徵霆跟前, 低声禀告道:“少爷, 郑董在外头求见!” 厉徵霆头也没抬,只淡淡道:“今日不见客了。” 阿诚犹豫了片刻,抬眼往徐思娣方位飞快的看了一眼, 道:“郑董…问及了徐小姐。” 厉徵霆原本兴致央央,听到这句后,骤然抬眼看了阿诚一眼, 不多时, 眼尾往徐思娣方向扫了扫,嘴角忽然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似乎颇有几分感兴趣,道:“哦?” 边说着边将交叠的双腿放了下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虽是笑着,可是眼里却似乎并没有丝毫笑意。 徐思娣见了, 嘴角顿时微微抿紧了,搁在双腿上的两只手下意识的攥紧了,瞬间跟个小学生似的,将背挺立得直直的,显得有几分紧张。 不多时,只听到阿诚缓缓道:“他在外面转悠了大半个小时,一直想要进来拜访少爷, 被外面的人拦了下来。”顿了顿,阿诚又道:“然后,郑董问及,‘不知厉先生对徐小姐印象如何?’” 阿诚说着,微微抿着嘴,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十分明显了,郑董的意思是,徐小姐是他献来的? 果然,话音一落,只见厉臻霆脸色微微一变,下一秒,一双锐利的鹰眼一脸冷漠的朝着徐思娣身上射来。 徐思娣见了,脸色微白,不多时,只立马抬眼看着厉徵霆费力的解释着:“厉先生,我跟郑董并无关系,我——” 然而话还未曾说完,却见厉徵霆大手一摆,冷不丁冲阿诚道:“晚会开始了么?既然来了,那便出去露个面罢。” 说着,厉徵霆忽然起身了,边起身,边缓缓将西服的扣子扣上。 他举止优雅,浑身散发着绅士皇爵般的贵族气质,就连扣纽扣这样的寻常的动作,落在别人眼中,都有种电影镜头里特写的味道,其实他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十分整洁熨帖,可是,大抵人上人的生活就是如此,在礼节及涵养方面,总会习惯将十分做到十二分,至少,在徐思娣印象中的厉徵霆向来如此,无论何时何地,对方永远这样优雅贵气,任何时候见了,总会令人自行惭愧。 这也是徐思娣从见到厉先生第一眼,就觉得胆寒畏惧的原因之一,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厉徵霆扣到一半时,动作忽然一停,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抬眼看了远处的徐思娣一眼,不多时,忽然朝着徐思娣淡淡道:“过来。” 语气十分慵懒,已经没有了之前一闪而过的威厉。 这是今晚对方第二次召唤,徐思娣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如果她再不识抬举,必定会惹怒眼前的这个男人吧。 思及至此,徐思娣只得在对方直勾勾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落在她头顶的目光赤裸而炙热,丝毫不加任何掩饰,只觉得人还没有走近,一股浓烈的、专属于对方的气息就瞬间将她整个吞噬淹没。 徐思娣一步一步走到厉徵霆对面。 厉徵霆忽然将左手微抬,将手递到了她的跟前。 徐思娣一时有些茫然,下意识的抬眼看了对方一眼,只见厉徵霆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道:“换上那个。” 说着,目光淡淡往茶几上瞥了一眼。 徐思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在茶几上见到了那枚黑曜石袖扣,小小的一枚,十分精致华贵,正是她之前还给他的那枚。 徐思娣顿时微微一愣,愣了半秒,立马反应过来,不知为何,心跳骤然加快了,心里一时划过一丝抑制不住的慌乱,那种慌乱太过陌生,太过生涩,直令人心惊肉跳,徐思娣也不知道怎么了,只知道心慌得厉害,心慌之余,她只立马慌乱的说了声:“好。” 说着,立马将脸转了过去,借着去取那枚袖扣之名,以此来躲过那抹心慌意乱。 用力的握着那枚袖扣,一直待心神恢复后,徐思娣才再次靠近厉徵霆,亲自替他戴上了那枚袖扣。 厉徵霆袖子上本就佩戴了一对银色的银钻袖扣,在戴上这枚之前,还得替他取下原有的那枚,越是昂贵的袖扣,越是繁琐,光是锁扣就有三个,其中一个锁扣卡得有些紧,徐思娣取了好几次都没有取下来,紧张之余,鼻尖渗透出了些许细细密密的汗珠,徐思娣生怕对方久候,生怕再次惹恼了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慌乱之余,只立马弯着腰,弓着身子凑近了几分,终于,在最后一次尝试中,小锁扣终于如愿解开,徐思娣心下顿时一松,面上终于露出了一道如释重负的浅笑。 厉徵霆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出声催促,如鹰的利眸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她笨手笨脚,取袖扣的方法都弄错了,也没有出声提醒,直到最后她展露出一副如临大抵的模样,厉徵霆终于轻轻地笑了一声,不多时,只淡淡挑眉问了一句:“这枚东西是我的么?” 厉徵霆对这颗袖扣没什么印象,主要是这东西太多了,几乎每一套西服会搭配不同的领带袖扣,这些东西每天都由专业人士搭配好了,无需他亲自过目,多多少少也并不清楚。 徐思娣没有抬头,只抿着如实道:“是您的,厉先生。” 厉徵霆哦了一声,道:“什么时候丢的?” 徐思娣听了双手微顿,不多时,只微微抿了抿唇道:“六…年前。”话音一落,忽然惊觉这个回答有些不妥,立马抬眼看着对方解释道:“不是我偷的,我是…我是后来无意间在我的口袋里发现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了我的口袋里。” 徐思娣的语气有些懊恼跟无措。 这东西她也是很久之后无意间在口袋里发现的,她想,应该是六年前那次被对方酒后逼迫,后来一早在车上,将对方的支票拒绝后发生争执时无意间落到她的口袋里的。 那个时候她对他避如蛇蝎,哪里敢上门归还,又加之她深知这个东西太过贵重,后来一直锁在了箱子里,时间一长彻底忘记了这个东西,前两天辗转反侧之余,大半夜起来整理东西,然后发现了这枚袖扣,这才有了今天这一行的勇气。 厉徵霆不过随口一问,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听到她说起六年前这几个字时,神色微恍,似乎也想起了六年前的一些细节画面,自己也有些意外,竟然悉数记得! 思及至此,厉徵霆狭长的双眼微微眯了眯。 这时,恰好徐思娣将他的袖扣佩戴好了。 厉徵霆眉毛一挑,只忽然间将长臂往徐思娣的方向一抬,淡淡道:“走吧。” 徐思娣看着伸过来的臂膀,只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不多时,犹豫着将手腕送了过去,抿嘴挽住了对方的手腕。 此时,宴会厅里的晚会如火如荼的举办着,会场里的音乐由优雅舒缓的节奏变成了轻快明朗些的西式古典乐曲,有人在热情寒暄,有人在喝酒畅聊,也有人在舞池中央跳舞。 所有人看似都在各忙各的。 然而,当徐思娣挽着厉徵霆的手臂从VIP 通道出来的那一瞬间,只觉得所有人全部都是表里不一的,表明上所有人好似都在各行其是,实则大部分双眼却一直都在注意着这边,注意着这位被江主席请来的神秘人士。 因此,当厉徵霆出现的那一瞬间,宴会厅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齐刷刷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当然,俊男靓女是足够吸引人,但是比起外貌上的耀眼,是以江主席为首的,甚至包括四大家族的几位长辈们纷纷一齐相迎的阵仗,后者自然更叫人来得震撼。 “二少,二少竟然大驾光临,真是让咱们今年的商会蓬荜生辉啊,家兄要是早知道二少驾临,今晚即便是病得再厉害也一定会爬起来相迎的!” 楚家的二当家楚雄见到来人后,竟然加快了脚步,一位年过五十的长辈竟然连走带跑得亲自相迎,主动握手,并且在握手的时候身子微微虚掩了几分,对一个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晚辈供奉有加。 整个宴会厅里所有人大惊。 厉徵霆淡淡勾唇道:“楚二叔,客气了。” 楚雄听到对方的尊称顿时有些惊慌失措道:“二少,真是折煞我了。”顿了顿,立马恭恭敬敬的相问道:“老爷子身体如何呢?前几天大哥还提及要一起过去拜访来着,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二少,二少,这一晃,我都有好些年没见过您了。” 楚雄一直恭敬有加的主动与厉徵霆寒暄,那态度与神色过于恭敬,让人纷纷觉得有些大惊,至于后者,则气定神闲,堂而皇之的接受所有的供奉,好像这样的举动落在他的眼中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 这一幕,看得他人一个个心惊肉跳。 厉二少? 厉家? 这个称呼似乎偶尔听人提及过,却又似乎并没有多少印象。 世人并不知道的是,楚家当年是靠着厉家发家致富的,楚家数百年来一直是厉家的家将,后来国、难时期,厉家将其中的一些小产业分发给了家族里的功臣,楚家靠着厉家的庇护,这些年前事业越做越大,直到如今终于光荣的跻身成为了海市四大家族之一,然而一直到如今,背后都一直在依仗着厉家这座大靠山。 尽管厉家老太爷在几年前逝世了,然而厉家这两兄弟的铁腕手段,比之当年的老太爷却是丝毫不差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尽管年纪不大,依然为人尊敬。 除了楚家外,江徐两家都跟厉家相熟,仇家对厉家有所耳闻,却所闻不多,只知四大家族这几家的发迹,多多少少跟这位传闻中的厉家有着莫大的渊源。 或许是对方的身份太过令人意外,其余诸多富豪只是暗地里争相议论,并不敢冒昧的上前寒暄招呼。 老一辈的寒暄散去后,江淮仁终于挽着女伴缓缓走了过来,只有些意外的看着厉徵霆道:“咱们二少从来不喜在外头抛头露面,今日倒是稀奇,怎么突然出现了,我刚才还以为看花了眼——”说着,注意到一旁的徐思娣,顿时笑得意味深长道:“原来,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啊。” 江淮仁说着,朝着徐思娣缓缓点了点头致意。 其实对于各自的女伴,他们这些人从来不会主动打招呼,毕竟女人如衣服,一天一件的,大家都心照不宣,不过,因为这天厉徵霆的这番旷世之举,倒是令江淮仁对于厉二少这位女伴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一看,不由觉得对方好似有些眼熟,正拧眉思索时,忽而见对方犹豫着,轻轻地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道:“江少。” 江淮仁诧异的挑了挑眉,下一秒,心中一惊,定睛看向徐思娣有些惊诧道:“是你!” 话音一落,却见对面一道锐利的目光往他脸上一扫,江淮仁愣了片刻,立马收起了脸上的异色,不多时,只笑着抬眼迎接对面男人霸道的目光,笑着调笑道:“看不出来,咱们二少也有深情的时候!” 厉徵霆嘴角微微一勾,淡淡道:“过奖。” 说着,将手搭在一旁的徐思娣腰上,长臂一勾,将人自己身边微微搂了几分,似乎,在宣布着某种主权似的。 而徐思娣一时不察,直接倾倒在厉徵霆身上,她耳朵瞬间一红,只飞快的站好了,然而轻轻地挣了挣,钳在她腰间的那条长臂坚固如铁,丝毫挣脱不得,徐思娣顿时只有些尴尬。 对面江淮仁见了目光微闪,顿了顿,只笑着摇了摇头。 第164章 164 远处的郑董看到厉徵霆挽着徐思娣出来的那一瞬间, 只激动的浑身肥肉乱颤,差点儿没当场跳了起来。 刚才他左等右等,等不见人, 还以为那个小贱人当场逃跑了, 差点儿没派人将整个宴会厅给翻过来,后来无意间得知这个小妮子混进了厉先生的私人领地,如今, 短短一两个多小时,就将那位传闻中的神秘人物给搞定了,没想到这个小徐还挺厉害的, 他果真没看错人。 郑董一直在外围等了又等, 终于等到寒暄巴结的人全部散去,他举着酒杯颠颠过去, 却不想半路被人拦住了,抬眼一眼,只见外甥孟鹤拦在了他的跟前,淡淡问道:“舅舅这是要去哪儿?” 郑董顿时心情大好, 冲孟鹤道:“回头等舅舅打点好了,给你引荐一个大人物。” 孟鹤却笑着道:“舅舅指的大人物是那位么?” 孟鹤抬着目光,看向远处的那位风云人物,目光有些阴沉,顿了顿,又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那个女人身上,淡淡道:“如果是那位, 就算了,奉劝舅舅也别过去,省得自讨没趣。” 郑董却瞪了他一眼,道:“鹤儿,你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傲气了,从不低头,可在生意场上,哪有不低头的时刻。” 说着,拍了怕孟鹤的肩膀,道:“你还小,要学的地方多着了。” 说着,无心跟孟鹤纠缠,立马端着酒杯朝着那边巴巴走了过去,人还在十几米开完,身子已经半弓了起来—— “厉总,厉总,没想到这么巧,今晚又遇着了。” 人还在十几米开外,郑董那嘹亮的嗓音就远远地传了来,大半个宴会厅的人全部朝着他看了过去,即便跟人厉先生约不上饭,可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能够跟厉总攀上关系,至少这一讯息落在旁人眼中,就是他赚了。 海市就这么大,整个海市有头有脸的富豪都在此,每个人都是看在了眼里的。 “郑总。”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厉徵霆竟然直接准确无误的叫出了郑董的名字,并且淡淡笑着,主动朝他握手。 郑董更是感到万分受宠若惊,他立马将手中的酒杯递到一旁的侍者手里,空出双手,一脸郑重其事的朝着厉徵霆握手,嘴里一直激动的奉承道:“没想到就见过一面,厉总还记得我,真是荣幸,荣幸至极啊!” 郑董边说着,边一边使劲往一旁的徐思娣脸上偷偷使眼色,似乎在示意她从中周旋,至少可以更加牢固的让他搭上厉总这根线,却不想由始至终,那小妮子只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别说看向他,连眼尾都没往这边扫过半眼。 郑董顿时皱了皱眉,连连往她那个方位瞪了好几眼,眼看着厉总朝他淡淡的笑了笑,顿了顿,便要直接越他而去,这时,郑董心中一急,立马道:“厉总,厉总,这个小徐,这个小徐您觉着…您觉得还满意吗?” 郑董边说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对方的脸色,见对方脸上一直露着淡淡的笑意,郑董立马心下一松,忙又继续隐晦暗示道:“这个小徐人是真不错,人美心甜,就是脾气倔了点儿,若是不小心冒犯了厉总,厉总您多担待着些,美人美人,脾气大些也是情有可原,厉总,您说是不是,哈哈…” 郑董明示暗示着,只差没直接说出口,说这个美人可是我费劲千辛万苦给您送去的,您快夸我,快夸我之类的了。 郑董满心奢求的期望着对方的另眼相看,却不想,传闻中的另眼相看并没有到来,反而见对方脸色微沉,瞬间拉下了脸,不多时,只见厉徵霆似笑非笑的看着郑董道:“哦,看来郑董对我的人似乎知之甚多?” 顿了顿,嘴角微微一勾道,忽而眯着眼看着郑董道:“还是,郑董对我的女人…觊觎已久?” 脸上虽然笑着,可是眼中丝毫没有任何笑意。 这样的神色,就连徐思娣见了都知道,不好,要远离。 对面郑董听出对方话里话外的意味,脸色顿时煞白,不多时,额头上已经开始慢慢冒虚汗了,他一下子没有反映过来,只结结巴巴有些不知所措之际,却见对面的厉徵霆说着说着,忽而又淡淡抬眼瞥向他身旁那位自始至终神色淡漠的人,忽而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整个掰扯了过来,然后,抬手往她鼻梁上刮了刮,似笑非笑道:“还是,宝贝,你是不是背着我在玩火,嗯?” 岂止是郑董有些懵,就连装死装鸵鸟的徐思娣整个人也有些懵,刚才不还在讨伐人郑董,怎么冷不丁战火就蔓延到她身上来了。 还是…之前在屋子里的一闪而过的怒气根本就没有消散,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轻易绕过她?全部都留在这儿跟这儿等着呢? 徐思娣隐隐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节奏。 对方的举止过于亲密暧昧,而偏偏徐思娣最不适应最不习惯的就是跟人亲近亲密,更何况还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徐思娣浑身上下都觉得不大自在,只觉得所有人全部齐齐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在蜜里调、情。 不过一瞬间,徐思娣的脸就涨红了,她有些无措的想要避开对方的攻势,然而对方紧紧捏着她的下巴,一直似笑非笑的勾唇看着她,似乎她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就不会放过她,徐思娣左右避之不及,僵持了许久,终于无奈退了一步,只飞快看了对方一眼,涨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 “那就好。”说着,也不知是认真还是说笑的冲徐思娣冷不丁说了句:“记得要听话。” 说完,厉徵霆勾唇一笑,顿了顿,冷不丁抬眼看了身后江淮仁一眼,淡淡道:“告辞了。” 江淮仁挑眉道:“这才开始了,这就走了。”说着,看到他怀里的温香软玉,瞬间明了,只会意的笑了笑,微微调侃道:“春宵一夜值千金,不耽误二少的好事儿,我送送你。” 厉徵霆闻言,嘴角微微勾,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可否置,只低头看了怀里的人一眼,搭在她腰,间的手有些意动摩挲了一阵。 而厉徵霆身边的徐思娣,身子明显微微一僵。 第165章 165 江淮仁一直将他们送到宴会厅门口,快到门口时, 郑董反应过来, 立马心急如焚的想要追上来向厉徵霆解释,却被身后的保镖阻挡在十几米开外, 丝毫接近不了分毫。 这时,门外,于姬正好挽着一位年纪较长的国际大导演有说有笑的从外头走来。 一行人恰好撞了个正着。 于姬步子嗖地一停, 看到厉徵霆脸上瞬间染起了笑容,然而笑到一半时, 看到他身边的徐思娣,脸上一时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他们相挽的手臂上, 似乎有些意外, 只直直盯着徐思娣看了好一阵。 徐思娣见了于姬, 整个人一愣,不多时,只有些心虚似的,立马想要将手从厉徵霆的手臂上放下。 然而厉徵霆手臂往腰间微微一压, 瞬间将她的手腕夹紧了。 徐思娣竟然一时动弹不得,只咬着唇抬头看了身边的厉徵霆一眼,却见对方目不斜视, 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 于姬见了,看了几秒,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她到底是个见惯了大世面的人,她们这类人在外交际周旋,早就已经习惯了喜怒无形,早已经能够十分熟稔的掌控情绪了,很快,于姬脸上的异色散去,甚至还冲徐思娣淡淡笑了笑,不多时,只很快将目光落在了厉徵霆身上,笑吟吟道:“阿徵。” 随即,只十分自然的将身边的大导演引荐给厉徵霆认识,道:“这是国际大导演伊藤导演。” 又指了指厉徵霆冲那位导演道:“这是厉总。” 这些年来,ES将于姬推向了国际,而于姬也为ES带来了不少国际合作,当然,这些琐事厉徵霆从不插手,他不过是背后掌舵人,他习惯在暗处操纵一切,于姬的引荐,不过是两人相遇了,礼貌的招呼罢了。 伊藤导演是个日籍美人,他擅长拍摄文艺片,他的作品在欧美十分受推崇,在国际上的地位十分显赫,如今,他刚重回亚洲,第一站选择的不是母国日本,而是国际地位日益显著、电影市场日益超群的中国。 见于姬对这位厉总态度不同,又见这位厉总气质凛然,地位非同寻常,伊藤导演便主动朝着厉徵霆握手道:“厉总,幸会,幸会。” 厉徵霆步子也一停,也笑着将手伸了出去,末了,淡淡瞥了他身边的徐思娣一眼,破天荒的开口指着徐思娣冲伊藤导演道:“她姓徐。” 徐思娣听了一愣。 对方的于姬也微微一愣。 伊藤导演将目光落在徐思娣身上,有些意外,也有些惊艳,不多时,只绅士有礼的主动向徐思娣伸出了手道:“徐小姐,你好。”顿了顿,只温和的问道:“徐小姐也是一名演员吗?” 日本人非常有礼貌,身份越高的人,越懂礼数,即便是大导演,可是浑身上下没有丝毫架子,脸上一直挂着谦逊的笑容,握手时还微微点着头,十分和善。 徐思娣愣了好一阵,待回过神来后,立马受宠若惊的将手握了上去,她扭头看了厉徵霆一眼,不多时,只有些支吾道:“伊藤导演,您…您好。”顿了顿,只立马道:“是的,我…我才刚出道不久,还请多多指教。” 日本教父级别的导演之一,即便是以往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徐思娣,这两年来多多少少听过这位的尊名。 伊藤导演,亚洲导演之光,曾多次获邀担任好莱坞电影节的嘉庆及评委,是世界级的导演之一,其地位跟内地的国际导演唐导是一个级别的。 这样的大人物冷不丁就出现在了眼前,并且主动跟她打招呼跟她握手,徐思娣自然有些懵。 “中国的女演员都很优秀,于姬如是,想来徐小姐亦是如是,希望未来有机会合作。” 收到厉徵霆的引荐讯息,伊藤导演从善如流的接受了,只笑着冲徐思娣道。 徐思娣听了后整个人有些激动。 尽管,伊藤导演说的这番话不过是些场面话而已,依然令人亢奋不止。 圈里有多少人,连做梦都想跟这类世界级别的大导演合作,有多少人哪怕是穷极一生都不可能走到这些人眼前,可是,今天,徐思娣不光走到了对方眼前,跟对方说上话了,甚至,他们未来还有合作的可能,想到这一切,只觉得今天这一整晚就跟做梦似的。 当然,她知道,一切都是身边这个男人给与的。 “现在就走了么?”寒暄过后,于姬往前走了一步,走到厉徵霆跟前,笑得风情万种的看着他。 厉徵霆闻言微微挑眉,笑着“唔”了一声。 于姬听了顿时些无奈的耸了耸肩,不多时,只将手里的一串车钥匙递给了阿诚,并叮嘱道:“好好开车,注意安全,少爷今晚喝了不少酒,回去后泡一杯蜂蜜水给他喝。” 顿了顿,又看了徐思娣一眼,笑着对厉徵霆道:“我今晚还有应酬,完事后再聊。” 于姬冲厉徵霆说的这番话细心又周全,显然对他的生活是十分了解的,像是女主人对男主人的叮嘱及关心,而厉徵霆全盘接受,十分自然,像是天经地义一样,两人之间似乎十分熟稔,像是多年的朋友,又有些不像,像是恋人,也不像,或许,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关系就是这样,老婆、情人和平共处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除了这个认知,徐思娣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关系。 * 从九十九楼的VIP专属电梯下来后,酒店门外的车子早已经就绪,早已经安安静静的停放在了大门口。 柏酒店大门口的那个位置其实是不允许临时停放车辆的,可是,厉徵霆的车每次都能够堂而皇之的停在那里。 厉徵霆直接搂着徐思娣的腰往车上走去。 临上车前,徐思娣只扶着车门,只咬牙鼓起勇气看向身旁的男人道:“厉先生,我…我今晚能不能…先回自己的住所。” 厉徵霆停了脚步一停,只蹙眉看着她不说话,只挑眉看着她道:“你说什么?” 语气似乎略有些不悦。 明明听清楚了她说了什么。 徐思娣心里一紧,不多时,只依然坚持,艰难开口道:“我…我想先回去准备一下。” 厉徵霆听了,眉头微松,不多时,嘴角微微一勾,冲徐思娣道:“你想要准备什么?”顿了顿,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什么也不需要准备,有我。”顿了顿又笑着道:“你只要将自己备上就可以了。” 说着,淡淡笑了笑,亲自将门一拉,也不管徐思娣,自己长腿一迈,率先踏进了车里。 厉徵霆这辆小轿车太过碍眼,停的位置也十分招眼,他们行这阵仗太大,酒店里进进出出的人特别说,徐思娣虽说并不红,却也在电视上露过几个月的脸,国民度其实还是有的,又加上今天盛装出席,又被厉徵霆当众搂着,一处电梯,就已引得无数人侧眼相看,眼下在门口逗留,已经有人开始举起了手机在拍摄,厉先生的保镖面无表情的上前去制止。 徐思娣见了,抿了抿嘴,犹豫了良久,只吸了一口气,只缓缓得跟了上了车。 她其实并没有反悔,她只是没有料想会这么快,快得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二更稍晚。 下一本高干文《你大堂兄来了》,感兴趣的话可以提前收藏一下,接档《当家花旦》石颜跟高干子弟周寅在周家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谈了七年恋爱。 两人门第相差太大,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慢慢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终于,周寅在家长的安排下慢慢被个性有趣、见识不凡的白富美所吸引,两人的地下情岌岌可危。 石颜伤心之余,深夜买醉,误入了周琛的,床。 周琛是周寅的大堂兄。 当年石颜跟周寅第一次偷偷摸摸约会正好被这位大堂兄撞见,两人吓得惊慌失措,却不想,这位大堂兄老神在在的领着二人进药店给他们买了一盒杜,蕾,斯,嘴里叼着根烟,淡淡瞥了石颜一眼,然后挑眉冲周寅淡淡叮嘱道:悠着点儿,别整出人命来就是了。 周家这位长子长孙行径乖张荒诞,是他们这一众小辈们心目中最惧怕的存在。 小时候,他们最怕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周寅,你大堂兄来了。 石颜招惹了一个她这辈子最不敢招惹的人。 第166章 166 “少爷,今晚咱们去哪?” 车子启动后, 阿诚毕恭毕敬问道。 “香山。” 阿诚话音一落, 厉徵霆想都没想,直接吩咐道。 “是。” 阿诚闻言将方向盘一转, 立马掉头,直接往香山的方向驶去。 徐思娣闻言,抿嘴看了厉徵霆一眼, 不多时,又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她还记得, 曾几何时,也是从这个酒店出来,原本应该送她回学校的, 正好赶上了道路拥堵, 结果, 眼前这个男人临时吩咐改了道,去了香山,于是,发生了之后的一幕幕。 或许, 没有那一回的香山之行,她还是会所里每月服务这个男人一回的普通服务员,他是众星捧月的厉二少, 她是学校里的贫困生,偶尔出来兼职养活自己,他们是两条平行线, 永远也不会相交。 毕业后,她可以顺利考研或者顺利进去学校教学,然后一直朝着自己的梦想而努力。 或许,如果没有遇到之后的一幕幕,她会勇敢一些,或许跟陆然—— 然而,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或许。 “看什么呢?” 正失神间,一道低低的声音从旁边传了来。 紧接着,身旁的人长臂一伸,将后座的灯打开了,又不知摁了哪个开关按钮,车子里陡然升起了一道自动升降的隔离装置,直接将整个汽车后座跟驾驶座隔离开来,车子里形成了两个封闭的空间。 下一秒,男人长臂一伸,直接将臂膀搭在了汽车后座的沙发上,搭在了徐思娣的背后,他手臂处的衣服面料轻轻蹭了蹭徐思娣的后颈,有些痒。 小轿车里的空间其实不小,可厉徵霆此人身形高大,长手长脚,他一迈入车里,只衬托得宽敞的空间都狭窄了几分似的,从他这个动作的某个角度看上去,仿佛从身后将徐思娣轻轻揽住了,又仿佛徐思娣直接倚靠在了他的怀里似的。 徐思娣一惊,跟触电似的,立马将身子坐直了,忙道:“没…没看什么。” 这个动作一下起得有些猛烈,有些太过生硬,虽然是完全不经大脑下意识的举动,可是未免显得太过矫情了,思及至此,徐思娣犹豫了片刻,又不漏痕迹的重新退了回去,重新倚靠在沙发后座上。 大概是有些心虚,完了后,徐思娣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却见身旁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这个方向,只一手搭在她的身后,一只手微微撑着太阳穴处,正在闭目养神。 徐思娣见了悄然松了一口气。 正欲收回目光时,大抵是后座开了灯,晕黄色的灯光正好打在他的侧脸,将这张英俊完美的面容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徐思娣眼前,在灯光的照耀下,这张侧脸显得柔和了几分,没有往常那样锋利冷峻。 徐思娣从前在厉徵霆跟前伺候时,总是跟见了大灰狼的兔子似的,颤颤巍巍、战战兢兢地,只恨不得将自己缩到墙角藏起来才好,哪里敢抬眼看他,更加没有多余的机会能够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并且即便有,她也不敢,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第一次敢如此近距离的打量对方。 毫无疑问,厉徵霆长了一张英俊非凡的脸,造物主在造就他时,一定是毫无保留的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优待全部馈赠给了他,给他赋予了一张令所有人都挪不开眼球的脸。 完美的轮廓,冷峻的侧脸,狭长深邃的眉眼,颀长高挺的鼻梁,每一处都完美得恰到好处,即便是最好的雕塑大师也不一定能够捏造出这样一幅完美的轮廓,面对着这张脸,应该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挡得住吧,何况,除了这样完美的容貌,对方还有着权势滔天的权利及富可敌国的财富,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怕是绝无仅有的一个罢。 还偏偏叫她给碰上了。 可她哪里敢招惹啊! 她不过是凡人一个罢了,这样的男人无疑是危险的,万一泥足深陷了,该怎么办?面对危险,她不敢保证能够坚守得住自己这颗平凡的心,唯一保命的方法,当然只能逃得远远地,如今,未来三个月的时光里避无可避,也唯有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保留本心,这是徐思娣对自己唯一的要求,也是她唯一的底线。 徐思娣心里一时稍稍有些复杂,思绪百转千回,往长远点想,为接下里的人生感到迷茫无助,往短点想,为今晚的命运感到紧张烦忧,今天下了决心来的,出门前将什么都没拿,连手机也没带上,生怕中途接到什么干扰,打断了自己的决心,也不知道今天徐家人在剧组又闹成了什么样子,自己消失了一天,赛荷是不是急死了。 长吁短叹间,目光又再次无意识的回到了一旁的男人身上。 可惜,这个男人哪里都长得好,偏偏长了一张薄情而寡淡的唇。 其实,这样的唇形很好看,薄薄的,显得十分性感、魅惑,可是,自古薄唇皆是花心寡情无意刻薄之人,厉徵霆这张嘴,说起话里有时候真的十分刻薄,他总是能够似笑非笑的说出最无情最霸道的话来,不过千不好,万不好,有一点却是不可否认的,这样一张寡淡的唇,其实是很软的。 大概是想起了不久前,这张唇在她嘴里的热火放肆,徐思娣的脸陡然一红。 与此同时,对方原本紧闭的双眼忽然嗖地一下睁开了眼,直接无误的朝着徐思娣脸上看来。 徐思娣愣了一下,心里一窒,她似乎没有料到对方就这么明晃晃的醒了,顿时吓得心脏骤然骤停了似的,立马兵荒马乱的将脸转了过去。 然而一切都晚了—— 一只宽大的手直接伸了过来,直接掐着徐思娣的腮帮子将她整张脸转了过来。 下一秒,那张原本薄情寡义的唇再次贴了上来,瞬间将她整个人淹没。 吻,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克制。 带着啃咬,带着一窜窜火苗,直接要将她整个人吞噬燃烧了。 太快,太过激烈,唇齿间的交缠似乎根本不够,压根宣泄不了心里的火焰,很快,对方放开了她的唇,一把张嘴含,住了她整个秀气挺巧的下巴,顿了顿,并顺着一路往下吻去。 徐思娣这天破天荒穿了一身性感的礼服,低胸,露肩,露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跟没穿差不多,不过是遮住了该遮住的而已,稍稍一挣扎,整个礼服早已经凌乱不堪,何况,对方太过狂野太过激烈,很快竟然赤红了眼,当场直接抓住徐思娣的礼服往下一扯—— 徐思娣吓得立马伸出双手环住了胸前,嘴里忍不住哭了出来,边哭,边直摇头道:“不要…不要在这里——” 对方几乎毫无征兆。 她不过是偷看了他一眼。 他突然间就跟兽,性大发了似的。 徐思娣真的有些吓着了。 七八年前的一幕幕瞬间向她席卷而来,有那么一瞬间,徐思娣只以为回到了七八年前,眼前的厉徵霆摇身一变,成为了当年恶心的行凶者。 这是徐思娣这么多年以来,最大的心魔。 对方眼中都要冒绿光了,徐思娣明显感受到了对方身体,的变化,以为对方不管不顾,肯定会当场在车上当场要,了她,可是,没想到想象中的行动并没有到来—— 厉徵霆一只手掐着徐思娣的后脖子,将她整个脑袋摁在他的脑门上,跟她脸贴着脸,额贴着额,刚才那一瞬间,一向冷静自持的他似乎有些微微失控似了,又似乎正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不多时,边细细亲吻她的脸安抚,边眯着眼提醒道:“以后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不然,下一次我可不能保证会这样轻易的放过你,知道么?” 边说着,边往她眼睛上亲了一口。 徐思娣忙讷讷点头。 厉徵霆拍了怕她的后脑勺道:“好女孩儿。” 说着,抬起头,慢条斯理的将徐思娣的礼服一一整理好了,又亲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末了,长臂一伸,将阻隔在后座与驾驶座中间的隔离装置取消了,厉徵霆对阿诚吩咐道:“开快点。” 细细听着,声音里有些暗哑,有些性感魅惑。 第167章 167 因为厉徵霆的催促, 阿诚将油门一踩, 很快到达了香山的别墅。 别墅很大, 宫殿似的,车子还在小区门口, 别墅就已经感应到了,车子到达别墅时,灯光早已经将整个院落照耀得宛若白昼。 屋子里的佣人安保人员纷纷出来相迎。 这样的景致,一如当年。 而区别在于, 这一次,徐思娣躺在车子的后座睡着了。 大概是被厉徵霆之前在车上的举动吓着了,又大概是怕他中途作祟, 徐思娣战战兢兢地装睡, 结果到了目的地时装睡成了真睡,真的睡着了。 对方也没有叫醒她,见她睡着了,直接将西服外套脱了裹在她的身上将人一捞,直接将人抱了出来。 人很轻, 身子很软, 像团水, 又像团软棉, 脸贴着他的胸膛,安安静静的,还挺乖的,比记忆中故作姿态的模样讨喜多了。 厉徵霆低头看了一眼, 嘴角一勾,直接抱着人大步往里走。 而恭候在两侧的佣人看到少爷抱着一个女人从车子里走出来的那一刻,顿时一个个全都惊在原地。 他们自然知道,少爷是个成年男人,身边自然缺不了一些个莺莺燕燕,大小姐有时候听了少爷在外头的动向,也时不时打电话过来探口风,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少爷在外头怎么胡闹,却从来没有正经的带过任何一个女人回来过,就连传闻中的大明星于姬她们也仅仅只是听过这个名讳,从未见过其真人。 以前还好,少爷年纪还不大,可以多玩几年,可是现在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这栋别墅里的佣人都是厉家的老人了,这几年来,一个个都私底下盼着呢,可是,别说结婚,就连正正经经处个像样的对象都从来没有过。 从前老太爷在世时,还时不时唠叨过几回,可自从老太爷走后,几乎没人管得了两位少爷的事情,做得了他们的主,就连婚姻这种大事,也丝毫没人插得了手,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这方面的事情,除了秦姨私底下暗自焦急过,还从来没有过任何着落,没想到今天少爷冷不丁的抱了个女人回来,一个个自然被吓得不轻,惊吓过后,自然是欣喜不已。 要知道,除了几年前少爷领回来过一个小女孩,这么多年来,这偌大的别墅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女人的气息,当年,那个小女孩还是以小保姆的身份出现的,没几天就不见人影了,整得大家伙儿不明不白的,白高兴了一场,可是这回不同,这个被少爷亲自抱着,一看就非同寻常。 况且这个一身华服,虽看不清脸,可看着那身段,不用猜都知道是个乖巧美丽的。 这个女孩是谁? 难道是传闻中那位于大明显不成? 院子里的佣人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不敢声张,可是那眼里的光都快要比院子里的灯光还亮了。 尤其是秦姨,立马迎了上去,心里激动连连,脸上却故作镇定的试探道:“少爷,今天有客人啊。”顿了顿,只道:我这就去安排房间。” 厉徵霆闻言看了秦姨一眼,脚步未停,一路抱着人直接往楼上去,边走,边淡淡道:“不用了。” 顿了顿,沉吟了片刻,冲秦姨道:“秦姨,备些宵夜之类的,一会儿送上来。” 说着,忽然低头往怀里看了一眼,怀里的人身轻如燕,一摸上去感觉压根没几斤肉,瘦得像是个营养不良的小孩似的,想了想,厉徵霆又补充了一句:“滋补些的。” 说着,厉徵霆直接将人抱上了楼。 秦姨听了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忙道:“哎,哎,好的,少爷放心,一准备好了。”说着,一直踮起脚尖躲在一楼的楼梯间悄悄摸摸的往上瞄着,眼看着少爷将人直接抱上了三楼,秦姨立马笑得眉开眼笑,直拉着一旁的小苏激动连连道:“瞅见没,瞅见没,少爷总算是开窍了,领着少奶奶回来了。” 说着,忽然慢慢红了眼圈,道:“两位少爷打小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累,如今…如今总算是有着落了。” 说着说着,有些神神叨叨的,拉着小苏道:“下个月去老宅子,一定得记得给太太烧柱香,将这个好消息说给太太听,回头太太在地底下听了,也该安心了。” 小苏听了,顿时只有些哭笑不得道:“婶婶,您甭一口一个少奶奶的,这八字还没一撇了,再说,少爷是什么人,这娶媳妇儿,哪是能说娶就娶的,哪里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不说别的,就说放眼整个海市,配坐得上厉家少奶奶这个位置的人还真不一定有,您啊,不懂就别瞎参和,省得回头少爷怪罪。” 小苏从前年纪小,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懂,可这些年来,她时常在阿诚身边打转,慢慢了解了一些厉家的家世家底,眼力眼界早已经不同于往日。 秦姨听了,瞪了小苏一眼,道:“你个小孩子知道些什么,你看少爷什么时候领过女人回来过,这是破天荒的一回,也是绝无仅有的一回,即便现在不是,将来也铁定是。”顿了顿,又有些嫌弃的看了小苏一眼,道:“你当我不晓得,别说放眼整个海市,就说放眼全世界,在我心目中配得上咱们少爷的也都没几个,可是,厉家不像别的家族,压根不需要依靠权贵依靠商业联姻来巩固家业,少奶奶这个位置,无论你是高官之女,还是虎将之女,在厉家眼里,压根不值一提,关键啊,还得看少爷自己,依我看,这回铁定靠谱。” 秦姨越说越得意。 说着说着,只懒得搭理小苏,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忙拍了怕脑门忙道:“不跟你瞎唠了,赶紧的,还得给少奶奶煲汤去。” 说着,一路小跑,脚底带风的直接朝着厨房跑去了。 留下小苏立在原地,歪着脑袋嘀咕道,“婶婶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说着,忽然又扭头朝着楼梯间方向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方才少爷怀里抱着的那道身影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却说,厉徵霆抱着人一路回到了自己的主卧,没有丝毫犹疑,直接将人一把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末了,撑着双臂,撑在睡美人上空直直盯着人看了好一阵。 见对方睫毛细微颤动,厉徵霆笑了笑,凑到她的耳边低低说了句:“乖乖等着。” 说着,张嘴咬了一口对方的,耳垂,不多时,直接伸手拉扯着着领口的领带,边松领带,边解衬衣纽扣,边起身直接大步走进了卧房里的浴室。 水声淅淅沥沥的,断断续续的从浴室里传来。 徐思娣咬紧了牙关,长长的睫毛跟蝴蝶的翅膀似的,一直轻颤了好一阵,这才偷偷地睁开了眼,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大片的空旷之地,整个卧房大得好像没有边际,可整个卧房里除了地上的地毯,就只有正中央靠墙的位置摆放了这一张偌大的床。 对方的习惯好似一点都没有变,无论走到哪里,酒店的专属休息区,公司的办公室,还是家里的卧房,放眼望去,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累赘杂物。 整个屋子里空旷到有一丝寂寥、荒芜、冷漠、凌厉的感觉,一如厉徵霆他本人。 正是因为空荡荡的,衬托得浴室里的水声更加响亮,所有的声音在这间屋子里,仿佛放大了十倍。 让人觉得有种心惊的感觉。 随着浴室里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久,徐思娣的心脏声也跟着越跳越大。 其实,在楼下,对方抱起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醒了。 庭院里人很多,灯很亮,里面可能有她认识的人,她听到了秦姨跟小苏的声音,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们,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今夜,索性,一路装到底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演技还完全不够火候,对方像是…察觉到了,不过是没有点破罢了。 她知道今晚怕是躲不过了。 她认命了。 可是,只要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其实是一个十分传统的人,贞洁、清白对于她徐思娣而言,是比生命更加珍贵的东西。 尽管心里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心里依旧纠结,紧张,纠结、紧张得要命。 尤其,随着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停了下来。 徐思娣用力的抓紧了床单,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似的。 第168章 168 徐思娣立马转动着身子, 背对着朝里躺着,紧紧闭上了眼。 身下大床的床单是丝质的, 又软又滑, 贴在皮肤上十分舒适, 然而徐思娣丝毫没有半分享受的心情,她整个身子微微有些僵硬,以一种极为不协调的方式躺在了床上。 不多时, 听到对方直接推开了浴室的门,好似直接光着脚从浴室里走出来了,脚步声并不明显, 然而在这寂静的屋子里依然令人有些触目惊心, 尤其,落在徐思娣耳朵里, 只觉得就跟恶魔的步伐似的, 一步一步, 一直蔓延到她的身后, 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然而对方立在她的身后,似乎正在挑眉打量着她,没有任何行动。 徐思娣紧紧咬着牙关, 心脏一下一下狂跳着,立马就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似的。 直到,有细细密密的水珠飞溅到了她的脸上。 徐思娣微微攥紧了床单,对方似乎裹着浴巾正站在她的身后擦拭头发,下一秒, 一块白色的毛巾落到了徐思娣身后,紧接着站在身后的男人伏下身来,没有给徐思娣任何准备,在她没有任何防备下,直接弯腰一把将装睡的徐思娣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对方的举止不像之前在楼下那样轻柔,动作很大,带着故意的成分。 徐思娣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男人笑了笑,低头看着装睡的她,挑眉低低说了一句:“洗完了,该你了。” 说着,嘴角一勾,直接抱着徐思娣大步往浴室走去。 对方刚洗完澡,身上还有些潮湿,他仅仅只在腰间裹了一块浴巾,直接裸、露着精壮的上身,徐思娣的脸贴在他精壮、赤、裸的胸膛上,脸瞬间唰红了一大片。 她只立马伸手去挡。 指尖一片滚烫。 徐思娣的手指就跟触电似的,立马飞快收了回来。 做完这一切后,才陡然想起自己这会儿还在装睡。 继续装,对方早已经察觉,早已经在看她的笑话了,可是若是不装了,就不得不清醒的面对着接下来的一切。 徐思娣心里天人交战着。 眼看到了浴室,厉徵霆毫不客气直接将整个人放入了浴缸里,见她还不醒,直接伸手过去替她“更衣”,徐思娣立马抬手紧紧抱住了胸前,急急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见对方坐在浴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勾唇一笑道:“醒了?” 浴室里还冒着热气,空气里有些潮湿。 对方袒胸露腹,赤,裸着上身,浴室里的气氛暧昧不已。 厉徵霆此人,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一身一丝不苟的商务服加身,浑身严禁威严,充满了禁欲系,时时刻刻透着森严的气势气场,然而此时此刻却一丝未缕,可是,即便如此,对方依然泰然处之,就跟往日里西装革履加身的威厉气场一模一样,尽管光着上半身,依然通身尊贵威严。 厉徵霆身材高大,常年建身,将身材管理得很好,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类型的,平时穿着西服,衬托得整个人修长颀长,身材比例堪称完美,然而脱下了西服,却见身上的腹肌跟腱子肉显得有些可恐吓人。 徐思娣压根不敢直视对方,在这样暧昧的气氛中,她甚至压根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一个眼神,一个举动,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就像之前在车上一样,就莫名其妙的刺激到对方了。 徐思娣微微抿着嘴,尽量保持着镇定,装摸做样的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随即紧紧抱紧了身子,伏低做小的看着厉徵霆,小声道:“厉先生,我…我自己洗,您…您可不可以回避一下?” 厉徵霆闻言,却挑眉看着她,淡淡笑了笑道:“如果你还没有睡醒的话,我乐意效劳。” 徐思娣忙憋红了脸道:“不…不用了。” 说着,只又将自己用力抱紧了几分。 晕黄的灯光下,徐思娣头发凌乱,神色无措,像只初生的小猫儿似的,懵懵懂懂,惹人怜爱,尤其此时此刻小脸憋得通红,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只见粉腮红润,秀眸惺忪,将她整个人衬托得美不胜收,传闻巴东有巫山,窈窕神女颜,想来不过如此。 这样想着,厉徵霆心下一动,不由朝着徐思娣缓缓凑了过去,只忽而伸出修长的指尖,用指背往她脸上轻轻地抚了抚,末了,又用指尖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一下一下缓缓捋顺了,指尖不断在她脸上来回流连,动作轻缓,举止温柔。 徐思娣犹如一只受惊了小猫似的,只缓缓闭上了眼,睫毛一下一下轻颤着。 她只用力的闭上了眼,身子一下一下发着颤。 这时,浴缸里的开关忽然被拉下,温热的水流缓缓朝着浴缸洒落,侵湿了徐思娣的礼服,慢慢地开始蔓延,将徐思娣一点一点淹没,徐思娣用力的攥紧了礼服的衣料,不多时,眼帘上微微一凉,对方往她眼睛上亲了一口,不多时,捧着她的脸,细细密密的亲吻缓缓落下。 一切发生得十分理所当然。 故事进展得十分顺理成章。 不知对方是察觉到了她对于粗暴、强势的攻势有些抵触恐惧,还是此时此刻的气氛使然,对方放弃了他一贯的霸道专横的攻势,改成了温柔包围,徐思娣再也没有了抵抗的理由,她知道今夜无处可躲,终于,只缓缓松开了环抱在胸前的双手,认命似的放弃了挣扎。 吻,温柔带着缠绵。 水,蔓过浴缸,不断往外洒落。 徐思娣浑身浸泡在水中,只剩一张脸,被他的大掌托于水面。 就在她整个人快要被水淹没,就在她整个人快要被他的气息笼罩得将要窒息时,他将她整个人往水面上一捞,只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边缓缓吻着,边含糊问道:“喜欢么?” 徐思娣气息凌乱,整个脑海进气少,出气多,压根无暇顾及。 对方往她嘴上轻轻咬了一口作为惩罚,下一秒,忽然放开了她,直接站了起来。 徐思娣躺在水面上,有些晕头转向的看着他。 只见厉徵霆抬起长腿,直接跨进了浴缸中,正将大掌摸到腰际,准备将裹在身上的浴巾一把扯下来的时候,浴室外的手机声音在此时此刻意外地响了起来。 厉徵霆脚步一顿,顿时皱了皱眉。 这时,原本有些恍惚的徐思娣瞬间被这道铃声惊醒了,她愣了愣,低头一看,只见身上的礼服不知何时被他褪了个七七八八,她虽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到底有不大适应,只立马挣扎着坐了起来,只浑身卷缩了起来,缩在浴缸一角,咬牙看着厉徵霆道:“厉先生,您…您的电话。” 厉徵霆好似未闻,直接将另外一条腿跨了进来,嘴里淡淡道:“不用管。” 浴缸并不小,一个人躺着十分宽敞,可是,两人挤进来就略有几分拥挤了,厉徵霆眯了眯眼,看着徐思娣,声音有些暗哑道:“我们继续。” 说完,还打算要继续之前的耳鬓厮磨,可是却不想,正要开始时,不大不小的敲门声在卧房外头响了起来,不多时,阿诚战战兢兢地声音陆陆续续传了进来:“少…少爷,是…是大少爷!” 厉徵霆脸上的冷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下降了起来。 他平日里脸上虽偶尔挂着笑,可是即便笑着,都永远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更何况,如今彻底将脸板了起来,只觉得寒气逼人,连周身的温度都好似下降了好几度似的。 徐思娣更是吓得在水下瑟瑟发抖,丝毫不敢言语。 饶是再好的兴致,被今晚这一连番、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也终究被弄得兴致全无了。 若非听到大少爷的名讳,今晚阿诚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低头看了徐思娣一眼,厉徵霆用指背往她脸上缓缓摩挲了两下算是安抚,不多时,直接踏出了浴缸,随手扯下柜子里浴袍,边穿着边微微冷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浴室。 厉徵霆这一走,许久都没有回来。 徐思娣就这样机械般的、一动不动的泡在了浴缸里,泡了足足大半个小时。 她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情又凝重了几分。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希望咬咬牙直接挨了刚才那一遭,横竖伸出脖子是一刀,缩着脖子也是一刀,既然无处躲避,与其磨磨蹭蹭的,倒不如这一刀来得痛快些,省得战战兢兢、颤颤巍巍的。 她的衣服全湿了。 没有换洗的衣服。 整个浴室里,除了随手搭在浴柜里的一件厉徵霆穿过的衬衣,在没有半分遮挡的面料。 徐思娣就那样呆呆地坐着,直到身上的皮肤都泡皱巴了,这才咬牙起身,将厉徵霆那件穿过的衬衣裹在了身上。 男人的衣服很大,直接裹住了她的大腿。 徐思娣明明很累了,却一直睡不着,只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等着,战战兢兢等了一整晚,厉徵霆都没有回来,这一晚,竟然神奇般的相安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抱歉,今晚有事晚归,今天的二更尽量在明天中午补上,望知晓。 作者每个星期的榜单任务都是21000,平均每天日更3000,抱歉,不能做到每天定时更新,不过至少这本的量还是达标了,以后还是不提前通知时间了,我怕到时候又有事爽约了,一般更新都比较晚,大家可以在早上看,最好不要熬夜等更啦,抱歉啦。 第169章 169 徐思娣在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眯了会儿, 好像刚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那个梦很真实, 真实到就跟现实中发生的一样,她刚合上眼睛,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躺了过来,一把将她整个人搂住了, 梦里的她下意识的想要挣扎, 可是实在是太快困了,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等到惊醒后,徐思娣依然强烈的记得这个梦的内容。 她下意识的举目四望, 却见整个床上,整个房间里除了她以外,空无一人。 徐思娣用手揉了揉眉心,缓了口气。 昨晚一整晚对她而言太过漫长, 像是过了一整个世纪,她躺在陌生的大床上,心里不断对自己说到,既然已经做好了选择,那就咬牙面对吧。 没人逼她,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样想着, 在床上躺了片刻后, 徐思娣缓缓爬了起来。 因为没有休息好,双眼微微有些浮肿,眼下有些发青, 气色不太好,起身的时候发现身后床边搭着一件黑色的浴袍,正是昨晚厉徵霆离开时身上披着的那件。 徐思娣身子微微一顿。 厉徵霆早上来过? 那个梦…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存在过? 徐思娣盯着那件浴袍呆呆在床边坐了片刻,过了良久,起身在房间转悠了片刻。 此时此刻,她身上仅仅裹着一件厉徵霆昨天穿过的衬衣,里头一丝未缕,所幸衬衣很大,到了大腿,裹住了该裹住的,只是,原本笔挺的衬衣经过这一夜,已经被她折腾得皱巴巴的了,就这样出去,徐思娣却是不敢的,她约莫记得,厉徵霆这间卧房里还藏着一间偌大的更衣室,里面就跟商场的奢侈品店一样,整整齐齐的全是搭配好的衣服饰品。 就是不知道开关在哪里。 徐思娣在空荡荡的房间转悠了一阵,忽而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了,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声音很轻,听不太清,听那动静,不像是厉徵霆发出的,徐思娣犹豫了片刻,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往外看去,只见外面楼梯口处守着两个身着统一黑裙,外系着白色围裙的年轻女佣,两人双手置于腰前,就跟礼仪小姐似的一动不动的候在楼梯口。 她这边门口动静一响,那边就跟安装了感应系统似的,竟纷纷直接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下一秒,其中一名女佣立马朝着卧房方向走了过来,走到距离门口三两米的位置停下,恭恭敬敬的朝着门口的方向鞠了一躬,冲门缝里的徐思娣笑着道:“徐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对方落落大方,彬彬有礼,反倒是衬托得徐思娣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小家子气。 徐思娣站在门后,稍稍有些尴尬,不多时,直接将门打开了,正欲询问有没有洗漱用品时,却见对方好似早已经猜测到了她的举动似的,还不待徐思娣张口,对方便又笑着道:“您的洗漱用品及服装饰品都已经备好了,早餐也已经在楼下准备好了,请问徐小姐是先下楼用饭,还是先洗漱?” 对方手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浴巾,嘴里的洗漱指的是洗澡沐浴的意思。 徐思娣昨晚洗了澡,一身清爽,只缓缓道:“我想换身衣服。” 对方立马笑着道:“请跟我来。” 对方跟徐思娣交流时,全程没有往徐思娣身上乱瞟过一眼,也丝毫没有因为此时此刻徐思娣身上的装扮而感到好奇与诧异,整个过程礼貌大方,十分懂礼数。 徐思娣心下一松,缓缓跟了上去。 等到到达外面的客厅后,抬眼一看,徐思娣微微一愣,下一秒,她伸手微微捂了捂嘴,只见昨晚还空荡荡的客厅,此时此刻密密麻麻的堆满了黑色的货架,货架上挂满了衣服饰品,有裙子、套装、帽子,鞋子等,一夜之间,原本空荡荡的厅堂变成了衣帽间似的,堆满了整个空间。 多,却不乱,所有的衣服、首饰、鞋帽全部分类摆放整齐,还有三四名女佣正在整理,看到徐思娣过来,那几名女佣纷纷停了下来,齐齐给徐思娣弯腰鞠了一躬,随即立马退到了一边。 之前那名接待她的年纪稍长些的女佣冲她道:“抱歉,徐小姐,这些衣服首饰全部都是连夜送过来的,还没完全整理好,还只送来了一小部分,您先将就着挑。” 说着,对方指着其中一个货架上的几套套装跟裙装,冲徐思娣道:“这几套都是设计师按照少爷的喜好提前替您搭配好的,您可以参考一下。” 徐思娣顺着看去。 只见设计师搭配的每一套全部都是精致、时尚中带着小性感,略偏名媛范、偏礼服类型的裙装,徐思娣粗略的扫了两眼,这些服装全部都是当季某些国际大牌的最新款,有好些甚至还没有上市,只有在杂志上刊登过,为了给她培训时尚感,赛荷每天杂志不离手,时间一长,徐思娣也认识了不少大牌。 只是,这里面随随便便一套衣服就是五六位数,甚至更多,如今,全部齐齐出现在了徐思娣眼前,全部供她挑选,这样的阵仗实在太过…玄幻了,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夸张。 原来,戏剧源于生活,现实生活中没有最土豪,只有更土豪,有钱人的生活方式往往突破了你想象中的无数次下限,你觉得难以置信甚至荒唐荒谬的事情,在他们的生活中确实存在,并且压根不值一提,不过是常态罢了。 徐思娣心里震惊连连,久久无法平复。 那样太过昂贵的衣服她有些穿不习惯,平时买件普普通通的衣服,要是被划破了她都要心疼好几天,有时候甚至亲手缝补,压根舍不得丢弃,而这些珍贵的面料与她的喜好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即便是勾破了一根线,她怕是都赔不起吧。 最终,徐思娣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位置,随手挑选了一件丝毫不起眼,没有任何款式花色的白色连衣裙,没想到换好后,女佣眼前微微一亮,将徐思娣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由衷赞美道:“徐小姐眼光可真好,这条裙子是法国维、尼夫人亲手设计的,她说这条裙子是劝退系列,全世界能够将这条裙子的灵魂穿出来的不足百人,徐小姐就是这一百人中的一个。” 对方是由衷的赞美。 徐思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没想到这样一条不起眼的裙子竟然是世界级的著名服装设计师维、尼夫人设计的,更没想到看着平常无奇,穿到身上竟让整个人焕然一新,摇身一变了似的,洁白、清纯、生涩,仙美,就跟天使的羽衣似的。 徐思娣犹豫着要不要换掉。 这时,女佣黛尔实则是厉徵霆的服装搭配师黛尔笑着冲其它几位女佣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纷纷抱着一个首饰盒上前,排成一条队伍齐齐站在徐思娣身后将手中的首饰盒打开,只见首饰盒里齐齐摆放着白色的珍珠项链、红色的红宝石项链,及镶钻的钻石项链还有一条不起眼的绿玛瑙项链。 黛尔戴好手套,随手取出其中一条最不起眼的一条绿玛瑙项链,项链的链子很细,细的跟丝质似的,仿佛一碰就断,中间缀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绿色玛瑙,玛瑙质地很纯,幽绿幽绿,玛瑙里面仿佛有一滴水滴,正好呈滴水状,玛瑙虽不大,可是正是因为这个滴水状的水滴一下子将整颗玛瑙的价值凸显了。 黛尔拿着项链正要为徐思娣戴上,徐思娣立马捂住胸口,忙摆手道:“不用了,我不用戴。” 戴尔笑着道:“这条项链很适合您。” 徐思娣却依然摆了摆手,道:“真的不用了。”顿了顿,只坚持到:“我不喜欢戴项链。” 黛尔只得将项链收了起来,有些遗憾道:“这是少爷亲自替您挑的。” 徐思娣闻言多看了项链一眼,不多时,徐思娣只抿了抿嘴,忍不住问了一句:“厉先生现在人…在何处?” 黛尔忙道:“回徐小姐,少爷昨晚开会一直开到早上,早上只睡了半个小时,现在在楼上游泳。”顿了顿,又道:“少爷吩咐小姐醒来后,可以去楼上休憩,也可以到楼下先用早饭,徐小姐,您看,您是想去——” 徐思娣听到对方说起游泳一事,陡然想起了自己当初被对方在泳池边欺负一事,几乎是想也没想,徐思娣立马咬牙道:“我先下楼吧。” 而从楼下下来后,却见秦姨跟小苏早早在楼下候着了。 许是女大十八变,这六年来,徐思娣长开了不少,跟当年那个幼稚稚嫩的徐思娣相去甚远,秦姨一下子没将徐思娣认出来,而小苏却是一眼将徐思娣认了出来—— “思思姐。” 看到徐思娣从楼上走下来,小苏捂嘴立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她,一脸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 第170章 170 “嗨, 苏苏。” 徐思娣停在楼梯的最后一阶台阶上,略有着尴尬的朝着小苏招了招手。 “思思姐,没想到是你,昨晚看到你背影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思思姐。” 小苏见对方还记得她,只有些激动似的立马朝着徐思娣跑了去, 激动想要跟从前那样去拉徐思娣的手,去挽着她说话, 只是到了跟前陡然惊觉现在的思思姐已经不是当年的思思姐了, 以前的思思姐美丽漂亮, 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仙女姐姐, 那个时候她们两的身份一样, 她只觉得对她有说不完的话语,然而现在, 对方再次回到了这里, 却成为了少爷身边的女人, 且对方一身白裙加身, 飘飘欲仙, 高贵得像个遗落人间的公主似的,小苏动作一顿,只有些不好意思再舔着脸跟从前那样放肆了。 不过,小苏依然喜不自胜,只立马转过身来, 将身后的秦姨拖过来,指着徐思娣道:“这是思思姐,婶婶,你不认识了。” 小苏比徐思娣小上两岁,脸上还有些肉嘟嘟的,残留着几分稚气,跟记忆中的样子相差无几,十分可爱有趣。 徐思娣见到她这幅模样,不由笑了笑。 下一秒,看到秦姨,徐思娣立马变得规矩了起来,秦姨是厉家的老人了,在厉家几十年,就连厉徵霆对她都比别人多了几分尊重,整个别墅里,也只有秦姨敢在厉徵霆跟前数落上两句,这些,徐思娣一早就知道的。 “孩子,是你啊,没想到真真是你啊。” 秦姨听到小苏的话后,立马走上前来拉着徐思娣的手,左瞧右瞧,见眼前这张脸好似有几分熟悉感,顿时欢喜得不成样子,虽然她跟从前那个小徐相处不多,不过这几年来,一老听着苏苏那孩子在耳边叨叨叨个不停,时间一长,自然心生好感,更何况,那孩子是少爷领回来的第一个女孩,她伺候少爷多年,对少爷的心思还是猜得出几分的,自然是爱屋及乌。 没想到昨晚少爷抱回来的女孩依然还是她,秦姨隐隐有些激动道:“快来,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秦姨拉着徐思娣将她从头瞧到尾,又从尾瞧到头,徐思娣长相貌美,却并不像其他貌美的女孩子,仗着一张美丽的皮囊开始恃宠而骄、耀武扬威,她美得人畜无害,又纯又净,甚至脸上脂粉未施,是所有人包括女人、长辈们全部都喜欢的类型,秦姨是越看越喜欢。 昨晚少爷带回来个女人,她欢喜不已,不过昨晚琢磨一宿,又担心少爷领回来的女人是个贪图少爷钱财的,今天一见到徐思娣,心里所有的担忧顿时荡然无存了,只忙将徐思娣拉到了椅位上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小苏也围在徐思娣身边,笑盈盈的跟她说话。 徐思娣原本所有的尴尬及不适在秦姨于小苏的热气寒暄中终于渐渐散去。 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阔别许久,终于回到了某个熟悉的地方,明明,这里对她而言,不过只是个曾经意外的短暂的逗留之地啊! “饿了吧,来,孩子,已经备好了早点,中式的,西式的,都有,看你喜欢吃哪个?” 秦姨忙将早已经备好的早点摆上了餐桌,只见一大早的,就跟古代皇帝的宴席似的,又是西式点心,又是中式糕点,只将整个大餐桌摆放得满满当当的,秦姨边吩咐苏苏‘伺候’徐思娣上座,嘴上边忍不住唠叨:“看你瘦的,得多吃点才是,昨晚炖了燕窝送上楼去,结果你已经歇息了,早知道是你,一准将你唤起来吃上两口。” 秦姨笑眯眯的冲徐思娣说着。 短短几分钟,几人之间就已经开始慢慢相熟了。 徐思娣喝了一口水,面对着满桌子的早点有些无处下手,见她不动,秦姨忙道:“是不是不喜欢啊,孩子,你喜欢吃些什么,只管说就是,往后婶婶亲自做给你吃。” 秦姨实在太过热情,徐思娣实在不好拒绝,只是—— “我还不太饿。”徐思娣冲秦姨笑了笑,顿了顿,又有些不大好意思道:“厉先生还没到。” 秦姨一听原来她原来是在等少爷,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边笑着,边冲苏苏挤眉弄眼。 笑笑忙捂嘴偷笑。 徐思娣说完又有些后悔,只是…她确实是在等他。 厉徵霆换好衣服下来的时候,只见楼下十分热闹,欢声笑语不断从餐厅处传来,他闻言淡淡的挑了挑眉,略有几分意外。 “少爷——” 客厅里,女佣们见到厉徵霆立马恭恭敬敬的行礼。 厉徵霆将手一摆,顿了顿,冷不丁开口问道:“徐小姐呢?” 女佣忙道:“回少爷的话,徐小姐在餐厅。” 厉徵霆冲女佣摆了摆手,直接朝着餐厅走去。 厉徵霆喜欢安静,在这个别墅里,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偌大的别墅,要不是看到佣人来来回回穿行,就跟没有人住似的,厉徵霆还是头一回一大早在自己家里听到这样的声音。 有些…稀奇。 他缓缓走过去,待绕过客厅长廊,只见秦姨在摆饭,秦姨家那个孩子在一旁跑来跑去,欢快的鞍前马后,而餐厅的边角处,坐着一道安安静静的身影,厉徵霆走过去时,正好听到对方声音小小的,有些不大自在的说着:“厉先生还没到。” 厉徵霆闻言,只半抱着臂膀不动声色的倚靠在酒柜旁,笑看着秦姨她们挤眉弄眼的打趣她。 目光在她的倩影缓缓划过,不多时,只用舌尖舔了舔牙齿,嘴里似乎还残留着昨日的香甜。 这时,抬头的秦姨终于发现了他的到来,秦姨立马冲餐桌上的人影使了个眼色,那人缓缓扭头看了过来。 厉徵霆大步走了过去,淡淡道:“我到了,开饭罢。” 厉徵霆一来,秦姨就十分有眼色的将小苏打发了出来,秦姨留下一句:“这孩子,等少爷等了许久,少爷不来,她就一直等着,瞧瞧,多老实一孩子。” 说完,这才乐呵呵笑眯眯的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虽然喜欢听话的,不过…” 落座后,厉徵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挑眉笑道:“以后可以不用这么老实,饿了可以先吃。” 厉徵霆语气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话里话外的内容却狂妄自大得很,说得好像徐思娣是在故意讨好他似的。 徐思娣脸胀得微微一红,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她笨拙的嘴注定不是他的对手。 第171章 171 “昨晚睡得好么?” 见她不说话, 厉徵霆举起手中的刀叉,挑眉看着她。 好似她不开口回答,就不罢休似的。 徐思娣闻言,只得低低嗯了一声。 厉徵霆闻言,只直勾勾的盯着她,目光在她的脸上打转了一圈,不多时, 将盘子里的三明治切成两半,然后将里面的火鸡肉挑了出来, 用刀叉夹着放入了徐思娣跟前的碟子里。 因为气色不太好, 一大早的, 徐思娣看见肉类稍稍有些反胃, 正轻蹙眉时, 却见对面的人云淡风气的冲她说了一句:“多吃点儿肉,瘦得半只手都能握, 住了。” 说完, 对方举着刀叉, 举止优雅。神色自若的用起了早餐。 而徐思娣听到他这句话后, 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有些惊觉,没想到厉徵霆此人还算绅士,竟然还懂得关心人,只是,下一秒, 忽然察觉出后面那句话有些不对劲,待领悟出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后,不多时,徐思娣的脸唰地一下瞬间红透了。 徐思娣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况且,昨晚虽然他们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事情,可是,在车上,在浴室里,除了最后一步,该发生的也基本都发生了。 没想到昨晚才刚发生的事情,他今天一早就公然放到台面上讲? 并且言之凿凿。 徐思娣只微微瞪着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厉徵霆厉二少竟然能够如此堂而皇之的在餐桌上说出这么下,流的话来,他的身份地位高贵的像是古堡里的王孙公爵,举止优雅华贵,就连用餐的动作也高贵高雅的像是电影里一帧一帧的画面,偏偏,这些荤话,说得这样怡然自得,好像无论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永远都是真理。 徐思娣的脸只红成了猴屁股似的。 她尽管谈过恋爱,可是即便是谈恋爱,那两年也规规矩矩的很,从来没有越过雷池半步,这二十多年来,除了秦昊跟陆然,她几乎没有跟其它任何男性有过过多的纠缠,或许,对于别人而言,这类的调情、调笑不过是常事儿,可是对于徐思娣而言,却是极为不习惯与不适应的。 尤其,还是这样略带着暧昧及亲密感的打趣。 相比徐思娣的瞠目结舌,对方倒是一派平静,厉徵霆只端起水慢慢饮用了一口,见她这幅模样,不由爽朗的笑出了声,笑往后,心情极好似的,胃口大开,难得用了不少早点。 好在,厉徵霆此人修养极好,在饭桌上向来奉行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与原则,调戏徐思娣一番后,他就不再开口了,只随手举起了一份报纸,边用饭边慢条斯理的看起了报纸。 和煦的阳光打在对方高大的背影上,将他的脸完全笼罩一片微光中,瞬间将厉徵霆衬托得柔和了几分。 这一刻,徐思娣好像并没有之前那么惧怕厉徵霆了。 从前,徐思娣惧怕厉徵霆惧怕得要死,当初在壹会所时,但凡一听到这个名讳她就会下意识的浑身打颤,可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厉徵霆好似并没有将她怎样过,他没有骂过她,更没有打过她,甚至,他一直言笑晏晏,对她一直算照顾有加,当然,除了一直…觊觎她。 六年后的今天,也并没有因为之前的旧事迁怒、刁难过她,其实,相比郑董那样色眯眯的商人,厉徵霆确实要好太多了,至少,他一直…尊重她。 人往往就是这样奇怪,当一个善良的人稍稍做出一丁点错事儿,就会令所有人大失所望,而当一个坏事做绝的人稍稍释放出一点点善意,还可以回头是岸,并令所有人欣慰不已,世人对坏人的宽容心总是大过好人的。 徐思娣不知道厉徵霆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至少,在这一刻,她对他的印象要改善了一些。 吃完早饭后,厉徵霆习惯休息半个小时,看半个小时的报纸。 徐思娣约莫记得从前在会所伺候他的时候,知道厉先生有个饭后饮茶的习惯,小苏来收拾的时候,徐思娣犹豫了片刻,只缓缓起身了,她将小苏悄悄拉到一旁,跟她说了几句悄悄话,说完后,小苏一脸暧昧的看着她。 徐思娣热着脸轻轻瞪了她一眼,不多时,扭头看了厉徵霆一眼,见厉徵霆没有留意到她这里,只拉着小苏跟她一起去了厨房。 徐思娣离开时,看报纸的厉徵霆抬眼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见她这么快跟别墅里的人打成了一片,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见她在这个家里要比在别的地方自在且活泼几分,倒也乐得一见,难得没有过去打断。 几分钟后,徐思娣去而复返,回来时,徐思娣手里托着一个红木雕花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个紫砂壶及一个紫砂杯,紫砂壶热气袅袅,里面盛满了滚烫的开水。 徐思娣小心翼翼的端着茶水,朝着厉徵霆一步一步缓缓走近。 厉徵霆听到动静,从报纸间移来了淡淡的目光,目光落到徐思娣手中的茶水,顿了顿,又移到她的脸上,原本冷冽绷紧的侧脸缓和了几分,原本紧闭的薄唇微微一勾,直接将手中的报纸放下,一脸满意的朝她看来。 “厉先生,请喝茶。” 徐思娣端着茶水直接来到他的身边,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对方跟前。 她一直微微垂着眼,有些不敢看对方的眼神。 厉徵霆靠在椅子上,低头看着眼前的茶杯,及轻握着杯子的手。 葱白纤细的手指与紫黑色的紫茶杯,两种相反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茶杯的黑色衬托得五根手玉指纤细如葱,指尖如笋,腕似莲藕,而纤白的柔荑衬托得连难看的杯子都高雅好看了不少,连杯子里的茶都好似愈加香浓了起来。 长臂一伸,厉徵霆伸手去接,修长的手指连带着将那几根葱白玉指一齐接了过来。 徐思娣耳尖微红,忙轻轻挣扎了起来,然后杯子里的茶水滚烫,生怕一时不察,烫伤了自己,还有对方,徐思娣丝毫不敢用力,过了良久,只飞快抬眼,看了对方一眼,微微红着脸,低低道:“厉先生,当心烫伤了您的手。” 然而一抬眼,就对方了厉徵霆那双戏谑的鹰眸。 厉徵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中讳莫如深,眼尾带着淡淡笑意。 修长的手指从她的指尖一处一处缓缓抚过,所到之处,仿佛带着阵阵电流,徐思娣指尖轻颤,最终,对方只神色自若的从她手中见茶杯接了过去,送到嘴边轻轻啜了一口,眉头一舒,不由问道:“你泡的?” 边说着,边指着旁边的椅子,让她坐。 对方跟个没事人似的,好像之前那一幕幕没发生过似的,神色自若,一片平静。 而对方的手指一离开,徐思娣就立马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藏在了身后,她咬牙忍了忍,只缓缓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嗯。” 厉徵霆挑眉道:“泡得不错。” 厉徵霆对茶的要求极高,太浓了不行,太淡了不行,水的温度太高了不行,太低了也不行,要求极为苛刻,当年也正是因为对方泡的这一手好茶,令他多看了一眼,然后,就有了后来的这一出出。 厉徵霆喝完了一杯,又将茶杯递给了徐思娣,让她再倒一杯,这一下,徐思娣不敢再将茶杯递到他手里了,只轻轻推到他的桌前。 厉徵霆将她的这些小动作小心思完全看在了眼里,顿时眉毛一挑,不过,看在她今天数次主动讨好他的份上,难得嘴上并没有多说什么。 徐思娣今天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了,见厉徵霆一大早上脸色还可以,犹豫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厉先生,一会儿…一会儿我该回剧组了。” 徐思娣不会做生意,并不是一个好的谈判者,其实,在交易成交之前,应该将所有的要求全部一一挑明才是,就像在购买东西之前,至少应该先将价讲好才能掏钱,可是,对方气势太过强大,还没开始谈判,她的气势就已经大减,再加上对方太过强势直接,昨晚,她直接被对方堵在九十九层的高空前,窒息得大脑都要缺氧了,以至于导致交易达成了,可还有很多不清不楚的地方没有挑明。 譬如,在这三个月中,徐思娣是不可能丢弃自己的工作的,更何况,戏已经拍了一半,厉徵霆依照交易内容,将她的父母搞定了,那么之后所有的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就连郑董,徐思娣料想,他只会高高捧着她的。 只要搭上了厉徵霆这根线,其实,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解决所有问题的一把万、能、钥、匙。 这三个月,陪几天,该怎么陪,徐思娣不明所以,不过,今天才刚开始,她就开溜,她知道,是有些不太地道,是以,提出这个无理要求后,见对方不言不语得,徐思娣心里有些没底,有些不敢看对方的脸色,过了好一阵,只攥紧了手指头,忍不住偷偷瞄了对方一眼。 第172章 172 然而一抬眼, 却见厉徵霆垂着眼帘, 只漫不经心的盯着手里的茶杯看着, 神色慵懒闲适, 好似, 压根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似的。 徐思娣深深吸了一口气, 咬了咬牙,正要再张口,却见厉徵霆冷不丁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搁, 淡淡挑眉看了她一眼, 忽然将徐思娣差点要出口的话语直接打断了,冷不丁问道:“你会骑马吗?” 对方的话题转换得太快, 徐思娣思维隐隐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节奏, 徐思娣微微愣了片刻, 只得将自己话咽了下去, 犹豫了片刻, 狐疑道:“不太会。” 顿了顿,缓缓补充了一句:“其实…拍戏的时候骑过几回, 不过得要教练在前面牵着马绳。” 并且, 还得要工作人员搀扶着她上马。 其实最主要的是, 在这部戏中, 貂蝉骑马的画面不多, 而在此之前,徐思娣更是没有多余的条件训练。 如果有条件,她还是一直挺想学骑马的, 毕竟,技不压身,艺人这个职业最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这样遇到机会把握得住的机会的概率才会多上几分,提前准备总比临时抱佛脚墙强。 厉徵霆听了她的话后,只用手指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桌上的杯子,冷不丁道:“我教你。” 说着,抬眼瞥了徐思娣一眼,淡淡道:“前几天刚好从欧洲空运来了几匹马,今天约了几个朋友,正好要去马场转转,陪我一起去。” 说着,厉徵霆放下手里的紫砂杯,拿起一旁碟子里的毛巾擦了擦手,忽然冷不丁起身了,冲着守在外头的女佣吩咐道:“去将我跟徐小姐的骑装备好送来。” 佣人立马称是离去。 而厉徵霆边说着,边冲徐思娣道:“或者,你自己去挑?” 那语气架势虽是在询问徐思娣,却丝毫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跟余地。 说完,也不待徐思娣做出回答,对方松了松衬衣领口的一颗扣子,直接大步往外走去。 徐思娣见了心里顿时一急,忙追了上去,她只深深呼出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冲着厉徵霆的背影喊道:“厉先生。”顿了顿,只道:“我今天…还得回剧组。” 话音一落,只见立在身前的那道伟岸优雅的身影缓缓一停。 对方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沉默的立在原地,从背影看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徐思娣的错觉,只觉得那道背影顷刻间好似变得冷漠凛然了几分。 徐思娣见了心里陡然一紧,然而过了良久,依然咬牙继续道:“之前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已经耽误好几天了,严重影响了整个剧组的进度,我是新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拿到这个角色,实在是不想错过,希望厉先生能够理解。”顿了顿,又咬牙道:“我知道今天提出的请求有些过分,可是,可是——” 徐思娣支吾着,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忽然转身,陡然将她的话打断了,脸色陡然转冷只一动不动的盯着徐思娣,直接毫不留情冲她道:“既然知道过分,就不要随便开口。” 说着,眯着眼看着她,道:“对待听话的女人,我向来宽容,可是对待不听话的女人,我厉某人可从来没有什么耐心。” 说着,厉徵霆定定看了她一眼,道:“去准备吧,十分钟后出发去马场。” 说完,只有些不悦似的,直接再次转身就走。 竟然丝毫不给徐思娣任何解释及争取的余地。 对方的脸色说变就变,在此之前,对方和颜悦色,脸色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兴致一直都不错,以至于这样的错觉令徐思娣心中松懈,以至于让徐思娣渐渐忘了,究竟什么才是厉徵霆厉二少真正的本性。 厉徵霆从来不是一个和颜悦色的人,他的和颜悦色只有在你能够取悦他,并且将他取悦得高高兴兴的时候,才会开恩赏赐你一二。 而一旦触了他的逆鳞,那么,说翻脸就翻脸,并且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可是她总不能为了陪他,无条件的葬送了她的未来。 他们总有分道扬镳的时候。 即便到了此时此刻,徐思娣也从来没有想过完完全全的依靠厉徵霆,这三个月的回报,仅仅只是为了感谢他替她处理家事罢了,至于事业上,或者其它更多方面,她从未有过任何奢求。 若有选择,她从不想出卖自己,依附男人,徐思娣深知,攀附别人或许能够走一时捷径,可若是想要走得长久,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这些,都是徐思娣不可妥协的原则。 眼看着对方渐渐走远。 徐思娣深知,今天妥协,日后三个月都得妥协,至少,她该努力争取一下。 这样想着,徐思娣抿紧了唇,只攥紧了拳头,忽然快步朝着对方追了上去,眼看着对方要直接上楼了,徐思娣心里一急,然后…情急之下,紧张得直接张开双手从后边一把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厉先生,请您听我说。” 徐思娣紧紧抱着对方,只咬牙道:“这份工作已经做完一大半了,很快就要完工了,我的戏份最多只剩下一个半月了,我知道我已经跟厉先生约定好了,这三个月应该好好…陪您的,可是,可是这是我的第一部 戏,我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我不想半途而废,我想对这个角色负责希望,厉先生能够成全。” 顿了顿,又咬牙道:“这一个半月中,我会尽力跟导演协商,尽力多抽出些时间来陪您的,又或者,看看可不可以将关于我的所有戏份集中在一起,尽量将时间压缩在一个月内拍完,总之,总之我尽量不会过于影响跟厉先生您之间的相处,这是我唯一的请求,还请厉先生…成全!” 徐思娣紧紧抱着对方,一副如何都不撒手的架势。 她抱过去时,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微微一,僵。 然而,对方依然没有动,没有转身,甚至没有任何言语,从对方这幅反应来看,至少,此时此刻,对方对徐思娣的所作所为是十分不满的。 对方一言不发的立在那里,周身寒意渐渐发散。 徐思娣的脸贴在他的背上,慢慢地,快要僵硬了。 双手也快要僵硬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过了半个世纪,终于,对方岑冷的声音缓缓传来过来,只一字一句道:“不过是个小小的戏份,难道比我还重要么?” 第173章 173 呃? 厉徵霆这番话倒是令她有些懵然了。 以至于令徐思娣好一阵没有缓过神来。 这句话落在徐思娣耳中, 隐隐有些玄幻的错觉。 本就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 怎么能够放在一起进行比较? 貂蝉这个戏份, 这个角色是这两年来徐思娣遇到的第一个正式的角色,半个娱乐圈的女艺人争相争夺的角色,如今跟天上掉馅饼似的好不容易掉到了她的头顶上,对她而言, 或许是整个一生中都难得遇到一次的机会,能不重要么? 至于厉徵霆? 在徐思娣的眼中,对方不过是她的甲方而已啊,在这三个月里,她好生伺候好他, 作为他帮她忙的回报,三个月后, 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她是应该感激他的, 至少没有在她紧急登门之际将她拒之门外,可是说到重要这个词, 倒是有些…奇怪了。 至多,在这三个月里,他是挺重要的, 因为,她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讨三个月的生活。 愣了好一阵后,抱着对方腰际的手微微一松,一直到此时此刻, 徐思娣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心急之余的这个动作究竟有多唐突有多暧昧,心里不由一慌,贴在他后辈的侧脸立马就跟触电似的移开了,可是,徐思娣怕她一松手,对方又直接走了,原本松开他腰际的手悄悄将他腰身的衣料攥在了手里,踟蹰许久,只有些艰难开口道:“这个角色对我来说…确实很重要。” 顿了顿,又用手将对方的衣料攥紧了几分,有些笨拙开口:“当然,我不是说厉先生不重要,毕竟,这样的角色只有一个,机会也只有一次,而厉先生…我跟厉先生之间接下来毕竟…来日方长。” 徐思娣在男女之间的相处上,其实一直是十分笨拙的。 她并不擅长取悦别人。 以前跟秦昊谈恋爱那会儿,基本上都是秦昊想方设法来迎合她,她主动费心的次数并不多,而如今,角色仿佛对调过来了似的,因此,眼下这番周旋,能够放低姿态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经算是尽了最大的力了。 徐思娣从前在厉徵霆跟前倔强顽固得很,从来不会服软,而今天这番话明显带着讨好的意味,并且对于男人而言,还算受用的,且他们之间…不就是来日方长么? 厉徵霆薄唇轻轻抿了一下,不多时,终于缓缓转过身来了,他犀利的鹰眸只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徐思娣,锋利得仿佛要看到她的内心深处,过了片刻,只忽然抬手,伸手握住了她的脖颈,大拇指一下一下在她的脸颊处摩挲着,他只半眯着双眼,盯着徐思娣道:“或许,你应该趁早了解一个事实。” 男人的目光陡然变得讳莫如深,只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那就是将我取悦开心了,这样的机会将来只会有无数个,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这个事实,嗯?” 男人锋利的目光像是一柄箭,直入她的心口。 说的每一个字语皆带着理所当然的气势与威严,丝毫不会让人质疑他每个字眼所表达出来的意思。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并非暗示及隐晦的提示些什么,而是直接了当的告诉她,将他伺候好了,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语气中似乎不加任何掩饰。 徐思娣心里微微一紧,她只微微咬着唇,正要回复些什么,对方的大拇指忽然直接朝着她的唇瓣摁了过来,厉徵霆直接将粗粝的大拇指轻轻压在她的双唇间,将她将要说的话给压了下去,并将她殷红饱满的红唇从锋利白皙的贝齿中解救了出来,用指腹在她的唇瓣上一下一下摩挲轻,抚着,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忽然变得幽深幽暗了起来,不多时,只盯着她的唇一字一句道:“这里是我的,别弄伤了。” 说完,单手捧着徐思娣的脸,忽然嗖地一下将她整张脸往上抬。 自己腰微微一弯,直接在别墅的客厅里,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徐思娣的嘴…咬了上去。 牙齿锋利的一勾,鲜血外冒。 厉徵霆直接毫不留情的在她的唇上咬了一道血口子。 “只有我能弄伤。” 厉徵霆脸贴着徐思娣的脸,鼻尖蹭着她的鼻尖,低低冲她道:“这是今天对你的惩罚,以后如若不听话的话——” 厉徵霆双眼一眯,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却是捧着她的脸,凑过去,将她嘴上的血一下一下舔,舐干净了。 徐思娣疼得五官扭曲了。 对方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话,可对方却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了,会让她…疼。 舔,掉最后一滴血,厉徵霆漫不经心放开了她,只温柔的用大拇指再次往她唇上抚,了抚,带着安抚的味道,盯着她受伤的唇,竟然十分满意似的,嘴角微微一勾,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欣赏了好一阵,他一大早上,用最温柔的方式对她上了一节最残忍的一课,来自甲方对乙方最赤、裸,最致命的威胁。 安抚完后,厉徵霆犀利的眸子微抬,冷不丁冲客厅里的女佣吩咐道:“给徐小姐备车。” 说着,厉徵霆挑眉看着徐思娣淡淡道:“好了,去吧。” 说完,厉徵霆直接大步离去,整个过程没有再回头看过一眼,只有在二楼拐弯时,听到正好从楼上下来的女佣的声音恭恭敬敬的传了来,道:“少爷,您跟徐小姐的骑装都已经备好了。” 厉徵霆脚步未停,片刻后,他清冷的声音从楼上缓缓传了下来,冷冷道:“退下。” 女佣大概是见他脸色不佳,忙慌慌张张的从楼上跑了下来。 楼下,清晨的晨光柔和的洒落在昂贵的地板上,打在临窗的意大利窗帘上,透着阵阵暖意。 而徐思娣却立在客厅里,下意识的伸手抚动着光洁的手臂。 大抵是一大早别墅里就开了空调,她觉得浑身透着有些凉意。 明明对方应允了她,可徐思娣的心里却没由来一沉。 她情愿面对着一个面无表情、由始至终一派寒意逼人的厉徵霆,而不愿面对着一个对你时时温柔,却柔中带狠的厉徵霆,前者会让她时时警惕,而后者只会在迷惑中将她一步一步拉向深渊。 这个男人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可怕,她怎么都猜不透他。 可是,徐思娣却隐隐有些预感,好似,她半只脚已经迈入了牢笼中似的。 猎人对猎物有种超乎寻常的变态般的控制欲。 这个选择,不知是对是错。 或许,这个选择远比郑董要危险得多。 司机来得很快,送她的司机是阿诚,一路上,阿诚对她都十分恭敬,大抵是耳濡目染,厉徵霆身边所有的人一个比一个沉默寡言,一路上,阿诚的话不多,只有在徐思娣开窗透气,透了不足三分钟时,阿诚难得主动开口提醒了一句:“早上的风有些凉,小姐别感冒了。” 顿了顿,又冷不丁补充了一句道:“少爷该担心了。” 徐思娣闻言,忍不住抬眼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只看到了一双单眼皮的狭长眼睛,对方微垂着眼帘,并没有跟她对视。 厉徵霆担心她? 徐思娣觉得司机阿城…是不是想多了。 不过,徐思娣一向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只依言将窗户合上了。 唇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 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拍摄。 一路上,徐思娣都在苦恼这个问题。 一夜之间,她的嘴上冒出了两个伤口,昨晚那个伤口小,不是很显眼,可今天嘴角已经微肿了,如果她说是上火造成的,怕是没人会信吧。 厉徵霆…竟然有咬人的怪癖? 想到这一点,徐思娣只微微有些苦恼。 她是要上镜的人,总不能这一个多月都要顶着伤口在镜头下拍摄吧,影响拍摄不说,这样的行径怕是又得惹下不少骂名了。 抛开这一苦恼,徐思娣最担心的是,徐家人是不是还堵在剧组门口闹事,剧组开工了么,郑董及赛荷那边…一路上,心神一直有些不宁。 一直到车子行驶进了影视基地,徐思娣立马冲阿诚道:“阿诚先生,车子停在这里就好了,里面不让进车,我自己步行过去就是。” 厉徵霆的车不是限量款就是特定款,每一款都是行走的人、民、币,徐思娣只想在剧组安安静静的拍戏,实在不想引人瞩目,更何况,这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阿诚却道:“回小姐,里面还有很长的距离,您放心,这座影视城是ES名下的产业,可畅通无阻。”顿了顿,又道:“您叫我阿诚就是了。” ES财大气粗,听到这句话,徐思娣只见怪不怪了。 她只缓缓呼出一口气,道:“我想下车走走。” 阿诚闻言,只得立马将车停了下来,不多时,绕到后座,恭恭敬敬的替她拉开了车门,徐思娣终于松了一口气,好生叮嘱了阿诚一番,让他回去时注意安全,却不想,走了几米后,却发现阿诚开着车一直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 徐思娣脚步一顿,犹豫了片刻,转过身走了过去。 只见阿诚将车窗滑下,冲徐思娣恭恭敬敬道:“小姐,今后我是您的私人司机了,少爷吩咐,让我寸步不离的保护您。” 第174章 174 快要到剧组时, 徐思娣下意识的将步子放慢了几分。 之前蒋红眉领着徐天宝, 还有一群未成年的混子天天堵在剧组外头哭天喊地的,寸步不离,搅得整个剧组不得安生,虽然厉徵霆应允了她,答应会让她们在她眼前彻底消失, 厉徵霆的真正来头徐思娣并不清楚,却是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实力, 她知道他一向说到做到。 只是,她不知道,他会怎么让她们消失,会什么时候让她们消失。 在古色古香的青石板路上略停了停,徐思娣用指尖轻轻抚了抚嘴上的伤口,踟蹰了片刻,这才拐弯直接走了过去。 一过去, 只见剧组门口安安静静的,除了亭子里守卫的保安, 半个身影都没有,剧组里也安安静静的,静得像是没有任何人似的。 她一停, 身后的车子也跟着缓缓停了下来, 直接停在剧组门口对面的街道旁,因为车子太过显眼,保安亭里的保安探头探脑的打量了好几眼。 徐思娣顿时有些无奈, 只尽量拉开了跟那辆豪车的距离,装作跟它不是一起的,她见剧组门口已经没有了徐家那行人的身影,心里顿时一松,忙朝着保安亭走了去。 保安看着她,立马走了过来,笑着冲徐思娣招呼道:“貂蝉小姐来了,早啊。” 对方并没有因为这几天徐家人的闹腾而奚落嘲讽她,反而觉得这么个小姑娘被自己的家人欺负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可怜。 徐思娣冲保安笑了笑,想了想,主动问起了徐家人,毕竟昨天她走时,徐家人还在这里安营扎寨。 保安闻言,忙四下看了看,不多时,小心翼翼的凑到徐思娣身边小声道:“昨天夜里是小王值班,听他说,昨天夜里一下子来了好几辆车,刷刷刷一下子下来十几个黑衣人,直接将你们家…直接将他们那些闹事的人全部拖上车带走了。” 说着,保安不由有些解气道:“早就应该有人出面收拾他们了,连自己的亲女儿都这样逼迫糟蹋,这样的人真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说到这里,对方顿了顿,面上忽而又露出几分担心,只抬眼一脸复杂的看了徐思娣一眼,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说实话,思索了好一阵,老头才心一横,忍不住冲徐思娣道:“听小王说那伙人一个个看上去都十分狰狞吓人,吓得他们一个个全部软了腿。” 说着,偷摸冲徐思娣比划了一个动作,只有些难以置信道:“听说手里抄着家伙,还拿着这个。” 冲她比了枪的动作。 徐思娣听了一愣。 老头自己说着也觉得难以置信,过了好一阵,又道:“说不定是天太黑,小王看错了,这年头,哪个敢明目张胆的揣上那家伙,不过——” 老头之前还以为是徐思娣背后找的人,一看她这幅惊诧的神色,又觉得不像,想了想,只道:“你们家那些人要么许是惹上什么人了,要么…可能是剧组找人故意吓唬人的。” 剧组里装备多,一个个全部都是专业人士,将家伙备齐了,脸色一转,岂不就是一台现成的好戏。 老头在剧组守门多年,思维比较活泛,与其想象真有人敢做这样的事儿,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剧组背后的处理方式。 而徐思娣听了老头的话后,背后却不由冒出了一丝寒气。 厉徵霆该不会…真的让她们全部永远消失了吧? 心里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个想法后,徐思娣被自己给吓了一大跳。 然而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了,饶是厉徵霆手可通天,也绝对不可能赶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做出这等荒唐之事,更何况,还是为了她这么一个几乎毫不相干的女人,徐思娣可从来没觉得她重要到令对方如此铤而走险。 思及至此,徐思娣不由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厉徵霆派车一直守在那里,从昨晚到现在,厉徵霆从来没有跟她提过半个关于徐家的字眼,莫非,徐家人真的是被剧组连骗带吓给轰走的? “叔叔,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徐思娣跟保安道别后,只带着疑惑的走进了剧组。 哪知,才刚走到剧组门口,忽然见制片人的助理雯雯匆匆跑了出来,差点儿跟刚进门的徐思娣撞上了,对方看到徐思娣先是一愣,随即立马一喜,只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道:“思…思思姐,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说完,还不待徐思娣缓过神来,对方忽然跟阵风儿似的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在,只立马匆匆往里跑,边跑边冲里喊道:“宇哥,思思姐来了。” 这个雯雯其实比她还大一些了,私底下喊她乡巴佬,村花,是平时喜欢嚼她舌根的人之一,因为是制片人的助理,对方有些趾高气扬,平时只亲近裴音那样的一线,就连一些二线三线艺人都经常不放在眼里。 没想到今天对她态度大改,还喊她姐? 在这个圈子里,喊哥哥姐姐通常不是按年龄来区分的,而是按辈分资历来定论的。 徐思娣还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见制片人黄宇匆匆赶了来,一见到徐思娣,对方只悄然松了一口气,冲徐思娣道:“哎哟喂,我的个姑奶奶,你可算是来了,人郑董都等你老半天了,整个剧组全都晾在那里,你今天要是不来,剧组怕是都开不了工,快来,快去见见那位财神爷罢。” 黄宇恨不得亲手拉她过去。 而徐思娣听了制片人的话,眉头轻皱起,略一思索,就猜到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心里不由有些复杂。 没想到,厉徵霆权势滔天到了这个地步,他的权势地位远大于她的认知。 在触碰到了对方逆鳞后,这些年她还能够安然无恙走到现在,看来,是对方有意放了她一马,不然别说在这个圈子,怕是在这座城市她都是待不下去的。 “小徐啊,哦,不,不,徐小姐,你可算是来了,这是昨晚编辑连夜改的剧本,说貂蝉这个角色有几场戏份有些突兀,他连夜修整过来了,你快来看看,看看这个戏份改得怎么样!” 一见到徐思娣,郑董就立马笑眯眯的起身,竟然亲自相迎,边走边冲着徐思娣笑眯眯道。 他笑起来浑身肥肉乱颤。 笑容里带着几分谄媚讨好。 他竟也丝毫不避讳,直接当着所有人包括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及所有的演员的面直言不讳的要给她加戏。 郑董话音一落,整个剧组的人面面相觑。 第175章 175 昨天剧组里还在传言, 说剧组已经在重新物色貂蝉这个人选了,徐思思这个貂蝉的角色怕是要被她的猪队友家人给直接作没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全等着看好戏了。 结果今天一早就看到看到投资人亲自过来了,对方多话没有, 只点名道姓的要见那个徐思思,没有见到人, 今天就不开工, 一大早上,整个剧组所有人全部都在跟着巴巴等着。 因为郑董神色凝重,整个早上一言不发, 大家伙儿全部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暗自猜测着, 那个徐思思该倒大霉了。 结果,没想到剧情竟然陡然发生了惊天大逆转。 一夜之间,那些闹事的人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不说, 投资人竟然亲自过来对着那个山沟沟里来的村花妹妹阿谀奉承,对方摇身一变, 直接从一个即将要被剧组遗弃的倒霉鬼成为了投资人眼里的座上宾,连剧本都为了她连夜改写。 这样的剧情,怕是连现在的剧本都不敢这么写罢。 震惊过后,大家自然议论纷纷,这时,忽然有人注意到了今天徐思思的感觉好似与往日有些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又好像有些说不上来。 直到片刻后,剧组角落里女三洛天娇身后的助理忽然压低了声音惊呼道:“天娇姐,快看,那件衣服…那件衣服是不是这本杂质上的这件?” 女助理指着洛天娇手中的杂志一脸惊诧。 洛天娇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杂志照片,顿了顿,抬眼往不远处的徐思思身上看了一眼,目光微诧,不多时,只往一旁的裴音身上瞄了一眼,笑着道:“显然就是同一件。” 助理一脸惊讶道:“这款衣服不是还没上市么?” 边说着,边将目光来来回回往徐思娣身上的裙子及杂志上这款裙子仔仔细细比较着,发现,分毫不差。 可是,这款杂志是国际时尚杂志,走在时尚的前沿,引领着整个时尚圈的走向,里面很多服装珠宝饰品甚至都是提前发布,好多都还没有上市的,其中,就包括这一款裙子,这款裙子是法国时装设计周的总设计师维、尼夫人亲手设计的,全球限量一百条,下周一正式限量发行。 可是,一条还没有正式上市的裙子,竟然已经出现在了国内,并且出现在了一个十八线的新人女艺人身上。 怎能不让人震惊。 令人震惊的不是这条裙子的价格、款式,而是这条裙子背后的时尚资源及获得这个资源的能力与权力。 助理跟洛天娇的攀谈瞬间吸引了众人的关注。 直到现在,大家总算是看出来了,徐思思今天的不同之处究竟在哪里。 往日里,貂蝉的扮演者徐思思在剧组里是十分低调的,低调到没有穿戴戏服的休息时间,基本每天总是一身T恤配牛仔,相比剧组里其它几位女星的装扮,简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甚至在刚进组时,还有人将她误当成了哪个小助理,指着搬运道具,然而现在,对方其实仍然素面朝天,连妆都没画,就换了一身衣服,却觉得整个人的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了,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像束光似的,轻而易举的就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洛天娇只将杂志大刀阔斧的摆在桌上,挑眉笑道:“这一季的新款都还没有正式上市,维、尼夫人设计的作品更是稀罕抢手,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得到的,没想到咱们剧组竟然出现了一位深藏不露的人物。” 洛天娇说着,目光落在了徐思娣身上,不多时,忽然言笑晏晏的将目光投放在了一旁的裴音身上,笑眯眯道:“裴音姐,你说是吧?” 裴音跟这个徐思思不合,整个剧组人尽皆知,尤其,之前那场扇脸风波更是令整个剧组里的人津津乐道。 如果这个徐思思攀上了高枝。 洛天娇就坐等着看好戏了。 想到这里,洛天娇眉头一挑,只有些幸灾乐祸,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又道:“哦,对了,听说裴音姐也是维、尼夫人的忠实粉丝,有不少服装首饰都是维、尼夫人的VW工作室出品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维、尼夫人亲手设计的作品?” 说着,往裴音身上瞄了两眼。 恰逢裴音今天身上穿的米色长裙正是出自VW,却是去年的翻新款,一线女艺人收入不菲不假,可是光是花在服装、首饰及保养及团队开销上的金额就都占据了大部分比例,艺人平日里的首饰作品大多靠赞助,裴音虽成功跻身一线,却并不是走人气路线,是完全靠自己的功底扎扎实实在娱乐圈孤闯出来的,再加上她为人清高,对作品团队要求甚高,导致产量并不算高,因此其收入资源甚至比不上一些走流量路线的小花鲜肉,如今当场被洛天娇奚落,裴音脸上一沉,却抬眼盯着洛天娇一字一句冷笑道:“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在嘲笑他人的时候麻烦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究竟有几分几两。” 说着,懒得理会洛天娇,直接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徐思娣身上,顿了顿,最终将目光投放在了她唇上的伤口上,看了好一阵,不多时,只冷冷一笑道:“又有一个跳进了泥潭,在这个圈子里,谁又有资格嘲笑谁呢?” 说完,忽然叹息了一声,不多时,又微微勾唇,盯着不远处的徐思娣嘲讽一笑,只是,不知是在为自己可惜,还是在为对方可惜,不知道是在嘲讽对方,还是嘲讽自己。 *** “感谢郑董对剧组的关心,只是,有关剧本的内容,我想编辑跟导演更加专业,我的意见并不重要,也并不专业。” 徐思娣接过郑董递来的剧本,并没有看一眼,不多时,只将剧本重新归还到了郑董手里,并淡淡道:“不过,听说之前对貂蝉这个角色的剧本内容是整个剧组经过反复商榷修改了几十回的最终版本,现在忽然修改,不知道会不会打乱整个剧本的节奏呢?” 说完,徐思娣便也没再多言,她无心跟郑董寒暄,尤其是当着这个多人的面。 徐思娣此人在剧组本就低调,除了有关剧本上的问题探讨,大多数时刻都是沉默寡言的,此刻面色寡淡,大家并不觉得稀奇。 不过对方是投资商,最基本的礼貌还是要给的。 见不远处的赛荷自打从她进门起,那凌厉的飞眼就跟飞镖似的往她这边射来不下百回,说完,徐思娣一脸礼貌的冲郑董及导演道:“马上快要开工了,郑董,导演,我想先下去准备一下。” 郑董昨晚在孟鹤那里得知了徐思娣跟厉徵霆之前的一些一星半点旧闻,顿时气得差点儿没指着孟鹤的鼻子大骂一番,骂过后,心里不由后怕不已,他竟然调戏起了厉二少的女人,也不知这位姑奶奶有没有在厉二少跟前打他的小报告,如今,他不求能够结交巴结那位厉公子,只求不跟他交恶就成了。 于是,一大早,就赶来剧组巴巴讨好这位姑奶奶,只恨不得当场往后将这位供起来才好。 见对方并没有对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恶语相待,郑董立马松了一口气,哪里敢反驳,只立马笑眯眯的赔笑道:“成成成,你…你先去忙,至于这个修改剧本的事情,我再跟导演编剧商榷商榷,商榷商榷。” 郑董笑眯眯的目送徐思娣离开。 末了,摸出口袋里的手帕往脖子上擦了擦汗,不多时,想起了什么,又立马转身吩咐张敏道:“对了,刚才跟你说的,徐小姐在剧组的居住房间、饮食安排,你记清楚了吗,一切按照最高标准来安排,缺了资金只管往我这边报就是,切莫怠慢了这位姑奶奶,对了,赶紧的,多请几位助理伺候着,不要怕花钱,一个这个大的剧组整成了这幅穷酸样,丢不丢人。” 郑董将张敏叫到一旁,苦口婆心的叨叨叨个不停,恨不得亲自过去安排。 一夜之间,整个剧组的氛围大变。 前几天因为徐家来闹事,剧组不少人都在看徐思思的笑话,如今,一个个噤声不敢多言,原本闹哄哄的剧组竟然诡异的安静了起来。 而徐思娣则被赛荷一路拎到了房间,开始大刑伺候。 第176章 176 “你昨晚一整晚死哪去了, 打了你一整晚电话, 手机都给打烂了, 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差点儿要报警了。” 一进屋后, 赛荷就气得恨不得将徐思娣拖过去打一顿才好。 赛荷性格暴躁,也只有在徐思娣跟前才能压得住脾气, 这么多年以来, 还是第一次有将徐思娣咬死的冲动。 徐思娣忙过去顺毛, 赛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对方硬气她肯定比你更硬气,对方一服软, 她瞬间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彻底没了脾气, 而徐思娣只需要笑着看着赛荷不说话,赛荷就自动受不了。 “你脸怎么了?” “你嘴怎么了?” 化敌为友后,徐思娣跟赛荷对视了一眼,纷纷指着对方脸不约而同道。 徐思娣有些心虚, 伸手微遮了遮自己的嘴,不多时,再次看向赛荷的脸, 顿时拧眉问道:“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只见赛荷左脸出现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已经结了痂,却依旧有些狰狞,看那伤口的形态,有些像是被长指甲划破的, 徐思娣见了顿时有些担忧,忙要过去将赛荷的头发撩开查看,不想,却被赛荷一把躲了过去,赛荷只一脸随意道:“没什么,被只恶猫挠的。” 徐思娣不信,在她的一再逼问下,赛荷终于忍不住,只一脸气愤道:“昨晚跟外面那个吸血精打了一架。” 吸血精吸血鬼是赛荷对蒋红眉父母的称呼。 原来,昨晚徐思娣不见了,赛荷找了一大圈找不到人,她听到徐思娣被剧组放弃的风声,再加上这些天天天被那群蝗虫吵闹,吵得整个剧组不得安宁,吵得这个角色差点儿要被丢掉了不说,关键还是,里子面子全部丢了,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再被人加以编造,以后在网上闹开了,往后徐思娣还怎么在这个圈子混下去。 再加上,赛荷现在手里正在跟几个游戏商洽谈貂蝉的广告代言,她怕徐思娣这件事闹大了,角色丢了,广告代言自然也保不住,这几天被逼得头都炸了。 赛荷以为徐思娣是被她们逼走了,气得整个爆发了,直接过去找蒋红眉干架了。 “放心,我打小干架就没有输的时候,那个吸血精被我直接挠花了脸。” 边说着,赛荷边紧紧攥紧了拳头,若是蒋红眉在这里的话,只怕还想扑上去。 徐思娣听了心里一片复杂,对方人多,何况蒋红眉可不是什么好惹得角色,她这么多年一来一直跟赌鬼酒鬼耍横,赛荷怎么会是她们的对手。 “以后…不会了,不会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了,以后我们不会再被她们欺负了。” 徐思娣走过去,拉了拉赛荷的手,忽然一脸坚定道。 赛荷见她神色有异,追问之下,徐思娣将与厉徵霆的交易直言不讳的告知给了赛荷。 赛荷听了足足有一分钟没有缓过神来。 脸上说不上是喜还是怒,她只愣愣的看着徐思娣,良久,冷不丁呆呆问道—— “对方多大了?” “应该…三十出头。” “丑吗?” “呃,不…丑。” “有家室呢?” “应该没有。”顿了顿,想到于姬,只小声补充了一句:“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那还好,那还好。” 估计最后那句没有听进去。 两人都跟只呆鸟似的,机械般的一问一答着。 最终,赛荷稍稍回过神来,只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之前就有过牵扯?” 怎么就冷不丁冒出来了这么一号人呢? 在这件事上,就连赛荷都没有弄到一点内幕。 在赛荷的印象中,徐思娣有过几次奇怪的时刻,譬如,刚进大学时,赛荷知道徐思娣有过一份不错的兼职工作,可后来她忽然之间将那份兼职辞掉了,变得凄惨了起来,累到经常大半夜流鼻血,再有就是毕业的时候她被全国最大的娱乐公司ES签了,并且听说是由国内经纪人大佬安迪樊亲自领进门的,那个时候,徐思娣是直接被豪车从学校接进公司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个于姬或许就是徐思娣,可偏偏意外真的出现了,就在赛荷翘首以盼之际,徐思娣的资源忽然直转而下,赛荷眼睁睁看她一直沦落到了被公司雪藏的地步。 直到现在,徐思娣的境遇又奇迹般的好了起来,然后,她突然就有了金、主。 这一系列事件若说没有任何巧合,怕是有些说不过去。 徐思娣闻言,睫毛轻轻颤了颤,不多时,只缓缓道:“大一那年,他想要包、养我,被我拒绝了。”顿了顿,徐思娣抬眼看了赛荷一眼,微微抿了抿嘴,冷不丁说了一句:“他是ES的掌舵人。” 短短两句话,概括了这些年来徐思娣跟厉徵霆的恩恩怨怨。 听到前一半句,赛荷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在她们学校,但凡有些姿色的,不知道被包了多少回了,像徐思娣这种姿色的若说没有被人惦记过,是绝对不可能的,光是她们兼职那两年,都不知被人明里暗里的暗示过多少回了。 可听了后半句话后,赛荷直接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讯息确实是将她给震到了。 ES的掌舵人? 说实话,赛荷进公司两年了,甚至都不知道公司的真正老板是谁,ES明面的董事长是杨光明杨懂,可杨懂只有经营权及极少极少的股份,公司的实际主权其实掌握在了背后的操盘手手中,可背后的大佬是谁,整个公司知道的人怕是只有公司顶尖的那几位高层了,或许,连公司的高层都不知对方的详细身份。 难怪一夜之间,徐家那群蝗虫彻底消失不见了。 难怪一夜之间,投资商舔着脸过来巴结。 难怪今天一大早,她是被制作人一脸客气的请到剧组的。 原来,一切都是这个傻妞的缘故。 “你真是傻到家,傻透了。” 一大早上,赛荷被这一些列消息给震惊得快要麻木呆滞了。 她终于知道,这个傻妞这两年来为何过得如此艰苦绝望了。 原来,这两年,在她的背上一直压着这样一座巨大的高山。 她觉得徐思娣傻透了,蠢透了,同时,却是无比的怜惜她,兜兜转转,吃了这么苦,最终,还是向命运低下了头。 赛荷瞬间觉得徐思娣这两年的苦头他娘的…白吃了。 或许,也只有赛荷懂得,她们这些穷苦之人,与梦想与于希望之间,究竟隔着多么遥远的距离及多么艰辛的苦痛。 “以前,我嘴上总是劝过你要懂得审时度势,要懂得低头,可是,心里却也一直佩服你的坚持,现在,思思,我不知道这个选择究竟是好是坏,是对是错,可是,我依然想要劝解一句,这个圈子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我们可以越走越远,越爬越高,但是一定不要越陷越深。” 赛荷一脸正色的冲徐思娣道。 不知为何,赛荷欣慰之余,心里隐隐有种担忧。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厉徵霆这三个字,可是,看到今天郑董那副讨好的模样,她似乎隐隐预感得到,这三个字的分量感究竟有多重。 赛荷一直知道,攀附一个强而有力的支柱,是在这个圈子里生存的必要条件,想要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这是一条必须要迈过的通道,这在工作上,这对于徐思娣,对于她们来说,是机遇,也是挑战。 可在朋友方面,赛荷却不知道到底该支不支持。 看着赛荷一脸复杂懵然的神色,徐思娣只苦笑道:“我们别无选择。” 顿了顿,忽然收起了所有的自怨自艾,徐思娣看着赛荷,一脸正色道:“赛荷,你别担心,与其每天在水深火热中挣扎,与其哪天稍不留神就被拽入了火坑,倒不如自己主动跳下去,这是我深思熟虑的选择,并非一时冲动。” 既然决定了要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与其每天被人纠缠,被人威逼利诱,被人逼到无路可走,最终惨遭沦陷,倒不如一开始,在出发时,选择一条好走的路。 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徐思娣终于明白并且接受了这一个道理。 何况,厉徵霆对她…远比她想象中要和善得多。 这或许是徐思娣最能够安慰及说服自己的理由罢。 两人说完,纷纷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有任何言语,各自都在极力吸收消化各自肚子里的这些震惊的消息。 “I wanna walk with you into the love…” 直到这时,一阵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赛荷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皱眉接起了电话,下一秒,赛荷直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只一脸难以置信的将手机从耳朵前移开,睁大眼睛看了一眼,不多时,又飞快的将手机贴在了耳朵前,只有些紧张亢奋道:“樊前辈?”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赛荷只被惊得脸都发僵了,不多时,直对方空气连番鞠躬道:“没问题,没问题,她的档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好好好,好的,,再…再见,前辈。” 一直到电话挂断了,赛荷都隐隐没有缓过神来。 徐思娣只好奇的看着,下一秒,向来沉稳寡言的赛荷差点跳了起来,直接将徐思娣一把从椅子上拎了起来,冲她一脸激动亢奋道:“我的偶像安迪樊的电话,她说良超新专辑的主打歌要开始录制MV了,缺一位MV的女主角,问你有没有档期!” 所有利好的消息在一夕之间相继传来。 第177章 177 安迪樊不愧是金牌经纪人, 短短两年时间, 就将良超打造成为了华语乐坛最璀璨闪耀的一颗新星,为如今萧条的唱片市场注入了一抹新鲜血液,隐隐有复苏消沉十多年的乐坛的赶脚。 Ives良超热情, 活力, 张扬、自由, 他以独特的魅力引领了如今以90后、00后为首的现代及未来群体,时代周刊评价他, 成为中国乃至亚洲引领新一代年轻人的领军人物。 正在筹备的这张专辑是Ives出道两年内的第三张专辑,近两年, 在唱片市场如此萧条的背景下,Ives的专辑甚至连续一举打破了近十年来个人单张专辑销量的最新记录, 毫无疑问, 正在筹备的第三张专辑成为了整个乐坛最期待的作品,能够受邀出演他新专辑MV里面的女主角,无疑是以最快速度, 以最大的影响力在整个观众面前露脸的绝佳机会, 在此之前, 从一线到十八线,无数女艺人盯着Ives这张即将问世的新专辑, 盼着能够搭载他这辆顺风车, 向成功迈进。 如今,仅仅一通电话的时间,这个机会就落到了徐思娣头上。 这两年在安迪的力捧下, Ives一路顺风顺水,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Ives为徐思娣推荐提供了不少杂志拍摄及露脸的机会,只要有机会,Ives都会在第一时间为她争取,甚至在他的第一张专辑中徐思娣就曾露过脸,只是那首歌因为风格太过裸、露大胆的原因,最终没有机会被收录。 Ives私底下帮过徐思娣太多,只是后来他大火起来后为了避嫌,被公司勒令不许再节外生枝,再加上某些不可抗力方面的原因,良超渐渐难以为她提供援助。 除了赛荷,这两年徐思娣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良超。 赛荷话音刚落,良超的电话就立马来了,徐思娣举起手机看了一眼,不多时,只笑着接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良超拽拽的声音就先一步直接传了过来—— “大恩不言谢,不必急着谢我,将钱包攒满了,先请我吃顿饭再继续感谢这个话题。” 良超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牛逼哄哄,回国这两年,良超将中国文化的精髓学了个十成十,在遣词造句上,徐思娣都快要不是他的对手了。 徐思娣听了脸上难得挤出了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顿了顿,只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只请得起大排档的标准,就是不知Ives先生敢不敢来。” 对方一脸豪气道:“你敢请,我就敢来。” 徐思娣的穷,似乎人尽皆知。 这两年来,良超、赛荷还有她,他们三个没少扎啤配烧烤的相聚过,据良超说,这是他难得的自在时刻,这两年来也就在她们这里,难得透上一口气,不过随着良超的越来越红,这样的机会似乎越来越少了,再加上徐思娣如今的事业眼看着渐渐有了起色,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越来越难得了。 赛荷听到是良超的电话,立马将徐思娣手里的手机夺了过去,一脸爽快道:“行啊,说约就约,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今天晚上,能不能成!” 赛荷今天的心情就跟坐了一整天的过山车似的,一下子飞到了天上,一下子就跌入了地底下,她此时此刻非常需要几扎生啤给她压压惊。 两人没有询问徐思娣的意见,竟然直接在电话里拍板定论了。 徐思娣见了,只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她一向都是随意的态度,这样的局通常都是他们两个促成的,她等通知就成了,因此,她只是笑着看着,可是笑着笑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了,陡然想起了她现在似乎好像约莫…已经不是个自由身了。 终于想起了如今…多了位厉二少。 今天一早她提出来片场时,对方隐隐有些不快了,看他一早的言语,似乎对今天是早有安排的,可是最终还是松了口,却派阿诚护送她过来,阿诚为何一直在外面等,很显然,她今晚是必须要回去的,回到香山。 这是他们合作的第一天,她如果一整天整个人不见踪影,似乎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今天正好可以跟超帅碰一下行程,商议一下MV的事情,一个MV快则几天,大多一周两周就能完成,凭你跟超帅的交情,档期完全可以安排得过来,不会影响剧组这边的拍摄的。” 赛荷一脸满意,一直到此时此刻,她终于慢慢找到了一些当经纪人的感觉了,说完,将手机递给了徐思娣,见徐思娣微微蹙眉,不由道:“怎么了?” 话音一落,瞬间想起了什么,忙道:“是不是金、主那边…哦,不,不对,是不是那个厉先生那边需要请示?” 很显然,无论是徐思娣还是赛荷,对于这位大佬的突然出现,都一时还有些不大适应,她们以前没人看管,清闲惯了,说话行事都比较随性,现在冷不丁出现了这么一号人,无论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本能的无法接受。 “思思,要不要请示一下那个厉先生?” “如果那个厉先生那边不允许的话,要不…这一次还是算了罢?” “只是,超帅现在已经不是原先的超帅了,他现在可是super star,人超级大巨星,天天扬言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如今难得赏了咱们的脸,咱们若是不识趣放了他的鸽子,估计会被那个心眼比针孔还小大巨星记恨三生三世的,回头你去出演人家的MV,一准给你小鞋穿。” Ives千好万好,就是脾气有些不大好,这是整个娱乐圈公认的事实,正是因为他这别具一格的真性情,俘获了不少妈妈粉、姐姐粉。 赛荷觉得,她可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于是,她一口气给徐思娣提了三个建议。 虽然,说了等于没说。 徐思娣闻言只有些踟蹰。 理智上她知道她甚至不应该开这个口,可是,感情上她是恨不得有多久赖多久,她心里最深处对于跟厉徵霆的相处依然还是稍稍有些彷徨及抗拒的。 犹豫良久,徐思娣终究还是打开了手机,可是,翻开通讯录才陡然想起,自己甚至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第178章 178 因为身份的转变, 导致一时间剧组内所有人对徐思娣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徐思娣收拾好正要去往片场,结果一出门就看到房间外面候着一排剧组的工作人员, 说片场太吵,严重影响了演员的休息及状态, 现在剧组要将片场内设的这些临时休息的房间移到片场外的酒店中, 而影视城外有一家最大的星级酒店, 常年处于客满状态,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部都被包场了,里面住的全是一线大牌演员及幕后制片、导演之类的, 像是裴音,洛天娇都住在了这个酒店里, 如今酒店竟然腾出了一间最豪华的套房,并且剧组将这间豪华套房安排给了徐思娣。 “听说这一层总共就住了三位客人,您隔壁住的可是攀安老师。” 剧务助理笑着冲徐思娣道,笑容里有一丝讨好的意味。 攀安老师是娱乐圈的顶级大佬,驰骋影视圈近三十年,是国家电影家协会主席,是国家首屈一指的优秀演员,国宝级的顶级演员,更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 他在娱乐圈早已是半隐退状态了,如今出山, 不过是为了扶持青年导演,友情客串了其中一个角色,他德艺双馨的地位完全配得上任何顶级资源, 徐思娣如何有资历跟他老人家齐头并进? 徐思娣跟赛荷对视了一眼,不多时,又扭头往这个住了好几个月的房间看了一眼,道:“不用了,我的戏份已经过半了,不想来回折腾了,我就住在这里吧。” 酒店距离片场还有一段距离,光是在路上的时间来来回回就得耗上大半个小时,有这大半个小时,徐思娣可以默记不少台词了,并且,住在这个房间,除了用水稍稍有些不太方便外,其它一切都好,至少比公司宿舍强多了。 何况,当初刚进组时,赛荷因为住所的问题跟扶着安排内务的剧组剧务结下了一些小小的梁子。 这个圈子历来就是这样,无论什么都是以咖位定论的,当时,女二的徐思娣被安排在了剧组的临时休息间,女三的洛天娇却被安排在了五星级酒店,赛荷看不下去找人理论,可是,裴音、洛天娇的资源咖位摆在那里,并且一切要求都是合理的过了合同的,她们背后的团队又专业强势,不像徐思娣,这份合同是她苦苦争取来的,她丝毫没有拍板争取资源的能力及资格,何况,她跟赛荷两个弱女子,背后没有公司没有团队做靠山,很难争取到什么实质利益。 如今,也算是为赛荷争了口气吧。 果然,话音一落,只见赛荷挑眉冲为首的剧务助理道:“不用了,这个休息间虽然只有二十平,但是有电有水,啥都不缺,距离片场又近,还是个单间,该知足了,咱们来剧组是为了演戏的,又不是为了享受生活来的,挺好的,这几月啊在王助理您的鞭策下,我们适应得很快,不用搬了。” 赛荷微微抬着下巴看着剧务王助理。 赛荷话音一落后,果然,只见王助理脸上的神色五彩斑斓,赛荷嘴里这番话全部都是出自这位助理之口,如今,赛荷全部原封不动的归还给了他,只觉得十分酸爽。 解气的同时,不由令人心生感慨,果然,人善被人欺,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赛荷觉得一味的软弱只能获得更多的奚落及敷衍,今时已经不同往日,或许,她也该试着调整一番姿态,迎接一个崭新的开始了。 剧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赛荷姐,这间化妆间是刚腾出来的,外面实在是太吵了,以后思思姐就在这里化妆吧,以后思思姐的妆容专门交由婕西负责,您看怎么样?” “婕西不是裴音姐钦点的么,君子不夺人所好,以后还是让小窦来吧,之前思思的造型妆容就是一直是由小窦负责的,水平一直在线的。” “赛荷姐,这是今天的早餐,听说思思姐爱喝粥,今天剧组特意给安排上了,你们试试味道怎么样,如果行的话,以后叫小陈专门定这家的。” “咦,思思的戏还没开始了,她怎么现在就过去了,外面日头大,要不要请她过来避避暑啊。” “人思思姐那是敬业好学好不,没看到现在拍摄的那场戏是曲老师上演的吗,曲老师的每一场戏,思思姐都来了,亲自蹲在一边学习,曲老师也挺喜欢思思的,上一回我还看到曲老师亲自指教过思思了,不过,这天气确实挺热的,我手里这个小风扇风还挺大的,赛荷姐,我去给思思姐送去好吗。” “思思姐,这是天娇姐让我送给你的,她说天热太热了,回头别将貂蝉晒黑了就不美了,特意让我将这款防晒喷雾给你送来,这是天娇姐平时自己常用的一个牌子,你试试看怎么样?” 徐思娣观看曲老师的戏看得正聚精会神,洛天娇身边的小助理忽然冷不丁跑了过来。 话音一落,一瓶小小的防晒喷雾递到了徐思娣眼前。 徐思娣看了一眼防晒喷雾,不多时,抬眼往洛天娇方向看了一眼,只见洛天娇正朝着她吐了吐舌头,一脸俏皮可爱的模样。 在剧组的这些日子,虽然徐思娣跟洛天娇交往不深,不过却难得没有交恶。 想了想,徐思娣将防晒喷雾接了过来,远远地冲洛天娇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 收回目光时,目光掠过一旁的裴音,只见裴音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直接将墨镜框在脸上整个人往后一到,直接躺在躺椅上假寐起来着,一旁的助理婷子拿着小风扇在旁边伺候着,撇着嘴正在跟裴音说道些什么,边说着,边一脸不屑的往徐思娣这个方向瞟着。 徐思娣神色淡然的收回了目光。 大家的殷勤让她一时有些难以适应招架,娱乐圈里的友情跟敌意总是掺杂着许许多多复杂的因素,对于善意,徐思娣来者不拒,对于恶意,她尽量能避则避,她只想要安安静静的工作。 好在,导演十分专业,并没有因为徐思娣身份上的转变而对她特殊相待。 太阳渐渐散去,夕阳西下,徐思娣一天的戏份终于收工,收工之余,徐思娣就她的行程跟导演碰了碰,正好,跟徐思娣对手戏最多的吕布扮演者绍青母亲患病,想要请一段时间假回去陪伴老母,正跟导演商议着能不能调一下行程,这一举动刚好跟徐思娣的想法不谋而合,导演当场允诺,直接给了绍青及徐思娣半个月假期,半个月后,再着重拍摄貂蝉与吕布部分的戏份。 或许是这一天获得的优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以至于这一整天徐思娣时时刻刻被厉徵霆的气势及影响力所包围着,以至于到到点的时候,徐思娣准备跟赛荷、秦昊爽约了,却没想良超的专车早已经大摇大摆的停在了剧组门口,好巧不巧正好一把堵在阿诚那辆车前面,早早来接她们了。 “小爷在车里,亲自来接你,够面儿吧。” 徐思娣还没来得及跟赛荷开口,良超的短信就如期而至,并且早已经在手机里躺了两个小时了。 赛荷见她停了下来,不由问道:“姑奶奶,晚上该怎么着啊?” 徐思娣将短信往赛荷跟前一递,赛荷顿时双眼微跳,只捂着脑门道:“这位大爷,他怎么直接来剧组了啊,他要过来怎么也不提前给声信啊,约的是夜宵,现在这大太阳还在头顶上挂着呢,用得着这么猴急么,搞的咱们会赖了他的账似的。” 说着,又拧着眉头看向徐思娣,道:“姑奶奶,这可如何是好啊,到底该怎么着啊?”顿了顿,轻轻推了她一把,又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人来都来了,厉先生那边…就不能通融通融么,毕竟超帅那娃,挺长时间没见了,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他吐槽吐槽呢。” 徐思娣闻言,用力的握紧了手机,正要说话间,那位大爷炮轰式的短信立马轰炸而来了—— “人呢?怎么还没出来?” “不都已经收工了么?” “再不出来,我直接进来找了。” 徐思娣见了忙回道:别,马上来了。 说完,只改口冲赛荷道:“走吧,去吧,今天要不去,这害人精不会让人安生的。” 赛荷道:“那厉先生那边?” 徐思娣想了想,只咬牙道:“厉先生派的司机就在外边,我去跟他说一声吧。” 说着,正要过去。 赛荷却将她拦住道:“我先过去拦着那位大爷,千万别让他下车,他现在处在事业的巅峰时期,若是被人拍到了些边边角角,对他影响不好不说,这样的绯闻怕是够咱们吃上几壶了,嗯,这样吧,我先过去让他将车停到侧门吧,一会儿你直接来侧门找我们。” 赛荷身为经纪人,自然要想的周到。 徐思娣点了点头,比赛荷晚去了一步,一出去,果然,良超的车已经不见了,剩下阿诚的小轿车还一直安安静静的停放在那里。 徐思娣缓缓走了过去,她人还没到,阿诚早已经眼明手快的下了车,替她将车门拉开了,徐思娣犹豫许久,只艰难开口道:“我今晚临时有些事,阿诚,能不能跟厉先生报备一声,我可能要晚些时候再过去。” 阿诚闻言顿时手下一顿,微微拧着眉,语气却依旧恭敬道:“小姐,少爷今晚应该在等您,少爷从来没有等过人,也从来没有人爽过他的约,您看,您的事情紧急吗,若是能推,我建议小姐尽量推掉。”顿了顿,又道:“或许,小姐应该亲自跟少爷说比较合适。” 说着,阿诚将手机摸了出来,递给了徐思娣。 徐思娣踟蹰良久,将电话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十几声过后,骤然停止,徐思娣心里一紧,下一秒,一道略微清冷的声音传了来,道:“喂——” 徐思娣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明明隔着电缆,隔着大半个城市的距离,可是,对方的气息却能够凌厉霸道、准确无误的向她袭来。 “是我,厉先生。” 徐思娣忍着紧张,终于缓缓出声道。 电话那头微微一顿,安静了半秒,似乎有些意外,不多时,原本岑冷的声音微微一缓,发出了一道低低的低吟:“嗯?”顿了顿,厉徵霆熟悉的声音继续缓缓传来道:“到哪里了。” 对方声音压得有些低沉,透着几分低醇慵懒的味道,与一开始接通电话时的清冷隐隐有些不同。 听到这样的语气,徐思娣紧张的心弦微微一松,可是听到后面半句询问,徐思娣心里又微微一窒,踟蹰良久,徐思娣只终于鼓起勇气询问道:“厉先生,其实…其实今晚我临时有些私事要处理,给您打电话是想要跟你报备一声,我…我今晚可能要晚些时候过去了。” 徐思娣大概是有些心虚,只尽量将声音放小,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无声。 死一般的寂静。 静得令人心慌。 寂静中夹杂着风暴。 徐思娣话刚说出口,其实就已经有些后悔了,只忍着心中的彷徨跟无措,正要开口挽回,却陡然听到一道冷笑声再耳边响起—— “不知所谓。” 下一秒,电话直接被人挂断了。 徐思娣嘴里那句“我现在就过来吧”一时被堵在了喉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今晚只有一更哦,呃,这周任务只有15000,几个月来难得的一次,我的嘴开过光罢,本来准备二更凑足的,这章耗时太久了,以后有机会再补上。 第179章 179 说是吃大排档,可是徐思娣却并不敢真的将人往大排档上领, 以前良超刚出道时还不太惹眼, 可现在, 他已经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当红炸子鸡,几乎无人不识, 在无孔不入的闹市上,他的出现, 无疑将会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因此, 跟赛荷商议,最终, 将饭局定在了影视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僻静的餐厅里。 这里因为是影视城外, 经常有不少明星出没,餐厅的保密措施做得挺好,之前剧组聚餐就是在这个餐厅进行的,安安静静的,环境也很好。 良超却似乎有些不大满意, 只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看着徐思娣道:“长能耐了啊, 来这么好的地方,就你那点儿片酬, 够请吃几顿?” 嘴上这样说着, 点起菜来却毫不含糊。 赛荷在一边看得直肉疼,直一个劲儿道:“哎,哎,你可悠着点儿, 当心这是最后的晚餐啊。” 良超听了嗤笑道:“放心大胆的吃,今晚小爷请客,两位美女能够赏脸就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边说着,只噼里啪啦往点单机器上点着。 赛荷听了,眉头顿时愉悦的舒展开来。 徐思娣坐在一旁,心里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良超这句话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只淡淡笑了笑,道:“以前都是吃你的,今天剧组给我发了一半的片酬,今晚我请客,就当是…就当是我领的第一份正式工资,随便点。” 虽然徐思娣的片酬不高,可到底是女二,对于日常拮据的徐思娣来说,这一半的片酬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故而说这番话时,还是稍稍有些底气的。 虽然徐思娣一直节省惯了,对自己向来小气,可对朋友,却并不含糊。 其实关于片酬问题,一直是个隐晦复杂的问题,对于大牌演员而言,演员掌控着不少话语权,甚至有的在签下合同那一刻,就能提前收到所有的片酬全额,可是对徐思娣这样的小透明来说,话语权自然掌控在剧组手中,原本开机的时候剧组支付了她一小笔预付款,至于尾款,得等到杀青后才能陆陆续续到位,可是现在徐思娣的地位一夜之间摇身一变,剧组财务反应极快,当天就将一半的片酬打入她的账号中了,将她的待遇一并提升到了与裴音齐平的位置上。 听到徐思娣这么说,良超挑眉看了她一阵,笑着道:“那今天可要好好宰你一顿了。” 顿了顿,又道:“这一顿本就该你请的,毕竟这一次这个女主角的位置可是我排除万难,以死相逼,好不容易才替你争取来的。” 良超一脸夸张道。 要知道,邀请徐思娣参与的这支MV可是良超专辑的主打曲,是这张专辑的灵魂之作,公司着力推荐同一公司人气不输他的方瑜鼎力加盟,相信有了方瑜的加特,再加上良超本人的人气与实力,这张专辑的效果定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然而,对于这样一举两得双赢的选择,良超却第一个出来反对的,他的脾气有些犟,尤其在音乐方面,哪怕是一支MV,认定了是谁,就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让步,以至于这张专辑其余部分差不多都已经接近尾声了,唯有最重要的主打曲部分还一直拖着,一直在跟公司死磕着,本以为公司绝对不会同意,没想到今天公司冷不丁松口同意了,连良超都有些意外,此时此刻,他自然在徐思娣跟前牛逼哄哄的,气势瞬间涨到了两米八。 不过嘴上这么说,点菜的手却终于缓缓停了下来,顿了顿,又将几个硬菜移除了菜单,将菜单递给了服务人员,道:“就这些吧。” 服务人员拿起菜单看了一眼,不多时,飞快的抬眼看了良超一样,微微有些诧异,只见这个菜单上点了除了几个凉菜,两例例汤外,就只剩下两三个普普通通的家常炒菜,并且几乎都是素菜,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一个大明星竟然如此…节约? 服务人员一出包厢,一时间只见好几个服务人员一哄而上,纷纷一脸激动的凑过来追问道:“天呐,里面的人是不是Ives,刚才有人在群里发了消息,说Ives来了,原本休息的大家全部都顾不上店里的规矩,全部赶来了。” Ives良超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走到哪里注定都是人群的焦点,他的粉丝狂热而痴迷,原本规矩甚严的餐厅竟然因为他的出现,一时变得稍稍有些骚乱了起来。 大家激动而亢奋,一路匆匆赶来,只为能够远远地眺望偶像一眼。 见大家这样激动,原本服务良超那个包厢的服务人员只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我奉劝一句,各位还是从哪儿来打哪儿回吧,不然…你们今晚就等着集体失恋吧。” 这人话音一落,所有人齐齐一愣,霎时间整个包厢外一阵骚乱,下一秒,一群人直接将这名服务人员架走了,将她劫持到一旁的员工休息间里逼问道:“你是说…Ives谈恋爱了?他跟女朋友一块来的?里面的人…是他的女朋友?” 服务人员差点儿被这群脑残粉摁在了地上摩擦,看着她们一个个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有些哭笑不得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今晚你们家偶像的眼神跟你们现在的眼神一模一样。” 痴迷,专注,深情,炙热。 餐厅里所有的女工作人员一时集体骚乱。 然而包厢里的三人对外面热火朝天的局面全然不知。 赛荷一心一意只想要跟良超探讨有关MV的事宜。 良超的心思都在徐思娣身上,一直在唠唠叨叨询问她在剧组这些日子的近况—— “对了,听棠蜜儿说,你前几天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我这几天刚好人在国外,今天一早才赶回来的,怎么,麻烦都解决了么?” 棠蜜儿跟他们是同一期学员,可以说是同时出道的,因为良超大火,这两年来,棠蜜儿总是想方设法的跟良超维持着良好的关系,棠蜜儿也算聪明,知道良超跟徐思娣相交甚好,每次都是从这一方面寻找突破口,因此良超虽并不喜欢棠蜜儿,但在活动上碰到了,偶尔会配合对方的主动示好。 良超繁忙之余,难得还一直惦记着徐思娣的事。 而徐思娣一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坐立难安,对于良超的发问,她竟然没有一丝反应。 良超顿时皱着眉头看着她,顿了顿,又将目光移到了一旁的赛荷身上,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今晚一整晚的担忧跟疑惑:“她今晚到底怎么了,一整晚就跟丢了魂似的,是不是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了。” 赛荷闻言,只一脸神色复杂的看着徐思娣,她们虽然跟良超交好,但总不至于将包、养这样隐秘的事情脱口而出吧,赛荷只冲良超缓缓摇了摇头,不多时,只将手缓缓搭在了徐思娣身上,缓缓唤道:“思思…” 哪知,赛荷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见徐思娣陡然回过神来,只立马从椅子上嗖地一下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只冲赛荷跟良超道:“已经吃好了吗?” 良超跟赛荷对视了一眼,片刻后,良超微微抿着嘴,点了点头。 徐思娣便冲良超道:“我今晚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Ives,赛荷就交给你了。” 说完,也不待良超回复,只看了赛荷一眼,就匆匆离开了包厢。 第180章 180 阿诚的车还一直停放在餐厅外面。 徐思娣直接上了车, 因为担心阿诚没有来得及吃晚餐, 特意给阿诚打包了一份晚餐, 阿诚见状只有些诧异, 不多时,清冷寡淡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轻微触动,忙道:“我已经吃过了, 谢谢小姐。” 顿了顿,又道:“小姐,请问现在是要回香山么?” 徐思娣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阿诚便立马启动车子, 直接赶回香山。 她心里有事,所以觉得煎熬, 其实时间还早,夜幕才刚刚降临。 既没有招待好良超,又误了正事,果然, 徘徊不前、犹豫不决的人到最终往往两头都不讨好。 车子行驶了一阵后,徐思娣犹豫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阿诚, 厉先生…后来还来过电话么?” 阿诚闻言往后视镜看了一眼,缓缓道:“没有。” 说完,微微抿了抿嘴, 沉吟了一阵,冷不丁又道:“如果少爷生气了,小姐可能还得需要耐着性子好好哄哄。”顿了顿, 只缓缓道:“少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阿诚明显是在提点徐思娣。 徐思娣听了,顿时一脸感激的看着他,道:“我知道了,谢谢你,阿诚。” 阿诚淡淡点了点头。 一路上,徐思娣都一直有些坐立难安,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在琢磨着一会儿回去该该怎么面对厉徵霆。 她觉得这一次做法确实是有欠妥当,怨不得厉徵霆生气,做人应该有契约精神,既然已经答应允诺了,就该积极履行自己的义务,否则,不是过河拆桥么? 她并没有想要逃避、反悔,心里也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只因对方是厉徵霆,一个令人无法轻易坦然面对的人。 徐思娣倚靠在后座上,心思重重,忽然眼睛无意间瞄到了车里的小酒柜,顿时心生一计,厉徵霆不是喜欢喝酒么,他每每兴致起来,总是喜欢叫她陪他喝一杯,或许陪他尽兴喝一回,既讨好了他,又可以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缓解紧张尴尬的情绪,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缓缓打开酒柜,只见里面摆放着两瓶未开的上好洋酒,徐思娣犹豫了片刻,从里面拿出了一瓶,正要征询阿诚的同意时,忽然听到阿诚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只见阿诚戴好蓝牙耳机,微微挑眉,出声道:“骆经理?” 徐思娣听到这个称呼,只下意识的抬眼看了后视镜里的阿诚一眼。 下一秒,只听到阿诚淡淡道:“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阿诚直接挂了电话。 徐思娣听到这个称呼后,心里有些好奇,略一思索,大概猜到了来人是何人,果然,不多时,只见阿诚缓缓开口道:“是骆经理来的电话,少爷在会所吃饭,喝了点酒,骆经理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成为了小姐的专属私人司机了,她担心小何照顾不周,特意让我去过去接少爷。” 说完,只抬眼看着后视镜里的徐思娣缓缓道:“小姐,您看,是先送您回香山,还是直接去会所一起接少爷回家?” 阿诚恭恭敬敬的询求徐思娣的意见,他成为了她的私人司机,果然做到了事事以她为先。 而徐思娣听了阿诚的话后却微微一愣。 骆经理?骆和心。 会所?壹会所。 熟悉的名讳,熟悉的场所,却是徐思娣对厉徵霆所有恐惧忌惮来源之地。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兜兜转转间,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曾经,她在那里颤颤巍巍的伺候那个男人。 现在,又重新回到了原点,重新讨好于他。 或许,他就是她躲不过的劫吧。 “去会所一起去接厉先生吧。” 徐思娣将手指头微微攥紧了几分,置于腹前握紧了几分,良久,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气,冲阿诚道。 阿诚很快将车子调头,直接朝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飞快行驶而去。 临江的壹会所一如既往的低调庄严,隐秘在修竹茂林间,处处透着古韵古香,曾几何时,有那么几年,徐思娣会特意绕着这条道走,这个地方,在那个年轻的时候,曾一度是她温暖的港湾,却又一度是她的噩梦。 厉先生的车是可以直接越过会所的大门行驶进入会所的,就跟古代大家族的宅子里,主人进出是需要卸门相迎,这个待遇,是整个会所独一份的存在。 车子停稳后,阿诚立马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徐思娣终于缓缓下车。 会所里的人以为只有司机阿诚来了,万万没有料到车子里竟然坐着人,徐思娣一下车后,只见接待的侍者微微一愣,不多时,立马反应过来,边恭恭敬敬的招待阿诚跟徐思娣,边立马举起对讲机立马冲经理禀告道:“骆经理,骆经理,阿诚先生已经到了,阿诚先生已经到了,不过,跟阿诚先生一起还有一位——” 所有事关厉先生的事都马虎不得,骆经理事无巨细,亲自料理。 看这位小姐美丽得不可方物,且阿诚先生对其十分恭敬,侍者自然不能掉以轻心,正严惩以待的呼叫骆经理,看该如何安排这两位,却不想只见阿诚直接朝着侍者摆了摆手,指着徐思娣冲其道:“这位是徐小姐,我们直接过去。”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复,阿诚直接在前方领路,将徐思娣缓缓往里引。 徐思娣挺了挺腰杆,吸了口气,跟着阿诚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个熟悉的院落。 因为厉先生的到来,原本安安静静的院落变得灯火通明了起来,若是厉先生不来,只会在正房一角燃起一盏蜡烛,点上一支檀香,若是厉这晚过来,会赶在厉先生到来之前,将整个院子做好所有的接待事宜,首先点灯,从会所的长廊至院落,这一路的长廊上都会点起明明灭灭的灯笼,其次,做好正反内务准备,再次,会亲自在院子正房外后着,就跟接驾似的,一直立在屋子外,恭候厉先生的大驾。 这些曾是她烂熟于心的事情。 没想到,今天她倒是成为了被恭候的那一个。 远远地只见骆经理举着对讲机侯在了屋子外。 此时此刻,正房灯火通明,时不时从屋子里传来一阵阵说话声及调笑声,这一声声聊笑声代表着屋子里的人不少,这样的一幕幕对于六年前的徐思娣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见到阿诚一行人过来,骆经理亲自迎了过来,她与阿诚熟络的打了招呼,不多时,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阿诚身后的徐思娣身上—— “嗨,骆经理,好久不见!” 徐思娣主动冲骆经理笑了笑,主动打起了招呼。 骆经理看到徐思娣双眼微微一缩,她的眼力极好,时隔六年,几乎是第一时刻就毫不犹豫的认出了徐思娣,不多时,只跟着笑着道:“是你,思思。” 第181章 181 骆经理说完, 目光极为敏锐的在徐思娣身上快速的打量了一番。 六年不见, 眼前这个女孩儿美得更加令人惊心了,当年美则美, 到底通身稚气, 浑身上下隐隐透着股子涉世未深的单纯与天真,现在六年过去了,对方的稚气与单纯纷纷褪下,成为了一个真正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了。 骆经理在这个圈子混迹多年, 自问见过了不少美色, 可初见徐思娣时, 还是避免不了的惊艳了好长一阵时间, 尤记得当年对方换好一身白色旗袍从从屏风后款款而来的模样,她干净纯洁,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又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误入凡间的精灵似的,当初看到对方第一眼时, 其实她的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些预感了,她了解男人, 这样的美人儿,没人会放过, 她注定是会在会所留下来的,也注定是逃脱不了这个圈子里现实的规则的。 当年对方突然消失,可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果然, 还是重新回到了这里。 再次见到对方,没想到还会再次被惊艳。 骆经理目不转睛的看着徐思娣。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骆经理见过唯一一个在厉先生身边反反复复走来走去的。 骆经理面上云淡风气,可是心里其实阵阵心惊。 或许,只有骆经理自己清楚,自己真正欣赏及佩服的是对方除了美色以外,还拥有着那样一颗纯洁圣洁的心灵,美色终有凋零的时候,而那美好温暖的心或许才是永远长存的秘诀。 两人相视一笑,君子之交淡如水,徐思娣跟骆经理相交并不深,却觉得有种久违的味道。 “对了,骆经理,婉婉还在这里上班么?” 两人笑着叙旧一番,不多时,徐思娣四下搜寻了一阵,似乎正在搜寻当年那道熟悉的身影。 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婉婉早已经另谋他路了,却没想到骆经理只笑着道:“一直都在,不过她今天刚好排休,如果她知道你今天会过来,怕是会高兴的跳起来吧。” 骆经理笑了笑,忽然定睛朝着徐思娣看了看,似是而非的说了句:“这些年,这里依然还是老样子。” 徐思娣闻言抬眼看了骆经理一样,不多时,再次举目四望,朝着庭院里细细打量了一阵,果然,一草一木,一阶一景,依稀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就连在这院子里的人都依旧还是些老面孔。 这里的一切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完全不需要骆经理招待,她自己就能够CUE上整个会所流程。 “厉先生…还在和朋友喝酒吧?” 听着屋子里阵阵交谈及说笑声。 徐思娣只冲骆经理缓缓道。 见远处长廊处有人端着托盘,将酒菜送过来,徐思娣便主动冲骆经理道:“我进去伺候吧。” 说完,侍者已经端着酒菜走到了跟前。 骆经理闻言,只定定看着徐思娣,面上似乎带着片刻犹疑,不多时,又抬眼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冷不丁冲徐思娣道:“里面…人不少,都带了女伴。” 骆经理说这句话时,在“都”字上隐晦停留了半秒。 徐思娣闻言微微一愣,只轻抿着唇,冲骆经理淡淡点了点头,不多时,走到侍者跟前,从他手中接过了托盘,淡淡道:“我来吧。” 说完,她只端着托盘,朝着这间屋子一步一步走去,一如当年。 立在门口,徐思娣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终于,缓缓推开了那张透着微旧的古宅之门。 庭院外,骆经理抱胸立着原地一直目送徐思娣进了屋子后,这才挑眉冲一旁的阿诚道:“今晚厉先生心情一直不太好,一整晚都没有说几句话,要不,过来唠唠?” 阿诚抿嘴看了骆经理一眼,道:“我现在的老板不是少爷,是徐小姐了,跟你没什么可唠的。” 说完,淡淡瞥了骆经理一眼,直接进了一旁的休憩室。 骆经理听了阿诚的话后,只惊得一直立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良久,只挑眉说了一句:“看来,我这里的信号变慢了。” 却说徐思娣进了屋后,一股凉爽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这座院子里并没有安装空调电器,一切都保留着古代的习俗风格,虽然没有空调,却仿照着古代取暖制凉之术,冬天屋子里烧着地龙,夏天屋子里四处摆放着盆盆冰块纳凉。 整个屋子里透着一股清爽舒适之感。 徐思娣举目望去,双目微颤,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熟悉的景致,熟悉的会客厅,熟悉的书房,厅房里摆放的楠木交椅,厅房右侧摆放的屏风,屏风后头设立的贵妃榻及马吊桌,六年过去了,这里的摆设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连地板上踩踏的地毯仿佛都是曾经那块,隐隐带着些许陈旧的感觉。 身处在这样的境地中,以至于让徐思娣的思绪陡然出现了一丝错觉,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反应不过来,此时此刻,究竟是身处在六年前的曾经,还是六年后的现在。 就连打从饭厅里传来的喝酒交谈声都熟悉的令人心生恍惚。 她立在门口立了许久,直到一位身穿淡绿色旗袍的女侍者从饭厅走了出来,对方看到徐思娣陡然出现在这里,只一脸惊诧,只定定的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 说完,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的托盘上,立马朝她走了过来,问道:“这是骆经理让你送来的么,骆经理人呢?” 在对方盘问她时,徐思娣也正在细细打量着对方,看对方这穿着打扮,言行举止,一看就知道是院子里的侍者,只是,令徐思娣诧异的人,对方身上的旗袍是绿色的,而非白色的,并且对方相貌…有些普通,并不出众。 厉先生的要求不是一直极高么? 工作服必须要求白色的,素雅的,尤其是对相貌上的要求堪比皇上选妃。 怎么,现在的…喜好换了? 正惊诧之余,只见对方又飞快扭头往饭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压根来不及询问心里的不解,只压低了声音有些严肃的冲徐思娣道:“你快些出去,这里生人勿进。” 说完,警告的看了徐思娣一眼,从她手中一把接过托盘,就匆匆往里去了。 徐思娣还压根来不及解释。 犹豫了片刻,徐思娣并没有跟上去,而是抬眼四下瞧了一阵,直接朝着里头耳房走去,没一会儿她就准确无误的从耳房的柜子里取出了厉徵霆的专属茶杯,泡好一壶茶后这才朝着饭厅方向走去。 饭厅里人不少,十来个,男男女女,混合着烟味酒味,一室缭绕。 饭局应该是到了尾声,桌面上都是些残羹剩饭,却并无一人起身,一个个都坐在椅子上,说笑谈笑,仅仅只因坐在主人位上的那位今儿个瞧着兴致泱泱的,全程都在抽烟,却并没有多话,大家只得卖力调动着气氛作陪,饭局上看似热热闹闹的,实则气氛沉沉。 “哎,一个个怎么地都停下来了,来,喝啊,今晚哥几个难得一聚,怎么着也得喝过痛快才是?” “哎,我说老袁,这婚还没接了,连酒都不敢喝了,啧啧啧,看来,你们家那位母老虎…还真是生猛啊?” 顿了顿,又道:“我说,宝贝,你笑什么笑,不信?你别看那老家伙块头大,却被个小丫头片子吃得死死的,这一年多来,这老家伙可谓是丢尽了咱们哥几个的颜面,这不,如今哥几个聚会都不敢去外头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这老家伙被人连拖带拽的给直接拖走了,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可谓是天天上演,他不怕丢人,咱们怕丢人,这不,如今这一个个的全部都躲到咱们二少这会所来了,对吧,二哥?” 这人声音有些耳熟,叽叽喳喳的,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说得正起劲了,一个茶杯忽然从空中飞过,直接砸在对方头顶上,下一刻,饭厅里陡然响起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及满室哄堂大笑声—— “我靠,我靠,袁老邵,你个狗贼!你竟敢杀、人灭口,你那点儿怂事儿人尽皆知,别以为灭了我的口就了事了,有本事今儿个灭了咱们这一桌人!” “二少,二哥,你可得替弟弟我做主!” 一时,整个饭厅里热闹非凡。 徐思娣隔着偌大的饭厅,直接朝着餐桌的正对面望去,只见整个饭桌上的人都在哈哈大笑,唯有坐在正对面的那个男人,手背上夹着一支雪茄,正淡笑看着大家说笑打趣,面上虽然也带着笑,可眼里却并无半分笑意。 对方正在抽烟,烟雾缭绕,他的身侧坐着个乖巧漂亮的女孩儿,女孩年纪不大,画着淡妆,貌美肤白,乖巧柔顺,看上去就跟学校里的优等生似的,一直安安静静的,可眼里的爱慕敬仰却丝毫不加掩饰。 徐思娣原本正欲走过去奉茶,看到这里,心里微微一紧,步子悄然一停。 这时,对方好似十分警觉,目光锐利,忽然抬眼直直朝着徐思娣的方向直接扫射而来。 第182章 182 “哎, 你怎么跟着进来了,不是让你赶紧出去么?” 就在四目将要相对的前一秒。 突然, 一道身影硬生生闯了过来, 直接横挡在了徐思娣跟前,生生阻挡了两人的视线。 是刚上完酒菜去而复返的侍者。 对方返回时看到徐思娣出现在了饭厅,陡然一愣,下一秒,惊得立马压低了声音冲徐思娣咬牙切齿的警告道:“还不快走,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大概是身处在这样的场面中, 对方生怕惊扰了厉先生及他的这些客人, 侍者急得一下子有些六神无主了,声音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慌乱, 所幸,饭厅里的那些公子哥们都在谈趣风声, 并没有注意到门口陡然出现的人,也很少留意到她这名小小的服务人员,侍者只悄然松了一口气,下一秒,整个人挡在徐思娣跟前,立马伸手去拽徐思娣, 想要将她拖出去。 然而, 徐思娣手里还端着茶杯,被她一拽,手中的茶杯一时被打翻了, 直接要从托盘上滚落下去。 这只茶杯价值超过了七位数,是厉先生的专属茶杯,若是被打翻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徐思娣几乎是想也没想,立马伸手去扶。 圆形的茶盏在托盘里滚了一圈,被徐思娣一把护住。 滚烫的杯身刺烫着她的指尖。 茶盏在在托盘转了一个圈后直接倾倒,滚烫的开水直接倾泻而出,直接朝着徐思娣的腹前那一片白色衣料倾斜飞溅而来。 一整杯茶水直接倒在了徐思娣腹前。 八十度的水吸附在衣服面料上,然后又紧紧吸附在了徐思娣腹部前的皮肤上,像是一团明火,生生往她肚子上焚烧焦烤着。 徐思娣一时咬紧了牙关,疼得面色发白,然后五个手指头却仍然紧紧扶着杯身,忘了挪开,五个手指头烫红一片,疼得肚子直有些痉挛。 “啊!” 侍者立马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吓得惊呼出声。 门口这边的动静终于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大家纷纷扭头看了过来,却见屏风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服务人员,另外一个半隐藏在屏风身后,低着头,看不清具体面相,只看到一片白色衣角。 两人堵在门口,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有人挑眉,有人皱眉。 有人觉得气氛被扰有些扫兴,也有人下意识的喜欢看热闹,众人纷纷朝着门口看着,都没有吭声。 却不想,这时,坐在主人位上一整晚没有开口说过几句话的人冷不丁开口了,只神色淡淡的出声问道:“谁在那里?” 声音有些清冷,透着股子凛冽之意。 话音一落,侍者立马闪身移开,只神色慌张的朝着主人位上那道威严逼人的人道:“回…回厉先生,这位小姐突然不声不响的闯了进来,我…我正要赶她走来着,可是,可是——” 侍者一闪身,她身后的那道倩影便直接展露了出来。 只见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迤逦身影陡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内,连衣裙很长,快到了脚踝的位置,性感漂亮的脚踝半露,对方衣裙素雅,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花式累赘,却衬托得整个超凡脱俗、人飘飘欲仙,对方人站在屏风后,仅仅露出半张侧脸,微微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身前,半遮脸面,只觉得犹如雾里看花似的看不真切,让人看不出具体面相,可那半遮半露间,依稀可以窥探出那半张侧脸的美丽、姣好。 让人下意识的想要伸着脖子,不由自主的想要探个究竟才好。 一时,整个餐桌上所有人为之一静。 坐在主人位上人的双眼微微一眯,目光陡然变得锋利了起来。 顶着对方犀利的目光,徐思娣只缓缓抬起了头来,直接跟着对面那张威厉的双目遥遥对视了起来。 “厉先生。” 徐思娣微微咬着唇,鼓起勇气直直看着厉徵霆。 而徐思娣一抬头,露出那张脸后,只见整个餐桌上的人纷纷面露惊艳,下一刻,有人似乎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似的,不由盯着一看再看,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有些意外,也有人呼之欲出—— 唯有坐在对面,那个王者之尊似的人始终临危不动、一言不发,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到她的出现,脸上没有半分变化,只是,片刻后,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她手中的托盘上,托盘上有水往下溢出,杯子却完好无损。 厉徵霆眉头几不可闻的轻蹙了一下。 这女孩明显是来找厉二少的,似乎…还是不请自来。 这样的画面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时常出现,似乎并不稀奇,不过,在厉二少身上,似乎还是并不多见。 之前还有人调侃取笑着袁家老邵,没想到这话才刚落,那打趣的内容竟然完美复制的出现在了现场,还是出现在了…厉二少身上。 这可是无比稀罕的一幕啊。 因为厉徵霆没有出声,在场所有人自然不会不识趣的打搅,却一个个暗自激动亢奋,等着即将上演的一出好戏。 徐思娣立在原地,见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一时稍稍有些尴尬,片刻后,她只稳了稳神,神色镇定的冲厉徵霆道:“这杯茶翻了,我再去沏一壶来,您稍等。” 说完,也不待对方回应,直接端着托盘转身往外走,她一走,那名侍者抬眼飞快的往餐桌上看了一眼,不多时,只一脸无措的跟了出去。 而徐思娣刚走出没几步,忽然听到一声尤为夸张的声音惊呼道—— “我想起来了,那不是,那不是…二少,二哥,亲哥,那不是当年的小嫂子么!” 徐思娣听道这道声音后,脚步微微一顿,她记起来了,这人是曾经有过几次交集的…刘旭松。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了,她还清晰的记得这号人,刘旭松刘少及江淮仁江少是出现在厉徵霆身边出现得稍多的人。 而刘旭松话音一落,只见饭厅里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口哨声,不多时,大家起哄调笑的声音再次响起了起来—— 这一次打趣的对象换成了今晚的主人翁厉徵霆。 耳房里,徐思娣忍着痛,立马用冷水冲刷着指尖的伤口,跟过来的侍者立马紧张问道:“你…有没有被烫到啊?” 大概是到了这会儿对方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总算是意识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身份不同寻常了,侍者顿时心里有些戚戚然道:“我刚才看到这杯茶全部都倒在你的肚子上了,水这么烫,你要不要脱下衣服查看一下伤口啊。” 说着,又连连向徐思娣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徐思娣扯着腹前的衣料,腹部的皮肤应该烫到了,火辣辣的疼,不过好在她的裙子是白色的,即便是水浸湿了也并不明显,以至于刚才饭厅里的人并没有留意到。 徐思娣扯着衣服扇了扇,让身体里的空气微微流通,以减轻衣服面料与伤口的摩擦。 从小到大,受过的伤大大小小,其实这压根算不了什么,只要不是伤在脸上影响了工作就好,徐思娣并没有放在心上,往指尖处吹了吹发红的指腹,不多时,只冲侍者道:“不关你的事,是我没跟你解释清楚。”又道:“一会擦些药就没事了,不打紧。” 说完,又给厉徵霆重新泡了一壶茶,顿了顿,又跟侍者商议着,给餐桌上每个人泡了一杯,不多时,徐思娣领着侍者馨子重新回到了饭厅。 她再次露面,霎时引得原本正在聊笑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嫂嫂,是你么,我,小刘,嫂嫂还记得我么?” “你这些年都去哪了。” “这会所没了你,可不知少了多少颜色,这几年,整个会所都黯然失色了。” “是不是我二哥金屋藏娇将你藏起来了。” 徐思娣一进来,只见斜对面刘旭松一把从座位上飞蹿了起来,只一脸兴奋的隔着整个餐桌跟徐思娣唠起了嗑来,要不是隔着个餐桌,一准蹿到徐思娣跟前来了。 徐思娣只有些尴尬的看了对方一眼,抬起目光飞快的往屋子里打量了一圈,桌上有十来个人,一眼望去,似乎有那么一两个面熟的,却又一个个都叫不上名来,大部分都是面生的,她犹豫了片刻,只冲刘旭松淡淡点了点头算是招呼,随即直接端着茶杯朝着厉徵霆走去。 刘旭送因为徐思娣这么个细微的举动,只激动得差点儿没跳起来。 而见到她这个举动,局上的人纷纷一脸意味深长了起来,二女争夺一夫的画面总是惹人瞩目的。 随着徐思娣的步步走近,明显察觉到厉徵霆身边那个女孩儿有几分紧张及忌惮局促了起来。 然而徐思娣却没有争风吃醋,也并不是来跟人抢人的,她不过是为了履行自己的义务罢了,她全程并没有往那个女孩身上多看一眼,只走到厉徵霆身侧,双手将茶奉了上去,缓缓道:“厉先生,您的茶。” 厉徵霆并没有接,而是眯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神色莫辨。 徐思娣见他不接,也并不急,只微微垂着眼帘,就那么一直递着。 气氛一时僵持了起来。 桌面上的人纷纷有些诧异,不多时,互相交换了一个神色。 这时,只见一旁的刘旭松忽然指着厉徵霆身边的袁邵道:“袁老邵,没见到小嫂嫂站在那里,你想让人就这么一直站下去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不赶紧给小嫂嫂让个座。” 顿了顿,又一脸热情的冲徐思娣道:“小嫂嫂,快别站着,坐啊!” 一旁的袁邵笑着起身给徐思娣让座,起身时,临近看了徐思娣一眼,眉毛轻轻一挑,似乎认出了徐思娣,只笑着冲徐思娣道:“今晚二少的心情一直有些不佳,徐小姐来了,兴许咱们能好过点。” 袁邵话音一落,一道锋利的目光朝他射去。 袁邵立马闭上了嘴,在距离厉徵霆最遥远的位置加了个座。 徐思娣见大家争相打趣,微微有些不大自在,却也并没有回绝,犹豫了片刻,直接在厉徵霆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一时,厉先生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第183章 183 上了饭局后, 徐思娣只安安静静的坐着,并没有刻意的当众讨好厉先生,只尽量将自己当做一团空气,不过, 因为她的到来, 饭局上的气氛还是一时大变。 大概是因为徐思娣的到来,导致厉徵霆另外一侧的女孩严重受到了威胁,原本安安静静的女孩儿难得鼓起了勇气,变得稍稍热情殷勤了起来, 主动为厉先生倒酒, 见厉先生将手中的雪茄搁到了一旁,忙拿起了剪子将雪茄剪灭,对方依旧安安静静的、细致有加,只默默做着这些事儿, 无微不至,是个男人都会感到贴心。 厉徵霆竟也难得配合, 任由对方伺候着,片刻后,只缓缓倚靠在了交椅上, 忽然长臂一伸, 竟将修长的胳膊慵懒的搭在了对方的椅背上, 整个身子十分明显的向着对方倾斜着,从他人的角度看上去,就像将女孩儿圈在了怀里似的。 女孩儿脸瞬间一红, 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不多时,女孩忽然鼓起了勇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只飞快的抬眼看了厉先生一眼,低声道:“厉先生,我…我敬您。” 说完,女孩儿举起了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女孩儿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一看就是没有喝过酒的,可是,轻抿了一口后,女孩儿没停,不多时,只有些艰难却十分勇敢的将整杯酒继续缓缓倒入了口中。 “咳咳咳…” 毫无意外的,女孩儿被微呛住了,整张脸胀得通红,少女的脸上殷红一片,面带羞涩,然而眼神却一派明亮清澈。 徐思娣从对方脸上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这个女孩儿如此熟悉,难怪刚才她进来的时候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时,有些微微愣神,熟悉到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安安静静的,青涩纯洁,貌美如花,嫩得仿佛能够掐得出水儿来。 徐思娣见了,神色微恍。 是啊,对于他们这些人上人来说,有什么人什么物是得不到的,她徐思娣不肯不愿,却有一百个一千个甚至一万个“徐思娣”争先恐后的挤上前来,献媚讨好,只为博君一笑。 她徐思娣做不来的,自然也有成千上万个“徐思娣”上赶着抢着做。 她徐思娣算得了什么? 眼前的女孩儿比她年轻,比她貌美,比她知情识趣,若是厉徵霆想要,什么样的女孩他要不到? 因为她有幸入了人厉先生的眼,所以她才能风风光光的,有幸成为了筹码,若哪天她被人厌弃了,她徐思娣什么都不是! 一时感慨万千,倒也不是嫉妒,不过是因为身为局外人的时候,要比深处在局中时更能够看清楚一些,同时,看到那个女孩儿,也更加需要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脑袋要放清醒一些,不然…会有苦果吃的。 *** 因为厉先生靠近了对方,就显得与徐思娣的距离拉得老长,他们中间远得还可以坐下一个人了。 徐思娣瞬间成了一座孤岛。 而原本徐思娣风风光光的被邀请过来,却瞬间遭到了冷遇。 在场的各个都是人精,基本都是看菜下碟的,原本因刘旭松那袭话,一个个对她的身份好奇得不得了,如今见厉先生对她的态度不明,一时,所有对她的的态度便有些含糊不明了起来,看来,怕又是个失了宠的。 看这情形,一个个对她倒是不好表态了。 只有刘旭松依旧沉浸在与徐思娣重逢的欣喜激动中,他忙招呼侍者馨子给她加了酒杯碗筷,顿了顿,高举着酒杯朝她敬酒道:“小嫂嫂,来,弟弟我敬你一杯。” 说完,自己一口将酒干了,末了,又倒了一杯,笑嘻嘻的冲徐思娣道:“小嫂嫂,你是不晓得,我二哥这院子,咱们哥几个都好些年没来了,压根不让进,没想到今儿个破天荒的准许咱们几个来了,原来是小嫂嫂回来了,小嫂嫂,你是不知道,这几年我二哥脾气更差了,我可受了满肚子的委屈没处说,今儿个你总是出现了,我得好好跟你唠唠。” 刘旭松酒气上冲,整个人有些兴奋不已,兴奋之余,不免有些…酒后吐真言。 徐思娣听了对方的话后,微微有些诧异,这地儿,不是厉徵霆他们这一帮子吃喝玩乐的地方么,从前徐思娣在的时候,他们一大帮子时不时过来花天酒地,刘少那意思是—— 当然,徐思娣不会自恋到认为对方是为了她,将这个会所对外封锁了。 徐思娣正愣神间,那边刘旭松忽而又一手举着酒瓶,一手举着酒杯,只推开椅子,嘴里念叨着要过来亲自给她倒酒。 主人位置上原本一直被人精心伺候着的厉徵霆直到到了这里,终于缓缓抬起了眼,目光直直朝着刘旭松看了过去,目光微凉。 刘旭松原本一脸亢奋,走到半路上,不小心触及到了厉徵霆的目光,他的脚步瞬间一顿,下一秒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立马转身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并对徐思娣挤着眉弄着眼。 饭局上再次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平静。 这时,看到这里,有人终于看清楚了局势,于是,坐在徐思娣另外一侧不远处有个女孩凑到身边一个男人耳边,细声耳语了一阵:“小嫂嫂?不也是个小的么?” 说完,只低低轻笑了一阵,言语中有些许揶揄嘲讽的意味。 对方的声音很小,可恰好餐桌上在那一瞬间十分寂静,再加上对方的声音有些尖细,一时,大半个桌子上的人都听到了。 徐思娣闻言,脸色微微一白,不多时,忍不住抬眼看去。 只见隔着两个位置上有个年轻美艳的女子正依偎在身旁的一名男人身上,女人自知说错了话,可是,在徐思娣看过去的那一瞬间,对方也微微抬起了眼,直接一脸理直气壮的盯着徐思娣,眼中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而她身边的男人三十几岁,相貌普通,看着有些面生,此刻神色微微有些尴尬,忙低头将人呵斥了一番,美艳女人闻言只朝着徐思娣翻了个白眼,忍不住低声辩解道:“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怎么不能说了,敢做不敢当么。” 说完,还重重的哼了一声,竟然也来了脾气了。 男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堪。 男人叫顾东平,身旁的女人叫娇娇,本是他的心头好,他是这个局上的新人,原本因为今天向厉先生贡献了这名女伴而得以得脸,没错,厉先生身边那个姑娘就是娇娇的好友,这件事娇娇劳苦功高,顾东平对她的宠爱更甚从前,为此,他今晚一整晚红光满面,荣光焕发,好不容易打入了这个圈子,可没想到这个蠢妇竟然为了替自己朋友讨回公道,竟然如此不分场合,差点儿搅乱了他的好事儿。 顾东平立马抬眼朝着主人位置上的厉先生看去,见对方神色不明,却也未见动气,顿时心里一松,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只立马起身,倒了一杯酒,主动朝着主人位置上的厉先生敬了杯酒,道:“我这人就是心软,身边的人让我给宠坏了,没大没小的,让厉先生见笑了。” 说完,只一口将手中的白酒干了,龇牙咧嘴道:“这杯酒就当做是给二少赔罪了。” 厉徵霆却并没有喝下对方敬的这杯酒,只淡淡挑眉看着顾东平道:“顾总什么都好,就是挑女人的眼光似乎有些不太好。” 说着,微微低头,将自己手里的酒送到了怀里的女孩嘴边,淡淡笑着道:“乖,顾总敬的这杯酒,你喝了吧。” 说着,自己端着酒杯,竟然亲手将杯子里的酒一口一口喂到了女孩嘴里。 女孩一时被呛得不行,满脸瞬间胀得通红一片,只拼命咳嗽了起来,却咬牙坚持将整杯酒灌了下去。 厉徵霆见状,笑着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脸,一脸满意道:“不错,这个就不错。” 说完,忽而抬着眼,看向顾东平,似笑非笑道:“这个明显比较乖巧,我看比较适合顾总,顾总觉得呢?” 厉徵霆淡淡笑着看着顾东平,脸上虽然笑着,却丝毫没有半分笑意。 而听了厉先生的话后,顾东平整个人一时有些懵然,似乎一时间还没有适应厉先生的节奏,隐隐有些恍不过神来。 下一秒,只将目光往餐桌上一一掠过,见局上一个个都脸色都落了下来,却又都在看好戏似的看着他,顾东平顿时冷汗涔涔,知道自己今天犯了忌讳了,只瞬间缓过神来,忙擦着冷汗连连点头道:“二少说得是,二少说得极是。” 说完,只立马朝着厉先生怀里的人儿招手道:“小沈,过来。” 而此时此刻还依偎在厉徵霆身边的小人儿整个人还一脸呆愣,显然,还没有从这一巨大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她只一脸难以置信的扭头看着身旁的人,目光带泪,里头晶莹一片,只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位神祗般的人,嘴里喃喃道:“厉…厉先生。” 厉徵霆勾唇看着她,此时此刻,竟然还难得一脸温和,却柔中带着刀。 女孩眼里的两汪清泉瞬间滚落了下来 “小沈,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顾东平见对方还一动不动,只干脆起身,一把将人拉了过来,回到座位上时,却见自己的心头好正一脸难以置信的指着他道:“顾东平,你…你——” “我什么我,蠢妇,简直丢人现眼,徐小姐也是你敢轻易妄言的,还不赶紧给徐小姐赔礼道歉。” 顾东平说翻脸就翻脸,没有给对方一丝脸面,只朝着对方怒目而视。 女人见男人如此大发雷霆,一时也有些发憷,见对方来真的了,自然不敢再闹了。 而事情闹到了这里,基本可以散场了,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没脸,直接将人拉走告辞的,可是顾东平又有些不大甘心,唯恐错过了这次就永久错失了这个圈子,竟然呵斥一番,一左一右神奇的将双方都安抚住了。 末了,顾东平再次举杯,直接朝着徐思娣赔礼道歉,一脸殷勤道:“徐小姐,都是我不会挑人,让这样的蠢妇冒犯您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这嘴碎的计较。” 徐思娣只隐隐有些尴尬,事情明明因她而起,可自己却又莫名其妙的偏偏成了一名观众,看了一场关于她,又与她并无关系的闹剧。 看对方如此辛苦周旋,徐思娣一时微微有些同情,犹豫了片刻,伸手拿起了酒杯,正要喝下对方敬来的酒,却不想,动作一顿。 自己的手腕被人一把握住。 下一秒—— “手怎么了?” 耳边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第184章 184 听到这道仿佛从天外来的声音,徐思娣整个人一怔。 她只缓缓低头一看, 只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 就跟铁钳似的, 令她丝毫动弹不得。 目光往上移,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张脸英俊无比, 如此近距离的观看, 更加令人觉得惊心动魄。 然而此时此刻对方却微垂着眼帘,因为目光敛下, 遮住了那双剑眉星目,倒是遮住了不少凌厉之气。 对方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徐思娣的手指上。 因为她右手手指疼,改用左手去端酒杯, 左手不稳, 就用右手虚扶着, 指腹间的伤口清晰无疑的暴露在了对方的视线中。 这是今晚到目前为止, 对方主动开口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徐思娣还以为对方尤在震怒中,一整晚都在踟蹰着该怎么…主动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了, 没想到—— 徐思娣微微咬着唇,飞快的抬眼看了对方一眼, 正要开口,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出,却见身后的侍者馨子立马抢先一步道:“刚才那杯茶打翻了,徐小姐的手指被茶水给烫到了。” 馨子一时激动,说完后才想起自己是在跟厉先生说话, 心里顿时有些紧张,过了片刻,只咬咬牙道:“那茶水是刚烧开还有些滚烫的开水,怕是要破皮了。” 馨子因为有些愧疚,故而一脸夸张。 徐思娣只立马小声道:“没有有那么严重,没多大事的。” 说完,正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却不想,话音刚落,自己的手却被人先一步的掐着扭转了过去。 五个手指头四个被烫伤了,指腹上红了一片,其中中指指腹上不知什么时候还起了两个小水泡,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徐思娣的皮肤很白,皮肤又薄,细嫩得就连血管都清晰可见,只是这几年来过于操劳,指腹、掌心处都磨出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混合着一片殷红伤口,看上去满是…伤痕累累。 握着徐思娣手腕的五指微微收紧。 厉徵霆双眼微微一眯。 下一秒,如鹰的眼眸忽然抬起,犀利的目光直接朝着徐思娣看来。 目光威厉,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温怒。 徐思娣双眼微微有些躲闪,不知为何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虚,同时心里不由狐疑,她伤的明明是她自己的手,怎么对方是这般神情,就好像她破坏了他的珍视之物似的。 因为两人这边的举止有些暧昧古怪,现场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了,徐思娣微微有些不大自在,尤其是顾东平还举着酒杯站在那里,徐思娣只想要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想,她刚用力,那只铁钳似的大掌竟然意外的松开了她。 紧接着,厉徵霆竟然直径起身,将徐思娣手中的那杯酒一把夺了过去,然后在徐思娣及所有人的注视下,主动朝着顾东平举了举杯,道:“我代她喝了这杯。” 说完,直接一口将整杯酒饮下。 对面的顾东平见了有些懵,压根来不及拒绝,不多时,立马受宠若惊的将自己的酒一口干了,因为喝得实在太快,差点儿呛住了。 他酒才刚喝完,就见厉先生微微松了送领口的领带,冲局上所有人淡淡道:“你们先喝,厉某先失陪一下。” 说完,直接离席,走了两步,见徐思娣还愣愣地坐下那里,厉徵霆面无表情冲她道:“还不跟过来。” 厉徵霆神色依然有些冷峻倨傲,丝毫没有之前跟沈小姐相处时的温和耐心,可是,他对沈小姐言笑晏晏,却笑着将她送到了顾东平的怀里,相比之前那样的温柔笑意,徐思娣却觉得这种面无表情的神色要比温柔一笑的神色好太多了。 徐思娣其实有些不明就里,意识有些呆滞,好在身体比意识灵活,脑子还没有缓过神来,身体早已经先一步起身,直接跟了上去。 桌面上众人见状纷纷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一直到了这里,似乎才有人将故事看懂了。 餐桌上,刘旭松及袁邵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并不意外,除了他们二人外,其余所有人纷纷大惊,其中,尤其以顾东平尤甚,只觉得心惊肉跳,背后直冒了一身冷汗。 ** 却说厉徵霆双腿很长,步子也很快,丝毫没有要等徐思娣的意思,他几个步子就直接跨出了饭厅,徐思娣跟出去时只见他的身影似乎往书房方向去了,身影一闪,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缓缓跟了上去。 出了饭厅就是正厅,绕过正厅是里面的会客厅,厉先生的书房在会客厅的里侧,一侧是书房,一侧是里头卧房,六年不见,这个屋子里的布局陈设依然熟悉的令人恍惚,明明她在这个会所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再次走进这里,竟然没有半分的陌生感,如果此时此刻有人需要寻找一件东西,只需要报个名字,徐思娣应该还能够第一时间找出来。 厉徵霆刚才进去的那个方向,像是搁置药箱的方向。 徐思娣正琢磨间,果然,下一秒,厉徵霆英武颀长的身影走了出来,手中拎着一个红木盒的老式药箱,见徐思娣有些局促的立在屋子中央,厉徵霆淡淡瞥了她一眼,道:“过来。” 徐思娣默默跟了过去。 只见厉徵霆脱了外套,将外套随手搭在了贵妃榻上,紧接着单手解开了袖口的袖扣,将袖子微微挽起,明明在寻常不过的动作,落在厉先生身上,就有种格外优雅贵气的气质,随即厉先生打开了药箱,却一时微微拧着眉,盯着箱子里一大箱子瓶瓶罐罐许久没有吭声。 徐思娣心细,见状,立马走了过去,指着其中一个淡绿色的小瓷瓶小声提醒道:“这个是药膏是搽烫伤的。” 这一箱子药瓶看似普通,全部都药材熬制的特效药,却十分珍贵稀罕。 只是,平时都是有人亲自挑选好了拿来递送到了厉先生手里,压根不需要他亲自出马,自然,厉先生对于这些瓶瓶罐罐是陌生的。 徐思娣好心提醒了一番,却见对方抬眼直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嫌她多事似的。 徐思娣便立马闭紧了嘴。 厉徵霆这才拿起了那瓶淡绿色的小瓷瓶,指着徐思娣让她坐在贵妃榻上,然后…亲自给她抹起了药。 很显然,厉先生一般都是由人伺候,很少主动伺候过人,给人擦药这样的举动更是稀世罕见,自然手法生疏,举止笨拙,可是,有的人天上有种理直气壮的底气,哪怕是生疏的手法,落在厉徵霆身上,依然带着股理直气壮的味道,就好像药天生就该这么擦似的。 男人天生胆大心细。 厉先生的力气很大,即便是刻意轻缓了几分,依然像是在碾碎她的手指头似的。 徐思娣咬了咬牙关,终究还是忍不住缓缓地缩了缩…手指头。 嘴里发出嘶地一声。 “疼?” 厉徵霆顿时拧眉,冷着脸看了她一眼。 徐思娣立马摇了摇头,道:“不…不疼。” 然而,徐思娣的这番说辞并没有让对方满意,厉徵霆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只冷冷道:“不疼就别乱动。” 说着,捏着徐思娣的手指头给她每个手指头上都上满了药,末了,又用白色的纱布替她将四个手指头全包扎了一遍。 力气依然很大,像是故意带着惩罚她的意味似的。 全程徐思娣咬紧了腮帮子,疼得暗自抽气,一贯清冷寡淡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活灵活现的味道。 厉徵霆见状,嘴角微微勾起,不过很快隐下,一直到了这里,他憋了一整晚的火气才总算是慢慢消散了似的。 不过疼归疼,对方大概有些强迫症,将给她包扎的纱布整理得整整齐齐,四个手指头齐刷刷的,胖乎乎的,就跟穿了件小棉袄似的。 徐思娣摆弄了一下手指头,觉得还挺好看的,嘴角不由溢出了淡淡的笑意。 这时,对方悄然抬眼,两人四目相对。 厉徵霆的双眼幽深无比,像是一池深潭,里头深不见底,此刻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双眼深邃如海、讳莫如深。 烛光晕黄,难得带着一抹恬静温和味道,影影绰绰的倾斜在屋子里,又如流水般跳跃灵动,晕黄色的柔光打在徐思娣脸上,衬托得徐思娣的脸越发清丽美艳。 此时,屋子里只有他们孤男寡女两个人。 厉徵霆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得更加幽暗了起来。 徐思娣见状怔了怔,下一秒,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只觉得此时此刻,周身的气氛有些暧昧难言。 不知是心里太慌乱,想要快速的打破这份不安,还是生怕继续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她只微微抿了抿嘴角,过了片刻,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厉先生,您…您不生我的气了么?” 厉徵霆闻言,双眼一眯,不多时,眉毛一挑,看着徐思娣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淡淡道:“我厉某人从不生女人的气,我只会让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嘴角一抿,只继续神色平静道:“或者…欲、死、欲、仙。” 说完,厉徵霆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忽而郑重其事却又云淡风轻的通知徐思娣道:“你准备一下,今晚,我希望你懂事些,可以少吃了苦头。” 第185章 185 厉徵霆这番话从某种意义上, 是法、官宣布对犯、人的审判结果。 终究, 还是来了。 对方总是习惯微笑着给人一刀。 又习惯神色平静给人扔上一颗炸雷。 好在, 这一次, 徐思娣早已经做好了十足十的心理准备,并不觉得意外。 奇迹般的, 徐思娣难得没有任何不快不适,也丝毫不见任何忸怩之色, 竟然鼓起勇气抬起眼看着厉徵霆,只微微抿嘴, 难得乖顺道:“我知道了,厉先生。” 她的过于柔顺反倒是令厉徵霆意外的多看了她一眼,厉徵霆皱眉看着她,似乎想要透过她乖顺的表象直直看到她的内心深处似的,然而对方神色平静, 一派淡然,厉徵霆嘴角再次抿成了一条直线, 像是交易般的,他并不喜欢。 厉徵霆收起了药瓶, 边收时边随口问了一句:“还有哪里受伤了?” 说完,见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厉徵霆嗖地一下抬眼,正好捕捉到了对方一边一脸虚心的直摇头,一边一脸忸怩说着“没…没了”的神色。 厉徵霆动作一停,只将收好的药瓶重新拿了回来, 视线落在徐思娣身上,只将她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最终,将目光停在了她的小腹处。 徐思娣有些心虚的用手护着。 厉徵霆目光一定,只居高临下的盯着徐思娣,命令道:“衣服撩开。” 徐思娣闻言耳尖瞬间红透了,只忙往贵妃榻后退了退,用双手护着自己的小腹,极力辩解道:“没了,真的…真的没了。” 说着,只咬牙看了厉徵霆,语气近乎祈求。 且不说隔壁饭厅就坐了那么多客人,他们随时有可能会过来,就说这被烫伤的位置,着实有些尴尬,何况,徐思娣身上穿的连衣裙,衣服撩开?怎么撩?从下往上掀开?还是从上往下拨,无论怎么撩,这样的举止都太过露骨,尽管,他们可能今晚就要赤诚相对,可是,一是一,二是二,这样的举止,就连同姓间,都过于亲密些了,何况对方是厉徵霆。 一瞬间,徐思娣脸胀得通红,她是个迂腐的人,她只会誓死捍卫她的尊严。 不过一瞬间,厉徵霆就已经猜到了徐思娣的意图,下一秒,只见厉徵霆忽然冲着大厅外的馨子吩咐道:“不早了,去送客。” 顿了顿,又淡淡道:“今晚不需要守夜,你也跟着退了吧。” 馨子立马恭恭敬敬的去轰人了。 半分钟后,一大堆人马陆陆续续从饭厅出来了,路过大厅时,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风,有人吹着口哨,有人笑着打趣,也有人故意高喊着:“二少,悠着些,小嫂子已经受伤了。” 然后,大家齐齐大笑。 一群队伍热热闹闹。 徐思娣恨不得埋在枕头底下消失了。 直到,屏风里的人随手操起了一个什么直接砸了过去,顷刻间,大厅里的队伍纷纷做鸟散状了。 “二少豪气啊,这可是晚清时代的青花瓷茶盏啊,宝贝啊。” 最后,屋子里只回荡着这样一句话。 对方一个不满,就直接将清朝的文化给砸了。 徐思娣吓得微微咬着唇,有些敢怒不敢言。 这时,厉徵霆忽而张开双臂撑在贵妃榻上,直接伸手拽着徐思娣的脚踝,将她整个人从贵妃榻深处给直接拽了出来,他撑在她的上空,将她困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居高临下的盯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不听话,现在就要,了你。” 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徐思娣一看厉先生笑,就吓得浑身一抖,她只要将唇咬破了,最终,只微微闭上了眼,冲其点了点头。 然而裙子并没有被撩起,不多时,徐思娣只听到一阵衣料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徐思娣微微一愣,只惊讶的睁开了眼,却见厉先生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将她腹部裙子的衣料直接剪开了,衣服内衬有一部分黏在了皮肉上,因为对方动作拉扯着,疼得徐思娣鼻尖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最终,厉徵霆将徐思娣腹前那一整块衣服全剪掉了。 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伤口。 皮肤皱巴巴的,一片殷红,像是被烤了个半熟了,里面的皮肤又红又肿,外面的皮肤直接起了一层水泡,有的水泡破了,皮肉模糊,跟衣服面料黏在了一块,看得可恐吓人。 厉徵霆见了脸色一变,只直直盯着徐思娣腹前的伤口,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落了下来,不多时,只有些阴沉的看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还真是长能耐了。” 说完,嘴角一勾,有些微微嘲讽道:“忍耐力不错,今晚好好保持。” 嘴上这样说着,面上却丝毫没有半分喜色。 对方原本情绪已经微微缓和了,然而直到此时此刻到了这里,瞬间又被挑了起来了。 厉徵霆直直盯着徐思娣,有那么一瞬间,只有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而徐思娣见到自己的伤口也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她只知道伤口疼,尤其是被烫的那一刻,后面被衣服摩擦的又疼得厉害,然而,相比厉先生的恐怖,这些疼痛算是微不足道的了。 听到厉徵霆的讽刺,徐思娣一时被噎住。 厉徵霆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足足半分钟,最终,只阴着脸摸出了电话,冲着电话那头报了会所的坐标。 半个小时后,一个穿着白色衬衣,背着药箱,戴着眼镜和白色手套的斯文男人来到了会所。 对方看上去跟厉徵霆年纪相仿,一进来,只有些埋怨的冲厉徵霆道:“才刚做完一台手术,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你这就夺命CALL就来了,半路上差点儿遇着了车祸,回头病人没治好,医生却没了。” 对方瞧着有些毒舌及嘴碎。 厉徵霆坐在椅子上,身边烟雾缭绕,他只面无表情的将他打断道:“闭嘴。” 斯文男一脸刻薄道:“我是吃多了才巴巴赶来受辱。”说完,只将眉毛一挑,看向厉徵霆道:“病人呢?” 厉徵霆闻言,将烟往烟灰缸里一摁,只缓缓起身,往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多时,直接领着人进去了。 斯文刻薄男叫孟连绥,刘旭松的小舅舅,厉徵霆的发小,刘旭松嘴碎的毛病就是随了他。 两人一进屋后,只见卧房里的紫檀木麒麟罗汉床上躺着一个娇小迤逦的身影,对方躺在深紫色金缕丝绸被里,正小心翼翼的探出了一个头,就跟芙蓉将要出水似的,有种潋滟妖冶之感。 孟连绥目光一跳,心道,厉二少好福气。 正要再看,下一秒,一道高大威猛的声音直直挡在了他的跟前,厉二少微微阴着脸,一脸温怒的看着他,好像再说,再乱看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孟连绥用眼神回敬道:“老子是医生。” 厉徵霆微微眯着眼盯着孟连绥,暗含警告,不多时,微微转过身,冲着床上的那朵芙蓉严厉道:“好好坐好。” 徐思娣看了厉徵霆一眼,又看了看身后的医生,犹豫了片刻慢慢爬起来坐好了。 厉徵霆走过来,将她的被子微微掀开一角,将她的伤口位置露了出来。 孟连绥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查看病人的伤口,而是一脸好奇的盯着徐思娣的脸看着,看着看着,忽然有些惊讶道:“竟然是你!” 徐思娣闻言只有些茫然的看着医生。 孟连绥冲徐思娣一脸自来熟道:“好几年前,在香山别墅,你不记得我了吗,当时你发烧烧到了四十度。”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只笑着道:“哦,对了,你那个时候晕倒了,应该没见过我。” 说到这里,话语一顿,只忽然一阵戏谑道:“怎么每次见你都这么惨啊,都被折腾这幅模样。” 说着,只觉得床边那个罗刹的死亡目光又投了过来。 孟连绥立马笑着改口道:“不过,你竟然跟厉二少跟了这么多年,真是神奇,我真是佩服你。” 话音一落,笑着看向厉徵霆道:“也没想到,咱们厉二少还挺痴情的。” 这个医生噼里啪啦,徐思娣还没完全看清楚对方的脸,就瞬间被他出口成章的话给直接淹没了。 不过,听对方提及到当年在香山别墅的事情,徐思娣神色微顿,毕竟那段经历对徐思娣而言不算什么美好的记忆,她下意识的有些回避,却依然冲孟连绥浅浅笑了笑,由衷道:“谢谢您。” 孟连绥忙冲她摆了摆手,还要在唠,却见厉徵霆连冷了下来。 徐思娣见状,立马噤声了。 孟连绥见对方动真格,也有些发憷,认认真真替徐思娣查探起了伤口来—— “二度烫伤,稍微有些严重,可能会留疤。” 孟连绥难得一本正经,说着,只微微拧着眉头道:“怎么伤在了这个位置?” 说完,只蹙眉厉徵霆,难得一脸认真的冲他警告奉劝道:“不要玩得太过火,对女人要绅士疼惜。” 他只以为厉徵霆有些什么怪癖。 徐思娣对留不留疤不是特别在意,只是听了对方的话后,脸微微一红。 厉徵霆却一脸冷漠的冲孟连绥道:“开药,上药,走人!”说完,只嘴角微勾,盯着孟连绥一字一句道:“她身上若是留下半分痕迹,痕迹有多大,同样的,你脸上的痕迹就有多大。” 厉徵霆直接赤、裸裸的威胁着对方。 孟连绥气结,最终以最快的速度将徐思娣安排好了,临走前,冲徐思娣眨了眨眼,又冲厉徵霆恶狠狠的告诫道:“半月内不许同,房,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脚底生风似的,瞬间消失在了会所里。 第186章 186 月光如水, 倾洒在水面上, 波光粼粼。 耳边,传来阵阵水声。 卧房里, 徐思娣洗漱出来, 没有换洗的衣服, 最终在柜子里找到了厉徵霆崭新的衬衣勉强换上了, 见外头水声渐停,犹豫了片刻,徐思娣来到耳房泡了一杯蜂蜜水, 顿了顿,又拿了一块浴巾搭在手臂上, 朝着外头走去。 光洁的脚心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微凉,十个白皙的脚指头瞬间微微蜷缩了起来。 原来夏日的夜, 已经有了些细微的凉意。 卧房后有座嶙峋山石, 周围奇花异草遍布, 竟别有洞天, 而山石旁凿建了一座不大不小的温泉池子, 池子露天而建, 上头热气袅袅,在月亮的映衬下, 似人间仙境般。 此时此刻,温泉池子里坐着个身材高大、雄伟健硕的身影,对方倚靠在池壁上, 修长结实的臂膀撑开,慵懒的搭在池沿上,一动不动,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徐思娣远远地看了对方背影一眼,目光落在对方裸、露却结实有力的臂膀上掠过,耳尖微红,很快,就将目光移开了。 过了片刻,只微微抿着唇,一步一步朝着对方缓缓走近。 “厉先生,厉先生…” 徐思娣走到对方身后,轻轻的唤着。 对方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徐思娣迟疑片刻,伸着指尖往泉水里探了探,泉水带着一丝暖意,然而一阵凉风忽而袭来,打在徐思娣光洁的腿上,让人轻颤,徐思娣用手搓了搓手臂,犹豫了片刻,忽然又探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的往对方光洁的臂膀上轻轻戳了戳。 果然,被水打湿过的皮肤,又被凉风吹过后,阵阵冰冷,对方的温度凉得就跟没有任何温度一样。 徐思娣见状,忍不住咬了咬唇,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将人唤醒,又担心对方泡澡着了凉,正准备将浴巾搭在对方的肩上,却不想,还没来得及收回指尖,耳边忽然水声大动,下一秒,从水面下抬起了一只巨兽似的,直直朝着徐思娣袭来,徐思娣吓了一大跳,待反应过来后,自己整个人早已动弹不得,原来是从水中探出了一只大掌,直直盖在了徐思娣的手背上,对方五指紧手,直接将徐思娣的手反手摁在了他的臂膀上。 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人忽然悄然扭头,锋利的目光直接落到了徐思娣脸上,只微微抬眼,挑眉直勾勾的盯着她。 对方的目光慵懒又锐利。 戏谑又打趣。 有各种情绪,唯独没有半分惺忪。 徐思娣微窘。 她还以为他睡着了。 没想到竟被住了个正着。 她的举止虽然明目张胆,可落在了对方的眼中,多少有些鬼鬼祟祟,她的内心虽然坦坦荡荡,可孤男寡女的,她之前的举动多少带着些许亲密及挑逗的意味。 尤其,还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徐思娣微微红着脸,立马避开了对方直勾勾的目光,过了片刻,只缓缓道:“厉先生,您醒了?” 说完,只咬了咬唇,道:“天气转凉了,您泡了很久,我怕您着凉了。” 边说着,边不漏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 对方却重重摁着,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徐思娣脸微微一红,又道:“您晚上喝了酒,我给您泡了一杯蜂蜜水,可以散散酒味,缓解头疼。” 这样说着,对方才戏谑的看了她一眼,不多时,喉咙里低低嗯了一声,这才放开了徐思娣。 徐思娣将蜂蜜水递给了厉徵霆。 厉徵霆接过,先是挑眉看了一眼,随即轻轻地啜了一口,不多时,眉头微皱,看向徐思娣,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徐思娣忙道:“这是蜂蜜水。”顿了顿,又补充道:“加了一点点梨汁,有润喉的作用,可能…有点点甜味。” 加量很少,味道极淡,就是因为知道对方忌甜,没想到对方味蕾如此敏感。 厉徵霆听了后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不多时,只微微蹙着眉头,就跟喝药似的,直接一口气将整杯蜂蜜水饮了,将杯子递给她,转身看到徐思娣身上的穿戴后,对方双眼微微一眯。 因会所没怎么来过女人,里面并没有习惯准备女性用品,没有一件女人可以换洗的衣服,而徐思娣之前那件好几位数的裙子就那样被他生生给剪了,徐思娣不得已,只得换上了厉徵霆的衬衣。 他的衬衣很大很长,松松垮垮的套在徐思娣的身上,就跟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略略包裹着她的腿、根,露出两条细长笔直的玉腿。 厉徵霆的目光在她的腰际、腿部来回流连,不多时,狭长的目光眯成了一条线。 他的双眼紧锁着的身姿。 目光炙热、赤、裸,丝毫不加掩饰。 “你在勾、引我么。” 直勾勾的盯着她,不多时,厉徵霆忽而挑眉冲她道。 “没…没有,我没有。” 徐思娣闻言,脸上的潮红瞬间向整个脖子处蔓延开来。 她的脸部发热发烫,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正不知所措时,忽而见厉徵霆冲她招手道:“过来。” 声音低低的,短促的两个字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 徐思娣本来就蹲在他的身后,距离他很近很近了。 再过去? 再过去就到池子里了。 徐思娣正微愣间,忽而见对方微微攥紧了她的手腕,下一秒,一阵巨大的水花在池子里涌起,厉徵霆拽着她的手,忽然直接猛地一下从池子里站了起来。 他人高马大,雄伟魁梧,他一起身,周围的水花被带得飞溅了一米多高。 水花直直朝着岸上的徐思娣飞洒而去。 瞬间,水花将她淹没。 徐思娣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整个人早已经被水侵湿了。 白色的衬衣面料被水打湿,衣料紧紧贴裹在身上,瞬间将她姣好的身姿展露无疑。 这衬衣,瞬间成了一件透视装。 好在,许是顾及着她肚子上的伤口,在水花飞溅的前一秒,对方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腰部以上的位置完好无损。 因为事故发生得太快,徐思娣压根毫无防备,只吓得低低的尖叫了一声,也只来得及尖叫一声。 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水花的侵袭,然而整个人被厉徵霆拽住了,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最终,只吓得瞪圆了双目,吓得大跳了一下,整个人一片懵然,一脸滑稽。 等到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浑身湿透了。 紧接着—— “呵呵。” 一阵爽朗的低笑声在头顶响起。 徐思娣一抬眼,就见厉先生嘴角微勾,一贯清冷威严的脸上竟然难得涌现出一副稀世罕见的淡淡笑容。 他低头看着她,淡淡的笑着,笑声疏阔爽朗,笑容难得没有掺杂其它的意味,似乎纯粹是被她惊恐、懵然及滑稽等一系列表现给取悦逗乐了。 而徐思娣反应过来后,察觉到自己被戏耍了,又是懊恼,又是温怒,不过,厉先生往日要么威厉吓人,要么似笑非笑让人心里发麻,像现在这样平易近人微笑的时刻并不多,徐思娣思绪微恍,竟有片刻失神。 “拉我上去。” 下一刻,对方挑眉看着她,嘴角微勾。 徐思娣心下一窒,很快反应过来,忙将对方拉上了岸。 “擦干净。” 厉徵霆跟座大山似的,瞬间将徐思娣整个笼罩了似的。 徐思娣微微低着头,拿起手中的浴巾,轻抚在对方结实的胸膛上。 第187章 187 对方英武精壮, 穿着衣服优雅贵气, 脱,了衣服, 像是一只矫健凶猛的兽。 纵观徐思娣跟厉徵霆的相处, 总是处在一种相对奇怪的氛围中。 她与他其实一直并不算深交, 无论是六年前, 还是六年后的现在,相处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然而几乎每一次都是莫名其妙的发展成了现在这样迤逦暧昧的画面, 在他们尚且不算熟悉的时刻,却奇迹般的对各自的身体先有了部分的了解及熟悉。 徐思娣脸上的红潮一直没有褪去。 对方许是常年健身的缘故, 身体鼓鼓囊囊,浑身肌肉喷张,指尖, 拂过的每一寸地方都莫名咯手, 烫手。 纵使在某种程度上, 两人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该看的也都已经看过了, 可是徐思娣依然紧张不已, 她的双眼不知该往哪儿放,双手隐隐有些不停自己的使唤轻颤, 而嘴唇闭得紧紧的,压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空气里一片寂静。 静得好似能够听到到彼此的呼吸及心跳声。 就跟打雷似的。 咚咚咚地,一下一下好似就要从心口跳出来了似的。 “你究竟在紧张些什么。” 徐思娣呼吸紊乱, 脑海正一片恍惚之际,忽而听到一道醇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下一秒,徐思娣的下巴被人捏起,她的脸被人轻轻挑起,徐思娣被迫抬头,一抬眼,就对上了厉徵霆那双讳莫如深的眼。 “我又不会吃了你。” 厉徵霆紧紧捏着徐思娣的下巴,如鹰的眸子紧锁着的徐思娣的小脸,一字一句道,眼中带着些许探究,带着些许戏谑。 他紧紧捏着她的下巴,好像她不回答,他就不放手似的。 对方气势如虹,霸道而浓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完全笼罩淹没。 徐思娣双眼微微有些躲闪,有些不敢与之对视,过了良久,只垂着眼,故作镇定道:“我…我没有。” 厉徵霆却显然不信,他只忽然低低哦了一身,随即微微俯身向她袭来。 他一逼近,徐思娣就立马下意识的想要往后躲,结果,身后是池子,眼看着退到了池边,忽然见对面的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提醒道:“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话音刚落,徐思娣脚下突然猛地踩空。 徐思娣立马瞪大了眼,果然,顷刻间整个人直接往后倾倒而去。 对方提醒得太慢了,她压根反应不过来。 就在她将要掉进池子的前一刻,对方忽然快而准的伸出长臂,紧紧握紧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稳稳捞住,徐思娣将要掉落的身子瞬间被他解救了。 然而,对方仅仅只是握着她,却并没有使力将她拉上来,以至于徐思娣微微倾倒着身子,身子往后仰着,身子与往身后倾斜了三十度的斜角,要倒不倒,要起不起,竟然一下子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僵在了那里。 对方稍稍一用力,她就被拉车上岸了。 对方稍稍松手,她就砰地一下坠入池子。 她的命运完完全全掌控在了对方手里。 厉徵霆却微微勾着唇,低低笑了笑,老神在在的立在岸边欣赏着她的狼狈无措,眼看着她身上、手上带着上,体力耗尽,慢慢的快要撑不下了,对方笑容忽然瞬间收起,只直勾勾的盯着她,忽然轻启薄唇冲她命令道:“求我,就救你上来,否则——” 对方双眼微微一眯,狭长的桃花眼里精光一闪。 顷刻间对方的眼神深邃如海,讳莫如深。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徐思娣的思绪却微微一恍,只忽然觉得对方的这席话依稀有些耳熟,而此时此刻的画面似乎也有些似曾相识。 六年前,香山别墅的顶楼楼泳池边。 一模一样的话语。 一模一样的画面。 当年,她性格倔强,誓死不屈,于是,对方长臂一松,她被他毫不犹豫的扔进了游泳池里。 她不会游泳,当晚高烧四十度,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从他们之间划开了一道清晰的口子,开始了之后的一幕幕纠葛。 命运就是这样奇特。 昨日重现。 一模一样的境遇与选择再摆放访在了徐思娣的眼前。 “求我,就救你上来,否则——” 厉徵霆的双目忽然变得幽暗锋利了起来。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再一次重复着刚才,重复着当年的话语。 边说着,握着她手腕的五指忽然慢慢松懈开来,带着某些威胁逼迫的味道。 与此同时,徐思娣的身子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再次慢慢往后倾斜。 当年溺水的感觉仿佛再次慢慢向她袭来。 而这一次,徐思娣丝毫不会怀疑,对方这番举动仅仅只是逗乐及玩笑而已,如果不符合他的心意,他当真会毫不犹豫的松开手,让她坠入水中,因为,这样的实验,她已经验证过了一次。 同样的选择,当年她宁死不屈。 而如今—— 徐思娣双脚用力的抵在岸沿,指尖死死的攥紧了他的手。 两人直直对视着。 眼看着两人的手指越来越松,眼看着身子不断往后倾斜,徐思娣鼻尖都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终于,徐思娣咬紧了牙关,看着对方,咬牙说了一句:“厉先生,求…求您。” 话音一落,腰间一紧,顷刻间,她被一道巨大的力量往回拉扯,紧接着她的身子直接撞入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间,随即,密不透风的亲吻瞬间将她整个人淹没。 “乖女孩儿。” 粗粝的大掌紧紧低着她的后脑勺。 冰凉的唇紧咬着她的唇。 霸道的长,舌翻搅着她的满腔芳华。 徐思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冒金星。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整个人身子松软,不断软倒,往下滑落。 “太没用。” 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道略微沙哑,略微无奈的声音,然后,一道结实的臂膀将她整个人凌空打横抱了起来,徐思娣大口喘息着,一直神色微愣的卷缩在对方的怀里,被对方抱着一步一步踏入了卧房。 夜很长。 却难得静谧。 原来,不一样的选择,会导致完全截然不同的两个结果。 想象中的惊恐、厌恶并没有到来,相反,温柔似水,一室幽静。 或者,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带来的偏见与古板限制了事态的发展。 换个方式,会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结果。 ** 当晚,徐思娣跟厉徵霆在会所过夜。 这两年,徐思的娣睡眠一直都有些不太好,许是屋子里点了安神香的缘故,难得一夜好眠。 第二天徐思娣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睁开眼看着屋子里古色古香的装饰,她一下子有些没有缓过神来,只以为还身在片场。 直到一道略微激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终于醒了?思思。” 徐思娣定睛看去,顿时整个人为之一愣—— “婉婉?”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高高瘦瘦的女孩儿,对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配黑色短裙,头发高高绾起,精致又干练,此刻手中捧着个托盘,托盘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应衣服首饰,正站在门口笑盈盈的看着还在赖床不起的徐思娣。 徐思娣这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会所,昨晚她跟厉徵霆一起住在了会所。 思及至此,徐思娣立马飞快抬眼往屋子里看了一圈,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早已空无一人,早已不见了厉先生的身影。 而床上凌乱不堪,床下,浴巾、衬衣及纸巾散落一地。 床上被子里的徐思娣浑身光溜溜的。 昨晚,她迷迷糊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发生到了哪个地步,就那样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如今,整个室内一片凌乱,还被外人撞了个正着。 徐思娣瞬间尴尬得不得了,她有心想要跟婉婉叙旧,想要招呼她进来,可看着屋子里的这一幕,只恨不得钻进了地缝里。 好在,婉婉见识多广,只神色淡然的走了进来,笑着冲徐思娣道:“这是厉先生吩咐给你备的衣服,你先洗漱,我去给备早餐,一会咱们再聊。” 婉婉将衣服放进来,冲她眨了眨眼,很快出去了。 徐思娣起来洗澡洗漱,很快,又匆匆忙忙的将整个卧房里收拾了一番,看着洒落一地的卫生纸,徐思娣的脸胀红一片,这些…都不是她用的,饶是未经人事,徐思娣多少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她的身体并无任何不对劲,也丝毫不觉得疼痛,他们昨晚应该并没有到最后一步啊。 徐思娣拼命回想着。 可是越想,越觉得羞耻。 最终,只忍着不自在,将整个屋子里关于昨晚的痕迹全部清除了。 出来后,婉婉立马迎了上来,拉着徐思娣一脸激动道:“思思,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你,真好。”说完,立马翻出一张照片,激动的递给了徐思娣道:“快,给我签个名,我可是你的死忠粉。” 徐思娣将照片翻过来,一脸诧异,竟然是她饰演貂蝉的定妆照,当初与方瑜的小乔照片一起上过热搜的那张照片。 “思思,我可是你的死忠粉,当初的培训生我可一期没落下,我还特意建立了一个粉丝应援会,里面已经有了几百个粉丝了,要是她们知道你就在我眼前,一个个怕是要嫉妒得发疯了。” 几年不见,婉婉一如当年,成为了徐思娣的粉丝。 第188章 188 “没想到你竟然还在这里, 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离开这里了。” 寒暄一阵后, 徐思娣忍不住拉着婉婉的手惊叹道。 当年她刚来会所的时,婉婉就已经在会所上过几年班了,如今六年过去,她竟然还在这里,她跟骆经理一样, 怕都是会所里的老人了。 婉婉听了, 只笑着冲徐思娣眨了眨眼,道:“老板工资开得高啊,谁舍得走。” 说着, 忽然四下瞄了瞄,压低了声音冲徐思娣道:“在这六年里,老板给咱我一共长了六次工资, 我一个普通大学生, 待遇都快赶得上外企小领导了, 哪里舍得离开。” 徐思娣闻言, 只笑着道:“那是你优秀。” 婉婉却露出了一道意味深长的浅笑,顿了顿, 犹豫了片刻, 忽然冲徐思娣道:“思思,你知道么, 自从那次你走了以后,这个院子里就再也没有来过任何新人了。” 徐思娣听了微微一愣,想到了昨晚的馨子。 婉婉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了然道:“自从你走了后,这个院子就交给了我跟骆经理打点,厉先生这几年每个月都会来一回,通常都是自己一个人来,我跟骆经理还算应付得过来,昨天因为是我休息,回了老家,又加上昨晚会所破天荒的来了不少人,所以骆经理这才临时从会所调借了馨子过来帮忙,没想到是思思你来了。” 说着,婉婉握了握徐思娣的手,道:“思思,其实从你当年离开会所的那一天开始,我就隐隐有预感未来还能有再见到你的机会,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 婉婉说到这里笑了笑,顿了顿,难得一脸认真的冲徐思娣道:“其实,思思,在会所这么多年,厉先生身边的女人我见过不少,不过,只有你是最特别的,厉先生对你是最…特别的。” 婉婉准备说“喜欢”二字,可是,话语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又临时改了口。 喜欢,似乎是年轻人的专用词,用在厉先生身上,好像极为违和。 徐思娣听了婉婉的话,只苦笑道:“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特别的。” 说着,自嘲似的笑了笑,见对面婉婉欲言又止,徐思娣只笑着转移了话题,她不太想要讨论她与厉先生的话题。 好在,再次相逢,婉婉不曾过问过她跟厉先生之间的事情。 而徐思娣也并没有做多解释。 大家纷纷了然于心。 话音一落后,徐思娣将目光往屋子里扫视了一大圈,一大早的,并没有看到厉先生的身影,婉婉极有眼色,见徐思娣的神色,立马会意过来,只笑着道:“厉先生正在院子里练箭。” 徐思娣听了微微诧异。 练箭? 当年刚入会所时,她将厉先生的习惯喜好背诵得滚瓜烂熟,依稀还记得这位厉先生涉猎十分广泛,从高尔夫球到围棋,从骑术到击剑样样精通,没想到还会箭术? “要不要出去看看?” 见徐思娣惊讶好奇,婉婉笑着提议道。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箭靶就摆放在了庭院里,徐思娣出了屋子,远远地就看到厉徵霆穿着衬衣西裤一身笔挺的立在庭院中,即便是做着此类剧烈运动,他依然一身严禁,不过,衬衣西裤是改良过的,较为轻薄柔软,为了方便运动,在他的袖腕、腰际绑着塑身的护腕、腰带,一贯严禁的身躯上难得透着一丝矫健勇猛的味道,将他健硕修长的体格瞬间展露无疑。 徐思娣刚走出屋子时,正好看到对方手中举着一张长弓,那张弓箭足足有半人高,弓身用玄铁打造,刚劲有力,弓弦纤细却十足紧绷,尤是徐思娣这么个外行人,都可以看出那是一把好箭。 对方一手执弓,一手执箭,一点点,将弓弦缓缓拉开,锋利的长剑像是毒蛇的信子,正蠢蠢欲动,即将喷薄而出。 对方气势凛然,杀气渐显,霸气侧漏。 徐思娣在进组前,由专门的武术指导老师教过执箭,然而此时此刻此景落在徐思娣眼里,不由让人惊觉,只觉得就连专业的武术指导老师射箭的动作都没有眼前这个男人专业霸气,如果要比起来,竟不及他的万一。 徐思娣看得诧异连连,她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心脏随着那道弓弦一点一点的拉开,一下一下跳得加速了起来。 忽然,背对着徐思娣的身影似乎有所感应似的,对方忽然嗖地一下扭头,锐利的目光直直朝着身后的徐思娣准确无误射来,他如鹰般犀利的眼眸紧锁住了徐思娣美丽地脸庞。 徐思娣一愣,见到对方,瞬间回想起了昨夜的一幕幕,脸一圈一圈,就跟染了红墨水似的,悄然转红。 她娇羞不已。 对方见了,嘴角微微一勾。 与此同时,指尖微微一松,手中的利箭飞出,利剑出鞘,直接朝着几十米开外的箭靶飞跃而去。 箭头砰地一下叮在箭靶上。 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中靶心。 对方甚至扭着头,背对着靶子。 他甚至压根没有直面靶子,然而,隔了那么遥远的距离,依然能够一举正中靶心。 徐思娣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嘴巴,心里震撼不已。 她是一名演员,在片场里生活,自然知道片场里的真实情景跟电视里厉害的画面截然不同,电视里的主角自然算无遗漏,各个都是神射手,然而那不过是后期美化过的画面而已,在片场里,那样的镜头背后,或许是连箭都不会使的演员的摆拍罢了,就连武术指导老师都不能保证一箭中靶,还是正中靶心。 眼前的视觉冲击效果太过令人惊诧。 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眼前那道身影瞬间化身成为了电话剧里厉害的男主角似的,他的勇猛矫健赛过吕布,他的气定神闲、高贵优雅赛过孙仲谋,可他的阴霾狠毒却可堪比拟一代枭雄曹孟德。 徐思娣忍不住将厉徵霆放入了自己正在拍摄的三国的人物角色中进行比较,却惊恐的发现,眼前的厉徵霆似乎丝毫不逊于那些传奇人物,毫无疑问,他是当代社会的佼佼者。 大概是徐思娣目瞪口呆的神色取悦了对方,一大早,厉徵霆心情不错,嘴角一直是微扬着的,他挑眉看着她,淡淡问道:“会射箭么?” 边说着,边缓缓将弓箭递给了一旁的护箭人。 瞧着那架势,似乎正要结束了。 两个护箭人正准备去接,听到徐思娣缓缓说了一句:“不太会。” 厉徵霆听了眉毛一挑,瞬间又将递出去的弓箭收了回,直接冲徐思娣招手道:“过来,我来教你。”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缓缓走过去,距离对方两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厉徵霆长臂一伸,直接拎小鸡似的,将她拎到了眼前,徐思娣飞快的看了厉徵霆一眼,只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该吃的已经吃了,该看的已经看了,嗯?” 似乎有些不满她的疏离跟矫情。 徐思娣听了脸颊飞红,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立马伸手去接那张弓,结果,整个人身子差点儿往前栽倒,那张弓重得她以一己之力,竟然丝毫撼动不了分毫,那张弓稳稳地握在了对方手中,竟然纹丝不动。 徐思娣有些懵。 厉徵霆却轻笑一声,道:“这弓有六十斤,你那身细胳膊细腿都没有弓身粗。”说着,忽然凑到徐思娣跟前,低低说了句:“接个吻都没力气的人,是搬不动的。” 说完,也不顾徐思娣的愣然,直接走到徐思娣身后,忽然长臂直接从她身后绕过去,瞬间将她整个人围困在了怀里,随即,将弓箭直接稳稳撑在了徐思娣身前,将手中的那根箭递到了徐思娣手中,冲她道:“瞄准了。” 光是那根箭都比寻常的木箭足足重了好几倍。 徐思娣拿着有些吃力。 关键是,那个弓炫,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如何都拉不来。 “用力。” “瞄准。” “腰挺直。” “挺胸。” 对方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讳的将她整个人围困在一个小小的天地间,还毫不避讳的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吩咐命令着。 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钻进了徐思娣的耳朵里。 一大早上,两人的举止动作太过暧昧腻歪。 徐思娣被对方撩拨得脸红心跳,顾此失彼,压根无心射箭。 结果,利箭射出,飞蹿到半路上拉拢着掉落了,完全没有半分之前的精准神奇。 厉徵霆看着她,嘴角微扬的评价道:“愚不可及。” 说完,似笑非笑的纷纷一旁的工作人员再取一支箭来,作势继续教她。 而饶是脾气好的徐思娣也被对方的无耻给刺激到了,听了对方的话顿时一脸温怒,只难得炸毛了似的,一脸大胆的冲厉徵霆咬牙道:“我不学了,要学厉先生您自己学。” 说完,将人一推,只有些气急败坏的跑回了屋子。 厉徵霆见状,嘴角一勾,随手将弓交给了工作人员,边解着手上腰上的护腕腰带,边缓缓跟了进去。 清晨的空气清新,东方升起的第一抹朝阳打在古色古香的院落,有股难得温馨静谧感。 第189章 189 “思思, 这些天,你跟那位厉先生在一起怎么样…还好吧?” 夕阳倾洒,打在徐思娣的后背上,将她的身影拉伸得愈加纤细婀娜。 饭后, 厉先生在书房参加视频会议,小苏见徐思娣百无聊赖, 便邀请她出来走走, 消消食。 这还是第一次踏出别墅在别墅区里散步。 别墅背靠香山, 里面的景致既有香山独特的野生生态景致,又有经过高级园林大师精心设计修葺过的艺术感,风景如画,整个别墅区里的环境美得无与伦比, 在这里生活, 不仅仅是生活, 更是一种享受。 刚走出没几步,赛荷的电话就如期而至。 听到对方的发问,尽管一旁的小苏听不到听筒里的声音,徐思娣还是依然有些不自在的将手机捂紧了几分,脸颊上微微一热, 片刻后, 只故作镇定道:“还好。” 说完, 还心虚的看了身边的小苏一眼。 好在小苏那个小吃货,一心惦记着自己手里的西点,没功夫注意徐思娣这边。 这些天, 她跟厉先生的相处还算和睦,除了那天因为她的“不懂事”惹怒了对方,后因她的伏低做小很快将事情平息外,倒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了,厉徵霆看着不像是个小气的人,他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又加上这些天徐思娣跟专门跟剧组请了假,一直陪在厉先生身边,这件事做得许是让对方有些满意,这些天,对方的心情一直都还不错。 “那就好。” 手机对面的赛荷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关心及叮嘱了徐思娣一番后,跟她聊起了正事—— “思思,可能是因为厉先生的缘故,又有可能是因为郑董的缘故,这一段时间有不少合作的项目主动联系到了我这里,不过,多是旁敲侧击的试探,像是在试探咱们的底细似的,我想着你现在才算刚刚踏入这个圈子,得先适应适应,找找状态,不宜操之过急,我暂时只替你接了一个貂蝉形象的游戏代言,对了,我今天听到了一个内幕消息,说是公司下季度准备筹备一个大型的综艺节目,原定的第一人选好像是方瑜,不过方瑜的档期太满,可能接洽不过来,公司目前还在筛选人选,我想问问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喜欢参加这类综艺节目,可是你现在才刚入圈,跟你同期的方瑜、良超包括棠蜜儿还有李乙,一个个都已经在圈里站稳了脚跟,只有你现在还名不见经传,我觉得可以适当的露露脸,可以为接下来你貂蝉这个角色做预热,你觉得怎么样?” 赛荷对徐思娣的定位是“小于姬”,走实力路线,并不想过多的消耗徐思娣,不过,现在娱乐圈跟十多年前包括七八年前的娱乐圈完全不同,这个时代不同了,于姬的成功搁在现在已经不可复制了,这是一个快节奏时代,方瑜的成功就是一个好的例子,太过安稳现状,可能只会将路走进了死胡同。 赛荷想让徐思娣全方面尝试一下,然后找出最适合她的发展道路。 徐思娣听了后,犹豫了片刻,问道:“是什么类型的综艺?” 她性格寡淡,并不擅长也并不喜欢寒暄及过度的制造炒作话题,这一点,她跟赛荷都心知肚明。 赛荷道:“要不先这样吧,我先去全方位的了解一下,如果适合咱们就去争取,不适合我们在议,怎么样。” 赛荷说着说着,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哎,思思,你说咱们现在是不是膨胀了,公司的大项目什么时候轮到咱们说了算了,说得好像我能当场拍板定论了似的,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了,后头有人好办事,这种感觉还真是…巨酸爽!” 有了厉先生这么座珠穆朗玛峰,赛荷气势瞬间冲至两米八。 难得见到这样的赛荷,徐思娣只无奈的笑了笑。 “对了,思思,其实今天给你打电话最主要还是关于MV拍摄的事情,这次假期过后你就得重新进组了,剧组的戏份全部都挤压到了一起,未来一个月你可能会稍微忙碌了起来,正好Ives的那支MV这几天要开拍了,以前MV的拍摄地就定在海市,比较方便,可现在拍摄地改去了三亚,怕MV拍摄时间跟片场的拍摄时间起冲突,正好现在你的假期刚好还有几天,我想着,你看,能不能跟厉先生请个假,先去三亚将那支MV给拍摄完?” 赛荷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她自然知道,徐思娣如今就是夹心饼干中间的那块夹心,攀上了厉先生,走上了这条路,星途自然会顺畅无比,可相对的,在某些事情上,也会相应的损失掉一部分什么,例如,你的自由及人权,至少这三个月里,都掌控在了金、主手里。 果然,徐思娣听了后,微微蹙眉问道:“良超那支MV的拍摄时间在哪天?” 赛荷忙道:“明天一早飞三亚,为期三到五天。”说完,沉吟了良久后,赛荷小心翼翼的声音再次传了来,道:“刚刚,Ives将咱们的身份证件给要了去,说已经顺道替咱们定好了机票,你看,厉先生那边…” “好,我知道了,晚点给你准确的答复。” 挂了电话后,徐思娣用手捏了捏眉心。 小苏见她神色凝重,立马问道:“思思姐,你接下来要去工作了么?”顿了顿,只犹豫了片刻后,继续道:“可是刚才用晚餐的时候,少爷不是说怕你这几天在家里闷坏了,说明天要带你去新西兰度假么?” 刚刚厉徵霆进书房开会时,还在叮嘱徐思娣将东西收拾好了。 徐思娣肚子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 这一次度假,具体会发生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可现在—— 不早不晚,赛荷还真是会挑时间。 上一回,对方直接将她视为透明人,她受了伤,伏低做小,才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一回,还真是有些为难。 可是,对于徐思娣而言,至少现在,事业永远排在了头一位。 好好地散步被搅黄了。 回别墅后,徐思娣没有直接上楼去找厉徵霆,而是拐去了厨房,在厨房足足忙活了两个小时,最终,亲自端了一份夜宵上了楼。 第190章 190 书房在二楼,在别墅住了几天后, 才知道书房及卧房是整个别墅的重地, 厉徵霆喜静,这两个地方平时没人敢随意出入, 徐思娣这一次也是头一次主动过来。 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整个二楼安静如斯, 安静得能够听到她特意放轻的脚步声。 徐思娣端着托盘, 在书房外盘旋了一阵, 终于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 敲门声才刚响起,里面就适时响起了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 徐思娣缓缓推门而入,她刚推开门, 只见正对面书桌方位的身影漫不经心的抬起了头朝她看来。 厉先生看到是她,似乎有些意外, 目光在她的脸上打转了一圈,不多时,将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的托盘上定定的看了一阵, 随即嘴角微勾,只用下巴朝着沙发的方向点了点,示意她坐过去。 他似乎有些忙, 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倚靠在椅子上低低的交谈了起来,厉先生的声音有些清冷严肃,整个书房的气氛有些凝重。 这样的画面并不多见,徐思娣觉得自己可能进来得不是时候, 隐隐有些后悔,可是人已经进来了,又不好退出去,只好轻手轻脚的朝着沙发走去,结果走到半路上忽然只觉得白光一闪,下一秒,只见坐在书桌后的厉先生陡然抬起了视线,直直朝着她看来。 他用手摸了摸下巴,薄薄的嘴唇缓缓蠕动了下,似乎想要开口提醒她什么,最终眉头一挑,什么也没说,只是,眼中似乎带着些无无奈的笑意,神色略有些奇怪,最终,视线一定,示意她往某个方位看去。 徐思娣立马转头望另外一侧看去,顿时大惊。 只见一侧墙壁上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一张巨大的投影仪,投影仪里气氛凝重,齐刷刷地坐了十几个人,清一色的西装笔挺,全部都是外国人,画面里的气氛庄严严肃,背景是高大上的会议室,一看就是正在开会,开得似乎还是十分重要的会议,然而此时此刻,在最紧张的时刻,会议被她这位不速之客给打断了,只见徐思娣的身影陡然横挡在了投影仪前,投影仪的屏幕上呈现一块放大的阴影,她的身影生生出现在了画面里,严重干扰了众人的视线,画面里的人一个个全部都在好奇的看着她,却又一个个噤声着,不敢多言。 徐思娣心头一跳,立马飞快的往前走,几乎是逃也似的消失在了这样尴尬的处境里。 “Okay, get started。” 厉徵霆轻轻咳了一声,随即修长的手指往桌面上敲了敲,拉回了众人的视线。 徐思娣坐下沙发上等着,满脸窘迫。 她其实一向淡然,赛荷评价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处变不惊,一片淡定,可是,不知为何,一旦到了厉先生跟前,她总是变得毛手毛脚了起来,时时刻刻上演着出丑丢人的戏码。 好在,厉先生并没有因为她的鲁莽而迁怒于她,全程都在严肃认真的开会,只见他神色清冷,话语缜密,话语不多,却字字要点,厉先生每晚都要参加视频会议,或早或晚,或长或短,有时候忙碌起来甚至要忙碌一整晚,工作起来的他跟生活中有很大不同,像是一座大山,深沉、稳重,有着一股算无遗漏又深谋远虑领袖气场,令人由衷的信服及跟随。 徐思娣坐在沙发上,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惊扰了对方的正事。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的会议似乎渐渐到了尾声,徐思娣小心翼翼的朝着书桌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厉先生边宣布会议结束,边抬眼漫不经心的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工作时候的厉先生身上有股不怒自威却又运筹帷幄的企业家气质,显得格外令人仰视佩服,徐思娣的目光有些躲闪,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过来。” 厉徵霆见她一直坐在沙发上装鸵鸟,她心虚又无辜的模样让人有些忍俊不禁,厉徵霆嘴角微微勾了勾,直接冲她吩咐道。 徐思娣闻言,只轻咬着唇,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难得没有抗拒,只深深呼了一口气,端着托盘一步一步依言走了过去。 “厉先生,您晚餐没吃多少,又开了这么久的会,应该饿了吧?” 徐思娣端着托盘走到了书桌前,步子微微一顿,只忽然间改了道,直接走进了书桌里侧,直接走到厉徵霆身侧缓缓停了下来,不多时,将托盘里煲的汤亲自递送到了厉徵霆跟前。 厉徵霆却没有接,而是抬眼定定的看着她,嘴角微扬,只忽然间将手缓缓搭在了徐思娣的腰身上,随即长臂一勾,徐思娣顿时整个人往后一倒,直接倒在了厉徵霆身上,一屁,股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烫盅里的汤水差点儿洒落。 徐思娣吓了一大跳。 幸亏她有先见之明,双手将汤盅捏得稳稳的。 男人的大腿结实精悍,后背紧紧贴着对方坚硬的胸膛,腰肢直接被对方圈禁在了长臂中,这样的动作实在太过亲密,徐思娣简直如坐针毡,要是搁在往日,她早就满脸通红的挣扎了,然而现在,徐思娣难得轻轻咬着唇,一脸乖顺,道:“厉先生,您趁热…喝吧。” 许是徐思娣的温顺取乐了对方。 厉徵霆并无心理会那盅汤水,他想喝的并不是那碗汤。 他只凑到徐思娣背后缓缓摩挲着,唇若有似无的在徐思娣的发丝间,后颈处来回流连,温香暖玉在怀,他厉徵霆向来不是什么柳下惠,这些天顾及着她的伤口,已经忍得够久了,今天对方难得主动过来投怀送抱,厉徵霆觉得怕是等不到新西兰了。 正心猿意马时,忽然间闻到徐思娣的身上残留着一道若有似无的香气,这样的香味与往日她身上的清香有些不同,厉徵霆不由撩开了徐思娣的长发,凑到她的脖颈间细细嗅了嗅,片刻后,厉徵霆忽然放开了徐思娣,只伸手捏着徐思娣的下巴,见她的脸掰了过来,看着她的脸,挑眉问着:“这汤,是你亲手做的?” 徐思娣坐在厉徵霆的腿上,微微有些不大自在,见他定定的看着她,徐思娣只缓缓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身,随即飞快的看了厉徵霆一眼,道:“我炖了两个小时,厉先生,您尝尝看。” 徐思娣立马用勺子盛了一晚汤,难得有些殷勤的…递送到了厉徵霆跟前。 就是平常的冬瓜排骨汤,清热下火,太过昂贵的食材徐思娣反而不太会,她只擅长这些家常菜式,清清淡淡的汤水,没有掺杂任何多余的杂物,厉徵霆低头看了一眼,看上去倒是清爽,并不油腻。 “喂我。” 厉徵霆的口味挑剔,难得没有反感,却依然并没有要接过的意思,只看着徐思娣似笑非笑的吩咐着。 徐思娣闻言,只一脸震惊的看着对方,这里可是书房,可不是蜜里调情的闺房,然而触及到对方气定神闲的目光时,徐思娣终于慢慢败下阵来,这里可是厉先生的地盘,在厉先生的准则里,从来没有什么可不可以做的事,只要他想不想做的事儿,他的喜好就是一切准则的标准。 徐思娣脸微微一红,犹豫了良久,只难得有些忸怩的举起了勺子,舀起了一小勺汤水犹犹豫豫的送到了厉徵霆嘴边。 然而天真的她还是小看了这位对手,厉徵霆只轻轻抿着唇,完全没有要张开的意思,只依然老神在在的看着她,笑着道:“可不是这样喂的?” 徐思娣一愣,只愣愣的的看着对方一连着看了好几秒,最终,傻傻的问了一句:“那…那该怎么喂?” 话音一落,手里的勺子被人一把夺走。 下一秒,勺子调了个头,勺子里的汤水竟然送到了徐思娣嘴边,徐思娣稀里糊涂的喝了,然后,在她还没来得及下咽之际,在她整个人还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下巴被人一把狠狠捏住,紧接着,一双凉薄的唇紧紧贴了过来,再接着,一阵狂风暴雨、风起云涌间,徐思娣嘴里的汤水连同她的甘甜如同生命之源似的,瞬间被人掠夺走了。 徐思娣整个人还有些懵,稀里糊涂的抬眼后,只见厉徵霆双眼直勾勾看着她,正笑着用指腹擦拭着自己唇角的香甜,他跟个没事人似的,徐思娣的脑袋瞬间一麻,整个人立马清醒了过来,脸唰地一下瞬间红成了猴子屁股。 这样喂了对方一口后,徐思娣死活不愿喂对方第二口了。 厉徵霆被徐思娣的模样逗乐了,对方呵呵大笑间,也不再强迫她,只一手紧紧箍着她的腰,一手单手端起了整只碗,直接将碗里的汤水一口饮尽了。 第191章 191 两人腻歪了一阵后, 书房里的气氛一时大好, 厉徵霆忽然问她:“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徐思娣闻言, 沉默了一阵,道:“六岁那年。” 话音一落, 只见偌大的书房忽然陷入了一阵无声的寂静中。 “六岁?” 厉徵霆的手原本有些不太老实, 在徐思娣的腰上来来回回的流连着,闻言, 大手一停,眉头瞬间皱起, 只难得一脸正色的看向了腿上怀中的人儿, 似乎对于她的话有些意外。 不多时,只将徐思娣的手拉了起来, 低头一看,只见徐思娣十指芊芊, 原本应该修长好看的, 然而这双好看的双手此时此刻却瘦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肉,上头有茧子,有伤口, 摸上去, 微微有些咯手。 厉徵霆嘴角微抿, 面上依旧面无表情、云淡风气, 然而敛下的双眼里却讳莫如深。 徐思娣却神色淡然,只淡淡笑着看向厉徵霆道:“厉先生可能不知道,其实乡下的孩子都是这样的。” 顿了顿, 又道:“我们那里的小孩往往刚学会走路,就已经会干家务了,小孩子到了六七岁,七八岁就已经会学着踩着小板凳上搭上灶台做饭了,在大家眼中难以置信的事情,其实在当今社会很多人眼里,不过都是些常态罢了。” 说到这里,许是想到了幼时的一些回忆,徐思娣神色难得有些复杂。 这时,只见头顶响起了一道声音,淡淡道:“我知道。” 说完,厉徵霆握着徐思娣的手微微一紧,正要从后将人微搂着,却见徐思娣扭头看了他一眼,淡淡摇头道:“不,厉先生您并不知道。”说着,徐思娣忽然微微抿着唇,又继续道:“厉先生并不知道那个世界里的人想要成功究竟有多难,也并不清楚从那个世界里爬出来对于从天而降的机会会有多看中。” 说完,徐思娣神色忽然一正,冲厉徵霆道:“厉先生,其实今天有件事情,我想…”说到这里,徐思娣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只咬牙道:“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见徐思娣神色陡然大变,厉徵霆双眼一眯,他敏锐的洞察力早已经将徐思娣看透了,闻言,原本脸上细微的怜惜瞬间消失不见了,却并没有接徐思娣的话,而是忽然答非所问的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说着,只垂着眼,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徐思娣的手腕,他的指尖刚好掐着徐思娣的脉搏,他甚至能够清晰的察觉到她脉搏紧张的跳动声,说完,厉徵霆忽然直接抬着眼,一动不动的看向徐思娣,一字一句目光清冷道:“今晚就出发,直接去新西兰度假,去收拾东西吧。” 说着,厉徵霆忽然拍了拍徐思娣的后背,示意她起身。 徐思娣听了厉徵霆的话后微微一愣,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厉徵霆的脸色已经微微落了下来,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她知道,厉先生已经开始有些不悦了,他的不悦中隐隐带着警告的意味,甚至在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之际,他早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了。 然而,上一次已经彻底将厉先生惹怒了,这一次要妥协么? 徐思娣立在原地,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去吧。” 见她立在原地不动,厉徵霆神色微冷,再一次开口提醒道。 徐思娣抬眼看向厉徵霆,只见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已经渐渐染起了一丝冷意。 徐思娣心下一紧,只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门外挪去,然而眼看着走到了门口,想到那日饭桌上良超的那番话后步履又微微一顿,这个MV的角色是他极力为她争取而来的,这个角色不是别的角色,正是两年前被雪藏的那首歌,是良超的心血之作,也是徐思娣踏入娱乐圈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作品,这支MV无论对良超,还是对徐思娣,都意义非凡。 如果放弃了,无论对谁,可能都是永久的遗憾。 想到这里,徐思娣心下忽然一横,只忽然咬紧了牙关,陡然转过了身来,只鼓起了勇气,冲书桌后的厉先生一字一句一鼓作气道:“厉先生,今晚的度假我…我可能去不了了,我接下了一支MV,刚收到通知,可能得去三亚几天完成这支MV的拍摄工作,这是之前早已经接下的工作,不好推却,我能不能跟您请几天假。” 说着,见对方脸色越来也沉,越来越冷,徐思娣紧张得垂落在身侧的双手都握成了拳头。 “不需要多久,只需要三到五天即可,我知道厉先生日理万机,难得有了这次度假,可是,可是…您…您看,您能不能将度假的日期往后移上几天,等这才MV拍摄完了,我一定陪您,又或者,您看看能不能将度假的地点由新西兰改去…改去三亚呢?” 说着说着,徐思娣的声音越来越小,连她都觉得自己十分无理,连她自己都快要说不下去了。 “呵。” 之前所有的温馨怜惜荡然无存。 厉徵霆只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徐思娣,忽然淡淡的笑了笑,笑容里夹杂着一丝清晰可见的嘲讽与奚落—— “恃宠而骄这个词,徐小姐还真是运用得出神入化。” 厉徵霆只微微抱着臂膀,远远看着徐思娣,嘴角一勾,淡淡的笑道:“徐小姐是不是仗着厉某人的一点点喜欢,就开始有恃无恐了起来,我原还以为徐小姐心思简单干净,看来,徐小姐也不过如此。” 说着,厉徵霆忽然双眼微微一眯,直勾勾的盯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徐小姐既想要谈买卖,又不想付钱,这样的如意算盘可不好打,厉某人的喜欢在我高兴的时候可能价值连城,在我不高兴的时候,或许也有可能一文不值。” 说到这里,厉徵霆缓缓放下了手臂,修长的指尖往桌面上轻轻叩了叩,却忽然间瞬间敛了眸子,再一次抬眼时,眼中已经没了一丝温度,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徐思娣道:“请荣我再一次警告徐小姐,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同样的错误我不希望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徐小姐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助兴而来,而不是来扫兴的,希望徐小姐清楚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徐小姐是来取悦厉某人,而不是由我厉某人来附和迁就徐小姐的,好了,厉某人的耐心有限,今天的话到这里可以结束了,徐小姐如果去乖乖收拾东西的话,厉某人今天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说着,厉徵霆只冷漠如霜的看徐思娣道:“一个小小的MV,我想徐小姐应该还是推得起,并且推得值得,徐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请吧。” 厉徵霆直接开始送客了。 说完,只垂下了眼帘没有再看徐思娣一眼,似乎没有任何兴趣,也没有任何兴致再跟徐思娣废话半句。 而徐思娣听了厉徵霆的话后,浑身微微一愣,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啊,她岂不正是仗着厉徵霆的偏爱,开始一步一步慢慢的恃宠而骄了起来。 诸不知,一个买,一个卖,他们之间,从头开始,也只有明码标价的关系,她凭什么认为,厉徵霆会为了她将假期延后,她凭什么认为,又凭什么要求厉徵霆为了她将度假的地点从新西兰改去三亚? 她的脸还真大。 她是来取悦伺候他的,而不是来扫兴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徐思娣竟然渐渐忘记了这一点。 他们之间,或许只有明码标价,才是最正确的关系,不能觊觎更多。 徐思娣整个人瞬间醒悟了过来。 思及至此,徐思娣直直立在原地,没有离开,也没有任何举动,忽然,她紧紧咬着唇,开始缓缓闭上了眼。 厉徵霆坐在书桌前,冷脸闭上了眼,平复着心里的怒意。 见屋子里久不见动静,不多时,厉徵霆嗖地一下睁开了眼,一抬眼,却见远处的人果然没走,她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正在慢慢的解起了自己的衣服。 厉徵霆冷眼看着。 “你在做什么?” 终于,看到她面无表情的解下了自己的上衣,扔到了地上。 厉徵霆心头一跳,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伺候您,履行我买卖的义务。” 徐思娣直视着厉徵霆的双目,一字一句缓缓道。 说完,双手颤抖的绕到自己背后,要去解,自己的内衣。 她的面色平静,然而眼底却透着一副慷慨赴死的神色。 厉徵霆手背上的青筋顿时跳起—— “滚出去!” 盯着徐思娣那张寡淡的脸,厉徵霆忽然脸色铁青,勃然大怒。 说完,随手抓起桌上的汤碗暴跳如雷的往地上砸去。 汤碗被一个大力砸到地毯上,又因为惯性反弹,直接从地毯上弹了起来,竟然弹跳起来,直直砸在了徐思娣的额头上。 徐思娣身子往后一仰,差点儿疼得直接倒地。 血,瞬间沿着额头流淌而下。 不多时,两行清泪也随之从眼中缓缓淌下。 徐思娣身子微微晃动。 最终,用力的抱紧胸口,一脸屈辱的转身往书房外跑去。 下一秒,书房里响起了一阵剧烈声响。 书桌上的汤盅、电脑、文件,所有东西全部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到了地上,应声而碎。 第192章 192 当晚, 整个别墅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缩在别墅的角落里,自求多福,丝毫不敢出来碍眼, 以免冲撞了厉先生。 厉先生向来不怒自威,喜怒无形, 已经好多年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了。 没想到这位徐小姐竟然这么大的胆子, 才来别墅多久,短短十天, 就两度惹得厉先生爆发雷霆大怒,就连秦姨都一脸忧心忡忡,不敢轻易上楼。 徐思娣回到房间后,就关上了门, 将自己反锁在了卧房,她有些屈辱, 有些惶恐,有些后怕,也有些委屈。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来的胆子,哪来的倔脾气,那一刻, 整个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她也压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犟些什么,委屈些什么, 她明明完全没有这些资格。 然而,整个人依旧浑身打颤。 刚才书房里陡然发怒的厉徵霆,确实吓到她了。 在场时还不觉得,事情过后,才越想越是后怕。 她可能真的有些恃宠而骄了吧,全然忘了,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厉徵霆。 她完全猜不透对方,怕半夜受到迁怒,怕得要死,因此将房门锁得紧紧的,一整晚,连伤口都来不及处理,只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结果,不知过了多久,恐惧到睡着了,却一整晚都睡得并不安心,随时随地担心被人闯入,一整晚数度惊醒。 就这样,心惊胆战,一脸不安的拖到了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亮,就早早醒来了。 醒来后,徐思娣坐在床头飞快的往卧房扫视了一圈,卧房的房门锁得紧紧的,偌大的卧房空无一人,厉先生昨晚并没有回来过。 而整个卧房,整个别墅也好似一片寂静无声。 徐思娣无声的坐在床头,有些无措。 机票定在了上午十点,可是她跟厉先生彻底闹翻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去。 去的话,以后该怎么面对厉先生。 可不去的话,事已至此,事情已经发生了,脸皮也已经撕破了。 果然,人真的不能太贪心,太贪心的结果往往只会导致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徐思娣一直呆坐在床头,不知坐了多久,忽然想起她昨晚跟赛荷说会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然而昨晚将手机静音了,压根忘记了这一茬。 也不知道赛荷是不是等得心急如焚了。 将手机拿过来一看,只见手机已经关机了,直接被赛荷打电话打到关机,充好电后将手机开机,果然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及信息就跟暴风雨似的疯狂的砸来。 她还压根来不及查看,赛荷的夺魂似的电话再打来,徐思娣愣了一下,立马接了,赛荷忧心忡忡的声音立马传了来—— “思思,思思,我天,你总算是接电话了,你昨晚一整晚怎么都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坐在地上打你电话打了整整一个通宵,手机都关机两回了,现在正要去警局报警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急死我了你。” 说着说着,那话那边的赛荷忽然气急败坏了起来,声音里隐隐带着颤音,确实是被吓得不轻。 徐思娣闻言心里万分愧疚,只觉得头疼欲裂,顿时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结果一时触碰到了额头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发出滋滋的呻、吟声。 “怎么了,思思,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赛荷听到徐思娣这边的动静后,整个人吓坏了,还不待徐思娣回复,只立马心急如焚道:“你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那位厉先生不同意你去三亚,难道他还打你了不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里,还在厉先生的家里么,厉先生家里的详细地址在哪里,你发个定位过来,我现在就过去接你。” 赛荷心急火燎。 徐思娣捂住伤口,忙道:“荷荷,我没事。” 然而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沙哑得不成样子,喉咙又干又疼,应该是感冒了,她一出口,电话那边的赛荷立马要炸了,还以为徐思娣被怎么了,徐思娣急忙安抚道:“我没事。”顿了顿,只缓缓道:“荷荷,事情我搞砸了,三亚那边…可能去不成了。” 赛荷听了,立马道:“去不成就去不成,我又不是无良经纪人,又没有逼着你去,去不了大不了欠超帅一顿饭,推了这个MV就是,思思,你不用这么为难,虽然这个MV机会难得,可若是实在去不了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相比厉先生,这支MV 压根算不了什么,关键是,厉先生…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赛荷从徐思娣平日里的言语中得知,这位厉先生喜怒无形,徐思娣对他多有忌惮畏惧,从前徐思性格冷淡,向来只有她对别人甩脸色的份,哪里有人会舍得对她摆谱,然而徐思娣口中的这位厉先生似乎是个例外。 他似乎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虽然徐思娣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明厉先生并不丑,然而赛荷想象中的厉先生依然是虎背熊腰、五大三粗、威武雄壮那一类的,总之,形象一路走偏,一直往东北大汉的形象上靠,要不然,徐思娣怎么会如此畏惧他? 弄得这些天来,她一直担心得不得了。 徐思娣闻言只缓缓闭上了眼,良久,她只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荷荷,我跟厉先生已经决裂了,以后…以后他这棵大树,咱们可能攀不上了。” 电话那头的赛荷闻言微微一愣,许久都没有恍过神来。 挂了电话后,徐思娣来到浴室清洗了一番,走到镜子里前,徐思娣差点儿被镜子里的女鬼吓丢了魂,只见镜子里的人披头散发,脸色一脸惨白,双眼高高肿起不说,额头上昨晚留了血,半边脸上都是凝固的血迹,一眼看过去,就跟诈尸似的,无比恐怖吓人。 徐思娣在浴室默默清洗了一阵,又在浴室找到两块创口贴贴在了伤口,换好衣服后,她来到门口,缓缓打开了房门。 她想了一整个早上,这件事,事出在她,自己要付所有的责任。 要么道歉。 要么,还是道歉。 道完歉后,彻底放弃自我,彻底摆放好自己的位置,任凭厉先生的摆布,乖乖的充当好三个月的瓷娃娃,哪怕MV黄了,哪怕貂蝉那个角色黄了,在这三个月里,即便是天塌下也丝毫不管不顾,全心全意的以厉先生为先,将厉先生伺候好。 要么,就只有走回头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一切,全凭对方处置吧。 徐思娣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一推开门,却见卧房外头安安静静的,空无一人,直到走过长廊,来到客厅处,远远地只见小苏歪着脑袋趴在客厅处的沙发上睡着了,看这情形,小苏怕是一整晚都守在了这里。 徐思娣抬眼举目四望,整个三楼没有任何厉先生的痕迹。 她立在原地立了一阵,拿了块毯子轻轻搭在了小苏身上,准备去二楼书房找厉先生,结果小苏被她的动作惊醒,只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思思姐,你醒了?” 一见到徐思娣,小苏立马跳着起来,忙拉着徐思娣四下查探道:“你伤口严不严重,快让我看看。” 说完,忙拉着徐思娣坐下,立马凑过来替徐思娣查探伤口。 徐思娣闻言,忍不住看了小苏一眼,迟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受了伤。” 小苏叹了一口气道:“昨晚少爷临走前吩咐的,让我来给你包扎伤口,只是我上楼后发现思思姐你将门反锁了,我不敢叫门,就一直守在了门外,幸好,伤口不算严重,就破了皮,没有伤到筋骨。” 小苏忙替徐思娣重新包扎了一番,说到这里,只再次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冲徐思娣道:“思思姐,你跟少爷昨晚…怎么吵成了那样,我来厉家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少爷生了这么大气,你是不知道,昨晚整个别墅的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说着,小苏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解了徐思娣来。 而徐思娣听了小苏的话后,整个脑海只有一句—— “苏苏,你的意思是…厉先生…厉先生他昨晚不在别墅么?” 小苏闻言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犹豫了良久,道:“思思姐,少爷昨晚就已经离开了,他直接坐私人飞机连夜去了新西兰。”说着,踟蹰良久,再一次叹了一口气道:“好像…好像是跟于姬于小姐一起去的。” 小苏话音一落后,徐思娣微微愣了愣。 小苏说完又有些后悔。 而徐思娣沉吟了良久后,只自嘲的笑了笑,道:“那就好。” 两个小时候后,机场,徐思娣跟赛荷在机场会和。 徐思娣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一身白色T恤搭配简单牛仔裤,头上戴着黑色的帽子,脸上戴着口罩,鼻梁上框着偌大的墨镜,简单又低调,任谁也认不出来她的庐山真面目来。 果然,相比那些昂贵的艺术品,还是自己的衣服比较舒服自在。 两人到机场时,时间还早,慢条斯理的办完手续,赛荷一脸满意道:“没想到给咱们订的是头等舱,还算那小子有点儿良心。” 两人边说边走,正要去候机室等待,赛荷的手机声音响起,赛荷低头看了一眼,忙冲徐思娣道:“超帅发来的指令,他马上就到了,让咱们去VIP室等他。” 徐思娣淡淡挤出了一抹笑,道:“就在外面等吧,机场这么多人,跟他坐一起出没,还不得要了咱们的命。” 赛荷忙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顿时相视一笑。 两人去了候机室,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里候机。 一路上,赛荷都欲言又止,有心想问徐思娣跟厉先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一路见徐思娣这幅故装淡然的模样,她又有些不忍心打破她的伪装,直到看到了徐思娣额头上的伤口,赛荷终于忍无可忍的冲徐思娣道—— “你脸上的伤哪来的?”说完,还不待徐思娣反应过来,赛荷只怒火滔天的看着徐思娣道:“是不是那个厉先生动手打你了?他是不是有暴力倾向,你看看,短短几天,你都被折腾什么样了。” 浑身是伤,就没好过,如今,又加上感冒加身,整个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赛荷满是心疼不已。 赛荷激动的高音瞬间吸引来了不少目光。 徐思娣忙冲周边的人道歉,拉了拉赛荷安抚道:“这个是误伤,他没有动手…打我。” 说完,犹豫了良久,徐思娣将两人之间的情况事无巨细的说给了赛荷这位经纪人听。 赛荷听了后只有些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到了现在,两人之间还没有走到…实质性的那一步。 “呃,那照这样说,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厉先生,不过——”赛荷话语忽然一转,只拉了拉徐思娣的手道:“无论如何,思思,我永远站在你这一方,也永远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徐思娣闻言,只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眼,道:“我现在只想好好地拍好这支MV,至于其它一切,从三亚回来后再说吧。” 两人正交谈着,忽然听到机场一角出现了一阵巨大的骚乱,整个机场所有人都在尖叫,都在呐喊,徐思娣跟赛荷对视了一眼,不由抬眼朝着骚乱处定睛看去,只见一群上百个粉丝如风而至,密密麻麻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一路高调走来。 那个高大帅气的身影甚至没有佩戴口罩。 他的“盛世美颜”清晰无比的展露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内。 无需徐思娣跟赛荷辨认,机场亢奋人心的尖叫呐喊声已经告诉了她们那人是谁—— “Ives,Ives,Ives…” “超帅,超帅,超帅…” “欧巴,欧巴,欧巴…” “啊啊啊啊啊…” 机场立马派出了安保人员过来疏通。 然而,骚乱丝毫没有停止,并且那一条蝗虫似的队伍,正在一步一步朝着徐思娣她们这个方位蔓延而来,直到,Ives良超最终走到了徐思娣跟前,笑眯眯的向她伸手道:“我的女主,马上要登机了,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什么。” 于是,那天机场有六艘航班被延误。 Ives的神秘女友这一话题瞬间燃爆了整个网络,瞬间登顶整个热搜榜榜首,在上面挂了足足三天。 直到,第三天,Ives在微博上@思思小姐,并留言道:我的女主,请多多指教,差点一度令整个网络瘫痪。 直到两分钟后,Ives工作室立马补充说明,欢迎思思小姐受邀拍摄新专辑主打歌曲“直到遇见你”这一MV女主角的角色,才适时终止了这一场闹剧。 第193章 193 “思思姐,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沙滩上, 黄昏将至。 柔和静谧的夕阳倾洒在沙滩上,每一帧都是一幅画。 远处,靠近海滩沿岸处, 对着夕阳,立着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 她身着一袭白色性感唯美的比基尼, 大抵是为人有些保守,只用透明的印花披肩将双肩, 将腰肢裹得紧紧的,却不想似露非露,似裹非裹间,更是撩乱人心, 夕阳洒落在她的背影上,将整个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对方光着脚, 踩在沙滩上,一边举着电话在接电话,一边用脚尖轻触着海水,漫不经心的嬉戏着。 海藻般的浓密长卷发慵懒的披在背上。 唯美的身影摇曳在海岸线上,美不胜收。 路过的游客纷纷忍不住驻足偷看, 更有甚者直接举起了手机偷偷冲着她拍照, 随手一张照片都可以直接充当手机壁纸了。 “还不太确定,可能…可能还得需要几天吧。” 接到小苏的电话,徐思娣微微有些意外。 心里有很多话想说, 想问,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问不出口。 “还要那么久啊?”小苏闻言,语气有些失望,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忽然鼓起勇气问道:“思思姐,你忙完能不能尽快赶回来啊。” 小苏的声音有些惆怅。 徐思娣见状,忙问道:“怎么了,苏苏?” 小徐道:“你不在这里,我变得好无聊啊。”说着,迟疑了片刻,心下一横,又继续道:“思思姐,今天的新闻我看到了,整个电视上都在报道你…你跟Ives,你们俩的绯闻已经闹得铺天盖地了,连秦姨都看到了。” 说着,小苏语气一顿,又道:“也不知道少爷有没有看到?” 徐思娣闻言,心下一紧,过了良久,微微抿了抿唇,终于忍不住缓缓问道:“苏苏,厉先生…厉先生他回来了么?” 小苏道:“还没有。” 徐思娣闻言,只抬起目光看了一眼远处的海平线。 小苏说完,只缓缓叹了口气,又道:“思思姐,你跟Ives,你们两个不是真的吧,少爷是个眼里容不下半颗沙子的人,他要是知道了这些绯闻,一定会更加生气的,少爷一动起怒来是很恐怖的,你要是忙完了尽快赶回来哄一哄少爷,或许事情会容易平息一些。”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苏苏。” 跟小苏闲聊了一阵后,徐思娣挂了电话。 只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跟厉先生虽然只是一场交易,但是在交易期间,她其实并不希望惹出些什么麻烦来。 然而在娱乐圈就是这样,随时随地就有可能卷进一场风波,不能有半点怨言,因为,娱乐圈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当你选择踏入了这个圈子,就代表你早已经选择了面对流言蜚语的准备,无论是恶意的中伤,还是善意的褒奖,只能选择用一颗强大的内心去适应它。 事情就是这么赶巧。 二十几年,无论是在娱乐圈还是在生活中,她从来没有闹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绯闻,偏偏赶在这三个月里,状况百出。 “思思,马上快要开拍了。” 挂了电话后,徐思娣抱着隔壁,立在沙滩上,眺望着整个大海,三亚的风景太过美丽,太过辽阔,令人痴迷,海边,还是徐思娣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她可以站在这里站上一整天。 可惜,马上要开工了。 听到赛荷的召唤,徐思娣缓缓转过身来,看到工作人员已经快要封完场了,她立马提速走了过去。 远处,良超穿着沙滩裤,白衬衣,带着墨镜,正单手枕着手臂一脸优哉游哉的躺在沙滩椅上,一副妖孽模样,见徐思娣走来,嘴角一咧,笑着冲徐思娣喊话道:“你该不会是紧张吧,放心,我已经刷了十次牙,大不了,NG了就重来就是,我早已经准备好了。” 今天晚上有一场重头戏。 在沙滩上,自然是浪漫亲密的戏份。 这首《直到遇见你》在两年前原本是一首凄凉悲情曲风,甚至有些消极厌世的情绪在里头,整个基调全部都是黑暗的,甚至有些暴力厌世的桥段,非常压抑,非常现实,因为在两年前这首歌被雪藏了,没想到一模一样的曲调,仅仅换了歌词与伴奏,整首歌曲的气氛大变,变得凄美浪漫了起来。 晚上有一场吻戏,甚至还有一场尺度颇大的亲密戏份。 徐思娣稍稍有些压力。 “喂,你是不是故意的,之前只听说过有吻戏,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亲密戏份,你是不是以权谋私,想要趁机占咱们家思思的便宜啊?” 赛荷边看着剧本,边一脸不悦的走到了良超身边,居高临下的冲良超道:“这几天网上闹出的那些惊天动地的幺蛾子还没来得及找你对峙,现在又开始找事,你是不是活腻了,姓良的,老实说,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了,你休想打咱们家思思的主意!晚上那些亲密戏份赶紧删了,咱们家思思走得可是仙女路线,怎么能让尔等凡人玷污了她得仙名。” 赛荷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盯着良超,话里话外带着三分打趣七分探究。 良超却瞪了赛荷一眼,道:“这次吻戏好歹也是我的银幕初吻,麻烦赛女士请尊重一下未来的天王巨星。” 说着,良超眉毛一挑,看了走到跟前的徐思娣一眼,继续道:“要删戏份找导演删去,我没有任何意见,只要导演同意。” 说着,淡淡瞥了徐思娣一眼,又道:“我牺牲这么大,费心费力的替某些人提高知名度,一夜之间,将某个十八线的咖位瞬间提升了十几位,没有得到半句感谢不说,竟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呵呵呵…” 良超嘴上这么说着,见徐思娣走到了跟前,手中却下意识的将一旁插上吸管的椰子递到了徐思娣手中,示意她坐到一旁休息。 徐思娣无奈的笑着,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赛荷跟良超两人拌嘴。 这一次意外热搜,算得上是因祸得福,既为良超的新专辑免费打了三天三夜的广告,又为徐思娣的正式出道打响了一道热闹的开门红,可谓一举两得。 这一次的热搜,其实是在赛荷及良超两人任性的默许下,放任到这个地步的。 大概是因为一会儿的亲密戏份让她有些压力,因为小时候的缘故,她对异性间的亲密行为一直微微有些排斥,这段日子,即便是面对着厉先生,她依然有些放不太开,情到浓时,她的手指都快要抓烂了,心中的惶恐跟阴影依然无处可藏。 害怕影响拍摄,在开工前,徐思娣去了一趟洗手间酝酿情绪,结果刚进洗手间不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八卦闲聊声—— “哎,你说,Ives跟那个徐思思…他们两个该不会是假戏真做吧,刚才在外面,我还看到那个徐思思含情脉脉的看着Ives,直接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当众勾引Ives了,Ives一向对那些个女明星爱答不理的,好像对这个徐思思格外不同,我可听说,这个徐思思好像得罪了人,被公司直接雪藏了足足两年,这一次的女主角还是Ives极力为她争取到的,他们两人之间肯定藏着猫腻?” 另外一人道:“我有个朋友刚好在一米长虹剧组,听说现在整个剧组都将这个徐思思高高捧着,只差没供起来伺候了。”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她似乎是得到了投资商青睐,在剧组的风头直接盖过了裴音裴老师,只是,那投资人都五六十了,足足可以当她爹的人呢。” 说着,对方似乎四下看了一眼,顿了顿,再次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又道:“我可还听说,她到剧组短短几个月,是既得到了投资商的力捧,又得到了导演的喜爱,甚至还…甚至还…前段时间不是传闻裴老师跟她的富二代男朋友分手了么,好像听说此事也跟她脱不了关系…” “啧啧啧,没想到看着人畜无害,竟然是朵盛世莲花,可惜了我们家的超帅,可别被她这朵莲花蒙骗祸害了啊!” 两人越聊越气,私底下将徐思思臭骂了一通。 这时,赛荷见她久不出来,直接找到洗手间来了,两人见到徐思娣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脸色瞬间一白,忙朝她匆匆喊了一声“徐老师”,喊完,立马白着脸匆匆离开了。 赛荷见这情形,立马猜测到了其中缘故,顿时脸色一变,道:“一个个的乱嚼舌根,都是长舌妇不成?” 说完,立马去看徐思娣的脸色,生怕她受到影响,忙好生安慰道:“思思,无论那些人说了什么,都别往心里去,这年头,哪哪都是喷子,咱们问心无愧就好。” 徐思娣却神色一脸平静,反倒是看着赛荷,淡淡笑着道:“别往心里去的人是你才是。”顿了顿,又笑着打趣道:“相比昨天你在网上念给我听的那些言论,这些都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这么多年来,无论走到哪里,徐思娣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对于很多谩骂揣测,她早已经习惯了。 耿耿于怀的那个往往反倒是赛荷。 “哼。” 赛荷白了徐思娣一眼。 两人相视一笑。 “好了,马上要开始拍摄了,争取早点收工,晚上我教你游泳。”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 结果走到沙滩上,只见赛荷远远的指着海岸线上停放了一辆大型豪华房车,冲徐思娣道:“咦,刚才不是已经清场了么,那里怎么还停放了一辆车?”说完,又微微咂舌道:“豪车,豪车耶,该不会是公司给超帅专门配的驾座吧,真霸道,那一会儿休息的时候咱们可以到那辆豪车过过瘾。” 赛荷一脸激动,对公司一顿猛夸,赞不绝口。 第194章 194 “咔——” *** 橙红色的夕阳下, 朦胧唯美的海滩边,摆放着一架白色的钢琴, 钢琴一旁搭着一座秋千架,秋千架上缠绕着一根白色的纱质丝带,随着海风轻轻飘荡, 浪漫唯美。 而此时此刻秋千上坐着一道美丽迤逦的身影, 随着秋千的缓缓摆动随之轻轻晃动, 优美的身姿迎着夕阳来回晃动, 在美丽的海滩上留下一道道美不胜收的剪影。 那道身影一边轻轻荡着秋千, 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钢琴旁边的那道身影,仿佛眼里心里全是他。 身穿白色衬衣的英俊男子缓缓闭着眼,安静的在演奏,如流水般的空灵美妙音符从那修长的指尖倾泻而出,琴声悠长, 美妙动听。 忽然,英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缓缓扭头朝着秋千上的倩影看了一眼。 似乎有所感应似的, 秋千上的美人也正好抬眼看去。 四眼相对。 两人隔着海风遥遥相望, 相似一笑,默契对视间, 情意绵绵。 夕阳洒落在两人的背影上, 画面胜过所有画卷。 一旁有人握紧了双手放在胸口处,如痴如醉道:“哇,思思好美, 一个女人能够美到这个份上,都让人嫉妒不起来了,思思简直仙女转世,就冲着这个颜,我都要对她路转粉了,她跟超帅真配,这对cp简直粉了粉了,他们俩简直是王子与白雪公主再世,两人简直绝配哇。” 女孩看着远方,眼里简直快要分红泡泡了。 旁边一人忙冲她嘘了一声,道:“闭嘴,别出声打破了这份美丽的幻象。”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旖旎美好中。 就连赛荷都忍不住摸了摸下巴,第一次发觉,穿上白衬衣,梳着绅士头的良超正经起来还是挺养眼的,第一次发觉,他跟思思站在一起,两人还挺配的。 虽然良超从来没有表露过,可是,这两年来,从一次次的细节中,赛荷多少也看出了对方的一些小心思,尤其是在这次三亚之行中,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想。 以前她觉得两人不配,良超从美国回来的,年纪太轻,性格太过张扬外露,可是现在…只是现在—— 赛荷眼珠子转了转。 有些可惜。 已经多了位厉先生。 正琢磨间,忽然见远方原本轻轻晃动的秋千小心翼翼的停了下来,秋千上的美人儿蹑手蹑脚的撩起了白色的纱裙,光着脚尖跟只猫儿似的,一步一步朝着男人的背影小心翼翼的走近。 男人闭着眼,指尖飞快的在黑白键上来回掠过。 嘴角却缓缓勾起,露出了一道几不可闻的宠爱笑意。 下一秒,美人像只猫儿似的从身后慵懒的蹿了上来,轻轻地捂住男人的眼睛,凑到他耳边轻轻呢喃着:“猜猜我是谁?” 男人低低笑着,不多时,只轻轻吟唱起了那句歌词:直到遇见你,MY LOVE,生命才有了意义。 美人闻言瞬间松开了对方的眼睛,改为依偎在对方肩上。 男人回过头来深情的看着她。 两人痴痴对视着。 橙红色的夕阳笼罩在两个人身旁,为他们筑起了一道绝美的背景墙,海平线上,咸鸭蛋蛋黄般的夕阳正一点一点往下移动,两人的侧脸在通红的残阳的映衬下,美不胜收。 此刻此刻,气氛唯美到了极致。 两人的情绪瞬间被拉拢着,缓缓朝着对方靠近。 两人绝美的轮廓浮现在残阳下,美到令人窒息。 周围所有人观众,所有工作人员,就连导演全部都抿住了呼吸,紧张的期待着。 眼看着两人的侧脸将要缓缓的贴了上去。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盛世一幕。 却不想,在这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忽然有人大步走了过来,凑到导演跟前飞快的说了几句什么,导演一愣,下一秒,导演立马举起喇叭高声喊道—— “咔!”顿了顿,又连连喊道:“咔咔咔!” 导演陡然出现的高音吓得所有人一跳,顷刻间,将所有人的心神拉了回来。 而原本“情正浓时”的那对男女主角更是被这道破了音的喇叭声吓得一阵心悸,原本将要凑到一块的两张脸吓得立马撤退了回来,纷纷朝着导演的方向看去。 导演高举着喇叭,接受着所有人错愕及不解的目光。 周围有人不解的窃窃私语道:“怎么喊停了,多美的画面,真是可惜了。” “是啊,是啊,太浪漫了,我都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了。” 而钢琴架旁,原本情意绵绵的徐思娣很快从良超背上起来,她入戏快,出戏也很快,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是MV相较影视作品的拍摄要轻松简单些,她本就下意识的有些排斥这些亲密戏份,不过是一直靠着自己的专业能力在努力克服着,因此导演一喊停吼,她立马就从刚才的角色中抽离出来。 反倒是良超,整个人还有些恍惚,很久都没有从刚才的旖旎美好中缓过神来,一直到助理立马赶过来给他送水,他整个人一怔,这才陡然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眼神微微有些躲闪,下一秒,瞬间立马从椅子上蹿了起来,皱着眉,似有些温怒的冲导演质问道:“导演,有什么问题么,怎么忽然间喊停了?” 导演却只含糊回道:“先休息一下。” 说完,压根没给众人解释,只立马四下看了一眼,不多时,擦了擦头上的汗,放下了手中的喇叭飞快的跑了。 留下余下所有人面面相觑。 众人纷纷顺着导演匆匆离去的身影狐疑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呢?导演这是要去哪儿,拍得好好的,怎么忽然间离开了?” “导演匆匆赶着,是要去见谁么?” 这位导演姓皱,是ES旗下的一名名导,平日里有些清高孤傲,稍稍有些爱摆架子,就连在公司的某些高层跟前都一直拿捏着腔调,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神色慌张。 大家心中各自猜测。 这时,导演助理立马过来收拾残局,安抚群众,安抚众人休息,尤其是安抚着那位风头正盛,脾气却不大好的男主角,连连道:“超帅,快,快来休息下,都拍了这么久了,也该休息下了。” 说着,又一脸殷勤的将他们刚才的演技夸赞了一番,见对方面无表情,顿了顿,又悻悻道:“导演应该是临时有些急事,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良超微微板着脸,有些不快。 助理立马看了身旁的徐思娣一眼,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求助。 徐思娣见状,只递了一瓶水给良超,淡淡道:“正好累了,正好可以休息一下了。” 良超闻言,飞快的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视线微微有些飘忽,似乎不敢在她脸上逗留太久,纵使眼中依然还有些温怒,却下意识的接过了她递送过来的水,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水,随即朝徐思娣冷哼了一声,指了指天际上最后一抹残阳道:“一会儿还怎么拍,太阳都落山了,你个十八线有的是时间,自然不急,怎么能跟我比,有这功夫,下一张专辑都要问世了。” 良超拉着衬衣领口,扇了扇风,一脸毒舌。 不知怎么的,只觉得浑身燥热得慌。 徐思娣闻言,淡淡的笑了笑。 良超盯着她的笑容看了一下,想起刚才的旖旎暧昧,耳尖不由自主的红了,片刻后,借故休息走到了一旁的沙滩椅上躺下了。 助理立马朝着徐思娣作了个揖,表达感谢。 赛荷过来正要领着徐思娣去休息,却不想,这时,导演去而复返。 导演只抬眼盯着徐思娣看了一阵,似乎有话想要跟她说,不过,踟蹰了片刻,还是放弃了,不多时,只抬眼看了一眼天色,举起喇叭冲众人道:“天色不早了,怎么一个个都躺下了,赶紧的,趁着天色还早,进入下一场!” 众人听了只有些诧异。 徐思娣狐疑的看了导演一眼,正要发问,却不想那边的良超跳着从沙滩椅上一跃而起,蹙着眉头冲导演道:“导演,这一场戏还没有演完,怎么能说停就停,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是演技不行,气氛不对,还是哪里有问题,您总得说道说道罢,不然一会儿还怎么进行下一场。” 良超虽然脾气有些不大好,却对圈里的长辈及同事还是一直尊重的,可原则性一直极强,眼下明显有些不满导演的骚操作,直接就跟导演杠上了。 诌导知道他的脾气,对他一直爱护,却并不想多说,只淡淡道:“太阳都下山了,这一场拍不了了,明天再接着拍。” 说完,看了徐思娣一眼,忽然神色缓和了不少,冲她道:“下一场没有徐小姐的戏,徐小姐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儿,到了您的戏,我再让人去请。” 说完,冲徐思娣淡淡点了点头,直接转身去准备下一个场景。 徐思娣有些意外导演突然的客气。 良超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满心满眼都扑在刚才那场戏上,对导演这个答案显然有些不满,见脚下有个空瓶子,只有些烦躁的一脚将脚下的水瓶踹飞了。 好巧不巧,瓶子正好从导演的头顶飞过。 导演脸一板,四下看了一眼,目光从良超身上掠过,只气得冷哼一声。 良超扒了扒头发,这才觉得有些解气。 徐思娣顿时有些无奈看着幼稚的良超,末了,笑了笑,道:“你快去吧,赶紧拍完了赶紧回海市,我马上要进组了,没时间陪你耗。” 良超骂了她一句白眼狼,不情不愿跟了过来。 赛荷走到徐思娣身旁,冲着良超的背影喊道:“我跟思思到你的驾座上休息啊。” 良超头也不回,只一脸潇洒的冲赛荷与徐思娣挥了挥长臂。 第195章 195 赛荷一手提着化妆品,一手轻轻推着徐思娣, 慢慢往停靠在沙滩上一角的那辆豪华房车走去, 边走边兴趣盎然的盯着那辆巨大的房车道:“没想到公司的待遇还真可以, 我以为至少要到于姬那个位份上才会有这待遇, 没想到超帅那小子还真行。” 说到这里,赛荷语气微微一停,沉吟了片刻, 冷不丁又冲徐思娣道:“哎,究竟是安迪这个经纪人太牛,还是…还是,正所谓德要配位, 是不是代表着接下来公司会对超帅大力力捧啊!” 赛荷是经纪人,因是新手上路, 所以对于公司及整个娱乐圈的动态关注较多。 公司的每一个举动都会有它的深意在。 赛荷免不了多揣测了几分。 良超颇有才华, 少年可期, 如今又如日中天, 如今的娱乐圈里出了不少流量小生,却极少出过什么现象级的巨星了,ES是整个娱乐圈的风向标,除了于姬外, 自然也该推出一些引领整个娱乐圈的新生代了。 “思思, 加油,等你以后红了,咱们也去申请一辆, 省得老蹭人家的车了。” 赛荷看着徐思娣笑眯眯道。 不断给她洗脑,描绘着美好未来的大蓝图。 两人说笑间已经来到了车子面前。 只是,车子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从外面看进去,漆黑一片。 “车上没人么?司机不在车上么?” 赛荷绕着车子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车门的方向,往车窗上缓缓敲了敲。 然而车子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徐思娣看了一眼,又往四周搜寻了一番,道:“可能司机临时有事下车了。”想了想,忽然冷不丁又看着赛荷道:“你确定这是良超的保姆车么?” 赛荷双眼漂浮的看着徐思娣,没有说话。 徐思娣顿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我们还是回去吧,我顺道温习下剧本。” 说着,两人转身正要离开。 却不想,正在此时,司机席位的车门冷不丁被从里推开了,不多时,从里走出来了一位身着西转,双手佩戴着白手套的中年司机,司机立马冲徐思娣及赛荷道:“不好意思,两位,我刚才…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说完,立马将后座的车门拉来,恭恭敬敬的邀请徐思娣及赛荷上车。 赛荷犹豫了片刻,一脸谨慎的问道:“这是给Ives配的专车么?” “Ives” 司机狐疑,顿了片刻,只一脸含糊道:“这是公司的专车。” “公司?” 临海这一片海域的别墅及观景区域全部都是ES旗下的产业,在这一代尤其还是包场的前提下出没的车辆,自然都是公司的资源,赛荷倒是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只低声嘀咕道:“公司给配的车,应该就是给超帅配的专车了。” 说着,扭头冲徐思娣道:“我先上去看看。” 说完,扶着由司机拉伸下来的扶梯,就跟登机似的,一步一步上了房车。 赛荷并没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的位置先往里探了探,车子里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有些昏暗,却依然能够将车子里的景致展示得一览无余,只见房车里冰箱、橱柜、沙发、盥洗设施、电视、音响、电器等所有家具家电设施一应俱全不说,且每一样设施设计全部高档精美,车子地步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就连房车顶部的材料都是由水晶制作而成,简直奢华又梦幻,赛荷双脚立定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有些无处下脚,有些望而生畏。 就在她忍不住惊叹出声,一脸激动的想要跟徐思娣描绘车里的盛况时,忽然眼尖的在房车一角瞄到了一道凌厉的身影,因为对方坐在里侧,又穿着黑色的西服,车里光线有些昏暗,再加上赛荷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铺在了豪华的车子内饰上,导致她没有第一眼注意到车子里的人。 看到车子里还有人后,赛荷顿时捂住了胸口,吓了一大跳。 惊吓之余,她忍不住定睛看去。 瞬间对上了一双凌厉冰冷的双眼,像在漆黑的森林里露出嗜血般的绿油油的眼眸,像是恶狼的眼睛。 赛荷扶着车门的双手微微一颤,还压根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面容,立马惊恐的收回了双眼,只忙心中一紧,连连低声致歉道:“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车里有人,打扰了,先…先生。” 说完,赛荷立马慌慌张张退了下来。 徐思娣见她步履凌乱,忙去牵扶着她,道:“怎么了?” 赛荷忙冲她使了个眼色,匆匆道:“快走,上错车了。” 说完,忙拉着徐思娣就要走。 却不想,这时司机立马追了上来,忽然拦在了徐思娣身前,冲她道:“是徐小姐吧。”说完,脸色一正,只恭恭敬敬的向她做了个请示的动作,道:“徐小姐,您请上车。” 司机话音一落,只见赛荷愣了愣,立马将徐思娣挡在了身后,质问司机道:“你想干什么?” 而徐思娣听了司机话后,微怔了片刻后,心里陡然一跳,与此同时,她嗖地抬眼往车子的方向看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心脏只砰砰砰的一顿乱跳了起来。 想到心里想到的那个可能,徐思娣只觉得…隐隐有些不大可能。 然而,这样的场面,这样的阵仗,依稀觉得有些熟悉。 “荷荷。” 见赛荷在跟司机对抗。 徐思娣伸手将人拉了拉,随即冲对方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在赛荷狐疑的目光中,徐思娣一步一步朝着房车缓缓走去。 每走一步,都好似踩在了云端,只觉得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满心满眼都觉得不可能。 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直到看到了那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英俊面容,直到对上了那双锋利如刀的阴厉之眼,依然觉得极不真实。 徐思娣微微咬着唇,立在房车门口,看到车子里的人,她浑身绷直,整个人有些愣。 他,不是跟于姬一起去了新西兰么。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作者十一可能会出去游玩几天,未来几天更新不确定,望知晓。 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196章 196 房车里。 安静如斯。 灯光照亮得整个车里宛若白昼, 水晶般透明的房车房顶及奢华精贵的电梯家具在灯光的照耀下反衬着刺眼的光芒。 徐思娣跟赛荷坐在沙发一侧, 两人紧紧挨在一起, 神色纷纷有几分拘谨及小心翼翼,尤其是赛荷, 只觉得有些如坐针毡。 她们对面坐着位气势逼人的人, 对方浑身上下的光芒简直比灯光还要耀眼, 然而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嗜骨阴寒的气息,只觉得周身的气温都被拉低了几度似的。 对方一身西装革履, 浑身衣饰笔挺,领带、袖扣、包括口袋里的方巾全部都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宛若橱窗里模特身上摆放的展示品似的,全身上下无不彰显着成功人士的权威与气势, 然而对方神色倨傲冷漠,举手投足间透着令人望而生畏的王者之气, 令人有种莫名心颤胆寒之感。 尤其, 此时此刻, 对方一言不发,只觉得寒气更甚。 徐思娣接触厉徵霆还算多,对于这样的厉先生算是见怪不怪了,然而赛荷却是头一次见到,她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的, 然而内心却又无比的亢奋。 原来这位就是厉先生? 厉先生竟然是这样模样的? 对于这个认知,赛荷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直到上车这么久了, 还一直有些没有缓过神来。 现实跟想象的激烈撞击,撞击得她有些头晕眼花。 实在是,她想象中的厉先生跟现实生活中的厉先生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她想象中的厉先生是个大肚便便的大富豪,尽管思思已经跟她说了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年轻有为,且不丑,可是不论是三十岁,还是五十岁,在中国,在赛荷眼中,大富豪的形象气质好像都还蛮固定的,加上这些日子,思思对这位厉先生表现出来的畏惧忌惮,以至于,厉先生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早已经定了型了。 如今终于见识到了这位传闻中的大佬,却万万没想到,简直惊得赛荷猝不及防。 这是不丑么? 请问这是不丑么? 赛荷简直想要将徐思娣拉下车去好好掰扯掰扯这个问题。 富豪中的富豪。 人中龙凤中的龙凤。 没想到传闻中的厉先生竟然是这样的。 好像任何修饰及形容的词语都无法描绘安插在厉先生身上,在赛荷有限的见识及阅历中,对于眼前这样的厉先生,简直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了。 从小到大,对于所有男人的想象,好似统统都无法安插在厉先生身上,原来现实是要远远凌驾于想象之上的,或许,只有实实在在的见过了本人,才知道真实世界里的人中龙凤会给人带来怎样的震撼及惊叹。 从前,赛荷劝过思思,在对于寻找金、主这样的事情上,赛荷算是默认支持的,可是即便内心是支持的,可是一旦想到要让思思去伺候服务那样惨不忍睹的人,赛荷就觉得无法接受,以至于,对于思思惹怒了厉先生这件事,以及在这件事情发生后的事后处理上,明明知道思思的处理方式有些不妥,可赛荷却从未真正劝阻过,并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在见识到厉先生本人后,赛荷只觉得自己瞬间化做了被惹怒的河豚似的,整个人彻彻底底的被气鼓了起来。 试问这样的金、主,这样的大佬,这样的稀世极品有几个人能够遇得到,这人的人物,即便是倒贴钱,怕是都会有无数人上赶着往上扑,那么,又试问哪个女人攀上了这样的极品不会使劲了浑身解数拼了老命的想要将自己捆绑在对方身上? 不是谁都能够有幸被这样的人遇上,并且被其主动收入麾下的。 唯独只有思思这个傻子,遇到了百年一遇、千年一遇、甚至是万年一遇的惊世之人,她非但不往上靠,竟还生生将人往外推。 这于这样的人,别说被他包、养,就是去包、养他,怕是也没有几个女人不愿意的。 赛荷顿时对徐思娣有些恨铁不成钢。 只频频朝着身旁的徐思娣使眼色,咬牙切齿的将人往对面推囊,压低了声音频频示意道:“过去啊,还不快过去。” 对方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大,光是同处在一个室内,赛荷都隐隐有些局促不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方兴致不佳,情绪不睦,赛荷只想要让徐思娣过去安抚及…巴结。 然而徐思娣对于赛荷这般丢人的举动,只想装作视而不见,她双脚就跟定在了地毯上似的,怎么挪也挪不动。 两人正推搡间,只见一道冷厉的目光嗖然朝着她们这边笔直射来。 赛荷跟徐思娣两人立马终止了腿上,瞬间正襟危坐了起来。 厉徵霆指间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雪茄在自然的燃烧着,灰烬已经很长,雪茄快要熄灭了,雪茄的主人却一口都没有抽,除了雪茄,还包括茶几上的红酒,也是一口未动,对方只微微板着脸,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上车这么久了,厉徵霆都没有正眼扫过徐思娣一眼,包括她刚上车时,她主动跟他打招呼,他也一言未发,全程将脸板着,面部线条直接绷成了一条直线。 直到此时此刻,厉眼终于扫了过来,却目光微凉,眼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温度。 很快,就收了回去。 一直对徐思娣视而不见。 就像那晚在壹会所一样。 徐思娣见了,嘴角微微抿,正踟蹰间,忽而见对方长臂一伸,只见厉先生不知往哪个按钮上摁了一下,不多时,厉先生清冷的声音在整个房车里响起,冷冷道:“开车。” 下一秒,房车里的某个角落瞬间响起了司机恭恭敬敬的声音,道:“是,厉先生。” 话音刚落,车子就立马启动了。 徐思娣见状,下意识抬眼跟赛荷对视了一眼。 赛荷用口型向徐思娣问道:“这是要去哪儿呀?” 徐思娣用眼神回复道:“我也不知道。” 两人交流完,赛荷直接伸手戳了戳徐思娣的腰,冲她拼命眨眼,眼睛都快要眨抽筋了。 徐思娣只长长换了一口气,终于缓缓站了起来,再一次主动朝着对方靠近。 第197章 197 “厉先生, 您…您怎么来三亚了。” 徐思娣在厉先生身旁缓缓坐下, 只有些局促的开口问道。 却不想,身旁的人好似没有听到似的,只缓缓翻动着手中的财经杂志,半眼都没往徐思娣身上扫过一眼。 徐思娣见状,只微微抿着嘴, 坐在厉先生身边,却再也没有多话了, 她从来都不是主动的人, 也并不擅长寒暄及亲近男人, 尤其还在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脸后, 而更最重要的是,因为厉先生的突然到来, 让徐思娣的心里微微有些凌乱跟无措。 那晚, 两人之间的气氛无疑闹得很僵,徐思娣一度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此次从三亚回去后, 她甚至都不知道究竟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厉先生, 却没想到在她最迷茫无助之际,他来了。 他竟然亲自来到三亚了。 这是不是代表着在厉先生的眼里,上次那件事情…算是揭过了么? 可是,厉先生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怎么会向她妥协。 即便要妥协,也是她该向他妥协才是, 就像上次在会所那样,因为他是她的金、主。 可现在,事情调转过来了,反倒是让徐思娣有些不安了。 对面的赛荷有些暗急,多次冲徐思娣使了个眼色。 徐思娣却微微抿着嘴,脑海中一时有些千头万绪。 直到,不多时,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司机下车从外将门打开,在外面恭恭敬敬的禀告道:“厉先生,已经到了。” 直到这会儿,厉先生才从杂志里抬起了头,淡淡的往外瞥了一眼,不多时,微微眯着眼,总算是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却对她冷冷道:“下车。” 徐思娣闻言,立马偏头往外看了一眼,只见车子早已经停在了她们居住的度假村外,而厉先生坐在车上,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呃,厉先生这是专门派车…送她们回来? 她还以为…她还以为他有其他的安排。 徐思娣稍稍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对方凌厉的气势下,徐思娣最终只被迫局促的起身站了起来,却一时立在原地没有动,似乎有些惊讶对方说的话。 然而,对方冰冷的眼神像是一把刀,让徐思娣有些胆寒,最终,徐思娣心头一紧,只有些慌乱的冲着厉先生鞠了一躬,只缓缓道:“今晚…谢谢您,厉先生。” 说完,僵直着身子,一步一步缓缓下了车。 下车后,只见赛荷一脸恨铁不成刚的看着她,道:“思思,你个傻瓜,你怎么下来了。” 徐思娣扭头朝着房车看了一眼,抿嘴道:“厉先生…赶我下车的。” 赛荷闻言立马将徐思娣拉到了一旁,咬牙切齿的数落道:“厉先生让你下车你就下车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听话了。” 说着,只连连拍着额头,一脸焦急道:“哎呀,思思,你这个榆木脑袋,关键时刻你怎么就不开窍了,人家特意从新西兰赶过来,可不是为了来送你下班的,人家巴巴赶过来,都已经主动给了台阶下了,你可倒好,一路上都不言不语的,硬是不往台阶上走,你没见到一路上厉先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么,现在你竟然还主动下车了,厉先生那边…哎呀,我…我真想敲碎了你的木头脑袋才好。” 赛荷急得都直跺脚了。 徐思娣闻言只扭头往房车方向看了一眼,见房车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徐思娣攥紧了手指头。 “还看什么看,快去啊。” 赛荷见徐思娣有些口是心非,只往身后推了徐思娣一把。 徐思娣迟疑着盯着身后的房车,又看了看赛荷,最终握紧了拳头,终于再次返回房车,却不想,就在她即将到达房车跟前时,却见房车忽然缓缓启动了。 房车里,窗前厉徵霆的侧脸在她面前徐徐滑过。 就在将要与她错开时,只见对方忽然侧眼朝着窗外看了过来,两人直直对视着,厉先生的眼神冷漠刺骨,仿佛十二月的冰刀,寒气逼人。 徐思娣微微一愣,下一秒,徐思娣忽然撩起了斜绑在腰上的长纱裙摆,直接一路跟在房车身后追了上去。 那种眼神,令人有些窒息。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种预感,如果这一次对方走了,那么,今后她将永无出路。 这或许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凉风吹打在徐思娣的发梢、裙摆上,随风飘荡,一身凌乱。 车越开越快。 距离越拉越远。 然而徐思娣却难得一路倔强的跟着,气喘吁吁的跟着。 脚下的沙子有些咯脚,徐思娣险些被绊倒。 终于,房车拐了个弯,直接消失在了漆黑的暮色中。 徐思娣大口喘息着,只觉得肺部烧得慌,远远地见车子消失,终于捂住胸口体力不支的停了下来,因为跑得太快,跑得太远,只觉得双脚都在发软,最终,整个人瘫痪在地,然而双眼却一直死命盯着前方,终于,她双手撑在地上,咬牙爬了起来,哪怕实在是走不动了,哪怕对方早已经消失不见了,也依然咬牙,一手叉着腰,一手捂住肚子,一步一步倔强的跟了过去。 直到一步一步挪到了路口后,忽然远远地看到那辆庞大的、怪兽似的大车子静静地停放在了马路一侧,而车下,立着一位高大挺拔的身影,夜幕漆黑,看不清对方的具体面容,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然而,徐思娣知道那是厉徵霆。 那一刻,徐思娣缓缓伸手捂住了嘴,双眼慢慢红了。 下一秒,徐思娣直接脱下了磨脚沙滩拖鞋,将两只拖鞋拎在了手里,直接朝着那道身影飞奔而去。 “厉先生…” 对方像座冰山,自岿然不动。 从前,徐思娣对他一直多有畏惧,从来不敢轻易主动靠近。 可是,今晚,对方一次一次出乎了徐思娣的意料之外。 明明理亏的人一直是她。 女人总是容易动容的。 徐思娣是一个心软又心硬的事情,同一个举动,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不过是寻常之举,可是落在厉徵霆身上,却是稀世罕见了。 那一刻,徐思娣竟莫名有些感动。 她直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厉徵霆。 “谢谢您,厉先生。” 徐思娣微微踮起脚尖,双手抱着厉徵霆的脖子,她浑身有些颤抖,声音更是抖得直哆嗦。 男人的胸膛坚硬,像是一块铁板。 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 陌生,却又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徐思娣慌乱又无措。 抱了对方好一阵,见对方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正要松开时,忽然腰间一紧,紧接着,天旋地转间,徐思娣整个人凌空了,她被对方一把大横着抱了起来。 因为对方的举动太过突然,为了防止滑倒,徐思娣立马紧紧抱着对方的脖子,不多时,只缓缓抬眼,只见上空那双眼神危厉十足的盯着她,厉徵霆微微板着脸,一整晚,终于开口跟徐思娣说话了,却冲徐思娣一字一句冷声道:“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像你这样忤逆我,蠢女人,你会付出代价的。” 话音一落,对方抱着徐思娣大步上了车。 对方的胸膛坚硬如铁,他的心跳矫健有力。 徐思娣将侧脸贴了上去,将脸埋在了对方的心口,这一次竟莫名有些安心。 车子再一次行驶走远。 空旷的柏油马路上,只剩下两只掉落的拖鞋。 赛荷盯着走远的房车,终于长长吁了一口,不多时,只喃喃摇了摇头道:“怎么就这么折腾了,这别扭闹的,就跟…就跟…” 自言自语的念叨完后,赛荷忽然若有所思。 第198章 198 在度假村的最里侧, 有一处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别墅区,那里有着全三亚最美的白色沙滩, 有着全三亚最美的海景,当初剧组跟度假村交涉, 想要将取景地定到那里, 没想到度假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丝毫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而此时此刻,房车像是暗夜里的兽,直接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大约十几分钟后,车子在其中一座海景别墅前停了下来, 别墅前的灯光很亮,亮得有些刺眼, 别墅外恭迎的人很多,徐思娣听到众人齐声招呼:“厉先生。” 然而, 徐思娣却什么也看不到, 此时此刻,她正被一件宽大的西装外套套着, 整个被直接裹了起来,她的视线里一片漆黑, 只透过隐隐洒落进来的光线及随处可辨别的声音判断出周围的人至少不下十人。 而自己此时此刻衣服凌乱,甚至都来不及整理, 就直接被人用外套一裹,然后被从车子里一把捞了出来。 狼狈、羞愧。 徐思娣紧张得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着,好似要从嗓子眼里给跳出来了似的。 虽然看不到外界, 可是,连想都不用想,她都知道外界的反应一定很精彩。 “今晚所有人都不要靠近三楼。” 相比徐思娣的心虚、羞耻,某些人却气定神闲。 厉徵霆直言不讳的冲着管家交代完这句话后,直接抱着徐思娣上了楼,留下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一路上,对方脚步稳健,抱着徐思娣不费吹飞之力,呼吸间甚至都没有一丝多余的停滞或急促感,直至上了二楼后,对方的脚步似乎加大了几分,然而,许是别墅很大,又许是徐思娣心里太过紧张,只觉得那每走的每一步,都好似直接准确无误的踩在了她的心房里似的。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已经被人放到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下一秒,罩在头顶上的外套被人一把扯开。 徐思娣被一道强烈的光线刺激得完全睁不开眼,只下意识的抬手挡住双眼,紧紧闭上了眼。 灯光下,徐思娣躺在豪华的奢华的雕花欧式大床上,床又大又软,周围飘着淡淡熟悉的龙涎香味,许是被蒙在外套下蒙得太久了,将徐思娣的整张小脸憋得一片绯红,在灯光的照耀下,将整个人衬托得满脸绯色、眉目含、春。 待眼睛稍稍适应了后,见周围没有一丝动静,徐思娣悄然将双眼掀开了一道缝隙,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大片古老的欧式装饰,带着一些低调晦暗却又奢华的气息,徐思娣还压根来不及欣赏,只觉得一道漆黑的暗影缓缓向她袭来。 徐思娣将遮在眼前的手缓缓移开,对上了一双漆黑幽暗的眼。 厉徵霆伏身撑在徐思娣的上空,双眼跟狼眼似的,发狠似的直直盯着她,好似要将她吞之入腹,那眼神赤、裸裸的,欲、望丝毫不加掩饰。 徐思娣紧张得厉害,才刚挪开的手又立马又收了回去,飞快的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丝毫不敢与之对视。 却不想,对方微微抿着嘴,直接将她遮在眼睛上的双手给拽下,并将她的双手置于头顶,单手稳稳牵制住,徐思娣瞬间动弹不得。 因为之前在车上那一路的疯狂,早已经让徐思娣浑身凌乱不堪,那薄薄的轻纱更是摇摇欲坠的挂在她纤细的身子上,如今经过这么一通折腾,早已风雨飘零。 要露不露,欲拒还迎。 身姿如雪,婀娜妖冶,美好得令人呼吸停滞。 厉徵霆喉咙发紧,一手牵制着徐思娣,一手单手直接去解自己领口的领带,然而看似动作慢条斯理,实则领带却缠住了似的,越解越紧,厉徵霆嘴角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不多时,忽然动作一停,不只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忽然将摁在徐思娣头顶的手松开了。 徐思娣怔了片刻,悄然抬眼,只见厉徵霆双手撑在徐思娣的上空,指着自己的领带冲徐思娣一字一句命令道:“解开它。” 而此时,两人的姿势太过亲密,太过暧昧,暧昧得双方能够清晰的触及到对方身,体的每一分变化。 厉徵霆直勾勾的盯着她,面色平静,可眼里却仿佛冒着火焰。 徐思娣躺在他的身下,整个人如同被吓坏的小猫儿似的,浑身直抖得厉害,她又紧张,又惶恐,有着一种对男人,对即将要来临之事儿的深深恐惧,然而她知道,今晚,肯定是躲不了了。 这么想着,徐思娣只紧紧咬着唇,缓缓抬起了手去解对方领口的领带。 然而许是太多紧张,十个手指头一直在打哆嗦,越解,领带却被绑得更紧了,到最后直接成了个死结。 然而她窸窸窣窣、磨磨蹭蹭的动作令人对方有些不耐烦了,撑在她上空的那张脸直接绷紧了。 徐思娣简直越发紧张,鼻尖甚至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最终,咬了咬牙,徐思娣心一横,直接拉着领带往下一拉,直接将厉徵霆拉了过来,随即,在对方还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接将嘴凑了过去,凑到他的脖子处,想要用嘴将那个领带直接咬开。 眼看着快要咬开了,却见厉徵霆绷紧了身体,微微喘了一口气,下一秒,他直接掐住了徐思娣的下巴,狂风暴雨般猛烈的吻直接向徐思娣袭卷而来,吻,霸道而强势,炙热而疯狂,仿佛要将徐思娣整个吞之入腹似的,徐思娣身子发软,不多时,进气少,出气多,在整个人将要窒息之际,厉徵霆终于缓缓放开了她的嘴,却往她的唇上轻咬了一口,不多时,用指尖在她的唇上不轻不重的摩挲着,随即抬头,眯着眼盯着她的唇,冲徐思娣一字一句道:“这里,任何人不准碰,嗯?” 厉徵霆的声音微微有些暗哑,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反驳不容质疑的气势与吩咐。 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不由令徐思娣想起了傍晚时跟良超拍摄的那场对手戏。 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可是,可是她是一名演员,无论是吻戏还是亲密戏,在合理范围内,对于一名演员来说从来都是不可抗拒的。 她… 徐思娣整个人直有些懵。 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忽然,嘴再次被堵住了,这一次的暴风雨来得比上一次更加激烈,徐思娣整张脸被涨得通红,喉咙里的空气都被对方直接吸走了,她窒息得整个人都呜呜呜的挣扎了起来,最终,在整个人差点快要晕厥之际,徐思娣立马支支吾吾的、拼命点着头,对方这才一脸满意的放开了她。 对方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连一向稳重的厉先生,此时此刻也呼吸微顿。 厉徵霆深吸了一口气,见徐思娣微微张着唇,整个人犹如缺了水的鱼儿似的,不多时,嘴角微微一勾,只伸手摸了摸徐思娣的脸,一整晚,终于冲徐思娣露出了一个缓和的神色,然而少顷后,双眼一眯,还不待徐思娣恢复体力,却又继续指着自己的领口冲徐思娣吩咐道:“继续。” 徐思娣喘着粗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那根难缠的领带解开了。 厉徵霆的神色忽然变得幽暗,只眯着眼冲徐思娣道:“举起手来。” 徐思娣大脑缺氧,整个人有些迷糊,只不明就里的将双手举起,下一秒,双手一紧,厉徵霆直接用领带将徐思娣的双手捆绑了起来,徐思娣一愣,瞬间瞪大了双眼,只目瞪口呆的看着厉徵霆道:“厉…厉先生,您…您这是要干嘛?” 话音一落,厉徵霆直接将徐思娣的双手置于头顶,随即动作利落的将她的双手绑在了头顶的雕花欧式大床的床头上。 徐思娣大惊,意识到对方的意图后,脸色顿时大变,又惊又怕,又羞又耻。 厉徵霆却直接从徐思娣身上起了身。 他只立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盯着徐思娣,一边慢条斯理的解着衬衣的纽扣,一边眯着眼一脸危险的冲徐思娣道:“你说呢?” 第199章 199 深夜渐渐到来。 海边的气温黑夜白昼变化极大, 到了深夜,气温骤降,冷得要穿上外套才行,可是别墅某个房间里, 气温却连连攀升, 就跟火山爆发,要将所有人都消融了似的。 黑夜寂静无声,白色的沙滩静悄悄的,偶尓沙尘被海风吹起,除此之外,海滩上一片风平浪静,然而室内却在这个深夜遇到了一场猛烈的龙卷风、一场剧烈的海上风暴,只觉得雷鸣电闪、巨浪骇人,徐思娣宛若化身成为深海里的一叶扁舟, 随着惊涛骇浪上下颠簸,随时都有可能被恐怖的海水风暴吞噬淹没。 深海里的巨兽向她张开了恐怖锋利的獠牙,她压根无处可躲,只能随着海水浮浮沉沉, 最终一道巨浪袭击而来,她整个人被海水淹没,被怪兽一口吞之入腹。 一夜的波翻浪涌。 一夜荒唐放纵。 待烟消云散时,已经快要到了天明时分。 此时别墅大部分下人都睡着了,却留有专门人看守,这里是三亚, 每年厉先生除了会在冬天的时候过来住上几晚,及偶尔间过来出差住过几晚外,平日里从没有过来过,因此这一次厉先生的临时到来让别墅一时大乱,好些东西压根来不及准备,而厉先生偏偏是个要求极高之人,好在,这一整晚,相安无事。 平日里三楼有人留守,因为厉先生的吩咐,今夜无人敢靠近,又担心半夜无人伺候,管家便将人安排在了二楼。 两个年轻的女佣趴在二楼的厅堂里睡着了,却也一直睡得不太、安宁,时时刻刻醒来,直到天亮时分,似乎听到楼梯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两人纷纷惊醒,才刚起来,就看到有人从三楼下来了。 二楼的壁灯呈晕黄色,有些黯淡,厉徵霆身上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睡袍,漫不经心的从楼上下来,相比傍晚时分的冷漠与阴霾,此时此刻脸色的神色难得缓和,细细看去,眉梢间残留着一丝细微的疲倦,然而精神头却极好,且眉眼间依稀夹杂着某种欢愉后的餍足及风流之色。 “厉…厉先生。” 见厉先生背着光走下来,两位女佣立马从椅子上惊恐起身,战战兢兢地迎了过去。 别墅里的管教极为严苛,她们都是从度假村里严格培训,再精心挑选进入别墅的,在这座别墅里,规矩比度假村里的顶级总统套房的规矩还要严格十倍百倍,两人竟然偷偷睡着了,还被厉先生撞见,若是被管家知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因此两人颤颤巍巍的,吓得浑身冒了一层冷汗。 却不想,想象中的苛待及指责并没有到来,厉徵霆只淡淡问道:“还有吃的么?” 两个女佣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反应快,立马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回厉先生,有,厨房一直准备着。” 厉徵霆道:“准备一些食物和水,送上楼。” 说完,自己大步下了楼。 因为连日从新西兰赶过来,中晚餐一直没用,而这一整晚体力消耗极大,竟然难得感到有些饥饿。 厉徵霆下楼用了点食物垫了垫肚子,不多时,又亲自端着水及一碗燕窝粥上了楼。 卧房的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欢好气息瞬间扑鼻而来,整个偌大的卧房里散发着一股暧昧旖旎的靡靡之气,厉徵霆却没有急着走进去,而是难得在门口的位置停了下来,只缓缓倚靠在门口,目不转睛的欣赏及打量着卧房里的一切。 卧房的摆设装饰呈古欧风,透着些许中世纪艺术之风,此时此刻卧房正中央的那张奢华的欧式雕花大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身影,柔软的丝质薄被缓缓搭在她的身子,大概是睡得并不踏实,又大概是卧房的温度太高,对方抱着被子缓缓翻了个身,瞬间,身上的薄被被卷起,露出被子下玉,体,横陈的优美身姿,对方肤若凝脂,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都宛若上好的羊脂玉,在灯光的照耀下,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结合着周围的装饰,宛若一副色彩浓烈的中世纪上好油画,美得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厉徵霆远远地看着,喉咙微咽,只觉得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欲、望又渐渐复苏了。 只是—— 厉徵霆嘴角勾起了一道略微无奈的笑意。 对方太过娇嫩,早已不堪重负。 他怕伤着了她。 这样想着,厉徵霆只端起了手中的水杯默不作声的喝了一口,任由温水从喉咙里缓缓侵染而下,待心静平复后,厉徵霆这才端起剩下的那半杯水朝着床边缓缓走去。 一整晚,徐思娣都睡得不省人事,却又睡得并不踏实,她只觉得时而被卷入大海,险要溺水而亡,时而又在沙漠里艰难行走,浴、火难耐,嘴里渴得要起了火星子似的,终于,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从哪儿来了一缕甘泉,徐思娣只凭着本能的渴望用力的索取,去吸吮,那缕清凉的泉水甜入心肺,如同这世间最美好的美味一点一滴缓缓流入她的喉咙,只是,太少了,远远不够,永远也解不了渴似的,徐思娣迷迷糊糊间只贪恋的讨要着,索秋着,恨不得吸干了每一滴。 可是,每次才刚尝到一点点,还来不得解渴,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更渴了,好像好不容易到嘴里的甘泉,还来不及下咽,又被什么东西全部吸了回去,一整晚,她都跟只缺了水的鱼儿似的,跟那只跟她抢夺水源的大怪物做斗争。 等到徐思娣彻底醒过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时分了。 整个天花板、整个天地间都好像都在旋转。 徐思娣整个晕头转向的躺在床上,眼睛朦朦胧胧的,有些看不清周围的景象,整个意识、整个灵魂好似跟身体脱离了,她明明想要起来,想要动弹,可是除了指尖,整个身体就跟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疼,哪里都疼。 全身就跟被车子碾压过了一样,先是麻木,再是笨重,最后是钻心的疼痛。 喉咙完全出不了声,早已经哭哑掉了。 睁开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象,陌生的处境,有那么一瞬间徐思娣忘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就跟当年她在厉先生的香山别墅落水后发高烧的感觉一模一样,区别在于,当时是神志不清了,而这一次神志尚且还有一丝清明,就是整个身体完全不是自己的了。 一直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躺了十几分钟,昨晚的一幕幕才慢慢在脑海中回放着,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此时此刻,整个偌大、奢侈、豪华的卧房里空无一人,徐思娣默默地躺在床上,用十几分钟消化了昨晚那一夜荒唐后,这才咬牙挣扎着下床,浑身粘稠,出了一身汗,只想要下床清洗。 然而一起身,只觉得整个腰被人一把直接拧断了似的,这种腰酸背痛感,甚至比小时候山上砍了几天几夜的柴火还要来得疼痛劳累,她一动,身上的被子便随之滑落,露出被子底下伤痕累累的痕迹。 徐思娣的皮肤很薄,又白又嫩,稍稍一使力,就能够在身上留下不少痕迹,平日里身上总是带着些许不知从哪儿磕来碰来的痕迹,时间一久,她也早已见怪不怪,可是眼下的伤痕实在太过令人触目惊心,徐思娣不由倒抽了一口气,更令她无地自容的,整个床上,整个卧房一片凌乱、暧昧不堪。 只见脚下全是散落一地衣服面料碎片,昨晚,她身上的衣裙是被厉徵霆一片一片撕碎的,不仅如此,绑在床头的领带、散落一地的卫生纸屑,屋子里的每样东西无不提醒着徐思娣昨夜究竟有多疯狂,多疯癫。 她终于还是成为了厉徵霆的女人。 以这样一种疯狂的方式。 名节这一类东西,在她们那座深山里,很多时候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女人的清白只能交到自己的丈夫手里,在未婚之前,若是失了名节,是会受到整个大山的唾弃的,在几十上百年前,这类女人是要被侵猪笼沉塘的,即便是到了现在,若是哪个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丑事儿,为了不影响家里其它孩子娶妻生子,多半是要被直接送到深山里头随便塞给哪个娶不上媳妇儿的老汉做媳妇儿的。 当然,如今时代在进步,徐思娣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自然不会如此迂腐,可是,有些东西是融入骨子里的,徐思娣一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一种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尽管,这是她自己的主动选择。 她已经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了厉徵霆。 呆呆地坐在床边坐了许久后。 终于徐思娣反应过来,起身去浴室洗澡,结果刚起身,哆哆嗦嗦的走了两步后,忽然步子一顿,只见卧房里临窗的位置矗立着一座高架画板,画板旁的颜料半干,那座画板的摆设与卧房的设计风格极为不搭,突兀的矗立在那里,显得十分惹眼。 徐思娣立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只用薄被裹紧了身子缓缓走了过去。 结果走到画板前往画板上一看,只见画板上画了一幅女子裸、体油画,油画色彩昏暗又明艳,给人强烈的视觉效果,相比配色的大胆,更大胆的是油画里的内容。 奢华富丽的卧房里,光线半明半灭间,一女子裸、身侧躺在丝绸被里,画里的女人花容月貌,美得惊为天人,此时此刻正睡得香沉,不过大抵是太过疲倦,即便是睡着了眉眼间里满是藏不住的疲倦与怠意,可是这种疲倦却不是日常蹉跎后的劳累感,更像是一种浓浓的,欢,好之后的餍足与媚态之倦,画师画工了得,画中的女人一身媚态春、色、栩栩余生,就跟现实再现,将一个女人欢,好过后的画面清晰直接的跃然纸上,将她人生中最美好又最羞耻的一幕直接生生定格在了那里。 画得实在太过细致,细致到了每一根头发丝,每一处羞耻的角落,隐隐带着浓浓色、情的内容,可是奇异的是,纵览全画,却没有一丝色、情污、秽的味道,相反,有种不容亵渎的神圣高贵之美感。 这是徐思娣第一次在不是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裸、体。 看到画里自己的这幅模样,徐思娣的脸瞬间唰地一下红了。 这是谁画的? 厉徵霆么? 他…他是变态么? 第200章 200 这样的画面,即便再去多修炼个一百年, 徐思娣都不能坦然面对。 她只红着脸, 心里有些恼羞成怒的想要将那副画取下,哪知, 刚将手伸过去,忽然听到卧房外有人在敲门, 不多时, 门外传来一道恭恭敬敬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徐小姐,您醒了么?” 是一道陌生的女子声音,听那语气, 应该是别墅的工作人员。 徐思娣双手一顿,下意识的抬眼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下一秒, 她左顾右盼, 见一旁的地上散落着一件厉徵霆的衬衣, 她立马慌慌张张的拿起他的衬衣将画板盖上了, 不多时, 又将胸口的薄被裹紧了几分, 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 话语到了喉咙,还来不及出口,又听到门口的声音继续道:“禀徐小姐, 大…大小姐来了,她…她要见您。” 门口的声音有些战战兢兢。 徐思娣听了后却陡然一愣。 大小姐? 厉家大小姐? 在香山别墅的那些日子,徐思娣听到小苏跟她简单的普及过厉家的家史,不过厉家素来低调,就连在厉家待了多年的小苏,也不过只知道些皮毛,故而徐思娣知道厉家有三姐弟,有长姐大小姐,还有一位跟厉徵霆长得一模一样的同胞兄长大少爷,厉徵霆在这一辈的家族里排行第三,在男嗣中排行老二,大家习惯称呼他为二少。 除此以外,家族里的母亲及祖母过世多年,一家之主的祖父也于几年前去世,现如今家里的长辈只剩下一位瘫痪的父亲,不过厉家这一辈的子女都跟父亲关系不太好,据说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因为厉家一家子这么多年来全部都是分开住,各自过各自的,除此以外,对于其它方面的事情徐思娣就不太了解了,她本身也不算感兴趣。 不过听小苏说过,厉家的大小姐极为严苛,是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小苏见过的次数不多,然而每见一次,小苏都被吓得战战兢兢,厉家全家上下每一个人都不怒自威,小苏对此十分忌惮,不过堪堪提了两句,就吓得连连摇头,不愿多说了。 所以,厉家大小姐怎么来了这儿,她怎么知道她在这里,她为何要…见她? 尤其还是在现在这个尴尬的时刻。 徐思娣整个人惊诧不已。 惊诧过后,一低头,只见自己一身狼狈,这幅模样,别说出去见人,就连徐思娣自己都没法面对自己。 可是,对方是厉徵霆的亲姐姐,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徐思娣是个什么东西,她有拒绝的资格么。 “大小姐现在人在哪里?,厉先生人呢?” 立在原地踟蹰了一阵后,徐思娣来到门口,朝着门外缓缓问道。 “回徐小姐,大小姐在楼下,让我来请徐小姐下楼。”顿了顿,又道:“厉先生出海潜水了,临走前厉先生吩咐,让您好好休息,他很快就回来。” 厉徵霆每天早起时有运动的习惯,或跑步,或打高尔夫球,或到了海边冲浪出海潜水,他在欧洲长大,习惯一半承自厉家老太爷,有着一般这个年纪的男人少有的老气横秋,一半承自西方世界的自由冒险精神,跟厉先生相处有些日子了,对于他的一些习惯徐思娣有了一些了解,并不觉得意外。 想了想,徐思娣只缓缓道:“我知道了,我洗漱一下,马上过去。” 说完,徐思娣忍着身体的疼痛以最快的速度将满室荒唐凌乱整理好,又去往浴室快速的洗漱一番,饶是她的速度快,等到整理完后,也已经是半个小时的事情了。 半个小时候,徐思娣换好了衣服,缓缓下了楼。 只是,她来时的衣服全部都被厉徵霆给毁了,全部成了碎片,而别墅的工作人员为她准备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沙滩海边风格的,比较性感裸,露,徐思娣挑了好一阵才挑了一件大红印花的齐脚裸的吊带长裙,可是脖颈、胸口处一大片全是星星点点,压根无处可遮,即便是方巾也堪堪遮挡不住,最终,犹豫了良久,徐思娣从厉徵霆的衣柜里挑选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套在了肩上,末了,将领口紧紧扣住,又在腰间打了个结,厉徵霆的衣服又长又大,套在徐思娣身上就跟小孩偷穿大衣服似的,松松垮垮的,可好在徐思娣个子高,将衬衣卷在里面,竟难得顺眼,只是,这样一身出去,肯定是不合时宜的,可是,相比一身狼狈让外人看了去,徐思娣只得这样失礼了。 别墅很大,内部设计豪华精美,有股浓浓的欧式古典风格,让人有种好似置身海外的错觉,海景别墅,即便是在室内,都能够依稀闻到大海的味道。 徐思娣在别墅佣人的引领下,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楼的会客厅,远远地只见会客厅正中央的欧式古典沙发上坐着两道身影,一个盘着发,身着旗袍,身姿尊贵丰满,看那扮相,年纪稍长,另外一个身材高挑,长发披肩,头戴着浅米色贝雷帽,穿着一身剪裁精美的小香风连衣裙,年纪轻轻,背影姣好,最重要的是体态端庄,有股寻常人少有的大家闺秀之气。 两人体态皆美,一看就是优雅尊贵之人。 不知道是不是徐思娣的错觉,总觉得其中一道身影扮相瞧着有些眼熟。 走着走着,徐思娣不由将步子放缓了几分,最终直接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在会客厅伺候的管家立马恭恭敬敬的禀告道:“大小姐,徐小姐来了。” 话音一落,坐在沙发上的两人漫不经心的偏头看了过来。 然后,徐思娣对上了一张气质优雅、雍容华贵的面容。 徐思娣双眼紧缩。 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两人直直对视着。 对上那张脸后,徐思娣当场震惊在原地。 那人…那人竟然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夫人,秦昊的亲身母亲。 而对方看到徐思娣后,一贯雍容华贵、神色自若的脸也终究慢慢地放冷了下来。 第201章 201 会客厅里。 徐思娣与对面的厉家大小姐厉徵薇及旁边那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分庭而坐。 厉徵薇坐在对面, 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徐思娣, 将她从头看到脚, 又从脚看到头,没有放过她全身上下任何一个细节, 尤其,在徐思娣的眉间及她身上那件衬衣上看了又看。 厉徵薇身为厉家人, 浑身上下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及凌厉感,即便她的神色淡然,眼神平静,然而那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 同样令人望而生畏。 “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徐小姐。”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厉徵薇在看到徐思娣的第一眼时, 就立马认出了她来。 厉徵薇是海市有名的贵妇, 她出自名门望族, 书香世家, 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像个市井泼妇似的, 对人动辄厉声指责,即便这两年来,因为眼前这个女人, 闹得他们整个秦家天翻地覆,闹得他们母子水火难容。 看到徐思娣面上的疲倦,及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士衬衣, 厉徵薇是过来人,又有什么看不懂的? 厉徵薇虽是笑着,可是眼里的笑意却丝毫未达眼里。 而对面的徐思娣已经慢慢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了。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秦夫人会是厉徵霆的姐姐,那么,也就是说厉徵霆是秦昊的…舅舅? 不知道是该感慨造化弄人,还是该感慨世界太小。 秦昊的舅舅,徐思娣还曾经在秦昊嘴里听到他提及过的,提到那位舅舅,秦昊一贯高傲清冷的面容上满是透着对他的敬佩及亲近。 徐思娣千想万想,就是没有想到他的舅舅会是厉徵霆。 可是,可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在城堡跟厉徵霆做交易时,厉徵霆直接将她跟秦昊的合照甩了出来,他有且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她必须恢复单身,保证未来十年一直维持着单身状况。 所以,那个时候,厉徵霆就已经知道了她跟秦昊的关系,并且还毫不犹豫直接生生掐断了他们的关系。 厉徵霆,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对待他的亲侄儿。 在这一刻,徐思娣浑身不由发冷,即便跟他亲密无间,即便跟他水、乳,交融,融为一体,可是,徐思娣依然猜不透他,只觉得他深不可测,他手段凌厉,行事毒辣,令人心生胆寒,即便是对着自己的亲人。 对于秦昊,徐思娣是心存愧疚的,尤其,到了此时此刻,得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后,有那么一瞬间,徐思娣只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然而,当年她们毕竟是和平分手的,她对秦昊有愧,却对眼前这位秦夫人并没有半分愧意。 “您过奖了。” 反应过来后,徐思娣收起了所有复杂神色,只神色淡淡的冲厉徵薇道。 厉徵薇闻言双眼一缩。 这时,管家亲自端了茶水过来给厉徵薇续上,也恭恭敬敬的给徐思娣端了一杯,顿了顿,凑到徐思娣身边小声说了一句:“厉先生吩咐了厨房,给您备下了午餐,徐小姐忙完后,只管吩咐。” “谢谢。” 徐思娣冲管家致谢。 厉徵薇听了这一袭话后,偏头看了她身旁的女子一眼,她身旁的女子年纪跟徐思娣上下,或许还要比她小上些许,文文静静,知书达理,在厉徵薇跟徐思娣说话的时候,只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偶尔抬眼缓缓的看了看徐思娣一两眼,极为优雅温婉。 厉徵薇只伸手往女子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似作安抚,再次朝徐思娣看过来时,只淡淡讽刺道:“徐小姐果然好手段,从前将昊儿迷得神魂颠倒,如今竟然又攀上了昊儿舅舅这门高枝,看来,当年我小瞧了徐小姐。” 厉徵薇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子,朝着徐思娣淡淡冷笑一声。 不过,不知道是儿子跟弟弟的角色不同,还是对于秦昊与对于厉徵霆这二人的放心程度不成,从前,徐思娣跟秦昊在一起时,她竟然亲自出面解决她,如今,倒是一片淡然,反倒是好言提醒道:“不过,有句话我想提醒徐小姐,霆儿跟昊儿可不同,昊儿生性单纯,容易受人蛊惑,可是霆儿,我这个弟弟可不是个吃素的,将用在昊儿身上的那一套用在霆儿身上可能会行不通,徐小姐小心玩火自焚。” 在厉徵薇眼里,两年前的徐思娣不过是个稍有姿色的女孩儿,她从未曾放在眼里,想着只要稍弄些手段将人弄人就是,可万万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这才彻底见识到了这个女人的手段。 再加上,此时此刻,在霆儿身边看到了她的身影,厉徵薇面上不显,却也不再小瞧这个女人。 “谢谢秦夫人的提点,正如秦夫人所言,秦昊是秦昊,厉先生是厉先生,而我,也不再是两年前的我,我想,与秦昊当年的覆辙今后应该不会在我跟厉先生之间重蹈的。” 此时此刻的徐思娣像是一团棉花,纵使对方使再大的力气,也压根没用。 从前,因为厉徵薇是秦昊的母亲,顾及秦昊,徐思娣自然对她存着几分尊敬。 可现在,对于徐思娣而言,她不过是厉徵霆的姐姐,跟她没有任何关联。 徐思娣骨子里是有些淡漠的,对所有人所有事儿都毫不关心。 “那好。”厉徵薇微微眯着眼,直直盯着徐思娣,顿了顿,忽然淡淡笑了笑,道:“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说完,厉徵薇忽然举杯喝了一口茶,她姿势优美,动作闲适,在这一点上,竟然跟厉徵霆有些神色,待悠悠喝完茶后,厉徵薇忽然指着身旁的女子从徐思娣道:“那我给徐小姐介绍个人。” 说着,厉徵薇只偏头冲女子笑了笑,道:“这是娉霆,霆儿的未婚妻。” 说完,又淡淡看了徐思娣一眼,冲那个叫娉霆的女孩道:“娉儿,这个是霆儿身边的女人,霆儿身边的女人不少,以前你还小,可能无法干预,可是从现在开始要留意到霆儿身边的每一个女人,等到将来你跟霆儿成婚后,再一个一个的去处理,知道了么?” 厉徵薇话语一落,只见那个叫娉霆的女子有些羞涩的笑了笑,顿了顿,忽然落落大方的朝着徐思娣挥了挥手,道:“嗨,我叫孙娉霆,今年十九了,你可以叫我娉儿。” 说完,一脸好奇的看着徐思娣道:“你是霆哥哥的女朋友么?” 第202章 202 只觉得在青天白日里陡然炸响了一道炸雷。 炸得徐思娣整个人不明就里。 孙娉霆, 娉霆? 甚至压根不用多想, 单单从这个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 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就是为了厉徵霆而存在的? 厉徵霆竟然有未婚妻? 还在她如此狼狈的之际, 找上门来了。 尤是徐思娣性子清冷寡淡,可在此时此刻, 她依然出了一身冷汗,脸色一时变得一阵惨白,血色全无。 她可以舍弃自己的灵魂,出卖自己的身体, 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介入别人的感情及婚姻。 面对着那双单纯清澈的双眼,徐思娣双眼有些躲闪, 这一刻, 她竟然有些不敢面对。 就在她心虚难堪之际, 忽然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徐小姐醒了么?” 那道声音低低的, 却透着某种令人生畏的威厉。 女佣支支吾吾的回复着, 道:“回厉先生, 徐小姐她——” 然而话还没说完, 忽然被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 “你们怎么来了?” 会客厅里,听到这道声音后,厉徵薇跟孙娉霆纷纷抬眼朝着身后看去, 只见厉徵霆赤,裸着身子,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紧绷的泳裤加身, 他头发湿漉漉的,浑身淌着水,肩上披着一块白色的浴巾,正边漫不经心的擦拭着身上的水渍边朝着里头走来。 头上的潜水镜还未摘,一看就是刚从海里上岸来的。 看到会客厅里的情形后,厉徵霆眉头一皱,瞬间停了下来。 “霆儿。” 看到厉徵霆,厉徵薇一贯高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不过,片刻后,那抹笑意又很快抹了去,厉徵薇瞥了对面徐思娣一眼,微微板着脸,以一副长姐的姿态冲厉徵霆淡淡道:“母亲的忌日刚参加完,你就彻底没了踪影,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竟然为了一个女人。” 说着,厉徵薇盯着远处的厉徵霆,一字一句道:“霆儿,你往日如何放纵我这个做姐姐都可以不管,可那是母亲,打小最疼爱你的母亲,你往年每年都要在新西兰住上半个月陪伴母亲,可现在呢,三天都没住上,你实在是太不孝了,是不是这两年祖父走了,没人管得了你,你就开始无法无天了,祖父祖母虽然不在了,可我这个当姐姐的还在。” 厉徵薇越说越有些激动。 不过说完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火了,又缓缓停了下来,她这个弟弟,从小到大最不喜欢受人管教,尤其是现在,半个多字都不耐烦听了,而现在厉徵薇也压根管束不了他了,对于这点,厉徵薇心知肚明,想到这里,厉徵薇神色一缓,顿了顿,又好言缓声道:“原本约好了孙叔叔,孙叔叔一家子特意从澳洲飞往新西兰去探望母亲,顺道想要跟你会一会面,没想到孙叔叔一家好不容易赶来,连你的半个影子都没见到,实在太过失礼了,好在娉儿乖巧,没有半句怨言,听说你来三亚了,巴巴跟了过来,只想要见你一面。” 说到这里,厉徵薇笑了笑,拉着孙娉霆的手,道:“娉儿,那是你霆哥哥,你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快,还不快过去跟你霆哥哥打个招呼。” 说着,将孙娉霆往厉徵霆方向推了推。 原本还落落大方的孙娉霆在见到厉徵霆的那一刻,脸瞬间红了,毕竟她还是个小女孩儿,而对面的厉徵霆此时此刻裸、露着胸膛,浑身上下全是浓浓的男性气息,孙娉霆只紧张得有些无处安放,不过,她是世家之女,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紧张羞涩过后,依然能够鼓起勇气,只见她飞快的抬眼看了厉徵霆一眼,小声羞涩的喊了一句:“霆哥哥。”喊完,又偷偷看了他一眼,飞快的冲他说了句:“我已经十九了。” 说完,小脸再次一红,只立马转身回到了厉徵薇身边,用手捂着脸,立马抱紧了厉徵薇的胳膊,既羞涩又可爱,及害羞却又落落大方。 “是啊,娉儿都已经十九了,霆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你的个人大事了,此次约了孙叔叔一家,一则是去探望母亲,二则,其实也是想要当着母亲的面,将你们俩的婚事给落定了,相信母亲在下头知道了,一定会安心的。” 厉徵薇笑了笑,言语间满是撮合之意。 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商议着天大的喜事,唯独,徐思娣的身子有些僵直,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抬眼往厉徵霆的反向看过半眼。 此情此景,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在那位未婚妻的跟前面对厉徵霆。 只想要找个借口彻底消失。 哪知才刚起身,就见厉徵霆大步朝着她走了过来,微微皱眉盯着她道:“不去楼上躺着,下来凑什么热闹?” 语气隐隐有些不耐之意。 说完,又挑眉看了徐思娣一眼,淡淡道:“精力不错,看来昨晚的求饶示弱不过是惺惺作态,嗯?” 说着,嘴角微勾,忽然扭头往身后的女佣看了一眼,女佣立马取来厉徵霆的浴袍,厉徵霆没有任何不自在,直接当众慢条斯理的套在了身上,末了,将腰间的腰带递到了徐思娣手中,淡淡纷纷道:“系上。” 徐思娣一直垂着眼,没有看过对方一眼。 见对方如此,只用力的攥紧了手里的腰带,却没有任何举动。 忽然下巴被人紧紧捏住,厉徵霆捏着徐思娣的下巴,霸道而蛮横的将她的脸挑了起来,逼迫她跟他对视着,见她神色清冷,厉徵霆双眼一眯,只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目光锐利无比,就在徐思娣以为对方快要发怒之际,却不想,厉徵霆云淡风气的放开了她,也并没再强迫她为他“更衣”,竟然直接敞开着浴袍,直接慵懒的坐在了徐思娣身侧的沙发上,将长臂往沙发背上随手一搭,看着对面的厉徵薇,道:“说完了么?说完了就请回,我现在在度假期间,不想见到任何多余的人,也不想处理任何多余的事。” 说着,厉徵霆喊了一声管家,管家立马赶了过来,并匆匆给厉徵霆上了一碗茶。 厉徵霆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吹着水面上的茶叶,淡淡道:“生人勿进,这是我的规矩,记不住么?” 管家立马擦着额头上的汗,颤颤巍巍道:“记住了,少爷。” 说完,也不待厉徵霆吩咐,管家立马鼓起勇气走到了厉徵薇跟前,小心翼翼道:“大小姐,请。” 竟然直接送客了。 “霆儿,你——” 饶是厉徵薇教养再好,此时此刻也被气得脸色铁青。 然而看到厉徵霆那副脸色,厉徵薇并不敢加以训斥,最终,厉徵薇只抬眼冷漠的扫了身边的徐思娣一眼,拉着孙娉霆道:“走,娉儿,咱们找你厉叔叔评理去。” 说完,拉着一脸委屈的孙娉霆就要走。 “转告你的父亲,下个月我会去拜访他。” 就在孙娉霆即将踏出别墅的前一刻,听到了这句天籁之音。 孙娉霆闻言脸上先是一喜,顿了顿,又一脸羞涩,不多时,只忙冲厉徵霆道:“我知道了,霆哥哥,我马上回去转达给父亲,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着,跟厉徵薇二人相视一笑,两人功成身退的离开了别墅。 两人走后,整个别墅里一时静了下来。 厉徵霆坐在沙发上,微微抿着唇一言未发,只握着茶杯,也没喝,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 徐思娣坐在一旁,她此刻饥肠辘辘、早已经饿得、累的虚脱,又加上刚才那一幕幕折腾,此时此刻脸色不太好,有种纵、欲过度的疲倦及劳累感。 昨夜的欢、愉放纵明明还历历在目,却不想,不过睁眼间,早已经物是人非。 每次当徐思娣下定了决心想要好好服侍厉徵霆之际,总会接二连三的出现一些岔子来,或许,她跟他的磁场不合吧。 徐思娣整个人疲惫不已,疲惫到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主动去应付厉徵霆。 两人之间的沉默还是厉徵霆率先打破的—— “徐小姐用餐了么?” 开口询问关于徐思娣的事,却并没有询问徐思娣本人,而是询问一旁的佣人。 佣人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立马回复道:“回厉先生,徐小姐还没有用饭。”说完,又鼓起勇气补充了一句:“徐小姐醒来时正要大小姐来了,徐小姐起来后一直在陪大小姐说话。” “嗯。” 厉徵霆淡淡点了点,片刻后,看了眼时间,淡淡吩咐道:“将晚餐一起摆上。” 说完,扭头看了徐思娣一眼,忽然长臂一伸,直接掐住了徐思娣的下巴,将她的脸掰了过来道:“闹什么闹,我没来得及跟你计较,你倒成天给我摆脸色来了。” 说着,将徐思娣下巴一松,厉徵霆忽然起身大步朝着餐厅走去,边走边头也不回的冲徐思娣道:“不想让我抱的话,就自己乖乖跟过来。” 说着,人已经进去了。 徐思娣盯着厉徵霆的背影,心里默默算了算三个月的期限,叹了口气,默默跟了过来。 第203章 203 进了餐厅后, 桌上的饭菜早已经迅速的摆上了。 是中餐。 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整桌, 不过,无一例外, 全是素食。 厉徵霆用餐极为讲究,讲究荤素搭配,他本人口味偏西式, 早晚大部分用西餐, 不过徐思娣习惯吃中餐, 在香山别墅的那些日子,因为要养肚子上的伤, 中餐比较滋补,那些日子可能顺着徐思娣,多半时间都是用的中式的,吃的多为清淡。 只是, 再清淡, 也不像现在这样,一桌全是素食。 陡然间想起了刚才厉徵薇嘴里的那番话。 这几天原来是厉徵霆母亲的忌日。 刚才听到这个话题后,无疑徐思娣当场愣了好一阵, 难怪那晚她提及将新西兰一行改至三亚时对方怒火滔天, 原来他去新西兰是要去祭拜母亲的。 只是, 他…怎么会带她去新西兰? 不过, 想想也并不奇怪,听厉徵薇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每回去新西兰都要待上一阵子, 这么长的时间,他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女人,或许,不过是徐思娣赶上了吧,不是她,不还有于姬,李姬,王姬么,只是,厉徵霆身边的女人那么多,她原本以为于姬是他身边最重要最特别的女人,却没想到,如今冷不丁又冒出来了一个孙娉霆。 娉霆,娉霆,多么醒目的名字啊。 这么一看,至少厉徵霆还算孝顺的,可是,转念一想,徐思娣心里又忍不住冷笑一声,真要孝顺,光吃素有什么用,有本事禁、欲啊,真要孝顺的话,昨晚那荒唐一夜就不该发生。 想到昨晚,徐思娣忙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一晚彻底从脑海中抛去。 徐思娣刻意的将厉徵霆祭拜途中怎么突然将行程改至三亚,以及将他昨晚直奔剧组去接下收工一系列举措全部有意识的忽略,自动的拼命的逼自己只能想起对方恶劣的一面。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厉徵霆的声音淡淡响起:“怎么如此清淡。”顿了顿,又道:“上些肉粥,汤水,还有肉食类的。” 厉徵霆漫不经心的吩咐道。 管家亲自在一旁伺候,闻言立马称是,忙冲守在餐厅外的女佣使了个眼色,女佣去后,管家犹豫了片刻,缓缓提醒道:“这几日是夫人的忌日,少爷不是一早吩咐了改吃素食么。” 话音一落,管家见厉徵霆抬眼往徐思娣反向淡淡瞥了一眼。 管家心里一顿,立马反应过来了,原来这些都是为徐小姐准备的。 管家面上不显,实则不由心惊不已,他算是厉家的老人了,是从海市老宅里过来的,对二少爷比度假村里的其它人都要多了解几分,说实话,这位二少跟大少爷不同,大少爷行事沉稳缜密,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一直让老爷放心,可是这位二少爷却刚好相反,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让老爷省心过,他行事荒诞,经常气得老爷直吹胡子瞪眼,其中,就包括他混乱的私生活,只是,乱归乱,管家却从来没有看到二少将哪个女人往家里领过,听说这位徐小姐不但入住了香山别墅,还一度险些被少爷领去了新西兰祭拜夫人,如今又直接入住了这里,看着少爷若有似无的态度,却好似对其格外偏爱。 管家心里一时转了几转。 心道,当初老爷临走之前最放不下最遗憾的就是两位少爷的终身大事,如今老爷若是在世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管家心里如何想徐思娣不知,她在厉徵霆吩咐上菜时原本是想阻拦的,可是碍于对方又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为她而上的,徐思娣又将话咽了下来。 很快,佣人便将新的菜式上了过来,在管家的示意下,那碗肉粥,那份鸡汤以及那份海鲜及那份令人瞠目结舌的佛跳墙全部整整齐齐的拜访在了徐思娣跟前,徐思娣的目光在那道丰盛油腻的佛跳墙上打了几个转,原本饥肠辘辘,可这一刻,只觉得胃里翻滚了一阵,不知怎么的,竟然有股反胃感,太过油腻了。 厉徵霆见她盯着那道菜看着,不多时,冲一旁的管家摆了摆手,管家退下后,他筷子一伸,直接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蹄膀肉放入了徐思娣的碗里,盯着徐思娣看了一阵,淡淡挑眉道:“多吃点儿,长点儿肉,浑身上下没几两肉,摸上去都有些咯手。” 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忽然微勾,又意味不明道:“太经不起折腾,回头轻轻一碰就散架了。” 说着,筷子一收,顷刻间,又一块鲍鱼落入了她的碗里。 厉徵霆漫不经心的盯着那块鲍鱼看了一阵,忽然笑着摇了摇头,朝着徐思娣半是威胁半是恐吓道:“不吃的话,今晚任何求饶的话都不管用了。” 说完,厉徵霆淡淡笑出了声。 而徐思娣听到厉徵霆的前半段话后,脸只嗖地一下红了,她没有料到这人竟然如此毫不避讳,直接在餐桌上面不改色的提及到昨晚如此隐晦暧昧之事儿。 而听到后半句话,徐思娣脸色又是一白。 今晚难道还要…继续? 她又不是铁打的。 她初经人事,对于男女间的情、事并没有深究过,难道每一对男女都是这样度过的?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陡然惊觉,或许跟厉徵霆的这一桩买卖谈亏了,只觉得未来的两个月一下子变得无比漫长了起来,仿佛没了尽头似的。 好在,厉徵霆的餐桌礼仪极好,不紧不慢的调戏了徐思娣一番后,他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因为厉徵霆这一遭,一时引得徐思娣胃口全无。 肚子很饿,胃口却不佳,徐思娣只神色怏怏吃了几口青菜,见厉徵霆吃的都是素菜,她犹豫了片刻,也特意避开了那些荤食,只胡乱吃了几口,很快放下了筷子,踟蹰了片刻后,只冲厉徵霆道:“我吃完了,厉先生,您慢用。” 说完,缓缓起了身,正要离席。 却见厉徵霆也慢条斯理的跟着放下了筷子。 “去哪儿?” 厉徵霆边取着毛巾擦拭着嘴角及手指,边直直盯着徐思娣质问道。 “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一阵。” 徐思娣抬眼看着厉徵霆,神色平静道。 “晚上有的是时间休息。”厉徵霆盯着徐思娣悠悠道,说完,修长的手指忽然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 “过来。” 厉徵霆轻启薄唇,冲徐思娣命令道。 徐思娣闻言,立在座位前,没有动,只一脸警惕的看着厉徵霆。 “过来。” 厉徵霆语气一重,又重复了一遍。 面上瞧着神色淡淡的,不辨喜怒,可徐思娣知道厉徵霆这人,最不喜欢重复。 事不过三,这是他曾经对她的警告。 徐思娣多少是有些怕他的。 犹豫了片刻,只抿着唇缓缓走了过去。 哪知人还隔了半米远,就见对方长臂一伸,徐思娣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拉扯着,随即身子一个不稳,直接被对方拉着一屁股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下一秒,一道结实的手臂紧紧箍着徐思娣的腰身,她顷刻间动弹不得。 这里是餐厅,餐厅外就有人守着。 在卧房里无论怎么胡闹,怎么荒唐,这毕竟是徐思娣应尽的义务,徐思娣咬咬牙可以欣然接受,可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徐思娣如何都不习惯。 她只拼命的挣扎着,脸胀得通红,不断咬牙道:“你…你快放开我。” 厉徵霆从身后搂着徐思娣,见她张牙舞爪的,他自岿然不动,反倒是淡淡笑了笑,道:“精力不错。” 说完,鼻尖凑到徐思娣耳后轻轻咬了她一口。 他这漫不经心的几个字比任何话语都管用,瞬间,徐思娣整个人就跟安装了开光似的,彻底停止了挣扎。 对方鼻尖温润气息一下一下往徐思娣脖子里钻着,徐思娣浑身僵硬,这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举措令徐思娣心里一阵惊恐,只觉得跟昨晚的情景一模一样,她生怕,她生怕对方直接在这里胡来。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咬紧了牙关,终于开始示弱,道:“我有些累了,厉先生,我能不能…能不能上楼休息?” 果然,她话语一软,厉徵霆就放开了她,却是拉着她的手,将她的袖子佛开,往她的手腕看了一眼,见两个手腕上的伤痕清晰可见,厉徵霆定定的看了一阵,忽然冷不丁开口问道:“伤口还疼么?” 问这话时,对方话语有些轻。 落在徐思娣的耳后,只觉得难得有些轻柔。 说这话时,厉徵霆从徐思娣身后轻轻揽着她,两条长臂从她身后伸出来,捏着她腿上的手腕,像是从身后拥着她似的,动作竟难得有些亲密无间,像是对待情人似的。 疼,哪儿都疼。 她浑身上下早已经散架了。 只是,徐思娣却咬着唇,没有说话,这些话就跟撒娇似的,她做不来,也说不出口。 见她不回答,厉徵霆眉头一挑,竟然道:“我检查看看。” 说完,捏着徐思娣胳膊的手悄然一松,不多时,只来到了徐思娣的衬衣衣角,直接从她的衣角探了进去。 徐思娣顿时整个身子一僵,不知他要往哪儿,摸,顿时脸一红,只立马伸手去拽他的手,只撑着一张红得滴血的脸咬牙切齿道:“不疼,不疼了。” “呵。”哪知对方听了却呵呵一笑,道:“很好。”顿了顿,又重复了一句:“很好。” 语气有些暧昧。 听懂了对方话里话外的暗示,徐思娣的脸一时又红又白。 她终于知道,她真的不是他的对手,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永远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俘获。 “好了,不闹了,想去休息可以,喝了这碗汤。” 跟徐思娣胡闹了一阵后,厉徵霆终于停止了调戏逗乐她,忽然指着桌上那碗原封未动的汤冲徐思娣一脸正色道。 第204章 204 徐思娣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看着那碗金黄色的鸡汤,实在有些吃不下。 “怎么, 要我亲自喂?” 厉徵霆见徐思娣没有动静, 只漫不经心开口道。 他喂的方式…徐思娣是知道的。 当即, 徐思娣脸微微一热, 只不得不端起桌上那碗鸡汤,蹙着眉头, 举着勺子强忍着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厉徵霆这才一脸满意。 不过, 见她依偎在他的怀里, 跟只猫儿似的,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 听着那细微的吞咽声, 厉徵霆不由伸手轻轻抚了抚嘴角,之所以吃素,一方面是因为替母亲祭拜忌口, 另一方则是…他这些天估计只能吃些清淡的了。 昨晚, 自己的唇舌差点被她给生吞了。 听着她轻轻喝着汤食的声音, 想起昨晚她在他嘴里争夺了一整晚水源的情景, 厉徵霆粗粝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阵,忽然身体一阵意动。 “吃得这么香?也给我尝尝!” 厉徵霆双眼一暗,忽然将徐思娣的下巴一掰扯, 直接一脸霸道张狂的将将嘴冲着那张香甜小嘴凑了过去,直接在徐思娣的嘴里夺起了食来。 徐思娣被对方的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嘴里的汤刚半咽, 只惊得呛住了一下,连连咳嗽,而手中不稳,手中的碗筷哐当一声直接落地,应声而碎。 餐厅里巨大的动静惊得外头的人急急忙忙赶来查看,然而女佣们刚走到门口,看到里面那火热的一幕后,脸瞬间一红,立马大惊失色的退了下去。 抢来的食物总是美味的。 厉徵霆才不管摔了多少碗筷,惊了多少人,他将徐思娣吸干了后,哈哈大笑一声,直接将徐思娣大横抱了起来,直接往楼上大步走了去,边走边低头冲怀里的人缓缓道:“就依了你,去休息。” 只是,这一去,一整晚都不见出来。 厉徵霆的这一通到来,直接打乱了徐思娣的整个行程,也耽误了良超MV拍摄的进度,好在,导演并没有任何不满,反倒是在她不在的这两天里,直接将后续的拍摄内容补上,将徐思娣的所有戏份全部压在了最后,整整两天,除了赛荷给她发了信息问候了一下后,整个剧组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当然,还除了这两天连续不断的收到了良超炮轰似的电话外。 除了吃饭用餐的时间外,徐思娣两天两夜都没能踏出那间卧房半步。 大概是因为这两天厉徵霆兴致不错,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得到了餍足,因此第三天一大早,在徐思娣的开口下,对方难得大手一挥,直接派车将她送去了拍摄地。 拍摄MV的服装道具全部都是剧组准备的,带着些许性感仙气儿,比基尼外罩着薄纱,带着飘飘欲仙的味道,然而,两天后的徐思娣压根穿不了那么裸露的衣裙,她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任何完好的地方,不是大片的吻痕,就是乌紫之色,到了拍摄地的化妆间后,徐思娣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难怪今天厉徵霆如此爽快。 进了化妆间半个小时了,还不见徐思娣出来,那边拍摄马上就要开始了,赛荷立马急匆匆进去查探,一进化妆间,只见小窦守在了更衣室外面,赛荷问道:“思思了?” 小窦有些为难道:“思思姐在里面,她…她不让我进去。” 赛荷冲她摆了摆手,只不管不顾拉开了帘子就闯了进去,一进去后,只见徐思娣换好了衣服后,却一直坐在试衣间里没有出来,赛荷忙问道:“怎么了,思思,今天不舒服么?” 今天徐思娣一过来,第一眼她就发现了徐思娣身上的变化。 只觉得形容枯槁、萎靡不振,却又红光满面、容光泛发。 很奇怪,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色出现在了同一张脸上。 一夜之间,只觉得徐思娣气质大变了,明明脸还是那张脸,皮囊还是那张皮囊,可是,却跟换了里头的芯子似的,只觉得整个人的气质从头到脚完全不同了。 徐思娣消失了整整两天,在这期间会发生些什么,赛荷又怎么会猜不到? 今天在看到徐思娣第一眼起,她就留意到了。 可是,在试衣间里,看到徐思娣满身的红痕后,赛荷用手捂了捂嘴,依然被震惊在原地。 徐思娣在赛荷进来后的下一秒,立马抬起了双手抱紧了胸口,脸上一热,微微有些不自在,可是,顿了片刻后,徐思娣又缓缓将双手放下了,只有些无奈的冲赛荷道:“荷荷,今天…我怕是出不了这张门了。” 如果是一个两个印子倒还好,可是全身的印迹连处理都不知该从哪里着手才好,再加上徐思娣本就皮肤白皙,那一大片一片的痕迹,只令人感到触目惊心,关键是还得穿上这些性感暴露的衣裙。 这一出门,徐思娣今后怕是都不用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可是,MV已经拍摄了五天,原计划只有七天,关键是,她也该进剧组了。 她还是个新人,敬业是职业操守之一。 她实在是耽误不起。 赛荷却暂时将MV的拍摄全部丢在脑后了,她被徐思娣浑身上下的伤痕给惊到了,不由捂着嘴,目瞪口呆道:“思思,厉先生…厉先生他…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嗜好?” 他该不会是个变态,喜欢家、暴吧。 赛荷心急如焚,一脸担忧。 徐思娣闻言后,耳尖一红,脸上闪过一抹极不自然的神色。 她也不知道厉徵霆算不算有特殊嗜好,她只知道他将她绑了起来,吊在了床头,虽然,很快就放开了她。 他的神色恐怖,青筋暴起,每次都要她哭,徐思娣不知道他这算不算得上是变态。 不过,身上的痕迹虽有些触目惊心,却并不算疼,是她的皮肤太薄了,他不过轻轻一碰,就成了青紫色了,厉徵霆为此还曾颇有些无奈,期间含含糊糊说过一句,让她别乱动,他怕不小心将她的血管给咬断了。 虽是戏谑之言,但其实他的动作还算轻柔。 反正,看到徐思娣这一身伤后,厉先生在赛荷心目中的形象从此怕是难以扭转了,同时,她总算是明白了一向淡然的徐思娣为何到了厉先生跟前就成了战战兢兢的猫似的,如今,光是听到厉先生这三个字,赛荷都浑身打颤,只觉得渗得慌。 “还是让小窦进来看看吧,说不定她有什么办法。” 赛荷跟徐思娣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后,最终,达成了这个共识。 小窦如今成为了徐思娣的私人化妆师,她年纪小,职高毕业,人胆小老实,以前在剧组受了不少欺负,不过化妆技术了得,如今徐思娣发迹了,小窦便跟剧组申请,专门跟了徐思娣。 小窦看到徐思娣身上的伤后,表情比赛荷还要夸张,整个小圆脸涨得通红通红,就跟猴子屁股似的,过了良久,只细声细气的冲徐思娣挤出了几个字,道:“思思姐,可以遮住的。” 徐思娣看着小窦的小圆脸,颇有些不大自在,只觉得这还是个孩子了,生怕将人给污染了。 小窦最终用她的装备往徐思娣身上里里外外涂抹了五六层,生生将那些印迹全部遮挡住了,有几处特别明显的地方遮不住,最终小窦用指尖沾着眼影腮红之类在那些印迹上点了一朵朵细小的,淡粉色的梅花,梅花直接在徐思娣的脖颈间绽放开来,反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些梅花颜色浅,落在镜头里,远景看不出来,近景的话上镜后也会淡化一些,应该不成问题的。” 小窦进组多年,处理过不少这类事件,算得上得心应手。 赛荷跟徐思娣不由松了一口气。 结果没想到到了拍摄地后,却忽然察觉到拍摄场地的气氛隐隐有些不对。 徐思娣一过去,只看到拍摄现场出现了一个跟徐思娣装扮一模一样的身影,身高、身形、头饰、服装道具全部都一模一样,那道身影一脸认真的立在导演身侧,导演正在口干舌燥的给她单独讲戏。 徐思娣跟赛荷对视了一眼。 赛荷拍了拍徐思娣正要过去探个究竟,哪只刚提步,忽然听到身旁有个工作人员一脸幸灾乐祸道:“有的新人才刚入圈就跟着耍起了大牌来,也不看看这次的搭档是谁,这部MV的导演是谁,整整两天不见人影,将整个档期都给耽误了,我看这回啊,某些人怕是要凉咯。” 另有人在一旁附和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十八线脑残成这幅样子的,也不知怎么想的,这么天大的机会不好好把握,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剧组里大部分都是良超的粉丝,因为徐思娣是个新人,又被公司足足打压了整整两年,自然有很多人看徐思娣不顺眼。 那人是导演找来的替补徐思娣的? 徐思娣跟赛荷面面相觑,为何她们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赛荷脸色微变,立马大步朝着导演方向走了过去。 第205章 205 “咔——” “咔——” “咔咔咔——” 一个镜头, 足足NG了二十几条。 诌导脸色铁青,最终直接黑着脸叫停, 末了, 诌导走到良超跟前, 揉了揉眉心冲他道:“今天是怎么了, 心不在焉的?” 良超微微板着脸,看着导演, 直言不讳道:“您说了, 导演?” 诌导闻言, 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顿了顿, 冲他对面的“女主角”淡淡道:“你先去准备一下, 十五分钟后继续。” 说着,诌导举着喇叭直接往回走。 结果一转身,只见徐思娣立在了她的身后。 诌导盯着徐思娣看了一阵, 片刻后, 立马将视线挪开, 顿了顿, 调整了一下神色,面部温和了几分,冲徐思娣道:“你怎么来了?”顿了顿, 只缓缓道:“这场戏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小徐你可以去一旁的休息区休息一阵,等到下一场开始了, 我再派人去请。” 诌导有些清高,也有些暴脾气,整个拍摄基地,除了良超,所有人都怕她,徐思娣进入状态快,容易入戏,连带着让良超都能够快速进了状态了,诌导倒是从来没有开口骂过徐思娣,对她态度还算友好,却远没有客气到这个地步,只觉得一夜之间,诌导对徐思娣的态度大改似的。 与态度一同大改的还有这次MV拍摄的内容。 倒不是将她这个角色换了,也没有修改任何剧情,而是…而是专门替她选了一位替身,专门用来代替她拍摄亲密戏份的。 拍摄地所有人包括徐思娣知道这个消息后,所有人全部大跌眼镜。 拍一支MV竟然也找替身,真是闻所未闻。 所有人全都不明就里,唯独只有徐思娣隐隐猜到了其中的缘故。 “这里,任何人都不能碰,嗯?” 厉徵霆不久前才轻抚着徐思娣的唇,威胁过的话依稀还在耳畔传响。 两天前,导演还在满意的安排她跟良超拍摄这场戏份,他一来,两天后,导演就将这场戏份更改了,若说这其中没有厉徵霆的干涉,徐思娣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还是…还是让我来吧,导演,我可以的。” 徐思娣权衡了一番厉徵霆的威胁后,依然坚持本心,冲导演提议道。 这是原则问题,这本就是她的工作,作为一名想要踏入娱乐圈想要踏入影视圈的新人来说,如果在一开始的时候,连接受一场吻戏的决心都没有,还谈何在这个圈子里走下去。 这不是敬不敬业的问题,而是作为一名艺人,作为一个演员,最基本的职责之一。 至于厉先生。 她跟他只有三个月的交易。 可是,工作才是她立足于这个社会的根本。 徐思娣的态度十分坚持。 诌导闻言踟蹰了片刻,神色颇有些为难,作为一名导演,他自有自己的立场,然而,如果面对着一座无可逾越的山峰峻岭,他也是无可奈何的。 见徐思娣一脸正色,诌导难得高看了她一眼,沉吟良久,诌导忽然道:“那你先去准备一下,下一场戏改为借位。” 说完,诌导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徐思娣的话,显然这是他最大的权限,除此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说完,诌导直接离开。 远处的良超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徐思娣,片刻后,一言不发的走到了海边,捡起地上一块石子,直接扔到了海里。 徐思娣盯着良超的背影看了一阵,今天来到剧组后,良超一整天就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两年以来,这样的现象还是头一次。 徐思娣跟良超同一天踏入ES的大楼,又一同进去了培训基地,两人是携手一起一路走来的,跟公司其它艺人之间的感情不同,他们两人之间是存在着革命友谊的。 这两年以来,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良超对她帮助很多,徐思娣真心感谢良超,也是真心将他当做好朋友,在徐思娣的心目中,良超的位置可以跟赛荷齐平了。 良超双手插在裤兜里,背对着立在海边,海风将他的衬衣、头发吹得凌乱不堪,从背影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凄凉落寞的感觉。 他在看海,徐思娣立在他的身后看他。 犹豫了良久,徐思娣拿起了一瓶水,正要送过去,只是,步子刚迈出,又收了回去,正好看赛荷走了过去给她整理仪容,徐思娣便将水递给了赛荷,然后,用眼神示意她给良超送过去。 赛荷接过水,却难得没有行动,只肩并肩的跟徐思娣站在一起,一同欣赏了一阵良超的背影,不多时,只缓缓道:“你怎么不自己过去?” 徐思娣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赛荷叹了一口气,道:“这两天,超帅挺担心你的,你突然间消失,连声招呼都没打,将我的电话都打烂了,不过,经过今天导演这么一折腾,他应该多少猜出些什么了。”说着,赛荷又道:“他可能在气咱们什么都瞒着他不说。” 毕竟,良超在这个圈子里待了整整两年,什么内幕黑幕,什么稀奇古怪的潜、规则没见识过。 毫无疑问,如今这套规则,已经为徐思娣全权制定了。 良超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猜不透其中的意味呢? 徐思娣垂了垂眼,没有说话。 该说些什么呢? 不过都是些心照不宣的事情罢了。 她又如何说得出口。 何况,她跟良超之间,只可能是友谊罢了,或许,这件事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让人看到,她徐思娣,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干净美好,不值得那么多人真心相待。 “思思,你跟厉先生…” 见徐思娣神色难辨,赛荷终于腾出了空档,问出了这两天一直埋在心里的话题。 或许,作为一位旁观者,反倒是看得更清楚些。 厉先生虽然气场强大,气焰十足,令人望而生畏,可她分明觉得厉先生看思思的眼神不同,虽然面上看着恨不得吃了她,可霸道威厉间,却隐隐藏着些许纵容。 而思思呢?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曾发觉,面对着厉先生时,她有多么的小心翼翼及谨小慎微,这还是赛荷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徐思娣这样的一面,可那里面,不仅仅全是对对方的畏惧及忌惮,更有着对自己本身的不自信及自卑在里头,或许还掺杂着一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 尽管,赛荷也只见过厉先生一面。 “厉先生跟我想象中的形象差别实在是太大了,以前我倒是没怎么劝解过你,可是,现在见到了厉先生本人后,思思,我觉得你可以好好把握一下,毕竟那样惊为天人的人,无论是谁,都是趋之若鹜的,思思,跟了他,你并不吃亏。” 顿了顿,又道:“娱乐圈这条路真的不好走,你看到今天那个替身了么,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虽然比不上你,但即便是放在娱乐圈里,也是不差的,可是她跟你之间的地位天壤之别,一个是正主,一个只能是替身,这就是现实,再者,今天拍摄场地上发生的这一幕幕,相信思思你也看到了眼里,有权有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思思,或许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究竟是三个月,还是未来更长的时间,究竟要多久,才能真正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 赛荷这番话非常现实。 而徐思娣听了后,并没有反驳,因为她说的全是事实。 连拍场MV都能够为她请个替身,连一个吻戏都不允许随意接拍,娱乐圈里那些肮脏的潜,规则又算得了什么,毫无疑问,厉徵霆将会是徐思娣在娱乐圈最坚固最安全的后盾,只要背靠着厉徵霆,在这条路上,她将无所畏惧。 然而—— “厉徵霆有未婚妻了。” 徐思娣沉默良久,忽然抬眼看着海平面,缓缓开口道。 赛荷听了后一脸诧异,惊诧之余,似乎又并不觉得惊讶,这个消息对赛荷而言,只觉得在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罢了。 毕竟那样的人中龙凤,不可能没人惦记的。 “哎。” 赛荷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叹了一口气。 “荷荷,能不能帮我个忙。” 赛荷捏了捏手里水瓶,正要给良超送去。 却见徐思娣抬眼瑶瑶望着对面的海平面,忽然脸色大变的开口道。 赛荷忙道:“可以,什么忙?” “可不可以为我准备一些避、孕物及避、孕药。” 徐思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此时此刻聊到这个话题时,她忽然浑身发凉,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这件事。 似乎,她跟厉徵霆这两天好似同时都忘了…还有这样一个环节。 赛荷闻言神色一变,立马伸手抚了抚额头道:“思思,你可别吓我,你才刚出道,千万别那啥。” 说着,立马将水重新塞到了徐思娣手里,急忙道:“我现在就去办。” 说完,又冲徐思娣郑重的说了一句“保护好自己”,就立马匆匆去了。 留下徐思娣立在原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就脑残的全给抛在脑后呢? 第206章 206 MV拍摄得十分顺利, 即便是借位,可在夕阳海滩的映衬下, 依然唯美迤逦,甚至相比亲吻,更别有一番纯纯滋味。 长达七天的拍摄终于结束了, 当晚, 剧组安排在沙滩上聚会, 随即订了隔天的机票返回海市,。 只是,徐思娣没有参加聚会的机会, 工作一结束,她就被直接接走了。 因为从三亚回去后, 徐思娣又要马不停蹄的进组了。 刚刚跟厉徵霆过上了荒唐放纵的生活,厉徵霆仿佛还在兴头上, 有些痴缠,这几天来,他们实际交流不算多,若有,那基本全部都在床上了。 对于进组这件事, 徐思娣有些难以启齿,不过, 这件事一早徐思娣就跟厉徵霆报备过了的,想来厉徵霆能够理解,至少应该不会像之前两次那样温怒了。 而这一次, 徐思娣稍稍聪明了几分,选择在最恰当的时刻提及的。 果然,厉徵霆闻言后,眉头轻轻蹙了蹙,倒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握着徐思娣的脚踝,直接将她整个人拖了过去,随机一把将她压在了身下,啃咬着徐思娣的下巴低低道:“那就今晚一次性补上。” 说完,每晚必备的活动又继续开始了。 这几天,一看到厉徵霆,一听到厉徵霆的名字,徐思娣双腿就不自觉的开始打哆嗦,她觉得对方就是一口饿狼,只要跟他碰面,他就能将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然而,这晚她毕竟有求于他,徐思娣难得主动了几分,只缓缓搂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往他脸上亲了一口,颤抖着长长睫毛,努力挤出了几个字,道:“谢谢您,厉先生。” 徐思娣的睫毛有些长,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一颤一颤的,十分惹人怜爱。 厉徵霆胸腔发烫。 她却不知道,他最见不得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一见了,心窝子就烧得慌,只想扑过去将人揉碎了。 然而,瞧见到她眼下的一片青色,厉徵霆到底忍住了。 他并非纵、欲之人,不像年轻那会儿,荤素不忌,可能年轻时那会儿玩得太厉害了,又可能是到了这个年纪,该尝的都尝过了,该试的都试过了,什么事儿都难以提起兴致,再加上这几年老爷子走后,工作上的事情太过繁忙,生、理上的事情难免落下了几分。 不知道是素了太久,还是身下的女人太过美好的缘故,这几天就跟个刚开、荤的毛头小子似的,竟有些魔障了。 他身体健硕,倒是不成问题,可是…苦了她,嗓子一直是哑的,被折腾得太过了,每次见了他都想拔腿躲了。 也难怪,厉徵霆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初次,竟然还是处,子,她跟了秦昊两年,竟然还清清白白。 大抵是因为这个原因,厉徵霆坚硬的心难得柔软了几分。 想到这几天时时刻刻在上演着猫捉老鼠的画面,厉徵霆无奈的笑了笑,不由将动作放轻柔了几分,只凑到徐思娣耳边缓缓笑道:“想感谢我,就拿出些诚意来。” 说完,忽然放开了徐思娣,将身子一翻,直接一脸闲适的倚靠在了床头,盯着徐思娣似笑非笑道:“今晚,你来。” 说着,淡淡挑眉看着徐思娣,开始缓缓引诱道:“今晚想少吃些苦头的话。” 徐思娣闻言立马胀红了脸,只支支吾吾道:“我…我不会。” 厉徵霆却嘴角一勾,笑得邪魅张狂道:“我教你。”说完,伸手往自己大腿上拍了拍,轻启薄唇道:“首先,坐上来。” 对方说着,往自己身体,某个方向淡淡瞥了眼。 徐思娣的脸瞬间唰地一下,成了猴子屁股。 不过,她确实有些体力不支,必定是经受不住对方的啃食的,或许,自己主动真能少遭些罪,这样想着,徐思娣犹豫了几分,踟蹰良久后,徐思娣忍着羞耻,忽然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BYT递到了厉徵霆眼前,只支支吾吾冲他道:“那…那你先将这个戴…戴上。” 厉徵霆原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的,可是听到徐思娣的话,见到她手中的东西后,脸上的笑容嗖地一停,他只微微眯着眼盯着徐思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是什么?” 不知是不是徐思娣的错觉,只觉得对方的眼神在此时此刻稍稍有些锋利。 徐思娣咬了咬唇,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他明知故问。 徐思娣只一脸坚持高举着手中的东西,咬牙道:“避、孕的。” 厉徵霆闻言,忽然笑了笑,只是笑容丝毫未入眼里,他只一动不动的盯着徐思娣的脸,足足看了半分钟,这才微微抿着嘴,道:“我喜欢畅通无阻的感觉。” 说着,犀利的眼眸再次投放在了徐思娣脸上,又漫不经心的继续道:“当然,你要想尝试,也可以,那你自己替‘它’戴上!” 说着,厉徵霆忽然抱起了双臂,神色不明的倚靠在床头,一副完全没有打算帮忙的意图。 徐思娣被对方的话惊得有些不知所措,又觉得此时此刻厉徵霆的脸色稍稍有些怪异。 厉家家大业大,权势滔天,对于子嗣这块,应该无比看重罢,不是哪个女人都有权利能够拥有厉家的子嗣,对于这一点,徐思娣从不怀疑,她十分有自知之明。 徐思娣一时猜不透对方的脸色究竟怪异在哪里,也压根无心猜测。 看厉徵霆这架势,他是不可能自己动手的。 为了以防后患,徐思娣咬了咬牙,只缓缓将BYT咬开,忍着羞耻感俯身卖力给对方戴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型号不对,还是她的方式不对,无论徐思娣怎么努力,就是穿不上那件小衣服。 只觉得那件小衣服越来越小,差点儿要被撑破了。 最终,她出了一身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穿上。 结果,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赤红了双眼。 “太小了,勒得慌。” 厉徵霆头冒青筋的盯着她,直接一把将她劳心劳力的成果一把扯了下来,下一秒,厉徵霆一脸危险的盯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欠收拾。” 话音一落,然后拉着徐思娣往自己腿上一扯,徐思娣尖叫一声后,倒抽一口气,直接一把跌坐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后,徐思娣才觉得后悔不已。 果然,男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她的眼睛已经肿了。 好在,MV的拍摄任务已经完成了。 醒来后,徐思娣第一时间看了看手机,手机一打开就看到了赛荷给她发来的微信:思思,我已经登机了,今天你好好陪厉先生,明天剧组见。 徐思娣一愣,立马回到:? 顿了顿又道:怎么没有等我啊? 结果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赛荷大概是在飞机上,没有再回她信息。 徐思娣立马起床在卧房转了一圈,又来到三楼搜寻一番,并没有看到厉徵霆的身影,厉徵霆昨晚答应过她的,应该不会食言罢。 只是,她明天就要赶去剧组了,她机票还没有订,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安排的,此时此刻,头一次无比渴求的想要见到厉徵霆本尊。 结果一直下了楼后,依然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徐思娣最终找到了管家。 管家恭恭敬敬的的冲徐思娣道:“回徐小姐,少爷应该是去度假村巡视去了。” 徐思娣听了有些诧异。 他去工作呢? “那他今天会回么?” 思娣难得有些焦急的问道。 管家笑眯眯道:“少爷的行程我也并不清楚。”顿了顿,看着徐思娣一脸慈善道:“如果徐小姐想见少爷,我可以帮您联系。” 徐思娣忙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我就随便问问。” 嘴上虽然这么多,可是吃完东西垫了垫肚子后,徐思娣还是不由自主的来到了别墅外的绿化带处来回徘徊,探头探脑的等着。 中午的太阳有些大,因为走得有些远了,徐思娣有些疲倦,只得躲到了一颗芭蕉树下遮阴,她全身香汗淋漓,热得不行,结果一过去,只见一只小小的,白色的布偶猫卷缩在草丛里正在瑟瑟发抖,已经奄奄一息了。 猫儿很小,不过巴掌大小,应该是刚出生不久,看上去十分虚弱,不过这只小猫十分可爱,她的毛发细腻雪白,眼睛是海蓝色的,全身上下只有耳尖处及长须处有那么一小撮银灰色的毛发,全身都是白色,白得发光那种,品种十分纯正。 太可怜了,太乖巧了,看到徐思娣蹲在它身边,只拉拢着趴在草丛里朝着徐思娣一口一口喵喵叫嚷着,声音小小的,奶奶的,萌得徐思娣心都软了。 徐思娣伸出指尖往猫咪头顶上轻轻抚了抚,结果小猫咪整个脑袋全部卷缩了起来,身子一颤一颤的,胆子十分小,十分怕生。 不过待徐思娣抚弄了一阵后,小猫咪竟然伸出粉色的小舌头一下一下舔、舐着徐思娣的手指头,徐思娣心里一阵柔软。 她正纠结着这只猫儿哪儿来的,该怎么处理它时,忽然听到一阵喇叭声在身后响起,徐思娣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厉徵霆一身西装革履的从车里走了出来,却并没有靠近徐思娣,只一脸慵懒的倚靠在车门上,远远的盯着徐思娣的背影看着,嘴里漫不经心问道:“蹲在那里做什么?” 第207章 207 司机并没有留意到路边的徐思娣, 还是厉徵霆眼尖的看到绿化带里出现了一抹熟悉倩影。 远远看着有些熟悉。 车子离近了一看,果然是的。 其实车子停在徐思娣的身后停了有一会儿了, 只见她全神贯注的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厉徵霆见日头太大,这才缓缓下了车。 厉徵霆抱着臂, 倚靠在车身上勾唇打量着徐思娣。 徐思娣也在扭头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强的缘故, 刺白的阳光打在厉徵霆身上, 远远的看上去,他的周身像是在发光似的。 刺得徐思娣有些睁不开眼。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对方, 徐思娣只觉得有股眩晕的感觉。 直到对方呵呵笑出声了,徐思娣一愣, 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走神了, 脸瞬间不争气的红了,只有些心虚懊恼似的将脸转了过去,伸着指头往小猫咪脑袋上轻轻戳了一下,泄愤。 “哪里来的小野猫。” 正当徐思娣觉得丢脸的时候,厉徵霆已经大步走到了徐思娣身后, 他修长的大长腿贴着徐思娣的脸站着,盯着草地上那只被徐思娣逗弄得晕乎乎的小野猫微微皱眉。 不多时, 长臂一伸,直接捏着猫咪脖颈处的皮毛,直接将整只小猫一把粗鲁的拎了起来。 徐思娣见了, 立马跟着起身,嘴里忙道:“厉先生,你轻些,小猫快死了。” 说完,只要去从他的手里将小猫夺过来。 却不想,厉徵霆淡淡的将长臂一抬,徐思娣瞬间扑了个空,整个人差点儿扑腾到了厉徵霆怀里。 厉徵霆摸着下巴笑了笑,直接又将小猫放到了草地上,并冲徐思娣道:“这种小畜生不长眼,当心伤了你。” 说着,扯着徐思娣就要走。 徐思娣听小苏说过,当年在香山别墅里就曾养过一只贵族猫,却因为那只猫不小心挠了厉徵霆一下,就被厉徵霆直接送走了。 厉徵霆一口一个小畜生,应该是不怎么喜欢小猫的。 可是,如果不管不顾的话,那只小猫应该会死的。 “厉先生,您…能不能让我将小猫抱回别墅。” 犹豫良久,徐思娣只有些为难的向厉徵霆开口道。 当年Z大附近也有不少小野猫,每个周五晚上,徐思娣都会跟赛荷一起去喂养小野猫,那个时候她没有多余的精力,没有多余的时间多余金钱去照顾,可现在,至少比当初要好些了,养一只小猫咪还是养得活的。 厉徵霆一早就看出了徐思娣的意图,却故意拧着眉,挑眉看着徐思娣,薄唇缓缓动了动,只随口吐口了两个字,道:“求我。” 徐思娣闻言蹙了蹙眉,下一秒,她只咬了咬牙,踮起脚尖往厉徵霆脸上亲了一口,结果,对方人实在是太高了,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故意的,忽然将下巴轻轻一抬,徐思娣的嘴直接印在了对方的下巴处,而她的牙齿直接磕在了对方坚硬的下巴上。 徐思娣的牙齿酸痛不已,差点儿被直接磕掉了。 而厉徵霆的下巴直接被她的牙齿勾破了一道皮。 他皱了皱眉,长臂一抬,直接挑起了她的下巴查看。 烈日下,树荫旁,远处是泛光的白沙,及蔚蓝的海岸,天地相连,整个天色美得像是一幅画,而画里的人更美,英俊高大的男人,貌美窈窕的女人,美得令人直恍眼。 “你确定这是在请求?还是在报复?这样吧,陪我去个地方。” 厉徵霆明明满意了,嘴上却依然言不由衷。 不过,能够将小猫领回去,徐思娣还是比较欣慰的。 回去安顿好小猫后,厉徵霆直接领着徐思娣来到了海边的某处港口,港口停放着一艘白色的豪华私人游艇,厉徵霆过去时,养护人员已经做好了补给工作,并冲厉徵霆禀告道:“厉先生,潜水服已经准备好了。” 顿了顿,又道:“游艇上准备了五瓶氧气装置,下三十米左右的深度的话,每瓶大约可用半个小时左右。” 养护人员专业而恭敬的一一禀告着。 厉徵霆朝着养护人员摆了摆手,直接登上了甲板,见徐思娣还立在岸上,直接朝着徐思娣伸出了长臂,道:“上来。” 原来他要她陪她出海? 是要去潜水么? 徐思娣连游泳都没有学得很利索,面对着这片汪洋大海,她是感到敬畏且惶恐的。 不过,看着厉徵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穿着衬衣,戴着墨镜,浑身上下气势凛然,他站在那里,就是一座高山,厉徵霆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令人信服敬仰的存在。 徐思娣定定的盯着他看了一阵,心里好似没有那么慌了,犹豫了片刻,只缓缓将手交到了对方手里,任由厉徵霆将她拉上了甲板。 这是徐思娣第一次登上游艇,以前只在电视里看到过,游艇很大,共有三层,每一层都设有一层甲板,厉徵霆直接跳进了驾驶舱,将游艇开得飞快,徐思娣甚至不敢一个人待在甲板上,只一直守在驾驶舱外,不敢走远。 整个偌大的游艇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她要是站在甲板上,直接被甩进了海里,厉徵霆怕是都不一定能够察觉到吧。 好在,游艇里非常大,装饰豪华,应有尽有,整个游艇就像是一座小型的豪华水上别墅似的。 徐思娣立在驾驶舱外,偶尔偷偷过去,往驾驶舱里看上一两眼。 只见厉徵霆高大的身子立在驾驶舱里,他动作熟稔、全神贯注的操控着方向盘及操作仪器,那些精密复杂的仪器到了他的手里,好像变得尤为简单了起来。 厉徵霆好像什么都会,骑马、射箭、下棋,就连游艇也会开,他好似无所不能。 反观自己,不过是个没有见过任何世面的乡下人。 这样优美全能的人,怎么会对她感兴趣? 徐思娣百思不解。 大抵是徐思娣在门口徘徊的时间有些长,厉徵霆向来敏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偷看似的,下一秒,驾驶舱里的人嗖地一下扭头朝着身后直直看来。 徐思娣立马捂住胸口躲避开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躲,她只知道在那一刻,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很快。 厉徵霆一直往大海深处开了半个小时左右,一直到彻底远离了海岸线,一直到四面八方再也看不到任何沿岸了,厉徵霆这才控制着驾驶舱,改为了自由航行模式,随即,拿着一瓶红酒,领着徐思娣登上了甲板。 游轮缓缓在海上自由航行。 徐思娣立在甲板上抓着护栏,盯着大海目不转睛的看着,整个人被大海的辽阔感震惊到了。 没想到真正站在大海深处眺望着整片海水,会带来如此震撼之感。 只见海水一片蔚蓝,将整片天际都染成了清澈的蓝色,天空跟海水连接成了一体,仿佛就罩在头顶,触手可及,却又仿佛无边无垠,永远没有任何尽头。 清澈、辽阔、自由、空灵。 只有面对着这样广阔无垠的天地的时候,才会知道人类是多么的渺小。 徐思娣被这片蔚蓝色给震惊到了,原来现实中的大海跟电视里看到的大海给人的感觉如此不同,只有真正投身到了这片蓝色中,才能真正感到大自然的魅力与魔力。 难怪厉徵霆喜欢出海,不过一眼,徐思娣也爱上了这片蔚蓝色。 徐思娣双手紧紧抓着护栏,盯着整片无垠的海岸线,舍不得挪眼。 海风将的长发吹得有些凌乱,她却全然不知。 “喜欢么?” 徐思娣在看海,厉徵霆在甲板上看她。 不多时,他端了两杯酒过去,递给了徐思娣一杯,随即,立在徐思娣身后,撑着长臂,直接将她围困在了双臂与护栏之间。 徐思娣扭头看了厉徵霆一眼,片刻后,难得朝着厉徵霆轻轻点了点头。 太阳很大,对着甲板直射,将徐思娣的脸照耀得白得发光,接近透明,海风很大,吹得徐思娣的头发凌乱,衣裙飘扬。 厉徵霆盯着徐思娣的侧脸定定的忽然看了许久,将酒杯往徐思娣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随即轻轻抿了一口,搂着她的腰冷不丁问道:“知道带你来这里干嘛么?”顿了顿,似乎觉得这句话的措辞不准确,又改为道:“知道在这座甲板上适合做什么么?” 徐思娣狐疑的看着厉徵霆,有些担心他要给她挖什么陷阱,一时谨慎着没有开口回答。 不过心里稍稍有些好奇,犹豫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做什么?” “做!爱!” 厉徵霆笑得一脸风流,脸上带着笑,那道浅笑在阳光的映衬下发光发亮。 徐思娣问出口后便已经有些后悔了,没想到对方真是无可救药了。 徐思娣红着脸,转过了身去,不想理会,自己举起了酒杯喝起了闷酒。 不多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徐思娣扭头一看,只见厉徵霆正在脱,衣服,徐思娣立马松开护栏就往游艇里跑,结果被厉徵霆一把揪了回来,厉徵霆摘下墨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跑什么跑,又不会吃了你。” 说完,将脚下的潜水服换上,并对徐思娣道:“我下海一趟,你自己乖乖在上头待着。” 徐思娣闻言只恨不得一头扎进海里。 她还以为…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了,我要废了终于补全了。 555… 第208章 208 “您…您要下去多久?” 徐思娣见厉徵霆动作熟稔的换上了潜水服, 犹豫了片刻,主动上前帮忙替他将拉链拉上,踟蹰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缓缓问道。 厉徵霆边整理背上的氧气瓶, 边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 没有说话,待整理完后, 用手指轻轻挑起徐思娣的下巴,挑眉道:“担心我?” 徐思娣闻言, 只将脸轻轻一转, 将下巴从他手指尖挣扎了出来,微微垂着眼,没有说话。 “大概半个小时。”厉徵霆嘴角微微一勾,看着徐思娣笑了笑,道:“放心, 这片海域我熟悉。” 说完,单手搂着徐思娣的腰, 将她整个人往身前前一搂,紧紧箍着她的身体,忽然将她身体放倒, 一把弯腰给她来了个缠绵冗长的法式长吻, 最终在徐思娣晕头转向的时候对方放开了她,对她道:“乖乖等着。” 说完,用大拇指擦拭了自己嘴角的芳华, 随即将潜水镜戴上,直接转身利落的跳进了海里。 对方动作太快,干净利落,丝毫没有任何拖沓犹豫。 徐思娣大惊,立马走到护栏前,双手紧紧抓着护栏,将大半个身子探入了海面,只见那道黑色的身影像是深海里的怪兽似的,直接消失在了蔚蓝的海面上。 第一次来到海上的人,除了对大海有种深深的敬畏感外,还有着满是对这片未知领域的恐惧感。 只见整片大海风平浪静,静得仿佛没有任何声音。 抬眼举目望去,整个大海上无边无垠,没有任何尽头。 偌大的海上,偌大的游艇上,除了徐思娣,空无一人,只觉得整个天地间就剩下了自己一人似的。 时间一长,徐思娣的心里开始渐渐惶恐不安了起来。 原本宽广辽阔的大海景色令她震撼令她拜服,原本空气里自由疏阔的气息令她忍不住沉醉其中,在这里,只觉得脱离了烦扰的现实生活,来到了一片美好广阔的桃花源似的,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能够让心有片刻的寄托感,可是,直到厉徵霆下海后,她压根没有任何心思欣赏这片美丽海域。 一分一秒都觉得难熬。 徐思娣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甲板,一直守在护栏处,双眼一直紧紧盯着厉徵霆消失的那个地方,隔两分钟拿出手机看一眼,只盼着人快点钻出海面才好。 那是不安又煎熬的半个小时。 徐思娣时时刻刻盯着手机,直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渐渐逼近,可是海平面依旧一片寂静,静得好像整片海域凝固住了似的,随着时间渐渐推移,徐思娣整颗心都快要悬了起来。 记得上游艇时,养护游艇的工作人员说过,每一瓶的氧气瓶能够供氧的时间是半个小时左右,也就意味着,超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氧气瓶里的氧气就会耗尽,如果超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厉徵霆还不上来的话,那么,他很有可能会—— 越是这样想着,心里就越发急躁了起来。 徐思娣心脏砰砰砰的不断跳动着,好似要从嗓子眼里给跳出来了似的。 5,4,3,2,1! 徐思娣在心里默默倒数着。 当时间的刻度终于靠近了三十分钟那个刻度时,徐思娣握在护栏上的双手指骨发白。 “厉先生——” “厉先生——” 徐思娣心里终于开始彻底慌乱了起来。 她的指尖开始渐渐发颤,她冲着厉徵霆消失的地方开始呐喊,不多时,又步履凌乱的沿着整个甲板,沿着整个游艇飞快的打转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厉先生,厉徵霆——” 徐思娣慌乱的抬起手表,三十五分钟了,厉徵霆下去整整三十五分钟了,还依然没有上来。 是不是在底下遇到了什么意外? 遇到了鲨鱼? 被海草缠住了? 还是被卡在了海底的某个海沟里? 电视上经常这样演的。 厉徵霆自己也说过,自己下去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可是半个小时早已经过去了,他的氧气应该早已经消耗完了。 徐思娣用手紧紧捂住嘴,慌得不知所以。 不会的,不会的,厉徵霆是天之骄子,他什么都会,他永远那么气定神闲、势在必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可以难得倒他,他怎么会将船翻在这片海里,他若是上不来,他就不是徐思娣认识的那个厉徵霆。 徐思娣拼命安慰自己,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终于,徐思娣知道无论什么样的话语也欺骗不了自己了。 肯定是发生意外了。 阳光刺眼的大夏天里,徐思娣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镇定,镇定。 徐思娣拼命对自己道。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要想办法,想办法救援—— 这样想着,徐思娣白着脸,抖着手拨打求救电话,然而手机里信号全无,徐思娣边拨打电话,边急匆匆往游艇里内舱一路跑去,游艇的驾驶室里应该要求救装置,徐思娣匆匆赶到驾驶舱,看到里面装置着对讲机,立马用对讲机跟陆地上取得了联系,然而海上最快的游艇赶到这个位置也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她等得,海底的厉徵霆可等不得。 大概事态发展到这一步,越紧张越焦急,徐思娣反倒是越发冷静了下来,她拼命掐着大腿,拼命逼迫自己保持平静、淡定。 她深知,救援赶到这里,也为时已晚了。 若想要救助厉徵霆,有且只有一个办法。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将视线移到了不远处的备用潜水服及潜水装备上,几乎是想也没想,徐思娣直接将那些潜水装备拖到了甲板上,迅速的换上了。 她甚至还不太会游泳。 这是她第一次出海,第一次见到大海,对着这片辽阔无边的大海,她甚至有种眩晕窒息的感觉,然而,她别无选择。 徐思娣快速的换好衣服,背上氧气瓶,来到甲板处,她的身子发颤,四肢发抖,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她心里恐惧得不行,她完全是个外行,别说潜水,就连海水她都从来没有触碰过,这个海域究竟有多深,里面究竟有多危险,她全然不知,她这一趟下去,别说救助厉徵霆,就连自己能不能够平安上得来,都是一个未知数。 然而,徐思娣来到甲板的扶梯处,她下到扶梯中央,反手紧紧握着扶梯扶手,对着大海绝望的喊着:“厉徵霆——” 大海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徐思娣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紧紧着眼睛,终于噗通一声跳进了海里。 第209章 209 跳入海中后, 徐思娣先是在海水中胡乱的扑腾了一阵, 因为身上背着氧气瓶, 慢慢地, 一股巨大的重力压着她, 将她整个人往水里拉扯着,或许是因为几年前被厉徵霆吓退到水里的缘故, 其实这么多年来,对水,徐思娣一直有种下意识的排斥及恐惧感, 尤其,还是面对着这一大片陌生而庞大的海域。 慌乱间,徐思娣忙开始调整氧气装置, 结果不知道是因为不太熟悉装备操作,还是太过焦急紧张的缘故, 一时间手忙脚乱, 她明明按照着说明书指导使用,可是嘴里压根没有氧气进入, 时间一长,徐思娣整张脸被憋得通红, 她下意识的用鼻子大口吸气,结果, 面镜不断冒着白气,有水开始从面镜漫了进来,加上身体开始渐渐往海面下坠, 徐思娣瞬间被一股窒息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她用力的踢打着双脚,整个人开始痉挛。 那一瞬间,徐思娣有预感到,她或许要命丧于此了。 别说去救厉徵霆,她甚至连保全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水慢慢从面镜里漫进来,然后,淹没了徐思娣的鼻子,直接被吸进了气管跟肺部,火辣辣的燃烧她整个胸腔,徐思娣五官扭曲,整个喉咙仿佛被人遏制住了似的,四肢下意识的挣扎着,可是在海水中却什么也抓不住,最终意识开始一点一点的涣散了,直到她感觉整个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笔直往海底坠落,整个人仿佛往深渊往地狱掉落,就在她感到绝望而放弃的时候,忽然深海中,脚踝被人一把紧紧握着,紧接着,她的身体好似被人拉拽着,有人直接将她脸上的氧气面罩揭开了,然后,脸颊被人紧紧掐住,下一秒,嘴巴被人撬开,稀薄的氧气仿佛透过窒息的喉咙,一点一点渡了起来。 恍然间,徐思娣费力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漆黑的海水中,她仿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厉徵霆! 她就知道,区区一片海域,怎么能够困得住他!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或许连徐思娣自己都没有发觉,厉徵霆在她的眼中,似乎成为了一个无坚不摧的人。 原本不断往海底坠落的身体仿佛有了翅膀,开始向着海面腾飞。 一根软管塞入了徐思娣的嘴里,紧接着源源不断的氧气直接流入了她的喉咙。 厉徵霆单手搂着徐思娣的腰,单手挥动着海水,他动作矫健、气势如虹,直接拖拽着,将徐思娣一路顺畅凌厉的拖回了海面。 刺眼的阳光直射在海面,刺得人睁不了眼。 厉徵霆一手勾着徐思娣,一手去拍打她的脸颊,见她抓着脖子,五官扭曲,呛得厉害,直接一把将人拖上了甲板,卸掉她的氧气装置,解开她的潜水服,就给她摁压,胸腔,给她渡气,直到徐思娣哇地一声,将肺里的水一口吐了出来后,徐思娣终于整个彻底清醒过来。 “厉…厉先生…” 肺部火辣辣的疼。 徐思娣捂着胸口拼命咳嗽。 眼泪直接流了下来。 然而醒来看到厉徵霆那张脸,徐思娣几乎想也没想,直接一把激动的抱了上去。 惊恐、绝望、无助。 在这一刻,徐思娣浑身抖动得厉害,浑身都在打哆嗦,连嘴角都在痉挛抽动。 想说话,可是,除了“厉先生”那三个字外,她的喉咙里竟然发不出一丝声响。 或许只有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才能够真正体会到那种惊恐绝望的感觉。 纵使死而复生,然而徐思娣依旧浑身颤抖,她只紧紧抱着厉徵霆,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就跟抱住了一根浮木似的,好似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厉徵霆原本微微板着脸,一脸凝重,在见到对方清醒后,心里一松,继而看到对方这番举动后,心里又随之一软,他只低头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身子,一瞬间,便已经猜出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双眼不由慢慢变得幽暗了起来,原本呵斥、质问的话语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来,最终,只一手紧紧箍着徐思娣,一手紧紧摁住了徐思娣的后脑勺,将她的脸用力的摁压在自己的胸膛,良久,厉徵霆微微抿着嘴,眯着眼道:“蠢女人,氧气阀门都没有打开,你往海里跳什么跳!” 虽是责备质问的话语,可是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没有半分指责的味道,有的仅仅是内心深处不可抑制的后怕及关切。 除了厉徵霆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潜水上岸时,远远地看到那道身影从头顶上坠落下来的那一刻,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他这一生,挑战过无数次的极限运动,也无数次面对过死亡及绝望的瞬间,可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面对死亡,他永远都一派淡然,唯独,在刚才抬头的那一瞬间,心脏似乎痉挛了一阵。 那是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 连厉徵霆自己也压根无从分辨。 然而他却知道,至少,那是一种稀世罕见的恐惧及后怕感。 这样想着,厉徵霆忽然低着头,用额头抵在徐思娣的额头上,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难得一脸正色的冲徐思娣道:“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放心,有我在,你永远都不会有事。” 厉徵霆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儿,随着他的每一字每一句,胸腔都跟着剧烈起伏。 这一刻,明明两人什么多话也没有,可是,奇迹般的,无须半个多字,好似能够完完全全明白了对方似的。 厉徵霆知道徐思娣是因为担心他,才在不会游泳,不会潜水的前提下直接跳下了海。 徐思娣知道厉徵霆是在安抚她的恐惧她的惶恐。 两人紧紧搂着,谁也不想打破这份难得的平静及安心。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厉徵霆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摘掉手套,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比巴掌还大的巨形黑色半开的黑蝶贝,厉徵霆直接将整个黑蝶贝一把掰开,只见两扇黑蝶贝中静静的躺着一颗黑色的玻璃珠大小的黑珍珠,珍珠又大又圆,圆滚滚的,光泽饱满透亮,颜色呈黝黑色,将珍珠慢慢转动,可以看到轻微彩虹的闪光变幻般,十分漂亮罕见,黑珍珠在世面上本就稀罕珍贵,何况是这类形状、大小、光泽的黑珍珠,即便在世面上,都已算得上是十分稀有的品种了。 厉徵霆直接将黑珍珠从黑蝶贝中取了出来,放到徐思娣的脖颈间的位置比了比,并对她缓缓道:“前两天过来时就看到了这珍珠,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适合你,果然。”顿了顿,厉徵霆又冲徐思娣道:“回头设计成一条链子戴上。” 说完,将黑珍珠放入了徐思娣的手心,抬起了徐思娣的下巴,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喜欢么?” 那天,厉徵霆原本是想将珍珠带回的,结果海底黑暗,一时失手掉落到了珊瑚中。 于是,今天特意过来多跑了一趟。 没想到,厉徵霆这一次过来,竟是特意过来寻找这颗珍珠…给她的。 徐思娣低头看着手里的这颗黑色珍珠,盯着盯着,忽然眼睛红了。 “不喜欢,我…我不要。” 看着看着,徐思娣忽然一阵哽咽,她几乎想也没想,忽然直接将手心里的那颗珍珠塞回了厉徵霆的手中。 说完,忽然一把放开了厉徵霆,直接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边捂着嘴,一边头也不回,直接往游艇舱里飞快跑去。 厉徵霆见状立马跟着起了身追了过去。 只是,追到半路上,看着对方脆弱失措的身影,步履一顿,忽然慢慢停了下来,只盯着对方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了起来。 第210章 210 或许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渐渐长了, 或许是慢慢度过了最生涩最陌生的那段磨合期, 又或许是因为男女间突破了那层男女关系的缘故,接下来一段时间里, 徐思娣跟厉徵霆的相处变得熟稔而契合了不少。 在此期间, 徐思娣一直乖乖听话,一直乖乖配合,努力充当着厉徵霆背后完美又懂事的小女人角色。 后来想想, 这三个月可以算作是徐思娣跟厉徵霆未来长达一生的纠葛中的一段最甜蜜的蜜月期吧。 在这三个月期间里,在陪伴伺候厉徵霆之余, 徐思娣成功完成了《三国论》中的貂蝉一角的所有拍摄工作,并成功完成了良超新专辑《直到遇见你》中同名主打歌曲《直到遇见你》的MV女主角一角的拍摄工作, 另外, 她还接下了三国杀中貂蝉一角的广告拍摄工作, 余下, 就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一直专心伺候厉先生。 不过,三个月之期很快就要到了。 赛荷正在为她接下来新阶段的工作安排做准备。 这天一大早,厉徵霆用完早餐去公司了,他走后,徐思娣有些疲倦, 准备回到卧房睡个回笼觉,结果一进来见到卧房有些凌乱,想了想,徐思娣只先弯腰将卧房一一捡拾整理干净。 厉徵霆喜净, 甚至有些轻微洁癖,他所在的地方,必须要求一尘不染,尤其是在卧房,除了那张偌大的床,整个空旷的卧房里,三面墙壁一面落地窗包围的空间里再无任何一丝多余的杂物,可是短短三个月时间过去了,原本空旷的空间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堆填了不少不属于这间房间的杂物。 满满当当摆放的全是徐思娣的私人物品。 其实徐思娣本人的日用品并不多,当初她是空身一人直接进到这栋别墅来的,整间屋子里没有几样是她自己带来的,清一色全部都是由厉徵霆的生活管家黛尔替她准备的。 卧房里侧的更衣室里,原本跟奢侈品专卖店似的,精精致致的摆放的全部都是厉徵霆的衣服首饰,可是,如今这里,专门腾出了一半的地方,摆放起了徐思娣的衣服、礼服及珠宝首饰,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徐思娣的穿戴没有一件重复的,每个星期,会专门有人将最新一个星期的限量新款全部填充到里头,供徐思娣挑选,在这间更衣室里,至少有一大半衣服是没有摘过吊牌的。 时间一长,衣服首饰越多,渐渐地,黛尔在请示厉先生后,在某一天晚上回来时,徐思娣在卧房临窗的位置破天荒的看到摆放了一张梳妆台,至此以后,在卧房里又陆陆续续添加了一张小沙发,几盆植被,在落地窗外头的阳台上设了一张吊椅,原本空旷无垠的卧房里,渐渐多了一丝鲜活的生活气息。 徐思娣在卧房一一走过,将沙发上那个红酒杯收拾好,又将一旁的文件归纳整齐,厉徵霆一般办公都在是书房,可是这些天,偶尔不忙的时候会拿着文件直接回到卧房,他在沙发上看文件,徐思娣则坐在沙发外的吊椅上躺着看书,看剧本,或者休息。 想着三个月的合作时间快要到期了,或许是时候该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了。 可是,徐思娣沿着整个卧房打转了一大圈,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的,可是,却又都不是自己的,或许,她甚至连行李都不用收拾,到时候怎么来的,可以怎么走。 唯独—— 徐思娣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美的首饰盒,将首饰盒打开,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颗黑色的珍珠。 徐思娣将黑珍珠取了出来,拿在手中端详了片刻。 当初厉徵霆说要将这颗珍珠制作成一条链子,可是回来后却又没再提及了,而是直接原封不动的将珍珠交给了她,徐思娣便一直将它锁进了抽屉里。 这样想着,徐思娣盯着这颗黑珍珠默默看了许久。 如过能够允许她带走一样东西的话,什么珠宝首饰,什么限量衣服限量包包她并不感兴趣,唯独这颗珍珠,如何可以,她希望能够任她拿走。 徐思娣将整个屋子收拾干净后,只沿着整个卧房走了一圈,并非怀念,而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在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住了这么久,或许,也算作是一种缘分罢,或许,未来都不会有机会过来的,徐思娣难得认真的一一打量着,当作最后一眼似的。 正凝神间,忽然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了。 徐思娣走到床边一看,竟然是厉徵霆打来的。 徐思娣有些诧异,他的车子才刚走,难道是落了什么东西不成,沉吟了一阵,徐思娣立马接了电话—— “卧房里那份文件落下了,替我送下楼一趟。” 电话一接通,厉徵霆醇厚的声音便直接传了来。 见徐思娣这边没有说话。 厉徵霆语气一停,忽然低低问道:“又睡下呢?” 声音有些低哑磁性的,带着些许呢喃的味道。 听上去,情绪应该还不错。 这段日子,对于徐思娣而言,都是没有上午的日子,对方理应是满意而餍足的,却苦了徐思娣。 自打停工这段时间以来,徐思娣每天无事可做,厉徵霆白天不在的时光,她要么是在睡懒觉,要么百无聊赖的跟着苏苏,跟着秦姨一起准备中餐、晚餐,日子变得十足懒散了起来。 厉徵霆有时打电话回来,她要么是在睡回笼觉,要么是在睡午觉。 “没。”徐思娣闻言,忙回道。 边说着,边立马走到了沙发前,将厉徵霆的文件找到了,并道:“我马上送下楼。”顿了顿,又道:“您又调头回来了么,上午不是有个会议么,赶时间的话,让阿诚直接送到公司好了。” 厉徵霆闻言淡淡地“唔”了一声,片刻后,只漫不经心道:“已经到楼下了。” 徐思娣闻言,立在走动落地窗前往楼下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厉徵霆的车缓缓行驶了回来,正停在庭院外的大门口处。 徐思娣闻言,立马穿着拖鞋匆匆跑下了楼。 结果,刚走到楼梯间下往一楼时,忽然看到客厅里有人在边擦拭客厅的摆件,边议论纷纷讨论着什么。 徐思娣原本赶时间,没有留意,可是走到最后一阶台阶处时,冷不丁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只见客厅里正在打扫整理卫生的是两个年轻的女佣,这两人刚来别墅不久,好像跟徐思娣差不多同一时期来到的别墅,其中一个长得眉目清秀,只见到她四下看了一眼,见客厅没人,只小声冲另外一人道:“哎,昨天大小姐来了,大小姐过来将咱们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训了话,你说,大小姐那话里话外究竟是哪些意思?” 顿了顿,又道:“昨天人大小姐可全程都没有将那一位放在眼里,我还以为那一位是个有了名分的,可从昨天的情形看来,似乎…八字还没一撇了,你说是不是?” 说到“那一位时”,女佣用下巴点了点楼上,意思不言而喻。 另外一人闻言瘪了瘪嘴,道:“能是什么意思。” 说着,四下瞄了一眼,忽然凑到那人跟前,小声叨叨道:“我可听别墅里的老人说,听说少爷打小跟人订过娃娃亲,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昨天大小姐特意将咱们这些人召集起来训话立规矩,听那意思,好像是要为正主的到来做准备一样。” 说着,这人抬眼往楼上天花板的方向看了一眼,瘪嘴道:“那一位,不过是个不出名的小明星,哪里配得上少爷,少爷这般人物,哪里是她能够高攀的,依我看,不过是依仗着那张皮囊才得了少爷的青睐,男人不就这样么,日子一长自然就丢开了手。”说着,这人又细细端详了一眼那个相貌清丽的女佣,道:“这年头,长得好的多的是,晴晴,我就觉得你长得好看,并不比那一位差,你就缺了些打扮,若是跟那位一样,将妆一上,将限量版的裙子往身上一穿,说不定还能将人给比下去了。” 女佣这番话将那个叫晴晴的哄得一脸羞涩,忙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我哪能跟徐小姐比。” 可嘴上虽这样说着,脸上却隐隐有些得意。 摆手间,那个叫晴晴的忽然眼尖的瞄到身后立着一道身影,晴晴下意识的转身看了一眼,下一秒,晴晴脸色大变,吓得直接往后退了半步,只白着脸,浑身发软的结结巴巴冲着身后道:“少…少爷。” 晴晴话音一落,另外一名女佣吓得浑身打颤,只跟着颤颤巍巍的转身,结果,只见那道西装革履的身影忽然去而复返,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们身后,此时此刻,正远远地立在客厅正中央,手中破天荒的杵着一根龙头拐杖,他单手摁着拐杖,忽然将拐杖抬了起来,只用拐杖指着那个面色清秀,那个叫晴晴的女佣,一字一句命令道:“你,过来。” 第211章 211 晴晴被厉徵霆这么一指, 当即三魂去了七魄, 她不知道刚才她们的谈话内容被他听去了几分。 这座别墅里规矩森严,当初挑选女佣时, 她们是经过重重选拔筛选才得以走进这座别墅的, 说句万里挑一也不为过,在这座别墅里,不仅对言行举止要求严格, 对于察言观色亦是严之又严,像她们这些刚进入别墅的新人来说, 在少爷在家时,是不允许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的, 以免坏了规矩, 冲撞了少爷, 只有当少爷走后, 她们才能允许出来露面。 在这座别墅里,有着上百条规矩及数十条忌讳,无一例外,全是关于少爷的。 这里的规矩,堪比古代世家大族,在当今社会, 怕是独一份的存在。 若是她私底下妄议少爷的话被少爷当场听到了耳朵里,别说这份工作保不保得住,就连她们的未来,怕是都会受到牵连。 晴晴浑身发颤, 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然而,她飞快抬眼,却见少爷神色淡然,只远远立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看不出喜怒,不知为何,晴晴心里又陡然萌生出一抹希冀来。 正如身旁的女佣所言,她年纪轻轻,相貌清秀好看,在来这座别墅前,她一直是众人打转的对象,虽说比不上那位,可是,她的颜值至少中等偏上,不说七八分,五六分绝对是有的,不是她自恋,小美女的姿色还是达到了。 再者,在这座别墅里,除了黛尔、苏苏这几个年纪稍轻的,余下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像她这样及年轻又貌美的,算是绝无仅有的。 少爷是个男人,正常男人,哪个不花心,并且她早早就听说了,少爷更是个风流不羁的,他的女人如衣服似的,多得举不胜数,眼前屋子里的这一位,三个月,已经算得上最长的了。 这样想着,晴晴强制压下了心里的恐惧及惶恐,她只立马垂下了眼帘,再次抬眼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眼中带泪,眉眼低垂,只一脸怯生生的朝着那道伟岸颀长的身影一步一步踱了过去。 “少…少爷…” 晴晴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 紧张兮兮、楚楚可怜的飞快看了厉徵霆一眼,不多时,只吓得立马低下了头。 别墅里的女佣制服面料舒适,款式落落大方,非但不觉得老气,更是带着些新颖时尚的剪裁,穿在年轻女孩的身上,隐隐带着些许制服诱惑的味道,在一众老派的身影中,只觉得令人眼前一亮。 厉徵霆目光锐利的直接落在了晴晴的侧脸上,他只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不多时,他的视线一寸一寸在晴晴脸上游走,他的目光凌厉,他的目光所到之处,对面娇小的人儿浑身都会为之发颤,直到,不多时,那根龙头拐杖忽然抬了起来。 厉徵霆抬起拐杖,用拐杖的顶端将女佣的下巴缓缓抬了起来。 女佣颤颤巍巍的看着他,只紧张得牙齿打颤,却忽然轻轻出声,再次喊了声:“少…少爷。” 那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人心软一片。 立在楼梯处的徐思娣远远见了这一幕后,她神色微凝,不多时,只将视线缓缓移开,透过那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移向了窗外。 此时,窗外阳光大好,然而秋冬交织的季节,却又带着些许萧瑟的味道。 徐思娣静静看了一阵,忽然握紧了手中的文件,准备转身上楼,结果,却意外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声,徐思娣脚步一顿,只缓缓扭头,朝着那道发声处直直看去,下一秒,她双眼紧缩—— 只见厉徵霆举着那根拐杖,一下一下拍打在女佣脸颊上,动作并不温柔,随着每一次拍打,那白皙的小脸上直接泛起了一道红痕,女佣五官扭曲成了一团,看上去有些痛苦,却并不敢反抗,只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 厉徵霆直接用拐杖挑起了女佣的脸,他盯着她的脸,忽然淡淡笑了,却笑得危险又嘲讽道:“什么人都敢往我跟前凑,丑不自知。” 说着,他举着拐杖,直接脸对方的脸拨向了一边,对于那张脸,似乎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女佣本以为少爷是对她感兴趣了,眉眼间已经渐渐涌起了几分暗喜。 可万万没有料到,从那张英俊的脸上,那张性感的薄唇竟然吐出了这样的字眼。 她神色呆滞,瞪大了双眼,久久无法缓过神来。 这时,秦姨跟小苏听到动静,从后厨匆匆赶来了,看到这一幕后,秦姨脸色一变,还来不及说话,只见厉徵霆从口袋里摸出方巾,往拐杖上一下一下擦拭着,一直擦拭到拐杖的顶端,似乎有些厌恶,最终直接将方巾一把仍在了地上,冲秦姨道:“秦姨,这两年来家里进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差劲,怎么什么货色都能往家里领?是老爷子走了,所以府里的规矩不严了,还是我厉某人将府里多年的规矩给弄丢了,嗯?” 厉徵霆漫不经心的看着秦姨,一贯温和的眼底却难得出现了一抹厉色。 秦姨神色一凛,她从老宅子出来,专门跟在少爷跟前精心伺候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见到少爷冲她板起了脸,秦姨知道,今天这事儿触碰到了少爷的底线了,秦姨不由抬眼扫了远处那两个小妮子一眼,不多时,立马冲厉徵霆道:“少爷,是我疏忽了。” 顿了顿,难得一脸正色道:“您放心,从今往后,别墅里进的新人,一定严格挑选,严加管束。” 厉徵霆淡淡的“唔”了一声。 秦姨知道少爷并没有对她迁怒,神色一缓,不多时,只立马上前,将那两个年轻的女佣一把拖了出去,边拖,边冷脸训斥道:“哭,还有脸哭,小小年纪,不知廉耻,平日里装得老老实实,背地里竟然将主意打到少爷头上来了,还真是小瞧了你们。” 秦姨一路将将人拖出了别墅。 一时,别墅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厉徵霆抬眼往整个客厅扫视了一圈,见小苏立在一旁,神色紧张,他随口问了句:“她人呢?” 小苏只下意识的往身后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厉徵霆边问边缓缓转身,顺着她的方向看去,一转身,就看到了立在楼梯间的徐思娣。 看到徐思娣,厉徵霆静静的端详了她片刻,不多时,眉毛一挑,冲徐思娣微微招手道:“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 他神色平静,直勾勾的盯着徐思娣,眼中却并无一丝波澜,平静得犹如一口古井,好似刚才那一幕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徐思娣立在楼梯间的阶梯上,定定的看着厉徵霆。 在这三个月的“蜜月期”里,她好似已经渐渐忘了曾经那个威厉张狂的厉先生,直到此时此刻,见到刚才那一幕,才渐渐回忆起厉徵霆的真实面目。 意外,也并不意外。 所有女人对他趋之若鹜。 而女人在他眼中,却形同草芥。 而徐思娣自己呢,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因为有厉徵霆,才有现在属于她现在的一切,却也因为有厉徵霆,才让她最终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她的人生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徐思娣目光平静,内心却惊涛骇浪般涌动。 过了良久,她只缓缓垂了垂眼,朝着厉徵霆缓缓走去,并将手里的那份文件递到了厉徵霆手中。 厉徵霆接过文件,一并接过了徐思娣的手,他拉着她的手捏了捏,抬眼看着她,微微蹙眉道:“怎么这么凉?” 说着,略一思索,低头一看,果然,只见她脚下踩着一双薄薄的拖鞋,拖鞋里光着脚,而身上不过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裙,睡裙齐膝,整个小腿都直接裸、露在外,尽管屋子里开了暖气,可毕竟到了初冬季节,容易着凉。 厉徵霆顿时眉头一皱,有些不满的盯着徐思娣道:“好好穿衣服。” 语气略带着几分训斥。 说着,淡淡偏头看了不远处的小苏一眼。 小苏会意,立马上楼,要去给徐思娣取衣服,结果被徐思娣立马拦住了,徐思娣略笑了笑,冲厉徵霆道:“不用了,我一会儿就上去了。” 厉徵霆却道:“今天天气好,别一直在家里闷着,可以出去转转。”说着,看了小苏一眼,冲她道:“可以带她去爬爬山,或者到外面逛逛街。”说着,眉毛一挑,又冲徐思娣道:“前几天马场空运过来几匹小母驹,等忙完了这两天,再带你去骑马。” 之前厉徵霆教过徐思娣骑马,结果,徐思娣胆子太小,马儿都是些性子烈的暴驹,极难驯服,厉徵霆上去没事,可是但凡徐思娣一上马,整匹马儿立马嘶吼,剧烈挣扎,吓得徐思娣压根不敢靠近,厉徵霆笑着骂她胆小,又说越是勇猛的马儿越通人性,它们永远只屈服于强者,对弱者不屑一顾,回头再弄几匹温顺的来,再来教她。 没想到,厉徵霆说到做到。 这才没几天,马儿已经空运过来了。 “好。” 徐思娣冲厉徵霆淡淡笑了笑,温顺的点了点头。 厉徵霆淡淡看了她一阵,神色一时变得有些怪异,却又神色难辨,看不出喜怒。 第212章 212 厉徵霆走后, 苏苏走到徐思娣跟前, 见徐思娣的情绪一下子落了下来,厉徵霆这几天有些忙碌,苏苏陪她的时间比较多, 不知道是不是苏苏的错觉,总觉得思思姐这些日子的情绪慢慢变得有些不同了起来。 具体哪里不同苏苏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思思姐好似心事重重的。 苏苏这种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 “思思姐, 是不是刚刚那个晴晴瞎说了什么,惹你不快了。” 苏苏她们后来,并不知道刚刚客厅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 不用想, 多少也猜测到了几分, 苏苏免不了开口劝解道:“那个晴晴,平日里看着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背地里竟然弯弯绕绕的,一堆坏心眼, 其实我早找看她不顺眼了,整天将脸抹得跟个猴屁股似的,别以为没人知道她私底下想要打些什么主意,少爷最讨厌这些卖弄风骚的,尤其还是在家里,这不, 惹了一身腥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肖想少爷——” 苏苏越说越气。 她跟徐思娣交好,自然一门心思向着徐思娣。 苏苏看不下,私底下曾教训挤兑过晴晴几回,没想到那小妮子每每装可怜,反倒是眼泪汪汪的,露出一副被她欺负的模样,惹得其它几位老人纷纷站在她那边来说教她,气得苏苏冒了一肚子火。 直到到了现在,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徐思娣笑了笑,道:“她并没有惹到我,没什么好气的。”顿了顿,又看着苏苏道:“你也别气了,没有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惹得自己不快。” 边说着,边缓缓上楼。 苏苏见她又好似没事了,顿时心里一松,想了想,连忙跟了上去,继续道:“只要你的心情没有受到影响就好了,对了,思思姐,你看今天外头出了大太阳,挺暖和的,要不,咱们一块出去逛逛吧,嗯,可以去爬爬香山,咱们慢慢爬上去,再坐缆车下来,你要是不想爬山的话,咱们可以出去逛逛街,购购物,怎么样,我觉得少爷说得对,您别老闷在屋子里了,担心闷坏了,听说今天天气有二十几度,别浪费了这难得一见的大好阳光呀。” 苏苏一脸兴致勃勃。 徐思娣闻言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一眼,想着冬天到了,沉吟了良久,忽而冲苏苏道:“那好,那就出去逛逛吧,我正好想要买些东西。” 一个小时后,阿诚将思思、苏苏两人送到了市中心的某座大型商场,半路上赛荷正好给思思来了电话,有几个新的剧本找到了她的手里,她想要跟她碰面谈了一谈,于是,三人正好约在了商场碰面。 到达商场的时候,赛荷还没有到,于是,徐思娣跟苏苏两个先逛了起来。 苏苏难得出来一趟,还是跟徐思娣一起,她高兴坏了,跟个小孩子似的,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恨不得每个店里都钻进去转一圈才好。 徐思娣戴着口罩和帽子,只笑着跟在身后缓缓打转。 她如今虽然参与了《三国论》及良超新专辑的拍摄,可两个作品还并没有问世,因此徐思娣至今还并没有多少热度,她的所有热度,都是两年前在《培训生的生活》中积攒的,以及这两年来随着良超大热连带着被带起来了的,尤其是几个月前的三亚之行时,跟良超的那场绯闻,一时令她名声大噪。 不多好在澄清过后,所有人的重心又重新回到了良超及他的新专辑上,徐思娣的热度再次跌了下来。 应该并没有多少人认识她。 徐思娣对于衣服首饰之类的并没有多少兴趣,在她的那个试衣间里,衣服多得完全穿不过来,不过,在陪着苏苏逛街之余,徐思娣并没有闲着,她只每一个店铺,每一个货架一一认真挑选着,最终,在苏苏进去试穿衣服的时候,在同一家店里挑选了两件厚的羊毛衫,女款的,款式稍稍有些老气,设计感也十分平平,一件黑色,一件暗花的,看上去不像是自己穿的。 苏苏试完衣服出来,已经看到工作人员替她将衣服包好了。 苏苏大感意外,忙道:“思思姐,你买的啥,怎么不试穿看看?” 徐思娣淡淡笑了笑道:“不是自己穿的,是替长辈买的。” 苏苏忙咧嘴笑道:“思思姐,你可真孝顺。”说着,又歪着头看着徐思娣道:“对了,思思姐,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过你的家人?” 苏苏话音一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到徐思娣脸上微微僵了僵,苏苏顿时心里一紧,知道自己问错话了,正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只见对面徐思娣很快恢复了过来,冲苏苏笑了笑,并道:“是送给一位照顾我多年的长辈的。” 说完,并没有再多言。 尤是苏苏心思单纯,也终究猜测到了,思思姐跟她的家人似乎并不亲密这件实事。 此后,徐思娣还特意绕去了内衣店,特意买了两套保暖内衣。 买完保暖内衣,正好苏苏想要替她老家的老爹挑选一件男装,还特意将楼下的阿诚喊了上来充当模特做比较,徐思娣见寡言的阿诚跟活泼可爱的苏苏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便知情识趣的默默退了出来,百无聊赖间,在商场外慢慢转悠了一圈,结果经过一家男装店时,徐思娣步履一顿,在那家男装店橱窗的模特前盯着模特身上那件白色的衬衣默默看了一阵。 最终,赛荷赶来跟她们俩会合的时候,徐思娣跟苏苏两人满载而归。 因赛荷跟徐思娣两人要谈正事,两人挑了一家咖啡厅谈论,阿诚便先将苏苏提前送了回去。 “这里有五六个不错的本子,其中有三个都是公司自制的大剧,另外两个实力不俗,一个是唐王娱乐出品的,一个则是蔡导的下一部新作,蔡导对你十分满意,下一部戏虽然还没有开始筹备,却早早选中了你,不过,其它几部马上就可以进组了,可蔡导的戏虽然有保障,可是这部戏具体开拍时间还没定,毕竟《三国论》才刚刚杀青,未来一年或者大半年内可能重心仍然都会放在《三国论》的后期制作与发行上,而蔡导最不喜欢扎戏的演员,思思,你看呢?” 蔡导是《三国论》的总导演。 蔡导及背后整个团队是整个娱乐圈的标杆,尤其是这两年来,在影视行业的寒冬起却一路迎头而上,在萧条而严格的市场注入了一抹新鲜血液,年初,蔡导凭借一部《念奴娇》将方瑜一路捧上了一线女星的宝座,如今《三国论》刚刚杀青,就成为了整个影视圈的香饽饽,毫无疑问,《三国论》将会成为下一部大爆特爆的新作。 蔡导只负责导戏,他是个戏痴,却有极为严苛,他看中了徐思娣,有意选她将她定为下一部新戏的女主角,在貂蝉那个角色杀青之时,蔡导就含含糊糊跟她提过那么一嘴,但是蔡导却极为严苛,极为厌恶扎戏的演员,但凡他戏里的演员,都需要随叫随到,有的甚至需要提前三五个月提前进组培训及钻研剧本。 他提前知会徐思娣的意图,应该就是不想让她再进其它组,好随时随地等他通知。 然而需要等多久,却是个未知数。 一年半载什么的,对于一名演员来说,实在是耗不起。 对于有的高产演员来说,一年,甚至可以接拍七八部戏了,这也是赛荷纠结的地方所在。 “思思,你跟厉先生那边…谈得怎么样了?” 将每一部戏,每一个本子认认真真的分析了一遍后,赛荷忽然开口冲徐思娣缓缓问道。 要知道,无论选哪个,都是建立在徐思娣跟厉先生两人关系的前提之下的。 三个月已经快要到期了。 徐思娣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也就决定了徐思娣未来的路到底该怎样安排。 若有厉先生的保驾护航,赛荷无所畏惧,公司里最大制作她可以闭着眼睛选,可若是没了厉先生庇护,这一路的选择与安排,赛荷必须时时刻刻小心谨慎。 “我们…还没有谈论过这个话题。”听到赛荷终于主动询问了,徐思娣知道自己终于拖不下去了。 她看着赛荷,终于难得一脸正色的开口道:“三天内,我会跟厉先生将事情商议妥当的。” 徐思娣嘴上说得十分坚决,却咬了咬牙,语气隐隐有些艰难。 赛荷闻言,定定的盯着徐思娣看了好一阵,她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有话想说,可最终却将所有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良久,只抓了抓徐思娣的手,道:“好。” 赛荷自然是希望徐思娣一直攀上厉先生这门高枝的,据她所知,这一段时间以来,厉先生对思思宠爱有加,于公,她劝解过。 可于私,厉先生跟她们始终不是一类人,他有未婚妻,赛荷不希望有一天思思沉陷下去。 徐思娣跟赛荷在咖啡厅待了一整个下午,临近晚餐时分,赛荷道:“是不是得回别墅了。”顿了顿,又道:“咱俩好长时间没有一起吃顿饭了,真想向厉先生借用你一天。” 徐思娣却笑了笑,道:“今晚厉先生有些忙,可能要很晚才会回来。” 说到这里,见赛荷眼前一亮,徐思娣笑着道:“不过很可惜,你没有机会了,今晚,我约了陆然。” 陆然? 赛荷听到这个名字后,神色恍惚了一阵。 第213章 213 柏酒店音乐餐厅。 浪漫而迤逦的音乐声在耳边缓缓流淌。 夜色如水, 倾洒在透明的落地窗前,透着股子静谧安详的味道。 窗外, 车水马龙, 浮光流动,充满了鲜活的气息。 有多久, 徐思娣没有像今天这样,静静地打量过这片繁华而忙碌的世界了。 她的世界被困在一隅,就如同香山脚下那飘落的一层一层的落叶, 剩下的是萧瑟、静谧,死寂及默默的腐烂、消亡。 直到—— “来多久了?” 忽然,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徐思娣下意识的抬眼,只见一道清风霁月的身影冷不丁出现在了视线里, 对方微微勾着唇, 淡淡笑着看着她, 那道笑意虽然极淡,却犹如三月的暖阳,将初冬的萧瑟寒冷全都驱散了。 徐思娣神色一顿,缓了两三秒才渐渐缓过神来, 只笑了笑, 冲对方道:“没多久, 也才刚到。” 说完, 徐思娣立马朝着那道身影身后看去,一脸狐疑道:“咦,冉冉呢?” 是陆然。 却是空身一人来的。 她明明是约了小两口一起来的。 “她家里今晚有事, 已经回家了。” 陆然脱下风衣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在徐思娣对面坐下。 徐思娣立马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徐思娣边忙碌间,边缓缓笑着冲陆然开口道:“好长时间没见了,公司怎么样,还一直都很忙么?再忙,也不要冷落了身边的人,冉冉是个活泼爱热闹的性子,最受不了冷遇的,忙碌之余,也得关心关心她,她可是我的室友,你可得好好待她,对了,我刚拍完了一部戏,领了一份片酬,虽然不算多,却也不算少,你们公司刚起步,若是遇到了困难,先拿去用吧——” 陆然之前在公司安分守己的上班,上了两年班后开始创业,如今正处在最为艰难的时刻,他当年对她帮助颇多,徐思娣只隐隐有些懊恼,自己在他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却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半点用处。 如今,她的事业终于渐渐起色了些。 希望不会晚。 徐思娣是个话不多的人。 可能是两个人长时间没见,徐思娣难得高兴,又或许是,徐思娣一直不经意的在伪装着,不想让对方看出任何破绽。 什么破绽? 当陆然跟冉冉在一起后,她究竟该以怎样一种身份来面对他的破绽。 这两年来,徐思娣尽量避免出现在陆然跟石冉两人之间,她深知,一段感情,容不下任何多余的掺杂,徐思娣并不想成为陆然与石冉两人感情中的绊脚石。 所以,她难得主动起了话题,一直在艰难的开口寒暄着。 然而这份刻意的寒暄,让两人之间,出现了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生疏感。 对面的陆然一声未吭,一直在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直到徐思娣终于伪装不下去了,慢慢的停了下来。 陆然盯着徐思娣,微微皱了皱眉,不多时,终于一字一句开口道:“你瘦了。”顿了顿,又道:“你爹娘之前来闹事的事情我听说了,很抱歉,才知道。” 陆然说着,微微抿了抿嘴,僵硬的侧脸绷成了一条直线。 事发时他正好在出差。 事发后,他也一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直到前不久,他意外接到了蒋红眉前来借钱的电话,以及借不到钱后恼羞成怒的威胁,他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这件事情。 陆然有些暗悔,他觉得他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工作及冉冉身上,将她彻底丢在了一旁。 在这座城市,他与她,曾是相依为命的存在。 如今,他却在不经意间抛弃了她。 陆然说完,微微沉着脸,面上存着对徐思娣那对不知廉耻的父母的狠意。 良久,陆然抬眼看着徐思娣,开口道:“下次他们再来,打给我,我来处理。” 陆然一脸正色。 徐思娣却缓缓笑了,她只装作一脸轻松的样子,冲陆然道:“好。” 顿了顿,又看着陆然道:“你也别自责,你放心,我已经找到对付她们的方法了,她们以后不敢来威胁我了,再来,我就用法律的武器来对付她们,我已经将这些年来她们威胁及逼迫的证据准备好了,你放心,陆然。” 徐思娣笑着说着,只微微耸了耸肩。 想了想,忽然从身旁拿出了两个购物袋,递到了陆然手中,道:“喏,已经入冬了,这是我替婶婶准备的几件羊毛衫,大山里冬天太冷,又没有什么取暖措施,只能叮嘱婶婶多穿些,别冻着呢。” 顿了顿,又道:“老家交通落后,每次都得麻烦你帮忙捎回去。” 从上大学开始,徐思娣每一季都会替婶婶准备一些换季的衣服,前一段时间她将两件羽绒服寄送到了镇上,托人捎上山,可以说,婶婶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出自徐思娣的手,这么多年来,替婶婶挑选衣服,已经成为了徐思娣的习惯了。 “对了,你的生日也快要到了,那段时间我刚好要进组,可能没有多余的时间帮你庆祝了,至于生日礼物么,我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想来冉冉最知道你的心意,到时候让冉冉替我多准备一份。” 徐思娣笑了笑。 说这话时,手下意识的将身旁剩余的那个购物袋放到了脚下,购物袋里的那件衬衣,已经不再适合穿到陆然身上了。 徐思娣说这些话时,陆然一直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道急不可查的缝隙,从前,他们在图书馆,有时候一待着就是一整天,哪怕一句话不说,也丝毫不觉得不自在,可现在,坐了不到十分钟,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却陡然发觉…似乎多了很多生涩与隔阂。 陆然是看着徐思娣长大的,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窥探出背后的意思,眼下,陆然看着徐思娣,只冷不丁出声问道—— “娱乐圈好待么?” 顿了顿,只抿着唇,良久,又继续缓缓道:“今年的考研马上又要开始了,如果不想继续在娱乐圈待下去的话,那就重回校园吧,那里才真正适合你。” 三个月不见,陆然发现徐思娣变化非常大,不是外表,不是穿衣打扮,而是,好似有种被命运打败了的感觉似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眼神却十分空洞。 这是陆然在倔强坚强的徐思娣身上,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神色。 他不由有些担心。 要么,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要么,是这个娱乐圈太过残酷,生生将人摧残至此。 然而,徐思娣却淡淡笑了笑,对陆然道:“陆然,我发现我其实也挺…喜欢演戏的。”顿了顿,又道:“校园太过干净纯洁,或许,我已经回不去了。” 话音一落,见陆然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徐思娣却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立马道:“陆然,我有些饿了,我们叫餐吧。” 两人的口味出奇的一致。 在音乐餐厅里,人家都是西餐配红酒,只有他们两个,点了一桌的本地菜,他们都长了一个中国胃。 要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在这样的气氛下,若是厉徵霆在此,绝对会开上一瓶上好的红酒,然后将主厨叫出来,十分龟,毛挑剔的吩咐一通,他吃牛排只吃三分熟的,喝的红酒,必须提前醒上十五分钟才能入口,餐桌上不准摆放任何花卉,音乐要撤下英文音乐,换上法文或者意大利文,然后,五米开外,需要有人随身伺候,随叫随到的那种,最后,包下全场,将餐厅里所有多余的外人全部清理出去。 越跟厉徵霆相处,就会发现他的越多挑剔之处。 一个人竟然有那么多讲究及忌讳的地方,也是蛮神奇的,这样活着还真累。 徐思娣暗地里曾一度狠狠吐槽过厉徵霆。 可是,明明对方不在这里,徐思娣却不知不觉将想到了他。 玻璃杯砰地一下坠落,应声而碎。 徐思娣被这股巨大的声音惊醒,整个人一惊,下意识的抬眼,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不小心将杯子打碎了,整个餐厅所有人全部都抬眼朝着他们这个方位看了过来。 陆然立马起身,将玻璃碎片捡了起来,只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道:“在想什么?手没事吧?” 说完,拉过她的手检查了一阵。 徐思娣愣了片刻,只缓缓冲陆然摇头道:“没…没什么。” 一时,竟然将手放在了陆然手中,忘了挣扎。 大山里的人一向含蓄内敛,从小到大,徐思娣跟陆然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但是她却深深记得,有一回她在大山里剥树皮,被削尖的树墩戳穿了脚心,当时鲜血直流,她用树叶胡乱包扎了一下,赶到村口时,整个人已经虚弱得不行了,那时,正好陆然经过,将她整个抱了起来,抱回家亲自替她包扎伤口,那是整个青春期最萌动的年纪,当初整整一年,她都不敢正眼看陆然哥哥一眼。 现在,在脚心还留着一道疤痕了。 如今,对方依旧关切。 可是,徐思娣却终究知道,当年那个白衣少年早已经走远了,远到她永远触不可及。 “谢谢你,陆然哥哥。” 当年,她没有勇气,始终欠陆然一声面对面的道谢。 如今,徐思娣冲陆然挤出了一道惨淡却真诚的笑。 而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那里,正眯着眼,直直朝着那边看着。 第214章 214 “喂,厉…厉先生——” 正当工作人员赶过来收拾之际, 餐桌上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陆然见她手上并无大碍, 动作自然的放开了她的手。 徐思娣立马将手机拿了起来, 一看,竟然是厉徵霆打来的。 徐思娣神色微微一变, 她下意识的抬眼看了对面的陆然一眼。 在陆然眼里心里, 她自私的希望她是干净而纯洁的, 这么多年来,他为了她的未来付出了那么多,徐思娣不想看到陆然对她有半点失望之色, 更不想将自己如此难堪的一面活生生的撕开,一一展示在陆然面前,保持在陆然眼中的美好, 这是徐思娣这一生最后的骄傲。 没想到厉先生在这个时候给她来电话了。 徐思娣并不敢挂断, 犹豫片刻,冲陆然道:“我…去接过电话。” 说完,立马举起了手机, 边摁了接通键,边缓缓向着一旁安静的角落走去。 陆然目送徐思娣的背影离开,正要收回目光时, 却陡然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一直藏在某个角落里在伺机窥探着他似的,那道目光锋利无比,隐隐带着杀气似的,好似要将他整个人彻底刺穿了似的。 陆然微微蹙眉, 抬眼四下搜寻了一阵,却一无所获,最终目光一顿,停在了出口的某个方向,正好看到一道颀长伟岸的身影被人簇拥着走出餐厅。 陆然的目光在那道众星捧月的背影上停留了一阵,那人正好举着手机,边走边在说些什么—— “你在哪里?” 厉徵霆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里清晰的传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徐思娣的错觉,只觉得电话那头似乎夹杂着一道轻缓优雅的音乐声,音乐声音好似有些耳熟,正好跟她所在的音乐餐厅所播放的音乐一模一样,然而再一听,又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厉先生似乎在户外。 徐思娣下意识的扭头往餐厅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生疑,只乖乖回道:“我在外面吃饭。”顿了顿,立马问道:“厉先生,您忙完了么?” 徐思娣话音刚落,只见厉徵霆的声音再次直接传了来:“跟谁?” 不知是不是徐思娣的错觉,只觉得这道声音有些生冷凌厉。 想起早上分别时厉徵霆难辨的神色,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陆然,徐思娣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 从这几个月的相处中,徐思娣多少知道,厉徵霆是个掌控欲十足的人,譬如徐思娣不喜欢喝牛奶,可他每晚会亲自端着一杯牛奶盯着她喝完,徐思娣有时胃口不好,吃不了多少,他就自己盛碗汤来,威胁她必须喝了,就连睡觉时,徐思娣喜欢卷缩着,睡在靠近床的边沿位置,可厉徵霆却喜欢搂着她睡,他长臂一伸,就将她拉到了怀里,她反抗,他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看来精力不错。 他总是喜欢按照他的一切喜好来要求她,对待她。 当然,尽管,在这三个月来,大多数时刻他都是顺着她的,只要她哄他高兴,一切他都可以顺着她,可是,即便如此,也依然改变不了厉徵霆骨子里的占有欲及掌控欲。 徐思娣心里隐隐有种预感。 那就是,厉徵霆或许还没有彻底玩腻,对她,三个月后,他或许还会依然有些兴趣。 在这紧要关头,徐思娣并不想惹怒他。 既不想惹他不高兴,又不敢冒这个险,他要是知道陆然的存在,即便她跟他之间清清白白,保不齐厉徵霆会怎样误会,继而会怎样对待陆然,陆然是她丝毫不敢冒的险,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 “跟…跟赛荷,我跟赛荷在外面吃饭。” 最终,徐思娣只用力的攥紧了手指,轻声回道。 大概是心虚,说这句话时,徐思娣的声音里隐隐带着颤音。 然而话音一落,手机里陡然响起了一阵忙音。 对方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徐思娣盯着被挂断的手机界面,整个人微微一愣。 直到回到座位后,徐思娣一直都还有些心神不宁,这三个月来,她跟厉徵霆相处得一直挺好的,厉徵霆给自己放了一个假,休息了一个月后,才慢慢投放到了工作中,工作之余,偶尔会给她打电话,无非就是闲聊几句,问她在干嘛,吃饭了么,脾气好的时候,语气很低,跟徐思娣说话时,就跟情人的低语似的,令徐思娣有过短暂的错觉。 偶尔会派人接她,一起去外面共进晚餐,还曾去看过一场音乐剧。 可是,像今天这样冷不丁的挂断她的电话还是头一回。 难道是手机没电了? 应该不存在的,他的手机有专人看护,绝对没有欠费、没电、关机这一说法。 在徐思娣的忐忑不安及狐疑中,跟陆然用完了一顿晚餐。 陆然唤服务生买单,徐思娣有心请客,可见陆然的举动,倒也没有多坚持,不多时,柏酒店的餐饮部经理直接走了过来,远远地看到那道一身西服却依旧性感摇曳的身姿,徐思娣微微一怔,在她的惊讶中,一身西服配高跟鞋的仇筱已经来到了陆然跟徐思娣跟前。 仇筱身材极好,又高又瘦,完美的九头身美女,且长得冷艳性感,十分有攻击性,此刻,她立在陆然身旁,淡淡的打量了对面的徐思娣一眼,笑了笑道:“哟,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这里碰到了老熟人。” 说着,徐思娣目光在徐思娣身上掠过,不多时,缓缓停到了陆然身上,淡淡道:“咱们陆总近来不是挺忙的么,忙到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没想到,倒是挺有闲情雅致的,来到咱们这个音乐餐厅来吃饭,咱们这儿好像是需要提前定位的,陆总真是有心了?” 仇筱将手随手搭在陆然椅背上,语气有几分阴阳怪气,可脸上的笑意却十足热情,只笑眯眯道:“不过,我说二位,你们俩要约,至少也该找到不显眼的地方约吧,都约到了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来了,也不知究竟是几个意思?” 仇筱说着,淡淡地瞥了对面的徐思娣一眼。 同处一个宿舍的,她却丝毫没有要跟徐思娣单独打招呼的意思。 说着,仇筱将消费单往陆然跟前一递,似笑非笑道:“本来看是几个熟人,如今到了我的地盘了,想着我怎么的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可没想到有人没给我机会,喏,你们这二位面子可真够大的,有人用咱们酒店的黑卡替二位签了单,啧啧,黑卡啊,咱们整个柏酒店成立至今,发放出去不足百张,现在市面上流通的不足二十张,一个个非富即贵,全部都是金字塔塔尖的大佬们,没想到两位竟然结识了这样的大富豪,有机会引荐给我认识认识啊!” 仇筱这话虽然是冲陆然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徐思娣。 而徐思娣听到仇筱的这番话后,心里不由一紧。 她立马抬眼朝着桌面上那张消费单看去,只见那张消费单上赫然签下了一个大大的“厉”字,那字迹龙飞凤舞,正是厉徵霆的笔记。 盯着那个字,徐思娣目光微微一紧。 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头,心道,难怪刚才厉徵霆那通电话打得莫名其妙,原来他就在这里。 他看到她跟陆然一起共进晚餐呢? 她今晚…怕是犯了对方的大忌了。 而陆然听到仇筱那番话后,只神色不明的看着徐思娣,他微微皱着眉头,想问,最终,什么也没问出口。 晚餐结束后,徐思娣拒绝了陆然的接送,她谎称一会儿还有事情需要处理,陆然先走一步,他走后,徐思娣拎着个包装袋立在酒店门口发了一阵呆,正犹豫着要不要打车走,仇筱忽然慢悠悠的踱步走了过来—— “陆然虽然年轻有为,但是并不适合你,如果我是你,我会找一个比陆然更为出色的男人,譬如,那位厉先生。” 仇筱双手微微抱着胸,并列立在徐思娣身旁,冷不丁冲她开口道。 徐思娣闻言,垂了垂眼,没有说话,就在仇筱觉得无趣准备离去的时候,徐思娣冷不丁开口问道:“陆然怎么就不适合我了?” 徐思娣问这句话时,语气十分平静,没有温怒,没有执念,有的,仅仅只是一个求知欲,一个试图寻求个真正答案的求知欲。 “因为…”仇筱淡淡挑眉,盯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你们俩太像了,无论是出身、背景,还是性格,理想,就连欲、望都如出一撤,太过相似的两个人在一起或许能够白头到来,但总的来说,没有任何神秘感,没有惊喜,没有激情,了无生趣的一生,这会是你们想要的么?” 仇筱难得正色一次,说完,她将抱着的双臂放了下来,插在两边的西裤口袋里,扭过头来盯着徐思娣道:“我虽然不喜欢你,不过不可否认,是你认识陆然在先,在此之前,我没有任何妄议你的资格,可是,冉冉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在一起已经这么多年了,从前,你是局内人,可现在你已经是局外人了,所以,今天在这里,我事先提醒你一次,往后但凡只要看到你跟陆然单独在一起一次,我就会毫不保留的语言攻击你一次,无关乎对错,只关乎立场问题,希望你能够理解。” 仇筱一脸坦荡。 她们这些富家女身上永远有着与生俱来的底气与霸气。 她们追求事物永远只看喜欢还是不喜欢,而不看适合不适合,或许对还是错。 徐思娣是欣赏仇筱的。 当年她跟着厉徵霆从这座酒店的九十九楼的电梯里走出来时恰好遇到了仇筱,彼时才刚上大一,她在学校的名声如日中天,在这样敏感的地方,跟这样敏感身份的人一同出现,若是遇到了任何一个其他人,她怕是早已经被众人的口水给淹死了。 可是,徐思娣回到学校后,学校一片风平浪静。 仇筱就当那晚没有遇到过她似的,半个多字都没有往外透露,就连在石冉跟前,她甚至都不曾提及过。 从那一刻起,徐思娣就变得开始欣赏仇筱了。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所拥戴的事物自然不同。 “好,我拭目以待。” 徐思娣抬眼直直盯着仇筱。 不多时,两人相视一笑。 随即,两人不约而同提步,仇筱直接转身进了酒店,而徐思娣一步一步下了楼梯。 酒店门口,一辆低调的黑色小轿车静静的停在了那里。 徐思娣看了有些诧异,因为下午她让阿诚送苏苏回去了,之后没有让阿诚过来接她,眼下,看到阿诚的车,惊讶之余,又隐隐有些了然,步子停顿了片刻,徐思娣缓缓走了过去,阿诚下车,亲自替她打开了车门。 “厉先生…已经回去了么?” 上车后,徐思娣开口问道。 阿诚闻言,冲后视镜里看了徐思娣一眼,道:“是的,小姐。” 徐思娣闻言,握着购物袋的手微微一紧,不多时,又自作镇定的问道:“阿诚,厉先生今晚…心情如何?” 阿诚想了想,道:“少爷晚上喝了点儿酒,看上去…心情有些不佳。” 徐思娣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多时,伸手揉了揉眉心。 心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偏偏赶在了最坏的时机,以至于,徐思娣都不知道要怎样开口,跟他…好好道别。 第215章 215 回到别墅后,徐思娣立在庭院里, 顺着阿诚的车往车库里看, 只见厉徵霆早上乘坐的那辆车已经安安静静的停放在了那里, 而顺着别墅往里看,远远地只见一楼灯火通明, 而目光移向二楼, 三楼, 整个二楼三楼一片黑暗。 厉徵霆以往在家,除了用餐的时间在一楼,余下大部分时间都在二楼的书房及三楼的卧房, 而眼下—— 庭院外难得无一人看守,整个别墅空无一人,一片寂静, 将徐思娣的心情也衬托得沉重紧张了几分。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包装袋, 沉吟了片刻,只调整了一下面部情绪,随即缓缓往里走。 刚走到别墅门口时, 正好只见苏苏蹑手蹑脚的出来查看,一出门看到徐思娣已经立在门口,苏苏立马冲徐思娣使了个担忧的眼色, 她不敢出声,只佯装路过似的,用手往一楼客厅的方向指了指,又用口型冲徐思娣道:“思思姐, 你回来晚了,少爷在等你。”顿了顿,又道:“少爷今晚看着心情不大好。” 给徐思娣报完信后,立马越过徐思娣,匆匆往车库方向去了。 一直到苏苏的身影溜没了影,徐思娣才缓缓呼出一口气,直接推门进了屋子。 往日里,厉徵霆还没回的时候,整个别墅里的人来来往往,全部都在准备恭迎厉先生回家的事宜,整个别墅里虽寂静无声,却人多,窜来窜去的,多少有些人气,而厉徵霆回来后,为了伺候他用餐,更是出动了大半个别墅的佣人,连秦姨都亲自出面指挥,那是别墅里难得热闹的时分。 然而现在,整个门口静悄悄的,没有半个多余的身影。 这样的情形在这三个月中并不多见。 只有昨天,厉家大小姐来了,厉徵霆回来后冷着脸将人赶走时的气压有几分低沉,所有人全部躲得远远地,生怕触了霉头,如今这架势比之昨天还要来得夸张几分。 绕过长廊,来到客厅,徐思娣脚步嗖地一停,远远地只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道凌厉的身影,面对着徐思娣的方向坐着,徐思娣一露面,就第一时间对上了那双凌厉的眼。 厉徵霆将左腿叠放在右腿上,一手搭在沙发背上,整个人倚靠在沙发上,姿势慵懒,神色却无比的冷凝,只面无表情的盯着轻手轻脚进屋的徐思娣,他目光威厉,手里夹着一根燃尽的雪茄,前方的茶几上摆放了一瓶喝了大半瓶的红酒及酒杯,酒杯里已经空了,屋子里夹杂着淡淡的酒气及雪茄味道。 整个偌大的别墅,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所有人全部躲远了。 然而整个客厅灯光透亮,亮得有些刺眼,无端让人睁不开眼。 此时此刻,徐思娣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她远远地立在玄关处,有些不敢靠近。 毫无疑问,犯了错就会受到惩罚,尽管,对方不是她的父母,她也不是个小孩子。 两人远远地对视着。 对方的目光犀利冷漠,没有一丝温度。 徐思娣有些无处遁形。 过了良久,徐思娣心里稍稍叹息了一口气,毕竟,这三个月来,他们合作、相处得还算友好,厉徵霆权势滔天,更是她的衣食父母官,她希望他们能够好聚好散,而不是最终闹得不欢而散。 终于,徐思娣率先败下了阵来。 徐思娣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朝着沙发上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近,她走到厉徵霆的身边,缓缓停了下来,顿了顿,徐思娣静静地看着厉徵霆,缓缓开口道:“厉先生,今晚——” 徐思娣本想解释一下今天晚上的事情。 可是,话到了嘴边,触碰到了厉徵霆那双冷漠的双眼,不知为何,双眼一闪,最终,将所有的话全部给咽了下去。 今晚这件事是她理亏,她与陆然一起吃饭其实光明正大,可她说谎了,性质就不同了。 然而,那又如何,她跟他之间不过是一场生意,一场交易罢了,如今交易时间截止,他们桥归桥、路归路,该两清了,再者,即便她还跟他在一起,今晚这一幕,也不过是她的私生活罢了,她跟他之间的关系,远远没有到达涉及到私生活那一步,无论跟谁一起吃饭,这一切,都是她的自由。 这样想着,徐思娣抿着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过了良久,她忽然将手中的包装袋挪到了身前,低低道:“厉先生,这是我今天逛街时给您买的,不是您平时穿的那个牌子,尺寸可能有些不符,价格也不贵,可能不太符合您的心意,却是我的一片小小心意,非常感谢这段时间以来您对我的…照顾。” 说着,徐思娣将包装袋缓缓递到了厉徵霆跟前。 然而,对方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非但没有接,甚至微微眯起了眼,不多时,盯着她手中的包装袋,连脸都开始阴沉了起来。 “什么意思?” 终于,一整晚神色不明,没有开口说话的厉徵霆似乎被她这番话激怒了似的,他嗖地一下抬起眼来,锋利如刀的眼神笔直朝着徐思娣射来,还不待徐思娣回复,厉徵霆盯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你说清楚,再说一遍!” 厉徵霆果然是个聪明人,也果然对徐思娣十分了解,不过通过她一句十分隐晦含蓄的说辞,他早已经直接看到了她的内心深处,领略了她所有的动机及意图。 徐思娣立在地毯上,背脊一时僵直,然而,该来的总是会来,该面对终归需要面对。 徐思娣强自镇定着,她缓缓垂着眼,看着厉徵霆的眼睛,语气轻缓却十足坚决的提醒道:“过来了今晚,三个月之期就到了,我跟厉先生的合作关系也…也应该终止了——” 原本还准备了很多冠冕堂皇的说辞,一大堆感谢的话语,为此,徐思娣早在大半个月前就已经在准备了,然而千算万算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口的,在对方越来越冷漠的眼神下,徐思娣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缓缓停了下来。 徐思娣话音一落后,偌大的客厅,声音仿佛带着回音,在空旷的屋子里来回回荡。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第216章 216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看似风平浪静, 实则处处暗藏杀机似的。 厉徵霆坐在沙发上, 眯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他的姿势由始至终没有变过一下, 像是一尊雕塑,在那一瞬间彻底凝固住了, 又像是一下子怒火攻心, 气到极致, 反倒是一下子没有任何反应。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周身的寒气渐渐散发,直至他整个人犹如被寒潭包围。 越是这样安静, 没有反应,往往就代表这背后的暴风雨会越发疯狂肆虐的爆发。 徐思娣只微微垂着眼,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那样凌厉的眼神, 好像会一刀一刀将她给凌迟似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得厉害, 只觉得砰砰砰的,好似要从嗓子眼里给跳出来了似的。 又恍如觉得,好似回到了两年前那一晚似的。 她跟他的每一次对峙, 都决定着她一生的命运与走向。 她有些不敢跟他闹翻,她是希望好聚好散的。 然而,就在徐思娣受不了这样压抑、紧张的气氛之际,她正要开口再次提醒之际, 却不想,只见对面的人忽然将交叠的左腿从右腿上放了下来,厉徵霆原本倚靠仰躺在了沙发上,他只缓缓地正襟危坐了起来,他目光冷漠,没有一丝温度,他忽然抬手拿起了茶几上的酒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酒瓶里的酒不多了,他一次性全倒完了,然后直接将空空的酒瓶砰地一下随手扔在了光滑的大理石茶几上。 酒瓶坚硬无比,跟茶几的碰撞发出剧烈的撞击声,随即,又直接在茶几上打滑,直接飞出了茶几,一路滑到了对面的电视机柜上,砰地一下,砸在了对象镶嵌在墙壁里的电视机右下角的屏幕上,再砰地一声,滚落到了地上。 屋子里太过安静,这连番几声刺耳的撞击声就跟打雷似的,在偌大的客厅里阵阵传响,一下一下紧叩着徐思娣心脏,她的心脏一阵阵紧缩着。 厉徵霆动作看似随意,却没想到用了那么大的力气。 电视屏幕一角直接被砸出了一道破裂的口子。 徐思娣立在原地,下意识的攥紧了十个手指头,心狂跳得厉害。 对面的厉徵霆依旧一言不发,然而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令人胆寒不已。 她忽然又想起了三个月前她刚来到别墅不久前那晚,跟厉徵霆请求前往三亚一事,那晚的厉徵霆在徐思娣眼中形如鬼魅罗刹般吓人,可今晚这个一言不发的厉徵霆却更加令她胆战心惊。 厉徵霆从来不是一个轻易动怒生气的人,在这三个月里,他多为和颜悦色,虽然不苟言笑,气势威厉,大多时刻全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进,可对她,态度一向是温和,甚至是有些溺宠、放纵的,他并不是个冷漠古板的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甚至还会主动开玩笑逗乐她。 苏苏说,她来别墅这么多年,除了老太爷过世那一晚,三个月前那一晚,是少爷发过最大的一次火,动过最大的一次怒。 她好像总是惹他生气。 而这一次—— 徐思娣咬紧了牙关。 可是再难,终究是要了结的啊。 “所以,你已经找好了下家么?” 就在徐思娣心神不宁,神色复杂的时候,冷不丁听到对面的厉徵霆缓缓出声道。 说这话时,厉徵霆的声音冷漠,他的嗓子像是被千年寒泉给浸泡过了似的,一字一句仿佛浸着冰。 徐思娣闻言,只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他一眼,一抬眼却看到厉徵霆脸上竟然带着笑,他漫不经心的握着酒杯,他的声音明明冷若冰霜,面色明明没有一丝温度,可是他的脸上又确实挂着笑,毫不掩饰的嘲讽之笑,笑容里带着一丝阴霾,一丝诡谲,一丝杀气,他如鹰般的眼眸幽暗漆黑,一动不动的紧紧盯着徐思娣,眼神带着某种嗜血般的狠厉。 就跟森林里的饿狼似的,好像她一旦有什么轻举妄动的举动,他就会健步如飞的向她扑过来,一把将她撕碎。 徐思娣听了他的话后微微一愣,瞬间想起了陆然,她知道厉徵霆误会了她跟陆然,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还是要解释一番,却见厉徵霆狠厉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她的手上,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更加阴霾了起来。 徐思娣握着包装袋的手微微一紧,徐思娣低头往手中的包装袋看了一眼,不多时,飞快抬眼直直看着厉徵霆道:“厉先生,无论您信与不信,这件衬衣是我送给您的。” 顿了顿,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不知名的怒意,徐思娣只咬牙梗着脖子继续道:“厉先生对我的过往一无所知,您并不知道我有过哪些朋友,经历过怎样的生活,这都是理所当然的,我不奢求您了解,正如同我对厉先生的私生活及背景一无所知一个道理,我永远不会对厉先生的私生活有任何评价,因为,这远远不在我管辖及负责的权利范围内,我也希望厉先生不要对我的私生活有过多的评论及干涉,因为这并不包含在我们的合作范围内,厉先生只需知道,至少在这三个月内,我没有违背任何契约精神就够了,至于未来我找不找下家,找哪个下家,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像是被对方的这番话激怒了似的,徐思娣的语气越发激动了起来,她用力的握紧了双拳,胸前微微起伏着,说完,才惊觉自己激动过头了,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后,徐思娣怔了片刻。 而在徐思娣激动不已的时候,原本暴敛的厉徵霆神色一顿,片刻后,他只直直盯着徐思娣看着,原本阴霾的情绪忽然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徐思娣只缓缓闭上了眼,并没有留意到对面厉徵霆脸上情绪的变化,良久,她睁开了眼,脸上渐渐跟着平静了下来,她只缓缓抬眼看着厉徵霆一脸平静道:“如今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到期,厉先生,这三个月,我很高兴,很感激,也很荣幸能够与您一路同行。”顿了顿,徐思娣再次一字一句道:“我明天就搬走。” 说完,徐思娣朝着对方弯腰鞠了一躬,随即起身直接转身往外走。 就在徐思娣转身之际,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道漫不经心的轻嘲声:“谁说的?” 徐思娣步子一顿。 对方的话没头没尾,不明就里。 不知为何,徐思娣心中却没由来一紧,只觉得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果不其然,不多时,只见厉徵霆漫不经心的话语继续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只一字一句缓缓道:“三个月的时间,什么意思?” 对方话里话外带着一丝狐疑。 徐思娣却陡然一愣,她立在原地,足足愣了半分钟后徐思娣恍惚回头,只见厉徵霆直勾勾的盯着她,忽然从沙发上缓缓站了起来,却没有朝着徐思娣走来,亦是立在原地,他一只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一只手单手握着红酒杯的杯身,之前所有的暴敛阴霾竟然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面对着目瞪口呆的徐思娣,竟然淡淡的勾唇笑了笑,随即漫不经心的举起了手里的酒杯浅尝辄止的品了一口红酒,姿势闲适慵懒,眼神却锋利无比的盯着徐思娣继续道:“三个月的时间,指着的是合作的时间么,可是——” 厉徵霆笑了笑,忽然半眯着眼道:“我什么说过。” 厉徵霆话音一落,徐思娣整个人瞠目结舌的呆立在原地。 她就跟听到了什么天大的荒唐话似的,整个人一时缓不过神来,她只定定的盯着厉徵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来,好似第一天认识厉徵霆似的,只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待反应过来后,徐思娣脸色一白,她只用力的抓紧了身侧的衣裙面料,微微抖动着唇,冲厉徵霆道:“你…你究竟什么意思?” 厉徵霆嘴角一勾,脸上霎时扬起了一抹嗜血的笑意,笑得邪魅妖冶,他忽然端着酒杯,朝着徐思娣一步一步走近,他立在徐思娣跟前,忽然将口袋里的那只手伸了出了,紧紧捏住了徐思娣的腮帮子,只忽然间将脸靠近,凑到了徐思娣面前,隔着不过半指间的距离,盯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我厉徵霆从不谈如此廉价的生意,没有任何利益的生意,谁会谈,三个月?呵,你是想打发谁?想跟我厉某人谈生意,徐小姐是不是应该先对厉某人这个生意伙伴提前做足了了解?” 厉徵霆说着,忽而冷笑一声,竟然漫不经心的放开了徐思娣,他立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或许,徐小姐应该将那份合同一字一句读懂了后再来继续跟我谈论如何结束这门合作的事宜,否则,徐小姐胡言乱语的,平白闹笑话了。” 说着,他忽而将酒杯里的酒一口饮下,盯着徐思娣继续道:“事不过三,同样的错误,犯了两回,我不希望还有第三回 。” 说完,厉徵霆当着徐思娣的面,直接将手中的酒杯一松。 酒杯砰地一下,直接坠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声响后,随即应声而碎。 厉徵霆眯着眼,他忽然将一尘不染、光得发亮的意大利纯手工皮鞋直接踩在了玻璃碎片上,厉徵霆淡淡瞥了徐思娣一眼后,忽而直接越过了徐思娣,一步一步毫不迟疑的直接上了楼,留下徐思娣脸色发白,一脸恍惚的立在原地。 第217章 217 合同? 徐思娣在三个月前确实是跟厉徵霆签过一个正式的合同。 厉徵霆此人办事一概习惯按着章程流程走,他从来奉信口说无凭的真理,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 一切都会严格按照合同行事。 这份合同是在厉徵霆帮她处理好了徐家人一事后, 由他的私人律师拟定好送过来的,合同很厚很厚, 很简单的一份合约, 可是里面密密麻麻拟定了上百条条款, 期间包括厉徵霆的习惯喜好,以及他的一些私下要求,事无巨细。 因为当年在壹会所时, 因为秦姨老家有事,厉徵霆的别墅缺了空,于是将徐思娣临时聘请了过去, 也曾签下过一份合约, 因为那份合约限制了徐思娣的自由,她曾一度跟厉徵霆彻底撕破了脸。 在合同一事上,她是吃过了厉徵霆的亏的, 这应该也是之前厉徵霆嘴里所说的,同样的错误,犯了两次的缘故。 因此, 当时在那份合同上,徐思娣看得格外仔细。 尤其,是三个月那个合作时间,她确信无疑, 写的是三个月。 只是,明明一份简单的合同,生生被他弄得复杂化了,里面一条一条全是专业条款,每一条甚至还额外夹带了不少附加补充条款,且每一条条款下边主张了厉徵霆的主导权。 徐思娣将合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并没有看出什么大问题。 关键是,因为厉徵霆已经帮她处理好了家里的事情,他以退为进的手段让她不好回绝,再加上当初因为进组拍戏一事惹怒了厉徵霆,徐思娣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对方,于是,徐思娣指出了合同中几点荒唐要求后,直接签下了合同。 合同里条款苛刻严苛,然而实际生活中,在这三个月中厉徵霆并未按照合同行事,好似压根忘了那一茬似的,以至于徐思娣也完完全全忘记了那份合约的存在。 她万万没有料到,厉徵霆竟然光明正大的在合同里埋下了雷。 当晚,徐思娣一夜未眠,她让赛荷将那份合同连夜给她送了过来,她在厉徵霆的书房里研究合同,研究了一整晚。 一整晚,除了苏苏过来查探过两回,没有任何人过来打扰。 就连厉徵霆也一整晚没有露面。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徐思娣才在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注意到了一条含糊隐晦的条例,大意是在合同期间内,双方都没有异议的话,三个月可以直接终止合同,若有一方有异,请参考条款一再议。 而条款一的内容是,一切主张以甲方意愿为准。 当时,徐思娣其实注意到了这条条款,她正要深究时,好像被坐在一旁的厉徵霆问了个什么话给直接打断了,再加上对方意味不明的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冲她道:“怎么,怕被我给卖了?” 徐思娣见对方气定神闲,倒是不曾生疑,后又被律师的声明吸引,一时忘了这一茬。 现在后知后觉的回想了起来,徐思娣整个人冒了一身冷汗。 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她自己太蠢,还是对方太过狡猾了。 一夜未眠。 她在书房呆坐了一整晚。 一直到第二天天明时分。 彼时天色还很早,整座别墅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可能一楼厨房的佣人们早早便起了,只是为了不影响楼上厉徵霆的休息,楼道附近不会有人靠近,又加之别墅的隔音效果极好,几乎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响。 然而,又许是太过安静了,徐思娣闭着眼,有些憔悴的靠在书桌的椅子上,忽然听到阵阵脚步从空旷的楼道里步步传响。 声音不算太大,却带着些许回声。 那是皮鞋踩在楼道里发出的声响,不是女士高跟鞋,而是男士皮鞋的声响。 整个别墅,穿这种鞋子的人,有且只有一人。 是厉徵霆。 徐思娣原本倚靠在椅子上的,听到这个声音后,她整个人瞬间被惊醒,直接蹭地一下正襟危坐了起来。 心里不由有些气愤,又有些紧张,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深深的无力及迷惘感。 她知道,自己是斗不过厉徵霆的。 可是,却又并不甘这样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从三楼而下,直接来到了二楼,然后,在二楼处略停了下来。 徐思娣心跳不由加快。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厉徵霆。 就在她以为对方会直接向书房走来之际,脚步声再次响起,却是越来越远,对方竟然直接下了楼。 徐思娣心里一松,却用力的咬紧了牙关,不多时,忽然将手中的合同往前方远远一扔,合同是纸质的,被整整齐齐的收纳在了文件夹里,被徐思娣直接扔到了书房的门沿上,最终洒落一地。 上午,厉徵霆直接去了公司。 从昨晚至今,他们并没碰面,对方似乎有意给她时间消化这一切,又或许,是故意冷落着她,好让她整个人清醒清醒,看清自己,以及看清楚对方的实力。 厉徵霆走后,徐思娣直接收拾好了东西,整个别墅里,她什么都没有拿,只换回了一身自己的简单衣服,带走了那颗黑珍珠,哪知下楼的时候,厉徵霆的律师已经在楼下早早的等候着她了。 见到徐思娣,他直奔主题—— “徐小姐,在上一份合同中,您跟我的委托人厉徵霆先生的合作已经初步完成了第一阶段协议合作义务,现在,这里有两份合同,根据上份合同的补充协议,现在我的委托人厉徵霆先生委托我重新拟定了两份新的合同供徐小姐选择!” 说着,律师将两份合同一并递到了徐思娣手中,边递边徐徐道:“其实厉先生的意思十分明确,他跟徐小姐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中还是比较愉悦比较满意的,您是知道的,厉先生是个大忙人,很多时候他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处理这些私生活,他目前并不打算改变现有的生活方式,他觉得徐小姐表现得很好,因此接下来想要继续同徐小姐续签一份长久的合同,当然,在这份合同里,所有乙方的要求,徐小姐可以随便填,只要厉先生能够满足的,他都可以应允您,尤其是在金钱及您未来在娱乐圈的事业规划上面。” 律师见徐思娣不接,也不恼,只将合同里的内容以最简单的方式一一解说给徐思娣听。 律师嘴里的每一个字语,都令徐思娣愤恨不已。 他嘴里每嘣出的一个字,都是当初对徐思娣满满算计的结果。 这个律师年纪轻轻,气宇轩昂,看着一表人才,却跟厉徵霆一样,是个道貌岸然的人。 “如果,我不愿意签下这份合约呢?” 律师话音一落后,徐思娣几乎毫不迟疑的抬眼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律师耸了耸肩,只得将第二份合同递了过来,回道:“如果徐小姐不签那徐小姐就属于违约行为了,按照上份合同的违约条例,您得赔偿我的委托人一大笔违约金,我相信,可能是徐小姐即便花上很大力气也偿还不起的一笔违约金,当然——” 说到这里,律师话语一顿,沉吟了片刻,冲徐思娣礼貌笑了笑道:“厉先生比较细心,凡事都站在徐小姐您这边,多为徐小姐再考虑,他已经考虑到了徐小姐有承担不起这笔违约金的可能,因此厉先生说过,可以多给您一个选择,那就是您也可以选择‘卖,身偿还’,当然,此卖,身非彼卖,身,考虑到您现在是厉先生旗下公司的一名艺人,厉先生提议将您与ES娱乐公司的合同再加签十年则可以抵消这笔违约金,当然,一切选择在您,我的委托人是真诚的委托我,让说服您签写第一份合同比较好,毕竟,无论对您还是对厉先生,第一个选择都是美事一桩,这是双赢的结果!” “厉先生为人比较宽容,他说,可以给您一段时间考虑,他会静候您的佳音。” 律师优哉游哉地娓娓道来。 然而他话音一落后,徐思娣下意识的捂着胸口,她只觉得心口翻滚不已,血气直接涌上头顶,差点儿气得喷出了一口老血来。 第218章 218 当天,徐思娣直接从香山别墅搬了出来, 暂时搬到赛荷的住所跟赛荷挤在了一起。 大概是早早就已经料到会出现这一幕, 赛荷重新找了一个二居室, 早早已经将徐思娣的房间准备好了,因此, 徐思娣一过去, 直接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房子不大, 装修却十分精致温馨,是毕业这么多年以来,她们住过最好的住所了。 晚上, 赛荷在家里准备了火锅红酒,为她接风庆祝。 徐思娣因为心情不佳,难免多喝了两杯。 赛荷是够义气的, 见徐思娣心里憋着闷气, 又知道她一直是个有事往心里咽的性子,只借着酒疯,帮徐思娣骂了一整晚, 将徐思娣心里的话全部都给骂了出来—— “我嘞个去,没想到厉先生竟然是个如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真是瞎了眼了, 看他那样貌,那气质,我还一直吹嘘着是个人中龙凤来着,真是白瞎了老娘的眼, 什么人中龙凤,我看就是个伪君子,小人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奸商…” “亏我还暗搓搓的仰慕过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思思,你说,人家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怎么就偏偏盯住你不放,他是不是就跟从前咱们学校南门的那群称王称霸的野猫似的,逮着老鼠偏不吃,就喜欢将小老鼠放了抓,抓了放的玩弄,他是不是心理变态,专门喜欢折磨人啊!” “真是难以想象,如今这世道竟然还有如此霸道蛮横的人,这哪里是商量,哪里合作,这分明是强抢民女嘛,真是气死老娘了。” 赛荷舌头打转,却骂得欢快,一抬眼,见徐思娣一言不发的喝完了一整杯,又要去倒,赛荷忙将酒给夺了过来,冲徐思娣道:“不能喝了,思思,不能喝了,就你那酒量再喝就倒了。” 徐思娣不是个较真的人。 赛荷不让她喝了,她就不喝了,只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脸上已经绯红一片了,不多时,她只将一旁的软枕拿了过来,抱在了怀里,然后将将整张脸埋进了软枕里。 赛荷见徐思娣整个人缩成一小团,看上去,就跟迷茫无助的小动物似的,可怜兮兮的,赛荷微微叹了一口气。 当晚,赛荷一直陪伴徐思娣陪到大半夜,两人最终喝完了一整瓶酒,没醉,却多少有些眩晕感,最终两人都没回房间,直接挤在客厅的地毯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赛荷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她还睡得迷迷糊糊的,电话看也没看,只含含糊糊接了起来,然后—— “喂,是伊藤啊,哦,伊藤你好,对了,是哪个伊藤啊…” “伊藤导演您好!” 电话是伊藤导演的助理打来的,赛荷瞬间惊醒,直接一把从地毯上跳了起来。 她全程抿住呼吸,直到挂了电话后,赛荷直接激动得直接跳了起来。 “思思,思思——” 赛荷捏着手机转头就开始激动的一通乱喊着徐思娣的名字,结果一转身,只见整个客厅早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昨晚客厅里那一盆火锅残料也早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厨房方向隐隐飘来一阵清淡的粥香,赛荷不由将脚步放缓,蹑手蹑脚的来到厨房门口,往里一瞧,只见一大早上徐思娣系着围裙,随手绑着头发正在准备早餐,她立在厨具前,动作熟稔,有条不紊,全身上下散发着一抹宁静安心的味道,赛荷顿时觉得一股幸福的滋味涌上心头。 就在此时此刻,她忽然间就明白了,明白了那位人中龙凤为何明明有千千万万的女人,却唯独偏偏盯着思思不放的缘故。 思思这个傻丫头,她永远不会懂,在她的身上,永远有种魔力,能够让人心安的魔力。 她明明长得就跟娇弱的昙花似的,看似只有一瞬间虚弱的生命力,可是那份虚弱背后,却永远藏着坚韧不拔、坚不可摧的韧性,每当你以为她坚持不下去了,每当你以为她要被打败了,可在最后一秒,她总是咬紧牙关挺了过来,她身上那股坚强不屈的倔性与她那副羸弱不堪的身姿形容鲜明的对比,却偏偏无端更加令人佩服,心动。 徐思娣将粥端出来,一转身,就看到赛荷靠在厨房门口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她淡淡笑了笑,道:“昨晚喝了不少酒,头疼么,来,喝点粥垫垫胃,应该能够好点儿。” 话音一落,只见赛荷依然立在原地不说话,只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着,徐思娣微微蹙眉,只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正要抬手摸一下,不多时,只见赛荷笑着冲徐思娣手中将粥端了过去,端走之前,赛荷忽然间冷不丁说了一句:“思思,你是不是也替厉先生做过早餐,煮过粥?” 徐思娣微微一愣。 客厅。 用过早饭后,赛荷开始跟徐思娣商量着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以及…关于厉徵霆提出的续签合同那件事。 “思思,之前我们就已经就我们的职业规划商议过的,我们未来所有的工作的安排都是建立在你跟厉先生的关系上的,如果你跟厉先生继续在一起,或许和平分手的话,那么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利好的一面,公司的资源丰厚,我们可以合理的争取及享受公司的一切资源,然而,如果一旦我们跟厉先生撕破了脸皮,那么我们在公司的处境将会变得寸步难行了起来,我不知道厉先生会不会刻意封杀刁难,就像两年前一样,所以,现在,我知道不应该逼着你急于表态,可是,思思,只有当我们自己规划好后,才能知道接下来究竟该走哪一步——” 说完,赛荷将六七份剧本一字排开,全部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了徐思娣跟前,并继续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跟厉先生那边达成了和平共处的协议,那么,我建议我们可以直接挑选公司出品的这三个剧本,毕竟,公司财力丰厚,一部部全是大制作,如果公司力捧你的话,光是靠着自己公司的这些资源,我们都足以享用不尽了,再加上有厉先生的保驾护航,未来一路甚至都可闭着眼走,这是第一优选。” “可是如果我们跟厉先生撕破了脸皮的话,那么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唐王娱乐出品的这个新本子,毕竟,唐王是ES的对家,想来,即便厉先生权势滔天,也不可能将手伸到唐王娱乐里头的,只是,如果跟唐王合作的话,咱们能够挑选的角色肯定是有限的。” “最后,就只剩下蔡导的新作可供选择了,不过,他的这部作品什么时候开机还是个未知数,思思,艺人的时间十分宝贵,我们可能耗不起。” 赛荷这几个月成熟稳重了不少,她已经开始渐渐适应了徐思娣经纪人这个角色,全心全意替她出谋划策。 而经过一夜的时间,徐思娣的情绪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了。 看着眼前泾渭分明的几条路,徐思娣定定的盯着瞧着许久,她沉吟良久,冷不丁抬眼看着赛荷道:“我选择第四条路。” 原来,今天一早,赛荷接到了伊藤导演助理打来的电话,邀请徐思娣去面试一个盲人的角色。 赛荷原本激动连连,可待了解有关此次伊藤导演选角一事的来龙去脉后,赛荷整个人顿时蔫了。 原来,这次伊藤导演新作品的女主角一角,是公开面向全亚洲招募的。 不仅仅是面向大陆,更是面向包括日本、韩国、越南等等在内的整个亚洲地区而招募的,在这个消息一曝光后,整个亚洲都沸腾了,网上更是讨论得热火朝天,每个东南亚国家早早便已经在筛选举荐了。 这是伊藤导演首次回归亚洲的第一部 新作,自然备受瞩目。 然而,选角之难,争角之激烈,可想而知。 或许是因为伊藤跟徐思娣曾有过一面之缘,于是,向她发出了邀请。 这是一场压根没有任何胜算的面试。 然而,徐思娣别无选择。 她不想跟厉徵霆有任何牵扯,只得另谋他路。 第219章 219 厉徵霆说到做到,他说给她一段时间考虑, 真的没有干扰过她。 在这一段时间内, 徐思娣将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工作上。 经历过这样的一幕幕后, 徐思娣终究不得不承认,在金钱跟权势面前, 她脆弱得不堪一击, 而面对恶势力, 唯一反击的法宝,就是练就一身真本领,就是努力提升自己的价值。 无论最终你的选择如何, 做一个有实力的人,才能拥有最终的话语权。 就像厉徵霆那样。 * 伊藤导演的这个角色没有剧本,没有人物描写, 有且只有盲哑人三个字的描绘, 演员只需要根据这三个字自由发挥表演即可。 面试在半个月以后的楚天大酒店进行。 在这半个月内,徐思娣几乎没有出门一步,她先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找出了伊藤导演所有的作品及有关盲人角色的影片恶补了无数遍, 再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在家里全程模仿着盲哑人的生活习惯。 整整一个星期,她都没有跟赛荷说过一句话,全心全意的沉浸在盲哑人的世界里, 去寻找那抹孤独无助的感觉。 一个星期内,徐思娣全身被磕得都是淤青,她的指尖被刀尖划破了,她的额头被撞了好几个包, 她甚至每天被绊倒无数回,就连晚上起来去洗手间,都是抹黑去的,整整一个星期的模拟练习,徐思娣好像真正成为了一名聋哑人。 半个月后,楚天大酒店,当天,前来参加面试的艺人演员络绎不绝,徐思娣早早去了,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到面试的表演厅,而是一直坐在一楼的大厅里等候着,从上午等到下午,从早等到晚,她全程坐在大厅一动未动,唯有去洗手间的时候,她稍稍抬起了手,下意识的往身前探了探,这才缓缓摸着起身。 盲人因为看不见,所以听觉便变得灵敏许多。 哑人因为说不了话,所以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习惯以一副友好的情绪示人。 她冷静而淡然,她矗立在人来人往的人海里,却又像是脱离了整个世间,她不能用嘴巴,不能用眼睛,她只能用耳朵,用心去聆听这个世界。 她尽量努力保持得跟正常人一样,然而眼睛看不见、嘴巴说不了,到底是有异于常人的,不多时,只见前台的女服务人员狐疑的迎了上来,徐思娣神色微晒,片刻后,只朝着对方比划了一个手势。 女服务人员立马反应过来道:“您是要去洗手间是吧,您请跟我来?” 服务人员真的将她当做了盲哑人,竟然没有丝毫怀疑。 就这样从早等到晚,一直等到赛荷给她来了电话,说马上轮到她面试了。 徐思娣就这样一路摸着黑,一路冲着行人时而笑眯眯,时而一脸歉意的致歉,一路从酒店的一楼大厅摸索着来到了面试的表演厅。 到大表演厅门口时,门口外还围着不少人,有工作人员,有其它面试的艺人及工作人员,他们远远地看到徐思娣摸索着过来,远远地,一个个都下意识的往外散开,给她让路,于是,徐思娣就那样一路摸索着,小心翼翼的,却又拼命装作跟正常人似的,一路忐忑却又步履坚定的从门口一步一步迈向了表演厅。 直至走到表演厅的正正中央,她忽然紧紧闭上了眼。 就在众人以为她的表演要开始的时,她忽而缓缓睁开了眼,朝着评委席上的伊藤导演及一众幕后工作人员深深鞠了一躬,在所有人都以为表演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她的表演已经真正结束了。 观众席一头雾水。 评委席一头雾水。 唯有伊藤导演直接起了身,竟然站在座位上,直接朝着她回敬了一个礼。 真正的表演,不是卖力的去演好某个角色,而是让自己真正成为这个角色。 * “思思,我现在可以跟你说话了么?” 徐思娣从表演厅下来出来后,赛荷立马激动的涌了上来,她神色亢奋,想要拥抱徐思娣一下,却又怕她还沉浸在角色中,怕她打乱了她的节奏。 徐思娣笑了笑,道:“当然。” 话音一落,赛荷立马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真好,思思,你演得可真好,思思,你知道吗,从一楼到这里这一路走来你都没有露出一丁点破绽,我一开始心里急得要死,想着怎么没有一个人发觉到你是个盲哑人啊,一直到你走到门口的那一刹那,我才陡然反应过来,你演的不仅仅是个盲哑人,还是一个极力想要隐藏在人群中,极力想要扮演好一个正常人的盲哑人角色,思思,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一路走来,你将整个盲哑人面临的几种日常全部都演活了,真的,思思,你太牛了,你就是我的偶像。” 赛荷抱着徐思娣,恨不得将她抱起来转圈圈。 打闹过后,赛荷激动问道:“这个角色,咱们的希望是不是很大?” 徐思娣闻言,沉吟了一阵,只耸了耸肩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这个影视圈子里藏着不少高人前辈,我没有研习其它人的演技及作品,我只知道对我来说,至少…我已经尽力了。” 徐思娣一脸正色道。 其实,一开始她是带着某种势在必得的心情来争取这个角色的,可是,当真正融入某个角色后,她的心里眼里只有全神贯注几个字,所有的外在因素全部都被抛在了九霄云外去了。 在这一刻,她是真的享受这个过程的。 至于能不能成功,只能看天意了。 徐思娣跟赛荷正要离开时,忽然远远地只见一名工作人员朝着她们走了过来,他走到徐思娣跟前,并冲徐思娣道:“徐小姐,请留步。” 一个小时候,徐思娣孤身从楚天酒店大楼下来,彼时天气已经迈人了深冬,从旋转门里走出来时刮了一阵寒风。 徐思娣生生打了个颤。 寒风将她的头脑吹得清醒无比。 然而徐思娣依旧愣愣的,整个人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她被伊藤导演选中了,出言盲哑人静秋一角。 当晚,伊藤导演已经决定将此后前往韩国、日本、泰国的行程纷纷取消了,他的女主角在他来到内地的第一站就成功的定下了。 徐思娣只觉得跟做了一场梦似的。 第一次,她是靠着自己的真实实力拿到了这个角色,没有依靠其它的任何外界因素。 至少,在这个圈子里,还是能够依靠实力说话的。 徐思娣隐隐有些兴奋,只觉得在黑暗的世界里,终于看到了一抹细微的光,终于看到了希望是的。 她走在冬日里的街道上,任由冷风吹着。 直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注意到了一直缓缓跟在了她身后的那辆熟悉的小轿车。 第220章 220 徐思娣一停下来, 身后的车便跟着缓缓停了下来。 不多时, 阿诚从车子里走了出来, 他走到徐思娣跟前, 毕恭毕敬冲她道:“小姐,请上车吧。” 徐思娣往车上看了一眼, 似乎正在辨别着那个人在不在车上。 其实, 从她早上出门起,这辆车就一直跟在了她的身后, 确切的说,打从她离开香山别墅那天起, 这辆车就一直形影不离的跟着她。 看着阿诚的执着, 徐思娣隐隐有些无奈, 良久, 只缓缓道:“阿诚, 你还是回去吧,以后别再跟着我了,我…我跟厉先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阿诚却站得笔挺, 一脸正色的冲徐思娣道:“我只知道,我一直是您的私人司机,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望小姐理解。” 顿了顿,阿诚忽而神色一松,看着徐思娣道:“小姐,少爷一直在等着您, 依照少爷的脾气,您还是抽空主动去见他一面吧,不要等到他来找您。” ** 徐思娣成功获得了伊藤导演女主一角,当晚,这则消息就顺势上了热搜,还曾一度上了外网各大平台的热搜前几,大家本以为是哪位实力超群的演员,毕竟在伊藤导演选角的第一天就直接让大导演当场拍案定论,甚至连后面几场选角的活动都直接取消了,丝毫没有给自己任何退路,由此可见,导演对这名演员是何等的满意,而这名演员又该是何等的强劲,可万万没有想到,等到最终结果出来后,竟然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就像是横空出世似的,到目前为止,甚至还没有任何一部作品。 有的,仅仅只是不久前,与当红巨星Ives传过的那场绯闻。 这个消息无疑成为了整个娱乐的焦点,霎时间,又将徐思思跟Ives的绯闻再次牵扯了出来,再次引爆了整个话题。 电影的名称很快已经拟定好了,直接以女主角的名字为主题,就定为《静秋》,讲述的是一名盲哑人凄苦悲壮却自我救赎自我超越的一生,是一部艺术片,继续延续着伊藤导演的以往的风格,商业气息并不浓烈,有人说,只要不出差错,这部甚至在还没有开机的时候影片甚至已经成为了柏林电影节、美国戛纳电影节等几项国际电影节奖项上的座上宾,毕竟,伊藤导演是整个亚洲导演在国际上获得最多奖项的亚洲人,他的水准一直名列前茅,而柏林、戛纳电影节等几大国际电影节也一贯肯定并青睐于他的这种艺术表达。 这部电影是徐思娣第一次登上大银幕,若是表现得好的话,不说会给她带来多高的知名度,至少,在整个业内,将会是一项举世无双的新标杆。 徐思娣自然要打起精神,以前所未有的姿态来对待。 电影如今正在筹备,预计来年开春的时候开拍,现在已经到了年底,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徐思娣抛下所有的杂念,只想全身心投入到剧本的研读中,至于那场随时可至的风暴,徐思娣不知该如何应付,她只装成了一只鸵鸟似的,风暴不来找她,她是没有理由主动找上门去。 年底所有人都忙。 包括陆然、石冉。 期间,徐思娣抽空跟陆然又碰了一次面,她托陆然替她给婶婶,给老师寄些年货回去,顺道提议让陆然领着石冉给婶婶瞧瞧,不过陆然许是事情太多,他的眉眼间带着一丝疲倦感,只摇了摇头,低低说了句:“还不是时候。” 徐思娣知道陆然是个骄傲的人,他如今就跟徐思娣一样,正处在人生最低潮的时候,连自己都还没有做好,前路不明,又怎么去规划未来呢? 这是徐思娣从大山出来的第六个年头,过了这个年,她已经出来第七年了,已经快七年没有回过家了,家,在何方? 年底所有人都忙,当然,其中还包括厉徵霆。 从中东前往欧洲,又飞往美洲,辗转一个月的时间才重新回到了海市这片陆地。 机场,头等舱的专属通道里,四个一身黑衣的保镖簇拥着一道西装革履的身影正由通道尽头朝着出口处大步走来,整个通道除了他们几个身影,再无任何多余的身影,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抿住呼吸,毕恭毕敬的在前面领路,毕竟,这样的场面并不多见,就跟拍电影似的,阵仗实在太过夸张,而在出口的位置,早已经有人在恭候了。 “厉先生,欢迎回到海市。” 助理缪石及秘书长宋秘书两人亲自相迎,见到厉徵霆,两人恭恭敬敬的朝他点头致意。 厉徵霆淡淡的摆了摆手,脚步未停,他脸上戴着墨镜,面不改色的直接朝着底下通道车库走去,通道出口,迎接他的驾座早早已经停好,厉徵霆长腿一跨,直接踏出了车里。 助理缪石跟着上了厉徵霆这辆车,坐在了前面驾驶席位,宋秘书坐在了后面那辆公务车。 一上车后,厉徵霆就将墨镜摘了下来,他连续倒航,将行程压了在压,已经坐了几十个小时的飞机,此刻因为时差及长时间飞的缘故,脸上难得带着些许疲倦,尤其是眼下,竟然泛着淡淡的青色。 厉徵霆倚靠在坐席上,闭眼休憩了一阵,忽然不知想起了什么,只冷不丁抬眼往司机席位上看了一眼,淡淡问道:“阿诚呢?” 还不待缪石回复,厉徵霆忽然又继续道:“接通阿诚的电话。” 话音一落,缪石立马称是,直接用手机拨通了阿诚的电话,他向阿诚禀明来意,一扭头,只见厉总靠在后座的沙发背上,正闭着眼,用手指缓缓捏着眉心,缪石犹豫了片刻,自作主张将电话调成了免提,并冲电话那头的阿诚道:“阿诚,厉总要问话。” 话音一落,阿诚的声音立马从电话里传了来:“少爷,您回海市呢?” 厉徵霆闻言,嗖地一下睁开了眼,他忽然间正襟危坐着,长臂一伸,将缪石手中的电话夺了过去,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在哪里?” 阿诚回道:“回少爷,我在ES大楼楼下,今晚公司举办年会活动,全员参与。”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徐小姐也在楼上。” 厉徵霆闻言,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却没有再继续说话。 阿诚在电话那头屏息期待,良久,只见厉徵霆微微抿着嘴,问道:“这段时间,她来找过我么?” 话音一落,电话那头阿诚先是沉默了一阵,不多时,开始支支吾吾了起来,拼命替徐思娣解释道:“回少爷,小姐这段日子…挺忙的,她…她…” 阿诚支支吾吾,最终,连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只缓缓停下了下来。 “呵。” 厉徵霆微微眯着眼,冷笑一声,道:“惯上天了她。” 话音一落,厉徵霆直接抿嘴冲着司机道:“改道去公司。” 说完,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司机立马慌张调头。 缪石接过电话,见厉总脸上不太好,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道:“厉总,您已经连续做了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了,您需要倒一下时差。” 回应他的是一阵凉嗖嗖的冷气。 缪石立马闭紧了嘴巴,转过了头去,给宋秘书发了条短信:BOSS现在要去公司,你赶快安排下。 末了,又发了三个哭泣的表情包。 第221章 221 公司, ES的年会, 盛大无比, 一年比一年奢华隆重。 尤其是在今年,公司甚至联合了某慈善机构,邀请了全国社会名流齐聚在一起一并举行了一场慈善拍卖会, 既是庆祝公司成立六周年的盛典,又可以为一些偏远的山区贫困儿童筹集到一些慈善物资, 可谓是一举两得。 ES旗下各个频道,各个网络机构连番网络直播,据悉,就连一向鲜少露面的于姬都会盛装出席。 庆典在ES附属楼的顶楼举行。 每位艺人及嘉宾全部都由专车接待,一路护送至ES大楼前的大广场,那里,搭建了一条长长的红地毯,是今晚,所有女艺人们争奇斗艳的所在地。 整个ES大楼都被密密麻麻的粉丝包围了, 群星璀璨,星光熠熠,尖叫声、呐喊声,混合着整个场地上璀璨的灯光, 一时, 热闹的气氛将寒冷的冬天现场烘托得热潮彭拜。 以往两年的公司年会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加上徐思娣被雪藏了,她名不见经传, 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甚至都没有去走过红地毯。 然而今年不同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依然还没有一部作品面世,可是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先是一举拿下了《三国论》里貂蝉一角,如今又再次斩获伊藤导演女主角一角,她的资源简直好到爆,等到作品上市后,她或许就是下一个方瑜,甚至是于姬,她将是整个娱乐圈的下一个爆品。 这一次红毯,徐思娣跟伊藤导演一起走,既是为了给他们的新作品造势,同时伊藤导演想要进军内地市场,ES是一个不错的平台。 在走红毯前,徐思娣及伊藤导演被热情的记者朋友们拦下拍照采访,徐思娣也算是第一次正式的在媒体面前接受了关于《静秋》一角的采访,因为徐思娣是新人,媒体朋友全部都把焦点放在了伊藤导演身上,而一旦采访到徐思娣身上,毫无疑问,关注的全部都是她跟良超的绯闻。 “徐思思小姐就是我心目中静秋的最佳人选,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就是静秋,静秋就是她。” “我跟Ives是朋友关系,希望各位媒体朋友们将焦点放在作品身上,谢谢!” 徐思娣跟伊藤接受采访,却不想采访进行到一半时,忽而听到一阵骚动声在身后响起。 紧接着,不知是谁在身后喊了一声:“是于姬,是于姬小姐到场了。” 霎时,整个场面开始骚乱了起来。 原本紧紧围着徐思娣跟伊藤导演的记者朋友们瞬间散去了一大半,全部开始高举着摄影机,对准了于姬出场的地方。 虽然伊藤导演是整个亚洲娱乐圈举足轻重的人物 ,可是在ES,于姬的地位却压根也不妨多让。 徐思娣跟伊藤导演顺着骚乱的方向看去,远远的,只见一道性感妖艳的身影正漫不经心的从商务车上下来,对方一身红色礼服加身,在一片黑暗中,那抹红色在灯光、在摄影机的照耀下红得耀眼,红得刺眼,果然,影后就是影后,于姬的气场真的十分强大,她一露面,瞬间就成为了整个宇宙的中心,瞬间便可引得无数摄影机争相追随跟拍。 于姬算是今晚整个会场上最大的咖位了,她将压轴出场。 于姬的一举一动自然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瞩目的焦点。 就在所有人都在疑惑的发问“于姬小姐,请问今晚的红毯,您是独自一个人压轴出场吗”“于姬小姐,今晚的晚会,您邀请了哪位男嘉宾啊!”。 大家对于姬的红毯秀以及私生活格外关注。 毕竟,于姬实在是太神秘了,神秘到出道了这么多年,她身上却一直没有闹出过半分绯闻,以至于,每一次她的露面,都会令人抑制不住的窥探、探寻,这一次于姬的出场,自然同样引得所有人关注。 就在所有人全部都将目光焦点放到了于姬走秀的嘉宾身上时,忽然之间只见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士哗啦啦的齐齐涌现了出来,他们将所有记者朋友们清退到五米开外的地方,下一秒,有人从外打开了车门,毕恭毕敬的将车里的人请了出来。 霎时,原本热闹激动的场地瞬间沸腾了。 原来车子里还有人。 原来于姬请了走秀嘉宾。 所有人顿时齐刷刷的高举着相机,高举着摄影机,对着那道车门疯狂的录影拍照,想要第一时间打探到这位神秘嘉宾究竟是何妨神圣,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位西装革履、戴着墨镜,一身威厉威严的男子缓缓从车里走了下来。 男人相貌英俊,气度不凡,气场十足—— 整个临时会场的场地彻底失控了—— “于姬小姐,请问这位嘉宾贵姓?是今晚于姬小姐参加公司年会特邀的嘉宾么?” “于姬小姐,请问您跟这位先生是什么关系?” “于姬小姐,您入圈这么多年,极少传出过绯闻,有传言传说您实际上早已经跟某个神秘富商秘密隐婚多年,麻烦请回答一下,这个传言是否属实呢?那位神秘富豪就是这位先生么?” 相比记者们的失控激动,于姬倒是游刃有余,她只缓缓挽着身旁的男士,笑着冲大家道:“大家不要误会,这位是厉总,是公司的特邀嘉宾,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很荣幸,今晚能够邀请要厉总一起出席红毯活动。” 于姬三言两语,便将身旁之人的来历含糊解释清楚了。 当然,艺人在镜头前多爱说些似是而非的场面话,很多话非常官方,说了基本跟没说似的,关键是还能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来。 记者们从于姬的那番话里,很快,挑出了几个关键词,多年的老朋友,公司的特邀嘉宾,这不正好跟那个传闻了多年的隐婚传言不谋而合么? 记者媒体朋友们快要炸锅了,不过,很快,他们就被训练有素的保镖安保人员清场出去了。 一时间,整个场地只剩下了最后压轴登场的几位重量级的人物。 “伊藤导演。” 于姬跟伊藤导演是故交,见到伊藤导演,于姬很快上前过来跟伊藤打招呼。 “对了,这是厉总,这是伊藤导演,二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可还记得?” 于姬再次将伊藤引荐给厉总认识。 伊藤导演忙向厉总伸手道:“记得,记得,厉总,幸会幸会。” 厉徵霆只勾了勾唇,将手送了过去,缓缓道:“幸会。” “对了,厉总,这位是徐小姐,是我下一部电影的女主角。”伊藤自我介绍完后,忙热情的将身旁的徐思娣介绍给厉徵霆认识,结果,话音刚落,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后知后觉道:“啊,我想起来了,厉总跟徐小姐应该是认识的吧,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徐小姐时,正是厉总引荐的。” 伊藤的普通话还不算标准,一口气说这么长的中文隐隐有些费力。 然而话音一落,只见对面的厉先生将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他冲伊藤扬了扬唇,道:“自然认识。” 说罢,忽而将目光落在了伊藤身边的那张小脸上,如鹰般的眸子紧锁在她的脸上,不多时,只挑眉看了她一眼,随即,缓缓将手伸了过去,徐徐勾唇道:“徐小姐,幸会。” 第222章 222 手心, 要被人狠狠拧断, 拧成了两截似的。 钻心的疼。 疼得徐思娣在大冬天,差点儿快要冒了汗。 就在徐思娣坚持不住了, 忍不住呼痛之时,所有的疼痛在一瞬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对方终于缓缓放开了她, 不多时, 忽然将她的手背翻过来, 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印了个吻,随即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徐小姐,别来无恙。” 他一笑, 徐思娣就生生打了个冷颤。 她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厉徵霆,毕竟,在徐思娣的印象中, 厉徵霆很少愿意在公开场合露面,即便在公开场合露面,也一定会将记者相机里的照片清理得一干二净。 同时,她又已经做好了对方随时随地出现的准备, 他不会放过她的,她不去找他,他肯定也会来找她,只是,时间一长, 一两个月过去了,还不见任何动静,以至于,这些日子,徐思娣心里渐渐染起了几分窃喜。 对方说风就是雨的,他的情绪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是不是在这一段时间里,对方看中了其它的女人,索性将她彻底忘在了脑后呢? 不是没有这么可能的。 他们素来荤素不忌,女人多得就跟衣服似的,光是徐思娣这些年,在会所,在各个场合,都见过了不少。 她自问自己没什么特别的,有些时候甚至还挺无趣的,哪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得到他厉先生的惦记。 可是,直到此时此刻,在这里,四眼相对的一瞬间,徐思娣终于知道,有些事儿还没有过去,也过不去。 伊藤导演见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只狐疑的看着他们,聪明如他,没有点名打破。 对面的于姬见四周安静了下来,她看了厉徵霆,又看了看徐思娣,只缓缓笑道:“阿霆,走秀要开始了,我们压轴,所有媒体朋友都在等着呢。” 说完,忽而抬眼定定看了徐思娣一眼,又笑着冲伊藤导演道:“伊藤导演,咱们一起走吧。” 伊藤欣赏接受。 他们四人压轴出场,一露面,瞬间引得全场尖叫瞩目。 大部分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于姬跟她身边那位惊为天人的人中龙凤上。 厉徵霆极少在公共场合露过面,不过,他绅士有礼,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浓浓贵族气息,在这样俊男靓女的红地毯上,在他身边性感妖娆、气场全开的于姬的映衬下,他非但没有被比下去,反倒是,整场下来,似乎是在由他引领着其它几人走完全场似的。 所有的灯光、所有的焦点一瞬间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 有的人,他的存在,注定就是举世瞩目的焦点。 四位重量级的嘉宾在台上受邀签名,及接受主持人的采访。 男左女右,穿插立着,四人一字排开,在舞台上立成了一条直线。 徐思娣见身旁站着厉徵霆,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不想伊藤导演十分绅士的将中央那个C位的位置再次让给了她,两人手臂贴着手臂,徐思娣心跳如雷。 主持人似乎对于姬邀请的这位特邀嘉宾的身份十分感兴趣,期间,她为了满足媒体朋友们的好奇,一直在旁敲侧击的询问着厉徵霆跟于姬二人之间的关系,厉徵霆倒也难得一见的配合,有问必答,只是他是混迹商场的人,他气质高冷,威厉森严,每每短短两句似是而非的回应,就将主持人的提问打回了原型。 主持人连连溃败,无法,为了保住颜面,最终只得将话题抛到了于姬及今晚的大导演伊藤导演身上。 于姬是伊藤的好友,在舞台上不可避免的替伊藤导演的新作做起了宣传,终于,主持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一直默默无闻的立在那里,却美得惊人的新人徐思娣身上—— “对了,徐思思小姐,听闻您已经出道多年了,可为何至今却没有一部作品问世?” “听闻您是跟同期的方瑜、Ives,李乙,还有棠蜜儿是同期出道的,几年过去了,其它几位在整个娱乐圈早已经混地风生水起,唯独只有您,在几个月前才凭借着与Ives的绯闻才得以在公众面前露面,请问,您是怎样看待这一现象的?” “噢,顺便替粉丝们问一句,您与Ives之间的绯闻是真的么?” 主持人笑语连珠,可一个话题比一个话题来得犀利。 对于她这个新人,没有半点手软。 放眼望去,眼下密密麻麻全是粉丝,而四周,几十台照相机摄影机全部一一齐齐对准了徐思娣。 徐思娣不免有些紧张,这算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镜头,容不得含糊,她稍稍缓了一口气,就在她接过话筒正要回答主持人的提问之际,忽然一只长臂伸了过来,从身后轻轻拦住了她的后,腰,并且指尖一下一下摩挲着,故意做着挑,逗的举动。 徐思娣今晚刚好穿了一袭露腰长裙,白色礼服,干净、优雅,唯独在后腰的位置带着稍稍性感的设计。 被对方一,抚,徐思娣浑身上下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当场吓得差点儿要跳起来,手中的话筒明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在她的的抖动了一下,差点儿直接跌落了下来,好在,徐思娣立马用另外一只手虚扶了一下。 因为她这个举动,一旁的于姬甚至都偏头看了她一眼。 而主持人也意外挑眉看着她。 而徐思娣心跳如雷。 厉徵霆是疯了么? 他怎么能,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里有成千上万个镜头,稍有不慎就落入了众人的耳目中。 他富可敌国、只手遮天,这样的事情在他眼中可能不算事儿,即便流露到了网上,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些钻石王老五的风流韵事罢了,可是对于徐思娣来说,却是致命的一击。 厉徵霆在背后的小动作,没有任何人察觉,因为他一只长臂还被于姬挽在了臂弯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放在了他跟于姬身上。 他竟然公开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在自己家的公司媒体下,对着自己家公司的艺人公开的左拥右抱。 徐思娣心里恼火不已,偏偏,面上却不能展露任何痕迹。 她只极力的稳住话筒,在对方一下一下的戏弄中,先是小小幽默了一下,说紧张得连话筒都快要掉了,以示弱的姿态博得了媒体们的轻笑声,不多时,再从容不迫的回答了主持人的所有提问,只幽默笑着:“那只能说明我们那一届的学员一个个都太优秀了,至于我的作品,明年将会陆陆续续跟大家见面,现在大家或许还不认识我这张脸,可是到了以后,说不定会厌烦了我这张脸的,至于我跟Ievs之间的关系,我建议好奇的朋友们可以到网上去看一期‘培训生的生活’,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在那里跟Ievs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谊的。” 徐思娣说话滴水不漏。 主持人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就连她身边那个捣乱的人也低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多时,在她后腰上的大掌缓缓轻拍了一下,似作对她的赞赏和鼓励似的。 采访结束后,四人一一在签名板上签字,随即被邀请进入了晚会厅。 几乎是离开摄影机的那一秒,徐思娣就跟弹簧似的,立马从厉徵霆身边跳开了。 她不知道这个疯子在这这样的夜晚,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来。 别的不敢肯定,可至少有一点,徐思娣却是十分肯定的,她知道,他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她的。 晚会大牌云集,全是业界知名大导演、大制作,大演员,及受邀参与的各界精英大佬人士。 这是一场用金钱堆砌成的高奢晚会,可晚会却打着“慈善”的幌子行公益一事,多少有些讽刺的味道,不过,却至少有人肯做,哪怕是一场作秀,也终究比没人关注的好。 灯光璀璨,美酒香槟,一个个穿得精致体面,混迹人群中,拼命周旋寒暄,想要趁机结交人脉,展示自己。 徐思娣陪着伊藤导演转了一圈,敬了一圈酒,已有些疲倦不已。 “一看你就是个新人。”伊藤导演温和的看着她,笑眯眯道:“且被保护得很好。” “不过——”伊藤导演话音一转,顿了顿,又忽而意有所指道:“正是你身上这份干净纯粹的气质打动了我,你的眼睛十分清澈明亮,就像我故乡的山泉,这在娱乐圈中十分难得,希望不要被污染了。” 伊藤拍了拍徐思娣的肩膀,看出她疲于应付,让她去一旁休息。 徐思娣坐在一旁隐蔽的角落里,透过隐隐灼灼的灯光,打量观赏着这场走马观花的晚会,陡然间响起了伊藤导演那番话。 是啊,这是她第二次周旋于这样的宴会,第一次是为了跟厉徵霆的合作,她极少参与过这样的场合,是不是代表着在厉徵霆的羽翼下,她确实被保护了。 这是她即便再如何否认,也终究不得不承认的一点。 看着满场女星打扮的精美,拼劲了全身力气或许仅仅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小小角色,相比之下,命运对她是偏爱的。 然而—— 忽然间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紧紧紧锁在了她的身上,像是恶狼的眼眸,紧咬着她不放。 徐思娣下意识的抬眼看去。 果不其然,她对上了一双凌厉的目光。 厉徵霆坐在特邀嘉宾的席位上,周身被保镖团团围住,整个晚会上的人都在惊讶的打量着他,却无一人刚轻易靠近。 此刻,他们远远对视着。 忽而,厉徵霆冲她远远地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知道,她这一去,厉徵霆憋了两个月的怒气将会一下子化为乌有,厉徵霆从前不是个小气的人,只要她肯服软,他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隔着远远地距离,看着那个风华正茂、举世无双的男人,徐思娣不敢轻易挪腿。 她怕她这一去,不是上了天堂,而是下了地狱,她将永劫不复。 第223章 223 徐思娣双目闪了闪, 很快收回了视线,装作视而未见。 那边, 厉徵霆的脸彻底落了下来。 十五分钟后,慈善晚宴正式开始, 主持人安排所有导演, 所有演员, 所有重要来宾入席就座, 年会晚会进入了整场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现场慈善拍卖环节。 ES所有的艺人们都会捐赠出一件自己的私人物品进行现场拍卖,可以是衣服, 首饰,或者其它用品用来现场义拍,当晚所有拍卖筹集到的善款全部用来捐献扶持贫困地区的孩子或者老人。 而这场活动是线上线下联合进行的,所有的网友及粉丝全部都可以参与进来, 号召力十分强大。 徐思娣算是沾了伊藤导演的光了,她跟随伊藤导演一起被安排到了比较靠前的贵宾席位,四人席位的, 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除了公司的一些高层或者邀请的特邀嘉宾, 就只有ES的一些一线艺人了, 例如公司的一些老戏骨,还有这两年开始名声大噪的方瑜,好巧不巧,方瑜及方瑜的经纪人jason正好跟徐思娣他们拼到了一桌。 另外余下还有六人席位,八人席位及十人席位的。 除此以外, 整个宴客厅还有一个极为特别的真皮沙发席位,像是临时加设摆放的,位置就设在舞台的左下角,看着不起眼,却像是主席席位似的,距离主持人的距离不过只有几米而已,所有人看向舞台,都会不可避免的注意到那个位置,并且那个位置早已经被单独隔离了出来,有工作人员专门看守,甚至还有专门的侍者守在一旁服务。 那个席位上就坐着一位男士,坐在那里很久了,并没有多少人过去寒暄及招呼,有且只看到董事长亲自过去了一趟,并与对方握了手,且举止间透着供奉。 众人不由纷纷猜测,那人究竟是何身份。 直到不久前,在所有的注视下,ES的一姐于姬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毫不避讳的直接走了过去,然后在那位男人跟前缓缓坐了下来。 众人纷纷大惊的同时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意味过来,于姬在娱乐圈这份超然的地位究竟是怎么来的了。 徐思娣跟方瑜不算太熟,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两人的定位是有很多重合性的,她们俩无论是从年纪、身材、长相甚至是气质已经定位等等诸多方面,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都不相上下,也就意味着两个人注定是对手,在同一个公司里,是会有资源争夺的。 然而现实生活中却是,以上的应该出现的种种并没有出现,非但没有出现,并且她们两个几乎毫无相交,因为在这座公司里,她们两人的地位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是红头半边天的新晋小花旦,一个却是没有任何作品,默默无闻的小新人,可如今却又神奇般的出现在了同一个席位上。 命运还真是出奇的玄妙。 “这位是方瑜,虽是小后辈,却也算是年轻有为,伊藤导演,您的新作中静秋那个角色虽然已经定下来了,不过在还没有开机前也就意味着兴许还会有变数也说不定,我想,对其它所有人来说,也不是百分百的没有任何机会了,对不对,既然今天这么有缘,有幸跟伊藤导演凑一桌,我想将我的艺人推荐给伊藤导演认识一下,伊藤导演,可以吗” Jason似乎跟伊藤导演相识,他风趣幽默,说话进退有宜,一时让伊藤导演忍不住连连失笑,伊藤导演主动向方瑜伸手道:“当然,这么漂亮的小姐,能够有幸认识,是我的荣幸。”说着,伊藤导演看了身边的徐思娣一眼,笑了笑,又道:“不过,静秋一角,我想应该已经彻底定下了,就是徐思思小姐,她就是我心目中的静秋。” 伊藤导演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 说完,又冲方瑜笑道:“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跟方小姐合作。” 方瑜虽然为静秋这个角色付出了很多,不过如今已经尘埃落定,倒也释然,她知道jason这番话玩笑居多,只笑着点头道:“思思很优秀,伊藤导演您很有眼光,也祝贺您的新作顺利。” 方瑜落落大方,话语坦荡,令人心生好感,使得伊藤导演对她另眼相看。 说完,方瑜还冲徐思娣主动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徐思娣也冲其淡淡一笑。 两人并没有深交,也并没有刻意寒暄。 倒是jason,对徐思娣多有打量,不多时,只笑着冲徐思娣道:“我还以为当年樊红艳看中的是你,没想到,没想到——” Jason的话有些似是而非,说了一半,又留了一半,说完,只摇了摇头,有些可惜道:“本来还想跟她再比一场的,如今,还真没意思。” Jason跟安迪是一对死敌,无论什么都爱对着干,jason以为安迪会选她,所以jason选了方瑜,如今,方瑜已经红透了半边天,证明jason确实有一定的实力,而如今徐思娣落下方瑜落下了足足两年,自然没什么可比性了。 世事无常。 好在,徐思娣并没什么好胜心。 正寒暄着,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开始在介绍拍品了。 “今晚的第一件拍品是一枚黑珍珠胸针,由棠蜜儿女士捐赠,起拍价五万,现场竞拍开始!” 徐思娣跟方瑜纷纷收起了心思,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舞台上。 最终,棠蜜儿这枚黑珍珠胸针以五十万的竞价被某位特邀嘉宾顺利拍走,当晚第一个五十万的善款已经筹集到了。 现场掌声阵阵,气氛热烈,为今晚的慈善也开了一个五彩缤纷的好头。 竞拍活动如火如荼的举行着。 艺人们所捐赠的物件不算特别昂贵,可随着后面艺人们的咖位越来越大,名气越来越高,所创造的拍价也一次次被人刷新了,其中,Ievs良超因为去了美国没时间赶回来,他的一件亲手涂鸦的T-恤竟被人夸张的以三百五十万的历史高价被人成功拍走,这样大的大手笔大大惊呆了众人,也震撼了今晚慈善机构及一众网友观众,就连主办方ES也出乎意料。 未料,更加激烈的拍卖还在后头。 “接下来028号拍品是一块奖杯,是由我们的方瑜女士捐赠的,她九岁那年获得天鹅舞比赛亚洲杯第一名的水晶杯水晶翅膀奖杯,起拍价五万起!” “五十万!” “一百五十万!” “两百万!” “三百万?看来这件拍品竞拍十分激烈啊,这位先生拍价三百万,还有高于三百万的吗,三百万一次,三百外二次,三百万三——” “五百万!天呐,那位先生出价五百万!” “五百万一次,五百万二次,五百万三次,咚,成交!” 方瑜的一块奖杯最终以五百万的竞拍价成功刷新今晚竞拍的最高纪录,一时间,全场所有人将目光全部朝着方瑜的方向看了过来。 舞台上,主持人也特意让调灯师将灯光朝着方瑜的位置打来。 方瑜大方起来朝着镜头打招呼,一时,将整晚的气氛推至了高,潮。 “好了,各位来宾,各位朋友们,最后,还有最后两件拍品将要展出!我们先来看看029号拍品,029号拍品是我们哪一位艺人朋友捐赠的哪件拍品呢?下面,我来为各位一一揭晓答案——” 因为拍卖马上进入了尾声,气氛热烈,主持人也跟着买起了关子,因为还有一位重量级的艺人拍品还未曾展示,因此主持人格外激动,现场连连引导,将答案往某一位重量级的“天后”身上猜,于是,在公布答案的前一秒,全程气氛凝重,所有人抿住了呼吸,主持人甚至微微抖着手将名册翻开的,结果,名册打开后的下一秒,主持人面色微愣,在场所有嘉宾一头雾水,最终,只见主持人有些尴尬的往台下看了一眼,悻悻道:“各位,接下来029号拍品是一件戏服,是由徐思思女士饰演《三国论》中出演貂蝉一角时所穿过的戏服,呃,徐思思女士是谁?看来是一位新人呐!” 主持人笑着调侃了一下,有些敷衍的宣布道:“029号拍品起拍价五万,现在开始竞标。” 然而,主持人话音落下后,只见整个宴客厅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动静。 徐思思是谁? 没有多少人知道。 《三国论》是哪一部片子? 也没有多少人了解。 除了本公司的艺人及工作人员,外界对此似乎一无所知。 至于她拍这部戏时所穿过的一件戏服嘛,更加不会有多少人青睐。 场面一时陷入了一阵小小的尴尬中。 徐思娣坐在台下,微微抿了抿嘴。 宴客厅里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时,舞台上的主持人微微咳了一声,笑着出声维持局面,笑着提醒道:“那个,徐思思女士可能是公司的一位新人,各位来宾不认识也是正常,至于这件拍品嘛,制作精美,极具有收藏价值,现在起拍价五万,有超过五万的吗?” 正当主持人一脸尴尬之际,只见忽然有人举起了牌子,缓缓喊道:“十万。” 听到这个声音,徐思娣有些诧异的看向身旁之人。 竟然是伊藤导演。 伊藤导演冲徐思娣笑了笑。 主持人立马松了一口气,心道差点儿就要流拍了,好不容易见有人举牌,立马激动道:“好,十万一次,十万两次,十万三——” “一千万!” 正当主持人急于一锤定音时。 忽然间,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宴会厅的某个方向徐徐响起。 那道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些许细微的沙哑,低醇得像是千年寺庙前那口大钟敲击时发出来的声音,虽低沉,却极为有穿透力,令人耳膜微微一震。 所有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不多时,只见舞台下一角有人漫不经心的举起了一张牌子。 一…一千万? 一千万! 第224章 224 整个偌大的宴会厅瞬间为之一静。 主持人愣住了。 在场所有观众嘉宾全部集体愣住了。 就连徐思娣也当场怔在原地, 不多时,徐思娣只有些难以置信的伸手遮住嘴角,下一秒, 她缓缓抬眼朝着前方那个举牌的身影遥遥相望了过去。 整个全场, 只有那位举牌者一脸淡然,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整个过程全程纹丝不动, 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过了片刻, 主持人回过神来,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最终, 主持人立马快刀斩乱麻, 生怕对方返回似的,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飞快的敲响了锤子, 一锤定音。 当晚, ES年会晚会空前盛况, 而ES的慈善晚会更是一举霸占了整个热搜榜。 当晚,徐思娣跟于姬的名字更是第一次并列摆放在了一起, 一齐挤上了热搜第一。 当晚, 整个热搜榜榜单是这样排列的—— 于姬徐思思 神秘的X先生 Ives450万 方瑜500万 徐思思是谁? Ives徐思思 Ivrs同名Ives潮牌工作室正式成立当晚,拍卖会拍卖的最后一件物品,是于姬捐赠的一件珠宝首饰,经过激烈的拍价,最终, 同样以一千万的拍价最终拍案定论,于是,当晚被竞拍的最高价的拍品共有两件,一件是徐思思小姐的戏服,一件是于姬的珠宝,她们两位所捐赠的物品分别以1000万的拍价并列第一,也就意味着,她们两人在当晚为慈善机构贡献了足足两千万的捐款,而奇妙的是,竞拍者竟然是同一人,当晚,被众人称之为神秘的X先生。 只是,徐思思是谁,她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于姬是谁,于姬可是整个亚洲乃至全球最炙手可热的华人影后,怎么能够将她的名字跟于姬的大名摆放在一块儿,于是,当徐思娣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登上热搜榜时,一定是骂名大于美名的。 一个小小的新人,竟然艳压群芳,将于姬、方瑜等一线超一线齐齐踩在了脚下,这下可好了,在这个晚上,她在网上注定要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了。 至于在现实生活中么,却是跟网络上反着来了。 至少,毫无疑问,从这晚以后,徐思思的名讳,绝对成为了整个ES包括所有女星名单里最瞩目最耀眼的存在。 * 活动结束后,经过徐思娣身边时,已经有好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部都会主动上前跟她打招呼了,或微笑,或点头,又或者直接亲昵的称呼她为“思思”,一夜之间,徐思娣在公司好像人尽皆知了。 赛荷更是忙得完全招架不过来,她时而需要留意着网络上的动态,时而需要连连跟公司的高层寒暄,已经忙得压根管不了徐思娣了,忙碌之余,只冲她说了一句:“不行,网络上的事情我完全应付不过来,看来,该招助理了。” 活动结束后,徐思娣特意留意了下,在那个专属贵宾区域的位置,早已经看不到任何身影了,直到从公司出来后,远远地,看到阿诚的车停在那里,徐思娣步子一顿。 赛荷也跟着看了过去,不多时,赛荷拍了拍徐思娣的肩,道:“去吧,总要谈谈的。”顿了顿,又道:“好好谈。” 徐思娣冲赛荷缓缓点头。 犹豫了片刻,徐思娣走了过去,阿诚亲自下车替徐思娣拉开了车门。 徐思娣上车前往里一看,果然,厉徵霆就在车上,只是,对方倚靠在沙发上,似乎正在闭目养神,并没有朝车外徐思娣这个方向看过来。 徐思娣微微抿了抿唇,直接上了车。 上了车后,车子缓缓启动,不多时,阿诚恭恭敬敬的询问道:“少爷,是回香山罢。” 然而回复阿诚的却是一片寂静无声。 徐思娣坐在一侧的后座上,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直到这会儿,她终于忍不住偏头往身旁看了一眼,这一看,这才发现厉徵霆竟然睡着了。 徐思娣愣了片刻,立马压低了声音冲阿诚道:“嘘,阿诚,厉先生睡着了。” 阿诚闻言,不由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只见他缓缓点了点头,不多时,又压低了声音冲徐思娣道:“最近两个月少爷一直很忙,少爷前天晚上从欧洲赶到美国开会,又从美国连夜赶回海市,已经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的会议,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已经快两天没合眼了,小姐,您今晚…能不能好好照顾少爷一晚?” 言下之意是,希望她今晚不要再惹他不高兴了? 徐思娣闻言,微微垂了垂眼,过了良久,只看了后视镜里的阿诚一眼,随即缓缓道:“好。”顿了顿,沉吟了片刻,只冲阿诚道:“回香山太远了,要不,今晚还是去会所吧。” 会所有个温泉池子,或许对于疲倦的人最适用。 徐思娣话音一落,只见阿诚立马变道调头,不多时,一脸面无表情的阿诚难得绽放了一抹感激的笑容。 徐思娣倚靠在沙发背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并不讨厌厉徵霆,也不怨恨他,尽管,他步步紧逼,厉徵霆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让人讨厌的人,相反,徐思娣感激他,佩服他,也不避免的有些…仰慕他,跟他亲密无间的相处了三个月,已经是极限了,再久,她怕她会…守不住自己的心。 毕竟,不可否认,厉徵霆是一个魅力十足的人,他高贵,儒雅,他风趣,偶尔也会幽默,他对女人既惯着宠着,他尊重女性,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将一个女人宠上了天,这样的男人,应是满足了所有女人对男人所有的幻想吧,可是这样的男人,太过危险了,不是徐思娣能够指染的。 更何况,他还将会是一个有家室的人。 每个人面对危险的第一本能,应该就是躲避吧。 然而此时此刻,徐思娣却无奈的发觉,竟然有些避之不及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好像全世界都是他的,她根本无处可躲。 这样想着,徐思娣忍不住抬眼打量了身旁的人一眼,两个月未见,对方的头发好像长长了一些,厉徵霆此人太过精致太过讲究,他每个星期都会固定修剪一次发型,他对发型的长短造型有着近乎苛刻的完美标准,甚至要求每一根头发都必须达到一丝不苟的程度,变态到了极致。 然而此时此刻,对方耳后的头发隐隐长了些出来,早已经将原本那道凌厉的分界线给打断了,依照徐思娣的经验来看,至少应该有两个星期没有修剪了。 此时,对方倚靠在沙发上,窗外若隐若现的路灯光线影影绰绰的打在他的侧脸,凌厉的侧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徐思娣惊奇的发现,一切的一切竟然如此熟悉,明明不过才相处三个月,可对方的一切,都仿佛印在了她的脑袋似的。 这个认知不知为何,在大冬天里,令徐思娣浑身冒了一身冷汗。 这时,阿诚超车时微微移动了下方向盘,车子正好轻轻恍了一下,后座也刚好轻轻颠簸了一下,徐思娣惊慌之余连忙下意识的扶了扶车把手,然而下一秒,浑身微僵,一颗头缓缓移了过来,轻轻地垫在了徐思娣的肩膀上。 徐思娣瞬间僵直了整个身板,一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第225章 225 肩膀上微沉, 时间一长,肩膀处开始慢慢僵硬了,然而徐思娣像座雕塑似的,微微握着拳, 一动未动。 厉徵霆在徐思娣眼中像是一座山,还是喜马拉雅山脉那种, 他永远坚固、高不可攀,无法登越, 反而当他缓缓靠过来的那一刻, 不知为何, 徐思娣心里陡然有那么一丝错觉, 只觉得那座巍峨高山缓缓倾倒, 终于向她低下了高昂的头似的, 当然, 那丝错觉一闪而过,就连徐思娣都觉得荒唐不已。 然而不可以否认的是,厉徵霆这座高山太具有压迫力, 太具有逼迫感了,他密密麻麻的笼罩着她, 他的气息他的味道萦绕着她, 如何都挥之不去。 车子里静悄悄的。 阿诚时不时瞥上两眼后视镜, 检查路况。 他每往后视镜里看上一眼,徐思娣的身子便僵硬上几分,好像她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一样。 厉徵霆睡得很沉, 一动不动。 忽而路况颠簸,他的脸蹭着将要掉落,徐思娣立马眼明手快的伸手一扶,他坚毅的侧脸就紧紧贴在了她的手心里。 指尖微微颤抖。 徐思娣只以一种扭曲艰难的姿势支撑着他,她微微侧着身子,两人的侧脸就要贴在了一起,两人的呼吸相互喷洒在对面的脸上。 之前她不敢多看他,如今靠近了,虽然依然没有多看,但是两人靠得如今之近,仅凭感觉,都能够察觉到他的疲惫感,就像之前多个夜晚,他通宵会议,一直忙到第二天早上,徐思娣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感觉身上被,压了一座高山,她直接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压,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他略带着胡渣的侧脸,扎得她的脸痒痒的,她一挣扎,他就皱着眉,略带着几分命令,略带着几分呢喃含糊吩咐道:“别动。” 然后搂着她一翻身,就将她一把搂在怀里,下一秒,就直接睡着了。 明明两个人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明明徐思娣早已经做了桥归桥路归路,做好了今后两人永不牵扯的决绝准备,可是,为什么,稀里糊涂的,又成了这样呢? 徐思娣心中烦闷不已。 从公司到会所,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她就这样被迫充当了一路的人肉肉垫,一路上,徐思娣腰酸背痛,却一动都不敢动,就在她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终于,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到了。 可如何唤醒对方,却成了难题。 阿诚大概见他们二人之间太过亲密暧昧,只微微咳了一声,很快就面不改色的提前下了车,留下徐思娣一人坐在车里独自应对这样尴尬又难料理的局面。 徐思娣坐立难安,又不知该如何动作。 可是总不能就这样坐一夜吧,她浑身已经酸痛得无法动弹了。 终于,踟蹰良久,徐思娣只缓缓开口试探的轻唤道:“厉…厉先生,厉先生…” 然而对方一动不动,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寂静。 徐思娣咬了咬牙,对方究竟是睡得有多沉,她咬着唇齿,片刻后,徐思娣将托着对方的脸的手缓缓一松,对方的脸直接缓缓往下滑落,下一秒,对方终于醒了,只缓缓睁开了眼,却惺忪看了她一眼,然后,忽而长臂一捞,紧紧箍着徐思娣的腰,忽而将她整个人往怀中一带,沙哑的说了声:“别闹。” 然后,缓缓往沙发上一靠,竟然又再次闭上了眼。 对方的举动太过一气呵成。 徐思娣一时不察,整个人以一种趴着的姿势,四脚朝地的趴在了他的怀里。 下巴被对方的胸膛磕到了,不小心轻咬到了舌尖。 徐思娣整张脸被闷在了对方怀里,一瞬间被胀得通红,徐思娣“呜呜”几声想要挣扎,却发现压根挣扎不动,她的腰肢被他紧紧箍住了,头顶被对方的下巴牢牢抵住,整个人一时被紧紧的牵制住了。 他明明睡着了,哪里来的如此大的力气。 “厉先生,厉先生…” 徐思娣被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伸手用力的抓着他的袖子,不多时,握着拳头往他身上捶打了几拳,然而下一秒—— “别吵。” 只觉得对方又抬起了另外一条长臂,两条长长的臂膀一同箍在了徐思娣的腰上,箍得紧紧的,箍得徐思娣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好像要将她整个人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与此同时,厉徵霆嗖地一下,悄然睁开了眼。 黑暗里,他双目犀利幽暗,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惺忪睡眼。 时隔两个月,终于,两人再次靠近,再次亲密无间的紧紧依偎在了一起,疲倦中,厉徵霆只觉得有种久违的餍足感。 到了此时此刻,徐思娣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对方哪里是没睡醒,哪里是睡眼惺忪,他…他都要将她勒死了,他分明清醒得很。 徐思娣趴在厉徵霆的怀里,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海一片迷糊。 对方的胸膛太过坚毅,太过熟悉,也太过温暖,令她有那么一阵恍惚感,差点儿就要沉溺起中,可下一秒,徐思娣悄然醒悟。 他们都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两人应该彻底分道扬镳才是,徐思娣可没想过要继续那份荒唐的合约,徐思娣并不想任由事态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着,可现在,两人又这般暧昧上了,这算什么事儿?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咬牙往对方胸口上用力的咬了一口,听到对方闷哼一声,徐思娣只咬牙一脸正色道:“厉先生,请您放开我。” 听到徐思娣的话,听着她硬邦邦的语气,厉徵霆双眼微微一眯,却依然一动未动,厉徵霆脸上微沉着,嘴上却语气微缓,只缓缓道:“别动,我有些累,陪我再躺一会儿。”语气里难得带着一丝稀世罕见的松软,说完,忽然语气又猛地一硬,只半是揶揄半是威胁道道:“不听话,就在这里要,了你。” 厉徵霆总是喜欢明目张胆的威胁她。 徐思娣听了厉徵霆的话后,脸上一白,要是搁以前,她就顺从了,那是她的义务,即便他胁迫她,威胁她,她也不会反抗,可是现在,只赌气似的,徐思娣忽而咬牙一脸正色道:“您这样敢这样做的话,就是强、奸,我一定报警抓你。” 徐思娣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天真味道。 厉徵霆瞬间被她话里话外的天真给逗笑了,笑得连胸腔都缓缓震动了起来,可笑着笑着,胸腔里开始滋滋冒火,他又一时被气笑了,他只嗖地一下松开了她,低着头,紧紧捏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敢!” 徐思娣抿嘴道:“只要您敢,我就敢!” 眼神坚决,语气比眼神还要坚决。 厉徵霆微微眯着眼,用力的捏紧了徐思娣的下巴,他将嘴角抿成了一条线,额头上的青筋缓缓绷了起来,他盯着徐思娣的小脸,盯着盯着,忽而缓缓笑了,只眯着眼一字一句—— “那好,那就做,了再说!” 说完,张嘴直接毫不留情的朝着徐思娣的小嘴上咬了去。 第226章 226 厉徵霆今天有些疲累, 没打算动她的。 可是那个丫头太蠢太过单纯, 她不知道男人是永远激不起任何刺激的。 欲望一旦被点燃, 就会天崩地裂, 很难被浇灭。 再加上厉徵霆已经素了很长时间, 如今, 碰到徐思娣的唇,就如同缺了水的鱼儿遇到了水,他所有被压下的情,潮瞬间被点燃了, 厉徵霆原本只是想要浅尝辄止的吓唬吓唬她,结果没想到滋味太过美妙, 他开始情不自禁,开始疯狂热情了起来。 刚好这天徐思娣穿了一身性感的礼服,只松松垮垮的套在了身上,他顾不上现在在车里,顾不上阿诚就守在外面, 顾不上车子就停留在会所的大门口,也顾不上随时随地有伺候上前的人,竟然真的说到做到,开始忍不住想要直接要进入主题了起来,直到激烈中, 他无意间尝试到了一滴冰凉的液体,味道微微有些苦涩,厉徵霆微微一愣, 动作下意识的一缓,下一秒,厉徵霆缓缓睁开了眼,只见身下的女孩身子瑟瑟发抖,脸上没有半分情绪,没有半分挣扎,却在默默地留着眼泪,看上去一片绝望。 厉徵霆怔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里,究竟在干些什么。 他立马将动作一停,不多时,长臂一捞,将已经躺到了座位上的人捞了起来,只缓缓将她的礼服一一整理好,顿了顿,忽而抬手,用手背去拭她的眼泪,却见对方将脸一别,直接面无表情的躲了过去。 厉徵霆的手瞬间落了空。 厉徵霆将唇一抿,下一秒,只捏着对方的下巴一把将她的整张脸掰了过来,他紧紧捏着她的脸,片刻后,伸出另外一只手,霸道蛮横的替她将脸上的泪水一一擦拭干净了,做完这一切后,厉徵霆定定看了徐思娣片刻,忽而只将她微微一搂,再次将她搂入了怀里,将下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缓缓开口道:“好了,别哭了。” 说完,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哄上两句,结果见对方这幅模样,自己又确实有些理亏,话语在唇边转了几转,最终,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只缓缓说了句:“真是头疼。” 语气略有几分无奈。 厉徵霆搂着徐思娣在车里坐了片刻,待两人情绪纷纷平静下来后,厉徵霆这才推开车门缓缓走了下来,下车后,只见骆经理领着两名侍者,早已经远远候着了,见骆经理迎了上来,厉徵霆冲其淡淡点了点头,片刻后,又徐思娣坐在车里没有动静,顿了片刻,只返回车里,欲将徐思娣抱出来,结果他刚弯腰,只见对方推开车门,从另外一边自己下车了。 厉徵霆扑了个空也没恼,只摸了摸鼻子,淡淡笑着冲骆经理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她跟上。 一看这情形,骆经理哪里不知,这是闹上了呗,她看了看厉徵霆,又看了看徐思娣,只缓缓笑了笑。 徐思娣虽然心情不太好,但还是扯着笑,跟骆经理打了招呼,只是,对上骆经理意味深长的眼神,徐思娣多少有些有苦难言。 徐思娣跟着厉徵霆直接去了他的那个院子。 若非真的想跟对方好好谈谈,若非真的想将这件事情彻底了解了,若非真的不想跟对方耗下去了,刚才那件事情后,管他坐了几十个小时的飞机,管他累不累,管他休没休息好,她早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进了屋后,徐思娣没有往里走,只缓缓坐在外厅大厅的交椅上,一副有事情要谈的模样。 而以往在这间屋子里,一进来,厉徵霆就跟老大爷似的往椅子上一坐,或者往软塌上一歪着,等候着徐思娣围着他忙的团团转,可今天,厉徵霆没让人进来伺候,而徐思娣进来后以客人自居,丝毫没有动手伺候的意思,进屋连杯茶都没有人泡。 厉徵霆见她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嘴角勾了勾,只笑着来到门口,往门上的某个按钮一摁,下一秒,淡淡吩咐道:“送壶开水进来。” 话音一落,立马有人回道:“是,厉先生。” 大概几十秒后,婉婉亲自端着个小银壶进来了。 徐思娣原本面无表情的坐着,看到婉婉进来了,立马起身了,她哪好意思让婉婉伺候,忙伸手去接婉婉手里的小银壶,嘴里小声说了句:“婉婉姐,我来。” 哪知,厉徵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跟前,长臂一伸,直接将小银壶从婉婉手中夺了过去,又淡淡看了徐思娣一眼,冲她道:“我来吧。” 说着,竟然稀世罕见的拿出茶壶茶杯,自己亲自动手泡起了茶来。 婉婉有些难以置信。 徐思娣微微抿着唇,只装作没有看见,她见婉婉冲她使了个眼色,只跟着婉婉走到了门口,两人低低地说了几句话,转身回来后,只见厉徵霆已经将茶泡好了,冲她淡淡招手道:“过来,喝茶。” 徐思娣见状,只深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她抬眼看着厉徵霆一脸认真道:“厉先生,我们谈谈吧。” 厉徵霆闻言,只将眼微微一眯,他目光定定的盯着徐思娣,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刺穿,最终,只缓缓勾唇道:“好。” * 古色古香的屋子里,徐思娣跟厉徵霆两人并列坐在厅子的楠木交椅上,屋子里燃烧着檀香,一室静谧,一时,两人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还是过了片刻,厉徵霆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轻啜了一口,随即,将茶杯往桌上一搁,目光直直朝她扫来,微微勾着唇,似笑非笑道:“就这么难选么?”顿了顿,又将眉头一挑,道:“我倒是好奇,你究竟会怎么选。” 厉徵霆一开口,就让徐思娣陷入了一副两难的境地,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仍旧只给了她两个选择,丝毫没有给她第三个选择的余地。 然而徐思娣抿了嘴,良久,只缓缓开口道:“厉先生就非得这样逼我么?”顿了顿,徐思娣缓缓闭上了眼,一字一句道:“您帮了我,解决了家里的事情,我很感激您,以厉先生您的能力,处理这件事情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作为回报,我无条件的陪您三个月,在这桩交易上,我想,厉先生您是不亏的,毕竟,我是以干净清白的身体回报的您。” 说到这里,徐思娣缓缓睁开了眼,顿了顿,她微微抿嘴,继续道:“在此期间,我既没有忤逆过您的任何要求,也没有要求您再为我做个任何其它的事情,我将您伺候得熨熨帖帖,可到头来您却利用您的律师团钻法律的漏洞,想要让我付出更多的代价,我想,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厉先生,您是不是都有些说不过去!” 说到最后一句时,徐思娣嗖地一下扭头,直接将目光落在了厉徵霆脸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 厉徵霆被徐思娣的理直气壮给逗笑了,他摸了摸下巴,盯着徐思娣勾唇道:“我还从来不知道你这张小嘴竟然如此能说会道。” 徐思娣对于厉徵霆的打岔全然不顾,她不想跟他谈其他的,一心只想尽快完成这场谈判,她直直盯着他,继续道:“我们这三个月合作得挺好,十分愉快的,我相信厉先生是个有契约精神的人,何况,我还是您的员工。” 说着这里,徐思娣只缓缓垂眼,道:“其实,我不过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厉先生人中龙凤,您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像是今晚的于姬小姐,我就觉得更适合站在厉先生您身边,您们二位简直是天作之合,厉先生何不好好对待于小姐,何必对我强人所难呢。” 说着,徐思娣只缓缓咬了咬唇,片刻后,她再次抬眼看向厉徵霆,道:“厉先生,您能不能放了我,或者,将来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徐思娣不想跟厉徵霆彻底闹掰,她以她最大的力气,最大的耐心,生怕惹怒了对方,只小心翼翼的跟他周旋着。 却不想—— “朋友?”厉徵霆将杯子握在手里,一下一下缓缓摩挲着,双目却紧紧盯着她,似笑非笑道:“朋友,可以上,床么?” 说着,又将修长的左腿漫不经心的叠放在右腿上,勾着唇调笑道:“水,乳,交,融的那种,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愿意交了徐小姐这位朋友。” 厉徵霆说着,挑眉看着徐思娣,脖颈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徐思娣一本正经的跟他谈判,却没有料想到他全程颇不正经,她被他这番荤话瞬间给堵得脸红脖子粗,徐思娣只胀红了脸,她一脸恼怒的看着对方,她终是知道,对方压根不想跟她好好谈,徐思娣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无力感来,最终,徐思娣只咬牙看着厉徵霆道:“好,如果跟了厉先生,厉先生什么条件都可以满足我么?” 见徐思娣这么说,厉徵霆终于收起了调戏,他终于认真打量起了徐思娣,定定的看了她好一阵,不多时,只挑眉道:“你想要些什么?” 徐思娣盯着厉徵霆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想要我跟您的话,除非您——”徐思娣直直盯着他,在对方定定的目光在,缓缓吐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两个字:“娶我。” 而徐思娣话音一落后,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到对方的脸缓缓板了起来。 * 这是一场毫无诚意的谈判,除了各自激怒对方,没有一丁点儿收获。 第227章 227 “你真的这样跟他说的?” 回去后, 徐思娣被赛荷压着逼问了一番, 徐思娣倒也没瞒着, 只老老实实将他们谈判的内容一五一十给招了。 赛荷被徐思娣的话惊得张大着嘴巴,久久忘了合上。 徐思娣难得硬气一回,想起离开前,对方看着她, 冷笑一声, 冲她道:“看来, 这些日子, 我太过纵容你了,纵容得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对于厉徵霆的反应,徐思娣没有半分意外,她只静静的看着他, 一脸平静的冲对方道:“如果,厉先生考虑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化被动为主动的撂下这句话后, 直接起身,豪不犹豫的离开了。 刚走到屋子外,只听到砰地一声,屋子里传来一声巨响, 好似有椅子被人一脚给踢翻了,徐思娣吓得整个身子一哆,不多时,她捂紧礼服, 飞快的往外跑,生怕被他给揪了回去,跑出会所后,徐思娣心脏直砰砰砰乱跳着,好似要从嗓子眼里给跳了出来似的。 那是第一次在厉徵霆跟前如此硬气,徐思娣觉得爽快的同时,又觉得扬眉吐气了一回,只觉得被对方深深压榨了三个月,后又受了足足两个月的惊吓,整整五个月,小半年的时间里,她都活在对方的压迫下,如今,终于掰回了一局似的。 不过,爽快了一时后,她又再次陷入了重复的担惊受怕中,毕竟,厉徵霆从来不是好对付的主,可能正是因为相处的那几个月,二人之间的气氛还算和谐,也正如厉徵霆所言,他对她是纵容的,他若是来真的,徐思娣哪里会是对方的对手。 “天哪,思思,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你竟然敢这样怼厉先生?天啊,做你的经纪人可真倒霉,咱们不会明天一早起来就集体失业了吧。” 赛荷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她一方面觉得徐思娣长进了,觉得她帅毙了,被她的勇气深深折服,可另一方面,她的理智告诉她,尽管觉得酸爽,可饭碗也很重要啊,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赛荷的脸色再次一变,她立马拉了拉徐思娣,忽而双眼冒光,一脸巴巴看着她,一脸期待的问道:“哎,思思,你说…你说厉先生会不会真的愿意娶了你啊?” 她话音一落,还不待徐思娣回答,只一脸自嗨道:“思思,要是厉先生娶了你,那么,你就是公司未来的老板娘了,而我,我赛荷就是未来老板娘的经纪人了,我天,那将来咱们就可以在公司,噢,不,应该说是在整个娱乐圈横着走了。” 赛荷陷入了自我幻想自我麻痹的美好世界中,无法自拔。 徐思娣却笑了笑。 厉徵霆娶她? 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这个话题,是徐思娣故意这么抛出的,正是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她才能够堂而皇之的提出来。 徐思娣从不想象,从不期待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厉徵霆娶她? 正如厉徵霆所言,除非,她真的天真到忘了自己是谁了。 厉徵霆是何许人也,就连陪伴在他身边足足三个月的徐思娣,都尚且了解了对方不足万分之一,她仅仅只知道旗下的ES是他的,除此以外,他究竟是做什么的,他是何来历,是何身份,徐思娣一概不知,徐思娣对他的了解,不过冰山一角,可她却知道,他有一座王国,王后的位置,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她敢肖想的。 * 马上要过年了,这一年,流露在外的赛荷同样没有回家,这是毕业后她们两个在一起过的第三个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快成了老姑娘了。 年底这一阵,徐思娣倒是不怎么忙,可一旦翻了年,她一方面就得立马进组,另外一方面,《三国论》的宣传可能就要慢慢跟上,并且电影拍摄的周期不长,《静秋》一角拍完后,赛荷又得陆陆续续无缝接的为她安排后续一系列工作了,当然,前提是厉徵霆对她没有任何打压没有任何胁迫的前提下。 而在此之前,徐思娣每天都在熟读剧本,顺便,减肥,为静秋一角减肥,她要在进组前,将自己塑造成憔悴、纤细,瘦弱,甚至带上些许病态的人物效果,尽管,徐思娣已经很瘦很瘦了。 在过年前,海市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或许是天气骤变,突然降温,又或许是她的减肥节食让她有些羸弱,又或许逃不过冬季生病的魔咒,在除夕来临的前夕,徐思娣生了一场病,瞬间让她不用再减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憔悴了下去。 这晚,赛荷见她高烧到了三十九度,天还没黑,只一把将她手里的剧本抢走没收了,又将她室内的空调温度开到了三十度,然后半是强迫半是威胁的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直接将她整个人塞进了被子里躺着,徐思娣迷迷糊糊睡着,她晕头转向,胃里难受得厉害,刚躺下没多久,就爬起来,将刚吞下的药给一把吐了个干净,哪知才刚躺下没多久,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徐思娣迷迷糊糊接了,只听到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一把清晰的传了过来—— “喂,小嫂嫂,是小嫂嫂么!” 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糟杂的喧哗声。 那边似乎人很多,谈天说地的,时不时传来阵阵谈笑声,又似乎正在打牌,时不时传来机器洗牌的喧哗声,糟糟杂杂,听得徐思娣脑门一跳一跳的,她又想吐了。 “您找谁?” 徐思娣捂着胸口,含含糊糊的问了一句,正要挂断,只听到那边一脸激动的喊道:“是我,是我,嫂子,您不记得我了么,小刘啊,嫂子,你快来接我二哥,他喝多了,喝醉了,咱们可都有伴来着,他老人家孤家寡人一个,可没人送他,你不来,他可要露宿街头了,喂,嫂子,喂,嫂子你在听么,我二哥等着你来接了——” 那边噼里啪啦,就跟放鞭炮似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啪地一下,徐思娣晕头转向,直接毫不留情的一把将电话给挂了。 留下那边刘旭松举着厉徵霆的手机,一脸目瞪口呆。 “挂…挂了。” 刘徐旭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边的厉徵霆一眼,忽然有些后悔。 他见二少一整晚兴致不佳,闹什么不好,非得闹着要给小嫂嫂打电话,哪里晓得,对方这么硬气,竟然就敢直接挂了厉二少的电话,当着一屋子所有人的面。 这下,人二少的面子该往哪儿搁。 可关键是,他闹的时候,他二哥也没拦着啊。 他飞快的看了厉徵霆一眼,见对方的脸微微落了下来,刘旭松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他好像…玩过头了。 第228章 228 “那什么, 二哥, 小嫂子不知道我是谁才挂的, 她不知道是您老人家的电话——” 刘旭松不敢将手机归还到厉徵霆手里,只小心翼翼的放到了餐桌上,再慢吞吞的推到了厉徵霆的手边,那表情, 那模样, 就像是受了迫害的小媳妇儿似的。 他目光一扫, 满桌全是对他幸灾乐祸的眼神。 刘旭松瞪了大家伙一眼, 目光再次一扫,果然只见今儿个每一个都将女伴带上了,且齐刷刷的,一个个都超正点的, 就厉二少身边空荡荡的,并无一人,方才也正是见此, 他才大着胆子打趣的,他可是收到了些风声的,他们这位二少可不得了了,听说将个小明星直接领回香山的别墅了, 香山别墅啊,那可是厉二少的老巢啊,他那巢穴,连他都统共去了不过两回, 熟悉二少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将人往别墅领,那是他的住所,他老人家喜欢清静。 可如今,他不但将人领了回去,还直接住上了。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啊。 这意味些什么? 谁那么大本事? 私底下哥几个猜破了嘴皮子,大家也曾当着哥哥的面打趣过几回,让将人领出来给哥几个瞧瞧,哪知,每次说起,那位二少只是勾唇笑笑,任凭他们说破了嘴皮子,竟也耐得住性子,就是不张嘴接这一茬话,死活不开口,这不,越是这样越是引得所有人好奇的心痒痒。 大概是有美人在怀,这小半年来,人都不出来了,想要约着聚上一局,简直比登天还难,今晚这一局,可是三请四请,请了七八回才赏脸来的。 结果一看,女主角不在,大家伙儿顿时失望连连,后又看一整晚人二少嘴上虽淡淡笑着,可兴致一直不佳,都是几个男人,哪里瞧不懂,尤其是刘旭松,他一准猜到了,定是跟传闻中那位闹脾气了,那位是谁,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多少猜到了几分,于是趁着局面上热闹,将话题往小嫂嫂身上一引,笑着说要给小嫂嫂打电话,结果看人二少,只挑眉看着他笑骂了一句,竟没拒绝,好家伙,刘旭松这人精,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对方还不待他说话,直接一把将厉二少的电话给挂断了,害他惹得一身腥。 刘旭松这下闹得可下不来台了,他瞅了瞅大家伙儿,瞅了瞅明显脸色不快的厉二少,顿了顿,只咬了咬牙,将身旁自己的女伴往厉二少跟前一推,道:“雅雅,去,今儿个我二嫂没来,你替我好好陪陪哥哥——” 他竟然将自己的女人给推了过去赔罪。 那个叫雅雅的女孩儿闻言脸色一白,她飞快的看了刘旭松一眼,咬牙正要过去,却见人厉二少抬起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冷声道:“行了,别闹了。” 说完,他抬手拧了拧眉,冲大家伙儿道:“不早了,明天一早老宅子里还有些事儿,今晚就到这里吧。” 厉二少冲大家伙儿摆了摆手,当场宣布散局。 上了车后,厉徵霆抬手拧了拧眉,今晚的局没什么意思,他多喝了几杯,喝的都是白的,稍稍有些上头,打开车窗吹了片刻冷风,头有些疼,厉徵霆将车窗关上,往窗外看了一眼,看到窗外的景致,忽然间想起了一个地方,厉徵霆脸色微沉,他盯着窗外直直看了十几秒,忽而抬手冲司机冷声吩咐道:“改道,去个地方。” 半个小时后—— 赛荷有些不放心隔壁的徐思娣,她每隔半个小时跑过去瞧一眼,给她倒杯水,或者给她擦擦汗,这马上要过年了,若是病得厉害了,该多难受,大过年的在外边单独过年就算了,还得在床上躺上一天,得多可怜,怎么着也要赶在除夕当天将病给治好了。 赛荷端着杯水,准备给徐思娣送去,哪知,刚走到门口,忽而听到门铃响了。 赛荷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们这里是新搬来的住所,还没几个人知道她们这地儿,就连良超都还没来得及来过,这大半夜的,是小窦么? 赛荷疑惑的盯着门口,正踟蹰间,只听到门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赛荷披了件外套走到门口,往猫眼里一瞧,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对方一身西装革履,手臂上搭着一件厚厚的黑色风衣外套,只挺着直挺的身姿立在门外,那张放大的脸笼罩在赛荷眼底,待看清楚那张脸后,赛荷吓得整个人往后直退了半步,她紧紧捂住胸口,吓得心跳立马加速了起来? 妈呀,她没看错吧? 外头那人是…是是是厉先生? 她其实也才不过只见到厉先生几回,每一回都隔得远远地,没敢多瞧,对于厉先生的相貌,她其实也就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每次见到厉先生,目光还没来得及往他脸上看,就早已经被他强大的气场给惊吓得低下了头,垂下了眼。 外面那人…一派威严,是…是是是厉先生没错吧。 厉先生怎么来这儿呢? 这么晚了,他来这儿干嘛? 他不会是来找她们算账的吧? 赛荷有些拿不定主意,正要凑过去再瞧上两眼。 这时,门铃声再次响起了,比起之前的礼貌涵养,这一次门铃声不断,显然门外的身影已经略带着几分不耐烦了。 赛荷可不敢在厉先生跟前造次,门铃再次一响,她便下意识的立马跳着去将门打开了,结果将门一开,果然只见来人是厉先生。 厉徵霆面无表情的立在门外。 两人对视了一眼。 赛荷结结巴巴开口招呼道:“厉…厉先生,您…您怎么来了。” 话音一落,赛荷只想咬了自己的舌头,她立马又殷勤的改口道:“您…您是来找思思的吧?” 厉徵霆立在门口没有动,他看了赛荷一眼,只冲她淡淡点了点头,片刻后,目光直接越过了她,往里扫了一眼,直接开口问道:“我可以进去么?” 他虽然十分威严,可该有的礼数却有。 赛荷闻言立马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边点头边将身体一侧,忙抬手恭恭敬敬的请道:“可以可以,您快请进,您快请进。” 她立马一脸受宠若惊的将厉先生请进了屋。 一边请,只一脸难以置信道,天呐,这位可是厉先生啊,厉先生来她们家了,简直跟做梦似的。 她们住的新居是临时租的,位置很好,就在市中心,环境也不错,只是,海市寸土寸金,房价贵的吓人,她们又是刚刚在这座城市立足,租的房子不大,小两居,房间小小的,客厅小小的,她们两个女孩儿住十分温馨,有家的感觉,可是厉徵霆人高马大,他那一八六八七的身姿往屋子里一站,只觉得有种撑不开手脚的感觉,竟一时有些无处下脚,瞬间衬托得整个屋子跟个麻雀窝似的,令人束手束脚的。 厉徵霆立在客厅中央,站着没动,只微微蹙着眉,目光往客厅一一扫过,整个客厅一眼望到了尽头,没有多余的身影。 赛荷不知道该如何招呼这位大佬,她只慌慌张张的跑到厨房给对方泡了杯茶,结果去了厨房才知道没有多余的杯子,赛荷只得拿着徐思娣的粉色猪猪杯子倒了杯白开水,一脸尴尬的送到了对方的手里,嘴上讪笑道:“那什么,厉先生,您坐,您请坐,别客气,就当做来了自己家里一样。” 结果,是越说越尴尬,赛荷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 厉先生没有回赛荷的话,他一言不发的、微微皱眉盯着她手中的水杯,没有接,赛荷一脸尴尬道:“那什么,这是刚搬过来新家,家里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准备,您将就着喝杯白水。”说完,见对方依然没有接,只淡淡道:“不用了。” 赛荷脑海中白光一闪,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连忙解释道:“瞧我,这是思思的杯子,她平时用的,干净的。” 这么一说,只见厉徵霆往杯子上多看了一眼,片刻后,挑眉将杯子接了过去,却依然盯着那只粉色的猪猪杯皱紧了眉头,似乎一脸嫌弃,他盯着水杯看了片刻,不多时,直接抬眼,直接开门见山的盯着赛荷问道:“她人呢?” 赛荷立马道:“思思已经睡下了。”说完,见对方眉头再次蹙起,赛荷立马又道:“思思病了,她吃过晚饭后吃了药就一直躺下睡着了。” 话音一落,只见一道锐利的目光直直向她扫射而来,赛荷顿时心跳如雷,就跟犯了什么错事似的,立马慌慌张张解释道:“那什么,您放心,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感冒了,思思的身体弱,她每年冬天都会生几场病的,不过这一次发烧烧得有些厉害,已经烧到三十九度了,让她去医院又死活不去,脾气犟得很——” 赛荷叽叽呱呱唠叨了好一阵,顿了顿,想起了什么,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道:“思思就住在这间卧房,您要不要进去瞧瞧。” 赛荷往其中一间卧房方向一指,说了今晚以来,唯一一句有用的话。 话音一落,对方已经先她一步,直接推开了那间卧房的门,下一秒,直接合上了门,砰地一下只将赛荷一把关在了门外。 赛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道,妈呀,好在人进去了,伺候这位简直比伺候神仙还要让人紧张,也不知思思整天是怎么面对这位的。 第229章 229 卧房小小的, 却十分干净整洁, 淡蓝色的装饰风格, 清新温馨,整个卧房还没有厉徵霆房间里的浴室大,除了一张床,一张梳妆台, 一张衣柜, 就再无其它多余的装饰物, 几步、一眼就到了头。 厉徵霆立在门口, 远远地只见床上微微隆起,鼓起了一个小包,她躺在被子里,将整个脑袋都缩了进去, 一眼望去,望不到半个身影。 厉徵霆立在门口立了几秒,只盯着床上的身影定定看了一阵, 不多时,缓缓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未动的身影,不知为何,厉徵霆陡然回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一幕, 也是在香山别墅,那晚,他将人丢进了泳池里,当晚, 人发起了高烧,烧得全身发烫,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都烧糊涂了,一直迷迷糊糊哭喊着:“救命…” 厉徵霆当晚吓了一大跳,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发烧烧成那个样子的,浑身烫得吓人,好像身体里藏着一座火山,火种滚滚燃烧着,随时随地好像叫嚣着要冲出体内似的。 他真怕人给烧坏了。 立马打电话将家庭医生请了过来。 结果医生守了一整晚,给吊了水,物理降温了一整晚,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渐渐退了烧。 那一次的经历太过心有余悸,厉徵霆一直到现在还隐约记得。 于是这一次,立在床边,厉徵霆并没有急着去看她,而是将他手臂上的外套随手搭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顿了顿,他慢条斯理的脱了身上西服外套,又将衬衣上的袖扣一一解开了,再将袖子微微挽起,随即,缓缓坐在了床沿上,凑过去,将盖在她头顶的被子一下一下缓缓往下拉,然后,他看到了一张被被子,被高温捂得满脸通红的脸。 整张脸胀得通红,烧得通红,连额头,连耳朵,连脖子全都闷红了,她嘴唇发干,额头上,脖颈间,全部浸湿了,连发间都在淌水,厉徵霆见了脸色微变,他缓缓将手背往她额头上一探,下一秒,整只手烫得直接弹了起来。 整个屋子里是一个大火炉,而她的被子里是一个小火炉,厉徵霆抿着嘴,随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反手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了,又大步来到窗前,将密不透风的窗子打开了一扇,再次来到床边,厉徵霆将压在她身上的两张被子掀开了一张,又直接伸手将她脖颈间的睡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将手沿着她的脖颈往里探了探,她浑身滚烫,浑身早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 不行,得送医院,不然人都给烧坏了。 厉徵霆随手将搭在椅子上自己的风衣拿起来,一把裹在她的身上,准备去捞她,结果她人虽睡得迷迷糊糊的,他一掀开她的被子,她却下意识的卷缩着身子往里躲,边躲边含含糊糊的抱着自己喊道:“冷…” 顿了顿,又糊里糊涂的喊道:“好热…” 整个人已经烧糊涂了。 厉徵霆怕冻着她,又立马将被子一角拉过来,盖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凑过去,往她脸上轻轻啄了一口,温声哄道:“丫头,得去医院,你醒一醒。” 他轻轻往她脸上拍了拍,见她脸上冒了汗,只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又摸了摸她的脸,凑过去低低道:“去医院好不好?” 他拍打着她的脸,恍然间,好像看到她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合上了眼,不多时,只将整个身子卷缩成了一团,小嘴轻轻蠕动着,嘴里似乎在含含糊糊念叨着什么,厉徵霆凑过,却一个字也听不出清楚。 厉徵霆什么也顾不上了,只冲着昏迷不醒的她说了句—— “马上去医院,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说着,直接搂着她,就要一把将她整个打横抱着起来。 哪知,他的长臂一伸过去,一枕到了她的脖颈下,她就下意识的卷缩了过来,只迷迷糊糊抱着他的手臂,含含糊糊喊道:“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去医院,不要打针,不要打针针…” 她耳语呢喃,温声低语,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喉咙里带着一丝颤音,表情难得带着一丝央求,一丝撒娇的意味,只抓着厉徵霆的臂膀,一直急急摇着头,像个孩子似的。 原来,幼时的徐思娣也曾经是个受宠爱长大的小孩,那时,她是蒋红眉唯一的小孩,三岁以前,蒋红眉也是将她当做眼珠子疼的,因为她是个女孩儿,不受长辈们重视,蒋红眉那会儿年轻气盛,为了跟长辈们做斗争似的,只拼命对她好,小时候徐思娣生病了,她也曾将她搂在怀里温声细语的哄过,徐思娣小时候胆子小,害怕打针,也曾缩到蒋红眉怀里撒娇央求着:“不要打针针,妈妈,我不要打针针…” 如今被人温柔的搂在了怀里,烧得整个人都糊涂了,有那么一瞬间,徐思娣只以为回到了小时候似的,回到了蒋红眉的怀里,还有资格央求着,撒娇着。 那是她儿时唯一有过的温暖记忆。 不过,即便是在梦里,好像也知道那样的场景极不真实似的,喊完那句后,徐思娣闭着眼,两行清泪缓缓从眼睛里流了下来。 看到她流眼泪,厉徵霆立马弃械投降,他立马放弃了,只将外套从她身上取下,又将被子一一替她盖好,只凑到她的跟前,抬着手背缓缓替她擦拭的眼泪,压低了声音一声一声低低的轻哄着:“好了好了,不去医院,不打针,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嗯?” 激动的徐思娣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不多时,她只缓缓探着手,紧紧搂着他的臂膀,生怕他走似的,只紧紧将人搂着,她卷缩着身子,躺在他的身旁,直到这会儿,才再次安静了下来。 厉徵霆盯着她虚弱又可怜的侧脸,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多时,将手探了过去,在她脸上一下一下轻抚着。 一直待她安稳了下来,厉徵霆这才试着缓缓将手臂从她怀里抽出。 哪知,他一动,她就立马缓缓皱眉,紧紧抱着他,小嘴里不安的轻哼着。 厉徵霆一停,她眉头缓缓一松,这才安下心来。 厉徵霆有些无奈,也有些稀奇。 只觉得她清醒的时候,为人冷淡,迂腐,极不开窍,极没有眼力见,傍上他的女人,哪个不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拼命的讨好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时时刻刻黏着他,只有她,每每恨不得躲得远远地,他一靠近,她就变得浑身僵硬,从心里,到身体,无不写着排斥二字。 没想到生病了倒是变得乖巧黏人得多。 这样的情形并不多见,厉徵霆觉得有些新奇,他一直觉得她固执,倔强,很多时刻,十分的不讨喜,嘴里没有一句让人舒心的话,有时她梗着脖子说的那些话,他听了只恨不得将她拖过来打上一顿,可如今,反差太大,令他觉得有趣。 这样想着,厉徵霆只再次试着将自己的手臂从她怀里探出,见她蹙眉,他又动作一停,片刻后,又再次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来来回回好几次,不多时,厉徵霆自己被自己的举动逗弄笑了,只无奈的笑了笑,觉得自己太过幼稚,只是,见她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实在太过有趣罢了。 她生病了,他不该在她生病的时候还欺负着她。 这样想着,厉徵霆收起了顽劣,不多时,只缓缓凑过去,在她脸上在她的鼻尖上轻轻地轻啄了起来,末了,又凑到她的嘴上,轻轻啄了一口。 自厉先生进去后,就一直没有出来。 赛荷一直有些不安的守在客厅里,她有些担心,心道,思思都这样了,他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吧。 厉先生应该不会这样饥不择食吧。 一时又有些担心,担心一会儿厉先生出来了,或是有什么吩咐了,没人在外边守着,好像有些不好。 于是,赛荷一直坐在沙发上守着,坐着坐着,身子慢慢歪倒了,不多时,赛荷迷迷糊糊在打瞌睡了,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那间卧房被人从里打开,赛荷身体一直,瞬间被惊醒了,她直接跳着从沙发上起来了,见厉先生缓缓走了出来,赛荷忙道:“厉先生,您要走了么?” 话音一落,只见对方定定看了她两秒,道:“帮我送些凉水及毛巾进来,谢谢。” 说完,又皱眉看了赛荷两秒,似乎在衡量她这位经纪人是否称不称职。 赛荷被厉徵霆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瞬间打了个哆嗦,立马道:“不客气,我…我这就去——” 说完,脚底抹油似的,立马奔向了厨房,接了一盆水,然后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一并送了进去。 进去后,只见厉先生一直守在思思的床边,赛荷立在门口默默看了一阵,这时,厉先生扭头看了一眼,用下巴往桌上指了指,道:“放在那里。” 说完,又直接将头转了过去,淡淡道:“你出去吧,这里有我。” 赛荷立马一一照做了。 做完这一切后,赛荷立马退了出去,只是,合上房门的前一秒,赛荷忍不住往卧房里多看了一眼。 没想到权势滔天的厉先生竟然来到了她们这个小小的地方,非但如此,他竟然还手把手的守在思思跟前照顾着。 她记得,思思从前描述厉先生时,对他评价过几个字眼,专横,霸道,强势、跋扈,他的话就是圣旨,容不得任何质疑,直到此时此刻,赛荷终于能够理解这几个字的意思了,确实 ,厉先生真的是这样的一个人,令人望而生畏,望而却步,可是,除此以外,或许,思思并没有意识到,或许,还会有其它的字眼,例如,优雅,涵养,细致,也例如,专注,深情。 不知为何,赛荷竟然会想到这样几个词语。 她只是觉得,厉先生对思思,不仅仅只有苛刻逼迫,或许,也还有别的。 见到这样一幕后,赛荷终于彻底放下了心来,她只缓缓合上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厉徵霆每搁半个小时给徐思娣擦拭一遍身体,物理降温。 她的体温时而骤降,时而滚烫,反反复复。 温度太高,他就用冷毛巾给她擦拭,温度变低,她喊冷,他就自己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给她渡体温。 其实,厉徵霆没有照顾过人,他的动作生涩,并不熟稔,有一次躺在床上,竟然直接抱着她睡着了,最后又被她滚烫的体温给热醒了。 不过,她难受,他也睡得并不踏实。 期间,大半夜的,有一次徐思娣迷迷糊糊醒了,似乎认出了他,只含含糊糊 朝他喊了一声“厉先生”,厉徵霆胸腔微微起伏着,只觉得听到这几个字后,整个胸腔都被填满了似的,他立马伸手往她额头上,往她脸上一模,温度趋于稳定,烧好像终于退了,厉徵霆嘴角微微一扬,难得一抹欣慰涌上头来。 这时,抬眼往窗外一看,天快亮了。 他凑到她耳边,低低吩咐着:“再睡会儿。” 她眯眯瞪瞪,好像乖乖嗯了一声,又合上了眼。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赛荷在门外小心翼翼请示道:“厉先生,您的司机在外等候。” 厉家老宅今天有一场祭祀活动。 这是每年年底的老规矩,以往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他老人家亲自主持。 如今,老爷子不在了,这项任务落到了他的手里。 这样想着,厉徵霆缓缓起身,他立在徐思娣的床头,将搭在椅子上的西服、风衣,一件一件一丝不苟的穿好了,瞬间,他又恢复成了以往那个威厉不苟言笑的厉先生。 整理好后,厉徵霆立在床边,定定的盯着床上的身影看了片刻,随即,转身直接往外走。 手拧上门把手,顿了顿,那道威厉颀长的身影忽而又重新折了回来,只直接回来床边,弯腰,凑到床上的身影的脸上,往她眉心处轻轻地吻了一下,末了,又捏着她的下巴,往她嘴上不重不轻的咬了一口,见她微微蹙眉,这才勾唇放开了她,随即,直接毫不犹豫,目不斜视的踏出了这间卧房。 只是,刚走出卧房,对方忽然握拳,置于唇边,低低咳嗽了一声。 徐思娣醒来后,已经是中午的事情了。 她这一觉,睡得翻天覆地,天崩地裂,只觉得时而上天时而入地,晕头转向的,跟渡了场劫似的。 不过,醒来后,梦里的眩晕渐渐褪去,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新文,短篇,有兴趣可以收藏下】《你大堂兄来了》 石颜跟高干子弟周寅在周家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谈了七年恋爱。 两人门第相差太大,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慢慢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终于,周寅在家长的安排下慢慢被个性有趣、见识不凡的白富美所吸引,两人的地下情岌岌可危。 石颜伤心之余,深夜买醉,误入了周琛的床。 周琛是周寅的大堂兄。 当年石颜跟周寅第一次偷偷摸摸约会正好被这位大堂兄撞见,两人吓得惊慌失措,却不想,这位大堂兄老神在在的领着二人进药店给他们买了一盒避孕套,嘴里叼着根烟,淡淡瞥了石颜一眼,然后挑眉冲周寅淡淡叮嘱道:悠着点儿,别整出人命来就是了。 周家这位长子长孙行径乖张荒诞,是他们这一众小辈们心目中最惧怕的存在。 小时候,他们最怕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周寅,你大堂兄来了。 石颜招惹了一个她这辈子最不敢招惹的人。 第230章 230 徐思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阵。 她好像烧糊涂了, 她竟然…梦到了厉徵霆。 梦里,厉先生…温柔体贴, 对她关怀备至, 体贴入微得有些不大真实。 果然是梦。 简直跟现实生活中的厉徵霆, 一个是天, 一个是地。 现实生活的厉徵霆是个什么样? 反正, 不是梦里的那样。 也不知道怎么的, 就梦到了他。 或许是朝夕相处的三个月, 又被对方的恐惧支配了整整两个月,近半年来所有的生活全部都围绕着那个人打转的缘故吧, 如今这一生病, 身体变差,意识变得模糊,就跟病毒入侵了似的, 就连大脑都被对方侵入了吧。 徐思娣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似乎在努力的回想梦里的一些情景,然而却只依稀记得一些残存的感觉, 具体的细节,却是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烧好像退了, 人比之昨天,整个人好像要清醒了不少, 没有那么头晕了,这样想着,徐思娣抬头轻轻抚摸了一下额头, 挣扎着想要起来,结果才刚一动,额头上的方巾便直接掉落了下来。 是一块丝质的小方巾。 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方巾原本应该是湿的,已经被她的体温烘干了,显得有些皱巴巴的。 丝巾? 面料光滑柔软,就像被牛奶浸泡过似的,手感极好,一看就是上等货。 徐思娣没有过这样的丝巾,赛荷更是没有,倒是有些像是…厉徵霆的,他常年累月的西装革履,他的西服口袋里总是习惯别着这样一块小方巾,永远的绅士高雅? 可是,厉徵霆的方巾怎么出现在了她的额头上,她当初从香山别墅出来时,是空身出来的,别说一块方巾,就连纸巾都没有带走一片。 徐思娣有些茫然的盯着手里的小方巾,顿了顿,她忽而嗖地一下抬眼,将目光在整个屋子里一一扫过,视线在整个卧房来回打转,最终,在靠窗的桌子上缓缓停了下来,只见桌子上摆放着一盆水,一个她的猪猪水杯,还有一对精致的黑色的宝石袖扣,袖扣静静地躺在那里,显得有些刺眼。 那是不属于她的东西。 那东西,名贵而奢华,且有几分眼熟,那是徐思娣认识这么多的人中,唯一一个长年累月佩戴的东西,那是厉徵霆的袖扣,曾经每个早上,她亲自服侍着替他佩戴上的袖扣。 厉徵霆的袖扣及方巾怎么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难道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徐思娣有些愣愣的盯着桌子上的袖扣及手中的小方巾,厉徵霆他…昨晚来了?来了这里?来了她们这个小窝? 徐思娣整个人有些懵,对于这个认知,她好像有些难以置信,只觉得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他…怎么来了? 实在是难以想象,厉徵霆踏入这里,踏入这间小小出租房,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与这样的蝇头小格子间是极不相衬的,认识这么长时间,无论哪一次,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出现在各类奢华豪华的高档场所,这样的地方,他应该从来没有踏足过吧? 他来这里做什么? 还紧追着她不放,想要继续逼迫压榨她么? 可是,脑海中忽而闪过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梦里,他无微不至,他亲自照顾着她,甚至用身体给她取暖,她就像是抱着树袋熊,抱着一根浮木似的,一整晚都紧抓着他不放,那究竟是梦,还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徐思娣躺在床上,久久无法缓过神来,正发愣间,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下一秒,房门被从外推开,赛荷轻缓的声音传了来—— “思思,你终于醒了?” 徐思娣缓缓抬眼,赛荷已经来到了床边。 “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呀,烧已经退了?” 赛荷坐在床边,仔仔细细给徐思娣检查着,将手往徐思娣额头上一探,立马转忧为喜道:“终于退了,饿不饿,我特意给你熬了汤?” 说完,想要去给徐思娣弄吃的,结果只见徐思娣低着头讷讷的看着手里的帕子,赛荷将眉头一挑,道:“这是厉先生的?”说完,只边伸手给徐思娣捋了捋头发,边忍不住感叹道:“思思,昨晚真是多亏了厉先生,其实我觉得厉先生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专横霸道,他对你…他对你其实挺上心——” 结果,话还没说完,只见对面的人嗖地一下抬眼看着她,定定道:“厉先生…昨晚真的来了这里?” 徐思娣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赛荷的表情更是难以置信,只一脸诧异的看着她道:“你…你难道不知道吗,厉先生昨晚整晚衣不解带的照顾你照顾了一整晚,今天一早才离开的。” 顿了顿,又道:“他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吩咐我记得叫醒你,让你吃点儿东西,不过我见你睡得沉,一时没忍心将你唤醒,哦,对了——” 说到这里,赛荷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神神秘秘道:“今天早上厉先生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他…他好像被你传染了,我听到他咳嗽了——” 昨晚厉先生在思思的房间跟她待了一整晚,赛荷以为思思是知情的,不过一看思思这神色,这傻妞看来一整晚都蒙在鼓里了。 赛荷便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思思听。 倒也没有夸张,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因为赛荷对厉先生昨晚的所作所为好感倍增,语气中难免掺杂着一些夸赞及吹捧。 正说着,忽而门外铃声响了起来。 赛荷跟徐思娣不由对视了一眼。 赛荷不由惊讶道:“不会是厉先生吧?” 话音一落,赛荷匆匆跑去开门,结果将门一打开,来者并不是厉先生,只见阿诚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两个保温食盒,一本正经的冲她道:“听说小姐病了,今天少爷有些忙,所以少爷特意吩咐秦姨炖了些汤及粥类让我给小姐送来,小姐醒了么?” 赛荷愣了愣。 当赛荷领着两个大食盒出现在徐思娣面前时,轮到徐思娣一时怔住了。 * “厉先生这次过来,只字未提那个协议。” “其实我感觉,思思,只要你服软,厉先生应该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的。” “他对你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其实,男人跟女人之间,左不过就那么回事儿,看开点儿,何必非得掰扯那么清楚,什么协不协议,什么合不合作,怎么就非得闹到那一步呢?如果你愿意待在厉先生身边,我想,厉先生应该不会计较那么多的,他对你咄咄逼人,不过是想要将你留在身边而已。” “思思,你也该找个人照顾了,有厉先生那样的男人照顾跟保护,我想,其实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赛荷将两个食盒打开,瞬间被食物的丰盛及精致给惊讶到了。 寻常人哪里吃得到这样精美营养的病号餐啊。 不过,尽管如此,她也没有任何立场去劝服一个女人,走向一个永远不属于她的男人,赛荷也只能点到即止。 “谢谢您。” 大约是人生病了,变得脆弱敏感,也变得容易心软。 吃过饭,吃过药后,犹豫许久,徐思娣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给对方发了一条感谢信息。 第231章 231 此时, 厉徵霆在老宅祭祖,刚好将老宅子里一些叔伯辈分的长辈们送走, 原本热闹森严的偌大宅子一下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老宅的正厅里, 此时此刻坐着几个人, 最上首的主人位上坐着一位坐着轮椅的老者, 约莫六七十岁左右, 两鬓发白, 气色有些羸弱, 却目光犀利,神色冷峻,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令人望而却步的胆寒之气, 一看就让人望而生畏,丝毫不敢轻易靠近。 对方由始至终一直板着脸,除了偶尔咳嗽几声, 由始至终没有发出半个声响, 看上去有些孤寡难搞。 他的身后立着一位约莫五十上下的男子,男子气质儒雅, 带着眼镜,手中拿着一块帕子, 老人家一咳嗽,他就立马弯腰凑过去伺候着, 看上去对老人家十分关切。 然而他每殷勤一次,坐在下首右边第一排的厉徵薇便忍不住冷笑一声嘲讽一次,她全程拿着冷眼藐视着对方, 亦是一言未发。 厉徵薇对面,厉徵霆懒懒的倚靠在楠木交椅上,全程靠在椅子上在闭目养神,除了偶尔低低咳嗽两声,全程一言不发,他身旁的茶杯里的茶都凉了,却是满满的一大杯,连碰都没有碰过一口。 他身后,老宅的管家及佣人,纷纷战战兢兢的立着,大气不敢出一下。 偌大的厅子,满满当当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在老太爷走后,这样的景致,对于老宅来说,似乎成为了常态。 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却又没有一个人离开,全都一言不发的坐着,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就在这静悄悄的时刻,忽然间听到了一声手机的震动声响了起来,声音很小,可在寂静无声的厅堂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手机一响,只见管家立马往身前的楠木桌上快速的瞄了一眼,不多时,又飞快的将目光停放在手机的主人后背上,快速的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只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站着。 手机主人依然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他对面的厉徵薇见状,好奇的往他手机的方向看了一眼,看着信息好像是微信信息,据她所知,霆儿是不怎么爱玩微信之类的聊天软件的,他这个弟弟一向老气横秋的,活脱脱得了老太爷的真传,尤其是这些年,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更甚了,连她这个当长姐的有时见了,很多话都不敢多说。 那个手机是他的私人手机号码,通常极少有人知道,因为进了这座宅子,是不允许谈论任何公事的,这是老宅子的规矩,因此,他们一个个回来后,很少需要处理家事以外的事情。 厉徵薇盯着他的手机定定看了一阵,似乎有些好奇,是谁发来的信息? 他这个弟弟,几乎从来不发信息的,他要有什么事儿,通常都是直接通过秘书吩咐,连电话都是秘书助理拨通了才送到他的手里。 厉徵薇远远地看着,直到手机屏幕由亮转黑,这才看到对面慵懒闲适的厉徵霆懒洋洋的缓缓掀开眼皮往桌上的手机上淡淡的瞥了一眼,他单手撑着下巴,似乎没打算看,不过片刻后,又似乎觉得百无聊赖,只漫不经心的将手机拿起来瞥了一眼。 然后,下一秒,厉徵薇只见他眉毛一挑,定定的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阵,不多时,竟然将身子缓缓直了起来,忽然冷不丁冲一旁的管家道:“忠叔,帮我换杯茶。” 然后,竟然微微勾着唇,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旁若无人的给对方回起了短信来。 厉徵薇面上未显,心里却惊讶连连,她一直盯着厉徵霆,心中则若有所思,心道,霆儿难道是在给一个女人回信息?这个认知对于厉徵薇而言,简直有些稀世罕见,要知道,她这个弟弟,虽风流胡闹,但是对于女人,却好似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女人如衣服,女人对于他们这些人上人来说,不过是件玩物,就连对娉霆,这个未来的未婚妻,他都好似爱答不理的,可如今—— 倒是上回,那个姓徐的登门入户的举动倒是令她有些惊讶,那可是这么多年来绝无仅有的头一回,对于他们厉家来说,那可是一个例外之举,厉徵薇原本有些警惕的,可是前些日子,她得到了风声,说对方已经从别墅里给搬了出去,不多不少,不长不短,不过三个月而已,她这个弟弟对于一个女人的新鲜期,果然不会超过三个月,如此,厉徵薇倒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今天,厉徵霆这番举动,看似不过一个小小的举动,可落在厉家,落在厉徵薇眼中,却是第二次例外了。 这是,又有了新的女人? 看来,还挺上心的。 厉徵薇正琢磨间,忽而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像是一柄利剑似的直直朝着她射来,厉徵薇一抬眼,立马便与厉徵霆威厉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只见厉徵霆微微眯着眼,直直盯着她,不言不语的,然而视线却犀利无比。 厉徵薇目光一凛,不多时,只缓缓开口道:“霆儿,父亲在这里,你不陪父亲说说话,坐在这里玩起了手机,像个什么样子?” 厉徵薇正襟危坐着,语气自有一番威严。 然而她话语一落,却见对面的厉徵霆淡淡的看着她,不辨喜怒,目光由始至终没有半分变化,这时,管家刚好将茶奉上,厉徵霆端起茶杯,他只随手揭起杯盖,漫不经心的拿起,又漫不经心放下,杯盖一起一落间,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响,在这寂静无声的厅堂里,泛起一抹诡异感,一声一声的,好似敲击着人的心房。 就连坐在上首的老爷子,都缓缓抬眼看了过来。 就在他看过来的前一秒,那一声声清脆的声响忽而嗖地一停,厉徵霆将茶杯往桌上不轻不重一搁,抬眼看向对面的厉徵薇,忽而云淡风轻的开口道:“这里是厉家,不是你们秦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秦太太最好想清楚了。” 厉徵霆话语极淡,语气什么云淡风轻,没有一丝起伏,没带一丝情绪,然而那话里话外的内容,却噎得厉徵薇脸色一白—— “霆儿你——” 厉徵薇被气得有些恼羞成怒,然而,世家大小姐的约束又令她无法当众发作,一时憋得五官扭曲了起来。 厉徵霆淡淡看了她一眼,眼帘一垂,似乎无心跟她计较,只低头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信息发送了过去—— “嗯。” 顿了顿,又回道:吃饭了么? 手机那头的徐思娣看到他的第一句回复,只抿着唇定定看了片刻,正要将手机收起来,结果,冷不丁又来了第二条信息,她举着手机,看着手信息的内容,只忽然间将唇紧紧咬了起来,犹豫了好半晌,只忽而将手机一股脑地塞到了枕头底下,不想回了。 然而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阵,忽然又忍不住将手机重新翻了出来,她紧紧捏着手机,犹豫踟蹰酝酿了很久,终于,也学着他,回了一个简单的:嗯。 手机的另一头,厉徵霆好似极有耐心,他漫不经心的饮着茶,全程完全没有表露出一副正在等候信息的姿态,然而,当手中的手机屏幕一亮的那一刻,却见他嘴角一勾,好似笃定了一定会收到这条信息似的,不过,待看到那信息的内容后,厉徵霆用手摸了摸下巴,忽然无奈的笑了笑,下一秒,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继续给她发了条信息,却是吩咐道:别玩手机,睡觉! 第232章 232 玩手机? 她什么时候玩手机了? 徐思娣盯着手机上发来的那条信息, 一时被噎得无以复加,她统共不过发了两条信息,四个字而已, 说的好像她抱着手机不撒手似的。 徐思娣微微咬着唇, 一时回也不是, 不回也不是, 回,好像验证他了话, 她真的在玩手机似的,可不回, 总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似的,吐又吐不出来, 咽又咽不下去。 徐思娣只咬牙捏着手机, 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阵, 最终, 咬牙将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顿了顿, 又忽然觉得还不够远似的, 只一股脑爬了起来,将手机塞到了床尾,一直塞到了够不着的地方,这才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躺到床上后,徐思娣只觉得头有些晕,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简直快要被气晕了,可是躺着躺着,却如何都睡不着了。 昨晚睡了一整晚,她没有丝毫困意。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脑海中忽然陆陆续续的闪过一些画面,有关于昨晚的一些零星画面,她好像记得他要带她去医院,她不想去,他服软,在她耳边低低哄着,想着想着,又想起了刚才的短信事件,徐思娣心中不由有些烦闷了起来。 兜兜转转间,她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出不来,如何都找不到出口,却又无路可走,她怕终有一日,她被永久的困在这条胡同里,永无出头之日。 而手机那头,厉徵霆明明知道她不会再回信息了,却仍然将手机拿在手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偶尔划开屏幕,漫不经心的瞄上两眼。 整个厅堂里的气氛诡异得吓人。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划过,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忽而见坐在上首的那位老人家淡淡的咳了一声,缓缓道:“逸绍,不等了,推我进去吧。” 身后那位五十左右的男子闻言立马道:“爸,大公子马上就要到了,您在等等吧。” 老者闻言没有说话,片刻后,却忽而抬眼往左下方的厉徵霆方向看了一眼,见对方面无表情,连眼尾都没有往这边扫过半眼,老人家将脸微微一板,不多时,只淡淡摆手道:“哼,反正没人认我这个父亲,回不回来,都跟我没关系。” 说着,也不等对方来推,自己直接转动着轮椅往里走。 那个叫逸绍的见状,立马上前帮忙推移着轮椅,二人缓缓往里走,边走,边听到老人家缓缓问道:“昊儿也两年没回了,今年过年会回吧?” 秦逸绍闻言忙恭恭敬敬回道:“昊儿如今正在接手欧洲的公司,等忙完了这一阵之,我让他回来看您。” 老人家闻言,淡淡哼了一声。 轮椅一拐,两道身影齐齐绕过厅堂,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而厅堂里,听到“昊儿”这两个字,只见有人指尖微微一顿,厉徵霆微微眯着眼,顺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顿了顿,又低头往手中的手机瞥了一眼,眼神一时变得讳莫如深了起来。 而他的对面,厉徵薇忽而端起了茶,轻轻品尝了一口,忽而一脸欣慰道:“昊儿这两年将欧洲的公司打理得紧紧有条,这次回来,如果有长进的话,就让他留在国内吧。” 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对面的厉徵霆说的。 说着,厉徵薇忽然看了对面的厉徵霆一眼,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有话想跟对方说,不过见他神色有些冷淡,厉徵薇最终又将话隐了回去,心道,既然那个女人已经搬走了,她便也不提了,她可不希望昊儿回来,再跟那个女人有什么牵扯,更加不希望他们外甥二人为了同一个女人闹出些什么嫌隙来,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 徐思娣退烧了后,在除夕的前一天,跟赛荷一同去了一趟灵隐寺祈福,徐思娣祈祷新的一年能够顺顺利利,最好能够彻底摆脱厉徵霆的纠缠与威胁,赛荷自然是祈祷在新的一年里,徐思娣能够爆红她能够暴富了。 当天,寺庙周边有场庙会,两人一同过去逛了逛。 “对了,思思,厉先生这几天没跟你联系么?” 两人穿着大衣,穿梭在庙会中,时不时有小孩举着红灯笼跑来跑去。 其中一个小孩儿在追赶中差点儿绊倒了,徐思娣连忙将人一捞,将小朋友给捞了起来,小男孩儿调皮又害羞的冲她说了声:“姐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徐思娣摘下口罩,冲小男孩笑着回应了一句,一贯清冷的脸上难得染上了几分笑意。 她大病初愈,气色还有些羸弱,不过精神好了不少。 微笑间,一直侧对着赛荷站着,似乎想要回避她这个话题,不过转过身来后,对上了赛荷依旧探究的眼神。 厉先生这几天天天派阿诚给思思送些山珍海味来,赛荷跟着沾了不少光,只是,人却一直没有再露面了,赛荷心里好奇的紧。 然而一听到提及某人的名字,徐思娣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 这几天厉徵霆都没有出现,却玩起了不同的花样,每天都会给她发上几条信息,有时一睁眼醒来就看到了,有时到了中午,有时又到了大半夜,信息的内容漫不经心的,没有什么具体内容,像是随口问起的—— 诸如:起来吃早饭! 又如,在干嘛? 再如,睡了么? 之类云云。 徐思娣有时不想回,结果没多久,那边电话就打来了,她偶尔回一两个字,然后,你来我往的,竟然聊上了。 这种感觉,这种状况令徐思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觉得微微有些…别扭。 徐思娣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没有再跟她提及协议的事宜了,也好像没有继续逼迫她的意思了,却好像没有完全放了她,徐思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心里本就七上八下,甚至带着些许烦闷,如今冷不丁叫赛荷这么一问,烦闷好似又增添了几分。 她怎么知道该如何回答? 连她自己都有些云里雾里、莫名其妙的。 “不提他。” 徐思娣将脖子上的围巾往上一拉,又将口罩一戴,直接遮住了半张脸。 见赛荷还想问似的,徐思娣忙转移了话题,道:“对了,荷荷,明年的工作安排,老规矩,你得帮我留出两个月的时间来。” 往年每年,徐思娣都会抽出几个月的时间去大山里走走,去年,前年,包括大三大四那两年,每年暑假寒假她都会去山区给山区里的一些穷苦孩子们补补课,做做家教之类的,然而今年因为厉徵霆的缘故,耽误了她的安排,她整整半年没有去了,前些天陆陆续续收到了山里孩子们的新年信件,徐思娣想在除夕过后,再抽几天时间去大山走一趟。 教书这个梦想虽然破灭了,可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徐思娣还是想要尽可能抽出些时间去完成一些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呃。” 赛荷倒是一时将她这一茬给忘了,想了想,只道:“思思,今年上半年的工作安排可能已经满了,我尽量往下半年给你腾出些时间来,你看怎么样?” 艺人的时间十分宝贵,可是赛荷知道这两个月对徐思娣的意义,她毫无保留的支持她。 “嗯。” 徐思娣跟赛荷默契一笑。 “好了,明天就是除夕了,今晚咱们吃火锅庆祝怎么样,走,思思,咱们去超市采购去。” 走到庙会尽头,赛荷兴冲冲的冲徐思娣提议道。 然而,徐思娣却一脸歉意的看着赛荷,道:“荷荷,今晚我可能不能陪你了,我得去拜访一位长辈。” 一个小时候,徐思娣提着大包小包年货出现在了沈老师家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两到三更哦。 第233章 233 “你这孩子, 要来就来,还提这么多东西干嘛,下次再这样, 我可不许你来了。” 沈老师看到徐思娣提着大包小包, 只将挂在脖子上的眼镜往鼻梁上一推, 气得恨不得伸出手指头直戳她的脑门, 嘴上虽这样说着,可看到她来的到来, 却是实打实的开心,忙将她往屋子里领, 边领边乐呵道:“快快快,快些进屋,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今晚你严叔叔给咱们包饺子吃。” 沈老师将徐思娣领进了屋。 屋子里开了暖气, 十分暖和, 徐思娣脱了外套,穿着一件高领的黑色羊毛衫, 她之前在减肥, 后来又赶上生了一场病,气色不太好,今天来的时候特意抹了些口红,看上去精神一些,可是依然有些憔悴。 沈老师拉着她左瞧又瞧,末了, 只一脸心疼道:“怎么瘦成了这幅样子,身子都没几两肉了,这要再继续瘦下去,可连风都能吹倒下了。” 说着,忙将徐思娣拉到沙发上,给她泡了杯热牛奶,逮着她细细数落了一通,末了,又冲着厨房喊道:“老严,晚上多包些饺子,回头给思思带些回去吃,多包些肉馅,瞧瞧这孩子,没得让人心疼。” 那边严教授挽着袖子正在包饺子,听到沈老师的话,忙举着两个手臂出来了,看到徐思娣来了,只一脸和蔼道:“原来是小徐来了。” 顿了顿,又道:“你这孩子都好些日子没来了,你沈老师都念叨好多回了,今儿个来就甭回了,赶明儿个留在这里陪你沈老师一起过年守岁。” 徐思娣见严教授在忙活,忙要起身去帮忙,却被沈老师一把拉了下来,道:“行了,今儿个你严叔叔难得下一趟厨,兴致好着了,你可不许去打扰,来,坐下,陪老师说会儿话。” 沈老师拉着徐思娣问长问短,她知道她这两年签下了娱乐公司,只有些恨铁不成钢道:“那地儿复杂,哪里是你个小姑娘应付得来的,你老师虽然退休了,但在教育体系这块还是有些熟人,你可是Z大出来的高材生,别白白浪费了国家对你的栽培,前些日子你们学校Z大的柯主任还曾来探望你严叔叔,说学校这些年预备栽培选聘一批年轻的师资队伍,回头你再去学校多念两年,考个研究生,正好可以赶上学校的优培政策。” 沈老师对于徐思娣放弃学业这块一直有些耿耿于怀,两三年的时间过去了,还一直不依不饶。 不过,她也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虽然觉得可惜,但是也不能强人所难,但是每次见着了徐思娣,都会咬牙数落一番,想要将她这个执拗的脾气给拉扯回来。 一时,见徐思娣瘦弱成了这幅模样,又忍不住感慨道:“看来是时候找个人照顾了,当初我还以为你跟小陆那孩子指定能成,哎,可惜了——” 小陆指的自然是陆然,沈老师对陆然是相当的喜爱,大学那两年,她见陆然跟徐思娣两人走得近,一脸欣慰,在她的眼里,他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是没想到—— “对了,陆然那孩子前几天还过来了一趟,那孩子这两年好像挺忙的,那天就匆匆坐了会儿,饭都没吃就走了,本来说好领着小石一块儿过来的,不知道小两口是不是闹别扭了,一个人来的——” 沈老师拉着徐思娣絮絮叨叨,说着说着,陡然间回过神来,忙道:“瞧我,不说他们了,对了,孩子,你年纪也不小了,明天一过,得有24了吧,是时候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前些日子跟着柯主任一同过来探望你严叔叔的那小伙子瞧着还不错,听说好像是清华的高材生来着,被Z大破格聘为正教授级研究员,听说好像还是整个Z大甚至整个国内最年轻的教授,长得也一表人才,谈吐不凡,连你严叔叔的都喜欢得不得了,老师看着也觉得不错,回头我让你严叔叔去打听打听——” 徐思娣被沈老师唠叨得都连耳朵都快要起了茧子来,她隐隐有些无奈,不过每次过来,永远逃不掉这两个话题,考研,及对象。 时间一长,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婶婶,也就能在沈老师听到这些数落跟唠叨了。 跟沈老师叙旧了一阵后,沈老师准备起了晚饭,徐思娣要帮忙打下手,沈老师见她气色不太好,得知她刚病好,硬是不让她插手,徐思娣又是个闲不住的,只得在严叔叔手底下帮忙包包饺子,只是,她是南方人来着,长这么大就只吃过饺子,还从来没有见过包过饺子,更何况还是这种合着面粉,现场即兴发挥的这种。 徐思娣挽着袖子,包得歪歪唧唧的,人严叔叔包的一个个就是艺术品,她的就跟狗啃似的,包的不是饺子,而是面疙瘩。 连严叔叔盯着她的饺子都忍不住笑了,冲她笑眯眯道:“我还以为小徐啥都会,没想到今儿个难到包饺子身上了。” 徐思娣脸微微一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大概是这小半年来在厉徵霆那里被养残了,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忽然惊觉,已经好久好久不曾亲自下过厨了,竟然将饺子包成了这幅鬼样子。 徐思娣咬了咬唇,立誓要包个漂亮的,结果小心翼翼的,刚包到一半时,忽而听到客厅门铃声响了起来。 沈老师在厨房忙活,随口问了一句:“咦,这个时候是谁啊?” 话音一落,赶紧让严叔叔去开门。 严叔叔正在揉着面粉,徐思娣忙道:“我去吧。” 说完,徐思娣放下包了一半的饺子,拖着拖鞋,系着围裙,缓缓冲着门口走去,走到半路上,想起之前跟沈老师聊起过陆然,徐思娣心里一动,虽然心里知道这个时候陆然应该回老家了,可是在沈老师这里,她也只认识陆然一个,有那么一瞬间,会有一种错觉,好像来的人会是陆然似的。 这样想着,徐思娣不由加快了步子,飞快的走了过去将门推开,结果,刚推开门,待看到门外站的人后,徐思娣吓得当场整个人一震,吓得她往后直直退了一步,不多时,只低低惊呼一声然后砰地一下直接一把将门大力的给合上了。 徐思娣伸手捂着嘴,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 妈呀。 她是不是眼花了。 门外那人…那人怎么那么像…厉徵霆? 她是出现幻觉了么? 怎么无论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那样一张脸。 徐思娣微微捂着胸口,整个人呆呆地立在原地有些缓不过神来。 厉徵霆是在跟踪她么? 他怎么跟到了这里? 他简直跟魔鬼一样,阴魂不散。 徐思娣捂着胸口,心脏一下一下砰砰跳得厉害,她杵在原地,一时有些慌张无措,对于这一局面,她完全没有任何料想,也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沈老师夫妇是她这辈子最最尊敬的人,她可不希望那些毫不相干的事情牵扯到他们身上,打扰了他们的清静。 该怎么办? 该怎么应付门外之人。 一时间,越想,徐思娣整个人越发惊慌失措了起来。 这时,厨房里的沈老师问了一句:“思思,谁来了?” 徐思娣支支吾吾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没一会儿,沈老师擦了擦手,疑惑的走了出来,见徐思娣奇奇怪怪的站在门口,目光往整个客厅扫了扫,一脸狐疑道:“咦,人呢?刚才谁在敲门啊?” 徐思娣攥紧了手指,只有些心虚道:“那什么,沈老师,没谁,好像…好像敲错门了。” 说着,她只做贼心虚似的挽着沈老师就要往里走。 沈老师狐疑的看着她,又看了看门口,不多时,冲徐思娣点了点头,道:“可能是楼上的孩子们。” 说着,正要往里走,却不想,就在此时,门铃继续响起了起来。 沈老师再次疑惑的看了徐思娣一眼,不多时,她走到门口,将门缓缓推开,然后徐思娣就看到那道颀长威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范围里。 不是幻觉。 真的是厉徵霆。 他一身西装革履的立在门外,系着领带,穿着西服,西服笔挺,一身威严严禁,大概是外面温度低,在西服外面还随意的披着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这是徐思娣第一次看到对方穿大衣,只觉得就跟欧洲电影里的皇室王爵似的,一件简单的风衣都让他传出了贵族的优雅与绅士气质。 在这里看到厉徵霆,徐思娣惊得有些不知所措,而更令她瞠目结舌的是,门一推开后,只见沈老师冷不丁将脸一板,喉咙里竟然冷哼两声,佯装一脸不快的瞅着门外的人道:“哟,这是哪位公子哥呀,还记得这个门牌号,还记得来探望我这个老家伙,今儿个,太阳难不成是打西边出来的?” 沈老师理了理身上的围裙,又理了理卷卷的短发发尾,斜眼瞅着门外的人。 下一秒,只见门外的人勾唇一笑,冲沈老师道:“文隽女士,别来无恙。” 说完,忽而拉起沈老师的手,一脸邪魅张狂的往她手背上印了个吻。 第234章 234 沈老师瞬间被对方的举动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连连抽手,并且一脸嫌弃道:“少来,少给我来你们西方的那一套, 对我这个老家伙可不管用。” 嘴上虽这样说着, 脸上虽佯装着一脸温怒, 可分明眉眼间却带着一丝喜悦。 而厉徵霆则笑非笑的看着她, 脸上带着耐心十足的温和浅笑。 不是笑不入眼的那种笑容,而是整个眉眼间都仿佛温和了下来。 这一神色落入了徐思娣眼中, 不由令她惊讶连连,要知道, 她虽然跟厉徵霆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并不短了, 整整三个月的朝夕相处, 令她或多或少对这个男人有一定的了解。 他威厉、森严, 他的威严气势是骨子里, 是血液里带来的,是与生俱来的。 即便是他言笑晏晏时, 谈笑风生间, 看似温和,实则永远与芸芸众生隔着一道距离感,这也是为什么跟厉徵霆相处了这么久,她依然对他胆寒的原因之一,这也是为什么在别墅里工作了这么多年,苏苏等人一直对他诚惶诚恐的原因之一。 然而此时此刻, 他似乎卸下所有的威厉,变得平易近人了起来。 这样的神色并不多见,即便是在他的长姐厉徵薇眼前,都从未出现过。 徐思娣心惊不已。 而面对着这样的厉徵霆,沈老师脸上的温怒又如何板得住?不多时,只抬手往对方身上砸了几下,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臭小子,以前在欧洲在国外就算了,如今回了国还见天瞧不到半个人影,瞧瞧,你瞧瞧,都多长时间没来探望过咱们两个老家伙了,你个不孝子。” 沈老师一边嫌弃一边愤恨却又一边喜不自胜数落着来人,竟然一时立在门口忘了进屋。 那熟稔那溺爱的态度,比之之前对待徐思娣的,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眼前这幅情景,令徐思娣当场愣在原地。 瞧着二人的招呼互动。 瞧着沈老师面上的欢喜及溺爱。 徐思娣还是头一次见到沈老师这样高兴。 并且,沈老师向来眉慈目善,和蔼可亲,可是到了厉徵霆眼前,瞬间跟个难缠的老太太似的,脾气大大的,带着些许蛮不讲理的味道,又似乎隐隐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原来厉徵霆不是来找她的! 原来,沈老师跟厉徵霆认识,并且还如此熟稔。 对于这个认知,徐思娣只觉得大脑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似的,只隐隐有些缓不过神来。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 怎么,怎么就会牵扯到了一起呢? 难道厉徵霆也曾是沈老师的学生不成? 除了这个认知,徐思娣实在是想不出其它的关联来。 沈老师又是埋怨,又是指责,却又是喜于言表的欢喜,将人堵在门口恶狠狠的数落了一通后,这才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立马将人领了进来,结果一转身,看到徐思娣尴尬的立在身后,沈老师立马反应过来,只笑眯眯道:“瞧瞧,见到这个兔崽子后,我都给气糊涂了,来,思思,老师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侄儿,以前跟你提到过的,哎呀,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们竟然还是头一回见到。” 沈老师拉着徐思娣,笑眯眯的引荐着。 说着,又转身指着徐思娣冲对面的人道:“臭小子,这是思思,我的学生,还不快来打个招呼。” 沈老师话音一落,终于见对面那人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 徐思娣身子微微一顿,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只有些慌张的收回了目光。 徐思娣是真的有些慌了。 在这个地方,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 她万万没有想到,厉徵霆就是沈老师嘴上时常提到过的那个在国外长大的侄儿? 这个世界真小,小到只剩下一个圈,兜兜转转间,大家都在这个圈子来来回回的徘徊,遇到的,都是些重复遇到过的人。 厉徵霆的突然出现,完全戳碎了她的自尊心,她在老师家的最后一丝尊严俨然将要被打破。 如果老师知道了她与他的关系,一定会对她失望连连吧? 什么关系? 小三? 权、色交易? 沈老师完全蒙在了鼓里。 徐思娣脸色有些发白。 然而,此时此刻,沈老师还在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徐思娣终于鼓起勇气飞快抬眼看了对方一眼,正踟蹰不前间,只见对方微微挑眉看着她,目光似乎带着一丝端详,一丝打量,就跟第一次见到她似的,只将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末了,目光嗖地一下停留在她的脸上,定定的看了片刻,不多时,忽而缓缓朝她伸手道:“思思小姐,你好。” 他的举止绅士而有礼。 语气疏离而客气。 目光疑惑又好奇。 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她似的,神色带着淡淡的狐疑。 对方这一举动倒是将徐思娣给弄糊涂了? 眼前这人…是厉徵霆么? 听闻厉家有两位公子,并且生得一模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徐思娣还以为眼前的这位不是厉徵霆,心道,难不成是厉家大公子不成? “您…您好…” 徐思娣踟蹰良久,只疑惑的将手递了过去。 两人当着沈老师的面缓缓握手。 然而正要收回自己的手时,却见手被人一把握住了。 徐思娣双目微颤,下一秒,她飞快抬眼看着对方,只见对方勾着唇冲一旁的沈老师挑眉笑道:“这么美丽的小姐,文隽女士也不早些引荐,真是有些遗憾。” 说着,又忽而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冲着徐思娣笑着道:“鄙人姓厉,幸会。” 说完,竟然也当着沈老师的面,牵着她的手来到自己的唇边,光明正大的往她手背上印了个吻。 徐思娣被他这个举动惊到了,她的耳尖瞬间泛红了,她下意识想要躲闪,却在她躲闪的前一秒,对方漫不经心的放开了她的手,然而,在徐思娣放松的下一秒,忽而见对方抬手,只将手随手搭在了徐思娣的肩膀上,在她整个人完全没有缓过神来之际,他整个人忽而凑了过来,然后,当着沈老师的面,将脸贴在了她的脸上,竟然给她来了个优雅、绅士却又刚明正大的贴面礼。 徐思娣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得不知所措。 她的手微微抵在他的胸前,吓得脸都发白了。 然而下一秒,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却见他贴在她的侧脸,忽而凑到她的耳边低低问了声:“病好了么?” 说完,张嘴往她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 他…他·他竟敢当着沈老师的面如此胡来。 徐思娣微微瞪大了双眼。 被他吓得完全失了色。 听说厉家有两位公子,长得一模一样,见对方之前那副淡漠,对她狐疑不识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徐思娣还以为眼前这一位不是厉徵霆,只以为是厉家大公子。 然而,当对方明目张胆的凑过来那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直接向她扑面而来。 她知道,是他。 然而,她压根连躲都无处可躲。 徐思娣被当众占了便宜,她的脸瞬间唰地一下,胀得通红通红。 不多时,她很快反应过来,立马慌慌张张推了对方一把,整个人连连往后退,只想要离得对方离得远远地,结果,慌乱间差点儿直接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而对方竟然还装模作样的要过来扶她。 这时,沈老师见状,立马走了过来,咬牙啐了厉徵霆一口,道:“霆儿,不许瞎胡闹,不许欺负这孩子,说了,收起你们西方的那一套,瞧瞧,都吓着人小姑娘了。” 沈老师并不知道厉徵霆刚才背地里的恶行,她只知道他这个侄儿的性子,有些风流成性,这么多年来身边的女人就没断过,不过,这几年他沉稳老成了不少,极少有过从前的顽劣了,今儿个倒是有些稀奇—— 不过,当沈老师的目光往徐思娣漂亮的小脸蛋上划过时,一切了然于心了,心道,倒也不足为奇,准是见人小姑娘好看,忍不住逗弄了一番吧。 第235章 235 客厅里,严教授跟沈老师夫妇二人在招待那人, 叙旧叙了很长时间了。 而徐思娣则待在了餐厅间, 默默地拌着肉馅, 包着饺子。 从那人进屋起,她就飞快的钻进了餐厅, 再也没有出去过一次,任凭沈老师过来唤了好几回,就是不想出去。 她还有些没有从厉徵霆是沈老师的侄儿这个认知中缓过神来。 脑子里有些晕乎乎的。 只觉得实在是太过凑巧了, 凑巧到连剧本都不敢这样写。 一时, 又恼怒心慌不已。 恼怒对方刚才的过分之举, 他竟然装模作样,装作压根不认识她,却借着打招呼的名义如此欺负她, 当时沈老师就站在他们身旁,隔着不过半米的距离,她的心脏差点儿要从嗓子眼里给跳出来了, 他简直目无王法, 太过张狂了。 同时, 心里又一直七上八下的, 整颗心从那人进屋起就一直悬着,没有缓和过。 厉徵霆这人耀武扬威惯了,他向来随心所欲,兴致上头,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 徐思娣压根不敢露面,她不知道,那个人还会做出些什么惊天其泣鬼神的事情来,她是不敢出去。 她只埋头包着饺子。 严教授备了很多肉馅,想来是准备多包一些,留着春节这段时间吃,徐思娣今晚打算替他们将这些肉馅全部都给包完了。 然而许是有些心不在焉,又许是这饺子就真的跟她杠上了,她自信在厨房这块,还算得心应手的,自信也还算心灵手巧的,可偏偏就是包不好一个饺子,一个个全都软趴趴的,倒在托盘里,就跟集体生病了似的,齐刷刷的倒了一大片。 这时,沈老师端了杯热茶走了过来,往托盘里瞄了一眼,只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不错,进步了,一个个的整齐的很。” 徐思娣耳尖微热,只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一个个怎么全都松乎乎的,就跟没吃饱饭似的。” 沈老师噗嗤一声笑了,道:“不是你的原因,是你严叔叔将面粉和稀了。”说着,沈老师端着杯茶往徐思娣跟前一送道:“别忙活了,赶紧洗个手喝杯茶歇会儿,这是你严叔叔的活儿,你都替他干完了,回头他就无事可做了。” 沈老师硬是要拉着徐思娣去客厅休息。 徐思娣闻言,只咬了咬牙道:“老师,你让我包吧,我想学。” 沈老师定定看着她,忽而又往客厅方向瞄了一眼,正好见客厅里的人端着茶杯,漫不经心往这边看着,沈老师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孩子,还怕生。” 顿了顿,只远远朝着客厅沙发上的人瞪了一眼,冲徐思娣道:“我这侄儿,就这德性,你甭怕他,你放心,有老师在,他可不敢再欺负你了。” 顿了顿,又笑了笑道:“他刚才是逗你玩的。” 说完,沈老师只沉吟了一阵,忽而立在徐思娣身边跟她唠起了嗑来道:“霆儿这孩子千好万好,什么都好,是个难得一见的可造之材,连他姨父对他都钦佩不已,就是打小被家里宠坏了,从小到大也耀武扬威惯了,想要天上的星星都给摘下来的那种,没人招架得住他,这个世上啊除了他那过世的祖父,压根还没人管束得住他,如今他祖父走了,就更加无法无天了——”说到这里,沈老师笑了笑,又道:“如今他年纪也不小了,长辈们都不在了,说实话,除了我这个当姨妈的,也压根没人敢数落他,我这老家伙这几年可没少操心那浑小子的事儿,可那小子哪哪都好,都让人放心,就是在婚姻大事上太过让人头疼。” 沈老师感慨不已,说着,忽然定定看着徐思娣片刻,只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笑着摇了摇头,道:“想当初,老师还一度魔障了,想要将你介绍给那浑小子认识,那孩子打小跟个小魔王似的,这世上啊估摸着没几个人招架得住他,当时老师想着你性子软和,脾气好,又有耐心,说不定跟他适合,可后来转念一想啊,霆儿哪哪都好,就是对女人太浑了,可别祸害了你这么个好姑娘,这几年老师也是故意没让你们碰面,省得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招了人惦记,没想到今儿个倒是巧,竟然撞上了。” 沈老师笑眯眯的,跟徐思娣唠着嗑,细说着有关厉徵霆的过去,及旁敲侧击打探着徐思娣的口风。 老人家都这样,最见不得这个年纪的小子丫头落单,一见着了,下意识的就像点着撮合。 她是过来人,不过刚刚那短暂的碰面,就已经看得出霆儿似乎对思思这孩子有些好感。 不过,沈老师心里一时又有些没底,毕竟,霆儿实在是太混了,又加上家世太过复杂,太过庞大,并且,他那性子,玩玩闹闹的成分居多。 而徐思娣听了沈老师的话后,心里震了震。 她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着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也没想到,她跟厉徵霆之间竟然还有这么多没有看到的…牵扯。 心里微微讶异,然而一抬眼,对上沈老师目光炯炯的眼神,徐思娣愣了愣,下一秒,她立马缓过神来,忙摇了摇头道:“沈老师,我…我…”她心口砰砰砰地直乱跳着,然而愣了片刻,她立马回过神来,忽而一脸正色的冲着沈老师道:“老师,我不敢高攀。” 徐思娣话音一落,只见沈老师非但没有任何失望之色,反而脸色一松,沈老师拍了拍徐思娣的肩膀道:“那孩子确实不适合你,省得回头害了你。” 顿了顿,沉吟了片刻,忽而笑了笑,道:“倒是还有个孩子,他性子倒是要沉稳靠谱得多,不过那孩子常年身居国外,回的少,往后如果有机会,老师介绍给你认识,那孩子比霆儿靠谱。” 沈老师笑眯眯说着,她是真的时时刻刻关心着徐思娣,满心满眼的惦记着她的事儿。 正说着,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道:“说我什么坏话呢?” 听到那个声音后,徐思娣身子微微一僵。 只见厉徵霆端着个茶杯倚靠在徐思娣身侧的门沿上,漫不经心盯着她们这边瞧着。 此时此刻,他脱了身上的大衣及西服外套,穿了件白色衬衣,衬衣外套着一件浅棕色的羊毛背心,他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往那缓缓一靠,好像在拍电影似的,时间画面通通直接往那儿定格住了。 徐思娣一直微微低着头,只装作没有听到似的,一味低头包着手中的饺子。 沈老师笑骂道:“说你浑。” 边说着,边连连瞪他眼。 厉徵霆勾着唇,也不反驳,他倚靠在门沿上,目光直直落在沈老师旁边的那道身影上。 见她今日穿了件黑色的羊毛衫,脱了外套,修身的剪裁紧紧贴裹着她的身姿,将她较好的身形勾勒得一览无余。 徐思娣到底曾是模特出身,虽不过是个小野模,可她的身形比例却堪称完美,修长的脖颈,性感纤直的肩,妖娆美丽的背,盈盈一握的腰,及修长笔直的双腿,厉徵霆的目光沿着徐思娣的曲线一一滑过,就跟毒舌的信子似的,赤、裸裸的,丝毫不加任何掩饰。 明明十分普通的衣饰,可穿到了她的身上,变得莫名性感好看了起来。 厉徵霆跟徐思娣相处大多是在夏天,他喜欢她穿裙子,尤其是连衣裙,或清纯青涩,或者迤逦性感,关键是…方便。 少有看到她这样打扮。 所有人以为面料少才能够凸显人的性感妩媚,诸不知,一件简单的毛衣也能够勾勒出不同的妖冶。 厉徵霆目光在徐思娣纤细的腰部略停了停。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得更细了,细得他不费吹飞之力就能够一把直接拧断了。 这样想着,喉咙间缓缓滚动了一下。 大概是太久没有活动过了,此时此刻,厉徵霆心里不由有些意动。 可惜,场合不对。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又一一往上,来到了某个令人魂牵梦绕的部位,定定的看了一阵后,厉徵霆忽而摸了摸鼻子,忍不住笑了笑,瘦是瘦些了,该有的还是有的,只是,正漫不经心打量间,忽而见对方身子一闪,整个侧过身,直接将那道迤逦的身子转动了过去,只留给他一道纤瘦的背影。 厉徵霆见状后,下意识的将眉头一挑。 而转过去的徐思娣不由咬紧了牙关,她的脸一点一点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是胀的。 对方目光赤,裸裸的,她就跟脱,光了站在对方跟前似的,认人赤、裸掂量。 这人怎么就如此肆无忌惮了。 这里不是他的香山别墅,这里可是长辈的家里。 徐思娣有些愤恨不已。 尽管她拼了命的想要去忽略那道目光,可是那道目光实在太过明目张胆了,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只想要眼不见为净。 哪知,徐思娣刚转了过去,忽而见一道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厉徵霆单手抱着臂,立在徐思娣身侧,只漫不经心的凑过来往托盘里瞥了一眼,淡淡问道:“这捏的是些什么东西,汤圆么?” 厉徵霆话音一落,只见餐厅里静了静。 下一秒,徐思娣的脸胀得通红。 她不知道是他眼瞎,还是她手瘸。 第236章 236 “行了, 你就别凑过来捣乱了, 餐厅小, 可塞不下你这尊大佛。” 饶是沈老师满腹诗书, 满腹经纶, 都被厉徵霆的这番话堵得久久无话可说。 不过,她知道他长这么大就从未进过厨房, 对于厨房里的一切压根两眼一抹黑,对于这类面团, 他哪里分得清什么是汤圆,什么是饺子。 沈老师并不意外, 不过见他长手长脚, 人高马大, 人往这一站,仿佛占据了整个餐厅的大片江山, 她嫌他添乱, 只恨不得将人一把给赶了出去,却见对方握着茶杯老神在在的立着一旁, 似乎完全没有要离开的自觉, 沈老师不由喝了口茶, 挑眉冲他道:“怎么,有本事你来捏一个试试?” 话音一落,只见厉徵霆微微挑眉看着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反而握着杯子, 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杯璧,似乎真的在考虑她这句话的可能性。 沈老师顿时摇了摇头,她无心跟他瞎贫,说完后,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只立马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连连惊呼道:“哟,今儿个时间不早了,不行,得赶紧忙活了,不然这到大半夜都还吃不上饭。” 说着,沈老师立马放下杯子,去客厅将严教授叫到厨房一起帮忙,进厨房前,想了想,只告诫的看了厉徵霆一眼,似乎告诫着他不要捣乱似的。 却说沈老师夫妇二人进了厨房后,整个餐厅一下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徐思娣低头忙碌着,心里开始微微慌了几分,只觉得沈老师离开后,好像没了安全感似的。 她微微咬着唇,强制忽略着身旁的身影,只低头默默捯饬着手中的面团,一下一个,速度越来越快。 就在她埋头苦干时,冷不丁一只长臂伸了过来,徐思娣看到对方将手中的杯子搁在了餐桌上,下一秒,余光瞄到对方直径解起了手中的袖扣,只是漫不经心的解了一阵后,似乎没有解开,不多时,那只长臂直直朝着徐思娣的方向伸了过来。 “帮我解开。” 厉徵霆将胳膊往徐思娣跟前缓缓一抬,沈老师走后,他的本性就一点一点展露,毫不客气的开始使唤命令她。 徐思娣咬了咬唇,低头犹豫了三秒,衡量着她帮与不帮的后果,三秒后,她只随手将手中的饺子皮放下,顿了顿,又将沾满面粉的手往身上的围裙上蹭了蹭,然后直接顺从的帮对方解起了他的袖扣。 只是,整个过程,她没有抬眼看过对方一眼。 徐思娣伺候厉徵霆伺候惯了,当初在会所,后来在香山别墅,一颗小小的袖扣完全难不倒她,她的动作熟稔,不过几秒钟,就成功解下了那颗难缠的扣子。 解开后,徐思娣动作顿了顿,等待着另外一颗,却见对方久久不见抬起另外一条长臂,徐思娣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缓缓抬眼看了对方一眼,然而她一抬眼,就对上了对方似笑非笑眼神,他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她,就跟故意在戏弄她似的,在故意欣赏着她为难的神色。 徐思娣瞬间一恼,只咬牙定定看了对方一阵,下一秒,她直接转过了身去,只一脸温怒的继续低头包起了饺子来,对于另外一颗袖扣,完全不管不顾了。 看到她生气的表情后,对方非但没恼,反而低低笑了一声,不多时,只勾着唇,自己继续漫不经心的解起了另外一颗袖扣。 整个过程,两人没有出声说过一句话,整个餐厅静悄悄的,却暗潮涌动着。 解开袖扣后,厉徵霆漫不经心的将袖子挽了起来,他的动作慢条斯理的,连挽个袖子的举动都斯文优雅无比,令人人不住驻足偷看,做完这一切后,他缓缓来到餐桌前,跟徐思娣并列站在了一起,不多时,学着徐思娣的举动,往盘子里拿起了一块饺子皮,顿了顿,又用筷子挑起了一团肉馅,学着她的动作,似模似样的包起了饺子来,只是,徐思娣的动作太快,且极不专业,他皱了皱眉临摹着,然而,下一秒,只听到啪嗒一声,徐思娣只看到身旁的身影往后缓缓一闪,她侧眼看了过去,只见一块饱满十足的肉馅从他手中嗖地一下滑落,啪嗒一下直接掉在了地上。 那块肉馅大大的一团,怕是快有二两了,就这样直接掉在了地上,生生浪费了。 徐思娣见了后嘴角微微抽了抽,她咬牙定定看了一阵,犹豫着要不要拯救那团肉馅,然而忍了再忍后,决定不作理会,她只装作没瞧见似的,缓缓转过了身身去,然而下一秒,腰间忽然间出现了一条长臂,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力气拉扯着将她整个人往身后用力一带,顷刻间,她整个人就撞入了一道铁板似的胸膛里。 厉徵霆从身后单手紧紧搂着她,冷不丁凑到她的耳边,有些温怒道:“你在笑话我,嗯?” 徐思娣被他这幅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她不由惊慌不已,他不好好说话,总是动手动脚,沈老师跟严教授两人就在厨房忙活,仅仅隔着一道门的距离,他们一个扭头间,就可以将他们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 徐思娣慌乱不已,她连连挣扎,伸手去抓他的手臂,然而他的长臂就跟铁钳似的,牢牢箍住她的腰身,她压根动弹不得,下一秒,只见对方整个身体仅仅贴了上来,一时,两人的举动亲密无间。 徐思娣挣扎不得,只气得抓着拳头往他的手臂上狠狠砸了两拳,激动得连脖子都胀红了,她只连连慌张心虚盯着厨房的位置,嘴上压低了声音气急败坏道:“你…你快放开我。” 相比她的花容失色,对方倒是镇定淡然得很,他单手搂着她,冷哼一声,在她耳边迁怒道:“敢笑话起我来,长了胆子了,嗯?” 他的话语似乎有些恼怒,不过语气倒还算缓和,不像是真的生气。 说完,又似乎觉得还不够,只微微板着脸,忽而凑到徐思娣耳后,轻轻往她耳朵上咬了一口,顿了顿,又凑到她的脖子后,啃咬了一口。 竟然一时又变得咬牙切齿的,细细听来,竟然带着一丝溺宠的味道。 然而徐思娣哪里还顾及得到他的语气,她只差点儿没被对方的举动吓得跳了起来,她想要挣扎,又怕惊动了厨房里的人,她不反抗,又怕对方越发张狂,他横竖是个肆无忌惮的,徐思娣哪里敢跟他叫板,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慌乱间,只得温声安抚着,连连道:“我…我没有。”顿了顿,只咬牙道:“你…你先放开我,让人…让人看到了不好。” 说完,还不见对方松开,最终,徐思娣心一横,只咬牙道:“我…我来教您。” “哼。” 一直退让到了这里,才见对方冷哼一声,不紧不慢了放开了她。 对方一松手,徐思娣就跟只跳蚤似的,立马快速跳开了。 然而一抬眼,就对上了对方微眯的目光,目光中带着赤、裸裸的警告,徐思娣终究不是他的对手,踟蹰良久,只暗自咬牙,一脸愤恨的朝着对方主动走了过去,不情不愿的教起了对方来。 厨房里忙碌的沈老师见外头一片安静,忙碌之余,只凑到门口往外瞄了一眼,远远地,只看到两道身影并列站在了一起,小徐那孩子似乎正在教那小子包饺子来着。 霆儿那身影颀长,人高马大,思思那孩子娇小瘦弱,两人并列站在一起,高大的那道身影完完全全将娇小的那道身影整个笼罩了,远远地看上去,竟然觉得出奇的般配。 男才女貌,成双作对,宛若一对璧人。 关键是,难得看到霆儿那孩子如此有耐心,他素来对厨房、家务这些琐事丝毫不感兴趣的,然而此时此刻,只见他微微勾着唇,时而低头捯饬着手中的饺子,时而偏头看了看身侧之人,看上去心情好似很是不错,关键是,整个人身上的戾气、冷峻淡去了不少,显得温和了不少。 这样的一面,其实并不多见。 沈老师定定看了一阵,忽而眼里开始若有所思了起来。 而餐厅里,徐思娣忍着心里的不耐烦,略有些搪塞似的教完对方包好了一只完好的饺子,然而,看着对方手里的那只饺子,徐思娣微微咬了咬唇。 明明是她手把手教的,可是,那只饺子工工整整,饱满圆润,它的每一道边边角角整整齐齐,整齐规整得就跟超市里买来的那种水饺似的,看着像是专门的水饺师父包出来的,专业,纯正,整齐,地道。 可是,这可是厉徵霆包的第一只水饺啊。 他的动作生涩,生疏,一看就是不会的。 他怎么能够包得比她的还好呢? 徐思娣隐隐有些难以置信,看了看托盘里那一旁软趴趴的饺子,越看,心里越发意难平了起来。 而厉徵霆挑眉打量着自己手中的这枚水饺,似乎对于自己的杰作还算满意,不多时,只见他长臂一伸,将自己包好的饺子往托盘上徐思娣拜访的饺子队伍里缓缓一搁,下一秒,只见厉徵霆看了看饺子,又看了看徐思娣,然后,他眉头轻轻一挑,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倨傲,一丝轻蔑,一丝不屑,落在徐思娣的眼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对徐思娣的嘲讽。 厉徵霆包饺子,不过是兴致上头,包完一个,已经完全消耗了他的所有兴致,立在餐桌旁欣赏完自己的杰作后,他已经没了继续的兴趣,嘲讽完徐思娣后,对方直接进了厨房,洗手,收工,留给她一个傲慢的背影。 厉徵霆那道瘟神走后,徐思娣终于长长吁了一口气。 松气之余,她忍不住扭头往托盘上瞥了一眼,只见厉徵霆包的那枚饺子气焰十足的立在她的队伍里,它雄赳赳气昂昂的,在她一众软趴趴、松乎乎的饺子兵团里,他的那一个仿佛就是兵团的将军似的,显得格外刺眼,格外夺目。 徐思娣有些看过那颗饺子的嚣张气焰,在厉徵霆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只嗖地一下,伸手飞快的将那枚饺子一把掀翻在了队伍里。 见那枚饺子瞬间软倒,好似趴在她的队伍里正在跪地求饶似的,徐思娣终于忍不住浅浅的笑了起来。 而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的身影似乎有些感应似的,冷不丁竟然扭头看了过来。 见到她在低头浅笑,他微微挑眉,似乎怔了片刻。 * 这一晚上的独处,对于徐思娣而言就跟打仗似的,一整晚,她的心就没松懈过半分。 好在,沈老师夫妇二人联手,动作麻利,很快就将晚饭备好了。 他们人都出来后,徐思娣的心稍稍松懈了几分,至少,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那人不敢那样放肆了。 沈老师煮了一大锅热乎乎的饺子,还做了一桌的好菜。 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这样地道的家常菜了,相比香山菜式的奢华,沈老师家里的家常小菜明显更贴近生活。 徐思娣帮着端菜上菜,打着下手,一直没停下过,而厉徵霆那人,即便在长辈家里,竟然也一副少爷做派,大家还在忙活的时候,他竟然一早就大摇大摆的坐在了餐桌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副等候着众人伺候的理所当然姿态。 沈老师对他十分偏爱,似乎并不觉得对方的举动有任何不妥。 然而他这幅举动,若是落到她们村子里,尤其是一些讲究的老人家眼里,可是要拖出去打断腿的。 徐思娣心中不由暗自吐槽着。 “来,思思,快上桌吃饭,别忙活了,瞧瞧,一整个晚上就没见你停过!” 眼看着饭菜都摆上桌了,还见徐思娣往厨房跑,沈老师立马撵过去拉人上桌。 徐思娣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出来,厉徵霆这人习惯苛刻,他有饭前饭后漱口的习惯,关键是还得用茶叶水漱口。 也不知是被对方奴役成了习惯,还是自己不自觉的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徐思娣端着温茶水姗姗来迟。 她上桌后,并没有明目张胆的将温茶水往厉徵霆身边递,只缓缓放在了自己的手边,全程没有往厉徵霆方向看过一眼。 厉徵霆在她端着茶水出来的那一瞬间,双眼微微一眯,不多时,全程只直勾勾的看着她,嘴角一直勾着,在她坐下,放下水杯的下一秒,他就怡然自得的将茶杯接了过去。 全程两人并没有交流一下。 然而却动作熟稔,配合默契。 就连饭桌上的沈老师跟严教授,都没有发觉其中的异样。 上桌后,徐思娣依然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她只跟陆然一起出现在这张餐桌过,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跟厉徵霆一同出现在这里。 上桌后,沈老师连连给徐思娣夹菜,忍不住念叨道:“多吃点儿,女孩子家家的,可别学着去减肥什么的,瞧瞧,都瘦成了什么模样,减肥对身体可不好,再瘦,可瞧不得了。” 沈老师将徐思娣碗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听到沈老师的话后,一旁的厉徵霆忍不住抬眼往徐思娣的脸上一连着看了好几眼。 沈老师也顺道给厉徵霆夹了一筷子,询问了一番老宅子里以及工作上的一些事情,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冷不丁问道:“对了,昊儿出国有两年多了吧,整整两年没看到过那孩子了,之前好像听你姐说今年会回,这回过年那孩子回了么?” 徐思娣原本正在安安静静吃饭来着,听到“昊儿”两个字,她的神色微愣,她下意识的抬眼看了沈老师一眼,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又猛地抬头看了身旁之人一眼,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犀利的眼眸。 第237章 237 吃完饭后, 徐思娣去厨房收拾, 整理完后, 她脱下围裙想要提前离开,只是, 老师太过盛情难却,她刚出来,老师立马泡了茶,招呼她到客厅坐。 二老膝下并无子女, 他们将他们的一生全部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及边远山区的贫困孩子们, 徐思娣就是其中一个, 徐思娣自己父母无望, 她曾暗自发誓,这一生,就将二老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侍奉。 如今马上到了除夕,屋子里有人,难得热闹, 可他们一走, 这个家里定然又清净下来了吧。 思及至此,徐思娣又有些于心不忍。 踟蹰片刻,终于还是留了下来。 结果,一到客厅,就发现厉徵霆正陪严叔叔坐在客厅下棋,下的还是围棋。 她出来的时候,正侧对着她坐着下棋的厉徵霆漫不经心的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徐思娣很快收回了目光。 忽然发现,厉徵霆还真是什么都会,似乎无所不能,他看似严谨威严,实则爱好颇多,朝夕相处的那三个月里,他带她去骑过马,教她去游过泳,不过她太笨,这两项运动,她至今马马虎虎,不过才学会爬上马背,及勉勉强强扑腾在水里,浮个几十秒不沉而已,除此以外,他还喜欢打高尔夫球,品酒,泡茶等等等等,下棋,倒还是为数不多一见,不过,壹会所里就大张旗鼓的摆放了一张棋盘,徐思娣经常擦拭,倒也不足为奇。 他什么都会,就算有一天,他即便去登月,她都觉得不足为奇。 厉徵霆与严叔叔下棋,沈老师切了一盘水果,跟她边吃水果边坐在沙发上聊天,屋子里静悄悄的,时不时传来沈老师跟徐思娣低低的唠嗑声,倒也难得温馨安宁。 聊着聊着,忽而见沈老师拉着徐思娣的手问道:“今年又不回家了?”顿了顿,又道:“已经有六七年没回了吧?” 说着,想起了徐思娣老家那对父母,想起那里的一团糟,只缓缓叹了一口气,沈老师毕竟曾经在大山里待过,对他们那村子有过一些了解,这些年又陆陆续续从陆然嘴里打探过一些,对徐思娣的遭遇还是有些了解的。 说到这里,沈老师看向徐思娣的目光越发心疼及关切,不多时,不知怎么的,忽然又聊到了老话题上,只拉着徐思娣的手,冷不丁道:“这人啊,始终得有个伴,得有个家,日子过起来才有滋有味,才会踏实。” 说着,沈老师忽然冲那边下棋的严叔叔问道:“对了,老严,上回过来陪你一块儿下棋的那个小伙子叫什么来着?” 那边严叔叔下棋下得正欢来着,棋局似乎到了最紧张最关键的时刻,只见严叔叔一脸正襟危坐着,手里举着颗白棋,有些举棋不定,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棋盘,任何事情也甭想将他从棋盘上拉出来似的,听到沈老师的发问,严叔叔只有些敷衍道:“哪个小伙子?” 沈老师不由起了身,直接来到了严老师身边,道:“哎呀,瞧你这记性,就是上回,跟着柯主任一起过来的那个,被Z大破格聘请的那个最年轻的教授,我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他叫什么来着?” “你问这个做什么?” 见沈老师到了自己跟前来了,严老师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 沈老师道:“那孩子瞧着有出息,长得周周正在,一表人才,又是个年轻有为的。”说着,冲严老师挤了挤眼,道:“你先别问那么多,你先告诉我,他姓什么?” 严老师一心扑在了棋盘上,倒是没有留意到沈老师的眼色,只含含糊糊道:“好像姓季。”顿了顿,又道:“哦,不对,姓顾。” “到底是姓季还是姓顾。”沈老师将双眼一瞪,顿了顿,白了严叔叔一眼,晓得这会儿跟他说什么怕是都听不进去,只摆了摆手,道:“算了,回头你去仔细打听打听,打听清楚了。” 说着,沈老师又瞪了严叔叔一眼,扭过头来冲徐思娣做了个嫌弃严叔叔的神色。 严教授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没有领悟到沈老师话里话外的用意,他一心扑在了棋局上,倒是对面的厉徵霆闻言只见双眼半眯着,不多时,漫不经心抬眼看了沈老师一眼,似笑非笑道:“年轻有为的人士,我也认识不少,不知能否为文隽女士效劳。” 边笑着,边缓缓侧眼,往沙发处徐思娣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脸上随着笑着,可是眼中却丝毫没有半分笑意。 徐思娣见状,只微微抿了抿唇,不多时,缓缓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而文隽女士听了厉徵霆的话,却毫不犹豫的摆了摆手,微微嫌弃道:“你身边那一个个的,甭以为我不晓得,全是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公子哥,老太太我可瞧不上。” 说完,似乎没兴趣跟厉徵霆谈论这个话题,只略微嫌弃的转身,赶紧回到了徐思娣身边,冲她挤了挤眉,好像在说,放心,咱靠谱着呢。 徐思娣见状,脸上用力的挤出了一抹…浅笑。 结果,沈老师刚落座,下一秒,只见严叔叔冷不丁出声道:“再来一局!” 徐思娣跟沈老师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纷纷朝着严叔叔的方向瞧了去。 只见严老师一动不动的盯着棋局,脸上的神色略有几分…不甘。 然而对面的厉徵霆却漫不经心的起了身,淡淡笑着冲严叔叔道:“行了,老严,说好一局就一局。” 说着,拍了拍严叔叔的肩,缓缓朝着沙发区走了来。 徐思娣跟沈老师纷纷反应过来,原来一局下完了,严叔叔输了。 严叔叔什么都好,就是下棋略有些较真,棋品略有些…任性,徐思娣曾有过耳闻。 沈老师见状,偷偷笑了,不多时,立马上前安抚道:“要不,我来跟你下一局?” 严叔叔立马瞪了沈老师一眼,道:“你那臭棋品,我才不跟你下!” 说完,生怕沈老师来真的似的,立马从古典的梨花矮榻上起身了。 而另一边,厉徵霆直接朝着徐思娣这边走了过来。 背对着沈老师跟严叔叔的厉徵霆,看着徐思娣的目光有些…危险。 徐思娣握着水杯的指尖微微一紧,她下意识的往沙发另一侧挪了挪,顿了顿,干脆立马起身了,飞快的冲远处的沈老师道:“老师,叔叔,时间不早了,那什么…我也该走了。” 话音一落,只见沈老师立即道:“时间还早,在坐会儿,你这孩子,这么性急做什么,现在又不用上学了,没有门禁,不用急赶急赶的,多陪老师说说话。” 正说着,却见那边厉徵霆漫不经心的拿起了车钥匙,淡淡道:“正好,我也该走了。”说着,忽而将目光直直投放到了徐思娣的脸上,淡淡挑眉道:“正好可以顺路送徐小姐一程。”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更新可能也会比较晚,望知晓。 第238章 238 厉徵霆话音一落, 只见徐思娣脸色微变, 她飞快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忙道:“不用麻烦厉先生了,我想…我们应该不顺路。” 她之所以拖拖拉拉了这么久还没走,一方面是想陪陪老师, 另外一方面则是想要拖到厉徵霆先走, 不过现在看来, 她的这个想法未免有些过于天真了。 只见厉徵霆似笑非笑道:“专门送徐小姐一程又何妨。” 他漫不经心笑着, 语气虽淡, 却丝毫不容任何人拒绝。 沈老师闻言,看了厉徵霆一眼, 又看了看徐思娣,想了想,忽而冲徐思娣道:“天色确实不早了, 那我也不留了,春节这几天若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多来老师这里吃几顿饭。”顿了顿,又拉着徐思娣的手道:“明儿个年三十, 今晚路上应该没多少人了, 只怕打不到车, 既然霆儿难得大发善心, 就让那小子送一程你罢,回头我也能够放心些。” 老师话这样一说,徐思娣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再加上,在厉徵霆跟前,她估计也没什么话语权,即便她言辞犀利的拒绝,又如何? 良久,徐思娣只低低的嗯了一声,转身拿着包包披着衣服就准备往外走,怎知刚提步时,忽而听到哐当一声,徐思娣跟沈老师纷纷扭头,只见厉徵霆脚边散落一地的照片。 原来客厅的茶几上摆放了一本相册,以前徐思娣来时,沈老师拿出来跟她一起翻看过,刚刚徐思娣随手拿出来看了看,片刻后,又立马匆匆塞回到了茶几上,却不想,被厉徵霆起身离开的动作给绊倒在地。 相册摔到了地上,里面的照片散落一地。 其中一张照片,是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儿,她微微鼓着脸,嘟着小嘴似乎正在闹脾气,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侵满了水儿,似乎想哭,又拼命忍住了,看上去可爱又可怜,照片似乎有些陈旧了,可依然遮挡不住小女孩儿的雪糯软萌,只是,不知是哪个调皮捣蛋的,竟然在小女孩儿脸上用黑色的水彩笔画了个小猫脸,差点儿生生毁了这张照片。 那张照片好巧不巧,不偏不倚的正好就散落在了厉徵霆的脚边。 厉徵霆看了一眼,忽而挑眉,直接将照片捡了起来,举到了眼前,定定的看着。 小女孩儿软糯可爱,看着乖乖巧巧,可怜兮兮,可怜巴巴的,可是那小脸上,那小眼睛里的倔强的神色却依稀觉得有些眼熟,只觉得跟某个人如出一撤,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下一秒,厉徵霆忽而嗖地一下,微微眯着眼目光笔直朝着徐思娣直直扫射而来。 照片里的小女孩儿无论是五官还是神色,都与徐思娣脸上的一模一样,赫然真是徐思娣本人也。 徐思娣也是今晚才知道,原来老师相册里的这些照片,竟然全部都是厉徵霆给她照的。 原来,他们小时候就曾见过了。 原来,他从小时候开始,就欺负过她了。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奇妙,好像每个人都被老天爷故意安排好了似的,兜兜转转间,不过是来来回回穿梭罢了。 从沈老师家里出来后,只见厉徵霆拿着钥匙开锁,然后直接上了驾驶座位席,徐思娣才知道,原来没有司机,厉徵霆今晚是亲自开车过来的。 徐思娣犹豫许久,按照从前的习惯直接拉开了车子的后座,正要上去时,哪知,只听到一道凌厉的声音直接命令道:“坐到前面来。” 话音一落,只见对方直接发动了车子的引擎,小轿车低低呻、吟着,像是某种凶悍巨兽的低吼声。 徐思娣听了,微微攥紧了手指头,犹豫了片刻,合上了后座的车门,缓缓来到了副驾驶席位。 她才刚上车,还没来得及坐稳,只见车子一个凌厉的倒退,随即朝着暗黑的夜色长驱直入。 对方车速太快,徐思娣一时不察,险些没有坐稳,身子直直往前倾倒,她立马抬手扶着撑着车前,以防滑倒,这时,只听到那道清冷的命令声再次传了来,淡淡道:“系上安全带。” 话语虽淡,可毫无疑问,依旧是那一贯命令及吩咐的语气。 徐思娣闻言,只咬了咬唇,低头寻找着安全带,然而车速实在太快了,她窸窸窣窣的,费了老大力气才终于成功的系上了安全带,结果,她刚将安全带系好了以后,车速忽而慢慢降了下来,趋于平稳,开始缓缓在灯火通明的主干道上行驶开来。 徐思娣见状,扭头朝着驾驶席位方向看了一眼,对方侧脸刚毅,面无表情,片刻后,徐思娣只咬紧牙关,将脸别了过去。 窗外的街道上挂满了中国结和红灯笼,红红火火的,春节的气氛无比浓厚。 然而车里,安安静静的,全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厉徵霆全程没有一句多话,他神色有些微冷,跟之前在沈老师家里的言笑晏晏截然不同,一出门后,他就瞬间冷下了脸,一整个路上,都一言不发,即便说话,也是神色淡淡的,没个好脸色,好似蕴藏了无尽的不满及温怒。 徐思娣不知道,她又哪里得罪他了。 其实,厉徵霆冷脸的时刻并不多,神色平静的时刻居多,甚至很多时刻,他脸上都漫不经心的带着笑的,不过是他的气势过于威严,即便笑着,都让人心生畏惧,因此,在所有人心目中,他威厉的形象深入骨髓。 在跟徐思娣在一起的那几个月里,其实厉徵霆真正动气的次数也不过就两三回,今晚这样,像是动了气,不过跟以往那副寒气逼人,冷峻森严的时刻比起来,却又好似有些不像,徐思娣也有些说不上来,反正,厉徵霆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谁也看不懂,看不透他。 这还是徐思娣第一次见厉徵霆开车,以往无论到哪里,他都是由私人司机专车接送,毫无例外,这也是徐思娣第一次坐厉徵霆的车,第一次坐到副驾驶席位上,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感受跟坐在后座的感受有些许…不同。 不知为何,只觉得坐在后座上时,她是依附他的,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取悦他,在后座上,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她无法反抗,可是坐到了副驾驶上后,迷迷糊糊间,似乎有种错觉,好像在这一刻,她跟他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了。 她不再必须依附于他,也不再必须听从于他,更不用主动取悦于他,她若是不愿意了,好像可以随时将这张副驾驶的门推开似的。 徐思娣坐在副驾驶上,胡思乱想着。 也不知道,今晚怎么稀里糊涂就在沈老师的家里跟他遇到了,然后稀里糊涂的上了他的车,说好要跟他断了个干净的,可是总是有跟无形的线将两人拉扯着似的,只觉得剪不断理还乱。 徐思娣都不知道现在跟他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了。 他们之间的合作早已经结束了,并且,她早已经言之凿凿的表过态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继续跟他继续,继续受他的胁迫的,他要么对她赶尽杀绝,将她逼入绝路,要么,就干脆放了她,不过两个选择,两种结果罢了,可是现在这样,不上不下,不左不右的,弄得徐思娣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并不喜欢这种…暧昧的感觉。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咬了咬牙,想要当断立段的再次跟厉徵霆表明态度,只是,她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一眼,却见此时此刻窗外的风景有些陌生,压根不是回她家里的路,徐思娣愣了愣,下一秒,她扭头看着身边的人直直问道:“厉先生,这…这不是送我回家的路,您…您要带我去哪儿?” 驾驶席位上的人闻言,依然目不斜视,他双眼盯着前方,片刻后,终于开口了,却神色淡然的冲她吐出了两个字:“酒店。” 徐思娣一愣,只咬牙道:“您…您去酒店干嘛?我…我要回家。” 话音一落,却见身边的人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却笑得危险而张狂道:“去酒店做什么,自然是去——”说到这里,犀利的目光落到了徐思娣的脸上,他双目紧锁着她,只一字一句云淡风气道:“开、房。” 厉徵霆的话刚说完,只见他将方向盘一转,不多时,车子稳稳停放在了一座五星级酒店大门门前。 第239章 239 却说厉徵霆吐出这两个字后, 就直接堂而皇之的下了车。 车子停在了楚天大酒店正门口。 他一下车,看到他的车后, 立马有侍者恭恭敬敬的迎了上来,而看到厉徵霆本人后,就连候在大门另外一侧的侍者也立马飞速迎了上来,二人毕恭毕敬道:“厉…厉先生。” 说完,一人忙去接他的钥匙,替他泊车。 另外一人则立马屈身恭迎。 酒店顶端的几位VIP中的顶级VIP客人,那几张面孔, 上至酒店经理, 下至酒店打扫的阿姨传菜的传菜员,无人不知,无不知晓,为了避免冲撞及更好的服务客人,尤其是VIP客人, 每个月酒店会专门针对酒店的VIP客人进行熟背抽查任务, 而这其中, 这位厉先生的大名赫然便是排列在他们酒店培训中的第一人。 侍者正要恭迎厉先生入内,边恭迎边忙在传呼机里低声呼叫传送着:“厉先生到访,厉先生到访。” 提醒着酒店内的工作人员及酒店经理提前准备。 怎知,厉先生却并没有急着进入酒店,反而漫不经心的绕到副驾驶坐席上,亲自打开了副驾驶坐席的车门。 车座里,徐思娣听到厉徵霆的话后, 脸色几经大变,不多时,只咬牙死命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朝着车外之人怒目而视。 她见车外的厉徵霆一手随手搭在车窗上,一手微倚在车身上,对于她的愤怒丝毫没有放入眼中,反倒是立在车门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徐思娣顿时一脸如临大敌,不多时,她只咬紧了牙关,脸色有些发白道:“厉徵霆,你…你要是敢乱来,你…你信不信,我现在…现在就报警。” 她绷紧了脸,说完,埋头就开始翻找手机,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决心及魄力。 然而却见厉徵霆闻言只低低笑了两声,他云淡风气的立在车外,漫不经心的看着,任由她寻找报警工具,直到徐思娣将手机摸出来,并解了锁,咬牙摁了报警电话后,厉徵霆这才双眼微眯,不多时,忽而将腰一弯,整个高大颀长的身躯直接伏身探入了车里。 徐思娣见厉徵霆欺身压了过来,吓得立马将手机往身后一藏,却见厉徵霆压根志不在此,他对她的如此赤、裸裸的威胁竟然丝毫不曾放在眼里,反而趁徐思娣慌乱之时,随手一摁,便将保护在徐思娣跟前的安全带轻易解开了,然后在徐思娣还没有缓过神来之际,竟然直接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将徐思娣整个人从车子里给一把捞了出来。 对方的动作太过行如流水,没有丝毫拖沓,让人压根没来得及反抗。 徐思娣还以为他要抢她的手机,却不料—— 厉徵霆直接打横抱着她,堂而皇之的立在酒店大门外,低头看着怀里的徐思娣勾唇笑道:“在没有犯罪之前,警察可不会受理你的案件,要报,也该等到犯罪之后再报,或许这样更加十拿九稳。” 顿了顿,沉吟了一阵,忽而又挑眉笑道:“不过,你现在报警的话,等正事办完,正好警察可以赶到,也好,嗯?” 说着,他狂妄而自负的冲她笑了笑,直接抱着徐思娣大步往酒店走,进的好像不是酒店大门,而是自己家里卧房的大门似的。 厉徵霆话里话外的傲慢与猖獗丝毫不加掩饰,他直接毫不掩饰的告诉她,即便她报了警也丝毫无济于事,好似警察局是他家开的似的,即便来了人,也丝毫奈何不了他分毫,他非但没有半分要抢夺她手机的意思,反倒是兴致勃勃的给她支着招,简直狂妄自大,不可一世。 徐思娣听了他的话后,只用力的捏紧了手机,指尖发白,一方面得知这个威胁对厉徵霆而言完全无济于事,徐思娣只有些不知所措,另外一方面,她直接被他的傲慢给激怒到了,她活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人将如此不堪之事,做得如此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尤其,一进入酒店大堂后,只见酒店的大堂经理匆匆领着几位工作人员过来迎接,就连服务台一排的工作人员也纷纷停止了手续办理业务,全部齐齐排队站好立在了工作台内恭候,一看到这阵仗,就知道酒店来了重要的客人,引得大堂里的客人全部扭头查看。 于是,整个大堂所有人全部齐齐朝着他们的方位看了过来,就看到了这样瞠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一名英俊绅士的男子直接抱着个纤细娇弱的女人大步走进了酒店大堂。 酒店经理原本领着众人要过去迎接的,可是走到半道上见到这幅情景后,经理愣了愣,下一秒,他忽而停止了步伐,非但没有上前迎接,反倒是飞快转身直奔VIP专属电梯,亲自将电梯的电梯门打开了—— 厉徵霆脚步未停,直接抱着徐思娣往电梯方位大步走去。 徐思娣的脸在那瞬间顿时胀红了一片,不多时,她只咬紧了腮帮子,拼命挣扎了起来,她踢着双脚,握着拳头,在他怀里咬牙挣扎,边挣边一脸羞愤道:“你放开我,厉徵霆,你…你快放我下来。” 哪知,厉徵霆的双臂臂力惊人,任由徐思娣这个大个人怎么扑腾,都好似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似的,他整个人临危不乱,纹丝不动,反倒是神色淡然、低低冲她笑道:“你想将整个酒店的人引过来观看的话,你只管折腾。” 徐思娣闻言身子一僵,只觉得越挣扎,闹出的动静越大,引得的目光越多,下一秒,她终于缓缓停了下来,不再挣扎了。 她是个艺人,虽然还属于十八线开外,到底是名公众人物,况且今年上个不少热搜,难免不会被人认出来,如今她的境遇早已经陷入困境,在工作上,是压根出不了任何岔子了,这样想着,徐思娣只不得不将自己的脸朝里转着,贴进了那道熟悉而陌生的胸膛。 只是,徐思娣实在太过气愤,她的无助,她的羞耻,她的愤恨不处宣泄,最终,只用力的咬着对方的胸口狠狠咬了一口。 厉徵霆不由闷声一声,下一秒,他双眼眯着,将人再次搂紧了几分,在踏入电梯前,只冲她明目张胆的威胁道:“看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语气有几分咬牙切齿着,可是嘴角却微微勾着,分明带着几分溺宠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今天应该只有两章了,可能会稍晚一些,不足的话明天补上。 另外,文文到这里,可能会慢慢开始进入收尾阶段了,大概300章之内应该会完结,这两天在整理大纲,结局已经出来了,不过不会草草完结的,大家放心,只是提前跟大家说一下文的进程。 这几天稍微有些忙,下个星期开始,应该会加快更新进度,冲刺完结,尽量日更吧,望知晓。 接下来接档新文《你大堂兄来了》,有兴趣可以提前收藏一下。 第240章 240 酒店普通的电梯运行稍稍缓慢, 不像VIP专属电梯,中间楼层从不停留,且运行的速度又快又稳。 电梯直达六十八层顶楼,没有走廊, 没有过道,电梯门一开, 直接入户,放眼望去,一片奢华,直接身处在了客厅里, 原来整个六十八层就是一间专属的VIP豪华套房, 整个楼层就是一间,专属于厉徵霆,尽管, 他来的次数并不多。 这一层豪华套房偌大无边,奢华华贵,里面所有的设计及摆设全部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由高科技电子系统控制,放眼望去,整个屋子应有尽有, 有吧台,有健身房,有游泳池,有多功能电影厅,有台球室, 麻将室,但凡能够想象到的娱乐措施,在这一层全部都找寻得到,并且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最顶尖的配置。 就连装置的灯饰都是实时感应的。 原本屋子里一片漆黑,厉徵霆大步往里迈,他每迈出一步,前方的灯影便亮了一片,一片一片,直至整个室内灯火通明,一片大亮。 灯光刺得徐思娣有些睁不开眼,她下意识的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待看清楚室内的环境后,徐思娣心中一紧。 厉徵霆似乎并不喜欢住酒店,至少徐思娣跟他在一起的那三个月里,毫无例外,他都会选择落脚香山别墅,要么兴致上头,会每月去一两次会所,就连当初在三亚时,他都有自己的专属住所,并配有专门的管家佣人管理看护,如此大费周章,尽管一年到头住不上几回,也不会选择去酒店。 这算是徐思娣跟厉徵霆第一次住到酒店来,室内偌大无边,一眼仿佛看不到尽头,且装饰风格是偏灰黑色系,看上去莫名有些压抑,窗外,脚下,是一片五彩缤纷的闪耀世界,室内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除了厉徵霆一步一步的脚步声。 那一声声,仿佛踩到了徐思娣心尖上。 她的心脏随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剧烈跳动着。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厉徵霆抱着徐思娣来到了落地窗边的大床上。 床很大很大,那是徐思娣见过最大的床,足足有平时型号的两三个床那么大,床边镶嵌着黑色精美的雕花,看上去古朴又森严,就跟古代帝王的龙榻似的。 厉徵霆似乎不喜欢束手束脚的感觉,他喜欢空旷且辽阔的地方,就像他的卧房,书房,办公室,也一如他所身处的位置及站立的高度,他喜欢站得高,看得远,牢牢抓住,牢牢掌控一切,君临天下的感觉。 厉徵霆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直接将徐思娣往床上一扔。 徐思娣被摔得有些眩晕,整个身体被抛到床上,然后微微弹了起来,最终缓缓坠落。 徐思娣躺在床上,没有挣扎,也没有动,只攥紧了手指,无声闭上了眼。 她从来都不是厉徵霆的对手,她知道,在他跟前,任何费力反抗抵抗压根无济于事,他厉徵霆就是独霸天下的君王,他说一不二,压根容不得任何人抗议与反驳,跟他硬碰硬,完全是以卵击石。 晚上惊心胆颤了一个晚上,又加上大病初愈,身体还有些虚弱,徐思娣只觉得有些累了,浑身筋疲力尽,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跟跟前这人斗法了。 直到,忽而感觉自己的脚踝被只力道精悍的手指抓住,下一秒,徐思娣整个身子缓缓往下滑动,徐思娣下意识的抓住了身下的床单,待一睁开眼,只见厉徵霆拖着她一只脚,将她整个人生生往下拽。 厉徵霆矗立在床尾的位置,微微俯着身体,单手伏身撑在床尾,另外一只手,以一种缓慢而折磨的速度与方式将徐思娣整个人拉拽着,直到徐思娣整个人被拉拽至床尾,厉徵霆将手一松,不多时,他忽而将另外一条长臂撑在了徐思娣身体一侧,牢牢将徐思娣整个人困在了他的一方天地里,居高临下,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厉徵霆双眼微微眯着,眼神有些危险,有些凌厉,他直勾勾盯着她的脸,似乎想要将她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又似乎仅仅只是想要将目光直直穿透她的脸,穿透她的骨髓经脉,将她整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徐思娣有些不堪抵挡这道目光。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轻颤着,只咬紧了嘴唇。 “原来,想要的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呵,想得倒是挺美的,刚从我身,下起来,转眼就想再去祸害其它人了么?嗯?” 厉徵霆撑在徐思娣的上方忽而徐徐开口道,他甚至连碰都没有触碰她一下,然而他浓烈的男性气息却牢牢笼罩着她,让她无处遁形。 厉徵霆低着头,脸紧紧挨着她的脸,他们两人之间好似仅仅隔着一张薄纸的距离,看似没有贴近,实则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与之融合似的。 厉徵霆的语气十分平静,甚至隐隐带着淡淡的笑意,然而熟悉厉徵霆的徐思娣却知道,越是平静,底下越是蕴藏着难以预测的风暴,越是笑着,可是笑容背后的危险却越发骇人。 徐思娣用力的抓紧了身下的床单,眼睛上的睫毛长长的,像柄小扇子似的,一下一下轻颤着。 她咬牙压制着自己,不要将厉徵霆难听的话听进耳朵里,然而胸前却微微起伏着。 “呵。” 忽然,冰凉的指尖轻轻往她脸上触碰了一下,徐思娣身子一颤,不多时,厉徵霆用手指的指尖轻轻在她脸上抚弄着,最终,停留在了徐思娣的唇上,用指点点了点她的唇,只眯着眼,道:“校园里的那些被国家辛辛苦苦栽培了几十年的栋梁之才,我看就不要去祸害了罢,厉某身边什么都不缺,尤其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你说说,你有什么要求,厉某人说不定可以代劳引荐一二?” 厉徵霆嘴上漫不经心的说着,指尖却来到了徐思娣的唇边,直接将她的唇从贝齿间解救了出来,边解救着边凑到徐思娣耳边吹了一口气,徐徐道:“早就跟你说过了,这里,只能我来咬,就连你,也不行。” 说完忽而笑了笑,继续着之前的话题道:“想要什么类型的,只管提,这一次厉某人保证有求必应。” 厉徵霆说到这里,忽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直接笑出了声音来,不多时,厉徵霆微微挑眉,从徐思娣身上缓缓伏起了身来,他双臂撑在徐思娣的上空,忽然漫不经心的抬起一只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似笑非笑的继续道:“什么类型的都行,每天换一个也未曾不可,怎么,不想选?非得去祸害那些国之栋梁么,嗯,非要选择文隽女士嘴里所谓的那些栋梁,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嘛——” 厉徵霆将眉毛一挑,忽而伸手捏着徐思娣的下巴,笑眯眯道:“只是每晚从我身,下爬起来,再去跟那些栋梁约会交往,你要是心里不膈应没点儿负罪感的话,厉某人也没有任何意见。” 厉徵霆说到这里,只冷眼看着身下之人,见身下的徐思娣忽而缓缓睁开了眼,只定定的看着他,厉徵霆嘴角一勾,忽而又笑了,边笑着,边忽然捏着徐思娣的下巴,低头往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顿了顿,又来到她的下巴处,脖颈间,耳后,动作温柔的跟她亲昵着,跟她耳鬓厮磨着,他的动作无比缓慢,无比温柔,然而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心冷如寒潭,只凑到徐思娣耳边,含含糊糊轻笑出声道:“就像今晚这样,以后每天晚上可以躺在我身,下放纵享乐,白天爬起来还可以去跟你的栋梁之才好好约会,想想,都觉得妙不可言,不是么。” 说到最后一个字,厉徵霆忽而缓缓抬起了头,只半眯着眼,勾唇笑看着徐思娣。 嘴角虽带着淡淡的笑意,可眼神却犀利发寒。 厉徵霆这人天生就是上位者,人上人,他说话高深莫测,有话从来不直接点破,话里有话。 他这番话虽是笑着说的,看似宽宏大量,实则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透着赤、裸裸的威胁。 她徐思娣可以跟任何人约会,可晚上却只能躺在他的身,下任由他压榨索取。 这哪里是宽宏大量,分明是诛心啊! 他每一句话都离不开‘栋梁’二字,分明是对今晚沈老师的那番话无比介怀。 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是永远都逃不掉他的牢牢掌控了么? 或许是这么长的时间,徐思娣早已经习惯了对方明里暗里的威胁,这一次,徐思娣心如止水了,心里没有一点儿起伏了。 她定定的看着他,只面无表情道:“要做就快点儿做,我就当今夜被恶鬼咬了一口。” 徐思娣只想快些结束今夜的折磨。 只觉得对方故意似的,每个字眼,每个动作都故意令她难堪痛苦。 她不想再给他任何好脸色了。 果然,徐思娣话语一落,只见厉徵霆脸上的笑意全无,他微微抿着唇,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然而片刻后,他忽然又笑了,只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眯着眼看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不急,今晚,你会求着恶鬼多咬你几口的。” 说完,厉徵霆只缓缓起了身,目光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给生吞了似的,只在跟她的对视中,慢条斯理的脱下了外套。 厉徵霆远比徐思娣更了解她自己,也远比徐思娣更加了解她自己的身体。 夜晚,十分漫长。 整整两个月,他好似要将落下了整整两个月的欲,望,及情,欲一丝不落的给了她。 而她,完全无力招架,无力承受。 零点的钟声慢慢敲响了,敲送了过去,敲来了新年,除夕到来,而徐思娣的生日也跟着到来。 这一年,这一天,她二十四岁整。 距离十八岁那个生日,那个除夕夜,整整六年,终于,还是逃得掉第一次,逃不掉第二次,她终究还是成为了他的猎物,被他牢牢捕获。 第241章 241 漫漫长夜,一室凌乱。 待云消雨散时, 已经到了清明时分。 徐思娣颤颤巍巍地缩在厉徵霆怀里, 已经沉沉睡去。 厉徵霆虽有些累, 但是眉眼间餍足味道更甚,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在这方面,男人自然不是女人能比的,尽兴过后,徐思娣早已累得不省人事,而厉徵霆却精力充沛,一时睡意全无。 厉徵霆裸, 露着精壮的上半身,坐在床头,点了一支雪茄,只间或抽上一口, 并没有过多贪恋, 反倒是夹着雪茄,在烟雾弥漫中,一直低头盯着缩在他身边的那道安安静静的身影, 长久的注视着, 又长久的沉默着。 女人, 在他厉徵霆眼中,一向,不过是件工具罢了, 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 男人的战场在辽阔的疆土上,而不是在靡靡床榻间,只有目光短视、鼠目寸光且金玉其表的鼠辈,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样的风月纠葛上。 厉家有一座帝国,厉徵霆这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前面二十几年里,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完成了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高难度的挑战,赫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好似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什么东西能够激起他的兴趣了似的,唯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将这座帝国不断扩建,直至矗立在世界之巅,这样听着似乎还算有那么点儿意思。 只是,近半年来,倒是频频分心,将原本全部投放到正事上精力分散了些许,前几天,大哥厉徵钦回来了,竟然在意有所指的打趣他,君王不上朝了。 当时,厉徵霆皱着眉,这才赫然回过神来。 这样想着,厉徵霆双眼忽而眯了眯。 他定定的盯着身边的人,不多时,缓缓抬手探了过去,将那张侧向着他这个方向的侧脸从凌乱的被子里给挖了出来,长长的头发略有些凌乱的遮在她的脸上,厉徵霆极有耐心似的,用指尖漫不经心的一点一点拨开,随即,用指尖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缓缓固定住,只直勾勾的盯着,好像想要从这张小脸上窥探出个所以然来,看看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奇特之处似的。 大概是昨晚他有些生闷火,兴致上头,一时有些控制不住,又加上她的咬牙抗拒,彻底激怒了他,她越是咬牙闷不吭声,他就愈发来了劲儿,发狠了似的生生折腾了一整晚,直到听到她声声求饶,听到她呜咽哭泣不止,听到她承受不住,紧紧抱着他,各种失控无措,却不知,她越是这样,他越发不会放过,只发红了眼,恨不得生生将她给捣碎了。 就连厉徵霆自己也少有这般失控的时刻。 如今,眼睛微肿了,唇下是一排鲜明的牙齿印,脖颈间更是一片暧昧痕迹,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他攻城略地的痕迹。 看到这些景色后,厉徵霆的双目再次微微半眯了起来。 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一紧。 指尖下的脸轻轻蹙着眉,嘤咛一声,好似睡得并不安宁似的,只下意识的挣了挣,然后取暖似的,脸朝着他这个方位蹭了蹭,又很快静了下来。 待她平静后,厉徵霆再次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扯了过来,细细盯着。 不可否认,确实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并且越看越美,大概是脸已经完全长开了的缘故吧,比第一次看到时越发美丽了,尤其是被他宠爱过后,美得魅惑妖冶,美得风情迤逦,令人有些挪不开眼。 倒是稀奇。 他竟然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时的情景。 彼时在会所里,一屋子糟糟杂杂,满屋子烟雾弥漫间,他不过随意一抬眼,就瞥到了闹室中一隅,那抹绫白,那张清纯青涩,不沾世事的脸,像是他胸口口袋里的那块纯白的方巾,纤尘不染的,他下意识的想要想要从胸前将方巾取出来,攥在手中。 只是,人确实太小了。 一方面,不知世事,跟个刚迈入人间懵懵懂懂的小精灵似的,胆子又小,又静,他不想惊扰了。 另一方面,多少有些不忍指染。 暗理说,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哪里顾及过这些,只要兴致上头,管他公主还是灰姑娘,先上了手尽兴了再说,偏偏,彼时,他倒是发了善心。 或许这个世界太过糟杂,太过功利了,他每个月总会习惯抽出一两天的时间前往会所,静静心,在他眼中,这个院落清静,令人容易卸下心神,他习惯喝杯茶,点支香,或许,她不过如同这杯茶,这支香,没有多大差别,静静地摆放在那里,不过是个令他清净舒心的物件罢了。 倒是没想到,酒喝多了,一时胡闹上头,彻底激起了他的兴致。 要是安安静静的,不争不闹的,兴许觉得无趣,随便就丢开了手,偏偏,看着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却不过是假象罢了,内里心高气傲,就连他都不放在了眼里,恨不得闹得个天翻地覆,恨不得搅得他那个院子摇摇欲坠、顷刻倒塌了才好。 他眯着眼,倒是来了兴致了。 怎知,兜兜转转间,竟然这么多年了。 看着她从青涩稚嫩,变成了如此美丽妖冶的女人,他的女人。 “呵。” 想到这里,厉徵霆忽而淡淡笑了笑。 只是,世人皆知,他身边的女人从来就没有超过三个月的,倒不是故意为之,他厉徵霆倒是没有多余的闲工夫去计较这些,他行事处事,讲究的不过是随心所欲几个字,不过是他的耐心不足罢了,而眼前的这一个,似乎倒是个例外,若非大哥打趣,连他都一时没有注意到。 三个月? 大家都惊讶连连,身边那些个狐朋狗友都惊大了双眼,纷纷调侃着,这一次他厉二少身边这位终于超过三个月了,大家都笑着调侃称呼她一声小嫂子,他挑了挑眉,不知怎地,倒也并未曾一时拒绝。 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哪里是三个月,兜兜转转间,都已经好几年了。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似乎还没有真正收服这么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厉徵霆不由蹙了蹙眉,不多时,只捏着徐思娣的下巴,低头凑了过去,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不多时,还觉得不够似的,只有些暗恨似的,又凑到她的鼻尖,她的脸颊上轻轻咬了一阵。 为什么还不腻,或许,等到她彻彻底底向他低下了那颗她高昂的头,她傲气的那颗心,他应该就会腻了。 厉徵霆如此想到。 然而,他一凑过去,只见身,下的女人便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下一刻,却又无意识的挣了挣,见挣脱不过,不多时,胡乱蹭了蹭,最终,只缓缓朝他靠了过来,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安稳的姿势。 厉徵霆见了,双眼一暗,不多时,长臂一伸,将人紧紧搂入了怀里。 ** 却说徐思娣醒后,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 她一睁眼,目光触及到一片陌生之地,神色有些恍惚,她只呆呆地看着窗外,还以为身处一片梦境之中。 六十八楼的高楼耸入了云端,床边就靠在落地窗前,整面整面墙壁都是由透明的钢化玻璃所制,睡在这里,仿佛直接睡在了云端里似的。 一片一片鹅毛大雪在落地窗外飘落。 下雪了。 雪花好似就在手边飘落,如梦似幻。 徐思娣静静地看着,似乎想要极力分辨,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不多时,她下意识的探出手,想要伸过去接住那一片片白色雪花。 怎知,才刚一动,手便立马垂落了下来,下一秒,只觉得呼吸微顿,浑身酸痛难耐,最重要的是,胸口微沉,身,体上仿佛压着一座山,她就跟被压制在五指山的孙悟空似的,被牢牢困住了,片刻动弹不得。 徐思娣蹙着眉头,双目颤了颤,正要挣扎时,忽然腰间一紧,下一秒,她整个人直接贴进了一道坚硬的胸膛里。 “醒了?” 与此同时,身后适时响起了一道略微低声的声音。 徐思娣闻言,身子立马轻轻一颤,长长的睫毛上下颤动着,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身后有人,是厉徵霆,而他长臂一伸,直接老神在在的将手臂搭在了她的腰上,他的臂膀结实精悍,就像是一根巨石藤条似的,早已牢牢将她圈禁着。 身体的感觉一点一点清楚传来。 喉咙微哑,有些说不了话。 身体疲惫不已。 昨晚的一幕幕一点一点清晰传来。 厉徵霆以往虽然喜欢折腾,但是分寸有之,大多数时刻,他都是温柔有加的,然而昨晚,只觉得让她忽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时的情景。 徐思娣微微抿着嘴,她终究不是他的对手,他说到做到,她果然没有骨气的求了他一夜,身体是诚实的,她的身体防线在他一步一步诱导及紧逼中,节节溃败,徐思娣有些无措,她怕她这辈子都栽到厉徵霆身上了。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咬牙挣扎着爬了起来。 然而还压根没有起得来,却又再次跌倒了回去,厉徵霆长臂一紧,她便又再次重新跌倒在了他的怀里。 厉徵霆搂着她,低低道:“再躺会儿。” 第242章 242 厉徵霆的声音有些低哑,或许是深知昨夜稍稍有些过分了, 语气难得温和, 带着几分怜惜的味道, 又或者,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餍足了, 所以兴致不错。 徐思娣闻言只微微咬紧了唇,下一秒,却又立马松开了。 连唇都被她自己给咬痛了。 她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了厉徵霆,也没想到厉徵霆竟然还躺在她身后。 毕竟,这样的情景并不多见。 厉徵霆要求极为严格,生活习惯也极为自律, 他每天早上早起运动,要么游泳,要么打高尔夫球,通常徐思娣睡得较晚, 她一睁眼, 他早就已经起来了,尤其后来他每天早上要去公司,像今天这样一睁眼两人都还躺在床上的时刻其实并不多见。 徐思娣极不习惯, 也因为昨晚的事情一直到现在还有些愤恨气愤。 厉徵霆见她不说话, 不由微微撑起了身体, 忽而往她光洁圆润的肩头轻轻啄了一口,哑声问道:“饿了么?” 边问着,边漫不经心抬眼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天色, 天色已经有了些许昏暗,冬天的夜晚来得早一些,看着快要到傍晚了,劳累了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腹中已经有些饥饿了。 厉徵霆想要捞徐思娣起来,却见她一直背对着他,默不作声,厉徵霆多少知道她的犟脾气,却也不恼,不多时,只重新返回,再次缓缓凑到她的肩头轻轻咬了一口,不多时,轻轻撩起了她的头发,从后一下一下缠绵亲吻,边亲昵的亲吻,边漫不经心道:“不饿?看来昨晚是将你给喂饱了,嗯?” 边说着,边漫不经心的轻笑了起来。 这些颇不正经的话,厉徵霆平时说的很少,可以往有时为了逗逗她,更露骨过分的话也不是没有说过。 说完,他的手也渐渐开始不老实了。 徐思娣躺在厉徵霆的怀里微微冷着眼不为所动,直到见对方动作越来越过火,两人一时又跟昨晚似的,重新杠上了,她若是再不服软,他定然会收拾她的,徐思娣只咬紧了牙关,良久,终于哑声开口道:“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得到的也已经得到了,厉先生可以放我走了么?” 这天是除夕,除夕本是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才是,徐思娣并不想跟厉徵霆在此消耗。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难得带着些冷漠。 厉徵霆闻言动作一顿,不多时,只缓缓停了下来,低头看了她的侧脸一眼,不多时,只微微抿着唇,淡淡道:“走?往哪儿走?” 顿了顿,只微微挑眉道:“你昨晚是满足了,可我却还没有尽兴,既然没有尽兴,那现在就继续吧,走?哼,今晚表现得不好,别想下这张床。” 厉徵霆冷哼一声,半是威胁,半是打趣着。 说完,身子一翻,直接欺身而上,似乎真的就要开始行动。 而徐思娣听了他的话后脸色顿时大变,她哪里经受得住他这般折腾,她全身就跟被碾碎了似的,哪里还能够再承受得住他任何多余的承欢,这样想着,徐思娣立马剧烈激动的挣扎了起来,她伸手用力的推着身前的这座大山,想要将他推倒,然而厉徵霆轻而易举的将她一把牢牢擒获住了,甚至还是用的单手。 他单手毫不费力的就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而易举的就将她给一把制服了,随即将她的俩条手臂摁压在头顶。 徐思娣双手失去自由,她就抬脚踢他踹他,他笑了笑,凑到她耳边似笑非笑道:“别踹错了地方,不然以后谁还能让你快活?嗯?” 徐思娣闻言,脸微微胀红,不多时,她只咬紧牙关,踢得更加厉害。 却见厉徵霆长腿一抬,直接轻而易举的酒将她的双腿给压制住了。 厉徵霆撑在徐思娣的上方,微微眯着眼,盯着她道:“看来精力充沛。” 说着,只将眉毛一挑,继续道:“难不成昨晚哭着求饶不过是假象而已,呵,小骗子,既然想闹,不想好好歇着,那就好好玩一天,横竖今天有的是时间。” 厉徵霆半眯着眼,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却又似乎带着一丝一本正经,边说着,边微微眯着眼,将徐思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遭,不多时,脸上涌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忽而似笑非笑道:“怎么玩才好玩?” 说着,上上下下扫了徐思娣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她的头顶被压制的双手上,笑着道:“这双手有些不太老实,要不…绑了起来?” 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厉徵霆目光忽而一暗,忽而凑到徐思娣耳边细细商榷道:“怎么绑?像上次那样吊在床头?嗯,那次确实老实多了。”顿了顿,忽而有些意犹未尽道:“也…热情多了。” 说到这里,忽而双眼微眯,不多时,继续道:“还有这两条小腿也不老实,一并给绑了罢。” 说到这里,厉徵霆似乎在脑海中想象着那个画面,片刻后呵呵两声,忽而有些愉悦的笑出了声。 而身下的徐思娣闻言,只死命咬着牙,胸前微微起伏着,一脸愤恨的盯着厉徵霆,朝他怒目而视。 见她这副神色,厉徵霆不由抬眼看着她道:“怎么,不想这样玩?”说着,只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阵,忽而又道:“那就换个花样。” 说着,厉徵霆再次将眉毛一挑,不多时,缓缓抬眼,将目光落在了床头旁的一座低矮的床头柜上,淡淡呢喃着:“上回刘二那小子说送了不少好玩的玩意儿过来,最近有些忙,转头就给丢脑后了,也不知道都是哪些玩意儿。” 说到这里,厉徵霆忽而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向徐思娣,摸了摸她的脸道:“虽然他们那几个玩得素来有些过火,不过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过是些调、情助,兴的的玩意儿,伤不了你的。” 边说着,边漫不经心看着徐思娣,道:“况且,你这身子,没人比我更了解,完全还有…”边说着,厉徵霆边缓缓凑到了徐思娣耳边,语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化作了一声低低的呢喃,似作调情似的,在徐思娣耳边缓缓安抚道:“更多开发的余地。” 说完,厉徵霆只低低轻笑了一声。 随即竟然直接起身,作势要去到床头,拉开那个柜子的小抽屉,取出那个抽屉里的小玩意儿似的。 徐思娣早已经被厉徵霆这番“调,情”的话恐吓成了一身冷汗,她见厉徵霆起身了,吓得立马剧烈挣扎着,竟然挣脱了厉徵霆的手,将自己的双手挣脱了出来,她丝毫不觉得厉徵霆是在恐吓她,他就是个恶魔,他说的每一话都是说到做到的,他不是恐吓,他就是赤、裸裸的欺凌。 徐思娣虽单纯,却并不是不知世事,尤其是这两年,踏入娱乐圈后,对娱乐圈这个圈子自然有些不少了解,他们这个圈子,跟那些公子哥们那个圈子一样向来以玩得厉害,玩得开放且出格,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徐思娣虽然不知道厉徵霆嘴里的那些小玩意儿是些什么东西,可多多少少也能够猜测到一些。 他们这些玩闹的尺度是她远远不能接受的。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厉徵霆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厉徵霆绝对说到做到,徐思娣顿时被吓得脸色发白,她良好的教育教养被厉徵霆这番“淫,乱无耻”的话给激得溃不成军,她一时方寸大乱,不多时,只伸手一把牢牢抱紧了厉徵霆,死命抱紧了他,只吓得颤着嗓子道:“不要,我不要玩,我不要玩这个。” 厉徵霆见她终于正眼理会他了,顿时嘴角一勾,微微挑眉,神色有些微微得意,不过嘴上仍旧装模作样道:“也不想玩这个?”语气隐隐透着些许失望道:“那还真是有些可惜了,这个游戏可是好玩得很,得了,既然你不想,那就不勉强了,以后再找机会试试吧。” 说到这里,见怀里的人跟抱着一块浮木似的,将他整个人搂得紧紧地,厉徵霆笑了笑,忽而目光微抬,往屋子里扫视一圈,最终将视线停在了床边的落地窗前,忽而兴致勃勃的凑到徐思娣耳边低低“推荐”着什么,话音一落,只见怀里的人儿抖动得厉害,厉徵霆原本还想“逗乐”“打趣”“恐吓”一番,最终见情况好像有些异样,他话语一停,不多时,立马伸手将紧紧抱着他的两条胳膊松了下来,低头一看,只见怀里的人儿哆哆嗦嗦,呜咽着缩成一团,脸上不知何时,早已经被眼泪侵湿了,只被他的话吓得方寸大乱。 厉徵霆微微一愣,下一秒,他立马抬手过去想要替她拭泪,想要安抚她,却见她立马有些害怕的伸手阻拦,嘴里激烈喊着:“我不要,呜呜,我不要!” 厉徵霆忙伸出双手紧紧将她的拳头捏住,也没用手,直接用嘴亲了上去,替她一一舔舐着脸上的眼泪,连连温声安抚道:“好好好,不玩,不玩了。” “都是吓唬你的,怎么就当真了。” “即便玩玩,也没多大关系,不过都是些个助,兴的小玩意儿。” “真是个胆小鬼。” 厉徵霆边安抚着,边将她的双臂缠在他的脖颈上,紧紧抱着她,用力的亲吻着她,吻到她呼吸困难,吻到她没有多余精力害怕细想,最终,他长臂一伸,随手将遥控打开,将墙壁上的电视打开了,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厉徵霆在她耳边缓缓建议着:“别哭了,不玩了,真的不玩了,现在就下床,去厨房,煮点儿东西吃怎么样?” 听着热闹熟悉的声音,热闹熟悉的旋律,受惊过度的徐思娣恍惚抬眼朝着电视屏幕上看了一眼,不多时,犹豫了一下,只沙声缓缓道:“好。” 细细听来,鼻腔里还残留着一丝哭音。 厉徵霆却长长吁了一口气,立马将被子一掀,二人厮混了一天一夜,终于起来了。 第243章 243 六十八楼的豪华套间里还设了一座私人厨房,三百六十度全开放式样的, 一个厨房都快要比她现在的整个住所大了。 来到厨房后, 徐思娣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了。 在厉徵霆眼前,她横竖早已经丢尽了脸, 再丢不丢脸,早已经没差了。 她也不知道在那一刻,怎会那样激动, 或许, 在她的认知里面, 跟厉先生的结合已经算是底线了,再过分, 就已经完全超出她心里的预备的底线了。 她到底是个清白人, 跟那些玩闹厮混的人是不一样的,那些人是玩, 是堕落, 是糜烂, 徐思娣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不是那样一类人。 如果真如厉徵霆所言那般,那么,她会觉得自己跟个玩物没有任何两样,于是那一刻, 她彻底崩溃了。 她没有在玩, 她从来没有。 冷静下来后,徐思娣情绪渐渐平静,这才陡然发觉, 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了。 厉徵霆这人,时而一本正经,时而言笑晏晏,心思深沉得似座深海似的,从来让人看不懂看不透,当时她完全被他欺压着,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一时乱了心智,现在回过头来细想,他吓唬她的成分可能居多罢。 不过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他虽是打趣玩乐,但是徐思娣也不敢保证,他到底是不是完全没有那个想法。 徐思娣立在厨房,垂眼沉思着。 她不敢跟厉徵霆一起躺在床上厮混下去了,她的脾气不太好,性子有些倔,厉徵霆更是个阴晴不定的,好的时候将你宠上了天,可稍有不如意,脸说变就变,比天气预报还要反复,没有任何道理可言,他就是道理本身。 只是,从立在厨房的那一刻起,徐思娣心里又陡然升起了一丝无力感。 她还要亲自做饭给他吃? 要是在那三个月期间,她自然欣然前往,可是现在,他们之间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丝毫没有再继续服务他的任何义务了。 然而,偏偏剪不断理还乱,逃又逃不掉,他这个豪华套房太过豪华了,完全高科技控制,就连厨房里的厨具设计都太过超前,她得需要反反复复研究才能勉强使用,更别说逃跑的路,连门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她默不作声的这偌大的套房里转悠了一大圈,连电梯门在藏在了哪里都没有找出来,即便找到,怎么出去,也是问个问题,完全两眼一抹黑,若不是厉徵霆主动放她出来,说不定要在这里困上一辈子。 转了一大圈后,徐思娣隐隐已经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理又理不清。 这算什么关系,这究竟算怎么回事? 虽然厉徵霆没有再开口逼迫她,没有再谈及合同一事,似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然而,照这样下去,那份合同签与不签,又有什么关系她还不照样被迫在履行合同里的义务么? 徐思娣有好几次想要跟厉徵霆好好谈谈,可对方听了,要么意味不明,要么干脆连继续谈论的机会都不给她,拖到现在,徐思娣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 徐思娣立在厨具前,微微有些愁眉不展。 不过看着锅里冒着白烟的热气,听到身后熟悉的春节联欢晚会声音,徐思娣的心情最终又再次慢慢平复了下来。 多么久违的声音,多么久违的感觉。 记得小时候在家过年的时候,她都是跑到婶婶家过年的,她跟婶婶一起包汤圆,陆然在一旁揉面团,包完汤圆后,一起坐到火堆旁烤火,是那种用木头直接烧制的大火,实打实的大火,照应在脸上,火红一片,陆然哥哥会丢两个小红薯进去烤,她则负责看火,婶婶在一旁剥花生壳,然后将花生壳扔进火堆里,噼里啪啦作响。 再后来,村子里有电视机了,整个村都跑到村长家去过年守岁,不过徐思娣还是比较喜欢在婶婶家说话聊天。 自从来到海市求学后,她要么在兼职打工,要么一个人,要么跟赛荷两个流落在外,再也没有真正的团个圆,过过年,守过岁了。 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间,跟厉徵霆这个大魔头一起守岁了。 徐思娣盯着眼前的白烟,有些愤愤不平。 这边,徐思娣在煮汤圆,煎饺子,那边,厉徵霆老神在在的倚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他将双臂撑开,慵懒闲适的搭在沙发靠背上,目光直接落在了电视屏幕上,不多时,又漫不经心的往厨房方向瞥上一两眼。 厨房正好正对着客厅方向,屋子里慢慢泛起了饭菜香,看着那道纤细柔软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厉徵霆的嘴角轻轻地扬了起来。 “胆小鬼。” 看着看着,厉徵霆忽而喃喃嘀咕着,不多时,忽而笑着摇了摇头。 屋子里多个女人,果然是不同的。 他一个人在的时候,健身?游泳?还是办公? 可现在,靡靡之味伴随着饭菜香,竟然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画面。 听着耳边热闹的声音,看着电视里欢快的画面,厉徵霆虽有些不适,但却并不觉得反感。 其实,他极少看过电视,即便是要看,通常也只留意新闻频道,画面里是主持人严肃认真的神色,耳朵里是主持人一本正经的声音,与现在的气氛截然不同。 小时候倒是时常陪着老爷子守守岁,看看电视,只是老爷子走后,就再也没有这个习惯了。 大概是人已经到了而立之年,该玩得大多都已经玩过了,也不怎么爱跟些个狐朋狗友出去转悠了,静静地待在家里,找个舒心的地方待着,好像要舒心些。 这样想着,厉徵霆忽而将手撑在了下巴处,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正在这时,手边的电子通讯系统响了起来,厉徵霆淡淡瞥了一眼,不多时,长臂一伸,接起了沙发旁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听到里头工作人员毕恭毕敬的问道:“厉先生,晚上好,厉先生,您之前吩咐的晚餐、蛋糕、鲜花及礼物等都已经备好了,您看要现在送上来吗?” 听到电话里工作人员的提醒,厉徵霆将眉毛一挑,这才想起了,这是之前提前就已经备好的礼物,经过昨晚至今天的一通折腾,他都险些忘记了这一茬,这样想着,厉徵霆举着电话微微沉吟了片刻,不多时,又抬眼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抬手看了眼时间,随即,只淡淡吩咐道:“晚餐及礼物除去,蛋糕与鲜花十点再送上来。” 说完,缓缓挂了电话。 晚餐是提前知会酒店精心准备的精美大餐,食材全都都是从海外空运而来,菜系甚至都是他亲自选的,不过,此时此刻,那些昂贵的食材跟厨房里那些普通的食物比起来,好似有些华而不实了,至于礼物,不过是些金银珠宝之类的,昂贵是昂贵,可是不知为何,厉徵霆竟然觉得有些俗气了起来。 这样想着,厉徵霆不由抬眼再次看向了厨房,正好厨房里的人缓缓转过身来,往这边看了一眼。 两人隔着远远地距离遥遥对视了一眼。 对方很快转过了身去。 脾气还真不小,快要上天了都! 却说厉徵霆一直坐在客厅等晚餐,没一会儿忽而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往沙发上淡淡的瞥了一眼,顿了顿,手机又继续响了起来。 不多时,厉徵霆长臂一伸,直接将手机拿了过来。 应该是新年祝福的短信,都是从她的手机里传来的,搁几分钟响一阵,搁几分钟响一阵,倒是热闹非凡。 没想到看着安安静静、不言不语的,人缘倒是不错。 这样想着,厉徵霆不由往茶几上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机静悄悄的躺在那里,一整晚都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尽管,这是他的私人手机号,知道的人并不多。 厉徵霆拿着徐思娣的手机漫不经心的打量了几眼,手机款式有些旧了,应该至少是两年前的款式,不过看上去挺爱惜的,保管得极好,看上去就跟新的一样,厉徵霆家族里的家教森严,尽管尊不遵守得全得看他心情,不过厉徵霆骨子里的教养是与生俱来的,他并没有要窥探她隐私的意思,何况,她在他眼中,其实并没有多少隐私可言,在一起的这一段时间,她从来没有过问过任何有关于他的事情,而他,亦是没有翻看过她的手机,不过是拿在手中漫不经心的把玩了一阵,淡淡的瞥上两眼,看到都是些新年祝福信息后,厉徵霆准备将她的手机放到原位,却不想,刚要递过去时,手机又适时响起了起来,他刚好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屏幕上有人发来了新的信息—— “吃年夜饭了么?” 看着不像是群发的。 话语没头没尾的,语气也没有任何客套问候词,看上去十分熟稔。 厉徵霆将眉毛一挑,不多时,将目光从短信的内容移到了一旁的发信人姓名上,赫然看到那里标榜着两个醒目的字眼:陆然。 看到这两个字后,厉徵霆双眼一眯,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讳莫如深了起来。 而恰好正在此时此刻,只见厨房里的身影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缓缓走了过来,厉徵霆嗖地一下抬眼,目光定定的紧锁在她的身影看了一阵,不多时,缓缓起身,却是将她的手机归还到了原位,随即抬起脚步朝着餐桌缓缓走了过去。 起身时,眼中犀利森严的神色早已经消失不见,只觉得刚才那一幕,好似一场错觉似的。 饺子,酱料,香喷喷的汤圆。 不过片刻功夫,徐思娣就已经将晚餐做好了,年夜饭上,吃这么一顿,好似有些寒碜,不过徐思娣确实是有些饿了,她想厉徵霆这么一副矫健的身躯,比她消化得快,他应该更饿,而他这个厨房里的食材太过高级,很多她都不会,就在冰箱里找了耗时时间最短的两样快餐食品,想着至少可以先垫垫底。 不过,徐思娣稍稍将食材加以改工,看上去卖相倒还不错。 她给厉徵霆端了一份汤圆,一叠煎饺,又给他盛了一大碗饺子汤。 然后给自己盛了一模一样的小份的,坐在他的对面,不言不语的吃了起来。 满打满算,已经有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没有进食了,确实是有些饿坏了,徐思娣也没有等厉徵霆开吃,自己的直接举起勺子自顾自的开吃了起来,她先是舀着一个汤圆,轻轻地咬了一口,汤圆又大又圆,一口咬下去,里面的粘稠的芝麻糊缓缓流了出来,香甜酥口,软糯好吃。 只是,吃着吃着,徐思娣忽而定定的盯着勺子里的汤圆看着,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某人指着她的包的饺子,问她,她包的是不是汤圆。 这样想着,徐思娣不由看了看汤圆,又看了看碟子里的饺子,两样食物相差这么大,现在她全部齐齐摆放到了他面前,好让他一次性认个够。 这样想着,徐思娣将剩余整个汤圆一口塞入了嘴里。 一抬眼,却见厉徵霆竟然没有动手开吃,反倒是抱着双臂老神在在的靠在椅子上,定定的往她这边看着,目光直勾勾的,看得徐思娣有些不大自在,她下意识的抬手往脸上摸了摸,还以为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了。 见她伸手往脸上胡乱探着,不多时,厉徵霆忽而将身体前倾,下一秒,他长臂一伸,抬手用指尖往她鼻尖处蹭了蹭,鼻尖上沾了些白色的面粉,跟只小花猫似的。 厉徵霆伸手过来,徐思娣下意识的就想躲,然而还没来得及行动,他的手已经收了回去,片刻后,只见厉徵霆挑眉看着眼前那晚白花花的水,淡淡皱眉道:“这是什么?” 徐思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将目光落到了饺子汤上,饺子汤面汤都是老家的特色,因为大山里天气寒冷,尤其是到了冬天,村民们喜欢喝上一口热乎乎的面汤饺子汤,不过,想来厉徵霆应该没有见过,徐思娣看了看饺子汤,又缓缓抬眼看了厉徵霆一眼,不多时,只神色淡淡道:“漱口水。” 话音一落,只见厉徵霆略有些狐疑的看着她,顿了顿,又有几分嫌弃的看了碗里一阵,似乎犹豫了片刻,不多时,竟然还是缓缓将汤端了起来,然后皱眉喝了一下,下一秒,将汤重新吐回了碗里,依言漱了口。 徐思娣见了,微微呛了一下,嘴里的汤圆滋溜一下从喉咙一路滑进了胃里。 第244章 244 徐思娣忙用手拍了拍胸口, 微微有些懵, 不知道是被那颗突然自行下滑的汤圆给惊到了, 还是被对面那人的那番“惊人之举”给惊到了。 一本正经的用汤漱口? 谁能想象得到, 高高在上的厉徵霆竟然堂而皇之的被她给耍了。 从来只有他戏耍她的份。 关键是,对方好似还完全没有察觉。 徐思娣眼睛转了转,很快,只有些心虚似的垂下了眼,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然而一低头, 却见一杯水递了过来, 徐思娣愣了片刻又缓缓抬眼,只见厉徵霆微微挑眉看着她, 皱眉道:“好好吃饭。” 他的语气微微带着些许严肃, 约莫带着几分斥责,却又依稀有种家长教训顽劣的孩子意味, 带着微微溺宠的味道,似乎在训斥她连吃个饭都能够被呛到。 看着那杯递来的水, 徐思娣抿了抿唇,胃里直接滑入了一整个汤圆,稍稍有些发胀, 不过,她现在虽然看似温顺的跟他坐在了同一张餐桌上,看似有些逆来顺受,可并不代表她真的就屈服在了他的“魔威”之下了, 尤其,昨晚—— 总之,徐思娣还有些不太愿意跟对方有过多的“交流”,她只盯着那杯水淡淡看了一眼,片刻后只装作没瞧见似的,十分没有眼力见的很快又低下了头,不多时,只缓缓举起勺子,自顾自的喝了几口饺子汤冲冲胃,结果,热汤刚刚入胃,下一秒,徐思娣双手微微一顿,一时不知想起了什么,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很快,她嗖地一下抬眼,意料之中,很快就对上了一双讳莫如深的眼。 只见对面的厉徵霆眯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不多时,他忽然低头看了眼徐思娣手边的那碗饺子汤,顿了顿,又漫不经心的瞥了眼自己跟前的饺子汤,下一秒,他忽然笑得危险又张狂,他凉嗖嗖的瞥着她,挑眉道:“胆子大了,都敢作弄到我头上来了,又欠收拾了,是不是?嗯?” 听了对方的话后,徐思娣心里立马咯噔一声,手心微微发麻,她…她是脑抽了么她,这不是点名道姓指着对方的鼻子告诉他,我故意耍了你么。 对上对方那道危险的目光,徐思娣微微有些心虚及心惊,这是她第一次在对方面前如此大逆不道,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徐思娣有些心慌,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要知道,厉徵霆此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早已经领教过无数回了。 若是换在以前,徐思娣早已经惊慌失措了。 然而现在—— 徐思娣只微微抿着唇,犹豫了片刻,她忽而用力的握紧了勺子,一脸警惕盯着地方,一副将手中的勺子抓成为了武器的架势,好似对方但凡有个什么轻举妄动,她就要破釜沉舟的跟他拼了似的。 徐思娣一脸如临大敌的盯着厉徵霆。 厉徵霆见她梗着脖子,活像是一只大公鸡要跟他决斗似的,不由抱起了双臂,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徐思娣见了心中一紧,尤其,见到对方忽然抬起了手来,徐思娣吓得身子一晃,就在她以为对方将要如何“收拾”她的时候,却见对方冷不丁将自己跟前的那碗饺子汤漫不经的推到了徐思娣跟前,似笑非笑道:“喝了这汤,今晚就放了你,不然——” 厉徵霆双眼微微一眯,赤,裸裸的威胁着。 而徐思娣听到对方的这番话后,顿时有些瞠目结舌,她只以为自己的听错了似的,让她喝他的漱口水?他有病罢,徐思娣心里气愤不已,然而到底在人家的地盘,只有些敢怒不敢言,最终气得直接胀红了脸。 下一秒,只见对方忽而抬手将她的那碗饺子汤给直接夺了过去,慢悠悠的接着喝了起来,边喝还边一边挑眉看着她,像是在盯梢,又像是在示威似的,淡淡道:“你的这碗就归我了。” 徐思娣只咬着牙,他竟然自己喝剩下的汤? 顿了顿,又低头看着自己眼前那碗被他糟蹋过的饺子汤,横竖她是绝对不可能碰一下的。 好在,厉徵霆过过嘴瘾的成分居多,提了那么一嘴后,后面倒是没再提了,却害得徐思娣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她生怕那人不管不顾,真的强行逼着她喝他的漱口水,要是真那样,那就等着鱼死网破吧。 之后一整个晚餐的时间,餐桌上都静悄悄的。 厉徵霆对她那碗饺子汤好似情有独钟,一口接着一口,竟然全部都喝完了,大约是有些饿了,餐桌上备用的这些食物难得都吃完了。 吃完后,徐思娣立马起身准备收拾,她只想要快速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然而刚起身,忽然听到屋子里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门铃声,徐思娣抬眼四下看了一阵,不多时,只见厉徵霆随手拿起一个小遥控摁了一下,然后室内的某张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监控画面,画面的背景似乎是在电梯里,有一男一女,男的西装笔挺,女的职业装加身,看上去像是酒店的管理人员,男的推着一个精致豪华的推车,推车上似乎摆放着什么,被精致的礼盒遮掩住了,两人恭恭敬敬的立在电梯里,其中那位女工作人员冲着镜头的方向看了看,只恭恭敬敬寻问道:“厉先生,晚上好,厉先生,您吩咐的东西已经全部备好,请问,现在可以送过来么?” 厉徵霆闻言没有回答,却是再次将遥控一摁,下一秒,只见监控画面消失,监控画面所在的那面墙壁缓缓打开,那两位工作人员推着推车一前一后的从电梯走出,立在电梯外远远地朝着厉徵霆所在的方向鞠了一躬。 徐思娣只以为是厉徵霆叫的客房服务,或是外叫的什么东西,厉徵霆此人向来吹毛求疵,对于很多细节的要求有时到达了变态程度,徐思娣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没怎么在意,只继续收拾着餐桌,正要去往厨房。 却见厉徵霆往椅子上一靠,淡淡冲她吩咐道:“站住。” 说着,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冲她道:“坐好。” 徐思娣愣了愣。 她狐疑的看了厉徵霆一眼,不多时,只微微抿着唇,缓缓坐下了。 刚落座后,只见那两位工作人员推着推车已经来到了跟前。 两位工作人员纷纷朝着厉徵霆及徐思娣鞠躬打招呼,不多时,其中那位女工作人员冲徐思娣微微笑了笑,随即十分专业自然的接过她的刚才未完的工作,有条不紊的将餐桌很快收拾好了,另外那位男经理人士则将推车上的东西摆放到了餐桌上,然后,刚刚收拾好,徐思娣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视线一暗,屋子里的灯全灭了。 约莫几秒过后,点点光亮微微泛起,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那些光亮全都幻化成了明明灭灭的烛光,在眼前一点一点隐隐灼灼的摇曳了起来,与此同时,落地窗前,床前,客厅处,餐厅处,屋子里的各个角落的微光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光线很暗,全是晕黄色的,却连接成了一整片,跟宇宙里的星光似的,将整个六十八层幻化成了一片晕黄色的海洋。 下一秒,耳边响起了一阵优美的古典音乐。 一旁的女工作人员不知什么时候变出了一把小提琴,立在徐思娣身后缓缓演奏了起来。 屋子里的微光将整个室内照亮。 徐思娣看到眼前赫然矗立着一座三层高的小型金字塔蛋糕,蛋糕很美,烛光摇曳间,只见小金字塔的顶端摆放着一块巧克力小卡片,上边写着对徐思娣而言无比陌生的几个字:生日快乐! 短短的四个字,却是这么多年来,徐思娣为数不多收到的几个字。 而小型金字塔后面坐着一道身影,对方抱着半壁,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晕黄色的光晕打在那张威厉英俊的脸上,竟然出奇般的有种温柔地味道? 厉徵霆微微勾唇,在徐思娣呆滞的目光中,缓缓举起了一束鲜花,只直勾勾的盯着她,却是霸道命令道:“过来!” 徐思娣缓缓抬手,捂住了嘴。 第245章 245 见徐思娣似乎被他的这番举动给惊住了, 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厉徵霆也没恼, 反倒是微微笑了笑,不多时, 他忽而轻轻的摆了摆手, 只见耳边音乐一停,立在餐桌旁的两位工作人员立马恭恭敬敬的朝着徐思娣这边齐齐祝福道:“徐小姐,生日快乐。” 说完, 又冲厉徵霆再次鞠了个躬, 然后推着推车很快离开了。 他们一走后,屋子里一下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见徐思娣一直坐在椅子上, 没有动,厉徵霆只缓缓起身了, 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徐思娣跟前, 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 不多时, 长臂一伸, 忽而直接勾着她的腰身,一把将她整个人往怀里一搂, 徐思娣瞬间紧紧贴到了他的怀里,厉徵霆搂着徐思娣, 这才漫不经心的低头将花往她跟前一递, 并冲她缓缓开口问道:“喜欢么?” 花是蓝色的,蔚蓝蔚蓝,蓝色的玫瑰花, 蓝色妖姬,花中的豪门贵族,是连夜从欧洲空运过来的,花瓣上还隐隐残留着几滴露水。 蓝色的玫瑰花,清冷,高贵,纯洁,神秘,美得孤傲,美得出尘,跟徐思娣的性子倒是有几分相似。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徐思娣为数不多的几次收到过花,收到过生日礼物。 也是第一次,被如此霸道,丝毫不容任何拒绝的方式“逼迫”她收下这份礼物。 她似乎无从拒绝。 居无定所,漂泊了仿佛二十多年的徐思娣,在除夕这样的日子里总归是有几分落寞的,而眼前的这束花,在这个时候,仿佛有着魔力似的,也压根令她无法拒绝。 徐思娣定定的盯着这束蓝色玫瑰,厉徵霆的这个举动仿佛带着魔力,她的脑子微微有些乱,没有想到他竟然知道并且记得她的生日,甚至还替她准备了生日礼物。 原来昨晚他带她来这里,并不仅仅是为了“泄,欲”的,他一早就准备了这一切。 顿了顿,徐思娣陡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这天可是除夕啊,对于所有中国人来说,这天是全国上下最重要的一个日子,每个人都是要回家团圆的,而厉家家大业大,厉家规矩甚多,在礼教习惯方面,应该是更是严之又严,然而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厉徵霆竟然没有回厉家过除夕,反而跟她在一起厮混了一整天,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心里又涌现出一抹奇异的感觉。 手终究还是不由自主的一点一点缓缓伸了过去。 徐思娣将整束花轻轻搂在怀里,低着头,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着。 “喜欢么?” 厉徵霆笑了笑,又重复问了一句,好似她非回答不可。 徐思娣闻言,只缓缓抬眼看了厉徵霆一眼。 晕黄的灯光下,厉徵霆的眉眼没了以往的锐利森严,他的眼睛里有点点摇曳的烛光倒影闪烁,一闪一闪的,像是浩瀚的银河,无比的深邃。 看着看着,徐思娣的心脏不知为何忽然间砰砰砰乱跳了起来,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她只觉得有些不敢与之对视,徐思娣双目微颤,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对方的视线,然而下一秒,下巴忽然被人一把捏住,原本低到了一半的头被人生生捏着下巴,被人强行捏着抬起了头,并强行让她与之对视着—— 厉徵霆捏着她的下巴,不允许她躲避逃避,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她,半秒着眼道:“嗯?” 他的目光太过强势霸道,丝毫不允许她有半分退却。 徐思娣心跳得厉害,良久,只轻抿着唇,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动作一停,只见厉徵霆神色幽暗,搂着她腰身的长臂嗖然一紧,下一秒,厉徵霆捏着她的下巴朝着她缓缓靠近。 晕黄色光影里,他们被烛光包围着,全身上下闪着微光。 唇,一点一点,缓缓贴近,不是从前的霸道强势,也不似以往的凶悍狂暴,而是一点一点,轻柔的浅尝辄止。 厉徵霆难得放弃了力道,不像以往那般,每每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吞之入腹,恨不得一口将她直接啃食得连根骨头都不剩了,而是轻轻捧着徐思娣的脸,一点一点耐心十足的描绘着她的唇。 他从以前的疯狂索取,慢慢改变了进攻方式,似乎是特意放缓了速度,有意无意的教导着她,引领着她慢慢她跟上他的步伐,跟上他的节奏,又似乎难得带着某种溺宠的味道,以往都是以自己的欲,望,自己的欢愉优先,他一贯只顾自己的感受的,而现在,开始慢慢地遏制自己的欲,望,慢慢开始照顾起了她的情绪及舒服的程度了。 女人都是经不住温柔的诱惑的。 以前厉徵霆的霸道索取,令她大脑缺氧,完全招架不住,而现在,他的温柔对待,则令她神色恍惚,呼吸微顿,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 厉徵霆是高手,他的功力早已经深厚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徐思娣已经开始慢慢晕头转向了起来,她原本双手抱着花的,不知不觉间,一只手已经无意识的抓住了他的睡袍面料。 不知不觉间,手中的花捧慢慢滑落,恍恍惚惚见,她神色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了,似乎想要去抽身去捡拾。 然而下一秒,一只宽厚的手掌伸了过来,他抓起了她的手腕,然而动作轻缓的将她的长臂搭在了他的肩颈上。 与此同时,他缓缓加深了这个吻。 他温柔的攻势简直比狂卷风来的还要强烈猛烈,是中润物细无声的攻夺,不过一瞬间,她那一抹清明的神色就完完全全淹没在了他的攻势包围中。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身体悬空了,她好像被人缓缓抱了起来,徐思娣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整个过程就像是被人下了迷药似的,迷瞪瞪的,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呼吸慢慢开始急促了,胸口微微起伏着,然后,整个人出气多,进气少,这似乎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整个过程的变化她自己尤不自直,直到周围的水中开始沸腾起来了,直到她整个人快要喘息不过来的时候,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种窒息的濒临死亡感觉将要接踵而来,而她,整个人竟然还陷入在那股温柔地包围中,久久不愿醒来。 最终,还是对方在她即将窒息消亡的前一秒,慢慢放过了她。 第246章 246 厉徵霆用手托着徐思娣的背, 低头静静的看着她。 见她双眼迷离, 整个人云山雾绕的,不由低低的笑了,不多时, 大掌缓缓上移,轻轻托着她的后脑勺, 又凑过来往她嘴上轻啄了几口, 另外一只手缓缓抬起手表,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 随即将眉毛一挑,冲徐思娣道:“没用的东西——”语气里略有些嫌弃之意, 不过顿了顿, 片刻后又淡淡笑了笑,道:“才进步了这么一点点。” 这个时长依然不是他的理想值。 不过一低头, 看到她满脸通红, 一脸旖旎春色的神色,心里微微一荡, 不多时,只有些意犹未尽似的, 又凑过去狠啄了几下。 直到这会儿,徐思娣才终于慢慢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厉徵霆的大腿上,并且紧紧搂着他的脖颈, 神色有些情不自禁,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早已经从了微微抗拒变成了不由自主的靠近,回应,直至…稀里糊涂的开始沦陷其中了。 意识到这个意识后,徐思娣心里微微一慌,她双手微微一弹,立马松开了手,想要从他的大腿上下来,却见腰间一紧,厉徵霆箍着她的腰,忽而眯起了双眼,语气一变,道:“别乱动。”说着,脸上神色微变,下一秒,凑到徐思娣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只见徐思娣脸瞬间泛红了,她微微僵着身子,再也丝毫不敢乱动一下了。 厉徵霆埋在徐思娣的颈间摩挲温存了一阵,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他缓缓吁了一口气,再次抬眼时,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徐思娣,淡淡道:“看你的表情,怎么有些失望?”顿了顿,又笑了笑,道:“别急,一会儿会好好满足你的。” 徐思娣听出了他的话里的弦外之音,脸色一红,只立马伸手去掰他的大掌,她的力气终究是比不过他的,最终,徐思娣咬咬牙,干脆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掰,眼看着掰完最后一根手指头了,徐思娣心下一松,要从他的腿上跳下了,逃离这片暧昧之地,却不想,厉徵霆就跟逗小猫似的,这只手被她消灭了,下一秒,另外一只手很快取而代之,到了这里,徐思娣终于意识到对方是在逗弄她了,终于忍不住有些恼了,忍不住抬眼瞪了厉徵霆一眼,只见厉徵霆笑了笑,道:“好了,不闹了,该吃蛋糕了。” 说着,忽而将徐思娣整个又打横抱了起来,最终,将她缓缓放到了餐桌旁的蛋糕前。 徐思娣这才想起了生日这件事情。 厉徵霆举起挑了挑眉,举起刀叉亲自给徐思娣切了一块蛋糕,徐思娣看了看蛋糕,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而是快步走到餐桌的另外一边,将掉落在地毯上的那捧玫瑰花快速捡了起来。 有几片花落松散了,垂落到了地毯上。 真是可惜。 徐思娣有些微微心疼。 她举着整束花,用手指轻轻拨弄着,细细检查了一番,好在,就最底下的一两朵蓝玫瑰被压得有些蔫蔫的,其余的都依旧鲜艳明媚。 厉徵霆见她小心翼翼的对待着那束花,跟对待什么珍贵的宝贝似的,不由微微挑眉道:“喜欢的话,以后每天都有,不过——”说到这里,厉徵霆语气微微一缓,只定定的看着她,忽而意有所指道:“得乖乖听话,就像刚才那样。” 厉徵霆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回味。 而徐思娣闻言,只隔着一个餐桌的距离,抬眼看了厉徵霆一眼,不多时,想也没想,直接将手里的那束花往餐桌上轻轻一扔,意思不言而喻。 厉徵霆见了她这番举动后顿时气乐了,他盯着她定定看了一阵,忽而大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徐思娣见了,立马往后躲,却见厉徵霆略有些无奈道:“躲什么躲,吃蛋糕。” 说着,步子一缓,端着一小块精致的蛋糕放慢了脚步缓缓朝着徐思娣走来。 徐思娣闻言,看了看厉徵霆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蛋糕一眼,犹豫踟蹰了一阵,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脚步一停,厉徵霆已经来到了徐思娣身边。 厉徵霆将蛋糕缓缓递给了徐思娣。 徐思娣微微咬着唇,终于还是抬手接了,却在指尖触碰到蛋糕的前一秒,忽而感觉眼前一晃,紧接着鼻尖一凉,她微微抬眼,只见厉徵霆用指尖点了点奶油往自己鼻尖处轻轻蹭了下,然后,她的整个鼻尖瞬间被浓香的奶油给淹没了。 徐思娣愣了片刻,再一抬眼,只见对面的人直接当着她的面,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然后将修长的手指送到了自己的嘴里,缓缓舔,舐了起来。 徐思娣见状,耳尖微微一红,这蛋糕,怕是吃不下去了。 这天晚上,是厉徵霆陪她过的生日,陪她跨的年,他们第一次一起坐到电视机前,看完了一整场春节联欢晚会,春晚结束后,在徐思娣的提议下,他们将那个三层的大蛋糕送下楼,分给了大年夜还在值班的酒店工作人员。 这一晚,不可否认,对于徐思娣,是特别,也是难忘的。 第二天,徐思娣意外的早早醒了,然而一醒来,厉徵霆已经不在身边了,餐桌上已经泡好了牛奶,她醒来没多久,工作人员就将早餐送了过来,并冲她道:“厉先生一早便吩咐了,让我们在这个点准时将早餐给您送来。”顿了顿,又道:“还嘱咐我们,必须在您用完早餐后,才能离开。” 徐思娣不想让工作人员为难,于是,大年初一的第一顿饭,整个新年的第一顿用餐,是在两位工作人员的监督下完成的。 吃完早餐后,徐思娣在整个六十八层转悠了一阵,不多时,又将床,将客厅,将餐厅,将整个六十八层凌乱的角落全部整理擦拭了一遍,最终,来到了六十八楼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站立了许久。 迎来送往,新的一年终于又开始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然而,她迎来了新的一年,似乎,却并没能顺利的送走过往,反而来来往往,反反复复。 新的一年,究竟该何去何从,连她自己都已经迷茫了。 不知站了多久,最终,徐思娣终于回过神来,慢慢离开了这个奢华之所,临走之前,徐思娣抱走了那束蓝色妖姬,顿了顿,取出其中一朵,插在了餐桌的琉璃瓶中,给整个清冷奢华的六十八楼留下了唯一一抹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些 短,明天2,3更 第247章 247 春节过后, 徐思娣直接进了《静秋》剧组。 剧组拍摄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其中第一个月需要跟随剧组去西北贫困山区实景取景, 这是徐思娣第一次跟随外景拍摄, 徐思娣是直接跟剧组一起预定机票过去的, 结果下了飞机后,正要上剧组包的大巴车时, 却见阿诚已经候在巴士车门口早早等候了, 看到徐思娣过来,阿诚立马过去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并恭恭敬敬的冲徐思娣道:“小姐, 您的私车已经备好了。” 说着, 抬手往大巴车后一指, 那里早早便已经停放了一辆低调却奢华的商务车。 徐思娣在这里看到阿诚有些意外。 而大巴车上的工作人员及进组的艺人们见状也纷纷朝着徐思娣看了过来。 犹豫了片刻, 徐思娣冲阿诚淡淡的点了点头,冲阿城道:“辛苦你了, 阿诚。” 阿诚忙冲徐思娣摇了摇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徐思娣便领着赛荷及小窦两人一起上了那辆商务车。 她难得没有拒绝, 也没有抗拒, 也没有过问阿诚怎么冷不丁的出现在了千里之外, 尤其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上了车后, 徐思娣只随口问了一句:“阿诚, 你什么时候到的?” 阿诚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恭敬回道:“回小姐,我昨晚就到了。”顿了顿,又道:“您在剧组的住所已经安排好了。”说到这里, 话语一停,又道:“大山里,荒凉之地,环境可能有些苦寒。” 徐思娣闻言,却淡淡的摇了摇头,心道,我就是在这样的苦寒之地长大的,况且,她是来工作的,所有人同进同出,环境于她,不是问题。 阿诚开着车子,一直紧跟在大巴后面。 问完这个问题后,徐思娣便再也没有多话了,不过,一旁的赛荷倒是频频超她这边扫眼,一直到车子出了机场,进入正轨后,只见赛荷凑到徐思娣跟前,小声嘀咕了句:“你跟厉先生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啊?” 在赛荷看来,他们暧昧不明,当断未断的,尤其是春节过后,说断了吧,好似又有些联系,阿诚这个司机一直守在楼下,随叫随到,并且有一天晚上据说厉先生来了,打了电话将徐思娣唤了下去,至晚方归。 要说没断吧,从前徐思娣可是住在香山的,现在却依然跟她挤在一间小小的两居室里。 赛荷不便过问徐思娣的私事儿,可是她是她的经纪人来着,一方面厉先生的存在对于她们未来工作的安排可是占据着不可或缺的位置,而另外一方面,思思现在已经开始在屏幕上露脸了,尤其,随着不久后《三国论》的开播,及《静秋》进组的安排,相信不久后,她就会在整个娱乐圈占据一席之地的,她的私生活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了,得需要得到特殊的保护了,这些全部都是她这位经纪人的任务。 对于她跟厉先生的关系,赛荷多少要有些底才好。 而徐思娣听了赛荷的话后,沉默了良久,忽而用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就这么着吧。”顿了顿,隐隐有些无奈及认命道:“该怎么着怎么着。” 自除夕过后,徐思娣跟厉徵霆两人的关系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中。 横竖她不主动,也无力拒绝。 他不交代,也不主动点破。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金钱交易,也算不上合同关系,却似情人又似情侣,稀里糊涂的。 年后厉徵霆工作很忙,上回抽空过来接她吃晚饭,喝酒之余,淡淡的开口提了那么一嘴,让她搬回香山,徐思娣只当做没有听到似的,自顾自的低头用着餐,厉徵霆挑眉直直盯着她看了良久,倒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不过据阿诚言语间若有似无的透露,年过厉徵霆开始忙碌了起来,他身边应该没有别的什么女人。 当然,徐思娣没有介意这个,她也压根介意不着。 或许,只有等到他彻底厌弃她,才是她的脱身之日吧。 好在,年后没多久她就直接进了组,暂时离开了海市。 进组后,徐思娣一直刻苦努力,拍戏的地点是在一座穷苦的深山里,徐思娣饰演的静秋是名盲哑人,新年刚过,天气依旧寒冷,深山里下了一场大雪,温度骤降,山区里的气温比大城市里寒冬的气温还要低,静秋作为一名盲哑孤女,清瘦,沉默,寡言,这是戏里静秋的人物形象,而这些形象在某种程度上与徐思娣本人的形象慢慢重融合到了一起,她跟静秋一样,都是大山里的“孤女”,静秋的勤奋、寒酸、穷苦,徐思娣甚至都不用刻意去演,俨然就是静秋本人罢了。 在剧组的这一个月,徐思娣有着单独的住所,为了入戏,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除了导演及相关的对手演员,她几乎没有再开口多说过一句话,她的所有戏份都是寂静无声的,一个镜头往往拉得很长很长,有一个长镜头甚至直直拉长了三分钟导演都舍不得喊咔,导演对她的戏感赞赏有加。 在深山里最后一场戏,是深山里最后一个年轻人下山闯荡,静秋摸着山路追到了山脚下,想要追到年轻人,将她的一件信物托年轻人带给一个叫做“家树”的人,并告诉他,她一直在等他。 然而她这辈子从来就没有下过山,一路跌跌撞撞,头磕破了,脸划伤了,手脚都被山石勾破了,终于跌跌撞撞来到了山脚下的一座石桥旁,只要越过这座石桥,她就能追到那名送信人,却在颤抖着趴在地上摸上石桥的前一秒,她忽然犹豫了,胆怯了,害怕了—— 这场戏,主要想要表达出静秋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及恐惧,以及对身处在那个世界的那个人的期待、向往及胆怯之情。 徐思娣正好想到了当年陆然下山去上大学的情形。 只觉得往事历历在目。 当年,正是徐思娣代替婶婶将陆然送下山的,徐思娣想要越过大河,送陆然到车站,但陆然不允许她过河,只许她送到山脚,于是,那天,她就静静地立在石墩桥的这一天,目送陆然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远,最终消失在了视线中。 而这一次的镜头里,单薄消瘦的静秋目光呆滞的盯着某个方向,她的视线是盲然的,是迟缓的,是迷茫的,是胆怯的。 导演推动着镜头给她的侧脸及眼神来了个近景特写,最后徐思娣只需要落寞的垂下双眼,这场戏份就算结束了,就在导演抿住呼吸,准备喊咔,正要完美收尾的前一秒,只见镜头的眼神在最后那一瞬间忽而紧紧一缩,不多时,立马变得震惊了起来—— “咔!” 导演皱眉,立马喊了声咔,转头看向镜头外的徐思娣,急忙道:“怎么了?刚刚那个情绪不对啊。” 话音一落,只见徐思娣一脸狼狈的跌趴在石桥上,此时此刻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阴雨,走到桥的另外一头的那道清瘦的男子身影不知何时早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而视线里,有道高大颀长,一身黑色大衣披身的身影手中举着一把黑伞,从石桥的另外一边缓缓走来,对方步伐矫健,却又气定神闲,一步一伐,明明踩在破旧的桥面上,却走出了踏在红地毯上的优雅威厉,直到一步一步,走到了徐思娣的跟前,发亮的皮鞋落到她的视线里,脚步停了下来。 徐思娣双目微闪。 此时此刻,她一身狼狈不堪,跌趴在桥面上,阴冷的雨水中,瑟瑟发抖,整个人还一时没有从方才的戏中缓过神来。 厉徵霆微微抿着唇,低头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的那道单薄的身子,唇很快抿成了一条直线。 不多时,他抬眼淡淡看了伊藤一眼,随即微微眯起了眼,下一秒,他直接将手中的伞往桥面一扔,直接弯腰将趴在桥面上的身影一把抱了起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一言未发的转身离开了“片场”。 整个拍摄现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包括场务、幕后,所有工作人员隐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这难不成是导演安排的新的桥段不成? 剧本里好像没有这一段啊。 明明是淳朴朴实的文艺片,怎么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浓浓的霸道总裁风啊! 包括编剧,都一脸懵然的抬眼朝着导演伊藤的方向看了过去。 整个过程,除了导演,所有人还全部沉浸在这一场“骤变”的剧情中,隐隐缓不过神来。 一切连接得过于严丝合缝。 他们都以为还在戏里。 难不成是那个“家树”终于霸气归来了? 可是不对啊,家树这名演员什么时候气势大变了? 第248章 248 很显然, 这并不是电影里的桥段,有人在最后一场戏份的最后一秒, 直接在片场,将女主角光明正大、正大光明的直接给劫走了。 原本一秒钟过后,在这破山区里的最后一场戏终于拍完了, 明天一早, 剧组就可以顺利班师回朝了, 然而, 伊藤是个处女座,最是个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任何瑕疵的人,别说一秒,哪怕仅仅只有半秒的镜头不符合他的期待,哪怕所有外行人全都看不出来,他也依然会我行我素的重新来过。 然而那又如何, 那一位不是别人, 正是这个剧组的衣食父母。 就连伊藤也是敢怒不敢言。 于是,徐思娣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被人当众抱走了。 徐思娣自己本人也愣了好一阵, 她张了张嘴巴,大概是这一个月来,她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 即便跟导演交流,大多不过点点头,间或“嗯”几声算作回应, 时间一长,喉咙发紧,竟然一时有些不太适应开口,也一时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了。 她只下意识的挣了挣。 却见头顶的人微微冷着脸,厉声道:“给我老实些。” 说着,目光凌厉的扫了她一眼。 徐思娣咬了咬牙,到底对眼前这人有些畏惧的,不多时,只抿嘴停了下来,顿了顿,目光从工作人员的脸上一一掠过,见工作人员凑到一起议论纷纷,她只有些无地自容了起来,最终,眼看着所有工作人员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厉徵霆直接抱着她下了山,过了桥。 桥对面是镇上,镇上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破破旧旧的,偌大的镇子连间像样的酒店都没有,只有一两家破小旅馆,旧得压根踏不了脚。 最终,厉徵霆干脆直接抱着徐思娣回到了车上,索性,他所乘坐的商务车空间十分大,上车后,将空调一开,徐思娣的身子立马暖和了起来,不过,徐思娣身上湿漉漉的,之前在山上跌跌撞撞的,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屑,又被雨水淋湿,早已经狼狈不堪,一上车,身上的泥水直接蹭到了车座上,徐思娣有些不敢乱动。 厉徵霆一言不发的盯着她,只将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最终,脸色越来越暗,整个过程,再也没有开口多说半个字,过了良久,只忽然间直接伸手过来解她的衣服。 徐思娣见状,只紧紧抓着自己的领口,连连往后躲闪。 厉徵霆动作一停,嗤笑一声,手收了回去,不多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大毛巾,朝着她的方向一扔。 视线一黑,毛巾直直扔在了徐思娣的头顶。 徐思娣微微咬着唇,默默将毛巾从头顶上取了下来,一抬眼,只见厉徵霆自顾自的在脱自己身上的大衣,他的大衣被她蹭得满身污秽不堪,而厉徵霆稍稍有些洁癖。 徐思娣见了,只装作没有看见,低着头用毛巾低低擦拭起了自己的头发,结果还没擦拭几下,手里的毛巾冷不丁被人一把给夺了过去,只见厉徵霆将徐思娣手中的毛巾一把夺了过去,自己皱着眉头往自己的头上胡乱擦拭了一阵,随即,略有些不耐烦的再次将毛巾扔到了她的头顶,下一秒,他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随即隔着薄薄的面料,胡乱往她脸上一顿乱蹭着,竟然亲自替她擦拭了起来。 只是,对方动作一点儿都不温柔。 徐思娣的皮肤都要被他给搓破了。 他报复的成分估计居多。 徐思娣的额角有道浅浅的伤口,刚才入戏太深给蹭伤的,他胡乱擦拭着,结果触碰到了伤口,徐思娣疼得低低的呻,吟一声。 对方动作一停,将她头上的毛巾取下,正要查看来着,结果徐思娣正好打了个喷嚏,直接喷在了厉徵霆脸上。 厉徵霆伸手往自己脸上探了探,脸色再是一沉。 徐思娣立马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一脸尴尬,正不知所措间,忽而鼻子发痒,只紧紧捂着嘴,低着头一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徐思娣小时候常年受寒的缘故,身体有些虚弱,尤其到了秋冬及初春季节,经常会患上季节性感冒,长则拖上一两月,短则几天就可以好,前阵子在山上室外拍戏染了感冒,已经快要痊愈了,可能今天淋了些雨,又有些复发的症状。 厉徵霆跟她相处这大半年来,见她生过几次病了,次次大动干戈,不敢小觑。 两人一月未见,今天见面这么久,谁也没有主动给过对方任何好脸色,厉徵霆原本面色微沉,见状,终究神色一凛,见面这么久了,终于主动给了她一个好脸色道:“还不将身上这一身给脱了,要我动手扒么?” 顿了顿,目光往她身上土得掉渣的棉袄儿身上瞥了一眼,嘴角微抽,淡淡拧眉道:“村姑似的。” 徐思娣闻言,抬眼轻轻瞪了厉徵霆一眼,犹豫了片刻,主动将身上的湿棉袄给脱了,厉徵霆直接接过她的棉袄,随即开窗,直接将那件棉袄一脸嫌弃的扔了出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徐思娣大惊,那件衣裳是她的道具,今天那场戏可还没拍完,她只挣扎着要去捡,厉徵霆直接勾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搂住了,徐思娣顿时一屁股跌坐了厉徵霆的大腿上,厉徵霆捏着徐思娣的下巴便冲着她的嘴狠咬了上去,动作稍稍有些粗鲁,似乎带着某种暗恨的意味。 徐思娣被他咬得嘴巴有些发疼。 温怒之余,也张嘴往他唇上轻轻的回咬了一口。 厉徵霆神色微顿,下一秒,他的双眼变得幽暗了起来,哪里容得下徐思娣的这反应,越发凶猛的回应一阵一阵向她袭卷而来。 一个月未见。 只觉得小别胜新婚似的。 眼看着对方动作越来也过火,徐思娣怕出事,最终一丝理智见她拉扯了回来,她只气喘吁吁地搂着他的脖子,低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厉徵霆双眼微眯,也总算是跟着回过了神来。 “您…您怎么来了?” 徐思娣怕他还要胡来,气息未稳,就先一步出声询问,想要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她的这些小伎俩压根入不了他的眼。 不过,厉徵霆见她难得这么乖顺的枕在他的肩上,缩在他的怀里,面色一缓,不多时,又将眉毛一挑,却是答非所问道:“你的手机呢?” 徐思娣下意识回道:“手机在山上——” 话音刚落,陡然想了起来,山上信号极差,几乎收不到任何信号,只有下山才能收到,而徐思娣上山后就基本没有下过山了,因此在山上这一个月,手机成了模型,被她直接锁到了箱子里,很多工作上的事都是赛荷每天往返于山上山下,通知的。 也就意味着,这整整一个月,她都没有跟他联系过。 所以,他今天冷不丁的到来,是…因为这个么? “呵。” 见她表情有些心虚,厉徵霆冷笑一声,只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道:“看来,你完全没将我的话放在眼里。” 出发前,他就意味深长的警告过她—— “乖乖听话!” 如今看来,她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简直是…胆大妄为! 第249章 249 徐思娣一直有些哑然, 同时心里又惊异不已,她抬眼看着厉徵霆,见他微微眯着眼盯着她, 语气似乎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知为何,忽然就不怕他了。 从前他脸色一变, 神色但凡有半分变化,她的心里就会忍不住发憷。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哪怕他板着脸对她怒目而视,她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惧怕了。 或许,是因为有了些底气,知道他拿她无可奈何的缘故吧。 厉徵霆一直嗤笑的看着她。 徐思娣微微有些心虚, 只微微抿着嘴,将脸埋在他的肩上没有与之敌对, 难得有着些许温顺的意味。 果然, 厉徵霆低头挑眉看了她两眼, 倒是没有再继续发作了。 两人静静地坐在车上, 一时,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车子里难得有些温馨安宁。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听到窗外有人敲着车窗, 不多时,厉徵霆长臂一伸,将车窗缓缓打开,只见司机恭恭敬敬的立在了窗外, 似乎有事禀报。 看到外人,徐思娣身子一顿,立马就要挣扎着从厉徵霆腿上下来,厉徵霆伸手拦了拦,不过见她好似神色坚决,知道她的面子薄,只往她背上缓缓拍了拍,拉着她坐在了他的身旁,随即用手轻轻揽着她的肩,这才看向了车外,淡淡道:“找好了么?” 司机立马低着头,眼睛没敢往车窗里乱瞟半眼,只恭恭敬敬道:“回少爷,已经找好了。”顿了顿,又道:“环境依然有些差,不过算是整个镇上最好的了,我已经让人重新布置了一番,少爷要不先去看一下。” 厉徵霆闻言,淡淡蹙了蹙眉,不多时,冲司机摆了摆手道:“开车。” 司机立马上车发动了车子。 徐思娣见状,立马道:“厉先生,您…您这是要去哪儿?”顿了顿,又道:“我还得去拍戏,导演还在等着我。” 只挣扎着要下车。 今天这场戏是在这个大山里的最后一场戏了,并且,只剩下最后一个镜头,她返回,分分钟就可以完成了,怎么好意思让整个剧组等她一个人,何况,多耽误一天,整个剧组上上下下的预算是不可估量的。 徐思娣话音一落,只见厉徵霆漫不经心道:“等就等着。”顿了顿,淡淡挑眉看着徐思娣道:“别说一天,就算一个月,我让他等,他也得听命等着,知道么?” 说到这里,厉徵霆语气一挑,直接冲司机摆了摆手。 司机立马发动了车子。 而徐思娣听了厉徵霆这番似是而非的话后,心里却震惊不已。 听厉徵霆这番话的意思,莫不是,这部电影的幕后投资人…就是他? 对于这个认知,徐思娣感到心惊肉跳的同时,又觉得…情理之中。 厉徵霆旗下的ES本就是娱乐产业,ES这些年来势汹汹,不过短短六七年,便占据了整个华语影视圈的半壁江山,尤其是近两年来,开始慢慢走向了国际,他厉徵霆若是想要投资一部电影,简直轻而易举,可关键是,为什么这部电影偏偏就是由…她出演的? 这两者之间若说没有半分联系,那么,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想到这里,徐思娣陡然回想起了自己当初接到这部电影初次面试的情形,这部电影,是直接由伊藤导演的助理向她邀请的,她是跟伊藤导演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可她到底是名新人,究竟是有多大的运气,才能让这个世界名导第一眼见到她就对她印象深刻,并且念念不忘了? 徐思娣自问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魅力。 更别提,之后的面试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她是在伊藤导演看到她第一回 试戏时,就被当场拍板定论的,直接将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给定下了,这究竟需要多大的运气及实力啊。 当初,徐思娣自己甚至也有些难以置信。 可如今看来,事情或许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吧。 忽然想起了当初自己就是因为接到了这部电影,就想要试图跟厉徵霆叫板,她以为自己实力超群,即便是脱离了厉徵霆的掌控,即便是脱离了ES的资源,依然可以风生水起,如今看来,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原来,在资本主义的世界里,这些资本主义家们才是游戏的制定者,他们真的可以掌控一切。 只是为何,有关于这件事,在此之前,厉徵霆为何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分毫? 那样,他紧紧遏制住了她的命脉,她势必会向他弃械投降的。 如今事已至此,又为何毫不避讳了。 徐思娣心里微微有些乱。 只低着头,一直沉默不语。 一旁的厉徵霆间或抬眼看了看她一眼,不多时,将手撑在下巴处,摸了摸下巴,双眼不由有些讳莫如深。 他是名商人,深知软硬兼施的道理,而一味地逼迫,有时只会得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却说车子开了十几分钟,最终在镇子最深处一家老百姓院子外停了下来。 院子是个四合院,看着有些老旧了,不过面积很大,装饰也稍稍有些讲究,是整个镇上最大的住宅,车子一停,厉徵霆推开车门缓缓下了车,不多时,冲车子里的徐思娣招了招手,徐思娣犹豫了片刻,终于也跟着下了车。 下了车后,只见整个偌大的四合院里空无一人。 司机在一旁恭恭敬敬的禀告道:“禀少爷,这是镇上的镇长家里,镇长听说少爷给镇上捐了一所学校,捐了一所医院,已连夜将整个院子收拾干净了,少爷,您看,今晚要在这里入住么?” 乡下贫困,压根没有什么好的住所,他将整个镇上转遍了,只有镇长家看着还能勉强入目。 厉徵霆没有进屋子,只立在院子中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圈,不多时,抬眼瞥了身旁的徐思娣一眼,道:“如何?” 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而徐思娣听了司机的话不由有些意外,没想到厉徵霆还给镇上捐了学校捐了医院,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吸食人血的资本家,没想到他这个万恶的资本家竟然也有慈善的一面,这样想着,徐思娣不由看了厉徵霆一阵,过了片刻,缓缓看向司机,问道:“那镇长他们一家人住在哪里?他们有地方住吗?” 司机忙回道:“回小姐,镇长一家早已经安排妥了。”顿了顿,又道:“少爷只在这里落脚一晚,对镇长一家没什么影响。” 徐思娣闻言,只点了点头,心道,厉徵霆这人向来龟毛,他吹毛求疵,她若是再打反口,指不定还要怎么折腾,这样想着,徐思娣不由冲厉徵霆点了点头。 厉徵霆便挑了挑眉,搂着徐思娣的腰缓缓往里走。 结果刚要进屋时,只见一位七十多的老婆婆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老婆婆杵拐杖,扶着门沿,一直笑眯眯的盯着院子里的徐思娣跟厉徵霆两人看着,看看看看,只笑眯眯道:“感情来的原来是一对小夫妻啊,幸好,老婆子我多备了两床被子,不然到了夜里该冷了。” 说着,又眯着老眼,有些费力的来回往徐思娣及厉徵霆二人身上扫视着,最终目光在他们相拥的手臂上停了停,只乐得合不拢嘴道:“瞧瞧这小两口,多腻歪,好,真真好…” 原来老婆婆误会了,将徐思娣跟厉徵霆二人误会成一对了。 老人家打趣的话语十分直白,有什么说什么,徐思娣闻言,脸微微一红,立马将身边的人推了推,让他放开她的腰,见老婆婆要从屋子里跨出来,忙去扶了一把,这才知道,原来老婆婆是镇长的老母亲,听说今晚有人借宿,特意过来给他们整理一下屋子,顺便送些生活用品过来,见徐思娣温和勤快,不由有些欢喜,又见他们是从大城市来的,不免有些好奇,只拉着徐思娣的手,连连问道:“娃儿,多大了?二十四了?那个小伙子了,嗯,三十二,大八岁,还成,找汉子就得找大几岁的,年纪大的汉子会心疼人。”顿了顿,又拉着徐思娣连连问道:“成亲多久了,有几个小娃娃了?” 这一番番攻势下来,只羞得徐思娣结结巴巴的,只有些哑口无言。 倒是一旁的厉徵霆只微微勾着唇,老神在在的欣赏着她的语无伦次。 不知过了多久,徐思娣终于搪塞不过,只红着脸,磕磕碰碰的解释:“还…还没。” 老婆婆闻言,只立马拉着徐思娣的手,却抬眼瞪了她身后的厉徵霆一眼,道:“这就是小伙子你的不是了,你瞅瞅,你都三十多了,有个这么俊俏的小姑娘还不赶紧巴巴将人给娶了,回头当心被旁人给娶走了。”顿了顿,又瘪嘴念叨道:“三十多了还不心急,在咱们这儿这个岁数算是个老光棍了。” 老婆婆话音一落,徐思娣差点儿被自己喉咙里的口水给呛住了。 堂堂厉二少,没曾想来到了千里之外,忽而摇身一变,成了婆婆嘴里的老光棍了。 这个画面,徐思娣压根难以想象。 而厉徵霆原本淡淡笑着的,听到这里,嘴角微抽,不多时,却是抬眼深深看了徐思娣一眼,装模作样道:“老人家怎么知道是我不愿,说不定是某些人不愿呢?” 说着,目光意味深长的连连往徐思娣脸上扫。 老婆婆闻言立马拉着徐思娣的手,忙低低问道:“原来是娃儿你不愿意?”边问着,边沉吟了一阵,冲徐思娣道:“也是,这女娃娃选男人定定得将人瞧准了才行,横竖你还小,咱不急,咱慢慢来,慢慢来。” 老婆婆面不改色的双标行为将徐思娣给逗得哭笑不得。 笑着笑着,不由缓缓抬眼,正好跟厉徵霆的视线撞到了一块儿。 正好,厉徵霆也微微勾着唇,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第250章 250 于是, 当晚,徐思娣就追随着厉徵霆一起在镇长家的院子里住下了。 她怕剧组还在等她,只好委托司机上山一趟, 帮她跟导演请了个假,顺便跟她的经纪人打声招呼, 好在徐思娣不是个爱惹麻烦的人,她在剧组兢兢业业的, 这是进组以来她请的第一个假。 北方的院落对于南方人来说终归是有些新奇的。 譬如宛若露天般的厕所。 热乎乎的大炕。 洗澡,只能去镇上的澡堂子,要么,只能在家里用毛巾擦拭身子, 诸如此类的不便,对于南方人来说, 是要人命的。 好在, 徐思娣自己本人就是在类似这样的贫困大山长大的, 再加上她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一个月了, 山上的条件更是艰苦不堪, 因此来到镇长家, 对她来说,只有越发便利的份, 然而对于厉徵霆来说,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却几乎是寸步难行。 去厕所时,他冷着脸, 立在厕所外足足立了半个小时。 厉徵霆身强体壮的,压根睡不惯热乎乎的大炕。 关键是,厉徵霆此人稍稍有些洁癖,而炕上铺着崭新的被子褥子,却是通红通红的大朵牡丹花式样的,他立在炕边,见了,眉头皱得都能够夹死蚊子了。 加上,院子里没有单独的浴室,最终,厉徵霆就直接立在院子中央,光着臂膀冲了个澡。 总之,在镇长家里这一晚下来,越到最后,厉徵霆嘴里越来越没有话了,他只微微抿着嘴,一直一言不发,周围的冷气扩散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好在,是在院子里,整个院子除了徐思娣,空无一人,没人其它人“有幸”遭受他的冷气熏陶,若是在别墅里,整个晚上,别墅里的所有人怕是都会被吓得战战兢兢,一整晚也别想睡得踏实安心吧。 徐思娣也难得没有管他,赛荷托司机给她收拾了一些洗漱用品过来,她接了温水,洗漱了一番,后又到一旁的小房间里将整个身子细细致致的擦拭了一番,等到她忙活完后,一出来,只见厉徵霆还一直冷着脸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上炕的意思。 徐思娣进来的时候,厉徵霆冷眼瞥了她一眼。 也是,这样的贫困地区跟城市里压根没法比,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措施,这里的老百姓们吃完晚饭,溜溜弯,看看电视,很早就睡了,压根没有什么新鲜的娱乐活动。 徐思娣见时间还早,纵使天色全黑了,其实也不过才晚上七点,她记得厉徵霆有看新闻的习惯,想了想,打开了屋子里那个台式的老旧的电视机,调到了新闻频道,顿了顿,转身出去,端了杯白开水进来,也没有递到厉徵霆手里,直接跟电视机遥控一起,搁在了他的手边,不多时,又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徐思娣没有开口说话,不言不语的,厉徵霆也一言未发,不过,她的身影晃到哪儿,他的目光就漫不经心的跟到了哪儿,她一转身,他就神色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直到,最后,徐思娣双手端了个小木盆进来,木盆里有小半盆热水,还滋滋冒着热气,热水中放了两块生姜片,徐思娣端着木盆立在门口立了片刻,不多时,直接目不斜视的端着小木盆来到了厉徵霆跟前,在他的脚边蹲了下来。 厉徵霆拧着眉,似乎有些狐疑的看着她。 徐思娣抿了抿唇,良久,忽而抬手去扶他的脚,不多时,只将他脚上的皮鞋及袜子缓缓脱了下来,随即,抱着他的脚,直接放入了温热的木盆里。 头顶上的人目光一禀。 水温有些烫脚,刚一进去,那只脚就下意识的挣了挣,然而挣到一半,却顿了顿,下一秒,整只脚直接沉落到了木盆底。 徐思娣见状,只抿着唇,又照着之前的举动,替他将鞋袜脱了,将他另外一只脚送进了木盆里。 微烫的水温包裹着酸楚的双脚,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熨帖舒服。 然而,厉徵霆的舒服不仅仅在双脚上,他只低着头,直勾勾的,不错眼的盯着脚边的身影看着,目光中似乎有些惊讶,有些诧异,有些意外,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愫。 脚心滚烫,只觉得那一抹滚烫的热流随着他的血管,随着他的经脉,一路往上飞蹿,最终飞蹿到他的心口,飞蹿至他的头顶,烫得他心口滋滋冒火,烫得他脱皮隐隐有些发麻。 整个过程,徐思娣没有抬眼多看他一眼。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亲手伺候他泡脚。 她只知道,她自己喜欢泡脚,泡脚舒服,对身体很好,在大山里的每个晚上,她都会泡上一回脚,有时很累,一泡,舒服得躺在床上直接睡着了。 这个世界,是属于她的世界,她所在的世界里,是贫瘠的,是不堪的,尤其在厉徵霆眼中,更是被嫌弃的,然而有那么一瞬间,在那么一瞬间里,徐思娣心里陡然升起而来一丝迷迷糊糊的奢望,她有一种奇怪的冲动,想让他知道,这个世界里,或许也是有温暖的一幕的。 徐思娣低着头,亲手替厉徵霆捏着脚,并没有注意到头顶上,那双幽暗的双眼。 整个过程,厉徵霆没有抗拒,也没有阻拦,只任由她揉,捏着,任由着水温从发烫,变为温水,又渐渐成了微凉,整个过程,他都一言未发,只低头一直直直盯着蹲在他脚边替他捏脚的她。 直到,水凉了。 她拿起毛巾,替他将双脚一一擦拭干净了。 她低着头,端着木盆就要走。 一只长臂就那样毫无防备的伸了过来,拉扯着她的手腕,手腕一顿,手中的木盆哐当一声坠落在地,里面的水顷刻间散满一地,她吓得连连往后躲闪,然而压根躲闪不及,她被一道巨大的力道拉扯着,不多时,整个身子一晃,整个身子顷刻间凌空了。 她愣愣的抬眼,就对上了一双赤红的双眼。 厉徵霆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随即,直接光着脚,连鞋子都没有穿,只抱着徐思娣朝着身后的大炕上一步一步走去。 整个过程,两个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却隐隐相互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 * 厉徵霆在镇上待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回了海市。 徐思娣在厉徵霆离开后重新回到了剧组,补拍了那个未完的戏份,后又跟随剧组人员一起去大山游玩聚餐了一天,这才慢悠悠的回到了海市。 回到海市后,导演给整个剧组放了几天假,刚好赶上《三国论》一剧即将开播,作为戏中的女二,徐思娣自然有义务及责任配合参与路演及宣传,徐思娣在一个星期内马不停蹄的跟着《三国论》的剧组在全国参加宣传,一天有时候要连飞三四个城市,往往累得筋疲力尽,只觉得宣传什么的,简直比拍戏累多难多了。 最后,受到剧组方面的邀约,还需要受邀配合剧组一起参与一场商业性质的晚会,主办方是《三国论》的投资方郑董,郑氏请的大多是一些商业大鳄,请他们这些艺人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给晚会造势的,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是投资商,就连剧组都得听他的,何况是徐思娣。 晚会的日期定在本周周六晚上八点,地址就在楚天酒店。 徐思娣是在周六当天凌晨两点跟赛荷一起从深圳赶回海市的,两人回来后累到倒头就睡,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被铺天盖地的闹钟闹醒后便要马不停蹄的继续赶下一个场子了。 连续一个星期的奔波令徐思娣有些疲倦不堪,舟车劳顿,又加上水土不服,饮食不习惯,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徐思娣就跑到厕所大吐特吐了一回,然而胃里空荡荡的,吐出来的不过全部都是清水罢了。 赛荷见她吐成这样,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伸手摸了摸徐思娣的额头,道:“还好,没有发烧。”顿了顿,又连连询问她哪里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只急得走来走去道:“马上又得进组了,你又不是个铁打的,已经连续奔波一个多月,几乎没有任何休息了,要不今晚的晚会咱们别去了吧。” 徐思娣擦了擦嘴,又用水漱了漱口,只觉得有些精神萎靡,听了赛荷的话,缓缓回着:“可是张导前几天千叮咛万嘱咐了,这次的晚会不许缺席。” 顿了顿,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又道:“而且…下一部戏,我还想跟张导合作,今晚就暂时忍忍吧,反正今晚是最后一场了。” 徐思娣边说着,边拍了拍额头,正要再喝口水,哪知,刚喝下去,没一会儿她又跑到厕所吐了起来。 赛荷原本以为她在深圳上海饮食不习惯,吃坏了肚子,吃什么吐什么,可是,看到徐思娣这幅模样后,赛荷神色忽而一禀,她立马追进了洗手间,立在门口,扶着墙壁,喃喃的盯着徐思娣的背影,有些神色恍惚道:“思思,你…你这不是吃坏了肚子,你这…你…你你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赛荷话音一落,自己忍不住先一步抬手难以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的表情有些懵。 而徐思娣听了赛荷的话后,杯子砰地一下坠落在地,瞬间成了碎片。 第251章 251 不会的, 她有些体寒,是不易受孕体质。 她每一次生理期,就没有一次是准时的。 有时一个半月, 有时两个月,有时又不到一个月又来了。 跟厉徵霆在一起的那三个月, 厉徵霆这人十分讲究,每一次的安全措施都会十分到位, 这是他在“床上”的礼仪,只是,在后面那一个多月时,他忽然有些嫌麻烦, 他有一次凑到她耳边似笑非笑的说她是处直,干净, 他不嫌弃她, 自从那之后,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逗弄她的, 他就很少会自觉主动做任何安全措施了。 大多数时刻, 需要她的主动提醒, 或者干脆忘了,或是拗不过他, 徐思娣只得事后补上。 有一回被秦姨看到她在吃药,秦姨吓了一大跳,说常吃这种药对身体不好,将来严重者甚至会影响生育, 秦姨拉着徐思娣的手一个劲儿的询问她的身体情况,最终得知她的月事不调,秦姨亲自带着她去香山脚下的一位老中医那里把了把脉。 老中医说她体寒,是不易受孕体质,最后开了一大堆中药,秦姨天天愁的跟个什么似的,天天给她滋补调养,调养了足足一个多月,直到徐思娣搬来了香山别墅。 而离开别墅后,两人之间扛上了,再加上年前年后那一阵厉徵霆好似十分忙碌,徐思娣跟厉徵霆一起的次数并不算多,大多数都做了措施,除了除夕那回,还有就是在西北那回,而那两次,毫无意外,都是没有做任何安全措施的。 除夕那次是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即便吃事后药,好似也压根不管用了。 西北那回则是山区贫瘠,有些不太方便。 再加上因为徐思娣体质的原因,心里一直隐隐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现在想想,过年至今,一个多月过去了,好像生理期确实还一直没有来过,然而两个月没有生理期到来的时刻,在徐思娣身上,也不是没有过。 不会的。 不过就两次意外罢了,何况西北那次才刚刚过去不过一个星期左右而已,她的体质偏寒,怎么可能会怀孕呢?怎么可能一次就中招了呢? 她…她怎么可能会怀厉徵霆的孩子? 徐思娣的心里砰砰砰的直乱跳着,心里一时惊慌发慌,这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见杯子打碎了,下意识的蹲下去就想捡,结果手刚一碰过去,指尖就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小心。” 赛荷见了,心里一阵心惊肉跳着。 她立马将徐思娣从洗手间扶了出来,给她倒了杯热水,替她整理伤口,一看到徐思娣这幅神色,赛荷就知道,怕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是徐思娣的经纪人,她行事处事自然会偏向站在徐思娣事业的角度去看待,应该可以这么说,徐思娣现如今的事情才刚刚起步,或者说,若是顺利的话,今年就是她徐思娣腾飞之年,在这个时候,别说怀孕,就连谈恋爱对她的事情都是有着致命影响的。 何况,还是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怀有身孕。 这件事若是真的,这件事若是被有心人捅了出去,在这个圈子,徐思娣无疑是毁了。 一瞬间,赛荷的脑海中就已经闪过了这么多糟糟杂杂,当然,现在事情还并不确定,赛荷只连连安抚道:“别急,说不定就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 顿了顿,又道:“我当时不也跟着一起闹了好几天肚子么?” 顿了顿,沉吟了一阵,赛荷又道:“要不,今晚先别去晚会了,我陪你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哪知话音一落,只见徐思娣立马摇了摇头道:“不用去医院。”顿了顿,她只忽而一脸正色道:“我没事。” 说这话时,她下意识的攥了攥手。 有时候,嘴上说得越是坚决,那代表的并不是多么理直气壮,而是似乎想要故作理直气壮罢了。 徐思娣话音一落,正好门铃响了,赛荷去开门,化妆师小窦来了,抱着徐思娣的晚礼服及一应化妆工具。 徐思娣端着水杯连连喝了几口水,压惊,端着水杯的手还在隐隐发颤。 小窦一来,就见今天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她也不敢多问,只兢兢业业的给徐思娣盘发上妆,两个小时候,徐思娣同赛荷一同坐阿诚的轿车赶去楚天酒店。 车子走到半道上时,手机声音一响,徐思娣低头一看,下一秒,双眼一缩。 信息正好是厉徵霆发来的—— “在做什么?” 看到这条信息,徐思娣握着手机的指尖又在隐隐发颤了。 她隔着屏幕,低头看着那条信息,有些不敢划开。 犹豫良久,徐思娣缓缓伸出指尖,开锁,打开跟厉徵霆聊天的界面。 他们聊天的界面十分简单,就是十分简洁的一问一答式,每天他问她在哪里,在做什么,然后徐思娣一板一眼的回答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眼下,徐思娣盯着屏幕,不知为何,忽然之间有些不太敢回复了。 她要是一不小心真的有了他的孩子该怎么办? 他要是知道她偷偷有了他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打掉? 告诉他,再打掉? 还是瞒着他,打掉? 总不能生下来吧? 不可能的,厉徵霆,堂堂厉氏厉二少,他有未婚妻的,怎么可能会让一名戏子给他生孩子。 即便他愿意,她也不愿。 不会的,不会的。 徐思娣心里一直自我催眠着。 此时此刻,她有些害怕面对厉徵霆,就连打开他的对话框,好似都能给她带来浓重的压迫感。 这样想着,徐思娣立马退出了对话框,将手机收进了包里。 扭头看向窗外时,正好看到不远处有家药店,徐思娣心里一紧,忽而坐直起了身子,冲着阿诚说了句:“阿诚,麻烦停一下车。” 徐思娣话音一落,阿诚立马将车稳稳停放在了路边。 徐思娣推开车门就要下去,赛荷往窗外瞄了一眼,看到路边的药店,立马拉了徐思娣一把,她扭头看了阿诚一眼,捏了捏徐思娣的手道:“还是我去买吧,你感冒还没好,我去多买几盒药备着用。” 阿诚闻言,往后视镜里看了徐思娣一眼,没有多问。 赛荷很快下了车,又很快提了一大包药回来,然后,在阿诚注意不到的地方,将那支验孕棒偷偷塞进了徐思娣的包里。 * 晚会好巧不巧正好就在楚天酒店举办,厉徵霆在这里的六十八层有他的专属豪华套房,去年,她向张敏张导挑战貂蝉一角时,正好也是在这个酒店,当晚,也就是在这个酒店里,遇到了厉徵霆,那晚,她被迫取悦这群大富豪们,被迫当众跳了一曲舞。 没想到跟这个酒店竟然有着如此多的牵扯纠葛。 徐思娣跟赛荷一行提前来到了酒店,却并没有提前进去,而是坐在车上等候了一阵,等到最后一刻不得不上楼了,这才姗姗来迟。 晚会规模很大,豪华又气派,受邀的全部都是一些业界大佬,其中甚至不乏一些行政高官。 听说郑董这两年来攀上了高枝,拉到了巨额投资,公司的份额每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是今年整个海市,最受人瞩目的一个企业之一,郑董自然意气风发,走到哪里都围着一大群人奉承。 徐思娣十分低调,她安安静静的,走的是宴会厅的侧门,进来后,跟张敏张导打了个招呼就被赛荷安排坐到了偏僻的角落里休息,赛荷好生叮嘱了她一番后,就举着香槟前去结实大佬贵人去了,在这个晚会里的每一位都大有来头,都是未来徐思娣发展道路上的人脉网,徐思娣可以不应酬,她这个经纪人却不能不去应付。 徐思娣坐在沙发上,一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包里的那根验孕棒仿佛就是一根行走的活炸弹,她一整晚都有些想去,却又不敢去。 就在犹豫不决时,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双蹬亮的皮鞋,徐思娣神色一禀,很快缓过了神来,她的视线沿着这双皮鞋缓缓上移,目光中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西裤,一件白色燕尾蝶,一张略有些熟悉,却又隐隐想不起的面孔,那张脸略有风流略有些轻佻,徐思娣盯着眼前这人,细细想了一阵,还是有些想不起了,最终,只依然礼貌有加的冲对方点了点头,刚点完头,陡然回过神来,眼前这人是孟鹤,郑董的外甥。 大半年没见,孟鹤胖了些,整个油腻了些许,徐思娣差点儿将眼前这人差点儿忘在脑后了,直到回想起这场晚会的主人,这才想了起来。 “看来,徐小姐还记得孟某,真是孟某的荣幸。” 见徐思娣记起了他,孟鹤笑眯眯的看她,顿了顿,只挑着眉,将徐思娣整个人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细细打量了一阵,最终,将目光在徐思娣的细腻的肌肤上停了片刻,最终回到了她的脸上,只微微眯着眼,道:“半年未见,徐小姐越发动人了。” 说着,孟鹤目光往她周围扫了扫,此刻,他手里捏着两杯香槟,见她周身并无一人,不由将其中一杯往徐思娣跟前一递,漫不经心道:“美人落单,无人陪伴可不好,不知徐小姐介不介意跟孟某喝上一杯?” 他明晃晃的直接端着两杯酒朝着徐思娣过来,明显就是冲着徐思娣而来的。 只是,孟鹤这人,看徐思娣的目光太过赤,裸,隐隐透着几分色,情,及势必要将她给搞到手的神色,令人有些不太舒服,徐思娣对此人一向没什么好感,她无心,也压根没什么心情跟他周旋,只淡淡道:“抱歉,孟公子,这里有人了。” 第252章 252 “哦?原来是有人了?那人是谁?该不会是…厉二少吧?” 孟鹤端起其中一杯酒, 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徐思娣,半是打趣,半是…试探的问道? 要知道, 听说厉二少近来可忙得很,他虽跟厉二少不是一个圈子的, 不过他的表哥徐长敏跟厉家那位二少可是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在他们那个圈子里, 厉二少可是所有人心目中的风向标,每次一聚,必然会提及到一个话题:二少最近在干嘛呢? 听说最近中东地区局势诡异,在那块肥沃的土地上, 怎么能够没有厉家的推波助澜呢? 人厉氏今年的重心可不在国内,不在欧洲, 而在中东地区。 厉二少人都不在这里, 那么这位传闻中早就已经被他玩弄过抛弃过的戏子, 又算得了什么呢? 孟鹤的话明显带着不加任何掩饰的不怀好意。 徐思娣闻言, 脸色一冷, 脸上的礼数瞬间收了起来, 只冲孟鹤道:“孟公子,请自重。” 说着, 拿起了身侧的手包,直接起身了。 似乎半秒也不压根不愿意多待。 哪知她刚起身,孟鹤忽然往徐思娣跟前一拦,只挑眉看着徐思娣, 忽而将手中另外那杯香槟递了过来,微微眯着眼,冲徐思娣道:“今晚徐小姐不喝了孟某敬的这杯酒,可别想走。” 孟鹤似笑非笑着,语气半真半假,半是打趣半是认真。 徐思娣冷着脸,道:“怎么,孟公子难不成还想刁难我这个弱女子不成?”说着,徐思娣一脸冷淡道:“又或者说,孟公子难不成今晚还想砸场子不成?这个场子…我看可不好砸吧!” 徐思娣说着,目光往某个方向一瞟。 那里,郑董被人团团包围着,这个场子可是郑家的,从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是孟鹤自己的场子,应该没有人能够蠢到想要砸自己的场子吧。 徐思娣竟然毫不示弱,她面无表情的说完后,直接就要越过孟鹤而去,然而,她似乎高看了孟鹤,但凡有些名头的世家公子,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在这样重要的宴会上,多少都会顾及一二,至少,他们身上代表的可不单单是他们自己本人,还代表着他们整个背后的家族脸面,然而没想到这个孟鹤竟然如此不要脸,他竟然直接伸手将她的腰一揽,色眯眯的往徐思娣身上沾了个便宜,顿了顿,挑眉笑眯眯看着她道:“若说今晚刁难徐小姐,孟某刁难定了,徐小姐预备如何?” 边说着,边忽而抬手,就要往徐思娣脸上摸。 徐思娣立马偏头一躲。 却见孟鹤再次笑着将手中的香槟往徐思娣跟前一递,挑眉看着徐思娣道:“喝了这么酒,咱们握手言和,如何?” 孟鹤这幅难缠的嘴脸实在令人生厌。 明明,在某种程度上,厉徵霆比之他,只有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时刻,可不知为何,同样的嘴脸,落到了徐思娣的眼中,却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画面,厉徵霆虽然霸道蛮横,可对女人至少是尊重,是绅士的,不像眼前的孟鹤,徐思娣连半眼甚至都不想多看。 徐思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递来的那杯酒,看了良久,她一把接了过来,随即,在孟鹤一脸得意的目光中,直接将整个酒杯缓缓倾倒,酒杯里的香槟直接当着孟鹤的面,一点一滴全部倒流在了地面。 做完这一切后,徐思娣毫不犹豫,转身直接离开。 孟鹤的脸色终于一点一点阴冷了下来。 一转身后,徐思娣隐隐有些爽快,却又隐隐有些后悔,她从来不是个爱得罪人的性子,尤其还是得罪个小人,她深知,孟鹤无疑就是这么一个小人,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因为一旦得罪上了,对方是会记仇的,他可能会像是一只苍蝇似的,一直恶心的盯着你。 然而,徐思娣今晚的理智实在有些崩塌了。 她离开偏僻的角落后,想要找赛荷,结果转了一大圈,并没有看到赛荷的身影,没多久,就在宴会厅里遇到了几位相熟的同事及圈里的几位艺人,徐思娣一一打了招呼,想了想,决定要去洗手间,却不想,这时,郑董忽然派人来请,说听闻徐小姐亲临了,说是一定要给她敬一杯酒。 徐思娣愣了片刻,正犹豫间,只见那边一大群人哗啦啦朝着她的方向而来,为首的正是郑董,身旁几位大肚便便的大佬,其中,张敏,还有孟鹤赫然就在其中。 一看到孟鹤,徐思娣神色一紧。 对方只微微眯着眼,双眼丝毫不加任何掩饰,只有些阴霾的直勾勾的盯着她。 “徐小姐,徐大美女驾临,怎么没人通知郑某人一声啊,真是失礼失礼啊。” 郑董一看到徐思娣,就立马乐呵呵的迎了过来,他对徐思娣似乎客气有加,忙主动朝她握手,动作举止规规矩矩,不像对待其它女人那样色眯眯的,丝毫没有半分暧昧之意,身旁所有人见了,不由纷纷诧异,似乎有些惊讶徐思娣的身份。 郑董也不点破,凑到徐思娣跟前低低问了句“厉先生近来可好?”,说完,也不待徐思娣回答,只冲徐思娣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不多时只指着徐思娣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可是ES旗下力捧的新人,未来前途无量限量,同时也是我的老朋友,各位老哥哥们,日后若是碰上了,可记得代郑某人照拂一二啊!” 郑董毫不吝啬的将几位业界大佬介绍给徐思娣认识。 众人听到郑董的弦外之音,多少猜到对方几分,身份,索性不是哪位富豪千金,就是那家富豪家里娇养的“千金”,看郑董这幅恭奉神色,联想到最近郑董的意气风发,不难想象,这背后人的身份地位该是何等的骇人。 于是,众人纷纷朝着徐思娣敬酒。 郑董也朝着徐思娣敬酒。 身后的孟鹤冷笑的看了徐思娣一眼,不多时,朝着一旁的侍者使了个眼色,侍者立马端着托盘恭恭敬敬的朝着徐思娣走来。 这个宴会的主人及主要宾客就在徐思娣跟前,岂有这群大佬们向她敬酒的份,尤是徐思娣不喜欢寒暄,不擅长寒暄,也终究知道,今晚这杯酒,她是不得不喝了,况且,还得主动敬上。 这样想着,徐思娣终于还是从侍者的托盘里取了一杯香槟,主动敬了各位。 仰头喝酒时,目光正好与郑董身后孟鹤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孟鹤眼中一抹狠厉一闪而过。 徐思娣见状动作一缓,心里陡然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寒暄过后,徐思娣片刻不曾逗留,直接往洗手间奔,她先是用水洗了洗脸,不多时,直接用手抠着嗓子眼,想要将刚才那杯酒全部给吐出来。 她之前还以为孟鹤执着要灌她酒,仅仅是为了面子问题,可现在看来,似乎不仅仅是这么简单,怕是酒里有什么玄机。 徐思娣并没有证据,也并不确定,不过是因为女人的一丝敏感直觉罢了,然后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性,徐思娣也丝毫不敢小觑。 她没想到孟鹤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在明知道她可能是厉徵霆的人的前提下,竟然当众向她下药。 如果他不是临时起意,如果他是有意为之,那么,徐思娣背后陡然冒出了一身冷汗。 她用力的抠着喉咙,然而胃里被吐得一干二净,压根吐不出任何东西来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是不是徐思娣的错觉,她只觉得眼前一抹眩晕感向她渐渐袭来。 徐思娣扶着墙壁,想要快速离开洗手间这个隐蔽之地,一边走,一边从手包里去摸手机,想要给赛荷报信,结果走着走着,步子忽而恍惚了起来,徐思娣用力的掐着手指头,到了此时此刻,若说那杯酒没有问题,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意识到这点后,徐思娣心里陡然泛起一丝惶恐及害怕,她用力的掐着自己的大腿,举着手机,想要给赛荷,想要给厉徵霆打电话,她极力的想要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然而眼前一片恍惚,手机屏幕在她眼前来来回回晃荡,她拼命摇着头,睁着眼,想要将屏幕看清楚一些,眼看着迷迷糊糊间打开了密码,眼看着马上可以求救了,去不想,就在此时此刻,手中的手机冷不丁被人一把夺了过去,与此同时,头顶响起了一道低低带笑的声音—— “徐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徐小姐这是怎么了,喝醉了么,不介意孟某人来扶一把吧!” 对方话音一落,徐思娣只觉得肩膀一紧,她的双肩被人一把牵制住了,下一秒,她整个人忽然被人一把半搂半抱着搂在了怀里,整个人跟个木偶似的,被人半扶半抱着,离开了洗手间。 第253章 253 徐思娣下意识的想要躲避, 想要抬手阻拦,然而身子越来越软,她的视线一片模糊, 四肢压根没有一丝力气,连抬都抬不起来。 意识却还是清醒的。 并且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 她嘴里喃喃喊着:“救命。”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是出声后,只觉得跟只小猫儿叫嚷似的, 软绵绵的。 话音一落,只听到耳边有人阴阴一笑道:“徐小姐还是省省力气吧,今晚可不会有人来救你。”顿了顿,又道:“孟某倾心徐小姐已久, 放心,今晚, 孟某肯定会好好照顾徐小姐的。” 对方在“照顾”二字上咬字很重。 说完, 只半搂半抱着徐思娣从宴客厅的侧门绕出, 直接乘坐电梯前往酒店的豪华套房。 一路上, 自然也偶尔遇到了些个宾客, 不过徐思娣到底是个新人, 名气还不大,认识她的人并不多, 再加上她现在这幅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喝醉了被人在照拂似的,即便是有被人当做“死鱼”给捡了的可能,然而在这样的场合, 在这些过来人跟前,这样的一幕幕压根不值一提,不过都是些心照不宣的事情。 宴会,不过就男男女女凑在一起,男欢女爱不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么? 中途有人认识这位孟公子,见了这一幕,甚至还远远地朝着他举了举香槟,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孟鹤竟也丝毫不避讳,嘴角一勾,冲那人点了点下巴。 而进了电梯后,孟鹤鬼迷心窍,终于露出本性,竟片刻也忍不住,只掰着徐思娣的脸,就要亲她的嘴,双手也跟着不老实起来,徐思娣拼命挣扎,手下意识的挥动着,一不小心,指尖恰好触碰到了墙壁上的数字,酒店客房在楼上,而电梯刚好是往下行的,电梯笔直往下降行,而孟鹤一心扑在徐思娣身上,倒也并没有注意到电梯的运行方向。 他掰着徐思娣的脸,往她脸上亲了一口,盯着她早已浑噩却依旧对他展露的厌恶神色,孟鹤非但没有半分恼意,反而一脸得意讥讽道:“就那么厌恶我么,可惜,今晚你可要恶心坏了,即便是再厌恶我,又如何,今晚,即便是吐了,我也会堵住你的小嘴让你给咽下去的。” 孟鹤说着,双眼一眯,伸手往徐思娣脸上摸了一把,顿了顿,目光往下一移,落到了她裸、露、光洁、细腻的肌肤上,手不由缓缓探了过去,正要拨开她肩上的礼服肩带,却不想,正在这时,只听到“砰”地一声,电梯的门正好弹开了—— 徐思娣到底是名公众人物,再加上今天她身边是跟着经纪人来的,孟鹤怕徒生是非,见电梯一开,下意识的便将怀里的人虚掩几分。 电梯外正好立着两道西装革履的身影,似乎正在等候电梯。 两人看着气度不凡,一表人才,像是前来参加晚会的宾客,见电梯里有人,却举止暧昧,其中一人目不斜视,另外一人只淡淡往电梯里扫了一眼,两人缓缓往身后避让了几分,举止有礼的等候他们先出再进。 孟鹤单手搂着徐思娣的肩膀,半侧着身子,将怀里的身影堪堪遮挡住,电梯门一开,这才留意到原来电梯竟然下到了一楼,而不是楼上的客房,看着电梯门外的两道身影,尤其是其中一道身影似乎有几分眼熟,孟鹤皱眉想了一阵又有些想不起了,犹豫了许久,为了避免事端,他低头看了怀里朝思暮想的女人一眼,难得耐下性子,改为一路虚扶着怀里的人,缓缓退出了电梯。 这时,徐思娣整个人已经开始有些浑浑噩噩,她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整个人有些飘飘然的,身体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火。 浑浑噩噩间,她只仅存了最后一丝理智,她知道电梯开了,这是她的最后机会了,若是过错了这个机会,她就直入狼窝了,别说赛荷,别说厉徵霆,就连老天爷怕是也救不了她了。 她被孟鹤半搂抱扶缓缓走出电梯。 于此同时,电梯外的身影也慢慢提着步子迈进电梯内。 擦肩而过的瞬间,徐思娣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拽住身侧那道身影,向他求救,然而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手用力抬到一半,指尖只触碰到一片衣角,还什么都没有抓住,很快,就要与身边那道身影擦肩而过了。 徐思娣心里隐隐有些绝望。 就在她心如死灰之际,忽然只感到鼻尖传来一道略微熟悉的清香味,味道很淡,很暖,有些像是衣服被洗衣液浸泡过后再晾干穿在身上散发的清香味,这个味道十分特别,这个牌子的洗衣液像是国外某个牌子的,在她们宿舍里飘过好过年,还曾引起过不少话题,她也闻过好多年,这么多年来,就在两个人身上闻到过,两个她生命中最特别的人—— “陆然…” 徐思娣心里一紧,忽而攥紧了手指头,喃喃开口喊道。 是陆然! 这人是陆然! 徐思娣顿时心里一喜,只觉得于黑暗中拉开了一道明亮的口子,拉开了一道从地狱通往天堂的通道口似的。 与之擦肩而过的这人是陆然。 徐思娣仿佛看到了希望是的。 她咬紧牙关,拼命喊着陆然的名字。 然而,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一旁的孟鹤听到后,眯着眼看了徐思娣一眼,忽而冷笑一声,竟然一把直接将徐思娣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与之同时,电梯的门缓缓合上了。 “陆然!救我!” 绝望之中,挂在徐思娣手腕上的手包忽而缓缓坠落。 下一秒,只忽然间听到“叮”地一声,原本合上的电梯仿佛被什么东西剧烈干扰,只砰地一下飞速弹开,电梯门竟然重新被从内打开。 电梯里的人大步追了出来。 “放开她。” 陆然眯着眼,大步走到孟鹤面前,目光往他怀里的身影扫了一眼,看到他怀里那道浑浑噩噩的身影后,下一秒,他的双眼犀利微寒了起来。 第254章 254 “你是谁?”孟鹤下意识的将怀里的人往后掩护了几分, 微微挑着眉,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 陆然无心跟他废话,只盯着他面无表情道:“给你三秒钟的时间,放开她。”话音一落,他直接冷冷开口道:“3!” 竟然直接倒计了时来, 丝毫没有给对方任何考虑的机会。 孟鹤闻言脸色一黑, 不多时,只将下巴一抬,语气嚣张轻蔑冲对面的人道:“呵,敢管闲事管到我头上来了,胆子倒不小。”顿了顿,只抬了抬下巴,冲对面的人道:“识相点儿给我让开,我今儿个可没多少耐心。” 孟鹤说完,只抬手松了松领口的领结,俨然一副要迎战的架势。 陆然丝毫不为所动,只冷着脸,直继续盯着他冷冷地继续吐出两个字:“2, 1!” 话音一落, 他直接过去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将孟鹤整个人给揪了起来, 下一秒,忽而挥动起了拳头,似乎要直接挥拳朝他打去。 孟鹤因为怀里抱着人, 相比陆然,确实处在劣势。 眼看着拳头将要落下,身后的林森立马上前一步将人给拦了下来—— “哎,我说二位,有事可以好好说,怎么还跟刚出学校的毛头小子似的,还动起手来了。”林森拉了一把陆然,道:“陆总,你今儿个可是受邀前来参加晚宴的,别动怒,别动怒,即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这位可是今晚宴会的小主人。” 林森拉着陆然,抬手往他肩膀上扫了两下,跟拍打灰尘似的,说完,只漫不经心的转身,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孟鹤道:“对吧,小孟总?” 这时,孟鹤已经将怀里的徐思娣放了下来,只单手搂着徐思娣,梗着脖子另外一只手拉拽着自己的领口,他的全程黑着脸,只死死盯着陆然,听到林森的话后,目光投放到了林森身上,眯着眼打量了一阵,听此人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受邀来参加宴会的,只是海市有头有脸的公子哥他几乎都认识,眼前这二位却毫无印象,料想是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孟鹤沉吟了一阵,冲林森道:“既然你认得我,就该知道我孟鹤的脾气,今晚本少爷懒得跟你们计较,一边儿待着去,别坏了我的好事。” 孟鹤见这个有些眼力见,面色一松,话音一落后,只搂着怀里的人要继续往外走。 却不想,林森忙将人一拦,只笑眯眯道:“哎,别急啊,小孟总,您的好事可没人敢坏,只是嘛——”林森说着,忽而将目光投放到了孟鹤的怀里,笑了笑,道:“小孟总怀里的这一位可不成,这一位可是咱俩的老朋友。” 顿了顿,忽而抬眼往不远处的服务台瞥了一眼,见酒店的工作人员频频往他们这个方位看了过来,林森又道:“当然,就这样唐突扫了小孟总的兴致可不好,只是,徐小姐真的是咱们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了,今晚还约好了在这里碰面的,现在被孟公子堂而皇之带走了,明天我们可怎么跟这位老同学交代,要不这样,鄙人不才,正好与楚天的楚二公子是旧识,回头弟弟请楚二公子做个局,专门好好给小孟总赔个不是,保管多挑几个有些姿色的为小孟总尽尽兴,小孟总您看如何?” 顿了顿,又道:“保管不比你怀里这个差多少。” 林森笑眯眯的说着,嘴上说的客气有加,甚至带着些幽默风趣,实则这番话是软硬兼施。 意思是,这里,是谁的地盘可不一定。 而对方一口一个楚二公子,言语之间听着关系密切,又是受邀前来参加晚宴的,想来身份地位不凡。 孟鹤听了林森的话后板着脸权衡了一番,无论是从人手、动机、还是从实力方面,此时此刻他似乎都并不占上风,纵使心里已经直到自己今晚手里的这块肥肉怕是要丢了,可温香软玉在怀,又是他惦记了那么久的女人,孟鹤如何都舍不得丢开,想要这里,孟鹤忽而笑了笑,冲林森道:“你这人还算识趣,孟某人难得碰到几个合胃口的人,倒是可以交了你这个朋友,只是嘛——”孟鹤垂眼往怀里的人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淡淡挑眉道:“这男欢女爱本就是常事儿,你怎么就料定了今晚一定是本少爷趁人之危,而不是有些女人卖弄风骚,费尽了心思想要攀附权贵,爬上本少爷的床呢?” 说到这里,孟鹤嘴角一勾,略有几分嘲讽道:“不过是一名戏子罢了,娱乐圈里这些女人为了上位,什么手段使不出来,你们今晚这样多管闲事,当心坏了你们这位老同学的好事!” 孟鹤边说着,边嗤笑一声,竟是直接倒打一耙。 林森闻言倒是一噎。 身边的陆然闻言,只漫不经心的举起了手机,道:“她的经纪人应该就在楼上,既然如此,那么将人请下来对峙一番,便知道究竟是有人攀附权贵,还是图谋不轨。” 陆然说着,忽而冷笑一声,继续道:“或者,小孟总怕解释不清,需不需要我将郑董顺道一起请下来。” 陆然话音一落,当即拨通了电话。 对面的孟鹤闻言,脸色铁青一片,过了良久,他只一动不动的盯着陆然,冷冷道:“哼,一个戏子,不值得浪费本少爷的时间。” 话音一落,将忽而将怀里的人直直一松。 四肢软绵的人失去支撑,立马往身后栽倒而去。 陆然见了,双眼一缩,只下意识的将手机一扔,立马闪身去扶,在徐思娣倒地的前一秒,飞快将人接住。 “陆然,陆…陆然哥哥——” 陆然紧紧抱着徐思娣。 他刚靠近,只觉得怀里的温香软玉紧紧贴了上来,下一秒,徐思娣一边喊热,一边伸手往陆然身上乱抚了去。 陆然身子微僵,脸色一变,他低头往怀里的人脸上看了一眼,只见她的脸色一片潮红,红得十分不正常,只将手往她额头上一探,手背一阵发烫,陆然立马将人一把打横抱了起来,冲林森道:“不是喝醉了。” 林森默契接着下一句道:“是被人下药了。” 林森话音一落,只转身往后看了一眼,孟鹤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林森低低咒骂了一句畜生,冲陆然道:“我在楼上有专属房间,先将人送上楼。” 于是,陆然抱着徐思娣直接坐电梯上了楼。 只是,这一路走得无比难熬。 徐思娣的药性开始发作,她的思绪已经完全凌乱,只是之前四肢无力,现在竟然慢慢恢复了体力,却是一门心思的往陆然怀里凑,她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颈,一边喊热,一时迷迷糊糊的喊着陆然的名字,又一时不知道喊着谁的名字,喊着救命。 这一路,是撩拨得陆然无处招架,有些苦不堪言。 林森在一旁似笑非笑道:“这么多年,我倒是第一次看到咱们陆才子要动手打人,还真是一副西洋景,真是令人意外。”林森笑着,忽而沉吟了一阵,看了陆然一眼,又道:“哎,这一位可真真是个尤物,我说陆才子,老实说,你是不是还对人余情未了,嗯?难得今晚有这样的机会,要不干脆一会儿——” 林森看着眼前这幅“活色生香”的画面,只兴致勃勃的打趣着。 话还没说完,一道冷箭直直朝着他射了过来。 林森适时闭上了嘴。 下一秒,林森走到豪华套房前,将指纹一摁,却见显示屏上显示着密码错误,林森往套房门前的门号上瞄了一眼,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冲陆然道:“糟糕,老头子直接禁了我的账户,这破酒店怕是忘了续费了。” 林森话音一落,一转身,林森双眼立马一瞪,只见他们当年宿舍禁欲系的铁面才子陆然这会儿已经被欲,火焚身的徐大美人推到了墙壁上,紧紧贴着,二人亲密纠缠到了一起。 徐思娣的礼服摇摇欲坠,凌乱不堪,半边肩带已经滑落下来,露出细腻的肌肤及性感的曲线,她又热又渴,陆然成了她的水源,她跟条泥鳅似的,胡乱往陆然怀里钻着,并且四处点火。 陆然生生冒了一层汗。 他一手去拉徐思娣的礼服,将滑落的礼服给她拉上,一手脱了自己的西服外套,一遍一遍往她身上披着,早已经被她逼到了墙角,见林森还在看好戏,他只抿着唇,一脸面无表情道:“还不去开门。” 林森一个激灵,立马回过神来,立马道:“我去找工作人员,我这就去。” 说完,立马转身匆匆往电梯方向而去,只是,走到半路上,林森缓缓停了下来,只见迎面出现了一排西装革履的黑衣人士,大晚上的,室内,一个个全部戴着黑色的墨镜,就跟电影里上演着的黑帮老大戏份场面似的,生生堵住了过去的通道。 看到这样夸张滑稽的场景,林森原本有些想笑,只是,目光在那一排排黑衣人士面上掠过时,只见一个个十足魁梧,气势凛然,且神色严厉,威武雄壮,林森到底是有些见识的,不由愣了愣,只觉得一个个不像是演技拙劣演出的小弟,那浑身的气势与气魄,由内散发的,身上隐隐有种铮铮铁骨的部队影子。 于是,林森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少爷,找到小姐了。” 林森正微怔间,只见其中一个领队的黑衣人士转身往后走了几步,朝着身后某个方位禀报了这样下一句。 下一秒,从电梯里走出一道颀长威厉的身影。 第255章 255 只见那道身影身披一件黑色大衣,手上戴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 正一边漫不经心的解着手套, 一边目不斜视的从电梯里大步走出,他身躯英武, 气势凌厉,似乎刚从室外而来, 身上带着些许风尘仆仆的寒气,他身高太高了,身姿威厉, 在一众铁骨铮铮的“部队”队伍里, 丝毫没有被压制住浑身的威严气势, 反而是压倒性的, 一看就是这一队伍的领导者。 听到那位领队黑衣人的禀报后,那道身影直直朝着林森这个方位走来。 远远地, 林森只下意识的往后退闪了几步,主动给那道身影让着路。 那道身影将两只手套随手递给那位领队的黑衣人, 随即直接从林森身边走过,整个过程步履未有半分停留,连眼尾都没有往他身上扫过半眼。 可经过林森身边时,林森的心里却下意识的一紧, 只觉得对方的气势实在太过凛然,太具有压迫性了,林森自问在海市颇有些人脉,也颇有些见识, 却从来不知,在海市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这样一号人物。 就在他一脸震撼的时候,却见那道身影在他身后不远处忽然嗖地停了下来。 林森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只见那道身影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而不远处,陆然跟徐美人那两位斯文败类正打得火热—— 确切的应该说是,徐思娣的药性开始发作得厉害,只见她满脸发红发烫,媚眼如丝,满面含,春,她整个人都挂在了陆然身上,她紧紧地抱着陆然,浑身难受的往陆然身上贴着,恨不得将整个人融进他的身体里,嘴里一直痛苦的喊着热,喊着救命,整个人早已经失去了理智。 陆然以安抚为主,又不忍将人推开,怕伤着了对方,于是,两人就直接在这座空旷的走廊里,上演了暧昧又令人咂舌的一幕,直到,眼看着徐思娣抱着陆然的脖颈,将脸贴进了陆然的脖颈间,朝他胡乱点火,且动作越来越过火,越来越肆无忌惮—— 林森只觉得看到这一幕后,从那道身影,那道背影上犹如释放了一座千年寒潭似的,瞬间将整个周围的气温一下子拉低了十度,林森下意识的打了个颤战,他觉得有些奇怪,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只见原本紧紧贴在陆然身上的徐美人冷不丁被人一把拉拽着,整个人犹豫灵魂脱离躯体似的,飞快从陆然身上抽离了。 那个动作发生的太快,太过突然,太过雷鸣电闪。 林森明明目不转睛的盯着看着,甚至连眼睛明明都没有眨过一眼,可他却一时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林森缓过神来时,只见电闪雷鸣间,徐美人不知何时,整个人已经一脸狼狈的跌落在了地上,她整个人直直跌躺在了地上,嘴里发出痛苦又难受的声音,却又没有完全跌倒,上半身以一种扭曲而痛苦的姿势被人直直拉拽着,生生被人拖拽着往后拖拽了很长一段距离。 她因被人拖拽着,身体直接于地面上摩擦着,整个人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断发出痛苦难受的呼疼声,不知是药性发作的痛苦,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动作折腾得苦不堪言。 林森有些目瞪口呆,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就连另外一位当事人陆然好似都有些微怔。 厉徵霆捏着徐思娣的胳膊,他浑身寒气逼人,他面色发寒,一脸冷若冰霜的低头低着他脚下那道狼狈不堪的身影,双眼微微有些赤红,捏着她的胳膊的五指渐渐收紧,仿佛忍不住要将她的骨头给捏碎了。 这双手若是掐在了徐思娣的喉咙上,毫无疑问,她早就已经被他给活活掐死了。 厉徵霆差点儿折断了徐思娣的手腕。 徐思娣疼得整个人哇哇直哭嚷了起来,疼得整个身躯都弓了起来,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似的,原本有些神志不清的,被这番疼痛折腾得只浑浑噩噩的睁开了眼,往头顶上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犹如罗刹似的魔鬼面孔,徐思娣整个人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徐思娣整个人虽然依然有些浑噩不清,可是对于厉徵霆,她骨子里仍然是有些畏惧的,尤其是面对着厉徵霆那张隐隐发怒,青筋暴起的脸。 尤是混混沌沌的徐思娣也知道那样一副脸色,意味着什么。 曾经两次动怒的厉徵霆在徐思娣的印象中,记忆深刻,然而那两次,也不过是动怒而已,而这一次,徐思娣只觉得对方想要杀人似的。 她下意识的想要挣扎,想要远离,然而她整个人被他牢牢钳制着,她一边被手腕上的痛苦折磨着,一边被体内的药性驱使着,整个人浑浑沌沌的,却知道下意识的想要向人求救,向人寻求庇护。 于是,徐思娣含含糊糊扭头看向陆然,惊恐而害怕的向陆然喊道:“陆然,救…救我!” 她一整晚,翻来覆去的,只会这一句了,完全是不假思索,未经大脑,下意识的,习惯的这一句。 这一幕电闪雷鸣,不过发生在几秒间而已,几秒过后,陆然总算是回过了神来,见到徐思娣直接被人拖拽到了地上,见她惊恐害怕,他甚至对那个始作俑者都来不及去迁怒,他脑海中的第一件事情是担心徐思娣的身体,他的第一个举动就是下意识的想要将徐思娣扶起来,抱起来。 他一靠近,只见徐思娣紧紧拉着他的手,就跟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似的。 然而,她的另外一只手,另外大半个身子都被另外一人牢牢钳制住了,陆然压根撼动不了分毫,不多时,陆然终于也冷着脸,直直朝着另外那边的那人看了去。 两人直直对峙着。 一个气势威厉森严,高高在上,犹如帝王。 一个面色清冷冷峻,通身正气,亦是毫不逊色。 厉徵霆早知道有陆然这么一号人。 陆然虽不知道有厉徵霆这么一号人,却多多少少感觉到了徐思娣身边已经有了人了,还是个十分不简单的人。 两人曾经在柏酒店有过短暂一面的“神交”,这次才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碰面。 第256章 256 徐思娣不开口还好, 她刚才那含含糊糊的呼救声一起, 厉徵霆额前的青筋便开始隐隐暴起。 两个男人之间似乎有无数的暗潮在肆意涌动着。 整个走廊静悄悄的, 竟无一人经过。 远处, 那两排黑衣保镖离得远远地, 就跟两排机器人似的,连呼吸声都好似没有。 只剩下林森在独自紧张及暗自焦急。 林森见形势好像有些严峻, 下意识的想要过去周旋, 却不想他的步子才刚刚提起, 还压根没来得及迈出去, 一条坚硬结实的臂膀就直直伸了过来,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生生挡住了他的去路,林森看了眼眼前那道魁梧的身影,心中默默为陆然的安全做起了祷告。 “放开她。” 而另外一边, 久久的对峙后, 陆然微眯着眼,他直直盯着对面的厉徵霆,良久,终于先一步开口, 却是一字一句冷凝道:“你弄疼她了。” 眼下, 无论是从气势还是人数上来说, 对方明显气势超群,而陆然势单力薄,可即便在“强权”面前, 陆然并没有半分退意与惧意。 而厉徵霆闻言,只一动不动的盯着陆然,目光冷漠,眼中浸霜,他直直的打量着对面那个男人,目光中似乎带着某些不露痕迹的打量及审视,只是这种眼神稍纵即逝、一闪而过,很快,幻化成了原本的森冷、威厉。 男人间的对峙,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无需其它。 在厉徵霆眼前,他从未将陆然这两个字放入眼里,而眼前的男人纵使有几分英姿胆色,却还压根无法与厉徵霆匹敌,非但无法与他抗衡,就连跟他比肩的资格都完全没有,眯着眼盯着陆然看了一阵后,厉徵霆甚至连半句话多余的话都不屑与对方回应,他直接将眼前的男人当成了空气,他只微微板着脸,五指间微微使力,就将跌落在他脚边的人整个拉拽了起来,随即,一个微微使力,就将那道消瘦的,被药,性折磨得有些痛苦不堪的女人一把打横抱着抱入了怀里。 整个过程,他甚至连腰都没有弯过一下,他全程都没有往怀里的身影多看一眼,他只一动不动,冷漠傲慢的盯着对面的那个男人,直接当着他的面,将脚下的女人直接拥入怀里,好似在宣誓着主权,那种嚣张、傲慢是天生的,是骨子里带来的,是与生俱来的,没有半分刻意的味道,所有言行举动落在他的身上,好似永远都是理所当然的。 厉徵霆抱着人缓缓转身,连半句多话也没有,直接离去。 仅仅只需一个眼神,他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儿。 可是,即便是被药物驱使着,她所作出的这一些列动作,都已经严重挑战了他的底线与界限。 若不是因为知道她被人下药了,今晚,亲眼见到这一切后,厉徵霆可不敢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尤其,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叫别的男人的名字! 然而厉徵霆一转身,只见陆然立马神色一冷,他双眼微寒,直接拦住了厉徵霆的去路,他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厉徵霆,一字一句质问道:“你要带她去哪里?” 徐思娣如今被下了药,思绪混沌。 陆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更加不知道她跟这个男人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就这样草率的让他将人带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陆然同是个男人,怎么会不知道,接下里的事情自然不言而喻。 他怎么可能会将她徒手交给一个陌生男人。 陆然直接挡住了厉徵霆的去路,他垂落在双腿处的双手渐渐握成了拳头,浑身上下竟也有种不畏强权的凌厉之气。 厉徵霆微微眯着眼,看了他一眼,不多时,眼神越过了他,往后扫了一眼。 下一秒,身后两位黑衣人很快上前一左一右钳制住了陆然的双肩。 陆然微微抿了抿嘴,定定地盯着厉徵霆片刻,不多时,忽而一个抬手,他竟然直接抬手将右侧那名黑衣人的长臂揪住,一个犀利动作,差点儿将那名黑衣人甩倒,不过,黑衣人训练有素,短暂的失神后,很快回过神来,三人,二打一,很快厮打了起来,而那边林森见到陆然竟然反抗起来了,他低低咒骂了一声,不得不动手跟着反抗厮杀了起来。 陆然是个斯文人,他很少动手打架,可是他是大山里长大的,从小翻山越岭,徒手劈柴劈树,看着很瘦,念高中那会儿却早就已经练就了一身腱子肉,他的力气不小,又是极其聪明的人,知道人体死穴在哪个位置,知道攻击敌人哪个位置能够制造出更多的伤害值,因此动起手来,竟然也有几分威力,只是,他的对手实在是太强了,一个个全部都是特种兵出生,是在中东地区实训过的,一个个全部都是被厉徵钦亲自挑选出来送到厉徵霆身边的,是真刀真枪干过的,他们浑身杀气凛然,几个来回下来,毫无疑问,陆然跟林森两个就已经被牢牢制服了。 林森直接被人摁在了脚底下。 陆然被人钳制住了双臂,死死盯着厉徵霆。 由始至终,整个打斗过程,厉徵霆都目不斜视,全程丝毫没有将眼前这些小打小闹放入眼底,待眼前的打斗停止后,厉徵霆目不斜视,直接抱着怀里的人,直接从陆然一步一步走过,在跟他擦身而过的瞬间,厉徵霆只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以后,离她远点儿。” 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威胁及警告。 说这句话时,厉徵霆脚步未停,整个过程,他面不改色,两步后,又冲身后那个领队的黑衣人淡淡吩咐道:“若再惹事,废了一只手。” 说完,厉徵霆直接当着陆然的面,抱着徐思娣消失在了他的视线范围中。 他的话,语气虽波澜不惊,可话里,却藏着杀气。 电梯笔直往上缓缓而行。 熟悉的专属电梯,熟悉的VIP专属通道,熟悉的人,熟悉的一切一切,两次过来,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境遇。 电梯里,徐思娣躺在厉徵霆的怀里忍不住瑟瑟发抖,似乎被刚才在楼道里厉徵霆的那番话给吓到了。 她一方面控制不住想要往厉徵霆怀里贴,一方面内心巨大的恐惧又迫使她忍不住想要远离对方,这两种极致相反的情绪生生将她折磨得有些痛不欲生。 巨大的药性,在厉徵霆这幅恐怖的脸色面前,都仿佛失去了药效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徐思娣情愿现在的自己完完全全被药性控制,完完全全失去了理智,然而,她在痛苦难耐时,竟然还记得厉徵霆,且无比的畏惧与惊恐。 整个过程,厉徵霆甚至没有低头看过她一眼。 电梯门一开,黑暗的室内一下子透亮了起来。 厉徵霆冷着脸,抱着徐思娣直接往浴室走去,浴室靠近透明落地窗的位置,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白色浴缸,厉徵霆直接将徐思娣整个扔在了浴缸里,下一秒,他一边打开了水龙头,一边举起了蓬头,冰冷的凉水直接朝着徐思娣扑面而来,水龙头里的凉水开始缓缓上升,慢慢将她整个人淹没。 徐思娣一只手拼命抓着浴缸的边缘,一只手拼命挥动着,想要挡住脸上的冷水,然而却只觉得四面八方的冷水不断向她淹没而来,她被冷水呛住了,拼命咳嗽着,就在她将要窒息的时候,一只宽厚的大掌将她整个脑袋从水面捞了出来,厉徵霆托着她的后脑勺,盯着徐思娣的脸,一字一句冷漠质问道:“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张嘴告诉我,我是谁!” 厉徵霆边质问着,边伸手紧紧捏着徐思娣的下巴,固定住她的整张脸,迫使她的视线范围里,只有他一个人。 徐思娣整个人依然有些浑浑噩噩的,她听不到厉徵霆的任何话,她只觉得身体燥热而痛苦,喉咙辛辣而窒息,她下意识的挣扎踢打着,身体上的痛苦难受早已经占据了她的全部。 “说,我是谁!” 厉徵霆抿着嘴,两边的腮帮子直接崩紧了。 见徐思娣不回答,捏着她下巴的手渐渐上移,直接改用力的掐住了徐思娣的脸,掐住了她的腮帮子。 厉徵霆眼里冷漠而发寒,双眼中流动着连他自己的也尚且不自知的嫉妒与疯狂。 第257章 257 终于,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后, 经过凉水的冲刷与浸泡后, 徐思娣身体里的药性好似被冲散了几分,身体的燥,热与痛苦好像驱散了几分, 渐渐的, 一丝理智终于慢慢重新回归了她的身体,徐思娣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就对上了厉徵霆那双阴冷侵霜的眼,与此同时,耳边回响着他咬牙切齿的质问与冰冷蚀骨的怒火画面,徐思娣愣了愣,对上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心中惶恐又畏惧,紧张又无措, 可内心深处却又无端松了一口气,是厉徵霆,他终于来了。 天知道, 被孟鹤带走的那一刻, 她心里究竟有多绝望。 面对着他的怒火滔天,她虽害怕,虽无措,可实则更多竟然是释怀与庆幸。 过了良久,徐思娣只缓缓对上了那双眼, 嘴里喃喃呢喃着:“厉…厉先生。”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几乎听不到,十分微弱沙哑。 然而徐思娣话音一落,只觉得腮帮子处嗖地一疼,只觉得掐住她腮帮子的那只大掌微微使力,下一秒,脸上的疼痛顷刻消失得一干二净,与此同时,那只大手再次改为紧紧捏着她的下巴。 厉徵霆从她嘴里听到这几个字后,双眼一瞬间变得幽暗起来,眼中的赤红丝毫未见消散,反而越发浓烈,厉徵霆紧紧捏着徐思娣的下巴,只想要将她的下巴给一把捏碎了似的,他绷紧了腮帮子,冷冰冰的看着她,看着看着,忽而提起她的下巴,咬牙朝着她的唇凑了过去,就在咬上她唇的前一秒,忽而见她抬手用力的抓紧了他手臂上的袖子,唇轻轻地避了避,只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语气近乎有些哀求道:“厉先生,您…您能不能放了陆然。” 陆然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没人比徐思娣更清楚了解。 他断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任由厉徵霆带走的。 理智回笼的那一刻,厉徵霆刚才那番警告的话语就适时在她的耳边回响了起来,直令人触目惊心。 楼下有那么多个保镖,且各个身手不凡,毫无疑问,陆然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而陆然,也从来不是个轻易低头的人。 至于厉徵霆,徐思娣相信,他更加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断了他一只手,这句话,徐思娣从来不相信,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徐思娣一方面有些自顾不暇,可一方面却又有些心急如焚。 若不是陆然,今晚,她就被毁了。 可是,到头来,他却因为她而有了什么意外的话,徐思娣这辈子都会难辞其咎的。 有了几分理智后,徐思娣看到厉徵霆对她的态度终于有所缓和,徐思娣只有些心急如焚的…求着情。 她的情绪依然还有些凌乱,神志依然还隐隐有些不大清明,但是,却能够准确地感受到,在厉徵霆主动靠近她的这一刻,尽管他浑身依然寒气逼人,尽管他浑身的怒火还压根并未熄灭,可他的靠近,对徐思娣而言,就是一种信号,就是一种,他震怒下,或许却依然拿她无可奈何地信号。 女人的第六感是极为强烈的。 徐思娣只稀里糊涂的想着,想着在气氛最缓和的时候,为陆然求一求情,求他不要…动他。 却万万没有料想到,她的这一句求情完完全全触碰到了他的逆鳞,触碰到了他的禁忌,将他原本所有压根还没有来得及熄灭的怒火再次以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万倍的火力给重新点着了,甚至引爆了,从而将自己生生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中去了。 厉徵霆在此时此刻,听到了徐思娣的话后,他只嗖地一下抬眼,他脸上原本所有神色全都不见了,他原本双眼赤红,他原本额头的青筋隐隐崩了起来,他原本双目发寒,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森严之气,然而现在,所有的神色皆无,他只微微眯着眼,目光凉凉地看着她,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审视与探究,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她,似乎在看一个初次见到的陌生人似的,看着看着,他忽而笑了,下一秒,他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整张脸转了过来,只微微眯着眼,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厉徵霆虽然笑着,可眼里却没有一丝情绪,没有一丝温度,这样的神色比起他震怒的时候,更加令人心惊胆战,因为,你再也看不透他了。 徐思娣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她长长的睫毛下意识的抖了抖,对上对方这幅神色,她下意识的想要躲避,然而她整个人被困在这狼狈之地,压根无处躲避。 “我让你再说一遍!” 见她心虚了,见她害怕了,厉徵霆忽而再次笑了起来,笑中带着嗜血的危险与寒意—— “就这么在乎他?嗯?” 厉徵霆忽而嗖地一下松开了她的下巴,他坐在浴缸的边沿,忽而有些深情的看着徐思娣,忽而伸出修长的指尖,手背的指尖轻轻地抚上的她的脸,往她脸上探了探,慢条斯理的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水渍及整理着凌乱湿漉的发丝,他的动作甚至有些轻柔,然而他的指尖所经过处的皮肤,却寸寸发颤。 厉徵霆一边轻轻地抚着她的脸,一边慢条斯理的看着她,笑着道:“可是,怎么办,他似乎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了?不是么?听说眼光倒是不错,竟然看上了海市鼎鼎大名五金大王的千金,上百亿的资产,马上就要成为百亿富豪的乘龙快婿了,比起默默无闻的徐小姐来说,那样的富家女似乎那才是他们那类寒门子弟的最佳选择,啧啧,人家春风得意,可怜徐小姐却为了他的安危苦苦哀求于人,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说到这里,厉徵霆忽而冷笑一声,再次看向了徐思娣,却又再次笑了笑,见她的礼服凌乱不堪,早已湿漉漉的,松松垮垮的套在了她的身上,他竟然慢条斯理替她将礼服一一整理好,边整理边漫不经心道:“可怜徐小姐一往情深,不求回报,真是令人感人肺腑,可我厉某人素来最不喜那些喜新厌旧、攀附权贵的人,也讨厌那些背信弃义、忘恩负义之辈,听说,那陆然是抛弃了徐小姐继而攀上了那位富家女的,啧啧啧,这样欺负女人可不好,厉某人跟徐小姐怎么也同床共枕了一些日子,多多少少有些情分在的,怎么能够忍心看到徐小姐被人这样欺凌,不如,让厉某人替徐小姐教训教训他一顿,替徐徐小姐出一口恶气如何?” 说到这里,厉徵霆笑着将徐思娣垮落的礼服肩带一一拨弄到了她的肩上,他神色温柔的看着她,嘴里却漫不经心的笑着建议道:“该怎么教训?这样看来,废掉一只手好像太过便宜他了,他可是伤了徐小姐的心,即便是挖了他一颗心脏好像也不为过,你觉得呢?” 厉徵霆用最温柔地语气,说出了世界上最恶毒的话。 他说着说着,忽而再次将手探向了她的脸,伸手往她眼下探了探,抬起指尖看了一眼,见指尖湿漉漉的,上头沾满了泪水,一低头,只见她眼里蓄满了泪水,只一脸惊恐无措的看着他,整个身子在瑟瑟发着抖,他似乎有些惊讶,不由凑过去,缓缓舔,舐着她的眼泪,嘴上却笑着轻哄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话音一落,忽而将她整个人从浴缸里捞了出来,她全身湿漉漉的,跟个水人似的,长长的礼服吸满了水,他将她直接捞了出来,连带着将半个浴缸里的水全部给带了出来似的,水渍将他的西服衬衣全部浸湿了,将地毯全部打湿了,他似乎也毫不在意,只抱着她一步一步,缓缓朝着卧室方向走去,边走边低头看着她,笑道:“是不是药性又发作,身体又难受了?” 说完,低低笑了,边走边道:“我这就给你解药。” 这一路走去,地板上全部都大片大片的水渍。 第258章 258 厉徵霆将徐思娣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上。 动作轻柔无比。 然而徐思娣整个身子瑟瑟发抖, 她浑身又热又冷, 全身湿漉漉的, 将整个大床上的丝质床单浸染得一片湿润,他似乎也毫不在意。 厉徵霆立在床尾,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忽然开始慢条斯理的脱起了外套, 又微微抬着下巴,解起了衬衣的扣子。 他的动作优雅绅士,像位王爵贵族,像是即将要去奔赴一场高级奢华的宴会似的,正在慢条斯理的换着衣服,那样的从容不迫,那样的怡然自得,然而,实际却是—— 他就连做着最混蛋的事情, 都永远能够做出最优雅贵气的格调。 见她抓着床单,一脸惶恐无措的看着他,厉徵霆顿时又笑了, 只忽而挑眉冲她道:“啧啧, 这是一幅什么模样,装得跟个贞,洁,烈,女似的, 又不是第一次爬上我的床,忘了上一次了么,不也是在这个床上么,也不知道是谁,缠着我不放,今天怎么冷冰冰的,怎么,因为今天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么?” 厉徵霆说到这里,双眼只微微一眯,盯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难怪放着上好的一条康庄大道你不走,偏偏选择跟我对着走,原来,跟着我厉某人的时候,你心里竟然还惦记着别的野男人。” 厉徵霆边说着,边目光凉凉的看着她,神色在那一瞬间一阵阴冷,就在徐思娣以为他会再次动怒的时候,却见厉徵霆嗖地一下,又笑了,笑着笑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忽而挑眉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也不知道那个姓陆的走了没走,他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我带走,看着你将乖乖躺在我的身,下,为我为所欲为,不知道他心里是些什么感受?” 说到这里,厉徵霆将身上的外套脱了,直接随手扔到了地上,他忽然弯腰用双臂撑在床上,撑在了徐思娣的上空,抬手轻轻抚着徐思娣的脸,忽而用手掐住了她的脸,左右看了看,低低问道:“你猜,他在意或不在意?又或者…”厉徵霆轻轻笑着,冲她道:“后悔不后悔?” 厉徵霆边问着,边低下头,凑到徐思娣脖颈间,轻轻咬了一口,那一口下去,那一片肌肤上便一片殷红,浮现出一片触目惊心的深紫色吻痕。 厉徵霆挑着眉欣赏了一阵,笑着道:“瞧瞧,多么敏感多么娇嫩的小东西,不过只是这样轻轻触碰一下,就有这么大的反应,心里想着别的野男人又如何,不照样得在我身下乖乖就范么,啧啧,那个姓陆的真是瞎了眼了,这样的尤物白白放在眼前竟然不知道不享用,真是愚蠢至极。” 厉徵霆从头到尾一直笑眯眯的,他的话从来一直很少的,可今晚,却出乎意料的,一直说过不停,用这世界上最温柔地话肆意羞辱着她。 徐思娣听了他这些话后,脸色一片惨白,浑身抖动得厉害。 陆然,这两个字,在徐思娣心目中,永远是最柔软,最特别的存在。 他曾一度是她的堡垒,是她人生中的信仰,是她生命中的领航,更是她的精神支柱,即便是在全世界眼里,她受尽侮辱,受尽欺凌,可唯独,她不愿在陆然眼中,落得如此不堪的一幕。 纵使,她跟他之间,永远也都不可能。 可徐思娣仍然奢望,她在他心目中是完美无瑕,是冰清玉洁,是一干二净的。 可如今—— 厉徵霆用最温柔地语言,将她的心一层层剖开,他亲手将她虚伪的表面一层一层撕了下来,将她的肮脏,将她的污秽,将她的不堪全部清清楚楚的展露到了赤,裸的阳光下,一分一毫的推送到了陆然面前。 两行清冷从眼里缓缓流了下来。 徐思娣用力的攥紧了床单,咬紧了双唇,唇快要被她给咬烂了。 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玩物似的,供人随意消遣,而她却压根无从抵抗。 见她又在流眼泪,见她冷冰冰的躺在床上,一脸认命了的模样,厉徵霆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落了下来,他用最恶毒的话侮辱着她,可见她流眼泪,还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在他身下流眼泪,厉徵霆只觉得厌恶至极,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加速流动,只觉得浑身经脉都要燃烧爆炸了似的。 他忽而一把粗鲁的捏着她的下巴,一脸冷漠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既然如此惦记着他,那好,那今晚就让他亲眼看看,让他好好看看,这样一个情深意切的女人,是怎样在其他男人身下风,骚,放,荡的!” 厉徵霆说着,忽然只眯着眼往头顶某个角落淡淡瞥了一眼。 话音一落,他忽而低头,一脸面无表情的将徐思娣身上的礼服粗暴撕成了碎片。 而徐思娣听了厉徵霆的话后,整个人彻底怔住,她只后知后觉的,顺着厉徵霆的视线抬眼往头顶的某个角落看了一眼,那里,有着一抬白色的监控器,正直直对着床上的方向,缓缓运行打转着。 徐思娣见到那台监控器后,脑海中回想着厉徵霆嘴里那番话,顷刻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眼看着身上一凉,她身上的裙子直接被他一把撕碎了,徐思娣陡然回过神来,她只一脸惊恐的看着厉徵霆,下一秒,她忽而抬脚用力的往他身上踹了一脚,转身趴在床上,拼命往床头爬着,想要逃跑,边逃,嘴里边一脸惊恐道:“不要,呜呜,不要——” 厉徵霆这人太过阴晴不定了,她永远都猜不透他。 她永远不知道他所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可她却无比的相信,他真正发起狠来,他什么事情都能够做的出来! 他将这一幕幕全部都录了下来,他竟然将这一切全部都录了下来,他要干什么,他到底要干些什么! 徐思娣脑袋发麻,她脑海一片空白,她浑身阵阵发寒发冷。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忌惮,畏惧,害怕一个人,只觉得她无论怎么做都是错,她反抗是错,认命是错,她求饶是错,就连她无动于衷依然是错,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好像永远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了似的。 她不要跟他玩了。 她斗不过他。 她永永远远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怕他,她是真的怕了他了,他就是一个撒旦,一个恶魔! 在这一刻,徐思娣只想要逃跑,只想要远离。 然而,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浑身没有多少力气,而他浑身上下硬邦邦的,徐思娣这一脚踢过去,就跟踢到了一块铁板似的,她的举动,她的动作无疑是刺激到他了。 只是,厉徵霆非但没有发怒,没有发火,反而笑得越发危险,越发亢奋了。 她慌张无措的逃着,他却在身后慢条斯理的追着,就像猎人在追赶着受伤的猎物似的,慢悠悠的,因为她无论如何挣扎,都只有落入他手心的份。 眼看着徐思娣爬到了床头,眼看着着她要逃下床,在她逃离他这个恶魔身边的前一秒,他笑着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又将她生生拖了回去,他甚至依然笑吟吟看着她,冲她道:“想逃,逃到哪里去?想要去找那个姓陆的么?呵,他自身都难保了!” 厉徵霆握着徐思娣的脚踝,轻轻摩挲着,他的五指就跟蛇信子似的,冰冷,滑腻,粘稠。 徐思娣浑身抖成了筛子似的。 “你…你别过来…不要…” 她拼命在踹着,踢着。 他却轻而易举的就将她整个人一把钳制住了。 他只冷冷地看着她,怒极反笑道:“不要?呵,马上你就会求着我好好爱你。” 说着,忽而凑到她的跟前,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现在你的男人究竟是谁!” 厉徵霆话音一落,他额头上的青筋忽而渐渐绷起,浑身燃气了恐怖的怒火,不多时,他在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缓冲的前提之下,竟然直接强迫了她。 他是纯粹的发怒,泄愤,完全没有以往的半分亲密及情,欲可言。 徐思娣痛不欲生,她觉得全身上下整个被撕裂成两半似的,她因痛苦与绝望下意识的想要挣扎与逃离,却被他轻而易举的钳制住,她痛苦又疼痛,绝望又无助,痛疼浑噩之余,只下意识的摸到一块冰冷的物体,几乎想也没想,只狠狠朝着身上的魔鬼砸了过去。 血,一滴一滴,就跟下雨似的,缓缓洒落到了她的脸上,侵湿了她的双眼。 她仓皇抬眼,就对上了一张布满血迹的脸,及一双赤红嗜血的双眼。 她吓得立马抬眼一看,只见自己手中不知道什么抓着一直透明的水晶烟灰缸。 她将烟灰缸砸到了厉徵霆的脑袋上。 徐思娣吓得浑身发抖,她有些仓皇无措的将手中的水晶烟灰缸扔得老远。 烟灰缸的材质坚硬,砸到透明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天崩地裂的声响。 再一抬头,只见殷红血色下的那张脸,慢慢变得森冷、扭曲,像是被困住了千年万年的恶兽,向她慢慢张开了锋利尖锐的獠牙。 厉徵霆的面容在她的双眼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慢慢地幻化成了一团黑的发绿的魔鬼黑影。 “不要…呜呜…不要…” 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与一波波惊涛骇浪的暗涌。 徐思娣疼得浑身发冷发颤,双唇都要咬烂了,忍不住呜咽哭出了声来。 与此同时,身体里的药性再次被点燃,痛苦绝望之余,整个人渐渐陷入混沌浑噩,被动着,主动着,跟着他一起奔赴地狱。 “厉徵霆,我…我恨你…” 在最后一丝理智被吞噬之余,徐思娣呜咽着喊了这么一句。 只觉得身上的身影微微一顿,下一秒,他与她纠缠着,奔赴着愈加黑暗的噩梦。 第259章 259 天彻底塌下来了。 整个世界被黑暗笼罩着, 陷入了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 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 整片大地被完完全全洗劫一空了,无一片幸免之地。 徐思娣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她浑身都在发抖,都在发颤,她的世界, 已经没有了任何光亮,没有了任何声音, 好像全世界都消失了,她也要慢慢消亡在这片末世之中。 浩劫一轮接着一轮。 黑暗袭卷了整片大地,这个世界已永无天日了。 —— 等到厉徵霆怒气渐渐消散, 等到他的理智渐渐归位,等到他慢慢回过神来时,已经有些迟了。 身下的女人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 不哭,不喊, 不吵,不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变得安安静静的, 任他为所欲为着。 安静得有些过头了。 厉徵霆动作微微一顿,低头一看,只见她面色苍白, 脸上满是干涸的泪渍,只见她睁着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然而她明明睁着眼,可眼中一片空洞,早已经没了一丝光亮。 就像是一朵鲜艳的玫瑰,几近枯萎,已经全然凋零,完全没有了任何鲜活的气息。 厉徵霆见到这一幕后,微微怔了片刻,眼下,他整个人也还处在一种浑噩疯狂的状态之中,思绪有半秒的混沌,下一秒,只见他双眼一眯,动作嗖然一停,待反应过来后,他立马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掐住她的脸,伸手去拍打她的脸,然而她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似的,没有了任何反应。 尤是见惯了大风大浪,早就练就了一派四平八稳、波澜不惊的气势的厉徵霆,见到眼下这一幕,心也不禁跟着微微一窒。 厉徵霆的指尖微微轻颤了颤,他立马掐住她的脸,低低喊了声:“丫头。” 话音一出,满是沙哑。 然而见她目光呆滞,双眼看着上方,可眼里已经没了一丝焦点,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某种魔障似的,没了任何知觉,厉徵霆喉咙忽而微微一阵腥甜,只觉得一股热流渐渐往上涌,直冲向他的喉咙,厉徵霆使劲拍打着她的脸,嘴里喃喃唤着:“丫头,醒醒,醒过来。” 顿了顿,忽而面上一凶,语气变得一阵恶劣凶恶道:“再不回答,别怪我不客气!” 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吓唬她。 语气十分嚣张狠厉,可话语中却难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慌张? 笑话,他堂堂厉二少,堂堂厉徵霆,哪怕在炮火连天的中东地区,也从来都是面不改色的,他从来不知慌张为何意,然而此时此刻,哪怕他面露凶狠,哪怕他恶狠狠地吓唬着她,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任何惧意,不像以前,但凡只要他将脸微微一板,她就立马战战兢兢的了。 厉徵霆见状,只觉得心脏一阵一阵紧缩了起来,就像是心脏这个机器出现了故障似的,竟然阵阵痉挛了起来。 厉徵霆一手摁着自己的心脏位置,一手用力的掐住了徐思娣的脸。 手,隐隐抖动。 终于,有些怕了。 他只有些慌张的低头凑了过去,去亲吻她的唇,去咬她的嘴,他原本所有粗鲁的动作一瞬间全部都停止了,只略有些激动,略有些激烈,略有些紧张的凑过去,温柔以待着她,他像从前无数个欢,好的夜晚里那样,将她重新捧在了手心里,他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她融进他的身体里,他将她的双臂紧紧缠绕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次一次的滑落,他一次一次扣上,他亲吻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轻声道:“感受我,重新感受我——” 这一次,他的动作轻柔无比,他无比温柔,与之前的粗暴粗鲁截然不同。 然而,她依然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没有一丝反应。 厉徵霆终于有些慌了,他紧紧抱着她,声音有些微颤,道:“别怕,我是吓唬你的。” 说着,他只立马去亲吻她的脸,亲吻她的眼睛,连连温声安抚着:“镜头没开,没有录下来,别怕,即便录了,我也不会给任何人看!” 厉徵霆边说着,边伸手捧起了徐思娣的脸,他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用自己额头低着她的额头,试图固定着她的脸,固定住她的眼神,试图将她眼中失神的焦点重新定夺回来,他紧紧捧着她的脸,道:“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是我,别怕。” 说着说着,他忽而咬牙道:“怎么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顿了顿,又伸手摸着她的额头,嘴里喃喃道:“是不是药性上头了。” 说完,他伸手往她身上一摸,这才惊觉她浑身冰冷,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她浑身湿漉漉的,全身上下一片狼狈,一片凌乱不堪,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在今夜,他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他实在是气糊涂了。 他出差连夜赶回来,一下飞机就给她发了信息,她却不回。 信息信息不回,电话电话不接。 他厉徵霆什么时候主动给个女人发过信息,打过电话。 他给了她天大的尊荣,她竟然蹬鼻子上脸,处处挑战的他的权威与底线。 他直接从机场奔赴过来,却没想到竟然扑了个空,宴会上龙鱼混杂,什么人都有,若是无缘无故不见了踪影大多意味着什么,厉徵霆是过来人,多少能够猜测到一些,当即想也未想,当即派人翻遍了整个酒店,终于将人找到了,却没想到匆匆赶去,竟然撞见了那样一副画面。 明明知道,她有些不对劲儿,明明知道她神志不清,明明知道,她可能被药性控制着,正痛苦难受着,也明明知道,她才是受害者,她是无辜的。 可是那一眼望去,怒火与妒火双重大火齐头并进,瞬间渐渐燃烧了他所有的理智。 尤其是当她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眼中的恐惧与害怕灼烧了他的眼。 身处商场,战场,他向来杀伐果决、狠厉毒辣,自问不是什么善茬,可是他厉徵霆这些年来对她究竟如何,她难道就看不到么。 除了气性上头,板板脸,皱皱眉吓唬她一吓,他何曾对她真正动过手,何曾对她真正发过怒,即便是真的怒火攻心,可但凡只要她主动低头,再大的怒火,他也顷刻浇灭了,即便是真的怒火滔天,可这其中的哪一场火,不是她有意无意主动亲自点燃的。 他自问待她不薄,他甚至带她回了香山,带她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几乎与她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天气凉了怕她冻着了,天气热了又怕热着她了,半夜还曾起来给她盖过被子,在她跟前,他大多数时刻是言笑晏晏的,温和得不能再温和了,他还叮嘱过秦姨,将别墅的餐食改成了彻头彻尾的中式饮食,他甚至时常连夜工作,连夜出差,将在国外半个月的行程生生压缩成了一个星期内完成,将工作上的事情处处压缩着,只为了早些回来陪她多待片刻,这近一年以来,他身边甚至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女人,他几乎将她捧上了手心,他厉徵霆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过。 可她呢? 见了他,就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永远恨不得躲得远远地。 尤其,她竟然胆敢在他面前,朝着另外一个男人求救。 在他与另外一个男人之间,她竟然毫不犹豫的选择扑向了另外一个男人。 好,他就当她神志不清,他极力压制着所有的怒火。 见她痛苦难受,即便是心肝脾胃肺都要气炸了,他也生生压制着,只立马抱着她回去,想要给她降温,想要为她解除痛苦,可她了,神志一旦恢复过来,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了向别的男人求情! 她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他,楚楚可怜的拽着他的衣袖,看上去对他百依百顺,可实则心里眼里,竟然依然全部都别的男人! 那一刻,他怒不可遏! 难怪这大半年来,他好吃好喝的供着,如何都喂不熟她,她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他厉徵霆向来高高在上,看上了她,是她天大的造化,却没想到,她竟然对他不屑一顾。 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挑战他的权威与尊严。 那一刻,他仿佛着了魔。 他只想要她清楚明白一个事实,一个即便是天塌下来给永远改变不了的现实,那就是,他要让她清楚明白,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从头到尾,有且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占有! 他要让她知道,他要让她彻彻底底的接受这个现实。 然而,他没想到一时失了轻重! 眼下,看到她这幅模样,他始料未及。 心脏一阵阵紧缩着。 隐隐抽痛着。 厉徵霆只抿紧了唇,凑过去,他忙伸手将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扯下,用白色的浴袍紧紧包裹着,他只凑过去,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亲吻着,他轻啄着她的眉眼,她的鼻尖,他将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一遍一遍安抚着“别怕”,“不要怕我。” 顿了顿,想起了什么,他亲了她一口,立马起了身,走到客厅处倒了一杯凉水过来,试图喂她喝下。 因为之前徐思娣将手中的水晶烟灰缸砸到了大理石地板上,水晶烟灰缸的一个菱角被砸碎了,有细细碎碎的水晶碎片弹回到了地板上,厉徵霆光着脚直接踩在了水晶碎片上,一脚下去,便是一片猩红,然而他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脚步连停顿都没有停顿一下,他大步朝着徐思娣走去,想要将她抱起来,试图喂她喝水,然而当厉徵霆端着水杯返回到床边时,只见整个偌大的床上早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大片大片的水渍,混合着一滩滩血水,整个触目惊心、凌乱不堪。 厉徵霆脚步嗖然一停。 他双眼用力的一缩,捏着水杯的五指嗖然一紧,只立马抬着凌厉的目光往整个卧房区域来来回回扫视了几圈,最终,在紧靠着床边靠近落地窗的那个小角落里发现了她的身影。 只见徐思娣将双腿弯曲着,将整个身体缩成了一团,紧紧缩在了床头的角落里,她伸着两条纤细的手臂,紧紧抱着双腿,将头团缩在了双腿之间,将整个人缩成了那个小小的一团。 厉徵霆从来不知道她的身体竟然这样瘦小,这样单薄,她缩在那里,整个身体只占据了方寸之地,他双眼来来回回扫视了好几遍,竟然都没第一时间发现她的身影。 厉徵霆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竟是这样的脆弱与瘦小。 此刻,徐思娣整个人缩成一团,整个身体正在隐隐颤抖,看上去比当初在三亚捡到的那只小猫还要虚弱可怜。 厉徵霆定定的看着,双眼忽而有些刺痛! 他忽然收回了视线,转向了反方向,有些不忍直视。 他厉徵霆竟然对一个女人,做了那样粗暴的事情。 握着水杯的手指五指泛白,险些将整个水杯给一把捏碎了。 厉徵霆从来没有哄过女人,他不知该如何哄,从来只有女人想方设法攀附于他,小心翼翼的揣摩着他的脸色讨好着他的份,他却从来不屑去回应。 而徐思娣偏偏不是个矫情的女人,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似乎也从来没有让他哄过,最多,他将拉着的脸微微一松一缓,就当做是对她最大的恩赐了,她也向来十分容易满足,见他脸色微缓,就彻底松了一口气。 如今,厉徵霆定立在原地,他竟然无从下手,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良久,他将视线缓缓调转回来,远远地重新投放到了她瘦弱纤细的身影上,定定看了良久,他捏了捏手中的水杯,只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缓缓朝着她的身影走去。 只是,他还没有靠近,她的身子就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 她用力的抱紧了自己下意识的往身后,往角落里缩着。 对他,仿佛害怕到了极点。 短短几米的距离,厉徵霆几经停顿,他从来不知,有的路,竟然如此难走。 厉徵霆终究还是一步一步靠近,在她瑟瑟发抖的身影旁缓缓停了下来,他慢慢地弯腰,在她身边缓缓蹲下,他才刚蹲下,就见她颤抖着,将整个身子微微调转着,转向了墙壁的角落里,整个人直往墙角里缩着,背对着他,整个身子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厉徵霆眼中微微一痛,嘴里却轻轻哄着:“别怕,我不碰你。”顿了顿,又放轻了声音,低低道:“地上凉,先起来好不好,我送你去医院,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厉徵霆的声音有些讨好的意味,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她。 边说着,边小心翼翼的将手探了过去,试图将她扶起,抱起来。 结果指尖才刚刚触碰到她的肩膀,就见她突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她想要躲避他,逃避他,然而她已经被困在了角落里,无比可逃了,最终,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厚重的墙壁上,只听到一声沉重的巨响声,然而她好似压根未曾察觉似的,依旧激动的、害怕的直往墙根里缩着,边缩着,边一脸害怕的低低呢喃着:“别过来,不要过来,不要…” 声音很小,却带着阵阵惊恐。 她的挣扎,将他手中的水杯打碎。 冰凉的水洒落一地。 细细碎碎的碎片散落一地。 就在她的脚边。 厉徵霆生怕那些碎片划伤了她,他直接用掌心将那些散落在她脚边的碎片飞快挥开,随即立马起身,连连道:“好,我不过去,不过去!” 边说,边飞快的直往后退着。 一直退到了床尾处,才见那道惊恐的身影慢慢平复下来。 厉徵霆捏着眉心,只觉得有些心力交瘁。 此刻,他的掌心,脚心,一片殷红,全是细细碎碎的玻璃碎片,头上的伤更是触目惊心,连眉眼处都是一大片干涸的血迹,他厉徵霆这三十多年来总共受过的伤全部加起来好似都没有今晚这一晚受的伤多,这一幕,不由令厉徵霆想起了多年前的某个除夕晚上,只觉得画面何其相似。 也只有她,才能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到他。 他们之间,似乎总是血水交加。 然而,却没有丝毫的疼痛感,肉,体上的疼痛压根不值一提。 厉徵霆立在床尾,一直久久盯着角落里的徐思娣,直到,不知看了多久,厉徵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忽而起身走到了客厅处,他随手拿起了电话,播出了一个电话,淡淡吩咐道:“孟连绥,现在立马马上过来。” 打电话时,厉徵霆隔着遥远的距离,目光全程紧紧锁在角落里的那个纤细的身影上,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忽而眯起了双眼,问了一句:“我要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死法是哪一种?” 问这话时,他的语气淡淡的,然而话语里的危险气息却是展露无疑。 对面的孟连绥被他这句话吓得无以复加,正结结巴巴,有些束手无策时,厉徵霆长臂一伸,直接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厉徵霆立在原地,犹豫了许久,再次朝着卧房方向缓缓走去,结果刚走了两步,客厅里的电话忽而响起了起来,厉徵霆微微皱了皱眉,接了起来,只听到阿诚的声音恭恭敬敬的传了来,道:“少爷,警察来了。” 顿了顿,阿诚小心翼翼道:“警察接到举报,说六十八层有人涉及…涉及强,奸,性,侵,警察特意过来查看,现在被酒店经理及咱们的人挡了下来。” 阿诚说到这里,顿了片刻,又立即道:“报案人是陆然,现在已经随警在六十七楼等候,您看,需不需要派人前去处理一下,将那些警察撤回。” 阿诚说完,语气一停,随时等待厉徵霆的吩咐。 而厉徵霆闻言,双眼嗖地一眯,双眼瞬间变得凌厉危险了起来,然而过了片刻,目光触及到卧房里的那道身影时,眼里的气势瞬间消散了一干二净,厉徵霆远远地看着角落里的徐思娣,目光一寸一寸的在她的无助的身影上一一掠过,最终,他缓缓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时,只听到厉徵霆忽然冷冷道:“让他上来。” 第260章 260 却说陆然上到六十八层的时候, 一眼就看到了脸上带血的厉徵霆,他手中端着杯红酒, 身上随意披了件白色的睡袍,漫不经心的倚靠在沙发背上, 似乎正在恭候他。 他的额前、眉眼处的血微微凝固住了, 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似的, 面目看上去恐怖而吓人。 身上松松垮垮的套了件白色浴袍, 浴袍的袖角处, 白色的拖鞋上处处可见红色印迹。 陆然立在电梯口, 见状, 脚步嗖地一下停了下来, 他只微微眯着眼, 一动不动的盯着厉徵霆, 目光凌厉冰寒, 很快, 只嗖地一下将目光投向了别的地方,犀利的视线在整个偌大的、透亮的六十八层来来回回扫视了一大圈,最终,目光停留在了远处靠近落地窗的那张大得有些吓人的大床上。 只见整个大床上血迹斑斑、凌乱不堪,床下的地面上满是撕碎的礼服碎片,整个六十八层就跟案发现场似的, 仿佛经过了一场血战。 而战场上,并没有看到他想要找寻的身影。 见到这一幕幕后,陆然嘴角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向来喜怒无形,神色寡淡,然而此时此刻,全身上下的戾气瞬间齐齐被激发了出来。 “她人在哪里?”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陆然脸色阴沉,像只被激怒的兽类,他大步走到厉徵霆跟前,伸手一把揪住了厉徵霆胸前的浴袍,他目光阴沉地盯着厉徵霆,朝着他怒目而视,几乎是从牙缝里咬牙挤出了这几个字。 一向清冷霁月的脸上,阴霾密布,连额头上都青筋都依稀可见。 陆然活了二十七八年,从未像今天这样,情绪失控过。 他差点儿暴跳如雷了。 然而对面的男人却依旧高高在上,面不改色,纵使被人揪着衣领,他依旧高雅贵气得令人无可匹敌,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立在了一起,人与人之间的阶层贵贱却并不会因此而消亡消散。 厉徵霆难得没有回手,也并没有躲避他这番“大逆不道”之举。 从来没有任何人敢这样大胆,敢这样揪住他的衣服不放,也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像现在这样近他的身,厉徵霆若是不愿,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能够动到他的一根汗毛。 他只面无表情的盯着陆然,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两个男人直直对视着。 很显然,谁也瞧不上谁。 很显然,一个气势比一个冷峻森严。 看着眼前这个怒不可遏的男人,过了良久,厉徵霆微微眯起了眼,他只神色冷漠的看着陆然,少顷,只嗖然出声道:“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在我反悔之前,统统消失在我眼前。” 话音一落,厉徵霆眯着眼,将目光投放在了那双揪住他衣领的手上。 而陆然听了厉徵霆的话后,双手微微一顿,他只抿紧了唇,目光森然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是了解男人的。 眼前这个男人,他虽并不认识。 可在今晚这短短一个多小时里,对方那阴晴不定的性格、残暴不仁的手段已经令陆然见识到了,以及对方那权势滔天、不可撼动的社会地位也足足令他开了眼。 由不得他信与不信。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公不公平可言,人与人之间,除了好坏之分,更有贵贱之分。 在此时此刻,公理压根不敌强权。 陆然深知,他还没有强大到能跟眼前这个男人匹敌。 而对方这番话的意思—— 陆然闻言后,他双手立马一松,下一秒,他立马转身开始往整个偌大的楼层里疯狂的找寻了起来,他翻遍了整个卧房,整个客厅,他去了浴室,去了厨房,差点儿奔赴后边的健身房,最终再次重新返回卧房,在卧房落地窗旁的那个大床角落死角发现了那道缩成一团,虚弱瘦小的身影。 远远地,只看到那道身影头发凌乱,衣服凌乱,身上仅仅只松松垮垮的裹着一块白色毯子,浑身身下散发着一股残破之气,她将整个脑袋埋进了双腿之间,凄凉无声的抱着双腿缩在角落里,那样无助,那样绝望,整个人仿佛枯萎了似的,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 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而眼前的这一幕,不由让陆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幕幕零碎的画面。 当年,她差点儿被人侵犯了。 他抱着她回了自己的家,她也是像现在这样,紧紧抱着自己缩在了床角。 记忆中那个缩小单薄的身影与眼前凄凉绝望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陆然垂在双腿处的双手微微颤抖。 心也跟着一阵一阵紧缩了起来。 他曾经承诺过的,会照顾好她。 他甚至扬言过,未来他会娶她。 他陆然说过的话,从来都不是推辞。 在人生的长河中,她不仅仅是他的责任,更曾一度是他整个人生的追求与使命。 可如今,他却食言了。 历史重复上演着。 因为他食言了,所以,这一次,他没有保护到她。 陆然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他的双目渐渐殷红了起来,他只缓缓转身,目光狠厉的盯着客厅里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这一刻,他恨不得冲上去,跟那个畜生同归于尽。 陆然的眼中满是狠绝,恨意。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经受得住这样的痛楚。 然而,就在他即将抬起脚步的时刻,脑海中陡然浮现出那句无助的“陆然,救我”,陆然脚步一顿,他只缓缓闭上了眼,下一秒,陆然脱下了自己的身上的外套,放轻了脚步,缓缓朝着那个角落,那个身影一步一步走去。 他一靠近,那个身影就瑟瑟发抖,然后剧烈挣扎了起来。 陆然深深呼出一口气,他紧紧闭上了眼,他将外套紧紧裹在她的身上,将那道身影小心翼翼的搂在了怀里,脸上强自挤出了一抹苦涩的轻笑,轻声安抚道:“是我,小思,别怕,我是陆然。” 陆然话语一停,只觉得怀里的身影微微一颤。 陆然将人紧紧搂着,低低道:“我们回家。” 说完,他将人紧紧的抱了起来,一步一步朝外走了出去。 怀里的人除了那一下轻颤后,不再有任何抗拒,也不再有任何反应。 整个人犹如一个失去了生命的木头人似的。 唯有在经过厉徵霆身边时,只见厉徵霆目光凌厉,他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怀里的那道身影,与此同时,只觉得怀里的人忽而缓缓伸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上,那双纤细的双臂轻轻颤抖着,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种融入到骨子里的惊恐与畏惧,就那样清晰的向陆然传达而来。 陆然抬眼,目光凌厉的看了厉徵霆一眼,眼里的狠意不加掩饰。 下一秒,他直接抱着徐思娣大步离开。 第261章 261 却说陆然抱着徐思娣一路从六十八层下到一楼, 一路上,见徐思娣目光呆滞的,跟个活死人似的, 也是从六十八层出来以后, 陆然才见她浑身青紫, 她的脸上、耳后, 脖颈处隐隐约约透来阵阵伤痕及凝固的血迹, 陆然顿时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他不知道在这段时间内, 她究竟受了多少伤害,遭受了多少折磨, 他只抿紧了唇, 脚步大迈, 甚至连走带跑, 边紧紧抱着徐思娣,边冲她道:“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一路上,无数工作人员与客人回头张望。 陆然下意识的将徐思娣裹紧了几分。 结果,话音刚落,刚出酒店大门, 忽而见怀里的人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 陆然正欲查看, 却见徐思娣此时此刻忽然用手用力的捂紧了嘴巴,开始干呕了起来。 陆然大惊,他忙下意识的想要将她放下查看, 却见怀里的人忽然用力的攥紧了他的胸口的衬衣,只有些虚弱的开口冲他道:“不要停下来,离…离开这里。”顿了顿,只忽然有些慌张道:“我要…我要回家。” 徐思娣一开口,嗓子已经嘶哑得不行。 她的声音很小,如若蚊蝇。 然而语气却惊慌失措。 似乎是怕身后有人要追上来似的,对这个地方有股深深的恐惧感。 陆然立马道:“好。” 他边低头温声安抚着徐思娣,边大步往外走,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与他擦肩而过的那道身影。 陆然一出酒店,早已经有工作人员将他的车开到了酒店门口,陆然一心只顾着怀里的徐思娣,并没有留心到周围的任何人任何物。 他小心翼翼的将徐思娣放到了副驾驶席位上,又将后座的抱枕拿了出来,准备垫到徐思娣身后,结果举着抱枕看了半秒,愣了片刻,又重新换了一个,他安顿好徐思娣后,立马回到驾驶席,飞快的发动了车子。 结果车子刚发动,徐思娣就挣扎了起来,她趴在车窗上,心里有些犯恶心,想吐,可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吐不出来。 正恶心难耐间,不知想起了什么,徐思娣忽然神色浑噩的抬起了手,将手虚弱的探到了的小腹上,她整个人呆若木鸡。 这时,陆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只立马发动了车子。 车子行驶的瞬间,徐思娣神色呆愣的趴在车窗上,这时,身边的陆然提醒她风大,他将车窗升了起来,浑浑噩噩间,徐思娣抬眼朝着酒店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无意间见到酒店门口有道身影正失魂落魄的跟在他们的车子方向慢慢跟了上来。 见到那道身影后,徐思娣愣了再愣。 而那道身影见徐思娣看了过来,她亦是怔了片刻,最终,只缓缓在原地停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着,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遥遥相望着。 车子正在慢慢行驶,不多时,忽然加快了车速。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眼看着,那道身影在隐隐灼灼的路灯下,慢慢幻化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徐思娣张了张嘴,嘴里喃喃喊了声:“陆然,停车。” 然而,徐思娣实在没有力气了,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 陆然没有听到。 徐思娣抓紧了安全带,扭着头,正要再说时,却在此时此刻,忽然觉得小腹陡然一阵痉挛,就跟突然抽筋了似的,她的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剧烈的搅动着,剧烈的抗议着,肚子越搅越痛,疼得徐思娣苍白的脸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不多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将要倾泻着,宣泄而出似的。 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要脱离她的身体,离她而去似的。 在那一瞬间,徐思娣的心脏竟然也跟着阵阵紧缩着,她的心脏忽然剧烈绞痛着。 正在开车的陆然见她情况有异,直接在车道湍急的车流中将车子生生停了下来,身后的车主怒气冲冲的摁着喇叭,他无暇顾及,他停下车子匆忙查看,只见徐思娣忽然用力的攥紧了他的衣袖,一脸痛苦一脸心慌道:“医…医院,陆然,送…送我去医院。”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迫使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陆然闻言神色微变,他只伸出一只手用力的抓着她的手,连番安抚,另外一只手直接将方向盘一转,直接逆行,飞速的朝着医院的方向奔了去。 ** 却说楚天酒店六十八层。 陆然抱着徐思娣离开后,没多久,一个透明的水晶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投掷着,直直砸向远处的那座透明的落地窗上,水晶杯跟透明的钢化玻璃发生碰撞后,应声而碎,透明的水晶碎片朝着屋子里各个方向飞溅,水晶杯里的红酒全部倾洒在落地窗上,在漆黑的夜空中,映衬出一抹诡异的红。 屋子里在这一声巨响后,陡然恢复成了一片死寂。 与此同时,电梯门一开。 孟连绥险些被其中一片飞溅的水晶碎片直接击中面部,好在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做足了准备,飞快的躲开了。 孟连绥立在电梯里,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出来,似乎还在观察着,电梯以外的这层楼里,还有没有其它危险存在。 在细细探寻了一番后,这才缓缓迈出了步子。 一踏出电梯,目光微微一抬,孟连绥便瞬间被目光所及之处的这片景象惊住了。 只见整个六十八楼,就跟经历的一站恶战似的,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玻璃碎片、水渍、酒渍,目光再深远一些,酒红色的酒渍与鲜红色的鲜血慢慢融合到了一起,侵染在大片的水渍中,整个六十八层,像是命案现场似的,直令人心惊胆战。 要知道,厉徵霆可是有重大洁癖的,他的住所,从来都是要求纤尘不染,眼前这些污秽、凌乱,在他的眼中,简直是逆鳞般的存在。 尤其,目光落到沙发上那道凌厉的身影上时,孟连绥的目光再次一惊。 然而片刻惊讶过后,孟连绥的情绪又渐渐平复了下来,因为要知道这样的景象,落在孟连绥的眼中,其实却并不算陌生,曾几何时,一模一样的这些画面,在多年以前,似乎也曾发生过一般。 孟连绥提着医药箱,漫不经心的抬眼打量着,见整个六十八层就只有一道身影,他很快朝着那道独有的身影走了过去,看着眼前那道森严冷漠的脸上满是血迹斑斑,若是搁在往日,他早就打趣了起来了,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只见厉徵霆倚靠在沙发上,用手微微撑住了半张脸,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浓重的疲倦感。 疲倦? 这个词语,用力堂堂厉二少身上,好似有些违和。 与疲倦相伴的,往往还有挫败一词。 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厉二少,不是说笑话么? 然而此时此刻,看到高高在上的厉徵霆一脸疲倦,甚至有些狼狈的孤身坐在那里,除了这样的词语,孟连绥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字眼。 只定定的盯着那道身影看了片刻,孟连绥忽然淡淡道:“看来,在这场激烈的博弈中,落下风的又是咱们厉总了。” 话音一落,孟连绥将手中早已经备好的“解药”放进了医药箱,改将包扎工具取了出来,边取,边漫不经心道:“看来,咱们二少这一次怕是要栽进去了。” 孟连绥话音刚一落下,只看到一道森冷凌厉的目光直直向他扫来。 那道目光像是一柄毒箭,好像要只插他的心脏似的。 就在那柄毒箭直直向他射来,眼看着要置他于死地之际,忽然直直打了个转,最终,落到了他的身后。 厉徵霆微微眯着眼,将目光落到了茶几医药箱旁边的那个白色的贝壳手包上。 孟连绥顺着看着,挑了挑眉,冲厉徵霆道:“这是你的那些护卫们托我给捎上来的,说是‘小姐遗漏’的。” 孟连绥提到‘小姐’两个字时,只觉得厉徵霆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 他只眯着眼,直直盯着那个精致小巧的女性饰品,丝毫没有要过多询问,及取来查看的意思,就在孟连绥准备无视,准备翻了这篇,将要给厉徵霆上药时,只见对方长臂一伸,将那只女包取了过来,结果,伸手一探,包包里的东西忽然倾泻而出,散落一地。 小小的贝壳包里,手机、口红、粉饼等小小的物件散落一地,其中,有一支白色的长条物件与这些化妆品之类的小东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厉徵霆长臂一伸,将那支白色长条物体取了过来,定睛一看,不多时,厉徵霆脸上微微一怔,下一秒,他神色一变,脸上忽然阴云密布,他忽然揪住孟连绥的白色大褂,将他整个人一把揪而来过来,他忍着心里的震撼,盯着孟连绥,几乎是从后压槽里生生挤出了几个字,只一字一句的质问道:“告诉我,这是什么?” 问这话时,厉徵霆眼里血丝密布,可恐吓人,只觉得风雨欲来风满楼似的。 尤是跟他甚是相熟的孟连绥也被他的这番举动给生生吓了一大跳,然而当孟连绥的目光跟着投放到那支白色长条物体上,孟连绥的神色立马跟着一时愣住了。 那是一支…验孕棒? 第262章 262 医院。 赛荷赶到的时候, 只见陆然坐在手术室的排椅上,他双手搭在大腿上,微微曲着身体低着头, 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又困顿,这还是赛荷第一次在霁月清风的陆然陆大才人身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大冬天里,他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衬衣,走近了, 才发现他的双手, 他的衬衣上沾满了鲜红色的血迹,鲜红色的血迹布满了整片白色的衬衣, 陆然身旁还搭了件黑色的西服外套,西服外套的排椅上, 同样沾满了血迹。 看到那阵阵鲜红, 赛荷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微微一晃, 只觉得整个人全身变得轻飘飘的, 险些直接栽倒在地上。 “陆…陆总,思思…思思她——” 赛荷浑身发软, 不知过了多久, 她虚扶着墙壁,走到了陆然跟前,有些激动的问道。 声音颤抖不止。 听到赛荷的声音,陆然抬眼看了赛荷一眼,不多时, 他抿着唇,将视线移向了手术室。 赛荷的目光顺着看了过去—— 手术室亮着灯,正在进行着手术。 “她是不是怀孕了?” “你是不是孩子的父亲?” “这是流产的征兆,得马上进行手术。” 陆然耳边回想起刚才将徐思娣送到医院急诊部时,医生连番质问的这一系列话语的情景。 想到这一幕幕,手指再一次阵阵收紧,直至握成了拳头。 然而,察觉到指尖的异样后,陆然低头,待看到指尖上凝固的鲜血后,拳头微微一颤,十指陡然伸张开来。 这血… 陆然目光触及到自己手上的鲜血时,眼中的戾气再次被重新点燃了。 而赛荷看到陆然身上的血,看到徐思娣被送入手术室后,只伸手紧紧捂住了嘴。 她倚靠在墙壁上的身子忽然阵阵下滑,最终彻底软倒在了地上。 她没想到,她不过转身敬了一杯酒的功夫,竟然发生了这般天大的事情。 她敬酒时遇到了业界的一位资深制片人,赛荷与之交谈了一阵,等到回来时,已经不见了思思的身影,她转遍了整个宴会厅,问遍了所有人,最终,被厉先生的人带走问话,后来被阿诚告知,思思已经被厉先生带走了,她的心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结果,没想到心才刚刚安放不久,就接到了陆然的电话,通知她赶往医院。 怎么又跟陆然扯上关系了? 思思不是在厉先生那里,怎么好端端的,去了医院。 赛荷心里顿时阵阵发紧。 此时此刻,看到陆然身上那一身的血,陡然想起了在前来参加宴会之前,在家里,在车上发生的那一幕幕,赛荷神色怔了片刻后,背脊开始阵阵发凉。 怎么会这样? * 赛荷跟陆然,一个瘫坐在地上,一个坐在排椅上,不知等候了多久,终于见手术室的灯亮了。 赛荷跟陆然立马起了身。 赛荷双腿已经麻木了,她费力站起来时,陆然早已经匆匆走到了手术门外。 不多时,医生边摘着口罩边缓缓走了出来。 “医生,怎么样,里面的病人怎么样了?” 赛荷扶着麻木的双腿,立马跑了过去,急急问道。 只见医生冲陆然道:“非常遗憾,孩子没能保住。” 顿了顿,又皱着眉头,语气略有几分不慕,冲陆然道:“病人的身体太过虚弱,她的体质本身十分容易流产,是需要静养的,哪能在这个时候这样胡闹,你们年轻人闹归闹,也不能闹过头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医生对陆然的态度稍稍有些冷淡,说完,淡淡瞥了陆然一眼,而后直接冲一旁的赛荷叮嘱了几句,有些疲惫的离开了。 而医生话音一落,只见赛荷跟陆然两个人宛若遭遇了雷劈似的,两人纷纷僵硬的杵在原地。 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 护士将徐思娣缓缓推出了手术室。 赛荷跟陆然两人压根来不及悲痛与难受,纷纷快速迎了上去。 徐思娣做了手术,打了麻药,还没有苏醒,此时此刻,她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了病床上,闭着眼,就跟睡着了似的,只是,脸色十分苍白羸弱,她很瘦很瘦,脸很小,不过巴掌大,尤其是在这样惨白脸色的衬托下,只觉得更瘦更小了。 这样一张绝美的小脸,是十分适合镜头的,美得惊人,美得震撼,可是落在现实生活中,却无端令人心疼不已。 看到这样的徐思娣,不知为何,赛荷的眼圈无端红了。 这么些年来,她还真是将这世间所有的罪都遭受遍了。 赛荷心里心疼怜惜不已。 她从小一直以为她自己的命最苦,可是直到遇到了徐思娣,她才知道,自己这一生遭遇的那些压根算不了什么。 今年开始,她们的境遇终于一点一点好了起来了,赛荷只以为,她们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可万万没想到,在她们希望最大的时候,又生生被上帝作弄了一番。 这样美好的女孩儿,又美丽,又善良,又刻苦,又努力,本该娇娇俏俏,被人捧成公主,或者自己活成女王的,可是,为什么命运如此作弄人,明明给了她最好的容颜,最善的心性,却为何又给了她最惨痛的一生呢? 赛荷偷偷摸了摸眼泪,忙冲了过去,拉紧了徐思娣的手。 她跟陆然一起,协助着护士将推床推了出来。 只是,当推床推到一半时,只见护士缓缓停了下来,赛荷跟陆然纷纷抬头,只见不远处的电梯过道上,立着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 那人肩宽背阔,气势威严,立在那里,跟座山似的,浑身上下威严显赫,他远远站在那里,单单站在那里,就令周围的人下意识的拘谨了起来,就连护士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厉徵霆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此时,他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着。 身上披了件宽大修长的黑色大衣,大衣里,依稀是白色浴袍的边角,他似乎是匆匆赶来的,衣服稍稍有些凌乱,跟以往一丝不苟、西装革履的形象似乎截然不同,赛荷虽对厉先生并不算了解,也见得并不多,可是厉先生不是个轻易能够让人忽略的人,哪怕仅仅只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半眼,都足以令人牢记于心,这大半年来,赛荷多少见过好几回,又从思思嘴里,依稀得知了厉先生的大概为人,这样的形象,似乎并不符合厉先生往日里的标准。 不过,厉先生的气势太过强大了,强大到在他眼中,似乎没有任何标准,他的一切都是标准似的,他的这番形象,落在外人眼中,似乎没有任何不妥。 此时此刻,他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双目只紧紧盯着病床上的那道身影,双目赤红,浑身阴沉骇人。 对方太过阴冷可恐了,他的气场强大,神色深沉,他立在那里,除了骇人的气势外,没有任何情绪,也令任何人都无法窥探到他的神色,一时无法分辨到对方此番前来的…目的。 是来…质问的? 还是来…追责的? 赛荷见到厉徵霆的身影后,见到厉先生这份风雨欲来风满楼的神色后,她的心中嗖地一紧,她的神色微微有些复杂,思思一开始明明好好地,她是被厉先生的带走的,可转眼间,为何就落得如此下场? 因为…做了不该做的事么? 她们这样的身份,不该试图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高攀捆绑上他厉徵霆这样一颗大树么? 赛荷是个经纪人,在这个圈子混迹了足足三年,她见识了太多,由不得她有这样的猜想。 可即便不该,不配,也万万不该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啊。 这样想着,不多时,赛荷立马下意识的往身前一档,将徐思娣的身影不动声色的护在了身后。 而身旁的陆然,见到那道身影后,握着推床的手指指骨发白,下一秒,他只目光森然的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然后,在所有的注视下,跟那位高高在上的厉先生扭打在了一起。 陆然没有一句多话。 他直接挥拳上手。 厉徵霆没有躲闪,生生受了这一拳。 吐了一口血后,厉徵霆直接回给了陆然更为凶悍的一拳。 他们两人,直接在医院的手术楼,你一拳,我一拳,厮打在了一起。 整个过程,两人全程没有一句多话,两人全程一声未吭,却一拳比一拳凶悍,仿佛要置对方与死地。 空气里静悄悄的,除了你来我往的拳头声,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没多久,这个楼层的人被吓到了,护士更是被吓得哭了起来,不多时,终于有人赶了过来,却无一人敢上前制止。 赛荷见到这样的情景,只急得脸色发白,就在她惊慌无措时,忽然间推床上的徐思娣不知什么时候缓缓睁开了眼。 赛荷立马又喜又急道:“思思,你醒了?” 赛荷话音一落,只见远处扭打在一起的两道身影终于嗖地一下停了下来,不多时,满脸是血的陆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阵踉跄的走了过来,而另外一道身影,却立在了原地,身影微僵。 第263章 263 医院, 最豪华的私人套房,有精致奢华的客厅,有高档琳琅的洗手间, 以及偌大无比的开放式厨房,病房整得就跟豪华的酒店套房似的,让人丝毫没有住院的狼狈感,就像是在外度假似的, 连生病都好像是一场享受。 天一亮, 陆然一过来,就被两个黑衣保镖挡在了病房外, 陆然脸色一沉,正欲发作, 正好被里面的赛荷推门出来撞见, 见状,赛荷立马小心翼翼的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不多时, 飞快压低了声音,忙冲陆然道:“陆总, 您请跟我来。” 说着, 忙将陆然请到了一旁的楼道上,冲他道:“陆总,您怎么来了。”顿了顿,又道:“您昨晚后半夜才走的,应该多休息一下的, 您工作忙,您放心,思思这里有我照看着。” 说到这里,赛荷语气有些许顾虑,只将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人听到了似的。 陆然往病房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眯起了眼,顿了顿,道:“她…怎么样了?” 赛荷叹了口气道:“还是那样,从昨晚到现在,睁着眼,一直没睡,也没有开口说过问过一句话。”顿了顿,又道:“我还从来没有见到思思这样过。” 赛荷昨晚守了徐思娣一整晚,见到她那副模样,心,也跟着疼了一整晚。 她情愿,她问出口。 可是,整整一晚过去了,她由始至终没有开过口,更加没有提及半个,有关孩子的事情。 陆然闻言,唇直接抿成了一条线,他只微微绷着脸,不多时,嗖地一下抬眼,看向病房,道:“姓厉的,是不是在里面?” 说着,只冷着脸,就要过去。 “陆总。”赛荷见状,忙将人一拦。 赛荷冲陆然缓缓摇了摇头,良久,只神色有些复杂道:“思思现在需要静养。” 而陆然一过去,势必又得跟里头那位—— 顿了顿,赛荷又道:“厉先生那边…您还是别招惹他的好,他…不好惹。” 厉先生是没有跟陆然动真格,他要动起真格来,不会任由旁人如此放肆的。 说着,赛荷叹了口气,又道:“思思现在应该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陆总您,思思有她的骄傲。” 赛荷终归是了解徐思娣的。 她知道,陆然在思思心里的分量及特别。 在她最狼狈最耻辱的时刻,她最不愿意让人看到的那人,就是陆然了吧。 可偏偏,她没有家人亲人,在这座孤立无援的城市里,只有一个陆然。 而陆然听了赛荷的话后神色一怔,他定定的看着病房方向,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只缓缓握了握拳,冲赛荷道:“替我好好照顾她。”说着,语气一顿,又忽然间微微眯了眯眼,道:“不要再让任何人欺负她。” 说这句话时,陆然双眼似箭,直直朝着病房的方向扫射而去。 赛荷忙点了点头。 陆然走后,赛荷立在病房门口,再次叹了一口气,她静静立了片刻,微微呼出一口气,不多时,只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缓缓而入。 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处的那道威厉身影。 这也是赛荷一定要将陆然劝走的原因。 一大早上,她可不希望昨晚那惊魂一幕再次在病房里重现。 她丝毫奈何不了厉先生,只能在陆然那边劝解。 厉先生坐在这里守了一整个晚上,连姿势几乎都没有变过,他身前的茶几上摆放了一盒雪茄,其中一根被点燃,似乎意识到在这里不能吸烟,又被剪断了。 他在客厅守了一整晚,可一整晚,都没有踏入过里面静养的病房。 赛荷原本以为,思思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厉先生有意害的,可是昨晚见到这一幕幕后,又有些狐疑。 至今,她都并不太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看着一里一外的这两个人,赛荷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或许,事情发生到这一步,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没有任何人能够干涉得了吧。 赛荷抬眼朝着厉徵霆的方向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正好与那双威厉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那双眼睛犹如千年古井,深不见底,赛荷心里微微一紧,她立马低下了头,只朝着对方缓缓点了点头,随即,飞快地走进了病房里的卧房。 门一关上,才察觉到背后犀利的眼神随之消失。 赛荷立在门口,稳了稳神,这才朝着病房缓缓走去。 一走进,只见徐思娣躺在病床上,睁着眼,静静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她的病床上挂了足足五六瓶药瓶,已经输了一整晚的液,她的脸色惨白,神色呆滞,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了,却偏偏不愿休息,她已经这样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足足一整夜了。 赛荷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只紧紧拉着徐思娣的手,轻声问道:“思思,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见病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一丝反应,赛荷忍不住又道:“刚刚陆总来了。” 边说着,边忍不住去查看徐思娣的神色,见提到陆然,她都没有任何反应,赛荷心知无论提起什么怕是都没用了,不多时,赛荷只依然自顾自的自言自语道:“陆总应该是回去换了身衣服,连休息都没有休息,又连番赶来了,我见他神色疲倦,将他劝回去休息了。” 从始至终,从昨晚到现在,赛荷由始至终,没有提到过有关另外一个人存在的半个字。 她坐着陪着徐思娣说了一阵话,见天色渐渐大亮,准备去询问医生,有关徐思娣身体的详细情况及饮食相关的注意事项,结果一出去,就见厉先生已经不在客厅了,客厅的厨房多了位五六十岁的老人,是厉先生家里的那位秦姨,当初赛荷去过香山别墅两次,见过秦姨一回。 秦姨正在厨房亲自煲汤,原来是被厉先生请来,专门来照顾思思的。 一见到赛荷,秦姨便紧紧拉着她的手细细询问了一番,言语间,对思思无不关怀备至,无不心疼怜惜。 有秦姨在,有医院专门的看护在,赛荷倒是放心了不少。 只是,有医生护士在,有秦姨看护在,又如何,身体上的伤害能够医治得了,□□上的憔悴能够精心照顾得好,心里的伤痛又该如何医治呢? 厉先生白天消失了一整天,到晚上终于出现了,出现时,手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布偶猫。 小猫毛茸茸的,毛发干净柔软,白色的绒毛像是一团雪似的,一看就知品性十分的纯正,一看便知,是布偶中的精种,小小的一只,应该有半岁大小,又美又乖,缩在厉先生的怀里,一口一口,小声小声的喵喵叫着,那一声一声的叫嚷声,让人听了心都融了,雪诺可爱得紧。 只是,小猫儿似乎有些怕生,双眼怯怯的,见到赛荷,只有些害怕的直往厉先生怀里钻着。 只是,厉先生为人威厉森严,似乎并不像是喜爱小动物的人,尤其,是这样可爱呆萌的小家伙,只觉得这只布偶猫缩在厉先生怀里,这幅画面有些极为违和似的。 却不想,不苟言笑的厉先生竟然罕见的抬起指尖,往小猫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小猫儿瞬间眯起了双眼,趴在厉先生怀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与此同时,厉先生缓缓抬眼往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吟了良久,一天一夜过后,终于第一次主动开口了,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赛荷,一字一句道:“她…” 厉徵霆沉吟良久,却不想一开口,竟然只问出了这么一个字。 而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赛荷抿着唇,看了厉徵霆一眼,踟蹰良久,只如实汇报道:“思思白天喝了点儿粥,只是,从昨晚到现在,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了。” 边说着,赛荷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才好,良久,她看向厉徵霆,道:“她的身子弱,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她的身子会被拖垮的。” 她睡不着。 赛荷知道,思思她其实是睡不着。 压根…合不了眼。 她不是有意作践自己的身体,她配合打针,配合吃药,甚至配合吃饭,尽管,一吃就吐,你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跟个行尸走肉似的,却唯独睡不着觉。 如今一天一夜过去了。 身体不是铁打的。 赛荷面上淡然,不敢在徐思娣跟前露出半点担心,实则心里慌张得不行。 如今,厉徵霆终于问起了。 而厉徵霆听了赛荷的话后,只将唇紧紧抿了起来,又是半个世纪的沉默后,他终于冲赛荷摆了摆手,冲她道:“你今晚回去休息,这里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明天临时有事,明天如果更新就会在中午,中午两点前没更就勿等啦,明天过后,我会陆陆续续加更,争取在本月完结,正文完结,后续应该会有部分番外。 昨天看了很多小天使们的留言,很是感动,不知不觉,这文就写了大半年了,很感谢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与大家的相会。 另外下一本接档新文,本文完结后会接档更新,短文,预计30万左右,不知道开哪本,大家看看哪个感兴趣些,我提前酝酿下,么么《酒店女王》 仇筱是酒店大王的千金,可她不甘做千金,她本是女王。 她一身骄傲,站在财富权利的巅峰,她藐视众人,却没想到最终竟然栽在了…一个下等人手里。 她父亲的义子,她父亲身边的一条狗。 “顾长风,你他妈就一懦夫,就我爸身边的一条狗,让你闭嘴,你他妈连吠一下吗,让你往东,你他妈敢往西吗?”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配么,我他妈将衣服都脱了,你敢上,吗?” “呵,男人?你是吗?” 话音刚落,一阵天旋地转间,仇筱已被人一把摁,在了身下。 《你大堂兄来了》 石颜跟高干子弟周寅在周家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谈了七年恋爱。 两人门第相差太大,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慢慢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终于,周寅在家长的安排下慢慢被个性有趣、见识不凡的白富美所吸引,两人的地下情岌岌可危。 石颜伤心之余,深夜买醉,误入了周琛的床。 周琛是周寅的大堂兄。 当年石颜跟周寅第一次偷偷摸摸约会正好被这位大堂兄撞见,两人吓得惊慌失措,却不想,这位大堂兄老神在在的领着二人进药店给他们买了一盒避孕套,嘴里叼着根烟,淡淡瞥了石颜一眼,然后挑眉冲周寅淡淡叮嘱道:悠着点儿,别整出人命来就是了。 周家这位长子长孙行径乖张荒诞,是他们这一众小辈们心目中最惧怕的存在。 小时候,他们最怕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周寅,你大堂兄来了。 石颜招惹了一个她这辈子最不敢招惹的人。 第264章 264 赛荷走后, 厉徵霆派人将徐思娣的主治医生请了来,没多久,护士过来给徐思娣输液配药,给她输了一些安眠成分的药剂。 一个小时后,一直坐在外间客厅里的厉徵霆抱着手里的雪白一团缓缓起了身。 他来到卧房门口,步子一停, 只立在门外立了好一阵, 终于缓缓抬手, 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将守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这张门给推开了。 此刻病房里安安静静的, 仅在床头的位置留了一盏小小的壁灯,床边摆放了一架输液架, 上面挂了一连串的输液瓶, 输液管里的药滴一滴一滴缓缓地滴落着,衬托得整个病房里更加安静静谧。 而病床上的人呼吸很轻很轻,也十分均匀, 此刻,终于缓缓闭上了眼,似乎已沉沉睡去。 远远地看着病床上的那道身影,不知是有些担心对方还没有熟睡, 还是有些没有勇气,厉徵霆只立在门口,迟迟没有抬脚迈过去。 有形的门被推开了,可好似还有张无形的门生生挡在了他的跟前。 不知立了多久, 忽而听到怀里的那一小团雪白轻轻地叫了一声:“瞄…” 小奶猫儿在厉徵霆怀里探头探脑着,厉徵霆指尖微僵,不多时,他伸手往那团雪白身上轻轻抚弄了一阵,下一秒,那一团雪白忽然在厉徵霆的掌心里缓缓站了起来,然后轻盈一跳,直接跳进了病房,然后小心翼翼的走着猫步,竟然一步一步朝着病房走近,最终,它停在了距离病房床头不远的地方,一直仰着小脑袋,一脸好奇的朝着病床上的人探头探脑着,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小小的“喵喵”声。 它似乎还记得她似的,不多时,一直围绕着整张病床走来走去,边走,边不停的喵喵叫唤着。 小奶猫的举动似乎带给了厉徵霆一些勇气,厉徵霆的胸口微微震了震,不多时,他终于握了握拳,抬脚缓缓往里走。 那几步的距离,走得有些艰难。 尤其,还只走到床尾的位置,就早早停了下来。 厉徵霆立在床尾的位置,定定的看着病床上的身影,心脏阵阵紧缩。 瘦了。 不过才一天一夜的时间,人就已经瘦了不少,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她本来就瘦,他曾一度想要将她给养些肉出来,却没想到,更瘦了,跟个纸片人似的了。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消瘦,更多的是一种精气神的消散,整个人完全没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才不过一天的时间,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厉徵霆拳头微微紧了紧。 他从来不是个畏手畏脚之人,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令他止步,不敢向前,他的手中虽然没有直接亲手沾过血,却不知掌控了多少人的命运,变更了多少人的结局,有时候,不是杀人才叫厉害,叫人生不如死往往才算有趣,在他们的世界里,在背后指点江山,拨弄人的命运,这样的游戏才算真正的游戏,可如今,他拨弄人的命运竟然拨弄到自己头上来了,第一次亲手直接沾的血,竟然是…自己的骨血。 厉徵霆立在床尾,只远远地,一动不动的盯着床上的身影,目光在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唇,她的鼻间一一划过,明明还是那张脸,那副眉眼,可一夜之间,却感觉大不相同了,变得更加清冷,单薄,也变得更加寡淡、薄弱。 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弱得、空洞得好像随时都要随之消失似的。 厉徵霆立在原地,定定的看了许久,只缓缓走了过去。 这时,地上的小奶猫忽然嗖地一下跳上了病床上,凑到她的脸间试探着、缓缓地轻嗅着。 她静静地闭着眼,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厉徵霆在病床旁边坐下,见状,过了良久,只试探性的探出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她的手,她的手很瘦,很凉,皮肤又白又薄,皮肤里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连皮肤里的经脉血液好似都是凉的,上面贴着胶带,插着针孔,青紫了一大片,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她似乎总是这样脆弱,往往轻轻一触碰,就出现淤青,浑身就大片青紫了,可偏偏气性却大得很,他每每看到那些青紫色的印迹,就隐隐有些后悔,想着下次轻一点儿,再轻一点儿,可每每到了下一次,她往往就是有本事气得他咬牙切齿,怒火欲,火通通滋滋往外冒,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可眼前手背上的这些伤口,与往日里的那些印迹,跟昨晚是完全没得比的。 他昨晚是完完全全失去理智了,她浑浑噩噩,又痛苦难耐,他怒火滔天,暴跳如雷,他是有意的,又是无意的,他不知道她—— 孩子? 多么陌生的字眼,这是两个陌生到这三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在他的世界里出现过任何一次的词汇。 在此之前,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世界上,到底有谁,配跟他共同拥有这两个字眼。 可如今,在他从来没有任何意识的时候,它悄然出现了,然后又直接溜走了。 还是被他亲手给扼杀的。 多么可笑。 厉徵霆冷笑不已。 说实话,对于那两个字,一天一夜过去了,即便是到现在,其实,他并没有多少认知,直到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个女人,面对着眼前这个薄成纸片的女人,他也不知为何,心脏一阵一阵揪了起来。 他想,他的身体可能出现问题了,他的心脏出现问题了。 哪天,他该抽空去做个全身检查了。 这样想着,厉徵霆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这样想着,厉徵霆只缓缓拉起了那只瘦弱得指骨分明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一阵,然后慢慢地搓揉了起来。 他将她的一只手搓热了,又将她的另外一只手握在手心,继续搓了起来,见她躺了一天一夜,嘴角都干涸了,只倒了杯温水,用棉签缓缓蘸着,一下一下,将她的嘴角浸染湿润了。 见她的手背,她的脸,被他搓得微微泛红了,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了,厉徵霆终于满意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厉徵霆忽然将笑容止住,他忽而缓缓拉开了被子一角,直接轻轻地躺了进去。 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她输液的手,像从前无数个夜里那里紧紧将人搂着。 她睡得很安稳,比从前无数个夜里都要安稳,也比从前无数个夜里都要乖顺,不会像从前那样,明明没有睡着,却偏偏偷偷装作睡着了,只装模作样的翻着身,想要试图逃离他的钳制。 现在这样…很好,很好。 可是,为何世界如此安静? 他明明最喜欢安静的,不是么? 这样想着,搂着她腰身的手臂渐渐收紧。 忽然,手心触碰到她的腰身,她的小,腹,厉徵霆的指尖微微一颤,立马弹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短更,明个不外出就2更,外出就一更,看情况哈。 另外,厉大其实是我心目中的白月光,至今,还想象不出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够配得上他老人家,或许,只有男人才能配得上(开玩笑)? 要开厉大的文,需要庞大的背景及架构来填充,毕竟这样才能衬托得起他老人家牛逼轰轰的气质,不过以我目前的笔力可能还驾驭不了,不想悔了这个角色,未来有一天,感觉到了,或许可以一试(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作者”)。 当然,目前的白月光自然还是厉二。 厉二,厉二啊,你可能马上就要走下神坛了,你信不? 第265章 265 第二天,徐思娣是被舔醒的。 她这一觉, 睡得太沉, 一睁眼时, 眼前一片白芒,她盯着头顶上白花花的天花板, 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思绪有些迟缓混沌。 直到,有什么一下一下的舔,舐着她的脸。 徐思娣有些神色呆滞的缓缓抬眼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团雪白的绒毛缩在她的肩头, 乐此不疲的舔, 舐着她的脸。 见她醒来,那团绒毛缩了缩脑袋, 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冲她小声的叫了一声:“瞄…” 看到这团绒毛后,徐思娣的双眼微微一闪。 是一只小奶猫, 一只白色的布偶, 毛发发白,白的晃眼,仅仅只在头顶的位置有那么一小撮极浅的灰白毛发,这只布偶胆子很小,却十分乖巧,双眼怯怯的,湿漉漉的,缩在徐思娣的肩头, 黏黏糊糊的看着她。 只需一眼,徐思娣就认出来了,是去年夏天在三亚救下的那只小布偶猫。 没想到这么大了。 没想到活下来了。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徐思娣的目光顿了顿,只缓缓抬着眼,往四周看了一眼。 这里是医院。 一瞬间,思绪快速地回笼,一瞬间,所有记忆的潮涌向她倾洒而来。 徐思娣只直直盯着天花板,双眼再次恢复了之前的迟缓呆滞。 她没有理会那只小奶猫,小奶猫只有些委屈似的,冲着她的脸喵喵一连着可怜巴巴地叫了好几声,不多时,在徐思娣的肩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自己团了起来,陪着她静静地躺着。 这时,赛荷刚好轻手轻脚推门而入了,见她醒来了,赛荷愁了两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一抹笑容,冲病床上的人道:“总算是醒来了,昨晚睡得好吧?”顿了顿,又笑着道:“肚子饿了吧,该吃午饭了,秦姨炖了燕窝粥,还炖了鸡汤,快来尝尝。” 赛荷一边笑着招呼她,一边将保温盒里的燕窝粥及鸡汤倒了出来,弄好后,忙过来扶她。 徐思娣见状,只缓缓坐了起来。 往窗外看了一眼。 竟然一觉睡到了…中午? 她明明没有半分睡意,纵使疲倦到了极致,却依然睡不得,昨夜,头更是疼得厉害,太阳穴两侧一寸一寸扯得疼,然后,竟然在疼痛中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这样想着,徐思娣不由缓缓扭头看了身边的那团雪白一眼,却见雪白绒毛身边遗落了一根黑色的头发,短短的,黑如墨色,徐思娣定定的看了一眼,不多时,只将目光投向了门口处,朝着那张合上的门定定的看着,不多时,嘴角渐渐抿了起来。 赛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神色一凛,不多时,只佯装不知,只淡淡笑着将床头靠在徐思娣身旁的那团雪白抱了起来,边抱边逗弄着:“喵喵喵,乖,来姐姐怀里躺着,咱们不打扰思思小姐姐吃饭好不好?” 赛荷试图跟小猫培养感情,却不想,小猫忽然在赛荷怀里弓起了身子,朝着赛荷凌厉一叫,然后挣扎着跳出了她的怀抱,直接跳到了病床上,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徐思娣身边,继续在刚才那个位置躺了下来,继续窝在了徐思娣的身边。 赛荷被这只小可怜的突然发怒给吓了一大跳,她气得朝着小猫咬牙切齿,不多时,只给气乐了,道:“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简直太伤我心了,思思,您看,这只猫崽子怎么跟认识人似的,只认你不认我啊!” 赛荷对于小猫的反应有些耿耿于怀。 徐思娣只缓缓垂眼,看了身边的小猫一眼,她脸上神色依然有些寡淡,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她喝了半碗粥,半个小时后又全给吐了出来。 就这样,一直在医院躺了四五天,在这几天内,除了赛荷跟秦姨外,病房谢绝了任何探访,就只有这只猫片刻不离的陪在徐思娣的身边。 第五天,赛荷一早过来时,只见病床被整理得干干净净的,连被子都给叠好了,病床旁边的桌子沙发全部被收拾整理了一番,赛荷愣了片刻,视线快速地往整个房间扫视了一圈,只见徐思娣穿着病号服,立在窗口的位置,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她神色有些呆缓,连赛荷进来了都好像并不知道。 赛荷忙取了一件外套缓缓走过去,搭在了徐思娣的肩头,轻声道:“怎么起来了,这两天天气转凉了,担心感冒了。” 徐思娣愣了愣,扭头看了赛荷一眼,冲她小声道:“谢谢。”顿了顿,只将外套取下,搭在了臂弯上,一连着四五天没有开过口,现在终于开口说话了,却是有些讷讷的冲赛荷道:“我今天该出院了,得进组。” 剧组原本只给了一个星期的修整时间,如今这一个星期,快要变成两个星期了。 徐思娣边说着,边想起了什么,边缓缓转身,转身到一半,似乎不记得要做些什么,只立在原地沉思一阵,这才想起来,还没有换衣服,不多时,只忙将赛荷递过来的外套披上了,穿上衣服后,只缓缓朝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才想起,将那只猫落下了,又忙扭头,将床上的布偶猫抱了起来,再次缓缓朝外走去。 思绪迟缓,动作迟缓,就像是七魂丢了六魄,徐思娣其实已经在病房里徘徊了一整个早上,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似的,她兜兜转转了一整个早上,却如何都想不起来。 赛荷在她身后见了,眼圈微微一红,她很快将脸别了过去,再次转过来时,她很快追了上去,挽着徐思娣道:“思思,现在还不能出院,医生说…说你身体还有些虚,最少要静养半个月。”顿了顿,又道:“你放心,剧组那边,我早已经跟导演请过假了,导演已经给了批了半个月的假期,让你好好休养。”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剧组已经做好了调整,你的戏份全部安排在了后期,就算现在过去,剧组里也没有你的排挡,也只能干等着。” 赛荷边说着,边将徐思娣拉了回去,扶她坐在病床上,苦口婆心劝解道:“思思,咱们好好养好身体,好不好?” 赛荷边说着,边将电视打开了,冲徐思娣道:“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要是无聊了,咱们看看电视,或者去外面草坪上走走好不好?” 赛荷跟哄小孩似的,耐心的哄得徐思娣,却见徐思娣一动不动盯着电视机,定定看了好几秒,忽然冷不丁出声道:“那是陆然的公司么?” 话音一落,忽然夺过赛荷手中的遥控,将音量调大了几分,只见电视里的新闻频道正在报道着:“某施工建筑混凝土构件强度未达标准,导致其中一面墙面坍塌,造成三人被困,其中一人当场死亡,另外两人正在进行紧急抢救,某涉事负责人卷款跑路,冉升建筑公司已被立案调查,将面临严厉追责。” 赛荷顺着电视屏幕的方向看去,只见电视上,陆然的合作伙伴,冉升建筑其中一个负责人林森正被记者团团围住,被讨伐这一严重的工程坍塌事件。 徐思娣定定的看着,原本思绪有些迟缓呆滞的她到了此时此刻终于慢慢恢复了理智清醒,不多时,只忙向赛荷借用手机,找到陆然的号码拨打了过去,电话那边响起了一道熟悉流利的普通话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266章 266 陆然一直联系不上,电话, 微信, 各种通讯设施全部集体失联, 而冉升建筑公司一度被激烈讨伐,一度被骂上了微博热搜榜, 成了近几日几乎所有人讨伐追责的对象,一夕之间,原本这个刚成立不久的,前景可观的新秀公司变得岌岌可危, 随时面临倒闭的风险。 徐思娣这些日子原本有些浑浑噩噩, 神色呆滞,因为这件事终于被慢慢拉回了些许思绪, 她联系不上陆然,辗转通过微信联系上了林森,林森焦头烂额, 在被这阵巨大的暴风雨袭卷之际, 竟然还说要百忙之中抽空到医院来看她。 病房外有人守着,于是,徐思娣跟林森约在了医院外的花园里。 徐思娣跟林森有过几面之缘,一年前,跟陆然吃饭的时候碰上的,彼时林森见色起意,曾吊儿郎当的追过徐思娣一阵,不知是好玩一时兴起, 还是迫于某些人的威逼利诱,最终在萌芽之际骤然放弃了,被直接扼杀在了摇篮中。 林森给徐思娣带了一束百合花,碰面后,徐思娣无心寒暄,直接了当的问起了陆然的情况,冉升这件事情闹得挺严重的,毕竟死了人,徐思娣不知道严重到哪一步了,只以为陆然是不是被相关机构给控制起来了,一直联系不到人。 徐思娣有些担忧。 却见林森定定的盯着徐思娣看了好一阵,忽然出声道:“你憔悴了。” 徐思娣发生了什么事,林森那晚是在场的,他多少猜测到了,顿了顿,林森只耸了耸肩,继续道:“陆然特意叮嘱让我有时间抽空待他过来探望你的,哪想,碰上了公司这破事儿,倒一时叫我给忘了,徐大美女还请见谅。” 说着,林森只笑了笑。 公司发生了这样的灭顶之灾,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徐思娣却是如何都笑不出来的,只重复追问道:“他为什么要你待他?他人呢?你们公司这次事件严重到什么程度了,还能解决么?” 在徐思娣的连番追问下,终于,只见林森脸上的笑容终于渐渐消散,不多时,林森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疲倦及无奈,道:“公司刚成立不久,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灭顶之灾,资金大部分是向银行借贷的,全部一股脑的都投到了项目中,根本没有一分多余的资金周转,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银行已经开始在追债,甲方也已经开始在追责了,公司倒闭是小,主要是——”林森抬手揉了揉眉心,道:“主要是还闹出了人命,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说到这里,林森叹了口气,道:“小公司压根经受不住任何的意外,还是这样大的事故,基本上可以宣布死刑了。”说到这里,林森自嘲的笑了笑,道:“看来,我们还是太过异想天开了,创业?哪有这么容易的?” 说着说着,林森的笑容嗖地一停,喃喃道:“就是有些可惜,这个公司是陆然这一年来所有的心血。”顿了顿,又微微有些嘲讽道:“以及他未来一生的期望。” 林森是天之骄子,一生高傲,他是跟家里闹翻了出来的,一心想要靠自己闯荡出一番天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属于他的只要两条路,一是任由公司倒闭,二是向家里低头,后者比要他命还要难受。 然而无论选择哪条路,他至少还有路可走。 不像陆然,他算是是破釜沉舟了。 说到陆然—— 徐思娣咬牙道:“陆然到底怎么了?” 林森嗖地一下抬眼,定定看着徐思娣,微微有些嘲讽道:“石冉失踪了,陆然疯了。” 徐思娣听了微微一愣,一时还有些没有从林森的话里缓过神来,只见林森继续道:“姓石的那女人抛弃陆然,不告而别了。” 说着,林森微微眯起了眼道:“陆然这些天就跟疯了似的,将整个海市完全翻了过来,该找的人该找的地方全都找遍了,那个女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呵,陆然前天甚至连夜赶去了邻市找,都找到她大学室友的老家去了,却依然一无所获,昨晚连夜赶回来时,在高速上出了车祸,差点儿被直接给撞死了,他已经连轴转了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以来,基本连眼都没合过,今天一早接到电话又直接赶去警察局,他现在一心扑在了找人的事情上,公司的事…还没人敢告诉他。” 说到这里,林森嘴角勾起了一道讥讽的笑,道:“姓石的那女人可真狠,心肠可真够硬的,陆然为了能够配得上她加班加到胃出血,如今,公司公司没了,人人没了,还真是鸡飞蛋打!” 林森对石冉的印象瞬间跌入了谷底。 而徐思娣听了林森的话,整个人一时怔在原地,只喃喃道:“怎么会失踪呢?” 林森听了,冷笑一声道:“谁知道呢?没有争执,没有吵架,好端端的,就连陆然好像都有些茫然。”顿了顿,又笑着摇了摇头道:“陆然怕她出意外了,怕她被人,贩,子逮走了,怕她遇到坏人遇害了,唯独,没有想过她会抛弃他,呵。” 林森这个局外人,却分明看得分明。 而徐思娣却依然呆若木鸡。 石冉消失了? 这是什么意思? 石冉抛弃陆然了? 怎么可能? 石冉那么爱陆然。 徐思娣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只是,忽然之间,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 那天夜里,追着车,失魂落魄的身影,难以置信的眼神,以及复杂难言的四目相对。 徐思娣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石冉…的失踪,难道是因为…她? 徐思娣神志混沌,整个人有些难以置信的呆立在原地。 徐思娣忽然回想了起来,那晚,她确实见到了石冉,她也确定对方看到了她,她原本想要唤住对方,原本想要让陆然停车来着,可是—— 没想到,世事如常。 如果果真是因为她的原因的话,那么她的罪过就大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后,徐思娣只久久沉默着,神色一片复杂。 过了不知多久,徐思娣陡然反应过来,只抬眼看向林森,忽而抿嘴问道:“有什么我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吗?” 顿了顿,徐思娣忽而直直看向林森道:“或者说,公司究竟要怎样才能够度过这一次难关?” 见徐思娣一脸正色,林森愣了片刻,只如实道:“这次事件初步估计有五千万的赔偿款需要填补,公司上下咬咬牙能够凑足两千万,还有三千万的缺口。”顿了顿,林森沉吟片刻,又道:“除了赔偿款以外,可能还需要银行方面的相关宽限与支持。” 徐思娣听了,只用力的攥紧了手指,良久,她只忽然缓缓起了身,冲林森道:“你先不要走,在这里等我的答复。” 说完,徐思娣转身就走,只是走了几步,她忽然嗖然停了下来,转身定定的看向林森,忽然再次问道:“事后,你们有没有调查过,这件事件发生缘由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第267章 267 她不是不愿相信, 只是…再也找不到继续相信的理由了。 在经历了这一切的一切后, 她的人生早已经彻底瓦解, 她只希望, 不要让她的错误, 造成了他人的困局,尤其,那人还是陆然。 在此以前, 徐思娣一直以为在陆然跟石冉的这段感情中, 石冉是付出方, 毕竟,石冉有多爱陆然, 人尽皆知, 世人也总认为,在他们这段感情中, 全部都是靠石冉单方面付出从而维持下来的,石冉在跟陆然的关系中,她卑微到了极致,包括徐思娣也曾一度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听了林森的这一席话后,徐思娣这才渐渐意识到, 或许, 并不尽然。 是啊,陆然是什么人啊,若他不愿, 若他不从,若非他的默许及许诺,这一段感情怎么可能能够成功维持将近五年之久呢?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成功倒追追上陆然的,也不是谁都能够这么多年如一日的待在他的身边的。 陆然是大山里长大的孩子,内敛,深沉,大山里长大的孩子大多寡言嘴笨,不像城市里长大的人那样自信爽朗,他们从来没有诉说心事的习惯,有爱,也从来不会说出口,往往大多都会直接体现在行动上,可是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陆然,应该早就认定了冉冉吧。 只是,陆然太过骄傲了,若非没有石冉的失踪一事,或许,就连陆然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冉冉在他心里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徐思娣是能够理解陆然的,她也知道,成功对于陆然究竟有多重要。 事情发生到这一步,徐思娣不知道自己在这一事件中的影响有多深,她自己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她不希望陆然跟她一样。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回到住院部,回到了病房。 远远地,看着病房外守着的保镖,徐思娣踟蹰良久,直接走了过去,直接了当的冲其中一个道:“麻烦帮我联系厉先生,我想见他。” 话音一落,只见那人伸手朝着病房方向一请,恭恭敬敬的冲她道:“禀小姐,少爷已经在病房里头等候您了。” 徐思娣闻言,双目微闪,她只缓缓抬眼朝着病房门口的方向看去。 整整十天过去了。 自那天过后,对方再也没有在她跟前露过一次面。 尽管,她一直知道,他其实一直就在外面。 如今,事情一起,他就堂而皇之的出现了,像是在专门等候似的,由不得徐思娣不深思起疑。 然而,纵使如此,又如何。 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是她一次次的主动找上门,求上门,他似乎从未没有强迫过她,纵使经历过种种,最终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最后低头妥协的那个人依然是她,永远是她。 这似乎是一种永远都逃脱不掉的宿命,永远也摆脱不掉的…僵局。 既然逃脱不过,摆脱不掉,那么,索性就为自己,为身边的人争取更多的利好吧。 徐思娣只缓缓推开了病房的门。 门一推开,就见到了坐在沙发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病房里的温度很高,厉徵霆脱了外套,此刻穿了一件白色衬衣,外罩着一身浅灰色的针织背心,他将白色的衬衣袖子微微挽起了,脸上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正在低头处理的茶几上的电脑及文件。 厉徵霆的着装向来一丝不苟,多为商务装,时时透着严禁,此刻的着装却难得透着一丝斯文文雅,他似乎有些繁忙,茶几上摆放了厚厚一沓文件,正面不改色的一一签着字。 徐思娣将门推开,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手中的笔尖微微一顿,下一秒,他缓缓抬眼直直朝着徐思娣的方向看了过来。 隔着十几步的距离。 两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遥遥对视着。 厉徵霆一动不动的看着徐思娣,嘴角微抿。 而徐思娣也毫不避讳,直迎他的目光。 两人直直对视着。 厉徵霆握着钢笔的指尖微微一紧,看着她,薄薄的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然而当目光触及到她的眼神时,最终,只将嘴角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 徐思娣的眼神十分平静,平静的像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无悲无喜,无怨无恨,她神色平静,面色寡淡,寡淡中透着一丝丝清冷疏离,再也没了从前或羞愤,或羞涩之感,也仿佛没了从前的傲气与固执。 她被人一步一步磨平了棱角,仿佛无欲无求,再也没了一丝鲜活之气。 十天的时间,像是一道分水岭,将原本两个日渐相熟的人,重新推入了一个全然陌生生疏的领域。 两人对视了片刻,不多时,徐思娣面色如常的收回了视线,只主动朝着对方一步一步缓缓走近。 而厉徵霆握着钢笔的手指在此时微微一顿,不多时,笔尖在文件的签名页面,划破了一道口子。 这时,徐思娣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徐思娣立在厉徵霆跟前,没有半分寒暄,半分叙旧,半分怨恨,半分讨伐的意味,她只神色淡然的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的甲方,时隔十天,她主动开口,直接了当的开门见山的问道:“厉先生当初提出的有关合约一事,不知现在还有效么?” 徐思娣话音一落,只见厉徵霆双眼微微眯了眯,他只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目光中有片刻凌厉的浮现,却很快一闪而过。 良久,他只盯着她,一字一句回道:“有。” 说这个字时,厉徵霆微微咬了咬牙,两处腮帮处的肌肉微微凸了起来。 徐思娣闻言,只淡淡的点了点头,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她又直接接话道:“我的条件是三年,三千万。” 顿了顿,又继续直言不讳道:“我还想请厉先生出马,帮我往银行方面疏通一二,就当做是…对那个受精卵的补偿。” 徐思娣一字一句平静道,她用最平静的语气,最恶毒的话语,最残忍的方式,将她跟厉徵霆之间之前所有的的“过往”断了个一干二净,从此,她与他之间,没有了任何的“牵连”。 有的,仅仅只是冷冰冰的“包,养”关系。 而徐思娣话音一落,只见厉徵霆嗖地一下抬眼,死死地盯着她,他的目光仿佛浸了寒霜,侵了毒药,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目光像是一柄毒箭,似要将她整个人给生生射穿了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厉徵霆只缓缓闭上了眼,他只微微咬碎了牙齿,一字一句道:“如你所愿。” 话音一落,厉徵霆冷着脸,只抬起修长的指尖往电脑键盘上缓缓一敲。 电脑界面上,显示着成功到账几个字眼。 下一秒,徐思娣手中的手机收到了到账短信提醒。 徐思娣低头看了一眼,只紧紧握着握着手机,不多时,她淡淡的冲对方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合同签好后,我再来履行我的义务。” 说完,徐思娣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离开了病房,片刻不曾逗留。 徐思娣离开后,厉徵霆只摘掉了脸上的眼镜,略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下一秒,他只冷着脸,缓缓起身,一脚踹翻了整个茶几。 却说徐思娣拿到这三千万后,直接到楼下找到并转给了林森,然而林森却拒绝了她这笔钱,反而直直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为了这笔钱,你是不是牺牲了什么?” 说着,一向有些吊儿郎当的林森语气难得一凛,只直言不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不仅陆然绝对不会要这笔钱,就连我,我情愿公司倒闭了,也绝对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让公司苟活。” 林森有些生气的看着徐思娣。 而徐思娣听了林森的话,只笑了笑,道:“这笔钱不是白给你们的,这样吧,就当做是我的一种投资吧。”说到这里,徐思娣忽然将目光从林森脸上移开,只看向了远方,定定的看着,良久,忽然喃喃道:“就当做是我留给将来自己的一条退路吧。” 林森顺着徐思娣的目光朝着天空看了一眼,不多时,又将目光重新移到了徐思娣的脸上,他定定的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良久,终于缓缓点头道:“好。” 林森走后,徐思娣一直坐在公园的交椅上晒太阳,直到夕阳西下,直到天气慢慢变凉,直到漫长的一天终于慢慢结束了,徐思娣这才缓缓起身准备往回走,结果起身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像是大山里特有的野花清香,纯纯的,淡淡的,却沁人心脾。 这时,忽而只见周围的经过的病人陆陆续续的往她身后频频看去,与此同时,大家纷纷忍不住议论纷纷道:“好香啊,是栀子花香罢。” “快看,好漂亮的栀子花啊。” 徐思娣边听着,边缓缓起身转身,结果转身的瞬间,身子微微一顿,下一秒,徐思娣的眼圈一点一点红了。 只见在她身后不远处夕阳里,立着一个身着米色风衣的高大身影。 对方穿着球鞋,修长快要齐脚踝长的风衣里套着一身黑色的球服,他静静地立在远处,一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一手抱着一大束白色的栀子花,正淡淡笑着看着她。 世界在一刻,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眼前的这带笑熟悉的脸,与多年前那张桀骜不羁的面容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徐思娣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见她红着眼,定定的看着他。 对方只缓缓朝她张开了双臂,笑着冲她,一字一句道:“我回来了。” 话音一落,徐思娣只红着眼,有些难以置信的缓缓跑了过去,跟对方,在这片柔和的夕阳下,来了个久违的拥抱。 秦昊,好久不见。 第268章 268 三年后。 一年一度的荣鼎奖颁奖典礼上, 徐思娣作为颁奖嘉宾将盛装出席。 两年前, 她凭借《三国论》中貂蝉一角, 在荣鼎奖颁奖典礼上一举夺得最佳新人奖,最佳女配奖两项大奖, 一度成为了当年整个荣鼎奖上最大的赢家。 两年后,她受邀作为颁奖嘉宾,将为今年的最佳新人最佳女配颁奖。 当晚, 徐思思以一袭黑色拖地奢华复古刺绣长裙,搭配一副“贵妃之心”天价珠宝项链成为了整个颁奖典礼上最耀眼的存在, 其美貌, 其贵气,其豪气一举震撼整个娱乐圈, 当晚,徐思思刚在红毯上短暂的露了个面,整个媒体界,整个网络瞬间便炸开了锅。 彼时,徐思娣神色淡然, 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脖子上的这幅项链有何不妥之处,她所有的装备, 从头到脚,从珠宝首饰,到礼服包包,再到鞋子配饰, 所有的所有,从来无需她过多操心,从来都是直接由专人搭配好亲自送过来的,每一样都不可谓不奢华,徐思娣其实也早已经习以为常。 在徐思娣的服装造型方面,直接有一个十多人的团队专门负责,从来不需要她做任何操心任何干涉,她只需要评价好还是不好,她只需要选择穿,还是不穿就足够了,时间一长,团队慢慢发现并挖掘了徐思娣的时尚价值,而徐思娣在专业团队面前,没有多少专业说服力,时间一久,她便懒得计较,任其为所欲为。 总之,在这三年里的时间里,徐思娣被这支造型团队生生打造成为了整个娱乐圈中最耀眼的一朵“人间富贵花”,在比美这一件事上,整个娱乐圈,除了同属一个娱乐公司的方瑜,整个娱乐圈似乎并没有一个她强而有力的对手。 不过,徐思思太过低调了,与方瑜的高人气高热度不同,尽管她身上背着十几个顶奢代言,尽管她在电影圈大展芳华,尽管这三年来,她拿奖无数,可是大银幕与老百姓之间始终不如电视圈与老百姓们亲近,再加上,徐思思在这个圈子里,实在是低调过了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恨不得三百六十四天都扎在剧组里,除了必要的电影宣传,必要的代言宣传,必要的时装周走秀露面,以及,每年那几个月在大银幕上的露面以外,余下的,她几乎与整个娱乐圈没有任何牵连。 除了每一次,被她的造型团队的作品惊艳到被推送上了热搜,以及每一次被被迫与娱乐圈热度最高的一线女艺人方瑜进行比美进行撕,逼大战以外,她整个人低调到了仿佛是一个圈外人的地步。 除了这些年来,与超级巨星Ives的社会主义革命友谊以外,她没有任何绯闻,没有任何CP,没有任何黑料,甚至没有任何一点私人话题,徐思娣活成了整个娱乐圈最独树一帜的存在。 于是,在作品及圈内人士眼中,她是所有导演,所有幕后人员最青睐的合作对象,是业内的超一线,可在观众印象中,她的人气,她的热度似乎连二线都算不上。 今晚这身礼服是小窦给她穿上的,造型也是小窦给她做的,项链自然也是小窦给她佩戴上的,跟了徐思娣三四年,小窦早已经由原先那个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地小小化妆师一跃成为了ES公司里的一名首席化妆师,她去法国去米兰深造了两年,将这条项链亲手替徐思娣戴上时,神色一片平静,彼时,徐思娣被宝石恍到了眼,不由抬眼多看了一眼,觉得珠宝太过耀眼,想要摘掉,一旁的赛荷立马连连制止了她,点了点下巴,冲她道:“今晚那条瑜美人可也在,人家可是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咱们可万万不能输了阵势。” 说着,扫了一眼一旁的小窦,道:“再说了,你想要咱们家的小窦窦输给那个妖里妖气的托尼吴吗?” 窦姐跟托尼吴的首席化妆师“一姐”地位之争的战争,在公司,比徐思娣跟方瑜的一姐之争的战火还要来得激烈猛烈。 方瑜在整个娱乐圈的人气明显高于徐思娣。 而徐思娣在公司的地位与资源却明显好过方瑜。 在外界,徐思娣没有多高的存在感,可只有ES本公司的人才知道,徐思思这三个字在公司到底意味着什么。 听过赛荷这样说,又加之小窦的神色过于平静,徐思娣只伸手摸了摸脖颈上的那颗宝石项链,倒也并没有多想,因为,这三年来,她身上的首饰无一不是顶奢的配置,倒也并没有过多深思。 直到,她露面后,这才慢慢意识到情况好似有些不对劲儿,当晚,几乎所有的媒体,所有的工作人员,所有的女艺人男艺人见到她,目光全是惊艳震撼,尤其是女艺人,除了她的脸,她的礼服,更多人将视线全部都投放到了她的脖颈处的那副宝石项链上。 直到她上台颁奖时,主持人明显将更多的目光投放到了她这个颁奖嘉宾身上,从而有些忽视到了今晚的得奖人。 主持人是业界知名主持人,他全程都在花式夸赞赞美徐思娣—— “据我所知,今晚这是思思第二次来到咱们荣鼎奖的大舞台了。” “这两年,思思都将心血放在了大银幕上,时隔两年再次登上咱们荣鼎奖的大舞台,不知思思有什么感受!” “今晚思思可真是明艳动人啊,你一露面,我觉得整个舞台都黯淡起来了。” “听我时尚界的朋友们说,不久前在意大利的某个珠宝拍卖会上,有人以2.1亿元人民币的天价成功拍走了一条举世罕见的珠宝项链,名为‘贵妃之心’,我曾无意间看过一眼杂志,那条贵妃之心与思思脖子上的这条项链好似有些相似,不知是不是同一条啊?” 主持人话音一落,颁奖现场,摄影师往徐思娣脖子上的项链扫了一个特写,全场惊愕。 不久前在时尚圈被讨论得议论纷纷的天价珠宝,没想到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这样一个二线女艺人身上,自然令人为之惊诧。 而徐思娣听到主持人的话后,明显也有些惊讶。 不过,彼时,几十台机器全部齐齐对准了她,在这样的一个万人瞩目的舞台上,容不得丝毫偏差,徐思娣尽管有些惊讶,可这三年来,她到底也算见惯了世面,颁奖典礼这样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场合,对她来说,已经轻车熟路了,徐思娣很快回过神来,只温婉淡笑的冲主持人点了点头,优雅大方的回道:“非常荣幸能够在再次登上荣鼎的舞台,今晚有些遗憾,没有带作品带业绩前来,所以,今晚我就不喧宾夺主了,还是将舞台交换给我们的新人得奖主吧,希望明年能够理直气壮的站在这里,倒时候如果有机会,再来与秦老师交流我的感悟,谢谢。” 徐思娣朝着主持人莞尔一笑。 说话落落大方,不缺调侃,偏偏又言之有物。 秦老师立马伸手捂了捂胸口,作沉醉状道:“听思思说话,每一个字都是享受,好,那么我们就此约定,明年不见不散,现在,我们有请思思来为我们公布最佳新人奖项的得奖人,有请。” 秦老师跟徐思思的互动将整个颁奖晚会的气氛与热度拉上了一个历史新高。 徐思娣下台时,大概是她的姿态太过优美,摄影师甚至将长镜头一路扫向她,将她送到了嘉宾席位,这才不舍切换。 下台后,徐思娣回到了嘉宾席位上,她穿着高跟鞋,舞台下的视线稍稍有些昏暗,下楼梯时,贵宾席位上有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忽然起身,朝她绅士的伸手,一路将她牵引到了座位上,并顺势在她身旁坐下。 镜头从这一幕匆匆扫过。 在观看直播的直播间讨论得无比热烈。 那道身影英俊挺拔,优雅绅士,网友的眼太尖了,立马有人截图发到了网上,网上瞬间炸开锅了,纷纷都在猜测是哪路男星,有人说那人的侧脸像Ives,可是发型气质好像有些不像,有人猜测是今年红透大江南北的人气小生苏禀琨,因为今晚小苏哥哥就是穿戴着那样一身西服,又有人猜测那人看上去不像是娱乐圈人,只是舞台下的一位安保哥哥,于是,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视频底下求小哥哥的资料。 总之,一时之间,各家男艺人的死忠粉们一时间全部倾巢而出,为了自家的爱豆,纷纷使出了浑身解数,誓死要将那人给揪出来,还给自家爱豆一个清白之身。 舞台下,秦昊拧开瓶盖,动作熟稔自然的递给了徐思娣一瓶玻璃水,顺便往她脖颈处淡淡地瞥了一眼,不多时,只淡淡挑眉道:“老家伙还真大方。” 徐思娣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 秦昊微微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不多时,只漫不经心的转移了这个话题,凑到徐思娣跟前低低说了一句:“一会儿结束后一起走。”顿了顿,低低补充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边说着,边淡淡抬眼扫向贵宾席的尽头。 那里坐着一个气场强大,一言不发的男人。 徐思娣顺着秦昊的方向望向不远处的那个男人,淡淡看了一眼,没有接话,不多时,只缓缓举起了手里玻璃瓶,小口小口喝了几口水,等到干涉的喉咙被一点一点浸湿了,这才缓缓点头,道:“好。” 秦昊微微勾唇一笑。 两人没有再多作交谈,默契十足的将目光同时投向了舞台。 第269章 269 颁奖晚会过后, 是一年一度的娱乐圈晚宴。 荣鼎奖是整个华语电视界含金量最高的一个奖项, 这一年一度的盛宴,几乎将整个娱乐圈的人全部给号召来了,不仅仅有所有的艺人, 还包括了所有的导演, 所有的幕后团队,当然,也顺势将所有的投资商全部给吸引了来,当晚,可谓是星光熠熠,群星璀璨。 颁奖典礼结束后, 主办方特意安排了一场晚宴, 为所有演艺圈工作人士提供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豪华交际盛宴。 当晚, 在这里,对所有艺人们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只要足够坚持足够幸运,在这里, 或许有机会可以在最著名的世界名导面前推荐自己, 或许有机会改变自己一生的命运。 从前, 这样的机会对徐思娣来说,是需要拼了命去努力争取的, 然而现在,因为她找到了一座强而有力的靠山,她依附了整个娱乐圈实力最为雄厚的一位“金, 主”,一切的一切,她都可以丝毫不用吹飞之力就能够唾手可得,成为了传闻中所谓的“躺赢”中最大的人生赢家。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期盼着这样的人生的。 奋斗的过程有奋斗的快感及满足感。 奋斗的过程中,若是所有的苦难所有的困境在来临之际,全部齐刷刷的自动闪开,迎刃而解,成功直接跳到了你的手上,看似轻松惬意,看似成为了人生的赢家,然而这种被安排好的,被圈禁好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是活成了一个被所有人捧上天的机器人罢了。 因此,颁奖晚会一结束后,徐思娣就准备直接先走人的,只是没想到赛荷替她临时接了时尚风尚的一个小小的专访。 时尚风尚的总编妮可是整个时尚界的时尚教主,时尚女魔头,她在时尚圈的地位可谓是独领风骚,是几乎整个娱乐圈所有女明星争相结交的对象,而在此前,妮可对徐思娣赞美有加,当场邀请徐思娣拍摄下一季季度时尚风尚封面照。 徐思娣每年都跟时尚风尚有过合作,这个采访不好推却。 于是,徐思娣只得暂时留了下来,接受了专访。 秦昊说懒得应酬,顺道送她过去避避。 结果,没想到到达采访地点时,发现主办单位安排的休息室里竟然还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身亮片羽毛礼服,衬托得整个飘飘欲仙,竟然是徐思娣比美道路上的死对头方瑜,更没想到的是,休息室的另外一个休息区里还坐着一个稍稍有些眼熟的人,海市四大家族中的商会主席江淮仁江少,厉徵霆的发小? 两道身影都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分开坐着,方瑜似乎有些疲惫,靠在沙发上正在闭目养神,她身边并无任何助理,只有她一人。 而江淮仁手里拿着杯养身保温杯,正在喝茶,两人似乎并没有任何交流,看上去像是并不相识,不过,直觉告诉徐思娣,双方是认识的,并且关系…有些特别。 徐思娣见到屋子里的那两道身影后,脚步微微顿了顿,只缓缓停了下来。 似乎有些惊讶,目光在那两道身影上来回扫视了一圈。 而江淮仁见到徐思娣的到来似乎也微微有些诧异,这几年来,她虽极少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露过面,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那几个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她的存在,而这其中,要数他跟二少走得最近,这几年来,偶尔碰过几回面,虽没有深交,可因多年前的一些“际遇”,多少是有些相交的,每每都会点头致意。 眼下,见到徐思娣,江淮仁只缓缓起了身,主动冲她淡淡笑着点了点头,正要招呼时,却冷不丁看到了走在徐思娣身后的秦昊,江淮仁目光微微一顿,不多时,只笑着挑了挑眉,道:“你小子怎么也来了?” 说着,忽然有些意味深长道:“怎么,亲自护送你小舅妈?” 江淮仁边打趣着,边起身,招呼徐思娣入座。 在这座城市,能够劳烦得动他江少亲自招呼的人,可不多,而徐思娣十分有幸,成为了其中为数不多的一个。 因为他的这番举动,连一旁的方瑜睁开眼后,都忍不住抬眼多看了徐思娣一眼,不多时只主动冲徐思娣淡淡的点了点头。 徐思娣也冲其微微颔首示意。 谁也没能想到,这两个在网络上相互敌对,相互厮杀得惨烈的死对头,在现实生活中,竟然是能够和平共处的存在。 她们同处在一家公司,形象相似,气质相似,资源争夺得厉害,难免有磕磕碰碰的存在,不过,厮杀的大多是双方的团队,两位当事人其实都并没怎么过多在意,不过也正因为处在激烈竞争的领地,两人从来没有过多的深交。 这几年下来,在公司里,渐渐形成了这样一幅局面,公司里最顶级的电影资源全部投放到了徐思思身上,而最顶级的电视资源则全部归为方瑜,有了这个资源划分,这几年来她们二位当事人倒也相安无事。 眼下,她们两个原本该相看两不厌的人反倒是相安无事。 而原本相安无事的两个人反倒是相看两不厌了起来。 秦昊自见到江淮仁后,脸色就微微一冷,自三年以来,他对某些人身边的某些朋友全都一片漠视,而听到江淮仁这番打趣后,脸只彻底了板了起来,只盯着江淮仁冷冷一笑,道:“江少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倒不如多花点心思料理料理自己的花边新闻。” 说着,只冷冷一笑道:“堂堂商会主席,别整天挂在八卦杂志上丢人现眼,你不要颜面,别人还要了,对吧,方小姐?” 秦昊冷笑一声,只拉着徐思娣坐在了沙发的另外一边。 听秦昊这个语气,似乎是认识方瑜的,似乎她也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 而秦昊话音一落后,只见对面方瑜的脸色有些许难看,不过很快恢复了过来,只面无表情的低头看起了手机,倒是一旁的江淮仁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不多时,被秦昊给气乐了似的,只似笑非笑道:“秦少好厉害的一张嘴。” 边说着,边意味深长的扫了秦昊一眼,道:“果然是得了你舅舅的真传,这见血封喉的气势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了。” 江淮仁说话绵里藏着针。 很显然,他是知道的,知道现如今秦昊的死穴在哪里,也知道怎么将秦昊的火气一点就着。 毕竟秦昊当年有仰慕他那位小舅舅,现如今,就有多憎恶。 尤其,最是不喜外人将他们二人相提并论,尤其的尤其,最讨厌那句,得了他舅舅的真传,好像他秦昊这辈子都永远活在了他的依附下似的。 果然,没多久,只见秦昊脸上的戾气一点一点被激了起来,他只目光阴沉,一动不动地盯着江淮仁,身上的寒气渐渐散发。 一旁的徐思娣见了,忙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多时,只冲其淡淡的摇了摇头。 若是搁在往日,搁在上大学年轻气盛那会儿,秦昊一早便被激怒了,然而现在,只需徐思娣一个安抚的眼神,不过眨眼之间,秦昊身上的戾气顷刻间消失不见,好似刚才的那一幕不过是一场幻觉。 江淮仁见了,有些意外似的,目光在他与徐思娣身上来了看了一眼,不多时,只微微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因为他们两个西装革履的大男人,在这座休息室里,幼稚的针锋相对了起来,于是,当时尚风尚的主编妮可挽着厉徵霆,与于姬一并走进来的时候,就撞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第270章 270 “不好意思, 让各位久等了。” 妮可挽着厉徵霆爽朗大方的走进了这间主办方提供的VIP休息间,一进门,就发现整个屋子里透着一股浓浓的低气压。 妮可原名李柯, 三十五六岁,可保养极好, 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 她性感妖娆, 气场强大,脸上永远挂着笑, 可眼睛里却带着一丝上位者该有的气场及凌厉,她不仅是时尚风尚的当家掌门人, 更是名门之后, 传闻背景神秘雄厚不可估量, 尤其, 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听说就没有她妮可促不成的合作, 无论是在时尚圈,娱乐圈, 还是在名流圈里, 她的地位都举足轻重。 就连于姬这位轻易邀不动的超级国际巨星, 今晚能够在荣鼎奖的舞台露面,也只有她妮可有这样的本事跟面子了。 妮可可是今晚荣鼎奖的评委之一。 妮可这风情万种的声音一起,只见屋子里的四个人纷纷抬眼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去,自然, 一眼就看到了大驾光临的这三位“神仙”似的人物。 妮可与于姬自然就不提了,一位是时尚圈的领军人物,一个则是娱乐圈的顶级女神,在今晚如此群星璀璨的大场合里,这二位依然全程都是众人瞻仰的焦点,这两位今晚能够出席颁奖晚会,可以说是将整个荣鼎奖颁奖晚会的舞台拔高了一个新的高度,她们两人关系匪浅,能够一同出现似乎并不足为奇,更令人惊奇的是,跟她们同行的那个男人。 厉徵霆的身份向来神秘,背景至今无人猜测得到,深不见底,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他轻易不会在公众面前露面,更鲜少在娱乐圈露面,要露面,大多是与于姬同行,可没想到今晚却是左拥右抱,拥抱的还是整个娱乐圈最耀眼的两位女强人,可谓是坐享齐人之福。 屋子里的四个人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妮可挽着厉徵霆的手臂,她忽而微微侧着身子,凑近了厉徵霆身侧,在他耳边似笑非笑,低低说了一句:“怎么,吵架呢,女人是需要哄的。” 顿了顿,又道:“要不要我来帮帮忙?” 妮可边说着,边抬着意味深长的目光,朝着屋子里休息区扫视了一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好巧不巧正好瑶瑶落到了休息区一角的徐思娣的身上,定定看了看。 厉徵霆闻言,眉头轻抬,只侧眼看了她一眼,不多时,也跟着淡淡抬眼,清冽的眸光朝着整个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最终,也跟着将目光准确无误的投放在了沙发上那道安安静静的身影上。 只定定看了一阵,没有说话,似乎是不可否置。 不多时,妮可又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厉徵霆淡淡挑眉,依然没有回答,目光却一直望着沙发上的徐思娣,没有收回。 他们之间耳语了什么,外人未可知,可是这样一幅熟稔甚至亲密的姿态,落在了旁人眼中,多少有些暧昧的味道。 徐思娣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很快,就神色淡然的收回了目光,眉眼中没有半分情绪。 一旁的秦昊下意识的看了徐思娣一眼,下一秒,他微微眯着眼,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凛,只有些微寒。 而那边,见到这三位到场后,尤其是见到三位中的那位坐享齐人之福的身影后,江淮仁只有些惊讶,他只笑着起身,缓缓朝着那几位迎了过去,他笑着朝着厉徵霆颔首,打了打招呼,脸上却是言笑晏晏的优先冲女士道:“迟到,可是女人的特权,尤其还是如此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江淮仁边说着,边笑着拉起了妮可的手,神色自然的往她手背上印了个吻,一副绅士又优雅,风流又浪荡的模样。 妮可顿时被他的举动给逗笑了,却是漫不经心的将手收了回去,似笑非笑道:“你江少如今可是有主的人了,往后在外悠着些,可得注意着德行,我妮可从来不招惹‘有妇之夫’,尤其还是当着人正室的面,要招惹,自然也是应该招惹那些家身清白的钻石是王老五,对吧,二少?” 妮可边说着,边将手轻轻搭在了厉徵霆的胸口,挑,逗似的轻轻抚了抚,抬眼看着他,脸上笑得风情万种。 厉徵霆只垂着眼,往她的手上淡淡扫了一眼,竟然难得没有阻拦。 妮可笑得更加风流婉转了起来。 对面的江淮仁挑了挑眉,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只抬眼往妮可身边的厉徵霆脸上扫了一眼,顿了顿,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那位身姿妖冶的身影,只有些不怀好意道:“某些人的家身可不一定清白,对吧,二少?” 江淮仁说完,又忽然间,往休息区方向淡淡扫了一眼。 今晚,他可是轮流被人出卖,他可不介意,将祸水东引,只希望将今晚这场局,搅得越浑越好。 江淮仁一脸看好戏的看着厉徵霆,那神色,那目光,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厉徵霆目光淡淡往他脸上扫了一眼,脸色淡淡的,神色瞧不出喜怒。 妮可冷不丁笑了笑,她只忽然间扭头,朝着身后于姬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眯眯道:“这恐怕得要问问Doris的意见呢,若是Doris说二少是就是,若是Doris说二少不是,那肯定就不是了,Doris,你说呢?” 妮可也是个瞧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还在门口没有进屋,好像就要将整个屋子搅得翻天覆地似的。 被点名的于姬,她只抬眼看了厉徵霆一眼,只笑着摇了摇头,似笑非笑道:“你招惹的麻烦女人,你自己负责,我才懒得搭理。” 说着,于姬微微提起礼服的裙摆,摇曳着身姿,缓缓地走进了屋子里。 妮可笑得风情万种,只挽着厉徵霆跟着走了进来。 他们这一行说说笑笑,看说话的熟稔程度,与说话的默契程度,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熟人似的,旁人插不了分毫。 休息区略有些拥挤狭窄,统共就摆放了两张长沙发,两张单独的单人位沙发,长沙发也不过只适合坐下两人,三人略有些拥挤,屋子里方瑜一人独坐一张长沙发,徐思娣跟秦昊两人共坐一张,江淮仁独自霸占了一张单人沙发,整个休息区只剩下了一张单人沙发,妮可一行人走过来,整个休息区几乎已经无处容身了。 她们一过来,方瑜只适时起身了,她脸上展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主动冲于姬颔首,落落大方的朝着于姬点了点头,道:“于姬姐,你坐在这里吧。” 说着,只缓缓抬着步子,给她让位。 方瑜如今虽是娱乐圈一线女艺人,公司新晋的一姐备选人之一,可上头到底压着个于姬,于姬别说在整个ES,就说在整个娱乐圈,几乎没有哪号女艺人能够与之匹敌,她是前辈,又几乎是整个娱乐圈的楷模,是娱乐圈所有女艺人心目中,一座无可撼动的大山,方瑜自然对她敬佩尊重。 又加上两人同属一个公司,这么多年以来,自然有所相交,于姬也不客气,只笑着冲方瑜道:“一起坐吧。” 说着,她只缓缓坐了下来,一坐下后,目光看向前方,视线自然投放在了对面的徐思娣跟秦昊身上。 徐思娣微微抿了抿嘴,抬眼看着于姬,犹豫了片刻,冲其淡淡点了点头,主动招呼道:“于姬姐。” 说完,正要起身,在这个圈子里,尊师爱友,规矩懂礼,是最基本的素养之一,徐思娣虽跟于姬并无半分相交,且私底下或许因为某些缘故,关系有些许尴尬,可至少在场面上,还是得做做样子。 只是,她刚要起身时,忽然被身边人微微一拉,秦昊淡淡挑眉看了徐思娣一眼,冲其道:“坐好,别动。” 话音一落,那边妮可挽着厉徵霆已经走到了跟前。 “妮可姐。” 方瑜跟于姬打完招呼后,见妮可走近,只缓缓走过去,跟妮可礼节性的拥抱了一下,妮可在她耳边笑着打趣了一句:“男人可得看牢些,别老放出去拈花惹草,祸害良民。” 方瑜闻言,耳尖只却微微一红。 二人寒暄交流了一阵,看上去相交不错。 说完后,方瑜准备邀请妮可入座,可抬眼只见她跟厉先生两人一体,然而坐席却有些尴尬,只剩下两个单人坐席,及于姬身边那个座位,正踟蹰间,手臂忽然被人微微一拉,江淮仁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微微拉拽着她,将她拉到了他之前的那个位置上,避免了她的为难及尴尬。 片刻后,江淮仁顺势在她身边的沙发侧沿缓缓坐下,一手漫不经心的搭在沙发背上,微微歪着身子,倚靠在方瑜身边,似乎在看好戏似的,调整好了姿势,专心将目光专心投放在了眼前的吃瓜现场。 第271章 271 妮可不同于于姬, 在某种程度上,于姬相当于徐思娣的“同事”,同事之间合不合得来都是正常的,这属于公司内的私事儿,可妮可不同,妮可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她们的客户,她们之间属于合作的关系,徐思娣的许多私人杂志照片大多都是跟时尚风尚合作的,妮可是能够尽力维系关系就要尽力维系的人物, 不说多么交好,却最好不宜得罪的。 娱乐圈太过复杂, 徐思娣虽涉世未深, 多少知道,妮可在娱乐圈的地位,是到了可以封杀一个艺人的地步的。 于姬她打不打招呼无所谓,可对于妮可,却是不能怠慢的。 然而秦昊却一直摁着她的手,不让她起身。 徐思娣稍稍有些尴尬, 却也不愿拂了秦昊的意。 直到一双精致的高跟鞋及一双黑色蹬亮的皮鞋映入眼帘—— 妮可挽着厉徵霆直接来到了徐思娣跟秦昊二人跟前, 妮可抬起高跟鞋脚尖,在羊毛地毯上轻轻地点了点,居高临下的看着沙发上的两人,目光从秦昊摁在徐思娣的手背上,缓缓移到了徐思娣脸上, 盯着她看着,笑了笑,嘴上却是漫不经心打趣道:“怎么见了长辈,也不知道打声招呼,秦家就是这样教的规矩么,嗯?秦公子?” 妮可脸上一直笑眯眯的,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语气陡然上扬,带着微微凌厉之意,话语刚刚落下,她的视线嗖地一移,稳稳落在了秦昊脸上。 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目光似打趣,又似说教。 只见秦昊微微抿着嘴,定定的看着她,不多时,终于缓缓起了身,脸上有些不悦,只不情不愿的招呼道:“姑姑。” 话音一落,身旁的徐思娣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色。 她只下意识的抬眼看了对面妮可一眼,她竟然是秦昊的…姑姑? 脑海中忽然恍惚浮现出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 忽然想起当年,秦昊曾经一度想要带她去欧洲参加他姑姑的婚礼,他曾一度想要将她介绍给他的姑姑,可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有料到,秦昊的姑姑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妮可! 徐思娣诧异之余,不多时,也跟着秦昊一同缓缓起了身。 起身之时,目光往整个屋子里一扫,只见整个休息间除了她之外,所有人神色如常,原来,每个人都知道他跟妮可的这层关系,他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除了她以外。 徐思娣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只见妮可斜眼看着秦昊,淡淡挑眉道:“臭小子,你这态度,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么?” 妮可表情略有几分受伤。 秦昊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冷漠,闻言,只略有些疏离的冲妮可道:“你跟什么人结交不好,偏偏跟某些道貌岸然之人结交,看来回国几年,终究逃脱不了被国内的风气带坏的命运。” 秦昊淡淡说着,只漫不经心的解开了西装外套的一颗纽扣,重新回到了座位上,顺势拉着徐思娣一并重新坐下,丝毫没有给眼前两位“长辈们”让座的意思,全程只淡淡扫了妮可一眼,没有留给她旁边那道身影半分目光,别说打招呼,直接将某些人完全当成了空气。 妮可被秦昊这番话,这态度给气乐了,她只伸手缓缓往自己胸口上轻轻抚而来抚,不多时,抬眼往身边的男人身上扫了一眼,微微顺气道:“瞧瞧,这脾气,跟当年你年轻那会儿一个臭德行,你们厉家的人还真真厉害,往日里耀武扬威就算了,瞧瞧,还将咱们秦家都给祸害了。” 妮可越说越气。 然而身边的男人却并没有给她半分回应,妮可话语终于骤停,顺势扭头看去,只见身边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此时此刻,他只微微眯着眼,低垂着眼,犀利的目光投放到了眼前的沙发上。 沙发上的秦昊一直紧紧抓着徐思娣的手。 徐思娣似乎想要挣扎,却被秦昊抓得紧紧地。 不多时,秦昊缓缓抬起了头,目光锋利,毫无表情的直直朝着男人的目光迎去。 三年的时光,秦昊已经成长了不少,他眉眼冷峻,气质清冷,本就是气场强大之人,年轻时,身上还满是少年之气,可是这几年在国外摸爬滚打,回国在商场在战场上历练了几年,早已经练就了几分四平八稳之气,他的眉眼间,他的气势中,已渐渐有了当年厉徵霆的几分风范。 而对面的厉徵霆,这三年以来,他的气势却温和不少,从前,他到哪里,哪里就是一个移动的冰火库,气场气势只觉得由人间堕入了地狱似的,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皆是不毛之地,他无论走到哪里,哪里就成为了隔离带,他的四周总是被一队黑衣保镖团团围住了,几乎无人能够近得了他的身,他从前大多笑着,可眉眼间却分明藏着一丝危险,一丝凌厉之气,可这几年来,温和,是的,确实是温和了不少。 传闻厉家这几年来在外杀伐果决,制造了不少“血战”,手中沾染的血多了,这两年来,厉家二少收敛了几分,尤其是听闻三年前,厉家更是出资在海市郊区修葺建立了一座古庙,自从修葺建立以来,厉二少时常前往古庙拜会,这一来二往间渐渐沾染了些香火庙堂之气,厉二少身上的凌厉戾气渐渐散去了,整个人跟变了个人似的。 听说他出行时身边不见大部队保镖簇拥了,显得平易近人不少了,从前总是一身笔挺的西装革履加身,衬托得整个威严严谨,如今除了重要的场合,私底下就连着装都变得舒适随意了,跟他走得近些一些人都知道厉二少如今在修身养性了,寻常一些花天酒地的聚会是轻易请不动厉二少了,即便是有幸赏脸请到了,席位上,人厉二少一不碰酒,二不轻易玩女人,大多数是饮茶及喝一些养神汤之类的,关键是时间一到,就得起身离习,众人纷纷抬眼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分明还早得很,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不过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然而一夕之间,人厉二少活得跟个苦行僧似的,私底下有人议论着,这厉二少冷不丁的捐了一座古庙,他老人家该不会觉得人世间了无生趣,该不会是想不开,想要削发为僧罢。 当然,这些不过是哥几个私底下的打诨打趣罢了。 总之,这几年来,圈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这厉二少整个人已经变得和顺了不少,已经极少出现过像从前那样,一个眼神扫来,有人腿肚子打颤的画面了,连带着,似乎连整个海市都风平浪静了不少。 然而眼下,厉徵霆眼中一抹犀利闪过。 原来,温和从来不过是表现罢了。 有些人骨子里的威厉是与生俱来的,病猫是病猫,恶狼是恶狼,无论如何隐藏,恶狼终究始终装不成温和的猫。 两人冷冷对视着。 厉徵霆眼里的冷意一闪而过,随即,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幽静。 秦昊眼中的嘲讽则微微泛了起来。 就在这舅甥二人针锋相对之际,只见妮可扫了二人一眼,忽然将目光投放在了一旁的徐思娣身上,淡淡笑着冲徐思娣道:“跟我这臭脾气的侄儿相处,很是累人吧。” 说着,妮可往徐思娣跟前走了半步,淡淡笑着看着她道:“听说你跟昊儿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妮可语气十分友好。 跟徐思娣说话,带着些许长辈的揶揄。 徐思娣立马将手从秦昊手中挣脱了出来,她只缓缓站了起来,淡淡冲妮可道:“还好。”顿了顿,将座位让了出来,冲妮可道:“您请坐。” 她语气客淡然,却也夹杂着淡淡的疏离。 神色尊敬,却又不卑不亢。 妮可定定的看着她,不多时,毫不掩饰的将视线在徐思娣身上来回扫视,今晚,眼前这位无疑是整个颁奖典礼最耀眼的人了,时尚风尚虽跟徐思娣合作多次,妮可虽在自家的杂志上看到过她多次,可她们私底下相交不多,大多数是远远地点头之交,今天算是头一回面对面,如此近距离的见到本人,明艳动人,不可方物,只觉得本尊比杂志上的精修图还要精致漂亮,难怪有如此魅力,惹得海市这几位风云人物只顾围着她团团打转了,就连她们秦家的与厉家的都不例外。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女人,永远是最了解女人的。 妮可只需一眼,就瞧出了眼前这个女人的…无欲无求。 似乎稍稍有些讶异,不多时,她的目光从她那张绝美的面孔缓缓移到了她的脖颈间,只盯着那颗奢华富丽的“贵妃之心”定定的看了一阵,忽而嫣然一笑,别有深意的冲徐思娣道:“昊儿打小朋友不多,周围打小没几个人受得了他的少爷脾气,可是他一旦认定了某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说着,话语一转,只凑到徐思娣身边,用仅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希望徐小姐别伤害了他。” 徐思娣闻言身子微微一定。 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只见妮可早已经抽身离去,她笑着冲徐思娣,冲方瑜道:“其实今天请二位大明星过来,是想牵牵线,有个杂志拍摄,想找二位一起合作,正好准备跟几位老朋友聚上一聚,后来得知在座的几位都是老熟人,于是公事私事就干脆混在了一起,还望各位别嫌我公私不分的好。” 妮可笑着,走到一旁的酒柜开了一瓶酒,边亲自倒酒,边冲徐思娣及方瑜二人道:“咱们先来谈公事,是这样的,时尚风尚下一季夏季杂志正式在欧上市发行,我对在欧洲的首刊十分重视,因此,对下一季的封面杂志十分看中,对于首刊,我想打造成具有中国特色文化的双生花国风封面,需要两位古风唯美韵味的模特,模特圈挑了又挑,并没有十分满意的人选,前些日子有人给我推荐了二位,二位颇合我意,只是坊间关于二人的传闻颇有些…微妙,因此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只好亲自问问,不知两位大明星有没有兴趣一起跟我合作这次杂志拍摄的盛宴?” 妮可笑着,将第一杯酒亲自送到了徐思娣手里。 第272章 272 盯着送到眼前的这杯酒,徐思娣身子微微一僵。 不多时, 她只下意识的将目光一抬, 却是抬到一半,又很快收了回来, 视线中, 那双蹬亮的皮鞋的亮光在眼前一闪而过。 自从三年前后,她已经整整三年没有碰到过酒了。 一个身处在娱乐圈的人, 整整三年没有碰过酒, 似乎是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然而这是事实, 就真实的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盯着那杯红酒,徐思娣犹豫了良久,只伸手…缓缓接了过来。 酒杯微微一晃, 里面的酒明明只有半杯,却险些倾洒了出来。 对面的妮可抬眼多看了她一眼。 而另外那边, 厉徵霆盯着她手中的那杯酒,微微眯起了眼, 不多时, 只嗖地一下抬起了目光, 将目光紧紧投放在了她的脸上, 见她被妆容包裹得精致无比的小脸微微有些泛白,厉徵霆随手搭在沙发上的手指微微握紧了起来,不多时,正要缓缓起身, 似乎想要将那杯酒夺过来,却见妮可端了杯酒朝他款款而来,将第二杯酒亲手递到了他的跟前。 厉徵霆盯着眼前这杯红酒,定定的看了三秒,不多时,只淡淡挑眉道:“厉某已戒酒。” 终于开口说了今晚进屋为止的第一句话,一时间,将所有的目光全部都给吸引了去。 不过顷刻间,他眼中之前的威厉早已经散去。 神色一片淡然,早已经恢复了之前四平八稳的模样。 妮可却隐隐有些诧异道:“原来传闻是真的。” 顿了顿,妮可依然有些难以置信道:“嗜酒如命,酒不离身的厉二少有朝一日竟然将酒给戒了,还真是令人有些…目瞪口呆。” 妮可意味深长的笑着,将酒杯收了回去,转身,准备将酒递送到第三人手中,只是转身走了一半,又忽然间听了下来,有些好奇道:“我倒是好奇,这其中究竟有哪些缘故。” 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偏头往另一侧的徐思娣方向看了一眼,见她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着,似乎有所顿悟,只挑眉笑了笑,没有再继续探究。 而那边,厉徵霆之前的举动被妮可这一打岔给打断了,而听到妮可的话后,他微微抿了抿嘴,再次将目光投放到了另外一侧,却好巧不巧,正好与徐思娣清冷却又刺痛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两人隔着十几步的距离,瑶瑶对视了一眼。 下一秒,徐思娣微微抿着唇,很快垂眼收回了目光。 而厉徵霆随手端起了一旁的保温杯,拧开,仰头抿了一口,双目却紧紧锁着她的脸,没有收回,却也没有再前去阻拦…她手中的那杯酒。 这时,妮可已经将酒给所有人递上了,唯独,没有分给秦昊。 妮可往于姬身边款款而坐,看了看方瑜,又看了看徐思娣,言笑晏晏道:“二位大美女,考虑得如何?” 时尚风尚是国内最权威的一本时尚杂志,如今进军欧美,影响力已经不仅仅限于国内,而是走向国际了。 时尚风尚对于旗下每一期杂志拍摄要求都极为严格,其美学艺术气息,无与伦比,可以说,它旗下每一张杂志封面都是时尚圈的典范,任何一位女艺人,只要是经过它的手,经过它的包装,时尚气息,艺术气质都会重新登上一个新的台阶。 徐思娣每年都跟时尚风尚有过合作,无一例外,每一次登录杂志封面,都会被赞上热搜榜首,都会吸引一波一波,一阵一阵惊叹的目光。 徐思思的美,有一大半功劳,是劳驾时尚风尚给传播出去的。 能够跟时尚风尚合作,自然是趋之若鹜的,何况,今年时尚风尚还走向了欧美,更是走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作为登录欧美的首秀,无论是谁,这一次的杂志封面无疑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这是所有艺人可望不可求的机会,自然无人推却。 只是,徐思娣跟方瑜一起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这却是二人出道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徐思娣倒是无所谓,只是,徐思娣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眼身侧的方瑜一眼,抬眼之时,正好见方瑜也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多时,只见两人纷纷淡淡笑了笑,方瑜冲妮可道:“我没有问题。” 不多时,徐思娣也跟着点了点头,道:“我也是。” 妮可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只笑着冲她们二人举杯道:“那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妮可爽朗的一口喝了大半杯酒。 徐思娣盯着眼前的酒杯,踟蹰了片刻,轻轻抿了一口,一口入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纯粹的心里原因作祟,只觉得整个腹部一阵痉挛。 秦昊见她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劲,立马将她手中的酒杯一把夺走了,他待到现在,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了,只嗖地一下起身,冲妮可道:“既然事情已经谈完了,现在可以走人了吧。” 说着,试图拉着徐思娣就要走。 却见妮可淡淡挑眉道:“别急,还有一个专访。” 妮可边说着,边缓缓起身,她只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讯息,漫不经心道:“刚收到消息,负责专访的小主持人临时出了些意外,可能来不了,要不,这样吧,今天就由我来客串一把小主持人,今天的专访由我来采访,如何?” 妮可似乎兴致大发,兴致冲冲的冲徐思娣道。 秦昊微微蹙了蹙眉,朝徐思娣方向看了一眼。 徐思娣闻言,抬眼看着妮可,犹豫了一阵,只缓缓点了点头,道:“荣幸至极。” 十分钟后,妮可将摄影师请了进来,专访的地点就布置在这间VIP的休息区进行,妮可试图打造一个极为轻松随意的氛围,甚至连休息区的里其他人都没有清理走,她只跟秦昊换了个位置,跟徐思娣一同坐在一张沙发上,举着一个时尚风尚的话筒,然后让工作人员给徐思娣打了灯,随即递给徐思娣一杯红酒,自己也举了一杯,然后就这样简单粗暴地…开始了。 开录前,摄影师还特意将镜头朝着整个休息区扫了一圈,于姬、方瑜,包括江淮仁,秦昊等人的脸,都在镜头里一扫而过。 整个场景看上去轻松又惬意,看着不像是专访,倒像是私底下的私人聚会时的。 专访开始时,妮可只举着红酒跟徐思娣轻轻碰了一下,镜头下,徐思娣不好推却,只再次轻轻地抿了一口酒,就见妮可撩了撩发,直接开门见山的冲徐思娣采访道:“今日专访的主题其实是关于上个月过去不久的情人节的回访话题,正好今天是3月14号,一年一度的白色情人节,我想问下思思,你有没有情人啊?” 妮可一开场就给徐思娣来了个王炸,问的话题犀利又直接。 徐思娣正好在喝酒,听到她这个提问,差点儿被呛了呛。 在场的众人似乎也没有料到妮可的提问如此辛辣及犀利,原本私下在闲聊的,一时间,所有人纷纷将目光向着她们这个方位投放而来。 徐思娣接受的专访及采访并不算多,她的业务多而精,却鲜少直接面向观众,即便有,往常也多由赛荷在一旁帮她围追堵截,今天,赛荷被挡在了门外,凡事都得由她亲自面对,不过好在徐思娣的口才及素养在整个娱乐圈算是有口皆碑,短暂的惊诧过后,徐思娣只面对着镜头,轻轻一笑,略微调皮道:“自然是有。” 说完,不待妮可反应,徐思娣又作势思索了片刻,轻笑道:“交往有差不多三个月了,我想,最快年底,最迟明年年初的时候应该就可以跟大家官宣了。” 徐思娣一本正经的说着,说的是煞有其事。 妮可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片刻后,很快反应过来,只笑着摇了摇头,却赞叹似的看了她一眼,道:“看来新戏快要杀青了。” 思思落落大方的点了点头,笑着冲镜头道:“期待跟大家的见面。” 话音一落,妮可举杯跟徐思娣轻轻碰了一下,两人轻抿了一口酒,妮可再次问道:“众所周知,思思出道已经有好几年了,这几年来,你的代表作很多,部部作品精湛,每部作品都给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在这三四年间,你的产量其实算是非常高的了,在业界也是有口皆碑,我想知道思思你为什么如此拼命呢?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出道至今以来,除了跟Ives的革命情谊以外,你似乎从来没有跟哪位演员,哪个艺人传出过任何绯闻,在最好的这段年纪里,你为何会选择将所有的精力全部贡献给工作?我非常想知道,当工作跟感情发生冲突的时候,你是如何衡量及选择的呢?” 专访的主题是有关感情的,妮可的话题句句不离她的感情生活,似乎想要将她的感情问题全部一股脑的抽剥出来,一一展现在世人面前。 这些问题看似官方,可实则句句问到了徐思娣要害,一字一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给刨心挖肺。 尤其,还是当着休息区里的这些人的面。 厉徵霆原本闲闲的倚靠在沙发上,听到妮可的这番话,他只缓缓坐直了身体,目光一瞬不瞬的朝着采访区投放而去,与此同时,想起了刚进屋时,妮可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我替你去会会她。 她一字一句,都是替他在问。 就连原本有些不耐烦的秦昊,眼下都彻底安静了下来,他只聚精会神的盯着摄影镜头下的那道绝美的身影,只见她握紧了酒杯,眉眼低垂,良久,只滴水不漏的回道—— “当你拼了命要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无非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因为你热爱,其二,自然是因为…有非拼命不可得缘由,至于我嘛,我是哪个答案…”徐思娣笑了笑,只忽然间举起酒杯,将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她举着酒杯冲镜头比了比,笑得迷离而绝美道:“自然是第一个!” 徐思娣脸上的笑容,美得不可挑剔。 而休息区外,厉徵霆只抿着唇,眼中讳莫如深。 第273章 273 妮可看着眼前这张笑得美轮美奂、完美无缺的脸, 不知为何, 神色忽然微微一恍。 她分明神色自然, 语气真诚, 笑语嫣然,可不知为何, 看着这张言笑晏晏的脸, 妮可心里微微泛了一丝涟漪, 从进屋开始, 眼前的女孩儿一直安安静静的,神色清冷,相比安静内向的人,她其实更喜欢活泼可爱, 笑语嫣然的人,可当眼前的人真的笑了起来的时候,不知为何, 妮可却恍然发觉,还是之前的清冷寡淡瞧着讨喜。 有时候,笑起来,并不代表发自内心的开心。 有的笑容, 并不具备感染能力。 真诚,才是最好的模样。 正微微发愣间, 冷不丁,只听到眼前的人继续淡淡笑着道:“至于当工作与感情生活发生冲突时,究竟该如何衡量及作何选择,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 说到这里,只见镜头里的人忽然缓缓朝着镜头外的某个方向淡淡看了一眼,不多时,只见她一字一句缓缓回道:“因为,就目前而言,我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困境,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冲突,所以…就目前而言,工作才是我的全部。” 徐思娣原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的,说着说着,神色忽然间变得认真了起来,她只直直盯着镜头,语气前所未有的真挚,似乎…认真过了头,又似乎想要通过镜头向外接传达些什么似的。 妮可听了她这番回答后,镜头里她的目光也冷不丁扫向了镜头外的某个方向,定定的看了一阵,片刻,很快回过神来,只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忽然见她将红酒瓶给取了过来,给徐思娣倒了一杯,又给自己续上了,不多时,又跟徐思娣碰了下杯,只笑着有些怜惜道:“如果累了,别忘了停下来,歇歇脚。” 话语一落,忽然之间,只见镜头里的人冷不丁将脸别了过去,足足停留了十几秒,再次转过身来时,她的情绪才渐渐恢复如常。 这时,妮可下意识的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采访到这里短暂了停了下来,正踟蹰间,只见休息区的秦昊缓缓起身站了起来,冲妮可微微点了点头,妮可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却并没有递送到徐思娣手里,只微微握在了手心里,犹豫了片刻,只继续道:“最后一个问题,在现实生活中,思思对情人,对择偶对象,或者对未来生命中的另外一半,有什么要求呢?” 这时,徐思娣已经从之前短暂的失神中回过神来了,她只有些恍惚的盯着镜头,却坚定的说了几个字:“相互尊重。” 采访结束后,徐思娣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采访结束时,才发现,坐在沙发一侧的那道身影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经离开了。 而采访结束后,妮可给徐思娣倒了杯水,领着其余人陆陆续续的退了场。 徐思娣久不喝酒,头脑微微有些发沉。 她向来冷静自持,可刚才,却少有的在众人面前,甚至在镜头面前微微失了控。 应该…是酒精的缘故吧。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够冷够硬了,可是,在对方一句轻飘飘的安慰中,她竟然忍不住红了眼。 这一生中,她经历过许许多多,她经历过父母的辱骂苛待,经历过外人的欺凌欺辱,也受过众人的喜爱及非议,她甚至被人宠上了天,也被人扔下了十八层地狱,这一生中,她经历过种种种种,却唯独,好像没有受过任何一句似是而非的安慰。 人,有时候真的好奇怪,轻飘飘的几个字眼,在不一样的时间,不一样的地点,不一样的气氛中悄然飘来,却仿佛蕴藏了无尽的能量。 终究,她还是软弱的,不堪的。 徐思娣伸手捂住了脸,头…头痛欲裂。 这时,秦昊脱了外套,披在了徐思娣的背上,微微握着她的肩,道:“别想了,已经结束了。”顿了顿,又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每晚到点,无论有多重要的事情,哪怕戏份拍到了最后一个镜头,只要时间一到,无论过与不过,无一例外,所有的工作全部都得暂停,这是她收工的时间。 这算是徐思思良好口碑中唯一一个缺点,也是业界偶有关乎她耍大牌的传闻,除此以外,徐思思在整个影视圈,应该找不到任何诟病了。 秦昊是知道她的收工时间的。 这三年以来,无一例外。 徐思娣闻言,只缓缓点了点头,正要起身时,忽而间不知想起了什么,只见徐思娣冷不丁抬眼定定的看着秦昊,一声不吭。 秦昊被她看得有些别扭,忍不住蹙了蹙眉道:“怎么这么看着我。”说着,忽而伸出掌心轻轻挡住了徐思娣的眼睛,道:“别这样看着我。” 那样的眼神,他根本无法直视。 徐思娣却伸手将他的手轻轻压下,只摇头笑了笑,片刻后,忽然冷不丁缓缓道:“秦昊,当年分手的时候,你有没有怨过我。” 问这话时,徐思娣的声音极轻,极轻,好似问话的人问话的声音小,回答的人回答的声音也会跟着变小了似的。 问这话时,徐思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当年,跟厉徵霆达成协议共识后,徐思娣回到了学校,彼时,她失联了将近两个月,回到学校时,学校已经进入了暑假,毕业生们陆陆续续的毕业了,学校几乎没人了,只有秦昊,还整天守在校园里在等她。 然而足足等了一个多月,等到她的却是一句轻飘飘的“我们分手吧。” 徐思娣对秦昊是有愧的,当她遇到挫折,遇到困境时,是秦昊不遗余力的帮她走出困境,而当她面临艰难险阻时,选择第一个舍弃的人就是他,多年以后,他对她非但没有半分怨恨,还依然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陪着她,保护她,甚至不惜为了她,跟整个家族,甚至跟他敬重有加的亲舅舅反目成仇。 徐思娣有时候想,厉徵霆成了她人生道路上的一道劫,她何曾不是秦昊生命中的一道灾。 她遇到了厉徵霆,是一切苦难的开始,可秦昊遇到了她,何曾又不是灾难的开始呢? 或许,她的存在,对秦昊而言,就是一场灾难吧,一场伤害吧。 妮可的话仿佛历历在目。 三年又三年,其实,徐思娣反思了许多,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将这个比亲人更亲的秦昊彻底从她的生命中推开。 如果说,在目前的生命中,在她的前半生,陆然是她的依赖,是她的向导,那么秦昊无疑就是她的心底最柔软,最温暖的存在。 可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她却只能伤害和辜负。 徐思娣有些神色恍惚的看着秦昊,多么希望,如果当年她能够考上海大就好,或许考上海大了,她就不会遇到秦昊,不会遇到冉冉,也不会遇到…厉徵霆。 那样的话,她就不会伤害这些人,以及被这些人伤害了。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相比徐思娣的自责与伤痛,秦昊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他只盯着徐思娣的脸一字一句道:“不悔,不怨,不恨,有的只是满满的感激。” 说着,秦昊握着徐思娣的肩膀微微一紧,只微微挑眉看着徐思娣道:“在国外的那些日子里,让我懂得了一个道理,你知道是什么么?” 见徐思娣迷惘的看着他,秦昊挑眉笑了笑,道:“不是只有收获才叫幸福,给予有时也是一种幸福,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有在该保护你的时候有能力保护你,虽然现在我依然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跟老家伙对抗,不过,有我在身边,怎么地也能替你将局面掰回了几层,只有你一个人在的话,你会被那个老东西给叼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的,相信我,不要试图推开我,除非,当你有一天你真正不再需要我了,在那以前,我会一直在你身旁。” 第274章 274 到了这个点, 颁奖典礼的晚宴还在如期进行, 只是却也渐渐步入了尾声。 已有不少艺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晚宴现场。 颁奖典礼外记者如蚁, 全部密密麻麻的堵在了外面,想要拍摄有些晚宴散场后的第一手资源,晚宴散场, 艺人们纷纷离场,都跟谁,去往何处, 这若是运气好,一夜的蹲点, 就够活上足足一整年的了, 记者朋友们自然一个铆足了精力。 徐思娣跟秦昊并肩同行, 赛荷在前面领路,赛荷边走边缓缓道:“记者们都被堵在大楼外,我们走VIP通道。” 边说着,边扭头看了徐思娣一眼, 见她神色有些疲倦,赛荷下意识的看了眼时间, 问道:“是不是有些累了?”顿了顿,又道:“明天上午, 还得录制节目呢。” 这几年来, 赛荷跟徐思娣两人的作息时间及饮食标准都极为标准,到点收工,到点吃饭, 收工的时候阿诚接送,用饭的时候,无论在哪里,永远都有专人将专门的营养餐亲手趁热送来,因为拍戏的原因,思思时常需要外出跟组拍摄,若是在城市还好,整个中国,有大半个国内城市,都有厉家的私人厨师,可若是到了郊外野外,需要长时间驻扎的时候,每每陪同思思一同扎组的除了她这个经纪人及助理化妆师外,必定还会有一名随行的厨子,这是三年前,厉先生对赛荷唯一的要求。 这三年来,思思的身体已经被渐渐养好了不少。 上一回,冬天的时候,赛荷在剧组里跟思思挤在了一个被窝里,她浑身发热,就连从前丝毫不知道发热为何物的双脚都不在冰凉了,赛荷惊喜不已的同时,满是满足感。 今晚,时间已经过了厉先生的规定。 赛荷心里有些发憷。 不过这一回可怪不到她头上,因为,厉先生本人就在里面。 可尤是如此,赛荷心里依然有些凄然。 不由加快了步子,只想快速往回奔,只想快些将这位姑奶奶安全送达。 只是,走着走着,眼看着走到了VIP通道,却见通道被人拦了下来,赛荷以为是工作人封了道,正要过去询问,却见其中一人有些眼熟,那人缓缓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在距离徐思娣十几步的位置停了下来,冲徐思娣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道:“小姐,少爷在车里等您。” 说着,朝着不远处停靠的那辆黑色的商务车,冲徐思娣恭恭敬敬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徐思娣闻言,抬眼往远处看了一眼,并不意外。 不多时,只微微抿了抿唇。 在公共场合,她没有伺候和服务他的义务,徐思娣曾在合同中明文规定,在所有的公开场合,他与她不得公开亮相,然而现在公共场合已过,已经回到了私人领地。 她被包了三年,这是她无法抗拒的…事情。 好在,三年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 徐思娣立在原地踟蹰了片刻,抬眼看了秦昊一眼,冲他道:“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说着,她领着赛荷,朝着那辆车缓缓而去。 眼看着,走到了车门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道:“秦少,秦少,您不能过去,您不能过去——” 徐思娣扭头一看,只见秦昊朝着那人冷眼一扫,冷冷道:“闪开,这天底下还没有本少爷不能过去的地儿。” 说着,几步来到了徐思娣身后,挑眉看了徐思娣一眼,竟然直接越过徐思娣,先一步弯腰踏入了那辆车里。 车外,那名保镖神色有些慌张。 不多时,车窗由里被人不轻不重的敲击了两下,保镖心下一松,忙朝着车门口的反向点了点头,退了下去,保镖离开不久,徐思娣也跟着缓缓上了车,而赛荷非常明智的拉开副驾驶的门,直接坐在了副驾驶上,想要躲过接下来的“一场战火”。 而徐思娣刚上车后,只见秦昊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前排的沙发上,随即,目光微微一抬,就看到了坐在车子后座的那道身影。 这辆商务车共有两排,后排位置宽敞,里面有沙发,有家电、电器,地板上铺的是意大利纯手工制作地毯,小小的空间里应有尽有,无比奢华,厉徵霆就坐在了后座的沙发上,左腿叠加在右腿上,茶几上点了一支雪茄,却被稳稳架在了烟灰缸里,任其明灭,车里烟雾缥缈,结合着忽明忽暗的夜色,衬托得整个后座气氛有些…缥缈,压抑。 厉徵霆就静静地坐在那里,隐隐灼灼的暗影打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具体情绪,可是多年相熟的直觉告诉徐思娣,车子里气压微微些低。 这还是这三年以来,头一次出现这样的画面。 这三年以来,厉徵霆已经极少动过怒了,他常年温和,冷脸的次数变得很少,尤其是在徐思娣跟前,他不仅戒了酒,还一度戒了烟。 可现在,他将雪茄点燃了。 曾经,徐思娣曾多次撞见厉徵霆点着雪茄,点着烟,却并不抽,任其明灭,那个时候徐思娣虽有注意,却并没有在意,直到后来,他点烟的点雪茄的次数越来越少,直至后来,再也没有点过,徐思娣才知道,原来他在戒烟,可有时烟瘾犯了,他强大的自制力往往足够抑制住心里的欲,望,可仍然忍不住将那些珍藏的一根根雪茄点燃,默默看着,或者,追忆一下雪茄的味道。 如今,时隔两年,厉徵霆再次点燃了雪茄。 这是两年以来,头一回。 徐思娣见状后,身子微微一顿。 她微微弓着身子,步子一停,一时踟蹰着不知该往哪儿坐。 若是往日,车子只有厉徵霆一人,徐思娣既然承诺了三年之约,自然会守约,可现在,秦昊在车上,倒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踟蹰间,秦昊长臂一伸,直接将徐思娣拉到了他的身旁,徐思娣忍不住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只看到一片恍恍惚惚的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开车,世茂国际。” 秦昊坐下后,大手一挥,直接朝着司机吩咐。 只是,他的命令似乎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整个车子静悄悄的,纹丝不动。 世茂国际是徐思娣住的公寓所在,整个海市最大最豪华的地段,是两年前,陆然送给她的住所,据说是两年前冉升分给她的股份分红,自从三年前冉升被盘活后,这几年来,运营得不错,去年,冉氏一举接下了世纪大工程,柏酒店的项目,更是为整个冉升彻底打响了招牌。 因为地理位置极佳,交通便利,又加上物业超级规范负责,据说里面住了不少艺人明星,隐私性极佳,是陆然精心替她挑选的,没想到她当年那个毫不犹豫的选择,看似牺牲颇多,却在一年后,陆陆续续为自己带来了数不清的红利。 房子都已经买好了,加上那段时间她的作品陆陆续续上市,在整个娱乐圈的名气也渐渐大了起来,老跟赛荷挤一起多少有些不便,徐思娣也并不矫情,于是,两年前,徐思娣从赛荷的住所搬了出来,住进了这个公寓里。 秦昊偶尔去探望过她,自然知道她的住所。 车子静悄悄的立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启动的意思。 徐思娣坐在沙发上,许久,只缓缓抬眼,往前方的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车子里没有开灯,太黑,什么都看不见,又加上喝了点酒的缘故,她的头开始有些发沉。 明天上午还有综艺要上,徐思娣不想误了事,踟蹰一阵,压低了声音冲秦昊使了个眼色道:“别闹了。” 示意他下车,到今晚这个份上,已经差不多了,再闹,徐思娣怕出事。 若是真的出事,秦昊可占不了多少便宜。 然而秦昊哪是这样容易听话的人,尽管车子老神在在的停放在了原地,尽管车内气氛压抑又怪异,他依然怡然自得,就跟坐在了咖啡厅似的,自顾自的跟徐思娣闲聊说笑了起来—— “考考你,下个月有什么重要的日子?” 秦昊一手撑在车门上,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徐思娣,兴致匆匆的问道。 徐思娣有些无奈道:“你的生日。” 秦昊闻言,嘴角微微一勾,道:“算你还有些良心,记得本少爷的大寿。”顿了顿,又笑着道:“礼物选好了么?那晚提前空出来,我订好了位置。” 说完,还不待徐思娣回答,又笑着道:“不用备其它的,不如…”秦昊说着,只将话语拖得老长,良久,只徐徐开口,一字一句道:“就你吧。” 说完,自己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徐思娣只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却不想,就在此时,秦昊话音一落,忽而听到车外有人敲门,下一秒,车门被从车外拉开,两个西装革履的黑衣保镖出现在了门口,其中一人冲着车里的某个方向恭恭敬敬道:“少爷,有何吩咐?” 这时,只听到一道淡漠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一字一句道:“扔出去!” 声音有些慵懒,可语气却仿佛暗藏杀机。 话音一落,秦昊被人架着,直接当着徐思娣的面,被人从车里拖了出来,扔到了车子外。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过突然,不过眨眼之间。 徐思娣及被扔出去的秦昊两人隐隐都没有缓过神来。 此次行动出动的乃是厉徵霆身边两个贴身保镖,据说,这两人,胜过一支军队,秦昊丝毫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等到秦昊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加速启动,跟只豹子似的,身手矫健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秦昊握拳往地上狠狠打了一拳,气得咬牙切齿道:“不要脸老东西!” 第275章 275 车子甩掉秦昊, 躲掉狗仔, 进入主干道后, 开始慢慢缓和下来,平稳的在车流中缓缓而行。 而秦昊一离开后,车子里也渐渐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而车子进入主干道后不久, 只见司机不漏痕迹的将身后的隔离板缓缓降下来,将驾驶席位与后座隔离成了两个封闭的空间。 徐思娣见了,只微微抿了抿唇, 不多时,她缓缓抬手揉了揉眉心, 只缓缓靠在了沙发背上, 闭目养神了起来, 丝毫没有要动要开口的意思。 这几年来,每每下了片场后,只要一有时间,厉徵霆都会亲自过来接她, 三年的相处,相比从前的谨小慎微, 其实两人之间的相处已经慢慢趋于习惯了,厉徵霆不是个话多之人, 恰好, 徐思娣也不喜欢多话,车子里除了例行几句过问后,有大半部分的时间, 都是沉默的,有时,厉徵霆在车上看文件,或是直接召开视频会议,会议时常涉及到一些私密的商业机密,厉徵霆倒也没有刻意回避她。 厉徵霆开会或是办公的时候,她就在一旁背背剧本,或者直接闭目小睡。 相比从前同处一个空间的彷徨与紧张,如今,徐思娣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 这几年来,别的什么习惯没养成,倒是渐渐养成了到点就睡的好习惯,又加上喝了点儿酒的缘故,徐思娣稍微有些不胜酒力,只觉得头有些昏沉,有些嗜睡了起来。 只是,刚闭上眼,就听到一声低哑的声音从身后传了来—— “坐过来。” 那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清冷。 徐思娣闻言只缓缓掀开了眼皮,盯着眼前漆黑的隔离板看了半秒后,又重新闭上了。 只装作没听见。 身后厉徵霆见状,嘴角微微抿成了一条线。 他抬着目光,直直盯向前方,看着看着,双眼微微一眯,不多时,忽而将交叠的右腿缓缓放下,紧接着长臂一伸,直接将茶几上烟灰缸里的雪茄一把掐灭了,随即,缓缓起了身。 商务车相较于其它的小轿车而言,要高大宽敞几分,可即便如此,对于身形高大的厉徵霆而言,依然是狭窄而局促的,厉徵霆只微微弯着身子,下一秒,徐思娣只觉得身上一暖,一块毯子搭在了她的身上,紧接着,整个身体彻底凌空了起来。 徐思娣悄然睁眼,双手下意识的往周围一抓,就抓住了一大片衣角。 而双眼即刻对上了一张坚毅的侧脸。 从这个角度看人,几乎算是死亡角度,可以看到一个人最丑的样子,然而,眼前的这张脸,像是造物者特意恩赐般的似的,毫无瑕疵,目光所到之处,无不完美,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雕塑大师,也雕刻不出这样一张精致英俊的面容。 只见厉徵霆微微弓着身子,直接将她整个打横抱了起来,似乎是见她没有反应,一时脾气上头,直接上手了,直接要将她从前排抱去后排。 只是,车子里的空间实在太过狭窄,又加上好巧不巧,车子在正好主干道上遇上了红路灯,车子忽然嗖地一下停车,于是,车子里的厉徵霆佝着身体,步子微微虚恍了几分,然后砰地一下,徐思娣的后脑勺就笔直无误的向一旁的沙发角直直撞去。 厉徵霆似乎有些察觉,很快侧身去挡,却没有料到,那个红绿灯跳得太快,才刚刚停下,红灯立马变成了绿灯,于是,车子又是一个悄然发动,他的动作稍稍慢了一步,徐思娣的后脑勺直接跟沙发一角来了个亲密接触。 徐思娣喉咙里立马发出的低低的一声“嘶”声。 厉徵霆立马低头往怀里看了一眼,就见她的五官微微扭成一团,下一秒,似乎有些感应,对上了他的目光,她只忍着痛,就跟变脸似的,瞬间便将情绪隐藏成风平浪静,将微微扭曲的五官展现平整,然后将眼睛重新合上了。 厉徵霆见状,嘴角微微抽了抽,不多时,他只低低咳了一声,等到车子恢复平缓后,他放轻了动作,将她缓缓放到了后排宽敞的沙发上。 这张沙发很大很暖,是张羊毛沙发,特制的,浅灰色的,上面垫了厚厚的羊毛垫,还特意摆放了两个大软枕,大软枕一个是粉色心形的,一个卡印有卡通图案的,相比他车子里纯黑色的真皮装饰,略有几分花哨,只觉得与整个严禁的商务车内饰设计风格很是格格不入。 这张沙发是她的专属沙发。 因为她经常需要来回奔赴剧组,奔赴不同的取景场地,有时候一天要奔赴好几个地方,有些疲惫,这张沙发相当于她的私人小窝,来回在车上可以小睡会儿,以及中午午休时备用。 现在到春天了,马上要步入夏天了,因为徐思娣有些畏寒的小毛病,眼下,里面这些保暖材质还没来得及换掉。 三年的时间,尽管她有意避忌,可是,终究抹不掉存在的痕迹,无论是车上,还是住所,只要出现过的地方,终归会留下属于自己的生活习惯。 徐思娣躺到沙发上后,只顺势翻了个身,背对着身后的人躺着。 一整晚到现在,她都丝毫没有要跟对方开口说话的欲望。 后脑勺稍稍有些疼,也一直强忍着,没有去揉。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这样安安静静的时刻是比较多的,也早就习以为常了,她坐在她的沙发上,他坐在他的“龙椅”上,两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只是,厉徵霆今晚不知道抽什么风,徐思娣刚躺下没多久,他就跟着一屁股坐下了她的沙发上,也不说话,只将她的头轻轻地捧起,然后垫在他的大腿上,随即微微弯着腰,拨动着她的头发,细细查看了起来。 徐思娣知道他在查看她的伤口。 刚好撞在了真皮沙发的沙发角上,被撞的位置稍稍有点儿疼。 不碰还好,一碰是又痒又疼,只是徐思娣今晚心情有些不佳,没什么耐心,他的手指刚碰了过来,她就忽然猛地一下起身,也不看他,也不说话,只面无表情的趴在沙发上掉了个头,转了个身,抱着怀里的软枕,直接在另外一头躺下了,用脚对着他。 厉徵霆见状,皱了皱眉,只抬眼盯着她的背影看着,片刻后,缓缓呼出一口气,一贯四平八稳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裂缝,只是,看着那道清瘦娇细的背影,脸上更多的是无奈之色。 看着看着,脸上的裂缝渐渐消散,不多时,只将地上的毯子捡了起来,重新搭在了她的身上,正要返回到自己的位置,忽而见她的脚后处跟有些泛红,厉徵霆立马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细细查看,只见脚后跟处被高跟鞋磨破了一层皮,厉徵霆眉头顿时紧紧皱起,不多时,弯将沙发下的那双水晶高跟鞋拎着直接扔出了窗外。 徐思娣原本是想要装睡的,懒得理会他的窸窸窣窣,包括他握着她的脚,她想要踢,可头又疼又晕,忍了忍,终于咬牙忍住了,直到听到动静,立马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低头一看,那双过年时,秦昊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就这样直接被人扔到了窗外。 这双鞋价值不菲,是今晚她第一次穿。 秦昊夸了又夸。 徐思娣气得胸前剧烈起伏,只立马抬眼,咬牙怒视着眼前的人,下一秒,她立马摁了摁按钮,冲驾驶室里的人道:“老张,停车!” 只是,她的命令似乎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只听到老张恭恭敬敬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少爷,需要停车么?” 只是,厉徵霆却跟没有听到似的,只依然漫不经心的在查看着她脚上的伤口,徐思娣闭上了眼,缓缓吸了一口气,抬脚一蹬,往他的肚子上踹了一脚,只咬着牙冲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道:“停车!” 厉徵霆这才挑眉看了她一眼,像是无比迁就她似的,只慢悠悠道:“都听小姐的!” 第276章 276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耽搁, 虽不过短短一分钟的时间, 可是车子早已经行驶到一公里开外了,车子最终只得重新掉头, 再次回到原来位置时, 只见交警已经早早在那里候着呢,与此同时,还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一并候在那里。 小轿车见他们掉头回来, 立马指着他们这辆商务车冲交警道:“就是这辆,就是这辆车!” 交警叔叔将他们的车指引到路边停下,随即, 来到窗外敲击车窗。 徐思娣见状,只微微抿了抿嘴, 她没有第一时间开窗,而是忍不住抬眼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她是艺人,这种时候,是比较忌讳在公共场所露面的, 尤其, 还是在这样不良的事件面前。 徐思娣有些心虚, 再加上她也没有鞋,压根就出不去。 而此时此刻身边那人只老神在在的坐在车里, 没有半分动静,他才不会高抬贵脚的,好在赛荷反应快,很快, 她就跟司机二人齐齐下了车。 司机老张测量了酒精测试,提供了各类证件,赛荷在一旁连连进行赔礼道歉。 徐思娣凑到窗口,往窗外看了一眼,只见身后的那辆小轿车的前窗出现了蜘蛛网状,它的小轿车直接被那双利器给砸破了。 车下进行了十几分钟的检查及教育工作后,没多久,赛荷终于拎着那双水晶高跟鞋回到了车上。 只是,其中一只鞋鞋根掉了,另外一只鞋干脆直接被压成了标本,赛荷知道这双鞋是秦昊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听说还是私人定制的,鞋根是水晶镶钻的,名贵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这双鞋的价值与意义,因此,赛荷没有将它们抛弃,而是有些尴尬的提拎到了徐思娣跟前晃了晃,冲她道:“那什么,思思,鞋子我…我先放在这里了,外面的事情老张都已经处理好了,那什么,我刚刚接到小窦的电话,我就不跟着你们了,我先得过去找小窦一趟,思思,明天上午还有节目要上,今晚早点儿休息哦。” 赛荷见今晚情况有些不对,逮着了机会,就立马开溜了。 连给徐思娣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只将车门从外一合,立马抓着包包闪人了。 徐思娣见她跑得快,生怕她出什么事儿,连声叮嘱声都没来得及,赛荷整个人,早已经风风火火的消失在了暮色中。 等到徐思娣缓过神来时,只见原本坐在她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露痕迹的回到了他的专属“龙椅”上,只拿着一份杂志,像模像样的翻看了起来,徐思娣盯着那道全神贯注的身影看了一阵,又扭过头来盯着地毯上那双早已经没了鞋样的鞋子看了一阵,看着看着,只觉得心脏剧烈跳动,心窝子滋滋冒火了起来,只觉得今晚丢尽了脸。 一路无话。 下车时,有那么一瞬间,徐思娣直接想要光着脚走回到公寓的,只是,衡量了一下,从停车场到二十八楼的距离,又想到到这个点,整个公寓还人来人往,她并不想成为整个小区的异类,于是犹豫了片刻,她只咬牙放弃了。 却不想,下车的时候,只见有人半抱着臂膀,立在车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丝毫没有要代劳的意思。 平时殷勤十足,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却装聋作哑,看起了她的笑话来了。 徐思娣抬眼与对方直直对视了三秒,三秒过后,她想也没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只扶着门沿,光着脚就直接往车下走去,在她的脚尖触碰到地面的前一秒,一条结实的臂膀不费吹飞之力,就将她的整个腰身紧紧箍住,下一秒,徐思娣整个人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中,紧接着,她身前的那堵铁墙起伏震动了一阵,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一道低低的轻笑声,道:“还没完没了了,差不多得了,再闹,当心今晚收拾你。” 那道声音低低的,不自觉带着些许溺宠的意味。 边说着,厉徵霆边直接将徐思娣打横抱着,直接大步朝着电梯走去。 中途怕碰到人,一路上,徐思娣只牵着礼服裙尾稍稍遮住了脸,好在,小区高档而豪华,小区里居住的人非富即贵,素质都很高,一路上,并没有迎来什么异样的目光。 电梯来到二十八楼停了下来。 厉徵霆抱着徐思娣直接大步朝着二十八楼某个户主家门口走去,路径熟悉,举动熟稔,好像走了无数回似的,只是,人还没到门口,他怀里的徐思娣就已经开始挣扎了起来,厉徵霆并没有将她放下,而是直接抱着她,来到门口,直接低头冲她吩咐道:“开门。” 徐思娣拿着钥匙,犹豫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今晚我有些累了,厉总若有需要,能不能先欠着!又或者——”徐思娣抿着唇,道:“厉总还可以找她人代劳。” 徐思娣的语气有些生硬。 饶是脾气变得再好,经过这一整晚的无视加漠视,厉徵霆的脸也终于慢慢板了起来了,他今晚一忍再忍,直到此时此刻,看着怀里这道捂不热的身子,喂不熟的白眼狼,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今晚那一番专访的内容—— 因为,就目前而言,我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困境,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冲突,所以…就目前而言,工作才是我的全部! 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什么都不是! 双臂一点一点下沉,厉徵霆终于微微冷着脸,将她缓缓放了下来。 门砰地一下被合上。 徐思娣没有开灯,她直接光着脚,整个人紧紧贴在了门背上,没有离开,望着屋子里一片漆黑的世界,望着望着,徐思娣只贴着门背,缓缓地蹲了下来。 三年的时间,伤口好像已经慢慢愈合了。 好像也已经不会再疼痛呢? 可是,之后呢? 这三年来,她成为了他娇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已经渐渐让自己忘记了,她其实只不过是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麻雀而已。 当年的事情,不全是他的错,她知道,他也已经用整整三年的时间来弥补,那么骄傲,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啊,可是今晚,面对她数度的冷言冷语,心里明明怒火滋滋跳动着,竟然也始终生生忍着,没有在她面前展露半分。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徐思娣压根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她有些不敢面对那样的厉徵霆。 然而,地球在运转,生命在继续,他是厉徵霆,而她是徐思娣,他们之间,不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永无止境的这般纠缠下去。 三年,十年,这一个个数字像是捆绑在她身躯,她灵魂上的枷锁,将她整个生命彻底禁锢住了。 或许,也该是时候了。 第277章 277 第二天, 徐思娣早早起来了, 上午有综艺要录制。 年前的时候,经受不住良超的软磨硬泡,徐思娣答应跟他一同参加了一档综艺节目的录制,是个关于年轻人旅游的节目,参加后才知道节目组有意配对, 时不时的制造一些恋爱气息的小暧昧, 徐思娣一开始坚决不答应, 良超说, 她参加这个节目足以满足他人生中的一个小小遗憾,也不知说的真的还是假的,被他纠缠着磨了足足两个月,徐思娣不堪折磨,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徐思娣话语并不多, 演技不错, 在娱乐圈中一直是个有些神秘的存在,而在生活中,她其实有些不擅也不喜交谈,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也是良超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 是他们两人的综艺处, 女作首秀,因为良超的超高人气,导致这个综艺节目在最开始筹备时, 就备受关注。 两个月的节目录制,可谓是跑遍了整个亚欧地区,今天是最后一次的收官录制,最后这一期收官录制,地点就定在了海市的影视基地。 只是,大概是昨晚喝了些酒,没有睡好,翻来覆去一直翻到后半夜才慢慢眯了眯眼,结果一早起来,只觉得两眼有些肿,气色非常不好,整个人憔悴不堪,关键是连嘴角旁还冒了一颗小小的痘痘。 徐思娣怕影响今天的上镜,想要挤掉,岂料,痘痘没有熟透,挤压起来是钻心的疼不说,关键是没有挤压成功,反倒是将周围的皮肤挤得有些溃烂了,导致整个区域愈发显眼了起来,最终导致她的嘴角鼓起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粉色大鼓包。 她青春期没有长过痘痘,没想到过了二十五岁后,时不时冒出两颗,或许是女人过了二十五岁后,身体开始慢慢走下坡路的缘故吧。 徐思娣在公司有单独的化妆间,一早,她只随意的穿了件休闲的卫衣,戴着帽子,戴着口罩,全副武装的出门了,只是,她这边门刚一打开,只见与此同时,对面户主的门也在同一时间被从内推开,徐思娣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一紧,下意识的将门飞快合上,然而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在门重新合上的前一秒,她似乎瞄到了一个高大身影从对面门内走了出来。 徐思娣将额头抵在门背上,祈祷一定是要看错了。 然而上帝似乎还没有起来—— 几秒钟后,她的门被人从外敲响了。 咚,咚,咚!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一声,两声,永远是这个节奏感。 因为这样频繁的敲门声,导致这两年来,徐思娣练就了一个小小的本领,那就是,她似乎练就了一副,仅仅只通过敲门声就能够辨别出来人身份的本领。 像是赛荷,她敲门是火急火燎的,她的性子有些急躁,拍门的时候恨不得将她的门板被震下来,至于小窦,她则温声细气的,每次拍打两下,声音小的往往她不能第一时间发觉,再有,就是眼下这种漫不经心,不急不慢的敲门声,连敲门声都仿佛透着一股气定神闲、唯吾独尊的味道。 咚,咚,咚! 声音一轮接着一轮,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不多时,那道熟悉的声音跟着在门外响了起来—— “开门!” 对方知道她就站在门口,来势汹汹。 徐思娣将额头抵在门口,微微咬着唇。 整张脸随着他的敲门震动而轻轻颤动。 良久,徐思娣终于拧着门把手将门缓缓打开了,就见对方穿着一身黑色浴袍立在她的门外,低头看了她一眼,冲她淡淡道:“剃须刀在里面。” 边说着,边长腿一迈,直接越过徐思娣,直接登堂入室,走进了她的屋子。 进去后,却单手抱着臂膀,定定的立在玄关处,没有要进的意思,而是漫不经心的看着她,用眼神示意让她去效劳。 徐思娣抬眼看了对方一眼,只见厉徵霆一身黑色浴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脚上拖着一双黑色的拖鞋,看上去难得有些慵懒闲适,浴袍太过松散了,只在腰部的位置随意系了个腰带,其中一根腰带还飘落了下来,整件浴袍松松垮垮的,露出里面大片结实的胸腹,一看就知道是早起后随手拿起浴袍随意裹身上的,里面估计什么都没穿。 不过,在这个二十八楼他似乎也没有丝毫可避忌的,自从徐思娣搬到这个公寓不久,刚来时,还跟周围的邻居碰过几次面,结果没多久,整个二十八楼成了空楼似的,再也没有碰到过任何人,直到后来对面装修,厉徵霆堂而皇之的搬了过来,徐思娣这才知道,他将整个二十八层全部买了下来,明晃晃的成为了她唯一的“邻居”。 这两年来,除了对方有需求外,徐思娣会过去“服务”一二,每每等到完成义务后,她总是会回到自己的小窝,最开始的时候,厉徵霆似乎有意给她空间,竟然默许了这件事情的存在,不过,时间一长,渐渐地,他的本性开始不漏痕迹的暴露,总会软硬兼施的登堂入室,久而久之,等到徐思娣反应过来时,他那套诺大的公寓空余的时间越来越长,而她这个小窝却越来越拥挤了起来。 今天落下了剃须刀,明天落下了牙刷毛巾之类的,一来,就堂而皇之的占据了她的整个地盘。 除了昨晚有些冷脸之外,这两年来他们两人之间似乎还算“和睦相处”。 眼下,徐思娣盯着厉徵霆定定看了一阵,只见他眉眼松散,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半分不快,好似昨晚的一通小小“不愉快”不过是一场幻觉。 徐思娣盯着厉徵霆看了三秒,不想跟他耗下去,不多时,直接毫无犹豫的转身,大步走进浴室,从洗漱台上将他的剃须刀拿了出来往他跟前一递。 怎知,厉徵霆却没有接,而是漫不经心的冲她点了点下巴,冲她道:“过来吃早餐吧。” 边说着,边转身直接往外走。 徐思娣边锁门,边神色如常道:“今天有通告,来不及了,不吃了。” 说着,大步追上厉徵霆,往将手中的剃须刀再次往他跟前一递。 厉徵霆往她手上瞄了一眼,依然没有接,不多时,只抬手往手表上瞄了一眼,道:“节目九点才开始,现在才六点半,去公司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时间完全足够。” 他对她的行程似的了如指掌。 徐思娣见他不接,干脆将剃须刀往包里一塞,懒得给了,只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化妆,换装,对流程,再加上路上堵车,任何一个环节耽搁都有可能导致迟到。” 徐思娣从来不是个爱迟到的人,无论是拍戏还是杂志拍摄或是出席任何活动,她永远都会提前半个小时到场,这是她的习惯。 说完这句后,一大早的,徐思娣无欲跟他磨蹭,只斜眼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往电梯口走去。 哪知,厉徵霆也不恼,他只不急不缓的往墙壁上一贴,微微挑着眉,冲她的背影轻飘飘的说了句:“那就让节目组将开工的时间往后推移。”顿了顿,只悠悠补充了一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边说着,边淡淡的抱起了双臂,懒洋洋的倚靠在了门口的墙壁上,欣赏着她神色匆匆的背影。 徐思娣眼看着走到了电梯口,听到这句不咸不淡的威胁后,只缓缓止住了步子。 她立在原地,缓缓呼出一口气,下一秒,直接转身,大步往回走,然后直接越过了那道傲慢的身影,大步踏向了那道朝她张开血盆大口的大门。 厉徵霆见状,嘴角微微一勾,不多时,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进门后,动作熟稔的将门一关,顺势将其反锁。 第278章 278 徐思娣进屋后, 直奔用餐区, 只见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一应早餐,肉粥,饺子,西式面包火腿,及糖心鸡蛋之类的, 旁边还摆放了一杯热牛奶, 西式的中式的, 应有尽有, 不可谓不丰盛,一看就知道,是一大早由专人送过来的。 徐思娣摘下口罩,低头一口一口喝起了粥,其实才刚起床, 又这么早, 真的吃不下什么东西,可是这两年来,对于吃早餐这件事情上, 厉徵霆似乎有种格外的执着。 徐思娣埋头安安静静的吃着。 不多时,只见厉徵霆端着杯热咖啡拿着一份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 他坐在主人位上, 将报纸往餐桌上一放,一手端着咖啡,一手将盘子里的糖心鸡蛋缓缓推到了她的跟前, 淡淡吩咐道:“把这个也吃了。” 说完,又将咖啡往餐桌上一搁,将她挑剩下的那份西式早餐移到了自己的面前,漫不经心的举起了刀叉跟着一起用了起来。 餐桌上安安静静的,只听到餐具与餐具碰撞的声音。 徐思娣用了半碗粥,已经有些用不下了,可是眼睛扫到那份鸡蛋上,微微权衡了几秒,只咬牙将鸡蛋咽了下去,不多时,她拿着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嘴,正要起身,却见厉徵霆修长的手指往餐桌桌面上轻轻地敲击了两下,他甚至没有抬眼看她,头顶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淡淡吩咐道:“牛奶也喝了。” 徐思娣起身起到一半的身子微微一顿,她低头看了那杯热牛奶一眼,眉头微微蹙了蹙。 她一向不喜欢喝奶,觉得有股怪味,最开始喝的时候好像有些乳糖不耐受,身体有些不大舒服,现在渐渐习惯了,可是喝了这么多年依然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可偏偏,自从认识此人后,每天早晚一杯,只觉得有种被人逼着喝中药的错觉。 刚刚一来,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下意识的将那杯牛奶推远了几分,可是,她的这些小伎俩,在此人面前,完全不够看。 徐思娣盯着那杯牛奶足足看了好几秒,又往墙上的钟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不早,她不想再继续耗下去,内心微微挣扎了一阵后,只果断端起了那杯牛奶直直送到嘴边灌了起来,在她端起牛奶的那瞬间,厉徵霆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见她喝奶喝出了中药的架势,他的眼里不由染上了半分无奈,半分笑意。 他双眼一直盯着她,眼睛就跟探测仪似的,喝到一半时,徐思娣的速度明显放缓了几分,细长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厉徵霆见她动作缓缓停了下来,顿时将眉头一挑,她仰头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只将双眼紧紧一闭,直接将整杯牛奶一口气灌完了。 厉徵霆看着看着,只漫不经心地轻笑了起来。 徐思娣却只见牛奶杯往餐桌上一搁,看也不看他,起身就要离开,却不想,经过他身边时,只见那人慢悠悠的将长腿一伸,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 徐思娣神色一凛,一大早的,到了现在,终于忍不住将脸色一落,只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人看了起来。 厉徵霆也回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唇,片刻后,忽然将长臂一抬,伸出修长的手指往她唇角处轻轻地擦拭了一阵,嘴里低低道:“小花猫似的。” 说着,将指腹一探,只见他把拇指的指腹上沾了些许乳白色的牛奶,厉徵霆盯着乳白色的液体看了一阵,双眼忽而微微一眯,眼中一抹暗光浮现,不多时,只见他将自己的手指伸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舔,舐了一口,做这个动作时,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的带着些许色,情的味道。 徐思娣见状,不知怎地,脸只唰地一下红透了,她的脸瞬间胀得有些通红,只有些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一脸羞愤的要绕过他而去,对方似乎早有提防,只低低笑了一声,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两个手腕,将她整个人拉到了他的身前,两条长腿直接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了一片狭小的天地之间,顷刻动弹不得。 徐思娣下意识的挣了挣,却见厉徵霆老神在在的倚靠在了椅子上,微微抬着下巴,仰头盯着她的小脸,冷不丁出声道:“昨晚欠下的…现在补了吧,嗯?” 语气略有几分商量的口气,边说着,边将目光投放到了她的嘴角旁,眯着眼盯着她嘴角那颗夸张的粉色痘痘看了一阵,只有些暧昧的笑着道:“顺道,败败火。” 边说着,双手边开始跃跃欲试的不老实了起来。 徐思娣见状,早已经由羞愤变成气愤了,她只啪地一下,毫不客气的一把打掉了他的手,顿了顿,抬起被他牢牢握住的两只手,有些费力的将其中一只手挪到另外一条手臂的手腕上,将他牢牢禁锢在自己手腕上的十个手指头,一根一根拔掉,末了,相继抬起了两条腿,直接从他的大长腿间一步一步跨了过去,直奔向大门处,结果走到大门口,才发现密码锁早已经被从内反锁了,终于,徐思娣气得直接转过身去,盯着远处那张眉眼带笑的脸一字一句道:“厉总,一大早上的,您到底有没有完?” 他是故意的。 徐思娣知道厉徵霆的骨子里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昨晚她惹他不快了,今天一早他就想方设法的整治着她,看上去虽是言笑晏晏,小打小闹来着,可是只有徐思娣知道,他本性里的锱铢必较及小肚鸡肠。 她自问自己的性情温和,不爱计较,可这几年里来,也不知怎么的,脸上总是隔三差五的冒痘痘,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就是被他给作弄给气的。 徐思娣冷着脸,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厉徵霆在她的怒火中烧中终于优哉游哉的起身了,片刻后,竟然无视她的目光,大步朝着卧房方向走去,徐思娣以为他在暗示着什么,在那一刻,不知怎么的,心里忽而有些悲凉,她只有些无力的将身子往后一贴,缓缓倚靠在门背上,双眼盯着墙壁上的刻钟,盯着盯着,双眼忽而慢慢红了。 不知靠了多久,就在她刚闭上眼,只咬着牙,准备提步朝着卧房的方向走去之时,却冷不丁见卧房里的身影大步走了出来,进去前,他身上随意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慵懒闲适,出来后,他已一身西装革履,威严严禁。 徐思娣见了后,神色微微一愣,只远远地跟对方对视了一眼,待反应过来后,她立马转过了身去。 厉徵霆盯着她的略有些躲闪的背影,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大步朝着她走去。 厉徵霆直接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整张小脸抬了起来,见她双眼微微红,厉徵霆双眼微微一眯,片刻后,他只抬手抚了抚她的头,然后摁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正张脸摁在了自己的胸口,低低叹了一声,说了一句:“该拿你如何是好。” ** 厉徵霆亲自开车送徐思娣去了影视城。 到了化妆间后,见到她的到来,只见整个工作间彻底炸了—— “思思姐,思思姐,快看,快看,今晚整个网络全爆了!” “你一个人几乎霸占了整个热搜榜单!” 徐思娣一露面,只见助理红果果将嘴边半块面包直接往嘴里一塞,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向她疯狂跑来,跑到半路上,差点儿被噎住了,小窦给她递了杯水,这才活了过来。 造型师助理小米取而代之,直接将微博打开,将自己的手机飞快递到了徐思娣手中。 徐思娣举着手机看了一眼,就看到热搜榜上齐刷刷的一排,全是她的名字—— 徐思思,2.1亿宝石项链 最穷的时候你是怎么过的? 紧接着,下面紧跟着三条深红爆点热点—— Ives徐思娣直到遇见你 思超夫妇 Ives说傻瓜 再接着—— 当瑜美人遇到貂蝉 神仙打架 一条条热搜,几乎全部都是关乎徐思思,徐思思这三个字,从凌晨至今,已经霸屏足足一整夜了。 徐思娣很少上网,她的所有行程、宣传包括公关处理这些全部都是团队在打理,看到她跟良超一同登上热搜榜这件事情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原来昨晚她们的综艺节目《直到遇见你》昨晚开播了。 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故意博眼球,直接将综艺的名字就定为《直到遇见你》,这首歌曲是良超的爆红,歌曲,三年前,好巧不巧,正好是由徐思娣出席拍摄的同名主打曲的MV,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反应,同时奠定了徐思思与良超坚固的革命友谊。 眼下,节目才刚一播出,竟然在荣鼎奖的盛况下,依然出圈霸屏了,且看得出来,背后团队已经在极力的压热搜了,却依然阻挡不了这个话题的火热度。 工作室里一片沸腾,工作人员们一个个亢奋不已。 要知道,徐思思从来不是走流量路线的,像今天这样持续霸屏的节奏,确实并不多见。 徐思娣目光在热搜榜上一扫而过,最终却只将目光停留在了被顶置到热搜榜榜首的那条热搜内容上—— 徐思思,2.1亿宝石项链 徐思娣的目光微微闪了闪。 不由想起了不久前在她耳边呢喃的那句:该拿你如何是好。 徐思娣只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第279章 279 今天是综艺《直到遇见你》录制的最后一期, 收官之录,地点就定在了ES的影视基地。 基地很大, 里面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城市, 应有尽有,里面几乎就是一个小世界,成为了近年来大部分影视剧拍摄及录制综艺的场所。 参加这挡节目的一共有八位艺人, 四男四女, 从新人到老派艺人, 应有尽有, 除了徐思娣跟良超以外, 另外六位节目嘉宾则分别为棠蜜儿及萧肃, 麦可可及张君宁, 另外二人则是裴音及郑皓。 节目是ES投资及ES旗下环球影视打造录制的, 其中大多是ES旗下艺人, 八位艺人看似完全毫不相干,实则其中关系千丝万缕,首先, 节目的核心嘉宾自然要数良超及徐思思了, 他们这二人的CP感及热度是自带的, 尤其,良超是红了许多年的超级巨星, 在整个节目组录制中,他几乎全程跟着徐思思,两人自带话题, 因此第一期节目播出时,光是良超及徐思思二人的播出画面,就占据了整期节目三分之一近二分之一的时间,他们两个是这档节目的核心。 余下棠蜜儿是公司老人了,她近年来人气作品不算太高,基本都在综艺节目中露面,至少没有淹没在娱乐圈的浪潮里,算得上是一位大众叫得出名字的女艺人,在三四线徘徊,她搭档的是公司刚出道的新人,主要是为了捧捧新人,不过她跟良超徐思思二人同期出道,当年甚至一同参加过《培训生的生活》,这是她在这档节目中最大的热点了,全程都在跟徐思思套近乎,试图与她上演一副姐妹情深的画面。 麦可可与张君宁是新人,暂时充当背景板的角色,混个脸熟,糟优点皆有,除了良超跟徐思思以外,节目中另外一对看点要数裴音及郑皓,两位皆是颇有些资质的娱乐圈老人,在娱乐圈混迹十多年,郑皓是港台演员,是老戏骨,而搭档裴音更是三年前同徐思思一同参与《三国论》的女主角卞夫人,这部剧在三年前播出时,创下了近年来神话般的收视率及口碑,获奖无数,两年前徐思思就是凭借这部作品一举夺得荣鼎奖两座大奖,如今,卞夫人跟貂蝉在节目中狭路相逢,自然引起热议。 当年,徐思思跟裴音关系有些僵硬,一个是刚出道的空白新人,一个是实力派一线女演员,两人一个天一个地,是两个世界的人,自然毫无相交,当然其中关系僵硬的最主要的原因要数裴音的前男友孟鹤,然而三年过去了,裴音在娱乐圈渐渐走下坡路,而徐思思在业界的口碑及作品却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高飞,业内更是一度传闻,她是ES某位重要董事的千金,ES最尊贵的公主,一位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千金艺人。 两个月的节目录制中,没有让徐思思跟棠蜜儿走近,却让曾经关系僵硬的徐思思与裴音关系缓和了不少。 最后一期节目在影视城里的高尔夫球场录制,收官之战,主要是在草地上玩玩游戏,打打高尔夫球,聊聊天之类的,八位嘉宾凑在一起诉说一下这两个月来大家相处的感触及心德,打造一副温馨温情的基调。 节目最后一期,节目组还特意请来了一位特邀嘉宾跟八位嘉宾一起录制游戏环节,据说这位特邀嘉宾是史诗般的“特”。 起初大家纷纷有些不以为然,以为节目组在卖关子,当高尔夫车乘载着嘉宾遥遥而来,所有节目嘉宾瞩目期待,而当特邀嘉宾的身影越来越近,直至看清对面面容时,顿时,整个嘉宾区一片沸腾,所有人纷纷激动得捂嘴红眼,因为所有人全部没有料到,这一次节目组大显神通,竟然将许久不曾在国内露面的国际巨星于姬给请到场了—— 八位艺人纷纷从座位上起身迎接。 其中,要数棠蜜儿最为激动,她当场红眼落泪,激动不已。 徐思娣跟裴音对视了一眼,两人在镜头集中扫向棠蜜儿的时候,只摇头一笑。 所有人跑去恭迎女神大佬。 裴音趁着空余之际,走到徐思娣身边,冲她道:“听小道传闻,你跟这位大佬关系不睦。” 徐思娣只无奈笑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小道消息。” 裴音耸耸肩笑道:“在这圈子待久了,压根不用去特意关注,每天都有不同的八卦消息飞进你的耳朵里。”说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真的假的?” 裴音似乎有些感兴趣,逮着她想要探个究竟。 徐思娣道:“还好,并无交集。”顿了顿,看向裴音道:“你听谁说的?” 毕竟,她跟于姬在明面上没有任何交恶,她们之间所有的尴尬及疏离全是来自于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身份过于神秘,应该不可能在娱乐圈被人随意议论八卦的。 事关那人,徐思娣这才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只见裴音沉默良久,忽然抬眼看了她一眼,说了一个名字:“孟鹤。” 说到这两个字时,裴音的脸上有过短暂的落寞。 而徐思娣听到这个名字时,神色微微一顿,心脏也跟着不由自主的紧缩了一下。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最近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在一年前,从秦昊嘴里听到此人的近况的,据说…孟鹤已经被关进精神病院了,其中详情徐思娣不得而知,只知,三年前那事后,他被人轮了,后来常年混迹在另外一个黑暗的圈子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直至整个人精神失常被关进了疯人院。 一个在海市有权有势、家世显赫的公子哥,竟然一度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几乎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当初,徐思娣听到这个消息时,浑身渐渐发冷。 几乎不用想,徐思娣都知道这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也是她对他从骨子里感到畏惧害怕的原因之一。 徐思娣不知道该怎么跟裴音讨论着这个名字。 正愣神间,忽然间只见裴音很快恢复了神色,只朝着远处看了一眼,不多时,指着远处球场的某个方向道:“那人是谁?整个场地不是被节目组封锁了么?” 徐思娣闻言,忍不住跟了看了过去,只见隔着一条碧绿的河道,对面的高尔夫球场人,一个身穿着运动服,头戴着棒球帽的身影正在挥杆运球,那人身子颀长,背影威厉,虽是侧对着,看不出具体面向,可那矫健的身躯,优雅的气质,一看就知并非寻常之人,隔着一条蜿蜒的河道,即便是在一众艺人跟前,他的身姿气质依然一骑绝尘。 那人正在打球,他的动作优美规范,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举止,都那样流畅契合,由不得人不注意,球场上只有他一个人,不远处的高尔夫车旁,候着一个同样身穿运动服的球童,及一位西装革履的管理高层,那位高层上了些年纪了,比打球那人年纪大了不少,却恭恭敬敬的与球童候在一起,跟伺候主子似的伺候着那个打球的人。 这一幅画面,太过…惹眼。 就连一向眼光苛刻的裴音都忍不住一看再看。 徐思娣抬眼看去时,正好,对面打球那人正好收杆,似乎有些意兴阑珊的意味,一旁的球童见状立马眼明手快的过来接杆,那位西装革履的高层立马拿着一瓶水奉上。 打球那人接过水,边慢慢喝着,边缓缓转过身,朝着她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隔着一条蜿蜒河道,百米左右的距离。 对方的目光有些慵懒,有些随意,似乎正在看戏似的,边喝着水,边漫不经心朝着对面看着,一旁西装革履的高层立马上前,伸手指着对岸,似乎正在描绘及解释着什么。 忽然,那道慵懒却闲适的目光扫视了对岸一圈,忽而目光遥遥朝着徐思娣及裴音这个方向看来,裴音忙用肩膀轻轻碰了碰徐思娣的肩膀,示意她快看。 徐思娣的目光跟对方的目光遥遥对视在了一起。 下一秒,只见对方忽然举起手中的玻璃水水瓶朝着徐思娣的方向比了比,做了个敬酒的姿势。 徐思娣的心口陡然一跳。 她还真怕那人不管不顾,在镜头面前发起疯来了,毕竟,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徐思娣生怕他故意使坏。 正要收回目光时,忽然只见她前方的于姬落落大方的朝着对岸的身影抬手打了个招呼。 徐思娣微微一愣。 第280章 280 徐思娣很快仓皇的收回了视线。 正好眼前视线一晃, 良超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只伸手往她眼前扇了几下, 挑眉道:“发什么愣呢?师姐来了,走,过去打个招呼?完了后游戏马上要开始了,这一次争气点儿,不要再闹笑话了。” 良超的语气有几分漫不经心及打趣。 然而话语中的熟稔跟亲昵,不由让人心神恍惚。 他站在徐思娣的对面, 只微微低头看着她。 摄影师寻找了一个十分浪漫唯美的角度,整个画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一个低头, 一个微抬着眼,这个机位给的太过暧昧, 像是在拍偶像剧似的。 两人对视了一阵后, 徐思娣缓缓点了点头。 见她神色有些恍惚,良超不由多看了几眼。 而百米之外的河道对岸,看到这一幕后, 有人握着玻璃水瓶的五指微微收紧,他的双眼如鹰眼似的, 一瞬间, 变得犀利阴沉了起来。 于姬见状,目光微微一顿,她只顺着他的视线, 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下一秒,似乎有所顿悟。 却说徐思娣随良超正要过去给特邀嘉宾打招呼,却不想,正好那位隆重的嘉宾正被一行人簇拥着,正好朝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了。 “嗨!” 在镜头前,看到徐思思,于姬远远地主动朝她跟一旁的裴音打了个招呼,裴音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很快上前,跟于姬老师拥抱了一下,两人寒暄了一阵后,不多时,于姬将目光直接投向了身后的徐思娣,并向她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似乎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想到刚才那一幕,徐思娣微怔了片刻,看着于姬脸上的意味深长的笑容,徐思娣有些拿不准她这番笑意背后的深意,是挑衅,是看戏,还是…徐思娣并不想要深究,她只迅速调整了神色,只客气有礼的冲于姬道:“于姬姐。” 于姬跟良超师出同门,都是由安迪挖掘并一手捧红的,私底下两人关系极好,这么多年来,从出道以来,于姬对良超多有提携,据说,上这个节目,也是为了给师弟捧场的,良超的面子不可谓不大。 良超也并没有刻意撮合她们二人,只立在一旁,微微勾着唇,笑着看着她们两人。 这么多年来,同处一家公司,他曾多次试图将徐思娣推向于姬,想要让师姐对她照拂一二,只是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师姐,还是徐思娣,两人对此都并不热衷,时间一长,良超多少猜到了这二人之间的一些嫌隙,再加上这几年徐思娣在公司的地位水涨船高,作为好友的他,对于她的事情说不上全然知晓,却也旁敲侧击的,了解了五六分。 参加这个节目,完全是出自良超的私心,对良超而已,算是小小满足了他人生的一个遗憾吧。 只是,纵使在节目上,除了基本的礼数外,徐思娣也没有要刻意跟于姬亲近的意思,却不想,这一回,于姬竟然难得主动CUE上了徐思娣,她只抬眼看了徐思娣身边的良超一眼,笑着打趣道:“你个臭小子,一会儿玩游戏时机灵着些,对小师妹多照顾着些,你们昨晚播出的节目我看了,一路上都是你在拖人后腿!” 节目是旅游性质的真人秀节目,中间会面临无数的挑战,而良超就是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他懂得多,去的地方多,却多是些人文常识,旅游经历之类的,可对于生活上的小细节,完全就是个生活白痴,要全部由自己动起手来,又经费有限还需要完全任务的前提下,就是个小废物似的,好在,有徐思思这么个生活小能手,两人一内一外,配合得倒是极为默契,只是,吃苦遭罪的多为徐思思这一方。 于姬身为自家人,眼下,自然对他教育了一番。 只是,良超听了后,微微有些惊讶道:“师姐,小师妹是?” 良超有些明知故问道。 他明明知道,于姬有可能的指向是谁,可在节目上,他有意死磕到底,想要将沾亲带故这一词发挥到它特有的价值。 另外一方面,则是据他,据世人所知,大名鼎鼎的于老师,其实身后就只有他这么一位小师弟。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于姬第一次在节目上开口承认“小师妹”这三个字,公司这么多后辈,几乎没人有幸获得过于老师的这个殊荣,可如今,眼看着于姬主动“施恩”,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近乎,良超岂能错过,岂能不套。 良超眼睛一眨,于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她只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多时,笑着打趣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着,看向众人,似乎兴致不错似的,笑着跟大家闲聊了起来,随口解说道:“其实当年我可是差点儿多了位小师妹,而少了这么个让人头疼的臭小子的!” 见于老师在节目上亲自主动爆出了娱乐圈的某些内幕,在场所有的嘉宾一个个全部来了精神。 就连摄像组的人都相继对视了一眼,纷纷挑战镜头。 只见于姬笑着看向徐思娣道:“当年在《培训生的生活中》,我对思思印象深刻,老樊其实也一早便看中了思思,有意签下思思,好好培养她的,只是后来公司战略挑整,有意让老樊开拓音乐市场,见你颇有些天赋,所以,这才挑了你这个小恶魔,瞧瞧安迪这几年来头发都掉了多少,你还日日不省心,不知道收敛,不知道安心做音乐,早知道安迪当初挑了小师妹,省心多了。” 于姬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揭发了一些当年的公司战略及内幕讯息,顿了顿,忽而抬眼看向对面的徐思娣,笑了笑,道:“好在小师妹争气。”顿了顿,主动引导话题道:“听说小师妹今年有不少作品问世?” 话音一落,还不待徐思娣回话,一旁的良超就一脸熟稔的开始宣传道:“今年夏天我思一共有三部电影,两部电视剧陆续上映,还有这个综艺,其中一部电视剧及两部电影播出的时间恰好在这个节目收官之时,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见良超对徐思娣的作品及行程倒背如流,于姬似笑非笑道:“那么,小师弟,你今年有哪些作品,你的新专辑在什么时候发行,你都清楚明白吗?” 良超原本那颗足智多谋、神机妙算的最强大脑,瞬间卡壳了。 于是,在场所有的嘉宾纷纷打趣、哄笑了起来。 一时,整个节目气氛热烈。 有话题,有卖点,有内幕,有大咖,也有各种神秘互动。 节目组所有人都亢奋了。 这期收官之录,收视率及话题一定会空前绝伦。 寒暄过后,游戏开始了。 游戏录制时,准备的空档,于姬忽然走到徐思娣跟前,冲她道:“一会儿游戏结束后,有空聊聊?” 徐思娣看着突然主动向她示好的于姬,诧异了许久,只缓缓点头道:“好。” 第281章 281 节目组里玩的游戏是运送气球的游戏, 就是两位搭档要用身体将十个气球成功从一边运向另外一边,获胜者免去惩罚, 其余失败者则要跑去对面的高尔夫球场,捡上一百个高尔夫球回来。 于姬老师是裁判。 这个惩罚太过…上头。 顿时所有的嘉宾们一个个卯足了精神认真对待了起来。 游戏快要开始时,良超跑去贿赂裁判,顿了顿,跑到徐思娣跟前有些得意的提前邀功道:“放心,这一次我势在必得。” 徐思娣白了他一眼, 表示自己无心与他狼狈为奸。 结果游戏开始时,他贿赂裁判有没有成功徐思娣不知道,她只知道, 良超似乎有些害羞了, 大放厥词的人是他,结果正式上场时, 拖后腿的人也是他。 节目组为了烘托气氛, 需要两人手拉着手,面对面,用身体将气球一路运过去。 徐思娣跟良超两人其实是最默契的, 也是最不默契的。 徐思娣一脸坦然,主动将气球放在两人身体中间, 结果被良超一把夺了过去, 瞪了她一眼,道:“这种事,应该男人主动, 别将我的绅士风度都给抢光了。” 话音一落,良超双手拿着气球,却犹豫了片刻,他没有第一时间行动,而是先观望了下四周,看其它几组是怎么进行的,这才不紧不慢的依葫芦画瓢,将气球轻轻地放置在了她与他的身体之间,然后踟蹰了一阵,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这才缓缓向她伸手。 徐思娣将手搭在良超的手心,等到他们出发时,其它几组人马早已经陆陆续续前进了好一阵距离了。 徐思娣的步伐十分稳妥,不急不缓,只是对面良超不知怎么回事,步调老是跟她不一致,走着走着,只见抵在胸口的气球缓缓往下滑落,眼看着气球滑落到了腹部的位置,徐思娣立马下意识的往良超那边贴了贴,却见良超握着她手的大掌微微一紧,他飞快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步子乱了片刻阵脚,在她们步调不一致中,气球越来越歪,终于被挤压了出去。 正好那边裴音跟郑皓两人配合默契,已经成功将一个气球运送到了目的地,高兴地击掌了起来。 而徐思娣跟良超几乎还在原地徘徊。 良超有些心虚地看了徐思娣一眼,徐思娣见他耳尖有些泛红了,难得没有任何责怪,只缓缓鼓励道:“别急,慢慢来。” 良超摸了摸鼻子,一脸傲慢的挑眉道:“放心,小爷知道,这一局不过是热身赛而已。” 徐思娣定定抬眼看着他。 良超立马收起了吊儿郎当,开始认真了起来。 因为有了之前的微妙磨合,这一次,他们配合默契了不少,一路上,徐思娣叮嘱求稳不求快,他们慢慢来,终于,在长达五米的挑战途中,他们平安无事的安全渡过了大半段距离,眼看就要接近终点了,眼前气氛越来越紧张,眼看两人用力的攥紧了对方的手,眼看着就要到达终点,眼看着连裁判于姬都不由自主地到了他们面前,其余几组人马都立在原地为他们打气,眼看着距离终点不过半米的距离,突然间,从天空笔直坠落下来一个什么东西,直接砸在良超的脚边,良超背对着,意识不到危险,可他对面的徐思娣却生生吓了一大跳,只立马眼明手快的将良超用力往身前一拉,不多时,只听到砰地一声,两人身体之间的气球被他们生生压爆了。 又一次挑战失败。 徐思娣紧紧攥着良超的手。 良超反应过来后,立马将她整个人护在了身后。 大家齐齐将目光朝着脚下看去,只见绿色的草坪上滚落着一只白色的高尔夫球,那只高尔夫球在绿色的草地上砸出了一个小坑,就落在了良超的脚后跟处,偏差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所有人当场被惊在原地。 大家不明所以,全部扭头朝着四周探去。 却见整个场地被完全封锁了,除了工作人员之外,似乎并有其它多余外人的身影。 这个高尔夫球就像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似的。 节目组的人见中途出现意外,立马派人过来查探,不多时,又派人四周查询这个高尔夫球的来历。 唯有徐思娣及于姬二人对视了一眼,不多时,只抬着目光,纷纷朝着对岸看去。 远远地,只见小河对面的柳树旁停放着一辆白色的高尔夫车,高尔夫车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身着运动服的男子身影,男子背对着坐着,似乎正在休息,看不出半分异样,高尔夫车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候着一个小球童,他背着球杆,远远候着,看上去也并无异常。 徐思娣见状,只微微咬了咬唇,一时有些拿不准。 可是,直觉告诉她,这事,怕是跟对面那人脱不了任何干系。 她不过是在工作而已。 她跟良超之间坦坦荡荡。 她没有想到,厉徵霆竟然心胸狭窄到了这个地步。 他这是警告,赤,裸裸的告诫! 因前有孟鹤一事在先,因为她太过了解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徐思娣并不敢太过挑战厉徵霆的底线,因此,接下来的游戏中,徐思娣收敛了几分,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是,平静的表面下,却也是暗潮涌动了。 而良超从她的神色举止间,似乎也发现了些许端倪,只见他不漏痕迹的往河对岸扫了几扫。 终于,游戏结束了,徐思思跟良超二人垫底。 而游戏刚一结束后,节目组组织大家休息,各路艺人的助理们纷纷簇拥了过来,而徐思娣的经纪人赛荷竟然亲自过来了,其实游戏到一半时,徐思娣早就发现赛荷一直侯在游戏区外等着,神色似有几分焦急。 导演一喊停,徐思娣就直接朝着赛荷走去,边走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只见赛荷看了她一眼,忙拉着她走到一旁的休息区,将手中的手机飞快的递到了她的手上,神色有几分凝重的冲她道:“思思,你的手机是不是掉了,或者被偷了?你快看看,你被人涮了,你在网络上用你的微博账号当场跟粉丝对怼了起来!并且怼的全是你跟Ives的‘思超’cp粉!” 徐思娣猛地一听,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赛荷究竟在说些什么。 赛荷一时不知该如何描绘,只将微博热搜打开,将界面生生摆在了她的面前,道:“你看,你的账号现在还在跟粉丝生怼,都已经骂上热搜了。” 徐思娣皱着眉头低头一看。 只见有个叫做超哥超哥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的微博用户在“思超夫妇”那条热搜榜的话题下,一连着在发了六个动态图,六张动态图全是昨晚播出的综艺节目中徐思思跟良超的对视动态图,全是眼神杀,那个微博用户亢奋评论道:啊啊啊啊啊,满屏的酸臭味,炒鸡炒鸡般配,我命令你们原地结婚,快去领证! 然后,思思小姐在下面评论道:滚! 思思小姐,是徐思思的个人微博! 本尊亲现身! 全网直接炸开锅了。 关键是,这条生怼评论已经是第十几条了,并且是最温和的一条,其它十几条简直态度恶劣,嚣张至极,不堪入目。 而思思小姐已经跟网友对骂了十几分钟了,她们的骂战已经引起了各方关注,很快挤进了热搜榜单,引起了多方关注,与全面骚动! 可是,她明明没有拿手机啊,她一直在工作来着。 她的手机。 她的手机落在了…厉徵霆车上。 第282章 282 思思怼人这一事件, 很快在网上传播开来,刚好节目组安排休息,自然也很快在节目组传播开来。 因为这个点, 显而易见的,徐思思压根没有机会触碰过手机,所有人都可以为她作证,节目组的摄像机上的录像更是强而有力的证据, 大家私底下虽有议论,却并没有过于担心,况且, 这番言论看上去大部分都是生怼CP粉的,对于CP中的另外一位当事人, 虽没有过分明言, 没有过多评论, 多少有些针对的感觉, 只是, 哪有本尊这样亲自上场跟粉丝对骂的, 还是如此激烈的开怼, 实在是太败坏人品了,整个娱乐圈应该没有蠢到这样的艺人及团队吧。 因此节目组上下都在议论着, 是不是工作人员忘记切换小号了,或者账号被盗号了,亦或者被人搞了,又或者…在刻意操作。 只是, 凭借徐思思如今的资源及人气,整个节目组将她当活菩萨在供着,人家用得着操作么?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需要尽快处理。 这算是一场不小的公关危机。 处理不好,容易败坏路人缘。 毕竟Ives的粉丝可不是善茬。 * 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有片刻安生过,徐思娣是一忍再忍,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将微博上那一番番“尖酸刻薄”的言论全翻看了一遍后,徐思娣全身发抖,她只用力的握紧了手机,不多时,只咬牙直接转身往后走去,一路,带风。 良超见她气势汹汹,有些担心,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结果被赛荷拦了下来,赛荷冲他摇了摇头。 良超见赛荷神色平静,似已经有章程了,只缓缓停了脚步,不多时,眼中浮现出一丝小小的落寞。 不过,眼中的内容很快稍纵即逝,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察觉,也不会有人去探究。 却说徐思娣紧紧捏着手机,一路上,她将唇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她返回庭院,找到一座拱桥,绕过拱桥,直接奔赴对面,结果在距离目的地几百米之外的地方,发现了厉徵霆的两个贴身保镖。 两人看到她的到来毫不惊讶,甚至还恭恭敬敬的主动为她指起了路。 平日里,徐思娣多有礼貌,会冲他们点头招呼,可今天,只见她目不斜视,直接一言不发的绕他们而去,远远地,只见厉徵霆戴着黑色的墨镜,坐在了高尔夫车上,他的双臂随手搭在了方向盘上,整个身子微微慵懒的倚在方向盘上,正微微挑着眉,朝着徐思娣的这个方位看来。 看到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厉徵霆淡淡的摸了摸鼻子,不多时,几根修长的手指将手中薄薄的手机打转了一圈,直接塞进了运动裤的口袋里,整个过程,整个动作利落流畅,行如流水,一举一动,皆令人忍不住侧目。 然而徐思娣却压根无法欣赏他的“耍帅”,她脚步一路没有半分迟疑,半分停歇,直直立在了厉徵霆面前,只微微仰着头,盯着车上的人,只一言不发。 厉徵霆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竟然也一直不开口,只直勾勾的回视着她,不多时,忽而将身子再往前一贴,将自己刚毅的下巴垫在了方向盘上的臂膀上,侧眼看着她,他脸上遮着宽大的墨镜,看不出任何情绪,可从面部的缓和神色,依稀可以窥探出他眉眼间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像是赢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似的,看向她的目光中好似隐隐带着些许得意之气,难得有几分幼稚。 三四月的天气,草长莺飞,太阳十分和煦,温暖的阳光打在厉徵霆的身上,打在他的侧脸,仿佛为他渡了一圈圈金光,晃得人眼晕。 大概是今天对方脱下了一身严谨威严的西服,换上了一身休闲运动服饰,又加上他头上戴着棒球帽,脸上框着墨镜,遮住了那双深邃凌厉的双目,使得原本威厉森严的商务气息淡化了些许,多了几分闲适慵懒的味道,显得整个人平易近人了不少。 又或者,是眼前这个人修炼得太过老道了。 他已经完全成精了。 他永远都知道,该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以怎样一种方式来应对她。 他远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他明明背地里干着“杀人放火”的事情,可面对着她时,依然神色轻松如常,甚至还言笑晏晏,一副无辜姿态,何其可怕。 徐思娣在他跟前,毫无招架之力。 徐思娣原本心里滋滋冒着火,小火苗一窜一窜直往外蹿,然而对上他这幅“阴险狡诈”的姿态,徐思娣终于稍稍冷静了几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对岸镜头无数,徐思娣并不想成为了媒体口中的笑柄。 她立在原地,攥紧了手指,缓缓呼出了一口气,良久,面无表情的冲眼前人一字一句道:“手机拿来。” 说着,徐思娣直接向对方伸出了手。 却不想,对方嘴角微微一勾,竟然难得温和,只毫不客气的将自己的手伸了过来,搭在了她的手心上,不多时,还往她手心捏了捏,答非所问,微微引诱道:“工作了那么久,过来休息。” 话音一落,他竟跟个没事人似的,就要牵她过去,并且一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瓶玻璃水,递了过来。 他明明知道她的来意,却故意跟她装模作样。 事有轻重缓急,整个工作间都混乱了,战火都烧到全国了,他还跟玩乐似的,他永远不知人间疾苦。 徐思娣脸上顿时染起了一丝温怒,只将他的手用力一甩,再次一字一句重复道:“手机!” 这一次,徐思娣的语气更为清冷了。 厉徵霆见她真的动肝火了,只缓缓将手收了回去,不多时,将玻璃瓶里的水拧开,自顾自的轻轻抿了一口,喝口水好似都喝成了装摸做样的味道,然后将鼻梁上的墨镜缓缓摘下,挑眉看了徐思娣一眼,不多时,眼睛微微垂了一下,漫不经心道:“想要?自己来取!” 话音一落,他只往自己口袋的方向瞄了一眼。 徐思娣跟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他运动裤的口袋位置折出一道手机的痕迹。 徐思娣盯着那道手机折痕,足足看了好几秒,顿了顿,又抬眼看了厉徵霆一眼,片刻后,双眼也跟着微微眯起了起来,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性,权衡这句话背后是否还有什么其它的用意,毕竟,厉徵霆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他腹黑又狡诈,阴险又恶毒,还十分的不要脸。 只是,权衡出来又有什么用,论起斗智斗勇,他在她跟前,完全是神隐大师级别的。 这样想着,徐思娣实在不想跟他“斗”下去了,却也留了个小心思,只绕到了高尔夫车的另外一侧,生怕她一靠近,他就要逮她似的,只一脸警惕的看着他,然而,将身体往外微微后侧着,只小心翼翼的将一条胳膊朝着他裤子的口袋伸了过去。 她以为他诡计多端,肯定会留有后手,结果没想到,他全程只抱着双臂,微微倚靠在车上,似笑非笑的欣赏着她自己给自己多加的“戏”,于是,当徐思娣将手机顺利夺了过来后,有些不可思议的同时,一抬眼,对上对方揶揄打趣的神色,徐思娣的脸忍不住微微一红。 她几乎有些恼怒的拿着手机就走,完全不想跟他同处一片空气中,浪费空气。 只是,返回走了没几步,徐思娣赶忙举起手机解锁,却发现,解不开锁,她忙举起手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手里的手机不是她自己的那个,是厉徵霆自己的私人手机。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徐思娣气得脸都白了,她用力的捏着那只手机立在原地,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半秒过后,她面色一沉,只面无表情的准备提步就走。 这时,眼前一晃。 一只黑屏手机适时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 紧接着,厉徵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只缓缓从她身后走了出来,见她气急败坏,只摸了摸鼻子,勾唇一笑道:“不知情趣。” 顿了顿,只将眉头一挑,幽幽开口道:“你竟然还来脾气了。” 说到这里,忽而眯了迷眼,道:“现在知道天天被人气是什么滋味呢?” 说这话时,厉徵霆只意有所指的往徐思的跟前凑了凑。 说完,捏着她的手机漫不经心往自己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边拍,边张狂的问道:“想要?” 说着,将她的手机一举,忽而往自己的下巴处轻轻地点了一下,微微点了点下巴,微扬着,冲她道:“嗯?” 想讨要好处? 万恶的资本家! 她情愿身败名裂,也不愿再次低头。 徐思娣只抬起眼,定定看着厉徵霆,一字一句道:“厉总,您今天在网上只管尽情尽兴,您请便,我成全您便是!” 话音一落,她眼睛都没有再往手机上多扫半眼,直接越过那张脸,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去。 厉徵霆闻言,嘴角微微抽了抽。 不知想起了什么,只见徐思娣走了几步后,忽然又停了下来,她冷不丁扭头,盯着身后的身影一字一句道:“对了,厉总——” 话音一落,忽然间抬手,飞快将什么东西直直往厉徵霆身上砸去,厉徵霆身手矫健,抬手稳稳将其接住了,只见前面的人冷笑一声,冲他道:“从一个球场打到另外一个球场来了,厉总的球技还真是越发精湛了。” 话音一落,徐思娣嘲讽离开。 厉徵霆张开五指,只见掌心里稳稳握着一只白色的高尔夫球,正是他刚才挥杆打出的那只。 看着她气势汹汹离去的背影,厉徵霆非但没有半分怒意,反而抱着双臂,笑得愈发肆意,这几年来,她一贯清冷的面容上,终归多了几丝起伏。 一直盯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范围中,这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目光,不多时,冲不远处的球童招了招手手,挑眉吩咐道:“将球杆来拿!” 球童立马小心翼翼地将厉徵霆的球杆取来。 厉徵霆将那颗高尔夫球摆放在了草地上,他双手握着球杆,忽然缓缓转身,只将球杆移到球的身旁,朝着对岸再次做了个发球动作,这一次,球瞄准的,是一颗人头。 厉徵霆微微眯起了眼,一瞬间,周身凌厉的气势骤然涌现出来了。 忽然,只见他再次挥动起了球杆,动作犀利、精准,隐隐带着某种进攻的杀气,却再球杆再次贴近球身的前一秒,电闪雷鸣间,球杆及时的的停了下来,只要再慢上半秒,那颗球只怕就要飞出去了。 由此可见,掌球人的把控力! 厉徵霆收杆,摘下手套,将一应球具递回给了球童,整个动作犀利流畅,没有半分拖沓迟疑,与此同时,只见他冷不丁淡淡吩咐道:“将这颗球送去总部,裱起来!” 球童愣了片刻后,立马心惊肉跳的连连称是。 第283章 283 “今天于老师请客,来来来, 来尝尝这家的咖啡怎么样, 大家不要客气, 随便喝!” 却说徐思娣回到节目组时,只见于姬的助理正在派发饮料及西点。 原来于姬趁着休息的空档, 请整个节目组上下喝水吃点心。 不过是当一次特邀嘉宾而已,已经给足了整个节目组的面子了, 竟还如此会来事,在娱乐圈走到这个高度这个地位,她实属实至名归。 徐思娣过去时, 于姬的助理慧姐看到她, 亲自端了一杯咖啡过来, 递到了徐思娣的手上, 并冲她笑了笑, 道:“思思小姐,于姬姐正在等着你。” 说着,往徐思娣身后看了看。 徐思娣顺着扭头看去, 只见远处的草坪上搭建了一把太阳伞, 伞下摆放了一张圆形茶几及两张藤椅,于姬戴着墨镜正坐在其中一把藤椅上喝着咖啡,她神色慵懒悠闲, 似乎正在等她。 从徐思娣这个角度看上去,对方虽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可那人, 那景,那举手投足的姿势远远地构成了一副动态的美画似的,动静皆宜,令人忍不住驻目。 于姬已有三十五六了,她跟厉徵霆年纪相仿,可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半分痕迹,举手投足间满是风情,是徐思娣身上远没有的风韵婀娜之态。 从徐思娣认识厉徵霆至今,已有近十年的光景了,厉徵霆从前身边的女人不少,可好似唯独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一直在他身侧,她其实才能够算得上是这么多年来,厉徵霆身边的女人。 徐思娣远远地朝着那个方向看着,看了片刻后,正要过去,这时看到赛荷过来了,她又改了方向,朝着赛荷走了去,一过去,正要跟她通声气,通知她可以先以工作室的名义暂时来解决这场网络闹剧,她的私人微信号,她暂时没能索要回来。 哪知,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赛荷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做了个垮肩的疲惫姿势,嘴上却一脸欣慰道:“可算是解决了,思思,你还真是雷厉风行!”顿了顿,又道:“也多亏了大家的配合!” 赛荷冲徐思娣比了个心,危机解决,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哪知,徐思娣听了却有些狐疑,道:“怎么解决的?” 赛荷听了她的话后,比她还要疑惑,顿了顿,指着她手中的手机道:“难道不是你亲自发的微博么?你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所有事情都已经得以解决了!” 说着,皱着眉头看着她。 徐思娣低头看了手中的手机一眼,片刻后,冲赛荷道:“将你的手机拿来。” 徐思娣将赛荷的手机打开,打开微博,只见整个热搜榜上热闹不已,其中一条是“徐思思 律师函”,徐思娣将这条热搜打开,只见‘思思小姐’在十几分钟前发了一条律师函的通告,并配文:请收律师函吧!后面还加了三个怒火中烧的表情包。 律师函的内容是,严惩一切盗号、污蔑、抹黑的行为,势必找出幕后盗号之人,并交给法律严惩! 语气之严厉,措辞之激烈,俨然一副毫不姑息的架势! 律师函上盖着公司的公章。 可关键是,这件事情发生得太快,太过突然了,从“思思小姐”开始怒火中烧的怼网友,从盗号发现到律师函发布这一过程,从开始到结束总共也不过才发生了十几分钟而已,十几分钟的时间,哪里会有这么神速的效率?要知道,光是起草律师函盖以及申请盖上律师函上的公司公章,怕是都得需要一系列的流程。 可现在—— 关键是,律师函不是徐思娣亲手发布的,却是经由她的微信号发出,而现在,她的手机在厉徵霆手中,那么,徐思娣心想,有且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条微博是厉徵霆亲手发出的! 从发出的时间来看,是在她去找他的半路上发出的! 从事情发生,到事情的解决,不过只历经十几分钟的时间,不难让人猜测,说不定在那人生怼那些网友之时,律师函早早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他一边准备好律师函,一边在网络上与人生起了骂战,然后又一纸律师函严厉发出,告诫全体网民,他一字一句、字字珠玑,一口一个严惩盗号之人,可背后盗号之人是谁,这分明是贼喊捉贼嘛! 他哪里来的脸! “盗号”的是他,怼人的是他,引起骂战的是他,现在理直气壮的发出律师函的是他,严明必将严惩幕后黑手的人依然是他! 他是个戏精么? 看着那条律师函上的条条声明,他不觉得心虚么? 徐思娣看着那条律师声明,是当场气乐了! 她今儿个算是彻彻底底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商人本性,简直阴险狡诈、没皮没脸! 而此次除了她这条“亲手”发布的微博以外,余下陆陆续续,徐思思工作室及《直到遇见你》官方微博发出的节目录制花絮,紧接着,于姬,Ives,裴音、棠蜜儿及整个节目组所有的嘉宾及幕后工作人员开始接二连三的出声,一眼看上去全是节目组正在进行的花絮,看上去像是战队宣言似的。 花絮上附加了录制时间,这个点,徐思思分明正在参加节目录制,绝对没有时间去跟网友对骂,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证据,人证物证一股脑的上齐了! 事实胜于雄辩! 盗号无疑了! 徐思娣正在翻动微博之时,又见除了节目组以外的明星嘉宾陆陆续续的或单独发微博,或者在她的微博底下留言,严明相信她,支持她,支持打击所有的盗号、污蔑、引战之风,其中,几乎大半个ES公司的艺人都出声了,里面竟然还包括了徐思思的死对头瑜美人,霎时间,整个微博热搜榜上彻底热闹开来!霎时间,所有的舆论方向,全部齐齐站到了徐思思这边!霎时间,网络上热议的重点渐渐从那场“对战”风波,慢慢地延伸到了揪出幕后黑手,禁止网络霸凌,维护艺人权利,以及“抱抱思思”等各个千奇百怪的层面当中去了。 厉徵霆洋洋洒洒的几句骂辞,竟然炸得半个娱乐圈的人都陆陆续续浮出了水面! 徐思娣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娱乐圈竟然有这么好的人缘! 于是,从昨晚到今天,徐思思三个字彻底霸榜了。 这几个字眼,几乎打破了今年以来,单天霸榜的次数! 徐思娣眼睁睁的看着这场“盗号风波”愈演愈烈,她却压根阻拦,她是气得脑瓜子砰砰作响。 尤其,看到这条微博声明上的配文,如此言辞激烈、言之凿凿,徐思娣是又气又笑! 关键是,配文后还配了几个表情包! 厉徵霆从来不发表情包。 看来,在这一场网络交锋的骂战中,他还真真学到了不少! 会发表情包的厉徵霆,徐思娣还真是难以想象。 看着那三个怒火中烧的表情包,看着看着,表情包的怒火与现实生活中的那张脸上的怒火慢慢融合到了一起,竟然觉得毫不违和。 可能是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了,这些天以来,徐思娣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心情急速的起伏与躁动,她从来不是个任意妄为的人,可是最近这一段时间,她的身体里好像藏着一座小火山似的,随时随地好像就要爆炸了似的。 她其实…多少也能够明显感受到厉徵霆的…不同寻常。 就像今天这场突如其来,啼笑皆非却又幼稚无比的闹剧! 第284章 284 阳光和煦,草长莺飞, 微风徐徐。 “于老师, 谢谢您, 为我澄清了谣言!” 遮阳大伞下,徐思娣跟于姬两人面对面坐着。 于姬桌前摆放着一杯咖啡, 咖啡用精致的咖啡杯盛放着,一旁还摆放着几碟精致美味的西点, 顿时鼻尖浓香四溢。 徐思娣握着手中的保温杯,主动缓缓开口道。 据悉,刚才徐思娣发出律师函声明后, 在这个节目组里, 是于姬于老师第一个为她出声证明的, 甚至比良超还要先于一步, 于是, 这才有了后面陆陆续续其它嘉宾的跟风行为,直至掀起了大半个娱乐圈的浪潮! 于姬在整个娱乐圈的地位举足轻重,混了这么多年, 她应该熟知, 自己短短的几个字,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因此,徐思娣有一分意外, 一分感谢,也有一分疑惑。 于姬闻言后,淡淡的挑了挑眉, 没有说话,而是举起桌前的咖啡放到鼻尖处轻轻地嗅了一阵,没喝,又送到桌上的咖啡碟上,随即漫不经心的看了徐思娣一眼,缓缓勾唇道:“举手之劳。”说完,语气一顿,又淡淡笑了笑,忽而直勾勾的看向徐思娣道:“我并不喜欢你。” 说完,她特意将话语缓了缓,观察了坐在对面之人的反应,见徐思娣神色淡然,脸上并没有半分异样,包括吃惊与尴尬,于姬只继续笑着道:“可这么多年来,我其实一直在观察你,并且十分好奇,不知道他究竟看上了你哪里!” 说到这里,于姬漫不经心的往藤椅上一靠,将双手搭在藤椅两侧的扶手上,微微倚靠在藤椅上,神色慵懒闲适,双眼却再次挑了起来,直勾勾的看向徐思娣。 她看向徐思娣的目光带着淡淡的探究及审视。 她的这番举止,这个眼神,让徐思娣有片刻恍惚,因为,竟然跟厉徵霆的习惯如出一撤! “不可否认,你容貌惊人,整张脸上甚至没有一丝缺陷的地方——” 于姬继续的话将恍惚中的徐思娣立马带回到了现实中,徐思娣微微抬眼,就见于姬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在自己的眉眼,口鼻,甚至脸颊上一一划过,没有放过她的一丝容颜,一丝神色,少顷,语气只冷不丁一变,又道:“可美虽美,但是这张脸太过清丽太过寡淡些了,这幅身段在镜头前虽婀娜动人,可在现实生活中未免太过清瘦些了,不可否认,你的外在条件无论是在现实生活中,是在名流圈,还是在娱乐圈都可谓算得上是上乘,可是,却也并非独一无二,惊为天人,毕竟,尤其在娱乐圈里,美人如云,姹紫嫣红,都各有各的美,比如,跟你同一辈的,就有方瑜。” 说到这里,于姬又笑了笑,又道:“何况,据我所知,他的口味还算统一,这么多年向来偏爱性感妖娆的身段,所以,当初他的身边出现了个如此青涩清秀的身影时,说实话,我当初还感到挺意外的。” 说着,于姬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本以为他不过是想要尝尝鲜,却没想到你在他身边一待竟然就待了这么多年,着实令我意外。” 他,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于姬是个十分有气场的女人,她出演了许多大女人的电影,无论是在银幕上还是在现实生活中,她都是自带光环和气场,可此时此刻,她看向徐思娣的神色轻松自然,像是在纯粹跟她闲聊似的,并没有半分侵略性。 说完后,或许是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妥似的,只见于姬慵懒的耸了耸肩,笑着道:“抱歉,我的话可能过于直白,我并没有恶意!” 徐思娣闻言,只跟着缓缓摇了摇头,道:“没关系。” 话音一落,她抬眼看着对面的于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年来,徐思娣跟于姬并不相熟,在工作上相交不多,可在生活中,却偶有相遇,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也因此,她们之间的关系多少有些微妙。 这么多年过去了,徐思娣从来没有主动干涉以及过问过有关厉徵霆的任何私人事情,这其中,自然包括他身边出现的任何女人,其中,就有于姬此人。 而于姬今天的这番话,像是在自说自话,又像是在询问她似的,有些含糊不清。 说实话,这么多年以来,徐思娣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坦诚如此客观的评价,尤其,对方竟然是于姬,竟然还是生活中这个有些尴尬及微妙的人,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也不知该回应些什么。 于姬似乎并没有想要从徐思娣这里等到什么答案,很快,她忽然又笑了,只自说自话道:“在我的眼中,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配得上他,不过这么多年来,我总算是差不多快要看明白了,为何是你。” 说到这里,于姬话语嗖地一停,看向徐思娣的目光刹那间变得犀利精锐了起来。 徐思娣听了于姬的话后双目微闪,只嗖地一下抬眼,忽然认真看向于姬,目光虽平静自然,可平静表象下的轻微起伏,似乎出卖了她。 两人对视了片刻,只见于姬的目光在她双目微闪的神色中掠过,不多时,忽然举起了眼前桌面上的那杯咖啡,微微眯着眼定定的看了好一阵,忽而冲徐思娣,似笑非笑、明知故问道:“你难道就不好奇么?” 徐思娣闻言只平静的收了视线,她微垂着眼盯着她手中的那杯咖啡看了一眼,见咖啡里精致的图案已经慢慢模糊了,徐思娣这才缓缓抬眼,毫不避讳的直接看向于姬道:“为何?” “我还以为你并不好奇。”于姬微微打趣着,见对面的那张绝美的脸微微抿了抿唇,真是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比春红,尤是见过了世面的于姬,双眼也不由微微恍惚了一下,于姬忽然间轻轻叹了一口气,沉吟了一阵,不多时,忽然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只举起了手中的咖啡杯,瞥了眼咖啡,冲徐思娣道:“就好比我手中的这杯咖啡,香浓无比,丝丝润滑,是从南非空运过来的咖啡豆,属咖啡中的精品。” 说到这里,于姬将咖啡送到嘴边,只见她缓缓闭上了眼,轻轻地抿了一口,不多时,缓缓睁开眼,看着徐思娣轻笑道:“也是他往日里喜爱的口味。” 只尝试了一口,于姬就将咖啡杯又重新放到了原来的位置,她细细感受着嘴里的芬芳,良久,再次缓缓道:“可是即便是他再喜欢的口味又如何,即便是天天喝上一杯,也终究不是你手中的那杯水。” 于姬说着,忽然将目光投向徐思娣双手间,停在她手中的那个白色的保温杯上,定定的看了片刻,只勾唇一笑,道:“因为解不了渴。” 徐思娣听了,握着保温杯的手指微微一紧。 她低头往手中的保温杯上看了一眼。 保温杯是厉徵霆早上递给了她的。 他近年来,戒了烟,戒了酒,改为直接喝白水喝茶,有时心血来潮,会从徐思娣的厨房里抓上一把枸杞、花茶撒上。 今天早上出门匆忙,上车时,才发现他竟然难得细致,不忘给她备了水。 于姬的这番话…有些含糊。 徐思娣似乎似懂非懂。 她垂眼盯着手中的水杯看了许久许久,再次抬眼看向对面于姬,只见于姬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可视线却有几分恍惚,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在透过她,窥探着什么。 良久,回过神来后,见徐思娣盯着她,于姬脸上的神色很快转变,只笑着继续道:“他生来便是人上人,他是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存在,从小到大,他身边所有人全都捧着他,巴结着他,仰慕着他,他的一应吃穿用度全是最顶级的,说句毫不夸张的,他厉徵霆脚下踩的砖都是带金的,他生来就是现实生活中的王者,可是,也正是因为于此,他是高贵而孤独的,没有人知道,他喝惯了美酒佳酿,吃惯了美味佳肴,其次最渴望的就是一杯普通的,能够解渴的水,一顿寻常的,能够果腹的饭。” 说到这里,于姬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忽然变得柔和而迷离,像是一瞬间陷入了某个美好而旖旎的回忆中,不过片刻后,她猛地惊醒过来,目光在那一瞬间充满了痛苦及悔意,随即,不过眨眼之间,很快稍纵即逝,她冷不丁抬着眼,定定看向徐思娣,道:“或许,你就是他的那杯水,那碗饭吧。” 于姬的语气中有些遗憾的味道。 不过很快,她忽然笑了笑,又一脸释然。 徐思娣见了,目光微恍,不多时,她将目光缓缓移动避开了对面那道视线。 于姬的话语里似乎有些故事,有些留恋,也有些遗憾。 而她—— 她不是,她没有。 这么多年来,她并没有为厉徵霆做过任何事情。 这整整十年来,她从头到尾,对他做过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想方设法的…离开他。 第285章 285 “说实话, 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如此…怎么说呢…应该说是幼稚的一面, 第一次让我觉得他不再那么高高在上。” 短暂的沉默后, 于姬收回了看向徐思娣的目光, 只将目光缓缓投向了河对面。 想起了不久前在对岸看到的那一幕。 绿地河畔,俊男倩影,嬉戏打闹,宛若一对璧人。 这么多年来, 她看到过他在无数女人堆里游走过的一幕幕,却从未看到过眼前一幕, 他的肆意,他的放纵, 他的溺宠,以及他的深情, 仿佛都在眼前的百转千回间。 原来他不是无情, 也不是多情, 他的深情只在此刻,只对此人。 帝王从来最是无情,天子一怒, 足矣殃及群臣,而厉徵霆此人眼下一怒,闹得整个公司公关部甚至大半个娱乐圈全体集体出动了, 到头来,不过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泄私愤罢了,这样的事情, 搁在以往,是从来不会发生在厉二少身上的,他要么懒得计较,若是当真动起怒来,若是认真起来绝对是要釜底抽薪的,孟鹤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可如今,就跟打闹似的,竟当众在网上跟网友生怼了起来,显得真真…幼稚无比。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真正放下了。 想到这里,于姬脸上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有些遗憾,有些释然,又好像有些轻松,有些失落,万般情绪汇聚一心,只觉得压在她心房上的什么东西终于被一掘而起了,整颗心瞬间轻松自在了起来,却又一时间变得有些空落落的,整颗心脏有些无处安放。 于姬倚靠在藤椅上,静静地坐了好一阵,适应了好一阵,等到缓过神来时,一瞬间,她整个人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最终,于姬只一本正经的正襟危坐着,冲徐思娣道:“他本是天之骄子,也是个骄傲的人,常年习惯站在山顶的人,都有一个特质,那就是,永远都学不会低头,这不是他们字典里会出现的字眼。” 说到这里,于姬忽然冲徐思娣挑了挑眉,难得一脸认真道:“被这样的人看上,可能会是一种灾难的开始,也有可能会是一场天大的幸福,希望你好好珍惜并把握住他。” 回到局外人身份时,才知旁观者才能看得最清。 于姬似是而非的提醒了这一句后,一时再无多话了,她跟徐思娣两人之间并不算深交,自然并无多话,她们之间的干联,从来只有一人,将有关那人的谈话交谈完后,似乎再无多话了,因此,话音一落后,只见于姬抬眼看了眼时间,直接直言不讳的冲徐思娣道:“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马上要开工了,那就这样吧。” 说着,于姬直接起了身,她的动作干脆利索,起身的瞬间,很快恢复成了以往那个高高在上的业界一姐的气势与气场,见那边工作人员们陆陆续续准备开工,一个个全部朝着她们这边张望着,于姬直接转身大步朝着团队走去。 在于姬起身的瞬间,徐思娣也立马跟着缓缓起来,她立在遮阳伞下,朝着于姬的背影缓缓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去,脑海中却回想着今日于姬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整个思绪一时有些微微恍惚。 正在复杂沉吟间,忽而见走了十几步的于姬忽然缓缓停了下来,她忽然直接停在了原地,没有回头,却是微微偏了偏头,视线朝着地面看了一眼,忽然背对着徐思娣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好奇么?” 望着那美丽优雅的背影,徐思娣微微抿了抿嘴,她沉吟良久,只缓缓道:“你们之间…并无关系。” 徐思娣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轻,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十分肯定。 于姬闻言勾了勾唇,只缓缓提起了脚步,她目不斜视,直接朝着开工地点走去,边走,边缓缓道:“我当年在新西兰疗养院做过护工,救过夫人一命。” 正是这一救,改变了她的一生,也创造了这一生的辉煌。 于姬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轻,似乎并没有理会身后的人究竟有没有听到。 只是,在她离开后不久,徐思娣手中的手机陡然微微一震,徐思娣远远地立在原地,目送于姬的身影一直到护送到工作区域,见她在化妆师的接待下,开始补起了妆来,徐思娣远远地看着,看了许久,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低头一看。 只见手机的屏幕上显示收到了一条微信信息。 信息是于姬发来的,发了两个字母:OK。 徐思娣盯着这两个字母,一时微愣在原地,下一秒,她立马扭头,直接朝着斜对面的对岸看去,只是,那里,早已经空空如也。 徐思娣紧紧捏着手里的手机,低头看着,一时,心情复杂难言。 正在这时,赛荷缓缓走了过来,冲她道:“该开工了,咱们去补妆吧。”顿了顿,只有些好奇道:“于老师跟你聊了些什么,聊了这么久。” 徐思娣低头看了眼手机,喃喃道:“她原来是受人所托,来当说客的。” 徐思娣一直以为于姬是前来跟她闲聊的,可是,直到看见手机上收到的这条短信,才知道,原来她是受人之托。 有什么话,不能亲自跟她说。 想要通过于姬的嘴,让她服软低头么? 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从不低头,可凭什么,她就得一直一直受制于他? 徐思娣捏着手机,一时杵在原地,心里千头万绪,良久,她只将手机收了起来,冲赛荷问道:“荷荷,我的后续工作都安排妥了么?” 赛荷还在琢磨着徐思娣刚才那番话,一时有些没有缓过神来,见徐思娣冷不丁转换话题,愣了片刻,忙道:“放心,都已经安排妥了,工作只安排到了下周,在这个星期里,只有跟方瑜的一场杂志拍摄,哦,对了。” 说到这里,赛荷不知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我刚刚收到了班长发来的同学函邀请,下周末举办大学同学聚会,现在班级群里已经闹开锅了,群里的同学们正在群里疯狂的@你,大家都在热情附和着,希望到时候你一定要到场,思思,你看,这次的同学会你打算去么?” “同学会?”徐思娣有些惊讶的看着赛荷,沉吟了良久,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冷不丁道:“那去吧。” 赛荷闻言只有些惊讶,惊讶过后,顿了顿,却是有些复杂的看着徐思娣,冷不丁道:“都想好了?” 问这个问题时,赛荷语气微微一变。 显然,讨论的却不再是同学会这个话题。 徐思娣意会,闻言,沉默了良久,只冲赛荷点了点,顿了顿,又抬眼看着赛荷,忽然有感而发道:“荷荷,这几年,辛苦你了。” 赛荷闻言立马白了徐思娣一眼,道:“再跟我说这些,再说,我可要生气了。”说着,忽然紧紧抓着徐思娣的手,一脸正色的冲徐思娣道:“思思,我们之间,不需要说太多,你我心里都懂,你放心,你的一切决定,无论对错,我永远都会支持,无论什么事情,你只管去做,一切有我!” 赛荷的一席话,忽然将徐思娣的思绪带回到了多年前。 她依稀记得,当年在校园里,她将要离校时,赛荷送她出校门,也曾跟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她这一生,经历无数,尝遍冷暖,唯一幸运的便是遇见了这位挚生好友,此生已无憾矣。 第286章 286 节目当天顺利录制完成, 完美收官, 晚上节目组有庆功宴, 不过近来徐思娣行程排得太满,有些疲累,从年前到年后这几个月来几乎无休,赛荷见这段时间事多,于是替她请了假,因此, 徐思娣这天早早回了家。 难得这么早回了一次家, 回了家后, 整个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难得空闲下来一次, 徐思娣陡然发现,这几年以来, 她的生活全部被密密麻麻的工作填满, 一旦空闲下来, 自己竟然无事可做。 没有剧本需要看,没有通告内容需要熟悉, 没有广告,没有代言,没有杂志拍摄等等的准备需要, 她的工作一旦松懈下来,她好像已经快要找不到原本的自己了。 偌大的公寓静悄悄的,静得没由来的令人心里发慌, 发闷。 突然,有什么东西钻到她的脖颈间轻轻地蹭了蹭,徐思娣缓缓睁开眼看了天花板一眼,顿了顿,轻轻偏头,不多时,只轻轻笑了笑,她伸手揉了揉在她脸上一下一下轻轻舔舐的小懒猫,轻轻唤道:“小白。” 小白立马咕噜咕噜的在她耳边懒懒瞄了一声,然后,在她掌心蹭了蹭,跟她一起美滋滋的躺了起来。 三年的时光,小白已经长成大白了。 三年的时光,也越来越胖,越来越懒了,长成一只小胖瞄了。 小白性子很安静,又老实,又懒惰,难得出落成了一只连厉徵霆都不怎么讨厌的小畜生。 它最喜欢的做的事情就是歪在徐思娣的脚边,陪她一起看剧本,一起看电影,每天缩成一团,懒懒的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唯有徐思娣回来后,就会懒懒的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到哪里,它跟到哪里,就连她在浴缸里泡澡,也一定会咕噜咕噜趴在浴缸下候着。 见小白如此黏人,徐思娣心下一动,不由将它举了起来,举到半空中,跟它面对面看着,良久,冷不丁开口问道:“小白,你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还能吃苦吗?” 回答她的,是小白眯着眼,懒洋洋的一声:“瞄…” 徐思娣顿时笑了,只伸手点了点它的小鼻头,道,那好。 徐思娣拉开窗帘,抱着小白一同坐在落地窗前的吊床上晒太阳,一人一猫懒洋洋的睡着了,睡醒后,发现时间依然还很早,她依然有些无事可做,正琢磨着接下来是该找部电影消磨时光,还是该翻开资料,熟悉熟悉接下来跟时尚风尚及方瑜的杂志拍摄内容,毕竟,做人做事要有始有终,尽管…这份工作依然需要认真对待,正思索间,忽然间沙发上的手机响了,徐思娣下意识的想要去接,可是将手机拿起来一看,只见来电者是——女人! 徐思娣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这才想起,自己手中的这个手机是厉徵霆的,而电话是厉徵霆拿着她的手机打来的。 女人,他给她的备注。 看着备注上的两个字,徐思娣微微抿了抿嘴,看了一阵,下一秒,她直接毫不犹豫的将电话一摁,挂了,然后直接关机了。 原本正在犹豫是要看电影还是熟悉杂志拍摄内容的徐思娣盯着被她挂断了手机默默看了一阵,片刻后,她抱着怀里的小白,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轻轻地问了一句:“小白,今晚想吃些什么,今晚给你去买你最爱吃的罐头好不好?” * 厉徵霆不出国不出差不应酬的日子,基本每晚五点准时下班,以前,从公司出来后,多半是跟其他一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只近两年来,到了这个年纪,该玩的差不多都玩怠倦了,他们这群从小一起长大的狐朋狗友该成家的成家,该立业的立业,人生已经渐渐开始步入下一个新的领域,新的阶段,出去鬼混…似乎算不上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出意外,他基本每晚六点会去片场接徐思娣下班,她若有夜戏,最晚到十一点收工,他若不忙,通常会在商务车里边看书边等她,有时心血来潮会翻看翻看她的剧本或者出演的影视作品,有时会事先翻看她的行程通告,就连徐思娣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好几部电影,是由他亲自替她把关的,今天得知她事先回去了,厉徵霆便也没做逗留,从公司出来后,直接回到了公寓。 出电梯后,厉徵霆没有半分迟疑,他的住所在左边,可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大步往右边而去。 厉徵霆立在门外漫不经心的敲了敲门,敲门敲门无人应声,电话电话直接关机,厉徵霆不由将眉毛一挑,下一秒,他直接熟稔的摸出钥匙,插,入,扭转,开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早已经做过了无数遍了似的。 他料想,她要么在看电影,要么在撸猫,要么在睡觉,却不想,门刚一打开,一股浓香的菜饭香瞬间扑鼻而来—— 厉徵霆立在门口,神色有半秒的微怔,似乎有些惊讶,有些意料之外,站了几秒后,厉徵霆缓缓合上了门,动作很轻,他换好拖鞋,一边脱着外套,一边缓缓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越往里走,香味越浓。 应该是炖了汤,鸡汤里面加了枸杞,天麻等一应补品,这例汤,她曾经也做过好多次,不过,近来,许久不曾下厨了。 脑海中这般想着,不多时,厉徵霆已经来到了厨房门外,厨房里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忙碌声响,厉徵霆漫不经心的倚靠在门沿上,往里一看,果然,就看到了那道忙里忙外的身影—— 只见她换上了一套居家服,穿着一件薄薄的宽大的棕色针织毛衣,配上一条白色的真丝睡裤,腰上系着一件黑色的普通围裙,通身舒适休闲,正背对着立在厨具前,揭开了高压锅的锅盖,似乎想要尝尝味道。 这些都是她的小习惯,她炖汤习惯用高压锅炖,说是这样炖出来的汤汁更加香浓,厉徵霆尝过许多次,果然如她所说,是不一样的味道,是别的地方永远都尝试不到的味道,她也习惯在出锅的时候用勺子舀着偷偷尝一尝味道。 此情此情,不由令厉徵霆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他甚至还记得多年以前,她第一次去到香山,第一次下厨做饭时的情景,炖的也是鸡汤,他不喜油烟味,更不喜那样油腻的味道飘满整个屋子,他带着淡淡的责备走过去,结果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见到她用勺子小心翼翼的舀着汤汁杵在厨具前偷偷摸摸尝试的小动作,他的陡然出现惊到了她,吓得她忙颤颤巍巍的将尝剩下的半勺汤汁直接全部倒回了锅里,毛手毛脚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 那样一幅幅画面与眼前的画面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没想到时间一晃,已近十年了。 倒是稀罕之际,没想到那么长远的一些画面他竟然还曾记得,并且连那些琐碎的小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就好像惊鸿一瞥间早已经永远镌刻在了记忆深刻似的。 十年过去了,眼前的这人还是从前的样子,区别在于,这一次偷偷尝味道被他发现了,她恐变得理直气壮了—— 果然,背对着他,理直气壮到…连甩都不甩他了。 厉徵霆见状,只挑了挑眉,单手抱起了臂膀,倚靠在门沿上微微勾着唇,静静地看着她忙忙碌碌,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曾发现,那一刻,他眼中的笑意,不多时,见她偷吃偷得正香,厉徵霆只将搭在臂膀上的外套往门手柄上随手一搭,随即,踏着步子朝着她的背影一步一步缓缓而去。 厉徵霆走上前,直接伸出两条结实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缓缓探了上去,将身前的人一把牢牢拥入怀中,不多时,他只微微低头,将脸蹭到她的发间,她的脖颈间,深深嗅了一下,一语双关道:“真香。” 徐思娣举着勺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用眼尾往身后扫了一眼,难得没有回头,没有理会,也…没有阻拦,只继续用勺子将高压锅里的鸡汤一勺一勺舀了起来。 浓稠的鸡汤美味香浓,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厉徵霆凑到徐思娣耳边低低说了一句:“饿了。” 说着,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徐思娣依然懒得搭理,直到她将整碗鸡汤盛好了,正要端出去,却见身后的人还依然抱着她没放,徐思娣顿时微微蹙着眉,道:“你若再不放,今晚就开不了饭了。” 话音一落,只见身后的人胸腔里微微震了震,厉徵霆从身后将人搂得更紧了,不多时,他只低头在她耳边轻轻笑了笑,笑得暧昧而诱惑道:“那就在这里吃。” 说完,轻轻往徐思娣的耳朵上咬了一下。 徐思娣双手一顿,碗里的鸡汤险些倾洒了出来。 第287章 287 简单的四菜一汤, 全部都是些寻常的家常菜。 徐思娣许久不曾亲自下过厨了, 手艺稍稍有些生疏了,不过,突然间下厨做饭, 竟然有种久违的幸福感, 她发现,她其实还是挺喜欢忙碌这些琐碎之事的,下厨有种难得的满足感及充实感,不过, 做饭有一个缺点, 那就是做饭的人往往都不怎么饿, 徐思娣本来胃口就小,她是名艺人,习惯控制食欲, 如今饭菜上桌后,又加上不怎么饿,徐思娣统共只漫不经心的吃了几口,喝了碗汤, 就吃不下了, 一桌子菜几乎全部进入了对面那人的肚子里。 许是她今晚亲手下厨的缘故, 又许是这么些天以来难得没有阴阳怪气的给他甩脸子,一整晚,厉徵霆的兴致似乎都不错,十分给面子的将整桌菜一扫而光了, 要知道厉徵霆是个极为讲究极为有自制力的人,他对身体及身材的管理要求极为严格,尤其每天对晚餐的要求更是严之又严,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晚这样“放纵”了,就连那一整锅汤,几乎都快要被他全部灌进肚子里了。 还是徐思娣实在看不下去了,眼看着那碗汤要见了底,他还在举着勺子漫不经心的舀着,徐思娣终于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提醒道:“给小白留点儿。” 趴在沙发上的小白听到自己的名字,十分配合的朝着徐思娣的方向懒懒的瞄了一声。 只是…小白哪里会吃这些。 厉徵霆闻言只扭头往沙发上的那只跟他“抢食”的小畜生身上扫了一眼,片刻后,又淡淡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心中心知肚明,片刻后,嘴上却似笑非笑道:“好。” 话音一落,他舀汤舀到一半的手微微一停,不多时,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靠,随即抬手解开衬衣领口上面两颗扣子,边解边微微挑眉,似乎颇有些感慨的念叨了一句:“酒足饭饱思淫,欲,思淫、欲。” 话语一停,他只微微勾着唇,眉眼间仿佛带着淡淡的笑意,意有所指的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徐思娣看着,话里话外仿佛意有所指。 徐思娣见状,只垂着眼,差点儿忍不住朝着对面翻了个白眼。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是给了风就是雨,给了颜料就要开染坊,是蹬鼻子就要上脸的。 有的人,是不能给半点好脸色的。 徐思娣权想当做没有听见这番“意有所指”的荤话,可胸口依旧忍不住上下起伏了一阵,片刻后,她懒得理会他,见吃完了,只缓缓起身,随手拿起搭在椅子背后的围裙穿了起来,开始收拾残局。 她在忙碌之余,他就一直半抱着臂膀,倚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看着,看到一半,倒也十分“体贴”的随口说了一口:“需要帮忙么?” 嘴上虽这样说着,身体却是极为实诚,丝毫没有要起身帮忙的意思。 他就这么随口一说,徐思娣也就那么随耳一听。 要他帮忙? 要他厉二少亲自下场帮忙洗碗么? 简直天大的笑话。 他老大爷似的,这几十年来怕是连厨房都没怎么进过,怕是连洗手液洗洁精都分不清,让他帮忙,帮拆厨房的忙么? 许是徐思娣脸上的无视彻底激怒了男人的自尊心,厉徵霆原本不过随口说说,见她面无表情,将他的话完完全全的忽视了,细细看来,那面无表情的嘴角似乎还淡淡瘪了瘪,满是对他无尽的嘲讽,厉徵霆一时倒是气乐了,反倒是认真了起来,只冷不丁从椅子上起了身,来到了徐思娣的身旁,挑眉冲她淡淡命令道:“放下,我来!” 徐思娣低头看了看手中油腻的碟子,又抬眼看了看眼前那张威严的嘴脸,思索半秒,然后毫不犹豫的将那沓油腻的碗筷一股脑的往身旁人手中一递。 厉徵霆见到她毫不客气的举动后,嘴角微微一抽,微微垂着眼,看着眼前这一堆油腻之物,眉头又轻轻地蹙了蹙,然而话已说出,收不回了,良久,他只拧着深深的眉头,先是将袖扣上那一对精致的袖扣取下了,然后再将两条袖子精精致致的卷了起来,最后,再次抬眼看了眼对面的女人一眼,见她竟然没有半分客气推却的意思,厉徵霆只微微皱着眉头,从她手里将那堆剩饭剩菜的碗筷接了过去,他素来有些洁癖,只略有些嫌弃的缓缓朝着厨房走了去。 只是,刚进去不久,碎了一个勺子,然后听到筷子陆陆续续坠落的声音。 半分钟后,女人一脸无语的走了进去。 一分钟后,男人略有些悻悻的走了出来。 厉徵霆从厨房出来后,一眼就看到沙发上的那只蠢猫正探着小胖脑袋,瞪圆了双眼,直瞪瞪的朝着厨房的方向看着,似乎抿住了呼吸,正在偷窥着厨房里的一举一动,就跟在看好戏似的,厉徵霆顿时眯起了双眼,直接走了过去,伸手拧着蠢猫的脖子上的皮肉,将整只猫一把粗鲁的拎了起来,微眯着眼,道:“小畜生!” 蠢猫立马喵喵喵直叫唤了起来。 徐思娣往日里简直将它当成了小心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着了,是细细致致、精精心心的照料着,只差没抱着一起睡了,哪里像这样被粗鲁的对待过。 蠢猫立马抗议了起来,一连着叫了好几声。 厉徵霆朝着它冷眼瞪了一眼,威胁了起来,只可惜,猫蠢,完全看不出他的威胁,正在此时,只听到厨房里的女人听到它的求救,喊了一声:“小白,怎么了。” 厉徵霆立马将它放了下来。 徐思娣挽着袖子出来查看,就看到厉徵霆坐在沙发上,正在耐心十足的撸着猫儿,只是,他手下的小白缩着小脑袋,看上去乖乖的,也有些怪怪的,见到徐思娣出来,小白可怜巴巴地朝着她咕噜咕噜细声细气的叫嚷了一声。 徐思娣狐疑看了一眼,她还在忙,少顷,只冲小白说了一声:“小白,听话。” 话音一落,重新返回了厨房。 客厅里,可怜小白瑟瑟发抖的被人撸着,敢怒不敢言。 * 却说徐思娣将整个厨房擦得纤尘不染,忙完后,出来时只见厉徵霆正在泡茶,不知什么时候,他将他那边的那套茶具直接搬过来了,她这个公寓不小,却也并不大,比不上他那边宽敞,平时她自己的生活用品就多,隔三差五的从他那边运些东西过来,如今,整个公寓上下已经十分拥挤了。 徐思娣出来后,厉徵霆正好泡好了茶,用紫砂杯盛了一小杯,递了徐思娣。 厉徵霆早年便痴迷茶道,这几年不抽烟不喝酒了,更是喜欢饮茶了。 徐思娣见状,犹豫了片刻,伸手接了过来,哪知她还没接稳,他便顺势握着她的手腕往他身边轻轻一拉,紫砂杯里的茶杯倾洒了半杯,徐思娣微微一恼,瞪了他一眼。 厉徵霆就当没有看到她的瞪眼似的,只将她拉着坐在身旁,笑着道:“还记得欠了我什么么?”说着,往她跟前微微一凑,朝她面对面,低低道:“喝了这杯茶,乖乖去洗澡,嗯?” 他的声音很轻,低低的,醇厚低哑,带着淡淡的诱惑力。 徐思娣的脸终于微微一热,她被他给气怒了,一整晚,但凡她只要松懈几分,他就开始恬不知耻的蹬鼻子上脸,她若真要主动服软,还不得被他啃得骨头都不剩。 一天到晚精,虫上脑。 一言不发只顾…风花雪月。 徐思娣简直跟他没法交流。 不过,却只依然忍着脾气,冲他道:“我的手机呢?手机还我。” 厉徵霆长臂一伸,搭在徐思娣的背后,修长的指尖在她的肩膀上窸窸窣窣的捣乱着,跟她据理力争道:“手机给你可以,不过你得——”说完,凑到徐思娣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徐思娣的脸瞬间唰地一下红透了,是气得,是恼的,她只嗖地一下直接从沙发上一把跳了起来,直接大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她将大门一把打开,直接冲着沙发上的身影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夜深了,厉总,您请回吧。” 竟直接下了逐客令。 厉徵霆见她来真的,真的动气了,这才不情不愿的将兜里的手机掏了出来,嘴上却只用小白能够听得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了句:“又不是没一起洗过。” 话音一落,直径起了身,却是长腿一迈,朝着门口的反方向,一边脱着衣服,一边气势嚣张的朝着浴室的方向直径走了去。 走到半路上,不知想起了什么,边走边冲着门口的徐思娣淡淡吩咐道:“对了,周末晚上空出来,那晚有事,哪里也不要去!” 一直待厉徵霆进了浴室,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徐思娣这才抚了抚胸口,缓缓朝着沙发走去。 她将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打开微信一看,只见里面所有的信息全部被他回绝了,其中一条是班长给她发的私信,邀请她参加周末的同学会,他直接回绝了一条:不去! 而她的大学群,她找了大半天也始终找不到,她怀疑她直接退群了。 徐思娣的太阳穴顿时一阵一阵跳动,犹豫了良久,她翻开了陆然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下周的同学聚会,要不要参加,说不定能够打听到她的消息。 信息刚刚发出,就秒收到了陆然的回信:好。 徐思娣盯着这个字看了好一阵,不多时,重新给班长发了一条信息,道:好的,定会准时参加。 至于厉徵霆之前的叮嘱,徐思娣踟蹰了一阵,直接给抛在了脑后。 第288章 288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 徐思娣的工作量骤减,她只有跟时尚风尚有一个杂志拍摄合作, 余下所有的工作全部被取消或被推迟了。 每年的三四月份, 或者每年寒暑假, 她都会额外挤出一段时间出来休息或者去做自己的事情, 去年寒假一直在忙碌,因此这才将时间一直推迟到了现在。 整个工作室都知道徐思思的这个习惯,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 尽管,这一年对于徐思思来说, 可以说或许是她作品及人气上呈现井喷式的一年,这几年来,除了每年两三个月的休息, 她几乎全年扎在了剧组里,三四年的时间, 出过不少作品, 也压了不少作品,不知是不是有意还是无意, 那些积攒的作品, 与去年一整年的作品陆陆续续的全部赶在今年上映了, 电影加上电视剧作品数量,一共有七八部之多, 并且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顶级大制作,何况, 今年还参加了一个爆火的年度综艺节目,仅仅才播出两期,她跟良超的思超CP就一路霸占了大半个月的热搜榜了,如今,她的那些电影及电视剧又陆陆续续上映,今年徐思思的火爆程度如何,可想而知。 按理说,在这个重要的时段,她需要全程配合各个综艺及影视作品参加宣传及路演的,可是,谁叫她徐思思是ES的亲闺女呢,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可是有人罩着的,在这个圈子里,她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因此,这一个星期以来,徐思娣几乎都将时间放在了生活中,整理整理屋子,打扫打扫屋子,买买菜,做做饭。 在这个星期里,她跟厉徵霆的关系有所缓和,从最初的冷峻期到后来的平静稳定期,再到之前的阴晴不定期,如今,算是回到了回暖期。 周末,这一天,日子非同寻常,一整天,群里热议不停,都是同学们的热闹寒暄,看着那些一个个陌生又熟悉的名称,一时难免感慨万千,不知不觉间,毕业已经好几年了,这几年来,每个人都变化极大,时间是最好的妆容,将一个个妆点得千娇百媚、意气风发。 徐思思早早便装扮好了,等着陆然来接她参加同学聚会。 只是,约好的是五点过来接她,徐思娣看了眼时间,眼看着时间已经划过五点,还不见陆然的踪影,陆然从不迟到,徐思娣正要打电话过去询问,这时,正好收到了赛荷发来的短信:思思,你先缓缓,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刚到你楼下,看到陆总跟厉先生一起上楼了,我就不上去添乱了,你保重! 看到赛荷的信息,徐思娣微微一愣。 下一秒,她立马起身,跑到门口,透过猫眼偷偷朝外看了一眼,只见门外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丁点儿动静,犹豫良久,徐思娣将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正好瞧见电梯的门从两边分别,从里面并列走出两道西装革履的身影。 那两道身影,一道清冷,一道威厉,徐思娣见了,微愣了片刻,她立马将门飞快合上,然而似乎已经来不及了,那两道身影似乎早已经发现了她。 徐思娣背靠在门背上,心情微微有些复杂。 厉徵霆跟陆然好像一对死敌,他们两个水火不容,这几年来偶有交锋,次次如同战场。 她不该让陆然来接她的。 厉徵霆早早便通知了她的,让她将今晚的时间空出来,是故意,也是有意。 她知道他的意图。 只是今晚——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咚,咚,咚!” 正心乱如麻间,熟悉的敲门声在门外阵阵响起! 徐思娣微微攥紧了手指,她缓缓呼出了一口气,良久,没有逃避,只转身将门打开了,门一开,就见厉徵霆跟陆然一前一后立在她的门外。 陆然神色清冷,丝毫没有将厉徵霆放入眼中。 厉徵霆更是直接将陆然忽略,直接反客为主,将自己当成了这间屋子的男主人似的,门一开,厉徵霆就直接大步朝着屋子里走了进来,然后砰地一下,直接将门合上,将陆然关在了门外,只是,在门被合上的最后一秒,一股力道忽然从外传来,生生抵住了这道合上的门。 门里门外,两个大男人一里一外的伸着长臂抵住了那张门,使整张门陷入了一种要关关不上,要开又开不了的僵局之中。 门里,厉徵霆双眼微微眯起了,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威厉了起来。 而门外,陆然目光清冷,竟也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门成为了无辜的受害者。 这样的境遇,在这几年中,只要遇到,就会上演。 徐思娣无声看了一阵,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良久,缓缓走了过去,伸手,将自己的手握在了门上,淡淡道:“都松开吧,幼不幼稚。” 话音一落,门外的陆然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松开了。 陆然一松手,只见厉徵霆伸手往徐思娣手腕上一拽,与之同时,只听到砰地一声,将门一把合上,将陆然关在了门外了。 徐思娣见了嘴角微微一抽。 厉徵霆直接一言不发的拽着她的手腕往里走。 徐思娣倒也难得没有反抗,只跟着他一路往里走。 走到沙发前,厉徵霆往沙发上一坐,整个过程微微板着脸,一言不发。 徐思娣见他不出声,不多时,只绕到沙发的另外一侧,将包包拿了起来,不多时,又将手机,又将口红等一应化妆用品一一塞了进去,厉徵霆冷眼看着她的一应举动,脸色越来越冷,终于,见她背起了包包,换好了高跟鞋就要往外走时,厉徵霆盯着她的背影终于一字一句冷声道:“你敢!” 这三年来,厉徵霆对徐思娣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 更是没有冷脸相待过一次。 今晚这句,这脸,是三年以来最冷,最黑的一次。 徐思娣闻言步子微微一顿。 厉徵霆冷言冷语一出口,又有些后悔,他的每次失控都是源自内心深处的嫉妒,他盯着她的定住的背影,看了一阵,片刻后,语气终于微微一缓,却依然言之凿凿,语气生硬道:“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今晚哪里也不要去!” 他的语气一贯高高在上。 果然应了于姬那句,习惯站在山顶的人,从来学不会低头。 徐思娣从来没想让他低头,他是高傲的,骄傲的,在她心里,他一直如此,她从未想要去破坏,去改变,只是—— 一个在山顶,永远不会下来。 一个在山脚,永远也爬不上去。 他们之间,注定隔着一座山峰,隔着一个世界。 徐思娣捏着手里的包包带子,她将背脊挺立得直直的,没有回头,也没有恼愤,只神色平静的回道:“说了。” 厉徵霆闻言,语气终于一软,良久,只缓缓起了身,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听话,好不好。” 细细听来,语气中稍稍有些轻哄及服软的味道。 他边说着,边朝着徐思娣缓缓走来。 只是,走到半路上,冷不丁听到前方的身影继续缓缓道:“可您始终没说——为什么!” 那道声音前所未有的清冷、理智。 厉徵霆闻言步伐顿时一顿。 他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头微微一跳,不多时,他的嘴角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 徐思娣静静地立在原地,全程再无多话,似在等候,又怕等候,她只等了三秒,三秒过后,她用力的握紧了包包的肩带,飞快的跑向了门外,离开了。 徐思娣离开后,屋子里一下子彻底清净了下来。 厉徵霆定立在原地,微微抿着嘴,神色似乎有些微怔,似乎还有些没有从之前的话题中回过神来。 良久,他只缓缓回到了沙发上,整个人微微板着脸,一言不发的沉思了起来,整个过程一动未动,像是凝成了一座雕塑。 第289章 289 “同学聚会的地点在郊区, 不过好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先去接教授, 再一起赶过去!” 一上车后, 赛荷不愧是经纪人, 全盘安排好了。 他们只需要听从即可。 顿了顿, 见徐思娣将陆然带上了,想了想,赛荷凑到徐思娣耳边笑着打趣道:“我的个小祖宗,你现在可谓炙手可热, 今天在同学会上你将陆总带上了,可得当心些,面对同学们的调侃是小, 当心哪天闹得全国人民都在调侃就不好了,可千万得悠着些啊。” 毕竟, 在同学聚会上, 带上异性朋友的无疑相当于带着家属。 徐思娣如今身份非比寻常,说句成为了今年热度最高的国民女神也丝毫不为过, 她的一举一动不但成为了全班同学的焦点, 更是一度成为了全国人民热议的焦点。 赛荷是经纪人, 自然有义务提点。 她其实打趣的成分偏多,却万万没有料到, 将来有一日这番话竟会不小心一语成谶。 徐思娣也知她在打趣,只笑着建议道:“那一会儿到了,说陆然是你带来的不就成了。” 赛荷闻言, 立马离她离得远远地,直摇头道:“谁带的锅,谁背。” 徐思娣顿时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神色又微微有些恍惚,心里像是装满了事情似的。 陆然一边开车,视线一边频频往后视镜里扫,见她强颜欢笑,他微微抿了抿唇,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见后视镜里的身影忽然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他道:“不知道悠悠跟仇筱会不会参加这次同学聚会,她们那边…多少应该会有她的消息吧,毕竟三年过去了,也总该有线索了。” 徐思娣叹了一口气,语气里万千感慨。 陆然闻言,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整个人一瞬间变得清冷了几分。 徐思娣从后视镜里看了陆然一眼,想了想,忽然冷不丁开口问道:“陆然,如果,我是说如果冉冉回来了,你…会原谅她么?” 徐思娣也不知为何会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三年来,石冉这两个字就是陆然的逆鳞,在这三年间里,徐思娣很少主动在陆然面前提及过这两个字,可今晚,不知为何,忽然就忍不住问出口了。 陆然闻言,只微微绷着脸,冷冷道:“为什么要原谅。” 说这话时,他双目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前方,良久,忽然抬起掌心往脸上抹了一把。 尽管,语气依然固执,嘴上依然生硬,可徐思娣却知,他其实早已经心软了。 三年的时间,心硬的其实早已经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可是,这三年以来,所有人都在批判,都在责备那人心硬的时候,不知为何,徐思娣反倒是越来越能够理解石冉了。 似乎能够一眼看透徐思娣的心思,见她今晚心情有些怅然若失,陆然只缓缓道:“你不是她,你的所有决定都是正确的。” 徐思娣闻言,微微愣了愣,良久,她神色复杂的冲陆然缓缓点了点头。 却说徐思娣一行接了教授后,路上遇到了堵车。 她一心将陆然带上,实则是为了刺激刺激这些多年的老同学的,她不确定石冉跟同学会上在座这些人到底还有没有联系,她也不确定,她跟陆然之间到底还有没有未来,她只知道,三年了,即便是要结束,也总该有人主动画个句点。 如果冉冉还在乎,那么,就不要再躲了,勇敢面对吧。 如果未来不再有未来,那么,也请少给双方一些折磨。 她的私心永远都在陆然这边。 只是,她设想过了种种可能,预演过了种种方案,甚至在心里排演过了无数遍,遇见了每一位老熟人,该以怎样的方式分别去打探石冉的消息,唯独没有算到,阔别三年,那人毫无预兆的直接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进门的那一刻,在饭桌上猛地看到消失三年的石冉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视线中时,徐思娣跟陆然当场愣在原地! 陆然犹如受了当头一棒,整个人当场成了一座雕塑,而徐思娣亦是怔了良久,整个人久久缓不过神来,看着眼前变化巨大的石冉,心里一时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换来一句轻轻地招呼:“冉冉,好久不见。” 命运如此的奇妙,看似毫不相干,实则千丝万缕的纠缠在了一起。 三年前,陆然跟石冉结束,她跟厉徵霆新一轮的纠葛却刚好开始。 三年后的今天,陆然跟石冉再次重逢,而她跟他…已渐渐走向了终点。 真好。 冉冉回来了,真好。 至少在她跟陆然两人中间,有人能够善终,至少在十多年前,当他们当初坚定不移,斗志昂扬的选择下山时,梦想的结局不至于那般不堪与狼狈。 这晚,这个同学聚会,来得值。 一整晚,她被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包围着,她极力的配合着陆然的表演,配合着他的颤抖与愤怒,在这晚,她充当了一整晚的旁观者,却收获了别人眼中满满地幸福。 曲终人会散。 华诞散场时。 回到家时,已经到了深夜时分。 屋子里很静,很黑,徐思娣没有开灯,今夜,她只想与黑夜融为一体。 她一路跌跌撞撞,她想摸到沙发上躺着,只是走着走着,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徐思娣整个人被一把摔倒在了沙发底下,额头直接磕碰到了茶几角上,疼得她只连连抽气,只觉得额头被直接撞碎了似的,钻心的抽痛,疼得不能自已,疼得她紧紧捂着额头,疼得她直接趴在了地毯上,疼得她忍不住微微啜泣了起来。 好疼。 为什么这么疼。 像是要死了似的。 连桌角也看不起她。 连沙发茶几也跑来欺负她。 徐思娣歪在沙发下的地毯上,无力爬起,最终,只紧紧抱紧了自己,无声地抽泣着。 夜那么深。 那么冷。 明明那样热闹的世界,她却永远都融不进去。 可世界安静下来,她也丝毫无处容身。 这个世界,好像从来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在这个深夜,徐思娣跌倒在沙发下,已经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了。 她用力的咬着手背,想哭,却不想让自己有片刻脆弱,想忍,可心里的痛苦压抑得无处宣泄,最终,只紧紧咬着手背,手指,一声声,无声地啜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情绪冷静了下来,终于心情平静了下来,徐思娣轻轻地擦拭掉眼泪,只挣扎着,费力的扶着沙发缓缓爬了起来。 爬到一半时,忽然身子一轻,不多时,整个身子直接凌空了起来,徐思娣微微一愣,待反应过来时,她的双手抓到了一片衣角,她的心里陡然一紧,紧接着,她整个被人紧紧抱了起来,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沙发上。 黑暗中,徐思娣觉得脸上一凉。 一只大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一下一下擦拭着她脸上的眼泪。 不多时,徐思娣额前一凉,一双薄薄的、冰凉的唇印了上去,紧接着,那双唇沿着她的眉心来到她的眼睛上,一下一下轻啄着 ,舔舐了她所有的泪水,再接着,那双冰凉的唇来到了她的鼻尖处,来到了她的唇上,渐渐地,它由冰凉,变得无比的炙热,无比的疯狂了起来。 黑暗中,两人像是缺了水的鱼儿似的,拼命的,发狠的探索着,索取着对方的生命源泉。 呼吸急促又炙热。 肺里发烧发烫,像是要窒息了似的。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多余的举动,只有唇与唇,心与心的激烈碰撞。 不知过了多久,徐思娣呼吸急促,肺部发烫,空气稀缺,她整个人险些要窒息过去了,那人,那唇,才终于缓缓松开了她。 “怎么哭了?” 顿了顿,又道:“是不是喝酒了?” 头顶上,沙哑、低沉的声音冷不丁缓缓响起。 那道声音有些干涩,有些暗哑,像是封闭了半个世纪,没有开过口说过话似的,只觉得沙哑得不行。 不知怎地,听到那道声音,徐思娣胸腔里微微一涩,眼泪忽然不受控制,不要钱似的,就又开始慢慢溢了出来。 她只拼命忍着,拼命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发出一丝声音。 只听到头顶的声音继续道:“不欺负你了,以后都不欺负你了,嗯?” 声音带着一丝柔和,一丝轻哄。 听到这一句后,眼泪就跟决了堤似的,瞬间直接倾泻而出了。 徐思娣只伸手用力的捂住了嘴角,不多时,整个身子不受控制似的轻轻地颤动了起来。 终于,头顶上的人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只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她的脸,去拉她手,却如何都拉不动,他的身子微微一僵,下一秒,他直接缓缓起身,走到墙边,啪地一下,打开了屋子里灯。 灯光一下子照亮了整个黑暗。 光线太亮,太过刺眼,徐思娣用力的遮住了双眼。 厉徵霆立在墙边朝着沙发方向一看,就看到她紧紧捂着脸,将整个身子微微卷缩着,背对着,躺在沙发上,朝着沙发里侧缩成了一小团的那一幕。 她的双肩轻轻颤动着,整个人看上去那样单薄,那样瘦小。 整个人轻轻啜泣着,委屈、伤心得停不下来了。 不知为何,看到眼前这一幕,脑海中就陡然浮现出三年前的那一幅幅画面,让他想起了三年前那一切。 厉徵霆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他立在原地,立了许久,整个人沉浸在一片无声地痛苦中。 三年过去了,原来,两个人似乎都并没有从从前的阴影中完完整整的走出来。 * 徐思娣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整个人忽然脆弱、没用得不行。 或许是在同学聚会上喝了一些酒的缘故,她借着这股酒劲,将三年前没有发泄出来的,将这三年中,压抑了整整三年的情绪全部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哭出来,原来并没有想象中难堪,只觉得心中所有的愤恨,所有的痛楚随着这一场宣泄,全部真正的烟消云散了。 等待冷静下来后,徐思娣擦干了眼泪,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她起身时,正好看到厉徵霆端着一杯热牛奶从厨房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 徐思娣视线在他手中那杯牛奶上停顿了片刻,只神色平静,喉咙沙哑道:“我有些累了,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也不待他回应,直接转身去了房间。 只是,头有些疼,头痛欲裂,额头也有些疼,哪里都疼似的,徐思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其实,在最开始那半年内,她也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因为失眠,因为睡不着觉,她曾大把大把的掉头发,那半年间,她整个人是浑浑噩噩的,精神状态并不算好,没想到,三年过去了,偏偏在这个时候,那噩梦般的状态又再一次回来了。 徐思娣有些苦不堪言。 没有失过眠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失眠的痛楚,身体的崩溃是其次,精神的摧毁消亡才是真正的折磨。 徐思娣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到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徐思娣这才慢慢停了下来,只缓缓闭上了眼,装睡着了。 她察觉到他放轻了脚步进了房间,他来到了床头,立在她的身后,似乎在静静地看着她,端详了一阵,似乎在判断她究竟有没有睡着,观察了一阵后,他忽然缓缓坐到了床沿上,不多时,整个人微微伏着靠了过来,在她耳边低低说道:“乖,起来喝了这杯牛奶再睡。” 徐思娣闭着眼,装作没有听见。 怎知,身后的人竟然锲而不舍道:“喝了这杯牛奶,就能睡好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有种迁就的温柔。 在最开始失眠那半年,每晚,几乎都是这样过来的。 因此,这三年来,每晚,每晚,他都会逼着她喝牛奶入睡,哪怕出差,也定会视频亲眼目睹她喝完了才能了事。 整整三年了,他不累,他不倦,她都有些听烦了。 尤其是今晚,徐思娣也不知为何,心里格外烦闷,她忍了忍,忍了再忍,终于,他还在她耳边不停地纠缠,徐思娣终于忍无可忍,只咬牙睁开了眼,随手一挥,道:“我不喝,不喝!” 话音一落,只听到砰地一声。 杯子应声而碎。 整杯牛奶被她一把推倒在地,全部倾洒了出来。 徐思娣微微一愣。 温声细语的厉徵霆,他的嘴角终于抿成了一条直线。 徐思娣咬紧了唇,强忍着没有回头,不多时,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身后的人将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拾了起来,顿了顿,又将整个地板全部一一打扫干净了。 徐思娣闻言,只强忍着没动,良久,她缓缓闭上了眼。 第290章 290 夜至深夜, 整个城市仿佛陷入沉睡,待夜深人静之时, 徐思娣缓缓睁开了眼。 屋子里一片漆黑,目光所及之处, 一片黑暗。 屋子里很静, 静得能够听到身后一道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徐思娣睁着眼, 静静地,一动不动地聆听着那道呼吸声,直到不知过了多久, 她忽然轻轻地揭开了被子,缓缓地起身了,起身起到一半时, 身子微微一顿,似乎这才想起搭在她腰上的那只结实的长臂, 她几乎立马放轻了力道,生怕惊醒了身后的人似的,只小心翼翼的拉着那只的手, 将那条臂膀轻手轻脚的从自己的身上挪开了。 做完这一切后,徐思娣这才缓缓下了床。 她没有开灯,只摸黑来到了卧房外, 卧房外的走廊上开着一盏壁灯, 徐思娣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客厅,将客厅的灯打开了,不多时, 她直接来到客厅里翻箱倒柜了起来,找了一两分钟后,她又原路返回了。 再次回到卧房时,她将靠近她这一侧的床头壁灯轻轻打开了。 壁灯是晕黄色的,光线很暖,很暗,毫不刺眼,它照射的范围很小,只有床头这小小的一片。 打开壁灯时,徐思娣立马偏头朝着床上另一侧的那道身影看了一眼,见另外一侧的身影似乎睡得正沉,并没有被惊醒,徐思娣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不多时,她轻手轻脚的揭开了被子一角,小心翼翼的将被子里的那只手牵了出来。 灯光的光线太暗了,看不清什么东西,徐思娣不由伏着身子凑近了几分,抓着那只修长好看的手细细查看了起来。 他是徒手收拾的碎玻璃渣的,入睡时,她摸到他的手指,有些粗粝,隐约有些伤口。 如今,终究放不下心来,亲自凑过去细细查看着,果然,只见他的右手指尖及手心处有几处浅浅的伤痕,大部分没有刮破皮肤,仅仅只是在皮肤上蹭了几道印子,唯有大拇指指腹上却清晰可见,有一道小小的伤口,伤口不大,稍稍破了些皮,溢出了点点血迹,他应该并没有特意处理,以至于上头的血迹微微有些干涸了。 伤口虽浅,可徐思娣却依旧担心会不小心感染了。 她取出一根棉签,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手,轻轻地往他的指腹上一下一下擦拭着,想要将残留在皮肤上的点点血迹擦拭清理干净,只是,血迹微微凝固住了,怎么擦都擦不掉,不多时,徐思娣缓缓探了过去,将嘴凑了过去,轻轻地将那道伤口含在了嘴里,轻轻地舔舐了一下。 伤口总算是变得湿润了起来。 徐思娣这才埋着头,将伤口处的血迹一一清理干净,最终,取出一个创可贴,将那道伤口完整的包裹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徐思娣心下微微一松,少顷,她只抓着那只大掌,定定的看了好一阵,不多时,她只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往那只大掌上比了比,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道,他的手可真大,手指可真长,比她的手生生大了两个号,比她的手指生生长了一大截,这两只手放在一起,就跟大人和小孩子的手似的。 这样想着,徐思娣嘴角不由勾了勾,脸上溢出了一道浅浅的笑意。 只是,笑到一半,她的神色微微一缓,片刻后,只见徐思娣微微抿着唇,只轻轻地,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那只小上两号的手贴到了他的手心,不多时,她分开五指,插,进了他的五指间,与那只修长的好看的大掌紧紧交握在了一起。 两只手十指连心,紧紧扣在了一起。 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为何,徐思娣的双眼慢慢红了。 片刻后,她只缓缓移着目光,从他们交握的双手间一路慢慢的往上移,移到了那张熟睡的脸上。 那是一张令人震撼人心的脸。 说实话,徐思娣在娱乐圈混迹了这么多年,自问见惯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看最英俊的容颜,可是,却没有哪张脸,能够像眼前这张脸这样,令人心脏紧缩,于是,徐思娣才知,娱乐圈其实压根算得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怎么有男人会好看成这幅模样,这样的脸,说句令天下的女人疯狂也毫不为过,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如此璀璨,可徐思娣甚至找不出任何一个合适的字眼来形容他的容颜。 如鹰般深邃,如恶狼般狠厉的黑眸,令人生畏,又令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如鬼斧神工般劈削成的完美侧脸,棱角分别,巧夺天工,造物主何其偏爱,何其偏心,仿佛将毕生的功力绝学全部放在造就了这张完美俊脸上,找不出一丝瑕疵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样一张脸,他不笑时,只觉得整片天地陷入了冰冷刺骨的寒冬,整片天地蚀骨凌寒,可当他慵懒一笑时,又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令人头晕目眩。 徐思娣见惯了他各种情绪,各个模样,却好像唯独不怎么见过他熟睡的模样。 细细想来,或许是因为他作息良好,自制力极强的缘故吧,他总是在她入睡后跟着入睡,总是在她醒来时早早醒来,认识他这么多年来,同床共枕这么些年,他好像从来没有生过病,从来没有赖过床,这才发现,她很少见过他熟睡的样子。 敛下了那双锐利深邃的眼眸,只觉得整张脸温和了不少,没有往日里那般威严及高高在上,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装着事情,只见眉间轻轻蹙着,在他的眉眼间,仿佛藏着一道化不开的山川河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起了几道浅浅的褶子,连步入了睡梦中,也不见散去。 他薄薄的唇微微抿着,嘴角旁的皮肤一路展平,未见半分皱褶,也不见一丝纹路,一看就知,极少笑过,多为薄凉。 这几年来,尽管高高在上的他在她面前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时常嘴角挂着笑,可作为枕边人的徐思娣却知,他的心里一直藏着心事。 能够让堂堂厉徵霆厉二少烦扰,化不开的心事,这世间并不多,可偏偏,即便是他厉二少,也有放不下,解决不了的事情。 徐思娣有些不忍,有些心疼,可她自己也早已经走入了死穴,自顾不暇。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缓缓伸出了指尖,小心翼翼的往那眉眼间的小川轻轻抚去,想要将那一道道细微的皱褶给抚平了,抚顺了,然而手刚一触碰上去,就见腰间陡然一紧,熟睡中的人下意识的伸手往她腰间一揽,将她整个人一把搂入了怀中,紧紧抱着,然后,将下巴埋在了她的颈肩里,徐思娣立马吓得一动不动,她还以为他醒了,咬紧了唇正要装睡时,只见他搂着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再次沉沉睡去。 原来他没醒。 这一切,都不过是这么多年来,下意识的习惯跟举动罢了。 徐思娣静静地躺在他坚硬宽阔的怀里,一动不动,等到他的呼吸变得绵长平缓后,她只缓缓抬头,凑到他的下巴处轻轻地亲了一口,随即,缓缓闭上了眼,与他面对着面,相拥入睡。 却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还没亮,徐思娣就早早起来了。 气色不太好,眼睛有些微肿,眼下一片青色。 一早,她起来熬了粥,煲了汤,去浴室洗了澡,一大早的,甚至还特意给憔悴的脸上了一些浅浅的妆容。 每天早上六点,厉徵霆准时起来。 徐思娣赶在六点前,将粥熬好了,还煮了一碗鸡肉丝面。 她这边刚端着摆上桌,那边就见卧室里的人一边系着睡袍一边缓缓而出。 第291章 291 两人远远地对视了一眼。 厉徵霆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着, 目光赤,裸,毫不掩饰, 只直勾勾的盯着她瞧着, 没有放过她眼中任何一丝情绪。 见她目光平静, 情绪平静, 厉徵霆心下一松,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见徐思娣淡淡看了他一眼,率先开口道:“开饭了。” 说完, 她将手中的那碗鸡丝面摆放在他往日里坐的那个席位上,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一大早的,厉徵霆见她主动开口跟他说话,见餐桌上摆满了一应早餐, 又低头, 往自己指尖上的那枚创可贴上看了一眼,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阵,厉徵霆嘴角一勾, 不多时,他直接大步走进厨房,跟了上去。 徐思娣立在洗漱台正在清洗勺子, 正要转身时,忽然腰间一紧,她的身子微微一顿, 只见身后贴上来一具坚硬温暖的身躯,厉徵霆从身后紧紧抱着她,忽然在她耳边低低道:“起这么早做什么?” 顿了顿,忽然又冷不丁道:“我安排了体检,再去检查下身体。” 说到这里,只忽然间停了下来,厉徵霆搂着徐思娣的长臂微微一紧,不多时,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低低说了一句:“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厉徵霆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沙哑的味道。 他说这话时,声音低低的,似乎带着些许试探及小心翼翼的味道,只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多时,垂着眼,从身后看着她,似乎在等候及观察着她的反应。 他冷不丁的这句话,却直令徐思娣的整个身子陡然一震。 徐思娣心里陡然一窒。 不多时,眼圈再次一红。 这是时隔三年,他第一次主动开口提起这件事情,也算是第一次主动侧面的提及了…当年那个孩子。 整整三年,无论是徐思娣,还是厉徵霆,几乎从未主动提及过有关三年前,有关那晚,有关那件事的任何只言片语。 其实这三年来,他隔三差五的会去定期体检,有时带着她,有时自己独自一人,其实徐思娣一直都知道,他在锻炼身体,他戒烟戒酒,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几乎从来不将任何人的话放在眼里,据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已经过世的老爷子在世时,稍稍能够管束得住他几分,可如今,竟然变得十分听医生的话,按照医生的要求严格要求自己,他似乎一直在准备着,这一准备就是整整三年—— 是她,问题其实都出在了她的身体上。 他每天逼着她喝牛奶,吃饭,每天逼着她准时下班,准时入睡,连去医院体检的人明明应该是她,可这几年来,却都是他走在前面,他其实也不完全是精,虫上脑,夜夜索要无度,这三年来,徐思娣其实一直都知道,他想再要个孩子。 或弥补她,或为自己赎罪,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吧。 她知道,她都知道。 可是—— “还是…先吃饭吧,我一会有事要跟你说。” 徐思娣没有直接表态,她只微微咬了咬唇,缓缓道。 “好。” 厉徵霆没有丝毫恼意,只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不多时,低头往她脸上狠啜了一口,随即淡淡笑着,拉着她一并走出了厨房。 饭桌上,徐思娣喝了碗粥,厉徵霆吃着鸡丝面,厉徵霆吃了两口,忍不住抬眼看了对面的徐思娣一眼,徐思娣思绪有些恍惚,见状,只随口问道:“味道不对吗?” 鸡丝面的鸡汤是一大早上她亲手炖的,往日里会用文火炖上三四个小时,最少也得炖上两个小时,早上时间不够了,她直接用大火用高压锅压的,可能味道不如以往,见厉徵霆动作微顿,徐思娣下意识的问着。 厉徵霆尝着嘴里寡淡无味的鸡丝面,只神色如常的摇了摇头,嘴里淡淡道:“很好。” 徐思娣点了点头,再无多话。 之后,两人都难得没有再说话,餐桌上静悄悄的,静得只听得到碗筷碰撞时发出的轻微响动,虽然以往大多也是如此,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原因,还是早上那番话的缘故,只觉得今天餐桌上的静,与以往有些不同似的。 期间,厉徵霆间或抬头,往对面看上一两眼。 可对面的人全程盯着碗里的粥,没有任何回应。 这一顿早餐,他们似乎比以往都用得慢些,以往十五分钟左右的用餐时间,如今,生生拖至半个小时,直到,半个小时后,徐思娣跟对面的厉徵霆同时停下了手中筷子及勺子,徐思娣这才缓缓抬眼,跟以往那样,慢慢起身,将餐桌上的碗碟收进了厨房。 她进了厨房就一直没有出来,留在在里面清洗忙碌。 厉徵霆坐在餐桌上,听着厨房里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忙碌声,他盯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不多时,只微微抿着嘴,将餐桌一旁的报纸拿了过来,一言不发的看了起来。 徐思娣将所有的碗筷全部清洗干净,又将全部的厨具擦拭了一遍,最后将整个厨房上下全部整整齐齐的打扫了一遍,出来的时候,厉徵霆已经将整份报纸看完了,他漫不经心的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时针已经指向了7,已经七点了。 徐思娣出来看到了他的举动,却没有言语,往日里这个时间段,厉徵霆已经运动完洗完澡,差不多快要出门了,今天,他还一身睡衣,坐在那里看报纸,徐思娣心知肚明,没有多说什么,直径绕过他,进了卧房,再次出来的时候,她手中拿着一份文件。 厉徵霆目光不漏痕迹的在她手中的那份文件上掠过,握着报纸的手微微一紧。 徐思娣神色淡然的在他面对坐下,她沉默了一阵,良久,只缓缓开口道:“我要跟您说的事情是——”说着,徐思娣将手中的那份文件缓缓推到了厉徵霆那边,她一字一句淡淡道:“厉总,我们的合作到期了,在昨晚十二点时已准时结束。” 说完最后一个字,徐思娣缓缓抬眼,直接对上了对方的眼。 第292章 292 徐思娣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厉徵霆, 目光瞬间变得坚定、客气而疏离。 情绪一时间变化太快,就跟在片场里拍戏似的,不过才一个眨眼的功夫,她早已经由情意绵绵的有情之人, 瞬间变脸, 变成了面目可憎的负心人,区别在于,她不是有情人, 也不是负心人, 她不过是从说好听点的“合约情人”,说难听的“被、包”的身份回到了自己的自由身份罢了。 她瞬间由合同里的乙方,成为了自由平等的一方。 对于这个新角色的恢复,她转变得太快, 快得甚至有些得心应手,好似这三年的过往在她眼前, 就跟剧本里上演的一幕幕虚假的戏份似的,她可瞬间出戏, 毫无留恋。 厉徵霆早已经料到她的所有举动, 所有表情, 他早已经胸有丘壑,可是,见到她抽身速度如此之快,情绪转变如此之自然,转变后的情绪如此坚定而坚决, 他万年神色不变的脸上终究还是抑制不住的出现了来一丝细微的裂缝—— “彻底结束?” 厉徵霆只微微眯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的人,不多时,他只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报纸往餐桌上一搁,淡淡勾唇,道:“依我看未曾见得吧,毕竟昨晚十二点后,我们依旧同床共枕、相拥而眠,嗯?” 厉徵霆用笑意来勉强压制住脸上的裂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三年来,他在她面前从没有再变过脸,只要不涉及到那些令他嫉妒、妒火滔天的画面,他早已经习惯在她面前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暴敛的一面。 所以,说这话时,尽管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可太阳穴的青筋却不可抑制的渐渐跳了起来。 徐思娣定定的看着他,神色依旧一片淡然,片刻后,只继续客气有礼道:“那就权当做是这三年来对厉总您无偿的优惠政策吧,毕竟,厉总是一个完美的合作伙伴,这三年来,我们合作得十分愉快,不至于为了几个小时而闹得不欢而散,不是么?还望厉总不要多想。” 徐思娣一字一句客套理智,说到这里,她的话语一顿,目光从他的脸上缓缓移动到了他紧紧攥着文件的那只手上,目光在那只包裹着创可贴的大拇指上停顿了片刻,心道,他再这样用力,回头伤口该裂开了,顿了片刻,徐思娣思绪一顿,很快反应过来,只继续抬眼看着厉徵霆,云淡风气道:“您的东西虽然有些多,不过好在邻里邻居,隔得近,我会在今天上午之前,将您的一应私人物品全部整理好,希望您尽量在三天之内,将您的东西全部搬出去,同时也希望,您能够在三日之内,将这个公寓的钥匙归还给我。” 说到这里,见厉徵霆神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徐思娣语气一停,顿了顿,她只将目光缓缓移开,看向了他的身后,继续道:“毕竟在这三年中,我们相处合作得还算愉快,虽然跟厉总私底下的合同到期了,可是在公司的合同还在继续着,我们私人关系虽然解除了,可在工作上,您依然还是我的老板,非常感谢这三年来,厉总的悉心照顾,希望未来在工作中,我们依然能够合作愉快!” 徐思娣一字一句平静说完,只缓缓伸出了右手,伸到了厉徵霆跟前,试图跟他握个手,好聚好散。 在这一刻,她规规矩矩、客客气气,语气平平静静,淡淡然然,可态度却前所未有的决绝,浑身上下已经不见了跟他的任何联系,有的仅仅只剩下了老板与员工这层干干净净的雇佣关系。 女人心硬起来,果然直叫人刮目相看。 她今天是彻彻底底给他上了一课,告诉他,什么才叫作真正的快刀斩乱麻。 厉徵霆心窝子里滋滋冒火。 不过好在,她的这幅冷言冷语、无情无义的做派,无论是在三年前,还是在这三年中,他是受教了的,大概是被气到了极致,大概是受教的次数多了,原本应该觉得大逆不道的举动,如今,倒是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了。 人,果然都是爱自找罪受,受着受着,慢慢变得习惯,再慢慢变得理所当然了。 厉徵霆只微微眯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死女人,她还真是有本事,有本事让他瞬间冒火,也有本事让他的怒火瞬间平复—— 短暂的平复后,厉徵霆心里的怒火渐渐被压制住了,待冷静下来后,看着她故作冷漠的脸,一瞬间,他强压的怒气竟然全部消散,只挑眉看着对面那个故作冷漠的女人,淡淡笑着道:“正是因为这三年来合作得太过美满,令人太过留恋,因此,我其实并没有结束的想法。” 说着,厉徵霆忽然往椅子上懒懒一靠,只盯着徐思娣一字一句道:“我觉得我们或许应该将这份美满继续延续下去。” 话音一落,只见对面的徐思娣脸色微微一变,厉徵霆尽收眼底,只继续笑着道:“徐小姐,难道不这样觉得么!” 厉徵霆边说着,边漫不经心的抱起了双臂。 一瞬间,他好似又回到了多年前,回到了当初在ES的古堡别墅里,他似笑非笑、言之凿凿对她进行着半是诱惑,半是威胁的那个场面。 命运的轨迹,就像地球运转一样,从未曾停歇。 一切,又回到了命运最初的原点,继而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区别在于,当年她战战兢兢、走投无路,可被人任意拿捏,而如此,她的命运,已可自己掌控。 徐思娣看着眼前这个更加成熟更加沉稳同时她越加熟悉愈加了解的男人,原本脸色有些微白,不过看着看着,不多时,也跟着淡淡笑了起来,道:“厉总,我并不这么觉得。”说完,徐思娣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只神色清冷道:“因为…这个游戏,我玩腻了。” 说罢,徐思娣缓缓起身,只一脸正色道:“也是时候结束了。” 说着,徐思娣直接转身,背对着冲身后的男人淡淡道:“厉总,您请自便。” 说完,她直接就要走。 却见身后的男人忽然伸出修长的手指往餐桌上漫不经心的敲击了两下,淡淡道:“这一次,究竟该怎么延续,怎么继续,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了解么?” 见她脚步未停,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前走,厉徵霆终于也跟着缓缓起了身,他只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她的背影,语气陡然变得威厉了起来,只一字一句道:“我觉得你应该先耐心性子了解一下。” 他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与凝重。 前方的身影微微一顿,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徐思娣用力的攥紧了十个手指头,内心天人交战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缓缓转过了身子,却依然挺直了脊椎,只是立在了那里,没有走过去。 厉徵霆立在餐桌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两人隔着一个偌大的餐桌,遥遥对视着。 半分钟后,只见厉徵霆微微眯着眼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而从那份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张A4的白色纸张,他随手拿起文件夹里夹着的钢笔,拧开,毫不犹豫,直接龙飞凤舞往那张白色纸张上书写着什么,片刻后,他慢条斯理的将钢笔摆放到了原位,他举起了那张白色纸张抬眼看了她一眼,不多时,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将手中的那张白色的纸张递送到了徐思娣跟前。 他立在她跟前,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完完全全将她整个人笼罩进了他的阴影之下。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如狼似虎,却又仿佛带着不属于狼虎的凶悍,神色诡异又平静。 这样的厉徵霆有些陌生,有些令人猜测不透,却依旧压迫感十足。 徐思娣下意识的往身后退了半步,她的心脏砰砰砰地开始乱跳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张白纸,徐思娣没有接,不知过了多久,她只攥紧了拳头,故作镇定问道:“您这是何意!” 厉徵霆见她对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跟装老虎的病猫似的,不知怎地,看着看着,厉徵霆眼中渐渐染起了一丝笑意,他脸上虽带着笑,神色却并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他只直勾勾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缓缓道:“这是新的合同!” 说着,将那张白纸直接往徐思娣手中一塞。 徐思娣听到他的那番话后,听到“合同”两个字时脸色微微一变,可是看着手中那张白纸后,心头却陡然一跳。 她捏着白纸的指尖陡然一紧。 指尖的那张寻常的,空白的A4纸张上空空如也,一片空白,上面没有任何字眼任何内容,仅仅只在右下角的位置,签下了一个刚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大名—— 厉徵霆! 整张纸上,有且只有这几个字眼,以及附带了一个今天的日期。 看着这张莫名其妙的白纸,一瞬间,徐思娣的心脏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她的神色微微有些恍惚,她的十指有些发颤,她想要故作镇定的问些什么,可偏偏在此时此刻,她的喉咙却阵阵发紧,竟然如何都发不了声,如何都询问不出半个字眼。 她只低着头,有些眼花的看着纸上那三个大字,思绪早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这时,只见厉徵霆陡然捏起了她的下巴,他用力的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抬起了头,逼她看着他。 他盯着她脸,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正色道:“这份合同的内容都由亲手你来填,无论什么要求,什么条款,我全部都满足你,名已签好,落笔无悔!” 他直接给她开了一张无价的支票! 第293章 293 “我…需要考虑考虑。” “给你三天的时间。” “…好。” * 四月的天气,已经渐渐明媚和煦了起来。 落地窗前, 吊床上, 徐思娣懒懒的卷缩着身子, 歪在吊床上, 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容颜, 透过凌乱的发丝,依稀可以看到她微微闭着的双眼, 神色恬静的面容,像是睡着了。 只是, 手中还捏着一张白纸。 她身后的公寓里一室凌乱, 只见有几个大箱子熙熙攘攘的摆放在客厅里, 似乎正在整理屋子, 收拾东西,只是,收拾到一半时, 不知为何,陡然停了下来。 屋子里很静,静得时间仿佛停止了似的。 直到忽然间有什么东西从指间滑落,静静地坠落到了地面上,飘向了远方, 原本停止的时光陡然被打破了,原本微微紧闭的双眼嗖地一下睁开了眼。 吊床上的身影立马惊醒了,只见她似乎有些许慌乱似的,立马从吊床上爬了起来, 只挣扎着四处搜寻着,吊床的绳索勾住了她的一缕发丝,猛地起身,勾得整个头皮发麻也毫不在意,只略有些慌乱的寻找着,直到看到那张白色的纸飘落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她的动作陡然一停。 徐思娣缓缓起身,慢慢走到那张白纸前,然后弯腰将那张白纸缓缓拾了起来,不多时,只低头盯着白纸上的大名细细看了起来。 不知看了多久,她忽然将那张白纸轻轻地卷了起来,顿了顿,又去卧房找了根红色小绳将其捆了起来,然后去梳妆台,找了个精致小巧的首饰盒,将这小卷白纸小心翼翼的摆放了进去,再将这个首饰盒塞进了包里。 做完这一切后,徐思娣忽然又开始继续收拾起了东西,她将原本清理完的,原本需要打包的那几箱子不属于她的东西又全部一一摆放了回去。 忙碌了一整个上午,累到筋疲力尽,忙完这一切后,徐思娣只沿着整个公寓来来回回细细致致的徘徊了一阵,在这个公寓里住了整整两年,这是第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小窝,尽管,一不小心就被他人入侵了,可是,在这里,她终究才是真正的主人。 两年的时光,不知不觉间竟然就将原本空荡荡的屋子一点一滴的给全部填满了。 只见客厅里,摆放着她的瑜伽垫,她的空中瑜伽绳,不远处的落地窗前吊着吊床,摆放着一应花卉,屋子里的装饰明显偏文艺清新,一看就知道是女人单独的住所风格,精致又温馨,可偏偏在这温馨的场合里,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台跑步机,一套古色古香的煮茶器,及一台偌大的按摩椅,以及一些生硬的男士用品,生生将原本清新文艺的客厅挤压得不伦不类了起来。 再往里走,绕到厨房及浴室,厨房里摆放了一台咖啡机,摆放了两大罐进口牛奶罐,浴室里更是被一些男士的洗漱用品堆积着,将整个浴室台挤压得放不下任何东西了。 走到卧房,只见两件浴袍交织着搭在了单人沙发上,浴袍旁边还散落着一条黑色的领带,卧房里的柜子里,将柜门一拉开,男士的衬衣及西服穿插在女人的礼服及睡衣之间,男款女款,早已经密不透风的掺杂在了一起。 她之前整理东西,也就是整理到了这里,终于慢慢放弃了。 原来两年的痕迹,没有那么轻易能够抹去。 十年的痕迹,更是谈何容易。 徐思娣沿着整个公寓,将整个屋子里全部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遍,最后,她换上一身休闲服,戴着口罩,戴着棒球帽,戴上墨镜,背着一个肩膀的背包,抱着小白一起缓缓出门了,只是,没想到门一开,就看到公寓门外守着一名黑衣保镖,那个保镖徐思娣自然认识,正是厉徵霆身边贴身保镖中的一名,平日里都是低调的守在厉徵霆身边的,如今,冷不丁的侯在了她的公寓门外。 徐思娣一出门,就见那名保镖恭恭敬敬的冲徐思娣点了点头,道:“小姐,您要去哪里,我来替您派车!” 看到保镖,徐思娣微微愣了片刻,抱着小白的手微微一紧,她只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保镖一阵,故作镇定道:“不用了,我自有安排!” 说着,犹豫了片刻后,她抱着小白直接缓缓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见保镖不紧不慢的在身后跟着,徐思娣步子微微一停,顿了顿,随口说了句:“你不用跟着我,我就随处逛逛。” 怎知,只见保镖恭恭敬敬的回道:“小姐可以忽略我的存在,我不会打扰小姐分毫。”顿了顿,又道:“还望小姐见谅。” 保镖的语气尊敬有礼,态度却显而易见的坚决。 徐思娣闻言,嘴角微微一抿,片刻后,道:“我忘了拿手机。” 说完,只转身折了回去。 进门后,徐思娣靠在门后,缓缓闭上了眼。 她没想到,厉徵霆竟然派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果然,她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压根瞒不了他,他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了解自己,他全全看透了她,她在他面前,几近透明。 有这样一个枕边人,何其可怕,她的世界在他眼中是一片赤,裸裸的。 徐思娣的心情一片复杂。 犹豫了良久,她直接播出了一个电话,冲电话那头道:“帮我一个忙。” 话音一落,她忽然将怀里的小白放了下来,放到地上,只摸了摸小白的胖脑袋道:“小白,记得要听话。” 说着,徐思娣缓缓起身,直接拉开了门。 小白似乎有所感应似的,只立马跟在她身后,整个身子直接站立了起来,它扶着门背,睁着双水萌萌的大眼睛,一直看着徐思娣,边看,边朝着她直呜呜呜的叫着。 小白一向很乖的,它每天一早准时送徐思娣出门,晚上很晚了还不睡,到点了就乖乖趴在门后,等着她回来,从来不喊不叫,眼下,却是有些心慌似的,只喵喵瞄的叫着,叫嚷声有些心慌失措。 徐思娣见了心里一软,片刻后,依然咬咬牙,直接心狠将门一关。 保镖寸步不离的跟着徐思娣。 上了电梯后,保镖举起手机发出了一条信息。 与此同时,视频会议上厉徵霆的手机轻轻一震,月初的第一天,新一季度的国际视频会议,一年四次,这样的会议,重要到厉氏兄弟二人都会参加,视频里,除了厉氏兄弟二人外,其余的全部都是国际人士,会议的内容重要到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决定,都能够引发世界各个行业的巨大动荡。 可即便如此重要,听到手机一震,厉徵霆依然毫不犹豫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手机上,他微微垂眼,漫不经心的将手机打开,就看到一条讯息映入眼帘:少爷,小姐现在正在外出。 厉徵霆见了眉头轻轻一拧,顿了顿,见会议上的进程缓缓一停,他淡淡的瞥了眼,依然先一步吩咐道:跟着。 这才缓缓抬眼,扫向会议中,淡淡吩咐道:“继续!” 徐思娣漫无目的的,难得清闲下来,她先是去商场逛了逛,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东西,保镖先生跟着有跟着的好处,她顺道请保镖先生帮她提了一部分,后来直接去了柏酒店,约陆然一起吃了一顿午饭,顺道将买来的东西分出一部分送给了陆然,后来在酒店遇到了仇筱,两人针尖对麦芒的闲聊了几句,最后,她去了洗手间,就连去洗手间时,保镖先生都兢兢业业的守在了外面。 只是,进了洗手间后,她再也没有出来。 一直到傍晚时分,厉徵霆陆陆续续收到保镖发来的禀报—— 小姐约了陆总吃午饭。 小姐遇到了仇家大小姐。 小姐从酒店离开,去了Z大。 小姐进了Z大女寝。 小姐还没有出来。 厉徵霆会议开了整整一天,刚要下班,他看了保镖发来的最后一条讯息,是在一个小时前发出的。 见今天她一天的行程如此丰富,他的眉头不由轻轻皱起,下一秒,他直接举起手机给通讯录里那个备注“女人”的号码拨去了电话,对方手机关机,厉徵霆心头一跳,又他直接给保镖去电,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进去,一间一间的找,直到将人找到为止!” 话音一落,连外套都没穿,厉徵霆忽然阴着脸,直接步子大迈,一脸阴沉的离开了公司,直接赶回了公寓。 这天是四月一号。 愚人节。 她的胆子怕是大上天了,敢将玩笑开到他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网不好,又停电,今天就一更啦,勿等。 明天尽量补上。 第294章 294 却说厉徵霆回到公寓后, 见公寓整整齐齐的, 跟往日无任何两样, 他去往厨房, 去往浴室, 去往卧房, 见他的东西都还在,他的心里微微一松,不多时, 他往沙发上一坐, 只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心道,可能是他想多了。 她那点儿小心思,完全逃不开他的眼。 只是, 不知为何, 心绪一直有些不宁。 确切的说, 这样的思绪其实从一周前, 那场颁奖典礼时就已经开始了, 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他知道, 是三年之期快要到期的缘故。 两个人,都变得有些反常。 只是, 一切明明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又好像有什么超出了他的掌控似的。 在他将新合约亮出的那一瞬间, 他其实已经隐隐向她低头了,他厉徵霆活了这三十几年来,头一次将自己给完完全全交待了出去。 已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可是, 尽管如此,早上,她的反应过于平静,平静到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厉徵霆微微闭着眼,脑海中却在缜密回忆着,试图回忆着,在这一段时间以来,是否错过了什么,是否有超出他预算的那些认知,想来想去,好像她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眼里,应该是算无遗漏的—— 正琢磨间,忽然听到一声焦躁的猫叫声在耳边响起。 厉徵霆陡然睁开了眼。 只见远处那只蠢猫忽然弓起了身子,在整个屋子里暴躁的走来走去,跟他一样心神不宁。 这只小畜生向来温顺乖巧,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画面。 猫儿向来敏捷,凡事都比人类要率性预知几分。 厉徵霆盯着那只蠢猫定定的看了一阵,片刻后,他立马将手机拿了出来,直接拨号问道:“人找到了么?” 电话那头,他的贴身保镖吞吞吐吐道:“少爷,小姐…小姐跟丢了。” 厉徵霆的脸色终于再次一沉。 * 当晚,厉徵霆在公寓等了整整一夜。 晚上八点时分,保镖带回来一盘监控录像,录像是在柏酒店洗手间外拍摄到的。 监控画面里显示下午一点五十分,只见徐思娣戴着口罩,全副武装的走进了洗手间,十分钟后才全副武装的慢吞吞出来,保镖守在外面,他的目光锐利,见到她出来的身影似乎有些狐疑,正要上前查看时,忽然被一个身穿职业女装的女人打断,女人上前跟她交谈了几声,十几秒后,女人进了洗手间,她直接出了酒店,保镖不疑有他,缓缓跟了上去。 一点五十五分。 那个一身职业女装加身的女人缓缓走出洗手间。 没多久,她身后缓缓跟出了一道女子身影,换了一套普通的休闲服,可厉徵霆一眼就认出来了,赫然正是徐思娣本人。 厉徵霆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上,盯着屏幕上的那道身影,目光一点一点变得锐利起来。 一旁,保镖战战兢兢并禀报着:“我一路跟到了Z大宿舍,后来将整个宿舍全部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小姐的身影,后来派人沿着今天小姐一路走过的路线,将沿途所有监控全部翻找了出来,最后才发现,原来小姐在柏酒店洗手间里跟Z大的一个女学生换了妆,监控中那个女人是柏酒店的千金仇筱,她应该发现了小姐,她或许知道小姐的去向,您看,要不要将仇家那位千金请来问话!” 保镖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却无人回应。 厉徵霆目不转睛,一言不发,一遍一遍的翻看着视频,视频里最后一个镜头,是她小心翼翼的走出来,下意识的往监控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很快一脸心虚的低下了头。 厉徵霆阴着脸,将这一幕幕翻看了几十遍,上百遍,似乎想要从那一眼心虚的目光中看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九点整,那个冒充徐思娣的女大学生被带到了厉徵霆面前,她战战兢兢的,一问三不知,只知,她走在半路上,有人给了她一笔钱,她只不过是听从那人的吩咐换了一套妆后直接回学校了,对于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完全一无所知。 至于那个人是谁,好像是他们学校的一个学生,她并不相熟,只见了两次面,收了定金及尾款,对方全程戴着口罩,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清。 而女学生走后,下一个被带到厉徵霆跟前问话的人则是…赛荷。 一进门,赛荷就见厉徵霆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脸色有些可恐吓人,他原本气势就冷冽,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厉,现如今,他微微板着脸,浑身似乎还有一种往日里少见的戾气渐渐往外散发,他的全身笼罩着一层蚀骨的寒气,在日渐和煦的四月天里,只觉得令人全身发冷,赛荷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赛荷向来对这位厉先生多有发憷,眼下,见到对方如此神色,顿时觉得喉咙有些阵阵发紧。 她刚走到厉徵霆跟前,就见那双阴寒的目光一点一点缓缓向她扫射而来。 对上那双目光后,赛荷除了惊慌惧怕以外,还有一些莫名的惊诧与复杂,她看到厉先生眼中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上去阴郁又疲惫,赛荷在徐思娣身边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厉先生这幅模样,赛荷短暂的愣了片刻后,不待厉徵霆发话,她便很快反应过来,主动交代道:“厉…厉先生,这…这是思思吩咐让我交给您的。” 话音一落,只见赛荷小心翼翼的递送了一张名片过去。 厉徵霆眯着阴霾的眼,往那张名片上扫了一眼,只见名片上写着“林献”二字,是长虹律所的一名知名律师,律所界有名的大状。 看到那张名片后,厉徵霆陡然冷声一笑,不多时,他只将那张名片一点一点捏进掌心,捏成了一团废纸,他是个聪明人,顷刻间,他便立马知道了她的用意,下一秒,他阴着目光,忽然怒不可支的抬脚一脚将茶几上的那套古色古香的茶具给踢翻了。 公寓里陡然发生一阵巨响。 茶具上的茶壶茶杯顷刻间滚落一地。 一时不察的赛荷被这道陡然发出的响声给吓得整个人上下一抖。 “她人躲到哪里去了?” 赛荷沉浸在这片惊吓之中,还隐隐没缓和过来之际,陡然间就见那道锋利的目光再次向她扫来。 那道目光像是柄尖刀利器似的,一下一下,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刺穿。 赛荷只觉得自己后脖子阵阵发寒,她咽了咽口水,不多时,只微抖着唇,一字一句道:“回…回厉先生,我…我不知道。”顿了顿,又道:“这名片,是昨晚同学聚会结束时,思思交给我的,她交代,如果您问起,就让我将这张名片交给您。” 话音一落,赛荷立马又道:“若有半句虚言,我…我听您发落。”顿了顿,赛荷咬了咬牙,又道:“前些日子思思提过几回,说她有些累了,想要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厉先生,思思她可能只是…出去散心去了。” 说到这里,对上那双有些嗜血恐怖的眼神,赛荷话语陡然一止。 厉徵霆只微微眯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赛荷,一字一句警告道:“告诉她,让她藏好了,这辈子别让任何人找到,否则——” 找一个人,对厉徵霆来说,完全不是难事。 只要对方活着,只要存在在这个地球上,哪怕在天涯海角,他也能够给揪出来! 呵。 想逃! 好!很好! 那就藏稳了! 第295章 295 却说第二天一大早, ES娱乐的人事部及法务部分别收到了一份律师函, 确切的说是一份——解约函! 文件是由长虹律所发出的, 本市知名律所之一, 受理人是海市知名大状林献, 委托人则是徐思思。 她要跟公司解约。 这一份律师函, 就跟青天白日里炸响了一道闷声巨雷似的,一大早,炸得整个人事部, 整个法务部瞬间开了锅。 徐思思的态度很是坚决, 她有且只有一个诉求,就是顺利跟公司解约,至于违约金, 由她方全权负责。 一大早, 人事部, 法务部, 包括整个影视演艺部的领导层全部都被惊动了。 要知道, 徐思思可谓是今年整个公司甚至整个娱乐圈最赚钱最具有爆发力的一名女艺人, 她不仅敬业,诸多作品加身, 身背数项国际国内业界大奖, 身上更是一度背着十几个顶奢代言。 自从不久前《直到遇见你》那档综艺开播以来, 就连稍稍逊色的人气也渐渐开始水涨船高,一路居高不下,尤其是这个季度以来, 她更是以一己之力生生屠了微博榜单长达半月之久。 如今,她的几部电影及电视剧陆陆续续要上映了,尤其,前两天刚上映的那部古装大片,一经播出便好评如潮,剧情之新颖,制作之精良,演技之精湛,可谓是直接为今夏低迷的影视圈投放了一颗救心丸,这一部电视剧是直接奔着屠奖去的,里面老戏骨扎堆,每一个镜头,每一副画面可谓精彩纷呈,令人叹为观止,尤其,徐思思所饰演的女主美貌与演技并存,为近年来以流量为主的娱乐圈中贡献了一抹别样的风采。 徐思思更是公司的劳模表率,光是今年,她的影视作品跟综艺作品加在一起,足足有近十部之多,要是把握得好,她甚至可以成为近几年来,整个华语影视圈最受瞩目的一名艺人,甚至比当年的方瑜的潜力还要巨大,说句毫不夸张的大话,公司高层甚至于不久前还曾放出豪言,若是不出意外地话,今年整个娱乐圈都是她徐思思的。 这样一名实力与口碑兼备的女艺人,在整个娱乐圈都属罕见的存在。 公司高层甚至试图将宝压在她的身上,从她开始,慢慢打造成第二个,第三个“于姬”,因此,有这样良好的势头,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想象得到,有朝一日,她徐思思竟然会想要与公司解约,还是在这样一个最大的上升期期间。 在一年前,两年前,三年前,甚至在她进公司的任何时刻,她有这样的想法,公司任何人都会不足为奇,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在人生即将走向高光走向巅峰的时刻。 是疯了不成么? 说话毫不夸张的,ES垄断了大半个娱乐圈,寻找在这个时候跟公司闹翻,是任何一个理智的成年人都不可能做出的决定。 何况,她徐思思不是ES的亲闺女么,她徐思思不是董事会徐董家的千金么?她徐思思在整个公司的地位不是直接赶超于姬于老师么? 她要跟公司解约,是找好了下家么,可放眼整个国内,哪个下家的平台赶得上ES呢? 因此,这一大早收到的这份律师函,瞬间犹如一盆冷水,生生将前不久那些高层们所有的美梦,所有放出的豪言粉碎成得一文不值。 公司影视部的负责人立马第一时间试图与徐思思本人取得联系,然而,电话电话不接,信息信息不回,她的一应联系方式全部联系不上了,公司又马不停蹄的跟徐思思的经纪人、助理、化妆师一一取得联系,得到的回应全部都是如出一撤,整个公司上下至此再无徐思思本人的任何消息,唯一能够联系上的就是长虹律师事务所的大状林献,而徐思思早将她本人与公司的一应解约及赔偿事宜全权授权给了林大状本人,并扬言,无论付出多么高昂的违约金,势必解约,无任何商讨的余地。 公司想要周旋,想要和解,然而和解无门。 唯有解约。 可是,上层领导不放人,甚至有高层发话了,无论赔偿多高的违约金,想解约,不可能。 徐思思跟ES解约一事,起先,整个公司高层都瞒得死死的,然而无风不起浪,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人不见了,在此期间,恰逢徐思思有两个顶奢代言合约陆陆续续到期,需要续约了,这两个代言跟她合作了整整三年,合作得一直顺利又愉快,如今来续约时,公司频频拖延时间,时间一长,对方终于慢慢反应过来,竟然是找不到代言人了。 恰逢不久后,徐思思两部电影、两部电视剧也跟着接二连三的上映了,徐思思火到什么程度,据说,电视剧前观众们抢夺遥控器的原因在于选择的究竟是看一台的思思,还是看二台的思思,电影院里,争吵的是究竟先看徐思思的哪部电影,属于她徐思思的霸屏时代终于如期来临。 然而,在这如此爆火的时期,在所有疯狂的叫嚣着“思思”名字的时期,思思本人却无任何路演,无任何宣传,无任何露面的举动,徐思思在电视机里,在电影里,在综艺节目里,在广告代言里以及在整个网络上火得一塌糊涂,可在现实生活中,她整个人无声无息,彻底消失了似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是,此消息一出,顿时在整个娱乐圈内部炸开了锅,各界女明星自然纷纷卯足了劲儿,开始抢夺起资源了,于是,徐思思离开ES,徐思思跟老东家解约的消息慢慢像雪花一样,开始渐渐在圈内绽放开来,直至掀开惊涛骇浪—— 徐思娣的火爆与成功,自然挡了不少人的道,拦了不少人的路。 只是,在此之前,徐思思有着整个娱乐圈所有女明星纷纷羡慕嫉妒的最顶级的演艺资源,这一切皆是源自于她有ES的保护,有ES的庇佑,又加之她是ES亲闺女,有董事高层的千金的种种光环加特保护,整个娱乐圈上下人尽皆知,她是有强而有力的后盾的,因此,碍于种种威慑,整个娱乐圈上下,几乎没有任何人敢轻易得罪她。 可如今,她徐思思跟ES闹翻了,她的后台…似乎下台了。 或者说她的…金,主下台了。 她背上可谓是背负着十几个国际顶奢资源。 她一个人将大半个娱乐圈的话题独占了。 她快要火出圈了。 她的存在,她的火爆,她的优异,她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在她离开ES的那一秒,在这个圈子里,就成为了她的原罪!她的死罪! 注定,她将成为整个娱乐圈的公敌! 除非,她找到了一个更加强而有力的后台。 然而,放眼整个国内,压根没有比ES更具有实力的第二条选择。 于是,徐思思跟ES解约一事闹开后不久,网络上千篇一律对她的赞誉渐渐地开始转变了风向—— 徐思思跟Ives的绯闻内幕被知情人挖掘。 徐思思耍大牌,不配合影片制作方宣传路演。 徐思思在剧组里到点准时开工收工,鸿明成老前辈久等她两个小时! 徐思思不满节目组安排的酒店房间,凌晨更换成总统套房。 徐思娣用牛奶泡脚! 等等诸如此类的风波接二连三上演。 直至近期一条—— 徐思思脚踏两条船,抛弃国际巨星转透神秘大佬怀抱的消息彻底激怒了国际巨星Ives的脑残粉,当晚,徐思思一度被Ives的粉丝成功骂上了热搜,而徐思思本人在短时间内亦是成功获取了一大批忠实粉丝,双方直接开战,加上圈内其余诸多势力,诸多路人的围观讨论,于是,一时间,整个网络上掀起了一场十分恶劣、前所未有的网络骂战,直至整个网络当场瘫痪! 第296章 大结局 却说徐思娣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在整个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 瞬间引发起了轩然大波。 她跟良超如今打得正火热, 俨然成为了今夏整个银幕上最受欢迎的银幕情侣, 思超CP不知道引发了多么强烈的震动, 网络上早已经将徐思思跟良超这些年所有的过往全部挖了出来,尽管当事人仍然以好友宣称, 可在世人眼中,他们俨然成为了没有公开的一对, 如今在这震感最强烈之际,网络上陡然放出了她跟一个圈外男子暧昧亲密的画面。 其中一幅画面是在深夜徐思思跟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 期间她应该是喝了酒,步子有些虚浮,男人伸手半扶着她的肩膀,动作看上去亲昵自然, 关系显然非同一般。 另外一幅画面则是在白天,两人在星级酒店共同用餐的画面。 两幅画面相隔的时间不过一天, 时间间隔令人想入非非。 画面中, 徐思思的侧脸纷纷清晰可见, 男人大多是背景及模糊侧脸,虽看不出具体面容,但是看着身高体型, 依稀可辨别出,应该是同一名男子。 于是,有不轨之心之人更是毫不掩饰的暗喻其乃背后金,主, 加之各方势力出动,纷纷辟谣她徐思思压根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她出道这几年之所以顺风顺水,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缘故,皆因背后一直有人在强捧。 徐思思由貂蝉一角渐渐走红,绝美仙女玉女的形象深入人心,再加上出道这些年,她过于低调,过于干净,更加显得仙气缥缈,如今,在她大火之际,一方面在综艺节目中跟超级巨星组了CP,打得火热,可另外一方面在私底下又频频跟神秘男士暧昧亲昵,更有甚者,这男人许是她背后的金主,出现这一丑闻,这一事情,着实有些败坏好感,影响她的清誉名声,败坏了不少路人缘。 当初有多纯多仙,如今就有多乱多荡。 于是,徐思思清纯玉女的形象一时大跌。 原本一路口碑爆表的徐思思,慢慢开始黑红黑红了起来。 事态正愈演愈烈—— * “厉总,徐小姐已经跟法院申请了强制解约,即便公司这边强押,也押不了多长时间,法院一经受理,就会开始强行判决的!” 公司,136楼顶楼,ES法务部的一把手齐总拿着一堆法律文件,立在办公室一侧,恭恭敬敬的向立在落地窗前的那个身影禀告道。 偌大的办公室一眼望不到尽头。 说话,仿佛还透着回音。 往窗外展望而去,只觉得将整个海市仿佛尽收眼底。 这是法务部的齐总第一次来到顶楼,即便公司这么多年来遇到过多大多么严重多么紧迫的公关危机或者法务事件,也从来没有惊动到过这个层面。 听说,在此之前,除了顶楼的专属秘书及助理,就连公司的几位董事都鲜少来过这一层。 公司大部分人显然并不知道,这偌大的商业帝国,竟然是被这样一位神秘老板操纵着。 如今,竟然为了一位刚刚火起来的女艺人解约一事给彻底惊动了,看来,传闻所言非虚。 从踏入这层楼的第一步开始,他整个人都提足了精气神,他是公司法务部的一把手,见惯了风雨骤变,搅动了不少风云,按理说,早已经养成了一副临危不乱的做派了,可是,此时此刻,在这里,依然局促不安、如坐针毡。 只觉得高处不胜寒。 齐总一番话语落下后,久久不见任何回应。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他的回声阵阵传响。 直至不知过了多久,临窗前的那道身影忽然淡淡抬手,摆了摆。 做这个动作时,他甚至没有回头,没有任何其它授意,他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背影威严,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齐总额头渐渐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小心翼翼地揣摩着对方的意思。 这意思,究竟是默许了的意思,还是…齐总有些估摸不清对方的意图,可见那位威厉的身影丝毫没有多话的意思,犹豫良久,最终什么多话也没敢问,只朝着对方的身影连连鞠了个躬,随即,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齐总走后,候在一侧的阿诚犹豫了片刻,拿着一叠文件缓缓走了上去—— “少爷,小姐…小姐又被骂上热搜了,这一次…这一次闹得有些严重,您看,要不要让公关部着手处理一下!” 网络上爆出了徐思思的神秘金、主,不是厉徵霆,而是陆然,虽然陆然的身份没有被曝光,可照这样下去,是迟早的事情。 这件事情在网上发酵太快,对徐思思的名声影响很大,关键是,网友的实力不可小觑,阿诚唯恐牵扯出背后真正的本尊,虽然本尊对此事并不在意,可阿诚知道,少爷讨厌一切麻烦的事情。 何况,事关小姐… 阿诚话音一落,却见立在落地窗前的那道身影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厉徵霆单手握着一杯酒,一手撑在透明的落地窗上,他定立在窗前,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某个点看着,神色威厉冷冽,似乎,还带着些许肃杀的意味。 他站在这里站了很久了,这座大楼,是整个海市最高的大楼,也是整个海市最高的位置,立在这里,看得更远,看得更清,可以将整个海市整个世界尽收眼底,站在这里,好像无论是谁,似乎永远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然而—— 两个多月过去了。 整整两个多月过去了,依然毫无任何踪影。 厉徵霆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这两个多月来,他脸上的温和一点一点散去,取而代之是冷岑,威慑,是蚀骨的阴寒阴霾。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缓收回了目光,只握着酒杯,慢慢地将整杯酒一饮而尽,没有回头,只淡淡问道:“猎鹰回来了么?” 话一出口,透着淡淡的沙哑及寒意,早已不复当初的温和及笑意。 身后的阿诚恭恭敬敬回道:“禀少爷,猎鹰已在门外候着。” 厉徵霆淡淡的抬了抬下巴,阿诚会意,立马将猎鹰带了进来。 猎鹰是此次厉徵霆特意从中东地区从厉徵钦手中要过的,厉徵钦的得力心腹,他擅长追踪及高科技搜寻,一进门,他只恭恭敬敬的朝着那道威严的身影鞠了一躬,道:“二少爷。” 直到这会儿,一直立在窗前的那道身影才终于有了反应,他只缓缓转过身来,下一秒,锋利的目光便投放在了猎鹰身上,只微微眯着眼,一字一句问道:“如何?” 话音一落,只见猎鹰抿了抿嘴,忽然嗖地一下单膝跪下,朝着头顶那道身影缓缓道:“未曾…找到。” 话音还未曾说完,忽然一个强劲的风力从他的耳边嗖地一下飞快刮过,不多时,一只透明的玻璃杯在他身后应声而碎。 “废物!” 厉徵霆一脸阴霾得盯着眼前的人,陡然怒火滔天! 全部都是一群废物。 两个月过去了,派出了多少人马,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还口口宣称曾是中东战场上战无不胜的铁将。 看来,他厉徵钦挑人的眼光也不过尔尔! 厉徵霆气得勃然大怒,整整压了两个多月的怒火终于开始爆发了,他的双眼似乎成了一道利剑,一道道凌迟在了猎鹰身上。 高傲的猎鹰终于缓缓低下了那颗高傲不屈的头。 良久,他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咬牙一字一句道:“属下该死,请二少爷责罚!” 一旁的阿诚见状,立马跟着求情道:“少爷,猎鹰他…他尽力了。” 这两个多月来,他们几乎将整个海市全部都翻了个底朝天,一个人但凡只要在这座城市存活,就必定会留下生活过的痕迹,可是,整个海市,却没有半分小姐存留过的痕迹。 自从那一天过后,她的身份证件,她的个人银行账号,网络账号在这座城市,在整个国家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们甚至动用了一切高科技手段,只要她的脸曝光在镜头包括在摄像机底下,就必定会留下踪影,他们也能够第一时间发觉,他们的高科技早已经领先世界,然而尽管如此,依然查无此人。 不单单是她徐思娣,就连她身边所有有来往过的人,陆然,秦昊,赛荷,包括就连仇筱这类的点头之交,但凡跟她扯上任何关系的人,全部一一跟踪审查过,至今,在这些人身边还秘密安排了人暗中跟踪,却依然了无音讯,在这两个多月中,她没有跟她身边任何一个人有过半分联系。 这个叫做徐思娣的人,就像是从这座城市,这个国家,活生生的消失了似的。 不然,猎鹰不可能找不到人的。 除非,除非她被秘密安排出了国,或者…躲进了某个深山老林中。 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厉徵霆缓缓闭上了眼,他伸手捏了捏眉心,下一秒,他忽然嗖地一下睁开眼睛冷眼扫了跪在地上的猎鹰一眼,随即直接绕过他来到了沙发处,他往沙发上一坐,不多时,将茶几上的地图一一摊开—— 地图上做好了密密麻麻的标记,全部都是这几年来,她出过差,跟组拍过戏的地方,包括这几年来她去支教过的地方以及她的老家地址,全部被厉徵霆亲手整理好标记了出来。 其中,地图上大半个地区也全部翻找遍了,如今,只剩下西北那一片深山老林了。 厉徵霆目光定在地图上那一大片还没有找寻过的深山老林,双眼缓缓眯了起来。 很好。 躲得好。 还真是会躲。 看来,这个游戏,她倒是玩得挺欢快的。 可是,再会躲,也别忘了,小鸡就是小鸡,终有被老鹰逮住的一天。 倒时,别怪他冷面无情。 这样想着,厉徵霆只缓缓起来了身,直接脚步不停的直往门外走去。 阿诚见状,立马跟了过去,问道:“少爷,您要去哪儿。” 厉徵霆头也未回,直接冷声道:“西北。” 西北,在最开始那一个星期对整个海市翻了个底朝天之际,他就曾亲自过去一次西北,那年,那晚,在西北某个贫瘠的小镇老宅里,他们曾亲密无间过,他对那里,印象深刻,他想,如果她有朝一日消失了,要去的地方,有极大可能就是在那里,只不过是他没有找到罢了。 这两个月来,厉徵霆亲自跑过了不少地方,她的老家,那个叫做全奚的破旧小镇,她支过教的地方,就连当年他们去过的三亚,去过的海滩,去过的海上,他都一一走了一遭。 一次不行,就第二次。 他总有一天会亲自将她逮住。 快要走到电梯口的时候,不知想起了什么,厉徵霆脚步一停,冲身后的阿诚淡淡抬手,阿诚会意,立马将手中资料递了过去,全是这些日子网络上对徐思娣热议的资料,以及造成这些非议的幕后推手资料。 厉徵霆边走边翻开资料冷冷看着,越看,脸上的神色越发冷岑。 阿诚见状,只轻轻地换了一口气,不多时,又继续低声冲禀告道:“对了,少爷,小姐的事情在网上闹得很大,这几天已经有人找到了小姐的老家,找到了小姐的父母,您看,要不要去阻拦一二!” 早在几年前,厉徵霆跟徐思娣合作之时,他就已经派人盯着徐思娣的父母,这些年来,那对不要脸的老狗们在那个小镇上掀不起什么浪花,只是,自半年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厉徵霆再也没有过问过那个小镇的事情,如今,徐思思红透了半边天,她的作品,她的绯闻,她的非议在整个网络上吵得沸沸扬扬,那对吸血精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阿诚有些担心。 怎知,厉徵霆闻言,只眯了眯眼,沉默了良久,冷不丁吩咐道:“让人将秦昊和那个姓陆的盯紧了。”顿了顿,又道:“将背后捣鬼的人摸清了。” 竟对小姐老家那对父母的事情决口未提。 阿诚不敢多问,只立马恭敬称是,一路开车护送他去往机场,赶往西北。 厉徵霆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依旧一无所获。 眼下,距离徐思娣离开,已近三个月了。 却不想,回来时,整个世界炸开了锅。 * 网络上再次彻底炸开锅了。 战火升级。 陆然的身份被彻底扒了出来,徐思思与陆然二人双双被送上热搜,并且还是以丑闻的方式被直接炸上了热搜—— 徐思娣怀似被小三 徐思思神秘金、主被扒 徐思思神秘金、主当众殴打妇女 冉升集团陆然私生子曝光 陆然的身份不但被爆了出来,而且还是以有妇之夫的身份被爆出来的,于是,徐思思直接被冠以小三的名义被激烈讨伐了! 整个网络上彻底沸腾了。 事件的起因十分简单,起源于一个短短七秒的视频,视频里,一个英俊的男人在爆粗打女人,因男子长相太过耀眼,渐渐引人关注,后来,视频里那位英俊男子的身份被网友扒出,原来正是半个月前吵得沸沸扬扬的,知名影视艺人徐思思背后的金主,这个视频与爆火的徐思思扯上了牵连,于是这个视频被人疯狂转载,直至彻底引爆了整个网络。 金,主被爆出也就算了,毕竟男未婚女未嫁,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可关键是,短短七秒钟的视频中,金,主怀里有个小男孩的小脸一闪而过,原来这个金,主竟然连小孩都有了,竟然是个有妇之夫,于是,不过眨眼功夫,徐思思被小三,徐思思及其背后金、主二人的混乱关系被生生推至了风口浪尖。 不过短短半天的功夫,背后金主的身份便被扒了出来,原来对方竟是冉升集团创始人之一的老板陆然,未来建筑行业的领军人物,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与之一并被扒出来的还有连续三年被评为十大年杰出轻企业家称号的殊荣,及三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冉升建筑工程坍塌至死的巨大丑闻,那个曾经差点儿毁掉整个公司的意外事件,时隔三年,因为徐思思的缘故,再一次重新以另外一种毁灭式的方式重新席卷而来。 一个光荣荣耀,一个巨大丑闻,同时双双被爆出来,并且摆在一起,霎时形成巨大的讽刺。 出、轨,包、养,私生子,对女人动粗,斯文败类,公司塌陷,一死两伤,一时间,所有的视线,所有的谩骂,所有的怒火,经由徐思思全部倒向了陆然。 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整个娱乐圈,整个网络,甚至就连整个商业圈都被惊动了,一整天,十几条热搜接二连三的往上送,撤都撤不下,徐思思的口碑瞬间落入谷底,陆然的人品更是被人追着讨伐手撕,这场风暴毫不留活路,仿佛顷刻间要将这二位当事人推入地狱,还一度要将整个冉升集团给拖入沼泽中,一并吞没了。 战火愈演愈烈,在网络上烧了足足烧了三天三夜。 徐思思没有签约新公司,无人替她处理这些公关危机,而冉升集团负面危机缠身,恐再一次面临倒闭的风险,偏偏两位当事人,一个神秘失踪,一个临时休假,两个都找不到人影,更是无人回应,无人解决,就在战火烧得更旺盛的时候,ES对家之一的橙红娱乐更是为这场战火又添加了一把柴火,将整场爆火推至更高的高、潮—— 橙红娱乐趁热打铁,蹭着这场空前绝伦的热度时,忽然将一对老人家给请上节目了,节目是当红社会性质的节目,聚集实事焦点,颇有关注度。 节目上,二老可怜兮兮的哭诉着这些年来自己在老家过得多么悲惨多么可怜,可怜得连生病了也买不起药吃,连揭不开锅了差点儿要去要饭了,声泪俱下的讨伐女儿到了大城市后就对他们不闻不问了,任他们自行灭亡。 主持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只一脸诧异的询问着:“天底下哪里有如此丧尽天良的儿女,是不是遇到有什么难处?” 二老咬牙切齿道:“哪有什么难处,她现在都已经变成大明星了,能有什么难处,她自个儿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早就已经住别墅,发大财了。” 顿了顿,又哭诉道:“咱们当父母的老了,不像以前,还能够下地干活,孩儿他爹早些年摔断了腿,一只脚连走路都成了问题,咱们辛辛苦苦将她送出大山,送她上大学,也不是为了以后图她什么,只盼着她好就好,可是,那娃娃长大了,心却歪了,上大学到现在十多年了,竟从来没有,一次也没有回来瞧过咱老两口一眼,咱还以为她遇到什么难事了,这十多年来,担心得不得了,可她倒好,在外头风风光光的,都成大明星了,却对咱不闻不问的,俺晓得,她定是嫌弃俺们乡下人丢她的人呢,俺就是心里疼,心里气,这娃娃长歪了,这么多年来白养了这么个小白眼狼了。” 说着说着,二老抱头痛哭了起来。 主持人于心不忍,只连连劝解了一番,最终,只有些好奇的问道:“您女儿当众成了大明星?当真如此?那您说道说道,究竟是哪一位,叫什么,姓甚名谁。” 主持人明显有些存疑。 最终,在主持人徐徐诱导下,二老齐齐回道:“叫娣娣,小名娣娣,大名叫徐思娣,也就是现在大家口中的徐思思!” 二老话语一落,屏幕内,屏幕外全场一片哗然。 见大家伙不信,其中一位老人家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样东西,道:“不信你们瞅瞅,俺连户口本跟她的照片都带来了。” 说完,她将户口本及照片一一摊开展示,只见户口本上详详细细的记录着徐思娣一人的出生年月日,赫然跟如今爆火的徐思思乃同年同月同日生,而那张照片,是一张一寸的小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儿十分青涩,看上去十六七岁,绑着一个小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看上去秀气美丽,赫然一眼就能看得出正是年轻时的徐思思! 霎时,所有人齐齐抽了一口气。 主持人先是一脸难以置信,不多时,立马有些兴奋激动了,于是,在她的引导下,只见二老频频曝出了接二连三的惊天大内幕—— “陆然跟她也好过,他养着她,现在还养没养,俺们就不晓得了。” “不过她好些年前,就住上大别墅了,听说光是坐着的那车就好几百万,哎哟喂,俺当时听到时可差点儿没吓得气岔过去!” “那孩子,她生得好,命也好,怪招男人疼的,她过的好,俺也替她开心。” “只是,俺好多年没见过那孩子了,不求她顾念顾念家里的老人家,只求什么时候能够回一趟家,让咱们二老瞧一眼也是好的。” “你们说好了,只要俺们上了这个节目,她就会来见咱们的,你们说话要算数啊!” 电视屏幕上,两位老人家声泪俱下,瞧着白发初显,何其辛酸。 而这个节目一经播出后,整个网络上再次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一波声浪盖过一波声浪,一波讨伐盖过一波讨伐,无一不再叫嚣着,怒骂着:让徐思思滚出娱乐圈,让人渣陆然滚出冉升! 电视屏幕前,厉徵霆抱着双臂,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屏幕看着,看着屏幕上那两幅恶心的嘴脸,看着看着,他阴沉着脸,抓着茶几上的遥控直接用力往电视屏幕上砸去。 电视屏幕直接被这股巨大的力道砸开了几条缝隙,然而电视质量太好,屏幕里的讨伐依旧在上演着,几条缝隙将那几幅肮脏恶心的嘴脸分割成了扭曲的模样。 厉徵霆气得胸口微微起伏。 他向来冷静自持,可眼下,眼中寒光阵阵。 香山别墅里的下人们,一个个躲得远远地。 厉徵霆绷紧了脸面,尤未消气,正要拿起手机吩咐什么的时候,忽而见阿诚跟小苏二人匆匆跑了过来,边跑,边激动的齐声喊道—— “少爷,小姐…小姐她…她她现身了,她上线了——” 两人太过激动,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厉徵霆去拿手机的手微微一僵,下一秒,他嗖地一下从沙发上立马站了起来,起身时,眼中已有了些许赤红,只神色凌厉的盯着眼前二人。 “思思姐发了一条微博!” “我让猎鹰追踪小姐的位置!” 两人配合默契,小苏激动的将手机往厉徵霆跟前一送。 而阿诚想起了什么,只飞快的消失不见了。 厉徵霆从小苏手中将手机缓缓接了过来,他只用力的捏紧了手机,仿佛要将整个手机捏碎了似的,在手机即将要黑屏的前一秒,厉徵霆修长的终于飞快一点,却是拿着手机慢慢地走到窗前,这才缓缓低头,朝着屏幕上看去。 只见思思小姐在两分钟前发了一条微博,时隔三个月,在这场闹得满城风雨的风波再要鼎沸之际,她终于露面了。 微博简单而明了,没有任何多余解释及任何公关的内容,只有三张配图,三句话—— 第一张配图是一份账单,是一本黑皮笔记本记录的账单,账单里的纸张已经渐渐泛黄了,上头的字迹却清晰可见,一笔一笔详细记录着每一笔生活费用,从高中到大学大四那年的每一笔生活费用,其中,费用的数额起初很小,小到有的只有几十上百块,慢慢地,随着时间的增长渐渐增多了,多到渐渐有四五百块,五六百块,记录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那一年。 第二张配图依然是一份账单,可账单上的数字却明显有些触目惊心,起初几笔稍小,可之后一笔一笔全是五位六位数起步的数字。 第三张配图是徐思思两年前第一次获奖时身着白色礼服的图片,图片飘飘欲仙,看上去高贵而圣洁,她手持奖杯,微微弯腰,朝着众人虔诚的鞠了一躬。 图片内容详尽,配文却十分简单明了,只简简单单的配了三句话—— 兄长多年的恩惠,感恩。 从十六岁那年险些被他们发卖时,就已跟他们恩断义绝,除了这条命,该欠的早已经还清。 进入娱乐圈原非我本意,感谢一路走来大家的支持及扶持,自今日起,徐思思宣布正式退出娱乐圈。 这条微博底下设置了无法评论。 这条微博一经发出,整个网络上嗖然一静,之后不久,全网瘫痪。 * 厉徵霆盯着那条微博反反复复的翻看。 不知看了多少遍。 看着手中的言语内容,耳边听着电视里那些依然还在继续的恶心话语。 手不知不觉竟轻轻颤动了起来。 最终,厉徵霆只缓缓闭上了眼。 他似乎终于明白了。 她为何逃离。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逼她,父母逼她,舆论逼她,全世界都在逼迫她。 他也在逼她。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卖她,父母从小在拿她当做交易,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没想到,遇到了他。 这十年间,他更是一次次肆无忌惮的堵去了她的生路,凭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与财富,拿着合同一次次逼迫着她与他交易。 她的一生,都找不到出路,永远都在逃离。 眼一点一点泛红。 厉徵霆忽然轻轻的笑一声。 原来,这么多年来,是他,是他一直用他的偏爱将她永久的囚禁在了牢笼里,不见天日。 笑着笑着,厉徵霆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与悲凉。 他就这样静静的立在窗前,无声无息。 身后的小苏见了,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阿诚终于去而复返,一路,只有些激动道:“少爷,小姐的位置锁定到了,就在——” 就在阿诚将要脱口而出之际,小苏连忙打断了他。 阿诚立马闭上了嘴。 厉徵霆一言未发的立在了窗前,没有任何反应,终于,良久的沉默后,他缓缓转过了身来,却是接过阿诚手中的地址,却连看也没看一眼,直接扔到了窗外,不多时,只缓缓冲他道:“让人都撤回来。” 说完,厉徵霆直接拿起外套,大步往外走去。 阿诚连忙跟了上去,问道:“少爷,您要去哪儿,我去取车。” 厉徵霆没有给他半分回应,只随手从他手中将车钥匙拿了去。 去哪儿? 将人找到了,又如何,再一次囚禁么? 心若诚,哪怕天涯海角也能将人找到。 或许,不应该仅仅只是找到人。 这一次,他将诚心亲自找寻。 三个月不行,那就三年。 三年不行,那就三十年。 哪怕一辈子。 全文终 2020/1/1 姀锡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正文终于完结了,长达10个多月的现代文,真的挺不容易的,大家不容易,我也不太容易,哈哈,不过还是挺开心的,一路走来,真的跟文文里的思思,厉BT融合到了一起似的,一个个活生生的仿佛成为了我现实生活中的一部分,感恩一路有大家的陪伴,么么。 后续会有一些番外补充奉上,大家可以继续关注。 以后就不写这么长的现代文了 下一本《你大堂兄来了》,高干甜宠文,短的,尽量30万三个月左右,喜欢可以收藏一下,马上开文。 思思再见,厉BT再见! 很高兴与卿们一起走过这一段旅程,若有机会,下一段旅程再会! 第297章 番外(一) 约半年后。 白岩县, 大祁山。 寒冬腊月, 冰冷刺骨。 北风呼呼呼乱叫着, 似鬼哭狼嚎。 山上白雪皑皑, 大雪连绵,断断续续, 足足下了近一个月的雪。 大雪封山,无人能下。 山上断电, 粮食短缺,好些村民们足足吃了七八天的玉米面、地瓜粥, 少见青菜荤腥,日子一长,渐渐有村民经受不住,生起了病来。 村长家里。 村长歪坐在大炕上, 抽着卷烟,炕上倒是热乎, 只是, 下不来, 一下来,北风从窗眼里哗啦啦刮进来,直往脖子里灌着, 生生叫人直打寒颤。 一大早的,春婶拿着两个白萝卜满脸通红的拉开门从外边蹿溜了进来,她一边喊着“冷死老娘了,这劳什子鬼天气”一边带进来一阵冷风。 村长抽了口烟, 将眼一瞪,粗声粗气,道:“将门捂严实了,赶紧的,要冻死老子不成。” 村长有些匪气,大粗人一个,说话粗声粗气的,看着有些唬人,其实就心直口快,心挺实诚。 春婶立马将白萝卜往桌上一搁,双手随便往抹布上抹了抹,就立马将那双冻烂的双手往被子里一搁,炕上热乎,双手冷得没了知觉,这一冷一热间,那双冻烂的双手又痒又痛了起来。 春婶皱眉挠了挠,难受得紧,只没好气道:“你自个舒舒服服往炕上躺着,竟还挑起俺的毛病来了,再叨叨,老娘不伺候了。” 春婶脾气比他还要冲。 村长顿时笑了,笑骂了一句:“糙老娘们儿,咋地,还想上天不成。” 春婶被子底下的手狠狠往他大腿上掐了一把。 两人闹了一阵,闹完后,春婶想起了什么,忽然冷不丁有些忧心忡忡道:“老陈家的那个小娃娃病了,病得怪厉害的,刚刚老陈家媳妇儿跑来借米,想要熬些米粥给那小娃娃吃,我给她舀了五斤,真是个可怜见的。” 说着,只叹了口气,有些肉疼道:“只是咱们家的米缸可彻底空咯。” 村长闻言,立马坐直了身体,道:“不就几斤破米,等雪化了,老子给你背几包上来。”顿了顿,又将卷烟往桌上一摁,又道:“孩子要紧,不会出啥事儿吧,我过去瞅两眼。” 说着正要起身。 春婶赶紧将人拦了拦,道:“不用了,方才东屋的徐老师翻到了几片药,给送去了,顺便瞅了两眼,徐老师说要是感冒还好,就怕拖成了肺炎,如今,只盼着大雪快些化了,再拖下来,甭说小孩,就连大人也挨不住。” “这大雪天的,徐老师去干吗,当心摔着咯,你也不拦拦。”村长刚往炕上一歪,听到这话,又立马直直坐起身了。 春婶道:“徐老师人文化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俺最憷那样的文化人了,她一开口,俺就彻底服软了,哪里还敢拦。” 村长闻言,瞪了她一眼,思索了一阵,冲春婶道:“足足下了一个月的雪,往年没见老天爷像这样将人往死里整过,眼见这雪没个七八十来天是化不了,别回头雪化了人倒挨不住了。”说着,只咬咬牙,将心一横道:“赶明儿个将猪栏里的那头猪给宰了吧。” 春婶听了,心头一跳道:“那可是今年大半年的营生。” 村长道:“那能如何是好,别的家里养的那几头畜生全部都是救命的口粮,就咱们家稍稍活泛些,再说,咱们受得住,村里的小孩哪受得住。” 顿了顿,忽而又一脸正色道:“还有徐老师,她身子娇弱,哪能经受得住这些苦难,苦了谁也不能苦了人徐老师,也不想想,人徐老师这半年来给村里帮了多大的忙。” 人徐老师不但教村里的小孩认字念书,还出钱将好几个机灵的送下山,直接送到镇上学校里去了,这其中,就有村长家里的老二。 徐老师文化人,厉害,不但如此,还跟镇上的厂子联系好了,将山上的女娃娃,无事儿干的妇女都介绍到厂子里做活,这半年来,咱们村子里的人都活泛不少。 徐老师甚至还跟他商量着,看开了春,有没有机会跟到镇上跟镇上商议,能不能在山上建个学校,回头再到镇上聘请一些老师,这样的话,山上这几个大村里的孩子就都有学上了。 他们这个村在山坳坳里头,都是穷苦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他这个村长也不盼着将来能够有多富足,他们这辈人横竖就这样了,只盼着能够将下一代陆陆续续的都送下山就成。 因此,全村上下对徐老师都感激又敬重。 “那头猪快二百来斤,回头挨家挨户分些,陈家多送点儿,咱们自个儿留个二十斤过年吧,哦,徐老师在咱家,得再多留十斤,专门给徐老师炖汤喝,对了,王婆婆这些天身子还健朗吧,她那边可得提前安顿好了,回头徐老师这边怎么样还不好说,我估摸着,怕是挨不到下山了,咱们得提前预备好了” 村长一条一条盘算着。 春婶白了他一眼,道:“将心放在肚子里吧,人徐老师的事儿就是咱们家天大的事儿,我时时刻刻惦记着了,哪里敢耽搁。” 说着,往外瞄了眼时间,道:“哎呦喂,瞧瞧,这洗萝卜来着,洗着洗着就忘了时间,我得去忙活午饭了。” 春婶烤热乎了后,立马拿着两个萝卜忙活去了,只是,刚将门推开,忽然见村子里的一个个瞧什么新鲜趣事儿似的,挨个往山下跑,这大冷天的,一个个怎么都跑出来了,春婶立马将萝卜往簸箕里一搁,将村尾的李家媳妇儿拦了拦,好奇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一个个的,瞧什么西洋景了,啊?” 李媳妇儿往山下一指,道:“婶子,村长人了,你快喊来瞅瞅,有人上山来了,山下有队人凿开了被雪封住的山路,上山来了。” 李家媳妇儿话音才刚落下,屋子里的村长立马跳了出来,衣服还没穿好了,就边穿着衣服边往山下去了。 春婶觉得纳罕,心道,这怎么可能了,这大雪才刚停下不久,山上的大雪起码齐膝盖厚,这山下的人怎么可能爬得上来,这不是说笑话么? 心里这样想着,到底好奇,不由跟着瞧热闹似的,跟着赶了过去。 哪知,才刚走到村口,只远远地瞧见一队八、九人的人马,一个个包得严严实实的,戴着头盔,穿着厚厚的登山袄儿,背上还背着瓶瓶罐罐,手中举着铲子、橇子之类的,竟然当真浩浩荡荡的到村口了。 那一行人着装太过奇怪,看着有些怪异,瞧着绝对不是山上的人,因为瞧不出具体路数,大半个村子里的男人全部跑出来了,纷纷一脸震惊、警惕着围观着。 为首的村长皱着眉头,一脸警戒的迎了上去,正要问话来着,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只见队伍中间飞快蹿出来一个麻利身影,那人将头上的头盔一摘,一脸激动连天的跳了出来,冲村长道:“二叔,是俺,是俺,俺们连夜凿开一条山道来了,怎么样,牛气不牛气。” 还不待村长回答,那人又立马兴奋道:“这雪指不定能停多久了,没准明儿个又接着下,还真就没完没了了,下山的路暂时已经通了,您赶紧派人下山,运送些粮食——” 此人一番豪言壮语还没说完,就被村长一把打断,村长立马将这人往旁边一揪,指着村口那行人,唬着脸道:“虎子,赶紧说正事儿,这些人都打哪儿来的,上山干嘛来了,你怎地敢将这些不明不白的人往山上领——” 话才刚落,就见虎子一脸激动道:“二叔,徐老师呢,徐老师人呢,那人是徐老师的朋友,他是特地来找徐老师的!” 虎子话才刚说完,只见队伍最后,那道身材最好,身形最矫健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跟前。 对方一身黑色登山服紧裹在身,头戴着头盔,明明看不出任何面容神色,可不知为何,人往跟前一站,只觉得有股无形的威慑力。 虎子似乎对来者有些畏惧,见到他,立马恭恭敬敬的朝着点头哈腰,结结巴巴指着村长道:“老…老板,这是俺们村长——” 话音一落,只见那道威厉的身影朝着村长淡淡的看了一眼,不多时,朝他缓缓点了点,却是问向虎子,道:“人在哪?” 他的声音低低的,光是声音仿佛都带着威严威慑。 虎子立马朝着村长所住的屋子方向一指,手臂还没收回,就见那人一言不发,直接越过他们,抬脚就往村长家方向大步走了去。 村长家,有学生听到这些人是来找徐老师的,话还没听完,就立马拔腿撒欢似的跑到村长家去找徐老师通风报信去了。 一个个年纪小,说的含含糊糊的,徐思娣听得云山雾绕的。 这大雪天的,哪里会有人找她,莫不是隔壁村的学生家长有事找来了? 正狐疑着,只扶着门沿,被一大帮齐腰高的孩子们簇拥着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才刚踏出门,远远地只瞧见一道高大的、英武的身影像只厉鹰似的,一步一步踏雪而来—— 对方一身坚固的,黑色的登山服加身,他背上背着偌大的背包,四肢的关节处纷纷用牛皮护腕紧紧包裹着,他手持着登上器,头戴着登山头盔,全身被盔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一双眼睛,没有留下任何面容。 然而那双眼睛,犀利,如鹰,深水,如海,又讳莫如深。 那是一双熟悉无比的双眼。 一双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眼神。 如今,只远远地,一动不动地 ,犀利又深邃的盯着她。 眼神像是一片化不开的大深海,暗潮涌动,却又深邃无比。 猛地一出门,毫无预料的就悄然对上了那样一双眼,那样一副眼神,徐思娣整个人如遭雷劈似的,当场呆愣在原地。 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 在此之前的任何一天,她都会毫不怀疑,可唯独如今,在这片冰天雪地里,猛地似从天而降似的,如何能叫人相信。 大雪不是封路了吗? 封了足足一个月了。 山上的人下不去,山下的人上不来。 他是如何出现的? 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大白天的,她怎么忽然间眼花了起来。 徐思娣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头,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雪皑皑的世界里,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遥遥相望着。 万物此时此刻仿佛都不存在了似的,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二人。 谁也没有先动一步,谁也没能敢先动一步。 好似,一动,就打破了这层美丽地幻境似的。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矗立在大雪中的那道矫健的、如豹似的身影眯着眼,终于先一步迈开了双腿,只一步一步缓缓地,试探着朝着她的方向走进—— 徐思娣见状终于难以置信的伸手捂住了嘴,下一秒,她双眼慢慢红了,终于,她慢慢的探出了右脚,只有些仓皇的、小心翼翼的跟着试探性的往前迈了一小步,怎知,好巧不巧,不想正在这时,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滑冰,脚下猛地一滑,徐思娣整个人直接往身后一倒,这一倒,竟如何都起不来了。 周围一大堆小孩子们瞬间齐齐围了过去—— “徐老师,徐老师…” 与此同时,慌乱中陡然传来一道凌厉的吼叫声—— “天呐,徐老师,别动,都别乱动,当心碰到肚子了。” “快些让开,一个个都给老娘让开——” “三儿,快些去将村尾的王婆婆请来,快些去,跑着去,就说徐老师摔着了,怕是动了胎气了。” “小宝,将你爷爷,将你爹爹伯伯们一个个全部都喊来,帮忙将徐老师抬进屋。” “还有你娘,你姑姑婶婶,只要是人一个个全都喊来,赶紧的!” 春婶用手托着徐思娣的上半身,急得撒开嗓门直往外吼。 她这吼声一出,周围围着的孩子们一个个瞬间作鸟兽散状,全部撒开了腿去搬救兵了。 徐思娣捂着肚子,腹痛难耐,疼痛之余,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朝着雪地里望去,远远地看到一道黑影,有些仓皇似的立在原地,忘了上前。 那道一向伟岸威厉的身影,第一次变得有些…惶惶不安了起来。 徐思娣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喊些什么,然而腹中嗖地一疼,她疼得整个五官彻底扭曲了起来,竟发不出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