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老公互换身体后》作者：宓釉
    简介：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打算离婚的两个人换了灵魂。
    江澈作为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变成女人，不仅要带孩子做家务，面对婆媳之争，还要穿高跟鞋和来大姨妈，甚至生孩子。
    何茹一心等着换回身体就上民政局，谁知过着过着……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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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车祸
    车祸是在去民政局的路上发生的。
    一辆安装了遮阳防雨棚的紫色电动车横穿马路，和江澈的黑色别克发生了碰撞。
    急刹之下，电动车被撞倒，骑电动车的中年妇女跳得及时，毫发无损站在别克车前，目光防备的盯着车里双双捂着额头呻吟的男女，暗忖只要这俩敢下车骂她，她就先发制人倒地不起浑身抽搐。
    因刹车太急，松软舒适的安全带瞬间变成钢丝，勒得车里二人胸骨几欲断裂。脑袋不知道磕到了哪儿，幸亏速度不快，否则脑浆子该出来了。
    “卧槽，这人怎么骑车的？”
    江澈闭着眼捂着额头爆了句粗口，伸左手去摸左边的车门打算下去理论，没摸到门扣，却摸到了本该在右手边的挂挡，愣了一下，睁开眼，发觉自己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错愕的抬起头，只见驾驶位上的江澈也正茫然的望着他。
    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何茹？”
    对面的江澈应了，也试探着喊了他一声江澈。
    喊过之后两人均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电动车妇女调动情绪等了半天，见车里两个人坐着不动，似乎被撞傻了，不由有些发毛，再瞅瞅别克车身上的刮痕和凹陷，心里打起鼓，这场小车祸归根到底是她横穿马路引起的，正好在摄像头底下，讹钱是别想了，万一有人报警的话还得倒贴，不如趁这俩没反应过来赶紧跑路。
    她弯腰悄悄扶起电动车，不顾那撞掉的车体碎片，顽强的将车开跑了。
    车内两人依旧傻乎乎互相瞪着，后面的车等得不耐烦，有不明情况的人开始鸣笛。
    何茹打了个激灵，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车龙，先开口，但声音有点抖：“把……把位置换过来，你来开车。”她是有驾照的，可这会儿她没办法开，脑袋发懵。
    “呃，好。”
    江澈也反应了过来，赶紧和她在车内把位置掉了个个儿，一踩油门，将车发动了起来，只是脚上的鞋子是女式高跟，踩起来很不习惯，他不敢开快，慢慢拐到马路边停下。
    他试着开门下车，高跟鞋丝毫不配合，索性把鞋脱了，光着脚下车检查了一下前面被撞的地方，见有些刮痕和一个凹陷的小坑，没啥大问题。
    他回到车上，僵着脸问何茹：“车子问题不大，我们现在怎么办？还去民政局吗？”
    何茹蜷起腿紧紧抱住胳膊，将脸埋进西裤里，眼睛虽然闭着，但感官极其灵敏，她不是在做梦，这场小车祸让她和江澈互换了身体。
    过了良久，她终于回应:“先回家再说。”
    何茹口中的家是江澈父母十年前在岚阳县改市时用家里一块二百五十平地基自建的两层小楼，地处岚阳市第一小学学区范围内，隶属流霞社区，有车库有阳台还带个小菜园，两人从七年前结婚开始就住这儿了。
    江澈打着赤脚小心翼翼将车倒进库里，差点剐蹭到他爸的那辆老皮卡。
    何茹松手抬头，木木的环视了一遍车库，她这会儿脑袋虽依旧混乱，但比起之前好多了，做了两个深呼吸，把装了离婚材料的袋子拎起来，打开门下了车。
    江澈个头接近一米八，她踩在地上明显感觉视觉角度发生了变化，看人看物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这是一米六三的她没有体会过的。
    “啊！”对面江澈下车没两步就发出了尖叫，然后扶住了车门不撒手，整个人摇摇晃晃不停。
    “怎么了？”何茹大步走过去。
    江澈恼火的控诉：“你们女人是怎么喜欢穿高跟鞋的？根本没办法走路。”
    他想着打赤脚不是个事，便试着穿了一下高跟鞋，结果根本无法迈步。
    何茹看到江澈顶着她的脸朝她发火还挺有意思的，又见一贯轻松的高跟鞋让他寸步难行，心情竟好了些。
    “多穿几次就习惯了，走吧，我楼上还有平底鞋。”
    江澈无奈，勉强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成功崴了脚，一声惨叫，眼泪差点涌出来。
    何茹转过身，把袋子塞他怀里，强压住心头的诡异感，打横来了个公主抱，她体重近一百，江澈又常年健身，抱起来还算容易。
    江澈的恼火瞬间变成了羞愤，可惜脚疼的厉害，只能任由她抱出车库，内心自我安慰，这是我在抱我自己，没什么好害臊的。
    林爱芳拉着买菜小车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儿子抱着儿媳妇从车库里走出来，儿媳妇脸蛋红红，表情似嗔非嗔，似怒非怒，明显一副不想被抱又不得不享受的样子。
    她看不下去：“何茹啊，要抱回家抱，这大庭广众的像什么样子。”
    明明是两个人，林爱芳却偏偏对儿子视而不见，仿佛都是儿媳的问题，江澈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可今天换了身体，他明显感觉难堪，正要开口解释，就听何茹如实透露：“妈，他脚崴了。”
    江澈看向他妈，只见林爱芳连连摆手：“脚崴了就扶着走嘛，这样抱着让人看了不好，不好。”
    “哦。”
    何茹听话的松开江澈，让他下半身自由落体，穿着高跟鞋的脚“哐”的砸在地上，上半身倒是稳稳扶住。
    江澈疼得闷哼，背上炸起一层毛汗，下意识紧紧揪住了何茹的衣服，其实他更想揪住衣服里面的肉。
    “医药箱里有云南白药，喷了能缓解，这高跟鞋就别穿了……”看着何茹扶着江澈进了屋，林爱芳追在后面叮嘱。
    “知道了。”
    何茹高声应了，低头小声讽刺江澈:“看看你妈多关心你。”
    见儿媳还能走路，应该是伤的不重，林爱芳放下心来，拉着小车到斜对面张奶奶家和老姐妹们凑一块儿择菜去了。
    进屋一摸到沙发背，江澈就甩开何茹，一瘸一拐的扑进沙发里，咬牙切齿：“何茹，你够狠！”
    何茹冷嗤：“你这脚崴到脑子了？到底是我狠还是你妈狠？本来抱的好好的，是你妈让我放下来的，总不能不听她的话吧。再说了，这摔得可是我的身体，为了维护你孝顺儿子听话的形象，我可吃了大亏了。”
    边说边从壁柜里取出家用药箱递给他：“喏，自己找喷雾。”
    江澈又疼又气：“你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你过来给我喷药。”
    “长了手自己不会喷吗？都要离婚了，谁稀得伺候你，再说了，我现在可是你，你之前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没毛病。”
    何茹自顾自脱掉外套皮鞋，换了双软拖，舒服的窝进沙发里用他一贯的姿势玩手机，头都不抬。
    第2章 小棉袄
    这一幕挺熟悉，江澈怔怔的望着，平日只要没应酬，他回来就瘫在沙发上刷手机，要么上楼玩电脑，觉得哪哪儿都累，说话都不愿开口，家里诸事不管，反正有爸妈何茹，轮不到他操心。
    至于女儿，何茹是幼儿园老师，基本都是她在带，自己除了知道女儿在岚阳三幼上学，别的就不清楚了。
    想到女儿，女儿立刻冒了出来。
    “妈妈，你们回来啦！”
    江知瑜小朋友今天随妈妈请假在家没有去幼儿园，听见爸爸妈妈声音，飞快的跑下楼，边喊妈妈边扑进江澈怀里。
    江澈有些受宠若惊，翘起脚抱起女儿亲了两口，喜笑颜开：“乖小瑜！”
    却见女儿头一扭，换了副例行公事的表情，扭头朝沙发上玩手机的何茹喊了声“爸爸”，再迅速把头扭回来。
    “哎。”何茹抬头冲女儿后脑勺应了，顺势扫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江澈后知后觉的明白，脸颊不受控制地涨红。
    “妈妈，你的脚怎么了？”小瑜没看到大人间的暗流涌动，心疼的去摸妈妈的脚。
    江澈低头看着女儿担心的小模样，这可是女儿头一次这么关心自己，满腹火气突然就变成了酥酥麻麻的幸福感，他听见自己语气温柔：“脚不小心崴了，正准备喷药呢！”
    “很疼吧？我帮你拿药。”小棉袄贴心中带着笨拙，打开药箱。
    真乖，他怎么从没见过女儿这么招人疼？江澈咧着嘴傻笑，笑着笑着突然意识到贴心小棉袄贴的不是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何茹用余光瞅到江澈复杂的表情，不屑撇嘴，这可是她一手带大的女儿，是她最爱的小宝贝，懂得爱的好孩子，你这会儿发现女儿可爱了？可惜晚了，女儿她一定会带走。
    江澈没舍得让小瑜动手，自己拿过云南白药喷雾，小家伙坐旁边乖乖看着。
    江家后门外种了个小菜园，便修了后门，这会儿后门被轻轻打开了。
    “爷爷！”
    小瑜眼尖的看到江大河从后门进来，手上还攥着一把新拔的小葱。
    “哎！小瑜今天没去上幼儿园呀？”江大河见工作日儿子一家三口都在，有些稀奇，他照惯例一大早出门和老哥们吃早酒，刚回来，瞧见小葱长势喜人，特意拔了一把。
    “今天请假了，妈妈脚受伤了，爸爸不帮忙，我帮忙。”六岁的孩子表达十分清晰。
    江澈喷药的手一顿，尴尬的抬头喊了声：“爸。”
    “是嘛，我瞧瞧。”
    江大河低头瞅瞅儿媳妇的脚脖子，作出诊断：“瞧着还好，不严重，喷了药休息两天就好了。”
    又告诉小瑜：“小瑜啊，爸爸不是不帮，是用不着，你看你妈妈自己就能喷好。咱们是乖孩子，可不能说爸爸的不是。”表情笑眯眯的，和蔼可亲。
    江澈感觉他爸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抬眼看向何茹，见何茹低头玩手机，眼皮子都不抬，跟他以前的德性一模一样。
    江大河又说了几句让儿媳妇好生休息的话，攥着小葱进了厨房。
    他退休后无聊，最近加了个老年厨艺群，隔三差五就要露一手，虽然味道不怎样，发出照片总是能收获一片点赞，让他的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妈妈，”小瑜凑近江澈耳朵说悄悄话：“爷爷做的菜不好吃。”
    江澈下意识就想训斥女儿，但是看她机灵古怪的小表情，又舍不得了：“好了，别让爷爷听见了。”
    “这是我们的悄悄话，爷爷不会听见的。”小瑜很自信。
    江澈又酸了，何茹和女儿居然还有悄悄话说，自己这可是头一次，还是借的何茹的光。
    想到二人这突然换了身体的灵异怪事，他三两下处理好脚，穿上鞋喊何茹：“走，我们上楼回房去商量一下这事。”
    何茹收了手机，过来扶他。
    二楼和一楼格局差不多，三室两厅两卫，只是将厨房改成了一个开放式阳台，一边用做储物收纳，衣服晒洗，一边被何茹带着小瑜种了不少小植物，还养了一只兔子和两只鹦鹉。
    因为养小动物，平日里没少被林爱芳嫌弃，若不是何茹力撑女儿，早给送人了。
    “小瑜你去看看兔子和鹦鹉，妈妈我来扶进去。”何茹支开女儿。
    小瑜不放心：“爸爸你会照顾妈妈吗？”
    江澈汗颜，他在女儿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何茹笑着摸摸女儿的头：“放心吧，我照顾得好。”
    小瑜点点头，小燕子一样飞去了阳台。
    何茹架着江澈坐到床上，担心公婆突然进来，又将门关好，坐在他对面：“说吧。”
    江澈却有些不知从哪儿说起，他们俩是大学同学，毕业后进了同一家公司，起初只是同事，后来碰巧被人介绍才走到一起的，磕磕碰碰这么些年，说没感情是假，要不是何茹坚持离婚，他是十分愿意跟她白头到老的。
    可何茹这几年总说过不下去了，对婚姻失望了，举的那些例子在他看来都是小事，比如责怪他很少带孩子，不尊重她的想法，万事由父母操持自己不尽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没有认识到三人是个小家庭，遇上问题任由父母掺和等等。
    他历来对何茹举的这些例子嗤之以鼻，认为她小题大做无病呻吟，谁家没这些问题？这些小事怎么能上升到离婚的高度？家里诸事都不用她操心，怎么还能过不下去闹离婚？
    他不解，气愤，见何茹坚持闹离婚，堵气答应了，这才有了今天早上去民政局的一幕。
    可没想到会发生车祸，导致两人身体互换，他变成了何茹，何茹变成了他，紧跟着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他在父母女儿眼中由儿子和父亲变成了儿媳和母亲，家庭待遇也随之改变。不仅林爱芳和江大河变得有些陌生，包括女儿也变得让他惊讶，把他先前那些自以为是冲击得七零八落，不复从前的理直气壮。
    他想了想，斟酌着开口：“你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换回来，就算去医院医生也不会信，再说医学也诊治不了灵异事件，我想要不这件事先瞒着所有人，包括爸妈，看过段时间能不能换回来再说，你觉得怎样？”
    何茹没出声。
    她知道他说的在理，可这段时间自己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连箱子都打包好了，只等拿了离婚证就搬出去，突然发生这怪事，真是让人憋屈。
    江澈见她不说话，又劝：“说不定明天就能换回来呢。”
    何茹内心生出一股夹杂着荒诞的焦躁，她真巴不得这是一场梦。
    定定盯着江澈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点头:“明天一换过来我就请假，然后去民政局。”
    “好，”江澈松了口气。
    跛着脚坐到桌前打开电脑：“我上网查查，看有没有过这类事情发生。”
    二人暂时达成协议，江澈在屋里上网查询，何茹出去陪女儿喂兔子逗鹦鹉。
    第3章 婆婆的爱心猪蹄
    小瑜难得爸爸陪伴，很高兴，和何茹一起玩到吃午饭。
    饭是林爱芳做的，江大河要跟她抢厨房，被她赶出去了，想着儿媳妇脚崴了，从冰箱里翻出一袋过年剩的带包装冰冻卤猪蹄，拆开倒碗里，热好后端出来递给何茹：“喏，给你媳妇送上去，吃啥补啥。”
    这要是江澈本尊，肯定认为林爱芳是疼惜儿媳特意炖的猪蹄儿，哪知道其中猫腻？可惜换了芯子。
    何茹瞥了一眼猪蹄，笑眯眯接过碗：“行，您上桌吃饭去，我再给他盛碗饭。”
    “好。”
    林爱芳扯了围裙，上桌吃饭去了。
    何茹转身进厨房取了个小餐盘，把那碗猪蹄放进去，再盛了一碗米饭，耳朵注意外面动静，手却迅速伸进垃圾桶，把包装袋翻看了两眼，接着起身，洗手，端起餐盘径直上楼。
    江澈把古今中外查了个遍，看了一肚子灵异事件，也没找到什么有力的科学根据，正泄气的打算躺一躺，就见何茹端着饭菜进来了。
    “这什么？”江澈探头往碗里看。
    “婆婆给崴脚儿媳妇做的爱心猪蹄。”
    江澈笑了，趁机给林爱芳正名:“你看，妈还是挺关心你的。”
    何茹冷笑:“是么？你可知道这猪蹄的来历？”
    这副表情配上这个问题，江澈有些不对劲:“这不菜市场买的嘛，怎么了？”
    “你想多了，这就过年剩的，保质期60天，她老人家特意从冰箱里翻出来热了给你补身体的，请你慢慢享用，我下去吃饭了。”
    看着她出门，江澈才回过神来，猪蹄是年前腊月在超市买的，可现在都快到端午了，那岂不是……过期快两个月了？
    何茹送完猪蹄下楼就听见婆婆和女儿在说话。
    “妈妈吃了猪脚就会好吗？”小瑜不懂什么叫吃啥补啥。
    林爱芳点头:“那当然，像吃鱼眼睛就视力好，这就叫吃啥补啥，你就要多吃鱼眼睛。”
    “奶奶我不想吃鱼眼睛。”小瑜有点怕。
    “挑食不是好孩子。”
    她走过去：“妈，多吃富含维生素a的食物就行，不一定要吃鱼眼睛。”
    林爱芳撇撇嘴：“你这说法怎么跟何茹一模一样？啥时候这么听她的话了？我跟你说，老一辈就是这么传下来的，你要给小瑜多吃鱼眼睛，不然以后近视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何茹弯腰安抚的摸摸女儿惊恐的小脸，小声安抚她:“别怕，咱不吃鱼眼睛。”坐她旁边端起饭碗。
    跟林爱芳相处了这么些年，早摸清了她的性子，她眼里只有儿子，至于自己，不过是江澈旁边的挂件儿，今日崴脚的若是江澈本人，只怕强行架着去医院拍片不说，还得怪儿媳妇没把人照顾好，过期猪蹄更是谈都不谈。
    反正她已经看开了，婆婆不是亲妈，偶尔能应急帮忙看下孩子就不错了，没别的要求。
    林爱芳吃过午饭简单收拾后出去打麻将，江大河继续到后院伺候他的小菜地，两人都不知道楼上的‘儿媳妇’偷偷把猪蹄倒进垃圾桶，黑着脸光扒了一碗白饭。
    小瑜被何茹带上楼哄着午睡，孩子不习惯爸爸这突然过分的关心，吵着要和妈妈一起睡，江澈只得撇下电脑和满腹的怨念，一家三口一起上床午休。
    一觉醒来已经快四点，江澈先醒，何茹随后，隔着还迷糊的女儿互相看了看，依旧无变化。
    “说不定明天呢。”江澈睡了一觉，过期猪蹄带来的负面情绪消退了不少，出声安慰她。
    何茹嗯了一声，爬起来洗漱，洗漱完毕，见时间还早，当着他的面将二楼整理清洁了一遍，某些有技术性的操作还特意加上人工语音解说。
    江澈看着她忙碌，想起以前二楼的家务全是何茹一个人做，他一直视作理所当然，可今天何茹用他的身体做家务，他怎么看都不得劲，原来自己不是不会拖地吸尘抹桌子，叠衣刷鞋洗厕所，不过懒而已，而且看起来他高大的身躯做家务活还挺轻松的。
    他不好意思:“一个人做家务挺辛苦的，下回我也来帮忙。”
    “用不着，我今天是给你做示范，以后这些活都是你的了。”何茹把抹布往窗台上一搭，坐下来给自己倒水。
    “我的？”
    “没错，以前都是我干，现在咱俩互换了身体，这些家务可不都归你了么，男人哪有干家务活的？这都是你们女人的事。”
    何茹仰头咕咚一大口，舒服。
    江澈张口结舌，像个傻子一样望着她。
    “看什么看？你看妈不也是这么伺候爸的嘛，男主外女主内，你跟妈多学学。我今天有空才教你一回，以后可别找我了，我上了一天班，回家就想躺着不动，你可得积极点儿，做个贤妻良母，别偷懒。”
    江澈从前常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番贤妻良母理论，何茹没少同他吵，都被他糊弄过去了，今天一股脑儿还给他。
    说完不再理会江澈，转头去喊女儿起床。
    林爱芳麻将散得晚，晚饭还是被江大河抢了先，在厨房捣鼓出两个新花样暗黑料理，拿着手机一通猛拍，拍完了端出来当晚餐。
    小瑜一点儿也不想吃爷爷做的东西，皱起小脸望着爸爸，表达无声的抗议。
    何茹将江大河的杰作端上楼给江澈享用，自己则带着女儿出门吃了顿啫啫锅。
    “爸爸，我太喜欢你了。”小朋友是很容易收买的，流露的感情也是真挚的。
    何茹暗笑，表面不显，让女儿回去了保密。
    可惜小朋友转头就忘记了，回家后噔噔蹬跑上楼，挺着肚皮朝江澈炫耀：“妈妈，爸爸刚才带我去吃了鸡腿啫啫锅噢！还有草莓塔和冰淇淋。”
    江澈酸炸：“怎么不喊我？”他今天一天没出门，吃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恐怖料理，还被何茹多角度精准打击，心态已经委屈到顶峰。
    “你脚崴了，不方便。”何茹从袋子里掏出个手抓饼递给他。
    江澈黑着脸接过来，他的确没吃饱，江大河的鱼香茄子盐放多了，齁咸。
    边吃边怨念的看着何茹和女儿，她们俩关系突然就跟早上不一样了，好像被身体互换折磨的只有他自己，感觉自己又心酸又可怜。
    何茹只当没看到。
    第4章 工作互换
    晚上何茹像往常一样给女儿洗澡，东西都准备好了，出浴室吩咐江澈:“女儿大了，洗澡必须妈妈帮忙，你来吧。”
    这理由很正确，江澈跛着脚挪过来，一脸为难，何茹才不管，将泡泡球塞给他，起身出去了。
    江澈瞅着浴缸里扑腾的闺女，认命的坐在小凳上。
    小瑜目前最大的爱好就是玩水，每天洗澡都是超级顽皮难伺候。何茹听着里面鸡飞狗跳孩子尖叫，以及江澈渐渐失控的喊声，心里无比舒坦，结婚7年的憋屈犹如汛期储存得满满当当的水库，随着今天的意外突然裂开了一个缺口，倾泻而出。
    她甚至猜疑二人调换身体会不会是天意，老天爷特意让江澈亲自体验一把她的经历。
    “太不容易了，这哪叫洗澡？就是进去当泼水对象。”
    洗完后，江澈浑身湿哒哒走出聊天，寻求安慰。
    “习惯就好，以后天天都这样。”何茹拿毛巾擦干女儿的头发，涂了宝宝霜让她上床睡觉。
    小朋友沾床就能睡，五分钟后，打鼾的小猪被何茹挪到旁边小床上。
    江澈盯着她熟练的安置女儿，表情若有所思。
    何茹从衣柜里拿了一条雪青色真丝吊带睡裙递给他:“你去洗吧。”
    想不到自己还有主动穿女士睡衣的一天，江澈揉了揉手中的睡裙，柔软丝滑，腹诽难怪何茹皮肤那么好。
    何茹听见里面传来脱衣声，花洒流水声，还有江澈发出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新奇怪声，她耳朵发烧，敲门低叱:“赶紧洗完了出来。”
    江澈对这副新换的身体很好奇，虽然夫妻好几年，可长在自己身上那感觉就是不一样，好生研究了一番，洗完后出来告诉何茹：“你左边屁股上长了个小疖子，有点痒。”
    “那是你今天在电脑桌前坐出来的。”
    何茹白他一眼，抱着男士睡衣进了卫生间。
    江澈穿着她的真丝吊带睡裙趴床上，试着活动了一下脚，感觉好多了，估计明天早上走路不成问题，爬下床又拿出云南白药喷了一遍。
    何茹草草洗了一遍，穿着他的背心大裤衩出来了，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理解了吧？”江澈一脸过来人的表情。
    何茹不想理他，关灯上床准备睡觉，被他喊住：“等会，还有事没商量呢。”
    “什么事？”
    “明天我们俩都要去上班，如果身体没换回来，对方工作的信息是不是要互相交流一下？否则见了同事失忆了怎么办？”
    还有明天？
    何茹微怔，想不到今天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表情复杂的看着江澈，她现在的心态跟早上有所不同了，她甚至觉得多换几天也不错，毕竟江澈体验得还不够深刻。
    但如果明天醒来还是这样，那就成了问题。
    何茹坐起来：“你的同事我基本上都认识，我的同事你认得几个？”
    江澈有些不好意思：“除了圆子，我都不认识。”
    圆子是江澈堂妹，大名江媛，绰号圆子，小朋友们都喊她圆子老师，何茹教小班，她教学前班，跟何茹关系不错，江知瑜小朋友就在她班上。
    何茹把自己手机打开递给他：“这是我们班28个小朋友的照片，你得把脸和名字记住了，明天早上是你的早班，别喊错名字。主班老师叫余悠，我是副班，保育老师叫沈丽，年纪比我们大，你喊丽姐就行了。明天早上7点到校做准备，7点半丽姐会拿早餐进教室，7点40左右小朋友就会陆续进班，有的小朋友会带药来，记得询问用药时间和次数，做好标记。还要注意小朋友口袋里是否有玩具的零部件，收缴上来以免吞食，放学时交给他家长。早到的小朋友可以发玩具给他们玩，等人来的差不多了就收玩具发早餐……”
    江澈头大，打断她：“幼儿园老师事情这么多？”
    “这才说到哪儿，事情多着呢，不过你记着，安全第一，什么都比不上孩子的安全……要不你拿个本子记上吧，光靠脑子你肯定记不住。”何茹挺担心，毕竟江澈连自己家里的事都比较少做，去了幼儿园面对那么多孩子还不得疯？
    两人坐在桌前，一个口述一个写，半个小时后，江澈对着满满两页纸发蒙：“这也太多了，我哪记得住？”
    何茹把手机里班级照片调出来，用编辑功能一个个在孩子们头顶上标上姓名，一边告诉他：“你对着照片先记熟脸和名字，然后我把几个比较顽皮的跟你说说，接着就靠你死记硬背了，几个关键的时间点顺序要记住，哪时候吃早餐，哪时候排队上厕所，哪时候喝水，还有上课、午睡、点心……，对了，还有可能发生突发事件，比如小a把小b弄哭了，或者小c抢了小d的东西，再或者f尿裤子，h要拉粑粑。最重要是放学的时候，要核对家长才能把孩子交出去……”
    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江澈不敢掉以轻心，一晚没怎么敢休息，早上迷迷糊糊被闹钟惊醒，和何茹同时睁开眼，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认命的起床，刷牙，洗脸。
    大人收拾完毕轮到孩子，何茹把女儿叫醒，小瑜乖乖起床洗漱。
    吃完早餐，两人将手机互换，说好有事就打电话，江澈开车带女儿去幼儿园，何茹则骑着电动车去京瑞广告传媒有限公司。
    江澈是京瑞的企划经理，何茹对他的工作不陌生，两人当年毕业时都在京瑞实习，后来为了孩子读书她才换了工作，江澈倒是一直呆了下来，升到经理，除了部分刚毕业的新人，大多数她都认得，是以江澈对她比她对江澈要放心得多。
    何茹停好电动车，拿着江澈的卡刷卡进门，见人就打招呼，熟门熟路的进了江澈办公室。
    江澈手上的两个重要单子已进入收尾工作，剩下的几个练手的小单子分给部门里两个新来的实习生在做，他抽空指导一下，工作还算轻松。
    何茹打开他的电脑，先登录工作软件，简单扫了一遍工作信息和过往邮件，特别是那两个重要单子，浏览一遍增进了解，再将桌上的书堆纸张整理清爽。
    桌角有盆水生绿萝，是何茹去年将家里的绿萝枝条剪下插水里给他新发的，还淘宝了一个漂亮的冰纹琉璃花瓶。
    何茹薅起来看了看，水还算新鲜，但绿萝叶子有部分发黄长斑，底部枝条已经发生病变，根须也有些腐烂，没救了。
    她拎出绿萝扔进垃圾桶，到卫生间洗净花瓶，拿回办公室倒扣在窗户边控水。
    “江经理！”刚忙完，门外出现个青春俏丽的女生，手里拿着一沓文件跟她打招呼。
    第5章 常思语的羡慕
    “思语，找我有事吗？”江澈跟她说过，年初企划部新招了一男一女，女生叫常思语，男生叫赵毅。
    “有个事请您拿主意。”
    常思语走进办公室，把手里文件递给她看：“刚才我联系了星博教育的程总，她对目前的进展都很满意，问能不能再增加一组无人机拍摄的影像放进网络推广里，还要求做点特效，这样效果更好一点。”
    何茹接过来，星博教育是本市一个青少年兴趣培训机构，要做暑期广告推广，合同里明码标价5万8，包括外墙喷绘和巨幅海报、易拉宝宣传单、步行街镭射激光秀、公交车为期两周黄金时段滚动播报、商业街流动宣传及网络宣传。
    “无人机摄影加特效这点钱根本做不了，问她愿不愿意加钱，愿意的话我来跟她细谈，不愿意就按照原来的方案。”
    “那她要是不做了呢？”常思语有点忐忑。
    “合同里写的明明白白，中途停止要付违约金，她不会不做的。”江澈再小的单子都会签合同，她刚才看过电脑里的资料，这单目前已经按约完成一多半，根本没什么问题，无人机摄影加特效是程老板突然想出来的，不在合约之上，如果贸然中止，程老板得不偿失，但凡有点理智都不会半路违约。
    “你也别说得太直接，跟她点明特效这一块我们是要外包出去的，自己也不赚钱，5万8本来就是优惠得不能再优惠的价格了，再加无人机和特效我们得倒贴，让她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
    “明白了，我这就去打电话。”
    常思语正要离开，不期然看到窗户上倒置的空花瓶，再瞅瞅垃圾桶，露出来几片绿叶，有些讶异：“江经理，您把绿萝给扔了？”
    “对，长得不好就扔了，免得招蚊子。”
    “您之前不是说那是嫂子特意送您的，烂了都不会扔……”
    想不到江澈还说过这样的话，何茹有点尴尬，笑着解释：“都养坏了，还是扔了比较好。”
    常思语没再说话，退出了办公室，回到自己工作间。
    同事赵毅正和女朋友打电话，那头声音挺大，女朋友在埋怨他上周末加班没陪自己，赵毅语气讨好，耷眉咧嘴，一看就是在哄人。
    常思语撇撇嘴，她虽然没有男朋友，但绝对看不上赵毅这样刚毕业的青涩舔狗，没钱又没时间，整天忙得团团转，最好是找江澈那样的，事业稳定，父母健在，家在本地的独子，长得好个子高脾气好那更是加分项，只可惜结婚了。
    说实话，她挺羡慕江经理老婆的。
    中午12点，何茹到写字楼外包的食堂吃完工作餐，不放心江澈，利用中午休息时间骑电动车去往岚阳三幼。
    身后二楼，常思语站在窗户口盯着骑电动车的背影，直至拐弯不见。
    “思语，看什么呢？”赵毅好奇。
    “没什么，刚才看到江经理骑着电动车出去了，我记得他以前不是开的别克吗？”
    “哦，那估计是跟他老婆换车了。”赵毅觉得无所谓。
    常思语没出声，她敏感地发觉江澈这段时间变化挺大的，难道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呢？
    幼儿园门卫老赵今天碰见两件稀奇事，一是从来都骑小电动的何老师今天居然开车来了；二是中午午休时间何老师的老公居然来找她了。
    何老师来三幼上了几年班，他可从来没见过她老公，一度以为何老师单身离异呢。
    仔细询问后，老赵把人放了进去。
    何茹拎着奶茶和小点心径直上了三楼，轻手轻脚来到樱桃班，侧耳听了听，里面有孩子不肯午睡，余悠和江澈正在哄孩子，她缓缓推开门，探头往里看。
    余悠离门近，转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以为是哪个孩子的家长：“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余老师你好，我是何茹的老公。”何茹打招呼。
    明显看到余悠的眼睛睁大了，兴奋的压低嗓子：“你好你好，我还从来没见过何老师的老公呢，原来这么帅！”
    又压着嗓子喊角落里正跟孩子作斗争的江澈：“何老师，你老公来找你了。”
    江澈正顶着小被子给一位叫雷萌萌的宝贝儿在讲故事，已经讲了三个了，雷萌萌还不肯睡，见江澈要走，扯起嗓子就要嚎。
    余悠灵活的从小床中间窜过来，提醒雷萌萌：“午睡不乖的小朋友等下起来最后一个吃点心。”
    雷萌萌瘪瘪嘴，躺下拉起被子蒙住脑袋，只露出小辫儿：“老西我睡好了。”
    余悠夸哄：“嗯，萌萌真是个乖孩子。”
    又给江澈使眼色：“去吧，这里我来照看。”
    江澈费力的爬起来，他腰疼、腿疼、哪儿都疼，脑瓜子还嗡嗡的，他真的佩服何茹和余悠，能干这工作的简直不是一般人。
    何茹把买的奶茶和小点心放在讲桌上，朝余悠示意等孩子都睡了可以过来放松一下，余悠朝她竖大拇指。
    “上午怎么样？”她看到江澈脸色不太好。
    江澈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想认输：“还行。”
    其实今天早上他错漏频出，余悠担心的问了两遍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他推说昨晚没睡好糊弄过去了。
    拿起杯奶茶喝了一大口，味道是他喜欢的青柠茉莉，小点心也合胃口，咸甜味儿奶油牛角泡芙和香烤椰片。
    他有一肚皮话想说，怕被余悠听见，将她往外推：“到走廊去。”
    何茹条件反射扫了一眼孩子们，见都没什么动静，由着他推出来。
    江澈出来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才小声吐槽：“你们这工作太不容易了，这三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就那个雷萌萌，硬逼着我讲故事，脑汁儿都给我搜刮干净了，上课还喜欢作弄别的小朋友。还有那个李雨涵，怎么那么爱哭呢？王豆豆看她一眼就要哭，哄半天都哄不住，水龙头似的。还有张天力，吃饭老费劲了，地上撒的全是饭，还用脚踩，地板拖了两遍都不行，后来用刷子刷的，消毒水也太难闻了……”
    何茹边听他吐槽边点头，心道这还是好的，要是搁刚开园头几日，一群孩子哇哇大哭才叫要命呢。
    第6章 解散兄弟帮
    “今天余老师见我状态不对，以为我不舒服，帮了我好多忙，不过我充分把昨晚的理论融入实践里，勉强没给你丢人。对了，还给你讲个恶心又搞笑的事，午饭时有个孩子拉粑粑了，他偷偷把那一坨坐扁了从裤腿里掉出来踢到桌子下，余老师差点一脚踩到哈哈……”
    何茹瞅着他痛并快乐的表情，原本还挺讲究一人，半天功夫居然能一边喝奶茶一边讲孩子拉粑粑了，可见孩子的确能改变大人。
    “你怎么不笑？”江澈见她表情淡淡。
    “见多了就不觉得好笑了。”
    江澈喝奶茶的动作顿住，垮脸哀嚎：“这身体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啊？”
    “这就受不了了？”
    江澈不过顺嘴发了下牢骚，突然意识到换回来就得离婚，忙换了个说法:“不……就是觉得挺麻烦，挺辛苦的，要不你换个工作呗，回京瑞也行。”
    何茹目光一凛：“说得容易，我辞了职这么多孩子怎么办？幼儿园正缺老师呢，学期中途换老师家长也不同意啊。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什么从京瑞辞职的了？要是当时你能多关心一下我和孩子，说不定咱俩还是同事。”
    说着说着语气渐凉:“不过我还是佩服你这种如同热血青年般的论调，丝毫不见岁月的磋磨，看来只有我在这婚姻里产生了改变，而你依旧和二十岁一样无所顾虑，真是让人羡慕。”
    在京瑞三五不时要跑客户，加班应酬，虽然工资高些，但没法带孩子。
    和江澈干一样的活，回来还要听林爱芳和江大河二人朝她唠叨没人陪孩子，他们一把老骨头有很多事搞不来，比如幼儿园亲子活动之类的。当然，只跟她唠叨，跟江澈？不存在的，儿子工作多辛苦。
    时间一长，何茹压力巨大，心力憔悴下只好另谋出路，选来选去进了幼儿园，全盘接过小瑜的生活学习娱乐，做到工作带娃两不误，成了丧偶式育儿的典型。
    林爱芳和江大河则开启了快乐的退休生活，旅游，跳舞，唱歌，各种社团活动一个不拉。
    何茹倒是理解他们，工作了一辈子，老了确实要好好玩玩，不帮忙带孩子没什么好说的，她唯一的槽点只有江澈，既然江澈在婚姻中起不了父亲和丈夫该有的作用，她一个人也能带娃，那还要江澈干嘛？以后还有小学，初中，高中……想想往后这长长的日子里江澈都跟现在一如既往的表现，她就觉得人生无望。
    为了不收获抑郁症，她下定决心离婚，只不过被这灵异意外事件给拦住了，不然，昨天就该和江澈分道扬镳。
    江澈嘴里的奶茶和点心瞬间索然无味，他真的没有想过这么多：“你的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全。”
    余悠悄悄把门打开了，朝他俩招手：“都睡着了，进来吧。”
    孩子睡着了也必须有老师在教室里看守，三个人坐在讲台前小凳上，余悠边吃边小声问：“何老师你老公这么帅，以前怎么不让他来啊？闹得老赵总说你是单身妈妈。”
    何茹瞅他，看他怎么回答，就听江澈道：“之前工作太忙，就没让他管孩子，现在可以经常过来了。”
    何茹心道还挺会给自己找借口，面上也附和：“你们想吃什么就告诉我，午休有空就给你们带过来。”
    余悠连摆手:“不了不了，天天吃好吃的还怎么减肥呀！你关心何老师就好，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何茹在幼儿园呆了半个小时，见没什么大问题，告别二人，离开幼儿园回了京瑞。
    京瑞的老板兼总监姓李，名登科，也是岚阳人，比江澈大十多岁，都在岚阳一中上过学，算是江澈的师兄，平日关系也不错，打球饭局都会喊上江澈。
    这几天去了上海出差，刚回公司，正巧碰见何茹开着小电动从外面回来，划了个完美弧线，将电动车塞进那一排电动车里。
    “江澈，你车呢？”李登科好奇的打招呼。
    何茹忙回头：“李总回来了，我把车给何茹开了，她带孩子安全些。”
    李登科一脸不信：“少来，你是不是打算换新车？”
    “真没这想法，就是觉得入夏太阳毒，把车给她们娘俩，上下学舒服点。”
    “都知道心疼老婆孩子了，看来何茹的离婚警告有用啊。”
    何茹一听便知江澈私底下跟他说过这事，笑了笑，由他说。
    李登科和他边走边聊：“何茹这次闹这么大，我还真怕你俩离婚，回去了跟你嫂子说了这事，结果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李登科的老婆朱明珠跟林爱芳是拐了好几个弯的表亲，虽然血缘早已稀释淡如水，但攀扯起来总是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平时对何茹的印象还不错。
    李登科一脸为兄弟不平：“她说主要是你的问题，而且质问我是不是背地里支持你？”
    “嫂子说的没错，是我的问题。”何茹替江澈收下批评。
    “真的假的，这么痛快就认了？这还是你嘛？”李登科感觉自己出了一趟差，江澈大变样。
    “我昨晚发誓了，要改变自己，重新做人，以家庭为重。对了，您今晚的接风洗尘k歌宴我就不去了，要回去陪老婆孩子。”
    李登科傻眼：“不是，江澈你来真的？兄弟帮里走得就剩三个了，你再一撤就只能解散了。”
    京瑞兄弟帮是李登科创业初期就成立的一个男员工周末假期活动团体，公司出大头，其余人意思意思就行，经常凑一块儿喝酒打球唱歌，谁知发展到现在，稀稀拉拉就剩仨了，市场经理王明成，企划经理江澈，加上李登科。
    “家庭稳固了，事业才能义无反顾的奋力拼搏，您说是不是？”
    “是这么个理，但是……”李登科想反驳。
    “李总，事物的发展规律还是不要违背比较好。”
    王明成恰好端杯咖啡走过来，听见二人谈话，问：“什么发展规律？”
    李登科靠近他，愤愤声讨何茹：“这小子要叛变，说是要以家庭为重，今晚的k歌宴不去了。”
    “哎呀！”王明成一拍脑门，抱歉的看向他：“我恐怕也去不了了，我表嫂给我介绍了一个女的，那照片长得甚合我心意，约好了今晚见面。”
    王明成情路坎坷，过三奔四了还未成婚，李登科是万万不敢拦的，他左看看，右看看，恼恨的扔开两个叛徒，毫不留恋的回了总监办公室，“啪叽”关紧门。
    第7章 韭菜炒蛋
    晚上回到家，江澈和小瑜正窝在客厅做手工，江澈粘耳朵，小瑜笨拙的拿剪刀在给兔子剪胡须。
    何茹上前小声告诉他：“今天京瑞兄弟帮解散了。”
    江澈手一抖，兔耳朵粘歪了，忙扶正捏紧，怒看向何茹：“怎么就解散了？你干了什么？”他们就剩仨了，如果何茹单方面解散，那就彻底没搞头了。
    “李总下午回来了，我跟他说要回去陪老婆孩子，晚上的接风洗尘k歌宴就不去了。结果明成哥也说今晚要跟一女的去相亲，你看这不就解散了么？”何茹耸耸肩，表示这不关我一个人的事。
    小瑜耳朵尖：“爸爸，是不是你以后下班了就回来陪我？”
    “没错！”何茹摸摸女儿小辫。
    小丫头喜得蹦起来，没注意手上的兔胡须，咔嚓碰断了。
    “小瑜！”江澈回过神痛心不已，这兔子面具已经做了快半小时，就差粘胡须画眼睛了，一时间不掩恼怒的吼了女儿，还夹杂了些许对兄弟帮解散的火气。
    小瑜头一次被妈妈这么吼，有些不知所措，讷讷的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何茹瞪了他一眼，丢开包，盘腿坐下来：“没事，这是个小问题，我来帮忙。”
    江澈眼瞅着何茹接过手，唰唰几下子粘好耳朵，重新剪了胡须贴上，操笔一分钟内画了两个大眼睛，还加了个红嘴唇，把大小调整到合适，戴到小瑜头上。
    小瑜转了个圈，兔胡须轻轻颤抖，活灵活现。
    “完美，谢谢爸爸！”小瑜很开心。
    江澈心里像吃了一整只柠檬那么酸，他做了半个小时，何茹只要三分钟，呕死个人。
    林爱芳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儿子也在，感到稀奇：“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以后爸爸天天都早回来。”小瑜大声宣布。
    “是嘛，”林爱芳转身又进厨房：“那我再多炒一个韭菜鸡蛋。”
    何茹拿脚碰碰他：“借您的光，还能多吃一个菜。”
    以往江澈不在家吃晚饭，林爱芳都是把中午的剩饭热热随便对付，好出去跳广场舞，至于小瑜的加餐都是何茹回家亲自动手。今天儿子回来林爱芳可不能再马虎对待，去江大河的小菜园薅了一把新鲜韭菜，洗净切了，炒了个土鸡蛋。
    土鸡蛋是她郊区的妹妹林爱华拿来的，百分百自由走地鸡下的蛋，市里菜场都寻不着的绿色食品，上桌后老少都吃得开心，唯独江大河摸出手机找好角度拍了张照。
    林爱芳看不下去：“韭菜炒蛋有什么好拍的？”
    江大河嘚瑟的发出图片：“这用的可是我亲自种的韭菜。”
    江澈喜欢韭菜炒蛋，多夹了几筷，林爱芳本来是给儿子炒的，见儿媳妇吃个不停，便将盘子挪了挪，放到何茹面前。
    看见她的小动作，何茹有些想笑，就见江澈那筷子跟着盘子过来了，刚碰到边儿，林爱芳冲他开口:“何茹啊，别光吃那一个菜，这还有好些别的菜呢，吃不完该倒了，多浪费！”
    江澈想不到会这都被区别对待，愣了一下，缩回筷子闷闷的戳饭。
    耳边传来轻不可闻的闷笑声，不用抬头就知道是何茹。
    两天不到，脸被打肿三回，江澈心里郁气难挨，复又伸出筷子，挑衅的夹了一大筷子韭菜炒鸡蛋。
    林爱芳有点儿纳闷，儿媳妇居然爱吃韭菜炒蛋了，再看看儿子，眼皮子都不掀，显然对韭菜炒蛋没兴趣，难道是自己手艺退步了吗？
    她对自己的手艺产生了怀疑，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韭菜的清香鲜甜和鸡蛋完美融合，柔嫩q弹，一切都刚刚好。
    她自信的给儿子碗里夹了一大筷子韭菜炒蛋，无声示意再不吃就被儿媳吃光了。
    何茹给面子的扒进嘴里，林爱芳露出欣慰的笑容。
    江澈面似火烧，草草扒完饭，带女儿上楼喂兔子鹦鹉。
    何茹习惯性替父女俩收拾碗筷，被林爱芳按住：“行了行了，你累了一天，休息去吧，我来就好。”
    眼睛却瞟向溜掉的儿媳妇方向，她也不用儿媳洗碗，可这也溜得太快了，以前可是经常搭手的，倒是儿子变勤快了，好不容易在家吃一回饭，还主动帮她收拾碗筷。
    何茹洗手，上楼，在阳台边看父女俩玩了一会兔子，回屋去换衣服，西裤衬衫皮带箍得慌，她换了一身棉汗衫大裤衩，转过身发现江澈受冤小媳妇似的倚在门边，幽怨地盯着她。
    “怎么了？”
    “我们谈谈。”江澈走进来，掩上门。
    何茹坐床沿上，江澈拖过梳妆台前的杏色软皮凳子坐到她对面。
    “你想谈什么？”
    “就聊聊这些年你嫁到我们家来的生活情况。”
    “怎么想起问这个？就因为过期猪蹄和韭菜炒蛋？”何茹好笑，类似这样的事数不胜数，她早已不放在心上。
    “不是，我觉得我之前忽略了很多事……”
    何茹不想听：“那你现在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江澈，我们已经要离婚了。”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抱歉，之前总觉得你是小题大做，没事找事，对我爸妈有意见，现在我才知道都是我的问题，是我没做好，归根到底你是对我有意见。”
    其实说实话，在去民政局的路上他都认为何茹不是真的要离婚，现在，不确定了。
    “我之前都选择性无视，觉得无所谓，犯不着放在心上，可跟你换了身体后，才体会到你之前的那种感受，虽然都是小事，长年累月却会影响心情。我知道，这些问题主要都是因我而起，我的自私，我的不闻不问不作为的态度纵容默许了他们，也纵容自己，伤了你的心。”
    这是江澈头一次真心承认他之前的行为的确算不上好丈夫和好爸爸，何茹坐在床上，静默不语，她心已死，江澈说出花也撼动不了分毫。
    “何茹，我承认之前答应跟你离婚是有赌气成分，但是现在我后悔了，我觉得我答应的太过草率，当然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我……”
    “你想怎样？”何茹打断他，警觉地坐直身子。
    “我想，离婚这事我们要不要再重新考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努力做出改变，真的，我发誓。”两口子之间没什么好要脸面的，江澈顺势滑跪下来，抱住她大腿，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何茹未来得及开口，目光扫过他身后，倏然变了脸色，忙捞住他胳膊往上提：“快起来！”
    第8章 六零姐妹广场舞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江澈耍无赖，紧紧抱住她腰身，把头往怀里钻。
    何茹扶额：“你来月经了。”
    来什么？江澈抬起头，有些迷茫，顺着何茹的手扭头望去，杏色软皮凳上拉了老长一条红痕，再看看自己身后，一派惨不忍睹。
    “卧槽！”猛然弹了起来，夹紧腿就往厕所冲，丢人丢大发了。
    “你先洗，我给你拿衣服和卫生巾。”何茹隔着门朝他喊。
    江澈脱掉衣服站在花洒下，看血红色的水流顺着腿流到地板上，被稀释成粉色，蜿蜒汇入地漏，他感觉惊悚，女人来月经居然是这样的？就这么流？
    突然感觉腿心一热，一大股红色热流奔涌而出，顺着腿丝滑而下。
    “啊啊啊……”江澈吓得取下花洒，闭眼照腿猛冲，他不敢看地板，太像凶杀现场了。
    何茹敲门：“衣服和卫生巾拿来了，你会不会用？要不要我来帮你？”
    江澈当然不会。
    十分钟后，在何茹的帮助下，江澈收拾干净出来，何茹留在里面费力的搓衣服，一边搓一边给他科普：“衣服上的新鲜血迹不能用热水冲，很难洗下来，要用冷水。”
    江澈人坐在床上，思维却停留在上一刻，复杂且诡异，直到何茹收拾完毕出来，还保持着最初的动作。
    “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给你倒点热水？”何茹见他好似被点了穴，浑身僵硬，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得关心一下。
    “我不敢动。”屁股下垫了个大棉片子实在不舒服，他想挪一挪，又怕动作太大搞漏了。
    “这有什么不敢动的？”
    “一动它就流。”
    “本来就流，不流该看医生了。”
    “做女人挺难的，这要是入夏三伏天，屁股上兜个这个该多难受啊。”
    何茹耸耸肩：“习惯就好了。”
    江澈不敢穿裙子和浅色衣服，何茹给他找了条深色牛仔裤，穿上在屋里走了两步，感觉比裙子要安心些。
    他问何茹：“你的经期是五天还是六天来着？”
    “一星期，不过最后两天基本快没了，用个小护垫即可。”
    “小护垫？”
    何茹打开柜子，把卫生巾型号都摆出来，从护垫到加长夜用逐一给他科普。
    江澈求知若渴，花了十分钟进行理论和实践学习，等对女性生理期知识有了深层次认识，原本的话题也因为这场意外接不上了。
    小瑜把阳台上种的罗勒快薅秃了，一点一点喂给兔子，鹦鹉在笼子里叽叽喳喳上蹿下跳，它最近有点儿燥，大概是单身太久的缘故，瞅小主人喂兔子也犯眼气。
    “你也要吃吗？”小瑜掐了一片嫩叶，笨拙爬上矮凳，将嫩叶递鹦鹉嘴边。
    鹦鹉以前还小的时候没少出去糟蹋罗勒苗，对这个味儿熟悉，不客气的叨进来，啃了两个洞，却依旧不开心，骂骂咧咧的爬上走下。
    小瑜歪着脑瓜看了一会儿，爬下凳子飞快跑进屋：“妈妈，妈妈，我要带鹦鹉出去玩。”
    “天都快黑了，还出去干什么？”江澈才不想出去，鬼知道会不会侧漏？
    小朋友不达目的不罢休，扑到他身上使用摇摇神功：“不嘛，我要出去，带鹦鹉出去，妈妈，妈妈……”
    手脚并用外加噪音攻势，江澈被推到床上，有点慌：“快起来，爸……妈妈身上不能扑，哎哎……”
    这一动，下身又是一股热流，让他差点仰倒的身体陡然僵直，明显，太明显了，那股热流稍微偏左，然后扩散开来，半拉屁股都热乎了，也不知卫生巾给不给力？
    “妈妈？”小瑜发现妈妈不会动了，木头人一样翘在床上。
    江澈悄悄把手放屁股下摸了摸，再摸了摸，松了口气：“乖小瑜，妈妈身体不舒服，不能带你和鹦鹉出去玩了。”
    “哦，”小瑜立刻从他身上下来，又将他上下打量：“妈妈你哪里不舒服？”
    “我肚子疼。”
    “我帮你揉揉。”小手伸过来。
    “不用揉不用揉，我坐一会儿就好，谢谢小瑜。”
    江澈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一抬头看见何茹抱着胳膊靠在衣柜上看戏，深觉丢人：“有什么好看的？也不来帮忙。”
    何茹笑着蹲下来，朝女儿招手：“妈妈不舒服，爸爸带你出去玩。”
    “好！”
    小朋友立刻跑出去取鸟笼，还不忘叮嘱江澈：“妈妈乖乖在家里休息，我跟爸爸出去玩啦！”
    江澈用力拜拜。
    何茹一手牵女儿，一手拎鸟笼，趿拉着洞洞鞋，大摇大摆出门上街。
    流霞社区有个六零姐妹广场舞队，成员三十多个，均是60岁左右的老阿姨，林爱芳是里面的主力军，只要不下雨，每天傍晚六点半必报道，一来锻炼身体，二来交流八卦。
    今天要学新舞，林爱芳换了运动鞋，拎着水壶提前十分钟到了社区广场，刚放下东西就有人跟她打招呼。
    “这不是爱芳么？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林爱芳以为是哪位多日不见的老姐妹，忙抬头寻声望去，待看清来人，脸上的笑容就了淡下来。
    来的这位名叫陶玉梅，是乡下老家同个村的，近些年也搬到了市里，两人偶尔会在街上碰见，因陶玉梅一张嘴好于搬弄是非，打年轻起就名声不太好，平时遇见不过浅浅打个招呼，像今日这么热络还是头一次。
    “玉梅，你今日怎么来这边了，有事？”
    她有点奇怪，陶玉梅住双鹭湖社区，和流霞社区一个西一个南，隔得可不近。
    陶玉梅眼中流露八卦的精光:“我特意过来找你的。”
    “找我什么事？”
    二人虽是老乡，但生活没甚交集，她想不出能有什么事让陶玉梅特地跑过来找自己。
    “这不是听说你儿子和儿媳妇要离婚嘛，我担心你，特意过来看看，咱们是老乡，你有啥难处就跟我说说，也好帮你出出主意……”陶玉梅满脸关切和担忧。
    林爱芳火大的打断她:“我儿子儿媳妇好好的，哪个说他们要离婚？是哪个混账乱嚼舌头？说出来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陶玉梅吃了一惊：“你不知道这事？他们还瞒着你呢？”
    第9章 保姆陶玉梅
    “陶玉梅，你是见不得我家好是吧？我儿子一家三口刚吃完饭在家好好待着呢，到你嘴里就成了要离婚了？我看你是一把年纪了狗改不了吃屎，隔了半个城都要特意跑过来编排造谣，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下拔舌地狱？”
    林爱芳咬牙切齿，开始撸袖子。
    “林奶奶，出什么事了？”
    周围的人被吸引过来，有认得林爱芳的，出声询问。
    陶玉梅眼见林爱芳似乎真的不知道，底气有些不足了:“哪个吃饱了撑的造你的谣？我是听李登科两口子在家里说的，不信你去问他们嘛，真是晦气，好心过来关心你，咒我下拔舌地狱，呸呸呸，菩萨明鉴……”
    听她提起李登科和朱明珠，林爱芳有点不确定了，这俩她都认识，李登科是江澈公司的老板，朱明珠的老娘则是她的隔房姨表姐，大她十多岁，记得小时候还去参加过这位姨表姐的婚礼，嫁了个城里人，生了两女一儿，二女儿就是朱明珠。
    姨表姐去年没了老伴，儿女们怕她烦闷，轮流接家里住，今年刚到二女儿家双鹭湖小别墅没多久，陶玉梅正好在他们家当保姆。
    虽然陶玉梅八卦嘴碎，但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指名道姓，林爱芳心烦意乱，当即搂起东西要回家问个清楚，面上却冲陶玉梅放狠话:“我这就回去问，要是没有的事，你就给我等着！”
    陶玉梅见她斩钉截铁，有点害怕，嘴上却是不服输:“你去呀，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林爱芳脚踏足力健，风风火火回了家，进门就四下喊人：“江澈？何茹？”
    “哎，我在楼上，江澈和小瑜出去玩了。”江澈在玩电脑，听见林爱芳喊得急切，忙回应。
    就听见一阵噔噔噔上楼声，房门“嘭”的被推开了，林爱芳呼哧带喘出现在门口。
    “妈，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没跳舞？”江澈有点奇怪。
    林爱芳没理会他的问题，劈头就是一句：“我问你，你和江澈是不是要离婚？”
    江澈手里鼠标“啪”的掉垫子上，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无数可能性，他和何茹离婚的事一直都瞒着双方父母，除了跟李登科和王明成私下发过牢骚，难不成是这俩告的密？不，不可能，俩人没这么嘴碎八卦，可除了他们还有谁呢？何茹跟江媛关系不错，难不成跟江媛说了？可江媛是江家人，何茹不可能告诉她这个……
    江澈心里刮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反问：“谁说我和江澈要离婚？”
    “陶玉梅那个老恶婆说的。”
    林爱芳见儿媳淡定如常，自动将她的话理解为错愕惊讶，松了口气:“我就说你们俩好好的怎么会离婚？闹离婚你们俩还能这么……搂搂抱抱？她就是看我们家和谐美满，心里嫉妒想使坏水，还特意从西跑到南，气得我今天广场舞都没跳，对了，还说是人家李登科两口子说的，切，人家两口子能跟她说这个？”
    听到李登科，江澈忙打断：“妈，这个陶玉梅是谁？怎么会认识李总两口子？”
    林爱芳白眼翻上天:“陶玉梅在李家做保姆。”
    江澈脑壳一嗡，亏他还叮嘱过李登科保密，怎么会让保姆听了去？完了，得赶紧跟李登科打电话。
    林爱芳这时却突然意识到其中的问题:“咦？没道理啊，陶玉梅一口咬定是李登科两口子说的，还要我去对质，可这一对质她不就露馅儿了么？她能搞这种搬砖头砸自己脚的事？你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澈心虚的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跟李总也不怎么联系，按道理，人家作为一个老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在家说下属要离婚，该不会是她听岔了吧？”
    林爱芳眉头拧成麻花:“不行，我要问问江澈，他啥时候回来？”
    “不知道，估计过会儿就回来了，您这有什么好急的。”江澈手心冒汗。
    林爱芳掏出了手机，江澈紧紧盯着，心提到嗓子眼。
    电话响满十二声，自动挂断。
    “没接。”
    林爱芳没能第一时间跟儿子求证，她很憋屈。
    “这会街上吵，他可能没听见，等他回来再问也不迟。”
    江澈悄悄将手里的汗在牛仔裤上蹭了蹭，暗忖得亏这会够晚，要是再早上一个小时，林爱芳定会直接杀去李登科家。
    把林爱芳连哄带顺的送了下楼，回屋关紧门，立刻给小瑜可以外放加闪烁的儿童手表打电话，没一会儿就通了。
    “妈妈，”电话里声音嘈杂，小丫头大声跟她打招呼:“我和爸爸在钓小鱼，我钓了三条啦。”
    “哈，小瑜真棒，你赶紧让爸爸接电话。”
    怕声音传出去，江澈钻卫生间压着嗓子。
    小瑜将手表摘下来递给爸爸，继续盯着小鱼竿。
    “喂，怎么啦，你怎么没打我手机？”何茹很奇怪，一手抓着手表，另一手从裤兜里掏手机，瞅见有个婆婆的未接来电。
    “外面太吵手机声你听不到，有个事要跟你说，等你回来就来不及了，只好打小瑜的电话手表，不过说了你别生气。”江澈语气急切。
    何茹皱眉:“什么事？”
    “就是之前你不是吵着要跟我离婚吗，我把这事跟李总说了，想让他帮我出出主意，结果不知怎么传到他家保姆的耳朵里了，那个保姆叫陶玉梅，正好认识我妈，又是个喜欢搬弄是非的，今天居然特意找过来跟我妈说我们俩闹离婚，还说不信可以找李总两口子对质，把我妈气得火冒三丈，到处找你想问清楚呢，等下回来你可千万别承认……”
    何茹有些意外，也很生气，可这会说什么也晚了，林爱芳的性子炸，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要赶紧跟李登科通通气才好，省得林爱芳头脑发热找上门去。
    她按捺住心头躁郁:“明白了，我马上跟李总打电话，两边一口咬定没这事就行了。”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两个夫妻一心，ko那个长舌婆。”江澈见何茹不仅没骂他，还主动配合，激动得在卫生间转圈圈。
    何茹刚和他说完，手机又响了，显示林爱芳来电，她没敢接，电话不依不饶响了十二声，自动挂断才罢休。
    第10章 偷听
    趁此空隙，她赶紧给李登科打了个电话，接通后立刻跟他确认他家是否有个保姆叫陶玉梅？
    “有啊，来了才三个月，是托人从老太太老家村里特意请来的，你怎么问起她来了？”李登科今晚活动泡汤，这会儿正陪着老婆品茶。
    “您家这保姆认识我妈，今天特意从双鹭湖社区过来，就为了告诉我妈她儿子儿媳要离婚了，把我妈气得不行。对了，她还说是您和嫂子告诉她的，我妈要是不信可以找您对质，我妈这会儿正在家磨刀霍霍呢。”
    “什么？”
    李登科一激动把茶杯给碰翻了。
    “出什么事了？”朱明珠奇怪。
    李登科顾不上理她，冲着电话咣咣拍胸脯：“我敢发誓，这事我就跟你嫂子在卧室里说过一回，还是掩着门说的，绝不可能跟她一保姆说这事，再说她刚来不久，我们跟她都不熟，能上赶着跟她说这个？连我们家老太太都不知道的事，能告诉她？绝对是她偷听的。江澈，咱哥们认识十多年了，你可得相信我……”
    朱明珠听懂了，敢情前不久他俩在家讨论关于江澈和何茹闹离婚的事，被那新来的保姆偷听了，瞧这意思已经传到了江澈家。是了，江澈的妈和她老娘是亲戚来着，那个陶玉梅又是一个村的，认识不奇怪。
    李登科一通安抚保证之后挂了电话，转头跟她解释:“是江澈，他说……”
    朱明接口：“陶姨偷听我俩说话，还搬弄是非到了江澈妈那儿去了。”
    李登科啪叽一拍桌子：“夫人有文采，搬弄是非这词用得妙，我就只会说是个八婆长舌妇。”
    “行了，你让江澈放心，这事是我们失误，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的。不是，我就搞不懂了，你前前后后回老家淘澄了这么久，就淘来这么一尊神？你就这眼光？”朱明珠挺恼火，这陶玉梅是李登科亲自回老家挑的，居然是个这样的货色。
    李登科脸红辩驳:“她能说会道还脸带三分笑，一口一个大姨侄，我以为……”
    朱明珠用力翻白眼，嫌弃到不行。
    “都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只求夫人能帮个小忙。”
    “什么忙？”
    “就……那边。”李登科眼睛一挤一挤的。
    朱明珠回过味儿:“我妈？”
    “夫人英明，一点就透，我主要是考虑到陶姨把岳母哄得挺好的，我要是找她对质，岳母铁定对我这好女婿有想法，你是女儿就不同了，就是当着岳母的面那啥啥……她都没事，搞不好岳母还会帮你。”
    朱明珠拍桌子:“李登科你把话说清楚，那啥啥是什么意思？再说我妈向来善恶分明，哪能被她几句话就哄傻了？”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就是羡慕岳母把你生得聪明，你又给我生了这么聪明的儿子，靠我自己的基因肯定不行。”李登科一看马屁拍在马腿上了，立刻转风向。
    朱明珠懒得跟他东拉西扯，摆摆手问:“现在江澈家什么情况？”
    “江澈还没回去，他妈打的电话也没敢接，何茹在家硬扛着说不知道这事儿呢，他那意思是咱们都一口咬定是陶姨胡说八道，你看……”
    “就这样，牺牲她一个，成全咱两家，走，回家处理。”朱明珠拍板，起身走人。
    李登科跟在后边嘀咕:“她那也不叫牺牲，叫活该，你说我千挑万选，怎么就挑了这号人物？”
    朱明珠轻嗤:“你除了挑老婆眼光还凑合，别的都眼拙。”
    陶玉梅坐上回去的公交车，这个点车上已经没什么人，空荡荡的车厢晃着晃着，将她心里的后悔劲慢慢晃上来了。
    林爱芳过激的反应让她心惊肉跳，瞧那架势，好像真的会来双鹭湖社区质问。
    唉，是她大意了，那日偷听了之后，光惦记着要来看林爱芳的笑话，谁知这事居然还死死捂着？林爱芳压根不知道。
    这下子被自己给捅了出来，把林爱芳差点给气疯了，万一林爱芳真过来了可怎么办？两厢一对质，自己偷听不就被发现了么？这工作搞不好得丢，要不回去先求求老太太？
    陶玉梅专心致志想着对策，没注意站名语音提示，直接坐到公交总站，等到司机提醒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瞅瞅外面景象，恼得一拍大腿:“哎呀背时，坐过站了！”
    李登科家站名叫双鹭湖别墅区，下一站叫双鹭湖公园，再下一站就是双鹭湖公交总站了，因这片儿靠近郊区双鹭湖，特意绕着湖区规划成了观景带，一站足有三里多，白日风景秀美，晚上可没啥看头。
    陶玉梅讪讪的问司机:“师傅，还发车不？”
    司机抱起富光杯灌了一大口凉茶，朝她摇头:“末班车，收工了。”
    陶玉梅只得下车，见那司机把车里检查打扫一遍，关门走人，偌大个公交站眨眼就剩她了。
    呆立片刻，迈腿往回走，她算了一下，从这儿走回双鹭湖别墅区大门足足有六里路，再从大门口走到李登科家还有三百米，老天爷啊，今天真是背时到家了。
    等到陶玉梅腿酸脚麻的回到别墅，李登科两口子也到家了，正好在门口碰见，李登科没忍住火，拔声猛喝:“陶姨！”
    惊得陶玉梅一哆嗦:“登，登科，你们回来了。”
    朱明珠戳李登科腰眼，将他推进屋，面带笑容招唤陶玉梅:“您这大晚上去哪儿转了？”
    陶玉梅心虚得厉害，不敢说实话:“没去哪儿转，就围着湖走了一圈，活动活动筋骨。”
    朱明珠拖着她进到客厅，脸上依旧挂着笑意:“那您这身体机能真不错，能把双鹭湖转一圈再到流霞社区跑个来回，时速怎么也得40吧？”
    陶玉梅脚下顿软:“这……这这，”
    朱明珠挑眉看她:“您之前找我林姨说的头头是道，这会怎么结巴了？”
    晴天霹雳，他们这么快就知道了？陶玉梅脑袋里嗡嗡一片混沌，额头上冷汗冒了出来。她肠子都悔断了，千不该万不该去找林爱芳，她怎么就没忍住呢？
    第11章 合伙算计
    “我，我就是今天去流霞社区那边有事，正好碰上她了，顺便说了一嘴，别的啥都没干，早知道这事还捂着，打死我都不会说。”
    朱明珠脸上笑意渐冷，盯着她问:“什么事捂着？”
    “就……江澈两口子离婚的事。”
    朱明珠十分惊讶：“江澈两口子离婚？您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呢？我跟您说，现在法治社会，可不能随便乱造谣，那是要抓进局子的。”
    陶玉梅脸色发白，后背爬满冷汗，是啊，从哪听来的？总不能说是趴门缝里偷听来的吧？等等，她说什么，不知道这事？还造谣，谁造谣了？
    后知后觉抬起头，望见朱明珠眼中一片痛心疾首，话语更是失望透顶:“陶姨，您虽然是来我家做保姆，可我和登科一直都把您当亲姨，就连我妈也把您当亲妹子，但是没想到您不仅造谣生事，还往我和登科身上泼脏水，您怎么能这样？我们家哪点对不起您？”
    李登科就站在旁边，朱明珠话音刚落，他立刻恨恨捶了一下桌子:“是我看错了，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
    脸上满满忍无可忍的痛心、失望、懊悔。
    陶玉梅瞠目结舌，一双眼看看朱明珠又看看李登科，她巧舌如簧了一辈子，此刻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外面这一折腾，成功把卧室里的张老太太给招出来了，担心的望着女儿女婿。
    陶玉梅打个激灵，仿佛看见了曙光，正要扑上去求救，朱明珠拽了她一把，抢先嚎出了声音:“妈，我和登科要被陶姨害死了！”
    “你陶姨干了啥了？你先别哭，别哭，登科啊，到底出了啥事啊？”
    张老太太慌了神，抱住闺女一叠声的劝，高声问女婿，没顾上理会陶玉梅。
    陶玉梅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地上，呼天抢地也开始号哭:“哎哟哟，我不活了，都是我的错啊……”完了完了，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说清了也不会有人信。
    “怎么了这是？”张老太太一个头两个大。
    “明珠，妈有高血压，听不得吵，你扶她进去说话。”李登科才不给陶玉梅开口的机会。
    朱明珠立刻扶着张老太太进了卧室，李登科在后面替他们关紧门。
    转回身，板脸冲陶玉梅道:“行了，您也别演了，今天晚上我跟您把工钱结算一下，明天一早您回家去，以后不用来了。”
    陶玉梅的号哭一下噎在嗓子眼，她这就被辞退了？不能够啊，她虽然是搬弄是非，但绝没有造谣生事，这锅她可不背。
    心头火起，噌的站起来:“你们说我长嘴多舌我认了，可江澈两口子本来就闹离婚，你们凭啥说我造谣？”
    “您有他俩闹离婚的证据吗？”
    “就你们两口子说的。”
    “您说是就是，脸可真够大的，重申一遍，我们俩可没跟您说过这样的话，都是您自己胡编乱造的，您要是再这么闹，影响到江澈的家庭，他们可以告您造谣诽谤。”
    “你，你们……”
    陶玉梅被气得差点闭过气去，她本就是趴门偷听来的，能有个啥证据？而且今天这事还闹大了，她也没可能再留在李家，工作就此丢掉不说，还落了个造谣生事的罪名。
    情急之下，她还真冒出了一点智慧:“好你个李登科，你们两口子合伙算计我，今天我把话放这儿，我这就回家等着，等江澈和何茹离了婚，我再来找你们算账！”
    等到江澈和何茹真离了婚，看他们还能讨了好去，到时候不骂得他们家祖坟开裂她就不姓陶。
    说完沉着脸一股风刮回自己的保姆房，收拾东西去了。
    李登科在她身后放狠话：“您放心，他俩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婚。”
    放完心就吊起来了，进卧室去找朱明珠和张老太太。
    朱明珠这会儿已经把事情经过都跟张老太太说清楚，但是瞒去了江澈和何茹要离婚的事。
    张老太太当然选择信女儿，生气的拉长脸:“明天就让她回去，这家里也不要再请人了，清洁有钟点工做，吃饭我自己去社区食堂，那里人多还热闹，不像家里三两人吃饭没滋没味，附近还有棋牌室健身房，好玩着呢。”
    这确实是老太太的真心话，社区食堂虽是人家单位的，但开在别墅区大门附近，离家不过几百米，非职工花钱就能吃饭。里头人不少，她最近认识了不少老头老太太，趣味相投，麻将搭子能换一星期不带重的，跟他们一起玩比在家和陶玉梅玩要爽得多。
    朱明珠没想到她妈这么好说话，还把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连忙答应，背地里朝李登科比了个得胜的手势。
    李登科回她个苦笑。
    “怎么了？”
    朱明珠看出不对劲，回到二楼卧室问他。
    李登科把陶玉梅放的狠话复述一遍，叹气道:“这可怎么办？我哪有能耐让他俩不离婚呢。”
    真是愁，愁断肠的愁。
    朱明珠想主意：“要不这样，找个时间请他俩出来吃饭，找个私密性好的餐厅，跟他俩好生谈谈。”
    “谈什么呢？谈你们俩先别离婚，等陶玉梅彻底消停了再离婚？”
    “这不还没离嘛，一切皆有可能，可以先调解，把他俩心结给解开，你看啊，他俩都没出轨搞外遇，也没产生经济纠纷，家里没有重大变故，就是何茹对江澈失望而已，再说人江澈也不想离婚，要不怎么找你出主意呢？”
    “说得轻巧，有那能耐该去干婚姻调解咨询，还弄什么广告传媒？我跟你讲，恰恰是这种一方对一方失望死心导致的离婚最难挽回，因为何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只求早解脱，除非让江澈把何茹经历过的也经历一遍，感受一遍，否则他不仅不理解何茹为什么坚持要离婚，还会觉得何茹小题大做太过矫情。”
    鉴于对江澈和何茹都了解，李登科不认为此举能扭转乾坤。
    朱明珠对他刮目相看:“陶姨一开除，你智商好像又回来了，这分析的还挺有道理的。”
    李登科骄傲的张开五指刨了刨头发：“你老公一直都很智慧，陶姨只不过是我人生中的一点小失误。”
    第12章 少来这套
    “可这小失误给我们家招来了麻烦。”
    依陶玉梅性子，明天回村了指不定会怎样编排她和李登科，万一江澈两口子真离婚，她能立刻骂上门来，到时候还不知怎么个鸡飞狗跳，还有林姨那边，搞不好也会跟他们生出罅隙。
    朱明珠紧接着又想起件顶重要的事：“儿子再过两月就高考，别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了。”
    李登科刨头发的手一顿：“呀，差点忘了这个。”
    儿子李鸣跃现读高三，下学期已搬到学校进行封闭式管理，除了周日下午用来回家拿换洗衣物、理发、领生活费和月尾两天休假，其余时间只一心学习，冲刺高考，万万不能有闪失。
    他顿时换了想法：“还是请他俩吃饭吧。”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为了儿子能顺利高考，咱们还是努力一把，万一经过我们的努力，他俩解开心结不离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正话反话你都有理，那你明天跟江澈商量一下，看周末有没有时间，一块儿吃个饭。”
    “行，为了咱儿子，这事我一定办好。”
    ……
    何茹估摸着李登科那边解决的差不多了，拎起鸟笼和小鱼，带女儿回了家。
    林爱芳在客厅里坐立不安，一听到声音就蹦了起来：“你终于回来了，我打了你几个电话都没接。”
    “您什么事这么急，连广场舞都没跳？”何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小瑜上楼去找妈妈玩。”林爱芳支开孙女。
    何茹气定神闲把鸟笼和小鱼递给女儿:“乖，把鹦鹉和小鱼放二楼去。”
    小家伙一手拎一个，噔噔蹬跑上楼去。
    见孙女没影儿了，林爱芳捉住她胳膊：“我问你，你跟何茹是不是要离婚？”
    何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把这事捋了一遍，依林爱芳喜欢刨根问底的性子，光回句没有是不能让她打消疑虑的，得给个完美的说法。
    她把眼珠瞪圆，显得格外惊讶：“没有的事，您听谁说的？”
    见她这表情，林爱芳信了五分，松开手忿忿道：“还能有谁？总不是陶玉梅那个坏心烂肝的，她打小跟我一个村的，现在在你们李总家当保姆，今天特意过来找我，说听到李总两口子说你和何茹要离婚，把我给气的呀，当场就骂了她一通。”
    林爱芳想起陶玉梅还是火冒三丈，觉得这人忒坏，不过她心里还是有点疑问：“她说我要是不信可以找你们李总对质，这我就奇了怪了，她不至于这么蠢吧？一对质她不就露馅了吗？她图什么呀？”
    图什么？图恶心你呗。
    何茹可记着往年回老家林爱芳走门串户嘚瑟的模样，在老家亲朋面前不经意的透露自己和江大河退休后有钱有闲，房子稳定升值，夕阳生活是如何丰富多彩。儿子模样好性格好，工作步步高升，半天的功夫，全村都知道江澈每年的提成比工资还高，小瑜多么可爱优秀，房子够大地段优良，至于何茹，轻描淡写幼儿园教师，主要是带孩子。
    其实这些搁一般人嘴里说出来也就让人羡慕一下，但林爱芳何许人也？字典里就没有如何考虑别人感受这一条，她硬是能把优越感用最讨人嫌的方式炫耀出来，做到让人厌恶反感还不自知，陶玉梅这次就是信号。
    不过，何茹虽然要和江澈离婚，但这是他们俩的私事，不代表别人能拿这事来生事攻击。
    她把手机掏出来，翻出李登科的号码递给林爱芳：“您要是不信，可以亲自给李总打个电话。”
    连手机都主动给她了，可见得光明磊落，林爱芳顿时信到八分，不好意思的推辞：“不用了吧，这么晚打扰人家多不好意思，你明天上班了跟他说说这事就行，记得告诉他那个陶玉梅不是个好东西，心眼坏着呢。”
    “行，那我明天问问他，陶玉梅为什么一口咬定是听见他们两口子说的，毕竟空穴不来风，看是哪里听岔了。”何如边说边瞅林爱芳的神色。
    “对对对，你得问清楚。”这话说到林爱芳心坎上了，她就这点疑惑。
    “那我先回房去了。”
    “嗯，你回吧。”
    林爱芳目送儿子上楼。
    回到房间，江澈正焦急的等着她，一瞧见人就凑上来：“怎样？”
    “小瑜呢？”何茹先扫屋内，孩子大了，有些话得注意些。
    “我让她进书房画画去了，不会过来的。”江澈关紧房门，追问：“妈怎么说？”
    “她暂时相信了，却也没全信，明天我还得跟李总对口供，把这事圆过去。”何茹皱眉：“都是因为你多嘴，无端端把离婚的事告诉李总，才闹出这些风波。”
    江澈提了半天的心终于坠下来，见她埋怨自己，心虚却嘴硬：“离婚不是小事，我找个人问问难道不应该吗？再说了，一直都是你在提离婚，我一点也不想离。”
    “你的意思是追根究底这事该怪我？如果我不提离婚这事根本不会发生是吗？江澈，你凭良心告诉我，你这两天在我身体里过得开不开心？当好媳妇和好妈妈舒不舒服？轻不轻松？只要你说是，我就承认我之前是空穴来风，无理取闹。”
    何茹一连几个质问，眼瞅着火上来了。
    江澈不敢这时候内讧，赶紧顺毛摸:“你别这么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少来这套，”何茹拍开他：“我问你，如果没互换身体，你会不会意识到这些问题？”
    问题太尖锐，江澈抿抿嘴，没有回答。
    “我再问你，如果没有互换身体，我们顺利离婚，你是不是还会恨我无情无义，觉得自己是个婚姻的受害者？”对他的性格太过了解，何如目光直直的盯着他，一脸笃定。
    江澈哪里敢正面回答这些问题，鸵鸟的想避开，可他现在和何茹换了身体，力量悬殊，对方光凭气势就能把他压得死死的无法动弹，大有他敢跑何茹就老鹰捉小鸡的架势。
    面子挂不住，江澈脸上浮现恼怒:“你……”
    还没说话就被何茹打断:“看吧，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想发火，但就是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告诉你，咱俩现在倒了个儿了，你以前那套大男子主义不顶用了，如果你要认真回答，我洗耳恭听，如果你要说废话，没门！”
    第13章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何茹说完，转身打开门出去。
    房门“啪”的关紧，跟离开的人一样冷酷无情。
    江澈呆立半晌，朝门吼了一句:“你这是蓄意报复。”声音还得压着，听起来像街边失势的流浪狗在低吠。
    在屋里气呼呼走了两圈，烦躁的把长发揉成鸡窝，走到电脑前坐下，胡乱的浏览网页。
    他现在心绪很郁闷，何茹总是这样，毫不留情扯掉他的面子，一针见血指出他内心不愿面对的问题。
    不过他也消散了一些冲动，何茹对他的成见已经根深蒂固，对二人的婚姻更是只求摆脱，虽然他没嫖没赌，但在何茹眼里已然是个渣夫渣爸，要转变何茹的想法不能急于求成，只希望二人的身体能互换得久一点，让她好看到自己的改变，至于这个婚，他压根不想离，否则不会原谅自己，俗话说的好，浪子回头金不换，更何况他还不是浪子，只是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有所欠缺，亡羊还能补牢呢，他真心改过，加倍弥补还不行吗？
    江澈在这边反思，何茹到书房看女儿画画。
    小瑜画了两大一小三个大脑袋火柴人，左边穿了条红色裙子，右边穿蓝色西装，三个人手牵着手，全都咧着占了半张脸的大嘴在笑，穿连衣裙那个还涂了一圈歪口红，三人四周布满太阳蝴蝶花草。
    何茹憋着笑，问她:“画的什么呀？”
    “画的爸爸妈妈和我，这个穿西装的是爸爸，这个穿裙子的是妈妈，这是我，我们一起出去玩，有花，有草，有蝴蝶……”小瑜仔细的讲解着。
    听着女儿稚嫩而兴奋的童声，何茹有点晃神，离婚的事她还没有跟小瑜谈过，她总觉得现在独自带娃的状态和离婚差不多，孩子有爸没爸都一样，可现在看她开开心心介绍一家人的样子，心里没由来一阵难过。
    她在心底暗暗和女儿道歉，小瑜对不起，爸爸缺失的那一部分，妈妈已经帮补了6年，妈妈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妈妈相信一个人带着你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至于江澈这几天的悔过，她不会相信，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江澈晚上没睡好，何茹这体质属于比较敏感那一类，情绪波动一大，再加上来例假的关系，身体的反应就会很明显。
    躺在床上，江澈感觉小腹隐隐坠痛，偏头疼也发作了，整个人都不舒服，屁股底下垫着厚棉片子，还得担心侧漏后漏什么的。他过一会儿摸摸屁股后面，再艰难的翻个身，因为睡不好，头除了疼还有点昏昏沉沉。
    “唉，”在黑暗中无声叹了口气，扭头看看旁边的何茹，背对着他睡得真香。
    第二天一早，何茹爬起来洗漱完毕，和睡眼朦胧的小瑜打了个招呼，径直出门上班。
    江澈晕晕乎乎的起床，步履沉重的进了卫生间。
    然后，见识到了加长夜用的威力。
    他忍着恐惧和恶心，按照何茹教的步骤将自己清理干净，确保从自身到空间都无遗漏，然后抓紧时间洗漱。
    刷牙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镜子里，里面的女人脸色暗沉，黑眼圈很重，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活像在网吧打了通宵游戏一样。
    突然就有些悲从心来，正要好生感叹一番女人不易做，小瑜揪着裤子急噔噔钻了进来:“妈妈，我要尿尿。”
    他顾不上嘴里的牙刷，揭开马桶盖拎起女儿坐上去，一气呵成。
    接着催促女儿洗漱，换衣服，火急火燎赶去上班。
    到幼儿园见到余悠，余悠看他精神萎靡：“怎么了？”
    “来大姨妈了。”
    “噢，难怪。”余悠一脸理解。
    何茹来到公司刚坐定，李登科就过来了，一脸紧张：“江澈，昨晚你家没出问题吧？”
    何茹摇摇头:“我和何茹配合得挺好，我妈没起疑心，也多亏昨天这事发生得晚，她不好去您家对质，不然我真没法招架。”
    李登科抚胸吁气:“没事就好，不然我和你嫂子真的要负荆请罪了。真是对不住啊，我就和你嫂子在卧室里讨论过一回，谁知道让她给偷听去了，不过你放心，昨晚我和你嫂子就商量好把她辞退，而且以后我们家也不请保姆了，这这那那的真闹心。”
    “我当然信您，要不咱们统一一下口径，就说是那保姆偷听错了编造的？”
    “必须的，我昨晚就是这么跟我们家老太太说的，然后当场让那保姆进屋收拾东西，我们家老太太也同意了。”
    “那保姆能同意？没闹？”
    何茹有些惊讶，像陶玉梅这样的农村老太太，战斗力杠杠的，李登科两口子对付起来不见得能赢。
    “哪能不闹啊，”李登科叹气:“说我和你嫂子算计她，污蔑她，而且只要你和何茹一离婚，她就会过来找我们算账，你是没看到，今天早上卷铺盖走人的时候那眼刀子恨不得剜死我们。”
    李登科一想起来就有种自己被杀手惦记上的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何茹哭笑不得，敢情自己这场离婚还牵涉到了李登科家的安全。
    “那怎么办？”她现在是在江澈的身体里，不能表达出想离的意思，只好干巴巴问出这么一句。
    “你放心吧，我还能受她一老太婆的威胁？倒是你，你不是不想离婚吗，你得赶紧去挽回何茹呀。”
    “挽……挽回？”何茹心里像吃了苍蝇。
    李登科一激动就两指不停叩桌子:“你那天在我办公室怎么说的？说自己一心一意对她，为什么她还铁了心要离婚？还说什么不懂何茹的想法，觉得她小题大做之类的。”
    何茹一边听一边尴尬的点头，在心里把江澈翻来覆去的骂了n遍。
    “你看，你一点儿也不想离婚，而她铁了心要离，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何茹感觉自己像个捧哏的。
    “说明你不了解她，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对自己的老婆竟然一点也不了解。”
    李登科摇头叹气:“江澈啊，我不仅是你的上司，更是你的大哥，而且何茹也曾经是我们公司的一分子，我和你嫂子都觉得很有必要帮你们开导一下，好好的夫妻做成这样多可惜，这样吧，这周末我和你嫂子做东，你把何茹带来，咱们好好谈谈心，怎么样？”
    面对李登科殷切诚恳的提议，她身为“江澈”还能怎么样？自然是求之不得。
    压住心头的怄火，和李登科把时间敲定在周六下午六点，樾秀鱼庄。
    第14章 谈心
    送走李登科，何茹没心思搞工作了，烦躁的起身打开窗户透气。
    事情的发展太出乎意料，现在李登科和朱明珠也搅和进来不说，还有陶玉梅这个不定时炸弹。
    人都是有私心的，李登科的意图她要是看不出来就真是傻子了，站江澈的立场，自然乐意李登科来这么一出，可于她，那是一点也不想参与。
    正烦着，江澈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没好气的接起来：“干嘛？”
    江澈在电话那头惶惶不安：“何茹，我忘记带卫生巾了，这会儿要换，发现没带。”
    “那么多女老师，你找人借一下，江媛就常常备着卫生巾，你打她电话。”
    “不行，我是男的。”江澈拒绝。
    何茹扶额：“男的能来大姨妈？”
    “这不特殊情况嘛，要不是咱俩换了个儿，我能这样？”江澈不敢大声说话，捂着话筒全是气音，听得何茹耳朵里头嗡嗡的。
    她把话筒拿远点劝他：“第一步总是很难，开个头就好了，今天你找江媛借，明天余悠也会找你借，这就是女人间很正常的互相帮助。”
    “我还是开不了口，要不你买了给我送来？”江澈斗胆提要求。
    何茹冷嗤:“江澈，你还记得年前雪最大的那天吗？那天是个周末，我陪小瑜堆完雪人觉得肚子痛，回屋发现来例假了，家里囤的卫生巾用完了，求你帮忙去买两包，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我说了什么？”江澈揣着肚子一脸茫然。
    “你当时说：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大男人跑去给你买这个？别人不笑死我才怪，你自己想办法吧。”
    “这，我……”江澈傻了眼。
    “比起你的绝情，我能告诉你找江媛借已经很不错了，你不愿意就自己想办法吧，我要工作了，拜拜。”
    何茹一口气说完，挂了电话，转身将手机扔桌上。
    “江经理。”
    过了一会儿，常思语在外面敲门。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恢复正常:“请进。”
    门是虚掩着的，常思语轻轻一推就开了，脸上带着微笑。
    “我按照您的吩咐跟程总沟通了，她决定维持原来的方案不变。”
    “那就好，你继续跟进。”
    “好的，”常思语点点头，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江经理，昨晚我爸打电话给我问了一下我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我跟他说我在京瑞工作得挺好的，上司也很照顾我。”
    常思语老家在岚阳市下面最远的柳芗镇，车程一个半小时，一般半个月才回去一次，进公司时李登科特意提醒老员工要多多照顾这些刚毕业又离家远的新员工。
    何茹见她有谈心的意思，示意她坐下话说，从桌上拿了个小甜橘给她。
    “思语，你爸爸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有个女儿，以后她长大了去外地工作的话我也会担心她的工作和生活。你在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和公司里的前辈们，大家都会教你的，不要有顾虑，就像一家人一样。”
    常思语接过来道了声谢谢，拿在手里摩挲，似乎没有刚才拘谨了，笑道：“我跟我爸都说了，让他别担心，结果……”
    她顿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结果怎么了？”何茹看向她。
    常思语耳朵微红:“就，就是电话被我妈抢去，追问我找到男朋友没有？我这才工作几天，她每天都在微信上问我，搞得好像我是剩女一样，都快影响我工作了。”
    何茹错愕一笑:“你妈妈可够急的，你今年才22岁吧？”
    常思语点头:“刚满21，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急，我现在都怕接她的电话了。江经理，您能不能帮我劝劝她？您是我的领导，您的话她肯定听。”
    何茹顿时想到了自己，当年她妈也是读书时三令五申不准早恋，结果大学一毕业就着急忙慌的催她相亲，跟常思语现在的处境一模一样。
    “行，等你妈妈再给你打电话，你就让我来跟她说。”
    “谢谢江经理。”常思语心怀感激的出去了。
    ……
    何茹那头指望不上，江澈在厕所内心急如焚，马上就要给孩子安排午饭，不能在厕所待太久，他咬牙给江媛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江媛那头正指挥大孩子们排队洗手，闹哄哄的。
    “嫂子，什么事？”
    “圆子，帮帮忙，我忘记带卫生巾了。”说出口的一刹那，他如释重负。
    “行，我马上给你送过来。”
    江媛动作很快，三两下窜上楼，风一般刮进厕所，塞给他两片洁伶，江澈的谢谢还没出口，她又风一般刮出去了，背影活像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整理好回到教室，刚好丽姐提着午餐进教室，他自然地加入进去，给孩子们分发午餐。
    放学后，他没有回家，带着小瑜先去了一趟超市。
    “妈妈，我想吃奶片糖。”小瑜走到零食区就拔不动脚了，眼睛盯着货架上花花绿绿的各式糖果。
    萌萌的小眼神求得江澈心都化了，揉揉女儿脑瓜：“喜欢什么就拿。”
    “真的？谢谢妈妈！”
    小瑜推着儿童购物车，欢呼着扫荡零食区。
    等女儿买得差不多，他脚步一转，走到了那片虽然知道但从未涉足的区域。
    一眼望去有点咋舌，想不到卫生巾种类竟然如此丰富，除了片状还有棉条状和杯状的，而且成人也有纸尿裤，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占了整整两排货架。
    他在导购的目光里光明正大的又摸又看，内心升起一股扬眉吐气的感觉，理论何茹已经科普过了，现在正是实践的好机会。
    仔仔细细将牌子和种类都研究了个透，按照自己的需求挑了两包。
    正准备转身走人，拐进来一个打电话的年轻男孩子，和电话那头一边沟通一边伸手挑选。
    “……还是之前用的那个牌子吗？哦，好，那再多拿一包夜用的……嗯，知道你容易过敏，我拿的是棉柔的。”
    那语气的熟稔程度，神情的自然流露，就像谈天气一样稀松平常，让江澈高昂的小情绪瞬间淡了下去。
    他离开货架，找到正兴奋盘点购物车内零食糖果的女儿，“小瑜，买完了，我们走吧。”
    排队结账时，他又碰到了那个男孩，男孩拉筐内没买别的，除了卫生巾，只多了一包红糖。
    他搓了搓后槽牙，绝不承认自己酸了。却抑制不住的开始回忆自己和何茹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怎么也得找一件出来把这毛头小子比下去，让自己心里平衡。
    第15章 零食
    小瑜看到妈妈越靠近收银台脸色越难看，整个人都在走神，连收银员让她出示会员卡都没听到。
    “妈妈，到我们了，你快拿手机呀。”她可心急了，这堆零食付了钱才能搬回家呢。
    江澈心里郁闷得很，他想了好些件事，能和这小子抗衡的除了何茹怀孕时他做了一回饭，洗过两回内衣，然后就没了……居然没了？
    “请出示会员卡。”
    收银员看他半天不动，再次出声提醒。
    江澈臭着脸打开包，拿出手机找会员码。
    小瑜开心的把车筐里的东西全部搬出来，以前每次逛超市妈妈只许她买一样，没想到今天能买这么多，太高兴了。
    一样一样的过称，大号购物袋都塞得满满的，结算248元。
    “这都买了些什么要二百多？”扫完码江澈才反应过来。
    “回家，回家。”小瑜却兴奋的拽着他往外走，付钱了，都是她的了。
    “会不会太多了？”江澈后知后觉。
    “不会的，一点也不多。”小瑜用力推着他往外走。
    林爱芳没心思做晚饭，过一会儿就出厨房看看人回来没有，结果儿子儿媳一个都没见着，倒是看见江大河躺在沙发上捧着手机傻笑。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天到黑玩手机，我看你比年轻人的瘾都大。”
    “哎呀，我就看看群里他们发的消息，给他们朋友圈点点赞。”江大河换了个姿势。
    林爱芳把锅铲挥了挥:“都不知道你那群里是些什么闲人，整天在里面发发发，他们都没事干吗？”
    这话江大河就不爱听了，脸顿时一板：“哎你平时抱着手机刷抖音视频我说你没有？你和你的姐妹一起k歌我说你没有？你还好意思说我？记不记得上回你玩手机忘了炉子上的炖排骨，都糊底了。”
    “我……”
    林爱芳刚要回嘴，想起厨房里还在炒菜，忙转身进去把锅里炒了几下，一边反驳他:“我那是正常娱乐活动，哪像你偷偷摸摸搞得神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和里面几个女的聊得起劲，也不晓得是干什么工作的，看样儿都不是好东西。”
    江大河一下炸了毛，嗓门也陡然变大:“你整天疑神疑鬼的，我就玩下手机都被你说三道四，群里本来就有男有女，我又没私聊过，不信给你看记录。”
    “哼，我晓得记录是可以删除的，何茹教过我，你给我看肯定是没有了。”
    林爱芳锅铲炒得哐哐响，眼看厨房里要开战，外头传来停车熄火的声音，她掀开江大河就冲了出去。
    “回来了，你们李总怎么说？”她可惦记一天了。
    何茹走出车库，迎着她殷切的目光摇摇头:“这事就是陶玉梅造谣，李总两口子已经把她辞了。”
    “咳，我就知道是她胡说八道，”林爱芳喜上眉梢，语气也变得轻快，追问:“那她说没说为啥这么做？”
    “不知道，可能心理扭曲吧。”何茹一语双关，越过婆婆进屋了。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陶玉梅？她不是你老家的姐妹吗？”江大河凑了过来。
    “哪个瞎了眼跟她做姐妹，”林爱芳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往厨房里走:“还有脸问，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江大河脸色白了白，声音也虚了:“什，什么事？”
    想起陶玉梅的嘴脸，林爱芳心里又拱起火:“陶玉梅不是在江澈老板李总家里当保姆么，昨晚上不知怎么跑过来找我，莫名其妙跟我说江澈和何茹要离婚，还说是李总两口子说的，把我给气得呀，当场就指着她鼻子骂的狗血淋头。她还有脸让我去找李总对质，人家李总能是这样的人？这不，江澈今天已经问了李总，李总说就是她造谣，人都给辞了。”
    江大河暗暗吁了口气:“她是不是有毛病？自己老公跑了竟然跑我们家来胡说八道。”
    “她老公跑了？你怎么知道的？”林爱芳惊讶。
    江大河一噎，避开她的目光:“这，这不你说的嘛。”
    “我说这事？我怎么不记得了？”林爱芳歪着头努力回忆。
    “你记性不好，”江大河把她往厨房里推:“别想了，赶紧进去做饭，马上何茹和小瑜就回来了。”
    “哎呀，”林爱芳想起炉子上还炖着汤，忙钻进去开始忙活。
    江大河看了她一会儿，握着手机转身进了卧室，关紧门。
    然后打开手机，输入锁屏密码，点开微信，找到个p成韩式整容女的头像，打字:“玉英，在不在？”
    五秒不到，对方弹出一个朱茵眨眼表情:“河哥找我，不在也在呀！有什么事？”
    江大河会心一笑，继续打字:“你大姐陶玉梅是不是回村里了？”
    “我住镇上，跟她一年见不了几次面，谁知道回村没有，你问她做什么？”
    “没什么，今天听老林说你大姐昨天来找她，说了一些胡话，造谣我儿子儿媳要离婚。”
    对面发了个惊讶表情:“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她之前在江澈的老板，就是那个京瑞广告李总家做保姆，今天因为这事已经被辞退了，所以我问你她回村没有。”
    “哎呀我都不知道这些事，我大姐你也知道，那嘴巴人见人嫌，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替她给河哥赔罪了。”
    江大河笑得呵呵的:“你这话就见外了，我还不了解你，你跟你大姐不一样，她的事跟你没关系。”
    那头这回没打字，发过来一张美颜过度的坐桌前喝茶的半身照，衣服领口低得见沟，然后是一段语音:“河哥，到底是我大姐做了糊涂事，我过意不去，你周末有没有时间？到我茶社里来，我请你喝茶赔罪。”
    江大河笑出了声，又忙压低:“替你大姐赔罪就算了，单说我们两个的关系，你请我喝茶我是肯定要去的。”
    “承蒙河哥看得起，那我就周末等你啦！”
    江澈带着小瑜回家，进门就看见林爱芳正往桌上摆饭。
    “妈。”他打招呼。
    “回来了，正好吃饭。”
    林爱芳抬头，看见他手上那一大袋零食，表情瞬变:“你上次都跟我说别给孩子吃太多零食，一次只能买一样，怎么你自己给她买了这么多？”
    江澈:“……”他是真不知道家里还有这规定。
    “江澈！江澈！”林爱芳大声唤人。
    “妈，怎么了？”何茹从楼上下来。
    江大河也正好从房里出来，脸上隐带着一股愉悦:“怎么了？喊这么大声？”
    “你们看看，何茹给孩子买了这么多零食，可比我上回买的多多了，上回我就买了三样她都说我，自己一买买一大袋，这孩子牙都得吃烂掉。”
    说着上手扒拉了一下:“嚯，还都是糖。”
    第16章 江大河的秘密
    “我当时走神，没注意她就拿了这么多。”被三双眼睛盯着，江澈如芒在背，小瑜尽量往后缩，躲在妈妈身后。
    何茹走过来，目光落在购物袋上。
    林爱芳以为儿子过来给自己撑腰，身板儿挺得更直。
    “我真的不知道一次只能买一样，下次不会了。”江澈跟她解释。
    何茹接过袋子，伸手翻了翻，几乎全是糖果类，还有不少巧克力和小饼干，最下面还有两包卫生巾，她挑挑眉，没想到江澈居然主动去买这个。
    “爸爸！”小瑜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求她。
    “那就收起来，一次拿一样出来给她吃就行了。”她拎起袋子转身上楼。
    江澈松了口气，牵起小瑜:“走，洗手了准备吃饭。”
    这就完了？林爱芳还指望儿子主持公道，想不到竟然向着他媳妇，脸色有点难看。
    “行了，多大点事，你看看你那个脸。”江大河劝她。
    “我脸怎么了？不爱看别看！”林爱芳掀开他，气呼呼去吃饭。
    何茹放好零食下楼，江澈和小瑜也洗好了手，一家人围在桌边坐下。
    因之前那一出，饭桌格外安静，除了江大河的手机时不时弹出提醒，招来林爱芳的白眼和嘀咕。
    林爱芳昨天没跳成舞，今天吃完后碗一推，换了衣服鞋，拎起水壶就出发了。
    “林姐。”广场上，一位姓柳的奶奶跟她打招呼。
    她凑上前:“小柳，王老师昨天是不是教新舞了？我家有事没来。”
    “教了，教的鬼步舞，就这样。”柳奶奶说着在地上演示了两下。
    “这样？”林爱芳学着踩点儿，结果同手同脚。
    “你这不协调。”柳奶奶噗嗤笑了，重新再示范了一遍。
    林爱芳跟着又做了两遍，结果柳奶奶还是摇头:“还是同手同脚，你放松点，待会跟着老师多练练。”
    没一会人都到齐了，四周的街灯也亮了起来，林爱芳努力的学鬼步舞，可依旧被指出有同手同脚的毛病，几个相好的哈哈大笑，她自己也又好气又好笑。
    等到王老师过来，林爱芳赶紧上去讨教。
    “王老师，我跳的总是同手同脚，怎么办啊？”
    王老师让她跳来看看，她硬着头皮跳了一遍，周围的姐妹又笑了。
    王老师也乐:“爱芳，你这是太紧张了吧？你放松一点试试看，别管人家的眼光，就像平时走路的动作，慢慢的动起来……哎，放松，放松。”一边说一边教她。
    结果刚开始走路还行，到后面腿一抬又紧张得同手同脚了。
    “大家别笑了，也别看她，让她放松下来，慢慢就好了。”王老师呼吁大伙别看她，让她减小压力。
    林爱芳不好意思占着第一排，索性跑到最后一排去跟练，谁知最后面有不少看热闹的孩子，见她同手同脚，少不得指指点点的笑。
    她气不过，推脱脚疼，提前回了家。
    以往回家都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声音高昂，今天就她独自一人，心情还不好，回到家也没吱声，闷着气打算拿衣服洗个澡。
    谁知走到卧室门口，听到隔壁书房传来江大河压低而愉快的说话声。
    “她去跳舞了，起码还有半个小时才回来……我哪里怕她了，今天她做饭时我都在跟你聊呢……你家的茶最好喝，别处我都看不上，到时候你可得亲手给我泡……”
    林爱芳脑袋一嗡，只觉浑身的气血涌到了头顶，连眼前的景象也看不清楚了，只有耳中传来江大河的说笑，那样开心快乐，打情骂俏，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欢愉。
    举起手放到虚掩的门上，以她的气性应该推门进去一通怒骂，可多年对江大河的了解，她知道就算这会冲进去，江大河也会拒不承认。
    缓缓放下手，不能心急，她要找证据，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转身离开，林爱芳眼里的恨意铺天盖地。
    在沙发上静坐片刻让愤怒的情绪稍微缓和，她重新起身制造出一些动静，书房里的江大河听到声音，立刻打开门走出来。
    防备的眼神中透露着关心:“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爱芳垂下眼帘:“今天舞太难，学不会就早点回来了。”不能看他，不然忍不住想要上前撕打这个臭不要脸的老混蛋。
    “学不会就跟着慢慢跳，你这一跑就更学不会了，你啊，遇上困难就喜欢跑。”江大河摇摇头，又回书房了。
    林爱芳转头呸了一声，老娘得亏跑回来了，不跑回来还发现不了你的猫腻。
    其实对于江大河最近的反常举动她早已有所察觉，但除了聊天增多和网购了一些茶叶，也没有别的动静，她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了，想不今天让她听到江大河和那个卖茶叶的聊骚，好个不要脸的骚货，还想着见面泡茶喝，老娘不抓住你就不姓林。
    林爱芳给手机调了半夜三点半的震动闹铃，藏在枕头底下。
    何茹和江澈不知道楼下发生了这些事，这会何茹正对江澈说教。
    “你看看这屋里多邋遢，早上换下来的衣物都没整理，床上被子都没叠，卫生间里也乱七八糟的，还有那鞋，那地……都这样儿了你还一门心思打游戏，你看不见吗？”
    她一脸嫌弃的在屋里指指点点，江澈黑着个脸的坐在椅子上，游戏里的角色血槽已经快空了，任由别人刀砍斧劈，一心求死。
    他不敢说话，也不能说话，他知道何茹是故意的，因为何茹说的都是他以前说过的话，现在他换成了接受方。
    “我错了，这就收拾。”
    他想起超市里碰见的那个男生，认命的站起来干活儿。
    何茹接过他的游戏，点击道具补血，满血复活开始厮杀，嗯，耳机也得戴上才有感觉。
    江澈挨个儿开始收拾屋子，心觉这些活儿也不算累，无非是琐碎，他有心让何茹看看自己的麻利劲。
    先把床铺好，再将换洗衣物塞进洗衣机里，鞋子收进鞋柜，然后拿拖把拖地，结果拖完两间房后，他发现腰部开始酸疼了，而且越拖越疼，只有直立才能缓解，可拖地非得弯腰不可，于是他拖一会儿，歇一会儿，勉强把一层楼拖干净了，楼梯直接被他忽略。
    他扶着腰回屋慢慢坐到凳子上，看着何茹打游戏。
    何茹摘下耳机:“有事？”
    “原来你说的腰疼是这种感觉，还真的挺难受的。”江澈涩涩的感叹，幼儿园里也会拖地，但一般都是三个人一起上，几下就弄完了，这会自己一个人拖一层楼，腰酸的不行，走路都费劲。
    何茹嘲讽的扯扯嘴角:“体会到了吧，我那时候想买扫地机器人就是因为腰疼，谁知道你和你妈都不同意，你还说我偷懒矫情。”
    第17章 查看手机
    “对不起。”
    江澈真心道歉。
    “别，”何茹摆手:“道歉没什么用，其实除了腰痛，还有坐骨神经痛，等你哪天提了重物或者走路过久就能体会了，一不留神就跪地上，都不给你反应的机会。”
    江澈眼神变得沉重:“这些都是怀孕生孩子导致的吗？”
    她耸耸肩:“反正没生孩子前我没这些毛病，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些来了？这些事我记得以前就跟你说过，但是你说满大街那么多女人怀孕生子，别人都没像我这样，就我装娇气。”
    现在说起这些她已经完全看开了，语气轻松淡漠得像在闲聊天气。
    “对不起，我……”
    “都说了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也不愿听，九点钟了，你去给孩子洗澡吧，我这局游戏还没打完呢。”
    何茹戴回耳机，又投入游戏中。
    看来自己失败得很彻底，何茹已经无视他的一切了，江澈垂头丧气的站起来，去隔壁房间找女儿。
    小瑜今天画的是超市货架，摆满零食糖果的货架，江澈探头看了看，每一样都是她今天挑选的。
    见他进来，小瑜忙用手指着画上的一罐动物图案的糖果:“妈妈，我明天可不可以带猴多粒去幼儿园？”
    江澈摇头:“不行，幼儿园规定不能带零食，妈妈是老师，不能带头破坏规定。”
    “唉，猴多粒可好吃了，我还想和小伙伴一起分享呢。”小姑娘眨巴眨巴眼，一脸遗憾。
    “没事，下周有春游，出去玩的话可以带各种各样的零食。”
    “太好了，我喜欢春游。”小瑜高兴的跳到软垫上打滚儿。
    江澈候到她兴奋劲过了，牵到卫生间洗澡。
    洗完弄上床睡觉时他的腰已经直不起来了，加上大姨妈的关系，整个人都不舒服。
    他强撑着快速洗了个澡，打算去睡觉，不料出来时刚好洗衣机洗完发出提示音，只得先去晾衣服。
    可捞出衣服就傻了眼，里面两件浅色的衬衣被染成了灰不溜秋的花色，还都是他的。
    “何茹，何茹，这染色了该怎么办啊？”他赶忙拎着花衬衣去找何茹。
    何茹正好关了电脑准备休息，抬头见他手上的花衬衫，眉头皱起:“你把深浅衣物没分开？”
    江澈讷讷摇头:“没分，我一股脑全都塞进去了，你也没提醒我要分开啊。”
    “这是常识好吧，你放进之前应该想一想的，不能全塞进去。”何茹眼神像看白痴。
    “那怎么办？”
    “这两件也不是纯白的，要不先试试彩漂，不行的话只有扔了。”何茹叹气，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江澈跟过去看她处理。
    “你在这也没用，去睡吧。”何茹嫌他碍眼。
    “我不走，看看你是怎么弄的，下次我就会了。”江澈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
    泡了几分钟，倒了点洗衣液进去开始搓揉，这两件衣服本色是淡蓝和浅白，买来也挺贵的，她仔仔细细搓揉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拧起来，抖开来还没细看，就听江澈叫起来：“哎白了白了，老公你真厉害！”
    何茹一阵恶寒，拿眼撇他：“你有毛病？”
    “嗯，是有点毛病，这腰又酸又疼，就是这儿，还有这儿。”江澈斗胆掐住她的腰，在腰眼处又捏又摸。
    “干什么呢？你放开我。”手上都是泡泡，何茹只能扭动身子，想甩开他。
    “突然发现我身材保持得挺好的，你看，人鱼线，腹肌都能摸到……”江澈仗着她腾不出手，动作放肆起来。
    “江澈！”何茹不敢大声，压着嗓子吼他，可惜这人黏在身上甩都甩不掉，还趁机上下其手，着实有些狼狈。
    眼见要爆发，江澈坏笑着捏了两把胸肌，迅速逃离了卫生间。
    何茹喘着气瞪着门口，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
    三两下将衣服漂洗干净，打算出去和他理论，却见床上的女儿翻了个身，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妈妈，我要尿尿。”
    不用想就知道刚才洗澡时江澈忘了督促女儿上厕所。
    “哎呀，是我刚才忘记让她尿完再睡了。我腰疼，亲爱的你帮个忙呗。”江澈从薄丝棉被里露出头求她。
    何茹在心底默念这是她的身体，大晚上不能跟这个二皮脸一般见识。
    板着脸把女儿拎到卫生间，完事再拎回来，小瑜自动钻进被子里继续睡觉，江澈赶紧也把眼睛闭上。
    “别装死，我有事跟你说。”何茹没好气的开口。
    “什么事？”江澈又睁开了眼。
    “李总两口子周六请我和你吃饭。”
    江澈噌的坐起来:“在哪儿？”
    “樾秀鱼庄。”
    “好，我同意了，保证打扮得美美的，不给你丢人。”
    “有病。”何茹白了他一眼，拿起换洗衣物转身去了卫生间。
    江澈倒回床上，呼了一口气，虽然他缺点一箩筐，但优点也不少，比如脸皮厚，不要脸，死皮赖脸。
    半夜三点半，林爱芳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其实她一晚没睡，等的就是这一刻。
    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关掉震动，借屏幕的亮光看了下旁边的江大河，见他仰面朝上微微打鼾，呼吸低沉绵长。
    掀开被子悄悄下床，光脚走到江大河那边，眼睛盯着黑暗中江大河的轮廓，心脏紧张得嗵嗵跳，生怕他突然醒来。
    江大河睡得熟，丝毫没有察觉枕边有人盯着他。
    林爱芳从床头柜上摸到他的手机，握紧，慢慢后退转身，拿着两个手机出了房间，鞋也没穿，直奔厨房，打开灯开始查看。
    她和江大河的手机是今年1月份优惠购时江澈买的同款，她的是白色，江大河的是黑色，为了防止孩子偷玩，都各自设置了锁屏密码。
    她先输入江大河的生日，显示密码错误，又输入江澈的生日，还是显示密码错误，咬咬牙输入小瑜的生日，依旧错误。不敢贸然再试，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去了书房，在桌子和墙面上到处寻找可疑的数字。
    江大河书桌上有个日历架子，平时喜欢在上面写写画画，林爱芳带着老花镜一页一页的翻，视线突然落在了1月份的页面上，上面画了两个圈,前一个圈是买手机的日期，后一个圈是江大河老娘的生日，中间隔了8天。
    她选择了婆婆的生日，手机打开了。
    与此同时，外头有只野猫突然叫了一声，惊得她一个激灵，迅速跳起来把灯关上。
    第18章 狐狸精
    在黑暗中静候片刻，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发现没什么动静，她长吁一口气，感觉自己额头津津的，抬手想擦擦，结果发现手心里也全是汗，借着手机的亮光从抽了张纸巾囫囵擦了擦，点开了微信。
    第一个便是韩式整容女的头像，名叫玉楼春茶社，点进去里面仅保留了今天的信息，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删除，不过也足够了。
    林爱芳从“玉英，在不在？”，一直往下翻到半身照，气得整个人都在抖，死死忍住才没冲出去摸菜刀。
    咬牙切齿的将陶玉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加上她姐陶玉梅一块儿骂了个遍，又诅咒江大河半夜脑血栓中风猝死一块儿发作心里才稍微好过点。
    接着用自己手机把两人聊天记录一张张拍下来，还有陶玉英那张风骚绿茶照。
    正要退出微信，突然想到近段时间江大河买回来的那些茶叶，虽然江大河声称网购，但十有八九是从陶玉英这里买的。
    找账单难不倒她，何茹教她网购过几次，她如今也是各电商的老客户了，顺着钱包摸进去，点开账单一条一条的翻，主要看大额资金使用，发现近两个月有三笔跟玉楼春茶社有关的交易记录，一笔1300，两笔1000。
    拍照留证后，她又将江大河的工资卡手机银行app打开，虽然不知道密码，但能看得到动账提醒，她一条条往上翻，果然又翻到了两条交易记录，一笔3200，一笔2800，对方账户落款陶玉英。
    自然又是一边骂一边截图，截完了再继续翻，没再发现新情况。
    关掉手机，她坐在黑暗里，芳胸口仿佛烧了一团火，眼前走马灯似的轮换着各种场景，有年轻时有退休后，有居家生活有退休旅游，江大河的身影不乏其中，如果面前有镜子和灯光，她应该能看到自己脸上的愤怒和屈辱，夹杂着痛苦和茫然。
    她对江大河的秉性比对自己还了解，江大河搞了一辈子工作，能说会道，外加长相还不错，年轻时便比旁人多上一根花花肠子，但受制于工作和林爱芳的强势，仅止于撩拨，俗称有贼心没贼胆。
    没想退休了胆子也大了起来，借着科技发展的东风，都有孙女的人了色心四起。从聊天的熟稔程度，和陶玉英恐怕没有一腿也有一手了。
    林爱芳想到陶家，心里直犯恶心，那是村里臭出名的人家，两个女儿都不是好东西。
    陶玉梅前脚造谣刚走，又来了个陶玉英。陶玉英什么人？靠傍大款做二奶起家的典型，人老珠黄了回乡开店，专挑中老年男人下手。
    亏她还以为江大河知道陶玉英底细不会上道，没想到顺着杆爬到顶了，呸，他不要脸她还要脸。
    什么茶室，怕不是打着茶室幌子做皮肉生意。
    想到两人约定周末喝茶，她恨不得天亮就是周末，带着刀枪棍棒杀过去，把这对狗男女杀开花。
    对了，不能自己一个人，得有帮手。
    她掏出手机想给妹妹林爱华打电话，发现才三点五十，骂了一声又给关上了。想上楼找儿子，可这大半夜的光凭这几张截图又怕打草惊蛇，说出去恐怕捉不了奸了，更担心被儿媳笑话。
    林爱芳是个憋不住事的急躁性格，没证据时还能暂时忍住，这会有了证据只觉得脑中天人交战，十分痛苦，她怕自己忍不到周末。
    正琢磨着，外面传来了动静，她顿时高度紧张，忙关了手机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儿，发现是江大河起来上卫生间。
    一楼卫生间和二楼不同，单独放在了厨房旁边，江大河进去后打开灯，正好背对着书房。
    林爱芳趁机溜回了卧室里，刚把手机放好就听到了冲水声。
    得益于长期跳广场舞，她动作十分灵活，跳上床钻被窝盖好闭上眼一气呵成。
    听到江大河趿趿拉拉走进来，摸到床边掀被子躺下，不一会又发出了呼噜声，竟没发现旁边的人出去过。
    卧室内仿佛回到了先前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林爱芳在他的呼噜声中放下心来，浑身有一种高度紧张后的放松，这会根本睡不着，脑中思绪纷涌。
    幻想着跳起来撕打，给他两耳光，让他说出和那个骚狐狸精发生的一切。又幻想自己冲到了玉楼春茶社，抓着陶玉英的头发一顿骂，大耳刮子不停，把她脸上的假体都给打出来。
    大约是情绪太激动，呼吸急促导致的声响和频率让江大河翻了个身。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多想，怎么也得熬到天亮。
    ……
    早上7点40，何茹准备出门上班，下楼便看到往日七点就出门的婆婆今天在家，没出去。
    她有些奇怪:“妈，您今天没去晨练？”
    林爱芳睡不着，6点多就起来了，把屋子收拾了一遍，专门等着儿子。
    中间儿媳妇上早班，带着睡眼惺忪的孙女急冲冲出门，也没注意到她今日的异常这正合她意，她可不想让儿媳妇知道自己公公是个老不修。
    “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她拉起儿子的手，警惕的望了一眼卧室，江大河还在睡觉。
    “什么事啊？搞这么神秘。”何茹嘀咕，她还得赶去上班呢。
    林爱芳拉着她到了车库，左右看了看，把手机掏出来打开图片。
    “你爸出轨了，这是我昨天半夜拍的他手机里的图片，你看，都是他和那个狐狸精聊天的记录，还有狐狸精发的露胸照片，真不要脸啊，两月不到钱都给狐狸精转了八千多，他们还约好了一起去喝茶……”林爱芳噼里啪啦把江大河和陶玉英又骂了一顿。
    没敢大声，压着嗓子。
    何茹一张张扒拉图片，目瞪口呆，想不到平时满口仁义道德人模人样的公公竟然还来这一出，她有点尴尬的不知所措。
    看看林爱芳:“妈，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林爱芳却反问她:“你站他那边还是站我这边？”
    废话，这还用选？她又不是江澈，对待出轨渣男当然要和林爱芳统一战线。
    “这还用问吗？他不对，我当然跟您站一头。”
    “行，那你到时候陪我一起去捉奸。”林爱芳有了底气:“我到时候会喊上你小姨和舅舅，不把这对奸夫淫妇搞臭拍烂，老娘的名字倒过来写。”
    第19章 聊骚老手
    居然还有捉奸的戏码，何茹差点没站稳:“妈，这上面也只说了喝茶，万一爸跟她还没到那一层呢？您把小姨和舅舅都喊来会不会闹得太过，到时候不好收场？而且你闹得大家都知道了你俩还过不过？真的离婚吗？”
    她了解林爱芳，极易头脑发热，爱冲动，热血一上头那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现在这做法明显是奔着撕破了不过了闹离婚去的，可真到了那一步林爱芳铁定秒怂，回过神还得怪她为什么没拦着，做子女的居然任由父母离婚。
    果然，林爱芳把她一瞪:“我不管，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就是要搞他一顿，把他搞臭，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搞臭了然后呢？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了然后呢？让大家嘲笑你闹得人尽皆知丢尽颜面却还舍不得离婚吗？”何茹不客气的指出她的问题。
    林爱芳恼羞成怒:“好哇，原来你站他那边，你就看着你妈被欺负？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
    “行了，我不吃你这一套，你就说你跟我爸这鱼死网破的架势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你到底想不想离婚？想离咱们就撒开了搞，不想离就冷静处理，别撒开了搞最后还跟我爸住一块儿，你能接受我还不能呢。”
    何茹才不乐意惯着她那些胡搅蛮缠不讲理的臭毛病，直接问重点。
    “我，我……”林爱芳的脸红了白，白了红。
    给何茹说着了，她真没想离婚，她一点也不想离婚，她就是心里堵了一口气，要把江大河打击得五体投地，在她面前永无尊严，以后想起来了就把江大河骂一顿，让这老不修在家里跟孙子一样，不敢忤逆。还要把陶玉英撕一顿，撕臭撕烂，撕给所有人看，最重要是让江大河看，看他每天心心念念的人是什么恶心玩意儿，这样的下三滥有什么资格跟她林爱芳比？
    林爱芳嘴皮子动了动，发出一声呜咽，“我二十五岁嫁给她，这辈子做牛做马，给他生了儿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他就这么对我？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像是说给何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何茹只觉得悲凉，林爱芳这辈子都围着老公和儿子转，突然发现老公出轨，难以承受是难免的，她理解林爱芳的想法，也会尊重她的选择。但林爱芳选择的做法是顾头不顾腚，真闹成了的话，和江大河的生活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妈，你要信我的话就让我来处理，我保证把这事处理好，会让爸给你道歉作保证，那个陶玉英也会得到教训，你这两天先冷静下来，别冲动行不行？”
    何茹说完看看时间，估计要迟到了。
    林爱芳拉垮着脸，在她的注视下不情不愿的应了，眼见她要走，忙拉住:“哎这事你别告诉何茹了。”
    何茹好气又好笑:“您刚才都说让大家都知道爸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单独瞒着你儿媳妇呢？她是咱们家一分子，该知道的还是得知道，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忙呢。”
    “她能帮什么忙？总不是笑话我们家。”林爱芳不高兴的挥手让儿子滚去上班。
    “记着我的话，别冲动。”
    何茹跨上小电驴，离开了车库。
    到单位果然迟到了五分钟，她刚进办公室，常思语就过来了。
    “江经理早！”
    “早，思语。”何茹一边打招呼一边开电脑。
    常思语端着她的杯子送进来:“给您刚接的热水。”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何茹从抽屉里摸出包麦片，撕开倒进去，用长勺搅拌。
    “您没吃早餐吗？”常思语看在眼里，不由询问。
    “今天出门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餐，没事，用这个对付一下就行了。”
    “您等等。”
    常思语奔回自己工位，没一会又回来，递给她两个沙琪玛还有一包海盐牛乳小饼干。
    咧嘴一笑:“不吃早餐对胃不好，我那里常备有零食，给您拿点。”
    “太感谢了，下回我也备点，到时候还你。”
    女生就是好，总是有贮备粮。何茹想起在幼儿园的时候老师们也常常自备零食，午休的时候互相分享，看来往后也得在办公室备一些，以防不时之需。
    常思语摆摆手:“不用客气，我先回去了。”
    中午，何茹又去了幼儿园，她要找江澈说这个事。
    “这是真的？我爸真的和一个女的聊骚？”
    走廊里，江澈有些难以接受。
    “真的，妈给我看了对话截图，还有那个女人的照片，p成网红锥子脸，胸前的沟这么长。”何茹在他身上比划。
    江澈扒开她瞎比划的手，气得冒火：“都一把年纪了，孙女都要上小学了，他搞这种事情也不嫌丢人？”
    “事已至此，想想怎么处理吧，我今天早上安抚了你妈半天，让她别冲动，但你也知道她那个脾气，变脸分分钟的事。”林爱芳可是个超级不稳定因子。
    把早上和林爱芳的对话大致复述了一遍，何茹询问:“暂时是稳住了，但不知能稳多久，要不你和你爸先谈谈？”
    江澈抬起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问。
    “其实，”江澈烦躁的闭闭眼，艰涩道:“咱俩刚结婚的时候我就发现过一回，也跟他谈过。”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轮到何茹惊讶了，敢情自己这公公还是个聊骚老手。
    “那时候他刚学会用qq没多久，有天出门有急事忘了退出，我正好要用电脑，看到他qq上弹出个陌生人一口一个喊他大叔，结果我顺手一翻，聊的内容把我恶心得反胃。等他回家，我苦口婆心跟他谈了半天，他当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脸无所谓，打哈哈跟我说就是随便聊聊，啥都没干。”
    “然后呢？”
    江澈苦笑:“然后换了密码，再也没忘记退出过，我也不知道他跟那个陌生人还有没有继续聊天。”
    何茹嫌恶的搓搓胳膊:“这种套路都信，也不怕对面是个猥琐糙汉，你跟妈说过没有？”
    “我哪里敢提，提了唯一的结果是他俩干一架，然后合伙怪我。”江澈还是很了解自己父母的。
    “你说他也算是个知识分子，怎么总是做这种事情？”江澈表情无奈到极点，林爱芳性格是不太好，但他们俩当年也是谈了一段时间才结婚的，后来也磨合了这么多年，虽然没少吵吵闹闹，但原则性的问题年轻时没犯过，怎么老了老了全冒出来了？
    他甚至担心江大河这一出会不会让自己和何茹的关系雪上加霜？
    何茹抱起胳膊，在走廊上转了几圈，“事不宜迟，在你妈找到小姨和舅舅前先跟他们通通气吧。”
    林家姐弟爱抱团，而且都具有头脑极容易发热，冲动起来理智就靠边的特点，若是不抢在林爱芳前头跟他们分析利弊，那就是在林爱芳的战斗力上乘以3。
    江澈还能不知道这一点，“今天晚上就去。”
    “好，下班你先带着小瑜来接我，我们一块儿去。跟家里就说今天学校有活动，不回家吃饭。”
    何茹说完准备离开，却被江澈拉住手。
    她转回头:“还有事？”
    江澈表情郑重：“没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跟我爸不一样，我是一个对伴侣忠诚的人，绝不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
    “嗯。”这点何茹还是信他的，结婚前后都没操过这方面的心。
    江澈松了一口气，撒手让她离开。
    第20章 一脉相承的火爆脾气
    小瑜很高兴，今天放学后爸爸妈妈带着她一起在外面吃饭，还说要去姨奶和舅公家玩，就是饭吃得有点快，三两下就完事了，她连冰淇淋都没点。
    小姨林爱华和舅舅林爱兵都住在城北临江花苑小区，一个在a栋，一个在e栋，二人在楼下水果店买了袋水果，直接去了a栋。
    小姨夫张朝明过来开的门，手里还拿着筷子，见到他们一家三口，意外惊喜：“哟，你们一家三口怎么来了？快进来，吃饭没有？”
    “小姨，姨父，我们已经吃过饭了。”
    二人打了招呼，把水果放到桌上，换拖鞋进屋。
    “小瑜来了呀。”林爱华也从厨房出来，见到姨侄一家也很惊喜，把小瑜拉过去捏捏脸：“都吃饭没有？没吃我再去炒个菜。”
    “姨奶奶，我们已经吃过了，我要去看乌龟。”小瑜直奔张朝明养在阳台的乌龟缸。
    “别伸手啊，小心它咬你。”何茹叮嘱女儿。
    “真吃了？到姨奶家可别客气，来，吃水果。”林爱华转身去洗水果，摆到茶几上。
    江澈摆摆手：“真吃了，小姨姨父，我们今天过来是有件事要跟你们商量一下，你们先吃饭，吃完了再说。”
    林爱华急性子，可等不及，“没事，你说我们听着，不耽误吃饭。”
    “也行，”江澈坐到桌边，正要开口，突然想起自己和何茹倒了个儿，起身到阳台给她递了个眼色：“还是你去说，我来看着小瑜。”
    “你俩搞什么呢？还挺神秘。”张朝明端着碗有些纳闷。
    林爱华面色倒是神色变得凝重：“是不是你家出什么事了？还是说你妈出了什么事？”
    “我妈身体健康得很，是我爸……”何茹尽量斟酌用词，以最委婉的话语把江大河和陶玉英的事讲了一遍。
    还没听完，林爱华哐叽就把碗砸桌上了：“江澈，不是我说你爸，他就不是个东西，这些年你妈跟着他受了多少苦？他像个死人一样看不到。以前长期和你妈吵架就算了，现在都退休有孙女的人了还到处撩女人，不嫌丢人？就没为你们做儿女的考虑过？你回去跟他说，这次他不把事情处理好给我姐一个说法，我跟你舅上门锤死他。”
    张朝明拉拉她袖子：“你冷静点，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还动不动就要打人，江澈不是说了么，现在还不确定他们到了哪一步，得先把证据搞到手。你这咋咋呼呼一顿闹，万一他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呢？”
    “我老林家还怕他？他退休了不是还有单位吗，去他单位找他领导举报他，搞臭他！什么东西，垃圾！”林爱芳涨红脸，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行了，你嚷这么大声，孩子听到了不好。”张朝明看到姨侄媳妇把阳台上的玻璃门关紧了。
    林爱华气愤的把袖子扯回去：“知道家里有孩子就别搞这丑事，现在想起孩子来了，晚了。江澈，我跟你说，你现在也是家里顶梁柱了，这事你得站你妈这边，你妈这辈子不容易啊，被他欺负的死死的。你爸太不是东西了，我姐嫁给他是瞎了眼了，苦了一辈子，到头来被他这么对待，这次你爸别想善了，闹开了大不了离婚，现在离婚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过不下去就离，反正他是过错方。”
    “小姨，我当然站我妈这边，不然也不会过来找你和舅舅了，”何茹之前没出声，就是让林爱华先发泄一顿，不然哪有开口的机会。
    “但是小姨，我妈她根本不想离婚，如果这事闹大了不好收场，他俩以后怎么过？周围人怎么看呢？”何茹说完看她的反应。
    “那怎么办？这口恶气就这么吞了？他江大河出轨了还要给他打掩护？没这么欺负人的，江澈，你这是变着相帮你爸。”林爱华看她的眼神变了。
    何茹扶额，她就知道，这一家人的思维方式一脉相承，幸亏提前过来了，不然到时候发生流血事件都不稀奇。
    “我来说一句，”张朝明抬手示意：“江澈的意思我听懂了，他是为了大姐和姐夫以后的生活考虑，姐姐姐夫好歹也是退休公职人员，这要是不管不顾撕破脸又打又闹，搞得朋友熟人都知道，两人以后还怎么在一个屋里过？更何况还没抓到确切证据，退一步说，就算有证据，咱也得把这影响消除到最小，别让他俩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朋友圈子里的笑话。”
    何茹点点头：“姨父说的没错，早上我已经问过我妈了，她不想跟我爸离婚，既然不想离婚，就表示还想跟我爸继续过，那就不能冲动。”
    “那你们说怎么办？”林爱华恨恨的坐下来，一脸火气。
    能坐下来问办法就表示林爱华最初的热血冲动散了一半儿，说话也听的进去了。
    “我怕我妈冲动之下做出自己日后会后悔的决定，所以和何茹晚上过来找您和舅舅，看看您两位怎么说？”何茹一脸谦虚请教。
    “你不用再去找你舅，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起商量。”
    林爱华说完给弟弟林爱兵打了个电话：“喂，爱兵，你赶紧到我家来，大姐家出事了，江澈和何茹也在呢，快点儿。”
    那头林爱兵一听说大姐家出事了，三分钟不到就奔了过来，同来的还有他老婆赵学莉。
    “舅舅，舅妈。”
    江澈和何茹起身打招呼，被林爱兵高亢的质问压了下去：“二姐，大姐家怎么了？江澈，你家出什么事了？”
    林爱兵块头不小，年轻时当过兵，如今发福了，身上脸上出现横向发展趋势，浓眉一瞪十分唬人，小瑜吓得躲在妈妈身后。
    赵学莉拍他：“你小点声，别吓着孩子，小瑜，舅奶奶陪你看乌龟。”
    朝小瑜招手，顺势进了阳台，赵学莉属莲藕的，心眼多，也早就摸清了林家人的性子，有自己一套多听少说话的理论。刚才进门见到林爱华脸色不好，知道肯定不是好事，决定先不蹚浑水，到一边儿拉着同样身份的外甥媳妇打听也是一样的。
    屋里，林爱华两口子也不顾不上吃饭了，带着他们从饭桌转移到了沙发，坐定后何茹清清嗓子，把事情又讲了一遍。
    林爱兵比两个姐都火爆，听到半截就黑了脸，起身要揍江大河去，被何茹和张朝明死死拉住了。
    “一个两个的，都冷静点吧，”张朝明头疼，仗着姐夫的身份训斥林爱兵：“人家江澈为啥今天过来找你们？就是担心你们姐弟冲动坏事，你看你这脾气，动不动就要动手，现在法治社会，打人了就进局子，进局子就有案底，有案底你家倩倩考检察院就过不了政审，那你就断了孩子前途。”
    提到女儿，林爱兵理智回来了一半，“那怎么办？就这么放过江大河？”
    “哎我说你，不动手就是放过了吗？你能不能别非黑即白？”张朝明也怕自己这小舅子，奔五十的人了，性格还像二十岁的时候蛮横。
    林爱华这会倒是理智回笼了，拉住弟弟：“别动手，大姐又不想离婚，你真把江澈爸打了还不是该她照顾，搞不好还得怪你下手没轻重。”
    “二姐，”林爱兵恼了：“是你们把我喊过来的，你也知道是这么个性子，来了你又不让我动手，那你喊我过来干什么？我是那种能静下心讲道理的人吗？”
    第21章 林爱芳泡网吧
    何茹无语，想不到舅舅对自己定位还挺明确。
    她酝酿了片刻，开口道：“舅舅，小姨，姥姥姥爷都去世了，你们就是我妈最亲的亲人，她有什么事的话，肯定会第一个找你们，你们也会义无反顾的帮她。可是我妈的性格你们也知道，容易冲动，做事不顾后果，往往又会后悔。所以我在她找你们之前想先跟你们通通气，这事错在我爸，但冲着我妈还想跟他好好过，就不能撕破脸打骂了，咱得智取。就像姨父说的，动手是要进局子留案底的，总不能我爸做错事反而把你们折了，你们说是不是？”
    “江澈说的对！”赵学莉适时探出头支持。
    阳台里的真江澈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刚才赵学莉跟他明里暗里对林氏家族的一顿吐槽，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这舅妈。
    “你别插嘴！”林爱兵没好气的吼她。
    赵学莉翻了个白眼，朝江澈撇撇嘴，又开启吐槽:“你看，你舅这脾气，也就我还能跟他过，搁别的女人早离婚了。哼，不是我说，你婆婆也这脾气，难怪你公公搞外遇。”
    江澈:“……”不气不气，今天的重点在玻璃门那头。
    不想再听舅妈的糟心话，他打开玻璃门，坐到饭桌边。
    何茹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林爱华和林爱兵终于答应不参与打骂闹事，只保护双边不发生过分冲突，把林爱芳和江大河尽量劝导回家再进行处理。
    得到肯定答复，两人告别小姨舅舅，带着孩子开车回家。
    路过优多零食小铺，何茹忙叫停:“等我一会儿，下去买点零食，今天没来得及吃早餐，还是常思语给的几个小点心，得买点还她。”
    江澈靠边熄了火，和她一起下去。
    小瑜这回不敢再参与了，主动说家里还没吃完，今天不买，自己跑到儿童区玩滑梯。
    “你挑吧，我去看着她。”
    江澈瞅瞅周围都是女孩子和在买，对何茹顶着自己身体挑零食感觉没眼看，索性去陪女儿。
    优多是岚阳本地的零食连锁品牌，店铺面积大，商品种类全，开了十多年了，口碑一直不错，这个时间店里都有不少人。
    何茹提着篮子，按照自己的口味挑挑选选，没注意身后有道目光盯着她。
    常思语这会心激动得砰砰跳，她晚上闲来无事，决定出来转转，路过优点，突然想到早上把零食分给江澈，他欣然收下的模样，决定再来采购一些。
    挑了大半篮，一抬头不期然竟看到了江澈，一米八的个头在一众低矮的女生和孩子中十分醒目，他却仿佛没有看到旁人的目光，认真在挑选。
    谁说男人不爱吃零食？这不就有一个。
    常思语上前两步想打招呼，只见江澈抬起头往儿童区张望，似乎在看人。
    她心里一个咯噔，退缩了回来。
    果然，没一会儿走过来一个女人，她看见江澈指着几样零食问女人，女人皱着眉摇摇头，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走了。
    常思语咬住下唇，看情况这个女人应该是江澈的老婆了，她对江澈的态度好像不太好。
    “小姐，你手上的华夫饼快抓烂了。”
    身旁突然冒出个声音，常思语慌忙回神，原来是导购在提醒她。
    难为情的把华夫饼放进篮子里，“我买。”等她再次抬起头，人已经离开去结账了。
    何茹买了半袋零食，排队结账离开了优点。
    到家八点半，江大河在整理钓具，明天周六，和朋友约好早上去钓鱼。
    “爸，妈呢？”没看到林爱芳，何茹和江澈顿时警惕起来。
    “哼，你妈现在可是玩得比年轻人还疯，今天一顿饭都没做，还出去打了一天的麻将，这时候都没回呢，估计还在哪儿玩吧。”
    江大河头也不抬，一心磨钩。
    两人互递了个眼色，瞧他这样，林爱芳今天应该是没摊牌，不然不可能还有心情整理钓具。
    “我出去找找，你带小瑜上楼洗澡休息。”
    何茹把袋子递给他，转身又出了门。
    林爱芳今天一天没做饭，不顾江大河的抗议外头打了一天麻将，结果输了四百多。
    晚上也没去跳广场舞，也不想待在家看到江大河，索性找了家网咖，花费二十块坐那儿用电脑看电视剧，她不会弄，托网管找《西游记》，专挑孙悟空打女妖精的集数看，把每一个妖精都代入陶玉英。
    等何茹一路问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白毛老鼠精误吞孙悟空变的桃肚子正疼得慌。
    “疼死你个妖精，该！”
    “妈，”隔着一排游戏屏幕准确看到了林爱芳，何茹出声喊她。
    让网管给她办了退机，何茹带着她往家走。
    “您怎么跑网吧来了？”
    “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他，看到就恨，就来气，你要是不来找我，我还准备接着看《回家的诱惑》的。”
    林爱芳还挺享受网吧的氛围，特别是隔壁小孩玩那些个游戏，里面的人拿着刀啊枪的，一刀砍一个，一枪蹦一个，爽！
    “家里也能看，您这么晚了泡在网吧我们哪敢放心。”
    何茹说着咸淡话，突然记起明明要离婚的是她和江澈，这不知怎么就掉了个儿，还得想办法处理，心累。
    “男人靠不住，还是我儿子好。”林爱芳挽起他胳膊，今天打了一天麻将，老腰快不行了。
    何茹由她挽着，一脸无语，可不，男人靠不住，你儿子也是男人。
    “妈，明天就是周六了，你可得沉住气，你虽然看着凶狠，可爸的心眼比你多，你露馅了那陶玉英可就抓不住了，光凭几张截图他才不会承认呢。”
    何茹又叮嘱她。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看着凶狠？我没心眼能把他手机密码给弄开？能找到图拍下来还不打草惊蛇？”
    林爱芳扔开她胳膊，气呼呼的快走。
    “你看你今天就跟以前不一样，爸要是再搭理你几句，你们两人百分百要吵架。”何茹心道我还不了解你？
    林爱芳瞪着她，“好，我回去了就洗澡睡觉，不给跟他说话的机会。”
    行，等的就是这句。
    “明天我和何茹会分头跟踪情况，您别乱了阵脚，一切谈判我们来。”
    “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江大河就开着老皮卡出去了，林爱芳半夜开他手机有了经验，等江澈两人起床后告诉他们，“和四个钓鱼的去了东江河西边的杨树沟，下午四点回来。”
    第22章 茶西施
    念了好几天，终于到了周末。
    李登科正要跟樾秀鱼庄订包间就接到了江澈打来的电话，朱明珠看他表情不对劲，还拿眼瞟自己。
    “怎么了？”等他挂了电话，朱明珠问。
    “江澈说家里有事，他俩都很忙，估计这两天没时间，让我先别订。”
    “他家有什么事突然这么忙？”朱明珠蹙眉。
    “他没细说，只说是他爸妈之间出了问题，他俩得帮忙处理，我还以为是他俩闹矛盾何茹不愿意来，没想到是他爸妈有事。”
    “他爸妈？”朱明珠眼珠一转：“不会是他爸搞外遇了吧？”
    “你别瞎说，”李登科一脸不认同：“他爸都退休了，天天在家跟他妈妈眼对眼的，能跟谁搞外遇？”
    “那可说不定，现在科技发达，中老年又会玩，交友软件学得溜的也不少，说不定就是哪个平台上认识的呢。”
    “这么说来也不是不可能。”
    李登科咂摸来咂摸去，眉头拧巴起来：“你说他们家最近怎么事这么多？该不会是撞了风水？”
    “你几时信起风水来了？之前不是说这都是糊弄人的嘛？”朱明珠觉得好笑。
    “不然没法解释啊，小的之间都还没解决清楚，老的又开始了，要不你给个科学解释？”
    “哎呀这都是我猜测的，等到周一上班你问他不就行了，宋琳喊我上街，我先走了。”朱明珠才懒得跟他掰扯，起身出门找姐妹逛街去了。
    “那你记得晚上回来陪我去水庄喝茶。”李登科在后头提醒她。
    “知道了，成天喝喝喝，改名叫李水缸得了……”
    朱明珠的声音慢慢飘远去。
    为了让林爱芳舒服耗到4点，江澈中午到鸳鸯楼点了个火锅，三大一小四个人，慢慢吃，听听曲，吃完夫妻二人分头行事，江澈带着她到步行街溜达，给她买了两件漂亮的连衣裙。
    小瑜则由何茹带到游乐场疯了三个多小时，然后领回家洗洗干净，送到了堂妹江媛的单身公寓。
    这是昨晚商量好的，支开孩子无负担轻装上阵。
    江大河到家已经五点，卸了钓具，将钓获的鱼养到卫生间深水桶里，再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连胡子都刮的干干净净。
    大约是心虚，故意找林爱芳说话，说今天天气好，说鱼都钓的多，说钓了一身汗，所以洗了个澡。
    林爱芳记着江澈的叮嘱，没让情绪外露。
    “啊，真舒服啊，”江大河一边做扩胸运动一边在门口溜达，假装手机来信息了摸出来看，然后举起来朝林爱芳示意：“他们说今天钓的开心，喊我等会去喝茶哦，那我晚上不在家吃饭了。”
    “知道了。”林爱芳忍着愤怒和不耐烦，转身进了卧室，她是一点也看不得江大河了，怕自己骂出声来。
    江澈和何茹就躲在楼上，透过窗户看到皮卡离开了，两人忙跑下楼。
    “妈，他走了，我们赶紧去接小姨和舅舅。”
    他们这两天把玉楼春的一切信息都摸清楚了，地处城北半郊的休闲水庄那一片儿。
    休闲水庄是岚阳近几年新兴起的产业，政府着力打造的新水乡文化旅游阵地，每逢周末都有不少城里人开车前去消费，光茶社就有十几家，玉楼春在其中，营业时间从中午11点到晚上10点。
    茶社一多，相应的曲艺班子也流行起来，像玉楼春茶社里头就有个五平米的表演台，每逢周六周日就上演节目，戏曲小调，说书相声，最近连脱口秀也上了单子，只要客人预定就会演，上下两层楼，包间大堂都能听见。
    陶玉英人脉广，玉楼春在这一片算是叫得上号的，加上她半老徐娘，风韵犹存，身材管理严格，整天旗袍加身，人送外号“茶西施”。
    这些都是江澈在大众点评里翻出来的，还有好事的拍了老板娘照片，他俩也算提前认识了，只是没敢给林爱芳瞧。
    怕被江大河察觉，江澈没开自己的车，借了王明成的奥迪，拉上何茹和林家三姐弟，悄悄进了水庄。
    玉楼春的斜对面是家甜品西点店，江澈给三人各点了一份双皮奶，让他们在店里先观望。
    自己则和何茹进了玉楼春。
    见到来客，两个身穿旗袍的女服务员立刻迎上来。
    “欢迎光临玉楼春茶社，请问二位有预定吗？”
    “没有，只是过来喝喝茶，有位置吗？”何茹边问边打量，时间还早，今天表演两位准备说相声，正在台上摆话筒，大堂里除了角落里有一桌客人在交谈，没有发现江大河的踪迹。
    “有的，请问二位是想坐二楼雅间还是一楼大堂？大堂里有设半雅间，私密效果也不错，离表演台也近，今天节目7点半开始。”
    “那就半雅间吧，等会我还有三个朋友要来的。”
    “好的先生，请随我来。”
    服务员领着他们进了离表演台较近的一间，一面靠雕花木格窗，两面有藤质编质屏，围绕青色细竹，角落摆放花艺溪石盆景，中间有座青石茶桌，桌上摆着茶具。
    门口挂着布艺门帘，从外面很难看清里面景象。
    何茹也不太懂茶，随便点了份铁观音，再加两份茶果点心。
    “请问二位有没有需求请茶博士？”
    “不用了，我们自己动手。”何茹摇头，“不过听说这玉楼春有位茶西施，她今天在吗？”
    服务员笑了:“其实就是我们陶老板，她今天也在，不过这会在二楼陪客人，一时半刻不会下来。”
    “噢，你们这儿还有二楼啊？”江澈适时惊讶。
    “是的，二楼走表演台后面的楼梯上去，有五间风格不同的茶室，全是包间，一般政商谈要事的比较多。”
    “二楼现在有空包间吗？”
    服务员低头查看了一下手持pad，“小姐，包间目前已经预定了两个晚上八点的，还有两个暂时没预定，您要是想换到楼上是可以的。”
    现在离八点还有一段时间，预定间的人还没到，另外两个是空的，这就表示二楼目前只有江大河和陶玉英。
    两人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换。”
    辗转又上了二楼，服务员把他们领到第三间名叫“渥云居”的茶室。
    紧跟着服务生把茶叶茶果热手巾也送了进来，然后礼貌的退出。
    等到人都离去，二楼安静下来。江澈出了渥云居，假装东看看西看看，找到了右手边最靠里的那间传来说话声。
    江澈回去跟何茹通气:“在最后面那间，你盯着，我去找妈他们上来。”
    说完下楼到斜对面叫上林氏三姐弟，上了玉楼春的二楼。
    三姐弟如出一辙的黑着脸，进了渥云居林爱芳便问何茹:“确定在吧？”
    “在最后面那间，其余三间是空的，等会我假装带是你们出来喝茶，然后无意发现他们，至于谈话由我和何茹来，妈你可以伤心难过但就是别动手，小姨和舅舅作见证，千万别冲动！记住了？”
    “知道了，知道了。”三人示意她下一步行动。
    何茹拉开门，刚走两步，就见那屋门开了，陶玉英一身定制香云纱露臂开衩旗袍，白肤红唇，乌鬓斜钗，扭着腰款款而出，此时楼梯也传来响声，有服务员带着人上楼来。
    她瞳孔瞬间紧缩，下意识去看陶玉英身后打开的门。
    本来林爱芳姐弟不认识陶玉英的样子，瞧着正怀疑呢，谁知那屋里又走出来一个人，操着熟悉的语调，亲昵的问她:“玉英，外头来客了吗？”
    第23章 鸡婆从良，二奶回乡
    很多年以后，李登科都会回忆这个不平凡的周六，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会把喝茶这个伪爱好浇上汽油塞进老家的柴火灶里，看着它灰飞烟灭。
    上午被江澈退了约，他起了听相声的心思，特意订了玉楼春二楼的包间，谁料和朱明珠刚踏上二楼，就看到包间门口立着俩熟人:“江澈？何茹？你们怎么在这儿？不是说……”
    “江大河——，老娘今天要弄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江澈身后爆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打断了李登科的询问。
    李登科看见江澈的母亲像一发炮弹一样射出来，手起掌落，狠狠刮在还没反应过来的陶老板脸上，脆响之下，陶老板瞬间倒地。
    又看到江澈扑过去拉住她，大声让她冷静，结果被这肾上腺素激增的老阿姨给两巴掌甩开，扑过去抓着陶老板的头发，抡起掌又是一耳光，仿佛杀神降世。
    其实林爱芳的震惊不比李登科少，先前那手机里的照片p得太过，她以为陶玉英就是个露肉卖肉顺带卖茶叶的，没想到真人和手机照片出入那么大，腰扭的简直浪过十三省，难怪江大河心甘情愿的掏钱不说，还胆敢撒谎出来见她。
    她的心神在江大河出来说话的那刻就失去了理智，仅剩一个念头:搞死这个勾引她老公的臭婊子。
    “林爱芳，你住手！”江大河醒过神来，猛的冲过来用肩膀撞开林爱芳，护住了心中女神。
    陶玉英的香云纱旗袍掀翻到大腿上，一片白花花。
    “玉英，玉英，你怎么样了？”江大河低头担心的询问，抬头看向林爱芳的眼神慌乱中充满防备。
    又发现儿子儿媳和妻妹小舅子也在，心里更是一个咯噔，心头愤怒惊惧的情绪蔓延开来，升起不好的预感，脑中也迅速开始想对策。
    不过多年大家长的习惯还是让他的呵斥顺口冒了出来:“林爱芳，你突然跑过来发什么疯？还有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林爱华和林爱兵见江大河动手，立刻冲上前，和何茹一起扶住被撞了个趔趄的林爱芳。
    “姐，他敢打你，我今天弄不死他。”林爱兵要起身，被何茹死死抓住:“小舅，你冷静点。”
    又看向林爱芳:“妈，不是说好了理性谈判，你怎么突然动手了？”
    完了，还是失控了。
    江澈愤懑于胸，对江大河极度失望:“爸，你不是说和钓鱼的朋友在一起喝茶吗？这个女的就是你的钓友？”
    江大河没想到一向乖顺的儿媳妇会直接点破他，不由恼羞成怒:“你管我跟谁一起喝茶？我又没做违法的事，赶紧带着你妈离开！”
    林爱兵恼火，想要挣脱何茹的手去揍江大河，谁知林爱芳噌的从地上站起来，叉腰深呼吸，高亢的骂出声:“放你娘的屁，江大河，你和这个贱货什么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两个人在微信上天天聊，她给你发裸照，你就高价买她的茶叶，两月不到打了八千多块，赈灾扶贫都没见你这么积极，今天还撒谎骗我说是钓友请你喝茶，结果是来跟她偷情。江大河，你好歹也是个公职人员，孙女都要上小学了，搞这种事你要不要脸？还有脸说自己没违法，有本事你用喇叭去你们单位喊啊！看纪委能不能表扬你。”
    “还有这个贱货，跟她姐一样不是好东西，她姐陶玉梅造谣我儿子儿媳要离婚，她就勾引你让你掏钱，两姐妹轮着来坏咱们家，你不长个心还有脸贴上去？这种名声烂透了的东西你还花钱来舔你要不要脸啊？你不知道人家见过的大款比你的私房钱还多吗？”
    林爱芳此刻眼里只有陶玉英白花花的大腿和江大河卫护她的紧张模样，她分不清自己是气愤多还是失望多，心凉得透透的，什么有杀伤力强她就拣什么说，把江大河最爱护的面子里子都给撕下来，陶玉英的脏底子都给揭起来，让大家看看这对狗男女是什么东西。
    她把手机打开，把陶玉英的露沟照翻出来，举起来四周示意:“大家看看，这就是玉楼春的老板娘，为了卖茶叶，裸照到处发，专门勾引中老年啊大家看看！哎鸡婆从良，二奶回乡，靠裸照卖茶叶开茶社，吸引广大岚阳男士，我老公就是被她勾了魂的裙下之臣，之一啊，之一，只要是男的都勾引，在座各位男士都有嫖客嫌疑啊！”
    楼下的相声已经开场了，又陆续来了不少客人，大部分都是男士，谁知进来就听到比相声还火爆的真人秀，有不少客人听到林爱芳这一段起身就退了座，毕竟谁也不想喝这种茶。
    李登科保持着跨楼梯的姿势，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来喝茶，刚好想听相声，这才选的玉楼春，他真的不是嫖客。
    地上，陶玉英被两巴掌给扇懵了，晕晕乎乎好半天才回过神，待听到林爱芳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揭她老底，知道这是要把她往泥沟里踩，搞臭她名声。
    “小张，给勇哥打电话，让他带人过来，就说有人闹事！”她颤抖的抬起手着指向吓傻了的服务员，尖声下达命令。
    出道多年，还从未被人这样搞过，今天她不弄死这个疯婆子就不姓陶。
    然后怨恨的推开江大河:“江哥，我今天是受了你的无妄之灾，咱俩除了茶叶买卖交易，别的可清清白白，我那照片是不是裸照你心里有数，你老婆今天打了我又给我泼了这么多污水，不报这个仇我陶玉英在岚阳没法混，从现在开始，咱俩关系就断了，我做什么你都得受着，我弄死她你也得看着！”
    “玉英……”
    江大河慌了，开口刚要说话，林爱兵挣脱何茹的钳制冲过来，一记窝心脚把江大河踹了个四仰倒地。
    “江大河，你也算个东西，把这鸡婆当宝，自己老婆都不维护，跟你说，她敢动我姐一个手指头，我林爱兵就敢把你跟这鸡婆一块儿活埋了！”
    又指指陶玉英，把手机摸出来:“你找人是吧？我也给你找点人过来，哎我别的不多，同学战友在这岚阳城怎么也能凑一卡车。”
    说着和那服务员一块儿打出电话:“大强，我在水庄这儿被个鸡店给欺负了，她还要找人来搞我。你这会儿给我召集一票兄弟，能打的……对对，有几个喊几个……两车？没问题。都记得带家伙，看他么谁怕谁！”
    服务员的电话也通了:“喂，勇，勇哥，英姐让人给打了，让你赶紧带人过来……”
    电话那头一顿牛逼轰轰噼里啪啦的谩骂，然后问谁打的，有多少人？
    “是茶社客户的老婆，”服务员吓得结结巴巴，不时拿眼睛瞟林爱兵，“他，他们喊了两车人，还带家伙。”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说了几句什么，挂了。
    第24章 谁报的警
    “英姐，勇哥他……”服务员一脸想说没法说的表情，勇哥让她报警。
    陶玉英看服务员那说不出口的脸色，就知道勇哥听到对方两车人还带家伙，怂了。
    她气得脸色发白，映衬着腮帮子上红肿的五指山，美得狼狈又心虚。
    林爱华还记得昨晚上叮嘱的话，悄悄把老弟扯了扯:“爱兵，你别闹大了，真搞两车人过来我们都得进局子。”
    “怕啥！”林爱芳已经看出陶玉英是虚张声势，她这会儿要享受胜利的曙光。
    “陶玉英，你不是要弄死我吗？现在给你机会，你来呀，你他么不弄死我我跟你姓！还有你江大河，被个骚浪贱货整容脸几杯茶汤就勾走了魂，在家里对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到这儿了就焕发第二春了？你他么也是骚浪贱，天长地久前面四个字是什么你知道吗？婊子配狗！她是婊子你是狗！！”
    “嫂子，我和江哥是清白的。”陶玉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喊，林爱芳吓了一哆嗦，嫌弃的摆摆手:“谁是你嫂子？你别乱叫，鬼知道你们是不是清白的？”
    陶玉英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高跟鞋早踢飞了，香云纱旗袍也扯歪了，发钗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她赤脚站在地板上，一副又美又惨的模样。
    “嫂子，你们今天这么一闹，我这生意算是被毁了，我不过就茶叶卖得贵了点，至于你这么泼我污水吗？”这么些年的社会也不是白混的，心思一转就成了能屈能伸的好手。
    陶玉英退后一步指指江大河，又指指自己店铺室内装潢:“我陶玉英开店也有几年了，工商税务各种手续齐全，去年还被评了优秀商户，南来北往的客人更是多如牛毛，店里主要公共区域还装了监控探头，我能在摄像头下胡来？”
    大伙顺着她手指往上一看，果然好几个摄像头。
    “是，我年轻时爱玩，跟过富商，男朋友也不少，可我这店可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你张口闭口鸡店是想置我于死地呀，我从头到尾不过卖了江哥几份茶叶，你要觉得贵可以协商，但是你今天坏我生意和名声，我是不会善罢甘休。”
    林爱芳听了那叫一个愤怒，陶玉英要是扑上来跟她撕打对骂那没问题，她保证全力以赴，可陶玉英居然跟她摆事实讲道理，好像显得她无理取闹一样，呸，果然是男人堆里混的，惯会花言巧语。
    她冷笑:“哎呀陶老板果然能说会道手段高，说的自己好像冰清玉洁一尘不染似的，要不是我看过你和江大河聊天记录就真信了，这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你挺能演啊，男人是不是都好这一口？”
    又踢踢地上的江大河:“你就好她够骚是吧？”
    楼下传来一阵喧嚣，有人喊警察来了。
    地上的江大河捂着心口呻吟了几下，缓缓坐起，脸色突然变得沉静，看向林爱芳的眼神中有一股看不懂的情绪。
    林爱芳没注意到江大河的反常，只担心林爱兵的两车人，转过脸小声询问，林爱兵冲她摇头:“姐你放心，他们不来了。”
    一直插不上嘴的何茹暗暗叹气，走到同样丧气的江澈身边待着，婆婆今天这一闹，和公公只怕只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昨天千叮咛万嘱咐的全都喂了狗。
    江澈心情比她复杂难过得多，毕竟是亲爹亲妈，闹成这样以后还怎么过？明明说好了的，结果一上来就成了最坏的结局，还招来了警察。
    他看了眼楼梯，李登科正拉着老婆往墙上贴，好给警察同志腾出通道。
    “这里出了什么事？有人报警说打人，谁被打了？打人的跑了没？”
    上来三个警察，其中一个已经举好执法记录仪。
    林爱芳抢在陶玉英前面往前一站：“警察同志，这个女人开黑店，几份茶叶卖八千多，还勾引我老公，我今天是特意过来捉奸的，所以给了她两耳光。”
    “警察同志，我这店都开了好几年了，各种手续都齐全，该交的税的一分没少，正儿八经的茶社，您可以随便查。而且她老公买的都是春季限定的一千多一斤的极品茶，还赠送了每季度五次的免费品茶，像今天就是免费的，因为是熟客，还是我亲自冲泡，结果她冲进来就打人，凭一张我泡茶的照片就侮辱我跟她老公有一腿，而且造谣我这店涉黄，对我和我的茶社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不知道谁报的警，两人心有默契都没提打电话喊人的事。
    “你放屁！”林爱芳跳脚，刚要破口大骂，警察眼睛一瞪。
    “这位女同志，请你注意素质，无论你有什么诉求，请文明用语，我们会用执法记录仪备案。”
    林爱芳把手机掏出来，杵到警察跟前:“你看你看，这就是证据。”
    警察把那几张截图翻了翻，将手机还给她:“同志，今天我们过来，接警原因是有人动手寻衅滋事，请问是谁报的警？”
    楼梯转角一个小服务员哆哆嗦嗦举手:“是我打电话报的警。”她说完忙看向陶玉英，她是新来的，刚才吓得要死，条件反射就报警了，也不知对不对。
    另一个警察跟她做记录，小服务员把自己看到的捡重点说了一遍。
    警察皱皱眉头，先问陶玉英:“你这茶叶的价格是否公开透明，物价局有否备案？”
    “同志，这一片儿茶楼茶社不止我一家，价格都是统一定的，物价、市监、工商税务那是定期检查，保证价格合理合法，像今春收的明前茶，出厂价就500，还不包括包装运输储藏成本，而且茶叶也不是一次喝完，还能带到茶楼来免费冲泡，听曲艺相声，真的很划算了。”
    陶玉英一脸无奈，这一点她真的不怕查，林爱芳觉得贵只是因为她不懂茶。
    “同志，她勾引我老公。”林爱芳见她说茶，急了，却又不敢再骂。
    警察抬眼瞅瞅江大河：“您就是这位女同志的老公吧？”
    江大河点点头，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以当事人身份被警察盘问，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
    “姓名，身份证。”旁边辅警进行记录。
    江大河把身份证掏出来，辅警接过去搁仪器上一放，基本信息全出来了，清清楚楚有他的工作单位。
    辅警抬头看了他一眼，江大河那个屈辱难受。
    “警察同志，我和陶老板是清白的，平时偶尔会微信聊天，或者买点茶叶，绝无不正当往来，今天也只是在这里喝茶……”
    “你放……”林爱芳刚要骂，收到警察眼神警告，硬生生又吞了回去，“不可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你这是胡搅蛮缠！”江大河一声怒喝，目光猩红，浑身发抖，拳头捏了又捏，顾忌有警察还是没敢动手。
    “怎么？你还想打我？你自己搞这些丑事你还想打我？有本事你来呀！”
    何茹忙拉住林爱芳：“妈，你就少说两句吧，别把爸的高血压给激出来了。”
    话音刚落，江大河整个人向后倒下，“咚”的一声巨响。
    第25章 岳母来电
    一切的纷争随着江大河的晕倒戛然而止，反应最快的是警察，疏散人群，抬起来奔下楼，一路警车呼啸着送去医院。
    林爱芳随警车护送江大河，江澈何茹带着小姨舅舅上了奥迪。
    目送他们开车离去，李登科心头不胜唏嘘，想不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
    “咱们等下也去一趟医院吧，看江澈爸这情况有点危险啊。”
    “当然要去，但是去之前你先说清楚，你和这陶老板有没有江澈爸和她的那种关系？”朱明珠转头看了一眼站在楼梯口发怔的陶玉英，估计被江大河这一倒给吓傻了，旁边服务员跟她说话都没反应。
    “她？怎么可能？我今天想带你听相声才过来的，谁知道会碰见这种事，江澈妈今天不这么闹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李登科冤枉又晦气。
    朱明珠把他上下瞅了瞅，瞅得他毛骨悚然，“真的，没骗你！”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她看不上你，准确的说，她很会挑人，你不是她的目标类型。”女人对于这一方面总是准确又尖锐。
    李登科不明白，“你这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
    “我的意思是她很会挑对象，你这种不属于她选择的范围，而江澈爸有时间有退休金，通过刚才的争吵也看到和江澈妈关系不咋地，至少江澈妈不会温柔细语风花雪月全套精心打扮，更别说懂茶了。”
    朱明珠分析得头头是道，“你再看她那身打扮，颜色款式，那可是喜欢附庸风雅还带点色心老男人的最爱，她应该深谙心理战术，没猜错的话，江澈爸心甘情愿钱花了不少，可目前顶多收了那么一张半裸照，或者摸摸手吧。”
    李登科刮目相看:“老婆，你最近在读心理学吗？”
    “我没事读那个干嘛？”
    “那你怎么推测出来这些结论的？”
    朱明珠耸耸肩，“就是女人的直觉啊，你别看她把关系撇得那么干净，能忽悠男人可忽悠不了女人。走了走了，去医院看看什么情况。”
    江大河经过检查，是高血压患者因情绪过于激动导致血管破裂，而且细小动脉存在粥样硬化，晕倒时由于脑袋砸在了地板上，导致情况更加恶化。
    李登科两口子赶过去时已经进了手术室，警察也走了，江澈和何茹站在手术室门口，旁边的排椅上坐着林爱芳和林爱华，林爱兵在不远处打电话。
    “江澈，何茹。”李登科小声打招呼。
    二人倏然回头，十分惊讶：“李总，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担心你爸，跟你嫂子过来看看，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检查说是脑血管破裂了，出血量还挺大，
    刚进去，正做手术呢，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何茹搓搓脸，打了个哈欠，在心底希望江大河没事。
    江澈给江媛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目前情况，江媛表示要来看看，江澈没同意，这手术也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人手也够，让她明天带小瑜一块来。
    朱明珠快步走到林爱芳身边喊了声林姨，林爱芳挪挪屁股让她坐下，一脸愁容：“明珠来了，今天让你们看笑话了。”
    “您别这么说，今天也是碰巧和登科去喝茶，结果碰上这事，我俩担心江叔，特意过来看看，您别太担心，年纪大了毛病总是会多点，现在医学发达，送医又及时，江叔肯定会没事的。”
    “这也不能怪我，他要是不跟那陶玉英鬼混，我能去找他？他能被刺激成这样？都怪他自己！”
    林爱芳这会心里乱糟糟的，既气江大河的行为，又怕他手术不成功后半辈子瘫在床上，那可要了她老命了。
    刚才她去了一趟厕所，里头出来一个眼歪口斜的大妈，走路也有点不利索，旁边那陪护人员扶着她进了脑科病房，林爱芳上完厕所跟过去瞅了一眼，好家伙，那一长溜病房人不少，眼歪口斜还是轻的，失语偏瘫的都有。
    “妈，您就别再说了，爸这也算受到深刻教训了。”江澈盯着肃白的手术门，祈祷他爸手术成功。
    林爱芳撇撇嘴，低头不语了，祈祷江大河可千万别偏瘫。
    李登科两口子陪了半个小时，被劝回家。林爱华和林爱兵一个小时后也被劝走了，说好明天再过来。
    时钟已经过了十二点，除了偶尔奔走的小护士，再见不到其他人，江澈三人神情萎靡的靠坐在排椅上，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响动惊醒了他们，忙坐起来，发现手术室门已经开。
    “医生，我爸怎么样了？”江澈弹起来就冲了过去。
    林爱芳此刻眼里只有江大河，没注意到儿媳妇比儿子还着急担心。
    “大河，大河！”她冲过去唤江大河。
    “手术还算成功，麻药还没过，近两天不会清醒，现在要转入重症监护室继续观察。”
    医生话没说完，林爱芳想起了先前看到的那些个后遗症病人，嗷地一声哭出了声：“医生，这该不会有后遗症吧？”
    “妈，爸这刚做完手术都还没醒，您得等他醒了再观察情况。”江澈扶起林爱芳，让护士们好把车推走。
    林爱芳歪歪趄趄跟在后头，越想越怕，越怕越想，心底一会儿怪江大河，一会儿怪陶玉英，陶玉梅也没拉下，两姐妹揉一块儿骂了半天。
    重症监护室不准家属进去，江澈和何茹商量，留一个人在外头守着，另两个回家休息，采取轮番换岗机制。
    最后林爱芳死活要留下，把他俩赶回去了。
    回到家快三点，两人疲惫不堪，一人一个沙发，调好7点的闹钟就躺下了。
    何茹是6点半惊醒的，因为在沙发上保持一个动作太久没动，头疼欲裂，腿筋麻得失去了知觉，腰椎窝在沙发里又酸又疼。
    身体发出了警告，整个人猛然弹了一下，难受得她差点滚下来，不由呻吟了一声。
    紧跟着对面沙发上的江澈也有了反应，由于一条胳膊搭在沙发背上太久，血液不流通毫无知觉，一动就反回来打在自己心口上，力道重得他瞬间睁眼，可没把他疼死。
    两个人惨兮兮的爬起来，大眼瞪小眼。
    何茹看看时间，把闹钟关了，喊他起来，快速洗澡换衣服，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
    然后出门出发去医院，顺路买了早餐给林爱芳带过去。
    到医院时林爱芳还在睡觉，原来昨晚上有个大姐看她瞌睡得难受，给她抱来床被子，她就找了条角落里没人的长椅，一直睡到现在。
    见她睡得香，两人没打扰她，把早餐放旁边就去看江大河。
    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江大河安静的躺在仪器和管子中间，护士在旁边监护着。
    看了一会儿，江澈手机响了，他看看来电，是何茹的母亲崔秀丽，忙接起来，“妈。”
    何茹立刻看向他，示意他说话自然点，别让她妈察觉有异，江澈比划了个ok。
    “何茹啊，你现在在哪儿呢？”崔秀丽压低嗓子:“你旁边没人吧？”
    “没什么人，您说。”
    “我听说江澈爸找小姐被江澈妈发现，带着警察上门给一锅端了，说还江澈爸气得晕倒给送到医院去了，是不是真的啊？”
    第26章 都怪那个狐狸精
    江澈深呼吸，不气不气，这是丈母娘，不能发火，缓缓吐出气，问：“妈，你听谁说的？”
    何茹看他脸色不对劲，把耳朵凑过来，听到她妈在电话里紧张兮兮。
    “你秦叔一大早跟你爸讲的，他昨晚上在水庄那块儿跟人谈生意，听到街上吵得厉害，警车也来了，后来就听人说有个涉黄窝点被端了，有个叫江大河的男嫖客当场被抓，你秦叔当时参加过你婚礼，记得你公公的名字，他怕搞错，还发了段视频给我，我看了，真的是你公公，还有你婆婆，哎呀把我给急的呀，赶紧就给你打电话。”
    何茹一脸震惊加懵逼，后脊背倏的升起股凉意，不过一夜的功夫，居然传成了这样？
    江澈继续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再吐气，“妈，你听我说，我当时也在场，秦叔说的都是不是真的，您千万别信，让秦叔也别再到处说了。江澈他爸就是去喝茶而已，人家那也不是涉黄窝点，是个正规茶楼。”
    “那怎么会把警察招来？还说你婆婆当时把你公公抓了个现行？我跟你说，你秦叔说抖音本地圈上面好多人发了视频咧，都是这个说法，这要是假的，那你公公名声被搞坏了透了，你跟江澈说要赶紧辟谣，辟谣啊！”
    江澈把手机塞给何茹，抱着头蹲下来，靠在墙上，他要疯了，真的。
    何茹深呼吸，吐出，开口:“妈，我是江澈，您刚才说的我也听到了。”
    电话那头何茹爸何勇也凑了过来，崔秀丽索性开免提。
    “哎江澈啊，这事现在传得很严重，可不能再发酵了，你家现在什么情况？昨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别人都是看热闹，何勇和崔秀丽是真的替他们急，毕竟这是女儿的婆家，谁愿意摊上这种事？
    何茹只得把事情经过拣重点简短的说了一遍，末了告诉他俩江大河这会躺在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
    电话里头倒抽两口凉气，“这么严重怎么不早说？我们马上过来！”
    然后电话就被挂了。
    江澈抱着头，声音闷闷的，“你告诉他们干嘛？来了也没用。”
    “本来也瞒不住，与其等他们从别人那知道还不如自己告诉。”
    刚放下，电话又响了，这回是江媛，何茹直接开免提。
    江媛应该是在父母那边，电话里头声音比较杂乱，“嫂子，我今天一大早带着小瑜到我爸妈这边，想喊他们一块儿去医院看大伯，结果我爸在手机上看了好些个大伯的视频，那些标题都，都……哎我爸给气的这会也快犯高血压了，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我这也不知道啊，网上那些东西跟你跟你昨天说的不一样……”
    何茹把手机塞给江澈，口型告诉他:“该你了。”
    然后学他蹲下来抱住了头，心累。
    江澈堂叔名叫江大海，婶婶叫刘小敏，还有个堂弟江述，比江媛小三岁，在省城上大学。
    “圆子，这事电话里头说不清，你们来医院了再跟你们细说吧……嗯对，我们都在。”讲完，江澈有气无力的挂了电话。
    “你说要不要去一趟公安局？请警察帮忙辟谣？”何茹跟他商量。
    江澈远远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等他们都过来了咱们再去吧。”抬手把脸搓了搓，模样有些呆滞，又有些无奈。
    何茹看了他一眼，从这角度看自己的样子挺可怜的，待把眼睛挪开，正好看到通道口走过来一个年轻男生，脸不认识，但认识他那身玉楼春的工作服。
    “有人过来了，好像是玉楼春的。”推推江澈，拉着他站起来。
    小伙子走过来，有点忐忑的将二人面孔打量了几遍，递上一个摔裂了角的手机，“这是江先生落在我们茶社的手机，应该是昨天晚上掉在店里的，我们老板让我送过来。”
    何茹接过手，好家伙，屏幕上显示32个未接来电，都是亲友来电。
    “谢谢，那个……你们老板怎样了？”
    “关门歇业，这生意暂时没法做了，老板也回家了。”小伙子垂头丧气，这事他们也算知晓内情，怎么说呢，没有比现在更坏的结果了，如果玉楼春关门倒闭，他们也得另找工作。
    他离开后，何茹拉着江澈挪到椅子上，低声问他:“这以后可怎么办啊？你爸你妈还怎么过？”
    江澈靠着她的肩，意志低沉，“等他醒来才是真正的腥风血雨，我妈那性格你也知道，到时候两个人天天吵架都有可能，你要是不愿小瑜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咱们就搬出去住吧。”
    何茹怔忡了一下，摇摇头，“如果是一年前跟我说搬出去我会很乐意，但现在用不着了，因为跟你一换回来咱俩就去离婚，到时候我会带着小瑜离开。”
    话音刚落江澈便发出一声呜咽，接着把脑袋塞何茹胸前，紧紧环着她的腰，充分发挥女人优势。
    “你这话也太残忍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说得出离婚的话，呜呜……”
    何茹先是一愣，继而急了，去抠他铁箍一样的胳膊:“你干嘛？快放开我，一个大男人趴我怀里哭成这样你不丢人？”
    “我心里难过，抱着我老公哭天经地义，有什么丢人的，呜呜……老公你别不要我，我错了，我一定改……”
    看不到脸，何茹真假难辨，不过眼泪倒是真情实意，她身上的衬衫已经濡湿了。
    不敢惊动林爱芳，又怕有人上来，怀里人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她只能换策略，轻拍他的背，哄道:“你只是被这件事刺激了，以前我提离婚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么？放心，等爸出院回家，流言蜚语慢慢沉静下来我们再考虑自己的事。”
    “那要是我们一直换不回来呢？”江澈吸吸鼻子，问出个让她心惊肉跳的问题。
    “不可能！”她立即否决。
    “万一呢？”
    “没有万一！”
    正争着，何茹电话又响了，何勇和崔秀丽已经到医院了，马上上来。
    “快把眼泪擦擦，别让我爸妈以为我被欺负了。”何茹忙拍他。
    江澈顺势就松了手，站起来摸摸脸，“我去卫生间洗一下。”
    见他去了卫生间，何茹起身去喊林爱芳起来。
    听说亲家公亲家母来了，林爱芳一骨碌爬起来，何茹替她把被子叠好，还给了借被子的大姐。
    电梯门一开，呼啦啦涌出七八个人，连何茹大哥何峰和嫂子陈佳佳也来了。
    小瑜被何勇抱着，一下地就朝何茹和江澈飞奔过去:“爸爸，妈妈！”
    人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还要看江澈爸。
    林爱芳领着他们在玻璃门外瞅了一眼江大河现在的状况，然后回到楼层大厅里进行答疑解惑。
    既然她醒了，自然也没有江澈和何茹说话的机会了，只见林爱芳面带三分哀愁四分愤怒五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指天跺脚拍腿:“他爸今天躺进去都要怪那个狐狸精啊！”
    第27章 看视频
    “我早就发现他爸不对劲了，天天捧着个手机和那狐狸精聊天，喏喏喏你们看，”林爱芳把聊天截屏翻出来给众人过目，手机在众人手里传来传去。
    “还有转账记录，他爸给那狐狸精两月不到打了八千多块钱，你们说说，能是什么好茶要八千多？”
    嚯，众人一脸吃惊。
    “昨晚他骗我说是钓友请喝茶，其实是和狐狸精在茶社约会，亏得我家江澈有心计，让我先别找他吵架，得当场捉住才有用。我这口气呀，硬是憋着没说，直到昨晚江澈带着我和爱华、爱兵还有何茹冲进去把他们堵一块儿，那狐狸精还在那里狡辩，说她那茶进价贵，是好茶，说和江澈爸是清白的，哎呀你们是不知道，她那旗袍开这么高的叉，风再大点内裤都能看到了。后来气不过我就冲狐狸精动了手，江澈爸见我打了他的相好，警察也招来了，这才气得躺进去了……”
    江澈头疼的看他妈添油加醋的在那比划，众人脸色各异，属江大海脸色最差，毕竟干这事的是他亲哥。
    何峰和陈佳佳也看到过这视频，只是没往江大河身上想，早上崔秀丽给他们打电话让一起来医院才知道江澈爸是主角。
    何峰悄悄问他:“小茹，你婆婆说的是真的吗？”
    江媛也凑过来：“嫂子，大伯母这说法跟网上一样啊，到底真的假的？”她对林爱芳也有三分了解，不敢全信。
    江澈张张嘴，实在有心无力应对这些询问，索性打开抖音，把视频扒拉出来，调到最大音量，直接杵到林爱芳面前。
    “妈，你先看看这个。”
    “你干什么？给我看这乱七八糟的……”
    林爱芳正嫌他捣乱，视频里就弹出醒目大标题，还配有解说:本地警方深夜捣毁一涉黄茶楼，当场捉住一名正在进行交易的嫖客，嫖客老婆也在现场，场面一度十分激烈。
    背景视频就是昨天晚上玉楼春发生的画面，林爱芳尖厉的声音在里面咒骂撕打，画面一切江大河被警察抬了出来。
    底下评论有说这嫖客眼熟好像认识是不是叫xxx？有说玉楼春老板娘长得风骚的，有说大老婆骂得好不出书可惜的，有说水庄是该好好整顿的，还有好事的要去看看现场……
    林爱芳脸色渐渐变了，抢过手机扒了扒，抬起头震惊慌乱:“胡说八道这是，你爸怎么就变嫖客了？他，他就是在那喝茶，出来也衣服穿着好好的，他们怎么乱写标题？”
    众人:？？？
    崔秀丽给何勇递了个眼色，何勇上前把女儿拉到何峰和江媛旁边:“你婆婆怎么一会一个说法？你公公到底是去干嘛了？”
    江澈刚要开口，那边何茹推开人走近林爱芳。
    “妈，这不都你说的吗？是你说玉楼春是鸡店，说陶玉英是鸡婆，也是你说昨晚在座的男的都有嫖客嫌疑，那我爸可不就是嫖客？”
    “我，我那是气话，就想气你爸，我又没让人家拍视频写这种标题。”林爱芳委屈极了，觉得儿子在怪自己。
    “大嫂，你气大哥你可以在家说他，那种公共场合不是你家客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江大海到底认识了林爱芳三十多年，前后一捋就明白了前因后果，他哥是有不对，但绝对没到治他于死地的地步，大嫂卯着性子这么一闹，他大哥现在躺进重症监护室，以后就算好了，在岚阳也没法做人了。
    林爱芳委屈劲上来了，梗着脖子朝江大海嚷:“那是你哥做错了事，还不准我说他了？”
    弟妹刘小敏忙解释:“大嫂，大海也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人心都是偏着长的，你大哥杀人放火你都得护着嘛，我就说了他几句就成我的不对了？明明是他和那婊子有一腿，我捉奸还捉错了？”
    林爱芳头一转，朝崔秀丽哭诉:“亲家哎，你评评理，明明是江大河搞出的丑事，最后全都来怪我，你说我给他老江家做牛做马几十年，安置他们爷俩吃喝，家里也是我一个人在收拾，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他们都怪我呀……”
    崔秀丽忙扶着她拍背:“他们没怪你，你别想多了，江澈爸还躺在里面呢，你可得保重身体。”
    “大海，你别说了。”刘小敏劝江大海。
    江大海气呼呼甩开她的手，坐一边生闷气去了。
    江澈揉揉眉心，无奈朝江媛露出个苦笑:“懂了吧？”
    岳丈和大舅子不了解自家情况，堂妹肯定知道。
    “懂了懂了，”江媛摆摆手，拉着小瑜走到一边去，省得糟心。
    “姑姑，爷爷昨天都好好的，今天怎么睡在医院里了？”孩子虽小，但也知道担心爷爷，大大的眼睛盛满担心，紧紧抓着江媛的手。
    “乖，爷爷很快就会好的，别担心啊。”江媛捋了捋她的小辫儿。
    林爱芳也听到了，悲从中来，“我的小瑜好懂事，还知道担心她爷爷，她爷爷怎么就不知道想想孩子呢？”
    江澈嘱咐何勇:“爸，前因后果等我有空了再跟你们细说，你今天和妈帮忙看着，千万别让我婆婆和江澈叔叔在医院里闹起来了。”
    “知道了，你放心。”何勇过去陪江大海说话。
    崔秀丽和刘小敏拉着林爱芳到一边儿听她诉说冤屈，不时劝上一两声。
    两拨人隔得远了，声音也听不清了。
    “等下爸妈回去的时候让他们把小瑜带过去住几天吧，这几天估计得轮流跑医院，没法管她。”何茹和江澈商量。
    江媛忙开口:“哥，用不着，小瑜跟着我就行，我住学校宿舍带她顺便的事，她外公外婆家多远哪，开车过来都要二十分钟。”
    小瑜瘪瘪嘴:“我要跟着爸爸妈妈。”
    江媛搂住她:“他俩天天跑医院，没时间送你上学，你跟我还能多睡一会呢，还不怕迟到，对了，我还带你做手工，怎么样？”
    小丫头认真的想了想:“那我每天要过来看爷爷。”
    “行，没问题，咱们放学了就过来。”
    “圆子，麻烦你了。”何茹蹲下来抱了抱女儿，长这么大，头一次分开住。
    “圆子，谢谢！”江澈也松了口气，岳父岳母家确实有点远，江媛能帮忙太好不过了。
    “小事一桩。”江媛摆摆手。
    “小茹，江澈，这视频的事你们准备怎么处理？”何峰问。
    “还能怎么处理，到公安局报警视频都是造谣，请他们帮忙消除网上的影响。私底下的，”何茹停顿了一下，扭头望了望走廊那头的重症监护室。
    “只能寄希望于等我爸醒来时风头已经过去了。”
    第28章 脸被打坏了
    何峰陪着江澈和何茹去了公安局，三个人一直处理到中午才动身回医院。
    半路上接到江媛电话，林爱芳在天雅美厨点了一桌菜，请大家吃午饭，让他们完事了直接过去。
    何茹开车，何峰拉着江澈坐后排小声吐槽:“感觉你婆婆心真大，一点也不担心这事。”
    江澈扯出个艰难的笑容:“性格如此。”
    林家姐弟三人性格那是自成一脉，他外公是独子，打小被太姥姥太姥爷宠大，恰逢三十岁不到又当了村干部，天天忙工作忙农活，基本上没管孩子，外婆嘴碎性子绵，每天家务都忙不过来，林爱芳稍微大点就带着弟弟妹妹了，说来也怪，三个人竟然长成了一模一样的性格，所以江澈特别怕他们在一块儿，容易引发各种状况。
    “咱妈可幸亏没这样，咱爸也幸亏没那样。”何峰不胜唏嘘。
    没看到旁边的妹妹脸色顿时变了，挪开视线盯着窗外，不再同他搭话。
    等到了天雅美厨，服务员直接把他们领到可以坐十几人的大包厢，里头已经围了一圈人，除了先前几家人，林爱华夫妇和林爱兵两口子也来了。
    “小姨姨父，舅舅舅妈，你们也来了！”三个人忙打招呼。
    “你们总算回来了，公安局怎么说？”江大海最先发问，他最担心这个。
    “昨天那三位民警都在，我们又重新说了一遍情况，他们请示了领导，决定联系网信办共同处理这个事情，包括那些个人传播营销号，本地贴吧之类的，应该会相应的出一个通告，对视频进行删除等等，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了。”
    “等多久？”
    “留了电话了，会后续通知的。”
    江澈不好意思说警察同志因为这事造成了极其不好的影响，把他们还教育了一顿，然后还提醒他们玉楼春茶社目前因此事导致关门歇业，估计损失不小，目前陶玉英只是暂时躲避风头，风头过了两方若是需要沟通一定要理性处理，不要再动不动上门打人骂人之类的。
    江澈可不敢这时候就把警察同志的叮嘱告诉林爱芳，免得她炸毛。
    林爱芳听了觉得这事就过去了，反正江大河躺着也不知道，等他醒来出院，至少一个月以后，到时候应该风平浪静了。
    她朝门口招招手：“服务员，人到齐了，赶紧上菜吧。”
    陶玉英今天回了老家河湾村，挑的晚上10点，开着自己的小跑车走后路进了村，这个点基本没人在外面晃了，陶玉梅也正准备把院子里泼点水，关门回屋睡觉，突然看到后院铁门外车灯闪了闪。
    她脸上一喜，奔过去一边喊：“玉英回来了！”一边开铁门让她开车进来。
    其实姐妹两关系本来没这么好，前些年陶玉梅没少怪妹妹在外做的那些事儿连累了自家名声，结果陶玉英回家后掏了一大笔钱把老宅翻新成了河湾村最豪华的新农村别墅，陶玉梅多年的怨气立刻烟消云散，姐妹之情也变得坚不可分。
    “妈睡了吗？”陶玉英在院子里左探右看。
    “早睡了，你姐夫也睡了，要不是我在城里养成了晚睡的习惯我也睡去了。”
    陶玉梅说着抬手要揭她帽子：“大晚上你还披着头发戴个帽子？扮鬼咧，快摘了。”
    “姐，进屋再摘，我有事跟你说。”陶玉英一看就知道她姐还不知道这事，忙把人往屋里推。
    陶家新屋做得大，一人一间都够，陶玉梅特意给她留了朝向最好的一间，隔三差五打扫打扫，回来想住就住。
    陶玉英拉着她回到自己房间，这才放松下来，当着陶玉梅的面把帽子摘了，头发拨到耳后。
    “姐，我脸都成这样了，能不戴帽子吗？”
    陶玉梅看清楚后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你的脸怎么了？”
    陶玉英去年底刚动过鼻梁和下巴，照理说正是恢复得最好的时候，可眼下鼻梁底部充血红肿，下巴也有点歪，左脸颧骨和腮帮子红红一片，连嘴角也肿起来了，十分狰狞难看。
    “被人打的，”陶玉英把门窗关好，低下头坐床上。
    “谁下的手，这也太狠了，你做了什么要这样打你？”陶玉梅问得比较保守，毕竟自己妹妹不是一般人，这万一得罪了哪家正房太太，被收拾也正常。
    陶玉英当然懂她的想法，自嘲的扯了扯那边没肿的嘴角，“要是做了什么被打了也不怨，可关键是我真没做什么。是那江大河自己贴上来要喝茶买茶的，我顶多跟他聊了几句，发了张照片。”
    她把手机摸出来给陶玉梅看聊天记录:“看看，就这么点东西，他老婆居然到我茶楼里去闹事，而且上来就动手，我的脸可不就成了这样了？对了，他老婆好像跟我们还是一个村的，还提到了你……”陶玉英年轻时就出去混了，对村里不如陶玉梅熟。
    陶玉梅心惊胆战的接过来一边看，一边听陶玉英讲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这俩人她不能说不认识，她太认识了，林爱芳这肯定是借机搞她们陶家，太狠了，这是欺负陶家没男丁吗？
    陶玉英不知道她姐的心里想法，照着镜子轻触自己的脸，一边骂:“老太婆下手够狠的，不过她也没讨着好，听说江大河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活该！等我去一趟省城，把脸修复过来，这账单怎么也得算她头上。”想到停业这些天还得付员工工资她就觉得晦气。
    昨晚看江大河那么大阵仗被抬出去，她还真怕江大河死在自己茶社里，今天听说被抢救过来了，立刻松了口气，开始咨询认识的一个律师朋友，朋友让她别急，先把脸修复，同时收集各方证据，等着跟江家打官司。
    “玉英，我也有事跟你说。”
    陶玉梅把在李登科家的遭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当然，适当美化了自己形象。
    “……就这样，我被辞退了，回来后村里人都暗里笑话我干了仨月不到就走人，肯定是我有什么问题，这可都是他们害的，现在又害到了你身上，你说我们姐妹俩命怎么这么苦？他们为啥盯着我们害？”
    把自己跟她拉到了统一战线。
    陶玉英嗯了一声，算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同情。都是在一个屋檐下长大的，陶玉梅什么德性她不知道？
    “姐，你这事跟江家关系不大，你可别来掺和，我跟他们可是正儿八经要打官司的，你别给我透露出去，姐夫也不能说，记住了。”
    陶玉梅有点没脸，拿鼻孔哼哼:“嗯，记住了。”
    陶玉英在家待了一晚，收拾了一些衣物，凌晨六点开车离开了河湾村，上国道直奔省城。
    第29章 花痴
    周日下午公安局便发出了通告，网上视频立刻开始下架消失，到了周一，热度到底消下去了。
    怕耽误王明成上班，何茹一大早把车送到他家，王明成这几天一直在跟相亲对象腻腻歪歪，倒是不知道江家的事，还感谢她加满了油。
    李登科给江澈放了一个星期的假，让他先别上班，好生照顾江大河，还以老婆表亲的名义给江大河送了1000块慰问金，把林爱芳给感动得说什么也不能要，拉拉扯扯半天才收下。
    “幼儿园能请一周假吗？”江澈问何茹。
    他昨天晚上给副园长请一天假，副园长好像很为难，让他和余悠好生协调，还要再安排另一个老师顶班。
    余悠还好说，顶班的只能从办公室借，最后是王主任过来顶的班。
    听见这架势，江澈没敢请一星期。
    “当然不能，我上了三年班，好像就请了一回，算你这次是第二回 了，幼儿园本就老师紧缺，再一请假怎么忙的过来？你明天上班去吧，这里有我和妈就够了，下午下班再过来，有事我们手机联系。”
    反正自己有一周假，何茹主动把事揽了过来。医生说江大河恢复的不错，估计这两天就醒，醒来观察段时间，没问题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到了普通病房才是整天需要照顾的时候，那才累呢。
    “谢谢你。”江澈心里五味陈杂，如果是以前的他，应该不会理解何茹，反而气她这时候都要去上班，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公公。
    何茹抬起下巴，一点也不客气:“你是该谢谢我，因为我做老公比你优秀。”
    “老公，你真好！”江澈顺势抱住她胳膊。
    “没脸没皮，你现在玩这招玩上瘾了是吧？”何茹咬着牙推他。
    江澈松开她胳膊，风情万种的一甩头发，再用手在胸前做了个托举动作:“做女人，挺好！”
    何茹:“……”够恶心，你赢了。
    电话铃声突然从何茹裤兜里响起，她从江澈身上挪开视线，掏出手机，上面显示常思语。
    她接起来:“思语，找我有事？”
    “江经理，本来今天要跟您汇报星博教育案子进展的，结果听李总说您请了一周的假。”
    “家里有点事就请假了，这案子目前快收尾了，星博那边都对接好了吗？他们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我每天都有联系，一切进度他们都知道，就等着收尾了，”常思语语气有点激动:“这是我在您指导下独立跟进的第一件小案子，每天的进度不跟您汇报我总觉缺了点什么。”
    “刚开始都这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后多接一些单子就熟练了。”
    “谢谢您的鼓励，对了江经理，您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请那么久的假？”常思语醉翁之意不在酒，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家里最近是出了点事，具体原因我不方便说，工作方面你和赵毅多担待，下周上班请你们喝酒吃烤串。”
    何茹含糊过去，听在常思语耳中，立马就想到了上周汇报工作无意中偷听到的事。
    当时她走到门口，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李总的说话声，劝江经理挽回想离婚的妻子，还说周末请他俩一块吃饭沟通。她记得江经理的妻子曾经在京瑞工作过，李总帮忙调解也是正常。不过李总今天早上说起江澈请假的事表情不太好，加上江经理这会语气低沉，难道……调解失败？真的要离婚了？
    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常思语尽力克制内心的激动，“谢谢江经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下周见！”
    挂掉电话，常思语美美转了个圈，看得旁边赵毅莫名其妙，“江经理说了什么把你高兴成这样？”
    “他说咱俩这周干活辛苦，下周上班了请我们俩喝酒吃烤串。”
    赵毅一听，眼睛亮了:“可以，地点今天就挑起来。”
    “随便哪儿都行。”
    常思语回到工位撇撇嘴，对他这种喝个酒吃个烤串就感到开心的人表示鄙视。
    没心思再工作，一心开始幻想如果江澈真的离婚了她要怎么引起他的注意，江经理好像就一个读幼儿园的女儿，也不知离婚了这孩子归谁？如果归男方，她也不知道自己年纪轻轻能不能当好后妈……
    赵毅挑了几个地址，本想问她一声，结果喊了常思语几声都没听见，探头一看，人在工位上，神不知跑哪儿去。
    赵毅摇摇头，咕哝了一句花痴。
    江大河是周二中午醒来的，经过检查一切指标都恢复良好，继续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四天，于周日早上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普通病房三张床位，江大河躺靠门那张，中间床没人，另一张躺着个年纪差不多的中年男人，也是他老婆在照顾。
    进去两家人互相打了招呼，知道了对面那家男人姓张，刚住进来没两天，也是脑部做了手术，老婆瞧着比较年轻，看起来四十多不到五十，气质很温柔，告诉他们哪儿打热水，哪家快餐好吃。
    林爱芳心有戚戚，没一会儿就跟对面的女人熟识了，知道她姓顾，和张大哥是夫妻。
    江大河还不能过多表达语言，一般用眼神手势，偶尔发出含糊的声音。
    只是看到林爱芳明显会变得僵硬，脸色也颇为拒绝，更别提交流，如果儿子儿媳不在，他基本不搭理林爱芳，眼睛要么闭着要么看着电视。
    林爱芳好气恼，在心底把陶玉英又拉出来骂了几遍，都怪这骚狐狸，好好的家就被她祸害成了这样。
    自己天天跑前跑后，江大河还不给好脸色，难不成还惦记着那狐狸精？
    这心里一赌气就会有很多牢骚，不说出来就不舒服。
    她拉上床帘，给江大河用尿壶接尿，边接边说:“我跟你说，你那姘头的店已经关了，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是觉得丢人不敢出来了，你也别想了，老老实实把病养好，咱这家还能继续过，以后也别搞那些花花肠子，一把年纪的人了，给儿孙留点脸面。”
    见江大河不理她，盯着电视发呆，她忍不住又开口:“你看看人家那两口子，关系多好，但凡你有人家老公那一半儿温柔体贴，咱家也不至于被祸害成这样，说起来都是你的错。”
    江大河闭眼要睡觉，她给拉起帘子，“唉，我也到那空床上休息一会儿，我也这把年纪了，不晓得等我以后躺病床上，你能不能这样照顾我？”
    坐空床上也没休息，和对面女人吐槽:“小顾啊，我看了一下这周围的病房，这男的病了可都是老婆在照顾，兄弟子女照顾的都少啊，你看你家和我家都是。”
    顾娇笑了笑:“林姐，你家情况比我好多了，你儿子儿媳天天上下跑，帮忙干了好多事，哪像我家就我一个人。”
    林爱芳撇撇嘴:“我儿子表现还不错，这周他请了假守着呢，给辛苦坏了。倒是儿媳妇，天天上班，下班了就过来吃饭，孩子都不用管，也不说请个假来帮帮手。”
    就差说儿媳妇自私了。
    顾娇笑不出来了，借口想看综艺，起身去前面凳子上拿遥控器调台，刚好看到江澈和何茹站在门外，两人都黑着个脸。
    糟了，她回头看了眼林爱芳，刚才说的话都被听见了。
    第30章 冰冻肉就是香
    看见他俩走进来，林爱芳心慌了一瞬。
    不过也就那一瞬。
    她这人有个特点，如果干了什么不好的事被抓包了她能迅速给自己找理由，把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刚才说的都是事实，她没错，该脸红的应该是何茹。
    为了更显理直气壮，她顺势往后一躺，板着脸吩咐:“不行了，伺候了一天我腰疼，何茹你赶紧帮我按按，可能腰椎犯了。”
    何茹接过江澈手上的饭盒放到桌上，朝他扬扬下巴，“去吧。”
    去亲手给你妈按摩吧。
    顾娇假装调台，眼角却瞟着林姐媳妇，本以为这年轻小媳妇要气得转身就走，没想到黑着个脸把袖子撸起来了，老老实实给林爱芳揉腰。
    一旁那儿子还抱着胳膊充当指导:“你这儿要顺着脊椎缝往两边慢慢捋……哎，不能用蛮劲儿，然后下来，下来……用指腹……”
    啧啧，她摇摇头，为那小媳妇恨其不争，简直像个泥塑面捏的，被婆婆吃得死死的。
    林爱芳可听不见顾娇心里的吐槽，这周她的确看儿媳妇不顺眼，江澈和她都忙得团团转，做儿媳妇的居然心安理得去上班，孩子也扔给江媛，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都靠她挣钱呢，切！
    本以为何茹会反抗呢，没想到真的来给她按摩，这说明什么？说明何茹心虚呗，说明自己说对了呗。
    再一看儿子在旁边把夫纲振得溜溜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更想呈呈做婆婆的威风。
    她眼珠一转，开了口:“何茹啊，晚上总让小瑜在江媛那里睡觉不是个事吧？她一没结婚的小姑娘哪能天天给你带孩子呢？你反正每天都要上班，不如把小瑜接回来……嗷，重了重了，骨头快被按断了。”
    林爱芳一个翻身，捂着后腰哎哟叫唤。
    “是吗？我觉得不重啊。”江澈故意的，他妈这嘴简直过分讨厌，不下点重手对不起自己心里的委屈。
    何茹及时插嘴:“妈，小瑜的事您就别操心了，何茹前两天送了圆子一套一千八的名牌护肤品，还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给她俩点一份新鲜水果盒子，圆子巴不得小瑜天天在那儿待着呢，噢对了，还给婶婶送了一张六百元超市购物卡，谢她女儿帮忙照顾小瑜，婶子说让我们放心，她和叔也可以搭把手带孩子，您看，真不用操心小瑜。”
    顾娇挑挑眉，看走眼了，这小两口原来是一国的。
    床帘里的江大河努力翻了个白眼，这个老太婆，越来越嘴讨嫌了，该你被儿子怼。
    儿子太不给面子了，林爱芳气得坐起来，“照这么说，住院这段时间竟然连我的宝贝孙女一眼都看不到了？你们不让她过来，我又不能过去看她，那这是把她和我，还有她爷爷隔离了呀，等到她爷爷出院，搞不好小瑜都不认识我们了。”
    “不至于，小瑜昨天都来了看了爷爷呢，我爸都跟她勾手指头了。”何茹淡定回复。
    “当时我又不在。”林爱芳脸黑得可以。
    “您不是去别的病房聊天了么？这么一长溜的病房，找您也找不到，估计在哪儿聊的高兴。小瑜等了半小时，没看到您就回去了，还是我开车送的。”
    何茹绝不给她定罪的机会。
    顾娇没忍住，转过脸偷偷的笑，这儿子挺有意思的。
    又听林爱芳强辩:“怎么，你们这是怪我没守着你爸咯？我天天在这儿伺候他，就出去那么一回你都要怪我……”
    “妈，”江澈接口打断她，“我们没怪您，就是告诉您一声小瑜昨天来过了。”
    “那我没看到！”林爱芳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被他们气犯了，声音尖利起来。
    “明天下班后我把她带过来，您好生看个够。”
    何茹懒得再跟她掰扯，唰的拉开床帘，“爸，吃饭了，今天给您带的皮蛋瘦肉粥，还磨了五谷养生米糊。”
    “嗯，嗯。”江大河努力的回应。
    这下戳中了林爱芳的发泄点，她噌的爬起来狠狠瞪着江大河，似要把他脸上瞪出两个窟窿，“儿子跟你说话你就知道回应，我跟你说了一天的话你都不理我，天天在这照顾你，你就这么对我的？老的没良心，小的也没良心！”
    把父子两个一起恨上了。
    何茹只当没听见，把床摇高，打开小电饭煲舀出一碗粥，慢慢喂江大河。
    江澈则从顾娇那儿讨了个干净碗，给那位老张叔舀了一碗送过去，顾娇连连道谢，夸他俩小辈做事体贴周到，服务细心。
    江大河似乎故意刺激林爱芳，在顾娇夸奖后呃呃嗬嗬的积极回应。
    林爱芳觉得自己快被气死了，感觉这几个都在欺负她，包括顾娇。
    她算看出来了，这个顾娇心眼子多，说话喜欢打太极，不仅不帮她说话，还当着她的面故意夸何茹和江澈，这都是故意的，好显得她顾娇通情达理。
    呸，比老张年轻那么多，又没看到儿女出现，是不是夫妻关系都还不一定呢，而且看顾娇那样子，也是个惯会在男人面前装柔弱的，她最看不惯这种人。
    顾娇敏感的察觉到林爱芳眼神不友善，便不再说话，背过去坐到床边喂老张吃粥。
    见何茹喂完江大河，江澈这才把他们三人吃的饭菜打开，摆小桌上招呼林爱芳过来吃。
    林爱芳瞅了一眼，青椒肉丝，干煸土豆片，萝卜炖牛腩，蒜蓉油麦菜。
    嘴角一撇，“哪里买的？怎么没弄个汤啊？”
    “就春风路的菜小碗，没弄汤，因为汤不好打包，会撒出来。”何茹递给她一碗饭。
    “两个人分开提还会撒出来？那是你们不会弄，还有这萝卜炖牛腩，这种快餐店谁知道用的什么牛肉？冰冻肉还差不多。”
    “嗯，那明天您去弄吧，想吃什么就打包什么，我在那儿充了会员，报我的手机号就行了。”
    和江澈换了身体后，何茹对林爱芳的包容程度有了很大提高，像刚才发生的这些事，搁原来身体里早生气不干了，但她不仅没生气，反而还挺享受，特别是看江澈在自己身体里吃瘪。
    听她这么一说，林爱芳更加拒绝菜小碗，“我不要在那里吃，我觉得味道不好，明天我自己去找。”
    林爱芳这就是心里有气说的气话，她现在十分不爽他们三个，觉得他们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都是在针对她，她得反抗，比如吃什么都行，就不吃菜小碗。
    “行，您自己挑，我们没意见，有吃的就行了。”
    何茹朝江澈笑了笑，多少年了，你看你妈还是喜欢用这一套。
    江澈拿眼白她，谢谢，不用你提醒。
    何茹更加舒心，瞧这媳妇的小黑脸，多下饭。
    她当着林爱芳的面夹了一筷子萝卜炖牛腩塞进嘴里，然后扒了一大口饭，冰冻肉就是香！
    第31章 发烧
    晚上8点，按照轮流制度，今天该何茹留下陪床，江澈带着林爱芳回家休息。
    之前因为林爱芳和顾娇都是女人，可以一块儿在中间那张床休息，可今天换成何茹就不好办了，顾娇的意思是年轻小伙子块头大，床让给何茹来睡，自己到老张旁边挤一挤。
    老张住了有段时日了，现在恢复得不错，早就和顾娇商量着再过两天就出院，不怕挤到伤口。
    “不用这么麻烦，顾姨您还是睡床，我有办法。”
    何茹先拿拖把和消毒液把地面拖了两遍，等干的功夫让顾娇帮忙照看江大河几分钟，她去去就回。
    出了住院部，她直接找到医院旁边一家租床的小店，店名叫“陪好梦”，是她在同城视频号里刷到的，老板为了招徕生意，每天定时开直播换洗床品消毒，且提供多种简易轻便的单人床，连床带铺盖一天20块，床的款式自选，押金200元，若有损坏脏污按程度扣押金，选好了老板亲自帮忙送进病房。
    何茹在他店里把每种床都试了试，最后挑了个可收放的单人气垫床，1米宽两米长，没要他的床品，用的是自己在家带的单人床三件套。
    老板姓朱，人很实诚，少收她5块钱，算一天15元。
    气垫床轻，何茹自己把床搬回病房，地面已经干了。
    见她搬个东西进来，三个人都很好奇，江大河起不来，嗬嗬的问这是啥东西？
    “这个叫气垫床，轻便易收起，我租来的，一天15块钱。”
    平时没见过用这个，顾娇好奇的跑过来看着她操作。
    按照朱老板的视频教程，摊开气垫床，打开进气阀，三分钟就成了。
    何茹用手按了按，挺结实，还有点弹性。
    “这个不错，方便又轻松，要是中间床来病人我也可以租一个。”
    顾娇坐着试了试，感觉像席梦思床垫儿。
    何茹请她故意在上面走来走去，演示使用，然后给朱老板发了个反馈:你的床垫确实不错，不容易凹陷，不漏气。
    朱老板发来个激动的语音:“感谢这位小姐姐的买家秀，人这么美，把我的床垫也衬托出了一点颜值，谢谢！”
    顾娇听了捂着脸哈哈大笑，“一把年纪被叫小姐姐，我今天这觉都要睡不着了。”
    估计是被室内气氛感染了，老张这会心情不错，虽然说话还稍微有点吃力，也跟着笑了两声。
    晚上十点，何茹拉起帘子给江大河擦洗身体，帮助他排便。
    刚开始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内心是抗拒的，可谁她现在是江澈呢，总不能让真江澈跟她换吧。
    江大河虽然动作还不够利索，但还是会不好意思让儿子帮忙做这么私密的事，他尽量自己起来使用卫生间，只让何茹在门口帮忙扶着。
    过程缓慢，何茹耐心的等候，完事了把他扶上床安置好，又去把卫生间清理消毒了一遍。
    顾娇真心实意的夸她，“就没见过这么讲卫生又细心体贴的年轻娃，江大哥你儿子真不错啊。”
    江大河高兴得病又痊愈了两分，患难见真情，儿子这段时间对他那是真不错，这儿子没白养。
    家里气氛可就没这么和谐了，一回到家林爱芳就板起了脸，指着屋里问江澈:“真够脏的，这地多久没拖了？”
    江澈累了一天，只想去睡觉，听见这话不以为然摆摆手:“这不是天天都往医院跑嘛，没有时间做清洁，再说了，家里一天到黑没人，能脏到哪里去？”
    言下之意现在是特殊情况，让她将就一下。
    把林爱芳给气得，当场就要撸袖子擦屋子拖地，跑去卫生间把拖把拿了出来，又往地板上倒稀释过的清洁剂，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妈，你都辛苦了一天了，洗洗睡了得了，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医院呢。”江澈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明天他早班，六点半就得起。
    林爱芳才不管，气呼呼的摆手:“要睡你去睡，我可看不下去，这家里跟猪窝一样，我也睡不下去！”
    她不信自己都这么说了儿媳妇还敢去睡觉，怎么也得一起来劳动。
    江澈无奈的站立片刻，迈步上楼，算了，爱咋咋地吧，他实在想休息了。
    回房迅速洗了澡，把脏衣物分类，塞进洗衣机，调好参数，上床睡觉。
    没想到儿媳妇真就上楼睡觉了，林爱芳气得心里发苦，把手上的拖把杵得哐哐响，打开水龙头用力的冲，凳子能扒拉多响就扒拉多响，塑料拖鞋在楼梯上走来走去，用抹布擦扶手栏杆。
    江澈无奈的睁开眼，起身从床头柜里摸了两蓝牙耳机，一边塞一个，放轻音乐隔离外面的噪音。
    到底年纪大了，猛如虎的操作只能持续到十一点半，家里也的确被林爱芳擦得闪闪发亮，地板光鉴可以照人。
    但她内心的怒火不减反增，她真是太苦了，老公不省心，儿子则唱反调，儿媳妇更是故意作对，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辛苦操持，这些人仿佛看不到她的辛劳付出，不仅不尊重她，还对她有意见，她为什么会这么苦？
    早上六点半，江澈起床，发现天色有变，下起了小雨，气温也降了两度。
    他洗漱完毕下楼，发现林爱芳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睡觉，窗户打开，对流风裹挟着湿气吹在林爱芳身上。
    心里一个咯噔，上前推了推林爱芳，“妈？”
    林爱芳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翻了个身，脸上露出不正常的潮红。
    江澈伸手一探额头，果然发烧了，顿时生出一股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
    赶紧把林爱芳喊起来，给她倒了水，又从医药箱找出药给她吃。
    “妈，你今天在家休息，如果两小时后烧没退就去社区医院，知道吗？”
    江澈急着去幼儿园，连连叮嘱林爱芳。
    “家里两个人都躺着了，江澈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你不能请一天假在家照顾一下吗？”林爱芳气不过，嘶哑着嗓子喊出来。
    “您既然知道照顾不过来，昨晚为什么睡沙发还开窗？这么大人了，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感冒？”
    江澈本不想说这么重的话，但真的被她给气到了，“妈，幼儿园不比你们以前在单位上班，想请假就请假。今天是我的早班，如果我不去，那么多孩子怎么办？家长送孩子过来班上连老师都没有，家长完全可以投诉老师，投诉学校。我丢工作事小，万一有孩子出了事，我赔得起吗？”
    “那家里怎么办？我怎么办？你就把我丢在家里？”林爱芳被压抑的委屈也被激发出来了，她真的太命苦了，有这么一个工作狂儿媳妇，连婆婆生病都不管。
    “我给小姨打电话，让她过来照顾你。”
    江澈说完，关好门窗出门了。
    第32章 急救新闻
    林爱华来的很及时，她有林爱芳放在她家的大门备用钥匙，打开门进去就听到她姐在卧室里哼哼唧唧，连忙小跑过去。
    “姐，你怎么样了？何茹给我打电话说你生病了，让我帮忙来照看你。”
    “爱华来了……”林爱芳眨眨眼，心里生出感动，生病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亲妹妹来关心她。
    “她心里只有她的工作，她幼儿园的孩子们，哪里有我的死活？都等不到你来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上班去了。”拉着林爱华的手，凄惨诉苦：“我算看明白了，这以后我要是生了治不好的大病，他们都不会管我，草席一裹抬乱葬岗丢了也就算了。”
    “呸呸呸，不就一个感冒，说那么吓人做什么？你吃药了没？烧退了吗？”林爱华伸手去摸她额头。
    林爱芳偏过头想躲，没她力气打，摁着脑袋来回摩挲两遍：“还好，有一点点热度，走吧，我扶你去社区医院让医生看看。”
    说着要扶林爱芳起来。
    “不去不去，我就在家里，病死了最好。”林爱芳挣脱她的手。
    “说什么胡话呢？”林爱华觉得她姐今天怪得很，“谁惹你生气了？江澈还是何茹？”总不能是姐夫江大河，毕竟连话都说不利索呢。
    “唉，我跟你说，这三个都没一个好的，都没良心。”林爱芳摆摆手，大倒特倒苦水：“江大河怪我把他那狐狸精赶跑了，现在拿我当空气，我天天伺候他，他连话都不跟我说了，看我的眼神像看仇人，你说说，这哪里还像夫妻？明明是他的错，现在搞得是我的错一样，我都不计前嫌决定原谅他了，他还在那里拿乔，我心里苦啊！”
    林爱华拍拍她的手：“懂你懂你，张睿爸不也这样？男人啊，家里的贤妻良母看不到，眼睛只看得到外头那些不正经会打扮的整容捞金女，手指头一勾就乖乖跟过去了，哎呦呦简直不是东西。”
    “哎，朝明哪有江大河坏，”说起这些，林爱芳来了精神，“你家朝明顾家多了，搞不出给野女人花钱这种事，这么多年了，我看得出来的，他不可能有江大河那种胆子。”
    林爱芳压低声音，一脸担忧:“我还跟你说，我看江澈也有他爸那种潜质。”
    “真的假的？我看江澈蛮不错嘛。”
    “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就看着吧，”林爱芳大局已定的摆摆手，“何茹现在跟他一心同我作对，我看她以后讨得了什么好。”
    这话林爱华没法接，也不认同，“你想多了，俩孩子挺好的。”
    林爱芳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我一点也没想多，你是没看到他们两口子昨天在医院是怎么对我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当着隔壁床的面就那么杵我的面子，一点也不尊重我。还有，江澈昨晚留医院陪床，我跟何茹回家来，一进门我都给吓着了，这屋里脏的简直没法下脚你知道吗？年纪轻轻的懒上天了，她这个星期就没拖过地，我让她一起做家务，她说累，就上楼睡觉了，你说她有什么累的？小瑜也丢给江媛了，她有什么累的？你姐姐我呀，劳碌命，晚上11点了还要收拾屋子，这不，把人给搞感冒了。”
    手一摊，说不出的心酸无奈。
    林爱华一听11点，吃惊的叫了出来:“你也太讲干净了，都11点了你还拖什么地啊，再说家里一周没人也脏不到哪里去。”
    林爱芳瞪她：“这么脏，不拖我睡不着。”
    “你这是洁癖吧？”
    “哎呀跟你说不清。”林爱芳拿眼鼓瞪她。
    “好好好，那就不说了，去社区医院吧。”林爱华见她这会精神挺好的，想来问题不大，去一趟看看医生怎么说，要是没什么大问题她待一会儿就回家去，家里还有事呢。
    林爱芳说了半天话，心情好多了，林爱华顺势一拉她就起了身，换件衣服一块儿出了门。
    社区医院离得很近，就在广场那一片，穿过跳广场舞的区域便到了。
    医生先查了她的体温，还有点低烧，没啥大问题，问她在家吃了什么药，又给她开了另两种，叮嘱用法，然后让她回家休息。
    “姐，你身体底子不错，看来每天运动有效果啊。”林爱华夸她。
    “哎呀，最近照顾江澈爸，都好几天没运动了。”
    被亲妹妹夸林爱芳心里头高兴，忘了那些不高兴的事，向她传经:“爱华，你家那边各种活动也不少，你也每天早晚出来跳嘛，别懒在家养肉，你看看你这腰，都是肉，比我还粗，啧啧啧。”
    说着还掐了掐林爱华的腰身。
    林爱华痒得一躲，笑道:“谁说我没跳，只要有空我都跟着跳呢，要长肉没办法。”
    回到家，林爱芳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江澈，心道小没良心的终于打电话来了，肯定是来质问她怎么还没去医院的，搞不好还怪她怎么会生病了。
    林爱芳给妹妹使了个眼色，接通电话，“喂，江澈。”
    “妈，你怎么样了？听何茹说你感冒发烧了？好些没有？”江澈语气很正常，跟她猜测的不太一样。
    “对，我是感冒了，不能去医院照顾你爸了。何茹也不管我，自己硬要去上班，要不是你小姨过来，我这会死在家里也说不定呢。”
    林爱华一脸不赞同:“何茹哪有不管你，还是她给我打的电话呢。”
    两人正好走到家门口，林爱芳支开她去开门，听儿子在电话里波澜不惊的嗯了一声，“行，您今天在家休息吧，爸这边不用管了，早上何茹说了以后我给他请了一个护工，是位大叔，常年在医院接短活的，价钱谈好了，只做白天，他看了下爸，说我爸这个情况轻松，不耽误他晚上接活，收100块，包午餐。我留了他名片，以后来不及的喊他来帮忙就行了，您就在家好好休息。”
    何茹早在江澈六点多给她发信息后就开始考虑方案，托朱老板的人脉，给她推荐了一个认识的护工名片，加好友后这人立马自带水壶赶过来了，姓赵，四十多岁，整个人十分干净利索，问了江大河基本情况后一口答应下来，再跟他们简单介绍了自己情况，出示了身份证和护工证。
    “着急去上班，我爸就先拜托您了。”何茹还挺满意。
    这人眼神真诚，眼里也有活儿，来了就帮何茹收了气垫床，用防尘罩盖好放到柜子里了，然后坐床边跟江大河讲话消除陌生感。
    江大河也挺满意，虽然基本上能自己动了，但有个人帮忙搭手会好很多，儿子这安排不错。
    林爱芳听闻都安排好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说不上来的那种，放下电话半天没吭气儿。
    “这不挺好吗，你也不用去了，今天就在家休息。”林爱华很高兴，觉得江澈这事办得真不错。
    “走吧，进屋休息。”林爱芳推她进门。
    “正好，我有个电视剧正在追呢，每天出两集，这会儿应该更新了。”
    林爱华换了鞋躺进沙发里，打开电视机，开机后先出来本省新闻频道。
    里头正好播放一起整容医疗事故，一陶姓女子昨天在私立美容医院隆鼻修复手术过程中急性大出血，已转到省人民医院进行急救。
    林爱华正要调台的手停在半空，惊疑的喊她:“姐，你看，好像是那个老板娘！”
    第33章 试探
    “哪呢？”
    林爱芳忙摸出老花镜，和林爱华一起凑近电视。
    高清镜头下，人物脸部已经打了马赛克，只略略拍了出事转移的画面，以及从担架床边垂下来的几缕微卷深棕色秀发和一条白皙胳膊一闪而过的画面，但这也足够林爱芳肯定这是陶玉英了。
    “是她吧？”林爱华有点不确定。
    “是她，她化成灰我都认识。”林爱芳还想细看，画面切到了下一条新闻。
    两人直起身，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目光惊疑不定。
    “她原来是去整容了？难怪店关了。”林爱芳这段时间通过打听知道陶玉英的店一直关着。
    “该不会是你那几巴掌把她脸扇歪了吧？要不怎么去整容呢。”林爱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林爱芳吓了一跳，赶紧撇开：“有那么脆弱吗？我也没用多大的劲，这要正常人的脸，顶多肿两天，再说打她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她那脸是动过的呀，这都是她自己造成的，要是她原来不整容，我再多扇几巴掌都没事。”
    心里却有些忐忑，她就是揍个狐狸精，可没想闹出人命，现如今江大河躺在医院里，这陶玉英又出了手术事故，如果说这是他俩的报应，那报应也太猛了点儿。
    “你说这跟我应该没关系吧？”她问林爱华。
    “姐，我又不是学法律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林爱华可不敢瞎说，她也有点怕，当时自己可是参与了的，万一真有事，自己也是从犯吧？
    心里一慌，她待不住了，“姐，你先休息，我家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下午再来看你。”
    “行，那你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了。”林爱芳没有自己表面上那么淡定，心里这会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都忘了起身送她。
    林爱华出了江家就开启了电动车最大马力，一路疾驰，她要赶紧回去找张朝明。
    何茹遵守承诺，中午请赵毅和常思语去“江湖一盏灯”吃烤串，“江湖”是岚阳本地久负盛名的烤串店之一，开了小二十年，江湖地位数一数二，不仅座位要预定，连有些时令菜色也要预定。
    何茹提前预定了小龙虾、猪鼻筋和糯血爪，其余的等到了直接点。
    因为下午要上班，没点酒，换成饮料。
    “最近家里有事，晚上我没时间，只能中午请了，可惜下午要上班不能喝酒，请你们多担待，今天饮料和烤串随便点，想吃什么点什么。”何茹把菜单递给两位小年轻。
    除了晚上真没时间，何茹其实自己也不爱喝酒。
    没想到赵毅举双手支持:“不喝酒正好，我女朋友今天晚上让我陪她看电影，要是喝酒的话全场都能听到我打呼噜，回去又得跟我生气了。”
    “赵毅，还没结婚呢你就怕她怕成这样，要是结婚了你可怎么办啊？”
    常思语一边在菜单上打钩一边笑他。
    何茹随口接道:“两个人生活习惯和成长环境不一样，在一起生活的话肯定会因为某些事情引发争执，不过既然决定结婚的话，说明两个人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尽量互相做到理解和包容吧，有效沟通比争吵要好，说白了就是个慢慢磨合的过程，磨合成功了就是一段长久稳定的婚姻了。”
    常思语嘴快的问:“那要是磨合不成呢？”
    何茹耸耸肩:“一般理性来说，过不下去就离婚，但大多数人都选择继续磋磨，可能不敢面对沉没成本吧。”
    常思语心里一动，脱口而出:“江经理，如果是你磨合不下去了的话，你是继续面对还是勇敢离婚呢？”
    赵毅吃惊的看向她:“常思语，你真是什么话都敢问。”
    常思语吐吐舌头:“这话赶话突然就问出来了，不好意思江经理，您别放心上，我无意的。”
    心里却嗵嗵直跳，天知道她就是故意问的，江经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老婆闹离婚的事了，如果他愿意回答，那么这个回答很有可能是真的。
    “没关系，出来吃烤串嘛，就像朋友一样随便聊，我比你们大十多岁，说点婚姻的话题也可以提醒你们这些刚进入社会的年轻人少走弯路。”
    何茹把自己当知心大姐，却不知对面常思语的那些七拐八弯的小心思，如果她能有读心术，恐怕就没现在这么淡定了。
    “看吧，我可是帮你在咨询婚姻问题呢，你还不感谢我，”常思语冲赵毅皱皱鼻子，“毕竟我还是单身狗，可不像你，跟女朋友同居都好久了。”
    被点明同居，赵毅有点不好意思，他不是本地人，却因为女朋友留在了岚阳，虽然女朋友脾气稍微有点娇纵，但对他却是一心一意，家庭条件也不错，父母也支持两人交往，他是奔着结婚去的。
    “我看赵毅和他女朋友就不错，赵毅对女朋友很有耐心，也懂得尊重和照顾，这是我需要学习的，毕竟我结婚也才七年，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何茹站在江澈的立场说出这话，毕竟回答继续面对和勇敢离婚都很容易，她却不能乱引导年轻人。
    这是个什么回答，太官方了，常思语没有问到自己想听的，正要继续开口，他们点的烤串来了，赵毅高兴的起身接烤串，然后给她和江经理倒饮料。
    吃喝起来就没有了继续追问的机会，常思语郁闷的低头吃烤串，心里劝自己，不着急，慢慢来。
    中午1点，江澈把两个尿急的娃拉起来尿尿，尿完重新塞进小床里，然后像守瓜田的老汉一样巡视了一圈自己的领地。
    路过余悠旁边，突然听她低呼一声坐起来:“何老师，你快看这个，莱优整形出事了。”
    余悠最近老想着把鼻子弄一弄，翻了无数资料，省里的几家最出名的整形机构全都被她查的底掉，莱优便是其中一家，名声还不错，江澈听她提起好几遍了。
    江澈凑过头，赫然看到陶玉英的名字，他一把抢过手机，迅速翻动，这是网友在微博上贴的前因后果全过程。
    第一条是新闻报道，陶姓女子隆鼻修复手术过程中大出血，转到省人民医院。第二条是网友扒出来的说整形医院老板娘曾经和陶姓女子有过节，手术过程中老板娘阻止医生手术导致大出血。第三条是陶姓女子姓名和店铺，水庄玉楼春也被扒了，底下有网友爆料玉楼春前不久发生的嫖客老婆掌掴老板娘事件，有人发出了当时的视频，还有警方的通告……洋洋洒洒一长串，都是资深有料人士，看得江澈眉头深皱。
    “哎呀，看了这女的我都不敢动鼻子了，”余悠把自己鼻子捏了捏：“太吓人了，也不知道这女的救活了没有。”
    第34章 我想亲你
    江澈一直到下班都有些心不在焉，把孩子们都送走后他去找了江媛。
    最近幼儿园从邻省买了两吨可雕塑沙土，消毒后倒进了操场西边新建的沙坑里，小瑜特别喜欢用这沙土做房子，于是便成了每天的固定项目。
    径直来到操场西，小瑜的跨海大桥正在成型，额头上布满细小的汗珠，江澈喊她都没听见。
    江媛在旁边和某个男生聊微信，正神采飞扬的乐呵着，余光见到他来，立刻收了手机跟他打招呼。
    “嫂子！”
    江澈也不点破，坐到了她身边。
    “圆子，小瑜天天在你那里睡，有没有吵着你？”意有所指看向她手机。
    江媛顺着他目光，得意的把手机举起来晃了晃:“不仅不吵，而且还帮我追男生呢，喊叔叔喊得可亲热了，这周末的麦当劳都约好了，小瑜可是我的吉祥物。”
    江澈恍悟:“瞧你那点出息，麦当劳都这么高兴，该不会是高中时候喜欢的那个男生吧？”
    江媛一下坐直了身体，懊恼又害羞:“嫂子，我哥把这事都跟你说了？当年他可是发毒誓替我保密的。”
    江澈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在何茹的身体里，说出来可不就违背誓言了嘛，还记得那个毒誓是如果他说出去的话从此以后每餐都吃夹生饭。
    “是他说梦话，我听到的。”谎话张口就来，毕竟他不想天天吃夹生饭。
    “真的？”
    “真的，他压力一大就说梦话，我偶尔会听到。”谎话越说越溜。
    没想到江澈还有这毛病，江媛解气的哈哈大笑。
    等她笑得差不多，江澈把陶玉英鼻修复手术中大出血导致转院的事说了出来。
    江媛的笑声戛然而止，“天哪，真的假的？”
    江澈把链接转发给她，“你看看，都扒了个底掉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我们，你大伯可还躺在医院里呢，再受不得刺激了。”
    烦躁的搓搓脸，在她旁坐下来。
    小瑜这时终于发现了江澈，挥着铲子大声喊妈妈，江澈立刻变成笑脸，接住跑过来腻歪的女儿，把她额头脸上的汗水擦干净。
    和妈妈说了几句话，把跨海大桥介绍了一遍，小瑜又回去继续挖土了。
    江媛浏览完毕，脸色也变得不太好，“嫂子，不是我背着我哥说闲话，你们当初去水庄，应该让大伯母在家等候消息的，她这人虽然性子直没什么坏心，但比较情绪化，冲动不理性，容易坏事。”
    江澈有些无奈，“如果这事是我或者江澈先发现的，肯定会瞒着妈处理掉，可这事是被她先发现的，这哪里还瞒得住？好话说了一箩筐才同意冷静处理，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的确是麻烦，还有大伯母的妹妹和弟弟，简直跟她一模一样，听我爸说以前大伯母刚结婚的时候，我大伯给他们家收拾了不少烂摊子呢，大部分都是跟人冲动之下起冲突，出事了就麻爪害怕，然后让大伯去解决。”
    江媛一脸这些都是你不知道的事。
    家里的这点八卦原来大家都知道，江澈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会儿年轻，好冲动，我嫁进来后没听说这类事情，今天听你说才知道。”
    江媛过来人似的摆摆手:“嫂子，这类事发生一件就够呛了，你看现在不就是么？按理说这事本来是我大伯的错，大伯母她抓的是稳赢的牌，打好了我大伯能给治得服服帖帖。现在倒好，等我大伯恢复正常，两人指不定怎么闹呢。”
    “你怎么知道的？”
    “我妈说的呗，当了这么多年妯娌，她对大伯母了解得很，连我爸都同意她的说法。”
    江澈:……好吧，其实他也清楚，这住院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闹腾还在后头，长远而悲催。
    江媛坐直身体，正色道:“嫂子，你也别担心，我跟你说，等我大伯恢复正常了，你最好跟我哥一块儿搬出去住。这跟长辈住一起总是会有矛盾的，我哥他是个直男，眼睛里啥都看不到，更别考虑婆媳关系那些，别把你俩过出矛盾来了。”
    “圆子。你年纪轻轻，怎么知道这些的？”江澈有些惊讶，不过二十几岁的女孩子，说起这些居然头头是道，关键是还挺有道理。
    “我又不傻，平时多听多看，老师们聚一块儿也爱聊这些家长里短，再看看自己家或者亲戚家是什么情形，还有网友们讲的那些自家故事，看得多了去了。我发现真正把日子过得好的，都是老父母明事理不作妖，小夫妻二人互相体谅包容的，但凡有其中有一个出问题，这日子就不消停。”
    江澈五味陈杂的望着她，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年婚白结了，一个年轻未婚女孩都懂的道理他居然需要何茹年复一年的来教他，以至于失望到提出离婚，他太失败了。
    他猛然站起来，吓了江媛一跳，“嫂子，你怎么了？”
    “我，我该去医院了，早上江澈说请了个护工，我去看看。”
    “那你快去吧，小瑜跟着我挺好的。”江媛朝他摆摆手。
    小瑜也扬起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爬出沙坑，“妈妈拜拜！”
    江澈不嫌脏的亲了她一口，叮嘱她要乖乖听姑姑的话，等到爷爷出院就接她回家。
    小丫头用力的点头，她其实也好想回家呀，兔子和鹦鹉肯定都想她了，但是姑姑说爸爸妈妈最近好忙好忙，她不能添乱，只好继续待在姑姑这里，唉！
    何茹下了班就往医院赶，赵大哥五点半到点，吃过饭就要去别家护理夜班病人了。路上江澈打来电话，说已经到医院了，刚和赵大哥做好交接，江大河精神也很好，表示明天可以继续请赵大哥。
    恐怕是不想看见婆婆吧，何茹在心底低估了一句，放松下来，把电动车开慢了些。
    路过春风路菜小碗，打包了三个菜两份饭一份粥，放车篓里带去医院。
    等到她拎着饭菜进病房，发现里面格外热闹，原来是新住进来一个女病人，家属正帮忙整理东西，弄好后三床病友开始新一轮了解沟通。
    江大河可以半坐起来了，江澈帮他把床摇高，他嗯嗯嗬嗬的参与交流。
    何茹进来时他正交流得起劲，冷不丁发现有人进来，以为是林爱芳，僵硬了一下，仔细一看是儿子，又继续跟人嗯嗯嗬嗬去了。
    何茹不由好笑，走到半打开的帘子边和江澈咬耳朵:“你爸这表现也太明显了。”
    帘子遮着两人，背后是墙，她这么弯下腰来贴着自己说话，江澈本来糟乱到凄凉的心情突然恢复了几分镇定，愣愣的盯着她喊了一声何茹。
    声不大，被何茹捂住嘴:“喊错了，别让爸听见。”这都多久了，还没换好身份。
    江澈拉下她的手，踮脚亲了她一口，“我没喊错，我想亲你。”
    第35章 土味情话
    何茹吓了一跳，“你有病吧？”
    “你就是治我的药。”江澈认真说道。
    她露出嫌恶的表情，“这么恶心的土味情话你把它从我嘴里说出来，你说我是该恶心还是该恶心呢？”
    “我是说真的，”江澈被她直白嫌弃的样子给刺痛了，可一想又是自己活该，便蔫得像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的往小桌上摆饭菜。
    “你今天到底受什么刺激了？是不是你妈昨天伤你心了？”何茹今天早上听他说了林爱芳感冒发热的事，特意打电话回家慰问，被林爱芳呛了两句挂掉了，想来昨晚过得不太平。
    “她没伤我心，你伤我心了。”江澈一脸怨妇样儿。
    “行吧，你就当我没问。”何茹搓搓胳膊，打算离他远点。
    转身走到门边，从外头进来一个人，与此同时，江大河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妈，您怎么过来了？不是感冒发烧了在家休息吗？您吃饭没？我们正准备吃呢。”何茹有点诧异。
    “你们吃，不用管我，”林爱芳摆摆手，“我怕你们把小瑜带来，就过来看看，中间这床来病人了？”
    她探头往病房里看，视线在江大河身上脸上扫了几个来回，顺便和顾娇两口子还有中间床病人打了个招呼。
    江大河没看她，正努力扒拉开帘子想看今天是什么菜。
    江澈抬眼就见到他爸妈两个的小动作，心里叹了口气，有种内忧外患，心里憔悴之感，明明是他和何茹婚姻出了状况，结果被老爸和老妈反超了。
    他给林爱芳解释，“妈，小瑜没来，我下班的时候陪小瑜玩了一会，想着您今天生病在家，不会来医院，就让她跟圆子去吃饭去了，您还特意为了这个跑过来干嘛呀，好好在家休息才是。”
    “我下午就没烧了，现在感觉自己已经好了，我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今天晚上就我在这儿守夜吧。”
    林爱芳想跟江大河说说话，自从江大河那天倒地不起够，她就一直没跟江大河说过话，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她憋屈得难受，特别是刚才进门前明明听到江大河发出了一些含糊音和词，等她进来就没声儿了，心里这感觉简直猫抓狗挠。
    江大河这是独对她一个人有意见呀，明明是他的错，居然敢对自己有意见，他凭什么呢？林爱芳越发委屈愤恨。
    转念再想到今天早上的新闻，想到陶玉英被送进救护车的模样，又觉得活该，江大河和陶玉英一块儿活该。
    何茹看婆婆脸色变来变去，不知在想什么，给她拉了个椅子让她坐，“您要是不吃饭就坐会儿，等下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今天我来守夜，你俩回家吧。”她不想再跟儿媳妇待在家里了，省得心烦。
    “您这不是还感冒发烧吗？”江澈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倔强。
    “已经好了，早上你小姨陪我去社区医院看过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俩也不好再说什么，吃饭后教了一遍林爱芳怎么使用气垫床，然后回家了。
    江澈开着车先走，何茹电动车随后，等到她骑进车库，发现江澈在门口等她。
    “有事？”她停好车出来，问他。
    “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吗？”江澈把手机打开。
    “今天挺忙的，有什么大新闻吗？”何茹凑过头。
    江澈把手机塞给她，“你慢慢看。”
    “这是……陶玉英？那个老板娘？”何茹越看越吃惊，“她怎么去整容了，还出了医疗事故？”
    “你再看看后面的，网友都快扒到咱们家了。”
    何茹接着往下看，连那天的视频也被贴了出来，还有警方辟谣的通告。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不能被你爸妈知道……嗯？”何茹突然一个激灵:“你妈今天非要守夜，该不会是她已经知道了吧？”
    江澈摊手，“很有这个可能，她心里对我爸憋着气呢，趁我爸现在说话行动都不便，总要言语上讨回来一点。”
    “江澈，我……算了，没什么。”何茹想说些什么，突然又摇摇头，进屋去了。
    他赶忙追进去，“你说呀，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只管说。”
    “我想起以前说过，但你不想听，还觉得我无中生有胡说八道，所以我还是不说了。”何茹耸耸肩，换鞋上楼。
    “我没，哎何茹……你说你说，我愿意听。”他赶紧换了鞋，跟在她身后上楼。
    “没意思，我不想说了。”何茹摇头。
    上楼后她也没闲着，利索的把花草枯枝清理干净，江澈见了，转身跑下楼，没一会又上来了，抓着两把菜园里拔的新鲜油菜叶子，打开兔子笼，铺兔子脚边，“吃吧。”
    然后挽起袖子，拿拖把来拖地，他可记着昨晚林爱芳说一星期没打扫屋子了。
    何茹修整完花草，站直了观察江澈搞劳动，头一次见他这么勤快主动，得看个新鲜。
    江澈利索的擦到她脚边，“亲爱的，让让。”
    何茹搓着鸡皮疙瘩抬脚往旁边移动，“干活儿值得表扬，土味话就不必说了，从来没听过，猛然一听有点过敏。”
    “以后我经常会说，你习惯就好。”江澈埋头拖地。
    何茹按住他的拖把，“麻烦请教一下，我今天怎么得罪你了？”
    江澈抬起头，“是我得罪你了，我要赎罪，重新追回你的心。”
    cao，这是鬼上身了。
    何茹在心底骂了一句，不再理他，扔开拖把转身进屋去了。
    江澈呆立片刻，继续拖地，一块地砖一块地砖仔细拖，一边拖一边回忆起很多事。
    恋爱时何茹喜欢给他买衣服，每次约他上街，把他那一部分逛完了他就不进店了，反正自己的衣服买到了，何茹的那些他又不懂，再说哪有男的整天给女人挑衣服的？索性在店外等她，后来，何茹不再愿意跟他一起上街。
    结婚后和公婆住有很多不便，何茹提出好几次买房，都被他以家里房子这么大，够住的理由推回去，后来，何茹回家便上二楼，很少在一楼活动。
    怀孕时很辛苦，比一般妈妈孕吐时间久，什么都不能吃，味觉更是敏感，林爱芳背地里跟他唠叨他媳妇很难伺候，何茹却跟他哭诉就想吃个白水煮面条，他妈硬是要放肉，光闻味儿就呕吐得不行。他好像就随口跟林爱芳提了一下，然后没了下文，再后来何茹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
    生了小瑜，带孩子主力军是何茹和他妈……想到这里江澈突然怔忡，他居然从没想过依林爱芳的性子，和何茹一块儿带孩子起冲突了怎么办？
    她说过吗？
    好像说过，不过都被他不以为然的和稀泥和掉了。
    哎呀别人家不都是这么带的，怎么你这么多事？我妈帮忙带孩子已经很辛苦了，你跟她互相体谅一点……这些话自然的从他嘴里流露出来，假装看不见何茹失望的神色，后来，何茹从京瑞离职，去了幼儿园。
    幼儿园……江澈回忆不下去了，抱着拖把慢慢滑坐在地面，突然觉得脸上凉凉的，他伸手摸了一把。
    他竟然哭了，慌乱的抹了抹，越抹越多，这是他的泪还是何茹的泪？他分不清。
    泪眼模糊中，他突然记起何茹之前问过他:如果没互换身体，你会不会意识到这些问题？如果没有互换身体，我们顺利离婚，你是不是还会恨我无情无义，觉得自己是个婚姻的受害者？
    第36章 捉弄
    何茹洗了澡出来，发现江澈还在外面，想想他今天怪里怪气的样子，不放心出来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匪夷所思，“你坐地上干嘛呢？拖完了就进去洗澡啊，咦？你怎么哭了？”
    从结婚到现在，除了他奶奶去世那一回，她再没见江澈哭过，可这会儿在她身体里哭得无声凄惨，看起来像那种苦情戏里面隐忍悲催的小媳妇，说真的，挺诡异的，还有那么一点点可怜。
    她蹲下来，拉开他怀里的拖把，“怎么了？心里很难受吗？要不进去洗个澡？再睡一觉……呃，”
    江澈扑进她怀里，放开声音哇哇大哭，两只手搂住她脖子，整个上半身都埋在她胸口，哭声响如敲鼓，让她想起了幼儿园哇哇大哭的孩子。
    “你别哭了，到底怎么了嘛？你说给我听听，看我能不能帮帮你？”何茹脑袋后仰，尽量远离发声源。
    江澈摇摇头，更加用力勾紧她。
    “你不说也没关系，咱们先回房好吗？”何茹想拉他起来，可这人像树袋熊一样扒着他。
    她去抠江澈的手，比502粘的还牢固。幸亏她现在块头不小，但凡瘦弱点，指不定就被勒死了。
    她任由江澈挂自己身上，一手撑墙，一手抓紧拖把，深吸一口气，像举重运动员那样猛然站了起来。
    感受到她起身，江澈自动的两腿一夹，缠上她的腰，收了哭声，抬头左右看。
    和何茹对视了一眼，似有些不好意思，把脑袋又埋了下去，吸着鼻子道:“我脚麻了。”
    何茹咬咬牙，没跟他计较，就这么挂着人回房了。
    走到卫生间，“到了，下去吧，我去给你拿衣服。”
    江澈松开手脚，老实站好，悄悄用余光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形象，肿脸泡眼，头发乱蓬，难看。
    何茹把睡裙递给他，顺便给他关上门，“你洗吧，我先睡了。”
    江澈把门又打开，“先别睡，我洗完了还想跟你说说话。”
    “那你快点洗，我困得不行了。”何茹打了个哈欠，天天跟搬仓鼠似的三头跑，午休都没时间，就指望晚上这顿觉了。
    江澈在里面把自己从上到下洗得干干净净，还用了何茹的面霜，等他吹干头发出来，何茹已经去见周公了。
    “何茹？”他喊了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他围着床转了一圈，动手把何茹外面穿的短裤轻轻扒了下来，何茹睡得沉，毫无反应。
    接着把灯一关，在黑暗中脱了自己身上睡裙，仅剩下内衣小吊带，爬上床严丝合缝嵌进何茹怀里。
    何茹哼唧了两声，他没敢动，等了一会，见她没动静，大胆的抓住何茹的手塞进自己的吊带里……
    早上7点，何茹在异样中醒来，作为一个对男人身体比较熟悉的已婚人士，她发现自己这具身体起反应了，而且，怀里还紧紧抱着江澈。
    抱着人就算了，关键是她的手，不知何时居然还伸进了江澈的小吊带里，握着不该握的地方，触感十分熟悉，毕竟那曾是她的身体。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什么时候变这么精分而且饥渴了？身为一个女人在男人身体里对一个在自己身体里的男人下手，简直不是人干的事，趁江澈还没醒赶紧起来，不然多尴尬。
    她缓缓松开手，从小吊带里撤离，眼看快撤完了，江澈翻了个身，睁开眼，“几点了？”
    何茹顺势把他的小吊带扯了扯，假装自然的撑起上半身，和他拉开一定距离，“七点，你今天不上早班。可以多睡会，我，我先起来。”
    掀开身上的薄丝被，她瞳孔一缩，立刻又盖上，什么情况？外裤怎么没了？她什么时候脱的？
    “不睡了，我也起来吧。”江澈揉揉眼，起来要掀被子。
    何茹死死按住，“还早，你再睡会儿。”
    “不睡了，给爸妈买早餐送过去了正好上班。”
    江澈蹬开被子，两人的身着一览无余，“咦，我睡衣怎么给脱了？”
    何茹尴尬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某处，有心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干巴巴来一句:“不是我，我的也被脱了。”
    “哦，可能是晚上有点热，自己脱了不知道吧。”
    江澈忍住笑，起身去扒拉衣服，故意翘着臀在她面前晃呀晃。
    何茹认得，那是自己上月新买的西柚红蕾丝花边春夏款，只是，谁能告诉她为何看着自己的身体穿自己买的内衣都会有反应？男人的身体这么奇怪吗？
    “啊，你看这个文胸，和我身上这内裤是一套吧？”江澈从衣柜前转身，手上拎着同款同色文胸问她。
    “是。”她郁闷的拉起被子倒回床上，老天爷，这太变态了，赶紧换回来吧！
    江澈无声的咧咧嘴，决定不再逗她，快速换好衣服就去洗漱。
    等到何茹情绪平复重新起床时，他已经收拾妥当，打了招呼出门去。
    医院里出了新情况，林爱芳早上起来后发现江大河嘴歪了，右手也抖得厉害，忙叫来了医生。
    等江澈八点多提着早餐赶到住院部时，江大河床位空了，林爱芳也不在，顾娇告诉他江大河可能又被推进手术室了。
    “这怎么回事，我爸不是恢复得挺好了吗？”江澈手里的豆浆掉到地上。
    顾娇面有难色，左右看了看，推着他出门到楼梯通道口，小声告诉他:“按理说我不该说的，但是你老张叔今天下午就出院了，这事我还是得告诉你一下，你婆婆她昨晚睡觉前不知道跟你公公说了什么，声音不大我也没听清，你公公当时情绪就不太好，把床帘扯得嘣嘣响，还拍床栏杆，估计是气狠了。结果到早上你公公就嘴歪手抖了，医生检查后说可能又有新血管破裂了，让重新拍片啥的，我也不太懂，反正又把人给推出去了，这会儿估计进手术室了吧。”
    说完摇摇头，再来一次恐怕恢复得就没有上次好了。
    江澈耳朵嗡嗡的，只听得见自己得心跳，手心也泛出了一层细汗，他妈除了陶玉英的事，还能跟他爸说什么呢？家里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不消停，为什么？
    “顾姨，谢谢您，我上去看看。”
    他匆匆告别顾娇，拔腿跑上了楼梯。
    第37章 富二代小王的发现
    半路上给何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事，何茹当即就要过来，被他制止:“等会，我先看看什么情况。”
    他看了看时间，离自己上班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了，立刻加快了步伐。
    赶到手术室，老远就看到林爱芳垂着头坐在长椅上。
    “妈。”他跑过去喊了一声。
    林爱芳猛然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有刹那慌乱。
    “爸怎么又进去了？不是好转了吗？发生什么事了？”他盯着她的眼睛，假装不知道的问。
    “昨晚上睡觉前还好好的，早上就变这样了，他生活习惯一直都差，三高有两高你也是知道的，医生说他血管脆，稍不注意就容易破……”
    林爱芳絮絮叨叨的说原因，被江澈打断，“不可能啊，昨天医生来查房时都说爸恢复的很好，怎么一夜之间就这样了？妈，昨晚我们走后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盯着林爱芳的眼睛，不让她逃避。
    林爱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又被他盯着看显得自己无处遁形，一下就恼怒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把他弄成这样的吗？我还能害他不成？不过随便说了陶玉英几句，他自己要生气我有什么办法……”
    “妈，”江澈打断她，“爸现在是病人，不能再受刺激了您知道吗？”
    “谁刺激他了？是他把那个女人看得重，跟心肝宝贝似的，我不过告诉他那狐狸精整容手术失败了大出血，他就心疼成这样了，明明是他自己把自己气成这样的，凭什么怪我？有本事跟我离婚了去娶那个狐狸精呀……”
    林爱芳气得手上下挥动，声音也尖锐起来，整个人怒发冲冠。
    江澈知道，林爱芳一贯作风都是越心虚越要搞赢，越不占理越要强横，总之她没错。如果自己再跟她讲下去，恐怕要在医院吵架了。
    他摆摆手，“我不跟您说了，等江澈中午过来再说吧，我先去上班了。”
    “走吧走吧，反正你们一个个工作最大，照顾病人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林爱芳气呼呼的转过身子，不再理他。
    江澈无语的看了她一眼，进了电梯。
    常思语发现江经理今天心情不太好，她汇报工作的时候都淡淡皱着眉头。
    回到工位她迅速思索原因，最大可能是离婚财产分割出了问题，依江经理这么好的性子，肯定会被前妻拿走多数财产，毕竟现在连车都被前妻弄走了。
    她在这一刻有些心痛，如果她和江经理成了的话，这些以后可都是她的财产，但如果不被前妻拿走的话又离不了婚，唉，纠结……
    十点钟的时候，星博的财务打电话来说可以结清尾款了，何茹喊上公司新来的出纳小王，还有常思语，一块儿去了一趟星博。
    小王比常思语大一岁，是朱明珠富婆闺蜜的儿子，为了锻炼这小富二代，前不久闺蜜特意求到朱明珠，把儿子塞过来实习，朱明珠交代过几个老员工，不要透露小王的底细，就当普通员工来使。
    小王也挺低调，扎眼的名牌都撸家里没使用，上街买了些普通牌子的衣服鞋子，跟赵毅挤一间宿舍，代步车是一辆二手福特，平时跟赵毅一块儿叫外卖，周末偶尔用车拉上几个年轻人一块儿出去玩，常思语也常做小王的车。
    因为何茹没车，便让小王开车，拉上她和常思语一块儿去星博结账。
    等到办完事，何茹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来不及回公司吃食堂，索性在路边找了家餐馆。
    点单候菜的功夫，何茹叮嘱小王:“等下回去造补助，除了餐补，还有你的油费，别忘记了。”
    “知道了江经理。”小王点点头，主动给她洗碗碟。
    何茹挺喜欢他的，这孩子身上没有富二代的骄矜叛逆，性子也务实不毛糙，看得出家里教育极好。
    常思语今天挺高兴，这单案子完结，她有八百块提成，虽然不多，但对她来说是人生前进的一大步，多少人第一单案子泡汤，她却顺利完成了，这都得益于江经理的耐心指导。
    诶？要不用这八百块买一个礼物送给江经理，祝他离婚后生活更幸福？
    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她看江澈的眼神简直放光，连小王叫了她两声都没察觉。
    何茹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思语，在想什么呢？小王问你周末去哪儿玩都没听见。”
    “呃，江经理……我，我没想什么，就是这第一单做成了感觉挺高兴的，我一高兴就容易走神。”
    常思语不好意思的拨拨头发，掩藏住内心的小激动。
    这个王骁天平时喜欢跟他们几个年轻人一块儿玩，对自己也挺照顾的，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不过，她可不会对这种刚毕业的小年轻产生任何想法，看他的衣服和二手破车就知道，家里条件肯定不怎么样，至少，比不上江澈。
    小王虽然是个实诚孩子，但人却不傻，打小看自己爸妈商场游走，看人看物察言观色这一块儿学问钻研得虽然称不上深透，但看常思语是足够了。
    这姑娘不对劲儿，不是对他不对劲儿，是对江经理不对劲儿，刚才那一幕太明显了，也就江经理没注意，她看江经理那眼神跟看恋人是一模一样的。
    开什么国际玩笑，江经理和何茹姐结婚时他还看过明珠姨发的朋友圈呢，好像他俩孩子都读幼儿园了吧，这常思语怎么回事？居然产生了这种心思？
    小王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还要多观察一下江经理，如果江经理对常思语没意思，那就是常思语自己一个人的问题了。
    吃完饭，何茹让他们回公司休息，自己去了一趟医院。
    江大河又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可能比上回清醒的时间要晚，不用在门外守着，重症监护室24小时都有人看护，让他们回家休息，也不用守夜，每天早晚来看看情况就行了。
    林爱芳听完正抹眼泪的时候，何茹到了，“妈，爸怎么样了？”
    一边问一边趴玻璃门上往里瞧。
    “回吧，去病房把东西收收，带回家去洗，等他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了还得用呢。”林爱芳拉着她往楼下走。
    “妈，爸昨天都好好的，怎么又弄进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她追着林爱芳问。依林爱芳这性子，昨晚没刺激江大河才怪，百分百是被她给气的。
    林爱芳一个猛回头，声音尖厉起来，“是不是何茹跟你说的？她今天早上已经质问我一遍了，你现在又来？我差你们的吗？每天伺候你们吃伺候你们喝，连孩子也帮忙在带，结果你们怎么对我的？一个个像审犯人一样针对我，质问我？我跟你说，要怪你就怪你爸，一听说陶玉英那个狐狸精整容手术失败进了医院，就心疼得要死要活，这才血管又给崩断了。这可不关我的事，我都生了病还来照顾他，你看他有没有领我一份情？合着我林爱芳伺候他就是理所应当？我林爱芳就不是人？你们一个个也太欺负人了……”
    高亢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有不少进出的人都往他们这边看。
    何茹烦躁的揉揉额头，“妈，你要说就等何茹下午回家了咱们三口六面一块儿说清楚行吗？别在医院里大嚷大叫的，影响不好。”
    “我怕什么影响？他江大河为了别的女人躺在这里不怕影响不好，我儿子跟他媳妇一条心说我坏话也不怕影响不好，我在这楼梯间说个话就影响不好了？我看你们就是针对我，是不是我死了才如你们的意？”
    林爱芳气得口不择言，她那个委屈啊，这儿子白养了。
    第38章 不速之客
    何茹不再跟她多说，拔腿往楼下走，林爱芳也跟着走。一边走一边埋怨，等走到一楼，她终于说累了，消停了。
    何茹打了辆出租车把她送回家，自己回了公司。
    下午下班时江澈开车过来接她去医院。
    “电动车怎么办？明天还得骑呢。”她纠结的望望车棚里的小电驴。
    “先开车去医院，等会送你回来骑电动车。”从京瑞到家骑电动车只需要十分钟，去医院则花的时间要久一些。
    常思语在楼梯口看见这一幕，王骁天在她身后看着她。
    赵毅拿肩膀撞撞王骁天，“都干嘛呢？一个个呆楼梯口不动，出去吃饭啊！”
    “等你呢。”
    王骁天自然的搭住他肩膀，转头问常思语:“一块儿？”
    常思语摇摇头:“不吃了，减肥。”
    她刚才看见江经理的准前妻身材还挺不错的，个头也比自己高一点，她得努力。
    赵毅二人挥别她，上了二手福特出去找饭食。
    医院门口，老张和顾娇出院时正好碰见何茹和江澈，两人搭了把手，帮他们将生活用品搬上出租车后备箱。
    “谢谢你们了，来，吃点橘子。”顾娇给两人掏了几个橘子，何茹推脱不要，被她硬塞手里。
    “祝你父亲早日康复！”老张和顾娇从车里朝他们挥手，出租车拐了个弯，汇进车流中。
    两人上楼，各着玻璃看了一会儿江大河，昨天还努力说话交流的人今天又安静的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仿佛不曾起来过。
    “如果不被你妈刺激，再过几天你爸也可以出院了。”何茹郁闷，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还得给江媛续个包？
    江澈看向她，“我想，要不等这次出来后直接请赵哥来护理全天，咱们也轻松一点，你觉得怎么样？”
    何茹合掌，“这样最好不过了，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但怕你不乐意，你妈也不乐意。”
    江澈不置可否，“我还好，主要是我妈，我怕她再照顾下去我爸的命会交代在这儿。”
    “那我先预约赵大哥，等会回去再跟你妈说这个事，不过，她应该会生气吧？”
    何茹了解自己这婆婆的别扭性格，回去一说用不着她了肯定会发飙的，不过，也仅止于发飙，然后跟老姐妹们诉苦自己的悲惨经历，这事也就过去了。
    “她生气就生气吧，实在没精力被她折腾了。”明明是江大河住院，林爱芳的做法却让人更累，他已经招架不住了。
    “那行，小瑜也可以接回来了，她肯定早就想回家了。”何茹也想孩子，好长时间没见到了。
    “好，明天放学我带她回家。”这决定对大家都好，江澈轻吁出一口气。
    他还有个事没告诉何茹，这几天他都在打听五年内修建的二手楼盘，看有没有合心意的，今天早上房产中介给他发了几条信息，他仔细看了几遍，选中了其中一个装修简单地段良好的，约好周末去看房。
    林爱芳心情不好，回到家里儿子儿媳都在上班，她一个人也没意思，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去斜对门郑奶奶家串门。
    郑奶奶和她关系挺牢固，江大河曾经形容过她们的关系叫三搭:跳舞搭档、买菜搭档、麻将搭档。只是最近因为江大河住院，两人好久没一块儿玩了。
    郑奶奶见到她很高兴，“这都多久没见到你了？今天怎么过来了？老江出院了？”
    “哪能啊，又进重症监护室了。”林爱芳一脸苦不堪言的摆摆手。
    “怎么又进去？前天你不是给我发微信说好转了嘛，我还想着去医院看看呢。”郑奶奶请她坐下，把小风扇往她这边转过来，人也凑到跟前。
    “老姐姐哟，这事跟别人我不敢说，怕江澈和何茹说我长舌头，也就偷偷跟你说说私心话了……”
    林爱芳一五一十把江大河进医院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当然，弱化美化了自己，陶玉英是十恶不赦的骗钱狐狸精，江大河是好色没良心被狐狸精骗钱的大傻逼。
    “你说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江大河他不是个东西就算了，现在连我儿子儿媳都站他那边去了，说怪我把他气进重症监护室，他们简直是非不分，让人心寒哪。你说说，他江大河不和那狐狸精勾搭能被我抓住？被抓住了他觉得丢人才把自己脑血管气破的，能怪我？他好好在家里待着不搞这些丑事能变成现在这样？也就是我好欺负，被他们一个两个这样说……”
    郑奶奶是她忠实的听众，一边听一边点头附和，这让林爱芳的倾诉欲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等到她吐槽累了，郑奶奶上初中的孙子也放学回来了。
    “都这个点儿了？不行了，我要做饭去了，爱芳哪，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家老江这也是无意中糊涂了一回，以后不会再犯了，你儿子儿媳更不可能不帮你，你别想多了。”
    郑奶奶劝了她几句，站起来作势要去厨房。
    “你去做饭吧。”林爱芳今天吐槽得挺舒服，摆摆手离开了郑奶奶家。
    出门来刚走两步，突然发现自家门口站了个黑皮矮个儿年轻人，头发像蓬松的发糕，左边胳膊花里胡哨纹着画儿，上穿花衬衫，下穿破洞牛仔，整个人流里流气的，就差背后写上“我是混混”。
    她眼皮一跳，警觉的停住了脚步。
    刚才她过来串门时把门关上了，那年轻人扒在门缝里看了看，退回来掏出手机打电话，声音顺着瞪飘进林爱芳耳朵里:“妈，我找着那姓江的家了，问了好几个人……对，就从广场那儿走过来……嗯，二层带个顶，有车库，这会儿这会儿他家没人……行，我等会儿，你放心吧，还有我办不成的事……”
    如果说看人还有些不确定，那么一听口音，林爱芳立刻就确定了这是陶玉梅的儿子。
    早年就听说了陶玉梅儿子高中辍学当了混油子，原来就这德行，不过，他今天找江家是想做什么？难不成……跟陶玉英有关？
    她往后挪了两步，正要转身躲回去，郑奶奶端着一个碗追出来了，“爱芳哪，我新做了一钵酒酿，可甜了，你带一碗回去。”
    年轻人听到声音，倏然回头，在林爱芳惊恐的目光里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露出个奇诡的笑容来，“爱芳？您就是林爱芳，林姨？”
    第39章 名誉损失费
    “您好，我跟林姨是一个村的，按辈分我算是林姨的侄子，”年轻人自来熟的跟郑奶奶打招呼。
    “哦，哦。”郑奶奶应着声把他上下瞅了瞅，腹诽这小伙子模样瞧着像是个社会人，想不到爱芳家还有这样的亲戚。
    林爱芳脸都绿了，谁是你姨？你姨还在省城医院里躺着呢。
    “你是陶玉梅的儿子吧？”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
    “没错，我就说您一准儿知道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刘雷，您喊我雷子就行了，今天是替我妈过来找您的，她把我小姨的事也跟我说了，还说您也知道，您看咱们是在这儿说还是家里说？”
    刘雷一双冒精光的小眼在她和郑奶奶身上来回梭。
    林爱芳把郑奶奶手里的碗接过来，“谢了，我先端回去，待会给你把碗送过来。”
    说完拔腿往家走。
    刘雷得意的跟上，他妈说对了，这大妈胆小好面子，最受不得人激将。果然，他稍微耍点心眼子就进了她家门，这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陶玉梅跟他分析过，那个姓李的老板在岚阳还有点势力，先别轻举妄动。至于这个姓江的，刚好可以借自家倒霉小姨的东风，过来试试能不能诈点钱出来，诈不出来吓吓也是好的，诈得出来那也算帮小姨报仇了，两不亏。
    他最近正好闲得发慌，亲娘送上来的消息当然不会错过，跟着林爱芳又进屋，反手“哐叽”把门关上了。
    林爱芳惊得一哆嗦，放下碗忙转过头，“你怎么把门关了？”
    “您和您老公都是正儿八经公职人员，家里头根正苗红，家风严谨的，这要是不关门，让外人听到您老公看上我小姨，还要拿钱勾引我小姨这种事也不太好吧？”
    刘雷云淡风轻的说着，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自来熟的从茶几底下摸了瓶矿泉水，拧开咕噜噜灌了两大口。
    林爱芳瞬间被激怒了，“放你娘的屁，明明是陶玉英那个婊子开鸡店骗我老公卖茶叶，我老公人傻买了她几千块茶叶，到你们嘴里就黑的成了白的？还勾引她？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鸡婆烂鞋还有人会勾引她？你们陶家是不是没学过不要脸怎么写？”
    刘雷抬头朝她笑了笑，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啪叽丢在茶几上，她定睛一看，是个u盘。
    “林姨，您看看，我好好过来跟您理论这事，您张口就骂人，一点儿也不懂这待客之道，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的跟您说吧。”
    他把u盘往林爱芳跟前推了推，“这里头，是那天玉楼春的监控视频，我给您拷贝了一份儿。”
    “我小姨开的可是正经茶社，您在视频里红口白牙，清清楚楚污蔑她这是鸡店，骂的那叫一个难听，现如今导致玉楼春关门歇业不说，我小姨脸也被您打坏了，最重要是里头上班的几个小姑娘，人家那可是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被您这一闹，一个婚事黄了，一个相亲吹了，都说玉楼春上过班的不要，您看看，这可都是您这张嘴造成的影响，她们几个联合起来要告您诽谤造谣污蔑名誉，您不会不承认吧？”
    “胡……胡说八道，我只说了陶玉英，又没说她们，这关我什么事？你别想拿这事来吓唬我！”林爱芳慌了，脸色也发白，色厉内荏的朝刘雷喊出来。
    “有理不在声高，您说这屋里也就咱俩人，面对面说话又不是听不到，您这么大声嚷嚷干什么？该不会您平时也这么跟老公说话吧？那难怪他不爱在家待，要去找我小姨喝茶。”刘雷夸张的后仰，仿佛被她吓到了一样。
    林爱芳被他气得几乎站不住，晃了晃冲到门边，一把拉开，“你走，你走，你给我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刘雷岿然不动，淡定的窝在沙发上，仰头又灌了一口矿泉水，“林姨，我小姨走之前跟我留话了，店关了不打紧，但这几个女员工的名誉可不能就这么被损坏，毕竟警方都辟谣了呢。您想我走也不是没有办法，喏，把这几个女员工的名誉损失费赔了，她们原谅你这事就算结了。”
    “想得美，是她们自己在陶玉英的店里做事的，又不是我请她们去的。再说了我是针对陶玉英，又不是针对她们，她们订不了婚相不了亲关我屁事，你别想讹我钱。”林爱芳眼里冒火的瞪着他，这小子就是过来骗钱的，陶家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刘雷又从裤兜里掏出第二样东西，起身举到她面前，“讹你？你那点退休工资我雷神还真没放在眼里，是人家小姑娘家里人到处找我小姨，找到我家去了，求我们帮忙解决这事，否则只能告你和我小姨的茶社，是我妈把他们拦下来，说都是一个村的，别闹大了，最后谈的是让我小姨茶社赔一部分，你再赔一部分，把这事私了算了，就这都是好说歹说他们才同意，结果你看看，你还不领情，还说我讹你钱，林姨啊林姨，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
    林爱芳抓起来一看，是一份联名起诉她和玉楼春茶社的复印件，洋洋洒洒两张纸，落款布满签名和指印，其中好几个女孩子名字。
    “这……”她有些信了，怕了，抓着纸的手直哆嗦。
    “林姨，我小姨这回可是从人到钱大出血啊，相信您也看了新闻，她这会还在省医院重症监护室呢，我姥姥已经赶过去照顾她了，这边的事都是我和我妈在帮忙照料，这个方案已经是最优方案了，您不拿钱也没关系，我小姨把自己那一部分拿出来，这纸上头就剩您一个人了，他们以后要告也是告您一个人，话都跟您说到了，我也尽力了，拜拜。”
    刘雷说完摇摇头，推开她要出门。
    “哎你别走！”林爱芳信了八成，忙伸手拽住他的花胳膊。
    刘雷也就做个势，被她一拽就退了回来。
    “哐叽”，这回林爱芳自己把门关上。
    “你坐下，好生再跟我说道说道。”林爱芳把他按回沙发里。
    第40章 两万五
    从医院出来后，何茹提议晚饭随便吃点什么，江澈没同意，请她去了平日喜欢喝的那家砂锅粥铺，点了一锅鱼片粥，再要了两个时令小菜，两个人有滋有味的吃了一顿。
    “好久没吃得这么舒服了。”吃完，何茹舒服的摸了摸肚子。
    她喜欢喝粥，结婚前就能煲一手好粥，结婚后露过几回手，后来被不爱喝粥的林爱芳说了一次，她就不再怎么进厨房了，反正中午不在家吃，也就晚上那一顿，对付过去就行了，省得婆婆不高兴。
    “去逛逛街吧，我都好久没买衣服了。”江澈指指她身上的衬衣，还是去年何茹给买的。
    “你是不想回家吧？”依江大河如今的状况，何茹不觉得他还有心情买衣服。
    “我就是想跟你在外面多待一会，不买衣服出去走走也行。”
    他想两人独处，在没有林爱芳的地方，晚点回去也能减少和她的交流，省得一个不小心又吵起来。
    “行，正好溜达一圈消消食再回。”她理解的同意了。
    仲夏的步行街人头攒动，江澈自然的凑过来挽住她胳膊，一点也没不适。
    何茹倒是有点别扭，以前她和江澈逛街从未如此亲密，总是一前一后隔着两个人。江澈火急火燎买完自己东西就开始在各处有休息椅的地方玩手机，头也不抬，等何茹出来喊他一声就跟着走。
    “你这跟谁学的？”她抬起胳膊问。
    “江媛她们呗，一群女的挽来挽去的，开始我一点也不习惯，又怕她们觉得我不正常，就忍着，结果时间一久我也变这样了。”
    江澈一手挽着她，一手把挎包从肩上取下递给她:“老公，这儿小偷多，你帮我拿着吧。”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何茹刮目相看，“我感觉你比我还女人。”
    江澈拨拨头发，给她飞了个媚眼儿，“我现在挺享受做女人的感觉的。”
    逛了接近一个小时，何茹不得不承认，江澈做到了一个合格的逛街对象，她就算往小饰品地摊上多瞅两眼，这人也会凑过来跟她讨论那个发圈不错，这个耳饰不好配衣服。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江澈在回程的车里状似无意，实则认真的提了一句:“我觉得一个人如果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他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努力去改正，还是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何茹没搭理他，按下车窗吹风，望着远处的星空出神。人生如此漫长，她已经拿出过最美好的七年来收获失败，江澈这短短几日又如何能相提并论？她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但前提是她不愿意再做选择。
    见她不说话，江澈也不气馁，换了个话题:“你发没发现，最近咱俩挺一条心的？”
    “嗯？”何茹果然转过头，眉头淡淡拧巴着，显然对他这个说法很疑惑。
    “我以前又懒又自私，还护短，你和我妈一起争执我就只会说你，不管对错都让你包容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俩处在同一阵线，思想也高度一致，是吧？”
    何茹把头转回去，凉凉道:“少套近乎，这个家目前主要矛盾是你妈和你爸之间的矛盾，我跟她可没闹到两度进重症监护室的地步。”
    “但是做决定咱俩都观点相同啊，这也算了。”江澈一脸我要我觉得。
    “你觉得算就算吧，还不知道等你爸好了会怎样呢。”何茹迎风叹了口气。
    陶玉英事件应该算是江家历史的转折点了，以前林爱芳身为一家之女主，对另外四个家庭成员中属何茹关注度最高，因为这家里只有她是外来的，后加入的，从生物学上来说后来的就是不熟，有侵略性。
    近几年，两辈人的主要摩擦点基本集中在小瑜的生活和教育上，江大河和林爱芳因为退休，有更多的时间来观察小家庭的生活状态，以及孙女在她父母跟前的教育情况，这就导致偶尔一件小事会被老两口扩大化，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而林爱芳往往是打头那个。
    书上说过，这其实是一个家庭的女主人地位之争。
    只是，陶玉英事件来得如此猛烈强劲，目前已经显示出顽强而久远的生态影响，她明显能感觉到，在以后及未来漫长的岁月里，林爱芳和江大河会永无止境的因为这事吵闹下去。
    回到家已经九点五十，林爱芳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见汽车进库的声音她就起来到门边等着了。
    何茹进门有点奇怪，婆婆今天瞧着有点不安和心虚。
    “妈，你有事儿？”一边换鞋子一边问。
    “嗯，我有个事想跟你们说，今天下午娃们放学那会儿，陶玉梅的儿子过来找我了。”
    两人齐齐抬头，“陶玉梅的儿子？他来找您干吗？”
    “当时我在郑奶奶家，他一来就说他小姨的事，我怕郑奶奶听见，就把他领家里来了，”林爱芳一边说一边比划。
    “他进来就说陶玉英现在在省医院里，茶社这边托付给他和他妈了，然后给我看了一张纸，纸上是茶社几个女员工写的诉状，还都签了字按了红手印儿，说要告玉楼春，还告我，说是我造谣污蔑玉楼春是鸡店，坏了她们名誉……”
    林爱芳讲到这里还吓得直哆嗦，仿佛警察就要进来抓她了。
    “妈，然后呢？”两人对视一眼，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我一开始不相信他说的话，结果他有诉状，还有u盘装着那天的视频，我就信了。他，他说是为了帮我，那几家本来要告我，他做工作让人家松口，可以赔钱了事。”
    “赔钱？您给他了？给了多少？”江澈脸都黑了，摸出手机作势要报警。
    “哎呀你干什么？”林爱芳扒下他的手，“又不是我一个人出，玉楼春也出了，五个员工，拢共赔五万，玉楼春两万五，我出两万五，破财消灾，只要人家不告我就行了。”
    何茹听了不知该笑还是该哭，那歌怎么唱来着？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茫茫人海狂风暴雨。
    “妈，这都是陶玉梅儿子说的？”相比江澈，她还是要平静一些，拉过林爱芳挨个问题询问。
    “是啊，错不了，他跟我一个口音。”
    “他说那几个女员工要告你你就信了，你见着她们人了吗？”
    “没有，不过他给我看了她们的诉状，上头还有签名和指纹呢。”
    “这些可以伪造的，我现在就能给您弄一份出来。”
    林爱芳不高兴了，“哪个说是伪造的？你是不知道，有一个婚事都告吹了，还有个相亲都散伙了。”
    江澈翻了个白眼，“这都是陶玉梅儿子说的吧？”
    “是啊。”
    林爱芳点点头，这事都解决了，这俩跟要吃人似的是为了什么？难道怪她给了两万五千块钱？
    看到儿媳妇那小黑脸，她懂了:“你们放心，这钱我自己出，不用你们一分钱。”哼，就是怕她动江澈的钱呗。
    江澈:……他现在想找根绳上吊可以吗？
    第41章 礼物
    何茹明白这娘俩的思维，不由好笑，她对林爱芳的小金库还真没兴趣，爱给谁给谁，只是这明显的骗局她还是得帮忙撕开，谁让她现在是儿子呢。
    “妈，您的一切信息来源都是陶玉梅的儿子说的，根本没有求证过，也没有跟我们打电话商量一下，我知道，您的钱您自己有权处置，但您这样会纵容骗子，该报警咱们还是得报警。”
    听到儿子笃定自己被骗，林爱芳心里有刹那慌乱，但她钱已经给出去了，这要真被骗自己得多丢人，以后在他们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她一下就想出了回怼的理由，“你们说我光听陶玉梅儿子的话就是被骗了，那跟你们现在光听我说给了钱就说我被骗不是一个道理么？他说的就是假的，你们说的就是真的？万一人家真的要告我呢？你们就忍心我被告？”强行把意思扭转成你亲妈还比不上这两万五千块钱重要？
    何茹给江澈递了一个看到没你妈好样儿的眼神，冲林爱芳意味深长道:“看来那陶玉梅的儿子深得您的信任啊。”
    林爱芳气得拿眼神剐她:“你就巴不得我被骗是吧？”
    “我们可没这么想，只不过担心您被骗，但看您这意思，好像我们比外人还坏似的。”
    何茹耸耸肩，林爱芳总是把自家人想得太坏，却把陌生人想得太好。
    “那都是你们总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搞什么事都不行。”林爱芳开始掰扯陈芝麻烂谷子了。
    何茹忙把她扩散的思维拉回来：“行行行，咱们不提别的，就说今天这事，按照您说的那个婚事吹了的和那个相亲不成的例子，不论真假，如果是因为那天闹事的关系，她们只要把警方通告拿出来不就行了？警方通告难道不比收钱私了更有说服力？”
    “那，那是人家男的不相信他们，也不相信警方通告，要不怎么会吹呢？”林爱芳坚决不承认自己被骗了，她有各种理由能证明这钱拿出去的正确性。
    “妈，请您冷静理性一点，两万五不是小数目，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这家里突然跑来个陌生人随便说几句话您就把两万五扔出去了，我们觉得还是要警察介入一下，如果被骗，是能追回来的。”何茹发现自己脾气还挺好的，这要是她亲妈崔秀丽，哪还能这么好声好气的沟通？早被她训一顿了。不过崔秀丽也干不来这样的事。
    “那是陶玉梅的儿子，他爹妈我都认识，他家我也知道，他还能跑哪里去？这事你们别管了，我心里有数，他要敢骗我他们一家就别想在河湾村里待！”
    林爱芳气急了就会放狠话，这表示她情绪到了失控的临界点。
    何茹停止沟通，话都说到这份上，她已经尽力了。
    江澈闭眼，深呼吸，再次睁开，他已趋于平静，开口没提这个，说了另一件事:“妈，有件事跟您说一下，我们决定等这次爸转到普通病房后就请赵大哥来护理全天了，这样大家都轻松些。”
    林爱芳有些猝不及防，不过她还是处在盛怒中，听到后冷笑一声:“随你们的便，反正我说话也不算数，只要你们不怕被人嘲笑没良心就尽管请。”
    江澈点点头，拉起何茹上楼去。
    眨眼一楼恢复平静，林爱芳却无心再看电视，她烦躁的拿遥控器把台换来换去，遥控器按得啪啪响。
    过了一会儿，她打通了妹妹林爱华的电话。
    “喂，爱华，你睡没？”
    “没呢，姐，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就是找你说说话，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多糟心哟……”林爱芳噼里啪啦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林爱华听得倒抽一口气:“姐，那两万五你给了？”
    “给了，还取的现金给的，陶玉梅儿子说那几家都是乡下人，不会用手机转账，而且还要收手续费什么的。”
    “那，那写条子没有呢？”
    “肯定写了，我收得好好的呢，刚才本来想给江澈和何茹看的，谁知他们俩跟我一顿闹，忘了这事。”林爱芳想起来就意难平。
    林爱华不知道咋说，毕竟她和江澈何茹的想法差不多，但大姐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性子，说实话她铁定生气，于是在张朝明不断地使眼色中又和林爱芳唠叨了一会儿，终于挂了。
    “你以后少听你大姐的，她喊你去你也只去坐坐，别傻了吧唧帮忙搞事。”张朝明潜台词，远离危险源。
    林爱华护短劲儿上来了，“你什么意思？那可是我姐，再怎么不好也轮不到你来说。”
    “行，你们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范，前几天是谁听说那个陶玉英出了手术事故吓得跑回来找我出主意，这没过两天消停日子，又忘记了是吧？”
    “这……这是两码事。”林爱华底气不足的狡辩。
    “这就是一码事，”张朝明摆摆手，懒得跟她打嘴皮子，“反正你以后少掺和就对了。”
    江家二楼，何茹找出睡衣递给江澈，“你先洗吧。”
    江澈还生林爱芳的气，推开站窗台跟前抱起胳膊瞪着外头。
    “你不洗那我先去洗了？”何茹见他不动，给他把衣服放床头，拿上自己的睡衣进了卫生间。
    进去没一会儿，她放在外面桌上的手机响了，是两条微信信息。
    自从两人互换了以后，不管在不在一块儿，来电和信息基本都做到了共享，也就是说互相是透明状态。
    听到来信息，江澈自然的拿起她手机打开密码，看到信息显示是常思语。
    他以为是工作上的事，点开后发现是张图，图中有一个高档游戏鼠标礼盒还有一套男士护肤三件套。
    点开语音，常思语的声音轻柔中略带紧张:“江经理，这是用我来京瑞工作后的第一笔提成买的，虽然不多，但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不想就那么随随便便花掉。您是我工作以来对我帮助最大的人，于是我用这笔提成买了一个游戏鼠标和一套男士护肤品送给您，希望您不要嫌弃。”
    刚听完又发来一排文字:礼物已经放在您的办公桌上，您收下就是对我工作最好的鼓励（比心，花花）
    江澈点开图仔细看了看，又把语音打开，放大声听了一遍，最后盯着那比心和花花缓慢的发出一声:“cao！”
    第42章 哥哥与奴家
    何茹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江澈表情扭曲的瞪着她。
    “你干嘛做这表情？把我脸上的皱纹全都挤出来了，白瞎我买的这些面霜……”何茹唠唠叨叨的过来揉摁他眉心，“肌肉放松，不然容易形成川字纹。”
    江澈扒开她的手，后退两步突然使劲拿手往脸上搓捏，专门捏眉心眼尾法令纹，语气森森咬牙切齿:“我就让你长川字，我就让你长川字，看你还勾不勾搭年轻小姑娘。”
    何茹:“……大晚上你发什么神经病？”
    “你还有脸说我发神经病？”
    江澈跳回来，气急败坏的把手机扔给她，“你自己看，常思语都送你意义非凡的礼物了，你居然说我神经病？这次是比心和玫瑰花，下回该发亲吻了吧？”
    “什么鬼？”何茹莫名其妙的接住手机，点开看常思语到底发了啥。
    江澈气咻咻在她旁边绕圈竞走，口中不停叫嚣:“我江澈堂堂一中华男儿，纵然有不少缺点，但男女关系这块儿我绝对洁身自好，想不到你——何茹！”
    他手指头直戳上何茹鼻尖儿:“跟我换了身体没几天就勾搭上了新来的实习生。”
    何茹看完图片，正点开语音。
    他立刻娇滴滴模仿常思语的声调:“江经理，这是我参加工作第一笔提成，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你行了，别吵吵，让我听完行不行？”
    何茹好气又好笑，一手捉住不停蹦跶的他夹在胳肢窝下，一手调大语音。
    一只手哪里摁得住？江澈用猴儿一样的姿态从她胳肢窝下拱出来，手脚并用挂在她身上，表情依旧气呼呼。
    “何茹你出轨了。”他往她耳朵里吹气。
    何茹白他，“出你个大头鬼，我根本都不知道这事，等明天上班了问问她什么情况。”
    “还用问吗？这摆明了喜欢你，要挖我的墙角。”江澈扭得跟青蛇似的。
    何茹把他撕下来扔床上，“怎么可能？”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女人喜欢，歪着脑袋回忆了一遍和常思语的几次相处，丝毫记不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江澈翻身枕在被子上，指向她手中的手机，“那是因为你用女人思维和她在相处，你当然不觉得，但她是把你当男人在处，已经对你动心了，这就是证据。嗷～，想我江澈一世英名，竟毁于此……”
    “行了！”何茹被他吵吵的头疼，“我明天一早就把八百块现金还给她，只当是托她帮忙买的，她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
    “这怎么够？你还要慎重声明你对老婆一心一意，这辈子只会爱她一个，你们情比金坚，至死不渝……”
    “呸，你想得美。”何茹关了手机，挤开他躺到床上。
    江澈一个翻身骑上她小腹，“何茹。”
    “干嘛？”她眼皮都没掀。
    “我们还是夫妻吧？”
    “当然。”都还没离婚呢，当然是夫妻，何茹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问的。
    “那好，我要求过夫妻生活。”
    “什么？”想不到江澈居然会提出这么变态的要求，何茹吓得猛然睁开眼。
    她看到江澈身上的上衣已经不翼而飞，一只手勾着文胸在绕圈圈，骑在她身上模仿骑马的架势，像个西部女流氓。
    “江澈，你干什么？”她捂住眼，不敢看这画面，老天爷，这不是她，不是她。
    “你赶紧把衣服穿起来！”她简直要暴怒。
    “我就不，就让你看，你给我把手拿下来。”江澈扔了文胸，过来扒拉她的手。
    何茹不让，和他撕吧起来，偏偏江澈还要学西游记里头那些妖精美人，捏着嗓子不停说话:“好哥哥，你快些睁眼看我一看，我必不比那常思语差。”
    “哎哟哥哥，你这粗手粗脚的，弄疼人家了。”
    水浒传也能来一套:“奴家真心仰慕哥哥，还望哥哥成全了奴家罢！”
    “今日嫂嫂不在家，哥哥能与奴家在此幽会，奴家就是死……嗷——”
    一声闷砸，江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掉下床了。
    何茹一个翻身从床上跳起来，绕到另一边去扶他，语气恼怒:“都说了别闹，你看看，掉下去了吧？摔坏没有？”虽然有地毯垫着，但好歹是她的身体，摔坏了心疼的还是她。
    江澈瞅准空隙一把扯下她的睡裤，将人扑倒在地毯上，不给她起身开口的机会，稳准狠的抱着她脑袋来了个法式深吻。
    何茹大惊失色，“唔……江澈，你……变态……”
    她还真不是对这夫妻生活有抵触，她只是对二人互换的身份有抵触，江澈这要求在以前是正常不过，但现在就是别扭，就是怪，她过不去心里这坎。
    江澈使出毕生绝学，把她稍微吻软和了点，喘着气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就不想尝试一下做男人的感觉吗？别的夫妻一辈子都想不到还有这种体验呢，试试好不好？”
    春色盎然。
    第43章 还钱
    翌日清早，何茹先醒，发现江澈窝在她怀里睡得香甜，四肢像藤蔓缠在她胸腹大腿上。
    她拍拍江澈的脸，“起来，别迟到了。”
    江澈翻了个身，闭着眼哼唧:“疼，腰疼，肚子也酸疼，哪儿都疼，肯定昨晚上运动过量了。”
    这一点何茹深表认同，“那肯定的。”
    江澈满意的睁开眼，一脸求表扬:“你觉得我昨晚表现怎么样？”
    “挺好的。”既然跨过了心理那一关，何茹自然大方接受，用江澈的话说，反正还是夫妻，尝试一下新体验也不错，更何况他还学以致用，让体验效果更上一层楼。
    “那下次？”江澈饱含期望的看向她。
    何如正色拒绝：“没有下次了，我算了一下，你昨晚应该在安全期，否则我今天一早得爬起来去给你买紧急避孕药。”
    江澈愣怔，见她下床穿衣，回过神气恼的追着道：“怎么就没下次了？这次是我没注意，以后用杜蕾斯也可以。”
    何茹没理他，进了卫生间。
    她心绪有点乱，明明两个要离婚的人，居然在昨晚经历了婚后最和谐的一次，那以前都算怎么回事？她必须好好捋一捋。
    江澈跳下床，把床整理好，然后到卫生间门口候着，“何茹？何茹？”
    何茹拉开门走出来，“我用完了，你进去吧。”
    话音刚落屁股被捏了一下。
    她猛回头，还没开口，江澈踮起脚亲了下她的脸：“老公，早上好！”
    “……”何茹没想到这厮脸皮厚如青砖，各种大胆举动更是手到擒来，再想到他昨晚的各种表现和自己的反应，何茹越发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说不清的混乱里。
    正要说话，江澈发出一声轻叹。
    何茹顿时头皮发紧，抽身要走，孰料裤腰被他勾在手里。
    “哥哥昨晚分明快活得紧，为何今日一早却变了嘴脸？莫不是想效仿那种吃完抹嘴拔剑无情始乱终弃的渣男？”
    “什么乱七八糟的，放开，我要上班去了。”何茹真的怕了他。
    “不行，你亲我一下才能走，亲嘛，就一下。”江澈章鱼般缠上来。
    “你烦死了。”何茹作势要生气。
    却见他眼一闭嘴一撅，“不烦你，亲一下就放你走。”
    她无法，象征性在他脸上啄了一口，蜻蜓点水般，“亲了，你可以松手了。”
    江澈果然松开了手，人也瞬间恢复正常，见她转身离开，提醒道：“我妈那边你不用管了，良言难劝该死鬼，这两万五她爱给就给。”
    何茹顿了顿，“那要是继续被骗怎么办？这两万五也不是小数目。”
    “她说不通，不能从她这边下手，等中午有空我去打听一下那几个女员工的消息。”
    “行。”
    可惜事与愿违，何茹走下楼，林爱芳早已起床，正收拾屋子，看见她下来，表情有点不自然。
    “那个，我昨晚想了一下，你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反正你爸如今也出不来，医院不用整天守着。正好我今天回一趟河湾村。”
    “您要回河湾村？”何茹瞪大眼，江澈刚说要去打听那几个女员工的事，没想到林爱芳居然要回河湾村。
    她看看二楼，心想要立刻告诉江澈，又听林爱芳唉声叹气道:“这都是你们说的嘛，怕他骗我的钱，所以我得回去一趟，看我这钱怎样了？”
    意思是为了打消你们的怀疑才去的，这都是为了你们。
    何茹立即决定，“妈，要不我今天请假，陪您一块儿去。”
    “用不着，回个老家有什么好要你陪的？你上你的班，我还怕你去了跟刘雷吵架呢。”林爱芳摆手不同意。
    无论何茹再怎么说，林爱芳就是不同意，最后懒得理她，回房换衣服收拾包去了。
    何茹急忙跑上楼告诉江澈，“快，她要走了，我拦不住。”
    “的确要回去把事情搞清楚，但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她不要你那就请小姨陪她一块儿。”
    江澈让她给林爱华打电话。
    电话是张朝明接的，告诉何茹今天他们两口子要去邻市看儿子张睿，车程两个多小时，这会儿已经出发了。
    “要不换舅舅？”何茹问。
    江澈挠头，“让舅舅知道这事更加要闹得不可开交，还不如她一个人回去。”
    “江澈，何茹，我走啦！”楼下突然传来中气十足一嗓子。
    江澈奔窗边打开窗户往楼下看，林爱芳已经走到了巷口。
    “妈，你等等。”何茹大声唤她。
    等他俩奔下楼开门追出去，林爱芳已经招了辆出租车，在他们的呼喊里绝尘而去。
    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常思语忐忑不安的等到上班，终于看到江经理进公司，她走上去刚要打招呼，就见他火急火燎的掏出八百块钱当着大伙面往自己手里一塞。
    “思语，这是托你买东西的八百块钱，你清点一下，谢谢你！”
    “不是，江经理……”常思语一脸懵逼，忙要推脱。
    “家里有点事，我得去跟李经理请假，不说了，先走了，谢谢。”
    何茹摆摆手，快步进了李登科办公室。
    李登科听到林姨被人忽悠了两万五，嘴里的三明治都顾不得嚼了，“江澈，不是我封建迷信，你把你妈弄回来后赶紧去祖师庙拜拜吧，你家最近邪门得很。”
    何茹苦笑着说了句不好意思，被他挥手往外撵，“家里事大，你赶紧走吧，别去晚了又整出事来。”
    何茹出来后找王骁天借车，王骁天二话没说掏出钥匙递给她，“油够，您慢点开，注意安全。”
    “谢了！”不愧是看着长大的，小伙子真不错，何茹谢过他，夹着包疾步出了公司。
    常思语呆呆望着江经理风一般刮进刮出，他连他办公室的门都没进，但是却给了自己八百块钱，这说明他昨晚看到了自己发的信息，却没有回复。
    他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这八百块钱就是他的态度。
    王骁天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思语，你发什么呆呢？手上钱都快掉了，赶紧收好吧。”
    “哦，”她慌忙回过神，不让人看到自己的异样。
    “思语，你给江经理带了什么东西？”赵毅随口问她。
    “也，也没什么，就一个游戏鼠标和护肤品。”她垂下头，找到自己的小包把钱塞进去。
    想不到自己的一片心意在江经理眼里竟不算什么，她先前有多高兴付出这八百块钱，今天就有多厌烦收回这八百块钱。
    王骁天看她一脸心烦意乱的模样，抽个空借口帮忙整理垃圾桶，溜进了江澈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电脑后的精美礼品袋，扎着粉色心形卡片。
    他没有动袋子，而是真的将垃圾袋提起来，系好，换了个新的上去。走出门，正好碰见常思语。
    “王骁天，你怎么在里面？”她吓了一跳。
    王骁天扬扬手上垃圾袋：“帮江经理收拾一下，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也是进来帮忙收拾垃圾的，既然你弄了，我就回去了。”常思语尽量让自己语气正常，转身回了工位。
    “稀奇，今天你们一个两个都抢着帮江经理收拾办公室，平时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勤快？”赵毅打趣他们。
    王骁天笑了笑，“这不是看江经理太忙嘛。”
    常思语却笑不出来，嗯嗯附和了一声，坐电脑前开始发呆。
    第44章 报警
    河湾村距岚阳市大约40分钟车程。
    何茹开着王骁天的二手福特，在林爱芳后面一小时进村，进村后直奔林家老屋。
    林家老屋是近二十年的老平房，坐落在村中靠近河道拐弯的角上，外公外婆如今都健在，老屋也打理得井井有条。门口种了几棵香椿，屋后是一片菜园。
    她把车停在香椿树下，在外头就听见林爱芳的声音，激烈的在和谁辩解。
    她拔下车钥匙，一路小跑。
    农村客厅一般都宽敞，大门也只要家里有人就敞开，何茹进去后发现除了外公外婆和林爱芳，还有村里三位德高望重的老同志。
    三位老同志都是本村人，年轻时都在村里搞工作，如今虽退休了，但谁家有事都会请他们主事评理。
    何茹的到来让争辩戛然而止，六个人齐齐看向何茹。
    “外公，外婆，各位爷爷好。”何茹不比江澈，对这三位虽然脸熟，但不知道名字和辈分，只能笼统的叫人。
    “小澈来了！”外公外婆和老几位都很高兴。
    林爱芳有些诧异，“你还是跟过来了？不是让你们好好上班吗？”
    “我不放心您，过来看看，已经跟李总请假了。”
    外婆给她倒了一杯水，何茹忙接过来，“谢谢外婆。”
    边喝边问:“妈，刚才听你们在说话，你那钱搞清楚了没？什么情况？”
    林爱芳脸色微变，似有懊恼，又带惭愧。
    “她个憨货做憨事，被人骗咯！”外公摇摇头，“她回来就跑陶家跟陶玉梅吵架，被陶玉梅告到村委会去了，要不是二东过来喊我们，还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呢，她说陶玉梅儿子诓了她的钱，陶玉梅在村委会跳起脚来喊冤，还说要告她诬陷，两个人差点打起来，被我和你外婆把她拉回来了，喏，这时候请的你大爷三爷和六爷在家里说这个事咧。”
    “陶玉梅说她儿子在广东打工，春节后就出门了，根本没回来过。”林爱芳咬着牙根儿说出这句话。
    她又恨又悔，眼圈也红了，对自己爹妈还好，可对着儿子，那种丢人现眼的感觉就腾的升起来了，昨晚上她说的话还历历在目，结果今天打脸了。
    “林爱芳，你给老娘滚出来！”
    外面谷场上突然传来一声爆喝，陶玉梅来了。
    林爱芳嗖的窜出去，“你个坑蒙拐骗杀千刀的还有脸过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真是丢了河湾村的脸面，我要是你，出来走路脸上都要顶个锅盖。”
    “呸！放你娘的屁，随便来个陌生人跟你说他是我儿子你就信了？就把钱给他了？我看你就是个脑壳里长疮，心里头发霉，人傻钱多的蠢货。”
    陶玉梅和儿子刘雷设计了这个笼子，目的就是诓林爱芳的钱出一口恶气，结果没想到这么好骗。知道儿子两万五到手后，乐得半宿没睡着。
    不用她提醒，刘雷早脚底抹油溜了，这钱到了他嘴里哪里还吐得出来？只要陶玉梅一口咬定不知道，林爱芳就拿他没辙，谁让她无凭无证呢。
    陶玉梅得了儿子给的放心丸，早早就做好了等林爱芳上门的准备，没想到来得还挺快。
    “陶玉梅，你这什么态度？刚才在村委会不是已经处理过了吗？你怎么又跑上门来挑事？”
    外公生气的呵斥，大爷三爷六爷也纷纷出声，外婆一边骂她一边护住林爱芳。
    却见陶玉梅把脖子一梗，“那是你们同意了，我可没同意，她林爱芳一大早跑我家来吵架，污蔑我儿子是骗子，这口冤枉气我咽不下去！你们让我不生气就不生气了？这河湾村你们姓林的说了算呀？”
    “那你想怎样？”何茹出声了，她刚才一直盯着陶玉梅的神态，这摆明了吃定林爱芳没证据过来挑衅的。
    “我想怎样？”陶玉梅轻蔑一笑，“让林爱芳当着大家的面给我斟茶倒水亲口赔礼道歉，否则我就告到法院去。”
    她也就是打打嘴炮而已，但看到林爱芳脸色变得惨白的时候，内心升起巨大的满足感，一个字，爽，让你平日里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你也有今天？
    “你做梦吧，有本事去告去，正好把你那诈骗犯儿子弄回来坐牢。”林爱芳气得口不择言。
    这下戳中了陶玉梅，她扑上来就要动手，被大爷和三爷死死拉住，“你还敢动手，真当村委会是摆设是吧？老六，去把二东他们几个叫来。”
    六爷跨上自己那台老凤凰就去喊人。
    “林爱芳，你骂我儿子诈骗犯，难道你儿子又是什么好东西？我要爆料，林爱芳儿子跟儿媳妇闹离婚哪，闹离婚还不让说啊！”
    何茹瞬间发现大伙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外公外婆更是一脸吃惊担心的望着她。
    她无奈，“没有的事，我和何茹好的很，她纯粹造谣。”
    “嘿，你这个缺德婆娘。”大爷要捂陶玉梅的嘴。
    “老娘没造谣，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放开我。”陶玉梅骨架大，两个老头还真有些拉不住，大爷那手还没到她嘴边就被打了个囫囵，差点把腰给闪了。
    何茹上前一步接住大爷，大声道:“陶玉梅，你别以为我们没有证据，我家巷子口前几天开了一家补习班，对着马路正好安装了监控，刘雷进出的影像肯定有。”
    这话一出，陶玉梅停止了挣扎，高扬的气势也松泄下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何茹，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蛛丝马迹，判断她是不是诓自己。
    “你上个月来我家的时候应该观察过我家周围的监控情况，当时最远的摄像头都在三百米外的十字路口，我家的巷子周围根本没有，所以才敢放心大胆的让你儿子到我家骗钱。但你没想到巷子口前几天新开了一家补习班吧？为了孩子的安全他们在三楼突出的雨沿下安装了不止一个摄像头，一般人发现不了。”
    三爷这时松开手，因为陶玉梅已经冷静下来，不挣扎了，就那么怨毒的望着何茹，似要用眼神盯死她。
    林爱芳和外婆一脸喜色，“补习班安装摄像头了？我还不知道呢，哎哟这下好了，有图片就能捉住这个狗日的诈骗犯，我到要看看他到底是哪个的儿子。”
    何茹悄悄在裤子上蹭了一下手汗，“今天我妈过来本来是念着都是邻里乡亲，不想搞得太不近人情，谁知道您居然是这种态度，既然如此，我只好报警了。”
    她掏出手机，直接按110，还给陶玉梅瞅了一眼，作势要点击。
    “先别，别打。”
    陶玉梅尖声扑过来抢手机，何茹虚点的手指顺势一滑，没按上，她故作防备的拦住陶玉梅要继续报警。
    陶玉梅急得口中乱叫，又是道歉又是安抚，“小澈小澈，你先别报警，这事咱们另外商量……大爷三爷，你们帮帮忙，帮帮忙啊……林叔，林婶，都是邻居，手下留情……”
    林爱芳哪里给她这机会，一把箍紧陶玉梅的腰，用力往后坐去，“快，我拉着她，你赶紧报警。”
    “这，先冷静一下，冷静……”三爷不知该帮哪边。
    外公外婆一个护着何茹，一个帮着林爱芳，一窝人搅和在一块儿吵炸了天，半个村的乡亲都被惊动了，陆续有人往这边跑。
    第45章 反骗成功
    “江澈，你赶紧报警，别让她跑了。”林爱芳快抓不住陶玉梅了。
    这话彻底刺激了陶玉梅，她“唉呀——”一声惨叫，从林爱芳手底直溜溜朝何茹跪了下去，呼天抢地开始哭嚎。
    周围人越聚愈多，六爷也把余二东找来了，年轻小伙儿骑着个小电驴，风驰电掣，精准刹在二手福特旁边。
    跳下来就往人堆里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人群让开一个口子，大家七嘴八舌告诉他这里发生了啥。
    陶玉梅看见他来，仿佛看见救星，挪过去揪住他的裤腿，“余同志，你快帮帮忙，让他别报警，我家刘雷才二十五，这再进去可说不着媳妇儿了。”
    “你承认了？”何茹蹲下身，望着她的眼睛问。
    陶玉梅瑟缩了一下，目光游移不定。
    余二东也算知道这事前因后果，弯腰把陶玉梅扶起来，语重心长劝她，“陶姨，你自己也知道这事是什么情况，你不让人家报警，那你把钱还给人家不就没事了？”
    “这，这钱又不是我拿的。”要把两万五吐出来，陶玉梅肉疼。
    “不是您拿的，但是是刘雷拿的，他是您儿子，您不可能不知情，刚才我在办公室已经联系上玉楼春其中一个女员工的家属，做了他半天思想工作，他告诉我是刘雷找的他们，刘雷向他们承诺事后分给他们一千块钱。”
    人群顿时发出唏嘘声，有人骂陶家做这种缺德事给河湾村丢人，特别是几个姓林的，声讨声最大。
    陶玉梅白着个脸，不敢掏手机给儿子打电话，可要她立马把两万五还给林爱芳又不甘心。
    “余主任，”何茹眼见有戏，把手机点开解锁，“我还是报警吧，你们都别管了。”
    “等下！”陶玉梅从地上爬起来，“等下，你让我再缓缓，我，我这一会儿也没法给你凑这么多……”
    “没事，我不要现钱，您给我转账就行了，镇上有银行，余主任和大爷三爷六爷作证，咱们一块儿去。”何茹不给她推脱的机会。
    “就是，现在转钱多方便，你别不是不想还，否则报警免谈。”林爱芳瞪着她，若是她再东扯西拉，天王老子来劝也不管用了。
    “赶紧还了吧，墨迹什么呀。”
    “连同村的都骗，这刘雷也太不地道了。”
    “咱们村风气就是从他坏的……”
    周围邻居你一言我一语，刀子般扎在陶玉梅身上。
    她终于缴枪投降，“我，我回去拿卡。”
    外婆推推大爷，大爷心领神会，朝余二东招招手，“走，咱们一块去。”
    这两人一动，三爷和六爷也跟上了，再加上何茹和部分好事的村民，陶玉梅带了一大帮子人回家。
    她苦着个脸，慢吞吞往屋里走，她男人跑出去大半年刚回来，时不时找她要钱，每天天亮出门喝酒打牌，不到晚上十点不回家，这会儿她家除了八十岁老母，一个人也没有。
    陶家老太太耳背严重，早上林爱芳和陶玉梅的吵架她也不知道，看见陶玉梅带了一大帮子人回来，还有村里的领导，她杵着拐棍儿要起来倒水。
    被大爷按了回去，“老姐姐，你别管了，我们不喝。”
    “噢，喝水，玉梅啊，倒水。”老太太指挥女儿。
    陶玉梅进屋找出自己的包，刚要走，三爷提醒她，“看看你卡带的对不对？别去了卡里没钱。”
    这话太直白，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陶玉梅脸涨红，“带好了，走吧。”
    镇上离河湾村走路也就二十分钟，有热心好事的村民贡献出自己的电三轮儿，把何茹，陶玉梅，余二东和大爷四人送到了镇上的邮政储蓄银行。
    行内转账是及时到账的，当何茹的手机接收到提示到账的讯息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了半天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出来后给大爷三爷六爷各买了一条百元的卷烟，还给电三轮儿的大叔也买了一包烟。余二东是村官，拒不收礼，她只好给村委办公室送了一箱矿泉水和一箱苹果。
    完美收官，在外公外婆家吃过饭，开车带林爱芳回城。
    一路上林爱芳恢复了以往的神采，把陶玉梅两姐妹翻来覆去好一通鄙骂，又夸何茹这儿子有勇有谋把钱弄了回来，再夸补习班及时安装了监控，多谢菩萨保佑云云。
    何茹听得脑仁疼，打断她的碎碎念，“妈，其实我是诓她的。”
    “啥？”林爱芳愣住了。
    “补习班前几天根本没按监控，今天早上你走后才来了两个师傅，我们出门的时候刚敲定地方和角度，这会应该安装完毕了。”
    “什么？这么说你刚才是骗陶玉梅的？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她不信呢。”林爱芳一阵后怕。
    “没办法，当时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赌的就是她怕刘雷坐牢，我也不敢告诉你，否则你肯定露馅。”
    何茹这会有点得意，跟骗子学骗人，还骗成功了，江澈指不定得多高兴。
    “哎呀，我当时真以为是真的，一心想让你报警呢。”林爱芳捂着心口激动得不行，这家伙，跟诸葛亮玩空城计似的，好惊险。
    “你那几个举动特别好，真的，把陶玉梅吓得信以为真我要报警。”何茹夸她。
    林爱芳捂捂脸，有点不好意思，“唉这都怪我，轻信了刘雷的话，昨天还怪你们，跟你们吵架。”
    这种真心实意的道歉从林爱芳嘴里说出来挺稀罕的，何茹点点头，正色道:“妈，以后遇事要冷静点，别被人牵鼻子走，只要涉及到钱财之类的，先打电话跟我们通个气，别又被骗了，你看那些被骗的新闻，层出不穷，钱追的回来的能有几个？咱们这次算是幸运的了。”
    “对对对，”林爱芳头点得像啄米鸡。
    江澈中午午休时间看到何茹发来的讯息，有点不敢相信，搬着小凳子坐到角落里给她打电话。
    “何茹，你真把钱给要回来了？”
    “要回来了，两万五，一分不少，给大爷三爷和六爷各买了一条百块的卷烟，村委会送了一箱矿泉水和一箱苹果，花了四百六。”
    “要得，是要谢谢他们。”
    江澈表示认同，兴奋的压低嗓子，“你把过程跟我说一遍嘛，我都没参与。”
    何茹心情挺好，把过程简要叙述了一遍，还把林爱芳的道歉也学了给他听。
    “这可真难得，我妈居然会道歉。”江澈感叹之余陡生惆怅，“你真厉害，做老公做儿子做爸爸都比我厉害。”
    “其实你也不赖，就是没上心而已。”
    何茹一语道破，对面瞬间无声。
    何茹以为江澈被伤到了，想了想又道:“但是现在比起以前要好多了。”
    良久，对面嗯了一声，“我会努力改变的。”
    第46章 感觉有些动摇了
    何茹挂了电话，望向正趴在重症监护室玻璃上的林爱芳，里头的江大河一点要醒的迹象也没有，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如果不行就转到省医院去。
    林爱芳脸上的担心不似作假，里面毕竟是和她结发三十多载的男人，她这一生开心与痛苦的根源。
    何茹以前常会以旁观者的角度思考他们二人的相处方式，觉得既然两个人长年累月三观性格不合，应该早早分开才对。可这两人偏偏能将就勉强，在互相嫌弃与争吵妥协中日复一日的耗着，婚姻质量对比起她和江澈，是另一种状态的差。
    每当她想到自己老了可能会是这种婚姻状态她就觉得人生无望，她不想和江澈重蹈这两人的覆辙，她要放弃江澈，拯救自己。
    可现在江澈产生了改变，虽然是因为互换身体的原因，但他确实在改变，而如果两人一直这么换不回来，目前的相处模式就会长期持续，时间一长的话……思及至此，何茹打了个哆嗦，她发觉自己有些动摇了，因为她内心竟然突然冒出如果这个现状一直持续下去的话，这个婚没法儿离的错觉。
    “江澈，”林爱芳打断她的思绪，走过来问她:“何茹刚才跟你打电话了？”
    何茹回过神，笑了笑：“嗯，她问我是怎么把钱要回来的，还夸我厉害。”
    林爱芳撇撇嘴，“她也就长了张嘴，平日里总说自己忙，幼儿园离不开人，这家里的事她可从没操过心，孩子也扔给江媛了，当然得嘴巴甜点，夸人又不费力不花钱。”
    何茹斜眼瞅她，果然是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典型，两万五的事儿一过，又恢复了老样子。
    “妈，如果我爸背着你跟人说你蠢你凶悍，你感觉怎样？”
    “他敢，我不挠死他。”林爱芳眼睛立马瞪圆了。
    “那你为什么要背着何茹说她坏话呢？”
    林爱芳急了，“何茹本来就这样啊，我说的是事实。”
    “我爸也觉得他说的是事实，你不蠢能被人骗钱？你不凶悍那陶玉英能被打到去整容修复？”
    “江澈，你作为一个晚辈，有你这么说你母亲吗？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供你吃供你喝辛辛苦苦养大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你别来这套，”何茹掏掏耳朵里的茧子，“我是按照你的说法用我爸打的比方，怎么你说何茹何茹就得受着，我爸说你你就气急败坏呢？”
    林爱芳暴躁跳脚，“我是长辈，长辈说晚辈天经地义，你乱打什么比方？你爸又有什么脸来说我？”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外公外婆说你就可以了，懂了懂了。”
    何茹笑眯眯比了个ok，在她愤怒而尖锐的指责怒骂中去按电梯。
    林爱芳心里的火一旦被挑起，那就跟三味真火似的，轻易灭不了。
    她从进电梯一直到坐上二手福特回家，就没停止过唠叨，从结婚前一直讲到江大河进医院，家里前前后后所有事都在她嘴里过了一遍，自己的形象比小白菜还惨。
    何茹听着听着，自己代入了一下林爱芳，突然察觉到了林爱芳在婚姻中也挺可悲的，而且悲而不自知。
    “妈，”她打断林爱芳的唠叨，认真劝她：“市里新建了个老年大学，要不给你报个名吧？也算圆了你的大学梦。”
    林爱芳读书只读到初中，然后考了个中专职校，毕业后进了供销社，到现在都偶尔还会提起读书时的那些事。她的名字就是初中毕业后自己改的，她以前叫林二芳，因为她上头还有个姐姐叫大芳，两岁时下河淹死了，后来生了她就给起名叫二芳。
    她打小就觉得这名字难听，初中毕业果断改名了，还把弟妹也跟着一起改，终于告别数字排序，这也是弟妹从小听她的原因之一。
    林爱芳打了个怵：“老年大学？我这一把年纪了还上什么大学？我不去。”
    她一口回绝，下意识的觉得儿子嫌弃她没文化，保护壳唰的穿起来：“你爸天天说我不会说话瞎说话没文化，你就要给我报什么老年大学，你们可真是一对好父子，有本事别吃我做的饭，让他再去给你找个有文化的后妈算了。”
    林爱芳越说越刻薄：“不过依你爸的眼光，也只能找陶玉英那样的鸡婆……”
    “妈，”何茹等红灯的间隙，扭头问她：“为什么每次正经跟你谈事，你总是能把我的意思扭曲成你认为的那样呢？我只提议说报个老年大学，这样可以开括视野，学习文化，还可以交到很多朋友。你可以先了解一下老年大学有些什么课程和内容，觉得喜欢就去，不喜欢就算了，这本来是件很开心的事，您怎么一定要扯到我爸和陶玉英身上呢？你上不上老年大学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这不是你自己的事吗？”
    林爱芳没料到儿子会这样怼她，脸色刹那涨紫，“你，你……你别说这些好听的，你们心里怎么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你说说，我想什么了？”
    何茹发动车子，往前开。得亏不是她亲妈，她还能心平气和的跟她扯，否则真有可能被林爱芳气成羊癫疯。
    “你们就是嫌弃我读书少，我书读得少怪我吗？那不是小时候穷……”
    “又来了，”何茹后槽牙搓得咯吱响，强忍着没翻白眼，“行了，咱们这话题就此打住，您爱去不去，算我废话多惹您不高兴了。”
    任林爱芳再说什么，何茹除了嗯就是哦，不再多说话，林爱芳又说了几句觉得没意思起来，闷闷的看着窗外风景。
    何茹暗暗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江澈能健康长大也不容易，虽然性格上有缺陷，但还不是无药可救，至少互换身体后开始自我改变了，如果真继承了林爱芳和江大河的所有缺点，她是打死都要离婚的，无法沟通简直太可怕了。
    把林爱芳送到家，然后到加油站给车子加满油，顺便用送的洗车卡洗了个车，干干净净给王骁天送了过去。
    王骁天接过车钥匙很开心，“感谢江经理，又是加满油又是洗车的，我感觉自己赚了。”
    “这是借车的基本原则，否则以后哪好意思再开口借车。”何茹摆摆手，回了办公室，眼下才三点不到，还可以干会儿工作。
    路过赵毅和常思语工位，她和往常一样点头打招呼。
    常思语咬着唇，眼底流露出一丝幽怨。
    第47章 秀恩爱
    “思语，你来我办公室一下。”何茹在办公室喊了一声。
    赵毅拿笔戳了戳常思语胳膊，“发什么呆呢？老大叫你。”
    “哦。”常思语慌忙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进办公室。
    “江经理。”她向往常一样打招呼。
    “坐吧，我有话跟你说。”何茹这会才发现常思语的妆容比起刚进京瑞时成熟不少，想来是为了配合江澈的年龄差。
    常思语坐在了对面椅子上。
    何茹把礼品袋拿出来，将粉色心形小卡片朝向她的方向，“思语，首先谢谢你的心意，感谢你用这笔非常有意义的提成特意给我买的礼物。不过我除了是你的上级，同时也是一个已婚人士，贸然接受你的礼物容易引起旁人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我今天一早把钱还给你了，算是我托你帮忙买的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常思语咬住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不明白，自己明明比江经理的前妻年轻优秀，为什么他不接受自己的心意？
    “江经理，您不用瞒我了，我知道您现在是单身，既然单身，我就有追求的权利。”
    “什么？”何茹不知自己怎么就“被单身”了。
    这表情在常思语看来就是装的，她索性豁出去，“我知道您和您妻子正在闹离婚，我愿意等，等到您彻底单身，到时候我会光明正大的追求您。”
    何茹被她理直气壮的口气给逗笑了，“思语，我应该没有说什么让你误会的话，也没有做过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吧？你从哪儿听说我要离婚的？”
    “上次李总在您办公室和您说话，我过来送文件，不小心听到了两句，但是您放心，我没跟别人说过。”常思语坦白。
    何茹回忆了一下，她和江澈互换身体后的确有在办公室和李登科讨论过离婚的事，就在陶玉英事件发生之前。而且不止她，江澈和李登科也说过这事，指不定哪次被常思语听到了。
    看着这年轻女孩子一脸坚定的模样，她揉揉额头，“思语，你还年轻，等你以后步入婚姻殿堂了你会发现，两口子偶尔是会吵架的，吵架的时候也会闹离婚，但往往也就是那么闹一下，不会真的离婚的，你想多了。”
    常思语笑了，“你别骗我了，我是不会信的，我有眼睛会看，真离婚假离婚我看得出来，你不过是担心我们年龄差距太大而已。”
    她往前一步，手撑到桌面上，“江经理，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的。”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何茹没想到不仅没收到效果，好像还激发了常思语的斗志。
    她给江澈发了条微信:下班了过来接我。
    江澈半小时后才看到，回复:好的，是电动车出问题吗？
    何茹:电动车没问题，是给常思语看的，刚才我跟她沟通了一下，她不相信我没离婚，需要你过来帮帮忙。
    江澈很惊讶:个板板滴，连常思语都晓得我们俩要离婚了？
    何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嘛。
    江澈:让她做梦去，我们夫妻要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她没机会了。
    发完江澈就继续上班去了，憋着一肚子气。
    最近家里麻烦事一件接一件，这常思语居然还来插一脚，得亏是在何茹手里被发现，这要芯子还是他，何茹指不定怎么利用，来达到离婚的目的。
    思及至此他打了个冷战，突觉四周虎狼环伺，家庭婚姻关系举步维艰。
    周五的下午放学早，四点半刚过，江澈开着车潇洒滑进了京瑞楼下的车棚里。
    车上还带着江知瑜小朋友，她听妈妈说今天可以回家了，非一般高兴，跑江媛宿舍里把自己的物品全都收走，生怕晚了被留在那里，江媛大呼小没良心。
    江澈风情万种的下了车，离开幼儿园前，他让余悠给他化了个妆，还把头发捯饬了一下，就是为了这一刻。
    “何茹姐，你来了？”王骁天正和王明成在前台那里说话，率先发现了他。
    “骁天，明成哥，好久不见。”江澈打招呼，又摸摸女儿脑袋:“小瑜，喊骁天哥哥和王伯伯。”
    “骁天哥哥，王伯伯。”
    “小瑜好乖，来，伯伯带你参观参观。”小丫头声音甜甜的，被王明成一把抱起来，带去各个工位上摸小零食。
    “不对吧，何茹姐，”王骁天挠挠头，“我喊你姐，你让小瑜喊我哥，这辈分乱了啊。”
    “嗯？”江澈歪头想了想，“好像是有点乱，要不你喊我姨算了。”
    王骁天仰倒，“别，我妈可不会答应。”王骁天妈妈和朱明珠一辈儿，江澈和何茹得喊姨。
    这两人在这里掰扯辈分，王明成带着小瑜在各个工位上搜刮了一大堆零食，常思语给得最多，唯独脸色不佳。
    她没有想到刚和江经理谈了话，转头他老婆就带着孩子过来了，且看她和大家熟稔的样子，这不摆明了过来打她脸吗？难道他们的感情真的没有破灭？可那天听到的明明不是这样的……她心乱如麻。
    这时何茹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小瑜看见爸爸，从王明成怀里挣脱下来，举着零食跑过去，“爸爸，他们给了我好多零食。”
    李登科这会早走了，员工们都很轻松，嘻嘻哈哈的逗小瑜玩，当然，除了常思语。
    何茹只当没看到她的异样，接过女儿递过来的大把小零食，问:“有没有谢谢哥哥姐姐们？”
    “有的有的。”小瑜用力点头。
    “老公！”江澈及时发现了她，亲热的过来打招呼，手也自然的挽住了她的胳膊。
    “我真羡慕你们俩，感情还跟谈恋爱那会儿一样好。”王明成真心夸，周围几人也纷纷表示羡慕。
    何茹不好意思众目睽睽之下秀恩爱，用胳膊肘偷偷捣了江澈一下，意思收敛点，别搞得太夸张。
    江澈却突然惊讶了一下，抬手给他理了理衬衫领子，口中嗔怪:“你看你，领子卷到里面了都不知道。”
    “刺激我们单身狗啊！”销售部的小李假装抹眼泪。
    常思语脸色灰败，坐在工位上听着周围的起哄声，她知道自己没希望了，江经理这一出是特意给她看的。
    她抬起头，看见江经理夫妇正在说话，他妻子目光亮晶晶的，一点也没有感情破裂的迹象。
    可能真的是她想多了，人家就是吵架而已，现在和好了。那她呢？她这段时间又算什么呢？
    “姐姐？”江知瑜很喜欢这个美丽姐姐，因为她给的零食最多。
    “什么事？”常思语勉强扯了个笑脸。
    “送你小红花，老师说每个女孩子都有一朵。”
    她从兜里掏出一朵瘪瘪歪歪的剪纸小红花递给常思语。
    “谢谢你！”常思语望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神，心被这可爱的举动暖了一下，突然觉得她父母的行为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第48章 地下赌场
    想到儿子兜里两万五还没捂热，转眼又被自己转了出去，还落了个不好的名声，陶玉梅晦气极了，回家就给儿子打电话，要把这事告诉他，免得他还乱花钱。谁知打了六个电话就有三个打不通，还有三个没人接。
    刘雷这会儿也没法接，他被底下赌场扣押了。
    为避免银行转账留痕迹，他昨天忽悠林爱芳给的是现金，钱到手后他给陶玉梅打电话，表示果然人傻钱多还来的快，要给老妈五千块钱零花。
    陶玉梅是个惯宠儿子的，听到一下弄到这么些钱，心里那叫一个解气，把儿子夸了又夸，让他留着自己用，心意到了就行。
    白得来的钱等于天上掉馅饼，刘雷揣着钱就去了老地方。
    他十六岁就辍学混社会了，五毒少说也沾了四毒，这好赌就是其中一样。
    拿着这两万五，熟门熟路熟暗号。
    地下赌场的人见到他还奚落了他几句，没料到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捆钱。
    见他掏出钱，立刻有制服美女过来请他入桌。
    现在的赌场与时俱进，刘雷常去的这家还特意去澳门赌场取过经，坐庄的都是帅哥美女，女赌徒对帅哥，男赌徒对美女，皆是一身制服，精致养眼。
    赌场室内除了那些刺激人赌博欲望的装饰，灯光更是精心设计过，一直会给人白天的错觉，而且隐蔽在负二层，信号弱得很，进去后感觉不到时间，出来时至少都过了一夜。
    也该刘雷运气好，半晚不到，翻了两倍不止，面前堆了近八万块钱。
    刘雷欣喜若狂，却也没失去理智，决定最后再来一把就收手回家，让陶玉梅好好看看自己的战斗力。
    结果最后一把输了。
    他看看自己面前那一堆钱，决定还来一把，如果又输了就不赌了。
    这一局跟上一局一样，又进了美女那边。
    刘雷决定再来一把……
    风水就这么转了向，不多时，刘雷赢的钱加两万五本金都输了个精光，面前的小山堆成了平原。
    就这么走人不甘心，他输红了眼又找赌场借了两万，结果连根毛儿都没捞回来。
    最后没辙了想走，被拦下了，带进了一个信号被屏蔽的屋子，让他想办法还钱才能走人。
    刘雷也不是头一回经历这场面了，表示要给他妈打电话，他妈铁定会救他。
    就在陶玉梅准备再次打儿子电话时，电话响了，她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忙接起来:“雷子，你在哪儿呢？这电话怎么不是打不通就是没人接啊？”
    “妈……”刘雷声音吭吭哧哧的，“我，我在赌场。”
    “什么？你又去赌场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赌了吗？”陶玉梅气得差点厥倒，贴着电话咆哮:“你赶紧给我回来！”
    “妈，我一时半会回不去。”
    “为什么？”陶玉梅到底也是过来人，问出口就猜到原因了，“你输光被扣了？找赌场借钱了？”
    “妈，我本来连本金赢到了八万，八万啊，结果刚才几手就吐出去了，我想把本赶回来，就找赌场借了两万。妈，我知道我错了，你赶紧带钱来捞我，否则他们要揍我。”
    这招刘雷常用，以往陶玉梅骂骂也就算了，最后都会带钱来救他。
    但陶玉梅今天愤怒异常，扯着嗓子在电话里怒骂:“那你就被揍死算了，死了也别扔回来，垃圾站在东边。我真是倒霉透顶，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这么点家底都要被你个讨债鬼搬空，我造了什么孽……”
    “妈，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保证下次不赌了，再赌让我断子绝孙。”刘雷赌咒发誓。
    “你的保证就跟你爸一样，屁用都没有，”陶玉梅连家里的死鬼也一起骂。
    “我就不该相信你个瘪犊子玩意儿，坑了我两万五还不够，还要再坑两万，我有多少钱被你这砍脑壳的造？你当我是印钞机？这点家底子全都被你给赌光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去死了算了，哎呀我的娘啊……”
    陶玉梅一屁股坐地上，拍着大腿哭起来。
    她是真的伤心了，这儿子太不省事了，跟他爹刘老三那个杀千刀的一模一样，两天功夫不到，里外去了四万五。
    老太太不知道女儿怎么了，慌乱的在旁边杵着拐棍儿，迈着小脚转圈，口中担忧的喊:“玉梅，玉梅，出啥事了？”
    刘雷怔怔的看着挂断的手机，不敢相信他妈居然不管他了，还有她说的话，坑了她两万还不够，还要再坑两万。什么意思？那两万五不是林爱芳的吗？怎么变成她的了？难道……她又还给林爱芳了？
    “不行，我要回家一趟。”刘雷待不住，挣扎着要走。
    赌场老板不放人，让人把他拉下去了。
    林爱芳又坐到了郑奶奶家，把碗还给她，多谢她的酒酿，顺便八一八这两天惊心动魄的反诈骗故事。
    把郑奶奶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陶玉梅把钱转回来后直打咋舌，“哎哟哟，可算要回来了。”
    好奇的问她:“你昨晚都还相信那个混混，早上一去怎么就闹上了？都没问问她？”
    林爱芳神色得意:“她家小崽子满嘴跑火车，昨天明明跟我说他姥姥在省城照顾他小姨，结果早上我一到他家，他姥姥正搁门口乘凉呢，这不摆明了骗我嘛。”
    “啧啧，一家子坏货。”郑奶奶摇摇头，“幸亏你家江澈有能耐，不然这钱真难讨回来。”
    “那是，”林爱芳更得意。
    不过想到先前儿子劝她上老年大学的事，相又垮下来:“哎老郑，江澈今天不知怎么让我报老年大学，你说他是不是跟他爸一样嫌我没文化呢？”
    “老年大学是学什么的？”郑奶奶听都没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林爱芳这才觉得自己应该先了解一下不然都没得聊。
    “你说是不是招一帮子老头老太太学扭秧歌、打麻将呢？”郑奶奶寻思。
    林爱芳捂嘴大笑:“你可做梦去吧，这两样还用去学校学，广场上哪个不会？”
    “这也是，”郑奶奶换了个念头:“那可以学画画书法那些吧？还有读书写字那些？我小时候就读到四年级，那时候家里穷啊，我妈赶我去做事，后来就没读了，一辈子遗憾呐。”
    林爱芳怔忡，对啊，这些也有可能。
    又听郑奶奶道:“哎呀你家江澈真好，还想着让你报老年大学，我儿子恐怕都不知道咱们市还有老年大学呢，更别提给我报名了。”
    老姐妹言语间满满的羡慕，林爱芳有点满足又有点不好意思，她可记得昨天还因为这事跟儿子吵架了。
    唉，当时怎么就想误会了呢？
    第49章 陶玉英回来了
    晚上一家三口都回家吃饭，林爱芳做了四菜一汤，还用芝麻香油凉拌了一个夏日小菜，脸上从头到尾含着笑意。看见小瑜回来，更是心肝宝贝又亲又抱半天不撒手。
    “瞧着挺好的，不像跟你闹矛盾的样子。”江澈暗里戳戳何茹。
    何茹撇撇嘴，“谁知道她又怎么想的，你妈变脸比小孩儿还快。”
    到了晚上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林爱芳上楼特意向她咨询老年大学的情况，从头到尾问得明明白白，连地址也让她打字发到自己手机上，说有空和郑奶奶去逛逛。
    医院在凌晨五点打电话到江澈手机，说江大河醒了。
    何茹一骨碌爬起来里，叫醒江澈:“医院打电话来说爸醒了，我和妈先去，你等小瑜起来了跟她一块儿去。”
    江澈顿时清醒，睡意全无，“行，到了给我打个电话，看爸现在到底啥情况。”
    恰好今天是周末，不用考虑上班，江澈松了一口气。
    何茹抓紧时间洗漱完毕，下楼喊林爱芳。
    林爱芳还在睡，被她喊醒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这还早呢。”
    “医院说爸醒了，我这时候过去，您要不要去？”
    林爱芳瞬间弹了起来:“去去去，哎这醒得比医生的预料要早，肯定是好消息。”
    江大河再次转醒，没有了上回的精气神，顶多动动眼皮子，至多手指头缓慢的勾一勾，连转眼珠子都是慢动作。
    何茹踮起脚看了半天，感觉老爷子嘴角有点歪，可人躺着，她看得不真切，只能心里存疑。
    “医生，他咋样？是不是醒了就没事了？”林爱芳小心翼翼问医生。
    医生眉头轻皱，跟上回大不一样，“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这次比起上次情况明显要差一些，毕竟是二次出血，能这么快醒来说明病人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至于会不会影响到行动还要进一步观察。”
    医生说的比较委婉，但足够林爱芳难过了。
    她抹着眼泪坐到长椅上，哭唧唧把陶玉英拉出来骂，边骂边哭。
    何茹没办法，把人拉开，掏出纸巾递给她。
    “医生都说了爸身体底子好，这次恢复好生点养身体，说不定不会有后遗症。”
    林爱芳擤鼻涕，睁着通红两只眼告诉她:“说是这么说，可我看到那些病房里头十个有八个都有问题呢，上次转普通病房，往老那头走有个vip病房，里面就躺了一个老头儿，请了两个年轻力壮的护工，家里有权有钱的，我听他儿媳妇说几乎是半瘫了，说话说不了，吃饭靠人喂，站起来多走两步都困难，你说这人还有啥用？哎哟你爸一辈子都是个好面子要强的，可别变这样。”
    瞧着她真心实意为江大河担忧，何茹满脸拧巴，江大河能二度进去，这不全是您的功劳么？这时候又替他担心了，早干嘛去了？
    “这回再转普通病房，您可别再刺激他了。”
    “我什么时候……”林爱芳想都不想就要反驳，连何茹似笑非笑看着她，那气焰就消了下去，转身翻了个白眼。
    早上八点，江澈带着小瑜来了医院，小姑娘趴在玻璃上看了一会儿爷爷，听爸爸妈妈和奶奶说爷爷的病情，她小大人似的朝里面挥拳头:“爷爷加油！”
    里面的小护士看见了，低头跟江大河说你孙女儿来看你了，祝你加油赶快好呢。
    江大河眼睛眨了眨，流出眼泪。
    在重症监护室还要在观察一段时间，何茹带着他们三个出医院去吃早餐。
    走到医院大门时，看到一辆中巴车开到门口，侧门打开，有个人坐着轮椅被抬了出来。
    轮椅被抬上台阶，病人虽戴了顶帽子，但样貌还是被他们看了个正着。
    “陶玉英？”林爱芳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轮椅上的人猛抬头，消瘦惨白，下巴上兜着纱布。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陶玉英搭在扶手上的双手猛然收紧，手背上青筋凸起，死死盯着林爱芳。
    林爱芳被骇到了，后退了一步，这才多久功夫，陶玉英居然变成了这样？
    何茹吃惊的看着她虚弱阴狠的表情，牵紧了小瑜，拉着林爱芳退远了些。
    小声问江澈:“她怎么转回来了？”
    “不知道，以后来医院咱们得注意点。”江澈觉得冲陶玉英这眼神就得防备一下。
    “对，爸要是转普通病房了，咱们还是轮流和赵大哥一起看护吧，这样放心点。”
    虽然传说是陶玉英在省里得罪了人，可回了岚阳市，她那些狐朋狗友烂关系也不少，再加上手里有几个钱，说不准会怎么报复，得做好准备。
    他俩猜测没错，但只猜对了一半儿，陶玉英前几年的确是得罪了一富商的原配跑回来的，当时原配就放话，她陶玉英但凡敢踏入省城一步，不死也得去她半条命。
    如果不是这次脸上假体被林爱芳两巴掌扇歪，她也就安安逸逸待岚阳市不往省里跑了，可那位修复的大师就在省医，她又不放心去别地，暗中托一个私立美容医院做中介，花了五十万把大师请过来操刀，结果大师手术完毕刚走，原配就堵住了私美大门，时间计算得刚刚好。
    她麻醉药效未过，躺在手术台上如待宰的羔羊，原配指挥着自己带来的人，一刀毁了她的声带，新闻上所谓的手术大出血不过是原配的障眼法而已。
    陶玉英在省城治疗了一段时日，保住了命，却成了哑巴，今天刚从省城转回来就在医院门口碰到了林爱芳。
    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毁了，从人到事业，毁得一塌糊涂，这都是因为林爱芳。
    看着这个女人，陶玉英眼里迸发出刻骨的仇恨，她一定要报仇。
    直到轮椅被推进去，林爱芳都没有回过神来，太吓人了，陶玉英那表情像要生吞活剥她似的。
    “妈，她恨你，你以后行动得注意点，包括我们一小家也是。”何茹表情凝重的叮嘱。
    “她凭什么恨我……”林爱芳一开口就看到儿子儿媳一块儿皱着眉头看她，像看二傻子那样看她，她的话顿时堵在喉咙里。
    “您自己说说，放这样的狠话有用吗？对着我们俩装大尾巴狼有用吗？”何茹毫不客气。
    “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真是白……”林爱芳胀红了脸，立刻要发飙。
    又被何茹打断:“行了，您整天就会窝里横，出事了就傻眼，怪这个怪那个，就你自己没问题，但凡你听我们一点话，这家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地步，你可消停点，让我们省省心行吗？”
    这话太不客气，林爱芳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抓紧小瑜的手就要开始嚎哭:“小瑜啊，奶奶活不下去了，你爸爸什么事都怪奶奶，要逼奶奶去死啊……”
    “奶奶！”孩子哇的给吓哭了。
    “妈，您吓唬孩子干吗？”江澈抱起女儿，用肩膀隔开，低头安抚。
    同时有点恼何茹:“回家说也不迟，这儿大庭广众的，妈又这样子，搞得多难看。”
    这话更加刺激林爱芳，她挥起胳膊大声怒吼:“难看？有什么难看？就是要让大家看看你们是如何不尊重老人的！这些年帮你们做饭带孩子，你们就这样对我，逼我去死，哪有你们这样没良心的后辈？一家子白眼狼……”
    何茹耳朵里嗡嗡的，她朝江澈打了个手势:“在这儿等着，我去开车。”
    见儿子理都没理她，儿媳也抱着孩子去了一边儿，林爱芳急了眼，拉住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大娘投诉，翻来覆去就是那老一套。
    江澈无语的叹气，掏出纸巾给孩子擦眼泪。
    第50章 她让你做饭？
    回家路上，除了小瑜偶尔说话，三个人皆是一声不吭，气氛沉闷。
    到家后林爱芳不想进去，转身去了郑奶奶家。
    看着她背影，何茹和江澈咬耳朵:“就你妈这毛病，咱家啥事郑奶奶都得知道。”
    江澈揉揉额头:“能怎么办？说了她也不听，我行我素惯了的。”
    林爱芳心里藏不住事，什么都喜欢往外说，不管好的坏的，能说不能说的，她一定要找人吐槽，吐出来她心里才能舒服。
    “以后都少跟她说事吧，说了一定会吵架，反正她眼里家里人都不可信。”
    江澈抓起车钥匙，“我有事出去一下，午饭别等我了。”
    他去了居安乐房屋中介公司，之前就约了两回，今天终于有时间去看房子。
    陪同人员是个姓林的年轻小伙，一开始的寒暄过后直奔主题。
    小林让江澈把车停在公司旁边，乘坐自己的车去看房。
    根据江澈的要求，小林之前精心筛选过滤出了三套房源，信息发给江澈，江澈却只选择看其中一套。
    他一直有些不解，正好在车上询问:“何小姐，这三套房子我感觉都很不错，绿荷嘉园和城市广场的两套房子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周边设施，比起天雅名居都要成熟完善一些，您为什么会把这两个直接pass掉，只选择天雅名居呢？”
    江澈心底苦笑，“这两套的确很好，如果不是离我现在居住的地方太近的话我会去看的。”
    小林错愕，没料到是这么个原因，他在心底迅速盘算了一下这三套房源的距离，绿荷嘉园离流霞社区开车需要十五分钟，城市广场离流霞社区开车只要十分钟，天雅名居靠近郊区，开车则需要二十五分钟，果然最远。
    他干这行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稍微动动脑筋就猜到了，“冒昧问一下，您现在居住的房子是和父母一起吗？”
    “是的，我和我老公想独立出来。”江澈用不着隐瞒，坦诚以告。
    小林明白了，“那正巧，前天锦江一品新放出一套房源，离天雅名居只要五分钟，实用面积一百一十平，三房两厅两卫一厨，简装，居住6年，整体环境也很不错，您有没有兴趣顺便看一看？”
    “行，一块儿看吧，今天有时间。”江澈同意了。
    他这边出来看房，家里何茹见临近十一点，开始准备做午饭，冰箱里有鸡蛋和生肉，一点青椒和胡萝卜，还有根新鲜玉米。
    先把饭蒸上，然后一手拿鲜玉米，一手拿个盘子，走到餐桌边，把电视机前的小瑜喊过来。
    “坐这儿看，边看边帮爸爸把玉米粒剥下来，爸爸已经给你剥下一排了，剩下的特别好剥。”她边说边示范着剥了两个。
    “我来我来，我会剥。”小瑜很喜欢这活动。
    见她剥得有模有样，何茹放心的进了厨房，先切了肉丝，然后剁了一点肉蓉，分别进行调味。另外切青椒丝，姜蒜沫，把胡萝切成小丁，焯熟备用。最后打了四个鸡蛋，放盐和猪油，搅匀后放进蒸锅里。
    她盘算做三个菜，一个青椒肉丝，一个芙蓉蒸蛋，一个玉米胡萝卜炒肉蓉，可惜没找到紫菜，不然再来个紫菜蛋花汤就齐活了。
    林爱芳故意坐在郑奶奶家聊天，早上受了气，她不想做饭了，在郑奶奶这儿发了半天牢骚。
    “别回去了，就在我家吃，等他们俩自己做饭，你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还敢对你凶，真是不值当，咱做妈的命贱哟！”郑奶奶一边掐豆角，一边义愤填膺。
    老江家这俩孩子太不是东西了，把亲妈骂得都不敢回家，不孝玩意儿。
    林爱芳本就是情绪化的人，这牢骚一发完了，再听郑奶奶这么说那心里就不得劲了，可故事是自己添油加醋讲的，郑奶奶这态度也是为了她，她嗯嗯的含糊拉扯，眼睛却往外面看。
    “还是别在你家吃了，我怕小瑜过来喊我。”
    “切，”郑奶奶眼一翻，“他俩怕你生气，就让孩子来喊你回去做饭呀？也真做得出来。你硬气点，别回去，让他们饿一顿就知道你的好了，他们得学会尊重母亲。”
    林爱芳扯出个勉强的笑脸，心道这都十一点半了他们也没过来喊自己，该不会出去吃了吧？
    想到这一家三口出去吃饭，把自己扔郑奶奶家，她心里又不是滋味了，有心回家瞅一眼，又怕郑奶奶说，拿着根豆角掐了半天没掐完。
    “中午做个干煸豆角，再烧个鱼，有新泡的新鲜泡菜，今天也可以吃了，还弄一个韭菜炒蛋，你觉得咋样？”
    郑奶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她。
    正巧，看见小瑜蹦蹦跳跳晃着小辫子跑进来，脆生生的喊林爱芳:“奶奶，爸爸把饭做好了，让我过来喊你回家吃饭。”
    “你爸做饭？”林爱芳瞬间变了脸，噌的站起来。
    郑奶奶也听到了，“哟，江澈还会做饭呢？这可是个稀奇事。”心道这不会做的人做的饭能吃？
    就见林爱芳沉着脸问孙女:“小瑜，你妈妈呢？她怎么没做饭？”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妈妈有事出去了，不在家吃饭。”
    “你妈不得了了，跟男人似的，不仅不做饭，还有事出去，她去做什么事？”林爱芳气鼓鼓的，一肚子邪火。
    最近儿子和儿媳之间发生了变化，儿子变得顾家起来，儿媳却变得喜欢往外跑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帮忙做家务，难不成是有了二心？
    “不知道。”小瑜有点怕，奶奶今天变了两回脸，凶巴巴的。
    她没敢再待郑奶奶家，一溜烟跑了回去。
    “爸爸，爸爸，奶奶又生气了。”钻进厨房找何茹。
    何茹解了围裙，正拿水洗手和脸，做饭后浑身油烟味，洗洗会清爽很多。
    听到女儿没头没脑的一句，她抹掉脸上的水珠，抬起头来，“她又生什么气呀？”
    “她问我妈妈在不在家，我说不在，她就生气了。”
    孩子虽然童言童语，但何茹还是瞬间抓住了中心思想，林爱芳就是见儿子做饭心里不舒服了呗，老毛病了。
    “行了，吃饭去吧，看看爸爸手艺怎样。”
    她推着小瑜出来，就见到林爱芳黑着脸走进家门。
    “怎么是你在做饭？你老婆呢？”林爱芳像查寝的教导主任，一双眼嗖嗖的扫射。
    “他有事出去了，不在家吃饭。”
    “她能有什么要事？这饭都不做了，还让你来做。”林爱芳靠近桌子，看到了那三个菜，瞳孔微缩，想不到儿子做菜居然还不错。
    第51章 买房子就不离婚了吧？
    何茹心里神烦她这喜欢越过界想对儿子小家庭进行全面掌控，摆不清自己位置的毛病。
    她示意小瑜夹了菜到一边儿去吃，扭头朝林爱芳开炮:“妈，这有什么值得您生气质问的？两口子谁有时间谁做饭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再说了何茹怎么就不能有事了？我以前也不常常有事，孩子都扔给她么？”
    “她能跟你比？这做饭带孩子都是女人的事，你看你这一天天的，事全都变成你的了，她倒好，跟个女强人似的在外面到处跑。”
    何茹心里叹为观止，林爱芳这三观歪得这么清晰可见，不和江澈互换身体还见不着呢。
    “您这是从哪个千年古墓里挖出来的老思想？”
    她夸张的惊讶:“毛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到您这儿都自甘下贱的不配跟男人比了？反正我看她比我强，她又上班又带孩子回来还要做家务，我上了班回来躺着玩游戏啥都不干跟个废物似的。其实我最近一直在寻思，你说我这样又懒又自私的人跟她差距也太大了，我得成熟起来，得把我该干的事干了，该负的责负了，不然这么好的老婆要是哪天对我死心了跑了，我哭都没地儿哭去。您说是吧？”
    林爱芳瞠目结舌望着她，仿佛从未认识过自己儿子一样，还没回过神就听儿子又道:“我感觉两口子过日子，不能互相埋怨抱怨，遇事就愤怒争吵，过得跟仇人似的。一定要互相包容，互相体谅，给予对方应有的尊重和理解，以及界限感，多学着能换位思考，出发点多为对方考虑，这样才能长久。”
    “养孩子也一样，让孩子觉得爸爸妈妈一样的爱她，对她一样好，爸爸能做的妈妈也能做到，妈妈能做的爸爸也能做，而不是教她什么男尊女卑男人不该下厨房女人就该做饭那种糟粕东西，不然我们小瑜长大后，别人家女儿事业有成自信美丽大方，我们小瑜只会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哪天没干活儿出个门还要被婆婆责骂，多可怜啊，您说是不是？”
    林爱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回是真气得无语了，胸膛剧烈起伏了十几下，才吐出一口气，“好，好，好，这就是我的好儿子，为了个女人居然拐弯抹角说自己的妈妈。你以为你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她何茹会放在心里吗？我告诉你，不可能的，她还会觉得你没用，只会围在家里转，一点也不像个男人，时间久了她就会嫌弃你，看不起你。江澈，妈妈是为了你好，你别那些心灵鸡汤骗了，什么男人做饭带孩子，都是忽悠你的，她把孩子和家务事扔给你，自己就跑出去潇洒去了，你要相信妈妈，妈妈是过来人……”
    林爱芳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对面的儿子安静得出奇，一点也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她一下子住了口。
    何茹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显而易见的流露出悲悯。见她愣怔，轻声问道:“妈，其实你说的都是你自己的婚姻吧？你和爸幸福吗？你希望我和何茹变成你和爸那样吗？”
    林爱芳眼皮抖了抖，她从想过这类问题，也不愿面对她和江大河婚姻失败的事实，她要怎么回答？她绝不能承认。
    是了，她可以生气，把这个问题怪成儿子不尊重她，故意嘲笑她和江大河。
    “你明明知道我和你爸是什么样子？你故意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她丝毫没发现自己像一个刺猬，只是用力的把身上的刺刺出去，刺痛别人，她就不会痛了。
    “字面意思，你也知道的意思，正因为我和何茹不想变成你们那样，所以我们努力改变，用主流的话说，共同构筑健康、良性的婚姻生活。等我们到了你们这岁数，我希望的夫妻关系是和睦美满有爱的，而不是猜忌争吵埋怨的，您明白吗？”
    林爱芳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你现在怪我和你爸关系不好，但我们好歹也养大了你，为了你我忍着你爸，结果你竟然说出这种诛心的话，你对得起我吗？你既然不愿看到我们，就跟何茹搬一边儿过去，我倒要看看你们夫妻关系能构筑得有多好，你们给我走，别在我这儿碍眼……”
    她骂骂咧咧推开挡在身前的椅子，一阵风刮进了卧室，“嘭”的关紧了房门。
    “小瑜，”何茹把女儿喊过来，“到桌边来吃饭。”
    “奶奶不吃吗？”小瑜小声问。
    “奶奶想休息了，她等会儿再吃。”何茹寻思也的确该搬出去了，孩子不能老处在这样的环境中。
    江澈接近三点钟回来的，何茹正带着孩子睡午觉，听见他进门，何茹翻身看向他。
    “吵着你了？”江澈压着嗓子抱歉。
    “没，我等着你呢，你去哪儿了？”
    江澈想了想，决定如实以告:“我去看房子了。”
    何茹从床上坐起来:“看房子？”
    “我觉得咱们一家三口还是独立出去比较好，上周联系了一个中介，今天正好有空，就跟他一块儿看房子去了。”
    江澈走过来挨着她坐着，小心翼翼:“这事没告诉你，你不会生气吧？”
    何茹哪里会生气，这简直是想什么来什么，“那我也告诉你，今天中午我跟妈又吵架了，她要赶我们走……”
    何茹一五一十把午饭时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江澈扶额，他没想到林爱芳冲动之下竟然会赶他们出去，“她就是这么个性子，你别放心上，以后少跟她说话就行了。”
    “我当然不会，”何茹耸耸肩，“她性格太要强又喜欢钻牛角尖，遇事爱走极端，根本沟通不了，以后还是少说话好了。”
    “那这两处房子你要不要去看看？”江澈忐忑的问。
    何茹点点头，“去看看也好，要不等小瑜醒了咱们就去吧，晚饭在外头吃。”
    “行。”江澈心花怒放，他生怕何茹又提离婚的话。
    不过还是心痒痒的想问清楚:“何茹，咱们买房子就不离婚了吧？你想想，离婚多容易啊，这不离婚才有挑战性呢，等到咱们独立出去，这日子肯定过得幸福和谐。”
    “这说不好，得看情况。”何茹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江澈一骨碌翻上床，给她揉肩捏腿，“我知道，你就是担心咱俩哪天换回来我又会恢复本性，不相信我呢。”
    “你知道就好。”何茹眯着眼享受按摩。
    江澈揉着揉着手开始不规矩了，低头见何茹昏昏欲睡，他贼心顿起，爬起来把女儿抱到隔壁房间，回来关紧门。
    继续按摩，那手可是明目张胆不规矩，眼见火候差不多，他熟门熟路的扒了何茹衣服裤子。
    第52章 臭中取儿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何茹被他惊醒后见自己衣服被扒，却也没生气，而是首先担心女儿在旁边。
    没想到这厮抢先告诉她：“早就抱到隔壁去了，快，咱们抓紧时间。”
    这话怪不得劲，“搞得跟偷情似的。”
    江澈眼睛亮晶晶，“偷情好，刺激。”
    这回何茹没让他掌握主动权，翻身把他压在下面。
    江澈气氛营造得挺足，时而嘤嘤，时而哼哼，浪语不断，极尽挑逗。
    何茹这把雄风振得心满意足，回味无穷。
    事毕，江澈贴在她身上，轻咬耳朵:“官人，下回还要。”
    何茹耳朵发烧，抬手搓了搓，把他脸扒开:“赶紧睡觉。”
    ……
    陶玉梅生气归生气，等气消下去又开始担心儿子了。口中虽然骂着生了个讨债鬼，却骑上电动车去银取了两万块钱。
    正要联系刘雷，陶玉英电话打进来了。她一开始还不信，因为是别人的声音，后来才知道陶玉英说不了话了。
    她搭车赶到医院，看到陶玉英那个惨样，眼泪唰唰的流，“我可怜的妹妹呀……”
    陶玉英没法说话，拿手拍拍她的背，示意别哭了。
    等她情绪平复点儿，用手机打字跟陶玉梅交流:“雷子呢？他在不在家？”
    “你问他干啥？”陶玉梅纳闷儿。
    “我找他有事，你放心，少不了他的好处。”陶玉英知道陶玉梅是个财迷，以为她怕自己白使唤。
    陶玉梅叹气:“他这会儿还被关在赌场里呢。”
    把包包拉链拉开给她看，“喏，该赌场两万块钱，关了一晚了，我正打算去捞他。”
    “他不是戒赌了吗？怎么又去了？”陶玉英对这个烂赌姨侄真的是看不上眼，可惜家里就这么一个，挑都没得挑。
    陶玉梅讪讪，“他前儿个能耐，从林爱芳那里搞了两万五千块钱。”
    陶玉英手机啪的掉地上。
    一旁的助手忙给她捡起来，陶玉英重新打字：“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自己这烂赌姨侄是什么货色她可太清楚不过了，绝对跟她有关。
    “你别激动，雷子也是为了帮你出气，”陶玉梅磕磕巴巴把过程讲了一遍，说到林爱芳把钱又要回去的时候稍微省略了一下过程，怕自己丢人。
    陶玉英这才明白刘雷为什么这时候能在赌场被扣押，她气笑了，“姐，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跟他爸一模一样。”
    陶玉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也没料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钱到手了不应该给雷子保管的，不然这另外两万也不会赔进去，里外加起来，往赌场扔了四万五呢，我现在想起来就肉疼。”
    说着拿眼在她身上睃来睃去。
    陶玉英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暗里翻了个白眼，手指头打字叭叭的：“姐，你也别指望我有钱给你，我现在的样子你也看见了，铺子黄了，人也惨了，手里那点积蓄少了一大半，下半辈子还有没有着落都不知道呢，你要是手里还有钱可得借我点，我这后续治疗还缺一大笔钱。”
    “这，”陶玉梅的小心思被她点破，有点不好意思，脸皮子发烧，嘴上忙打保证：“你是我亲妹妹，我肯定不会不管你，你放心，这些年托你的福，我手上也有不少积蓄，不说七八万，这三五万还是拿得出来的。还有这家里的房子，本来就是你出钱做的，你回家长住我们热烈欢迎，有姐在，一日三餐不用愁。”
    陶玉梅这话意思很明白，大笔钱她是没有的，支援个三五万还是可以，家里房子有她一份儿，可提供吃住这类基本需求。
    这也够了，起码比陶玉英想象中要给得多，她神色缓和下来，“行了，你赶紧去捞雷子吧，我找他有事。”
    陶玉梅按照电话指示赶到地下赌场的时候，关刘雷的小房间里已经扣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有浓烈的狐臭，进来没一个小时，就在十平方的密闭小隔间发挥出奇效，熏得刘雷眼泪哗哗的，躲在墙角都不顶事，苦胆水都吐出来了，狐臭大哥却没事人似的躺在长凳子上呼呼大睡。
    另外一个人有鼻炎，除了眼睛被熏得不适应，没刘雷吐得这么厉害。
    “哥，给我换个地方吧，别给我熏死了，呕……”刘雷锤门求饶。
    外头的打手打开门，“特么的，就你事多，卧槽，呕……”
    刚打开一条缝儿又给关上了，打手弓着腰干呕不止，边呕边骂：“槽他妈，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喂？你关了干什么？你放我出去呀？”刘雷感觉自己从里到外，包括头发丝儿都被臭味儿腌均匀了。
    “开不了了，太臭了，放你出来能把我们臭死。”打手躲到走廊边上，绝不靠近隔间半步。
    听说陶玉梅来赎刘雷，赌场负责人点了票子，打电话让人放了刘雷。
    接到电话的打手眼睛都绿了，他们这底下虽然安了通风口，但也就前后两个，楼层也不高，如果刘雷一放出来，这底下都没法待了。
    他思来想去，上楼找到了陶玉梅，“你下负二层，刘雷就关在203房里，这房子是从外开锁的，里头还关着别人呢，你把他放出来就把门关上，记住了？”
    “记住了。”陶玉梅觉得这赌场服务也太差了，钱都交了居然还要自己去提人。
    反正楼梯就这一条，打手站在负一的楼梯口，看着陶玉梅下了负二层。
    陶玉梅慢慢往下走，越走越感觉有味儿，她扇扇鼻子，嫌弃的嘀咕:“这鬼地方什么味儿？像是臭水沟发酵了。”
    等她找到203，味道越发浓烈，她敲敲门:“雷子？你在不在？”
    “妈？妈！”刘雷仿佛听到天籁，他扑到门上使劲敲。
    “快，快放我出去。”
    陶玉梅没开门，还想着训他几句，“你先别急着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妈——，你快开门。”面对近在咫尺的救赎，刘雷一秒都等不了，激动的发出惨叫。
    陶玉梅给吓着了，一把推开门:“雷子？”
    刘雷夹杂着浓郁的臭浪抱住了她，涕泪齐下:“妈，幸亏你来了……”
    陶玉梅眼睛瞬间看不到了，眼珠子像被撒了芥末水，刺辣辣的疼，眼泪不受控制涌了出来，这一瞬间，她想起了小时候夏天家里沤粪肥的味道，还想起了去年村头下水道堵塞后撬起井盖的味道，以及上个月便秘一周的刘老三离开后卫生间的味道……它们夹杂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么强烈。
    第53章 逃离陶玉英
    “妈，我真的再也不赌了，呕……真的。”刘雷说到赌这个字都不受控制的想吐。
    陶玉梅远远和他拉开距离，走在上风口，她身上还有一股味儿，走了三里路都没消。对于刘雷的保证，她没信，也不想说话，因为实在快走不动了。
    两人出了赌场后，打不到车，准确的说是一上车就被人赶下去了，上三回赶三回，公交车更是想都别想，往站台上一站，周围的人全都捏着鼻子跑远了。
    他们只能走路，夏日太阳毒，走不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身上流的汗混合着狐臭，自己都快熏死。
    “妈，我想洗澡。”刘雷觉得自己裤裆里都是黏的，举步艰难。
    “别说话，赶紧走。”离河湾村还有十几公里路，陶玉梅脑中盘算着最近的熟人是哪个，看能不能借个三轮车开回去。
    大概是老天爷看他们太可怜，半小时后真过来一辆电三轮，开车的是个花白头发大爷。
    陶玉梅看见脸先是一喜，紧接着僵住。
    来的是林爱芳她爹林长明，论辈分她得喊叔，关键是两家前几天才吵过架，她要是开口求助一是拉不下脸面，二是怕被拒绝。
    刘雷可不管，亲热的冲过去：“林爷爷，您这是要回村吧？麻烦把我们捎回去。”
    林长明停下车，见是刘雷，有点没好气，陶玉梅这倒霉崽子前日刚祸害过自己女儿，要不是自己外孙有勇有谋，可就被啃了两万五了，按理说他们家看见自己得绕边走，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脸舔上来。
    “你自己没……哎呀，”开口时刚好吹来一阵风，熏得他差点吐了，三轮车没门，他只能捂住鼻子往里躲：“你身上什么味儿？臭死人了。”
    “爷爷，我们正要回家洗澡呢，求你载我们一程吧，已经走不回去了。”刘雷生怕他嫌臭拒载，扳着车框，脸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不远处陶玉梅觉得丢人，脸烧得慌，可人真走不动了，否则很有可能没到家先中暑而死，她也带着希冀乞求的目光望着林长明。
    林长明被这俩望着，心到底软了下来，捏着鼻子挥挥手：“你俩到后面去坐，我老头子熏不得。”
    “哎，好，谢谢林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你得长命百岁。”刘雷嘴皮子来得快，连鞠了两个躬。
    “林叔，谢谢你。”陶玉梅没想到他同意了，心里一喜，跟着刘雷鞠了个躬。
    “行了行了，都去后面，有凳子，自己坐好。”
    等他俩坐好，林长明一拧把手，电三轮突突往前开去，他这车后面是个敞篷，坐两臭人也不怕，车开起来空气流通，他在前面也闻不到，后面母子两个也能歇一气了。
    林长明今天是被江澈外婆派出来搞采购的，超市今天做活动，买够200送5瓶新品牌矿泉水。中间等红绿灯的时候，林长明示意他们可以把水掏出来喝。
    陶玉梅和刘雷本就渴了，一听可以拿水喝，没敢客套，一人摸出一瓶，咕嘟片刻便空瓶了。
    等回到村，林长明在陶家屋后停了一下，等他们下车了继续开车回家，身后母子两个千恩万谢。
    “快快，进屋洗澡，衣服别乱扔，我要用84泡一泡的。”陶玉梅指挥儿子到二楼卫生间洗澡，她自己到一楼。
    “臭嘞，玉梅你踩屎回来咧。”老太太虽然耳背，但嗅觉灵敏，原本厅里纳凉坐得好好地，这两人回来一走动，她立刻开始嚷。
    “妈，你别叫了，没踩屎。”陶玉梅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朝她吼。
    “你鞋子不能进屋，要刷。”老太太杵着拐棍儿，抄起她的一双鞋子扔到了后院。
    陶玉梅懒得跟她沟通，把自己从头到尾洗得干干净净，出来后舒服的松了口气：“老天爷，这可去了半条命了。”
    刘雷也下来了，用个塑料袋装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扔到洗衣机旁边：“妈，这衣服要不不要了吧？”
    “败家玩意儿，洗洗就不臭了。”陶玉梅白了他一眼，把衣服掏出来先用水龙头冲了几遍，然后放洗衣机里，撒了大量洗衣粉。“洗完了再消毒水泡一泡，保证没问题。”
    “对了，”见刘雷要上楼，陶玉梅喊住他：“你小姨要你去一趟医院，说有事找你。”
    “小姨回来了？”刘雷听见陶玉英回了岚阳，有一瞬间心虚。
    “你小姨这回可惨了，声带让人给刺坏了，说不了话了。”
    “啥？真的假的？”
    “真的，她估计心里憋着火，我听她那意思想报复林爱芳，找你应该是说这个事，还说少不了你的报酬。”陶玉梅说起林爱芳，脸上没了往日的愤恨，毕竟林爱芳她爹今天不计前嫌救了他们母子。
    刘雷也反常的沉默了，他虽然混不着调，但这会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妈，林爷爷刚把我俩拉回呢，这要搁别人，理都不带搭理的，我再听小姨的去报复他女儿，这事儿我做不出来。”
    陶玉梅也有点这意思，还有就是她怕陶玉英用身份压自己儿子，万一失手真把林爱芳怎么地了，那是要进监狱的，她不想儿子被陶玉英利用。
    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要不你这样，你过来……”
    她压低嗓子，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一通，刘雷眼睛亮了，连连点头：“行，就这么办。”
    刘老三的舅公在省城开安保公司，上月给刘老三打过电话让他去帮忙，刘老三烂泥糊不上墙不想去，就把这事给搁置了。
    陶玉梅刚才突然想起可以让刘雷去，找出了刘老三舅公的电话给他，又上楼给他收拾衣服。
    “省城就是你的保护罩，你小姨不敢再去，就算她要你回来，天高皇帝远也不能把你怎样，家里我来应对，你去了舅爷那边得好好学习，可不能再好赌了……”
    “呕……妈，你别再说这个字，我现在听到就反胃。”刘雷条件反射就要吐。
    “哎呀咋变这样了？这要不要去看医生？”陶玉梅见他脸色都变了，忙给他拍背。
    “别，戒了，我真的戒了，妈，被关在那里面的活熏时候我就发了毒誓，再让我好这个，我就断子绝孙原地爆炸。”刘雷晃着四根指头赌咒发誓。
    “呸呸呸，老天爷可别听，这都孩子胡话。”陶玉梅拍背的手变成拳头，砰砰给他来了两拳。
    刘雷第二天一早，悄无声息的买票去了省城。
    陶玉梅把自家地里的新鲜香瓜挑了几个大的，又带了一包新茶叶，满怀诚意的送去了林家。
    紧接着又去了市医院找陶玉英。
    “他怎么去省城了？你昨天不都说在赌场里关着要去赎人吗？”陶玉英不信。
    “这个杀千刀的，”到了拼演技的时候了，陶玉梅的眼圈一红，拍着腿就开始骂。
    第54章 舅舅的火气
    “他知道自己一顿输了四万五，我就算把他赎回来他也没好日子过，结果我前脚交钱，他后脚就从赌场的后门偷跑了，等了半天我连他的面都没见到，还是赌场的人告诉我的，说他留话去了省城投奔他舅爷爷，让我放心，哎呀这混蛋玩意儿，气得我差点中暑了。”
    陶玉梅捂着胸口，不似作假，毕竟是扎扎实实四万五的红票子呀，想起来就心痛。
    陶玉英让助手给他倒了一杯水。
    “姐，小雷从小就这德性，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等他回来了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惯了，惯子如杀子，你得想长远点。”
    陶玉英从来看不上自己这姨侄儿子，要不是家里就这一个没得选，哪里轮得到他？算了，不在就另外找人，还怕有钱招不来推磨的鬼？
    “是啊，我现在也后悔，他爸是个不顶事的，这家里以后不得靠他撑着么？以后可能不这么任由他了。”
    见陶玉英这意思，是不再打自己儿子的主意了。
    陶玉梅放下心来，忙前忙后替陶玉英把身上和病房收拾了一遍。也不是她勤快，而是自己这妹妹门道和心计都比她多，眼下瞧着是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没钱也比自己富有，多多表现总是能捞点好处的。
    把小瑜送到绘画班，江澈联系了一下小林，开车带何茹去了天雅名居和锦江一品。
    楼盘房子的格局都大同小异，主要看朝向采光哪个更好，布局哪个更合理，以及周边配套设施和物业管理水平，再了解了一下产权，纠纷，贷款，过户等方面情况，何茹心里有了定夺。
    “锦江一品吧，虽然绿化稍微少了一点，但感觉房子布局更合理些，毕竟又不住绿化区。”住没有绿化区的看房子住久了，对这一块儿要求不大，她更看重室内的居住环境。
    “行，听你的，锦江一品不属于学区房，价格比天雅名居还要便宜一点，不过咱也不是冲学区房去的。”
    现在这社会，学区房给房子加的值远远大于房子本身，不过他俩不愁，小瑜的户口落在爷爷奶奶家，小学可以直接读岚阳一小，所以如果买锦江一品根本不用担心孩子读书的事儿。
    “那就这么定了，有空我约小林再谈一谈。”江澈舒了口气。
    “刚才我看了一下锦江一品的房子，装修很简约，如果成交了是可以直接住进去的，这样的话搬出去分分钟的事，你想没想过怎么跟你爸妈说？”何茹担心家里会闹。
    江澈扭过头，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笑得何茹心里发毛，“说话呀，你笑什么？”
    “其实呢，说快倒也不快，我爸现在还在医院里，至少要等他出院回家，过上一段时间再搬。”
    “这倒是。”何茹点头。
    “再者，跟我爸妈说这事它轮不到我，你别忘了，现在你是江澈，要说也是你去说。”江澈脸上咧开一个大大的坏笑。
    何茹后知后觉，“卧……槽，我去说？不行，我跟你妈无法沟通，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
    江澈耸耸肩，“反正现在你是她儿子。”
    林爱芳气进卧室后自言自语骂了儿子一顿，骂累后掏出手机给广场舞几个相好的老姐妹开启吐槽模式，一时间信息滴滴响个不停。
    谁知广场舞老太太们并不想听她讲她儿子不孝，反而一个个开始讲自己孩子如何孝敬自己，如何有心，她们又如何的不满意但孩子硬是要孝敬，说白了就是借这机会炫。
    林爱芳感觉自己这步棋走错，更生气了。
    她决定了，这个不孝子不进来赔礼道歉，她就不吃饭。
    内心被钻牛角尖的劲头加上悲观情绪一搅和，她的火气像被芭蕉扇扇过似的，越烧越旺。
    广场舞老太太们靠不住，她改给林爱华打电话。
    响了好久才接通，里面一片嘈杂，传来林爱华兴奋开心的声音。
    林爱华和张朝明在邻省看过儿子后索性开启旅游之路，说要玩够半个月才回去，这会证在孔雀园看孔雀呢，电话里头尖声此起彼伏。
    听着林爱华电话里开心的声音，她比跟广场舞老太太发微信更糟心，她和江大河也没少出去旅游过，可每次都会吵架，几时这么开心过？
    牢骚被刺激的发不出来，草草说了几句了事。
    扔掉电话，林爱芳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她听到小瑜叽叽喳喳的，好像是要去绘画班。
    把门拉开一条缝，看见一家三口出去了。
    “哼，都是没良心的。”
    她打开卧室门，气鼓鼓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何茹在灶台给她留的菜坚决没动，煮了一碗白水面。
    煮好后从酱坛里舀了点豆瓣酱，将就着吃了。
    吃完看了会儿电视，瞧瞧时间他们该回来了，她心里又升起了一丝燥意。
    恰好林爱兵给她打了个电话，询问姐夫江大河病情如何。
    “医生说有好转，再观察观察就转普通病房了，”林爱芳感受到弟弟的关心，被压抑了一天的委屈终于喷涌而出，话头一转开始倾诉不孝子的恶行，顺带控诉儿媳的某些行为，连自己煮白水面拌酱也提了一嘴。
    整整吐槽了十几分钟才消停下来。
    林爱华吐槽完毕心里舒服了，林爱兵这个做舅舅的火气上来了，当即换好衣服下楼开车，直奔流霞而来。
    江澈把车停进车库，看见舅舅林爱兵的车也在车库里。
    “舅舅来了！”一家三口进门，何茹两人朝林爱兵打招呼，小瑜也跑过来喊他舅爷爷。
    “乖，小瑜上楼去玩，舅爷爷找你爸爸妈妈有事。”面对孩子，林爱兵忍着没发火，挤出个笑脸。
    小瑜拎着画架，听话的跑上楼了。
    何茹看看舅舅再看看婆婆，发现林爱芳这会儿仰脸叉腰，一股娘家人替她撑场面的神气劲。
    她看了江澈一眼，你妈又作妖了。
    “你俩坐好，我有话问你们。”林爱兵指指沙发。
    他俩挨着坐到二人沙发上。“您说，有啥事？”
    林爱兵看他俩波澜不惊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问:“你俩为啥欺负你妈？她被你们气得一天都没吃东西，下午就吃的白水面拌豆瓣酱。江澈啊江澈，你妈从小把你当宝似的养大，你就这么回报你妈？你良心长哪儿去了？”
    第55章 封建思想
    何茹听了，极其无语看向江澈:你妈这一天天能不能消停会？
    江澈面露歉意:对不住，难为你了。
    “我跟你说话你看何茹干啥？怎么？你现在说话都要看你媳妇脸色了？”林爱兵没想到自己这外甥竟然变得如此孬种。
    “舅舅，”何茹头疼的看向他:“我要是说我俩啥都没干，是我妈在这儿作，你信吗？”
    “嘿你个臭小子，竟然敢这么说你妈，简直大逆不道。”林爱兵噌的跳起来，作势要揍她。
    林爱芳嗷的一声嚎出来:“你看吧你看吧，他当着你的面都敢这么说我，我还有什么好活的？哎呀养了这么些年，养了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
    被这姐弟两个吵得耳朵疼，何茹不惧林爱兵的拳头，大声道:“妈，我和何茹下午看房去了，已经选好一套，等我爸出院回来我们就搬出去，以后这家里也能消停点儿。”
    林爱芳的嚎哭戛然而止，整个人慌乱起来，扒开林爱兵，又急又气:“我就说了一句气话你们就要搬出去？你们这样做晚辈的也太狠了吧？一点都不顾及老人的心情。”
    “妈，我就是太顾及你们的心情了，所以我现被你逼得出去买房。”
    何茹看向林爱兵，“舅舅，如果你一昧的相信我妈，那请你不要再在这里待着了，因为我接下来说的话跟我妈告诉你的完全不一样。如果你愿意解真正的事实，那就请你冷静下来别大喊大叫动拳头，认真听我讲。”
    林爱兵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姐姐，从林爱芳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慌乱，他迟疑了，“我，我坐下来听，看你能讲出什么来。”
    林爱芳怕何茹开口，先发制人:“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爸还在医院，就算回家也会休养好久，能不能恢复成正常人都还不知道，家里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们还要搬出去……”
    “妈，你这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的，咱摆事实讲道理行吗？”
    何茹摆手让她闭嘴，管他呢，这是江澈的身体，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姐，你让他说，看他能说个什么出来。”林爱兵把她扯到沙发上。
    “舅舅，您刚才一进来就说我们欺负我妈，气得她一天没吃东西，下午吃的白水面拌豆瓣酱是吧？”
    “是啊，你妈是这么说的。”
    “那她说没说我们是怎么欺负她的？”
    林爱兵一噎，回忆了一下电话内容，好像真没说怎么欺负她的，光在那儿埋怨了。
    是有点没搞清楚，“那你说说。”
    林爱芳抢先嚷出来:“还有脸有说？你们在医院门口对我不尊重还有脸讲出来？”
    “姐，你让他讲，老这么激动干啥？”
    江澈一旁内心吐槽:林氏传统，刚才你还激动得要打人呢。
    “不行，我来讲。”林爱芳不傻，这事被儿子讲出来弟弟肯定不支持自己。
    何茹瞟都不瞟她，只看着林爱兵，“早上去医院看我爸，出来时碰见陶玉英了。”
    林爱兵一下紧张起来，“她回来了？”
    “嗯，看起来是转院过来的，用轮椅推着，看起来挺虚弱的，打了个照面，那眼神可充满仇恨，够狠的。”
    “那可得注意了，小心她报复。”林爱兵担心极了。
    林爱芳插话:“她还有脸来报复？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差不多。再说了我行的端坐的正有什么好怕她的。”
    林爱兵一脸不赞成:“你咋那么天真呢？谁说她自己过来报复你？人家雇两个混子砸你家不行？出门碰你瓷讹你钱不行？打电话吓唬你骚扰你不行？总之，啥样不行？”
    一连串问题把林爱芳给问懵了，“她，她敢这样？这是犯法的，不怕我报警？”
    “哎呀姐，她找的都是混混，能把监狱当家的人渣，这种人怕个锤子，抓进去教育几天放出来，回头还来找你麻烦，你就说要怎么办？再说了，警是要等事情发生了才能报的，而且她敢做就不怕你报警。”林爱兵都想拿白眼翻她了。
    “怎样？舅舅说的话您该信了吧？不会再觉得我危言耸听吧？”何茹耸耸肩。
    林爱芳条件反射想呛回去，但又蔫了。
    “舅舅，我当时在医院门口就说了她在家里放狠话，冲大尾巴狼没用，该小心还是得小心，结果她就把我骂了一顿，然后生气了，这就是她生气的根源。”何茹无奈摊手。
    林爱兵搓搓头，不赞成的看他姐:“江澈说的没错啊，你这有啥好生气的？”
    “我，我是气那个陶玉英，她凭什么还有脸打击报复？”林爱芳底气不足了。
    林爱兵都给气笑了，“大姐，你这想法怎么跟孩子似的？”
    眼看林爱芳要发怒，他举手投降:“行，不说你了，让江澈继续说。”
    “接着我们就回家了，何茹有事出去一趟，午饭我做的。”
    听到这里，林爱兵觉得实属正常，鉴于刚才的经验，他没敢贸然质问，脑子转了个弯，小心问道:“那你妈吃的白水面拌酱是因为……菜不够？”
    “不可能，我做了三个菜呢，和小瑜吃完每个菜都留了一半，就放厨房灶台上，就算妈想吃面也够菜呀。”
    说话的时间江澈进了厨房，端了两盘出来给林爱兵看:“喏，舅舅，菜在这儿呢。”
    “姐，你咋不吃饭光吃酱呢？”林爱兵不明白。
    林爱芳脸上挂不住，“这是他给他媳妇留的，又不是给我留的。”
    “我中午不在家吃饭，已经跟江澈说了。”江澈故意拆台。
    “您当时不是问过我吗？我说就我们三个人吃，这会怎么又扯到何茹了？”何茹也跟上。
    “姐，你说你。”林爱兵撇撇嘴，他还能不懂林爱芳的小心思？
    林爱芳脸皮涨紫，真没脸了，“谁知道她出去干什么了？一个女的到处瞎跑，让男人在家里伺候孩子，做饭，这是做老婆干的事？”
    江澈虽然听何茹转述过，但亲耳听到还是受到不小的震撼，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和何茹没互换身体，何茹本人听到这话会是什么感想，他忍住怒火，“妈，您是什么意思？”
    作为一个热爱厨艺的家庭煮夫，林爱兵不高兴了，“大姐，你这话也太伤人了，何茹有事出去一下也值得你这么说？难不成做你家的儿媳妇连门都不能出了？再说江澈做饭怎么了？我在家一周能做三四回呢。”
    “而且你这想法大大的有问题，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不让儿媳妇出门，男人不能做饭带孩子，你这一脑袋封建思想啊，难怪他们要搬出去住。”
    “我中午就是出去看房子的，并不是出去瞎跑鬼混。”江澈不客气的指出林爱芳隐藏的意思。
    “我，……”封建思想的林爱芳被三人围攻，顿觉大势已去，瘫坐在沙发上，再也没有一丝底气。
    输了，她彻底输了。
    第56章 老娘要离婚
    临走前，林爱兵还是劝了何茹，让她看在到底是亲妈的份上别跟林爱芳计较，又跟江澈道歉，说你婆婆这是有口无心的，就图个嘴皮子快，别往心里去。
    江澈把受委屈的小媳妇演得惟妙惟肖，眼一翻脚一跺，放言:“这特么破日子一天天受够了，老娘要离婚！”
    噔噔噔跑上了楼，去看女儿画画。
    林爱兵回头瞪林爱芳:“大姐，你看吧，把好生生的小两口戳散你就高兴了？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好好的一家人净挑拨是非，以后你再这样我可不敢登你门了。”
    真是的，他还委屈呢，本来是来替大姐主持公道，结果原来是他大姐瞎胡闹，还嫌家里不够乱吗？
    思来想去，还是老婆说的对，他大姐有点搞不拎清，少往跟前凑是对的。
    林爱芳这回真给气哭了，她心里难受哇，一个个都说她错了，她哪里错了？她不都是为了这个家？
    “演得挺爽哈。”何茹靠在门框上看江澈捉着女儿的小手画简笔鸡仔，调侃他。
    “是挺爽的。”江澈凭借多年画鸡仔的功夫，带着小瑜十秒内画了一只啄米小鸡。
    小瑜好高兴，另起一地开始模仿。
    “但是你妈是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问题的。”
    江澈无所谓的挑挑眉毛，“我知道，她一直都这样，就算这会儿真的觉得自己错了，那也只是屈于眼前的压力，时间一久就恢复了原样，这也算一种顽强不屈坚持自我的精神吧。”
    “你还挺乐呵。”
    “苦中作乐嘛，”江澈这会心态真的挺平和，“咱买房子这事算过了明路了，照买不误。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你赶紧想想，咱们去哪儿吃饭，我饿了。”
    “我要去吃肯德基。”小瑜高兴的提议。
    “行，给你到肯德基打包两样，不准多点。”江澈欣然同意。
    “不带那位？”何茹朝楼下努努嘴。
    江澈摇摇手指，“江澈同志，您现在要习惯三人小家庭的生活，而且，您母亲不见得想跟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我想您也不愿意出去了继续吵架吧？”
    “您说的都对，我没意见。”何茹举手表示自己完全同意。
    “那行，就去新开的这家粤菜馆吧，看看他们菜色怎么样。”
    “ok。”
    林爱芳想到儿媳妇那句“老娘要离婚”，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不就是说了几句，居然这么大气性要离婚？嘴炮谁不会？你真离一个试试，还能找到比我儿子更好的？嘴上说是要离婚，其实不就是嚷给她这个当婆婆的听的。
    想让婆婆的给儿媳妇赔礼道歉，做梦去吧，这辈子都不可能。至于要搬出去住，爱搬就搬，老娘不伺候了，从今往后也不给你们做饭了，看谁耗得过谁。
    林爱芳昂着头，像不败的公鸡，出门吃外婆家小碗菜去了，吃完后散步溜达到广场上，和跳舞的老姐妹们聊聊闲话。
    一顿闲聊下来，大家都知道林爱芳那没良心的儿子和儿媳不顾老父亲还病重在医院，正吵吵着要搬出去呢。
    旁边郑奶奶没忍住，“爱芳，你之前都说江澈请假帮你追到村里讨回被骗的两万五千块钱，还说江澈要给你报老年大学，好好的怎么他俩突然要搬出去？”
    到底住斜对门，知道的比别人多一点。
    “哼，”林爱芳嫌弃的撇撇嘴，说的话却显得自己无比可怜:“钱讨回来不是打在他们卡上么？又没还我。再说那老年大学谁知道干啥的？万一骗钱的呢？”
    郑奶奶觉得自己跟不上她的想法，她的话两极相差太大了，她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这时王老师来了，招呼大家站好位置，要开始跳舞了。
    林爱芳一看今天是跳鬼步舞，忙缩到最后一排，她不会跳。
    郑奶奶也跟着去了最后一排，一边跳一边跟她问话:“你跟儿子和儿媳妇吵架了？”
    “还说什么儿子儿媳妇，就是两个白眼狼。”林爱芳恣意发泄自己的情绪。
    郑奶奶不赞成，“你这脾气呀，该收敛还是收敛点，自己的儿子儿媳，一点小事闹矛盾，别动不动就骂白眼狼，伤了他们的心。”
    这话让林爱芳炸毛，“我一个做长辈的还要管他们伤不伤心？他们怎么不管我伤不伤心？跟你说，他们把我的心都给伤透了，都不是好东西。”
    “你看你，对自己家孩子老用这么强烈的字眼干啥？我跟我儿子儿媳从来没这样说过话，你说话得委婉点，不能跟对待老江似的对待他们。”郑奶奶有点架不住，潜意识觉得就林爱芳这个表达方式，不吵架才怪。
    “他们吃我的，住我的，怎么，我说几句都说不得了？如果我在自己家里说个话都要考虑他们感受的话，那我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除非他们弄点药水把我毒哑，否则我该说就要说，我是憋不住话的。”林爱芳根本听不进去。
    “哎呀，你这倔驴脾气。”郑奶奶劝不下去了，她心想这也难怪江澈和何茹要搬出去，这谁受得住？
    见郑奶奶不做声了，林爱芳口气软和下来:“其实我也没真想要他们搬出去，当时生气话赶话就说出来了，结果这俩人倒好，立马去看房子，你说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哄我两句不就行了，我又没第二个孩子，这房子不都是给他们留的？他们怎么能这么伤我心呢？”
    郑奶奶劝她:“气消了回去跟他们好生谈谈，心平气和的沟通。”
    “沟通不了，”林爱芳摆摆手，“你是不知那俩个现在一条心哟，还嘲笑我和老江婚姻质量差，说老了不愿意变成我们这样，你说这哪家不是吵吵闹闹过一辈子的？离婚的大把的。我和他爸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忍着在过？再说他爸这些年……我忍得多辛苦？就这，我那儿媳妇都不明白，还放话嫌跟我在一块儿过不下去，要跟江澈离婚。”
    “她那也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郑奶奶心道幸亏我家没这些烂事儿，不然就这么个吵法我一天都过不下去。
    “我知道她那是气话，她要真跟江澈离了婚，还想再找到江澈这水平的谈都不谈。”
    林爱芳撇撇嘴，“三十好几的二婚女人只能找四五十的，相反三十几的男人还能找年轻小姑娘，哎，这就是市场，你说她敢离婚么？”
    这话没法接了，郑奶奶附和了两声，转头去跳舞。
    林爱芳这一顿牢骚发出来，气儿顺了不少，在广场上逗留了一个多小时，接着去超市买了点日用品，打道回府。
    第57章 江大河又回来了
    回到家她瞧见江澈的车不在车库，进屋看到厨房维持着白天的样子，说明下午没做过饭，这一家三口又出去吃饭了。
    “懒得要死，又不做饭，天天跑出去吃，孩子还长身体就跟着吃地沟油。”她自言自语发完牢骚，把袋子扔到桌子上，躺到沙发上想心事。
    以前一个人在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他们无论多晚都会回来，可如果以后他们三个搬走了，白天晚上都会像现在一样安静吧？这么大个房子，到时候就剩她和江大河还真有点不习惯。
    林爱芳左思右想，一遍又一遍掐掉心底各种苗头，跟自己打气。
    搬出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不用收拾屋子那么辛苦，做饭也变得简单了，不用操他们的心，想干啥就干啥，总之挺好的，爱搬就搬。
    晚上十点，一家三口回来了，进门时林爱芳已经休息。
    没有打扰她，三人关好门，上楼洗漱休息。
    新一周该上班的上班，改上学的上学，有空就去看一下江大河，晚饭林爱芳没做，他们也没在家吃，一家人开了车出去寻觅美食，感情倒是增进了不少。
    李登科询问何茹还需不需要他和朱明珠参与沟通座谈？何茹表示已经不需要了，自己能处理。
    李登科挺高兴。
    常思语挺伤心，她觉得自己没法面对江经理了，之前的所作所为显得她像个小丑，那些从未出现过的道德感和羞耻感也时不时冒出来，让她心绪烦躁。最重要的是，江经理竟然从来没对她有过一丝一毫别的想法，这些发现让她无法安心工作。
    还有那个王骁天，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被她捉到了就若无其事移开视线，简直像个躲在暗处的贼，让她神烦！
    就算她在江经理这里撞墙，也不表示王骁天这种普通屌丝能有机会，她可不想两个穷光蛋除了感情什么都没有，空手打拼过得惨兮兮的，买个榴莲都要考虑荷包空不空。
    王骁天观察了这几天，发觉常思语对江经理的热情已经降到了0，终于放心下来。他在这实习也有一段时间了，本来还想继续多干几个月，谁知他老爸新遇上个投入低发展快的上升期新项目，想试试线上实体一起运营，喊他回家去搞开发，他只能提前结束实习。
    走之前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事，见安全无忧了，他也能走得放心些。
    何茹可不知道这孩子曾经为了自己和江澈操碎了心，听他私下说起实习干不了了，过几天要回去当富二代创业，笑着恭喜他，祝他事业有成。
    这事除了几个资深老员工知道，常思语赵毅这些新来的都不了解，只听说王骁天要提前结束实习，要回家帮忙。
    常思语很高兴，终于可以松口气，在心底祝福王骁天回家挖土豆挖得开心，永远别来京瑞。
    赵毅几个跟他不舍，提前约去江湖喝酒吃烧烤，喊常思语一块儿，常思语没答应。
    江大河在周四的中午被通知家属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何茹和江澈都赶了过去，赵大哥也提前给打了电话。
    赵大哥来的很快，和他们一块儿接江大河到了普通病房。
    恰好还是安排进了原来的病房，只是这回住到了最里面那张床，也就是之前张叔住的那张。
    靠门的床住个年轻姑娘，爹妈陪着，中间住个胖老太太，老伴儿陪着。
    姑娘和胖老太太都能说话活动，只有江大河症状最重，躺床上行动困难，连嘴都是斜的。
    “啊哟，这是中风了，瞧着挺厉害的。”中间床老头儿看着江大河困难的样子，唏嘘摇头。
    林爱芳叹气，“头上爆血管，两度进重症监护室呢。”
    “啊哟哟，这是真倒霉，咋还爆了两回？”老头和老太对视着惊讶。
    老太道:“我也是爆血管进来的，幸亏位置讨巧，手术成功，否则也和他差不多了，唉，我们这年纪就是容易出状况啊。”
    “是啊，这把年纪就该注意，还想像年轻人一样吃喝玩乐是不行了。”林爱芳客气的笑了笑，起身去收拾床头柜。
    姑娘爹妈没跟他们搭话，拿遥控器把电视打开给女孩看，何茹瞅了一眼，放的古装偶像剧，屏幕上一片粉嫩雪白的滤镜。
    何茹给“陪好梦”的朱老板打了个电话，朱老板很快送来个单人床垫，还有单人三件套，赵大哥跟他很熟，所以价格还是15一天，三件套睡脏了朱老板送新的过来，脏的收回去清洗消毒，一次5块。
    赵大哥本想自己出，何茹不让，护理期间除了赵大哥的私事，其余一律他们出钱。
    林爱芳在旁边听得直皱眉，找个赵大哥出去的空隙把他俩说了一顿：“他们这些搞护理的最会搞钱，你们别把他给养刁了，这也我们出，那也我们出，他还觉得我们好欺负呢。”
    “妈，这点换洗费用一个月也没几块钱，人家觉得我们厚道，也会尽心照顾我爸一些，您看我爸现在不能说话不能动的，块头还大，真正刁的护理看见了就得坐地起价，哪能像赵大哥这样。”何茹跟她解释。
    “这才刚开始，谁知道后面会怎么样？反正我觉得你们搞这事不靠谱。”林爱芳横看竖看不顺眼。
    “您这话错了，我觉得十分靠谱，如果上次就请赵大哥来看护，我爸早出院回家了，肯定不会爆第二回 血管。”何茹笑眯眯的回应。
    林爱芳陡然变了脸色，声音也尖利起来：“你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你爸爆第二回 血管不都是他自己的问题吗？我辛辛苦苦熬夜伺候他，他自己……”
    “大姐，麻烦声音小点，医生说我闺女要静养。”姑娘的母亲出声打断了林爱芳的话。
    林爱芳：“……”
    她想呛回去，结果却看到儿媳转头跟人家道歉：“不好意思。”
    顿时觉得怄火，大白天的，自己也没多大声，而且那姑娘还在看电视呢，静养不是该睡觉么？看什么电视？
    何茹拉拉她，小声劝：“这不是在家里，您收敛点儿吧。”
    林爱芳甩开她的手，拿眼去打量那姑娘的父母，都穿得整齐挺括跟高知似的，姑娘妈轻言细语的问女儿吃不吃水果，嗓门的确比她温柔，有种说不出的装。
    第58章 林爱芳的用武之地
    胖老太太朝她眨眼，她搬了个凳子坐到老太太旁边，听老太太跟她八卦，原来这家的姑娘是个高中生，前不久追星去听演唱会，结果人多形成踩踏，姑娘被挤倒，正好摔到后脑勺，当场昏迷了，还是同学把她拖出来的，送到医院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几天，上周天转到的普通病房。
    林爱芳撇撇嘴，这爹妈怎么教的？好好的孩子不用心搞学习，追哪门子明星？这都把自己追医院来了。
    见她这表情，胖老太太又咬耳朵：“这姑娘好像很讨厌她爹妈，从住进来就没跟她爹妈说过话。”
    “这是为什么？”林爱芳的八卦之心一下子被勾起了。
    “那就不知道了，她爸妈很少跟我们说话，挺高冷的。”
    一旁偷听的江澈对胖老太刮目相看：“您还知道高冷这词儿？”
    “那是，”老太嘚瑟的晃晃脑袋：“我还会打游戏呢。”
    “少吹牛，”老头儿拆台：“你就会个斗地主。”
    几人哄的笑了，然后又不约而同住口看向姑娘那边，果然，姑娘妈皱着眉头瞪着他们，姑娘倒是盯着电视，根本没注意这些。
    “咱小点声。”老太慢慢半躺回床上。
    赵大哥进来了，手上拿着根新拖把和新抹布，医院里虽然有用的，但他嫌不干净，自己每换一个新地方都重新买一个，江澈表示要转账给他，他憨厚的摆摆手：“算了，没几个钱。”
    江澈决定晚饭给他多叫一份肉菜。
    何茹把大部分东西都收进柜子里，示意江澈和林爱芳到门外边去，把位置留给赵大哥拖地。
    老头收好凳子，坐到胖老太床上，勾起脚。
    赵大哥动作很利索，先把江大河的桌子和床档扶手擦干净，接着将病床周边区域拖干净，连带和胖老太之间的地也拖了，老头过意不去，请他吃橘子，又跟江大河说话，说他请的这位小哥不错，勤劳又实诚，是个好娃。
    门口的何茹听了，拿胳膊肘顶顶林爱芳：“妈，您听见没？大叔挺有眼光的，一眼就看出赵大哥勤劳实诚。”
    林爱芳没好气嘀咕：“你就是说我没眼光呗。”
    “这可是您自己说的。”
    林爱芳没忍住拿眼白他，这死孩子说话太讨厌了。不过这会看小赵做事还真的挺利索的，就是不知道长不长久，还得再多看看。
    赵大哥拖完地，和抹布一块儿准备拿到外面大池子去清洗，路过姑娘病床时被姑娘妈喊住：“哎，你顺道儿把我们这儿也收一收吧。”
    说着把姑娘爸一扯，两人站起来。
    赵大哥看到他们脚边有一袋饭盒果皮，装满后有很多果皮都掉出来了，还有水渍污渍什么的，垃圾篓也脏兮兮的立在旁边，连垃圾袋也给压塌进去。
    再看看两人表情，一脸理所当然。
    “您可能搞错了，我是里面那床请的护工，不是医院里面收垃圾的清洁工。”说完他拎着东西要走。
    姑娘妈喝住他：“你这人怎么这样？都是一个病房的求你帮个忙都不帮？你帮中间床都拖了地，顺便把我这边也弄一下怎么了？现在这社会的人都冷漠成这样了？”
    何茹三人在外面听到声音，忙走进门：“赵大哥，怎么了？”
    姑娘爸推推眼镜儿，说他老婆：“人家没素质，你说再多也白搭，别把自己气坏了。坐好坐好，等下我来弄。”
    赵大哥涨红了脸，但是还是忍住了，毕竟一个病房的，不能给雇主找事。
    何茹刚要开口，林爱芳把她扒了个趔趄，挺身而出，“你说谁没素质呢？我看你最没素质，两个人有手有脚喊别人帮你们倒垃圾，要脸不要脸？”
    “关你什么事？我又没喊你。”姑娘妈怒了，甩开姑娘爸的手就要过来怼她。
    “怎么？你还想动手？”何茹撸起袖子上前来。
    一米八的好处就是可以低着头瞅这对夫妻，男人明显吓了一跳，没料到他们都是刺儿头，忙抓住姑娘妈:“算了算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谁想跟他们一般见识？是他们没素质好不好？仗着人多欺负人。”姑娘妈那个委屈劲儿。
    林爱芳听不下去了，撩开何茹，指着她就骂:“穿得人模狗样的，说话跟放屁似的，你两口子用网上的话说就是一对儿极品，素质比那马什么海沟还低，自己有手有脚垃圾不丢指挥别人帮你倒，你要不要脸？想当皇后娘娘滚回家当去，这儿没人给你当奴婢，呸！”
    “你怎么骂人呢？”姑娘妈彻底炸毛了，挥着胳膊要过来。
    “不讲理的低素质垃圾就是欠骂。”自己这边人多，林爱芳不怕她。
    姑娘妈嗷的一声要抓她，被姑娘爸拉住，林爱芳也被何茹给挡到了身后，唤江澈把林爱芳拉出去。
    “妈，冷静一下，这里是在医院。”江澈拉着不愿意出去的林爱芳往外挪，心底对老妈刮目相看，她这战斗力太猛了。
    “都是一个病房的，别吵了，别吵了。”老头儿想上前和稀泥，被胖老太拉住，怕他掺和进去把老骨头给摔了。
    江大河人动不了，但神智明白，这回他支持林爱芳，以前总是朝家人开火，这回终于朝外了，开得还挺准。
    赵大哥没想到会吵成这样，不过看何茹他们这么维护自己还是挺暖心的，也跟着劝林爱芳出去消消气，不理他们就是。
    一片吵闹中，突然听到“砰”的一声脆响，似有玻璃杯砸到地上。
    众人倏然停止了吵闹，看向声音来源。
    “吵死了，都看不了电视了，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病床上的姑娘恶狠狠的瞪着他们每一个人，眼神似刀，一视同仁。胳膊上的输液管子也绷直了，随着她的愤怒一拉一扯的。
    “哎呀我的小祖宗，别扯掉了，赶紧躺下，可不能动怒，你得静养。”姑娘妈重心立刻转移，扑过去按住女儿。
    “别碰我，你滚，滚……”姑娘戾气颇重，用手格开她妈，一通乱拍，啪啪的响。
    姑娘妈胳膊红了一大片。
    “好好好，妈妈不碰你，你别把输液管给扯坏了，否则又得重新扎针，这胳膊可不能再扎了……”姑娘妈絮絮叨叨，一脸担心，和姑娘的神色成反比。
    姑娘爸无措的望着，同样一脸担忧。
    何茹趁机和赵大哥一块儿把林爱芳推出去，而且还推远了些。
    “这姑娘太可怕了，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林爱芳拍拍心口，实在想不通十几岁的小姑娘居然这么暴戾可怕。
    江澈道，“爹妈这么奇葩，养出这样的孩子不奇怪。”
    赵大哥却见怪不怪，“这医院里头什么人都有，比这变态的还多着呢，像我们做护工的天天在医院工作，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那你们真是太辛苦了。”何茹摇头唏嘘。
    “还好，世间还是好人多些，像你们家就挺好的，那样的奇葩毕竟是少数。”赵大哥憨厚的笑笑，转身去水池洗拖把和抹布。
    “何茹啊，”林爱芳想起什么把江澈抓紧，脸色格外认真:“咱小瑜一定要好好教，可别让她学这姑娘追星。”
    江澈连连摇头，“那肯定不会，她那主要是她爹妈的问题，我们两口子正常着呢。”
    第59章 栽赃
    等他们再次进病房，姑娘已经恢复了安静，姑娘爹妈拿后脑勺对着他们，床帘子也挡了一半，刚够姑娘看到电视。
    中间床老两口正干巴巴的跟着看着，见他们回来了，招招手，小声道：“地上快干了。”
    老头把凳子又拖了出来，让林爱芳坐。
    赵大哥把朱老板送来的床垫卷好塞在床下，干净的三件套放进柜子里，晚上睡觉时再铺。
    江大河的眼睛跟着他移动，有心想跟他互动，但努力了半天，只能发出单音，赵大哥看出他的意思，拖了个凳子坐他旁边跟他说话:“江叔，这回咱俩得天天相处了。”
    江大河歪着的嘴角更歪了一点，他在笑。
    林爱芳心里不是滋味，她就不明白了，难道这个外人还能比自己照顾的更好？
    江澈一直注意着她，见她面色不虞，赶紧转移话题:“妈，现在还有时间，要不我陪你回去给取些换洗衣服过来？”
    “用不着，你俩上班去吧，等下我自己回去拿，除了衣服还有些别的，别着急忙慌的给拿漏了。”
    她摆摆手，让他俩离开。
    江澈和何茹互递了个眼色，都没动，怕离开后这里会出新状况。
    林爱芳等了一会儿，见他们还不走，很奇怪:“今天不用上班了？”
    “上啊。”何茹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担心:“妈，医生说爸可不能再受刺激了，请您稍微注意点儿……”
    没说完林爱芳烦躁的赶她:“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吧。”她就知道这俩会担心这个，上回又不是故意的，至于防她这么严吗？
    “那行吧，爸，赵大哥，我们上班去了。”何茹打完招呼，拉着江澈往外走。
    “留她在那儿没问题吧？”下电梯后，江澈还是有点心里发毛。
    “应该还好，毕竟赵大哥在，她好歹也要顾及面子。”何茹还是很明白自己婆婆的，他们不在跟前晃悠，林爱芳的气就少了一半。
    江澈把何茹送到京瑞，然后返回幼儿园。
    时间把控得刚刚好，进班的一刹那起床铃响了。
    “回来的好准时。”余悠冲他竖大拇指。
    “能不嘛，丽姐下午请假，我要是不赶回来你可得一人面对这群小魔头。”江澈冲醒了的娃儿们招招手，先到卫生间洗手。
    洗完后和余悠一人攥着把尿壶进行分工，“你从那边开始，我从这边开始。”
    班里孩子还小，午睡的两个多小时里至少要喊他们尿两回，不然铁定尿床，起床时还要备个尿壶，以防万一。
    江澈今天运气好，第一个王豆豆就尿床了，尿还不小，裤子背心全尿湿了。
    他熟练的摸了一下，黑着脸通知余悠:“这家伙刚尿的，还烫手呢，量足，连长裤子都湿完了。”
    余悠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王豆豆，午休的时候把你拉起来两回都不尿，偏偏起床的时候尿，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王豆豆小朋友垂着小脑瓜坐在床上，一声不吭。
    江澈到她书包里去翻备用衣物，“余老师，啥都没有，空的。”
    “先用那几件无人认领的衣服应付一下，放学的时候跟她妈妈说一声。不知道她家这几天怎么回事，孩子打理得毛毛糙糙的，衣服一件不带，孩子看着也没精神，原来多娇气宝贝一小公主呀。”
    “别说还真是这样，早上送过来连头发都没好好梳。”江澈拧来个毛巾，扒掉尿湿的衣服，给王豆豆把身体擦干净。
    擦着擦着吓了一跳，“余老师，你快来看。”
    余悠忙过来，发现王豆豆的后背肩胛骨处一块好大的青紫。
    “还有这儿，”江澈指指孩子膝盖，白嫩嫩的腿上，膝盖上一团淤红。
    “你先给她穿衣服，我去喊主任和园长，看着点别的娃，我很快上来。”
    余悠脸色变得严肃，穿着拖鞋就冲了出去。
    江澈手里给王豆豆穿衣服，眼睛则盯着其余二十几个小朋友，除了三五个活跃分子在玩衣服和被子，另外的孩子要么没醒，要么还在懒床。
    “老师，王豆豆怎么啦？”隔壁床雷萌萌小姑娘挺懂事，还知道关心小朋友。
    “豆豆的衣服尿湿了，老师给她换衣服呢。”江澈笑着回答她。
    余悠回来得很快，一同跟过来的还有园长和主任。
    园长和余悠把王豆豆带去了办公室，主任留下代替余悠帮孩子们把尿起床。
    夏天穿的衣服少，起床很快，除了王豆豆尿湿的被褥被收起来等她妈妈拿回家，其余的全都是干燥的。
    接着洗手洗脸，梳头喝水，主任手巧，将几个长头发小姑娘都给梳得美美的。
    余悠过了近四十分钟才回来，脸色不太好。
    江澈刚好讲完故事书，见她空手回来，很奇怪，“王豆豆呢？”
    主任也很好奇，“她妈妈把她接回去了吗？说没说身上怎么回事？”
    余悠气得捶桌子，“她妈妈一口咬定孩子之前在家都好好的，身上的淤青是在学校弄的。”
    “这不可能！”江澈和主任异口同声。
    “别怕，园区全部覆盖了监控，今天天气不好，小班的早操都没做，是不是在学校弄的一查监控就知道了，你俩别担心，我先下去看看。”
    主任见过的风浪多，安慰他们几句，抽身离开了。
    “今天早上王豆豆来的挺晚的，我记得她还吃了两碗小水饺呢，接着玩了会玩具，然后上课，游戏，吃饭，午休……都挺正常的，连和别的小朋友打闹都没有。”江澈歪着头回忆早上发生的事。
    余悠眉头拧成麻花，“太狠了，那么大两块淤青，怎么下得去手？还往咱们身上泼脏水，得亏以前还觉得她老公不常在家对她孩子多有照顾，没想到她居然反咬一口。”
    以前的事江澈不了解，想了想问她:“园长报警了吗？”
    “当然，隔壁就是社区派出所，拐个弯就来了，这会还在看监控呢，王豆豆妈很有问题，只要孩子稍微跑开脱离一下主要监控区，或者人多看不清楚，她就说肯定是这时候受的伤。”
    “她是不是有病？”江澈感受到王豆豆妈满满的恶意。
    “不知道，以前还行，今天这事发生的太突然，我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余悠揪着心口，寻摸到教室最后头坐到个空椅子上去舒缓情绪，顺便盯着孩子们。
    江澈把儿歌和三字经放出来给小朋友听，勾了个矮凳坐下，喊那几个喝水多的先来尿尿。
    下班后，两人收拾好教室，又打开紫外线灯进行消毒，关好门窗下楼去往办公室。
    办公室里依旧闹哄哄的，除了园长和主任以及几位前来看情况的老师，还有两个民警和两个社区人员。
    王豆豆和妈妈分开由社区人员陪着，余悠和江澈进去后喊了一声王豆豆，小家伙笑眯眯喊老西。
    余悠摸摸她脑袋，蹲下来想跟她说话。
    “你们别碰我女儿！”王豆豆妈噌的立起来，凶巴巴过来赶余悠和江澈。
    王豆豆吓得往余悠怀里钻，社区人员和民警出声劝她冷静，她依旧把孩子从余悠怀里给扯了出来，同时用胳膊肘把余悠顶得差点摔倒，幸亏江澈从后面扶住她，两人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第60章 震碎三观的发现
    “王豆豆妈妈！”园长怒了，生气的走上前来。
    “你现在的行为对孩子非常不好，如果她身上的伤是老师打的，为什么看到老师会笑？会在你走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往老师怀里钻？为什么孩子怕你会多过怕老师？你看看孩子现在的表情，她在你怀里是非常不安的，惊恐的，哪里像在母亲怀里？你作为一个母亲，竟然让孩子感到害怕，你不觉得自己很有问题吗？而且我们学校的监控完全没看到孩子受伤的问题，你却胡搅蛮缠说是在学校受的伤，我真的很怀疑你在虐待孩子。”
    不待王豆豆妈妈回应，园长转头咨询警察，“警察同志，我可以申请妇联介入吗？”
    “你想得美，你们打了我孩子还想给我扣屎盆子，告诉你们，我要告你们幼儿园，上网曝光你们幼儿园，让你们这些无良学校都倒闭！”王豆豆妈妈恶狠狠的吼着，吓得怀里的孩子哇哇大哭，不停喊老西。
    “这……”余悠又气又怒，整个人都在颤抖。
    江澈本是血性男儿，哪里忍得住，推开余悠就要上前理论，主任眼尖的一把拽住他，“冷静，办公室有监控，她就是故意想惹怒我们，万一发生肢体冲突就如了她的意了，警察还在呢，别担心。”
    “杨女士，请你冷静，我们已经查看学校监控，监控显示孩子今天在园内活动一切正常，并不曾在学校受伤。而且根据这两处伤处的程度和颜色来看，背上的伤比膝盖要早几天，这两处并不是同一天受的伤，请你跟我们说实话，孩子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警察同志厉声喝止了她的歇斯底里行为，同时保证她一直处在记录仪镜头里。
    “我孩子的伤就是在学校弄的，我怎么记得什么时候？反正就是在学校弄的。你们警察不保护老百姓，还替害我孩子的人说话，你们也不是好东西，你们蛇鼠一窝，打我孩子还陷害我，我要找电视台曝光你们，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看到王豆豆已经在她怀里哭得快崩溃了，警察示意社区的两位女同志先把孩子抱到一边儿去。
    杨女士紧紧抓着女儿的小细胳膊，捏得超紧，孩子挣扎着踢腿，哭得满头大汗。
    “你轻点，这是你孩子，别把她胳膊掐坏了。”社区的女同志大声劝她。
    “我生的，我想怎样就怎样，你们别想把我女儿抢走。”杨女士用力推开女同志，刚好推到江澈和余悠那一窝，被她们伸手接住。
    “我心脏病都快给这神经病气出来了。”余悠捏着江澈的胳膊，尽力克制自己。
    “我感觉她就是故意的，”江澈小声开口，“故意装出来的。”
    他一直透过人缝暗中观察杨女士，发现杨女士偶尔会看一下手机屏幕，或者瞟一眼门口。
    办公室门外就是楼梯入口平台，站了几个幼儿园的工作人员，每回有人探头，她都会看一眼。
    “她在等人。”江澈笃定。可是，在等谁呢？
    余悠听他一分析，慢慢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她现在是演的？为了等人？啥人能让她这么往死里掐孩子呢？”
    “会不会是……孩子爸？”江澈猜测。
    余悠眼睛突然亮了:“别说，还真有可能。”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点激动，可碍于这时候不方便，不好说出来，为难的看着江澈，“有个可能性，还是丽姐好久前跟我八卦的，等有空了再跟你细说。”
    此时门外一阵骚动，传来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不好意思，让让，让让，我是王豆豆爸爸。”
    杨女士眼睛亮了，江澈眼睛也亮了，这声音他熟悉，今天中午刚听过，不正是医院病房门口那床姑娘她爸么？
    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他的心激动的乱跳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悄悄矮了矮身子，藏在主任和余悠身后，警慎的偷看。
    只见姑娘爸金丝眼镜polo衫，名牌皮带休闲裤，一身儿跟中午一模一样，挤进来抱起过王豆豆，心肝宝贝的哄了一通。
    杨女士面对“老公”，终于放开了孩子，孩子的胳膊已经被掐得淤红了，一圈深深的指印。
    “爸爸，”王豆豆可怜兮兮的抱着他，不敢撒手。
    “你终于来了。”杨女士眼里是得逞的狂热，脸上竟露出幸福的笑容，跟刚才歇斯底里胡搅蛮缠的泼妇判若两人。
    太过渗人，余悠打了个哆嗦，小声吐槽:“神经病，绝对神经病。”
    园长也被雷着了，脑海里的据理力争一下变得麻爪，往警察身边站近了些。
    毕竟人能沟通，神经病真的不能。
    警察:“……”
    到底是素质高于普通老百姓，只愣了一下就又投入了工作，请王豆豆的父亲把身份证拿出来做登记，然后询问他是否知道女儿身上的伤痕？
    “对不起，警察同志，园长和各位老师，这都是误会，我女儿身上的伤是在家里不小心摔的，跟学校没有关系，我老婆她不知道，情绪一激动就误会了，她也是爱女心切，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替她道歉，对不起，真对不起！”
    王先生言语诚恳，抱着孩子朝四周深深鞠躬。
    转到江澈方向，他嗖的缩回脑袋，不让他看见自己。
    杨女士依旧是一脸幸福的小女人笑容，王先生让她道歉，她规规矩矩的也跟着三鞠躬，也不多说一句话，只是乖巧的在他旁边站着。
    主任骇得往后挪了好几下，“太可怕了，还不如跟咱们吵架动手呢。”
    “谁说不是，”余悠拽拽她胳膊，咬耳朵，“主任，能不能把王豆豆给退了？她再在我班上我怕。”
    “等会儿看园长怎么说。”主任也有此意。
    园长本着为全园师生安全负责的信念，当然不会放个定时炸弹在自己园里，和王先生只稍微提了一下，王先生便通情达理的同意退园。
    本学期也快到头了，园费不退，王先生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再三向园长表示歉意，说教室的东西都不要了，请老师帮忙处理掉，然后抱着孩子就离开了幼儿园
    杨女士乖顺的跟在他身后，这事就这么突然结尾了。
    江澈在人群中目送这两人出门，没敢跟出去，听别的老师回来说他开着一辆白色宝马。
    “好像是x5哦。”同事补充。
    第61章 爸爸想睡觉
    下午下班后何茹赶往医院，半路接到江澈电话。
    “你到医院了吗？”
    “还没，你们呢？”今天是江大河出重症监护室第一天，何茹已经从旁边的餐馆预定了好几个菜，等会到了直接取了提进病房里。
    江澈瞅了眼在后座舔雪糕的女儿，“我们也快了。”
    他本想如果何茹到了，先看看姑娘爸在不在，好有个心里准备，结果都没到。
    虽说现代社会这种事偶有听闻，但也仅止于新闻故事，头一回自己碰上，他还真有点难以面对，怕等会要是碰见姑娘爸会露馅儿。
    不过姑娘爸今天也没看见他，应该认不出来，没事，没事。
    江澈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给自己打气。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到了医院他把车停好，牵着小瑜刚进电梯，就看到姑娘爸在里面，手上左一兜右一提的拎着饭菜。
    见他进来，因为之前不愉快的经历，姑娘爸当做没看见，把脸转到一边儿。
    江澈把脸朝向女儿，他实在怕自己表露出异样，但心里也叹为观止，这厮在两个家庭游刃有余也是个人才，那边估计安抚好了，所以这时候才有时间买饭菜提过来。
    姑娘爸并不知道自己马甲掉了，电梯一到，率先出门往病房走去。
    “你怎么才来？干嘛去了？”江澈带着小瑜进门时听到姑娘妈在嗔怪。
    “公司有点事，处理了一下，来晚了。”姑娘爸抱歉的把饭菜放桌子上。
    “什么事？”病床上的姑娘问出口了，这是她今天头一次正常说话。
    江澈眼珠一转，悄悄看向姑娘，只见年轻女孩儿一反先前的冷漠，盯着自己父亲，目光犀利。
    “就公司里的业务问题，已经处理完了，来，吃饭吧。”姑娘爸笑眯眯的把碗递给女儿。
    姑娘挥手挡开碗，背着躺下去，“我不想吃。”
    嗯？江澈敏锐的感觉又有情况。
    心跳得贼快，那些隐藏的真相只有在他这里无处遁形，让他有种隐蔽又刺激的感觉，柯南可能就是这样儿的。
    “想什么呢？带小瑜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何茹摆好饭菜，回头见他表情奇怪，有点纳闷。
    “有大新闻，回家再告诉你。”回去后得好好跟这个树洞吐槽一下，不然他得憋死。
    “干嘛回去说，这里不能吗？”何茹不明白他为何搞这么神秘。
    林爱芳在心底嗤之以鼻，有什么重要的事还非得回家两个人关着门说？总不是想故意避开她这做婆婆的呗，切！这儿媳妇尽喜欢搞这种事情，她还不稀得听呢。
    江澈可不知道自己又把他妈给得罪了，火急火燎的催着女儿洗手吃饭。
    隔壁床老头老太都不在，因为胖老太现在能走动，不愿在病房里待着，老头带着她下楼去了餐厅，他们正好有两人可以借坐一下。
    考虑到赵大哥的食量，何茹多买了两碗饭，打得满满的，赵大哥见米饭足够，也不客气，敞开了肚皮吃。
    江大河现在吃不了饭菜，照例煮的粥，今天的是猪肝肉沫枸叶粥，又鲜又嫩，枸叶入口即化。
    先放边上凉着，等赵大哥吃完饭刚好喂他。
    隔着空床，和姑娘家井水不犯河水，这会儿吃饭，姑娘妈也不提醒保持安静了，一个劲儿劝女儿吃饭。
    那姑娘烦了爸又烦妈，用被单捂着头，不予理会，任由母亲在耳边唠叨，一顿饭吃得艰难，倒是衬托得这边其乐融融。
    林爱芳刚好对着那边坐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感觉挺下饭的。
    吃完饭，几个人把饭盒桌面收拾干净，赵大哥又拖了一回地，然后扯起帘子给江大河擦洗身体。
    林爱芳本想帮手，被何茹拉了回去，赵大哥做事极有章法，万一林爱芳看不习惯要指点一下，那可有得扯了，趁早回去给赵大哥行方便。
    “您放心吧，我有经验。”赵大哥笑着目送林爱芳。
    回程江澈开车，何茹骑电动，林爱芳带着小瑜坐车上，和儿媳妇八卦，“你说对床那小姑娘为啥这么烦她爸妈呢？一直到我们离开都没露头吃饭。”
    江澈可不敢跟她聊这个，打马虎眼，“啥时候的事？我在吃饭，没看见啊。”
    “就刚才，”林爱芳见他一问三不知，觉得这儿媳妇真没意思，近在咫尺的戏码都看不见。
    她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吃饭时看到的事，江澈回应她的只有不懂和惊讶，什么建设性的猜测也没有说出来，让林爱芳猜测的空间得不到扩展，直到回家都没想明白姑娘行为的原因。
    “肯定是发现她爸有问题了，这姑娘在跟她爸闹别扭抗议呢。”楼上，江澈一边洗衣服一边和何茹八卦。
    他一上楼便一五一十跟何茹讲了今天的故事，何茹倒是没他惊讶，因为待幼儿园好几年，见过和听过家长们无数奇葩的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听他这么一说，深以为然，“没错，刚好是高中时期，敏感的年纪，无法面对父亲形象的破裂，又无法跟母亲言明，这种沉甸甸的心事搁在这年纪的小丫头心里，那可是真痛苦。”
    江澈笑问，“搁你这年纪难道就不沉甸甸了？”
    “光痛苦没用，得想办法应对，不过如果无解，我觉得还是让他们离婚算了，何必过这种糟心吧啦的日子，搞得大家都不开心。”何茹摇头。
    江澈轻哼，“我就知道你会说离婚。”
    “怎么？都这样了还不离婚？图让渣男日复一日恶心自己吗？”何茹代入姑娘妈，想想都接受不了。
    “你这么想，她妈妈说不定不这么想，人跟人不同的。”想起那妈妈一个劲对女儿献殷勤却不被领情，江澈觉得里面还有内情。
    “算了，别人家的事，咱看看就好，别劳神伤肺了，跟妈和赵大哥说以后离他们远点，少接触。”这一家子都有问题，远离最好。
    江澈听了，抬眼看看正在电脑上学儿歌的女儿，悄悄从床上打了个滚儿，滚到何茹身边。
    “赶紧洗澡去，别把床弄脏了。”何茹抄起床刷推他。
    “嘘～”江澈扒开床刷，贴着她咬耳朵:“老公，今晚想不想做点什么？”
    何茹秒懂，装佯，“晚上不是要睡觉么？”
    “对，我的意思就是睡觉，看来你答应了。”
    “我答应什么了？我说的是睡觉。”
    “对啊，就是睡觉。”
    江澈在她胸口捏了一把，爬起来招呼女儿:“小瑜，妈妈带你去洗澡，爸爸累了，想睡觉了，不能再听歌了哟。”
    第62章 你喜不喜欢？
    何茹瞪他，这家伙尽欺负孩子小听不懂，江澈回头朝她眨眼，用口型无声道:“别急，等我。”
    何茹作势拿床扫扔他，他忙夹起女儿跑进了卫生间。
    小孩能懂什么大人之间的小秘密呢，快快乐乐的一边洗澡一边玩水。
    江澈暗搓搓的加快速度，原来洗头发十分钟，今天两分钟就搞定了，小瑜感觉自己今天虽然洗香香也玩了水，但怎么那么快呢？
    “妈妈，还要玩……”
    “这都几点了，明天还要上学，赶紧睡觉去。”江澈扯来大浴巾，包饺子似的把孩子一顿囫囵擦，差点没给擦蒙圈。
    紧跟着吹风机来了，呼呼一通狂吹。
    何茹瞅着这爷俩像打仗一样，孩子被折腾得像个陀螺，看不下去了：“你动作慢点。”
    “好了好了，头发干了。”
    关掉吹风机，江澈拿梳子给小瑜顺顺头发，心觉有点长，下周带她去理发，剪个短头发，洗澡更方便。
    何茹可不知道他这心思，弯腰把女儿抱起来，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了卧室。
    小瑜快乐的扑向自己的小空调被，裹好后让爸爸讲故事。
    何茹给她讲三只小猪的故事，第二只小猪讲完小瑜的眼皮就耷拉下来，何茹慢慢放低声音，渐渐的，再没动静。
    江澈洗的很快，出来后见她趴女儿旁边，坏笑着过来捏她屁股，“亲爱的，我洗好了，就等你了。”
    “手拿开！”何茹没好气拍开他的手，低头亲了一口女儿粉扑扑的小脸蛋，站起身去拿衣服。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江澈改用脚蹭她小腿。
    何茹:……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仿佛又不是的，毕竟她从未这般骚浪贱过。
    见她看过来，江澈忙收回腿侧躺好，一手撑头一手从大腿上缓缓提起裙摆，“老公，想不想看看我今天穿的什么颜色和款式的内裤？有惊喜哟！”
    辣眼睛，何茹转头就进了浴室，阿西吧，可耻，江澈他弟居然又有反应了。
    见她关门，江澈翻身跳下床，从柜里取了条新床单跑去隔壁房间，边的备用床很少用，常被小瑜用来放玩具，他用最快的速度把小瑜的玩具和学习用品堆到了一边儿，然后三两下卷掉旧床单，把新的铺上。
    “完美！”江澈真是佩服自己，活儿干的越来越利索了。
    何茹洗完一出来就被他拽去了隔壁。
    看见新床单，她懂了:“今天换这边了？”
    江澈贴她身上扭来扭去:“心中有爱，哪里都是战场！”
    “我先去看看孩子……”何茹怕万一小瑜醒了会找爸爸妈妈。
    “不用了，我刚才已经看过了，睡得跟小猪似的，还打呼呢，以防万一，我还给她旁边塞了个小狗熊。”
    江澈屁股一撅，门就给关上了，啪嗒落锁，转身拉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裙里探。
    他急于显摆，“都跟你说了我今天穿的新款内裤，你怎么一点也不好奇呢？”
    “内裤款式穿来穿去不也就那几种，有什么好……嗯？你这是……丁字裤？”
    何茹噌的掀起下摆，天啊，她看到了什么。
    江澈趁机将她扑倒在床，脸上是得逞的笑意，“老公，你喜不喜欢？”
    ……
    何茹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间，换个战场，江澈花样百出，中间她一度担心孩子，被江澈扳回来，“孩子体贴父母，不会这时候醒的。”
    等两人腰酸腿软的回到房间，小瑜的确没醒，陪护玩偶小狗熊还被踹到脚边去了。
    “看吧，孩子大了，连玩偶也不需要了呢。”江澈坏坏的笑。
    “你别说话了，你每说一句话我都感觉味儿不对。”何茹躺下去背对他，想想提醒道：“你那裤子洗了晒的时候注意点，别被妈或者小瑜瞧见了。”
    刚才一顿闹完，江澈的丁字裤已经扔进洗衣篮里，她怕被不该瞧见的人瞧见，引起尴尬。
    “我和换下来的文胸一块儿放进洗衣袋里，他们发现不了的。”江澈躺她身边，勾着她肩膀小小声发牢骚：“其实这裤子穿着勒屁股缝儿，上头的蕾丝啥的也容易勾丝，真搞不懂这么点儿布料怎么卖那么贵。”
    嗯？？？何茹顿时转过身来，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你多少钱买的？”
    “130，内衣店说是牌子货，夏季新款。”
    “这么点儿东西130？”何茹的眼神要把他吃了，“你可真会败家。”
    “你刚才明明很兴奋，喜欢的不得了。”
    “那是你们男人容易兴奋，”何茹冷笑。
    “那……那我这叫生活情趣。”江澈强辩。
    懒得理他，何茹又转回去。“以后可别再买这些东西了，又贵又不值当。”
    江澈眼珠子一转，想出个好主意：“要不这样，为了将这条丁字裤的价值最大限度使用出来，我们每次过夫妻生活我都穿上，比如穿10回算每次13块，穿100回每次只算1毛3，你觉得怎么样？”
    何茹被他的脑洞雷到闭眼：“你可太有才了，先看看你这点蕾丝细绳能不能洗10次吧，还想穿100回，做梦呢。”
    江澈：……
    早上起床，天空飘起小雨。
    江澈和小瑜去了幼儿园，何茹则要在8点前把早餐送到医院。
    去之何茹前给赵大哥打了个电话，交流了一下昨晚的情况，听到一切正常，江大河睡眠安稳，她放下心来，下楼把消息跟林爱芳做了汇报。
    “我知道了，”林爱芳晃晃手机，“我昨天加了你董奶奶的微信，她早上就跟我说了，说你爸后半夜起了一回夜，小赵照顾得很好，你们请的护工很不错。”
    “董奶奶？”何茹有点懵，“您是说中间床的那位胖老太太？”
    “嗯呐，她姓董，她家老头姓刘，孙子孙女都上大学了，年纪也比我和你爸要大，你们以后就随着小瑜喊董奶奶和刘爷爷。”
    “哦，”何茹想不到就这样被安排了，倒也无所谓，林爱芳遇到人了总是有一股自来熟的热情劲儿，一天不到那感情就能深得像处了一年的，也算是个神奇的能力了。
    “那我去送早餐了，外面下雨，您今天就别去，在家休息吧，我下班了跑一趟就行。”
    “行吧，我看情况。”目前的情况来看，林爱芳还是很放心小赵的，更何况还有个眼线董奶奶在。
    “对了，给你董奶奶和刘爷爷也带一点儿早餐。”
    “知道了。”
    ……
    医院一楼，何茹拎着早餐冲进电梯，里面人不少，但她还是一眼看到了陶玉英，这回没坐轮椅，而是由人扶着，脸上戴着口罩，头上戴着帽子，武装得严严实实。
    第63章 丽姐的八卦
    陶玉英也看到了她，只打量了一眼就把脸转了过去。
    电梯门刚要关上，姑娘爸挤了进来，手上拎着两个大袋子，袋子上的logo图案何茹很熟悉，一家在城东卖点心和饮品，一家在城北卖早点和小吃，都是同类里的贵价高端产品，就算开车跑也得半个小时。
    看姑娘爸额头的细汗，恐怕一大早没少折腾。
    她脑海里迅速想着昨晚江澈讲的故事，然后就着姑娘爸的脸回忆王豆豆和她妈妈的长相，结果是越看越像，越像越想看，又不能光明正大的看，只能看楼层的时候假装不经意的扫一眼。
    嚯，真像啊。
    到了楼层，她和姑娘爸一块儿挤出去，姑娘爸还得防着饮品别弄撒了，鉴于自己手上也提了不少东西，而且两家昨天闹过不愉快，何茹没打算帮他，径直进了病房。
    身后楼梯拐角，陶玉英催着助理走快一点，想看看她进了哪个病房。助理担心她的身体，扶着不敢拉拽，这一耽搁，拐过来就没看到人了。
    “人呢？刚才还看见了。”陶玉英急了，示意助理去找找。
    “肯定是在这一层，你装作随便走走，看看他进了哪间病房。”
    助理听话的溜了一圈，回到她身边，指指护理站斜对面，“喏，805房，里头三张床，最靠里面那张。”
    “确定？”
    “确定，他个子高，拎着早餐，我看错不了。”助理很肯定。
    “行了，回去吧。”
    陶玉英的病房在5楼。
    何茹不知道陶玉英已经跟踪了自己，可今天和陶玉英的碰面让她又升起了警惕性，把早餐分别给了赵大哥和董奶奶刘爷爷，她示意赵大哥到窗边说话。
    “赵大哥，有个事要交代您一声，有个和我家有过节的人也住到医院里了，我爸这次中风进医院也跟她有关，我担心她过来打探消息，或者做些什么事。平时我们不在的时候麻烦您盯着点儿，有不认识的人进来看，说话什么的多长个心眼儿，感觉有情况就给我打电话。”
    “行，今天开始我多留个心眼，这院里我也有不少熟人和朋友，如果碰上事了，我也不怕的。”赵大哥不是吹，医院里也是个小江湖，各有各的消息和渠道，他绝不会让雇主在自己手里出事。
    赵大哥跟地下机构似的，仔细询问了有关陶玉英的一切，包括名字。
    “大哥，她肯定不会是自己来，顶多派个小弟过来打探什么的。”何茹以为他想了解陶玉英。
    结果赵大哥在手机上一通啪啪打字，然后关掉，示意他:“走，先吃早餐，吃完早餐就有结果了。”
    神秘兮兮的，何茹不明就里，跟着他回到小桌边，董奶奶和刘爷爷正在吃她带来的馄饨，连声朝她致谢。
    “今天下雨您二老下楼也不方便，我妈提醒我顺便给您二老带一份，不用客气。”
    何茹一边和董奶奶说话，一边看对面的情况。姑娘爸那两大袋子把桌面摆的满满当当的，姑娘妈宝贝前宝贝后的问她吃什么，姑娘也不予理会，自顾自挑了个虾籽煎饺小口吃着，偶尔喝一口乌龙奶茶。
    姑娘爸身上的高级衬衫湿了一块儿，贴在背心处，他不敢直接吹空调，怕受凉，打开了女儿的手持小风扇给自己送风。
    “这是我的，你不许吹。”姑娘伸手夺了过去。
    “萱萱，爸爸早上给你送早餐过来，这满头都是汗的，你就把小风扇给他吹吹嘛。”姑娘妈对女儿温柔相劝。
    “我不想。”姑娘埋头挑别的吃，看都不看她爸。
    姑娘爸好脾气的笑了笑，劝老婆:“行吧，我姑娘不让就不让，爸爸热热没关系的。”
    “我给你擦擦。”姑娘妈心疼老公，拿纸巾给他擦汗。
    看见这一幕，姑娘把手里的蜂窝金盏糕扔进了垃圾桶，倒头把枕头压脸上，“不吃了，我要休息了。”
    “哎呀萱萱，你就只吃了一点儿。”姑娘妈又去担心女儿。
    何茹收回目光，刚才姑娘抬头看父母的瞬间，用口型加表情无声的骂了一句:“恶心。”
    她不知道这年轻女孩子的内心真实想法，但现在看到的情形足够让她确定江澈说的很有可能是对的，姑娘已经知道她爸还有一个家了。
    今天樱桃班最顽皮的一个男娃家里有事请假，江澈三人都轻松了不少，中午午休的时候，等孩子们都睡着了，余悠招呼她坐到小凳上，三人小声聊天。
    接着昨天那件事的余热，余悠请丽姐开讲她知道的八卦。
    丽姐压低的嗓子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这事我早跟余悠讲过，她当时没当一回事，现在看来，那时候就有苗头了。那是刚开学不久的一天早上，我因为送女儿上早自习所以来得早，时间顶多七点半，班里才送来两孩子，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下楼去接宝宝车，结果车还没到，我就在一楼等，正好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在西瓜班问杨老师:樱桃班在几楼？杨老师问她找樱桃班什么事？她说要找樱桃班的王豆豆。”
    “这女人是谁？”江澈心里闪过姑娘妈的脸，又不敢确定。
    “当时我哪知道，我还傻不拉几走过去告诉她我就是樱桃的，我们班在三楼。结果杨老师就不停给我使眼色，故意喊我进去说有事找我。等那女人上楼了，你们猜杨老师告诉我什么？”丽姐眼中八卦的小火苗在熊熊燃烧。
    “快讲嘛。”余悠好奇得挠她胳膊。
    丽姐啧啧出声，“杨老师说，你们班王豆豆妈就是个小三，王豆豆是她傍大款生的孩子，本来说生儿子就转正的，结果生了个女儿，大款反悔了，现在不高不低的吊着，今天来的这个女人，搞不好是大款的老婆，特意过来看小三的孩子呢。”
    “哇。”江澈瞪大眼。
    “当时我就给吓了一跳，正要给余悠打电话提醒，又想起王豆豆妈妈送孩子比较迟，至少8点才来，两边应该碰不上，刚好宝宝车又来了，我就火急火燎的接了孩子一路抱着上楼。等我回到班里，那女人已经走了。”丽姐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当时怎么没多长个心眼，万一孩子正好在班上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余悠接口:“那女人就在咱们窗口看了两眼，问王豆豆来了没？我问她是谁，她说是王豆豆亲戚，我说还没来，她就走了，然后丽姐就回来了，跟我说了这事，当时我还不信呢，现在想想真是后怕。”
    “丽姐，那女人长得啥样啊？杨老师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事的？”江澈追问。
    “别说，那大款老婆长得可比王豆豆妈妈有气质多了，身段也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出来的。”丽姐激动的双手在空中比划。
    江澈心道看来是姑娘妈没错了，原来姑娘妈早就知道老公包养小三的事了。
    第64章 油盐不进
    丽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继续讲:“杨老师的哥哥嫂子有钱，和大款家住一个小区，生意上好像还有点关系，王豆豆家的事杨老师也是听她哥嫂讲的，老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点破事他们那圈里都传开了。”
    余悠后怕:“幸亏退园了，否则以后指不定出什么事，我感觉王豆豆妈妈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能给人当小三本身就不正常，再被转不了正一打击，这不就精神出问题了么？听说王豆豆妈妈之前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一般男人看不上，结果被王豆豆爸用钱给砸晕了。”
    丽姐居然还有料，“杨老师说他们那大款圈里流行找高学历女大学生生儿子，这种刚出社会的女孩子哪里把持得住？宝马奔驰车接车送，香奈儿lv轮着背，可不就沦陷了么。”
    江澈有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的感觉，难怪女人凑一块儿爱八卦，想不到八卦内容居然这么刺激。
    下午下班后，和何茹一见面就忍不住开口:“我有事要跟你说。”
    “巧了，我也有事要跟你说。”何茹同样需要分享消息。
    “先别吃饭，去外面讲。”江澈见时间还早，把小瑜留给林爱芳，自己和何茹去了楼梯间。
    江澈先将丽姐的八卦故事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讲到大款圈里流行找高学历女大学生生儿子，连连咋舌：“从来没听过这种事，我感觉自己真是孤陋寡闻。”
    “这世上咱们没见过的多着呢，有钱人想着法儿的玩，看着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恐怕只有自家女儿才知道他恶心。”
    何茹嫌恶的摇摇头，同时把早上看到的事讲给他听，“这一家三口个个都心知肚明，只是表面上在装，可惜女儿年纪轻，承受不住这些烂糟事，也是可怜。”
    “这姑娘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想到女孩阴翳的面孔，江澈不知怎么想到了自家小瑜，他可得好好保护。
    “那是她家自己的事了，”何茹把手机打开给他看，“说完了别人家的八卦，该说自己家的正事了。”
    “自己家什么事？”
    “你看这个，赵大哥发给我的。”何茹点开一张图，放大当中人像。
    “这是……”江澈举着手机仔细看了看:“陶玉英？”
    画面里陶玉英没戴口罩，低头坐在病床上看手机，旁边的助理在帮她整理东西。
    “早上我买早餐过来，在电梯里碰见了陶玉英，以防万一，就跟赵大哥把我们家和陶玉英的过节简单的说了一下，让他随时注意一下病房周围的情况。结果赵大哥他们有个护工群，他问了我陶玉英的名字特征样貌之后发在群里，没一会儿就有人回复了，连陶玉英在哪个病房哪张床都标了出来。”
    “511病房，喉咙出问题……不能说话。”江澈把文字念出来，很奇怪:“她不是整容手术出问题么，关喉咙什么事？怎么不能说话了？”
    “不知道，反正是出不了声音，一直都用打字交流的，难怪碰见她的时候一声不吭。”
    江澈笑道:“赵大哥能耐挺大的，有点地下党联络站那意思。”
    “赵大哥还挺厚道，现在爸除了生活，连安全都托他照顾。”
    “等出院时在原定的工价上多给点吧。”
    “行。”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小瑜过来喊他们去吃饭。
    江大河今天好了不少，扶起来能坐上小半天了，还能看会电视。看见他们进来，咧开歪嘴笑了。
    江澈看的心一酸，撇开眼使劲眨巴。
    这段时间江大河被折腾瘦了一大圈，头发花白，胡子拉碴的，中间躺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护士小姐姐给修过一回胡子，眼下又长了些出来，配上带笑的歪嘴，显得滑稽又憔悴，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荡然无存，高大了三十多年的父亲形象短短时间坍塌成了病床上的虚弱老人。
    这个认知让他很难过，食不知味的吃完饭，和何茹说了想给江大河刮胡子理发的想法，何茹当然支持，她这两天看公公确实有点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儿不对，一说理发她就豁然开朗了，她怎么没想到呢。
    吃完饭，何茹跟林爱芳说了一声便开车出去，半小时后给江大河请来个剃头的老师傅。
    “黄师傅，从菜市场后面巷子里找到的老师傅，那些年轻点的不愿意跟我来医院，只有他二话不说夹起工具包就来了。”何茹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告诉江澈。
    江澈心里倍儿感激。
    黄老师傅人很实诚，出门这一趟连胡子带头发，理得干净清爽，只收他80块，完事收好工具，让何茹送他回去。
    林爱芳叮嘱何茹给老师傅另外买包烟。
    出门后，何茹给老师傅买了包好烟，想起在他店里看到过他有一上小学的孙子，便又给孩子买了袋点心。
    黄老师傅烟和点心都不愿意收，说已经收了钱了，哪还能收别的。
    “您就收下吧，说不定下回还得麻烦您。”何茹把东西放他店里就跑，黄老师傅追在她身后喊，还有小孙子快乐的声音。
    陶玉英还不知道自己的动向已经被监视了，今天助理给她网购的手写板到货，随时写随时擦方便得很，不用再用手机打字。
    晚上8点，她吩咐助理去8楼踩点儿，摸清江家人每日离开医院的时间轨迹。
    这边助理刚出去，那边赵大哥就收到信儿了，正好江澈他们离开没多久，他这会正在搞清洁。
    假装拿个拖把进进出出，在第二次洗拖把时被助理喊住：“大哥！”
    “啥事？”助理不认识他，他确认识助理，这会儿装佯，看助理想干嘛。
    “我是楼下病人的家属，想给我姐请个护工，我看你挺勤快的……”
    没说完就被赵大哥打断了：“你给你姐请护工得请女护工，我们这儿可没有男护工照顾女病人的，不方便也不合适。”
    助理脑筋转的很快：“不是，大哥，我见你干活儿挺好的，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的女护工给我介绍一个？”
    “你要找男护工还差不多，女护工我不认识。”赵大哥不给他谈下去的机会，说完甩干拖把就要走。
    “大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听别的病人说您护理得最好，想认识一下。”助理掏出一包精包装高档香烟，打开请他来一根。
    赵大哥挡回去，客气道：“不好意思，我不抽烟，你要问的事我也帮不了你，要不这样，你找个年纪大点的女护工问问吧。”
    说完拎着拖把离开了。
    助理黑着脸盯着他的背影，狠狠踹了水池一脚:“操他妈的，油盐不进还挺难搞。”
    第65章 一块儿变态
    赵大哥回去就给何茹汇报了情况。
    “陶玉英果然开始了，赵大哥还挺机灵的。”何茹把信息给江澈看。
    “你说说她想干什么？”江澈眉头紧锁。
    “不知道，就怕她做出什么疯狂举动，爸现在又不能出院，咱们也不能天天守着，太被动了。”
    “跟赵大哥说晚上睡觉注意点，医院里他们不敢有大举动，我们早中晚都会有人过去。对了，你还提醒一下我妈，平时她都是一个人去医院的，怕落单被陶玉英的人盯上。”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何茹还担心林爱芳那边，“这事要是告诉你妈，你说她会不会冲动的去找陶玉英？”
    “大概率会，可是不告诉她她又不会警醒。”江澈搓搓脸，江澈真是愁得头秃。
    何茹手机亮了，赵大哥又发来微信:“你们别担心，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的人盯着，再说这是在医院里，不敢乱来的，别太担心。”
    江澈模仿了一边赵大哥的口气，“真的跟地下党似的。”
    “我比较相信他，毕竟人家在医院混了那么多年了。”何茹对赵大哥的感觉没的说，现在在她心里就是真心实意的大哥，医院小江湖的扛把子。
    正说着，门外突然响起林爱芳的声音，“江澈，何茹，你们这阳台上花都死了好几天了，招蚊子呢。趁时间还早，出来清理一下吧！”
    打开门出去，林爱芳叉着腰站在鹦鹉笼子地下，皱着眉头打量二楼的花草们。
    最近医院跑的勤快，花草的确没时间打理，再加上两人身体互换后，江澈想起来就浇浇水，想不起来就扔到一边儿，管理松懈了。
    “你们那时候说为了孩子把二楼打造成小花园，我一听就说最好别弄，打理这些东西麻烦，时间一久就不愿意弄了，到时候还得扔，你看看，这不就被我说中了么？”林爱芳指指那些死的死，烂的烂的花草，一脸我早就算准了你们养不长的表情。
    面对林爱芳的指责，江澈心头窝火:“这不是因为最近家里事多，天天跑医院没时间打理，又不是故意的。”
    见他还嘴硬，林爱芳可不会就此放过，“你要是听我的一开始就不搞这些花花草草，哪有现在这些麻烦事？喏，这一块儿的瓷砖都被花盆底给搁黄了，还有一圈圈的水渍，洗都洗不掉，还招蚊子，又不能喷药，啧啧啧啧，真不知道养在家里有什么好？”
    何茹嘴角越来越弯，看江澈被林爱芳怼她怎么那么开心呢？
    江澈正被林爱芳的不依不饶气得冒烟，不经意瞟到她隐藏不住的开心表情，心里的火气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如果能让她开心点，让林爱芳数落一顿也没什么。
    林爱芳喋喋不休的继续唠叨，江澈像个二皮脸一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充分运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心思却都在何茹身上。
    五分钟后，江澈没动静，何茹倒是给听烦了，打断林爱芳的话:“妈，您说您也不住二楼，这二楼脏不脏的跟您关系也不大，关键是我们觉得没什么关系，等有空了再处理也是一样，您还是回去睡觉吧。”
    “怎么没关系？”林爱芳气得差点仰倒，“这好好的房子折腾成这样，来个客都不好意思让人家参观，人跟睡在猪窝里一样。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也是我养的，怎么学得那么脏呢？这种地方你也住的下去？”
    林爱芳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自己儿子被儿媳妇带坏了，以前没结婚的时候可不这样，总的来说，都怪儿媳妇。
    何茹本想回嘴，又忍住了，暗搓搓朝江澈挤出个坏笑:看，你妈多护着宝贝儿子，感不感动？
    江澈:……你就幸灾乐祸吧。
    林爱芳见儿媳妇的脸色和窗外的夜色一样黑，心里舒坦不少，只是这儿子忒讨厌，居然这么护他媳妇，比他老子江大河强多了，要是江大河也像儿子这样护着她该多好。
    何茹命也太好了，被自己儿子当宝似的护着，江大河却把自己当草，她真是命苦啊，如果重新回到当初，她是当一辈子老姑娘都不会选择江大河的。
    心里起起伏伏不是滋味，跟自己说是在教孩子们怎样过日子，却不明白这正是出于嫉妒。
    儿媳不说话黑着脸，儿子一脸无所谓，林爱芳发泄完一通也冷静了下来，再次叮嘱他们一定要把这里弄干净，唠唠叨叨下楼了。
    江澈吁了一口气，“这周末就把房子给定了吧。”
    “嗯？你还想着搬出去住呢？”何茹浓眉一竖:“跟我爸妈住怎么就不合你意了？孩子帮忙带，家里诸事不用你操心，为什么你老想搬出去？何茹，你已经嫁进来七年了，能不能学着融入我家的生活呢？我爸妈一直都当你是亲生女儿，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都是江澈以前的腔调，何茹学得一模一样，满意的欣赏他发作不得的臭脸。
    “你很爽吧？”江澈挑眉瞅她。
    “爽得不得了，爽到觉得就这么换下去也挺好的，天天跟你妈一块儿欺负你，那感觉特别美妙。”何茹点头，在他耳边坏道:“刚才她指责你的时候我感觉特别的舒心解气，荡气回肠的那种，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如闻天籁，你说我这是不是有点儿变态了？”
    江澈扭头啪叽亲了她一口，“巧了，刚才我妈说我的时候看见你在那儿坏笑，我觉得可值了，一点儿都不气，只要能让你开心，她就是再多指责十分钟我都如闻天籁，你说我这是不是也有点儿变态？”
    说完眼睛还眨了眨。
    何茹心漏跳一拍，一时没有动，脸就被江澈给捧住了，舌尖如游蛇，钻进她口中挑逗。
    “宝贝儿，你胡子该刮了，扎嘴。”
    中间空隙，江澈不忘提醒她。
    何茹想推开他，被他钻怀里挂脖子上，拉着她手去兜他屁股，然后跳起来把她腰夹住:“抱我进屋。”
    “小瑜……”何茹走到门口突然记起女儿。
    “回来就洗澡，这会肯定睡着了。”江澈对女儿很了解。
    何茹用他屁股顶开房门，往里看，果然，女儿已经趴床上睡着了。
    江澈把她腰一夹:“走，去隔壁。”
    何茹稍有迟疑:“咱们会不会太频繁了点？”
    “频繁什么？刚结婚的时候一周少说也有三四回，你看看现在，一周两回都难，”江澈伸手往下摸，“这不拉链都快顶开了吗？你装什么矜持呢？赶紧进去！”
    第66章 主动出击
    早上起床的时候，何茹照镜子觉得自己面色虚浮胡子拉碴，有纵欲过度之嫌，正唏嘘着，外头一阵急促的小跑，江澈一屁股顶开卫生间的门，跨步，转身抬胳膊，完美的把女儿拎到马桶上。
    何茹表示钦佩:“动作蛮潇洒的，看来昨夜被榨干的只有我。”
    江澈揉揉腰，没好气道:“不潇洒能行吗？刚才喊她起床，好家伙，跪趴在床上发出拉粑粑的声音，千钧一发啊。”
    “有我以前的风范了。”
    瞅了眼闭着眼睛拉粑粑的女儿，何茹替她按下冲水键。
    ……
    到公司后，何茹给赵大哥打了个电话，询问昨晚江大河休息情况。
    赵大哥回复一夜无事，然后给她发了一张江大河坐起来喝水的照片，注明:自己慢慢坐起来的。
    她立刻把照片和备注转给林爱芳。
    中午休息，她骑上电动车去了医院，江澈打来电话说幼儿园搞检查，没时间过来。
    到了医院，林爱芳见只有她一个，往她身后看了看:“何茹呢？没跟你一起来？”
    “幼儿园今天搞检查，来不了。”何茹边回答边跟坐在床上的江大河打招呼。
    林爱芳不信:“她肯定是怪我昨晚说了她，今天赌气不来了。”
    “没有的事，幼儿园今天真搞检查。”
    “哪能那么巧，我昨晚说了她刚好今天就搞检查？就是不想来看见我呗，找什么借口。”林爱芳觉得自己猜的很对，儿媳妇就是因为昨晚被说，今天就不来了。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样吧。”何茹懒得再解释。
    赵大哥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到外面去说话。
    何茹心知肚明的跟出去。
    赵大哥带着她走到楼梯间，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微信，里面是五分钟前刚收到的信息，还有照片。
    “这是陶玉英的助理，一天往8楼跑好几趟，应该是在踩点，昨晚跟我套近乎，我没理他。”赵大哥指指画面里鬼鬼祟祟的年轻人。
    “他每天都什么时候来？”何茹问。
    赵大哥把屏幕往上扒了扒:“基本上是上下班的点，应该是在监视你们上下班来医院的时间。”
    这就很棘手，陶玉英的助理只是盯着他们的时间线，却不知道会针对哪一个，江大河，林爱芳，何茹，江澈都有可能是她的目标。
    晚上回到家，何茹召集林爱芳和江澈一块儿开会。
    “这是赵大哥最近收集到的信息，陶玉英的确派了个小弟在监视咱们家的一举一动……”
    何茹一边说一边把打印出来的记录递给林爱芳。
    林爱芳一掌拍向桌子，噌的站起来:“她居然还敢监视我们？报警，赶紧报警！”
    “妈，”江澈示意她冷静，“人家就是暗处盯着，啥都没做，报警了不管用。”
    “怎么不管用？咱们都被监视了，这些可都是证据。”林爱芳又气又急，把记录纸抖得哗哗响。
    何茹解释:“妈，你冷静一点，就算你报了警，警察也顶多口头询问一下他，因为他没有做任何实质性的事，警察不能把他怎么办，您明白吗？”
    “那怎么办？这意思就是拿他没办法了？”林爱芳听懂了，但是听懂了更生气。
    “还不知道他想干嘛，这几天您先别去医院，待家里安全些，我和何茹上下班一块儿行动，小瑜就重新送江媛那里，幼儿园里比家里安全。”
    事情又回到了紧张状态，小瑜对自己第二次被送到姑姑宿舍没太大反应，问清楚大概住几天，可不可以跟着姑姑出去玩，收到满意答复后同意了。
    何茹第二天一早，等把江澈和小瑜送去幼儿园后给李登科请了一天假，这事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江澈。
    当陶玉英的助理顺着楼梯又一次爬上8楼时，被等候多时的何茹一脚踹倒在拐角处，力道之大，助理捂着腰半天没爬起来，这一脚几乎让他见到了他去世多年的爷爷。
    “你想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做……”缓过气来，助理想开口，被她揪着领子往5楼拖。
    “有话当着陶玉英的面去说。”
    被动的状态她受够了，不管陶玉英有什么黑暗想法，她必须扼杀，所以她瞒着所有人，独自在9楼的楼梯间等了三个多小时，午饭时捉到了陶玉英的助理林振。
    林振个头只有一米七，而且还瘦，跟小时候学过武术的江澈没法比，何茹就算不会江澈那些招式，光凭个头和力气也能压制他。
    “大，大哥，你听我说一下。”李振忍着腰疼，用力挣脱起来。
    他没有何茹力气大，手腕被牢牢钳制着，像被猫摁住的老鼠。
    “我说了，到陶玉英那里说，你说的我不想听。”这种油嘴滑舌的混子，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林振拿脚怼地上，增大摩擦率，“真的，大哥，你发现我了我也不瞒你，其实是她给的工钱高，我受雇于她每天过来走走过场，我什么都没做，真的，就算能做我也不敢哪，谁想进局子？谁想？给再多的钱也不能……大哥，大哥，我打不过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见他真快吓尿了，何茹停下来，稍微松开手。
    林振靠着7楼的墙，捂着腰喘气，“大哥，我实话跟你说，陶老板给我得工资是一个月2万，但事情成了才能拿钱。”
    “她让你做什么事？”
    林振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和陶玉英的对话，得益于陶玉英不会说话，发的全是文字。
    对话显示最初陶玉英跟他谈的工资是每月5千，负责开车接送陶玉英，买饭送医网购等，打理日常事务。
    后来便问他想不想每个月拿2万，这一段林振发了很多表情，问她具体做些什么才能拿2万？
    陶玉英回复:我要报仇，仇家也在医院里，你听我吩咐做事，事成后给你2万。
    林振一开始没敢答应，问她具体做些什么？
    陶玉英发给他一张针剂图，上面是看不懂的外国字，配字:找到江大河，把这个药倒进他的水杯或者饭菜里。
    林振问是什么药？
    陶玉英只回答不会害命。
    一个小时后，林振选择拒绝，回复走廊里有监控，他不想坐牢。
    何茹看到他拒绝的时间是前一天晚上8点30，正是他上楼找赵大哥的时间。
    接下来陶玉英没有说话，剩下多半全是林振发给她的，主要记录何茹和江澈进出医院的时间，另外单独记录林爱芳，并详细备注她进出8楼的方式，比如走楼梯还是坐电梯。
    “这里是她开始用手写板跟我沟通，手机上面只用来给她发每次跟踪的信息。”
    林振把陶玉英跟他说的话都抖露出来:“陶老板说如果我做好这件事，她便亲自动手，我照样能得2万。”
    “她要怎么动手？”
    何茹往下翻了翻，没看到别的信息。
    “我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自从我拒绝放药开始，她就只吩咐我做事却不说原因了。”
    林振模样还挺无辜，何茹冷笑:“明明是你绞尽脑汁都没法接近赵大哥而不得已拒绝的。”
    林振陪笑:“大哥，您别生气，就算你家那护工上钩了我也不敢，我这点老鼠胆还是有点法治观念的，顶多倒点白开水进去，糊弄糊弄她就行。”
    第67章 疯女
    言下之意不外乎想把骗过陶玉英那2万块钱稳妥弄到手。
    何茹呲牙，不知道陶玉英从哪儿请来这么一号混混。
    大约是看出她的想法，林振忙解释:“不瞒您说，现在扫黑除恶搞得厉害，省里三天两头搞检查，我们这种都是公安局挂了号的重点敲打对象，现在科技发达，我真要干坏事了一抓一个准，日子不好过啊，都夹着尾巴做人呢，哪里真敢听她的话下药？万一出了事这可是在医院投毒，进去就是这个数起。”
    两只手打开放下，十来五去跟猜拳似的。
    又压低嗓子靠近何茹:“性质比一般的要严重得多，我犯不着为了2万块钱把自己给搭进去。”
    何茹点点头:“把你的身份证拿来。”
    “什么？”林振愣了一下。
    “我说，身份证拿来。”何茹朝他伸手。
    林振咽咽口水，“没带。”
    “拿出来，别逼我动手。”何茹觉得当男人挺好的，扬扬拳头就能威慑住面前的瘦鸡仔男。
    林振的表情有瞬间恐慌，“我拿我拿，您别动手。”
    他从皮夹子里摸出张塑封身份证递给何茹。
    何茹接过来就揉了，扔回他脸上，顺手薅紧他的头皮:“一代证？你搞笑呢？”
    林振额头的横纹都给绷直了，眼珠瞪得噗噗的:“哥，真不是玩你，二代证我放家里了，我身上只带了这么一张，就是个对过去的留念，你别看这是一代证，它也是真的，上面是我，是我。”
    两只手哆哆嗦嗦把身份证展开给她看，又把皮夹子和口袋翻给她看，以示诚意。
    这一代证上面也的确是林振，样子稍微偏杀马特一点。
    何茹让他举着身份证，正反面各拍了一张照。
    “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没什么，公安局认识几个领导，想跟他们深入交流一下你的情况。”何茹完全松开对林振的钳制，神色淡然的后退了一步。
    “哥，我真的，我发誓，我就想赚点钱，一点要干坏事的想法都没有，你别……”
    突然间，林振手机响了，打断了他的誓词。
    何茹低头瞅了眼，是陶玉英发来视频聊天。
    “接，看她找你想干什么，别让她发现你身边有人。”
    林振深呼吸几次，强装镇定的接通视频，视频里的陶玉英把周围帘子扯满，耳朵上戴着耳机。
    “陶小姐，有事吗？”
    他用语音，陶玉英用手写板:“你在哪里？”
    “我在6楼楼梯间，正准备回来呢。”林振假装用手机晃了晃周围，避开何茹的方向。
    陶玉英放下心来，问他:“今天什么情况？”
    “跟昨天一样，老太婆早上先到，过了12点她儿子儿媳都来了，这会正吃……”
    “江澈！”楼梯下方传来一声叫唤，打断了林振的说话。
    林振和江澈猛的转过头，看见林爱芳两手拎着打包盒，面带惊喜的往楼上走。
    “哎呀电梯口排好长的队伍，我等得烦就走楼梯上来了，没想到你在这儿，这位是你朋友吗？刚好一块儿吃饭，我今天在知味园打的包……”
    林爱芳絮絮叨叨的上到他们面前，刚好和林振手机视频里的陶玉英看了个对眼。
    林振:……
    “这是……陶玉英？你们怎么跟她在视频？”林爱芳眉头皱起来，儿子这朋友怎么会和陶玉英认识？
    “怎么回事？林振？怎么回事？你骗了我？”回过神的陶玉英在视频里用手写板疯狂输出，隔着屏幕都能清晰的听到她喉咙急促的呼哧声，渗人得很。
    完了，一分都拿不到了。林爱芳出现的一刹那，林振只剩下这个念头。
    “妈，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待家里不要出来吗？”何茹感觉自己气都气不起来了，只有深深的无奈。
    “我在家坐了半天太无聊，还是决定过来看看你爸，刚好给你们送饭，你看这不正好。”林爱芳递了一袋给她。
    “我的话你一点也没听进去，跟你说的都当耳边风了是吗？”何茹没理会她手里的袋子，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的问。若仔细品，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
    “我觉得你把她说的太危险了，这是在医院里，她除了监视能把我们怎么着？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论打架她还不是我对手呢。接着接着，我手都快提断了。”林爱芳继续朝何茹手里递袋子。
    何茹心底爆发出一万句粗口，她真想敲开林爱芳脑壳看看到底是哪根筋出了问题？
    “她，她不在了。”林振回过神正要关视频，却陶玉英已经从屏幕里失去踪影，只余粉色床帘在空中晃荡。吓得他忙四周左右乱瞟，陶玉英被这一刺激，指不定做什么事。
    何茹首先想到江大河，她一把接过袋子，还把另一袋也抢了过来，往楼下推林爱芳，催她:“妈，饭都给我，你赶紧回去，赶紧回。”
    “为什么呀？我都来了，要去看看你爸。”林爱芳挣开她的手，强硬的要上楼。
    “哥，我，我先走了，公安局你也不用交流了，这医院我再也不来了。”
    林振想到陶玉英的歇斯底里，以及何茹手机里的照片，突然觉得2万块钱的吸引力所剩无几，保命要紧。他收好手机和皮夹，一阵风刮进6楼的楼梯门。
    “妈，陶玉英已经要疯了，你是她最恨的人，不能让她看到你，你赶紧回家去，我上去守着爸。”
    何茹急得几欲暴怒，偏偏林爱芳又犯了二愣子脾气:“让她来啊，谁怕谁？我看她敢把我怎样？”
    迈着腿就要上7楼，她倒要看看陶玉英能把她怎么样。
    “妈，妈……”何茹两只手拎着知味园的盒饭，追着林爱芳，又急又怒，心脏跳得快飞出嗓子眼。
    林爱芳被她喊得烦，停住脚步转过身，愤声怒道:“我是你妈，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我都60了，天天被你们这些小辈训来训去的，你们到底懂不懂尊重？整天不让我干这个，不让我干那个，在你们眼里是不是把我这个妈当成傻……”
    话没说完，7楼的楼梯门猛然被人推开。
    一切都像慢动作，林爱芳回头的刹那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像中弹一样颤抖了一下，表情变得惊怖茫然。
    她感觉后腰热热的，又凉凉的，一种从未有过的痛楚让她倒向地面，她的视线横了过来，像下坠的抛物线，而儿子的脸却在上升。
    “妈——”何茹手上袋子掉落，飞奔着扑向倒地的林爱芳。
    陶玉英手握红刃，笑的开心又癫狂，喉咙发不出声音，只有一股赛过一股的嗬嗬，在楼梯间回荡。
    第68章 凑一个病房
    何茹飞跃起身一脚踢向陶玉英的心窝，匕首被踢得从陶玉英手上脱落出来，人也后退好几步砸在门上摔倒，发出巨大的声响。
    “妈，妈……”一手抱起林爱芳，一手去拉门。
    陶玉英回过神爬着要去捡匕首，何茹用尽全力往她小腿肚子跺了一脚。
    “嗬——”陶玉英疼得仰头惨叫。
    她病痛多日，原本就不丰盈的身体瘦到只有八十几斤，腿上也没几两肉，何茹这一脚还加上了林爱芳的重量，小腿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嚓。
    她回身挥舞匕首，想刺何茹的腿，何茹改变方向踢她的手腕。
    到底手上还抱着林爱芳，被陶玉英躲过，自己腿上反而被划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她收回腿，抱紧林爱芳后撤，继续去拉门。
    陶玉英因为小腿受伤爬不起来，半跪在地上如癫狂的野兽，举起匕首追着她们乱刺，口中嗬嗬怪叫，数次打断何茹的动作。
    何茹受伤又抱着人，动作迟缓了不少，苦于手上没有防身的东西，无法和陶玉英正面动手，只能防御后退，趁其不备踢她。
    林爱芳失血过多，在何茹的拖动下艰难的凭意志求生，她听见儿子在大声呼救，护着她躲避危险，而陶玉英恐怖的嗬嗬声却响彻周围，匕首在地砖上发出刺啦的声响，自己被儿子拖动发出阵阵喘息，鼻尖满满的血腥味道让她阵阵发晕，眼前景象交错混乱，她却没有力气逃离。
    这一切在她60年的人生经历中从未经历过，她怕了，悔了，她应该听儿子的话待在家，她怎么就不听呢？
    现在，她要被陶玉英杀死了。
    大约是动静太大，7楼的门被人推开，是个中年妇女，看清景象后发出尖叫:“啊，杀人啦！”
    何茹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救命……”就见她退了回去，门又被重重的合上了。
    这变故惊到了陶玉英，她出现了片刻迟疑。
    何茹抓准机会，再次踢到她的手，匕首脱出，掉在楼梯中间拐角，陶玉英扑过去抢，何茹索性照她屁股补上一脚，陶玉英整个人被踹得往前一送。
    只听得啪咚几声脆响，匕首被惯性冲出栏杆，掉到了楼下，陶玉英扑了个空。
    见匕首掉下去，陶玉英抓着栏杆愤恨回头，目光渗毒，只犹豫了一瞬，就又拖着残腿朝何茹和林爱芳爬过来。
    这一幕竟让何茹想到了贞子。
    没了匕首，何茹不再怕她，转身拉开厚重的楼梯门，拖着林爱芳往里送，楼梯间有两重门，当她把林爱芳拖进第一道门时，另一道门也打开了，刚才的中年妇女带着保安和护士冲了进来。
    林爱芳被对面的人接过去。
    “救命，我妈后腰被捅了一刀……”她只来得及说到一半，眼前一晃，耳后传来熟悉的嗬嗬声。
    她的脖子被细铁丝样的东西勒紧，整个人被一股力量往后拖去。
    何茹看到保安在吼叫，用警棍指着她身后，好几个人冲向自己，而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呼吸瞬间消失，眼睛充血暴突出来，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大，整个人往后倒去。第二道门在她眼前合拢，陶玉英的脸出现在她视线上空，癫狂的嗬嗬笑着，手指间淅淅沥沥滴着血，滴到她的脸上，一片猩红。
    她从未想过自己离死亡如此接近。
    ……
    何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目之所及是一片熟悉的粉红，那是医院床帘的颜色。
    她想起来，却发现自己不能动，脖子被箍住，只有眼珠能转。用左腿蹭了蹭右腿，右腿上应该绑着绷带，毕竟当时好大一条口子。
    四周十分安静，也看不出是什么时间，帘子外也没有动静。
    “有没有人？”她开口想说话，却跟陶玉英一样只有嗬嗬声，而且脖颈很痛。
    不敢再出声，她把手慢慢举到眼前，左手打着点滴，只有右手是好的。
    江澈正在走廊里同警察和医生说话。
    一个小时前，他送走了三波新闻媒体，接打了十几个电话。
    两个小时前，他把林爱芳从手术室接出来。
    三个小时前，他把何茹从手术室接出来。
    眼下，作为医院里目前最悲催的家属，他想把三个人凑一个病房里头，这样好照顾，医院领导经过研究，又查看了江大河的情况，同意了这个申请。
    中午接到警察电话时，他正在给孩子准备午休，一度以为是诈骗电话，可视频接通他就傻了，何茹满头满脸的血，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染透，有医生和护士在奔跑呼喊着推行动病床。
    “还有一个人已经送进手术室了，这个马上进去，你赶紧来吧。”警察在视频里通知他。
    他给余悠说了一句就飞奔了出去，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医院，整个人都是飘的。
    医院楼下一片嘈杂，有警察在维护秩序，有记者在进行询问，医院的保安把守着各个出入口。
    他上前告知自己是伤者家属便被放行，在警察的陪同下一块儿上楼。
    赵大哥信息灵通，第一时间帮忙找了个身强力壮的女护工，给他腾出空隙回答警察询问和面见记者，以及回复亲友同事各路电话。
    不少人要来医院看望，都被他拒绝了，因为他分身乏术，无法接待。
    园长也给他打来电话，表示理解他的困难，反正还有二十天放暑假，索性让他停课，一心在医院照顾病人。
    他叮嘱江媛先别把奶奶和爸爸受伤的事告诉小瑜，等他事情理顺了自己跟孩子说，江媛答应了。
    “何小姐，我们把江爷爷搬下来了。”护工红姐在电梯那里朝他招手，身上挂着大包小包，和护士、赵大哥一起推着行动病床。
    警察和他一起跑过去接过红姐和赵大哥身上的东西，江大河已经能简单的表达了，见到他的第一眼就问:“你妈，江澈，咋了？”
    “爸，他们受了点伤，已经做了手术，放心，没什么大问题，把你转移下来是为了在一个病房里好照顾。”
    他指尖冰凉，握住江大河的手:“爸，家里现在健全人只有我了，你可得快点好起来。”
    “哎，哎，我要看，看，他们。”江大河紧紧回握，老天爷，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受伤了？
    何茹静静地等待着，短暂的寂静过后，外面走廊响起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紧接着门被打开了，那些声音清晰起来，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还有行动病床的滚轮声。
    “放最外面那张，第一张，哎，对，来，一起抬。”是赵大哥的声音。
    接着自己的床帘被拉开，一个不认识的圆脸中年大姐探头看她，见她醒了，惊喜的喊:“何小姐，你老公醒了。”
    江澈跑过来，满头满脸的汗，嘴唇却干起了皮，看着她笑了一下，眼里忽而掉下泪来，又眨去了。
    伸手摸摸她的头，又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你终于醒了。”
    第69章 昏招
    “妈呢？”她用口型无声的问。
    江澈看懂了，“在你旁边的床上躺着呢，她从手术室出来得比你晚，到现在还没醒，你放心，妈没事，只是有些失血过多，没有伤到要害。”
    “那我？”何茹用仅剩的左手指指自己喉咙。
    “不怕，医生说你喉咙受了点损伤，过几天就能说话了，这几天先别说话，好好养喉咙，我会一直陪着你们的。”江澈的声音温柔极了，像雨过天晴的彩虹。
    “陶玉英呢？”
    “她小腿骨裂，精神也出了问题，做完手术了被警察守着，我看到她姐姐陶玉梅也来了，在回答警察问题。”
    自己脖子：“这里，她是用什么？”
    “你是问脖子上的伤？”江澈连蒙带猜。
    何茹点头，她当时背对陶玉英，不知道她用的什么东西勒自己的脖子。
    “是鱼线，她网购的鱼线，她一直藏在身上，从背后勒住你脖子还打了死结……”江澈讲到这里哽咽了一下，这幸亏是在医院，如果在别的地方被陶玉英偷袭，光凭鱼线的韧性，徒手根本无法弄断。
    “因为深深勒紧肉里，医生剪断鱼线的时候不得已把你脖子后面的皮肤和肉也剪破了，又缝了好几针。”
    江澈不敢告诉她自己看到当时照片的模样，整个脖子已经被勒系成8字，上下两个颜色，头脸肿胀红紫，眼珠翻白暴突，连舌头都是吐出来的，他一度以为何茹会死，趴在手术室门外哭成了狗。
    何茹感到一阵后怕，她记得陶玉英鲜血淋漓的手，鱼线勒破她皮肉滴到她脸上，陶玉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勒死自己。
    “小瑜？”何茹担心女儿。
    “小瑜好好的，在江媛那儿呢，你别担心，等你好点了，能说话了，我再把小瑜接过来。”
    “那你工作？”何茹感觉自己要操的心很多。
    却见江澈伸手把她嘴巴轻轻一合：“你你要休息，不能再说话了，相信我，现在一切都没事了，陶玉英被警方控制着，不敢再来，李总那里我也打电话说明了，他已经给你批假。幼儿园再过二十天放暑假，园长让我直接提前放假，后面不用去上班了，调来王老师顶我的班。以后我天天陪着你们，直到你们全部出院。”
    好，何茹眨眨眼表示自己听话。
    “林奶奶，你醒啦？感觉怎么样？”一旁红姐发现林爱芳苏醒过来，赶紧靠过去。
    江澈转了个方向，病床上，林爱芳睁开了眼，正打量周围情况，表情略带迷茫和惊惧，她的印象还停留在楼梯间被陶玉英追杀。
    “妈，你感觉怎么样？能说话吗？”江澈凑近问她。
    “何茹，”林爱芳的手轻轻虚抓了一下，被江澈握住。
    “妈，我在旁边，放心，已经安全了，别怕。”江澈把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江澈，江澈呢？”林爱芳想起儿子，变得有些激动。
    “她就在旁边，受了点小伤，和您当病友呢，您头能转动么？可以看到她。”江澈轻轻的把林爱芳的脸往何茹的方向转了一点，让她看到何茹的侧脸。
    “他脖子怎么了？”林爱芳看见儿子脖子上箍了个白色大圆筒，连脸都遮挡了一大半，吓得出声：“江澈，你怎么了？”
    江澈忙解释：“妈，她脖子受了点伤，现在不能动，也说不了话，医生说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
    何茹举起右手示意，回应林爱芳。
    林爱芳醒来后照例问了一遍陶玉英的情况，得到陶玉英在医院被警察严密看管的消息后，狠狠骂了陶玉英半天才解恨，一点也没有受伤人士的虚弱疼痛，连医生都说看这架势中间床肯定是恢复最快的。
    她的伤其实比何茹严重，可喉咙完好无缺，虽然腰疼，但不影响她说话，自打醒来就躺在床上开启了声控模式，旁边两个都是出不了声的，整个病房就听她一个人在说话。
    江大河在她的骂声中听明白了前因后果，敢情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而且这次是老婆儿子一起中招，他说不上是怪陶玉英还是怪自己，情绪一下子沉默到极点。
    江澈发现自己把这仨凑一个病房好像是个昏招，因为自从林爱芳醒了以后，江大河就不复往日的轻快了，整个人沉闷了不少。何茹更直接，用手机打字，问他可不可以跟医生说换个病房？
    江澈：……我要怎么告诉你我是特意向医院申请把你们仨安排到一个病房的呢？我不敢。
    “你再忍忍，过两天你就能下床了。”江澈跟她咬耳朵。
    “好不方便，还吵得很。”何如恨不得天天把床帘拉上。
    江澈凑她脸上啾啾亲了两口，哄她：“乖，医生说了，就过两天，要不这样，我给你带耳机过来，让你听歌？”
    “不要，没心情。”林爱芳三五不时的就要拉她说话，要不就是看电视，还特喜欢看手撕鬼子的雷剧，根本没心情听歌，她都快自闭了。
    得亏有个红姐爱说话，能转移走林爱芳一部分注意力，不然她发呆都没机会。
    有赵大哥和红姐在，江澈轻松不少，中间去了一趟警察局配合工作，还到幼儿园看了一趟孩子。
    小瑜敏感的发现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拉着江澈问他怎么不来上班了？又问奶奶和爸爸在哪里？怎么见不到他们？又吵着要去医院，要回家。
    江澈和江媛哄了好半天才把他哄住。
    “嫂子，小瑜这几天有点不开心呢，上课都没以前有活力了，她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江媛和他聊天时透露小瑜的情况。
    江澈揉揉额头，“你哥明天就能取掉脖子上的保护套了，就是说话还有点不方便，等后天吧，后天我带小瑜去医院。”
    孩子虽小，该知道的还是得知道，而且何茹也很想女儿。
    周五，下午一放学，江媛就照江澈的吩咐，把小瑜送去了医院。
    何茹已经可以走动了，虽然还一跛一跛的，但得益于旁边有林爱芳的敦促，让她痊愈得非常快。
    脖子上裹了一层纱布，听说小瑜要来，他让江澈给她带了个最薄的那种丝质男士围巾，仔仔细细把脖子围了一圈。除了脸部还稍有些浮肿，别的都看不太出来。
    听说孙女今天要来，江大河开心了不少，自己到卫生间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还洗了头和脸，同样得益于和林爱芳一个病房，他现在除了大动作，走路时都不用赵大哥搀扶了。
    林爱芳腰部受伤，还不能起床，躺床上羡慕的看着自己的俩病友。
    第70章 养儿子有什么用
    江澈到楼下接江媛和小瑜，发现女儿小嘴抿得紧紧的，眼神布满担忧，小手捏着自己的小黄鸭书包，眉头拧成了一团儿。
    他把女儿脸蛋揉了揉，“乖乖，怎么一脸苦大仇深的？”
    江媛有点不好意思:“是我，从早上就开始给她做思想工作，说爸爸和奶奶勇斗一个有精神病的人，不小心受伤了都在住院呢，她担心的问我爸爸和奶奶怎样了？我说奶奶后腰受伤了，爸爸小腿受伤了，但没有大问题，她不放心，在路上还给爸爸和奶奶买了小礼物。”
    “妈妈，那个有精神病的人抓住了吗？”小瑜除了担心爸爸和奶奶，还担心这个。
    “抓住了，警察叔叔正守着她呢，她再也不能出来做坏事了。”江澈安抚女儿。
    电梯人太多，这会还在十楼停靠，江媛等得不耐烦，“不是说在五楼么？咱们直接走楼梯吧？”
    江澈表情一顿，“今天还是别走了，先前警察查看现场拍照取证，后来医院派人洗刷楼梯间，重新粉刷了墙壁。有不少人听说中午发生的事，怕走楼梯，所以这边的楼梯还没开放，估计得等到明天吧。”
    “就，就是这个楼梯吗？”江媛有些害怕的指指电梯旁走廊里最近的应急门。
    “是的，这会都锁着呢。”说实话，江澈自己都有点怵，他来的时候已经被封了，没去过现场，听见过的人说墙壁，楼梯，栏杆上都是血，门上还有血手印，连门把手都被抹红了，吓死个人。
    “那算了，咱们老老实实等电梯吧。”江媛拉着她俩往电梯队伍里走。
    这会坐电梯的人没中午多，下一班就到了他们，进去后外面又冲了一个女人过来，江澈帮忙按住开关，让她进来。
    女人进来后吁了一口气，抬起头朝他道谢。
    江澈表情微僵，轻轻点头回应了一下，然后和江媛对视了一眼，这女人好像是王豆豆的妈妈。
    “是她吧？”江媛还有些不确定，无声询问她。
    “没错。”江澈用口型回应。
    “她来医院干什么？”江媛还不知道姑娘家的事。
    “说来话长，出去了告诉你。”
    赵大哥说的没错，医院里天天上演着人生百态，是片段版的无数个小型社会，江家的故事暂且告一段落，王家的故事又要上演了。
    出了电梯，江澈带着她和小瑜走进专属于江家的病房，林爱芳正嚷嚷着小瑜还没来，突然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奶奶！”
    “哎，奶奶的小乖乖，可想死奶奶了，快过来，快！”林爱芳躺床上激动的召唤孙女。
    小瑜跑进去扑她床边和她说了几句话，听到江大河在喊她，又转头去找爷爷。
    何茹嗓子还有些不适，笑眯眯看着女儿像只小蝴蝶在病床间穿梭，还掏出孩子气的小礼物送给他们，惹得老两口哈哈直笑。
    老两口逗了一会儿孙女，开心了，满足了，这才放小瑜去找何茹，江媛则坐在林爱芳床边跟他两人说话。
    “大伯，大伯母，小瑜这几天老念着要来医院，可想你们了。”
    “那是，我家小瑜从出生就跟着爷爷奶奶一块儿住，这还是头一次分开这么久呢，肯定想我们。”林爱芳心疼孩子。
    “爸爸！”小瑜跑到何茹面前，好奇的盯着她的围巾:“爸爸，你怎么还围围巾？你冷吗？”
    “我脖子不能吹风，围围巾舒服点。”何茹骗她。
    “哦，”小家伙又蹲下去看她的腿，轻轻摸她腿上的纱布问:“爸爸，你疼不疼？”
    “不疼了，小瑜一摸就不疼了。”何茹把女儿抱起来坐到那条好腿上。
    江澈担心小瑜会碰到她的伤口，眼睛不错的盯着，等坐够一分钟，立马把女儿接了过来。
    江大河和林爱芳虽然在和江媛说话，但这边的一举一动都用眼看着，这几天他俩亲眼见着儿媳妇对儿子的照顾，那是一等一的体贴周到，要不是体能差距太大，恐怕上厕所都要抱着进去。
    林爱芳很满意儿媳妇的表现，这分明就是爱她儿子爱惨了嘛，上回还甩狠话说要离婚，就冲她现在这表现，真离婚了不得寻死觅活的？
    江大河就心里不是滋味儿了，看看儿子受伤了的待遇，再看看自己受伤了的待遇，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纵使先前是他不对，可他受的教训也够多了，这么一对比也太凄惨了点儿。因为孙女的到来而变得高兴的情绪又沉寂下去，和江媛说话也没了兴致。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扭头费力的问江澈：“何茹，我，手机，收起来，没有？”自己小一个月没见到手机了，难怪这段时间感觉特别平静。
    “当时被妈妈带回家收着了，等充电了下次给您带过来。”江澈记得有这么一回事，看向林爱芳:“妈，你还记得放哪儿了吗？等会我回去找出来。”
    林爱芳脸一板:“刚好点就要玩手机？医生说了，你得静养，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江大河没好气:“你说，我手机，在哪？”
    林爱芳瞪他:“我就不说。”
    江大河弯腰去摸鞋子，被江媛和赵大哥摁住:“大伯，您别动气，有话好好说。”
    “妈，那是爸的手机，他想拿就拿，您就说放在哪里了？我去取。”江澈受不了的斜瞥林爱芳，这都被捅了一刀了还改不了这臭毛病。
    林爱芳涨红了脸，儿媳妇这是光明正大给她使脸色啊，这才躺了几天，就摆女主人谱管起公公婆婆的事了？她伸手猛的把帘子拽过来，挡住了江澈的脸，不看他。
    何茹挠挠江澈胳膊，声音略微有些嘶哑:“爸手机在她衣柜最里面的小抽屉里，我看见过。”
    床帘又被林爱芳给扯开了:“你怎么知道的？你跑我屋里翻东西了？”
    何茹勾勾嘴角:“没呀，我蒙的，你看，蒙对了吧。”
    林爱芳:……气得又把帘子给扯上了，养儿子有什么用？一心一意向着他媳妇，什么时候被他气死都不知道。
    江澈小声问她:“你真蒙的？”
    “半真半假吧，以前我常看她蹲在那个角落里存放东西，我就蒙了一回，结果给我蒙对了。”
    江大河心情好了点儿，把鞋放回去，拿遥控器换台。
    正遥控着，门开了，红姐咯吱窝下夹了个枕头走进来，“林奶奶，新枕头拿来了，我挑的最软的，你试试。”
    林爱芳嫌自己床上的枕头不舒服，她刚才去后勤那边凭人情换了一个新的。
    林爱芳枕了枕，露出满意的笑容：“真不错，比之前那个好多了，之前那个里面的棉絮都坨了，硌后脑勺。”
    “老赵，”办完了事，红姐把手机摸出来跟赵大哥聊天：“你看群里了没有？这会8楼正闹着呢，警察又给招来了。”
    第71章 不需要你替她道歉
    因为陶玉英事件的影响巨大，最近医院加强了安保措施，每层楼都有两人一组的保安巡逻，而且和公安局进行联网，但凡有点动静，警察立刻就能赶来。
    “8楼出什么事了？”江澈敏感的问，何茹也竖起耳朵。
    “就江爷爷之前住的那间病房，”红姐凌空指了指方位:“这会儿闹起来了，那家闺女生病住院，她爸养的小三不知怎么跑到医院来了，这会闺女要跳楼呢，说不想活了。”
    红姐点开一个视频，不长十来秒钟，姑娘卡窗户缝里被人拉了回来的画面。
    “我看看，我看看。”林爱芳起不来，心急的朝红姐招手。
    红姐点开视频给她看了一回，她仔细辨认：“嗯，是那个小丫头，平时看她爹装得人模狗样的，想不到居然养小三，还把这闺女给逼得要跳楼。”
    说完用眼划了一下江大河。
    江大河无辜躺枪：“你看我，干什么？”
    林爱芳撇撇嘴：“男人哪，都不是好东西。”
    赵大哥：……
    江澈：……
    “不对，我爸爸是好东西。”小瑜天真的童音响起。
    病房里愣了一瞬，登时哄堂大笑，林爱芳不敢大笑，捂着后腰直唤小瑜“奶奶的小乖乖”。
    何茹揉揉女儿的脸蛋，促狭江澈：“我女儿说得对。”
    得到爸爸的肯定，小瑜很开心，见大人们都在笑，更加觉得自己说对了，又讨好的抱住江澈的胳膊：“妈妈也是好东西。”
    江媛想躲没躲过，就见小瑜把她也一指：“姑姑也是好东西。”
    赵大哥跑过来逗她：“小瑜呀，那爷爷和奶奶呢？”
    “爷爷和奶奶也是好东西，我们家都是好东西。”
    大人们被这童言童语闹得足足笑了好几分钟，林爱芳的腰部伤口成功的给笑裂开了，纱布上渗出了一点血迹。
    怕吓着小瑜，江澈让江媛带小瑜先回去，小瑜这回倒乖巧，或许是见到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又恢复了以往的活泼快乐，乖乖跟着江媛回去了。
    林爱芳就有点惨了，医生过来检查后严格叮嘱她不准再大笑，要静养。
    何茹趁机问医生自己可不可以出院，医生撩开她的围巾看了看，又检查了一下腿上的伤口，都恢复得不错，遂同意了她的请求。
    “不过切记不要碰水，不要到处乱跑，回家了也是需要休养的，吃东西也以清淡营养为主，再过四天来拆线。”
    “保证做到。”只要不跟林爱芳待一处，她肯定痊愈得更快。
    林爱芳羡慕的看着儿子，出声挽留：“都晚上了，明天再出院也不迟，再说了你在家不也是躺着嘛，在医院躺着不也是一样？”
    “那，哪能，一样。”江大河羡慕得很，儿子脱离苦海了，以后就剩他一个人面对林爱芳了。
    林爱芳拿眼划他，死老头子讨厌得很，回家的怎么不是你？
    “哼，”江大河躺回去，拿遥控器开始调台，等江澈和何茹走的时候出声提醒：“明天，带手机。”
    “爸，你放心吧，今晚回去就给你充电。”江澈何茹比了个ok。
    林爱芳想说话，被江大河眼一横，气呼呼憋回去了。
    两人走出医院，何茹等江澈去开车，后面急冲冲跑过来一个人，“江澈，等等。”
    她回过头，见是陶玉梅，满头大汗，人也瘦了一圈，想是这段时间照顾陶玉英给累的。
    “您找我什么事？”
    “我……”陶玉梅结巴了一下，有些局促不安的搓搓手:“我想替我妹妹跟你和你妈说声对不起，我知道，光说对不起抵不消她造的孽，但她已经疯了，真的，前天做的鉴定，精神出了问题，好了怕是要关到精神病院去。”
    到底是她亲妹子，突然遭此变故，她有些难以接受，面对江家人更是无地自容。
    这些天她一直在犹豫，想来看看江澈和林爱芳，但又怕，怕被江家人骂，要不是刚才恰好碰见江澈和何茹下来，她是绝没有勇气到病房去找他们的。
    “怎么处置她是警察的事，只希望以后你们能将她看紧点，不要再来打扰我家的生活。”
    何茹说完，转身上了江澈的车。
    陶玉梅目送车子远去，好半晌才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她找你做什么？”江澈在车里问何茹。
    “没什么，她想替陶玉英道歉，说陶玉英经过鉴定，已经疯了，等好了要被关到精神病院去。”
    “真疯了？”江澈咋舌。
    “你当时不在，她那样子真的跟疯子一模一样，我现在偶尔回想起来都会感到害怕。”何茹一直没主动谈那天的事，大约是内心刻意的不去想，但此刻被陶玉梅勾起来了。
    江澈握紧方向盘，低声道歉:“对不起。”
    何茹莫名，“你道什么歉？跟你又没关系。”
    “我是替我妈给你道歉，如果她听你的话待在家里而不是跑去送饭，恐怕事情不会变的这么糟糕。”江澈去到的时候已经被封锁了，没有亲眼见到现场，当但光凭警察给他看的那张照片就知道现场绝对可怖，他不敢想象何茹和林爱芳当时经历怎样的恐怖和绝望。
    “不需要你替她道歉，而且她也不会反思的，算了吧，像她这样无知无畏也是一种福气。”经历了生死，对林爱芳的事何茹看得淡了许多。
    “等大家都好了，出院了，咱们搬出去吧，图个清净，我累了。”
    “行，这几天有空我就去办这个事，那房子本身装修还不错，搬进去就能住，不用大改。”
    何茹歪头看着他，眼里有欣赏:“你好像真的长大了。”
    “我之前也不是小孩啊，”江澈反驳:“虽然我有很多做的不好让你伤心的地方，但我好歹是个男人。”
    “你以前顶多算个自私的妈宝，”何茹摇摇手指头，在他生气前继续道:“你现在才有点像男人。”
    “现在才有点像？”要不是在开车，江澈都想“教训”她一顿，振振男人威风。
    两人一边开车一边斗嘴，回到家发现门口站着郑奶奶和林爱华。
    “郑奶奶，小姨？您怎么过来了？”江澈和两人打招呼。
    “哎呀，今天居然回来了，我还跟你小姨说全家人都在医院里，家里没人呢，江澈这是好了？出院了？”郑奶奶惊讶的走近何茹，关心的看她。
    “小姨，郑奶奶。”何茹跟她们打招呼，除了嗓门稍微还有点嘶哑，外观看不出任何问题。
    “没事了就好，医院现在管得严，警察也不让我们进去探望，我今天就是过来顺道看看家里有人没，没想到你们回来了。”林爱华很高兴，拉着何茹问她伤势。
    门口的灯不算太亮，江澈打开门，请两人进屋里坐。
    “不了，你们自家人说话吧，我先回去了。”郑奶奶摆摆手，回家了。
    林爱华给张朝明打电话，“喂，朝明，江澈和何茹正好回来了，你把东西提过来吧。”
    “小姨父也来了？”江澈递给她一杯水。
    “他开车送我过来的，车子就停在前头巷子里，”林爱华接过水，“我跟你姨父上回不是出去旅游了么，还给你们带了礼物，本想一早送过来，结果碰上这事，就一直放他车子后备箱里，今天正好，一来问问你们情况，二来顺便把礼物给送了。”
    张朝明很快就拎着两袋礼物进门，“江澈，何茹，你们可算回来了，幸亏我有先见之明，买的不是吃的，不然都给放坏了。”
    “小姨父，”江澈忙上前把礼物接过来。
    “怎么买了这么多？”
    “有送你爸的茶叶和茶具，送你妈的工艺裙子和防晒斗笠，小瑜的牛皮高山鼓，背的小挎包儿，还有给你们摆放房间里的手工艺品。除了茶叶，其余都不算贵，但是很有特色，给你舅家也买了一份儿。”
    “谢谢小姨，小姨父，”何茹拿起那罐茶叶看了看，是今年新出的白茶，转身把茶叶塞江澈手上:“喏，爸最喜欢的茶叶，给他放到书房里去吧，和他收藏的茶叶们摆一块儿。”
    江澈还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趁小姨和小姨父不备，瞪了她一眼，拿着茶罐进了书房。
    第72章 买房
    林爱华和张朝明坐了半个小时，见时间不早了，叮嘱何茹多休息，起身回家了。
    家里多日没人，到处都蒙了一层薄灰。
    江澈不待何茹发话，主动的开始干活，他先去父母卧室，从衣柜最里面的小抽屉里将江大河的手机找出来，然后到书房找充电线，有段时日没充，电量早就耗光了，充了近十分钟才可以按开机。
    开机后才发现，屏幕右上角变形了，屏幕上有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变色的地方，后视摄像头保护罩也摔裂，虽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影响使用。
    “爸这手机摔坏了，等他出院，给他换个新手机得了。”
    江澈出书房后跟何茹嘀咕。
    “嗯，想换就换。”何茹慢慢躺到沙发上闭目养神。
    江澈走向拖把的脚步一顿，回过头:“要不给他们四个都换了吧。”
    何茹睁开眼:“谁四个？”
    “还能有谁，我爸我妈，你爸你妈，给他们每人换个新手机，这样显得一视同仁。”江澈觉得自己这一碗水端的特别平。
    “这样显得你有毛病，”何茹坐起来:“你爸手机摔坏了换新的没问题，他们三个手机都好好的，而且你妈手机买了才半年，换什么换？钱多没地方使了？”
    “我是怕他们有想法，给我爸买了不给你爸妈买，这样会不会不太公平？”江澈说出自己的顾虑。
    何茹被他逗笑:“买手机又不是中秋节送礼物，送了你爸妈不送我爸妈，那肯定会有想法，现在是你爸手机摔坏了，换一个新的理所当然，没必要给他们三个也买，而且我爸妈也是去年底才换的新的，用了还不到一年呢，你想太多了。”
    江澈有点不好意思:“以前逢年过节那些送礼买东西的事都是你在准备，我从没操过心，现在这些事都要我来处理，我怕我考虑的不够全面。”
    “没事，我陪你一起。”何茹又闭上了眼睛。
    “好，你休息，我来拖地擦桌子。”这句我陪你一起让江澈干劲十足，用了近一个小时把上下两层清洁干净，二楼卧室里的床上用品全部换下来，还用除螨仪扫了一遍。
    重新套上干净的四件套，然后下楼请何茹。
    “老婆，老婆？”他捏捏何茹的脸。
    “唔……”何茹睡得正香，不为所动。
    他凑近何茹耳朵：“这要是没换身体，我还能把您抱上去，但现在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您看您要不要亲自起来上楼休息？”
    何茹闭着眼伸手过来摸索他的嘴，摸到了把两片唇上下捏合紧：“你吵死了，我就要在这里睡。”
    江澈嘴被捏扁，像只鸭子，他摇摇脑袋，何茹的手松开垂落下去。
    看来的确是不想挪窝了，他想了想，轻手轻脚爬起来，先用半湿的干净抹布把沙发都擦了一遍，避开何茹睡觉的地方，然后在客厅点上灭蚊片，把空调设置成睡眠模式，又从楼上给她拿了一床空调被搭身上。
    自己则快速洗了个澡，占据另一个沙发，和何茹对着头躺下，其实他可以上楼睡，但把何茹一个人扔下面他不放心。
    大约是医院环境不习惯，回家这一觉两个人都睡得特别沉，第二天早上是被郑奶奶的大嗓门给叫醒的，原来她一早起来给孙子做早饭，顺便给何茹煲了一锅新鲜的黑鱼粥。
    “这也是运气，早上去菜市场，刚好碰上有野生黑鱼卖，我想着这是利于伤口恢复的好东西，就给江澈买了两条，本想让你们自己做，又怕你们不会处理，正好小宇早上想喝粥，我就顺便做了个黑鱼粥给你们端过来，味都调好了，又鲜又香，你们俩快尝尝。”
    郑奶奶表情超得意，她年轻时在酒楼帮过厨，做饭功夫在流霞社区这一片儿至少是前十。
    “谢谢郑奶奶！”何茹眼睛亮了，一骨碌爬起来，不顾形象去接砂锅。
    “我来我来。”江澈忙抢先接过手，稳稳放到了桌上。
    “你们先吃着，锅子放你们家，等有空了再还我，反正隔得近。”郑奶奶摆摆手，乐呵呵回去了。
    江澈去厨房拿碗筷，叮嘱何茹:“我先盛出来晾着，你先去洗漱。”
    “不错，现在越来越有当家主妇那味儿了。”何茹一边刷牙，一边评价。
    “多谢夸奖！”江澈才不怕她损自己。
    最近何茹都没再提过不下去要离婚的话，而且催着他去买房子，说明自己现在做的是对的。
    “吃完了你在家休息，我去一趟医院给爸送手机，待一会儿就去商量买房子的事。”江澈昨晚联系过小林，小林是个办事利落的，立马就联系了卖家，约好今天中午三方碰面。
    何茹想了想不放心，“先别跟你妈说这个事。”
    “咱们买房子，不用她出钱，当然不用跟她说。”江澈知道何茹的顾虑，这房子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找江大河和林爱芳帮忙，也没想过让何茹出钱，工作这些年他手上有近二十万的积蓄，完全可以付首付，就算差钱，他也可以找王明成和李登科借。
    岚阳目前新楼盘房价平均5500一平米，锦江一品不在学区内，又是二手房，售价要略低，再加上楼层在10楼，128平的房子售价仅4800每平，用来自己住非常划算。
    “你等等。”何茹一跛一跛的爬上楼。
    过一会儿，拿着张银行卡下来了，把卡递给他，“里面有7万块钱，虽然不多，但是是我的全部积蓄，你拿去吧，别找明成哥他们借。”
    江澈愣住，“你怎么知道我想找他们借？”
    “我猜的，”何茹把卡塞他手里。
    “不要，你自己拿回去用吧，我有办法。”江澈往回推。
    “真不要？那我去美容会所报个白金会员，一年2万，每周你替我去一回，你看你这眼角，最近护肤不认真，都肤色暗沉有干纹了……”
    话音未落，卡唰的被他抽走，“你报了我也不会去，我受不了那些东西，可别浪费钱。”
    “这怎么叫浪费钱呢？我们女人为了美丽，花再多的钱也值得。”
    何茹对着他的脸啧啧啧啧摇头。
    江澈掏出手机照自己的脸，“你们女人是怎么判定肤色暗沉和干纹这些东西的，我觉得皮肤挺好哇，白白嫩嫩的，哪里暗沉？哪里干纹？”
    何茹扒他眼睑尾部，指着一个比针尖儿大不了多少的浅褐色小斑点，“就这儿，你看，都有个小色斑隐隐约约出现了，你是不是没有认真涂防晒？”
    江澈吃惊的瞳孔都缩小一圈儿，“这种几乎等于没有的小点儿也算？你也太苛刻了。”
    “反正吧，这钱呢你要是不拿去买房，我就打算去买白金会员。”何茹耸耸肩。
    “行，行，这钱买房，买房，我收下了。”
    江澈把卡揣进兜里收好，告别她出门了。
    第73章 梅干菜肉沫锅盔
    江澈先到医院，把充满电的手机带给江大河。
    江大河一早就盼着他了，接过去后便点开了密码。他身体还处在恢复中，手指头也有些不利索，但这不影响他对使用手机的渴望，毕竟与世隔绝多日，社交断裂的滋味不太好受。
    “爸，你手机都摔坏了，有空了我给你换个新的去。”江澈看他费力的在界面拨弄。
    “还行，就这一块儿，不好使。”江大河把角上那块指给他看。
    原本静养的林爱芳听见换新手机三字，立刻睁眼：“这手机才买多久，又要换新手机了？”
    “妈，我爸手机摔坏了。”江澈解释给她听。
    “1月份才买的新手机，这才用了几个月，就坏了那么一点点地方，还可以接着用嘛。再说你爸又不像年轻人用手机搞工作，也就打电话，刷视频，聊微信，看看网页，不换不换，你别浪费钱。”林爱芳对江大河用手机聊骚这事深恶痛绝，居然还有脸换新手机，难道忘了这手机是怎么坏的？
    江大河黑着脸瞪着她。
    “怎么？你还有脸瞪我？给你换新手机了好让你继续去跟狐狸精聊天啊？”林爱芳和江大河开战，从来都是直戳心窝子。
    眼看江大河要发怒，江澈忙把两人间的帘子一拉：“妈，医生让您静养，您还是少说两句吧，爸好不容易快出院了，您别又给刺激了。”
    这是个问题，林爱芳住了口，却不放过他：“跟你说，别给你爸买，就让他继续用这个手机就行了，知道吗？”
    江澈揉额头，“您能管的住我，管得住他吗？爸要是自己花钱买呢？”
    林爱芳：“……”
    “那你也别给他买，他自己现在不能出医院。”甩出这句狠话，她恨恨的抓遥控器调台看电视。
    江澈转头去看江大河，江大河朝他摇摇头，“别跟她理论，这手机，暂时，还能用，等我出院，自己去买。”
    想想心里不解气，朝林爱芳的帘子来了一句：“刻薄！”
    林爱芳拉开帘子：“你骂谁呢？”
    “谁刻薄，我骂谁。”江大河现在说话越来越溜。
    这段时间被林爱芳打压得厉害，满肚子气早已攒了多日。
    赵大哥本来在给江大河洗背心儿，在卫生间听到外头要开战，立马拧干衣服跳了出来，湿手来不及擦就上前劝江大河：“江爷爷，你身体才刚好利索点，还得静养呢，您把帘子拉上听听歌，看看视频都行，可别再跟林奶奶拌嘴了，身体要紧。”
    “不行，我再跟她一个病房得被她气死。”江大河气呼呼的。
    “难道我愿意跟你一个病房？我这伤还不是因为你受的，江大河，你说话太让人寒心了。”
    林爱芳气得要下床开战，被江澈强行拦住：“妈，注意伤口别裂了，赶紧躺下。”
    “躺个屁，跟他一个病房我一分钟也躺不下去。”林爱芳扒拉着江澈叫嚣。
    江大河逮着空火上浇油:“巧了，我也是。”
    “你个不要脸的……”林爱芳气得口无遮拦就要开骂。
    江澈想掐死自己，他当时为什么会觉得把这俩人安置在一个病房是个好主意？
    红姐拎着一袋儿梅干菜肉沫锅盔刚出电梯，远远就听到林爱芳熟悉的声音在嚷嚷，她加快脚步，一路小跑进病房。
    “怎么了？怎么了？”
    就看到江澈和赵大哥一边一个拦着，被拦着的两个人隔空对骂。
    主要是林爱芳骂，江大河时不时插上一嘴进行刺激。
    江澈朝她摆摆手:“没事，骂累了就好了。”
    只要两人不伸手互掐，骂就骂吧，权当噪音听了。
    赵大哥眼尖看见她手里的梅干菜肉沫锅盔，“买来啦？这可得趁热吃，凉了壳就韧了。”
    “可不是，”红姐忙打开食品袋，“江爷爷，林奶奶，先吃锅盔吧，这家生意超好，排了二十几分钟才买到的。”
    梅干菜锅盔是医院旁边一家老字号，如今被网红打卡成了热门美食前三，每天人山人海的，买锅盔的和拍视频的把小店围得水泄不通，林爱芳嘴巴淡想吃锅盔，红姐便去排队了。
    这会儿拿出来，还热乎乎的冒香气。
    “尝尝吧，现在这锅盔来之不易呢。”红姐让老板分成小份，一人正好拿一份。
    江澈尝了一口，“香，还挺好吃的。”
    “不错，难怪要排队。”江大河喜欢吃这个。
    林爱芳倒是兴致缺缺，有一搭没一搭的咬了几口，吃凉了都还剩下不少，她顺手搁在了桌子上。
    这锅盔一吃，吵架的气氛就淡了。江澈见没事了，和赵大哥红姐叮嘱几句，离开医院去处理买房子的事。
    何茹在家无聊，看了一会电视，又眯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昨晚没洗澡，便爬了起来，上到二楼准备做个简单清洁。
    以前都是江澈帮她洗的，她觉得挺容易，可自己操作起来就困难了，因为她头无法低下，更无法灵活转动。
    她放弃了上半身，打算暂时先把下半身清洁干净，可半弯下腰才发现，她还是卡在了低头这一块。
    她的脖子目前只支持轻微的点头动作，但凡再想往下，后脖子伤口就开始疼。
    最后，何茹对着镜子勉强给自己做了个清洁，累的气喘吁吁。
    江澈回来的时候，中午已过。他打包了两份饭菜，匆匆进门。何茹正好从厨房出来，和他打了个照面。
    江澈的视线落在她手上的凉面上，“你自己做的？”
    “嗯，”何茹吸溜了一根，又卷了一筷子喂他嘴里，“这脖子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开灶台烧水，我就烧水煮了个面条，捞出来拌了点芝麻酱和调料，味道还不错吧？”
    “不错，”江澈舔舔嘴，把打包盒放桌上。
    “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你尝尝这个，在蒸格格家打包的三样蒸菜，粉蒸排骨，蒸豌豆，还有个芋头。”豌豆和芋头配了少量五花肉，腌制入味再上蒸格，味道咸鲜香郁，食材本身的清甜也激发出来，是岚阳非常出名的菜品。
    “正好想吃这个。”何茹眼睛亮了，包着盘子坐到桌边。
    江澈洗了手也加入进来，和她一边吃一边说房子的事。
    “今天查看了合同有关的真实情况，卖主姓刘，两口子都来了，房子手续齐全，没有任何问题。他们说卖这套房子是为了给儿子去省城付首付，他家儿子找了个省城的女生，以后也不会回来发展了，这多的一套正好卖掉。”
    “小林还诉我，他们赶着到省城付首付，卖的比较急，一开始价格就定的不高，本来家具电器那些都是半新的，也想折算钱加进房价里，后来省城的儿媳妇一催，就给放弃了，因为这边折算的那点钱根本赶不上省城上涨的房价。”
    “那是，省城房价坐火箭似的往上。”何茹啃了块排骨，真香。
    正说着话，江澈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是赵大哥，听了几句，面色逐渐变得难看。
    “怎么了？”等他挂了电话，何茹问。
    “妈把爸砸伤了。”江澈嘴里的排骨突然变得索然无味，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砸伤了？严不严重？怎么发生的？”何茹没料到婆婆躺病床上都这么剽悍。
    “赵大哥说我爸检查手机，发现所有软件都被动过，手机银行被登陆过，微信好友和群有一些被删除退出了，连照片有的都给删除了，我爸就很生气，质问是不是我妈干的，我妈承认了，两人就发生争吵，情急之下，我妈用上午吃剩的一块锅盔砸到了我爸的脸上，刚好是个边角，锅盔冷了的饼皮又扎又硬，把我爸颧骨这一块儿划了道口子。”
    第74章 分开
    “厉害。”何茹啪啪鼓掌，她真的对林爱芳产生了无穷的钦佩，难得见到个一辈子都与家人进行斗争的人，过日子往死里作的人。
    “你在家待着，我去一趟医院。”江澈其实困极了，但没办法，爹妈不省心啊。
    他没有开车，骑上小电驴赶到医院。
    悄悄走进病房，江大河伤口早已处理完，颧骨上贴着一块肤色的敷贴，像古代的刺青。躺在病床上黑着脸看手机，靠林爱芳方向的帘子遮到小腿附近，没发现他进来。
    林爱芳的帘子比江大河拉得还要满，整个床都围得严严实实，连人都看不到。
    大概是知道这间病房里的人不好惹，第三张床没有安排病人进来，红姐和赵大哥一左一右坐在上面休息。看见江澈进来，两个人都站起来。
    “何小姐，你来啦。”红姐小声跟他打招呼。
    江澈边走过去边拿手比划，“这两人怎么回事？”
    “唉，”赵大哥叹气，搬来凳子给他坐，小声吐槽：“何小姐，你公公婆婆都是倔脾气，嘴巴得理不饶人，一点小事都能吵翻天，我们俩算是见识到了。”
    “你婆婆还有点玻璃心那种，比较敏感。”红姐没忍住加了一句。
    她护理过不少病人，林爱芳在身体护理需求上不算难搞级别，但在沟通相处这一块让她头秃，因为你指不定哪句话就会得罪她，明明是一句平常语，听到她耳朵里就变了味，然后在情绪上体现出来，而你却摸不着头脑。
    江澈知道他俩压力大，只能尽量安抚，等林爱芳能基本自理，赵大哥和红姐就可以逃出生天了，不长，顶多十来天。
    “不管怎样，您二位多担待，要是我婆婆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别往心里去，她就是性子直嘴快，心倒真不坏。”
    “我知道，”红姐摆摆手，“我们在医院里，啥样的人都见过，你婆婆吃亏就吃亏在嘴巴上，其实人很热心的。又爱管事，再加上唠叨了点，孩子被说说没什么，毕竟是晚辈嘛，但对着成年人还要管要唠叨就不行了，互相都要给空间，给尊重。”
    “您看的通透，可不就是这样。”江澈朝红姐竖大拇指。
    林爱芳的床帘唰的被拉开，露出笑意淡淡的脸：“我说病房里怎么有叽叽咕咕的声音，原来是你们几个在说话，何茹啥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才，以为您睡觉呢，就没打扰您。”看表情刚才的八卦他妈应该没听见，否则该横眉倒竖了。
    “啥？何茹来了？”江大河一下坐起来，扒开帘子往外看。
    “爸，我听赵大哥说您脸受伤了，过来看看。”江澈说出口就知道这句话要引战。
    果然，江大河自嘲的冷笑：“没啥好看的，死不了。”
    “想死还不容易，这儿5楼，你开窗户跳下去不就得了。”林爱芳接得又急又快。
    江大河顿时要发怒，江澈及时先出口呵斥林爱芳：“妈，您这话太伤人了，如果有警察在场，您这句话是有教唆犯罪意味的。”
    “我还能教唆他？可别笑死人了，他那么怕死的人，会听我的？”林爱芳根本不为所动，笑话，都吵了这么些年了，江大河什么德性她还不知道？
    红姐和赵大哥无力的对视一眼，各自叹气，唉，又来了。
    江澈静静看着他俩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朝红姐两人示意：“我去去就回。”
    江澈去找了主治医师，求他给江大河换个病房。
    “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你不是说搁一个病房好照顾吗？现在怎么又要分开了？”穿白大褂的中年儒大叔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儿，有些不解。
    江澈惭愧：“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他俩天天吵架，没一刻消停，连请的护工都快受不了了，当初让他们住一个病房就是个错误。”
    “嘿嘿，行，让他们给你安排一下，现在别的病房应该还有空床。”主治医师笑了笑，同意了他的请求。
    江澈谢过后回了病房，江大河已经偃旗息鼓了，林爱芳还有些气呼呼的，时不时蹦出来两句骂人加指责的话。
    “您也别生气了，马上就把我爸转移到别的病房去，让您眼不见心不烦。”江澈没好气的通知。
    “要换病房吗？”江大河噌的弹起来，得益于林爱芳整天的刺激，他身手越发灵活了，大有赶在她前面好的架势。
    “是，您二位都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天天这么剑拔弩张的，对恢复不利，特别是您的脑血管，可经不起再一次的破裂了。”
    江澈这话是说给他们俩听的，林爱芳固然有问题，但江大河也不是无辜者，这些年相处下来，他太熟悉林爱芳的弱点了，三言两语就能惹得林爱芳跳脚大骂。
    “行。”江大河立马爬起来给自己收拾东西，赵大哥过来帮他。
    林爱芳沉着脸，默默看着这一切，她觉得儿媳妇是故意针对她，明明是江大河天天跟她吵，她说一句江大河接一句，却搞得好像都是她的问题一样，这搬出去算什么回事？让人觉得她林爱芳不好相处，连自己老公都要逃离自己吗？
    江大河收拾得很快，好像生怕医生反悔似的，五分钟就收完了，主治医师刚带着人过来，他就走出去:“收好了，搬哪间？走吧！”
    主治医师未出口的话咽回肚里，转头吩咐跟着一块来的护士:“就是他，把人带过去吧。”
    “您跟我来。”护士引导江大河跟上。
    江大河朝江澈和红姐挥手拜拜，拎着脸盆水壶潇洒的离开。
    主治医师和江澈点点头，走了，江澈衷心道了句:“感谢您。”
    “哼！”林爱芳看着江澈，鼻孔里嗤了老大一声。
    江澈知道，这是心里又不得劲呢，要怪他了。
    “何茹啊，你原来在你爸妈家也是这么做事的吗？”林爱芳率先占据婆媳间的制高点。
    江澈早料到他妈会展开攻击，没想到开口就直指何茹原生家庭。
    “没啊，我爸妈不吵架，我们家没有这种事。”他耸耸肩，坐下来剥桔子吃，给红姐也递了个。
    红姐朝他眨眼睛，意思别跟林爱芳硬杠，免得又起争执，引起婆媳矛盾，糊弄过去得了。
    江澈摇摇头，有的事躲避是没用的，不如说开。
    “那就没有一点起争执的地方，两人就一辈子没吵过架？这不可能吧？”林爱芳才不信。
    “有是有，但都是理性争吵，不存在互相骂得很难听那种，而且事后会道歉。”江澈偶尔见过一回何勇和崔秀丽争执，但两人都处于理智在线，情绪没失控状态，虽然过后有一会儿不说话，可何茹左右调节一下两人立马恢复如初了，哪里像江大河和林爱芳这样斗得你死我活？
    “谁跟谁道歉？”
    “都有，总有一方会主动缓和关系的。”
    “哼。”林爱芳又哼了一声，酸的。“我也不想跟江澈爸这样吵，但他跟人不一样啊，我说一句他就呛一句，谁家男人像他这么小心眼？不都是哄着老婆，让着老婆吗？他要是能学学你爸，咱们家不就和谐了？”
    “是，都怪他。”江澈知道跟她说不通，随口附和。
    “你也是。”林爱芳见他不上道，烦了。
    “我怎么了？”
    “你怎么能让你爸搬出去呢？他这一搬，别人不都会说是我把他逼出去的吗？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第75章 亲人不是仇人
    “您既然怕别人对您有看法，跟爸不吵架不就行了吗？”江澈被他妈胡搅蛮缠的劲头给气笑了。
    红姐不停拽他衣服，担心他这么跟婆婆说话没好果子吃。
    江澈冲她摇摇头，让她不用担心。
    林爱芳嗓门拔高了，“是我要跟他吵吗？明明是他抓着我不放，我说一句他呛一句，他专门来气我的，何茹，你说这话也太不公平了，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这是林爱芳的老毛病了，头脑一发热就容易口不择言，就开始攻击对方家庭，用词极端，不顾后果。
    这要是真的何茹，估计要气得夺门而出，但如今芯子是江澈。
    他慢条斯理的给桔子瓣上的白络一条条撕下，不疾不徐的回嘴:“我不知道您认为的公平是个什么样的，反正我爸妈教我两口子过日子要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不能一昧的索取，也要学会付出。我和江澈也吵过，但从来不会吵到不可开交，你死我活，我们互相会道歉，会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想，因为我们是家人，亲人，而不是仇人。”
    “对，没错。”红姐下意识的点头同意，惊觉自己发出声，又赶快抿紧嘴巴。
    “那也是你爸的问题，他首先就没把我当家人亲人，他跟外面的狐狸精比跟我亲多了，这种出轨的人凭什么我还要体谅他？我又要工作又要买菜做饭，干家务，他怎么从来没体谅过我？我是脾气不好，那也是这些年被他逼的，你不去说他只会说我，太让我寒心了。”
    林爱芳说着都要气哭了，她这些年为了孩子，为了家庭忍辱负重，却不被人理解，她太难了。
    “妈，我非常理解你这些年婚姻生活的不如意，嫁过来这些年，我也看在眼里，您里外一把抓，爸和江澈基本没操心过家里的事。”江澈叹气，他知道他妈这婚姻不容易，但婚姻也像做生意，得看你怎么经营，经营不善，只会越来越差。
    儿媳妇难得正面肯定自己，林爱芳心情好了一点，“那是，你是不知道啊，江澈一直读到小学六年级，他爸都不知道班主任姓甚名谁，班级在几楼，学校大门哪边开。小学初中高中，补习班兴趣班，吃喝拉撒全是我，他就出个钱就没事了。家里什么事都不管，油瓶子倒了都不扶，衣服被风刮掉了都不知道捡……”
    林爱芳吐槽起来就没个完，江澈认真听着。
    他自己就是当事孩子，他妈讲的事只能说的确是这样，但又不是这样。因为林爱芳是个别扭性子，好多事明明做的挺好却总是会有骚操作。
    在他的印象里，江大河在他幼儿园和小学时期干家务还挺积极的，但每每做了时都被林爱芳指责还有哪里没做到位，就算做到位了也会鸡蛋里挑骨头，久而久之江大河索性就不做了，做了被骂，不做也被骂，那还不如不做。
    包括江澈的教育和生活，一切都要按照她的想法来，孩子是不能有意见的，否则就是唠叨和骂，缺乏尊重和理解，江澈初中开始住校时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林爱芳和江大河的矛盾开始发生质变，因为可以分担注意力的孩子不在家里住了，林爱芳眼睛里只剩下江大河，江大河被唠叨得受不了，那段时间两人闹过好几次离婚。
    一直到江澈工作，恋爱，结婚，住家里了，林爱芳的注意力放到了小家庭身上，江大河便被忽略了。
    江澈又想到了江大河，江大河也不无辜，年轻时身材颜值不错，得不少女同志青睐，那时候单位里男女间风气也不如现在，小的时候没少听说谁家爸爸出问题的事，江大河在那样的环境下虽然没有犯实质性的错误，但像和陶玉英这样的撩骚还是有过一些的。
    林爱芳原本就尖锐敏感的性子被刺激得越来越极端，刻薄，江大河也越发暴躁易怒，夫妻间本就稀薄的信任被打破。
    他说不好谁对谁错，但他能肯定，这两人的结合是错的。
    “妈，我还是建议您报个老年大学，多认识一些新朋友，多学习一些新知识，多开拓一下眼界，比起在家跟我爸大眼瞪小眼要好得多，您的心情，情绪都会有地方释放。”
    他真诚的望着林爱芳的眼睛，使出杀手锏:“妈，只要能顺利完成毕业，学历是会被教育部认可的，学信网都能查到呢。而且，我爸再也不能拿学历嘲笑您了，你跟他一样，都是大专。”
    江澈了解林爱芳，学历是她在江大河面前的痛根儿之一，江大河学历比她高，生活中没少用嫌她水平低来进行打压，如果能把学历这块短板加高，林爱芳哪能不愿意？
    她心动了，“真的？”
    江澈连击第二波，“真的，到时候您上了大学，说不定爸就有危机感了呢。”江大河70年代的大专可不能跟现在的老年大学比，光是校园环境就天壤之别。
    “不说别的，您别个校徽，和同学拍几张学习生活照往朋友圈一发，那不比他的朋友圈高端？”
    林爱芳完全心动了，这辈子她都在为江大河的那些小风流而苦恼，于自负和自卑两个极端间游走。临老了，突然有个踩江大河的机会，她心里真有些激动。
    “怎么报名？学费多少钱？都上些啥课？”
    江澈挑挑眉毛：“一般是网上报名和现场报名两种方式，我来教您操作，学费是按课时来的，一般一学期1000至2000元不等，我看了下他们的课程，有书画艺术、文史语言、养生保健、烹饪园艺、电脑、乐器、舞蹈等等，一周上一至两节课。”
    “一周才上一两节课？那也忒少了点。”林爱芳还没报名呢，对课时就有了意见。
    “不少了，像小朋友学钢琴学美术，一周也就一两节课，学多了没时间消化，再说了年纪大的人精力也跟不上，一周一两节课正好，您上了就知道了。”
    红姐觉得林奶奶这儿媳妇真会说，这话题不知怎么就拐到了老年大学上面去了，而且还激发了林奶奶的兴趣，说实话，她也有点感兴趣了。
    拍拍江澈：“何小姐，何小姐。”
    “红姐，怎么了？”江澈转过脸，看见红姐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
    “我能报这老年大学吗？”
    “你也想报？”林爱芳吃惊的看向她。
    “我听何小姐说的蛮心动的，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儿，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姊妹又多，没有机会，这要是能报个老年大学学一学，我也算圆梦了，而且这学费也不贵，时间也可以。”红姐越说越觉得可行。
    “那咱们俩一起报名。”林爱芳本来觉得她一个护工只是问问，不会舍得花这钱报名，没想到真心动了。
    “那我把报名条件发给您看看，刚好暑假过完要开班，就在两个月之后。”江澈有红姐微信，把老年大学的招生链接发给她。
    何茹在家等着江澈，这一等等到了6点多，江澈才拎着晚饭进门。
    见他脸上笑意盈盈，何茹好奇：“什么喜事？这么高兴？”
    “下午解决了两件事，一是将爸和妈的病房分开了，二是妈同意报名老年大学。”江澈脸上写满快夸我。
    何茹吃惊：“你怎么做到的？”
    江澈中二的挥了挥拳头，摆了个斗士造型：“我，江澈，一个住在女人身体里的男人，同时拥有男人和女人的智慧，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第76章 消灾法事
    “不错，”何茹别开眼，夸他:“把你妈跟你爸分开，让他们各自有各自感兴趣的事，会大大降低他们吵架的机会，对我们这些家庭二级成员来说日子也会相对轻松舒适些。”
    江澈把手机往她手里塞，“替我拍照。”
    “不拍。”何茹把手机丢桌上，“你别糟蹋我形象。”
    “什么形象？这形象？还是这形象？”江澈像夜店浪女一样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整个人扭成麻花，胸腰臀坚决不在一条直线上。
    何茹被辣得不轻，“江澈，你够了，信不信我现在脱得只剩内裤去大街上跳舞？”
    “来呀，咱俩一起。”江澈才不怕，解开扣子对她挤胸。
    “你给我死开，要不是我脖子不方便，我现在就揍你一顿。”何茹终于爆发。
    她就搞不懂了，自从两人互换后，越来越像一对神经病。
    江澈这会儿还在兴头上，才不怕她。
    把她手一捉，按在自己臀部，使劲扭:“来呀，你揍啊，反正这是你身体。”
    “有病！”
    她用力拍了他一巴掌，不再理会，自顾自吃饭去了。
    ……
    第二天，江澈见她走动无碍，拉着她一块儿去签购房合同。
    本来没这么急迫，但省城房价不等人，卖家那边等不及了。
    小林也乐于早些赚到中介费，三方都合拍，一早上的功夫便将主要事宜办理清楚。
    后续事宜卖家托付小林跟进，自己先赶去了省城。
    “江先生，何小姐，这恐怕是我今年办理的最快也最方便的一单了，双边都没有额外状况，信息情况的简洁明了，要是每一单都这么省心就好了。”小林心里美滋滋的。
    “这种事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们也听说过不少二手房出问题的，这算我们运气好，刚好碰到了这样的卖家。”江澈两人也很高兴。
    房子的事解决了，把里面打扫一遍就可以直接入住。
    回来的路上，何茹和他商量装修的事。
    “简单把墙粉一遍，小瑜的房间装饰家具什么的都换成女孩子的，旧家具还能用的就重新涂层，不能用的就拉二手店去。”
    “窗帘沙发那些软装也换了吧，再怎么保养好也用了这些年了。”
    “厨房里的冰箱灶台他们都没要，只把锅碗瓢盆那些带走了，咱们抽空去检查一下天然气和线路，没问题可以接着用。”
    “卫生间是重头，里面的马桶卫浴得重新换新的，旧的不要了。”
    “您说的对，保证按您的要求来布置。”江澈头点的像啄米鸡。
    中途两人本来想去医院，李登科一个电话，让他俩拐去了樾秀鱼庄。
    到了鱼庄，李登科和朱明珠先过问了解了江大河、林爱芳和何茹的伤势情况，然后说明请他俩来的目的。
    “我跟你嫂子到底是看着你们工作、结婚、闹离婚、又不闹离婚的长辈，不能眼睁睁你们家今年流年不顺，所以周末特意去了一趟弢云山，定了最好的一款佛事香，请师父给你们俩做了一场消灾法事。”
    朱明珠把照片翻给他俩看，“按理说咱都是无神论者，不信这个的，但是你们家最近太邪门儿了，这也就是求个安心，顺便还给我儿子求了个高考顺利。”
    看见那炉香，何如第一反应就是不便宜：“嫂子，这香花了多少钱？”
    “多少钱我出，你管它多少钱呢，这目的是给你们消消灾，喏，师父还给你们念了一卷经文，你们一人一个，收好小心保存。”
    朱明珠仔细的掏出四个折成角状，上有红线的经文，给他们一人一个，还有两个是江大河和林爱芳的，让给带回去。
    江澈和何茹不敢怠慢，乖乖收起。
    “谢谢李总，谢谢嫂子。”
    “谢啥，警察当时守得太严，我和登科也没能去医院看你们一家子，总想做点什么呢，只好等你们爸妈回家了再请他们一块儿吃饭。记着，这个不能乱丢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对，没错。”李登科强调。
    说着服务员敲门进来了，开始上菜。
    朱明珠忙招呼他俩，“来，吃菜吃菜……”
    李登科和朱明珠是生意人，生意人都会信这个，何茹和江澈虽然不信，但这是他们的一番好意，吃完饭前往医院的路上，何茹特意把符给他放在了车顶的收纳层里。
    “放身上容易掉，就放这儿，你这段时间开车开的勤快，放这儿保护你平安。”
    “你的放哪儿？”江澈问她。
    “我的，就放……”何茹从裤兜里掏钱包手机，她寻思能不能放手机保护壳里头，要不钱包夹层里也行。
    结果脖子还不够灵活，又系着安全带，一下子两个都失手掉下去了。
    手机不偏不倚正好砸她大脚指上，痛得她嗷出声，后脖子又扯了一下，这下疼得连声音都没了。
    江澈吓了一跳，把车靠边，开灯查看她情况。
    “怎么了？伤哪儿了？”
    何茹把大脚趾抬起来，大脚趾有些发红：“还好，幸亏不是板砖。你帮我把钱包和手机捡起来一下，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再看看我后脖子，伤口裂开没有？”
    江澈一通摸找，先把把手机和钱包捡起来，然后解开她安全带查看她后脖子。
    “没裂口，好着呢。”
    “真的？”
    “真的。”
    何茹松了口气，“那行，继续开车吧。”
    江澈给他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接着往医院开。
    刚拐上医院方向的车道，就听见前方传来警笛声，车流也前进艰难，然后听周围车主说前面两分钟前发生了车祸，一辆汽车失控突然加速，导致前面十多辆车相撞，有的车还侧翻了，还波及到了行人，损失惨重。
    两人听了，脸色惊异不定。
    如果先前没有何茹想放符导致的掉手机钱包事件，他们肯定直接开过去了，正好在那个撞车时间点上。
    “这符救了我们。”这是何茹唯一的想法。
    江澈从收纳层里把符摸出来，借着灯光正反看了看，“你说，这玩意儿真有这么灵？”
    “不管它灵不灵，反正救了我们一命。”何茹小心翼翼捧着符作了两个揖，恭恭敬敬把符又放进了收纳层。
    自己的符也放进了手机壳背面，“以后要随身携带。”
    路上堵了近半个小时才清理出车道，交警消防救护车全来了，等到江澈二人到达近在咫尺的医院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中间林爱芳和江大河分别给他们打过电话，都听说了医院门前的重大交通事故，担心他们两个。
    “这么晚，还来做什么？有小赵，就够了，不用天天来。”两人先去看江大河，江大河担心的絮叨。
    “爸，我们过来，主要是把这个给您，这是李总两口子为咱们一家人特意去弢云山求来的，大师念的经文，有法力呢，一人一个，这是给您的。”何茹把江大河的符递给他。
    “那得捐，了不少，香油钱吧？”江大河收进枕头底下。
    “我问了，他们不愿意说，您收好了，还有个我给妈送过去。”
    “嗯，去吧，咱家里，就她，信这个。”
    江澈和何茹两人出了门偷笑，“其实现在咱们俩也有点信了。”
    到了林爱芳病房，对待这消灾符的态度果然不一样了，林爱芳接过符先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然后对西方拜了拜，虔诚的接过去，收在自己的包包里。
    然后嘱咐他俩:“李总两口子人对我们家一直挺真心实意的，等我跟你爸好了，接他们一家人吃个饭。”
    “行，听您的安排。”
    林爱芳今天一天没见着江大河，情绪好了不少，这会看见江澈，想起自己读老年大学的事，问他:“我那老年大学报名的事你帮我弄了没？”
    江澈坐过去:“这报名分分钟的事，您要真决定好了我立马网上给您报名。”
    “决定好了，你报吧。”林爱芳拍板。
    江澈扭头朝何茹挤挤眼，看吧，成了。
    第77章 时髦老太
    离暑假只剩五天时，江大河和林爱芳痊愈出院。
    江澈把请护工的工钱和朱老板的床铺租金结算清楚，再额外给了赵大哥和红姐每人500块，外加不少零食水果和生活用品。
    两人十分感激，说下次有需要可以再找他们。
    江澈告饶，“谢了，我希望往后一直没需要。”
    江大河和林爱芳终于回家，距他们离开已经一月有余。
    何茹早早把家里打扫干净，大门上挂着艾草去霉运晦气，连门口都撒了艾草水。
    这都是郑奶奶一手一脚指导的，等人进门时还要喊:“霉运走开，好运快快来！”
    这欢迎仪式让江大河和林爱芳喜笑颜开。
    听说他们出院后，江家人、林家人和何茹爸妈哥嫂也都赶过来了，江媛还带来了小瑜。
    大小礼盒把客厅一角堆成了小山。
    江澈和何茹商量了一下，到就近的特色餐厅订了两个大桌包间，另外再请李登科夫妇和郑奶奶等几个最近帮助过的友邻，热热闹闹围了两大桌，吃完后还开了三桌麻将。
    用林爱芳的话说:“感谢诸位在此期间对我们家的帮助，今天这两个包间特意订了整天，大家吃好喝好，吃完了打牌，打完了接着吃晚饭，好好的嗨一天！”
    朱明珠本就好打麻将，最近因为儿子高考和即将填志愿的事，她一直忍着，听说有麻将手都开始发痒了。
    抓着江澈和何茹夸:“还是你俩懂嫂子的心。”
    “你怎么不夸我？”李登科挤过来，从包里给她拿现金:“猜到有此一役，连零票都给你准备好了。”
    厚厚一沓十块二十五十的，果真有备而来。
    江澈笑，“嫂子，看情况你今天得赢钱哪，那边几位还在换零票呢，好像还有没带钱，准备扫二维码的。”
    “哎！打麻将就是得使现金，那感觉就是不一样，扫二维码就失了钱气儿，两个人拿手机扫那冷冰冰的数字，跟你们说，没得感觉！”说到打麻将的规矩，朱明珠能一顿说出十条来。
    江澈和何茹是不玩麻将的，安排好他们后，带上小瑜去岚阳最大的室内儿童游乐场疯了三个小时，攀岩、魔鬼滑梯、蹦床、飞车、拓展训练……挨着个的玩，誓要把这段时间冷落孩子的歉意给补回来。
    小瑜快乐的满场飞奔，反正爹妈买单，开心极了。
    陶玉英由于是骨折，又被警方监视，想回家养伤是不可能的，只能老老实实等痊愈，痊愈了还得去精神病院坐牢。
    “我不坐牢，我不去精神病院，我不坐牢，我不去精神病院……”陶玉英恢复的差不多时，开始天天在病床上唠叨。
    她现在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好起来就是这样唠叨，坏的时候骂人、拿东西砸人。
    “看吧，这铁定要送去精神病院看管起来，她有暴力倾向，放出来太危险了。”前来守着陶玉英的警察和陶玉梅声明。
    陶玉梅瘦了一大圈，被她妹陶玉英折磨的。
    陶玉英谁都不让近身，做一回检查得两个男护士抓着才行，平时里也就陶玉梅还能给她擦洗喂饭，领她上厕所，别的人连看她都会被瞪。
    她倒是不敢瞪警察，主动躲着走。
    陶玉梅有时会回家拿换洗衣物，看看老娘和老公，大约是家里出了这一系列变故，刘老三不得不把家里撑起来，倒也开始做事了，不然村里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刘雷去了省城，在刘老三舅公手下当安保员，干了几天嫌累想溜，被当过兵的舅公一通收拾，现如今不乖也得乖。而且舅公每每发觉刘雷不成器都要打电话把刘老三骂一顿，刘老三苦不堪言。
    陶玉梅今天回到家时见到刘老三在门口禾场上摊开塑料布晒下雨被漏湿的几袋陈谷，禾场另一边支了个芦苇架，晒着刚蒸好的糯米。
    “真是稀奇事，这都你干的？”陶玉梅左看右看，连连咋舌。
    刘老三做事了，人也硬气不少，“这家里能动的只有我，难不成你老娘能干这些？”
    陶玉梅刮刮鼓掌，“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辈子还能看见你刘老三干活，看来是菩萨听到我的祈愿了，等玉英出了院，我要去弢云山还愿咧。”
    “好不容易回一趟，说话怎么那么讨人厌呢？”刘老三瞪了她一眼，进屋去了。
    陶玉梅跟着进屋，又有新发现，她老娘的一头白发居然变成了寸板。
    她目瞪口呆:“娘啊，你头发呢？”原来可是齐耳根的。
    “剪啦。”老太太最近遇到好些个看到自己都是这表情的人，就算听不到也晓得是惊诧她的头发。
    “谁剪的？”
    “老三说剪了凉快。”
    老太太用枯枝般的老手摸了一把自己脑袋，嘻嘻笑，“确实凉快，就是有点丑。”
    “不过啊，他说外国白头发女人都这么剪。”老太太撑起拐棍儿，进卧室一通摸找，拿着一本杂志出来了。
    翻到角卷起的一页给她看，“你看，外国人都是这发型。”
    “这啥啊？”陶玉梅凑近了细看，念出声:“克里斯……斯汀·斯……图尔特，名字怪长的。”
    老太太这会很活跃，扒拉她的手，“玉梅，你看她头发，比我的还短，她还戴墨镜，酷的很，你给我也弄个墨镜来戴戴，让我也过把瘾。”
    “您可饶了我吧。”陶玉梅抓着杂志跑去厨房找刘老三，差点拍他脸上。
    “我一不在家你就把我娘往死里折腾，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刘老三这会儿正熬粥准备晚饭，被她这一顿吼越发委屈:“你说你一回来就跟母老虎似的，能不能安静会儿？我这正给你娘熬皮蛋瘦肉粥呢。”
    被说成母老虎，陶玉梅气坏了，又听他说熬皮蛋瘦肉粥，心思立马被勾引过去，“你还会熬皮蛋瘦肉粥？”
    没天理了，懒了半辈子的水货居然还会熬皮蛋瘦肉粥？她怎么就觉得这么玄幻呢？
    “嗯呐，前天一大早吧，老太太去村口溜达，显摆她的发型，结果围上来一堆拍视频的年轻娃娃，怼着她脑袋拍了半天。其中有个娃从镇上叫了个外卖，给老太太带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喝了之后回来天天念叨，还想喝，我还想喝。没办法，我只好学着弄，总不能让老太太一碗粥都喝不到吧？”
    刘老三手机打开，一水的做菜app，看来是花了不少功夫。
    “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刘老三递给她一把勺。
    陶玉梅哪里还记得寸板和墨镜的事，低头尝粥去了。
    第78章 分家分居
    林爱芳回到家只高兴了三天，整打整就三天，因为江澈在饭桌上接了个房子装修的电话而告终。
    “你们背着我跟你爸把房子都买好了？”
    “妈，什么叫背着你们？一不用你们的钱，二不用你们操心，我们俩自己买个房子怎么了？”何茹脖子早好了，摇头晃脑没问题，只剩后颈上一点瘢痕，不细看看不出来。
    “这家里住的好好的……”
    林爱芳急眼了，还要话说，被江大河拦住，“孩子们要买房子就买房子，成家立业了想搬出去就搬出去，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咱们这有两层楼，没必要再另外买房子，再说平时看孩子做饭也能帮帮他们，这又要上班又要管孩子的，不是担心他们忙不过来吗？这也为了他们好。”
    “为他们好就该让他们独立出去，当年我们俩一结婚就自己搬出来了，住在分配的小破房子里，还不是好好把江澈养大了？你爹妈我爹妈也没跟我们住一块儿，还不是过到了今天？”
    “我不跟你说，你什么都不懂，现在能跟以前比？以前一家生三五个孩子，大的拉扯小的，结婚了可能挤一块儿吗？老人能顾上这么多孩子吗？现在一家顶多一两个孩子，房子也大，住一块儿照顾不正好？”
    林爱芳越说越气，她觉得江大河应该跟她一条心，谁知道尽拆她的台。
    “妈，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会搬出去的，您的心情我们也理解。您想想，反正都在同城，每周末我们都会回来，跟现在也没多大区别，您别把这事想像得太困难了。再说了我们总不能老缩在您二位的羽翼下，也该给小瑜做个独立父母的榜样。”
    何茹摸摸女儿脑袋，任林爱芳再怎么说都不为所动，锦江一品的房子已经修整的差不多了，他们打算再敞上一个月搬进去。
    见这两人吃了秤砣铁了心，江大河又站她这边，林爱芳感觉自己真是孤立无援，她把目光放小瑜身上。
    “小瑜，你爸爸妈妈要带你搬出去住，以后就很难见到爷爷奶奶了，你愿意跟他们搬出去吗？”
    “奶奶，不难见到，爸爸说每周都回来的。”孩子贴心的给她解释。
    何茹别过脸忍住笑，掐江澈的大腿。
    “妈，没您想的那么麻烦，真的，我们每周都会带小瑜回来的，到时候您别嫌弃我们就行。”江澈开口了。
    儿媳妇这么一说，林爱芳有点不好意思，“跟你爸绝对不可能会嫌弃你们的，就是担心你们搬出去住不好。”
    “两人加起来都六十好几了，搁古代孙子都有了，搬出去有什么住不好的？他俩搬走了这屋子正好我们俩一人一层，互不打扰，这叫最理想状态，省得你天天看我不顺眼。”江大河都分配好了。
    林爱芳眼睛瞪圆了，“你要搬上去？”
    江澈和何茹也竖起了耳朵。
    “这事我考虑蛮久了，今天当着孩子们的面，把我的想法也摊开了说一说吧，”江大河放下碗筷。
    “你跟着孩子们起什么哄？”林爱芳莫名有点心慌。
    “其实从我住院以来，我无数次考虑过跟你离婚……”
    林爱芳乍闻这话，不亚于惊雷。面容俄而潮红又惨白，声音陡然尖锐:“离婚？江大河，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离婚？要提也是我跟你提……”
    江大河把碗用力砸了一下，“你这人就这么个性子，能不能让我把话先说完？”
    江澈忙抱紧女儿，皱眉提醒江大河，“爸，孩子在这儿呢。”
    “对不起，被你妈气急了。”
    江大河也回过神来，朝小瑜道歉:“小瑜啊，爷爷不是故意的，吓到你了吧？”
    “我不怕。”小瑜摇摇头。
    “妈，您先听爸把话说完，冷静一点。”何茹劝她。
    “我要怎么冷静？他江大河出轨还有理了，我为了这个家忍辱负重，搁别人身上早过不下去了，他还有脸提离婚，该提离婚的是我才对。”
    林爱芳委屈得想砸桌子。
    “你看看，我刚起个开口，话都让你抢完了，行吧，以后我尽量不跟你说话了，反正你也不听。”
    江大河推开椅子想走。
    “你别走，你把话说完。”林爱芳不放他走，死死拉住，她就不明白了，江大河为什么这么对自己？
    “爸，妈刚才也是情急，您还是把您的想法接着说完吧。”何茹劝江大河。
    “行，我就把我的想法再跟你们说一下，我跟你妈呢，你们也看到了，从来都是大吵小吵不断，这医院都进了几回了，医生说我这脑血管要是再崩一回，你们也不用把我送医院了，直接摆灵堂得了。”
    “爸。”何茹皱眉，“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您现在都恢复正常了，还能活几十年呢。”
    林爱芳咬着唇，憋着气，忍得辛苦。
    “我刚才说了，住院期间无数次想过跟她离婚，但现实情况摆在这里，我们年纪都六十多了，吵闹了一辈子，儿子已经成家立业，孙女都这么大了，要是真离婚，我倒是无所谓，你妈肯定能把自己气死，然后把我恨死，你们呢也会被人家的风言风语打扰，所以离婚这事行不通。”
    林爱芳猛然抬头看他，目光里不知是恨还是茫然。
    “我跟你妈这感情说实话早就没有了，强行住一块儿也只会吵架，我做任何事她都看我不顺眼，所以，只有分开这个办法，但没有第二套房子可以住，所以折中一下，你们走后我就搬上去，以后少跟她接触，她愿意做我的饭呢我就吃两口，不愿意做我也没意见，但求不吵架。对了，以后我的衣服也不用她洗，二楼有洗衣机，清洁呢我自己做，绝不麻烦她，你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何茹看向林爱芳，“妈，您觉得呢？”
    “行，他愿意就这么办，我还落个轻松，只说一点，以后要是他舔着脸回来求我帮忙我是不干的。”林爱芳憋着满腹怨气，同意了江大河的要求。
    江大河摆摆手，“放心，我没什么要你帮忙的，咱俩就像单位里的宿舍一样，你不打扰我，我也不打扰你，都清净。只一条，都这么大年纪了，若是有个病痛不适还是要知会一声，可以互相搭把手送医院看病。”
    “对这个事很重要，也可以跟我们打电话，我们会立刻赶过来。”江澈点头同意。
    “行，你们都说好，我就没意见。”林爱芳气得眼前发黑，只有一口气在这儿撑着。
    第79章 看新房
    何茹恢复上班后，李登科特意订了两个大包房，把全公司的人邀去嗨了一顿，庆祝江经理大难不死。
    没过两天李登科儿子李鸣跃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考取了省城的985高校，给李登科喜得脸上放光，走路带风，逢人面带笑意。
    第二天索性给大伙儿放了一天假，租了一辆大巴，把全公司的人包括保洁阿姨，拉到5a级风景区玩了一整天。
    回家后另外挑了个日子，亲朋好友，同事下属，业务往来的全都请到了，在市中心最大的酒楼摆上喜酒，庆祝儿子高中。
    这一通事情下来，也接近了江澈和何茹搬家的时间，房子已经敞了大半个月，味道都散得差不多了。
    何茹拿上钥匙，带着两家父母去看新房。
    走进小区，何茹在前面给他们带路，顺便解释：“在d栋10楼，户型前后通透，出行正好靠右边侧门，很方便。”
    崔秀丽：“那挺不错的，楼盘前后通透的房子少，光线好啊。”
    林爱芳撇撇嘴：“10楼光线能有多好？二三十层的楼房就得买高层，低了再通透都不行。”
    “买都买了，你少说两句。”江大河扯她，示意她少说话。
    林爱芳才不理他，她刚才进来就看到了，这个锦江一品的绿化比起别的楼盘，虽然房子之间楼距不错，但绿化少啊，买小区不就是买绿化吗？不然跟自建房有啥区别？
    “我这都实话，怎么了？除了楼层太低，这周围绿化也不行，你看这树，花，草的都没有人家楼盘的多。”
    何勇打圆场，“没事，楼层低有低的好处，高也有高的好处，绿化少点没蚊子嘛。”
    崔秀丽拉着江澈落最后面咬耳朵，“你婆婆不喜欢这儿？”
    江澈无所谓，“我们俩觉得合适就行了，又不用他们住。”
    “那你们搬出来她跟你公公没说什么？”
    “说了，但房子都买了，说了也白说，下周就搬。”
    “那以后你俩周末多回流霞那边看看他们，两个人住那么大个房子空得慌，怕他们寂寞。”
    崔秀丽叹了口气，她知道女儿跟公婆住一块儿过得不如意，买房子搬出来了也好，她也少担心些。
    “妈，您别担心，我们都这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江澈一直都挺羡慕何茹的家庭环境，不管怎么说，何家讲道理不吵架，安逸。
    林爱芳余光瞟到那母女两个嘀嘀咕咕，把何茹手一挎，也拉边上说悄悄话，“我问你，你们买这房子，你丈母娘他们出钱了没有？”
    “没呀，上回不是跟您说过嘛，不要你们一分钱，我和何茹自己想办法，当然也不能找何茹爸妈要钱。”
    “啧，行吧，你俩都是硬气好汉。”林爱芳咬唇，觉得儿子傻透了。
    一行人进电梯，上10楼，一层四户，他们的房号是1001，出电梯左转第一户。
    开门进去，两位老母亲立刻查看户型和配置，因原户主将家具全都留下了，里面又重新粉刷置换过，落眼一看这房子就跟全新的一样。
    “哎呀弄得不错呀。”崔秀丽满意的左摸摸又摸摸，询问都改了哪儿，又有那些是原户主留下的。
    林爱芳本来也觉得不错，但崔秀丽夸了她就不乐意再夸了，把卧室厨房卫生间都溜了一圈，得出结论:“厨房小了点，光线不好。”
    “没事，拢共三个人，转得开，他们平时早上中午都不在家做饭，这厨房也就晚上用用，利用率不高。”
    何勇和江大河统一意见，觉得这厨房还行。
    “这是前面那家留下的冰箱？”林爱芳打开冰箱查看情况。
    里面早已被江澈和何茹抽空过来清理得干干净净，猛然一看跟新的差不多。
    “双开门的，本来我还嫌大，但不用自己买嘛，也挺好的，省钱。”所有的家具电器加起来也就折算一万五，划算得很。
    “沙发本来想换新的，但师傅过来看过，说基底不错，拆了翻新可以便宜两三千，我们就同意了，便宜下来的钱正好换新窗帘。”
    “阳台稍微有点老化，但不影响使用，粉刷了一下又跟新的一样了，只有晾衣架是另外买的，旧的拆掉了。”
    何茹带着他们看卧室，“家具都是实木的，床柜都做的特别扎实，重新喷漆了跟新的一样，我们的卧室简单点，只有小瑜的卧室改了一下，那家本来是个男孩子，我们装修成了女孩子房间。”
    “我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小瑜可喜欢了，在里面转圈圈。
    江大河很满意，“挺好的，小瑜的房间光线最好了。”
    “再得多通风透气，还有点点异味。”林爱芳吸吸鼻子，担心孙女的安全。
    “是的，买点植物什么摆在这里，吸收甲醛。”崔秀丽同意。
    江澈点点头，“我们也是担心这个，就买了个除甲醛仪器，过两天到货。”
    林爱芳打开卧室的柜门，见里面都是空的，“等到搬家的时候，用你爸的老皮卡把东西一拉，两趟就能都运过来。”
    想想又道:“还得买几床新四件套，新被褥什么的，这些我来帮你们置办，我有熟人，可以六折拿货。”
    “谢谢妈。”江澈嘴甜以示感谢。
    林爱芳笑了笑，瞟了一眼崔秀丽。
    崔秀丽乐呵呵的，她就知道林爱芳会忍不住，把何勇一拉，“老何，咱们送些什么呢？”
    何勇心领神会，“这家里啥都有了，缺的也都是小物件儿，要不这么着，咱们就送小茹一辆新能源mini电动车吧，省得天天骑小电驴风吹日晒的。”
    “对啊，住这边来离幼儿园就远了，得换个车才方便。”崔秀丽点头同意。
    “妈妈要换新车了，噢，我要坐新车。”小瑜高兴得不得了。
    林爱芳没想到他们有备而来，而且出手就是几万块的mini电动车，心情一下子就畅快了，笑眯眯的夸崔秀丽，“还是亲家母想得周到。”
    江大河摸摸头，有点担心，“那咱们那点四件套和被褥不够啊，还得买点啥……”
    “说你死脑筋，硬要买东西吗？再包个大红包得了，他们缺什么，还想买什么，自己买去。”
    林爱芳挥挥手，这一仗满意收尾。
    第80章 搬家
    崔秀丽和何勇动作很快，林爱芳的四件套被褥还没买到手，mini电动车已经开到何茹面前了，是目前比较火爆的一个牌子，何爸挑了个白色。
    “四个座呢，平时一家三口都能开着上周边游一游，比单人小电动车实用多了。”江大河钻车里看了下。
    林爱芳也打开另一边车门，试着坐了坐，“感觉还不错，虽然比不上江澈的车，但比之前的电动车好多了，风吹不着雨打不着，接送孩子方便。”
    江澈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下坐进何茹的新车，表现出应有的开心激动情绪，拉着小瑜和何茹围着房子旁边的道路转了一圈，回来时收获满满的掌声。
    “这车不错！”他表示很满意。
    ……
    暑假过半，终于到了搬家的日子，挑了个星期六，江大河的老皮卡和江澈的车齐上阵，外加何茹的mini车，一趟就给拉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花草兔子鹦鹉，被装笼子里，由江大河第二批拉到了锦江一品。
    “就这么点房子，阳台也不够大，还把这些东西搬来干啥？”林爱芳神烦这一堆东西。
    江大河抱着两盆花，一边往屋里搬一边回应:“你之前不是最不喜欢这些吗？搬过来不正合你意？”
    “我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打理起来麻烦，你看住院的时候一段时间没管，都死得差不多了，本来说想把这些空花盆都扔掉，谁知又给种满了。”
    江大河放下花盆，叉着腰歇气，“我接下来这话有点难听，不过挺适合回答你的。”
    林爱芳皱眉瞅他，“什么话？”
    “就四个字:关你屁事。”
    林爱芳脸皮乍红，跳起脚骂他:“我是江澈妈，是何茹婆婆，是小瑜奶奶，怎么就不关我事了？江大河你一把年纪了，说话简直像放屁。”
    她给气坏了。
    “我这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俩把养的花搬过来自己接着养，又不用你管，你唧唧歪歪那么多干什么？又不跟你住一起，又不用你来打理，可不是关你屁事么？一天天的，嘴巴尽长在别人身上，能不能消停点？”
    自从出院病好后，江大河就跟她开启了互撕模式，以前因为跟孩子们同住，他都忍着不跟林爱芳吵，现在好了，家里就他们两人，他选择放飞自我，不再忍让。
    “什么叫嘴长别人身上？江澈何茹是外人吗？我那是关心他们，两人上班那么忙，孩子也自己管，还怎么有精力打理这些东西，我是为了他们好，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把我说的那么坏？江大河，你是何居心？”太气人了，林爱芳想用花盆砸他的头。
    “人家自己愿意，愿意你懂不懂？知道什么叫尊重别人意愿吗？打着为别人好的幌子干涉别人生活，不是坏是什么？”
    反正江澈和何茹在楼下没上来，他逮着空使劲怼林爱芳。
    “你给我滚，滚，我不想看到你，今天孩子们搬新家，你尽跟我吵架，江大河，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故意找我吵架的，你不想过就收拾包袱从家里滚出去，老娘都不稀得留你。”林爱芳气咻咻的，咬牙切齿的赶他。
    “我回去就搬二楼，以后各住各的，互不干涉，只要你别天天唠叨我，我保证咱们两个相安无事。”言下之意要是还继续唠叨，那就不客气了。
    林爱芳真恨不得自己立时得了心脏病死了算了。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她往沙发上一坐，呼天抢地开始嚎哭起来。
    江澈和何茹把最大的花盆一块儿搬上来，气喘吁吁走出电梯，就听到林爱芳的喊骂。
    林爱芳本就声音尖利高亢，在这种封闭良好的楼层里听起来格外响亮，旁边两户已经开门出来查看情况，正挤在外面窃窃私语，见他们俩出来，往屋里指了指问:“你们家出啥事了？”
    “快，进去看看。”江澈放下花盆就往屋里跑，何茹忙跟上。
    两邻居也是热心人，跟着进屋来帮忙，谁知里面除了一老太太坐在沙发上骂人，啥都没有，老头自顾自在整理花盆和杂物，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爸，妈，你们怎么了？”江澈问。
    “没怎么，你妈自娱自乐呢。”江大河摆摆手，不当一回事。
    林爱芳:……
    “妈，您这脾气还是收一收吧，今天搬来才第一天别人就以为我们家出事了，喏这两位是隔壁邻居，听见声音特意过来看情况的。”何茹小声劝林爱芳。
    “是我要闹吗？明明是你爸不是东西……”林爱芳委屈得不行。
    “你理我爸干啥？他这人你越理他他就越来劲，故意惹你生气呢，犯不着。”何茹瞪了江大河一眼。
    江大河讪笑了一声，招呼两位邻居坐下喝水。
    俩邻居见没什么事，摆摆手走了，表示不打扰。
    结果等人一走，江大河开始数落林爱芳:“你看你，把隔壁的人都给招来了，这里不比老房子，隔壁左右都住的人，得注意影响。”
    “爸，你少说两句吧，别看妈这辈子嗓门大脾气急，但跟你吵架几时吵赢过？哪次不是被你气成这样？再说两个人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矛盾要吵得不可开交呢？”何茹不客气的指出江大河的小心思。
    林爱芳抹抹眼泪，“我也不想跟他吵，但每回跟他都不能好好说话，他总是在我的话里挑刺，我听了心里能不烦吗？我也知道我脾气不好，但这么多年了，改也改不过来了。”
    “爸，妈，以后我们搬出来住了，家里就剩你们俩个人了，对你们来说也是一个重新磨合的过程，记得别再吵架了，因为吵架了我们也听不见，无法评理了。”何茹拍拍林爱芳的肩，说出一个残忍的事实。
    其实更确切的说法是吵架了再也无法给你们当情绪垃圾桶了。
    “知道，知道，我跟她过了一辈子了，我俩性格也就这样了，以后尽量不吵架吧。”江大河叹气。
    其实对于儿子一家搬出去，他心里还是有点难受的，但是他很支持。
    “那你们周末要带小瑜回来吃饭啊。”林爱芳还记得这茬。
    “当然，除了周末，也可以常回去看看你们的，有时候说不定还要你们帮忙接小瑜呢。”江澈说乖话。
    “那是我们分内的事。”林爱芳可不跟儿媳妇见这个外。
    第81章 半夜诡梦
    收拾妥当后，一家三口今晚就住在了新家。
    小瑜对自己的新房间充满了好奇，每个角落都打开关上折腾了好几遍才安定下来，大约换了住处不适应，洗完澡后在床上翻了无数个身，吵着让江澈讲故事。
    江澈倒也耐心，和女儿挤在她的公主床上，叽叽呱呱讲到十点半，小瑜实在困得熬不住了终于睡过去。
    江澈把她胳膊腿儿拨了拨，“嗯，看起来不会醒了。”
    给她留了一盏床头小灯，轻轻关上门离开。
    何茹已经洗完澡，正躺床上打量新卧室，别说孩子有点不适应，就是作为大人自己也有那么一点对新地方的陌生感。
    她瞧见江澈喜滋滋的洗澡擦脸吹头发，嘴巴里哼着小曲儿，活脱脱像个臭美小相公。
    “你好像特别高兴？”
    “那可不，孩子睡着了，爹妈隔得远远的，老公就在我旁边，我能不高兴么？”他用手把头发顺了顺，检查了一下卧室门有没有锁紧，嗷的一下跳上床来，伸手扒何茹的裤子。
    何茹一个打滚，躲开他的咸猪手，“干什么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今天忙了一天，我没精力应付你了。”
    “来嘛，正好放松放松，明天星期天，可以睡懒觉，也没人吵我们。”江澈真心觉得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你把小瑜放隔壁，她不会半夜跑过来吧？”当妈的就是操心多些。
    “拢共这么大点屋，她来了就来了，咱俩又不会做到半夜去。”
    江澈拱她怀里东摸摸，西舔舔，眼见得起了反应，爬起来把自己身上衣服扒了，然后把大灯一关，骑上何茹的腰，驾驴似的一耸一耸：“别装了啊，我都看见了，赶紧配合起来。都老夫老妻了，矜持给谁看？”
    “你给我把嘴闭上！”何茹羞恼的掐他的腰。
    “要掐就掐这儿。”江澈把她的手拖到胸上，颠了颠，“手感还不错吧？”
    何茹啐他：“你声音小点儿，这房子我怕不隔音。”
    “我都问过隔壁大哥了，隔音好着呢，啥都听不见。”
    江澈抱着她脑袋来了个深吻，吻着吻着来了感觉，两个人颠鸾倒凤折腾了个把小时，等到雨收云散，均出了一身薄汗。
    何茹推他：“走，去洗一下。”
    他腻歪在何茹身上不下来，“你抱我去我就洗。”
    “想得美。”
    说归说，何茹还是老实抱起他，一块儿挤进了卫生间。打开莲蓬头，两个人跟小孩似的玩了一会儿水，江澈挤满手泡泡往自己胸上堆，说要堆出个f杯来。
    结果乐极生悲，滑到在地，后脑勺磕在了墙上，疼得他嚎了一声。
    “该，让你不老实。”何茹忙把他拉起来，检查后脑勺的情况。
    “唉，疼疼疼，我眼睛都给磕的冒金星了。”
    何茹用移动花洒给他冲干净身上的泡泡，擦干净身体，把人给扶了出去。
    江澈这下老实了，不敢仰面躺，只能侧着身子弓着睡，何茹躺他旁边，让他靠着点自己，“睡吧。”
    ……
    后半夜，何茹被尿憋醒了，她迷迷糊糊爬起来，发现卫生间里有人，因为灯是亮的。
    “江澈？”
    “哎。”江澈在里面回应。
    “我要上厕所，你出来。”她慢慢爬起来，发现自己没穿衣服，整个人光秃秃的，“怎么回事？我昨晚明明穿了衣服的。”
    嘀咕着从床上捞了个薄被单把身体遮住，晃进了卫生间。
    江澈正站在镜子前，见她进来，似乎受到了惊吓，又有些欣喜。
    “你大半夜照镜子干什么呢？”何茹一边问一边坐到了马桶上，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突然，她感觉身上的被单被扯走了，忙睁眼去扒拉：“别闹，我没穿衣服。”
    “何茹？何茹？你醒醒，好生看看我。”江澈等她尿完，拿被单裹住她往镜子跟前带。
    “嗯？”她真的困死了，这厮半夜不知道闹腾个什么劲。
    “你看哪，咱俩好像换回来了。”江澈揪她的脸蛋，还拿她的手摸自己的脸，“不是做梦，是真的，你快捏我一下试试。”
    听到换回来，何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下子打了个激灵，镜子里面不正是她自己么？
    “真的假的？换回来了？”她摸摸自己的脸，又看看江澈。
    江澈低头望着她，眼中是黑眼圈遮不住的欣喜，“我半夜不知怎么就醒了，想着上个厕所，没想到发现自己变回来了，你说是不是昨晚洗澡的时候摔跤给摔的？”
    何茹摸摸自己后脑勺，还有点隐隐作痛，“感觉怎么那么玄幻呢？”
    “哈哈，终于变回来了。”江澈这会儿已经确定了，高兴的抱起何茹颠了两下，他终于重回男儿身了。
    何茹惊呼之下被单落地，忙抱紧他脖子，整个人光秃秃挂在他身上。
    “老婆，老婆……”江澈抱着她回到床上，压着人又亲又喊。
    “行了，换回来就换回来吧，接着睡觉。”最初的惊喜过后，何茹恢复了平静，还是想睡觉。
    可江澈大约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刺激了，坚决不睡觉，且还拉着她又来了一场运动，说是为了庆贺两人身体终于换回来。
    第二场运动完毕，精力一点不剩的两个人终于睡着了，这一觉就睡到了11点，还是小瑜过来喊爸爸妈妈才把他们吵醒。
    “肚子快饿死了，你们还在睡懒觉。”小家伙挤进两人之间，又是捏鼻孔又是捏嘴巴。
    “爸爸妈妈快起来，快起来……”
    “起来了起来了，”江澈打着哈欠睁开眼，把怀里的女儿抱紧摇了摇：“小坏蛋，捏我鼻子，想憋死你爸？”
    “爸爸还在睡呢。”小胖手往旁边一指。
    江澈打了个激灵，往身边定睛看去。瞬间，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回事？昨晚不是已经换回来了么？怎么又恢复了原样？
    “何茹？何茹？”他用力把人摇醒。
    “干嘛？”
    “咱俩……”江澈推开女儿，急切的询问：“昨晚上你还记得吗？咱俩不是换回来了吗？怎么又恢复原样了？”
    这么一说何茹也记了起来，噌的坐起来，把自己左看右看，摸了又摸。“是啊，怎么又换回来了？难不成昨晚是做梦？”
    “绝不是做梦，绝不是。”昨晚的情形历历在目，而且两人确确实实经历过，但怎么一觉醒来就恢复了原样呢？
    小瑜觉得爸爸妈妈像一对大傻子，坐在床上，头发像鸡窝，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妈妈我饿了。”她去拉江澈的胳膊。
    “爸爸给你去弄吃的，妈妈这会儿头有点疼。”江澈仿佛被抽掉了精气神，咚的倒回床上。
    第82章 理想状态
    何茹爬起来，先简单洗漱一遍，然后去厨房打开冰箱查看有些什么食物可以快速入口。
    幸亏昨天有先见之明，采购了不少速冻食品和半成品放在冰箱和储藏柜里。
    她打开火，上锅煮水，先把汤汁调好，拿出一大份鲜肉小馄饨备用。紧接着取出鸡蛋培根生菜和手抓饼，煮馄饨的同时煎了个手抓饼，一切两半。
    锅里水开，下馄饨和面条，熟了分别捞进两个调好料汁的大汤碗里。给小瑜和江澈冲了一杯牛奶，给自己冲泡了一碗加坚果的藕粉。
    一直到何茹把所有食物摆上桌，江澈还窝在床上像被风雨摧残打击过的模样。
    “起来吃东西了，做了馄饨，手抓饼，面条。”何没好气的喊他。
    江澈伸手要抱抱：“我被打击得起不来了，你抱我。”
    何茹恶寒，给他大腿上来了一掌，江澈嗷的窜出三尺高：“干，干什么？你想谋害亲夫？”
    “我看你要死不死的，给你帮下忙。你到底吃不吃？不吃算了。”何茹翻了个白眼，转身出去。
    江澈动作很快，三两下梳洗完毕，下一秒就坐在了桌上，左手手抓饼，右手夹面条，还哄着小瑜往他嘴里喂了个小馄饨。
    一边吃还一边发表评论：“咱这吃的也不知道是早餐还是午餐，不过还挺爽的。”
    “妈妈，这叫早午餐。”小瑜早饿了，这会捧着手抓饼吃的腮帮子鼓鼓的，怀里还护着一碗小馄饨，怕被江澈抢走。
    何茹给自己夹了一碗汤汁拌面，天气热，吃芝麻酱拌面最爽了，边吃边问江澈：“既然这么想换回来，要不今天晚上洗澡的时候你再摔一下试试？”
    “那不行，我这脑袋还要不要了？”江澈摸摸后脑勺，还有点微微的刺痛呢。
    吃完了早午餐，夫妻二人又开始整理新家，毕竟昨天只整理了个大概，还有不少东西没有收纳归置。
    给小瑜在阳台划了一块地方让她照顾鹦鹉和兔子，两个人进行分工劳作，一直忙到下午四点多才彻底收拾干净，地板拖得光鉴照人，家具擦得一尘不染。
    一东一西躺在沙发两端，江澈喊出一声：“岁月静好。”
    “咱们晚餐出去吃吧？吃完了去老房子看看你爸妈过得怎样。”何茹想起公公曾经说过要搬去二楼的事。
    “行，就开你的电动车。”
    林爱芳决定不再做饭了，她在广场舞舞伴张姐的快餐店里办了张卡，熟人，每顿饭都能打八折，至于江大河，爱咋咋地。
    让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江大河昨天从锦江一品一回来就开始往二楼搬东西，而且分得特别清楚，这个是你的，那个是我的，一针一线明明白白，一点也没给她留情面，哪里还有夫妻情分？同学宿舍都比这个有人情味。
    “既然你爸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我也成全他，以后他走他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林爱芳满腹怨气的给何茹吐槽江大河的所作所为。
    江澈则带着小瑜上二楼看江大河的地盘儿。
    江大河住进主卧，同时把电脑也搬了进来，小瑜原本的房间做了书房，一楼书房所有的东西都搬上来了。阳台处清空后空荡荡的，角落只有何茹他们留下来的一个空花盆。
    “我决定了，买颗发财树种这花盆里，别浪费了，还好看，省得光秃秃的。”
    “这儿再摆个茶桌，没事了坐这儿喝喝茶，晒晒太阳。”
    江大河叉着腰指点自己的江山。
    二楼一百多平，住一个人，那是要多大有多大，另一边的墙角堆放着江大河钓鱼的工具，他隔三差五要整理，以前总被林爱芳骂，只能窝到院子里和车库里，现在不同了，有的是地盘。
    “楼顶的阳台也有我的一半儿，衣服就在上面晒，反正你妈管不着。”江大河觉得这是退休以来最美好的日子。
    “爸，你吃饭怎么弄的？”江澈还是挺关心这一点的。
    “你妈不是在那个张姐外婆菜办了会员么，厨房她就不用了，正好我来用，以前我要做饭她总是嫌弃，现在厨房归我了，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江大河一直都惦记着做老年厨艺群的事，最近一次发作品还是上回的韭菜炒蛋，这都过去几个月了，他要找回曾经的荣耀。
    “你俩就准备这样过下去？”江澈感觉这也太铁血无情了一点。
    江大河正色道:“实话跟你说，我跟你妈这是开启新一轮的磨合阶段，你别看我俩现在这状态跟别人家两口子不一样，但时间一长就会达到一个平衡，成为我最理想的状态。”
    “年纪大了，就想图点安逸，日子随意点过，别整天吵吵闹闹就行，只要她不唠叨我，我保证啥事都没有，该吃吃该喝喝，你们也不用操心。”
    他现在是一点也不能忍受林爱芳的碎嘴毛病了，惹不起躲得起，人这一辈子又不是非得有谁不可，一个人也可以没病没灾，好吃好喝的照样过。
    “昨晚我都跟她说好了，我跟她在外头是夫妻，在家是楼上和楼下，要做什么，去哪里玩都互不干涉，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种胡来乱搞的人，我保证规规矩矩的遵守社会公俗良序和家庭伦理道德，不干坏事儿。”吃了陶玉英的教训，江大河决定一心一意过单身晚年。
    晚上回到家，江澈和何茹交流心得。
    “我看我爸倒是想得开，把未来都规划好了，我妈那边咋说？”晚上洗了澡，江澈躺床上问何茹。
    “啧啧啧啧，”何茹摇摇头。
    “怎么了？”
    “你妈现在倒是嘴挺硬的，但我看两人指不定还有的吵，她为家里操劳了一辈子，突然啥都不用她干了，她内心会空虚，会恐慌你知道吗？就是那种不被需要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没了价值，这也是一辈子围着老公孩子家庭的妇女的悲哀。”
    “不过过不了几天她就可以去上老年大学了，我到时候根据她的课程给她把书房重新布置一下，让她精神生活充裕一些。”
    “谢谢你，你比我贴心多了。”江澈真心感谢。
    何茹耸耸肩，“我只是因为大家都是女人，从她身上我能警醒自己，以后绝不能走这样的路，一定要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长期坚持的兴趣爱好，省得为家操劳了一辈子还被老公嫌弃，落个一无是处。”
    江澈忙发誓，“我绝不是那种人。”
    “人生还这么长，谁又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呢？话不要说太早，顺其自然的过吧。”何茹对他的发誓不以为意。
    “行，你看着吧，我们俩老了肯定不一样。”江澈被她这模样气得牙酸。
    第83章 炫耀
    周一何茹去上班，江澈在家带孩子玩，两人正商量今天搞什么活动，太公林长明的电话就打来了。
    “小茹啊，听你妈说你和小瑜娘俩在家歇暑假呢，外公外婆想请你们过来玩。”
    “好，太公，我们马上过去，我妈妈有新车了，我们开车过去。”小瑜耳朵尖，立刻答应了。
    然后跑进自己房里开始收拾东西，小包包打开，各种零食玩具往里面塞。
    “哎，我们小瑜真乖，太公等着你啊。”林长明乐呵呵的回应。
    江澈压低嗓子：“外公，等下给您带两瓶好酒过去，别跟外婆说。”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不用了……”林长明假装拉高嗓门，然后迅速压低：“堤头街26号程记散白，报我名号打八折。”
    “没问题。”
    有个小车之后果然方便了很多，以前小电驴到不了的地方现在可以随便去。
    江澈给何茹打了个电话，带着小瑜先去了堤头街，买到白酒后又给外婆几样爱吃的老点心，再买些新鲜水果，往河湾村奔去。
    小瑜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心里美得冒泡泡，兴奋的问江澈：“妈妈，我们这是郊游吗？”
    “对，没错。”江澈瞅瞅电力，足够支撑跑个来回，便放下心来继续开。
    其实习惯了幼儿园的工作，现在觉得当幼师也挺爽的，有寒暑假足以秒杀大部分工作。
    朋友圈里从园长到食堂打饭阿姨，都在发出去玩的照片，连守门的老赵都去了孩子工作的城市旅游，一个个在群里嚷着带礼物，带好吃的，热闹的很。
    “小瑜，给妈妈拍张照，拍美一点。”他指挥小瑜。
    小瑜最爱拍照了，丢开蟹味棒，给他各角度拍了好几张，“妈妈，我再给你美颜一下。”小胖手在屏幕上扒拉个不停。
    “你什么时候学会美颜了？”江澈很稀奇。
    “姑姑教我的，她的照片都可美了，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像艾莎公主一样。”
    江澈想起江媛朋友圈里那些失真的九宫格，心觉不妙。
    “好了，发出去了。”下一秒，小瑜满意的宣布。
    江澈惊得差点踩刹车，“发出去了？发哪儿了？”
    “你朋友圈里呀。”
    江澈急忙把车靠边，接过手机点开朋友圈，只见三张差不多角度的图片，眼睛一张比一张大，下巴一个比一个尖，活脱脱像螳螂成精。
    就这一分钟功夫，已经有三个人点赞留言了，一水的无情嘲笑。
    “小瑜！”他好气又好笑，忙把图片删除了。
    “是不是很漂亮？”小丫头骄傲的仰着脸问他。
    “……”江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儿她的审美一言难尽，想了想默不作声点点头，收好手机继续开车。
    等到了河湾村，刚过十点，林长明老两口正在村头候着，手上各拿着菜和水产，正和河湾村新晋网红陶家老太太说话，说的也就是普通家常，只是周围好几个摄像头围着他们找角度，仿佛在拍大片一样。
    陶老太已经很习惯这些了，林长明老两口却还不适应，有个网络人士把摄像头伸进他手上提的水桶里问他里面装的啥？
    “黄鳝和泥鳅，刚才去池塘边收的，我们家孙媳妇今天带孩子回来，给她们做点河鲜。”
    摄像头又转到林老太太手上，问她手上的又是啥？
    “鲜藕和菱角，还有小葱、毛豆和南瓜尖尖，我家娃娃喜欢吃鸡蛋葱油饼咧，做一个。”林老太很乐意跟人分享。
    “太公，太婆。”小瑜等不及了，江澈刚停稳她就拉开门跳了下去。
    “慢点。”江澈伸出头喊她。
    “哎呀小瑜来啦，走，不说了，回家回家。”看见重孙女儿，林老太太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拉着小瑜的手往家走。
    “外公，外公。”
    等一老一小稍微走远点，江澈朝林长明挤挤眼睛，用口型告诉他：“程记散白，最好的，十斤。”
    “十斤？”林长明激动到抖桶，又顾忌不能发出异样，克制得很辛苦。
    谁知旁边的网络人士听到了，自顾自做起直播来：“城里的孙媳妇给老爷子带来了十斤白酒，老爷子特别高兴……”
    声音不小，让没走多远的林老太太回过头，笑眯眯的表情唰的变了：“死老头，你又让小茹给你打酒了？”
    “对，我妈妈特意到堤头程记买的，十斤噢。”小瑜嘚瑟的用手指头比划。
    接下来，整段路都充斥着林老太的数落声，而且被那几名网络人士跟在屁股后头拍进视频里。
    京瑞李登科办公室，李登科闲来无事玩手机，正好看到一个本地推送，河湾村老太太花式数落老头上了热搜。
    点开一看差点没笑死，跑到隔壁去找何茹：“快看，你们家上本地热搜了。”
    何茹就着他手机点开一看，正好是林老太太路上数落的那一段，声音清晰，抑扬顿挫，评论一水儿哈哈大笑，夸老太太666。
    旁边小mini里面的孙媳妇气都不敢出，把个车开得比蜗牛还慢，随着老太太的步速和语气达到神同步，唯一天真烂漫的小朋友啥都不懂，开心的跑来跑去，这画面也是没谁了。
    何茹给江澈打了个电话，“我看到视频了，现在咋样？外婆还生气吗？”
    “早好了，外公忍着没回嘴，让她发泄一顿就好了，这会儿小酒正喝着呢，跟我吐槽，说这是牺牲尊严换来的酒，要慢慢地品。”
    江澈这会正优哉游哉的躺在门口老重阳树下吹凉风，小瑜拿着小棍儿到处戳虫子蚂蚁，林长明不知从哪儿给她搞了两只大龙虾给她，理都不理江澈，撅屁股玩得起劲。
    “跟你说，我这会可爽了，标准的田园农家乐，外公说了，他昨晚在小河里放了两个虾笼，等下带我去摸鱼虾。”
    生怕何茹不够眼红嫉妒，他打开了视频聊天，李登科也凑过来看热闹，见视频里白墙红瓦，绿树浓荫，蝉鸣鸟叫，虾蹦鸡走，外公外婆忙进忙出做着好吃的，江澈在老篾竹躺椅惬意的吹凉风，正拿了截鲜藕在啃，手边还有西瓜荔枝等等。
    “太刺激人了。”李登科后悔了，不应该看的。
    “你们慢慢上班哈，我就不打扰了。”满意的关上视频，江澈继续啃鲜藕，又脆又甜。
    何茹黑着脸关上手机继续上班，什么人呐，昨天都还要死不活因为身体换不过来而苦恼，今天就开始炫耀放暑假了，简直比川剧变脸还快。
    第84章 为了孩子
    “我觉得你应该表扬我，”晚上回到家，江澈朝她显摆外公外婆送的各种土特产，连包的肉包子都打包了十个硬让带回来，担心他俩独立搬出来没时间做饭。
    “表扬你？”
    “对啊，你看我心态调整得多快，昨天还难过着呢，今天就带着孩子出去玩儿，而且发现你们这幼师工作还蛮不错的，暑假过得多舒服。”
    何茹朝他翻了个白眼，下巴一台:“去，给我倒杯水来喝。”
    江澈狗腿的给她倒了一杯水，双手奉上，“您请，现在家里就您一个每天要上班的，有事尽管吩咐。”
    态度还不错，何茹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岚阳教育局公众号发步了一年级新生入学通知，两人因为小瑜今年上小学的事早早就关注了，刚好同一时间收到。
    “快看要求，一条条开始照办。”两人凑一块儿开始看细则。
    “咱们属于第一类，房产户籍都在流霞社区呢，拿上户口本和房产证，小瑜的出生医学证明，再加上水电煤气正式票据，哎呀，要18个月的？这得拉多少出来？”何茹看到要求惊呆了。
    “18个月？以前不是听说6个月的么？”江澈忙放大了细看。
    “肯定是比以前严格了，不行，你得马上就去办这事，不然人多了排队都排死个人。”何茹慌了，催他三两下吃完包子，喊上小瑜就要出门。
    又朝江澈叮嘱:“你别带小瑜一起，把她放爸妈家，自己去排队。”
    “当然，我排队大太阳晒的能带着她嘛？”江澈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拉着孩子，急冲冲直奔楼下停车位。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何茹追着喊。
    “知道了。”小mini一骑绝尘，飞驰而去。
    林爱芳早起去和郑奶奶几个老姐妹逛早市吃早餐，差不多同一时间听周围人开始说小学新生入学的事，想到孙女今年9月1日入学，她立刻上了心。
    她不会弄那个公众号，托卖油饼的老板给她在手机上找出来，眯着老花眼一点点查看要求。
    “这个有，这个有，这个也有，哎，就这些水电气单子没有，要去营业点拉出来吧？”
    “要拉赶紧拉哟，18个月的，一年比一年要求多，每年都好多人去拉单子，排队都排好久。”老板是过来人，告诉她经验。
    “哎呀，我赶紧给何茹他们打电话。”林爱芳看看时间，快8点，忙给儿媳妇打电话。
    江澈刚好把车开到家门口，听到电话响，接起来，“喂，妈。”
    “哎，何茹啊，我看到小学新生报名的通知了，要赶紧给小瑜去拉水电气的单子呀。”
    “妈，我知道了，这会正准备去拉呢，您在家吗？我把小瑜放你这边，我好去排队拉单子。”
    林爱芳噌的跳起来，“五分钟，我五分钟就到家等我啊。”
    匆匆告别老姐妹们，火急火燎往家赶去。
    “妈，您用不着这么急。”江澈等了几分钟，看见林爱芳从街头一顿小碎步疾奔过来，满头大汗。
    他忙进屋把空调打开。
    “行了，孩子给我，你赶紧去排队。”林爱芳赶他。
    江澈往屋里望了望，问:“爸呢？”
    林爱芳听他这一问，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点你还能找到他？人家天没亮就爬起来去钓鱼了，再过一个小时就该回来了，然后吃饭睡午觉，简直比单身狗还要狗。”
    江澈噗嗤笑了:“妈你这用词挺潮哈。”
    “别管你爸了，赶紧去吧，晚了排队能把人烤中暑。”林爱芳惦记着孙女上学的事。
    江澈应了，麻溜的开车去往供电局，还没到门口就看到排着长队了。
    他快速找个地方停车，加入了排队大军。
    供电局专门派了个工作人员守在机子前帮忙，小伙子忙着拉单子又忙着维持秩序。
    “其实用不着这么急，离开学还有二十多天呢，过几天人就不这么密集了。”
    每年都来一回，小伙有经验。
    “老弟呀，我们的娃都是头一回入学，都想着早点过来拉单子，劳烦你了。”有个大叔解释。
    江澈在队伍后头晒得不行，这才八点半，前面就排了四五十个人了，一个人一分钟都得四五十分钟，今天不晒脱一层皮不算完。
    “哎呀糟了，”他突然想起出门跑得急，没擦防晒也没拿遮阳伞，这大门口又没个树荫，晚上被何茹看到不得数落死他。
    他拿手遮着额头，低着脑袋，心里催着赶紧拉，别耽搁。
    后面这一会儿功夫又排了七八个人，眼看要上大马路，在小伙的指引下，队伍拐了个弯，折成了l型。
    “排了这边还得跑煤气公司和自来水公司，没个两天跑不下来，我跟我老婆今天兵分两路，势必一天搞完。”
    前面大哥在和熟人说话。
    那熟人羡慕他们:“你两口子开店，关一天就行了，我哥嫂不行啊，最近事特别多，请不了假，求到我这儿来给他们跑的，完事了还要请我吃大餐呢。”
    “哈哈，不亏。”
    ……
    队伍一长，做生意的小贩就凑过来了，发传单的也凑过来了，江澈买了一瓶水，找发传单的多要了两张，顶在头上挡太阳。
    大约半个小时后，终于轮到了江澈，18个月的电费单子滋滋打出来，能拉一大串，他检查无误收好，立刻出门赶往下一个地点。
    如果说供电局还派人帮忙维持秩序，自来水公司则是完全凭居民自我操作。
    那队伍排得千奇百怪的，明明一台机子，却排出四条队伍来。
    江澈来回转了两圈都没看出排哪条比较快。
    “哪条都行，排着就对了。”一大姐看不下去，劝他。
    江澈排在了大姐的后头。
    等到水费单子到手，午饭点都过了，他蔫头巴脑像打过打仗一场的回到家，林爱芳和小瑜正等着他吃饭。
    “可算回来，快去洗把脸，哎呀这脸都晒红喽。”林爱芳被他的颜色吓了一跳。
    “真的？”江澈跑进卫生间照镜子。
    只见里面的女人所有露出的皮肤都是红的，袖子捞起来，两个色。
    完了，何茹这得把他往死里骂了。
    他赶忙往脸上排水，镇定肌肤。
    “看吧，我就说你买那些一瓶千儿八百的化妆品没啥用，这晒个半天就成这样了。”林爱芳一边吃饭一边吐槽。
    江澈心惊，何茹桌上那些瓶瓶罐罐原来这么贵？难怪老是督促他护肤，有时候恨不得亲自上手。
    “妈，你说我这皮肤晒成这样会怎样啊？”他心虚的咨询林爱芳。
    林爱芳也不懂，“你是专家还问我？我也不懂啊，大概是越来越黑吧。”
    江澈摸着脸，寻思等下出去前把林爱芳的防晒霜先涂一遍，然后打把伞。
    吃完了饭，他打算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出门，结果林爱芳不忍心喊醒他，一下就让他睡到了下午三点。
    等到他火急火燎跑出门，到地方排队时才发现防晒忘了涂，伞也忘了带。
    第85章 脸皮问题
    “完了。”
    他抬头看看能把人烤糊的骄阳，知道自己今晚在劫难逃。
    何茹下班回到家，看到小瑜在客厅里玩积木，桌上放着厚厚一沓票据，用橡皮筋捆扎着。
    “哟，单子全都拉回来了？”
    “爸爸回来了！”小瑜高兴的喊她。
    “乖宝贝，妈妈呢？”
    “妈妈在洗澡。”
    “洗澡？这个点洗什么澡？”何茹疑惑的把家里转了一圈，卫生间的确有水声，餐桌上摆放着小米粥和三盘菜。
    “你跟妈妈还没吃饭吗？”
    “妈妈说等你回来一起吃。”小瑜跑到卫生间门口喊江澈:“妈妈，爸爸回来了。”
    江澈应了一声，过会儿出来，穿着长袖睡衣不说，脸上还顶了张面膜。
    “呀？”何茹超级惊讶:“你今天居然主动敷面膜？”
    “我想敷。”江澈心虚万分。
    何茹把他上下瞅了瞅，说不出的古怪:“这么热的天，你穿长袖睡衣做什么？”
    “我想穿。”
    “哦，可是你这会敷面膜还怎么吃饭呢？”
    “你们先吃，我减肥，等会喝点粥就行了。”
    “怪里怪气的。”何茹看着他背影嘀咕，牵起女儿去饭厅吃饭。
    江澈跑阳台上躲着，心里快愁死了，刚才洗澡的时候他发现这红皮肤一天下来，明显比昨天黑了一圈不说，还出现了很多血丝，等会面膜揭了岂不露馅？
    怪，太怪了，敷面膜穿长袖，上蹿下跳像个猴子，这是何茹暗中观察江澈得出的结论。
    她起身走到阳台上，见江澈对着镜子把面膜揭了个小角，看着什么。
    她凑过去，镜子里突然露出她的脸，把江澈吓了一跳，手一抖，面膜整张被扯了下来。
    “靠！”何茹瞳孔地震，忍不住爆了粗口。
    江澈整个人又红又暗，像被360度无死角烤过一样，一天不见，他至少黑了两度。
    “你干嘛了？去了沙漠吗？”从没见过这么黑的自己，何茹简直想暴走。
    “我……我忘了涂防晒，还忘了打伞，今天暴晒了一整天，不过这也是为了孩子读书嘛。”江澈手忙脚乱往脸上敷面膜。
    “等会，”何茹想到了什么，抓起他一条胳膊，把袖子一撸到顶。
    “靠！”第二声粗口爆了出来。
    胳膊上以今天的短袖为分界线，黑白分明。
    “你别生气，别生气，我明天就去报那个两万块的美容会所，天天做美容，保证给你白回来。”江澈看到她浑身的怒火已经烧冲天，忙求饶。
    “江澈，你就把我的身体往死里作吧，告诉你，就冲你这一回，以后我的护肤品单价就告别三位数了。”
    何茹皮肤薄，爱过敏，今天这一通猛晒，红血丝全都爆出来浮在脸颊上，搞不好以后几天还会发生皮炎等状况。
    “这美白面膜你不能乱敷了，我去找点冰来让你镇定一下。”
    再生气也是自己身体，不能让这个愚蠢的糙男吓折腾，何茹把他捉到沙发上躺好，拿化妆棉丝成片片泡冰镇舒缓化妆水，给他敷在脸上。
    过个五分钟，何茹就加点水，轻拍让他脸部吸收。
    江澈躺了半个小时，任由何茹折腾，别说，还挺舒服挺享受的。
    等到何茹揭掉化妆棉准备给他擦乳液，发现这家伙已经睡着了，美美的打着呼噜。
    啧，没眼看。
    江澈躺沙发上睡到晚上十一点才醒，从沙发坐起来，不知今夕何夕，他脑海里盘好半天，才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摸起手机看看时间，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先去看了看女儿，接着回卧室继续睡觉，往何茹身边躺下，自动朝她怀里钻，还把她胳膊腿捞过来圈着自己，手在她睡衣里一通瞎摸。
    “别闹，快睡觉。”何茹睡得正香，不想再夜晚加班。
    江澈不死心，扒了她裤子极尽挑逗之能事，待大旗竖起，他坐上主驾，摇旗呐喊，终于把敌方斗志给掀了起来，进攻来势汹汹，杀得他丢盔弃甲，直呼投降饶命……
    等到八月下旬，小瑜报名事宜落定，被分配到岚阳一小一年级三班。
    与此同时，林爱芳的老年大学也通知准备开课，请新生做好准备。
    何茹和江澈在新家做了一桌子，请两家父母和至亲兄弟姐妹吃了一顿饭，庆祝一老一小新生报到。
    9月1日，江澈因为幼儿园要开园，早上六点半就出门了，小瑜由何茹八点钟送到学校，各种叮嘱后，何茹依依不舍的离开。
    京瑞办公室，李登科和何茹交流送娃心得体会。
    “我们这去了先军训，好家伙，他妈还没来得及哭呢，就给直接拉到士官学校去了，要在里面摸爬滚打半个月，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李登科真真忧心自己那养尊处优的儿子，打小没吃过苦，也不知会不会想家？训练苦不苦？
    “咱们上大学不也这么过来的？习惯就好了。”何茹劝他。
    “那感觉就是不一样啊，轮到自己和轮到自己儿子完全两种心态。”李登科苦笑着摆摆手。
    “都在呢，我有事找你们。”王明成春风得意的走了进来。
    “恋爱老伙计来了，有啥贵干？”李登科揶揄他。
    王明成从口袋里把大红烫金请帖掏出来分别递给他二人:“我要结婚了，日子选在中秋节，诚意邀请二位携家人光临。”
    “真的假的？”两人吃惊的接过帖子，打开来互相比对。
    “当然真的，我是真的要结婚了。”王明成瞧着他们俩那副样子，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真没想到还能看到明成哥结婚。”何茹欣慰的给王明成一个拥抱。
    王明成咧开嘴角，刚笑到一半儿，李登科的感慨让他又给憋了回去。
    “明成终于找到另一半，你们不知道我这些年压力多大，生怕外边的人说我压榨下属导致没时间谈恋爱，现在好了，我罪名洗脱了。”
    “那我是不是要倒过来恭喜你？”王明成没好气的斜瞅他。
    “咱俩谁跟谁？跟你说，这些年你送我的礼金我都记着账呢，就等着你结婚给你来个大的，让你好看到我的一片真心，现在好了，机会来了！等着啊，等着啊。”李登科老父亲似的拍他的肩。
    何茹吃吃的笑:“对，没错，我也有，攒了多年呢，来个大的。”
    王明成:……我谢谢你们啊！
    江澈从不知道女人八卦起来，连肤色都不放过。
    自从那天被晒黑了以后，后面又经历皮炎历程，脸色居然黑都黑的不均匀了，暗沉结块儿，还不能乱涂东西。
    何茹看见他就没有好脸色，天天跟瞪仇人一般。
    好不容易开学了，一上班就被所有女老师挨个询问:
    “何老师，你这脸怎么回事？”
    “何老师，你怎么搞成了这样子？”
    连小朋友都很奇怪:
    “何老师，你的脸上怎么一块一块的？”
    “何老师，你脸是花的！”
    ……
    江澈的心被扎得千疮百孔，于是，中午午休时他去药店买了一包口罩。
    第86章 男妈妈
    “呕……呕……”
    何茹回到家时，卫生间传来一阵一阵的呕吐声，她吓得连鞋都没换，直接冲进了卫生间。
    江澈正趴在马桶上呕吐，脑袋都快扎进去，小瑜正担心的在一旁打转转。
    “爸爸，妈妈生病了。”小瑜看见何茹，跟看到救星似的扑过来。
    “乖，别怕，爸爸来帮妈妈，你先出去。”把孩子哄出去，何茹蹲下来给江澈顺背:“这是怎么了？吃坏了肠胃吗？”
    “不是，不是……呕……你身上有烟味，走开，我闻不得。”江澈一抬头就觉得难受，而且鼻子特别尖，闻到了何茹身上的一丝烟味，他捂着鼻子往后缩。
    “有吗？今天明成哥和李总在我办公室抽了一会儿烟，可能是那时候沾染上的。”何茹低头把自己嗅了嗅，超级淡的味道。
    “哎呀，我今天……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总是反胃，啥都不能闻，稍微……刺激一点就想吐。”
    江澈实在没得吐了，瘫坐在地上，没劲儿起来。
    何茹本想扶他，但想到自己身上的烟味，她先把短袖衬衫脱了，然后把脸，手，脖子洗了一遍，这才去扶江澈。
    江澈靠在她身上，浑身无力，“我，我要洗一下。”
    “好，你站在洗脸台旁边，我把马桶收拾一下。”
    何茹用花洒把马桶清理了一遍，回来给江澈洗脸，结果江澈一低头，又吐了，胃里早吐完了，没内容，光发出声音。
    “不行，得去看医生。”何茹眉头深皱，这一会儿功夫她把最严重的胃病都想到了，心里担忧得很。
    “我真没乱吃东西，上班的都好好的，结果下班开车的时候就觉得胃不舒服了，回家正准备做饭呢，冰箱一打开，闻到那个肉味就开始吐。”
    江澈现在想起冰箱里那股味道都哆嗦，“你说我是不是被狗子附身了。”
    何茹听着他的描述，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她抓起扔一旁的衬衫，叮嘱江澈:“你等一下，我下楼买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你要去买啥啊？我这正难受呢……”江澈委屈的叫唤。
    “买回来就知道你呕吐的原因了。”何茹卖个关子，让小瑜乖乖看着妈妈，冲出门进了电梯。
    她想起了6年前，自己怀孕的时候，正是江澈这状态，也是突然有一天就开始了，吐个不停，闻啥味道都恶心，吐了三个多月才好些，那真是昏天黑地的三个月，想不到轮到江澈了。
    她几乎可以百分比断定江澈怀孕了，而且跟怀小瑜一模一样，再回忆了一遍最近两个月的房事，比较频繁，不确定是哪天中的奖。
    小区旁边就有药店，何茹直接抓了两个验孕棒，结账走人。
    路过一家小饭馆，她打包了两个清淡点的菜，提了上楼。
    进门时江澈已经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哼哼着，呕吐太久，这会眼睛都是冒金星的，脑瓜子嗡嗡作响，小瑜跟他说话都只会嗯嗯。
    “小瑜，爸爸打包了两个菜回来，你先乖乖吃饭好不好？”
    她把女儿哄到桌边，给她的小碗里拨了一碗米饭，两个菜，一个是香菇炒肉，一个是西红柿炒鸡蛋，都是小瑜爱吃的。
    “妈妈吃不吃？”孩子早饿了，却还想着妈妈。
    “妈妈等会再吃，爸爸要另外给她熬点粥。”
    “好。”
    安抚好女儿，何茹走向江澈，“来，去卫生间试一下这个。”掏出验孕棒递给他。
    “这什么？”他把包装盒凑近眼睛，等到看清楚字，吓得登时弹了起来。
    何茹扶住他:“别怕，这个一验就知道是不是怀孕了，来，我扶你。”
    “哎呀，这，这……”男人怀孕，前所未闻，江澈说不抵触是假的。
    “没事，这个不疼。”何茹坏心眼的安慰他。
    “我知道不疼，尿尿在上面就行了嘛，就是……我这不过是胃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被验孕棒一惊吓，似乎说话都顺畅了不少。
    “是嘛，你闻闻这个。”何茹伸手往口袋里掏了掏，掏出来一瓣大头蒜，是她在小饭馆里顺手拿的，不由分说杵近江澈鼻子。
    “这啥……呕……呕……”江澈瞬间胃液翻涌，推开她的手就开始狂呕不止，恶心，太恶心了，从来不知道大蒜的味道能这么恶心。
    “要不你再闻闻大酱的味儿？对了，家里还有两根芹菜。”何茹说的全是自己孕吐时闻不得的食物味道。
    江澈脸都白了，“别，别，我验。”
    在何茹的搀扶下，他进了卫生间，不要何茹在里面，把她推了出去。
    “你在这儿我尿不出来。”
    “行，我出去。”何茹才不怕他搞小动作，验孕棒她买了两根。
    江澈在卫生间里转了好几个来回，给自己鼓气，做心里建设，到底把包装盒拆开了。
    使用说明看了两遍，将盒子和说明书扔进垃圾桶，现在就剩尿尿这桩事了。
    “不行，我尿不出来。”他自言自语。
    外面的何茹听到了，立刻回应:“我进来帮你。”
    “不用不用，尿的出来，尿的出来。”江澈抓抓脑门，心一横，坐到了马桶上……
    何茹等了好半天，里面都没有动静，她敲敲门:“怎么啦？几条杠你倒是说啊？”
    卫生间里，江澈正瞪着手里的两条杠发呆，他怀孕了，他怀孕了，他要做母亲了。
    何茹在外头敲了半天门，见他不出来也不说话，知道应该是自己预料没错，虽然这事很怪异，但能让江澈体验一把她也挺高兴的。
    记得当初她怀孕的时候，江澈完全是新手中的新手，做不到也不愿意学习，甚至觉得女人都会怀孕，有反应是正常的，忍一忍就过去了，既不体贴也不能共情，现在好了，终于可以亲自体验一把了。
    “啪嗒，”门开了，江澈一脸迷茫的走了出来，手里还攥着那根验孕棒。
    何茹就着他的手低头一瞅，果然两条红杠。
    “噢，亲爱的，你真的怀孕了呢，要当妈妈了，你高兴吗？”她抱着江澈的脸啾啾亲了两口。
    “我高兴……个屁。”江澈回过神来，把她推开，颤巍巍坐到了沙发上。
    他浑身无力，胃里还难受，脑壳都是木的。
    何茹耸耸肩，“这话你老公我就不爱听了，你求我播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澈瞪她，鉴于小瑜在饭厅，他只能压低声音怒斥:“你为啥不带套？”
    “你没让我带啊，哪回你不是猴急猴急的？给我拿套套的时间了吗？”何茹觉得自己挺冤枉，那好歹还是她的身体呢，不能做主不能控制的，还给整怀孕了。
    “你要是不想要，咱们就去医院咨询一下。”何茹不想强迫他。
    “你让我再想想。”何茹这么一说，江澈那气就泄了不少。
    他现在正是迷茫的时候，如果他们没换身体，他是很乐意何茹怀二胎的，可现在怀孕的是他自己，一时半刻还不能接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却怀孕了的事实，他得缓一缓。
    第87章 艾莎和安娜
    “接下来我会怎样？天天这么吐啊吐吗？那我还怎么上班？”江澈首先考虑到这个。
    “你还记得我怀小瑜的时候吗？”何茹问他。
    江澈回忆了一下，那时候他们俩都在京瑞上班，何茹发现怀孕后，外出跑单的事立刻被李登科转移给了别人，何茹的工作基本是在公司接打电话和操作电脑，要么整理资料，当时何茹也呕吐得厉害，但她自己在卫生间吐完了，爬回来又接着干活，有时候太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李登科体贴的给她弄了张小躺椅，允许她不舒服随时请假，产检也可随时请假。
    “你当初做的不如李总，他能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你却根本无法体会我的辛苦和难受，有时候还会嫌我事多，你还记得吗？”
    “对不起，我当时的确不懂事，没尽到丈夫的责任。”江澈颓然的垂下头。
    “我提起怀小瑜并不是想听你道歉，而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觉得难以承受怀孕带来的辛苦，可以选择不要这个孩子，对于二胎我真的无所谓，因为你去了幼儿园我没法跟过去照顾你，幼儿园的工作量不轻，万一出什么问题会很危险。但要是你想生我也会照顾你，支持你，努力做好迎接新生命的准备。无论如何，咱们都得从实际出发。”
    “你让我想想。”江澈脑海里天人交战，他从没想有一天要不要孩子的选择权会落到自己手上，也头一次赤裸裸面对自己的自私:如果怀孕的是何茹，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同意要了，可如今怀孕的是自己，他竟然会犹豫，会不敢。
    何茹倒是不像他，主动把面临的问题说出来，无论是要还是不要，她都会支持，这更显得他作为男人和女人时截然不同的心态是多么卑鄙。
    “我去给你熬点粥，清淡的，什么都不放，你多少吃一点，不然胃会不舒服。”
    何茹站起身，去了厨房。
    她取了个小砂锅，淘了一把米，加满一砂锅水，先大火煮开，再转小火慢炖。
    这期间江澈一直躺在沙发上，一边休息一边思考生不生。
    何茹坐到桌边准备吃饭，小瑜已经吃完了，见她来吃，问道:“妈妈不吃吗？”
    “妈妈想喝粥，爸爸给她正煮着呢，你吃完了就去把上回给你买的书读一读，让爸爸听听你的声音是不是又好听了。”
    “好的，我现在就去读。”小瑜可高兴了，溜下凳子就往自己房间里跑去。
    “何茹。”
    过了一会儿，江澈突然叫她。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何茹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江澈望着她，“我决定了，把这孩子生下来。”
    何茹挺惊讶的，她没想到江澈会想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别决定的太早，再多想想吧，现在顶多才一个月，你还有很多天思考这个事，不要冲动。”
    “那你就看着吧，我的想法决定了就不会改的。”江澈拿膝盖顶她屁股，“去，看看我粥煮的怎样了？”
    “怀孕不可意气用事，不管你生不生，我真的都支持。”
    何茹站起来，去厨房看炉子。
    这是天意，江澈盯着上方的天花板，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这里头有一个像小瑜这么可爱的孩子正在孕育，他可真舍不得，唯一怵的是孕吐这毛病，万一上课上着吐了呢？对孩子们造成可怕影响。或者开车开着就吐了呢？有生命安全隐患。
    如果是何茹，她会继续上班吗？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稍微抬起头，问回到客厅的何茹:“如果是你，你会生吗？”
    何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如果想生，我会让自己怀孕。如果不想生，一定会做好措施绝不怀孕。但我唯独不会让自己意外怀孕，然后考虑这孩子要还是不要，我压根就不会让自己处于这样的境地。”
    江澈默然，他明白了自己的问题在哪儿，自从两人互换身体后，他为了挽回何茹，一直在自欺欺人的当一个女人，想让何茹看到自己的改变而忽略自己不能接受身体互换的事实，这一次怀孕将他打回了原形，也让他看到了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害怕自己成为从前的何茹，他清楚的知道何茹那时候的处境，他无法面对自己即将成为当年他口中那个“女人不都是要怀孕的，别人怎么没你那么事多”的对象。
    仿佛有只无形的手，不停的在扇他巴掌，他但凡回忆起一点点以前的事都无地自容，坐立难安。他现在的怀孕，就像在嘲笑那个身为男人时的江澈:“你也有今天？”
    “遵从自己的内心很难吗？这孩子你想要就留下，不想要我陪你去医院，我说过了，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何茹看出他的纠结与羞愧。
    这话像巴掌一样扇在他脸上，他内心还有些挣扎，又问:“我如果去医院拿掉这个孩子，你真的不会生气吗？”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这是你的身体，我当然尊重你的意愿。江澈，我从头到尾说的都是真话，你不要再用你们男人的思维来想我，说白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能感同身受是你的福气，搁别的男人，你得为你们老江家传宗接代不生儿子不罢休呢。”
    何茹调侃了几句，起身去房里看女儿了。
    小瑜虽然在房里，但也隐约听到怀孕，医院，孩子的字眼，她玩具也也玩的心不在焉的，见何茹进来，她小声问:“爸爸，妈妈是不是要生小弟弟小妹妹？”
    “你怎么知道的？听到爸爸妈妈的谈话了吗？”
    “嗯，我听到了，我猜的，爸爸，是不是嘛？”小姑娘一脸忐忑好奇的样子。
    “你妈妈肚子里现在的确是有一个，不过她还在纠结这个宝宝要不要，爸爸告诉她，不管她要不要，我都支持她的决定。”
    “妈妈肯定会要的啦。”小瑜想不通妈妈怎么会不要孩子呢？小宝宝那么可爱有趣，多好玩啊。
    她追着何茹问:“爸爸，妈妈肚子里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呢？”
    何茹把她抱起来蹭了蹭她的小脑瓜:“可能是男宝宝，也可能是女宝宝，爸爸也不知道，你呢？你喜欢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我喜欢女宝宝，我可以给她扎头发，穿安娜的裙子。”小瑜开心的拿手比划:“我是姐姐穿艾莎的衣服，她是妹妹穿安娜的衣服，我们住在冰雪城堡里，谁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那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跟妈妈说一下。”
    “我去我去。”
    小家伙溜下她的腿，跑去客厅。
    “妈妈，妈妈，”何茹倚靠在门边，好笑的看女儿摇醒江澈。
    “干嘛？小瑜。”江澈睁开眼。
    就见小丫头指指他的肚子:“你给我生个小妹妹吧？”
    第88章 照顾孕妇
    “哈？”江澈整个人吓得差点翘起来，可惜浑身没劲，抻了抻又躺回去了。
    抬眼望向门边看戏的何茹，“是你跟她说的吧？”
    “用不着我说，人家自己猜到的，我说你还在纠结要不要这个宝宝，她就急了，想要个妹妹每天好给她打扮。”
    “妈妈，妈妈，生妹妹嘛。”小瑜钻他怀里拱啊拱。
    “哎呀，这生妹妹还是生弟弟我也不能决定，生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哪能选择性别呢。”江澈头疼的抱着女儿脑袋，朝何茹求救。
    “小瑜，妈妈不舒服，你让他好好休息，进屋玩去。”何茹招呼女儿。
    “妈妈，你要记得生妹妹。”小瑜才不管江澈的纠结，叮嘱后回屋去了。
    何茹到厨房把熬好的粥倒进瓷碗里降温，江澈不用说她也知道他现在的口味，啥都不放，白粥最好。
    她把碗端至空调口前一边搅一边吹。
    “这粥什么都没放吧？”江澈还有点担心。
    “没放，我的口味我知道。”
    男人端着碗站在空调前，替怀孕不适的妻子吹凉白粥，画面温馨安适，仿佛本来就该这样。
    江澈看着她，突然鼻子有点发酸:“对不起，你怀孕的时候我好像没给你煮过粥。”
    何茹头都没抬:“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着呢，除了花钱还算积极。”
    他苦笑:“我要是花钱不积极你是不是早就提出离婚了？”
    “你说呢？”
    这话题没法谈，何茹也不想过多回忆，转身把碗递给他:“差不多了，吃吧。”
    江澈慢慢坐起来，接过碗，拿勺舀了面上一层粥，放进嘴里，除了大米的清香微甜，闻不到任何别的气味，他小心翼翼咽下，没有想吐的感觉，而且温度微热，正好暖胃，还挺舒服。
    一点一点，一碗白粥见了底。
    “现在好点了吗？”何茹见他意犹未尽。
    江澈摸摸肚子，咧嘴笑了:“吃白粥果然不想吐了。”
    “那你在躺会吧，等会直接洗完了睡觉。”
    何茹回到桌边继续吃饭，之前她也就扒了几口，反正天气热，饭菜凉了也能吃，三两下吃完，收拾干净桌子，再把厨房都擦洗了一遍，垃圾也清理了先放到门外。
    这都是自然而然为江澈考虑的行为，也可以说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考虑的行为，厨房的油烟味，垃圾桶里的气味，对于目前敏感的江澈来说都有可能导致呕吐，她全部清理出去，连垃圾桶都清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拿拖把抹布将全屋收拾了一遍。
    江澈躺着看她一通忙活，心里特不好意思，何茹做得越多，衬托得他从前越像个人渣。
    “别，别干了，你休息会儿。”如果不是因为孕吐的缘故，他可以跳起来连续干一小时，替自己赎罪。
    何茹整理的也差不多了，剩个阳台明天再收拾也行，起身揉揉腰，唤屋里的女儿:“小瑜，爸爸带你去洗澡。”
    新房不像老房子有浴缸，何茹额外给女儿买了个泡澡玩的半大木桶盆，约六十厘米高，一米长，大小洗到十岁没问题。
    照惯例放了半盆水，把玩具挑了几个丢进去，然后帮小瑜脱衣服，先大致用花洒冲洗一次，然后就要拎进澡盆里玩水，结果这小丫头今天怎么说都不乐意。
    “爸爸，我们家没有红花瓣吗？”
    “啥办？”何茹没听懂。
    “花瓣，就是电视里那种哗啦哗啦的花瓣，洗澡的时候要放的，而且是红色的。”小瑜学给她看。
    “就是这个水上，不放玩具，要放红花瓣，洗了就是美女了。”小瑜两条胳膊在水里搅和一下，然后往天上一挥，何茹就兜了满头的水。
    “你在哪里的电视上看到的？”何茹琢磨这只能是古装片，可家里最近没人看古装片。
    “奶奶家里看的，那个美女的木盆好大，水里好多花瓣，好美啊。”小瑜念念不忘。
    何茹瞅瞅被嫌弃的捞出来的玩具们，哄她:“你先洗，我出去找找。”
    孩子就这么点要求，看看有没有东西能替代，满足她的第一个古装美女梦想。
    “她要干什么？”江澈见她满屋子扒拉，抬起头问。
    “已经一年级了，人家洗澡的时候不要玩具，改要红色花瓣了，扮古装美女洗澡。”
    “爸爸快点！”古装美女在澡盆里急不可耐。
    “还在找，你先洗。”何茹扯起嗓子回应。
    江澈好笑:“我看你去哪儿给她搞花瓣，咱阳台上就没红花。”
    这话提醒了何茹，她三两步奔上阳台，把一盆正盛放的栀子花摘了好几朵，捧了满满一捧，给古装美女送过去。
    “美女您看，花瓣来了。”把满手花先放一边儿，抄起一朵就开始揪花瓣。
    “我不要白的，我要红的，红的。”小瑜不高兴这个颜色，在水里不满踢脚。
    “你不懂，红花不香，白花才香，我们小时候有个叫香妃的超级美女，天天用这花瓣洗澡，身体香喷喷的，一出去就能吸引蝴蝶飞到她身上，她跳舞的时候，蝴蝶都围着她飞呀。”
    “是吗？真的很香？”小瑜有点心动了。
    “你闻闻。”何茹把栀子花在她鼻子前晃了晃。
    小瑜脸上呈现出纠结的表情，“可是电视上是红的。”
    “电视里用红花瓣是因为红花瓣不香，便宜，导演特意买来拍电视的，你看电视又不闻香味。”
    何茹这逻辑完美的解了小瑜的疑惑，终于心甘情愿的点头，“好吧。”
    澡盆不大，五朵花揪下来撕开那么一撒，在水面上铺了白白一层，香味扑鼻，倒也有几分意思。
    “洗吧，洗了就变香妃了。”
    何茹松了一口气，出来坐到小凳上吹风扇。
    江澈把两人的对话都听见了，正在沙发上咯咯的笑，差点岔气。
    “笑什么笑？”何茹白他。
    “你可真能编，还香妃，把女儿骗得一愣一愣的。”
    “别让她听见，好不容易消停了，这会正用花瓣在胳膊上，脸蛋上又搓又揉的，等会出来一定要夸她香，知道吗？”
    “知道了。”
    小瑜足足泡了十几分钟才出来，刚出来就看见爸爸妈妈一起惊讶的样子，朝她喊:“好香啊！”
    “嘻嘻。”她有点不好意思，又十分雀跃，故意跑到两人面前转圈圈，把身上的香味扇给他们闻。
    “啊，我要被香死啦……”江澈夸张的往后一仰，翻眼蹬腿不再动了。
    “哈哈哈哈，香死你。”小瑜知道妈妈在假装，害羞的跑回了房间。
    “刚才还说我挺能编，你这不是挺能演吗？”何茹戳他。
    “这不是要夫唱妇随嘛。”江澈肉麻的去摸他的手。
    “该你去洗澡了，起来吧。”何茹顺势把他拉了起来。
    第89章 江大河的直播
    “慢点，我头晕。”江澈慢慢被她拉起来，扶着去了卫生间。
    何茹体贴的给他把衣服也拿了进来，还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何茹越体贴，越让他不是滋味，他知道何茹不存在有与他从前刻意对比的意思，可他自己无法面对，甚至希望何茹对自己坏一点。
    晚上，迫于内心巨大的压力，江澈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让她别太过体贴，否则自己寝食难安。
    何茹淡定的翘着二郎腿，斜眦他:“这说明你良心未泯，还知道羞愧。”
    “那是，那是。”江澈狗腿的往她怀里钻:“老公的腿，老公的腰，老公的关怀最周到，我爱你一万年，蜜蜜又甜甜……”
    “麻烦你走开，太难听了。”何茹捂住耳朵想逃，江澈不让，这会他好像不想吐了，也有点精神，攀着她就要闹腾。
    “你这身体最好赶紧睡觉，明天我开车送你们各自去学校，你到了学校要是不舒服，就跟余悠和丽姐商量一下，她们肯定会帮你的。”
    这话成功让江澈松开了手，乖乖躺到旁边。
    第二天天刚亮，何茹就起床了，先熬上粥，再给江澈调了一碗藕粉，加了一丁点糖，然后给小瑜拌了一碗面条，怕别的味道会刺激江澈，只调了一点盐白糖和生抽，外加两勺花生酱，用开水化开，面条按照小瑜的口感煮偏软一点，捞出来拌好，上面卧个煎鸡蛋，接着又洗了一点蓝莓和小番茄。
    “你俩赶紧吃早餐，今天得早点走。”
    “来了来了。”江澈六点多就爬起来吐了，胃里没啥吐的，一点酸水，吐完舒服多了，正好吃藕粉。
    “要是藕粉不够吃，砂锅里还有白粥，吃完的碗就扔桌上，我回来洗……”何茹絮絮叨叨。
    江澈一大早快被她周到哭了。
    “妈妈，我的早餐为什么离你那么远？”小瑜发现自己的面和妈妈的藕粉一个在桌子东，一个在桌子西，只有水果盘放在中间。
    江澈不好说自己怕闻到拌面会吐，影响孩子幼小的心灵。只能学何茹瞎扯:“这是艾莎公主家里的餐桌，一人坐一头才有感觉。”
    “哇！”小瑜果然信了，美美低头吃面，不再询问。
    吃完后江澈坚决不让碗扔桌上，也不让何茹接手，他找了个口罩戴上，自己把两个碗洗了。
    还好，中间除了有点反胃，没有太强烈的呕吐意愿。
    ……
    何茹开车把江澈和小瑜分别送到幼儿园和小学，然后才自己去上班，其实这么下去每天她会很辛苦，完全可以找林爱芳和江大河求助，可江澈肚里的孩子还没有明确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她不敢被林爱芳知晓。
    林爱芳还是很乐意照顾怀孕的儿媳的，她想抱大孙子。
    小瑜上小学，林爱芳正好上老年大学，每周两节课，一节周一，一节周三，安排集体活动则另行通知，其余时间在家自学，不耽误生活。
    班上三十四个同学，女同学占多半，红姐跟她一个班，林爱芳也是到了班级同学自我介绍才知道红姐全名叫向红，同时也是最年轻的同学。
    根据身体健康程度，老师选了一正两副三个班委，向红由于年轻及身体强壮，光荣成为副班长之一。
    林爱芳当面恭喜向红同学，回到家后嘴角都要垮掉了。
    郑奶奶好奇的问她开学情况咋样，都学些啥？
    “挺好的，一个班三十四个人，女同学比男同学还多，都挺有素质的，班级是根据我们自己选择的兴趣爱好进行分配，今天主要是互相自我介绍，熟悉老师同学，熟悉学校环境，还选了正副班长。”
    林爱芳把手机摸出来，“喏，这是我们班级群。”
    郑奶奶瞅了一眼，问她:“班长和副班长有几个，你当了没？”
    这一问就给问到点子上了，林爱芳不自在道，“没当，人家没选我，要选身体素质好的，我在医院住院时的那个护工红姐，她当了副班长。”
    “她一个做护工的能有啥文化？这选副班长不是要看文化素质嘛。”郑奶奶不懂。
    这话林爱芳爱听，这是夸自己比红姐有文化呢，“没办法，她是我们里面最年轻的一个，才五十出头，其余的都快六十或者六十多了，年纪最大的七十一岁。”
    “嚯，七十一都能去上学？”郑奶奶瞪大眼，吃惊得很。
    “没有年龄限制，八十一都能上，只要你身体可以。”
    “那我也想报，是不是晚了？”郑奶奶有点后悔当初没跟林爱芳一块儿。
    “可不晚了么，今年这届你赶不上趟了，只能下学期。”比起跟红姐一个班，林爱芳更愿意跟郑奶奶，毕竟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还是邻居，一块儿上学下学多好。
    和郑奶奶唠叨了一个多小时，眼见到了大中午，她懒得去张姐快餐店，打算回家随便做点吃的对付一下。
    结果回到家，江大河正在厨房里霸占着，一个人折腾得热火朝天噼里啪啦的。
    林爱芳探头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江大河不知何时在视频网站上开了直播，这会一手拿着手持云台，一手正在锅里翻炒，口中还带讲说:“……这个菜讲究的就是火候，等到壳变红，全部张开，再翻炒两下立马关火……”
    她悄悄伸脖子去看锅里啥菜，原来是一锅爆炒花甲。
    视频里这会有几十个人在看，见画面里大爷身后突然冒出一阿姨，纷纷打招呼，有叫阿姨的，有叫奶奶的。
    江大河不明所以的转头一看，吓得差点手机掉锅里，“你啥时候回来的？不是去老年大学了吗？”
    “早上完了，在郑奶奶家聊了一会天，回来听见厨房吵得厉害，就进来看看你在干啥。”
    林爱芳指指他的花甲，“熟了，能尝尝吗？”
    正好省得她再琢磨做点啥吃，等下煮碗面，把这花甲舀一勺铺上，正好。
    江大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摄像头下还是强装镇定，“熟了，你吃吧。”
    视频里面都在说阿姨替我们尝尝大爷手艺，肯定香，阿姨太幸福了云云。
    林爱芳抽了双筷子，夹起一个开口花甲，当着摄像头的面放进嘴里。
    “咋样？”江大河底气不足的问。
    林爱芳表情不太妙，看看手机又看看他，问道:“要说实话吗？”
    “你说，你说。”江大河脑门上汗都出来了，他自己什么水平自己知道，本来想开个直播拉点人气，好死不死碰上林爱芳回来了，自己的糟烂厨艺还不得原形毕露？
    “你这个花甲其实味道还不错，”林爱芳对调味表示肯定。
    江大河松了一口气。
    “但是……”
    江大河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就怕这个但是。
    “你买回来没催花甲吐沙，这一咬一嘴沙子，咋吃啊？”林爱芳呸的把花甲吐进了垃圾桶。
    江大河僵在视频前，完了，他翻车了。
    直播间里这会已经涨到了三百多人，都在哈哈大笑，有好事的让阿姨别泄气，再尝一个试试。
    林爱芳怕他不信，又夹起一个，凑他跟前告诉他:“你看这儿，就是装沙的，这个绝对一咬一嘴沙，吃多了你等着得结石吧。”
    江大河的脸白了红，红了白，不敢看直播间的评论。
    “花甲催吐沙有好几个方法呢，买回来先静置一段时间，放块铁或者滴香油，再不济你倒扣个盆子一个方向晃圈……”林爱芳热心的跟江大河和直播间网友们讲解。
    江大河的直播间终于人气高涨了，粉丝也突破了千人，可惜不是以他设想的方式。
    何茹下午刚下班，就接到了郑奶奶打来的电话:“江澈，快回来，你爸妈吵架啦！”
    第90章 来，喝茶
    何茹给江澈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立刻驱车飞向老宅。路上郑奶奶又给她打了两个电话，里面吵得不可开交，郑奶奶还交代了一个信息，江大河手机又被砸了，这回是他自己砸的。
    何茹到达时，家门口围了好些街坊，一见她来，立刻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听哪个是好。
    “都别吵了，我来说。”郑奶奶手一挥，开始给何茹讲事情经过。
    “你爸说他在搞直播，结果你妈进去砸场子，那些看直播的人都在嘲笑你爸，你爸好面子嘛，就没当场跟你妈吵，结果等到直播完了，你妈还不依不饶的数落你爸，两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越吵越厉害，等我听到声音跑过来，大门里就飞出了一个手机，我没抢住，给砸在了地上，砸得稀烂哟。”
    郑奶奶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机碎壳子递给何茹，“就这些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没捡起来的。”
    何茹黑着脸接过这堆渣渣，挤开人群走进屋里。
    舅舅林爱兵两口子比他早到一会，进去时舅妈赵学莉正在沙发上劝林爱芳，林爱芳火气依旧高涨，噼里啪啦的骂着江大河，从1989至2021，跨度三十多年的那种骂，每一个历史的节点都浓缩在语言里。
    何茹踩着骂声靠近，赵学莉眼尖的跟她打招呼:“江澈回来了！”
    那种欣喜和解脱，肉眼可见。
    林爱芳白了儿子一眼:“他回来有什么用？他跟他爸是一伙的，刚刚被砸的新手机，就是他帮忙买的，两个败家玩意儿。”
    “舅妈，我爸呢？舅舅呢？”何茹不理她，只跟赵学莉说话。
    “在楼上呢，你爸这出院没几个月，不能再生气了，我让你舅把他拉上楼了。”
    何茹转身上二楼，拐过弯就听到上面两人在说话，夹杂着笑声。
    她放慢脚步探头一看，原来江大河不知几时买了一个根雕茶海，正好放在从前的阳台区域，配了两个博古架，一盆高大的绿植，倒也显得有几分感觉。
    舅舅林爱兵这会正乐呵呵的跟他在饮茶，交流钓鱼心得体会。
    “爸，舅舅。”何茹上前打招呼。
    江大河忙招手让她过去:“江澈，来来来，感觉一下我这新打造的休闲场所。”
    何茹坐到了一旁的根雕凳子上，林爱兵小声问她:“你妈在下面气消了没？”
    何如苦笑：“没，我进屋时舅妈正陪着她，听她骂我爸，已经骂到07年了。”
    接过江大河递过来的小茶杯，她吹了吹，一饮而尽，本来下午事多就没喝水，快渴死了。
    “别管她，就那么个性子，骂一会儿气消了就好了。”林爱兵这次站江大河，因为他最近也在开直播，和几个战友直播野外活动，有时爬山有时钓鱼，人气还不错，一听自己姐姐的操作，二话没说理解了江大河。
    更有一点，他怕江大河再气出个好歹，往后余生他姐姐就得困在床边做护理了。
    “爸，您再冲动也不能拿手机撒气，这买了才几天，就成这样了。”何茹把那堆渣渣拿出来堆到茶海上，没好气看着他。
    江大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定定瞅着那堆渣，“怪我当时被她怼的脑壳一热，这手机就砸出去了。现在想来确实冲动，正在这儿跟你舅反省呢。”
    林爱兵点头，“就是，你爸砸手机的确不对，以后再生气都不能砸东西出气，一个手机几千块呢，心疼的还不是自己，遇事要冷静。”
    “对，冷静。我知道我不该回你妈的话，可她那话说的太气人了，我一个没忍住就跟她吵了起来，结果她越吵越起劲，我也越来越生气，后来就把手机砸出去了。”
    江大河这会也有点后悔，他的直播一共坚持了45分钟，为了在一众看客前保持形象，他忍着没和林爱芳吵架。可连45分钟都忍下了，怎么后面还是被激吵上了呢？
    他觉得还是自己定力不够，林爱芳缠着他吵的时候就应该跑上楼的，结果不仅没跑，还吵得人尽皆知，赔了个手机，想想都气人。
    何茹揉额头:“你们不是都分开楼上楼下住了吗？怎么还能吵起来？”
    “这……是她要凑过来的，再说家里就这一个厨房。”
    林爱兵打咋舌，“怎么？你俩还想两个人一人一个厨房？”他就不明白了，老了老了，姐姐姐夫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爱兵，我跟你姐性格本来就不合适，都脾气大，容易冲动，这退休了没事干了，又不像以前江澈他们都在，可以转移注意力，两人处一个屋可不就有矛盾了嘛，其实我们以前也这样，只是你们没看到。”
    江大河摆摆手，“我承认，我们俩都有问题，分开住是我想的最好的办法了，目前看来，应该是住的太近的缘故，导致生活依旧有摩擦，等哪天我把老家那房子粉一粉，搬过去得了。”
    林爱兵一听，这不妙啊，这是准备两口子分家过，这江大河想干什么？躲到一边儿去跟别的女人好么？
    “啧啧，不得了，你们还要一人住一个地呢？姐夫你这我可不答应，两人一把年纪了突然分开住别人问起来怎么说？再说了，我姐一个人住这屋她怕。”
    “她怕？”江大河觉得像听笑话：“这世上就没有她怕的，你倒不如说我怕，我怕她哪天半夜摸上来把我一刀咔嚓了。”
    “哎姐夫你这话我可不乐意听了，我姐好歹跟你结婚几十年，她虽然嘴巴是爱说人了一点，但她心不坏，真要拿刀还用等到今天……”
    林爱兵眼看着火上来了，何茹忙把他按住：“舅，我爸不是那个意思。”
    “爱兵，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跟你姐已经讨论过离婚的事了，她不同意我才为了孩子们跟她一人一层楼的，你也别把我想那么坏，我外头没别的女人，我就想过清静日子。还有，你们总拿陶玉英说事，那你倒是说说，那天在茶楼，你们是捉奸在床了还是证据确凿了，我就是去喝个茶而已，喝完了我还得回家来呢，结果被你们姐弟几个一顿搅和，差点没命，这难道不算拿刀咔嚓我？”
    江大河一口闷干杯中茶，豁出去了。
    第91章 迟来的道歉
    林爱兵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个问题是他一直都回避的，以前他可以躲在林爱芳的后头，但这会儿二楼没有林爱芳，江大河的逼问让他无处遁形。
    “姐夫，我承认那天我们是做过了，江澈当时也对我们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不要冲动，可你也知道，当时那环境，还有我姐，你没法控制，是，我们是容易头脑发热，可这事情它也有因有果，要不是我姐看到你跟那女的呆一块儿，她也不能失控啊。”
    “照你这意思我要是看见她跟一男的在一块儿我就可以上去揍她？那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报了老年大学，里面有十多个老头呢。”江大河反问。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林爱兵说不出来，索性给了自己一巴掌，端起茶杯敬江大河:“这事是我们的主要责任，对不起，姐夫，我给你赔礼了。”
    江大河给了自己小舅子一个面子，碰杯，闷了。
    “姐夫，我其实想劝你们过去了就别再提了，但你也知道我姐那性格，哪能不提？”林爱兵苦笑，“只好求你多担待，以后尽量少搭理她的话，她自己一个人也就吵不起来了。”
    “那是，我都准备跟她错开作息时间了，尽量不产生交集，以免争吵。”
    ……
    何茹在二楼坐了半小时，下楼准备打道回府，林爱芳已经骂累了，和赵学莉一左一右坐沙发上看电视。
    “江澈下来了，你舅在上面干啥呢？”赵学莉实在不想待了，看见她下来，忙问林爱兵情况。
    “舅妈，我舅让你上去。”何茹撒谎。
    “哎，我这就上去。”赵学莉蹭的跳起来，往二楼奔去。
    林爱芳翻了个白眼，“你爸和你舅在上面干什么？这都半天了。”
    “您管他们呢，只要不来吵您就行了，您看电视，我先回去了。”何茹可不敢说那俩在上面喝茶，不然又能引发新一轮骂战，只能打马虎眼。
    “这就走？”林爱芳感觉这儿子也太不贴心了，没看到老妈心情不好么？都不安慰安慰。
    “嗯，何茹身体不舒服，我回去看看。”
    何茹边说边出了门。
    林爱芳本就没有心思看电视，这会见儿子匆匆来一趟又赶回去看身体不舒服的媳妇，那心里就酸水直冒，江大河可从来没这么关心体贴过自己这个老婆，儿子也从没这么关心体贴过自己这个母亲，她真是命苦啊。
    “就不该生儿子，生了都是别人家的，唉！”她拿起遥控器换台，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换台。
    何茹上车后打江澈的电话，是小瑜接的。
    “爸爸。”
    “乖乖，你和妈妈在家吗？”
    “妈妈躺在沙发上休息，我在做作业。爸爸，我肚子饿了。”
    “好，爸爸马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何茹驱车到本市老字号莲水酒家，打包了三菜一汤和一个甜品，为照顾江澈现在的口味，全是清淡挂的，怕女儿不爱吃，到隔壁又打包了一个孜然牙签羊肉。
    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已经7点多，外面天色已半黑，小瑜正等的不耐烦，见她进门就跑过来，爸爸爸爸叫个不停。
    “乖，爸爸回来晚了，给你打包了好吃的，准备洗手吃饭。”
    “好。”
    何茹把东西在桌上放好，洗干净手去看江澈的情况。他见到江澈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面有倦色。
    “今天上班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江澈半睁开眼，苦笑：“我一到幼儿园就不吐了，也没那么难受了，就是中午吃饭吃不下去，结果下午下班，到小学接了小瑜就开始了，差点没能把车开回来。真是奇了怪了，女人怀孕居然这么神奇的，孕吐还能控点儿？”
    “大概是孩子听到你不打算要他，决定乖一点，保障你能上班。”何茹猜测。
    “不能吧？他才多大？”江澈吓得弹了起来，把肚子摸了又摸。
    何茹把他拉起来，“先起来吃饭，今天在莲水酒家买的菜。”
    “莲水酒家？挺舍得啊，这几个菜花了多少？”江澈围着桌子转圈。
    “还好，比起一般的餐馆贵了30%，但是好吃啊，还卖相好。”何茹喝了一口莲水酒家的中式莲子百合豆沙，竖起大拇指：“这是这个暑假吃过的最好吃的甜品之一，排的进前三了。”
    江澈尝了一口，表示赞同，小瑜吃自己的，没时间理她。
    “看把孩子饿的，都怪你爷奶吵架导致你爹我回来晚了。”何茹故意埋汰江澈。
    “他们又为什么吵架？”
    “爸今天在厨房直播爆炒花甲，妈进去砸了他场子，直播间里的人笑爸翻车，直播完了两人就吵了起来，越吵越厉害，我去的时候爸刚砸了个手机，舅舅舅妈也来了，捉对安抚呢。”何茹简单扼要的说明情况。
    “他俩不是各管各的，互不干涉了吗？”江澈觉得这消息真是影响食欲。
    “说得轻巧，都住一个屋，哪能不产生矛盾，再说了，这么多年住一块儿，哪能说互不干涉就互不干涉？总是会有交集的。”
    “对了，舅舅今天以茶代酒跟爸道歉了。”
    这个消息新鲜，“真的？他那性格会道歉？”
    “真的，对当时在玉楼春的冲动而道歉，毕竟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照这么说比起他大姐，我还是要高看他一眼。”江澈叹口气，他这辈子是不指望林爱芳会认识到自身的问题了。
    “你下定决心了吗？”何茹突然问他。
    “什么？”
    “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
    小瑜倏然抬头:“要，这是我妹妹。”
    江澈:……
    “小瑜，妈妈的肚子里不一定是妹妹，也可能是弟弟。”
    “可我喜欢妹妹，弟弟不能扎头发，穿裙子。”小瑜不觉得跟弟弟有什么共同爱好。
    江澈接口:“小瑜，妈妈告诉过你，弟弟妹妹是不能选择的，生什么就是什么，不能挑噢。”
    “好吧。”吃饱饭的小丫头溜下凳子，“那我周末跟着奶奶去拜神，求观音菩萨给我送个妹妹。”
    两人哭笑不得，“你在哪里学到的？”
    “电视里呀，那些人都在庙里拜拜，求观音菩萨送宝宝呢。”小瑜打算活学活用。
    何茹小声告诉江澈:“肯定是跟着你妈看的什么苦情电视剧戏码学的。”
    “有可能。”他俩在家基本不看电视，更别提带女儿一块看这种片子。
    晚上洗了澡，躺床上时江澈钻进她怀里，“我决定了，把老二生下来。”
    “真的？怀孕生子可是大工程，而且不能后悔。”何茹怕他一时冲动。
    “不后悔，我就是想完整的体验一下你的感觉，再说了，咱俩还年轻，工作也还能有干劲，一个孩子是少了点，多个孩子多点人气，而且还可以分化我爸妈。”
    “分化他们？”
    江澈构筑美好蓝图，“你想想，俩孩子，他们一人一个不就没时间针锋相对了么？”
    “你可拉倒吧，”何茹打断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人一个孩子照样吵，到时候孩子哭，大人闹，倒霉的还是我们。要是不信，像以前农村乡下家里一大串孩子爹妈爷奶吵架的场景就对了。”
    “也对哦，”江澈挠挠头，“不过我还是打算生下来，真的。”
    “行，我支持你。”
    江澈抱着她脑袋一顿猛亲，“老公你真好！”
    第92章 被困
    大约是终于下定决心要这个孩子了，江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心底的那一丝焦虑也无影无踪，一夜睡到大天亮，第二天难得气色好了很多。
    “你的怀像比我当时好多了，我吐了好几个月才能正常生活。”何茹挺羡慕他。
    “可能是你昨天给我吃了定心丸，我感觉心情好了很多，那种想呕吐的感觉也少了很多，这都得益于你呀。而且你每天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不好起来怎么对得住你？我和孩子都不想你那么辛苦。”
    江澈开了窍，乖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何茹嘴角勾起，“生孩子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怪我太蠢，当初你怀小瑜的时候没有领悟，我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想穿越回去扇自己两巴掌，太不是东西了。”
    何茹:……你对自己这么狠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江澈满三个月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两边父母，崔秀丽和何勇从乡下拎回来四只老母鸡和一百个土鸡蛋，送到了家里。
    “这次坐月子让你妈来照顾你。”何勇私下跟女儿聊天，他可还记得上回月子期间亲家母和女儿处不惯，这回得未雨绸缪。
    “不用了爸，我们决定去月子中心，还要请个专业的月嫂。”这是何茹和江澈商量好的。
    “那也行，月子中心我跟你妈出一万资助，再另外给宝宝包一万，你大哥大嫂我们不管，他们给啥你收着就行了。”何勇是个爽朗人。
    “谢谢爸妈。”江澈真心实意替何茹道谢。
    江大河和林爱芳来的时候带的东西不比何茹父母少，老母鸡猪蹄膀糯米酒，用个大桶提着拎上来的，冰箱几乎塞不下了。
    上来后林爱芳跟江大河基本没交流，全程不看他。
    “怎么？又跟爸吵架了？”江澈悄悄问她。
    “切，我现在当他是空气，除了正事，一句话都不跟他多说，我们老师说了，我平时就是因为对家里付出太多，没有自我，让他觉得我干的那些活儿理所当然，也不会感恩还跟我吵。老师让我充实自己的生活，多出去搞搞活动，别整天在家盯着他。告诉你吧，我在学校报了好几个社团，每周都参加两三次活动，现在我跟你爸一天见一回都难，今天过来看你，还是推掉了一个活动才来的。”
    林爱芳下巴翘得老高，一副看淡看开的模样。
    江澈朝她竖大拇指，“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看来给您报老年大学是对的。”
    林爱芳把手机摸出来，点开照片给他看：“那可不，我现在都懒得理他，没那功夫。给你看看我们的活动照片，都照的可好了，还特别有意义。”
    “你妈现在不得了了，天天跟着她那些同学出去瞎跑瞎闹，整天不着家，我昨天说一块儿来看看何茹，她说没时间，到了晚上跟企业老板似的打了一堆电话，好像是推掉了今天的活动，这才今天能来。”
    江大河坐在沙发上，跟何茹吐槽。
    “这不挺好么，妈现在不盯着您了，您应该感到解脱才对。”
    “我是解脱了，但有点担心她被忽悠到什么传销组织之类的里面去，我现在跟她基本不说话，你们有空就提醒一下她，有点防范意识。”
    江大河的这个担心倒是不无道理，虽然林爱芳上的是老年大学，但那些同学大多也是不知道底细的，林爱芳对人又没什么防范之心，是该提醒一下。
    何茹点头同意：“您考虑的比较周全，有空我跟妈说一下。”
    可没等到何茹跟林爱芳沟通，林爱芳就出事了。
    她在一周后跟几个同学开私家车去邻省一个县里爬山，遇到了泥石流，人倒是没事，但是被困在里面了，因为范围较广，又连下了几天暴雨，要疏通至少一周的时间，通讯基站也被冲垮了好几座。
    这一周他们被困在老乡家里，山里气温差别大，不能出来又担惊受怕，年纪偏大的两个同学第二天就病倒了，村里听说了这个事，从山另一边派了医生过来。
    林爱芳走之前跟江大河留了消息，说今天去明天回，结果等到了第二天晚上都还没见人，打手机也联系不上，江大河急了，找到林爱兵和何茹，三个人分头行动，何茹和江大河去公安局报案，林爱兵去学校查另外几个同学的情况。
    公安局回复的挺快，说林爱芳去的那个县发生了大型泥石流，因为通讯基站被冲垮，所以联系暂时中断，不过好消息是没有人员伤亡。
    听到没有人员伤亡，两人松了一口气。
    “行吧，应该是没事，就是被困了，等路通了就能回来了。”江大河压力一卸，整个人都困倦了不少，瘫在副驾上没动弹。
    回到家，林爱兵也刚好回来了。
    “姐夫，江澈，我去学校问了，他们是开私家车去的，三辆车，十个人，还要到了其中几个的电话，但是大部分都打不通，有两个好不容易打通了，断断续续的也说不好话，不过我听到了几声‘平安’‘好’之类的，大姐应该没事。”
    “那就行了，你们都回去吧，她要是回来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江大河摆摆手，让他们回家等消息。
    村里的干部翻山过来找林爱芳一行人，告诉他们已经用座机跟外面联系上了，家人应该已经知晓他们被困的事，等山路疏通就能回家。
    林爱芳这短短一两天已经快熬不住了，山里蚊虫鼠蚁多，而且下雨后都往村民屋里钻，烧艾草熏也只能对付两到三个小时，他们十个被分散在五户村民家中，吃的东西也吃不惯，睡觉更是纯属应付。
    那两个生病的不好要村民照顾，他们八个每天轮流照看，等到道路疏通，每个人都瘦了好几斤。
    走的时候除了留点钱路上备用，其余的现金被分成五分，留给了让他们借宿的五户村民。
    他们先回学校，学校让休息两天再返校上课，派人去公安局撤销报案，同时加强校规以后不可私自约好去爬野山，让几人每人写一份检讨。
    江大河开车去学校把林爱芳接回来，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打了个咋舌:“你咋跟个难民似的？”
    “别提了，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操心老黄和老张，能完整回来就不错了。”林爱芳摆摆手，不想再提那惊魂一周。
    何茹和江澈早就接到消息，在家等着她。
    见到第一眼江澈和江大河说了同样的话:“妈，你这样子都快赶上难民了。”
    林爱芳苦笑，走到镜子前把自己看了看，“可不是么，真跟难民差不多了，跟你们说，那地方一周断水断电，我一周没洗头没刷牙没洗澡，吃喝都不容易。”
    “你说你这是图什么？以后还往外瞎跑不？”江大河等的就是这一句。
    “不跑了，”林爱芳摆摆手，进屋拿换洗衣物准备洗澡。
    江大河正要夸她知错能改，就听她出来道:“以后还是去成熟的旅游地区保险些，老刘说了，她女儿在大理当导游，以后带我们去大理。”
    江大河:……
    第93章 新的机遇
    林爱芳的大理终究是没有去成，学校给他们下了命令，以后在上学期间未经学校同意报备擅自外出，会给予警告处分，严重的开除学籍。
    其实本来没这么严重，但考虑到都是年纪大的老人，万一出什么事学校就麻烦大了，这次泥石流事件学校和几个家庭天天担惊受怕，学校是经过考虑才下的严重警告。
    林爱芳失落了两天，又回到学校去上学了。
    进入四个月，正好是冬季，还有不到一个月放寒假，江澈的孕吐已经完全消停，肚皮现在看得出形状，晚上也开始尿频，何茹给他买了好几套孕妇连衣裙，还有孕妇打底裤，鞋子也换成宽松的运动鞋，每天的晚饭花样百出。
    他明显觉得体重上涨，特别是胸，比以往壮观了些许，原本的文胸穿起来勒得慌，何茹带他上街试了几家，买了四款纯棉宽松的哺乳文胸。
    他嫌款式不如之前的精致漂亮，回到家都噘着嘴表达不高兴。
    “就不能做得好看些？一个个罩杯跟灯罩似的，还有这土气的小花花……”他看着何茹在洗脸盆给他搓洗新内衣，不乐意的在旁边吐槽。
    “上回产检医生都叮嘱了你要多运动，这会你要是没事就对着平板去做孕妇瑜伽，家里装了暖气，不存在衣服厚做不动。”何茹白他。
    他眉头一皱，“你嫌弃我？”
    “哪敢啊，您是孕妇，您现在最大。”何茹头也不抬，把新内衣洗净，拧干，用夹子夹起来晾在阳台上。
    “你现在说话看都不看我，是不是嫌我胖？”
    何茹戳戳他心口，“你要搞清楚，你现在这身体是我的，我是不会嫌弃我自己的。”
    “那也说不定，咱俩换久了说不定就定型了，我就成了真正的何茹，你也染上了男人的劣根性，嫌弃我这糟糠之妻。”
    江澈演着演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你上次不是说要办什么美容会所的vip卡？要不我去办一个？”
    何茹忙摆手，“你快算了吧，怀孕的时候不能搞那些东西，包括哺乳期也不能，你别想了。”
    她头疼的抓着江澈，摁到瑜伽球上，给他打开平板，“别偷懒，快练，我跟你说，这个操对你顺产有好处，一周至少练三回。”
    江澈比起她怀孕那会可懒多了，偏偏吃的还多，四个月就赶上她当年六个月的体重了，当然，当年她孕吐太过厉害也是一个因素，可她怕江澈这么毫无节制的发展下去，会还给她一个不堪入目的身体。
    崔秀丽经常带着做好的吃食过来看女儿，见女婿这次照顾得认真仔细，夸赞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冒，逢人就说女婿这回比上回会照顾人多了，成熟了，懂事了，知道心疼老婆了。
    江澈心虚又脸红，忍不住拦着崔秀丽，“还好啦妈，你吹的有点过了。”
    “哪里过了？比起上回真的是一个天一个地嘛，你得多夸夸他，这样他才有干劲，更体贴。”
    江澈:……更显得我无地自容才对。
    孕六月的时候，江澈除了尿频，又增加了一项腰酸，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
    开学后园里考虑到他现在的情况，给他调了班级，教中班去了，搭档换成老教师李老师，另外配了一个实习老师，外加保育老师，四个人一起工作，加上大家对他这位孕妇多有照顾，让他轻松不少。
    小朋友们对他的肚子很好奇，经常会跑过来摸他的肚子，若是刚好碰上胎动，立刻引来惊叫:“呀，何老师的小宝宝在跟我打招呼。”
    引得小朋友个个都要摸，摸到了才高兴。
    “看，我就怕穿这件毛衣，小朋友摸多了，都摸起球了。”回到家，江澈把肚皮那一块的毛衣顶给何茹看。
    何茹掏出去毛球机，“这都是小朋友们的祝福，你就受着吧。”
    孕八月时已是春夏之交，孕妇比起常人更怕热，江澈每天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开空调，吹透了才觉得浑身的燥热下去了。
    “这才五月，我怎么觉得都快热死了？”他问何茹。
    “孕妇本来就比一般人体温高，觉得热是正常的。”何茹给他网购了几件薄孕妇裙，超薄透气款。江澈现在也不嫌好不好看了，巴不得赶紧卸货。
    他腰酸不说，肚子压迫到了坐骨神经，连腿都开始疼了。每晚翻来覆去把这大肚子不知该怎么办，食欲也有些不振，体重增长停止……一切都让他想卸货。
    “你就知足吧，生出来才麻烦，如果我们都上班了，估计得要你爸妈帮一下忙才行。”
    江澈没带过孩子，想当然的认为生出来就好了，一听生出来才是麻烦的开始，打了个怵:“何茹，我感觉后悔了……”
    何茹摁住他的嘴:“这话不顶用，晚了，你就认命吧，最近李总跟我和明成哥商量了一下，今年公司业务增长得不错，想在开发区那边新开一家公司，问我俩谁想过去当总经理，前提是开始运作后一切资源必须自己开发，一切资金与京瑞分割开，包括工资，人事也是自己招，财务倒是可以分一个过去。这条件太苛刻，明成哥想了半天拒绝了，我说考虑几天再给答复。”
    江澈听完，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要不咱答应吧，我辞了幼儿园的工作过去帮忙，咱俩一块儿还能拿不下开发区？”
    何茹瞟瞟他的肚子，“你去是可以去，但是孩子们怎么办？总不能大的小的都丢给你爸妈吧？他们放心我还不放心呢，今时不比往日。”
    江澈捧着肚子翻来翻去，“这是个问题，但错过了这个机会太可惜了，明天周六，咱俩把小瑜带上，去开发区溜达一圈，探探情况。”
    “行，明天去看看，李总说地址选了两个，刚好明天去实地考察一下。”
    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何茹开车，为了让小瑜心甘情愿跟着，江澈忽悠她去野炊。买了一大袋零食，还让何茹做了可以冷着吃的凉糕和米果，小瑜在车上特别高兴，说刚好老师要她们写200字的作文，她就写和爸爸妈妈一起野炊。
    江澈给何茹使眼色:怎么办？人家还要写作文。
    何茹淡定的给他一个眼神:没事，包在我身上。
    第94章 好兆头
    开发区距离市区约半个小时，靠近岚阳市下属的一个街道办事处，随着招商引资进程的加快和周边配套设施的完善，现如今的规模已经很可观，人口也增加的很快。
    李登科选的两处皆在街道办事处和开发区之间，都是大马路上的门面，符合他一贯作风。
    “俩都是租金贵的地方，压力大啊。”江澈在车里咋舌。
    “好处是招牌瞩目，比犄角旮旯里的小店面靠谱些。”李登科开到这儿来的的目标主要是开发区里的大客户，要拿下来就要看总经理的手段了。
    “要是开砸了咋办？”江澈突然想到一个新思路。
    何茹苦笑:“那就丢人了，李总说总经理和财务依旧可以回京瑞复原职，但你想想，这还有脸回吗？”
    “啧，那可得一定要弄起来，最好是超过他们，看谁嘚瑟过谁。咱们夫妻同心，所向披靡。”江澈满腹斗志都给烧起来了。
    “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去野炊？”小瑜有点不耐烦起来，安全带扣得啪啪响。
    “这还不到十点半，野炊地点还没开门，没人去那么早，至少十一点才开。”何茹煞有其事。
    “噢，原来如此。”小瑜深信不疑。
    江澈及时配合，“那我们再转会再去吧。”
    两人又转了半个小时，把街道办事处和开发区的大致环境转了个仔细，心里有了数。
    十一点一到，何茹把车刚好开到开发区和街道办事处中间的分水河尾的水闸边。分水河两侧被政府斥资打造过，沿岸风景造的不错，居民房偏少，有几处比较密集的柳林和草地。
    何茹把车停在路边，拎起野炊袋子往柳林里面走，在柳林里侧选了一块阴凉的地方，取出餐布铺在地上，零食水果摆上，还有自制美食和刚才在街上转的时候买的卤鸡爪酱鸭翅等东西。
    “不错，有野炊的感觉了。”江澈带着女儿慢悠悠晃过来，朝她竖大拇指。
    “别急，还有呢。”
    何茹回到车里，居然从后备箱翻出一根钓鱼竿，还拎来个平时洗车的小水桶。
    江澈朝她竖大拇指，“也就你敢偷爸的钓鱼竿。”
    “什么叫偷，这是爸淘汰的，他扔边上不想用了，被我讨来的。”何茹神秘的靠近他耳朵:“我上网查过了，这么一根要好几百呢。”
    江澈笑容瞬间消失，他想起了江大河那一堆钓鱼竿，“他那一堆至少七八根……”
    “我跟你说，这东西换个材质价格就不一样了，上千上万的都有，爸那一堆东西，不便宜。”
    何茹比他多了一点上网查询的经验，满意的看到江澈倒抽一口凉气。转身招呼来女儿，带着她到小沟边挖蚯蚓。
    “记得要挖小蚯蚓，红的最好，挖到了咱们就能钓小鱼小虾了。”
    “好呀好呀。”
    两个人撅着屁股，热情高涨的在小沟边翻找。
    江澈躺在餐布上，看一会儿蓝天上浮动的白云，再看一会何茹和小瑜，尽量不去想江大河那些神秘工具的价格，他感觉还是蛮惬意的。
    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等到何茹和小瑜从小沟里回来，看见他正打着呼噜睡的香。
    小瑜开心的跑过去，把自己捡的大田螺放在他旁边，“这个送给妈妈。”
    何茹忍住笑，逗她:“那只小土蛙不送？”
    小瑜舍不得的从兜里把鹌鹑蛋那么大的小土蛙掏出来，小土蛙正鼓着大眼睛和腮帮子呢，这可比田螺有趣多了，看了半天，她又放回去了。
    替江澈回答:“妈妈不喜欢小土蛙。”
    “噢，原来妈妈不喜欢。”何茹没戳穿她，拿出湿纸巾给她清理干净手脸，让她坐餐布上吃东西。
    小瑜早就饿了，坐着一心一意开吃，结果等到她吃饱了想玩玩小土蛙，兜里早空空如也，原来她坐下来时衣服兜是横开着的，小土蛙偷偷跑掉了。
    “哎呀，小土蛙没了。”小瑜急得到处寻，惊醒了睡觉的江澈。
    “怎么了？啊，这什么？”他坐起来，手掌撑到一个什么东西，给吓了一跳。
    赶紧缩回手，原来是个田螺。
    “这玩意捡来干嘛？”他抓起来就要扔回沟里。
    被小瑜一把抢过去，“不能扔，这是我送你的。小土蛙已经没有了，田螺不能也没有。”
    江澈看向何茹，“真送我的？”
    何茹点点头，“真的，挑的最大的，你带回去好好养着吧，娃的一片心意。”
    “行吧，带回去。”江澈谢过女儿，把田螺塞进一个吃完的纸盒里。
    “对了，你俩钓的鱼呢？虾呢？”他突然想起这事。
    就见那一大一小尴尬的互看一眼，“这沟里没有鱼也没有虾。”
    “不过，我捡了一个这个。”何茹让女儿去玩，坐到他身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手心赫然躺着一团花生那么大的金子。
    “我的天，你还能捡到金子？”江澈惊讶的拿起来，仔细查看，原来是一个金戒指，被踩压成了一坨小小的金疙瘩，缝隙里都是泥。
    “挖蚯蚓挖出来的，就看到金色一闪，我捡起来到沟里洗了洗，见是真金就收起来了，也看不出原样，找不到失主了。”
    “这野沟野河的，捡到了就是咱们的，”江澈很兴奋:“这是个好兆头，暗示着这块地能挣钱，咱要发啊！周一你去回复李总，你同意过来当总经理。”
    “这都能扯上关系？”何茹佩服他的脑回路。
    “因为不是谁都能捡到金子的，这是天意啊，相信我。”
    江澈爬起来，啃了几个鸡爪，吃了两块凉糕，又造了些零食，神清气爽的在柳树林里溜达一圈，催着她收拾东西，开车回家。
    小瑜今天野炊很高兴，虽然她并不懂“炊”的意思，但开心就对了。
    周一上班后，何茹找李登科表示自己决定要去开发区创业，李登科很高兴，给了她一笔启动资金，让她去认真折腾。
    江澈算了下时间，还有一个多月放暑假，他也正好生产，等坐完月子，何茹的公司正好开始忙，他进去正好投入工作。
    “到时候咱们给老二请个保姆。”晚上，江澈在饭桌上说出自己的想法。
    “请保姆？”何茹有点担心，“你忘了李总家因为请陶玉梅照顾老太太导致这后面一系列不太平的事了？”
    “咱不找这样的，咱去家政公司挑。”
    “不，我不放心，新闻上那么多虐待婴儿的，我害怕。”何茹不认为到家政公司挑就万无一失。
    “那咋办？”江澈被她一说也有点担心。
    “你妈现在在上老年大学，让她帮忙全天带娃不现实，而且容易跟你爸吵架，要不我问问我妈吧，看她有没有什么好主意。”何茹想起自己妈一直主意挺正，决定问问她的意见。
    崔秀丽接到电话后，立刻表明她和何茹爸可以帮忙带孩子，因为大儿子何峰的孩子今年升初中，由于学校离家远，周一到周五在学校寄宿，家里只有她和何茹爸，正好有空。
    “你俩既然有机会一起创业，就好好干，孩子交给我和你爸。”崔秀丽十分支持女儿女婿。
    第95章 生子体验
    这个结果让何茹信心大增，同时工作量也大增。
    江澈让他放手去干，“这段时间你不用管我和小瑜，除了生孩子时你必须出现，其余时间你把精力全放在金启广告传媒，你得保证我休息完去上班时已经是个成功运转的公司。”
    金启是江澈敲定的名字，他坚信这个名字会带来财运。何茹把这名字的来历告诉李登科，李登科笑了老半天，还特意要何茹把那坨金戒指拍照让他好生观摩。
    何茹感觉亚历山大，“你这要求比李总还高，李总给我的期限比你这长。”
    “能不高嘛，咱现在有两个孩子要养，没以前那么轻松了。”江澈很有自知之明，按理说产假可以多休一段时间的，他顶多给自己40天，再不能多了。
    “我尽全力吧。”何茹豁出去了。
    小瑜发现妈妈最近变得勤劳又爱运动，爸爸却一反常态经常不回家，有时候半夜回来，早上又早早出去了，她问妈妈，妈妈却告诉她爸爸很辛苦，为了养她和小妹妹在努力工作呢。
    “所以小瑜要好好学习，认真读书，这样爸爸的工作再辛苦他都会很开心，因为想到了他优秀的乖女儿呀。”江澈趁机给女儿灌糖水。
    “我一定好好学习！”小丫头最喜欢听这样的话了。
    幼儿园举行完毕业典礼后，江澈已经大腹便便临近生产。
    他向园长递了辞呈，园长很惊讶，舍不得他，挽留了几次，见他执意要辞职，给他包了个红包，表示回来会随时欢迎。
    放假了江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带着小瑜一连寻了三天岚阳美食。
    “妈妈，你发财了吗？天天这么吃不会把咱们家吃穷吗？”小瑜有点担心家里钱不够。
    江澈哭笑不得，“吃不穷，你放心好了，妈妈就是想到马上要进医院了，带着你在进去前再放松一下。”
    话音未落，突然觉得身下一热。
    心里打了个咯噔，让小瑜坐着别动，自己忙进卫生间查看情况。
    这段时间他早已查阅了大量的理论知识，这摆明了就是羊水破了。
    他立刻出去喊上小瑜，结账走人。
    路上给何茹，林爱芳，崔秀丽三人打了电话，特意叮嘱何茹回家把准备好的生产用品包拿上。
    何茹这几天早就盘算着他的日子，虽有准备，但突然听到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事，驱车飞快回到家，把早就准备好的生产包拿出来，赶往医院。
    江澈把车开进医院，身下已经淅淅沥沥，湿了一大片。
    他有条不紊的牵着女儿，直奔妇产科，还不忘给月子中心打电话，让他们做好准备，自己这会儿准备生孩子了。
    月子中心这几天都有专人在同他联系，随时听候安排。
    妇产科医生头一次见到要生了还这么淡定的，忙给他安排进产房待产，小瑜被值班护士姐姐留在护士站等候其余家人。
    何茹一路飞驰，到医院的时候距离江澈进去不过半小时，他气喘吁吁的拎着大包，赶到产房。
    两边父母都到齐了，小瑜被崔秀丽带着在走廊里转悠，到处是一片嘈杂，不时有正在生产的孕妇发出呼痛声。
    小瑜又新奇又害怕，不停的问崔秀丽各种问题，问的崔秀丽难以招架，看见何茹过来，终于松了一口气，给这么小的孩子讲解怎么生孩子真是有点为难。
    江澈终于知道生孩子有多疼了，因为他属于经产妇，不像初产妇是头一次，医生让他躺在产床上，扎上针就搁另一边观察，过会来看看情况，淡定得很。
    何茹悄悄推开门探头看他，给他传授经验，“你别鬼哭狼嚎的，力气都被你嚎没了。”
    “我也不想嚎，可，这他么的真疼啊……嗷……又来了……”江澈一边抽气一边哆哆嗦嗦回答。
    “这还不是最疼的时候，你要保存体力。”
    江澈没想到还有比这更疼的，他现在脑门上都是汗，整个人仿佛看到了白光，想疼晕过去但又不能。
    “来，让让。”医生过来检查情况，何茹忙让了位置。
    林爱芳在窗户边默默祈祷儿媳妇这一胎是儿子，虽然生出来也不跟她姓，但想抱大孙子的念头强烈就对了。
    江大河倒是无所谓，和何勇何峰父子两个在另一头窗边讲话。
    “两个娃就够了，不管男娃女娃都行，给小瑜做个伴儿。”
    何勇听的挺舒服，“就是，只要娃娃乖，咱们做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都高兴。”
    崔秀丽听着江澈在里面哼哼唧唧，不停抽气，十分担忧女儿身体:“这看起来怎么比生小瑜还折腾呢？该不会难产吧？”
    “不会，”何茹摆摆手，“妈你就放心吧，又不是头一次生，一会儿就生出来了。”江澈就是没生过，叫的比较夸张。
    崔秀丽脸一沉，“不管何茹是头一次生还是第二次生，都不能掉以轻心。”亏她还觉得女婿不错，想不到也跟大部分男人一样的想法。
    何茹一愣，立刻理解了崔秀丽的想法，忙点头:“妈说的对，是我想当然了。”
    江澈这会儿有点怕，因为医生把旁边遮挡的帘子一扯，宽大的操作间就显露出来，周围的小护士们脚步匆忙，医生们指挥来指挥去，气氛有一种井然有序的紧张，还有准备器械时金属的碰撞声，都让他害怕。
    “何……老公。”他害怕的小声唤何茹。
    旁边的医生笑他:“怎么？都第二回 生了还怕成这样呢？想要你老公进来陪你吗？”
    江澈想说其实我是第一次，可谁信？他是挺想让何茹进来，但他又不想看到何茹笑他。
    咬咬牙，“不用了，我……就是想问问她孩子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你放心吧，早就送进来了。”小护士指指旁边。
    一阵痛意袭来，江澈再也说不出话，揪着护栏连吸了好几口气。
    妈蛋，是谁说孩子噗通一下就生出来了？太难了，简直度秒如年，老天爷能不能让卸货的过程简单快速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澈感觉过了很久，可扭头一看墙上的时钟，才过去五分钟，经验丰富的女医生啪啪的戴着橡胶手套，不时查看一下他下身。
    “差不多了啊，等下听我的口令，别乱叫知道吗？力气要放在腹部，感受到痛意来的时候用劲，像大便那种用劲方式知道吗……”
    江澈脑瓜子嗡嗡的，只知道嗯嗯回应。
    他现在一直在痛，痛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听着口令往下使劲那么一嗯，好家伙，眼睛冒的不是金星，是红星，他感觉视线因为过度用力，充血变红了。
    等到这一波过去，却听到医生说他还不够用劲。
    “加油，看到一点脑袋尖尖了，你行的，最后那一下别松懈，你一松懈孩子就缩回去了……”女医生一边提醒，一边让小护士给他把满头满脸的汗擦一下。
    “感觉好累啊。”江澈觉得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想放弃不干，可腹部的疼痛却提醒他孩子还没出来。
    “这就累了？想想上次生孩子，不也这么辛苦么？对自己要有信心，你身体条件很好的。”医生鼓励他。
    痛意再度袭来，江澈咬紧牙关，两手死死抠紧护栏边框，用力往下排，耳边是医生和小护士们的加油声，他板牙都快咬崩了，眼前因为用力过猛，根本看不清颜色，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肚子上。
    “快了快了，加油。”医生超级激动。
    可惜江澈的力气到底用到了头，最后一下没了后劲，整个人松垮下来。
    “关键时刻，就差一点点了，你可以的，再来一口气，憋住，相信自己啊……”医生遗憾得直跺脚，刚才真的就差一点儿了。
    “好的，我再来一次。”
    不卸货不行，江澈给自己打气，深呼吸几次，攒起全身的力气，他拼了。
    第96章 小棉袄
    江澈最后这一下拼得有点儿壮烈，根据何茹后来的转述，当时出产房她以为江澈会瞎，因为一睁眼两眼爆的血丝根根分明，不太像人类模样。
    孩子七斤二两，女孩儿。
    小瑜给她起名叫慢慢，因为感觉这妹妹来得太慢了，软趴趴像块小豆腐，根本没法梳小辫儿，更别提穿裙子，“噗通”就是一泡尿的小东西只能穿尿不湿。
    林爱芳知道是女儿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江大河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抢先道:“好啊，又是一个小棉袄，江澈何茹一人一个刚好不用抢了哎！”
    在江大河警告的眼神里林爱芳终于没杠，干巴巴附和:“是啊，女儿好。”
    崔秀丽心疼女儿，早早拎着保温的米酒鸡蛋汤进去喂给女儿吃。
    见到女婿正在里面给女儿用温毛巾擦脸擦脖子，动作温柔体贴。
    她心里熨帖不少，“江澈，我来吧。”
    何茹回头看见她手里的保温桶，忙过来接，“妈，您给我就行了。”
    崔秀丽递给她，弯腰去看女儿的模样，江澈这会卸了货，浑身没劲，连说话都没力气，看人都是模糊的。
    崔秀丽见他眼睛和脸皮的状况也吃了一惊，悄悄问何茹:“医生说没说这些血丝会不会消？”
    “让观察几天，一般都会消失的。”何茹没敢让江澈听见。
    江澈也听不见，他闻见了米酒鸡蛋汤的甜香味，本能就想吃东西。
    饿，太饿了，生个孩子简直去了半条命。
    何茹抱着保温桶，小心的一勺一勺喂到他嘴里，江澈把一桶米酒鸡蛋吃喝了个精光。
    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然后巨困袭来，他睡了两个小时。
    观察结束后，江澈被转移到了病房里。
    病房里都是刚生完孩子的产妇，每人床边都有个宝宝车，几个小宝宝此起彼伏的哼唧，陪产的几户家人最喜欢互相看孩子，交流交流育儿经验。
    因为医院病房不够，像江澈这样身强力壮的顺产产妇被告知只能住三天院，剖腹才能住一周。
    “可拉倒吧，我明天就想出院。”江澈被何茹扶着排恶露，他挺受不了病房里这么多人，毫无隐私可言。
    排完了躺回床上，医生进来查看他的奶水，撩起衣服用不客气的老道手法那么一捏:“可以喂奶了，赶紧喂吧。”
    “真行了？”江澈看看何茹。
    “听医生的。”何茹把慢慢从小车里抱出来，递到他怀里。
    不得不说幼崽真是个神奇生物，江澈刚撩开衣服，小家伙自动张开了嘴巴，小模样可爱到心都化了。
    只可惜当她用力吸的时候就不太美妙了，江澈被吸得胸疼，特别是两个山尖儿，一场喂奶下来他倒吸了满肚子凉气。
    “这不应该啊，小瑜那会儿不是也母乳了么？怎么老二了还疼呢？”
    何茹摇头，“好多了，当年我第二天就裂口了，一边流血一边喂奶。”
    “什么？”江澈吓得直哆嗦，胸口又是一疼。
    他哼哼唧唧躺回去，看着何茹把宝宝放回车里，这会儿两家长辈都不在，因为林爱华，林爱兵和江大海几家过来医院看他和宝宝，江大河便在医院外订了一个包间，和何茹爸妈一块儿请他们吃饭，小瑜也带出去了。
    医院里只留下何茹陪他和宝宝，林爱芳本来想自己留下来，换儿子出去吃饭，何茹没答应。
    江澈心里超熨帖的，左看看右看看，不时和何茹说说话。
    隔壁床是个剖腹产的女人，躺着一动不动，身上挂着管子袋子，脸色惨白，脸朝着他的方向，神情羡慕的看着动作熟练的何茹。
    她老公和何茹天壤之别，这会儿坐一边儿玩手机，只有婆婆在忙的团团转，一会儿看孩子，一会儿看孕妇，吃的喝的忙都忙不过来。
    婆婆偶尔喊一下儿子帮忙，儿子理都不理她，甚至换个地方去坐。
    “唉，还是顺产好啊。”婆婆羡慕的看着江澈。
    何茹撇撇嘴，和江澈咬耳朵:“看到区别没？隔壁床孕妇羡慕你有个好老公，那婆婆却只会羡慕你顺产好照顾，一点也不觉得儿子行为不对。”
    “切，这样的男的有什么用？出了颗精子啥都甩手不干，老婆孩子都不管，我要是他爹得跳起来大耳刮子抽死他，废物东西没担当，垃圾一个！”
    江澈一边鄙夷一边迅速回忆当年生小瑜时自己在干啥？他记得他当年虽然比不得现在的何茹，但只要何茹一喊他，他立刻就凑过来了，干事行不行另说，可态度摆在那儿，比这手机青年好多了，如果每次做事时林爱芳不横插一杠子，他觉得自己当年能打65分。
    至于隔壁床手机男，妥妥的0分嘛。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何茹，何茹却摇摇头。
    “你错了，他能打50分。”
    “为什么？”江澈差点激动的扯到侧切伤口，这小子啥都不干，凭什么能打到50分？
    “那是你没见过怀孕或者月子期间出轨的和打老婆的。”
    “还有这样的人？这是人能干的事？”江澈惊呆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得承认有一部分人群的道德素质比起整体水平会差很多，就像另外有一部分人道德素质比整体水平要高很多一样，前者我们鄙视他们，喊人渣，后者我们尊崇他们，奉为榜样。”
    “有道理。”江澈同意，他觉得隔壁女人的老公有点渣，何茹的50分高了，20分还差不多。
    第二天，江澈在隔壁床女人羡慕到极点的目光里潇洒走人，去了月子中心。
    月子中心开在水庄，取其环境优美的卖点，价格也相对较高，何茹挑的专人专房专厨一对一护理，一个月3万，在岚阳这地级市属于顶级了。
    林爱芳听到价格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月就收3万，是不是骗钱的呀？哪有坐个月子这么贵的？”
    “妈，贵有贵的好处，你和何茹她妈都不用忙东忙西，想她和孩子就去那边看看就行而且一对一专人护理，连我都没什么事干，正好可以回去公司工作。”何茹解释。
    “不行不行，3万块呢，你们就是被人骗了，让何茹回家里来吧，我来照顾她。”林爱芳到底心疼3万块钱。
    “妈，钱我早就交了，人也住进来，您还扯这个干嘛？再说了，人家不退。”何茹堵死她的话，去看江澈和孩子了。
    崔秀丽拉着小瑜，把月子中心好好逛了一圈，回来跟何勇唠叨:“这钱花的不冤，装修的好漂亮哦，还有专门的营养师和护理师，要是当年能有这么好的坐月子地儿，我还能多生一个。”
    第97章 月子中心
    何勇乐不可支，把崔秀丽这话学给江大河听，正好让林爱芳听到了，那脸黑的跟什么似的，她就知道，何茹能眼都不眨的撒掉3万，绝对少不了崔秀丽的撺掇。
    晚上回到家，林爱芳和江大河发牢骚：“那可是3万，不是3千，就是请保姆都能发大半年的工资了，敢情不是他们出钱不心疼。”
    江大河瞪她：“这话你可别乱说，谁说他们没出钱？江澈都告诉我了，老何他们月子中心资助1万，生孩子给了1万，何茹哥嫂包了5000红包，你算算，这都2万5了。”
    “真的？我都不知道这事，怎么偷偷摸摸的就给了？这不显得咱们抠唆么？”林爱芳一听，急了，之前买房子没给钱，这回生孩子可不能再不给了。
    “你整天扑在老年大学里头，能知道这些事？”江大河掏出手机点开银行app给她晃了一眼转账记录：“我昨天就转了2万给他们了，说是咱俩共同给的。”
    “哎你做的对，差点儿就丢人了。”林爱芳心里还盘算着等到宝宝满月再给，没想到江大河已经出手了，面子没落下，她腰杆又直了。
    “至于他们去这月子中心，你就别管了，想看宝宝就过去看，别想这3万块钱，自己也落个轻松不好吗？”江大河劝她。
    林爱芳咬咬唇，“我就是觉得太贵了，3万干点啥不好。”
    “说了别操心，他们让咱们帮忙就帮，不让帮就不帮，没钱了就支援点，不比在旁边唠叨惹他们烦强？我看你就是想不透。”
    江大河懒得再说，上楼去整理钓具去了，他今天勘察了一下月子中心旁边那湖，有鱼。
    林爱芳气不过，去找郑奶奶吐槽儿媳妇的行为。
    “……你说说，花3万做这月子傻不傻？”
    郑奶奶洞悉的把她一瞅，“我觉得老江说得对，花这钱儿媳妇高兴，你也落得轻松，有什么不好的？上回生小瑜坐月子她念着你的好了？我记得没有吧，那段时间你的脸拉得那么长，你也不乐意伺候啊。”
    “我没有不乐意伺候，那会儿刚接触不久，还在磨合嘛。”林爱芳绝不承认生小瑜那次月子里闹了不愉快。
    “跟你说，这婆媳磨合就是一辈子的事，等到咱们进了土才算完，你上你那老年大学不挺开心的，何必还想着伺候儿媳妇坐月子？这事搁我我就同意，反正出钱就行了。”郑奶奶拍拍她，起身抱过来一陶钵新酿的米酒。
    递到她手上：“你去月子中心给何茹把这钵米酒带去，老曲酿的，味道正，她保证喜欢。”
    “别说她了，我都喜欢，咱们这一片还有谁的手艺能超过你。”林爱芳连连道谢。
    “都是邻居街坊老姐妹，你们喜欢就好，等吃完了我再送一钵。”
    ……
    何茹推开江澈住的房间窗户，看着外面梦里水乡般的景色，啧啧感叹：“好地方啊。”
    身后是江澈和宝宝，这会围了一大圈穿着粉色衣服的护理员，有条不紊的分开进行照顾，根本没她什么事，她可以随意溜达。
    “我看这里也用不着你了，你回去忙吧。”
    江澈老新鲜了，这是他头一次住月子会所，应该也会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住月子会所，他享受了别的男人享受不到的体验，他乐在其中。
    何茹就等着他这句话呢，第二天就回金启继续工作去了，财务何冰跟他最熟，替他担心不已：“就这么待在月子会所不用管了？茹姐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还是他把我赶出来上班的呢，要我好好干，等他坐完月子回来帮咱们的忙。”
    “茹姐要回来？”何冰眼睛亮了，她在何茹后一年进的公司，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后来何茹离职了惋惜了好久，连带对江澈都有怨言。
    “没错，我已经跟李总说了这事，李总说这边的人事他不管，随咱们折腾，他只看结果。”李登科这一招挺绝的，却也给了他们足够的余地去发挥。
    何茹目前招了5个人，暂时把大旗扯了起来，这段时间她亲自带着跑业务，几个人都晒得黑漆漆的，但是成效不错，大生意虽然还在接洽中，但小生意已经接了不少了，每天都有得忙。
    有得忙就有钱赚，几个新员工都很开心。
    江澈在月子中心听说了新公司的好兆头也很开心，安安心心的养着身体，唯一的意外就是林爱芳，林爱芳因为花了3万，每次过来都跟探照灯似的，生怕这3万花的不值，巴不得整天围上一堆人伺候才好。
    可当她看见儿媳妇做乳房护理或者淡化妊娠纹、康复训练等又觉得是骗钱的，在一旁不停碎嘴叨叨。月子中心员工委婉劝她给产妇一个舒心的环境，她觉得人家是赶她，气呼呼的回家跟江大河吐槽。
    江大河等她吐槽完，一声不吭上楼了，今天他在新窝点钓了好几条大野鱼，钓鱼群里把他封为本季度钓王，正享受荣光呢，没工夫给林爱芳讲道理，再说了，讲了也是白讲，她又不会听。
    等到儿媳妇月子坐到时间过半，林爱芳的注意力终于被学校拉了回去，老年大学要举办秋季运动会，提前开始报名选拔训练了，她报了三个项目：羽毛球、广场健身舞、太极拳剑。每天都要抽空去学校和大家一起训练，回到家了也有空就练，被江大河调侃这是要拿冠军。
    江澈没了林爱芳的叨扰，后半个月终于舒心坐完。得益于月子中心的精心护理，出月子时身材恢复得有7成，除了体重比原先多了几斤，腰腹稍有松弛，别的变化不大。脸上的红血丝也全部消掉了，离开时还化了个淡妆，白白嫩嫩气色好的不得了。
    反观何茹，这段时间到处跑业务，人晒黑了好几度，两人站一块儿就像黑白配。
    出月子那天正好是周末，何茹和江大河各开一辆车，一辆车接人，一辆车搬东西。小瑜最近上学都是江大河接送，早就想妈妈和妹妹了，一见面就闹着要抱妹妹，江澈索性把她俩一块儿搂着，让她感受一把抱妹妹的乐趣。
    到家里后，因为江澈还要多休息半个月，他决定小瑜和慢慢这段时间由他自己带，崔秀丽担心女儿照顾不过来，每天都往锦江一品跑，做饭洗衣服带孩子。
    林爱芳整天都在学校训练，江大河一见亲家母这做法，咬咬牙自己上，将钓的几条好鱼从鱼缸里捞出来，再开车去乡下把土鸡蛋老母鸡肉鸽子收罗了一大堆，全部拎到锦江一品。
    第98章 老天爷的想法
    “你公公倒是有意思，以前都不见他干活，自从你婆婆上了老年大学，现在连饭都会做了。”崔秀丽和女儿在屋里说悄悄话。
    江澈笑了笑:“其实他爸不懒，听江澈说他小的时候也经常在家干活，可他妈每回都喜欢挑刺，他爸这才不愿意干活的，现在他妈上老年大学顾不过来，他爸就又干活了。”
    “难怪，你婆婆呢心不坏，但这嘴巴不饶人，你公公能跟她过一辈子也不容易。”崔秀丽这几年没少跟林爱芳打交道，都看在眼里。
    “我看你婆婆现在是没精力再带孩子了，你把小的放我们那边，大的让你公公搭把手，上学接一下，要是遇上特殊情况，就喊你爸帮忙，这几年你们很关键，我们趁着还能动，能帮一点是一点。”
    她这段时间没少听小两口在饭桌上谈工作，女婿晒得像坨煤炭，经常到了八九点才回来，有时没吃饭，留的菜吃得狼吞虎咽的，看得她也心疼。女儿也待不住了，在家一天能用好几个小时的电脑，卯足了劲准备工作。
    “妈，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不然这二胎我真的不敢生。”江澈真诚道谢。
    崔秀丽理解的点点头:“唉，我这也是将心比心，那时候我生了你哥，没两年又有了你，两个孩子没法上班，我一咬牙把你哥送托儿所去了，你哥在那堆孩子里头最小，我心里那个难受啊……”
    她揉了揉眼睛，继续讲:“可没办法呀，家里还有个你，才几个月，托儿所也不收这么小的孩子。后来多亏你爸那边的一个堂妹要考电大，借住咱们家一年多，天天主动帮我带你，我是高兴又担心，怕影响她学习，就天天跟你唠叨:小茹乖，别吵姑姑学习，吃饱了就睡觉，等妈妈回来啊。结果你还真的听懂了，那么点小人不哭不闹，尿了拉了也不哭，乖得心疼嘞，你堂姑可喜欢你了，后来要走的时候最舍不得你。”
    “是梦梦姑姑吗？”江澈听何茹讲过这位姑姑的故事，励志的很，现在旅居国外了。
    “是啊，她出国了都还惦记你，你小时候那些好看的衣服鞋子洋零食都是她寄回来的，还给你哥寄了个变形金刚，那时候你们两个在大院里最威风。”
    崔秀丽想到这些事，十分开心，“所以说这几年困难时期能帮你们就帮一把，孩子大了就好了，就像你和你哥，拉拉扯扯不就长大了嘛。”
    江澈一冲动，抱住崔秀丽的胳膊，把脑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妈，你真好。”
    何茹正好进屋拿东西，看到这“母女两个”亲密无间，心头弥漫过一股诡异感。
    等到晚上，家长们都回去了，她把心头的疑惑问出来:“你什么时候跟我妈关系这么好了？”
    “怎么？你吃醋了？”江澈扭扭身子，“她现在可是我妈，关系好不是理所当然吗？”
    何茹耸耸肩:“吃醋倒是没有，我就是觉得这么下去，我们俩可能换不回来了，因为我们互相都在逐步适应对方的性别，比如说，到了某一天，当我再也不觉得也不会想起我是一个女人的时候，我完全认同自己是一个男人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达到了身体和灵魂的合一？永久的成为了你？你也一样，永久的成为了我？”
    江澈:……
    何茹的说法有点让他毛骨悚然，因为他感觉真的有点道理。
    “要不咱们再去一回那个路口，看能不能找到那个骑电动车的女人，让她再撞咱们一回？”
    何茹摇摇头:“刻意行为不可取，上次咱们是无意造成的，还有你磕到头的那次，也是无意。”
    “诶，要不我再磕一回头试试？”江澈提出个大胆意见。
    “别，你这想法已经是刻意的了，成不了不说，万一磕傻了我到哪儿哭去？”何茹摇头，拒绝这个提议。
    “那怎么办？”
    何茹眼珠一转，“我觉得吧，老天爷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肯定是觉得你的思想和行为还不够坚定，所以还要继续考量你，当然，我也是一样，不过你问题大些。”
    “是，主要问题是在我，但我真的悔过自新了，不然也不会积极主动生二胎啊。”
    江澈爬起来拉开窗帘，对着外面的星空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拜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够诚意，把何茹拉过来一块儿拜。
    “老天爷，我江澈在此发誓，要是能够换回身体，我保证这辈子做一个不大男子主义不自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爱妻护娃的合格老公，但是！如果换不回来，也没关系，因为在我心里，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什么性别，我对我的另一半何茹，以及我的孩子和双方的家人们都会保持着同样的爱和真诚，做他们得力的家人和坚定的守护者。说白了，不管我是男是女，我都会用行动表示我的决心。”
    他转过头，看见何茹笑得温柔，眼中似有水光。
    “其实老天爷相不相信我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他握紧何茹的手。
    何茹慢慢靠近他，近得能看见彼此的瞳孔里的倒影，“我相信你，所以，请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窗帘是何茹用脚拉上的，这是一场暌违已久的对战，为了能更好的投入战斗，何茹主动找出了一盒还没有过期的杜蕾斯，她不再是战场上半推半就的新手，经过大半年的沉寂，她今天爆发出了非凡的战斗力。
    “宝贝，难得你这么主动，我好喜欢。”江澈一激动就忍不住要说话。
    见何茹已然蓄势待发，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推开他跳下床去衣柜里扒拉，“等一下下，就一分钟，保证你喜欢。”
    何茹见他在柜里一顿翻找，抓着把什么就冲进卫生间了。
    过了片刻，门被打开，江澈穿着一身让她眼珠子瞬间暴突的内衣出来，如果还能称之为内衣的话。
    “你这身东西哪来的？”何茹听见自己声音不对劲，有股沙哑感。
    “网购的，和丁字裤一个牌子，我凑了一套，好看吧？”江澈对着她极其自然的做着让她羞耻的动作。
    何茹往后缩了缩，还是做惯了男人的女人大胆些，她反正做不出这么不要脸的动作。
    “你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江澈跪在床尾，一点一点的往她跟前爬，哺乳期补的好效果一下子完美呈现出来，白皙柔滑，丰满瓷腻。
    何茹可耻的咽了一下口水。
    第99章 止战之殇
    “你别过来，你先等会儿。”她感觉自己之前做的准备hold不住眼前的架势。
    “等什么等？这130的丁字裤加上这280的薄纱情趣，少说也得做够三五十回才能回本，”江澈骨碌一个翻身，滚到杜蕾斯盒子边，暴力拆开。
    “giegie你看，这居然还是加量不加价款耶，可以让你一夜三次无压力噢！”
    他抓出三片，扔在何茹身上，“赶紧的，用起来。”
    “这也太多了，明天还要跑客户呢。”何茹说正经的，三片真的有点多。
    江澈脸一板:“你是不是嫌弃我生了孩子身材不好？”
    这哪跟哪儿，她可没这个意思，再说了这话也不该江澈说呀，怪不拉几的，抢她台词？
    “你想多了，我能嫌弃我自己的身体吗？我就是觉得……”你太骚浪贱了。
    何茹的话就在嘴边上，但不好意思说出口，正打算委婉一点表达，就见江澈往前一扑，雪浪汹涌，瞬间将她淹没。
    她没说出口的话再也没机会说了。
    “还说你不喜欢，行了，我来帮你。”
    “别，别，我自己来。”
    何茹觉得有点丢脸，明明这场战斗是自己挑起的，怎么搞来搞去成了江澈的主场？她跳起来锁好门，窜回来一把掀翻江澈:“只要慢慢不醒，三次就三次。”
    慢慢小朋友吃饱喝足，被这对一心欢愉的爹妈放在靠窗边的宝宝床里，四周拉了又软又弹的围栏，小耳朵也睡帽遮住了，任他们怎么折腾都没醒。
    ……
    人到中年，不该逞的强不能逞，否则反噬的只会是自己。第二天早上，何茹是被慢慢的哭声吵醒的，醒了之后头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她想爬起来，想看看孩子，可身体却无比缓慢，有种被掏空，用尽了力气的感觉，酸软无力，十分沉重。
    再看看旁边的江澈，一副正闭着眼睛酝酿起床的样子，可身体明显不听使唤，他换个法子使唤何茹:“亲爱的，你帮我把慢慢抱过来吃奶，我好像整个人都没劲儿了。”
    何茹苦笑，他们昨晚没能完成设想中的三次，因为两次后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第二次后两人互相表达了休战意愿，各自睡去，半夜慢慢醒了，江澈勉强爬起来喂了一回奶，结果到了早上，他整个人都起不来了。
    “该，还吵着要三次，鄙视我没有一夜七次郎，真要三次咱俩这会该去医院了。”何茹一边数落他，一边爬下床抱女儿。
    慢慢小朋友实在是个乖宝宝，除了饿了拉了会哭，别的时间都玩一玩，睡一睡，自得其乐。
    感觉到爸爸把自己抱起来了，她立刻不哭了，她知道马上就有奶吃了呢。
    江澈费力的翻了个身，身上还穿着昨晚的280和130，倒是适合喂奶。
    何茹见他扑腾得像条掉在岸上的鱼，实在可怜，便单手给他递了个枕头，让他好半靠着，然后替他扒拉下280，把女儿的小脑瓜凑过去。
    “哎你动作慢点，我这还要穿几十回的，别撕烂了。”江澈一手抱住女儿，一手小心翼翼的扯拨蕾丝花边，怕她大力给拽烂了。
    ……
    何茹是飘着去上班的，脚步有些虚浮，让她想起了电视剧里的古代逛青楼的浪荡公子，进公司时不免有些心虚，低头匆匆进入。
    “头儿，你今天怎么来晚了？吃早餐没？”何冰跟她打招呼。
    “没来得及，你有吃的吗？”何茹出门就晚了，赶着来公司，忘了吃早餐。
    “当然有。”何冰摸出个芝麻包，还有一盒酸奶。
    怕她吃不饱，去新员工那边逛了一圈，顺来几袋小饼干，通通塞给她。
    何茹一边吃，何冰一边跟她搭话:“头儿，嫂子还有多久来上班啊？”
    “怎么？你想她了？”
    “那是，我们俩可是本家。”
    何冰呵呵一笑，其实本家不本家不重要，关键是她和何茹岁数差不多，孩子也差不多大，共同语言会多一些，新来的几个员工要么不太熟悉，要不没什么可聊的，这让她格外期待何茹的到来。
    “顶多还一星期，我看她身体恢复得好的很，在家里也实在待不住了。”能大战两个回合的猛士身体自然不会差。
    “那我提前给她把办公桌准备好。”何冰得到确切消息，开心的回工位了。
    何茹吃完就开始联系李登科，因为今天要见大客户，李登科早已表明会过来帮忙坐镇，他是没想到何茹会这么拼，短短数月竟然把金启弄得不输京瑞，心里特别高兴，自己没看走眼。
    有李登科的加持，何茹更有底气，在工业园一早上竟然拿下两个大单。
    李登科一高兴，中午给金启全体员工在隔壁酒楼订了一桌大餐，鼓励大家跟着江总经理好好干。
    何茹没敢喝酒，用饮料替代的，毕竟下午还要上班。她把自己想象得太厉害，结果到了下午四点左右，她困得睁不开眼，只得交代了员工几句，然后锁上门在办公室的收缩椅上躺了一会。
    何冰后来告诉她，打呼打得震天响，员工们都说江总这段时间辛苦坏了。
    何茹讪笑，能不辛苦么？白天上班晚上加班。
    江澈一周后完全出了月子，他把慢慢白天放在何茹爸妈那边，晚上下班后接走，孩子采用母乳奶粉混合喂养，白天胀奶就躲在办公室吸一下，虽然紧张，倒也有序，用崔秀丽的说法，这几年难一点，咬咬牙，等孩子大点就好了。
    小瑜看爸爸妈妈这么忙，变得安静了不少，学习也变得主动起来，说要给妹妹做好榜样。
    到了年底的时候，何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去结扎，江澈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吓了一跳，那毕竟是他的身体。
    “我查过了，男人结扎比女人方便，你别担心，我这也是担心咱俩万一哪天又意外怀孕，结扎可以一劳永逸。”
    “不是，我就是感情上感觉有点不能接受，你没看到宠物医院的猫猫狗狗，阉割了都丧失男性雄风了。”江澈觉得自己开始蔫了。
    “这能类比吗？猫猫狗狗那是割蛋蛋，我们人类想复通了还能继续生孩子呢，丧失个屁的男性雄风？”何茹鄙视他。
    “要不你去做，女的结扎也一样，还要开刀。”她真的无所谓，反正两方无论如何都要有一方结扎。
    江澈顿时感觉小腹一缩，是了，现在他是女人。
    “那，会不影响夫妻生活？”他有点不好意思。
    “我都咨询过医生，没影响，要不咱们试试？”何茹见他松动，立刻怂恿。
    大年三十的前一周，何茹在江澈的陪同下去了医院。
    第100章 新年
    医生嘱咐要休息一至两周，正好是公司放年假的时间，江澈把慢慢从崔秀丽那里接来，一家四口正式在新家团员，迎接第一个新年。
    他俩心照不宣的把这事隐瞒下来，不准备告诉两边父母，其实主要是江家这边，毕竟对何家来说无所谓，肯定会尊重女婿的决定。
    “这几天都在忙着置办年货，咱们年三十在我爸妈这边吃团年饭，初二去你爸妈那边拜年，我妈要是喊你去帮忙买年货你就说工作加班，我去帮她买。”
    “对了，为了感谢这段时间你爸妈帮忙带慢慢，我给他们报了一个初三到初七的泰国五日游，一人8800，两人一万五，感觉挺不错的。”
    因为何茹手术后要休息，江澈这几天在家里从早忙到晚，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年货主要靠快递送到楼下，她下楼一趟趟搬回来，给两个孩子囤的吃的用的玩的已经将房间堆满了，另外再备了一些年后去两边亲戚家拜年的礼品，这会正跟何茹坐在床边核对家庭工作。
    “安排挺好的，比女主人还女主人，我爸妈肯定特别高兴，他俩一直都想出去旅游，但总是没时间。”何茹很满意，其实这手术做了没有太大感觉，除了伤口要养几天，饮食保持清淡，不要操劳注意休息，基本和正常人没区别。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腊月28这天，林爱芳带着乡下收的土鸡蛋和土猪肉土鸡来看两个小宝贝，中午顺便吃顿饭，江澈在厨房忙活，何茹给她打下手，一切都瞧着很好，如果小瑜没有把爸爸的手术病例翻出给林爱芳看的话。
    “奶奶，我爸爸生病了呢，他还做了手术。”小丫头从父母每天的交谈中隐约听到过手术字眼，也见过何茹把单子放在电脑最下面的抽屉里，她一找就找到了。
    献宝似的递给林爱芳，这上面的字她偷偷研究过，以她目前的水平根本看不清，勉强忍得名字和年龄，但是是爸爸没跑了。
    林爱芳听说儿子生病了做手术，第一反应以为这段时间操劳过度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而且还瞒着她和江大河，谁知仔细一看，那脸就绿了，接着又黑了。
    “奶奶，我爸爸得的什么病？”小瑜每回只听爸爸说是小毛病，可从来不知道名字，巴巴的望着林爱芳，希望奶奶能告诉她。
    “你爸……肚里长了个虫，医生给他挖出来了。”大约是在老年大学上了半年课，她那一惊一乍不经过大脑当场发作的毛病好了不少，破天荒没有拿着单子找儿子对质。
    小瑜见奶奶脸色难看的盯了一会儿，把病例又放回了抽屉里，还叮嘱她:“小瑜，这是爸爸的隐私，我们不能随便偷看，以后别拿出来了。”
    “奶奶，什么是隐私？”小朋友不懂就问。
    “就是每个人自己的小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林爱芳觉得江大河说的挺对，他们都成年了，不想让长辈管就放手让他们自己处理。
    反正都生了两个孩子了，也不可能再生三胎，结扎就结扎好了，只是心里有一点点小不对劲，为什么结扎的不是儿媳妇？
    林爱芳中午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勉强糊弄过去，回家去找江大河说这事。
    “……你说何茹是不是挺有心计，让咱儿子结扎，她倒好，什么都不用做。”林爱芳心里就这点不平衡。
    江大河这会正收拾后院的杂草枯叶，听她这牢骚手一顿，“何茹好什么了？人家可给你儿子生了两个孩子，江澈做个结扎也对得起她，不然万一弄出个三胎你带不带？”
    “江大河，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这可是你儿子，结扎对身体是有害的，你是没过去看，他气色一点也不好，光躺着在休息。”林爱芳的夸张脑补笔法又开始了。
    江大河拿手机搜索了一下，看后递给她:“你自己看，就一小手术，想重新要孩子还能做手术接回来，又不是成太监了，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就行了。”
    林爱芳气呼呼接过来，扒拉，再扒拉，脸色缓和了不少。
    但她心里就是有点不得劲，那是半年老年大学治不来的毛病，俗称小心眼和偏心眼。
    年三十眨眼到来了，何茹和江澈带着两娃回到老宅，手里大包小包提着年礼。
    林爱芳在厨房忙活，江大河在摆桌子开饮料，江澈跑进去帮忙，何茹在外头带孩子，电视机春节晚会倒计时快要开始了。
    林爱芳和儿媳妇保持着假面微笑，心里的念头却一直在绕啊绕，她想说说儿子结扎的话题，可又不知怎样自然的起头，江大河叮嘱过她，这事不准主动提起。
    “何茹，最近慢慢闹不闹？”她没话找话问孩子情况。
    “挺乖的，知道我和她爸爸忙，哭闹很少，很省心。”江澈现在主要带宝宝，知道养孩子能碰到一个安静宝宝不容易，格外珍惜。
    “你们工作挺忙的，孩子省心是你们的福气，唉，我要是不上老年大学就帮你们带了，辛苦你爸妈了。”林爱芳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妈，您这就见外了，慢慢是你孙女也是我妈外孙女嘛，再说我哥家生的小子，两人也没生二胎，正好慢慢来了，我妈喜欢着呢。”崔秀丽没少唠叨这些话，女儿生的小棉袄弥补了她的遗憾。
    林爱芳笑了笑，“我看江澈最近气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江澈愣了愣，何茹冬天已经白回来不少，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人还胖了好几斤，不知道林爱芳从哪儿看出来的。
    “还好吧，最近工作不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还胖了好几斤，孩子也没怎么要他管，都是我在带。”江澈觉得自己做的真挺不错的。
    林爱芳咬咬牙，正打算不顾一切问出来，江大河进来了，“外面都准备好了，你们还在磨蹭啥呢？可以出菜了吗？”
    “差不多了，可以出菜了。”江澈立刻把手边两个菜递给江大河，然后自己再端了两盘出去。
    话题被打断，林爱芳恨死江大河了。
    “哟，咋都是清淡菜？”江大河和何茹对着一桌清炒清蒸水煮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可不是岚阳本地口味。
    “有一个辣的。”林爱芳把香辣芋头烧鸡摆上去，没好气瞪了江大河一眼。
    “就这一个？”看着陆续出来的汤和甜品，这一个辣菜就跟众星捧月似的。
    “饮食清淡点好，江澈不能吃重口味的。”终于说了出来，林爱芳吁了一口气。
    第101章 结局
    江澈刚想说那也不至于清淡成这样，被何茹一拽，收声乖乖坐下。
    何茹明白林爱芳肯定从哪个渠道知道自己做手术的事了，不然不会年三十摆这么一出，她也无所谓，反正手术都做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江大河像没听见一样，乐呵呵跟小瑜玩小游戏，用小瓷盅扣雪衣花生米猜单双，谁猜赢了谁喝一口雪碧。清淡就清淡呗，大丈夫能屈能伸，决不在大年三十当炮引子。
    无人搭腔，理所当然的吃着这桌能淡出天际的菜品。
    江澈特意进厨房调了几个麻油蘸料小碟，想要的一人发一个，林爱芳气得脸都快挂不住，也不知道这顿团年饭是怎么吃完的，那几个人吃的其乐融融，她一个人吃的咬牙切齿，图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等到晚上9点多儿子一家三口告辞回家后，江大河终于跟她说起了这个事，破天荒开口第一句就是表扬：“你今天表现还不错，没有在团年饭跟儿子吵架。”
    林爱芳本来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听见他这句怪里怪气的表扬，顿时爆发了，“什么叫表现还不错？江大河你什么意思？”
    江大河往楼上跑，“没什么意思，就是夸你。”
    林爱芳追着他骂：“我不过是担心江澈，你看何茹被他惯的，什么都依着他老婆，也不为我们做父母的想想，这种手术是随随便便能做的吗？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吧？江大河，你是死人哪？自己儿子都做不成男人了你居然跟没事人一样……”
    江大河把二楼门一关，打开电脑玩游戏，只当没听见。
    林爱芳骂了一通，不解气，环顾空荡荡的一楼，只有电视里是热闹的，衬托得她更加孤独。她悲从心来，给林爱华打电话，响了8声才接通，里面吵吵闹闹的。
    “喂，姐，新年快乐啊！”林爱华快乐的声音从炮竹中断断续续传来。
    “爱华，你在哪儿呢？”听到那边的环境，林爱芳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怎么这会儿想找个人说说话这么难呢？
    “我们在张家湾老屋，睿睿买回来好多烟花炮竹，这会正带着弟弟妹妹们在放呢，哎放得可漂亮了，等会我拍个视频给你看啊。”
    “算了，不用了。”林爱芳没好气挂了电话，想给郑奶奶打，屋外突然一声烟花爆炸声响起，紧跟着又是一长串，映衬着电视里的歌舞，倒也显得喜庆。
    四周陆续有烟花炮竹响起，渐渐连电视机的声音都盖过了，林爱芳的电话直到半夜十二点都没有打出去，而且几个家族群和班级群开始有人发红包庆祝新年，她一边忙着抢，一边忙着发，还要跟老姐妹们拜贺，编辑转发各种中老年拜年文案，忙到一点钟才睡去。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锦江一品，让两个小宝贝睡着后，何茹摇醒昏昏欲睡的江澈。
    “什么问题明天说不行吗？”江澈闭着眼睛回应。
    “这问题我想了好久了，一直没有有效的解决方式，然后今天一看你妈那样子，我怕到时候爆发出来威力太大。”
    江澈睁开眼，“做手术的事？”
    何如摇头，“不是这个，是我爸妈去旅游的事。”
    “你爸妈去旅游我妈爆发什么？还威力太大，我看你是想得太多。”江澈眼睛又闭上了。
    “你想啊，我爸妈出去旅游的名是我们报的，却没有给你爸妈报，这不太公平吧？”
    “你开玩笑呢，我爸妈能一块儿去旅游？那不是祸害人家旅游公司么？小时候他们带我出去玩发生的事你是没见到过，车里吵到车外，导游都快哭了，后来我打死不想再跟他们出去了。”
    “那跟这个不是一回事，只给一方父母报名显得我们做儿女的一碗水没端平，我怕你爸妈有想法。”崔秀丽和林爱芳的朋友圈经常互相点赞，这些容易引发祸端的因素要全部都考虑到才行。
    “给他们包一个同等价位的大红包就行了。”江澈选了最方便的方法。
    何茹凉凉一笑，“呵呵，你去送，他们问起为啥给红包，你就说因为给我爸妈报了团没给他们报，实在想不出送点什么就给他们包了个红包？”
    江澈重新睁开眼，坐了起来，“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不敢。”
    “是吧，在他们看来，我们居然经过精心挑选给我爸妈报了泰国5日游，而对他们则一个红包就打发了，明显没上心啊。”
    “那怎么办？让你爸妈不作声，就说自己报的团？”
    “别，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咱们还是想想怎样处理得完美又自然吧。”
    这个问题让江澈头疼头秃，他求助的看向何茹：“你说怎么办？”
    何茹的想法很简单，首先不能让林爱芳和江大河独处，独处必然吵架，所以他们得介入。
    “你是说跟他们一块儿出去玩？”江澈有点发憷。
    “我是这么想的……”何茹招他附耳过来，掏出手机打开地图。
    何茹精心研究了岚阳周边省市值得游玩的地方，选定了距离岚阳四个小时车程的邻省一处温泉度假山庄，时间定三日两夜，四个大人带两个小孩总共费用8000元。
    “这个是最划算的，而且我们分两个车自驾，你爸开车带着小瑜和你，我开车带着你妈和慢慢，这样可以把他们俩完美分割开来。”
    何茹的手在地图上描绘出一副美好蓝图。
    “你确定这能行？”
    “我当然不能百分比确定，不然你策划一个？”何茹故意怼他。
    江澈:……
    “去就去，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业务，刚好有俩关系好的男同学是端城的，平时也有联系。”江澈现在心思挺活泛的，他们现在带领金启员工除了开展线下实体业务，线上也开始打造了，跨省合作完全没问题。
    而且他们和李登科现在相当于是合伙人关系，占了四成股份，李登科乐得看金启扩展业务。
    “真快钻钱眼儿里了，去泡个温泉都能想到工作。”何茹摇摇头，起身准备睡觉。
    初三很快到来，崔秀丽夫妇坐飞机去了泰国，他们一家开车自驾去往邻省温泉圣地端城。
    端城多山，却大都是小山，何茹挑的度假山庄坐落在云雾山，名字也叫云雾山温泉，一路开进去，真有云雾缭绕那意思。
    林爱芳嚷嚷这山里冷，结果下车进到酒店，暖意迎面扑来，一会儿连羽绒外套也脱去了。
    当天下午就泡上了温泉。
    未免泡大池子尴尬，何茹订的是两间可以单独泡温泉的vip房间，林爱芳果然嫌贵，但隔着墙壁，林爱芳的牢骚他们也听不到了。江大河则塞上耳机，边放音乐边泡澡。
    晚上吃了酒店美味晚餐，一家六口开车去端城市区溜达了一圈。
    林爱芳和江大河抱着小的牵着大的，给孩子们买当地特色的小玩意儿。
    何茹则在江澈的指引下给两个男同学打电话。
    听说他们一家来了端城，两位老同学都表示要请他们吃饭，时间敲定在第二天中午。
    说来也巧，第二天中午见面才知道其中一位富二代同学家里新开了商场，正在洽谈广告商，当即一拍即合，初步定下合作计划。
    第二天一早，把孩子们留给爷爷奶奶，兴奋了整晚的夫妻俩驱车前往同学的新商场查勘情况，不料行至一处树林茂密，车辆稀少的地段，有辆电三轮突然从林间小路冲上了大路，吓得江澈一个急刹猛打方向盘，尾巴差点漂起来，控制不住的往斜前方冲去，右车灯“哐”的撞碎在护栏角上。
    电三轮冲出来发现有车也踩了急刹，差点歪进树林里，紧跟着听到身后一声撞击响声，电三轮上的妇女吓傻了，第一反应是想逃跑，可不管她怎么拧都发动不了，三轮车被刚才那一个猛歪带刹车给弄失灵了。
    妇女心慌意乱，跳下来惊恐的望着那辆车，不知该怎么办。
    车里，江澈和何茹给这突发事故吓得惊魂未定，差点被甩出去的感觉让他们心有余悸。
    “你报警，我下去找他。”江澈揉着额头去摸索安全带开扣，手刚伸出去就缩了回来，睁眼把自己瞅了瞅，猛然转过头。
    “换回来了？”他听见自己变回了男声，位置也由驾驶变成了副驾驶。
    “换回来了。”何茹苦笑着摸了摸额头上的大包，解开了安全带。
    过了一会，妇女看到车门开了，一男一女捂着额头走下来。
    真倒霉，一年多前她在老家岚阳骑电动车时也遇到过一回，当时她吓坏了，骑着烂电动车逃跑了，依稀记得那车里也是一男一女，没想到今天在端城又来了一回，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
    看着这俩人越走越近，她飞快思索着应对方法，躺还是不躺？他们要是报警不就露馅了？牌照不是本地的，估计是路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还是躺吧。
    眼看两人靠近自己，她“哎哟”一声就倒了下去，翻着白眼装羊癫疯，抽搐个不停，口中还胡乱嚷嚷。
    “是她吧？”她听见那男人问女人。
    “是她，没错，那次也是她骑电动车撞的我们。”女人很确定。
    妇人心凉了，不会这么倒霉吧？岚阳那次也是他们俩？
    “大姐？大姐？你起来一下，别装了，我们有话跟你说。”何茹拍拍她。
    “干什么？我告诉你们，这地方没有监控，你们车速也不慢，想找我讹钱没门。”时隔一年多，她终于先发制人了。
    “我们有行车记录仪呢，您说这些没用，而且，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到。”江澈朝她晃了晃手机。
    妇女爬起来想跑。
    “大姐，你跑了也没用，你车还在这里呢。”何茹喊住她。
    “你们想怎样？我就一收破烂的，我一分钱都没有。”听到警察要来，她慌了，决定耍无赖。
    “大姐，你赔不了钱也无所谓，主要是你开车技术不行，容易发生车祸，必须要警察叔叔来好好教育一番，不然以后还会祸害更多的人。”江澈指出重点。
    警察来的很快，妇人一见到警察就萎靡了，老老实实接受教育和惩罚。
    警察要江澈和何茹去做伤情鉴定，被他们以身体情况尚可为由婉拒了，等到程序走完，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车子除了大灯撞坏，依旧能开，和保险公司沟通后，保险公司表示可以到端城指定点换了一个大灯。
    “走吧，亲爱的，老公带你去换大灯。”江澈勾起何茹的肩膀，上车继续往城里开。
    “应该不会再换回来了吧？”何茹摸摸自己久违的身体，拉下镜子左照右照。
    江澈顶着红肿的额头潇洒挑眉:“换回来也不怕，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何茹想了想，抿嘴笑了。
    车子继续驶上公路，此时阳光正好，穿透云雾落在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上。枝叶摇动，路面上金光点点，像金色的蝴蝶追逐着飞驰的汽车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