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他不当替身了》作者:谢霜华 文案: 十年前,段南风被摄政王齐昭捡回王府,被齐昭亲手教养到十六岁,成了他身边最得力的影卫。 原以为他们之间只是主仆,可后来齐昭拥他入怀,轻吻他的眉眼,邀他同床共枕。 段南风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直到他做了一场梦,发现自己只是一本古早狗血文里的炮灰替身。 他与齐昭的白月光眉眼间有些相似,这才是齐昭与他温存的理由。 而书中的自己在齐昭身边当了三年替身,最后却被齐昭亲手推出去。 齐昭放弃了他,选了书中的白月光。 段南风醒来之后惊惧交加,在承受饮酒认错人的齐昭之后更确定那梦境乃是真实,连夜收拾细软逃得远远的。 以为自己能就此远离齐昭,却在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时发现自己嗜睡、呕吐、食欲不振…… 他以为是病了,可请来的郎中却惊恐地看着他。 “这位公子,你,你这是喜脉!” *** 十年前的齐昭以为自己只是捡回来一把刀,等人长到十六岁才发现捡回来的是个小美人。 小美人听话,让他到身边来就来,让他跪到脚边便跪,无论如何恶劣的要求,他永远不会有半句怨言。 齐昭疼极了这个对外狠厉,面对他却听话得不行的小美人。 可有一天这个小美人却不再听话,不仅敢推开他,还敢从他身边逃开。 人走之后,齐昭才发现自己不能忍受对方离去,他爱极了段南风。 所以他几乎将大齐翻了过来,只为将人给找回来。 他想,等找到了人,一定好好地“罚一罚”。 可齐昭真的找到段南风的时候,看着对方那大起来的肚子和带着怨气的眼睛,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将人好好儿带回去,好好儿求对方原谅自己,搂着对方的腰承诺往后余生。 食用说明: 生子,双初恋,没有白月光 攻挺狗的,是火葬场 ========================== 内容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段南风,齐昭 ┃ 配角:助攻,反派,吃瓜群众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跑路后发现自己怀崽了 立意:在逆境中成长,勇敢面对困难 第1章 乌云蔽月,树影婆娑,寂静的林中只车轮碾过枯叶的沙沙声伴随着马鞭破空声回荡,车内的人肥头大耳,抱了行李哆嗦着小心掀开一小条缝隙张望,生怕身后追来什么人。 马车急促奔驰在林中,从其中一棵毫不起眼的树边经过,借着月亮露了个头散发的月光,隐隐约约能瞧见树上有个身影与那枝叶几乎融为一体。 那人在看马车中人,一双桃花眼带着冷漠厉色,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马车中人惊恐地瞪大眼与那人对视,仅仅只是这般经过的瞬息之间,一道寒光闪过,马车中人瞬间丢了性命。 等到车夫以为到了安全之地停下马车的时候,车内雇主已经死了有一会。 那人宛若鬼魅,瞬息间已回到树影之间。 渐渐露出的月照出他那以黑色发带扎成长长马尾一头墨发,半边面具彰显着他王府影卫的身份,黑衣上的纹样也仿佛诉说他在王府中不同旁人的地位。 从那面具下露出的一双眼冷冷的,扫一眼地上被碾压过的枯叶,转身隐入黑暗之中。 摄政王齐昭的影卫,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身份,嚣张至极,每次出手都要大齐朝廷震上一震。 政敌恨得咬牙切齿,小皇帝更是不敢说什么。 而这些影卫,只要抓到便会自尽,从不给齐昭添一丝麻烦。 至于抓不到的,便是齐昭再嚣张,他们也拿齐昭没有办法。 杀了这人之后还有任务,王府影卫隐入黑暗后便马不停蹄地找到了此次的任务对象,两名影卫站在方才那人身旁低垂着头等候命令。 那人一抬眸,淡淡看一眼底下揣着包裹逃窜的人,嗤笑一声。 以为独身一人,目标不明显,便不会被抓到吗? “主人有令,抓活的。”那人带着几分红嫩的薄唇一碰,吐出这话后便是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任务对象身后,瞬息之间交起手来。 其余人反应也十分快,在任务对象没能反应过来之前下去协助那人。 王府影卫一向实力高强,三招之内便卸了任务对象的手臂,挑断脚筋,卸了下巴以防他自尽,再一个手刀将人打晕。 “带回去吧。” 那人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动,仿佛他就是这样冷淡狠厉的一个人。 可有些在王府待得久了的老人都知道,那人在王爷面前可不是这样的。 天明之前,燕王府内。 旁人不敢接近的那座院子,齐昭一身寝衣往外走,绕过屏风往榻上坐去。 没过一会,外头的风轻轻拂过,吹得院中梨树枝丫乱晃,似乎将什么声音遮掩住了。 或是那人本就没有发出声音。 “小梨花,你来了。” 齐昭闭目坐在那儿,手中转着佛珠,明摆着是在等他呼唤的这个人。 来人便是带领影卫刚执行完任务的那人,身上还带着几分夜深露重的寒气,脸上面具也未摘,听见齐昭的声音只勾唇笑,小步跑到对边脚边跪下。 “王爷,南风回来了。” 本应该先将任务结果报给齐昭,但段南风鬼使神差地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 齐昭没有怪罪他,只是伸出手将他脸上面具摘下来,露出那被面具遮掩的绝色容颜。 这样的一张脸,当年齐昭竟没有发现。 他只发现这个孩子的潜力,发现这孩子会成为自己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段南风,六岁的时候被十六岁的齐昭捡回燕王府,是王府中唯一一个由齐昭手把手教出来的影卫。 至于小梨花,那是齐昭近些日子为他起的新名字,因为齐昭觉得他像院子里的梨花,还要亲手为他化梨花妆。 寻常影卫定是不喜欢这般的,但段南风从被齐昭捡回来开始便表现得十分乖巧,齐昭说什么他便听什么,从不去管自己想不想。 所以梨花妆他化过,还穿过与之相配的女子衣裙。 不过也只是在齐昭的这间屋子里,齐昭不许外人看见他那个模样。 段南风面对齐昭一向乖巧,他微微抬起头方便对方抚摸自己的脸,感受那微凉指尖从自己脸颊滑到下巴尖,再被那带着茧的拇指一按唇珠。 酥酥麻麻的感觉伴随着拇指按压的动作蔓延至全身,让他眼中不禁含上几分水润。 段南风从小敏感,皮肤是冷冷的白,稍稍加重力度碰一碰便会发红,如腰或是锁骨、嘴唇之类的地方被碰一碰,那双眼便会一片潋滟。 起先段南风怕齐昭生气,可齐昭不仅不生气,还笑着夸他乖孩子。 “小梨花,这一回想要什么奖励?”齐昭逗猫一般用手指挠着他,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轻飘飘的,仿若被风一吹便要消散。 每回任务完成后齐昭总会这么问,但段南风没有一回敢真的要求什么。 他从前便知道齐昭说这样的话只是安他的心,并非是他真的有何处特别。 可渐渐的,段南风又有些怀疑,真的没有何处是特别的吗? 十年前他被齐昭捡回来,成了唯一一个被齐昭亲手带大,且手把手教成影卫的人。 在这方面他是独一无二的,是唯一。 从前他并未多想什么唯一不唯一,可十六岁的他时常在夜深时刻想许多许多,想齐昭于他是特别的,那他于齐昭呢? 少年思绪如乱麻,遂他在十六岁的这个春日揽了许多任务,避开齐昭在外边跑了许久许久。 可任务总有做完的时候。 在做完最后一个任务的今夜,他回到了齐昭的身边。 如从前一般跪在齐昭的脚边,却总感觉与从前有几分不同。 齐昭垂眸看着跪在脚边这小美人的眼睛,如小鹿跳跃般灵动,却又因他的逗弄染上几分水光。 “小梨花,这回又不想要奖励吗?”齐昭随口一问,收回逗弄对方的手,将另一手的佛珠换了过来,双手转着佛珠沉默下来。 段南风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胆大包天地抬头与齐昭对视,看着对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望进那澄澈却于他而言是深渊的眼中。 他张了张嘴,突然想起那些因为能力不足或是犯了错被赶走后半路杀死的同伴,浑身一个哆嗦后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他说:“若以后我做得没现在好,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齐昭眯了眯眼,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脚边跪着的小美人。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随手将雕花窗推开一些,让月光从那缝隙钻进来,直打在段南风那如玉般的姣好容颜上边。 这样漂亮的小美人,从前他怎么就只知道把人当成手里的刀。 齐昭意味不明地笑,伸手将人抱起来,腾空瞬间连段南风都瞪大眼不敢相信齐昭的臂力竟是这般好。 “小梨花这么漂亮,便是一身武功废了,本王也不会赶你走。”齐昭掐着他的腰让人坐在自己腿上,琥珀色的眼睛仿佛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叫心中本要浮现喜色的段南风忽的一哆嗦。 段南风在同龄人里边其实并不算矮,十六岁的他还有长高的机会。 但齐昭比起段南风实在是高大得过分,段南风骨架本身也不大,齐昭这般将人抱在怀里倒是显得他整个人有些不合适的娇小。 一个枕边人娇小自然是合适的,但一个影卫娇小却是很不合适。 段南风只想留在齐昭身边,当齐昭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他从来没想过爬上齐昭的床。 所以他一开始坐到齐昭身上,心里只感觉到别扭,十分的别扭。 可别扭这股劲儿过去,他却又觉得二人这般姿势很是令人脸红。 段南风不想让齐昭发现自己的不对之处。 可他肤色冷白,本就是一点不对便瞧得清楚的肤色,加上他坐在齐昭腿上,自然是第一时间便被发现了。 “小梨花害羞了。”齐昭眼中含着笑意,可段南风仔细瞧来却总觉得没什么温度。 “王爷,属下一个影卫坐到您腿上,是不是有些不合适……”段南风的声音不似平时与其他影卫说话那般冰冷,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与不好意思,仔细听来甚至觉得有些软糯。 齐昭仔仔细细打量着段南风,看得他越发难以维持冷静,逐渐变得有些慌张,甚至眼神都开始躲闪的时候突然泄出一声轻笑。 “过来,等做了更不合适的事,便知道坐腿上没什么不合适的了。” 段南风感觉到掐在自己腰上那只手稍稍一用力,自己便从对方腿上下来。 随后他眼看着对方绕过屏风往屋内走,话里的意思仿佛是让他在这个时候进去。 段南风不是没有进到过齐昭的床边,只是那时候他还小,且那时候只是齐昭带小孩带累了,便让他到床脚不远处的矮榻上睡觉。 矮榻短小,也才四尺,睡个小孩尚且还好,睡十六岁的他实在是太过勉强。 可段南风一向听话,他便是觉得不可思议,也不会去忤逆眼前这人。 所以他看着齐昭走到床边,抬手将帘子轻轻掀开,微微侧过头带了笑看他。 琥珀色的眼睛澄澈,却像是在邀请他跃入深渊。 他听见齐昭说:“小梨花,到床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都没发生,攻就是见色起意,但其实还是有点陪伴多年的加成 这本主要是想吃口对外超狠杀人不眨眼像头孤狼但是对内特别好欺负说什么都听乖得要命的受,xp是不平等到平等和看起来人模狗样实际上很畜生不择手段反正就是馋受的攻 不吃这口的现在逃还来得及 第2章 窗外天未亮,屋内黑漆漆的,绕过屏风后的空间连一点灯光都没有。 但段南风夜视能力很不错,黑暗之中依旧能够看清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清其中暧昧不清的眼神。 他站在原地怔愣了小一会,微张着嘴,少见的不知所措。 但多年王府影卫的身份让他在脑子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自然地跪到了床上去。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与齐昭近得几乎鼻尖贴上鼻尖,这不禁让他呼吸一滞。 可身为影卫的他得了命令还反应如此缓慢,他想了想,觉得他此时该做的想是主动请罚。 “你想要本王罚你?” 齐昭眉毛微抬,瞧着对方跪在床上认认真真求他罚自己的模样,心头浮起些许不明怒火,似乎是在气这小梨花不解风情。 可这时候用上不解风情其实也有些过了。 今日齐昭没打算碰段南风,他只是想先让对方适应与自己睡在一块。 段南风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但齐昭是主子,他只是一个影卫,若是错了自然是该罚的。 遂他沉吟片刻,应了一句:“南风没能立刻执行命令,按王府影卫的规矩,是该罚的。” 齐昭心里头咀嚼着对方的话,眼中染上几分兴味。 他笑着看段南风,问:“那罚你说说,本王刚刚的命令是什么?” 段南风想过是去外边罚跪,想过被扇巴掌,想过被按在其他影卫面前打板子,甚至想过直接被带回影堂上刑。 但他从没有想过所谓的惩罚就是将刚刚的命令重复一遍。 可他刚要张嘴复述的时候却是突然脸上一红,“到王爷床上去”这样的话实在有些令人羞耻。 以段南风对外表现出来那副冰冷狠厉的模样,决然不能说这样羞耻的话才是。 可齐昭让他说,便不会给他拒绝的余地。 就在段南风犹豫的时间里,齐昭伸手解下他身上那满是暗器的腰带,勾着腰间的系带轻轻一扯,嘴里边说着:“你也可以不领这个罚,但你什么时候说出来了,我就什么时候停下来。” 段南风有些迷茫地掀起眼皮朝齐昭看去,迎着对方暧昧的目光张了张嘴,却是先听见他说:“小梨花也不想在本王床上什么都不穿吧。” 比起被褪去所有衣物躺到床上去,说句羞耻的话想想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段南风当机立断,轻轻吸了一口气便说:“王爷……王爷让属下到您的床上来。” 这话说完,他只感觉自己像是泄了气的球,身上的黑衣已经被齐昭脱去,露出其中已经被掀开的白色中衣。 若非段南风话说得快,想这中衣都要被齐昭脱掉。 齐昭有些可惜地看段南风一眼,将对方那小心翼翼地轻喘着气,又眼尾微红,耳朵尖透红的模样收入眼底。 段南风则是有些后怕地看一眼自己中衣的衣领,抬手刚想将中衣拢上穿好,却被齐昭抓住了手。 “你说完的时候什么样,便以什么模样躺在这张床上。本王许你穿,你才能穿,明白吗?” 齐昭的眼神带着几分冷,说话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小的事。 这样的规矩段南风也知道,但这十年来齐昭只教他如何杀人,如何当好一个影卫。 可齐昭从没告诉他在被主子拐上床的时候该怎么办。 他确实还是听话的,但头一次被要求爬到齐昭的床上,他到底还是有些无措。 齐昭也看出了段南风那眼中茫然,轻笑一声搂着人躺下。 虽一眼便能看出对方在胡思乱想什么,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更没有费心去解释什么。 段南风躺下之后一瞬间的僵硬,被按在对方怀里颤抖着睫毛时就在想。 他从前也听说一些富贵人家的男主人会玩家中干净的小厮,往前十几二十年的宫里头还有皇上玩太监的。 从前听人说这些被拐到床上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会这样做的主子一般都不会怜惜这些人,玩坏了便扔掉,玩死了便随便找个乱葬岗一扔。 这般一想,他突然就有些害怕。 他心中的齐昭不是那样的人,可从前他心中的齐昭还不会让他上自己的床呢。 这一切谁都说得准呢。 段南风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度,等了一会,等了好一会,等到他都快因为频繁出任务的疲乏而睡着的时候,齐昭都没有碰他。 为什么? 齐昭不是这个意思吗? 但连衣服都要脱了,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段南风很不解。 他抬眼想看看齐昭是不是睡着了,却在抬眼瞬间撞入对方那犹如深渊的眼中。 “还不睡?”齐昭猜到对方在想什么,却只是轻笑。 “属下,属下以为……王爷不做些什么吗?”段南风挣扎着还是没说得太过露骨,生怕是自己会错了意。 这样的小美人看得齐昭几乎要忍不住直接将人办了,但齐昭算了算时间实在是不大够,且他不想只吃一回便将人吓跑,还是决定慢慢来。 “小梨花想要本王做什么?”齐昭搂着段南风的腰,将人往上提了提。 段南风的腰细,身形也不高大,平时出任务的时候十分灵活,当影卫是正好,搂着睡觉更是合适。 就是这腰实在有些瘦了。 感受着对方附在自己耳边说话吹出来的热气,段南风整张脸都要红了起来,又不敢伸手去推对方,只能硬着头皮说没想什么。 齐昭哪里肯放过他,紧了紧环在对方腰间的手,脑袋一转便从对方耳边蹭向他的眉骨。 最后在眉心停下,落下一个缱绻温柔的吻。 段南风愣了一瞬,刚想说什么便被捂住嘴,他听着齐昭在他的耳边说着他往后该怎么办。 齐昭说:“往后只要没有出任务,你都要到本王这里来。除非本王让你滚下去,否则便是天塌了你都得睡在本王这里,知道了吗?” 段南风身体比脑子快,等他回过味来齐昭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时,已经是点个头被按在怀里睡觉。 齐昭忍着心头那股邪火,只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背,再多的便压抑着没做。 左右他的小梨花听话,这些事等以后也没什么大不了。 美味珍馐是要慢慢品尝的,狼吞虎咽尝不出味儿,可能还会平白糟蹋了好东西。 齐昭还想多留小梨花几年,自然是小心许多。 从前段南风的睡眠浅,但昨夜可能是因为有齐昭在身侧,童年时候对齐昭那股没来由的依赖与信任回来让他睡得异常的沉。 待他从床上猛的坐起来,一瞬间在脑中将昨夜的事儿过一遍时,才发现自己快将整个上午睡过去了。 王府中的丫鬟只有主子晨起时候才被允许进屋里伺候,此时他们听见床中动静,都端着脸盆等物垂眸进来伺候。 段南风被他们当做主子那般伺候了一遍,中途也说过自己来就好,可丫鬟怕被齐昭责骂,甚至跪下来求他别拒绝这样小的一件事。 这小插曲把段南风吓得够呛,他从前都没发现王府中的丫鬟这般怕齐昭。 从前段南风总觉得齐昭是一个待人十二分温柔的好人,不过后来渐渐发现齐昭杀人不眨眼,他把十二分减成了十分。 几个丫鬟动作都很快,伺候好段南风后便徐徐退出去,领头那个退出去之前还让他到外边去用膳。 齐昭讨厌在屋里边吃饭这件事,段南风是知道的,遂也没觉得出去吃有什么不对。 直到他穿戴整齐走出去瞧见坐在齐昭对面的小皇帝,段南风脑袋里那根弦嗡的一下,一时有些搞不清眼前状况。 小皇帝其实也不小,还比段南风大一岁。 只是对比起这位摄政的皇叔来说,小皇帝实在是年纪不大又十分弱小。 外边都这样说,可段南风瞧着眼前这目光柔和却带着几分审视看向自己的小皇帝,又觉得其实也没有特别的弱小。 “齐晋。”齐昭的声音带了几分不悦,一双含了笑意的眼危险地抬了抬。 “这就是皇叔瞧中的小孩儿吗?听说只比朕小一岁呢。”小皇帝笑得无害,没再看段南风,而是眯起眼做出一副无辜模样与齐昭对视。 齐昭深知自己那位皇兄养出来的孩子不会真的弱到哪里去,一切弱势不过是韬晦罢了。 勾践能卧薪尝胆,那齐晋装弱小想哄骗他想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段南风跪着向二人请安,垂眸看着地上,没去管眼前这两位主子如何神仙斗法。 左右他就是个听命行事的人,主子们如何到底与他无关。 只是他到底有些在意方才小皇帝说的话,什么叫齐昭瞧中的人?齐昭瞧中他了吗?是齐昭告诉小皇帝的,还是小皇帝故意说来骗他的? 段南风无从知道答案,只能跪在那儿等齐昭发话。 可齐昭迟迟不让他起来,只让他在春寒之下的地上跪着。 他昨夜执行任务匆匆赶回来,今日醒来便到了这里,从昨夜一口饭没吃上,此时跪久了多少有些不舒服。 这样的不舒服在小皇帝站起身打开窗户,让带着几分微凉的风入了室内时变本加厉。 就在段南风整个人忽的一晃时,却被一只瞧着清瘦却骨架比他大上许多的手握住肩膀,强行让他稳住身形。 是谁? 段南风长长的睫毛微抬,因饥饿带来的一阵模糊慢慢散去,眼前扶住自己的人终于能够看清。 不是齐昭,而是小皇帝齐晋。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到吧,正在写的这两本竟然都有存稿(? 但是不多,更几天就会用完那种,躺平 第3章 齐晋来扶他按理来说是十分不合规矩的,但这里是燕王府,是齐昭的地盘,究竟合不合规矩还得齐昭说了算。 “皇上亲去扶你,还不快谢恩。”齐昭淡淡看了段南风一眼,昨夜的温柔淡然无存,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普普通通的影卫。 “是。”段南风一颗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抓了一下,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只垂眸应下后向齐晋谢恩。 齐晋笑着看他,打量许久后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到自己身旁去。 没叫他坐下,但意思还是叫他在自己身旁伺候。 齐昭吹了吹手中的茶,眼皮都不抬一下。 没有阻止齐晋,更没有吩咐别的什么。 段南风揣摩着齐昭的意思,最终还是先按耐住心中不解,只站在齐晋身边等着对方有什么吩咐。 可齐晋瞧着似乎没什么事情好给段南风做,后来二人用了老半天的午膳,齐晋不仅没叫段南风布菜,也没叫他倒酒。 反正就是晾着他,让他在那儿罚站似的。 不过,齐昭的神色一直都淡淡的,隐隐还有些不大高兴。 这让段南风心中多了几分猜测,猜测齐昭是不是在不高兴,不高兴自己的人站到了别人身边去。 这不高兴在齐晋夹了一筷子鱼伸到段南风嘴边的时候仿佛藤蔓疯狂从土里钻出来一般爆发似的生长。 也许是齐昭越不高兴齐晋便越高兴,那一筷子鱼抹了一下段南风的嘴唇时,齐晋笑得一双眼都眯了起来,仿佛一只小狐狸做什么坏事得手了一般。 段南风哪敢吃皇帝给自己夹的东西,咚的一声便跪下去,一双眼还是如平时那般冷漠,只是在这时候染上些微的慌张。 这慌张是给齐晋看的,冷漠也是给齐晋看的。 那澄澈干净、乖得要命仿佛收起所有利爪的段南风,只有在面对齐昭的时候才会出现。 “皇上喂你,你吃下去就是了。怎么?不会是想要本王喂你吧?”齐昭眼中带着几分戏谑,看段南风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不听话越了界且痴心妄想的小金丝雀。 齐晋听到这话眯了眯眼,轻笑一声,捏着段南风的下巴将鱼喂了进去后让人换了一双筷子,说:“还当皇叔多疼这孩子呢,原来也只不过是个玩意罢了。” 段南风是不吃鱼的,但小皇帝喂的东西他也不能吐出来,只能垂眸将拿东西压在舌下等着待会出去了吐掉。 齐昭将筷子一放,冷冷瞥了段南风一眼,说:“近些日子不大听话,昨夜也没叫我尽兴,现下瞧见他便觉着碍眼,还是让他滚下去吧。” 齐晋听了这话只笑,看向垂着头跪在地上的段南风,说:“既是皇叔不喜欢,不如送给侄儿玩两天?” 齐昭掀了掀眼皮,直接拒绝了齐晋,说:“皇上金尊玉贵的,碰这木头干什么,改明儿我找几个干净又会伺候人的给皇上送去。” 齐昭都这么说了,如今尚且无法与齐昭抗衡的齐晋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段南风一眼,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 齐晋一走,段南风也想依照方才齐昭的话起身告退。 没想却见齐昭招了招手让他过去,一个伸手直接将他拽得坐在自己腿上,不知从哪掏出一块手帕,放到他的嘴边说:“吐出来。” 段南风身体动作比脑子快,吐出来之后才有些奇怪齐昭怎么知道他没吃下去的。 且齐晋虽然与齐昭不对付,但他们方才其实也没完完全全说错,他只是一个命如草芥的影卫,无论是跟齐昭还是跟齐晋,那都是天与地的差距。 齐昭没有必要在面对齐晋的时候还分心去关心一个如草芥的影卫有没有把不爱吃的鱼吞下去。 段南风心底突然有了那么几分微末希望,也许自己在齐昭心中还是颇有几分不同的呢? “往后这样的事还会有很多,他兴许还会私底下去见你,所以你……”齐昭将手帕直接扔了,拿出另一块干净的手帕擦了擦手,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自家小梨花开口打断自己说话。 “属下是王爷的人,皇上那边……王爷尽管放心,属下绝不会做背叛王爷的事。”段南风以为齐昭是怕自己投靠齐晋,连忙表忠心,还挣扎了一下想从对方身上下来跪到脚边去。 可齐昭没有松手,还在段南风挣扎的时候警告地拍了他一下,眼中神色也带上几分危险。 “小梨花,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在男人腿上乱动?”齐昭的声音带上几分沙哑,眼睛微眯,那琥珀色的眼睛仿佛告诉段南风这是一头准备狩猎的狼王。 段南风脊背僵硬着停住动作,咽了咽唾沫之后更是犹豫着开口道歉。 他垂眸不语,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可没一会却又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想偷偷看一眼齐昭。 这一眼刚好被齐昭当场抓获,惹得段南风连忙垂眸不语,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齐昭本就是想慢慢来的,且他并不是一个容许旁人打乱自己节奏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碰段南风。 他打量着段南风的反应,轻笑之后便将人放了下来,让人收拾掉桌上这饭菜,重新上了一桌给段南风吃,自己则是转身出门去。 如齐昭所说,齐晋后来果然找机会来见段南风,但这个找机会显然跟段南风想象的不太一样。 旁人想见谁,都是找个地方制造偶遇,或是特地上门。 可齐晋想见他,却是派出自己为数不多的手下来绑人。 关键这些手下每一个都不是段南风的对手,好几个月黑风高的夜都是段南风淡淡瞥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暗卫,转身回燕王府去。 起先段南风还不知道这些暗卫是齐晋的人,也是后来他被骚扰狠了,忍无可忍冷着脸搜了他们的身,才发现他们身上属于皇帝那支暗卫的令牌。 齐晋与齐昭一向不对付,齐晋觉得齐昭一定会造反,齐昭本没有那个想法,但先帝将他按在了摄政王这个位置上,他就算没这个野心也要成天听别人说燕王齐昭狼子野心每天都想篡位。 所以有关齐晋的事情,段南风也没敢瞒着不报。 搜到令牌当晚,段南风便将搜到的令牌给了齐昭看,还将这段时间齐晋派人来绑架他但因为来的人实在是太菜了所以每一次都没绑成的事情告诉了齐昭。 这几日齐昭忙得脚不沾地,晚上睡觉的时候是段南风唯一能见到齐昭的时候。 所以他禀报这些的时候,是在床上。 “小梨花,在本王的床上说别的男人想绑你,是想让本王替你出这个头吗?”齐昭轻笑着抬手摸了一把他的下巴尖,心底感叹一声自家小梨花还是太瘦了。 “属下,属下只是刚刚得知来人是皇上手下的暗卫,知道王爷与皇上一向不对付,想着不是小事方才说的。”段南风听着对方那暧昧的话语,感受着对方那暧昧的目光,垂眸不敢与对方有任何对视。 这些日子齐昭被齐晋的人烦得不行,此时在心爱的小梨花眼前,更没有放过他的想法,只眉头一挑,抿了下唇笑着问:“那小梨花为什么要在床上说,不是想跟本王撒娇诉苦吗?” 段南风肤色冷白,一点点红都明显得要命,更别说如今这样耳朵尖红透了,脸上也浮上薄薄红云的模样。 齐昭被段南风这反应逗笑了,伸手将人搂进怀里,凑近一些在唇上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又拉开一些距离看对方的反应。 段南风还未从齐昭那话带来的羞涩感中出来,便被齐昭那轻得只是碰一下便离开的吻惊得瞪大眼大着胆子与主子对视。 一瞬间他就在想,是他在做有关齐昭的梦,还是他入了齐昭的梦中。 是这个世界都疯了还是他疯了。 齐昭怎么会这样亲他…… 从前吻眉心,搂着他睡觉都是小事,他都可以觉得也许只是找个人陪在床上。 如今这般亲吻嘴唇却又作何解释,对于情爱之事白得像一张纸的段南风来说,嘴对嘴亲吻是只有互通心意的爱人才能做的事情。 齐昭看着对方那神情便多少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但也没有明说,只是搂着人睡下。 见齐昭没有交代齐晋这事该怎么处理,段南风挣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被人死死按进怀里。 没等他开口说什么,便听见头顶穿来齐昭有些沙哑的声音。 “别怕,本王会处理好的。” 有了齐昭这话,之后几日里的跟踪绑架,段南风也没有多管,只是在对方暗卫冲上来妄想绑架自己的时候巧妙躲开,将所有人都敲晕之后便潇洒离开。 直到有一回他接了个任务离开京城,数日之后回来路上听到一个明显是影卫伪装的人先是报了他们的口令,又跟他说王爷要见他。 段南风没有怀疑,前段时间的齐昭对他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他根本不会去想主子跑出城来接一个小小影卫这件事究竟有多么荒唐。 他只是带着心底隐隐窃喜,跟着那人到了某个地方,推开那扇所谓的王爷在后边等他的门时,猝不及防被人打晕。 第4章 醒来的时候段南风还有些恍惚,眨了眨眼看清眼前景象时才回过神来。 他被绑架了。 那个绑架他的人大概率是齐晋。 眼前景象富丽堂皇,明显不是在寻常地方,很大可能是在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大齐皇宫。 段南风观察着自己所在之地,一瞬间便有了结论。 只是,若此地是皇宫的话,倒是比寻常地方要棘手一些。 齐晋手上那些暗卫不足为惧,真正麻烦的是外边的禁军。 那是正规军,便是段南风一个人再能打,也没有办法在跟那么多禁军交手的时候讨着好。 且皇宫守卫森严,不熟悉皇宫的他想要溜走那是比登天还难。 如此一想,段南风更是没有轻举妄动,只打算观察看看齐晋究竟想做什么。 只是,垂眸放松下来瞬间,段南风却又开始想齐昭,想齐昭会不会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来找他。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便被段南风摁了回去。 想什么呢,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影卫。 齐昭是大齐摄政王,那样尊贵的人,哪里会为了他一个小小的影卫在不合时宜的时候与齐晋起什么冲突。 也许人家根本不在乎手下的影卫是生是死,若被抓了那当做弃子不要了就是。 段南风从前听人说过,被人抓住的影卫若没有及时自尽,那也是会被抛弃的。 很大可能是被绑架的人杀死,也有可能是被自己人先处理掉。 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可想到别的影卫被抓之后的下场,段南风不禁也有些难过。 自己会不会也那样死去,段南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瞬间仿佛失了颜色。 就在这个时候,外边的门被推开了。 段南风马上收起心中那些无关紧要的胡思乱想,警惕起来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外边来人身上。 这间屋子瞧着像是什么主子住的,大得很不说,摆设也是把贵字写在脸上。 便是从小长在王府的段南风看了都被这里的摆设惊到,一时有些想不通齐晋为什么会将他绑到这里来。 且这屋子大,来人推门进来竟是过了一小会方才穿过叮叮当当的珠帘绕过屏风出现在他面前。 如段南风所料,来人是齐晋。 身上还穿着龙袍,想来是刚下朝,身边跟着的太监垂着眼帮他摘了那一身花里胡哨的配饰与厚重的龙袍方才徐徐退出。 待到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齐晋摆出一副笑脸朝他走来,没有替他松绑,只是在床上坐下。 段南风皱了下眉,心中更是不明白齐晋的用意,但此时不知齐晋为何执着于抓他,他也没有贸然开口,只是往床的里侧缩了缩。 “你叫南风,是皇叔捡回家的孩子,对不对?”齐晋伸手想碰一碰段南风,可即将碰到人的时候却是被他猛地躲开。 齐晋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别五花大绑的段南风,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张脸之后啧啧两声。 “确实是个美人,瞧这眉眼勾人得,京城中朕可没有见过比你更眉眼勾人的小美人了。” 无论是只大他一岁的齐晋把他叫成孩子,还是这所谓的勾人说法,都听得段南风很不舒服。 碍于眼前人是皇帝,虽说齐昭与齐晋不对付,可皇帝就是皇帝,他一个影卫要是真为了口头上几句话揍了皇帝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别说他被抓了齐昭不可能保他,便是齐昭想救他,到了那个时候肯定是保不住人的。 摄政王权势滔天,可朝堂中还是有些人与齐昭不对付,这样的大事哪里那么容易压下去。 段南风别开眼不看齐晋,忍了下来。 心里想着等我家王爷把皇位抢到手,你就完蛋了。 段南风没接话,齐晋倒也没有不高兴,只仔细打量着段南风,不知在想什么。 段南风没兴趣知道齐晋在想什么,他只是听着四周究竟有多少人,自己有没有机会逃走。 可段南风不说话,齐晋却是嘴巴没停,坐在那儿可劲儿夸段南风是个美人坯子,还说这样的美人坯子当影卫可惜了。 齐昭确实有一支影卫,很多人也都知道。 可这样的事摆到明面上来说,却还是头一次。 因着这个,本打算忍之又忍不理会齐晋的段南风也破天荒看了这小皇帝一眼,眉头微皱,眉眼间满是冷意。 齐晋瞧见了有些不高兴,但面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他说:“小美人也只有面对皇叔的时候乖巧可人,明明朕才是皇帝,要讨好也该是讨好朕。” 段南风别开眼没看齐晋,生怕对方再说两句他忍不住揍人。 这绳子把他绑成这样,但真要挣脱也不是不行。 他不过是怕自己一旦挣脱,小皇帝马上给他找个没办法挣脱的便糟了。 到时候想逃跑都没办法,还不如先安静等待逃离的机会。 齐晋见段南风不理会自己,眼中闪过一次轻蔑,但还是很快换上一副温润模样,凑近些问:“你怎么那么喜欢朕的皇叔,明明他都那般老了,朕才是年轻的,你跟了朕不好吗?” 段南风听见齐晋说齐昭老,眉头微蹙之后便是一句反驳:“王爷不老。” 至于喜欢,其实他应该也没有喜欢齐昭。 他于齐昭不过一个影卫,可齐昭于他却是从小陪伴长大的人。 他被齐昭捡到的时候六岁,后来的许多事情都是齐昭带着他的,许多许多第一次更是齐昭领着他做的。 于他而言,齐昭是十分不同的。 这种不同,目前来说并非是喜欢。 但就是因为这点不同,齐昭的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就算齐昭想要他,他也不会不接受就是了。 仔细想想,若是其他男人,别说碰他了,便是看他一眼他都觉得恶心。 可若那个人是齐昭,他竟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常听人说有些徒弟会对师父产生雏鸟情结,再因着这样的心思演变成了喜欢师父。 齐昭带他长大领他习武自然也算是半个师父,这般想来,他对齐昭该是也有那么几分雏鸟情结。 师徒相爱于这个世间是有违伦常的,他们之间只能算半个师徒,大约是算半个有违伦常。 不过身为影卫,什么说出去要被世人唾骂的事情没做过,他也不怕这一件。 只是若挨骂的人成了齐昭,段南风心底又有那么一丝的不高兴。 不等段南风再往下想,齐晋已经将手放在了他的腿上。 他的衣服该是来了之后被人换掉,从影卫的黑衣换成了一身质地极其柔软顺滑的白色寝衣。 寝衣是一件袍子披在身上,没有亵裤,所以他现在算是光着大腿躺在这儿。 齐晋的手直接放在了他光滑的大腿上边,因着平时少见光,大腿这个地方比脸还要白嫩,内侧还有一颗红色小痣,往那一瞧便能看见,十分显眼。 也十分漂亮。 齐晋本还嫌弃段南风是齐昭怀里的玩物,定然是又脏又不怎么样的。 可如今一瞧,却是比他想象的要美味一些。 难怪齐昭喜欢。 也是,齐晋早就知道自家皇叔极其挑剔,哪里会选些歪瓜裂枣放在身边。 “还当皇叔那样凶的人,会把你这腿掐得没一处好地方呢。”齐晋说着,就要去捧那颗红色小痣。 “王爷不凶。”段南风往旁边一躲,忍着没挣开那绳子,只出声反驳齐晋的话。 齐晋见他没反驳自己后边的话,眉头一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笑出声来:“小美人,你不会是……还没被睡过吧?” 段南风不喜欢齐晋看自己的眼神,不喜欢齐晋与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喜欢“睡”这个字眼。 这让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只能在床上任人亵玩的玩意儿,可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 他厌恶,听到这些人用如此眼神看自己便会反胃。 忍着那股恶心,段南风别开头去没说话,根本没打算回答齐晋。 可齐晋并不是一个会因为对方不回答而感到尴尬的人。 他比段南风想象的要恶劣一些。 就如他明知道眼前人是自家皇叔看上的,却还是将人绑到这里来做出一副也对这人生出几分心思的样子。 他真的是有这个心思吗?不,他对这些美人一直都没什么兴趣,他不过是想恶心齐昭罢了。 恶心人这事儿,齐晋做来可是得心应手。 所以段南风不理会他,他不仅不生气,还凑上前去。 齐晋对着段南风的耳畔吹气,在感受到对方浑身都僵硬起来的时候更是乐得笑出声。 随后,他再凑近一些,就想含住段南风的耳垂。 可就是这个时候…… 轰的一声,又仿若一阵风猛烈吹过,巨大的力道抓着齐晋的肩膀将人扯得摔下床去。 段南风听见动静的时候就想回头,只是顾及身后还趴着一个小色鬼才没敢有什么动作。 待人被拽走,他才猛地回过身去,一抬眼便瞧见一身玄衣的齐昭站在那儿。 眉眼间不似平时那般带着压抑感的温柔,而是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甚至带上了几分杀意。 段南风愣愣地看着齐昭,也没注意到因为自己的一个翻身,原本还能遮住腿的白衣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掀开了一个角。 正好露出他那颗漂亮的红色小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0-17 16:34:45~2021-10-20 15:3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芭乐益菌多 30瓶;一目连 13瓶;疏雨未歇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段南风没瞧见的,齐昭却是瞧得一清二楚。 齐昭当即便让跟着进来的人都滚出去,又斜睨了齐晋一眼,冷笑着问:“皇上堂堂大齐皇帝,竟然连自家皇叔床上的小玩意都要绑,说出去可不是叫人笑话。” 齐晋却不怕齐昭这副模样,瞧见自家皇叔生气,他心中还有些痛快,笑容带了几分得意,颠倒黑白添油加醋地说:“朕是皇帝,不过是个床上的小玩意,又已经到了朕的床上,皇叔不会还不给吧?” 齐昭冷眼看着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的齐晋,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但眼前明显不是最好的时机,他从来不是一个冲动之人,自然不会为了段南风一个仅仅在心中占了一个旮旯角位置的小美人去冒险。 齐晋就是吃准了齐昭这点,抓着段南风的事可劲儿恶心齐昭,想着自己在齐昭手上讨不到好,那至少要在别的地方找回场子。 段南风在他二人吵架的时候已经替自己解开身上的绳子,坐在那儿也没去管衣袍是不是又不小心敞开了,只是听着二人说的话抿了抿唇。 王爷说他只是床上的小玩意…… 段南风心里莫名其妙地闪过一抹应该是难过的情绪,但他却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难过。 他又不喜欢齐昭,更没有奢望过齐昭平等地看待自己。 在各方面都不平等的时候,上位者把拐上床的影卫看做玩意儿,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睫毛颤了颤,垂着眸没说话,想着是不是自己对齐昭抱有的期待实在多得越了界。 他是个影卫,原本是不能越界的。 从前听人说过,与王爷这样高位的老狐狸有了别样的关系,最好不要抱有什么希望。 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是天与地的差别,抱着希望总会失望,到时候难过的、痛苦的都是自己。 不值当,都说不值当,段南风也知道不值当。 可被齐昭带着长大,陪在对方身边这么多年,他有一点点希望,其实也不是很难理解。 以后想想办法让那希望少一点,每天少一点,也许就会好的。 没等他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便感觉到眼前出现一片阴影,随后腿上半遮半掩的白袍子也被掀开。 凑过来想看看方才隐约间瞧见的淡淡红痕是否瞧错了的齐昭脸一黑,没等段南风反应过来便将外袍脱下来抱住床上的人。 段南风皮肤白嫩又容易留痕迹,随便一碰便会红,也不一定是真的被齐晋碰过了。 齐晋这小子,要真看上段南风还把人吃干抹净了,那肯定是将人藏得死死的,而不是将人关到这种地方等他来抢回去。 不过是想恶心齐昭罢了。 齐昭黑着脸将段南风打横抱起,径直往外走去。 心里还想着,齐晋这招还挺成功,倒不似两年前那般幼稚了。 “皇叔就这样把朕碰过的人带走,是想跟朕撕破脸吗?”齐晋笑得眯起眼,负手站在那儿没往前走,嘴里这般说,其实面上与心里根本不在乎段南风到底有没有被带走。 其实他也不觉得齐昭真的对段南风有什么感情,只是齐昭这个人对圈入自己地盘的东西总有种超乎想象的占有欲,若这东西被人碰了,甚至只是带走,都能够激怒齐昭。 而这个时候的齐昭不好跟身为皇帝的齐晋彻底撕破脸,心里觉得如何的恶心,面上还是得压下怒火跟他演叔侄和睦的戏码。 齐晋不是个喜欢被人压制的人,这个想法随着年龄增长是越发强烈,所以他对这个摄政的皇叔有着天然的敌意。 皇叔喜欢的东西他要毁掉,皇叔喜欢的人他要抢走。 若非他手上没有太多实权,他还想当着皇叔的面玩皇叔的人,让这位好皇叔气得吐血却也无可奈何。 齐昭哪里不知道齐晋这点心思,他回过头轻蔑地看了这位羽翼未丰便朝着雄鹰猛虎张牙舞爪的小皇帝一眼,那目光仿佛是看一个死人。 “臣说过了,若皇上喜欢男子,臣自会找几个身世清白干净的给您送来。至于南风,既然已经上了臣的床,自然是不能给皇上的。” 听着齐昭这话,齐晋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左右这位皇叔总是这套说辞,他更想听听撕破脸这个问题,这位皇叔会如何回答。 齐昭顿了顿之后,竟是笑出声来,只瞥齐晋一眼便转身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留了一句:“撕破脸这事儿,倒是要问皇上自己了。” 直到被齐昭塞进马车的时候,段南风还有些恍惚,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醒来之后还会躺在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还是凤仪宫,历代皇后住的地方。 方才段南风出来的时候抬头一瞥,刚好瞧见上边写着这三个字,吓得他瞪大了眼就要问点什么。 可齐昭心情很是不好,只淡淡看他一眼便让他闭了嘴。 等到马车驶出皇宫,段南风才好似反应过来一般心中浮现许多疑问。 从小一些的比如马车怎么能进到内宫到齐昭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若是普通影卫定然不敢将这些问题问出来,可段南风是齐昭带大的,在王府里头、齐昭跟前到底还是有那么微末的几分不同。 听了段南风的问题,齐昭略一抬眼,看他的眼神复杂到他根本连对方此时在想什么都摸不到个边。 他抬眼与齐昭对视着,一双眼眨了眨,竭力想让自己表现得比较无辜一些。 此时他终于后知后觉身为一个影卫竟然被人绑架,甚至还要主子来救,这是多么大的一个错误。 回去指不定要被怎么罚。 可齐昭根本没有说他这个问题,只是回答了他方才问出的其中一句话。 为什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段南风是这么问的,他觉得齐昭一个主子在影卫被绑第二日便亲自赶到,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 即便来了之后齐昭将他称为床上的小玩意,但他也依旧为齐昭亲自跑来救他赶到惊讶与感动。 齐昭掀了掀眼皮,少见地没有挂那温和笑意,只冷笑一声,带了几分怒气说:“本王不去,等着你被那小畜生吃干抹净吗?” 段南风听得心头一动,就要露出笑来说点什么,便听见齐昭又说:“段南风,若你今日真的被那小畜生吃干抹净……那小畜生是不是人你也知道,往后你再也出不了皇宫,甚至还会变成废人,满天下的骂名都会压在你身上,他只得了一个风流的名头在身上罢了。” 段南风想过无数被折磨的方法,却从未想过这个。 一瞬间他只感觉到脊背发寒,可他却又好奇,若齐晋真的要了他,那齐昭还会不会救他? “若真的那样,王爷会救我吗?”段南风垂眸,小声地问出这话。 “不会。他抢我的人是昏君好色,我到皇宫里去抢人那就是造反了。小梨花,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一个影卫值得我做到这个地步吧?”齐昭眉头一挑,觉得自家小梨花实在是天真,他赶过去就是不想让那小畜生碰他的所有物。 若这个所有物真的被碰过了,那他定然是直接不要这东西了。 漂亮的人很多,自己培养大的小美人却只有一个。 但那并不是没有办法割舍的,更不是很难丢弃的。 美人在齐昭这些弄权的高位者面前,不过是日常调剂的玩意儿罢了。 了解他们的人会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去奢求什么。至于段南风问的问题,若换成另一个人怕是会直接选择用身体讨好齐晋,甚至泄露许多王府的秘密。 但段南风不会,他只会想办法回来,还会小心翼翼地期待自己成了弃子之后,主人会不会来救他。 很天真的一个小美人,但齐昭跟他说这个假设,并不是想跟他讨论自己会不会救人这个问题。 “小梨花,本王是让你往后提高警惕,莫要再被那些废物绑了。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来救你,你得自己变强,明白吗?”齐昭按了按眉心平复下心情,伸手将人揽进怀中,却头一次感觉到对方的挣扎。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齐昭还是愣了一下。 平时听话得不得了的小梨花,竟然也会在一瞬间想反抗他。 段南风沉浸在希望被齐昭亲手敲碎的难过情绪中,一瞬间身体比脑子要早一些动作,差点儿挣脱齐昭的怀抱。 这在无条件服从主子命令的影卫里头是大忌。 自知犯了忌,段南风身体一瞬间僵硬,没敢挣开对方跪下,只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待在对方怀里,垂眸说了一句:“属下知罪。” 齐昭早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向段南风的眼神带上更多的复杂,淡淡道:“你倒是胆儿肥了。” 段南风只是一个影卫,自知没有反抗主子的权利,且这么多年的习惯里,他还是更倾向于听齐昭的话。 遂他快速眨了眨眼,嘴角往下一扯,闷闷说了一句:“对不起,南风错了……” 齐昭听着这话,本就没想骂这个刚从贼窝出来的小美人,这会儿更是想将人揉进怀里疼一疼。 可惜十六岁还有些小,否则他早在第一晚将人带去同床共枕的时候就该办了小梨花。 不过等个两年也不是不行,左右他才刚发现身边这个小美人有多惹自己喜欢,两年也不算等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攻前期是真的狗,主要体现在讲话上 攻受前期也是真的不平等,接受不了现在逃还勉强来得及 整了个现言预收,梗是相亲遇到初恋,文案在下面,吃这口的话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一下(搔首弄姿吸引注意jpg.) 虽然可能没人问这个,但还是先说了,言情是一直都有在写,耽美也会一直写下去的 现言预收《经年难忘》文案: 当年一中出了名的清冷美人被家里疯狂催婚,孟舒为躲开烦人的相亲连夜逃回S市。 没想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竟然就在S市,还不经她同意直接约好了地方让她过去。 孟舒心中不快,冷着脸到约好的咖啡厅里,想委婉将人拒绝掉。 谁知道一找到地方,却看见高中时的初恋坐在本该相亲对象坐的地方。 初恋望进清冷美人那双带了几分冷意的眼,唇边勾起与当年无二的张扬笑意。 “小舒,好久不见。” *** 顾斯年读书时候是典型的不学无术富二代,好不容易喜欢上孟舒决定学乖了,可不等他真的当个乖学生,这段感情却成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段初恋。 出了社会的顾斯年沉淀下来却张狂依旧,相亲说什么都不肯去。 直到继母想办法打听到孟舒,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组织了一次相亲。 顾斯年排斥被人安排好一切,排斥耍手段的继母,却为了孟舒还是答应下来。 孟舒是他的白月光。 他太想见她了。 于是,咖啡厅里面对冷脸的孟舒,从前张狂得不行的顾斯年从积灰的角落里翻出自己的小心翼翼。 “小舒,我们从头再来,好不好?” 第6章 回到王府之后,齐昭没让段南风去出任务,甚至将人留在了自己院子里,叫他往后都搬到这里来。 “东西就不用搬了,衣服新做几身就是了,其他东西都让人备新的。至于旁的,便先留在那儿,莫要带到本王的房内来。”齐昭坐在榻上看手上的密报,随□□代了一番便敲敲桌案示意段南风坐到自己身边来。 段南风听话地坐过去,没有出声打扰齐昭。 他已经习惯与齐昭亲密地坐在一块,但他还是有些难以习惯什么事都不用干的日子。 当然,最让他不习惯的是不能出这个院子。 他只能待在齐昭住的这个院子,一步都不能出去。 这是齐昭的命令。 他知道齐昭担心他又一次被绑,但身为一个影卫,他真的不习惯这样被保护起来。 而且,说是保护,却又有些像是软禁他。 “怎么?待在本王身边让你不高兴了?”齐昭掀了掀眼皮瞥他一眼,没停留多久便将注意力放回到密报上。 “属下不敢。”段南风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冷冷淡淡,虽说还是乖巧,但总让人觉得与从前不大相同。 齐昭哪里猜不出自家小梨花在想什么,他轻笑一声后伸手勾了一下段南风的下巴尖,说:“不会关你太久,左右小畜生的人不使些手段是抓不住你的。” 段南风感受着对方指尖触碰到自己那一瞬间的酥麻感,耳朵尖红了红,点着头应下。 其实做主子的根本没必要想手下高不高兴,段南风仅仅只是不习惯罢了。 至于高不高兴,影卫没有资格想这个问题。 如齐昭所说,几日之后他便派人来告诉段南风,说是可以出门做些简单的任务。 难一些的也可以去试试,但每晚都要回到这里来,不许他彻夜不归。 影卫为了蹲点杀某个人彻夜不归都是寻常事,能够按时回来睡觉才是少见的。 所以起先听到传话人说出齐昭的要求时,段南风还愣了一下,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影卫按时回来睡觉,让外人听了怕是要觉得这是一句玩笑话。 齐昭没有来,段南风也不会多说什么,只如往常一般冷着脸点了下头。 传话人看了段南风一眼,眼中带了几分平时不敢有的戏谑,仿佛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后的小得意。 段南风感觉到那眼神的不同,斜睨了对方一眼,浓重杀意吓得传话人连忙低下头没敢再看。 他也没有真的为难传话人,只是转身离开了对方面前,去见了他们影卫的头儿。 对,他段南风因为年纪小,当影卫比其他人晚,没赶上齐昭点人当头儿的时候,所以虽然是齐昭身边的红人,却不是影卫头儿。 影卫的头儿叫十五,没有姓,因为是齐昭手下第十五个影卫,便取了个名字叫十五。 至于前面十四个影卫,在早期齐昭稳住朝廷的时候便死了。 十五这会儿刚出完任务回来,才冲了个凉换上一身新的黑衣,出门便瞧见段南风等在外边。 身为影卫头子,十五当然知道自己这位手下不同于其他影卫,在齐昭心中更是地位不同,是万万怠慢不得的。 但十五好歹算是看着段南风长大,怠慢不得归怠慢不得,二人的感情却是没那般生硬,甚至很是不错。 “十五哥。”段南风打了声招呼,跟在十五身后往屋里仅有的两只凳子走去。 影卫住的屋子陈设简单,也不是王府怠慢他们,纯粹是这些影卫连留下来睡觉的时间都少,实在是没心思去添什么东西进来。 十五点了下头,看着段南风坐下来的动作,特意观察了一番他的双腿,见没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 虽说他们都是齐昭的人,王爷想干什么都是应该的。 可段南风才十六岁,大好的年纪就算当影卫在外边野都是好的,可若是被齐昭这样身居高位的男人困在身边,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叹气。 无可奈何,只能叹气了。 段南风没去看十五,加上他本身并不是一个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的人,更是不知道十五竟是在想这个。 “往后多加小心,虽说你不是我亲手带的,但我手下的人被绑走还是很丢我的人。”十五看他一眼,翻找出自己上回花大价钱买的伤药塞给他,“瞧着虽不像受伤了,但留着总是能用上。哦,倒是忘了你待在王爷身边该是不缺这个,但还是收着,若王爷给的好东西用完了也能用上。” 段南风知道十五是关心他,自是不会拂了对方的好意,点头谢过之后便将伤药收了起来。 看着段南风垂眸不语的模样,十五心中浮现几分心疼,终究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王爷身居高位,你到他身边去之后千万小心行事。他们那样的人很难摔下来,可咱们这样的人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你已经逃不掉了,所以千万小心。”十五说着,深深看了段南风一眼,叹了口气。 “我知道的,十五哥。”段南风说。 十五知道段南风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也没再多说。 他不可能来口让段南风从齐昭身边逃开,那样的话齐昭不会放过段南风。 他只能让段南风小心,再小心,莫要交付对于上位者来说十分无所谓的真心。 十五留段南风又零零散散嘱咐了一些话,总结来说大约还是多休息安全与莫要奢求太多。 待话都说完之后,段南风才告知自己的来意,惊了十五那么一瞬,没想到他真是来问有什么活儿好干。 段南风到齐昭身边去,本是可以每日过着奴仆成群、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他却想要回到影卫的日子中来。 不仅十五会感到惊讶,这话让其他影卫兄弟听到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有好日子不过,非要来干刀头舔血的活儿,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不过十五揣摩着齐昭的心思,想该是打算给段南风找点事儿做,并非是真的叫他回归从前刀头舔血的日子。 简单来说,应该就是让段南风来体验一下影卫的生活,差不多就得了,并不是真回来当影卫的。 而且每夜都得回到齐昭房里是什么为难影卫的要求,要知道影卫平时夜不归宿那都是家常便饭,想翻出个能当夜回来的任务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十五觉得有些头疼,头疼之余抬眸看了段南风一眼,随便择了一个最简单的任务给段南风玩玩。 段南风本就是当影卫的,瞧见这任务便知道自己被特别照顾了。 他条件反射就要皱眉让十五换一个,可转念一想,自己每天晚上都要回来,若是接了旁的怕是不方便。 而且,十五他们估计是接到了齐昭的命令,他也不能太过为难他们。 最后段南风也没说什么,只是异常懒散地去做这些比喝水还简单的活儿。 回到王府的时候甚至还没入夜,进屋时见到早已等在那儿的齐昭,段南风还有些惊讶。 齐昭每天跟那些个政敌交手,那是忙的脚不沾地,不到深夜都很难回来。 如今是为何,明明尚未入夜,却能坐在这儿一副等段南风回来用晚膳的模样。 段南风反应过来齐昭可能是在等他,垂着脑袋走过去,刚想说点什么便被人拽进了怀里。 段南风不是浑身很有力量的那类影卫,他说小巧灵活的那一类。 加上齐昭是教他武功的人,身手本就在他之上,力气更是比他大不少。 所以毫无反抗之力被对方抓到怀里去坐着,对如今的段南风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回来这么晚,小梨花是仗着本王疼你,才这么不把本王说过的话放在眼里吗?”齐昭摸着段南风的腰,附在他耳边轻笑着呢喃这话。 “属下,属下没有,属下不敢。”段南风哪里知道齐昭这么早回来,一边因为这样的姿势而羞红脸,一边被对方呼在耳边的气息扰得心跳如麻。 齐昭本也没打算怎么样,原只想着逗逗对方,可瞧着他这模样,却又想要再狠狠欺负他一番。 “既然晚回来了,那小梨花说说,本王该怎么罚你?”齐昭伸出手捏了捏他那饱满如玉的耳垂,忍住咬上一口的想法,只是凑过去在脖子上亲了又亲。 段南风被亲得颤栗起来,睫毛发颤之下声音更是颤抖:“我……不,是属下,属下不知道。” 齐昭瞧着对方这反应,更是觉得有趣,手指在对方洁白如玉的脖颈上新添的红痕上边按了按,说:“不知道,那是随本王罚了?” “属下是王爷的人,自然是随王爷怎么罚都行。”段南风说完这话便垂眸不语,瞧着好欺负得很,反倒是叫齐昭有些不忍心欺负得太狠了。 “那就罚你今夜与本王共浴,好不好?”齐昭说完,还在段南风嘴角落下轻轻一个吻。 这个吻轻得仿佛微风轻轻拂过,吹得柳絮在他脸上轻触即离,不停留一瞬。 段南风一时有些贪恋这个吻,心底有个念头宛若疯狂生长的藤蔓,死死抓着他的心叫他往后无时不刻都没办法不去想。 他想这个吻再停留久一点,想对方正儿八经亲亲嘴唇,若能像话本里说的那样伸舌头就好了。 齐昭看着段南风红起来的耳朵尖,眯了眯眼,抱着人吃起了饭。 段南风坐在齐昭身上没敢多话,本想自己动手吃饭的,可齐昭怎么都不肯,只许他吃自己喂的。 主子的要求段南风也不能拒绝,只能在对方夹菜过来的时候张嘴吃下。 齐昭估摸着段南风吃饱了,方才自己随意吃了几口。 影卫坐到王爷身上本就是十分惊人的事情,更何况是王爷喂影卫吃饭。 丫鬟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看向段南风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怪异,让他萌生一种找个地方躲起来的念头。 然而,被丫鬟奇怪地看一眼带来的尴尬很快被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冲淡。 齐昭用完饭之后还带着段南风仿佛很放松的样子在园子里走了走,走到段南风以为共浴这件事不会发生的时候,齐昭带着他走到了冒着热气的汤池前。 作者有话要说:整了个古言预收,是宫斗文,挫骨扬灰那种火葬场,没有男配上位 下面放一下文案,喜欢的话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一下 古言预收《一本宫斗文》文案: 容欢出身高门,一入宫便受尽荣宠,与那昔日宠妃分庭抗礼。 她以为万千宠爱于一身便是得了帝王真心,最后却发现自己不过是制衡贵妃的一枚棋子。 贵妃倒台,她也受人陷害流落冷宫。 昔日踏破门槛也要巴结她的人都恨不得狠狠踩她一脚,只有皇后在她两年的冷宫岁月中替她求情。 走出冷宫的那一刻,两年前被蒙蔽的双眼仿佛在一瞬间清晰明亮起来。 她看清了谁才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更看明白了谁才是她复仇的目标。 从前的容欢娇气又任性,如今的容欢清冷又贵气。 皇帝他看着性情大变的容欢,发现她与那争奇斗艳的宫妃十分不同,终于回头来爱她。 可容欢不稀罕了。 她不仅不稀罕,还在这已然冰冷彻骨的深宫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坐到了太后这个位置上。 弥留之际,皇帝五脏六腑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可他还是挣扎着想知道容欢到底是不是真心爱自己。 而容欢看着皇帝临死前的挣扎,冷笑地将当年皇帝对自己说的话还给了他。 “入冷宫那年您告诉臣妾……” “奢求真心,可笑至极。” 第7章 汤池之内一片氤氲,遮掩了段南风因为方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带来的脸红。 可惜齐昭一早就发现他的不对劲,心中觉得有趣之余却没做太过越界的事情。 既然想等段南风长大一些,便不能总是逗对方,免得到时候自己阴沟里翻船。 虽说睡一个影卫不是什么大事,但段南风这么漂亮,齐昭还是想多留几年的。 汤池没有发生什么叫段南风松了口气,回去之后没怎么敢看齐昭,直到躺上床的时候都低垂着头。 齐昭也没凑上前去考验自己的忍耐力,只跟着躺下来睡过去。 之后的几日,齐昭倒是没有像这日一样早早回来,有时候甚至没有回来。 但有了第一日的警告,段南风也不敢晚归,每日都掐着点赶紧进屋。 每次进屋瞧见齐昭不在,他总是先松了口气,随后又感到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所以第一日只是为了警告才在这里等他吗? 不过段南风也没去想那么多,他只是做着一些最简单的活儿打发时间,没过多久便到了除夕这日。 宫里定然是要设除夕宴的,段南风身为影卫定是没机会赴宴,无论以什么身份,他都只能在外边等着。 所以齐昭问他想不想去的时候,他是直接拒绝了的。 齐昭也没强求,只让他在府里等自己回来,自己一个人带上随从进了宫。 而段南风则是随意用了一些饭垫垫肚子,吩咐王府小厨房掐着时间做好一桌好菜,好等齐昭回来一起用年夜饭。 也许是这一年里齐昭对他多了几分不同,让他以为自己在齐昭心中真的有许多许多不同,才让他信了那随口一说的“等本王回来”。 起先,段南风坐在屋子里等,抱着不抱太冷,抱了又有些热的手炉等在屋子里。 后来,他瞧着天色实在晚了,便提着灯到外边去等。 天上下着小雪,段南风没带伞出来,又怕一个转身错过了接齐昭下马车,便一直等在那儿。 小雪落满他的肩头发上,他抬手扫了扫便没有再理会,落在睫毛上的更没去管,只想着眨两下眼便会自个掉下来。 可小雪比他想象的要顽强地挂在上边,直到被身体温度热得融化在睫毛上,顺着睫毛滑落在裸露的皮肤上,冻得他一个哆嗦,他才发觉外边竟是这般的冷。 齐昭还没有回来,段南风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他想了许多可能,想齐晋想了法子拖住齐昭,想齐晋给齐昭下毒,想今日不过是一场鸿门宴。 可他从未想过齐昭说的“等本王回来”可能只是在哄他玩。 不知又等了多久,久到屋里伺候的丫鬟都寻出来给他塞一个手炉,怜悯地看他一眼,犹豫着叫他回去等。 可段南风摇摇头,只是叫他们把饭菜先撤了,想这么晚早就冷得不能吃了。 丫鬟又是怜悯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清楚地映在段南风眼中。 段南风摇摇头,只跟她说外边冷,早些回去暖暖手脚。 丫鬟没马上回去,只搓了搓手站在原地想与段南风再说点什么。 这些日子段南风渐渐生出情意的眼睛他们都看得清楚,心中也为这个漂亮的影卫感到可惜。 喜欢谁不好呢,怎么就喜欢上齐昭呢。 可不等丫鬟开口说话,不远处便传来马车轮子的声音。 段南风转头一瞧,正好看见王府的马车过来,刚想走上前,便见齐昭半点没等车停稳的意思,猛地掀开车帘子便下了马车。 随后一名容貌昳丽的青衣男子匆忙跟着下马车来,亲密地扶住齐昭的手臂,没看旁边的人便径直往里边走。 跟着齐昭出门的随从刚好与段南风有些交情,他瞧见段南风站在旁边还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嘴,只朝段南风摇了摇头便跟着进王府去。 丫鬟看了段南风一眼,瞧着齐昭被那青衣男子扶进去了,小声问了一句:“小影卫,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 段南风摇摇头,小步小步地跟上去,凭着他对齐昭的了解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不会被齐昭发现,却能看着他们是往哪里去。 丫鬟也跟在段南风身后,齐昭先前吩咐他们照顾他,她可不敢放段南风一个人乱跑。 前边的齐昭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青衣男子凑近一些去听,皱起眉问了句:“什么花?” 这样的一幕,从段南风的方向看,就像是青衣男子凑过去亲齐昭的脸颊一般。 刺眼得很,刺得段南风下意识想别开眼去。 可段南风还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前方二人如何贴近,连自己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都没回过神来,只站在小雪当中看齐昭与青衣男子的背影。 一旁跟着段南风的丫鬟看得心头一紧,上前拽了拽他的斗篷,说:“你先回去吧?还是跟我去吃点东西,我瞧你晚上没吃多少。” 段南风机械地摇摇头,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齐昭其实从来没给过他什么承诺,只是将他放在身旁罢了。 一直好像都是他自以为站在了某个位置,以为自己十分特殊。 段南风心头一痛,忽的想起那日十五告诫自己的话。 身边的人都提醒过他,只是他自以为特殊罢了。 段南风垂眸看着地上的雪,睫毛仿佛蝶翼般扑闪着,毕了对身旁的丫鬟说:“我不饿,你先回去吧。” 丫鬟还没说话,便瞧见段南风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一时急得不行,连忙追了过去。 “你要去哪?那里不是回去的路。”丫鬟的腿没有段南风长,段南风走一步她得走两三步,没一会便追得有些气喘。 “我自己有住处的。”段南风知道自己回去怕是平白扰了齐昭好事,打定主意不回去讨人嫌,但看着丫鬟追自己追得辛苦,也还是放慢了脚步与她说话。 丫鬟听着段南风的话,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段南风则是趁着她放慢脚步想自己究竟哪里还有住处的时候,施展轻功瞬间离开了这里。 丫鬟哪里会武功,自然是只能看着段南风离开,在原地叹了口气,转身回自己屋去了。 回到从前住的地方,因着影卫们每个人都分到一个房间,他回来的时候还惊动了周围的人。 见段南风回来,其他影卫有些惊讶地探出头来看他,犹豫之下还是什么都没问。 只一人瞧着不对劲,闪身出去找算着时间该是在回来路上的十五,想着让他们头儿去问问怎么了。 段南风关上门便脱了斗篷往床上坐,一坐下去便冻得一个哆嗦。 这屋好些日子没住人,自然不会有人把原先的被褥拿出去晒晒,更不会有人为他添上炭火叫这屋子不那么冷。 他抱着被子往床上缩,迷迷糊糊中胡思乱想着自己往后是不是要回来住了,那是不是要把这里重新整理整理才好住人。 十五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段南风抱了被子坐在那睡着了,有些惊讶对方嘴唇冻得发紫的模样究竟是如何弄的,更不明白段南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他心中疑虑如乱麻,却不好在这个时候将人叫醒问个清楚,只好过去将人连同被子一块儿抱起来带去了自己房间。 这屋子没烧炭,冷得跟冰窖似的,根本不能住人。 十五就想着带人去自己房内凑合一下,左右他平日里当影卫也习惯夜里不睡。 没想到他抱着人一出去,便瞧见齐昭冷着脸站在不远处,一双眼带着阴鸷,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王爷。”十五垂首唤了一声,看了段南风一眼,还是带着人走上前去,压低声音交代了一番,“回来便瞧见他坐在床上睡着了,不知怎的回来了,王爷既是来了,那不如顺道带回去。那屋子冷得跟冰窖似的,也亏他睡得下去。” 齐昭今夜被灌了许多酒,本是醉了的,但依稀还带着朦胧的意识,回来时候还恍惚瞧见段南风到门口去接自己。 但他早定好了段南风回去的时辰,想来这小梨花不会忤逆自己,更不会在王府大门口跟一个丫鬟纠缠不清。 所以齐昭觉得那不过是自己酒醉之后幻想出来的画面。 没想徐燕知扶着他回去,他却没能在屋内见到段南风。 许是被屋内暖烘烘的气息扑了一脸,许是段南风出去等自己的消息如一桶冷水。 反正他酒醒了,醒了之后还得摆出王爷那高贵姿态笑着谢过徐燕知送他回来,等人走了才冷着脸找出去。 找出去,才刚好遇见回来的那丫鬟,听了一嘴段南风在王府大门口等了他多久,还听了一嘴段南风晚上没吃什么,是想等他回来吃年夜饭。 齐昭第一反应是皱眉,多少还是有些恼的。 恼这小梨花太看得起自己,恼这小梨花明明知道自己是谁的人,竟然还这般作践自己的身体。 他这么久没回来,就不知道自己先吃吗? 外边那么冷,就不知道回屋里等吗? 那么漂亮一个人,他上哪里去找第二个? 要是先被段南风自己作坏了身子,难道让他往后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这个小玩意坏掉吗? 越想齐昭越不高兴,这样的不高兴在看见十五抱着段南风出来时爬到了巅峰。 哪里是等自己,明明是去勾搭男人了…… 齐昭心头燃起怒火,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白月光,但不平等是真的 感谢在2021-10-22 18:43:36~2021-10-23 20:2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疏雨未歇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段南风半梦半醒中只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想着该是十五回来瞧见自己的屋门被人开过进来瞧见了他,加上他实在又冷又饿,实在没什么力气才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将要睡过去的时候他想了许多,想齐昭其实也没给过他什么承诺,更没说过他是自己的什么人。 他好像没有什么资格去为齐昭带别人回来而不高兴。 而且,那个人瞧着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瞧着衣着仪态都不是什么小人物,想该是某个世家大族的贵公子。 瞧瞧,那样的人才能够得着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至于段南风这样的孤儿,这样说出去丝毫不被当回事的影卫,是如何往上够都只能遥遥望见齐昭的一点衣角。 他们相距好远好远,是段南风如何努力都跨越不了的距离。 他不该奢望那么多的。 是这些日子齐昭对他的好让他生出几分贪念,还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才会这般的难受。 若是不在意,可能就不难受了。 段南风想着想着便彻底睡着了,连自己被带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他想着,左右是在王府里边大抵就是去其他几个影卫那儿挤挤。 就是这样的想法让他安心下来,却没想第二日一睁眼便瞧见一个肌肉强健有力的胸膛在他眼前。 不仅如此,他的双手还被绑了起来,整个人侧躺在眼前人怀里。 这床也很熟悉,是齐昭房里的。 眼前这人是齐昭? 为什么他会在齐昭床上? 齐昭昨夜不是跟那个贵公子在一块吗? 段南风心中满是疑惑,想动一动从齐昭怀里挣脱出来,猛地对上齐昭忽然睁开的双眼。 那眼中带着几分尚未掩去的厉色,仿佛段南风做了什么错事一般,吓得他浑身就是一哆嗦。 “王爷……”段南风咽了咽唾沫,犹豫着喊了一声。 “想问为什么会在本王床上,对不对?”齐昭冷笑一声,盯着段南风迷茫中还隐隐带着几分难过的眼睛,心中郁闷更是多了积分。 小梨花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床上的人? 怎么还会想跟十五不清不楚,堂堂摄政王还没一个影卫头子没吸引力吗? 齐昭这该死的胜负欲都被激了出来,但堂堂王爷跟一个影卫头子争高下实在有些丢份儿。 如此想着,齐昭也没将此事说出来,只是想看俺看段南风会如何回答。 段南风听着对方的话,猜测是对方去接的自己,心中隐隐飘起的些微期待在想起昨夜小雪时被自己死死按下去。 “想是王爷叫人将属下带回来了。”段南风的声音淡淡的,听着似乎没从前那般热情。 其实从前的段南风也不是热情地凑上来,他是很乖地跟在齐昭身边,齐昭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乖得让人生出几分多余的心思。 恶劣如齐昭,瞧见这样的乖孩子是想要欺负的。 所以齐昭将小梨花从外边折回来,留在了身边。 只是这小梨花不知为何,竟是一个除夕宴的功夫便变得没有从前那般乖了。 齐昭皱皱眉,心中有些隐约的不痛快,让他说话也免不得有些冲。 段南风听着对方突然变了的态度,更是以为是自己打扰了对方与那贵公子的好事,缩了缩脖子就要往后边挪。 见人还想逃,齐昭气不打一处来,将人拽进怀里便堵住了他的嘴,也没管怀里的人吓得直哆嗦。 待齐昭发泄完怒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才放过段南风,解开对方手上的绳子下了床。 “这几日你不必再踏出院门,吃穿用度都不会短了你的,安心在这待着就是。”齐昭留下这话,便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穿戴好离开了这屋子。 留下段南风坐在床上发愣,等人做了才回过味来。 王爷这是要软禁他。 不过,便是软禁,也是留在这院子里,丫鬟们早与段南风熟悉起来,瞧着他可怜也会过来陪他说说话。 第一个来的自然是昨夜给段南风送手炉的丫鬟,她小心地提了裙子进来,又走到桌边朝无事可做只能发呆的段南风看。 段南风从她进来时便知道了,见人走过来,随口说了一句:“坐。” 丫鬟也没客气,坐下来便撑着脑袋打量着段南风,见他脸色不大好,有些担心他昨夜被冻着了,便说:“可要禀了王爷请个郎中来瞧瞧?” 段南风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若说脸色不好想是昨夜太晚睡下有些精神不好罢了,他也没想麻烦别人,便摇摇头拒绝了丫鬟的好意。 丫鬟领教过段南风的倔脾气,也没有强求,只是问起昨夜的事:“昨夜王爷抱你回来那脸色,可把我吓坏了。” 段南风听见丫鬟提起齐昭才抬眼看她,动了动嘴唇想问点什么,可又想起昨夜的事却又有些不敢问了。 “我帮你打听过了,昨夜那人叫徐燕知,是清流徐家的嫡长孙。不仅爷爷是连先帝都尊敬的老太傅,还师从大儒敬松先生,京中许多人都挺喜欢他的,甚至有男子追着他示爱呢。不过听说这徐燕知清清冷冷的压根就不搭理人家,独独搭理咱们王爷。”丫鬟说着自己打听来的事儿,一时说得上了头,回过神来才想起段南风如今在齐昭身边,估摸着是不喜欢听旁的男人与齐昭有多好的话。 可段南风昨夜便渐渐认清现实,听着丫鬟的话也没觉得太过难过。 他只是回忆起这位徐家嫡长孙的传言,想着这人当年还与齐昭一块儿上过太学。 徐燕知,是齐昭在京中为数不多的好友。 真的那种,不是逢场作戏戴着面具演给外人看的那种。 段南风知道徐燕知,就是因为知道才隐隐有些难过。 因为从小养在齐昭身边,他从未对平头百姓与王公贵族之间的阶级差距有什么太深的感觉。 如今却是将从前没意识到的距离感与自卑都捡了回来,比慢慢渗透还要刺人,让他一瞬间有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你别难过,王爷和他肯定不是那种关系。”丫鬟连忙安慰。 “我知道,那样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干嘛要爬王爷的床。”段南风苦笑一声,突然有些不想留在齐昭的身边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跨不过去的,靠着到对方身边去当个小玩意儿触碰那个跟自己无关的世界,总归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段南风垂眸想了许多,本应该当即做出决定,可多年相处作不得假,他还是有那么一些的不舍。 这样的不舍让他犹豫到了夏末。 那是夏末的一个雨天,段南风开了窗盯着外头的暴雨看了许久,嘴里边呢喃着“也不知道王爷马车上有没有伞”这话。 一旁的丫鬟早就因为能跟段南风说上几句话被提到了他身边伺候,听了这话还没说便是没有进门的时候也能找来,便瞧见段南风转身要出去接齐昭。 丫鬟生怕段南风出去又遇上什么,她现在对段南风去接齐昭这件事有些莫名的害怕,生怕到时候齐昭又带回什么人,到时候段南风脑子里一个转不过弯就麻烦了。 不过也不用丫鬟阻拦什么,段南风刚走到门口便停下了脚步,瞧着脸色有些不好看。 是在笑,却笑得没平时自然好看,有些许僵硬,还带着明显的难过。 丫鬟很快猜到是什么,走过去先朝来人行礼,方才拉着段南风的袖子带人让到边上去。 来人是齐昭和徐燕知,二人各自撑了伞,一边走一边说话。 收了伞走近些还能听见他们似乎是在聊朝堂上的事与近些日子京中儒生们如何,是段南风和丫鬟都听不懂更插不进嘴的东西。 齐昭注意到段南风一副要出去的样子,瞥了他一眼,先对徐燕知笑了笑:“燕知先进去试试本王前些日子新得的好茶。” 徐燕知淡淡看了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的段南风一眼,也没有多话,只点点头进了屋内。 等徐燕知进去了,齐昭才看向段南风,还没问什么呢,丫鬟便连忙解释:“屋里闷得慌,便想着到园子里透口气,没想王爷今日竟比平时要早一些。” 这话也说得过去,齐昭想着徐燕知甚少到王府做客,还是得先紧着招待,便没有多管,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见齐昭没有留自己,段南风也没厚着脸皮留下来,只撑起伞与丫鬟一块儿出了这座院子。 前些日子齐昭终于松口让他得以在王府内随意走动,但还是没肯让他出门。 起先段南风还因为闷得慌去逛了逛园子,可他出身寒微学不来这些慢慢赏景的清雅事儿,去了几次便没了兴趣。 可如今他走在雨幕中看那园子,又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贵人们都喜欢赏景,尤其喜欢赏雨景、雪景。 因为好看,又别有一番风味。 若此时心中有别样情绪,看景又能品出别样的味道来。 从前段南风每天做着影卫的活儿,哪有闲情逸致来看这些,出身寒微的他更没有资格去想东想西,自然没有这样的体会。 如今竟是在软禁之中摸到了些许门道。 段南风笑起来,又觉得心口刺得难受,眼眶也难受得厉害。他心里不好受,又觉得丢人,连忙将伞塞到丫鬟手中,走到雨幕里让雨水混入其中。 丫鬟连忙跑过去想为他撑伞,却无论如何努力加快脚步都追不上。 “哭就哭,干嘛还去淋雨,咱俩这交情难道还会笑话你吗?”丫鬟停下脚步跺了跺脚,急得喊了几声让段南风停下来。 段南风听了这话脚步一顿,转念一想也是如此,刚想停下来便猛然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任谁都不可能这会儿来这里,齐昭又在招待徐燕知。 那他撞到的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阵亡 感谢在2021-10-23 20:27:24~2021-10-25 17:1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街角徘徊的鸭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段南风后退几步站定了方才抬眼看向眼前撑着伞的男人,略惊讶了一番后颔首唤了一声:“易将军。” 眼前人一身群青色圆领袍,一双眼闪着锐利的光,审视地打量他一番方才笑了一声:“齐昭身边的影卫,怎么会穿成这样在这儿与丫鬟玩闹?” 来人是大将军易桓宇,手上捏着大齐最精锐的军队,也是齐昭的好友。 不过说是好友,却不是徐燕知那样的好友,而是一艘船上的人,更像是同阵营。 段南风看了一眼身后匆匆跑来的丫鬟,看着就要遮挡到自己头顶的伞,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易桓宇给拽了过去。 “湿了,带我去换一身。”易桓宇的声音是与齐昭十分不同的冷硬,虽偶尔也会笑,但多数时候都仿佛带着利刃,让人一瞧就知道这是个驰骋沙场说一不二的大将军。 丫鬟过来听见这话也是一愣,连忙就要说段南风是齐昭身边人,算半个主子。 可还没开口呢,便被易桓宇冷冷斜睨了一眼堵住话,随后又听见易桓宇说:“他是什么人我当然知道,不必你多嘴。我对他没什么兴趣,不必紧张成这样。” 被猜中心思,丫鬟脸上尴尬地红了红,胡乱点着头说自己回去拿两身干净衣裳过来换。 说完也没管段南风被易桓宇抓在身边,转身跑得比谁都快。 段南风猜丫鬟估摸着是回去报信的,还想喊一声让她不必告诉齐昭,可没等他说话,丫鬟连人影都跑不见了。 他也只能就此作罢,转而抬头去看易桓宇想要干什么。 易桓宇也在低头看他,打量了小一会之后松开对方,撑着伞与他一块儿钻进一处没人住的院子,出去喊来几名路过的丫鬟让他们准备好沐浴的热汤,才又一次转身进屋。 “你先去洗,湿成这样也不怕得风寒?”易桓宇瞥一眼站在旁边没敢动的段南风,看一眼他那双眼睛,眉头微皱,“这眼睛……哭过了?不会是为了徐燕知来找齐昭哭的吧?” 易桓宇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本是没有什么,但段南风刚被阶级差距教做人,这会儿却不知为何品出了一股嘲讽的味道来。 品出这个意思,段南风也没想多理会易桓宇,别开头没说话。 可过了一会他又觉得没说话像是默认了一般,咬咬牙应道:“没有,只是不喜欢被关在这里。” 易桓宇也没拆穿他给自己扯的遮羞布,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坐在那里喝起方才丫鬟送来的茶。 喝了两口见段南风没过来也没脱掉身上的湿衣服,皱了下眉斥道:“从前见你当影卫的时候还颇为欣赏你,如今当了小雀儿竟是这般令人失望。真想感染风寒不如直接往湖里跳,何必淋湿了自个还跟那穿着湿答答的衣服待着。” 段南风听着这话有些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看易桓宇,想着自己当影卫的时候见到对方的机会好像并不算多,到底是为什么欣赏他呢。 难道也是齐昭或者齐晋那样的原因吗? 其实他也不知道齐昭为什么看上自己了,也许是因为齐昭口中的漂亮,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从前想过这个问题,甚至不自量力地想过可能是这么多年待在一块儿培养起来的感情。 但现在他没那么昏头,没那么看得起自己,也不会再在私底下妄想对方选中自己是喜欢了。 易桓宇看着段南风的表情便猜到他是想到什么,嗤了一声往外走想看看丫鬟拿来衣服没有,嘴里边还说着:“我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我只对你的实力感兴趣,明白了吗?” 这话段南风听明白了,从前十五也经常说他很灵活很适合当影卫。 这样的话从前常听不觉得有什么,那时候只有捡自己回来的齐昭夸一句才叫他高兴得不行。 可如今听外人说对他的实力感兴趣,让深陷长达一年多的否定自我之中难以逃脱的段南风听了觉得有些触动。 然而也许段南风就是不能得到这样的触动,易桓宇一打开门便看见齐昭黑着脸站在外边,身后还跟了不放心跟来的徐燕知。 段南风一抬眼就看见徐燕知,清清冷冷的一张脸在看向齐昭的时候仿佛冰雪消融,不仅不再冷冰冰,还会对着他笑。 不过,段南风总觉得徐燕知这眉眼颇有些眼熟,却不知自己究竟在何处见过这样的绝色。 若是见过,该是见之难忘的,怎么就想不起来谁与这有些相像呢。 段南风眉头微皱,努力回忆究竟在何处见过与徐燕知相像的人。 可不等他想起什么,那边齐昭便说话了。 “屋里闷出来走走,倒是走到易将军身边来了。”齐昭的声音带着明显怒气,说完话还看了易桓宇一眼,“来找本王怎么不知道过去,还跟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你家小雀儿跟丫鬟玩闹撞我身上了,这一身湿的总不能让人继续在外边玩水。”易桓宇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怕齐昭因为二人待在一个屋发火。 听了这话,齐昭的脸色才稍显缓和,但还是隐隐有些不高兴,心想着直接回去不就好了还要跑来这里做什么。 “那属下先回去了。”段南风瞧着几人都在这里,也没想留下来看徐燕知含情脉脉凝视齐昭,站起身留下这话便往外走。 齐昭伸手想抓住他,却被旁边的徐燕知一声“齐昭”给吸引了注意,再转头的时候段南风已经走了出去。 想着左右是回去的,该是不会有什么事才对,齐昭倒也没有多管,只是继续与徐燕知说着话,还将易桓宇一块儿叫去书房谈事。 段南风半路遇见拿了新衣袍过来的丫鬟,此时雨已经停了,天上出了太阳,阳光照下来还带着热意,让人想赶紧钻进屋里去。 “你没事吧?我看王爷气势汹汹过去都怕他打你。”丫鬟连忙过来,看着他身上的湿衣服叹了口气,拉着人快步回去沐浴换身干衣袍。 换好干净衣袍之后,段南风裹着被子坐到床上去,垂着眼睛想该怎么跟齐昭说自己想搬回去。 “小厨房那边煮了姜汤,你先喝点暖暖,莫要感染风寒了。”丫鬟端着姜汤过来,见段南风还在发呆,还以为他是为了徐燕知的事情不开心,就要说点什么安慰他。 可不等丫鬟说什么,便见段南风抬头看了一眼姜汤,从被子里钻出来接过姜汤,也没喝就直接倒掉。 “风寒好,我到时候跟王爷说让我搬回去。”段南风说着说着还笑了,看得丫鬟心里仿佛揪了一下,张张嘴想说什么安慰一番,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合适。 傍晚时分,齐昭回来用膳,进屋时没见到段南风坐在桌旁等他用晚膳还皱了下眉。 他近来确实有发觉段南风怪怪的,但段南风不过贫苦孤儿出身,甚至在到他身边之前只是影卫。 若只是得了点便宜便要拿乔摆架子,那齐昭怕是要考虑考虑该如何罚一罚这个不听话的小梨花了。 不过,摸着良心来说,其实小梨花没怎么给他添麻烦。 除夕那夜的事情后来他也反省过,当时小梨花看见徐燕知扶着他回来,定然是以为他有客人,不过来也是寻常事。 而且小梨花不回来也只有一个地方去,那地方冷得冰窖一样,十五不去将人带出来怕是要冻死在里边,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今日,今日他带着徐燕知回来,段南风怕打扰他们找个借口出去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甚至可以说很为他考虑,半点麻烦都没有给他找,懂事得让人心疼。 齐昭渐渐也没去管易桓宇将人带走这件事,只是坐了下来,让丫鬟去喊段南风出来吃饭。 “王爷,段……主子他不大舒服,约莫已经睡下了。”丫鬟垂眸没看齐昭,只是将段南风教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齐昭闻言皱起眉,眯起眼看了丫鬟一眼,重复了一遍:“不舒服?” 丫鬟硬着头皮点点头,殊不知她这拙劣的表演在齐昭眼里根本不够看的。 齐昭冷笑一声,站起身绕过屏风往床边走,心里还想着方才白心疼这小梨花了。 可等他看到躺在床上脸颊红红的,眉头微蹙明显睡不安稳的人时,心头怒火却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算了,好像是真的不舒服,不怪小梨花了。 齐昭方才这样想,床上的段南风便仿佛被他吵醒一般犹豫着睁开眼。 屋内只点着一盏灯,昏暗的灯光斜斜照过来,刚好在段南风如白玉透红的脸上打上几分昏黄。 齐昭看着这张脸,喉头滚了滚,伸手碰了一下那热乎乎的脸颊,最终压下那股邪火,什么都没有做。 可他什么都没做,这个听话的小梨花却不打算让他今夜有个好心情。 只见段南风看了齐昭小一会,在齐昭开口让他好好休息之前出声提出自己的要求。 “王爷,属下怕是染了风寒,不如让属下搬回去住吧?”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下章十八岁[bushi] 第10章 齐昭脸上神情风云变化,最后化为阴沉沉。 段南风看着那双满是危险的眼睛,害怕地略一哆嗦,却还是大着胆子继续与人对视。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留下去了,还是回到从前那样要好一些。 但齐昭什么承诺什么要他变成身边的小金丝雀的话都没有说,他也不好开口说我不当了。 他只能从搬离齐昭身边开始尝试,反正徐燕知三天两头到齐昭这儿来,没几天齐昭就会忘记他这样一个出身寒微的影卫。 可齐昭为什么这样的生气,是因为段南风先提出结束这段畸形的关系吗? 齐昭确实生气,但他生气的不是段南风抢先提出搬走这件事,他生气的是从前听话的小梨花不再乖巧躺在他的怀里。 他不想让小梨花离开自己身边,他也不容许小梨花离开自己身边。 “想从本王身边逃开?为什么?是有了易桓宇给你做靠山吗?还是十五想带你走?”齐昭眉头紧锁,说话的语气带了许多冷硬,听着十分刺人。 “属下没有。”段南风咬了咬牙,坐起身来抬头与齐昭对视。 从前段南风很少这样与齐昭说话,但今日他突然就想硬气一回,想让对方知道自己虽然出身寒微,但多少还算是个人。 “本王不放你走,你又能怎么样?”齐昭冷笑一声,扣着他的手腕将人往床上压,一副要在这个时候办了他的模样。 “王爷!”段南风吓得连忙就要挣开齐昭,可刚有动作便被齐昭死死制住,后边的话也还没说出口便被齐昭堵住了嘴。 起先段南风僵硬得不行,寻常王公贵族遇上这样的小金丝雀定是气得将人赶下床,他也在一瞬间生出木头一些让齐昭厌烦他赶他走的想法来。 可齐昭明显不是寻常王公贵族,段南风不给反应,齐昭便一定要他给反应。 不仅要他给反应,还要这人软了腰红了眼只能哭着求饶。 齐昭舔了舔他的牙齿,极富技巧地攻城陷地,将段南风刚刚筑起的防线坍塌得如同废墟。 段南风想逃,却被死死按住手腕,被松开之后好不容易爬开,又被拽住脚踝拖回来。 好在齐昭没有在这个时候碰他,瞧着只是四处点火逗他罢了。 但这回与从前十分不同,齐昭的动作带着火气,并没有从前那般顾及段南风的感受。 这时候他才有些明白,从前的齐昭究竟对他有多耐心多纵容。 段南风被夺去呼吸不知多久,好不容易被放过,蒙蒙水雾下一眼便看见眼前人舔了舔嘴唇。 意犹未尽的模样,看得出来齐昭还想要更多。 强硬地将人留下来之后,齐昭使唤人去请了外头的大夫过来,自己则是抱着段南风去吃饭。 段南风方才是真的没吃,只是他也确实没什么胃口。 看着眼前这些饭菜,段南风只觉得油腻,可齐昭以为他是在闹脾气,眉头微蹙之后硬是叫他多吃了一些。 段南风被按着吃饭,只能忍着不舒服将饭菜吃了下去。 等到大夫过来给段南风看过又吃了药,齐昭才放他回去睡觉。 段南风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只有睡着之后是自由的,巴不得齐昭立马放自己去睡觉,刚躺下去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平时段南风太少生病了,这一得了风寒便病了小一段时间。 从夏末到入秋好些日子,反反复复,时好时坏。 起先齐昭还当段南风装病,后来让人拿着段南风状况去问宫里的太医才知道是真的。 太医本以为是齐昭,毕竟齐昭也很符合很少生病这一点,还问需不需要过来给他看看。 但齐昭觉得一个小小影卫怎么配让太医来看病,便驳了了太医的提议。 好在渐入深秋的时候段南风好了起来,只是刚好起来隔日,齐晋便亲自到王府来了一趟。 不仅来了,还召了徐燕知一块儿来,想是听说了什么。 别说徐燕知来了,便是没有来,单单齐晋一人都得齐昭出去招待。 所以段南风又被留在了院子里让他别四处乱跑,便是要乱跑也只在后院走走便是。 段南风多数时候还是很听话的,尤其是被齐昭强留下来后,他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的听话。 无论齐昭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好像什么都开始无所谓一般。 但只有段南风自己清楚,其实他还是对齐昭抱有一丝希望的。 一点点的,希望自己在齐昭那儿还是有几分特别。 他已经没敢去想对方多喜欢自己了,王公贵族自该挑门当户对的姑娘,便是挑男人也该门当户对。 至于一个贫苦孤儿,便是进了王府的门也走不到齐昭身旁。 段南风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奢望,所以他才仿佛沉淀下来一般,冷静地面对齐昭对自己的一切要求。 不到前边去招摇这个要求,段南风也没有觉得如何,只是想到徐燕知来了,他还是有些心里发堵。 他知道徐燕知和齐昭应该不是那样的关系,也知道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但他就是心里头发堵。 这么想着,段南风想去园子里走走,想着那么多东西挡着,若瞧见齐昭他们也好避开。 这回段南风没带丫鬟,到时候说成自己偷跑出去也好只罚自己。 反正他影卫出身,丫鬟看不住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齐昭不至于不知道这一点。 到时候便是齐昭不高兴,他求求情便是了。 进了园子,段南风随意走了一段,依着记忆绕到偏僻一些的位置,刚好在走到一处假山后的时候望见假山对面不远处的亭子里坐了齐昭和徐燕知二人。 齐晋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段南风也没多想,只皱了下眉便要转身离开。 没想他还没动作,便被人按住了肩膀,齐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段南风听见齐晋说:“怎么样?是不是很般配?” 段南风感受着背后的温度,脊背一僵后便想赶紧与对方拉开距离。 可齐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根本不给他逃离的机会。 某种意义上来说齐昭和齐晋这叔侄俩还挺像的。 不过在段南风心里还是捡到自己的齐昭要好上一些,至于齐晋那就是铁混蛋。 齐晋的武功不算高,其实段南风是可以挣开齐晋的。 但齐晋这样死死按住他,若真的使了力气将人挣开,势必会惊动不远处的齐昭和徐燕知二人。 他不想让齐昭知道自己在这里,更不想让齐昭看见齐晋这么接近自己。 他不过是个影卫,若齐昭起了心思将他送给齐晋,那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王爷与徐公子不过是朋友,还请皇上莫要污人清白。”段南风也不再挣扎,只冷下脸冷冷说了这话。 “你冷下来的样子真是不错,朕更喜欢了。”齐晋笑起来,笑声中还带着几分得意。 等到齐晋笑够了,方才听得他说:“你真的以为他们只是朋友吗?你再仔细瞧瞧。” 说话间,齐晋已经抓着段南风的手腕,握住他的手指朝二人的方向一指。 刚好就是这个时候,徐燕知凑近到齐昭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叫齐昭也笑了起来。 贴得十分近,哪个寻常朋友会贴得那样的近,嘴唇都要亲到耳朵上了。 段南风猛地回头压低声音让齐晋放开自己,刚好错过了齐昭不着痕迹退开的动作。 齐晋自然是看见了,不过他可不会告诉段南风,他对帮助自家皇叔追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他甚至巴不得自家皇叔追不到人,最好这个小美人之后扑到自己怀里,然后他再带着这个小美人到齐昭面前晃悠。 这可是气死齐昭的好办法,齐晋如此幻想着。 当然,仅仅只是幻想。 此时此刻的段南风恨不得跟齐晋打一架。 若非担心惊动齐昭,怕是现在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你还觉得他们只是朋友吗?”齐晋伸手想捏捏段南风的耳垂,却被他带着厌恶神情避开。 “看清楚了,但王爷的私事与我无关,皇上不必再挑拨离间。”段南风垂眸掩去眼中失落,嘴里的话却是带了几分冷硬。 听起来凶巴巴的,可说话人这模样却叫人只想将他抱过来欺负一下。 齐晋舔了下嘴唇,喉头滚动着,想齐昭滴水不漏地保护这小影卫,定然是宝贝得不行。 他查过段南风,知道段南风是孤儿,也知道他才十七岁。 十七岁的年纪,不是齐昭会碰的,不过离过年也没几个月了,想来齐昭很快就会下手。 不知道这个小影卫的头一次要是被别人夺去了,齐昭会气成什么样子。 段南风不知道齐晋在想什么恶心东西,他看了一眼远处已经站起身缓慢离开亭子的齐昭和徐燕知,挣开齐晋的手便往回走。 没想齐晋又是抓住他的手腕,人拽不过来那就齐晋过去,不仅过去还凑近了些,当着刚好绕过假山朝这边走来的齐昭的面与段南风说悄悄话。 随着齐昭一瞬间黑下去的脸色,段南风听见齐晋说了一句话。 “你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影卫,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去插足皇叔和徐公子之间的感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十八岁失败,下一章争取让他十八岁 第11章 段南风被他这么一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刚想说点什么反驳,却看见徐燕知走在平地不知为何差点儿摔倒。 齐昭都没想起要扶他,只是回过身打算直接问有没有事。 可徐燕知直接伸手抓住齐昭的手臂,往齐昭的方向那么一倒,从段南风的角度看来,仿佛就是齐昭将人护进怀里一般。 段南风第一反应便是转身离开,头一回没管挡在自己身旁的人是皇帝,猛地将人推开便小跑着回去。 快进门的时候撞见见他出门许久不放心出去找人的丫鬟,一双眼红红的把那丫鬟吓得够呛,连忙拉了人先进去洗脸,还烧了热水来敷眼睛。 丫鬟看着段南风状态不大对,张口想问点什么,可段南风明显没有与她倾诉的想法,她也只能干着急。 最后还是段南风看她着急,开口语言苍白地说自己没事。 丫鬟当然是不信的,但段南风明显不愿意说,她也没办法,只能猜着是什么事好好儿安慰她。 段南风摇摇头,让丫鬟去忙自己的,站起身往屋里走,自己抱着腿往床上缩。 整个人卷了起来,仿佛那些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将自己抱成一团缩到角落里一个人难过。 齐昭赶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段南风这副模样。 床上角落是昏暗的,但大白天的,那昏暗的范围倒也没有多大。 可仅仅那么一小块的昏暗,却刚好将缩起来的段南风笼罩其中。 齐昭的心在这个时候仿佛被抽了一下,一阵阵的刺痛,让他心底那股名为心疼的情绪一点点往外蔓延。 他还是挺喜欢小梨花的,徐燕知那样的人只适合当朋友,枕边这个位置还是小梨花更适合一些。 “不高兴?觉得我跟他不清不楚,是不是?”齐昭坐到床边去,看着垂眸不看自己,也故意不与自己请安的段南风,轻笑一声之后问出了这话。 “属下不敢,王爷的私事,属下也管不着。”段南风睫毛微颤着,又往后缩了缩。 齐昭似有所感地伸出手将人从昏暗中拽出来,将人拽进自己怀里,看着那眼中水光盈盈的小梨花,仿佛瞧见了雨水打湿外边那棵梨树的景象。 齐昭笑出声来,声音带着几分愉悦,他问:“小梨花,你这是醋了?” 这话问得段南风一僵,随即抬眼惊讶地看了齐昭一眼。 就是这一眼,叫原本想硬气地张嘴反驳这话的段南风咽下到了嘴边的话,支支吾吾说着自己没有。 齐昭眯起眼看他,瞧着那模样,更是心头一软,拉着人又是亲了又亲。 段南风不知道齐昭为何会突然这样,他只是被动承受着对方的索取,想着先顺着对方。 结果这一顺着对方,便顺到了除夕。 去岁除夕实在给了段南风挺大的阴影,让他过了一年都有些没缓过来。 他一打开窗看到外边的大雪,便想起那夜徐燕知扶齐昭回来时的景象。 其实那在旁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只是段南风敏锐地感觉到二人有些许不对劲。 不是齐昭心悦徐燕知,便是徐燕知对齐昭有意,亦或是他们两情相悦。 段南风是这样猜的,可心底还是希望他们并非这样的关系。 好在那次齐昭把他从床上昏暗处拽出来亲之后,徐燕知再也没有来过王府,齐昭也更加地纵容他,偶尔还会带他一块儿出门。 只是旁人问起这人是谁的时候,齐昭都是笑着看他一眼,随后淡淡说一句“不过是个影卫罢了”。 头几回段南风还有些失落,后来习惯了倒没先前那样的感觉,只是偶尔午夜被噩梦惊醒时看着那华丽床帐,总有些恍惚罢了。 今年除夕不设宴,说是皇上病了,谁也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 不过王公大臣们都挺高兴能在家放松些吃顿年夜饭,表面上嘘寒问暖皇上圣躬安,心里头指不定如何高兴。 不过这些都是除夕这夜吃饭的时候,齐昭当做乐子说给段南风听的。 从前虽在齐昭身边办事,但影卫不必那些个幕僚门生之类的人物,影卫是藏在暗处的,便是偶尔露脸,也十分被这些人看不起,很难接触到这些人究竟如何。 吃饭的时候段南风没怎么说话,多数时候都是齐昭在说。 偶尔齐昭会问一些问题,段南风有些答不出来,有些就算答出来了也是用简短的话回答。 听话,乖巧,却又让齐昭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让人觉得有那么些微的隔应,可能就是这个态度有些不对。 可段南风又太乖了,乖得齐昭不好说他哪里不是。 不好说,齐昭也不会多管,反正段南风是自己养的人,心情好了哄哄便是了,平时总不能太过纵容。 段南风不知道齐昭在想这些,他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的饭碗,专心对付自己面前的那道菜。 一旁布菜的丫鬟就是平日里与段南风熟悉的那位,此时见他老是看面前的菜,更是每一筷子都夹那道菜。 夹到齐昭都皱了皱眉,开口让丫鬟先下去,自己则是站起来倾身过去捏住他的下巴,强迫着让他抬起头来。 “与本王吃年夜饭也心不在焉,是嫌弃本王了吗?”齐昭轻笑,眯起眼促狭地看他。 “不是,属下不敢。”段南风连忙放下碗筷,说话间睫毛轻颤,没敢抬眼与齐昭对视,只垂眸看着对方的手。 齐昭走到对方身边,将人抱到怀里,按着人坐在自己的腿上吃完了这顿年夜饭。 “翻过今夜,你便十八岁了。”齐昭一双琥珀色的眼带了些许情动在里边,看得段南风一个哆嗦。 “嗯。”段南风不知该应什么,便只随意出声应了一声。 齐昭也没说太多,反正过了今夜,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说。 无论在王府的哪一个地方,都可以跟他的小梨花说些如今听不得的话。 段南风知道会发生什么,去岁做好的心里建设在这个时候渐渐崩塌。 他被齐昭牵着到园子里赏雪的时候还在想齐昭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不过,也许是看在过年的份上,齐昭并没有在这几日碰他。 但齐昭不动手,段南风便每日都陷入对这种事的恐慌。 也不是恐慌,就是临到门口了突然害怕起来。 要说不想肯定还是想的,因为眼前这人是齐昭。 可要说不怕肯定是不可能的,段南风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事,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情都只是听说。 而且,他先前听说谁家娈宠在那种时候被弄到流血撕裂,好多天都下不来床,甚至还有的因为主子太过残暴被玩死的。 他觉得齐昭不是那样的人,但他也从没与齐昭做过这样的事,若寻常人都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受伤呢。 段南风想着想着便红着脸垂下头,一边觉得大白日的想这样的事十分羞耻,一边为往后的日子担心。 齐昭刚好这时候回来,一进门便瞧见段南风不知自己坐那儿发呆想到什么,竟是露出这副神情。 “小梨花这是想了?”齐昭也不问他是发呆时候想到什么,只是坐过去便开始说荤话。 “没,没有的。”段南风本陷入沉思没有注意周围,且这两年被养在此处早已不似当影卫时候敏锐,所以齐昭过来的时候还吓了他一跳。 不过,更让段南风说话都结巴的,还是齐昭那话。 想了,想什么不言而喻。 没有明说,但他们二人都知道是什么。 明明没有做过,却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一般。 段南风越想越觉得羞耻,可齐昭根本没打算给他适应的机会,直接抱着他便往府内的汤池走。 …… 回到房内之后段南风累得脚趾都不想动一下,整个人缩在齐昭怀里,软得仿佛没骨头。 一路上是被齐昭抱着回来的,连穿衣擦身都没自己动手,段南风全程比齐昭还像个主子。 不过这会儿齐昭舒服了,倒也愿意哄哄他。 只是白日宣.淫还是让段南风心里头觉得有些别扭,尤其是回来之后还被齐昭那炙热的目光看着,更是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可齐昭不让他用被子盖住脑袋,他只能往齐昭怀里钻,试图用挡住脸的形式让自己不尴尬。 齐昭看着段南风那模样觉得好笑,方才乖巧中还带着大胆,敢攀着他的脖子索吻,如今却仿佛纯良小白兔。 不知道的还以为全程都是齐昭在强迫段南风。 不过段南风也就害羞了一小会儿,缓过劲儿之后便好了许多。 只是抬眼与齐昭对视的时候还是会迅速避开,惹得齐昭乐得不行,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连夸小梨花惹人疼。 段南风也不明白怎么这样就惹人疼了,听说许多王公贵族也喜欢莫名其妙对自己的爱妾说惹人疼。 有时候他实在不懂这些王公贵族平时都在想什么,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都很不明白。 很多时候他们觉得至关重要的东西在这些人眼中都是无关紧要,都是蝼蚁。 很多王公贵族在意的东西多数时候他们又连见都难以见到,即便见到了也很难拥有。 刚到齐昭身边来得时候段南风觉得他是不一样的,后来又发现齐昭还是与寻常王公贵族无异。 可近些日子,尤其是今日,在齐昭的温柔之下,段南风又一次想,想齐昭与那些视出身寒微的他为草芥的王公贵族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拉灯了,大家自己脑补吧 第12章 那日之后,齐昭没再如从前那般限制段南风的行动,但也没再允许他如两年之前那般出去打打杀杀。 可以出门,但只能如寻常人一般,影卫这个名头只有齐昭向旁人介绍他的时候才会提到。 所以每次被说到是个影卫的时候,段南风心中总觉得怪怪的,他明明都不是影卫了还总这样说。 虽然对外说齐昭睡了自己的影卫多少有些不好听,说他是摄政王养的金丝雀更不好听,可到底让段南风的心里舒服一些。 元宵那日,齐昭破天荒带段南风一块儿进宫去,没与宫人们说这是谁,只意味不明地笑笑让他们添副碗筷。 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面上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出了这个门便将王爷竟将男宠都带到元宵宴上的事儿说出去。 段南风却不知道外边如何传开了他陪齐昭进宫这事,他只是恍惚想起那年除夕宴,自己以为跟不得方才在府中乖乖等齐昭回来。 原来从前多数时候都是他想错了,什么齐昭也不得已,什么齐昭也不好做,其实到了齐昭这个位置,很多事情只有想不想罢了。 段南风心不在焉地跟着齐昭坐下,本想着自己坐在这儿格格不入该是努力叫大家不注意到自己,可惜齐晋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舞女刚跳完群舞下去的空当,齐晋便笑着朝齐昭举了举杯,笑着说:“侄儿该恭喜皇叔,终于将小美人弄到手了。” 这话在元宵宴上惊起惊涛骇浪,许多王公大臣都朝他看来,有的怀疑,有的鄙夷,更有甚者是露骨又贪婪。 段南风垂眸不语,被看得有些恶心,可被这么多人盯着,他又有些不知所措。 齐昭听了齐晋的话,意味不明地笑着与齐晋对视,随后垂眸看了段南风一眼。 在段南风以为齐昭会帮他解围的时候,却听得齐昭说:“小梨花,还不去见过皇上。” 段南风愣了一瞬,瞪大眼看向齐昭,与对方对视了小一会方才慌忙低下头往外走。 齐晋见状挑了下眉,没有阻止齐昭把段南风推出来,只是笑着将目光放在段南风身上。 “草民给皇上请安。”段南风跪在正中间,额头磕在手背上,双手按在地上,冬日的冰凉源源不断从手掌蔓延到全身。 齐晋没有让他起来,甚至让他跪了小一会,方才在低笑一声后说:“朕喝了酒有些看不清人,不如小梨花过来一些,叫朕好好看看。” 段南风脊背一僵,齐昭堂堂摄政王当然有能力让自己回去,可齐昭一直没有开口,他只能硬着头皮挪到齐晋前方不远处。 他刚想停下来,便听见齐晋说自己还看不清。 段南风知道齐晋就是想整自己,可元宵宴这样的场合,他实在没有办法再像当初在王府一样甩齐晋脸子。 他只能咬咬牙又往前一些,估摸着距离还算安全,刚想说点什么,便被齐晋轻佻地挑起下巴。 “是个小美人,朕也挺喜欢多,就是不知道皇叔肯不肯割爱?”齐晋抬眸看向齐昭,眼中带着笑意,他明白齐昭还会在朝臣面前装模作样,势必不会在这个时候拒绝自己,可心里头有万分不愿意,定然是恶心极了。 “这就是个木头,皇上想是不会喜欢。”齐昭嘴边也是带着笑,但眼中神色渐渐冰冷,看起来似是发怒边缘。 齐晋想恶心齐昭,也想让齐昭在众人面前失态,到时候还有个理由可以提出拿回大权。 明明他都19岁了,凭什么不让他亲政? 段南风感受着二人之间的风起云涌,心中忍着对齐晋的恶心,垂眸等齐昭将自己要回去。 他知道齐昭别的不说,总归不会将自己送人。 “可朕就是喜欢木头,皇叔怎么会觉得朕不喜欢木头?皇叔不也喜欢吗?亲手让木头动情的那种感觉,很舒服吧?”齐晋说着恶心人的话,惹得段南风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 “也是,既然皇上喜欢,那就借皇上两日。两日之后,臣亲自来接他。”齐昭的话听着没什么犹豫,仿佛将段南风交出去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有一丝一毫的不舍与深思熟虑。 段南风不顾这会儿是王公大臣齐聚一堂的元宵宴,他猛地转头去看齐昭,眼中满满是不敢相信。 齐晋伸手来抓他,他根本顾不得对方是个皇帝,只爬到了齐昭身旁,低低喊了声:“王爷……” 齐昭脚边的段南风眼中含泪,声音都是哭腔,可还是没敢大声喊出来。 瞧着眼前景象,齐昭的心一阵抽痛,几乎生出就这样将人带走的念头,但念及场合不对还是忍了下来。 段南风被齐晋的人抓回去,被死死按在了齐晋脚边的地上坐着,他们甚至想在他脚上拴上链子以免他再乱跑扰了贵人雅兴。 齐晋垂眸盯着段南风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看了小一会,伸手将人搂进怀里,朝某个地方扬了扬下巴,说:“瞧见没有,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是不是很可笑?” 段南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不用仔细去找对方说的是谁,一眼便瞧见了徐燕知。 只是齐晋在羞辱他罢了。 段南风这么告诉自己,垂下眼没再朝徐燕知的方向看,只等着元宵宴什么时候结束。 齐晋见段南风不说话,也觉得有些无趣,又看了几个表演便让众人散了。 回去的路上齐晋怕段南风逃跑,真的将链子拴在段南风身上,不过被挂上链子的地方是手腕。 他被齐晋牵着链子走到了帝王寝宫。 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宫殿,他总觉得心头堵得慌。 而且越是接近,他越是生出几分恐惧。 他害怕跟其他人做那样的事,他不想被别的人碰。 齐晋感觉到身边人的低落,刚想狠狠瞪他一眼叫他别扫兴,没想一看过去只瞧见美人垂泪。 这一眼便叫齐晋口中恶言恶语有些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好一会只说了让他走近一些。 段南风不情不愿地走近一些,被齐晋揽着肩进了寝殿。 一进去便被暖烘烘的热气扑了一脸,段南风愣了一瞬。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是回到了王府的那个院子。 但他还在皇宫里,身边站着的人也不是齐昭。 段南风垂眸不语,感受着齐晋为他解开手上的链子,感受着齐晋牵着他的手带他到床边去,感受着齐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随后他听见齐晋说:“你如今满心想着皇叔,朕才不想在今夜碰一个满心装着其他男人的男宠。” 段南风愣愣地看齐晋一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齐晋见他不相信自己,皱了下眉就要骂人,可瞧见段南风抹眼泪的动作,嘴里边的恶言恶语又是说不出口。 段南风没多话,齐晋不碰他,他自然不会求着齐晋碰他。 能不碰最好,最好熬到明日一早齐晋去上朝,他再偷偷溜走。 可是,在段南风以为今夜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时候,却突然异变横生。 突然来了刺客,人还不少,冲进来只是将齐晋掀开,又有人去缠住齐晋等人,剩下的则是直接绑走段南风。 目的十分明显,他们要的就是段南风。 来人是谁的人更是明显,齐昭根本不打算遮掩。 出了皇宫之后,段南风还有些恍惚,他愣愣地看向身旁摘下面具朝自己笑的十五,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十五先开口问他有没有事,又说是王爷让他们今夜一定要救他出来。 段南风听到这话垂眸不语,咬了下自己的下唇,嘟囔了一句;“齐晋又不会对我怎么样,他怎么能让你们闯皇宫。” 原以为段南风心中满是齐昭,十五也是没想到齐昭会说这样的话。 更让十五头疼的,是刚好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了段南风身后想带他回去的齐昭。 齐昭听到这话时脸黑了黑,冷冷看了十五一眼示意他赶紧滚,随后直接将段南风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向马车将人塞了进去。 这日之后,齐昭总觉得段南风仿佛又回到那个对自己冷冷淡淡的时候。 还是乖巧,还是听话,但觉得有什么变了。 齐昭想了又想,觉得可能是那夜的事情叫小梨花生气了。 可他并不觉得自己那么做是错的,明明他是有后手的,根本不是真的要把段南风送给齐晋。 等了两年才吃到嘴里的小梨花,他怎么舍得送给齐晋这个小混蛋。 齐昭想着,最后还是决定带人出去玩一玩、买买东西安慰一番。 就这样,段南风被齐昭带出了门,先是去买了一大堆估摸着以后也是穿不上的成衣,又去买了一大堆对段南风来说根本没用的笔墨纸砚。 还挑了一副段南风这种贫苦出身的孤儿,后来又只学了武功的影卫根本欣赏不来的画。 挑画的时候,齐昭指着画为他讲了一会,见段南风迷糊着,笑着指了画中亭子,附在段南风耳边说:“小梨花,咱们下回也试试在这里。” 这话听得段南风脸上一红,可还没说点什么呢,便见书铺进来一个人。 “王爷,真是缘分,竟能在这儿遇上您。” 徐燕知如是说,又自说自话地说要如小时候一般喊齐昭为昭哥哥。 随后,徐燕知看见了齐昭手中的画,走过来朝齐昭笑。 他说:“昭哥哥也知道我喜欢这个?” 第13章 段南风知道对别人爱搭不理、清清冷冷的徐燕知在面对齐昭的时候是很不一样的。 可他不知道竟然这么不一样。 连昭哥哥都能喊出来,又一来就说那画是自己喜欢的,倒像是他陪齐昭出来为徐燕知挑礼物般。 段南风心里隔应得很,只想赶紧走开,却又一时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 尤其齐昭还不让他四处乱跑,更是不好直接走人。 段南风正犹豫着,抬眼便见书铺外边有人卖糖葫芦。 他眼睫微垂,眼珠子一转便说:“属下到门外去买支糖葫芦,先不打扰王爷与徐公子了。” 齐昭见他要走心里不快,可他也知道自家小梨花从前瞧着是个冷硬杀手,其实偶尔会娇气地要吃糖。 且那卖糖葫芦的也就在门外,想是不会出什么事,便摆摆手让他去了。 段南风临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徐燕知凑过去为齐昭拨开不知何时掉下来的碎发。 凑得极近,明明伸手就可以拨开,却一定要几乎近到贴到脸上。 段南风没有再看下去,只是咬了下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随后快步走向那卖糖葫芦的人面前。 而段南风刚一转头不看,齐昭正好皱着眉将徐燕知推开,说:“燕知,好友之间倒不必靠得这般近。” 徐燕知脸上笑容一僵,收回手往旁边退了退,说:“你家梨花今年开了吗,昭哥哥,我……” 齐昭从中品出一些不同的味道,斜睨了徐燕知一眼,警告他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叫旁人误会。 段南风在糖葫芦面前站了许久,等得那买糖葫芦的都有些奇怪,不知这人究竟买不买。 借口说出来买糖葫芦,却没有带糖葫芦回去着实有些不好。 所以段南风还是买了一支拿在手上,他现在没有心情吃,那待会儿给齐昭看完就送给路边这些小孩好了。 但是没等他在外边再待一会进去,便听见身旁传来马蹄声,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段南风?你怎么在这儿?”易桓宇的声音依旧冷硬,只是这回带上几分不解,又仿佛有些轻松,想是缓些日子才回军中,让他觉得日子过得没那般紧张。 段南风回过头与马上的易桓宇对上视线,张了张嘴,最后只模模糊糊说了一句:“在等王爷。” 易桓宇听到这话一挑眉,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小厮,抬脚就要往里边走,说:“你家王爷在里边?那我进去跟他打声招呼。” 段南风见状,慌乱之下伸手抓住易桓宇的手,在对方回头一个挑眉之下尴尬地想收回手,却被人反手扣住。 “怎么?里面还有人?徐燕知吗?”易桓宇一见段南风这副模样就猜到齐昭估摸着不是一个人在里边,叹了口气之后也没再进去,只是拉着人往旁边走了几步以免挡住别人书铺的门。 “是,不过只是在看画罢了,没有什么的。”段南风解释着,说完又觉得自己解释这些似乎有些怪,仔细想如何补救也没相处所以然来,最后只能闭嘴。 “我知道,你家王爷跟他只是朋友。”易桓宇捏了捏他的手,又摸摸手指上的茧,笑了一声,“徐燕知手指上可没有茧。” 段南风连忙抽回手,可惜易桓宇没让他抽成功,还定定地看着他,见他慌张的模样又是笑了一声:“我比较喜欢你这种的,所以什么时候跟我走,我需要一支能在夜间灵活游走的小队。” 听着前边的话,段南风心里一个咯噔,听到后边知道易桓宇只是看中他的实力,这才松了口气。 书铺里的齐昭一个转头便看见段南风跟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一块儿,二人不知在说什么,段南风的耳朵尖竟然有些红。 齐昭皱起眉,整颗心几乎被不满占据,他啧了一声后快步往外走,看都没看对方是谁便将段南风整个人粗暴地拽进怀里。 段南风突然被人用力拽进怀里,还以为是什么登徒子,当即便挣扎起来。直到那人将他按入怀里的力道越来越大,还露出手腕上熟悉的佛珠时,他才发现来人是齐昭。 “骗本王说去买糖葫芦,其实是出来勾搭男人?”齐昭说的话多少有些难听了,连站在对面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易桓宇都皱了下眉表示不满。 等齐昭抬眼去看对面人是谁时才感觉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不妥,易桓宇欣赏段南风的实力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易桓宇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路过看见段南风在这儿,兴许人还想进来打个招呼,只是跟段南风多说了几句没来得及。 可齐昭就是莫名地不喜欢看段南风身边有其他男人,他就想看段南风身边只有自己一个男人。 也许只是他把在自己地盘上的段南风看做是自己的所有物,才会这样不喜欢旁人接近。 段南风被揉进怀里,按在齐昭的胸口,几乎喘不过气。 恍惚间他想的不是齐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齐昭抛下徐燕知跑出来,徐燕知会不高兴吗? 那徐燕知不高兴了,齐昭会像话本里帝王将相哄爱人一样哄徐燕知吗? 段南风闭上眼想着这些,还没想出个结果来,更没有想好要跟齐昭说什么,便被人直接打横抱起。 齐昭没有对易桓宇多说什么话,他只是淡淡看了对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而从后边跟出来的徐燕知,齐昭却是一个招呼都没跟他打,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易桓宇瞥了徐燕知一眼,嗤笑一声,说:“徐燕知,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徐燕知又恢复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扬起下巴以俯视的姿态深深看了易桓宇一眼,路过对方身旁的时候轻飘飘落下一句:“不试试怎么知道没必要。” 易桓宇眼皮一跳,脸上表情认真了不少,看向就要离开的徐燕知,叫住他说:“段南风,给我留着,我有用。” 徐燕知也知道易桓宇的想法,易桓宇挑中段南风也不难猜,世上当杀手影卫的不少,如段南风这样的却是不多。 所以见着一个,易桓宇便不可能真的因为齐昭喜欢而放弃。 何况齐昭看起来也没那么喜欢段南风,否则怎么会让段南风被齐晋带回去呢。 王府大门,一辆马车停了下来,段南风被粗暴地抱起来往王府内走,径直回到他们的房内,一把被扔到床上。 齐昭没有多话,他现在只感觉到烦躁,只想做点什么让自己冷静下来。 …… 最后段南风哭得几乎要断气,中间好几回人都要晕过去了,硬生生被齐昭给弄清醒。 到后边段南风一边哭一边骂齐昭,可齐昭却是听得十分舒坦,只想让他多骂几句。 可惜后面段南风是真的说不出话来,结束之后也不想理会齐昭,只红着眼睛看被子上的花纹,见齐昭过来还拉起被子将自己蒙起来。 齐昭每回舒服了都比平时好说话一些,见段南风如此只觉得可爱,伸手将人拽出来按在怀里亲了又亲。 段南风没反抗,可他这会儿半点不想跟人亲热,但是齐昭想要,他没有什么理由去反抗对方。 到时候齐昭问起来他还得编理由,别说他自己心里也过不去违抗主子命令那道坎。 齐昭亲得尽兴了,心血来潮扯过自己的寝衣亲手为段南风穿上,抱着那穿了过大寝衣的小美人往窗边去。吓得他连忙扯好身上随时都要掉下来的寝衣,伸出手攀住齐昭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来。 见段南风这个反应,齐昭被逗得大笑起来,抱着人坐下之后还伸手打开窗。 “王爷……”段南风的声音沙哑,喊齐昭时别有一番风味。 齐昭突发奇想,想听段南风喊一声“齐昭哥哥”听,当即笑着哄人喊。 段南风想起不能直呼齐昭的名字,若要不直呼名字这样喊哥哥,只能省去姓。 那就如今日徐燕知那般喊,喊的昭哥哥。 想到齐昭让他与徐燕知一般喊对方,段南风一颗心仿佛被什么抓了一下,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昭哥哥……” 齐昭听了高兴,感觉到他似乎喊得有些不情不愿,心中更是高兴。 一个高兴,齐昭心里便想了许多,想着跟小梨花在一块儿总这么高兴,若日后也能这般就好了。 这样想,齐昭一个抬头恰好看见一只燕子飞过。 这倒是给了他许多可供联想的东西。 段南风猜不到齐昭在想什么,他只是看见齐昭伸手拿出了笔,又铺好了宣纸,却将笔塞进了他手中。 他刚刚正好看见外边的燕子,那总让他想起今日在书铺遇见徐燕知的景象,一想起便让他心里不大舒服。 齐昭没注意到段南风的情绪,他只是一心想要将自己心中想的东西变成现实。 他握着段南风的手,手把手,且写一个字念一个字,最后还亲口复述了一遍给段南风听。 齐昭说:“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出自《长命女·春日宴》冯延巳 专栏还有一本古耽火葬场预收,火葬场+重生,攻是真的狗,文案在下面,喜欢的话可以点个收藏 古耽预收《万人嫌死后太子追悔莫及》文案: 当了十六年皇子,纪云川才知道自己并非皇室血脉。 原本宠冠六宫的母妃被赐了毒酒,而被拿来混淆皇室血脉的他跪在父皇面前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念及这么多年情分,他只是被关进了冷宫。 可父皇留他一条命,却让他比死了都难受。 从前矜贵皇子跌落云端,往后待在冷宫人人都能踩一脚。 于是, 一向与他不对付的太子来了—— 逼他穿着宫女的衣服跪在脚边为奴为婢, 逼他穿着夏衫跪在雪地里直到晕厥, 逼他每夜为自己暖好被窝, 逼他与自己同床共枕, 逼他穿上大红嫁衣悄悄与自己唱拜堂的戏…… 最后他死在除夕夜的大雪里,一睁眼成了受尽宠爱的荣国府世子魏云川。 *** 纪羽曾经视宠妃之子纪云川为眼中钉肉中刺,认为是这对母子夺走父皇的所有宠爱才会让母后状似疯魔。 突然有一天宠妃被赐死,假皇子纪云川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冷宫。 他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没想父皇一蹶不振,母后也更加疯魔,一声声骂着父皇还念着她。 于是,纪羽将心中愤懑发泄在了纪云川身上。 当纪羽抓着纪云川瘦得两指能轻松圈住的手腕,瞧着他那貌若西施的脸,心中有了恶劣的主意。 起先, 纪羽只是逼他穿着宫女的衣服伺候自己,想以此羞辱曾经受尽宠爱的高贵皇子。 后来, 纪羽开始逼他为自己温暖被窝,甚至在无数个夜晚留住对方不肯放人。 纪羽越发觉得不对劲,但只能告诉自己那是在羞辱纪云川。 直到有一天,纪云川死了。 纪羽才发现自己早就将这个人放进了心里,追悔莫及之下他满天下寻找活死人的法子。 经历了数次失败之后他心灰意冷,以为只能抱着对方的骨灰走过此生时,却在荣国府发现了那个与纪云川生得一模一样的世子。 第14章 也许这是一句不知出自何处的诗,段南风没听过,齐昭只教他杀人,不教他读书。 所以他只能从后边那半句话里的“长相见”三个字勉强猜测出齐昭是想日日与他在一处。 原本的不高兴在这个时候被这话给抚平了不少,齐昭再多哄哄他,他就一点儿都不会再去想先前的不高兴。 这日之后段南风更是一次都没有见到徐燕知,原先只以为是齐昭心中有自己才不让徐燕知过来让他不高兴,没想有一回易桓宇过来却是说徐燕知被外放到东南那一片去了。 东南富庶之地,虽前些年倭寇横行,但当年清剿倭寇过后,已经太平了许多年。 所以说所谓外放去东南,其实不过是出去镀一层金攒攒政绩,回来再寻个好位置当跳板,没两年就能进内阁。 当然,这些大齐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段南风是不懂的,多数还是易桓宇趁齐昭不在给他说两句打发时间。 至于齐昭,是不许他听太多这些东西的。 齐昭觉得左右听不懂这些,也不是官场众人看不破弯弯绕绕还容易被绕进去,不如不听为好。 段南风最开始觉得齐昭确实是为自己好,可中间有一段时间总觉得齐昭是想捂住他的耳目。 后来他被齐昭哄得好了一些,那日听易桓宇说过之后更是觉得不过是齐昭不想让他知道徐燕知的动向罢了。 脑中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段南风先被自己吓了一跳,一边想着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一边将这样的问题拿去问想来该更了解这些事儿的丫鬟。 丫鬟听后定定地看了段南风好一会,突然冒出一句:“南风,你好喜欢王爷。” 段南风听到这话愣了,反应过来瞬间便想反驳,可反驳的话刚要出口便自己先否定了自己。 他喜欢王爷吗? 他不知道。 也许是喜欢的。 他跟在齐昭身边这么多年,对齐昭早生出一种畸形的依赖与占有欲。 但那占有欲又伴随着些许自卑,尤其是现实里他与齐昭之间的距离是那般的远,让他更是生出几分自卑来。 可段南风想不通的,是他在畸形的依赖与占有之外,还有别的感情吗? 名为喜欢的感情,他到底有没有? 也许有,也许没有。 段南风自己想不明白,只觉得如同一团乱麻,根本就没有办法分辨。 “我觉得你应该是喜欢王爷的,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为了徐公子生气?从前他来见王爷就算了,可这回他是调离京城,离王爷远远的,你还不高兴,这就多少有些无理取闹了。”丫鬟抿着唇想了小一会,对段南风说了这些日子自己观察来的结果。 “我……我这是无理取闹吗?”段南风的声音弱了下去,瞪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眉头一点点皱起来,看起来像是立马开始反省自己。 丫鬟看得愣了一下,一句否定的话差点儿脱口而出,还好她临到头的时候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只是上下打量着段南风,忽的想起段南风头一次见到徐燕知的哪个除夕夜。 那个除夕夜给段南风的刺激想来不小,当时连她一个与段南风还不算很熟的人都觉得心疼。 但当时最让人觉得心疼的,是段南风实在太乖了,太过听话。 被齐昭困在身边,被迫放弃至少有自由时间的影卫生活,又有齐昭给予的那些似真似假的微末希望,让他一时间迷了眼,不知齐昭告诉自己的哪一句话是真的。 多年陪伴又让段南风下意识相信齐昭,渐渐的以为自己真的有什么不同,却不知上位者一直都是如同俯视玩物一般看他们这些易碎之人。 后来更是抱着希望等齐昭回来,等来了亲密扶着齐昭的徐燕知。 这事儿要是换成丫鬟自己,都不敢大度地说自己全然不会迁怒徐燕知。 即便那个时候大家都还不知道徐燕知到底有没有故意接近齐昭,甚至不知道徐燕知与齐昭之间是否有一个人对对方有意。 段南风没想等到丫鬟接下来的话,他只是摆摆手说自己想要安静想一想,便垂眸看着地板不语。 丫鬟看着段南风,心中又是有几分心疼,但又不知该如何劝说在这一段关系中注定吃亏的段南风。 她只是张了张嘴,最后所有心中想好的安慰之语都化为简单两句:“我就在里边,你有事便喊我。” 段南风的睫毛很长,皮肤又奶白奶白的,在梨树枝叶阴影下都难掩绝色。 他点点头后又怕丫鬟担心,张口说了声自己没事,让对方放心。 段南风看起来哪里是没事的样子,丫鬟担心得要命,但段南风想静一静,她也不好留下来打扰,便转身进了屋。 好在这个时候齐昭回来了,虽说段南风会胡思乱想成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齐昭没有处理好二人的关系,但他明显对齐昭有意,若能有心上人哄一哄想来是会好上不少。 丫鬟寄希望于齐昭,段南风也在一片阴影出现的时候抬起头与刚刚到来的齐昭对视。 见到齐昭过来,段南风眼圈红了红,突然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双腿跪在凳子上伸长身子去咬他的下巴。 齐昭感觉到下巴处被咬得痒痒的,伸手扶住段南风的咬,轻笑一声后按住他的脑袋咬住他的嘴唇。 齐昭明显看出自家小梨花心情不佳,但齐昭而没先问出是为何不高兴。 小梨花都送到嘴边了,要是这都不欺负一下,那就显得齐昭太不行了。 段南风被按在齐昭怀里亲了好一会,亲到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时才被放开。 齐昭将人打横抱起后进了屋,直接坐到榻上去,也没将人放下来,只让人坐在自己腿上。 如今的段南风已经基本适应时不时坐到齐昭腿上去这件事,反正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坐在腿上罢了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不过齐昭将段南风抱在腿上可不只是让他干坐着,齐昭时常会逗一逗他,甚至拉他的手去碰自己。 每次都惹得段南风红了脸,直接将脸脑袋埋进齐昭的胸口,只露出一边的耳朵,也是红得几乎要滴血。 这一回齐昭还没这般逗一逗段南风,便见段南风先一步按着他的肩膀跨坐在对方身上。 这动作惹得齐昭惊讶一挑眉,有些好奇从前说两句荤话便脸红得不行的小梨花是怎么学会这一招的。 看见齐昭这神情,段南风垂眸有些不好意思,轻咬了下唇一下,小声说:“属下……属下看了一些龙阳欢好的图画,上边就有这个。” 齐昭瞧着这样的段南风,心底更是觉得喜欢得紧,恨不得这会儿就按着人在榻上来一回,可段南风明显是有什么话想说的。 只见段南风低垂了眼,小一会后咬了咬下唇,犹豫着说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他问:“王爷,你喜不喜欢我?” 不是属下,是我。 这样的自称让齐昭一瞬间就要皱眉,可想到二人这般暧昧气氛下表示不满实在有些坏气氛,今日的小梨花这般乖,不如就纵容对方一些。 段南风一直垂着眼,没看到齐昭一瞬间的神情变化,他只心中忐忑地期待着齐昭的回答。 想知道齐昭对自己究竟有没有这样的感情。 “自然是喜欢的,本王何时不喜欢小梨花了?”齐昭笑着回答,不等段南风说话便将人按进怀里亲了又亲,亲完觉得不够,又抱着人绕过屏风到床上去。 当夜,齐昭有点事儿出门了,段南风一个人躺在床上去看着帐顶发呆。 发呆着发呆着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中仿佛有星星,高兴得不行。 笑着笑着,突然又觉得有些脸红了,扯过被子便蒙住了自己的脑袋,躲在被子里美滋滋地又笑了两声。 隔日一大早,段南风见齐昭没回来有些小失望,但这点小失望根本挡不住他昨日听见齐昭那般说带来的喜悦。 用完早膳,他便拉着丫鬟一块儿说悄悄话。 “王爷说喜欢我。”段南风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笑容明媚,叫丫鬟都看得愣了一下。 只是说的这话却是更是丫鬟吃惊,她都不敢相信齐昭真的喜欢什么人,怎么段南风傻乎乎的,齐昭一个上位者说什么信什么。 段南风沉浸在喜悦当中,没看出丫鬟的怪异之处。 丫鬟也没打算多说,她喊不醒一个被情爱冲昏头脑的人。 但后来她就受不了了。 段南风隔一会就要跟她重复一遍“王爷说喜欢我”,听得丫鬟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好在后来听说齐昭回来了,跟刚调回京的好友在书房谈事情,段南风才放过丫鬟跑去书房。 齐昭那个好友段南风也知道,是个名叫杜泉的文臣,前几年外放到南边去了,今年才听说要回来。 从前杜泉也见过段南风,二人还说过几句话,勉强算是熟人,所以段南风也没让人通报,只说自己过去就是了。 因着段南风现在跟半个主子似的,小厮也真的没通报,直接放了他过去,想着王爷宠爱段南风,该是不会说什么。 结果一过去便听见杜泉在问:“与徐燕知相比,你觉得南风如何?” 这话该是问的齐昭,段南风刚过去也不是故意偷听,怕自己进去他们不再说,便想着等到答案再敲门进去。 没想却是听见齐昭说:“一个影卫如何能与燕知相比……” 第15章 段南风没有听完齐昭后面说了什么,他只是在心里被揪得疼的时候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他昨日还那么高兴,高兴齐昭其实是喜欢自己的。 结果今日便听见齐昭说自己比不上徐燕知。 段南风走在回去的路上,抬起头看着天上忽然落下的雨,一时间就想不明白。 齐昭这么些年对他说过的话,究竟哪句是真的,哪句又是假的。 究竟是昨日的齐昭骗他,还是今日的齐昭骗杜泉。 段南风想不明白,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抽痛之间几乎让他生出几分放弃留在齐昭身边的念头。 可他打心底不想离开,他就是觉得,自己从小跟在齐昭身边,是真的亲近在身侧的人,凭什么是他离开? 徐燕知也不过是好友,便是从小认识也绝对不及他们亲密,凭什么要他给徐燕知让位。 段南风在青石小道上站定,胸口阵阵发痛,太阳穴也感觉突突作响,蹲下身来想缓一会儿再起来,可刚刚屈膝便整个人晕了过去。 倒下去的瞬间他就觉得奇怪,自己影卫出身的一个人,身体怎么会变得这样的差。 是丫鬟发现的段南风,喊了路过要去向齐昭禀报任务结果的十五一块儿将人搬回去。又让十五顺道将此事告知齐昭,没敢说段南风本想去见齐昭,便只说了段南风晕过去这件事。 齐昭赶来的时候,大夫刚提了药箱离开,没能问清究竟怎么样了,他只能盯着丫鬟问大夫究竟说了什么。 “大夫说思虑过重,恐日久积郁成疾,叫他好生休养,吃几贴安神的药便是。”丫鬟对齐昭也生出几分气来,心想着肯定是段南风过去听见了什么方才会如此。 齐昭听了这话只觉得奇怪,心想段南风成日待在王府有吃有穿的怎么会思虑过重,要说思虑过重那也该是他齐昭才对,怎么会是段南风。 齐昭皱着眉将心中不解问出来,却见丫鬟抬眼一副气昏头的模样,就差直接开口骂他。 可齐昭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丫鬟这般,嘴唇一抿便想要斥责她。 丫鬟见齐昭想斥责自己还有些害怕,但依旧梗着脖子想说点什么。 没想这个时候却听得那边的段南风喊了一声:“茯苓……” 茯苓是丫鬟的名字,起先段南风听说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觉得与她的性子十分贴近。不过刚认识茯苓的时候她十分安静,瞧着也是很机灵的模样,后来才发现是有些跳脱在身上的。 段南风估摸着是听见他们的说话声才开口喊茯苓,只不知究竟是被说话声吵醒,还是已经听了小一会。 齐昭听见段南风出声,也没再管茯苓如何,只快步上前察看段南风如何,见真的没什么大碍方才放下心来。 可这刚放下心来,齐昭便想起大夫所说的那些话,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忧虑来。 段南风若真的思虑过重,那他每天究竟都在想什么。 “王爷,不然属下还是搬回去吧?”段南风又一次提起这件事,听得齐昭心头仿佛燃起一团怒火,只想掐着眼前这人问为什么总想离开自己。 可段南风看起来很难过,难过到齐昭都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让小梨花这样难过。 看起来就像快哭了一样。 齐昭很喜欢看段南风哭,很喜欢看人被自己欺负得红了眼睛在求饶与听话之间左右摇摆,最后被欺负得再也不必左右摇摆,因为他后来根本说不出话。 可齐昭不想看段南风在这个时候哭,这样总感觉像是齐昭负了段南风,但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那种风花雪月的感情。 他们之间更多的是性,或是齐昭对段南风单方面的欺负。 但硬要说那样的感情,其实齐昭并非万全没有。 段南风有没有不知道,齐昭还是挺喜欢段南风的。 这么漂亮的小梨花,谁不喜欢呢? 齐昭这样想着,伸手摸了摸段南风的脸,先是让茯苓出去,方才扶着已经坐起来的段南风的腰上了床。 茯苓有些怕段南风吃亏,但只要她一天是王府的丫鬟她忤逆不了齐昭,只能乖乖听话退出去。 段南风看着茯苓出去也算是松了口气,生怕茯苓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被齐昭打杀了,到时候他的求情根本不知道管不管用。 齐昭瞧见段南风与自己在床上竟还分心,一时间心头怒火更甚,掐着他的腰不顾对方刚刚才晕过一回,只管拉着人要。 段南风起先反抗得很剧烈,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近些日子越来越没有从前那般有力气,从前本就不是齐昭的对手,如今更是轻轻松松被齐昭拿下。 所以他只能任由齐昭摆布,还没开始便满脸都是泪水,满心都是委屈与不愿意,哭得齐昭都停下了动作。 “小梨花讨厌本王吗?”齐昭捧着段南风的脸,一点一点吻去他的泪水,一边落下吻一边问出这话。 “不是,我没有。”段南风哽咽着说,又觉得不应该这么说,他觉得自己应该讨厌齐昭的,可他好像很喜欢齐昭,根本就讨厌不起来。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这么说才对。 我好想讨厌你,可我也好喜欢你。 但段南风又不想说给齐昭听,这样的话说起来怪矫情的。 而且齐昭心里徐燕知都比他要重要,齐昭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矫情来矫情去的话,凭什么要段南风来说。 可段南风真的好难过,听到那些话就很难过了,看到齐昭回来还朝自己发脾气更是难过得不行。 他这么一想眼泪更是止不住,一边想着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一边想齐昭先前说喜欢他是不是骗人的。 大夫说不能胡思乱想的话他听见了,可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胡思乱想。 想齐昭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 想齐昭对自己说假话,对徐燕知说不说假话。 想齐昭到底什么时候能真的喜欢他一下。 想齐昭什么时候能不要再骗他了。 段南风感受到齐昭的手收了回去,知道对方的耐心已经快要被消耗殆尽,心中也是真的有些害怕对方不要自己,便伸出手勾住齐昭的脖子,连腿都缠了上去。 齐昭被段南风这般动作惹得一愣,刚想笑着问一句“小梨花是不是想要了”逗逗他。 没想,竟是先听见段南风说:“王爷,你能不能……能不能哄哄我?”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会锻炼回来,只是几年不锻炼宅在家里身体变差了 今天比较短小,腰肌劳损实在受不了 第16章 齐昭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面对段南风的时候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突破底线,一次又一次地心软。 若是寻常权贵瞧见自家小金丝雀闹脾气还要人哄,除非那人本身便满脑子都是那些事,否则至少都要皱一下眉。 小金丝雀的闹脾气只允许是偶尔调调情,若越了界,那是绝对不行的。 可齐昭还是将人抱进怀里哄了哄,他不会说那些低声下气又腻歪得很的情话,便一点点亲吻对方的脸颊与脖颈,讨好地咬着对方的喉结。 段南风被亲得有些头脑发昏,整个人晕乎乎地想齐昭这般亲昵动作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 他心中其实是明白的,明白自己不过是齐昭养在王府内的小金丝雀,甚至连寻常娇养出来给贵人暖床的金丝雀都不如。 如齐晋所说,他不过是个有点姿色的影卫,恰好被齐昭看中了脸才能到这张床上。 若想要更多,那多少是有些越界的。 但是一想到越界,他会想齐昭会因为自己奢求更多而赶自己走吗。 他抱着微末的希望想,如果齐昭没有推开自己,如果齐昭不会因为他的越界而赶他走,那是不是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他的。 这样的念头一直被带着到了入冬,而齐昭在这段时间里也愈发宠段南风,让他逐渐有些忘记先前那些真真假假的话语。 有些人会下意识相信自己更爱听的那些话语,恰好段南风在齐昭这儿便是这样的。 往常当影卫的时候,段南风年纪最小却是最理智的一个。 如今被齐昭困在怀里,竟是昏了头,心甘情愿当王府中最不理智的那一个。 渐近除夕,茯苓望着远处刚从其他丫鬟那儿学了剪窗花,一心想剪个自己的小像来送给齐昭的段南风,无声叹了口气。 有时候茯苓会想,是不是得到了危及性命的时候,段南风才会发现自己是在飞蛾扑火。 可齐昭的态度很奇怪,就连茯苓也偶尔会产生一种也许齐昭是喜欢段南风的感觉。 不过每次茯苓刚刚产生这种感觉,齐昭便会用实际行动告诉茯苓,他不过是当段南风是个床上的小玩意儿。 茯苓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她身为旁观者总能看出些许问题来。 也许这就是旁观者清,段南风觉得齐昭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且觉得齐昭心里是明白这份感情的。 可茯苓就能看出来,齐昭对段南风并没有段南风认为的那种感情,便是有那么一丁点,想来也是还没意识到的。 茯苓不是没有提醒过段南风,可段南风满心都是齐昭,这个时候的他哪里听得进去。 茯苓也没办法,只好先闭嘴等需要的时候再劝劝段南风。 除夕这样团圆的节日,徐燕知自然是要回来的。 不仅回来了,除夕宴前还跑来王府约齐昭一块儿进宫去。 段南风不想见到齐晋,白日里齐昭问他去不去除夕宴的时候是说了不去的。 可看见徐燕知一双眼满含情意只盯着齐昭不放,段南风心里又像是有一根刺在打桩一样反复刺痛他。 齐昭盯着徐燕知的脸看,好一会突然意识到什么,眉头一挑转头去看段南风的眼睛。 随后不知他压低声音与徐燕知说了什么,段南风只看见徐燕知脸上笑意一僵,整个人都明显写着不高兴。 徐燕知不高兴了,段南风心里便有些舒坦,但没一会他又开始唾弃自己这样的心理。 齐昭还要去除夕宴,自然是得换一身衣袍稍微收拾一番才能出发,所以他摆摆手让徐燕知先进去坐坐,转身进了屋内去。 而段南风则是眼珠子一转,想趁着这个机会将今日下午好不容易剪出来的小像拿给齐昭看,顺道跟齐昭说自己反悔了,说自己是想去的。 如此一想,段南风敷衍地跟徐燕知打了声招呼便转身小跑着去了茯苓住的房间,想跟茯苓拿自己剪好了藏在她那里的小像。 茯苓见段南风来了也没觉得惊讶,只找出小像让他赶紧去,晚了耽误王爷赴宴就不好了。 段南风应下之后转身就跑,茯苓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十六岁的段南风还是带着些微稚嫩的少年模样,二十岁的段南风褪去稚嫩,生得越发勾人心魄。 只是那张美人脸,尤其是眉眼,怎么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呢。 段南风一心想见到齐昭,跑得也是快,半路上不知撞到了谁,手中的小像便这样掉了下来。 他连忙就要去捡,却被那还没去看清是谁的人抢了先。 “咦,这是什么?” 这人一出声,段南风慌忙挂上的歉意笑容便是一僵。 来人竟是徐燕知,想是等得久了出来走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能走这么远。 段南风先跟他道歉,又看向被徐燕知拿在手上的小像,出声问:“徐公子,这个能还我吗?” 徐燕知仔仔细细看了这小像好一会,眯起眼不知想了些什么,笑着说:“段公子,这小像怎么有些像我呢?” 段南风剪的是自己,是想送给齐昭让齐昭日日带在身上的。 所以段南风看着镜子仔仔细细按自己的模样剪了小像,可如今徐燕知却说着小像有些像他。。 一瞬间,段南风只觉得徐燕知是在恶心自己。 “徐公子,这小像是要送给王爷的,剪的是我自己,并非徐公子。”可段南风只是半个主子,徐燕知却是齐昭的客人,他不可能对客人恶语相向,所以忍下一口气对徐燕知这样说。 徐燕知听了若有所思,口中咀嚼着段南风的话,呢喃了一句:“原来是要送给齐昭的……” 段南风没听清,只听见了齐昭两个字,刚想催催对方赶紧还给自己,便见徐燕知不知为何竟是将小像往旁边的池子里扔。 虽是除夕,但这池子只是结着薄薄的冰,若是小像掉到上边,捡的时候势必将冰面踩碎。 踩碎了那小像可就危险了。 段南风哪里肯自己好些天的心血毁于一旦,连忙就要扑过去抓住小像。 没想就在这个时候,徐燕知突然扑过来一手推开他,一手抓住那小像整个人往池子里倒。 “徐燕知!” 齐昭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段南风身后不远处,听得段南风一瞬间僵在了原地。 两道落水的声音先后炸在段南风耳边,因为池子本身不深,徐燕知摔下去的地方也离岸边十分近,齐昭捞起徐燕知也不过是瞬息之间。 起来之后齐昭没有去看段南风,瞧着颇有一丝多看他一眼都嫌弃的味道。 而段南风面上明显有些担忧,心中一边想着冬日池水冰冷,徐燕知不知有没有事,一边想齐昭不会以为是他推的徐燕知吧。 “昭哥哥,你不要怪南风,他不过是听说我剪了自己的小像想在除夕夜送给你,一时控制不住才会推了我,你不要怪他好不好?”徐燕知一副落水美人的样子,一双眼还红红地看着齐昭,手中抓着已经被水浸湿的小像,拿出来之后隐约能看出眉眼确实与徐燕知有些相似。 段南风瞬间脸色苍白起来,盯着徐燕知看了好一会,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怎么会有人能这样颠倒黑白…… 带着一丝丝希望,段南风看向齐昭,希望齐昭能够相信自己。 可他只看到齐昭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随后齐昭扶着浑身湿漉漉的徐燕知站起身,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很短小,跑路应该不远了 明天开始改成晚上九点更新 感谢在2021-11-01 17:57:41~2021-11-02 16:4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芭乐益菌多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池边很冷,寒风呼啸着刮过段南风的脸颊,给他那被一巴掌扇得火辣辣的脸颊送上一丝凉意。 可冬日寒风到底是冰冷凛冽,没几下便打得他的脸刺痛起来。 齐昭只方才冷冷看他一眼,之后便一直都在看徐燕知。 段南风看不清齐昭的神情,但他猜测应该是很心疼的那种。 齐昭从来都没有用心疼得不行的眼神看他,就连第一次他喊疼的时候,齐昭的目光也是带着□□。 没有心疼,只想着怎么做接下来的事情。 段南风站在原地,头一回发现京城的冬天是那样的冷。 他想向齐昭解释些什么,可齐昭根本不听他解释,只在领徐燕知回去换身干净衣服的路上吩咐人将他带下去。 也许是先前段南风的数次请求让老天听见了,这才安排了今日这样的事情来给他搬回去的机会。 只是他从前住的屋子没有地龙,炭火也因为受罚而给的少,整间屋子也就比冰窖好上那么一点。 彻底上了齐昭的床之后,段南风的身体差了许多,若从前还算能多熬几日,如今却是连头一天晚上都觉得要撑不住了。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过了好日子再回来,自然是觉得哪里都难受。 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 隔日醒来的时候,段南风只感觉周围暖烘烘的,根本不像是在原先那冷得不行的房间内。 段南风有些奇怪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在哪呢,便与近来看他醒了没有的茯苓对上眼神。 茯苓见他醒了,连忙过来伺候他洗漱,又将昨日段南风被带走之后还发生什么事说了一说。 “王爷上来就甩了你一巴掌,到底算是罚过了,王爷手里又捏着摄政大权,徐家想来也不敢再闹什么。”茯苓说着又用帕子去碰他的脸,有些心疼地皱皱眉,“你这又是何苦,跟他争个什么劲儿,不高兴他也剪了小像也不能……” “我没有推他,他手里的小像是我的,是他骗人。”段南风垂眸盯着脚尖不放,本想一直沉默,却在听见茯苓后边的话时实在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这般说就是他害你……啧,我先前就觉得那徐燕知瞧着城府极深,绝不是个好相与的。”茯苓也没仔细问,只听段南风如此说了便下意识相信他。 段南风没接茯苓的话,只是扯了扯唇角想笑一笑让茯苓别担心自己,可到现在了半边脸还是隐隐发痛,让他总想起被齐昭扇那一巴掌时的感觉。 但比起脸上的痛,心里更是揪得难受,让他只想躺在床上将自己卷起来躲避这样难以忍受的痛苦。 茯苓没有再说,只是在心底叹气,又说王爷已经回来了,在外边等他过去。 段南风眼皮抬了抬,内心是十二分的不想去,可还是从不知哪里的旮旯角冒出微末希望,想知道齐昭那日会不会只是权宜之计。 虽说他想不出有什么权宜之计是必须当着徐燕知和丫鬟小厮的面重重甩他一巴掌的,但他还是傻乎乎地捡起那一星半点希望想听听齐昭如何解释。 段南风醒来的这个房间并非先前住的那个,想来是齐昭让人在哪个空院子里收拾出一间房来给他睡一晚。 至于之后是回去冷得不行的房间,还是继续住在这儿,还是得见到齐昭才能知道结果。 到了齐昭的院子外,段南风先看到的却是从里边走出来的易桓宇,看起来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也不知为何会一个人出来。 段南风避开对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喊将军。 原以为也知道了徐燕知那事,此番出来见他是想帮徐燕知说点什么话出气。 没想易桓宇一见到他,却是先为他那半边还有些红的脸挑了下眉,随后竟是问了一句话。 易桓宇说:“段南风,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段南风惊讶地抬眸看向易桓宇,头一回在有人让他离开齐昭的时候犹豫了,还犹豫了那么久。 久到齐昭也走出来催促他们二人进来的时候,他都没有拒绝易桓宇。 他只是说:“让我再想想好不好?” 易桓宇原以为会被拒绝,哪能想到段南风那边还有接受邀请的选择,一时间乐得笑出声,转头便对齐昭说:“瞧瞧,你家小影卫不要你了。” 齐昭瞥了段南风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说:“犯了错就想跑去别的男人那儿,小梨花,谁教你这样的?” 又是这样的话,又是这么说他。 上回易桓宇也说了只是需要有人来带一支能够夜间游走的小队,这种小队让影卫出身又灵活的他来做十分合适,方才想要邀请他过去。可齐昭心里仿佛就只有那档子事一样,仿佛他跟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就是要爬去人家床上。 那齐昭呢,一边说着喜欢小梨花跟他上床,一边又跟徐燕知举止亲密,甚至还为了徐燕知打他。 齐昭自己跟徐燕知不清不楚,到了他这儿竟是连说话都不行。 段南风心中如乱麻,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当即便接了一句:“不是王爷亲自教的吗?” 易桓宇听了这话乐得笑出声,惹得齐昭先瞪他一眼方才朝段南风看去。 一起来就这样大的火气,想来是昨日的事儿还没消气。 齐昭其实也想不到段南风会生这么大的气,他心想明明是段南风扔掉人家的东西还推人家,他明明是为了段南风先将人罚一顿好堵徐家的嘴,为什么这还能生他的气? 齐昭实在搞不懂。 不过,生气归生气,齐昭才不会放段南风走,他不仅不放人,还要将人好好儿留在身边给易桓宇这些觊觎小梨花的人看。 瞧瞧,你们想要的小梨花在我怀里,你们永远也得不到。 这般一想,齐昭又有些小得意,伸手想将段南风拽进怀里,却被对方躲开了手。 一时间齐昭脸上笑容都挂不住了,看向段南风的眼神渐渐冰冷下来,上前一步将人直接扛起来。 转身快步往屋里走的时候,齐昭向易桓宇下了逐客令,听得易桓宇都皱起眉来,喊了声别疯完了自己心疼。 段南风被对方的肩膀顶得差点儿吐出来,好不容易被放下来又被拽着脚踝回去。 好一顿并不温柔的折磨后,他声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但他还是坚持着用沙哑的声音,人生头一次胆大包天骂了一句:“齐昭你混蛋!” 齐昭本还在气头上,听到这话怒极反笑,一边觉得这小梨花也是胆儿肥了,一边又觉得挺好听的,想多听一点。 后来被折磨得实在撑不住晕过去的段南风没再多说一句话。 也就是这夜,他仿佛被什么东西拽进水中漩涡,挣扎不得浮出水面。 随后,他看见了许多东西,甚至整个灵魂都被塞入其中,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三年应该是从十八岁正式吃到开始算,不过梦里三年不一定现实也有三年 感谢在2021-11-02 16:49:28~2021-11-03 14:4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664429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梦的开始十分怪异,先告诉他这个世界不过是一本书,又告诉他故事的主角是徐燕知。 而齐昭,是喜欢徐燕知的,甚至将徐燕知当成了白月光。 齐昭喜欢徐燕知这件事其实段南风有想过,但他并没有想过齐昭竟然是将徐燕知当成了白月光。 白月光,那是全然不可超越的存在。 那为什么齐昭会将他困在身旁,还跟他说什么喜欢。 段南风看着这个梦的开始十分不解,想着会不会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当他发现梦中的一幕幕都与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相差无几时,突然就开始有了怀疑,会不会梦境一开始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这只是一本书,齐昭是主角攻,徐燕知是主角受,一整本书都在书写他们的情爱纠葛。 那段南风是什么,段南风在书中又是什么? 段南风跟着梦境中的自己一路走下去,看到了齐昭扇自己一巴掌,看到了齐昭抱着徐燕知回去,看到了他们二人在曾经段南风躺过的那张床上做那样的事。 虽说现实里的齐昭并未抱着徐燕知,但他们确实是一起离开的。 段南风也不知道他们回去之后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别的地方,醒来之后易桓宇说要带他走,而齐昭看起来很不高兴,如现实中一般带他去床上要了一次又一次。 齐昭这个人兴许是很喜欢情爱之事,高兴了要拉着他做,生气了也要拉着他做。 仿佛他们之间就只有这一件事。 不过梦中的齐昭看起来比现实里的还要生气,明明梦中的自己是直接拒绝掉易桓宇的邀请的。 但齐昭还是不高兴,一个不高兴遭殃的就是段南风。 梦里的段南风后面同样晕了过去,只是晕过去之后齐昭并没有走,只是一点点描摹着他的眉眼,仿佛透过他在看什么人。 段南风心中有些怀疑,却不敢也不想那么快去揭开答案来看看。 可惜梦境如何进展到底由不得他,梦里的自己醒来之后又被齐昭带去徐家向徐燕知道歉。 徐燕知弱弱地靠在他弟弟的怀里,抬眼看了看齐昭,咳了两声后才说:“南风不过是一时想岔了,我也不是什么计较的人,这事儿便算了吧。” 徐燕知一边说算了,一边表现出因为段南风推他落水而病重的模样,气得徐燕知的父亲抬手便狠狠甩了段南风一巴掌,还要人拉段南风下去打一顿泄愤。 段南风心想就算他只是一个影卫,到底也是齐昭的人,这般做不是打齐昭的脸吗? 可齐昭没有阻止徐家的人,甚至没有为段南风说一句话,只冷眼看着他被带走。 段南风不是不能反抗,可他刚有点反抗的苗头,却见齐昭走过来,掐着他的脸颊逼迫他抬起头,冷声说了句:“小梨花,忍一忍。” 梦中的段南风根本没想过离开齐昭,念及往后还要跟在齐昭身边,便咬咬牙就这样承受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听话,回去之后齐昭还会哄哄他,没想回去之后却见齐昭带了徐燕知回来,将他赶到一处离齐昭很远的院子。 齐昭说,他不过是看段南风的眉眼与徐燕知有几分相似,先前才会将段南风带上床。 梦中的段南风听着齐昭的话,悲伤与惊诧混杂起来的情感搅得他愣在了原地,没一会便被齐昭的人带了出去。 而入梦的段南风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愣了小一会,嘴里念叨着“竟是替身”四个字,又抬头去看梦中的自己。 梦中的段南风坐在地上,一双眼瞪着前方,明显还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脸上泪水滑落下来弄湿衣袍,他却半点没有擦去眼泪的打算。 段南风以为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一年之后的齐晋羽翼渐丰,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徐燕知身上。 与现实恶心齐昭那点小手段不同的是,梦中齐晋派人前去王府是想要杀了徐燕知的。 谈及死亡,段南风一瞬间还是有点同情徐燕知。 虽说这个人坏得很,但不妨碍段南风觉得徐燕知是被齐晋和齐昭的争斗波及的。 可是,很快段南风就不这么觉得了。 齐晋还是不怎么聪明,第一次来的时候确实在房间内偷袭了徐燕知,但因为齐昭及时赶回来而没有成功。 第二次的时候,齐晋还是跑来偷袭,齐昭被齐晋在外边搞出来的幺蛾子整得焦头烂额,自然被钻了空子。 但徐燕知也不是那么好杀的,第二次的时候可能是运气好,齐晋也没能杀成徐燕知。 第三次…… 齐昭亲手抓着段南风逼他喝下软筋散,浑身没了力气的他被迫穿上徐燕知的衣袍,又稍微易容了一番让他更像徐燕知。 齐昭将他放在了他们从前那张床上,又怕他将自己不是徐燕知的事情告诉齐晋的人,竟是直接用毒将他的嗓子毒哑掉。 入梦中的段南风就这样看着梦中的自己无助地被放在曾经与齐昭有过无数次肌肤相亲的床上,一动不动地等待齐晋的刺客到来。 这日的王府守卫甚至露出了些许破绽,齐晋的人很容易便能摸到这里来,也很容易便杀了床上躺着的这个“徐燕知”。 刺客以为是自己这回下了秘药的缘故,心中还想齐昭千防万防,不还是让他们杀了自己的心上人。 梦断在了徐燕知假惺惺对齐昭说段南风可怜,而齐昭搂着徐燕知亲了亲,说他不过是个卑贱的影卫罢了的地方。 段南风醒来时浑身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满是睡梦中惊出来的冷汗。 身旁的齐昭早已不见踪影,段南风强撑着坐起来后只瞧见刚好进屋来的茯苓。 “你终于醒啦,你知不知道你都睡了多久!”茯苓见他醒来也高兴,先伺候他洗漱再叫人赶紧送午膳过来。 他是昨儿白日里被弄晕过去的,现在却也是白日,瞧着还是快午间。 段南风脑中闪过一个自己睡到大中午的可能性,但很快便被方才那个梦境带来的恐慌占据整个心头。 他好不想死,可他又不能确定那个梦是真的。 常听人说有些人能够做预言梦,能看到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但这样的事情段南风从未遇见过,身边人也没有人遇到过这样的事,他更是不敢贸然确定这个梦就是真的。 “你怎么了?是王爷又欺负你了吗?”茯苓拉着人坐下,摸了摸粥碗烫不烫,方才将碗递过去给他。 “没……也不是没有。”段南风刚想否认,可想到那几乎要了命的□□,到了嘴边的话在咬牙之后变了样。 茯苓瞧着他脸色苍白又这般晚起便猜到被如何欺负了,一时间也不好多问,只是提起齐昭来。 她说:“你可不知道,今日徐家的人不知怎的竟是到王府来要王爷将你交出来,说要回去好好罚一顿。可王爷说昨夜狠狠罚了你,人晕到了今日还没醒,他们一听便哑火了一般,根本不敢跟王爷呛声。” 段南风抬眼看向她,有些惊讶齐昭竟然没将自己交出去。 仔细一想,除了那日的一巴掌,其实齐昭也就是在床上要地狠了一些。 段南风垂眸想了许多,心里暗暗将那个梦境是真实的猜测按了回去,想着再观察看看。 但他还是得做好两手准备,一边准备好梦境是假的留下来,一边准备梦境是真的便离开这里。 求齐昭放过自己多少有些痴人说梦,段南风从前搬离那处院子的想法都时常被驳回来,何况是离开王府这样的事。 齐昭这人既然拿他当徐燕知的替身,那徐燕知没拿到手,想来齐昭不会放过他。 更何况梦境中的齐昭在得到徐燕知后也没有放过他,甚至偶尔还会来与他行那样的事,想来是准备享齐人之福,也难为徐燕知能够接受。 茯苓见段南风的兴致不高,也没敢多说齐昭的事,只关心了他几句,便问他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段南风有些犹豫,他现在看见园子里的一草一木便有些恐惧,生怕又看见徐燕知和齐昭在做什么,或是碰上徐燕知又来颠倒黑白。 茯苓也能看出段南风的顾虑,压低声音笑着说:“你别担心,徐燕知躺在家里出不来呢,今日徐家人来的时候说的,我知道后可高兴了。” 段南风也跟着扯起嘴角笑两声,说:“可别乱说,叫王爷听到了就不好了。” 茯苓连忙做了的闭嘴的动作,还是坚决要拉段南风出去散散心。 段南风也没再拒绝,只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此刻,与易桓宇并肩骑着马打算回府的齐昭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就停了下来。 他看向身旁正挑眉表示停下来干什么的易桓宇,眯起眼打量了对方一番,问:“段南风是本王的人,劝你别打那些主意,便是没那意思也不行。” 易桓宇知道对方从昨日憋了一口气,能等到现在才说已经是很能撑了。 但易桓宇早看中段南风,也在近些日子越来越喜欢这小影卫,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而且,易桓宇瞧着齐昭也没有那么喜欢段南风,瞧着更多是把人当一个床上的小玩意罢了。 既然只是小玩意,那他拿别的东西换也不是不行吧。 可就在易桓宇想用这点讥讽齐昭一番,顺道要人的时候,却听得齐昭说:“本王曾手把手带他写过春日宴。” 易桓宇闻言皱起眉,嘴唇微张,犹豫许久之后才问:“你不会是……” “梁上燕,燕燕……”齐昭笑起来,抬头看向远处王府的方向,调转马头叫易桓宇去喝酒,等到了地方才回答对方方才的话,“自然不会。本王不过是觉得小梨花讨人喜欢,想年年岁岁与他亲近罢了。” 易桓宇听着这话,刚想说你这还不是对人有那份心思,可齐昭早看出这人想说什么,抬手先拦住了他的话。 只听得齐昭嗤笑一声,说:“至于旁的……一个影卫能有今日就该感恩戴德,你替他想那么多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让你嘴巴贱,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再来最后一次就跑 感谢在2021-11-03 14:40:28~2021-11-04 14:1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66442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目连 10瓶;芭乐益菌多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茯苓说徐燕知在家躺着出不来,段南风倒也信了,想着冬日池水冷得不行,徐燕知病了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且梦中的徐燕知确实虚弱得不行,仿佛是被段南风按着在浮着冰的池子里待了小半个时辰一般,段南风自然也觉得徐燕知是来不了王府的。 没想段南风与丫鬟刚走两步,便看见府上小厮匆匆跑过来找他,说是王爷不在,徐燕知找上门了,不知该不该先放进来。 段南风先觉得奇怪,这事儿不该赶紧遣人出去问齐昭吗,来找他做什么? 没等到小厮再说什么,段南风又觉得奇怪,徐燕知怎么偏挑了齐昭出门去的时候上王府来,而且徐燕知不是病重吗,这个时候特意拖着病体过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不遣人去问王爷吗?”段南风淡淡回了这一句,他虽觉得奇怪,但也无心去管齐昭的私事,尤其还是跟徐燕知有关。 “自然是遣人去过了,紧赶慢赶过去,回来却是说没见着王爷,该是又去了别处。”小厮急得不行,一副再不放人进来怕是要死了。 段南风有些烦躁,小厮这般着急定然是因为徐燕知病重不好在外边待太久,可他又不想开口放徐燕知进来。 他总觉得只要徐燕知进了王府的门,梦里的一切就会以另一种方式重现在眼前。 他不想死,所以梦里的事情,一件都不许发生。 便是发生了,也别想把他留下来当替死鬼。 段南风垂眸想了想,对小厮说:“我过去看看。” 话毕也不等小厮说话,更没去管茯苓阻止自己的话语,快步便往王府大门处走去。 茯苓看着段南风朝王府大门走去的身影,跺了下脚转头瞪了小厮一眼,骂道:“还不快遣人去找王爷!” 小厮对齐昭的私事不过略有耳闻,并不知细节,此时被茯苓吼得一愣一愣的,连忙答应下来便遣人去找。 而段南风在走向王府大门的路上想了许多,他想自己从前是不是太不清醒,昏了头才那般被齐昭贬低折磨还跟在对方身边。 无论是问都不问便要他,还是言语间根本不把他当个人,这些事情在从前的他看来都是十分难过但可以咬咬牙忍过去。 可如今做了那个不知真假的梦,他不想再忍受下去了。 虽不知梦境是真是假,但若是乖巧听话只能换来梦中结局,那他学着不听话一些也不是不行。 段南风暗自下定决心,但这个决心在走到王府大门处看见楚楚可怜的徐燕知时出现些许裂痕。 这是段南风梦醒之后第一次见徐燕知,第一次见对方便如此楚楚可怜,宛若当初陷害他,也宛若梦中装模作样可怜他做替死鬼。 有些东西不是想明白就可以克服的,段南风本就与徐燕知不熟,加之对方每回出现都在给他不痛快。 段南风瞧见徐燕知,只觉得恶心。 不仅仅是心里头不舒服,更是生理的反胃,一瞧见人就有一种强烈的呕吐欲望。 也许是他得了什么怪病,否则很难解释一个人怎么会看到另一个人时连身体都出现这般的排斥反应。 但即便是什么怪病,段南风也不想去如何处理。 排斥也好,也能用这个理由少见对方。 可段南风多少有些高估从未深陷尔虞我诈的自己,在人人长了个玲珑心的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徐燕知面前,他那点心思完全是不够用的。 完全不是徐燕知的对手,段南风今天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一点。 段南风走到大门口与徐燕知对视,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模样,段南风又是一阵反胃。 王府的人知道徐燕知与齐昭是好友,也不敢如何粗暴地拦他,所以站在段南风面前的人还是十分体面,与市井传言里被阻拦在外的情人很不相同。 不过若按照梦中的说法,段南风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情人,甚至连情人都算不上,只是王公贵族闲暇时候用来逗弄赏玩的一个玩意儿。 段南风心中对这样的自己生出几分不喜,更是多了几分离开此处的念头。 面前站着徐燕知这样一个人,段南风竟还能分心去想自己什么时候该见见易桓宇。 徐燕知反应很快,见段南风没先开口,自己便直接问齐昭在不在家中。 齐昭自然是不在的,王府的马车挂了牌子,齐昭又爱骑马,只要有人盯着王府就一定能知道齐昭不在。 段南风第一反应便是徐燕知生了什么歪主意。 可第二反应却是想报一报前几日对方陷害自己的仇。 段南风垂眸想了想,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王爷不想见你。” 徐燕知听了啜泣起来,哽咽着说:“昭哥哥怎么会不见我?他喊我燕燕,还找了这么像我的你在府里伺候,难道不是心悦于我吗?” 段南风愣了一瞬,替身这样的话自己知道归知道,可从身为白月光的徐燕知嘴里说出来,给他带来的伤害却不比梦中看到齐昭拿自己当替死鬼少多少。 他脸上的神情一时间有些绷不住,差点儿便甩开徐燕知的手回去,可他知道若今日他甩开徐燕知的手,对方定然又要被推倒来污蔑他打人。 到时候齐昭定然又要说些不中听的话羞辱他,本没必要听的难听话没必要上赶着听,段南风自然不会给徐燕知这个机会。 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段南风能够防得住的。 只见徐燕知猛地甩开段南风的手,忽的便往身后台阶下倒去,甚至避开段南风伸出来抓他的手,只管摔破额角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问:“我知道段公子对昭哥哥一片深情,可昭哥哥喜欢谁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又何苦拿我撒气。” 段南风惊得后退一步,心说哪里能有人这样颠倒黑白,连忙便要解释什么,却被赶来的杜泉给拦住了。 杜泉抬眸看向跟着徐燕知来的小厮,皮笑肉不笑地说:“送你家公子回去,否则等他闹完了回去,怕是额头伤口都要好了。” 杜泉的话语凉凉的,听得徐家小厮头皮发麻,也没敢多逗留,扶起徐燕知便将人往马车那边带。 徐燕知也知道杜泉不是好对付的主儿,自己那点手段在杜泉面前根本不够看的,也没想留下来纠缠,只做出一副虚弱模样上了马车。 杜泉却是看都没看徐燕知一眼,只回头去看段南风,拉过他的手看了看有没有受伤,毕了叹了口气说:“你又何苦出来与他多费口舌,左右齐昭不在,府里下人也不敢放他进去扰你清净。” 段南风看见杜泉便想起先前听见的话,别开眼没说话,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朝对方打了个招呼。 杜泉也没计较这么多,只带着人往里边走,将人送到了齐昭那院子外才停下脚步。 “杜公子不进去坐坐吗?”段南风开口后才觉得不妥,他想着自己好像没什么资格邀请人进去坐坐,尤其是齐昭不在的时候。 “那是王爷的地方,他不在我不方便进去。”杜泉摇摇头,深深看了段南风一眼,没头没尾地突然冒出一句,“都长这么大了,当年在王爷这儿见到你,你还是个小孩儿。” 段南风抬眸看他,没有接话。 杜泉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能带上些许自己的目的。 比如他想要帮齐昭留一留已经生出去意的段南风,那他可以提一提当年。 杜泉一双眼睛第一眼便能将人看出个三四分,若并非精明之人,甚至能看出七八分。 而段南风确实与杜泉稍微有些交情,虽不是很熟,但从小见过,后来又有交集,杜泉了解他半点都不奇怪。 段南风很在意当年自己被齐昭捡回来这件事,很在意这些年与齐昭相处的点点滴滴,所以因为这点莫名其妙的依赖,当初齐昭要他不当影卫留在身边的时候,他才会半点反抗都没有。 甚至连齐昭头一回要他,他也没有反抗什么。 那时候的齐昭甚至没有问过段南风喜不喜欢男人。 杜泉看不上齐昭的做法,但齐昭是他带了几分利益关系的朋友,与他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他来跟段南风提当年。 如杜泉所想的,段南风确实想起了当年,那点早已在心中被磨灭得无影无踪的雏鸟情节不知为何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心底。 被要之前他依赖段南风,但之后真真切切沾上了□□,他又没有那般的依赖,一切的依赖仿佛转为喜欢。 可如今因为杜泉的话,他脑海中却是浮现了当年齐昭与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甚至在脑海中浮现齐昭握着他的手教他用剑的时候同时想起昨夜齐昭狠狠要他时也抓住了他的手。 段南风垂眸想了许多,在杜泉觉得自己成功了的注视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可这个时候却听见远处茯苓匆匆跑来,说是齐昭回来了。 齐昭来得很快,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比平时沉一些,明明该是澄澈的一双眼,却总让段南风感觉到几分危险。 杜泉瞧见齐昭来了,只当自己干完了活儿,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看起来像是没打算管齐昭会把段南风怎么样一般。 可临到小道尽头,杜泉还是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齐昭揉进怀里咬着脖颈咬得眼圈发红的段南风。 他在原地站定,不知想了什么,勾唇自嘲地笑了一声,大步离开了这里。 齐昭看起来是喝醉了,段南风感觉到对方的动作比昨夜温柔很多很多,甚至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温柔一些。 就连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情意,这让段南风感到费解,费解之余又多出几分希望,希望那梦境是假的。 也许齐昭是喜欢他的,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白月光。 直到齐昭抱着他到了床上去,嘴唇贴在他耳边轻笑着,薄唇一动一动蹭得他耳朵发痒,更红得不行。 随后,他感觉到齐昭的话语带了绵绵情意,可他却在对方开口的一瞬间浑身血液仿佛被塞进冰雪之中,冷得他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齐昭,贴着他的耳朵喊:“燕燕。”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跑路 感谢在2021-11-04 14:15:07~2021-11-05 18:5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欢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芭乐益菌多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段南风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身旁的齐昭还在睡,这是这两年里很少发生的事儿,想来昨夜齐昭是真的醉了。 不过也可能是今儿个段南风醒得早,又刚好朝廷没开印,齐昭便还在床上睡着。 段南风懒得去管齐昭为什么还在床上睡,他只是蹑手蹑脚爬起来草草收拾了两件不打眼的衣袍,又拿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后绕过屏风出门去。 他打算回以前的屋子拿些从前的衣袍看能不能穿,再不成跟十五借两件也不是不行。 这样想着,他直接出了院门,差点儿撞上刚好要回来的茯苓。 茯苓瞧见他这么早就起来了,惊道:“你怎么起这般早,我瞧着王爷都没起来呢。” 段南风急着要走,也没想跟茯苓多话,只笑着说有点事过去影卫住的那边。 茯苓打量了他一会,拉着他到院门外旁边的墙下,压低声音说:“你身子还好吧?昨儿我听你好大的声音,像是还哭了,但离得远我也听不真切,且我一姑娘家听你们这些也不好,便也不知是不是那回事。” 段南风被说得有些脸红,心中想齐昭从前比昨夜还要得狠些,可他也觉得跟茯苓一个丫鬟说这些不大好,便只点点头说是哭了,又说没事。 茯苓瞧着他走路还算好,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随手塞了个包子给他垫垫肚子,说:“早些回来用早膳。” 段南风忍着没有将自己要走的事告诉茯苓,只让她往后离齐昭远一些,便匆匆离开。 茯苓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能进院子里去干自己的活儿。 段南风到从前住的那间屋子去,一进门便感觉里边竟是比外边的冰天雪地还要冷。他走到柜子边去翻从前的衣服,发现那些个衣服都小了,没一件是能穿的。 他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决定去十五的房间看看。 记得去岁绣娘来量新衣尺寸的时候还说他长高了一些,他想着十九岁了怎么还能长高,便只当是绣娘在说好听话来哄自己开心。 如今一看,确实是高了不少。 只是衣服小了这样的小事不知为何也叫段南风不大高兴,他总觉得这些小了的衣服总能提醒他是已经在齐昭身边待了好几年。 从前健康的身体在那儿养得病怏怏的,成日什么事都不能做,门也不让出,只需要待在王府里头等齐昭需要他的时候爬到脚边去就是了。 段南风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他讨厌徐燕知的行为,更讨厌在齐昭身边仿佛泄欲工具的日子。 且这个泄欲工具还是徐燕知的替身,更是让段南风厌恶。 稍微收拾了一些东西后,段南风推开十五的门。 破天荒的,他竟是在屋内看见了十五,而十五瞧见他来也是惊了一惊。 惊讶过后看见他手上的行李,十五又是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将人拽进来,压低声音问:“你这是干什么?” 段南风没想瞒着十五,他眼圈有些红,扯了扯嘴角,说:“十五哥,我不想……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段南风本想说他不想齐昭床上的玩物,本想说他不想在齐昭想要的时候像狗一样爬过去,不想要的时候只能被扇巴掌被当做徐燕知的替身。 可他在曾经也带过自己,对自己只有纯洁兄弟情的十五面前,实在说不出那样的话。 十五大约能猜到段南风经历了什么,他是个男人,也能想象从影卫变成委身男人身下的玩物是什么感觉。 所以他抱了抱段南风,安慰了他几句,又翻出几件自己小了的衣服给他试试能不能穿。 “你走之后千万躲好,王爷想来不是能容忍身边人逃跑的人,所以你千万小心,跑得越远越好。”十五嘱咐着他,又拿了一些能用得上的药给他,最后翻出一把刀来。 段南风看到刀的时候眼睛一亮,想起那是自己从前用过得一把刀,只是因为后来齐昭又给了他一把,这刀才闲置了下来。 没想到十五还留着,他记得十五是个念旧的人,有个箱子还存了不少死去兄弟留下来的东西。 影卫多数都是孤儿,除了这里的兄弟根本没有家人,若他们也不记得,也不留下一点东西证明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活过,想来很快就会被遗忘。 段南风没有多话,接过刀后摸了摸刀身,又伸出手抱了抱十五方才转身离开。 逃离比段南风想的还要容易一些,也许是因为有十五在帮忙,也许是齐昭笃定他不会离开所以才放松警惕。 反正段南风很快便逃出了王府,又紧赶慢赶出了京城。 他对京城之外的地方其实都不大熟悉,几个少数熟悉的地方也不过是从前做过任务的地儿。 那样的地方太好找,他不会傻乎乎地跑出去。 东南是个好地方,且这样的繁华地带人流众多,是最好的藏匿地点。 段南风稍微做了易容便上了去东南的船,一路上没敢与人说话,只装作哑巴比划着自己要去哪儿。 好在齐昭明显还没发现他走了,前往东南这一路也还算太平。 王府内,齐昭醒来后还回味了一遍昨夜的事儿,其实昨夜他并没有醉得如何厉害,只不过借着酒劲儿想亲近段南风罢了。 平时不把人抬那么高,怕自己彻底栽进去,往后再不清醒,也怕被人抓住软肋,舍弃又舍不得,不舍弃又得想方设法保全段南风。 偶尔放肆一次对齐昭来说也是不错,只是他有些后悔昨夜喊着“燕燕”说的那些情话。 段南风本就黏人,瞧着对他也不只是对主子的感情,若因为已经的话生出多余的心思可就不好了。 这般想着,齐昭坐起身来想寻找段南风的身影,却只在身旁摸到了一片冰冷,掀开帘子往外看也瞧不见段南风的身影。 他皱起眉来,已经没空去想段南风会不会因为他昨夜的行为而生出什么越界的想法,他只对醒来后看不到段南风感到阵阵不安。 明明段南风只是一个影卫,他不该为了一个影卫产生这样的情绪,即便他知道自己心底早就生出与对方年年岁岁都在一块儿的想法。 但齐昭并没有在原地想多久,更没有将一切表现在脸上。 他只是让人进来伺候洗漱,穿衣中途闭着眼问身边替他系上宫绦的茯苓:“段南风去哪了?” 茯苓听着这般冷的声音,浑身一个哆嗦,但还是努力镇定下来,做出一个疑惑的模样皱皱眉说:“他方才出去了一下,说是会快些回来跟王爷一块儿用早膳。” 齐昭睁开眼冷冷看她,瞧出她这话半真半假,也没有戳破。 他知道茯苓跟段南风关系好,茯苓在他面前帮段南风说些好听话也是寻常事,不必大惊小怪。 可他怎么就总有些不安,不安到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 总不能齐晋这小子今日要拿他项上人头吧? 齐昭嗤笑一声,心里只道齐晋这会子根本没这个能力,想是因为别的事。 茯苓知道段南风还没回来,心里头有些着急,有些怕是出去遇上什么事,又有些怕回来之后挨齐昭罚。 她想着赶紧出去找一找段南风,好看看他在哪里,叫他赶紧回来。 可齐昭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只叫她跟在身边,想看看段南风究竟去哪里去那么久不回来。 茯苓急得不行,但也只能小心翼翼跟在齐昭身边。 可直到午膳时候段南风也没回来,齐昭的脸一点点黑了下去。 “他究竟去哪里了?”齐昭阴沉着脸看着茯苓,心里猜测段南风究竟躲在王府的哪个地方,是不是去找了十五,还是偷溜出去私会易桓宇。 “奴婢真的不知道,他只说要出去,奴婢便叫他早些回来用膳,再多的也不知道了。”茯苓连忙说了这话,其实实情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茯苓本身就什么都不知道,便是说也说不出什么来。 齐昭阴沉沉看了茯苓一眼,站起身快步朝影卫的住处走去。 上一回段南风闹脾气是跑来了这里,想来这次也是一样。 齐昭急匆匆往段南风从前住的房间赶,到后面甚至小跑起来。 可在那间房内,他却没能看到段南风的身影。 段南风在哪里,?他的小梨花在哪里? 齐昭心头一慌,可他还是不死心,不相信乖巧听话又单纯地喜欢自己的段南风会选择离开。 他快步走出去,想去十五的房间看看,却没有办法在没人指路的情况下在一排一模一样的房间里认出十五的房间。 最后还是十五刚好回来,看见他的时候竟是释然般笑了一下,走上来跪在他脚边。 “王爷,不用找了,属下把南风放走了。” 听到十五这话的时候,齐昭展现出从未有过的失态,他死死抓着十五的衣领将人提起来,声音几乎变了调。 他嘶吼道:“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敢弄丢本王的人!” “是南风自己要走的,他来的时候在哭,哭着说不想当您的小玩意了。属下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还是见不得他掉眼泪的。” 十五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多了几分怪异感。 齐昭也觉得奇怪,可他被段南风不乖了,敢不听话了这件事冲昏了头脑,等回过神来十五已经吐出一大口血。 “属下自知王爷不会放过十五,所以十五自己动手,也算是死得痛快一些。” 十五笑起来,忍着痛给齐昭磕了个头。 起来后十五又说:“十五知道王爷不会放弃南风,也知道王爷不屑于听我们这些人说的话。但十五还是恳请王爷……不要再那么对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1-05 18:52:30~2021-11-06 19:4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 7瓶;大佬们互相安慰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十五死了。 他倒在齐昭眼前的时候,齐昭的脑海中一瞬间出现段南风红着眼睛的模样,心里一阵揪痛。 如十五所说,段南风也算是十五看着长大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自不必多说。 齐昭甚至觉得,在不提情爱的情况下,兴许段南风还要更加信任十五一些。 否则怎么会不直接求他放走自己,而是跑来让十五帮忙。 齐昭这般一想,心头又仿佛装满了烦躁。 他甚至不知道这股烦躁是因为段南风胆大包天偷偷逃离自己身边,还是因为段南风离开不求他而跑去让十五帮忙。 之后的几日,齐昭陷入了让他几乎要发狂的烦躁当中。这烦躁甚至让他在与齐晋的交手中出了些许小差错,叫齐晋抓住了些许机会,好在齐晋实在是实力不怎么样,齐昭回过神来后轻松解决了他,毕了又陷入那样的烦躁当中。 这样的烦躁在每次梦见段南风之后总会加重一些,仿佛他这样难以沉静下来的状态完全是因为段南风。 齐昭清楚自己早已对段南风生出几分想要留住对方的偏执占有欲,却固执地不肯承认自己对段南风有更深的感情,仿佛承认之后他便彻底输了一般。 就在齐昭陷入这般拉扯的时候,段南风刚刚解决掉一次追杀,绕路进了某个人流众多却不算特别繁华的小镇。 选择这里自然是有段南风的考量,以他当影卫时候的经验,这个小镇刚好位于一处并不算重要的河道旁,正面有官道,另一面是易于隐蔽行踪的山林。 这样的地方有个好处,若是齐昭不肯放过他追到这里来,他也不会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 选择好落脚的地方之后,他又租下一个小院来一个人住。 路上他遇到了两次追杀,对方没有半点遮掩,他一下便看出那是徐家的人。 他身份特殊,可能时常伴随着追杀,什么找个护院之类的活儿干跟别人住在一块儿这样的事,在段南风这儿是行不通的。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行,等彻底躲过徐家的追杀,躲进哪家找份活儿干想来也不是大问题。 他带出来的钱并不算多,不赚钱的情况下节俭一些生活个一两年还好,再往长了怕是不成。 反正想办法赚钱是肯定需要的,就是如何赚这个钱罢了。 段南风不是没有想过捡起老本行,但他在齐昭那儿养得快要废了,还是得慢慢锻炼养回来才能继续干这一行。 否则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支撑不起长时间的夜间行动,跟人打起来更是吃亏。 如此想着,段南风叹了口气,出门跟半路碰见的阿婆打听看看周围有什么比较不错的医馆。 阿婆耳朵不好,听段南风说医馆说了半天,只听清了个馆字,瞧段南风是一年轻小伙子,还以为是在找武馆,抬手就给他指了个方向。 段南风也没多问,只向着阿婆的方向走去,到了地方发现那地儿根本就不是医馆,而是一处根本没什么人来的武馆。 寒风萧瑟,吹得眼前冷清武馆更加萧瑟。 段南风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下,刚想转身离开,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嘴里边一边喊着“留步”,一边冲上来想抓住段南风的手臂。 段南风从前在齐昭的影卫中就是最灵活、反应最快的一个,眼前人武功不算高,段南风自然是一个侧身便躲过对方的手,还单手一翻制住来人。 武馆里边跟着出来的人见自家武馆的人被抓住了,大喝一声冲上来便要给段南风一个教训。 段南风眉头一皱,桃花眼冷冷一抬,单手便将在场几人都打翻在地。 许是赶路的时候还算稍微有活动筋骨,段南风的身体显然比成日待在王府内的时候要好上不少,但与被困在齐昭身边之前相比还是得远。 段南风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得快些将原先的好身体锻炼回来,还觉得方才的反击十分不行。 可地上躺着的几人不知道这些,他们看着段南风方才的身手竟是眼睛亮了亮,相视一笑之后上来死皮赖脸扒拉着段南风不许他走。 段南风见状惊得瞪大了眼,心说怎么还有大白天在大街上强抢民男的。 这时候路过一位中年男子,见他们扒拉着段南风不肯走不过来帮忙竟然还笑,笑完了才虚指着段南风问:“你们看中的新苗子?这么瘦弱一小公子,能行吗?” 几人见状咬牙切齿,齐声说:“要你管,我们也不是叫他来习武的,我们是请他来当武师的。” 段南风听了这话很是不解地歪了歪头,问:“请?” 几人有些心虚,连忙爬起来借着说话的机会一边走一边赔笑,试图解释自己真的是在请人。 段南风瞧他们不是什么大恶之人,也就跟着进去喝了杯茶。 不过他没有当武师的打算,他根本没有教过别人,哪里知道要如何当武师。 何况他刚刚从齐昭那儿逃出来不久,自己还在被徐家追杀,接触的人是越少越好,那样才不会牵连别人。 “武师的事情……我不会来的。”段南风坐下来时便拒绝了他们,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抬眸一瞧却不见他们有半分失落,一时间有些惊讶。 “大侠这么好的身手,偶尔到我们武馆来坐一坐,指点一下我们的错误之处也是好的。”不等其他几人说话,便听得外边传来一年轻女子的声音。 段南风抬眼朝来人看去,只见一名身着藏蓝利落劲装的年轻女子走进来,整个人有着段南风被困在齐昭身边时最羡慕的精气神,看起来如阳光般明媚。 “这是我们东家。”旁边的人适时为段南风介绍眼前人,不过名字还是这年轻女子自己说的。 “乔菁,大侠怎么称呼?”乔菁在离段南风不远的地方坐下,像是看出段南风与陌生人交流的时候有些许不自在,所以也没有坐得太过接近让段南风感到不舒服。 “段南风。”段南风没有用假名,他想着世上同名的人那么多,齐昭怎么确定就是他。而且一般人逃跑都是起个假名易容混入其中,齐昭大约想不到他反其道而行直接用真名。 乔菁没有觉得这个名字如何,只是暗自记下之后把方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看得出来,乔菁是很想留段南风在武馆,不是武师也没事,在一旁看看出没出错也是可以的。 段南风本就是耳根子软的人,被人劝一劝再说一说自己不容易,他便很容易答应下来。 乔菁的武馆是她父亲留下来的,曾经是这附近几个小镇中最大的武馆,可前些年乔菁的父亲意外去世,乔菁接手之后都觉得一个姑娘家开不好武馆,便也渐渐没落下去。 段南风身为曾经被齐昭困在床上的替身,同样也是被歧视、言语羞辱的人,听说了乔菁的事更是不忍再拒绝,只好留下来帮忙做点事情来充实自己的每一天,顺道也跟着每日锻炼锻炼身体。 想是因为这个,一个月下来,段南风的身体明显好了许多。 只是,不知为什么,段南风明明感觉得到自己身体越来越好了,可最近又时常犯困,仿佛怎么睡都睡不够一样。 早先段南风还当是夏乏,后来睡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时常忘记吃饭,乔菁派来喊他一块儿去吃饭的小胖子还问他是不是换季没注意着了凉。 段南风觉得小胖子说的话有道理,想着去武馆吃完饭便去医馆看看。 可惜好好的午饭也没能好好儿吃成,段南风刚一进去便看见一伙人翻墙进来与乔菁等人交手。 幸好乔菁他们还算是有些功夫在身上,对方派来的人也实在是不堪一击,这才没有出什么事。 原先的饭菜被徐家派来的杀手掀翻,段南风想着他们是被自己连累,便花钱请他们到离武馆最近的酒楼去吃午饭。 乔菁见段南风愧疚的模样也不好拒绝,只答应下来后带着武馆内的人一块儿去酒楼,一路上小心地开解段南风,希望他不要自责。 段南风朝她笑笑,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 关于自己的来历与这些时不时冒出来的杀手,他只解释说自己是得罪了京城的徐家才跑出来,没说自己曾是那徐家公子的替身,更没说自己曾被摄政王困在床上肆意玩弄过。 那样的过往让站在阳光下的段南风感到难堪,所以他说了谎,没有将真相全然说给乔菁听,往后也不会让他们知道。 这样扯上王公贵族的事儿,乔菁他们这样过得简单快乐的普通人还是不要过多接触为好。 如此想着,段南风与他们说随便点菜,便一个人坐在那儿垂眸不语。 相处了一个月,乔菁也知道段南风偶尔会这样垂眸自己想事情,倒也没有去打扰他。 直到小一会之后小二端来一份鸡汤,段南风只是闻到那个味儿便觉得十分难受。 他抬眼朝那饭桌中间的鸡汤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上边飘着的油。 段南风瞳孔一缩,猛地转过身便要吐出来,好在他念及大家伙在这吃饭,连忙捂住嘴硬生生压下了那股呕吐的劲儿。 “不会真的是着凉了吧?”小胖子惊呼一声,就要转身去请个郎中过来。 乔菁觉得不对劲,抬手拦住小胖子,留下几人在这里吃午饭,自己带着段南风回了武馆,又亲自去请了郎中到武馆内来。 段南风很想跟乔菁说不用麻烦,可仿佛浑身沾上那鸡汤油腻味的他一张嘴就想吐,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郎中请过来,段南风喝了几口茶压下那油腻感,刚想问郎中自己怎么了,一抬眼却是对上郎中那一言难尽、欲言又止的眼神。 这眼神看得段南风咯噔了一下,心说自己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吧。 没等段南风问,便听得郎中颤抖着声音说:“这,这位小公子,你这是有喜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郎中:从业这么多年没见过这种事 设定是有男子怀孕但很少,所以各方面也很空白不知道该怎么整存活率比较高,比如打胎和接生 感谢在2021-11-06 19:47:18~2021-11-07 16:0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疏雨未歇 12瓶;杜康 2瓶;Lis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郎中的话让段南风和乔菁愣在了原地,不同的是乔菁第一反应是郎中医术不精说错了,可段南风却是浑身冰冷。 他离开的前一日刚被齐昭狠狠要过几回,且男子怀孕这件事在男风颇为盛行的京城贵族中并不算特别少见,只是他听说过的那些男子怀孕之事中的男子最后都死了而已。 段南风从齐昭身边逃开就是想活下来,他不想死。 想来这些人是生育之时太过痛苦没熬下来,他想着落了便好了,反正他也不想给齐昭生孩子。 乔菁还在满脸严肃地跟郎中强调段南风是男子,根本不可能怀孕,而郎中在那里拿一些听说过的男子怀孕先例来辩解自己没有说谎,更没有医术不精。 “乔老板,喜脉不喜脉的很少有郎中会弄错,若你们真的不相信,可以另请高明。只是男子怀孕传出去多少有些不好听……唉,随你们吧。”郎中被说得有些不快,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坐在那儿等等段南风如何决定。 “郎中先生,孩子可以不要吗?”段南风垂眸看着自己放在肚子上的手,浓密睫毛掩盖了眼中复杂情绪,有厌恶也有心疼。 孩子在自己肚子里,不要了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但孩子也是齐昭的,段南风从他身边逃开就是不想与他扯上半点关系,即便此时此刻的段南风心中对齐昭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复杂感情。 对齐昭的那点复杂感情,说喜欢肯定有一些,至于恨却是没有多少,硬要说更多的应该是怨。 怨他把自己困在身边,怨他不把自己当人看,怨他拿自己当徐燕知的替身。 段南风咬了咬牙,见郎中没回答,以为对方是想劝自己留下孩子或是多与孩子另一个爹商量商量,便随口编了个理由说:“他……他死了,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郎中看着他的模样,脑海中浮现起许多负心汉甚至是强迫良家民男的市井传言,叹了口气后说:“不是怕你男人不肯,是男人生子在大齐少之又少,大家伙都没有经验,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而且,世上男子与男子在一块的事十分少,弄到怀孕更是少,更多的是那些个王公贵族后院里养的娈童。可王公贵族如何会让娈童生孩子,多数还是把孩子落了的,落掉男子肚子里的孩子,大齐的医师都没做过这些事儿,都是按着从前的老方法来,结果就是……我行医多年,至今没听说有哪个落胎的男子活下来了。” 段南风自然不想死,他逃出来不是为了死的。 可这个孩子不打,他就只能生下来。 生下齐昭的孩子…… 段南风心情复杂,厌恶齐昭做的那些事,也心疼这个孩子怎么到了他的肚子里,怎么就摊上他和齐昭这样的爹。 段南风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说话的声音听着十分疲惫,他说:“那就留下来吧,到时候生孩子的时候该如何做,还得劳烦郎中拿主意。” 武馆里的人都是没经验的,郎中也是一知半解,但一知半解总比他们这些全然不知的人好一些,所以段南风也只能拜托他。 乔菁还处于段南风怀孕这件事的震惊当中,等到郎中按着女子怀孕如何注意来交代段南风,她才回过神来仔细听着。 等送走郎中,乔菁才神色复杂地回头去看段南风,她其实也没想多问什么,可段南风还是痛苦地闭了闭眼。 他觉得很难堪,那样的过往让他几乎不敢见人。 每次回想起当初被齐昭抱在怀里索要,他总会觉得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唾弃鄙夷。 “乔菁,你……你别问。”段南风别过头,又是吐出一口气,总觉得心头发堵得厉害。 “我不问,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往后武馆里的事情……你也别太累了,看看就好了。”乔菁一个尚未婚配的姑娘家自然是不懂这些的,只知道怀孕之人娇贵,不能磕着碰着,饮食上也得十分注意。 “告诉他们吧,成日待在一块儿,总是瞒不住的。”段南风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让乔菁与刚进来的大家伙放心,可却根本笑不出来。 笑得比哭还难看,如今的段南风便是这般模样。 乔菁叹了口气,转头朝武馆的大家伙招了招手,将段南风的事儿简单讲了讲,因着也不知如何怀上孩子的,便也没详细说这事儿。 可惜小胖子一向憨憨的不大会说话,开口第一句便是问:“那孩子他另一个爹是谁啊,怎么能放南风一个人在这里?” 段南风伸手去接温水喝的动作顿了一下,险些没拿住把杯子摔了。 他别开眼,嘴唇抿成一条线,最后放弃挣扎一般接了一句:“是我不要他了。” 乔菁听着段南风的话,又想起方才他说那个人死了,心中想了一些死了男人跑出来的市井传言。 但想归想,段南风不愿意说,乔菁自是不会多问,只是吩咐大家往后都注意一些。 段南风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怀孕了,此时情绪不稳又怕说错了话,还是乔菁看不下去了说了两句这儿一些人爱嚼舌根,别叫人知道了到时候说南风坏话。 这般说也没叫大家将注意力放在段南风怀孕上边,而是不能叫旁人说自己人坏话上边,气氛也比刚开始好上许多。 有乔菁调节气氛,段南风也渐渐放松下来。 但他猛然知道这样的消息,加上这几日的不适,实在是身心俱疲,只想着赶紧找个没人的地儿歇一歇,便没留下来与大家多说什么。 武馆的大家看着担心,但段南风不愿意说自己的过往,他们也无从下手安慰,只能目送着他回去。 此时此刻的京城,王府之内,齐昭坐在屋内沉默地看着桌上那些段南风没带走的东西。 都是些住进这里之后齐昭为他置办的衣物和用品,样样都是上好的,几乎只比齐昭这个王爷差上一些罢了,但段南风一样都没带走。 甚至没有生出带走几样出去卖掉换钱当盘缠。 茯苓是不会说谎的人,便是说些半真半假的话,她的神情都会有些许的不同。 所以茯苓对段南风离开的不知情,想来是做不得假,因此齐昭也没有迁怒茯苓。 至于十五,齐昭对他的感觉很复杂,一边为了段南风如亲近兄长一般亲近他而心中不快,一边因为对方是自己身边最早一批属下而想从轻发落。 可十五没给齐昭从轻发落的机会,甚至没给他问一句段南风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的机会,直接在他面前自杀。 十五此人对段南风有多重要齐昭不是不清楚,可无论是看在段南风的面子,还是看在他们主仆旧情上,他都不会让十五去死。 怎么就……就自尽了。 齐昭按了按眉心,看向站在一旁因为他的一个动作直哆嗦的茯苓,还没说什么呢,便见茯苓腿一软差点儿跪下来。 “不用害怕,无论你今日说什么,本王都不会治你的罪。”齐昭打量着明显害怕得不行的茯苓,虽说茯苓不知道什么,但平时段南风如何,应该没有人比茯苓更清楚的了。 茯苓听了这话,犹豫着抬眼朝齐昭看去,将信将疑地看了他小一会,才小声问:“真……真的吗?” 齐昭自嘲地笑了一声,知道她是想起十五的死,扬声说道:“本王根本没想杀十五,更没想杀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只要是他身边的人,我一个都没打算动。” 齐昭在这方面还算说话算话,茯苓也算是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之后,茯苓才大着胆子仔细观察起齐昭来。 茯苓这丫鬟从前跟在段南风身边本就没什么规矩,如今有了齐昭这话更是胆大包天起来,开口就是直接往齐昭心口扎。 她说:“您也真是……一定要等到人跑了才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吗?” 齐昭自己都没想清楚是不是将段南风彻彻底底放在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位置上,如今被茯苓一说,下意识便想反驳她。 可张口之后却一时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反驳,他确实在段南风走后开始失魂落魄,成日想着段南风的一切,可段南风连入梦都不肯来。 “南风他虽然出身寒微,但也没贱到泥里去。您从一开始将他带到这个院子里就没问过他的意愿,他又是您带大的,比谁都依赖您,自然是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可您干了什么,您把他带去屋里做……做那样的事时有问过他想不想吗?您后来还打他,还一边骗他说喜欢,一边跟徐公子不清不楚。奴婢可是听徐公子说了,您是因为他跟徐公子眉眼有些相似才将他留在身边的,他那样喜欢你,这种话听了能不伤心吗?” 茯苓说完后才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放肆,不,是十分的放肆。 若是齐昭追究她这口无遮拦,怕是从话到了一半便将她拖下去领罚了。 如此一想,茯苓浑身一抖,连忙闭了嘴试探着看向齐昭。 刚好齐昭抬眼不解地看向她,似乎很不理解她怎么停下来了。 “本王留他在身边,跟徐燕知没有半点关系。”齐昭没再看茯苓,只是静静地望着前方,随后说了这话为自己辩解。 “可徐公子是这样说的,您想是又做了什么事刚好叫他误会了,他才会心灰意冷吧。”茯苓撇撇嘴,想起段南风那日被扇了一巴掌就觉得徐燕知可恨,连带着看齐昭也不顺眼,说话更是没了什么顾忌,“您不如想想他走之前您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伤他心了。” 齐昭一心在段南风身上,也没去管茯苓的话如何的越界。 他只是回忆起那日半醉不醉后暂时释放了压制心底的情感的自己,紧锁着眉说:“本王想与他如同梁上燕一般岁岁长相见,便喊他燕燕……” 话还没说完,齐昭瞳孔一缩,瞬间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会虐攻,误会是误会,不做人是不做人,两个都要解决 周四入v,手和腰劳损还蛮严重的,肥章看情况,看我能写多少吧,周四具体更新时间明天作话会说 感谢在2021-11-07 16:05:56~2021-11-09 16:5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之秋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约莫又过了一个多月,这些日子里段南风并不好受,怀孕反应让他成日几乎吃不下饭,又嗜睡得很,便是起来也不过是吃个饭顺道散散步消食。 什么锻炼身体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更别说他如今怀着孩子根本不能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所以原本他恢复健康身体的计划也成了泡影。 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谁自不用多说,段南风也因此更加不喜齐昭。 即便他心底对齐昭其实还有那么一丝感情,但那丝感情在段南风逃离前后这段时日的挣扎下早已变得扭曲。 扭曲,扭曲到什么程度? 段南风喜欢这个人,也恨他拿自己当替身,更恨他在感情里还要拿着那上位者的傲慢来对待自己。 于□□之上段南风依旧只渴望齐昭一个人,可段南风已经不愿意当跪在对方脚边那个乖巧听话的影卫了。 如果还有下一次,段南风更愿意看齐昭跪在自己脚边。 不过这样的事儿实在太难实现,不如指望下辈子齐昭投错了胎,换他来当上位者。 段南风想着这些,又自嘲地笑笑,责怪自己逃离之后还痴心妄想与齐昭位置调换后该是什么模样。 这两日武馆多来了好些人,乔菁忙碌起来倒没什么时间过来看看段南风,所以来看他的人换成了小胖子。 换成小胖子倒也不错,乔菁这人心细又顾虑多,许多话顾忌着段南风不敢说反倒拘谨。而小胖子自言自语说话没什么顾忌,虽说偶尔讲话不过脑子叫人气得胃疼,但什么都敢说到底没那么拘谨。 只不过这些时日徐家的杀手还是时常过来,段南风本就被怀孕的那些个反应折磨得心情不大好,这些杀手还总来烦他,更是让他心中生出几分不痛快来。 一个不痛快,段南风便叫小胖子往后几日先别来,而他自己则是留下来等徐家的杀手过来。 轻松杀了好几个,只留下一个回去给徐家报信。 “我心里不痛快,若徐燕知再派人来,我就回京城杀他。徐家不比王府守卫森严,整个漏得跟筛子一样,我想杀他还不容易吗?” 段南风揪着杀手的衣领笑,一双桃花眼闪着他本就该有的狠意,又咽了咽唾沫强行压下那呕吐的感觉,狠狠将手中杀手往旁边一摔,转身出了门。 杀手也不敢多留,自知他们来多少人都不是段南风的对手,只能灰溜溜将段南风说的话带回了京城。 京城徐家,徐燕知听着杀手的话,气得将桌上那个价值连城的茶碗直接往地上扫。 他恨恨地看向眼前的杀手,问:“你们没有更厉害一些的人吗?怎么这么多人连个段南风都杀不了!” 杀手也没办法,只能说:“整个大齐最好的杀手不是在摄政王的影卫便是在皇上的暗卫里边,留在外边的基本都只能接一些普通的单子,何况那个段南风也就打不过摄政王和易将军,便是皇上的暗卫该也是得派出许多人围剿才能将他拿下,外边的杀手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徐燕知哪里知道段南风有这样的实力,一时间气得几乎咬碎银牙,可他在这方面拿段南风没有办法,只能另寻出路。 而这个出路,徐燕知眼珠子一转,当即想到齐昭身上。 近些日子齐昭已经在找段南风了,徐燕知才会急了眼叫杀手赶紧加派人手去杀人。 可惜这些个杀手都不中用,徐燕知只能从齐昭身上下手。 既然最好的杀手都在齐昭那儿,那不如就让齐昭来杀段南风。 至于如何让齐昭盛怒之下杀了段南风…… 徐燕知知道,齐昭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若是身边的小金丝雀与别的男人有染还跑出去了,那齐昭定然是气得直接将这对狗男男一起杀了。 至于这个段南风的情夫能是谁,徐燕知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王府门前杜泉的身影。 杜泉不如徐燕知与齐昭关系好,且段南风这会儿也不在京城,齐昭能听到什么传言还不是看徐燕知如何编。 所以想到这个之后,徐燕知在心中稍微整理了一番思绪便跑去齐昭面前打算编排段南风的不是。 没想徐燕知刚进到王府书房内,便见俯身写着什么的齐昭忽的抬起眼来,看向他的眼神写满了危险。 徐燕知被看得浑身一个哆嗦,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才继续端着笑朝齐昭走去,将自己在心中编好的故事说了出来。 可齐昭并没有如徐燕知所想那般盛怒之下命令影卫去杀了段南风,他只是如同审问犯人一般看着徐燕知,眼中甚至带了几分让徐燕知胆寒的阴鸷,看得徐燕知双腿有些发软,一时间竟生出逃离的念头。 “你是说段南风在王府的时候便与杜泉私通,甚至在本王的床上被杜泉睡了几回?”齐昭的声音带着浓浓危险,眼中含着森冷寒意,说到后边甚至冷笑一声。 “嗯,对,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还看过他跟杜泉在亭子里接吻,杜泉抱着段南风的腰,把他放在腿上亲,亲得十分激烈,我看了都脸红。”徐燕知硬着头皮扯谎,心里想着反正都说出口了,不再添油加醋说点什么让齐昭相信,往后齐昭怕是要因为说谎疏远他了。 齐昭似笑非笑地看着徐燕知,等了一小会才问:“还有什么要编的吗?” 徐燕知听到这话整个人一愣,咬了咬后槽牙,就想硬着头皮再说点什么。 可齐昭根本没打算听徐燕知编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来惹他不快。 他知道什么段南风跟杜泉在他床上做,什么段南风跟杜泉接吻这些话通通都是徐燕知编的。 可他听到之后还是会不高兴,不高兴自己的人在别人嘴里竟然不是与自己一起做这种事。 “原本看在徐老爷子的面子上打算放你一马,既然你自己求死,就别怪本王不给徐家面子了。”齐昭看都没看徐燕知一眼,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便有影卫进到屋内带走徐燕知。 “昭哥哥,昭哥哥你这是干什么?我是燕知,是你的燕知,你怎么能杀我!”徐燕知这会儿彻底慌了神,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只抓着书房的桌子不肯放,甚至伸出手想去抓齐昭的手,想要齐昭放过自己。 齐昭听着这话被恶心得一皱眉,厌恶地看他一眼,说:“本王仅仅只是看在与你自幼相识和你身后又有徐家的份上才给你几分好脸色罢了,你以为自己很重要吗?” 徐燕知瞪大眼,回想起从前自己与齐昭的种种,发现似乎真的都是自己在主动接近齐昭,而齐昭对自己的一切好像一直都没有越线,甚至多数时候齐昭还会避开自己的接近。 “本王心中爱慕之人,一直都只有段南风一个。从前是本王糊涂,没能认清自己心中感情。往后再也不会了,不过这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左右我与南风之间无论从前还是往后,都跟你徐燕知没有半分关系。”齐昭见徐燕知还死死抓着桌脚没肯走,嗤笑一声,薄唇一动说了这些话。 “我不信,我不信!他就是一个卑贱的影卫,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穷酸地方出生的孤儿,他怎么配跟我比,我可是徐家嫡长孙,我怎么会比不上他!”徐燕知被齐昭的话刺激得尖叫一声,将原先世家公子的贵气风度全然抛弃,张牙舞爪地想挣脱身后抓住自己的影卫,就要扑向齐昭。 可此时的齐昭根本不想看徐燕知发疯,他只是给影卫使了个眼色,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徐燕知死在了王府之内,徐家接到消息的时候是又惊又怒,刚想跑到齐晋那儿想状告齐昭杀了他们嫡长孙,结果连徐家的门都没出去便听说自家犯了事要下狱。 寻常犯事被抓下狱总会有个过程,至少有人参他们的时候徐家便会得到消息,可这回来得又快又猛,参他们的奏折与围住徐家的禁军几乎只是先后脚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徐老爷子知道自家子孙扶不上墙还爱显摆自己徐家的身份,唯一还算可以的长孙又犯傻惹怒了齐昭,这才叫他家子孙从前犯过的事儿都被翻了出来。 齐昭没有特意去管徐家如何,这样的小事会有人替他办得妥妥帖帖。 他只将注意力全然放在寻找段南风上边,又同时让人去查自己没注意王府之内如何的日子里段南风都在做什么。 查这些事儿并不简单,加上齐昭不知道段南风往哪里去了,更不知道他有没有易容,有没有用新的名字生活,寻找段南风这件事又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齐昭终于得到段南风的消息,没等影卫去确定是不是段南风,便亲自前往东南打算带段南风回来。 而此时此刻的段南风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紧锁着眉头又在心底骂了齐昭两句。 作者有话要说:0点还有更新,没有很肥,两只手总共贴了四块膏药,再多肝不动了 第24章 段南风怀孕前是很瘦的一个人, 如今这般一显怀便是十分明显。 因为这个,段南风也有些时日没出门,就连吃饭都是乔菁他们送一份过来。好在两边相距并不算远, 倒也不算十分麻烦。 只是段南风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可男子怀孕已是怪事, 若出去叫人看见了必定传得满城都是。 到时候人人都知道他一个男人竟然怀了不知道谁的孩子,这地方的许多人都闲得要命嘴巴碎, 想是免不得编排段南风一箩筐风流情史出来。 真不真对这些人来说也不重要,不过是茶余饭后听个乐子罢了。 段南风本就难以接受被齐昭当做玩意儿的那段日子,若是再叫他们编排些什么风流情史来,他怕是又要因为想起齐昭而气得吃不下饭。 其实现在他想起齐昭已经只是心底骂骂便过去了, 人的一辈子那么长,他不可能在没有齐昭的地方还活在齐昭的阴影之中。 能走出来是最好,走不出来至少也别总是想到这个人。 将齐昭淡忘是对决心逃开的段南风来说最好的选择。 即便如今的他其实还很难做到这一点。 不过, 也许是老天将他们那名为孽缘的线缠在一起。 无论是彻底离开齐昭,还是将齐昭淡忘, 段南风哪一个都没能做到。 那日刚下过雨,段南风想着今日还未出去活动活动, 便想着到院子里走几圈算是活动过了。 怀孕之人不能一直坐着不动,也不能走动得太过,段南风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程度才合适, 便随着心意走走,累了停下就是了。 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段南风才走了没几步便感到隐隐一阵不安, 眉头微皱之后还想是不是孩子哪里不好。 可孩子好好的,身体上也没有什么不适,徐家的杀手也没有再来, 段南风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让他感到不安的。 不等段南风多想,便听见自己的院门被人推开,这扇门为了方便武馆的大家伙过来,白日里都是不锁上的。 所以他一开始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乔菁他们过来了。 可当他被人从背后抱住,那熟悉的温热触感让他浑身僵硬。 段南风甚至没有去确定来人是谁,他只是猛地甩开身后人的手,又狠狠推了对方一把,踉跄两步扶住身边的架子,险些摔倒在地。 “小梨花,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齐昭被推开时心里一痛,原本还有些怨对方不听话到敢离开自己,可对上段南风那双又红又带着湿润水光的眼睛,他突然又有些怨不起来。 “不要叫我小梨花。”段南风原本看到他只是心中生出几分要被带回去的惊恐,可当齐昭喊出“小梨花”的时候,那点恐惧却被迅速涌上的反胃感和几乎溢出眼睛的恨意积压到无处安放。 齐昭知道段南风误会了“燕燕”这个称呼,可他不明白段南风为什么连“小梨花”这个称呼都不喜欢。 他只是……只是觉得段南风像那院子里的梨花,这才将段南风叫做小梨花。 段南风看着齐昭那副不知自己为何会觉得恶心的模样,气得笑出声来。 他说:“你院子里的梨花是供人赏玩的,喊我小梨花,是说我就是个供你赏玩的小玩意儿吗?” 齐昭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也许从前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可如今他满心都是段南风,自然不敢再有这样几乎能赶走心上人的想法。 可段南风根本不打算听齐昭解释,他只是恨恨地看着齐昭,扶着架子让自己站稳一些后往后退了几步,问:“你费工夫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齐昭原本以为过来之后好好哄一哄就好了,没想段南风对他竟是这般的抵触。 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眼前明显不想与自己有任何接触的段南风,他心中痛如刀割。 他突然就想,如果早些把徐燕知解决掉,或者早些发现自己对段南风的感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般。 “我是来接你回家的。”齐昭小心翼翼朝段南风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又小心翼翼地说,“南风,我们回家,好不好?” 段南风冷眼看着齐昭,听到“家”这个字的时候一瞬间红了眼眶,他在这时下意识将手放到肚子上,咬了咬牙说:“我不知道我家在哪里,但我知道我家一定不是王府。” 齐昭本还想说什么,可在他看见段南风用手捂住的肚子时,心底猛然生出几分猜测。 他眯起眼打量着那微微隆起的肚子,打量得段南风都不自在起来,转身就想进屋去。 可就是段南风这个反应肯定了齐昭心中猜测,这个肯定甚至让他生出几分欣喜来。 他不是喜欢小孩子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很不喜欢小孩的人。 除了小时候的段南风,齐昭可以说是看每一个小孩都不顺眼,像齐晋那个小王八蛋也是从小就不得齐昭喜欢。 齐昭很不喜欢小孩子,但如果这个孩子是段南风的,还能给他一个机会将段南风接回去的话,那稍微接受一下这个孩子也不是不行。 至于齐昭为什么那般笃定孩子是自己的,自然是看的段南风的肚子。他那个肚子,齐昭略一观察便知道是刚刚显怀,算算时间想就是那一夜留下来的。 只是如何利用这个孩子让段南风跟自己回去,齐昭一时倒是没什么头绪。 段南风方才就瞥见齐昭在看自己的肚子,心中暗道不好之余还暗暗骂着齐昭怎么先前做了那么多次没怀上,偏偏想走了又怀上了。 齐昭看着快步想进屋去的那个背影,他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他想要将人带回去,势必不能让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如此想着,齐昭也快步跟上前去,先是扣住段南风的手腕将人扯回来,又是在对方挣扎起来之前先捆住他的手腕叫他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段南风气得直瞪齐昭,一双眼满是怒火,看一眼便能猜到他心底是在如何骂齐昭的。 “孩子是我的吗?”齐昭搂着他的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他的肚子,便是他躲着不肯让齐昭碰,齐昭也没有因此生气。 “不是,是我一个人的,你别碰我!”段南风挣扎着想从齐昭怀里出来,可齐昭死死搂住他的腰,根本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你一个人怎么怀上的孩子?瞧这孩子该是你离开前一夜怀上的,这样不就是你我二人的孩子吗?”齐昭耐心地说着这些话,又将人抱起来就想往外走。 段南风哪里肯跟齐昭走,不仅不肯,方才齐昭的话他也要反驳。 只见段南风突然猛烈挣扎起来,挣扎到齐昭生怕将人摔着,只能先将他放了下来。 可放下来之后的段南风却是狠狠咬住齐昭伸过来揽他的手,待齐昭吃痛收回手方才后退几步瞪着齐昭,说:“别来恶心我了,赶紧滚。” 齐昭听着这话愣了一愣,他实在没想到段南风厌恶自己竟然厌恶到了这个地步。可他觉得许多事情都是徐燕知有意误导,自己与徐燕知根本不是那样的关系,所以他觉得与段南风解释清楚这件事便可以了。 可当齐昭说着谈谈,拉了段南风好好说了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又说了自己对徐燕知如何的没有那种意思,又说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段南风。说到后边,齐昭自己都觉得自己竟是如此深情。 然而段南风却是半点深情都没有感觉到,他甚至冷哼一声后抬眼凉凉扫了齐昭一眼,说:“徐燕知不是你的白月光吗?你也真是好狠的心,连自己心上人都能杀掉。 齐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才能让段南风相信自己根本就不喜欢徐燕知。 更让齐昭觉得难的是,段南风好像真的已经没有从前在意徐燕知与他如何了。 而且,白月光是什么? 他齐昭的白月光根本就不是徐燕知。 硬要说这种话,那段南风才是齐昭心头那点朱砂痣。 奈何段南风不信,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只见段南风坐在那自顾自解开那繁琐的绳子,又将那绳子直接扔在齐昭的脸上,刚想说点什么,便感觉到肚子有些不舒服。 他瞬间皱起眉捂住肚子,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便听见齐昭招呼人赶紧去找个郎中过来。 出来得急,齐昭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太医院抓个太医跟自己出门,如今见到段南风苍白的脸才有些后悔。 但出来的时候他也没想到段南风会怀孕,若非不知此事,他一定将整个太医院都搬过来。 段南风忍着那股不舒服的劲儿也没功夫去管齐昭如何,只是他不舒服的时候总是没什么安全感,迷迷糊糊下伸手一个乱抓,便被齐昭抓住了手。 知道是齐昭抓住自己,段南风一阵恶心,只想将人甩开。 可此时的他根本没有这个力气,便是有那个心,他使出来的力气看起来也像是在晃手跟齐昭撒娇。 后来段南风就被齐昭抱着去了屋内的床上,齐昭的人又直接将最近的一个郎中给扛了过来。 说来也是巧,被扛过来的郎中刚好是给段南风看过病的那个,一进来见到齐昭拉着段南风一副亲密的模样。 郎中随口说了一句:“不是说男人死了吗?” 齐昭牵起段南风的手到嘴边亲一亲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郎中,问了几句才知道段南风先前说过这个孩子的另一个爹已经死了。 “你就那么盼着我死?”齐昭牵着段南风的手不肯放,说着这话时还有几分委屈。 “我这样卑贱的人怎么敢盼你死,我只盼着你滚回京城去,别再来搅乱我的生活了。”段南风的声音听着有些虚弱,但就算是虚弱也能听出他对齐昭是有那么几分怨在的。 郎中见二人气氛不对,也没敢再多话,只帮段南风看了看之后说是动了胎气。 等好不容易不那么难受了,段南风又挣扎着要从齐昭怀里出来。 可齐昭根本不打算放人,他只死死将段南风按在自己怀里,刚想说什么便被郎中喊住。 “这位公子,孕中不可大喜大悲,情绪波动太大都是不行的。我也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还是请你多注意一些。”郎中不可能劝段南风别想有的没的,他只能在这个出现之后十分影响孕夫情绪的人身上下手。 “知道了,麻烦郎中先生了。”齐昭颔首,垂眸去看红着眼瞪自己的段南风,叹了口气,“南风,我们有什么账等回去再算不行吗?” “不行,我不想回去当你的小玩意了。”段南风说着便觉得心里头委屈,当初自己好喜欢齐昭,以为齐昭也喜欢自己的时候高兴坏了。 结果到头来齐昭只当他是徐燕知的替身,甚至根本没把他当个人,只是把他当做一个供自己赏玩的小玩意。 他不想那样毫无尊严地活着,更不想像梦中的自己那般死去,所以他逃离了王府,逃离了京城。 谁曾想逃离之后竟然发现怀了孩子,怀了孩子不说还叫齐昭找着了。 找着了也就找着了,结果齐昭这个混蛋竟然还敢说得自己有多么的深情。 段南风都要气笑了,也许齐昭对他是有那么几分感情,但从前身居高位的齐昭根本就没有把出身寒微的他放在眼里,更别谈什么感情。 兴许当时的齐昭还觉得自己施舍一点感情给他是天大的赏赐,他就该感恩戴德跪下来给齐昭当狗。 段南风越想越气,气得有些头痛,腾出手来按了按额角只想往被子里缩。 齐昭见他如此,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说多了惹段南风不高兴反倒弄巧成拙。 待段南风睡下,齐昭出去见了郎中详细问了情况,原本想着不如将段南风留在这儿的一点念头直接被他掐灭在了刚冒出来这一会。 留在这里若一个不小心,怕是连段南风都保不住。 这样的小地方哪有什么厉害的医师,更别说这屋子没纳凉的冰,也没有冬日要用的炭,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而且,段南风这儿瞧着不像是经常生火做饭的样子,也没个伺候的丫鬟小厮,平日里也不知道吃的什么。听说怀孕之人连饮食都得好好注意,稍有不慎也是要影响到胎儿的。 影响胎儿倒也不打紧,若是伤着段南风才是要了齐昭的命。 齐昭越想越觉得应该赶紧带段南风回去,可段南风根本不想回京城,甚至看到他都觉得恶心。 这事儿让齐昭焦头烂额,想着待上几日等段南风稳定一些再提一提回去这件事,也好直接带人回去。 段南风也知道齐昭根本没放弃带走自己,时刻都警惕着齐昭说些什么话来哄骗他。 直到这夜乔菁亲自送饭菜过来,一进门正好看见齐昭在喂段南风吃饭,而段南风厌恶地别过头去,明显看菜和人都不大顺眼。 乔菁朝桌上看了一眼,眉头一皱便说:“荤腥油腻的菜他都吃不下去,你别白费力气了。” 齐昭被乔菁一说顿时有些窘迫,放下碗来紧张地看向段南风,见他神色淡淡甚至都懒得朝自己发火,心头便是一痛。 乔菁瞥了齐昭一眼,猜测这个人就是搞大了段南风肚子的男人,当即挺直腰板想做出一副娘家人模样来看看齐昭这时候找过来是想干嘛。 齐昭当然能看出乔菁想做什么,但他也没如何,甚至没有出声表明身份阻止乔菁,只是静静看着段南风。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让段南风吃口清淡的,乔菁倒也没有这时候多说一些废话,只忙前忙后将带来的粥和菜都拿出来。 段南风也伸手去帮忙,齐昭见状也想搭把手,可段南风直接将他的手推开,根本不给他帮忙的机会。 齐昭有些挫败,但也只能跟在段南风身边做些可能根本是无用功的事情。 躲在暗处的影卫看着齐昭的模样都叹了口气,他们虽说不像十五一样是看着段南风长大的,但其中也有不少人当影卫的时候段南风还不算很大,算起来也算是交情颇深。因此,他们瞧见如今的段南风也会生出几分心疼,同时又感叹一声齐昭自作孽。 等段南风吃完了饭,齐昭又上去扶段南风起来,刚想问他想去哪里,便直接被甩开了手。 “南风……”齐昭伸手想再抓住他,可熟悉齐昭的他直接躲开,根本不给齐昭抓住自己的机会。 “别碰我,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段南风走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方才回过身朝齐昭说出这话。 齐昭看着眼前的段南风,无可奈何地将郎中告诉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又问段南风怕不怕死。 段南风没有立刻回答这问题,他只是作惊讶状看向齐昭,冷笑一声:“你不觉得你来问我这个问题有些可笑吗?” 这样二人根本就沟通不下去,齐昭眉头一皱,为防段南风又一次跑开,只能上前去抓他。 可段南风根本不想齐昭碰自己,齐昭一过来他便后退,退到差点儿撞到东西倒下去方才连忙扶着墙稳住身形。 “你跟我回去,我不会碰你,也不会再关着你,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齐昭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段南风,又说,“整个大齐最好的医者都在太医院,你跟我回去能最大程度保住性命。你也知道,男子生子风险巨大,很大可能就没了性命,我……我怕你死了。” “怕我死了没个称心的娈宠玩吗?”段南风依旧冷言冷语,但方才齐昭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打动他。 只是他与齐昭身份悬殊,力量更是悬殊,回去之后待在齐昭的地盘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 他更不知道齐昭所谓的悔过与喜欢是不是在哄骗他,即便他根本想不出一个理由来解释齐昭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找他能有什么目的。 毕竟他段南风根本就没什么可以被齐昭利用的地方。 至于脸和身体,段南风并不觉得足以让齐昭跑这么大老远来找他。 齐昭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怎么就一定要他了。 大费周章设置一个骗局只为了哄骗金丝雀回去让自己睡,段南风印象里的齐昭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这件事能得到的东西少之又少,便是换作段南风自己都不会去做。 “南风,你别这样想,我……”齐昭还要说什么,却被段南风打断了话。 “我要什么你都会给吗?那我要你的命你也给咯?”段南风半开玩笑地笑着问出这话。 齐昭瞧着对方苍白脸庞上的笑容,一时间有些愣神,像是没想到段南风还会朝他笑一般,竟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段南风没管齐昭笑不笑,他只想知道齐昭会如何回答自己的问题。 会给,还是不给? 段南风扬起下巴看向齐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齐昭是站在同一个高度,不必仰视更不必被俯视蔑视的高度。 而齐昭也很是出乎段南风的意料,只见他招手将这回跟来的影卫都召集了过来,又掏出一块统领这些影卫的牌子给段南风。 “往后他们都听你的,便是要他们杀我,那也是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杀了他,但除了命,其他都有可能丢掉 没有大纲,俺也不知道具体会怎么虐攻,只能保证人死不了 第25章 便是想要影卫杀了齐昭, 也是可以的? 段南风心底咀嚼着齐昭的话,眯起眼狐疑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浓浓不信任。 齐昭看着段南风的样子, 心底只感觉到苦涩。 也是他自己作孽, 从前说话半真半假, 如今好不容易说句真话,心上人还不信自己了。 “我不会杀你, 杀了你有什么意思,死得那么痛快岂不是便宜你了。”段南风嗤笑一声,只瞥了齐昭一眼便转身进屋去。 瞧着还是十分抵触齐昭,但到底没有如方才一般抵触回京城这件事。 回到房内, 段南风没让齐昭进来,齐昭也没像从前那般仗着身份强求,而是等在外边讨好地看着他, 希望他能改变主意让自己进去。 可惜如今的段南风铁石心肠,将门关上之后便径直往床边走, 根本不打算给齐昭进自己房间的机会。 躺在床上的时候段南风想了很久,他想自己没有再拒绝回京城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对的。 可他逃出来就是为了活下来, 不然他留在齐昭身边安分一些,兴许还能衣食无忧、奴仆成群伺候着快活几年。当时他就是知道了齐昭心中装着徐燕知,将自己当做替身, 还可能如梦中一般牺牲掉自己来保全徐燕知,他才在气恼和害怕中收拾东西逃跑。 如今知道徐燕知并非齐昭的白月光,自己也没有在当替身, 为了徐燕知牺牲他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之后,其实回去也没有当初想的那么危险。 而且,有着这个孩子, 跟齐昭回去是他保住性命最好的一个方法。 如齐昭所说,这样的小地方能有什么好郎中,到时候出个什么事措手不及,还不是丢了性命。 他是为了活下来才逃走的,若没有这个孩子,今日他大可不理会齐昭,甚至可以直接逃跑。可有了这个孩子,他随时都可能因为这个孩子丢了性命,倒不如跟齐昭回去,左右他已经因为孩子跟齐昭剪不断这孽缘,不如回去借借那些个太医保住自己再来谈其他。 段南风想明白后也没再让自己陷入忧思之中,不再痴恋齐昭后的他渐渐学会珍惜自己的身体,既然郎中说忧思过重对胎儿无异更对他自己无异,那他自然也不会将太多时间花费在和齐昭相关的事情上。 白日里他不过是许久未见齐昭才气昏了头,如今他是不会了。 隔日,乔菁生怕段南风被这不知道是不是负心汉的男人欺负了,一大清早便带着武馆的大家伙过来,摆足了娘家人的架子。 齐昭见了也没多说什么,影卫躲在暗处想偷笑又怕被齐昭听见,还是段南风反应大些,出来之后哭笑不得地拉着他们说话。 乔菁昨夜见过了倒也没什么,小胖子几人没见过齐昭,说话间频频朝他看去,想问段南风从前二人为何分开又不敢明着问,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段南风模糊地将事情用一句话概括了一番。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齐昭是个王八蛋。 没有详细说发生了什么事,但时常看话本的小胖子他们瞬间就懂了,脑海里出现了精彩的爱恨情仇,你爱我我不爱你,你追我我逃到天涯海角的画面。 段南风没去阻止他们发散,只是转头看了齐昭一眼,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走?” 齐昭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就想上前说点什么,却被段南风一个眼刀到拦住了,他说:“就站那儿说。” “若是你身子好了,待会儿走也可以,这事儿你做主。”齐昭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也小心翼翼地说着这话,生怕哪个词用得不好叫段南风生气了。 他们二人,一个王公贵族,一个出身寒微的孤儿,实在是天差地别。加上齐昭从前的言语习惯、和段南风的相处和行为举止这些常常带着上位者的傲慢,这样的傲慢在同样王公贵族的人看来自然没什么,可在段南风这样出身的人看来却总是带着刺。 何况他们当初是那样怪异的关系,缠绵在一块儿的人更是看不得这样的傲慢,尤其是没了浓浓爱意遮掩,这些刺都足以将他们伤得体无完肤。 段南风垂眸想了想,转头看着乔菁几人,笑着跟他们说保重。 说到这个大家便知道段南风是今日就要走了,几人纷纷说要出去吃点什么给段南风送行。 齐昭听了觉得有些不妥,怕外边的的东西不干净。 本觉得是在关心对方,可段南风听了齐昭的话却是嗤笑一声,说:“在你们贵族眼里,老百姓吃的东西就是不干净吗?” 齐昭哪里是这个意思,他连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上前一步就要解释,可当段南风停下来回头等他解释的时候,他却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对的,说他不觉得老百姓吃的东西不干净吗?那他刚刚说那话做什么,故意给段南风添堵吗? 要是直说他是关心段南风,那不就成了他心底就是那般想的,只不过是不小心说出来罢了。 段南风瞥了齐昭一眼,也没有多话,只是和乔菁他们一块儿往外走。 齐昭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打算和他们一块儿出去吃这顿送行的午饭。 他只是站在原地想方才段南风看自己的那一眼,那一眼之前他可能还想要说点什么挽回段南风,可那一眼之后他忽然就明白了,明白如今的段南风眼中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齐昭自嘲地笑了笑,坐下来独自等待段南风回来。 至于那些跟着齐昭的影卫,他都派出去保护段南风,一个都没留给自己。 和乔菁他们回来的时候,段南风看见的就是撑着脑袋坐在桌边等他回来的齐昭。 若是从前的段南风兴许会因此高兴,兴许会过去和齐昭说些情人之间才说的话,可如今的段南风看了这模样的齐昭只想冷笑。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段南风也不是因为些许示弱便回去给齐昭当狗的人。 不过,冷笑归冷笑,段南风还是迅速收拾好东西和齐昭一同上了马车。 为了防止齐昭其实是想在回去路上解决掉自己,段南风这回没有拒绝和齐昭同乘一辆马车。起先齐昭还有些高兴,后来在马车上面对段南风的冷言冷语和偶尔的一句阴阳怪气才品出对方这是在防着自己呢。 昔日枕边人对自己千防万防,齐昭心中也是苦涩非常,但终究是当初自己不做人造的孽,如今段南风怎么不高兴都是应该的。 回京城的途中他们还换了水路走,在船上的时候段南风还吐了几回,本就在孕中还要在船上颠簸,他自然是有些受不了。 齐昭心疼得不行,想着上岸换马车,却只收到了段南风的一个眼刀。 水路比陆路要快上许多,且陆路也不见得有多舒服,段南风自然是不想多折腾几日。 看得出来,段南风对这个孩子的感情颇有些复杂,要说厌恶定然是没有,但段南风就是狠得下心。 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孩子。 段南风这边没说通,齐昭也没有办法,好在水路也确实是快,没走多久便到上了岸,中途换马车走了没多久便回到了京城。 进城的时候还不算很顺利,也许是齐晋得了消息,想第一时间知道段南风回没回来,便叫人在城门口搜查,还找了个城里来了好多盗贼的理由。 理由很烂,但齐昭并不怕他搜查,甚至就想告诉大家伙说自己把心上人带回来了。 可段南风的肚子已经显怀,虽说盖了毯子在身上顺便挡住肚子,但这般行为反倒是引起旁人议论深思。 所以段南风怀孕这件事,齐晋很快便得了消息。 得了消息的齐晋自然不可能在皇宫里干坐着,当即便收拾好自己跑去了王府 结果齐昭根本不打算让齐晋看段南风,拦着人在那儿打着太极。 段南风一回来便直接住进齐昭那院子,一进门便瞧见茯苓红着眼睛在那看自己。 他和茯苓一向关系好,走的时候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了,此时见面自然是有些感慨。 “一声不吭便走了,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叫我担心好些日子,生怕你叫王爷抓住后有个好歹。”茯苓拉着段南风的手哭,哭完又怪段南风不告诉自己,说完还要问段南风在外边过得好不好。 段南风一一回答了,又解释了一番先前为何不告诉茯苓。 听得段南风是怕自己受牵连才不说,茯苓又是一阵感动,点着头说齐昭确实因为她不知情什么都没罚她。 “这孩子折腾得你够呛吧?”茯苓在段南风一进门便瞧见这肚子,此时提到罚不罚的事儿更是想找个话来吸引段南风注意,便提起了这孩子。 “还算好,再折腾哪有齐昭折腾人。”段南风无奈地笑笑,提起齐昭的时候又是冷笑。 虽是这般说,可瞧着段南风瘦了一些,茯苓还是一阵心疼,就要招呼小厨房先弄些吃的过来给他。 可段南风却是拉住茯苓的手没让人走,脸上挂着笑,仿佛已经发现了什么。 他问:“茯苓,十五哥呢?”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猫猫跑出去不见了,昨晚终于回来了 感谢在2021-11-10 20:55:05~2021-11-11 13:5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目连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听清段南风问的话, 茯苓浑身血液仿佛被冻得凝固了一般。 她知道自己是段南风这边的,也知道段南风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可她也知道如今的段南风在孕中,正是不能大喜大悲的时候, 如何听得这样的事。 茯苓下意识便想瞒下来, 可她又不能骗段南风说十五好好的, 她只能别开眼去,睫毛因为说谎而发着颤。 她说:“不知道啊, 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段南风敏锐地感觉到不对,他清楚从前的齐昭是什么样的人,更清楚十五是个什么样的死脑筋。 但他很不愿意去想那个可能性,即便他很清楚自知背叛齐昭的十五会如何做, 齐昭又会如何咄咄逼人。 他还是不愿意去想,仿佛他不去想,这件事就不会, 也从来没有发生。 段南风看着茯苓慌张得四处乱飘的眼神,心底多少已经有了答案。 他没有将那些压抑的情绪发泄给茯苓, 他只是别开眼去自嘲地笑笑,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自欺欺人了。 可笑完之后他又猛然想起从前的自己似乎就很擅长自欺欺人, 而且欺骗到自己都相信了,以为现实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般。 带着谎言的梦境沉浸了太久,最后梦碎的时候才会格外痛苦。 “你……你别难过。”茯苓瞧着段南风的模样便猜对方是已经猜到了, 但她也没有明说,只是上前两步安慰了一句。 “他走的时候难受吗?”段南风清楚齐昭的手段,自然是下意识觉得十五是在齐昭的酷刑之下死去的。 茯苓哪里知道这个, 她只知道十五死了,却不知十五是如何死的,更不知道十五死时是什么样的。 段南风打量着茯苓脸上神色便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没有齐昭逼供的手段,更不像他们那些冷血的上位者,自然不会对与自己关系很不错的茯苓如何。 就是这个时候齐昭回来了,茯苓见状大着胆子挡在段南风面前,却又因为害怕齐昭而双腿有些发软。 齐昭一进来便感觉到屋内气氛不对,但茯苓很快把坐着的段南风挡了个严严实实,他也看不清段南风是个什么神情,自然也没法很快判断出屋内为何气氛不对。 可齐昭到底是齐昭,不过瞬息之间便想明白除了徐燕知还有哪件事能让段南风不高兴。 甚至可以说,徐燕知这个人在段南风这儿根本不算什么。 十五的死讯跟徐燕知可能是齐昭白月光两件事放在一起,后者在段南风这便显得有些不重要了。 想明白为何气氛有些不对后,齐昭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原以为将人哄回来多少会好上一些,至少段南风肯跟他回来,那回来之后他再哄一哄,也许就能够如从前一般爱他了。 可心中所想总是过于美好,齐昭多少有些低估了十五在段南风心中的地位。 十五于段南风,是从小陪伴长大的家人,他们之间从不混杂任何缠绵情爱,只是家人罢了。 齐昭曾嫉妒过十五,曾发了疯地因为段南风亲近身为家人的十五而吃醋,即便理智时候的他很清楚十五不过是陪伴过段南风好些年的家人。 就因为是家人,十五的死才更会是横亘在他们之间一处深沟,跨不过,抹不平。 是一根刺,刺着段南风,也刺着齐昭。 “南风……” 齐昭知道有些事情拖着并没有好处,他绕过茯苓走到段南风面前,对上段南风那双红红的,也带着恨意的眼睛。 “为什么杀他?”段南风浑身发抖,他按着身旁的桌子站起身来,感觉到肚子隐隐有些发痛,可他现在不想去管这个孩子,他只想知道不想当金丝雀的人是自己,逃跑的也是自己,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而是十五。 “他帮你逃跑……不是,我没有杀他,他是自尽的。”齐昭被段南风的问题绕进去,又因为心中紧张段南风因此与自己置气,开口便将当初自己想过将十五关起来上刑的事情抖出来。 齐昭想要补救的时候,段南风已经痛得几乎要站不稳。 不知是心痛还是肚子闹腾痛得不行,齐昭不知道,段南风也不知道。 他只是避开齐昭来扶他的手,踉跄着后退一步,堪堪被身旁的茯苓扶了一把稳住身子。 “我让人去请太医,你……先去躺着,身体要紧,先保住自己好不好?”齐昭生怕自己多说点什么惹段南风生气,伸出去的手犹豫着收回来,哄着对方同时还得向一旁的茯苓使眼色。 “滚出去。”段南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几乎要抓不住东西,但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抓起桌子上的茶壶便往齐昭扔去。 茯苓本想不理会齐昭的眼色,但她又担心段南风的身体,此时正尝试着将段南风强行带到床上去躺着。 可惜她还没尝试成功,便被段南风的动作吓了一跳。 齐昭到底是大齐摄政王,真要是被段南风砸出个好歹那还得了。 茯苓也没管那些个恩怨,连忙抬头去看齐昭有没有事。 好在此时的段南风痛得厉害,力气真是没多少,一个茶壶砸过去也不过是破了些皮流了些血,倒也没砸出个好歹来。 茯苓松了口气,随后又是硬气起来,没去说几句关心主子的话,只顾着哄段南风先去休息。 每一个滑胎的男子都没活下来,段南风不想一回来就成为其中一个,便也没反对茯苓的提议,只转身缓慢地往床边挪去。 可段南风此时痛得不行,走一步都是煎熬,实在有些挪不过去。 齐昭见状也不管自己额头还在流血,上前两步直接将段南风抱了起来,快步朝床边走去。 段南风反应过来之后便想挣扎,可他实在是痛得嘴唇发白,整个人冒着冷汗,虚脱了一般根本使不上力气。 且齐昭放下他的动作也很快,根本不给他攒起力气挣扎的机会,便将人往床上放好又盖上被子。 茯苓见段南风终于躺到床上去了,转身出去连忙喊人去请太医来。 齐昭朝外边的手下点了下头表示是自己的意思,便想坐到段南风床边去。 可是段南风忍着痛还抬眸看了齐昭一眼,只一眼便让齐昭想起方才砸在自己额头的茶壶。 段南风让他滚。 齐昭有些难过,难过从前乖巧坐在自己腿上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段南风已经回不来了。 但他不敢将这话说出来,他知道说出来了段南风肯定是要生气的。 如何冷嘲热讽他都猜到了,定然是说他只想要一个听话的小玩意儿,而不是喜欢段南风什么。 齐昭承认,当初将段南风哄到自己屋里去,除却这么多年陪伴在身旁的情分,更多的就是看中他乖巧听话又是个美人。 可后来他也上了心,虽一直觉得段南风不过是个影卫,但也渐渐会为了自己看不起的影卫吃醋,会不高兴易桓宇与段南风走得近,会嫉妒处于段南风家人这个位置的十五。 只是他发现得太晚,还愚蠢地一直用上位者的傲慢俯视段南风,更因为没有及时赶走徐燕知导致段南风受其蒙骗。 徒增许多误会,可也许就是这些误会,让他在段南风心中那个美好幻象硬生生被打碎。 碎得拼都拼不起来,便是拼起来了,也是破镜难重圆。 再也回不到最开始的时候。 且幻象终究只是幻象,齐昭从来都不是当初段南风心中那个最好的王爷。 齐昭对段南风没有他想的那么好,当初更没有他想的那么喜欢他。 齐昭头一回如此深刻地觉得自己如今被段南风砸得头破血流,被段南风骂滚,都是他齐昭自作孽。 段南风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垂眸仿佛想明白什么的齐昭,用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些许力气冷笑一声,颤抖着说:“装出这副模样给……给谁看呢?” 齐昭想当初的段南风根本不会这样看自己,更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可他面对如今的段南风,他也只能低下头避开对方的锋芒,说自己会出去的。 齐昭走出去的时候刚好跟太医擦肩而过,太医是影卫扛着过来的,站定之后整个人还在晕乎便瞧见额头流着血的齐昭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刚要行礼上前为他处理伤口便被拦住。 “太医,人在里边。”影卫抓着太医往里面跑,推着人到了额头满是冷汗的段南风身旁,催着太医赶紧救人。 太医看着床上明显大了肚子的男人,一瞬间便明白大约是什么事情,但这些皇家的事情他们当太医的见多了也不觉得惊奇,更知道不应该四处乱说,便低着头只顾着将自己的活儿做好。 至于将人救起来之后该如何,太医自然是当做今日的事情全然不知道。 他来王府看病,看的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全然不可说。 齐昭没有进去惹段南风不高兴,他只是在外边等太医出来告诉自己结果。 可等来太医之前,他却是等来了因自己不在前边阻拦而如入无人之境的齐晋。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孩子之后会一直在快掉了和还好没掉之间反复横跳 11.14的更新在当天晚上11点 感谢在2021-11-11 13:50:42~2021-11-12 23:0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肖战糊穿地心 2瓶;南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段南风醒来的第一眼便瞧见齐昭跟床边坐着, 眉头一皱就要让对方滚。 可没等他说话便瞥见齐晋坐在一旁,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二人,瞧那神情该是想看看他们二人是不是真的闹得十分难看。 虽说梦中将自己当替死鬼的人是齐昭, 但为了掐死齐昭的软肋而误杀了他的人却是齐晋。 梦半真半假, 白月光不存在, 但齐晋还是一个颇为棘手的敌人。 段南风恶心齐昭,不想待在齐昭身边, 可齐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还更具威胁。 两相其害取其轻的道理段南风也明白,自然不会在齐晋面前闹什么。 “皇上怎么在这儿?”段南风掀了掀眼皮,话说到一半时猛然想起当初齐晋将自己绑回去的嘴脸, 登时恶心得一阵反胃。 “皇上听说你身子不舒服,特意过来瞧瞧。”齐昭声音冷淡,但还是能听出些许不情不愿。 想来齐昭也不想叫齐晋知道自己那般低声下气地求段南风原谅, 方才会做出这副模样来。 段南风心底冷笑,觉得齐昭所谓的深情与后悔也不过尔尔。 兴许啊, 只是想要感动自己呢。 段南风抬眸看向齐昭,看着那双琥珀色眼眸中倒映的自己, 想当年的自己怎么那么相信,那么喜欢齐昭。 不等他心中多想一些关于齐昭的事,便听见齐晋开口说:“朕看上的人身子不好, 自然该来瞧瞧的,哪像皇叔成日忙得都没法儿将南风放在心上。” 齐晋的话说得也不是完全错,但齐昭可不是忙得没空管他, 不过是没放在心上罢了,倒也不用把责任扔到忙上边。 不过让段南风意外的是,齐昭竟然接了这话, 还说:“从前是我待南风不够上心,如今想明白了,自然是将他当做这王府的另一个主人看待,不劳皇上费心我二人之事。” 听着这话,段南风挑了下眉,很想冷笑一声,但在齐晋面前跟齐昭撕破脸,未免给齐晋这昏了头的送些想馊主意的机会,如今的段南风才不会那么傻。 “我累了,皇上若是有事与王爷相谈,还是去书房要好一些。”段南风淡淡说了这话,因着确实是太医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声音自然带了十二分的虚弱,倒也不似作假。 如今的齐晋虽说不至于害怕被齐昭直接杀掉,但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他也没办法真的做什么。 而且齐晋还有事儿想找段南风帮忙,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向段南风发难。 齐昭看出齐晋的意图,但也没有阻止对方,只是带着人出去后便开始赶人。 至于齐晋那昭然若揭的意图,他也没有点破,只是冷眼看着齐晋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地摆出洋洋得意的模样,目送着对方离去。 不久之后,段南风才刚恢复过来一些,想着出门走走散散心,身边人便被齐晋的暗卫打晕,自己也被请到了一处不算隐蔽的酒楼雅间内。 段南风一边想齐晋在这方面实在是蠢得他想笑,一边想待会儿齐晋说什么自己该如何回答。 其实若不是怀了齐昭的孩子,段南风今日能反杀齐晋的暗卫,但若是没有齐昭这个孩子,想来齐晋今日根本不会大费周章来请他。 他甚至不会回到京城来。 说来还是怪齐昭,那么多王公贵族养娈童,怎么就他齐昭阴差阳错在最后一回里叫段南风怀孕了。 不等段南风心底多骂齐昭两句,他便见到了坐在雅间靠窗处的齐晋,被强迫着坐下来之后,齐晋开始给他倒酒。 段南风还不想因为怀孕喝酒请太医过来,眉头一皱便说:“我怀着孩子,不能喝酒,皇上想不会怪罪我的吧。” 齐晋听着段南风的自称,想起那日在王府也是如此,本以为对方只是在齐昭面前放肆一些,如今一瞧似乎并非如此。 看来是不愿意当任人拿捏的角色,齐晋想着,更是觉得自己与段南风的合作必然是会成功的,却根本没想过段南风可能会拒绝他。 “怎么会怪罪,南风如此美人,朕心疼都来不及。”齐晋打量着段南风的脸,咽了咽唾沫,心想这段南风本就是美人,如今一怀孕,瞧着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听说孕夫做起来也…… 齐晋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便被段南风那一个眼刀看得一个哆嗦,心中碎碎念这卑微的小影卫怎么与从前十分不同了。 段南风感受着对方黏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只觉得恶心到一阵阵的反胃,偏生他这个身份来杀了齐晋多少有些不好善后。 且他现在怀着孕身手大不如前,想要在一众暗卫手中毫发无损地杀了齐晋还能逃跑,这无异于异想天开。 “皇上究竟有什么事,不如直言,南风过会儿要回去午睡了。”段南风孕后极其嗜睡,尤其午睡是必不可少,此时提起来更是有些困倦,便皱皱眉催促齐晋。 被美人催促,齐晋脑子也有些昏头,当即便将自己想如何设一场鸿门宴,先让暗卫隐藏在屏风后当障眼法伪装成要杀齐昭,然后再由段南风给齐昭下毒。 “齐昭一定会以为发现暗卫便是赢了,没想最后却毒发身亡,死在以为最爱自己的你手里,是不是觉得听着便身心舒畅?”齐晋说着都觉得舒服,手比划着到时候如何布置才能骗到齐昭,毕了眼睛亮亮地看向段南风。 可齐晋没想到段南风一副困倦模样,瞧着便是兴趣缺缺,根本不像是打算答应他联手杀了齐昭的样子。 段南风见齐晋停下来,掀了掀眼皮看他,瞧着真是没什么话说了,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明显是没打算联手的模样,齐晋又不能在这里拿段南风怎么样,在拦住对方被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后便灰溜溜将人放走了。 回到王府那处院子时,段南风本是困得不行,一进屋却是瞧见齐昭坐在那儿,那一身困倦全然在看见这个不喜之人时烟消云散。 段南风冷着脸越过对方往里走,想着瞧不见人兴许就好多了,可齐昭却是拦腰抱住他,直接将他往榻上放,又拦着他不肯让他走。 他被迫坐在榻上,还困在了齐昭和榻上这一小块地方之间,本就因为种种原因瞧见齐昭便烦,如今更是一心想翻脸。 没想齐昭却是单膝跪在榻边,不顾段南风的反抗死死抓住他的手,抬起头一副深情模样看着他,问:“齐晋找你,是要你杀了我?还是要你将我捆了送去他那儿?” 段南风早就知道齐昭不会全然不管不顾地放任他在京城四处乱走,如今知道了也没如何惊讶,只是冷笑着反问对方:“你觉得呢?我该把你杀了还是将你捆去他那儿?” 以齐昭从前的性子,这般对话后怕是会将段南风扛去床上狠狠做到他连床都下不来。 若是段南风因为别的原因做不得,那齐昭也会狠狠得欺负他大半日。至于如何欺负,自然是与性相关的一切。 反正从前的齐昭在段南风眼里仿佛一条发情的狗,随时随地都能拉着他做这样的事。 可今日的齐昭听着他的话,却是自嘲地笑了笑,瞧着有那么七八分低声下气,还说:“若能叫你不气我,也不是不成。” 段南风垂眸打量着腿边单膝跪着的齐昭,靴子都没脱便直接抬脚踩在他的膝盖上,嘴角微微一勾,凉凉道:“可我不想让你去死,这般死了多少便宜你这混蛋。倒不如你从前如何待我,我也如何待你……王爷,你说好不好?” 齐昭被这带着愉悦的上扬尾音蛊惑,单手撑着榻边就要将上身探过去。 可就是他探出身子的一瞬间,段南风一个巴掌甩过来,打得他偏过了头。 其实此时此刻的段南风并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至少没有当初段南风挨的打痛,但段南风想着往后还可以打很多回,没自己挨的打痛倒也没什么。 “那年除夕,王爷狠狠打了我一巴掌,不知道贵人多忘事的王爷还记不记得?”段南风扬起下巴垂眸看着被打得有些懵了的齐昭,心里头隐隐有些快意。 可这份快意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齐昭那任由段南风处置的神色惹得消失殆尽。 明明是齐昭不把自己当人看,回头人跑了便来装深情,好不容易哄他回来便做出这副模样,实在是叫段南风心头仿佛堵了什么东西般难受。 不是为了齐昭挨打难受,而是瞧着这副模样实在给自己添堵。 段南风不想看这些,可他也不想放过齐昭,他只能绞尽脑汁想一想究竟还有什么事儿好拿来以牙还牙。 “南风,你打也打了,那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不跟齐晋联手毁了我吗?”齐昭笑起来,一只手还抓着段南风的衣角,抓得段南风皱起眉来,几次想扯掉自己的衣角都没能成功。 “你想听什么?想听我说段南风爱惨了你吗?想听我说段南风如何舍不得你死吗?” 段南风的声音带着笑意,但与平日十分不同,那笑意明显带着讥讽嘲笑。 但齐昭还是隐隐带着几分期待,期待段南风对他还留有一丝丝的感情。 可惜,如今的段南风便是对他留有几分喜欢,那也是掩盖在恨意之下。 “齐昭,我爱你这样的事,你做梦可能快一些。不与齐晋一块儿杀你,不过是因为杀了你我也活不了,齐晋什么人你我都清楚不是吗?”段南风讥讽地看齐昭,随后又是放松下来轻笑一声,“齐昭,我倒是没想到,你竟也学会自欺欺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1-12 23:04:32~2021-11-14 22:5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唐灼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芭乐益菌多、完颜祭夫人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喵爱看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也许是段南风的话有那么些许刺激到齐昭, 后来的几日齐昭都没有到这间房内来打扰段南风。 本就不想见到齐昭在眼前晃,齐昭不来,段南风还能稍微放松一些, 不用被迫回忆起从前傻乎乎对齐昭言听计从的自己。 不过, 齐昭不来, 其他人却是没有少来。 约莫是齐昭不出现在段南风面前的第三日,杜泉亲自来了一趟王府, 径直到了段南风住的院子里边去,绕过阻拦自己的茯苓,直接站在了段南风面前。 若说前些年段南风对杜泉还算有几分好感,如今他却只当对方是齐昭的一条狗。 或许也不是一条狗, 当年的段南风才更像一条听话的狗,杜泉只能是伪装成狗的狼,随时都可能跳起来咬你一口。 除了齐昭, 段南风看人其实还算蛮准的,只不过从前的他总爱以最大的善意去想别人, 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天生坏种。 他不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用善意面对世人, 还有人随意说句话都带着算计。 “真令人没想到,你还会回来。”杜泉看着段南风笑,说的话也很轻, 但段南风却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对方说的哪句话里边便有什么陷阱。 “我回来了,你很失望?”段南风摆摆手让茯苓出去, 目光锐利地看向杜泉,仿佛一朵浑身带着刺的花儿。 杜泉打量着眼前肚子微微隆起,却明显比从前更加锋芒毕露的段南风, 心底只觉得眼前人比从前要有趣多了。 从前不过是个又笨又好哄的美人儿,如今却成了个带着刺的笨蛋美人。 杜泉不觉得回来之后的段南风会有多聪明,他只觉得不过是个有些任性、不好哄的笨蛋美人罢了。 与从前有些不同,但这点不同并不影响什么。 “别这么大的敌意,我可以与你站到一张船上。只要你点个头,扳倒你家王爷这事儿,我有办法。”杜泉笑着低下头去,说到后边还抬眼朝段南风看去。 “我是那种从一个男人床上爬到另一个男人床上的人吗?”段南风嗤笑一声,掀了掀眼皮判断齐昭在这院子周围埋了多少影卫,淡淡说了一声,“不用再说了,滚出去。” 杜泉自以为聪明地想占点口头上的便宜,没想段南风那般敏锐,半点便宜都不肯叫他占,话也没说两句便要他滚出去。 他有些不高兴,皱了下眉想自己该如何哄骗眼前人与自己联手做些什么。 可没等杜泉想到一个能哄骗段南风的方法,便看见几名影卫进来直接将杜泉带走。 段南风也不奇怪杜泉会来找他,他只是没想到杜泉会是除齐晋之外第一个来的人罢了。 从前的齐昭仿佛一块铁板,段南风也一心扑在齐昭身上,基本可以说是没什么破绽。 可惜后来段南风逃了,齐昭又突然疯了一样演深情,偏生他不买账,这才给了这些人有机可乘的错觉。 段南风很清楚,只要他帮他们扳倒齐昭,那齐昭死的那日,或是那些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位置那日,便是段南风被拽入地狱的时候。 到时候,段南风不是直接丢了性命,便是过上比当初被困在齐昭身边还要痛苦的日子。 从前是在齐昭身边当听话的狗,若听信他们的鬼话,到时候怕是连狗都不如。 这京城里边的王公贵族,单说他熟悉的几个,就没有一个是人的。 易桓宇兴许还算个东西,至于杜泉,那是万万信不得的。 兴许是得了影卫的消息,齐昭傍晚时分便赶回了段南风这儿,一进门便拉着他的手问有没有事。 段南风瞧见齐昭便头疼,斜睨他一眼后狠狠甩开他的手去,冷笑一声说:“我当然没事,只怕是你盼着我有事呢。” 齐昭听得这话便十分头疼,心中琢磨着该如何让段南风不再气自己,又要解释自个从未如此想过。 可段南风明显不信,不仅不信还避开齐昭伸来牵他的手,仿佛瞧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后退一步,骂道:“可别过来,我刚才沐浴过,懒得再去沐浴一回。” 知道对方是嫌弃自己脏,但齐昭发誓自己的手绝对干干净净,便是说的是碰其他人脏,那齐昭也敢说自己只碰过段南风一个。 这么多年来,齐昭就对段南风一个人有过那样的念头,偏生错了心思竟将对方推到了那般远。 可到底也是齐昭错了,他没法儿怪段南风什么,只能丢掉从前的王爷架子在对方面前求得原谅。 至于原不原谅,齐昭再如何想,也还得看段南风的意思。 段南风绕过齐昭到榻上坐下,抬手略有些犹豫地搭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掀了掀眼皮瞧齐昭,说:“前些日子也说了,我不会与他们联手杀你,你也不必每回都火急火燎赶回来。” 齐昭走到段南风身旁,没敢太过接近,生怕对方又嫌弃自己嫌弃到躲得远远的,只能站在一旁看对方,说:“我知道,我只是怕你在他们那儿吃亏。” 听到这话,段南风笑了,他说:“在谁那儿吃亏都比不上在你这儿吃的亏。” 齐昭听着这话便是心里一紧,也没多想,开口便是说:“对不起,是我错了。” 段南风嗤笑一声,也没接他的话,只是朝他招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见着段南风叫他过去,齐昭还当是段南风终于有些松动了,可又怕自己面上露出欣喜来叫段南风以为自己的歉意是装的,只能低垂着头朝段南风走去。 可没想走过去之后,段南风却是伸出手按着齐昭的肩膀强迫他跪在榻边,随后段南风伸出脚踩向某个地方,挑了下眉问:“我记得你那处非常人能比,当初我便是又难受又……往事不提,只是不知我走之后徐燕知又觉得如何?” 齐昭没想到回来之后的段南风什么话都敢说,从前的他想要段南风稍微放开一些,如今却恨不得对方不提这个。 何况是带着徐燕知提起这些事,明明齐昭也解释过徐燕知并非他的白月光,可段南风当初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总觉得徐燕知与齐昭是有些暧昧的。 齐昭心知当初没把段南风放在眼中,便没有将自己避开徐燕知的事儿说出来是他不对,此时更是没敢多话为自己辩解,只能苍白无力地说着自己与徐燕知没有一丝一毫这样的关系。 可段南风明显是不信的。 只见段南风冷冷看着齐昭笑,伸出手勾起他的下巴,问:“那年在王府的亭子里,他贴得你好近好近,难道这也不叫暧昧吗?” 齐昭没想到段南风竟是见过这一幕的,瞪大眼长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喊他的名字,说:“南风,我避开了,他凑过来时我便避开了。” 齐昭不会在这事儿上说谎,段南风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 “我知道你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但是你不可能看不出徐燕知那点心思,后来你又为什么不彻底推开他呢?”段南风的声音拔高许多,听起来情绪也有些不稳。 回来之后段南风想明白了,从前觉得齐昭与他说的话不知哪句真哪句假,如今却发现其实句句都是真的。 不过是齐昭的喜欢不止可以给他罢了,不过是齐昭不止可以与他耳鬓厮磨罢了。 段南风想着这个,又是嗤笑一声,心底一股怒火涌上来,催促着他做点什么。 因着这股怒火,他抬手如那日一般甩了齐昭一巴掌。 齐昭被打懵了,有些不明白这一巴掌是为了哪一回的事儿。 然而不等齐昭问,便听见段南风说:“我没你力气大,所以当初你打我的那一巴掌,我打算分好多次还你。” “好,你想打多少回都成,只是你尚在孕中,莫要气坏身子。”齐昭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什么怨言都没说,只是哄着对方别气坏了自个。 段南风瞥了齐昭一眼,没理会对方那带着些许哀求的话,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重重踩了下去。 “南风,别……”齐昭痛得一张脸都仿佛扭曲起来,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可刚抓住段南风的衣袖便被狠狠甩开。 而段南风冷眼看着齐昭痛苦的神色,一脚将人踹开后往外走,也不知这会儿都要用晚膳了还要去哪。 不过,很快齐昭便知道段南风是去做什么。 只见段南风直接喊了几名影卫进来,在几人震惊的神色中吩咐他们把齐昭带走。 “带去哪里都可以,别在我这碍眼。”段南风看都没看齐昭一眼,只喊了茯苓一声说自己饿了。 怀孕之后的段南风嗜睡,三餐时常是不准时吃的,所以多数时候都是饿了才让茯苓去吩咐大厨房将备好的饭菜送来。 今日自然也是这般,只是影卫们头一次见齐昭被这般赶出去,有些不清楚齐昭要不要留下来用个饭再走。 他们就这样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是茯苓经过的时候有些奇怪地扫过他们,随口问了一句:“王爷又不留下来用饭,你们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段南风不会留自己这件事,齐昭心中也是门儿清,缓了一会之后也不算特别痛了,他无意让外人知道自己这般狼狈,便自己撑着地爬起来往外走。 影卫们何曾见过齐昭这般狼狈的时候,跟在后边大气不敢出,又不知该怎么把齐昭送去其他地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自己走,你们留下来守着他吧。”齐昭一步步狼狈地玩外走,只给影卫们留下这话。 作者有话要说:整了个新预收,是古耽仙侠,师徒年上,文案在下面,感兴趣的话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一下 古耽预收《师尊又在念清心咒》文案: 前世996过劳死,沈逢安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条咸鱼。 这个愿望在他穿成一位龙傲天仙侠文里长期迫害男主后被黑化男主废去修为、断了全身筋脉,惨死在万鬼啃食下的小师弟后终于有望实现。 可那位书中高冷如山上雪的师尊凌尘却不肯他咸鱼,成日抓着他修炼修炼修炼。 于是,太初门主峰每日都会传来凌尘仙尊恨铁不成钢的斥责声与沈逢安痛苦修炼的哀嚎声。 直到某一日,凌尘仙尊突然不抓沈逢安修炼了,甚至开始每日避开他走了。 他整个人都不习惯起来,总觉得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什么。 于是他偷偷摸摸溜去凌尘门外想着先为自己不端正的修炼态度认个错时,却听见自家师尊在念清心咒。 *** 凌尘冷心冷情了半生,却在遇见那不知如何夺舍他小徒弟身体的沈逢安时动了情。 起先发现小徒弟被夺舍时他并不想多管,却在某日窥见未来知晓沈逢安将会如何惨死。 他的心忽的揪痛起来,不知情之所起,又恐沈逢安惨死,他开始强迫不肯努力修炼的沈逢安变强。 原以为日复一日的修炼会将那不知从何而起的情愫磨灭,没想那莫名生出的情愫却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下愈发凶猛地生根发芽。 凌尘没能用忙碌压住那份感情,连清心咒都念了起来,却在念到一半的时候看见躲在门外惊得不知所措的沈逢安。 他伸手将人拽了进来,也将自己拽入那份早已疯了似的植根心底的感情之中。 *** 多年以后,男主推开师尊凌尘的院门,只瞧见自家小师弟趴在师尊腿上打盹,而他那位平日里对谁都冷冰冰的师尊竟是伸手为小师弟摘去发间落叶,眉眼间带着无限柔情。 ========== 感谢在2021-11-14 22:54:55~2021-11-15 20:1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920572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溯洄露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这之后的几日, 齐昭每日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到段南风面前转两圈,但时间并不长,只要段南风让他滚他都不会多留。 人送到面前来了, 段南风也没有手软, 想不出什么羞辱人的法子便让茯苓找些话本来瞧瞧能不能照搬。至于给身体造成什么太大损伤的法子, 段南风倒是知道不少,只是如今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王府, 齐昭实在不能出什么差错给人当做突破口。 厌恶齐昭那般对待自己是真,但段南风如今也是真的与齐昭绑在一根绳上。 齐昭死了,他也没什么好下场。 至于逃跑,齐昭能找到他, 那大齐下一个掌权人也能做到。 与其那般白费力气,不如保住齐昭,也免了到时候与其他人周旋的麻烦。 相对其他人, 他还是更熟悉齐昭,虽说心中厌恶从前那般喜欢对方的自己, 但他也确实更愿意与齐昭做亲密之事。 都不是好东西,在没有办法脱身之前, 总得从中选一个。 这日齐昭来见段南风,一进来便如前些日子说过的那般跪在段南风腿边抬头看他,一如当年一回来便跪到齐昭腿边的段南风。 但齐昭又与当年的段南风有些不同, 齐昭抬眸看他时的眼睛带着愧疚,而当年的段南风只有纯粹的爱慕。 “易桓宇想见你。” 自从上次杜泉直接过来见段南风,齐昭已经不许守门小厮随便将什么人都放进来, 想见段南风都得先过他这一关。 齐昭无意管段南风与谁见面又与谁密谋什么,他只是怕那些人对段南风不利罢了。 且他们直接进来,问都没问过段南风的意思, 多少还是有些不妥的。 段南风垂眸看着齐昭,伸出手掐着他的脸强迫他仰视自己,问:“易桓宇来帮你当说情的?” 齐昭听着这话想笑,笑易桓宇怎么会帮他,但嘴上还是说:“不是,他应该只是想见你。” 易桓宇当初对自己的邀请,段南风还是记得的。 但易桓宇这个人并没有太大的野心,至少在断案南风的印象里,易桓宇对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并不很感兴趣,所以他未免有些猜不到对方想见自己是为了什么。 齐昭身边的人多数已经知道段南风怀孕这件事,所以先前易桓宇提出的邀请很难再成为他们见面的理由。 所以易桓宇究竟想做什么,段南风实在是有些摸不准。 但摸不准归摸不准,易桓宇虽说不是人,但瞧着并不像是对他有那样心思的人,见一见也无妨。 “那就见吧,你请他到这里来,好好儿招待招待。”段南风淡淡说了这话,又将脚踩在齐昭身上。 夏末的天还是热得恼人,但段南风的脚总是冰凉,踩在齐昭身上倒是刚刚好。 齐昭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想来在齐昭依旧觉得愧疚的这段时间里,段南风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摘下来。 只是当段南风说出要见易桓宇的时候,齐昭心中涌现出些许酸意,一如当初易桓宇邀请段南风到自己身边去一般。 不想要这个人接近自己的人,可他曾经那般对待段南风,段南风如今也没原谅他,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要求段南风不要与易桓宇见面。 如今的齐昭看来,杜泉不足为惧,齐晋又是个傻的根本入不得段南风的眼,能够让他感到威胁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十五,另一个就是易桓宇。 十五的死已经让段南风几乎完全没有办法原谅他,若是易桓宇再来做些什么,那齐昭岂不是一辈子都没了被段南风原谅的机会。 便是后来段南风跟易桓宇走了的时候原谅他了,那他也是永远失去了这个人。 齐昭可以忍受段南风的所有冷嘲热讽,甚至可以看着对方以牙还牙不把自己当人看,便是要每日放他的血他都不会有怨言,可他不能忍受段南风离开自己。 他会疯掉的。 段南风看着齐昭脸上神色多少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一时间心底冷笑,只觉得齐昭在这方面还是如从前一般有病。 难道他去见其他男人就是要跟那些男人发生点什么吗? 成日总担心这些,不如想想该如何让他原谅自己。 “若你不放心,不如一块儿来。”段南风打量着齐昭脸上神色,意味不明地笑。 “不必了,只是你别跟他……算我求你。”齐昭握着段南风的手,死死抓着没肯叫他甩开。 段南风垂眸去看那双琥珀色眸子,歪过头想了想,也没有拒绝,只是问:“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齐昭抓着段南风的手一松,刚好被他一扯挣脱还将齐昭给往前带了带,整个人刚好就这样趴在段南风腿上。 求人的态度…… 求人该是什么样的态度,齐昭这辈子第一次思考起这个问题。 从前都是别人求他,从来都没有他求人的时候,便是先帝在时他都没有求过先帝,如今提起如何求人,齐昭是真的有些迷茫。 但段南风并不会留太多时间给他迷茫,见他好一会没有动作,段南风冷笑一声后抬脚直接将人踹开。 “想易桓宇也没什么大事找我,你也不必来给我添堵。”段南风说话间屏风外传来脚步声,随后便见茯苓端了安胎药进来。 见到齐昭被踹倒在地,茯苓也不觉得奇怪,从前她不敢想齐昭会有这般狼狈模样,如今待在段南风身边伺候却是每日都要看一遍。 她已经习惯齐昭在段南风这儿碰壁碰到几乎丢了尊严,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凑到段南风面前,一如当初段南风一次次想齐昭是平等地爱他一般。 段南风接过茯苓端来的安胎药,闷头喝下之后将碗还回去,又吩咐茯苓拿些蜜饯过来。 这期间他看都没看齐昭一眼,自然也不知道齐昭打算做什么。 等到齐昭到他腿边来,甚至拽下他的亵裤动作时,他才猛地瞪大眼怒视齐昭。 幸好茯苓已经走了,否则看到齐昭这般低下地伺候他的景象,怕是十天半个月都难以从脑海中抹去。 起先段南风还不知道齐昭想做什么,等瞧见对方的动作更是觉得震惊。 这些日子里他言语羞辱齐昭,他打齐昭,他成天让凑到他跟前讨好的齐昭滚出去,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让齐昭做这样的事。 况且他还怀着孩子,更是从未想过这种事,即便这对他的身体想来是没什么坏处的。 等到齐昭从段南风腿上离开,他低下头看着脸上沾了东西的齐昭,喉结滚了滚,心中却没有半分那样的心思。 他瞧着齐昭如今的模样,只觉得心情无比复杂。 段南风不会因为齐昭这般伺候自己一回便原谅对方,但让他在爽完之后便将人踹开,实在也是做不到。 嘴上说当初齐昭如何待他,如今他便如何待齐昭,可真的碰上什么事儿,段南风这性格注定没有当初齐昭狠得下心。 见易桓宇那日,齐昭本打算留在王府中,可齐晋前一日刚给他找了个大麻烦,他不得不放下易桓宇与段南风见面这事儿去处理这个大麻烦。 段南风知道对方不来了,心中涌上几分不快,冷哼一声别开眼去,只说还好自己不是从前痴心爱慕你的段南风了。 齐昭想起从前无论如何都相信、原谅自己的段南风,心中更是一痛,张嘴想解释点什么,但又觉得来不了的自己再多说什么也都是无用。 苍白,什么解释在这个时候都是苍白。 最后齐昭什么都没多说,只说自己会快些赶回来。 段南风才不稀罕他陪着自己见易桓宇,轻嗤一声骂他不必回来碍眼,便叫他赶紧滚。 易桓宇来的时候见只有段南风一人还挑了下眉,想来是觉得十分意外。 在段南风的事情上,齐昭有多防着自己,易桓宇是很清楚的。 就是因为清楚齐昭防着自己,才惊讶齐昭竟然放心他与段南风单独相见。 “齐晋给他找了些麻烦,他去处理了,不会回来打扰你我,有什么事直说便是。”瞧出易桓宇是奇怪齐昭为何没来,段南风随口解释一句便懒懒靠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给自己扇着风。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算了,不惹你伤心。”易桓宇这回见面与他说话的态度都软化不少,叫段南风觉得有些奇怪。 这不像易桓宇,至少不像面对段南风时的易桓宇。 段南风皱了下眉,审视地看着易桓宇,没等他开口便听见易桓宇说:“所以你现在还爱他吗?” 这话让易桓宇来问实在有些奇怪,但段南风并没有打算避开这个问题,而是垂眸笑了笑,说:“等哪一天我释然了,不恨了,兴许就不爱他了吧。” 易桓宇咀嚼着段南风的话,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爱与恨能同时存在,但令他更不明白的是段南风会回来。 即便是因为大齐最好的医者都在太医院,易桓宇也觉得段南风轻易跟齐昭回来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没有办法释怀,他亦如是。而我不想放过他,他也不想放过我,所以我们会互相伤害到鲜血淋漓都不肯松手。只有哪一天他放手了,我也释怀了,我与齐昭才能一别两宽,死生不见。” 段南风淡淡说着这话,仿佛说的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易桓宇在一旁听着,刚想说点什么,却在感觉到异样时一个转头,恰好瞧见站在屏风旁不知来了多久的齐昭。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删正经排雷和骂角色的评论,评论被删大概率是言辞太激烈被评论审核制裁或者被吞了,看后台有些评论被删了提一下 感谢在2021-11-15 20:16:25~2021-11-16 19:0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疏雨未歇 5瓶;溯洄露霜 2瓶;靜靜看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段南风顺着易桓宇的目光看去,正好与眼睛发红直看着他的齐昭对上眼神。 齐昭一双琥珀色的眼仿佛染上血色,整个人瞧着有些可怖, 可段南风并不惧怕此时的齐昭。 也许是相信心怀愧疚的齐昭定然不会伤他, 段南风不仅不避开对方的目光, 还笑起来朝他看去。 方才说了那样的话叫齐昭听见,这会子却还笑得出来, 那这个笑多少便带有几分挑衅。 颇有一些“我就说了,你奈我何”的意思在。 又有些“我就是这般想,你再如何看我也改变不了什么”的味道。 易桓宇盯着齐昭看,瞧着对方的模样总有些担忧, 他站起身来朝齐昭走了两步,刚喊出对方名字,便见人朝段南风冲了过去。 “齐昭, 你疯了!” 易桓宇只瞧见齐昭冲过去想揪住段南风的领子,可又像是怕伤着段南风转而去抓他的手腕。 而段南风则是下意识挣扎, 齐昭又去抓他,他更是挣扎得厉害, 最后不等易桓宇去拉开二人,二人便已经在榻上纠缠到一起去。 “怎么?终于忍不下去了想把我杀了吗?”段南风嗤笑一声,一边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齐昭, 一边咬牙切齿骂了这么一句。 “我没有,南风,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 我不会放手的。”齐昭张了张嘴,打心底觉得那股无力感围绕着自己,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一般人喘不过气便放手了, 可齐昭不能放手,他一旦放手便会失去如今在他怀里挣扎的人。 一旦放手,从今往后他兴许都见不到怀里这个人了。 他不想,齐昭他不想再一次丢掉这个好不容易抓住的人。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对方离开自己,他也不会放开对方的手。 便是互相撕咬着纠缠到时间的尽头,齐昭也不会再放开段南风的手。 段南风冷眼看着眼前红着眼咬着牙重重说出这话,仿佛在说什么誓言的齐昭,突然就想起当年乖乖跟在对方身边的自己,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齐昭,若当年你就这么爱我,兴许你我二人不会闹到今日这么难看。” 齐昭当然知道段南风还在怪自己,过往种种他也无可辩驳,但他还是想说自己当年也是爱段南风的。 “我当年也是这么爱你的,只是我瞎了眼看不清自己的心,我以为你永远会在我身边,我……是我傲慢,糟践你对我的感情,是我……”齐昭的话还没说完,刚松了手上力气,便被段南风狠狠推开。 后边正犹豫要不要过来拽开二人的易桓宇一边皱眉一边上前一步扶住往后倒的齐昭,又将人给拽离了段南风所在之处。 段南风却不肯放齐昭走,这一回换成段南风拽着齐昭的手腕不放,定定地看着齐昭,声音有些哽咽,说:“你说的爱我,就是把我送给齐晋?就是跟杜泉说我比不上徐燕知?就是我跟十五……甚至是跟易桓宇多说一句话都要说我爬他们的床?就是在徐燕知污蔑我的时候半句辩解都不肯听我说,只管狠狠先甩我一巴掌吗?” 齐昭知道自己在段南风的事情上做错了许多,但段南风走后他也不敢过多地回想当年,以至于如今他听段南风提起当年才猛然发现当初的自己有多混蛋。 因着提起往事,段南风感觉到自己胸口起伏得厉害,心中发堵得疼,但满腔怒火若无处释放更是要憋得他难受。 所以他狠狠甩开齐昭的手,没去管对方因为被甩开尚未站稳,便抓起桌案上的杂物狠狠地往齐昭身上砸去。 段南风不仅要砸,他还要指着齐昭的鼻子骂,红了眼圈哽咽着呸上一声。 他说:“倘或这就是你齐昭的爱,那我宁肯从未与你有过这般纠缠,宁肯从未与你相遇,你这样的爱我根本就不稀罕!” 齐昭在段南风知晓十五死讯那日便见识过对方的歇斯底里,可易桓宇却是头一回见到他这般模样,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也没反应过来要拉开齐昭叫人免被那些杂物砸着。 “是我负你,你如何打我都好,我只求你千万别走,别不要我。”齐昭用手挡了挡那些砸来的东西,等到听不见动静了才回头去看段南风。 “你我之间横着一条人命,他因我而死,也因你而死……别提什么要不要你的多少恶心人,我便是为了这条人命都不会轻易离开放过你。”段南风说着又觉得心口钝痛,随后一口气几乎是上不来,整个人眼前白茫茫一片的往后倒去,还是靠在榻上缓了一缓才算恢复眼前清明。 当初十五死的时候齐昭便清楚他们之间怕是很难和好如初,便是往后段南风不再恨他了,十五也是横在他们之间扎入皮肉最深最痛的一根刺。 十五本不该死的,若段南风没被齐昭逼到逃离王府,若齐昭没有将段南风困在身边,若他们二人没有相爱,若他们从未相见……十五根本就不用死。 段南风一想到这些就感觉到头脑一阵晕眩,整个人也紧绷起来,双手只能死死抓着桌案不让这双手怪异地发抖。 他想,便是自己哪一天原谅了齐昭,也原谅不了自己。 他和齐昭之间的感情纠缠,扯上十五做什么? 便是刚出去便被齐昭发现,被根本没看清自己内心感情的齐昭抓回来狠狠地罚,那也好过十五因此而死。 易桓宇看着满脸痛苦地别过头去的段南风,眉头微皱后拍拍齐昭的肩膀,说:“你出去一下,我跟他谈谈。” 齐昭转头去看易桓宇,眼中满满都是不信任。 齐昭不信任易桓宇这件事他们二人都清楚,但如今的段南风根本听不进齐昭的话,若真要说什么也只有让外人来与段南风谈。 “你放心,我也不是撬墙角的人。除非你将他扔出王府,否则我不会与他不会有任何的越界。”易桓宇也知道齐昭的顾虑,瞥他一眼后便说出这话让对方放心。 齐昭其实还是有些信不过易桓宇,当初易桓宇问段南风肯不肯跟自己走的事儿仿佛还在不久之前。 但齐昭别无他法,他只能选择相信易桓宇,相信对方会帮自己。 段南风不是没有听见他二人的对话,但他并没有阻止齐昭的离开,只是红着眼睛看齐昭离去的背影,忽的想起当初听齐昭说自己比不上徐燕知时候失魂落魄离开似乎也是这般模样。 “段南风……”易桓宇坐下来,本想劝段南风放下,可望进段南风那双眼睛的时候,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些话让外人来说多少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经历过痛苦便劝人放下,实在是有些不妥。 可易桓宇又不想看着段南风与齐昭这般下去,若他们一直这样,指不定哪天变成了某个人击溃齐昭的突破口。 齐昭瞧着谁都打不倒,实际上如此状态的齐昭只要稍微动动脑筋都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想劝我什么?原谅齐昭?继续当他的玩物?还是想劝我别再那么对他?”段南风扬起下巴看易桓宇,整个人都尖锐得要命。 从前的段南风也冷硬尖锐,但他只有在杀人的时候冷酷无情,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大多是收起爪子露出一副乖巧温和模样的。 尤其是面对齐昭,他那副模样与其说是乖巧,不如说是卑微到失去了自我。 跪在齐昭脚边就像一条听话的狗,那能有自我吗? 甚至还喜欢上了这位高高在上以无边傲慢俯视他的主子,又被对方床上偶尔表露的柔情蒙骗,一脚踏空彻底坠入深渊。 “不是,你别这样,我只是想……想叫你放过自己。”易桓宇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法更为合适,便直接说了出来。 易桓宇其实并不太在意段南风会不会放过齐昭,那是段南风与齐昭两个人的事情。 可段南风为了十五的死不肯放过自己,留下来死死咬着齐昭,咬得鲜血直流都不肯松开。 他觉得是在报复齐昭,其实也是在报复自己。 从前那般被齐昭对待,换成谁这个时候都不想与齐昭纠缠不清,便是为了报仇,也不会是这般态度。 段南风明显是因为十五的死在责怪自己,责怪自己为什么跟齐昭走到了那一步,若非他们走到那样的一步,其实十五根本就不会死。 “放过自己?”段南风挑了一下眉,冷笑连连,长出一口气后说,“你不明白,若不是我昏了头喜欢上齐昭,我根本就不会逃跑,我不逃跑,十五就不会死。你想想,若我不喜欢齐昭,我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玩物,玩物怎么会因为主子可能喜欢别的人而伤透了心,又因为害怕丢掉性命而逃跑呢?” 易桓宇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上这话,他沉吟片刻才说:“可十五他愿意看到你变成今日这般模样吗?” 段南风抬起手的动作一顿,睫毛微颤之后摇摇头。 他明白易桓宇是在劝自己放下,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若十五活着瞧见他如今模样会如何想。 “想来十五放你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死,甚至在那日见着你第一眼便明白自己的结局。” 伴随着易桓宇这些话的,是段南风难以抑制的哭声,从低低抽泣到哭得喘不上气。 而易桓宇也想着趁热打铁多说些让段南风放下,他说:“你当他是家人,他自然也拿你当家人,他又如何忍心叫你在齐昭这儿又是挨打又是被那般玩弄,还要被哄着交出一颗真心。” 段南风听到这里,抬眸看向易桓宇,声音带着哭腔:“别说了……” 都说到这儿,又瞧着像是有戏的样子,易桓宇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他说:“若我是当初的十五,有一个机会让你不再过这样的日子,便是丢了性命我也会送你出去。” “别再说了!”段南风像是知道对方之后要说什么,捂住耳朵不想去听。 可即便他捂住耳朵,易桓宇的声音还是传入他的耳中。 “十五他……心甘情愿为你丢掉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感觉易桓宇在帮倒忙 第31章 齐昭进来的时候段南风已经冷静下来了, 留在外边的影卫去把太医扛过来给段南风瞧瞧。 若是往前几日的段南风定然一边说着自己没事,一边厌恶地瞥齐昭一眼让他滚。 但今日的段南风明显是受了什么刺激,正愣愣地垂眸看自己的手, 不知在想什么。 “我先走了, 若有什么事儿便遣人到府上寻我, 至少这半年我都会在京城。”易桓宇回头看了齐昭一眼,对上齐昭询问的目光, 只摇了摇头。 也没细说究竟是劝到了何种程度,段南风原谅他到了何种程度,易桓宇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段南风也没留他,只是转过头看向那扇紧闭的窗户。 齐昭犹豫着走上前,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段南风的身影,他喊了一声:“南风……” 段南风没有应他的话,只是在想方才易桓宇说的话, 想着想着却是笑出声来。 易桓宇这人确实不擅长做这种事,劝人放下, 却说了一大堆让他更加放不下的话。 十五心甘情愿为他死,但这并不能成为他放下一切原谅齐昭的理由。 不过易桓宇在齐昭进来之前说的一句话倒是有那么些许触动段南风。 往事不可追, 且已经发生的事再无法改变,总沉浸在过去让自己痛苦,让身边人担心总归是不好的。 十五也不会想看到今日局面, 当时他自尽该是想段南风过得好的。 段南风盯着那扇紧闭的窗户,伸出手推开那扇窗,望向窗外那棵梨树, 与梨树后面的广阔天地。 “齐昭,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段南风看着那梨树出神, 脑海中不禁浮现起齐昭给他化梨花妆的时候轻笑着在他耳边唤小梨花。 “是,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找来。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摘下来。”齐昭那双琥珀色眼睛仿佛又有了生机般亮了亮,抬脚往前走了一步,可又因为段南风没给个准话而停在只剩下半步的地方不敢上前。 段南风沉默了一会儿,他朝窗外伸出手不知想抓住什么,说:“我想读书。” 听到这话,齐昭愣了一瞬,有些不明白段南风这个要求是为什么。 他想不出段南风想要读书的理由,他也想不明白段南风想读书是打算做什么。 这王府里似乎没有什么一定要段南风读书才能做的。 齐昭原本以为段南风会提一些别的要求,比如要一些物质上的东西,比如想要报复徐家,比如要他的命。 可齐昭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简单又令人捉摸不透的要求。 “你不肯吗?”段南风见齐昭一直没有回答,回过头去看他,神色比平日,甚至比方才还要平静许多。 “不,不是,我怎么会不肯……”齐昭想多说点什么,想与段南风多说一些话。 可没想段南风还是由方才的沉默想到了其他东西。 只听得段南风突然冷笑一声,说:“从前你将我养在后宅不叫我出门、继续当影卫的时候我不懂,后来才发现你不过是想将我养废掉。” 齐昭当初哪里想过这个,他当时不过是想将人留在身边罢了,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且当时哪个王公贵族不是将喜欢的人养在家中,他,他又是头一回将喜欢的人留在身边,如何懂得这个。 可段南风根本没想听齐昭解释,只见他别开眼又说:“如今不叫我读书,莫不是要我愚昧无知才好哄骗一些吗?” 齐昭上前一步想将人抱进怀里哄哄,可段南风仿佛瞧见什么晦气东西,动作极快地往后退了些许,不肯叫齐昭碰到自己。 段南风的话与动作不免诛心,齐昭听得心中一痛,苦笑着说:“若我说从未想过这些,你是不是也不肯信我?” 瞧着齐昭这模样,段南风不免想起当初齐昭不信自己没推徐燕知的时候,心中也因自己境遇生出几分怜悯,可这几分怜悯也在他抬眸瞧见齐昭的模样时丢了个精光。 伤害别人的人凭什么轻易得到受害之人的怜悯。 与受害之人承受同种痛苦本就是他们该得的。 段南风站起身没接话,推开对方便径直要进去歇一歇。 可齐昭不想放他走,他还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更没有好好儿解释什么,他怕这样一放手对方便彻底不理会自己了。 “放手。”段南风的声音冷若寒风,叫齐昭想起当初他在自己怀里乖巧的模样。 其实这中间也没有差距很多时间,可段南风对待齐昭的态度却是这般千差万别。 齐昭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狠狠心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突然就这样被带进怀抱中,段南风一瞬间恍惚,后又唾弃贪恋那怀抱温度的自己,猛地就挣扎起来。 段南风怀着孕,齐昭哪里敢真的用力去抱他,更何况还这般挣扎,连忙便放了手还要去看段南风有没有事。 可段南风刚推开齐昭便猛地朝他甩了一个巴掌,红着眼睛瞪他,骂了一句:“齐昭,你是疯狗乱咬人吗?” 齐昭被骂了也不生气,只是站在一旁带着愧疚看他,一副本不想闹成这般模样的样子。 段南风又何尝不知道对方不想闹成今日这样,可齐昭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二人之间的关系,他只知道用从前的老方法,或是低声下气只求段南风原谅,可他真的悔过吗,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吗,其实也不见得有多深刻后悔。 对于齐昭的后悔与愧疚,段南风并不会去全然否定,但齐昭的表现总是让段南风觉得差了点什么,仿佛这会子他原谅齐昭了,转头便会有第二个徐燕知。 他们之间的根本问题,还是身份、地位的差距。 他确实出身卑微,所以他能拥有的一切几乎都是齐昭给的,就像是今日他能住在这儿朝齐昭发脾气,不过是仗着齐昭喜欢他,对他有那么几分愧疚罢了。 若是有一天齐昭不喜欢他了,不想要卑微地恳求他原谅了,那他怕是连逃离这里之前的下场还要不如。 段南风看着眼前的齐昭,冷冷地笑着,问:“我说我要那个最尊贵的位置,你也给吗?” 这个要求,比段南风想要读书更让齐昭不解。 读书尚且可以说是为段南风打发打发在这王府后宅无事可做的时间,可当皇帝这样的事情……齐昭从未想过会与段南风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想不明白,如今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日子与皇帝的好日子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吗? 真的当了皇帝还得处理政务,还得周旋几个派系,还有好多好多事要段南风去做。 这样的日子并不比如今的好,为什么段南风会想要? 齐昭很是不解,他问:“为什么?” 听到齐昭这话,段南风笑起来,走过去理了理齐昭方才动作之下稍微有些散开的领子,说:“权力巅峰,你想要,齐晋想要,杜泉想要,世上千千万万人想要,凭什么我不能要?” 齐昭沉默了,段南风这话没说错,但就是因为没说错,齐昭才会沉默。 当年乖巧听话、什么事都不懂得小梨花哪里会说这些话,甚至可能连想都不会想这些。 当年的小梨花会想的也许只有与齐昭有关的一切,齐昭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至于再多的那都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记得茯苓说过,当年的小梨花连齐昭说一句喜欢都会高兴好些时候。 齐昭从未感觉到如此深刻的后悔,他后悔得不行,后悔到整颗心都在抽痛。 如果不是他一直没把段南风放在心上,如果不是他明明喜欢却还要抱着玩玩的心态去困住对方,那他是不是可以留住当初那个小梨花。 段南风看着齐昭弯下的腰,心头那不肯放过的齐昭的屏障仿佛在一瞬间松动。 可一想到十五的死,他又没有办法因为对方一点惨兮兮的模样便说原谅。 那样的话,连他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怎么不说话,皇位你到底肯不肯给?”段南风伸出手按住齐昭的肩膀,死死将人往下按,看着高大的男人被他按着肩膀跪下去,从本需要仰头才能对视变成他垂眸俯视便能看清身前人的神情。 “我给,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齐昭想去拉段南风的手,却被段南风避开,仿佛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 即便答应了却还是这般态度,齐昭心中揪痛得厉害。 但只要想到他帮段南风拿下皇位,往后可能就会被原谅了,他还是心头隐隐冒出几分高兴来。 当然,若真是如此就好了。 段南风垂眸看着答应下来的齐昭,嘴角勾起一抹笑,伸出手勾起齐昭的下巴,自己则是扬起下巴俯视着齐昭。 此时此刻跪在自己脚边的齐昭与这样的高低差,总让段南风想起当初跪在齐昭脚边的自己。 那样的卑微,简直可以说就是一条狗。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从此他们的位置要颠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攻受不会颠倒,不要慌 感谢在2021-11-17 20:23:49~2021-11-18 20:5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泽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原本段南风以为, 齐昭会为他在翰林院随便请位庶吉士来给他讲学,可回到院子里瞧见京城有名的砚山先生时,却发现并非如此。 寻常人听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影卫想读书, 定然是随便找个读书人来敷衍一番, 根本不会请到这般有名气又学识渊博的大儒来。 何况砚山先生可不是单单有权势就能请来, 也不知道齐昭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请来这一位。 进门时候,砚山先生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石桌上放着两套同样的书,只是放在空凳子前的那套要新上一些,另一套则是明显能瞧出是经常翻看的。 段南风想着既然向人家学知识总该有学生的样子,上前一步便学着从前齐昭见到他的老师那般行礼。 头一次做这样的事, 模仿起来多少有些别扭,砚山先生听见他的声音抬眸看来,倒没说什么, 只叫他坐下。 “段南风是吧?王爷与我说过你,虽是晚了些, 但想读书是好事,不必想些有的没的, 埋头跟着便是。”砚山先生的声音带着老年人那种厚重混浊感,但意外能够清楚听明白他的意思。 “是。”段南风规矩地应着,扶着自己的腰往石凳上坐。 坐下来的时候砚山先生瞥了一眼他的肚子, 像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因着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段南风没能看清究竟是不是自己瞧岔了。 想是为了照顾段南风,这头一日的上午并没有讲多深入, 多数只是讲个皮毛,又叫段南风课下去读书,读不读得懂另说, 先读了总是好的。 兴许读着读着突然就悟了。 没有系统学过这些的人,万一还能有些不同的见解。 只不过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多数人还是懵懵懂懂等先生去讲,段南风并不觉得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一个。 午饭时候齐昭回来了,段南风这几日与齐昭的关系稍微还算缓和,不过也仅仅只是没有先前尖锐,平日里说的话并不算多,只必要时刻开个口罢了。 不过齐昭瞧着该是为此开心的,甚至想要更进一步让段南风原谅他。 段南风看出来了,但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好几回齐昭想说些什么便被段南风用其他理由打断。 次数多了齐昭也学聪明了,知道段南风短时间内不可能原谅他,便改为跟在对方身边讨好。 可段南风并不需要讨好,虽说段南风要他们的位置颠倒,但他并不是齐昭那样天生上位者的人。 偶尔俯视齐昭会觉得心中那股憋屈不快散去些许,可时常这般却叫段南风有些不适。 因为这总能让段南风想起从前的自己。 今日午饭时候齐昭也这般凑近讨好,还想如当初段南风跪在地上那般一进门便跪到脚边去。 读书会遇到许多不懂的地方,这些不懂之处本就绕得段南风整个人有些发懵,齐昭进门来还玩这一手,实在有些隔应到段南风。 于是他筷子一摔便垂眸朝齐昭看去,冷言问:“你是无时不刻来提醒我当初有多贱吗?” 齐昭哪里能想到自己卑微地讨好也能联想到这个,怔了一瞬后他去抓段南风的手,好声好气说:“南风,我发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段南风笑起来,说:“你发誓?齐昭你想想你自己从前说过的话,你发誓作数吗?” 这话不算污蔑了齐昭,自然是说得齐昭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承诺自己不会再如此才能叫段南风相信。 瞧着对方那副模样,段南风而已没了食欲,抬手按了按眉心便收拾收拾往床边走。 段南风孕后极其嗜睡,何况今早还跟着砚山先生学了些东西,这会儿困了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在齐昭看来多少有些不想见到他的意思在,但段南风既然跑去午睡多少还是有些不想见他的意思,倒也不算齐昭多想。 因着这日冲突,二人的关系再一次变得紧张起来。 段南风不想见齐昭,齐昭又怕惹段南风生气,二人在之后两个月里竟是一次也没有见面。 两个月,段南风的肚子大得十分明显,已经不是穿宽松一些的衣袍能够遮住的大小,大大减少了段南风出门的欲望。 也因此段南风平日里只在王府跟着砚山先生读书,做完功课便去园子里走走,竟是不知不觉中过回了逃离之前的生活。 不过还是有些区别的,逃离之前他三天两头还要承受齐昭的□□,如今他连齐昭的人都瞧不见,对比起来倒是好上不少。 只是……段南风抬头去看王府的墙,再往上看那蔚蓝的天,正好看见燕子正齐齐往一个方向飞。 其中有一只掉了队,但还是很努力地跟上前边的燕子。 段南风掀了掀眼皮,想起先前齐昭喊自己燕燕。 或许他说的只是燕子,而非徐燕知。 否则段南风实在想不出除去徐燕知的另一个可能性。 不过,段南风垂眸想了想,想起齐昭说过的三个字——“梁上燕”。 他不了解这些诗啊词啊,但隐约记得齐昭还说过一句,甚至是带他写过的。 只是他忘了齐昭说的是什么,甚至当时的他并不明白齐昭是什么意思。 段南风皱起眉,眯着眼睛紧盯着斜前方的墙,直到茯苓拿着薄披风过来,说入秋风凉,莫要在外边待久了着凉。 “你也别总是不开心,王爷他自然是错得不能再错了,可你怀着孩子总这么不开心坏的不是自己的身子吗?”茯苓看着段南风的模样便猜到他是又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劝道。 “我明白的,可不得已回到这个地方,叫我如何不伤心。”段南风笑着说这话,不想再叫茯苓担忧,收拾收拾脸上神情便说自己饿了要回去。 茯苓听了这话自然是与他的脚步一块儿回去,路上还想方设法说些好吃的来为段南风转移注意力。 段南风也应着,并没有拂了她的好意,有时候还笑着说两句茯苓提过的那些里边有什么好吃。 见段南风会回答了,茯苓也是高兴,当他是稍微能将旁人的话听进去。 可回去之后段南风见到齐昭,脸上笑容却是在一瞬间淡下去。 茯苓也有些恼,虽说齐昭回来并没有什么错,但好不容易哄好一些便突然叫他看见齐昭,她也免不得要迁怒齐昭一番。 好在段南风反应也很快,直接抬手示意茯苓先下去备晚膳,自己则是将披风脱下来递给刚要转身离开的茯苓。 齐昭见段南风没有立刻让自己滚,心里一喜之后又强压着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喜悦,免得段南风说他那些示弱不过是装的。 而且如今齐昭也想明白了,他们之间有那样不平等的过往,甚至还横着一条人命,段南风怎么可能被他随随便便一点示弱,随随便便做出一副卑微的模样便哄得原谅了他。 若真成了这样,那他还要怀疑一番眼前这人是不是视十五为家人的段南风。 齐昭看着眼前冷静得过了头却并不像已经原谅他的段南风,想今日的段南风又瞧见了什么,想起了什么,才会这般的冷静。 冷静到齐昭忽的有些害怕,害怕这冷静不过是对方情绪爆发之前的平静罢了。 好在段南风并没有这个想法,他只是坐下来望着前方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齐昭以为他不打算理会自己的时候,却听得段南风唤了他的名字。 “齐昭,我今儿个出门,瞧见燕子南飞。”段南风只说了这个,但齐昭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当初……”齐昭想解释什么,可这些若由他来解释,对段南风来说似乎就多了一层只是想求得原谅回到从前那般的意思在。 都说破镜重圆,和好如初。 可是以他们当初那般不平等的关系,无论是段南风还是齐昭,他们都不想,也不能如初。 齐昭已经想明白,他们之间只可能和好,若是如当初那般,不过是再一次往段南风心上捅刀子罢了。 “你不必解释,我暂时……暂时还没有心思去听。”段南风的声音很轻,听得出来他在压制心中某种情绪。 他们二人都知道,他们说起从前只会吵起来。 对他们来说,一个人避开锋芒不够,必须得两个人都去避开才能不再成日充斥着争吵。 可明明是段南风提起的,他却说自己没有心思去听。 齐昭有时候会想是不是一个人受了刺激之后便会性情大变,或是因为怀孕才会变成如今这般。 反正齐昭已经有一段时间摸不清眼前人究竟是如何想的了。 这日齐昭只是过来告诉段南风,不久之后或许可以拿下齐晋,齐晋也在想办法翻盘,叫他这些日子多加小心。 说完之后不等段南风赶人,齐昭便自觉离开了这处院子,仿佛这院子并非齐昭的住处一般。 因着齐昭这话,段南风本就没打算出门,之后几日更是没心思出门去,只打算每日跟着砚山先生读书。 不过这几日砚山先生有些事儿,并非是日日来。 段南风心中有个问题想问,便在心烦意乱当中多等了几日,方才等来了带着他另一位学生一块儿来的砚山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出门采风,不一定能更 感谢在2021-11-18 20:51:12~2021-11-19 18:2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6175129 4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段南风没想到杜泉还会来, 更没想到齐昭竟然会放他进来。 想起上一回杜泉的话,断案南风眉头一皱便想让人将他请出去。 可砚山先生说杜泉也有许多不解想问自己,怕耽误段南风读书, 又觉得刚好可以一块儿讲讲便将人带来了。 砚山先生说的也不无道理, 段南风垂眸想了想, 想砚山先生教自己这么笨一个人读书已经是劳心劳力,也不好这般驳了对方的面子, 自然是没说什么。 不过面上没说什么,段南风面对杜泉的时候脸色总归不会很好,砚山先生见了也没帮忙打圆场让段南风得给杜泉好脸色。 左右就是与朝堂上的事有关,要不就是私事, 砚山先生插手也是不好,索性直接没管二人恩怨,只叫他们闹去。 杜泉明显是有什么话想对段南风说的, 但段南风一心支开杜泉好将心底疑问拿来问问砚山先生,根本没心思去听杜泉想对自己说什么。 最后还是砚山先生说坐久了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留下段南风二人在屋内,才勉强打破原来的僵局。 可段南风根本不想跟杜泉有什么接触, 他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因着他们读书时候茯苓是不在里边的,甚至不会在他们这件屋子周围,所以段南风被杜泉拽住的时候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孕夫身子又重行动不便,根本没能避开便被杜泉拽了回去。 “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话,但这件事很重要, 我不得不到这儿来告诉你。”杜泉深吸一口气,看着不断挣扎的段南风,狠狠心将人往怀里按, 不肯叫人挣脱自己的怀抱逃开这里。 这个被困在怀里的动作狠狠刺激了段南风,他一瞬间瞳孔放大,整个人仿佛受到什么很大刺激一般剧烈挣扎起来。 “你别激动,段南风,段南风,你别动!”杜泉连忙按住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将人往榻上按,又手脚并用将人困在了榻上。 段南风感受着这个姿势带来的压迫感,只感觉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自己全身仿佛长满了刺,正朝着外界一切人事物张牙舞爪以保护自己。 他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杜泉,也观察着周围哪里还有空隙可以躲过去。 拉开与杜泉的距离,是目前唯一可以让他感到安心的事情,他不想要被人这般困住,他对这件事情的恐惧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你想说什么?”段南风找到一个空隙躲过去,依旧警惕地看着杜泉,满眼写着你敢过来我就与你同归于尽的威胁。 “齐晋瞧着不行了想鱼死网破杀了齐昭,他一死,你便是不死也要受齐晋羞辱折磨。”杜泉说到后面抬眸看了看段南风的神色,生怕这话又叫对方生气了。 好在段南风如今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话语,况且杜泉也没说错,若齐昭死了,那齐晋定然不会让他好过。 记得齐晋说过怀孕之人还要好玩一些的恶心话,想来若没了齐昭挡在前边,这话便不会只是一句玩笑。 段南风并没有因为这话自己不爱听而让杜泉滚,只是抬眸审视地看着杜泉,问:“你怎么知道这事的?你将此事告诉我是想做什么?” 杜泉咽了咽唾沫,稍稍退开一些,却没有完全离开榻上,只停在边缘的位置说:“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来是想带你走就是了。” 带他走? 段南风瞧着杜泉的模样冷笑一声,心说齐晋不是人,那杜泉就是人了吗。 齐晋是个不聪明的恶心东西,杜泉是个聪明的恶心东西。 二人之间的区别除却聪不聪明,还有一点就是齐晋会直接恶心你,杜泉怕是还会绕些弯子哄一哄你。 若是从前的段南风,跟着杜泉走了怕是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我不会走的。”段南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别过头去说了这话,希望杜泉知难而退。 可是,想来也有齐晋的打算让杜泉着急了的原因在,杜泉根本不肯让步,说什么都要带段南风走。 甚至伸手来抓他,瞧着像是现在就要将他带走似的。 段南风哪里会让杜泉得逞,杜泉的手一过来,他便趁对方双手都伸来无法支撑自己的时候猛地推开对方。 杜泉本就跪坐在边缘,被段南风这么一推,整个人都翻了下去。 而段南风则是趁着这个空当从榻上下来,快步出了这个门,恰好遇见刚跨过院门的砚山先生。 杜泉也反应也是快,见段南风跑出去便想连忙追上,没想一出去却是瞧见段南风正与砚山先生说话。 来之前他便向砚山先生保证绝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如今砚山先生在,他自是不好去抓段南风。 齐晋那事他又不好叫砚山先生知道,自然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砚山先生见杜泉过来,懒懒掀起眼皮警告地看他一眼,问:“既是将不解之处都与你讲了,那你也该回去了。” 杜泉知道这是砚山先生见情况不对将他赶回去,他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如果砚山先生都赶他,那王府的影卫不会放过孤身一人没有段南风做挡箭牌的他。 杜泉这般想着,咬了咬牙想着晚几日再来劝劝段南风别留在齐昭身边,抬起眼与砚山先生对视一眼,方才低下头行了个礼道别。 “他走了,你没事吧?”砚山先生淡淡地说了这话,也没等段南风反应便朝屋内走去。 中途路过那棵梨树的时候停下脚步,抬起头看了一小会,什么都没问,但也没有再往前走。 段南风想着这是一个问“梁上燕”的好时机,便将自己的不解之处拿出来问了一问。 也没说是齐昭说他的,只是问一个人喊他燕燕,手把着手教他写什么梁上燕,究竟是什么意思。 砚山先生一把年纪了,想来是不懂那些轰轰烈烈的情爱之事,但他一定懂诗,总归能告诉段南风那是什么意思。 段南风这般想着,带着隐隐恐惧的期待看向砚山先生,生怕砚山先生说出什么他不想听的答案。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样的话,是想听自己就是徐燕知的替身,还是想听齐昭喜欢他很久了。 这些他都不知道,他摸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他只知道齐昭从前俯视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知道齐昭与自己的纠葛害死十五,所以他笨拙地想要报复,想要将以往的那些都报复到齐昭身上。 他到今日也只看清自己其实还喜欢齐昭,只不过是矛盾地恨着、厌恶着齐昭罢了。 他同样还是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齐昭。 砚山先生听着段南风的话,垂眸咀嚼了一番他的问题,小一会之后抬眸笑呵呵地看他。 随后,砚山先生说:“他心心念念与你岁岁年年,长久相伴,此生不再分开。” 齐昭虽说也读书,但长期浸在朝廷尔虞我诈之下的人多少失了文人的那点浪漫,若是今日让齐昭来说想来只是与他直白地解释是哪首诗词,再与他直白地说那诗词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段南风才强迫自己压下那荒谬的第一反应。 刚听到砚山先生的话,他竟是在想砚山先生是不是收了齐昭的好处,才将这话说得如此……如此的情意绵绵。 砚山先生想是看出他那仅有一瞬间的荒谬猜测,抚须呵呵一笑之后摇了摇头,说:“该放下时便放下,若实在心中郁结,不如学人抄抄佛经静心。” 大齐儒生多不爱佛法,砚山先生倒是其中异类,竟是叫他去抄佛经,一下将段南风的注意力转移到这儿来。 不过砚山先生也不打算多说什么,这毕竟也是段南风与齐昭自己的事情,他不会更没有必要多话。 段南风送走砚山先生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心中总想着砚山先生说的话,也想着今日杜泉来了,那齐昭会不会回来问他杜泉说了什么。 可那日段南风并没有等来齐昭,且在两日后等来了杜泉横尸京郊的消息。 听说浑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衣不蔽体的,叫京郊老百姓围着指指点点了好一会才来了官兵将人群赶走。 那日杜泉走后便被齐晋叫走,原本大家对齐晋的印象都只是一个又蠢又下不去狠手的傀儡皇帝,杜泉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可就是因为他这般想,那日被齐晋关进那间黑漆漆的屋子用上无数极刑时才更加的震惊,他死的时候甚至连后边都被齐晋特地抓来那些不致死的毒蛇钻过,四肢被扭曲成了活人难以维持的模样,身上满是烙铁烫伤与不知什么畜生咬出来的伤口,一双眼被生生挖去,舌头将断未断就那样挂着,手指也被一根根砍下来扔在尸体旁边,瞧着还是一截一截砍下来的。 发现杜泉尸体这日,齐昭来见了段南风。 齐昭进门时,段南风还陷在杜泉死状的震惊中,抬头瞧见对方神色少见的凝重,还未问什么呢,便听见齐昭说了一句话。 “你不是一直想离开我吗?我送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齐晋有帮手了 感谢在2021-11-19 18:28:24~2021-11-21 17:5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617512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目连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段南风不敢相信地看着齐昭, 咀嚼着对方刚才的话,想眼前这人带他回来的时候才说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齐晋要杀你,所以你让我走?”段南风与齐昭对视着, 看着对方眼中的担忧, 想到这是从前的自己奢求不来的重视, 一时间又是有些自嘲地笑。 “我怕他伤着你,等我将一切安排好了再接你回来。”齐昭瞧见段南风那自嘲的笑, 猜到对方是想到什么了,心中一阵揪痛。 段南风打量着齐昭,安静了小一会才突然说:“你已经到了处理不了齐晋的地步吗?若是这般,那我也是时候考虑看看是不是选错了人。” 齐昭原本避开了段南风的目光, 听到这话有些慌乱地转头来看他,连忙说:“没有的事,不过是他身边多了一位谋士, 很是心狠手辣,颇有些棘手。” “不过是个谋士, 你都解决不了吗?”段南风嗤笑一声,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 “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失望了。” 齐昭很想为自己解释什么,他其实并不惧怕那个谋士,他只是想将自己的软肋藏起来, 他不能接受段南风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个理由其实段南风也能想到,但他就是想要呛齐昭几句,仿佛这样才是他们之间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你也不必害怕齐晋会给我什么样的伤害, 给我造成最大伤害的人一直都是你,只有你。”段南风说着说着笑出声,抬眸看了齐昭一眼, 从对方无从辩解又想说点什么挽回自己破碎形象的眼中获得了几分扭曲快感。 齐昭很想说齐晋会造成的伤害比他想象的还要残忍一些,看看杜泉的死便知道如今的齐晋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傻乎乎的傀儡皇帝了。 可齐昭也看出来段南风不是不知道这个,他不过是想呛齐昭几句罢了。 至于事实是什么,段南风心里知道就够了。 没能劝动段南风,齐昭只能更加小心地对付齐晋。 好在齐晋手上能用的牌实在是少得可怜,便是多了个谋士,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只是这个垂死挣扎,若只有齐晋一个人那还好办,如今多了这个谋士,却是有些棘手了。 齐晋的垂死挣扎至多就是给齐昭唱一出好看一些的戏,那位谋士却是有能力狠狠咬齐昭一口再跟着齐晋一起去死的。 更何况如今的齐昭有了段南风这个软肋,若齐晋抓了段南风来威胁齐昭,便不知究竟谁会笑到最后了。 皇宫之内,齐晋又摔了一个名贵茶盏,刚好摔在来人脚边,惹得那人停下脚步。 来人一身墨色长袍,眉眼间透着淡漠,但仔细看来能从那层层叠叠的淡漠当中瞧出几分算计。 他缓步走向齐晋,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情,只在坐下接过太监递来的茶后轻笑,说:“皇上又气什么?是因为齐昭,还是为了齐昭屋里的小美人?” 齐晋抬眸时带了几分怒气,却在与来人对上眼神时泄了气一般,他说:“自然是为了小美人。季霜,你不是说只要拿下小美人,便有机会杀掉齐昭,还能将那小美人留在身边享用吗?” 这位墨袍男子便是齐晋新收的谋士,名叫季霜,不知来处,只知道城府极深,最擅长算计一事。 齐晋身边没什么人可用,季霜来了之后自然是被当做祖宗供起来,出入皇宫就跟出入自己家一样,待遇上也就比齐晋差那么一点点。 所以无论是齐晋面对季霜,还是季霜面对齐晋都没有太浓的君臣味儿,多数时候更偏向平等关系,甚至有些齐晋什么都听季霜的话那种味道在。 听到齐晋说享用段南风,季霜掀了掀眼皮不着痕迹地看齐晋一眼,垂眸掩去眼中那丝丝厌恶。 “皇上还是先想办法把齐昭屋里的小美人弄到手再说其他吧。”季霜没有回答方才齐晋的问题,只是催促齐晋赶紧执行计划将段南风带过来。 知道齐晋可能有所行动之后,段南风便再也没有出门,甚至连齐昭这座院子都不打算出去,每日除了读读书便是在院子里散散步。 这样的日子让时间过得很快,对段南风来说,仿佛只是眨眼间便过了一个月。 一个月的安逸日子多少让他有些放松,加上齐昭自那日之后很少回来,段南风又相信齐昭的能力,自是没有太过担心什么。 又过半个月,段南风破天荒带着茯苓去园子里走走。此时他的肚子已经圆得不行,走起路来都忍不住用手扶着腰,每回站起身都觉得有些困难,偶尔还会觉得呼吸不大顺畅。 不过太医说这些都是每个怀孕之人要经历的事情,段南风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会看着肚子发发呆,或是厌恶地瞥一眼明明没有任何大小变化却会微微胀痛的胸部。 男人是不会有奶水的,段南风也问过太医这个问题,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有这种东西,但身体的难受还是无时不刻提醒着他孩子已经八个月,再在肚子里待两个月就能生出来了。 段南风走在园子里,刻意不去在意因为怀孕产生的一些变化,只打算散散步之后便回去休息。 茯苓也知道段南风到了这个月份身子重了不少,想来也不是很合适一直在外边逗留,便一边与他说话一边带着人往回走。 齐昭昨日还来了一回,段南风知道齐昭对自己身体了解程度超乎想象,不敢叫对方发现异样也不敢叫人进来,只隔着屏风说了会话。 好在齐昭并没有说太多的话,想来只是与齐晋交手累了过来与他说说话放松一下。 就是昨夜,齐昭说他得调走一些影卫去帮忙。 如今影卫是捏在段南风手里,但他每日待在王府里头没事做,影卫给他其实颇为浪费,齐昭既然有用,给齐昭用用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而且段南风也不想与齐昭交流太久,自然是给了之后便草草将人打发走。 这会子在园子里走动,段南风也向茯苓随口提起此事,说到一半觉得有些冷了,茯苓又说自己快些回去拿了披风过来再一块儿回去。 段南风本觉得麻烦,但他如今身子重了也走不快,还不如茯苓拿了披风回来再一块儿回去。 这般想来段南风也没再拒绝,只是叫茯苓不必走太快,免得自己摔着磕着了。 茯苓笑吟吟应下,转身往他们住的院子快步赶去,留下段南风一个人在亭子里小坐等茯苓回来。 从园子到他们住的院子其实并不太远,段南风想着该是没一会便来了,便有些放松地靠着柱子打了会盹。 可就在他闭上眼睛之后,却猛然听见身旁有些微动静,动静很小,若非他当过影卫定然是听不出那动静的。 他猛地睁开眼,一手撑着想站起来,一手则是做好与来人交手的准备,转过头想看看对方是谁。 可是,他实在有些高估怀孕八个月的自己,反应迟钝许多不说,简简单单站起身的动作对他来说也显得比一般人艰难一些。 而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善茬,在对上一双略有些熟悉的眼睛瞬间,段南风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他已经不在王府内了。 “醒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层层叠叠的纱帘外传来,段南风头还晕着,透过那层层叠叠的纱质床帘朝外看去,模模糊糊能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这人是谁? 段南风皱了皱眉,想这声音并非自己熟悉的,又是与齐昭对立的人,想来就是齐晋的那位谋士了。 不过这也仅仅是段南风的一个猜测,不等他问问纱帘外那人的身份,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那纱帘直接被人暴力掀开。 齐晋来了。 “小美人,你终于落到朕的手里了。” 齐晋的眼睛仿佛带着光,整个人瞧着像是个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儿,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因为从讨厌的人手里抢来了新玩具而高兴不已的小孩儿。 段南风冷笑一声别开眼,一眼都不想看齐晋。 他心想,这叔侄俩交手,为什么要拿他当玩意儿一般抢来抢去。 齐昭是喜欢他,可齐晋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齐晋不过是想抢走齐昭的所有物来恶心齐昭罢了,根本就无关情爱,连欲望也毫无关系。 “还是不想见到朕?可是你以后不仅要日日见着朕,还要夜夜与朕同床共枕,兴许还要在床上伺候朕。小美人,这么讨厌朕,往后你该怎么办?难道还要朕请人来好好教你规矩吗?”齐晋脸上带着得意的笑,说到后边又嘿嘿一笑,说完后还转头邀功一般对外边的陌生男人说,“季霜,你说朕这样够恶心齐昭吗?” 被唤作季霜的男人脸上神色带着冷意,他抬了抬眸看向齐晋,淡淡道:“他这会儿最是要好好养着,皇上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否则这会儿不小心将人弄死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齐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番段南风,与季霜吩咐了要言语上多多羞辱段南风后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此处。 论言语羞辱,段南风也不是没有听过,所以也没有将齐晋说的话当回事。 他只是躺在床上不言不语,等着听听看这屋内另一个人会说点什么新鲜些的话来羞辱人。 可是段南风等了小一会也没等到对方说话,到了他有些不耐烦想赶人的时候,却瞧见一双白玉般的手伸进来掀开了纱帘。 随后,一张眉眼间略有些熟悉的脸出现在了段南风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一下,发现忘了齐晋的自称 ========================== 感谢在2021-11-21 17:55:15~2021-11-22 18:5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6175129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段南风瞪大了眼, 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人的脸,当初徐燕知给他带来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眼前人的脸比徐燕知还要像段南风,虽不至于一个模子刻出来, 但一块儿出门说是兄弟定然不会有人怀疑在说谎。 可段南风没有家人, 他记事起便是没有什么兄弟, 后来更是只是剩下自己一个人。最后他被齐昭捡回来,带到了这个完全不属于他, 也与他格格不入的世界里。 段南风想,他是没有家人的,那眼前这人是谁?徐燕知的家人吗? 可眼前人先开纱帘之后瞧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温柔,半分不像是恨他入骨的徐家人。 那这人究竟是谁? 段南风警惕起来, 往床的深处挪了挪,冷下脸来看向那人,问:“你是谁?” 那人低低地笑, 爬上床后一手按在段南风身侧,一手离得远些, 俯下身在他耳畔轻轻唤了一声。 “弟弟。” 弟弟? 段南风不敢相信地瞪着眼看那人,内心第一反应便是这人拿这样的话来哄他玩。 这般一想, 段南风脸上更是浮现冷意,嗤笑一声说:“我没有哥哥,你也不必白费力气编谎话来哄骗我, 我不会相信的。” 那人也猜到段南风在这方面警惕性很高,倒也没有指望他刚开始就能相信自己。 “哥哥如今叫季霜,从前叫段南锦, 他们瞧我这张脸以为是徐家隐姓埋名苟活于世的族人,我便以这个身份骗得齐晋留我在身边,这才能将你从那龙潭虎穴救出来。”季霜轻笑一声后开始说这话, 说完后也没如齐晋那般色眯眯凑近,而是拉开一些距离坐在了床畔。 段南风捋了捋季霜说的话,其实也不是完全逻辑不通,只是他如今并不能轻易去相信其他人罢了。 没有确切的证据,他是没有办法相信眼前人的。 可就算拿出了确切的证据,他也还是要斟酌斟酌要不要相信季霜的话。 他再输不起了,再不能被骗了。 季霜打量着段南风脸上神色,猜测他还是不肯相信自己,便说:“你也不必费心思去想我究竟是不是,只需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就是了。” 段南风听到这话抬眸朝季霜看去,苦笑一声:“说不会伤害我的人才是伤我最深的那个人吧。” 早就调查过段南风的事情,所以季霜听到这话也明白他说的是谁。 可就是因为知道是谁,季霜才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说:“怎么能拿我跟他比,真是天大的侮辱。” 这话带了几分嗔怪又带了几分玩笑意味,听得段南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齐晋不限制你在屋内的活动,在生下这个孩子之前想来也不会碰你,所以你这段时间也尽管放心。至于生下孩子之后……我会安排好的,哥哥会为你铺好路,你只要学着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是了。”季霜伸手去扶段南风起来,又压低声音将这些话告诉他,一再保证自己是站在他这边的。 段南风没有立刻接话,他只是咀嚼着对方刚刚这些话,想着这里边是否还有其他的意思在。 可季霜这样一个能够让齐昭感到焦头烂额的谋士想来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说出来的话自然不是段南风能够随随便便剥开的。 不过,既然季霜有意帮他,那他也厚着脸皮得寸进尺提一些要求。 他说:“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烦请留齐昭一条命。” 季霜原本还当段南风恨不得齐昭去死,此时听到这个要求挑了下眉,问:“你这是还对他死心塌地吗?” 段南风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又笑着说:“不过是我与他还有些旧账没算清罢了。” 既然只是为了留下来更好地算从前的账,既然是为了亲手报从前被圈养在身边的仇,那季霜也不会再说什么,甚至还打算好好儿将齐昭交到段南风手上。 “你如今八个月的身子丢了人,他定然是急得满世界找你,又要分心去面对我的人,想来拿下他已经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季霜说着这话,又想着日后生擒齐昭的事儿,乐得笑出声来。 “你尽管去做,到时候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段南风望着前方沉默了小一会,挤出这样一句话。 季霜应下之后便站起身要走,可他瞧着大了肚子的弟弟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叹气之后又嘱咐道:“你如今月份大了千万注意些,莫要临到头丢了性命。虽说从没有人能证明男子落了胎会死,但也确实没有一个落了胎的男子活下来,且这么大的月份换谁来都要丢了性命,哪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 段南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没有多话,只等着季霜离开。 其实段南风还不能完全信任季霜,按着季霜说的做,也不过是因为安心养胎对他来说并没有坏处罢了。 至于什么季霜站在齐晋那边还是段南风这边,其实并不很重要。 便是后来季霜站在齐晋那边,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他有了力气不再束手束脚,有的是机会把齐晋拿下。 擒贼先擒王,没了对方是皇帝的顾虑,也没有了肚子里的孩子束手束脚,他想要杀齐晋,这皇宫里的暗卫根本拦不住他。 至于季霜,若季霜真的骗他,他到时候拿下齐晋还怕拿不下季霜吗? 段南风垂眸想着,重新又躺回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会便沉沉睡去。 陷入沉睡之前他脑中最后一个念头,竟是自己从前在王府所有的任性与报复,其实都不过是仗着齐昭喜欢自己。 恃宠而骄,只不过别人的恃宠而骄是恩恩爱爱里小小的任性,他与齐昭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歇斯底里地报复对方翻着当年旧账又不肯放手。 睡去之前的段南风自嘲地笑,笑自己傻,又笑自己疯魔。 无论如何纠缠,如何的伤害对方也伤害自己,都不想放手的疯魔。 段南风是被人摇醒的,他一睁眼便看见齐晋那张讨人厌的脸,看到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要去解他的衣服。 季霜既然警告过齐晋不要对段南风下手,想来齐晋不会色欲上头到连他这个人质的性命都不顾了。 那齐晋这么晚是过来干什么的? 段南风皱起眉很是不解,可不等他怒斥一声叫齐晋滚,便听见齐晋在对纱帘外边的人说:“朕待会儿扒了她的衣服,拽着他的腿出来,只露半边脸。懂了吗?你就这样画,好好画,画生动一些,画完可是要送去给齐昭的。” 外边还有人?还是个画师? 段南风一下瞪大眼惊得往旁边躲,怎么都不肯让齐晋脱自己的衣服,但这个月份实在是行动不便,没一会便被齐晋抓住脚踝不叫他胡乱动弹。 “你个小小娈宠还敢躲?与朕一同入画是你的福气!”齐晋抓着段南风的脚踝,狠狠地往他大腿上甩了一个巴掌。 段南风被打得生疼,连肚子都在拉扯之间疼得有些难以忍受。 外边的画师早对这个怀了摄政王孩子的男人有所耳闻,听见齐晋如此打一个怀孕之人,瞬间皱起眉便想劝说什么。 可他不过就是个身份卑微的画师,齐晋近日逐渐残暴,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以免丢了小命。 段南风也不指望谁能救自己,他只是剧烈挣扎着推开齐晋,强迫自己去忍受肚子的痛,想着同一阵可能就好了。 直到季霜冲进来猛地掀开纱帘,看见床上肚子痛到整张脸都要扭曲起来的段南风,连忙拽开齐晋,骂道:“你疯了!他会死的!” 段南风痛到有些意识模糊,恍惚听见季霜气急败坏的声音与齐晋明显弱了许多的辩解,之后又好像听见太医与接生嬷嬷来了。 他早产了,但生产的过程并不清晰,只记得痛了好久好久之后才听到一声并不算有力的婴孩哭声。 之后他睡了过去,睡了不知道多久,再醒来的时候瞧见纱帘外的齐晋嫌弃地对着孩子指指点点,期间说的十句话里至少有一半是在说如何把这个孩子虐杀掉。 但季霜觉得齐昭的男人和孩子都在他们手里更是扼住了齐昭的咽喉,所以并不主张虐杀这个孩子,甚至叫齐晋将孩子养好一些,长开了更看得出像齐昭,到时候才不会被说随便找了个孩子骗他。 齐晋本来觉得有些怪怪的,可被季霜板起脸来讲了一番道理又觉得这话说得十分对,在段南风虚弱地翻了个白眼后,齐晋转身出门去吩咐宫女们要用照顾皇太子的十二分用心照顾这个孩子。 季霜听了都觉得齐晋怕不是个傻子吧,但面上还是得做出一副皇上英明的样子来。 而段南风这时候也没再装作没醒,而是虚弱地伸出手去碰纱帘,想掀开一些看看那个差点儿惨死在齐晋手里的孩子。 或许是一直注意着这边,季霜一瞧见动静便赶紧抱着孩子过来,打量着齐晋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还将孩子递给段南风看。 “他好小……”段南风皱皱眉,总觉得这个孩子瞧着就不像长命的样子。 “早产了是这样,你别急,宫里这么多太医总有办法,你先将身子养好了再想其他。”季霜安抚了他一番,刚想再说些什么听见一阵急促脚步声。 季霜一抬眸,便瞧见原本走出去吩咐宫女的齐晋火急火燎地冲了回来。 为防齐晋发现不对,季霜装作刚嘲讽了段南风一顿刚要继续嘲讽的模样,微微侧头不解地看了齐晋一眼。 “齐昭,齐昭不知道听哪个王八蛋说这小美人出了事,这会儿已经带兵把宫城围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1-22 18:58:42~2021-11-23 20:0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625612 18瓶;溯洄露霜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从前齐昭与齐晋之间都保持在某种平衡, 齐昭本身并没有太多当皇帝的想法,所以他们之间至多便是有一些小摩擦。 可后来他们之间多出段南风这个人,齐晋又总想为了恶心齐昭对段南风出手, 这才渐渐失去了平衡。 但齐昭终究不是冲动之人, 更何况他本身并不太想坐上那个位置, 所以多数时候并不主动出击,便是主动出击大多也是削去齐晋的羽翼以保全自身。 然而这次与以往不同, 齐晋碰到了齐昭的逆鳞,不仅抓了人还不知将人怎么了。 原先的眼线被季霜拔去不少,如今齐昭只知段南风出了事,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事, 便火急火燎带兵围了宫城。 齐昭什么都可以等,什么都可以慢慢筹谋,唯独段南风的事情他一刻也等不得。 听到齐昭来了的消息, 段南风心中竟是有些别扭的期待。 他抬头朝季霜看去,想看看声声句句会帮自己的季霜会如何做。 而且, 以季霜的能力与谋略,想来不会留齐昭的眼线在身边才对。 可齐昭却这般快知道了段南风的处境, 段南风一时间有些看不清,看不清齐昭围宫城究竟是不是季霜的一步棋。 季霜没有立刻回答齐晋的话,而是先将孩子递给尚躺在床上的段南风, 方才抖了抖袖转身朝齐晋走过去。 这般模样,瞧着并不着急。 若是从前,齐晋定然会先想季霜是不是心底早有了打算, 可如今齐昭都带兵围了宫城,他急得不行,是万万不敢再去赌什么。 他只想问季霜有没有办法助他逃离此处。 从前齐晋总想着扳倒齐昭后能够翻身做个真正的皇帝, 可如今齐昭都带兵围了皇宫,当不当皇帝已经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还是要把这条小命保住,否则连命都没了他又该去哪里做皇帝。 齐晋三两步走上前去抓住季霜的领子,双手因为又急又怕正发着抖,他问:“季霜,你说你会帮我的,你说只要我帮你们徐家你会帮我的,你想个办法让我逃跑,你想办法让我活着离开,我什么都会给你的,你救救我,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季霜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上些许的齐晋,勾唇笑了起来,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凑到他的耳畔轻笑一声,用那很轻的声音说:“可是皇上……我根本就不是徐家的人,你帮徐家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呢?” 不是徐家的人? 齐晋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地朝季霜看去,松开抓着对方领子的手虚指着他,满腔情绪无处释放最后只能狠狠给季霜一拳。 可季霜的身手比齐晋好上太多了,这一拳根本没能打中季霜,还在半路被季霜死死抓住他握拳的手。 随后齐晋一声尖叫喊着外边的人进来帮忙抓住季霜,可季霜根本不怕一般,还贴着齐晋的耳朵说:“如今告诉皇上也无妨,我本名段南锦,段南风……他是我弟弟。而你当着我的面说想睡我弟弟,说想羞辱我弟弟,皇上说说我该如何报复你才好?” 齐晋听着这话吓得浑身发抖,可又因为力气不及季霜根本推不开对方,只能疯狂喊人进来救驾。 好在皇宫内的宫人虽四处逃窜,但还是有向着齐晋的人留在此处的。 段南风原本以为季霜是想解决掉齐晋后再想办法力挽狂澜对付已经围了皇宫的齐昭,可没想季霜竟是半点没反抗便被齐晋的人抓了,连带着他和孩子一起被押着去逼齐昭退兵。 “你这是做什么?”段南风还处于产后虚弱,出门被风一吹还有些不适,但此时他没空去管这个,只压低声音咬着牙问身旁的季霜究竟想做什么。 “不过是一步棋,弟弟看下去便知。放心,我不要皇位的,无论如何都威胁不到你。我只是想看你坐在万人之上的位子上,不再受人白眼,不再是谁都能踩一脚,还能将从前羞辱过你的人通通踩在脚下。”季霜瞧着很轻松,话语还带着这般对未来的展望,让段南风有些怀疑这人究竟还有多少步棋没有告诉自己。 不过,很快他们便被带到了齐昭面前,段南风也没有空闲去想这些事情,他如今要集中注意力面对的人终究还是齐昭。 大抵是因为段南风本就是早产,还在刚生完孩子没一会便被带出来,本就脸色很差,加上秋风凉飕飕一吹更是不舒服得那脸色仿佛命不久矣。 齐昭瞧着这般模样的段南风心头一紧,恨不得立刻便将齐晋千刀万剐。 只是,眼前形势却与齐昭想的有那么几分不同。 那位几乎要被齐晋供起来当祖宗,与段南风有几分相像的谋士被齐晋押着,与孩子一块儿按在段南风的身旁。 而就是因为他们二人这般靠近,齐昭才发觉季霜竟是比徐燕知还要像段南风一些。 齐昭皱起眉,他知道徐家并没有这样一号人物,而段南风自被他捡到时就是孤儿,也不会有……不,捡到时候孤身一人,并不能代表他没有其他的家人。 兴许当时是有的,只不过发生了些什么事才叫段南风一个人流浪在外,才叫段南风被他给捡回去。 不过这些也只是齐昭的猜测,真相如何还得他解决完眼前之事再去细细查一番才知结果。 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将段南风和孩子从齐晋手里救出来。 这般想着,齐昭开始尝试与齐晋谈判,谈留他一命,谈给他一个闲散王爷的头衔衣食无忧到死。 可齐晋仿佛疯了一样,反正就是要齐昭的人都投降,还要齐昭当他的阶下囚。 不仅如此,齐晋后来说的话没一句干净的,且还像极了胡言乱语,前言不搭后语,但核心还是十分渴望用尽一切办法报复齐昭。 段南风冷着脸听齐晋展望他不可能拥有的未来,一边想齐昭怎么到现在还没让人杀了齐晋,一边想季霜的下一步棋究竟是什么。 不等他继续想些有的没的,便听见齐晋话语之间提起了他,不仅提了他,齐晋还说自己马上要把齐昭的孩子装进麻袋里摔死。 从意外怀上这个孩子开始,段南风对这孩子的感情一直都十分复杂,说不上十分厌恶却也绝对不喜欢。 可到底是自己丢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孩子,齐晋想要杀了这孩子,他是绝对不会肯的。 所以当齐晋的人过来想带走这孩子的时候,段南风疯了一样扑过去将孩子抢过来护在怀里,又猛地转头瞪着齐晋,一双桃花眼仿佛在冒火。 一旁的季霜见到此情此景后眼珠子一转,趁着守着自己的侍卫不注意,一个手刀劈向他后便夺过对方手中刀。 “南风,拿着!” 季霜夺过刀之后自己也不用,只三步做两步上前将刀塞进了段南风的手中。 段南风暗卫出身自然不会用不了刀,他甚至可以说是很擅长用刀,这会儿至多因为刚生完孩子用不上从前那般力气罢了。 可不等他拿着那刀找个一刀毙命的地方给齐晋来一刀,便被季霜抓着握刀的手一个用力,竟是直接将齐晋的右手砍了下来。 齐晋的右手被砍下来瞬间,季霜贴在段南风耳边说了句:“留着他的命才好慢慢报复,别叫他死得那般痛快。” 随后他从段南风身后退开,仿佛他只是将刀递给了段南风而已。 这等变故惹得在场众人都愣了一瞬,还是齐昭反应快些,迅速带人上来将齐晋抓住。 随后他们又想去抓季霜,却被段南风给拦了下来。 而段南风不仅将他们拦了下来,还将刀架在了齐昭的脖子上。 这下就连齐昭本人都愣在了原地,他苦笑着与段南风对视许久,问:“你还没有消气,对不对?” “消气?”段南风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一声,随后猛地抬起头瞪着齐昭,“你觉得我一直以来的恨,都只是跟你生气,跟你闹脾气吗?” “南风,我怎么敢这样想。你恨我也好,爱我也好,什么都不做与下狠手报复怎么样都好,只要你不离开我,无论什么我都听你的。”齐昭怕极了段南风下一句是要带着孩子离开,他说了这话后还打量着对方的神情,生怕因为自己这话而惹得对方气坏了身子。 可段南风显然并不是这个打算,他将刀往下压了压,瞧着却不像是要砍齐昭一刀的意思。 就在齐昭犹豫着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见段南风说:“跪下。” 齐昭愣了一瞬,他身后包括易桓宇在内的将士们都愣了一瞬,谁都没想到摄政王造反这日会发生这样的事。 外头传言的那位摄政王的男宠,在这一日持刀架在摄政王的脖子上,让摄政王跪自己。 可齐昭也就愣了那么一瞬,他在这时候猛然想起当初段南风说过自己想要什么,当即便跪在了对方身前。 “我仔细想了想,你亲手捧给我的像你感动自己的赎罪,可若是我在临门一脚时从你那儿抢来,叫你我位置颠倒变为你跪在我的脚边,那才是报复你。” 段南风说着,没有收起刀,而是继续用刀压着齐昭,压至齐昭的嘴唇碰到他的脚背时才停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一下砍齐晋那里 第37章 齐昭造反一事本就不在京城各家的意料中, 更何况齐昭造反到了最后被一个传说养在齐昭房里的男人抢了皇位。 听说从前京城传言那位齐昭房中人夺了皇位时,京城这些个世家个个都不敢相信,甚至还在想会不会是齐昭与段南风的某种房中情趣。 可等到传出消息说段南风不日就要登基, 这些个世家才真的清醒过来, 不再去奢望这只是一个假消息。 御书房内, 段南风裹着厚厚的狐裘,一手捧着手炉, 一手撑着脑袋看桌上礼部呈上来的登基大典章程。 虽说从生完孩子算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但要是按照女子坐月子的时间,那他根本还没到能够出门的时候,加上那日生产完没多久便出去吹了冷风, 更是身子有些不好。 身子不好便体现在段南风如今坐在烧上了炭的御书房都觉得有些冷,一冷便想起齐昭那日被带走之前还劝自己多注意身子,仿佛段南风如何对待他都没有关系, 只要段南风好了那一切都是好的。 这样的认知多少让段南风觉得有些烦躁,他是想要报复齐昭的, 若刚刚开始便被对方那一点关心打动,那他的报复又该如何进行。 从前的段南风并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可跪在齐昭腿边那些年总让他觉得不舒服,不舒服到不报复便觉得绝对不行。他想,该是因为自己那般卑微地将一颗真心捧上去, 可人家却一边睡你一边只把你当做小玩意儿,所以他才……才心中不平。 加之十五的死,虽说许多人都在叫他放下, 至少放过自己,可他还是很难不将十五的死怪到齐昭头上,怪到自己头上。 若将十五的死轻飘飘揭过, 那他根本不会原谅自己。 礼部的官员将章程都给段南风之后便离开了,御书房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在那一点点看着桌上的登基大典章程。 没看一会便听见御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了,他方才特意嘱咐跟在身边的太监不要过来打扰,也不知这会儿是谁这么不长眼跑到御书房来。 段南风一抬眸,想瞧瞧是谁的时候,正好看见季霜一身绯红跨进门来。 季霜…… 一瞧见他,段南风不免想起那日砍在齐晋手上的一刀,想起对方握住自己右手的温度,想起对方扑在自己耳边的热气与那冰冷的话语。 那日的段南风拿下齐昭,将人押入大牢的时候才转头去看季霜,周围已经没有人围着,齐昭带来的将士们都被易桓宇带出了皇宫。 他看着站在自己身旁以胜利者的姿态状似癫狂地望向前方的季霜,突然就想明白了许多。 季霜知道段南风是自己的弟弟,但季霜没有直接来找段南风相认,而是在听说段南风的遭遇之后借着被齐昭按死的徐家之名入了齐晋麾下。 后来,又拿着齐晋的人消耗齐昭,同时也在消耗齐晋,反正只要齐昭不会伤了段南风,只要把段南风这个至关重要的一环捏住,就不用担心最后的结果。 而且,杜泉对段南风也有那些龌蹉想法的事情,季霜应该是知道的。 透露消息给杜泉,再透出一些不会放过段南风的消息,杜泉一定会来给段南风通风报信,之后只要杜泉回去他便能够劝说齐晋给他机会虐杀杜泉。 再后来呢,再后来他教唆齐晋让自己来抓段南风,让齐晋以为抓住段南风便万事大吉了,再用段南风出事这样模糊的消息来让齐昭火急火燎带兵杀进皇宫。 最后凭一身武功当着齐昭等人的面先伤齐晋,再让本就有心坐上那个位置的段南风从齐昭手里抢下那个仿佛触手可及的位置。 齐昭这个时候对段南风的感情混杂着爱与愧疚,根本就不可能不同意。 季霜的每一步棋,几乎都涉及到了段南风,都能跟段南风扯上关系。 段南风感激他,也许了他高官做,但那日段南风还是问了对方,将他好不容易想明白的一切化为一句话。 “哥,我也是你的一颗棋子吗?” 回忆在这里戛然而止,段南风挪了挪坐着的位置,将撑着脑袋的那只手也放在手炉上暖暖,掀了掀眼皮问:“季哥今日进宫是有什么要事吗?” 季霜听见他叫自己季哥时脚步一顿,扯起一个笑来说:“没事就不能看看你?记得那时候你刚生完孩子便被齐晋抓出来了,该是到现在都没将身子养好,哥哥自然不放心。” 提起这个,段南风脸上笑容一僵,低下头去才重新绽放笑容,说:“那也是季哥的一步棋,没有季哥的那步棋便没有今日南风坐在这龙椅上。” 季霜走上前伸手摸了摸他怀里的手炉皱皱眉,喊了人进来换一个热乎的手炉后才说:“哥还是想听你喊三哥哥,就像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的事情,其实段南风已经不记得了。 彻彻底底的不记得,被人抛弃后流浪,又被好心人捡回家,遇上灾年家中死得只剩下他,他又一次开始流浪才遇见齐昭这些事,多半还是季霜讲给他听的。 不过对养父母的记忆还是有的,只是那时候他刚记事没多久便被抛弃,该是将那从前的事都封在了内心深处不再触碰,才会造成后来的他什么都不记得的结果。 他也依稀记得养父母说他刚到的时候话都不说一句,养了大半年还当是捡了个哑巴,后来才知道不是哑巴,只是很不爱跟人说话。 季霜说他是家里最小的一个,说自己是他的三哥,小时候刚会叫人,第一个叫的就是三哥哥。 段南风不记得,他连自己被抛弃都不记得,如何能记得有个三哥。 但段南风不记得也没什么,季霜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只是偶尔说话间会聊一些从前的事。 偶尔会说得多些,偶尔呢,就只是这样提上一嘴。 段南风不叫他停,也很少接话,说得多了也是不记得,季霜也识趣,见段南风对原来的家不感兴趣,便也只是偶尔提上一嘴提醒段南风他们是兄弟。 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 “既是三哥哥,那前头该是还有两个哥哥,还有爹娘,怎的从未听你说起过?” 从前段南风并不问这些,可今日却是破天荒地接了话,还问了这么些问题。 这几个问题一下将季霜问了愣了一瞬,随后笑出声来,笑得如那日一般带着些微癫狂。 他说:“爹娘早死了,至于那两个哥哥,当年说什么都要将你留在那儿,后来街上瞧见你还牵了狗去咬你。哥哥当年没用救不了你,如今有办法了,自然是将他俩弄残了扔在南边的小岛上,每日有人给他们送吃食好叫他们拖着残缺的身体苟延残喘,却永远都别想逃出去。” 段南风听着这话,有些不敢相信地抬眸去看季霜,正正好撞上他那带着癫狂的眼睛。 对于抛弃自己的父母与大哥二哥,段南风承认自己是没什么感情,从季霜那儿知道自己是被抛弃之后甚至有些怪他们。 可即便段南风如何怪他们,也从未想过残忍地对待他们。 “齐晋……给他个痛快吧。” 从前段南风对季霜的手段并没有一个具体的认知,但听对方说起这话后他猛然想起当初杜泉的死状。 想来这些日子齐晋在大牢里并不好过,虽说没死,但落在季霜手里倒还不如死了。 听到段南风这话,季霜挑了下眉,有些好笑地说:“好弟弟,你是心软了吗?” 段南风定了定神与季霜对视,微微张嘴想了一会,说:“前几日哥哥教我的,斩草要除根,活着就是给他反扑的机会。” 若是以季霜从前的性子,一定会以齐晋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反扑了来反驳段南风,可今日瞧着段南风看自己的神情,季霜的心突然就软了下去,不忍心去拒绝这般看着自己的段南风。 犹豫着应下之后,季霜回味着段南风方才的复杂眼神,从中品出疲惫,品出善良与恐惧,仿佛什么都有。 那些都是听了方才季霜的话才有的复杂情绪。 “还有齐昭,我先前说的话你应该记得,不可以动他后边,前边也不许,与性有关的刑罚通通不可以,也不可以留下永远好不了的创伤,奴印什么的更是不能由别人来刻。我还要用他的,哥哥应该没有将我这些话抛到耳后吧?” 在季霜沉默的时候,段南风又一次开口,这次却是要的齐昭。 齐晋尚且还好说,可段南风要齐昭,季霜却是有些犹豫了。 “你还爱他,所以即便只是报复,也不过只是想让他也痛一痛,对吗?”季霜深吸一口气,别开眼瞧一瞧别处让自己显得更冷静一些,方才又一次朝段南风看去。 “我说过要颠倒位置便是颠倒位置,送他去上刑从来都不是我的目的。”段南风避开季霜的目光,看着桌上放着的登基大典章程,淡淡落下一句,“你自己先好好儿给他养养,等登基大典过了我再将他接来。” “接来做什么?”季霜下意识问。 “他拿我当玩意儿,我也要拿他当玩意儿,怎么?不行吗?”段南风那双桃花眼一抬,这般笑着朝季霜看去,竟是叫他一瞬的失神。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砍齐晋那里改了一点,不看修改后的不影响 第38章 齐昭被接回了段南风身边, 就住在当初段南风被齐晋绑来时住过的凤仪宫。 但齐昭也仅仅就是住进去,段南风忙着学习处理前朝的事,不仅没说要给这人什么名分, 自接进宫以来也从未到凤仪宫去见过他。 可段南风不急着报复齐昭, 齐昭却有些着急, 生怕段南风报复自己的方法是将他关起来问也不问。 若二人毫无感情那这样的态度是最好的,可齐昭心里满满装着段南风, 是决计不能接受这般不闻不问的。 喜欢的人将自己带到一个地方软禁起来,却一直都没有来过问他如何了,是好还是不好,甚至也没叫人亏待他, 只是按着主子的规矩叫宫女们伺候他。 起先齐昭有些着急,抓着大宫女问了好几回皇上问没问起他,大宫女起先还耐心地回没有, 后来被问得烦了,白了齐昭一眼便骂:“皇上给你做主子的好日子便好好儿待着, 成日问皇上来不来、问没问过你做什么?皇上想起来自然会问一问你如何,若想不起你这号人, 你再如何问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没用。” 齐昭被大宫女说了一顿后便没再问,倒也不是惧怕这些见风使舵瞧不起人的宫女,他只不过是觉得这宫女说得有几分道理罢了。 若段南风想见他了自然会来, 若不想见他,那他再如何打听也是没有用的。 静下来之后的齐昭仔细想了想,忽的发觉自己如今的处境有那么一些眼熟。 若非没有一个人还算不错的丫鬟在身边, 他都要以为自己成了当初被困在王府那四方小院里的段南风。 像,确实像。 不给名分,也没什么承诺, 就这样困在一个地方。 看似衣食无忧,什么都有,但其实每日提心吊胆想着对方是什么意思,倒像是什么都没有。 齐昭思及此只觉心中苦涩,更是有几分烦闷在其中,叫他不得不狠狠灌上一大杯冷茶,好叫自己不去想那么多。 可也许是因为他从自己如今的处境想到当年的段南风,即便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也总是控制不住地想段南风当时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记得当初的段南风十分信赖齐昭,也十分听齐昭的话,无论齐昭说什么他都会听。 仿佛一张白纸,任由齐昭将那纸揉成团儿,或是在上边添上些许色彩,写几个字,甚至将那纸无情地撕去一个角。 齐昭想着便更觉后悔,想当初的自己怎么就看不清自己的感情,怎么对着喜欢的人还拿着王爷的架子。 最开始的段南风想来也是不懂情爱的,只不过被他屡次接近给染上几分颜色,方才会对他生出几分感情,才会为了徐燕知而不高兴,才会想他究竟什么时候来看看自己。 想清这些对齐昭来说本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真正到那个位置去体验一番,其实很难想象当时的段南风是如何的患得患失。 而想清这些之后再放下,对齐昭来说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是难中之难。 这之后的齐昭一边患得患失地想段南风究竟对自己还有没有感情,为何不来看自己,一边想段南风若是来了,他又该如何面对段南风。 想段南风来,又怕段南风来。 十分矛盾,却是齐昭内心真实的想法。 就在这种矛盾之中,某日的御书房内,段南风看完最后一份折子后按了按眉心,瞥一眼身旁跟着他的茯苓,问:“齐昭睡下没有?” 他是派了人盯着那边的,睡下了要报,醒了要报,吃了什么饭要报,对着院里的梅花发了多久的呆更要报。 茯苓看不懂段南风为何一边冷着不去看齐昭,却又要知道齐昭每日的一切,但她并没有多言,只是摇摇头,说:“回皇上的话,未见看守凤仪宫的影卫来报。” 当了皇帝之后有许多的不同,其中一个不同就是茯苓与他不如从前自然而亲近了。 从前的茯苓像个开得起玩笑又关心他的姐姐,如今的茯苓小心翼翼,他们之间仿佛拉开了一段很长的距离,还硬生生隔了一条奔腾大河。 他跨不过去,茯苓也跨不过来。 其实当皇帝之前他就该明白的,可他不想再站在低端仰视谁了。 也许是因为害怕,但他潜意识里总觉得只有自己坐在最高处才是安全的。 可坐在这个位置上总要丢掉一些东西,好友不再亲近自己便是其中之一。 不仅是茯苓,从前影卫里偶尔还会与他说笑两句的兄弟,遇见他也只板着脸规规矩矩禀报事情。 与从前大不相同,这是他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代价。 季霜说想要某种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季霜还说高处不胜寒,起先段南风还没感觉到,渐渐的也是感触良多。 想着想着,段南风站起身来抖了抖袖子,召来一个影卫吩咐了几句,便说要去凤仪宫。 茯苓闻言招呼着小太监去取手炉来,又取来狐裘来给段南风裹上,一时间以为回到从前,多说了两句:“临近过年,这天儿越来越冷,你当初身子就没养好,这会儿千万穿暖和些,莫要着凉了叫自己难受……” 话都没说完,茯苓便自己闭了嘴,停下为段南风整理领子的动作,抬眸刚好与他对上眼神,心中一惊连忙后退几步就要告罪。 原本听到茯苓如同从前关心的话语,段南风心头还舒服一些,如今见对方如受惊的小鹿般,心头却比从前还要发堵一些。 “你平日不必与那些宫女太监一般谨小慎微,还是如从前那般对待朕便好了。若是真要讲究也是在大臣们面前装装样子,免得他们上折子骂朕连自己身边的宫女都管不好。”段南风说完这话还想说些什么,可又怕说重了更惹得茯苓不敢与自己好好说话,只能叹了口气接过太监递来的手炉便往外走。 到凤仪宫门口的时候,影卫刚要去御书房禀报齐昭刚睡下这件事,段南风原本犹豫了一瞬,可想到从前的自己便是睡下了也会被齐昭叫起来,心中火气便催着他进屋去见齐昭。 进门之后段南风看着凤仪宫内的摆设,一瞬间感慨,但绕过屏风瞧见躺在床上惊讶地朝他看来的齐昭,那股感慨的心情却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齐昭想来也是没想到段南风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也许他想过自己与段南风的重逢,才会更加惊讶今日段南风的突然到访。 从齐昭脸上品出这些,段南风走到榻上坐下,淡淡瞥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扬起下巴问:“怎么?这是瘸了还是瞎了?莫非还要朕请你来伺候?” 从前齐昭并未伺候过人,便是刚将人接回来时的示好示弱,也不过只是一会儿罢了。 要真说起来,那时候偶尔跪在段南风脚边,也可以是某种夫夫之间的玩笑。 然而今日却是不同,加之齐昭想明白段南风也许是想让自己如当初的他一般活着,如今瞧他的架势,多少便能猜到对方想要自己做什么。 可猜到仅仅只是猜到,齐昭出生就是皇子,后来又做了人人敬畏的摄政王。 从来都是站在高位的人,如何能一下子就接受,就学会如何卑微地伺候人呢。 何况段南风若真是要完完全全按照从前那般对待齐昭,按段南风的想法,那就是要把齐昭当成个玩意儿。 齐昭出生以来还没给人当过玩意儿,甚至都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个。 也是世事无常,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竟是与段南风闹到今日这般境况。 段南风自然不会知道齐昭在想什么,他只瞧见齐昭苦笑了一下后只着寝衣翻身下床,一步步仿佛踩在什么尖刺上边,神情带着痛苦,又有些茫然。 直到齐昭走到他的面前,咚的一声响,就这样重重地跪在了他的脚边。 也许段南风本就不是以羞辱别人为乐的人,他曾在低处被上位者侮辱般地俯视,才更明白被这般不平等对待有多痛苦。 可眼前这人是齐昭,伤害过段南风还害死了十五的齐昭,即便不会有那种羞辱对方的快感,他还是要这般对待齐昭。 以牙还牙,段南风不会,不想,也不能放过齐昭。 齐昭就这样跪在了段南风脚边,却有些不知后面该如何做才对。 而段南风只这样看着他,也不叫他去做什么,只是直直盯着他瞧了好一会。 等到齐昭终于要有点动作,想着段南风兴许是要自己用嘴伺候的时候,却见段南风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尖,学着从前他的样子轻佻地勾勒着下巴尖的形状,又在将要收手的时候勾了一下。 其中齐昭愣在了原地,紧抿着唇感受着段南风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时间只想将脑袋低下去,埋到地上去。 可不等他有所动作,便听得段南风说:“你当初给我取名小梨花,还给我化了个梨花妆,叫我穿衣裙,用瞧床上的小东西那般眼神瞧我。” 见段南风提起旧事,齐昭张嘴就想为自己辩解,可话尚未出口他便已经泄了气。 当时的他却是那般瞧段南风的,他没有办法替自己辩解,也没有办法觉得段南风为此不高兴是什么不应该的事情。 只是,今日段南风提起旧事,决计不会只是想告诉齐昭说自己在为了当初这件事不高兴。 段南风自然也不会那般简单处理这件事,他掀了掀眼皮,伸出手推开旁边的窗户,指了外头的梅花说:“从前你院里种了梨花,如今这院里种的是梅花,那我换你小梅花如何?” 齐昭整个人瞧着便与小梅花这个名字差距甚远,可既然是段南风给的,他也不会有异议。 可没想到,段南风要做的不仅仅是这个。 只听得段南风唤了影卫进来,吩咐道:“既是叫小梅花,那就在他身上烙个梅花吧。” 第39章 齐昭那梅花被烙在了心口, 不仅如此,段南风还叫人在他那梅花下方留了自己的名字。 烙在身上那热度本就痛得齐昭满头冷汗,何况是在梅花下方刺上段南风三字。 本就痛得不行, 刺字的时候还离得近, 后来几乎叫齐昭痛晕过去。 可段南风没肯叫他晕过去, 怕泼水脏了屋里不好住人,便将人带去了那梅花树下, 用绳子捆在椅子上将字刺完。 外头本来就冷,还要敞着衣领被这般对待,刺字一完成,齐昭眼前便渐渐变得模糊, 就在他快要晕过去之时…… 却听见一个泼水的声音。 而在泼水声之前,是站在不远处的段南风冷冷淡淡的声音。 他说:“把他泼醒。” 天上还下着雪,一桶水下去冷得齐昭直打哆嗦, 但也因为冷意减轻了些许疼痛。 段南风垂眸看着异常狼狈的齐昭,绕过面前的影卫一步步上前, 与刚好颤抖着抬起头的齐昭对上眼神。 “你是不是觉得朕很过分?你从前没有这般对我,我却要这般对待你。齐昭, 你会觉得不满吗?”段南风静静看着他,许久之后才问出这话。 终究是在冬日,这样的日子泼冷水, 若是个身子差些的怕是命都快没了,好在齐昭一向身子健朗方才能稍微撑一会。 他就这样抬头与段南风对视,整个人都在颤抖, 嘴唇也冻得有些发紫,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的竟是笑了起来。 随后段南风听见他说:“不会的,无论你如何待我, 我都不怨的。” 段南风瞧着对方的模样,根本就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感。他拢了拢袖子,深吸一口凉气想叫自己混沌的大脑多几分清明,却因为被那口凉气呛着了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齐昭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瞧见他猛烈地咳,咳得眼角沾上泪与红,整个人瞧着仿佛一块满是裂痕的镜子,随时都要破碎。 不等齐昭想到自己能说什么的时候,却见段南风强压下那喉间痒意站直了身体,没有再扬起下巴看他,只是仿佛平静却根本不平静地说:“齐昭,那年冬天我很冷,也很痛。” 齐昭听见“冬天”二字便浑身一颤,旋即想起那池边的一巴掌,想着那时的段南风是身上冷还是心里冷,是脸上痛还是心里痛。还没能想个明白,一声“对不起”便颤抖着从他懂得发紫的唇中吐出来。 可段南风并不想听这些苍白无力的“对不起”,他只想到他们如同破碎的镜子,无论是齐昭还是他都想过要粘起来。 但是每每想起从前,每每想起十五的死,他便只能看到勉强拼合的镜子上一道道裂痕。 终究是破镜难重圆。 段南风痛苦地闭了闭眼,吩咐身边的影卫将齐昭带进去,又叫另一人去请太医来。 随后他没有再留,拂袖直接离开了凤仪宫。 之后的几日,段南风都没有再去过凤仪宫。 而凤仪宫的那些宫女因为那日段南风到来后的行为吓得几乎腿软,对待齐昭更是多了几分纠结。 宫里向来是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人多,宫人们眼瞧着谁得宠便要上前巴结讨个到那人身边伺候的机会。 可段南风的后宫里只有齐昭一个人,虽没有名分,也没有给什么权利,但好歹住在凤仪宫,多少算个主子。 若仅仅如此,他们自是要把齐昭当做是准皇后伺候,可那日段南风那般行为可不像是对待自己爱慕之人,更像是对待仇人。 宫女们一时间不知该拿何种态度对待齐昭要好一些,更揣摩不清段南风那边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在宫里的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耽误到每日的活儿,还是齐昭那双眼瞧人准,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那日转头一瞧大宫女脸上神色,便能猜到他们究竟想些什么。 “他既是将我软禁在此处,想是有他的考量,他也不是会迁怒旁人的……的皇帝,你们不必想太多,只与从前一样便是。”齐昭稍微恢复过来之后,面对宫女们的姿态多少有从前当王爷时候的样子。 也许就是这姿态太过唬人,宫女们还被他给镇住了,一时间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大宫女带头应下后才能够闭嘴不言只安静伺候洗漱。 原本宫女们以为段南风这段时间都不会再来了,齐昭也是这般认为的,可他们都没想到这日齐昭刚洗漱完,甚至都还没用早饭便被段南风的人请了过去。 齐昭虽心中不解段南风为何这个时候叫自己过去,但想着无论会遭遇什么,总归是能见到段南风,便也没去想那么多。 而段南风此时正与季霜一块儿用早膳,顺道一块儿聊聊朝堂上的事。 当然,多数时候都是季霜在说,段南风则是时不时应上一句罢了。 季霜看出了段南风的心不在焉,想了想对方刚刚使唤人去叫齐昭过来的神情,思绪流转下想通了一些细节,问:“他在用饭之时辱你了?” 段南风听到这话才没再盯着桌上的饭菜,抬眸看了季霜一眼,想点点头,又怕季霜一个不适去找齐昭的麻烦。 从一开始段南风便很不想牵扯进其他人来,知晓十五死去之后他更是不愿意旁人牵扯进他们之间。 这说他与齐昭两个人之间的事,旁人牵扯进来无论是伤害了谁都是不好的。 若因为他们二人的事情叫旁人丢了性命,更是叫段南风一辈子难以放下。 段南风不愿旁人被扯进他们之间,便闭嘴不言,只垂下眸子用筷子碰了碰碗里的饭。 季霜打量着段南风脸上神色,多少能猜到几分段南风究竟在想什么,只是瞧着段南风如何都不肯将他牵扯进来,他也没有戳破对方的想法。 当初的事情在如今想来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但那个时候的段南风是十分无措的。 他跪在地上仰视不怀好意的齐晋,瞧着那边若无其事喝着茶的齐昭,不明白昨夜还将自己抱在怀里的齐昭会这样任由旁人用那般挑逗又轻蔑的姿态对待他。 无措,十分的无措,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叫齐昭罚他跪得头昏眼花,还要瞧对方那副仿佛他只是个玩意儿的模样。 回忆着当初,段南风感觉自己舌尖仿佛有一股鱼味,叫不吃鱼的他眉头一皱,抬眸一瞧,正好对上刚进门的齐昭那双琥珀色眸子。 齐昭与那年的段南风一般没用早膳,且刚在冷天里泼了冷水又烙上梅花、刺了字的人想来身子不会比那时的段南风好多少。 当然,虽是这样说,但无论当年还是现在,齐昭的身体都比段南风要硬朗许多。 段南风也知道对方不至于跪得头昏眼花,但还是任由对方跪在地上维持着请安的姿势,仿佛没有瞧见这个人,只主动去与季霜说着话。 季霜瞥齐昭一眼,想着从前齐晋向自己讲过的那一幕,忽然有些明白段南风今日用意,更是没有提起齐昭还在地上跪着一事。 齐晋这人好面子,觉得自己有脸的事情更要跟身边人大肆吹嘘一番,所以那件事季霜也是听说过的。 但就是因为听说过,他才更摸不清段南风将那一幕颠倒了唱一出戏究竟意欲何为,他也摸不清自己需要在戏中如何做才能帮到对方。 好在如今的段南风已经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他学着当初齐晋的模样轻佻地勾起齐昭的下巴,垂眸俯视着他,心中却想这般俯视人真的会有快感吗。 “齐昭,是不是很熟悉?当初你也是那么对我的。”段南风不会那些羞辱人的事,也不会什么纨绔的轻佻,他只能模仿着见过的那些纨绔欺负欺负齐昭,随后又抓着齐昭的头发逼对方吃不爱吃的东西。 齐昭愣了一愣,很想笑段南风在这方面的笨拙,但瞧着段南风是真的还恨着他,也不敢笑出声来叫对方生气。 段南风皱了皱眉,想着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正一点点将那时候的情况还原到这个时候来。 一旁坐着的季霜瞧着他突然陷入茫然,轻笑一声站起身朝段南风走去,说:“我很不喜欢他,他伤害你,我巴不得他去死。但是弟弟,有没有可能那个时候他是想保护你才说那些话的呢?” 段南风回过头去与季霜对视,想起那个时候的情形,想起后来自己被抱在齐昭腿上,对方附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他咀嚼着那时候齐昭说的所有话,想着齐晋的那些反应与最后没有带走自己的结果,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齐昭,望进对方那双琥珀色眸子。 也许这件事是当初的他看不清其中弯弯绕绕,后来的他能看清了,可又执着于报复齐昭。 若非他执着于将从前受过的一切还在齐昭身上,若今日没有这一出戏,他也不会去细想那时候发生的事究竟有没有另一层意思。 但有没有另一层意思,是不是在保护自己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最多让段南风在这件事上不去找齐昭的麻烦,至于其他的,该恨还是得恨。 可这个时候,跪在地上的齐昭却说话了。 “你若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可以往我身上烙任何的纹样,更可以把我当成个玩意儿去玩弄,不把我当个人看。无论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只求……只求你能够稍微的不恨我那么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整了个新预收,是古耽穿书宫廷,不受宠皇子x不受待见世家庶子,尝试一下甜爽文,文案在下面,喜欢的话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一下 古耽预收《不要随便拯救虐文小可怜》文案: 沈闻秋穿进一本狗血虐文,成了女主家里那位与他同名同姓的炮灰庶子。 庶子是个小可怜,少年时候活在渣爹的家暴里边痛苦不堪,长大了被渣爹和恶毒姨娘合谋送进了残暴不堪的瑞王房里,最终在一个冬夜被人扔出王府,生生冻死在了王府门口。 而穿书而来的沈闻秋,刚好就穿到了被送去瑞王房里的前一晚,一睁眼就是渣爹在对他说到瑞王身边有多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沈闻秋:?这是什么地狱开局 不过无论什么开局,去瑞王那里是不可能的,谁爱被冻死谁去,反正沈闻秋不去。 沈闻秋先是想办法叫瑞王丢了养娈宠的念头,再拳打渣爹,协助女主脚踢恶毒姨娘,随后靠科举入仕叫渣爹再不敢轻易动他。 可入仕之后的事情,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令人费解。 比如,书中温柔腹黑的首辅频频向他示好,开口便是要当他的老师。 比如,书中高冷毒舌的靖王约他月下小酌,开口便是要与他年年岁岁都如此对酌。 比如,书中阳光开朗的将军总向皇上讨他,开口便是要他到陪在自己身边才好安心打仗。 沈闻秋以为这就完了,没想他好心救下的书中另一位小可怜九皇子姜珩也贴近了他。 皇帝病重,监国的姜珩将沈闻秋困在龙椅上,脸上笑容写满了危险。 他凑在沈闻秋耳边问:“沈阁老不妨说说,是选他们,还是选孤?” 沈闻秋被对方的接近吓得直往角落缩,强装镇定又红了耳朵尖说:“选你……” ====================== 感谢在2021-11-26 20:46:21~2021-11-27 20:1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糖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那日到了最后, 是段南风别过头去不看齐昭,冷静了许久,方叫人来带齐昭回去。 季霜瞧着段南风的模样便知道他有些动摇, 本想劝说两句, 或是劝他将事情交给自己来办。 可段南风抬起头一看季霜的神情便猜到对方是想做什么, 摇了摇头只说自己想静一静,便转身往自己寝宫去了。 三日, 段南风又花了三日来冷静自己,最后又强迫自己回想那日齐昭的话,将那话拿出来咀嚼几遍,瞧瞧往后到底该如何做。 茯苓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段南风把新摘的梅花放进嘴里, 眼中光芒有些散,空洞得很,不知在想些什么。 近些日子段南风时常陷入这般沉思, 茯苓也不多问,只在一旁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想太多积郁成疾。 可茯苓没想问, 段南风却要问茯苓。 “你说我该放过他吗?”段南风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他将梅花往桌上放, 手指在梅花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其实您已经放过王……放过齐昭了。”茯苓低垂着眼,做足了宫女的姿态。 段南风与茯苓这些亲近之人说话的时候多是不用那个属于皇帝的自称,他总觉得这样便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 可即便他不用, 只要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便会无法如他所愿,留在原地与亲近好友并肩。 茯苓犹豫了一下, 但也许如今的气氛让她依稀想起当初段南风走后,齐昭也是这样坐在那儿问自己话的,她又有些想要多说一些什么。 “您将他从季大人手中救下来, 难道不是已经放过他了吗?”茯苓说着,小心地抬眸去看段南风的反应,正好瞧见对方那双与当年颇有些相似的桃花眼。 相似,却不全然相同。 他们谁都清楚,当年的段南风早就回不来的。 只能相似,无法如初。 段南风微微瞪大眼看她,嘴唇微动咀嚼着她方才的话,想她那些话究竟有什么根据。 他想为自己辩解,辩解自己只是想亲手报复齐昭。 可仔细想来他报复齐昭的招数也不过就是将当年齐昭对自己做的事重复了一遍,若说再狠些的不过就是往齐昭身上烙一处梅花。 与往常齐昭收拾叛徒,与季霜对付所有对手的手段是不同的,差距甚远。 他终究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也做不出太过极端的事情来折磨齐昭。 这般一想,段南风便有些怀疑自己这些日子做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想自己没有如愿报复齐昭。 想十五因他们而死…… 茯苓瞧着段南风情绪不太对,大着胆子过去握住他的手,挂起一个笑来,说:“瞧你定是胡思乱想了,是不是在想自己努力去恶心齐昭,却没能报复到他?是不是在想十五因你们而死,而你一边愧疚一边又不想放手?” 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是茯苓陪在段南风身边,关于段南风一些胡思乱想,茯苓猜得也是实在准。 加之对方这般神态说话,像极了当初二人坐在桌边一边吃吃点心一边说话谈天的时候。 段南风也放松下来,犹豫着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茯苓便就着方才的问题一个个掰开了说:“南风,你有没有想过,他痛心疾首、追悔莫及,而你还在恨他,其实就是在报复他了。而说你放过他,跟你还在恨他是根本不冲突的,只不过是不取他性命罢了。至于十五……易将军似乎是劝过你的,你……我知道你愧疚非常,可你也得放过自己,一直深陷其中,叫十五在地下知道了平白生出些担忧来,走得也不安心。” 段南风被说得有些晕,他忽的迷茫起来,不明白自己究竟该如何做才好。 无论是齐昭,还是十五的事情,他好像都很难很难去处理好。 “你别想太多,该如何过日子便如何过日子。按你原来想的,他将你困在身边,你也将他困在身边。至于往后该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吧。”茯苓闭了闭眼叹气,说完才想到自己今日说的话是不是太过越界,后退一步抬眸朝段南风看去,想瞧瞧对方是什么反应。 可段南风还在想她方才说的话,本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是看她后退才抬起头看她,说:“你不必与那些宫女一样,当初说好了是朋友,你如从前一般与我相处便是。” 第二次听到段南风与自己这般说,茯苓静静看了他小一会,最后嘴角一弯,应了一声:“好。” 段南风见茯苓应下来,终于是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里终于有一件事是顺着他的心意来的,而这件事竟然与齐昭毫无相关,而是最初仅仅是看他可怜才多关注一些的茯苓。 段南风心中只觉一阵唏嘘,摆摆手让茯苓去休息,自己从小太监手中接过手炉与披风便要往外走。 茯苓瞧着他是要出去的,有些不放心地上前一步,问:“天寒地冻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段南风停住脚步回头看她,神色一瞬间的迷茫,抿了抿唇,最终只说:“我也不知道,随心走走,走到哪儿便算哪儿。” 这话听得茯苓一愣,一瞬间觉得他是意有所指,可段南风那架势又好像是真的要在宫里随意走走。 她略一犹豫,挥手让小太监上前,又说:“外头下着雪,虽是不大,但还是带个人给你撑伞吧。” 段南风摇摇头,只是将小太监手上的伞接过来,也没细说究竟要不要小太监跟,直到他出门之后那小太监还犹豫着在原地不敢跟上去。 茯苓站在原地看着,正叹着气,便听见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姑姑……” “远远跟着,若去哪里落了脚便回来说一声,好叫大家放心一些。”茯苓嘱咐了一句,便扬了扬下巴催促小太监赶紧去。 茯苓心中有种预感,总觉得段南风会去凤仪宫,可她也不敢太过相信自己的直觉,生怕段南风在半路出了什么事儿身边又没什么人跟着,到时候段南风受罪不说,他身边伺候的人按规矩也得挨罚。 还是有人跟着的好。 从寝宫走到凤仪宫的路并不算长,但段南风走走停停,时而望向天,看纷纷小雪落在自己脸上,惹得产后有些畏寒的他更是浑身一个哆嗦。 他又往前走,一路走,走到凤仪宫前他才回过头去看,看一路上自己踩在雪上的脚印,站在原地没有再动。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许是因为从前他在凤仪宫做过的事儿吓着这里的宫女了,瞧见他来了都有些怕,见他不进来更是怕。 一个个哆哆嗦嗦的,你推我我推你,终于还是把大宫女推出去问问皇上是要来凤仪宫的吗。 其实很明显是要来的,但段南风没说要给齐昭什么名分,只叫他住着凤仪宫,所以多数宫人背地里喊的都是凤仪宫那位,或是说些难听的,而在段南风面前说的则是齐公子,或是直接用凤仪宫代指。 这些段南风都知道,但他还是拖着没有给齐昭什么名分。 起先是为了让对方尝尝自己当年的滋味,没过多久这股劲儿似乎淡了,只顾着让齐昭再尝尝从前的一些事,倒是没空隙装进这件事。 如今被宫女们一提醒,他又有些迷茫,他该给齐昭什么名分,他与齐昭如今又算什么? 名分对齐昭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对当年的段南风来说其实也不重要。 他们之间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分,而是要对方给予自己的那份情意。 要对方说爱自己,与自己情深意切,从此不分离。 而不是只养在那儿,嘴上说喜欢,却不像是情意绵绵,更像是逗小猫儿玩。 宫女们见着段南风来了,一边问是不是来他们这儿的,一边进去知会齐昭,好叫齐昭做好准备。 但其实根本不用做什么准备,在宫女们印象里段南风就没有留宿过凤仪宫,二人之间于此事上淡得宫女们都要以为他们并非是这样的关系。 齐昭出来了,他没有穿什么厚衣裳,只快步赶出来,瞧见段南风冒着雪来的,眉头一皱便要训他。 可还没开口便自己将话给咽了回去,如今的齐昭已经不是那个能因为段南风不知道照顾自己而训斥对方的人了。 见到齐昭出来,段南风便转头去看他,看了小一会之后突然说:“在那年之前我很喜欢冬天,因为只要天儿冷,你便会抱着我,嘴上骂我不知道照顾自己,却又会帮我暖一暖。” 齐昭听着这些话,心中判断着段南风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若是从前的他定然是直接上前将段南风抱进怀里,可如今的他不敢,甚至不敢妄动,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又将眼前人丢掉了。 好在段南风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先一步往凤仪宫内走,又屏退了所有宫女,脱下狐裘后伸手紧抓齐昭的领子。 强迫着让人俯下身来后,他定定地看着齐昭,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笑出了声。 段南风说:“好多人劝我放过自己,可我不想也不愿放过你我。” 齐昭听着他的话,心头一动,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见他又说:“既是留在我身边就够了,那我身边缺个总管太监,你来填这个缺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阉了他的 明天大概率会开都耽接档文《小哭包自救指南》,文案在下面,喜欢的话可以点个收藏 第41章 听到段南风要自己当太监的时候, 齐昭有那么一瞬间脊背僵硬。 可想到段南风那般恨自己,若此时此刻他退缩了,那先前所有的示弱愧疚与悔恨都仿佛被一笔抹消。 所以齐昭没有反对, 甚至跪了下来说他很愿意当太监。 没想段南风却是笑了, 戏耍一般看齐昭一眼, 仿佛惹得齐昭害怕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等到齐昭被笑得有些奇怪,抬眸看向段南风想得到一个答案的时候, 才听见段南风说:“不会动你那命根子的,既是要以牙还牙,那你的……那物还是有些用处的。” 这般一说,齐昭多少也明白了段南风的意思。 只是他没能想到会是这般的结果, 他以为段南风会趁机把自己废了之后再如从前那般睡他。 可段南风却明显不是这个意思,甚至可能是…… 齐昭不敢再多想,只是低下头绞尽脑汁想从前那些恭维自己的人都说过什么好听话可以拿来学上一学。 但没等齐昭想出什么, 段南风便往床上走去,眉眼间带着几分疲惫, 上去之后便睡着了。 段南风没说齐昭可不可以上床睡,他也没敢上去, 更没敢擅自离开,怕段南风醒来没见着他不高兴。 他就这样守在床边,一守就是一整晚, 守到趴在床畔睡着,隔日被大宫女领着茯苓进来的脚步声吵醒。 “皇上还要上朝,王……齐公子还是快些伺候皇上起来收拾吧。”茯苓看见齐昭趴在床畔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她知道齐昭对段南风愧疚非常、悔恨非常,可她并不知道齐昭已经因此变成了这副模样。 有些熟悉,却又并不完全一样的模样。 到底是作孽, 二人这般颠倒来颠倒去,想这辈子都剪不断更理不好那胡乱纠缠在他们身上的红线了。 茯苓垂眸说着那些话,说完便往旁边一站,看那模样根本没有上前帮忙的想法。 齐昭头一回伺候人洗漱穿衣,但到底是被伺候过的,想还是能笨手笨脚地学一学。 可等他掀开床上的纱帘往里看的时候,却发现段南风脸色异常发红地躺在那儿,眉头正皱着,看起来很不舒服。 “皇上这是病了,茯……你去请太医来。”齐昭下意识想叫茯苓去,可名字都没喊完便察觉不对,转而吩咐起了凤仪宫的大宫女。 大宫女听了连忙跑去请太医来,茯苓也有些担忧,上前看了看段南风的情况,皱着眉说:“奴婢去跟大臣们说一声,这里就劳烦齐公子了。” 齐昭点点头,目光一瞬都没有离开段南风,他想一直陪在身边,却还是被宫女们一句“若皇上醒了见你蓬头垢面的怎么行”说得去收拾了一番才过来。 再来的时候段南风已经醒了,一边头痛欲裂一边还想起来上朝,齐昭看着便心疼,上前跪在床边对他说:“别去了,茯苓已经去告诉大臣们皇上病了……” 话都没说完,段南风便无力地将他的脑袋推开,咬着牙骂了一句:“吵。” 既是被说吵了,齐昭也没再惹段南风烦,只是在一旁给他端水,想着太医怎么还没来。 这般想之后没过多久太医便来了,又听茯苓说昨夜的段南风说冒雪来的,无论是太医还是齐昭都将眉头皱得死紧,尤其是齐昭。 他一会儿想段南风冒雪来见自己是不是自己有机会得到原谅,一会儿想段南风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好在太医与齐昭也是认识的,倒也没有说什么话为难他,还将如何照顾段南风的事儿都告诉齐昭。临走时还将齐昭拉到一旁,提起段南风早产一事,又说一定不能总是过于劳累,须得好好休息好好补一补。 早产一事齐昭自认是他没有保护好段南风才会那般,心中也是愧疚非常,点着头说自己一定劝段南风,转头要回去的时候便看见屏风拐角处站着穿了外衣强撑着起来的段南风。 段南风听见的其实并不多,基本就是后边关于早产的事,但他还是直直望着齐昭,却一时想不出自己究竟想听齐昭说什么。 他想听齐昭说点什么,关于太医说的话,他想听齐昭对自己说些什么,可他又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他看见齐昭迎着自己的目光原地站了一会儿,方才走过来从茯苓手上接过他的手。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段南风几乎全身的重量都放到了齐昭身上,他抬眸朝对方看去,犹豫之下还是问了这话。 “南风想听我说什么,我都会说给南风上听。只要你高兴,只要能让你不那么恨我,我什么都能做。”齐昭揽着他的肩,垂眸说了这话,但却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有做,只是带着他到床上躺着。 没想段南风一坐到床上便要宫女们都出去,还叫茯苓带上门,一副有什么事需要与齐昭单独说的样子。 齐昭也真的小小期待了一下,期待对方是想与自己和好如初。 可齐昭没想到段南风却是伸手抓住他的领子,用那病重削弱许多的力气将他拽了下来,一双眼炽热又带着几分迷蒙。 “南风?”齐昭见他不说话,有些奇怪地喊了一声。 这话刚喊出去,便听见段南风咬着牙挤出三个字:“取悦我。” 齐昭僵在了原地,他明白段南风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就是因为明白才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在病中说这个。 “我可以自己来。”段南风的手很热,他用这双手胡乱扯开齐昭的衣服,将人就这样往床上拽。 “南风,你发着热,你别……别这样。”齐昭本想严肃一些叫对方停下来,可看着对方那红红的眼睛却又说不出重话,只能将声音放轻,好声好气地劝着。 可段南风不知突然怎么就执意要做这事,仿佛只有这般灵与肉结合,他们才能全然没有芥蒂没有隔阂与裂痕般靠近。 齐昭最后还是依了他的意思,但顾忌着他的身体也不敢如何动作。 但就是因为不敢动作,段南风不大高兴了,一个不高兴便要自己来。 可惜在病中的他终究是没那么多体力干这种事,没一会儿便丢了力气 *** 那日之后,段南风病好了偶尔会去凤仪宫吃个饭,但多数时候还是对齐昭冷言冷语,其他时候则是根本不理睬他。 但齐昭已经十分知足,只盼望着关系能够再进一步,再多原谅一些些,好叫他望向自己与段南风的未来时不会觉得前路黑漆漆一片,毫无盼头。 回去之后的段南风自然又病了两日,太医那儿他没说怎么回事,但有经验的太医看他的模样便知道是做了什么,一时间叹着气想劝他,却被来看望他的季霜吓得不敢说话。 后来季霜趁着段南风病着没出门,还带着人去凤仪宫找齐昭的麻烦,想着外伤太容易被段南风发现了,便给他下了药。 季霜说,若表现得好,哄得段南风开心了,才会给他每个月定时的解药。 至于不服用解药会如何……季霜危险地笑,隐隐看起来有些期待。 “会痛不欲生。” 留下这句话,季霜便离开了凤仪宫,又见段南风病好了之后常到齐昭那儿去,只当真是哄得高兴了,第一个月的解药也没吝啬便直接遣人送去了。 齐昭服下解药的隔日,段南风到凤仪宫来,也没坐下来,只看着他问:“想见你儿子吗?” 是了,孩子生下来后齐昭还几乎没有见过。 唯一的一面还是在拿下齐晋的那日,这之后便再没有机会看到自己亲生骨肉。 “想。”齐昭垂眸说着这话,因着这个孩子又想借机与段南风多说几句,“你给他起名字了吗?他叫什么名字?” “段逊,谦逊的逊。”段南风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齐昭明显脊背一僵,意识到段南风后边要说什么,先将讨好的笑摆出来以免后边段南风寻着由头骂他。 “我希望他不要像你一样傲慢,多几分谦逊。不过我对这个孩子也没什么期待,想来你也是如此。且一个男人生的早产儿,能活多久尚未可知,你就不要摆出那一副如何疼爱这个孩子的模样来给我看了。”段南风捡着难听的话说,说话间还端起茶喝,用喝茶的动作挡一挡自己脸上神色。 齐昭没接话,只讪笑着,等待着段南风说带自己去见段逊。 好在既然提起来了,段南风自然是要带他去的。 二人一块儿出了凤仪宫,直往东宫而去,到东宫门前的时候,齐昭才露出少见的惊讶神色。 “你这是要立他当太子?”齐昭想着段南风方才那些话,说没被影响到是不可能的,他因为段南风的话想过这个孩子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怎么?难道我还有其他孩子?”段南风嗤笑一声,瞥齐昭一眼,扔下一句“王爷不会是想叫我再生一个吧”便径直进了东宫。 段逊还小,二人来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好做的,不过是看一看段逊长得如何了,便一块儿出了东宫的门。 因着方才的谈话叫人心底烦闷,段南风出来之后直接回了自己寝宫,也没有叫齐昭同行的意思,连一句叫他先回凤仪宫的话都没有。 周围的人瞧着二人之间的氛围,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见着,只其中一名太监垂下眸子将眼前发生的事暗自记在了心里,好回去向季霜禀报。 作者有话要说:都耽接档文《小哭包自救指南》已开,文案上一章作话放过这章就不放了。 打算周三完结这本,真的做得到吗,沉默了 感谢在2021-11-28 20:43:28~2021-11-29 20:3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临近除夕, 这个月季霜没有把解药交给齐昭,齐昭在这件事情上尚且觉得有些丢脸,便也没有主动去问。 直到除夕那夜, 段南风破天荒带了齐昭一同前去宫宴, 还将人放在了自己身旁。 帝王在除夕夜要做的事情很多, 以致于段南风在刚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齐昭的异常。 他只是与群臣唱着君臣的戏,后来喝酒也喝得有些晕, 更是没去注意齐昭如何。 段南风其实有在刻意避开与齐昭对视这样尴尬的场面,虽说在今夜更坐立难安的人应该是齐昭才对,但段南风与齐昭在除夕这夜有着很难抹平的伤口。 那年之后的每一个除夕,他与齐昭都不会好过。 这般想着, 段南风垂眸自嘲地笑了一下,用喝酒的姿势挡住嘴角的笑,等放下手来抬眼看去的时候, 才发现易桓宇一直看着自己这边。 听说易桓宇在这样的宫宴上都十分孤僻沉默,几乎只跟齐昭有一些交流, 其他时候总冷着一张脸,偶尔还要给哪个谄媚的大臣甩脸色。 可今日不知为何, 却是表现得十分突出,频频朝他这里看来,仿佛这里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引起易桓宇注意的。 段南风只当是易桓宇在想齐昭可怜, 什么都没有却被带到这里来,还坐到了他身旁,到时候外边的传言不知道要如何的腥风血雨。 可渐渐的他感觉到易桓宇的眼神有些不对了, 像是有什么要告诉他,又碍于宫宴不好直接开口。 段南风眼睛一眯,手微微一抬, 想着要叫易桓宇过来。 没想这个时候却是异变横生。 一名刺客不知用何种方法混入的舞女中,只见那刺客猛地朝段南风扑过去,藏在层层轻纱之下的匕首直往他的心口刺去。 段南风瞳孔微缩,就要抓个趁手武器去制服眼前的刺客,没想齐昭比他更快,直接扑上来将他护在了怀里。 血,沾到了段南风的手上。 血腥味,萦绕在段南风的鼻尖。 齐昭那苍白且痛苦的脸,就在段南风眼前。 这明显忍受了许久痛苦的神情让段南风心头发慌,伴随着心中无数的疑问,他猛地抬起头朝前方看去,刚好看见季霜掐住已经被卸了下巴防止自尽的刺客,将一颗药丸融入水中喂到了刺客的嘴里。 那是什么? 段南风眉头一蹙,想问问季霜那是什么,可齐昭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他也只能带着齐昭赶紧到离这里较近的寝宫去。 太医院来了许多人,忙忙碌碌跑进跑出,段南风想进去看看,却被人拦在外边。 “皇上,王爷那一刀太贴近心口,凶险非常,里边正乱着,您还是在这儿等消息吧。”太医院院使还是习惯喊齐昭王爷,此时情况紧急更是脱口而出,更这些话都说完了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 “没事,院使进去忙吧。”段南风也没追究,只示意他赶紧进去。 不知道太医院那些太医们在里边待了多久,段南风等在外边,等得茯苓来了好几回就为了请他去偏殿等。 但段南风记挂着在里边生死未卜的齐昭没肯去,还是坚持等在外边,等太医出来告诉自己结果。 不知又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段南风还当是茯苓又来了,一边转过身一边说:“茯苓,不用再劝了,我……” 没想一转过身却是看见易桓宇站在自己身后,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段南风登基之后最不知该用什么态度相处的人反而是易桓宇。 易桓宇知道他几乎所有的不堪,知道他如何走到今日,也知道他与齐昭之间近乎互相伤害的纠缠。 可易桓宇却并非害过自己的人,从始至终在他那几年岁月里都只是一个偶尔会劝他两句的见证者。 段南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一个,只要见到便会回想起从前的人。 “臣该叫您皇上,还是如从前一般,喊你段南风?”易桓宇与段南风对视着,先是说了这话,后又别过头去,似乎是在笑。 不知为什么笑,段南风也没看清,只回答他的问题,说:“人前喊皇上,人后随你。” 易桓宇以为这是茯苓那些当朋友的才有这般待遇,没想到自己也有,他挑了下眉,问:“不会因为我与齐昭交好迁怒我?” 段南风眸子一抬,淡淡看他一眼,摇摇头说:“我不是齐昭。” 这是嘲讽齐昭爱迁怒别人了…… 易桓宇一时无言,他来这里一是想劝劝段南风,二还是想将当时齐昭的异常告诉段南风。 但如今看着段南风的样子,劝是肯定劝不动的,易桓宇也没去白费力气,只捡着今夜齐昭的异常之处告诉段南风。 段南风听了之后愣了一下,虽说齐昭上来为自己挡刀的时候确实有些脸色异常,但段南风也不敢肯定,还更偏向于因为中了一刀才会如此的猜测。 可如今易桓宇说了,他才认真去想刺客扑上来之前的齐昭是什么样子。 然而,他却半点都想不起来那个时候齐昭是什么模样,那时候他根本就没去看齐昭。 “我会处理的。”段南风垂眸掩去自己眼中神色,忽的就想起季霜喂给那刺客的药丸,想季霜最是会搞这些乱七八糟东西,会不会是…… 但他半点证据都没有,如果只是因为对方平时爱捣鼓这些而怀疑一直帮自己的哥哥,那实在也……也太忘恩负义了。 可段南风又不得不去问问,问问季霜这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 见到季霜的时候齐昭还没脱离危险,太医也还没出来将结果告诉段南风。 他便也趁着这个机会去问一问季霜,这件事与几双有没有关系。 季霜回答得很干脆,也没有丝毫的隐瞒,直接就承认了这一件事。 段南风看着季霜,突然就有些无力,他想告诉季霜这是他自己的感情问题,并不需要哥哥来帮自己。 而且以他与齐昭如今的关系,外人越帮越是难以让他们和好,更是将他们之间越推越远,却还是有那么一些丝线将他二人连起来。 “哥哥,这是我和齐昭的事,你不用这样帮我的。”段南风垂眸想了想,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 季霜的神情没有错愕,也没有不高兴,他只是看了段南风小一会,随后笑出声来,“南风,哥哥不会让人再伤害你了。” 这话仿佛答非所问,但段南风明白他的意思。 可就是明白,他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段南锦,你这样插手,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乱才是在伤害我。” 听到这个名字,季霜愣了一瞬,随后又是笑笑,拉过段南风的手,低声说了一句:“南风长大了,不用哥哥帮忙了。” 段南风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是不对的,可他还是想说:“哥,你对我好是因为当年没带走我的愧疚吗?” 提起这事,季霜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看得出来当年的事是季霜心底永远的创伤,他说:“是有这个原因,更多的原因还是哥哥在补偿你,这么多年没在你身边,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段南风很想说自己在被齐昭哄着到身边去之前其实并没有吃什么苦,甚至在徐燕知出现之前他至多也就是感情上患得患失罢了。 若他是个傻子就不会觉得不开心,可惜他不是傻子。 “你想要怎么样?告诉哥哥,哥哥一定帮你。”季霜也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问段南风的打算。 “把解药给他,好不好?”段南风怕季霜不答应,张了张嘴,最后还补了一句,“哥哥……” 季霜深深看了段南风一眼,没有立刻说自己答不答应,只是问:“南风,你就非他不可吗?” 段南风有些不明白季霜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得到这个答案,季霜皱着眉低下头,很是不解地低声说着:“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我不喜欢易桓宇,可他想要你,也不会伤害你,我觉得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段南风听着季霜的话,直视着不如往常镇定的季霜,轻笑一声:“哥哥,就算放下齐昭,我也不会再选别人了。我将所有年少爱恋,所有的热情都给了他,没有办法再给别人了。” 季霜咀嚼着他的话,眯了眯眼,像是在努力理解段南风的意思。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茯苓便小跑着过来,说是太医出来了。 段南风连忙就要往回赶,却在经过季霜身边的时候被他抓了一下手,等到了齐昭床前才发现是一瓶药,上边写着解药二字。 “情况不大好,加之他体内还有其他的毒,此番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熬过去。”太医院使说着这话,看见段南风手中的瓶子,二人对视一眼后便将那药接了过去,“确实是解药,那臣就给他用上了?” 齐昭在宫里能中毒让外人看来定然觉得是段南风下的手,所以太医院使这话问得也不算奇怪。只是段南风明明不是下毒之人,却硬是受了这顶帽子,心里头多少有些不好过。 好在太医院使也没多说什么,只拿着解药去给齐昭用上,又与其他太医商量着该如何用药好一些。 只留下段南风坐在床旁,看着床上脸色苍白,仿佛已经死去的齐昭,脑海中不禁浮现了第一次见到齐昭的情景。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觉得明天能完结了,不行可以多更一点 感谢在2021-11-29 20:36:18~2021-11-30 14:5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目连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段南风第一次见齐昭, 是在灾荒流民的人群当中。 齐昭想是来赈灾的,一身不显华贵却干净的衣袍,眉目间带着尚未褪去的少年张扬, 垂眸看他后不知为何挑了下眉。 之后段南风被齐昭带了回去, 叫人伺候他洗干净身子, 又给他找了不算很合身的衣袍穿。 还跟他说这会儿在外边先凑合凑合,回去再让绣娘来量身子做新衣裳。 那时候段南风跟在齐昭身边, 因着周围的人都不认识,便一直粘着齐昭,无论去哪里都跟着。 后来兴许齐昭是嫌带他不好行动,便将他扔给十五带了两天, 直到回京城那日才将段南风接回来。 也是这一日,齐昭才知道段南风的名字。 说来也怪,段南风被抛弃, 在血光里将那段记忆封存在内心深处不敢触碰,却记得自己的名字。 一直都记得自己的名字, 无论是在养父母家里,还是到了齐昭这里。 忘记的只有抛弃自己的那个家, 却总记得自己是谁。 段南风从回忆中抽身出来,看着眼前的齐昭,问还没走的太医院使说:“若是最好的情况, 他多久会醒来?” 太医院使本提了药箱要走,听了这话脚步一顿,回过头想了想, 说:“若是如此……想是明早就能醒。但若是情况不好,便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醒来了。” 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醒来…… 段南风有些出神,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太医这话, 胡乱点点头示意太医院使可以回去了。 太医院使说齐昭最好的情况是隔日一早就能醒,但以齐昭的情况其实很难在这个时候醒来。 那刀太贴近心口,加上本身中着毒,能救回来已是太医院诸位太医妙手,想要这般快醒来实在有些太看不起齐昭的伤势了。 段南风都知道,但还是在隔日一大早来到齐昭床前看看他。 正月初一,新年伊始的好日子,齐昭却昏迷不醒。 段南风恨齐昭,恨他从前不把自己当人看,恨他害得十五自尽,但从未想过要他去死。 他当年也没让段南风去死,段南风对他也还留着那份感情,怎么可能希望他就这样死去。 况且齐昭是为了救段南风才会如此昏迷不醒,更别说被季霜下毒也是因为他。 若齐昭就此死去,或是再也醒不过来,痛苦的、受伤害的岂不是成了尚且还活着的段南风。 那到时候段南风又要以什么立场去恨因救自己而死的齐昭,到时候段南风该感激救了自己,但却害死十五的齐昭吗。 段南风很痛苦,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自己来做这些选择,这些好像无论选什么都是错的的选择…… 茯苓站在屏风旁,看着坐在齐昭床边地板上的段南风,虽然有地龙,但她还是很想上前提醒段南风地上凉。 只是段南风如今的状况瞧着很是不好,很是需要一个人安静待一会的模样,茯苓这才有些不敢贸然上前。 好在这时候易桓宇过来了,外边的太监不敢贸然放人进来,也不敢贸然进去打扰段南风,便来请示茯苓。 茯苓出去见了易桓宇一面,看着对方明显没睡好的模样,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皇上有些烦心,此时状况不大好。” 段南风的事情易桓宇大多都知道,加上昨夜出事的时候他也在场,多少也能猜到段南风是因为什么烦心。 易桓宇想进去看看他,但有些摸不清茯苓的意思是能进还是不能进,便抬眸去看茯苓。 见易桓宇如此,茯苓也知道对方是愿意进去劝劝的,便垂眸退后两步让开了路。 既如此,易桓宇也不别扭,径直进了屋内,绕过屏风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段南风。 易桓宇皱起眉上前想拉他起来,又想起他如今是皇帝了,便先请了个安方才去拽他,说:“怎的坐在地上,你自那之后身子多差心里不清楚吗?” 段南风其实从易桓宇进来时便猜到是何人来了,但他一心放在齐昭身上,也没心思去管旁人。 听得易桓宇如此说,段南风还轻笑两声,说:“自然是清楚的,太医院那边也想办法仔细养着,只是这哪里是轻易能养回来的。有些东西碎掉就是碎掉了,再如何努力也养不回来。” “你胡思乱想这个做什么?身子坏了又如何,有太医院自然养得回来,至于齐昭,他既是没被老天收了去,自然也能好好儿醒来,你何苦坐在地上折腾自己。”易桓宇强行拽着段南风站起来,一边叹气一边帮他理了理衣袍,抬起头看见他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连忙别开眼去不看他。 “我能养回来,齐昭也能醒来,那十五呢,他能回来吗?”段南风抓住易桓宇为自己整理衣袍的手,按着对方的手臂让人停住动作,随后一双眼直看着对方,问了这样的话。 易桓宇有些头疼,他想段南风这人怎么就这般说不通。 一个人死了,活着的人可以怀念,可以惋惜,却不能陷在里边永远走不出来。 段南风就是走不出来,无论旁人如何劝说,如何告诉他十五也不会想看到他这般深陷其中,通通都是没有用的。 深陷其中,走不出来就是一直如此,叫旁人好生头疼,又无可奈何不可能放他再如此深陷下去。 “你觉得是自己给十五添了麻烦,才叫他丢了性命,对不对?”易桓宇问他。 段南风没说话,他的眼睛四处乱看着,偶尔抬眸看一眼易桓宇,那眼神分明是被易桓宇说中却不肯承认。 “那你如今这般深陷在十五的死里边走出不来,是不是在给我、茯苓、季霜和所有关心你的人添麻烦?”易桓宇加重了语气说。 段南风听着这话,猛地抬起头,嘴唇动着,似是在咀嚼易桓宇方才的话,一遍遍在心底重复,又念在嘴边,最后跌坐在床畔。 “是,可是……可我也不想的。” 段南风直直盯着前方,一只手不安地往四周抓着,抓住了躺在床上的齐昭的手,死死抓着,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草。 段南风不想将当初自己不被当人看这件事轻轻放下,更不想为十五的死释怀,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他用一双爪子死死抓住齐昭不肯松手。 无论是将齐昭抓得鲜血淋漓还是给自己成倍的伤害,他似乎都不在乎。 但真的到了齐昭性命垂危的时候,段南风又觉得很痛苦,他并不想要齐昭死的。 他要齐昭活下来,活下来才有清算从前的可能,才能好好儿将从前的事情掰碎了说。 若人死了,便要段南风重新陷入身边人死亡的痛苦当中。 这个人还是为了救自己而死,而这个人还是害死自己另一个亲近之人的凶手,也是曾经不将他当人的那个人。 易桓宇明白段南风痛苦的点,就是因为痛苦,才想要段南风放下。 可以不放下十五的死,但他二人纠缠至今,互相咬得鲜血淋漓,已经够了。 已经没有必要再这样下去了。 无论是段南风放齐昭离开,死生不见。 还是段南风将齐昭留下来当一对偶尔会因为十五的事闹得不愉快的爱侣,都比如今的状况要好很多。 段南风耳边充斥着的都是易桓宇劝说自己的那些话,他也很想放下,可他又会在浮现这个想法的时候又一次陷入自责愧疚当中。 易桓宇也无意这般逼迫段南风,他对眼前这个人存了那样的心思,可比起让对方看到自己,他更不希望眼前这人独自深陷其中出不来。 这日齐昭自然是没有醒来的,段南风一早便知道不会这么快醒,便也没觉得有什么。 他只在闲暇时间到齐昭这儿来看看,看够了便回去批折子,再用剩下的时间去听砚山先生讲课。 当了皇帝他也没忘记自己没读过书,不懂什么道理,便一直将读书这件事放在与上朝批折子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起初他有些别扭,他没有用皇帝的身份面对砚山先生,他怕砚山先生对他与从前不同。可见了砚山先生他才发现为此紧张的只有自己,砚山先生还如从前一样待他,只当他是自己的学生,其他的一概不管。 段南风心中有惑,想着砚山先生是大儒,胸中有沟壑,定是能知道答案。 可他将问题抛给砚山先生,却只看见砚山先生笑着摇头,随后听见对方说:“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段南风一愣,抬眸朝砚山先生看去,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边广阔的天。 他突然就想到,无论是不再以低人一等的姿态、身份待在齐昭身边,还是齐昭毫无保留的喜欢,其实他都已经得到了。 徐燕知是误会,许多事其实都是徐燕知刻意为之,齐昭最大的错就是视他为小宠物不将他当回事,便没有为徐燕知的事解释多少。 现在误会没了,他不再低人一等甚至坐到了这个万人之上的位置,齐昭也看清自己的心意。若将十五的死与这些分开看,其实他与齐昭之间已经没什么好歇斯底里了。 段南风猛地站起身,转头去与砚山先生对视,身上带着想明白许多事的激动,又有着齐昭再醒不过来的忐忑。 “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砚山先生朝他点点头,坐在原处喝了口茶。 有了砚山先生这话,段南风抬脚便往寝宫跑去,身后的茯苓没能跟上他,太监们也没能跟上。 他只一路跑去了自己的寝宫,一路进到里边,到了齐昭的床边看着双目紧闭的人。 段南风坐在床边,手有些颤抖,但真正看到齐昭的时候他却比方才刚想通要平静一些。 他只握住齐昭的手,感受着对方微微动着手指,挣扎着要醒来的动作。 “十五的死,我没有办法原谅你。” “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早就已经报复过了,早已经可以原谅你了。” “可我们之间还横着十五的死,我也没有放下你,所以我不会如从前说的那般与你死生不见。我们就这样纠缠一辈子,一块儿烂到泥里去,缠绵一生,不松开彼此,好不好?” 这话说得很怪,但这也是段南风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法。 将两者拨开了看,不原谅关于十五的那部分,放下自己那点执念,才能将原本乱如麻的丝线稍微理开一些。 段南风本没有指望齐昭醒来,他只是此时想到了这话便要此时说出来,若憋一会儿都要他难受,方才这时候跑来与齐昭说。 可他没想到的时候齐昭竟是睁开了眼睛,看起来还是随时都命不久矣的样子,但多少算是醒了。 醒了之后也不管别的,只微微张了张嘴唇,声音沙哑而颤抖,吐出一个字。 “好……”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没有番外,以后再想写番外会开一本专门放番外。接档文《小哭包自救指南》已开,文案前几章放过这里就不放了。 又整了个预收,是都耽,文案在下面,喜欢的话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一下 都耽预收《破产后被死对头捡回家了》文案: 傅星野出身豪门,从小样样都好,人人都将他捧到了天上,养了一副张扬的性子。 顾迟同样出身豪门,同样是样样都比人强,却高冷矜贵、行事低调,与张扬的傅星野全然不同。 傅星野看顾迟不顺眼,顾迟也看不上傅星野的做派。 二人从高中到大学,谁都看不上谁,互相看不顺眼,谁都知道他俩不对付。 直到有一天,傅家破产了。 傅星野拖着行李箱坐在街头,以为自己往后只能去捡垃圾的时候,一辆白色的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西装革履,姿态如当年般高冷矜贵的顾迟下了车,冷声问他跟不跟自己回家。 - 顾迟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善心泛滥,否则也不会把从上学时候就与自己不对付的男人带回家。 可看到那人如没了家的大狗狗一样坐在路边,顾迟又忍不住走到他身边。 这一走,便将自己一并拽进坑里去。 - 多年后的傅星野靠在顾迟怀里玩游戏机,恍惚想起当年与顾迟不对付的自己。 顾迟揽着傅星野吻了吻他的额角,问:“在想什么?” 傅星野眼珠子一转,按着他的手凑上前,说:“想你怎么才接我回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