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当这世界没有花 作者:昕杨 文案: 不要以为找着个又好看又好用的男人就是捡到宝了,你永远都不知道这男的什么时候会勾搭上你年轻漂亮的后妈,灭了你风流倜傥的老爸,谋了你腰缠万贯的身家,最后还赶你这下堂妻出家…… 所以我们要做的事就是:花着他挣的钱,虐着小三的孩儿,调戏着痴情不改的帅哥,顺便撩拨一下出轨老公的心房。你看,被抛弃的日子也可以很丰富多彩不是?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佟延 ┃ 配角:方泽,宋薇 ┃ 其它:…… ☆、第1章 “你说这报纸上整天这么多寻人启事,能找着的有几个啊?”央金一如既往扭曲着黑亮的双腿,舒张且豪/放的霸占了屋里唯一一张沙发,顺便把磕掉的瓜子壳往沙发底扔。她扔得如此精准,一点渣都没落到外面。要不是这半个月她已经咳完了三大包,我也不相信那沙发底原来蕴藏着这么巨大的容量。 我扭动着微微有点酸痛的腰,手里玩着劣质的魔方,随口回她:“这期跟上几期唯一的区别就是又多了一个人。” “嗯?你咋记得这么熟?”她从报纸的中缝抬起头来瞄了我一眼,眼里有一种刨根问底的犀利。她本来就长得黑,再一犀利,整得跟女包公似地,搞得我莫名有点紧张。 盯了我三秒钟之后,她露出一个“我了解”的眼神,倏地的换了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孔貌似安抚的对我说:“小六啊,不用跟姐藏着掖着的,姐知道你还是想你家里人能找着你呗。没事没事,郁闷了就多跟姐谈谈心,姐可以开导你嘛。说不定你哪天心情一好自己就想起他们在哪儿了,嘿嘿。” 我嘴角抽搐,憋出一句:“我谢谢你啊!” 她得意的笑着缩回去继续看报纸,接着说:“我最近刚总结出来一招,特好使。现在不都流行网上人肉嘛,找个小三寻个二奶什么的,只要把照片往上一贴,没两天就能把祖上三代埋哪儿都打听出来。要不你就上网去自爆一把,把自己照片贴上,再编点什么道德沦丧的艳史,那点击率绝对噌噌的就上去了,只要你家里有人上网,肯定就能把你给找着。” 我这次不仅嘴角抽搐,简直差点面瘫,半天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谢谢你祖上三代!” 眼皮却忽然有点突突的跳。还好方泽没想到用这损招儿来找我,不然说不定还真能三天不到就被肉出来——央金肯定是冲着喊着第一个去爆料的那个,我这几年上了几趟厕所时间地点都能被她给列举出来。 但是另一个声音立刻又在脑子里轻蔑的笑起来:他能来找你?找你估计也是为了亲手捅死你! 一个寒战直接把我扯回了现实。我不禁有点好笑,天天看那些个寻人启事干什么,那个家现在要不得了了,就算方泽用八抬大轿跪着来抬老子,老子也不回去。然后把手里的魔方随手扔到了沙发上。 胃又有点一抽一抽的疼,我捂着肚子做痛苦状对央金说:“诶,胃又疼了,今晚那班能不能你自己去上,我给你顶明天的。” 央金立马不乐意的:“那怎么行,我都跟小王约好今晚上去舞厅了。说好了顶今天的班我才不要你给剩下的钱。不然你把输的都还我,三十八块五。”小王是央金月初刚初上的对象,现在他俩比那刚出锅的狗皮膏药还黏糊。 我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说:“我去,我去还不行吗?”真是,欠什么别欠钱啊,特别是别欠央大姐的钱,不然比旧社会杨白老还没处诉苦去。哦,我忘了,藏族同胞应该不知道杨白劳是谁,所以丝毫没有同情此类弱势群体的概念,逼起债来比他妈黄世仁还狠。 晚上脸被图的跟锅底一样在“大康巴”后厨通道坐着的时候,胃里抽得跟要地震了似的。如果说我现在还有对以前的生活还有点怀念的地方,不是皮包里一翻一把没有限额的信用卡,也不是那满衣柜花里胡哨一年天天换都穿不完一轮的名牌,而是那三顿都按时不限量供应的吃食。可那时候吃上两口就不想动筷子了……曾几何时我咋这糟践粮食呢?报应啊报应。 包姐路过的时候看了我一眼,一脸意料之中的平静:“又输了多少?” 我苦笑:“您别问了。” 包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是,但凡身上还有点钱,你现在会在这儿坐着?” 我打着哈哈:“其实我挺乐意帮她顶班。今天坐着打了一天麻将,腰都疼了,晚上活动一下也挺好。” 包姐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行,身形甫动,我手里已经多了一张红票子。“你就嘴硬吧!怎么也不长点记性还老跟她打?” 还没来得及感动,厅那边音乐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我忙站起身来,把央金那身宽大藏袍的腰带又紧了紧,然后往前厅的小台子上跑。 大康巴是本县城档次最高的,人气最旺,菜式最多的饭馆,没有之一,招待着那些来自五湖四海却不知道哪根神经没搭对地方才误入本地的游客们。旅行团是绝对不会来这种上下五千年都没出过一个名人的地方(这几千年县里的人都在干吗啊真是),顶多就是一些过路的自助游背包客。包姐能选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开饭馆,不能不感叹她实在眼光毒到。 另有传言说她是曾经的黑社会女老大退隐江湖在这儿避世。不过她对待客人总是有一股冬天般的寒冷,经常都叫后厨把喝多了的老爷们儿狠狠的丢到门外,还时不时的动下粗把公安都招来好多次。如此高调的彪悍作风,女老大的架势是十足的,避世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的。大康巴一代又一代服务员遍寻这传言的出处,未果。我算起来也是服务员里的三朝元老了,也不知道这说法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大康巴的生意还真不算差。也可能县城本来就没什么高雅娱乐,每晚的藏族歌舞表演倒成了带动县城文化生活水平的一个标志性活动,吃饭的不吃饭的都来看。其实听了两年,翻来覆去那几首歌,连一点藏语都不会的我都能从头到尾唱的一字不落,但不得不感叹民众纯朴好糊弄,热情就是不减,每天那欢呼声大得都跟头一回看似地。 我顶替央金来表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主要都归功于央金神乎其技的牌技和我惨绝人寰的手气,基本上打一次麻将我一个月三天假就可以全折现抵债了。刚接这活儿的时候我还很不习惯,特别是非要把脸图得跟块碳一样让我很不舒服。不过我身形和以前美白保养过度的脸皮,混在一堆高大健美黝黑性感的藏族兄弟姐妹里真是怎么看怎么营养不良,所以被扮成那样也只能认了。现在我对这工作已经熟练到不行,每次都是懒懒散散的在队里滥竽充数,张着嘴时不时和和两声,脑子想一会儿表演完要后厨那儿翻点什么填下肚子来打发时间,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但今晚却有点不一样。以前抽一阵就过去了的胃疼,今天却好像怎么也抽不过去。只在台上站了十分钟,我觉得冷汗已经把后背都打湿了。那表演服又厚又闷,我几乎有点喘不过气。 脸上还图着黑颜料,我不敢用手去擦头上的汗,生怕一抹就把脸弄得跟个斑马似的穿帮了。很快便有汗滴到眼角,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半眯着眼伸手揉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视线里猛地跳进一个模糊的人影。 虽然只是个人影,但已经让我马上停了三秒钟没呼吸。 心里猛地漫起了一股海啸般过境的恐慌,想看清楚,却有更多的汗争先恐后流到眼皮上,几乎没办法睁开。越是这样看不清楚,我心里越是着急,就像魔障了一般,既怕看见,又恨看不见。迷迷糊糊之中,我的身子被撞人了一下。 其实,那一下力道应该也不算特别大。只是我忘了迈步,被后面正常换队形的嘉措碓了一肩膀。但是就只这么一下,我就觉得身子已经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我祈祷:黄天菩萨,要真是方泽,就让我被撞死在这儿吧。 不知道菩萨是不是终于听到了我的心声,我很快就没了知觉。不过在黑眼前的那一刹那,方泽的脸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出现在我还剩一条缝的视线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撞晕的还是被吓晕的。 那时我唯一的想法是:天啊,他果然还是要找来捅死我! 作者有话要说:选个黄道吉日开心坑。开坑大吉哟,日更五天哟~ ☆、第2章 我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个梦。 之所以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是因为那些梦已经做过太多回,比如佟一城在我面前咽气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比如方泽和宋薇抱得那叫一个紧,再比如我一巴掌把宋薇从台阶上扇了下去……连在梦里我都告诉自己都过去了,然后淡定的醒过来该干嘛干嘛。不过今晚的梦还多了点东西,让我又激动了一把,我竟然还梦见方泽来大康巴找我。 最后那场景真是要多逼真有多逼真啊!就连方泽一把抓住我手腕的那种触觉都梦得非常到位,吓得我猛的醒过来,手抓到床单被子的瞬间,吊着的一颗心才狠狠的砸回心窝子里,无意识的半睁着眼开始喘大气。还好,还好是做梦,要不然…… “醒了?”一句话飘进我耳朵里,陡然就是一道惊雷,劈得我刚刚有点平静的血气立马又直冲到脑壳顶,冲得我差点又晕了过去。 娘的,这他妈不是梦!方泽真他妈跟这儿杵着! “小六,你没事吧?”包姐低沉微沙的声音在我混沌的脑子里杀开一条血路,撞在耳膜上,我顿时觉得福音降世,醍醐灌顶。 对啊,老子现在是小六,老子的老板包姐怎么着也是个县地头蛇,方泽难道敢在就这儿捅了老子?再说了,就算当年那一巴掌真把宋薇的孩子给扇没了,老子也没什么理亏。那肯定是黄天菩萨借我的手来收妖的,要不老子那时怎么忽然就天生神力随便一拍那女人就飞了呢? 我痛苦的对包姐眨了眨眼睛,嘴巴抽了抽没发出声,表示我十分有事。同时也看清了我并不是躺在宿舍,墙角发黑的灰尘和一股霉味的枕头告诉我,我现在正躺在本县规格最高的人民医院急诊室——上次央金闹肚子拉得虚脱了就是躺这床上装死来着。 我一直装没看见站在离床不远处的那个身形,他好像也没有要上来就动手的意思。果然,他在这种地方是不好发作的,特别是想收拾的人还是个病人,要不肯定会弄得天怒人怨连救死扶伤的医生说不定都会跑来灭了他。 伸手虚弱的扯住包姐的袖子,我艰难的咽了两口唾沫,终于发出了声:“我……我这是咋了?” “你今天又没吃饭是不是?”包姐冷着一张脸,“老子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要一打麻将连饭都不吃!现在好了,还给老子晕在大堂里,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是老子在虐待员工啊!” 我委屈的在心里叫唤,想着都输成那样了哪儿还有钱吃饭啊。嘴上却非常恭顺且虚弱的回着:“姐,我饿……” “饿死你算了!”包姐没好气的回了句,顿了顿又恶狠狠的说:“一会儿先回店里去吃东西。明天别上班了,再敢跟央金打牌把饭钱都输了,老子就把你扔锅里去熬汤!” 我打了个寒颤,立马不敢再接话了,只拼命的点头。虽然我知道包姐是不会拿我去熬汤的,但金盆洗手的女老大自有一股威严不容亵渎。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这几年就是过的这种日子?”没有预料中恨得牙痒,语气平静得好像一只蚊子飞过太平洋,连个水漂都没打起来。 我做茫然状,终于正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方泽。这一次终于看清了,俊眼修眉身形英挺,就连在这医院破墙的背景下都能卓尔不群得不行。莫怪老子当年瞎了眼,如果不是还记着那时候造的那些孽,说不定就算现在还要再瞎一次。 我抬头面冲包姐:“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包姐眼角一抽,咆哮:“老子看着像有这么大儿子的人吗!”一句话吼得我鼓膜发麻,立马狗腿的回说:“不像不像,弟弟,弟弟还不行吗?” 包姐眼见拿我没辙,火力只有统统集中在屋里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的男人身上,没好气的问:“老板你哪位啊!我认识你吗?” “佟延,你要装傻装到什么时候?”那边的男人又出声了,这次声音里有一点无奈。 佟延……几辈子没人叫老子这个名字了,听着真是别扭。 我和包姐面面相视,在看到包姐眼里的莫名奇妙和濒临发飙的边缘之后,我决定再火上浇点油,对包姐做恍然大悟状:“原来你不姓包啊!” 包姐果然忍无可忍,吼了句:“你给我闭嘴!”然后抬头冲那男人骂道:“我他妈不管你是谁,赶紧从这里滚蛋!不然老子找人把你打出去!” 我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心里忍不住得意的想着:对啊,赶紧滚,再不滚后厨的胖子过来揍得你满地找牙! 方泽忽然缓缓的向病床走了过来。他本来就高,脸上又不带一点表情,这么无声无息的一动,立马就带了一种难以言状的压迫感。说到底急诊室里现在就咱们仨,要真动起手来……包姐,你是练过的对吧?我能指望你对吧?我满怀希望的看向咱的救星,却在眼角瞥见包姐的手也在微微发颤之后,顿觉指望这光杆地头蛇是没戏了。 我紧紧的抓着被子,生怕方泽上来就要动手。但没想到他走到床边之后,缓缓的冲已经被震得有点僵住的包姐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叫方泽。”他低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只露出上半个脸的我,忽然诡异的嘴角上扬:“是佟延的先生。” 包姐倏地长大了嘴,足有半分钟之后才合拢。她机械的伸出手去同方泽握了握,又想起什么似地问:“你是谁的先生来着?” 方泽的另一只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非常自然的拨了拨我露在被子外的刘海,淡笑着回她:“就是您这位小员工。” 我的身子在方泽的指尖触到我额头的那一刹那就开始剧烈的抖动,还好裹着被子,掩在被子下的牙齿已经紧张得快把下嘴唇都咬破了,上面那交流着的两人却浑然不觉。 包姐依旧被雷劈了一般的表情,指着挺尸的我问方泽:“你是她男人?她叫什么?佟延?” 方泽脸上已经换了副温文尔雅的表情,冲包姐微笑点头。 我在心里叹气,方泽果然十分善于应付各种女性,连自称纵横江湖大半辈子的包姐都真被震住,看来这次只能靠自己了。 我暗暗深吸了口,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做满脸惊吓装指着自己对方泽龇牙:“我?你说我是你老婆?” 方泽眯着眼睛看着我,没有答话。我看见方泽的眼神在我脸上转啊转,忽然一把薅住方泽的手腕,抓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腕上那块表。 方泽并没有挣脱。我看了半天,举着那块表问包姐:“这是真货还是假的?贵不贵啊?” 包姐瞅了一眼那块表,嘴角抽了抽,不情愿的说了句:“凑活。” 我心里想着十来万的表还凑合,包姐你真是见过大场面的。面上却一脸神秘的把包姐拉低凑到我耳边问:“值一千块钱么?” 包姐一脸被打败的表情,恨恨的说了声:“不止!” “这么有钱啊!”我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一脸兴奋:“诶,你真是我男人吗?” 这一坐倒是把方泽弄得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看着我微微皱了皱眉。 看他的反应,我心里叫了一声“有门”,开始盘腿坐在床上直直的看着那个男人:“你叫什么来着?是干什么的?每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方泽嘴唇微张愣愣的看着我,好像吃了两斤包子给撑懵了的表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包姐不懂声色的往我和他中间站了站,低低咳了一声说:“小六,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要说什么?”我对包姐眨了眨眼,表示这事我实在没经验,不知道这时候说点啥合适。 “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怎么就知道他真是你男人?”包姐一副深谙此道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说,“人贩子也都有钱着呢,小心把你拐到那个山里卖了!” 我茫然的看着包姐,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方泽,对包姐说了句:“你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贩子?” 包姐几欲吐血。 我知道包姐骨子里其实是有那么点侠肝义胆的,如果我总是在那儿吼不认识这人让他快滚蛋,反倒会让她对这个模样太具迷惑性的男人生出一股子同情感。但是我越表现得无知好骗恨不得立马跟人走,包姐就越会觉得这人不是好东西——但凡女人都有一种天生莫名其妙的正义感,见不得弱势群体吃亏。 “你懂个屁!闭嘴!”包姐冲我吼了一声,转头对方泽说:“今天我店里人跟我说,有人在打听小六的事,是你吧?” 方泽沉默,没有否认。 我心里暗暗有点慌张,原来我真是已经被方泽盯上了,不是这么倒霉碰巧撞上的。 “那小六不记得以前的事,你肯定也打听清楚了。”包姐继续说:“她现在这种情况,谁都能蹦出来说是她男人,反正她也不认识。我既然是她老板,当然不能让她给人骗了。” 方泽的眼睛还死死的盯在我脸上。从他微微上翘的嘴角我就知道,他根本不信我失忆了。也是,这又不是在拍青春偶像剧,哪儿能在石头上随便一磕就失忆了。你说一块儿巨石砸下来,那人是失忆的可能性比较大还是挂了的可能性比较大? “佟延,我们都很担心你。”方泽没理会包姐的话,径直都冲着我来,“你妈妈和弟弟都在等着你回去。不管你那时候做了什么,他们都不会怪你的。” 我心里顿时就像被狠狠捅了几刀一般,又疼又喘不过气。我很想冷笑,原来我那一巴掌并没有把宋薇的孩子给扇没了,老天真是不长眼,这么个千年狐妖都不收了她。可如果宋薇和她的孩子都没事,方泽不用替她报仇,那还来找我干嘛?他们不是正好可以搞个组合家庭什么的,逍遥的过好日子了么? “小六你干嘛?”包姐看着我,一脸莫名其妙,“没事眼睛红个什么劲儿啊?” 宋薇真她娘的是老子的死穴,一听见就能刺激得老子脱离正常轨道。 “我还有妈妈跟弟弟?”我哽咽着扯住包姐的袖子,眼眶泛红,“姐你听到没,我还有妈妈跟弟弟,原来我有这么多亲人。”方泽要试老子,就让他观摩个够吧。“你们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我真以为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老子是真的想哭来着,宋薇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对老子来说简直是人生排名前三的噩耗! 包姐无奈的拍着我的后背,瞪眼对方泽说:“喂,你别老刺激她行不行?先别扯什么妈妈弟弟的,你说她是你老婆,总要拿点证据出来吧!” 方泽想了想,从怀里取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照片举到包姐面前:“我这次出来的很急,身份证明那些东西我没带在身上。这是以前的照片,至少能证明她和我真的认识。” 包姐接过来仔细看了下,我眼角一扫,已经知道是哪张照片。那时候方泽研究生毕业,老子还清纯得跟个水蜜桃一样,巴巴的把他拉到校门口站得板板正正的合影留念。老子甚至还记得那时候的心情,幸福的靠着一身宽大硕士袍却仍然挺拔俊朗的方泽,幻想他挣一间小房子给我,然后我们俩就一辈子生活在里面……当时真是疯了,三层的大别墅不想住却整天想跟着他去住狗窝,少女一恋起爱来果然都是受虐狂。 我看了一会儿,又把照片举到方泽的脸庞盯了好一阵,才深沉的对包姐说:“姐,这……好像真的是我。” 方泽继续对我说:“佟延,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愿意,如果是回去捅死那狐妖,老子一百个愿意! 我还没说话,包姐就清了清嗓子说:“就凭一张照片,也没办法证明你你是她男人。” “那你想怎么样?”方泽冷冷的问。 “这样吧。”包姐说:“小六暂时不能跟你走。你回去准备她的身份证明,三天之后你把东西交到县公安局,如果公安认了你那些材料,小六也没意见,我马上把人交给你。” 方泽看了一眼我,说:“好,三天后我来带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 ☆、第3章 大夫说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我做了个检查。但是县医院的设备实在有点寒碜,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仪器在我身上这儿照那儿照的倒腾了好一阵,才放我回店里去吃东西,说过两天再来取检查结果。 我回到大康巴的时候已经打烊了。立刻就有一堆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告诉我晕倒的时候,一个男的忽然就冲了过来把我抱住,身手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动作那叫一个潇洒有型,长相那叫一个灵气逼人……卓玛汉语说得不是很好,总觉得跟灵气沾点边的都是好事。 我嘴角抽搐,竟然有人形容方泽长得灵气逼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长得像鬼一样。但我实在顾不上跟他们瞎扯淡,冲到厨房去看见能吃的就是一顿猛塞,直到撑得自己差点翻了白眼。正坐在案板上喘气,包姐就走了进来,递给我一瓶水。 我感动得一口气灌了半瓶,正要打嗝,就听见包姐说:“那真是你男人,对吧?” 我说:“我怎么知道,我都不记得了。” 包姐叹了口气,说:“小六,别装了。我知道你脑子一点事也没有。” 我那个嗝生生的憋在了喉头,差点背过气去,咳了好半天才顺过来。我有点惊慌,看着包姐平静的脸色,也不知道是在诈我还是真已经知道了。正在踌躇要不要坦白从宽,包姐就又说了句:“你也不想跟他走吧?要不然你早就自己回去找他了,哪儿用在我这儿受这三年的罪。” 我彻底放弃了挣扎的念头。呆呆的看着满是油垢的灶台,低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没失忆的?” “老子收留你那天就知道了。”包姐轻哼了一声,“那时候你是准备让那个抢劫的人捅死你吧?只有什么都还记得的人,才会觉得死了也没关系。” 我心里忽然有点难受。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对那段往事没了感觉,就连在做梦的时候我都能非常平静了,但现在被包姐这么一说,我好像又有了些那种无措的绝望。不过也就那么一两秒,我就恢复了过来。默默的又喝了一口水,没有去接包姐的话。 “我叫他去准备东西,也是想给你点时间想清楚。”包姐继续说,“要你不愿意跟他回去,就趁这几天收东西自己走吧。” “那怎么行?”我惊讶的看着包姐平静的脸,“我跑了,方泽找你麻烦怎么办?” “少说得你很有良心似的。”包姐猛地恶狠狠瞪我一眼,“难道你就没打算趁这几天悄悄跑了?” 我有点心虚的别了下脸。别说,我一出医院就盘算着收东西跑路来着,当时根本没顾上想包姐这边怎么完事。 “走就走吧,老子就不信那小子真能把老子怎么样。”包姐又恢复了平静,转过身去,“不过,你要是再被他找着,老子替你打掩护的本钱肯定得找你要回来!”然后就消失在厨房门口。 我打了个寒颤。看来,跑路这事一定要从长计议。 当晚回去,我躲在被窝里拿个电筒算我的家当,越算越觉得应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这几年哪儿能想到有一天还要跑路来着,每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要么就吃了,要么就打麻将输了,手里压根就没攒下什么钱。床下铁罐子里仅有的那点存款估计都不够出省的车票钱,全身上下最大额的现金还是今晚上台之前包姐塞给我的。还好这钱不是昨天塞的,要不然肯定早在麻将桌上扶贫去了。 我为自己没能未雨绸缪而感到深深的悔恨。但是谁又想得到方泽连这么个鸟不路过的小破县城都能找到呢? 话说回来,方泽到底找我回去干什么?我要是死在外面,那佟一城的全副身家还不都是他和宋薇的?难不成,难不成方泽对宋薇腻味了,忽然想起我这个原配老婆的百般好处……得了吧,老子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思索了一整晚,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真正睡着。包姐特批了我今天不用上班,所以愣是睡到了午饭过才起来。央金黑着脸端了一锅东西进来放在我床头,说:“包姐叫我煮给你吃的。”顿了顿又说:“她说以后再看见你给我顶班就立马开了我,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她亲戚?怎么就这么优待你啊!”又发了一通牢骚,才悻悻的跑出去看电视了。 我搅着那一锅说是干饭却有点稀、说是稀饭又太稠的东西哭笑不得。其实央金人还是不错的,一块儿住了好几年,除了爱贪小便宜,还有麻将桌上手气好得让人想在睡觉时暗杀了她,还真基本算个好人。想起以后可能再见不着她了,我心里竟然还有点舍不得。 下午跑去商店里买了一堆吃的用的,准备做好长期迁徙辗转的准备。晚上还是去了店里一趟,磨磨蹭蹭了半天也没好开口,最后是包姐自己塞了一千块钱在我手里,只淡淡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就再也没理我。 我深吸了两口气,压住鼻腔里那股翻涌的酸意。我以为自己早八百年前就忘了感动是什么感觉了。在店里辛勤的工作了一整晚,算是站好最后一班岗,也对包姐那一千块钱有个交代。 第二天我准备一大早跑去车站,准备随便上一辆车赶紧离开县城再说。但是老天好像就跟我作对一样,一早竟然下起了雷阵雨,据说出县城的路都给淹了,最近的高速还封路,所有本来要发的车都不走了,一个车站大厅挤满了走不成的人。我背着大包蹲在角落吃完了最后一个包子,还没见着要发车的迹象。 忽然想起来今天好像可以去县医院拿检查结果了。我看了看天,想着反正留在这儿也没个地儿坐,县医院正好就在车站旁边不远,干脆去那儿歇一阵再过来。 人生的轨迹很多时候就是因为这一场雨,就会莫名其妙换了一个方向。要是宋薇知道她原本的幸福生活是断送在这样一场雨手里,不知道会不会下半辈子都躲到沙哈拉沙漠去再也不要看到雨。 ** 老大夫扶着眼镜,说:“小姑娘,你还是去省城的大医院再检查一下。县医院的设备和医疗手段都不太好,复查一下比较保险。再说你还年轻,总有办法能治的。” 我拿着一堆化验单在门诊室外面的长登上坐了一中午,等想起来雨应该停了,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很久。我站起来,最后扫了一眼手里那堆我基本看不懂的东西,然后转身走出了医院大门,顺手把那叠纸都扔进了垃圾桶。 晚上我照常穿着服务员工作服出现在大康巴,笑嘻嘻的把那一千块跑路钱放回到包姐手里,她看我饿眼神明显极度怀疑我是不是被今天那场雨给淋傻了。“怎么回事,不走了?” 我边挽袖子边说:“不走了。” 包姐微微皱了皱眉,问:“怎么又不走了?” 我笑得一脸风生水起:“我想通了,有人要请我回去吃香的喝辣的还一堆人服侍,除了上厕所什么都不用亲自做,干嘛不回去?” 包姐沉默了半晌,忽然问:“你没什么事吧?” 我从传菜的窗口端起两盘菜,身轻如燕的边跑边回头笑:“好得很,能有什么事啊。” 方泽并没有等到三天就找上门来了。 本来我准备利用最后一天,把我这三年来攒下的全副身家——九十八块八毛二花个干净。反正马上对我来说钱就是不是钱了,我得在对钱还有感觉之前,让自己的辛苦钱每一分都物尽其用。 谁知道方泽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早晨我还没来得及再去吃一次最心仪的牛肉面,包姐就来宿舍把我拽去了县公安局。 方泽已经等在那里,满脸的风尘仆仆,一身名牌休闲装竟然有点皱巴巴的,跟印象里随时都是干净整齐的样子实在不怎么相称。我在心里啧了两声,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前一天来了,害得我连最后一顿牛肉面都没吃上。 包姐跟公安局里大队长是熟人,以前她多次在大康巴滥用私刑武力镇压捣乱的流氓,所以没少给这里的人塞烟酒。她自顾自的走进队长的办公室看方泽带来的东西去了,留下方泽跟我两个人站在外面,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 我心里想着,早知道你今天来,老子就该画个大浓妆来见你,吓不死你也恶心你一下。面上却做出一派平静:“不是说好明天才来么?” 方泽对我笑了一下,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态。“本来我打算昨天就过来,但是下雨没有到这边的车。” “你连夜坐车过来的?”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小破县城地不灵人也不杰,就连交通都比其它地方破上一点。唯一通的现代交通工具就是大巴车,还没有高速公路,得先开四个小时的老公路到旁边的地级市才能上高速去省城,我当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的流落到这么一个地方的。方泽两天就倒腾了一个来回,还因为下雨耽搁了半天……他是要接老子回去投胎吗搞这么马不停蹄的? 我从认识方泽的第一天起,就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事值得他这么急。他永远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就连被揭了他跟宋薇的老底时,他也只是轻轻的对我说了句:“佟延,你不要这样。”我确实没把他怎么样,我又能把他怎么样? 方泽只是微笑,伸手想去拨我掉在额前挡住眼睛的刘海。我眼皮一跳,想也没想就往旁边一闪,闪完才觉得有点失误。我是出于一种生理厌恶,连方泽的一个手指甲盖也不想沾到,但是我意识到现在我是失忆的,什么都不记得的我怎么会对远道而来找自己的老公避之不及呢?“啊,那什么,其实我是觉得吧……” 但还好方泽好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只是很自然的收回了手,淡笑着对我说了句:“没事,是我忘了,我们应该慢慢来。” 我被“慢慢来”三个字弄得很是膈应了一下,老子打死也不想跟方泽再慢慢来一次,这一次一定要快,越快越好。 方泽还要说什么,包姐就从队长办公室走了出来。走到他们俩面前,想了一下,对方泽说:“我先带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你在这里等一下,一会儿我送她过来。” 方泽好像早已经料到了她会这么说,包姐话音刚落,他就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包姐斜了他一眼,说:“难不成你还怕我把她拐跑了?”话是这么说,却也没反对。三个人一块儿从县公安局出来,包了个车回到我宿舍。然后方泽再楼下等着,我低着头跟包姐上楼收拾行李。 其实我昨天准备跑路的时候就已经把东西收好了。包姐也确实不是打算跟着我来收东西的,一进门我先看了看央金不在,然后就对我说:“你想清楚了真决定回去?现在如果你想走,我也能把那小子拦住。” 我看着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要回去。” 包姐叹了口气,说:“我今天才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家。你们这样的家里,也出不了什么好事。” 然后我塞了一张纸在我手里,“这是我一个老朋友,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正大光明的路子解决不了,可以去找他试试。” 我看了一眼,是个男人的名字,也没细想就揣在兜里。然后我做了一件想了五年都不敢做的事……一把紧紧的把包姐抱住。 包姐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我低低的说:“姐,我不会忘了你的。下三辈子我都给你当小妹,你爱怎么使唤我都行!” 我觉得包姐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一下,但没想到,她对我说的临别赠言是:“这辈子就够老子遭罪的了,你还想下三辈子都占老子便宜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就没有试过日更的赶脚了……哦也~ ☆、第4章 再一次走进这个家门,观感真是非常神奇。 家里的摆设一丁点都没变,跟以前的感觉一摸一样,好像叫一声“我回来了”,佟一城就会从楼上下来叫佣人开饭。就连茶几上我曾经很喜欢的那个水晶果盘都好端端的摆在那儿。但是我又明明记得在出事那天亲自把那盘子给砸了个稀巴烂……这一切的一切,都突然让我有点恍惚。 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从一个很长的梦里醒过来,梦里佟一城娶了个妖精,结果把自己搞得差点死不瞑目,那妖精还抢了我男人,逼得我跑去一个山旮旯里躲起来,最后我竟然还得了…… 我几乎就要冲口而出:“方泽我做了一特恐怖的梦……”但话还没有出口,我就看见了两个身影,然后温馨的场景瞬间变成了诡异的恐怖片布景,让我把那些话硬生生的吃了回去。 宋薇抱着一个小男孩,站在客厅的台阶旁边,望着我微笑。 宋薇的笑容一直都是很得体的,蒙娜丽莎也笑不了她那么标准,跟用仪器量出来比着一样。如果我真失忆了,也许会觉得这美女咋这慈祥温和呢?但我脑子没坏,记性还特别不错,所以我清晰的记得宋薇现在站立的位置就是五年前我一巴掌把她甩下去的地方。这地方配上这笑容再配上那孩子……鬼片的开场齐活了!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觉得自己的开场白到时候该发表了。 张牙舞爪的一把扯住方泽的袖子,我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发颤:“这,这里……是我家?” 方泽看着我,低声说:“怎么样?还有点印象吗?” 我开始上串下跳,在真皮沙发红木餐桌羊绒地毯各处都留下了我的魔爪的痕迹,边摸边啧啧怪叫,跟野人下山一样什么都新鲜得一塌糊涂。要不是那个巨大的水晶灯吊得实在太高,我肯定也是要蹦上去摸上那么几把的。 魔爪一路肆无忌惮,一直摸到了那男孩的脸旁,还大有要一巴掌就摸上去的趋势。宋薇的笑终于绷不住了,微一侧身挡住了那脏手的来路,一双眼睛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看着我,还保持着她典范的笑:“佟延,你终于回家了,怎么提前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叫人收拾一下。” “你也认识我?”我一脸兴奋的对我眨了眨眼睛,不紧不慢的把手收了回来,双眼直直的望着宋薇和我怀里的孩子。那孩子好像刚睡醒,有些烦躁的抓着宋薇的衣领,依依呀呀也不知道叫什么。然后我转过身去,望着方泽,一手指着那孩子,问:“这不会就是我弟弟吧?” 方泽看了一眼宋薇,低低的“嗯”了一声。 我的嘴张成了一个“哦”字,久久才吐出一句话,宋薇的笑就马上就有点僵了。我说:“我爸妈也太能干了吧!” “干”字发得尤其重,怎么听怎么不是好话。 方泽也微微皱了下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我对宋薇说:“你是带我弟的保姆么?没事没事,我就想抱他一下就给你。诶对了,我爸妈呢?”说着就真伸出那脏不拉几的手要去抱我的“小弟弟”,眼里闪着兴奋异常的光,这么嫩汪汪的一娃,老子这个做姐姐那还不得好好关照你一下啊。 宋薇看着那手掌,眼里陡然有点惊恐,她把孩子死死的护在怀里,抬头看着方泽微微带着点怒气的说:“方泽,这是怎么回事!” 方泽及时上来拉住了我还在一往无前的手,不着痕迹挡在我和宋薇中间,微笑着对我说:“佟延,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家里的人。”然后和我一起面向宋薇,说:“这位是你的继母,宋薇。” 我的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一样,像看着天外来物一样的看着宋薇,咽了几口口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那我亲妈呢?跟我爸离了还是死了?” 宋薇终于忍不住了:“佟延你……”却被方泽淡淡的打断:“宋薇,要不你先抱着旭旭回房间休息一下吧,她的情况我一会儿再跟你细说。” 我这厢丝毫没有要消停的意思,不紧不慢的又补了一句:“算了,我亲爸呢?双亲总的见着一个吧?” 宋薇嘴角动了动,看了我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面无表情的抱着儿子转身上了楼。 方泽送了口气,回身对着一脸淡漠的我,颇有点无奈。:“佟延,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不耐烦的看着他:“我就问个亲爹亲妈在哪儿,有那么复杂吗还话长?要么在家,要么不在家,不然还能在哪儿?” 方泽叹了口气,疲惫的双眼里全是无奈。“你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我看着他,没说话。我摸不准失忆的人在听到记不起的爹妈都去了时应该是怎么个反应,所以我决定没反应。 “妈妈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你父亲……是在你离家出走的前几天不在的。” “我还离家出走了?为什么啊?”我觉得我终于迎来了今天这开场的高/潮,我很想听听方泽要怎么来描述那段破事。让他亲口讲讲自己当年是多么的卑鄙无耻,这种感觉一定很过瘾吧! 可惜方泽并没有随我的愿:“佟延,很多事不是几句话说得清楚。我现在要赶着回公司一趟,你也先回房去休息一下。五年多没有回来,有很多人还等着你去见,你得先把精神养好。听话,好不好?” 方泽的眼睛闪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光芒,我准备的那大段诱敌深入的台词竟然鬼使神差的一个字再没蹦出来。看着方泽离去的背影,我忽然有些懊恼,这开场秀实在没怎么达到我要的效果。 佣人过来搬起我的行李,沉默的把我领到卧室门口。我终于发现了家里通以前不一样的地方——佣人全都换了。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东西每一样都是我熟悉的,但这屋里的人,却全都换了个模样。没有了把我当宝的佟一城,只有恨不得我出门立刻被车撞死的宋薇和不知道什么态度的方泽。 房间被打扫得非常干净。令我惊讶的是,方泽的东西也都在里面。我拉住佣人,问:“这是谁的房间?怎么有男的的衣服?” 佣人答得十分自然:“这就是先生和您的房间。” 老子当然知道这是我自己的房间,但为什么方泽还一直住在这屋里?过去那几年他也不怕老子真死了化成个厉鬼来找他啊! 我脑子一抽,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妈的我还跟方泽是夫妻!还要天天晚上睡一个床! 我的东西少得很。从佣人边收边忍不住皱眉的表情来看,我那些衣服连佣人的眼都入不了,佟家的佣人原来都被养的这么眼高于顶的,我以前倒是没有发现。不过可能因为我自己那时候更眼高于顶来着。 佣人出去之后,我终于有时间坐下来规划一下未来的发展方向。 其实决定要回到这个家里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回来瞧一眼佟一城的坟头长什么样子。当时就那么跑了,都没来得及等到看他是不是穿着最爱的那套英制手工西服化成灰的。佟一城对住处一向很挑,不知道方泽他们弄的那个下葬的地方风水好不好。等知道了地方还得找个风水师什么的去看一下,不然下去的时候都不知道拿什么脸去见他啊…… 但其它那些让人厌烦的人和事,我还没什么时间想得很清楚要怎么应付。开始我以为装傻或者随机应变应该就够了,毕竟就一个失了忆的人,除了宋薇和方泽,我应该谁也碍不着。但是眼前这个大床忽然提醒了我,我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关系没撇清楚,得先把这些烦人的后顾之忧解决完才行。 打开衣柜,发现不但我三年前我的衣服都还在,还多了一堆花里胡哨的衣服,样式倒是跟我以前喜欢的那些差不多。带回来的包被用人塞在衣橱的一个角落,里面的东西倒是一样也没少。看来现在的佣人被□□得很好,我不开头,她们也不敢随便给我扔了。 看着包里的大半包烟,我忽然就有了主意。 做了一年多的夫妻,我或许真的不是很清楚方泽喜欢什么,但他特别讨厌什么,我还是或多或少知道一点的。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继续~周末的赶脚真爽! ☆、第5章 晚上方泽推开卧室门的时候,老子正叼着一支烟,一脚搭在床头柜上,正四仰八叉的坐在床边,手里翻着摆在床头的一本旧时相册。 看他进来,我才微微收敛了一下,把脚收了回来坐正了些,不尴不尬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啊……你好啊。” 屋内浓得跟雾罩一样烟,这味道绝对能熏死一屋的蚊子,连蚊香都免了。老子呛不死你丫的! “不要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方泽调息了老半天才走上来,非常自然的拿掉了我手里的烟头,摁熄在已经半满状态的烟灰缸里。“这些都是你抽的?”他看着那七八个烟头,忍不住皱眉。 我无所谓的拍了拍手上的烟灰,说:“一路到这儿都忍着没抽,憋得难受。” 方泽拉了把椅子坐下,沉声说:“佟延,我们谈谈吧。” 我摊了摊手,说:“正好,我也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于是两人隔着半张床,面对面正襟危坐。一时间两人也无话,我在盘算怎么开口,估计他在盘算怎么接招。 半分钟后,方泽终于率先打破沉默:“你想问什么?” 我深吸了口气,决定出其不意先弄他个晕头转向:“我以前很有钱对吧?” 方泽果然一个愣怔,错愕了三秒钟,估计才反应过来我最关心的竟然是这个,顿时有点啼笑皆非:“算是吧,你的父亲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 “看出来了,”我哼了声,“不成功能娶个那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还给他生儿子么?” 方泽没有说话。 我接着问:“我们结婚多久了?是自由恋爱还是包办婚姻啊?” 方泽应该已经开始适应我现在这种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他微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儿还有包办婚姻这种事。” “怎么没有?”我一副“你到底是不是有钱人”的表情,“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嘛,有钱人不都是,那词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联姻。” 方泽失笑,说:“那你算是有钱人里的特例吧。” 我“哦”了一声。沉默了几秒钟,又问:“那你是干什么的?” 方泽说:“我们在学校认识的,我毕业以后就进了你爸爸的公司学习。然后结了婚。在你爸去世以后到现在暂时接替他的职务管理公司。” 我睁大了眼睛:“公司归你了?” 方泽正要说话,我下一个不着调的问题已经蹦出来了:“那我以后找你拿钱花你不会不给吧?要不你跟我说个上限,让我有个谱?” 方泽捏了捏鼻梁,语气颇有点无奈:“佟延,这个公司是你的,你花多少都行。” 我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矜持的交叠双手,坐得板正,说:“那我没有问题了。” “就这些?”方泽好像有点难以置信,“你不想知道三年前你为什么出走么?” 我撇了撇嘴,一脸没兴趣的说:“还能为了什么?我也想明白了,老爸死了,留了个比我大不了两岁的后妈和一个小屁孩弟弟给我,除了争财产能干什么好事?正常人谁不得出走个三五回的。你不用再告诉我一次了,横竖我不记得也对那什么公司没兴趣,给我我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只要有钱花就行了。” 看他的表情,我觉得方泽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一定是拉我去医院验下DNA。也是,连老爸怎么死的都不想知道,如此这般已经不是简单失忆能够到达的境界了。但老子真不想再听一次那些让人鬼火冒的套话,难道他还能真告诉我一切都是他和那狐妖的错,两个人应该携手出去双双切腹谢罪不成么? “换你吧,你想跟我谈什么?”我闲闲的看着那个半低着头沉默的男人,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人生真是奇妙啊,我出去溜达了五年回来,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人就换成了方泽。原来气定神闲的感觉这么好,老子那两年那么古道热肠干嘛? “其实也没有什么。”方泽貌似终于整理好被雷劈得四分五裂的情绪,温和的说:“我是怕你刚回到这个家不太适应,但现在看来,你适应得还不错。” 我非常随和的说:“凑合吧,我这人不太挑,到哪儿有张床就行。”然后手又伸到放在床头的那包烟上。 方泽轻咳了两声,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我斜了他一眼,很自然的反问:“我以前不抽烟吗?” 方泽很委婉的说:“你以前很爱惜自己的身体。” 老子很想笑。我以前是很爱惜自己来着,可惜了,除了佟一城剩下的人都不怎么赏脸爱惜我。“抽个烟又不会死,哪儿有那么多讲究。”不屑的撇撇嘴,正准备找火点烟,放床尾打火机已经被方泽先一步拿了过去。 “你今天已经抽得够多了。”他顺手把打火机塞进自己兜里,“少抽点总是好的。” 他竟然没劝我戒烟,我也有点意外。看来这三年里变了不少的不止我一个,连最受不了烟味的方泽都能跟这一屋子的烟味和平共处了。 看他丝毫没有提出要分屋睡的意思,我决定还是提醒他一下。“今晚我要怎么睡?” 方泽愣了一下,我接着把问题阐述清楚:“我看这儿好像是你的房间对吧?” 方泽好像终于明白过来我的意思,但他娘的竟然不接茬,反而调戏老子一般嘴角含笑的说:“也是你的房间。” 看来不快刀斩乱麻是不行的了。我边把那支没点着的烟塞回盒子里,边很严肃正经的跟他说:“方泽对吧?虽然你刚才说咱俩完全自由恋爱,但就算以前再恩爱,我也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对我来说,我就认识了你一天多点,连你名字是哪两个字都还不知道,其实跟你真不太熟。” 方泽挑眉轻笑:“所以呢?”还是不接茬! 他肯定是被老子的话堵了一晚上,现在装傻充愣的报复回来!老子恨得牙痒,面上却还十分镇定,心一横,说:“我不习惯跟不熟的人睡一个床,特别还是个男人。” 方泽没有说话,而是两眼含笑的看着我,一直看到我莫名的觉得后背有点发麻,他忽然就站起身来,缓缓朝我逼近,边走边解开脖子上的领带。 我不自觉地的咽了两口口水。娘的这是要干什么!我脑子里已经闪了无数个念头,最后只有一个分外明晰:这是准备一回来就用霸王硬上弓来迎接老子么! 转眼间他就已经走到我面前,忽然俯下身来,吓得我立刻就往后缩了缩。然后动作定格在他俯身我后仰贴面两两相望的画面。老子这几年再见多识广临敌经验丰富,也难敌这一米八多的健硕身子骨啊,就是随便一压老子也就趴了,还谈屁的经验丰富啊。 一张隽朗的脸就这么杵在我鼻尖前一厘米不到的地方,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就那么轻轻的刮在我的唇瓣上。更可怕的是那双微眯的眼睛,好像立刻就能穿过我的瞳孔看到我脑子里最深处的躁动。妈啊,为什么这时候老子还能被这张脸弄得心跳加速啊! “你……”我正要喝退他,忽然就觉得手上一空,攥着的那包烟已经被他抽了去。脸也随即离远了,那股要让人憋死的窒息感瞬间全无。 原来,他只是要拿我手上的烟! “这个还是放在我这儿比较好。”他扬了扬烟盒,转身就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这本来就是你的房间,我走之前没来得及跟佣人说收拾出来,我的东西明天会全部搬出来。今晚你早点休息吧。” 他出门去的瞬间,我才大大的喘了口气。 但这气才喘了一半,他忽然又开门探进半个身子。我一口气卡在中间生生杀住,差点没把自己憋死。“你,你……” “我就想跟你说一声,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熟起来。佟延,晚安。”他完全无视我的怒视,含笑对我说完了这句,才又一次关上了门。 这次老子什么表情也不敢做直直的盯了那门半分钟,发现再没动静,立刻飞奔过去把门锁上,这才靠着门把刚才憋住的那半气喘完。 方泽,你他娘的真是老子的克星! 一直到躺在了床上,我才觉得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跟方泽耍花腔真是件技术体的双重活。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个聪明人,当年追老子的帅哥海了去了,哪怕以彭于晏为基准筛选一圈,剩下的人都足够从我卧室门口排到客厅。什么什么,也没多少人?老子家卧室和客厅隔着两层楼知道不?所以我哪怕在年少无知的时候也不是个没眼力价的人,我之所以对他死心塌地是被他的才智所折服……当然外貌也是很重要的因素之一啦,如果长得跟黄渤似地那特么的凭什么出来祸害人啊! 佟一城那时候经常跟我说,你自己找对象可以,但眼光得放高些,别什么牛鬼蛇神都往家里带。结果……得,老子带了个牛魔王,他带了个玉面狐狸,正好凑齐一对奸夫淫/妇。我们俩也扯平了,谁也别埋怨谁——果然是父女俩啊,都在不遗余力的为这家破人亡添砖加瓦。 诶,扯远了扯远了。反正那时候方泽在学就是一个众女垂涎的奇葩,长得好,会主持,还时不时在什么商业大赛上拿个奖,据说连学费都是自己炒股挣来的,一手魔方更是玩得鬼斧神工。第一次见他闭着眼半分钟就解了一个魔方时,我简直惊为天人。 或许最开始我并没有很喜欢他,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对他死缠烂打了一阵。但他娘的不知道是不是千金小姐都被人下了降头,他越是不甩老子,老子越是喜欢得难以自拔。最后在他一句“如果你只想要过现在一样生活,抱歉,你还是尽早去找别人吧”后,老子彻底缴枪投降。真是一身名牌练掩映下的贱骨头命啊。 其实后来想想,他一直都不是那么喜欢我的吧,我怎么以前还那么自得其乐呢? 可能因为那时候我太喜欢他,也可能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男人的爱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佟一城万事顺着我,绝对是百依百顺之翘楚无人可超越,所以我对那些在我面前一个“不”字都不敢说的男人提不起一点兴趣——又谁还能比佟一城能让我要风得风呢?但方泽总是很有立场,他会告诉我这样不好,那样不对,从来不顺毛摸,只会在我生气之后摸着我的头,轻声说一句:“傻瓜,听话。” 老子那时候真是天灵盖缺钙脑子漏风啊,怎么会以为那就是爱? 就在这样自我诅咒与反思中,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迎接着新挑战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留点言呗……寂寞更文的人很苦逼啊! 发现存稿里面有点BUG。跟大家解释一下,佟延离家出走距故事的现在是五年。因为修过一次文,所以前文里有的地方是五年,有的地方没改过来写了三年。大家统一一下记忆哈~~~~ ☆、第6章 很久没在这么软乎的床上睡过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觉得腰酸背痛的。佣人敲门叫我下去吃早饭,我想了想,就穿着我发黄的碎花棉睡衣走了下去。 餐桌上方泽和宋薇已经坐在那里,两个人好像也没有交流,各自非常优雅且安静的吃着东西。这俩人真是时时刻刻不忘装相,在我来之前还指不定是不是在互相喂饭呢。 “早。”方泽抬起头来,微笑着对我说,“过来吃早餐。” 我打了个哈欠,冲他笑:“哟,二位都在啊。不好意思啊起来晚了点。”然后就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坐,佣人就立刻把盘子端了上来。 我一戳煎得半生的鸡蛋,顺利的让蛋液溅了出来,用叉子在上面搅啊搅,终于,满盘成了粘了吧唧的一片。宋薇看了一眼,非常优雅的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我看着那鸡蛋,对方泽说:“不熟怎么吃?” 方泽就对佣人说:“小姐要吃煎得全熟的。” 在佣人去换我的煎蛋起见,我开始斜眼专注的盯着宋薇。她喝水我看着她,她切蛋我看着她,她擦嘴我还看着她。 终于,她再也不能装作对我视而不见,抬起头来看着我,没什么笑意的硬扬着嘴角,说:“有什么事吗?” 我冲她呵呵一笑,说:“昨晚连个招呼好像都没好好打,觉得有点对不住。那什么,怎么称呼?” 宋薇愣了愣,她应该非常不习惯老子对她笑着讲话。自动她进这个家门开始,我好像也基本没主动跟她说过两句话。她淡淡的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非常得体的说了句:“欢迎回家。”就准备低头接着吃饭。 我却哪儿肯放过这么好的调戏机会,“我知道你是我爸的……啊,那什么。直接叫名字好像不太好吧,我以前都怎么叫你啊?” 敢让我叫你一声妈,立马啐你一脸! “无所谓,反正我们差不了两岁,叫名字就行。”她还真没给我这机会。 我正要接话,门铃声就响了。佟家以前可是基本没什么客人的,佟一城就是那种天煞孤星皇帝命,一年到头除了他的秘书和敲错门的,我们家的门铃基本没响过,就是一摆设。所以我也很期待到底是谁这么早来敲我们家门。 一分钟之后,佟一鸣出现在客厅里,身后站着一瘦瘦高高的小白脸。哦,我差点忘了,我在这世上也不是再没亲人了,还有两个比一般人更不熟一点亲戚——我的大伯和堂哥。啧啧,都过了这么多年,我那堂哥还是没长点肉。看着佟一鸣微红的圆脸和略有汗意的额头,我预感,他是怕我回来第一顿饭吃不习惯,来给我送下饭咸菜的。 果然,佟一鸣在看见我之后,陡然双眼微红,颤声叫了句:“小延,是你回来了吗?” 我默默打了个寒颤,这声音激动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给找回来了。老天作证,其实我跟这大伯真算不上有感情。佟一城跟佟一鸣也不甚亲,据说佟一城生意刚有起色那阵,佟一鸣串通外人骗了他一次,骗得他一夜就回到了解放前。不过那是我出生之前的事了,从我记事起,我这大伯却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公司里,却已经不怎么跟我们家来往,只是偶尔在一起吃个年夜饭。 茫然的望向方泽,现在他整个就是我的家谱备忘录。“这谁啊?你不是说我亲爸死了么?怎么好像又冒出来一个?” 方泽好像有点想笑,低低的说:“这是你大伯佟一鸣,后面那个是你堂兄佟谦。” 宋薇一见这两人眉头,连那没什么温度的笑也挂不住了,一张脸面无表情,怎么看怎么没了刚才那气定神闲的劲儿。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老子昨天折腾了一晚上,都没有咱大伯这甫一现身效果好。 “我吃完了,上去看看旭旭。”宋薇起身想走。 佟一鸣边走过来边说了句:“对,赶紧去看看咱小侄儿,他姐姐一回来,就不知道他还能在这儿呆多久了。你一定得好好陪陪他。” 宋薇把凳子使劲往后一抵,擦着大理石地板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我啧了一声,宋薇的忍功真是远不如从前了。以前别说这么阴阳怪气的讽刺两句,我当着她的面骂她祖上十八代都是狐狸精骂道嘴都干了,她也当我夸她一样对我微笑,那叫一个贤妻良母,比我亲妈还温柔宽容善解人意。可现在佟一鸣就这么一句话她都要翻脸,看来自从佟一城两眼一翻,她在这家里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佟一鸣也不管她,径直走到我面前,老眼迷蒙,眼瞅着就要上来一把抱住我。我一个哆嗦,情不自禁的大叫了声:“……我的煎鸡蛋好了没!” “小延,你真的不认识大伯了么?”佟一鸣眉毛眼睛都挤在一起,“小时候大伯经常抱着你到处玩的,你还天天缠着大伯要糖吃……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我有点想笑,他说的这些事我就是没失忆也真没想起来。佟一城这人吧有点心理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顺带也不喜欢别人碰我,连在我们家做了十年工的佣人都不能抱我出门,更别提让这个一年都见不着一回的大伯抱着我到处溜达了……敢出这家门试试,佟一城非立刻报警不可。 再说了,老子从小就不爱吃糖。 “爸,佟延刚回来,精神恢复得还不是太好,你让她消停一下吧。”佟谦潇洒的拨了拨刘海,闲闲散散的插了句嘴。 佟一鸣回头瞪了他一眼,吼了句:“你懂什么!妹妹不见了五年,现在终于回来了,你也不上来问个好!” 佟谦无奈的耸了耸肩,非常随意的朝我挥了下手,笑着说了句:“嗨佟延,好久不见。” 我对于佟谦所有的印象就是……痞!读小学那阵,听说读初中的佟谦早恋被学校通报批评了,通报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早恋而是因为他同时恋了三个;读初中那阵听说读高中的佟谦要离家出走,原因是他要报美院而佟一鸣非要他学经济;等我上了高中,得,他直接被强制退学了,辅导员跟佟一鸣说佟谦应该去法国学艺术而不是留在中国学经管……后来佟谦就出国了,自己跑出去的,弄得佟一鸣差点没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但我们都知道佟一鸣舍不得,他还指望这儿子给他繁衍后代养老送终呢。 佟谦回国以后被佟一鸣硬拽进了公司,佟一城就让他在行政那边认个闲职。现在却不知道在公司混成什么样了。 我半眯着眼看了他一眼,挤出个笑回招了下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还是跟我这个容易激动的大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小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佟一城抹了一把眼角,“你不用害怕,你爸爸虽然不在了,但万事还有大伯。只要有我在一天,这家里就再也没有谁能欺负你……” 有你这个大伯在,我当年不照样被人逼得离家出走了么?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只是呆滞的回了句:“哦。” “不行,你住在这儿简直是太不安全了,上去收拾一下东西去大伯家住,免得在这看着有些人生气。”佟一鸣作势还要往前凑来拉我的手。 我压根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大伯你是来帮我的么? 方泽这时候终于出声了,但他只淡淡说了句:“大伯,用过早饭没?要不一块儿坐下来吃点儿?” “不用了,对着有些人我消化不良。”佟一鸣没好气的回了句。 “那既然吃过了咱们就一块儿去公司吧,正好把这几天我不在的时候那些议程再讨论一下。”方泽非常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我跟我侄女说正事,公司我自己会回去。”佟一鸣锲而不舍的继续上来抓我的手。 方泽身子也不知道怎么微微一侧,就不着痕迹站到了我和佟一鸣的中间,挌开了他的手。“佟延从小到大都住在这儿,东西她都熟悉,医生说这对她恢复记忆很有帮助。大伯难道不想佟延想起来以前的事吗?”此话一出,屋里陡然一片安静。 在场的人,又有哪一个想我记得以前那些破事呢?包括我自己,要不是我还没得老年痴呆,我也想把那些东七八糟的破事全都忘了。 可这时候,谁都不能认怂,谁都不敢承认我还是安安静静做个什么都不记得的白痴比较好。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表示着非常希望我想起来,以此证明以前他们不但一点也没有对不起我,而且还跟我亲得要死要活恨不得能把全副家当都托付给他们。 但很怪,为什么最擅长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的佟一鸣今天会到家里来跟方泽公开叫板。而且看这架势他这板还不止叫了一两回,应该已经是熟能生巧了。 我跟佟一城都死了,公司就是方泽和宋薇的。方泽要开了佟一鸣,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难道我真要开始相信连佟一鸣也变得有骨气这种天方夜谭了? “爸,人家是两口子,你没事让佟延去我们家住算怎么回事?”又是佟谦,看来经过多年抗战,他已经非常知道如何适时的浇佟一鸣冷水。我忽的对他有了些改观,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习惯性跟他爸作对,但他唯二说的两句话对我来说都很有人情味。 佟一鸣的手缓缓的收了回去,嘴上还是有些不甘心:“不行,小延一个人住在这儿我不放心。小延还不记得以前的事,谁要使点心眼,她连个提防都没有。” 我非常适时不耻下问的补上一句:“提防谁啊?” 宋薇应该早就气得嘴都歪了,但她的面部肌肉实在很发达,到现在都能忍得面无表情,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佟一鸣还要说话,方泽却沉下声接了过去:“大伯,佟延是我妻子。现在这儿站的都是自家人,哪儿有谁需要提防的。佟延刚回来,大伯您别开玩笑吓着她。” 我有点失望佟一鸣就这样被方泽堵住了话头。今天这下饭菜口味还是不够重啊,该戳的痛处一个都没戳上佟一鸣就丢盔弃甲了,真不尽兴。 方泽又转过头来,放柔了声音跟我说:“吃完饭在休息会儿。我先回趟公司,一会儿就回来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明天继续哟 小修了一下。下章开始有感情戏了 ☆、第7章 我发现其实我还是有点惧怕这医院的。一走到那门口,就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喘不上气。说不上是因为这里是三年前佟一城断气的地方,还是因为现在我身上藏了太多见不得光的秘密。 其实我一直觉得什么精神啊脑科啊的医生都有点唬烂的成分,但仅限于猜测,一直到今天这个猜测终于成为了现实。那文质彬彬的男医生端坐在我面前,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方泽说:“她大脑外部有旧伤口,但内部并没有查出有什么损伤。现在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是受了巨大的精神刺激,潜意识出于自我保护所以选择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我一腔紧张顿时被雷得烟消云散。 大哥,你确定你不是在拍青春偶像剧么?咋台词都这山寨呢? 当然他这个结论我是求之不得的。可是紧接着他又死活要我做先个全身检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胃很适时的抽了一下。如果说装失忆是老子唯一的防具,那这破胃就是老子的死穴。宋薇要知道这情况,那无论老子对她下再狠的手,估计她都会觉得可笑,一个可怜虫在垂死挣扎难道还需要计较么?所以老子真恨医院,这检查不能做,死都不能做。 我皱眉说:“又检查?前几天不是在县医院刚查完么?” “嗯?那上次检查结果怎么样?”方泽问。 我理直气壮:“全身上下都好得很。”为了怕那医生还废话,我又催方泽:“能不能走了?我有点饿。” 方泽抿了抿嘴唇,终于说了声“走吧”。临走时那医生还在不断的嘱咐:“可以多跟以前的朋友聊聊天,一定要保持精神放松啊……”老子闭了耳朵,左转出门。 走出院门口的时候,我才觉得背上微微有点冷汗。要刚才方泽非要逼着我再检查一次,我估计就要以死相抵了。 这倒霉医院,我发誓再也不来了。要还有下次,那肯定是躺着被人送进来验明正身等着转火葬场。 方泽一路上默默的开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闲来无事,我就开始在他车上乱翻。 方泽这车再不是五年前他凭自己薪水买的那辆宝来,那车我跑路的时候他刚买了三个月,买来的第一天还带着我在三环路上奔了三圈。当时真觉得那是世界上最舒服的车,连佟一城的迈巴赫那也是要靠边站的。现在这辆大奔其实比宝来宽敞了不少,但当时那种感觉却是再也没有了。 男人一成功,坐骑必换,老婆选换。可怜的小宝来估计连个零件都被拆没了,我这个老婆也不知道还能稳几天。 “你找什么?”他问。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车里怎么连包烟都没有?” 方泽几乎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佟延,我一直都不抽烟。” 我当然知道他不沾烟。他有轻微的过敏性鼻炎,虽然不至于闻点刺激性味道就喷嚏不止,但还是会不舒服。他没鼻炎老子还不想找烟熏他呢。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说:“男人还有不抽烟的?” 其实我想传达的意思是“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但他给我的反馈是:“你的父亲也不抽烟。” 得,都把我老爹扯出来了,我还好意思攻击他么?想了想,我把手伸到他面前。“那给点钱,我自己买吧。” 旁边那人充耳不闻,继续平稳的开着车。 车子行驶在高架上,一路上也没几辆车,速度不慢。我的眼睛落在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上,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要是我现在凑过去,出其不意的猛倒一把方向盘,车子就会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冲出高架,带着一个该死的男人和本来就半死不活的女人轰轰烈烈的奔向……我把手稳稳的交叠在胸前,老子才不跟他一块儿死,他活该千刀万剐雷劈火烧,老子好歹还是要留个全尸嘛,烧得跟焦炭一样下去佟一城肯定不认我。 “喂,昨天还说我怎么花都行,今天连十块钱都不给了?”我鄙视的咧了咧嘴。 方泽终于说话了,可说的是:“现在带你去个地方,其他事去完了再说。” 我奇了:“去个地方跟抽烟有什么关系?” 他却又不说话了。十五分钟以后,他把车停在路边,留下一句“我买点东西,你在车里等一下”然后就下了车。回来的时候,手里抱了好大一捧开得极好的白菊花。 我忽然就明白了他要带我去哪儿。 “我觉得你应该很想来看看爸爸。”方泽把花放到那块石碑旁边,轻轻的对我说。 站在佟一城的墓前,恍惚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那么活脱脱的一个人,那么完美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变成了一块石头? 佟一城怎么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啊。他虽然对除我以外的人都冷漠了些,吃饭穿衣出行挑剔了些,对人对事要求严苛了些以外,好像也没做什么天理不容不得好死的事吧……好吧,至少作为一个父亲,他基本是无可挑剔的……呃,还是要除了他晚年犯的那个大多数有钱男人都会犯的错。 不过当年我不理解他,现在却已经非常理解了。佟一城再怎么有自制力,他也始终是个男人。孤独的陪着我这个天真得跟弱智一样的女儿二十多年,从没有试图给我找个妈来分担我带给他的麻烦。但是这个女儿长大了,要嫁人,他的人生却还有几十年。再冷漠再孤傲的人,也经不起几十年的孤独。更何况,那时候一个那么善解人意温柔美丽、爱他爱得可以去死的女人那么积极主动的要陪他走完这几十年,不动心的男人那都是太监。 所以这场悲剧的原因就是:不能怪我方防御薄弱,只能怪敌方太会伪装。不过没事,我这回一定会狠狠的揭了她的狐狸皮,给你烧下去过冬保暖。 “你怎么了?”方泽忽然轻声问我,吓了我一跳。 我知道刚才我的表情一定惨不忍睹,不过从知道他要带我来看佟一城的第一秒,我就知道我肯定崩不住了。现在没有泪流满面,我已经对自己的自制力非常满意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那照片就想哭。”我答得非常实在,瞒也是瞒不住的,这样的表情难道还能跟他说我眼里进了沙子么? 方泽沉默了一下,说:“爸爸以前对你很好,现在心里难受也是正常的。以后我们可以经常来看他,也许对恢复记忆很有帮助。” 我没有说话,还是愣愣的看着碑上那张照片。佟一城西装笔挺,笑得有些含蓄而稳重。 “佟延,我们给爸爸鞠几个躬吧。”方泽跟我并排着,非常自然的握住了我的手。而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想着挣开。 我们就这样拉着手鞠完了躬,肃穆郑重得跟在参加葬礼一样,反正对我来说是,只是迟到了五年。 “爸爸,佟延终于回来了。”方泽开口低低的对那个石碑说:“今后我一定会对她很好,再也不会让她受一点苦,您可以放心了。” 我忽然觉得眼睛里有点水汽。方泽,你真的觉得这么说我爸就可以放心了么?你又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才能大言不惭的对我爸说这样的话? 他又转过身来,对着我轻声说:“佟延,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再不愉快,也总算都过去了。现在你什么都不记得,我都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苦恼。不过最终要的,是你现在真真实实的站在这里。只要你还活着,一切都可以弥补。” 我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手还窝在他手里,他的手很暖,是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暖……这样的温情,真他妈的能麻痹人。 “佟延,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他的眼睛深的像一方不见底水潭,漆黑而无波,却能就这么把人沉溺进去。 可是方泽,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佟延了。你那五年必然是春风得意,我这五年却连以佟延这名字生活下去都觉得是种无比的折磨。你和宋薇带给我的耻辱已经渗到了骨髓里,那种缓缓渗透的痛磨去我的尊严,磨去了我骄傲,甚至磨去了我活下去的动力。如果我已经连命都不想要了,那重不重新来过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要重来,我也只会让你也觉得同样的绝望。 “你以前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吗?”我淡淡的问他。 方泽沉默了片刻,说:“那时候,我确实不算一个称职的好丈夫。” 我耸耸肩,说:“这不就结了?现在就算我说好,如果有一天我想起来,也不见得不会反悔。现在这个我不能代以前那个我原谅你,所以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然后我抬眉看着他:“你还要继续这个话题吗?” 方泽轻笑了一下,说:“继续这话题你会改变态度吗?” 我说:“不会。” 他叹了口气,说:“那还是回家吧。” 我默默的坐在他车上驶向家的方向。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从他找到我的那天就有了,而现在这疑问越发深刻。 那时候我从那辆旅行团的车里震落出来,醒来时已经被路人送到附近县城的医院,然后我趁乱自己从医院跑了。但除了身上的一点钱,我所有的证件衣物用品全都在那辆出事的车里。后来我也打听过那次事故的结果,说那车被救援队从泥石流里拉出来,但一车的人却没找到几个,很多都没泥石流冲走不知道埋在哪个地方。如果救援队找到了我的证件,那我的死亡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没找到,以方泽本事要确认我在那旅行团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我死了不是很好么?他为什么还要把我找回来?我一回来,他公司保不住不说,还给自己和宋薇在家里放了那么大一个电灯泡,这不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晚上,我见着了乔慕宁,终于迎刃而解。顺便连着为什么佟一鸣忽然对我异常热络,还那般硬气的跟方泽宋薇争锋相对,也都有了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坚持不了日更了……但还是会坚持两到三天更一章哟。 ☆、第8章 今天的佟家可真是热闹,我记忆中有史以来都没有过这么多客人。一回到家里,发现姚倩正一脸苦大仇深的坐在我家沙发上,拿着她的手机埋头一通猛摁。 我甫一现身,她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忽然就冲了上来,趴在我身上哭得稀里哗啦的:“佟延你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跑到哪儿去了啊!” 都五年了,这家伙还是这么爱哭。她头发长了,那标志性的婴儿肥如今也无影无踪了,出落成了一个清清瘦瘦我见犹怜的气质美女……就是哭得难看了些。 我心里当然也是激动的,但我还是把那双死死抓着我的爪子拨开,皱眉对方泽说:“这又是谁啊?怎么今天每个人见着我都要抱着哭啊?” 方泽还没说话,姚倩先抬起头来,抽得一咽一咽的,哭花的脸上全是莫名其妙:“佟延你怎么了?我姚倩啊!” 我挑了挑眉:“我跟你很熟吗?” 姚倩瞬间石化了五秒。然后她转头面向一脸无奈的方泽,愣愣的说:“你说佟延有点情况,就是这个?” 方泽点了点头,然后走过来对我说:“佟延,这是你最好的朋友姚倩。你们俩是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 我“哦”一声,然后便是沉默。倩子对不住,我什么话都不能对你说,只能沉默。 姚倩捂着胸口,好像喘气十分困难一般,瞪着眼睛看了我好一阵,然后又“哇”一声哭出来,边哭边抱着我吼:“佟延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哪个王八蛋害你变成这样啊,他不得好死啊他……” 我瞄了一眼那“王八蛋”,那厢却一脸气定神闲,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们多说说话吧。”方泽对姚倩说,“医生说给她讲讲以前的事,对她恢复记忆有帮助。”回头问了佣人两句话,又说:“吃过晚饭了吗?” 姚倩抹着泪,抽抽搭搭的正要说话,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其实不用听我都知道是谁的,我这一回来,以前那帮狐朋狗友难道还能放了我?果然,姚倩放下电话就对方泽说:“我们那帮朋友知道佟延回来,今天本来都在外面订好场子要给她接风洗尘的。谁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我真是……”说着又要哭。 方泽想了想说:“那你带她去吃饭吧,整天让她呆在家里也不好。” 我说:“带我去吃饭吗?跟谁啊?” 方泽对我笑了笑,说:“别紧张,都是你以前的朋友。既然回来了,也是应该跟他们见个面。” 我问:“你去不?” 方泽又笑,看了欲言又止的姚倩一眼,说:“我要是去,估计他们就一晚上都没话说了。” 那就是一帮纨绔子弟俱乐部,以前方泽也是从来不掺和我跟他们的聚会的。对于方泽这种从小自强不息目标远大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来说,那个族群简直就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的生物——不用上学也有毕业证,不用工作也有饭吃有豪宅住,永远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样,因为他们从来都不去想这个问题。我曾经还试图带方泽融入我的朋友圈,但在他坐在KTV包间里沉默了一整晚之后,我就放弃了。 但我还是很诧异方泽就这么放我跟姚倩走。佟家那点事,当年就算保密工作做得再好,外面也不是一点风声都没有的。特别是宋薇这么个年轻漂亮身价暴增的寡妇,那整个就是一富豪们茶余饭后的健胃消食片啊。方泽就不怕那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对我爆出什么猛料么? “你们什么时候结束就给我个电话,别让佟延喝太多酒,她刚回来,休息得还不是很好。”他又对姚倩嘱咐了两句,然后才回头对我说:“要是玩累了就让姚倩给我电话,我就接你回家。” 姚倩已经不耐烦的拉起我的手,说:“快点吧,他们几个都等得不耐烦了。”然后扔下句“放心吧”,就拽着我跑出了门。 她在路上跟我说:“佟延别怕啊,虽然你不记得等会要吃饭的那几个,但他们人都特好,都跟我一样想你想得心血管都要长毛了。” 她的比喻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样子变得再也气质也是不能张嘴啊。我忍着笑,还是讷讷的说了句:“哦。” 姚倩叹了口气,一脚油门,车子就跟要飞了似地。我死死的抓着车门上的把手不敢松开,乖乖,她这是跟开飞机的学的车吧。老子还什么仇都没报呢,别搞个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吧。 还好,半个小时后,车子总算稳稳的停在俱乐部门口,老子倒是毫发无伤,就是心跳快得跟磕了药似地。一句“姚倩你他娘的带老子坐过山车呢”生生卡在喉咙口,咽了老半天才吞下去。 就算出了佟家,就算方泽宋薇佟一鸣一个都不在,我也不能放松警惕。这个世界在要你倒霉的时候,总是会变得很小,说不定我在这儿说的哪句话什么时候就传到方泽的耳朵里。这个险,我冒不起。 所以从踏进包间开始,我就决定做呆滞装。一根这帮人搭上话,我就容易激动,一激动就管不住自己嘴,一管不住就指不定会跑出什么火车来。 果然,我刚一现身,原本人声鼎沸的包间里立刻安静下来,三秒钟之后,两只妖兽对麦尖叫,另两只半兽人也不等姚倩说话,上来就一把把我拽到沙发上,就要往我嘴里灌酒,边灌边说:“先大刑伺候了这没良心的!” 我惊恐的盯着那扎啤酒,瞬间觉得老子又犯了个错误。跟这帮人怎么装都没用,他们跟方泽根本不是一个段数的。方泽好歹还能顾及下人类社会的礼仪面子,这帮人那根本就是全身上下充斥着原始兽性啊,我要再不出声,就我那破胃,立马就能被放倒整死在这儿。 所以,我气沉丹田,然后一声尖叫:“他妈的耍流氓是吧!再不放开老子要你们好看!”话一出口,全场死寂。 已经被拖到一边了半扎啤酒的姚倩这才惊惊慌慌的站起来大叫:“你们先别灌佟延啊!她,她……”说到一半关键的又出不来了,姐姐,你能把话说完再开始哭么?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把手从旁边两只怀里抽出来,整了整衣领,淡淡的说:“老子失忆了,不记得你们都是谁。谁给介绍一下啊?” 全场又是一阵安静。但很快就有一个声音冒出来,是潘卫东那不怕死的东西,他抱着话筒嚎:“这鬼话谁信啊!悟空,灌她!” 于是最没脑子外号“悟空”的侯楠真的就又笑嘻嘻的把那扎酒碓了过来。 老子叹气,看来不动点真格儿的他们是不会罢休的。于是我站起身来,在悟空那呆子还在傻乐的时候一把拽过了那扎酒,然后泼了他个百花残满地伤。一屋子人瞬间石化了,屋里连谁胃部蠕动了一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抱歉了诸位,老子身不由己,被泼一下死不了人,老子一个不小心却是会喝死的。 “这都一帮什么人啊?姚倩你还说他们人好?给方泽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回去。”我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一拉开门却结结实实的撞在一堵肉山上,撞得老子鼻子差点没歪了。 我愤怒的抬头,正准备破口大骂又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挡老子去路,乔慕宁的连就那么蹦进了老子的眼睛里。老子双眼一瞪,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想捂脸跑走。 天啊天,为什么乔慕宁也来了!姚倩,老子真想掐死你! 好吧,每一个人都是有旧爱的,更何况是当年艳冠全年纪……我们那班的老子!不过在那一堆追老子追得要死要活的男人里,我觉得只有两个一点也不是为了佟一城的钱。第一个是方泽,而第二个,就是乔慕宁。当然前者证明老子是瞎了眼,后者么……好像也是证明老子瞎了眼,不瞎了眼那时候为什么非要甩了他呢?好吧,可能也是因为他对老子太百依百顺了,简直就是正太版的佟一城。老子没事找个那么年轻的爹干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要用个什么态度对待这年少无知时的旧爱,忽然就觉得喘不上气了。乔慕宁也不知怎么的就把我死死的抱在怀里……大哥,有你这样一见面就抱这么紧的么! “佟延,真是你吗?我不是又在做梦吧?”乔慕宁的声音响在耳边,低低的,颤颤的,听得老子忽然莫名有点心酸。想当年我跟他提分手的时候,他双眼通红死死的拉住我问“为什么”,我只是扯出手甩袖而去。其实没有为什么,只是不爱而已。那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我多没良心了,难道过了五年你就忘了么? 屋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口哨声。那帮野兽看来已经从刚才那一泼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得,老子又被免费参观了一回。 姚倩终于抽完了站起身来,仍旧哭腔浓重的吼了一句:“你们别玩了,佟延她真失忆了!”声音虽不振聋发聩,但我确信乔慕宁肯定听见了,因为抱着我的胳膊陡然僵了一下。 “帅哥,可以放开我了没?”我从他怀里挣扎出个头,眯着眼对他说,“当然你要再抱一会儿我也没意见,可好歹找个没人的地方行不?” 此话一出,一屋的人连着乔慕宁,又集体石化了一遍。 潘卫东愣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她竟然反调戏乔慕宁同志嘿!姚倩你带来的这个真是佟延吗?!”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又日更了,我真佩服我自己啊……新文咋冷成这样呢望天…… ☆、第9章 诚然,以前的佟延是绝对不会调戏乔慕宁的。自从决绝的跟他分了手之后,那时尚心地纯良的老子还是会觉得有点对不住他,所以但凡再聚会就有他没我,即使偶尔重大活动抹不开面子非要一起出现,我都会离得他远远的。平时在学校里碰见我也立马装失明低头就走,反正就是不想再给两个人说话的机会。因为我知道乔慕宁那脾气,简直就是拧得要命,我都不跟他说话了还撇不干净呢,我再跟他和颜瑞色说一句话,他能再追着我十年都不撒手。 这帮子人其实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对我一看见乔慕宁就跑也习以为常了。乔慕宁后来好像也渐渐恢复到正常状态,反正再没对我死缠烂打,但潘卫东偶尔会跟我说他喝多了时候还是抱着我当年随手送他的那个马克杯不撒手。咳,原来老子当年也是个祸水来着。 五年过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处对象了没? 屋里又恢复了吵闹,乔慕宁终于把我放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含笑回看,问了句:“我叫佟延,帅哥你叫乔慕宁?” 姚倩跳着上来把我拉回了沙发,杵在我耳朵旁边念叨:“佟延你还真是……招谁也别招他啊!” 我问:“他谁啊?” 姚倩扶额:“佟延,你这样我真不习惯……难道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前男友这种生物的存在么?” 我咽口水:“我……他……” “当时你甩人家的时候连个原因都不说,还躲了人半年不跟人说话。”姚倩咋着嘴,“真是,咱们这帮人里面唯一一个看着能有点出息,就这么阉割在你的魔爪里……” “我?不至于吧……”老子想掀桌!这都什么破比喻啊还阉割呢?老子那时候也没辣手摧花的嗜好啊…… “怎么不至于?”姚倩眼睛一瞪,“你都不知道你刚失踪那阵,乔慕宁跟疯了一样。我就从来没见他那么发狠,在你们家门口堵了三天,看见方泽就上去拼命,哇塞,那眼睛都是红的。这五年他到是挺出息的,在律师所混的人模人样,可老喜欢咬着你们宜城公司不放。上回你们江西拿的那块地施工出了点事故,他愣是帮着那工人一直告一直告,你们宜城最后赔了人六十多万他都还嫌不够,愣是非要总公司负责人出来公开道歉……” 我正要做一个赞赏的感叹,忽然觉得手腕一紧,人就不由自主的被扯离了沙发。 屋里又是一阵口哨声,老子才发现自己是被乔慕宁给扯起来的。 潘卫东抱着话筒兴奋的大吼:“乔慕宁你别以为佟延啥都不记得你就又有机会了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不兴耍流氓!” 悟空在一旁委屈抹着啤酒:“就佟延现在那彪悍劲儿,还指不定谁耍谁流氓呢!” 我斜眼看乔慕宁,笑道:“帅哥,你想干嘛?” 乔慕宁沉声说:“出来,有话跟你说。” 然后我就在一片阴阳怪气的叫声中被扯出了包间,直接被拉到安全通道的楼道间里,黑不隆冬的,只有一盏惨绿色的灯在门上忽闪忽闪……万事俱备,只欠阴风了。 在如此一个诡异的环境里,人高马大的乔慕宁就这么贴着我站在边上。我实在不认为有任何谈情说爱的气氛……姚倩,你确定这个人真是我的死忠而不是不忘旧恨要把老子暗杀在过道里么? “你这几年……都在哪儿?过得好么?”乔慕宁忽然出声,吓了老子一跳。等听清楚他的问题,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好像这是回来以后第一次有人问我这过去五年在干什么。这里的人不是都觉得只要我回来了就够了么? “端端盘子扫扫地,打打麻将唱唱歌,还不就那么过呗。”我实在不想让别人来研究我过去这几年的生活,于是问他:“听姚倩说我跟你以前是那啥啊……对吧?” 乔慕宁没做声,算是默认。 我啧了两下嘴:“没想到我以前还这么抢手来着,有方泽那么个老公,还有你这样的……” “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乔慕宁忽然打断我的话,昏暗的灯光下,逼视着我的眼睛显得格外慑人。 我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说:“今天已经无数个人怀疑过了,你们爱信不信吧。失个忆又不是欠了钱,老子干嘛求爷爷告奶奶一遍遍的解释啊。” 乔慕宁的眼光暗了下去,他的表情好像有点失望,又好像有点痛苦。片刻之后,他沉声对我说:“佟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我淡淡的说:“我怎么知道,在那边的时候都说我出过车祸伤了脑子,这边的医生又说我脑子没事是受了刺激,谁知道哪个说的是真的,反正我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走道里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嘿,随便说这么两句他就真信了。我忽然有点遗憾,为什么当时把我弄那么惨的人不是乔慕宁呢?如果是乔慕宁,我现在一定轻轻松松就能把他玩死。相比之下,方泽在县城里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把我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打听得一清二楚,回来又拉着我去把脑子里里外外照了个遍,可到现在应该都还不是很相信吧。 “佟延,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小心方泽和宋薇!”乔慕宁终于忧伤完了,开始严肃的跟我说正事,“他们把你找回来,根本不是要照顾你,他们……是另有企图的。” 我挑了挑眉:“哦?我都这样了,能有什么企图?” 乔慕宁吸了口气,才缓缓的说:“因为当年佟叔叔留了一份很特殊的遗嘱。他将名下所有财产设立了一个信托,期限是十年,你是最大的管理人和唯一的受益人,所有事情都拥有一票否决权。方泽、佟一鸣是联合管理人,负责公司日常运营。你还在信托结束时拥有一项选择权,可以选择继承所有信托财产或者是放弃,如果你选择放弃,或者是发生了其它任何意外无法做出选择,那么所有的信托财产都将捐献给慈善机构。” 在听见“遗嘱”那两个字时,我的脑子里就嗡的炸了一声。 这件事我是压根不知道的,佟一城出事那晚我紧接着就跑了,根本没来得及处理他身后的任何事,更不知道原来他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佟一城,难道你早看出来了方泽和宋薇也不会放过我么? 细想一下就会明白佟一城立这份遗嘱的良苦用心。那时候的佟延对什么经营什么公司根本一窍不通,如果所有的财产一股脑都到了我手上,我就会接替佟一城成为众矢之的,城府如他都那般惨淡收场,更何况跟个白痴一样的我?方泽和佟一鸣固然都是对宜城虎视眈眈的,但正因为这样两个人肯定都不会让对方占到一点便宜。佟一城给了我一个足够长的十年让我成长,如果十年之后我能把那些狼子野心的人踢出去最好,如果不行,那让我变成一个普通人也比变成一个死人好。 乔慕宁还在继续说:“这份遗嘱当时就是由我现在这个事务所处理的。你失踪了没几天,就有警察把你所有的证件送去佟家,但是佟家没有一个人敢去法院申请宣告你死亡。你一死,他们就真什么也捞不到了,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拖了下来。方泽作为你的丈夫顺理成章的成了受益人代管人,但我知道他一直在派人到处找你。你如果永远不回来,那就算他等到死也拿不到任何好处。” 我觉得他的话就真像一阵嗖嗖的风,吹得我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听到最后,我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脑子里情不自禁的想起下午的时候,方泽牵着我的手站在佟一城墓前,平静的说着要好好照顾我,还问我能不能重新开始……老子当时竟然还那么点小触动。现在想起来,却只是发冷。 方泽,你在我面前,果然是一句真话都再没有了么?你找我回来,也只是因为这个遗嘱让你走投无路了么? 我抬起头看着乔慕宁,他眼中闪动着愤怒,忽的一把攥住我的手,沉声说:“所以无论方泽他们再对你说什么,你也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我觉得今儿一天的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太大了,我这放空了五年的脑子还不能很好的适应。乔慕宁或许是真心的为我好,对我现在在他面前也得忍着。这人就是一根筋,如果现在我告诉他其实我什么都还记得,他一定会立刻把我拖出佟家再也不让我回去。 “什么遗嘱信托受益人的。”我做迷茫且不耐烦的样子望着他:“帅哥你能说点我懂的词么?” 乔慕宁明显是被我这话给噎住了,嘴唇微动却愣是一个字也没挤出来。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发问比较直接:“比如你就直接告诉我现在我那老爸留下的财产到底是我的还是方泽的?一共有多少钱啊?” 乔慕宁的脸色缓了少许,他叹了口气,说:“你是唯一的受益人,但现在也不能确定信托财产的最终归属,具体还得等到信托期限终止的时候才能确定你是否继受这笔遗产。具体的数额还要跟受托人核对……” “帅哥,打住吧!”我扶额,这果然是典型的乔慕宁作风,过了五年也没点变化,问他一加一等于几他能给你吧哥德巴赫的猜想都讲一遍。“那我那后妈和弟弟捞着什么了?” 乔慕宁想了想,说:“财产的受益人只有你。不过佟家的所有开销是从信托财产里支取的,包括你继母的生活费还有你弟弟的教育费用。” 我忽然觉得自己懵懂了这么多天的脑子在这一刻有了清明的趋势。宋薇为什么在我和佟一鸣面前都隐忍不发,佟一鸣又凭什么时不时到佟家来耀武扬威一下,一下子全部都有了答案。 佟一城,你连死了之后都能搅得这帮人不得安宁,我要多少年才能学到你一半的本事? 正在感叹不知道剩下五年时候我能不能来得及完成他老人家的遗志,就觉得前胸后背又是一紧。这是今天第二度觉得喘不过气了,乔慕宁你搂人的时候就不知道手劲儿小点么! “佟延,你不要害怕,我会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他低低的说着,声音里都是坚定,让人安心。五年的时间真的是很长,长得足够让一个失恋时会红眼的男孩,成长为一个靠嘴就可以救无数人命的律师。时光或许留给我的东西都不太好,但总算还能让我在别人身上看到一些值得高兴的地方。 我拍着他的后背,说:“帅哥,我现在最怕被你勒死……”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然后终于缓缓的把我放开。他说:“佟延,现在你这样子……真的跟以前很不一样。” 我笑:“我根本不记得你们口中以前那佟延是什么样,为什么要跟她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的晚上真是无限美好啊啊啊~~~~ ☆、第10章 这时候,外面的过道上传来姚倩叫我的声音,乔慕宁好像有什么话还要对我说,憋了两秒钟却愣是没说出来,只低低说了声:“走吧。” 我还是笑,说:“帅哥,我觉着你对我蛮不错,我会记着你的。”然后也没看他的表情,就闲庭信步的走了出去。 正碰上过来找我的姚倩。她一把把自己的手机塞给我,贼亏兮兮的说:“你男人找你!”然后又冲我比口型:我没告诉他你跟乔慕宁说悄悄话去了。 我挑了挑眉,举起电话,问了声:“方泽?” 电话那头的方泽口气很温柔:“见着老朋友了?聊得怎么样?” 我说:“一个都不认识,进去就要灌我酒,实在野蛮得很。” 方泽语气里有些无奈:“被灌了多少?” 我照实说:“一点没灌着。企图灌我的人已经被我用酒淋跑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笑声。“你以前每次跟他们聚会都得被灌得醉醺醺的回来,我还正想着叫你别喝太多。不过看来以后我都不用担心这问题了。” 我觉得方泽好像心情很好,但是我不准备让他继续这么好下去,所以我说:“坐了半天我就认识了一个叫乔慕宁的,人还不错。” 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后仍是带着笑淡淡的说了句:“哦,他也去了。”并没有什么惊讶,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样。 我接着说:“他还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是有关我爸的。” 方泽却只淡淡的说了声:“嗯。” “你不好奇他跟我说了什么?”我倒是奇了,他难道不是应该心慌一下么? 方泽的口气还是带着笑:“你可以跟他们都多聊聊,有什么问题就攒着,回来一块儿问我吧。” 我忍不住皱眉,我怎么觉着他根本不像个被戳穿的败类,而像个慈爱耐心答疑解惑的老师呢?就算他真是老师,老子也不是学生啊! “不要喝太多,”他又叮嘱了一句,“不想玩了就给我打电话。”然后就自顾自的挂了。 老子愣愣的对着电话,十分想骂娘。但看见姚倩莫名其妙的脸,我还是辛苦憋了回去。方泽,你好样的!老子看你能气定神闲到什么时候。 “你干嘛跟方泽说你见乔慕宁的事啊!”姚倩一脸要掐死我的表情,“你知道我冒了多大的风险才瞒着你老公把乔慕宁叫来啊!你不知道老公和前男友是十辈子的天敌么!” 我叹气。姚倩这紧张兮兮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呢?我男人我都不紧张她在那儿跟偷地雷的一样干什么。 第二轮进场的时候,姚倩终于大发慈悲,开始给我介绍场中到底谁都是谁。当然记得谁都是谁,甚至还记得他们五年前的体貌特征。其实除了乔慕宁,其余的人都几乎没什么变化。这帮人就好像定格在一个时空,死都要死得这般二不挂五。 散场的时候潘卫东挤到老子身边,挤眉弄眼的说:“佟延,你这一别五年,同志们每回聚会都念着你啊,念得舌头都要起茧子了。” 我没觉着潘卫东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念我什么啊?” 潘卫东摇头晃脑:“念你的各种好啊,特别是每回抢着结账,那叫一个豪气啊……好不容易回来了,是不是得延续一下你以前的优良传统啊?” ……老子以前是多么称职的冤大头啊! 不过可惜了,现在这冤大头分文没有。我潇洒一转头,对姚倩说:“你给方泽打电话,说有人叫他老婆请客,让他过来给钱。” 潘卫东嘴角抽搐:“得,还是别麻烦你们家方大牛了,人一分钟几十万上下我们可赔不起。”自己乖乖的付钱去了。 姚倩给方泽打了电话,五分钟以后方泽的车就出现在俱乐部门口。我在一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被欢送上了车。走之前我看了一眼乔慕宁,他冷冷的盯着这个方向,在众人的聒噪蹦跶中显得很低气压。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你这车是飞机改造的?”我奇了,家里到这儿怎么也得半小时吧。 “我想着你差不多应该是这个时候能完,就提早出来了。”他淡淡的回。这算是拍老子马屁么?我头一撇,决定不吃这套。 一路坐在车上,我觉得我有很多话想问他,却又拿不太准那种态度比较合适。我不能表现得太激进,但如果太漠不关心肯定也问不出我想要的答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乔慕宁现在是个很出色的律师,”方泽忽然自己开口引出话题,“他的师傅李律师就是处理爸爸遗嘱的律师,不过他这几年好像都致力于所有能给宜城找麻烦的官司,宜城的外部律师们一听见他的名字就很头疼。”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他今晚也在那儿啊?”他既然开了个头,那我就顺着话往下说好了。 方泽嘴角微扬,说:“他要是不在,我才会觉得很意外。” 我眯眼:“那你也不意外他跟我说的那些话咯?” 方泽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我笑,说:“有人在你老婆面前说你要谋财害命,谋的害的还正好是你老婆我,你怎么还好像一点也没觉得这是个事儿?” 方泽却反问我:“你昨天说不想知道以前的事,现在呢?” “你很想让我知道?”我真是不意外都不行。我要是都知道了,他还怎么混? “有些事情不是我想还是不想,”他淡淡的说:“你既然回来了,以前的那些事不可能一点都听不到。而且,你今下午说,现在的你不能代替以前那个你原谅我。” “所以呢?”我实在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他说:“佟延,如果你什么都还记得,那么以前的你对那些事的感受,应该跟乔慕宁、还有很多其实没什么相干的人差不多。要是现在的你感同身受了,我们还能重新开始,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以前的你’也原谅我了?” 他把“以前的你”几个字微微加重了些。我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几下,我不能确定他现在这样是不是在试探我,所以决定以退为进一下。“我倒没什么感同身受,不过觉得你们真像是演电视剧。”我眨眼看着他,“那那个乔慕宁说的那些是真的吗?你要是真想谋财害命的话……就不劳你废那神了吧。给我十来万,我马上回大康巴,保证这辈子不出现行不?” 方泽好像为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要是说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你会信么?” 我看了他几秒钟,然后无奈的说:“其实我根本连你们谁是谁的不知道,只是觉得能过好日子才跟你来这儿的。不过要是把命都扔在这儿实在不怎么划算……要不我还是明天就回去吧。” 方泽嘴角忽然往上一扬,笑得诡异:“晚了,现在你想回大康巴也不行了。” 我哆嗦了一下,是真的哆嗦,突然有点后悔把话挑这么明。但是今晚不挑明也是没用的。乔慕宁把我拉出去那么久,方泽随便一打听肯定就能知道,我要藏着掖着,那更说明我心里有鬼。“为什么啊?老子又不是卖给你了!” “你既然都回来了,除非再失踪一次,不然佟家大小姐,几十亿身家的继承人,走到哪儿都没用,想谋你财害你命的人你两个手估计数不完。你留在这儿还安全点,那么多人盯着,想下手也困难。但你要去了大康巴……那有点什么意外可就怪不到我头上了。” 老子愤怒的看着方泽,实在弄不明白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现在只能留在这儿,寄希望于我这个丈夫其实人不坏。不但不坏,其实还非常爱你。我本事或许不怎么样,但是护你个周全还是没问题的。这样的话那就谁也伤害不了你了。明白了吗?” 老子脑子“嗡”一声,忽然才反应过来老子又被调戏了!他还真是每晚都来点新花样,老子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有闲心天天开玩笑来着。“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老子怒吼。 方泽终于把脸转过来看了我一眼,猛一看还觉得他满脸真诚。“我说的全是实话啊。”然后继续转头开路开车。“至于你信不信,”他顿了顿,才又含笑说:“之后时间还长,你慢慢看不就知道了?” 我把脸转向车外,决定今晚再也不跟他说一句话。 好吧,老子承认目前我跟方泽这狐狸还有那么点距离。他已经在宜城叱咤风云五年了,老子在大康巴却尽应付那些喝醉的吃多的调戏服务员的了,这能是一个段数的么! 但今晚却也是一个重要的开端,因为我得到了一条重要的战略信息:原来宋薇在这个家是一点底子的都没有的,她唯一有的本钱,也就是那个佟一城的挂名儿子。那要是那儿子挂不住了呢? 当年佟一城可是亲口跟我说那不是他的孩子才咽的气。他既然能说出来,那就绝对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然后的问题就是……那孩子是不是方泽的呢?我在大康巴的时候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想这个问题,还是不很确定。因为出事的时候宋薇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但我清楚的记得,方泽在买了宝来之后就被派到外地出差,一直到佟一城病倒他才赶回来,那也就是出事三个月之前就走了,半个月的时候回来的。要宋薇怀孕的时间没问题,那方泽好像就没什么作案时间。但如果怀孕时间不对呢?又或者有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呢? 如果孩子是方泽的,那他跟宋薇就一荣皆荣一损皆损,但可能这样问题还会简单得多。只要把这事捅出去,连怎么搬掉方泽都不用伤脑子了,大庭广众一验DNA,找几个媒体一宣传,看他们俩还怎么呆在佟家。到时候估计都不用我出马,佟一鸣自动就上来吆喝着清理门户了。 可如果孩子不是方泽的,那就得要各个击破了。首先必然是冲那防线较薄弱狐妖下手,但方泽能有多护着她? 看来,老子以后的工作重点除了找那孩子的亲生老爹,就是致力于破坏宋薇和方泽的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么短的周末啊……5555 ☆、第11章 新的一天,我醒来神清气爽,本心情大好。可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方泽这混球,弄得我立马就觉得怎么早起就触霉头。想想以后早晨起来必然要见这脸的,那岂不是天天触霉头,我顿时觉得这三楼的别墅都不够住,应该去搞栋帝国大厦,老子住顶楼他住底楼,隔得远远的半年都见不到一次最好。 他递给我一个牛皮纸信封,说:“你要的东西,拿着吧。” 我疑惑的接过来,还没看,就又听他说:“今天事情多,不能陪你了。要觉得无聊可以叫司机开车带你出去转转,或者叫姚倩过来陪你吧。她的号码我录在手机里了。” 这时候我已经把手机从牛皮纸袋里拿了出来,随便翻了翻,通讯录里竟然收录了老子一众狐朋狗友的电话,连乔慕宁都方方正正的摆在上面……方泽,你真大方。 他对着我上下打量一圈,翘着嘴角说:“衣柜里应该有新睡衣吧?” 老子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嫌弃老子这一身发黄的小碎花睡衣。 我笑眯眯的扬着头,说:“这个穿着舒服。”开玩笑,在家里穿那么好看,一个不小心引狼入室了算谁的? 方泽再没说什么,转身下楼去了。我晃晃那纸袋,发现里面还有几张卡,钥匙,几张现钞和一张纸条。纸条上有那手机的号码,卡的密码,以及一句话——不准买烟。老子决定无视最后那句,一会儿就去刷个十来条回来,天天晚上点着在家熏蚊子蟑螂,还有敢进我屋的流氓。 下楼的时候,方泽已经走了。宋薇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哄她的心肝宝贝,见我下来,淡淡的冲我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着她未完成的哄骗工作:“你乖乖的去上幼儿园,妈妈晚上给你买巧克力蛋糕好不好?” 那小宝贝儿趴在沙发上又哭又嚎,死活不起来。 我坐在餐桌上戳着煎蛋,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俩人。宋薇很少有这么“真情流露”的时候,她皱着眉站在边上,开始还轻言细语的哄了一阵,后来好像真火了,一把抓住小宝贝儿的手臂,硬把他拉得坐起来。“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到底为什么不想去幼儿园也不说,你想气死妈妈啊!” 孩子忽然怪叫了几声,好像在愤怒的咆哮什么,却实在不知道说的是哪国语言。 我觉得这孩子再好好培养两年,绝对能担当活活把他妈气死的重任。但现在他的力量实在太薄弱了,仅靠尖叫,折磨他妈倒是没什么,关键是顺带连老子一块儿折磨了。所以我说:“不想上幼儿园就不去了呗。少上一天又不会变文盲。” 咆哮中的小孩声音陡然降低了八度,变成了啜泣,我深刻的怀疑他是不是等人出来仗义执言很久了。宋薇皱眉看了我一眼,语气里都是不高兴:“佟延,我在管教孩子。” 我塞完最后一口吃的,不咸不淡的对她说:“我也是在帮你管啊,你看我一说他就哭得没那么厉害了。” 宋薇转头不理我,对她的小宝贝儿下最后通牒:“你去不去幼儿园,再不去妈妈就不理你了!” 小宝贝儿锲而不舍的抽搭,就是不说话。然后宋薇愤怒呢的转身上了楼,留下她的心肝宝贝在客厅里嚎得声嘶力竭。 小孩的力量真是源源不竭啊,我真搞不懂那么小的身体里怎么会迸发出如此持久而巨大的声响。鼓膜被刺激得实在忍不了,走过去蹲下身,问他说:“小弟弟你想不想学魔法啊?” 他还嚎,只是眼睛微微转向了我方向。 说实话,这小孩长得真不怎么好看。我以为我这长相都算对不起佟一城的基因,没想到宋薇生出的这个不止对不起佟一城的基因,更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的智商——这脸哪儿有一点跟佟一城像啊!哦不好意思,我又控制不住失态了,我怎么能这么伤害一个幼小孩子的心灵……我应该去伤害孩子他妈。 我从兜里掏出一个硬币,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往空中一弹再一手接住,伸到他面前摊开掌,那硬币就不见了。 小宝贝瞬间就忘了他嚎叫的事业。呆呆的盯着我的手,然后试探性的在我手上戳了几下,发现我没动静,就开始把我的手掌上上下下的翻了几下,发现没有,遂带着哭腔问我:“哪儿去了?” 我说:“我一变,就把它变到你耳朵里去了。孙悟空的金箍棒也这么变的。” 小宝贝儿嘟着嘴看我,似信非信。 我伸手到他脑后,然后把刚从另一只换过来的硬币早他耳朵刮完又刮钻完又钻,最后咬牙切齿的扯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小宝贝儿就被镇住了。 开玩笑,当年后厨的小胖凭这一招骗遍了大康巴除老子意外所有的女服务员,难道还能镇不住这小子。他又端着那硬币看了半天,抬起头来用一种不知道是惊恐还是惊喜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就开始把那硬币往耳朵里塞……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一个尖利的声音叫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我根本不用回头,宋薇就已经用光速冲到老子旁边,一把就将她的心肝抱在怀里,对我怒目而视:“佟延你干什么?” 我无奈的摊了摊手:“什么也没干啊。”天地良心,老子就是有点无聊,顺便不想再听那小子鬼嚎了而已。 宋薇掰下她儿子手里的硬币,质问我:“这是什么?” 我歪头看她:“你不认识钢镚儿吗?那是一块钱面值的。” 宋薇捏着那钢镚儿,抿着嘴不说话,显然是在思考我到底有没有恶意。我忽然有了点调戏她的兴致,笑眯眯的对她说:“他是往耳朵里塞,又不是往喉咙里塞,你怕什么?” 宋薇的脸色陡然变得有些苍白。她把那个硬币攥在手里,低低说了句:“佟延,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然后转身有些仓皇的走了出去。看来她是准备用强硬手段送她的心肝脱离我的魔爪,全然不顾儿子会不会嚎破嗓子变哑巴。 从回来的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宋薇非常紧张她这个儿子。不过她实在没必要时时刻刻提醒我不要去碰她那心肝宝贝,因为这无异于在我耳边一直跟我说:你要是害我儿子我会多么的痛苦啊痛苦……老子还舍得让你不痛苦么? 佟家这房子吧哪儿都好,就是去哪儿都得开车。我又不好意思跟司机说你把车给我得了,要让方泽知道老子自己开车出去逛了一下午……那不纯粹给自己找麻烦么?正踌躇着,姚倩忽然给我打电话:“方泽刚把你号给我了。正好,今儿我接你出来见见我男朋友。” 我一听就来了精神。过了这么多年,我唯一不变的兴趣爱好可能就是各种八卦了。姚倩开车来接我的时候,我发现高中时就踩着高跟鞋穿着超短裙的她竟然一副良家女学生的打扮,连头上都扎了根粉嫩粉嫩的发带。 “怎么样?好看不?”她在我面前拨弄着长发,刷得十分隐蔽的睫毛忽闪忽闪。好看是好看,但老子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杵着一朵非要装雏菊的芍药……当然这么直观的感受是不能告诉姚倩的,我笑着点头:“嗯,很好看。” 姚倩似乎很满意,然后也不飞车了,三十分钟的车程愣是开了快一个小时。姐姐,你跟昨天的车速综合一下多好! 她拉我进那家星巴克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角上那桌子旁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雄性,优雅的朝我们招着手。姚倩啊姚倩,你什么时候好上模小范青年这口了! “佟延我给你介绍下,这是陈辛武。”姚倩的声音甜吓我一跳。 “你就是佟延?”陈辛武朝我伸出了右手,“幸会幸会,经常听姚倩说起你。” 我也伸手跟他握了一下,讷讷的说了声:“哦,你好。” 自从方泽之后,我对这种穿着体面说话得体礼数周全的年轻男性好像就没什么好感了。而现在只要面对不想说话的人,我就装愣。 “你们喝什么?我去点。”陈辛武非常绅士的充当劳动力去了。趁他离座,姚倩赶紧兴奋的问我:“怎么样怎么样,你觉得他还成不?” 我手撑下巴,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问:“干什么的?” 姚倩说:“一个营养保健品的销售代理。他很上进的,为人也老实,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老实勤快的男人。”说着面泛桃花。 我微微皱眉:“不会是跟你推销的时候认识得吧?” 姚倩轻轻“嗯”了一声。 我再皱眉:“你不会把他每个月的任务包圆了吧?” 姚倩裂了一下嘴:“你当我什么人啊!再说了,就算我愿意,他肯定也是不肯的。”顿了顿,又才支支吾吾的说:“每个月我也就买十来罐……” 我问:“一个推销员,你喜欢他什么啊?” 姚倩说:“我就喜欢他老勤快,而且不是因为我有钱才喜欢我。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家是干什么的,也从来没问过我,但就这样他也对我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恍然在她身上看见了五年前的佟延。姚倩当然也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那种一罐好几百的营养粉,她一个月随随便便买十来罐,先不说喝不喝得了,但就这价钱……老子不用问也知道你家有钱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睡了…… ☆、第12章 这时候陈辛武端着几杯咖啡回来了。姚倩再也顾不上跟我说话,开始在旁边做淑女状矜持的笑。 我拿着杯子使劲闻啊闻,别说,五年没闻着咖啡的味,猛一见着,还真是跟见了兴奋剂一样。其实我骨子里还是习惯这种生活的,喝喝茶聊聊天做做小资的样子,花的好像都不是自己的钱。谁说无所事事不是人生的一个境界呢? 正望着窗外边那个有够奢侈的喷泉发呆,就听见陈辛武问我:“佟延你是坐什么工作的?” 第一次见面就直呼我名字,搞得跟我很熟一样,推销员都是喜欢用自来熟这招么?他跟姚倩在聊什么我一直也没注意,猛地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但好在姚倩很善解人意的题我解了围,她跟陈辛武说:“佟延身体一直不太好,前段时间刚从外面治病回来。所以就一直没有工作。” 我冲姚倩挑了挑眉,她很配合的冲回我眨了眨眼。我明白她目前暂时不打算让这男人知道她家底了,所以干脆闭了嘴表示默认。 陈辛武倒是没追问,只笑着说了句:“原来是这样。” 他们俩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内容肤浅官方得像汇报工作一样。姚倩我当然是能理解的,她如此煞费苦心的保持形象又隐瞒家事,当然不能跟陈辛武说她昨晚去那挥金如土酒吧俱乐部被灌得只剩下半条命回去。可陈辛武我就实在看不明白了,他的行为问答好像都非常得体,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此类男性的心理阴影,我总觉得他也有那么点不尽不实。一个推销保健品的有什么好遮掩的?当然我希望这种感觉只是我的偏见。 坐了一会儿,老子真觉得自己的照明指数堪比一颗银河系恒星。姚倩对感情这种事特别忘我,虽然我不知道她看上陈辛武哪一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次她很认真,比我所知道的五年前每一次都认真。 正想着,又接到方泽一个电话,说:“我听佣人说姚倩接你出门了?吃午饭了没?” 我说:“快了。” 他又交代我:“玩累了就给司机打电话,他会来接你回家,不要一个人在外面走动,这边路你都不熟。” 我不耐烦:“不要叫司机了,我自己打车回去。”老子现在怎么觉得走哪儿都要带个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 “听话。就这样吧,我要去开会了。”然后又不等老子说话就挂了。 老子骂了声“靠”,满头黑线的放下电话,发现那两人正睁大了眼睛望着我,才发现好像有点失态了,赶紧岔开话题问他们:“肚子有点饿了,咱们一块儿吃午饭吧?” 姚倩应该是正找不着机会跟陈辛武多呆一会儿,听我这么说立刻乐得脸都开了花,连声说好啊好啊。陈辛武问我:“佟延你想吃什么?” 我看了看喷泉对面那个貌似很高级的餐厅,随手一指说:“就那儿吧。”老子这胃如今娇惯得很,稍微有点饿马上就得吃,不然一会儿不知道会不会疼得在地上打滚。老子不怕死,可是很怕疼。 陈辛武没有说话。顿了片刻,他看向姚倩,说:“倩倩,我突然想起来,今天中午要去一个客户那儿……” “啊?”姚倩那尾音拖得老长老飘了,透着浓浓的失望。 我突然反应过来,咳,一个男的跟两个女的吃饭,难道还能让女的掏钱么?老子拉着他们去那种装修比房子还贵的餐厅,简直是摆明了要放他的血啊。 我笑着说:“别啊,今天来的路上我就说了要请姚倩和你吃饭。我五年没回来了,你可不能不给这面子啊。” 陈辛武还在犹豫,我已经抓起了包:“走吧,今天谁不让我请客我跟谁急啊!” 其实吧,我真没想到就这么随口请一顿饭就闹出后面那么多事来,早知道是那样,我就应该叫陈辛武请我跟姚倩去路边吃麻辣烫。 像这种餐厅一般都是应该花在食物上的的心思都花在装潢和服务上,吃的东西真没尝出来如何高明。本来胃就有点不太舒服,所以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结账的时候,我非常自然的掏出方泽早晨刚给的信用卡,豪迈的刷卡了事。 陈辛武笑着跟我道谢:“今天可让你破费了。” 姚倩帮我回了他:“没事,人老公能干着呢,不在乎这点饭钱。”陈辛武好像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还是说了声“谢谢”。 然后姚倩就开始懒人事多,跑去洗手间了,剩我和陈辛武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高级餐厅尾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就是私密性不错。就像我们现在坐的这个地方,就算不是包间,高大的沙发背一挡,旁边的人在说什么我们也是完全听不见的。 然后,陈辛武就开始跟我聊天:“佟延你先生做哪行的?” 我想了一下,宜城的业务好像还蛮多,于是我只能做:“他做管理的。具体什么行业我也说不太清楚。” “看来你不太过问你先生工作上面的事啊。”陈辛武笑了笑,“你们家是标准的男主外女主内吧?” 我实在不想聊这个话题,就笑了一下想带过去。但没想到他还在锲而不舍,而且开始有点探听老子隐私的意思:“听说做好全职太太可是比职业女性难度还大啊。” 我不接话,只是嘴角含笑的看着他。 “我的客户里有一部分就是这样的全职太太,我也会经常跟她们聊聊什么的。好多人都跟我抱怨,说整天都不知道自己先生在外面做些什么,感情越来越不好。” 我还是不说话。老子看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他见过没反应,好像也有点尴尬,讪笑着又接了一句:“不过我看佟延你跟你先生感情还是挺好的样子。” 老子终于起了点逗逗他的意思,就笑着说:“哦?怎么见得呢?” 陈辛武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老子这反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刚才他不是还给你打了电话么?看来你先生很关心你啊。” 我看见姚倩已经快走进来,就淡笑着回了他一句“也许吧”,然后站起身冲姚倩招呼。 吃过饭陈辛武就借口去见客户走了。姚倩挽着我的手一直问:“怎么样怎么样,他人是不是很老实?跟潘卫东他们那帮人一点都不一样吧?” 我心里叹了口气,倩子,这个问题你要我怎么回答你? 我问她:“光老实你就喜欢他了?这世上老实的人多了。” 姚倩叹了口气,说:“你不懂。” 然后我俩坐在喷泉旁边的长椅上,她幽幽的对我讲述了一段可歌可泣的邂逅。那是一个闲得都不知道要干什么的下午,姚倩午睡过了头,睡眼惺忪的出门找人打麻将。 刚好那天车子送去保养了,她也懒得开她老妈的车出来,就打了个车顺道去地铁站接她的牌友。刚到地铁站门口,就碰见了上来跟她推销的陈辛武。 本来她对这些什么营养粉啊蛋白质的也没什么兴趣,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地铁口能忽然挤出来那么多人。正在应付陈辛武的介绍,就忽然被涌出的几个人撞了个趔趄。陈辛武伸手去拉她,结果她是站住了没摔下,陈辛武却不小心碰撒了旁边一个女的手里的奶茶。 然后那女的不干了,对着陈辛武不依不饶,陈辛武使劲道歉也不行,非要他赔干洗费。陈辛武除了说对不起一句也没解释,搞得站在旁边的姚倩很不好意思。但她一个娇生惯养的美女千金(此为姚倩原话),哪儿能自己站出来跟这帮没教养的平头老百姓理论(姐姐你其实就是怕事……),所以她当时就没说话,心想大不了等会儿多买他几罐什么粉当补偿好了。 可陈辛武赔了那女的干洗费之后,转过头来却一点也不提这事。姚倩说要跟他买产品,他好像看出来姚倩是什么意思了,怎么也不答应。 结果最让姚倩震撼的是,本来他都转身要走了,忽然又停下来。姚倩以为他改变主意还是要把东西卖给她的时候,他却忽然蹲下身去,用面巾纸去擦姚倩的鞋。原来刚才那杯奶茶泼下来的时候也溅到了他们俩的鞋上,可陈辛武却只是非常紧张的擦着姚倩的鞋,边擦边说:“没事没事,擦得干净,一点也不会脏的。” “那时候我真觉得心里忽然被烫了一下。”姚倩鼻音浓重的说,“我好多年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好吧,这样一个陈辛武,我也不好再讲他什么坏话,只能说但愿一切都是我想多了。想想也是,我总不能因为人家多跟我聊了两句家事就觉得人品质有问题吧,老子真是被方泽给吓怕了。 跟姚倩又聊了聊这几年的事。她并不知道我跟方泽闹翻的事,我走之前根本没有来得及也没有脸跟别人说起这个事,所以她以为我只是受不了佟一城突然离开这事想跑出去散心,结果一散就散出场泥石流车祸来。 她告诉我说方泽这几年一直都在找我,宜城这几年生意也越做越大,比佟一城在地时候还要红火,还有乔慕宁拒绝了多少女性的表白和家里的相亲安排,弄得都有人开始怀疑他的取向……等等等等,这是回来之后我第一次听到如此详细的过去几年的历史,虽然又很多情况姚倩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她好歹是给我做一个填充工作。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姚倩说要先走,她爸要带她去赴个饭局。正好司机给我打电话,说方泽交代了所以死活要来接我。我就坐在喷泉旁边等车来。一坐上车,那司机跟我说打商量。 “夫人今天下午有事,所以交代我去接小少爷,小姐您看……” 我嘴角一勾:“走吧,去接我的小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怎么又是这么多事呢……啊啊啊啊啊,要抓狂了! ☆、第13章 刚到幼儿园门口,佟旭就蹦蹦跳跳的出来了。他倒是驾轻就熟的很,一看见车几自己走了过来,上车才发现车里的人竟然不是他老妈,然后小脸上呈现出一种不知所措。 老子露出一脸狼外婆般得假笑,说:“旭旭,姐姐早晨还跟你玩来着,这么快就不认识啦?” 佟旭怯怯的说:“妈妈说……不让我跟你玩。” 老子皮笑肉不笑的说:“妈妈不让你做的事情多,她还要你天天上学,你想上吗?” 佟旭低头想了一下,然后安静的坐在车座上,从他的小书包里摸出一个魔方默默的玩起来。 老子一见那魔方,忽然觉得心上被戳了一下。我问他:“谁教你玩这个的?” 佟旭头也不抬:“妈妈教的。” 我有点惊讶,竟然不是方泽教的。“好玩吗?”其实魔方实在不是一个容易玩的东西,小孩对于太复杂难搞的东西兴趣一般不会持续很久。 佟旭沉默了半天,才说:“其实不怎么好玩。好难哦,我连一面都没有玩出来过。” 我挑眉:“那你还一上车就玩?” 佟旭低低的说:“妈妈说一定要好好练。我要能玩出一面来,她就准我一个月不去幼儿园。” 你这小孩是有多不喜欢上学啊!不过从他这话里我好像也听出了那么点意思。宋薇要自己儿子这么要死要活的玩魔方,除了讨好方泽还能干什么?方泽唯一的业余爱好估计就是魔方了,而且就这么个玩儿的事他都玩成了专业。 “幼儿园里是有妖精还是鬼怪啊那么不喜欢去?”我问他。这一看就不是我们佟家的优良传统,想当年老子是多么热爱学校啊,尽管成绩不咋的,但是狐朋狗友一大堆,还是非常哈皮的。 佟旭又不说话了,看得出情绪十分的低迷。 我想了想,问他:“有人欺负你?” 还是不说话,但是握着魔方的手指紧了紧,果然是受了气。其实我没觉着这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受点其他孩子欺负就是接触人生百态的第一步嘛。我随口安慰他:“不就受点气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动手,还能少你两块肉啊?” “他说我妈妈……的坏话,还说我爸爸活该死那么早!”小脸上忽现愤怒,吓了我一跳。 有人说宋薇的坏话老子当然欣慰不已,但是竟然有人敢说佟一城活该……我咬着牙根问佟旭:“谁说的?” “陈家瑞!他看不得我的有最新的模型,就整天说我坏话,说得其他人都笑我!”佟旭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激动,最后小脸涨得通红,眼里含着泪花儿,但硬忍着没哭出来。 老子当然不知道陈家瑞是谁,老子也不想知道他是谁,小小年纪嘴这么坏,他爸妈不管教,就只有让非常喜欢助人为乐的老子来帮忙管教一下了。我斜眼问佟旭:“你那什么最新的模型,在哪儿买?” 然后老子就带着我这小弟弟杀去了商场,在儿童玩具区那边见到稀罕玩意儿就刷。有钱的好处在我回来后第一次显示出来,签单的瞬间老子觉得特豪迈。 “明天去幼儿园,谁愿意跟你做朋友,你就给他个模型,谁骂一句陈家瑞,就给他俩。保管你以后天天都想去幼儿园。” 逛了一个多小时,正意犹未尽,司机就急急忙忙找了过来,支支吾吾的问我能不能走了。憋了半天才说:“夫人在找小少爷。” 我失笑,她还怕我把她儿子带到荒郊野外分尸了不成。比我更意犹未尽的是那眼睛都离不开游戏区的佟旭,死活不走,最后还是司机没办法了硬把他抱上了车,在车上干嚎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 一进家门宋薇就冲了过来,一把把她心肝宝贝抱在怀里上上下下的看,脸上那表情紧张得跟要去偷地雷似的。方泽也过来,微微皱眉的问我:“你们去哪儿了?打电话也不接。” 我说:“带着旭旭去逛了会商场。”掏出手机来看了看,说:“哦,调静音了,没听见。”老子当然听见他跟追魂夺命一样的电话,但就是不想接而已。 “接到少爷不赶快送回来,还去逛什么商场!”宋薇在旁边爆发了,冲司机怒吼。 司机很委屈的看向我,说了句:“是小姐说……” 宋薇根本不听他解释:“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我清了清嗓子,说:“这司机挺好啊。我还想叫他明天带我出去买东西。” “佟延,你以后不要带着旭旭到处乱跑行不行?”宋薇转而把火撒向我,“你自己也不认路,带着他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老子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看着她说:“今天转了一圈,从幼儿园回家的路我都认得了,肯定丢不了。” 宋薇皱眉,还不等她说话,我就又补上一句:“要不以后都我去接旭旭放学吧,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做。” 宋薇的脸终于黑了,她神色极度不自然的说了句“不用了”,转身抱着佟旭走了。我一侧脸,发现方泽正看着我,好像在笑,却又不太明显,但怎么看怎么讨厌。我摸摸脸,问他:“你看什么?” 他却不答反问:“你好像真的很喜欢佟旭嘛。” 我说:“他是我弟弟我不喜欢他喜欢谁?” 方泽扬了扬嘴角,却再没说什么。 第二天佟旭去了学校,晚上回来神采飞扬,直冲我挤眉弄眼,我就知道成了。这死小子,作威作福这事上倒还有那么点天分,这当然就更不是我们佟家的基因了。姓佟的那都是多么善良正直的人。 从那天起,佟旭跟我分外亲近,总是背着他妈偷偷冲我笑。他笑完方泽也冲我笑,怎么看怎么渗得慌。宋薇见着老子也没什么动静,这才好像稍稍安稳了点。 两天之后,幼儿园打电话来,说佟旭伙同一帮小孩欺负一个孩子,把人欺负得太狠了,人家家长找过来非要找佟旭家的大人。 宋薇接到这电话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那时候我正坐在午后的沙发里,优雅的品味着甜点。方泽忽然走过来坐到我旁边,我把腿往自己身前挪了挪,懒懒的看着他问:“干嘛。” 方泽的眼睛在我脸上转啊转,一直转到我有点不自在了,才挑着嘴角问我:“这两天好像开销不小嘛。” 能小嘛?那破模型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那么贵,那幼儿园的死孩子还贼多,老子这几天光玩具就买了小几万。我说:“随便刷卡的感觉太好了,一个不小心没忍住。怎么,嫌多了?” 他没表态,又说:“身上的衣服也没见你换件新的,都买什么了?” 我撇撇嘴,“你当初可没说我买什么还要跟你汇报。”老子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作为一个称职的丈夫,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必要关心一下我夫人兴趣爱好。”他有凑近了些,“咱们应该多互相了解不是吗?” 他这么几凑几不凑的,三两下我们之间的距离就近到不行。我觉得不太舒服,挨得这么近实在很没安全感,我往后靠了靠,但背靠沙发,后退空间实在有限:“我觉得你只要保障我卡上有钱,就足够称职了,其它的我觉得无所谓。” “那这么说来,我在你心里岂不是已经很称职了?”他忽然笑了,露出好看的牙齿。“我这么称职,却没见着你这个做妻子的有点表示,咱俩是不是不太对等呢?” 我说:“怎么表示?要不一会儿出去逛街的时候给你也置办点?” “佟延,夫妻之道这个事,虽然你忘光了,但我可以教你。”方泽眼睛微眯,“比如妻子要对称职的丈夫有所表示,就应该这样。” 话音未落,老子就不知道怎么被他团在了怀里。然后,世界“嗡”的一声巨响。 算起来,老子也不是太久没碰过男人,前两天不还被乔慕宁当众调戏了一把么?但为什么同样的行为,换了一个人,老子的反应就这么不一样呢?那时候还能轻松自如的反调戏一把,现在却像是鬼压床一般脑子里什么都明白身子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方泽啊方泽,你真是老子的克星!克了我五年有零,到现在也还有点后遗症。 回到这个家,我每天都要想很多问题,却只有一个问题,从我踏进这个家门口就不敢问自己。我以为过了五年,这个早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经历了那么一场坑爹的爱恋,现在这个佟延早已经百毒不侵。可是,可是……他抱着我的时候,我为什么还会觉得累?我不是应该像个英勇的女战士一般不死不休的么? 对,老子是女战士!老子要生命不止奋斗不休! “喂,你抱够了没?”我冷冷的开口问。 方泽却说:“没有。”然后手上的力道一紧,我整个人已经贴在了他的胸口。 “你……”老子正想脏话招呼,他立刻打断了我:“佟延,不要说话,就这么让我抱一会儿。” ……老子为什么要白白的让你抱啊! “虽然你不记得了,但很多事情我还记得很清楚。”他的声音低低的,是记忆中我最迷恋的模样,“我们第一次拥抱的时候,是在我拿到伯克利全奖offer的那一晚。” 靠,现在是要开始忆往事了么? 他说的那晚,老子当然记得,那正是我对方泽穷追猛打却还未得手的时候。那时候方泽还不怎么搭理我的,但我还自娱自乐的很,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搞来了他的手机号邮箱地址还有全学期课表,逮着机会就要在他面前晃荡。我一直知道方泽在申请出国,但得知他真要出去的那天,还是觉得受了刺激。 那天我找了姚倩去酒吧喝了个半死,然后就跑到方泽的宿舍楼下坐着,打他的手机让他下来。他手机关机我就打宿舍,宿舍拔电话我就打隔壁宿舍,一直吵得他们一层楼都人仰马翻,方泽终于踱下了楼。 之前喝得有点多,我都不太记得是怎么把方泽拖到那个人迹罕至的小花园里。只记得我站在他面前,问他是不是真的要走,是不是真对我一点也没有意思。 那一晚,月朗星稀,云高风清,正是偷鸡摸狗逼良为娼的大好时节。老子逼得起劲,方泽却格外沉默,无论我再怎么问都一个字不说,后来还转身就要走。我只记得那时候脑子一热,冲上去就对他吼了一句:“你要是一点不喜欢我,就抱我一下证明给我看!” 他也没抱。最后我自己一把抱了上去,也不知道抱了多久,竟然靠着他睡了过去。 那个怀抱跟现在这个比起来,倒是冷了许多。不过那样也好不是么,至少不会让我觉得混乱。 “其实那时候,我是真的很想抱你。”方泽忽然说,“可是我那时候真的很矛盾……你要不是姓佟,那该有多好。” 我觉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撞击了一下,剧烈到身子都好像也跟着抖起来。可老子当然不信,一个字也不信。我要不姓佟,你还能跟我在一起么? 我淡淡的开口:“你是想告诉我那时候是我主动追你的么?” 方泽顿了顿,声音里带了点笑:“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我说:“老子当年肯定是年少无知被你骗了。” 他还是笑:“或许吧。”顿了顿又说:“其实我现在还想再骗一次。”然后,一张唇就这么压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出差是个力气活儿……这周事情太多更新耽搁了,接下来几天俺争取多更啊啊啊啊 ☆、第14章 神啊!他,他……他就这么光天化日的侵犯老子! 再一次神啊!老子……竟然还有感觉! 在某些事情上,身体永远比脑子记得清楚。洗了五年的脑,本来以为再也记不得那些亲密感,忽然就排山倒海的涌了过来。 等我反应过来应该操起水果刀削丫的时候,他已经非常及时的挪开了嘴。正好佣人进来收拾东西,看见我俩不雅的坐姿先是一愣,然后就回身撒丫子跑了。 我抹着嘴唇愤怒的指着方泽:“你,你想干吗?!” 方泽松开手,耸耸肩膀说:“已经干完了。” 老子怒起去抓桌上的刀,他却非常自然的伸手过来一撂挡了我的去路,继而魔爪就伸到了老子的脖子处……他竟然还有闲心帮老子整理衣领,边拉边说:“这么衣冠不整的让别人看见多不好。” 你刚才那更不好都被人看光了好吧!我拍掉他的手,接着用袖子抹着嘴唇,一直抹到嘴皮都火辣辣的疼,才缓缓抬头跟他说:“方泽,你觉得我特好欺负是吧?” “怎么这么说呢?”他嘴角含笑,收回去的手环在胸前,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谁准你这么随随便便动手动脚的?”我冷眼瞪他。 他却认认真真的三个字气得老子没吐血。他说:“婚姻法。” 老子又一次想操刀子削了这有文化的流氓,他却潇洒的站起身来,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书房那床真是不好睡啊,这几天腰都疼了。” 想睡软乎的那还不简单,宋薇那屋里你估计也钻习惯了吧?我别过头懒得理他。他又继续念叨:“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老子自己没长脚么?“不去。” “你都睡了一上午了,旭旭他们都不在,你一个人窝在家里干什么?”他过来作势要拉我,“来吧,带你去吃点好东西。” 说到佟旭么……其实算着幼儿园也差不多时候该请家长了。老子那么多钱砸下去,这两天还时不时□□一下佟旭,他作威作福的功夫简直突飞猛进,那陈什么瑞的就算再怎么皮糙肉厚内心强大,应该也要哭着回去告状了。 宋薇等会儿回来肯定会找方泽唧唧歪歪诉苦,大说特说老子坏话。可如果她回来发现老子跟方泽正玩得忘乎所以回来时还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你说那场面是不是有趣得很? 好吧,老子豁出去了,为了气得那狐妖毛都炸起来,就勉强牺牲一把色相吧。“什么好吃的啊?”我懒懒的问他。 方泽见我松动了,好像也颇高兴,过来一把把我拽里了沙发,“换衣服跟我走吧。” 于是我就这么跟着方泽出了家门。回来这么多天,好像是头一次跟方泽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离吃完饭的时间还有一阵,于是他不由分说带我先去看了场电影。名字文艺得很,剧情真没记住,因为看了不到半小时我就睡着了……从离了佟家的那天起老子就不看爱情片了,也不看亲情片,更不看伦理片(这世道还有伦理么?),只有对鬼片情有独钟,阴森森血淋淋的,总能莫名激起我内心无限的共鸣。 醒来的时候放映厅刚好散场,老子抹着口水睡眼惺忪的看着正在滚动字幕的大屏幕,“完啦?” “再不完我这衣服就拧得出水来了。”方泽的表情颇有点无奈。 老子再一看,乐了,得,口水都流他肩膀上去了。叫你随便带老子出来看电影!诶不对啊,难道老子刚才是靠着他肩膀睡了一个多小时? 其实吧,那样的场景还是有点尴尬的。所以我装作没看见的问他:“一会儿吃什么啊?” 他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心里猛的有点不好的预感……果然,出了电影院,他开车一阵狂奔把我带到了鱼头火锅店门口。以前老子确实是对火锅有点上瘾,尤其爱这家麻辣都重口味,一个月怎么也得来上两三回。可是现在老子那胃……不会一会儿就给烫成了个漏斗了吧。 这家生意是极好的,可方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订好了位,一进门就跨过长长的等候人群直接进了包间。他在这些事情上一贯是细致体贴的,好像以前跟他出门就从来不需要带脑子。我没吱声,非常顺从的坐到位子上。横竖我也不是真来吃东西的,我只是出来跟他耗耗时间让宋薇回去没着没落一把而已。 跟方泽单处的时间,真的很容易让人恍惚,特别是在这么一个熟悉的环境里,我跟他单独在这儿吃饭不下二十次,不想起以前那些破事简直是不可能的。 哦对,故事说到现在,还没有跟大家交代一下老子这狗血人生的来龙去脉。其实悲剧的人生还不就那么点破事呗,你们估计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诚如方泽所说,佟一城是个很成功的商人,我虽然不清楚他到底赚了多少钱,但只要跟他出门,无论多人模人样的大款看见他,都会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叫一声“佟总”。这在很多人眼里已经够牛掰了吧? 所以老子在二十出头的时候,那也是娇生惯养出了名的。佟一城是出了名了孤傲,可也是出了名护犊,老子只要不把天捅个窟窿,他基本都由着我去。(当然我要真有本事把天捅个窟窿他估计也是管不了的,还是得由着我去……) 我从来没有跟他红过脸吵过架,直到方泽和宋薇双双杀入我们的生活。 事情如果从我这一方开始说,那大体就是我遇上方泽,鬼迷心窍的被迷得神魂颠倒,可甩开淑女的脸皮不要下狠心表白却得了个无言的结局……眼看着他出国的事已成定局,本以为这就是一个少女怀春/梦,醒了也就完了,可谁知道忽然就发生了两件大事。 首先,是方泽他老妈忽然病倒了,他回了老家并把攒出的学费全部捐献给了医院,出国这事顺理成章的就泡汤了。 其次,是佟一城忽然找了个小女朋友,当然就是宋薇那狐妖了。当时所有中国话都不足以形容老子的震惊,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洋文……holly shit!那是人生里第一次老子和佟一城大吵了一架,整个过程就是我在歇斯底里佟一城耐心宽慰而那狐妖在旁边默默垂手。最终我的愤怒没有阻挡佟一城恋爱的脚步,所以我跑了,茫然之中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个人跑去方泽老家的乡下找他。现在这么想起来,老子还真有一受刺激就离家出走的习惯。 两件事结合在一起的后果就是:我跟佟一城开始花开两朵各自修行。方泽看我出现在他们家门口的时候颇为震惊,后来再他妈慈爱询问的目光下牵起了老子的手。老子以为那时候是另一种幸福生活的开始,诚没想到是一脚踏进了火坑……再加两把火上点釉就能烧出个青花瓷大杯具来。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点,凑活看吧。要这文一直这么冷,那也就不用像以前一样纠结V不V了,哈哈,那就当转型练手吧!大家看得开心哟~ ☆、第15章 方泽要进我们家门的时候也颇费了一番周折。 那时候我总觉得是佟一城故意刁难他,说要考察一下,让他进了宜城却又总是给他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例如哪儿的项目出了问题要赔偿打官司啊,哪儿批文难弄要跟当官的公关的,哪儿的分公司业绩不好要整顿啊,基本都是方泽的活儿。我一度以为他是打算把方泽累死在外面,然后再挑个他满意的把我嫁了。 可方泽最后还是没过劳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不知从哪个工地奔回来,带着半裤管子的泥巴和一脸的胡渣,跟我求婚。我想都没想就顺势将之扑到了…… 那时候佟一城已经跟宋薇正式办了手续,对我跟方泽结婚的事儿也再没说话。 再后来就进入了我人生最甜蜜的一年婚姻生活。方泽依旧是在宜城的各个烂摊子之间转悠,他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但对我确实是很好,好得除了陪我的时间有点少就几乎再挑不出一点毛病。而且我逐渐发现他在宜城的声望和地位简直突飞猛进,才明白点佟一城的良苦用心: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不去最苦最难的地方靠自己搞出点功绩,谁会服他? 在这一年中宋薇简直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可老子还是不很待见她。开始一见面就炸毛,不过到后来我也疲了,我想着如果她不惹事,就当她透明就好了。可这透明偏偏不安生于当个透明……半年多以后,她怀孕了。 其实在她怀孕这事情上,我开始倒没有很大触动。横竖妈都多了一个,我还在乎多个弟弟还是妹妹么?但我却也没注意到佟一城的异样,在那以后他基本就天天呆在书房或者公司,很少在家里看见他的身影。 方泽那段时间一直在外地忙一个大项目,我那时候一个人简直慌了手脚。我从来没想过像一座山般的佟一城会倒下,而且一下就那么摧枯拉朽回天乏术。我以为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我更悲伤,可当他把那叠东西扔我面前时,我就瞬间从头麻到了脚,甚至没有了痛苦和恐慌……都给麻得无感了。 那是佟一城找人查宋薇的老底。查来查去,查出了个差点要结婚的前男友……嗯,你们都是神探,那人就是方泽。一堆照片里还有两个人单独在外面,举止颇亲密的镜头,虽然具体时间不详,但肯定是在他们集体着陆佟家之后。 好吧,虽然把心放宽的点这也说明不了什么,谁还没个旧爱不是,只不过我们家正好凑了一对儿而已。但同一个屋檐下那么久,他们俩竟然谁也没有表现出一点以前认识对方的意思。而且佟一城还告诉我,那孩子肯定不是他的。 我这都不生疑,那就应该去检查下脑子有没有被刺激傻掉。 然后佟一城就瞪着眼睛的去了。 方泽终于赶来了医院,我用一个耳光迎接了他。质问他跟宋薇到底怎么回事,他甚至连解释都没有,只是一直叫我冷静和不要这样。我那时候满腔就剩一股杀人的劲儿,哪儿能冷静得下来,在他身上发泄不出来,就开车飚回家找那妖精算账。 可不知道是老子确实忽然天生神力还是孕妇本来就弱不禁风,我一巴掌下去,她就飞出去滚到台阶下面,捂着肚子哀嚎。随后赶来的方泽赶紧抱着她去了医院,我呆呆的站在客厅里,最后摔了桌上的水晶果盘,愤而离家。 当然,那时候跑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还真有点怕一巴掌把宋薇打怎么样了。她应该是相当恨我的,佟一城又不在了,难道有点事她还会放过我?那时候嫩啊,全然没想到大不了鱼死网破老子也要跟这对贱人拼了,把佟一城找的那些东西铺天盖地的抖出去,就算我讨不着好,也不能便宜了他俩在老子家里肆无忌惮的挥霍佟一城的心血。 谁曾想,这一跑就是五年。 “想什么呢?动筷子啊。”方泽的声音打断我的畅想,并顺手夹了个鱼头放我碗里。“你应该会很爱吃的。” 我皮笑肉不笑的冲他抽了抽嘴角,然后闷头吃东西。 也就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胃里就开始抽了。娘的就算临盆也不至于这么快吧,老子还没怎么吃呢!本来准备少吃点要死也回家再挺尸,现在看是捱不到了。我站起来扔下句“上厕所”,就往洗手间冲。 但奈何生意太好的地儿连厕所都紧俏得很,我实在忍不就往门外跑,刚出门撞了个人都没空看,直接跑墙角就是一阵吐。 其实吧,这种事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每次过程都大同小异,先抽再吐再疼,忍一阵就挺过去了。我正靠着墙喘着大气,一张纸巾就递到了我面前。 我打眼一瞧,白皮俏脸,又瘦又高,一身T恤马甲配窄脚裤板鞋潮得不行,不是佟谦还是谁?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啊,随便出来吐一下就能碰上个佟家的人…… “怎么吐成这样啊?啧啧。”他面上带着笑,一脸看稀奇的样子。 我忙一把扯过他手里的纸巾擦了擦嘴,顺带翻了个白眼:“喝多了不行啊?”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他指着自己,笑着问我。 我又翻了个白眼,老子是装失忆,又不是装白痴,才见过几天啊能不记得吗?“啊,你不就是我那堂哥嘛,佟……佟什么来着?” 佟谦颇无奈的接了句:“佟谦。”然后又笑:“名字记不记得也无所谓,你就叫哥吧。” 我第三度想翻白眼,不过还是忍住了。刚进家门孤立无援的,不能到处树敌啊。 他还想说话,忽然就有个人从后面走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姿势那叫一个风情妩媚。以佟谦那风流劲儿,你一定以为是个绝世的尤物吧?可老子定睛一瞧,差点没吐血。尤物是尤物啊,就是……是个男的! 同样瘦得跟牙签一样,比佟谦矮了不少,一头打理得比女人还细致的黄毛,刘海长得几乎要盖住那双秋波乱翻的眼睛。“谦哥你干嘛呢!哥几个等着呢!” 老子毫不犹豫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气场,怎么看怎么不对啊! “碰见我妹妹了,过来打个招呼。”佟谦对着那男的笑,丝毫没有要把挽着他的那双手拨拉下来的意思。“这我妹,佟延。”然后转向我:“我哥们儿,陈磊。” 那陈磊极漫不经心的打量了我一眼,虽然先伸了手但握的时候也极敷衍。说了声“你好”算是招呼过了,就要拉佟谦走。 “不行,我妹妹喝多了,大晚上的我也不能扔她一个人在这儿啊。”佟谦竟然还要做护花使者。 我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是一个人,方泽还在里头呢。” 佟谦有点惊讶:“你都出来喝吐了他也不照顾你一下?” 我慌不择言:“其实他也不知道我喝多了……” 佟谦挑眉:“你背着他自己喝成这样?” 好吧,我承认这逻辑说到火星去也说不通。正好旁边那陈磊已经显出有点不耐烦的样子,我赶紧说:“其实没喝多少……你赶紧走吧你朋友还等着呢。” 佟谦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眼,确定我确实没多之后,才说:“那我走了啊,你赶紧进去。”然后就被气场诡异的那只拽走了。 这世道……不能怪腐女猛如虎,只能怪美男都太多娇啊。一边想着佟旭跟那男的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一边往回走,走到大厅才发现方泽正在满世界找我。 看见我走进来,他忽然就大步跨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问:“你跑去哪儿了?” 他这是在紧张么?我有点想笑,随口回了句:“厕所人多就去外面解决了一下。干嘛?” 方泽脸上的表情好像缓和了点,他说:“我以为你……”自己又皱了下眉,却没有说完,直接把我拉回了包间。 我实在吃不下那锅看一眼就能辣得冒汗的东西。也活该老子被辣成这样,以前跟方泽一块儿来的时候老子都不准他点清汤,说就得一锅红彤彤油汪汪吃着才舒服,现在又报应到自己头上了,想涮两片菜叶子打发一下都没处下手。 方泽也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整顿饭加我出去吐的时间持续了不到四十分钟,两个人就再也没动筷子了。 他看着锅里剩的那堆东西,轻声问我:“怎么?不喜欢吃?” 我斜眼:“最讨厌吃辣的东西了。”老子为什么要帮着你怀旧啊!现在这佟延就不是以前那个,就不爱吃辣的,你能怎么地? 方泽抿着嘴没有说话。然后他的手机就火急火燎的响了起来。根本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接起来,嗯了两声,然后说:“一会儿回去再说吧。”就挂了电话。 我用筷子敲着锅沿,说:“没吃饱啊怎么办?你这客请得太让我失望了。” 方泽微笑:“那你还想吃点什么?” 我想了想说:“听姚倩说冰淇林火锅不错。”既然要拖着你,那就找个耗时不耗力的活儿吧。 本来想着方泽要是不答应记着要赶回家,我就软磨硬泡软硬兼施怎么也要把他拖去。谁知道他几乎是想都没想,起身就说:“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呼,周末愉快哟~明天去看哈7,哇卡卡卡卡 ☆、第16章 吃完东西回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开始跟方泽找话说:“今天的安排不错嘛,除了火锅我都很满意。” 方泽笑笑说:“下次有时间再安排点其它活动。” 下次?那就要看宋薇什么时候又能勾起我调戏一把的欲望了。我也笑,说:“你不是说应该礼尚往来么?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 方泽明显很有兴趣:“什么笑话?” 我说:“我只会讲荤的。” 方泽:“……” 我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很有意思。“怕什么,咱俩不是领证了么?难道以前咱俩都不讲这些个?” 方泽的表情有点僵。 “你还真信我要给你讲荤笑话啊?”我笑得差点背过气,趴在车台上起不来,“方泽,你真是个纯洁的好同志!咱俩当初的婚后生活你是怎么过的啊?哈哈哈。” 方泽也低下头去笑了两下,然后说:“咱俩那时候咱俩确实不讲这些,都直接看片来着。” 这下脸僵的变成老子了……好吧,老子的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想到他的脸皮跟用砂纸磨出来的一样,比老子还厚上几分。 当然今晚的重头戏不在我和方泽互相调/戏的过程,而是在此过程中宋薇同志的反应。一进家门,她果然跟尊神一样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腰挺得板直,很有点正宫娘娘要动私刑前的气势。佟旭小朋友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关小黑屋了。 看见我跟方泽一起有说有笑进来,她美丽的脸上表情有点复杂。但瞬间又换上了她正宫娘娘端庄大气的模样,和蔼的跟我说:“佟延,我有事找你。” 我还跟块膏药一样贴在方泽旁边,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开心的问她:“什么事儿?” 她的口气还算平静,说:“佟旭的那些玩具,都是你给他买的?” 我把眼睛弯成个月牙状,答她:“对啊,怎么样,他高兴不?” 宋薇好像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今天我去了他们幼儿园,老师说旭旭用那些玩具作交换,让其它孩子听他的话。” 我惊讶的,说:“啊?有这事?这个太不应该了啊。” 我晓得宋薇打的什么算盘,她要让方泽看看我是怎么麻木不仁教坏她儿子,再塑造一个柔弱后母被继女欺负却仍大方得体的形象,这都过了五年了,她这杀手锏一点不没变。只不过以前是对着佟一城使,现在是对着她的继女婿使。我错了,原来这家里论脸皮的厚度我只能倒数…… 不过她是老调重弹,老子却已经与时俱进了。你会装柔弱,老子就不会装无辜么? “你不知道这事?”宋薇眉头微蹙,“那些玩具不都你买给他的么?” 我说:“是我买给他的啊。可我哪儿知道他在学校干嘛了?” 宋薇终于忍不住直切问题中心:“那你给他买那么多玩具干什么?” 我答得非常理所当然:“五年都没关系过我这个弟,当然要好好补偿他一下嘛。再说了,”我顿了顿,眼瞟方泽,“又不是花自己的钱,他要我就买呗。” “孩子嘛,送点玩具给同学也没什么关系。”方泽在旁边出声,语气都是宽慰,“你不用太紧张。” 宋薇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方泽,我绝对从里面看出了幽怨的味儿。但那味儿散的很快,要不是我眼神太好估计都瞧不见。我倒不确定方泽看见没,他只是非常稳当的站在俩女的旁边,好像丝毫没有要先上楼的意思。 “佟延,旭旭这孩子有点内向,平时也不太爱去幼儿园。你回来之后他开朗了些,其实我很高兴。”老江湖啊老江湖,这样她都能把话兜住,然后开始貌似和气的意有所指,“可是小孩子他们也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学坏了。” “嗯没错没错,我也这么觉得。”我一脸深明大义。嘿嘿,老子就是不让你有机会开口教训我。 “今天我去幼儿园,老师跟我说旭旭靠着送玩具,让其他孩子都去欺负一个小男孩。”宋薇的眼睛盯着我:“他以前是从来不敢这么做的。” “哦,这小子这么小就会仗势欺人啦?”我再度深明大义,“他人呢?犯了这么大的错,怎么也要下来罚站嘛,要不然以后还记不住。”对,狠狠罚,不许吃饭不许睡觉,饿死最好。诶,我是不是太蛇蝎了?那饿个半死就好了。 “我看他这几天老喜欢往你跟前凑,你有没有教过他什么?”宋薇百般引诱老子都不上套之后,她终于忍不住要开门见山了。 我想了想说,“嗯,是教了。” “你,你教他什么了?”宋薇的声音瞬间拔得有点高,还有点颤,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激动的。 我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要尊敬师长啦,要团结友爱啦,要听妈妈和姐姐的话啦,来来回回还不是那些。你放心,以前县小学就在大康巴旁边,那些小孩天天在操场上喊口号,这一套我熟得很。” 宋薇的脸要变形了。方泽却忽然再旁边笑了出来。 我斜眼看他:“你笑什么?” 方泽含笑说:“嗯,县小学的孩子很上进。” 我不理他,还是转头对宋薇说:“看来我教育的力道还不够。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多找机会给他灌输灌输。” 宋薇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应该是被我堵得血气都不畅了。美人就是美人,生气起来都别有一番韵味,难怪当时佟一城都着了道。我眼角瞥了一眼那个以前同样着了道的,他却只是微低着头还在笑,不知道有什么那么高兴的。难道我把宋薇气成这样他很高兴么? “佟旭说是你教他这么干的!”宋薇咬牙切齿的说,终于露了本相质问我。 我做惊讶装:“什么什么?这孩子,仗势欺人还不算,还学会撒谎了?” “你……”宋薇杏眼圆睁,又被我打断:“你赶紧让他下来,这孩子不管教是不行了。” “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她失态的低吼。 我一本正经:“谁说的?”然后旁边的方泽派上了用场,我问他:“你小时候一个谎没撒过?”你敢说没有老子今天就认栽了。 方泽咳了两声,说:“啊……我先上去换个衣服。” “反正旭旭不会!”宋薇已经被弄得有点抓狂了,她已经完全失了自己本来的思路,被我给带到一条黑胡同里开始鬼打墙。 我慢悠悠的说了句:“那他有没有跟你说,前天他带回来那个弄出一面的魔方,是我帮他拼出来的?” 宋薇忽然就石化了一般愣在原地。 我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她,这场本来是兴师问罪的戏老子已经彻底喧宾夺主了。其实我接下去大可以再刺激一下她如此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云云,但我没有。并不是因为我心软了,而是现在我的根基还浅,把她压得太狠搞不好又刺激了旁边那人的护花之心。不到可以一举扳倒她那天,我都不能太过火。 我非常和善的跟她说:“没事没事,小孩子嘛慢慢教就好了。”然后扔下句“我累了,明天帮你好好教育他一下”就踏步上了楼。 正要关门,方泽的脸忽然出现在门口,弯着嘴角看着我。 我觉得他这时候过来准没好事。为了防止出现类似下午的情景,我决定死也不让他进屋,手搭着门把挑眉问他:“有何贵干?” 他问:“你会玩魔方?” 我心里顿时就跳漏了两拍。哎呀妈啊,刚才净顾着跟宋薇那儿得瑟,竟然一个不小心把这事给抖露出来了。 五年前出走那阵我确实还不会玩,这个方泽是知道的。后来刚去大康巴不久,就在某个晚上关门收拾的时候捡了一个魔方。我不像央金生活那么丰富多彩时不时下个舞厅吹个头发什么的,偶尔打个麻将还会输得三天都没有了饭钱,所以魔方几乎就成了我唯一打发时间的东西。我实在不想承认这根方泽有什么关系,但我也不能解释为什么我就能这么坚持不懈的翻了快五年。甚至在捡到的那个被我拧坏之后,我几乎是翻遍全县城的小店才又买了一个。 “玩个魔方有什么稀奇的?”我克制住心里的恐慌,懒懒的看着他:“这个东西不就是给人玩儿的么?” “失忆之前就会?”他还追问。 我不耐烦的说:“都说失忆了我哪儿记得?反正翻着翻着就会了。” 方泽没有说话,眼睛停在我脸上。我被他看着更是有点心虚,皱眉问他:“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方泽这才收回了目光,淡淡说了句:“好吧,晚安。” 我“砰”一声带上门,心里跳得飞快。 他是看出什么来了么?他那么聪明,难道就已经猜到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开始不断的做着内心自我斗争。一直争到洗完澡上床睡觉,侥幸心里终于占了点上风。其实这个上风占得也有点无奈,就算他果真怀疑了,我又能怎么样呢?目前唯一能做的还是只有装下去。这条道我已经摸黑转向全凭感觉了,就算知道前面有个沟,我也必须要淌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周……噩梦啊!一个投资合同弄得我都要眼冒金星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过怎么也要坚持更的! ☆、第`7章 有钱的日子过得真是十分的白马过隙,不知不觉我就已经回到这个家里一个来月了。安乐的生活果然容易让人丧志,回想这一个月,除了偶尔让宋薇有点鬼火冒,让方泽有点僵脸之外,我好像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都是被潘卫东那帮人给祸害的!一个星期总要拉老子出去疯个几次,这不是浪费我时间吗!什么什么,我不想去可以不去?问题是潘卫东那张嘴总是能勾得老子很想去啊…… 于是在一个多月后的今天,我从那张软得让人提不起斗志的床上醒过来,决定不能再这么下去。 你看连姚倩都为自己的人生目标不懈的奋斗着(天天装穷跟陈辛武去吃路边摊,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卧薪尝胆啊),我怎么能这么蹉跎光阴! 但目前好像也没什么头绪,所以我决定去公司里面溜达一圈。要跟方泽打持久战,当然不能对自己的战场一点都不熟。 不过那时候已经睡过了,一向模范的工作狂人方泽早上班去了。总不能平白无故去公司找他吧? 我想了想,打电话交了个日本料理外卖,然后拎着那个包装精美的食盒出了门,给我的“亲亲”老公送午饭去。 佟一城还在地那阵我也是很少去宜城的。我总觉得那里面就是一群快被佟一城逼疯的工作狂,整天除了写报告就是电话会,实在没什么好瞧的。当然就算我以前天天都往这里跑,现在也不见得不会被那位美丽的前台小姐挡住。 当我跟她说我要找方泽时,她美丽的脸起非常商务的笑容:“请问您的姓名还有公司名称?” 我仰天长叹……要是我跟她说我没工作她会放我进去么?我估计她会立马叫保安。 “我姓佟。”我对她眨了眨眼睛,宜城东家的姓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吧。 可我着实没想到此美女小白到如斯地步,还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我:“公司名称呢?” 我叹气,非要逼着老子搬出皇后驾到的阵势吗!我一手撑在前台大理石台面上,微笑看着她问:“小妹,你知道宜城的老板是谁么?” 美女的申请有点迷惑,但是她还是非常礼貌的回答我:“你不是就要找我们老板么?” 我似笑非笑的说:“小妹妹,你开公司多久了。” 她脸有点红,说:“上个月刚来的。” 我笑:“难怪,你连宜城最大的八卦新闻都不知道么?” 她已经完全忘了问我那个公司的,开始饶有兴趣的跟我侃:“什么八卦?” 我还没来得及唾沫横飞的跟她讲述一下佟一城当年英勇的发家史,就听见一个声音叫我:“佟延?” 我回头,看见一身西装革履的佟谦站在我身后,面上那个惊讶,好像看见了不明生物。 我跟我这堂哥真是如此的有缘分啊!要是不因为他跟我确实有着三代以内旁系血亲,我真要以为这文的男主是他啊! 他冲我走过来,我想起那天晚上他跟一男人手挽手离去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怎么今天想起到公司来了?”走到我旁边,他已经换上一副高兴的表情。 我扬了扬手中的食盒,说:“想给方泽送午饭来着。” 佟谦看了一眼,然后眯着眼说:“不巧啊不巧。方泽今天跟人出去谈事儿去了,中午不回公司。” 我挑眉:“出去了?”当然我也不失望,横竖我也不是真给他送饭来的。只是可惜了这么一盒上好的生鱼片和寿司。 我望着佟谦,其实吧这个堂哥人还不错。“午饭有安排没?” 然后,我就和佟谦坐在宜城大厦中间的空中花园里,享用着美味的日式料理。 当然干吃饭不聊天还是不行的。所以我跟佟谦就开始闲聊。 “你这次回来,感觉好像变了很多。”他挑起了话头。 我说:“哦?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佟谦想了想,说:“好像还真不太记得你以前什么样了。我们以前一年也见不着一次,后来我出国了,更是几年都没见着。” “那这么说来我们以前关系好像也不是很好嘛。”我装傻,“大伯不是很喜欢我吗?我刚回来那天还说要接我去家里住啊。” 佟谦开始低低的笑,笑了好一阵,才说:“我爸的演技那么浮夸,你不会这么就信了吧?” 我无语。我虽然知道佟一鸣那天表现是有点过火,但是也聊到佟谦就这么大义凌然的把他爸给批判了。 “其实我爸跟你爸一直都有点不对付。所以以前也不怎么有来往。” 作为一个合格的失忆人员,我当然要尽职尽责的往下问:“他俩不是亲兄弟么?怎么会这样呢?” 佟谦叹了口气。我以为他要岔开话题了,毕竟这事对佟一鸣来说并不是很光彩的过去,谁知他却非常坦白的说:“这事吧,还是主要怨我爸。” 我没说话,听他一直往下说:“以前是二叔先出来做生意,起步的时候很艰难,想找我爸出点钱算合伙。那时候我爸在事业单位端铁饭碗,觉得经商这种事十个有九个都是投机倒把不靠谱,所以既不愿意出力也不愿意出钱。可后来二叔越做越好,我爸就后悔了。正好那时候单位停薪留职的人很多,我爸就也出来自己做生意,没想到亏得一塌糊涂。” 唉,佟一鸣那脑子……我实在是不敢恭维啊。 “后来他也做不下去了,就跑去找二叔说要入伙。二叔也没说什么,把我爸亏得没几个钱的货全收了,算是本钱。可我爸听了别人撺掇,跟人一块儿骗二叔去买船。后来人家把钱拿跑了,船却一个桨都没看见。” “大伯骗我爸钱?”我装作惊讶的张着嘴。“难怪他们俩关系不好。可大伯怎么又进了宜城?” 佟谦颇有点无奈的说:“其实我爸也是被人骗了。那些钱他一点都没分着,自己又灰溜溜的回单位上班去了。后来单位合并人员调整,他就呆不下去了,搞得差点连生活都有问题。二叔看不下去,就让他在宜城做个闲职。一直到二叔……过世了,留个份遗嘱说让我把跟方泽一块看着宜城。这不,他就又扬眉吐气了。” 我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佟谦形容他爸,那真叫一个大义灭亲啊。“那说明我爸还是挺信任自家兄弟的嘛。不然能让大伯来管么?” 佟谦扬了扬嘴角:“信任嘛,倒不见得。不过估计觉得还有比我爸更不能信的。”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可我还是问:“谁啊?” 佟谦这次没那么畅快了,他看了看手表,说:“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做了。你可以去方泽办公室等他。要不我带你去?” 我说:“不用不用,我也就是忽然心血来潮罢了。” 佟谦就再没管我,自己上楼去了。 堂哥嘿,你应该是好人吧? 我晃荡着包,正想着下午要去哪儿,姚倩就给我打电话:“哪儿呢?晚上有空没,辛武说上次让你破费了,这次想请你吃个饭找补回来。” 我其实很不想去。陈辛武其人吧,虽然说不上讨厌,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就是喜欢不起来。但经不住姚倩的软磨硬泡,只好应了。 本以为这顿饭必然是在我的沉默和他俩的腻乎中度过,可没想到两样都没出现。当我到达那个还算有点档次的餐厅时,发现只有陈辛武一个人坐在那儿。 我问他:“姚倩呢?” 他笑着过来帮我拉开椅子,说:“她有点闹肚子,晚上来不了了。” 我皱眉:“吃坏肚子?”也不打电话通知老子一下说不用来了!放我跟她男人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吃饭算怎么回事啊?“那你怎么不陪陪她?” 陈辛武说:“她说在家躺着,让我不用过去。而且我还不知道她家在哪儿。” 我一想,也是,就姚倩他们家那市中心高级豪华公寓,告诉陈辛武那就是揭自己老底啊。“那要不这顿饭就算了吧,等姚倩身体好一点咱们再一块儿出来吃。”我作势起身要走。 陈辛武却拦住我说:“既然都来了,还是一块儿吃个饭吧。姚倩好了我再请一次就是。” 我说:“那也太破费了,还是别……” 陈辛武笑着打断我:“哪儿有我请你吃饭却空着肚子就走了的道理?这可实在说不过去。坐吧坐吧,我菜都点好了。” 他这么坚持,我也就不好再推脱。这都是为了姚倩的终身幸福啊……要不然老子肯定拎包就走了,管你什么道理。 他果然已经点好了菜。其实菜色还是不错的,但是我跟他实在找不到话聊啊!吃得比那顿火锅还痛苦。 “佟延,你跟姚倩从小就认识吗?一个学校的?”陈辛武问我。 我答:“啊。”他已经把倩倩换成了姚倩,我莫名优点不妙的感觉。 陈辛武说:“听姚倩说你身体不是很好,一直都没工作。那你平时都干些什么打发时间呢?” 我说:“逛逛街吃吃饭,在家就看看电视什么的,也没什么固定的事情。” 陈辛武带着点笑,又说:“你老公工作一定很忙吧。他们这种成功人士,应该也没什么时间呆在家里陪你。” 大哥,你上次就想往这儿牵,这次又来,你到底想干啥!我笑:“是啊,他都不怎么着家。” 陈辛武问:“那有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无聊?” 我笑得更深:“是觉着很无聊来着。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培养个兴趣爱好什么的来打发时间。” 陈辛武笑得十分善解人意:“其实吧,我认识的好多全职太太也都有这样的感觉。她们也会去学做菜、学画画什么的。可是都觉着没什么用。” 我说:“哦?那怎么样才有用呢?” 陈辛武说:“还是要多交些朋友,多认识一些人,把自己那个小二人世界扩大,你就会发现其实生活一点也不无聊。” 我叹气:“生活圈子就这么大,哪儿交什么朋友去?” 陈辛武放下手中的餐具,诚恳的看着我,说:“佟延,我知道有一个女性会所挺不错的。我好多客户都是那里的会员,基本都是二三十岁的全职太太,应该很适合你。” 我随口问:“会所?干嘛的?” 陈辛武开始给我解释:“其实就类似一个女性活动中心一样。可以美容健身锻炼等等,最重要的是可以接触到很多朋友。” 老子才没那个美国时间去交朋友!可陈辛武浑然不觉我的没兴趣,他甚至还给了我一张会所的名片,让我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老天,我是真的很想走人啊!姚倩,我他娘的真想给你灌农药,让你这辈子都不会闹肚子了! 正踌躇着要怎么收场,忽然看见了救星——佟谦又跟他的小“男朋友”出现在了餐厅里面,正往外走,估计也是刚吃完饭。果然啊,这就是一只出场率极高的堂哥! 我兴奋的叫了声:“谦哥!”然后看着那边的佟谦生生打了个寒颤。 我奔过去挽着他的领一只胳膊,热情洋溢的问:“你也来这儿吃饭啊?” 佟谦一脸莫名其妙,被我拽到陈辛武跟前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陈辛武开始还非常得体的跟他握了手,可眼睛瞟见后面的陈磊时,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有点不自然。 我也给他们做了一下相互介绍,陈辛武却没伸手,只说了句:“你好。”陈磊确实连看都不看他,随便挥了下手算是招呼过了。 我是领教过这陈磊小受的阴阳怪气,所以当时也没多想。只一个劲儿的挽着佟谦,问他:“一会儿你们去哪儿?要玩的话我也要去!” “你也去?”佟谦瞪着眼睛看着我,“你不是……” 我打断他:“你上次说带我去见识一下的嘛。”开玩笑,只要能摆脱陈辛武,就算同志酒吧我也认了! 陈磊却没那么好的耐心:“女同志不方便掺和。” 我不理他,眼角使劲给佟谦打眼色,告诉他你不带我去我就闹得你没法收场。最后佟谦妥协了,说:“那你们吃完没?吃完就走吧。” 我赶紧说:“完了完了。”拎起包跟陈辛武说了声拜拜,就拉着佟谦跑出门跳上了出租。 作者有话要说:诶,忙了一周都没怎么顾上上JJ,结果一上来发现有榜单了……还好来看了眼,不然被关小黑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 打个商量呗,别霸王我呗~~~~~~~ ☆、第18章 事实证明冲动它确实是个鬼啊!而老子今晚上真是鬼上身了。一下出租,进了那个貌似正常的酒吧大门,虽然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我还是瞬间就被闪下了狗眼……台上那几乎luo着还扭得很欢畅的生物是啥! 老子这几年真是见过不少世面了,但原谅县城那落后为文化生活水平吧,老子真没地儿见识脱衣舞去啊…… 我愣在门口两眼发直。最关键的是……那脱衣服的货,是个男的啊! “怎么样?说你叫你不要吓掺和吧?”陈磊小受在一边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笑。“小妹妹,赶紧回家卧被窝里看韩剧去吧。” 老子一口恶气憋在胸口,你个死小受看这么变/态的东西还这么得瑟!心一横,挽着佟谦的胳膊冲他笑得非常娇羞:“哎呀你怎么知道人家好这一口?” 佟谦在旁边脸都变形了……憋笑憋的。 进了场子,很快就有服务员过来把我们招呼到一个位置不错的座上,看来佟谦他们已经是这儿的熟客了。陈磊极不客气,一上来就抢在坐在我和佟谦中间,这傲娇的小受。 全场目光所及之处好像就我一女的,不过这丝毫没有动摇我留下来恶心陈磊的决心。盯着台上那货看了一阵儿,就算我这几年对美男没什么概念,也看得出台上那位确实是个极品。身材健美,动作性/感,看得老子嘴巴一会儿张成个o字,一会儿张成个a字…… 后来陈磊就受不了了,不耐烦的说:“我说你能不能小点声。” 我斜眼瞟他:“那边那桌笑得更大声。”手指向吧台那边一桌笑得极放肆的雄性生物。 陈磊赶紧一把摁下我的手,说:“你能跟人家比么?他们都是明哥的人。” “明哥?”我又往那边看了一眼,问陈磊。 陈磊一脸鄙视的说:“明哥你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你好这口?” 我说:“我不知道明哥就不能好这口了么?你们家法律规定的?” 佟谦实在看不过眼了,过来插话:“就是于伟明嘛。这一片的酒吧啊夜总会健身房啊都是他开的,据说是个混黑的。” 可能他真的很有名,因为那名字听起来真是有点耳熟。 “你朋友那会所,就算不是他的,也是他帮人看着的。”陈磊忽然在旁边开腔。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会所?什么会所?” 陈磊哼了一声:“难道陈辛武没跟你推荐那会所?” 我恍然大悟,然后疑惑的看着他:“诶?你认识陈辛武?” 陈磊嘴角抽了抽,说:“我巴不得不认识,跟这种人说上两句话都觉着恶心。” 我更奇了:“他咋你了这么深仇大恨的?” 佟谦忽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陈磊说:“诶,他是不是你那个堂侄儿啊?” 陈磊又哼了一声。我惊讶的说:“堂侄儿?”还带这么近的亲戚的?那怎么一个一身名牌傲娇得要命,一个却生活拮据要去搞推销还要帮人擦鞋? “别提这事儿,我从来没觉着我们家有这么一号人。”陈磊的语气颇有点不高兴。 “怎么回事啊?”陈辛武虽然看着就不富裕,但人好歹也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工作啊,我实在看不出人家哪儿丢陈家的脸了。说起来,小受应该更是家门不幸吧…… “他到底跟你推荐那会所没?”陈磊没答我,倒是又提前了那会所。 我说:“还真说了一下。那会所干嘛的?” 陈磊从鼻子里呲了一声:“还能干什么?让你们这些有钱有闲的阔太太享受人生呗。” 我白他一眼:“有钱在哪儿享受不了人生啊?”然后边嘬着苏打水边往台上看,“这儿不就很享受嘛。” 陈磊又哼:“在这儿你只能看,在那儿你还能摸。” 我差点没被一口呛死,咳了老半天才瞪眼问他:“什,什么情况?” “说穿了就是给有钱太太养小白脸的地儿呗。”佟谦终于做了一个总结性发言。 这下老子真的惊了。回来了这么多天我都无风无浪的过了,怎么今天尽用雷劈老子啊!“那那个陈辛武,难道也是个吃软饭的?” “不然你以为他干嘛的?还真介绍你去做SPA美容么?” 我惊得连舌头都不太缕得直:“他,他不是推销员么?” 陈磊说:“幌子罢了。销售员一个月能挣多少钱,还不够那些富婆一晚上的砸的。借着推销跟人套近乎,套着套着就把人往那销金窟里带呗。” 这下老子彻底被雷劈傻了。 佟谦问我:“你刚回来没多久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我也不知道他是哪儿冒出来的!”老子冤啊!比特么窦娥的孟姜女次方都冤啊!姚倩啊姚倩,你说你都认识的些什么人呐! 这么说起来,他这两次见面老问我老公是不是很忙啊,老子是不是很无聊啊原来都是有目的的。转念一想又大惊,完了完了,姚倩不会已经被他骗财骗色了吧! 诶但是也不对啊,姚倩不是一直在他面前装穷来着么?也就老子当时没听古人言财露了白,所以难怪他开始咬着老子不放了。但姚倩……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姚倩已经穿帮被人看出来是个有钱有闲的主儿了,二是那小白脸对姚倩动了真心了。 不过以老子血的经验教训看,后一种可能性堪比外星人攻占地球而中国人民操着大刀长矛像赶日本鬼子一样把丫们赶跑了!你破比喻是不是太长了?简而言之,就是根本没可能。 正想着这事,手机忽然就响了。我接起来,是方泽的声音,非常简洁的问我:“在哪儿?” 我也简洁的很:“啊,同志舞厅。” 那边沉默了三秒,忽然爆发:“佟延你去那地方干什么!” 我说:“看热闹呗。你要不要过来瞧瞧,挺好看的。” “你跟谁在一块儿?那舞厅在什么位置。”他的口气有点不好。 我直接把电话递给了佟谦。他要来接我回去那就最好,正好老子也不想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呆了。 佟谦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是谁,然后拿着电话出去接了。 我正跟陈磊同志大眼瞪小眼呢,忽然从旁边也不知怎么的就过来一个人,在我伸到沙发外的脚上绊了一下,立马就是一个跟头。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去扶那男的,想不到他抬头就酒气冲天的说了句:“你没长眼睛啊!” 天地良心,老子真不是故意的。而且这厅里吵是吵吧,光线到也不至于昏暗到什么也瞧不见,老子那么两条大长腿摆那儿,到底是谁没长眼睛啊? 这么想了一下,老子立刻就心安理得的一撒手,那人就又直直的摔了下去。他的尾音就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最后变成了一声闷哼。 老子这一撒手不要紧,那边立马就过来了一票人马去扶地上那人,为首的还推了一下我的肩膀冲我吼:“你怎么回事你?” 我定睛一瞧,这些人正是刚才那些所谓的“明哥”的手下。老子斜眼瞧那个比我高出足足两个头的家伙,“老子就这么回事,你看不出来么?” 那男的一脸鬼火冒,眼瞅就要过来扇我,陈磊立马上来打圆场:“诶哥哥,别跟个女人一般见识啊。来来,抽根烟抽根烟。” 可那男的不买他的账,指着我鼻子骂:“臭小妞你说什么!你敢给老子再说一遍!” 我往陈磊身后缩了缩,探出个头来,对着那男的说:“老子就这么回事,你看不出来么?” 他身后那几个蹭蹭的都站起来,开始对着老子捏拳头。我死死的拽着陈磊的胳膊,问他:“咋办?” 陈磊一脸快哭了的表情:“靠,我怎么遇上你这么个女的!” 佟谦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我在陈磊身后灵活的左躲右闪,而他已经被人揍了个半死。 作者有话要说:连续第三天晚上11点才到家,偶觉得要吐血过劳死了!!!!明天来回复大家留言,只要我还活着…… ☆、第19章 我在陈磊身后躲得有惊无险倒是一下都没挨着。这并不是因为我身手好,而是那帮人其实都已经喝得晕晕乎乎的,估计眼花得都冲那目标大的去了。陈磊瘦是瘦吧,好歹人高啊,所以都招呼他脸上去了…… 佟谦赶忙过来劝架,这时候这舞厅的老板也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哭着喊着上去把带头打人的那男的抱住。“刘哥,刘哥,您别在这儿动手啊……” 顺毛摸了好半天,那男的终于气喘吁吁晃晃悠悠的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舞厅里的人早撒丫子跑光了,哪儿都是空座。“说吧,今天这事怎么了?” 佟谦扶着已经瘫痪状的陈磊,对那刘哥说:“这样吧,哥们儿们今天在这儿的消费我们买单,这样行吧?” 那姓刘的不卖帐:“老子是没钱吗稀罕你们给?” 佟谦估计也有点气,沉着声儿说:“那你看要怎么办?” “让那小妞过来,给爷几个挨个儿斟茶道歉。”姓刘的一手指我。 我撇嘴:“这儿有茶吗?” 佟谦立马冲我使眼色,那意思是叫我别再惹事。其实我也真没想惹事来着,不过我想着方泽应该快来了吧,回来这么久怎么也得给他个机会护花不是?于是我说:“这样吧,我男人一会儿过来。他要是同意我给你们几个斟茶道歉,我二话没有。不过他要是不答应么……嘿嘿,那怕是你们也没那个本事。” “你说什么!”那姓刘的又要跳起来,被老板一把摁住,在他耳朵边唧唧歪歪也不知念叨了些什么,那姓刘的不耐烦的推开他:“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难道还能盖过明哥不成!”但已经没再继续要蹦起来。 我知道舞厅老板肯定跟他说佟谦也有点背景,说不定还跟他说我男人也许是哪个大哥。姓刘的嘴上硬着,可心里估计还是有点顾忌。他越是这么顾忌,一会儿发现方泽不是什么大哥……方泽同志,你自求多福吧,主保佑你的脸别比陈磊小受的更糟啊。 你问老子怕不怕挨打?怕啊怎么不怕,老子又不是女铁人打着不知道疼。不过大不了要挨打的时候就斟茶道歉呗,反正老子这几年不都给人斟茶赔笑脸来着么……? 过了十来分钟,方泽果然出现在门口。他先扫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看了几眼,这才走了进来。我一看方泽这身打扮,得,等着挨揍吧,这一身西装革履的书生样,连糊弄下都无从下手啊…… “你就是她男人?”姓刘的问方泽。 方泽走到我旁边,略微挡在我身前,说:“她怎么着你们了?”他身上飘过来一股酒气,难道他刚才喝酒了? “这娘们故意绊倒我兄弟,还使黑手摔了他一下,摔得我兄弟嘴都裂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非常小声的抗议:“谁故意啦?他故意往我身上凑差不多。”真要挨揍了,不能太牛气了,一会儿可是得自己扛着啊…… “医药费要多少?”方泽的声音还跟在家里看报纸一样悠闲,好像真没觉着这是个事。 “这是钱能解决的事吗!”姓刘的拍桌,还要骂,却被方泽的三个字堵在了喉咙眼。“二十万?” 娘的真是财大气粗啊!那男的磕破点油皮就给二十万,照这么算,陈磊小受那一脸破相模样得赔多少合适? “老子说了这不是钱的事!你……”姓刘的还要硬气。 方泽说:“三十万。不要的话你们就把这女的拉过去揍一顿吧,我这钱还省了。”说着把我往前一推,然后抄手坐下了。 老子差点没有一个白眼抽翻过去。这,这什么人啊这!我突然开始怀疑方泽是不是早就想把老子除了一直找不着机会,今天终于逮着由头了啊! 瞬间老子觉得脚有点软。 方泽坐定,就又开口了:“不过她要是伤得比你那兄弟还重,那你就得倒赔我医药费。” 姓刘的愣了一下,然后怒吼:“你逗老子玩儿呢!” 方泽瞟了他一眼,说:“不逗你。哦对了,刚才来的时候我报案了,现在外面都是派出所的人,我十分钟不出去他们就进来。现在还有六分钟。”说着他又推了推旁边半昏迷状的陈磊,说:“诶,醒醒,一会儿派出所的人进来,你还能认谁打你的不?” 陈小受非常坚/挺,娇弱的点了点头。 姓刘的呆了。 “还有五分钟。”方泽看表。 全场沉默了半分钟,就听见方泽又说:“一会儿出去我可以跟他们说误会了,这两个兄弟喝多了自己打了一架,顶多他俩拘留一晚上,我两小时后就找人把他们俩弄出来。咱们以后就算是朋友了,怎么样?” 最后的结果就是,陈小受被送了医院,连派出所大门什么样都没瞧见。那磕破嘴皮的家伙被带进去关了一个小时,方泽就找了点关系把他弄出来了。一晚上轰轰烈烈的同志酒吧干架事件就这么告了一段落。 回家的路上,方泽一直没说话,但没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那脸沉得跟黑瞎子那皮毛一样。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轻快的心情。老子以为那顿打没跑了,结果没想到就这么省了一顿揍,老子皮那叫一个舒坦啊…… 到了家门口一下车,方泽二话不说一把扯着我的手腕就往楼上走。我边跌跌撞撞的走边喊:“诶你慢点,走那么快干什么啊真是。” 他还是不说话,在竞走一般前行到我房间,然后一把把我甩了出去。力道那叫一个大啊,我直接被甩到床上躺着喘气,正晕着呢,忽然就觉得面前多了一张脸。 我觉得形式不对,终于有点紧张了。“你,你干什么?” “我真想把你……”方泽从嘴逢里挤出这几个字,却没说完。然后我嘴皮一烫,那张脸就在我眼前被放得无限大,除了一双修长的睫毛,我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东西。浓重的酒气充斥在我的鼻尖和嘴里,赶跑了我唯一能吸到的一点氧气。娘的他今晚是喝了多少啊! 好吧,诚然我今天晚上是有点做错了事,但也用不着以被他揩油的方式作为处罚吧。我试图挣扎了两下,没想到他的手却越箍越紧,嘴里也慢慢有了一点血腥的味道……靠,亲得老子牙龈出血了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肯让老子刑满释放。我大大的喘了几口气,他要再多压我几秒,我估计我就可以因为缺氧而去见尊敬的佟一城了。 “以后不许再去那些地方!”他低低的说,声音里还有明显的怒气。 我觉得死也不能在今晚被压第二次,因为这样憋死实在太痛苦了。所以我非常识时务的应了一声:“哦。” 他阴沉的表情忽然好像有点愣怔,半天才问:“怎么今天这么听我话了?”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老子当然不能跟他说我一定会阳奉阴违所以现在应了也没关系。所以我说:“你样子太凶了,我害怕。” 他看了我片刻,忽然又覆过来。这次却没有泰山压顶,只是轻轻把我抱住。我十分不习惯这么温存的姿势,这实在是□□爱了,佟延和方泽实在不适合这么恩爱。或许五年前挺适合的,但现在我们更适合拿着刀剑互砍吧。 “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多好。”他轻声说。 我装死不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以前就很听你话来着,又有多好? “自从你回来,我总是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他继续说,“不知道现在这个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高兴,我很怕你感觉不到这里是你的家,所以哪天又忽然不见了。” 我继续装死。这里确实是我的家,但是已经没有我再眷恋的人。 “你真不是以前那个佟延了。”他还在说,“我有时候都会想,你到底是不是佟延,我是不是找了五年,却只是带了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回来。但是我又觉得你明明就是佟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这人是喝多了?怎么开始跟这儿和我谈起心来了?哦黄天菩萨,方泽同志要跟我谈心啊!开天劈地头一回啊!不会过一会儿就要世界末日一个巨浪过来把老子淹死了吧? 我本来决定一直装死来着,反正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喝多了,更不知道他这些看似真诚的醉话到底是真是假,难道还真要跟他搭腔么。不过后来就不用装了,因为老子真睡着了……那床实在是太舒服,而今天这情绪大起大落数遭,也真是累狠了。 但等到第二天早晨我就囧了。一睁眼,发现方泽同志忽闪着他的长睫毛冲我微笑打招呼:“早啊。” 我愣怔了半分钟,终于意识到我俩是躺在床上。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是已经躺了一夜。而且更囧的是,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还套上了睡衣,还方位正确的枕上了枕头,还盖了被子,还跟方泽盖的是一床被子…… 我跟自己做了三分钟的心理建设,不断的暗示反正老子也不是黄花闺女的躺一块儿也没做什么实在没什么好生气,但一开口我没忍住冲他怒吼:“你躺在这儿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对手戏加床/戏都有了哦~~~~捂脸奔走…… ☆、第20章 方泽答得很理所当然,“睡觉呗。” 老子一声尖叫“谁让你在这儿睡的!”,然后从床下跳了下去,从柜子里胡乱扯了几件衣服跳进厕所。不知道为什么,横竖以前也一块儿睡了一年多,但现在就这么一晚上,都让我非常的恐慌……老子当然不是怕啊,就是有点不习惯怎么地? 方泽在外面懒懒的回我:“你也没说不准在这儿睡啊。” 老子都睡着了能叫你出去吗!现代人怎么也不知道自觉点!不过等我气势汹汹杀出来的时候,发现方泽已经回他自己的书房了。 蔫了吧唧的下楼去吃早饭,发现佣人的神情一个比一个诡异,当着我面都人模狗样的问好,一背着我就开始指指点点,难道真以为老子是白痴没感觉么…… 后来行进到餐桌旁边,我就乐了,宋薇同志正一脸黑线的坐在那儿,我陡然明白了:方泽昨晚在我那儿过夜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呗。 我坐下来像没事人一样抹着面包,看着宋薇差点没把佟旭的切片捏成个饭团,就知道她现在有多大的上火。我当然更乐意扇点小风,所以斜着眼睛问佟旭:“你又咋了把你妈惹成这样?” 佟旭好像颇委屈,还没憋出个字,又被宋薇瞪了一眼,冷冷的把面包放到他盘子里说:“快点吃,一会儿要迟到了。” 过了一会儿方泽也下来了,跟我就好像默契的装傻二人组,还大力的揉了两下佟旭的头,边吃便问他最近幼儿园都教了些什么。 佟旭胆子大了些,开始跟方泽说话。他俩聊着聊着,方泽忽然抹了一个切片放我盘子里,说了声“多吃点,回来也没见长好”,宋薇切煎蛋的刀子忽然就停了下来。 我忽然觉得老子是不是沦为这俩耍花腔的媒介了?这媒介当然也没能白当啊,至少得调戏回来吧。于是老子拨了一块鸡蛋回去,淡淡的说:“要补的是你。” 宋薇的刀子又开始缓缓拉动,隐隐发出“吱吱”的声音,力道大得好像要把盘子给切来吃了。 其实我是没什么心思陪他们在这儿泼飞醋的,我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吃过早饭也没顾得上方泽那明显还有话说的模样,我就抢了本来要送佟旭上学的车和司机,让他把我送去姚倩的住处。 摸上那高级小公寓的时候,她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头毛发蓬得跟被弹过的棉花一样炸在头上。我把门砸开的时候,她冲我撕心裂肺的哀号了一声,然后要梦游回床上去接着睡。 我一把扯住她,“去洗脸!有话跟你说!” “干嘛啊跟死了亲爹一样!”她抓着头发冲我咆哮。 我回吼她:“老子亲爹早死了,你再不起来你亲爹就快被气死了。” 她呆滞的望着我,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啊?” 半个小时之后,我俩在她精致的小客厅里正襟危坐,大眼瞪着小眼。 “干嘛啊?一大早把我扯起来就是为了来瞪我的么?”姚倩没好气的望着我。 我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难道我真要红口白牙的告诉她“你爱的男人其实是个专吃有钱老女人软饭的”? 这实在有点残忍…… 所以我决定迂回一点:“诶,你……跟陈辛武……进展到哪步了?” 她基本还没太睡醒,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哪步?” 我觉得这真是难倒老子了,想了想又进一步解释:“你们俩,那啥了没?” 她还是眯着眼睛问我:“啥啊?” 我忽然就火了:“姐姐你长那么大没看过成人片吗!” 她终于反应过来我在问什么,眼睛倏地睁得比铜铃还大:“佟延你大爷的,你想什么呢!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我瞬间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就算被骗了财,总算还没失了色。 “你们天天在一起腻乎那么长时间,都干什么啊?”我忍不住好奇。 姚倩又露出那种纯情少女的表情,“还不就是逛逛街,吃吃饭,聊聊天呗。” “都谁掏钱啊?”我继续刨根问底。 姚倩说:“基本都他掏吧,我偶尔抢着买一次。” “都他掏?”我奇了,“你不是说他家境不怎么样么?” 姚倩说:“是啊,所以我们吃的都挺便宜的。我从来没觉得十来块钱就能吃饱的东西味道竟然还不赖。”接着像为了印证她这个行径有多傻一样,她还傻笑了两声。 我扶额:“难道他就从来没有发现你其实是个有钱的主儿?” 姚倩很认真的想了想,说:“肯定没有啦。我跟他出门都是穿的网上随便淘来的衣服,一百块钱一打的那种,他哪儿能那么神就看出来了?”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呢?”我就不信没有破绽,“你第一次碰见他的时候穿的什么啊。” 她颇为得意:“你别说我还真有先见之明。那天不是说要去地铁站接我那朋友么?我一想地铁站那什么地方啊,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的,穿什么不得埋汰死啊。我就随便找了个背心牛仔裤,那就是一扔衣服堆里就看不出来的货。” 我估摸是否露馅这问题从姚倩这边打探是没什么戏了,以她那点小智商,就算早被人探了个底朝天估计也还自鸣得意的傻乐呢。所以我觉得换个角度入手:“你们俩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对他的底细清楚多少?” 姚倩更得意了,“我都问得一清二楚的,就凭我这脑子还能被人给骗了不成?” 我实在很想说就你这脑子才容易给人骗呢,但也实在不好打击她积极性,就问:“那你说说他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姚倩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说佟延,难道你一大早来把我弄起来就是要探听我男朋友隐私?” 我说:“说正经的,没空跟你贫。” 姚倩这才说:“他家底挺简单的。老家在山东那边,当时来这儿是因为家里有一个亲戚说是在这儿混得挺好,能给个工作他就过来了。结果到这儿才发现人根本就是随便说说,没真心要帮他,然他在这儿漂了一个月都快没钱吃饭了也没个正经事做。后来他就自己出来找工作,拿着大学文凭却走哪儿都不受待见。他爸妈身体都不好,还有个弟弟在读大学,在公司做文员那点工资还不够他妈一瓶药的。后来他就出来跑推销了,累是累点,但好歹能养活一家人了。” “没了?”我问她。 姚倩撇嘴:“你觉着还有什么?” 问了半天还是无从下嘴。我十分纠结的思想斗争了一下,最后才说:“所以你觉得他老实勤奋又可靠?” 这次,姚倩回答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佟延,他跟我认识的所有男的,都不一样。”顿了顿,又接着说:“你应该不记得我家里那档子事了吧?” 我当然记得。她爸吧,确实跟佟一城的差距有点大……认钱多过认人的那种。其实我非常了解姚倩的感受,我在认识方泽以前,也觉得自己周围除了佟一城就没什么正常男性生物了,但我好歹还有个天天对我慈眉善目的老爸,姚倩却什么都没有。她早早的就拿自己攒的零花钱买了这套公寓搬出来自己单住,人人都觉着她是潇洒快活,其实她是不想让自己在那个看着好像很多人的家里觉得更孤单。 她静静的又说了一遍她那个从小娇生惯养不可一世的爸爸,那个忍气吞声毫无主见的妈妈……当然还顺带提到了因为相亲认识的潘卫东,那是她爸硬给安排的。说起来潘卫东那时候好像还追了姚倩一阵,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没做成情侣倒做了哥们儿。他俩好像都洒脱得很,比我跟乔慕宁看得开。可我知道姚倩并不是个洒脱的主儿,她可以跟潘卫东勾肩搭背,是因为她不爱他。 “其实吧,有些人,也许就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我小心的琢磨着用词,“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就是你想的那样呢?” “佟延,这次我真的有感觉。”她只淡淡的说了几个字,就没有再出声。她从来没这么跟我说过话,所以连我都开始有点动摇。也许,那小白脸对她是真的? 我真那时候不知道我这种突发的天真来源于哪儿,竟然没有一巴掌把她从那个不靠谱的童话里扇出来。当就那个时空,那个气氛,我真没办法再多说出一个狠字。最后我只跟她说:“凡事留点心眼总没错,事上五花八门的人太多,一定要看清楚。” 跟着她一块儿出来闲晃,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陡然让我觉得压力有点大。她说:“对了,后天是乔慕宁生日啊!” 作者有话要说:上周末摔了很严重的一跤,直接从自行车上飞出去了……这周和下周估计都要在医院里陪医生叔叔阿姨聊天,更新实在不能保证了>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