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工具人拿到男主剧本（快穿）》作者：顾央央 文案： 黎司植为达工作指标，不得不接下扮演每个世界明是阻挠、暗是帮助男主的工具人。 然而刚拿到第一个剧本，他发现男主又蠢又笨还自视清高，是个扶不起的蠢货。 思索再三，他决定踢走男主，取而代之。 指标完成后，黎司植微笑：“不想当男主的工具人不是好工具人。” [世界一：恋爱脑还想创业的妈宝男] 天天想着谈恋爱，事情都给弟弟做？哪来脸做男主（√）； [世界二：上门女婿还想吞家产并离婚] 我是你兄弟，但不是给你顶奸夫罪名的蠢蛋（√）； [世界三：残废男主的美强惨替身] 为你披荆斩棘横扫千军，你却想杀我（√）； [世界四：替身多年不得曝光的歌手] 所有荣誉都是他的，却被困在密室里不得出来（进行中）。 阅读提要： 1：男主无CP，副本剧情需要，配角会有CP； 2：男主无论哪个副本都是盛世美颜(颜控的坚持)； 3：无逻辑，无节奏，随心写，看不下去别勉强，点叉退出，你好我也好（求各位老爷看这条，我玻璃心，会超凶哒）； 4：V前随榜走，V后日更，不更请假~ 内容标签： 打脸 系统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司植 ┃ 配角：下本《在渣贱副本里做魔王[快穿]》求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也走上人生巅峰。 立意：历经磨难，依旧坚持原则不变。 第1章 不做弟弟-001 “黎司植，你知不知道再继续咸鱼下去，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大嗓门的主管吼着问。 被吼得黎司植往后仰仰脸，试图躲避领导的口水攻击，满脸抗拒：“哎，我知道，主管，稍微控制下情绪。” 主管一看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来气，刚到手的杯子又丢开，指着他就说教：“你说说你，来我这矫正部分也有小半年了吧？说说你做了什么，又干成过什么？” 黎司植刚张开嘴，又被主管怼了。 “当初就是觉得你长得不错，想把你拉过来当个门面，提高下平均值，谁知道你业务能力差成这样。难怪当时我猴急抢你的时候，隔壁服务部门主管一脸意味深长，感情是早知道你什么德行，我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又退不了货！” 主管说到这，又想盯着黎司植的脸骂，刚抬头对上黎司植无辜表情，他一时忘记要说什么。 黎司植是真长得好，在如今整容脸遍地走的世界里，他这种剑眉桃花眼的原装货尤为珍贵，更何况他还是冷白皮，像矫正部门的土肥圆工作服，都能穿出高定的感觉来。 他长得好就算了，还肩宽腿长，身高一米八五，比例优越，常常让人误以为他是来走秀的。 主管每次被气得昏了头，都是靠他这张脸消气。 今天这招好像有点不奏效，主管是越看越生气，顶级花瓶还知道说两句讨好的话呢！ 黎司植是长了花瓶的样子，没有花瓶的本事。 主管捏捏太阳穴，自觉不能再让他这么咸鱼下去，将刚收到的上面发放文件丢过去，满腔心累：“你先看看，看不懂的地方问我。” 黎司植从主管脸上看出这份文件的不同寻常来，犹豫片刻，还是翻开。 十分钟后，黎司植合上文件：“……就是说我工作再不达标，就会被辞退，还会被整个行业拒收，更干脆点直接把我送到偏僻星球开荒？” 主管很高兴他还看得懂文件，理解里面意思：“对，就是这意思。你天天咸鱼，我说没用，小组长说也没用，现在上头为了整顿你这种消极怠工的员工，特意发的新制度！” 黎司植：…… 这份工作他不能丢。 要生活。 谁能想到都未来星际5438年，还有人会为了如何养活自己而烦恼。 科技发达能回到某一时间段修正某个人的人生轨迹，以此来实现事业爱情双丰收的目标，政府将负责修正的部门称之为特殊改正部门，执行改正的人称之为修改员。 这项服务只能在政府单位进行预约缴费操作，私下里做是违法的。 黎司植当初为考进特殊改正部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就是冲着里面的福利来的。 五险一金，包食宿，有年假。 进来第一年，他体会到岗位的优待，后来嘛，被各个部门推来推去，最终到了修正部门。得到个数落人像个老妈子似的主管，这位主管此时正殷切的看着他。 “考虑得怎么样？如果你要做，我让小组长给你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儿，保证你能完成，哎，老实说，我们修正部分的工作都不难，就是需要费点心思，你能考进来，起码智商正常，那就不是问题。” 黎司植：“……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拐弯抹角的人生攻击？” 主管满脸慈爱：“行行行，你做不做？” 黎司植无奈叹了口气：“我有的选吗？” 主管懂了，立刻打电话让小组长进来领人。 小组长带着黎司植去了解基本操作和简单任务，完事还很相信的拍拍他肩膀：“我觉得你可以，先挑个简单的来吧，别怕完不成，会有专业系统指使辅导在旁。” 黎司植点点头，挥手送走有事要忙的小组长，自己盯着接任务的发布面板看。 上面五光十色，加急的任务标红，一般的标蓝色，慢的标绿色。 黎司植知道自己的本事，没有托大，点开绿色标签查看。 刚开没几条，肩膀上突然遭到一击拍打，这打他的人下手挺重，导致他还没看清下调内容是什么，直接点了下去。 他‘啧’了一声，扭头看过去，就见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小胖盯着任务面板目瞪口呆。 黎司植：“你害我任务没看清就接了，要不这个任务你来？” 小胖摆手：“我做不了，我是服务部门啊，再说，你接了任务两分钟内就要出发，现在你想让我替你出任务，我也进不去，你也出不来。” 黎司植尝试往外跨一步，耳边听见系统提示声：‘执行任务将在一分五十秒正式启动，请不要离开传送地带，以免造成不必要处罚，请修正员耐心等待。’ 黎司植：“等我出完任务回来再和你算账。” 小胖欲哭无泪：“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能恐吓我，黎哥，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黎司植不想搭理他，转头想看看任务描述，刚才小组长说过，任务描述和任务目标要牢记于心，不能随便崩人设，要谨记自己的宗旨——做个任劳任怨的工具人。 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刚刚稀里糊涂接下的任务到底是说什么的。 谁知道往常被他一凶就跑的小胖，今天格外邪门，叽叽呱呱个没完：“黎哥，我真的知错了，你放过我吧，大不了我帮你多找几个简单的任务，让你多赚点服务费用。” 黎司植刚看清任务标题【想将恋爱脑还想创业的妈宝男变成事业有成的年轻老板】，标题下面的内容还没看清楚，就听见系统提示：‘任务面板关闭，传送开启，确认传送’。 黎司植本来打算按个否，重返回去看看任务描述，结果确认传送上面只有一个确认，根本不给人反悔的机会。 更让人想骂娘的是，确认后面还跟着倒计时，十秒反应时间。 黎司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内心感触，不是一个简单草能表达的。 他在被迫传送前，扭头瞪了小胖一眼，这凶神恶煞的一眼没能维持到五秒，biu的一声，黎司植消失不见，小胖知道他被送到发布任务的那人的人生轨迹里去了。 - 黎司植脸埋在柔软枕头里，差点没喘过气来，他稍稍挪开呼吸，这一吸差点当场去世，浓烈到窒息的霉味儿，也不知道这枕头多久没收拾过，亏他刚才还觉得柔软。 他翻个身面朝上睁开眼，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 一个白泥掉皮到斑驳的天花板，吊着只拳头大的灯泡，上面满是蜘蛛网，脏不垃圾的。 他嫌弃得转过脸，这下子看清这间房的大概，不过二十平，对着许多纸箱子，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东西，还有个简易衣服架，搭着几件洗到发毛的衬衫裤子。 黎司植坐起来，屁股下面的床发出惨烈叫声，咯吱不停，他听得脑门疼。 单人床，破烂的被子，这到底是怎样的人生疾苦啊？ 他脑子空荡荡的，一离开基地，什么都给忘了。 好在植入手腕内侧的芯片孜孜不倦工作着，检测到他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先跳出来内容简要。 黎司植缺的就是信息，立刻认真看起来。 他穿的这个人叫李飞，是本次需要改写人生男主李志豪的亲弟弟。作为弟弟，很多家里面都是弟弟无所事事，哥哥扛起重担，毕竟父母疼爱小孩子是传承，但李家不同，他家是弟弟努力工作，哥哥吃喝玩乐。 原先轨迹里，李志豪没能在弟弟扶持下成为上市公司老总，因为弟弟被家里人逼得太急，走上歪路，被抓进局子里关起来，导致李家公司股票下跌，破产成穷人。 李志豪没主见没本事，很快就要靠老婆养活。吃软饭的男人不想就这么下去一辈子，哄骗老婆几年的积蓄，在特殊改正部门排到号，又贷款交上一大笔费用，这才获得逆天改命的机会。 他现在穿到李家将要飞黄腾达前，而要做的就是不让李家公司破产，帮助李志豪做个独当一面的老板，能好好经营公司，还有充足时间纠正李志豪。 贪念一起，必须达成所愿。 即便黎司植瞧不起李志豪吃软饭哄老婆来做特殊改正，但人家给了钱，他也接了任务，就要认真对待起来。 他又回到界面确认本次的任务目标：保住李家公司，让其成为上市公司，并让李家坐稳首富宝座。 这对手握芯片，几乎能知天下事的黎司植来说不算是难事。 既定的事情改变不了，难捉摸的是人心。 他不知道李志豪和他那对便宜爸妈会怎么做，要是都不按照套路出牌，他就算是有力挽狂澜的本领也不见得有用啊。 黎司植想到这，套上鞋子往外走，想先找找李志豪，看看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一出门，他先呆了下。 李志豪这是在干什么呢？ 他怎么有点看不懂？ 第2章 不做弟弟-002 黎司植以为就他住的小房子小，谁知道出来看见的客厅也大不到哪里去，也亏不大，能让他一眼看见在门口搔首弄姿的李志豪。 就见李志豪对着镜子时而微笑，时而愁眉苦脸，再时而哈哈大笑，整得像鬼上身似的，看的黎司植一头雾水。 李志豪通过镜子看见他傻愣愣站在门口，一下不高兴了。 转身凶巴巴得盯着他：“你怎么现在才起来？昨天不是和你说，今天我要出门见人，让你早点起来帮我做早饭，结果你睡到现在，我早饭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去，要是谈事到一半，别人听见我肚子咕咕叫，该怎么想我？你昨天怎么答应妈妈的，说会好好照顾我，都不做饭，这也叫好好的？” 黎司植把人从头看到脚，在李志豪要发火前，问：“你是哥哥吧？” 李志豪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问这句，还是骄傲挺起胸脯：“是，现在知道我是你哥哥了？” “既然你是哥哥，我是弟弟，不应该你照顾我？”黎司植反问。 不说大千世界，就是很普通的家庭，通常都是哥哥照顾弟弟，再不济也是相互照顾。 怎么到他这就成要照顾‘哥哥’了？ 李志豪瞪大眼睛，白净小脸满是不敢置信：“李飞，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让我照顾你？你知不知道这次高考，我考多少分，你考多少啊？” 黎司植得来的消息还没具体到这份上，他也是刚看过任务界面的详细介绍，才知道李志豪和李飞今年刚满十八岁，现在是结束高考的第二天，高考成绩还没出来。 以前李飞是问题少年，考试能考个两百五，那都是超长发挥。 李志豪就不一样了，从高一期中考到高三模拟卷结束，一直都是年级前三。 也就有李志豪这满腔愤怒的质问。 换做李飞，被从小打到大的妈妈耳提面命的交代照顾哥哥，大气不敢喘一声，老实照做。 现在是他黎司植，高考考多少分，不重要。 学习成绩再好，也不能代表人品过关，将来能做个人。 “沉寂好久能理直气壮让弟弟照顾你啊？”黎司植靠在门框上懒洋洋问，“你饿了，你自己做饭吃，想让我给你做饭，门都没有！” 李志豪脸上震惊更明显了，不过几秒，他伸手拿过一根鸡毛掸子，雄赳赳道：“我看你是不耐烦了，敢这么和我说话，让你做饭给我吃还有这么多说辞，欠打。” 黎司植突然发现他的肢体有点控制不住，大概是被鸡毛掸子打过太多次，形成条件反射，哪怕灵魂不是李飞，这肌肉反应还有点改不过来。 他以钢铁般的意志力压住身体想要逃跑的冲动，等着李志豪走到面前，扬手打过来。 鸡毛掸子到眼前的那几秒在黎司植眼里像慢动作，他伸手逮住，一拉一推，将李志豪怼在地上。 李志豪摔个屁股墩，嚎啕大哭。 黎司植看半天，光打雷不下雨，不耐烦得伸长腿踢了一脚：“别嚎，不是要出门见人吗？快十点了，你再不出门就迟到了。” 李志豪下意识扭头看墙上破旧的挂钟，手忙脚乱爬起来，指着他说：“你给我等着，等晚上妈妈下班回来，有你受的！” 黎司植无所谓：“哦。” 李志豪一口气憋在嗓子眼，脑壳儿嗡嗡的，心里已经想好该怎么和他妈告状，撅着屁股一瘸一瘸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想起来一件事，扭头凶神恶煞的：“你还愣着干什么？这人，你得陪着我见，妈妈说的，暑假这些天，我走到哪你就要跟到哪，不能有任何意见，否则鸡毛掸子伺候！” 黎司植现在有点后悔，刚才应该在里面把想知道的都查清楚再出来，弄得现在被支来唤去。 算了。 黎司植的咸鱼属性发作，慢吞吞走过去，任务是当好个工具人，帮男主达成心愿。 那就先看看李志豪这个人还有没有可取之处，能不能在他帮助之下完成任务。 对他的懒慢不尊重，李志豪是敢怒不敢言，以前打过他那么多次，次次不还手，这次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敢还手，看起来力气还挺大，李志豪不敢再蛮干，想再看看他到底是打肿脸充胖子，还是真的筋一直搭错。 黎司植穿的这身衣服就是很简单的运动服，洗的边角都起球了，鞋子也是掉皮。 李家现在的经济状况让人担忧，消息显示，再过一个星期，做房产中介的李爸爸会卖出一套大房子，因为卖出房子后都很任劳任怨，所以被买房子的大老板看中优秀品质，重金挖进公司里面并入市场部。 这仿佛是高升的讯号，进入市场部的李爸爸越发努力，三年里不断被提携，成为市场部经理后依旧努力向上，终于在李志豪和李飞二十五岁的时候，跻身进公司高层。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李爸爸有了创业的念头。 黎司植梳理着时间线，没太搭理旁边嘀嘀咕咕的李志豪。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老旧的小区，家里很穷，这套房子还是爷爷辈留下来的，有个房子住已经很不容易，没法追求更多。 小区非常老，没有保安，外人随意进出，所以这里经常丢东西，又抓不到小偷。 李志豪还记恨黎司植不给他做饭吃的事，偷偷摸摸拿出手机给他妈发消息打小报告。 黎司植一眼看见李志豪用的是最新款果机，市场价一万二。 家境贫苦，李志豪居然用那么贵的手机？ 黎司植把身上的兜摸个遍，只摸出个老款诺基亚，还是早些年市场都淘汰的那种。 这两者差距是不是太大了点？ 李志豪用的那款零头都能买他这个手机了。 黎司植有理由怀疑他是夫妻两买话费送的，还是营业厅强制性塞进口袋送走的。 人物关系简介上面没有提到这点，他和李志豪的生日也没太大问题。 李志豪正月生，他十二月，那这是那环节有问题？ 他看看只能打电话接电话最多还能打个贪吃蛇的诺基亚，又看看李志豪那个5g的土豪金果机。 “你在干什么？”他问。 他这一出声把小报告的李志豪吓了一跳，差点摔手机，本来就是做贼心虚，还被问，李志豪毛都炸了：“你管那么多？我玩个游戏还要和你报告，你老几啊？” 黎司植转着诺基亚，表情很冷淡：“我就问问，你激动个什么？” “我知道了。”不知道李志豪脑补出个什么东西，把手机窜揣进兜里，捂得紧紧的，“你是不是看上我手机了？不行，不可能，这是妈刚给我买的，不可能给你，也不可能给你玩一次，一次都不可能。” 黎司植看智商似的看着他：“毛病。” 李志豪气得不行，要怼着他脸骂，就见黎司植视若无睹的越过自己往前走。 李志豪张张嘴，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他昂首挺胸走在人前了。 从小到大，李飞都是他的影子，走到哪带到哪，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养成李飞爱走在他后面的性格。这两年李飞跟打了激素似的长个子，早就高过一米七五的他。 他妈每次看见李飞就是不耐烦，发现李飞比他高之后，就把人拉过去先打一顿，又告诫似的说以后走在他后面要弯腰驼背，不能比他高。 为了控制李飞再长高，他妈有意控制对方的食量，多数时候都不给吃饱。 李志豪过惯这种日子，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现在突然看见李飞挺拔的身高，不再怯弱的表情，他心里感觉怪怪的，有种被逆反的错觉。 “李飞，你中午还想不想吃饭了？”李志豪追上去凶巴巴的问。 黎司植奇怪看着他：“吃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注】” “你想吃饭就走在我后面，弯腰弓背，不能比我高，知道吗？”李志豪趾高气昂说，表情得意得像个主子似的。 可惜黎司植不是仆人，他将人看了一圈：“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发烧了啊，怎么还说起胡话来？” 李志豪有底气：“妈把中午的饭钱发给我了，你要是不听话，那就饿着肚子吧。” 原来在这等着他啊。 黎司植还真不怕，他刚看了，系统为方便他能完成任务，特别开个账户，里面有一大笔钱。 碍于他目前任务没进展，每天花钱有额度，但不至于因为吃受限于人。 他笑了笑：“哦，那好吧。” 他说着走到李志豪背后，李志豪满意了，多年养成的自信让他相信黎司植不敢违背，大摇大摆走在前面，丝毫不知道黎司植昂首阔步走在后面，还左顾右盼的。 路过的人多看两眼，都会觉得李志豪是狗仗人势的那个。 黎司植也不吭声，安静走着。 很快到他们要见人的地方，李志豪停下来，转头看他：“我要警告你一句，别说话，女神喜欢的是我。” 黎司植歪头，女神？ 那个姑娘？ 第3章 不做弟弟-003 他记得在李志豪的人生轨迹上面有一位姑娘很重要。 那位姑娘彻底改变李志豪的理想，也让人在追求攀比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他当时瞟一眼，没记住那姑娘的名字，就知道是在李志豪高考结束后见面的。 黎司植看眼环境优美，绿树环绕的公共花园，不太想搭理李志豪。 人姑娘喜欢谁，爱和谁说话，都是人姑娘的权利。 和他说不说话有关？ 但在李志豪心里，这就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没有黎司植高，说话想营造出凶悍气势来，只能凭姿势来凑，垫脚指着黎司植的鼻尖：“你别装死。李飞，你别仗着和女神说过几次话，就以为在她心里有你的位置。今天她约的是我，你是顺带的，听懂了吗？” 黎司植偏偏头，皱眉盯着眼前纤细的手指，废老大意志力才控制住手。 他为了试探出李志豪有没有值得帮助的属性也是牺牲大发了。 李志豪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被自己吓住了，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说教的样子：“你能懂得你和我在女神心里的差距，这是最好的事。记住，不管女神说什么，你都不准说话。” 黎司植翘了下唇角，不想搭理李志豪是回事，理不理那位女神就是另外件事。 公共花园里的环境比黎司植想象的要好，虽然李志豪和李飞所在的年代不算久远，但在的地方比较偏僻落后，能有个好看的花园，都是市长看重环境，懂得保护。 夏季的天很热，可能是花园里面绿树成荫，还有个人工湖，湖里面湖水湛蓝，荷花成片，看着赏心悦目。 加上人工湖旁边的椅子上还坐着穿着白裙的漂亮清纯女孩，这画面更美了。 李志豪显然也被这副画面美到痴呆，差点儿掉下口水来。 黎司植仔细回想，李志豪的属性里面有没有好色这一条。 “韩婷汀真好看。”李志豪念了一句。 黎司植一如既往不搭理他，率先往韩婷汀那边走，被还想再看一会的李志豪看见，恨不得上去拳打脚踢。 李志豪追上去，想拽黎司植一把，让他走慢点，没想到那边得韩婷汀已经看见他们了，站起来对他们挥挥手。 妙龄少女，容貌秀美，身姿婀娜，往哪站都耀眼夺目。 李志豪有意拖延，见黎司植长腿阔步，几步要到韩婷汀眼前，被气得直翻白眼。 韩婷汀见到黎司植先过来，还没打招呼先脸红了：“李飞同学。” 黎司植点点头，被后赶过来的李志豪推到一旁。 李志豪腼腆得笑道：“韩婷汀同学，我们来晚了，对不起，都是李飞他起来太晚。” 一对上李志豪，韩婷汀的笑容就淡了，连脸红也褪去不少：“李志豪同学，你这次高考结果感觉怎么样？” 说到成绩方面，李志豪的自信像膨胀的气球，骄傲说：“肯定很好，我有预感，一本学校随便挑，但是你也知道我最想去的是哪所大学。” 李志豪边说边偷看韩婷汀，少年暗恋心思明晃晃的。 偏偏韩婷汀像是没听出来，冷淡说：“那我还真不知道，之前也没听你说过。” 李志豪有瞬间伤心，很快振作起来：“没关系，我和你——” “李飞，你觉得你考得怎么样？”韩婷汀直接越过李志豪，试图和黎司植说话。 韩婷汀心里到底更看重谁，傻子都看得出来。 李志豪趁韩婷汀不注意，恶狠狠得瞪着黎司植，眼神里满是警告，大有他敢说话直接打死的意思。 黎司植扬起唇角，笑容有些坏坏的，冲李志豪眨眨眼，又抬头看韩婷汀：“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高考是李飞考的，成绩怎么样，光听李志豪念叨叨也知道不咋地。 韩婷汀眼神有些失望：“那你打算报哪所大学？” 黎司植摇摇头，这个不是他能打算的，得看看分数在说话。 两人说话，将李志豪屏蔽在外，李志豪看看韩婷汀，又看看黎司植，满脑子都是等会回去要怎么罚这个不听话的小跟班！ 韩婷汀还想再问两句，就看黎司植往旁边挪两步，显然是不想说话，她不想上赶着说话，就扭过头对李志豪说：“今天约你们是因为咱们班同学想聚聚，你两来的挺早，他们还没来呢，现在这集合，再出去找地方吃饭，吃过饭打算唱个歌。” 原来不是单独约会，是班级聚会。 李志豪觉得自己一腔热情付之东流，很痛心，还很伤心。 韩婷汀明显更喜欢黎司植，明明是个学渣，怎么入韩婷汀的眼的？李志豪打算回家好好逼问，他一定要得到韩婷汀的心，那可是白富美，追到手多有脸啊！ 李志豪想得美滋滋，看向黎司植的目光像是在看活着的攻略书籍。 韩婷汀没说谎，不到十分钟，他们由三人小队变成了三十人小组，还在持续增长，十五分钟后，全班四十五人到齐。 韩婷汀不仅是校花，也是他们班的班长，维护秩序，招呼大家往外走。 班里同学闹哄哄的，还算听话，没有乱走路。 黎司植也没有刻意跟在李志豪身后，因为同学一多起来，李志豪擅于交际的特点就体现出来，和他说话的不在少数，也就没黎司植什么事。 他乐得在后面自在，有人挪过来，他偏头看眼，认出这是李飞的同桌，背地交情还算不错的一个小伙子。 小伙子捅捅他胳膊，眼睛看着前方，嘴巴不停：“和女神表白了吗？” 黎司植愣了下，啥玩意儿？ 小伙子没听见回答也不意外，他平时就是个闷葫芦，问十句得不到一句话，自顾自说：“女神对你也有好感，不然怎么会先让你早十分钟过来啊？她就是想和你单独说两句，不过，看李志豪的样子，和你一起来，那没说成？” 黎司植不想说这个，他对韩婷汀没感觉，也不太想和人生出其他关系来。 他心里只惦记着自己的任务，就目前来看，李志豪并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也不知道能不能直接踢走李志豪，他自己完成任务。 李志豪缺点太多，优点太贫瘠，他想说服自己都难。 吃饭的地方很快到了，是一家当地很有名的菜馆，便宜大碗还好吃，韩婷汀把每个人的口味都问一遍，旁边女同学大着嗓门帮她点菜。 菜上来太快，同时还有啤酒，大多数同学都成年了。 韩婷汀为了等会还能继续唱歌，没点太多酒，多少尝点儿味。 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在互相敬酒，玩的热火朝天，只有黎司植低头狂吃，不管别人干什么。 李飞这人很久没有吃饱过，导致黎司植看见这些美食饿得慌，手控制不住，嘴不能停。 同桌小伙子都惊呆了，想和他喝两杯，发现他杯子里面都是橙汁，这是位不喝酒的少年啊。 同桌放弃了，转头去好别人。 这顿饭从十点多吃到十二点，结束后前往ktv。 韩婷汀对吃喝玩乐方面了解甚广，挑的ktv包厢大又好，同学太多，分成两个大包厢，相互能串门。 包厢前，喝酒上脸的李志豪来找黎司植：“你等会和我一起，别想先走啊。” 黎司植看他一眼。 李志豪酒精上头，总觉得他在鄙视自己，借着酒劲想打他两巴掌，被早有准备的黎司植躲过去，先一步随便进了包厢。 李志豪缩缩手，更想打人了。 黎司植都进包厢，李志豪也不继续在外面逗留，跟着进去。 这才发现黎司植运气不错，这个包厢里面有韩婷汀，李志豪的心情好起来，有机会能和韩婷汀多接触接触，他求之不得。 包厢里面充斥各种声音，唱歌的、闲谈的、起哄的，黎司植待了没一会儿，觉得吵。又看眼专往人群里面钻的李志豪，不去打扰对方，自己顺着暗处地方到外面。 ktv隔音做的不错，公共区域能听见歌声，却不至于震耳欲聋，让黎司植耳根清净不少。 他在和系统界面沟通，这边发送问题，反馈到总部的服务部门，由客服进行解答。 他现在纠结能不能不要李志豪。 疑问提交给服务部门，等着回答。 在他等待过程中，包厢门再次打开，他随意一瞥，韩婷汀出来了，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黎司植：？ 他的注视可能给韩婷汀勇气，对方往他这边快步走过来，被外面盛夏炙热阳光照射到，黎司植才发现这姑娘手里还有罐奶茶，已经冲泡好的。 图标被藏在韩婷汀怀里，他没能看清是什么牌子的。 韩婷汀见他就脸红的习惯估计暂时改不了，话还是能说的：“李飞同学，你怎么出来了，不想唱歌吗？” 黎司植：“没。” 他的冷淡让韩婷汀无措，半天把奶茶递过去：“喝吗？” 黎司植这下看见了，某伦代言的优乐美。 这是不是有寓意？ 他没敢贸然接，还因为不知何时李志豪出来了，就站在门口脸在黑暗里面望着他们。 第4章 不做弟弟-004 黎司植一动不动，韩婷汀也没有动，像是他不接奶茶，她也不会收回去。 黎司植视线从黑暗里李志豪身上转到眼前韩婷汀身上：“班长，我不爱喝甜的。” “这个，不甜。”韩婷汀有种被心上人搭话的局促感，少女真心太过直白，让人反而不敢靠近。 黎司植没有想过靠近，他笑笑不说话，表现到这份上，拒绝的意思太明显了。 韩婷汀慢慢收回举着奶茶的手，眼眶迅速红了，为避免黎司植看见她的窘迫，掩耳盗铃似的用手背揩揩眼角，冲他勉强笑笑：“你不爱喝，那、那就算了，下次，下次我给你带茶，好不好？” 看在韩婷汀快要哭出来的份上，黎司植叹了口气：“好。”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暗影里面的李志豪动了，大步流星走到他们面前，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直接夺走韩婷汀手里的奶茶。 韩婷汀吃了一惊，想要说什么，却看见李志豪插上奶茶吸管，大口喝起来，面无表情。 韩婷汀天之娇女成习惯，除开在黎司植这个喜欢人面前稍微拘谨，在任何人面前都是自信满满，看见心意被突然冒出来的李志豪糟蹋，怒从心中来，大声道：“李志豪，你干什么？！” 李志豪喝的又快又急，被这声喊喊得差点儿呛到，泪光都出来了：“他不喝你给的东西，我喝。他不要你的心意，我要。” 韩婷汀立刻知道他将两人的举止看在眼里，又羞又气，抓过奶茶砸在李志豪脸上：“我和他的事不要你管，你以为你在旁边偷听再站出来为我找场子，很大英雄吗？” 李志豪抹了把脸，奶茶再不甜也是甜腻腻，黏糊糊的。 为了今天来见韩婷汀，李志豪穿着打扮都很讲究，还特意吹个发型，让这一杯奶茶泼的，形象全无。 黎司植在旁没出过声，静静看着这场闹剧。 泼完李志豪奶茶的韩婷汀一怒之下扭头走了，背影十分潇洒，还带着怒火。 这姑娘大概不是因为被他拒绝生气，也不是因为李志豪喝她奶茶，全是因为李志豪偷看整个过程，还自以为很男子汉的站出来，戳中韩婷汀的自尊心。 这杯奶茶泼的也有些伤李志豪的自尊心了，黎司植想，等会这人该找他麻烦，按照惯例来说。 李志豪僵直站立没多久，扭头看他，语气很冷：“看够热闹了？” 黎司植往沙发上靠得更结实，没什么表情看着李志豪。 在李志豪心情不好的时候，黎司植做什么都是欠打，他粗声粗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够你回去喝一壶。起来，回家！” 黎司植知道他这幅样子不可能再进去，觉得丢脸，要走也是正常。 他吃饱喝足，要走就走。 李志豪一看他这样又想生气了：“早上出门嘴不是挺硬吗？现在又听之任之，在外面装可怜给谁看呢？就算她可怜你，心疼你，也不可能把你带回家，你死了让她帮你的心吧。” 黎司植哂笑：“我不想说话是因为觉得和你说话浪费口水，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以为我怕你？” 李志豪被噎的直翻白眼，气得嘴唇发抖：“好好好，我希望你等会回到家也能这么硬气。” 黎司植知道他这意思是回家他妈会收拾自己，那又有什么。 他妈收拾他的手段无非是不给饭吃，面壁思过，锁在房间里不给出来。 早上他看过那间简陋的卧室，有窗户可以利用，那房间唯有的窗户没有装防盗，李家在二楼，他想出来还是可以的。 李志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怕了。 从ktv回到家已经快五点，再过半小时，他爸妈都下班了。 李志豪回到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跟大爷似的躺在沙发上，对着电视上搞笑综艺节目笑的跟个鸭子似的嘎嘎直叫。 就算是乐成这样，还不忘指使黎司植。 “你把锅洗了，煮点饭，等妈妈带菜回来。妈妈说了，你成绩不好就要干家务，我将来是要进大公司的人，不能干这些掉档次的事。”李志豪一手手机一手遥控器，还回头轻蔑地瞥着黎司植，那神情要多欠就多欠。 黎司植看他一眼，这次又笑了，是快乐的笑。 服务部门的回答来了，条件允许情况下，可以不帮助男主，但是必须保留男主。 这段话的意思就是他能让男主做工具人，自己主导一切。 这就很好了。 有这个前提在，他真必要惯着李志豪，这人从小被他妈惯坏了，就知道欺辱人。 黎司植心情舒畅，先不和他计较煮饭的事，先看看他爸妈什么态度。 准时五点半，家门传来被钥匙打开的声音，还有塑料袋摩擦的刺啦刺啦声，刚将家里收拾干净的黎司植竖起耳朵。 一位穿着白色套装，头发全扎起来，一看就很干练的女性走进来，放东西前先看向房内。 她看见沙发上面的李志豪表情很温和，带着母性的慈爱，当看见伫立在角落的黎司植，表情冷淡下来，将手里塑料袋往前一递：“过来，把菜拿进厨房里，把能洗的洗洗，我马上来做。” 黎司植默不作声接过袋子去了厨房。 李志豪趴在沙发背上看他妈，嗓音甜甜的：“妈妈，你回来了，今天上班辛不辛苦？” 木叶茶看见大儿子的笑脸，疲惫一扫而空：“今天出门感觉怎么样，还开心吗？” 一说起这个，李志豪的脸光速垮下来，委屈巴巴：“不好，妈妈，我被人泼奶茶，李飞都不帮我，从头到尾都在旁边看热闹，早上也不给我饭吃，出门在外根本不管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他也不理我，我…我还差点被他打了。” 木叶茶脸色大变，沉声问：“他翻天了？” “我也不知道，他就是没有以前听话了，妈妈，他是不是觉得高考之后你就管不住他，想要挑战你的威严？”李志豪说，他这么挑拨离间多次，屡试不爽。 果然，一听这话的木叶茶转身往厨房走去，看样子是要去找黎司植算账。 李志豪伸长脖子，等着预计中的惨叫降临，等的脖子酸了，也没听见，他纳闷，这是怎么了？ 木叶茶怒火中烧的进来，先看见在水池旁边洗菜的黎司植，刚要伸手打人，接着就看见被切好摆放好的食材，这比以往她让人干活时候麻利太多，关键还弄得好。 她上班受得气，回来见到李志豪，被告状说小儿子不乖的怒火，奇异的消散不少，更让她舒心得是黎司植手里拿着锅，刚刚洗好，看样子是打算烧菜。 她的手停在半空，转身假装不知道的黎司植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问：“妈，你这是、这是打算做什么？” 木叶茶收回手：“没什么，你干什么呢？” 黎司植不好意思的低头小声说：“我想把东西准备好，等你过来，想请教你这些菜怎么做。平时你上班都很累，回来还要做菜会增加负担，如果我学会做菜，好让你和爸回来就有饭吃。” 他说话的声音很软，还像个挨打被打怕的小动物似的偷看自己两眼。 木叶茶以前总打他又看不顺眼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条就是他不说话，问什么都不说，看着来气。让干什么还做不好，还得人说才能动一动，跟个机器似的。 现在，看见黎司植又懂事又体贴的样子，她的火气自然就没了。 “真的想学，不是为了避免挨打？我听你哥哥说，今天出门你没要听话。” 被软化也是一时，木叶茶心里终究还是更喜欢李志豪，不忘算账。 黎司植早有准备，低眉顺眼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很难受地说：“都是我不好，是我没做到位，以后我会努力做好。妈，我对不起你。” 木叶茶看着他，这孩子今天像开窍似的，会说话也会认错。 黎司植见她不生气也不追问，当即转移她的注意力：“妈，今天不如你教我做菜吧？” 木叶茶看眼墙上的时钟，时间不早了，再耽误下去晚饭要迟：“今天先不教你，时间不够，你真有兴趣在旁边看着，不懂的地方问我，我给你说。” 黎司植一口答应了，乖乖站在旁边，说是旁观，木叶茶使唤他成习惯，左递一盘菜，右递一个配料，一口一个妈小心，慢点。轻松把木叶茶哄得心花怒放，险些要忘记客厅里还在等着她打黎司植的李志豪。 饭菜做好，一家之主李武能也回来了。 李武能平时下班回家最怕看见木叶茶母子两对小儿子打骂，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今天也是惴惴不安，结果进门看见三口人相处融洽，顿时抬头看门牌号，没走错，是他家。 木叶茶看见他，说：“小飞，准备开饭。” 黎司植应了声，去厨房端菜，李志豪还在沙发上，盯着他忙碌的背影想扎两刀。心想饭桌上绝对让你不好过！ 第5章 不做弟弟-005 饭桌上，木叶茶少有给黎司植夹了筷子菜，惊得李武能差点忘记吃饭，旁边的李志豪也是一脸震惊，根本没想过他妈会对黎司植有这么温和的一面。 木叶茶夹完菜发现父子两的反应，淡定说：“什么表情？小飞也是我儿子，照顾他有哪里不对？今天他表现的特别好，我都不知道稍微耐心点，他话也能说得暖心。” 李武能巴不得两人和睦相处，笑容还有点谨慎：“他这个孩子是不错的，之前我和你说，你还非说我偏心，现在明白我的意思吧？当然，志豪也是很好的。” 木叶茶脸上笑容一闪而过：“嗯，以前可能是我太没耐心，发现不了。小飞，别怪妈妈啊。” 黎司植反手给木叶茶夹菜，有点卖惨口吻说：“不怪，只要妈妈现在能看见我的好，我就满足了。” 木叶茶欣慰笑了，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 李志豪看着这母慈子孝父在旁观的一幕，很牙痒痒，他总觉得在这幅画面里没有他一席之位，显得非常多余！ 这是他爸妈，最疼爱他的人，不能让黎司植抢走了。 李志豪眼珠子一转，故意插话说：“妈妈，今天我和同学对答案，发现一样的挺多，成绩应该不错。” 说到成绩方面，肯定是李志豪占优势，这就是他擅长的领域，也是木叶茶为之骄傲的地方。 木叶茶理所当然被吸引走注意力：“是吗？我听同事说今年本科线会比往年低，如果你的分数足够高，那上好的一本大学不成问题。” 李志豪骄傲地挺起胸膛，脸上很得意：“是，我一定给妈妈争光，争取考上国内知名学府。” 李志豪说这话的时候，挑衅地看向黎司植。 黎司植低头吃饭，懒得看他。 李志豪炫耀完自己还不算满足，非要扯上黎司植，想挑拨下他和木叶茶刚刚有所好转的关系：“我是没问题，现在比较担心弟弟，他的成绩，妈妈你也知道，想让他和我上同所大学，好相互有个照应，这就有难度。妈妈，你说这怎么办啊？” 黎司植的成绩一直是木叶茶的心头病，也是李武能痛心地方，教不好，说多少次都没用。 每次说到这个话题，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木叶茶的脸色果然沉下来，看眼低头的黎司植，抿着唇显得很苛刻：“由他去。” “不如这样，到时候我填好志愿，看看学校附近有没有他能上的大学，近点也能照顾上的。”李志豪打着商量说，看向黎司植，像是很为他着想似的，“我这也是为了能和弟弟在一起，这么多年都在一起过，分开肯定适应不了。” 木叶茶微微皱眉，认真思考起这个建议可行性。 李武能压根没考虑，直接说：“这件事挺重要的，小飞啊，你自己怎么想？” 突然被点名的黎司植抬头，眼神有片刻茫然。 三人同时看见这丝茫然，心里想法各不同。 李志豪率先发言，上赶着下定论：“爸，你问他有什么用？你看看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可能连选哪所大学也没考虑过，毕竟他那分数有限，有大学肯要，都是开恩。” 木叶茶也是经历过这些事的，口吻微沉重：“志豪说的有道理。” 黎司植咬着唇，眼神里满是无措，犹豫开口：“爸妈，我、我想复读，可以吗？” 虽然黎司植本人学历极高，理论知识满分，但不给他个顺理成章的身份来表现，会很坎坷。 他现在随便选个野鸡大学上了，断送的是李飞的未来，也关乎他能否完成任务。 只有完成任务才能达成指标，环环相扣，他得为自己争取机会。 复读带来的后续利益是长远的，李志豪和李飞所在的时代看学历下碗碟，那一个高学历能带来的优待会很可观。 就不知道他爸妈会不会同意。 他这话刚出来，木叶茶和李武能还没说话，李志豪先第一个跳出来咋呼：“不行！” 三人同时看向李志豪。 李志豪头脑风暴不到两秒，理智分析：“爸妈应该没有那么多钱支持你复读吧？家里面不富裕，你那成绩也不值得复读。真让你复读了，浪费钱还浪费精力。妈妈，你觉得呢？” 木叶茶理智上不想浪费这份钱，如李志豪说的，黎司植成绩没好过，真复读又能复读出个什么玩意儿呢？ 情感上有点动摇，孩子想要为未来重新做打算，她这个做妈妈的，也不能太苛求。 如果这个话题是黎司植示好前说，木叶茶不会有任何犹豫。 李武能向来是疼爱小儿子的，这次依旧站在黎司植这边：“他想复读就去试试。也许是经历过这次高考，才会知道成绩好坏带来的差距有多大，刺激发奋心，挺好挺好，钱这方面，我再努力努力。小飞，不要怕，这次好好努力，爸爸支持你。” 黎司植知道原主在家里面的地位，也知道原主爸爸的偏爱，听见还是挺感动：“我打算趁暑假找兼职。” 木叶茶因想到他复读要花的钱而凝重的脸色，这会儿又好看起来：“你还没成年。” “没事没事，哥的身份证不是成年了吗？我和他长得那么像，借用也可以。”黎司植说着看向李志豪，满眼热忱，“就是不知道哥愿不愿意把身份证借给我去面试用一下。” 李志豪脸黑了。 木叶茶倒先答应了：“可以，明天你带着你哥的身份证去找找看，找不到也不要紧。” 黎司植翘起唇角，心情愉快。 李志豪心情烦躁，没能坑害黎司植，反而把身份证倒贴进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志豪本来打算借木叶茶威严让黎司植读个杂牌大学，直接拉低他起点，好给韩婷汀看看她喜欢的是个货色。如果黎司植真去读了，那以后再想和自己比，就是痴人说梦。 这一算盘打得非常好，就是没算准黎司植不按套路出牌，要复读。 饭后，黎司植又拦下洗碗的活儿，让木叶茶心里又往他这边偏了一点点。 这一点点在第二天早上，黎司植拿到木叶茶给的午饭和买菜钱，这是一大进步。 这次黎司植没有为难李志豪，简单做两份早饭。 李志豪边吃早饭边看那边在报纸上面找工作的黎司植，嘲笑道：“都什么年代，还看报纸找工作，人家都用找工作app的，就你那老年机别想和你没可能的事，连个像样的手机都没有，还想找兼职，笑死个人。” 黎司植就在等他这句话，抬头懒慢笑道：“那能麻烦你把手机借给我用用吗？” 李志豪满脸警惕：“想都别想，这是妈妈买给我的高考礼物。” “我要没记错，妈是把钱给你，让你买两个智能机，一人一个，到你手里你背着我买最新款果机，非常敷衍给我换这个诺基亚…哦，对不起，诺基牙的手机，连个砸核桃的手机你都买盗版的，过不过分？关键你还骗妈说是我不要，李志豪，脸呢？” 李志豪做这事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的，没敢让他知道，现在突然被揭发，整个人都呆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不知道，没证据的事，别瞎说。” 黎司植不紧不慢道：“那不然我找妈说说？就说我这个手机用着不方便，现在人都喜欢网上联系，不再发短信，这手机提供不了。我想，你撒的谎就要不攻自破了吧？” 李志豪觉得他妈知道真相也不会再怎么样，有恃无恐：“你去说啊。” “好，你等等，我这就给妈打电话。”黎司植说着开始翻找电话，还说着，“昨天妈的态度你看见了，她很支持我复读，也支持我做兼职，这要是知道你私自花掉我的钱，还威胁我，唉。” 李志豪的嘴快过脑子，猛地抓住他胳膊，脸色阴晴不定：“行，先给你用，我去给你找我先前用的手机，六成新。” 那个手机他是留着打游戏的，现在只好给黎司植用。 黎司植达成目的，心情愉快：“可以。” 李志豪解锁手机，又下好软件，递给他的时候满腔不甘心。 黎司植不客气接过，在上面看工作，李志豪看他好一会儿才转身去房间。 没几分钟就出来了，像是怕他用自己手机干点什么。 那手机不是递到他面前，是丢过来，冲着脸砸的：“给你。” 黎司植单手抓住，反手把李志豪手机丢回去：“充电器、耳机记得给我，哦，你的身份证也要借用一下。” 李志豪手忙脚乱地接，闻言怒火中烧：“你有完没完？” 黎司植挑眉：“这是妈的意思。” 李志豪以前老喜欢用木叶茶说来压李飞，当时可享受这种感觉，他现在有机会，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眼见李志豪的脸绿了，黎司植心情好到飞起，还提醒：“麻烦你快点，不要耽误我的事。” 李志豪瞪着他：“你以为妈的话是圣旨？” 第6章 不做弟弟-006 黎司植听笑了：“这不是我该问你的？每次你说不过，就会用我妈说来压我，怎么，现在有脸问我了？” 李志豪脸一阵青一阵白，被木叶茶护着娇宠长大，很多时候都是听从木叶茶的意见，他也渐渐养成我妈说的口头禅。 以前也有人说过这个问题，那时李志豪不放在心上。都是过客，又什么好在意。 现在被黎司植点名说出来，对李志豪而言，感觉又不同，他是不是真的过分把他妈的话当真。 “是借给我，还是不借，你考虑清楚。”黎司植慢悠悠说。 李志豪脸色变来变去，最终觉得自己的生死大权都在木叶茶手里，将来还需要她多花钱，怎么可能在这点小事上面惹得木叶茶不高兴呢？ 李志豪想的很长远，看眼不露声色地黎司植，李志豪扭头回房间了。 黎司植做好被李志豪骂个狗血淋头的准备，没料到对方居然在热血里冷静下来，顺从做了。 黎司植有些失望，只有把李志豪逼到最角落，没有那么大本事影响他，他才好利用际遇达成目的完成任务。 李志豪真这么长脑子，他的计划不好进行呢。 拿到身份证的黎司植丢下李志豪出门了，他在app上投过几个简历，有两个表示对他有兴趣，想和他当面谈谈。 黎司植知道兼职工作没那么好找，还得多看看，只要有地方愿意要他，还愿意给工资，那就已经很好，他不奢望更多。 在他弯腰换鞋出门的时候，李志豪阴晴不定地问：“你现在走了，我午饭怎么办？” 黎司植的视线在李志豪的双手上停留很久，久到李志豪也怀疑的看向自己的手，茫然问：“怎么了？” “手没用就捐给有用的人，直接让咱妈给你办个残疾证，找个护工照顾着得了。”黎司植语气平静道。 转身将李志豪的骂骂咧咧关在房间里，他潇洒走人。 两个工作，一个是先缴费学习之后再就业再发工资，这就是个骗局，黎司植当面笑嘻嘻谢过，背后转身就走，根本不考虑这个工作；另一个就靠谱很多，快餐店的服务员，苦是苦一点，日结工资。 黎司植当场把身份证交过去签了个临时工合同，这是为保全他的权利。签完合同当天就能上班，黎司植不想回去面对李志豪那张后爹脸，就答应试工。 黎司植找个安静地方，给木叶茶打个电话说明事情来龙去脉，很诚恳说：“妈，我要上班，就不能给哥做饭了，就要靠他自力更生，我和老板说好，五点休息一小时，六点继续上班，晚上十点下班。这样可能就要麻烦哥帮忙买个菜。” 木叶茶自己也是工作的人，知道这种安排有多累，但他说得有条有理，木叶茶也觉得能行：“好，你哥也不是小孩子，不会饿到自己。” “我、我不敢和哥说让他去买菜，今天早上他对我出门不能做午饭，就、就很生气了。本来晚上买菜是我答应你做的，我这…妈，是我没做好。”黎司植面无表情的念着从网上搜刮来的绿茶发言。 木叶茶或许以前没做过端水大师，但此刻她表现的像个高端茶艺师：“没关系，我和他说，顺便让他把菜都洗好切好，你回去直接炒。吃过饭再上班，想赚钱也要身体健康。” 黎司植达成目的，心情愉快：“好的，妈妈，谢谢妈妈关心，我会注意的。老板看我了，我先去工作。” 木叶茶又叮嘱两句，让他勤快点，多帮忙，心满意足挂断电话，这边看着手机屏保上面李志豪和她的合影，指尖微动，把屏保换成默认图片，这才给李志豪发消息。 在家里躺吃躺喝，没有黎司植添堵的李志豪感觉人生得到升华，电视上面白富美爱上贫困小子，死活掏腰包要帮穷小子创业的偶像剧，看的李志豪快要落泪，已然脑瘫到把白富美换成韩婷汀，自己带入穷小子，感动到泪流。 就在李志豪的泪随着男女主角深夜互相表白心迹要挤出来的时候，木叶茶的语音通话过来了。 李志豪胡乱抹掉眼泪，正襟危坐，语气虔诚得像是在上香：“妈妈。” “啊？我去买菜，还要把菜准备好，等着小飞回来做？”李志豪重复着木叶茶说的话。 李志豪眼里的爱情剧瞬间不香了，味同嚼蜡：“好，我等会就去买菜。” 语音挂断，李志豪捏紧手机，特别想撒点脾气，但是他想撒脾气的人不在眼前，还隔着他妈传话，让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真是好样的。 他从来不知道黎司植还有这本事，一天时间不到，他妈就愿意帮他说话，因为什么呢？ 李志豪没想通，再看眼时间，快到四点，他该出门买菜，可是菜市场在哪，他都不知道，这要怎么买？ 平时做学霸的生活自理废物发出无助的嚎叫。 黎司植手脚麻利，态度温和，老板在角落里观察他好半天，弄得每次主管路过，都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 再次路过，主管没忍住：“老板，你对小时工不满意吗？” 老板说：“没有，很满意。” 主管纳闷：“满意还这么看着他？” 老板笑了笑：“你不懂，我就是想看看他这态度是装出来给我看，还是发自真心那么做，能坚持多久。” 主管：…… 老板的心思永远猜不透。 老板赶人：“你忙你的，我再看会儿。” 主管顶着头雾水走了。 黎司植忙碌中到五点，被老板叫过去，老板态度还不错：“时间差不多，你先回家吃个饭，吃过饭再来。” 黎司植点点头：“好，谢谢老板。” 快餐厅到他家小区走路要二十分钟，骑车十分钟，黎司植选择扫个共享单车，能让刚上手智能机的人手机有钱扫车，多亏他和他爸说了声，他爸偷偷发了两百块红包，这才避免窘迫出现。 刚回到家的黎司植，一开门先听见厨房里面的噼里啪啦，跟有人在拆家似的。 他伸头往厨房里面看一眼，这一眼心惊肉跳，目瞪口呆。 里面狼藉一片，李志豪浑身上下没一处出干净的，头发上都是水，脸上还有几道可疑的抓痕，眼泪汪汪的。 要不是厨房里面只有李志豪一个人，黎司植都要怀疑他和别人在厨房打过架。 黎司植没出声，靠在门框上看李志豪手忙脚乱处理圆滚滚的洋葱。 李家是穷，但木叶茶养李志豪也是真的娇养，除开学习，啥也不会。 切个洋葱，洋葱一次次滚跑，还差点切到手，终于切开洋葱，被辣的眼泪直冒。 黎司植这下知道为什么李志豪这么狼狈，厨房新手，怎么能帮忙呢？ 但是他没有开口帮忙的意思，好心提醒李志豪：“快点啊，我先去弄个东西，马上过来炒菜。” 这是无形给的压力，他马上过来就得李志豪赶在他出来前把菜备好，光看菜篮子里面还整整齐齐的菜，除非李志豪魂穿厨神，否则就是不可能。 李志豪气得要死，大热天跑到晕头转向才找到菜市场，又百度半天买到的菜，买回来辛苦半天洗干净。 李志豪是冲着技术菜肴买的，红烧鱼，鱼香肉丝，宫保鸡丁，还有个洋葱炒蛋。随便来个汤。 他只想到做菜时候给黎司植加的麻烦，没想到洗菜过程中带来的困扰。 新鲜刚杀的鱼，弄回来洗的时候扑腾一身水，切胡萝卜和鸡丁的要命的大小，切洋葱别辣的眼泪流，关键还被黎司植看见了，人还不帮忙，丢下句话就走人。 李志豪握着菜刀的手微微颤抖，这忍不了了。 黎司植已经走进厨房，无视李志豪的眼神，先检查在李志豪眼里自认为准备好的食材。 很差劲。 这是黎司植的感觉，首先就是那盘鱼，没洗干净，他幽幽道：“你说这鱼我要是做了，你吃完吗？” 李志豪脸沉着，在憋着气。 “今天你准备的这些菜都没法做，中午煮饭了吗？”黎司植问。 李志豪哑口无言，一个人在家，他又不会做，煮什么饭？ 黎司植惊讶于李志豪的生活能力，忍不住问：“只顾着买菜洗菜，没煮饭？” 哪怕李志豪觉得他在找茬，也觉得自己傻叉一回。 这大半天的折磨，加上恼羞成怒，让他终于忍不了，大吼道：“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不回来弄？还特意让妈妈和我说，你就是故意想看我出丑，想让一家人吃不上饭！” “凡事都是我做，要你干什么？光吃不干养肥膘？”黎司植嗤笑，从菜篮里拿出几种菜，指使被骂的想动手的李志豪，“去冰箱把昨天的剩饭端来。” 李志豪涨红脸：“你让我去拿？” 黎司植冷冷看他：“去不去？” 李志豪从他眼里看见煞人气势，到嘴边的谩骂咽下去，难得听话去拿饭。 黎司植盯着乱七八糟的菜，盘算怎么用这顿饭再动摇李志豪在木叶茶心里地位。 第7章 不做弟弟-007 李志豪在黎司植走开的这几分钟里没有动作，他知道自己做不到黎司植的要求，索性撂挑子不干了。 他还就不信黎司植敢对他怎么样，这家里到底谁更讨木叶茶的喜欢，一目了然的事。 当黎司植回到厨房发现李志豪不为所动，没觉得太惊讶。 如果李志豪真的按照他说的把事情做好，那才是真的见鬼。 正好李志豪的不作为是他想要的。 黎司植这两天接触下来发现个很重要的事，在有能力独当一面前，他还很需要家庭的庇护。 再怎么开挂也不能一下子改变木叶茶对他的印象，也不可能脱离家庭这个层面的去完成任务。 他要留在李家，披着李飞这层皮，就得先弄好家庭关系，将自身位置提升，至少得不受李志豪的影响。 从系统提供简介来看，木叶茶对李志豪有种近乎溺爱的纵容，似乎不管李志豪做什么，都无条件支持。然而在接触下来，黎司植发现事实不是这样的，那就说明会有简介内容，都是因为后来的李飞越发不讨木叶茶喜欢。 家里有两个孩子，还都是男孩，难免会有比较。 这是孩子之间的比较，爸妈都会喜欢懂事听话，或者能为之争光的孩子，李飞两者都不是。 李志豪投机取巧，肯定比李飞的日子好过，他占据在主导地位，也就有不让李飞好过的能力。 想明白这其中曲折的黎司植打算从源头解决，也就是讨木叶茶喜欢。 这对黎司植来说不算难事，他在工作单位里就挺讨人喜欢，虽然工作不太积极，但凡有人找他帮忙，他都会竭尽全力，哪怕事情没办成，还是有很多人感激他。 那些人要帮忙的事远比讨好木叶茶难得很多，再说，他还知道原因，对症下药不要太简单。 手握通关秘籍的黎司植再看眼前弄砸一切，还以为有人撑腰的李志豪，轻轻嗤笑。 也不去管李志豪会做什么，他拿过东西自己动手，赶在上班之前做出一大锅香喷喷、配色漂亮的炒饭。 黎司植看眼时间，来不及吃饭了，他从零食抽屉里拿个面包：“等会爸妈回来再炒两个菜就能吃饭，我赶时间，你记得让他们撒点香油。走了。” 李志豪冷着脸看他匆匆回来嘲笑自己一通又匆匆走了，视线由关着的房门转到厨房里盖着锅盖的炒锅上。 上班路上，黎司植简要地和木叶茶说了没做菜只来得及做菜的原因，没有一丝隐瞒，事实说话。 木叶茶这时候已经快到家门口，听他说完末了还要为李志豪说两句好话，欣慰道：“没事，也是妈妈疏忽，忘记你哥哥没做过这种事，等会回家妈妈亲自教他，这事儿慢慢来，妈妈相信这个暑假过去，你哥哥会成为厨房小帮手。” 帮不帮手的，黎司植不知道，就知道李志豪听见这番话，得气得拎起四十米大刀来让他先跑三十九米。 “如果不是我简直要来找兼职，哥哥他也不用学这种事的。”黎司植还记得看过的绿茶语录，经过半天时间洗礼，已经能灵活运用，“妈妈，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呀？” 家里孩子有觉悟要做兼职来帮他们减轻负担，这哪是错事啊？ 木叶茶听同事说家里小孩都二十好几天天张嘴要钱，活脱脱个啃老族，他还没成年，就已经想到赚钱，将来会更努力，还能想开了复读，这是打算好好学习，无论哪方面来说，都是好孩子。 经过各方面的对比，黎司植在木叶茶心里的形象已经渐渐改变，成为个德智体美劳都不错的儿子。 木叶茶难得对小儿子温声细语：“没有，你没错，好好上班，晚上妈妈给你留饭。” “好，谢谢妈妈，我到餐馆，要去上班了，妈妈再见。”黎司植往快餐厅里面走，听见那边木叶茶也说拜拜，等着对方挂断电话，这才收起手机走进去。 木叶茶预料到进厨房会看见怎样的惨状，却还是没能想到会这么惨。 厨房像暴风雨过境似的，大概要好上那么一点，木叶茶想到罪魁祸首，也没生气，毕竟黎司植打过电话提前说过，她该发的脾气也被按住了。 木叶茶的不声不响落在李志豪眼里就是宽容大度，他妈妈一点都不介意他把厨房弄得一团糟，有这种认知后，站在厨房门口的李志豪突然有底气起来，黎司植得点喜欢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他最得妈妈喜欢么。 李志豪这时候还想挑拨下木叶茶和黎司植的关系，他不能让黎司植抢走木叶茶的疼爱。 李志豪装作很小心翼翼的样子：“妈，对不起，你交代我的事，我办砸了。我很努力的在做，但是、但是没人帮我，也没人教我，才弄成这样。我也不想这样，几分钟前小飞回来，我问他，他还骂我笨，说懒得和我说话，很敷衍的炒锅饭就走了。妈，他压根没有想给你们做饭的打算，不然也不会弄成这样。” 人都会受先入为主的思维惯性所影响，哪怕在木叶茶心里，李志豪这个大儿子成绩确实好，嘴巴甜，但是有黎司植先交代在前，她没有偏信李志豪片言之词。 “好了，你过来帮我收拾收拾，我要在你爸下班前做好菜。” 木叶茶说着掀开锅盖，里面是金灿灿的炒饭，是黎司植临走前做的。 光看整整齐齐的样子就知道那孩子没吃，也是，木叶茶想了下他给自己打电话的时间点，估计是来不及。 李志豪感觉很不可思议，真真假假说那么多，他妈居然一句话带过，这是不是太玄幻？ 李志豪还想再挣扎下：“妈，这些我都不会啊。我想让小飞教的，他又不想搭理我。” “他赶时间要做完炒饭上班，别埋怨他。你不会就学，我会教你。”木叶茶说。 李志豪顿时觉得不该放过那锅炒饭，就该多倒点盐进去毁掉！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收拾，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什么都不会，将来离开我们，是不是饭都弄不到嘴，估计吃屎也赶不上热乎的。”木叶茶唠叨着，还指使李志豪忙来忙去。 李志豪心态快崩了，这怎么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别墨迹，要不是小飞，今天连饭都没得吃。做饭都不知道先煮饭，你除了读书，也没别的用处。”木叶茶突然说，这句话在这场厨房战役里起到点睛作用，让李志豪意识到自己的缺陷，也让木叶茶想到自己这些年的教育到底缺在哪地方。 忙碌的母子两同时停下动作，不约而同扭头看向对方。 黎司植晚上工作也很顺利，临走前被主管叫住，加好友发工资。 主管对他印象挺不错：“明天早点来吧，十点过来。” 黎司植应聘的兼职是下午三点到晚上十点，现在主管这么说，说明他涨工资，这就很好了。 黎司植笑容满面：“好，谢谢主管。” 主管拍拍他肩膀，被骨头架子硌到手，皱皱眉：“你这孩子也太瘦了。哦，还有啊，你十点来上班管午饭，晚上我听老板说你得回去做饭，这就不留你用饭。” 这出乎黎司植预料，不过快餐店管午饭，这倒是可以利用的好机会。 他点点头：“好，主管再见。” 主管笑呵呵走了。 黎司植扫车回家，好在小区破旧，免费共享单车也没有放弃这处，外面有停放点，方便他。 回到家快十点半，黎司植轻手轻脚先去厨房，在冰箱里面看见木叶茶给他留的饭，很大一盘，上面还有些菜。 这大概是原主没有享受过的福利，到黎司植这边显得格外珍贵。 黎司植晚上没吃饭，忙大半个晚上，早饿得不行。 关上厨房门，把饭重新热一遍，放上下饭菜，大口吃起来。 吃完饭收拾干净，黎司植回房间洗澡睡觉。 刚躺下点开手机聊天软件，想看看群里面的同事有没有说有用的东西，先收到条加好友的请求。 黎司植看见韩婷汀的申请，感到意外，他换个手机，注册聊天软件到今天，还没加过一个班里同学好友，也没有收到过，韩婷汀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他知道这姑娘的心思，本意不想加，可又想到这姑娘将在未来五年里贯彻李志豪和他的人生，加上也无妨。 好友通过的那刻，韩婷汀发过来一个开心表情包。 黎司植当做没看见，关手机睡觉。 第二天黎司植赶在李武能和木叶茶上班前起床，简单说下工作调整。 夫妻两对他能多赚钱是感到高兴的。 黎司植表达自己的担忧之处，他说：“我要是中午也不回来，那我哥的午饭……” 木叶茶不在意道：“他一个成年人，想吃什么不会做，外卖还不会点？饿不死，你别担心他。” 黎司植看眼刚从房间出来的李志豪，无比乖巧：“听妈妈的。” 木叶茶这时候也看见李志豪，敲敲桌子：“从今天起午饭自己解决，我和你爸还有小飞都要工作，没人能在中午回来给你做饭。” 李志豪表情木木的：“知道了。” 黎司植昨晚不在，不知道这对母子在厨房里就做饭问题发生怎样的碰撞，只觉得两人见面氛围不对。 他看眼也有所察觉的李武能，李武能比较干脆，吃完东西起身：“我先走了。” 木叶茶点点头：“路上小心。” 李武能在家庭纷争上面不是太经常发表意见，习惯性背地里安慰被伤心的小儿子。 怂也是分办法的。 木叶茶继续安排两儿子：“志豪，你今天还要去买菜，昨天和你说过菜怎么洗，切学着来。” 李志豪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一句话都懒得说。 “小飞你晚上回来捡两个菜炒着吃过再去上班，剩下的我回来做。”木叶茶对上黎司植，说话口吻温和很多。 黎司植答应了。 将两个兄弟安排的明明白白，木叶茶这才去上班。 夫妻两走的时候时间刚八点，对黎司植来说还早，看眼愣在原地的李志豪，他转身打算回房间翻翻看高三的课本和试卷，估算下他要怎么在木叶茶面前表现成绩稳健上升。 刚走两步，被李志豪喊住了。 “李飞，你站住。” 黎司植知道李志豪德行，一理就跟个疯狗似的，追着咬个没完。 人哪有和狗多计较的道理，总不能狗咬你一口，你也回头咬狗一口。 黎司植不和疯狗计较，就想进屋做自己的事。 显然他这个举动激怒了李志豪，从昨天到今天的怒气积攒着没地方发泄，终于抓到出气包，李志豪哪能那么轻易放过的。 黎司植被他从小欺负到大，现在也不可能崛起，他想欺负就能欺负，哥哥打弟弟，理所应当！ 李志豪大步流星过来，一把要抓住黎司植的胳膊：“我说话你没听见，我让你——” 话音戛然而止，下秒李志豪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他想抓黎司植的那只手被反捏成鸡爪子，都没看清黎司植怎么出手的，他已经被捏的疼到要哭。 “你、你干什么？！” 黎司植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李志豪被问的汗唰下来了，这时他没那么不长眼的说我想打你发泄不满，这不明显实力悬殊太大，真打起来，他绝对不是黎司植的对手。 李志豪懂得审时度势，低头一时不是问题，被疼得颤声说：“我、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和韩婷汀联系，给她发消息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我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你想联系她是你的事，联系不上也是你的事，别问我，我和班里人什么关系，你还能不知道？”黎司植说，知道也不点破，不想掺和进李志豪和韩婷汀的事情里，那姑娘的喜欢，他会拒绝。 李志豪真的喜欢就自己去追，他不会帮忙，也不会阻止。 李志豪哑口无言，这还真的没有反驳的点，李飞和班里人都不怎么说话，还因为用的老年机没有聊天软件被班里人嘲笑过，当然这件事也有他促成的成分在，在欺负李飞的事情上，他从不会缺席。 他门儿清是回事，被说出来多少不太自在：“我这就是问一句，你不用这么说吧？” 黎司植想笑，好坏都给说了，哪有做人那么容易的？ “我要是说有联系，你肯定要警告我离她远点，不要想着高攀，我要说没联系，你又怪我不关心同学，怎么说好像都是你有理由。李志豪，做人要点脸。” 李志豪涨红了脸：“你说谁不要脸呢？我就是不适应这么和你说话，没别的意思。” 黎司植信了他的邪：“以后别随便打扰我，也别想着能指使我。我很忙，忙着工作，忙着看书。你是高分优等生，我是学渣，需要多努力。” 李志豪真不想发生这种事，那他以后怎么办？ 黎司植像是只通知他一声，说完就进房关门，留下李志豪在门外干瞪眼。 韩婷汀当然有和他联系，早上他和人打过招呼，就说自己有事，没和她多聊。 其实韩婷汀聊天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他高考分出来有什么打算，考哪所大学之类的。 黎司植看过李飞过往考试成绩，那叫一个大型车祸现场啊，他就没见过那么惨的成绩，可能比以往的学渣还要渣点。 他这提高成绩就不能太过分，一个常年考一两百的，突然考个六七百，谁都会猜他作弊。 黎司植想要稳稳的幸福，更不想惹得李志豪冷嘲热讽，所以，一步步来更好。 被李志豪这一茬打的，黎司植没能看到太多东西，匆匆忙忙收拾上班去了。 这天也不知道李志豪怎么学聪明了，事情做得不好也没有发脾气，自己吃饭自己收拾，黎司植晚上下班回来做菜，发现李志豪学习能力确实很强，大部分菜都弄好了，只剩下小部分没弄明白的。 李志豪好声好气请他教，黎司植也没真想和他搞的关系太僵，点头答应了。 兄弟两长达十八年的相处里，也就这刻私下相处稍微融洽。 往后一段时间李志豪和黎司植相处都还可以，直到高考分数出来。 快餐厅的老板知道他今年高考，到查分数这天特意让他晚上再上班，黎司植想说自己打算复读，这分数不查也行，奈何老板太看重，非让他去正面下以前的错误，黎司植哭笑不得。 家里四口人只有李志豪特别兴奋，因为他预估出自己分数特别高，本科稳的。 现在就等着结果出来，让他脸上找回点光，这段时间学习做家务简直要了李志豪的命。他急需个能证明自己的机会。高考考高分，这就是个机会。 中午十二点，高考分数查分系统正式开放。 黎司植没去管那些东西，在一心一意研究怎么做冷饮。 家境贫穷，想吃点花钱买的东西，还不如自己买点东西回来做，就是多花点时间。 黎司植在自己世界里懒到过分，到这里来动手也是被逼无奈，好在动手能力并不差。 李志豪刚输完准考证号码，见他动手切草莓，一副不闻窗外事的样子，纳闷问：“你就不想看看这回考多少分吗？” 黎司植头都没抬：“不会是高分，又打算复读，看不看没太大差别，先看看你的吧。” 李志豪撇撇嘴，按下查询两个字，看见上面的分数他愣了下。 偶然抬头的黎司植看见他愣了下，跟着挑眉：“分数特别高，高到离谱了？” 李志豪被问回过神，脸色有点不太好看，支支吾吾：“也没太高。” 黎司植默了下，看见系统界面提醒关键词出现，转折点。 之前一直在忙着，没太关注高考，今天正儿八经关注起来，他想起个被漏掉许久的重要点。 李志豪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可以说是高考失利。 也就是这次高考让李志豪找准靠近韩婷汀的机会。韩婷汀成绩还不错，但没有李志豪好，他这一失利，直接就和韩婷汀上同所大学。 两人又是校友，家里在同个城市，来回都能一起，慢慢的也就相处出感情。 按照事情原来发展，原主也和他们在同个地方上大学，前面也是一起回家去学校，后来被心怀不轨的李志豪教训过几次，渐渐地也就不和他们一起，单独给两人创造出二人世界。 在这韩婷汀心里就是主动放弃的意思，女孩子也是有尊严，也要面子的。 没人会卑微的死皮白赖追着个男人不放，尤其这个男人还对你避如蛇蝎，哪能拉得下面子等到那么久，眼前还有个时刻献殷勤的在，每时每刻都在表忠心，表达爱意。 女孩子的心肠大部分时候都很柔软，温水煮青蛙也到时候了。 韩婷汀答应和李志豪交往，也开启长达三年的感情折磨。 黎司植读档结束，再看脸色不好的李志豪，琢磨片刻：“够上优质本科就很好。” 李志豪看他一眼：“我也没指望能当状元，其他学校的学霸比我分高太多了。” 黎司植耸肩，人家有自知之明，他也没必要多嘴。 “哎，你的准考证号呢？我帮你查，终归也要心里有个底，才好知道复读值不值。”李志豪看完自己的分数，也要看看他的找点平衡。 黎司植还记得此次有震碎人眼睛的事，翘起唇角轻松报出一串数字。 李志豪这次没考好全是因为自我感觉太良好，把这次考试看的太简单。 能考个上本科的分数都是幸运的，他都这个分数，比他成绩还差的李飞能好到哪里去？ 只要能拉个垫背的，今晚爸妈回来知道分数，也不会太责怪他。 李志豪想的很美好，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当他看见手机屏幕上面的分数时，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又看一遍，再震惊地看向黎司植。 黎司植似笑非笑：“这么看着我，难道我的分数比你的还高？不能够吧。” 李志豪暗自骂了声草。 第8章 不做弟弟-008 李飞的高考成绩当然不可能比李志豪高，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个学霸，纵然滑铁卢，也不会滑得太惨。 让李志豪爆粗口的原因是在他发挥失常的时候，李飞难得超常发挥，考了个三百多分，近四百，真想上大学，居然还能上个不错的大专，在这就让李志豪很不爽了。 他阴着脸盯着黎司植：“高考监考的那么严，你也做不了什么吧？” 这是对人格的侮辱，黎司植可不是喜欢纵容别人的人。 “想说我作弊就说明白点，没必要拐弯抹角的问，问的也不像。” 李志豪的动机被堪破，也不尴尬，干脆问：“是，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作弊了。” “你自己都说高考监考那么严，我做不了什么，怎么这会儿还没脑子的又问我是不是作弊了？”黎司植反问。 李志豪：…… 他觉得自己迟早有天会被黎司植气死。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牙尖嘴利到这程度，真是好好一个人长了嘴。 “你没作弊就没做，能不能好好说话？”李志豪暗含怒气说。 黎司植无情嘲笑：“你这都质疑我的人品，还不准我反驳？只准官兵放火，不准百姓点灯这套，你玩得挺熟练，在我身上实验不少回，都锻炼出自信来了吧？” 李志豪不置可否，放在之前，他确实在别处受气，就会在弟弟身上找回来。 现在情况不同，他这个弟弟打高考结束后，就像被彻底解放天性，没人再能管住。 最离谱的是黎司植还不是无脑解放，先是攻克他妈，再寻到借口来治他。 李志豪想通的时候就发觉在家里的地位可能要不稳，这才想听从木叶茶的安排，老实做家务，想要寻求个合适机会再将黎司植压回去，此时来看，这计划进行起来肯定不顺利。 黎司植有脑子了，还懂得进退。 李志豪脸色不好看，说话语气却缓和很多：“是我说话不好听，别往心里去，你这个分数还可以，今年试卷挺难的，能考到三百九十五，很不错了。” 黎司植对李飞能考到这个分数感到意外，但他知道李志豪这句话后面肯定跟着句后话，也就不说话，静静等着。 “你这成绩能上个挺不错的学校，真的决定复读？”李志豪又说，“也许明年想再想考到这分数，都没那么容易了。” 黎司植把雪碧倒入杯子里，拎起来透过杯子看李志豪。 “你说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明年会考得比今年要差？” 李志豪不说话了。 黎司植将调好的饮料放进冰箱，本来打算分给李志豪喝点，现在来看还是算了。 他知道那人的性子，转头看李志豪：“没我的允许不要乱动我的东西，知道吗？” 李志豪撇嘴：“自己做的饮料有什么大不了的，送给我我都不喝。” 黎司植笑容灿烂：“那最好。” 李志豪看他收拾好东西，拎着本书回房间，退出查询网址，点开聊天软件，班级群里面都在讨论分数，他认真搜索韩婷汀，发现自己和对方分数接近，不出意外能上同所大学。 这个结论让李志豪本失落的心情突然好起来，机会来了。 黎司植回到房间也没看书，在计算复读一年需要多少钱。 虽然系统没有给他规定完成任务的时间，但他也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因为每个任务世界都有一定承担负荷，一旦超出，世界将会因此崩塌。 那不管他完美完成任务，所牵扯到的人都会因为他在这世界里做出的影响而受到人生改变。 所以他要抓紧时间，根据系统提供的消息来看，事情最终定型是在兄弟两二十六岁那年。 李武能开公司，李飞帮忙，李志豪坐享其成，结果公司毁于李志豪手里。从此李家重回尘埃。 黎司植拿着书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重点还是在李志豪身上，那就把这个祸事包管住吧。 下午上班的时候，老板问他分数的事，他如实说了，老板还夸他说不错，复读会更好，让他好好干，等开学，给他包个大红包。 黎司植再三感谢，又加入新一天的忙碌中。 高考成绩出来接下来就是填写志愿的事。 木叶茶这边和班主任联系过，说黎司植打算复读，这边不用填写志愿，回头直接去学校重念高三。倒是李志豪那边要老师多费心，班主任满口答应了，即便奇怪黎司植那成绩哪里有复读的必要，也没有当着家长的面问出来。 关于李志豪高考失利的事，李武能没发表任何意见，每天疲于奔波卖房子，应付客户够累的，在家庭孩子教育事上，都是交给木叶茶。 木叶茶把李志豪拎进卧室里数落一小时，最后打听过知道这分数也挺不错，才放过他。 这事情就这么被轻描淡写揭过去了。 填志愿这天，黎司植照旧去快餐厅打工，下午回来做饭发现李志豪在厨房里面边准备食材边傻笑，像个二不愣。 黎司植眉梢微动，李志豪这个笑容倒让他想起来个成语，春心萌动。 他拿过围裙戴上，把要炒成一盘的菜放在一起：“水龙头忘关了。” 自从李志豪接手家里面买菜洗菜的工作，水费蹭蹭蹭涨，这是个只知道浪费水资源的大少爷。 李志豪一见到他，立刻收敛笑意，又把水龙头关了，斜睨着他：“就算你不去填写志愿，也该去看看过程怎么走。” 今天填志愿，如愿和韩婷汀把同个大学写成第一志愿。 想到将来能和韩婷汀在学校出入成双，李志豪做梦都要笑醒了。 再看打算复读，就会低他们一届的黎司植，李志豪找茬的话张口就来。 “大可不必。”黎司植说。 李志豪今天还听说个秘密，再看着满脸不在乎的黎司植，他就是想看人破功：“不出意外，我会和韩婷汀上同所大学，你为我感到高兴吗？” 黎司植奇怪：“你高兴就你高兴，为什么让我替你感到高兴？” 李志豪见他挺能装，估计继续装傻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特别欠地说：“你是不为我感到高兴，还是背地里嫉妒我有这资格？” 黎司植热锅下油，盯着油，不想搭理那成天就会找麻烦的熊玩意儿。 “哎，你是不是喜欢韩婷汀？我听说了，你本来打算在聚会那天和她表白，为什么没做？是不是因为那天被我抢走她送你的奶茶，觉得脸面挂不住，不好意思说？”李志豪一想到那天在ktv的画面，心里无名火直冒，也不管世事如何，只想着扭曲。 黎司植不受影响地放蒜姜爆香，再倒入食材爆炒：“但凡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事实如何，你少道听途说，我还是那句话，你真喜欢韩婷汀，就光明正大的去追，她答不答应就看你能努力到什么地步。” 李志豪见他神色坦荡荡，没有一丝说谎的痕迹，不由得皱皱眉，难道这个有人说是真的编排出来，而不是真事？ 填完志愿剩下的事就简单很多，等着录取通知书到来。 这些天来，黎司植没怎么理过韩婷汀，这姑娘估计挺麻烦，他还是少沾为妙。 就在黎司植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走时，他发现手机里总会多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方说相册，会有他没弄过的图片，有很多都是和韩婷汀有关的，偷拍的，自拍的… 黎司植所在的世界早就不用这种智能机，而是更先进的终端。他并不知道他现在用的果机登录id和李志豪新手机的id是同个，用着同个云端，果机过分沙雕的系统会默认更新文件，这其中就包括相册。 黎司植刚开始发现的时候没放在心上，也没去管。 直到有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无意中划过相册，看见里面最先的截图内容，一下子翻坐起来，眉头紧锁。 李志豪这是想坐牢吗？ 他点开聊天软件，想和韩婷汀说点什么，手指停在半空中好半天也没能打出一个字。 贸然提醒只会让人想很多，韩婷汀很聪明，同时也暗恋他。 他那天的做法表明明确拒绝，这要是主动提醒，保不准这姑娘会多想什么。 黎司植无心体会感情纠葛，重新躺回床上，不能提醒韩婷汀，倒是能警告李志豪。 八月初的天热的过分，据说台风就快来了。 夫妻两早早吃过早饭上班，黎司植做完家务坐在沙发上翻着参考书，等着李志豪出来。 快到九点，李志豪打着哈欠走出来，看见他时目光顿了顿，若有其事钻进厨房里。 片刻后，李志豪拿着三明治出来，拖拖沓沓占据另一个沙发，顺手打开电视机。 电视台是李武能昨晚看的法制栏目，这会儿正播放酒吧下药捡尸事件，配上字正腔圆的解说，让人知道这是犯法的。 李志豪刚看两分钟就皱了下眉头，快速切换频道。 黎司植没错过他的小表情，倏然问：“你打算约韩婷汀去酒吧？” 李志豪手猛一抖。 第9章 不做弟弟-009 李志豪竭力稳住表情，闪烁间还是有很多藏不住的不自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再说，我每天要做什么有必要和你报备吗？你是谁啊，能管好自己就跑过来管我？” 黎司植静静看着宛如被戳中痛脚，跳个不行的李志豪。 李志豪在他的注视下逐渐冷静下来，反观自己刚才的表现，也发现点不妥。 李志豪躲开他的视线，欲盖弥彰说：“我刚才的话没别的意思，就我想自由点，别每天妈妈问我干什么，你也跟着问，挺让我这个做哥哥的难为情。” “我问的事和打听你每天计划做什么是两回事。”黎司植没那么容易被糊弄。 他承认自己这开门见山的问话有要套李志豪第一反应的打算，越是这样越是能得到真实回答。 现在也不用李志豪回答了，就这反应百分之九十九有问题。 黎司植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李志豪，眼神里满是审视：“每天看那么多偶像剧应该没有影响到你的智商，让你误以为某些事做了不会有惩罚反而有回报吧？李志豪，做某件事前，希望你考虑好处的同时也想想坏处。” “你没资格给我说教，有时间多看看书，对你复读有帮助，别管我的事。”李志豪警告地看他一眼，抄起没吃完的早饭，把房门摔得震天响，显然不高兴他说的话。 听李志豪的意思，是不打算诱导韩婷汀去酒吧。 黎司植有点无奈，这件事他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总不能眼睁睁看个好姑娘误入歧途吧？ 黎司植把网上找来写关于女孩该在酒吧的注意事项文章统统分享给韩婷汀。 当事人韩婷汀起初打了个问号，后来很快反应过来，询问语气里有点小开心。 -韩婷汀：李飞，晚上我们几个同学约好去酒吧玩，你要不要一起？ 彼时黎司植正在端盘子，手机放在员工柜里，等他看到已经是下午五点。 -努力刻苦：我未成年，你去那多小心。 黎司植不好直接提让她小心李志豪。好几个同学一起，韩婷汀的人生安全应该能得到保障，他惦着手机，又发去提醒。 -努力刻苦：别酒吧里的什么东西都喝，同学递的也不行，你多看看我分享给你的文章。 黎司植之前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韩婷汀误会他这片良苦用心。 -韩婷汀：啊，你是在关心我吗？[偷笑jg] -努力刻苦：出于同班同学的好心提醒，没别的意思。 -韩婷汀：好吧，我信了bhi，我听李志豪说你打算复读，真的吗？这样的话，我把我的笔记都借给你，要不要？ 黎司植要赶回家做菜，没那么多弯弯曲曲和韩婷汀聊。 -努力刻苦：不用了，我有我哥的。 他回完这句话，收起手机，跨上自行车往家赶。 回家晚两分钟，李志豪也没感觉出来。 两人现在养成个不说出口的默契，李志豪会在他回家前把东西准备好，等他一进厨房，李志豪自动退出，让他在厨房里大展厨艺，自己等在客厅。 黎司植今天还真挺想将李志豪留下，再说说酒吧的事，但经过早上那句直捣黄龙的话，李志豪反而成老鼠躲猫，一个眼神都不给他，直接溜走。 黎司植看笑了，真不知道不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他就那么有威慑力？ 黎司植没抓着李志豪不放，迅速炒好菜，吃饭又回到快餐店上班。整个过程没和李志豪有过交流。 李志豪放心太多，以为他就此揭过，不会再抓着这件事不放，赶在和好朋友汇合去酒吧前，又确定自己要买的东西。 黎司植说对一部分，他今天确实要约韩婷汀去酒吧，但不单是他和她，是好几个人一起去。是他要给韩婷汀下药，却不为趁虚而入，是为制造机会好让他英雄救美。 这么多天的偶像剧看下来，他明白好几个道理。 其中有强制爱，那是高富帅男主对贫穷女主的，他原先是有做男主的幻想，后来经过黎司植不断打破他的美梦，意识到现实，也就放弃这华而不实的想法。 多个偶像剧套路比较靠谱的还是英雄救美，在女主最危险、最需要帮忙的时候挺身而出，往往会让女主更加死心塌地。 以韩婷汀那么骄傲的人来说，英雄救美的套路确实更实用。 李志豪还要多谢黎司植，要不是他，自己也意识不到问题在哪。 李志豪看着刚发消息来说一切就绪的好朋友，唇角微微上扬，眼睛里流露出势在必得，今天，他一定要让韩婷汀对他刮目相看，芳心暗许！ 晚九点，黎司植锁在柜子里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条消息，都来自同个人，韩婷汀。 晚十点，结束工作被主管说早点回家的黎司植拿到手机，解锁进去先看见韩婷汀发来的最新消息。 那是张合影，六个人，三男三女，黎司植对女生不了解，但那三个男生，他还是知道的。 一个李志豪，两个李志豪的好朋友，他要是没记错，这两好朋友就是他看见截图里要帮忙的。 就韩婷汀合影里的动作来看，她大概是没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端着高脚杯，杯子里是五光十色的酒，那玩意儿一看就知道酒精度很高。 这姑娘是不把自己当回事，还是真觉得心怀不轨的李志豪约她去酒吧能有好想法呢？ 黎司植戴上耳机骑上车回家，等到红绿灯的时候，他停下等，翻出手机看韩婷汀发来的定位。 正好他在的是个十字路口，往前继续走是回家，往右边是酒吧在的方向。 真不管韩婷汀，今天之后真的会成为他和李志豪人生转折点。 他可以肯定任由李志豪继续作下去，任务绝对完成不了，那只能阻止。 当机立断的踩上自行车往右转，点开地图开启导航，音乐里面不时响起导航美女提醒声。 很快，黎司植到了酒吧所在地方。 这里是出名的酒吧一条街，这个点外面没太多人，站在街上，耳边都是震耳欲聋的dj音乐声，非常热闹。 热闹得黎司植有点受不了，他盯着韩婷汀发的酒吧名字，站在门口停住了。 -努力刻苦：你在哪？ 等了两分钟，大概是酒吧里面太吵，韩婷汀没有回他消息，他想了想，又给李志豪发了条消息，说是木叶茶问他人呢。 李志豪没回，这让黎司植有个不祥的预感，当下给李志豪打电话，电话直接响到自动挂断。 黎司植的心沉下来，其他人的联系方式他也没有，和班里同学也不熟，他的手停在木叶茶的号码上，半晌收起手机，往酒吧里面走。 酒吧里面引人醉生梦死的音乐比外面的还要大，一下下震动地像敲在黎司植耳膜上。 灯光交错，五彩斑斓，晃得人眼睛闪闪亮，黎司植揉揉眼睛，不适应这里面的光景。 他刚里面走两步，就有个手里拿着瓶酒的美女搭上他肩膀，笑容妩媚地靠过来，一双秋水双眸像是会说话，看的黎司植头皮发麻，皱眉将美女手撂下去：“不好意思，我来找人。” 美女肯定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但肩膀不让搭这个举动很好理解，美女撇撇嘴，兴致缺缺走了。 黎司植继续往里面走，这里面人山人海，他看到眼花都没见到照片里面的几人，倒是胳膊、后腰和屁股不知道被人摸好几回，摸得他恶寒不已。 黎司植没能找完酒吧里，大概猜到人不会在这里，他问过酒保，走向后门。 酒吧后门正对着条阡陌交错的街，混着炙热的风吹过地面再吹过黎司植裸露在外的肌肤，热的不像话，他擦去额头的汗，点开系统界面，输入李志豪的名字，开启定位。 他也是昏头了，才忘记系统这么好用的外挂。 李志豪在的地方离他不算远，按照指示走不到两分钟，转个弯要找到人的时候先听见一阵拳拳到肉的殴打兼谩骂声。 “小子哎，没点真功夫，也敢学人家英雄救美？我看你是酒壮怂人胆啊。” “给我往死里打，今天这漂亮小妞，我带走了。小子，我在给你句忠告，没把握设计让人投怀送抱，就不要想着英雄救美了，那不适合你。” 没听见李志豪的一点声音，只听见不断被胖揍的哀嚎声。 黎司植尚未从这短短几句话里分析出点东西来，先看见几道身影顺着光往他这边走过来，其中一道倩影没反抗的被魁梧身躯搂在怀里拖着走。 他稍微往阴影里缩了下，很快见到出来的人，一脸酡红昏迷不醒的韩婷汀落入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手里，那男人眼神猥琐，手很不规矩的在韩婷汀身上抚摸，如果不是地方不合适，恐怕韩婷汀要没了。 黎司植皱紧眉头，这应该不是李志豪安排的吧？ 他将这些抛在脑后，盯着那些人等车子的身影，想着怎么才能将韩婷汀救回来。 第10章 不做弟弟-010 盲目救人，一举两失。 留给黎司植思考的时间并不多，车灯闪烁传到他面前，等男人将韩婷汀带上车，他就彻底没有救人的机会。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街角落走出来两人，正在谈笑风生。 黎司植的视线落在那两人侧过身鼓囊囊的后腰及印在t恤上面的痕迹，可以说是天意。 他倏然回头看见已经挺稳的越野车，憋足气快步冲出去，大声呼喊：“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姐姐，这还是法制社会吗？大半夜强抢少女，有没有人帮忙报警，救人啊，救命！” 黎司植的出现让那帮人吃惊，喊出来的话更是让人震惊，根本没想到事情到这份上，还有人出来横插一脚。 男人皱眉，异常不爽：“这小子谁啊？” 小弟也反应过来，谄媚回答：“他刚说是这姑娘的弟弟，让你放开他姐姐。” 男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横肉颤动：“我他妈又不是聋子，用得着你在这着重复提醒吗？” 小弟捂着脸满腔委屈，你都知道还问，不是找事儿么。 男人虎目圆瞪，盯着黎司植那张白净的小脸：“你说她是你姐姐，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 这个还真没有，他和韩婷汀的聊天记录怎么看都是男女相处，半点不像姐弟。 黎司植眼角余光看见街角那两人隐进黑暗里，快步往这边靠近，应当不会坐视不管。 他当然没有把希望单纯放在他们身上，早在冲出来之前就给警方公众号发去求助消息及定位，希望能受到重视。 “你在说什么笑话，谁出门会把户口本带身上？也没人会随便质疑别人姐弟关系。”黎司植在拖延时间。 男人也察觉出点不对劲，冷笑，对小弟一挥手：“解决他。” 说着搂着韩婷汀就要上车，偏偏这时候韩婷汀恢复点意识，手脚虽无力，但迷糊能说话，挣扎得厉害：“你是谁？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你敢对我乱来，我让你好看！” 男人不耐烦起来，转身将韩婷汀往车里塞，闷声不说话，显然懒得搭理他们。 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姐弟，今天要带走韩婷汀的事势在必得。 黎司植看着被男人一声令下团团围过来的打手们，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起来，他平时不爱运动，也并不擅长打架，真动起来手大概就是被人群殴的那个。 他已经找不到刚才那两人，可能预判失误，那两人不是他想的那类。 现在这时候要么指望警方能迅速出警过来，要不就是他被毒打，韩婷汀被打走，这真不是好结果。 打手们笑容狰狞的围成个圈向他靠近，好几个人都开始摩拳擦掌，指骨节发出咔嚓作响的声音，像是在这方面先给黎司植点内心恐惧，以方便等会打起来更顺利。 黎司植心里确实有那么点害怕，不是怕挨打，是怕疼。 他嘶了口气：“有话好好说，你们绑我姐，还要打我，良心不会痛吗？刚我姐说的话你们也听见了，我们家在这片也不是无名之辈，真对我们动手，回头我爸找你们算账，有想过谁顶锅吗？” 打手们顺着他这话好像想起点什么，想回头看男人，被抬腿要上车的男人发觉，扭头就吼一句：“愣什么？解决个小屁孩还累着你们了？” 这话一出，打手们再无停顿，猛虎下山似的往黎司植面前冲过来。 黎司植叹了口气，这种时候他好像只能选择抱头挨打，没别的选择，跑也跑不到哪去。 双方各自做好心理准备，千钧一发间，前后左右都响起脚步声，伴随着哔啵哔啵的后背景音乐，似乎成为网中鱼的众人都呆住了。 已经挥起拳头打算狠狠给黎司植一套的打手们面面相觑，彼此眼中的惊恐被五光十色的光照得清清楚楚。 他们这群人有事儿，这生怕见到警方的模样像极罪恶加身的逃犯。 黎司植轻轻挑眉，去看那位已上车，神色莫测地男人。 男人手速极快甩上车门，车子风驰电掣，甩下一众目瞪口呆的打手们。那车也没能跑太快，堪堪跑起两圈，四个车轮子同时一声响，轱辘瘪下去，顺着惯性跑出一段距离，停在原地。 四面八方有序不紊跑出一群穿着制服，端着枪的黑衣人，他们安静如斯，非常有纪律的向车子逼近。 在黎司植面前的打手们也没能跑脱，被另一批冒出来的黑衣人团团围住抓起来，叽里呱啦辩解声此起彼伏。 造成这场面的黎司植反而成了局外人，眼睁睁看着被迫破窗下车的男人，及被女警搀扶下来的韩婷汀，提着的口气松下来，算是把人救下来了。 他本想低调退场，奈何有人早就盯上他。 有人从后面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他扭头，就看见先前在街角看见的两人中一位。 那是个国字脸，格外有正气得高大男人，神色有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镇定：“你好，鉴于你是本场事故的见证者，需要回警局配合我们工作，还请你配合。” 黎司植虽然不喜欢去警局，但是这种时候该去还是要去，他点点头。 国字脸警察给他做个请的手势，旁边巷子里停着辆车，很低调的普通款车。 黎司植刚随着走两步，又见到警方们从那条他听见哀嚎不断的街里面押出来一帮人，走在前面的赫然是鼻青眼肿的李志豪，李志豪垂头丧气，伤痕累累，完全没有在他面前的意气风华。 黎司植没有说话，连和李志豪打招呼的欲望都没有。 李志豪因为低着头，也没有看见黎司植。 去警局的路上，国字脸警察自我介绍：“我叫袁琅，是刑侦二队的队长。” 刑侦？ 黎司植脑海警钟敲响一瞬，刚才那男人和刑侦的事有关？难道说他无形之中还帮忙，这就有点小走运。 “袁警官。”黎司植说，“我叫李飞，实验三中的学生。” 袁琅细瞧他：“你和被带上车的姑娘不是姐弟吧？” 黎司植：“嗯，同学，今晚她邀请过我一起来，但我临时有事。她到这里有给我发过消息，后来没发，我觉得不对，就给她打电话，她没接，我又给同行的我哥，哦，就是你们带回去被打的人里面有个叫李志豪的，是我亲哥，他也没接电话，我感觉出事了。” 袁琅：“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黎司植早有准备，拿出手机，点开里面的查找手机：“这个，我和我哥手机同用id，能用这个功能找到对方，这也是爸妈怕我们两有时候出门联系不上备用的。” 袁琅似乎信了：“你还是未成年吗？” 黎司植不偏不倚：“是，这也是为什么我拒绝来酒吧的原因。” 袁琅唇角翘了下，大概被他逗笑：“别担心，我不会罚偷偷去酒吧的小朋友。你今天表现得挺好，还及时报警，帮忙拖延时间。等会做完笔录，我安排人送你们回家。” 黎司植本来到嘴边的拒绝又咽回去，这样也好，让木叶茶知道李志豪差点闯多大祸。 只有教训够大，才能让人长记性。 他歪头看着袁琅：“那我先谢谢袁警官。” 袁琅端着手机看着同事发过来最新消息，又看眼黎司植白净小脸，这小孩挺聪明，怎么有那么个心思歹毒的哥哥呢？ 到警局后，袁琅给黎司植安排了个好说话的警察做笔录，全程都很顺利。 录完后，警察说：“袁队交代过，等你哥录完口供，我送你们回去。” 黎司植稍带腼腆道：“好，麻烦您了。我能问问我哥还要多久吗？” 警察看了眼手表：“大概还要一会，他涉及到的问题比你的要麻烦，得交代清楚才能走。” “那我多嘴问句，被迷晕的那女孩，她还好吗？”黎司植还是挺担心韩婷汀的，好好一姑娘，碰上这一连串的事儿，醒过来不知道还会怎么样。 警察敲敲桌子：“不该问的别问。” 黎司植抿紧唇，也就真不再问。 他的手机在审讯室里面响起来：“我能接吗？” 警察点头，顺便站起来走到门口，大概是要看看隔壁情况。 黎司植看着上面木叶茶的来电，停顿两秒接通。 木叶茶问话语气听起来有种暴风雨将至的味道：“你在哪？” 黎司植盯着门外墙上雕刻公正地徽章，轻声：“警局。” 木叶茶那边好半天没说话，再开口带着颤：“那你知道你哥在哪吗？” 黎司植觉得木叶茶大概不希望这时候从他嘴里听见上个回答，但他却装作没听出来：“他也在这里。” 哐当一声，那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木叶茶慌乱道：“你两干什么了？是不是路上打架，被人报警送进去？李飞，你说话啊。” “不是。”黎司植说，“你和爸不用过来，等会我们就回去，没太大事，妈，别担心。” 木叶茶快疯了：“我怎么能不担心，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 第11章 不做弟弟-011 一个小时后，凌晨三点，李家逼仄的客厅里的小沙发上。 木叶茶穿着粉色睡衣，这大概是身为两个孩子妈仅有的少女心，她神色疲倦，沉默不语；被捞起来的李武能也沉默着，他眼神呆滞，好像还没弄清楚现在什么情况。 黎司植被允许坐在旁边，和他一起回来的李志豪就没有那么走运。 十八年来没有受过责罚的少年此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木叶茶不想僵持太久，前不久在小区门口见到从警车上下来的兄弟两，又听送两人回来的警官三言两语的叮嘱，再看看眼前的兄弟两，她倍感心累，开口话音难免多些沙哑：“志豪，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和你爸说？” 李志豪抖抖身体，头垂得更低了，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木叶茶叹了口气：“看来这些年我的教育方法是不对的，单纯以为你学习成绩好就能抵消一切，毕竟当年我和你爸都是因为成绩不好才沦落到今天这步。现在来看，也不是成绩好，就能解决所有。人品，也是人很重要的一点。” 李志豪面对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追悔莫及的。并不会后悔对韩婷汀做的那些，是计划不够完美，出现偏差。 让李志豪感到更后悔的是黎司植居然在，还在关键时候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让他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面对木叶茶的指责，李志豪给出的答案是：“妈，你怎么不问问你有所改观的小儿子在今晚这件事里扮演怎样的角色？” 木叶茶到嘴边的哲学似被戳烂的西红柿，只能兜起来扔掉，她忍着脾气：“我听警官说过一点，听你这意思是有不同见解，那你不妨说说，小飞他做了什么。” 李志豪回头看向分明事不关己的黎司植，唇角冷笑转瞬即逝，回头看木叶茶的时候又很老实：“他对我见死不救，还使劲浑身解数的去救个没相关的女孩。哦，其实妈妈，我该告诉你的，他喜欢那女孩好久了，不敢说。然后，那女孩家里非常有钱，我想他可能是想借此机会攀上她家吧。” 黎司植感觉挺新奇，原来他帮忙擦屁股这件事换个角度来看，还能扭曲成另件事。 看来送他们回来的警官没把事情说太明白，还给李志豪可趁之机，这人还真是个豪赌分子，真以为木叶茶还像当初无脑偏爱吗？ 木叶茶确实没无脑偏爱，多少有疑问，这问询重点自然从李志豪转到他身上：“小飞，你哥说你喜欢那女孩怎么回事？” 黎司植面不改色说：“没有，他乱说的，是他喜欢那女孩。今晚也是他和他朋友约女孩去酒吧，打算安排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让女孩对他心生感动。” “你胡说！”李志豪被他说中来龙去脉，激动地想站起来撕人，被木叶茶一拖鞋打在脸上，顿时像被定住的木偶。 木叶茶也是气不过，学习成绩优越，已有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大儿子，一夜之间被留有案底，这事儿换作是谁家家长都要弄个清楚。偏偏当事人不配合，还妄想撕扯力挽狂澜的功臣，一拖鞋都是轻的。 “李志豪，你最好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否则洗案底的事没得谈！” 李志豪慌神了，有案底在身，将来想走司法基本无门。他愤恨地看眼黎司植，恨不得化身为狼，将人吞下肚。 黎司植稳如磐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李志豪咽了口口水，碍于木叶茶越来越凶狠的眼神，及李武能也撇过来的审视目光，他头一缩，最终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 听完全部事情的木叶茶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她捂着心口指着李志豪：“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李志豪头缩得更厉害了，声音小下来：“我也是太喜欢她，偏偏她对我爱理不理。妈，我就是想追求她，想让她眼里有我，我哪里有错？” 木叶茶不敢置信：“这是你追求人用的正确傻了？” 李志豪不服：“电视剧里面都说，喜欢的就要努力争取，只有追到手，才是真正属于你。” “我让你一天天不干好事，还电视剧说！”木叶茶实在看不下去，拿起拖鞋就打。 李志豪何曾受过这种拖鞋炒肉的待遇？被打的满地求饶，本来就被人打的地方此时雪上加霜，疼痛升级，嚎得方圆百里都听得见。 黎司植堵堵耳朵，不同情李志豪，活该，都是自找的。 木叶茶打了十多分钟，越打越生气，到最后她丢下拖鞋，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教育太失败，原以为最值得骄傲的大儿子频繁出丑，处处讨人烦；原以为最碍眼的小儿子懂得贴心，多方面为家里面考虑。 她也不知道这两孩子怎么回事，明明千差万别的教育方法，结果也让人大跌眼镜。 木叶茶很累，她也没有想过再养个孩子，这两儿子耗费她全部精力，再看李志豪，她倍感糟心。 “小飞，你洗洗睡吧。”木叶茶对小儿子脸色能好看点，一转到李志豪就是冷脸，“你给我跪在这好好反省反省，明天我请假，带你去上门负荆请罪！” 说完这话，木叶茶连拖鞋都没捡，回卧室的身影里透着倔强。 李武能在这场闹剧终将收场时站出来说话：“你今天做错事，还想污蔑你弟，实在没有做哥哥的样子，你妈说得对，好好反省吧。” 李志豪有片刻恍惚，很早以前这种事都是落在黎司植头上，今天他头次体会，竟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 黎司植什么话都没说，起身悄然回房。 第二天黎司植起来的时候，木叶茶和李志豪已经不在家，他看眼时间，刚过八点，他对上他爸慈爱的视线，摸摸鼻子：“爸。” “找你妈和你哥？”李武能很少下厨房，但不代表不会做，今天木叶茶早早拖走李志豪，早饭就是他做的。 黎司植端过李武能准备的牛奶，浅浅喝口：“没，我妈不是说要带我哥去请罪吗？” 李武能笑了笑，笑容里有苦涩：“说归说，人家愿不愿意接受还两说。昨天那事儿，换谁都不愿意接受。你哥他……” 黎司植没有接下话，等着李武能说完。 李武能：“他做事太欠考虑，这事儿从出发点就不对，卑鄙手段得来的感情哪来的长久？人家女孩对他没意思，他强求又有什么意义？小飞，你不要学你哥，这种恋爱观不正确。很多无脑偶像剧里面的情节都不值得放到现实里用，懂吗？” 黎司植没考虑过谈恋爱，但李武能的观点他赞同：“知道了，爸爸。” “你慢慢吃，我要赶去上班。”李武能说。 黎司植点点头，咬着油饼看着李武能收拾好东西，对他摆摆手，拿着钥匙出门了。 黎司植的暑假兼职还有三天要结束，到时候他就得去学校报道，希望这几天能过的顺利，他不想在去学校前还惹出事端。像救下韩婷汀，都是计划之外的事。 到他出门都没等到木叶茶和李志豪，也许负荆请罪有效果呢？ 他在快餐厅的表现一如既往优秀，主管和老板越发舍不得他走，尤其是老板。 老板看着他长吁短叹：“要不是你要回去复读考大学，我真想和你签长期合同。” “老板不嫌弃，明年我还来。”黎司植开玩笑道。 老板疯狂鼓掌：“好好好，我等你来。” “这怎么说的跟我今天就要走似的。”黎司植笑起来，“我还有两天班要上，到时候再说这些也不迟啊。” 老板一想也是：“主要是我舍不得丢失你这个得力干将。” 黎司植回以一笑。 工作中的黎司植没有收到木叶茶和李志豪的消息，等回到家看见缩在角落不敢说话的李志豪，和在厨房里剁菜剁得噼里啪啦的木叶茶，大概知道今天这趟去韩家不是特别顺利。 他没有贸然发问，今天木叶茶在家，他就不用进厨房做饭，等着吃就行。 木叶茶的心情很不好，看李志豪一眼怒火中烧，整个人像个被充满气即将爆炸的气球。 这时她看见端水进来的黎司植，怒火像碰上灭火器，咻的一下没了。 “小飞，你回来了。” 黎司植把水放在木叶茶能拿到的地方：“嗯，今天辛苦妈妈做饭了。” 木叶茶勉强笑笑：“还好，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黎司植点头：“挺好的，你们……” 他话音未尽，其意直接传给木叶茶。 一提起这件事，木叶茶脸色又不好看了，透着些恨铁不成钢：“韩家不接受你哥的道歉，还说会追究你哥的法律责任。我们连韩婷汀的面都没见到，我真是恨不得打死他。” 韩婷汀经过昨天的事，估计对李志豪恶心的够呛，能见才是奇怪。 黎司植对此不好发表看法，只能沉默着。 木叶茶看他半天，踌躇道：“要不你去试试？” 第12章 不做弟弟-012 黎司植看向木叶茶，这真不是在说笑？ 就李志豪对韩婷汀做得那些龌龊事，换做他是当事人，也不会原谅李志豪，甭管这人用多少诚心来道歉，都无法弥补受到的伤害。还会连带讨厌前来帮忙说情的人，尽管说情的是自己当初很喜欢，说半天没得到回应的男孩儿。 黎司植怀疑回来路上木叶茶听李志豪说些不清不楚的话，才有这荒谬想法。 他不动声色道：“妈，人家态度很明显了，再去叨扰，恐怕会变本加厉。” 木叶茶嘴唇微动，也有这方面的思量，但是想到这件事关乎李志豪的未来，就此放弃未免太随意，还想到李志豪苦苦哀求的样子，她心疼那孩子。 黎司植也是她儿子，这手心手背固然不好抉择，就目前来看，黎司植处境比李志豪好上好几倍。 况且他们被拒在韩家门外的时候，那位义愤填膺的管家还曾说过，如果不是看在她小儿子对韩婷汀救命之恩的份上，别说出来见一面，报警说他们扰民，把人抓走都是轻的。 种种事情积累才让木叶茶以为他们见不到韩家人，黎司植说不定可以。 韩家想追究李志豪的责任，她这边没门路，只能让黎司植从韩婷汀身上想办法。 诚然，这个想法有点无耻，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哪个当父母的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木叶茶并不认为自己有这种想法很过分，她想让黎司植帮忙解决李志豪的事情，仅此而已。 得到这个回答，木叶茶还是不死心：“小飞，这件事对我，对你哥，对我们这个家都太重要了。我知道你和你哥关系一般，那就不能看在我和你爸的面子上，去帮忙说个情吗？韩婷汀能脱离困境，也是你急中生智救人一命，难道这不能功过相抵吗？” 黎司植：…… 这种脑回路，他也无法赞同。 不过…他想了想，说：“那我就去看看韩婷汀。” 木叶茶听他松口，喜上眉梢：“好好好，现在和妈妈去商场一趟。” 黎司植莫名：“去那做什么？” 木叶茶嗔怪看他：“买点礼品，两手空空上门像什么话，再给你买两身合适的衣服。今年夏天你没买过新衣服，你哥都买好几身，你总穿这些洗到发白的衣服，弄得我苛待你似的。” 黎司植五味陈杂，以前逢年过节也没这待遇，只有李武能看不下去，说几句公道话，木叶茶不情不愿给他买几件，还是最便宜的衣服。 现在他答应去看看韩婷汀，也没说要帮忙求情，木叶茶就迫不及待地要给他买衣服，还真是讽刺。 说到底，在她心里，还是李志豪最重要。 黎司植唏嘘，果然是来到带有男主光环的世界，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取代男主在各大配角心里的地位。工具人就是工具人，再出彩必要时候也还是要给男主擦屁股。 黎司植倒没有抗拒，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早先有过心理准备。 他婉拒木叶茶：“不用，等会吃过饭我还要上班，明天早上我就去拜访，带着东西很可能进不去。” 木叶茶不乐意道：“你空手就能进去？韩家高门大户，最讲究规矩。小飞，你要相信妈妈，要穿着整洁的衣服，带着高档礼品过去。” 黎司植听得想发笑，人家想让你进门，和你穿什么样，带什么东西没关系，主要是你这个人。 如果你这个人能入眼，带东西是锦上添花；如果这个人遭到抵抗，带唐僧肉也进不去。 黎司植知道这时候说什么，在木叶茶心里都是狡辩，索性也不说了，等着菜好吃饭又出去上班。 希望木叶茶能在他上班这几小时里恢复理智，多想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晚上下班回来，黎司植没有碰上木叶茶，以为对方想通了，不由放松很多。 第二天一早，他想碰见木叶茶他们前出门，昨晚临睡前，他给韩婷汀发消息约见面，将主动权交给对方，只要对方能和他见面。 韩婷汀能回复他，这是个好现象，双方敲定个地方，决定见面谈。 让黎司植没想到的是，刚开门就看见沙发上面的木叶茶，这人也不知道几点起来了，这会儿正在打瞌睡，听见开门声，浑身一颤，猛地回头，眼睛瞪得非常大，差点让黎司植当场去世。 黎司植心跳在这瞬间加速，捂着胸口：“妈，你这是干什么？” “等着你起床呢，桌子上面的东西记得带上，给你买的衣服在这，拿去换上。”木叶茶说着拎起个大袋子搭在沙发上，示意黎司植过来拿。 黎司植没想到昨晚没见到木叶茶，对方是去办这些事，有些无力。 为避免大早上上演争吵大戏，黎司植提着袋回房间换上，衣服还不错，都说人靠衣装，新衣服穿起来让他帅上几个档次，至少让人眼前一亮。 他换好衣服又出来，被木叶茶塞上东西送出门，满脸急切：“去吧去吧，你哥的未来全靠你，能不能前途无忧，就指望你今天这场见面，小飞，妈妈希望你能办成功，你答应妈妈，尽量争取，好吗？” 木叶茶为李志豪费尽心思，现在几乎又压迫性的让他去见韩婷汀，势必将李志豪的事解决掉。 说来可笑，木叶茶最不该压迫的就是他，因为他压根没想过帮李志豪求情。 那样又蠢又毒又扶不起来的男主，帮忙对他有很多好处吗？ 从剧本来看，帮忙是在给自己找事做，还不如让李志豪做个捆绑工具人。 当然，这话他不可能和木叶茶直说：“知道了。我尽力。” 木叶茶点点头，又给他转账一千，让他出门在外不要拘束，有钱才好办事。 黎司植含糊答应，转身就走。 韩婷汀受到的伤害很大，留下的心理阴影很深，不敢轻易出门，两人约的地方是韩家三楼天台。这也算是入韩家大门。 韩婷汀提前打过招呼，黎司植进韩家很顺利，管家知道他的身份，大概碍于他是韩婷汀救命恩人的名头，哪怕知道祸害人是他哥，也还是耐着性子说两句话，不像昨天木叶茶他们来的时候那么难看。 管家脸色还是冷的：“李先生，小姐答应见你，是因为你最后救了她。她年轻单纯，看不清身边人的阴谋阳谋，这次的事也是个教训。以后，我希望李先生不要打扰小姐，她被宠坏了，没人看着容易出事。” 黎司植扬眉：“实不相瞒，我也有这想法。” 管家脸色一僵，有种说大话被打脸的感觉，不禁发怒：“你什么意思？” “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韩同学远离我们将来会更好，不是说有她影响我们生活。”黎司植说，话音刚落，看见管家更难看的脸，他恍然发觉这句话充满歧义，到底是什么意思，全凭听话人的理解，他也没解释的打算。 如果韩婷汀因这件事远离这边战场，那李志豪的人生轨迹已经被改变，未来主动权将会被他主宰。 这是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只有主动权在他手里，李志豪才能完全成为工具人，不再坏事。 他是来完成任务，不是为男主擦屁股。 管家被这两句话说的完全没有交谈欲望，保持沉默将人送到天台：“小姐在里面等你。” “谢谢。”黎司植礼貌道谢，推开玻璃天台的门，轻手轻脚走进去。 天台上面有花有草有沙发，韩婷婷脸色苍白地坐在墨绿色真皮沙发上面，腿上盖着白色毛毯，大夏天穿着身浅灰色长袖长裤，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热浪。 黎司植关上门往里面走，被凉风吹得这才惊觉玻璃房里开了空调，难怪韩婷婷敢穿那么多。 韩婷婷看见他，面无表情，不见当初自信大小姐姿态，指指对面沙发，声音轻不可闻：“坐吧。” 黎司植从容坐下，顺手将昨晚联系今天做好拿到的奶茶递过去：“给你。” 木叶茶给的东西放超市存货柜，太浮夸，他也不会用。 这奶茶是老板看在他真情实感的份上，大早上赶来帮忙做的。 韩婷汀看见奶茶，眼珠子转了转，接着抬头看他：“你来帮李志豪求情吗？” 黎司植勾唇笑了下：“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是看我落魄还是可怜我？”韩婷汀眼眶微红，情绪很不稳定。 黎司植淡淡道：“都不是。在你遭受事情上我不发表看法，你想出气，我也不会阻止。你是受害者，有权利有资格保护自己利益。” 韩婷汀抿紧唇，神态紧绷，看得出来很煎熬。 这两天她度日如年，闭上眼睛就是忘不掉的画面，她没被玷污却胜过肮脏。 她恨李志豪，因为他毁了她最美好的年华；她也恨黎司植，因为他目睹她狼狈时刻，像个高高在上的俯视者。 当人真在眼前出现，轻描淡写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她又不甘心：“你不想帮你哥吗？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第13章 不做弟弟-013 黎司植直觉这个机会后面藏着的是极度丧心病狂的要求，他没有答应，也没有答应的必要。 “你可能误会了。”他说，“我真没别的意思，来看看你也是被我妈央求的没办法。李志豪对我怎么样，相信同学三年，你也看在眼里。我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能以德报怨。我两身上的血缘关系我撇不掉，不代表我能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帮他忙。” 韩婷汀表情僵硬，像个在冰柜里待上数十年堪堪被拎出来的珍贵冻货，声调也是微冷的：“也就是说，你不在乎李志豪会怎样？” “我想韩同学也没想过会让他去死。”黎司植意有所指道。 韩家再怎么只手遮天，也不可能弄死李志豪，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况且还有个李飞救命恩人噱头在，李志豪这个罪魁祸首多少也能保住条命，未来能不能好过。黎司植不做保证，也不想多问，更想让李志豪吃一堑长一智，经历此事老实本分起来。 韩婷汀确实没有这个意思，但她也确实没打算让李志豪好过。 她盯着黎司植，不相信他会对李志豪的未来真无动于衷：“你要没帮忙的意思，犯不着来见我，大可找个地方待着，回去撒个谎，说我不肯原谅，你爸妈也没办法来找我求证。说说吧，你来见我到底想说什么？” 黎司植稍感意外，从这刻起他将正视起韩婷汀来。这女孩似乎经历过那件事后宛如凤凰涅槃重生了，连智商都高起来，他来当然有别的目的，就是：“韩同学继续留在这只会触景生情，有没有想过去别的地方散散心？” 最好能散个三五年不回来，真好和李志豪原定轨迹错开。 他可以利用这三五年时间，让李家成为人生巅峰，完成任务。 韩婷汀神色微动，像极微风吹过，花草轻颤：“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抱歉，我只给出建议。这是韩同学自己的事，没必要带上我。”黎司植直白道。 他敏锐发觉韩婷汀和他所了解遐想出来的人设不一样，这女孩能和李志豪纠缠长达五年之久，大概也不会是个正常人，听听这不明事理的话，他几乎能预料出下句话是什么。 黎司植在心里默念台词：你既然没打算陪我一起，那还来提什么建议？存心让我不好受，还是想在我伤口上撒盐？ 韩婷汀脸色一变再变，勃然发怒：“你既然没打算陪我一起，那还来提什么建议？存心让我不好受，还是想在我伤口上撒盐？” 黎司植暗自鼓掌，还真和他所想的一样，那这趟还真不该来：“我已经表明清楚来意，是去是留，韩同学自行斟酌，我还有事先走了。” 韩婷汀见他真打算走，倏然起立，声调冷硬：“我的话还没说完，你那么走了，不怕我真追究李志豪？” “随便。”黎司植没回头摆摆手说，“你要是有本事让他进去几年，我还得感谢你呢。” 韩婷汀皱紧眉，眼神略茫然的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半晌看不见人才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去，喃喃自语：“我怎么舍得离开这里？你还在呢。” 她看向黎司植带来的那杯奶茶，神态疯癫，又笑又哭：“你不要着急，我会让你乖乖回到我身边，直到一心一意爱上我。李飞，你为李志豪做那么多事，大概也不会介意替他赎罪陪着我的。” 黎司植走出韩家大门，外面阳光普照，独属夏季炙热迎面扑来，明明该汗流浃背的天，他却骤然打了个冷颤。 感冒了？ 他搓搓胳膊继续往外走，先是去超市取回木叶茶买的东西，又去快餐店。 他没回家，怕被木叶茶念叨，今天来早了，也就早点上班。 领班还开几句玩笑话，惹得黎司植笑起来，大家伙其乐融融，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五点能回家的点，黎司植难得没回去，在街上闲逛，逛到就近小吃街，他抬脚走进去。 吃饭点，街里面的每家店铺人都很多，黎司植左顾右盼都看见合胃口的，再快要走出小吃街时看见了李志豪，对方不是一个人，在和三四个高大男人混成一群，有说有笑，神情怯意，丝毫不受韩婷汀的事困扰。 黎司植记得早上出门前木叶茶的样子，发生这种事，对方大概率不会让李志豪再出门，事情没解决前，出门恐怕会节外生枝。 那么，李志豪是怎么出来的？ 又要做什么？ 黎司植心里疑惑，没有贸然冲动跟上去，李志豪四人成虎，他单枪匹马的，被发现不见得有好下场。 现在李志豪对他没有兄弟情深，只有恨之入骨。 那天的事之后，他没和李志豪正面对上过，按照对方那个性格，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更没必要主动送上去讨打。 黎司植想的很好，也在傍晚时分很好避开人，却在晚上下班提着东西回家路上被堵住了。 夏季蚊虫乱飞，昏暗灯光下飞蛾乱成片，投射在地上的光影斑驳不已。 黎司植多花几秒才看清李志豪身边的那几人，正是半下午见过的三个，看来那时候李志豪见人，是商量着晚上来堵他，并不是要干些不正经勾当。 他还骑着共享单车，没有下来的打算，长腿点地支撑着，车把手上挂着木叶茶准备的大礼包，淡淡看着四个排成排的人：“法制社会，半路打劫？” 李志豪火气憋好久了，那天先是被人打一顿，后来被警察提溜回去审讯再到放出来，被木叶茶耳提面命，数落数小时，跟黎司植相比较，在这件事上他做的不对他承认，可要和黎司植相比，他就百分不乐意。 在他心里，黎司植再怎么努力，也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他自命不凡，没想到致命打击一环接一环。 想去给韩婷汀道歉挽回点交情，对方避而不见，甚至放出狠话，再来骚扰就法庭见。 为未来着想，他再想让韩婷汀不追究责任也只能和木叶茶灰头土脸的回来，又听木叶茶将主意打到黎司植身上，想让对方帮忙去见见韩婷汀，说个情。 在这件事上，黎司植是韩婷汀恩人，想来求个帮忙不算难事。 这是木叶茶所想的，落在他这里，那就是在心口上开刀子。 他李志豪办不成的事全让当初看不起的废物给办成了，这不就说明他比废物还不如吗？ 李志豪骄傲至今，任何人都可以比过他，唯独黎司植不行，这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是他的小跟班，出气筒，任打任骂不还口，这样的人，凭什么比过他？ 所以他要给黎司植一个天大教训，让人好好看清自己的身份，也好看清自己的地位，不要动不动以为自己能行，能比他更厉害。 谁惹他生气，他都要找黎司植出气，有好些天他没有对人下过手，看来是舒坦太久，今天他就要趁着月黑风高，大干一架。 李志豪越看他表情越不爽：“我是你哥，打什么劫？你下来，我有事和你说。” 黎司植信他的邪：“谁家兄弟半夜说话在路上的？你还带着人，一看就意图不轨。” “你是不是怕了？”李志豪问。 黎司植大方点头：“是啊，我怕了，怕你打我。” 李志豪：…… 你怎么能那么坦然说出来的，大男子汉不要点面子？ 黎司植举起手机晃晃：“我给妈发消息和定位，大概十分钟后她能到，你看，要不要这场谈话里再多加个人？我觉得妈妈肯定想知道你想聊什么。” 李志豪脸色铁青：“你还没长大吗？在外碰上事就知道找家长！” “主要咱两是家庭内部纷争，报警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找妈妈不是更快点？”黎司植说着在那三个一看就是问题青年的人身上扫一圈，轻抬下巴，神态其实很平和，落在别人眼里不知怎么就有些嚣张，“你们三要掺和别人家的事吗？如果是，我可能考虑报警，如果不是就快走吧。” 那三人面面相觑片刻，不管李志豪的怒视，掉头就走。 酒肉朋友，轻拍就散。 这下一对一，公平了。 黎司植唇角微翘，讽刺道：“也不过如此。” 李志豪脸色比茅厕里的石头还难看：“李飞，妈妈说你今天去见韩婷汀想帮我求情，是真的吗？” 黎司植眯眼看他：“你希望是真是假呢？” 李志豪冷笑：“我看你是没办成，妈妈最近总说你比我有本事，我看也不过如此。” 咬重的那后五个字像是要还给黎司植似的。 黎司植哂笑：“想知道答案问就是，遮遮掩掩，怪让人恶心的。” “你说谁恶心？”李志豪快步过来，看起来像是又想动手。 黎司植收起笑意，冷冷道：“说你。怎么，分不清求人办事和威逼利诱的区别？李志豪，想知道韩婷汀怎么说的吗？” 一提到韩婷汀，李志豪下意识顿住脚步，眼神一变生出期待来。 第14章 不做弟弟-014 李志豪像是丝毫不知道自己延伸出卖什么，他勉强压下内心汹涌的求知欲，装模作样道：“她都打算让我后半辈子在监牢里面过下去，那么心狠的女人，我为什么会想知道她说什么？妈妈说过，对自己心狠的女人不能要。” 都到这时候还不往木叶茶说过什么，李志豪有时的妈宝男属性让黎司植叹为观止。 他以为这话会让黎司植作对似的将结果说出来，谁知道这人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只见黎司植若有所思点点头，竟然赞同道：“你说得对，那我便不说了，免得惹你伤心。回家吧。” 李志豪一口老血闷在嗓子眼，差点呛死自己，他瞪大眼睛像是要用眼神杀死黎司植：“你真不说了？” 黎司植莫名其妙：“说什么？再多待会儿，妈该下来问你我在外面做什么不回家。” “你……”李志豪自觉气血上涌，拳头硬起来，想对黎司植那张布满无辜的脸狠狠打一拳，“李飞，你真够可以的。” 黎司植唇角的笑转瞬即逝，谦虚道：“哥，你说的哪里话。我能有今天的成长还不都是你‘教导’的好？论谁天天有个动不动拳打脚踢的好哥哥，也会学会隐忍，学会长大。你成绩那么好，该不会忘记有本书里面写着‘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话吧？” 他这也算是给李志豪提个醒，现如今这些事都是他为自身发展做的。 如果李志豪能转过弯，听懂他的意思，老老实实的，那以后李家真发达起来，李志豪还是直接受益者，所想要的成功人士标签也能到手。 这是建立在李志豪识趣不作妖的基础上，倘若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话，他只好略施小计，让李志豪被迫听话。 李志豪张张嘴，想要底气十足的反驳两句，抬头对上他在明黄路灯下已然幽深的漆黑眼眸，不知怎么，到嘴边的话像被人用力捂住嘴般说不出来。 李志豪知道他和黎司植长得是几分相似的帅气，只是自己是偏木叶茶那等俊秀的帅，而黎司植是更偏向李武能那等大气端正的英俊，因此当他收敛情绪，那双眼眸便如未知深渊般瘆人，透着煞人地狠，让自己不由自主想臣服。 “我记得，你不用总提醒我书里面有哪些话，我比你读的书多！” 话虽这么说，李志豪却躲闪着黎司植的目光。 他在怕。 得出这个结论的黎司植心情相当愉悦，知道怕就说明还有救，不至于真在混乱时候添堵，这很好。 黎司植淡淡瞥李志豪一眼，收腿蹬车往家里骑，最好不是演戏。 让这一打岔，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近十一点，没想到木叶茶还没睡，卧室那边传出轻微鼾声，是李武能的。 妻子辗转难眠，丈夫倒头就睡，这对夫妻几乎可以说是貌合神离。 这也和黎司植无关，对上木叶茶宛如岩浆得滚烫急切眼神，他走过去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轻声细语道：“对不起，妈。” 木叶茶浑身巨震，仿佛失去力气般跌落进沙发里，神情呆滞，轻声喃语：“你都没能劝说成功，那看来志豪的事，是真的回天无力了。” 黎司植面上装作不知该如何安慰木叶茶，手足无措，心里想得是，指望韩婷汀撤销申诉，倒不如你先将李志豪教好，儿子没问题，别人才不会通过法律手段维权。 “都是我没用，要是当初我和班里同学搞好关系，亦或者在我哥他们去酒吧玩的那晚，我请假不上班跟着去的话，应该不会是现在这样，妈，都是我不好。” 他主动将责任往身上揽，甚至还说到更前面的原因，这种懂事贴心的做法在这时很能暖慰人心。 也亏得是他这两句提醒，让木叶茶恍然想起些事来，当初他和李志豪同在一班，处境截然不同。 李志豪成绩好，懂得张罗，和同学关系不错；他成绩不好，沉默不语，光长得好，可不爱理人也白搭，加上李志豪时不时对他打骂，时间长久，自然没人搭理他。 那晚去酒吧，还是李志豪先斩后奏，他又往哪里提前知道跟过去？ 木叶茶在心里将他和李志豪再多对比，得出结论心时冷时热，两个孩子真叫人难以取舍。 正在这时，李志豪跟着进门，也不知道在哪鬼混，衣衫凌乱，脸色难看，冲她敷衍点头就进屋，还将房门关的震天响，完全不顾家里人再休息。 也就在这刻，木叶茶内心摇摆不定的天平头也不回地朝某方垂下去，她抬头温柔地看着黎司植：“好了，这件事到底怎么样，妈妈心里有数，明天你还要上最后一天班，去洗洗休息吧。” “好，妈妈你也早点睡。哥的事再想办法解决。”黎司植似真好心好意说。 木叶茶扯扯嘴，露出几天来难得的笑容，尽管比哭还难看：“再说。去睡吧。” 黎司植最后一天班是八月三十号，高三开学一个月，他以有基础为由，多在快餐店打工至今，现在要正式开学，他该结束工作回归学校。老板也知道这事儿，所以在当晚结工资的时候，给他包个大红包，让他明年高考加油。 黎司植很感激，老板心肠很好，会有好报，这天他上到下午五点就行。 回到家发现家里面气氛不对，木叶茶神色如常，见他回来还打招呼，低气压的只有坐在沙发上面的李志豪，今天这人脸色阴郁地可怕，盯着他的眼神像盯着多年仇敌。 黎司植不介意，看都不看一眼，窜进厨房里面帮忙。 木叶茶知道他今天离职，特意多准备几个好菜，基本都是他喜欢吃的，以往家里买菜都是按照李志豪喜好来，今天是难得转变。 黎司植敏锐从这些菜肴变化里面品味出点别的东西来，神色不变地试探着：“妈，这些菜里面有好几个我哥不吃的。” “管他那么多，买菜总不能天天挑他吃的买，惯得不成样子。”木叶茶淡淡道，关切看他，“最后一天上班感觉还好吧？” 黎司植笑了笑：“挺好的，老板还给我发了奖金。我不敢把这些钱留在手里，都交给妈妈保管。” 他说着把工资掏出来递到木叶茶面前，眼神诚挚，神态真诚。 木叶茶看着眼前的钱，眼眶很热，十七岁的少年就知道赚钱交给妈妈，这是小儿子的一片真心。 她再看眼客厅里面一动不动宛如废人的大儿子，明明还早上几个月，怎么就那么招人烦呢？ 木叶茶轻轻吸口气，将热感从眼眶压下去：“好，你自己留点零花钱，开学买东西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黎司植一想也对，不能表现太多，拿出三百块，将剩下的钱都给过去。 这次木叶茶没没推拒收下了，母子两这下心更近，关系也会变得很好。 客厅里的李志豪看着手机上面刚收到的消息，浑身都僵硬了。他缓缓抬头，视线从正对面的地方转到厨房里面有说有笑的两人身上，真是这样吗？ 晚上吃饭时候，一家四口氛围还算不错。 木叶茶说：“志豪早点收拾行李，明天该让你爸送你走了，学校那边通知书早过来，本来该让你早点去，到底舍不得你过去受军训那苦。现在军训没结束，也不会突然抓你回去，你也该学校熟悉下附近环境。” 李志豪麻木地点头，居然没有反驳。 李武能看看大儿子又看看老婆，没有说话，像这种容易引起家庭的问题他素来不过问的。 黎司植也没有说话，在上大学这个问题上面，他一个再读高三的人没资格多做评价，由着李志豪和木叶茶说就行。 木叶茶话还没完：“下午我收到韩家那边的消息，他们撤销申诉了。” 这下子李志豪猛地抬头，眼神里有着狂喜，忍着冲动问：“怎么回事？” “他们说是大小姐想明白，你们有三年同窗之情，那天也不是你非要去酒吧，她也有份，加上小飞救命，又去帮忙求情，左思右想觉得不能轻易毁掉一个人的未来。当然，人家韩小姐也有要求。”木叶茶说。 李志豪现在听见韩婷汀的名字不再像之前那么无厘头，眼睛里有理智，语调也平缓下来：“什么？” 木叶茶没说话，视线由李志豪身上转到黎司植脸上，动动嘴，又似乎难以启齿。 黎司植有不祥预感，该不会他没答应韩婷汀，韩婷汀找到他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得给说服，那…… 他心拔凉拔凉的，这不就是明晃晃卖儿子？还是像封建时期的包办婚姻。 黎司植顿觉碗里饭不香了，身披男主光环的世界果然不是他这个工具人想颠覆就能颠覆，既定轨迹还是挺难动摇。 他不吭声，木叶茶只能自己说：“韩小姐提出让小飞陪她念完大学再出国深造，手续都办好了。” 李志豪喉咙滚动，似被哽住了。 第15章 不做弟弟-015 李志豪内心很抗拒。 他以为自己欺负黎司植，也可以驱使黎司植，能让黎司植没尊严的在他面前像条狗一样活着。 却不能容忍他的未来有任何地方需要黎司植付出得到顺利发展。 这种心态并不难理解，谁都不接受总是被自己欺负的人突然成为救命恩人。 即便这种事已经不是一两次。 但李志豪似泡沫般脆弱的自尊心还是固执己见存在着，提醒他不可以，无法接受。 是以，不等黎司植给出点反应，先暴躁起来得是李志豪。 这人像是忍耐到极限，一巴掌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满脸怒意，嗓音透着不走心得反驳：“怎么能这样？妈，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要补偿也该是我，怎么能把小飞牵扯进来？他是我弟弟，也是这件事里唯一一个没有错的人，凭什么让他为我的错买单？” 如果不是知晓前情，李志豪这番话倒是很让人感动。 可惜，说的很不是时候。 木叶茶皱眉，脸色不太好看，李志豪话里意思就差明着说她为大儿子卖小儿子。 这时她又生出些愤懑来，对李志豪的不满。 说这话的时候，李志豪到底动没动过脑子，她如果答应又是会谁？ 好在，木叶茶看向垂首沉默的黎司植，这孩子乖巧得像是个在等待估价地精致花瓶，她眉目舒展开来，竟有几分暖心：“我当时也是这么和韩小姐说的，所以，她生气了。将答应申诉的条件换成你在大学里任劳任怨跟她到毕业。” 李志豪本来听见前半句话怒气上升，想问问木叶茶是不是存心不让他好过，这种事怎么能拒绝？ 让他去就好了。 后半句话出来，李志豪深刻体会到那句‘我生气了，我装的’得内在精髓。 他想，纵然过程不同，好在结果相同。 他还是如愿以偿得跟着韩婷汀，上次馊主意不能再用，他要好好利用这几年的时光，让韩婷汀看见他的人生魅力！ 李志豪暂时还没有打算放弃韩婷汀，原因很简单，韩婷汀是目前让他脱离贫困踏入有钱人圈子里最好选择。 高中三年里，李志豪不单学习，听说过许多关于有钱人世界里的千奇百怪，他抓心挠腮的想往里面钻，身家背景都不允许，这就需要个介绍人了。 从小到大，李志豪被穷怕了，哪怕李武能和木叶茶没在物质上缺少过他，他还是更向往钱花不完的感觉。 现在有个机会在眼前，被搞砸一次不可怕，还有更好机会，李志豪兴奋地眼神都放光。 木叶茶也是狠心想给心高气傲的大儿子一个教训，答应韩婷汀的要求：“你别高兴得太早，等会我把合同给你，你自己慢慢看。” 李志豪满腔热血稍微冷却，磕磕巴巴问：“妈、妈、你们还签合同了？你不是说合同不能随便签，容易掉陷阱吗？” 李志豪的懵懂落在木叶茶眼里便是愚蠢，她瞥过眼：“签合同是为了你好。” 李志豪向来听她话，闻言放心似的点点头：“好，都听妈妈的。” 黎司植倒是从中听出弦外之音来，看眼蠢得天真的李志豪，又看眼眉宇间填满狠心的木叶茶，唇角扬起抹心灾乐祸得笑，现在没有任何事比让李志豪吃瘪能更让他开心了。 半小时后，李家不大的地方里传出一道哀嚎声，方圆百里清晰可闻，连连震亮好几幢楼的楼道声控灯。 李志豪捧着厚如新华字典的合同颤抖得宛如五点五级地震，脸庞表情很惊恐：“妈，你真的、真的签了？” 木叶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稳地点头肯定道：“是啊，韩小姐说这就是让她撤诉的代价。” 李志豪要哭了，刚才粗略翻开合同看一眼，入目满是‘甲方让乙方脱裤子，乙方不能脱鞋更不能拒绝，否则视为违约’‘甲方让乙方送东西，乙方不得迟到半分’… 条条框框都是不平等，偏偏他妈还签了，这是要他命。 李志豪后悔，后悔刚才急于求成，没有先看合同说大话，这会儿再想让黎司植梦。 木叶茶的态度似乎也不像是愿意让黎司植去顶包，李志豪颤声问：“妈，我能不去吗？” “不行。”木叶茶一口回绝，“你早点收拾洗澡睡觉，明天韩家会有人来接你，和韩小姐一道去学校。” 有句话木叶茶没说出来，也算是给李志豪留点面子，以往不是巴不得能和韩婷汀相处吗？ 机会来了，能不能撑得住就看你自己。 木叶茶起身，招呼着吃瓜看戏的黎司植：“小飞，你也洗洗睡吧，明天要去学校报道，不能没精神。” 吃到心满意足得黎司植答应了，一家三口都休息，只剩下李志豪绝望地看着那叠合同回不过神来。 第二天早上黎司植起来没在家里看见李志豪，斜对门的房间门开着，里面存留东西不多，李志豪打包好的行李也不见了，大概是被韩婷汀派人接走，他没空想太多，因为木叶茶在喊他吃早饭，吃过早饭李武能会送他去学校，顺便和他的班主任谈谈。 这都是些正常流程，在他进班级前，先调出系统界面，和客服沟通。 他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客服都能调阅到。 他把修改后的计划和李志豪如今处境等事情简短而要描述上交，等着客服回答。 其实不问也没关系，他就是担心自己初次接任务，业务不熟练玩坏了咋办，让人不满意退钱赔偿，得不偿失呢。 黎司植不着边际地想，很快客服回复来了，很官方。 -客服10000为您解答：根据你提供的前因后果来看，对以后发展影响不算太大，可继续执行，不需要时光回溯。另提醒您，时间有限，还请尽快完成修正。 黎司植轻轻呼出口气，他也想快点呢，谁让穿过来的时间点不对，兄弟两二十五岁时李武能刚有创业念头，这实施起来还得两年，前后加起来，他需要长达十年时间来修正，纵然这里一年外面一天，他还是觉得久，也难怪客服会提醒。 他没得办法，只能动用系统在里面查，该怎么不露痕迹的将重要转折点提前，比方李武能遇见的贵人。 好在经过这些年不断试验改进，系统提供多方面的帮助，还真让黎司植找到推进点。 当初买李武能房子的老总是给大三女儿买的，本来女儿上大一就买，后来种种事情耽误，拖到大三，还是因为女儿读博。知道这一缘由地黎司植让系统编写个小程序，投其所好得给老总和老总女儿发送消息。 安排好这些后，黎司植也顺利进入新班级。 大概知道他是复读生，班里人对他的眼神都是充满探究、好奇及审视。 黎司植视若无睹，这些同学之前低一届，他被李志豪欺负多次，论坛也有讨论，算是个小名人，不好的那种。 他不把这些放在眼里，该干嘛干嘛，偏偏有人不顺他心。 第二节 课间时间总是要长些的，黎司植想去校园书店买两本书打发时间，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人堵住去路，他漫不经意抬眸看去，便看见三个表情略嚣张，还不肯好好穿校服的高大男生，见他抬头，三个人不怀好意地嘿嘿笑几声。 像群傻子，黎司植想，他往后一靠，直到墙壁：“有事儿？” 那三人大概没想到他这样，一瞬发怔，最前面的男生反应过来，弯腰伸需要好老师吗？爷爷我就是。” 黎司植蹙眉，在人手到面前，一脚踹在对方膝盖，又准又狠：“我爷爷早死了，怎么，你是他借尸还魂的？” 那人疼得当即跪在地上，双手扒拉桌子都没能撑住，抬头瞪着黎司植。 黎司植趁这时间挂上系统查眼前人，居然是李志豪好朋友。 真让人苦恼，李志豪明明自顾不暇，还非要挖空心思来给他找不痛快。 “李志豪给你什么好处？钱、帮写作业？”黎司植支着条长腿，胳膊肘搭在上面，俯身逼近跪着的人，眼神里流露出成年人特有的冷酷，“还是热血上头分不清现实的兄弟情深？醒醒，校园暴力也犯法，懂吗？” 那人慌乱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找你麻烦是我一时兴起，谁让你让我女神郁郁寡欢？” 仿佛这话有支撑人站起来的魔力，跪着的人手忙脚乱站起来，指着黎司植的鼻子破口大骂：“就是你，仗着帅，玩弄我女神的感情，渣男！喂，你们都记得上届校花韩婷汀吧，被他始乱终弃了，就是他。” 那人说着看向还在教室里的人，像是要拉几个同伴，而他两个同伴总算反应过来，跟着附和起来，教室里讨论声渐渐大起来，异样眼神从四面八方投到黎司植身上。 被关注的黎司植轻轻抬眸向同学们脸上扫过去。 第16章 不做弟弟-016 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至少不是鄙夷也不是不屑，至多是好奇，也有疑惑。 黎司植听见闲言碎语，声调似婉转多情的古风歌曲版渐渐往高潮走，能断断续续让他听见。 “……这人绝对是胡说，韩婷汀那是女神啊，李飞他们是同学没错，但我看他低调不惹事的样子，不是那种人。” “虽然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李飞被他哥欺负三年没反抗，哪里能是做出玩弄女神事情来的人啊？” “这几个都不是好人，说的话当个笑话听听就算。” “对啊对啊，不能信，李飞同学那么老实巴交，做不出来的。” …… 常说三人成虎，然而这时这三人却没能如愿以偿。 倒不是说装模作样不够像样，全是因为这些同学不是榆木脑袋，有自己判断能力，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黎司植再看眼前脸色变来变去的三人组，无端生出好笑来：“尴尬吗？” 他问的这三个字好似巴掌，响亮地抽在面前人脸上。 疼得前面人一秒待不下去，指着黎司植骂骂咧咧：“你给我等着，我让你在这里混不下去。” 说完仓皇而逃，两个同伴不明所以，看看黎司植，又看看同伴离去的背影，后知后觉似的追出去，徒留下教室里哄笑声响彻黎司植耳边。 黎司植也跟着轻笑，只是他笑的点不同，就这点儿本事还想让他在学校待不下去，未免太儿戏了？ 当天从下午到晚自习下课，黎司植都没有再受到骚扰，他不知道那三个人干什么去了，也没心思看。 这边一门心思帮李武能提高业绩，增强业务能力，早点将事业提上正规。 一旦复读，他也就没那么多心思搭理旁的，这边办理住校，回家次数也就少起来。 再次回家是十一国庆，撞上中秋国庆同天，学校一口气放八天假。 黎司植提前给木叶茶打过招呼，回到家的时候刚晚上八点多，从学校到他家堵车要两小时，放假前夕，哪哪都是躁动的，他回家晚点很正常。 今天刚一进门，他就察觉出家里氛围不对，似乎挺欢欣鼓舞的，连素来在家不爱出声的李武能也是满脸喜色，看着是有好事发生。 木叶茶在厨房里忙活着，听见门响，遥遥打声招呼，又继续忙活自己的。 黎司植看得新奇，拖鞋进屋，和李武能往客厅里面走，小声好奇询问：“妈这是怎么了？” 李武能喜上眉梢还透着些许抹不开的羞赧，冲着他低声说：“我今天卖出去好几套房子，提成相当可观，能为家里面减轻很多负担，她高兴。” 黎司植直觉这和他前段时间布局有关，没有继续追问，毕竟以往李武能也不爱和他提工作的事。 今天可能是不同，李武能多说两句：“以前租的房子挺多，提成也不错，没今天这几单多。儿子，你放心复读，爸爸赚的钱供你高考绰绰有余的。” 黎司植想说自己不是在想这个，但看在李武能喜滋滋的份上，也没戳破老父亲这腔热枕，轻轻点头。 李武能再看眼墙上挂钟，喜色减退，颇为忧愁：“你哥也放假了，算算时间大概要十二点多到家，等会儿你吃点东西早些睡，作业留到明天写，不要和你哥对上。” 黎司植奇怪道：“怎么了？” 打从冒出韩婷汀那事儿后，李志豪就把他好友删了，后来一声不响想要加回来，奈何黎司植是个有脾气的，愣是挺到现在没加，平时李志豪想给他打电话，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黎司植都是挂断拉黑处置。 现在不比以前，能不要身份证买电话卡，李志豪想随便买张卡来骚扰，很有困难。 这无形中为黎司植减少麻烦，这会儿冷不丁听李武能这话，他下意识觉得李志豪又要作妖。 李武能知道两个儿子关系并不融洽，记事就掐，到后来大儿子一味欺负小儿子，再到小儿子反抗，闹得似乎水火不容，他知道却没办法从中调解：“他在韩小姐那受委屈了，打电话给你妈妈诉苦。” 剩下的不必再说。 以往李志豪受点委屈，总是要找黎司植不痛快，这被韩婷汀奴役一个多月，想必委屈就好比装满臭衣服的衣篓子，快要抵达巅峰，溢出篓子，掉落在地，急需要个发泄口。 在外，李志豪唯唯诺诺，只能回到家，找他认为还是小包子的弟弟出出气。 他在饱受折磨的日夜渐渐忘却小包子早被蒸成铁锤子，将他抡的团团转，才落得被人驱使的地步。 黎司植翘了下唇角没有说话，还好心情地想，李志豪现在怎么样呢？ 李志豪一点都不好！ 他以为上大学，跟在韩婷汀身边任劳任怨，能让对方对他有多改观，至少也要洗去那晚不愉快的记忆。 谁知道韩婷汀动不动拳打脚踢，还不准还手，再不济就是要在大夏天看他吃火锅，还不给开空调，说要看最真实的那面；不管深更半夜，让他跑出去买快餐，明明人家店里面提供二十四小时送餐服务，她偏要让他跑一趟；更或者是走到哪都要带到哪的奴隶脾气，别人问，她也堂而皇之称他为仆人。 生来贫穷，没怎么吃过苦的李志豪哪能忍得住这个。 他是想攀上韩婷汀，也没想过会是这种攀附之法。 一时生出些就那么随心去算了吧的念头，韩婷汀为人处事未免太不给他面子，弄得他抬不起头来，刚入大学没多久，还没凭借得天独厚的交际能力混得如鱼得水，先被韩婷汀这一手在人群里划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李志豪那叫个气。 这个气在得不到发泄，又被韩婷汀一路指使搬东西上车，又差点被塞到后车厢里面达到濒点，他忍不住了。 向韩婷汀甩脸色，怒气匆匆质问几句。 韩婷汀神色平静，眼神幽深，有些难以琢磨，而她唇角未散去笑意让李志豪觉得她在等。 就在等自己发问，李志豪茫然片刻，为什么。 很快，韩婷汀给了他答案。 “觉得自己天之骄子不该轮落到这地步？”韩婷汀好整以暇问，“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生来高人一等，为想要得到的东西也不愿意多付出一分努力？” 李志豪默然，像是突然被割掉舌头无法说话。 韩婷汀还在继续，经过一个月报复，她内心那些曾经彷徨、害怕的情绪并没有退散太多。 每每看见李志豪，过往走马观花似的出现在眼前，提醒她那晚的自己有多愚蠢又有多可笑。 李志豪于韩婷汀，是个耻辱标签，摘不掉又忘不掉。 放在眼前，恶心；踢到天边，不安。 她真心想要的那个人得不到，那就只好让李志豪不好过，高中同学三年，她看过李志豪怎么对黎司植的，那些手段龌龊又不耻，她看不顺眼。 如今落到自己手里用在李志豪身上，她居然觉得尚可，或许这就是立场转换带来的体感不同。 她冷眼看着脸色起伏不定的李志豪：“你费尽心思的接近我，想要我喜欢你，想要我带给你更多更有力的帮助。我知道你家很穷，穷到一家四口住在不到九十平米的老房子里。你不是喜欢我，是喜欢我能带给你的东西。李志豪，经过那件事后，我再也不是天真小女孩，任何事业都学会看两面，你说呢？” 李志豪的心思被拆穿，有那么瞬间是很难堪的。 宛如被人扒光衣服丢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供人观看，尽管此时面前只有一名叫韩婷汀的看客，他内心还是腾升出少有的羞耻感。 “我妈说很多事情要付出，难道我付出的不够多吗？”李志豪问。 韩婷汀唇角冷笑又多几分：“我想要的不是你，你再努力都没用。” 话说的如此直白，等于是给李志豪甩耳光，他脸上火辣辣得低头不语。 韩婷汀似乎觉得还不够痛快，往他心口捅刀子：“我喜欢李飞，只想要得到他，也只想要他在我身边，乖乖的听话，无论我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你和他仗着相似的脸，却永远不是他。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让我得到他一次，我可以考虑让你在学校抬起头来。” 这是韩婷汀一时兴起，想知道李志豪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为自己不折手段。 李志豪鼻子耸动片刻，阴沉沉问：“是不是我做到你也能做到？” 韩婷汀笑出声：“当然，我说到做到，只要你把他送到我面前。” 李志豪看她良久，转过身看眼旁若无人开车的司机，好半天像是从齿缝里挤出个字。 黎司植吃过饭回到房间没有休息，拎出老师发下来的大把试卷叹了口气，高三学生真难当。 不仅如此，假期结束回到学校就是摸底考试。 他要做的准备不算多，就是要慢点给木叶茶惊喜。 思绪飘了会儿，认命拿起笔做题。 近十二点，他听见家门打开的声音，李志豪回来了。 第17章 不做弟弟-017 黎司植向来是个麻烦不找上门，也不会主动去找麻烦的人。 李志豪回来与否，和他并无多大关系。 是以，他听见人回来，即便醒着，也不会像普通兄弟那样有久别重逢得欢喜，还去找李志豪叙旧。 有那功夫，不妨多让客服帮忙解惑。 他刚把问题发送成功，没等到客服回答，那边房门传来清晰三声轻叩。 他不去找人叙旧，有人自动寻上门来。 黎司植想装睡着不管不问，又听敲门人说：“我知道你没睡，开门，别让我闹得全家人都醒了。” 深夜扰民，罪大恶极。 黎司植幽幽叹口气，开门也没有让李志豪进来的打算，他靠着门边，手撑着门框，没有让李志豪进来的意思：“有事儿？” 李志豪也没打算进去，将被暖包裹精致得盒子丢过去：“韩婷汀让我带给你的，收不收都被让我送回去。” 黎司植条件反射接住，到嘴边拒绝话被李志豪堵回去，皱眉望着对方果断走开的身影，再低头看手里东西，咂摸出点不同感触来。 无论韩婷汀送的是什么，他都不该要，也不能要。 没和人说谢谢，等着再见面亲手归还。 在黎司植心里，韩婷汀在李飞和李志豪人生里是抹不掉的存在，关系如何，又该如何取舍，不该是他纠结的事。他能做的便是在韩婷汀靠过来时保持该有距离，不添麻烦。 掂掂礼物，他关上门熄灯躺上床。 同样回到房间的李志豪远没有他这份心平气和，联系学校好兄弟，探查黎司植数月来动向。 当听见几个好兄弟刚开始出师不利，被黎司植轻松摆平，后面连续好久找不到下手机会，久而久之被学业压垮，也就没那个心思找事。 平时李志豪被韩婷汀压榨，摸到手机也没时间问他们，这才让黎司植过得舒舒服服，他以为对方水深火热，实际天下太平。 李志豪平静心态一波炸裂，这都是什么和什么。碍于那些好兄弟是靠金钱维系，他也不好甩脸色，只叮嘱两句，让他们相反设法找黎司植麻烦，殊不知这几人作业埋头，还被家长盯着，苦不堪言，哪来心思找人麻烦啊。 人也没明说，话里话外是这个意思，李志豪不是傻子，当然听明白，头疼起来，他倒不知黎司植运气这么好，谁找麻烦，麻烦就找谁。 李志豪阴测测盯着韩婷汀几分钟前发过来的消息，看来也不能指望这几个人帮他将黎司植送到韩婷汀面前。 李志豪思绪晃神片刻，又想到酒吧后街那个老大，或许，可以试着联系联系。 黎司植保持着在学校的良好作息，五点起床，背书听单词，该做的花架子还是要做的，不能落下。 木叶茶和李武能见他这么刻苦，倍感欣慰，孩子在学习上面知道努力，比任何时候都要让做家长的开心。 吃早饭时，黎司植状似无意问：“爸，最近工作还好吗？” 李武能给他倒杯牛奶，探究看他：“我都怀疑你这小子是不是被兼职做的想工作，还关心起爸爸来了。” “关心你还不好吗？”黎司植笑着问。 李武能放好牛奶，轻咳道：“也不是，突然被你问，有些惊讶。可能再过不久，爸爸要换份工作，到时候可能会更忙点。” 来了。 黎司植知道这是已知剧情提供的转折点，让李武能创业前兆，比他所了解的要提前很多年。这对他而言，是好事。 “那就是说以后我想多买点资料，不用再扣扣搜搜了。”黎司植玩笑道。 自打李武能卖出好几套房子，家里经济情况就有所转变。 木叶茶在吃喝方面也渐渐放宽，大儿子不在身边，多发点零花钱过去，小儿子嘛，听话又懂事，好吃好喝待着，不会多要钱乱买。受李志豪签给韩婷汀不平等合同的影响也烟消云散，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木叶茶端着炸好的油条出来，见父子两有说有笑，也跟着笑：“你爸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别说想买资料，就是你想买下个书店，你爸看在你努力学习份上，也会想法子去买。” 李武能瞪眼：“那不能，我可没那钱买书店。” 黎司植和木叶茶对视，双双大笑，李武能是没有金刚钻绝不揽瓷器活，脚踏实地老实人。 李武能让母子两笑得脸上无光，挥挥手似想赶走尴尬：“得得得，别笑了，快吃饭。吃过饭带你去市图书馆，我再去上班。” 在家里没有太多周转钱之前，夫妻两买的车都是常年停在车库里，没办法，烧油太贵。 现在别说出门开车，就是一家人出门旅游都能行。 黎司植说过今天要去图书馆看书，李武能都记得，木叶茶也答应的。 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落在李志豪眼里，格外刺眼。 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不在的时候，爸妈和黎司植相处这么好，好到他出去就是多余的那个。 这里是他的家，那是他的爸妈，黎司植才是多余的那个！ 当初他爸妈是只想要他这一个孩子，毕竟是男孩，将来压力大。 谁知道木叶茶没来得及做好防护措施，孩子又来了，医生不建议手术，木叶茶只能将其生下来。 再一个男孩，重担压在木叶茶和李武能肩上，让人喘不过气。 那时木叶茶对黎司植的出生就不大喜欢，也因此偏爱大儿子，纵容大儿子欺负小儿子，觉得家里面经济都是受小儿子牵连，加上小儿子不讨人喜欢，这偏向就更明显。 好在现在情况转变，家庭和谐起来，这也单是那三人的想法。 深受其害的李志豪却没能从中脱身而出，他一门心思还在黎司植该受欺负，不该占据属于他地位上。 李志豪并不知道他对此时的黎司植生出嫉妒之心，哪怕意识到也不会承认。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让黎司植继续这样下去，强势加入一家三口早饭时间，像一个从远方来访的不速之客。 “爸妈，早上好。”李志豪说着坐下，看眼黎司植，眼神满是轻蔑，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打，时隔数月，李志豪对黎司植的态度不好反变差。 木叶茶皱眉，呵斥李志豪：“不和弟弟打招呼？那么久没见，长进没多少，脾气还挺大。” 李志豪撇嘴，面对木叶茶，有种近乎本能的撒娇：“妈，我在学校受苦受累，回到家让我轻松点吧。小飞在你们身边享受亲情安抚，我离那么远，你们也不关心我。我日子过得那么苦，你们知道吗？” 当然知道。 木叶茶手机被他刷很多消息，也有抱怨，就连不亲近的李武能也收到过不少，可见他在学校跟着韩婷汀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但这又如何？ 总不能因为你过得不开心，就让旁人也过得不顺心。 这种不问旁人意见就想共沉沦的想法太过分。 木叶茶越看李志豪越不顺心：“生活总不可能是甜，苦点不是正常吗？你之前在我们身边娇生惯养太厉害，送你出去磨炼磨炼也好，免得你觉得生活没挑战。” 李志豪：…… 木叶茶这话还挺伤人心的，他说这话是想要得到几句安慰，结果被说教一通，他难受。 “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木叶茶心想，那是我不知道你除学习外废物成这样，还观念不正。 “吃饭吧。”木叶茶不想和他多说，让人吃过饭，该干嘛干嘛。 李志豪还想矫情说点话，博取爸妈同情心，就见吃饱喝足的李武能站起来，递给黎司植一个眼神，黎司植快步回到房间里，换身干净衣服，还背上个包，和李武能前后脚出门。 李志豪看得愣愣的，扭头问木叶茶：“爸他们干什么去？” “你爸上班，你弟去图书馆，他最近学业紧，每天挑灯夜读，我这就去菜市场买只鸡回来炖汤，给他补补。”木叶茶说着要出门，看眼桌上残羹剩饭，“吃完记得收拾干净。” 李志豪木然。 他出来坐下不到五分钟，家里面空荡荡，仿佛他是个孤寡老人。 李志豪自嘲笑了下，真是离家一月，家人宛如陌生人。 他脸色沉下来，都是黎司植的错，抢走属于他的疼爱。 大拇指摩挲手机屏幕，本来不忍心将人送给韩婷汀，现在没必要忍着。 李志豪收拾出门，想法子联系人。 找人过程中，李志豪接到韩婷汀电话，被折磨后遗症在这刻体现出来，导致他看见韩婷汀三个字打了个寒颤，半天才接电话。 韩婷汀语调轻慢，像是逗弄圈养小宠物：“考虑好了吗？你知道我耐心不好，快点儿吧。” 李志豪被眼前长得差不多岔路绕得烦不胜烦，语气还算平和：“嗯，你别急，我答应的事会好好做，再给我点时间。” 韩婷汀：“最迟八号，九号要离开这，你知道的。” 李志豪很烦，还是答应了，正当苦恼找不到人时，抬头便看见个熟悉身影，有了！ 第18章 不做弟弟-018 在图书馆的黎司植收到木叶茶的消息，让他中午记得回去吃午饭，锅里煨着汤，记得喝。 正在和服务部门沟通的黎司植抽空给她回个好字，这边继续和客服扯。 -现在不给我调阅后面剧情进展，这是新出的规定？ -抱歉，是您所服务的这个世界出现变动，导致系统故障，正在抢修中。并不是不让您调阅呢。 -那大概什么时候能修好？ -维修部门努力工作中，一旦修好，会给您发送提醒消息，还请您耐心等待。 这也太难受了。 黎司植关掉聊天窗口，是在来图书馆路上，他突发奇想想知道后续李志豪会不会做什么，产生要调阅的念头。 谁知道意外发生，连续几次，都被系统弹出在外，这给他一种不祥预感，飞快联系服务部门，受被弹影响，连跟本部联系都难，直到他在图书馆坐好一会儿，才得到回答。 这个答案并不让人舒服，有种过山车坐到平缓时期将要遇到跌宕起伏的一段经历既视感。 黎司植歪了下脑袋，直觉来太快，他莫名生出李志豪要搞事情得感觉。 念头刚起，手机轻轻震动一下。 黎司植低头看过去，屏幕上面是李志豪发过来的最新消息。 -什么时候回来？和我出去买衣服，妈给了钱，让我两都买几件。 他以为两人关系没好到那份上，办不到心平气和同去买衣服，木叶茶不会不知道，还同意李志豪这么做，看来这位当妈的，还没弄清楚，有些关系一旦破裂永远修复不得。 或许换做李飞本人来，会接受木叶茶的安排。 他不是，他并不需要和李志豪搞好关系。 他内心只想让李志豪做个乖巧听话得老实人，不要时刻想着搞事情。 所以，针对李志豪发过来的盛情邀请，黎司植果断无情回个‘不’，随即熄灭手机，继续看书。 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结果中午回到家，没看见木叶茶，只看见在家等着的李志豪，他按眉头飞快皱一下，想视若无睹地走开，被李志豪一句话打住去路。 “为什么不和我去买衣服？怕我坑你，还是怕我不给你买啊。” 黎司植看他一眼，满满嫌弃。 大概是看出他没有开口的意思，李志豪好声好气说：“去吧，快入冬，你没太多衣服穿，学校很冷，买两件御寒也好的。” 这让黎司植停下脚步，匪夷所思：“你关心我？” 李志豪似乎提前做过心理准备，从容不迫地点头：“是，你是我弟弟，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黎司植脸上露出几分嘲笑，偏偏还有些想笑的意思。 李志豪压住以往惯有脾气，好脾气说：“早上和妈聊过，她苦口婆心得劝我，我想很久，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你我是兄弟，从小到大你让着我，身为弟弟做着哥哥的事。我应该心怀感恩，不该对你冷眉相对，还对你心怀仇恨，这都是不对的。妈说我该对你好点，说的也是。我这些年没对你好过，不知道该怎么下手，这会儿，她给我钱，让我们一起去买衣服，就是给我个弥补机会。” 黎司植笑出声，笑得李志豪眼神变幻万千。 他淡笑不语，李志豪远没有这份忍耐之心，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很没感情，对比你现在举动，很不符合吗？”黎司植问，“你就不是个能听别人意见的人，固执己见，坚定自己信念。之前可能会听妈妈的话，经过这三个月的洗礼，你可能连妈妈的话都不听。加上韩婷汀的事，你恨不得弄死我，怎么可能被三两句话就说得懂兄友弟恭呢？” 李志豪睁大眼睛，被他说中心里话，还有点不死心：“我就不能改变吗？” 黎司植否认般点点头：“能啊，但是我不相信你能改变的那么快。深受韩婷汀折磨数月，哪来的宽容大度回到家就对我和颜悦色的？我不是钱，没法让每个见到我的人都笑逐颜开，更不相信能让讨厌我的人瞬间喜欢我。” 李志豪：…… 被说得哑口无言，按照逻辑来看，确实是这样。 黎司植无心再和李志豪唇枪舌战，拿着几本书回房刷卷子。 李志豪没气馁，不像先前气急败坏，而是平心静气得想该怎么骗黎司植和他出去。 也不是，他思绪开个叉，想着如果黎司植单独出门，被人绑走，以他的名字送给韩婷汀，不也是履行诺言吗？ 相反的，如果他和黎司植一起出去，黎司植不见了，他平安回来，这不是无故留下话端吗？ 李志豪眼珠子转了转，这时还要感谢黎司植拒绝他。 看眼黎司植紧闭房门，李志豪哼着歌重新坐回沙发上，改变主意，调整计划。还有几天时间，总归能等到黎司植出门机会。 李志豪觉得黎司植在和他作对，越是想蹲个机会，越是蹲不到。 黎司植这出门不是和木叶茶就是和李武能一起，哪怕出门是一个人，到楼底下也会和同学结伴同行。 李志豪心口发闷，算是看明白，黎司植和他天生八字不合，连这点小心愿都满足不了。 他咬着牙磨得哼哧呼哧地看黎司植削苹果，今天七号，明天是韩婷汀给的最后期限，李志豪心里急的要上火，嘴巴张开全是燎泡，脸上不敢露出分毫，怕被黎司植看出来。 黎司植此人，也不知何时开始，变得知微见著，尤其了解他，俗称他张嘴，黎司植能看见屎肠子。 这就让他变得举步维艰，很难对黎司植下圈套。 黎司植咬着苹果，漫不经心扫李志豪一眼：“中午吃什么？” 木叶茶和李武能的假期没他们久，两人都是正规公司，但是也有人愿意三倍工资回去上班。 家里两孩子都不小，有自理能力，放在家里，放心。 李志豪沉思片刻：“出去吃？” “快餐？”黎司植问。 李志豪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变差，闷声说：“时间还早，买点菜回来做饭吃吧。” “你想吃什么就去买，我还要背单词。”黎司植冷淡道，怕李志豪借此吵架，补充似的说，“你买我做，行不行？” 李志豪没有反驳，拿起手机，换双鞋子出门了。 留在家里面的黎司植靠在收起的窗帘旁边，垂眸望向楼下地方，等着李志豪出现。 很快，他要看见的人慢悠悠晃现在视线里，李志豪往小区外面走，没有任何异样。 有点奇怪。 黎司植手指扣着窗帘，思绪活络起来，李志豪被木叶茶签给韩婷汀做小跟班，那这假期里，按理说韩婷汀会不间断奴役李志豪，让人连个喘息机会都没有。事实出乎所料，李志豪在家这几天，享受吃喝玩乐。还有心情约他一起买衣服。 小细节碰撞在一起，也就突显出李志豪的不对劲。 黎司植由李志豪想到韩婷汀，那女孩不会又坏心思作妖了吧？ 他不确定，有时候女孩家心思猜不到的，更何况他也不擅长此道，更不好找韩婷汀问，太唐突。 这时黎司植不免怀念起安然无恙的系统来，有它在，他能减少挺多麻烦的。 希望韩婷汀是折腾够李志豪，让人暂时有休息机会，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李志豪买回来的菜都很正常，还很主动的去厨房洗，似乎暑假那两个月被木叶茶调教出来，懂得帮忙做家务。 黎司植没太大感觉，只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中午兄弟两面对面吃饭，谁也不打扰谁，像是经过数月没见，又迎来短暂友好相处时期。 吃过饭，李志豪又去厨房洗碗，这番动作看的黎司植眼中疑惑越来越多。 直到李志豪出来，进房间拿出一张单子给他：“这是我帮你找的几本资料，很适合高三用。你下午没事就去书店看看，买回来做试试。别说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帮你。” 李志豪说话表情别别扭扭，很不乐意的样子，像是有人在逼迫。 黎司植看了会，伸手接过：“谢谢。” “不用谢我，这东西也不是我一个人整理的。韩婷汀不好意思给你，托我转交。你可以不看重我的心思，韩婷汀的，总要看眼吧？”李志豪说。 对方那么想让他出门，必定是门外有陷阱等着他去踩。 回想这几天他每回出门再回来，李志豪的表情，仿佛如天光泄露，悄然被窥见几缕机缘。 黎司植拿着纸的手轻缓几下，难得露出笑意：“行，我现在就去书店。” 对他如此干脆利落，反倒让李志豪愣了下。 黎司植出门不到一分钟，李志豪摸出手机给最近联系人发消息。 出小区转弯走几步的偏僻街巷有个书店，店面不大，里面很宽阔，有许多的书。 黎司植对着书单随便买两本，翻开看两眼，内容还不错，就是用不上。 他不动声色环顾四周，在偏后方看见偷偷摸摸几个人，唇角翘了下，李志豪安排来找麻烦的？ 第19章 不做弟弟-019 他稍微走快两步，后面的人也跟着疾走，他像是察觉出事情放慢脚步，那几人又装模作样东张西望，像是随意观察散步。 如此拙劣演技，还想要骗过人，也不知道李志豪从哪找来的。 想法刚落下没多久，就在转弯步入一处光亮稍暗，不太常见人的地方，被身后混乱脚步声所惊。他没有回头，凭直觉往左侧躲去，预判错误，左右都有人，他胳膊被抓住，一支针剂扎进来。 不到一分钟，黎司植意识飘忽，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指使人放倒黎司植的矮胖男人擦擦额头汗，宛如平面的圆脸满是轻蔑：“这就是李志豪说很难搞的那小子？一点戒心没有，轻松搞定。” 抬起黎司植的两个手下人见针插缝谄媚道：“对李志豪来说，这小子就是难搞。他哪有老大本事大？他和你没有可比性。” “就是，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哪里比得过老大神通广大呢？”另个人附和着。 矮胖男人被捧得飘飘然，好在还记得重要事：“弄上车，按照地址给人送过去。李志豪说过，雇主见到人，他才会给我们钱。今晚能不能吃大餐，就看咱们这趟活做的漂不漂亮了。” 三人一听，赶紧干活。 当即也顾不上来之前说要找黎司植报仇的话，要不是那件事之后，原本老大被送进局子里，他们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但是矮胖男人得感谢黎司植，要不是有他这手在，自己也当不了老大。 说矮胖男人假公济私也好，睁只眼闭只眼也罢，今天他只想要拿到钱，黎司植该怎么样和他没关系的。 黎司植身体昏迷，意识还清醒的，被迫药物反应，醒不过来而已。 这时他反而心安理得了。 这就是李志豪催他出门目的所在，将他弄晕之后，这些人打算送他去哪呢？ 不用他想太久，很快车子停下，他照旧被架起来往车下面送。 鼻息间嗅到熟悉味道，一种很淡香水味，还有说话声音也是耳熟的。 韩婷汀稍感惊讶地看着垂头睡着的人，抬眸看着眼前几人：“李志豪让你们送来的？” 矮胖男人没想到雇主会是让他老大进去的女孩，眼神变幻莫测片刻，还算稳住说：“是。” 韩婷汀也认出这几个人，好在她怒气早撒在李志豪身上，再看不顺眼，这几人也将黎司植送过来，勉强道：“知道了，人放下，你们走吧。” 矮胖男人又看韩婷汀几眼，依言将黎司植放在客厅沙发上，带着人潇洒离去，顺便找李志豪讨要费用。 韩婷汀意外于李志豪说到做到，那天的话，她随口当做玩笑说的。 毕竟黎司植不是从前那样听话顺从的样子，木叶茶似乎也不像李志豪说得偏袒，她私以为李志豪是被她折磨受不住，想要找个说法搪塞她。 谁知道这会儿李志豪闷声不响干件大事，真将黎司植送上门。 韩婷汀坐在黎司植身旁，微微垂眸细看沉睡中的人，不再像之前见的瘦弱苍白，大概没有李志豪在身边压迫，他日子过得还不错，哪怕有复读压力在身，脸色红润起来，身体也健壮起来，单薄衬衫贴在身上，勾了出他肌肉模样，韩婷汀眯了眯眼。 不知道那几个人给黎司植用的什么药，人要多久才醒过来。 韩婷汀纤长手指虚虚落在黎司植鼻尖，半晌没点下去，她幽幽叹了口气，算了，等人醒过来再说。 黎司植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墨绿羊绒毛毯，上面有薰衣草柔顺剂的味道。 外面天色大暗，清冷路灯光芒顺着可见之处挥洒天地间，房内静悄悄，没有开灯。 黎司植却知道房内不止他自己，还有另道呼吸声藏在暗处，轻缓得像要捕食得饿狼。 他像是无所察觉地揉揉脖子，活动四肢，还拿出手机。 可惜果机这些年在电池研究方面没有太大长进，依旧在耗电量稳居榜首，半天时间自动关机。 黎司植丢开手机，也没有站起来的打算，安静沉默着，像是发怔。 而在房间里静静观察他的另一个人却有些按捺不住了。 韩婷汀以为黎司植醒过来会惊慌失措，会忍不住好奇心爆棚，到处探查。 这是正常人到陌生地方惯有思维，黎司植没有，像是一醒来就知道自己在哪一样。 韩婷汀知道一开口就会暴露，但她没忍住：“你醒了。” “嗯。”黎司植反应冷淡，“你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 韩婷汀话腔里带着笑，伴随着窗外偶然传来的鸣笛声，奇异的和谐：“是啊，我随口说，李志豪当了真，现在还真不知道该不该送你回去。” “你答应了李志豪什么？”黎司植问。 韩婷汀像是有问必答，将那天在车上谈话事无巨细奉告，话音未落，客厅里灯光宛如潮汐般缓缓亮起，水晶灯没开，开的是落地窗那边的暖灯，这也足够了。 足够黎司植看清韩婷汀眼中戏谑。 她与黎司植数月前见过的样子又不同，如果说那时候的韩婷汀脆弱得像个瓷娃娃，让人只能捧着呵护着，那此时的韩婷汀便有种放荡不羁的轻浮，眼底没太多感情，那件事带给她的成长超乎黎司植想象。 韩婷汀见他还看着自己，便笑着说：“他要是把你送给我，我让他在学校好过点。” 简单要求，却是压垮李志豪的稻草。 自身自由和他个外人挂钩，李志豪大概觉得丢脸吧。 “我猜，你不会言而有信。”黎司植说。 韩婷汀递了杯热茶过来：“不是我言而无信，是你没给我机会履行诺言，我说得很清楚，是让我得到你一次。你看你这样子，是能让我得到的样子吗？” 黎司植把玩着杯子：“你也没打算那么做，单纯为戏耍李志豪吧？” “哎呀。”韩婷汀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笑嘻嘻说，“被你发现了。还请你不要告诉他，这样让我很难做。” 黎司植之前不懂韩婷汀和李志豪这次交易意义所在，现在见到当事人之一，又听这番言论，不由得同情起李志豪来。 费尽心思等好几天，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换谁都受不了。 李志豪估计还不知道，美滋滋等着回学校的自由来袭，哪里想到韩婷汀这就是为假期寻找个短暂快乐呢？ “你在同情你哥，他以前对你那么差，你都能以德报怨？”韩婷汀看他表情，突然说。 黎司植：“想多了，你爱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和我没关系。” “我这样也算是给你找麻烦，你就不烦吗？”韩婷汀好奇问。 黎司植‘啊’了一声：“有点。” 韩婷汀笑了笑，问：“你会把今天的事和李志豪说吗？” 黎司植抬眸看她：“你想我说？” 韩婷汀笑容泛冷，语调不如先前好：“别说了。” 黎司植不过随口问问，说是不可能的，李志豪和韩婷汀纠纷让两人玩去，他只想独善其身。 韩婷汀打断他思路：“你帮我个忙吧。” 黎司植警惕：“我不会帮你坑李志豪，也不会帮你算计他。” 韩婷汀不无遗憾：“我以为在报复李志豪这件事上，我们两站在同条线上。” “没有，我没想过报复他。”这是真话，还要李志豪活着完成任务，报复过头，让人忍不住想去死，他也就完蛋了。 “没看出来你还有圣母心肠。”韩婷汀冷笑，“我要是有你一半大方心态，也不会被困在噩梦里到现在还走不出来。李飞，你是怎么做到面对他还能心平气和的？告诉我，让我也学学，好不好？” 黎司植认真看韩婷汀表情，眼神阴冷，神态扭曲，这女孩心理逐渐扭曲。 他忽然觉得让李志豪留在韩婷汀身边，不单是对李志豪的折磨，也是对韩婷汀的折磨。 黎司植一时心情复杂，没想好怎么回答韩婷汀。 又听韩婷汀说：“算了，你要回家吗？我让司机送你，今晚的事别和李志豪说。” 黎司植不可能在外过夜，客气说：“那麻烦你了。” 韩婷汀像是累了，拨打电话吩咐两句，自顾自上楼，留下黎司植在客厅里。 几分钟后，他听见院子里的车按响喇叭，起身出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半，家里面很太平，完全没有因为他不见了而混乱。 黎司植猜测大概是李志豪说了什么，所以当他看见等在卧室门口的人，半点不惊讶，冷着脸踢过去：“让开。” 李志豪豁然站起来，脸色阴晴难定：“你居然回来了。” “不然呢？”黎司植推开门，跻身而入。 门在即将关闭时被李志豪单手堵住，对方姿态强硬，黎司植没硬刚，静静看着李志豪。 李志豪没从韩婷汀那得到想要的答案，被闹的辗转难安，只好等着，看看黎司植回不回来。 人回来了，讳莫如深。 李志豪不怕他，固执得想要答案。 黎司植弯弯眉眼：“就不告诉你。” 第20章 不做弟弟-020 李志豪不是能容忍挑衅的人，尤其挑衅他的还是以前最看不起的黎司植。 被韩婷汀教训出来的软骨头也只是在韩婷汀面前才有，到黎司植面前又恢复原样，此人深刻诠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因此在得到黎司植这句回答时，李志豪表情一变，抬手往他脖子伸想掐人，这举动将他前面装出来得温和老好人形象毁于旦夕。 黎司植本就不耐他和韩婷汀的事扯上自己，再见到李志豪这动作，唇角微翘，勾出一个冷冷地笑容，抬脚踹中李志豪小腿，凭借双手有所仰仗，纹丝不动，在李志豪措不及防跪下后，他的脚又落在对方肩头，狠狠用力踩住。 此造变故不在李志豪意料内。 李志豪有想过他会反抗，就是没想到这反抗来的如此迅猛，猛到两人地位转换不到一分钟，自己就沦为弱势方。 李志豪后背一动，想要挣开他的脚，从地上站起来。 一动便遭到更为强势镇压，这力道在李志豪感受来就很离谱。 李志豪很懂得放弃，从他腿下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黎司植笑盈盈说，眸中笑意冷冷的，根本深不见底。 李志豪被他注视着，难得生出几分心虚来：“我、我没什么意思，刚才是想搭你胳膊，和你套套近乎。” 黎司植不留情拆穿：“掐人脖子套近乎？那你这套近乎方式还挺别致。” 李志豪让他说的尴尬，脸红不止：“我真没别的意思，你先让我起来，这大半夜的，吵醒爸妈也不好。” 还把李武能和木叶茶抬出来了，是想让他适可而止。 可惜，黎司植有理在身，也不想知道什么叫退让。 他没有依照李志豪所言让人起来，反而将人踩得腰更弯，几乎要贴近地板：“你还真有意思，不管和韩婷汀什么事都能扯上我。怎么着，我是你两的连接枢纽，少了我，你两没法在同个地方相处？” 李志豪光是努力不让脸贴地板就已经很辛苦，还要回答他的问题，这对李志豪而言，难上加难。 黎司植等半天没等到李志豪回答，不耐烦抬脚又踩两下，让李志豪起起伏伏像在水里的浮漂：“问你话呢。” 李志豪在韩婷汀那儿都没受过这种苦，如果真是韩婷汀，李志豪还真无所谓，偏偏这是黎司植。 说来说去，李志豪就是容忍不了曾经被自己欺负的人骑在自己头上。 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志豪闷声说：“没有，她想要什么，我按照合同必须执行，不能有半分不乐意，这是合同上面写的，你不信，我可以把合同拿来给你看。白纸黑字，无比清楚。” 黎司植不知道那份合同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光听木叶茶说，是让李志豪被韩婷汀奴役，以此来调教李志豪，让他知道这社会的毒打有多可怕。 现在来看，木叶茶大概也没认真看合同，上面诸多不平等条框，都被当时气急的女人忘记了。 黎司植一时不知该心疼被卖的李志豪，还是心疼被无辜牵连的自己。 黎司植还是不想让李志豪就这么站起来，心有怒气，不发不行。 “那她让你杀人放火，你也心甘情愿地去？” 李志豪沉默了。 这种问题很极端，但凡长点脑子都知道这不可能。 哪有人会为别人一句话豁出性命，有合同在也不行。 不遵守，顶多一顿打一顿骂，遵守要付出生命代价。 两者太好做选择。 黎司植见李志豪沉默，不由得哂笑，俯身气息很轻，声调嘲讽：“看，你也还是有脑子的。那为什么答应她来伤害我？哦，我懂了，你无非是想，她想要的不过是占我两回便宜，更何况，她是女，我是男，到底谁占谁便宜，显而易见的事。我算不得吃亏，这是你想要还得不到的荣幸呢。” 不得不说，黎司植这话有大部分都戳中李志豪的心。 李志豪确确实实有过这种念头，很快在看见韩婷汀眼睛里的疯狂渐渐冷却。 “我没有。”李志豪的否认苍白又没有底气，连自己都难说服。 黎司植伸长腿将人蹬开，伸长手掸掸裤腿，他今天穿的黑色运动长裤，一番折腾，裤脚沾染灰迹。 李志豪被惯性怼在地上，抬头正对上他的举动，脸刹那涨得通红，被侮辱感迎面扑来。 有那么一刻，黎司植看见李志豪眼里的恨意，恨不能化成刀子，扎在自己心口。 “李志豪，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黎司植的表情比寒冬腊月还要冷，“以后不要再将我牵扯进无关紧要的事里面，否则我会让你体会到生不如死。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说笑，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的话。” 他厌烦帮李志豪收拾烂摊子，也不喜欢这人像苍蝇似的在眼前晃。 有些人不成功是有原因的。 如果李志豪再不识好歹，他不介意让人直接躺在床上享受人生赢家该有的福利，俗称躺赢。 至于该怎么做到这一步，他还没想好，只要他想，还愁没办法？ 当然了，他还是想要完好无损的完成任务，让部门拿到这份丰厚酬劳。 前提是在他们既定的时间段里面，李志豪能稍微再长点脑子。 李志豪坐在地上半晌没动弹，大概是被黎司植放狠话时的冷酷无情惊到了，总之在黎司植关门前都没有动作。 第二天，黎司植没看见李志豪，上车和李武能去学校路上，才知道天刚亮，李志豪就跟韩婷汀走了。 他们假期结束，理应要回去了。 黎司植没再过问李志豪的事，而是问起李武能近期安排。 李武能对还是孩子的黎司植不会说太多，怕给孩子思想压力，搪塞几句：“爸爸最近都好，没特别忙，你好好学习。” “我这不是怕学习不够优秀，让您老心血白费，要不这样，你给我定个目标，我试试看？” 李武能斜睨着他，见小儿子一本正经，忍不住笑：“得了，今天考试好好考，咱一步步来。你高考那分数挺不错已经，这也不能指望你一步登天，有进步就很好。” 夫妻两对比起来，李武能对小儿子非常好，也很宽容。 黎司植是知道李武能很少和李志豪谈心，或许是因为木叶茶偏爱大儿子，他才偏爱自己，家里有两孩子，怎么也要平衡下，免得夫妻两都爱一个，另一个要怎么办？ 黎司植感受到，有些唏嘘：“那好吧，就按照爸爸说的，一步步来吧。” 李武能停好车，对他叮嘱：“学习是要努力，身体也要注意，回头给你多打点零花钱，别拘束着，啊。” “知道了知道了。”黎司植说，忙不迭开门往校门口跑，时间快到了，再不抓紧点，他要迟到了。 好悬，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班主任就要进去，看见他匆匆忙忙，停下脚步等着他。 黎司植连忙道谢加道歉，窜进教室里面坐下。 这是复读后第一次摸底考，意义不同凡响，对黎司植而言，这是让木叶茶和李武能对他放心的开始。 一个星期后，摸底考试的成绩发送到班级家长群里。 全校高三四百人，黎司植考了全校两百名，班级前三十，挺不错的成绩。至少在木叶茶和李武能看来，他能从全校倒数变成正数，这就已经是个很好的结果，更别提他还在班级能排正数，很好了。 往后半年，每次摸底考，黎司植的成绩都要往前挪一步。 寒假前最后一次摸底考，黎司植考个班级前五，高兴的木叶茶和李武能合不漏嘴。 照这种局势发展，到高考的时候，黎司植绝对能考个好大学，恐怕比李志豪现在的学校还要好。 李志豪当初高考失利，这大学是不错，但称不上优秀。 现在黎司植能帮夫妻两长脸，都很乐意满足他的要求。 黎司植并没有提要求，做这些都是为完成任务罢了。 让黎司植比较高兴的是，李武能已经开始有自己创业的想法，主要为他以后上大学做准备。 家里两个儿子，都有本事，说不定上完大学还要读研读博，将来娶媳妇买房子买车，方方面面都要花钱。 李武能和木叶茶骨子里还是很封建，想帮孩子准备到最好。 黎司植被李武能接回家，路上父子两还买点熟食，今天李武能休息来接他，木叶茶在家做饭。 “你哥晚点到，晚饭要晚点，你要是饿的话，咱去买点热乎的先吃点。” 李武能经过半年新公司磨砺，越发有大局观，行为做事沉稳大气。 黎司植摇头：“不用，回家吧。” 李武能又问：“有没有想要的东西？爸爸带你去买。” 黎司植笑了：“爸爸今天就是想奖励我啊？” “是啊，成绩进步那么多，是该奖励奖励。”李武能趁红绿灯时摸摸他的头。 黎司植白净的脸有些不好意思，视线转动不经意看见后车镜里的熟人。 第21章 不做弟弟-021 黎司植是有段时间没和李志豪见面了，但毕竟共同生活过大半年，在街头碰见还是不难认出来。 他没有告诉李武能，而是问：“我哥有说什么时候到家吗？” 李武能对大儿子行程向来一无所知：“他没说，估计也只有你妈知道，我是没过问。他想回来就回来，听你妈说，他在大学最近搞了个小项目，说是想尝试创业，你妈偷偷摸摸给他点资金，我也当不知道。随便他造，玩成功是他有本事，玩不成功也没关系，权当锻炼了。” 李武能说着看黎司植陷入沉思的样子，忍不住笑：“你这是怎么了？还担心我和你妈偏心他啊。” “那倒不是，我现在这么争气又听话，你只会更偏心我。”黎司植昂首挺胸说。 李武能笑笑没否认，只问：“那你想什么呢？” 黎司植心想，我总不能告诉你，我在想李志豪弄那小项目是什么，有没有游走在灰色地带。就冲他刚混在一起的那几个人来看，不是什么好鸟。 之前他被放倒送到韩婷汀家里，估计也是那几个人。 看不出来，因同件事进局子出来还能握手言谈，成为一丘之貉。 李志豪的男主光环有时真强大到让黎司植惊叹，他到底为什么会穿成这种小可怜，只能白白被利用的份。 黎司植撑着脸看窗外，道路两边的风景飞快倒退，冬季里已经不见翠绿的树木随着寒风摇曳，他轻声细语说：“我在想妈妈有没有准备我喜欢吃的菜。” 李武能知道这不是真心话，以往不曾花心思在家人身上多琢磨，现在不同。工作需要，职业所在，李武能变了。 李武能不介意哄小儿子：“肯定，她知道你今天放假回去，高兴着呢。” 黎司植扭头：“那我今天有口福了。” 李武能熟练打着方向盘，转到回家那条路上：“食堂的饭菜味道肯定不太好，给你零花钱让你出去买着吃，高三学生生活不能苛待，看你这样好像也没放在心上。” 黎司植在学校生活挺放松的，不管是考试还是复习，对他而言都是小意思。 人一到冬天就懒得动弹，去哪都感觉到冷，黎司植更愿意窝在一个地方。所以没怎么出校门，他不会对李武能说这些，只一笑而过。 晚饭果真如李武能说的那样，木叶茶准备得很丰盛，大部分都是以前那位爱吃的。 黎司植自己动筷子夹菜次数很少，多数时候都是木叶茶用大勺子挖给他，像是怕他在家里拘束不敢吃一样。 木叶茶看他的眼神充满怜爱：“在学校肯定没吃好，看着瘦了很多，你们这寒假也就二十天，我得想法子把你养胖点。不能因为学习拖垮身体。” 黎司植无奈地笑了下：“妈，我挺好的。学生不好好学习，那还叫什么学生啊？我知道哪个重要。” 木叶茶哪里是这个意思，这半年他的进步有目共睹，木叶茶就怕他压力太大，对身体不好，这才想宽慰他两句。没想好话落到他耳朵里，反而变了味儿。 木叶茶给他添碗汤，幽幽道：“妈是真希望你多注意，要注意身体健康。” “知道了，我会好好吃饭休息。”黎司植说。 木叶茶现在到底是疼爱李志豪还是他，他已经不在意。光看李武能的情况，应该不需要太过于关注木叶茶心之所向，只要稳住李武能，再让李志豪乖点，任务完成，迟早的事。 “吃吧，吃过饭去房间试试新衣服，妈妈今天给你买的羽绒服，最新款的，导购说年轻男孩子都喜欢那款。”木叶茶说，她能感受出黎司植的疏离，想了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也就放弃追问。 总归是自己养大的儿子，哪怕偏心十几年，这大半年的补救，还不能让他感受到母爱和温暖吗？ 木叶茶相信只要用心，一切都会变好的。 黎司植点点头，饭菜味道不错，他吃得很开心，李武能端着杯小酒，看完母子两互动撇了下嘴。 一家三口吃到尾声，家门传来被开动的声音。 三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就看见一身黑的李志豪拖着银色行李箱走进来，脸色红润，精神奕奕，见三口看过来，还很好心情地笑着问：“我没提前说今天回来，你们也不至于看见我这么惊讶啊。” 这哪是惊讶与否的问题啊。 木叶茶最快起身，近两个月没见大儿子，木叶茶还是有几分想念的：“你这孩子不提前说一声，妈妈煮的饭都不够吃。你先进去，我去买几块钱馒头。” “没事，妈，我去买吧。”李志豪拦住木叶茶，目光遥遥看向黎司植，很和善地笑笑，“小飞和我一起去呗，我还想买点别的，怕拿不过来。” 突然被点名的黎司植抬头看过去，和李志豪对视片刻，他将椅子退后，木头椅子腿擦过地面，发出刺耳声。 李武能看看小儿子，又看眼大儿子：“外面这么冷，买什么馒头？厨房橱柜里还有几包方便面，是泡着吃还是煮着吃，看你心情。都过来坐下，大冷天晚上出去活受罪。” 有他这个做爸爸的搅混水，李志豪也不好非要抓着黎司植出去买馒头，只好顺从地走回来。 黎司植又将椅子拉回来坐下，看眼顺道去厨房的木叶茶，去拿泡面做准备了应该。 李志豪把行李箱送回房间才过来坐下，面前已经被木叶茶摆上碗筷。 桌子上残羹剩饭，换做普通家庭没有大问题，换做李志豪，黎司植还真不确定。 他知道刚才李志豪叫他一起去买馒头是借口，不知道这回又想和他聊点什么。 自打上次国庆节的不欢而散，他就没和李志豪联系过，两个人比陌生人还不如。 他也没刻意打听过李志豪的事，最近消息都是李武能在回来路上说的。 这一时他还真不知道李志豪想和他说点什么，为保证任务顺利完成，他才答应要出去的，结果还被李武能推掉了。 黎司植思考完毕，看眼拿着筷子安静吃东西的李志豪，还真是奇怪，没有大少爷命，生出大少爷病的李志豪意外顺从，居然吃剩菜，没有闹脾气。 李武能没有因为李志豪突然回来而停下之前和黎司植讨论的话题。 “等明年你高考结束，我和你妈打算换套房子。你和你哥都长大了，这间房子太多年，需要多点私人空间。” 黎司植对买房这件事兴致不算特别高，他们夫妻两有能力就行。 他没发表意见，倒是吃面的李志豪停下筷子，看向李武能。 李武能察觉到目光，转向李志豪，满怀慈爱：“志豪想说什么？” “你和我妈新买的房子打算写谁的名字？”李志豪很成人化的问。 这个问题超乎李武能意料，大概没想到大儿子问题如此直白简单，一针见血，当场傻在原地。 黎司植想笑又不好意思，忍着半晌去看李武能的表情。 尴尬又不知所措，茫然又张不开口。 大概夫妻两很早以前想过换房子写名字的问题，讨论出个结果。 从李武能这表情来看，房产证名字不是他也不是李志豪。 这样也挺好的，总归是夫妻两花钱买的固定资产，写他俩名字多正常的事儿。 不知道李志豪知道答案会怎么样，黎司植试想了下，差点没忍住笑。 “是我多嘴了。”李志豪也猜到结果，羞赧一笑，低头继续吃面。 李武能满怀无奈看眼黎司植，得到黎司植一个偷笑表情，顿时虎着脸，假装凶巴巴瞪他。 木叶茶从厨房里面出来，发觉父子三人氛围微妙，倒也没问什么，推推黎司植，让他去洗澡。 黎司植去了。 等他洗过澡，李志豪已经不在桌边，桌上东西也收拾干净，夫妻两坐在沙发上面，看着电视上在放的喜剧老电影，随着过期却依旧有意思的无厘头桥段在哈哈大笑。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很适合之前的夫妻两，现如今随着李武能工作变幻，职位升迁，那都成为过往。 看看沙发上恩爱和睦的两人，黎司植感受一阵祥和，家庭氛围挺好的。 如果忽略眼前挡住他视线的人不算的话。 黎司植收敛神态，皱眉看着李志豪，压低声音问：“干什么？” 李志豪神态很平静，经过半年大学时光洗礼，逐渐脱离少年幼稚感：“谈谈吧。我知道你不想听见韩婷汀，但我希望你能听完这个小故事。” 黎司植眯眼，像只在黑夜里潜伏得猫：“我要不想听呢？” “我知道你和以前不一样，没办法威胁你。我想，你也不想在学校天天被人找麻烦吧？”李志豪微笑道。 长相帅气的人不代表心肠也好，否则也不会有斯文败类这一词。 黎司植轻笑，与李志豪相似容貌却有截然不同的正气凛然：“你真够卑鄙啊。怎么，被韩婷汀虐待的受不了，想求我啊？真想求我就拿出正确姿势来。” 第22章 不做弟弟-022 李志豪神色变幻半晌，低声软语：“我和你是亲兄弟，请你帮个忙，又怎么了？是，我承认我之前对你不好，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现在我和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只要你肯原谅我，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最好最亲近的兄弟。” 黎司植稍感诧异。 是什么让李志豪眨眼之间宛如换个人。 这种话放在以前，他想不到会是李志豪说的。 很意外，还很吃惊，导致他将信将疑打量起人来。 而李志豪则堆着自然笑容由着他看，仿佛在说真金不怕火炼。 他真没想到前面装腔作势，后面被诈一下，李志豪态度转变这么大。 不过，这也侧面验证韩婷汀对李志豪并不好。 黎司植没那么轻易就和李志豪兄友弟恭，以前的事不可能那么容易过，李志豪话说的太轻松了。 “然后打着好兄弟的旗号想方设法坑我？”黎司植不留情面得戳破李志豪的小算盘，让人面红耳赤。 李志豪打的就是这算盘，也不是没想过会被他识破。 真当这话被说出来，李志豪居然有一瞬安心。 “你真不用这么说，不管将来你我关系如何，这亲兄弟的血缘关系，你也撇不开，是不？” “血缘分不开，人能分开就成。我可以答应在你死了之后帮你收尸，别的事面谈。” “你别把话说得这么满，爸妈还在呢，这个家，散不了。我们才多大，离成家还早。你还要和我生活好几年，犯得着把关系弄得那么僵？” 黎司植发出阵轻笑，嘲讽又不屑：“你以前欺负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 李志豪张张嘴，都道世事无常，他以为是说说，哪曾想是真的。 现在他不是后悔了么。 黎司植不给李志豪多废话的机会，将人拒之门外。 他不理会门外轻响，倒在床上，窝进刚经过太阳暴晒温暖舒适被子里，舒服地眯起眼睛，昏昏欲睡。 那晚没谈拢，李志豪又试图找他谈，都被黎司植躲开。 大概清楚黎司植不会再给机会，李志豪安静下来。 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碰上个闹腾的，恨不得他能冻在冰箱里，乖巧老实。 可这一旦闹腾的正常了，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有点神叨叨。 黎司植躲在阳台查询系统修复进度，家里其他地方容易碰见李志豪，躲在房间也不行。 那家伙近来喜欢在李武能和木叶茶面前上演兄弟和睦戏码，他懒得演，躲着呗。 黎司植看着屏幕上面的百分之五十，有那么瞬间怀疑上头有人搞他。 平时维修部门干活那叫一个麻利，保修一小时内能解决。 他这系统从保修到现在，少说也有好几天，始终卡在百分之五十。 黎司植望着不远处雾沉沉像是要坠落下来的天空，悲惨得沉默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运气，他很想通过系统查询李志豪最近在打什么算盘。 之前回来路上看见李志豪和那几人混在一起，让他心头蒙上阴霾，始终挥散不去。 李志豪到底憋什么坏水呢？ 黎司植猜不到，最近日子过得太顺畅，没太多地方值得李志豪暴走吧？ 韩婷汀那边他不会去问，那是个不能碰的麻烦。 “小飞？”屋里传来李武能的喊声，黎司植回过神，推开门进去。 “怎么了？”他问。 李武能早上和木叶茶出去，中午都没回来，现在下午一点半，两人脸上洋溢着喜滋滋的笑容。 黎司植倏然想到回来那天李武能车上说的话。 “房摇到号了？”他问。 李武能稍感惊讶：“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 黎司植笑了笑：“主要是你二位太高兴，这能让你两那么高兴的事儿，最近除开我成绩，就只剩下早先决定好的买房，又怕摇不到号。你两这样子看着也不像是摇号失败。” 李武能和木叶茶对视一眼，小儿子这观察能力绝了。 木叶茶走过去揽着他肩膀，喜色蔓延到说话腔调上：“来年给你和你哥换个大点的房间，装修成什么样全看你两心情。现在你两房间太小，很多东西都放不下。爸妈以前没本事给你们提供好的物质条件，现在总算能缓缓了。” “我听你哥说，你因为学习都不和他出去玩了。学习是主要的，但也不能一天到晚的学，要劳逸结合。你哥要带你出去玩，别拘束着，钱不够和妈妈说，妈妈多给你点零花钱。” 黎司植神色古怪一瞬：“好，我会的。” 木叶茶欣慰了：“中午吃的什么？” “炒饭。”黎司植回答，李志豪是不可能在家和他吃饭的，早在夫妻两出门不久后，被韩婷汀一通电话喊走了。 木叶茶又问：“饿不饿？饿的话就下楼去买点别的吃。小区门口新开一家糖水铺，生意挺不错，你去尝尝。” 黎司植轻轻叹气：“不用了妈妈，我等着晚上吃饭就行。” 木叶茶心情好到爆表，小孩子说不要那就不要。 “那你随便玩玩，我和你爸还要出去一趟，晚点回来做饭。” 黎司植点点头，不问夫妻两做什么。 家里重新回归平静，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反而感觉清静不少。 待晚上吃饭前，在外面浪荡半天的李志豪也回来了。 夫妻两今晚在厨房里准备晚饭，不用他们小孩子进去添乱。 李志豪总算再次找到和他单独聊天的机会。 “说件你感兴趣的事，听不听？”李志豪的表情就透着‘你快问我’的气息。 黎司植轻瞥他一眼，继续低头看书，真的懒得搭理他。 李志豪忍不了，胳膊肘捅他：“真不想知道？看在我是你哥的份上，勉为其难告诉你，爸妈开公司了，暂时还处在筹备阶段，很多东西需要跑。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两也会成为富二代。” 黎司植不知道他从哪知道的。 但是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确实是个好事。 一旦李武能开公司就代表距离他任务完成越来越近，只要决策做得对，计划足够长远，想要积攒下大笔资金，不算难事。 黎司植有个头疼的点，就是李志豪。 看这货色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哪怕他能积攒下钱，如果李志豪铺张浪费，时间长久，入不敷出，任务还是算不得完成。 黎司植越想越觉得李志豪的存在是个天然危害，这该怎么处理呢？ “你怎么一点不兴奋啊？”李志豪奇怪看他，虽然很少在他脸上看见太多表情，但是像家里开公司这种事，难道不值得振奋人心？ 李志豪以往总觉得他变了，现在更加清晰的认识到他是真波澜不惊。 “你就没觉得这是个好事？”李志豪又问。 黎司植：“哦，好事。” 李志豪：…… 如此敷衍！ 李志豪刚想表示不满，木叶茶和李武能开始端菜上桌，招呼两人洗手吃饭。 饭桌上木叶茶婉转说了点办公司的事，李志豪炮语连珠，问题多如牛毛。 黎司植安安静静吃饭，像是毫不关心。 这两孩子的鲜明对比，让李武能几不可见摇摇头，大儿子远没小儿子来的沉稳，还要磨炼。 自从知道家里要办公司，李志豪就变得不太一样，看人待事有种自发的高傲。 黎司植懒得管他，只要不犯到自己头上，一切好说。 时间眨眼到除夕，今年夫妻两很满意，从事业到家庭再到孩子教育，收获颇丰。 缅怀过去，展望未来。 夫妻两重新给两孩子制定目标。 木叶茶对李志豪的要求很简单，考试不挂科，不讨韩婷汀厌，有空多学习商业知识和管理。 转到黎司植只有一句，好好学习，金榜题名。 冬天还没走完，学校又开学了。 高三复习课程比大学要紧张，黎司植开学走的那天，李志豪还躺在家里沙发上玩手机吃零食。 那副没骨头的样子让木叶茶看眼就来气，也懒得再说，由着他去了。 黎司植住校的，到学校宿舍的时候，心里并不安宁。 那天李志豪的话言犹在耳，这些天平安无事，不代表回到学校也是这样。 李志豪在欺负他这件事上从不开玩笑。 黎司植放好东西，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排列整齐的参考书，他偏头看眼窗外。 快天黑了，天气预报今天有大雪。 他们高三回学校的早，食堂都不开的，日常三餐都只能去校外小吃街。 宿舍另外三人都在图书馆没回来，和他在群里说过了。 黎司植本来不想出去吃饭，无奈到宿舍收拾半天，这会儿肚子咕咕叫，他有点饿了。 苦谁也不能苦肚子。 黎司植揣上手机和学生证，将羽绒服帽子扣在头上，慢悠悠晃着步伐往外走。 刚走到校门口，手机叮咚一声，他收到条新消息。 一个未知号码，他没有存过，看见信息内容，福至心灵的知道发信人是谁。 -你以为家里危险，实际上当你踏出小区的那刻，危险副本才刚刚开始，希望你享受高中最后生活，存活到高考。 第23章 不做弟弟-023 这话用来糊弄别人，或许有用。 在黎司植看来，这就是个可笑的中二发言。 他没有将这条短信放在眼里。 李志豪发这东西的目的并不难理解，让他惶惶终日不得安宁。 心里一旦牵挂上别的事，想要安稳努力学习挺难得。 他过分优越的成绩给李志豪带去压力。 李志豪始终觉得自己是木叶茶和李武能的骄傲，现在发现黎司植在渐渐取代，成为新的骄傲，新的可供炫耀的对象。 李志豪慌张了。 他的优秀放在李志豪心里，就是一把悬而不落的利刃。 毕竟李武能和木叶茶现如今也不再是贫困如洗的穷人，新公司、新房子，说不定还有不小的存款。 这些东西在现实世界里都能傍身，李志豪想要，无关乎黎司植想不想，左右他是想的。 如果黎司植太过耀眼，导致夫妻两将东西留给他。 李志豪怕就怕在这点上，这才想出个烂招恐吓黎司植。 黎司植轻而易举识破，嗤笑着回了条消息过去。 -主人的话要听，家里不必要的事少关心。当条狗都当不好，谈何做个人？ 黎司植熟练地拉黑号码，关掉手机，出校门吃饭。 这天之后，黎司植又陆陆续续收到几条似是而非的恐吓短信，皆被他四两拨千斤似的怼回去。 久而久之，他养成个在试卷埋头写不完倍感疲倦时，怼怼喜欢恐吓他的李志豪不良习惯。 春去夏来。 少年人脱去沉重臃肿得厚衣服，燥热随着夏日炽烈的阳光落在少年穿着半截袖t恤的胳膊上。 高三复习的力度很大，但校方也怕把学生养成书呆子，时常安排些体育或者音乐课，用来舒缓压力。 黎司植偶尔会碰上李志豪安排过来找麻烦的人。 一点儿都不难打发。 也不知道李志豪是不是对为难人这件事有什么错误理解，每回找麻烦的人都是说不了几句，恼羞成怒掉头力离去。 想和他动手的人也不占少数，奈何黎司植发现暴力美学也是解决问题的不错办法，找出些东西勤加练习。 几次下来，少有人能碰到他。 高考前这半年时光，对别人而言，可能就是学习两个字。 对黎司植而言，过得有滋有味的很，学习锻炼放松，远比他想象中有趣很多。 高考前夕，李志豪从学校回来了。 学校特意放天假，让考生们放松放松。 横竖真正考不好的学生也不见得能在这一天时间里变成学霸，真正学霸也不在乎这天的放松。 黎司植就这么见到了李志豪。 把他送到楼下又赶回公司加班的李武能没和他说，时间没到五点，木叶茶还没下班。 黎司植在客厅立面和李志豪大眼瞪小眼。 还是李志豪先开口，毕竟他是有备而来：“听妈妈说，最后次摸底考试，你考了全校第一？” 黎司植似乎也记起他这次超常发挥，甩第二名二十分的事：“有事儿？” “没事，就是觉得你这一年时间没白白浪费，居然从倒数变成全校第一，让我大吃一惊。”李志豪说，话是这样，表情始终露着探究。 黎司植轻笑：“啊，我还以为你要说我怀疑你提前知道答案呢。” 李志豪曾经有用这个污蔑过他，一个招数不用第二回 ，李志豪没那么愚蠢：“你的进步有目共睹，我犯不着这么说。” 黎司植轻瞥他一眼：“哦。” 这反应忒冷淡了。 李志豪拧了下眉，看他拎着包要进房间，又想跟上去。 黎司植洞察到这人的动作，停下来目光犀利地回头看他：“还有事？” 李志豪知道自己不该表现的太明白，立即收下脚步：“没有。” “那就别跟着我。”黎司植语气没起伏地说。 他早先就觉得李志豪这种货色该被垃圾场回收，现在能心平气和面对人，全是因为这人老实下来。 他知道这是表象，谁知道背地里这货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系统帮衬，他不好明目张胆的查，况且高考在即，对他而言还是很重要的，任务完成与否，在此一举。 希望李志豪能不出幺蛾子，等到高考结束，他会好好收拾李志豪。 奈何李志豪听不见他内心的打算。 高考第一天，黎司植平安无事度过。 第二天，黎司植发现自己的准考证不见了。 这就离谱。 从考场出来回到家，准考证随身携带，临出门还在桌子上，等到考场，东西不翼而飞。 黎司植仔细回想从出门到考场，不难发现其中缘故。 他没有惊慌失措，和监考官相当冷静地说出准考证号码，又背出好几个验证号码，才被允许考试。 这个时候黎司植就很庆幸如今监考设备的齐全，哪怕丢失准考证，只要记得号码，监考官也能通过后台调阅资料。 只是……黎司植捏紧2b铅笔，他不会因为科技带来的便利而原谅添麻烦的坏东西。 最后一门考完，他在校外看见李武能和木叶茶，以及满脸不情愿还是来的李志豪。 他前脚刚迈出校门，后脚就听见木叶茶犹豫问：“小飞，试卷难度还行吧？我听好多人抱怨说今年题目太难，和前两年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黎司植还没得及回来，就听李武能先一步说：“问什么成绩？孩子成绩那么好，发挥稳定，再说刚考完，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当务之急，是让咱家这个小考生吃点东西，好好放松。紧绷一年的神经总算能放了。” 李武能慈爱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对他的信任，显然是不管别人家孩子考得怎样，他家孩子就是最棒的。 这一幕让黎司植恍惚想起点事。 去年李志豪和李飞高考，夫妻两似乎没有这么做。 那时被生活压垮，确实顾不上这么多。 现在多有轻松，黎司植突然看向李志豪，这人该嫉妒的要死要活了吧？ 果不其然，李志豪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愤恨，像是被夺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黎司植恶作剧般扬起唇角，主动靠近李武能和木叶茶，一手搂住一个。 这一年里他又长高了，身形俨然有成年男人的风范，搂父母相当轻松：“放心吧，绝对比去年好。” 木叶茶娇嗔瞪他：“说什么胡话？不说成绩，去吃饭吧，你爸订了餐厅。” 黎司植笑了笑，放下双手，走在夫妻两中间：“好。” 李武能拿着车钥匙的手蜷缩两下，匝巴匝巴嘴，显然有话要说。 黎司植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静静等着。 李武能最终没说，招呼他们上车。 黎司植有点遗憾，偏头去看似乎没感觉的李志豪，这位早些年做梦当富二代的人应该知道了吧？ 希望如愿以偿的熊玩意儿等会被算总账的时候，能少嚎两句。 他怕极了猪叫声呢。 李武能订下的这家餐厅物美价廉，纯正川菜口味。为能好好说话，还是个包间。 饭菜上的很快，加上两孩子满十八周岁了，李武能还点了几瓶啤酒，他开车不能喝，是给他们点的。 木叶茶是能喝的，让两孩子也拿了瓶酒。 喝酒之前，木叶茶字斟句酌：“今天你高考结束，我和你爸最近做的事也能告诉你了。” 黎司植撑着脸，表情懒洋洋的：“什么事？” “你爸辞职了，自家公司开起来，目前还不错，想要你和你哥暑假时候来公司实习。”木叶茶说。 李武能适时插话：“现在还不能说是公司，小作坊，就房地产开发一类的，一步步来。” 转折点来了。 黎司植没回答，先看向李志豪。 这位拥有男主光环的青年面无表情，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快乐。 黎司植认真想了下，终于找回本次任务里的细致描写及补充。 想起来了。 李志豪是相当富二代，但却不是自己努力得到回报的那类。 甩手掌柜。 黎司植‘唔’了声，他答应去公司，也就顺理成章走上既定剧情，还是不可避免成为李志豪的工具人。 明明事情不太一样，转折点后的事件诡异重叠。 要不要呢。 并不难选择，黎司植答应了：“好，可能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这就需要爸爸的人教教我。” 李武能笑逐颜开：“你那么聪明，很好学。” 得到小儿子的回答，李武能又去看没说话的李志豪，眼神里充满询问。 李志豪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勉强道：“恐怕不行，爸爸，你也知道韩婷汀的性格，再说，妈妈说我应该对她更好点，不让她有机会发脾气。这放假时间那么长，鉴于合同上那么多条条框框，我真的不好去公司上班。” 这是不是真话，有心人都知道。 木叶茶脸色不好看，让两孩子去公司帮忙顺便实习，结果李志豪说出这话来。 木叶茶喝了口酒，不看李志豪，而是对黎司植说：“不会让你白忙活，有实习工资的。” “妈，我没这个意思。”黎司植哭笑不得，他目标可不是这个。 李志豪猴急问：“有工资的？多少？” 第24章 不做弟弟-024 木叶茶对上李志豪就没好脸色：“你不是忙着服侍韩小姐吗？工资多少和你也没关系，你安心跟在韩小姐身边，公司的事不用你操心。” 李志豪前面是不想去公司找罪受，网上社畜多可怜，他也看过不少。 根本不想让自己轮落到这地步，可是听木叶茶的意思，实习有工资。 李志豪看重的不是工资，是这份工资背后所代表的东西。 他爸妈能给黎司植工资，就能给股份。 新公司的股份占比他有心留意到，目前还没有分到他和黎司植头上。 主要都是在木叶茶和李武能手里，这是一时的。 假如黎司植在公司表现优秀，博得爸妈喜欢，分到股份，这也是有可能的。 李志豪不想让这个可能出现，他心里想的是，自己是家里的大孩子，以木叶茶很早以前对他的疼爱程度来看，公司给他的可能会更高。 那么问题就来了。 现在的他身份地位不如以前，夫妻两将公司给他的可能有多大。 李志豪深刻明白钱有多重要，盲目赚钱不稳定，还是像木叶茶和李武能这样有家公司源源不断供给更妥当。 李志豪想得过于久远，忘记眼前公司还是个刚起步的小公司。 “妈，我也想为家里做点贡献，但是韩婷汀的性格你知道的。这样吧，只要她不找我，我就去公司帮忙，行不行？” 木叶茶皮笑肉不笑：“你这话说的跟我勉强你似的。” 李志豪笑得灿烂：“没有没有，这是我自愿的，怎么会勉强？” “李志豪，真要想去帮忙就好好干，别把自己的事丢给小飞做。工作的事不能儿戏，懂吗？” 木叶茶的义正言辞加上李武能若有似无的打量，让李志豪意识到件事。 在自家公司里工作，真不能偷懒。 他的算盘被木叶茶识破，也不慌张，只说：“我怎么会把工作丢给他呢，妈妈，你想太多啦。以前你总说自己事自己做，我没忘的。” 木叶茶又看他几眼：“没忘就好。” 低头吃东西的黎司植压下唇角嘲讽的笑，像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 木叶茶教训李志豪的时候，黎司植旁听就知道那货打的什么主意。 真是可笑，不想努力，还想拿公司股份。 脸可真大啊。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黎司植都想笑。 他已经想好了，为避免再碰上这么傻叉的主角，回归现实后，他要认真筛选任务，不然时间久了，人容易心理变态。 木叶茶懒得看大儿子丑陋嘴脸，拉着黎司植说着温情的话，还时不时给他添菜。 李武能也偶尔加入聊天里，桌上除开李志豪，都很和谐。 吃过饭，夫妻两把兄弟两送回家，又匆匆去忙了。 黎司植没什么话要和李志豪说，进屋二话不说就回卧室，连个眼神都不给。 李志豪在客厅站了好一会，脸色阴郁，眼神里满是戾气。 这一年里，黎司植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是不是觉得成绩优异能在爸妈面前站住腿脚，就能肆无忌惮的无视他，还妄想骑在他头上，这是绝对绝对不可以的。 黎司植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想着去公司实习该做点什么。 这无需他想，因为李武能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黎司植正式到公司实习，帮忙跑腿，从最基本的事情做起。 黎司植没有意见，本来这就是最基本的。 他没意见，同来的李志豪满腹埋怨，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个没完，讨人烦的很。 黎司植自动屏蔽，不管李志豪发多少牢骚，他都老实本分做自己的事，不去管李志豪。 半天下来，李志豪大概知道他的性子，也就安静下来。 工作结束，兄弟两跟着夫妻两回家。 回去路上，木叶茶贴心询问两人工作感想。 黎司植反应冷淡，只说一切都好。 李志豪像是被问到伤处，还愿意说出来给人听的那种，叽叽咕咕没完没了。 “妈，咱们公司做的东西也太杂了，什么样的人都有。今天还碰上个给他倒水，满脸不高兴的，我真是想不通了，你是来求合作，不是来找享受的，没必要这么为难人啊。” “我都不知道爸妈你们主要想做什么工作了，完全看不出来。合作挺多，就是赚不到大钱的感觉，这也太难受了。” 木叶茶让李武能把车内空调关掉，摇下车窗：“刚起步都是这样，你要是觉得太累，可以不去。我和你爸也不会说什么。” 李志豪这么抱怨，完全是想让夫妻两心疼心疼他，谁知道会得到这种回答，当场脸僵了。 “行了，爸妈知道你今天累了，可是工作哪有不累的。多锻炼锻炼就好，你要真不习惯，就别做了。等以后再说。”李武能说，又去看黎司植，“小飞，你感觉怎么样？” 黎司植看都不看李志豪，浅笑道：“挺好的，现在想赚钱做杂点，等业绩慢慢起来再筛选吧。你们别有太大负担，公司也是一步步做起来的，只要根基打稳，以后能做大。” 相比较之下，李志豪的回答就格外不讨喜了。 两人心里地位顿时在夫妻两心里有个巨大起伏，加上今天两人在公司里面的表现，到底谁是妈妈的好大儿，一目了然。 被木叶茶嫌弃眼神杀成狗的李志豪：…… 黎司植他怎么茶里茶气的！ 李志豪深呼吸，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好和他形成强烈对比，以此来博得父母疼爱？ 好一个心机婊啊。 李志豪大呼内行，又不好当着木叶茶和李武能的面揭穿黎司植，因为他说的是真话。 李志豪暗含愤怒地盯着黎司植，这家伙真是阴险啊。 黎司植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管李志豪怎么看，他稳如泰山。 李志豪顿时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难受。 接连几天，李志豪都没能找到合适机会报复黎司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表现的太明显，黎司植非常小心。 从生活到工作，完全不给他使绊子的机会。 李志豪憋屈的要死，又找不到发泄机会。 韩婷汀在这时也出来作妖，这是个不甘心安分的女人，一天不折磨李志豪，就感觉生活没意思。 李志豪这还没来得及找上黎司植麻烦，自己先忙的焦头烂额，每天回家倒头就睡，连对上黎司植的时间都变少了。 只要李志豪不好过，黎司植的日子就好过起来。 李志豪自己没时间找麻烦，只好打电话找人帮忙，他过得不舒坦，也不能让黎司植过得自由自在。 让李志豪奇怪的是，和他私交不错的那几个人没一个接电话的，仿佛一夜之间那几人都换了号码，离开这座城市。 他知道这不可能，都是本地人，根基在这，不可能跑太远。 那是怎么回事？ 李志豪陷入疑惑，忙的团团准，没时间过去找人。 不知不觉，黎司植和李志豪都在公司实习半个月，两人表现都不错，木叶茶和李武能很欣慰。 而黎司植的高考成绩要出来了，一时间家里人都紧张起来。 查成绩那天，木叶茶准许黎司植在家，李志豪找了个借口，也得半天休息时间。 李志豪没等黎司植成绩出来，他去找那帮小兄弟，想看看这几人到底去了哪。 黎司植一看他脸色，就知道这人不是去见韩婷汀，恐怕是去找小跟班。 黎司植唇角翘起来，莫名心情很好。 他不喜欢拉帮结派的搞李志豪，同样也不喜欢这人总是在他享受生活的时候，跳出来添麻烦。 所以，他先下手为强，找个借口把李志豪那帮小跟班送走了。 希望李志豪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只要肯老实，无论爱情还是面包都会有。 黎司植不相信李志豪会那么轴，到这份上还不明白该如何和他和平相处。 窗外的烈阳渐渐浓起来，风吹着树叶飒飒作响，随着阳光的照射，外面还是热，走到哪都是热的。 李志豪满脑门子的汗，要不是想弄清楚那几个人怎么回事，他犯得着出门么。 李志豪找到熟悉的地方，却发现大门紧闭，空无一人。 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因为那几个社会不良青年，夜里混够了，白天哪都不去，会在出租房里面补觉。 现在门锁着，锁都上锈了，也不知道锁多久。 抬手敲门，里面也没人回答，李志豪更奇怪了。 这时，出租房对门出来个年轻人，看见李志豪还有点意外，不过也没说什么。 还是李志豪主动搭讪：“你好，请问你知道这间房的人去哪了吗？” 年轻人脸色古怪，上下打量李志豪，眼神透着鄙夷：“被抓走了。” 李志豪瞪大眼睛：“啊？” “前段时间被人举报聚众吸毒，卖淫，警察来给抓走了。”年轻人不耐烦地说，跟沾染瘟疫似的，拍着胳膊赶紧跑，一副不想再和他说话的样子。 李志豪茫然半天回过神来，那帮人…不是干这事儿的人啊。 怎么回事？ 第25章 不做弟弟-025 李志豪在警局没有相熟的人，那帮小跟班的其他朋友他也没见过。 想找个知情人了解情况都是问题。 他也曾用心险恶得想到黎司植，转念又想，那小子天天忙着高考，高考结束忙着在公司实习，哪来本事把人弄进去？ 这件事于是成为李志豪心里难以解释的谜团。 李志豪顶着这团迷雾似的浆糊回家了。 一开门发现家里面多了很多东西，净是些好吃好喝的，还有一部未拆封得最新款手机。 李志豪眉心一跳，猛地生出这些东西都和他无关的直觉来。 这时，卧室里面的黎司植出来了，像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点回来，面露惊讶。 “这些东西怎么回事，有人来送礼？”李志豪指着那堆东西，问。 黎司植眼眸微转，坦然道：“不是，那是爸妈为庆祝我考个很好的成绩奖励我的。” 奖励？ 为什么奖励？ 李志豪疑惑不过三秒，想起今天他两不用去公司的原因，心里突突的，还是没忍住问：“你考了多少分？” 黎司植也没卖关子，谦虚道：“也不多，748分。” 李志豪：…… 他感觉尊严被按在地上摩擦。 高考总分也就750，你差两分考满分，和我说也不多？ 你他妈逗谁玩呢？ 李志豪面容扭曲，隐约记起一年前他是怎么嘲讽打算复读的黎司植。 一年后再看这近满分的高考成绩，李志豪脸疼的快要抽筋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你、你高中三年是不是故意藏拙，就等着复读考高分好让我难堪？”李志豪几乎下意识说出这个猜想。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黎司植一声轻笑。 那笑声里糅杂着鄙夷、不屑及瞧不上。 李志豪寻声看过去，正对上黎司植似笑非笑的神态，他立刻知道自己想多了。 “我考的好坏都是我自己想，去年是我失利，想要复读是为证明自己有考好的本事。” 如果说刚才的笑是暗喻的申明，那这句解释就是高调的巴掌，扇醒李志豪，让他少自作多情。 “我没和你竞争的意思，分数是让我为未来选择个更好道路的工具，仅此而已。” 黎司植在心里默默补充上一句，就像你老实不作妖，我也是你坐享其成的工具一样。 再不想承认，黎司植也知道他是李志豪用来改善现状的工具人。 身份变不了，他能变得是化被动为主动，让男主躺赢。 李志豪让这句话刺得心疼，挫败感姗姗来迟，他低头：“胡说，你明明想要比我更优秀更好，好让爸妈将公司交给你，让我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将来还要靠你脸色讨生活。” 黎司植不否认他确实有过这种想法，却不是让李志豪直白说出来：“爸妈不会那么偏心，你我也不愿意坐吃山空，难道你不想靠双手获得财富？” 他在试探。 奈何被试探的人宛如条挣扎不起的咸鱼：“不，我不想，我只想当个有钱花的富二代，每天想着怎么花钱，怎么当个花花公子就够了，我一点都不想赚钱！” 黎司植诧异地扬起眉梢，半晌突兀笑了：“那你有没有想过谁为你的想法买单？是爸妈，还是将来的我？” 李志豪不吭声了。 这大概是他为数不多和黎司植正面对上一言不发的时候。 黎司植知道他不是回答不上来，是心有答案，面对如今的他不好再直接说。 多少察觉出他和从前不同，没法再理直气壮。 这大概是个让黎司植感到欣慰的好消息，希望李志豪能从这想到更多东西。 比方他刚才说的那种。 自然，也是一种奢望。 谁知道李志豪会不会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韩婷汀找我了，我先走了。”李志豪按亮手机，看见上面的召唤短信，都没看黎司植的眼睛，丢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黎司植慢吞吞挪到窗边往下看，果然看见一身艳红连衣裙的韩婷汀靠在车上，巴掌大的脸上扣着墨镜，一手转着手机一手夹烟，姿态轻松懒慢，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黎司植的目光，她抬头看过来。 黎司植没有躲闪，和她的目光对个正着。 倒是韩婷汀，愣了愣，手忙脚乱地扔下烟，还欲盖弥彰地踩了两下，站直身体，仿佛乖巧少女似的仰头朝他甜甜笑了下，抬手打了个招呼。 黎司植回了个礼貌又疏离的笑容。 下刻他就看见李志豪唯唯诺诺到韩婷汀面前，局促不安地比划了什么。 韩婷汀也没说什么，指使人上车，和黎司植做了个拜拜手势，上车扬长而去。 黎司植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大概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李志豪会有如今这地步，咎由自取。 他甩甩脑袋，揣上新手机，和班主任联系，挑选最合适的学校去了。 高考成绩下来的那几天，黎司植回到公司上班，同事见到都要感叹一句，说他指不定就是全市状元。 黎司植笑笑推拒了，是不是都无所谓，他只想要个优等学府的门票罢了。 那时李志豪在旁边听着没出声，眼神复杂，大概是想到自己高中时候也曾幻想过做个状元吧。 黎司植自己没放在心上，岂料同事火眼金睛，他还真成为是市状元。 一时采访他的记者好似过江之鲫，更多的是扑到学校采访他的班主任，想知道这么个优秀孩子是怎么出来的。 班主任被闪光灯拍的满脑门子汗，该怎么说呢。 难道要说这孩子高中三年表现普普通通，去年高考中下游，复读一年，重站巅峰吗？ 可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班主任绞尽脑汁的想为黎司植这份经历添点儿花，无奈语言贫瘠，只能让记者联系黎司植本人，做个专人专访。 记者朋友们也想啊，但是老抓不到黎司植，这小子太滑头了。 一点都不像之前碰见过得状元，正当这群人一筹莫展时，有人找上门来。 市状元的亲哥哥愿意接受采访，细谈市状元‘努力的那些年’。 第26章 不做弟弟-026 对此,黎司植是不知情的。 他在公司忙碌的这些日子，对外情况不多了解，又因为李武能公司业绩蒸蒸日上,业务繁忙,不可避免地要出差。 那木叶茶负责公司内的事，那出差的事都只能靠李武能和黎司植去。 其实按照公司规章制度来说,出差是落不到黎司植这个还在实习里的小员工头上,奈何李武能有心培养他，顺势给带着了。 一家三口都在忙着公司的事，自然落下李志豪这个自认为是无业游民的知情人在。 也给了他为所欲为,上头搞事情的机会。 当黎司植和李武能在外地看见李志豪那则自以为是的采访时，父子两同时默然。 电视里面的采访声音没有停下来,还在继续说。 “……我弟弟他以前是个很沉默寡言的人，大概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他很不喜欢和我们聊天。连我想要给他补习,都被他拒绝。可能那时候他不好意思，也有可能是深藏不漏,觉得我教不了他。都无所谓,这是他第二次高考,去年失利后就想要复读。实不相瞒,那时候家里情况并不好,爸妈想给他个好未来，早起贪黑的忙，总算让他如愿以偿，他也算争气，今年这成绩是很值得骄傲的。” “那以你现在感觉来看，他成为市状元有什么技巧吗？” 这是采访主持人的声音,透着些探究。 这很正常，很多很多的学生家长都想知道学霸的特殊学习技巧，好以此照葫芦画瓢，给自家孩子也来一套。 仿佛这样一模仿下来，没头脑的学渣也能由此摇身一变成为头脑灵活的学霸。 黎司植默默将遥控器放下，没有关上的打算，他想听听李志豪怎么说。 李志豪之前在高中三年好歹也是全校前十，也能说是个小学霸了。 他不知道黎司植怎么学习的，只能按照自己的方法来，毕竟黎司植不愿意接受采访，也不喜欢抛头露面，记者找不到机会求证的。 他大胆论证：“有啊，多做题目，多看错题集，最重要的要懂得时刻提升。题目是活的，公式是死的，懂得运用，那还是很容易的。像文科类的就简单很多，多看多记多背了。这是最基本的。” 李武能冒出一句：“胡说八道。” 是的。 黎司植平时在家做试卷都没有用过这套，试卷做过就一遍，不会再看第二眼。 不喜欢死记硬背，多数时候都是在看书，也没见他写过什么，但就是很有知识储备。 李武能从李志豪回答问题这句话里，也明白两儿子的差别之处在哪里。 一个是真的学霸聪明型，一个是死记硬背努力造就的。 不能说努力造就的这位不好，只能说现在看来心思没用对地方。 李武能都不知道这个大儿子想干什么。 “关了吧，我让你妈管管他。” 黎司植听话的关掉电视：“他还肯听妈妈的话吗？” 在他没有接受这个任务前，系统里面写到过，李志豪是个妈宝男，从不会质疑木叶茶的任务决定，谈恋爱的时候也是时常将我妈说挂在嘴上，妥妥恋爱脑妈宝男。 但是现在却变了，因为木叶茶对他态度的转变，导致李志豪的态度也跟着变了。 黎司植几乎能想象到李志豪接到他妈电话时候的表情，想必是敷衍又不耐烦。 李武能点燃一支烟，吞云吐雾几秒：“不会的，他还是很听你妈的话。从小到大，你妈对他那么好，他懂得谁是真正让他过上好日子的那个人，不会忘恩负义。” 黎司植想得不是忘恩负义，是李志豪没有男人担当，还是有那么多小心思。 市状元噱头一出来，他和家里人明确说过，采访类的节目一概不接，不愿做哗众取宠的东西。 黎司植想好好选个学校，学习知识为公司出力，稳住自家公司的资金链，完成任务，回归现实。 其他的，他不想考虑。 结果李志豪擅作主张来这一手。 多少膈应人。 李武能抽完一根烟，去阳台给木叶茶打电话。 木叶茶忙的焦头烂额，连家都好几天没回了，更别说关注网上风言风语的事。 当她接到李武能的电话时还以为出差时候出问题了，语气很紧张：“怎么了？给你们准备的资料没问题吧，这会儿打电话是怎么，简短发言，我这边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忙呢。” “这几天志豪没去公司上班？”李武能问。 木叶茶下意识看向大儿子平时工作坐的位置，眉头微皱：“没来，说身体不是很舒服，加上韩小姐时不时要找他，他这几天工作马虎扯。怎么了？” 李武能和她二十多年夫妻，这一下就知道她不知道大儿子做了孽，生硬说：“你抽空看看网上，他背着你接了个采访，套接小飞的名义，说的还净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木叶茶那边沉默几秒，再开口有几分不敢置信：“他干这么荒唐的事？” 不怪木叶茶吃惊，像他们这种过惯苦日子的市井小民，是不喜欢面对镜头，也不喜欢将家里面事搬到大荧幕上来说。真说出来难免要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木叶茶讨厌被人议论。 李武能语气很沉重：“你看看就知道了，他想出名也不要借用别人名声。” “我看看，他要很干了这么件事，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木叶茶咬牙切齿，挂断电话后，上微博搜索。 输入小儿子名字作为关键词，还真出来一大片的搜索，上面最新一条是爆字。 木叶茶不常混这些东西，却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神色严肃的点了进去，不消片刻，面色铁青，将手头积攒的文件交给手下人来做，拎着包怒气冲冲往家里杀去。 李志豪得到通知，说今天采访能播出来，让他注意观看。 等采访播出来的时候，李志豪从最开始的沾沾自喜，随着内容播放的越多，他脸上喜色不见了。 这和他采访时候录下来的东西不太一样啊。 好多东西被断章取义，他说过话的前面都被剪掉，成为他diss黎司植的话。 李志豪拧眉，这真的和他预想中的情况不太一样。 难道说媒体都喜欢用这种来博取眼球，哪怕市状元的热度也都要蹭吗？ 等点开微博下面的评论，李志豪发现是他自己思想狭隘有问题。 古往今来，家长们最舍得花钱花精力的地方都不是自己，而是孩子们的将来。 那是一个家未来的繁荣昌盛，仿佛一个孩子稚嫩的肩膀不管成长与否都能担得起这么沉重的担子。 他这则采访被恶意剪辑后，引发的大多数家长抨击，还有更过分的是在校大学生，高中生，初中生…凡是能上网的，都对学习方面深有体会。 像李志豪说的那东西，那就是刺果果的胡乱提意见，再加上他在节目里，没有可以收敛对黎司植的不屑，让更多人攻击。 [这说的什么话？还有，为什么采访是状元哥哥来，不是状元亲自来？] [这好像不难理解，听我妹妹说，我妹和状元同个班，这庄园为人很低调，不喜欢搞这些噱头东西。但是他这个哥哥不一样，和状元关系一般，没事还总喜欢找人麻烦，去年高考考走了。状元留下复读，今年拔得头筹。] [原来他是三道四的，也是没谁。] [这个采访是他爸妈拒绝，他偷偷来的吧？真可怕，他就是想踩在弟弟头上出头，想红想疯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说的这种学习办法是最基本的，没有金钢钻别揽瓷器活，说的乱七八糟，没一个能用的上的。这种采访是来招黑的？] …… 这种评论多如牛毛，多数都是不友好，少数几个友好的，也被淹没在里面，没有出头之日。 李志豪不敢继续看下去，关掉手机，双手抱腿埋在膝盖上。 结果怎么就和他预想中背道而驰了呢？ 他浑浑噩噩间手机响了，上面是个陌生电话号码，他犹豫着才接通，里面是采访节目的总导演，说是想和他再约个采访，只不过这次不谈黎司植，谈谈他。 李志豪茫然起来，不知道自己哪里有光点值得做专访。 总导演温声细语，听似打着商量，实则强硬不容许拒绝：“节目播出后很多人黑你，反感你，这是不可避免的，他们是在嫉妒你，嫉妒你有个状元当弟弟，这样吧，咱们专门做你的访谈，主要说说你和你弟弟的那些事，你觉得怎么样啊？” 李志豪嘴唇颤抖，还没从黑他的言论里回过神来：“我、我觉得这样不行，本来他们就讨厌我利用我弟，再火上浇油，只会让他们更讨厌我。” “那你难道是想违约吗？”总导演慢悠悠地说，说话间还伴随着响亮吸溜声，像是在喝茶，可见和李志豪这等涉世未深的小年轻打交道，压根没有压力。 一提到违约金，李志豪脑海立刻浮现出上半天为打发时间随手花出去的那些钱，顿时飘忽了。 小十万的酬劳在他手里其实转了好几天，直到上午被花完。 他天真以为录完顶替黎司植那期采访事情就结束了。 压根没想到这十万背后附带着多少不平等条款，包括当时总导演笑眯眯说，回头有节目再请他过来，还让他不要拒绝。 李志豪觉得自己没价值，殊不知当他答应接受采访的那刻，一系列以状元为噱头的陷阱就布下了。 采访圈的讨论远不止这些，李志豪不碰巧，上来就碰上这么会算计的人。 这会儿人在贼船上，想下来不脱层皮恐怕困难。 李志豪想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整个人都麻掉了，像个没有发问的机器：“做完这个采访，是不是还有下一个？在你这，十万块能买来无数个采访，还是你当我是个小孩子，好欺负？” “话不能这么说，你收钱和合同签的都很痛快，不能拿钱不办事吧？”总导演话音很是语重心长，可其中险恶也难以藏匿，“咱们都是文明人，要遵守法律做事，你一个在校大学生，总比我更要懂得遵法有多重要，是不是？” 深藏背后的威胁让李志豪在这炎热的夏季里愣是后背生出一层白毛汗。 这是真的不要脸，也怪自己财迷心窍，落得这等地步。 李志豪僵硬神态渐渐转暖，眼珠子里有了人间的气息：“我懂，等会我再好好看看合同，想知道苟导口中的合作到底有几场。” 总导演惊讶：“哎呀，这个反应速度还挺快，不劳烦你翻合同，我来告诉你，最少三场，最多五场，你算算那十万块你拿的划不划算吧？我之所以找你做采访，还不是因为你有价值？换做其他人，我看都不看一眼。你该庆幸自己的价值被我挖掘了。放心吧，不会让你被骂太惨，后面会给你机会洗白，相信我。” 相信你个屁。 李志豪心里暗骂，都是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他哪里能信啊。 李志豪这边皮笑肉不笑地：“好，那我等着苟导的好消息，采访你们随便安排吧，这次我只有一个要求。” 苟导似乎知道他想要求什么，还是纵容似的问：“什么呢？” “不要再恶意剪辑了，我希望你们放出来的采访是完整的，像给我写的那个台本上面流程。别说这次我被人骂的狗血淋头和你们没关系，我手里还有和你们沟通台本的聊天记录，真放出去，我就彻底洗白了，你们节目喜欢恶意剪辑的罪名坐实了。” 李志豪捏着聊天记录，多少有点底气，不能老让人牵着鼻子走。 苟导好声好气的：“行行行，你说怎样就怎样，这次我一定盯住剪辑师，让他们实事求是，好吧？” 李志豪冷笑，没有发出声音，对苟导说话还是很温和：“好，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苟导也说了句。 电话挂断时，两边的人同时骂了句，垃圾。 李志豪本想安静思考该怎么应对苟导这种癞皮狗，念头起来还没落下，房门一阵响动，他回头看过去，就见阴沉着脸的木叶茶回来了，正死死盯着他，眼神里很不对。 李志豪挪动了几下屁股，再继续待下去，好像不太好。 今天他和木叶茶说，韩婷汀找他有事，结果他现在在家，这就有点圆不回来的感觉。 李志豪就怕被人追问着到底想干什么，起身灰溜溜想走。 木叶茶很生气，嗓门难免高了起来：“你给我等等，我有事要说。” 李志豪停住脚步，没敢回头，心虚道：“说什么？我最近没事和你说啊，妈妈，我今天挺累的，想早点休息。” “累，还休息？”木叶茶冷冷道，甩下鞋子和包走到李志豪面前。 儿子再大，当母亲的也还是难免会了解。 木叶茶一看李志豪表情就知道他明白自己回来的目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一天天到底在干什么？韩小姐没有指使你，班也不上，就知道打着你弟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更过分的是，你做的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完了。 他妈知道了。 这是李志豪第一念头，接着就不高兴：“我没有打着他旗号招摇撞骗，那是给他的采访，他不想去，我帮个忙而已。妈妈，你以为我有多坏，能对我弟弟下手吗？” 木叶茶还真是这么想的：“你不想有用吗？看看网上那些伤人言论，不单是骂你，还有骂小飞的。他什么都没做，还要受你牵连。你有没有想过你两说来说去也是一体的，难以分散。” 李志豪不置可否，但也知道黎司植怕是不愿意的，他垂眸不让木叶茶看见他眼神。 “妈妈，我会想办法帮他洗白的，我知道你很喜欢他，还怕他被我带坏了。”李志豪很失落，语气很是难过，“我知道他比我优秀，也比我懂事讨喜。在你看来，这次网上被骂，都是我的错。你不想要他受我影响，那我就会努力让你心想事成。妈妈，你知道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木叶茶心里一颤，再看大儿子苦涩的样子，突然心疼起来。 在黎司植没有争气之前，木叶茶是非常疼爱李志豪的，这孩子从小到大都聪明，也懂得博得长辈喜爱。 就算李武能偏心小儿子，她这边亲戚也都是喜欢李志豪更多点。 这点喜欢在逐渐长大里面体会的更加明显，包括她。 她以为小儿子就这么唯唯诺诺一辈子，谁知道高考结束，孩子突然变了。 变得自信懂事体贴，让她最讨厌的学习不好，不爱说话等等，这些都变了。 不知不觉中她最喜欢的孩子变成了黎司植。 这其实并不难理解，任谁都会喜欢讨人喜的。 尤其这孩子还很懂得为家里人分担。 木叶茶捏了捏眉心，再看眼嘴上说着柔软话，实则都是控诉味道的李志豪。 “我只是希望你在有些事上能清醒点，像你弟弟不愿意接受采访，你打着他旗号，还被人弄成这副德行的事来说，影响太坏。他还要选个好大学，将来还要在学校里面生活。你把他名声弄臭了，他怎么好面对人？” 说来说去，都是为黎司植的将来考虑。 李志豪不由得想起去年自己高考结束后那一系列的事。 高下立见。 李志豪嫉妒的眼眶红了：“妈，你以前真不会这么为他着想，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疼他？这件事也不单是我的错啊！节目录的时候上面写的内容不是这样的，这都是后期剪辑，他们故意想搞事情，想要弄出热度，好受到更多关注。” “所以你更要想办法澄清，都知道这是个什么样子的节目，还要继续受毒害吗？”木叶茶冷静分析。 李志豪要怎么和她说自己收钱签合同，大意失荆州呢？ 这真要说出来，想也知道木叶茶会是什么反应，大概又会说如果这是黎司植，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李志豪现在真的怕极了听家里人夸奖黎司植，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想办法，妈妈，你别催我，再给我点时间。” 木叶茶却是知道大儿子秉性的，义正言辞道：“我必须催你，这件事很重要。解决你弟弟的危机，也就解决了你的问题。网上那么多骂你的人，你以为现实里就没人注意到吗？回头你下楼买东西，被人认出来都是要挨骂的。” 李志豪顺着她说的这种情况遐想了下，不期然打了个冷颤。 确实如此。 人就是如此容易受影响，李志豪怕了。 想到学校里面的人会因为这件事对他指手画脚，甚至对他做点什么，他心生恐惧。 当年他让学校里面的人对黎司植校园冷暴力，身为发起人看的很乐呵。 时光境迁，地位颠倒更换，他成为受校园冷暴力的那个，这就变得很不乐呵了。 这让李志豪突然对澄清一事来了精神。 是的，他妈没有太偏心，刚才那句话说的对。 给黎司植澄清，就是给他自己澄清，他和黎司植是同条船上的人，只能共沉沦。 李志豪头脑清晰起来，面对木叶茶审视眼神，他不再闪躲：“好，今天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会尽力挽救，妈妈，我这就去想办法。” 木叶茶点点头，怒火就这么悄然消失了。 而转身背对木叶茶的李志豪神色一收，眉眼低沉，就帮这一回。 木叶茶解决完李志豪这边，匆匆带着东西又出门了，去公司路上给李武能发消息，将和李志豪谈话过程简短说了遍，让他两放心，这事快没了。 李武能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带着黎司植和甲方公司谈合作，合作近尾声，双方很愉快。 尤其是甲方代表对黎司植很欣赏，离去前感叹：“李总后继有人，二少爷才思敏捷，进退有度，将来是个谈判好手。” 李武能合不拢嘴：“哪里哪里，杨总太夸他了，他今年刚十九，还没踏入大学，能得杨总这句称赞，他得飘起来呢。” 杨总意味深长地看眼谦逊的黎司植，指指李武能：“别说他，我看飘的是你。这孩子明明很安静。” 李武能赶紧给黎司植使个眼色。 黎司植不紧不慢上前，微微一笑：“承蒙杨总青睐，以后我会更加努力。” 杨总笑了笑，倾身拍拍他肩膀：“年轻人，好好干。年龄不是问题，头脑才是。” 这句话让黎司植记忆犹新，甚至后来工作的时候，面对困难的时候，都会想起来。 这时他还是想先以工作为重，和李武能送走杨总，父子两收起签好的合同，没在当地逗留太久，买好票当即返回。 在检票上车后，李武能给他递过去一个口罩。 黎司植也没问为什么，伸手接过戴上。 他大概知道李武能的意思，因为李志豪那番不理智的发言，家里有差不多年纪孩子的家长都会注意到，难免会认出他来。 当然了，那些人能认出的是李志豪的脸，就怕万一。 李武能这也是为了他好。 黎司植承情的，这是亲爸带来的安全感。 当天傍晚，父子两回到家里面，迎接他两的只有在厨房忙碌的木叶茶，听说李志豪为采访的事在外面奔波呢。 黎司植没有太大感觉，这是李志豪惹出来的麻烦，就该让人自己去解决。 他没有犯贱的喜好，帮忙收拾烂摊子。 好在木叶茶和李武能也没有让他插手的意思，这或许是出自父母想考验的心。 晚饭后，李武能和木叶茶拉过他开始挑选学校。 按理说他的分数这么高，想报考什么样的学校都可以，通知书绝对能发到手里的。 但是木叶茶还是挺想让他和李志豪选择同座城市，这样就算碰上点事，也好有照应。 黎司植觉得他不会有事麻烦李志豪，倒是那熊玩意儿，知道自己和他在同个城市，难以避免会惹麻烦吧。 到时候他出于答应木叶茶的要求，还得过去擦屁股，想想就头疼。 黎司植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木叶茶从他眉眼神态哪点看出点不乐意来，突然说：“得了，妈妈不给你圈地方，你看看哪所大学的专业是你喜欢的，你就报考哪所吧。我也看明白了，你和你哥相处这么多年，多数时候都是你照顾他。我想让他独立，就还是放任他一个人在外面最好。” 黎司植无话可说，这理由太正当了。 李武能关掉五花八门推荐学校的网页，眼睛都要看瞎了：“我就是这个意思，让你别插手，你还不高兴呢。” 木叶茶嗔怪：“那不是想让两孩子有个照应么。现在看来，咱们家小飞是个有想法的，也用不找别人帮忙。” 黎司植摸摸鼻尖，眼神里有几分尴尬：“不是，我就是想早点修完学分，好早点毕业，这样才能早点回来进公司学习啊。” “你有这份心很好，但是爸爸建议你大学学分修完再考个研吧。最好能送你出国留个学。”李武能盘算起来，“这几天听公司里面员工讨论，说出国深造回来的年轻人思路更广泛。” 黎司植愣了愣：“出国深造吗？” “不愿意啊？”李武能问。 黎司植摇摇头，只是没想到李武能他们会愿意这么做而已。 这在以往恐怕是为李志豪做好的准备，如今用到他身上，是不是可以侧面验证下，说明他成功顶替男主地位了呢？ “你能让我和你妈心甘情愿送你出国，那是你真本事。你看看你哥，一年大学下来，连个奖学金都没有，我们是不打算给让他出国了，就在国内考个研得了。”李武能又说。 得亏李志豪现在不在家，要是又听见这番言论，还不知道要怎么和黎司植闹呢。 刚安静下来没两天的人，再造受此刺激，不得疯了。 黎司植感觉好笑：“好，我知道了。出国的事不急，我连大学还没上呢，就考虑到那，未免太久远了。” 李武能和木叶茶对视，双双笑出来。 他说的也是，是想太远了。 三人并不知道这时候的李志豪再次走进熟悉的录制棚里面，开始录制人生第二期节目，这次是打着洗白目的来的，能否成功，还不得而知。 李志豪并没有指望这节目导演能做人，只紧紧捏紧口袋里面藏着的小小录音笔。 市状元的风头还没有褪去，黎司植照旧不接受那些个采访报道，连班主任的电话都不接，出门在外都是戴着口罩，以防被人围堵。 他每天家里面公司两点一线跑，就为让公司更加稳定发展，资金链能早点丰厚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月之后，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好。 忙得昏天暗地的一家三口长舒口气，总算能安稳睡个觉。 而就在事业稳定的时候，网上又爆出一则采访。 这次没有说是顶替市状元采访之类的，但热度还是蹭上了。 因为接受采访的是市状元的哥哥，上次那位当事人。 标题相似，内容相近，当事人没换。 这是想干什么呢？ 点进采访视频里面的人都在想这些，等从头看到尾这则不过十分钟的采访，网上炸了。 与此同时，黎司植的私人号码被打炸，他最先接到的是韩婷汀的电话。 这姑娘自打上次远远打过招呼，两人没再正面碰上过，今天这电话来的蹊跷。 黎司植心生疑窦，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李飞，不要回家，你家小区被记者包围了。能在外面开房就开放住。还有，不要用自己的身份证，让你爸妈也多多小心。”韩婷汀的声音听起来飘忽不定，还伴随着跑起来的动荡和喘气声，像是在急速快跑。 黎司植刚才在忙着对报表，眼花缭乱的，这一番话又将他打的脑袋发晕。 “什么？”他语气充满迷茫，还有对已经发生事件的无知感。 韩婷汀呼吸微顿，很轻很轻地问：“你不知道？” 黎司植糊涂了：“我该知道什么？” 韩婷汀那边哑火好一会儿，再开口字句像是一个个往外跳：“网上，关于你高考的事，还有你和你哥关系等等的报道，你没看？” 当她说的时候，黎司植已经同步点进微博，不用搜索，挂在热搜头条的就是，非常醒目。 “现在看见了。”他嗓子发紧地回答，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条爆红的字条。 额头青筋被气得要跳出来了，李志豪是想死吗？ 第27章 不做弟弟-027 市状元假的 李志豪爆料市状元现状 距离上则采访到热搜还没过去半个月,网民们如金鱼般记忆彻底忘记没多久，又被互联网记忆唤醒。 一个市状元，无论学习能力怎么样,频繁出幺蛾子上热搜,对他本人都不是好事。 尤其他还没有填写志愿，也没有向某座高校发出过兴趣点。 这时他本人在网上爆火了,本该受各大高校争取的学霸,现在无人问津。 可见两次热搜带来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李志豪怕是对他恨之入骨了，连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法子都想得出来，为了不让他未来发光发彩,李志豪豁出去了。 黎司植就想知道木叶茶是怎么管李志豪的，能把人管出这么个结果来。 电话那边的韩婷汀满腹担忧：“你这只愿还没填呢,先在网上遭来谩骂一片。说真的，如果网友闹得太过,没有学校愿意收留个有污点的学生。再高天赋也抵不过学校荣誉,你懂吗？” 黎司植滑动鼠标，看热搜下面的评论：“我知道,也懂。待会我会找李志豪聊聊,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 韩婷汀幽幽道：“你恐怕不容易找到他了。” 黎司植皱眉,心有不安：“他怎么了？” “给你打电话前,我就联系过他,电话不在服务区，不知道人在哪。我让人帮我定位，也没找到，只知道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郊别墅群门口。人应该是进别墅里了，至于去了哪一家，不好说。”这是韩婷汀能提供的帮助,但并不是无偿的。 “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李志豪，这边还有点事要他做。”韩婷汀补充说，“找不到的话，你家公司发展恐怕不太好了。”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黎司植想问：“李志豪帮你做什么？” 韩婷汀轻笑：“怎么，你想过。” 黎司植并不受其影响，还是固执追问：“说说吧。” 韩婷汀听出认真的味道，也想到个可能，他不是想帮忙，而是想知道李志豪背着他们到底干了什么。 韩婷汀是个聪明人，这会儿也知道李志豪之前和她说，家里人知道他在做什么，恐怕是假的。 “我开了家网店，他帮我做运营，哦，我卖高端奢侈品的。” 黎司植猜测她口中的高端奢侈品还有别的东西，如果真的是单纯卖东西，运营这方面成型倒是好做。 能用上李志豪的地方，大概是和a货有关。 “他也真是敢。”黎司植低声说。 随着新时代迅速发展，卖高端a货，仿制等等都是不小的罪行，还有更甚的是做盗文，四处贩卖独家连载也被列入罪行之内。 像李志豪这么做，都是自寻死路。 他也想问问韩婷汀：“你也不怕他被抓了把你供出来。” “那就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了。”韩婷汀说。 谁知道疯狗疯起来是不是胆子放在肚皮外面，不管那么多呢。 黎司植明知道情况如何，是不会想要助纣为虐。 “挂了，我先让爸妈他们试着找找。”黎司植说。 韩婷汀大概知道他的答案，倍感无奈说：“你怎么还对他这么好呢。” 黎司植没回答，等着韩婷汀挂断电话，目光沉沉地看向热搜下面的评论。 这些被人议论的声音先这样，找到李志豪更为重要。 李志豪闹出这么大动静，李武能和木叶茶不可能不知道。 夫妻两抛下手头在忙的事，匆匆过来找小儿子。 木叶茶：“等会让你爸送你回去。” 李武能点点头，没有说为什么要送他回去。 黎司植好笑道：“是看见网上的言论了？你们都看了就该知道这个时候先找到我哥比较重要。你们给他打电话了吗？” 木叶茶眼神流露出为难：“打了，没人接，找不到人在哪，估计也不在家里面。他肯定知道自己闯祸了，找个地方藏起来，想等到风头过去再说。” “这个混小子，越长大越不像话。他做那则采访是想表明什么？暗喻你的状元有水分，那么高的分怎么作假？网友也是真没脑子，随便说两句就被人带节奏。”李武能鲜少在这种事上发表态度，一说就生气。 木叶茶拍拍老公的肩膀，对神色平静得小儿子说：“网友情绪波动很大，你这几天减少出门次数。过两天还要填志愿。” 黎司植觉得老是躲着也不是办法，当务之急是想法子否认掉李志豪录得采访。 找不到人挺麻烦的。 “我想先找到我哥。”他说。 木叶茶和李武能对视一眼，后木叶茶说：“我已经报警了，让警察帮我们找志豪。” 黎司植还是放心不下，眯了下眼睛。 “回家吧，正好也有时间看看哪所学校好。”木叶茶说。 黎司植推脱不过，只能答应了。 他没让李武能送他，公司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又不是小孩子，完全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木叶茶体贴给他找好口罩和帽子，叮嘱他回家报平安，目送小儿子走出公司上了出租车。 城郊，李志豪消失的别墅群。 他看着笑的像狐狸的苟导，心里阵阵发寒，没忍住问：“你那么多资源和手段，为什么要在我和我弟这个题材上面过分浪费时间？” 这是李志豪自打第二次见面拍摄就存在的疑惑，哪怕被人一路强制带到这边，见到下命令的苟导，他还是想知道原因。 苟导是个年过半年的老头子，总是眯着眼睛，看着不像个好人。 面对李志豪的疑问，他竟然好心回答了。 “很简单，我被电视台推到这个节目上做养老有两年了，一直没有做出过爆题材。其间我尝试过无数种拍摄方法和剪辑手法，放到网上配合营销，依旧扑的水花都不起。仿佛我几十年的媒体经验都是假的。直到给你做了期采访，本来也没打算怎么样，无心插柳柳成荫，爆了。” 苟导抿了口茶，满足地长舒口气：“人啊，都是贪得无厌的。这种被人关注，引发谈论的题材让我在电视台重新崭露头角，所以，我想延续这种荣耀，不管花多大代价。” 以往李志豪觉得自己挺疯狂的，现在对上疯狗中的苟导，李志豪承认自己甘拜下风。 他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 苟导却因为他空白表情生出些倾诉欲来：“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合作第三次。毕竟这两期节目下来，网上对你和你弟怨念颇深，意见很多。让人把你带到这来的用意很简单，你什么时候答应录了，什么时候能回家。” 李志豪怒视他：“你这是威胁。” “年轻人，等你真正出入社会就会知道有时候必要的手段，会让你得到心中想要结果。”苟导意味深长道。 李志豪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并不想那么早知道太多社会生存法则。 可苟导在他面前展露出来的种种样子都证明他已经一只脚踏入社会了。 那是个黑暗、不存在绝对公平而又暗藏黑暗条约的地方。 对涉世未深的李志豪来说，这时的家具有无上温暖和避风港湾意义。 他喉咙微动，眼神里弥漫上紧张，试探性说：“你就不怕我从你这里离开后想办法揭穿你吗？” “你有什么证据呢？”苟导笑呵呵问，神态轻松，像是吃定李志豪。 李志豪咬牙，丢出个小炸弹：“我有录音，和你们谈之前采访的完整版录音，能证明你们是恶意剪辑，故意想搞我和我弟。只要我敢把这东西放出去，你们就完了，让你晚节不保！” 他说话铿锵有力，昂首挺胸，自以为拿捏住苟导的命门。 谁知苟导听完，冲他微微一笑，笑容宛如嗜血的老妖精，让李志豪头皮一麻，完蛋了！ 黎司植上车先报了家地址，出租车刚到楼下，他还没下来，先看见蹲守的记者们，相互还聊起来，有说有笑的。 黎司植：…… 不是明星，被迫体验了把明星才有的待遇。 黎司植无奈叹了口气，是真不想被人蹲啊，家庭地址被迫曝光，也是意料之中。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车镜看他：“小伙子，到地方了。” 黎司植收回手，闷在口罩下面的声音有些飘：“麻烦您继续开，往城郊那片别墅群走。” 他犹豫的时候，系统修复完成的提醒声来了。 这是个非常微妙的点，这会儿需要，系统就出来了。 他立刻决定定位李志豪所在地方，果真如韩婷汀说的那样，李志豪在别墅群里，他要去把人揪出来。 网上言论因李志豪而起，他希望也能因李志豪结束。 好大学对他而言还是很重要的，哪怕他本人不看重，家里人也想要个好门面来撑场子。 司机似乎看出点什么来，没说什么，按照他说的地方开。 这年头，拿钱办事的人比比皆是，没必要把细节抠的那么死。 从市中心到城郊实在太远了。 黎司植都困了，迷迷糊糊间听见系统提醒声，他半睁着眼睛看界面。 看清的刹那，他惊醒般坐直身体。 抬头急切询问：“师傅，能再快点吗？” 司机奇怪：“赶着救人？” “是，再晚点可能会出人命。”黎司植口吻没有任何开玩笑的迹象，弄得司机也紧张起来，车速快起来。 黎司植道过谢，再看系统上面的内容，眉心沉下来。 -任务发起者危在旦夕，请速速前往以下地址急救。 温馨提示：一旦任务发起者死亡，则任务失败。 黎司植想骂娘，任务都走到这地步，再让任务失败了，那真是他能力有问题。 这是不可以发生的事，黎司植拼尽全力也要保李志豪一条命，甭管这人前面多作妖。 人命当前，不能玩笑。 黎司植怕自己来不及，还联系就近派出所，将情况说的要多严重有多严重，希望他们能尽快出警，保李志豪安全。 派出所也怕辖区内真出人命，立刻出警。 这才让黎司植多少放心，这样还不算完，他借用系统看李志豪的生命象征起伏。 他是真不知道李志豪在别墅里面做什么，起伏走的像波折线，高高低低再猛地加高，急骤下降，比心电图还要夸张。 黎司植拧眉，这是在闹什么？ 他没能想个明白，快要到别墅群的时候，他接到木叶茶的电话。 “小飞，你在哪？”木叶茶问，又说，“先不要回家，家附近蹲着很多人，你先去奶奶家，我和他们说过了。” 他奶奶家在乡下，从城里面过去，要一小时。 那边消息传播算不得太快，他真打算回去，算安全的。 但是，黎司植看眼不远处的别墅区，他要找的人就要看见了。 “妈，我这边还有点事，得先忙过了再去奶奶家。” 木叶茶神经紧绷，猛地想到大儿子问题：“你是不是去找你哥哥了？” 被猜中后，黎司植也没有掩藏的意思：“嗯，我已经到他藏身地方，不出意外，你今天晚上就能在奶奶家看见他，前提是你和爸也跟着回奶奶家。” 木叶茶和李武能委托身边人都没能那么快找到李志豪，他是怎么做到的？ 木叶茶没将疑惑问出口，只低声说：“你别冒险，找你哥哥是要紧，你的安全更要紧。” 这次再次让黎司植意识到他比李志豪在木叶茶心里更重要。 黎司植不觉得前方会有危险，他温声宽慰木叶茶心：“嗯，我知道的，我还没有考上大学，也没有为家里公司奉献一份力，一定会好好的。” 木叶茶还是不放心：“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和你爸也赶过去。” 黎司植笑了下：“妈，来不及了，我已经快到了。” 木叶茶欲言又止，真没想到他行动那么快，知道阻止不了，只能再三叮嘱：“那行吧，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给我打电话，千万别撑着，知道吗？” 再怎么懂事成熟，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 遇事慌张是难免的，木叶茶只希望两个孩子碰面，能互相帮助。 黎司植连声答应，电话挂断，他扫码多给了点钱：“麻烦师傅多等我一会，我进去找个人，出来就回市区。” 司机看在多给的二十块上面，点了点头答应了。 黎司植推开车门下去，站在气势恢宏的大门前，仰头看眼四周的摄像头。 系统上面的提示还在，李志豪还活着，但似乎好像不太好，线成平得了。 黎司植眼皮子一跳，莫名感觉情势不太好，更不好的是他进不去别墅群。 这地方实行刷卡制。 第28章 不做绿帽-001 黎司植尝试进去,被火眼金睛的保安拦在外面。 这别墅群外面是两米多高的围墙，墙上面驻扎着电线，电线下面还有碎玻璃片,片片迎着光发出耀眼光芒。 无论谁大胆翻墙,一个不小心就被扎个屁股穿。 黎司植没想为李志豪付出那么多，自己进不去,先问问先行一步的警察叔叔吧。 他这边和警察保持联系,以防李志豪出事，联系不上家人。 警察比他早两步进别墅群，这边保安再牛,也要掂量下和警方对着干的风险。 警察告诉他，他们已经在向他提供的具体地方靠近,不出三分钟能看见李志豪。 如果人没事，会直接带出来交给他,这是最好的结果。 和他沟通的警察也不希望人出事,辖区内发生纠纷，总归不是好事。 黎司植再心急,也吃了热豆腐,找个阴凉地方等着警察那边回消息。 十分钟后,黎司植心慢慢往下沉,这不是个好征兆。 半个小时后,警察发了条语音过来，通常打字聊天就说明对方不忙，能游刃有余的处理。 一旦切换聊天回答方式，从打字变成发语音，往往表明对方有急事。 黎司植看着那条象征急事的语音，有那么几秒没能点得下去手。 没有接收到系统提醒的任务失败声,李志豪还活着，可能出了点小问题。 黎司植细白手指点上了那条语音。 沉稳又利落的男声简短而要：“找到你哥了，情况不太妙，人从楼顶摔进后花园，撞在假山群上，情况不明。这边已经叫救护车，你通知你爸妈带上证件前往第一人民医院等着吧。我们稍后就到。” 黎司植回了个好字。 掉头上出租车，和司机说了地址，立刻给他爸妈打电话，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清楚。 挂断电话之后，黎司植闭上了眼睛，深感疲惫。 从李志豪无脑搞事情再到莫名其妙失踪，前后都无迹可寻。 他和李武能夫妻两的重心都放在公司，这边是赖以生存的战地，那边是已经成大人的成年人，换做是谁也不会想到李志豪蠢成这样。 这日子过得太难了。 黎司植头次做任务碰上这种事儿逼又脑壳有病的男主，是真觉得太难熬了。 希望今天这件事之后，能让李志豪学老师，也该知道成年人做什么，别每天把日子过得跟宫斗剧似的。 李志豪不累，他还累呢。 等在医院见到从救护车上面被推下来的李志豪，黎司植有那么瞬间茫然。 他是知道李志豪从楼上掉下来摔在假山上，只是没想到摔得这么严重，整张脸模糊不清，双眼紧闭，唇色发白。 要不是胸口有微弱起伏，黎司植都以为他死了。 人一路被护着送到急救室，黎司植一路跟着等在外面。 随车来的警察多看他两眼，上前询问：“你好，你是李志豪的家属？” 黎司植大概猜出眼前人的身份：“是，我是他弟弟。” “你好，在手机聊过天。”毕报国伸出手，和黎司植握个手，“你哥的事要立案处理，这边需要你们家属录口供。稍后我会安排人过来，麻烦你在这等等。” 配合警方工作是公民无条件该做的事。 黎司植沉吟片刻，抬头黑漆漆双眸望着毕报国：“我能问问我哥怎么弄成这样子吗？” “情况还不明朗，暂时无可奉告。等所里审问结果出来，我会给你们家属一个完整交代。”毕报国说的也是实话，救李志豪这件事，连人在哪都是黎司植提供的。 他们警方到场的时候，找到昏迷不醒的李志豪同时也抓捕了试图逃走的苟某。 人命当前，他们兵分两路，这边送人来医院抢救，那边将苟某带回去审问。 从现场情况来看，这恐怕和违法绑架有关的。 说到这，毕报国满腹疑问地看着黎司植，眼神很是犀利，像是照妖镜：“你是怎么知道你哥在哪的？” 这是怀疑李志豪被绑架和他有关？ 黎司植能理解。 任谁意外接到报警，及时救了人，见到报警人还被问是怎么情况，怎么看都有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味道。 黎司植抬手晃晃手机：“我和我哥手机开了相互定位，加上他这几天情况不对劲，妈妈发现他不在家，电话打了没人接，怀疑他人除了事。” 毕报国没有被说服，从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慎重便能看出来。 黎司植叹了口气，加大筹码：“他有过前科。容易惹事情，最近一段时间，他配合记者采访在网上发表言论，惹怒一票网友。他心情郁闷的时候总喜欢做些不过脑子的事，我妈担心他。” 毕报国点点头：“行，详细情况等笔录再说。” 黎司植同意了。 这时李武能夫妻匆匆赶来，面色焦急，浑身大汗。 木叶茶失去以往的端庄，扑到黎司植身边，抓着小儿子的胳膊勉强站稳，声音颤抖：“这、你哥情况怎么样啊？” 黎司植扶稳她，温声道：“还在里面抢救，我也不好说情况怎么样。” “要死啊，我早说过他，没事就多去公司上班，少在外面惹事，偏偏不听话。”木叶茶说着呜呜哭起来。 在木叶茶心里，李志豪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养这么大，不说捧在手心里疼，也是比对待外面的孩子偏爱些的。 李武能沉着脸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做爸爸的，向来在这种事情上不做评价。 黎司植也不好继续开口，虽说李志豪闹到这地步咎由自取，但是血缘上的关系压着他不能直白说出来。 毕报国觉得自己不该在这继续浪费时间，手机点点点，安排好过来问口供的人，这才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两位好，我是负责李志豪事件的警官毕报国。” 赶过来先陷入自己情绪里面的木叶茶终于察觉到有个陌生人，急忙擦干眼泪，红着眼眶勉强笑笑和毕报国说话：“你好，毕警官。” 李武能也开口了：“毕警官，我大儿子的事是个什么情况？” 毕报国很有耐心，把对黎司植说的话又对夫妻两说一遍，又说：“我这就要回所里，劳烦三位在这等，有个结果我会立刻过来。” 一说到李志豪的事，木叶茶又想哭了。 李武能搂住老婆，对毕报国颔首，礼貌又疏离：“麻烦毕警官了。” 毕报国又和黎司植挥挥手，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陌生人一走，木叶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地哭起来。 李武能被哭的脑壳疼，还是抬手拍着老婆后背，低声安慰，又看黎司植，眼神询问。 黎司植结合前后文大概弄清楚李志豪什么情况，但当着李武能的面，他还是选择装傻地摇摇头。 李武能眉头皱起来，事业上升期，家人先出了事，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一家三口在急救室外等候近四小时，急救室上面象征希望的红灯熄灭了。 黎司植三人立刻一拥而上，等待主刀医生从两扇打开的手术门里面出来。 白大褂的医生满脸疲惫，摘下口罩，面对三双含着不安和探究的眼睛，他轻轻点头：“人抢救回来了，但是伤到脑袋和脊椎，能不能醒过来得看他个人求生欲。醒过来能不能正常行走，我也不能打包票，只能保证保住他的命了。” 这对木叶茶来说无疑是最可怕的打击。 她当即双腿一软靠在李武能身上，要不是被丈夫接住，怕是要摔倒在地。 “他、他才十九岁啊，风华正茂的好年纪，怎么能躺在床上做植物人，更惨点是醒过来永远不能站起来？” 木叶茶一想到这个结果，再遥想下未来，哭声更惨烈了。 李武能的眼睛也让她说红了，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太残酷，也太被悲惨。 李志豪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恐怕宁愿干脆死了都不愿意这样。 如果可以，李武能希望李志豪就这么长久睡下去，活在自己想要的梦想世界里。 这至少比他醒过来面对惨淡现实要好很多。 李武能知道自己单方面替李志豪做决定很残忍，但……这是他的希望。 能不能醒过来都看李志豪自身求生本能了。 李武能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有那么一刻，眼花缭乱，神态苍老好几岁。 医生说完话就走了。见多太多生死离别，也不会再为之牵动心神。 从手术室出来，李志豪转入icu，情况稳定前，家属不方便探视。 在外面看着浑身插满管子，旁边一堆机器滴滴滴响的李志豪，木叶茶差点又哭了。 半天下来，木叶茶眼泪都要哭干了。 在将情绪平复下来前，警方录口供的人又过来了，这次是年轻的一男一女。 一家三口都很配合，等口供录完，外面天都黑了。 这一天的波折起伏太折磨人，加上公司的事，人的精神力被耗得差不多。 人在icu还是要留个家属在外面，方便有任何情况好沟通。 夫妻两不约而同先将黎司植赶回家。 李武能和木叶茶商量几句，留下李武能在医院，木叶茶回去，主要是公司的事还要忙。 icu那就是就是个无底洞，不多赚钱迟早住不起。他们心情再沉重，也要为孩子以后做坚持。 社会并不会因为你遭遇怎样惨烈的经历而对你网开一面。 该有的现状不会变好，你能靠的就是你自己。 李武能和木叶茶无比清楚这个道理，才会有这种决策。 黎司植也明白，听话的和木叶茶回家了。 回到家木叶茶让他洗洗澡睡觉吧，医院那边他帮不上忙，不如去公司忙。 这段时间黎司植进步神速，很多事情都能独当一面，木叶茶很放心他。 黎司植轻声应了。 接下来几天，黎司植没有去医院，公司的事忙的他焦头烂额，只能给李武能打电话问问情况。 李志豪事件也弄清楚了。 是他和苟导签合同说要录三期节目做爆款，结果第一期出来，恶意剪辑，弄得李志豪很不高兴。 第二次见面再谈合作，李志豪动脑子录了音，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苟导为爆款直接将人强制带回别墅关起来，只为顺利录完第三期。 两方在别墅没能谈拢，崩盘之后，李志豪意识到苟导狼子野心，不安于室的想要逃走，被识破的苟导追击，双方你跑我追持续十几分钟，直到李志豪慌不择路跑上楼顶，被逼掉下楼，酿成惨剧。 苟导本来也就是个小污点，这次因为把人逼下楼进了医院，点爆热搜。 这下子算是圆了苟导的美梦，没有晚节不保，红艳夕阳红。 还要赔付李志豪接下来在医院的医疗费，直到人出院。 李志豪要是在里面躺一辈子，苟导砸锅卖铁也要补偿一辈子。 听完这和他猜想中几乎一致的事情走向，黎司植心情复杂。 做个任务，把男主做成了植物人可还能行？ 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又担心任务完成不了，直接问过客服，好在结果还成，只要他完成既定任务，那就没问题的。 于是，黎司植的生活变得轻松起来，没有李志豪在旁打扰，他想帮助李武能把公司做上市，成全市首富不算难，估计这时要做成全球首富也能试试。 苟导锒铛入狱后，他的团队被警方勒令发布澄清声明，表示以前很多则采访视频都是恶意剪辑。 团队没了主心骨，配合警方合作，说什么是什么。 黎司植也在其中被澄清，热搜当天，他收到好几所高校抛出来的橄榄枝。 黎司植理所当然选择当初看好的学校。 九月开学时候，公司情况稳定发展，各方面蒸蒸日上。 因李志豪在医院趟数月没醒过来的阴霾稍稍被抛开，李武能和木叶茶脸上多少能露出笑意，而韩婷汀知道李志豪事情，只说合同作废，两人再无瓜葛，这事儿也结束了。 黎司植到大学报道后，顺着学校课程走，没课时会通过网上邮件处理公司的事，必要时候飞来飞去，忙的一塌糊涂。 他学习能力极强，学习不成问题，花了三年时间修完学分，后出国留学，期间没有放弃公司事情。 等他在国外深造三年回来，昏迷六年的李志豪终于醒过来了，只不过能动的只有一张脸，整个身体失去知觉，无法控制。 医生表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让李武能和木叶茶放宽心，人能醒已是幸事。 李志豪大概摔坏了脑子，人变得呆呆傻傻很乖巧，每天等着吃饭睡觉看电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老年痴呆的味道。 黎司植回来看过他几次，每次都得到几个纯真的傻笑。 这人是真的废了。 黎司植意识到这点说不出感觉，直觉离任务完成不远了。 事实证明，没有恶毒男主的剧本走起来非常顺利。 六年时间足够一个公司迅速发展成能上市的准公司，这都是黎司植眼光毒辣，运营有度。 毕竟公司总资金太丰厚，安排上市是最好的继续储存至今的办法。 李武能对他这些年的兢兢业业很欣慰，上市前两小时，李武能和他密谈半小时，出来后父子两双双脸露喜悦。 公司正式上市，李武能退居董事长，将公司交由黎司植打理，每天和木叶茶带着李志豪到处游玩。 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给黎司植发视频带礼物。 时光荏苒，一家四口再团聚，他们家公司重新被估值，黎司植身价翻数千倍，一跃成为某富豪榜前列。 餐桌前李武能端起酒杯对黎司植抬了抬：“小飞，这些年你辛苦了。” 黎司植听见这话，心里稍松：“还好。” “以后爸妈不出去了，养养花遛遛狗照顾照顾你和你哥。”李武能说。 木叶茶不如以前貌美，却因为照顾李志豪的缘故，多了些温婉：“主要我和你爸想看你结婚生子，年龄不小了，该安排安排。” 黎司植笑容僵在脸上，他可没想过这事儿，含糊道：“这个再说，爸妈快吃，一会儿菜该凉了。” 夫妻两知道他这是没想好，又不想听他俩说。 黎司植太有主见，他俩催没用，意识到这点，夫妻两埋头吃饭，得，回头再找机会吧。 当晚吃过饭的黎司植回到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眼前浮现出系统界面。 上面内容已经变了。不再提供任务可帮助选项。 只剩下未有的选项。 -本次委托任务已完成，您已获得重返世界的资格，但因系统曾故障缘故，您只能选择以下的选项并立刻前往。请详细后做出选择，限时三十秒。 黎司植看清后满脑子问号。 接着他就看见两选项。 -a：【将上门女婿打造成顺理成章的准继承人】 -b：【如何让外人准确融入大家庭】 黎司植看着这两个选项，直觉这里面有坑，可看见上面倒计时，他也没得选。 这a和b也没太大区别，黎司植选了个描述比较明显的a，希望系统能看在他如此耿直的份上，对他友好一点。 熟悉的系统提示跳出来：‘任务面板关闭，传送开启，确认传送’。 黎司植点了确认。 电光火石间，他耳边阵阵发鸣，浑身闹哄哄，被人来回撞肩膀。 黎司植皱了皱眉，恢复听觉的那刻，他听见了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声，四周人声鼎沸，尖叫声成片。 他睁开眼，台上不知是人是鬼的五人摇头摆尾，台上五光十色彩灯闪瞎人眼。 一穿过来就是这么热闹的场景，黎司植也没想到。 在他糊里糊涂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人抓住，他偏头看过去，身侧是一个跟着音乐乱蹦的英俊年轻男人。 男人在他耳边大声喊：“明天我要结婚了，你今天陪我多嗨嗨吧！” 黎司植拧眉没说话。 男人见他神色不明，琢磨不透，将他从人群里拉出来，找到个稍微安静的角落，递过来一根烟。 黎司植不动声色接过，在指尖转动。 男人吞云吐雾几秒，眯起了眼睛：“阿泽，和你在一起没能给你个满意交代，结果还要你看着我和别的女人结婚，这事儿我做得太丑陋。但是我没办法，我家什么条件你也知道，想留在这座城市里面，我就要付出比别人还要高的代价。比方这丢弃自己姓氏，丢掉男人的尊严，入赘女朋友家，成为上门女婿。” 话说到最后难免染上自嘲语气，脸上也有几分狼狈，不敢看黎司植。 黎司植嗅出些不同凡响得味道来，眼角余光瞥着脸色转为怀念的男人，悄然往旁边挪开两步。 他没摸清楚前情和任务，凭直觉该离这说话丐丐的男人远点。 男人回头，发现被拉开的距离，脸上满是受伤：“你是不是因为我抛下你去当上门女婿，终于忍不住讨厌我了？” 第29章 不做绿帽-002 黎司植不知前情,但看眼前情况，他唯有冷冷道：“你说错了，我不会因为你为爱当上门女婿讨厌你。” 男人脸上一喜，情不自禁伸手想拉黎司植的手,眼神很是温柔：“我就知道冲你对我那么好,是不会随随便便讨厌我,再抛弃我。” 黎司植躲开了，眉头皱得更厉害：“好好说话，又不是小姑娘，聊个天还要拉手比划着。” 男人神色微顿,大概是没料到黎司植如此直白拒绝,狐疑道：“以前你都很喜欢和我拉手的啊。” 那是以前的那位，不是他。 黎司植面无表情地想，再看眼前方不远处热闹依旧的演唱会现场,不太有兴致继续看下去：“那是以前。你想看演唱会就继续看,我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 “等等，你有什么事？为今天这场演唱会,你连续忙了半个月，这是你最喜欢的乐队,我托人专门买的票，就这么走了吗？”男人追在后面急声问，声调透着些许慌张，像是对他今天这变化产生种危机,想要竭力挽回。 黎司植身形猛地顿住了,扭头冷冷瞥着男人：“我说不看了就是不看了，别再跟过来烦我。” 他并不知道现在这张脸是怎样的，但眼前男人是知道的。 这张脸有着雌雄莫辨的美,以往在他面前总是低眉顺眼没脾气，唯唯诺诺的，让这张脸也莫名多了些看过就忘的感觉。 可能是今晚月色太亮，也可能是身后音乐过分震撼，让这张脸悄然发生变化。 男人看着他眉宇间的冷意，带着别样的强势气息，让他像株浑身长满尖刺的火艳玫瑰花。 从未见过的风景，看的男人有些眼睛发直。 有过李志豪这位极品在前，黎司植明白个道理。 能不和傻x浪费口舌就转身走，千万别被拖到同个起跑点。 再次面对这话音就有脑瘫痕迹的人，黎司植当机立断走人，不给人反应机会。 还好这露天演唱会外面不是空旷野外，还有繁华昌盛的长街和挂着灯泡的天街。 黎司植在身上衣服口袋摸了一边，找到个车钥匙和一连串挂着小熊玩偶的家门钥匙，手机没电关机了，他又揣回兜里。 低头打量了下装扮，又看见价值不菲的腕表，他惊讶地挑了下眉，这次居然是个有钱公子哥吗？ 黎司植边向停车场边按车钥匙，想回到车里面再打开系统界面前情。 很快，依靠车钥匙定位本方法，他找到了一辆敞篷款宝石蓝兰博基尼，相当拉风。 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这车子没个上千万拿不下。 黎司植‘啧’了声，拉开车门坐进去，插上钥匙慢悠悠将车开出去。 系统界面已经回归正常，仿佛他接下任务就算接触故障bug。 这时候也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得先了解下情况，再看看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界面前情文件夹准备完毕，文件夹名字后面还跟着个讨好的颜表情，黎司植视如无睹，真想讨好他，就让他大杀四方，顺风顺水完成任务回归现实。 这显然不太可能，他轻吸口气，点开了文件夹。 半小时后，他依靠完前情随即浮现在脑海里的记忆回到公寓停车场，锁好车按下电梯。 这次的情况比上个要复杂些。 这也是难以避免的，希望改正人生的人都不同。 本次需要改正人生轨迹的人叫顾修宁。 是从大山里面飞出来的凤凰，从小就聪明，哪怕到人才济济的a大，也还是稳拿奖学金，风靡校园。 加上顾修宁长得好，近一米九的优越高个子，为人又风度翩翩，温和有礼。在a大那是有名的校草啊。 再多外形条件在出入社会也不管用，似乎在大学里面的好处境耗费完顾修宁所有的好运，到社会之后处处碰壁，角角落落都得不到好，时间久了，英俊温和的校草逐渐变成怨怼不停的暴躁废材。 就在顾修宁即将走投无路时，曾经对他表示过好感的富家女陆凝思抛出橄榄枝，只要顾修宁入赘陆家，不管他做什么，陆家都会无条件支持。 顾修宁很想挺直腰背不卑不亢的拒绝陆凝思，可惜见识过社会的黑暗，和无人可说话的孤寂感，再到深夜里无人问津的无助，种种迹象压垮顾修宁的傲骨。 眼前仅有且最好的选择就是答应陆凝思。况且陆凝思长得不丑，温婉贤惠，又是陆家疼爱的掌上明珠，娶她等于平步青云。 顾修宁低头了，答应娶陆凝思。 在陆凝思心里，这是得偿所愿，时间长久下来，对她没感情的顾修宁也会被她打动，日久生情嘛。 只要她肯努力，顾修宁会甘愿和她白头偕老的。 可在顾修宁心里，就不是这样了。他想假借陆凝思带来的金钱力量打造属于自己的王国。 事情顺利完成后，他会一脚踹掉陆凝思，再和心爱的人共度余生。 之所以会让黎司植接到这个任务，是因为理想和现实出现偏差。 陆凝思后来怀孕了，根据婚前签订协议，这个孩子会随母亲姓，这就代表他具有继承陆氏庞大财产的资格。骤时顾修宁的如意算盘会落空。 而这个任务的标题叫做【将上门女婿打造成顺理成章的准继承人】，下面比黎司植之前看的多了个附加小标题【上门女婿还想吞家产并离婚】，标题非常有意思，也很点睛。 黎司植感兴趣的不是这点，想知道完成任务的条件是什么。 轻轻一划就能看见这次的任务宗旨：保住女主财产及孩子。 有意思了。 黎司植玩味一笑，顺手验证指纹推开公寓的门，换鞋子往屋里走。 这是阳奉阴违啊，不知道身为希望改变的顾修宁知不知道。 知道完大概情况，他的身份也清晰起来。 他这个身份看起来还是个很重要还带有些旖旎色彩的工具人，叫林泽。 顾修宁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为报恩，在顾修宁考到a大后，频频照顾，也带顾修宁认识不少人。 说起来陆凝思还是通过他认识顾修宁的，算是两人的媒人。 像顾修宁说的和他在一起，其实是误会了。 顾修宁以为原主喜欢他，主动靠近原主，玩些小暧昧对原主好之类的。 依靠对原主好，想要得到的回报也很明显。 原主看在救命之恩上，也不好意思和顾修宁把这个误会挑破，说完两人都尴尬。 一时说不出口衍变成别别扭扭的相处之道。 原主的不主动不回应，让顾修宁一股脑的热情渐渐褪去，直到毕业后的分道扬镳，再到顾修宁和陆凝思订婚当天，两人再次重逢，才会有今天这画面。 截至目前，原主充当的还是普普通通工具人。 黎司植取代原主成为林泽后，才是极限工具人的开始。 按照顾修宁所描绘的未来，他会因为他的一次次以救命之恩而妥协做些可怕的事。 比方帮顾修宁金蝉脱壳，在外创办自己的公司； 答应在陆家父母病危时，陷害陆凝思，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从而要补偿，占据陆家财产…… 诸如此类的种种阴谋设定，都是为顾修宁一夜暴富做铺垫。 这还不是大结局，结局是顾修宁最后坐拥陆氏和林氏财产，他和陆凝思双双惨死，包括那个没出生的孩子。 由此可见，戴有男主光环的顾修宁是个狠人。 这个狠人还不像是个蠢货，与李志豪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黎司植脱掉衣服，在窗外携卷着春季气息的暖风里进了浴室，现在顾修宁和陆凝思刚订过婚，真正的阴谋还没开始，他还有挽回的机会，尤其完成任务离开这里的条件那么宽大，顾修宁活不活没所谓。 想通这点，黎司植心情好起来，洗澡都差点哼起歌。 洗去一身疲惫的黎司植终于有心情看林泽长相。 蛮好看，这是他的自我评价，有钱有颜，想要什么样的好姻缘没有，偏偏要和顾修宁这种人渣搅合一起？ 还是脑子不够清楚啊。 第二天在公司见到拎着早饭等着的顾修宁，黎司植心里闪过怪异，自然地点头打招呼，继续往公司走。 回应的顾修宁追上来，把早饭往他手里塞：“你昨晚走太快了，不知道后面的演唱会有多热闹，我还给你拿到乐队签名，今天来得太匆忙，等下班后你去我那，一起吃个饭，顺便拿签名。” 顾修宁有一手好厨艺，还懂得做个人生导师，原主没事就被忽悠过去吃饭。 不过，黎司植还有个事儿：“陆凝思今晚也去吗？” 自从顾修宁和陆凝思再次接触到订婚，二人世界吃饭就变成了三人行。 顾修宁不知想到什么，促狭道：“我知道你不太喜欢她总抢你的菜，今晚没叫她，为了补偿你，我多做点你喜欢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黎司植回答，什么样的美味花钱买不到？ 想吃家人做的，他干脆回家。 他妈也是一手好厨艺，就是难等，他想吃还是有的。 犯不着在顾修宁这儿多浪费时间：“晚上我得回趟林宅，早上我妈打电话说想我了。你和陆凝思吃吧。” 顾修宁瞠目结舌，他鲜少收到林泽的拒绝，尤其在吃饭上。 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修宁发现打昨晚演唱会开始，林泽就不对劲，具体表现在中途离场，回到家之后不给他发消息，持续大半天，现在邀请对方回家吃饭也惨遭拒绝。 以前，都是林泽倒贴着他啊。 顾修宁想了想，小心问：“你是不是因为我和陆凝思订婚不高兴？” 黎司植看他一眼：“你想多了，我上班要迟到了。” 说完也不管顾修宁什么表情大步进了公司门。 顾修宁看着手里被丢下来的早饭，塑料袋里面还有热气，这是他早起一小时去买的，是按照林泽口味挑的。 回想刚才黎司植目不斜视到拒人千里的姿态，他眉头拧成麻绳，这要怎么哄？ 虽然能和陆凝思结婚，但是黎司植这边也不能放手。 遭受过社会毒打的顾修宁无比明白钞能力的强大威力，也很明白身后有人到底有多舒坦。 至少暂时，他还不能和黎司植划清界限。 下班后再来吧，顾修宁想，现在还得上班呢。 林家是做进出口运输起家的，多年运营带来的资金相当可观。如今网上购物发展迅速，林家随时代开通快递，有做运输的基础在，快递很快上道，有林氏打前头，合作手到擒来。 黎司植所负责的就是总公司下面的一个快递子公司。 他爸妈让他用这练练手，再一层层往上面升，基础打牢，才能稳健前进。 原主脾气好，也有能力，愿意接受这种安排。 换成黎司植也没异议，没太多工作，他才好应对顾修宁。 到办公室被秘书一堆文件埋到头后，黎司植恍然发现他太年轻。 林氏子公司也不是那么容易混日子，他忙得脚不沾地，午饭都是秘书亲自送进来的。 下午四点的时候，黎司植放下签字的笔，摘掉无框眼镜捏捏鼻梁。 原主有轻微近视，不戴眼镜影响看文件，黎司植虽不爱鼻梁上压东西的感觉，但也没法子。 秘书就在他小憩时敲门进来。 黎司植稍感疲惫：“怎么了？” 秘书眼观鼻鼻观心：“陆小姐来了。” 陆凝思？ 黎司植捏鼻梁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点点杯子：“给我倒杯热咖啡，再把陆小姐请进来。” 这是陆凝思和原主约好的，好像两人是想商讨伴郎的问题。 他还没想出这个问题有什么好讨论的，陆凝思进来了。 陆凝思长相清秀，唯有一双眸子灵动明亮，像盛满夏夜绚烂的星星。 “坐。”黎司植走到待客的沙发边，对陆凝思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陆凝思落落大方地拎起樱红色玫瑰花暗纹裙摆坐下，还没正式进去夏天，她已经不畏惧寒冷似的穿上裙子，女孩子为了美，能忽略季节问题。 “阿泽，我们关系那么好，你以前和修宁也是好兄弟，现在关系也挺好的，当个伴郎也无可厚非。为什么不愿意呀？” 陆凝思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显然不知道黎司植拒绝的原因。 黎司植接过秘书递过来的咖啡，看眼到陆凝思手里的果汁，字斟句酌道：“你今天过来就是找我聊伴郎一事的？” 陆凝思弯起眼睛，露出嘴边的小梨涡：“是啊，我还是希望你能来当伴郎。” 黎司植喝了口咖啡：“好。” 正好他可以借此机会做点小事。 第30章 不做绿帽-003 答应做伴郎,接踵而来的事情变得多起来。 要陪新郎跑跑酒店，看看礼服，安排婚庆等等事情。 话是这么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前面态度太强硬,不说话的时候,顾修宁也不烦他,事事亲力亲为。 黎司植没有因此觉得顾修宁会安心结婚，踏实过日子。 这人就不是个老实的主，否则也不会做出那种要求来。 此时黎司植在酒店试菜，面前一排五花八门的菜肴,红绿搭配,色调鲜艳漂亮。 顾修宁骨节分明，执着黑色筷子，衬得他手指赏心悦目。 即便黎司植不是手控,被身后光芒万丈的背景所照应再到画面挺美,他还是多看了几眼。 也不知这几眼给了顾修宁怎样的错觉，竟让对方夹了片鹿茸送到嘴边。 这个举动实在过于暧昧,导致旁边酒店经理和大厨等人目光诡异的在两人间打个转。 黎司植抿紧唇脑袋后仰，不悦道：“想吃自己吃,不用给我。” 顾修宁唇角挂着温和的笑，也不尴尬：“我看你盯着这道菜看了很久，以为你喜欢。” “我在想事情。”黎司植直接说，“如果不是陆凝思打电话威胁我,我是不会过来的,这些菜你自己试吧，我有事先回公司。” 顾修宁放下筷子，有前车之鉴在,这次没有唐突的抓他手：“很快就试完了，等会我还想你陪我去看看礼服。” 黎司植想到答应陆凝思的事，这要真让顾修宁一个人去试，回头陆凝思该来找他了。 他答应做伴郎没想到会答应出这一堆事来。 更可怕的是陆凝思怕他反悔，直接和他爸妈打过招呼。 他爸妈虽然可惜于陆凝思没和他结婚，但听说新郎和他是熟人，双方关系不错的份上，就让他能帮忙就多帮忙。 陆凝思那小丫头很讨他爸妈喜欢，无形之中，他多了个没当成媳妇却是妹妹的女主角。 麻烦是麻烦了些，再想想好处总多过坏处。 他和陆凝思关系好，往后说的话也多些说服力。谁也不愿意相信枕边人狼子野心是不。 思及至此，黎司植再想离顾修宁远点也只能无奈陪同。 酒店试菜如顾修宁说的很快结束，两人驱车前往婚庆公司。 封闭的车厢内，坐在副驾驶的黎司植在和他催婚如催命的老妈聊天。 -太后：人陆凝思都要结婚了，你怎么想的？ -lz：我没怎么想，她结婚就结婚，我将来和事业结婚。 -太后：别闹，我和你爸还等着抱孙子呢，陆凝思是不成了，你要不要看看最近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那些个姑娘还漂亮，看着也机灵。 -lz：妈，人机不机灵是看照片能看出来的？ -太后：我说机灵就是机灵，你哪那么多废话？就说去不去看吧。 -lz：不去。 -太后：算了，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你要真想谈恋爱结婚，早在大学时候就会带不同的姑娘回家。结果那几年奖学金拿挺多，情书收的也多，就是没见你谈过恋爱，更没见你对我和你爸说过恋爱烦恼。是个母胎solo无疑了。 -lz：…… 他妈这灵魂发问再到灵魂暴击，也是怼人老手了。 黎司植捏捏鼻梁，这事儿还是算了，完成任务要紧。 拒绝和他妈继续聊天后，驾驶座的渣男不甘寂寞的开口。 “阿泽，你这两天心情不好，是不是不想看见我结婚？”渣男小心翼翼地问。 黎司植心想，当然不想看见你结婚，主要不想看见你和陆凝思结婚。 嘴上相当冷酷的问：“我要说不想，你就不和陆凝思结婚了？” 顾修宁本来还担心他因为自己要结婚的事儿而和自己断绝关系，怕他不理自己。 在外人面前，黎司植也我行我素，不想理就不理。 刚才也是思索好久，才彷徨开口，做好不被搭理的准备。 谁知道黎司植回应了！ 他还是在乎自己的，顾修宁稍稍松口气：“各方面准备都做好了，她也挺喜欢我的，你知道我的理想，如果没有陆凝思的支持，我穷其一生也未必能达成所愿。” 黎司植早猜到他的回答，听见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意外。 心狠手辣到能毒杀亲孩子的渣男，哪能是为个男人就放弃计划的。 黎司植面无表情：“哦，那你没必要问我。祝你幸福。” 顾修宁似乎被他这表情逗笑了，笑声里还有些无可奈何：“你啊，就算我和她结婚了，也还是能和你来往的。我知道你喜欢我很多年，其实我也很喜欢你，不然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们两个都是男人，要面对社会的。你没和家里出柜吧？” 槽点太多，黎司植一时不知道该槽哪个。 这又给了顾修宁继续嘚啵的机会：“你家那么有钱，是不可能容忍准继承人是个同性恋的。阿泽，我们及时行乐不好吗？” 黎司植被恶心坏了，一脸嫌恶：“你说错了，我不喜欢你，也没想过喜欢男人。你如果是抱着这种心态和陆凝思结婚的，我或许该考虑让陆凝思慎重。她嫁给你，就是掉入火坑。” 这是在恐吓顾修宁。 黎司植在答应来做伴郎的那天，和陆凝思就为什么要嫁给顾修宁一事深刻讨论过。 当时陆凝思怎么说的。 哦，满脸幸福小娇羞的表情对他说，顾修宁特别温柔，也很体贴，她从没见过这么对她好的男人。 可谓千依百顺，毫无主见，一切以她为主。 陆凝思性格温婉没毛病，却被娇惯长大，偶尔难免会有小脾气，顾修宁无条件包容。 况且陆凝思早些年就对顾修宁情根深种，这一遭心上人主动张开怀抱，表达爱意。 千年铁树也挡不住。 饶是黎司植将各种坏情况变本加厉说给陆凝思听，也还是没能挽回对方一分理智。 陆凝思宛如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嫁给顾修宁。 那黎司植也没更好办法，只能不按套路出牌，试图在她怀孕前后保住小孩的命和陆家的财产。 他的话没有恐吓到顾修宁，明显对方也很了解陆凝思。 只见这人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阿泽，你没必要说气话，我都知道。” “你知道个。”黎司植难得爆粗口。 顾修宁也只是好脾气笑笑，看出他的不耐烦，不再说话，安心开车。 黎司植只觉得胸口堵得出奇，被顾修宁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的。 这是个纯种渣男，他得想个办法曝光他，让陆凝思早做准备。 当务之急，就是要收集证据，他不能牺牲自己。 顾修宁这人贪心不足蛇吞象，肯定不会满足于现状，也不会满足于得到他的首肯。 那么，到底该怎么样设圈套让顾修宁钻？ 黎司植盯着不远处的婚纱摄影店陷入头脑风暴。 他再想办法套路顾修宁，外面得知他已经通关进入第二层的修正部门主管急的打转转。 站在他桌子面前挨喷的终于不是黎司植，而是那天手误的小胖子。 小胖子一脑门子汗，也很是紧张：“晏主管，是不是黎司植表现的不太好啊？” “你还不了解他？”晏主管稳声说，眼神里难免会有担忧。 小胖子干笑两声：“我了解啊，但我还是担心。他之前入部门都很佛，这次终于肯点头不当条咸鱼，还、还碰上这事儿，你说他要是没能顺利出来，我们能为他求个情吗？” 晏主管看着小胖子：“你来这几年了？还想着求情。” “不是不是，晏主管！不然你让你侄子远程给他支支招？咱晏少那本事出神入化，多少妖魔鬼怪都没从他手里溜走。让他教教黎司植，没问题吧？”小胖子赶紧支招。 那天在发任务处为了吸引黎司植的注意力，献祭出影帝级别的演技。 到今天，小胖子还时常担忧黎司植完成考验出来，先来找他算账。 晏主管也挺忧虑：“恐怕不行，晏风眠那小子傲娇又毒舌，不会轻易答应叫人做事。而且，黎司植的咸鱼是表象，放心吧，他肯定能行的。” 小胖子欲言又止，看晏主管不像再提的样子，他也不好再说，只能暗自祈祷黎司植能如他说的那样，能行的。 黎司植看着眼前忙碌不停在换礼服的顾修宁，他觉得自己不太行。 顾修宁看他的眼神太温柔了，试穿一套衣服就要他点评两句。 弄得跟他两是结婚的当事人一样。 黎司植沉思，这件事大概是陆凝思判断出错误，这么亲密的事情，当然得新婚夫妻过来弄。 他一个伴郎陪新郎，像什么话啊。 在顾修宁再次拿着另一套礼服进试衣间后，他给陆凝思发去消息，等着对方的到来。 陆凝思来得非常快，在黎司植想不到话应付顾修宁第二套衣服时。 顾修宁的目光在他和陆凝思之间来回扫了几眼，亲昵得上前揽住陆凝思的肩膀，低头柔声询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要陪爸妈体检，是那边结束，想起我了？” 陆凝思也没拆穿说是黎司植让她过来的，握住顾修宁的手，抬头看对方：“我想你，就过来看看啦。今天让阿泽跟着跑大半天了，他公司还有事，先让他回去。晚点再约吃饭吧。” 黎司植闻言点点头，是个好主意。 顾修宁在陆凝思面前充分扮演个模范好丈夫：“好，都听你的。” 黎司植像个配合出演的工具人，支起双腿站起来，整整衣服：“你们忙，我先走了。” 他给陆凝思使个眼神，看都不看顾修宁走出婚纱店。 坐上出租车时陆凝思发来消息：你和修宁怎么了？ 具体要说怎么了，黎司植也不好直接说。 毕竟说出来陆凝思也不见得会信，还会疑惑他为什么编出这么套说辞来离间夫妻两的关系。 总之，无论恋爱中的男女，智商为负，堪称不可理喻。 黎司植字里行间敷衍痕迹太明显：没怎么，不想被喂狗粮。 陆凝思消息回得很快：我都不信你这话，但是吧，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 这是最好不过，如果可以，他不想和陆凝思及顾修宁有太多瓜葛。 一个狼子野心，一个蠢而不自知。 天造地设。 黎司植冷着脸想，到公司楼下，他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心平气和的上楼处理文件。 近下班时候，他妈突然打电话过来，让他回老宅一趟。 黎司植有种莫名老宅里面藏着只吃人妖怪的感觉，也仅是一瞬，比起在餐桌上面对着顾修宁那张脸食不下咽，还不如回老宅见见大概不存在的妖怪。 等回到熟悉的老宅，氛围一切正常，没有臆想中的情况。 有的只是他妈端着块草莓奶油小蛋糕幽幽探视他的眼神，看的黎司植寒毛直竖。 家里阿姨给他上了杯红茶，和几颗小泡芙。他考虑要吃晚饭，暂时不爱好甜食，只谨慎小心地端起红茶送到嘴边，察觉到他妈更加探究还有疑虑、心酸的复杂眼神，他觉得这杯红茶喝不下去了。 “妈，你这么看着我，是想说什么啊？”他问。 他妈嫁给他爸之后也不是全然的不问世事，说是全职太太，和家庭主妇有着天壤之别。 全职太太社交圈是能带来利益的，毕竟枕头风这东西也不单存在于古时候。 当然了，她们也无可避免的涉及到八卦。 这其中花里胡哨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 林太太听他这软声软气的撒娇话，眼皮子难以控制的跳了跳。 黎司植觉得他妈的眼神在他这问话出来后更奇怪了，像…嫌弃？ 最近哪里做得不对，说的不好，让他妈这表情？ 林太太姿态话却有些小心：“儿子，妈妈问你点事，你别激动。” “你说。”黎司植说，心跳加快，跟要知道个天大的秘密似的。 林太太斟酌半天，想要装出不经意的样子：“就下午时候我和几个好姐妹约下午茶，彼此说起家里面孩子的情况。其中有个小姐妹满面愁容的诉苦，说他家儿子不走寻常路，好好的姑娘不喜欢，偏偏喜欢唇红齿白的小男孩。” 黎司植墨染似的黛眉扬起来没放下，等着剩下的半句话。 林太太看他这表情，心里挺诡异，想了想还是说：“这让我想起你，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和男孩子玩得很好…” 黎司植：…… 这还不是林太太喊他回来的理由，她将前段时间收到的东西递过去：“看看这个，儿子啊，妈妈不在乎你喜欢男孩女孩，就是想让你看清人品再决定喜欢谁。” 黎司植拆开信封，看见里面照片，觉得他妈太委婉了。 第31章 不做绿帽-004 照片上面的内容有那么点一言难尽,尽管两位主人公长得很养眼。 “妈，这谁给你的？”黎司植捏着照片边角问。 林太太见他这么平静，有些拿不准照片上面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有天收到的，看你这表情,这东西假的？” 倒也不能这么说,照片上面的确实是他,就是这故意找角度拍出来的照片，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黎司植看着他妈：“你该不会信了吧？” 林太太相当坦然，堪称理直气壮：“这怎么能让我不信？你到现在没谈过恋爱，看样子也不像是有问题的人,也没说喜欢过女孩,一时不慎看见这种照片，怎么能让我不多想？宝贝啊，妈妈不管那么多,但是这孩子是要和陆凝思结婚的那孩子吧？” 看来他妈还没有老眼昏花。 黎司植解释：“是他,我就是以前和他关系好点，这照片拍的太刻意了。你放心,我没有乱七八糟的癖好。现在只想把林氏经营的更好。” “妈妈不是这意思，你热爱工作的同时也要想想家庭。”林太太听这事儿一说开起了反作用,有点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能因为这事儿不结婚呢。” 黎司植忍不住笑了：“妈，我暂时没这方面想法,工作太忙了。” 林太太：“我让你爸给你减轻负担,好不好？” “我爸也是为我好，多磨练是好事。”黎司植是真怕林太太心血来潮安排各种相信相亲节目，“婚姻这事儿,看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到了。” 这早有主意的模样怕是说不通了。 林太太也不想太逼他，今天这场谈话算是吃了个定心丸。 虽说现在社会能同性结婚，但林太太还是希望他能找个女孩子。 不过就黎司植这样子，是真的暂时不考虑婚姻大事。 林太太不过片刻就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呢，这又优雅的端上瓷白的边缘镀金茶杯。 “算了，懒得管你。对了，再过不久陆凝思结婚了，她家那位也该被安排进入陆氏实习。” 林太太突然说起这茬，让黎司植感到奇怪，不明问：“怎么了？” 林太太看他，眼神很认真：“林氏最近在计划和陆氏做个大合作。” 黎司植听懂了，好笑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些年来我们家和陆氏合作的还少吗？” 林太太的意思被误解了，不由得气闷，放下茶杯，刚做完美甲的白皙指甲掐住他的耳朵，不重不轻捏了下：“你怎么还不明白？妈妈的意思是顾修宁恐怕会做项目负责人，而你爸爸的意思是想多锻炼锻炼你，到时候会让你去负责。” 黎司植揉着耳朵，疼的嘶嘶的：“你刚还说懒得管我，也不太相信照片上面的东西，怎么这会儿又担心起来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在想那孩子…”林太太皱了下秀眉，到底没说出来。 黎司植知道林太太从不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就问：“你是不是查顾修宁了？” 林太太点头：“我查了，但我相信只要我能查到的东西，陆氏肯定也能查到，你说陆家两口子明知道顾修宁入赘不怀好意，怎么还让陆凝思嫁给他？前两天我和陆太太旁敲侧击，没能探出个所以然来。” “我明白了，这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黎司植恍然大悟。 林太太好笑：“你还能不知道陆氏和我们家有多少合作啊？陆氏换了人或者被拖垮，很难保证咱们家能全身而退。” 说来说是，人类本质是自私的。 他妈妈这还是在为自家着想，黎司植想到家里面产业，不否认他妈妈担忧有道理。 “可能他们有自己的想法，顾修宁这个人，我也不好说。”黎司植说，他是真不好说，背后说人也不是他擅长的。 林太太眉宇满是不放心：“等新婚当天我看看那孩子。” “这事儿你和我爸说过吗？”黎司植点点照片问。 林太太：“说过，你爸说相信你。至于顾修宁，他说他会先问问陆老先生，看看这家人到底什么打算。” 黎司植不说话了。 他爸妈都能查出顾修宁的身份背景，也能看出顾修宁的不对劲。 那陆家呢，他们明知道可能引狼入室，为什么不阻止陆凝思呢？ 大概也阻止不了，陆凝思被娇宠长大，遭到拒绝怕是会闹。 母子两闲谈生活琐事，晚六点半，林先生回来了，看见黎司植在家，表情稍有奇怪：“你最近公司不忙？” “你天天就想着让儿子加班，没看见他都瘦了？是我让他早点回来吃饭的。”林太太没好气怼了林先生。 林先生当即不说话，只一个劲给黎司植使眼色。 黎司植等他爸尴尬够了，才站出来解围：“忙，答应陆凝思做伴郎后更忙了，今天是难得忙里偷闲。” 林先生接话：“忙的时候也要注意身体。” 算是勉强保住爱护儿子的好标签，林太太多少满意了。 黎司植含笑应答了。 当晚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饭后黎司植没有回公寓，干脆留在老宅。 可能是他拒绝顾修宁太多次，接下来的婚礼流程，顾修宁没怎么烦恼他，当然也没有放弃骚扰他。 面是不轻易见的，聊天没断过，时常发东西过来让他帮忙选。 弄得黎司植怀疑和顾修宁结婚的到底是他还是陆凝思。 黎司植不是特别有空搭理顾修宁，工作埋头，事情成堆。 他爸是真的有心磨炼，各种项目都往他面前丢。 好在黎司植有上个世界经验在，跑公司，跑酒席，跑谈判桌这些事儿坐起来游刃有余。 林先生表面上不关注，实际上在儿子辛苦的时候，还是让助理送来安慰。 时间不知不觉晃到陆凝思和顾修宁结婚的那天。 他作为伴郎是要早点到场的。 婚礼流程很简单，新人从婚纱店出来到酒店，走个见证仪式，再享用午餐，基本结束。 黎司植要做的事就是陪顾修宁从陆家随车队前往婚纱店接陆凝思，这次他还要帮顾修宁挡酒。 也不知道陆凝思记不记得他这浅薄酒量，到时候谁帮谁挡酒，还真不好说。 到陆家上车的时候，他才发现今天的顾修宁确实不一样。 要结婚的男人自然也要打扮打扮，毕竟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顾修宁再怎么怀着杂念，这一天对他而言，也象征着不平凡。 顾修宁看见他露出个笑容，或许是有段时间没见的缘故，他总觉得这个笑容里面藏着太多东西。 陆老先生看见黎司植，对他招招手。 黎司植今天穿的礼服是墨蓝色，衬得他面如冠玉，挺拔有力，走到苍老微佝偻身形的陆老先生面前，形成鲜明对比。 他弯腰，很恭敬道：“您请说。” 陆老先生说话前先看眼那边很礼貌等着的顾修宁，刻意压低声音：“今天婚礼现场你帮忙多看看。阿泽，在我心里你才是适合凝思的那个人。但是……这事仔细说起来，是我这个老头子厚着脸皮子求你帮忙。凝思像个被养在象牙塔里面的公主，太天真，很多事情她都不懂。” 一句话让黎司植想到那天林太太的话。 “应该的。陆叔叔不用说这些话的，我对凝思就像对亲妹妹。她不懂，我会帮忙看着。” 陆老先生露出欣慰笑容：“我相信你。阿泽，我知道我女儿什么性格，将来就算她…就算她有什么意外，也是她得命。只求你能帮且帮，我和他妈妈不可能看护她一辈子。” 黎司植听到这沉默了。 都到这地步，还不肯告诉陆凝思真相吗？ 与其让他这等外人或者自己看护陆凝思，为什么不让陆凝思早些明白，好自立自强呢？ 他不好对陆凝思明言，难道他们这些做父母的还能张不开口？ 一时间黎司植脑海思绪翻涌，到最后汇成一句话：“我知道了。” 陆老先生这才挥挥手，让他走。 因这一个插曲，去婚纱店的路上，黎司植始终觉得顾修宁对他有些欲言又止。 要说就说，不说拉倒。 黎司植不做主动发问的那个人，让顾修宁憋着。 到底没能憋住，在下车到婚纱店，被告知陆凝思妆还没化好，要再等二十分钟后，黎司植到休息室坐着，就在这时，顾修宁来了。 顾修宁手里还拿着瓶水，拧好放到他面前。 黎司植在手机上处理着公务，连个眼皮子都没抬。 这种将人狠狠无视的姿态让顾修宁挺不舒服的，料想也没法等到他开口，便主动说：“你渴吗？” 黎司植眼睛还盯着手机：“不渴，你喝吧。” “我特意给你拿的。”顾修宁温柔道。 黎司植撩起眼皮子看着眼前颇为英俊的男人，帅气有型，精神奕奕。 眼神不是他很喜欢的那种刻意拉近距离的亲昵感。 这是想打听什么呢？ 他收起手机，难得给顾修宁一种他愿意开诚布公谈谈的感觉：“你想问什么？” 顾修宁确实有问题想问，铺垫半天被他一句话打没了。 顾修宁不意外，有时他不耐烦起来是喜欢直来直往。 “你气消了吗？” 黎司植挺意外，这是什么神开展？ “等等。”他抬手打断顾修宁的继续发问，“你哪里看出我生气了？再说，你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顾修宁，你好像弄错件事。我上次说不喜欢你是真话，别把我的冷静当做赌气，也别脑补些不存在的东西。” 顾修宁似乎不意外他这种发言，屈起手指揩了下鼻尖，深情地凝视他：“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因为我要结婚了。” 第32章 不做绿帽-005 黎司植觉得这时候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不禁发出个问号。 是他表述不够清楚？ 不可能。 不管他怎么样,表述能力绝对没问题。 他坚信自己说话没问题，拒绝顾修宁也够无情。 这么说来，大概就是顾修宁自己有问题。 这人也不知道脑补出些什么东西，自我感动,自我高潮到不行。 黎司植换了个坐姿,像是面试顾修宁,他眼神深邃，五官精致秀美，收起笑意的时候，莫名多些冷厉寒冷的锋利感。 他抿紧的唇透着几分不确定,再顾修宁的注视下,红唇动了下：“市四院我有朋友，能帮你拿到最好的病房，你看你需不需要我帮你安排安排？陆凝思那边你张不开口,我帮你说。” 市四院,他们这最出名也是最好的精神病院。 黎司植明示顾修宁有病赶快治，晚了要自己命也要别人命。 顾修宁没有被惹怒,还有几分高兴，这神态落在黎司植眼里,更觉得他有病还变态。 “阿泽，我结婚之后也还会对你好。你不用因为我结婚，就这么想和我拉开距离，陆凝思把你当哥哥,我和大舅子搞好关系,也是理所应当，你真不用刻意这样。” 黎司植听笑了：“你这是看了多少偶像剧，才能说出这么感天动地的台词啊。顾修宁,是不是不管我怎么说，你都觉得我这是在为你好？” 顾修宁眼底划过丝沉思，很快温和笑容再度浮现脸上：“你对我的好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没了。阿泽，人要勇敢面对内心，不要总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骗自己。” “你说得对。”黎司植赞同说，“那我就面对内心，‘好好’对你。” 他这个好好咬重音，让顾修宁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两个字。 顾修宁脸上笑容僵了一下。 如果黎司植还要再次强调说他不喜欢他，顾修宁可能还要顺着再说两句。 可黎司植转变太快，让顾修宁拿不准他想干什么。 能上大名鼎鼎a大的人哪是个二不愣等的傻子啊。 顾修宁当然明白黎司植不喜欢他了，从他答应和陆凝思结婚起，两人就注定回不到从前。 这段时间的试探和亲近，都是在为以后做铺垫做准备。 他是希望能挽回黎司植的心，这样更方便利用。 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为他化身车前卒，开辟江山的话，他是非常有自豪感的。 就目前来看，黎司植想和他恩断义绝，抛弃过往，重新生活。 这不是顾修宁想要的结果，背道而驰得太远。 即便如此，顾修宁也不会轻易放弃，黎司植不愿意配合没关系，只要他顺利演完剧本，一切还是有可利用之地的。 但…顾修宁也不是心安理得，比较怕黎司植不按套路出牌。 “阿泽，我们六年多交情，不能说散就散。”他还想打着感情牌。 黎司植这次却是接招了，目光状似不经意扫过顾修宁身后，唇角的笑宛如春风吹开湖面，涟漪四开：“说得对，我也没有和你散交情的打算，我把陆凝思当妹妹，你又是我多年好兄弟，哪会因为你两结婚，我这边生气走人啊。顾修宁，你想太多了，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还多呢。” 顾修宁脸上的笑坚持不住了，缓缓收敛。 黎司植这种回答超乎他预料，听似无用，实则暗藏玄机，仔细一想，毫无头绪。 和他对上这几次以来，顾修宁初次像陷入迷雾里面，看不见出路，找不到方向。 黎司植很满意顾修宁的茫然，被这跟神经病似的男人差点气得失去理智。 关键时候还是冷静自救有用。 顾修宁喜欢装傻，那他就顺应着，再也不透露他的打算，让顾修宁一无所知。 黎司植声音发软，满是好说话的样子：“修宁啊，真正举行婚礼前，别说我这个好兄弟没提醒你。娶凝思你就要真心对她，多多呵护，她不仅是陆家的掌上明珠，也是我爸妈疼爱的小丫头。你家里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其实本来不同意你两结婚，你知道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很少幸福，架不住凝思喜欢你。” 顾修宁被说得心中一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黎司植点到为止，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给顾修宁，让他自己吓自己。 顾修宁心里七上八下，皱眉不太确定地看着黎司植。 黎司植再次抬眸看眼还站在门口的陆凝思，这次他没有继续装做没看见，而是立即起身惊讶道：“哎呀，今天的凝思格外漂亮，看来让我们多等会儿是值得的。” 受此提醒，顾修宁猛地转头，看见满脸娇羞和黎司植说话的陆凝思，他神色变幻几秒，换上温文尔雅的假象，也走过去。 “我的新娘，今天的你将是我人生至今最亮丽的风景。” 老实说，黎司植觉得很油腻，即便顾修宁长得很好，气质很不错，但这话就是莫名的油腻。 忍不住让人突然想到某电视剧里面的猪刚鬣。 但，陆凝思很吃这一套，顾不得和黎司植说话，转头挽住顾修宁的胳膊，脸颊滚烫，仿佛白净宣纸点上两滴红，晕染开来，更添浓艳。 陆凝思无疑是天真的，也是直率的，她低头声音像在撒娇：“真会说话。化妆多花了点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今天一切都是以你为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顾修宁温柔道。 黎司植在旁听得快要窒息了，直觉再听下去，他浑身鸡皮疙瘩要像下雪似的往下落。 他见不得蠢女渣男在眼前秀恩爱，装作不舒服地轻咳几声。 陆凝思和顾修宁双双反应过来。 陆凝思不太好意思：“阿泽，谢谢你。” 至于到底谢什么，在场的都懂，没必要说得太明白。 黎司植轻易应下了。 顾修宁适当插话：“咱们出发吧，该去酒店和爸妈他们汇合。” 陆凝思笑容甜甜的说好。 黎司植一声不吭走在后面。 三人刚走出休息室，那边找到捧花的伴娘也过来了。 一行四人往外走，乘车前往酒店。 陆凝思和顾修宁大婚，伴郎和伴娘不可能只有两个，还有几个在酒店等着，帮忙处理酒店的事。 到酒店时候，另外三伴郎伴娘过来了。 一对新人，四对帮衬，画面相当华丽，在场来宾看的目不暇接。 婚礼是在酒店外面的草坪上面举行的，四处是花束和气球，很浪漫梦幻的场景。 这是顾修宁为陆凝思特意选的，从陆凝思微扬的唇角来看，她很满意。 等新郎新娘站在台上接受司仪主持，他回到爸妈身边坐下。 林太太立刻凑过来，小声嘀咕：“这孩子看着不错。” 黎司植侧目，和他妈对上视线：“可是妈妈你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妈妈知道，就是感叹一声，孩子长得挺好的。”林太太轻声，视线落在第一排的陆氏老夫妻身上，透着些意味不明的光。 黎司植没吭声，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而是觉得他们都明白的事就不多强调了。 黎司植现在比较担心的是陆氏股份问题。 陆老先生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把继承权给陆凝思吧，应该不会头脑不清楚让顾修宁直接继承。 这是最愚蠢的办法，本身就知道顾修宁入赘不怀好意，没道理将家业拱手让人。 黎司植有些头疼，想到任务更头疼。 假设继承权落入陆凝思手里，他又该如何让陆凝思守住，不被顾修宁甜言蜜语骗走了。 人家是夫妻两，他贸然提醒…… 黎司植被逼的轻舒口气，好在他也不是没机会。 下个月顾修宁就会进陆氏工作，骤时他们有合作，或许，他该为那时候的动手做准备了。 每个婚礼到最后的重头戏都会变成抛手捧花。 尤其这次婚礼有四对伴郎伴娘，想要拉郎配应该是不难的。 陆凝思私心想把手捧花留给黎司植，原因很简单，林家老两口总是催他。 他们年龄相同，现在陆凝思幸福美满，这几个人里面和黎司植关系最好，当然也想把祝福送给他。 可惜黎司植主动退出争抢范围，让剩下的人抢花。 陆凝思无奈地瞪他一眼，在众人起哄声中，那捧扎有十几种玫瑰的手捧花从天而降，像是能带来幸运buff似的受人热烈追捧。 黎司植仰头看着那捧花。 这对旁人来说是幸运之花，对陆凝思而言，恐怕是象征着欺骗和被摧残命运的黑暗之花。 婚礼之后，黎司植重新投入工作忙碌之中，听林太太说，陆凝思和顾修宁去国外度蜜月了。 陆家老两口的精神不太好，似乎身体出现状况，为陆凝思能有个完美回忆，老两口也没有说这事儿。 黎司植听罢只觉得这两口是真的溺爱陆凝思，身体问题都不告诉她。 彼时，黎司植是在自家餐桌上，林太太将剥好的虾放进黎司植碗里，幽幽道：“换我是陆太太，早嚎叫着告诉你了。” “为什么？”黎司植饶有兴趣问。 林太太笑眯眯得：“像长辈生病这种事，说不说的确在你，来不来就在子女了。不严重的话，说不说倒也无所谓，但是一旦患病严重，还不告诉子女，那就有大问题，将来他们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呢。” 黎司植想了想：“他们没你这种思想觉悟。妈，陆老先生病得很重？” “不能说很重，”林太太又剥了个虾给对面黑着脸等待半天的林先生，这才补充完下半句话，“只能说时日无多。” 黎司植：“……妈你下次说话能不这么大喘气么？” 林太太明白他的意思：“这不是忙着给你爸剥虾么，好啦，你明天挑个时间去看看你陆叔叔吧，他前两天还念叨你呢。” 黎司植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我知道了。” 林太太颔首，便见沉默的林先生剥了块雪白血肉放到自己碗里，眉目温柔地笑了。 黎司植：…… 狗粮管够。 林先生终于等到母子两聊完琐事，这才插话说正事儿。 “半个月之后林氏要和陆氏合作开个海外采购平台，计划书我明天让秘书送给你。项目负责人暂定顾修宁，算是给他个机会，引进陆氏。做陆家的女婿，不能平庸无用。” “爸，你让我和他合作，是让我帮他的意思吗？” “不是，是因为你们是同学，相互熟悉，合作起来比较顺手。也有让你合作完尽快脱身的意思。” “你这是防着陆氏啊。” “我在防着那小子。”林先生黑眸沉沉地看着自己如今越发成熟的儿子。 黎司植一下子笑出了声：“好，我知道了。” 他爸完全是看在陆老先生面子上才答应这次合作，让他做对接人的目的很简单。 了解顾修宁，能看住人，能让人不在项目上做手脚。 林先生就是不放心顾修宁，哪怕他已经和陆凝思结婚，成功入赘。 林先生不像他那么乐观：“你别笑，他比你鬼多了。” 黎司植心想，这是针对以前的林泽来说，他可不是。 细想林泽在顾修宁面前被压到说不出真话的样子，他还真不是那种怂货。 “爸，你是对我多没信心啊。”他调侃说。 林先生放下筷子，从果篮里挑了个大而圆的核桃，撬开后挑出核桃仁放到他面前。 “这是爸爸给你的回答。” 黎司植看着眼前的核桃仁，半天无话可说。 林太太笑得不行，最近这是她最爱看的戏码，父子两同台互怼，谁也讨不到好处。 黎司植叹了口气，揽过核桃仁：“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放心，我会做好防患，不给人可趁之机。” 再说，初入陆氏的顾修宁也不可能胃口那么大，大到一口气吃下陆氏和林氏。 林先生勉为其难相信他，想着回头再抽查。 第二天上午，黎司植接到他爸秘书送过来的资料，内容齐全，阐述详细，基本投资就能开始。 这让黎司植知道，顾修宁真接这项目，就是为踩个跳板而已。 下午，黎司植让秘书准备好鲜花和果篮，驱车前往陆老先生所在的市第一人民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高级病房。 陆老先生招呼黎司植坐，他身穿蓝白条病号服，形销骨立，脚步轻浮，脸色青灰，隐有逝去之感。 黎司植从容坐下，看老人家这样心有不忍。 陆老先生扭头见他这眼神，扯出个笑容：“心疼老人家啊？” 黎司植垂眸，淡笑道：“不是，是觉得英雄迟暮，依旧难掩风范。” 陆老先生眼中满是赞赏，开门见山：“今天我想和你谈谈顾修宁。” 第33章 不做绿帽-006 来之前黎司植多少预料到,因此不意外听见这话。 他从果篮里面翻出个黄橙橙的橘子，细细剥开放到陆老先生面前：“您想和我聊点关于他的什么？” 陆老先生恐怕在顾修宁这个人身上费过不少心思，开口便有种说故事的感觉：“那小子看着踏实，实则不是个能托终生的人。从山沟里飞出来的高材生,思想观念封建,心高气傲,否则也不会毕业两年被各种公司辞退。” 黎司植静静听着，并不发表任何评论，还在等着陆老先生接下来的话。 “以前我就和凝思说过，将来结婚要看家世和人品,也曾想过让她和你结婚。可能是我说过太多回,让这丫头产生逆反心理，越是不让干什么越要干什么。这要嫁给顾修宁，怕是她逆反表现最明显的一件事。她喜不喜欢顾修宁,我无法得知。但我知道,我不能因为她的逆反，让陆氏白白牺牲。” 黎司植在这时出声：“您打算怎么做？” 陆老先生掰开橘子,指尖微不可见的颤了下，还是将那片橘子吃掉：“陆氏继承权我留给凝思,除她以外，财产自动捐赠给基金会。这是我留下的遗言，会有专门律师完成这件事。” 防着顾修宁防到极限，陆老先生也不打算给陆凝思留太多后路。 钱是万恶之源。 顾修宁入赘也是冲着钱来的,陆老先生太懂了。 “他之前和你关系不错。”陆老先生又说。 黎司植注意对方用了个词,之前。 也就说明陆老先生是知道他最近和顾修宁逐渐拉开距离的事，于是他回答：“是。” 等着陆老先生接下来的话，其实不算特别难猜。 “我不会刻意查你们之间的事,既然你和他关系不像从前，说明你看清他。那么，请你在必要时候帮凝思一把，我不求你保住陆氏，这不在你责任范围之内。让凝思能活下来就好。”陆老先生长叹一声，“我是真的得很看好你，也想让两家关系更进一步。” 可惜陆凝思虽是个娇娇女，也是个有想法的娇娇女。 换做从前，黎司植可能就答应了，现在不同，他开门见山道：“我觉得您有机会还是陆凝思好好谈谈，有些事你该和她明说。她很聪明，也很敬重你们，不会因为你的话生气。” 陆凝思目前在他面前表现出来都是娇娇女该有的样子，但他知道，陆凝思不是个傻子。 人家陆家的事，他不该掺和太多的。 这会给顾修宁可利用的点，偏偏他的任务又和陆凝思息息相关。 人活着真的好难啊。 一想到顾修宁，他头皮发麻，脑壳嗡嗡的。 陆老先生苦笑：“你以为我没和她说过吗？当初她在外面见到顾修宁，头脑发热回来和我们说，要和他结婚，我查过顾修宁，就和她聊过，说这人心思不单纯，她说我不满意顾修宁，就想方设法的阻止她。最后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也没办法，和她母亲心软的答应了。小辈看不清人，我们这做长辈的，看清楚了阻止不了，只能多帮衬帮衬。” “你就没想过这帮衬帮不了一辈子？”黎司植忍不住问，“靠天靠地靠父母不如靠自己。你们又能保护她多久？” “所以我只能请你帮忙，你想要什么回报，哪怕是让陆氏归入林氏旗下，也可以。”陆老先生斟酌道，这或许是给了他某种启发，让他灰暗的眸子突然亮起来，“对，不如让林氏低价收购陆氏，交给你们都好过给凝思再到顾修宁手里。” 黎司植唇角微抽，从长远方面考虑，这个办法其实还不错。 难就难在，不知道系统怎么判定的。 这只要不落入顾修宁手里，是不是一切都算合格的？ 他犹豫了。 有时，犹豫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陆老先生低头，似在漫长边际里终于回过神，掩饰性的叹气：“是我想茬了。贤侄莫怪，我会考虑你说的，再和凝思谈谈，如果不成功，以后真的需要你多帮忙看着她。我和她母亲的时间不多了，想一直看她无忧无虑的，恐怕是痴心妄想了。” 黎司植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心情略沉重。 知道陆老先生的打算，他没有感到安心，反而生出危机感来。 如果继承权到陆凝思手里，那姑娘想不开，真被顾修宁骗到将继承权拱手让人。 那陆氏财产就会落入基金会，骤时他任务失败。 还真是让人头疼，看来点醒陆凝思这事儿，不能只让陆老先生来，他也要收集证据，给陆凝思当头一棒。 这么想着，他将目光挪到办公桌上面的新项目计划书上。 半个月之后，新婚夫妇陆凝思和顾修宁回来，第二天顾修宁入职陆氏，负责与林氏合作新项目，成为项目负责人。 第三天，林氏会议室里面，黎司植就和这位已经被称为顾经理的渣男见面了。 顾修宁是空降没错，也没能在短时间内征服手底下的人，但仰仗陆凝思的身份背景，他在陆氏暂时站稳。 那是在陆氏。 换到林氏来，黎司植没有为难，也没有帮忙，中规中矩按照顺序来。 对顾修宁带来的计划书提出好几个针对性问题，他没有看顾修宁，也就不知道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他的眼神算不得太友好，依稀还有几分羞恼，大概没想到在谈判桌上，他毫不留情面。 “……我希望顾经理能好好回答下我的问题，这对两家将来合作，很重要。顾经理也该明白，我没有无事生非，也没有故意找茬。在座各位也懂我这几个问题有多关键。” 黎司植说到这，抬头看眼会议室里面的工作人员。 能加入项目小组都是长脑子的，闻言不约而同点点头。 甚至连陆氏那边的也忍不住跟着点头，点到一般看见坐在自家前方挺直腰背的领导，这头有点点不下去了。 他们的负责人昨天刚上任，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项目弄明白，今天就过来开会。 这属实为难人，可谁让他空降的呢？ 本来这项目是有主负责人的，都是因为他要过来，那位负责人逼不得已让位走人。 一时间，陆氏跟过来的人心思各异。 顾修宁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窘迫，他从容不迫，堪称游刃有余道：“林总的问题我记下了，接下来我针对林总的问题一一做解答，如果解答过程中，林总还有别的疑问，随时可以打断我，我会尽力再解答。” 黎司植调整坐姿，摆出个‘您请’的手势。 顾修宁先喝口水润嗓子，再长篇大论起来，确实是针对黎司植的问题再回答，条条框框一个不落，有理有据。 还让人挑不出错，可以说准备的相当充分，完全不像临时走马上任。 黎司植听完回答，若有所思点点头：“很好，合同上面还有几个地方有小问题，这边由法律部门和你们沟通，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对左手侧的律师颔首，收拾东西带着秘书往外走。 前脚刚到办公室，后脚秘书就敲门说顾经理过来，说合作项目还有点小细节要和他确认。 黎司植看眼腕表，时间不早了，他最多能耽误十分钟，否则和人约好的午饭要迟到。 “请他进来吧。”黎司植说。 秘书退出去，换顾修宁进来，这人一身定制西装，昂首挺胸，人模狗样的。 黎司植不给人废话机会，头也没抬：“十分钟，我只有十分钟空闲时间。” 顾修宁看他：“约人吃饭？” “这就不是顾经理该问的事了。说说，你发现的问题。”黎司植这态度摆明只谈正事，别想谈些七七八八。 顾修宁忽而一笑：“你听见我有事找你，你就该知道这是我找的借口，而你让我进来，就是想和我闲谈。” 黎司植头疼地捏捏眉心，啼笑皆非：“顾经理，我是真以为你有事要说。毕竟这还是在公司里，我只想谈正事，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没有事，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阿泽，”顾修宁温柔的喊了声，见黎司植面无表情看过来，他笑了笑，“谈谈吧。” 黎司植没太多表情：“谈什么？” 顾修宁坐到他对面，双手交叉，宛如胜券在握：“谈谈咱们的感情，还有未来的打算。” 这件事倒是让黎司植起了点兴趣，如果把前面那个点去掉，他会更高兴。 “你找错人了，这不该是你和陆凝思谈的？”黎司植话是这么说，还是让秘书送了杯茶进来。 顾修宁见状唇角多了些真诚笑容，大概是受结婚在外花名所限制，这次没有对黎司植动手动脚，还能保持住人的模样。 “和凝思的未来计划没太多需要做的地方。你就不一样，你比陆凝思清醒太多，想做计划，得和你多聊聊。” 这话说的跟他两有一腿似的。 黎司植细瞧深情款款的顾修宁，撑着脸慢吞吞道：“说说你计划和我的未来是怎样的。” 顾修宁脸上闪过‘果然如此’的神色，看来在来找他的路上，顾修宁也是忐忑不安，很怕被他怼出去。 前几次的拒人千里起作用了。 这会儿他的接受，又要顾修宁觉得他没变，前面是在闹脾气。 有点好笑，还有点搞心态。 黎司植慢条斯理的想，他想着等会该怎么再搞一波顾修宁心态呢？ 耳边响起顾修宁好听的叙述声，诚实说，顾修宁这把嗓子还不错。 “…我觉得我不可能在陆氏做一辈子，先在这积累经验，等到时候我再自己做，到时想多请教你。” 确定是请教他，而不是让他帮忙坐镇干点别的？ 这应该不是顾修宁计划的重点。 “我对陆凝思没有想象那么喜欢，这趟蜜月之旅更多的是对公主滤镜的破裂，她很能作，结婚后也没有意识到该怎么做个贤内助，更多的是想让我哄着她。她和你相比，差的太远了。但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和她离婚，我知道这是我不对。” 黎司植抬眸：“然后呢？” “将来我的事业起来了，会和她离婚，给她相应补偿，不会让她太吃亏。我只希望她到时候能答应离婚。”顾修宁说的真情实意，到底是不是这么打算的，只有他本人知道。 黎司植莞尔：“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剧本很熟悉？” 顾修宁脑海一下子飞过无数个历史名典，最后什么都没说。 黎司植自顾自说：“像不像陈世美？只是这个糟糠之妻和美娇娘不同。你是想假借陆氏名头为自己壮势、铺路，所谓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也不过如此。顾修宁，你这么对陆凝思，那么打算怎么对我呢？” “你是我很重要的一部分。”顾修宁回答。 “帮你背锅那部分？”黎司植问。 第34章 不做绿帽-007 这话一出,顾修宁脸上温柔笑容僵得比哭还难看，透着被说中的心虚。 黎司植微微叹息，似乎有些疲惫：“顾修宁,你拐弯抹角的向我暗示爱意，从不曾正面说过喜欢我，不就是想要我先陷入你的温柔陷阱，和陆凝思一样,心甘情愿成为下个陆凝思吗？” 顾修宁脸僵得不能看了，像是连眼珠子都不会转。 “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表现的胜券在握就有点微妙了。”黎司植敲敲顾修宁面前的桌子，让他看看那杯渐渐凉掉的茶,“我建议你不要有那么多想法，都和陆凝思结婚了,不妨好好对她,以真心打动对你有偏见的人。” 顾修宁猛地惊醒,眼中惊魂未定,大抵是被人从噩梦中喊醒一般。 他神情飘忽不定，像是悲哀,像是不屑,更多得是质疑。 他不相信他的话。 根深蒂固的第一印象，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呢？ 顾修宁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没法用更多时间达成黎司植说的那种情况。他只能靠自己的办法走捷径,达成目的。 “阿泽，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不符合你的性子,你不是不了解陆凝思，也很清楚陆家人。你觉得我真按照你说的那样来做，有几分胜算？” “如果你从一开始对陆凝思是认真的,他们至于这么防着你？”黎司植问出个扎心问题。 这也是不置可否的事实。 顾修宁愿意和陆凝思结婚，就是冲着她能带来的资源和财富来的。 目的性太明显，哪里需要别人点明说。 “林泽，你觉得我和陆凝思门不当户不对的真心恋爱能有几人相信啊？身份悬殊太大带来的是怀疑。多少真诚都打消不了的怀疑，你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大少爷，吃喝不愁。你有过一件衣服穿三年，都不合身了还因为没钱不得不继续穿吗？有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逢年过节尝到肉味，其他时候能有白水煮菜，都是幸运的。有过睡在四处漏风的房间里，大冬天被冻到睡不着，大夏天被蚊子咬到浑身是包吗？我想你都没有过。” 这是黎司植见到顾修宁以来，听他说过最长一句话，也是初次见到顾修宁浅露真正情绪。 他眸光微闪：“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这并不能成为你利用陆凝思，还妄想继续利用我的理由。” 顾修宁蓦然凄凉笑了下：“那你现在知道我的打算，会向陆凝思揭穿我吗？” 黎司植说不好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饱含什么：“你明知道结果，没必要再向我求证。” 陆凝思喜欢顾修宁喜欢到骨子里，甭管旁人怎么说坏话，她都一头扎在里面不回头。 顾修宁于陆凝思像极随心所欲的梦境，没有拘束，没有说教，只有满足。 况且，以他和陆凝思的交情来说，真当着面说顾修宁的不是，怕是会惹得陆凝思不快。 黎司植看得太清楚，反而让顾修宁心生遗憾。 仿佛失去最好的炫耀手法，在这时，顾修宁又想起件事，脸色好转起来，堪称春风得意：“抛开那些事不谈，我还真有件好事和你分享。” 黎司植猜不到能被顾修宁称为好事的是什么，抿紧唇并没有说话。 “你说那么多，我知道都是为我好，我会认真考虑。”顾修宁端起那杯凉掉大半的茶浅喝了一口，“凝思怀孕了。” 黎司植眼皮子一跳。 这应该算是意料之内的事，两人是夫妻，顾修宁又不是对女人不行，陆凝思身体也健康。 正常夫妻，蜜月旅行，怀孕乃是正事。 可…黎司植五味陈杂，这一怀孕就表明顾修宁得到陆氏财产的可能更大。 陆老先生的继承权是留给陆凝思没错，也限制说如果陆凝思把继承权让给顾修宁，将会失去陆氏财产。 这要是陆凝思将继承权给她的孩子呢？ 黎司植不敢再想下去，细思极恐。 顾修宁说这件事不见得是想分享，因此放下凉茶时，他还是笑容满面：“阿泽，谢谢你。” 谢什么，没有明说。 黎司植也不想问。 顾修宁又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现在对你的态度让你厌烦，那我会努力改正，以后咱们只当兄弟，你看行不行？当兄弟，该帮忙的，该合作的，咱们都按照兄弟模式来。” 黎司植无话可说。 他总不可能真的和顾修宁断绝往来，只能说：“可以。” 顾修宁露出个灿烂笑容：“以后还请以兄弟情意好好相处咯。” 黎司植还是心存犹疑，并没表现在脸上，在十分钟之内送走顾修宁。 他没有一开始的轻松，没想到顾修宁动作那么快，也没想到陆凝思怀孕那么快。 这下子他要做的准备更多了。 秘书在门外轻敲，伸出个黑漆漆的脑袋，小心问：“林总，车在楼下备好了，要出去吗？” 这是来提醒他该赴约了。 黎司植点点头，抄起手机走了。 晚间他回到老宅，碰上林先生出门应酬，留下林太太和他吃饭。 餐桌上难免提到陆凝思怀孕的事。 黎司植怀疑陆凝思和顾修宁是要把这事儿公布于众，回来路上，他也收到陆凝思信息，说是想让他做孩子的干爸。 字面意思上面非常纯真的干爸。 然后黎司植顺嘴问了句，孩子出生跟谁姓。 陆凝思因此和他秀了波恩爱，在他看来，那是个顾修宁为以后谋划留下的一颗棋子。 陆凝思说她是想让孩子跟顾修宁姓的，虽说顾修宁是入赘的，但在陆凝思心里孩子不跟男人姓，会让男人在外面行走很没面子，连孩子都跟老婆姓，这不很明显的吃软饭吗？ 陆凝思很照顾顾修宁的大男子自尊心，在能照顾的情况下都尽量多照顾。 在黎司植看来，陆凝思对顾修宁没话说。 他对此不好发表意见，只顺从的称赞两下。 又听陆凝思说，她的提议被顾修宁拒绝了。 顾修宁的理由也很充足，说两人多生几个孩子，几个随陆凝思姓，几个随自己姓，一碗水端平。 这点在黎司植看来，饱含深意，在陆凝思看来这是爱的表达。 话不投机半句多，黎司植敷衍两句掀过去了。 这会儿被林太太搬到餐桌上面来说，黎司植觉得她要说教。 事实却恰恰相反，林太太满腹忧愁。 “宝贝啊，你答应妈妈，就算真的想结婚，也要找门当户对的那种，千万不要因为爱情，一时冲动就结婚了。” 黎司植微怔：“怎么这么说？” 林太太素白手指捏着勺子，依旧忧心忡忡：“主要是凝思那孩子让我心疼，为了顾修宁，连爸妈的话都不听，还在陆老先生两人稍作点拨时很抗拒，说他们不喜欢顾修宁，就在这说他坏话，太过于盲目。这孩子小时候看着聪明机灵，怎么长大了，反而拎不清事，看不清人呢。” “妈你也见过顾修宁，和他有过数面之缘，没感觉到他是个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吗？”黎司植说完就见他妈笑了下。 林太太哪里不知道年轻女人碰见心爱男人是什么样子。 也能说陆凝思不过犯了普通女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 “他是个聪明人，你和他打交道的时候多注意点，别被他给忽悠了。照片那事儿，妈妈相信你。不相信他。” 黎司植给她剥虾，闻言笑了起来：“妈，我知道了。” 林太太娇嗔看他：“妈妈也就是看陆凝思怀孕了，不禁想到她爸妈做的那些准备，稍有不慎，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陆凝思那丫头，连她妈妈的话都听不进去，不知道还能有谁让她认清现实。明明不是个好归属，她偏要往里面跳。” “可能对我们而言不好的人，对她非常重要。每个人看法不同。”这是黎司植目前能想到的。 他其实也想找陆凝思聊聊，转念又想，在没有证据前，找她又能聊什么。 那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林太太不知想到什么，义正言辞道：“不是妈妈要管你，是你要在感情这件事上理智点，懂吗？现在妈妈也不催你结婚，好好工作先。” 黎司植明白他妈大概是受到陆凝思的冲击，对现在年轻人结婚理念产生怀疑，不免想让他放慢脚步多看看。 这倒是给他喘气机会了。 知道陆凝思怀孕之后，黎司植越发忙碌，不仅是工作上，还有生活。 黎司植在收集顾修宁试图吞下陆氏财产的证据。 顾修宁动作很隐秘，如果不是专业人多耐心查，很容易被糊弄过去。 黎司植花的钱多，又给人很多时间，秘密挖得很多。 当黎司植面前摆上来几份对顾修宁而言挺重要的证据时，他神情很微妙。 原来那天顾修宁说的也不全是给他画大饼，比方这个在外面创业，要做属于自己的公司。 顾修宁大概在和陆凝思结婚前，已经把营业执照跑下来了。 最近他忙，顾修宁也忙。 忙着项目的事，忙着怎么从项目里面悄然抽调资金投入公司。 这还不是最搞的，最搞的是陆凝思把自己的钱主动给顾修宁，让他花。 黎司植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陷入爱情漩涡里面的女人到底有多无脑，他算是长见识了。 不知道这会儿约陆凝思见面谈谈，还有没有将人从漩涡掏出来的可能。 回想顾修宁那宛如传销头子的ua功力，他窒息得不行，拿手机约人的手微微颤抖。 不管怎么样，先将人约出来谈谈，真不能理解，再把证据甩过去。 他有近一月没见陆凝思，实在难预料结果。 第35章 不做绿帽-008 他想过见到陆凝思,该怎么开启这场谈话的由头。 当他看见陆凝思比以往更加温柔的神色，他准备好的措辞又有几分犹豫了。 陆凝思完全是个沉浸在甜蜜爱情里面的傻白甜模样。 大抵是怀孕的缘故，她整个人散发出母性光辉,好似她已经生过孩子了。 黎司植顾及她怀孕，就给她点了牛奶，自己来了杯冰美式。 陆凝思小脸白净，未施粉黛,一身宽松打扮，坐下时还很小心的护着肚子。 见黎司植直勾勾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坐下，羞赧道：“让你久等了,我怀孕之后比较小心，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医生让我在家安心养胎。不是你不愿意去我那,我都不想出门。” 陆凝思是真的很爱护这个孩子,不管顾修宁怎么想的。 “麻烦你跑一趟,我今天时间紧任务急。”黎司植开玩笑道。 陆凝思抿唇笑了下：“看来你今天要和我谈的事非常重要。” 黎司植想，这事关你小命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说这事儿重不重要？ “最近和顾修宁还好吧？”他问。 陆凝思脸上露出幸福笑容,一提到顾修宁，她的娇羞自然流露出来,宛如夏季夜来香,绽放不止：“特别好，他简直是个模范丈夫,体贴又温柔，能出厅堂也能进厨房，对我非常非常好。你大概想象不到他有多好,总之，我觉得和他结婚是我长这么大做过最正确的事。” 黎司植：…… 这在他来之前就有过猜想，这会儿真听见，还是有那么点一言难尽。 难道陆凝思和他们所看见的不是同个顾修宁？ 也是，应该说顾修宁将她收拢得够彻底。 象牙塔里面的小公主，被心思巧妙的穷小子迷花眼，深信不疑。 “你看我这么幸福，真的不考虑找个女孩子结婚吗？”陆凝思认真问。 黎司植摇头：“没这方面想法，每个人对婚姻的认知不一样，你觉得幸福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找到对的那个人。” “阿泽，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有什么事我就直说了。”陆凝思对着他说话的时候，正常起来。 黎司植直觉她说的内容恐怕将超乎自己想象，他没有阻止，甚至鼓励了她：“你说。” 陆凝思左顾右盼一下，这才转回头看他：“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黎司植诧异地扬眉，下意识想到顾修宁对他说的那些话。 难道顾修宁gay的那面被陆凝思发现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他问，“认识那么久，我什么样你还能不知道？” 陆凝思也不知道经历怎样的心理建设，表情拘束起来：“我就是知道你什么性子，忽然发现点不一样，就忍不住怀疑我认识的到底是不是你。” 黎司植心里一紧，该不会是林泽以前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被顾修宁留下再到被陆凝思发现吧？ 想到这个可能，黎司植眼前一黑，这未免太可怕了。 他没说话，好在陆凝思很快就说了。 “我在修宁手机里面发现你和他的聊天截图，就、就很亲昵的那种。看起来好像没太大问题，但他居然不存和我的聊天截图，这就变得很奇怪。还有，他私下里连和我自拍都不愿意，我分明看见他相册里面还有和你的合影……”陆凝思抱怨到这停下了，见他波澜不起，鼓起勇气又说，“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是他在这点上面的差别待遇，让我乱想。” “你想多了，和他结婚的是你，他喜不喜欢女孩你没感觉？”黎司植淡然道。 陆凝思咬着唇：“我当然知道，就是觉得这点儿不对劲。我知道他存照片这件事和你没太大关系，可是、可是我就是想找你问问。” 黎司植明白了，就算他今天不找陆凝思聊聊，陆凝思也会主动找他。 双方报着的目的不同了。 他看着陆凝思，嘴唇微动：“如果顾修宁是gay，你会怎么样？” 这是个假设，他想陆凝思应该懂。 但也不知道顾修宁存在手机里面的照片到底多大尺寸，竟让陆凝思闻言小脸唰得一下白如透明。 黎司植有那么瞬间差点就问出来，你看见那张照片到底拍着什么呢？ 他没问，怕陆凝思跳起来打他。 “你说的、说的是真的吗？”陆凝思话都说不利索了，脸色白得不行。 黎司植对她没有什么不好说，不过呢，顾修宁不能算是真的gay。 “说的是如果，你……”黎司植说到一半，停住了。 陆凝思眼神恍惚一瞬：“好了。说说你今天找我想谈什么？” 黎司植将带过来的文件夹递过去：“我觉得你还是先看看这个，或许等你看完，就不用我说了。” 陆凝思接过的时候，手腕微微颤抖，大概是预料到这里面的东西会打破她现有生活的状态。 于是，文件夹摆在面前，她难得犹豫着翻不翻看了。 黎司植也不催促，端着咖啡杯扭头望着窗外。 傍晚，晚霞行千里，火红的太阳落不到地面，便被高耸入云的建筑物遮挡的一点不剩。 地面被四周建筑物折射过来的太阳光照得微微发红，宛如四分五裂在平底锅被熬烂的番茄，腐烂又难看。 陆凝思也顺着他看的方向看了一会，不知想明白了什么，缓缓捏住文件夹的边缘，深呼吸一口气掀开了。 黎司植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到眼前咖啡杯上。 许久之后，久到黎司植思绪跑完一圈又回来，才听见陆凝思轻不可闻地声音。 “这是真的吗？”她颤声问。 黎司植喝了口咖啡，味道醇香，却不是那么讨他喜欢：“我没必要编这种东西骗你。” “那你给我看这个是想做什么？”陆凝思眼眶红红地看着他，“是想让我不到两月的婚姻破裂，还是因为你不想让修宁有个好未来，你到底和修宁有着怎么样的爱恨情仇？” 说道最后，陆凝思没能控制好音量，咖啡馆内其他人冲他们投来疑惑或诧异眼神。 黎司植稳如泰山，仿佛没有听见陆凝思的大声质问。 先抬眸看向四周，逼退旁人眼神后，他看向陆凝思。 “我和顾修宁关系就那样，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给你看这些，是我出于一起长大的情谊。” 陆凝思没法相信。 顾修宁对她太好了，这就像一场梦，她不想要梦醒。 陆凝思手指还是颤抖，捏太阳穴的时候，她手下没轻重，捏疼了自己，硬是忍住没吭声。 “阿泽，你不是因为修宁和我结婚，想要报复才给我这些东西吧？” 黎司植从容不迫：“不是。我想不是我一个人告诉你顾修宁有问题，那你为什么执迷不悟？” 关于顾修宁的球一旦踢到陆凝思面前，她哑然。 自私就像内心角落藏着的小秘密，宁肯随着岁月长河被尘埃掩盖，也不想要暴露于人世，受人诟病。 陆凝思对顾修宁感官很复杂，最复杂的还是因为婚后顾修宁对她的照顾，真的没得说。 这在她见到黎司植的时候就有提到过，那时是略带炫耀的。 这会儿被黎司植开门见山追问，她不敢面对真相。 “阿泽，我……”陆凝思慌乱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黎司植却不肯给她机会：“你就是沉溺在他编织给你的梦境里面，想要享受，想要以我为尊，不肯清醒，因为你知道醒过来的一切就没了。你知道顾修宁和你结婚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他心里真不是爱你。你也知道他让你怀孕是冲着什么去的。陆凝思，你什么都知道。” 陆凝思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黎司植直勾勾地盯着她：“你为了一个随时可能破裂的梦境，抛弃你亲生父母，也抛弃他们辛苦半生创造出来的财产，更可怕的是你不知悔改，享受其内。陆凝思，你的良心呢？” 这声质问之下，陆凝思再也坐不住了。 “你究竟为什么要戳破我？林泽，你承认你嫉妒我又能怎么样？” 黎司植不敢置信，这是怎样的脑回路？ 然而不等他反驳，陆凝思仓皇逃跑，连护着肚子都来不及，相比较之前，再也不见温馨浪漫之态，可见黎司植这番话戳中陆凝思痛处，也挑破她保护梦境的保护膜，露出赤裸裸的现实。 陆凝思接受不了。 这是黎司植凭借眼前现实得出的结论。 这就糟糕了，如果陆凝思一直不愿意面对现实，他的任务怎么办？ 就那么放任陆凝思相信顾修宁，这次任务将会一团糟。 黎司植扶额，这真是再惨烈不过的事实，不知道他向客服部门反应，能不能给他补偿。 一直回到公寓，黎司植都没有想通陆凝思会怎么做。 这个女人太梦幻了，他揉揉额角。 他躺在沙发上面，倍感头疼的闭上眼睛。 这事儿要是让顾修宁知道，任务难度直线上升，他叹了口气，还是太急切了。 他不太放心，也不好直接联系陆凝思。 黎司植坐立难安，那边彷徨到家的陆凝思也没无事无波。 陆凝思不是傻子，黎司植递过来的文件清晰明了，内容太好理解。 她看懂了。 都是顾修宁背着她及爸妈做的偷工减料的事，还有她给出去的钱花到哪里去。 但凡有点常识的都知道顾修宁在干什么。 她不是没想过顾修宁为什么和她结婚，也不是真不知道。 有钱人家养成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傻白甜？ 陆凝思扭头看向已经暗下来的窗外，雨不知何时下起来了。 她的手落在腹部，那又怎么样呢？ 谁是谁的备胎还说不准呢。 第36章 不做绿帽-009 顾修宁回到家时就感觉今天的陆凝思情绪很低沉,仿佛遭受到极大打击。 他不动声色回想近几天自己做的事，没有任何破绽，也没有刻意惹人不快。 结婚到今天，他委曲求全时候居多,也擅长于曲线救国,让陆凝思过得开开心心。 为事业两肋插刀到快要入尘埃,陆凝思到底哪里不高兴？ 顾修宁是真的想不到，又想到下午和黎司植见面说的那些话,头隐隐作疼，该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了吧？ 他很怀疑黎司植，那是个对他特别了解的人。 如果因为他今天那番堪称骚扰的话惹怒黎司植,让其没忍住找陆凝思说点有的没的。 他的日子大概没那么好过。 顾修宁打定主意，先按兵不动,看看陆凝思怎么说。 他没有装作平安无事,反而是温柔中带着点担忧走过去坐下,手试探地探过去揽住陆凝思的肩。 如果陆凝思真的听信旁人话,肯定不会让他碰，反之，那陆凝思依旧很依赖他。 顾修宁对这些试探小把戏拿捏的很到位，所以，当手成功在陆凝思肩膀着落，他不安的心放下大半。 “怎么了？看你心情不是特别好的样子。”他轻声道。 陆凝思感受到他的靠近,和温热触感,身体放松靠近他怀里,低声很是失落道：“我在想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顾修宁唇角装出来的温柔笑意差点崩坏，好在经历过多次突发询问，他稳得住：“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我喜欢你。没有人会愿意和不爱的人步入婚姻,再说，”顾修宁顿了下，另只手抚上她稍稍凸显的小腹，语气更加温柔，“你都有了我们爱情的结晶，给你和孩子个家，是我这个做丈夫、做爸爸该做的事。” 陆凝思落在他手上的眼神晦暗不明，低声混着犹疑：“那如果当初我没怀孕，你是不是就不和我结婚了？” “怎么会？”顾修宁偏头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柔声哄着，“我喜欢你，和你怀没怀孕没关系。想要孩子，我们结婚后也能要的。” 顾修宁聪明的没有问她今天为什么想起问这些。 因为他知道，当他温声细语颇有耐心哄她的时候，会打动她的心，从而让她将事情一股脑说出来。 这是陆凝思对他的惯有依赖导致的。 果然，陆凝思握住他的手，转身，眼含急切地看着他，大抵是内心堆积的话太多，说起来颠三倒四。 “我看见你手机相册的照片，不是故意偷看的，这好几天没睡好，一直在想，你为什么愿意和我结婚，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喜欢林泽？他是长得很好看，可是他没办法给你生儿育女，我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你，怕你烦，怕你觉得我管的宽，不敢问……” 说到后面，陆凝思话音里多了哭腔，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滴，可怜极了。 即便顾修宁对她的喜欢是装出来的，可一个漂亮女人哭着对你阐述内心愧疚，也还是让人动容。 顾修宁手势轻柔地落在陆凝思后背上，边拍边柔声哄：“好了好了，没事。我和林泽就是很寻常的兄弟情，没有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我现在是你丈夫，还是入赘你家的。” 顾修宁稍稍放开陆凝思，抬起她戴着戒指的那只手：“你看，咱两手上戴着婚戒呢。从拿到结婚证的那刻起，我就被你套牢，你这么好看，又这么知书达理，能娶到你真是我上辈子积德。我应该知足，你说是不是？” 陆凝思优待不确定：“你真的这么想的吗？” 她注视顾修宁的双眼饱含泪水，还暗含期待，在等着他的肯定，仿佛他的肯定对他而言是唯一活下去的支撑。 这种无声表达出来的需求比说出来的东西更能激发顾修宁内心藏着的大男子主义。 顾修宁手腕轻动，将陆凝思揽入怀中，抚摸对方柔顺黑发，眼中精光四射，话音含着叹息：“当然。在我心里，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女人，我很喜欢，以后会更喜欢。” 埋在他怀里的陆凝思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面无表情，眼神阴沉，短时间内换了个人，说话依旧楚楚可怜带着哽咽：“修宁，我真心真意喜欢你，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只希望你能真心待我，不要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未来的日子会更好，一家三口可能会四口，我们会很幸福。” 她听见男人在她耳边不用打草稿的画大饼，内心想笑。 这大概是真将她当做没脑子的白富美，好欺骗，钱好拿。 陆凝思叹了口气，说不好是为谁而谈：“这是你说的，如果你食言，或者被我发现你骗我，后果很严重的。” 她声音很甜美，慢条斯理说话的时候，总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正因为这样，男人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哄她：“嗯，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对你很用心的。” 陆凝思眼神里面的阴翳更重了，低声应了。 - 黎司植和陆凝思见过面后几天心神不宁，这次状况明显了很多，文件签名差点签成李飞，好在第一笔下去，他察觉出旁边秘书看他的眼神过分炙热，见到不是同个秘书，回过神签了林泽两个字。 晚间回到公寓，黎司植吃过饭收拾干净，在书房里面查看顾修宁近来动作。 顾修宁没有特别大的动作，有序不紊得为自己事业努力，陆氏和公司两头跑，加上回家陪陆凝思，亦或者去医院产检，都做得很不错，可谓是个相当合格的时间管理大师。 大概他在顾修宁这里暂时看不出新奇东西。 想到让他心神不宁的那位，黎司植鬼使神差的去了解陆凝思。 之前他对陆凝思的了解都是来自系统介绍，还有部分他爸妈说的，本人接触下来发现陆凝思和传闻中大径相同，没太多意外。 可那天咖啡馆里见过面之后，他诡异发觉这姑娘变了。 具体变化在哪里，他说不好，只隐约觉得和结婚前不一样。 要说婚姻改变她，倒也说不上来。 黎司植摸不准，顺从老祖宗的教诲。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他得再详细知晓陆凝思以前干过的事，最重要的是结婚前后的经历，才好知道这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陆凝思嘴上说着非常爱顾修宁，恨不得将身家全部给他，但她表现的却不是那么回事。 就拿那天他给出去那份资料来说，如果陆凝思真的很爱顾修宁，会选择相信对方，看都不看。 陆凝思的选择恰恰相反，不仅看了，还产生疑问。 前后行为有所差异，难免引人怀疑。 黎司植的电脑和系统挂钩，他想看谁的经历就能看。 这会儿在搜索框里面输入陆凝思名字，很快和她相关事件都被列出来了。 黎司植一行行看过去，很正常，都是寻常时间。 他顺着时间线慢慢看，大多数时候，陆凝思的生活都挺无聊的。 毕业前都是在学校里面好好学习，要不就是回家按照父母意思参加聚会，毕业后和闺蜜们吃喝玩乐，游玩世界。 直到和闺蜜们从国外回来在酒吧里面见到兼职服务员的顾修宁。 从这开始，陆凝思对顾修宁的喜欢宛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在大学时候，陆凝思对顾修宁表达过喜欢被拒绝之后，她也就没有再坚持，当时似乎也没有特别喜欢。 转回头甚至和世家关系好的有钱公子哥谈起恋爱，由此来看，陆凝思也称不得是痴情。 黎司植将视线放在和闺蜜们从国外回来那条线上，他总觉得这里面饱含着巨大转折点。 想要点击获得更为详细的内容，反而被系统拒绝。 这让黎司植更加确定里面有东西，该怎么知道，这是个问题。 黎司植捏了捏眉心，以旁观者的身份，根本插不进去手。 这次的任务挺闹心的。 他怀揣着这种感觉躺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他爸一通电话叫醒。 他摸到电话迷迷糊糊划开点开免提，脸埋在枕头里面，发出含混疑惑：“喂？” “陆老先生去世了。”林先生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可能一晚上没睡。 黎司植的迷糊在这瞬间消失不见了，他缓缓睁开眼睛：“那陆老太太呢？” 他爸默了一会回答：“没能接受过来，昏过去在病床上面休息呢。” 黎司植揉着头发坐起来：“爸，我们……” “陆氏目前话语权交到凝思手里。”他爸知道他想什么，低声回答，“儿子，和陆氏合作的项目做好了吗？” 黎司植：“嗯。” 他爸是真的很担心陆凝思一时头脑不清醒将话语权转交给顾修宁。 林先生：“你知道爸爸的意思，今天先去公司交代好，再过来医院帮帮忙。” 黎司植想了下：“我就不过去了，容易给人留下诟病。陆叔叔有陆凝思这个女儿，也有顾修宁这个女婿，我一个外人不能太过于殷勤。” 林先生由此好像也想到点东西：“嗯，你忙你的。” 电话挂断之后，黎司植看眼时间刚过四点半，他却睡不着了。 陆老先生时日不多是事实，真的去世，也就象征着事件又往前推了一步。 不知道现在拿到陆氏话语权的陆凝思如何感想，更不知道顾修宁是什么感觉。 这下子顾修宁怕是更为嚣张，会对事业更上心，毕竟陆凝思在陆氏站住脚跟，那顾修宁背靠大树会更舒服。 黎司植刷着牙心神恍惚，啊，这件事的转折点到底在哪？ 第37章 不做绿帽-010 陆氏叱咤风云的一待掌舵者逝世,大半个商界与之有过往的都要前来吊唁。 至于是真心过来吊唁，还是另有所图，这就不太好明说。 来来往往，人多眼杂。 黎司植在这期间也不好主动凑近陆凝思。 在外人眼里,他林家和陆家关系是挺好的,但是如今陆凝思结婚了,还嫁了个贫穷凤凰男，说不定人家陆氏以后就交给顾修宁。 他太主动殷勤靠近,会给陆凝思带来不好影响，到时让顾修宁借题发挥，那就麻烦了。 事实上,他的到来没让顾修宁找陆凝思麻烦，倒是被陆凝思借名头大发雷霆。 酒店最里面隔音最好的房间里。 陆凝思拿着一沓照片,满眼泪水中夹杂着委屈质问顾修宁：“这到底怎么回事？今天阿泽过来吊唁,他本来不想来,是我恳求林叔叔喊他过来,你是不是看见他过来，才打扮成这样？” 顾修宁脑壳嗡嗡的，这话怎么来的？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熟悉中带着陌生的陆凝思：“我喜欢的是谁，你到现在还没明白？这些照片都是误会，你看看里面的内容，我和他只是兄弟关系！” “你别骗我了,现在gay骗婚的还少吗？顾修宁,你要是有点儿良心,就告诉我真相。”陆凝思眼睛红肿，泪眼朦胧，整个人精神萎靡,看起来为这事苦恼好几天了。 顾修宁不知道她前几天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发病，像个癌症晚期无药可治的神经病。 尤其是这种近乎污蔑的发言，更是让顾修宁哭笑不得。 尽管前面是他有意让顾修宁看见这些误导性照片，想让她对黎司植产生不满情绪，好有间隙。 闹成现在这样，这还真是…真是出乎意料。 顾修宁重重叹了口气：“我真的没骗你。你说说吧，我骗你干什么？你也知道我什么性格，自尊心重，有点大男子主义，最重要的是我不乱来。不然，大学那几年我会单身吗？和你结婚之后，我就没想过别的，一心想和你好好的。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顾修宁心想，好不容易盼到你爸死了，你妈也快要不行，我哪里会自毁前途？ 这还没到将你一脚踢走的时候，甜言蜜语不能停。 陆凝思的泪水在他的劝说之下渐渐止住了，还是抽噎不停：“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我这些日子真的很煎熬。在的打算和你结婚之前，爸妈就说过你不合适我，我、我没听他们的，执意要和你结婚。真正结婚之后，他们还是接受了。” 顾修宁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 原来他的野心早被人洞察到了吗？ 也是，陆氏当家人怎么说也是在商场浮沉多年的老手，不可能看不穿他这个小年轻的心思。 那陆凝思呢？ 顾修宁突然得知个意外条件，再想到陆凝思的时候，脑海里不期然多些危机感。 原先计划恐怕不能用了。 陆老先生他们肯定给陆凝思打过预防针，他想轻易将继承权和股份就变难了。 现在还是以先稳住陆凝思为重。 顾修宁理出个头绪之后，面对陆凝思比以前多了更多耐心。功夫到位，才能让陆凝思心甘情愿托付全部。 “凝思，我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你可以选择相信我的。想想几个月之后，我和你带着孩子去我们去过的地方，共同为未来奋斗，这有多美好？” 陆凝思情绪稳定下来，眼眶还是红的：“嗯，对不起，我这几天情绪变化太大，让你受委屈了。主要是我爸去世，像天榻了，我忍不住想要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不然我太难受了。” 顾修宁捧着她的脸认真说：“没关系，我知道你的苦衷，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最好的倾述对象，也将会陪伴在你身边最长久的那个人。” 顾修宁为了拿到陆氏话语权，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完全不在乎以后能不能实现。 在他心里，陆凝思迟早会被抛弃，现在的妻子，以后的糟糠，被遗弃是迟早的事。 多说点好听的话哄哄她，将来抛弃的时候，他内心的愧疚也能少很多的。 陆凝思似乎被他哄好了，低头羞涩道：“好，我相信你，外面的来宾都在等我们，我们先出去处理爸的后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顾修宁见她这么轻易被哄好，心里又有了个新定义。 当黎司植在大厅里见到相携而出的陆凝思和顾修宁，心里闪过丝怪异，视线多在两人身上停留，却没有说什么。 一片寂静之后，在他旁边的林先生也没说话，等众人随着往墓地那边走，阳光明媚，鸟声阵阵时，林先生方才低声开腔。 “顾修宁刚看你的眼神不对。” 黎司植：“……爸，你觉得他看我什么眼神？” 林先生也不是老顽童，公司里面的人都很年轻活泼，他身边秘书也都是年轻人，很容易跟进新时代。 林泽平时也会给他们普及很多东西，在性向这方面，林先生看的比林太太还要宽。 大抵是受林太太给看的那些照片影响，之前林先生没注意到顾修宁怎么样，现在被点破之后，看顾修宁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像是在责备你，你背着他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爸，说话要讲良心的，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在忙你安排的工作，哪来事情搞别的？” “这我知道，但他看你的眼神太有歧义，我很难不想点其他的。当爸爸的，也不能被剥夺八卦的权利。” “……公司的人知道他们家董事长有着一颗当八卦的心吗？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看起来怪怪的。” 黎司植是真不知道顾修宁为什么那么看他，两人自打上次不算欢快的散去后，他就没和顾修宁联系过。 抛开工作场面上必要见面会谈，背地里，他连顾修宁的消息都没回。 他不回的次数多了，顾修宁也就明白，不再过来烦他。 这次这个眼神，弄得他也莫名其妙，想干什么坏事还没来得及干呢，顾修宁什么意思？ 等到葬礼结束，他在婉拒他爸带他一起回家的好意后，独自在停车场被堵。 看着眼前一身黑，胸口那朵白花已经摘掉的顾修宁，黎司植收起车钥匙，快步走过去，想要越过顾修宁。 胳膊被拉住，他不耐烦的想要推开，被顾修宁按住肩膀直接抵在墙上。 顾修宁脸色不好看，说话语气更凶：“你什么意思？” 说着脸凑的更近了，一改先前温和有礼模样，显得面目可憎许多：“嘴上说的好听，真要放手又舍不得了？” 黎司植皱眉，推了一把：“你在胡说什么？” 顾修宁讨厌死他这副明明做了又不肯承认的样子：“今天陆凝思和我哭了好久，因为一沓照片。” 黎司植冷冷看着他：“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照片上面是我和你，很亲密很亲密的那种。”顾修宁一字一句道。 黎司植没能推开人，又被顾修宁故意凑近的姿态弄得不耐烦，抬腿就是一膝盖，顶在男人最不堪一击的地方。 顾修宁显然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手，面色痛苦，捂着受撞击的地方缓缓弯下腰。 黎司植整理整理衣服，拍拍胳膊：“我说过有病就去看，别来找我，我不是医生。” 顾修宁疼的直抽气，还是不想放他走：“你、不是你给陆凝思送照片，让她误会我两关系，因此弄得我离婚，一无所有吗？林泽，是男人就要敢作敢当，你为什么做了不敢认？” “因为我没做，认个毛线。”黎司植丢下这句话，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陆凝思居然拿着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照片质问顾修宁。 这真的超乎黎司植预料，陆凝思主动发问，是不是想让顾修宁不好过了？ 为什么陆凝思要那么做？ 他没查到陆凝思和顾修宁有什么过节，可这要说没点恩怨，陆凝思犯不着这么做的。 这时黎司植已经意识到陆凝思有计划在做什么事，可惜得知消息太少，他还判断不出来。 端看顾修宁那个样子，也是毫无头绪，枕边人到底想做什么，根本不知道。 黎司植一想就想笑，看来陆氏的财产是能保住了。 那孩子呢？ 他又想起这件更重要的事。 顾修宁被陆凝思这么摆一道，真的能忍下去？ 就算为陆氏继续忍，万一发现没有得到话语权的可能，那还不恼羞成怒的报复？ 一想到这里，黎司植不禁放慢车速，很想知道陆凝思手里那叠照片怎么回事。 他也不好直接问陆凝思，问了等于告诉对方，他刚和顾修宁见过面，这无形之中加重两人的感情破裂。 以前他是怕陆凝思看不开，现在他是怕陆凝思看的太开，反而让顾修宁难受到看不开。 夹缝生存的人真是太难了。 他自嘲没结束，先接到陆凝思的电话。 陆凝思语气很平静：“阿泽，我想和你谈谈陆氏股份。” 黎司植怔了下：“这个有什么好谈的？你接手陆氏，不打算将其做得更好吗？” 陆凝思那边传来脚步声：“没打算，我不是做这行的料。” 这就让黎司植顺嘴问了句：“不还有顾修宁没吗？当年他在a大是出名的经济管理学学霸，在管理公司这方面应当不是问题，不说将陆氏发扬光大，也能昌盛许久。” “他不合适。”陆凝思语气低沉下来，是黎司植没听过的从容，“这也是我爸爸临终遗言。” 黎司植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顾修宁知道这件事吗？” 第38章 不做绿帽-011 顾修宁知不知道,都不会改变陆凝思要和他谈谈的结果。 当黎司植这么问的时候，只得到陆凝思冷淡回答。 “见面谈吧。”陆凝思说，“我们两家外面不远处有个清吧，知道吗？” 黎司植知道那儿,实行会员制,大概是仗着优越地理位置,进门就得办会员，否则连坐都不给坐。 “几点？”他问。 陆凝思：“六点,谈好一起吃个饭吧。” 陆凝思这话说得很清楚，能谈好就吃饭，当做庆祝,谈不好一拍两散，别说吃饭,以后见面能不能好好打招呼还两说。 这通电话那边的陆凝思给黎司植一种女强人错觉。 或许是想到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护着自己,暂时坚强起来,这样很好,黎司植没有理由不答应。 敲定见面后，黎司植看眼时间还能回趟公司，今天工作一堆还没处理呢。 晚五点，黎司植按时下班开车前往约定地方，去的路上和他爸通电话。 将陆凝思约见面的事三言两语表述结束，问问他爸什么态度。 林先生少有沉默几秒,这才说：“价格合适,就接过来,漫天要价，直接放弃。” 说是故友该多照顾，但真正操办起来,骨子里的生意人血性依旧难改。 商人最擅长的便是自私，林先生没道理为陆凝思破例太多，更何况他家不接手，以后陆氏会变成怎样，谁也说不准。 黎司植和他爸通过气之后，面对和陆凝思的约定，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 这点奇怪在清吧靠窗位置见到一袭白裙子的陆凝思时达到巅峰。 也不是说刚入秋的天不能穿裙子，但陆凝思好歹是个孕妇，即便穿着所谓的光腿神器，也不见得能真正抵御住深秋晚间的寒意。 今天的陆凝思还特意化了妆，让她娇美脸庞看起来更是精致漂亮很多。 黎司植写过领路服务员，走过去现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旨在告诉陆凝思他来赴约。 陆凝思听到声音果然扭头看他，微微提起唇角露出个温暖笑容：“你来了，坐。” 黎司植这才落座到她对面，收回手让服务员将白开水放到面前，抬头道声谢：“来杯拿铁，谢谢。” 服务员应答完垂首退下去，留给两人继续谈话的空间。 清吧里面人不多，傍晚五六点正是普通人上下班匆匆忙忙赶在路途时候，除开像陆凝思和黎司植这样有约，寻常人没太多时间来这种地方消遣。 人不多就代表谈话能很好进行，不会轻易被人打扰。 陆凝思面前摆着细长杯，杯子里面是五颜六色的液体，光看也知道是调酒。 黎司植眉头微蹙，不太赞同：“你怀孕了，不该喝酒。” “少喝一点没关系。”陆凝思冲他一笑，视线在店内游移一圈，又回到他身上，“阿泽，我们认识多久了？” 黎司植眉头微动：“十五年了。” 从陆家入住林家所在的别墅区，成为亲近的邻居开始，陆凝思就和林泽成为小玩伴，青梅竹马十几年。 说起来认识的非常久，真正要算起来也确实是个惊人的数字。 只是…黎司植看向明显神情恍惚的陆凝思，依旧难以弄清楚对方在想什么。 黎司植猜不透陆凝思想做什么，陆凝思也对他的内心想法一无所知。 这不难理解。 陆凝思说是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实际上真正交集并不多，谈心时候少之又少。 双方真正接触多起来是在陆凝思重逢顾修宁后。 因为顾修宁和他关系铁，恰逢陆凝思也认识他，如此一来，自然而然就认识了。 双方在清吧放的温柔女生慢调情歌里，一言不发。 黎司植只应约而来，在等陆凝思开口。 情歌漫过高潮，渐增到低声呢喃里，陆凝思在这档口徐徐开口，像是在为这首情歌加些愁断肠的副歌。 “让陆氏并入林氏旗下，保留名称是我爸的意思。他问过我，我没有反对。” 歌曲尾音随着陆凝思这句话说完也跟着消失，吧内顿时安静下来，仿佛都在等黎司植的回答。 就在这时，服务员将他点的拿铁送上来，在他的手碰到杯子把手，吧内的慢歌再次接上，这次是轻音乐，活泼好动。 “为什么？”黎司植问。 他需要个理由。 陆凝思笑了，微微倾身，在吧内稍显暧昧的光线下，她浅露在外的肌肤雪白，引人注目。 而她像是没察觉到，还在自顾地倾身靠近黎司植，像是要横跨过本就不大的桌面，与他窃窃私语。 “因为你值得相信，还记得你在电话里问我的问题吗？” 黎司植眼睛盯着咖啡杯，目不斜视：“你的回答？” 陆凝思从他这举动里面读出婉拒的味道，稍稍坐直身体，认真道：“这是我陆氏的事，和他一个外人没有关系，就算他入赘进我家，也不代表他有资格知晓我为陆氏做的决策。陆氏是婚前财产，再怎么样也和他无关。” 这话说的就有些太不尽人意，尤其她先前对顾修宁痴情不改的。 黎司植眼中闪过丝怪异，却聪明的没有插嘴两人感情，还是在公司这件事上打转：“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留下陆氏，请两个专业经营人士继续管理，等孩子出世之后，也多个仰仗的。” “他们没有你值得信任，况且有林氏在前，陆氏才能细水长流，光靠我请人管理，撑不了太久，我太清楚陆氏的情况。再则，”陆凝思停顿了下，像是在斟酌措辞，惹得黎司植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让她得以继续说，“你给我看的那些文件，我有心验证。比较担心陆氏没能保存下来，反而流落到旁人手里，成为旁人成功的垫脚石。” 这个旁人是谁，听者心知肚明。 “我之前以为我爸妈说顾修宁不行，是戴有有色眼镜，现在看来是我被蒙蔽双眼。做出这个决策，也是为陆氏着想。你大概不知道，最近这几天在我脑海里转得最多的念头是离婚。” 黎司植诧异，见陆凝思垂眸失落的样子，他又不好继续追问，只好保持沉默。 “但是因为我现在怀孕，想离婚恐怕是不太可能的。”陆凝思叹了口气，“新的离婚法出来后，想离婚变难了，如果顾修宁一口咬死不肯离婚，我一辈子都要和他绑在一起。将陆氏低价出卖给你是我想到最好的办法，要是可以，我还想让你连我一起收了。” 后面这句带着玩笑的味道，到底是不是玩笑，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黎司植干脆忽略掉后面那句话，只回答前面：“我可以答应收购陆氏并保留其名称，有几个条件。” 陆凝思只要他答应，什么都好说：“我答应，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能接受。” “别急着答应，我还有问题没明白，毕竟收购不是小事情，我不想惹麻烦。”黎司植有很多疑问需要陆凝思给个答案。 陆凝思笑了笑，似乎早有预料：“好。” “你和顾修宁结婚到底图什么？”黎司植正视起来，就眼前来看，当初陆凝思说是因为爱的借口完全站不住了。 陆凝思神色很温柔：“就是因为喜欢他啊，我大学时候和他表白，你不是不知道，那时未能如愿，现在好不容易又见到他，又能光明正大让他在我身边，是圆梦了。想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发现他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将我当成实现事业的工具，很可能成功之后会一脚踹了我，与其等着别人过河拆桥，为什么我不先发制人呢？” 这是将黎司植第二个疑惑给解答了，却并不能完全说服他。 “你觉得男神光环破灭想离婚，为什么会在结婚前就怀孕了？”黎司植抓到个致命点。 陆凝思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她婚前怀孕的事除了自己基本没人知道，连顾修宁都被她演得骗过去。 陆凝思相信顾修宁有和黎司植说过她怀孕，肯定没说她怀孕几个月，黎司植也不会问，性格使然。 那黎司植是怎么知道的？ 陆凝思思绪一转，很快镇定下来：“那是意外，发现怀孕的时候，医生不建议拿掉，说我身体特殊，放弃这次当妈妈的机会，以后很可能都没有了。” 还真是特殊。 如果不是黎司植提前调查过诸多情况，指不定就被陆凝思这小白花模样给骗了。 黎司植倒也没点破，只问：“你两还是夫妻，真的能顺利让我收购陆氏吗？” 他不怕和顾修宁扯皮，只怕顾修宁背后插刀子。 顾修宁的刀子和普通人不同，那是个有脑子的疯子。 一旦发现之前所付出的辛苦打水漂，被陆凝思戏耍，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陆凝思点头，几乎打包票：“没问题，陆氏转到我名下，我就有做主的权利。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这孩子将来能好过点，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孩子，我不为他考虑那怎么行呢？总不能等顾修宁啊。” 黎司植低低地笑了声：“你这前后不对盘的态度，真的很难让我相信你。” 陆凝思抿了抿唇，手落在腹部，好半晌下定决定似的，抬头看着黎司植，轻声细语地丢下个重磅：“其实这孩子不是顾修宁的。” 黎司植心里哐当一声，同时升起果然如此的感觉。 那么，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他看向陆凝思的眼神顿时更为扑朔迷离。 而被陆凝思支去殡仪馆的顾修宁处理完善后事宜，终于得空想联系下她，先一步收到盯梢人发来的照片，他瞬间脸色铁青。 第39章 不做绿帽-012 陆凝思的话让黎司植沉默良久,久到陆凝思惴惴不安起来。 陆凝思也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和他说：“这件事除开我只有你知道，连顾修宁都以为这孩子是他的。我以为他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对我和陆氏手下留情,就眼前情况来看，是我过分天真,不该被他想的太理想化。做出这种选择,我也是没办法。人总是要为自己而活，你说是不是？” 黎司植很难评判她这种选择是对或者错,因为她有句话说的很对,人总是要为自己而活。 “最后个问题,你知道孩子是谁的吗？” 他不想摆脱孩子名字上的爸爸,在将陆氏经营得当的路上又跳出来个孩子生父，以此再来分杯羹，或者为陆凝思收拾烂摊子。 陆凝思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温软一笑：“放心，他只是我陆凝思的孩子，爸爸是谁不重要。顾修宁会是他名义上的父亲。” 也就是说，她不知道谁是生父，但顾修宁无法踢走这个孩子。 陆凝思能在短时间内让顾修宁背上那么大口锅,还甩不掉，自然不是任人搓圆的傻白甜。 黎司植轻舒口气：“好,三天后收购案会由林氏董事长秘书送到你面前。” “不,我想让你亲自操刀陆氏收购案，这是我私心里的一个请求，你能看在两家多年交情份上答应我吗？”陆凝思哀求地看着他，想到顾修宁，很郑重其事得补了句,“我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黎司植轻笑，对眼中有疑惑的陆凝思解释道：“不用这么作保证，我答应你，等收购案做出来，我亲自送。” 陆凝思眉眼柔和下来，先前装出来的强势随着她肢体放松而消散，仿佛夜里趁着主人不注意悄然开放的昙花。 话已至此，两人本次谈话顺利结束。 陆凝思还真按照约定说的那样想要和他去想用丰盛晚餐，被黎司植拒绝后，和他并肩往外走。 陪陆凝思等车过程，黎司植听她含笑剖析方才谈话过程中的想法。 “知道吗？我那句‘要是可以，我还想让你连我一起收了’是带了真心的，当时你点头，我二话不说就回去和顾修宁离婚，你多好啊，家世样貌各项都出色，人又靠得住，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好在你当做没听见，算是给我一个无声拒绝，也给我保留最后的体面。现在想想，那会儿的我也太痴心妄想，你那么好，我配不上的。” “抱歉。”黎司植低低道歉，不论出于何种理由，他都不会答应娶陆凝思的。 哪怕她没有和顾修宁结婚，两家联姻，他也做不到答应。 陆凝思拢拢要滑下肩膀的白狐裘披肩，在暖黄路灯下面侧过脸朝他莞尔一笑：“不用道歉，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等我孩子出生，你做他干爹，啊，清清白白干爹的那种，怎么样？” 黎司植让她话音里的俏皮逗笑了：“好。” 他妥善处理好陆氏收购案，再等到孩子安全出世，也就表示任务完成。 当个名义上的干爹，又有什么不可以？ 陆凝思又笑了，这次是毫无负担的快乐笑容：“真庆幸你知道真相后还愿意站在我这边，而不是转头就去帮顾修宁。其实来找你之前，我内心有过天人交战，怕你是顾修宁派来糊弄我，还得到陆氏话语权的。毕竟你两关系从大学时候到今都很不错。” “没你想的那么好。”黎司植说。 原主以前和顾修宁的关系或许能称得上挺不错的，到他这里，识清顾修宁那个人是怎样的垃圾，自然远离，没有帮忙的理由。 陆凝思看见街角转弯过来一辆空的出租车，一边招手拦车一边对他说：“很多事情都要自己亲自探查才能知道真假，今天很谢谢你，改日请你吃饭。” 黎司植知道这是客套话，便随口应了。 等陆凝思上的那辆出租车要开走，黎司植拿出手机拍下车牌照，才转身回家。 陆氏集团收购案不需要黎司植花三天准备，早在陆老先生还在世，和林先生提过几次后，双方抽空时不时见面，诸多细节都被敲定下来，不会让陆氏贬值，也不会让林氏过分吃亏，双方都很满意的收购案早早做好存放在林先生办公室保险箱里面。 林先生听闻黎司植私底下和陆凝思见面谈的内容，第二天就差人将收购案文件送过来，上面已经签上林先生大名，附带公司印章，这边早就准备好，只等着陆凝思签字盖章。 黎司植知道这事儿宜早不宜迟，给陆凝思打电话，想要约定个合适时间，把这份文件给签了，也好安双方的心。 可是他给陆凝思打了三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这让黎司植产生点不好预感，该不会是陆凝思做事被顾修宁知道，那人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吧？ 想到这，他转手给顾修宁打电话。 顾修宁倒是接了，就是说话捎带阴阳怪气：“你打我电话找我老婆？林总，你不觉得这么做有点儿不对吗？” 黎司植没那么多龌龊心思，只说：“我找她有正事要谈。” “正好，我也有正事想和林总谈，怎么样？约个时间吧。”顾修宁像是在通知他，也不等他答应，擅作主张的继续说，“就你家和陆家外面的那个清吧，你知道在哪吧？用不用我开车去你公司接你，咱两路上叙叙旧，缓解下紧张情绪，等到地方也好谈正事。” 熟悉的地方，怕是时间也是熟悉的那个点。 “晚六点，我等你。”顾修宁又说。 果然，顾修宁知道他和陆凝思见面的事，指不定还知道他俩见面的谈话内容，这还真是意料之内呢。 黎司植不慌不忙的答应了，也想知道顾修宁约见他到底想出什么幺蛾子。 在前去赴约前，黎司植查了查陆凝思的下落，对方在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手机莫名其妙摔坏了，这才导致半天联系不上，这会儿已经在让助理去买，半小时后应该会收到短信提醒，告诉陆凝思他打过电话的事。 知道陆凝思没有出事，黎司植放心下来，只要人平安无事，见到顾修宁，再怎么谈，他也没太多好怕的。 到清吧门外，黎司植发现顾修宁坐在昨晚陆凝思坐的地方，他没忍住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顾修宁这丫的是有病，绝对的。 这是在明晃晃的告诉他，我知道你和我老婆私底下见面的事了。 黎司植解读完毕，深深觉得顾修宁欠怼。 等他坐下，见服务员直接送上来一杯拿铁的时候，这种感觉变成了付之行动。 “顾修宁，我还是觉得你需要市四院的床位，想用最顶尖的医生。” 顾修宁本是面无表情的，听见这话居然笑了，似寒冬里迎来春暖花开。 “你按时赴约就没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除了约你见面的人不同，其他可都一样。” 黎司植没碰那杯拿铁，微微后仰靠着椅背，双手交叉，看似放松地看着顾修宁：“有事说事，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你找人弄坏陆凝思手机，让我逼不得已把电话打到你那里，再顺势约我，不就是有事想说吗？现在见到我了，别装模作样，犯恶心。” 这段时间里，顾修宁很难见到黎司植，纵容顾修宁代表陆氏在和林氏谈生意，但大部分时候，黎司植都在忙其他的，不太在项目会议上出面，即便出面，也不会给顾修宁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 顾修宁本来也没打算和他在说点什么，得到陆凝思的依赖，就等于他有可能得到陆氏话语权。 谁知道帮忙处理陆老先生后事时，听到些只言片语，从中拼凑出某些真相。 又见到陆凝思和黎司植见面相谈甚欢的模样，更加落实他得知真相的真实性。 至于使了点小手段约见黎司植，是他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万幸他成功了。 顾修宁镇定自若：“别这么说，今天约你出来，我想和你谈个项目。是我名下那家公司做出来的东西，很适合你们公司最近在做的跨境物流统计，之前你说过，你们公司物流统计系统比较繁琐，可用选项太少。我新公司是做软件开发的，能量身定制的那种。” 黎司植猜了好几种顾修宁约见他的理由，怎么都没想到是想来谈生意。 黎司植脸色怪异，还有些说不出来的趣味，大抵是在打量顾修宁，试图评判出这个理由的真假。 “你好像不相信我。”顾修宁不愧是擅长于察言观色之人，读懂后自嘲笑了，“我说真的。这在我心里现在是最重要的正事，公司业务最近不景气，我想了半天，只能利用职权拉点业务。” 扮猪吃老虎演得不错，奈何黎司植不上当。 “昨晚看见我和陆凝思见面，你知道了什么？”顾修宁藏藏掖掖，他单刀直入，不给顾修宁支支吾吾的机会。 顾修宁长得无论看谁都很深情的双眼落在他身上，似无奈又似宠溺：“你就不能给我们彼此多点闲聊的空间吗？明知道我说的正事是想缓解尴尬关系，还要挑破，难道你真的因为陆凝思，对我厌恶不堪了吗？” “打住，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回忆往昔。”黎司植不留情面道。 此时他这张漂亮的脸蛋端着霸总风范，当真让人说不上话来。 顾修宁默然，在清吧音乐一改换了首狂躁很有野蛮生长味道的摇滚歌曲里，收敛假象，露出青面獠牙地丑陋真面目，冷言冷语：“你答应陆凝思收购陆氏了？” 是与否早在顾修宁问出来心里就有答案，非要黎司植往自己心上扎刀子。 黎司植漫不经意，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散漫像是胜券在握的猫在看调皮的小老鼠：“这不是在你约我出来前就知道了吗？顾修宁，你还想问什么。” 顾修宁想问的问题多了去了，但他知道就算他问出来，黎司植也不会回答，对方这么问，就是想逗弄他。 “不敢问了？”黎司植饶有兴趣问。 顾修宁有瞬间犹豫，后突然想到眼前人和他以前的关系，勇气像喝饱可乐，冒着气泡般涌上来。 “敢，我想问问你收购陆氏，是不是打算连陆凝思一起给收了。” 黎司植被逗笑了，眉目弯弯，煞是开心：“你觉得我疯了吗？” 顾修宁难得老实摇头：“你没有，我随口一说，她怀着我的孩子，你要是连她一起收，就是想帮我养孩子，没道理，你也不会乐意，明明那么讨厌我，背地里还想着娶我前妻养我孩子，那不是自相矛盾吗？” “那你是怎么得出我会连陆凝思一起收了的结论呢？”黎司植问。 顾修宁：“昨晚她和你见过面回去后和我分房睡了，重逢到今天，这是我和她初次分开睡，别说，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黎司植没太大反应：“就因为这个？” “不止，我发现她背着我联系律师，只言片语里知道她想离婚，还不把孩子判给我。”顾修宁苦涩道，这个发现似乎让他很痛苦，谈及色变，未语先伤心。 黎司植唇角微动，意识到顾修宁确实不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可即便是不知道这事儿，顾修宁的言论也不太对劲，这是想要和陆凝思离婚还想要孩子？ “你不意外她的举动。”黎司植将杯子推开，换了个姿势。 顾修宁痛苦神色更重：“我怀疑她背着我在外面有人，否则怎么会想要离婚？” 黎司植扬了扬眉。 顾修宁没得到他的安慰，痛苦过后反而平静下来：“这也只是我的猜想，她总不可能和我结婚就是为了要个孩子，等得到孩子，她陆家后继有人，再将我一脚踢开。” “这是你和她的事，我不想参与其中。还有，你说的合作我没兴趣，所谓的软件总公司已经在解决。”黎司植说，随即站起来打算离开这里。 顾修宁自见到他兜来兜去，半天没说到重点上面，这就很离谱。 见他真的要走，顾修宁放在桌上的手猛地握紧，声音微微抬高：“等等，我想和你谈谈陆氏收购的问题。” 黎司植转身看他，不太确定重复问：“你和我谈？” 顾修宁肯定点头：“对，我和你谈。” 黎司植转身站定，神色不明：“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谈？” “陆氏集团大股东的身份，够格吗？”顾修宁昂首挺胸道。 黎司植眯了下眼，他怎么记得陆氏集团大股东是陆凝思。 像是知道他心中想法，顾修宁得意洋洋：“你被骗了。” 第40章 不做绿帽-013 再次落座后的黎司植心情再也不复先前那般淡然。 从顾修宁这自得神色里,他隐约窥见几分陆凝思给这货布下的障眼法，让人失去理智。 “如果我没记错，陆氏现在是陆凝思当家做主,你真不是为留我谈合作编出来的谎话？” “阿泽，我们携手共度四年时光,如今关系没有从前那么好，但了解过的人不可能因为短时间没见就变得陌生了，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你听过就能分辨出来，何必非要再问我呢？”顾修宁说。 很难说顾修宁说这话时内心没有欢喜鼓舞,如果这丫有尾巴，这会儿该翘上天了。 黎司植一想顾修宁在他面前的德行,便信了这话。 “你是怎么得到陆氏大部分股份的？”这是他现在想知道的。 顾修宁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手招来服务员,重新给他点了杯拿铁。 这种执拗到非要他喝掉自己点的东西的癖好,奇怪又诡异。 或许是觉得拥有陆氏大股东的身份,自己就能和他平起平坐，拿铁上来的时候温热不滚烫。 顾修宁看看拿铁又看看他，显然是他不喝,他就不说。 黎司植啼笑皆非,这才哪到哪就开始和他摆架子了,顾修宁当真病得不轻。 为知晓来龙去脉,黎司植还是端起杯子浅浅抿了口，抬眸看向顾修宁，眼神不言而喻。 顾修宁被他这一眼看的自信心膨胀，成就感直线上升，等开口说话时候又平静下来,仿佛在外撒欢半天的疯狗回到家里想要平平淡淡秀波存在感：“你也知道我刚和陆凝思在一起那会儿，她非常喜欢我，不管我想做什么都无条件支持，我说我没启动资金，她二话不说就将存了好些年的积蓄送给我，说是鼓励我创业。我当时特别感动，于是用她给的这笔钱，私下里四处收购陆氏股份。那时陆氏股份波动较大，我趁低买入。当然，她给的钱远不足以我买股份，所以我贷款了。” 黎司植面上不露分毫，心里想的是，顾修宁用陆凝思给的钱买陆氏股份，够有本事，也许陆凝思未必不清楚。 “为了稳住陆凝思，我开了个空壳公司，连法人都是她，然后我又用这家空壳公司贷款去找投资，很幸运的找到了，在这两者带来的资金够我买下大笔陆氏股份。我不需要太多，只要比陆凝思手里的多就好，这样我就有了话语权。”顾修宁微笑，眼神里流露出属于狼一样的狠戾，说是衣冠禽兽也不为过，“我没打算那么急，可那个老头子死了，他给陆凝思留下录音视频，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从葬礼起，陆凝思就不对劲，我又听见她说的离婚，没办法，只好卑鄙点了。” 头回听见这么坦然的人，黎司植都惊奇了，这是先前在他面前很能装的顾修宁吗？ 黎司植又喝了口咖啡：“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顾修宁对陆凝思行踪那么清楚，也会知道他和陆凝思达成的协议，这种情况下顾修宁不该对他戒备满满吗？ 顾修宁露出自见到他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大概是真的很快乐，语气里也沾染上了欢喜：“因为我想让陆凝思误以为你其实站在我这边。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吗？” 黎司植受此提醒想起来陆凝思当时神色，再看顾修宁淡然模样，他长长叹了口气：“顾修宁，你和陆凝思把我当什么呢？这边你利用我让她心慌不宁，那边她利用我让你抓心挠腮的，合着我就没有半点人权，被你两利用来去。” “不不不，”顾修宁一连串否定，“我没有利用你，我是想让你彻底站到我这边，帮我得到陆氏。” 黎司植讥笑：“说来说去还是想利用，诚实说，我没有一点帮你的想法。” “目前情况是你不得不帮我。”顾修宁阐述事实，“你想收购陆氏，陆凝思做不了主，现在只有我能做主。” “你已经去陆氏试过了吗？”黎司植突发奇想问。 顾修宁歪着头，满是自信：“不用，股份所持者已经是我，为了给陆凝思一个惊喜，没有在上面展示出来。你什么时候去和她收购案？” 他还没答应合作，顾修宁已然一副趾高气昂的指使模样。 黎司植笑了笑：“明天上午十点，陆氏总部会议室。” 他想，回头通知陆凝思换个时间，也应该不是个大问题。 顾修宁势在必得：“好，到时候见，现在你可以走了。阿泽，记住，你是我的好兄弟，也是我很喜欢的那个人，我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以后能和你并肩作战。你站在高处，就该回头拉我一把。” 黎司植放下喝空掉的咖啡杯，招来服务员买单，签完名字后，起身礼貌又疏远：“顾修宁，记住，你姓顾，入赘的是陆家，我姓林，将来掌管的是林家，不是同个字更不是同个发音，就算帮，我也该帮陆凝思。” 又在将要离开座位时，倒退回来仰脸看脸色阴晴不定的顾修宁，笑眯眯得补了句：“我告诉你谈收购的日子，是想看你夫妻两大打出手，你信吗？” 说完这句似是而非的挑衅话，黎司植心情愉悦的离去。 陆凝思不是真的傻白甜，顾修宁也不是真的城府深不可估量。 他夹在中间有几回了，泥人还有几分火气呢，隔岸喊话不如让两人正面对上，谁有实力他和谁合作。 也不对，黎司植坐进车里，往公寓回，他得让陆凝思做做准备。 打通陆凝思电话的时候，他先问了句：“你在哪？顾修宁在吗？” 得到陆凝思的回答，知道顾修宁还没回去，他推开家门弯腰换鞋：“找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我和你说点事。” 陆凝思大概从他的语气里猜到什么，去到空荡阳台，一眼看过去，景象皆收入眼底。 “说吧，我现在在的地方很安全。” 黎司植倒了杯水润嗓子：“明天上午十点陆氏总部谈收购案，顾修宁会去。” 陆凝思没有太惊讶，声音里还多些笑意：“他约你见面了吧？还和你说自己成为陆氏最大股东？” 她果然知道，看来顾修宁做的那些事都没有逃过她的眼，说不定诸多事情还有陆凝思的推波助澜。 黎司植低笑道：“我一直想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陆凝思声音很轻：“还记得大二那年学校有个跳楼自杀的女生吗？” 黎司植不记得，系统提供的信息很全面，他看着上面列举出来的事件，稍稍默然片刻。 “这个女生她…”黎司植不知道该怎么说，心情很复杂。 陆凝思却仿佛不在意：“没关系，等事情结束，我会把事情和你说清楚。现在先和你说声抱歉，我没法告诉你。” “没关系。”黎司植回答，视线在事件结局下面提供的人物关系图上停留许久。 双方谈话到此结束。 黎司植走到窗边，回来时惊鸿瞥见的璀璨星空这会儿居然阴沉下来，天上星星不见了，乌云一层层涌上来，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积累成山，仿佛在映照着明日的坏天气。 黑云压下来，渐渐有种压在许多将要面对抉择的人心上，无端平添层无形压力。 黎司植关上窗帘前又看眼如墨涂开的夜空，山雨欲来。 早上起来天果然阴下来，黎司植偏头看一眼，玻璃上面已经有点点滴滴的雨痕。 吃过早饭后，黎司植到公司直接让秘书准备收购案的东西，等会儿去陆氏集团。 他没有表露出任何要看戏的迹象，依旧对秘书很高要求，事无巨细。 到办公室里面坐下处理其余事情时，手机响了。 黎司植盯着上面跳跃着的新号码，想起来自己很久之前将顾修宁给拉黑了。 大戏开始前，主演给他打电话，这事儿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第一个电话在他注视下震到自动挂断，很快第二个电话又来了。 这次他饶有兴趣地接起来，放在耳边。 顾修宁的好心情通过话音能听出来，快要飞起来：“你要从公司出发了吗？” “还没有。”他浏览着眼前文件，分析着是否打回去让人重做。 顾修宁那边传来刀叉落在盘子上面相撞的清脆声音：“你打算几点过去？我掐个时间，好重磅亮相。” “九点半，九点五十能到，十点正式开始，跟你行程合适吗？”黎司植签上名字予以合格。 顾修宁：“合适，我今天为你这件事腾出一整天时间，在中午前解决这件事，我还定了餐厅想和你庆祝，行不行？” “等你真的办到了，我请你吃饭。”黎司植说完挂了电话。 顾修宁这膨胀的嘴脸真是相当的欠，他该给顾修宁再挖点坑。 这么想着，黎司植放下文件，拿过鼠标在电脑上面点点点。 喜欢玩空壳公司套白狼，自以为毫无痕迹是么。 这年头谁还没点找茬的本领呢？ 黎司植唇角微翘，给渣男雪上加霜，多么愉快的事。 九点半，黎司植带上秘书前往陆氏总部。 外面的毛毛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砸在玻璃上面发出沉闷敲打声。 秘书在旁边低声汇报刚调整过的行程。 黎司植默不作声听完，又问：“我刚发给法律部门的东西有回答了吗？” “法律顾问说能做，正在加急弄，今天下班前能收集完证据送过来。”秘书回答。 黎司植摇头：“不行，最多十点半，我要看见东西。” 再晚可就让顾修宁跑了。 秘书为难了一秒钟，低头摸出手机给法律顾问打电话，向他转达大老板的意思。 法律顾问低声认真询问，被秘书三言两语解答，前后三分钟，秘书关掉手机，抬头对上黎司植询问眼神，她挺直腰背：“他说可以。” 纵然秘书不懂他为什么要在谈收购陆氏的时候，率先对那位陆氏女婿顾修宁下手，但拿钱办事，秘书不会多嘴问。 黎司植撑着脸，低头和陆凝思聊天。 陆凝思已经在准备收购成功后的事宜，对顾修宁所谓的亮相毫不在乎。 这让黎司植觉得顾修宁好似个跳梁小丑，蹦跶不停。 他是初次来陆氏总部，这里的忙碌并没有受上任董事长离世而影响，反而是在陆凝思接手后变得更为奋发。 氛围不错，他们的到来没引起太多人关注，走在前面带路的总裁秘书客气得推开会议室大门。 “请林总稍等，陆总很快就到。”秘书微笑道。 黎司植颔首，让秘书等人做下，准备东西，他走到窗边垂眸往下望，顾修宁应该来了。 不到两分钟，清脆高跟鞋的声音传来，黎司植偏头，便见一身职业套装的陆凝思进来了：“等个人。” 谁？ 第41章 不做绿帽-014 黎司植很快知道要等谁。 顾修宁姗姗来迟,明明之前还问过他具体时间，这会儿还要晚上那么十分钟，像是要靠这十分钟摆够谱。 进到会议室里面,顾修宁发现等在里面的没有他想象中陆氏大小股东皆在座的架势，不由得转头去看位于高座的陆凝思，没看出点东西来,又去看正襟危坐翻书的黎司植,拿不准这是怎么了。 顾修宁难得沉住气，挑了个不远不近的座位坐下，也没打算开口。 昨晚见完黎司植回到家,顾修宁便在客厅里面和陆凝思碰上面。 这要说给别人听，怕是要哈哈大笑得疑惑问，你两是夫妻，常年同个屋檐下,怎么还要碰上面呢？ 顾修宁想,那个老家伙死了，陆凝思知道被他听见提离婚后,两人就很有默契的不怎么碰面。 这一碰面就让顾修宁知道陆凝思有话要和他说。 彼时,两个曾经各怀鬼胎而装腔作势很是恩爱的人站在客厅里面，尚未被窗帘遮住的玻璃窗上时时闪过被大风吹得难以自控的大树黑影,张牙舞爪得像是要吞噬掉什么东西。 陆凝思也不再装作痴心绝对,冷清无情的样子反倒让她看起来像个娇惯长大的大小姐。 “顾修宁,你可真有本事。”嘲讽满满的一句话送出来。 没有明说，没有事件，没头没脑的。 但顾修宁却听懂了，她在说背地里自己利用她拿到陆氏股份的事。 顾修宁弯弯唇角，软声说：“还好还好,还能对得起上学那几年学的东西。” “我以为养了个听话养眼又好使的人形按摩器，结果却是引狼入室，是我一叶障目了。”陆凝思阴沉着脸说。 顾修宁并不生气，想来当初决定和她结婚的时候，没少听指桑骂槐得难听话。 陆凝思这种都是小儿科，太平凡不过。 他没被激怒，有让陆凝思发怒的资本：“离婚以后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大小姐，前提是孩子归我。” 陆凝思神色诡异片刻，语气也颇多古怪：“你要孩子做什么？他出生后只会姓陆，违约要罚款，你把孩子抢回去，他也不能很快跟你姓顾，说不定还会和你不亲，何必呢？这是我的孩子。” 顾修宁觉得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明白长子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大山沟里面难以接受到新时代开放思想的教育，那些流传在村子里被奉为祖规的东西，照旧难以磨灭的在顾修宁身体里留下了烙印。 就算后来他靠自己的本事长出翅膀飞出大山沟，可他的根还在那。 那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的爸妈都还在那里。 现在不回去，以后身死也要落叶归根。 如此看来，那地方留给顾修宁的东西实在太多，深入骨髓，融入血液，挥之不去。 他是家里面的第一个孩子，又是男孩子，备受重视。 从小到大备受熏陶的教育到和陆凝思结婚，再知道她怀孕，尤为明显的体现出来。 顾修宁能坦荡荡的和陆凝思离婚，但是这个孩子，不管花多大代价，他都要留在身边。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要也是个儿子，意义又变得不同凡响起来。 似乎第一这个词总在很多地方彰显着它的特别。 上学时候，第一名表明着学习优秀，受老师喜欢； 比赛时候，第一名表明着无上荣耀，受人追捧； …… 因为永远没有人会记得第二名，在第一面前，第二是陪衬，是绿叶，是夸完第一顺带着用来比较，或者是说用来激励第一，让它永恒。 顾修宁性子里藏着部分要强，从小就是，做任何事都要做到最好，到现在依旧是。 所以，他不会答应离婚后让陆凝思带走他的第一个儿子，怎么样都不行。 “那也是我的孩子，难道陆大小姐厉害到孩子都能一个人怀上？”顾修宁反唇相讥。 陆凝思嘴唇微动，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半天憋出来句：“孩子不见得会判给你，到时候法庭上见吧。” 他俩结婚证还没捂热，也还没找律师说离婚，这边关于孩子归属地已经提上日程，也是相当无厘头。 眼下，谁也没想到这点。 顾修宁闲庭漫步似的走到她面前：“你是觉得林泽收购陆氏，你有了仰仗，就有和我争夺孩子的资本？” 陆凝思很淡定，像是早料到他会知道这件事：“不单因为这样，孩子，只能是我的。” 还没到能真正撕破脸的时候，陆凝思算是能沉住气。 “你想多了，明天收购会等我，到时你会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能获得孩子抚养权的那方。”顾修宁说完这话，已经没了和陆凝思继续说话的兴致，转身要去客房。 “是吗？那明天的收购会我一定等你，不见不散。”后面本很是缠绵的四个字被陆凝思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充满杀戮味道，像是将要上战场的女将军，准备大杀四方。 可惜顾修宁向来自信不回头，也没将陆凝思太放在心上，自然错过她语气里浓烈的暗示，心大得去客房睡觉了。 早上两人没再碰见，再见面就是眼前这样。 安静的会议室里面只能听见秘书偶尔敲键盘发出的细微响动，真正当家做主的三人各持一旁，气氛越发得紧绷，仿佛一簇火苗就能点爆这里。 可能是陆凝思叮嘱在前，会议室关闭的大门，无人前来询问。 更甚是他们面前连杯水都没有，很没有待客之道。 “不是谈收购案，你两都是在等着我开口？”于寂静之中，顾修宁先等不及的开口了。 俗话说最新沉不住气的人往往成不得大器。因此这句话仿佛是个征兆。 陆凝思动了动，细白手指卷着披肩黑长发，浅笑道：“你不是觉得自己是陆氏现有股份持有最多者，拥有最高发言权，这事关陆氏何去何从的事，当然该你开口。” 这话很大程度上满足顾修宁的膨胀之心，也仅是瞬间。 顾修宁冷静下来，狐疑地看看黎司植又看看陆凝思。 “让我开口的话，这个收购案就不用谈了。” 陆凝思动作微顿，笑了：“你不同意陆氏被收购？它现在还被冠有陆氏名称，不是顾氏。” “如果我想，它很快就会变成顾氏。”顾修宁朝后抬手，早先跟他一道进来的戴眼镜的西装男从公文包里面摸出份文件出来递到他手上。 陆凝思和黎司植的视线都落在那份文件上面，两人眼神里郁色起伏，不用顾修宁说，也知道那是什么。 顾修宁将文件放在桌上，用力推到陆凝思面前：“股份证明书。” 昨夜在客房里面夜半惊醒，顾修宁连夜起来花高价找人查了查到手的股份，确保已经法律生效，且不会有被人窃走的可能，才拥着被子放心躺回去。 原本顾修宁是没有想过要这么做的，奈何黎司植和陆凝思总在脑海里晃荡，让他心里陡然生出不安感。 硬是折腾这么一出来，好证明那两人带给他的不安全是因为被他感情欺骗加利用带来的感应，仅此而已。 顾修宁对这份证书有信心，也就有信心和陆凝思争夺孩子抚养权，即便那孩子还在陆凝思肚子里，要再等上几个月。 陆凝思看过证明书又推给了黎司植。 黎司植翻看后合上放在手边，没有还给顾修宁的打算。 顾修宁见状也不讨要，一份证明书而已，得到陆氏话语权，别说一份证明书，他印个百八十份，看一份丢一份都行。 黎司植指尖在桌上轻敲两下，引得顾修宁看过来：“证明书是不是有一处地方搞错了？” 顾修宁脸色微变：“怎么可能？” “你用恒宁电子商务有限公司的名义得到投资和贷款，再用这笔资金通过公司财务部以顾休宁名义买陆氏股份，所以这股份是在顾休宁名下，而不是在你顾修宁手里。”黎司植说。 顾修宁张张嘴，突然有点说不出顾修宁和顾休宁是同个人的话来。 黎司植却帮他说了出来：“我知道你在和陆凝思结婚做下这打算的时候，就想着回去改名字重新办身份证，我想那时候你两应该没有去国外度蜜月，真正去的地方离你老家不远，这样方便你来回。” 顾修宁被猜中计划，生硬反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改名字是我妈听大师说修养的修不如休息的休来得好，我也只是日常生活改了名字，证件没有改的打算。” “是吗？那你也还真是听妈妈的话。”黎司植说，“不承认也没关系。你不承认不过是怕股份到顾修宁名下变成婚后财产，你两离婚要分给陆凝思，到时你还是没有话语权。变成顾休宁，就能逃过一劫了？” 顾修宁的生硬不见了，继而从容起来：“阿泽，你就算因为对我爱而生恨，也不用非要置我于死地。还是说，你在我和陆凝思结婚后发现自己更喜欢陆凝思，想要帮助她渡过难关，成就英雄救美的佳话呢？” 黎司植的秘书面不改色，眼神里难掩诧异地扫过两人。 会议室里面如秘书这样诧异的不在少数，主要顾修宁这段话里信息量太大了，一时半会消化不了。 “不用扯我和她的桃色绯闻遮盖你身上肮脏事迹。如果我有那心，你以为自己能入赘陆氏，到现在和我们在同个会议室里面？”黎司植平静道。 这一脚踩到顾修宁心里最疼的地方。 从在大学里面认识他的那天，顾修宁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哪怕机缘巧合之下，他救了黎司植一命，迎来对方的亲近，他知道这是短暂的，不可能被长久拥有的。 陆凝思和黎司植从来不用愁吃穿，零花钱都是他没见过的数额，真正的挥金如土。 自己呢？ 天天为了买东西是不是包邮，能不能满减发愁，精打细算过日子。 终有一天他机关算尽和他们平起平坐，又被黎司植提起以前，那些他刻意遗忘的东西，藏在内心深处不可被拆封的秘密被暴力扯出来丢出来供人嘲笑。 顾修宁心抽得疼，不是羞，是恼。 “林泽，你不就是出生好了点？抛开家世和你那个给你支撑的爸来说，你有哪里比得过我？”顾修宁满眼狠戾道，盯着黎司植的目光像是恨不得生啖他的肉。 黎司植眉梢一扬，眼眸里盛满笑意，宛如被喜剧逗乐：“说笑呢？因为你一句话我就丢下身份家世和你比，你算老几？先说说股份的事，我的时间很宝贵，虽然不至于一分钟赚一个亿，但是也是好几万的。你不愿意说的话也没关系，我找人帮你说。” 黎司植打了个响指，自门外进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看着顾修宁：“到底是不是你的股份，他说的算。” 第42章 不做替身-001 来人姿态自如,往会议室里面一站，气势不凡。 顾修宁狐疑，他不认识这是谁,还以为是黎司植找过来的律师。 “股份经过多方面证实，是我的没错，怎么还要你的人来查证？” 顾修宁眼尖看见陆凝思脸上飘过些许嘲讽,像是故意摆给他看的。 还真是奇怪,是他说错话了？ 这不能怪顾修宁，他收购股份这些天来，提心吊胆,忙来忙去,压根没想起来要去工商行政部门验证。 不去那些地方，也就不认识部门经理周先生。 陆凝思当初继承陆老先生股份时候，曾去过那儿,也是周经理亲自接待,所以,陆凝思认识他。 黎司植没有存嘲笑的心思,而是礼貌地将周经理请过来入座。 周经理对此行要解决的事情大概有个估量，入座前问：“方便我让同行的人进来帮忙吗？” 黎司植歉意道：“是我疏忽,周经理请。” 周经理转身回到门口，对着门外招了招手,立刻有两名提着公文包的年轻男人跟着进来。 在周经理周边的座位坐下,拿出东西来，做出等待姿势。 会议室的大门再次关上。 黎司植也重新落座，这次的主导权落在陆凝思手里。 陆凝思手里捏着支细长圆珠笔，或许是受外国早些时候电影影响，她觉得长羽毛沾些墨水写字,优雅极了。 此时她指尖转动着好不容易寻过来的细长笔，巧笑倩兮：“人到齐，在谈收购案前，我想先解决陆氏股份的问题，再次强调下谁是陆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多谢周经理百忙之中抽空过来，这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有人拿着份不是本人名字的证明书，妄想贪图我陆氏股份，我自然要拼死捍卫。” “你说谁妄想？”顾修宁没忍住反驳，“那份证明书不是真的？” 不可能，顾修宁想，那是他身后这位律师收钱做出来的。 就算那份证明书说明不了什么，网上呈现出来的证据还能是假不成？ 一想到这，顾修宁的腰杆子又硬起来了：“陆凝思，你不要以为随便找两个人来糊弄我，我就会相信到手的股份是假，于是对你拱手相让。” “哎，你说错了。”陆凝思这会儿心情还不错，脸上笑意不断，“你那么坚信自己的股份是真的，就让周经理验证，他是国家工商行政部门的部门经理，你要是还不相信，就让周经理将证件给你，你看看好了。” 顾修宁看向那边已然将证件递过来的周经理。 他的手突然伸不出去了。 站在他身后所谓的律师听见周经理的来历后，额头汗刷的就下来了。 藏在顾修宁身后的腿微微发抖，腰发软，眼睛四处飘，不敢再看会议室里面其他人的眼神，心虚到无言而喻。 “顾先生，看看吧。”周经理温声说，“等你确认了，我们才好谈。” 顾修宁伸出去的指尖轻轻颤了下，这仿佛是接住证件就没有以后的直觉让人心慌害怕。 他看着证件，几秒后又看淡然自若的周经理，最终僵持不下去的接过来。 证件上面的公章印记清晰可见，只此一家，无法复刻的纹路。 顾修宁心猛地一颤，到手的证件像炭烤能煎鸡蛋似的从他手里被甩开。 周经理也不在意，将证件捞回来，再三询问：“可以了吗？” 顾修宁薄唇距离抖了几抖：“可以。” 周经理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从身边助理手里接过东西，一一摆在会议桌上面。 “据我所知，顾先生还没和陆女士离婚吧？” 这事儿不用顾修宁回答，陆凝思先开口：“没有，目前这事还在商讨中。” 也就是说两人确实有离婚的打算，周经理心里有个数。 “据我这边调查，顾先生所谓到名下的股份是一个叫顾休宁所持有，而通过我核对，这位顾休宁先生实则就是顾先生本人，那么就看顾先生本人打算怎么处理股份。” 顾修宁意识到先前黎司植说的那种可能出现了。 他要将股份转到顾修宁这个名字下面，就会变成婚内财产，骤时离婚，财产分配下来，也还是陆凝思持有股份最多，陆氏照旧在她手里。 那，如果不转呢？ 顾修宁抱有侥幸心理问：“不转走股份会去哪？” “归入国家，如果现有大股东愿意，可以出钱购买。”周经理说。 顾修宁目瞪口呆，那明明是他花心思赚钱买来的股份，怎么不转到现有名下就充公了呢？ 这不是赤裸裸的流氓霸占行为吗？ 顾修宁少有惊呆了，这也太难堪，他是真舍不得将到手的东西拱手让人。 可要转到自己真正名下，计划就打水漂了，他真的不甘心。 “顾先生考虑好再给我个答案。”周经理说完，转头看陆凝思，“陆小姐今天是想请我见证收购案，那我却之不恭。” 陆凝思颔首：“收购案早就商量定好的，想要周经理帮忙看着走个流程，陆氏集团到我手里难以发扬光大，又有狼子野心之人在旁虎视眈眈，我守不住，只能恳求愿意收购的林氏护住陆氏了。” 狼子野心的人在旁听得面红耳赤，如今他进退两难，又不得不选。 顾修宁没想到今天结果会是这样，与他猜想有天壤之别，换做是谁都难接受。 因此在股份这事儿上思考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久。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等顾修宁回过神来，陆凝思已经和黎司植在周经理见证下面互相签完收购同意书，现在双方相谈甚欢，完全没将他当回事。 顾修宁脸色变来变去，轻咳几声，引得会议室内人投来视线，这才踌躇道：“转到我和她结婚登记这个名字下面。” 周经理唇角翘起来一瞬：“好，我知道了。” 随着这声应答，旁边助理立刻在笔记本电脑上操控起来。 顾修宁没有自找没趣的问现在两人都是陆氏股份持有者，陆凝思为什么能单独做下同意林氏收购的话。 他的股份拆开一半到陆凝思名下，让陆凝思在陆氏的发言权更加高。 原本可能还有人对她所作所为有怨言，现在连发点怨言的资格都没了。 顾修宁心里五味陈杂，折腾这么些日子，不说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满不到哪里去。 突然，顾修宁想起来件事，陆凝思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呢。 陆老先生生前不同意将股份送到他名下，那孩子随陆家姓，也就有继承权。 这么一来，他又多了个拿到继承权的办法。 很好，等孩子出生后他们离婚，他也不和陆凝思争夺抚养权，让孩子随她姓也无妨。 只要有探视权，能和孩子多接触，那就有成功的可能。 顾修宁的心情又好起来，一扫先前阴郁脸色，颇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味道。 收购案签订结束又发生了件让顾修宁大吃一惊过的事。 门外站着的是司法部门工作人员，说是来找顾修宁顾先生的。 闻言，走在前面的黎司植和陆凝思带着人纷纷让开路，知道后面的顾修宁眼带茫然被看见。 顾修宁没有反抗余地，司法带来的人挺多，连带着顾修宁带来的那位律师也一并带走了。 待人被带着远离公司，徒留窃窃私语在办公室里，两人送走周经理，陆凝思将黎司植请进董事长办公室。 黎司植面前摆了杯牛奶，他颇有微词：“不给喝茶喝咖啡就算了，给杯牛奶怎么回事？” “知道你每天都很烦，还喝那么多含有毒药的东西，多不健康，喝点牛奶养养胃吧。”陆凝思说。 黎司植无奈：“行吧。” 陆凝思脸上笑容褪去，渐渐沉淀下来：“今天还要多谢谢你，要不是你这么帮忙，收购案不可能这么顺利。让我请，我请不来周经理，他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过来的。” “帮你也是帮我。”黎司植说。 这是实话，陆凝思大概不会懂。 陆凝思笑了笑，从旁边堆积的文件里面取出张纸放到黎司植面前。 “这是胎儿和顾修宁的dna鉴定，孩子其实是韩家那位大少爷的，只是当时我两一夜风流，我没打算让他负责，他也不知道我有了孩子，时至今日，这孩子以后只是我陆家的，和他韩家没关系。” 韩？ 黎司植微微垂眸，视线落在那张纸上面：“当年大学跳楼自杀的那个女孩也姓韩吧？” 一提起往事，似乎触动陆凝思内心痛处，让她美目里盛满泪光，浑身都洋溢着悲伤情绪。 “是，她叫韩妙妙，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对人温柔，善良又有爱心，在我眼里，她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姑娘。” 黎司植再不喜欢喝牛奶，面前仅有此选择，他还是迫于现实的喝了口。 “其实在大学里面非常喜欢顾修宁的不是我，是她。可惜，她的深情痴心没有得到顾修宁的回应，是一次次地拒绝。我不知道顾修宁为什么拒绝她，又为什么因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大冒险轻易哄骗她。原以为痴心得到回应，谁知道是被人戏耍，她一个想不开就跳楼了。那时我是真的恨顾修宁。” 黎司植皱眉：“你喜欢韩妙妙？” 陆凝思微怔，泪水在这刻落下，倏地一笑，凄惨道：“是啊，我喜欢她，可信碍于她生来喜欢男人被迫将喜欢压在心底，要是知道她看上顾修宁落得那个下场，冒着不能当朋友的风险也要对她表白。” 黎司植心情复杂，能让陆凝思费尽心思将顾修宁算计至此，韩妙妙在她心里地位怕是高居不下。 往后余生，恐难有人再超越。 逝者已逝，徒留生人伤。 黎司植恍然觉得从顾修宁意外与陆凝思重逢，他就掉入陆凝思的复仇圈套里。而自己也成为陆凝思计划里较为重要的一环。 谁也没想到一个大冒险带来的后遗症如此严重。 黎司植叹了口气：“今天之后，顾修宁应当回不来了。” “我也不会让他回来。”陆凝思擦干眼泪，“真的谢谢你，让林氏收购陆氏，我是真心的。以后我只想独自抚养孩子成人，其他人怎么样，无所谓了。” 她低头抚摸肚子的神色太过温柔，又因真情流露的缘故，比旁的时候要真实许多。 “你和他的离婚协议办好了？”黎司植问。 陆凝思轻笑：“他没法拒绝，因为他还当孩子是他的，如果不离婚，名下股份会被没收。在被调查清楚前，给他次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签下离婚协议书。” 黎司植这刻才深深体会到最毒女人心是何滋味。 陆凝思，确实够狠。 一周后，黎司植接到看守所电话，说顾修宁想见他一面。 此时黎司植刚见完陆凝思，她从医院孕检出来，有点小问题和他说。 主要是陆氏的交接，黎司植顺便问问孩子情况。 陆凝思解决掉顾修宁后，好吃好喝睡得香，又不缺钱花，肚子里的孩子自然健健康康。 接到电话后，他辞别陆凝思，前往见面地方。 在驱车离开时，他通过后视镜看见陆凝思目送车的样子，心里明白大概不会再和她见面了。 看守所，单间里。 顾修宁不再是往日里衣冠楚楚，脸色青黑，浑身邋里邋遢，看向他的眼神里古井无波。 黎司植：“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你和陆凝思挖了个坑让我跳？”顾修宁的声音哑着，像是经历过大吼大叫的嘶哑。 黎司植知道他犯下的事短时间内出不来，以后陆凝思也不会给他出来的机会，爽快承认：“算是吧。” 顾修宁眼眶红了又红：“我哪里对不起你？” “你说错了。”黎司植认真说，“我做这些只为收购陆氏，没别的意思。” 就算有，也不会告诉顾修宁。 顾修宁丧笑了下：“我懂了，你们真是好样的，我又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么对我？陆凝思是把我当个提供精子的机器吗？怀了孩子就把我一脚踢走，女人心真够狠。” 原来顾修宁还不知道陆凝思怀的孩子不是他的。 “这几天我不断思考，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对我。她偶然和我提过韩妙妙，当时我以为她吃醋，说了韩妙妙几句坏话，那时的我没想起来韩妙妙到底是谁，现在想起来了，韩妙妙不就是大二那年跳楼自杀的那个女生吗？” 黎司植张张嘴，没有打断顾修宁这一腔真切没地方发泄的情绪。 “老实说，那个女生死了对我来说是种解脱，她太粘人，我不过睡了她一回，她就以为我会娶她，以要我负责追着我不放，实在太可怕了。富家女就这眼界吗？还好她想不开自杀了，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开心。”顾修宁眼睛微眯，似乎回想起那时情况，竟然露出几分愉悦来。 黎司植心里腾升起一股怒气，大脑当场宕机，回过神来后，顾修宁已经被他按在地上狠揍了几圈，又用脚踹了几下。 外面的警察看将这里情况，赶紧进来组织。 被拉开前，黎司植又对着顾修宁两腿间要命地方踩几脚，将来顾修宁有命享受，也不见得身体支持。 警察大概知道顾修宁情况，睁只眼闭只眼。 黎司植保证不会动手后，微整衣服，调整呼吸：“顾修宁，我告诉你个事儿吧。” 顾修宁疼得直抽气，仰头看着他。 黎司植轻笑，笑容在微暗光芒里有几分恶魔调皮的味道：“陆凝思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你想靠孩子拿到继承权得到陆氏，痴人做梦吧你！” 顾修宁不相信，怒吼道：“林泽，你胡说！那就是我的孩子，你在胡说什么！” 黎司植懒得多说，留足给顾修宁想象空间，潇洒离去。 人渣永远是人渣，换个地方都不可能去掉那个渣字。 顾修宁就该被留在这里，永远出不去！ 黎司植坐在车里深呼吸几次，系统界面上面已经弹出即将前往下个任务的选项。 他闭上眼睛冷静良久，不想带着低沉情绪稀里糊涂做下个全新任务。 两次任务之后都没能回到工作台，他知道自己所在的系统出了问题，上次修复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得继续做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黎司植捏着太阳穴，看着这次显然不同前两次任务的任务背景，满心疑惑。 他现在接到的真是从前台筛选过来审核过的合格任务？ 是与不是，也许做完下个任务，他就知道了。 确认前往下个任务。 跑，躲。 漆黑夜里，狂风暴雨。 黎司植在不停地跑，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该怎么甩掉身后不断追杀的人。 他一过来就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不跑就得死。 任务还没弄明白，他当然不能死，任务没完成，他就回不去。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完成任务回去。 漫长黑夜，他在逃命。 身后的整齐脚步声齐刷刷追过来，黎司植心提到嗓子眼，回头看去，一盏盏灯笼连成长龙，宛如追命的魂灯。 黎司植倒抽口冷气，转头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等追杀的长龙过去再跑。 刚转过头想看清路，身体先一步落入温热怀抱里，他大惊，嘴刚张开，又被人早有预料的死死捂住。 黎司植挣扎起来，没太大力气，他低头发现自己身形纤细，偏生身后禁锢他的人高大许多。 该不会没被身后那些人追杀，反而先被这人给杀了吧？ 黎司植头皮发麻，挣扎得更厉害，恨不能咬人手，念头刚起，这人像有预料捏住他下巴。 雨水无情砸进嘴里，生疼得很，这人低声在他耳边说：“不想死就别动！” 第43章 不做替身-002 黎司植很快做出选择,放开挣扎的手，任由身后人掠着他飞向树林深处，踩过得草丛发出轻微声,随即消失在雨声里。 以往黎司植只在电视里面见识过飞檐走壁的轻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有幸体会这种半天着不了地，失重感一上一下弄得人反胃。 他没有表达出来,毕竟身后人在带他逃亡,再闹出点幺蛾子出来，下场固然好不到哪里去。 那群追着他跑的灯笼长龙渐渐被甩在远处，消失在枝繁叶茂的丛林里。 从后禁锢他的人没有丝毫松懈,还在坚持带他逃亡。 深夜里,他也看不清到底去了哪，总之这一切都很奇妙。 他安静下来，争夺时机的查询本次任务的前情及需要完成的任务。 本次任务有些反人类,放在原世界可以说是逆时代。 历史上曾多次出现过这种例子,叫做恢复被推翻的朝代。 许以重金想要达成目的的是被狸猫换太子活下来的前朝皇子。如果前朝皇子周彦川不想匡扶龙朝,也能活得潇洒自如,混得一家幸福美满。奶娘拼死做出狸猫换太子一事，也有这意思。 可惜,周彦川无法理解这一良苦用心，他的心早在知晓身世的那刻变了。 要说奶娘这狸猫也没能挑个远离朝堂的,偏生选了当时已被册封为太子的一个妾生得孩子。 也不知道奶娘是如何在那么多人照看下,将周彦川偷偷和妾生的太子互相掉包。 总之这个身份让周彦川无法真正做到逍遥自在，尤其在得知自己究竟是谁的孩子后，周彦川魔障了。 想要继承大统，更想要在继承大统之后，公布自己的身份,再现龙朝辉煌盛世。 周彦川不是冲动使然的蠢货，他为这事儿相当认真的谋划着。 起先，就为自己找个非常相似的替身，主要是为担待本人不在朝都时露面，或是顶替危险时候。 替身替身，当然是替本人走不方便出面的身。 于是，便有黎司植所存在的这个角色叫卓煊，从周彦川七岁知道真实身世开始，就被寻到养在身边，背着多方面人藏着掖着的训练培养。 这会儿卓煊是替周彦川跑出来奉命调查两广总督贪污案，触及到朝中某高官的利益，有人花重金要弄死他。 周彦川自己缩在客栈里，卓煊替他抛头露面，做个诱饵，将下死手的人调出来，一网打尽。 黎司植知道刚追杀他的是谁了，又纳闷起卓煊和周彦川纠纷。 顺着看下去才知道，原来为成大事，周彦川许了卓煊非常多的好处。 比方说成就大业后，许诺高官厚禄，无上光荣。 又比方说知晓他这些年为自己付出太多心思血泪，只要他说，自己就给。 卓煊要的东西不多，希望事成后，周彦川能放他自由，做天地间随处可漂流的散人，不再被纷争琐事所缠绕。 周彦川答应得好好的，却在事成之后，欲对卓煊杀之而后快。 这其实算不得太难理解。 周彦川生性多疑，在登基称帝后，性情越发喜怒无常，为保全自己的身世和那些年做过的肮脏事，杀人灭口再正常不过。 奈何卓煊是个过惯刀尖舔生活的人，也很爱恨分明。 周彦川想杀他，也得看能不能杀得了。 周彦川本身武功比不过卓煊，两人自幼时常切磋，知根知底。 被影卫追杀的到处暗藏逃跑的卓煊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回到皇宫，将周彦川杀了，做到真正的取而代之。 这也算是自作自受。 而周彦川本次诉求也不难，重现龙朝当年盛世，再一统天下。 这其实有些奇怪的，似乎给足黎司植可钻的空子。 周彦川明知事情走向，却放任卓煊这一危险人物不管，装作心有大志的模样。 怎么看都像是想要各凭本事，看到最后鹿死谁手。 黎司植心神微动，这样也好，他不用因为周彦川的死任务失败，也不用顾忌到周彦川手下留情。 从进入第一个任务和李志豪对过话，他就知道所求主角是没有已经历过人生的记忆。 这也就表明此时的周彦川，还算真情实意的想要救他。 大业未成，他这个替身还有诸多事宜未完成，自然要活着。 寂静深夜里，携着他飞到未知地方的人终于停下来了。 脚下地面起伏不定，坚硬无比，硌得脚疼，黎司植猜测这大概是在个山洞。 念头刚起还没落下，身后人推了他一把：“进去。” 黎司植不设防踉跄着抹黑进去，稳住差点歪着脚的身影，仗着黑夜对方看不见，他朝后面比了个中指。 跟在后面进来的人突然问：“你这个手势什么意思？” 黎司植装傻：“啊，什么手势？” 火苗徐徐亮起来，照亮眼前景象，也让黎司植看清将他掠来人长什么样。 剑眉星目，冷冰冰的，看着就是那种不近人情的狠人。 “我倒是没发现你原来这么活泼，五殿下看见你这个样子肯定很欣慰，相信带你回去过不了多久，又能重新东奔西跑，为五殿下鞠躬尽瘁。” 这一张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我能这么活泼还是你救得好。”黎司植不冷不热刺了他一下，这大概是那位时常保护周彦川，又因需要和他多有接触的侍卫高手青蕴。 青蕴冷笑：“要不是五殿下叮嘱一定要保护好你，在驿馆里面我都懒得管你。瞧你刚那欠打的样子，我要是两广总督，也会转过头就安排人将你做掉。” 人是救了自己没错，但这毒舌还真是没得说。 “你不服，你上。”黎司植怼了回去。 青蕴死死盯着他，眸光起起落落落落，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司植半点不怕他，知道自己作用还非常大，青蕴不敢对他怎么样，像之前威胁他的那些话，估计没胆子再多说几遍。 青蕴生硬转开话题：“先在这里避避风头，等雨停下来，后半夜再回去。追杀的人不会轻易放弃，刚才能逃脱，是你会跑到暗处。” 黎司植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青蕴也不想再和他说话，走到山洞里面，大概是曾经有人来过这里。 柴火被火苗点燃，山洞里面的光愈发明亮起来。 黎司植看眼不明显但真实存在的洞口，面无表情提醒：“火光这么旺，很容易被看见。” 青蕴波动柴火的手停都没停：“没关系，进来前我做过遮掩，这里地方很偏僻，不容易被看见。” 黎司植放心了。 两人对着一摊火，相对无言。 整个人被淋湿，没有热水和姜汤，黎司植能感觉到有风顺着洞口吹进来，贴着湿衣服的皮肤凉飕飕的。 如若身体素质稍微不好，他打包票明儿就得高烧不退，感冒是淋雨后的标配。 青蕴似乎没有想到这，盯着火团子愣愣得发呆。 黎司植也不能指望对方将自己当做真周彦川对待，脑海清空，胡思乱想。 “你想过五殿下成大业后你的去处吗？” 飘忽间，他听见青蕴低声问。 黎司植不确定是不是青蕴问的，扭头看去，就见对方闭紧嘴，像是不曾说过话。 青蕴这么问，是他自己想知道，还是周彦川派来试探的呢？ 黎司植无法确定。 身在棋局之中，化作被挪动的棋子，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稍有破绽，死无葬身之地。 黎司植谁都不敢信，也不能信。 “听五殿下安排，从我被选中在他身边陪伴开始，就注定我没有自己的人生，五殿下就是我的人生。” 黎司植说完之后，心里呕吐感不断上升，大有青蕴再问下去，他就吐给对方看的迹象。 青蕴脸色青紫不断，有些被恶心坏的样子。 黎司植见状，胸口不适应感下去不少，还有些想笑。 “你这什么表情，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他想看看青蕴能狗腿到什么地步。 青蕴挪动了下位置，离他远点，嫌弃道：“我没你这份心，守在五殿下身边是为将来加官进爵，还是以我的命为主，像你这样不要命的拼，我做不到。” 真还是假呢？ “卓煊，你就没想过你知道五殿下那么多秘密，日子能好过吗？”青蕴轻不可闻道。 黎司植神色变了变：“没想过。” 他当然想过，只不过不好和青蕴说罢了。 青蕴转过头，神色又恢复冷漠：“死有余辜。” 黎司植没接话，在没弄清楚青蕴到底是人还是鬼前，他保留对任何事发表言论的资格，装聋作哑没什么不好。 剩下后半夜，相安无事。 清晨第一缕阳光越过树林花草钻进山洞里面的时候，黎司植迷迷糊糊醒过来，眼睛看不清，喉咙里很干，非常渴。 抬手摸了下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有种自己是个乌鸦嘴的错觉。 青蕴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是个非常大的树叶子卷成的小杯子，冷冰冰走到他面前，弯腰将小叶子递到他嘴边。 黎司植还没喝到嘴，就听这人无情嘲讽：“这什么身体素质，一场雨就给淋生病了。还能指望你干什么。” 黎司植再没力气，动动嘴皮子的力气还是有的：“你厉害，什么事都指望你。” 青蕴没好气将叶子往他嘴边一怼：“喝水，少说话。” 黎司植喝了几口水感觉好多了，其实他有内力，完全可以用内力烘干衣服，但昨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想到这茬，才落得这个地步。 这时候也顾及不到那么多，喝过水之后，跟着青蕴摇摇晃晃往外走。 青蕴走几步回头看他，怀疑问：“能不能走？” 黎司植：“不能走你还打算背我？” 青蕴扭头就走，片刻后低声说：“也不是不行，就当你欠我个人情，以后记得还回来。” “算了吧。”黎司植说，“我这个身份地位再欠你个人情，不被欺负到死？” 他说的实话，青蕴和他毕竟不同，这是个有靠山的富家子弟。 知道青蕴的底细后，他总算明白这人昨晚说的那番话是何意思。 大概是那种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青蕴对卓煊这人感官复杂，哪怕到最后卓煊将周彦川取而代之，对方的态度也是这样，不曾改变过。 要说在后续卓煊和周彦川的相互争斗里，谁是能站定中立的那位，只有青蕴。 黎司植无法分析出青蕴出于何种心理这么做的，他也不想知道，希望再他接下这个任务之后，青蕴也能一如既往。 青蕴显然要辜负他期望。 这人固执地走回他面前，抓起他的胳膊放到自己肩膀，强硬不容拒绝的将他背起来：“这个人情你欠定了。” 黎司植：“……那你装腔作势问我有什么用？” “想回头向五殿下禀告的时候，申明我没有勉强你。”青蕴硬邦邦道。 黎司植圈住青蕴的脖子，幽幽叹了口气：“行，你想这么做，那我也不拦着你。我很累，也很困，你好好带我回去，我先睡会儿。” 他没有说谎，也没有要占青蕴便宜的意思。 发烧让他精神萎靡，没那个精力和青蕴来回争斗。 他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在青蕴微凉的肌肤上，让他稍微不自在，冷硬嘀咕：“睡你的，谁关系你！” 没能得到黎司植的回应，再偏头一看，人早昏睡过去了。 这情况太过严重，青蕴不敢耽误下去，运起内功，飞快往周彦川所在地方跑去。 黎司植再醒过来，有些回不过神来。 外面天黑漆漆的，房间内点着几盏蜡烛，古色生香的装饰稍微拉回点神智。 他现在是卓煊，是替身，刚替周彦川探完两广总督的底，死里逃生。 淋雨带来的高烧，让他失去意识。 这会儿也不知道青蕴将他带到哪里去，是躲开周彦川，还是直接回到周彦川身边了。 他胸口有点疼，脑袋也疼，喉咙干得要冒烟。 枕边小桌子放着茶盏，里面盛满水。 他吃力地挣扎起来，抖着手端起来喝了几口，水喝得急，顺着脖颈到亵衣里，他也顾不上，放下茶盏又躺回床上。 大口喘气片刻，不禁又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很讲究，内外也都很安静，人都去哪里了？ 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不好声张喊人，只能静静等着。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房门发出轻微吱呀声。 有人进来了。 他胳膊肘撑着床，微微抬身看向发出声响的地方。 听一阵轻微脚步声，进来的只有一个人。 黎司植往后挪了挪，待从轻薄床幔里看见道身穿暗黑锦衣上绣有龙纹的身影，他知道来人是谁。 很快人转过来，斯文俊秀，温和有礼：“醒了，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第44章 不做替身-003 黎司植从对方清澈瞳孔里看见自己的脸,几乎与眼前人一模一样。 周彦川。 第一时间得知眼前人的身份，他没感到庆幸，反而在想,卓煊之前答应过周彦川什么。 大抵是他沉默太久，让周彦川自顾自说起来。 “每回你替我出去办事，总少不得带伤回来。要知道你每回受伤,我都会很心疼。昨日你前去客栈赴约,临出门时答应我不会手上，结果呢？” 周彦川上前，让雪白纱幔落在身后,房内没有外人,黎司植却生出他要挡住外人探视的错觉。 分神不过一瞬，周彦川微凉的手已经落在他额头，轻柔地挑开遮住他视线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绕成圈。 黎司植偏过头躲开周彦川的触碰,垂眸不与对方对视。 回答的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示弱味道：“是我不好。” 周彦川眼神深处划过抹不明深色,手劲贼大地捏住他下巴,将转开的脸转回来，温柔而强势：“不,不是你的错。是青蕴做得不够好，信誓旦旦说不会让你有事,还是让你昏迷回来。他身为我的近侍,怎么能自己安然无恙，让主子病入膏肓呢？” 黎司植心里一跳，这和青蕴又扯上哪门子关系？ 但对上周彦川隐含探究的视线，他稳住不为所动：“殿下说是谁的错那就是谁的错，我没有意见。” 眼前情况来看,他还不是周彦川对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需要韬光养晦。 多向周彦川示弱，麻痹此人大脑，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 周彦川似乎被他取悦，唇角弯起笑容，手很是过界的落在他唇上。 慢慢地，苍白无色的唇被揉成浅粉，逐渐嫣红起来。 在黎司植越来越不适得眼神里，周彦川猛地丢开他，站起身来冷冰冰道：“本王希望你能记住谁是你的主子，答应做到的事，不要轻易食言，否则拖累的是你身边人。” 黎司植心里百转千回。 卓煊和青蕴关系非常好？系统详细介绍里面没提到这点。 随着他接触到周彦川，局势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不要用和我相似的脸老哭丧着，惹人心情不好。”周彦川说。 起初的温和有礼被露出来的冷酷无情取代，真正成大事者，素来眼里只有自己。 周彦川不单做到这点，还将喜怒无常表现得淋漓尽致。 黎司植只觉得自己这会儿能做的就是沉默，尽量减少存在感，不让周彦川多留意。 然而，一个活生生的人，想要让人不注意，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没抬头，依旧能感受到周彦川如有实质的盯视目光。 “不用担心，青蕴没事，领过罚就能回来。”周彦川又说，“卓煊，你随我到这也有些时日，感觉两广总督的案子好查吗？昨夜他妄想对我下手未能得逞，想必他上面那位知晓后，依旧不会放过我，你说我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黎司植后脖颈一阵发凉，颇有种悬着把刀在上面的错觉。 他不看周彦川，照旧低头，回应冷淡：“属下不知。” 这回答在旁人看来或许缺少那么点诚意，可在周彦川这里是很好用的。 周彦川要的是个提线木偶般听话的替身，而不是会替他做决定的小机灵鬼。 黎司植这样，最得他的心。 果然，周彦川闻言又笑了，这次笑容温和无害：“你不知道没关系，只要能办好我交代的事，有你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黎司植深深感觉这是个在神经病犯病边缘疯狂踩点的病人。 他的沉默让周彦川心情愉快，竟然还有几分贴心：“你刚醒，还需要多休息，待会我会让人送饭菜过来，吃过再休息。两广总督贪污案还有得查，咱们可能要在耽误好一段时日，养好身体这事儿很重要。” 言下之意，需要他这个替身出面的时候还多着呢，不抓紧养好身体，他便会沦落为无用东西。 黎司植头垂得更低了，耳边感受到纱幔被掀起来又落下带来的微风，擦过耳尖，落在脸颊，划至脖颈，像一把抵在喉间致命的无形刀刃。 他想，昨夜青蕴的那番话属实值得沉思。 只不过时间要换换，不该是在周彦川事成后，而是他要在事成前将周彦川制住。 黎司植抬起头，那双与周彦川如出一辙的深情桃花眼里流露出相反的野心勃勃。 那就来看看到底谁会成功为谁的替身好了。 午膳是蔬菜粥，晚膳添了些许肉丁，喝过汤药，黎司植躺在床上出神。 半下午时他悄然推开窗看向外面。 亭台楼阁绵延不绝，雕龙画凤的屋檐下挂着精致漂亮的彩画灯笼，再往那边去是假山连湖面，湖面倒映着水上走廊，每个出入口站着带刀的官服侍卫，各个面无表情，一看便知守卫森严。 他知道卓煊这具身体自幼习武，武功高强，可昨夜替周彦川前去赴宴，被下了软骨散，一时半会失去内力。 这会儿堪称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书生。 想出去，他想确认下两广总督接下来会做怎样的安排，是否真的会危及自己性命。 如若周彦川在四周安排过多人看守他，那便只能老实待着。 周彦川已经怀疑他，否则也不会用青蕴来试探。 偏生他和青蕴没太大关系，他也并非不想拖累青蕴，主要是怕给青蕴泼脏水，这脏水弄不好最后又得他自己尝苦楚。 都是明哲保身罢了。 黎司植在床上翻来覆去，因白日里睡太多，这会儿过于清醒，他撑着脸滑动系统界面，查看周彦川和卓煊往后两年里的故事。 两人是如何从合作愉快到反目成仇，再到卓煊不得不对周彦川痛下杀手。 梳理清楚后，黎司植开始思考他要从哪里开始铺垫，让自己在后面的日子里好过起来，不被周彦川逼到上天无敌难躲藏的地步。 刚摸出点头绪来，安静到落针可闻的房间里突兀响起道轻微吱呀开窗声，惊得黎司植手指一滑关上系统，偏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少顷，一道黑色削瘦身影从烛光找不到的地方迈入光亮里，剑眉星眸，是周彦川自认在他这最好用的工具。 “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这做什么？”黎司植挑开床幔，看着青蕴匪夷所思问。 青蕴让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是不知所措，这在青蕴身上是少有的。 黎司植还在看青蕴，等个回答。 青蕴几步上前：“我来看看你死没死。” “我挺好，倒是听五殿下说你受了罚，该是我问你死没死。”黎司植干脆坐起来，斜躺着看青蕴，让他有些被俯视的卑微感，太不适应了。 青蕴挑开床幔走进去，这举动放在以前很是僭越，如今青蕴变了，在黎司植面前将规矩模糊到可跨越。 更为跨越的是青蕴拿过外衣要披在黎司植肩头。 自然这手没能成功，被黎司植截止在半路，自己接过外衣披上。 “你想问我有没有事，怎么不自己去找我？”青蕴问。 黎司植怀疑这人在挖坑给他跳，兜兜转转绕着说过于费脑子，他无比直接道：“你当外面带刀侍卫眼瞎？我这张脸出去便是招牌，被人看见要说五殿下会分身术，在外奔波不到一炷香又出现在驿馆，还亲去探望受罚的侍卫。” “借口。”青蕴双手抱臂看着他，“我都来看你了。” “是，谢谢你。”黎司植虚假道，“今夜你看过我，明日我该被关水牢。” 青蕴脸色变了又变，突然后悔唐突过来看他。 自前夜将他救出来带往山洞里躲避过众多耳目，青蕴便对他有了些别样的感觉。 以往两人也不是没合作过。 周彦川这个五皇子起初并不受当今陛下重视，一个妾生的孩子，纵使后来妾被抬成常在，也终究难上台面。 更何况当今陛下妃子众多，又很雨露均沾，于是，这子嗣也如夏雨时常有之。 周彦川埋藏在十五个皇子里面，没点真本事，难以出人头地。 为在陛下崭露头角，周彦川努力往上爬，为此得罪过太多人，也有太多人想要他死。 好几次卓煊命悬一线，都靠着一口事成得自由撑过来。 这些苦闷经历，青蕴都看在眼里，起初悄然劝说过，被无视。 青蕴也有自己的自尊心，被无视也就放任他自生自灭。 直到前夜，那两句嘴一斗，青蕴仿佛从中看出他强烈的求生欲望，一不小心又多嘴了。 领过罚的青蕴也没能浇灭多嘴的想法，夜半摸过来找黎司植，谁知道会是这样。 青蕴：“你怪我来看你？” 黎司植摆手：“哪能，我是介意，别说话，我就是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青蕴被气得不轻：“合着我看你是狗咬吕洞宾了？” “别指桑骂槐。”黎司植喝口温水润润嗓子，高烧之后带来的虚弱挥之不去，遭人讨厌得很，“青蕴，你跟在五殿下身边好几年了，也了解他的性子，如若让他知道你私下里和我见面，与我关系甚好，你猜他会如何对你，又会如何对我？” 黎司植不怀疑青蕴的用心，却也不会相信他。 对于如何在周彦川这化被动为主动，他心里已有计划。 在这之前，他要将妄想靠近他，试图以各种名义解救他的人赶走。 不留软肋，是做大事的第一步。 青蕴想到周彦川，欲言又止。 黎司植抬手示意青蕴不要说话，这时的话在他听来多有混淆视听的迹象，不给青蕴说话机会最妙。 “不管你是真为我好想让我逃走，还是受五殿下指使前来试探，我都不会离开这里。从小我就随着五殿下长大，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该报恩的那个人，在恩情了结前，他让我做什么，我都只能受着。” 黎司植说完这话，眼尖看见窗外立着许久的黑影一闪而过，俨然去向该禀告之人面前。 青蕴表情怪怪的，盯着他看的眼神也很微妙，像嫌弃，也像恨铁不成钢。 将自己说的话回味了一遍的黎司植也忍不住跟着露出这个表情来。 他是怎么当着青蕴的面说出如此缠绵悱恻的话来的。 恶心心。 “你……”青蕴憋了半天憋出个字，要说的话太难以启齿，因此说得相当艰难，“你不会是……” 黎司植：？ 青蕴动动嘴，好半天咬牙道：“你不会是爱慕五殿下吧？这话说的跟前些日子两广总督那位掌上明珠说的如出一辙，当时你也随行，还同我说了句，这千金小姐是个愚儿。” 黎司植：…… “你没事别看龙阳话本子，脑子都看坏了，我与五殿下容貌相似，爱慕他不如照照镜子。”黎司植解释完，又开始撵青蕴走，“往后你少来寻我，我一心效忠五殿下。” 青蕴后退几步，多看他几眼道：“我知道了。” 言罢，转身悄然离去，那身影不像是决绝不相见，反而有几分想办法帮他的意思。 黎司植真怕青蕴这位富家少爷对他同情心泛滥，因此节外生枝。 骤时，青蕴领个罚糊弄糊弄就过去了，自己丢掉小命。 他拉起被子藏进暖热被窝里，往后还是与青蕴再疏离些，不能给周彦川抓把柄的机会。 驿馆另边书房里，周彦川听完影卫的禀告，执笔的手如同兴致来了似的颠几下，愣是沾染张干净宣纸。 他不太在意的继续在宣纸那豆大墨点上挥洒狼毫：“他果真这么说？” “属下听得真切，他让青蕴不要再打扰。” 周彦川几笔勾勒出嶙峋山峰，墨点变成山峰下坠落的小石头：“继续盯着他，若他听话，三日后带来见我，不听话……” 笔尖落在小石头上面，唇角扬起灿烂又残忍的笑，悬着的笔重重落下，新墨迹遮盖住无意落下的墨点：“再让他尝尝不听话的滋味。” 影卫领命而去。 周彦川看着被糟蹋差不多得山水画，兴致缺缺地丢开狼毫。 怎么办，从小养在身边很听话的小泥鳅想要破土而出，跃上天际成龙。 这可如何是好，小宠物不听话，打骂管用吗？ 周彦川陷入苦恼之中，一时半会似乎也寻不到好的解决办法呢。 黎司植被安置在房间里三日无人问津。 或许用词不恰当，有人送吃送喝送药，唯独不见周彦川。 黎司植耐心等着，不曾跨越雷池。 在第四日天边刚现出鱼肚白时，房门被推开，一行六人走进来，为首之人双手奉上个半边银面具。 “五殿下请你过去。” 黎司植接过面具戴上，获得从牢笼里出去的准可，机会来了。 第45章 不做替身-004 周彦川在驿馆内假山之上凉亭见得他。 彼时,周彦川身披长披风，披风领口处一圈雪白狐裘毛，圆成簇衬得周彦川那张脸越发莹白清俊。 见到一身黑衣,脸被半边面具笼罩住的黎司植,周彦川心情不受影响,还很有好心地倒了杯茶伸长手放到他站立的那边。 “那日赴约做得不错,让本王得些喘息机会,也算给那老东西好一个教训。今日他再次宴请，你随我同去，抓准机会从他宝贝女儿身上下手，能多挖点情报就多挖,要懂得擅于利用你那张脸，知道吗？” 原来是有事要他做。 这才是真正放他出来的理由，从另一方面不难看出，周彦川打消怀疑,还肯将如此重要之事交由他。 “是，属下明白。”他一板一眼道。 做李飞和林泽的时候,黎司植都是不管原主如何,按照本性放飞自我。 到卓煊这里，他再三沉思明白，倘若过分展露自我，得到的不见得是理想结果。 极大可能会因为锋芒毕露被周彦川盯上,干脆处理掉。 这个朝代想要杀个人再毁死灭迹太过简单，更何况周彦川算是当今陛下眼前小小红人的五殿下。 黎司植没有挑战权贵的喜好,避其锋芒，再抓准机会一击必中。 在这之前，他需要保持住卓煊原有人设,不太能够随时崩。 周彦川瞧着他那张与自己相似脸庞被遮住，惯性使然垂着眼皮子的乖巧模样，不期然想起那夜影卫回禀的话。 “你过来。”周彦川对黎司植招招手。 黎司植身体反应快过大脑，等站定被周彦川抬手捏住下颚的时候，他还在想，这人想干什么。 周彦川目光顺着他高挺鼻梁往下走，为避免替身被人识破，黎司植所用的诸多东西都与他相同。 因人体质不同，东西落在黎司植身上总是要比他效果更明显。 黎司植看着比他白，皮肤更为细腻，像方才烧制出窑的白釉，白细而温软。 周彦川的手顺着脖颈缓慢到衣领处，指尖微动轻挑开，沾着微凉秋风的指腹便落在微热的锁骨上。 指腹感受到肌肤的人大抵不习惯被人触碰，冷不丁遭此待遇，竟然擅作主张地打了个冷颤。 周彦川眉头一皱，已然不悦。 从锁骨收回手时路过纤细脖子猛地停住，周彦川掐着黎司植，将人拉到面前。 “这三日在想什么，为何不出门？” 足够听话也没能打消他内心怀疑。 黎司植呼吸有些不顺，嫣红唇瓣轻动了下：“等殿下召见属下，殿下是主，没有殿下的旨意，属下不敢妄自行动。” 周彦川眼神阴沉盯着他良久，手倏然撤去，也不管黎司植能不能站稳。 “还真是忠心，看在今晚你还有用的份上，本王暂且不对你如何，待归来你若是事情办的漂亮，本王便不追究。” 黎司植也不敢当着周彦川的面摸脖子，低低应了声，权当没有看见那边青蕴时而复杂时而气恼的眼神。 周彦川将一切收入眼底，嗤笑不已。 不收拾青蕴的原因很简单，青蕴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于他还有大用，动了难免寒人心，易生二心。 由着青蕴劝说黎司植，也翻不出太大水花。 黎司植一看就是个认准他这个主子不背叛的好奴仆，他其实很放心，但架不住内心疑神疑鬼，总想从黎司植的回答里得到些安慰，好以此稳住摇摇欲坠的安全感。 周彦川看眼还放在桌子上从不曾被碰过的那盏茶，脸色阴晴不定间又想起某些往事。 “喝了。”他语气相当差道。 黎司植二话不说上前一步端起饮尽。 周彦川心满意足，唇角扬起，总算心里舒服了。 未时，周彦川重新换上身稍显隆重的皇子华服带着青蕴及黎司植前往江北最为有名的杏花楼赴约。 此次调查的贪官污吏的两广总督，掌管着朝内最为富裕的地带。 动他总比查其余贪官要花心思，谁让此人这位置牵扯属实太多，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周彦川这一在朝内势单力薄的五殿下，又有几分能力真将这毒瘤给拔掉呢？ 黎司植屈坐在马车里，在看能从两广总督宝贝明珠那能挖出什么。 不套出点有用东西，周彦川该神经质的找他麻烦了。 如此想着，等到杏花楼，跟在与两广总督那只老狐狸斡旋的周彦川身后时，他多分神看了眼老狐狸。 一双细长眼，眼里眸光晶亮乍现，说话时举手投足都透着套近乎的味道。 可等到周彦川半真半假伸手去接，老狐狸又推三阻四的挥开，像是前面想套近乎的人不是他一样。 有点意思。 周彦川在崭露头角前受过颇多委屈，如两广总督苏檀这样的不在少数，周彦川没有因此生气，依旧语笑晏晏。 这份心胸还算宽大。 苏檀也没想就这么将人惹怒，爽朗笑道：“这几日五殿下感觉如何？水土不服这种事时常有，殿下多来几次便能适应。前几日相约也没别的事，主要是小女想见殿下，说有几首难寻的琴谱想探讨一二。你看老夫这架不住小女难遇知己的迫切心，若是叨扰了殿下，还请殿下多多见谅。” 周彦川含笑道：“苏大人说的哪里话，能得苏小姐青睐是我之荣幸。明日我亲自去请罪，请苏小姐原谅。” “不用不用，她知晓老夫宴请殿下，闹着要跟过来，此时应该在厢内等着。”苏檀道，眉眼间含着促狭，“要不殿下先去与小女商讨一二？这杏花楼的酒菜做起来需要些功夫。殿下以此打发，也不枉费小女苦等一场。” 周彦川心神微动，坦然接受：“苏大人说得在理，不知苏小姐在哪个包厢？” 苏檀笑了笑：“天字号。” “苏小姐带着琴谱来的，说来也巧，我是带着筝来的，待取来我再过去，劳苏小姐再等一会。”周彦川微笑道，背在身后的手给青蕴及黎司植打手势。 两人齐齐退下去取琴。 苏檀顿时不太能看得懂周彦川这手意在何为。 同意让苏绵绵过来赴约，是苏檀想要探探这位五殿下的口风。 那日驿馆宴席后派去追杀周彦川的人无功而返，接着苏檀就收到驿馆消息，声称五殿下水土不服，闭门谢客，他不死心上拜帖，直到今日又得相见。苏檀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周彦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檀在这方水土横行多年，民脂民膏收刮足够多，富得不愿意挪窝，也不愿意有人过来动他老巢。 原以为朝内之上有大靠山，无人愿意惹得一身骚，谁知道窜出来个颇有风头的五殿下周彦川。 苏檀想用那些年对付过各种钦差巡抚的法子如法炮制在周彦川身上，奈何这位爷油盐不进。 时至今日，苏檀只好再令起新招，苏绵绵便是其一。 老狐狸碰上故弄玄虚的小狐狸，实在难以拨开薄雾见明月。 双方停在二楼栏杆处等取琴，又听见外面传来几道争吵声。 周彦川眉头紧蹙，匆忙往下走，只来得及对苏檀道：“好像是我的侍从，苏大人稍等，我去去就回。” 苏檀在这是主人家，哪有让客人自行处理事情的道理，抬脚跟上：“怕不是出什么大事，我也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周彦川步伐很快，不过眨眼便消失在苏檀眼前。 苏檀直觉不好，偏头对身边擅于跟踪的随从使个眼色。 随从几不可见点头，快步要追过去一探究竟。 刚走到门口，又见‘周彦川’抱着一方古琴满脸心疼地走进来，抬眸对上苏檀似有疑惑的眼神，他不太好意思解释道：“苏大人有所不知，我爱琴成痴。刚青蕴说有人不小心撞上马车，险些撞到我的琴，我实在后怕。苏大人怕是不知道，这方琴是父皇在我十五岁生辰时赐给我的，我走哪都愿意带着，仿佛有父皇在身边护着我。” 苏檀面色冷凝一瞬，这时提到当今陛下，好似敲打。 苏檀和‘周彦川’对视片刻，率先转开视线，笑容不变：“殿下很是敬重陛下，若是让陛下知道，也不知心里有多安慰。如此来看，这琴是要好生保护着，也难怪殿下这么紧张呢。” ‘周彦川’莞尔：“让苏大人见笑了，也让苏小姐久等，我们上去吧。” 苏檀这会儿对提到苏绵绵生出些烦躁来，又不好明确表现出来，眼睁睁看着‘周彦川’脚步轻盈消失在拐弯，直到开门吱呀声响起又不见，他还站在长廊里，心想，这么看重感情之人，当真是情报里狡猾难对付的狠角色吗？ 苏檀见过太多人，早能轻而易举分辨出情绪是真是假。 刚才‘周彦川’的表情太真切，看不出一丝作假，他是真的很宝贝那方琴。 在演戏吗？ 苏檀看向天字号的门牌，心里不安宛如被风吹过的湖面涟漪骤起，不太妙啊。 再转身看向同他一样守在外面的青蕴及面具侍从，不妙感更强烈了，哪里不对？ 进到天字号包厢，见到身着粉衫的娇媚苏小姐，黎司植唇角微翘，放下琴施施然落座。 苏绵绵行过礼后，抬头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全然没有小女儿该有的羞涩胆怯，处处落落大方。 这姑娘和周彦川说得不太一样。 “殿下既然肯来就表明是要和我爹同流合污了。”苏绵绵开口让黎司植动作顿了下，探究看去，少女不避讳得对视，眉眼间的英气正义是他在苏檀身上没看过的。 很好。 他想起系统提供资料里面描绘的苏绵绵。 不屈双亲，勇敢追寻真相，匡扶正义。 黎司植笑意更浓：“在你眼里，苏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绵绵走到他面前，昂首挺胸：“你明知故问。” 黎司植垂眸轻笑：“那在你眼里，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绵绵紧盯着他，片刻后后退几步，厉声：“你究竟是谁？” 好强的观察力啊，黎司植不禁感叹：“你觉得我是谁？” 苏绵绵的手落在腰后，那儿放着她师父锻造一年多方才炼成的得意杰作，一柄削铁如泥的软剑。 “我不知道，但你不是周彦川！” 到个陌生人面前，连五殿下都不尊称了。 苏绵绵确实值得他拼命演戏糊弄周彦川，铤而走险这次，很好的选择。 黎司植没有因此告知自己身份，而是说：“我与殿下同来，当着你父亲的面来到这。” 苏绵绵的手没放下，还是很戒备：“你是他抛出来的替身，为什么他不来见我，让你来？” “替身的另一职责是窃取情报，你是苏檀的女儿，这本身就是个可供挖掘的好点。你说他为什么让我来？” “你忠于周彦川，又为何对我如实相告？” “因为我知道你心怀正义，想要做番大事业，正好，我这里也有一桩好生意想和你合作。” 苏绵绵狐疑看他，对上他始终浅笑的脸庞，渐渐感受到友好，手也慢慢放下，坐到了黎司植对面。 一炷香后，在苏檀快要按捺不住上前敲门时，天字号房门自内打开，‘周彦川’抱着琴对房内女子低声说了几句话，这才洒然退出来。 苏檀在房门一开一关间和自家女儿对上视线，仅这一瞬，苏檀只看见娇羞，真正有用之处毛都没。 该不会是他家女儿被‘周彦川’那张脸连哄带骗的蒙傻了吧？ 苏檀满心担忧，又不好当面问。 倒是站定在走廊的‘周彦川’微整衣袖，像度过个相当愉快时光，神清气爽：“苏大人，不知饭菜备好了没？同苏小姐切磋琴艺时没太大感觉，这出来反而觉得腹中饥饿，难捱得很。” 苏檀立刻笑脸相待：“老夫着人去催，殿下这边走。老夫有些事还想与殿下多多讨教。” “哎，苏大人有事直说，说讨教太折煞我了。”‘周彦川’谦虚道。 苏檀被捧也没有飘飘然：“既然殿下这么说了，老夫却之不恭。” ‘周彦川’轻笑：“苏大人请。” 反客为主，惹得苏檀身形微顿，又警告自己该不拘小节得笑着进去了。 在苏檀这等老狐狸眼皮底下，黎司植是没法再和周彦川玩套娃再将两人换回来，只能由黎司植继续和苏檀扯皮。 杏花楼的大厨水准相当高超，盘盘菜肴色香味俱全，差在量太少。 想来大厨以为来这里吃饭的多是谈事情，上包厢的盘里不超过七筷子。 黎司植顾忌东西不干净，动筷子次数少之又少。 苏檀视而不见，当真说起事情来：“秋季丰收已过去有些时日，老夫忙着赋税一事，对殿下多有照顾不周之处，在这先赔个不是。” 苏檀仰头干完一杯酒，酒盏倒置，滴水不见。 黎司植没得选，也饮尽一杯：“苏大人说笑了，我来这一时兴起，挑的不是时候，哪能怪大人过分忙碌。” “多谢殿下体谅，老夫有桩事想要拜托殿下。”苏檀说着斟满酒，屁股往前挪，仿佛这样能变成和黎司植咬耳朵说话。 黎司植倾身过去：“哦？” “殿下此行回去可将税收一并带上，往年都是老夫安排人押送，今年走大运碰上殿下过来，是天助我也。殿下不知从这去京都一路艰难险阻，还易碰上山匪，有殿下坐镇，必是一帆风顺呐。”苏檀说，“此事老夫会事无巨细写成奏疏上禀陛下，这还有劳殿下。” 这是将事情做绝，不给黎司植拒绝的机会。 人家拜托得是周彦川，他不好做选择。得看看周彦川是何反应。 黎司植没贸然答应，反而端起酒盏，垂眸做思考状，抬眸扫过眨眼的周彦川，他懂了。 “大人，这恐怕于理不合。”他笑不抵达眼底。 苏檀：“自然不会让殿下白帮忙。” 这是要贿赂？ 第46章 不做替身-005 周彦川旁观,饶有兴趣的发现黎司植假扮他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 黎司植得到他的许可，在苏檀面前游刃有余,听着苏檀送上门的贿赂,没有着急答应,反而遮遮掩掩套了几句话。 苏檀这老狐狸就算被套话,也是不着痕迹,不会让人拿捏住致命把柄。 周彦川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里闪过丝冷意，看来想简简单单的将苏檀给办了，是真不可能。 有时，置身在局势之外,看见的东西更多。 比方周彦川从这看方才知道苏檀看向黎司植的眼神里满是算计，连敬酒的话语里都是不怀好意。 苏檀不信他，经此见面，防备心更甚。 周彦川这时很想问问黎司植,和苏绵绵聊的那会儿，有没有套出点东西来。 本就没从苏檀这里挖到有用的东西,再和苏绵绵白扯浪费时间,得不偿失。 碍于场合不合适，周彦川耐心等待。 黎司植以周彦川的名义答应下顺路带税收回去的事儿，对上苏檀饱含深意的眼神，他从容不迫：“苏大人不用太客气,此行出来游玩回去能担得起如此大功劳，我还要谢谢苏大人。” 苏檀哪里敢担得他这声谢,连忙推拒：“殿下折煞老臣了。” “哎，父皇因我私自出京游玩大发雷霆，要真两手空空回去,怕是要备受责罚。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人啊，最是怕罚，父皇每回罚我，都是抄写古典诗词，那么厚一本，要抄好久呢。”黎司植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张开比划了下。 那长度落在苏檀眼里，哪里是书，分明是三块厚金子堆成堆。 “能为殿下分忧，也是老夫荣幸。”苏檀笑了笑。 酒过三巡，场子逐渐热起来，闲扯铺垫那么多。 苏檀私以为两人间不再那么生分拘谨，这才道出本次约见的主要目的，自然还是以试探为先。 “方才殿下也与小女就琴谱讨论一番，互相再有个了解，这些日子小女见不到殿下茶饭不思的，这是何意思，殿下该明白吧？”苏檀老脸一红，大有些为女儿说清分不太抹开脸的别扭感，话没说完也不好再说，想看看黎司植肯不肯接话。 苏檀话音刚冒头，黎司植又看了眼周彦川。 请示意味太明显，周彦川怕露馅，悄然给他打了个手势。 黎司植便明白他拿到想要的自主劝，唇角弧度刚上升又被他勉力压下来。 听苏檀言罢，故做沉思好半晌，道：“大人这……恐怕不好吧。” 确实不好。 自古以来，皇家最忌讳皇子私下里与重臣家女子有染，除开皇帝赐婚，否则便被视为结党营私。 周彦川此行若真将苏绵绵带回京都，浑身上下八张嘴也未必说得清。 于工，周彦川不想让当今陛下觉得他有异心；于私，他不喜欢苏绵绵，一个两广总督之女，还当不得五皇子妃。 于公于私，都是不可应的。 黎司植虽然很想将周彦川弄翻车趁机上位，但在大势前还是相当清醒得不做蠢事，像答应苏檀将苏绵绵没名没分带在身边这种事，本身就是件颇受非议的大事，弄不好是要被当今陛下找借口弄死的。 所以，他相当婉转的给苏檀提了个醒。 苏檀顿时面露不虞，主动递台阶，收到的不是想要的同意合作，却是略带威胁的警告。 相当惹人不爽，也让人心生不悦。 一个不受宠爱的皇子，机缘巧合之下，有幸在陛下面前露几次面，便觉得自己能行了？ 周彦川，到底还是太稚嫩了。 苏檀内心想法并未写在脸上，眼神里难免会流露出一星半点。 黎司植眼尖瞧见，心思陡转，眉目低垂，渐露无奈：“不怕苏大人嘲笑，我对苏小姐也有些微好感，好感这东西也不能做什么。况且苏大人也知道我在朝中处境，没有足够把握前，我实在怕护不住她。” 说着他表情苦涩难堪，仿佛这般剖析自己是将内心最为不堪之处展露给外人。 满是无力，又是被苏檀误会忍不住反驳的恼怒。 苏檀心下稍作惊讶，转念又能理解。 就京都传来的情报看，周彦川在圣上面前确实得宠，但朝中多数人都还在看戏，尚未站队。 圣上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谁能保证周彦川长盛不衰呢？ 即便人已经到适婚年纪，也无太多人往前凑。 周彦川本人在这方面也不太热衷，常年身边带着蒙面具的侍卫，还曾惹出五殿下好男色传闻，后来被澄清。 苏檀如今再看眼前的五殿下，真情实意，不带作假。 原来是情窦初开，他家小女才貌双全终得这位五殿下青睐。 这个认知让苏檀不禁生出另番异心来。 “殿下这份心，老夫明白。还请殿下放心，小女会等着殿下来娶她的那天。” 黎司植眉眼微动，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有苏大人这句话在，我……”黎司植垂眸，白净脸庞上露出隐忍来，宛如为所爱负重前行的大义忍者，“我会好生努力。” 苏檀满意地点头笑了。 这顿饭吃到最后自然是宾主尽欢。 苏檀将主仆几人送到杏花楼门口，神态已有微醺之势：“殿下好酒量，望不久后你我再重逢能再有这把酒言欢的时候。” 黎司植不见醉态，举止有度：“有机会，一定。” 相比较起黎司植的模棱两可，苏檀的回答笃定许多：“必须有机会。” 黎司植浅笑并未作答，当即与青蕴及周彦川往马车走，登上去回头看，隐约还能看见苏檀站在门口灯笼下面望着他，表情是喜是悲隐匿在暗黑处看不清。 待马车离开杏花楼所能看见的范围，黎司植立刻从主位跪下，一副听凭发落的姿态。 低座的周彦川没有急于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他支着腿，撑着胳膊，细长手指把玩着那张面具。 黎司植没看他，也就不知道他在盯着自己若有所思。 车厢内很安静，车前的青蕴竖起耳朵，什么都听不见，心里跟猫挠似的，想知道今晚黎司植会被如何。 周彦川拿着面具敲着掌心：“苏绵绵说了什么没？” “她说她爹自当了两广总督，每年腊月初八总要去郊外阑亭山的阑亭寺进贡，风雨无阻，从无意外。” “阑亭山？”周彦川咀嚼这个名字，没能从记忆里捞出点有用东西，又问，“她还说了什么？” “说殿下你在京中处境被她爹摸得一干二净，想利用她拉你入派。还……”黎司植顿住了。 周彦川斜睨他：“说。” 黎司植得了命令，这才道：“还说殿下不过一时讨圣上欢心，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老实本分做个王爷为好，否则不会有好下场。苏大人如此拉拢，也是深深觉得殿下是个可造之材，想为主子多争取个有用之人。” “还真是敢说，这老狐狸果然是背后有人就口无遮拦了。”周彦川阴沉道。 再看低头不语的黎司植，周彦川脸色稍缓，将面具缓缓递到他面前：“表现不错，游刃有余，不知情者也真分不清你是冒牌货。” “是殿下教导有方，属下愚笨，还有诸多地方需要殿下指点。”黎司植听其音便知道这人疑心病又犯了。 周彦川冷笑：“分不清也无妨，总归假的成不了真的，是本王的，你永远也抢不走。” 黎司植不予回应，只知道这时避其锋芒最好。 周彦川早知道他在自己面前什么德行，乖巧又听话。 是以，发泄两句也就过去了。 黎司植还没接面具，大概是没他的命令不敢拿。 周彦川一见他这么温顺，心里什么感想都没了。也没像往常将面具丢到他怀里，而是屈指抬起他下巴，凝视这张熟悉气质截然不同得脸，亲手给他戴上面具，遮住招人的半张脸。 “卓煊，你会陪我横扫千军，一统江山，直到永远，对吗？” 做承诺的事，黎司植素来不在行。 更别提这种类似海誓山盟的东西，他无法轻易给。 换作任何人在他面前要这个承诺，出于安慰，黎司植大抵会客气答应。 唯独周彦川不可以。 这是个心狠手辣，疑神疑鬼的狠角色。 承诺到最后不见得会是好结果，尤其是对周彦川而言。 卓煊会相信周彦川的谎言，是因为他太单纯，以为周彦川会说到做到。 黎司植手握剧本，明知道结局，又怎么会犯蠢的去相信他呢。 无声相当于拒绝。 周彦川似乎也没想要他回答自己，低叹了声：“算了，我也不勉强你答应什么。你我算是青梅竹马，也是种缘分，等到大业成，我就放你自由，不硬要求你同我一样，在高墙深院里度日如年。” 黎司植这时出声：“谢殿下。” 周彦川苦笑：“你是真心谢我吗？” “是。”黎司植回答。 周彦川捏了捏鼻梁：“那我相信了。” 这夜回去，黎司植再睡觉时比前几晚更加警惕，风吹草动一下就醒。 他知道周彦川暂时不会杀他，架不住有旁人过来找麻烦。他身为替身，要时刻保持警惕。 好在他有内力在，精力还算够用。 周彦川此行主要就是调查两广总督，事情没水落石出前，他不会回京。 这已经是十二月，耽误小半个月。 周彦川也不在乎再耽误耽误，很快就要到苏绵绵说的腊月初八，那时说不定是个好利用的转折点。 这几日苏绵绵也差人给周彦川递信，不求每日见面，但也想要多和他诉说情意，缓解相思之苦。 周彦川知道苏绵绵还有用，心中没有儿女之情，也能让手下人帮忙写封信回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到腊月初八这天，苏绵绵想要趁苏檀去阑亭山与周彦川见面。说是近来又得一新谱，想与他欣赏。 周彦川收到信时正调兵遣将要探出和苏檀见面的那个人。 信看完便丢给身侧的青蕴，取过毛笔在地图上面圈圈画画。 青蕴举着信干瞪眼，有几分不知所措，这是要做什么？ 周彦川没有抬头却知道青蕴在干嘛：“送去给卓煊，告诉他，初八这天他去见苏绵绵，他知道该做什么。” 青蕴懂了，拿着那封信去找黎司植。 黎司植戴着面具在驿馆后面竹林里面练武，他有内力，脑子里有招数，不太会用。 好在他勤奋，能学以致用，很快就能灵活起来。 青蕴到竹林，没有打断他，脚尖一点上去和他切磋。 黎司植不介意青蕴加入，正好没人练手呢。 百招之后，黎司植神清气爽，和青蕴收手，一人踩着根竹子。 青蕴将信一把甩过去：“五殿下说你去，看完就知道该做什么。” 黎司植一目十行，很好，又能和苏绵绵见面了。 “知道。”他说。 青蕴拧眉：“你还是逆来顺受。” 第47章 不做替身-006 黎司植将信收起来,瞥着让他一心作死的青蕴：“那不然我想个办法炸死脱身，远离这混乱朝堂？” 青蕴没傻白甜到相信他这一听就是糊弄人的话：“我知道你怕没能逃走后的下场，可你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打住。”黎司植从身侧的竹子上折下一支竹叶,“你的好我心领了,天下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人,你总不能看见一个就想要打抱不平的劝说,又什么忙不帮,只在旁边撺使，最后听信你鼓励的人不得好死，你还在想他怎么那么没用，连个自救都失败了。” 青蕴哑口无言。 黎司植转动着竹叶,笑容冷血：“我值得你一次又一次劝说的资本在哪？是想看我逃跑失败被殿下丢入大牢直到没有利用价值处死，还是我远走之后让你少个对手？” 青蕴怒道：“你在故意曲解我。” “看，我就是这么心思阴暗的一个人，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来劝说我。我的事,只有我自己能做决定。你的建议，我拒绝了,就没必要在一二再而三的说,如若真的是个好法子，我会认真想的。”黎司植说。 他那么说，不为刺激青蕴，也是说出部分实情。 身处在周彦川这座大山之下的渺小生物,无人相助想要远离，无疑蜉蝣撼树。 黎司植不甘心做蜉蝣,却也不想做个被轻易捏碎的小生物。 他没想过要青蕴伸以援手，也就不需要对方偶然在耳边的繁琐劝说。 无用的东西和不想有关联的人，就该早早的抛弃。 这是黎司植从两个任务里领悟出来的心得。 青蕴抿紧唇,眼神沉沉的，看得出来人是真的生气了。 黎司植不懂的是都生气了，为何还要在这里逗留，而不是转身就走呢？ 有时不仅是任务主角奇怪，连带着配角也变得奇奇怪怪。 青蕴：“如若我愿意帮你呢？你是不是就愿意从这个泥潭里面爬出来，做个干干净净的人？” 黎司植笑着摇头：“别说笑，你愿意你问过你父亲吗？况且，你我都是在泥潭里面的人，爬出来也不意味着干净。就像这支竹叶。” 在他指尖转动半天的竹叶被松开，在空中飞舞半天，即便再不舍也还是不得不掉落在地。 一抹绿，躺在铺满枯灰竹叶地面上，很特别，但不是永久。 时间会让其融为一体。 “脏了的东西再怎么洗也无法变干净，铭刻于骨髓的痕迹忘不掉，那是属于你人生特有的经历。而每个人的人生做主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过客，更有甚者是你重要的人。” 青蕴在这段话里精准抓到重点：“五殿下是你很重要的人？” 黎司植嗤笑：“行了，不和你讨论这些。回去复命吧。” 青蕴越是和他接触越是弄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理智上让自己离他远点，感情上还总忍不住靠近。这个人太复杂太神秘，青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明明很早之前，他就是再寻常不过的替身。 待青蕴走了，黎司植从竹子上一跃而下，该给周彦川的生活加点料了。 最近太平静，这不是他想要的。 腊月初八，上至皇室下至百姓都很重视的一大日子，祭祀祈祷游街，无一落下。 周彦川在天未亮时就起来，将黎司植叫过去交代几句，便独自带着人前往阑亭山，势必要抓出和苏檀见面的人。 青蕴被留给黎司植，主要为稳住苏绵绵，有这么个贴身侍卫在，黎司植的身份更有说服力。 午时，人山人海热烈庆祝声中，黎司植衣着低调带着青蕴左躲右藏地前往醉酒坊。 醉酒坊，江北出名的富家子弟常聚之地，没钱没权不得入内，门槛相当之高。 以周彦川的名义倒是能进，不太方便就是了。 是以，约在这地方是苏绵绵的意思。这位苏小姐擅用她两广总督父亲的大名行些方便。 醉酒坊大门不似杏花楼那样宽阔宏伟，有些深藏巷子深处引人一探究竟的味道。 黎司植和青蕴两人在巷子里转了七八个弯，才得以看见醉酒坊的招牌，比他今日穿的这身衣裳还要低调奢华。 待到门口还得敲门，敲过门等人问过报上苏绵绵的芳名，终得入内。 等进门随着引路的小丫头往里面走，算是真的大开眼界。 里面琼楼玉宇，飞鸟走兽，还有假山瀑布映照其中，高山之上有一身着青衫的蒙面女子，十指纤长翻飞，挑动琴弦，琴音泄露而出，一曲轻快愉悦的歌调轻扬飘荡。 人间仙境不过如此。 仔细点瞧，便能看见无论是琼楼玉宇还是假山瀑布那儿，四面八方皆有不引人注意的窗口，是供人观赏的地方。 青蕴在外面很能装，高深莫测，不为所动。 转弯时看见冒出来的人，还是没忍住倾身对黎司植说：“人多。” 黎司植听懂了，是让他别被太多人看见脸，堂堂‘五殿下’出现在这纨绔子弟相聚之地，本身便有大问题。但凡有心人稍作打听，就能知道‘五殿下’来此见得是谁。 任何时候，消息飞得比想象中速度要快，你管不住自己，就会有人管不住嘴。 如若他没有异心，恐怕就听青蕴的话，恨不得遮住脸。 这会儿他包藏祸心，即便做遮掩，也没能做到严丝合缝的地步，多多少少露点风声给人编排。 苏绵绵订了最好的包厢，在这能看见整个醉酒坊，俯瞰全景。 青蕴被领路小丫头请到隔壁去了，临走前青蕴注意到包厢里只有苏绵绵在，想来没人能在这对黎司植怎么样，便顺从地下去了。按照以往来看，主子谈情说爱，侍卫也确实要回避。 房门关上，苏绵绵脸上装出来的娇羞不见了，冷峻得像个外面找人回头要何离的渣男：“这是我从我爹这挖到的，据我调查，远在京都掌控这边的人应该是当朝太子，而这次在阑亭山面见我爹的是太子伴读覃尧。两人见面是为合计明年税收及如何利用周彦川带税收回去打压他。” 黎司植一一记下：“辛苦你了。” “你打算怎么办？”苏绵绵问，“我爹和太子做事向来是不做就算了，要做就做绝。要是周彦川被下放天牢，你也跑不掉吧？” “放心，用不了多久，他们会握手言和，是真合作还是各怀鬼胎，不是你我该考虑的。” 苏绵绵不问他要做什么，只说：“太子那边恐怕没这么好松口，我爹有意向拉拢周彦川，看周彦川的样子，似乎不乐意被拉拢，他有自己的想法。” 周彦川在京仰仗的确实是当今圣上，在外仰仗的是前朝留下的人脉。 多数前朝遗孤想要颠覆现朝恢复以往，都会有这手帮助在。 周彦川也不例外，这还不够，他背地里还扶持清贫书生，让他们靠春闱或行军打仗来入朝堂。 这从他十一岁时便开始做，如今七年过去，小有回报。 朝中诸多看似平凡实则很重要的官位上坐着的都是周彦川的人，轻易不用，一用必定翻天覆地。 这也是为什么周彦川敢从京都远赴江北的缘故，有底气有资本。 黎司植要取代周彦川，就得想办法将对方所有的这些东西逐一掌握在手里。 在这之前，他要为周彦川添些麻烦，制造可趁之机。 苏绵绵为他斟茶：“没想到今日约见，见得还真是你。” “在周彦川心里，抓到和你爹见面的人远比来见你重要。”黎司植低头轻嗅。 这话固然伤人心，也是不争的事实。 苏绵绵没生气：“依你所言，他们握手言谈之后，我爹是不是也就暂时安全？” “大抵在双方翻脸之前，你爹都很安全。”黎司植如实说，“都走到这份上，你想再带你爹全身而退不现实。” 苏绵绵笑了下，说不清笑容是苦还是涩：“我倒没妄想到那地步，只是想知道个大概。想让家里人少受牵连，我娘一心痴爱我爹，我爹不走，她肯定也不走，那我只能带走我弟弟。” 黎司植眼神一动，苏檀还有个儿子？ 苏绵绵见他不惊讶，仿佛早有所知的样子：“我爹不曾对外公开说过。他知道成为两广总督后做下的这些事一旦暴露，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不让人知道我弟弟的存在也是为保护他，心里想着就算真出事了，将我弟送走，也能让苏家后继有人。他私存下的财产够我弟享用好几辈子。” 话说得这么清楚，黎司植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同情一笑。 “你不用同情我，我知道自己生来价值在哪，又该做什么。我不恨我爹我娘，也不恨我弟弟。”苏绵绵说，她活的比一般人要通透。 这事儿换做是黎司植，做不到这么宽容大方。 “来说说太子和你爹来往书信里提到最多的地方。”黎司植挑起正经事话头，“我要知道太子最在乎哪里。” 打蛇论七寸。 他要利用太子弄垮周彦川，也要让周彦川给太子添堵。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要做没太大存在感的那位渔翁，这样才好得手。 苏绵绵自袖中取出几张折叠好的纸，铺开到他面前：“看看这个。” 黎司植接过。 苏绵绵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看向醉酒坊内的场景。 此处隐蔽，不易被人看见，也不是真的无人能看见。 苏绵绵将窗户关上少许，还是能让外人窥探一二，她走回桌边依偎在黎司植身边，做出郎有情妾有意的姿态。 黎司植手里是支狼毫，边看苏绵绵边在纸上圈圈画画，看着倒像是在给苏绵绵作画。 回去路上，马车内氛围称不上太和谐。 青蕴对他持有探究目光，大抵是奇怪在开门时苏绵绵面对他没有爱慕之色，反倒有种哥两好六六六之感。 也是这情况让黎司植明白青蕴这傻白甜居然在感情方面还有得天独厚的看眼色能力。 “想说什么就说，憋着不难受？”他不喜欢青蕴一下下跟看贼似的打量眼神。 青蕴挪动身体，和他平视：“苏绵绵喜欢的是你？” 黎司植好笑道：“她喜欢的是这张脸，你也知道这张脸的正主是殿下所有。由此可以得出，她喜欢的是殿下这一结论。” 青蕴：…… 要不是我亲眼所见，就快信了你的胡说八道。 “卓煊，你我相识也不短了，不用这么装傻。”青蕴真诚道，“那天你说的话我认真想过，是我考虑不周，往后你有任何需要我帮忙，我又恰巧能帮上的，就和我说。” “然后就被殿下知道，我死无葬身之地？”黎司植顺嘴接了句，又随口敷衍，“别了，我还想好好活着等时机成熟时候，再想法只找到我的亲生父母。这些年来每当午夜来临，我都会想我的父母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和殿下长得这么像。世间没有无缘无故如此相似的两人，这也是我为何要执意留在殿下身边的原因之一，懂了吗？” 青蕴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然又认真的回答自己，一时呆愣。 “你知道没关系，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殿下，这是我仅有的私心。”黎司植无比诚恳道。 青蕴还没听清内容，已经傻不拉几的点头答应了。 “以后也不要再来问我为何还留在这，不多问，不多嘴，努力配合我做好殿下交代的事，这就是你帮了我天大的忙，好吗？”黎司植更为诚恳地说。 青蕴憨憨点头。 于是晚间见到周彦川，禀告今日所见所闻所知，顺利无碍。 周彦川虽信任他们不够彻底，但也相信他们不敢大胆做出何等害人之事。 看完黎司植从苏绵绵那套来的情报，周彦川哂然：“还真是我那个好大哥。苏檀能搭上太子这条大船，不出意外将来能入内阁。这么想拉拢我，是不想我坏他们好事吗？” “好像还真是这样，我如今是父皇手里最锋利的一柄剑，贪官污吏逃不开，贩卖官职的事到我手里也有先斩后奏的权利，想拉拢我似乎也是顺应局势。”周彦川为自己被拉拢找到个合理解释。 黎司植差点忍不住为他鼓掌，这真是个自圆逻辑的好人。 “答应也无妨。”周彦川低声喃语，“父皇都五十多岁了，还不想着让位，难道想在上面坐到死？太子做了二十多年，也的确要逼一把。我浑水摸鱼成功的可能才更大啊。” 一屋里好几人，都是周彦川自认的心腹。 这话说给他们听，不用担心沦落到他人耳里。 周彦川弹弹纸：“真好。” 黎司植心想：成了。 第48章 不做替身-007 话是这么说,周彦川放水并不多，多少都在留点门路给苏檀他们退。 这一来一往很容易知道他什么意思。 苏檀和太子不是想拉拢他吗？ 那他就给他们一个拉拢的机会好了。 周彦川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个拉拢法。 太子周彦山也是个擅于抓机会的人，从苏檀这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着手豪华大礼包要送给周彦川。 以往在京都时,几个兄弟间表面兄友弟恭,背地里斗得你死我活。 周彦山起初没将周彦川放在眼里，没靠山没本事，哪里值得他费心？ 只不过周彦川崛起速度远超过周彦山预料，等想要下手打压的时候,这人已经晃到圣上面前，他想下狠手也得重新掂量掂量。 也是周彦川奉旨秘密前往江北，才让周彦山重新思考其该如何对待这人。 一番推波助澜之下,周彦山艰难抉择,想着拉拢。 周彦山原以为拉拢之路坎坷充满荆棘,谁知周彦川答应了。 意料之中担忧之内。 这时,京都夜幕之下，静谧东宫书房内。 周彦山在为周彦川安排拉拢大礼包，他手下是江北城防图,旁边置放着一个画卷。 “他真想投靠我,而不是趁此机会示弱为搜查证据，好将苏檀拉下马,博得父皇青睐，为谋更好私利？” “那就要看殿下如何试探他，能不能彻底收买他。如今这局势，能将他拉拢成自己人,要比弄垮他更有用。” 说话之人从黑暗里走出来，面容阴柔漂亮，双眸像黑夜里潜伏着地盯着猎物的巨蟒。 “周彦川为人冷血,懂得审时度势，殿下向他抛出橄榄枝，他没道理拒绝。” 周彦山叹了口气，收起城防图，转手铺开那个画卷，上面是个巧笑倩兮的貌美女子。 若是黎司植在，定能看出那女子正是苏檀的掌上明珠苏绵绵。 周彦山的手在画卷女子脸上轻拂而过：“信上说周彦川对这姑娘很是特别，为她多次离开驿馆。你说我要是将这姑娘送给他，是不是就能探出个所以然了？弈炀，你帮我去趟江北吧。” 弈炀微怔，试探道：“殿下不信苏檀？” 周彦山收回手，视线从画卷上转到弈炀疑惑的脸上：“谈不上信不信，是周彦川突然对个素昧蒙面的姑娘痴心不已，这就是个有问题的点。只有苏檀那种将女儿捧在手心里宠溺的女儿奴案才看不出周彦川的别有用心。他是两广总督，又是掌管我财富命门的要员，重要性可想而知。” 弈炀懂了。 懂是懂了，弈炀又问道：“是不是也不能太绝对，五殿下不能一见钟情吗？” 周彦山也不为弈炀的天真而生气，耐心解释：“身在皇室之中，又懂得为自己争取利益，哪会是受儿女情长锁局限的？他就是想利用苏绵绵，如若真是这样，那他想投靠我，也就不可信了。我让你过去，是想让你将他留在江北，最后别再回来了。” 弈炀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这恐怕就要我多谋划些日子。” “无妨，我也不是非要他活着，他能带来的价值，旁人也能。”周彦山冷淡道。 或许只有在他那个逐渐昏庸还不肯放弃皇位的父皇眼里，周彦川是不可替换的那个人。 弈炀没想到他想法换得如此之快，先前明明还想着要拉拢，不到半盏茶功夫，又干脆要弄死周彦川。 东宫太子性情难辨，竟不是传闻。 弈炀掩住内心百转千回，应下前往江北，设计弄死周彦川一事。 同时得到消息的还有三四七殿下，不过三四殿下依附于太子，没对方指令不会轻易多插手，与太子一母同胞的七殿下，尚且天真烂漫，不曾过问这些，七殿下与周彦川关系不错，太子和皇后有意保护，两人也只是简单的关系不错。 撇过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暂且不谈，京都权势中心皇城之内养心殿。 当今圣上闭着眼靠在软塌上，由着小太监捏肩捶腿。 太监总管在旁大气不敢出一声，接到江北递过来的密信，知道五儿子在那边调查进展不顺利，苏檀擅于打马虎眼，周彦川人生地不熟，想要压过地头蛇，属实有难度。 总管也不知皇帝怎么想的，更不管多嘴。 皇帝眉头微动，眼皮子咕噜噜一转睁开眼，似有迷瞪的问：“什么时辰了？” 总管立刻上前，低声谄媚道：“会禀陛下，酉时了。” “酉时啊。”皇帝坐起来，挥手让小太监退下，睡意惺忪，“让人给彦川送点东西，那边情况很明朗，他施展不开无非是情势所逼。再过不久便是除夕，他是朕的五儿子，逢年过节留置在外，太不合规矩了。让他早些结束江北的事返京吧。” 总管心神一转，五殿下这是真入陛下的心了啊。 “是，那老奴这就安排人。” 皇帝颔首，又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站起来：“让彦川多注意身体，江北也不暖和，别事情没办成，他先病倒了。” 总管答应了，心里越发往周彦川那边偏，想着该如何见缝插针的塞点好处过去，好让周彦川明白皇帝及他的偏爱之心。 被关心主人公尚未收到各方面的疼爱，先一步中招。 江北天气近来多变，时而晴时而雨。 周彦川自小到大长在京都，不曾去过别地。初到与京都水土完全不同的江北，又碰上入冬时，伤寒实乃正常。 他披着小被子缩在房间里，炭火已经烧起来，青蕴和黎司植都在房间里待着，惹得脑门儿汗津津。 “你两这几日晃悠看见了什么？”周彦川嘴干巴巴的，整个人很萎靡。 青蕴不敢擦汗，靠回答问题转移注意力：“城内风平浪静，街头巷尾其乐融融，似乎不存在有问题之处。若不是背地里收到太多老百姓叫苦不迭的消息，都要怀疑看见的才是真的。” 周彦川偏头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嗡嗡的：“苏檀那老狐狸真让你轻易看穿，还当个什么两广总督？别说在这逗留一月，就是两月，他不想让我们看出不对来，我们也是找不到头绪。” 青蕴为难：“那我们要在这继续耗着吗？” 周彦川摇头，转脸看黎司植：“郊外情况如何？” 黎司植：“暂时也未探出什么。属下以为近距离里都被安排过，真想找出点蛛丝马迹，不妨扩大范围。他手伸得再长，也不可能覆盖方圆百里。” 周彦川脑袋转不过来，喝过药后昏昏沉沉，只想一头倒进被子里，闻言嗡里嗡气：“嗯，你两明日便往更远地方查查看，躲开苏檀派过来盯梢的耳目。他知晓我病了，不会强制约我见面，他正按照太子指令拉拢我，在我没表态之前，还算有耐心等待。” 黎司植一声不吭。 青蕴到底和他不同，忧思之处要说出来：“说是拉拢，谁知他们是不是心怀鬼胎？殿下，苏檀这几日怕是也在想办法对付你。” “那也无妨。”周彦川揉揉额角，脑袋里像装满了小蜜蜂，乱七八糟，“与虎谋皮总得担风险。这拉拢试探味道更浓，所以你们调查时要更为注意。” 待事情商讨结束，青蕴先被遣退下去，留下黎司植对着精神不济的周彦川。 周彦川捂着口鼻挪着屁股离黎司植又远了些：“苏绵绵的信都看了吧？” 黎司植回答：“看了。” “稳住她，将她抓在手里，利用她挖出苏檀的秘密。”周彦川说，这是黎司植在他眼里有价值地方之一。 这本来就是黎司植想要的效果，遂答应的干脆：“是。” 周彦川裹紧小被子，还冷得直打颤，说话都不利索：“让你查的人查到了吗？” 黎司植这个身份应当潜伏暗处，要减少在人前走动，因带着面具的缘故，更方便调查。 周彦川也是看中这点，即便心存怀疑，偶尔有事还是交给他做。 比方这帮苏檀送东西给太子的那位神秘人。 既然是神秘人，自然没那么好查到。 黎司植自发请罪：“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怪。” 周彦川恹恹的：“不怪你，我知道没那么容易查到，有头绪吗？” “有，需要多给几日查。”黎司植道。 周彦川轻声：“继续查，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能查出个头绪来已是不易，近几日我身子不适，这块令牌给你，能调我留在江北的人，方便你动作。” 那枚令牌就在眼前，黎司植伸手就能接住。 “不用害怕，此人对我往后计划大有用处，查到他，才能顺藤摸瓜弄清楚苏檀和太子间的利益纠纷。”周彦川知道他不敢接令牌的原因，身边人嚼舌根子的话语，周彦川也不是没听过。 黎司植跟着时日也够长，自己对他算不得太好，心惊胆战成习惯。 周彦川这回给令牌是真的想让黎司植将此事做好。 黎司植伸出手，接过令牌时手微微颤抖，大抵有些害怕的味道。 周彦川喝了口热水，温暖身体，敛眸看着将令牌装起来的黎司植。 “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这个问题差点让黎司植失态，眨眼恢复如常，低声道：“属下有殿下就够了。” 或许是伤寒带来的混沌让周彦川脑子不清醒，让他比平时多了几分柔软，看见黎司植那张被遮着的脸，恍然想起些过往。 那时，他和黎司植刚见面没多久，凭借强势致力压迫黎司植向他低头，不得不听话。 小孩子并不是都畏惧权贵的，小时候的替身听话里混着叛逆，几次三番教训下来，让小孩子生出反抗来。 偶然见面，小替身将他扑倒在地，拳拳到肉殴打，哭着问他为什么要掬着自己，是不是因为他将自己父母杀了，出于愧疚这么做。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 时至今日，周彦川还记得那时一闪而过的念头。 没杀父母，也没愧疚。 一切都因为那是黎司植的命，从出生就被注定好的命运。 除开走下去，别无选择。 再看眼前已经长大的少年，渐渐和那时哭着问的小孩子重叠。 泪眼朦胧，可怜巴巴。 周彦川恍惚了下，张嘴声轻不可闻：“你想父母，我……” 黎司植没能听清，话音实在太轻太轻了。 他见周彦川脸色绯红，眼神迷茫，便忍不住问：“殿下，你是不是烧起来了？” 周彦川摸了下额头，滚烫的，也是受此提醒，他回过神来：“你出去吧，尽快找出那人是谁。” 黎司植收起短暂出现的关怀：“是。” 起身往外退不经意看见周彦川的眼神，他眉头微皱，没太纠缠于周彦川提及父母的问题，离开房间揣着令牌往醉酒坊而去。 说有神秘人头绪不是说谎，今日收到消息，便说那人要来这，黎司植要一探究竟。 第49章 不做替身-008 醉酒坊四周戒备森严,寻常人想要悄无声息进去几乎无可能。 黎司植不同，有系统兼苏绵绵暗中相助，他想进去还算容易。 黎司植也不想给她添麻烦,能不惊动旁人都是悄然行动。 于是,他在醉酒坊里寻到一处居于高处好纵观全局的地方。 只知道神秘人大概何时来，是何模样又是何年纪，一无所知。 人到底是谁，全看黎司植有没有眼力见能分辨出来。 醉酒坊的人不兴奴颜婢膝那套,背有实力靠山，谁瞧不起谁啊，犯不着自降身价的去迁就旁人。 黎司植想靠引路侍女态度来分辨神秘人的想法也就不了了之了。 事情到这地步,黎司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调查神秘人这事儿,有头绪也不见得是步入真的成功解密之路。 黎司植蹲在假山窝里,快要自闭了。 苏绵绵今日没来,托身边丫头来给他带话，那丫头千辛万苦到他身边，香汗淋漓,说话都喘不平：“公、公子,我家、我家小姐说，看那人衣着配饰。” 说完这话,小丫头双手按在膝盖上面，累得不行。 黎司植没回头，只摆摆手，让那丫头下去吧。 丫头背对着他,撇撇嘴，搞不懂他怎么如此冷淡，自家小姐也不知道看上他哪点了。 在丫头转身那刻,黎司植懒洋洋道：“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此事多谢，事成后我必登门道谢。” 小丫头轻哼一声，嘀咕着这还差不多，美滋滋地走了。 黎司植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来来回回好几拨人，也没看见符合他心中所想的人。 难道情报有误，人没打算来这？ 他轻轻揉了揉小腿，视线还停留在醉酒坊之上，很难说他今日能不能蹲到人。 都说是神秘人，不会被轻易抓到也是正常的。 他内心自然是希望能见到人。 这时，自小径那边走过来一行人，共有六人，为首是一位面容阴柔俊秀的年轻人，华服加身，气势不凡，瞧着便不是个寻常人。 黎司植眉梢微动，再仔细看跟在那人身后的人，还真就看到个眼熟之人。 是曾经在苏檀身边出现过的面孔。 他又按照苏绵绵说的那样去看那人的衣裳及配饰，绣有纹路，腰间佩戴玉佩是块好玉，但隔得太远，黎司植无法确定上面雕刻的是什么。 他打算再等等，等这些人往这边再走走，能看清楚再确定此人身份。 如他所想，这行人进到这里，便被坊内引路侍女往这边走。 两方人距离越来越近，黎司植不能一直盯着对方看，免得因为存在感太强，被发现了。 他垂下眼眸，心中默数着这伙人走路的拍子，距离正合适，他悄然抬头。 玉佩上面雕刻着个‘钱’字。 黎司植心里微震。 被称为富可敌国的那个钱家？ 黎司植发现自己遗忘掉很多重要的地方，比方说太子周彦山的有位侧妃便是巨商钱家的嫡女。 这巨商家的生意遍布各大行业，其中最为出色的便是运输。 甭管是水路还是陆地，钱家都可谓是个中翘楚。 只要押镖，都会有选钱家。和皇室挂钩带来的好处数不胜数，还能保证不会发生丢失货物的事。 价格是贵了些，安心才是要紧的。 由这个钱字，黎司植想到了非常多的事，也确定他要等的神秘人就是眼前这位年轻人。 待这些人走过后，他从山窝里飘下来。 专挑阴影地方走，跟着那帮人走到另一处包厢。 门关上的那刻，他看见那位钱少爷回头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对方什么都不会看见，被他反应迅速得躲开。 这个钱少爷不是吃干饭的草包。 黎司植不由得想等会他们出去，只剩下钱少爷一个人的时候，他方不方便下手。 包厢内，钱少爷盯着门外若有所思。 跟过来的狐朋狗友搭着他肩膀调笑：“前少爷这是怎么了，外面有勾人心魂的小妖精吗？瞧钱少爷这眼神，小妖精必是倾国倾城。怎么样？要不要找老板问问多少钱，将人直接带回家。” 钱少爷翻了个白眼：“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好像看见了熟人。” “谁啊？”狐朋狗友问，“这一路走来，你也没少说这话，次次都是为漂亮的小娘子。” 钱少爷脸上没有说笑之态：“当朝五殿下，知道是谁吗？” 狐朋狗友到嘴的酒差点喷出来，咽下去导致他咳嗽一通：“不是，你看见正脸了？” “没，就一个身影，我说好像还不都是没看见正脸？而且他就一个人，以我对周彦川的了解，他不会独自出门。”钱少爷心事重重，“但我听说他最近不在京都，嘶，难道偷偷摸摸跑江北来了？” 狐朋狗友还真没办法回答，朝堂之要事，哪里是他这纨绔子弟能过问的啊。 钱少爷担心极了，再也没有来江北玩乐的开心。 要是在这里真碰上周彦川，他要做的事就太危险了，很容易被抓到。 他父亲也有交代过，说周彦川深受圣上喜爱，多方面侧重，很多要事都交给五殿下办。 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贪官污吏。 表面来看与他们没太大关系，可他们钱家和太子是绑在一条绳上的。 帮太子做过不少事，被盯上就不好了。 钱少爷顺着这条线往下想，碗里面的饭菜顿时不香了，茶饭不思。 来醉酒坊这地方不可能只吃饭，当助兴的女子怀抱乐器进来，钱少爷只看一眼又收回来，满心都装着方才惊鸿一瞥的那道身影。 心里有事，做什么都提不上来兴趣。 狐朋狗友玩得挺高兴，见他这样，先让怀里女子自己玩，凑过来和钱少爷说悄悄话。 “你还在担心呢？”狐朋狗友问。 钱少爷皱眉：“你不懂，如若他真的在这，我碰上了还真有点放不开手脚，碰不上最好。可刚才那样，我心里有点没底，总觉得他是冲我来的。” “你是不是想多了？周彦川，五殿下，独自一个人冲你来？你是金童啊，还是玉女啊。哦，你还真是金童。”狐朋狗友分析着打了下自己的脸，疼得龇牙咧嘴，“他冲你什么？想和你这个金童交流下感情，还是怎么，我就是觉得你想多了。” 钱少爷也很想像他这样想得开，架不住他来江北放荡之前，他父亲的那番话。 “算了，你在这玩，我先回客栈待会儿。” 狐朋狗友连喊是喊都没能留住人，钱少爷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门缝里。 钱少爷一出醉酒坊专挑小巷角落走，边走还边回头，像是生怕有人盯上自己一样。 这种感觉从离开醉酒坊就有，后脊背发凉，哪哪都有双眼睛窥探的危机感。 钱少爷很确定自己来江北没有得罪过谁，那只有刚看见过的那道身影。 如若真和周彦川扯上关系…… 钱少爷的思绪到一半被打断了，因为他觉得凉飕飕的后脖颈被人捏住，喉咙地方也被冰凉凉的利刃抵着。 不大，却很锋利的利刃。 钱少爷腿没抖，就是牙关咬不紧，被吓得缓不过神来。 “你、你想要什么？”钱少爷颤声问，“财还是色？” 身后人：…… 钱少爷在漆黑夜里眨巴眨巴，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搞了个乌龙，立刻又说：“说说你想要什么，我能做到的在所不辞，保证、保证能做到，你别杀我。” “别激动，我找你问点事情。”身后人嘶哑着声音开口。 钱少爷忙不迭点头：“你问你问，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身后人慢条斯理地拿出条黑色布条捆住钱少爷的手。 钱少爷惊得下意识反抗，喉咙一凉，当即老实下来。 身后人又摸出一条黑带蒙在钱少爷眼睛上，这下子钱少爷只剩下听和说。 做完这些，黎司植还不放心，搂起人将其带往早先安排好的空荡荒废角落，将人丢下。 钱少爷在原地蹦跶了两下，只觉得冷风凄凄，吹得人傻了。 “那个什么，你、你到底想问什么？” 钱少爷听见自己的声音产生回声，一阵阵荡开，环绕在耳边，震撼人心。 将他绑来的人一时没吭声，也不知到底还在不在。 钱少爷平日里很喜欢看奇奇怪怪神鬼，白日里可能没太大关系，一到晚点看见点东西就忍不住神叨叨。 这会儿想象力发作，私以为刚将他绑过来的人会不会是小妖怪？ 来寻仇的那种，否则怎么能将他带飞的那么快？ 钱少爷被自己吓得不轻。 “想什么呢？”有人低声问，很轻，也能听得清。 钱少爷不假思索道：“想你不会是来寻仇的小妖怪吧。” 黎司植低笑了声，这钱少爷还挺有意思的。 “随你怎么想，先回答我的问题。” 钱少爷没得到他的准确回答，又被抓着继续问问题，心神不定：“啊，你问你问。” 黎司植借着明亮的月光看清钱少爷脸上的惶恐，若不是看过醉酒坊近来包厢预定情况，他都要怀疑自己盯错了人。 数十里面的人只有他最合适。 黎司植按下怀疑，先问：“你是钱家少爷？” 钱少爷疯狂点头，这是他的身份，没什么好遮掩。 “当朝太子是你姐夫？” 这在大江南北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钱少爷毫无压力地再次点头做肯定。 “两广总督苏檀会用钱家的人脉送东西给太子吗？” 钱少爷下意识点头，点到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连忙否定摇头。 可惜，头摇到一半，被问话人给死死按住了脑袋。 “想清楚再说，反复试探是在看我耐性在哪？钱少爷，我这个人没很多耐心，想杀人就杀人，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又身处在江北这等陌生地方，死了就死了，钱家不少你一个人。” 钱少爷灵魂和心里剧烈一震。 是的。 他家家大业大，父亲身边也有好几个妾，孩子也很多，他是因为正室生的，又是嫡子，这才高人一等。 假如没了他，能用的兄弟还很多。 钱少爷倒抽了口气：“我这么告诉你，是不是不太好？” “你也可以选择不告诉我，那样你就得多付出点。”黎司植道。 钱少爷沉默了一会。 黎司植也没催，静静等着。 好半晌，钱少爷低声问：“你想要我付出什么？” “你可以不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那就在以后江北送东西给太子的时候知会我一声。记住，是每次。”黎司植设了个套给钱少爷踩。 钱少爷果然不傻，急了：“你这等于让我回答这个问题，真是够狡猾的啊。” 黎司植摸摸钱少爷的小脑袋，又低笑道：“那你的选择呢？” “我、我说。”钱少爷狠心道，“是，苏檀每年都会给太子送很多东西。我说完了，你是不是能放我走了？” 这孩子好天真。 黎司植微笑道：“不行呢。” 第50章 不做替身-009 钱少爷崩溃地张大嘴巴,下刻破口大骂：“混蛋，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别让我有机会抓到你是谁，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黎司植不介意让钱少爷骂两句撒撒火,锋利匕首贴在钱少爷白嫩脸蛋上，很轻又很冷：“多说两句，我怕你过了今夜没下回了。” 钱少爷推猛地抖起来,这什么意思？ 是不是这人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急不可耐得想要处理掉自己？ 钱少爷怕了，这次是真的急于要活命的大声哭喊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那些话你就当没听见过。是我头脑不清醒,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在我还肯配合的份上，放了我吧。” 说完还嗷呜嗷呜得哭了几声，惨不忍睹。 黎司植只觉得好笑，用匕首挑起钱少爷的下巴，迎着月光还真将对方脸上滚滚不断的泪痕看个清楚。 “我还没问完,不能放了你。” 他故意将声音压得嘶哑难听,倘若有天两人正面碰上,钱少爷也不会因为声音而认出他来。 这声音落在惊弓之鸟的钱少爷耳中就像那催命符，是个小鬼都要抖三抖。 钱少爷早就忘记自己一开始在他面前有多硬气,受肌肤冰凉锋利触感所迫，又看不见动弹不得,脑补出无数种恐怖事件，愣是给自己吓得不行,别说黎司植问他问题，就是要他将钱家最赚钱的东西偷出来交给他，钱少爷也会点头。 “你还想知道啊？能告诉你的，我一定都和你说,只要你不杀我。” 黎司植知道对方被吓住了，匕首还是没收回来，依旧在钱少爷脆弱的喉咙地方时不时划过，徒增恐吓。 “真是个乖孩子。那先告诉我，你在这时来江北要做什么？” “帮太子从江北运点东西回京都。” “什么东西？”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爹说只要我见到苏檀，就能接到东西，一路原封不动带回去交给太子，任务就完成了。” “你真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今夜刚到，还未来得及去拜访苏檀，哪里知道是什么啊？” 原来是他下手太早了，该等到钱少爷和苏檀见过面再将人劫持过来，如此能知道的更多。 黎司植：“帮太子做了多少年？” “记不清了。”钱少爷颤声回答，“少说也有四五年了吧？我姐嫁入东宫都有六年，总不能比我姐成亲还晚。” 黎司植缓缓摇头，在他看来，钱家攀上太子只会更早，将女儿嫁过去是为巩固双方利益。 这不可能和钱少爷说的，他继续问：“之前也是你负责押送？” 钱少爷摇头，慌张解释着：“不是，以前是我叔叔来，去年、去年我叔叔意外身故，我爹才渐渐让我接手这方面的事。毕竟外人再亲近也不会比儿子更亲，我又是他的嫡子，将来钱家是要我继承的。”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东西。”黎司植提醒道。 钱少爷当即明白这位绑架他的人耐心不是特别好，更不喜欢听富商八卦，一时有些遗憾。 要是愿意听，他还能多说点儿，回头指不定能靠这八卦将人给挖出来呢。 都到这地步，钱少爷还是没能弄懂到底谁那么大胆敢绑架他。 钱家因背靠太子，在商行里面俨然横行霸道，朝中更不会有人眼瞎的和太子过不去。 虽说当今圣上如今偏宠五皇子周彦川，但是东宫早就定下了。 太子是嫡子，由身份尊贵的皇后孕育，外公家又是为皇帝南征北战打下诸多疆土的大将军府。 说是权势熏天也不为过，裙带关系左牵右扯，钱家也算是皇亲国戚，谁会那么没眼见呢？ 被捆坐在破烂椅子上面的钱少爷想破了脑袋。 黎司植敲了下出神的钱少爷：“你叔叔是怎么出事的？” “还能怎么出事？”钱少爷不屑道，“他素来沉迷女色，看上个漂亮姑娘就要弄到手。那次不长眼碰上常胜大将军家的小孙女，也不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那小姑娘回家告状，第二日被抓紧大牢里关上段时日，再出来老实许多，但人性很难改，偶然又在郊外碰上小姑娘，推搡着不慎掉下山崖，等人从山底下捞上来，死得透透的。” 这事儿乍然一听，简简单单。 仔细一想，漏洞百出。 人恐怕不是不慎掉下去的。 黎司植又想起这常胜大将军可不就是太子的外公，如此说来，那小姑娘可就是太子的表姐妹。 钱家一介商贾，能傍上太子实属不易，还非要作死的去调戏太子表姐妹，这不是作死吗？ 黎司植恍然抓到个要点：“你爹和这位叔叔关系如何？” 钱少爷咬着唇回答：“挺好的，那是我亲叔叔，和我爹同一个娘生的。要不是他死了，我还真没机会接触这些。” 黎司植见他说着说着竟然得意洋洋起来，不由得眼含同情。 这大概是个真的傻子，被送上砍头台还喊着说和家人无关的那种。 “今夜我放你回去。”黎司植说。 钱少爷大为惊喜，不敢置信问：“真的？” “当然，”黎司植见他笑得那么没负担，慢悠悠补充道，“我有个条件。” 钱少爷的脸肉眼可见的垮下来，紧张彷徨外加不知所措。 这大概就是对未知事件所到来的一种自然表态吧。 黎司植没给钱少爷拒绝机会，开门见山：“往后太子和苏檀有往来的东西都要告诉我，甚至，太子让你家做了什么，你也得告诉我。” “凭什么？”钱少爷弱弱问，是怕极了黎司植的匕首抵在喉间的触感。 黎司植思索片刻，从袖子里面摸出前几日青蕴来送给他的糖豆子，倒出一粒捏开钱少爷的嘴，往里面塞了一颗。 钱少爷被吓得不轻，咳着就想干呕将糖豆子吐出来。 被黎司植锤一把胸口，愣是给咽下去了。 钱少爷张大嘴巴，即便看不见眼睛，黎司植也能猜到此人此时有多生无可恋。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毒药吗？” 黎司植高贵冷艳：“你以为我傻，告诉你名字，让你回去找神医解吗？我告诉你，这毒只能我解，也只有我知道如何解。你足够听话懂事，我就会给你解药，不听话便是死，懂吗？” 钱少爷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落得这个地步，张大的嘴巴半天都没有合上的打算。 黎司植踢踢对方僵持的长腿：“听见了没？” 钱少爷呜呼一声，泪水又下来了，包含哽咽道：“你怎么那么狠的心？我在钱家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混出点名堂，又碰上你这种混蛋，我怎么倒霉啊。” “那是你的事。办好我要求的事，你说的那些都能实现。”黎司植干脆挑破钱少爷编织的美好梦境，“你想要钱家，办成这些事后，钱家就是你的。” 钱少爷的泪水止住了，哽咽还在：“真、真的吗？” “算是你帮我的回报。”黎司植退后两步，不再给钱少爷过多压力。 钱少爷打着哭嗝：“你，你让我想想。” 黎司植也不催他，往外面走，踩在堆积厚重的枯叶上面，发出吱呀吱呀的清脆声音。 在他走到第二十步的时候，钱少爷用极为微弱的声音喊他：“喂，我想好了。” 黎司植便转身往钱少爷面前走：“想好什么了？” “我答应你。”钱少爷鼓起勇气道，“你不能骗我，事成之后，钱家归我。” 黎司植勾唇：“不骗你。” 生来爹不疼娘不爱，为自己拼搏一把的小可怜，有什么好骗的？ “行，我怎么将知道的消息给你？”钱少爷问。 黎司植摸出个口哨塞进他手里：“吹这个，会有鸽子到你面前，它会将你想给我的东西都带过来。” 钱少爷捏住了，如今也不敢再造次，小命被捏在旁人手里，唯命是从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钱少爷还有无数疑问。 “你为何要对我下手？你知不知道我在我爹眼里就是个挂着嫡子头衔的废物，要不是我姐姐，他是绝对不会让我接手和太子有关的事。说来说去，都是我姐姐厉害，那些个兄弟姐妹，都很羡慕我有这么个好姐姐。” “我知道我姐姐是为我才嫁入东宫的，以后我要是能掌管钱家，就让我姐姐过上吃喝不愁，再也不用伺候人的生活。” 钱少爷发了两句牢骚，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由得撇撇嘴。 就在他想抱怨人上哪去了的时候，捆绑手腕的带子松了。 钱少爷呆愣了下，接着欣喜若狂的扯上遮住眼睛的黑布。 眼睛朦胧看不清，也看清他身处哪里，空无一人。 黎司植回到驿馆见完喝过药的周彦川，将绑架钱少爷前后做下的事禀告一通，得以回到小房间里休息。 他身份特殊，无法与同来的侍卫同睡。 周彦川给他安排了个房间，也方便他时刻出去探查消息。 只是今夜的黎司植没有休息，连夜赶往郊外，截住周彦川发回京都的指令，在上面添了些许东西，这才将其送上继续回京的路。 他私以为这件事做得够细致甚微，不会被外人察觉。 哪里想到刚回到房间便遭到青蕴的突然袭击。 这人应当是早就在他房间里藏好，在他踏入房间的那刻，长剑随着身形同出，直刺他喉间。 黎司植反应够迅速，甩出软剑同青蕴打在一起。 两人武功高强，交手也不再是点到为止，按理说破坏力惊人，可房间内的一物一件都没有受到破坏，可见还是有所保留。 青蕴冷着脸，剑剑致命，却不肯多说一句话。 黎司植也懒得说，在这等杀人易逃脱的时代，听从旁人指令的侍卫要杀他这个替身难道还要个理由吗？ 纵然他清楚周彦川短时间内不会处理掉他，可万一呢？ 万一那疑心病犯了的神经病就想给他来套教训，这谁也说不准。 他和青蕴从屋里面打到屋外面，又踩过屋顶直达他每日都会去练武的竹林，这才放开手脚的大打出手。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月亮挪动了好几步，青蕴一个抽身离去，收剑背在身后，神色依旧高冷。 黎司植也随即收起软剑，皱眉盯着青蕴，不知这人今晚闹什么幺蛾子。 “你知道吗？”青蕴突然冒了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 黎司植动了动嘴：“知道什么？” 青蕴往他面前走，剑入剑鞘：“殿下在查你的身世。” 黎司植眼眸微闪：“是吗？” “你不知道。”青蕴肯定了，“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找你父母，是不是觉得你如今不听话，想要找个能更好拿捏的地方？” “为什么要告诉我？”黎司植问。 青蕴看向远方：“觉得你可怜，本就为他卖命，还要被迫卖更多的命。” “犯不着。”黎司植转身就走，方才青蕴和他交手用了八成功力，后面这乱七八糟的话也不是真心要说的。 周彦川还真是个极品疑心病，父母一事试探不完了该。 黎司植先前看卓煊的身世，并没在父母上做过多纠结，此时再想起来，系统上没明确说过卓煊到底是谁的孩子。 回到房间里对着盆水沉思的黎司植默然，到底得有多巧合才才能两人一模一样呢？ 他摘掉面具，指尖在眼尾小痣上划过。 他和周彦川面相几乎一样，唯有不同就在这颗不太醒目的泪痣上。 没有青蕴生硬的试探，他不会由父母想到自己的脸。 现在，他又由这张脸想到身世。 卓煊，到底是谁的孩子？ 驿馆，备受保护的厢房内。 伤寒分外严重的周彦川捂着小暖炉，捧着卷书在烛光下发着呆。 门发出轻响，一身寒露的青蕴走进来，跪在他面前。 周彦川咳嗽着，嗓音发哑：“没打过他？” 青蕴点头：“他的功力较前些时候又有长进。” “不奇怪，他和我同出师门。”周彦川喉咙痒痒的，偏头又咳嗽了几声。 这伤寒逼得他眼角发红，无端增添几抹病弱的味道，他凝视青蕴。 “让你说的话说了吗？” 青蕴道：“说了。” 周彦川追问：“他有什么反应？” “没反应。”青蕴如实禀告，“他像对此事不感兴趣，连个脚步停顿都没有。” 周彦川拧眉，像是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 确实不应该。 不久以前，他假意和黎司植促膝长谈，谈及亲人时对方眼中那种对亲情的向往还历历在目。 这才过了多久，便能做到毫不在乎。 是被察觉出了用意，还是他真的生出了异心？ 周彦川想到那张纸条，捏着书的手发紧。 他无法容许旁人背叛，尤其是黎司植！ 第51章 不做替身-010 周彦川脸色难看的要命,落在青蕴眼里，这是种在乎。 周彦川很在乎黎司植。 不，应该说很介意黎司植是否真的效忠于他。 所以,如若周彦川真的知晓黎司植背地里做的事，怕是会发疯。 周彦川越想越怕这猜想成事实，便冷着脸问青蕴：“近来他除开帮我做事,还有做别的吗？” “每日在竹林里练功,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去别处。”青蕴只说自己看见的。 周彦川一听这话又觉得自己属实想多了。 在黎司植心里,他是相当重要的存在,撇开主子身份不谈，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也会对他很好，不要回报的那种。 黎司植会将他看得很重要吧，哪来的理由背叛他呢？ 周彦川自欺欺人,脸色奇异得又缓和下来：“平日里没事少去打扰他。江北毕竟是别人地盘,让旁人发现他的存在,对我们不利。他是我的秘密，也是我紧要关头反败为胜的重要棋子,得保护好。” 他难得对青蕴说这么多话，是希望青蕴能明白分寸。 这几日里他听影卫说青蕴闲来无事就会去找黎司植,切磋来去，偶尔还会同进同出。 青蕴是他的近身侍卫,极容易被人盯上。 有心人盯上青蕴，自然也会发现身形肖似他的黎司植，往更深一步里探，就能发现黎司植的存在。 他养黎司植的这些年自认做的密不透风,架不住万一。 周彦川也不想让这个万一成为可突破之处。 如若真的发生了，那黎司植这枚棋子真的只能弃而不用，再干脆点消失在世间。 耗费多年心思养出来的棋子，他舍不得轻易抛弃。 青蕴心里发冷，面上不动声色：“是。” 周彦川满意点头：“你能明白就好。” 青蕴收敛目光，垂着眼皮子想，这事儿若是传到黎司植耳朵里，会引发怎样的事情呢？ 黎司植并不想掺和青蕴和周彦川间的主仆交手，这边忙着接受钱少爷乖乖送过来的消息。 他没有天真的不验证就相信，没有任何查证的东西是站不稳脚跟的。 这时，苏绵绵派上最为重要的用处。 经过钱少爷手递出来的东西在苏绵绵手里转了一圈，周转到黎司植手里，已经是被矫正过的准确消息。 太子周彦山这几年联合苏檀盈利银两数额高到发指，那个数值在人看来无不惊愕。 对这笔钱究竟花在哪里了，黎司植也想要个究竟。 这就只能靠苏绵绵一点点探查，钱少爷是挖不到了。 两人各自忙碌起来的时候，黎司植生生觉得他该想法子将手伸到周彦山哪里去，这样一来，或许消息的途径更广，也更方便他查证。 这事儿想起来很简单，真正做起来难如登天。 朝中众人都知道太子居住于东宫，因不在皇城里面，整个东宫都由太子独自掌管。 这就导致东宫里面进了谁，连只蚊子是公是母，也被太子铭记于心。 黎司植塞不进去人的，毕竟很早以前想往东宫里面赛人的人实在太多，从未有过成功之人。 也没法与里面的人里应外合，那都是太子亲近之人。 整个东宫可谓是滴水不漏，对太子而言，那儿比皇城还安全。 黎司植看着铺在眼前桌子上面的纸张，颇为头疼。 周彦山似乎比周彦川还要难对付。 他在周彦川身边好似灯下黑，却无法近周彦川的身。 消息宣称周彦山不近女色，也不好男色，正直果敢，待人有礼，政务上公正平等，是个当明君的苗子。 当初因一句明君，周彦山被当今圣上古怪对待好几个月，最终还是以周彦山伏小做低收尾。 周彦山很懂得审时度势，那么周彦川呢？ 此行目标是苏檀，就眼前来看，他大概不会急着和苏檀撕破脸。 自己怎么办？ 黎司植想要回到京都，只有那样他才方便往周彦山身边见缝插针塞东西。 他心不在焉的捏着纸张，这时就该探探周彦川的态度，是会和苏檀逢场作戏到回京，还是一直逢场作戏以此挖到更多东西呢？ 太过殷勤的过问，会引起周彦川疑心病发作，对他大打出手。 再等等，他想着将桌子上面的纸收起来都烧掉了。 三日后，苏檀府上的人来下请柬，说是宴请五殿下过府，细谈押送税收回去的事儿。 税收快要收拾准备好，端看五殿下何时启程回京。 这是个信号。 旨在让周彦川做选择，是和太子及苏檀合作，还是固执己见的向当今圣上表忠心，用为数不多的证据搞垮苏檀。 周彦川收集到苏檀贪污的证据并不多，甚至有部分可以说是荒谬的伪证，真的三师会审，压根站不住脚。 不是周彦川不想找证据，是苏檀将屁股擦得太干净了，不给人找麻烦的机会。 于是，这和苏檀扯皮的事就得继续下去。 当晚赴宴的时候，周彦川难得没带黎司植，而是让他去做另件事。 这会儿周彦川刚用过药，被苦得直漱口：“卓煊，晚间我与苏檀把酒言欢，你从后门悄然入苏府，去书房看看。” 书房，一个古往今来都容易藏有极大秘密的好地方。 黎司植低头应是。 “机灵点，别被巡视护卫看见，苏府戒备同样森然，不亚于皇城。”周彦川淡淡道。 这并非恐吓，是事实。 苏檀是两广总督，还是个背地里暗藏诸多肮脏交易的大贪官，不可能让自家后院好出好进。 周彦川先前便调查过了，好几次让人想法子潜进去，都没能找到合适机会。 苏檀的警惕心太强，一般在家时候，都会在后院寸步不离。 这就让周彦川更加坐实他书房里面有秘密的猜想，今夜也是个契机，周彦川私以为凭借黎司植的本领，绝对会满载而归。 黎司植重视地点头，能让周彦川不耐其烦的交代，苏檀家后院或许是龙潭虎穴吧。 真等到黎司植从后门翻墙而入，看见静谧无人的后院，他几乎要怀疑被周彦川诓骗了。 空空如也，好去也好回。 心里这么想，脚落在暗处桂花树阴影之下，还是下意识放轻。 万一是个陷阱呢。 他不能让自己失手，成为苏檀拿捏周彦川的戏码，那太过丢人，也会任务失败。 得亏桃花树在入冬季节依旧枝繁叶茂，体型庞大，阴影足够掩藏住黎司植修长身形，让他在暗处静候良久，也不易被人发现。 他在暗处等了许久，四周静悄悄，听不见任何动静。 万籁俱寂。 黎司植本能感受到危险，不想再往前探，也许今夜对周彦川来说，是个试探的好机会。 对苏檀来说，也是个反抓到周彦川装模作样的好机会，双方都在演戏，端看谁先落得把柄到对方手里。 这也是黎司植迟迟不动的缘故。 贸然出手，办不成周彦川交代的事，还得弄巧成拙。 那只能另出一策了。 说来也巧，这时苏绵绵带着小丫头从他不远处的小径上面匆匆而过。 苏绵绵整理着衣裳，语气匆匆：“我这样差不多了，不知我爹搞什么鬼，将后院的人撤走就算了，还要我去全是男子的桌上陪坐，要别人知道，我名声就完蛋了。” 说着若有似无的往黎司植所在地方瞥了一眼。 黎司植眉梢轻动，好了，破案。 苏檀就是故意放个机会过来，这会儿保不准院子里有多少人，在守株待兔呢。 黎司植不可能知道有陷阱还往里面跳，借助黑暗帮忙，他跳出苏府后院，翻到离正厅最近的地方，学着鸟叫。 将消息传递出去，黎司植静候在原地，等着周彦川新指令。 大约过了半盏茶，他得到了。 趁乱摸鱼。 黎司植翻身躺在屋檐上，望着乌云渐起遮住郎朗月亮。 苏檀妄想守株待兔，周彦川干脆给他来个狠的，搅乱后院这摊清水，让自己浑水摸鱼。 这当真是谁比谁更有心机，诡谲难辨的局势里，周彦川的疑心病也变得合理起来。 咔哒。 轻到不可闻的瓦片被踩碎声惊醒黎司植，他悄然起身，宛如一只休憩时候被惊到的大猫咪，轻巧灵敏的躲在暗处，观察着突如其来的访客。 两三波打扮不同的黑衣人从不同方向翻进苏府后院，再往不同地方去。 黎司植从未感觉过眼睛不够用，眼观四路的事难做。 他顺便耳听八方，先出动静的是西厢房，发出尖叫，混着怒骂声。 西厢房的动静还没结束，东厢房也出了事。 这两边一闹腾，书房各角落的地方也不再平静。 整个后院乱成一锅粥，被安排在暗处的护卫再也按捺不住，有序不紊地跑向发出动静的地方。 这时不用青蕴再多指挥，黎司植顺着无人发现的墙壁落下，贴着墙面快速往书房里跑去。 苏檀的书房角落算不得偏僻，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光明正大从前面三方走，很容易被看见。 黎司植只一眼，当机立断的从后面翻。 也不知道苏檀怎么想的，真在书房后面留有两扇窗户，生怕没人敢翻似的。 窗户从里面是上了栓的，这并不能拦住心灵手巧的黎司植。 推开窗户的那刻，他先站立静听，没有多余呼吸声，这才一跃而进。 书房里面很暗，外面的月光也被乌云遮住，黎司植走到哪能看见什么东西，都只能慢慢摸索。 想要找到心属东西的进展实在太慢，再这么磨蹭下去，东西没找到，他要先被苏檀先抓到了。 黎司植回想关于苏檀的消息，又想起和苏绵绵聊的东西，抛下过多不必要检查的地方，干脆往书架方向走。 找到苏檀最喜欢的那本书，他抽出来，在书架底部发现个极小按钮，像是个机关。 黎司植不假思索地按下去。 对面的墙从中间分开，缓缓向两面划去。 刚才他看见书房正面就觉得这里大的过分，真的进到里面，才发现里外看起来大小不同。 这种情况不是墙体足够厚就是藏有暗门。 以苏檀的性子，藏暗门是其次，主要是暗门里面的东西，不知道会是什么。 黎司植向来不起波澜的心难得紧张起来。 他压了压心，抬脚走进去。 暗门后面的东西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以为这道暗门后面会是个藏室，放着苏檀这些年来不为人知的东西，结果是一条由烛光照亮的长道。 长道有风，火光跳跃，像吞噬人心的魑魅魍魉。 黎司植知道暗门关了，盯着长道看了好一会，这才抬脚走上去。 他很注意四周，这里不可能太平，苏檀必定会想到有人闯进来的一天，留有后手。 太安静了。 黎司植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透着鬼鬼祟祟。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回头看着那道暗门。 门外，苏檀阴沉着脸盯着暗门，眼神满是杀意。 第52章 不做替身-011 苏檀试想过很多种周彦川调查他的办法,刺探他，收集证据扳倒他。 都在可控范围之内,他也依照太子意思，布下陷阱等着周彦川自投罗网。 今晚宴会是个互相试探的幌子。 苏檀以为但凡周彦川有点脑子都不会往里面跳的，谁知道对方不仅跳了，还跳得轰轰烈烈。 整个苏府是乱七八糟，人仰马翻的。 苏檀也顾不上在周彦川面前失礼，三言两语交代好，让苏绵绵替自己招待周彦川,带着护卫赶往书房。 进到书房的那刻,苏檀就知道有人进来了。 人大约还在暗门里面没有走。 苏檀多年不曾碰过刀剑,今夜格外反常得将挂在墙上的长剑取下来,翻墙靠近暗门。 那柄剑映照着书房内簇簇跳动的暖黄烛火,无端生出无边杀意。 跟在苏檀身后的护卫见状一声不吭取出长剑,随着他往暗门里面走。 暗门徐徐打开，苏檀已然做好一击致命的准备，然而眼前景象却让他怔在原地。 里面空空如也,一眼望去,干净如洗。 没有人。 他鼻尖微动，甚至没有嗅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这不对。 苏檀不动声色地四处张望，进来前他可以很确定地说有人没离开，那为何这里没人呢？ 这处暗道事关重要，寻常人轻易进不得。 苏檀不可能让护卫大张旗鼓进去搜查，心存疑惑，只能自己孤身进去看了。 “你们在此候着。” 护卫们低声领命，便见苏檀提着剑一步步往暗道里面走去。 苏檀走的步步小心，处处观察,没发现可疑之处。 暗道走到一半，他停住脚步，看向发出幽幽绿光的尽头，沉默半晌转身往来时路走。 倘若真有人进来没离开，反而往更里面走，也不会有命出来，他守在这也没必要。 苏檀按上机关，看着暗门在眼前缓缓关上，再深深看眼暗道里面，真死在里面也怪不得谁。 黎司植在紧要关头侧身贴墙飞向暗道最尽头，那儿绿光乍现，诡异十足。 他顾不得去想这里究竟怎么回事，一心想要先躲开苏檀。 待暗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传来，他紧绷的身躯这才稍微松懈下来。 可这松懈没到一息，耳后根处传来一缕轻佻又危险的呼吸。 黎司植一颗心提起来放不下去，没有感受到人，也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那冲着他耳朵吹气的是个什么东西？ 黎司植在这瞬间想到非常多的妖魔鬼怪，转瞬安定下来，最多就是很凶猛的野兽罢了。 他装作镇定自若的微微偏头，终于用眼角余光将身后的景象收入眼底少许。 饶是自认见多识广，可真当看见那东西，黎司植还是忍不住惊讶。 原来在这么久远的时候就有那么庞大的异类吗？ 真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后，他反而能放开。 转身看清了绿色幽光后面藏着的东西，他往前走两步，绿光拂去，露出的是灿烂金光。 金条，两边，不，应该说是四处遍地都是金子，目光所到之处，都被金光占满。 往更里面看，那是比金子还要璀璨的光芒。 珠光宝气这个词在这刻无比恰当。 黎司植没想到自己会有亲眼所见的时候，比那些东西更耀眼的是眼前居高临下看他，足有两米多高的巨蟒。 他要仰足了脑袋才能看清那条巨蟒金色竖瞳，里面喜怒莫辨。 巨蟒通体鳞片散发着淡淡蓝色，与金色混在一起便成了方才黎司植看见的绿光。 原来这暗道尽头是藏宝阁，藏着的都是苏檀这些年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之所以没人能拿走，全是因为这条巨蟒在看守。 会不会他想要的那些东西也在里面？ 有这大东西在，谁来都别想拿走苏檀和太子来往证据，还真是安全至极。 他再次仰头看向巨蟒，静静看着，没有动。 直觉告诉他，这条蟒蛇不会攻击他，否则在刚进来的时候就被吃掉了。 为了验证猜想，他往前走了一步，巨蟒的头缓缓压低，像是凑近看他，没有任何要攻击的意思。 黎司植挑眉，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对他而言是桩好事。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巨蟒也仅是低头随着他移动而动，温顺且乖巧。 走到最里面，他看见个庞大柜子，上面有把锁。 这东西根本难不住黎司植，摸出根细长铁丝，两三下将锁给撬开了。 清脆的开锁声引得巨蟒头低得迅速，很快就到黎司植手边，那只大眼睛里满是阻止，还凑近试图用脑袋拱开他。 锁都开了，柜子里面的东西必定是要看的。 黎司植顺手在巨蟒脑袋上拍了拍：“让我看看。” 这动作也不知哪里取悦到巨蟒，伸出蛇信子想要舔他。 那蛇信子上面满是锋利的倒刺，真让他挨上一下，必定得鲜血淋漓。 黎司植赶紧再摸摸巨蟒脑袋，以此制止它的小动作，这才轻巧拉开柜门。 里面分成十层，每层都有五个箱子，箱子前面贴着年月。 从数十年前到今，都标记清晰，像是怕人看不清似的。 黎司植打开眼前的描金富贵花箱子，里面是一沓纸。 他取出来借着巨蟒和金子映照出来的光看上面的内容。 地契，和太子往来的信，还有按照太子旨意与旁人交涉的信。 以苏檀和太子的关系，这些东西应该看过就烧掉，怎么会存留至今？ 黎司植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苏檀怕东窗事发后，太子将其所作所为一股脑推到自己头上，留下这些做证据，将来好脱身。 由此来看，苏檀也并非真的忠心耿耿，与太子的关系也非固不可破。 即便如此，苏檀贪污也是板凳钉钉的事实。 黎司植取了最近的书信，一目十行看完，不禁惊叹，周彦川滑不溜秋，太子也是狡猾至今。 同样心怀鬼胎的两人凑在一起，这朝堂不乱才是奇事。 拿了些可追踪到让苏檀翻不了身的证据，黎司植又将其他东西放回去，这才开始想该如何从这里出去。 他是不可能再从书房暗道离开，保不定苏檀带人守在那呢。 这条暗道尽头藏着这么多宝贝，不可能没留有后路。 以苏檀的性子，留后手才是基本操作，就是不知道这后路在哪。 黎司植被巨蟒又碰了碰，转头看去，就见巨蟒脑袋凑在他手边，像是等着他摸。 黎司植摸了又摸，手下鳞片冰冷没温度，他摸着摸着发现个印记，指尖微微停顿。 嗯？ 一个图腾。 图腾下方还有字儿。 费了半天劲，黎司植分辨出那几个字是什么。 龙朝九代皇陵守护兽。 居然是前朝皇陵的东西，那儿的东西怎么弄到江北来了？ 明明是前朝东西，为何会碰见他凶性骤减，温顺的像家养小宠物。 这一系列问题在黎司植脑海里飘了半天，隐约有个指向，他对卓煊的身份再次产生疑问。 可惜，系统拒绝回答，他无法验证，大概只能等到最后，才能知道卓煊到底是谁。 有时，这种因为血缘带来的优势还真让惊讶。 他摸着巨蟒的小脑袋：“如若可以，我想带你出去，放归大自然，这里不是你该常年待的地方。” 巨蟒看着他一言不发。 黎司植和它对视片刻，心里突得冒出来个念头，无法抹去，更无法压下去。 就那么做吧。 周彦川不是和他说过，只要找到苏檀贪污的证据，他想怎么退都行，只要能全身而退。 此时，他微微一笑，手下动作越发轻柔：“我有个好玩的游戏，需要你配合，来不来？” 巨蟒望着他，天真地歪了下脑袋。 前厅，还在宴席上面的周彦川回头看青蕴。 青蕴立刻小步上前。 周彦川低声耳语，片刻后青蕴直起身往外走。 苏绵绵见状，也猜到后院发生些不寻常的事，对着真的五殿下，她也像个真的大家闺秀，温柔贤惠，是个听从父母意思说给嫁给谁就嫁给谁的乖巧姑娘。 周彦川对她了解全是来自表面，真正往来书信都是黎司植在处理。 但逢场作戏这种事，是皇室中人生来便会的必修课。 周彦川能轻易将苏绵绵哄得喜笑颜开，于是，去而复返的苏檀回来看见的便是两人相谈甚欢的画面。 很和谐，很般配。 苏檀不想打断两人谈话，也不能在外面干站着，书房那边被外人闯进去的事总在他心里挂着，像是提醒着他，时刻会有出事的可能。 不够安稳的时候，苏檀是没法坐住的。 片刻后，苏檀心头骤跳，转身又往书房那边走。 暗道尽头的地方虽然藏着条喜食人的蟒蛇，但苏檀还是不放心，那条巨蟒是吃过很多很多前来找麻烦的人。 寻常时候，连他进去都是先将蛇喂饱了再进去。 有时，人的不安真的映照着太多东西。 苏檀不能让那地方出事，那是他最后的退路，绝不能有问题。 周彦川转头看向苏檀方才站过的地方，书房的事还没解决？ 他难得对被派去探查的黎司植产生担忧心理，人不能有事。 这时离去的青蕴也回来了，低声说：“人还没出来，书房那边没动静，在外面接应的兄弟也没看见人。” 周彦川的心往下面沉，先前听说苏檀书房里面藏有大秘密，很多前来探查的人都有去无回。 周彦川没让人进去过，也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 此时没有黎司植的消息，恍然发觉，这个传闻是真的。 那苏檀书房里面是什么？ 黎司植在里面遇见什么，能不能活着出来？ 青蕴又说：“他进去了，确实没出来。” 周彦川默然，死在里面了？ 第53章 不做替身-012 周彦川相信谁死,都不愿意相信黎司植会死，原因很简单。 这个人曾经陪伴他走过相当漫长的岁月。 许多不为人知的一幕都曾被黎司植收入眼底，那时的黎司植没有鄙夷,没有抛弃,坚持陪在他身边,直到今日。 周彦川内心对黎司植的感官很复杂,说是伙伴，谈不上；要说是陌生人,他们之间纠纷太多；上下级也不像,他对黎司植有旁人没有的那种看重感，即便这不是他该有的感情。 此时此刻,周彦川鲜少希望黎司植能大闹苏府，就为寻上一条活路。 也不知是不是和黎司植间天生存在心有灵犀产生作用,不远处发出一阵惊天动地得崩塌声。 随着这道崩塌声响起的是接连不断地响动声，混着惊叫不断的嘈杂声,很难让人不去看后院到底发生什么。 苏绵绵神色紧张，四肢乱动，俨然坐不住，碍于周彦川还人模人样端坐着,刚有异动，又不得不重新坐回去,表情越发难耐起来。 周彦川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种情况哪里还能让苏绵绵陪自己僵坐着,更何况他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听这动静，怕是发生大事，如若苏小姐不介意，可领本王去看看,也许本王能帮上忙呢。” 苏绵绵哪里顾得上他是好心还是看戏，后院失火让她相当不安，顾不上失礼，匆匆忙忙往外走。 “那还请殿下快些跟上来。” 周彦川唇角微扬，不紧不慢道：“哎，这就跟上。” 脚步倒是真的跟上了，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用的四处观望，他几乎过目不忘，这一趟走下来，苏府是何模样，早已铭记于心。 而跟在他身后的青蕴则暗自伸手覆盖住长剑剑柄，即便还未见到后院情况，已然感受到浓烈杀意。 待一行人走到前往后院的拐角，已然能看清后院情况。 只见一身穿白衣的蒙面男子骑在一条通体泛蓝的巨蟒之上，乌云蔽日的天不知何时成为过去，取而代之的皎皎明月，月辉照耀天地，也照亮那随着寒风飘起的衣袂，即便不见真容，也能从此人行云流水的动作里窥探一二分洒脱来。 旁人或许认出驾驭巨蟒之人，但朝夕相处的周彦川却是一眼就辩出，这正是他焦心怕人先死的黎司植。 他让此人去收集苏檀贪污证据，结果弄出条蛇来。 黎司植的能力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离京这些日子来，就属今夜这事儿办的离谱。 周彦川内心倒没有太大怒意，最多觉得黎司植闹出动静太大，这不太容易收场。 转念又想到，如若不是黎司植证据确凿，恐怕也不敢这么闹。 那扳倒苏檀的日子不远了。 眼下，就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周彦川甚至想要不顾苏绵绵的眼神，抱起双臂静静看着黎司植表演。 黎司植也只是试探的带着巨蟒从暗道奔赴书房暗门，想着直接冲破书房，逃之夭夭。 他想的这些也确实成真，苏府后院被砸的乱七八糟，连带着冲散苏檀带来妄想抓捕他的人。那些人在骑着巨蟒的黎司植眼里，好似蝼蚁。 没办法，巨蟒实在太庞大了。 他从那逼仄黑暗的地方逃出来，感受到新鲜空气，浑身被寒风吹得发冷，还是觉得舒服，这就是活着的真实体验。 这地方他是不能再继续待着，也得带着巨蟒跑，免得苏檀等会又想办法将巨蟒重新抓回去，思及至此，黎司植便要在巨蟒头顶轻点，给它指条明路。 苏檀看见巨蟒的第一眼，满脑子的完蛋了。 那巨蟒所在的地方象征着他的秘密基地，那地方藏着金银珠宝，藏着他对付太子的后手。可以说是他如今有恃无恐的所有支撑。 巨蟒重现天地，那驾驭巨蟒的人肯定看过那些东西。 苏檀这时无比后悔先前的太过放心。 因为对巨蟒的太过放心导致他没有往里面继续走，探究一二，也就相信这次私闯的人如同前些年有来无回的那些人，被巨蟒吞入腹中。 就是这一种盲目信任让苏檀跌了个永远都起不来的大跟头。 苏檀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巨蟒驮着人逃跑，对身边护卫义正言辞道：“去，将那东西连人带蛇留下来！” 护卫哪敢不听他的，谁出钱谁是老大，尽管看见那双迎着月光散落金色光芒的竖瞳通体生寒，也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一窝蜂的人执剑想要在巨蟒身上留下些许痕迹来，谁知这不痛不痒的小东西碰到巨蟒身上的鳞片，还未来得及用力，先崩断了。 巨蟒轻蔑得傲视群雄，带着黎司植风风火火就要走。 却在挪动到周彦川和苏绵绵那边的时候，倏然停了下来。 黎司植也在奇怪，用脚尖试探的点了点巨蟒的头顶。 巨蟒动了。 却不是按照黎司植想得那样快速离开，而是低头靠近周彦川。 周彦川面前站着苏绵绵。 再表里不一的大小姐看见这庞然大物，腥气凌冽的蟒蛇，也得吓得尖叫不止。 周彦川被吵的头疼，嫌弃地拉过苏绵绵，丢给身后的青蕴，抬头直勾勾得和蟒蛇对视。 准确点说，是和蟒蛇背上面的黎司植对视。 巨蟒在他身边轻嗅，也不知道闻出什么，轻轻打了个响鼻，这才缓缓站直身躯，掉头继续飞奔而跑，仿佛方才停留在周彦川面前，是它心血来潮开了个小玩笑。 周彦川提到嗓子眼的心安稳放回肚子里，不是不怕，是出于仁义保护个女子罢了。 只是，他眯起眼睛看向消失在夜幕里的一蛇一人，那是怎么回事？ 苏檀指挥人去追，目光在周彦川身上可疑的停留着。 周彦川可能不知道那条巨蟒的来历，他身为将其囚禁在暗室里面快十年的人却心里门儿清。 那巨蟒是从前朝皇帝陵墓里弄出来的。 当初还是太子派人去找的钱朝皇帝陵墓，挖空里面的金银珠宝用来秘密私养自己的兵，打造支秘密军队。而这条巨蟒是他要来的，就为了看守秘密。 太子怎么说的来着。 这巨蟒是前朝皇室中人以血豢养长大，除皇室中人，其余人必死无疑。 苏檀脸色骤变，蓦然想到骑着巨蟒奔跑的白衣人，那不会是前朝余孽吧？ 又想到方才在月色下自习甄别出的那道身影，莫名熟悉。 再挪回目光看向周彦川，恍然惊觉，周彦川几次赴约，身边都带着个蒙面的年轻人。那年轻人举手投足之间，皆有几分周彦川的影子。 那人……和周彦川什么关系？ 为何巨蟒都到周彦川的面前，仅是低头轻嗅，连个蛇信子都不吐便走了。 彼时再将那场景反复品味，生出无端猜忌。 生来为生存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周彦川看清苏檀的眼神，心里陡然有了杀意。 他看出黎司植和自己有关，或许因为那条没对自己动嘴的蟒蛇，猜出更多不该知道的事。 苏檀不能留。 知道他与黎司植之间秘密的人，都得死。 周彦川的杀意似春风润万物，不太容易引起人注意，此时也没让苏檀感受到半分。 苏檀踏着月色而来，先让人将苏绵绵送回去休息，这才到周彦川面前请罪。 “今夜贼人闯入，扰乱府内太平，也惊扰到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苏檀的表情很内疚，没有惶恐，没有害怕。 面对一时受圣上宠爱的五殿下，多得是有人肆无忌惮。 周彦川也表现得相当宽宏大量，毕竟今夜一过，物是人非也有可能的。 “无事，不过本殿下观苏大人的书房被破坏的厉害，是否和那巨蟒有关？” 书房的凄惨程度岂止能用破坏厉害来形容，几乎能说是一片废墟。 苏檀干笑两声：“还好还好，多谢殿下关心，老夫一定会找到那白衣人，让他说出始末。” “既然苏大人如此繁忙，那本殿下也不好继续叨扰，这就告辞。” “今夜未能让殿下尽兴，是老夫失礼，改日定当登门谢罪。” “苏大人客气。” 周彦川又和苏檀客套两句，这才带着青蕴离开苏府，登上马车那刻，周彦川脸色一改，阴测测道：“他人呢？” “在两条街外。”青蕴低声道。 周彦川抿紧嘴，有一大堆的事想要问黎司植，奈何人不在眼前。 方才那出太过突然，希望黎司植真的带出点有用的东西来，否则就别怪他不顾一起长大的旧情下狠手了。 黎司植是孤身上车的，那条巨蟒不知去了哪。 这人一上车就相当识趣的跪在周彦川面前，二话不说便将在暗室里取来的书信双手呈到周彦川眼前，待对方拿走后，乖巧跪着等着。 周彦川借着颤颤巍巍的烛光将单薄几张纸上面的内容看了个全。 表情说不上来好与坏，很是微妙道：“只有这些？” “不止。”黎司植低声道，又将暗室的情况娓娓道来。 周彦川听得大为惊讶，饶是料想过诸多局势，万没想到太子把柄竟被自己的好帮手苏檀亲自送到他手里来，到底是造化弄人，还是面和心不和，周彦川也说不好。 “速速将这上面的事情调查清楚，相关人员缉拿归案。”周彦川将信递给青蕴，“要万无一失，懂了吗？” 青蕴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接过后当即跳车换骑马加急办去了。 本是三人的车内只剩相识的两人。 黎司植知道周彦川没让他走，是有事要问。 但他不懂为何周彦川会一脸复杂地望着他，还有几分欲言又止的踌躇，与周彦川疑心鬼人设很不符合。 “那条巨蟒怎么回事？” 正常询问开始的总是很迅速。 黎司植很快进入被询问状态。 “藏在暗室里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苏檀当时惊讶的样子，大概以为我进入暗室会被蟒蛇吃掉，才没有亲自过去检查有没有人。” “为何蟒蛇没吃你？” “可能投缘？”黎司植不确定，“它当时嗅到我身上气息，没有攻击我，还很听话，除开投缘，大概只能说曾经饲养它的人和我有密切关系。” 最后这句话是黎司植不留痕迹的试探，带着点玩笑味道。 周彦川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让黎司植正色起来，有猫腻。 “你将它放到哪里去了？” “郊外，它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不用我说，顺着城内河溜走了。” “知道怎么找回来吗？” 黎司植诧异，还是老实回答：“不知道。” 周彦川愿意相信他，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和一条蛇混熟，还能做到随叫随到呢。 “今夜的行动让苏檀想到些事，也许对你我都不太好。” 黎司植没有追问他要怎么做，这么明显的事，不用没眼色的问。 他想，苏檀除了死，没别的选择。 以周彦川这话里意思，是苏檀看出他俩间有问题，所以，他才会让青蕴快处理，好在苏檀点破这件事前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黎司植轻呼出口气，那他该给苏绵绵个提醒，早些撤走。 今夜能拿到这么重要的东西，苏绵绵也出了很大份力，还让他在周彦川内心的信任提高不少，他不能让苏绵绵遭受这份灾难。 周彦川道：“你先将这身衣裳换了，再去苏府附近静候，将有可能送信的东西拦下来。” 黎司植低声应是，在周彦川的指令下换了身夜行衣，又从马车上离开，原路重返去苏府。 周彦川预料不错，夜半三更时，从苏府东厢房地方飞出去一只鸽子。 那只鸽子被黎司植半路拦截，抓在手里的时候还不老实的咕咕叫。 鸽子腿绑的信写的内容太简单，他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能带回去给周彦川看。 他在苏府外面等到整个府内灯光灭下来，才返回驿馆。 几近天明的时辰，周彦川还没睡。 起止是他，青蕴等人也都没睡，正对着江北城防图做布控。 黎司植从暗室里面带出来的东西待查证后能将苏檀钉在断头台上，为防止苏檀有预感的逃跑，周彦川打算第一重证据下来就将人抓起来，遂要先调用城防营的人看牢江北。 满屋的人见到他进来纷纷噤声。 周彦川抬手让他跟着自己去了内室。 不眠不休做牵制计划耗费周彦川不少精神，面对黎司植的时候，不免浅露几分懒散，声调也轻缓不少：“说说。” 黎司植将纸条递过去：“唯一送出来的书信，像是暗号，不像是送给太子的。” 周彦川接过低头一看。 笼子塌，危。 令，疑似双生。 周彦川的指尖在双生两个字停留片刻，再抬眸看向黎司植。 “你觉得这是给谁的？” 黎司植摇摇头，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说。 周彦川明白他不知道，苏檀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连自己一时都拿不准情况，更别提他了。 “这事儿我让青蕴去查，你帮我盯个人。” 黎司植：？ “我得到消息说太子身边最为亲近的弈炀秘密来江北了。他是太子最为出色的谋士之一，在这个时候来到江北必定不是无事，帮我盯紧他，看看他想做什么。” 周彦川说着将弈炀的画卷与身世背景等资料都推到他面前。 “他很警惕，你跟着他要多加小心，被抓到可能九死一生，也可能就没了。他素来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一一千不放过一个。你被抓也不要紧，记住不要轻易交代。” 黎司植知道他身为替身，后槽牙里面也藏着见血封喉的药，这是告诉他，被抓就自杀吧。 “是，属下明白。” 周彦川看了他一会，轻轻摇头：“你不明白，弈炀，不好对付。” 再不好对付，他也要去会会的。 不止因为周彦川的要求，还因为那是太子的人。 从弈炀身上，他绝对能挖到更多让几位皇子龙争虎斗的法子。 黎司植跃跃欲试。 第54章 不做替身-013 弈炀和太子料到周彦川在江北不会让苏檀好过,没想到他下手那么快，在弈炀刚到江北，还没来得及到住处,先听说苏檀贪污过甚,多年压榨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而被下放牢房,待五殿下周彦川料理完江北情况，押送回京。 彼时弈炀正裹紧身上厚衣裳,冻得瑟瑟发抖。 江北与京都差别太大,一时过来，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个消息让弈炀感觉更冷了,恍惚牙齿也打颤。 太子想让他过来协住苏檀，能拉拢住周彦川,就将人收拢住，不能收拢,干脆安排个罪名发放边疆。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周彦川这手太狠毒，也有可能是故意为之，卡在他将到的点，给他一个下马威。 弈炀轻舒口气,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感受。 孤立无援，难以自持。 弈炀微微抬头,看向灰蒙蒙像是大雪将至的天际，情势不妙,如同江北如今的局势。 自弈炀进入江北的那刻，黎司植便收到消息，从驿馆快步过来，一路追踪。 弈炀本人与画卷上面多少有出入,忙于赶路而遭受风餐露宿，导致本人消瘦不少，精神也有些不济，病恹恹的。 黎司植趴在屋话边进去。 说了什么？ 眉头紧锁，嘴唇动的很快。 黎司植依稀分辨出苏檀两个字，看来周彦川的突然发难让弈炀很焦心。 那么多证据被周彦川握在手里，他要是太子也会焦急，更别提弈炀身为太子谋士，只会更加焦虑，想着该怎么替太子毁灭证据。 他很期待弈炀接下来的动作，最好能让太子和周彦川龙争虎斗起来。 抱着这种心理，黎司植日以继夜的跟着弈炀。 从客栈到驿馆，客气见完大小官员，再到各种商铺，其中不乏和钱家有关系的地方，像是正常走流程，没有刻意打听苏檀的事，也没有想要去见周彦川。 这似乎并不寻常。 黎司植疑惑，难道弈炀一点儿都不担心周彦山？ 还是说苏檀收起来的那些证据对周彦山无用？ 这不太可能，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哪里还能抵赖？ 那为何弈炀那么淡定，一点都不急着杀人灭口呢？ 周彦川可是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弈炀派过去的杀手，想要将太子与苏檀勾结的罪名坐实得更彻底。 黎司植也难得起了点急促之心，跟着弈炀的这几日，不能说是毫无收获，相比较其他想知道的事情来说，很少。 好在他耐心将要耗费完时，钱少爷送来有用的东西过来。 太子让钱家从江北运送一批宝贝回去，他未经允许擅自偷偷看了，里面金银珠宝不计其数，还有绫罗绸缎，多的是他没见过的东西。 钱家富甲一方，见多识广，能让钱少爷说是没见过的，那铁定是新鲜玩意儿。 黎司植的重点不在那上面，追着问随车之人有没有携带书信。 有书信，才有情报。 钱财之物只能表明太子在江北确实有别的赚钱法子，除非那批钱财能查出是从苏檀手里送出来的。 黎司植想到这，赶紧让钱少爷去查宝贝是从哪来的。 苏绵绵已经不能再合作了，在苏檀倒台前，他先给苏绵绵报信，让姑娘带着她弟弟远走高飞。 当时苏绵绵托人告诉他，待安顿好弟弟，便回来帮他。 他心领了，那时朝堂动荡不安，局势不明，他还是希望早已脱身的人不要再趟进浑水里。都上岸了，又何必因他再进来，属实没必要。 黎司植在弈炀和宝贝上面忙得不可开交。 这边周彦川利用苏檀和周彦山隔着千里互相较量。 周彦川找到了那处暗室，也看见里面的金山和书柜，书信一封不漏的被送出来，随手一翻都是足以让苏檀死上好几次的证据。 其实，这堆书信里面最多的还是苏檀的记录，俗称账本。 谁和谁对自己进行贿赂，又是朝中局势变化的分析，小部分是和太子往来的信件。 太子措辞够小心，外人来看，这些书信并无太大问题，就是些问好叙旧话语。 可要对照上这些年朝中谁人落马，谁人升官发财，便能知道这其中深藏的奥妙。 周彦川都能想到这些书信呈到他那位尊敬爱戴的父皇面前，该会将人气得有多厉害，说不定周彦山的太子当场就得挪走。 周彦川唇角翘了下，心情因此好起来。 而青蕴就是那位擅于破坏好心情的烦人精，甫一进来，脸色就很难看，俯身在周彦川身边耳语，不消片刻，周彦川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他想围魏救赵，还真是舍得下手，看来我抓苏檀是走对了。” 青蕴垂首恭敬道：“京都那边传来消息，太子的意思是将苏檀将给弈炀，便既往不咎，否则户部侍郎就得换个人来坐。” 将人扶到户部侍郎的位置花了周彦川不少手段，要是真轻易被周彦山给弄了，往后很多地方都不方便。 又到了取舍的时候。 身在皇室之中，很多时候都在取舍。 但这会儿，周彦川使性子，半点不想打理周彦山。 “随他吧，苏檀这个人我要定了。” 青蕴惊讶，这是要以卵击石？ 周彦川不欲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浪费口舌，又问：“卓煊呢？” “他还在盯着弈炀，将弈炀去过的地方都记下来送回来了，我派人去查过，那些地方都没问题。” “一两个地方没问题，全都没问题往往就是最大的问题，弈炀从不做无用功，真想骗过谁也没必要拿自己的时间来开玩笑，他去过的那些地方，有一两个绝对藏有秘密。”周彦川道，他对自己的太子哥哥真是太了解了，弈炀身为谋士，也得听从太子指令。 敢在这风口浪尖上面让弈炀出来兴风作浪，他的好哥哥恐怕是真的没将他放在眼里。 “查，将弈炀逗留与谈话最多的店好好查，用一个户部侍郎换来这么多把柄，值了。” 青蕴觉得眼前的周彦川有些陌生，疯狂得像个孤注一掷的赌徒。 这也不是他能劝说的。 青蕴当即去办了。 黎司植早在周彦川意识到之前将那几家店查个底朝天，于是在青蕴找过来时，他将结果递到对方面前。 青蕴：“……如若不是你这身装扮，我都要以为你是殿下本人。” 哪来说到就能做到的，黎司植动作太快。 黎司植笑笑，绝不承认他等好一会呢。 将东西给青蕴，周彦山和周彦川之间的战争才能真正挑起来。 不管是苏檀还是户部侍郎，都是两人博弈的棋子。 只不过京都是周彦山的半壁棋盘，江北是周彦川的。 双方都在同时发力，端看谁的手段更厉害些。 黎司植当然不希望周彦川在这会儿就弱于周彦山，那样怎么鹬蚌相争？ 工具人在这时候就要起到作用，他要让周彦川到和周彦山同等高度，方便较量。 青蕴盯着远方的弈炀看了一会：“他还没发现你？” “忙的焦头烂额，没时间发现我。”黎司植叼着牛肉干，只觉得盯弈炀这件事比形象中有意思。 说来也得亏弈炀，才让他有机会更了解京中情况，至少弄清楚哪些人是太子的人，可以利用的那种。 “殿下的意思是你盯好弈炀，让他别靠近牢房，将不能见苏檀。”这是青蕴来的目的。 黎司植点头：“苏檀交代了吗？” “不肯说。”青蕴道，“他也知道一旦开口说了，太子会要他老命，殿下未必能保住他。殿下在江北势力并不如京都，就算有城防军在，也不见得能保证城内外固若金汤，杀手总是无孔不入的。” 黎司植明白，江北明面上看被周彦川接管，实际上不服管教之人比比皆是。 苏檀如今在牢房里安然无恙，是周彦川安排保护到位，稍有松懈，苏檀怕是横死当场。 “你也要注意安全，近来有几波不明人士进入江北，怕是太子派来的，不知是保护弈炀还是暗杀，你跟弈炀别太过。” 黎司植换了个姿势，看见弈炀进了卧房，知道那人又到休息时候。 这时已经傍晚，感受不到温暖的夕阳光辉落在两人身上，映照的人脸红扑扑，好似秋季枝头悬挂的熟透到要烂的红柿子。 黎司植抬起手看着自己被照得泛粉的边缘，眸光晦暗不明。 “我知道了。殿下有说何时回京吗？” “一时半会回不去了。”青蕴回答，“江北的事不结束，殿下无法安心。” 江北的事结束，代表京都那边的情况也平定下来，那么，周彦川真回去就是收拾残局。 黎司植眯起了眼睛，真到那情况，他该想好怎么对周彦川下手。 或许，还有另一种选择。 “你想回去了？”青蕴问。 黎司植总不好说想回去是为搞事情，摇摇头：“问问而已。” 青蕴倒是坦诚：“我想回去，京都的美食很值得怀念。” 黎司植笑了笑，心想，如若可以，我更想回归原世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又是怎么样才能达到回去条件。 问过系统，没有得到过具体回答，看来他还要继续努力。 这天之后，黎司植很少见到周彦川，主要是周彦川忙着和周彦山斗法。 他在这边忙着利用钱少爷摸清太子那边的情况，又利用周彦川这边传递消息，待他知道苏檀死讯时，京都已经被他扰乱，江北这边也因为苏檀的死，虚假的太平也被撕开了，浅露出里面的败絮。 这天，被盯得弈炀没睡，他也没再看，因为变天了。 第55章 不做替身-014 江北早在传出苏檀死了的时候,已被周彦川掌握在手里。 这边情况也被周彦川事无巨细写成奏疏送往皇宫，明面上来看这份奏疏是充满挑衅和杀戮味道的，深陷在太子及苏檀交往里面的人都想方设法想要将奏疏拦下。 于是,这份奏疏到当今圣上手里的过程变得坎坷异常多。 周彦川早料到会有这回事，一份奏疏写两份，在旁人阻挠时，奏疏已被圣上一览无余。 圣上看完波澜不惊，旁边太监总管也不敢贸然多问，只敢在旁边耐心等着。 皇帝是不年轻了,但经历过诸多事情,他早已刀枪不入。 对明争暗斗的几个儿子的事,他也有所耳闻,没有阻拦罢了。 为何要阻拦？ 想要坐上皇位,总要有些旁人没有的能力。 不管是心狠手辣,还是铁血无情,有一处总比优柔寡断,过分温软要好。 皇帝不希望江山落得个没主见的儿子手里。多年前听信皇后谗言，将大皇子周彦山立为太子,时至今日常常后悔，周彦山有勇无谋，贪心十足,尚未做皇帝,先将谱摆起来了。 忍耐多年临到了露出狐狸尾巴，不够沉稳。 反倒是周彦川这孩子，当初为清扫朝中贪官污吏不惜远走江北，如今江北轻视皆被拿捏在手，方方面面处理很妙。 皇帝对江北官员到底心向于谁心知肚明,也因此越发对周彦川刮目相待。 “朕的五儿子问朕，何时派人接手江北事务，他想要回京陪朕过年。” 总管不知他这话是何意思，小心翼翼陪着笑：“五殿下孝心天地可鉴。” 皇帝似乎想到周彦川在京寻常没事总往面前凑的事，唇角微弯：“他是挺有心的，你去让首辅挑个人送江北去，那边情况务必要给朕处理好，别再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江北好不容易被五殿下收拾个干净，可不能让孩子寒了心。” 总管一听，心寒了下，不经意抬头看皇帝。 只见皇帝眼里黑沉沉，满是算计。 这是要剪掉太子羽翼的意思，那些年皇帝对太子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无论谁过来打小报告，都被皇帝无视掉，细枝末节透露着纵容味道。 谁想这纵容没能扶持太子当上皇帝，被猛然杀出来的周彦川截了胡。 总管如今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说他想让周彦川做太子吧，又不肯给真正太子致命一击，说他疼爱太子，可这明里暗里都容着五殿下对付太子。 人总是个矛盾体，总管竟不知皇帝能这么矛盾。 总管想知道也不敢问，忙应声去做了。 东宫那边率先知道这事儿。 周彦山气得当场摔了心爱的青花瓷茶盏，一地斑驳碎片混着茶与水，映照着他满脸阴翳。 他对他父皇的感情在绵长岁月里被磨灭，身为皇室中人，看重感情最为愚蠢。 周彦山知道自己想要做皇帝只能自己强大起来，他是只有一个父皇，但他的父皇有好多个儿子，不缺他这声喊。 认清现实之后，周彦山迅速收起不该有的爱心，努力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发展得挺好，知道这是他父皇有意为之，可那又怎么样？ 他父皇对哪个儿子不是有意为之的纵容呢？ 到如今能成模样的也只有他，在他原本能坐稳太子之位，坐等当皇帝的时候，事情陡然发生转变，他被一个刚得宠几天的弟弟给端掉了最重要的敛财地方。 周彦山焦头烂额之际，又得到他父皇偏心的消息，双重打击之下，他内心早早升起来又被道理伦理压下去的念头再次腾升起来。 就那么做吧。 周彦山眼睛通红恨恨得想，他父皇不讲仁义，他也没必要留着不必要的善心。 江北受到皇帝旨意的第二日，周彦川就带着收拾好的东西慢悠悠回京。 横竖在江北的部署他已经完成，这地方如今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周彦川心满意足回京，准备和他亲爱的大哥来场同棋盘博弈。 然而这个想法终究没能成功，离京都还有百余里，噩耗传来了。 皇帝驾崩，天下批丧。 周彦川坐在客栈房间里围着炭火而坐，眉头皱得死死的。 离京之前，他见过父皇，身子骨硬朗的很，别说撑到他从江北回来，就是再等个几年都是可以的，怎么会好端端没了呢。 要说这其中没点儿缘由，周彦川是不信的。 可他在京中的人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仿佛皇帝的死是个意外。 就算是意外，也该有个交代才是，他听见的就是皇帝没了，身亡原因暂无可奉告，这就很奇怪了。 周彦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招来黎司植。 “你先行一步，只身前往皇城，打听清楚皇帝怎么死的，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到底是被谁发现，周彦川没有交代清楚，黎司植也知道。 如今能和他对抗的，除开太子周彦山，也没谁了。 而周彦山派去江北的弈炀也被周彦川给关起来，寻常人根本找不到关在哪。 周彦川和太子的梁子结得老老实实，比黎司植所想的还要厉害。 加之他利用弈炀给太子回信里面透露的讯息，这两人恐怕不死不休。 这样也好，黎司植还有自己的小算盘，低声答应了。 在周彦川没法弄明白先皇死去的原因时，只能让黎司植先去打探。 几日后，戒备森严的京都城内的一处小酒馆外，多了个面容寻常的年轻人。年轻人好奇四处看，这里家家户户闭门谢客，商铺开着门的也不多，像城内大酒楼都关着，只有些犄角旮旯的小馆子没有受影响。 黎司植看着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京都，敏锐嗅出皇室中的不寻常。 恐怕如同周彦川想的那样，皇帝死的不对劲。 他走过几家小馆子，只有身后这里有人，当然要进去，有人的地方才有消息。 真正落座之后，黎司植觉得自己似乎想多了。 这里的人很沉默，用膳速度像是恨不得能早点吃完早点走，迫不及待的恨不得端起盘子倒进胃里，省去吃掉的这一步骤。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处处都是紧绷到不敢说话的样子？ 黎司植没有主动问，竖起耳朵窃听四周。 四周除了冬日凛冽寒风吹起万物带来的飒飒声，安静到仿佛万里荒无人烟。 黎司植挑起面，碗里面的牛肉片比以前要多，这里变了。 一碗面吃过，他没听见一个人说话，连店小二都是比划着说着多少钱，那家是看的黎司植头皮发麻，又怕暴露自己是刚混进来的事实，谨慎的没开口。 付过钱离开小馆子，他想了想，去了大理寺等地方，恍然发现这些地方也都没有开门。 整个京都被一种不知名的雾霭包围着，人人有罪却好似被缝起来，有些自危的意思。说是提线木偶都高抬。 越是奇怪，越是让黎司植想要弄清楚这里的情况。 他记得钱少爷说过，回京之后有问题就去钱家钱庄，那里会有人认得他给的玉佩，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 在江北时候，周彦川能那么快搞定太子留下来的人和地方，也有钱少爷帮忙的功劳在。 就冲这两点，钱少爷已经从太子的船上跳到了周彦川这里。 即便被钱少爷知道他是谁的人也已经无所谓，横竖大家是同根线上的蚂蚱，不帮忙还想着被同时串起来烤么。 当黎司植拿着玉佩进钱家钱庄，被领到最后面的院子里，他终于见到了第一个能在京都里说话的人。 他没以真面容示人，肆无忌惮得问话。 “京都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面刚经历过欺压，连做大生意的人都没有，以往很多热闹的街巷都不见了，进出入也受限制，这是谁下的命令？” 回答他问题的是个有些年纪的老头子，这老子抽着旱烟袋，叭叭的，一脸苦相。 “还能是谁？先皇驾崩，能做主的只有太子，也不知道太子抽什么风，下了一通封城命令，看样子是要将京都给弄垮了。” 周彦山不会毫无征兆搞这手，肯定有别的原因。 黎司植这么想着，又听老头子腔调严肃道。 “不过没封城前疯传了一些荒诞言论，在那之后太子理国听闻这事儿，便下旨封城。” “说了什么？” “先皇不是安乐死，是被太子下毒谋杀的，连带着皇帝身边的那些太监侍女也无一幸免，死状凄惨。否则这很难解释一夜之间，养心殿无一活口。” 黎司植身躯一震，结合眼前情况，倒是很难不相信这老头说的话。 “关于太子突然想不开弑父也有个说辞。” 黎司植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老头子也愿意知无不言：“江北的两广总督苏檀死了，死之前向五殿下吐露许多贪污细节，更说出与其合作之人便是东宫之主。太子怕皇帝找茬，又发现五殿下之所以敢查这件事，都是出自皇帝授权，怕将来皇位坐不上还得丢了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能和他作对的五殿下不在京都，先下手为强。” 黎司植面色不动分毫，调动系统配合调查，也确实有这么回事。 别说，有时坊间传闻很可能便是没证据的事实。 先皇就那么死了，太过于仓促。 太子动手也太莽撞，居然没有个完整计划，想到就杀了。 这皇帝死后种种传闻表明太子做事不够周全。 黎司植并不知道这是周彦川留在京都内的人见机行事散播出来的谣言。 太子的计划还是万无一失的，毒杀先皇之前，想让人将京都围得水泄不通，连只鸽子都飞不出去，这些人消息传不出去，制造流言倒是擅长得很，这才弄得京都人心惶惶，密不透风。 这会儿的太子在黎司植心里都快要被打上废物两个字。 “我家少爷让我全力以赴的配合你，接下来你想做什么，需要什么，我都可以提供。” 黎司植颔首：“谢谢，我会的，请先为我安排个住处，再送一套夜行衣。” 他今晚需要夜探皇城。 见到周彦山，才有机会弄清楚这人近来是个什么情况。 就目前情况来说，掌握得还不够彻底。 黎司植还有自己的打算，他需要趁此机会摸清楚周彦川在城内的势力部署，这对往后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他不能马虎。 夜幕之下的京都比白日更可怕。 万家灯火，悄无声息，像个空无人烟的死城。 皇城之内也相差无几，御林军安静巡逻。 黎司植蹲在不易察觉的死角望着这诡异一幕，暗自惊呆。 周彦山到底在皇城里干了什么。 他躬起腰背往养心殿去，一路避开诸多耳目，终于抵达，掀开瓦片那刻，他以为会见到暴躁难自控的中年男人，谁知截然相反，难以置信。 第56章 不做替身-015 养心殿内烛光通明,好似藏不住一处黑暗，亮堂堂的地面跪满人。 身穿太监服侍的男子混在粉色衣裳的侍女间，混乱得不成样子。 在这些人前面站着位身着绣有龙纹的明黄衣裳的中年冷峻男人,看不见男人的脸，黎司植无法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端看这罚人跪满殿的架势，怕是在暴怒边缘。 像是应证他的想法，男人摸过身后案几上的长剑，剑光乍起,照亮人脸。 一起一落,鲜血飘零。 离男人最近的一个太监当即倒地不起,不大会儿功夫,地面晕出大片暗黑血迹,还有逐渐往旁边蔓延的趋势,可无人敢动,也无人吭声。 仿佛这一幕发生过很多回,多到让人面临死亡之际，也能麻木对待。 那不是从容,是对眼前死亡无法抗拒、无法自救的绝望，被迫接受。 黎司植头皮发麻，来到这里这么久,还是初次看见当面杀人的画面。 血腥,不适，还有几分晕眩。 他恶心得想吐。 脑袋却很清醒的在分析着明明有资格做皇帝，偏生还拖着坐太子的周彦山到底这么做是为什么。 周彦山看着眼前宛如木头的侍从门，打从心底发出不耐烦，手中长剑方才饮过新鲜血液,上面血迹尚未干涸，随着他走动时不时滴落在地面，无端增添人恐惧之心。 他便在这四周空寂又恐怖的时候轻描淡写开口了。 “有没有人说点本殿下感兴趣的东西？” 决定毒死他父皇的那日，他知晓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据说他亲爱的五弟不是他父皇亲生儿子。 是前朝遗孤。 因为他五弟的母妃怀孕那时不受重视，连带临盆都无人问津，是深宫冷院里面的一位老嬷嬷帮忙，才让她顺利产子。还据说那位好不容易产子的可怜婢女生的乃是双生子，营养没跟上，加之生的不顺利，当场没了一个。 这都不重要，只说那老嬷嬷顺势掉包了，将前朝遗孤换做他的五弟。 他真正的五弟则被老嬷嬷放在木盆里悄然顺着护城河送走了，去往何处，又落在谁手里，无人得知。 当真讥讽，皇室之中，哪能容忍这般丑闻存在？ 不过，这对周彦山来说，不能说是丑闻，反而是个很好利用的点。 他想到数次与周彦川交手都没能讨到好处，似乎冥冥之中有人在帮对方。这让他不得不往前朝遗孤是否有助力上面想。 也许，在他父皇死后，用前朝遗孤这个名头除掉周彦川会更顺理成章。 在这之前，他要问问他的好父皇，后不后悔。 可惜，无论他怎么说怎么问，他父皇始终坚信周彦川就是自己的孩子。 因为周彦川和自己年轻时候长得如出一辙。 周彦山听了，不受控制的仰天嘲讽大笑。 一个年轻时候强壮如头熊，一个身形修长芝兰如玉，长相云泥之别，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一模一样？ 周彦山到底让他父皇死不瞑目了。 在这之后，他突然善心大发，想要替他父皇弄个清楚明白。 前朝被灭之后，皇宫也一并被接手，里面的宫女太监并没有被全数杀掉，多数人被御林军审问，查明身家清白都还留着，这要想查问十几年前的事算不得难。 有些事看起来有迹可循，真当查起来也未必那么简单。 周彦山越查越没头绪，暴怒之下，只能用铁血手腕来恐吓，以此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宫内外皆被封锁起来，周彦山想干什么都可以。 唯独可惜在他最想干的事上一筹莫展，初次大开杀戒时他就说了自己想知道什么。 此时，他又重复了遍：“十九年前废弃的西苑，有个身份卑微的婢女在那生了对双胞胎，是一个老嬷嬷帮忙接生的，可有人知道事情来龙去脉？” 殿内依旧安静得针落可闻，没人能回答。 周彦山无奈又生气的叹了口气，语气很悲壮，仿佛死的是他自己：“这可怎么办，本殿下都给你们活命的机会，为何不懂得珍惜呢？” 话音刚落，长剑又是一挥，旁边角落藏着的小侍女捂着喉咙倒地不起。 血很快沾染地面，侍女躺下的时候，脸朝上，那双年轻脸庞正对着黎司植，漂亮清透的含税双眸直勾勾地看着他，渐渐地，里面的光亮消失了，直至涣散消失。 人死如灯灭。 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在眼前。 黎司植的手落在脚踝处，那儿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只要他想就能摸出来。 他可以趁周彦山戒备松懈的时候将其杀之而后快，这个念头刚起又被迅速压下去。 不能这么做，他闭闭眼，太急了。 周彦山连杀两人都没能逼得人开口，有些失去耐心，刚想让人将剩下人拖出去杀了，殿内被推开。 周彦山满脸不悦地抬头看去，正巧见到个步履蹒跚的老妪被推进来。 推她进来的是自己最信任的御林军统领，弈炀失踪后，他好几日睡不着，只有这位统领守在身边方才能好一些，这会儿见到统领，骨子里的嗜血欲望稍稍落下去点，连语气都有了些温热。 “怎么推个老婆子进来？” 统领扫他一眼：“这是当年替五殿下生母接生的老嬷嬷。” 周彦山愣了愣，找那么久，结果人真的找到了，他还有几分在梦里的感觉。 再仔细看这老妪，面容枯槁，身形佝偻，眼皮子耷拉着像是没多少日子能活，一身修修补补不知穿多久的素衣，实在不像是知晓内幕的模样。 那老妪不喜不悲，没有抬头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颤颤巍巍的从腰际摸出块玉佩亮出来。 这时黎司植就要多谢殿内的烛光通明，让他得以看清那玉佩是何模样。 前朝皇族的象征，还是个公主佩饰。 周彦山显然也认出来了，盯着老妪的眼神逐渐不明起来。 “前朝没你这般年纪的公主。” 他只想弄清楚周彦川的身世，拿到能证明对方是前朝遗孤的证据，要将人钉死在余孽上面，好光明正大坐上皇位，不受后人诟病，不被史官提笔来骂。 老妪拿出来的这块玉佩说明不了什么，他很急切得知道一切。 老妪嘴唇动了动，生涩难听的暗哑声轻轻道：“你不是想知道西苑的事吗？” 话说的没头没尾，周彦山诡异得听懂了。 老妪的意思是你想知道西苑的事就闭嘴听我慢慢说，问题那么多就不要继续听了。 周彦山气闷，脸色越发不善起来，这老妪还真是不怕死，也是真的敢说。 他算是有求于人，只能勉强降低姿态静静听着。 “十九年前龙朝大将军起兵造反，因准备充分加之龙朝皇室不作为，弄得境内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大将军改朝换代的很顺利，并没有太过于大动干戈。大将军做皇帝后没对龙朝留下的人和物有太多处罚，几乎沿用。这沿用的不仅是皇宫官员，还有龙朝仅剩的一位公主。” 听到公主两个字，周彦山眼皮子一跳，对周彦川的身世隐约有了猜想。 屋顶之上的黎司植也品出些味道来，卓煊和周彦川的真正关系怕是…… “那位公主早在大将军造反前便被许诺给他，两人情投意合，珠胎暗结。大将军成功做皇帝后，公主无法接受现实，避开大将军，不想与其想见，而大将军为保护公主，选择视而不见，背地里安排人照顾她。一切相安无事，直到她临盆，意外发生了。” “大将军原配素来不是个好惹的，知晓公主存在，想方设法要除掉她，奈何大将军保护得当，才没让她得手。但公主临盆时，大将军在宴会之上，身边太监侍女被皇后收买，他没能及时收到消息，等收到消息时公主已经惨死，留下两个孩子。” 说到这，老妪轻轻叹了口气。 这口气绵软又无力，仿佛将那时场景勾勒出来。 “古往今来，皇室生出双生子皆是不祥征兆，为了避免孩子一出生被各方面打压咒骂，大将军当机立断的捏造了个故事，将其中一个送走了。待孩子长大些再接回来，只是后来出了些意外，大将军没能找到那个孩子。” 周彦山木着脸。 真正要说起来，周彦川也确实是前朝余孽，可也确实是他亲弟弟。 也难怪当时他找父皇对峙的时候，对方临死都不相信周彦川是旁人的孩子。 兜兜转转，当年真相竟是这样，周彦川他居然是前朝公主与自己父皇的秦生孩子。 荒谬，实在太荒谬了。 周彦川唇角笑容诡异片刻，倏地动身，从老妪手里抢过那块玉佩。 老妪人老年迈，万不可能抢回来，只拿那双耷拉着抬不起来的眼睛看他。 周彦山自幼在皇室长大，见过人不计其数，他父皇和母后有意培养，导致他很少怕过谁。 此时此刻，周彦山怕了。 老妪的眼睛和他见过的不同，很淡色的眼瞳，盯着人看的时候像是被猛兽盯上。 周彦山握紧玉佩的手有那么刻想要松开了。 “殿下喜欢就留着，你与五殿下也是兄弟，这东西给谁都行。” 周彦山顿时像被烫到了一般将玉佩丢回老妪身上：“谁要这东西，本殿下就是好奇才看看。” 老妪似乎笑了下，因太快让人看不清。 “殿下找我问过往之事，想必不是为五殿下好。”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说出真相？” 老妪慢吞吞道：“过去太久了，总得有人记得，公主殿下去世多年，我想为她正个名。她不是默默无闻的小侍女，也不是皇帝后宫之一，她是龙朝最受宠爱的公主，有两个孩子。” 周彦山无言以对，片刻后觉得不对劲，他脸色肃然，语气很冷凝道：“两个孩子？” 老妪天生向下撇的嘴角这次向上提了下。 周彦山后背一凉，没忍住上前想要抓老妪拷问：“你知道那个孩子在哪，是不是？” 他没能问出个结果。 只见老妪紧抿着好似蚌壳的嘴微微一动，鲜血顺着唇角蜿蜒而下，滴滴如烛油落在周彦山手背上，烫得他一激灵，抬头便见老妪心满意足死去的表情。 周彦山：…… 他格外嫌弃的往后退几步，任由老妪身躯似秋风落叶般飘落在地。 满殿人依旧安安静静，像在表演哑剧。 “拖下去，都带走。”周彦山不耐烦道。 统领手一挥，自有人过来收拾烂摊子。 周彦山坐在龙椅上，颓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统领走过来，低头看他：“在想什么？” “我在想该怎么将这罪名安在周彦川头上，这说出来是皇室丑闻没错，我也不担心旁人怎么看，就是想知道怎么才能让周彦川死都翻不得身。”周彦山稍微惆怅起来。 他心里是不想让周彦川活着的。 江北那么好地方，已然落入周彦川手里。 他想要拿回来，江北有多好，能带来多少财富，他深受其惠，比谁都清楚这里面藏着多少好处，真落到周彦川手里，那可真是太让人嫉妒。 关键是，周彦川在诸事上处理的太好，没让他抓到小尾巴。 那个被老妪交代出来的孩子，他也找不到。 真要能找到，还能试图挑拨离间，联手对付周彦川，他想法太多了，就是没法实现。 这些想法闹得他头疼不已，抬手捶了捶。 统领很冷静：“你想的话，给我三日时间，我会让你想要的这些都成真，周彦川会死，以后你会坐稳皇位，高枕无忧。” 周彦山没天真的以为他是在无条件帮自己：“你的条件。” 统领冷冷淡淡：“事成之后，我要兵团统治权。大将军必须是我。” 这也不过分。 周彦山能接受，能帮他坐稳江山的人，别提要大将军，就是做个异姓王，他也能答应。 在他点头的那刻，统领眼神锐利起来，猛地朝屋顶上面看。 上面亮亮堂堂，什么都没有，很是安静。 周彦山武功不高，内力不强，察觉不到有外人在，见统领这样，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 “外面有人？” 他接手皇宫之后，四周都是他的，风吹草动都被收入心底。 没人禀告说有人，他就不怀疑有他。 统领眉心微皱，摇头，希望是方才听错了，这个节骨眼上有谁能冒死进来？ 先一步溜走的黎司植一口气离开皇城，回到钱家为他准备的地方。 思索再三，还是将今夜所见所闻详细描写传递出去，在双生子问题上面纠结片刻，还是写了。 黎司植几乎能料到周彦川看见这封信之后对他的处理。 他轻呼出口气，周彦川会如何做选择呢？ 第57章 不做替身-016 周彦川收到明确消息的时候,人已到京都外。 他在京都内的人联络不上，只能仰仗曾被指使在外驻扎的那支兵。 在犹豫该如何做时，他收到黎司植来信,看完上面内容，先是震惊，后是担忧，最后是彷徨。 黎司植知道他就是双生子的另一个？ 事到如今也不难猜，两人长得几乎一样，偶尔还会莫名的默契。 这些东西其实真的不好解释,真当双生子事情暴露出来,一切都变得清晰。 周彦川失神地望着手中书信,上次在江北被黎司植驾驭的那条蛇只是简单嗅了嗅他,没有攻击,恐怕已经让人心生疑惑。 知道真相的黎司植会做什么呢？ 信上没有写,黎司植似乎没有追究这件事的意思,依旧将自己当做替身。 到底是装模作样,还是等事情结束之后再算账？ 不管是哪个，周彦川都不是特别喜欢。 毕竟在决定要和太子争夺皇位时,他就给黎司植定好下场。 一个知道太多太多秘密的替身，是不能在世上活着的，那对他来说太没有安全感。 每日睡觉说不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周彦川自问受不了这种事。 他不会让黎司植活着离开京都,即便答应过对方太多，但在现实面前，那些不值得一提。 如今这情况虽不在预料之内，但也没太让人惊讶。 周彦川依旧决定在尘埃落定之时，再将黎司植除掉,在这前，先安抚好黎司植，他还需要他在城内帮自己打探呢。 青蕴进来禀告，他漫不经意将书信收了起来。 “有消息了？” 青蕴将刚收到的消息双手奉上：“我爹托人将兵符送出来了。” 随着消息被取走，号令千军万马的兵符也被奉上。 周彦川的视线落在那半块兵符上，微微眯了眯眼。 “我爹说，这是陛下留给殿下的退路。” 究竟是殿下给的退路还是让他为民除害，全看他自己如何打算。 周彦川接过兵符，触手微凉，这就是让人心之向往的无上权力。 “你爹在京处境也不好吧？”他问。 青蕴：“这是他被关进天牢前让人送出来的，太…周彦山为兵符缉拿我爹，拿不到这东西，他心里不会踏实的。” 这倒是真的，就是周彦山想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会在他手里。 “既然这东西都有了，那我们还等什么呢？”周彦川微微一笑，“清君侧这种事并不需要太多借口，前太子周彦山弑父，江山宝座决不能落入这等人手里，我周彦川领兵为父报仇，以正大统。” 青蕴目光从兵符挪到周彦川明显不太正常的脸上，突然想到还在京都内的黎司植。 那个和周彦川一胞同生、该被称之为六殿下的人。 在周彦山收集证据编造污蔑周彦川流言前，四处遍野先起将毒害先皇的凶手绳之于法的传闻。 四周说的头头是道，仿佛是个见证人。 如今的太子不满先皇对五殿下态度，想要做皇帝许久，等待不及便先下手将先皇毒害，再将五殿下杀害，不想有任何人阻挠他做皇帝。 这番言论传到周彦山耳中时，他正巧翻到关于前朝皇室中人的记载。 上面写到自古以来皇陵守护兽都是由皇室中人以鲜血饲养，让其熟悉主人，以此防止皇室中人进入皇陵被守护兽重伤。 这下子让周彦山想到他挖开前朝皇陵费尽千辛万苦抓到的那条巨蟒。 那时，可是折掉他许多精兵，送到江北一养就是好几年，最后被一蒙面神秘男子带走了。 据苏檀来信描述，那男子能驾驭巨蟒，巨蟒不但不攻击，还相当温顺听话，甚至在见到周彦川，都只是轻嗅便离开。 这会儿再将这件事提上台面想，周彦山顿时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那神秘男子就是他近来想要找到的双生子之一。 巨蟒之所以不咬周彦川，还不是因为他身体里流着前朝血脉？ 周彦山想通其中要害，再想到往后种种，都要呕出一口老血。 哪来那么巧的事？ 周彦山立即又想到另个可能，与当朝五殿下长得一样，这是多么瞩目的事。 如若双生子之一真流落民间，哪里会消无声息藏到如今？ 能解释通顺的便是有人刻意将其藏起来。 周彦山又是倒抽一口冷气，自觉最后有利自己胜算的东西也不再拥有。 难道天真的要亡他？ 不，不行。 他不能这么轻易认输，既然周彦川敢散播那样的谣言，他又有什么不敢的？ 要什么逻辑证据，人言可畏便是最好用的武器。 于是，两日之后，四处疯起的谣言变成打着为父报仇的五殿下实则是前朝余孽，所谓肃清朝堂都是他匡扶前朝的借口。 皇帝到底让谁来做，与老百姓并无太大关系，只要为君者明，仁，那便是老百姓大幸。 闹出这两通谣言不过让老百姓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京都内的情况却很严峻，周彦山依旧让人巡逻，不准人多嘴多舌。 饶是如此，情况仍不乐观。 他想要找到的人找不到，想做的事也处处都是难题。 御林军统领答应他的事没能兑现，出门办事的时候被人捅了一刀，心窝子多了个口，呼吸都疼，更别提办事了。 周彦山很忧心，总觉得自己在慢性死亡，尤其在很多人都主动站到周彦川那边的情况下。 这种情况让他很焦灼，成夜成夜睡不着觉。 一睡着就会梦见周彦川带兵杀进来的画面，吓得他根本睡不着，也不敢睡着。 没几日下来，整个人萎靡不振，看着像是不久于人世。 自打他父皇死了，早朝被取消，满朝文武百官责令在家，不得出门。 周彦山将可能出的问题都规避了，就是没想到周彦川那么难对付。 事到如今，他也没多少选择，背水一战方能不愧对皇室儿郎。 从他做好准备到实现没超过七日，违背大道之人是得不到民心的，他弑父一事被宣传出来，多的是人加入周彦川队列里。 更别提御林军统领在家养伤之后，御林军有多少人背地里弃暗投明，主动敞开大门迎接周彦川进来。 周彦川攻入皇城也没用太大功夫，他做的事太过了，想让他死的人很多。 在周彦川入养心殿前，他很贪恋的在殿内走了一圈，最后坐在皇位上，等着对方进来。 周彦川来得很快，推门进来却只有他一人，逆光地方让周彦山看见并列站着的将士们。 那曾经是他最想从他父皇手里夺得兵符才能调令动的。 难怪他找那么久，逼问那么狠，都没能弄到手，原来早被偷偷送出城递到周彦川手里。 到底天不帮他，这一战他是无论如何都胜不了。 周彦山想通了，惨淡一笑：“他还真有换太子的想法。” 周彦川抬手朝后做个手势，自有人上前将殿门关上。 偌大的养心殿内只剩下兄弟两。 周彦川一步步往前走去，因皇帝宝座居于高位，他不得不抬头看着周彦山，这种仰望感让他心生不爽，眉心微皱：“一开始应当是没有的。” 这并非在他那死不瞑目的父皇开脱，至少在他父皇表现中来看，用他激励周彦山的可能会更大些。 若是想换太子早几年便将人废弃了，何必留到如今，让自己的儿子们因皇位自相残杀呢。 “你想错了，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善良。扶持你，不过是为了让我过得不那么舒服。”周彦山慢吞吞道，“他临死都想坐在皇位上，立我坐太子都是母后强求来的，他真的不想让旁人坐他的皇位，如若可以，他想要长命百岁，永远坐在这个位置上面。” 周彦川不否认。 他们的父皇确实是这么个人。 “但这不能成为你毒杀他的原因。” “难道我杀了他，你不高兴吗？”周彦山危险反问。 周彦川一时没回答。 周彦山仿佛料到他的反应，开怀大笑：“看看，你也是很感激我的，若不是我，谁知道他还要在皇位上坐多久啊？” 欲念使人失去自我，也忘却骨子里的亲缘关系。 在皇室之中，这象征着最高权势的宝座便是最大的欲念。 周彦山揉了把脸，他脸色难看得很，嗓音也哑哑的：“没想到我最后会败给你。” “也不算是败。”周彦川说，“是你时运不济。” 周彦山扬了下唇角，突然问：“你那个双胞胎哥哥还是弟弟呢？” 周彦川下意识要回答，看见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反应过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母妃只生了我一个。” 不管外人相信与否，周彦川都不会让人知道黎司植的存在。 那是个注定要被抹去的人，多个人知道又是何必呢。 安安静静消失，是黎司植既定的命运。 “反应挺快，这都没套出话来。”周彦山有些失望，“我当初就不该同意让你去江北，一去江北宛如猛虎下山，捣乱我的计划。”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周彦川说着拔出随身长剑，今日他不会让周彦山活着离开这里。 “等等。”周彦山抬起手，“你就这么堂而皇之杀了我，不怕史官提笔就骂？” 周彦川笑了：“我和你不同，不太看重那些身前身后名。” 实则不然，他想的是等自己做皇帝后，提刀威胁史官，一切按照他说的写，错一个字挨一刀。 他的打算自然没必要和一个将死之人说。 周彦山看着明晃晃越来越近的剑，眼神恍然片刻：“周彦川，我死后你做皇帝，打算怎么处理你那个双胞胎呢？” 周彦川没回答，手起刀落，宝座上面洒了一片鲜血，也呲了他一脸。 亲手杀人的滋味也不过如此，和捏死只鸡崽子相差无几。 周彦川内心没有多大波动，甚至还在想回头杀黎司植的时候，也不用假借旁人之手，他想要自己亲自动手。 那毕竟是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好弟弟，让人死也要体面点死，免得到地下去见到父皇母后说一通，回头来梦里找他。 周彦川漫无边际想了一通，这才推开殿门，让人进来收拾。 这年冬，朝内因太子周彦山弑父而动荡不止，后被五殿下周彦川带兵制止。 文武百官以国不能一日无君为由拥护五殿下登基，却被周彦川以要为先皇守孝三年为由推脱了。 话是这么说，但仍然在世的皇子里唯有他能担得起重任，是以他不当皇帝名头，却做着的皇帝的事。 处理完先皇和周彦山的葬礼，周彦川终于有空要收拾黎司植了。 这段时日他对黎司植采用温和安抚手法，让人以为他不会有别的打算。 周彦川提着御膳房准备的丰盛晚膳往黎司植所在院落走，今夜夜黑风高，再适合杀人不过。 这是他们兄弟第一次用膳，也是最后一次。 第58章 不做替身-017 黎司植知道大局已定后就一直在等周彦川。 在等对方给他个交代,也可以说是个处置。 按照剧情发展，周彦川会派人来取他首级，根本不给他溜走的机会。 他等了那么久,没等来任何奉周彦川命令找麻烦的人。 就在他以为会放任他不管不问的时候,周彦川本人找上门来。 周彦川还是穿着那身皇子服，一手食盒一手灯笼。 那灯笼周身泛白不见一滴墨色，满是不祥。 黎司植目光从灯笼挪到那个巨大食盒上，猜想里面的菜是否被加了东西。 被堵在门口的周彦川见状，心里无端生出些不对劲来。 他像是知道自己要来做什么，还堂而皇之观察，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做。 这不太可能。 他的存在没几个人知道,就算有知情者也早被处理掉。 自己也没对青蕴等人明确说过要如何对他。 即便如此,周彦川对上他审视般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撇开视线，有些心虚味道的不与他对视。 “我亲自过来犒劳大功臣,你不会让我白跑一趟吧？”周彦川说着将食盒提高,让黎司植看清楚自己的来意。 黎司植侧身让开,语气还是那么恭敬：“殿下说笑了，是属下失礼,还请殿下责罚。” “开玩笑的，这次能顺利入京拿下周彦山,你是头等功。我还没奖励你,先因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处罚你,倘若让人知道了，还不得心寒？”周彦川抬脚进门，先嗅到一阵清淡梅香，当他看见桌子上那两枝梅花,眼中有着了然，这才含笑回头看还矗立在门口的黎司植，“傻站着干什么？进来。” 黎司植站在原地愣了会儿，片刻后回过神来，将房门关上，想了想又栓上。 他这间房子不大，该有的地方却是有的。 周彦川拎着食盒很自来熟的坐到软塌上，揭开食盒盖子将里面准备好的饭菜端出来。 黎司植粗略扫一眼，还挺丰盛，对得起那么大个食盒。 七个菜外加一壶酒。 准备的很充分，就是不知加料的东西是放在哪里的。 摆完两副碗筷，周彦川发现他还站在门口没过来，心里诡异更甚，装作无事发生的对他招手：“过来啊，今晚我想和你聊点不一样的，过去那么多年，你我每次聊天都说的是公事，好不容易最危难时候都熬过去了，这也该轮到你我交心。” 黎司植心想，你不是想和我交心，你是想让我放下戒备，好让你一杯酒送上天吧。 这么想着，他还是老老实实走过来坐好，没有碰那双筷子。 周彦川以为他在自己面前拘束太久，陡然让人放开是不太可能。 周彦川决定从身世开始说起，想让他明白两人真实关系，好以此达到敞开心扉，放下芥蒂再成事的目的。 黎司植静静看着周彦川，想看这人要如何取信自己。 “卓煊，你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周彦川柔声问，说着又夹了筷子爆炒猪肝到他碗里，眼神很是柔和无害，看着倒像是放下架子的邻家大哥哥。 上次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黎司植明确感受到周彦川对他的杀意。 这次依旧。 周彦川以为他是金鱼吗？ 会将威胁自身的事忘记那么快，那么快旧事重提，本身就是个疑点。 黎司植倒想看看他还能怎么掰扯，轻轻点头：“生来为人，我总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殿下要是不愿意如实相告，我也不勉强。这么多年没见，他们也该早就忘记我了。” “你不用这么悲观。”周彦川慈爱地看着他，神态流露很到位，“以前没告诉你真相是怕影响到你我计划，如今尘埃落定，威胁不在，该告诉你的事也该说清楚了。” “凡是见过你我的人都会忍不住称赞一句太像了，真当照镜子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我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黎司植眼皮子抬了下，似乎在思考他话里意思。 周彦川似乎因此格外有倾诉欲，也可能是想要装出事情真相大白，兄弟能相认的激动模样，不在乎黎司植的回应，兀自说起来。 “实际上，你我是双生子，我的父母就是你的。你是不是有块随身携带多年的半壁玉佩？” 黎司植默默将原主珍藏许久的玉佩拿出来，上面的雕刻纹路他早就看过，是前朝图腾样式。 “是，这是我们的母后留下的证物。”周彦川眼睛里多了水光，也不知从哪拿出块玉佩放到黎司植面前。 这两块玉佩确实是同一块拆开，因为缺口分毫不差的合拢，变成完整的一块。 黎司植自觉这时该给周彦川点鼓励，抬眸眼神发颤，声音里也很紧绷，透着些不敢置信：“所以，你是我的亲人？” “我是你的亲哥哥啊。”周彦川眼里窝藏半天的泪水终于落下来，伸长手抓住黎司植摆放在桌子上面的手。 手劲很大，或许是想到要送亲弟弟送西天，掌心里有因紧张生出的薄汗。 “你是我亲哥哥，为何这么多年不明说？”黎司植反问。 这块玉佩他曾几次在周彦川面前出现过，真将他当做弟弟，也该说出真相。 真正的兄弟齐心，齐力断金。 周彦川选择极端的办法，让黎司植为他替身，替他做那些危险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事。 还偏生在事成之后，装出一副‘我来找弟弟’的可怜模样。 当真让人恶心。 周彦川哭泣的脸庞僵了一瞬，随后又极为迅速的解释道：“不是的，我也是近来被传闻闹得才想起来查，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那时太忙了，总想着事情结束再来找你，结果一忙忙了那么久，你是在怪哥哥吗？哥哥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想要哥哥做什么，你直接说，哥哥一定尽全力做到。” “不用了。”黎司植拒绝的很直白，“你想让我做什么？” “怎么这么说？哥哥想对你好，哪来的想让你做什么，早之前就让你把想做的事都做完了。如今你只需要坐享富贵荣华，不需要再那么辛苦了。” “所以殿下漏夜前来是想告诉我，以后不用生活在暗夜里，能在青天白日下露脸，被人非议也没关系？”黎司植句句戳在周彦川心口上。 这是周彦川最不想看见的画面，被人知道周彦山当初用来镇压他的传闻不是假的，那他这个皇帝就有非常大的瑕疵。 他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瑕疵，而在他心里，黎司植现在就是他最大的瑕疵。 周彦川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装腔作势道：“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肯原谅哥哥。” “那如若我想做皇帝呢？”黎司植歪着头看着周彦川冷冰冰问。 周彦川心里一惊，都不知道他怎么敢问这种问题。 好在想到他活不过今夜，周彦川觉得一切都好说，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想做，哥哥就让你做。” 黎司植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周彦川被笑得莫名其妙，看着黎司植又不好问，只得抿紧嘴。 “你扪心自问是不是真的那么想的。”黎司植拆穿了周彦川的谎言。 周彦川这才发现他从自己进屋到现在就没主动过，吃饭也好，他都没动过，只静静看着自己在忙。 “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周彦川还在坚持自己编织出来的谎言，他想要黎司植放下戒备。 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活着见到明早的太阳。 周彦川不等他回答，又自哀自怨起来：“我知道了，你就是在怨恨哥哥，怨恨哥哥明知道事实却还是瞒着不告诉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罪。可你知道吗？自古以来，皇室出现双生子都很不吉利。那时不说是怕落人诟病，如今这天下是你我说的算，你我是双生子又如何，没人敢说不字。” 话说的再好听，黎司植都不信的。 他拿起筷子将周彦川带来的菜都夹了一部分放到对方碗里面，又取过酒杯满上，放好一切，他撑着脸安静地看着周彦川。 周彦川只觉得他这举动透着很不友好的味道，干笑两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在你身边那么久，知道人心有多险恶，你说是我哥哥，我信了，但我的防备心不信，所以，你带来的这些吃的，我都不会碰，除非你先吃给我看。” 这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周彦川呼吸急促，算盘被看穿了。 “你不愿意？” 周彦川不想暴露自己的打算，固执的以为黎司植没想到。 黎司植弯了弯唇角：“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是你不愿意向我证明来找我是心怀不轨。周彦川，你的坏意都写在脸上了，真没必要演戏，想让我死吗？” 周彦川被撕破了脸，语气不太好：“你可真聪明。” “就是没你想的那么愚蠢罢了。”黎司植说。 “那你自我了断吧，屋外守着的全是我带来的影卫，他们武功高强，你插翅难飞。”周彦川是软得不行来硬的，总归不想让他继续活在这世上。 黎司植叹了口气，看向周彦川的目光有几分怜悯。 周彦川神色一凌，这是什么眼神？ “你以为我让你进来不知道你的打算？”黎司植向后靠，上半身隐匿进黑暗里，让周彦川看不清他表情。 周彦川大惊，想要站起来，发现浑身绵软使不上力气，他喉咙为堵，被算计了。 “亲爱的好哥哥，你刚才说想让我做什么？”黎司植慢条斯理道。 周彦川看他的眼神充满恐惧，不敢再说。 第59章 不做幕后-001 周彦川不相信他敢那么做,外面那么多人在呢。 他俩长得一模一样，性情方面却截然不同，他真对自己下手,出去时候面对那些人也很容易露馅。 周彦川试图用这些虚假东西说服自己,可惜，他比谁都清楚这东西有多么不堪一击。 “我是想过找父母，但那是小时候。如今我长大了，又感谢你的百般照顾，对很多事情学会取舍。像父母这么奢侈的礼物，我不敢强求，也不想要强求。你说你是我的亲哥哥,我看不是,你是将我当做一把非常锋利又出其不意的武器。现如今你身居要职，手握重权，直觉天下第一,没人再是你对手,就像将我这把武器丢入熔炉毁掉。” 黎司植边说边缓缓向前倾身。 他那张与周彦川一模一样的漂亮脸庞并无多大神色变化,只是眼神里面的冷冰杀意让人知道他此时没有太多仁慈心。 周彦川抖了抖，巨大的求生欲让他禁不住向黎司植求饶。 “我错了,我没有继续利用你的意思。只要你肯放了我，不管是皇位还是什么,你想要都给你。” 黎司植才不会那么傻白甜,信他这一回自己保管死得透透的,还没人敢收拾的那种。 “换作你是我，会相信你自己说的话吗？” 周彦川脸色一僵，颤声道：“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不好意思,怎么样我都不会信。”黎司植干脆道。 周彦川太会做戏，他演不过，不如不看。 明明证据确凿前，周彦川还是不死心，哀求道：“你就不能看在我们是兄弟的份上饶我一命吗？” “别开玩笑了。”黎司植嘲讽笑道，“你前面想杀我的时候有想过我们是兄弟吗？” 周彦川无言以对。 那时候的周彦川一心想要弄死他，什么兄弟，都是浮云。 这会儿口无遮拦的用这个理由求饶，才恍然惊觉自己有多可笑。 这份可笑也不算特别重要，周彦川想，只要能让自己活下来，跪地求饶都行。 奈何，黎司植不给他这个机会。 “我想知道的事情差不多都弄明白了，你也没有再继续留着的必要。” 周彦川心慌了：“你、你不能就这么杀了我，我东西有很多，你杀了我会穿帮。” “不用担心，我想你很多事情都没有避开青蕴吧？在我印象里，你还算相信他。更多的东西，我可以自己发掘，如今大势已定，多的是时间让我琢磨。”黎司植微笑道。 周彦川不免气极，这些都是他为自己做好的打算，万没想到最后一不出岔，为他人做嫁衣。 “外面影卫知晓我出事，会千方百计取你性命。”这是周彦川最后一张牌。 得到的不是黎司植的退缩，而是对方的似笑非笑。 黎司植是真的好笑，大抵周彦川将周彦山这个对手看得太重要了，以至于忽略他一直在背地里动的小手段，包括伙同钱少爷设下的那些小套路，也就没想到这些小套路最终集合在一起引发的后果。 事到如今，大权已在悄无声息中落入黎司植手里，但周彦川却毫无知觉。 黎司植叹了口气，这时不免要感谢青蕴，伸得好援手。 周彦川到手的那块兵符是他潜入天牢，冒着被杀头的风险，见到青蕴父亲拿到的。 后来营救青蕴父亲的计划也是他做的，这些都和周彦川无关。 实际上他和青蕴也是合作关系，只不过有利益的合作好过含糊其辞的有所图。 思及至此，黎司植看着眼前蠢蠢欲动的周彦川，抿唇又笑了。 “他们要真心想救你，早在你手敲桌子两声为准就冲进来了。” 周彦川默默收回敲桌子的手，这都被他发现了，看来自己真的毫无胜算。 既然如此，自己不好过，也不能让他顺理成章取代。 周彦川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起身便要刺向黎司植。 黎司植稳坐没动，甚至还端起他为自己倒得那杯酒轻嗅。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很难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周彦川定在原地。 下刻，周彦川五官扭曲，缓缓渗出血来，他瞪大眼睛，眼神里满是恐惧。 那不是对黎司植的恐惧，而是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感。 黎司植收敛笑容，没什么表情，似乎悲喜不再牵动他，也不再与他有关。 屋里不远处插在桌子精致花瓶里面的两只梅花绽放的还绚丽着，那是白日里青蕴亲自送过来的。 说是今年冬末开得最好的梅花了，让他也看看。 黎司植目光凝视着过于鲜艳的梅花，缓缓敛眸，他是看见梅花了，没看见的已然没机会再看。 大好江山，一年四季，风景如画。 再也没机会多看一眼，就此别过。 来年初夏，在内阁及百官多次上书后，当朝五殿下终于登基称帝。 只是登基当日，他澄清自己的身世，并称为龙朝明治帝。 开启新朝代的繁华盛世。 那些被人察觉到的过往或许也随着历史长河被遗忘，真正记得的，只有当时经历过的那些人。 完成这次任务的黎司植闭着眼，没去管现在在哪里，他在积极和系统沟通。 连续好几次没能从系统那边获取到有利消息，让他察觉出这东西出了问题。 这个猜想在这刻得到验证。 不管他怎么查询，系统至始至终只会跳出一句话：很抱歉，系统故障中，正在抢修中，请继续耐心等待。 黎司植倍感无力，这要抢修到什么时候。 是不是抢修不过来，他就永远回不去了？ 这个假设冲击力过大，让黎司植忍不住一下子坐起来。 因这下子，他睁开眼睛，看清身处的米白色现代装修风格的卧室，头疼地捏捏鼻梁。 系统已经混乱到连问都不问直接将他丢到新任务里面了吗？ 更过分的是这次新任务的前提和要求都没有，这要怎么办？ 他身下是异常柔软的床垫，身上盖着轻柔却温暖的羽绒被，两个手腕带着圆环，上面乱七八糟跳着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没有下床，而是又躺了回去。 系统界面出现了一个联络窗口，他点了。 很久没见的晏总管跳出来，看见他，晏总管也大大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你还好好活着。” 黎司植没好气道：“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我在你心里是个连任务都抗不过去的废物？” “那倒不是。”晏总管说，他当初入职分数很高，测试过也证明双商没问题。 “司植啊，很抱歉让你这么辛苦，是这样的，咱们这个系统研究出现点问题，恐怕不能让你很快回来。” 因为是内部出问题，导致刚试着做任务的黎司植长期停留在虚拟世界里，晏总管平时再怎么训斥他们，这会儿也有点老脸一红。 “你放心，我们这边会尽快抢修，正确让你在这个任务完成之后回来。” 黎司植反应很快：“是大家系统都坏了？” 晏总管眼神闪烁了下，还是正色道：“是啊，都坏了。你知道晏风眠吧？他也是做完任务想要回来休假才发现了这个问题，正在积极配合抢修。” 那不就是他亲侄子吗？ 黎司植当然知道，但这不是重点，他拧着眉开始和自家主管讨价还价。 “这次回去之后给我批假吧。” “还没回来就开始要福利了？”晏总管虎着脸问。 “算上这个任务，我都做四个了。平时是做一个休假一月吧？”黎司植问，“这么算起来，我要带薪休假四个月。” 晏总管：…… 因为修正员是回到过去掺和旁人过往轨迹，很多时候都是从自身角度出发，容易入戏太深。 所以，部门规定是修正员每完成一个任务就要带薪休假一月，调整好通过心理评估才能回来继续上班。 黎司植这要求也无可厚非。 但晏总管有苦衷，还说不出来。 看着那边眼神里已有探究的黎司植，晏总管摸了把老脸，决定在事情说清楚前，不让黎司植知道。 他委曲求全道：“行行行，等你回来咱们再算算到底要给你放多久的假。” 黎司植要到想要的，没有任何喜悦感觉。 他有种直觉，晏总管隐瞒了事，是和他暂时回不去有关的事实。 可晏总管不肯说，隔着这虚拟网络，他也不可能从这里脱身抓着人问。 当务之急，还是先完成任务，那就能回去当着面问了。 黎司植：“系统坏了，那麻烦主管把这次任务前情和要求告诉我吧。” 晏总管正在翻资料，头也没抬地说：“这次任务是夺得德尔美原创歌曲大奖，你知道得到德尔美大奖的歌手代表着什么吧？” 黎司植当然知道：“这是国际奖项，有很多专业人士票选出来的，真得奖了，就表明这个人在国际歌坛占据一席席位，还不是那种虚假的，将来无数合作求上门。” “你懂就好，这次你的名字叫庄沛，是个集唱歌、作词作曲于一身的优质歌手。不过你的才华没能由你自己带到观众面前，而是被人雪藏起来，做个无情的写歌机器。藏你的是现在红遍大江南北的实力歌手陶濛，没闹翻脸前，你两是恋人。” 黎司植：…… “那现在我就是被他关起来写词写曲的金丝雀？” 晏总管怜悯地看着他：“偶尔还要替唱。” 黎司植顿时觉得挺惨的，他郁闷道：“庄沛没想过跑么？” “他跑不掉，自幼无父无母，在福利院长大，陶濛是有钱的富二代，你懂了吧？” 黎司植懂了。 刚想让宴主管再说说，房门突然发出咔哒轻响。 第60章 不做幕后-002 黎司植条件反射看过去,正看见开门进来的俊秀青年，青年身形修长，腰细腿长,比例很好。 从那张清隽脸庞来看,是个能进娱乐圈的料子。 结合宴主管给的信息，不难猜出进来的是谁。 陶濛使劲手段将庄沛藏起来，当然不可能让外人看见他，凡事能亲力亲为，绝不假借他人之手。 因此黎司植很轻易就猜出眼前青年是谁。 “庄沛，你最近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陶濛进来很自来熟的问，像是打着商量似的。 黎司植抬起双手,将上面两个设置禁锢的手环亮在眼前：“你觉得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陶濛盯着他的双手看了会：“你要是老老实实听话,我犯得着给你装这两个东西吗？你也知道这两东西我从国外花大价钱弄回来的，用在你身上，我还挺可惜的。” “觉得可惜就摘掉,用在你觉得不可惜的人身上。”黎司植说。 陶濛又看了他两眼,不太明白刚安分下来没几天的人今天又抽风闹起来了。 “不说这件事,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黎司植暂时不想出去，毕竟对这里算不上太熟悉,继续说下去会露馅。 不过，他倒是想出去看看。 “能待我去商场逛逛吗？” 陶濛皱了下眉：“不能,那里人多,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想耍花招逃跑？” 原来在他过来前庄沛已经想过不少种逃跑的办法,以至于这位大少爷对他要去人多的地方都有心理阴影，总觉得他是借助地形溜走。 黎司植不否认自己也是打了这个主意，即便被拒绝，他也没有太大意外。 现在要弄清楚陶濛想干嘛。 “你想要的荣誉不是都拿到了吗？为什么还困着我,我想做个普通人。” 陶濛一听这话情绪便有些失控，怒道：“你别想离开这里，也别想着用这套说辞骗我放你自由，回头再到网友面前拆穿我。庄沛，我说过，从你踏入这里开始，就没办法离开。” 黎司植诧异，这会儿总觉得这人有病，还病的不轻。 “你要把我困到死？”他没忍住问。 如果陶濛真的是这么打算的，他还真要好好规划下要怎么离开这里。 以前庄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他没人脉没办法，加上家庭环境因素，他很少对别人倾诉，更少向外人寻求帮助。 这也就导致他被困在这里数年也无人知晓。 明明陶濛做的还不算绝，给这个房间留了扇能看见外面天空的窗户，那四方四正的玻璃窗，黎司植目测，只要自己愿意花力气爬上去弄开，应当是能从里面爬出去逃跑的。 在这之前，他要先弄清楚这两手环到底干什么的。 陶濛一时没回答，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疯狂的占有欲，那并不是对喜欢人的表述，而是单纯对一种所有物表现出来的欲念。 这是个神经病啊。 黎司植想，接着又问：“你这么困着我有什么用呢？常年不接触外界，只能看见你，我写出来的东西未必是你想要的，时间久了，灵气不再，江郎才尽，你也没有好歌维持自己的荣誉，两败俱伤。” “你这是想让我放你走？”陶濛面目扭曲，很暴躁道，“我说过，我不可能放你走！” “没有。”黎司植还算有分寸，没有一上来就要求陶濛这么做，他暂时想要的也不是这个，“给我扩大活动范围，至少不是拘束在这一间卧室里。” 他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就刚才陶濛推门进来的惊鸿一瞥，大概知道这间房外是个装修挺豪华的地方。 有楼梯，还是欧式风，加上他这个房间玻璃的高度，可能是个别墅。 陶濛闻言眉头拧得厉害：“真不是要走，只是单纯想要扩大活动范围？” 脸上写着不信任，大概是被庄沛骗过好几次，这会儿黎司植顶着庄沛的脸再做这个请求，没有让陶濛放松。 “你不信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我。再说，我不知道这手环的用处，你还能不知道？”黎司植说。 从给庄沛戴上手环的那天，陶濛就警告过对方，不要轻易迈出房间，除非自己带他出去。 因为手环带来的惩罚很严重，不是庄沛能扛得住的。 生来不爱惹是非的庄沛内心再不甘，也没有轻易尝试过。 黎司植也就无法得知这手环到底做什么的。 他这番话倒是引得陶濛开口了：“这手环被我设置了你的活动范围，超过这间卧室就会遭到电击，不会太严重，就是会让你感到头晕目眩，离不开而已。也没有特别严重的事。” 黎司植故作脸白唇干，一副后怕的样子。 心里却在想，这不仅是个精神病还是变态。 他就想不明白了，找人代写歌词曲调，只要钱给的足够多，还不是有大把人前仆后继得扑上来。 怎么陶濛就死心眼扎在庄沛身上，还不惜冒着犯法的罪名将人藏起来呢？ 他揉揉眉心：“你都这么做，不如重新设置下，我也想多看点新鲜事物，不让我玩手机，电视总得给我看看吧？你也知道电视是没办法和外界沟通，这还能不放心？” 陶濛是个富二代没错，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富二代。 他目光里含着刀子似的审视将黎司植从头看到脚，半晌像是妥协道：“好，你等我一会儿，顺便，午饭想吃什么？今天中午阿姨不过来做饭，我点外卖。” “宫保鸡丁，红烧肉，鱼香肉丝和青椒炒肉丝，谢谢。”黎司植一点不客气，和陶濛兜圈半天，她算是发现，这神经病看着不好对付，心里更是警惕。要想博取对方的信任还得从长计议。 在这之前，他不能惹怒陶濛，还得用自己惯用的懒慢去麻痹对方。 让对方以为他扛了这么多年，终于心甘情愿的待在这一方天地里，做个无情的写歌机器。 陶濛关上门走了。 黎司植举起手腕看着手环，上面黑漆漆，暂时没有东西，大概只有等他触及到底线的时候才能冒出东西吧。 如果可以，他是不想试探的，这得来的结果不能让他博取到很自由的境地，也不能让陶濛因此对他放松警惕。 这试探只会给自己找罪受。 在黎司植理清楚其中要害的时候，陶濛又敲门进来了。 “出来吧，看看这里面的装修你喜不喜欢，之前你喜欢的乐器，我都给你搬过来了。只是你当时不听话，我也懒得将这东西给你看。” 画外音是你现在听话了，我能给你奖励，让你知道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黎司植嗤笑，倒也没说话，只跟着陶濛往外走。 卧室不在二楼，他走过两层楼梯，到第三层才到客厅。 这房子装修确实很欧式，还很豪华，到客厅才能看见靠近落地窗那边有个玻璃房，里面摆着很多乐器。 是个创作房。 大概在他没机会自由活动的时候，陶濛也带他下来这里试过编曲。 “不能出房子。”陶濛坐在沙发上看着不动声色扫过四周的黎司植。 黎司植点头表示知道了，落地窗外正对着的地方让黎司植无话可说，那儿是个死角，基本没人经过，他想让路过的人救自己，就很痴人说梦。 太难受了。 他现在知道陶濛为什么轻易答应他扩大活动范围，还能惺惺作态的说他听话就有奖励，原来这地方过于偏僻，不容易有人发现。 黎司植甚至怀疑这别墅是建在山上的，整块地方被陶濛买下，真正的无人问津。 死也都只能死在这里，还不容易被人记得。 一想到这，黎司植窒息了。 陶濛这心思还真是够深，将人藏得好好的，都藏到深山老林里面来了。 恐怕他从这里面逃出去，陶濛都不害怕，主要是他找不到车子离开。 黎司植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在哪里，环境怎么样，交通怎么样。 等会儿陶濛走了，他该找上系统好好查，故障不耽误他通过晏总管了解这情况。 “你看看要不要进去玩会儿，吃的送过来要段时间。” 陶濛的这番话侧面验证黎司植的猜想，这地方够偏僻。 “再过段时间德尔美要开始评选歌了，前几周你写的那首歌反响不错，短时间内登上榜首，到现在还在霸榜，你要不要考虑下再写写，写的话，我可以带你出去玩一次。” 陶濛说着，见他没太大反应，怕他故意想要选个热闹地方，又补充了句：“不能闹市区，我可以带你去泡温泉，吃私人菜馆子，但是不要和外人接触，你知道我的性子。” 黎司植这时已经走到玻璃房那边，拉开门，里面做了隔音墙。 “最近没灵感。”他说。 陶濛脸色怪异，先前他从来没拒绝过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 明明自己对他让步很多，还得到这不冷不热的拒绝，陶濛对他感官又不同了。 “没灵感就看电视找，遥控器在这，网络我已经帮你接通。”陶濛说。 黎司植奇怪于陶濛答应给他看电视，还是联网的，拿过吉他试了两下音：“知道了。” 陶濛没有说你不要想着通过电视给别人送信号，那是不可能的。 黎司植不会玩乐器，更不可能作词作曲，玩了两下吉他就放下了。 钢琴等高雅乐器，他没碰，关上玻璃门转身看着陶濛。 “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陶濛被看得头皮发麻，他不说话，那眼神像带着钩子，勾得人心里不舒服。 黎司植看着电视上八卦娱乐新闻，轻抬下巴：“那个人。” 陶濛扭头一看，脸僵了。 第61章 不做幕后-003 那个人曾经出现在这里,而陶濛当时对他说的是，那是邻家孩子，与圈内人无关。 此时八卦新闻就在说当红小鲜肉的恋爱故事,背影赫然是见过的。 黎司植不知该说陶濛当庄沛没心跑不出来堂而皇之说谎,还是该说陶濛真没把人放在心里。 “有时候说谎也要多走点心，我这人看着随意，有时也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的。” 陶濛脸色不好也就那么瞬间，这会儿仿佛是空皮囊里被冠上人气，突然就活了过来。 “如果你真是这样，我也不会和你分手。” 也就是说当年他和庄沛分手还另有隐情，仔细回想起来,两人相识相恋到分手,都很平淡。 除开后来陶濛想入娱乐圈，庄沛不喜热闹，不愿意抛头露面,愿意做陶濛背后那个男人。 陶濛不是什么温情似水的人,不好岁月静好这口,因此争吵。 后来庄沛为向陶濛证明他有能力在娱乐圈行走，便学着作词作曲献唱,一炮而红。 两人过往真要说起来谁有错，似乎这锅还分不清了。 黎司植在陶濛注视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得枯木呜呜直响。 一口水温暖入胃,黎司植坐在沙发上像是被暖拂的猫：“都是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拎出来说。” “庄沛，你被我关在这里也有段时间，该明白我不会放你走的,所以，你也没必要利用过往挑衅我，惹怒我，再让我暴走。”陶濛对他这番言论有自己的理解，不管他什么意思。 黎司植慢吞吞喝水，对此没发表任何言论。 “只要你听话，想要什么都可以。”陶濛的诱哄又来了。 黎司植不会上当，轻轻放下杯子，玻璃杯杯底很厚实，透明的，里面有金片，迎着光金光闪闪，煞是好看。 伴随着落桌子发出清脆声，引得陶濛视线过来，落在他纤细透明的手指上。 他被困在这里很久了，常年不见阳光，有时闹脾气还不吃饭，导致他肌肤格外苍白，手背血管青紫明显，脆弱不堪。 陶濛微微眯了下眼，顺着这只手恍然想到两人交往时的景象，再看他淡然的那张英俊面孔，喉咙动了动。 黎司植在现实是个肢体健全、双商都在线的人，对旁人目光很敏锐。 此时陶濛这神色变化，让他轻轻扬了下眉，口吻不太友好：“你我仅工作合作，把我管在这里给吃给喝就行。其他的，别烦我。” 他在这时表现得越不耐烦，陶濛也就该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底线这东西最不该露出来给外人看，但黎司植逆道而行的原因是就让陶濛抓着。 这样陶濛就会时不时作死，作死的过分他才有借口发挥。 不找借口发挥，该怎么离开这枷锁般的牢笼呢？ 黎司植将一切都算计好了，就看陶濛踩不踩圈套。 陶濛脸颊莫名红了红，眼神闪烁：“庄沛，还记得我说过喜欢你哪里吗？” “不记得了。”黎司植回绝得不留情，“我也没兴趣和你说这些，喏，你有需要找他更好。” 电视上面的八卦新闻又换了，这次是陶濛出入酒吧的视频，他被一个高大男人搂在怀里，男人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行为举止能看出两人很亲密。陶濛脸上的笑是不加掩饰得愉悦，还仰头咬男人耳垂，画面极尽暧昧。 陶濛脸又僵了，顿时觉得今天这八卦新闻怕是和他过不去。 他恨不能将电视给关了，看在黎司植视线停留在电视上的份上，他勉强丢下遥控器。 “我前面和你说的事，你考虑一下。” “德尔美？”黎司植饶有兴趣地看着电视里面狗血乱泼的偶像剧，嘴里没停顿地问。 陶濛轻‘嗯’了声：“国内奖项拿的差不多，就很需要来个国际知名大奖来撑撑面子，我需要个奖来堵住我爸妈的嘴。” 陶濛爸妈是开公司的，相当有名的私企。对陶濛进娱乐圈，他们是不赞同的。 后来是被陶濛用各大奖杯堵住嘴，越来越多国内奖项已经不能满足他们。 毕竟奖项再多，也不能为企业发展增添光辉。 陶濛父母更希望他能回家继承家业，真金白银好过虚拟名头，再说，他做歌手那些年赚得钱远没有公司流水来得多，真为赚钱，为什么不回公司呢？ 一个人赚钱终究是有限的，当老板会有好多人为你赚钱。 陶濛父母无法理解陶濛的脑回路。 但在黎司植看来这件事很好懂。 一个常年走红毯，在舞台和网上受到热烈追捧的人，虚荣心非常强烈，哪里是单单赚钱就能满足的？ 光鲜亮丽太久，连短暂在黑暗里站着都受不了。 陶濛就是这么想的。 “德尔美不是那么好拿的，你想让我帮你拿，也得先掂量掂量我的实力。”黎司植说话从来不含糊。 陶濛：“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往往你给我写的那些歌，被多位音乐人奉为最有灵气作词家。这么高的帽子，你不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黎司植哂然：“你在乱说什么？那些歌词怎么写出来的，你心里有数。” “算了。”陶濛忽然说，“今天我过来不是和你吵架的，就是和你说有德尔美这个事儿，再请你好好吃顿饭，最近阿姨说你都没怎么吃饭。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你把我从这里放出去，给我自由，我身体很快就能好。”黎司植随口说。 陶濛又不说话了。 黎司植也懒得继续搭理，起身走过去抢过遥控器开始换频道。 这次他停留在一个综艺节目上。 最近陶濛真的很火，前段时间霸屏的仙侠剧插曲是陶濛作词作曲唱的，因曲调动听，声音空灵入心，被各大粉丝和剧粉疯狂收听，一时之间他风头更盛。 当然，那首歌依旧出自庄沛之手。 况且陶濛本人在综艺表现良好，懂得接梗，也懂得照顾人，情商挺高，人缘也不错，因此众多综艺都试着邀请他。 最终陶濛挑了最热的两大综艺。 这会儿黎司植看得是个旅游全世界寻找美食和挑战极限运动的节目，主持是业内顶级，八面玲珑，常驻嘉宾也是如今的，这节目凉不掉。 别提这节目后面一长串的投资商，投放平台诸多，从播出到现在虽备受争议，但火热度确实高居不下。 陶濛上这个节目，有利于扩大知名度，即便如今他不是特别需要靠这种手段这么做，但热度需要维持的。 里面陶濛和顶级流量的互动很有爱，弹幕时不时有粉丝炒c，谁也不知道这炒c下面是谁披着皮在营销。 听见熟悉的节目背景音，陶濛额头青筋直跳，到最后还是没话可说。 黎司植不当着他的面看，等回头他走了，这人还不是想看什么就能看什么？ 此时此刻，陶濛有点后悔起答应他能看电视了。 这后悔来得太晚，没得挽回余地。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陶濛接到电话，他要的饭菜到门口了。 等陶濛出门去拿外卖，黎司植半偏过头顺着缝隙去看，他以为来的是外卖，谁知道是黑色奔驰大g，开车门下来的是个面容温和的阿姨，看陶濛和她说话的样子，两人很熟悉。 是他想多了，他坐回原位，不让陶濛发现他偷看过。 这地方都少有人问津，怎么可能会在外卖配送范围内呢？ 陶濛问他想吃什么，不是在网上订，是让信任人做好直接送过来。 又断了一条自我逃生的路。 黎司植怅然，以为陶濛天真想太少，谁知道是他天真想多了。 房门咔哒关上，汽车发动倒车转走声随即响起，陶濛漫不经意道：“今天的菜是我找米其林三星大厨做的，你尝尝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以后都帮你定这家的饭菜了。门口有个电子箱，他们把饭菜放在里面，你从屋里就能取，没问题吧？” 黎司植想，这能没问题吗？ 你不让我出门就拿到饭菜就很离谱，这人就算把他放出卧室，也还是划分在这座别墅里面。 黎司植想出去还是任重而道远，需要继续努力。 “我知道了。” 陶濛把饭菜都取出来，又去厨房拿了副碗筷放在桌上。 当黎司植看见只有一副碗筷时大概猜到陶濛不会留在这吃饭。 果然，陶濛准备好一切，对他说：“你吃吧，厨房有洗碗机，放进去就行，我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这个有时间大概取决于他什么时候写出新歌来，也不排除陶濛来催他到这。 得了。 黎司植心态突然佛系下来，等陶濛走了，他再好好研究下这里。 陶濛说走就走，连个再见都没留下。 黎司植走到桌边坐下，先吃了口青椒炒肉丝，很好。 口味不错的饭菜对他来说还是很安慰的。 待吃过饭，黎司植去厨房将碗筷放进洗碗机里，走出来抬头那刻看见墙壁角落有个红点在跳动。 是个摄像头。 应该不止这一个。 黎司植借着晃悠的姿态将整个别墅上上下下都逛了一圈，找到二十四个摄像头。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二十四小时实时监控。 陶濛对他的防备从一开始就没放松下来过，看看这摄像头部署，说是没准备，他都不相信。 陶濛啊陶濛，你有这份心多用在写词上面不香吗？ 黎司植不太懂这种强制留人的乐趣之处，只能说陶濛不愿意动脑子吧。 最后还是回卧室的黎司植盘腿坐在床上，手落在手环上面摸索着开关。 这东西价值不菲，总不能连个显示屏都没有。 很快，他摸到个亮起光的按钮，轻轻一点，屏幕上方提醒要输入正确指纹才能查看手环情况。 这指纹肯定不是他的，那就没办法看了。 有点遗憾，他想知道这手环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来着。 黎司植从别墅和手环上面没搜索到太多有用东西，这时候利用系统和晏总管沟通就得提上日程了。 晏总管大概因为突然和他失去联系的缘故，一直在等着，所以接到他的来电提醒，很快就接通了。 晏总管见他神色放松的样子，担忧之色少了很多：“遇上大麻烦了？” “何止大麻烦，是个囚禁前男友还偶尔想着来一发的神经病。”黎司植说，“我现在这情况是不可能顺利离开这里，除非能找到个非常适合的契机。” 晏总管在这时间里已经将他本次任务看了个全，为了让他快点完成任务回到现实。 “想知道什么？” “我要陶濛的人际交往关系图，还有别墅内外能利用的地方。” 想跑，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晏总管明白了：“顺便附送点东西给你，看着利用吧。” 黎司植比了个ok，看着资料眯起眼睛。 第62章 不做幕后-004 花了大半个下午,黎司植将陶濛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 至少知道这个人最近在干什么，想要什么，有哪个死对头,和谁关系亲密等等。 根据这些东西，他做出个详细的人际关系表。在所能利用到的名字上面做个标签，又把这几个人发给晏总管,拜托对方帮他查查这几个人常出入哪些地方,兴趣爱好是什么。 做完这些,他的兴趣转到别墅外面。 想知道别墅多远地方能看见外来车，能接触到外来人。 他需要制定个很周密的计划,彻底脱离陶濛给的枷锁。 不仅如此，他还要闯入娱乐圈，将陶濛利用他得到的荣誉抓回自己手里，撕开对方的假面，让人看清陶濛的真面目。 但这件事需要慢慢来，陶濛警惕心很高，稍有不慎，他可能会引得陶濛大发雷霆，重新将他关在卧室里，永不见天日。 傍晚六点,有人在门外按了门铃，按照陶濛说的,是饭菜放在外面的保温箱，他从里面拿就行。 他不像庄沛，怄气了还不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他从室内抽出保温箱，里面准备着四菜一汤,菜品丰富，饭都还温着。 精致餐盘上面似乎还沾染着外面气息，温热却不凛冽。 黎司植从这一开一关传出来的味道嗅到了百花齐放的迹象。 原来是春天啊。 他想了想，最迟要在夏天最热时候离开这里，德尔美是秋季末评选的大奖，今年不太好参与，他早点出去是为准备明年参赛。 吃过晚饭收拾好，黎司植去了二楼健身房，那是闲逛时候看见的，他发现庄沛这具身体素质很寻常，逃跑这种东西，最需要注意的就是体力。 体力好，才能支撑他跑出别墅，在即便没有交通工具时候，也能离开这里。 他要做的准备很多，希望陶濛不会从他所作所为里发现不对劲。 这时候的陶濛可没时间管他，他在酒桌上面应酬。 这一桌子都是圈内知名人士。 名导，影帝，大投资人等等。 陶濛本来没资格来的，是他现床伴兼投资大手想要带他来扩展人脉，才打电话让他过来坐陪。 这场酒桌都是这位投资大手弄的，找两个人作陪也人之常情。 陶濛来是来了，等坐下来酒热氛围开，陶濛发现自己有点插不进去话。 他们谈论的都是些实时，投资和近来哪些剧本好，偶尔调笑地说说哪几个当红明星看着有趣。 陶濛说到底是个顶替旁人名头的空心馒头冒牌货，徒有虚名，真谈起来，三言两语就能暴露真性子。 酒局过半，陶濛起身去洗手间，反正屋里面也没人注意到他。 等到他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堵在门口的人，他才惊觉自己想多了，还是有人看见他的。 凭他的脸和在圈内知名度，也不可能默默无闻。 堵他的是今年晋升为影帝的姜揽。 没和姜揽正面碰上时，他听人说过他。 爱玩，为人圆滑，男女不忌，但跟过姜揽的人都说他很不错，对情人出手大方，分手也会给出丰厚的分手礼。 这在如今烂人横行的圈子里，是不可多得的好选择。 话是这么说，不代表陶濛愿意和姜揽碰上。 他微微皱眉看着姜揽堵在门口的架势，应该是故意的，大概想等着自己开口。 想要离开这里，确实不能做个闷葫芦。 “姜影帝，你好。” 姜揽让他这句打招呼逗笑了，眉目弯弯似平静湖水被春风拂过阵阵涟漪散开，说他英俊又有些美在，说他漂亮又不女气。 姜揽这张脸入围全球最受欢迎一百名，也不光是他长得好，气质和双商都在的。 这会儿姜揽的微微一笑让陶濛眼神顿了下，瞳孔缩了缩，不知该怎么说。 姜揽往前走两步将洗手间的门关上了。 “我想和陶先生聊会儿天。” 陶濛表情怪异：“聊天也没必要关上门。” “陶先生，我聊的是很隐秘的事，你确定要开着门？”姜揽把话说得不奔放也够点明。 陶濛对姜揽是欣赏，没那么多奇怪心思，闻言只说：“姜影帝，我和顾总来的。” 这是在暗示他和顾总的关系不一般，能带到这酒局来的，有几个是一般的？ 姜揽忍不住笑了：“你跟顾总时间不长吧？” 陶濛拧着眉没回答，实际上这算是很私密的问题，他不想回答也正常。 姜揽完全不介意，自顾自说：“我和顾总从小一起长大，是很好的兄弟，不会横刀夺爱。想和你谈得私密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找你打听个人。这几天我疯狂想知道他去了哪。” 陶濛一听他不是打自己主意，心里放松了下，还好不是什么兄弟妻，一起玩。 自己是同性恋，可不代表能接受和多个人同时保持关系，那太违背他心理底线。 陶濛脸色放缓，声音也回暖不少：“原来如此，您请问，只要是我能帮的，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姜揽低头笑了笑，不太好意思：“我找顾总说这事儿的时候，他还说我太拘束，和你混同个圈子，能相互帮上忙最好的，你很乐意帮我忙，卖个面子给我。” 陶濛是乐意这么做，现在就想知道能让姜揽这么做的是谁。 他脸上的求知欲没有遮掩得落入姜揽眼里。 姜揽也不多卖关子，认真道：“我想找庄沛，就是之前和你关系很不错，作词作曲能力很强的年轻人。” 在三十六岁的姜揽眼里，陶濛也好，他要找的庄沛也罢，都不过是二十八的年轻人。 陶濛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 万万没想到姜揽要找的会是被他关在寒山别墅里面的那个人。 这要怎么回答？ 陶濛懵圈了几秒钟，在想姜揽是怎么注意到已经消失在大众眼里很久的庄沛，也想知道姜揽为什么想找到庄沛。 他话说得艰难，像是不得其解：“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您为什么想找他？” 姜揽脸上有那么片刻为难，想到陶濛和庄沛关系很好，想帮好友多问两句也正常。 “有幸听过他自写自编自唱的几首歌，感觉很对我胃口。一查发现那是早几年的，近几年杳无音讯，我以为他退出圈子，想私下里找他，结果发现无论如何再怎么找，都找不到人。最后发现他消失之前和你联系过，所以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陶濛心跳加速，怎么有种姜揽明知道庄沛在自己手里，特意过来打探消息的错觉。 不管是真是假，陶濛决定先稳住心神。 “他…”陶濛发觉自己因为紧张而嗓子发干，声音发哑，清了清再继续，“他和我在一起后因为临时碰上事走了，后来我和他也没能和他联系上，这么多年过去，也想过通过两人好友找他，好友也说找不到。” 谎言就像织围巾，织好一个开头，剩下的顺其自然。 陶濛接下来说服姜揽信自己的话更顺了：“我也很想知道他在哪，毕竟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情分在那，也想和他说有麻烦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以前他也帮过我，我不能视而不见。这些年我也找过他，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他脸上表情很沉重，还有失落，看着像是真的为找庄沛努力付出过劳动。 姜揽眸光闪了闪，可惜道：“那还真是不走运，我难得看中个潜力股，居然消失匿迹。” “那这样吧，等我有他消息一定第一个通知您，将您对他的期待说清楚。”陶濛承诺道。 姜揽再三道谢，在他不经意时又冷不丁问：“你和庄沛是前恋人吧？” 陶濛整个人都顿住了，最后还是含混道：“这也是过去的事了。” 姜揽翘了下唇角，没再继续追问，让开洗手间大门。 陶濛可以说是落荒而逃，能感受到姜揽落在他后背上有实质的目光，如针芒般难以抵抗。 姜揽等人走了，这才拿出一直在通话的手机放到耳边，含笑道：“听见没？你的小情人藏藏掖掖，还不肯告诉我人在哪，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叫我自己看着办，他是你的人，我总不能随便动兄弟枕边人下手？我就想知道庄沛在哪儿。” “我为什么想要庄沛，你还能不知道吗？为了他，我站到这个高度，现在终于能光明正大找他，反而找不到人，你说我会甘心吗？”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无言以对，片刻后又说了什么，被这边的姜揽一个‘滚’字送走。 陶濛回到酒席上面，心惊肉跳，他家顾总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就是怪怪的。 导致他坐下之后，没忍住凑过去问了句：“我脸上有哪里不干净吗？” 顾总高冷地摇头，惜字如金：“姜揽。” 这一个名字就让陶濛知道顾总不满意他对姜揽说的那些话。 陶濛很郁闷。 堂堂知名大影帝居然会和好朋友告状，连这么亲密的事都说，找小情人问他前任这种事，在他们这种非常有钱人眼里，是很寻常的事？ 陶濛不敢问，忍辱负重：“我会尽力帮他查。” 顾总颔首，算是满意他的回答。 这天晚上酒席结束得很晚，陶濛又被顾总拉回别墅厮混，直到第二天傍晚才有精神去寒山别墅找黎司植。 陶濛是带着晚饭过来的，还有一瓶有年份的红酒。 寻常时候想要从他嘴里挖出点秘密难如登天，喝醉酒就不同了。 陶濛打算将人灌醉了再问。 如意算盘打得好，结果黎司植看见他和他手里的酒，眉头微扬：“酒后吐真言？” 第63章 不做幕后-005 这年头不怕你有意图,就怕意图在还没有得以实现前，先被人一眼看穿。 陶濛看看手里的红酒，再看看站在门口等回答的黎司植，难得体验一把无言以对。 该怎么解释？ 陶濛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暂时找不到合适托辞。 就在这时,黎司植转身往屋里面走,放弃继续追问。 想必也是从他脸上看见尴尬之色,为避免他恼羞成怒说些什么，干脆不想知道答案了也就。 陶濛没被他这体贴举动暖到,反而提心吊胆起来。 一时站在门外,看着小灯初亮，多处还是黑暗的客厅，陶濛没往里面走。 好似这光暗半参的客厅是吃人不吐骨头得妖怪,能让他进去就忍不住口吐真言。 站在光亮照射地方的黎司植转身看着他,表情奇怪：“你不打算进来？” 陶濛这才被从想象中惊醒，提着东西走进去。 手搭在开关上，微微用力，客厅的水晶灯亮起来，房间内的黑暗被驱散,他们站到了光明之下。 陶濛将东西放到桌上,去厨房找醒酒器，声音远远传过来：“有了电视看感觉怎么样？” 黎司植正拎着红酒瓶子看,挺舍得下血本,带过来的酒有年份。 一瓶顶一辆配置不错的跑车。 “挺好，看电视能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这里。”他说。 陶濛拿着醒酒器和两个高脚跟出来，一眼看见他坐在沙发上看歌唱比赛，眼皮子没来由一跳。 “看这么多综艺节目有什么感想吗？” “人设这东西真不能立,一立就容易崩，做综艺太容易毁掉偶像。” “怎么这么说？” “就感觉吧，我看不少节目里面请的同个明星，深刻解析出来给人感觉不一样，有的就挺装，明明整容，非要弄一系列举动来说自己没整，大大方方承认还能落得个好名声；有的谈恋爱了，都被拍到基本实锤还不承认，或者在报道出来的当天就分手，和他们谈恋爱的那方也是惨。” 陶濛探出他没有通过网络干些多余的事，这才有心思和他扯这些：“你不懂，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大家背地里可以玩玩，也可以以玩的名义说是谈恋爱，真被八卦记者爆出来，就会立刻撇清关系。重在行乐，而不是行乐的名义。” 黎司植似懂非懂，看他手法娴熟地倒酒放置旁边，眼神飘忽显然是想打主意。 黎司植眸光轻动，是什么事能让陶濛不好当面问，非要等他喝醉了再套话？ 还是说，他背地里多此一举的小手段奏效，有人让陶濛有了危机感，导致他迫不及待回来问自己？ 黎司植是个成年人，耳聪目明的。 能看出陶濛身上留下的痕迹很新鲜，也能看出陶濛休息不够，眼里有血丝眼底有疲惫。 这人昨天有应酬，还过了个笙歌不停的夜晚。 也许就是在应酬里有人提到了他，让陶濛惊慌了。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黎司植装作好奇问，“是过来和我沟通写歌的？” “不是。”陶濛回答，不想继续他问下去，逃避似的去厨房拿碗筷。 黎司植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原来真的有人提到了。 陶濛再出来很淡定，回到桌边将带来的饭菜摆好。 很丰盛，六菜一汤，荤多素少，依黎司植味蕾提供的饥饿感反馈来看，这应该都是庄沛喜欢吃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陶濛还是有问题的。 “站着干什么？过来吃饭，晚点我将这几天阿姨送过来的餐具都带回去。”陶濛很正常，还在和他讨论餐具问题。 如果不是他走到门口再多走一步就会被电击，还真是温馨和谐的画面。 黎司植刚坐下，面前就多了一杯红酒，他深深看眼陶濛。 “心情很好？” “每次来看你的时候，我心情都不差。”陶濛说的跟真的似的。 黎司植笑笑不接话，仰头先喝了一杯。 酒是好酒，被他这么牛饮，就有点太奢侈了。 陶濛目光里透着心疼，转瞬即逝，他是想到像黎司植这么喝，很快就会喝醉，那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因此劝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由着黎司植一杯接一杯。 陶濛看他喝的太猛了，还是没忍住说了句：“你心情不好啊？” “没有，感觉这酒味道不错，没忍住多喝几杯，你也知道我常在这，见不到什么人，你也没在这放什么饮料酒品，我这都多久没喝过了。”黎司植头头是道。 陶濛难得产生点愧疚心理，冲动之下说：“那我回头给你送点饮料过来，你想喝什么？” “可乐，牛奶，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矿泉水。”黎司植眼神飘忽，脸颊生红，看起来已经喝醉了。 陶濛点头答应了。 黎司植打了个酒嗝，醉醺醺的，夹菜的手都不稳了：“趁着这喝醉的功夫，我和你说点心里话。” 陶濛有种他拿走自己剧本的错觉，这会儿似乎也不好打断，安静听着。 “你将我困在这也挺久了，国内奖项拿的差不多，就差个德尔美，如果我帮你拿到德尔美，你是不是就放我自由？你放心，我肯定会远离喧嚣，不在你面前晃悠，更不会让旁人找到，宁愿在乡下粗茶淡饭，也不会再回来。” “陶濛，我们以前关系也挺好，纵然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恋人不成朋友在，咱不能将事情做的太绝，你觉得呢？” 说到后面，黎司植都变成大舌头了，明眼人听着都知道他喝醉，开始酒后吐真言。 陶濛本来怀疑他到底想干什么，结果被这一通话整得略微懵。 半晌没说话，发现黎司植撑着脸眼神醉沉沉的，还在看着他。 陶濛心里一动：“也许德尔美之后，我会考虑的。你以前和姜揽有接触吗？” “姜揽？”黎司植茫然了下，“谁啊？” 陶濛没有被这话糊弄过去：“知名度很高的大影帝，很受欢迎的男演员，他知道你，还向我打听你。” 黎司植半阖着眼，有点累：“哦，你说那个不常上综艺，却在上综艺就大放异彩，很得路人缘的帅哥啊，我这两天看综艺有他的影子。” 陶濛相信他没骗自己。 根本没必要。 再说，这都几年过去了，姜揽才想起来问自己他去了哪里。 确实不是以前认识，真要以前认识，应该在他失踪几天后就到处找人。 陶濛边嘲笑自己关心则乱，边回忆自己这种做法到底是谁是错。 “你真的愿意放弃在圈内大好前途去一个种种不便的小镇隐姓埋名活下去吗？” 能说出这句话，就代表陶濛动摇了。 装醉的黎司植翘了下唇角，抬头依旧大舌头说：“那样也好过被你困在这里，半点不自由。” 原来有的人真愿意为自由抛开身外物。 黎司植就是这样的人。 陶濛感受挺奇妙的，盯着满脸通红，俨然不太清醒的黎司植：“那你就努力写歌，拿到德尔美奖项，我们再好好谈。” 这就像掉个萝卜在驴前面，诱导着驴继续跑。 不给黎司植定个目标，他怎么心甘情愿写歌冲德尔美呢？ 陶濛将其中利害想的太清楚，给黎司植下套，就想要他做好冲击的准备。 黎司植呵呵一笑：“有灵感我会写，没灵感没法写，你催我也真的没用。” “我和你说这么个事儿，你心里有个数就行，写不出冲击德尔美的歌，普通的专辑歌曲还是要写的。”陶濛半点步子都不让。 这种姿态仿佛黎司植给他写歌是理所应当的事，不用给好处，不用做任何请求，只需要一句话，连说话语气烂都懒得遮掩。 “你可真够不要脸的。”黎司植发自内心的感叹。 感叹的陶濛脸都绿了，看在他醉酒的份上不好发脾气。 “陶濛，你能告诉我以前和我在一起是真心实意的吗？” 陶濛这下子怒了：“你能质疑我现在，但你不能质疑以前我对你的感情。你忘了我为你还向家里出柜，差点被我爸妈打死。” “我也为你向家里出柜了啊，弄得到现在都回不去家，逢年过节连个电话都不能打。更过分的是，你连我打电话的资格都剥夺了，相比较之下，谁更过分？” “你真要这么算，我们就把过去的事都摆出来说个清楚好了。明码标价，看谁更过分。” “你因为自己写不出歌，将我关起来，奴役我，这是不是事实？” “这是你欠我的。” “你确定？我欠你什么了，犯得着让你用这种手段强迫我还？” 陶濛被问得哑口无言。 逻辑清晰，问题直中人心，算来算去，是自己对不起他，也是自己更过分。 那是自己的问题？ 不。 肯定不是。 陶濛脑袋嗡的一声，猛然意识到自己在跟着对方走。 也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自己失去理智被迫顺着他的思路想。 陶濛倏然抬头看向依旧醉眼朦胧的黎司植，不禁扪心自问，他真醉了吗？ “你想用激将法激得我一怒之下将你放了。”陶濛冷静下来说。 黎司植心想，啊可惜，被看穿了。 他闭着眼睛笑起来：“你想多了，这是理智沟通，没别的意思。你关我这么久，想放早就放了。” 如果可以，陶濛也想放他自由。 可这些年从他身上得到财富太多，掌声、荣誉、粉丝们敬仰的目光…… 陶濛放不下，也不愿意放下。 这些东西都和黎司植紧密相关。 这要怎么放的开呢？ “以后我一周来一趟，你记得写好歌，我按时来取。” 说完这话，陶濛落荒而逃。 第64章 不做幕后-006 黎司植没能趁陶濛人还在房间里拒绝,这规矩像是不需要他同意似的就被贸然定下。 大概他本人在陶濛眼里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写歌。 这样可不行。 庄沛可能出于种种所迫，会心甘情愿被利用，被压榨。 他就不同了。 属于他这具身体的名誉就该由他本人掌控，怎么能让旁人移花接木的挪走呢？ 写歌也不是不行。 就是这首歌到底谁先拿到手,该由他说的算。 黎司植摇晃着还盛着红酒的高脚杯,缓缓笑了。 陶濛果然依言好几天没来,房间里除开黎司植行走的脚步声,就只剩下液晶电视播放电视剧带来的背景声，整栋别墅空荡的可怕。 黎司植没那个本事写词作曲还能唱,勉强借用宴主管,弄来一首原创歌曲，等着陶濛再次找上门糊弄人。 在这之前，他先利用电视将歌词曲调通过私聊的方法转递到姜揽手里。 说来这也要多亏这时代的进步,为满足网上冲浪追星族们的需求,电视也加入智能机有的功能。 比方说这查询到电视主演，能给主演发送私信，私信不会直接转达到演员们的手机上，只有当他们登录各大播放平台的账号时，才会收到这些私信。 很多演员们会因为被喜欢太多,私信如雪花般沉甸甸压下来而喘不过气,将账号交由公司人打理。 黎司植不知道陶濛是不知道电视这一功能，还是遗忘了。 总之,这留给他一个很好钻的空子。 前几天陶濛带着酒菜来问他姜揽的事,这让他知道那天的私信还有让宴主管开的绿灯起了效果。 姜揽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甚至可能还知道他被陶濛关在这里。 他没有得到姜揽的回复，不太懂对方在思量什么，却知道自己距离出去的那天不远了。 如果姜揽不帮他,反而将他卖给陶濛，那…… 他摇摇头，不太可能，姜揽想要的人被陶濛霸占着，对方肯定想着要不动声色的将陶濛撵走。 那他的存在就有了利用价值，一个可以让姜揽光明正大诋毁的机会。 就看姜揽愿不愿意利用他了。 说到底他都没能脱离工具人的身份。 不过被姜揽利用这一会儿，他就能重获自由，要比一直被陶濛利用，还被关在这里就不见天日的要好很多。 他在保温箱里面取到今日份的午饭，照旧色香味俱全，还冒着热气。 随着日夜交替一天天过，夏季悄无声息要到了。 他边吃饭边看着半开放式厨房里面那偌大的双扇门冰箱若有所思。 不知道姜揽有没有看见他新写的那首歌，离陶濛过来没两天了，他知道地方人没来，会从监控里面看他。 吃过午饭又从冰箱里面拿了瓶可乐的黎司植脚步懒散上了二楼，靠东的房间是书房。 监控视频里面，他推开书房门，从另一个窗口可以看见他进到书房里面，拉开椅子，取过桌上上午带过来的吉他，抱着坐下，一手抱吉他，一手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弹两个音。 这不难看出来他在创作。 一如既往的听话，不会拒绝自己。 看着监控的陶濛不禁失神。 每次他见到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依稀记得将人困在卧室的那段时间里，次次见面次次谈话得不到回答，他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 自从自己答应将他从卧室里面放出来，似乎也打破两人聊天冰点。 连带那晚酒后吐真言，让陶濛知道他还是渴望自由的，不惜用远离这繁华俗世来换。 陶濛疲惫地捏捏眉心后靠在椅背上。 这几天总是频繁碰见姜揽，也说不清地方看他什么眼神，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和姜揽关系寻常，能挑起话头的只有顾总和黎司植。 一个是他在床上合拍，互取互利的合作人；一个是被他关起来剥削的前n男友。 真要挑个聊，都很尴尬。 这让陶濛开始有意识避开姜揽出席的活动，主要姜揽这人影响力太强，他搭上话吧，有人会说他故意蹭热度，这要不搭理吧，话会说的更过分。 陶濛心里苦，又不好说。 这会儿见黎司植在监控前面乖巧坐着，心情很是复杂，这到底是怎么和姜揽搭上关系的？ 眼看人在里面大有坐到天黑的迹象，陶濛也就不再看了。 今天顾总又攒了个局，说是想要投资个电视剧，请导演主演及他这个即将为电视剧编写片头片尾插曲的原创歌手吃饭，大家谈谈对这个电视剧的看法。 陶濛不好说不去，因为一旦说不去，顾总就会问为什么。 他要说有事，那想必顾总会问一句，你有事难道人家姜揽就没事？为什么姜揽能抽出时间过来吃顿饭，你就不能？ 顾总身居高位太久，早就忘记温情是什么。 也不是。 陶濛关掉监控，心不在焉往衣帽间走，顾总的温情都留给了姜揽。 早之前陶濛还有过疑惑，明明顾总挺在意姜揽的，为什么不和人干脆在一起？ 反正姜揽在圈内也是出了名的玩得开，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他没当面问过顾总，背地里也没敢查，怕被顾总知道狠狠惩罚，现在来看，大概是怕分开后连朋友都做不得，两家毕竟关系很好，真闹到那份上，双方脸上都不太好看。 说到姜揽和顾总，他又想到自己和黎司植。 也算是情意长远的，是什么让他一念之间冒着犯罪的风险将黎司植关起来。 大概是看见对方比他更受欢迎，一把好嗓子只要肯用心唱，就能博得满堂彩。 还是他在作词作曲这方面的天赋，是自己遥望不及的高度，让他站在原地便能展望到几年后两人间的差距。 他怕被将来红遍大江南北的黎司植抛弃，也怕红了之后的黎司植在提及他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就是认识，没别的关系。 …… 归根结底，真正促使他那么做的源头都能归纳为七宗罪之一的嫉妒。 人的言行举止如果时不时受嫉妒驱使，无法掌控自我，那离他真正使坏也就不远了，更甚者已经开始游走在危险边缘。 在陶濛进行内心自我解剖的时候，陶太太慢吞吞进来了，看见他对着镜子比划衣服就知道人晚上要出去。 今晚好不容易打电话将儿子叫回来，还没待到两小时，又要走了。 陶太太满心埋怨：“你这天天混圈子，什么时候能混出真正的大名堂来？古往今来，唱歌的都难登大雅之堂，你想做歌手，我和你爸勉强同意，这几年你也拿到奖项，按理说理想实现，目标达成，是不是该考虑回公司了？” 陶濛烦不胜烦，眉头直皱：“我不是答应你们会拿个国际大奖吗？求你们在我拿奖证明自己之前，不要再拿回公司继承家业这套来烦我了行不行？” “怎么能叫烦你？我和你爸辛苦大半辈子忙来的家业不给你继承，还能拱手让给别人？濛濛，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知道懂事。之前你说你喜欢男人，说是天生的，我和你爸也询问过相关机构，这事儿改变不了，那你看看要不要结婚留个孩子？喜欢男人的事我们可以不放在眼里，但孩子一定要有。”陶太太语重心长道。 陶濛猛地扭头盯着他妈，目光阴恻恻的：“你让我祸害人姑娘？那可能对不住，我对女人硬不起来，想要孙子的话，不妨趁你和我爸还健康，抓紧要个二胎，那样可能还有机会。别说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讲道理，这偌大家业我就留给他了，只要他让我在圈子里继续玩。” 陶太太被气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你这个兔崽子，妈这也是为你好！” “别总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说些膈应人的话，我到底想要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妈，你问问你身边的小姐妹，如果他们的儿子像我一样在娱乐圈有名，拿遍国内诸多音乐大奖，是不是他们的骄傲！”陶濛说完这话，拎着身衣服进了更衣间，将他妈暴怒的话音关在门外。 晚间在酒席间，陶濛果然看见衣冠楚楚的姜揽，对方举杯冲他打招呼。 陶濛眼神躲闪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个笑容，好在姜揽忙着和身边的编剧讨论剧情，没控拉着他说三道四。 倒是在他身边和导演乱侃的顾总眼角瞥见这一幕，趁导演和另外投资商说话功夫，俯身过来，语带疑惑：“你什么时候和姜揽关系那么好了？” 陶濛立刻反驳：“没有，点头之交。” 顾总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自顾自说：“他最近好像迷上了唱歌，从哪弄把破吉他，白天弹，夜里弹，弹得我想丢鞋砸他玻璃，吵得我睡不好。” “顾总和姜先生住的很近啊？”陶濛僵着脸说。 顾总不以为然点点头：“他家和我家同小区同一幢，更巧合的还是上下邻居。” 陶濛心里咯噔一声，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灵感一闪而过，很快又被顾总难得来的孩子气抱怨冲走了。 “也有可能他最近想要找的身边人是玩音乐的，想要投其所好。”顾总分析完了，又扭头看陶濛俊秀的脸，“他私下里没骚扰过你吧？” 陶濛想，如果找他问前男友消息算骚扰的话，那有过。 “没有，顾总在担心什么？” “我能担心什么？”顾总说，“我就是怕他想要欺负你，这就有点过分了，你在我床上没太久，他就盯上了，虎口夺食。” 陶濛听的遍体生寒，忍着暴怒情绪，冷冰冰道：“姜先生…大概和我撞型号的。” 这话一出，顾总愣了愣，目光从他不太好看的脸色转到对面谈笑风生皆从容的姜揽脸上，足足有三十秒，顾总发出惊叹。 “原来是这样。” 陶濛心情不好，也就没追问到底是怎样。 因为顾总说的姜揽最近在倒腾吉他的事扰乱他心神，这个点太微妙，让他忍不住将姜揽往黎司植身上想。 会不会…姜揽感兴趣的是黎司植，不。 不可能的。 黎司植消失匿迹好几年了，就算感兴趣，也不…… 陶濛快要被逼疯了，这一天下来的事汇聚在一起，像是好几个张开血盆大口的黑洞，想要吞噬掉他。 他在其中想要自救，想来想去，唯有自救办法就是去找黎司植。 逼迫他快点写出一首满意的歌，进军德尔美。 只要能入德尔美，拿到理想中的最高奖项，那么他在国内外的知名度都将有个全新提升。 到时候不管是他爸妈，还是顾总，亦或者在旁边试探的姜揽，都该重新掂量下。 是的。 新歌，如今只有新歌能救他。 陶濛想到这，手里酒杯不自觉往嘴里送，得快点去见黎司植。 这晚喝多的陶濛没跟顾总回去，由着顾总说要送醉得不轻的姜揽回家，他醉醺醺地点开手机打出租，一路从喧嚣不止的市中心到郊外静谧的寒山别墅，花了比平时高三倍的价钱。 陶濛无怨无悔，他就是要借着酒劲来找黎司植。 因为那天的落荒而逃，清醒时候的陶濛已经不能再装作没事人过来催促，他觉得丢脸。 许久不见的羞耻心终于在黎司植接二连三的追问下回归。 陶濛深感不耻，这也是他近来心浮气躁总反思的缘故。 出租车司机见他醉得太厉害，进好几次询问要不要帮忙，都被他摆手否认。 终于站到寒山别墅门口，门外的太阳板路灯照射的脚下路亮堂堂的，四周偶尔响起几道夜莺啼叫声。 深夜里钻入人的耳朵，顺着感觉往脑袋跑，将陶濛惊得后背都是汗。 他盯着那扇大门好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上前验证指纹开门。 咔哒。 一路摸进卧室，开门发现里面空空荡荡，黎司植不在。 这瞬间陶濛似乎酒醒了，也被吓坏了。 人不在，去了哪？ 他仓皇失措的转身向往楼下跑，跑到一半摸出手机想要报警，都按出号码等待播出，他又停下了。 以什么名义报警，该怎么说？ 难道要说我关在屋里好几年的人突然消失了吗？ 那警方在找黎司植前得先将他抓起来，以他现在在圈内的影响力，这个脸当真丢不起。 陶濛举着手机趴在栏杆上，喝酒太多的后遗症出来了，头疼。 “……陶濛？”黎司植不太确定地喊。 陶濛倏然抬头，凶狠又怨怼：“你去哪了？” 黎司植莫名其妙：“健身房啊。” “歌写完了吗，你就敢插科打诨的去健身房？是不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我告诉你，你写不出歌，我不会让你好过。”陶濛放狠话。 黎司植脸色渐渐沉下来，讥笑道：“怎么不好过，是不给我饭吃，还是不给我水喝？或者是干脆点，将我重新关进卧室里，像以前一样，吃饭都要你亲自来送，一顿不来，我就饿一顿，一天不来我就饿一天？陶濛，你不觉得自己对我的要求都太过理所当然，你真当自己在我这里是祖宗，想要什么我都得千依百顺？” 陶濛让他怼懵了。 黎司植尤觉得不够，冷飕飕补刀：“你现在的荣誉和粉丝都是靠我赚来的，歌是我唱的da，编曲编词都出自我手。你走过红毯登上万众瞩目的舞台，手里拿着的奖杯，那些都是我的。你有什么？你有的就是一颗再肮脏不过的心，因为嫉妒停不下来，一个劲想要压迫我的腌臜思想。陶濛，你除了整个人，剩下都是从我这里偷走的！” 陶濛脸唰得白了，酒精带来的晕眩也随之褪去。 这当头一棒太狠，疼得陶濛喘不过气：“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就算那些是你的又怎样？你不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替你去拿，你永远只能在这里看着我拿走属于你的东西，废物。” 第65章 不做幕后-007 最后那两个字让黎司植很不爽。 这世界上谁都能说他是废物,就陶濛最没脸说。 他冷笑：“我要真是废物，那你是什么？你拥有的很多东西都是从我这个废物手里拿走的，还靠我这个废物得到的。陶濛,你怎么有脸骂我的？” 陶濛刚才那番话或多或少有不经过脑子的成分在,被讽刺一通,清醒过来。 不得不说，黎司植话有扎在他心里。 是啊，他从入娱乐圈那一年靠自己默默无闻,不甘心也是在那时候起来的，到后来利用黎司植,他的事业渐有气色,最后直登巅峰。这背后黎司植的支持功不可没，很多很多的东西都是在建立他给的那东西上面。 陶濛捏着鼻梁，垂眸看着地面，始终不敢看黎司植：“你说得在理，但有句话我说的也不无道理。你的荣誉都在我手里,你拿不走，以后也不可能是你的，你还是不要说这些不可能实现的事，认清自己的地位,摆正自己的态度,对你以后生活有好处。” “你这意思就是我要是不配合，你就不打算让我好过了呗。”黎司植嘲讽道。 陶濛的压力太大太重，不给点空间喘气根本松不开，他的温和忍耐都随着时间退去，尤其今晚的黎司植格外得不听话，每句话都像是恨不能化成刀子扎死他。 “你知道就好,没必要找我再求证。庄沛，我看你是我前男友的份上已经让步到你的活动范围扩展到整座别墅，你最好老实点，否则你就会重新回到坐井观天的日子，透过那一方小窗子看见碧蓝的天空，自由的鸟雀。” 黎司植没说话。 这座别墅的楼梯灯不是常规的墙上挂灯，而是在楼梯外侧镶嵌一串串小星星，夜晚来临，路灯开启，像是在走银河系。 在这等浪漫场景下，陶濛和黎司植相对无言，暗地里争锋相对。 陶濛轻轻舒出口气，觉得没办法继续和黎司植对视，他直觉没脸了，再继续对视下去，恐怕会忍不住发脾气。 有时候，越是无能的人越喜欢发脾气。 陶濛无法将自己放入这种情况里，当即决定离开。 该说的，不该说的，难不难听的话都在今晚说得差不多。 陶濛心累了，想着在心态没调整好前不愿意再来看黎司植。 “我短时间内不会再来，真的，希望你也能在这段时间里好好调整，下次再见面，别再和我这么说话。” 黎司植气极反笑：“你还真有脸提要求，是不是真觉得我被你困在这里就一辈子都是你的所有物？” 陶濛仿佛机械般咔哒咔哒转过头，脸色称不上好看，语气很重：“你什么意思？” “陶濛，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再有钱，能和法律抗衡吗？”黎司植铤而走险冒了句很有杀伤力的话。 陶濛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这话里有话：“庄沛，你跑不掉的。” 说完这话，陶濛转身脚步虚浮地走了，看其身影非但没有被打击到，反倒充满了愤怒，像是因他这句话准备更努力关住他。 木质金镶边的大门发出拉开又关上的响声，别墅里很快就剩下他自己。 银河似的光在他身侧自在挥洒，映照他的脸五彩缤纷，隐约能见他心情很好。 第二天下午，陶濛是被砸门声吵醒的。 从床上翻下来掉在地上的时候，他还有些没弄清自己在哪里。 记忆里，他昨晚去了寒山别墅，和黎司植不分青红皂白的吵了一架，吵完后他高价摇到出租车回公寓上床就睡。 发生什么事了？ 他锤着脑袋走到门口，没从猫眼看门外是谁，拉开下意识就张口说：“干什么，这么大早……” “你总算醒了。”他的经纪人老欧阴沉着脸，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手机为什么关机？！” 陶濛摸边口袋，最后在屁股后面找到手机，按了两下：“没电关机了。” 老欧被气个仰倒，感觉天要亡他：“你可真是好样的。” 陶濛心生不妙，犹豫问：“发生什么事了，很严重？” “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寒山别墅关了个人？”老欧将他推进屋里，顺手关上门。 陶濛愣在原地，都没注意到老欧去了厨房拉开冰箱拿着瓶冰水咣当咣当的喝，看起来像是在灭火。 老欧和他共事好几年，许多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这件事却没得到任何消息。 这会儿一见他像是被求锤得锤似的锤在原地，仰天长叹：“完了。” 纵使来之前做过猜测，准备好是真事的心理准备，可这真被验证是真的，老欧还是裂开了下。 “你能告诉我当初关他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是他英俊帅气又器大活好，还是才华横溢让你灵感迸发？将人管在那种地方，总归有个理由啊。” 老欧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早和黎司植分手，也没和老欧交代过他前男友是谁，只说不混圈子，老欧追究看过照片，那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了。 这几年人被关在别墅里不见天日，皮肤和样貌都有所变化，老欧认不出来也正常，这也就没将黎司植和他前男友挂上钩。 老欧感觉自己真的需要备一份速效救心丸，原以为陶濛最让他省心，看来想多了。 这人不作妖就算了，一做就做个大的。 陶濛让一瓶冰水砸中，条件反射接住，紧跟着大脑反应过来，才听懂老欧话里意思。 他结结巴巴，堪称慌乱道：“你说什么？寒山别墅的人被人发现，还、还报道出来了吗？” 如果不是报道出来的话，老欧不可能知道的。 老欧喝完冰水更加生无可恋，尤其他家艺人这句话，含义太多了。 “你见我平时有这么火急火燎找过你吗？”老欧将自己手机丢过去，“自己看吧。” 陶濛解锁手机，里面的页面跳出来，上面的内容让他从头到尾凉了个透彻。 “这回我真的很难捞你出来，你看看顾总那边有没有办法，将这件事给压下去。在找被你关起来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庄沛。找庄沛谈谈，看看多少钱能把他嘴封上，最好能高价买下个发布会，让对方帮你洗个白，不然这几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老欧这完全是很理想化的计划，能实现的条件太过苛刻。 至少在陶濛看见铺天盖地的报道时觉得这事儿不太能那么轻易结束。 只见报道上面写着。 [知名歌手陶濛非法囚禁前男友的那几年，求而不得还是情之所已然？] [陶濛为成名，竟然不惜让前男友做这种事] [歌神陶濛过于混乱的私生活，寒山别墅金屋藏娇] …… 诸如此类，聪明人不难从中拼凑出真相来，即便标题写的花里花哨，点进去的内容也都很详细的介绍情况。 要说这不是有意为之，他决不相信。 陶濛也不用想着去寒山别墅看了，人肯定早不在那里。 昨晚种种都在眼前浮现，他觉得可能要完蛋。 老欧喝完一瓶水，稍稍冷静：“陶濛啊，这件事处理不好你可能身败名裂，我知道你家有钱，在娱乐圈混不好能回去继承千万亿家产。但我相信你就算想离开这，也不会是这种灰溜溜的走吧？” 陶濛关掉手机，脸色冷冰冰：“我没想过离开这里，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好，不会让你难做。” 老欧暂且相信他的话。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情况越来越恶劣。 也不知道接走黎司植并支持他曝光黑料的人到底是谁，从报道陶濛非法囚禁到陶濛出的歌都是代笔，背后全都有人在推动。 陶濛不傻，知道这是有人要毁了他。 知道是知道，但是有什么办法？ 他联系不上黎司植，更找不到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陶濛回到过寒山别墅，没能进去，那里已经被警方查封，而他本人得亏有个丰厚家底，能让律师暂且保释出来，还不能随意妄动。 警方之所以没有立刻逮捕他，是因为黎司植那边没有急于要求立案。 陶濛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经历过种种才明白，那时为时已晚。 这会儿陶濛还在想法子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帮助黎司植。 ‘到底是谁’正和黎司植在温暖飘着奶茶香味的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姜揽亲自和他联系过几回，打昨晚接到人到现在都处在忙碌状态，没能和他坐下来聊过。 现在有机会了，两人迟来的陌生感就好似秋老虎般猫回来，相对无言。 昨晚陶濛走了之后，黎司植越想越不是滋味，当即决定离开别墅。 别人都那么羞辱他，他还继续留在那，不是下贱吗？ 万幸监控方面他早就想好办法解决，手环也通过系统干扰功能歇菜。 总之，在打探那么久后，他离开的相当顺利。 唯一不顺利的是出别墅，走到半山腰已经大半夜，实在不想走联系了姜揽。 好在姜揽没将他当成疯子，真的来接人了。 这让黎司植觉得不枉费他和晏总管讨价还价半天用系统充当回手机。 姜揽很清楚他的底细，见人从容不迫，歪着头道：“你就不怕我是下个陶濛？” “不会。”黎司植很笃定，“你在演艺界名声很旺，没必要跑来陌生领域瞎胡闹，意义不大。” 姜揽轻笑：“陶濛太小看你了。” 黎司植没说话，陶濛小看的不是他，是那个软弱无能又卑微的庄沛。 “我总觉得自己被人当枪使了。”姜揽又说。 黎司植冲他笑笑：“没有，互利互惠。” 陶濛，你做好被我这个废物整垮的准备了吗？ 第66章 不做幕后-008 姜揽接济他也不是真的无欲无求。 能听见他说互惠互利,是好事。 毕竟他在解救黎司植这件事上也没有出太大力气，最多就是在半夜开车将人从荒野接到充满人气的凡尘。 寒山别墅那地方，姜揽有过耳闻,还是听顾总说的。 顾总当初也有过想要买下一座山建别墅的念头,最后不知道怎么不了了之。再后来顾总身边有了陶濛…… “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就和外面的小伙子说,他会为你做好，在事情没解决前，他都会跟着你。” 黎司植比了个ok的手势,走到洒满阳光的落地窗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自由的滋味，哪怕被炙热的阳光晒得头皮发麻都感觉舒服。” 姜揽没经历过他那种事情,不太能理解他这种感慨,交代道：“这次你出门肯定有很多人盯着你，你小心点，不想被记者追着问就让人解决，要是你另有打算再说。好了，我得走了,等会还有两个通告要跑。” “大影帝还是忙，我不打扰你，在你跑通告的时候我会给你惊喜，希望这份绵薄礼物能让你懂我的诚意。”黎司植走到柔软沙发旁边,将自己毫无负担的摔进去,神色放松自在。 姜揽也不问他到底想怎么做，横竖只要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就成，摆摆手便走了。 黎司植面前摆着姜揽新给他的配得手机、平板及电脑，都是准备好的。 他划开手机，满屏幕的通知报道都在说陶濛关他的事，这里面浑水摸鱼的人很多,插诨打科的更不再少数。 还有很多是圈内看不惯陶濛，想要下手没敢下手的臭鱼烂虾，趁此机会搅乱浑水，比比皆是。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陶濛只是爆出这新闻，还没来记得得到验证，就这么多事。 那么，如果他把陶濛写的歌，拿的荣誉都是他的这件事爆出来，陶濛会怎么样？ 黎司植歪着头看着报道，很天真的笑了下，那可能全网沸腾。 而他和陶濛的身份地位将会发生对调，那时，到底该将废物这个名头给谁呢？ 他不会给陶濛个痛快的。 折磨了人这么久，他不以牙还牙回去，显得他很好说话似的。 黎司植细长手指在三个电子产品上面轻拂而过，陶濛，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儿。 那边的陶濛可没这份闲暇心情，醒过来给手机充上电，上面的电话就没停下来过。 父母的，朋友的，合作的，还有顾总的。 各式各样的电话号码打过来，打得他头昏脑涨，明明没接电话，但他已经能想象到他们要说什么。 -是真的吗？ -原来你喜欢男人还不够，居然还在外面养了一个，更过分的是身后有金主。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厉害啊。 -你是真的想要当古代的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一个个都不挑剔。 诸如此类种种，大同小异的问题能问到他破防，忍不住大发脾气，想要对多管闲事的人吼两声。 这世道多得是旁观者占据在道德制高点指指点点，明明不管他们什么事，非要多嘴多舌来刷存在感。 不是为了发表自己内心的正义感，是为彰显自己有多大无畏。 实际上就是虚伪，就是好奇心作祟，没别的原因。 陶濛烦躁地闭闭眼，在这件事上实在没更好的处理办法。 黎司植去了哪，又被谁带走，他一无头绪。 别墅里面的监控被人破坏了，扣在黎司植手腕上面的手环被丢在下山半路中，化作个无用的东西。 他这会儿想要找到黎司植，除开找警察，似乎也别无他法。 他一把抓过在旁边急得快要抓地的老欧：“帮我去警察局问问庄沛去了哪。” “你疯了吧？”老欧瞪着他，像是在看疯子，“警方能告诉你他去了哪？假如庄沛报过警，那是他们的重点保护对象，傻子才会告诉你。你两之间有恩怨，还是你把我当万能消息人，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帮你打探来？” 陶濛揉着脑袋，觉得他也挺烦：“不去就不去，别说了，我知道。” 老欧瞪大眼睛，看着逐渐暴躁的人抄起钥匙和手机拉开门，他倏然站起来，哑声追问：“你干什么去？” “你不去问，我自己亲自调查，这件事别管了，我会解决。”陶濛觉得自己总该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如今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个翻身不了的污点者。 这时候就不该苛求有人帮，他就该自力更生。 老欧一口气没提上来，觉得要被没脑子的陶濛气死了：“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现在在人家眼里就是个活靶子？浑身上下都是大新闻，人家抓到你就是几个月奖金，你还眼巴巴上赶着去送，这要我说什么？你想找庄沛，想干什么？重新把人抓回来关起来吗？” “不是，我想和他谈谈。”陶濛说。 老欧真不知道他和前男友的孽缘要怎么算，可他是自己手底下的艺人，不能视而不见。 “你在家等着，我去给你打听打听，争取帮你见到他。但是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陶濛转身回来靠在门边上，有几分忍耐：“你说。” “见到庄沛的面，不要说些乱七八糟的，主要稳住人的情绪，现在你是鱼肉，他是刀俎，你该懂得退让，别把自己的弱点当成武器，这样输的只有你。”老欧说的不无道理，也是实实在在为他考虑。 陶濛看起来像是听进去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 老欧心情复杂，太过于了解他也不是好事，当务之急，真的只能从黎司植下手了。 约到和黎司植见面的那天，网上早被闹得沸沸扬扬，各种声讨陶濛的声音才能够四面八方涌过来。 陶濛连家门都不敢出了，一出去就是摄像头，偷拍相机，太多的声音围绕在他身边。 陶濛怕了。 怕被义愤填膺的网友们给捅了。这件事光是想着就可怕，更别提真见到，他是真的怕啊。 手机看一眼就撇开，生怕上面的内容无差别攻击，让他没有勇气再继续正式这世界。 直到接到老欧电话，他才觉得这几天来的压力仿佛是个严密的罩子被戳出一个小孔。 终于能让人有个松口气的地方，陶濛终于感觉到一丝丝轻松，连带着接老欧电话时候都平静很多。 当他听见老欧说，联系上黎司植，并且对方愿意见面，整个人都沸腾了。 老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都做好等着黎司植将他扒得一干二净，再隔空狠狠羞辱他的准备，结果人联系上了？ 陶濛很茫然，不太能理解黎司植的做法，换做旁人有这种经历，都不可能和他这种施暴者见面的。 那么，黎司植想做什么呢？ 陶濛心里好奇加上确实有事相求，一个劲得答应了见面。 老欧旧事重提，让他不要乱说话，尽量多听听对方需求，看看对方目的是什么。 陶濛有种预感，这次见面黎司植会让他下不来台。 可是这样又如何呢？ 他还是要见，不见就是将自己最后的后路也堵死了，他还想要在圈子里混。 目前黎司植只曝光自己管他的事，绝口不提冒名明对方期待和他见面，就利用这点吊着他。 陶濛感觉刚被老欧戳破让他呼吸的小孔又被封起来了，窒息感接踵而至。 老欧不知道他心里征程是什么样的，像个即将目送儿子远走的老妈子，絮絮叨叨交代个不停，宛如他是个终于被撵出去的泼皮无赖。 陶濛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等到包裹严实坐上老欧的车前往约定地方，他才生出些真实感。 一周多没见黎司植，不知道对方过得好不好。 陶濛自嘲笑了下，他是过得不好，对方肯定过得很好。 逃开他制作的枷锁，恢复自由的空气新鲜又自在，干什么都快乐。 老欧不该属性，念叨：“媒体也在找他，没能找到，可见他背后有人帮忙，我能找到他花了不少钱，本来以为约他挺难的，谁知道他一听我是你的经纪人，立即答应了。我看他这回应该也是认真想和你谈谈，他想要钱，你应该很清楚他的情况，知道他到底缺不缺钱。” 这话就像迷雾之中突然冒出来的灯塔，给他指了条明路。 是啊，为什么黎司植见他不能是为了钱呢。 他被自己关起来那么多年，早些年的银行卡大都被掰断，快捷支付上面的钱也不多，现如今社会发展迅速，金钱价值大打折扣。 就他那点儿积蓄，以现在的消费根本不够看。 黎司植出来之后是有人接应，但他那个人内向胆怯，不好意思找到人借钱，只能勒索自己了。 陶濛心里舒服了，对本次见面有不同见解后，放宽了心。 地方是黎司植挑的，安静，保密性好，不容易被人盯上，也很好退走，这地方找的很妙。 陶濛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不知道黎司植从哪找的。 等到包间门口，他才知道黎司植只让他一个人去，老欧就在外面等着。 陶濛敲门进去，就见一身黑红相间运动装的黎司植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酸辣粉，凉皮，炸串等等吃的。 这刹那陶濛怀疑自己进了夜间大排档，不然怎么见到这些东西的。 离开寒山别墅的黎司植变了。 潇洒自如，从容不迫，有种上位者的风范在。 陶濛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谁。 黎司植倒不是没吃过这么多接地气的食物，是按照装配的人设来走的。 人被关了那么久，再出来肯定是见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想吃吃看。 来见陶濛是他计划之内，啊，他是来侮辱陶濛的，顺便卖点东西给日以继夜跟着他的八卦记者们。 人家那么辛勤劳动，他总要表示表示。 于是，这翻了老黄历挑选个很好的见面时间，肯定会很好用。 这会儿见到人，黎司植像老友见面似的招呼他坐下，拿起炸串慢条斯理地吃着。 陶濛面前空荡荡，什么都没给准备，坐下来快一分钟了，无人问津。 该说人家服务员忘记他，还是黎司植刻意不让人给他上茶，有意要他出丑。 不给喝茶就不给吧，他也不渴。 黎司植吃东西不会发出声音，静默又优雅，陶濛看了一会不自在转开目光，他挺好看的。 “你约见我，有什么事吗？”陶濛没忍住问。 黎司植轻飘飘掀起眼皮子瞥了他一眼：“过得还好吗？” 陶濛谈不上什么感觉，拘谨道：“还好。” “哦，我以为没我在的这几天里你会很焦躁，会彻夜难安。毕竟世界上有个不在手里掌控的知道秘密的人，太危险了。”黎司植笑盈盈道。 这没法否认，陶濛有几天确实是这么度过的，随后又想开了。 他强迫黎司植做的那些事，没有证据，只能让记者捉风捕影，稍微用网友来制裁他。 也难怪黎司植报警立不了案，陶濛这下子心安理得，看向吃饭的黎司植，有那么点怜悯。 逃出来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将过去的遭遇给抹平了，当做没存在过呢？ 黎司植刚说两句话，引得陶濛想了一通，莫名其妙颅内高潮了，也是人生奇葩。 “你最好祈祷保护你的人以后都不会放弃你，你被我关起来的经历因为没有证据不会有太放在心里，我是圈内知名歌手，又是偶像，多的是粉丝，只要我肯出来卖个惨，再制造点证据表明你是在瞎编乱造，他们还会相信我的。” 陶濛的表情堪称得意，仿佛这次来见面，就是为说这个。 黎司植感觉好笑，稍微停下吃饭的动作：“你怎么那么确定我没有证据？陶濛，你以为自己到手的那个手环是真的吗？” 陶濛叹了口气：“都到这份上，你也没必要这么诓我，说吧，你要多少钱？” “钱？”黎司植玩味道，“你觉得我帮你写的那些歌，带来的荣誉值多少钱？你开个价，我听听看。” 陶濛也笑了：“你不会真觉得有人相信你说的话吧？什么歌是你写的，荣誉是你的。说实话，很多人买歌都是看我的名字，不是你歌写的有多好。” “哦？”黎司植惊讶了，“照你这么说，奖颁给你也是看在你的名字上？” 陶濛被噎住了，这要是承认，污蔑的就是这个音乐界，他没那个胆子。 “怎么不说话了？”黎司植奇怪道，“怕风大闪了舌头？” 陶濛一想这里就他俩，说出来也没人知道，壮着胆子说：“是，那些奖就是看在我名字的份上给的。” “你还真有胆子说，陶濛，你该知道这几年你拿过多少奖。从你顶替我写的第一首歌开始，到现在也够多了。不是要给我钱吗？你觉得多少钱能买断，如果你做不出决定的话，我不介意找人估个价。”黎司植看起来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件事。 陶濛轻哼，脸上还有几分得意：“按照你没有证据的情况来看，我不给你钱都可以。但我不是那么抠门的人，给你点钱聊做安慰倒也可以。” 脸还真是大，黎司植看着丝毫不觉得自己才是该注意的陶濛，半晌兀自笑了：“哎，你说你今天对我说的这些话让你的粉丝知道会怎么样？” “他们不会知道。”陶濛看着他，“因为就算他们知道也不会相信你的话。庄沛，你别把自己想的太厉害，也别把这圈子想得太公正，他们都是看钱行事。你没钱，那你说的这些都会被我用钱捏造成虚构的。” 黎司植恍然大悟。 陶濛：“你太天真了，庄沛。” 黎司植勾起唇角，正对着两人右手边有个红点在闪动，悄然记录着明天新闻界的头条。 第67章 不做幕后-009 陶濛被电话狂轰乱炸醒的时候,有那么会儿不知东南西北，他思绪还停留在昨天见过黎司植上，没能从眼前混乱画面找回自己的脑子。 接通电话的那刻,他嗓子很哑，一听就是彻夜狂欢,还没怎么睡醒：“喂？” “陶濛,你都在圈子里待好几年,还能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啊？这回就是大罗神仙降世也救不了你，看看网上多少粉丝声讨你,我在公司这边,接到很多要解约的电话，陶濛啊陶濛,你就是让你自己给作死的！” 尚未睡醒的惺忪让老欧大嗓门气急败坏得吵醒了。 陶濛在对方的长吁短叹里,回忆起昨天后来发生的事。 他自认为稳超胜券的和黎司植面对面刚了一把，将嚣张跋扈演绎得淋漓尽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圈子不能混,我就回家继承家业’的混蛋模样。 时至这会儿，陶濛还能回想起当时黎司植的表情。 瞅傻子似的。 他当对方不相信他说的话,又三申五令的强调他在圈子里的这些荣誉算不得什么，要不是粉丝那么多，都殷切得追着他，他早八百年就走了,还嘲笑黎司植,这些年写的歌都为他做了嫁衣…… 后来还说了什么更过分的话，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就记得狠狠给黎司植放了狠话，回到家之后,找了几个酒肉朋友在家里胡吃海喝，吹一通牛逼，期间酒精上头接到顾总电话，还被他三言两语给堵回去了。 顾总打电话像是要帮他的忙，被他以不过是互相爽到的床伴，别谈真感情为由撵走了。 别人他不知道，顾总要真的想帮他，那肯定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可陶濛知道自己不能要。 他要了没资格去还。虽说这圈子起起伏伏再正常不过，但也不是谁都能接受一个从出道的巅峰便开始假借旁人心血走红的偶像。更何况他做的事不单这么简单，还涉及到假唱，关闭等等。 如果黎司植有心想要他身败名裂，一封律师函，就能让他当场被捕。 这都要看黎司植的心情。 陶濛比谁都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那就是在钢丝上跳舞的人这会儿终于跌下深渊，永远被深渊吞没，爬不上来。 明知道没胜算的事，他也懒得让顾总多花心思在这上面，免得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总不是娱乐圈里的人，归根结底骨子里还是商人本性，帮他，估计也是看在他有价值的份上。 他心里清楚自己是没价值的，也就不想让人做赔本买卖，就当做两人上床这么久来点的回报吧。 电话那端的老欧在说什么，陶濛听不见了。 他看见网上的那些消息，与他所想还是有部分出入。 黎司植没有一开始就将所有视频流露出来，而是放出一部分做诱饵，诱导他的粉丝主动去求锤。 这在娱乐圈常见，俗称钓鱼放大料。 不知道黎司植找的是哪家营销公司，这营销手段绝了。 每次都在他家公关站出来为他洗白的时候再放点实锤，来来回回一整晚，愣是将没影的事锤得比板凳钉钉还要结实。 而那段时间，他在和朋友们唱到嗨，睡到天昏地暗。 也不去管窗外的事，老欧那边想过来找他，被公司高层找去连夜开会。 陶濛盯着网上的热搜，直觉在圈内的前途走到头了。 以后没人敢再请他，他出的歌也不会再有人买。 黎司植锤他的证据就那么狠？ 陶濛抱着不死心的念头去翻看了。 死心了。 他瘫在床前的羊毛地毯上半晌回不过神，为什么被他收走的歌词初稿，黎司植那儿还会有呢？ 他不禁陷入沉思。 黎司植睡了一个很香的回笼觉，和陶濛见过面回来，他就带着姜揽给他找来的小伙子出门去见营销公司，将手里面的证据放出部分，和公司的人合计该怎么锤死陶濛。 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着急，手里握有铁证，陶濛自己也找死。 按部就班的来，他能将陶濛锤到喜提某地方不动产好几年。 可架不住他历经三个副本，再到这里，佛系青年终于被折腾出脾气来，看不下去陶濛的小人姿态，干脆将人锤到起不来身，他也好早点出道，完成任务回归现实。 连轴转的连做四个任务，铁打的也遭不住。 这也是黎司植越发看陶濛不爽的原因之一，在他面前蹦跶得太欢乐，大概也忘记他是个不折不扣得受害者。 和那些虚头巴脑的受害者不同，他是实打实的，能让陶濛从云层跌落入尘埃的人。 他趴在床上看着网上风向，和他所料的差不多，陶濛在热搜榜首下不来，经纪公司忙得焦头烂额，陶濛本人连个声明都没发表，可见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那些事都是真的，要怎么否认呢？ 昨天的视频也是很好的捶打证据。 黎司植伸了个懒腰，拖着步子进了浴室。 再出来接到了姜揽电话，约他吃个早饭。 从电话里不难听出这人心情挺不错，估计达成所愿，这才有心情和他吃饭。 对这个合作起来还不错的人，黎司植多少也有些宽容。 到约定地方时黎司植抬头看了眼地方，确定自己没来错，才不得不接受大影帝还喜欢吃蝇头小馆这件事。 这地方也是在够偏僻的，黎司植跟着导航七拐八转，在快要绕晕前找到地方。 小馆子前面没太多人，估计来这的都是熟客。 店面不大，有着很常见的蒸笼和油炸锅，门口还有一颗相当茁壮成长的香樟树。正值夏季，香樟树绿树成荫，清晨还不算炙热的阳光偶尔能穿过绿叶洒落在地面，形成斑驳。 还挺有那么几分转角遇见的意境在。 黎司植偏头看了两眼，看不太清店里面，又见到从里面的中年男人，穿着黑色长裤和白t，套着粉色小猪佩奇的围裙露出善意笑意，他想了想，抬脚走进去，一眼看见最里面躲着的大影帝。 姜揽招呼他坐下，很热情的介绍店里美食：“这里的豆腐脑简直一绝，还有炸油条炸年糕，当然，最好吃的蒸包子，皮薄馅香，尝尝。” 黎司植见他这样子总觉得热情过头，忙打断：“我知道，那我就要一碗咸豆腐脑，两根油条，一笼蒸包子。” “你不行啊。”姜揽皱眉道，“豆腐脑不吃甜的，没有灵魂。” 姜揽面前摆着碗豆腐脑和蒸包子，还有一根吃到大半的油条，那豆腐脑一看就是甜的。 黎司植想到甜腻的味道，打了个冷颤：“得了吧，我从小到大吃的豆腐脑都是咸的，甜的真心吃不来。” 姜揽笑了笑，也没继续安利甜豆腐脑，见他双手虚虚握住撑着下巴望自己，眸光透亮，似笑非笑，不由得不自在地摸摸鼻尖：“怎么了？” 黎司植歪了下脑袋，好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这么早约我来这里吃早饭，还那么热情，是有事相求？我觉得我好像没有哪里能让你求的，正疑惑着呢，要不，大影帝好心给我解答解答？” 他果然聪明。 姜揽在约他出来前就猜到会被他看出意图，不过呢，他也不是真的就那么被动。 “你和陶濛的事结束后有没有什么考虑？” 这是帮谁打探消息呢。 黎司植眼波微转：“有人想签我，找你帮忙？” 姜揽脸上露出意味阑珊的表情，大概是话还没说全，就被他猜个正着的没意思。 “你这样让我这个说客挺没面子的，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该拒绝我了？” “我为什么要拒绝你？”黎司植问，见姜揽稍感意外地挑眉，他笑了笑，“我想，能让你来和我说这事儿的人应该资历雄厚，对进娱乐圈有一手，他肯定关注陶濛的事，也就听过我那些歌曲，觉得我有实力，还和你很熟。这人有点太好猜了。” 姜揽：…… 姜揽张张嘴，刚要说话，那边老板端着小盘子将黎司植要的东西送过来，又冲他俩憨厚一笑，自顾自忙去了。 “我得和老顾说，跟你签合同时要小心，太聪明了，真合作还不知道谁是周扒皮的那个。”姜揽玩笑着将话说明白了，也没太给黎司植留后路，直接将事情提到签合同上面。 黎司植尝了口豆腐脑，挺不错：“成，你提前和顾总说，把合同拟好，没大问题就签了。” 事情真这么顺利的成了，姜揽有些没想到，他踌躇：“你没别的问题？” “还什么问题？你对我挺好，想必顾总也知道你我的关系，不会亏待我。我也真心想进娱乐圈，顾总签了我肯定也是想真捧我，从哪方面算都挺划算的事，我有必要不同意吗？”黎司植说完，夹着油条蘸豆腐脑吃。 这相当接地气的举动让姜揽没忍住叹了口气：“早知道这么容易，我就让老顾也过来了。” “可别，见大老板，我吃饭都不自在。”黎司植被美味早饭征服，眼睛都眯了起来，“你和顾总成了？” 姜揽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顾总生来薄情，在床伴选择上素来是以乖巧听话为准，哪曾想在陶濛身上栽了个大跟头，给了好意被当做狼心狗肺踢走。 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问那么清楚。 姜揽又是个机会主义者，抓准时机就出手，顾总没说好与不好，看样子是打算再接触接触。 也许是没从‘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老婆’的事情里扭转出来。 黎司植又感叹：“感情还没拎清，就麻烦你来当说客，他心真大啊。” “他是个商机机遇者，在你身上看见商机，不会放任它跑掉。”姜揽解释。 黎司植知道商人惯有的思维是这样，哪里有商机就投哪里。 这么看来，他的价值还真不错。 “明白。” 和姜揽在早餐店分道扬镳后，黎司植戴着口罩去附近的商场闲逛，想要买几身衣服。 拜最近热搜所赐，他这张脸也在广大网友心里留下印记，刚进一个店没多久就被认出来。 怕引起太大躁动，黎司植连跑带躲回家了，明白这是不能随便再出门。 当晚，被挂在热搜上面嘲一天的陶濛终于站出来发表声明。 满篇文章都是含糊其辞，躲避责任，绝口不提那些歌不是自己写的事。 就说自己做错事，以后一定会改，希望粉丝和网友们能给他这个机会。 这则声明一出来，陶濛又被挂上热搜，骂他不要脸的大有人在。 黎司植吃上一场热乎乎的瓜，没太大感受，他能给出去的证据都给营销公司了。 估计要不了多久，营销号就要开始带节奏。 他要看看陶濛能硬气多久，又能将头扬到多高。 时间会证明谁是废物，那些被陶濛拿在手里的奖项又是谁的。 第68章 不做幕后-010 在陶濛忙着洗白自己的同时,网上关于黎司植的消息又传开了。 说他签了当下最有实力的星痕影视。旁人或许不知道星痕影视的老板是谁，在圈子里混的人都知道星痕影视创始人就是顾星痕。 到常年混迹酒席的圈子里，大家更知道顾星痕和陶濛的关系。 这会儿消息一传出来,众人表情五彩缤纷，说不出的怪异。 不知该怎么形容内心感触,顾星痕和陶濛那是曾经有过一段情的啊,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顾星痕签下狠狠将陶濛拉下神坛的人呢。 尽管这个人身上有着无限潜力，看起来星途坦荡,很值得扶持。 网友们迷惑的同时不妨碍在晚上利用键盘疯狂输出,抨击陶濛，吹嘘黎司植,讽刺顾星痕。 最后一条很难不和仇富扯上关系。 这年头有钱人总是吸引人目光的,无论是家长里短，还是鸡毛蒜皮,好似有钱人的八卦看起来就是热闹有趣,能让人心理满足感提上个档次,比吃顿饱饭还好。 当事人之一陶濛正坐在封闭性很好的私人会所里，今天是陶濛给顾星痕打电话的第五天,终于约到人见面。 被人落井下石到恨不能不活在世上的感觉，陶濛感受到了。 他开始后悔那天和顾星痕说话太干脆，该留点后路的，那样对自己也好,就算以后不能在圈子里继续待,回家继承家业也能和顾星痕合作合作。 后悔姗姗来迟，他终于想起来求救，这一求救就是五天,绝望之际，顾星痕给了点希望。 陶濛坐在雪白真皮沙发上坐立难安，想着等会顾星痕来，他该怎么谈，才能让对方高抬下贵手。 会所门都是用的消音版，隔音效果也很好，即便如此，陶濛还是听见开门声，他面露惊喜，扭头看过去就看见顾星痕满脸温柔地拍拍姜揽后腰，低头在对方不太高兴的皱脸上亲了一口，又顺着鼻梁落在对方玫瑰花瓣似的唇上，离开后低声说了句话，哄得姜揽眉开眼笑，抬眸对上怔神的他，姜揽大方一笑，转眸对顾星痕说了什么，这才潇洒走了。 顾星痕等姜揽身影消失在拐弯，转身看见门里面发呆的陶濛，顾星痕神色如常。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顾星痕对床伴和合作伙伴的态度还是很明显的，一个温情脉脉，一个冷漠如冰。 他此时对陶濛就是很冷淡的，刺得人冷冰冰的。 陶濛勉强笑了笑：“还好，你和姜揽……” “哦，他最近帮了我挺多，真正交心下来发现他人真挺好，双方共同话题也多，而且，我们两家也是世交，早前家里人有过这意思，被我两否了，现在可能看过太多，想找个人安定下来，看对眼就觉得合适。”顾星痕说。 陶濛听得心情复杂：“在和他的事上，你很乐意说。” 顾星痕惊讶：“啊，是吗？可能因为我真心喜欢他吧。” 陶濛先前来做的很多打算都胎死腹中了。 顾星痕身边有姜揽，还是那种两情相悦的相伴，他想横插一脚，好像有点无耻。 这时陶濛意识到他那时见到姜揽，可能不是意外，也是哑巴吃黄连。 那又能怎么样？ 人姜揽没在他和顾星痕有关系时候做小三，是在他两分手之后，人家才表明心意，如果顾星痕没这意思，姜揽也不会要求太多。 说来说去，都是他先放手，让姜揽有了机会。 现在他是真的没脸皮从感情角度出发顾星痕放他一马。 “那我只能表示祝福了。” 顾星痕笑着点头：“谢谢。” 陶濛有点不知道说什么，说到这份上，就该差不多。 都是因为姜揽的出现打乱他的计划，他蓦然觉得很尴尬。 “你约我是想说庄沛的事吧？”顾星痕一秒切换成工作模式，坐在对面沙发，翘起二郎腿，妥妥霸总姿势。 陶濛回过神：“啊，是。” “你想谈什么？”顾星痕问。 陶濛默然片刻，说：“你公司签了他，是吧？” 顾星痕自顾自倒了杯酒，放在唇边慢慢喝：“是，他潜力很不错，而且能写歌能唱，外形条件也不差，将来想走演艺路线也可以。不能说做个偶像吧，毕竟年纪在那，做个实力演员也可以，如果他想的话。” 陶濛有点无话可说，顾星痕基本把他想知道的都说了。 越是清楚越是绝望。 在他想着该怎么从这摊烂泥里面爬出来，顾星痕已经在盘算着该怎么将黎司植打造成国际巨星，还能往演艺界发展。 主要星痕影视太有钱，也太有实力。 只要星痕影视想，什么资源拿不到啊？ 陶濛闭闭眼，连面前的白开水都喝不下去了，这可怎么办。 “你约见我不会是想让我毁约不签庄沛，然后帮你打压他吧？”顾星痕太聪明了，猜中陶濛此行目的，没有嘲笑，挺认真道，“你把他关起来这么多年，该知道他有多强实力，真的有条大道摆在前面，他会走到多高位置。”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脸再提这件事，是死是活都是我自己作。”陶濛低声说，声音里挺无力也挺无奈。 顾星痕了解过他和黎司植间的过往，对他这份内心剖白，难得低情商附和：“嗯，这件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对，想要他帮你写歌也能高价收买，怎么能将人关起来，还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 陶濛张张嘴，这事儿是这样，他半点没有反抗的余地。 真正说起来，他这会儿都该在监狱里坐着，没别的意思，就按照他做的那些事来说，是做的挺差劲。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顾星痕弄懂他的来意，把这事儿说清楚就想走。 陶濛怔怔的，大概是茫然太久，让走到门口的顾星痕解释了句：“姜揽在等我，晚点要回我家吃饭，不能让他等太久。” 陶濛：…… 狗粮管饱这是。 陶濛无法理解这个霸总怎么在他面前切换恋爱脑如此熟练，他并不想知道为什么，就眼睁睁看着顾星痕走了。 最后一条退路也不见了。 他在这个圈子内要烂了。 再也没有任何一丝能拯救的余地，公司不会管他，经纪人没办法管，他自己有钱没地方送，在这种实锤锤死的地步，就没人会关心他是否能东山再起。 陶濛知道自己没希望了，可是他不想就这么烂在骨子里。 想起以前在黎司植面前放过的狠话，陶濛都不太敢离开这里，总觉得从这里出去见到的太阳会是他最后的自由时刻。 顾星痕这边刚出休息室，那边就打了个电话给公司法务部，让其准备文件，帮黎司植打官司。 法务部连声应了。 不管网上风声如何，星痕影视对黎司植很看重，毕竟能替歌神拿遍国内各类歌曲大奖的人，能是划水人吗？ 网上还在讨论黎司植签公司的事，星痕影视已经针对陶濛强迫黎司植、盗用他心血牟利一事进行起诉，希望和陶濛法庭见。 这则声明一出，网上顿时炸开了花。 讨论什么的都有。 即便前面有热搜说陶濛的那些歌都是黎司植写的，而陶濛本人是个偷盗者，那都是视频之类说的，没有动上真格。 陶濛不少粉丝还死心塌地得不相信，这律师函一发，就是锤死了。 陶濛粉丝遍地嚎，在他微博下面纷纷脱粉。 这一晚，很多人都难以入睡。 黎司植安稳的做个甩手掌柜，睡得无比香甜。早上听助理说陶濛约见他，都觉得好笑。 事情到这地步，完全没有再见的必要。 他和陶濛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两人之间的纠纷私人说不明白，那就交给法律来判断。 横竖律师要的证据他都有，能不能将陶濛干脆按进监狱里出不来，那就看陶濛能不能翻身了。 翻身估计不能了，就看能不能稍微减刑了。 黎司植在阳光明媚里伸了个懒腰，日子这么过才有点意思。 他加入星痕影视的第一件事就是发表新专辑。 星痕影视做的营销很到位，首先在网上放出他这首歌的部分音调，本身他音色就很空灵动听，短暂的三十秒，也足够吸引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听这首歌完整版是什么样的。 他的歌一出来冲上热搜在预料之内。 顾星痕还和他特意聊过事业规划方面，想要知道他怎么想的。 黎司植暂时放弃演艺界，毕竟他的目标是拿到德尔美，而不是拿到个影帝，再说，他可没忘记姜揽。 那是个很有事业心的男人，他更想做好音乐，在这个领域发光发彩。 星痕影视的营销让将黎司植的一首歌上线播放量破亿，实力过猛。 本来网上还有质疑他帮陶濛唱歌的声音，听见他这首歌后，全部消失匿迹。 声线一模一样，唱功无可挑剔，这就是陶濛先前发过的某些歌地方是一样的。 到底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陶濛被锤得死死的，成为黎司植成功的垫脚石，还是一垫脚直接封神的。 在黎司植歌大受欢迎的时候，陶濛被从家里带走了。 他的父母当时正在家里和他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做，要花多少钱帮他摆平这些麻烦事，压根没想到警察上门那么快。 警察手里面证据齐全，抓人抓的顺理成章。 就等着陶濛家律师过去了，在这些证据面前，律师也不太好用。 黎司植在陶濛进警局后一小时，也被传唤，重新补份更详细的口供，以便对付陶濛，不让对方有漏洞可以钻。 在两人都走后不到半小时，热搜爆了。 黎司植和陶濛再次联系在一起。 第69章 不做幕后-011 黎司植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配合完警察录口供，他被请到休息室里面暂时稍等片刻。 请他进来的女警从见到他眼神就止不住往他身上飘，飘到最后差点在出门的时候撞在门上。 这副花痴到犯蠢的举动惹得黎司植没忍住笑了声。 被取笑的女警顿时脸红不已,想要关门又舍不得，在门口期期艾艾看着他。 黎司植不太熟悉这种见到偶像满腹八卦又不敢说出来的样子,但女警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里有太多想说的话，让他心里微动。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 小女警眼露惊讶，很快点头，前后看一眼，小声说：“你新出的那首歌太好听了呀，我想问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 原来是个小迷妹啊。 黎司植忍俊不禁：“要不要给你写居祝词？单调的签个名不太好。” “可以吗？”小女警眼睛放光,发觉在偶像面前太袒露真性，一时不太好意思,脸颊红红的，“那就写万事如意，早点成为理想中的女警官，谢谢偶像。” 黎司植听完又笑了，这次是打趣得笑，他两手一摊，再指指干净如洗的休息室：“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想签也无能为力。你考不考虑帮我拿下纸和笔？” 小女警脸更红了，结结巴巴丢下句好的，立刻一溜烟溜走了。 在警局里也能遇见小迷妹,大概他那首歌真的挺爆。 等小女警拿笔纸的功夫里,他刷了微博，看见上面最爆的热搜，不太意外。 这趟过来,他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和陶濛的事怎么看都是他在理，总不能还有人有眼无珠的觉得陶濛是受害者。 如今在网上帮陶濛洗白的人寥寥无几，真想要看个热闹，也只能翻看之前的通稿。 黎司植当即对这番东西兴致缺缺，他想要的是德尔美大奖，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扯皮。 希望顾星痕能说到做到，让他安心做音乐就不会掺和其他事来。 小女警去而复返，拿着纸笔放到他面前，神态紧张地盯着他的手，嘴里似乎还在无声碎碎念。 黎司植看得好笑，没说出来，很快将她要的内容写好了。 “谢谢你喜欢我，以后我会更加努力的。” 每一份喜欢，他都会珍惜。 偶像就该有偶像的样子，他不能失格。 小女警接过他写好的东西捂在心口，两眼都是感动：“我相信你会做得更好，也相信你会在圈内更红，加油。” 黎司植笑了笑，没有问她不介意是因为和陶濛那些烂事才认识自己的吗？ 其实这个问题在此时来看，就显得多此一举。 虽说如今圈内都流行一句话叫三观跟着五官走，但黎司植相信很多人还是更喜欢三观端正，积极向上的偶像。 而一个偶像之所以会引得人追随，有很多方面的原因。 要说哪点最重要，大概就是优良品德吧。 黎司植没那个脸皮说自己有崇高美德，端正三观，可多少能在面对一件事上公平处理。 这小迷妹到底看了多少营销号为他编排的卖惨文，他不知道，只知道那些营销号写的大部分东西是真的。 他目送小女警捧着签名像捧着至关重要的珍宝似的稳重走出去，门关上，切断他和小迷妹短暂接触的美好世界。 黎司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五花八门为他卖可怜的营销，漆黑如墨的眼眸微微眯了下。 在新人首支单曲大爆后，关于新人和陶濛间纠纷的营销越来越多了，网友们吃瓜吃到五迷三道，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时，正主义正言辞出来打假了。 于是，网友和粉丝朋友们就见到这样的一幕。 营销号看似真情实感的为黎司植博取同情，实则为蹭热度写些不存在的东西，比方说黎司植从小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在音乐方面有较高天赋，本来父母打算送他去国外知名音乐学府深造，奈何半路出了岔子，公司被陶濛家收购，他本人也落入陶濛手里，成为禁脔。 微博发表不到十分钟，正主顶着刚认证的大v号在下面评论。 -庄沛v：假的，别信。 粉丝们闻风而至，纷纷在下面点赞留评论，能将这条微博顶到热门。 被打假的何止这一条，还有不少编排他是名门老总私生子，不好认祖归宗，所以想要利用陶濛踏入豪门，谁知陶濛狼子野心，对他怀有别心。 也被正主现身评论是编的。 因为黎司植打假速度太快了，导致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个5g在线冲浪偶像。 黎司植也不否认，心安理得认下这个名头，回头该打假的照样打，该推歌的照样推。 在他配合警局做口供回到家的第三天，警方那边传来消息，此事立案已经配上证据送往法院，随后等着传唤就好。 或许是出于私心对受害者的安抚，打电话的老警察温声细语安慰道：“这案子翻不了的，你提供的证据太铁，除非那边花大价钱让你撤案。不过年轻人啊，千万不要因为几个钱就将这事儿草草揭过，他那种人不像是随意悔改，你放过他，指不定回头药被怎么样。” 后面这两句话按理说都不该从这位人民公仆嘴里说出来，但，话说的顺嘴就出来了。 黎司植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很有耐心回答：“不会，如果我想要钱，就不会闹到这地步。” 老警察又交代两句，这才挂断电话。 而坐在对面的顾星痕见他一脸无奈，轻笑道：“你这张脸还挺容易获取好感，连人民公仆都对你再三照顾。” “人家好心叮嘱，老板，你这拐弯抹角想说什么？”黎司植翻看顾星痕带来的行程表，撩起眼皮子看人。 顾星痕耸肩，无辜道：“我没想说什么。” 黎司植和顾星痕接触不算多，却知道这人是个吃不得亏的刁钻生意人。 能劳动老板不辞辛苦送文件，还一脸欲言又止，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最近和他频繁来往的姜揽。 有时，朋友想要给男朋友准备惊喜，多和自己联系商量，也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啊。 黎司植假装没看出顾星痕的小九九，看着密密麻麻的行程表，怀疑这人假公济私报复他：“一周安排我上四个综艺，你是生怕别人记不住我这张脸？” “我看你最近挺闲的，多跑跑综艺，多赚点钱，也好早些有属于自己的房子。”顾星痕咬重后面五个字，这醋意大得快要掀翻屋顶了。 黎司植没住公司安排的公寓，也没在外面租房子，毕竟隐秘性是个大问题。 他住得还是当初姜揽把他接出来安排的地方，住习惯也就懒得挪窝，之前姜揽还开玩笑说要把这房子卖给他。 这会儿再看顾星痕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臭脸，黎司植觉得不能买。 “要不你先多拨点款给我，我买了房子再慢慢还？”黎司植建议道。 顾星痕知道问题不是出在房子上，而是在他这个人身上，要让他离自己男朋友远点，这事儿挺无理取闹的。 黎司植敲着行程表，看着纠结的顾星痕，嗤笑道：“得了，你和姜揽闹别扭，能别折腾我么？” “谁和他闹别扭，身为老板，我这是关心公司艺人，快看行程表，没问题就让经纪人按照这个走。”顾星痕说。 黎司植看都不看把那几页纸收拾收拾塞回顾星痕手里：“让经纪人拿真正行程表给我，你别想压榨我，当初合同上面不是这么写的。” 顾星痕：…… “我挺忙的，你还是少来吧，省得我花时间应付你。”黎司植一点面子都不给老板留，仿佛他才是真正的甲方。 遭遇过很多次受欢迎的顾星痕头回碰上大放厥词的下属，当即因不擅长处理此事而僵坐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当事人转进琴房，赶人话遥遥传出来：“我要练琴了，你等会走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嘿，还挺有礼貌。 顾星痕简直没地方发脾气，捧着堆废纸，基本是无功而返。 因为这一茬，黎司植终于从经济人拿到一份较简单的行程表，上面安排和顾星痕带来的截然不同，都是根据黎司植的需要来走的，可见顾星痕当时过来没安好心。 不知不觉，黎司植已经出了五支单曲，参加过几期综艺，因为他要做音乐，除开必要的露面，很少在公众面前刷存在感，弄得他粉丝觉得他很佛系。 实际上，他一点都不佛，忙得焦头烂额，还要帮姜揽主演电视剧写歌。 半年后，陶濛和他的案子开庭并审判，数罪并罚，牢狱十多年。 在这之前，陶濛曾托人带话给他，说是想见一面，被黎司植婉拒。 他以为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两人完全没有相见的必要，法律给了双方最好的处理办法，他何必痴缠呢。 一年后，圈内人再提起黎司植，赞不绝口，都知道那个将音乐做得很极致的有才华之人。 而在这年秋天，万众瞩目的德尔美来临。 黎司植获提名的预告传出来，国内轰动，二十多年前才有一位歌神跻身过德尔美席位，回来后身价翻多倍，在圈内地位蒸蒸日上，哪怕到今天，提起他也还是敬仰。 从那之后国内有人得到提名却没有获奖，即便如此，黎司植的提名在圈内也还是受热议。 毕竟他刚在圈子里混迹一年，有名气也只是在国内，谁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快涉足国外音乐圈。 人火得太快，难免会引来小人的嫉妒，在有人恭喜他有提名的时候，就会有人跳出来酸溜溜说他陪跑。 黎司植自然也看见那些酸话了，不往心里去。 往往这种人都是吃不到葡萄非要说葡萄酸的，圈内人都知道哪怕是在德尔美陪跑，都是一种变相肯定。 如果每次提名都非要执着于得奖，那得有多少人因没获奖郁郁寡欢呢？ 不管酸的人有多少，又说出怎样酸不溜秋的话，黎司植本人都懒得管，他这边配合团队正做好前往德尔美现场的准备。 获奖与否，他本人都是要到场走个红毯露个面，多少要尊敬下该制作组。 姜揽再给他电话，字里行间都是让他谦逊，多和人交谈，不能拿奖也要给人留下个好印象，将来走在国际上也能多几个帮手。 黎司植连声应下，心里对这次拿奖还是有些把握的，参奖的歌很得各方面夸奖，如实来说，这首歌是他所有单曲里面最满意的。 拿奖应该不成问题，怕就怕有人要在这节骨眼上搞事情。 他和陶濛的那些事儿指不定国外还不知道，真知道…… 算了，真知道他也不虚。 这么想着，他坐上前往颁奖现场的飞机，还在上面偶遇到大老板。 顾星痕：“别紧张。” 第70章 结束 黎司植：“？我不紧张,今年不能得奖，明年再来。你觉得我是那么心急想要证明自己的人吗？” 顾星痕：“我觉得你是，不然怎么会一年之内发那么多支单曲？” 黎司植顿时觉得他家大老板最近生活肯定不顺利,不然也不会跟个钢筋成精成精似的。 这一天天的,对个话像要命。 “我发单曲还不是为公司赚钱？你最近钱赚多了，觉得多得慌？” 顾星痕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像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家：“我们有钱人的苦恼你不懂。” 黎司植：…… 他扭过头不想搭理顾星痕，这人有病。 “要不要我替你打听打听买个奖多少钱，你和我再签几年合同，咱两强强联手,一起捞钱。”顾星痕叨逼叨。 黎司植依旧不理他,互相合作近一年，谁还能不知道谁啊。 这人就是嘴上说说,手底下哪个艺人有本事拿奖那就是本事,没本事拿奖他也不会花钱给你买，更不提倡找金主这种事。 真要来说,星痕影视行业规矩太公正了，都不弄包养上酒席陪酒弄资源这回事,每个经纪人手下有固定资源,根据手下艺人来分配。 总体还是很优秀的,当然,像黎司植这种有实力的艺人资源会多点,也还是要看他个人意愿。 去往德尔美还是要很久的,黎司植不想搭理自家大老板，干脆眯眼睡觉，他昨晚熬夜写歌，现在能补觉赶紧补,等到德尔美那边又要连续奔波。 等下了飞机，黎司植睡得不太清醒，走到一半发现顾星痕也在同行。 他脑子转不过来：“顾总，你不是来这边谈生意的？” “不是，我是来看奖的。”顾星痕看他半天转不过弯的样子，有点无奈，“你是不是没看经纪人给你发的什么？” 黎司植打了个哈欠，他平常就不喜欢看经纪人发的东西，所以经纪人都知道重要事得打电话，没打电话发到微信上面的都是次要的。 顾星痕深深觉得自己这个老板没有威严，这个艺人太狂了。 “得了，你不用想，我就是去参加德尔美的，好歹也是知名企业家，不过我这回是作为星痕影视老板来的，算是沾了你的光。话都说到这份上，你该懂什么意思了。” 黎司植眨了眨眼睛，这就说明他拿奖的可能非常非常大。 本来就有信心，这下子干脆将心放进肚子里，没什么好担心的。 德尔美名声非常大，这点在黎司植到举办盛典场外看见密密麻麻的摄像头时深有感触。 在国内除非有大型八卦可以挖，很难请得到这么多记者朋友来。 德尔美的名头摆在这，多的是人不要钱往上扑，能拿到德尔美的第一手资料，绝对比钱要值钱很多。 乘坐专车到红毯前面的很多人，黎司植都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国际著名影帝影后，歌神名导等等，黎司植目不暇接。 这趟过来就算不能拿奖，和这些人同台也很值得纪念。 黎司植眼花缭乱，终于到他这边进红毯，他没像那些人一样四处对着摄像机笑，也没有故意磨蹭蹭镜头，很正常走完进入盛典大堂。 助理在旁边小声给他提醒，让他注意哪些人可以结交，他听得心不在焉，目光都在盛典上面的历届回顾视频上面。 很快，他在诸多陌生人群里面看见几张熟悉的国内面孔，很好，他们那边也是有人来的，至少不是黑白两种色的人。 盛典内部非常华丽漂亮，到处都是透亮的灯，颁奖正式开始前，还会有助兴歌舞。 全球直播镜头下，这些歌舞来自五湖四海，能看得出来德尔美选拔门槛有多广，而通过来参加的人就能看出德尔美入选门槛有多高。 黎司植在国内各大庆典都露过面，这还是头次在国外亮相。 一个黑发黑眸白净皮肤的英俊青年沉稳得坐着，镜头扫过，观众们很快被吸引你，满屏都在问这个男人是谁。 也有在国外留学的人，紧跟国内潮流的科普这是他们近年来国内歌坛风生水起的新锐歌神。 好一番安利，在黎司植不知道的前提下，收获了一批国外粉丝，这是后话。 此前助兴歌舞之后，正式开场舞上台了。 黎司植微整精神，刚和顾星痕聊了两句，知晓颁奖嘉宾都大有来头，颁发全球最佳创作力原创歌手的嘉宾是第一届德尔美此项的得主，算是一种传承。 顾星痕这暗示的味道也太足了些，黎司植想装傻都觉得自己会变成真憨憨。 回完对方一个小猫加油的表情包，安安静静看台上表演。 开场舞结束便是主持人上台。 德尔美大手笔，请到的都是国际知名主持人，今晚可谓是群英荟萃，百星齐放。 黎司植这才觉得自己资历太浅了，能让德尔美发邀请函给他，也真是靠实力说话的。 这时他很不合时宜的想起还在被困在别墅里面，那会儿陶濛特嚣张的对他说，你的荣誉都在我这，你是个废物。 不知道身在监狱里面的陶濛有没有机会看见这场直播，那脸绝对打得啪啪响，可惜了。 黎司植难得怅然，很想看陶濛被噎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前面颁的奖项和黎司植没太大关系，德尔美涵盖面很广，从影视到歌曲再到原创剧本等等，黎司植想要等到歌曲还要多点耐心。 盛典从六点开始，到九点说的还是原创剧本的事，歌曲成为最后的惊喜。 黎司植等得都困了，但是当着几乎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摄像头，他不敢打哈欠，一点儿困意都不敢露出来，强撑着等待。 盛典上面的人热情太过，场内热烈了几小时，还在庆祝中。 黎司植都困了，从国内坐飞机赶过来，连个休息时间都没有，就被拎过去做造型选衣服，又拍了个早先答应的杂志，结束完才过来走的红毯。 一直到现在，不仅困还有点累，更多的还是饿。 盛典内不提供吃，只有喝，还是冰凉的水。 黎司植被关在别墅里面太久，偶尔也不能按时吃饭，导致肠胃不算太好，少喝凉水。 他撑着脸颊看台上的五彩缤纷，在镜头扫过来的时候，抬起手比了个心，继续盯着台上看。 很快歌舞过后，最后的歌曲颁奖终于开始了。 前面一连串的奖项都和黎司植无关，获奖人也和国内音乐人没太大关系，黎司植象征性的鼓掌。 终于到他等待的奖项。 上面的人说的是英文介绍，前面是调侃的话，再到提名。 黎司植是这么多题名里面为数不多的纯正黄种人，长得还端正英俊，映照一出来，堂内沸腾了几秒。 开奖嘉宾还开玩笑说黎司植这颜值太高了，连自己都忍不住心动。 聚光灯追踪到黎司植这边，黎司植还以一个温和笑容，惹得附近嘉宾又是连声尖叫。 开奖嘉宾捂着心口，脸上都是惊叹：“哦，我的天啊，这个英俊的东方男人太迷人了，能作为颁奖嘉宾见到他，实在太幸运了，我迫不及待想要揭晓这个奖项的得主，知道到底是不是神秘的东方男人抱得金奖归呢？” 旁边是第一届德尔美最佳创作力原创歌手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拿出那张薄薄卡片，上面就写着这座奖项的得主。 年过三十五嗓音依旧保养很好的歌手弯腰靠近话筒，低声用别扭还不纯正的中文念道：“恭喜让我旁边女士很是喜欢的神秘东方男人——很优秀的作词作曲歌手庄沛！” 黎司植心放到肚子里，迎合着众多羡慕各种眼神站起来，往台上走过去。 谢过颁奖嘉宾，接过话筒，他其实没有很多获奖感言，按照以往看过的版本来了一套，最后真心实意说，感谢当初在我黑暗时候拉我一把的人，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以后我会继续努力，谢谢。 下台时候对上顾星痕赞赏的眼神，他笑了笑。 等到盛典完全落幕，他站在陌生街头，呼吸温暖空气，清冷月光被瓷白路灯挡在半空中，他谢过眼熟的人恭贺，又躲过顾星痕的邀请，一个人跑出来。 系统界面修复的很快，可能和他完成任务有关。 他尝试和宴主管联系，没有得到回应，可能那边和这边一样是晚上，宴主管下班回家睡觉了，毕竟也近十二点，中年人不能随意熬夜。 他看着界面上的修复进度，呼出口气，等到修复进度变成百分百，他应该就能离开这里了。 黎司植闭上眼睛，张开手臂，感受这里的温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睁眼，非常静距离对上小胖油腻腻的脸，黎司植被吓出一身汗，接着就是嫌弃，一巴掌将小胖的脸推开。 “离我远点，我不gay，不喜欢你这号。” 小胖战战兢兢，还记得自己干过的蠢事，谄媚道：“我这不是担心你老人家嘛？看你昏睡那么久，就怕你醒过来找不到人，我这有吃有喝，都给你准备好了。” “这么殷勤？你干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以前都没见你这个样子过，小胖啊，咱们是同事的时间也不久，你就说说你干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吧？”黎司植从睡眠舱里面跳出来，活动了下四肢，感觉睡太久了，他都僵硬不能动。 小胖脸僵着，小心翼翼的：“也没有，就是那天不小心让你领了个不想领的任务嘛。” “你也好意思说。”黎司植说，看眼熟悉的地方，一时感慨，物是人非的感觉。 “宴主管呢？”他没看见熟悉的身影。 小胖干笑两声：“他、他在别的地方等着你，你去不去？” 黎司植大概知道是什么，边往办公室走边问：“他是在办公室等着我呢？” 犹记得被调过来的那天，也是被宴主管在办公室等着他，说了一堆真心实意的话。 当时他好像无动于衷，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待着，后来吧。 他收回思绪，看着小胖跟在后面，一脸的欲言又止。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就、就是你这回吧，应该不会被调往别的地方了。”小胖说，他觉得黎司植会想要听见这个答案，因为他两认识到现在，所谈过的那么多地方来看，黎司植就是想找个稳定工作不挪动。 他们这工作其实挺好的，修正员上班虽然容易神经乱，但是工资高福利好，看晏主管每次提到黎司植时候的骄傲神色，他的表现应该很好的。 表现好的人，都会被部门接受。 黎司植就应该留下来，他现在应该也不在是那种佛系，经历过风雨彩虹的人，哪能再平凡下来呢。 “知道了，我现在去找晏主管，谈谈我的假期。”黎司植伸手揉了揉小胖毛绒绒的脑袋，“回吧，明儿见。” 小胖还有话要说，但对上黎司植那双剔透的眼眸，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总觉得他想说的话都被黎司植猜中了。 不管猜没猜中，黎司植都不想让他继续说，那也就没说下去的必要，小胖目送他敲门进晏主管办公室，这才转身离开。 晏主管的桌子前面摆了一排饮料，都是黎司植平时爱喝的。 黎司植一眼看见，眼皮子就跳起来，今天的假期不好请啊。 晏主管满脸慈爱，这是以往不曾有过的嘴脸，弄得黎司植满心惶恐：“您老这是要体会下年轻人的爱好啊？” “没有没有，这是给你准备的。”晏主管点点那排饮料，“看看你喜欢喝哪个？实在选不出来，这都给你。” 黎司植拉开椅子坐下，浑身懒洋洋的：“主管，你想用这排饮料和我谈点儿什么？” 晏主管的目的被拆穿了，也不尴尬，就光明正大的说：“假期的事。” “你应该先和我解释下系统故障导致我连闯四个任务的事。”黎司植认真道。 晏主管觉得自己说不明白，干脆将当初和领导沟通的东西转发给黎司植：“就是一种对修正员的新型考验，你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效果还不错。” 黎司植拿了瓶肥宅快乐水拧开，刺啦。 “原来我是个实验品，那小胖碰到我胳膊误领到任务也就真不是意外。”黎司植理清楚了，“还有所谓的系统故障，联系不上客服，这些都是你们为考验我故意设下的圈套，还有那些任务里很不合理的人，各种让我钻空子的地方，这都是考验人呢？” 晏主管被说得一脑门子汗，干巴巴道：“当咱们修正员吧，也不是随随便便考进来就能当，主要还要看能不能坚持本心，更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主见。因为通过部门审核进来的任务，不见得就是真的能有所为，像你经历过的四个任务，主角或多或少都有问题，不是那种真值得修正的人。” 也就是说，他遭受到的痛苦和精神上摧残，都是考验。 很好，这个部门现在对考核人员方面，还真就有自己的想法呢。 黎司植静静喝着饮料看着晏主管。 晏主管脸上挂不住：“最多给你两个月，别的没了。” 这是能争取到的最大优惠了。 黎司植撑着椅子扶手跳起来，拎着饮料往外走，手朝后免面挥了挥：“谢谢主管，回来后我会好好工作报答你的。” 晏主管信了他的鬼话，这人好不容易从佛系调出点积极性来，说不定被假期一过，又成咸鱼。 晏主管深以为这件事不能这么干，得想法子在假期结束前将人给弄回来。 黎司植不知道这打算，只想着吃饱睡睡醒。 旅游不可能，体验猪的日子倒是可行。 假期过到一个月的时候，他手机收到晏主管发来网址，点进去的瞬间，眼前出现奇怪的东西。 黎司植知道，他又被坑了！ 晏主管个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