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的娇O白月光离婚了 作者:景巳 简介 初浔是顶级Omega,肤如凝脂,娇美动人,从小就追求者无数,那些alpha见了他如狼似虎,个个都表示:“碰到腿就能完事……” 初浔英年早婚,大学毕业后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嫁给了相知相许的钟越,可婚后的生活并不如意,他没有信息素,被夫家指指点点,顶级Omega的尊严被踩在脚下,曾许诺会爱他一辈子的丈夫,也在生日那天和初恋翻上了床。 失败的婚姻,让初浔患上了恐婚症,更恐alpha。 离婚后,初浔封心锁爱,再也不愿意碰感情,前来追求他的alpha被挡在门外,他们不理解一个离过婚的Omega凭什么这么挑,这么拽。 “我看呀,他跟那群Omega一样,痴心妄想嫁给裴云廷那种顶级alpha。” · 娱乐圈有个不婚影帝,年轻有为,顶级alpha,是所有Omega的梦中情人,巧合的是,初浔不仅认识他,还一直在躲着他。 有一次,他不得不去采访裴云廷。 初浔低声询问:“你真的决定一辈子不婚吗?” 裴云廷目光如炬:“是的。 初浔:“一定要这么偏执吗?” 裴云廷弯下腰,鞋尖伸进初浔的两脚之间,“那你呢,离婚了也要继续躲着我吗?” 后来,网友发现,不婚主义的影帝总是在采访上撩一个小记者,把人闹得脸红心跳,经过狗仔爆料,终于知道了裴云廷不婚的理由。 于是,初浔的社交账号沦陷了。 大批网友的留言: “求求了,嫁给裴云廷吧。” “娇娇老婆,七年暗恋,可怜可怜我家影帝吧……” 有次,初浔喝醉了,他看着裴云廷和一个漂亮的Omega在说话,回去后,他躲在墙角,抓着裴云廷的衣角,红着眼睛问:“你不喜欢我了吗?” 裴云廷温柔地抚摸他的小脸:“为什么这么问?” 初浔说:“因为你不喜欢我了,我就不能嫁给你了。” 钟越最近有些想念前妻,想念那娇嫩的身躯和温柔耳语,可是等他找上门去时,发现初浔正双臂缠着男人的脖子,坐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面红耳赤地叫着:“老公。” 那脖颈的吻痕,嫩白双腿上的指印,潮红的面颊,证明了一场激烈的翻雨覆云。 裴云廷抬起眼睛,看着门口的男人,目光阴暗下来:“乖乖闭眼,有脏东西。” ◎恐婚Omega小记者×不婚alpha大影帝 ◎非主打娱乐圈文,会涉及,但篇幅可能不会太多。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初浔,裴云廷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老婆是我白月光。 立意:愿每个人都收获真爱与幸福 第1章 “这边慢走。” 私人医院的护士小姐推开玻璃门,送上贴心的服务,一直把人送到了门口,职业的微笑挂在脸上,训练有素的她们对待每一个前来咨询的患者都能保持住这份热情,这是在平洲市以服务知名的私人医院,初浔深刻感受到了他们的服务宗旨。 “谢谢你,不用送了。”初浔对护士小姐露出微笑来,外面是阴雨天,他的肤色却不见被影响,像刚刚从蚌壳中小心翼翼取出的珍珠,带着剔透的光泽。 护士小姐驻足下来,外面正在下雨,她看着初浔手上空空,没带雨具,关怀地问:“有人在等您吗?” 初浔还沉浸在检测报告里,没有回过神来,护士小姐这一句他没有准备,抬头问:“什么?” 护士小姐指了指天空,肌肉似乎不会僵硬,一直保持着微笑脸,“下雨了,您丈夫在等您吗?” 初浔恍惚道:“哦,他不在,最近工作很忙。” “那您给他打个电话,我就送您到这里了。”护士小姐一直把“您”字挂在嘴边,实际上她跟初浔并没有差多少岁,有可能比初浔还要大一些,可是服务宗旨并不允许她随便称呼客人。 初浔已经不是第一次过来,对这里的服务已经能够适应,他点头道:“我会的,您回去吧。” 护士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门刚刚关上,护士小姐就捂住心口,自言自语道:“天,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了顶级Omega。” 那些顶级AO都不是平常人接触得到的,多数是非富即贵,今日一见,护士小姐终于明白,这顶级的基因有多强大,那张脸太漂亮,太精致了,好像自己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走了?”一个男医生走了出来,插着口袋问,他是初浔的主治大夫。 “嗯。”护士走向医生,回头看了眼,“吴医生,他好像已经来我们所里好多次了,身体是出什么问题了?” 男医生叹了口气:“比生病要严重得多。” 护士皱起眉头:“啊?” 男医生摸着桌子上的一份病历本,百无聊赖地翻阅道:“他没有信息素。” ※ 初浔抬头看压下来的乌云和雷雨,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气味,他穿着单薄,也没有带雨具,说是要联系丈夫的他也并没有动作,只是一种免了更多交谈的推辞罢了。 初浔站在医院的走廊下,手上是检测报告单和医院的药方,同样的药剂不知道服用了多少次,一点效果也没有。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初浔正在发愣,闻声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接听了电话:“小慈。” 对面是周慈,初浔的同事,是个女孩儿,问道:“初浔,我昨天给你的新闻稿在哪?龙哥找我要了。” “昨天下午给我的那一份吗?那份在我桌子的第二个抽屉里,你拉开就能看到了。” “哦!找到了,”听筒里传出纸张翻阅的声音,“都做完了,好快啊。” 初浔记着正事:“赶紧拿去用吧,别耽误了。” “哦对对,”周慈道:“那我先挂了,外面下雨了,你外出记得带把伞。” “嗯,知道了。”初浔怕耽误周慈的正事,没有多聊,把电话给挂了。 这没有一点征兆的暴雨,把他堵在医院的门口,他没有先见之明,所以落到这个下场,一点也不冤。 报告单被初浔塞进包里,他靠着冷冰冰的玻璃门,无奈地等着暴雨停下。 晚上回到家,初浔还是没躲过暴雨的宠爱,被浇了个湿透,屋子里婆婆正襟危坐,听到开门的动静,往房门看过来。 “阿浔,回来了?”一位富态的妇人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居家的睡衣,那睡衣款式不够新颖,把妇人的身姿显出了几分臃肿,舒服归舒服,却也不够美观。 “妈。”初浔走进客厅,湿淋淋的发湿正向下坠着水珠,他的肤色太过白皙,总觉得像是在生病,幸好唇色够深,拯救了一张病殃殃的脸。 “检测结果怎么样?医生怎么说啊?”妇人握住了初浔的手,初浔在外面站了太久,身体的温度不够,凉冰冰的。 初浔很想向她报喜,没有人想让自己的长辈担忧,但是很不幸,这是他撒不了谎的事实,他注定要让妇人失望。 初浔摇了摇头。 妇人缓缓松开手,叹了口气,脸上的无奈与失意不加掩饰,片刻后她道:“去洗澡吧,今天冻着了吧?” 初浔的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水珠,他垂眸,眼睫上的晶莹也掉了下来,像是在哭,实际上并没有,他不会为已知的结果哭泣。 “对不起妈。”初浔歉意地说。 妇人原本也是失落,但她想,没有比当事人看到结果更失落的了,妇人安抚道:“跟我道什么歉?阿越愿意娶你,说明他不在意,我这个做妈的又能有什么异议?” 不在意,真的不在意吗?当初是不在意的,现在说不在意,初浔自己都信不过。 他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在妇人的催促下,上楼去洗澡。 初浔脱下湿淋淋的衣服,光着脚,稚嫩的肌肤如婴儿般脆弱,Omega的身体普遍娇柔,初浔也不例外,他还要比别人更甚,因为他的母亲是顶级的Omega,基因让他完整地继承了顶级Omega的优秀外在条件,完美契合着alpha的审美,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等级制世界,Omega的所有外形条件都以娇,柔,弱为美,不可否认是为了取悦食物链顶端的alpha,尽管心存不满,这也是祖祖辈辈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他的丈夫就是那个被初浔契合了的alpha。 初浔与钟越在高中就认识,说不得是一见钟情,初浔当年是个好好学生,谈恋爱这种事他从没想过,学校里追求他的人虽然许多,可唯有钟越对他是穷追猛打,初浔没有坚持太久,败给了钟越的温柔,和他结了婚。 两年前,初浔嫁给了钟越,这事在学校里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alpha们嘴中的“夺妻之恨”淹了钟越许久。 两年过去,他们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初浔自己也是一样,不得不接受,自己婚后过得并没有那么顺利的事实。 因为淋了雨,初浔感到有些鼻塞,Omega的身体素质是最差的,倾尽一切将优点放在了外形上,有句话叫“越美的O身体越差”,是有一定道理的,他们的存在几乎只是用来迎合alpha的欲望,很多Omega婚后是不会工作的,一是因为身体素质不好,人力劳动这一块远远比不上beta和alpha,二是因为一个婚后的Omega出去工作,会让人觉得丈夫非常不负责任,为了不失体面,大多数丈夫不会让自己的Omega妻子出去工作。 尤其是大户人家,将Omega当做金丝雀一般圈养着,就像初浔经常听母亲说“幸好你是个Omega,婚后不用吃太多苦。” 可是母亲失算了,他不仅在工作,还有着其他Omega没有的巨大生理缺陷,这直接地影响着他的婚姻。 如果可以,初浔多么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beta,不是为了满足别人欲望而生的人。 关掉水龙头,初浔拿着一条浴巾,裹在身上,他的骨架瘦小,肤色被熏得粉红,身上温热的水汽蒸发在空气中,宽大的浴巾遮住了Omega天生诱人的身体,粉嫩的脸蛋像颗刚刚成熟的草莓,诱引着有心人的采撷。 “咚咚。” 房门被敲响,初浔的手刚放在吹风机的按键上,还没来得及打开,他匆忙换了衣服,走到房门前,打开了门。 外面站着乐姨,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喝了汤再休息吧,刚看你淋了雨,我给你熬了碗热汤,暖暖胃。” 这个家里,最体贴的人莫过于面前的乐姨,她在人心复杂的钟家能做这么久,自然是因为懂得察言观色,家里许多人都喜欢乐姨,初浔也是一样。 “谢谢乐姨。”初浔伸手端起热烫,倒是等不及进了屋,先喝了一口,品尝后笑道,“好好喝。” 乐姨笑笑,四十多岁的妇人待初浔如亲儿子。 “对了乐姨,阿越回来了吗?”初浔问起钟越,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了,平时这个时候钟越该回了。 “没见他,怕是加班忙了些吧,公司里事多,咱也不懂。”乐姨道,她也算是照顾钟越长大的,对家里大小的事都清楚些。 “你别等他了,快些睡吧。”乐姨嘱咐,初浔说好,然而他还是履行了这么多年钟家妻子的职责,就是丈夫不回来,他不能先睡。 初浔没事可做,将那份检测报告拿出来,配合着医生开给他的药,按时按量地用着。 大概十点钟,楼下才有动静,初浔听见上楼梯的脚步声,他抬头,不一会,钟越推门而入。 “今天好晚。”初浔将检测报告放下,走上前服侍晚归的丈夫,钟越把西装外套脱下,被初浔接过去,但初浔好像闻到了一丝特殊的气味,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把衣服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 每天奔波在外,染上别人的信息素是很正常的,初浔没有多想。 “是加班吗?”初浔问,钟越最近不加班,他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开始忙起来了。 “嗯,”钟越嗓音低沉,“最近事情多了,临下班前跟他们开了个会。” 钟越是公司的老板,钟老早就放手不管事了,钟越毕业后没两年就在公司顶起了大梁,为了培养他,钟老只做个幕后的知情者,却不插手公司大小的事宜,这让钟越两年来成长非常迅速。 “今天去检测中心了吗?”钟越点了根烟,屋子里荡起白雾,他身高腿长,是个衣架子,alpha和Omega都有着绝佳的外形条件,不过alpha显然是食物链的最顶端,不论是从体力,智商,武力值,甚至连信息素,都是顶尖的标配,钟越虽不说是顶级的alpha,但在三个阶层之中,他已经属于天之骄子。 “去了。”初浔报告他的行程。 “结果呢?”钟越抬起眼眸,烟灰顺着柜台散落在洁净的地板上,他没有在意,一双锐利的眸子放在妻子嫩白的脸上。 初浔走过去,把报告单拿给他看。 钟越接过来,眼中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他根本就不抱有任何希望,灰色的眼眸在看到结果时又沉了几许,随后将报告单像废纸一样扔在了柜台上,更郁闷地抽手中的香烟。 他们的婚姻一切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 信息素检测报告上一个大大的叉号。 信息素味道:未知。 信息素浓度:未知。 信息素等级:未知。 一个顶级的Omega没有信息素,这件事就相当于一只没有毛的猫狗,你能接受,但你又没那么能接受。 “医生怎么说?”钟越看着地板,烟草一股苦味,沁入肺腑,闹得人心痒烦躁。 “医生说,信息素百分百匹配,或者……在我足够情动的时候,也许能诱发信息素。” “又是也许,”钟越嗤笑一声,靠近初浔,目光如炬,“怎么了?是我钟越的信息素配不上你这个顶级Omega,还是我钟越不足以让你情动?” 初浔靠着身后的书柜,攥紧了双手,偏开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钟越嘴里的烟味喷洒在他慌乱的小脸上,结婚两年了,他这个娇美的妻子却一点信息素被诱发的趋势也没有,这代表什么?没有信息素,没有发情期,不能够被标记,生育的可能为零。 当初说不在意,那是因为钟越相信迟早有一天会有的,可两年了,他还没有闻到顶级Omega的信息素,难免焦躁,钟越没有多废话,抽掉皮带,丢给初浔,像执行不得不做的使命,直入主题道:“自己绑,坐上床,腿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不平权,社会等级制严重,娇O人设,不吃这个风格的宝请止步。 下本写这个(是超级想写的故事): 《戒断反应》 京圈里有个薄情冷淡的阔少,都说没人能在他身边待一个月,就会被无情踢开。 靳泽是未来的靳家家主,gay圈天菜,0见腿软,传闻连自家堂弟都对他芳心暗许,他却连个正眼都不给,都道没人缠得住靳泽的情,谁又会知晓,夜宴上,靳泽看向自己弟弟的男朋友时,那目光可谓是贪婪。 2. 云肴和靳泽分手三年了,他没想到再次见到靳泽,是去见男朋友的家长时。那天的夜宴盛大,靳泽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捏着一杯红酒,深深凝视着他。 云肴心如鼓擂,他硬着头皮喊了他一句:“靳哥。” 他亲眼看着靳泽的目光变得深沉可怕。 3. 和云肴结束后的那几年,靳泽的情绪躁动不安,夜里难眠,他靠着安慰剂和无数药品过活,却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和他碰面。 云肴的订婚宴上,靳泽抬起他吻了无数次的指尖,皮笑肉不笑地为他戴上戒指,“欢迎加入靳家。” 人人都说云肴有手段,能在第一天就得到未来家主的认可,找到靳泽当靠山,谁又能知道,云肴每回面对靳泽,刻意把他当做陌生人,又有多难。 4. 云肴以为,他能够坦然地面对靳泽了。 直到某天,他撞破了走廊里,靠着墙壁,往手臂上注射药剂的靳泽。 “看什么?”靳泽靠在墙上,脱力道:“都是你害的。” 云肴不知道自己害了他什么,直到听到他呓语时喊的是自己的名字,他床头的玩偶是他的体型,他的抽屉里是他的照片。 人人都道靳泽薄情寡义,却不知他用了三年,想把一人从心里踢出去有多难。 5. 后来靳泽犯病,在夜里躁动不安,幻听,失眠,全家上下束手无策,只有云肴能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的床前。 “摸摸我好吗?”靳泽委屈地说:“你有三年没有哄我睡觉。” 周围一片死寂,唯听荒唐的心跳,所有人都盯着那个冷淡薄情的靳家家主,扣着一人的手腕,可怜地讨欢。 靳泽这辈子最讨厌嫂子文学,最厌恶不伦之恋,最不耻悖德的情感,直到他开始臆想弟弟的男朋友,贪婪与癫狂一天胜过一天。 对别人坐怀不乱的靳泽,云肴却只需要看他一眼,就能热得发颤。 ◎薄情冷淡有病的攻×绝情冷静有药的受 第2章 为了诱发信息素,初浔和钟越也做了许多的尝试,有些事初浔至今还是没法坦然地面对,他看着钟越丢过来的皮带,扭捏地提起,犹犹豫豫地将皮带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钟越扶着床压下来,亲吻他的脖子,刚刚沐浴过的初浔身上散发着玫瑰香味,缠人得紧,钟越释放了一点信息素,想要把他带进欲望的浪潮,可他的妻子表现得和新婚之夜一样羞涩,在钟越靠近的时候,初浔把绯红的面颊偏开了。 “别扫我的兴。”钟越面露不满,嗅着初浔透着娇粉的肌肤,初浔绑起来的双手抵着钟越的胸膛,听话地把头抬了起来,他也不想扫兴,可他实在受不了烟草的味道,在钟越的唇凑近来时又下意识地躲开了。 钟越眉头一紧,盯着他这样看了许久,初浔反应过来,忙道:“对不起……” “算了,”钟越已经没有了兴趣,三两下打开了扣着初浔双手的皮带,眉头紧锁道:“搞得我像在强_暴你。” 初浔低下了头。 “我去洗澡,你上床睡吧。”钟越丢了烟头,没抽尽兴,没玩尽兴,他提着一条浴巾进了浴室,临走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你确定自己是顶级Omega吗?” 初浔一怔,沉思片刻,缓缓直起腰来,默默将散开的浴巾重新提起,裹起了自己脆弱敏感的肌肤。 他的母亲是顶级Omega,父亲是A级alpha,这样的基因生出来的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顶级AO,因为母体的基因更强大,只要生出来的是Omega,至少也是A级的,尽管初浔没有信息素,也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Omega等级。 越顶级的Omega越脆弱,因为他们生来就是给人疼的,应该被捧在手心的,所以身体和玻璃瓷器一样敏感,不用靠信息素来测试,这一点初浔已经完美贴合了,钟越那句话却把他踢进了地狱里。 他并不是多在乎自己的等级,他只是从丈夫的嘴里听到类似于怀疑的话语而觉得难过。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初浔心里七上八下,房间里荡着自己不沉着的呼吸声,乱了章法,没有节奏地撩着寂静的夜。 他当初跟钟越结婚,就不该草率地,天真地相信爱能抵过一切困难,不该相信甜言蜜语时的“我不在乎你有没有信息素”。 怎么会有alpha不在意恋人的信息素呢?信息素代表着性与生殖能力,没有信息素的Omega还不如一个社会分级的最底层的beta,alpha的易感期需要Omega的抚慰,同样,一个发情期的Omega也是靠信息素吸引恋人进入更深的结合。 可他没有,他不能安慰易感期时的丈夫,也没有发情期,更不能够被标记,和一个不能生育的beta无异。 高中的时候,初浔曾为自己没有信息素而窃喜,他看着身边的Omega同学发情期时的表现,至今还羞愧地存在于他的脑海里,一个发情期的Omega通体灼热,面色绯红,得不到抚慰的他们似乎一碰就能碎裂,连生理课的老师都羞于讲起Omega的发情期,初浔虽然没有过,但他见过发情期的Omega,没有alpha信息素的抚慰和快要濒死的鱼没有区别,那个时候一场不顾后果的性_爱才是他们的安慰剂。 可是现在,他再也不能高兴得起来,他为自己没有信息素这件事而觉得惶恐,少年时,他身边的追求者太多,母亲说他将会继承她顶级Omega的基因,势必是狼群中最为抢手的存在,永远不必担心自己会没人要,可是现在呢?一直这样下去怎么办?一个Omega最耻辱的便是有过离婚史,这证明他没有能力掌控他的alpha,如果钟越真地嫌弃他了,不要他了,他要怎么向自己的母亲交代? 初浔感到一阵慌乱。 他把小脸埋进被子里,粉红的细足蹭在柔软的被褥里,周身感受不到温暖,全是不确定的恐惧,他并不是刚知道自己没有信息素,但他是第一次听钟越有些怀疑的语气。 他是在后悔吗?后悔娶了他?是在嫌弃他?不知道,都不知道。 初浔一直相信钟越爱他,他们是高中走到婚姻殿堂里的爱情,也要败给现实了吗? 钟越从浴室里出来,便看到初浔只露出脑袋,紧紧抱着被子,像是受了惊的小羊羔,他瘦弱到几乎无法撑起被子的弧度,后脑勺黑色的发丝垂在深蓝色的枕头上,仿若在发抖。 “怎么了?” 初浔耳边一热,他听到钟越的声音,转过脸去,看见丈夫关切的目光,于是强装镇定地对他摇了摇头。 他不能表现得那么脆弱,他已经惹人嫌了。 钟越提起被子一角,盖在他的肩膀,转过身去吹头发,那喧嚣的吹风机掩下了初浔不平稳的呼吸声。 钟越在房间里忙了一会,他又要看电脑,忙工作,即使晚归也有做不完的活,一个总经理这么忙,手底下的人又该乱成什么样子?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初浔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忙碌的钟越,明天还要工作,他担心钟越的身体吃不消,劝说道:“阿越,先休息吧。” 钟越头也没抬,手指敲击在电脑上,“你困了可以先睡。” “不是……”初浔想说这么晚就不要再加班了,明天可以早起一会做工作,但他还是默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钟越,他一个人扛着钟家这么重的担子,自己又帮不了什么忙,很是无奈。 初浔从床上下来,倒了杯热水,端到了钟越的书桌上。 他在一边坐了下来。 钟越抬头看他一眼:“不睡?” 初浔摇了摇头:“不困。” 他不敢乱碰桌上的文件,在动手前问道:“我能做什么吗?” 钟越想了片刻,手指抵在鼻下,指了指桌角纷乱的纸张,“可以按照顺序帮那几张整理一下。” 初浔听他的吩咐,拿起桌角的纸张,没有页面序号,他阅了结尾一段,然后再读另一张的开头,排着顺序。 两人一起忙到了十二点半,初浔的专业知识和钟越的不符,钟家也不允许他接触公司的业务,钟夫人只让他做一个会疼人的妻子就行了,其他都不能多管,条条框框许多,于是初浔不熟悉丈夫的工作,只能帮钟越一些整理文件的小事。 上床睡觉后,钟越关了灯,从背后抱住了初浔,他习惯于这个入睡的姿势,虽然初浔没有信息素,不能够安抚他,但长年相处的模式已经让彼此对对方有了依赖性,如果今晚钟越没有这么抱着自己,初浔会更不安心。 “对不起。”钟越在他耳后,闭着眼低声致歉,“别把我那句话放在心上。” 一天的不安化在了温暖的拥抱里,初浔的脚热了起来,那是钟越身体上的温度,他在漆黑的夜里轻轻地一笑,握住钟越放在他腰上的手,悄悄说:“没关系。” 再多的不安,恋人的拥抱就能消融,他和钟越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彼此都应该是对方可以信赖的港湾才对。 “那医生还说什么了?”钟越的呼吸轻了下来,有丝疲倦和困意。 初浔如实转告:“他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如果过了30岁还没有信息素的话,基本上就不会再有了……” “狗屁庸医。”钟越道:“一定会有的。” 初浔紧紧握住钟越的手腕,听着他的呼吸,渐渐有了困意。 ※ 不出所料,第二天一早,初浔就感冒了。 Omega的脆弱体质让人防不胜防,初浔昨天刚请过假,今天得去工作了,可这感冒来的不是个时候,他为了不影响工作,准备了口罩,吃早餐的时候也没有跟家人在一起。 “检测报告出来了吗?”坐在餐桌前的钟老问。 钟夫人抬头打量了眼父亲,再去看儿子钟越的脸色,她已经知道了结果,也知道接下来的结果报告会引起一场争执。 钟越提着勺子,舀着碗里的肉粥,不太在意地说:“没变化。” “什么叫没变化?”钟老语气严肃了起来,“是没有改善的意思吗?” 钟越闷闷地“嗯”了一声。 “砰。”桌子被拍响,周围的女佣吓了一跳,钟越抬起眼,已经见怪不怪,他这个脾气颇大又颇为传统的爷爷,对没有生育能力的儿媳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吃什么?有什么心情吃!”钟老呼口气,又拍了下桌子,震的筷子从碗上滚落,摔在光洁的地板上,“这事不能拖了。” 钟越眸子里的神色这才厉害了一些。 钟老指着佣人道:“把那个谁,初浔,叫过来。” 钟越插话道:“我娶他回来不是生孩子的。” “不能生要他有个屁用?”钟老在这件事上的话语权没人能撼动,“当初我同意这门婚事是你小子隐瞒了我,否则我能让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进我们钟家?这不是你爷爷我不讲道理,我给你们时间了,一次又一次,他有改善吗?药也吃了,做了几次检测了,有用吗?” 钟越站了起来,撂下筷子,“我上班去了。” “回来!”钟老话还没说完,钟越就摆谱了,他的权威被挑战,气的从桌前站了起来,指着钟越的背影骂。 初浔刚放下碗筷,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听到了钟老和钟越的谈话,此时自己僵在两者之间,羞愧地低下了头。 “初浔,你过来。”钟老抓到了人。 初浔没有违抗命令,他和钟老的关系以及教养都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看了看钟越,钟越站在门口看了看他,最终钟越走了出去,初浔走向了钟老。 “我不想跟你说难听话,你母亲是个顶级Omega,所以你才能嫁入我们钟家,可你如果没有信息素,抱歉,我们钟家是绝对不会接受的,”钟老横眉道:“我再给你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内,如果你还不见好,该怎么做我不用说了吧?” 这个家里,最在意初浔没有信息素的人,就是钟老了,这一场难听的话躲不过去,初浔在钟老那里听了些威胁和所谓的“为我们两家好”的话,才从客厅里走出来。 钟越今天说要送他去上班,他此时正在车里郁闷地抽烟,初浔打开车门,闻到扑鼻的烟草味。 他微微偏开头,然后上了车。 “他又说了什么?”钟越心中有数,这一句似乎只是官方地问话。 “还是那些。”初浔也不是第一次听到钟老的难听话,这两年来都习惯了,他和钟越都习惯了。 “别放心上。”钟越掐了烟,开车上了路。 别放心上,初浔也不想放在心上,可是难听的话说多了,容不了他决定要不要放在心上,初浔看着窗外的景色,藏在口罩下的唇叹了声气。 “感冒了,到公司别忘了买点药。” “嗯。”初浔心不在焉的,窗外的景色从眼前迅速掠过,初浔脑海里只有钟老的声音。 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能做什么呢? 他没有信息素这件事已经这么多年了,不是说有就有的,他和钟越做了这么多尝试也没有诱发信息素,两个月后等待他的恐怕只有离婚协议书了。 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在这个社会是不被承认的,在别人眼里,也是配不上显赫的钟家。 难道真的只有离婚一个结局了吗? 初浔不知道两个月后,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向骄傲的母亲交代。 可意外的是,没有等到两个月,那协议书就摆上了桌子,还是他初浔亲手捧上去的。 第3章 初浔工作的地方是在一家娱乐新闻公司,说好听点叫娱乐新闻,难听点就是八卦传播现场,他们的工作任务就是整合各大明星的猛料,以明星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去放大,扭曲,传播给网络上的观众,这种工作并不体面,对稍有道德感的人来说都是折磨,不过初浔是个在职场有过小半摸爬滚打经验的人了,他已经把自己的道德感调到最低,每天以“服务大众,取悦大众”来洗脑自己,才能让自己工作的时候不那么受折磨。 加上Omega的体质特殊,在劳动市场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已经不易。 而且这个社会上某些职业存在的意义,是由大众的喜闻乐见决定的,这个行业在某种方面取悦了观众,有人想看,有人愿意听,行业就势必被需要,会存在。 他是新闻专业出身的人,这份工作还算是对口,挖猛料的活不需要他来做,他只是负责把别人挖到的猛料,编辑排版发出去就好,或者去做一些小采访,自己撰稿写出一篇明星头条来。 工作环境有点闹腾,写稿的过程中有人会大声交流,其他部门偶尔也来“串门”,问东问西,这份工作可以安静,但热闹起来时一两天消停不了。 “叶欢的料在谁那?岑河拍的,是你在做吗?老杨?还有谁……” 稿纸飞快传阅,电脑被敲得噼啪作响,文人的一支笔,可以构出伟大的形象,也可以造出一个人人唾骂的跳梁小丑,在娱乐新闻的行业里,丑闻远比艺人的善举要让观众喜闻乐见,所以夸大事实,扭曲事实,甚至创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事实”,故意挑起事端,是媒体工作者信手拈来的事。 “初浔,你怎么戴口罩?”上司刘欣正好撞见初浔,她手里提着一堆稿纸,初浔知道她又是来查收工作结果的。 “我感冒了。”初浔回答。 刘欣晃了晃稿纸说:“照顾好身体啊,小心别传染别人了,最近很忙,再有人请假我可赖你了。” “知道了欣姐。”初浔应着,刘欣的话不论是不是玩笑,他都得认真听着,她是上司,让她暴躁对他们也不是好事。 初浔回到自己的工作位,周慈过来了,问了和欣姐同样的问题,初浔回答她后,周慈说下午出街去。 “蹲谁?”初浔问。他们同事之间,喜欢用一些黑话代替相关任务,“出街”就是去蹲明星,拍点新闻回来炒热度。 “裴云廷。”周慈话一说完,办公室炸了,初浔也愣住。 “什么?慈爹,裴云廷?你确定是裴云廷?” “他在哪儿?平洲吗?” “他是来拍戏的还是做商演的?” 一个名字把办公室吵得热火朝天,周慈洋洋得意道:“还没看到人影呢,你们一个个是吃了春_药了?” 公司里的Omega和alpha是要分开工作的,就是害怕信息素相互干扰,让办公环境成为堕落现场,初浔所在的这一间新闻室里都是Omega,而每一个Omega都不会陌生裴云廷,这个所有Omega的梦中情人。 裴云廷是当下较为年轻的影帝,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他参演的第一部 电视剧《落鱼》,饰演的是其中的反派boss,爱上了美人鱼主角,形象病娇,演技出色,反派的形象深入人心,让观众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之后几乎垄断了反派资源,在许多电视剧与电影中大放异彩,走到了今天这个地位。 不过,他的角色被剧情杀了,为了主角献身,完美诠释了病娇的爱,到现在还有人刷这部剧,说看到他就想流泪。 艺人征服观众的心往往只需要一张足够精致的容颜,但要是想走得更高,更远,那就需要一定的实力加持,裴云廷显然是两者都具备的实力演员,只要他出现,不需要特别大的动作,就是话题本身,就是流量本身。 办公室里的Omega蠢蠢欲动,初浔闻到了一点信息素的味道,虽然工作时每个人都会贴上阻隔贴,但气味很难被完全掩盖,一个动情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会更浓郁。 分不出是谁的,因为太多人的信息素混在了一起,玫瑰花香牛奶醇香,各种味道在新闻室里飘荡开来,引得路过的alpha打直了眼球看进来。 “别发骚,耀阳,是你的信息素不?控制点。”周慈无力吐槽,她是个女alpha,比身娇体软的男Omega要强悍许多,所以许多人喊她“慈爹。” “控制不住嘛,”一个男生说:“谁让你提裴云廷?” 裴云廷连名字都能引起Omega的躁动,可见Omega敏感脆弱到什么程度。 初浔没有和其他人交流,仰头问周慈:“下午你一个人去?” 周慈抬抬手指,招呼道:“这不来找你了吗?” “我?”初浔指着自己,他最多也就写写稿子,做一些专访之类的,出街截流这种事他不是很在行,而且他对摄影机之类的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不明白周慈为什么会找上他。 周慈小声地说:“我下午出街,不想带别人,你在我身边,拍一些路人视觉的视频给我,咱们公司肯定不止我一个人有消息了,大家一起拍,谁的视频能火不知道,我一个人分_身乏力。” “可我不会用摄影机。” “我教你,很简单的。”周慈说:“麻烦了,别人我信不过。” 初浔若有所思,周慈以为他不想去,于是用利益勾引他:“我的要是火了,提成分你一半。” 初浔抬起眼睛,无奈地笑了笑:“我不是在乎这个……” 可他在乎的,又不能明说。 周慈走后,初浔发了消息给钟越,告知自己有了新任务,编辑好了短信,他又犹豫着,钟越最近很忙,他就别添乱了。 短信被清除,初浔放下了手机。 ※ 下午,初浔和周慈提早来蹲点,同公司的人就看到了许多个,周慈的竞争压力大,他在公司的一线,一段相同的视频,谁的能火,谁的不能,都是听天由命的事,周慈必须保证手里有够多的素材。 “你是Omega,待会离裴云廷远一点。” 初浔抱着摄影机,闻声抬起头:“怎么了吗?” 周慈叹了口气:“耀阳他们这么大的反应你没看见吗?裴云廷是顶级alpha,他的信息素很烈,我怕你被他迷的神魂颠倒,你毕竟结过婚了。” 初浔脸颊微红:“别这么说,我不会那样……” 周慈笑了笑,男孩子可爱得很,初浔这个人很干净,周慈比他大一点,对他很是稀罕,“正经的,他的信息素很厉害,我们这些alpha能勉强站在他面前,你是Omega,可能会受到影响,不管是为了身体还是心理,你避他远点比较好。” 初浔点头:“我知道了。” 后面,周慈教初浔用摄影机,只教给他基本的操作,和一群身高腿长的alpha抢视角,势必要惨败,初浔抱着沉重的摄影机,在一群alpha中挤来挤去,周慈实在是找错了人,初浔太不适合这个工作了,看他艰难在人群里挣扎的样子,周慈有点儿心疼,也有点儿后悔。 她想照顾一下这个娇弱的Omega,但实在分身乏术,她不能顾此失彼,裴云廷的料太难拿,现在就是有人倒在她面前她也不能多眨眼。 十几台摄影机对着机场的出口,等的人劳心焦思,有的艺人团队十分狡诈,故意放出信息把媒体引过去,却带着艺人绕路远行,就是为了避开摄影机,今天这个消息有死忠粉的透露,那就是确凿不移的,如果裴云廷没出现,周慈不仅失了一个猛料,还欠了初浔一个人情,她只能万般祈祷裴云廷的到来。 平洲市不是裴云廷经常活动的地方,他这次来很大可能是为了进组,或者有某项商演,媒体人机不可失。 一个钟头又一个钟头,机场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出来了”,扛着摄影机的一群人乌泱泱堵住了机场的大门。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进入众人的视野,他戴着墨镜,身高一米八几,如一堵墙挡在镜头前,他不是裴云廷,只是艺人身边的保镖,而旁边那个高过了保镖,身长八尺有于的男人才是裴云廷。 他最近一直出演事业有成的总裁类男主角,或者是恶到极致的反派大魔王,装扮上都更加成熟,透着矜贵的气质,今天的稍有不同,更显休闲。 众所周知,娱乐圈里Omega和alpha泛滥,天生的优秀外形条件让他们很容易出彩,迅速出圈,可俊男美女看多了,视角上也容易疲劳,让观众的审美要求增高,裴云廷那张脸却被媒体无数次营销,更因他重新定义了“姿色”两个字,可见是怎样的惊艳。 而现实比影视里带来的感受更震撼。 他是个一出现就能带来信息素躁动的男人,无法忽视的强大存在感力压身侧黑衣飒爽的保镖,那张电影镜头里出现过的无死角的俊美轮廓在现实中更显犀利,连眉峰的弧度都是经过无数次修剪般的完美,骄傲地似乎知晓自己长在一张被无数人企及的俊颜上,他的宽肩上披着面料高档的风衣,穿着简单,气场迫人,让人瞬间联想到他在一部电影中横刀立马的猛将形象。 而那睥睨摄影机的眼神,好似一个杀人如麻的罗刹,眉峰微压,似下一个要掐断脖子的猎物就是自己,这个眼神让初浔十指一紧。 裴云廷正看向他手里这台摄影机,自己的角度能更好地拍到裴云廷的正脸,摄影机百倍清楚地放大了裴云廷直勾勾的视线,带着特别强烈的躁意与厌烦。 那是艺人对镜头的本能敏感性。 可是,初浔来不及想裴云廷是什么心情,他感到身体的一半开始无法用力,呈现麻痹状态,多个alpha为保安全释放信息素抵制扑面而来的顶级alpha裴云廷的强烈信息素,才能让自己站稳脚跟,可这对撞的信息素造成的空气压力却无意间迫害了混进来的脆弱Omega,初浔意识到自己失算了这一准备,扛不住这么汹涌的信息素绞杀,他的呼吸开始困难。 眼前天旋地转,右手彻底麻木,手中沉重的摄影机向下坠去,初浔惊慌失措,可迟钝的身体并不足以让他及时接住摄影机,就在千钧一发时,他的手背被温热的掌心覆住,沉稳的力量从下而上顶住了要坠落的摄影机,拯救了一台无辜的摄影机,和麻木下来的人。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信息素压上来,冲击掉场内混乱的alpha信息素,这股信息素有淡淡的树脂味道,清淡却不失神秘,是很少见的味道,当这股信息素压下来的时候,其他信息素迅速消失不见,嚣张的琥珀信息素宣示主权般围绕着初浔发散。 初浔抬起眼睛,撞进深幽的瞳孔里,他在里面看到了广袤无垠的草原和浩荡的波涛,那双深幽的瞳孔也在一瞬间收缩,有几分惊诧和探究的意味,初浔不知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 裴云廷的眼睛里好像写满了情情爱爱的故事,又好像沧桑过后的繁花似锦,摄影机里无限放大的瞳孔如鹰如敌,此时却不见一点攻击,柔到初浔以为他拍摄到的和看到的是两个人。 “好些了吗?”是他,琥珀味的信息素是来自裴云廷的。 初浔抬头看他,裴云廷的声音沉得厉害,比电视剧里的配音要低得多,这是初浔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他真正的嗓音,第一次和他面对面,那是很多男生追求的低沉性感,砸在初浔耳畔也是一样激烈的反应。 “嗯,好多了,谢谢你……”初浔抱紧手中的摄影机,受惊的眸子四处闪躲,似乎不愿意对上逼人的灼热视线,他不太自然地摸了摸脸上的口罩,还在,初浔松了一口气,偏过脸颊去。 他以为这样就是结束,跟这个自己不曾陌生的名字结束缘分,却意外收到了特别的关照。 “你感冒了,”裴云廷从助理身边的手提袋中拿出了一盒药,递给初浔,眼角带着一份温暖笑意,“我前两天也感冒,药还剩下很多。” 那摄影机的闪光灯让人无从招架,裴云廷的举动也让人无从招架,初浔完全不知所措,他不能成为新闻的主角,他不能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初浔摆摆手说:“不用了……” 药盒塞进了初浔的手里,裴云廷没容他多说,只是在初浔耳边落下性感的声线:“知道今天来拍的是我吗?” 初浔不懂他的意思,只是诚实地点点头,结果裴云廷的下一句质疑就让他懵住了。 “那还愿意过来?” 第4章 初浔原地愣住。 他戴着口罩啊,他和裴云廷从来没有这么近地面对过彼此,他是什么意思?他认出了自己?他知道口罩下藏着的人是谁? 初浔转过头去,那让自己方寸大乱的人已经在摄影机的围堵下离开了。 身侧似乎还有那道不明的信息素味道,随着裴云廷的离开而消散,手里的药盒上还残存着一点温度。 他真是高大,俊美,比电视剧里阴沉的反派形象温柔许多,他刚刚是释放了信息素安抚了自己吗?他认出了自己是当年和他绯闻满天飞的校友吗?如果是,他在心里怎么看待自己呢? 初浔是个心思敏感的人,他和裴云廷虽没有什么交集,但彼此对对方都不算陌生,他们的名字曾经牵扯在一起,以暧昧,以热情。 “我是瞎了吧,”周慈已经完全愣神,放弃了追拍裴云廷,她迟钝地走到初浔身边,微张着嘴,不可思议地说,“那是裴云廷?我们今天拍的真的是裴云廷?” 她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看错了人,裴云廷的粉丝多,黑粉也多,黑他什么呢?黑他的脾气,黑他没有教养,黑他不懂得礼貌,黑他冷漠,裴云廷是娱乐圈里出了名臭脸大师。 正是因为他看向跟拍摄像头的时候总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和烦躁,初浔深有体会,那一瞬间裴云廷在他摄像头里的表现就够凶。 所以这么一个人,体贴地给一个跟拍他的摄影师感冒药?这是见鬼的事。 周慈不得不怀疑,裴云廷的经纪人给他上课了,让他在镜头面前的表现和善点,可就是这样,周慈也不敢相信裴云廷能和善到这种地步。 “吃之前先验一下毒吧。”周慈看着初浔手里的感冒药,玩笑地说。 这一趟出街的收获颇丰。 周慈把视频发给了初浔,让他也一并抓住机会,写一份关于裴云廷的八卦新闻,他的身份特殊,是今天被裴云廷关照的本人,周慈说他可以夸大事实,多加点素材,写个小故事出来,在网上一定能爆火,到时候在社交账号上她再@初浔一下,顺便给公司的几个头条号多带点粉过去。 但是初浔拒绝了。 他放弃了这个周慈嘴里一定能爆的机会,周慈说他连奖金都不想要了,是不是疯了。 Omega的工资是三个阶层里最低的,他们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已经不易,做不了重活的他们只能做一些不费体力的工作,这些工作多数薪资较低,娱乐新闻的公司里要求就更高了,有时候一篇爆火的文章能抵几个月的底薪,大家才拼了命地挖猛料,扭曲事实,博取眼球,对他们来说艺人都是敛财的工具,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浏览量才是他们唯一关注的事。 初浔在这个公司里算是一股清流,他并不参与编写艺人的八卦头条,他负责的只是一个特别小的账号,里面都是些明星用过的好物推荐,当然,也有蹭热度的嫌疑。 这是上司欣姐分派的新任务,初浔最近主要负责这件事,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工作之余,母亲给他来了电话,问他的近况,母亲很担心他在钟家的处境,毕竟没有信息素这件事对Omega来说太严重了,母亲担心他在钟家受委屈,又怕他被钟家嫌弃退婚之类的,母亲是个保守的人,她接受不了这种后果。 “我一切都好,妈你不用担心。”初浔在茶水间倒水,杯子放在一边,他站在门边讲电话,有个男人走了进来,是摄影组的,从他的外貌来看,应该是个alpha。 初浔拿过水杯,迅速离开了茶水间。 虽然他没有信息素,但他在公司里也算有点热度,alpha们对他眉目传情这种事,初浔第一天过来就感受到了。 他的外表继承着母亲的优秀基因,让他不用释放信息素,也能让许多alpha前仆后继。 “等一下。”身后的男人叫住了他。 初浔停步,那男人走出了茶水间,双手插着口袋走过来,初浔无辜地看着他,他的脸长得实在太嫩,尤其一双眼睛,带着涉世未深的纯澈,让男人联想到刚出生的小鹿。 “有什么事吗?”初浔看着靠近自己的男人,在公司里,他和许多alpha没有交集,每天完成自己的工作就下班,存在感几乎为零,如果他没有这副姣好的容颜,恐怕很多人不记得他。 男人顺着他的手指去看,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如一块精雕细琢的璞玉,指甲是粉色的,透着淡淡的光泽,一双手该是没做过粗活的,细腻柔润,稍一使力就能掐出水来似的。 beta中也可以有像Omega的外表,柔软漂亮精致,但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几岁都不过分的人,显然不可能是个beta,他绝对是个出色的Omega,光看外形就知道至少得是个A级或以上,可说是顶级又不太可信,那些为豪门世家传宗接代的顶级Omega不会出来工作,加上刚刚离得那么近,男人却没有闻到初浔半点的信息素,这不符合顶O的浓郁信息素生物论。 于是男人十分拿不准眼前人的第二性别是什么。 “你是……Omega?”男人发出了质疑,初浔的外表很有欺骗性,不一定就是Omega,顶级的Omega信息素老远就能闻到,像浓度特别高的香水。 初浔的防备心调动了起来,他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这里是公司,他不用担心别人对他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公司也有明文规定,不许Omega释放信息素勾引alpha,同样的,alpha也不能拿信息素压制Omega,一旦发现必有重罚。 初浔的防备心只是出于他本能的小心,他的心思敏感,别人不对劲的眼神,暗含深意的话,他就会揣测对方的动机,这是身为Omega的本能,他们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被信息素压制强行标记的Omega不在少数,社会对Omega没有特别保护的时候,他们必须自己足够小心翼翼。 初浔没有很快回答他,对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对面前的人来说可能有歧义,男人匆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刚刚从你身边走过,没有闻到你的信息素,所以无法判断你的第二性别。” 没有信息素,为什么不把他当做一个beta来看呢?追上前来问他的第二性别,这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 “不好意思,可能有些冒犯,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觉得……” “我是beta。”初浔打断了男人为自己辩解的话,然后仰起头,长睫扑闪,追问道:“您还有事吗?” 男人固有所思所虑,也能感受对方刻意的疏离,吞吐道:“没,没了。” 初浔冷淡地说:“那再见。” 他转身离开,绕过一个拐角,消失在了男人的视角里。 “怎么可能呢。”男人眯着眼睛,脸上是不解的情绪,真想不通,现在的beta已经可以有这么绝的姿色了?秒杀了众多Omega的姿色,让那些靠外形吸引alpha的Omega颜面何存? ※ 初浔对那人撒了谎。 他不想跟那个人牵扯下去,向alpha表明自己的第二性别并不全都是好事,社会眼光总觉得A就应该和O在一起,而这两个性别的人似乎也这么认为,O向A表明自己的第二性别,本身就带有一种暗示的意味,这对于他这个已婚的人来说是绝对不可以的。 他小心翼翼地在职场活动,很多事不得已而为之,很多话也是不想闹出纷争来的谎言,世界本不平等,等级制让少而脆弱的Omega如履薄冰。 “裴云廷喜欢芭蕾啊。” 办公室有人说了这么一句,初浔扭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今天和裴云廷有意外地接触,他难免会注意一下这个名字,但真正让初浔意外的是后面的话,芭蕾。 “你看,他的ins上有挺多芭蕾舞者的视频,看来影帝好这一口。” “哇塞,”有人惊叹一声:“影帝有够骚的哈。” “嗯?” “他喜欢芭蕾,一个男人喜欢芭蕾能有什么?好色呗。” 在许多人眼里,男人和芭蕾是不能划等号的,甚至连喜欢都不可以,否则就会收到异样的眼光,喜欢芭蕾的男人有问题,那他初浔这种跳过芭蕾舞的男人又是怎样的异类呢? 初浔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也没有跟他们辩解,他从不试图去改变一个人的想法,言语融不了固执的铁笼。 初浔看着手边的药盒,想着裴云廷的名字,高中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没有半点关系,却总是被说成一对,被牵扯在一起,彼此成为了彼此的羁绊似的,连身边的朋友都说他和裴云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自己总是羞红了脸让他们不要瞎说。 他和裴云廷的确没有关系,只是那会自己在学校里小有名气,而裴云廷也是学校里出名的alpha,于是一个受欢迎的Omega和追求者无数的裴云廷书写了一篇所谓绝配的爱情故事。 今天见到他,初浔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两个人当初在学校里从未正面打过招呼,只是那些流言蜚语挺让人闹心,初浔还记得,有人写了他们的故事发在网上,不是普通的故事,是很羞耻的东西,托朋友的福,他有幸看过一点,否则不会这么难以面对裴云廷。 初浔把药盒拿起,刚刚倒了热水,他打算吃一颗药,自己早上没来得及买药,他不太想用裴云廷给的这一盒,但是已经收下了,吃一颗药不算什么吧,否则也是浪费。 初浔拆开药盒,取出一颗来,配着水吃下去,药很苦,他喝了好几口茶。 “叮咚。” 手机传进一条信息。 是钟越的。 ——今天晚上太忙,不回去了,早点睡,别等我。 初浔抿抿唇,心中有些失落,他一个人在钟家总觉得惶恐,如果钟越不回来,他晚上连觉也睡不安稳,可他任有百般难言,回复也是懂事的。 ——好,不要太累,早点休息。 服下药,初浔看向电脑,公司的社交账号已经发布了机场拍摄的内容,画面中渺小的自己站在高大的裴云廷面前,周围的一切都是黯淡的,唯有众星捧月的裴云廷才是画面的美感,托他的福,自己也成为了画面中不可忽视的重要角色。 裴云廷全程没有碰到他,尽管递药盒的时候,低声说话时,都带着镜头前艺人的分寸。 好像他们素昧平生。 实则该是——好久不见。 他认出了自己,会怎样想呢?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感觉到了……自己在躲着他这件事吗? 初浔叹了口气,甩开脑子里的担忧,说服自己不再去想以前的事,他看向了视频报告。 不愧是流量与实力并存的影帝,仅仅几个小时过去,视频爆了。 ※ 而已经出了机场,坐上车的裴云廷,收到了经纪人的特别提醒。 “公众场合释放这么强的信息素,不论是否在镜头前,作为一个顶级alpha,你失态了。”经纪人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轮廓线条清晰的男人,正提着眼罩将犀利的双目盖上。 裴云廷靠在后座,仰着头,手臂懒散地搭在窗口,小指上黑色的戒指魅惑而夺目,喉结上下滚动间道:“嗯,那又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唔……会有人追着看吗?(小心翼翼) 第5章 平洲来得不多,这次是因为工作。 高永给他接了一个商业广告,关于服装的,虽然说经纪人有筛选和决定艺人工作方向的权利,但高永和裴云廷不像工作关系,更像朋友的关系,所以高永接了什么戏,必须得裴云廷点头愿意出演才行,而裴云廷一向不接商广,这次愿意来平洲拍广告,高永自己也很意外。 不过裴云廷说这是他生活过的地方,有些朋友在这里,可以借机来看一看,便同意了,高永觉得这是个合理的解释。 刚到平洲,广告公司那边的人告诉他们拍摄时间,明天开拍,今晚让他们好好休息,裴云廷目前是个实力派顶流,刚靠几部电影拿下许多大奖,正风生水起时,甲方那边很是小心,对这个艺人十分上心,安排了酒店给裴云廷休息。 此时,高永和裴云廷正在酒店里落座。 “今天下午那个是你朋友?”车上有别人,来不及聊,现在得空了,高永坐在真皮沙发上,高档酒店的装修和设施都衬着人的身份,甭管是谁,坐在这么一个奢华的地方里也都不敢让人小觑,高永虽为幕后经纪人,但环境把他托出了身份高贵的感觉。 一丝白雾从窗缝中钻出去,裴云廷站在窗台前,眺望着层层叠叠的大厦,顶楼的空气好到仿若能闻到云朵的味道,汽车在街道上穿流,留下肮脏的尾气,裴云廷垂下眸子,手中夹着香烟,思绪万千。 “你不是那么热情的人。”高永含蓄地说,他真正想说的是“你裴云廷不是个礼貌的人”,在许多场合上的过分冷漠让黑粉有了可乘之机,许多网友都看不下去,只要是聊起裴云廷的臭脸,那是说不完的话题,但今天他的行为很反常,友好到高永都以为他被夺舍了。 裴云廷从窗户边走回来,没有回答高永的质疑,落座在高永对面的沙发上,弯下腰,将香烟旋在玻璃桌的烟灰缸里,“明天几点开始?“ 他直接聊起了工作。 高永回答道:“九点开拍。” 裴云廷收回手指,他的手指纤长有力,袖口被挽了上去,露出青筋明显的小臂,线条充满了十足的力量感,“还能睡个懒觉呢。”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九点开拍算是一个人性化的安排,有时拍戏不分昼夜,加班加点地干,补镜头补妆,NG再来,这些事占用了太多的时间,比起拍电影,拍广告要简单得多,连时间都充沛。 两年来在剧组里没日没夜的折腾,精神早就吃不消了,他打算休息一段时间,拍个广告几天的事,不算劳神。 “顺利的话一两天搞完,”高永叠着腿,晃悠着脚尖,摊手问:“订几号的票?” 裴云廷的房子不在这里,不过拍广告和进组不同,进组一连几个月歇在一个地方,广告很快完成,他们来去都要有规划,别人家的艺人是听经纪人安排的,他们家是商量着来的,如果裴云廷不点头,高永也不能按着他走,裴云廷的经纪人不好做,他能留下必然是因为跟裴云廷契合。 “缓一缓吧,”裴云廷转着手上的戒指,睫羽投下小片的阴影,看起来有什么心事似的,“平洲的风景这么好,多留两天不是罪过。” ※ 夜里十一点,初浔还没有睡着。 钟越不在身边,他就是没有办法安然入睡。 睁开眼,打开小夜灯,初浔靠着枕头,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也不知道钟越忙完了没有。 他很想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可又怕他在开会加班,最近忙了起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打不了电话,发条信息可以的吧。 初浔给钟越发了信息过去。 ——忙完了吗? 然后安静地等回复,十分钟过去,微信界面没有信息传回来,初浔也不确定他是没忙完还是已经睡了。 没事可做,初浔上了会网,公司运营很多的网络账号,新闻八卦数不胜数,出自他手的倒是没几条爆火的,明星好物推荐和绯闻八卦不能抗衡,账号头条上挂着的永远是艺人的黑历史。 不过今天有条特别的,裴云廷上了头条,文章名为《这就是黑粉眼中没教养的裴影帝》? 这名字起的就很搞事,初浔不爱看别人的隐私八卦,但他这个行业注定他必须接受这一类,何况今天的视频中还有他。 文章下面穿插的视频正是今天在机场时,裴云廷帮自己接稳摄影机的一幕,自己戴着口罩,在高挑的裴云廷面前像个小孩子,没人聊起他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裴云廷吸睛的脸上。 评论区更是粉丝的聚集地,赞美之词溢满了屏幕。 我是裴老大身娇体弱的Omega:啊啊啊啊!裴老大太帅了,不允许有人不喜欢我老公! 小红豆:这么好的影帝哥哥怎么可以有人说他坏话…… 无毛猫不是猫:镜头面前无真事,做个秀还认真了? 老K@无毛猫不是猫:你最懂。 年年无语:我要是这个摄影师我直接原地高潮! 九九:有一说一哈,裴云廷真的该学学表情管理了,第一眼好凶啊…… 怎么可以这么乱? 初浔看着纷扰的评论区,再完美的人也能被挑出刺来,娱乐圈就更不用说了,越红被黑得越惨,他没有了解过裴云廷,也没有关注过,不知道裴云廷哪点讨人嫌了,总之评论区他的粉丝居多,因为是个善举,难听的话倒是没有多少。 再往下翻翻,竟然有人提到了自己。 不小心:难道只有我注意到这个摄影师好漂亮? 颜值收藏家@不小心:还有我还有我,我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摄影师,眼睛好美,肯定是个绝美Omega吧?是吧是吧? 于是一堆人回复这条评论。 我去,真的,刚注意,目光都在裴云廷身上了,姐妹你不说还真没发现。 口罩都封印不了的颜值。 脸真的好小。 怎么觉得裴云廷看这个摄影师的目光有点奇怪?是我的错觉吗? 自己意外成为了一个话题楼的主角,初浔想,幸亏自己戴了口罩,不然这波热度真要蹭住了,他没有想要成为网络红人,那对于钟家来说也是不允许的,抛头露面的事,有些家庭很在意,钟老早就跟他说过这一点了。 初浔侥幸着,他没有看太久,手机里进了一个电话,把思绪拉过去,是哥哥的来电,初浔有个哥哥,已经结过婚了。 “初初。”哥哥初靖的声音是特别的,一听就能分出来,初浔应了一声。 “哥。” 电话那头的哥哥关怀道:“没打扰到你吧?”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平时初浔已经睡了,幸好今天没那么早,否则就要错过这通电话了。 “没有。”初浔回答,深夜里没有丈夫的陪伴,听到家里人的声音也是安心的,初浔被满满的安全感包围着。 “钟越睡了吗?”初靖问他,这毕竟不是白天的电话,他得顾虑着别人。 “阿越今天在公司,还没有回来。”初浔调整了下靠姿,温柔地回应着哥哥的话。 “这样,”初靖问:“我打电话过来是问问你的,妈说你受委屈了,钟家人欺负你了?” 初浔比哥哥结婚还要早,初靖是今年刚完婚,他已经和钟越结婚两年多了,当初哥哥就不让他结婚这么早,是钟越再三保证会对初浔好的,让他放心,初靖才松了口,老实说,初靖并不看好钟越,两家人曾在一起吃过饭,他对钟越没意见,饭桌上对钟越的家人不太舒服。 初靖比初浔大三岁,看人难免深一点,钟夫人也没做什么,主要是钟老,颇为严苛顽固的样子,那会他就担心钟老知道初浔没有信息素这件事会不会苛待他。 “没有啊,”初浔说:“妈怎么会这么说?”他没有向母亲报告他在钟家的生活,初浔不知道母亲怎么会向哥哥这么说,钟家人待他蛮好的,钟老偶尔有脾气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是自己和钟越一起欺骗了他,初浔没有话可说。 “她担心你,”初靖说:“你有事可得跟哥说,钟越对你要是不好就离了,我没妈这么传统,不要委屈自己,懂吗?” “嗯,”初浔小声应着:“哥,不用担心我,阿越待我很好。” 初靖笑了笑:“我也就是看在他对你的心意上了,否则钟老爷子那个态度,我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初浔轻笑一声,像刻意晃出来的铃,“不要这么说,哥,我和阿越很好,也不要担心我在钟家的处境,不管钟老对我怎么样,有阿越护着我,我已经满足了。” “你就是心软,耳根子经不住磨,”初靖对自己的弟弟相当了解,“不管谁对你怎么样,只要钟越护着你,你就满足了?那要是有一天钟越背叛了你,你要怎么办?” 虽然是善意地提问,初浔还是不希望听到,计较道:“哥你不要这么说,阿越不会的,我了解他。” “人心是会变的,别把一时当永远,哥这么说是希望你机灵一点,我当然希望钟越一辈子好好对你,但渣A哥见得多了。” 初浔笑得好听:“哥是在说自己吗?” “翅膀硬了,敢开哥的玩笑?” 初浔连忙解释:“没有没有,初初不敢。” 初靖注意着时间:“不早了,睡吧。” “嗯,哥晚安。” “晚安。” 初浔等哥哥挂了电话,看了眼手机,钟越没有回复他的消息,应该是睡着了,他把手机盖在被子上,思虑万千。 并非是哥哥的话影响到了他,而是昨天夜里,他在钟越的衣服上嗅到了一股铃兰花香味,两个人待在一起久了,信息素会相互侵袭对方,残留在对方身上,如果是刻意地释放,那么留下味道会更容易。 只是,出门在外,难免会让自己沾染上别人的信息素,但是平时大家都会贴上阻隔贴,信息素味道不浓郁,就算沾染上,过一会儿也就消散干净了,除非是两个人都没有贴阻隔贴,而且任其释放,长时间的密闭环境里,才会沾上难以消散的浓烈信息素。 他并不是怀疑钟越,而是好奇,钟越是个alpha,如果他释放信息素,可以和Omega的信息素相互抵冲,是不会让自己留下对方的信息素的,除非一个Omega是在发情期,或者他是个顶级的Omega,信息素才能比A级的钟越要浓郁,再一个可能,钟越是贴着阻隔贴的,而释放信息素的对方却没有贴上阻隔贴,一个不贴阻隔面对alpha的Omega,其心思非常明显。 不知道为什么,初浔总觉得铃兰花香的信息素是来自一个Omega,这直觉很没有道理。 可……万一不是呢? 初浔躺在枕头上,抬起了膝盖,小脸埋在被褥中,露出一双纠结忧虑的双眸。 是怎么一种境况呢? 他的丈夫会染上别人的信息素。 第6章 钟越一晚没有回来,初浔想去公司里看他,可是自己还有工作,脱不开身,初浔放弃了这个念头。 钟越一晚上没有回复他的消息,这是反常的事,不管怎样,平时他都会回个消息让他安心的。初浔不是计较回复这件事,只是担心他,一个人扛着钟家这么重的担子,他看不见的时候,钟越能照顾好自己吗? 初浔打算今天下班后过去看看。 去上班时,周慈发消息,让他帮忙带份早餐,她今天可能会晚点到,初浔说好。 初浔每天都早到,他不喜欢赶时间,作息有规律,早起也不是什么难事,他给周慈带了包子和豆浆,早餐没什么花样,公司楼下的早餐店初浔也没怎么去过,他都在家里吃饭。 “初浔,这么早?”办公室进来一个男人,是初浔同事,叫林朝。 “你也很早啊。”初浔擦拭着办公桌,他有一点点小洁癖,每天早上过来都要把办公桌和座椅擦一遍才好。 “我昨天睡得早,”林朝打了个哈欠,把背包放下,打开了电脑,低头整理自己的早餐,“周慈的视频上热门了,今天早上浏览量都破亿了,慈爹要发了。” 初浔还真没想到,速度也太快了,而且真的是周慈的视频爆了,他追问道:“是昨天新拍的一条吗?” “就裴云廷那一条,”林朝咬着包子说:“裴云廷真的是吸睛,昨天我翻来覆去地看那条视频,我对象都生气了。” 初浔没听到他语气中的烦躁,平平淡淡的,初浔不确定地问:“闹矛盾了吗?” 林朝叹气道:“习惯了,天天吵架,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裴云廷这么帅,他要是我的alpha,我天天都没脾气,他打我都行。” 裴云廷这两年是真的霸占着网民的视线,身边许多人都喜欢他,初浔并不意外,他昨天亲眼看到了他,这么近的接触里,他能明白别人为什么都那么喜欢裴云廷,他真的是标志性的alpha,Omega天生慕强,且自视甚高,认为自己一定要配最顶级的alpha,因为Omega少,在婚姻之中一般是抢手的对象。 也有Omega在婚后,被标记了之后,也会对其他的alpha产生好感,有时是因为信息素的引诱,有时是腻了另一半的信息素,追求更为强大的alpha信息素,这些是自身不能控的,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罢了,多数Omega被标记后还是只认自己那个alpha的。 “这种话当做玩笑说说就行了,千万不要认真,”初浔那般认真地劝说着,“你毕竟有男朋友了。” 林朝抬眼看他,对面的Omega是认真的,眼里清澈又柔和,可是他实在太嫩了,林朝对着这张脸忍不住道:“你年纪不大,道理倒是懂得多。” 初浔结婚早,大学时和钟越订了婚,后来一毕业两人就完婚了,钟家那边催得紧,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和钟越周旋,钟越也说想早点娶他回家,两个人感情又好,这事敲定到办成也很快。 “对了,你对象是做什么的呀?”林朝问:“我都没有见过哎,你也不说带过来给我看看。” 林朝从来没见过初浔的丈夫,只听别人说挺帅的,他来公司晚,没机会见,想知道这么好看的Omega都嫁给了什么样的人。 “他很忙,最近可能没有时间。”初浔低声回话,办公室陆陆续续进来了许多人,初浔降低了音量,他并不喜欢在公众场合里谈论自己的家庭和私事,而且钟家也禁止他拿家里事出去说,虽然初浔没想过这么做,钟夫人还是跟他明令禁止了许多钟家儿媳的条条框框。 “说什么呢?”其他同事插话进来。 林朝摇摇头,很快换了话题:“没什么,昨天裴云廷的视频你们看了吗?” “看了,我直接原地高潮了。” “我也,真的羡慕以后跟裴云廷在一起的Omega。” “可惜你看不到了,裴云廷是个不婚主义。” “太浪费资源了吧。” 初浔低下头去,话题被裴云廷带走了,林朝并不是为他解围,而是裴云廷就是他们最感兴趣的人,他来平洲这段时间,恐怕办公室会很热闹了。 初浔坐下来,打开电脑,将手中沾满了灰尘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弯下腰,去外面丢了垃圾。 他又意外地撞见了昨天那个人,那人跟几个同事刚到公司,初浔躲开他的视线,匆匆丢了垃圾,往办公室里回。 那男人在后面叫他:“哎,等一下啊。” 初浔站住,那男人已经来到了他身后,突然说:“吃早饭了吗?” 初浔不喜欢跟这个人说话,社会对已婚Omega的道德标准要求很高,出门在外甚至不可以随便跟别人说话,尤其是alpha,加上钟家某些方面严格的规矩,初浔实在排斥这个人的搭讪。 “我已经结婚了。”初浔伸出细白的手指,上面套着一个银色的钻戒,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竟也不觉得多好看,钻石还不如手美。 他这突然的一个举动,把男人逗笑了,他觉得面前的人很有意思,“我在问你吃饭了吗,你跟我说你结婚了,我能多想点吗?” “不可以,”初浔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 “我又不是对你有意思。”男人一句话把初浔呛住了,他看见初浔悄悄把手指收了回去,说不得那瞬间的感觉,这简直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纯洁,真少见,这个公司里竟然会有这么干净的人,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一句话,都让男人好奇这是出身在怎样一个家庭的人,保护得未免太好了,好的有些过分警惕了。 “不过这么早就结婚了,我还真是没想到,你才多大啊,有二十吗?” 初浔转身离开:“我要走了。” 他就这么离开了,警惕心可真是够足的,男人的同事跟上来,问是谁,男人笑笑:“小可爱。” 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初浔没有把那个男人放在心上,专注于自己的工作,裴云廷给他的药挺有用的,他感冒好多了。 母亲和哥哥都不让他出来工作,可能就是怕他遇见这些不明心思的人,初浔不觉得自己是个天真的人,他只是受了很好的教养,知道如何保护自己防范陌生人,这是每一个Omega的必修课,一旦被标记是终身的事,Omega顺利成年已经不易,他虽然没有信息素,不用害怕被别人标记,但他记住了母亲的叮嘱。 万事小心。 下班后,初浔去了钟越的公司。 他来过公司里几次,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经常黏在一起,钟越希望他能来陪自己吃饭,初浔就会在家里做好饭,到公司里陪钟越吃,不过后来钟越忙了,他们一起吃饭的时间就不多了。 初浔先在家做了饭,然后才去了公司,钟越一天没有消息进来,恐怕还在忙着。 因为之前来过,公司里的人认识初浔,前台对初浔更是客气,微笑着把初浔送上电梯。 “您不用在意我,去忙您自己的事情吧,我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 前台笑笑,说好。 “他是谁啊?”新来的前台问。 “总裁夫人啊。” “好漂亮啊,”新人叹声道:“是Omega吧?真精致。” 前台摇摇头:“嗐,羡慕不来。” 电梯到达七层,初浔走出来。 钟家的企业在商圈里也是挺知名的,钟老这一辈子都在和珠宝打交道,钟越接管公司以后,大小事宜都要经过他的手,刚开始的时候手忙脚乱,现在看过去,公司里的人都在自己的岗位有条不紊地工作着,应当是适应了新总裁的工作方式,初浔一路走来,很是欣慰,也为钟越自豪。 “咚咚。” 他敲了敲办公室的房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是钟越的声音,初浔推开房门,他先是探头查看情况,确定没有别的职员在,才走了进来。 正在电脑前的钟越抬起头,看见初浔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他对妻子的到来非常意外,并没有任何的知会,钟越皱起了眉头。 “我过来给你送饭,”初浔走进来说:“昨天你没有回复我的消息,我想你应该在忙,自己做了点饭给你,还没有吃吧?” “嗯。”钟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眉头拧得更深,初浔看不懂他的皱眉,只听钟越说:“消息太多吞掉了。” 钟越把手机扔在一边,叮嘱道:“不过下次不要一声不吭地过来,万一我在忙呢?” 初浔整理餐盒的手一顿,他此前从未听过这样的警告,以前他突然出现,钟越会很高兴,然后和他一起用餐,但现在初浔也能理解,不是无忧无虑的时候了,工作会让人不顺心,他意识到了自己这次的冒失,低头说:“对不起。” 钟越的眼睛在那张秀美精致的脸蛋上流转着,初浔摆弄餐盒的手白到可以反光,他顿觉有丝心软,调整了语气说:“我最近比较忙,希望你能理解我。” 初浔把餐盒盖上:“我理解的,那我不打扰你了,不过你要记得吃饭,我先走了。” 钟越看着单薄的背影拎着保温桶离开,心里到底是不舒服,说道:“我今天晚上回去。” “嗯,我会等你。”初浔走出了办公室,把房门轻轻带上,他准备了两份饭,是打算和钟越一起吃的,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初浔抱着保温桶,乘电梯下楼。 公司里绝大部分的人他都不认识,初浔走出公司,在大门处遇见一个人,他并不想留意这个人,是经过这个人时,一种淡淡的信息素味道吸引了他的注意,初浔回头看过去,那人已经从视线里消失,这个信息素的味道……他好像在哪闻到过。 ※ 钟越正在忙着,初浔刚走,办公室的房门又被再次推开,这次没有打招呼,钟越抬起眼,一个人进入了他的视线。 “好香啊,妻子来送饭了?”男生看起来二十岁左右,面庞稚嫩,五官立体,带着Omega特有的柔美,他坐在旁边的黑皮沙发上,把桌子上散发着香味的餐盒打开。 钟越无视着他的动作,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的脸,问道:“你删了我的信息?” 男生一顿,抬眸说:“听不懂。” 钟越语气凶狠道:“不要给我搞这种小动作,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男生轻笑一声,并不畏惧,对上钟越的视线,媚眼如丝道:“你要责怪我了吗?” 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形状好看的虾饺,喂到钟越的嘴边,男生眯着眼睛说:“钟总,吃饱了才有力气责怪我。” 钟越仍旧是严肃的目光警告他,这不是一件小事,但面前的男生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男生轻笑一声,和钟越对视着,把虾饺送进了嘴里,他咀嚼的动作十分色情,带着调戏一般,用手指抹了抹嘴角,“这么体贴的妻子,钟总,真羡慕你,我就不一样了,不能跟您的小妻子比,连饺子都包得那么漂亮……啊。” 话音未落,他被钟越抓住手臂拖起,越过矮桌,被抱扣在了沙发上,一不小心打乱了桌上的文件。 “警告你,如果再敢随便动我的手机,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钟越眼里的冷漠直逼着身下的人。 男生收了笑脸,咽了口唾沫,眸子受伤地说:“知道了,原配嘛,地位总是要大过我这初恋的。” 第7章 初浔提着保温桶,在路上逛着。 他并没有马上回家,也不知道要买什么,只是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一个古董店,忍不住走了进去而已。 他并不喜好古董,接触得也不多,甚至不知道什么样的古董在懂行的人眼里叫做宝贝,他只是被里面舒怡复古的环境吸引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家里真正喜欢古董的,也就是钟老了,钟老的书房里摆着许多古董物件,都是他的珍藏,是这么多年来辛苦收集起来的。 初浔走进了古董店,他和钟老的关系不太好,但他知道钟老不是故意要针对他,只是老人家比较传统,恰恰自己没有信息素,不能满足老人家以后抱孙子的意愿而已。 就当做是取悦吧,他想要和钟老的关系近一点,那么能用的方法就是买一些老人家可能会喜欢的。 进门之后,古董店门前的风铃作响,风铃上的鹅羽被风轻扬起来,在空中相撞,铁片相互摩擦,发出悦耳的铃声来。 “您好,需要什么?” 一道女声传来,初浔不再观赏风铃,抬头看过去,戴着一次性手套的女士正温婉地笑着,她手中捧着一个瓷碗,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色泽看起来蛮久远了,应当也是价值不菲的宝贝。 初浔走向女士,表达了他的需求:“您好,我不是很懂这个,我家里的长辈喜欢,想买一样给他老人家,您能帮我介绍一下吗?” “当然可以,”女士放下手中的物件,小心翼翼的,很怕损坏了,她脱下一次性手套,问道:“冒昧地问一下,您想要送礼的长辈,大概多大年纪了呢?” “老人家七十六岁了。” “七十六岁啊,”女士想了想道:“我这里前天刚来一个好东西,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我带你去看看。” “嗯。”初浔跟着她过去,沿路观赏着许多古玩,女士从玻璃柜中取出盖着尘布的物件,看起来蛮大的,垫着纸张,摆放在玻璃桌上。 “这个你看看,是一对仙鹤,蛮适合送给老人家的,还没来得及展示呢,这个不算是古董,是著名匠人的工艺品,市面上现在一共就三对,这是我刚拍下来的,你可以感受一下。” 初浔看着这一对仙鹤,雕刻的十分大气,仙鹤昂首挺胸,色泽饱满,羽毛更是栩栩如生,雕刻中还能看到匠人用心的模样,虽不算是古董物件,但实在是精致。 “正好,仙鹤有延年益寿之意,送给老人家再合适不过了。”女士推荐着,古董店有这些东西并不稀奇,就像衣店里也总会售卖一些鞋子之类的,初浔虽不懂古董,仙鹤虽然也够漂亮精美,但他还是觉得差了一些心意。 “对不起,我还是希望买一些有年代的东西,老人家比较中意那些。”钟老不是他的父亲,对他也有些意见,送东西最好还是送在心意上,初浔不敢太大胆,以自己的眼光送钟老礼物,稳妥起见,还是买一些年代感的物件比较好。 “嗯……也有,”女士又拿出一样东西来,是一块银色的怀表,她放在初浔手里,没有那么小心翼翼,“这块怀表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原是我家祖传的宝贝,但我爷爷过世了,父亲并不珍爱这些东西,爷爷托我拿出来售卖,给一些真正喜欢且懂行的人,如果您觉得可以,我可以以一个合适的价钱卖给你。” 初浔喜欢这块怀表,不论女士话里几分真假,这怀表不像是假货,沉甸甸的,且表盘上一点细微的划痕与色泽都有历史的厚重感,市面上这种质感的怀表倒真是不多见,初浔一下相中了这块表,觉得这怀表与钟老的气质极其相配,他记得钟老也喜欢戴表,正好合了心意。 “那这块表……您觉得什么价格合适呢?” 女士想了想,说出了一个让初浔颇为犹豫的价格。 ※ 钟家的客厅还亮着灯。 初浔回到家,手中已经多了份礼盒。 怀表的价格太贵,他工作的积蓄全都用在怀表上了,其实大可以不送这份礼物,只是这怀表实在难得,初浔觉得和钟老的气质很搭,他应该会喜欢的,也就买了下来,这下好了,钱包彻底瘪了。 他嫁到钟家来的这两年,花的一直都是自己的钱,钟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初浔也不想伸手问别人要,他已经不得喜欢,实在张不了这个口,这也是他一定要出去工作的原因,母家更不能靠,他已经结婚了,家庭条件再好,婚后向母亲伸手要钱,也不是什么体面事,且母亲和他一样敏感多虑,会以为他在钟家过得不好,那不是初浔想看到的结果。 钟越没有给过他钱,但是有一张共同的卡,是两个人一起用的,可初浔没有刷过那张卡,卡上会有消费记录,且挂着的是钟越的名字,里面也是钟越的钱,他不太想刷。 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婚后这些是两人共同的财产,可他对别人总是有一点点的疏离感,这是他从小到大的毛病,他喜欢钟越,并不耽误他把事情分的那么清楚,加上现在他在钟家如履薄冰,他更没有理由去依附或者麻烦钟家的任何人,包括他的丈夫。 初浔回到了家。 他手上的礼物还没有放下,忽然听到楼梯上的骚动声,钟家年轻的佣人跑来跑去,乐姨提着裙摆扶着楼梯扶手,几个步子踩得飞快,入眼的情景乱糟糟的,初浔有了不详的预感,快步上前去,追问道:“乐姨,怎么了?” 乐姨回过头,看见进门的初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紧抓着初浔的胳膊,说道:“坏了,老爷子突然头风发作,不得了了,你快过去看看。” “妈呢?” “夫人已经在老爷房间了。” “九叔在哪里?”初浔在客厅里张望,乐姨只知让他第一时间去看钟老,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有用的方式,初浔没看到九叔的身影。 乐姨赶紧解释着:“九叔今天回家了,不在这……” 初浔手上一紧,他不会开车,钟老的卧室里传来一阵嘀咕声,门口站着手忙脚乱的佣人,钟夫人似在哭泣,初浔拿起电话,联系救护车,后又打电话给钟越,没有通,他随着乐姨一块跟进去,一伙人合力把钟老运到大厅。 钟夫人已经完全无措,掩面而泣,沙发上的钟老还有一丝意识,却也不够清楚,疼痛把这个老人折磨得神志不清,一群人焦急地等待着救护车,初浔蹲下来,轻轻揉按着钟老的太阳穴,低声说:“爷爷,还好吗?” 平日里严肃的钟老被病痛缠身,拿不起架子来,他一只手紧紧抓着初浔,肉眼可见老人的痛楚,钟老的额头上全是细汗,脸色苍白,嘴里咿咿呀呀发出不清晰的呜咽声,初浔的皮肤水嫩,经不住这般使力地抓掐,手上迅速红了起来,那一阵疼痛却也来不及顾及。 “没事,没事,”初浔抹掉钟老额上的冷汗,一而再再而三地望向窗外,钟老的呜咽声代表他正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初浔压下满心的慌乱,嘱咐着身边的人:“乐姨,能出去看一下吗?” 乐姨赶紧去了,那救护车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钟夫人和初浔才如同大赦,医疗人员进门,给钟老做了简单的止痛,随后将人运上了救护车。 初浔不会开车,可是钟老身边都得有个人,钟夫人已经吓得不成样子了,妇人的手在抖,身边的佣人扶都扶不稳,初浔走上前,握住钟夫人的双手:“妈,我给阿越打过电话了,我先随救护人员去医院,待会阿越回来了你随他一起去。” 钟夫人也是紧抓着初浔,“我现在不去行吗?” “可以的,你等会再过去吧,阿越回来了也得有个人跟他交代清楚,你我都不在,他定要着急了,我先过去,别担心,爷爷不会有事的。” 钟夫人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她自责地说:“都怪我,他有这个毛病我应当注意着的……” 现在不是安慰钟夫人的时机,初浔没办法,只嘱咐家里最年长的乐姨跟在钟夫人身边,他随着救护车一块去了医院。 初浔走后,钟夫人以泪掩面,她平日里打扮得再珠光宝气,到底是一个失了丈夫,没有依靠,情急之下难免心慌的孤身女子,乐姨哄了她好一会,钟夫人忽张望起来,吼道:“阿越还没到吗?快给阿越打电话!” ※ 看着钟老被医生接进去,初浔才缓过了神,扶着墙面,手上的疼痛这才感知到似的,他掀开衣服,一些抓痕已经布满了手臂,敏感的肌肤红肿不堪,初浔左右看看,走到外面去,找个能放水的区域,想冲一冲,解了那热感的疼痛了事。 但是找了许久都没有看到,他看到最近的科室,探进脑袋,确定里面的医生没有在忙着,才问道:“您好,请问哪里可以……”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初浔就愣住了,里面的医生和一个男人同时回过头,医生他不认识,而那个男人竟是众星捧月的裴云廷。 他的五指一紧,把脑袋迅速收了回去,快步离开,想将一切都当做没发生,结果刚走几步,身后就传出了低沉的声线:“谁教你说话说一半的?” 初浔停下了步子,回头,看见裴云廷站在科室门口,双手插着口袋看着自己。 初浔吞咽了一下,裴云廷向他走来,初浔不知把目光放在哪里比较好,裴云廷太灼热,太耀眼了,他的视线区域就那么大一点。 “我是食人的恶鬼么?让你见了我就跑?”裴云廷的目光欺压下来,落在不敢直视他的漂亮的Omega脸上。 “我只是认错了……” “手怎么了?”裴云廷打断他的话,看见初浔手臂上红肿的地方和抓痕,很像是被虐待后的痕迹,他的目光沉了许多。 初浔握住手腕,尽量平心静气地说:“一点擦伤而已……” “怎么不处理?”裴云廷说着就握住了他的手腕,初浔条件反射地将手臂抽回去,两人之间僵了起来。 初浔抬头看他,裴云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不太好,“抱歉,进来看看吧,简单包扎一下。” 初浔想处理一下伤口,一时也没地方可去,就跟着裴云廷进来了,裴云廷和里面穿白衣服的医生说了他的情况,那医生就拿了工具和药箱给裴云廷。 “坐好,我帮你简单弄弄,他在忙。”裴云廷将药箱打开,很有经验似的,初浔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看他操弄着药酒。 “谢谢……” 初浔抬头在裴云廷认真的眉眼处扫了一眼,为什么不是那个医生来弄呢?他很不想和裴云廷有什么接触,上个药这种事也不行,初浔只觉得别扭,目光放在哪里都不太合适,他最终把视线落在自己受伤的胳膊上,又不小心注意着裴云廷纤长的手指和上面一枚黑色的戒指上了,没话找话似的尴尬问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应该啊,他这种大明星,应该不用自己跑医院里来吧,听说都有私人医生的,初浔也不确定。 “拿药,”裴云廷手上温柔,动作小心,语气听起来却总是冷冷的,“感冒复发了。” 又是一阵沉默。 初浔不自觉地抬头瞟了一眼裴云廷的脸,晚上灯光把人衬得过分冷清,科室里只有一点键盘跳动的声音,来自医生手里,初浔不知道裴云廷和这个医生什么关系,但听起来好像是认识的。 “不是虐待吧?”裴云廷突然问。 初浔懵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回应:“……不是的。” 裴云廷把棉签扔进了垃圾桶里,将药箱合起,看不太出脸上有什么情绪,他问了个相对莫名其妙的问题:“我给你的药吃了吗?” 初浔点点头:“嗯。” “好吃吗?” 初浔整理衣袖的手顿住,抬起头,发现裴云廷竟然是认真的,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什么叫好吃吗? 裴云廷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脑残,连一旁的医生都扶了扶眼镜看过来,裴云廷自嘲般轻笑,转了转小指的戒指,靠着身后的桌沿,仿若自言自语:“瞧我,在说什么傻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多搭一句话而紧张到说错话的裴裴…… 第8章 晚上八点钟,医院的门前停了辆五系。 钟夫人被乐姨搀扶着往医院里赶,钟越甩上车门,大步流星冲进医院,询问一番后,向一个方向行进。 他和自己爷爷的感情实在说不上是和谐,小时候自己调皮捣蛋,不好好念书,就不太让爷爷满意,可是这个家里他本就不该是那个挑大梁的人,爷爷最中意的和培养好的继承人是他父亲,父亲才是钟家的顶梁柱,他的能力那么强,那么得爷爷的意,偏偏死在了一场车祸里,英年早逝的他把一切担子都扔在了钟越的身上,让他大学时本应该潇洒自在的,却不得不安下心来学习。 钟越和爷爷的感情不和谐也不会经常闹矛盾,可是从他瞒着爷爷娶了没有信息素的初浔以后,他们的纷争总算爆发了,钟越对爷爷本就有些不亲密,但可怜他是钟家唯一的顶梁柱,听着他的教训也从不顶嘴,这两年自己在公司里的表现还不错,才算和爷爷的关系有了些和缓,随着年龄大了,随着自己心智的成熟,钟越已经能够理解这个老人,失去了妻子与儿子,他的一生已经足够困苦,老来身边无所依,只有自己才是那个能够挑起钟家大梁的人,才能够成为年迈的爷爷和年龄越来越大的母亲唯一的依靠。 钟越听到爷爷头风发作进了医院的事,也是心慌,一路上脚步都不稳,在他心里,他虽然和爷爷有些隔阂,对他却还是有敬重和信任的,他的背后是钟家这么大的公司,爷爷要是倒了,他钟越就没个问话的人了。 赶到了医院的病房门口,钟越呼吸急促,走廊里只有一个人,守在病房门前,那个小小的身影紧紧攥着拳头,脚下不安地踱着步,那张白皙的脸蛋上充斥着无处安放的红色,受了惊的眼眸在看过来时,戳动了钟越心里的一抹柔软。 初浔冲着钟越跑来,一脑袋撞进他的怀里,驯鹿找到了他的避风港,把强压着的无措与紧张一并释放了出来,钟越感觉到怀里身体的颤抖,他抬起手,覆在他的额头,摸到了后脑勺一股温热的汗水。 吓傻了吧。 钟越低下头,唇抵着初浔的发尖,似乎发丝也在轻颤,这个自己眼里柔弱的小妻子,今天也顶起了一次大梁。 初浔揪着钟越的衣角,他所有不安的情绪,脆弱的模样,都给了钟越,他是他在钟家唯一能信任的人,他是他这辈子要走过一生的人,他唯有在他的面前,在他的怀里,能不再掩藏。 “吓到了吧,”钟越吻了吻他的发丝,安抚道:“你做的很好。” 初浔得到了肯定,心中慌乱稍落。 “妈。”钟越叫了一声,同时,怀里的人也松开了手,从他怀里抬起头。 初浔的眼角都红了,他到底是个Omega,无论什么情绪都美得不可方物,那白皙的脸上一抹红润,眼角更像是晕了粉黛,如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别说抬起手腕,轻拭眼角温热的动作有多可人了。 “妈。”初浔也跟着叫了一声。 钟夫人知他受惊了,走上前来,抬起他的手腕,看着身后的病房,揪心地询问:“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她和钟越来得都不快,钟越回来得晚了,钟夫人也没法及时赶到,不知钟老的情况,一家人围在病房门口,干着急。 初浔说:“爷爷已经没事了,现在正睡着,待会醒了就可以进去看他了。” 钟夫人如释重负,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抚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老天保佑。” 乐姨喜极而泣:“我就说了老爷子不会有事的,夫人瞧您。” 说着把钟夫人扶到一边坐下来。 钟越看了母亲一眼,松了一口气,他低头注意到初浔有包扎的手臂,抬起来问:“怎么了?” 初浔转过头来,对上钟越的眸子,见他眼中担忧,初浔抬起自己的手,盖住了那伤口:“我没事。” 钟越推开了他的手,还是那句话:“问你怎么了。” 初浔解释道:“爷爷神志不清时抓的,那会他太痛了,没关系,已经处理好了。” 他的确没什么大事,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医生说没有大碍,过两天就好了。 可实际上是过了许多天,初浔的皮肤太嫩了,有什么伤痕好起来也不容易。 “待会我找人把你送回家,你这一夜奔波的,早点回去休息,我得在这陪着我妈,她不惊吓。”钟越说。 “不用了,我陪你一起在这里等着就好了,我也不困,何况妈她也需要陪伴,这个时候我们都在身边她会安心一些。”初浔抬起手,他的手臂上被缠了一圈纱布,钟老神志不清时指甲把初浔的皮肤掐烂了,有些划痕在,虽不多,却也需要重视,等伤口自己愈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上了药应该会好的快些。 一家人就这么在病房门口,等着钟老苏醒,钟夫人年纪大了,熬不住夜,却也逼着自己熬夜,钟老十一点才醒过来,精神才好了些,钟越和钟夫人陪在一边说话,初浔和乐姨站在一边端茶倒水,刚醒过来的人多会口渴,初浔心细,早就准备好了温水,递给了钟越。 钟越服侍老爷子喝了下去。 “还想睡吗?”钟越贴在老爷子耳前问,把水杯递给后面的初浔,初浔放置在了一边。 钟老闭上眼睛说:“现在也不早了吧,年轻人都有事,回去休息吧。” 钟越抬头,和母亲对视了一眼,钟夫人俯下身道:“爸,让两个孩子回去吧,我和乐姐在这陪着你。” 谁知钟老却道:“得了,都回去吧,没什么好陪的,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去吧去吧。” 钟夫人无奈地直起腰,不知如何是好,钟老是个做事追求效率与利益的人,头风发作需要人是真的,没事了不麻烦别人也是对的,他一辈子经历过的波浪多了,不在意那些小情小意,家里人的也不需要,实在是没什么利益的事,无用功少做一些。 知晓钟老这个脾气,钟越也没什么话好说,只交代道:“那我们就先回去,爷爷你有事叫护士,明天我跟妈再过来看你。” 钟老摆摆手:“回去吧。” 钟越将被子掩了掩,初浔还是有些担心,钟老是他相处过的特别难缠的人,有时候又特别的固执,就像现在,是需要有人陪在身边的,他硬是咬牙不让。 初浔无计可施,钟越都没有办法,他这个在钟老跟前不受宠的更没法子。 跟着钟越出了病房,几个人脸上都是颓败,败给了钟老的固执与坚持。 医院的楼下,停了辆黑色的越野。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裴云廷接听电话。 “拿个药怎么这么久?碰见粉丝了?”经纪人高永的声音。 “没,”裴云廷语气疏离道:“回去了。” 他倒也希望碰见的是粉丝,希望那个人至少粉他,至少对他有一点好感,有一点喜欢,可他活在现实里,他并不是影视剧里,那个不管爱不爱,都可以把人绑在身边的反派啊。 车子发动,带着深夜的孤寂和—— 委屈。 他原本准备回去,却又临时改了主意。 ※ 钟越跟护士交代了几句,便开车把几人带回了家。 钟夫人在家里安排着一切,钟越和初浔则径直回了房间。 这场慌乱有了平息的趋势。 初浔拿过浴巾,给坐在沙发上的钟越,准备好了睡衣,提醒道:“阿越,去洗澡吧。” 已经很晚了,这对明天的工作不太友好。 钟越抬起眼,看见自己的妻子一脸乖巧像地站在自己身边,初浔穿着简单的长衣长裤,淡色的直筒牛仔裤衬着笔直纤细的双腿,上面是一件宽松的长袖,遮住了不盈一握的小腰,他的骨架小,个头也不高,体重轻的要命,身上的衣服也撑不起来,娇小玲珑的,在Omega中这种体格并不算特别,而是普遍,漂亮又娇小的Omega的确很合alpha的心意,何况他的妻子初浔拥有Omega中最强大的基因。 没有信息素并不耽误他的美貌,他第一次见到初浔的时候,就为他发了疯,他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好色之徒,初浔实在漂亮,学校里不论beta还是alpha,甚至“同类互食”,有的Omega竟然也对他存着非分之想,可见他的竞争压力是有多大,他凭着自己的死皮赖脸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摘到这颗星的赢家。 那会的初浔和现在无异,穿着一直简单清纯,曾经一套纯白色的校服就撩得人兽_欲大发,他仍记得几个朋友的虎狼之词,他们说“这种等级的Omega碰一下腿就完事了,”或是“想撕开他的校服操到他失禁”之类的粗鄙之语。 听得多了,想法就深了,他实在是受不了对上那清澈无辜的视线,有时候自己也乱了章法,看他那张脸,听他说话的时候,或者是看他那双细腻如玉的双手在握着什么的时候,他都在想一些极其庸俗的画面。 到现在,钟越看着这张脸,他也知道,就算他跟初浔结束了,就算Omega离婚在这个时代是件极其可耻的事,也有不少alpha会等着接盘,会争先恐后地来抢这块肥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许他在外面跟alpha随便说话,强调他已婚,要有已婚人的自觉,告诉他alpha都有多危险,让他知道离婚这件事对Omega的杀伤力有多大,从而保证这个精美的Omega会一直属于自己。 他就是沉迷于初浔的相貌,没有信息素不是大事,他可以跟别人有无数个孩子,但他不可能生出,且不可能再碰见一个这种绝色的Omega。 钟越伸出长臂,揽住了初浔的腰,把他朝自己带了带,初浔的膝盖磕在了他的大腿上,钟越把人带到身前,掀起他的衣服,轻吻他的柔腰。 初浔脸色涨红,无论多久他都没有办法坦然面对亲密的事,他性格并不懦弱,却很容易害羞,即使和钟越结婚已有两年,该有的亲密接触都有过了,他还是不能很好地说服自己接受他忽然的欲望,初浔僵着身子,手上的浴巾无处安放,只是轻轻呢喃了一声:“阿越……” 钟越将人抱到了怀里,迫使初浔跪在了他双腿_间的沙发上,他抬头,揉着初浔的后腰,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初浔羞红了眼尾,尾音虚弱:“要洗澡了……” 钟越道:“待会再洗。” “已经很晚了,”初浔慌张,不敢对上钟越写满了渴求的目光,他避开视线,浓密的睫羽在脸上投下阴影,“明天还要工作,看爷爷,不要……” “你倒是个懂事的,”钟越拥紧了人,埋头在初浔怀里狠狠嗅了一下,初浔没有信息素,但并不影响他有体香,初浔身上是很适合他的牛奶香味,跟他从小到大一直用同一种沐浴露有关,母亲一直给他用牛奶味的沐浴露,母亲身为顶级的Omega,知道什么是能够让alpha沉迷的味道,就是纯净的奶香,越纯的味道越容易勾起男人的欲,这一直是条真理名言,钟越就是这味道下的俘虏,他第一次靠近初浔,就被他身上这种淡淡的奶香味勾引,以为这是他的信息素,“你说,以后你的信息素会不会也是奶香味?” 初浔脸色涨红,在外面,大家是不会一起交流信息素的,信息素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欲,是只能跟恋人交流的私密话题,但他和钟越结婚两年多了,却还是没办法自如地与他交流这些,初浔无措地说:“我,不知道啊……” 他还会不会有信息素都是不确定的事,就算有,也不一定是奶香味,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很悲哀的,比如绝色的容颜,却有一种不太受欢迎的信息素,是最让人头疼的事,而这些都是基因决定的,天定的,初浔并不能知晓。 “我喜欢铃兰花的味道,”钟越沉浸地说:“如果有了,你可以也是那个味道吗?” 初浔脸红道:“那……希望是。” 尽管他不能够控制,但是,他愿意哄丈夫开心一些。 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到自己的丈夫,今晚格外温柔缠人。 ※ 夜里十二点,台球室外面围满了人。 老板也不清楚这里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而原因正是在那个专心致志打台球的男人身上。 专心致志?身为朋友的尚泰可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裴云廷火气大极了,一颗球被他玩出了杀父仇人的错觉。 “救命,裴少,你再大点力,就干我脸上了。”尚泰是裴云廷在平洲的朋友,大半夜被拎出来,不是什么好受的事,幸好他还没睡,否则就错过这场老友碰面了,当然,如果知道裴云廷这么大火气,他今晚怎么也不会赴这个约。 “怎么了,工作不顺心?”到现在裴云廷也没说有什么心事,尚泰跟他也许久没见了,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不开心,总之每次裴云廷来平洲,心里都好像揣着事,一点没荧屏上潇洒。 “问了你能帮吗?”裴云廷执着球杆,旁边的球台上放了一瓶酒,他抓过来,闷头喝了半瓶,将酒瓶摆回去。 尚泰俯身接杆,状态不好,这球没进,他也没想赢这娱乐局:“你得先说什么事儿。” 裴云廷看着桌子上的球子布局,漫不经心地说:“情_事。” “哎呀,不婚影帝有情_事了?”尚泰八卦道:“来来来,洗耳恭听,让我猜猜,是不是送上来的Omega太多了,不知道挑哪个了?这我擅长啊,我帮你选。” 没有一个人在聊正事,裴云廷也不真心说事,尚泰看出来了,也玩笑回应,裴云廷摸着枪粉道:“我在娱乐圈这么多年都没选出来,你确定你选的准吗?” 尚泰说:“不确定,你不介意就行。” 裴云廷的心情好了一丝,问题仍然没有解决,但有人说话郁闷的心情就能够稍微缓解。 “正经的,有什么心事跟我说,排忧解难不行,当个情绪垃圾桶还勉勉强强。”尚泰心意到了,裴云廷说不说是另一回事,他了解裴云廷,这个人就是沉得住气,他都这么说了,裴云廷也没有要张口的意思。 尚泰看着他,猜测道:“是不是跟你心里那个人有关?” 裴云廷头也没抬,把一颗球送进洞口,这一杆收了力,如果再不控制,他就会伤害到别人。 尚泰一直知道裴云廷心里有个人,上大学的时候就知道了,他跟裴云廷不是同学院的,但也在学校里听过许多裴云廷的传闻,他那会就火得一塌糊涂,可就是不谈恋爱,多少个Omega追过他,一点声都没有,人人都说裴云廷心里有人,但他也一直单身,这传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尚泰曾经问过,一点消息都没有问出来,裴云廷只说是无缘无分的人,就没有了下文,连那人姓甚名谁都是秘密。 尚泰分析不出裴云廷的反应,一点点深究:“你把自己定为不婚主义,也跟那个人有关吧?” 大学不谈恋爱,进圈宣布不婚,裴云廷是个顶级alpha,这些操作是不能被理解的,谁能允许这么优秀的基因断层?由此可见,他心里那个人分量有多重,尚泰越发好奇,是怎样一个人能让顶级alpha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可裴云廷却不承认,说道:“我不婚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还真有这个人?”尚泰了然,没多吃惊太久,他又觉有道理地说:“虽然你这么说,我还是觉得不对,他影响了你终身的路,跟他当然有关系。” “决定是我做的,他凭什么为我的决定买单?”裴云廷不认可这个说法:“他或许连这份心意的存在都不知道。” “什么?”尚泰大惊,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理了理思绪,“他不知道?” 对方竟然不知道?所以说,裴云廷玩的是单恋?单恋?裴云廷?一个顶级alpha,单恋一个人?还这么多年。 裴云廷放下球杆,靠在一边,拎起那半瓶酒,看着球桌说:“我没机会说。” 尚泰也放下了球杆,脸上堆积了太多疑问,他来到裴云廷身边站立,看着他说:“他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裴云廷鹰眸打过去:“你是不是嫌命长?” 尚泰拍了拍嘴,笑道:“你说没机会了,我难免……不过说回来,为什么没机会?” 只要人活着,不就有机会?真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裴云廷叹口气:“你爱过一个人吗?” 话题走向了深层,裴云廷不是个矫情的,有时压抑过度,也想撕开一个口子喘口气,他的眸子低下来,望着光影斑驳的地板。 “没爱过,”尚泰坦诚地说:“但我喜欢过不少人。” 一辈子这么长,谁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年轻的时候喜欢的,和进入社会后喜欢的类型都会变,这个世界上最变幻莫测的就是心了,尚泰不理解裴云廷,但他敬佩裴云廷对心里那个人的沉稳的爱意。 裴云廷道:“喜欢,喜欢好啊,喜欢能及时抽身,喜欢不用这么不可自拔,喜欢人是不是……会好过一点?” 尚泰叹口气:“会吧。” “我也觉得。”裴云廷拎着酒瓶,饮了一口,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想着今晚的一切,这些年来的一切,他觉得自己像个偷窥狂一样狼狈肮脏,他曾生过无数次掠夺的念头,但每次看见那张脸,他都不忍心那张脸上有一点点不愉快表露。 尚泰拍了拍他的肩膀,提议道:“如果实在觉得不舒服,说出来会很好,至少让他知道这份心意。” 室内闹出了骚动,有人闯了进来,门口的玻璃窗外站满了人,裴云廷的目光不在任何人身上,他低头,扭了下手上的戒指,自言自语道:“说不出来了。” 尚泰挑眉。 裴云廷放下酒杯,走出去,今晚有点滥情,他觉得很失礼,也很失态。 不过临走前,他还是忍不住回答了尚泰的疑问,他轻声道:“他结婚了。” 第9章 早上,初浔和钟越一起去看了钟老。 钟老已经没事了,嚷嚷着要回家,钟越要他留院观察,钟老死活不肯,对老爷子的执拗,二人都没办法,中午,钟越和初浔把钟老接了回来。 “说没事就没事,留在医院里做什么?”下了车,钟老爷子没事人一样朝屋子里走,初浔和钟越相互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钟夫人看见父亲回来,很是意外,问怎么回来了,老爷子说没事了,叫她别大惊小怪。 “公司里不忙了?”老爷子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乐姨给他送上了热茶,老爷子端在手里,晃了晃杯盖,抿了一口。 “安排妥了,不用操心我。”钟越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乐姨也给他上了茶,钟越点点头,以示谢意。 初浔看二人似乎有事要聊,很自觉,没有站在这里碍眼,将沙发边丈夫随手甩下的外衣整理好,挂在衣架上,悄悄走向了厨房。 里面乐姨正在准备午饭,还有家里几个佣人,初浔也经常出入厨房,看见他一笑,问怎么不在客厅里跟他们聊天。 初浔道:“我插不进去嘴,来帮你们吧。” 乐姨按住了他的手腕:“可别,你身娇肉贵的,少下厨房,上次老爷子就说了,别又让他抓我们把柄,说我们这些人没眼色劲。” 初浔道:“爷爷真这么说吗?” 乐姨把一块肉放进冰箱里,说道:“可不是吗?钟家规矩多,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常没给老爷子看见也就算了,心情不好了什么都想说两句,管一管,老人家了,别放心上。” 初浔无奈地站在一边,看着乐姨她们忙,也插不上手。 乐姨看他闲不住,温柔笑道:“你要实在没事,去给老爷养的几盆花修一下,就在后院呢。” 初浔点头:“好。” 初浔一个人来到后院。 后院是一个花园,摆着一张桌子和几张藤椅,很适合看书小憩,花坛里种着钟老喜欢的花草,盆栽里养着娇贵的昙花,这地方初浔不怎么过来,因为是老爷子经常晒太阳的地方,纵他喜欢花草,也不敢随意动钟老的东西,踏进钟老的领域,若非乐姨说行,他不会过来。 初浔挽起衣袖,那泛着银光的手臂纸白般醒目,他学过给花草施肥,怎么养好一盆植物,从前在家里自己也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看点养植物的书籍,如今许久没碰过了,倒也不觉得生疏。 初浔拿着旁边的洒水器,给盆栽里的植物适当地浇灌,今天的天气好,太阳烈,许多脆弱的绿植不能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不知道是谁没注意,初浔把烈阳下的几盆花挪到了阴影下。 他见过昙花盛开的模样,是和钟越一起看的,大学时钟越送了他一盆昙花,他曾亲眼目睹过那绽放的瞬间,眼前这一盆还没有开放,却勾起了初浔的回忆。 初浔欣赏着院子里的花草,没有注意身后的来人,后院的玻璃门推开,钟越正站在那里,轻轻问了声:“干嘛呢?” 初浔回过头,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说道:“弄一下花草,你忙完了吗?” “没什么忙的,爷爷就跟我说些公司里的事,”钟越说完,突然问道:“你记得周烈他们吧?” 初浔僵硬了一下:“嗯,他们……不是你朋友吗?” 他记得,结婚时,他们曾是钟越的伴郎,但结婚之后,初浔跟他们就没怎么见过了,因为初浔有些招架不住钟越的那几个朋友,他很少和钟越一起去见他们。 “嗯,今天晚上周烈过生日,邀请了我们,我得过去,你……愿意陪我去吗?” 初浔抱了下手臂:“我也要去吗?” 他的目光有些闪躲。 钟越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劝慰道:“我知道你跟他们不太对付,不过结婚时那件事只是开玩笑的,不用这么放在心上。” 初浔想起了结婚当天,被伴郎闹的时候,他的五指不自觉地收紧,低头说:“……好吧。” 他总要跟丈夫一起出席一些场合的不是吗?他不能永远这样躲着丈夫的朋友。 初浔松了口,钟越点头说:“嗯,晚上打扮的好看点。” 钟越走上前,摸了摸初浔的发丝:“我老婆打扮起来,没别人什么事。” 初浔对他笑笑,却是僵硬的,他并不真心地想去,想结交丈夫的这些朋友,以至于他没法笑得真诚。 晚上七点钟,初浔换了干净的衣服,钟越穿了便衣,没有西装那么严肃,却也还是高大,初浔没有刻意地做什么打扮,只是换了身偏正式的常服,短发随意地盖在小脸上,精致的五官已经顶得上多数人刻意地修饰。 “你有准备礼物吗?”在上车前,初浔问钟越,这是别人的生日宴,他们总不能空手过去,初浔习惯于操心这些事了。 钟越却随意道:“没有,不用准备,我跟他的关系不需要。” 初浔无话可说,但是因为没准备礼物,他还是被抓到了把柄。 晚上到了一栋别墅,初浔紧跟着钟越,钟越走得很快,一路上认识的人又多,他怕跟丢了,初浔对这样豪华奢侈的场面有些惶恐,每个人的目光打在他的脸上,都让他无从招架。 磨蹭了一会,终于见到了正主,生日宴的主人公周烈现身,那是个公子气很重的男人,桃花眼一抬风情无限,他穿着淡蓝色的西装,手里端着一杯酒,看见了钟越和初浔,“呦”了一声,放下酒杯就过来了。 “终于来了。”周烈和钟越碰了碰拳头,相互拥抱了一下,也不知道他们多久没见了,表现得十分亲密友好,初浔站在一边,想低下头,却在一瞬间捕捉到了周烈的目光,藏在长袖之下的双手紧紧握住,不自然地背到了身后去。 “小嫂子来了。”周烈对初浔热情地一笑,似乎很意外他的出现,目光里都是欣赏,“我还以为阿越不会让你跟过来呢,今儿我这是蓬荜生辉了。” 初浔就是拿不住这群人,他们过分的热情落在自己身上,他无从应对,初次见面就体会到了,面对周烈,他总是想起婚礼上不舒服的事。 钟越道:“不是你硬要我带他过来的么?今天你是主。” 周烈笑道:“说是这么说,不过小嫂子愿不愿意来那是另一回事,走,快进去,都来了,就等你们呢。” 周烈想招呼初浔,奈何初浔紧跟着钟越,没给他插足的机会,周烈笑笑,抬抬手,给他们指路,请他们进去。 钟越察觉到初浔的不自然,低声询问:“怎么了?” 初浔摇摇头:“……没。” 他不想扫兴。 周烈说的那些人都在里面等着了,是钟越的朋友,婚礼上都见过的,有一些是首次见面,初浔不太注意他们,觉得长得都差不多,气质都是一样的,不相处分不出谁是谁,钟越跟他们打哈哈,几个大男人聊着天,他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倒是周烈很照顾他,时不时提起他,初浔礼貌地回应,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婚后生活太好了是吗?见色忘义?多久没跟咱们聚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钟总嫌弃我们这些糟糠朋友了呢。”有人玩笑地说,觥筹交错间,又是一段往事。 “什么见色忘义,每天在公司里坐班,有你们这些少爷舒服?要说艳福不浅的还得是孙鑫啊,新男友不错吧?”钟越颇有耳闻。 孙鑫笑道:“哪里,不能跟小嫂子比。” 周烈接话:“那是,咱们这儿谁都不能跟钟总家的这位比,听说当年学校里的alpha都为他打起来不少次,是吗?” 一群人的目光落在初浔身上,虎视眈眈,钟越也低头看过去,初浔无措,钟越抓住他的手腕,笑道:“有什么用呢?最后的赢家才有意思。” 一群人拍了拍钟越的肩膀,大男人爽朗的笑声在大厅里回荡着,初浔觉得不适,踮起脚尖,在钟越耳边附耳:“我去那边等你可以吗?” 钟越也想跟朋友聚聚,带着局促的妻子不是很方便,他爽快地同意:“嗯,去吧。” 初浔点头,从一群人中间走掉了。 他一走,一群人的视线都跟着过去,钟越放下酒杯,犀利道:“看个屁?” 有人端着酒杯丝毫不收敛,目光灼热地说:“阿越,你这个妻子,还真他娘够劲。” 周烈散了烟给大伙,一群人烟雾缭绕下阔谈着,倒有着不避讳的自如。 知情者道:“你真是废话,人那个可是顶O,真以为是孙鑫谈的那个骚货能比的?” 孙鑫不乐意了:“提我那个干什么?我也没想跟这个比,都不是一个等级的,再说只是耍着玩的。” “说什么等级不等级的,都是大人了。”钟越适时地阻止,朋友之间的唇枪舌战有时候厉害起来也坏气氛。 孙鑫环着手说:“呦,你倒是成长了,话说的这么漂亮,你别娶顶O啊,你们钟家是看上人什么了?难道不是等级?” 大伙心知肚明,这Omega纵然是漂亮,精致,但好看的Omega多的是,初浔领先其他人的重要一点就是等级,他可是顶级Omega,钟越还得了便宜卖乖,几个男人没少吐槽他这“装模作样”的言语。 钟越抬抬手,投降道:“成成成,孙少爷说的对,等级还是重要的,我承认了,得了?” “早这么说有那么多事吗?” 几人碰杯,周烈一饮而尽,将酒杯放下,他的心思不在这群人身上,而是在远处落座的乖巧的男生身上,他看见穿着白色长袖的初浔,正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左顾右盼,然后悄悄拿起桌子上餐盘里的小番茄,放在粉红的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周烈目光微微沉了下来。 他扣上酒杯,和几人说了声抱歉,朝那独自坐着的人走去了。 脱离了钟越,初浔也不敢乱跑,一个人坐在沙发前,连坐姿都是端正的,桌子上有一盘小番茄,他拿起来一颗,放在唇边轻咬了一口,像个动作小心的白兔,哪知道这样的举动被别人看了去,初浔刚刚咬了一口,旁边就来了一个人,他慌张地把番茄捧在手里,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周烈笑着看他:“好吃吗?” 初浔将堵在嗓子里的番茄咽下去,把剩下的用纸巾包裹起来,餐桌礼仪满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来人:“有事吗?” 周烈在他旁边坐下,翘着腿,一只手搭放在扶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初浔对他的视线感到沉重的压力。 在周烈的眼里,面前的可人儿两手垂放在腿侧,双腿紧紧并拢,瘦小的仿佛轻易就能掌控,周烈欣赏着面前的娇小Omega,脑海里全都是穿着白丝袜的腿。 那丝袜底下透着粉的膝盖是成熟的果实,诱人采摘,似乎还泛着圣洁的水光,不过落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全都是翻腾的欲望。 “你会跳芭蕾,是吗?”周烈明知故问,忽然抛出的问题落在初浔的心尖上,害他紧紧攥住了拳头。 婚礼上发生的事情再一次荡在脑海中,眼前这个人恶劣粗鄙的语言,调侃他的话语,那群alpha聚在一起,在昏暗的房间里一起看他高中跳芭蕾时的舞蹈视频,所说的话,初浔一直记得。 那天初浔就站在门口,夜里送走了宾客,想要去招待一下丈夫的朋友们,隔墙有耳,听到一群alpha冒犯他的言语。 “需要碰到腿吗?碰到这个脚我就能完事了。” “你比我玩的还变态,我能顶三分钟。” “跳芭蕾的Omega,天生骚配上后期的努力,哪个男人顶得住?” “阿越能过了今晚吗?” “这个Omega要是我的,天天抱在怀里,天天让他哭泣。” “哎,周烈,就这种绝色的Omega,穿着丝袜在你面前晃,你说……你顶得住几分钟?” “几分钟不知道,我能把他喉咙都弄破了。” …… 那些淫_秽的话语还停留在初浔的耳边,新婚夜那天闹得很不愉快,几个人没想到被议论的本人就站在门口,尽管后面钟越跟初浔解释,说他们这些人粗鄙直率惯了,不用放在心上,初浔也依然没把这件事忘掉。 那天夜里他和钟越闹得很僵,后面和钟越的这些朋友就没有再见过面,时隔两年,初浔重新面对这些人,那些声音还是那么清晰。 而在周烈他们的脑海里也是一样,看过的片子每一帧的画面都忘不掉,视频里那个穿着白丝袜娇美的Omega,刻在了众多alpha的欲望深处里,让每个人对钟越的这个小妻子都充满了期待。 谁不奢望看见他呢? 尽管他现在一本正经,穿着保守地坐在这里,周烈也感到下腹的难耐,他并不是想欺朋友妻,这只是普通alpha对顶级Omega的本能臣服而已。 这种欲望往往是大过于理智的。 初浔的拳头捏紧,周烈的目光落在他的粉拳上,觉得这个人连隐忍甚至发火都是诱人的,周烈轻笑:“别生气,我过来,只是想跟你修复一下我们的关系。” 初浔想走,周烈突然抛出一个问题:“你的丈夫跟我们的关系这么好,你要是真爱他,就要学会接受他身边的一切。” 初浔转过脸去。 周烈端起桌子上的酒杯,递给初浔,他的目光让初浔极度不舒服,周烈却不收敛,讳莫如深地说道:“这么多alpha对你有欲望,说明嫂子你是成功的,你应该感到高兴,Omega离婚为耻的时代,你如果有一天和钟越结束了婚姻关系,我愿意帮你,仍能保住你的声誉和富足的生活。” 初浔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从他嘴里听出了非善意的情绪,尽管对方说是“帮”他。 “阿越可以不给我准备礼物,你可不行,所以嫂子,”周烈将酒杯搁下,目光落在初浔的双腿上,“作为感谢,你能不能……给我跳个舞呢?就当做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初浔的呼吸轻了下来。 周烈的目光如火如荼,盯在初浔即使宽松也可见纤细双腿的裤子上,暗含深意地说:“长衣长裤不适合你,有些东西,不该藏起来。” 第10章 初浔的拳头都要掐出热汗来,如果他有信息素,现在被情绪调动起来的信息素味道一定能灌满整个大厅。 “不要欺人太甚。”初浔感受到了周烈的恶意,他不知道他是纯纯对于他,还是对于钟越,周烈的话很有深意,这不应该是丈夫的朋友应该说出来。 “欺人?那倒没有,嫂子误会了我的心意,真让我难过,”周烈弹着酒杯道:“我希望嫂子记住我今天的话,也许有一天你用得到,求我的Omega多了去了,我愿意向嫂子伸出援手,而且只是跳个舞的回报,你该感谢我才是。” 感谢?感谢他什么?感谢他在背后意淫他,感谢他现在对他得寸进尺?还是感谢他撬墙角的举动?这些人真的是钟越的朋友吗?初浔觉得奇怪,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周烈,这个丈夫的朋友。 周烈靠回去,忍不住笑了一声:“开玩笑的,嫂子当真了?” 初浔的拳头一松,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冷意蔓延了全身,他总觉得周烈话里有话。 周烈点了一根烟,夹在手中,笑着说:“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别当真,你是阿越的妻子,朋友妻不可欺,如果冒犯到你了,还希望你别太计较,我们这群人就这样,嫂子要适应才好。” “我不会适应,也不想去适应,”初浔较了真,站起来,隐忍地看着周烈,“希望你以后能有分寸一些。” 今天是他的生日,初浔不想扫兴,也不想和这个人有争执,于哪方面的影响都是不好的,他是个知晓大局的人,只能迅速走开了。可即使用后背对着周烈,仍然能感受到强烈的目光打在身上,这些人让他不舒服极了,他今天真的不该来这里。 看着初浔逃离的背影,周烈意犹未尽地一笑。 钟越看见妻子落跑,迎上来问怎么了,初浔摇摇头,说没什么,可周烈却跟了上来,端了杯酒说:“是我的错,我让嫂子喝杯酒,被拒绝了,看来是我不得喜了。” 初浔觉得这个人难缠极了,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钟越听了,却低头问:“是吗?” 他还能说什么呢?揭发他吗?有什么好说的呢,他曾经为此和钟越闹得不愉快,初浔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了,只是点点头,随着周烈去了。 钟越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宝贝,一杯酒也不可以吗?周烈是我很好的朋友,他敬你酒,你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初浔抬起头,眼里全是隐忍,他想告诉丈夫不是那样的,可是他要怎么说?当着周烈的面揭发他刚刚的恶意吗?钟越会相信吗? 初浔握紧拳头,低声道:“我不会喝酒,你知道的。” 钟越温声笑道:“一杯不会出事的,我在这呢,放心好了。” 说着,从周烈手中端过那杯烈酒来,递给初浔,附耳低语道:“抿一口给他个面子就行了,人情世故,不得已的。” 是的,人情世故,有些事不得不做,就算他不想做,丈夫附耳的请求他也不会拒绝,初浔端起酒杯,看着周烈,对方插着口袋,向他耀武扬威,初浔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他仰起头,饮了那杯烈酒,他表现得很乖顺,可是那份灼痛却是实在,酒没有喝完,初浔抓着衣角说:“可以了吗?” 周烈对他鼓了鼓掌,算是放过他了。 钟越揉了揉初浔的耳朵,发出一声蛊惑的低笑,他道:“不愧是我的好老婆,乖,去玩吧。” 初浔早就想走,得到了允许,马上就从周烈的面前离开了。 深深看了妻子两眼,钟越走向周烈,坐在初浔刚刚坐的沙发上,目光如炬:“你跟他说什么了?” 周烈不以为意:“开个玩笑而已,小嫂子还真不禁逗呢。” 钟越看了眼初浔离开的方向,“他拘束保守惯了,一点玩笑闹不得,有时倒也无趣。” “这就是你出轨的理由?”周烈直白地说,一点没顾及什么,钟越瞪了他一眼,也没否认什么。 周烈道:“这有什么意外的?你就没放下过沈忆,我又不是不知道。” “别胡说。”钟越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果盘上,若有所思。 周烈偏不听,叠着腿,好不雅痞自如:“跟我还装?” 钟越狠狠剜了他一眼,最后投降了,丢给了周烈一根烟,并骂了句:“妈的。”是被看透的无奈。 周烈接过烟,没点,扔在桌子上,两手交叉,正经地问:“你现在怎么打算?什么时候离?” “离什么?”钟越道:“没想过。” 离婚?他就没有过这个念头,他有时候是对妻子的一些举动不满意,但也仅此而已,他对初浔还是有感情的,尽管他现在做了些不太体面的事。 这倒让周烈摸不着头脑了,不明白钟越在想什么:“你这意思……” “让他生个孩子而已。”钟越不屑道:“几百年前的感情了,早就散没了,不过信息素的羁绊罢了,初初没信息素,不能生育,钟家不能没后。” “等等……”周烈抬起手,皱眉问:“你标记了沈忆?” 钟越没说话。 而此时无声胜有声,沉默即回答,周烈沉思,alpha标记Omega后,Omega在发情期时就只认标记自己的alpha了,很多alpha在易感期时也需要Omega的抚慰,标记就是一种羁绊,链接alpha和Omega身体与心理慰藉的羁绊,一旦给出了标记,依赖感会让两人越靠越近,除非经历过特别的训练,否则不是理智可以斩断的。 “怎么?”钟越不以为意,他需要沈忆的肚子,标记他是必须的事。 “没什么,你真是猛啊。”周烈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他想起钟越和这个初恋的故事,觉得一切并不是这么简单。 他了解钟越,更了解他这个初恋。 ※ 星星点点的光洒在花团上,院子里的花孤芳自赏,初浔坐在花坛前,捧着手机,哥哥刚刚来过电话,问他在做什么,约他明天一起吃个饭,初浔答应了。 手机吊坠上一只紫色的兔子对初浔露着白牙笑着,兔子是钟越送给他的,也是大学时买的了,一直都保存的完好,像新的一样,初浔爱惜着和钟越一起走来的点滴瞬间,但婚后的生活让他越来越无措。 母亲说过,男人婚前婚后是两个人,alpha和Omega是不同的,恋爱时最激情的是alpha,婚后不可自拔的往往是Omega,因为信息素对Omega的影响会更深,让他们越来越依恋自己的丈夫,丈夫有一点疏离可怜的Omega就会惶恐,没有安全感,可是他和钟越没有这种信息素的链接,为什么也会有这种感受呢? 他觉得自己和钟越越来越远了,是一种精神上的疏离,明明从前那么好,也抵不过岁月的蹉跎吗? 初浔明确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情感越来越淡,有了许许多多恋爱时没有的隔阂,尽管并没有大吵大闹,那种感受还是明晰的。 是不是因为信息素呢? 也许他有了信息素,依恋自己的丈夫,给他一种满足感,给自己一种依赖感,或许就会好了?初浔埋下头,半张脸隐没在臂弯里,他想,自己是被周烈那些话影响了。 “花真漂亮,就是没人懂得欣赏。” 初浔抬起头,追向声音的来源,右侧方的花坛边出现了一个男生,站在那里,低头抚摸花瓣。 那男生似乎察觉到了他,抬头看过来,对初浔一笑:“有人啊,不好意思,你坐的太隐蔽,我没看到。” 初浔礼貌地一笑,男生的笑容柔情,月光下的一张脸很是美艳,初浔觉得这张脸自己好像见过,但他也不太敢确定。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那男生走了过来,他穿着简单的便衣,浑身上下干净又清爽,声音十分有穿透力,“不打扰吧?” 初浔摇了摇头,这不是他的地盘,他没有资格允许谁过来谁不许过来,即使是,教养也不准许他那样,初浔打量着他:“你是?” 男生轻笑:“这个宴会上你不认识的人多了,多我一个又如何?” 初浔不确定地说:“你……认识我吗?” “当然,你是钟越的妻子。” “你认识阿越?”初浔站了起来,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婚礼上也没有见到过,不太敢确定对方的身份。 男生说:“认识啊,还很熟呢。” 初浔听闻他和钟越相熟,想来是好朋友了,他温柔笑道:“这样啊,婚礼上没有见过你呢。” 男生低声道:“他可不敢请我去你们的婚礼。” 初浔没太听明白,眼前的人就对他一笑:“开玩笑的,我听说过你,不愧是顶级Omega,真是漂亮,只不过……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啊。” 初浔双手收紧,他一紧张局促就喜欢抱手臂,初浔不自然地说:“我没有信息素……” 男生的手背轻抵双唇,歉意道:“不好意思。” “没关系。”这又不是能守得住的秘密,初浔并不介意别人知晓,只是自己觉得有些难堪罢了。 男生的目光顺着他的手臂看下去,最后视线落在初浔手机上的吊坠,靠近过来,说道:“兔子啊,我也喜欢兔子呢。” 初浔抬起手,轻轻揉住兔子的耳朵,“这个吗?这是阿越送给我的。” “他对你真好,”男生忽然请求道:“我能看看吗?” 初浔将手机递给了他,男生满眼欣赏,摸了摸兔子吊坠,很可爱,被其他男人拎在手里会显得幼稚,但是配面前的人正好,仿佛他拿着什么都不过分,男生抬头说:“我以前也有一个,不过是白色的,也是我男朋友送的,但是我不小心弄丢了。” “兔子吗?”初浔追问,他的共情能力总是很强,以至于他很容易跟眼前人同频。 男生僵硬地笑着:“我也希望弄丢的是兔子。”他把手机还给了初浔。 初浔接过来,看到男生眼里伤感的情绪,听到他说:“他已经结婚了。” 到这里,初浔才知道,他弄丢的是人,初浔将兔子护在怀里,动容地看向他。 “他妻子很漂亮,是顶级Omega,我比不上。”男生看着初浔,目光灼热,有悲有伤,藏着说不完的过往。 初浔抱着手机说:“真心爱一个人,不应该用等级来衡量他。” “好听话罢了,”男生转过头,“哪个alpha不想娶顶级Omega呢?又有哪个Omega,不想嫁给顶级alpha呢?总是有人得意,有人失意,说不在意,又能否真的不在意?” 初浔是理想主义,希望这个世界没有等级制,可他活在现实里,苦苦坚守的理想也被现实打败,他想起了自己,钟家选择他的原因,以及钟老对他不满意的原因,都是因为等级。 “对了,”男生忽然提意道:“你想闻闻我的信息素吗?” 初浔无措道:“……啊?” 男生拽下衣领:“我男朋友说我的信息素好闻,我总觉得他是在哄我开心,你要诚实一点哦。” 不知道话题为什么无端跳到了这里,也没容初浔是否愿意,男生已经低下头,将腺体暴露,释放了他的信息素,院子里花体本身淡淡的清香全被压制了下去,顶上来的是浓郁的信息素味道。 初浔还在想他是否太热情,敢把腺体暴露给一个陌生人时,对方已经用行动打断了他的思路,初浔决定好好配合他,可是当信息素味道蔓延的时候,初浔的手指一紧。 这个味道…… 这是…… 他并不能确定,却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初浔五指一紧:“这是……” “抱歉,我快要到发情期了,信息素比较浓郁,不过也好,你可以闻得更准确一些,铃兰花,闻过吗?” 原来这就是铃兰花的味道,钟越喜欢的味道,可是这个味道,怎么和他曾在钟越衣服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么巧…… “好闻吗?”男生满脸天真地问。 初浔捏紧了兔子,哑声道:“……好闻。” ※ 周烈和几个人去打牌了。 洗手间里,钟越刚刚丢掉一个烟头。 正要出去,转角之处,迎面碰见了一个人,钟越眉头一紧,快步过去,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你在这里做什么?”钟越声音森寒,在这里看到这个人,他的魂都要吓没了。 男生仰着头,面上无辜:“来找你。” 简直他妈的废话,钟越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被他的莫名其妙和不懂事搞得头大,语气也变得格外凶悍:“你疯了?!” 男生的手伸向后脖子,摸着凸起的腺体,委屈又柔弱地说:“我的发情期快来了。” 钟越皱着眉头,这才松开了男生的手,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别人,钟越把他拽到了一扇门后,关上了房门,黑漆漆的指示牌灯光只能看到二人的身影。 “我会安排。”钟越丢下一句话,来参加生日宴的轻松感顿时全无,在看到这个人之后,钟越惆怅道:“一周够吗?” 男生冷哼一声,不由得轻笑:“什么啊,想搞大我的肚子,又这么急匆匆的,真没情趣。” 钟越目光严肃:“沈忆,我没空跟你开玩笑。” 严肃到喊他的名字了,看来不能跟他扯皮了,沈忆摆摆手,作罢道:“好了好了,知道了,一周时间肯定够了,不过这一周,你怎么跟你老婆交代啊。” 发情期的Omega需要和自己的alpha进行深度结合,一次发情期3~7天,这些天里,身体的交缠才是Omega唯一的良药,只不过这样频繁的交缠,双方都会染上对方的信息素,别人一闻就知道你在易感期,或者你的另一半在发情期,你们做了什么好事。 发情期和易感期一样,是要避着人的。 钟越垂眸:“这你不用管,等我电话。” 钟越拉开门就要走,沈忆拉住了他的手臂,双手缠上了他的脖子,“先给我个临时标记,我难受。” 铃兰花的味道已经溢满了狭小的空间,钟越回头看着他的轮廓,鼻尖贴上了信息素的浓郁味道,他的手抽回,房门被“咔哒”扣紧,一点微光也不见,灼热的气息蔓延,门缝之下溢出的,是令人遐想无限的灼热信息素。 花香和烈酒,仿要至死方休。 “有床吗?”钟越按住怀里的人,闻着那安抚着自己无数遍的信息素,不由自主地说:“你真是浪的可以,我现在就想办了你。” 尽管方才是真的生气,现在也是真的渴求,有了标记的羁绊,那份欲念只会越来越深,果不其然,没等对方做出太多的举动,钟越的情绪就被调动,信息素的味道也更浓郁。 A级对A级,有某种灵魂上的契合,他们的信息素都刚刚好,不会太淡,也不会过度,没亲热多会,就有人不满足于此了。 沈忆轻笑,扶着钟越的手,让他勾住自己的腰,他双手缠住钟越的脖颈,总算在他身上找到了点温存,沈忆轻碰他的唇瓣,下着迷药:“不着急,接下来一周我们可以慢慢玩。” 第11章 晚上十点,聚光灯前人影绰绰,摄影师抱着机器蹲在布好的景前,手上没停过,一个快门一声夸奖,白光聚集在女模特的脸上,随着一声“好”,最后一组拍摄终于落下帷幕。 “曦姐,很有范儿。”助理抱着衣服,站在旁边对女模特竖着大拇指。 袁曦是专业模特,经过正规化的培训,气质这一块没话说,往那一站就是海报和大片,专业的团队和模特是强强联手,一整天的拍摄十分愉快顺利。 袁曦是个热心肠,结束后不忘记关心大家:“十点了,有没吃饭的吧?请大家吃个饭吧。” “为曦姐打call!”场边的工作人员兴奋了起来,很会捧场,劳累了一天,没有什么比一顿饭的犒劳来得及时。 “小林,订餐厅。”袁曦接过助理手上的衣服,披在肩头,说做就做,闹的大伙拍手叫好,说曦姐给力。 袁曦轻笑道:“请吃饭就是为了堵你们的嘴。” 大伙自动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惹得袁曦一笑。 不随大家闹了,袁曦从口袋中摸了根香烟出来,走向那靠着桌子正抽烟的男人面前,抬着下巴道:“借一下?” 裴云廷把烟头低下去,点燃了袁曦的香烟,两个人在靠窗的桌子边,为一天劳累的拍摄补充体力。 “怎么样?”袁曦道:“合作还算是顺利吧?” 裴云廷道:“没话说。” 也不知道这句没话说是好话还是坏话,袁曦笑了笑,追问道:“你这次怎么愿意到平洲来?容城离这儿许远。” 裴云廷的活动范围一直在一线城市,他是个大咖,在圈里接的都是高档的活,活动也分三六九等,裴云廷除了拍戏以外基本上很少出现在其他节目中,一直都是圈里出了名的难请的角,袁曦也是因为参加一部电影的拍摄而认识了他,广告拍摄还是首次合作。 不明白他怎么会愿意来这小地方,还接了这份活。 “再远也是一趟飞机的事。”裴云廷漫不经心地应道。他的五官立体,侧颜更是杀心,别说那些工作人员了,袁曦这种见多了明星的人也不太能抵御,她直勾勾地盯着裴云廷,总觉得他完美得像个假人。 “圈里最近在传,薛京墨跟你有一腿,是真的吗?”圈里乱,许多信息不能信,有些信息身为圈里人的袁曦也不能判断是真是假,但是薛京墨这件事有实锤,曾有人拍摄到薛京墨深夜出现在裴云廷的家门口,袁曦来确定一下,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裴云廷没有迅速反驳,他已经习惯了绯闻八卦,只要你够红,喜欢造谣的就更多,毕竟有人喜欢看这些桃色故事,裴云廷反问:“让我猜猜,您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散播消息的途径多了,袁曦知道他是玩笑,也愿意回答:“三个营销号上锤来的。” “什么叫实锤?”裴云廷问:“是那张看不清鬼影的照片,还是他出现在了我家门口就是实锤,要是这样的话,我得提个问,他们真的确定那里是我家吗?” 裴云廷的身世在圈里也是值得深挖的,大伙都知道他来头大,否则就凭他这性子,早不知道得罪了谁,被谁给搞了,人人都说裴云廷身后的金主没有人得罪得起,可那金主是谁也没个说法,裴云廷从入圈开始,给狗仔提供的难度已经够大了。 “我只想听个准话,你倒难为起我来了,”袁曦埋怨道:“要是不想说,我不问就是。” “是真的,”裴云廷突然道:“至少我跟薛京墨的关系说不得是干净。” “嗯?”袁曦意外道:“怎么说?” 裴云廷点到为止:“那就看媒体怎么说了。” 袁曦轻笑:“你真是……得了,不问了。”袁曦灭了烟。 “待会赏个脸,陪我去吃个饭。”袁曦说,她和裴云廷认识这么久了,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合作的机会,袁曦就提了这么一个请求。 裴云廷还穿着广告商提供的衣服,纯黑色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拍摄时他只穿了衬衫,夜里太凉,结束时才拿了件外套披上,不是特意的搭配,但西装和衬衫本就是绝配,在他身上把西装的魅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手上的香烟燃尽,裴云廷将烟头旋在桌子边的烟灰缸里,声线低沉地问:“吃什么?” 不饿,但愿意给个人情,无论在哪里,有人的地方就有来往,他和袁曦交情不算好,不过见过两面,但他也不会把别人的好意踩在脚下,他没傲慢到那种程度。 “放心,好的,那群小家伙可精着呢,能便宜了我吗?”袁曦吞云吐雾间说,口吻很像个大姐姐,管着家里一群爱闹事的小朋友。 裴云廷顺着那群工作人员看过去,他见过太多人了,交情都淡淡的,剧组喜欢聚餐,拍个广告也有好这口的,裴云廷道:“你请?” 袁曦道:“你挣得多,你请也行。” 裴云廷看过去,和袁曦面面相觑后,直起腰,将外套拿下来,准备归还,穿着白衬衫,拎着衣服散漫却不失风度地说:“许久没见,我请。” 袁曦环着手臂,笑着,提步跟上去。 两个工作人员看见二人一起,不免好奇,短发女孩低声对旁边的男同事说:“我听说袁曦喜欢裴云廷。” 男同事顺着女孩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二人的身影:“不是吧?” 女孩肯定道:“绝对的,相信我。” 男同事也不确定,只知道这一天两人的配合默契,摄影师挺满意的,也让他们工作起来很顺心,两个人都没什么架子,就是裴云廷,不怎么亲近人,私下里挺冷的。 男同事道:“可袁曦比裴云廷大啊。” “大怎么了?”女孩道:“女大三抱金砖没听过?一天看下来还挺配的,就是影帝……哎,干嘛不婚呢?” 男同事道:“这一点我也想不通,他是顶级alpha吧,家里长辈真同意吗?太可惜了吧?” 顶级alpha更注重下一代的培养,他们的基因注定强大,后代也不会是凡夫俗子,长辈是不可能同意这种基因断掉的,可裴云廷就是那个挑战世俗规矩的第一人。 一开始裴云廷说自己是不婚主义,大家还觉得这是故意炒热度,可从他出道到现在,恋爱方面没有过任何实锤,媒体也想尽办法挖猛料,网民猜测他隐婚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一点水花都没有,裴云廷为他说出的话做出了对应的行动。 婚姻方面真就没点响声。 大家渐渐相信了他真的是个不婚主义。 “就是啊,他的各方面条件都这么好,斩男又斩女的,连混了娱乐圈这么久的袁曦都喜欢他,怎么就是个不婚主义了呢?” 男同事想不通,索性作罢:“想这么多干嘛?永远别去操心明星的事,轮不到我们,走,吃饭去。” 女孩叹了口气:“就是觉得可惜嘛。” 一伙人开始向袁曦订的餐厅出发,裴云廷自己开了车,问袁曦要了地址,没跟大部队一起,自己坐在车里又抽了一根烟,才缓缓发动车子。 十点多的平洲还是灯火通明,竞争激烈的城市处处充斥着疲惫和厌倦,残存的动力已经不支持高强度的工作,他以为回到这个地方来,就能找到一些动力,补充这些年来被工作压榨的精神,可他失算了。 无论在哪个城市,他内心的空虚也无法被填满,用繁忙的工作填充空虚,也没能把这种失落压下去,越到深夜,强烈的奢望就能抽掉他残存的力气。 他明明已经和他在同一个城市,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却仍然觉得窒息,仍然觉得无能为力。 手机上的工作消息没完没了,高永的电话也被他无视,平洲的朋友发来聚聚的消息,一整天都没有得到回复。 他脑子里在想些有的没的,人都有贪欲,分时间段,分控制能力,分满足心理,泛滥的欲望像潮海一样吞噬了他,让他已经不能满足于空想。 裴云廷停下车,拿起手机,红色瞩目的消息提醒框他是一下也没有点,而是点进手机里一段视频,将手机放在车前,双目沉着,靠在座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小屏幕。 越看越贪。 五分钟的舞蹈视频被反复看了多遍,每次都只看同一个地方,少年娇小,谁都能抱住,可少年也莽撞,就是能逃掉这么多年。 裴云廷觉得自己快要得精神病了,看到眼睛发酸,看到心理变态,看到欲_火满身,也不能有半点舒缓。 突然间,一个电话闯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自我抚慰,躁动的信息素悄悄蔓延,裴云廷拿过手机,声音冷到发指:“说。” 袁曦被他吓了一跳:“问你到了没。” 裴云廷蹙眉看向后视镜,里面倒映着他充血般猩红的双眼,并非工作的结果,而是自我折磨带来的。 “才过去多久?”裴云廷不自知地问,他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闭了闭眼,想缓一缓。 袁曦道:“半小时还不够啊,我的大影帝?路长一共七千米。” 半小时?已经半小时过去了? 裴云廷拿手机一看,果然有这么久,他们十点二十分左右出发的,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裴云廷道:“抱歉,我有点堵。” 袁曦说:“不堵车啊,我刚过来。” 十一点当然不堵车,裴云廷纠正道:“堵的不是车。” 他也懒得解释,只是说:“马上到,等会儿。” 烟丝从窗口逃脱,钻进夜色里,掐断了烟杆,没抽完,却懒得再继续,日夜反复,躁动不安,裴云廷习惯性地丢了半截香烟。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丢在副驾驶,收神去开车,看路,十一点的街道畅通无阻,只是脉络却像有了淤血似的,堵住了心情。 车轮平稳地滑在路面,一个街灯又一个街灯,裴云廷躁动的信息素把车厢里弄得很是灼热,他不能开窗通风,因为这是在街道上,公众场合禁止释放信息素,你不知道旁边路过的是A是O,又是什么低状态,怕骚动,怕诱发,怕各种扰乱秩序的可能,作为顶级alpha,他有这个自觉。 可这躁动的琥珀信息素却越来越强烈,他极少有这种不能抚慰的状态,真是难捱极了。 好在上天眷顾了他一次。 过了红灯后,路边站着打车的人,裴云廷没想注意,只不过捕捉他的身影成为了一种本能,当他进入自己的视线,他的目光就像聚焦的镜头,自动瞄准,半点不移。 ※ 走了好远才走到了能打车的地方,初浔早就想离开那个生日宴,正好钟越说有事要忙,便允许他离开了。 周烈说要送自己,初浔没有同意,他想丈夫留下也应当是要和朋友们聚聚的,他不想打扰,也不想参加,更不想和周烈单独相处,便自己从别墅里逃出来了。 晚上十一点,打车真是不容易,刚刚的路口没有师傅接单,便在能打车的路上招呼,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回家困难,招呼了五分钟,也没有车停下来。 初浔叹了口气,都要放弃了,可这时突然有辆车停在了身侧,隔着黑色的窗户,他不确定这是出租车,因为看起来是个蛮漂亮的越野。 但不排除私家车的可能,恰好越野正停在他身边,初浔左右看看,确定它不是在等别人,才走了过去。 他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一声“师傅”还没落地,车门就打开了。 随着一声迫切且带着命令似的沉音:“上来。” 初浔只看到了修长的双腿,车门没完全打开,他看不到对方的脸,确定不了身份,便问道:“我想去……” “哪都去。”对方打断了他。 初浔无话可说,被师傅的果决给震慑住了,他点点头,正要向后走,车里又传出一道声音:“后面有人,副驾。” 初浔绕过了车身,听话地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一股燥热的信息素扑面而来,此时他看清楚了车里的情况,后面没人,驾驶位的裴云廷在说谎。 他真不知道如何准确地形容那瞬间裴云廷的眼神,好像一只食髓未知的狼,又像餍足的虎豹,一点兴奋中带着野性的掠夺,不知道是每个alpha都这么凶,还是只有他。 “你……”初浔对他是满脑袋的疑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他说谎的原因,以及干嘛请他上车,可是问题都被那个眼神给吓退了,他不知道裴云廷经历了什么,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可他认为有些凶的人,语气却没那么强势,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那一点细微的颤抖:“上来,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裴裴内心OS:求求了,让我送你回家。 封面在调整 因为之前没有穿好衣服≧v≦ 第12章 副驾驶的手机被拿开,裴云廷邀请他上车,初浔却僵在车门外,左右看着,陌生的车子从身侧疾驰而过,没有留下别的机会,似乎这辆车是他最后的选择,初浔犹豫着,犹豫着,最终还是握紧了拳头,钻进了车厢里。 裴云廷好似松了一口气,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问道:“地址。” 他从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不知道他婚后的夫家在哪儿,他能查到,能了解到,可是他不敢,他怕自己忍不住,冲到别人的家门口去,那就不是失态这么简单的事了。 “你送我到御苑的十字路口就行了。”初浔扎上安全带,车顶微弱的灯光打在他白皙的面庞和手面,他从上到下都是精致,就连一双手都是小巧柔嫩的,裴云廷不小心注意到,便再移不开眼睛了,他从未握过那双手,他不知道那是怎样的触感,奢望极了。 裴云廷滑动了下喉结,把目光收回来,他觉得自己有些龌龊,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发动车子上路了。 短信是发给袁曦的,内容是: ——今晚不去了。 初浔坐在副驾驶,他没有跟裴云廷单独相处过,狭小的空间里荡着浓浓的琥珀信息素,他曾被这个信息素安抚过,这次闻到,竟有莫名的心安。 初浔两手抓着手机,兔子吊坠很大,比手机还要大一点,此时躺在他的腿边,轻微地晃动着。 裴云廷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兔子上,然后是初浔宽大的淡紫色长裤上。 那是灯芯绒的面料,看起来很粗糙,裤管宽大,有一半是空的,纤细的双腿紧紧并拢在一起,不贴身,这衣服不是他的尺寸,不合身。 他的脚上穿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袜子也是长的,脚踝处的皮肤一点也没有暴露,鞋子巴掌大似的,这个Omega从上到下就没有一处不是小巧的。 连上衣都是高领的毛衫,他的打扮并不出彩,却因为那张脸太过精致,衣服也跟着升了几个档次。 这身打扮,裴云廷很难不去想,他是刻意地,想要藏起来什么。 他身边的Omega并非都是这样保守的穿着。 “这么晚怎么在外面?”裴云廷打破了长久的沉默,车厢里的信息素稳定了下来,他开了一点窗,让副驾的人能稍微透点气。 初浔捏紧兔子,回答是木木地:“有人过生日。” 长袖遮住了初浔一半的手面,指尖细白地掐在兔子玩偶上,声音小的不像话,好像是被绑架来的,说话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裴云廷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个人面对他总是有些放不开的拘束。 裴云廷收回余光,落在前方的道路上,在这句话后,又是许久的沉默,氛围很奇怪,许是副驾的人也能察觉,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你在……忙工作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莫名其妙的,心里的焦躁就被抚慰了下去,裴云廷手指有力地握紧方向盘,回应道:“刚结束广告拍摄。” 初浔点了点头:“真晚呀。” 裴云廷已经习惯,这就是他的工作性质,今天还算好,“不错了,通宵是常有的事。” 都是在工作,无论赚钱多少,忙碌是多数人的常态,像他这种大明星,通宵更是日常,初浔了解的,只是很意外他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没有助理吗?你怎么总是一个人?”上次在医院里碰见也是,那会他就好奇,裴云廷怎么会亲自来拿药,他这种咖位的人,助理和经纪人应该都有跟的。 “不喜欢他们跟着,”裴云廷看了他一眼:“你嫁的这么好,怎么也是一个人?” 这么晚了,让一个Omega自己打车回家,他丈夫还真是放心。 初浔说:“他有事在忙,所以……” 点到为止,裴云廷不好发表意见和看法,他没有什么资格,关心则乱,可他连关心都不能表现,他知道副驾这个人敏感,否则不会那么拘束,跟他在一起时带着刻意的疏离感。 “可以叫家里的人来接,不要一个人打车,你是Omega,应该知道危险。”他不该多说的,没错,可是他忍不住,真是忍不住,他没有触碰他,没有过分,只是一句言语上的关心,不算过界吧? 副驾的初浔低声说:“太晚了,大家都要休息的。” 裴云廷大概明白了,他是个怕麻烦别人的人,余光里瞟见的人,柔软的发丝贴在乖顺的小脸上,睫毛纤长,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或看向手里的兔子,他很难把这个人联想到舞台上那个翩翩起舞的优雅少年。 那一只挥动翅膀,尽显美丽的楚楚动人的白天鹅,曾是聚光灯底下瞩目的存在,现在却十分的谨慎,收着,坐在副驾的角落,连呼吸都是轻的。 “还跳舞吗?”裴云廷突然问。 初浔的手一紧,他抬头看过去,裴云廷没有在看他,他以为这是刻意的问题,确定他不是在看自己,初浔才谨小慎微地说:“现在不跳了。” 他好久好久没有跳过了,从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登上过舞台,婚后更不用说了,不论那些钟家的规矩是否允许,身边能够真心欣赏他跳舞的,也一直没有过几个。 他知道大家表面赞扬,背地里都在说他什么,有时候理想抵不过现实的残酷,他是庸人,他没办法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一切和当年都不一样了,就在这样突兀而结束得尴尬的时间里,他们的目的地也已经到了。 御苑的十字路口,是初浔要求的地址。 车子缓缓停下,越野停留在旁边的道路上,树荫遮住了车顶,城市的微光淡淡的,洒在飘扬、被束缚,却妄图挣扎的枝叶上。 车子已经停下,初浔对驾驶位的人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裴云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前方的路面,信息素的味道浓郁,朝着车窗外钻。 初浔打开了安全带,没得到他的回应,停留了半会,便去推了车门,奈何没有打开,他再次尝试,车门依然紧锁着。 初浔转过脸,无辜的目光落在裴云廷摄人心魄的侧颜上,“打不开……” 裴云廷深深呼出一口气,两手握住方向盘,他的指尖一下下敲打着方向盘,像夜里滴答的钟声,扰人清静,也让人不安。 很奇怪,这个氛围很奇怪,初浔看看窗外,再看看裴云廷,他不懂车,他不知道按哪里,他小心开门的举动像要偷偷逃跑的宠物,怕惊扰了主人,却又觉得主人知晓。 车里的信息素越来越浓,初浔感觉有些不舒服,他对任何人都设了防备,但他对裴云廷却有一点特别的信任,他不知道这份信任来自哪里,可能是直觉,是相处时的感受,他不觉得裴云廷会对他做什么,可裴云廷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你……” “等会,”裴云廷打断了他,他把脑袋埋在了胳膊里,低声重复:“等会。” 初浔察觉到他可能不舒服,这么浓郁的信息素也不对劲啊,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办,AO的信息素可以相互抚慰,可是自己没有信息素,就帮不了他,初浔想起来什么,好意道:“你需要抑制剂吗?我去帮你买……” 听到副驾驶的一点动静,裴云廷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初浔的手腕,那精准的钳制没有任何征兆,吓了初浔一跳,他抬起头,看见裴云廷发红的眼睛。 里面的波涛汹涌,卷着狂浪向初浔扑过来。 初浔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兔子,他被那摄人心魄的眼神再次惊到了。 “坐在这,坐好。”裴云廷命令着他,不似在商量,他额前的发丝湿了。 初浔的手腕被攥着,他感受到了手心里的湿热,于是不敢出声,一个顶级alpha的信息素爆破不是他能抵挡得了的,初浔在琥珀信息素的包围里,眼角逐渐被染得粉红。 裴云廷收回手,一个人趴在方向盘上很久,初浔等了很久,这一刻他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一分一秒都似折磨。车厢里寂静无声,四面的窗户都被降了下来,方向盘上的手青筋凸起。 初浔的呼吸变得没了节奏,轻且乱。 大概五分钟过去,裴云廷才重新抬起头。 他的喉结滚动,靠着座椅缓了许久,抬眸看过去,副驾驶的人早就缩成了一团,初浔贴着车门,两腿紧紧并拢在一起,目光防备且紧张地在盯着他。 裴云廷的目光幽深下来,如狼似虎,盯着副驾弱小的Omega,他的脚腕纤细,一只手都掐得出的尺寸,他要是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对他发起攻击呢?他抵抗得了么?凭借这副身板?他有喘息的余地吗? 本能冲击着理智,在大脑里肆意妄为,夜里泛滥的情感,越发不可收拾,世界上最难的挑战随时都在发生,那就是汹涌的贪婪,那就是按不住的欲望。 裴云廷伸手过去,初浔看向他的动作,顿时调动了全身的紧张,在裴云廷靠过来的时候,初浔立马抬起手,抵住了他的胸膛,同时脑袋也向后压去,可那么大一点空间,他能往哪里藏? 呼吸交缠之下,全都是真实的情绪。 一个在压抑,一个在恐慌。 裴云廷的眸子复杂极了,这是他最近的一次,这么看着这张脸,他白到可以反光的脸颊,那藏在眼角的绯红,那眸子里跳动的惶恐,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都在挑战裴云廷的神经。 他仿佛在跟什么做挣扎,初浔在他的臂弯里连呼吸都不敢,偏偏这副样子勾起了裴云廷的不平衡,他想,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拥抱自己,对他永远都是防备,那眸子里的惶恐是真的,他怕自己。 裴云廷的手指紧了紧。 “咔哒”。 车门被打开了。 初浔的心也跟着漏跳一拍。 这距离近到他能听清楚裴云廷的呼吸声,他能看清裴云廷眼里掩饰不住的贪欲。 “我……”裴云廷抬起手,似想要触碰他的脸蛋,想安抚受惊的Omega,可却没得逞,初浔匆忙推开人,从副驾下去,连车门都没关,整个动作快到无处追寻,他踩着频率极快的步子离开了,短短的时间就从裴云廷的视线里消失了。 看着那被推开的车门,不知道人走了多久,裴云廷的手还僵在空气里,他好似被定格住了,深沉的目光望向压抑的黑夜,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他就知道,他会犯错,他就知道,他不该回平洲的。 裴云廷在没有关门的车厢里坐了很久,想着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他拒之千里的本能反应,他只是想替他开门,他说服自己放了他已经不容易,却收到那样一个反应,负反馈真伤人啊。 发呆发了十分钟,裴云廷才有气无力地拿起手机,机械地拨通着号码,他的眼里情绪交杂,深不见底。 “怎么了?”经纪人高永接通了电话。 裴云廷的声音充斥疲惫与无力:“易感期来了。” “什么?”高永的声音拔高,“你的易感期不是还早着呢吗?” 裴云廷闭上眼睛,紧紧捏着手机,眼里全是无尽的痛恨,他想着副驾的人,想他逃之夭夭的模样,他知道,全完蛋了。 他以后连哄他上车的借口,都不会再有了,连跟他多待一秒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他永远不会理他了。 裴云廷手面上的青筋暴起,仿佛要捏碎方向盘,目光空洞地说:“被诱发了。” 他放下手机,靠在座椅上,完全失了力。 七年啊,压了七年,一朝破了力,真可以。 真他妈想捅死自己。 裴云廷抚住额头,反思,反思,自责,怨恨,委屈,最终只听一声自嘲的笑。 车厢里的笑诡异而惊悚,听不出半点的开心,黑夜紧紧压下来,破晓那一日仿佛再也不会到来。 惊兔难捕,他今晚造孽了。 有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是不小心泄露的贪婪,可是怎么藏啊?还要怎么藏啊? 挖了他的眼睛吗? 不该看那一眼的,当年就不该看那一眼的。 第13章 初浔的心跳加速。 砰砰的,安静不下来。 他抱着手机,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抬起胳膊,掩住唇鼻,琥珀信息素的味道似乎永远消不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那样看他?为什么要抬手?他想干什么?碰他?摸他?还是什么?裴云廷,裴云廷在想什么…… 初浔的脑子里全乱了,他不该上他的车,不应该的,他错了,裴云廷不正常,他不正常,他好像想对自己…… 他想…… 兔子再次被紧抓在手里,初浔快步走向家去,他心里慌极了,不会的,不会的,他不能那么想,他不能自作多情,他是裴云廷,他不会有那样的心思。 初浔,你再也不能跟他往来了。 快步到家,初浔走了两千米,总算冷静下来,十一点半,客厅里的灯光已经熄灭,正好,他现在不要看到别人,他不想有人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他不想向别人解释自己跟谁在一起,他再也不会跟他在一起,再也…… 初浔打开了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路上没人发现他,关上房门,初浔才有了安全感,他揉着手里的兔子,脑子里怎么也甩不掉裴云廷的眼神,像噩梦一样纠缠着他,真是可怕。 他在床边愣神,发呆,脸颊也滚烫,他觉得可耻极了,初浔拍拍脸蛋,想让心跳安静下来,没什么,没什么可怕的,没什么。 “咚咚。” 房门声响了。 初浔抬起头,将手机放下,走到房门前,拧开了门锁,外面站着乐姨,身上披了一件外套。 “乐姨。”初浔的音线终于平静,他在钟家只有看见这张脸,才觉得是归宿,能抚平心中所有的惶恐。 “刚听见你动静,怎么回来这么晚?” 初浔把门打开,让乐姨进来,乐姨这才发现钟越不在,“他没回家?” 初浔关上门,心事颇重道:“阿越有事要忙,明天回来。” “你自己回来的?” 初浔视线虚弱:“……不是的。” 乐姨追问:“他派人送的你?” 初浔摇摇头,乐姨皱起眉头,她察觉了初浔的不对劲,他是个很不会藏心事的人,乐姨精明且眼尖,一下就能明白有事发生了,声音温柔,带着亲切的嗓音问:“怎么了?” 初浔低头,觉得这事瞒着一点都不好,好像他在藏什么,犹犹豫豫后,初浔决定向乐姨坦白:“乐姨,我今天……遇见了高中时的校友。” “朋友啊,好事啊。”乐姨惊喜道:“还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自己的朋友呢。” 初浔嫁进钟家以来,一直都很守规矩,朋友也没有带回家里过,甚至都没有听他提起过自己的朋友,乐姨难免替他开心。 可是初浔的脸色并不是兴奋的。 “不是朋友,”初浔为难道:“他……”他要怎么介绍这个人呢?不是朋友,也不是陌生人,犹犹豫豫,找不到准确的关系来形容。 “只是认识而已。” 初浔的朋友不多,高中时,他因为顶级Omega的体质,和本身就有些闷,身边没什么朋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母亲提醒他不要跟别人走太近,他是顶级Omega,一定要多留个心眼,但自己有些过分小心了,alpha的朋友一个也没有,Omega和beta似乎不太愿意和他交朋友,就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到了大学的时候,才认识了一个Omega好友,但是大学毕业后他就出国去了,两个人慢慢的联系也少了,更别说带朋友回家了。 “嗯,见到了校友,没到朋友的程度但是认识对吧?很好啊,然后呢?”乐姨关切道:“没留他来家里喝杯茶吗?” 初浔摇摇头。 乐姨笑道:“这做法就不对了,该留别人喝杯茶的,客套话也好啊,有说吗?” 初浔抬眼看着乐姨,所有话都淹没在了眼神里,乐姨叹口气,顿时明白他的顾忌,走过来,温声道:“没有必要这么谨慎的呀,我知晓钟家规矩多,老爷子有些难缠,但是留朋友喝杯茶吃个饭,不会苛责你的。” 初浔在钟家如履薄冰,乐姨知晓,所以格外疼他,在她眼里,初浔也只是自己儿子的年纪,人非常懂事守规矩,是个漂亮、等级高、且不骄矜的Omega,已经非常得乐姨的意,除了没有信息素这一点,初浔没有什么让人挑刺的地方。 乐姨不能明白他的为难,所以才能想的简单,初浔觉得可耻极了,他低下头去,小声道:“乐姨,你有没有……见过alpha的易感期?” 这种交谈带有性暗示,是不允许跟别人公众场合里交流的,但是乐姨不算别人,对自己来说她是一个长辈,且空间还算私密,初浔带着求问的态度,并没有别的意思,但他还是紧张了,拳头小小地捏着。 “怎么会想聊这个?”乐姨不以为意,她不是出生在一个限制极多的家庭,也没有嫁给一个规矩繁重的男人,不觉有羞地说:“易感期的alpha我当然见过,怎么了?想和钟越一起度过易感期了吗?” “不是………”初浔微微红了耳根,为难道:“我只是想知道,易感期的alpha,是不是无法控制自己?” 他从来没有陪钟越度过易感期,对这些事初浔是完全陌生的,一直以来,钟越都是借助药物去度过易感期的,而且那几天的alpha很脆弱,有专门的人士负责照顾易感期的钟越,钟夫人不让他插手,加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做,对此一直生疏。 就像钟夫人说的,他没有信息素,在钟越身边也没用,初浔就没有机会了解过易感期的alpha,以及怎么照顾他们。 “有一点吧,”乐姨说:“毕竟易感期的alpha脑子里都只有一件事,在没有被满足之前,他们可能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上面,被折磨得很了,会做出什么来谁知道呢?” 初浔恍然大悟:“是这样吗?” 这么说,裴云廷不是故意的?也不是对他有那样的心思……他只是,易感期前的冲动而已,这样就好,这样初浔会觉得好受很多。 他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 “当然,怎么今天要问这个?” 初浔心事已了,终于撑起一个笑容:“没什么,谢谢乐姨回答我。” “你呀,这些事都是该了解的呀,”乐姨道:“夫人也是,不让你插手阿越的易感期,结婚这么久了,连alpha的易感期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万一以后有信息素,能相互羁绊了,还不知道怎么帮你的alpha呢,这怎么能行呢?” 初浔脸上的酡红更深。 乐姨摸了摸他的小脸:“听乐姨的,要主动一点啊,别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阿越是你的alpha,这些事不该从我嘴里了解,要从他那里,知道怎么做了吗?” 初浔点点头。 “嗯,赶紧睡了,快十二点了,我不打扰你了。”乐姨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很孩子气,却也亲切。 初浔笑着送她出门,关上房门,心里好受了许多,慌张被掩下,他抱着衣服去了浴室。 洗澡时,他一直在想一件事,自己是不是……该了解一下易感期这回事。 ※ 隔天中午,初浔如约好的,去见了哥哥,哥哥要请他吃饭,恰巧嫂子也在。 初靖在公司楼下等他,开了辆车,靠在车门上吸烟,让路过的Omega凭凭打量过去,初靖是个高大威猛的alpha,初浔很小的时候,哥哥身边就总围着许多人,他不想这样说哥哥,可是哥哥从前的确滥交,身边有一群三教九流,母亲总是担心他,但是家里没有人说的算,最终收服哥哥的是他旁边那位Omega。 ——周迁。 “初初。”周迁坐在副驾驶,对他招手,敞篷车边的哥哥也走了过来。 体贴地为初浔开门。 “两个大美人都接到了,能吃饭了吧?”初靖掐了烟,开着玩笑,初浔对他轻笑,坐在了后座。 周迁没理他,回头问:“工作忙吗?” 初浔摇摇头:“还好,嫂子呢?” “我也不忙,”周迁把一盒巧克力递给初浔,“来,刚买的,听说你爱吃甜的,给。” “谢谢。”初浔双手接过,巧克力盒子上还系着彩色的丝带,爱心形状的巧克力躺在里面,初浔小心翼翼地放在腿上。 “初初想吃什么呀?”周迁回头问。 初浔从后视镜里对上他的眼睛,周迁很漂亮,是那种妩媚的长相,第一眼给人很深的印象,那双眼睛会勾魂,看人时会带着让人震慑的精明感。 初浔回答:“吃什么都好。” 初靖接话道:“看到没?不用问他,全天底下最好安排的弟弟。” “哥。”初浔带有嗔怪地叫了一声。 周迁笑笑,拍了拍初靖的肩膀,说道:“那就我安排了,嫂子带你去吃香的。” 十分钟后,三人来到一家烤肉餐厅,精致的糕点先呈上来,初靖给二人倒热水,初浔不喝饮料,周迁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也不喝饮料,只能喝白开水,初靖只给自己要了罐水果酒。 高档餐厅的服务是体贴的,周迁要了一份三人套餐,服务员在旁边聆听着要求,时不时看向周迁,周迁一个目光打过去,他们又慌张地低下头。 “听清楚了吗?”周迁声音温柔,目光却很有穿透力,服务员低声说听清楚了,马上就抱着菜单离开了。 初浔坐在对面,温柔说:“他们是认出了嫂子吧。” 周迁轻笑:“那也要保持职业素养,餐厅可不是追星的地方。” 初浔抿唇一笑,乖巧规矩地坐在二人的对面。 周迁突然提到:“听你哥说,你生日要到了,想怎么过?” 初浔看向哥哥,没想到哥哥会跟嫂子说,他握住热水杯道:“不用了,我自己过就好了。” “和钟越?”初靖递给他一双筷子和叉子,初浔接过来,放在手边。 “嗯。”初浔点点头,这些年都是这样,他不喜欢大办特办,生日买个蛋糕,和钟越一起吃个饭就够了,一直如此,初浔喜欢这种两个人的安静。 “说到你丈夫,”周迁道:“我还没机会见他呢,有空带来让我见见吗?” 初浔说:“好,等他闲下来,我会跟他说。” “那就好,”周迁低眉握住水杯,“他应该很爱你吧?” 初浔局促道:“……嗯。”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爱”这个字眼对初浔来说太重了,恋爱时他也不经常说,他总觉得这个字是神圣的,不敢轻易使用,也不会在人前轻易提起。 “真好,”周迁提醒道:“菜来了,当心。” 吃过饭,三人散会,初靖把初浔送回了公司,周迁也没有和初靖长待,初靖晚上有工作,把周迁送回家以后,就开车离开了。 周迁回到家,脱了鞋,光着脚,踩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换上宽松的睡衣和拖鞋,到厨房里削了个苹果,倚在水池边啃着。 客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周迁走过去,看了眼来电人,眸子一深,家里没别人,他点了免提。 “给他了吗?” 还真是来查岗的,周迁轻笑:“给了,你的交代,我能不当回事吗?” 男声像杯沉淀多年的老酒,暗哑低沉:“嗯,谢了。” “不至于,”周迁道:“一盒巧克力而已,也不敢自己送?” 那边沉默了五秒钟,声音才重新响起:“他不会想见我的。” 周迁蹙眉,心里五味杂陈。 “挂了。”男声有些颓丧。 周迁急忙叫住了他:“等等。” 周迁清了清嗓子:“我帮了你,礼尚往来,你该还我些东西,裴云廷。” 裴云廷直率道:“想要什么?” 周迁咬了口苹果:“放心,你动动嘴的事,不为难,我父亲在海嘉的那块地,一直审批不下来,麻烦你跟裴老说一声,希望他能高抬贵手。” “没问题的话怎么会批不下来?” “所以我说高抬贵手嘛。” 批不下来自然是有问题的,周迁拿这个做交换,显然高估了他在对方心里的地位,以及……裴云廷会好说话这件事。 不出所料,裴云廷嗓音嘶哑:“换一个,官场的事我不插手,这种事也不该儿戏。” 周迁轻笑,也没真想他能答应,这会才丢出第二要求,也许是真正的目的:“那就来我新剧客串吧,一场就行,给我们提点档次,带些流量,影帝。” 裴云廷的声音冷淡疏离:“剧本发高永邮箱,挂了。” “嘟——” 电话挂断了。 周迁看看手机,还真是果决,脾气这么烂,又这么不耐烦的人,竟然也会偷偷暗恋一个人七年。 有点意思。 第14章 下午下班,初浔接到钟夫人的电话,说是钟家晚上有宴,让他快些回去,初浔听话,也没在公司里多逗留,早早地回去。 钟夫人正在房间里打扮,初浔回了卧室等待,他放下背包,从里面取出周迁送给他的巧克力,他的生日从来都不张扬,他喜欢和钟越两个人默默地过了。 巧克力盒上面有蕾丝蝴蝶结,初浔珍惜地捧在手里,正好这会乐姨进来了,问他准备好了吗。 “嗯,”初浔抬头问:“妈好了吗?” “夫人还没,”乐姨走了进来,说道:“巧克力啊,自己买的?” 初浔面露微笑:“不是,是别人送的。” 乐姨在钟家也见多了好东西,巧克力的包装很精致,还扎了蝴蝶结,看起来是有心的,乐姨道:“真漂亮。” 初浔捧在手里,低头说:“我也觉得,都不舍得吃了。” 他喜欢用心的礼物,这盒巧克力的包装过分精美,初浔连拆都不想拆了。 乐姨笑着说:“再好看也是吃的,拆开吃了吧。” 初浔摇摇头道:“我等阿越回来,和他一起吃。” 乐姨摸了摸初浔的脑袋,“你呀。” 乐姨走后,初浔去换了衣服,他把身上的工作服脱掉,穿着拖鞋,在柜子里拎了一套白色的毛衣,他人瘦小,衣服总是撑不起来,许多衣服也都是同一个款式,保守规矩,钟越曾提议让他换换风格,可是初浔不知道怎么换,他所有的衣服都和高中时穿的没差,有点幼稚,他自己也知道,但他始终不知道如何改变。 初浔穿上规矩的毛衣,站在穿衣镜前,脚上是一双兔耳的棉拖,他很喜欢这些软绵绵的东西,摸起来很舒服,可是钟越不这么觉得,两个人曾有过分歧,最终都以初浔的妥协作罢。 此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初浔也忧虑了起来,他想做出些改变,诱发信息素这件事不能只靠钟越自己,也许他应该从外表上先变化起来,至少满足丈夫的某些欲望,但具体该怎么做,是个值得深思的事情,初浔抱紧胳膊,他想,今晚等钟越回来,他会好好配合他做出改变的。 至少不能再躲开了。 想到这个,初浔觉得奇怪,已经不早了,钟越还没回来,于是下楼后,看见客厅里的钟夫人,初浔向她询问。 “妈,阿越还没回来吗?”今天钟越没有工作,按理说应该回家了,可回来却没看到他的人影。 钟夫人抿了抿唇,没去看初浔的眼睛,她已经穿戴整齐,两手交叠放置身前,偏开头说:“阿越刚刚来电话了,他最近不回来了。” “什么?”初浔踩着楼梯下来,没太明白母亲的话,“不回来了?” 钟夫人叹了口气,对初浔招招手,初浔走过去,钟夫人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牵在沙发边,低声说:“妈想跟你说个事。” 初浔点点头:“嗯,妈您说。” 钟夫人的脸上写满了心事,初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希望能给母亲分忧。 钟夫人低头看着初浔的手面,郑重其事道:“初浔啊,你来我们家也两年了,我们钟家是个传统的家庭,你不会不知道,你没有信息素这事,妈也没有怪过你,可是老爷子那关过不去啊,我希望你能理解阿越。” 初浔温声道:“妈,我理解阿越,我没有怪过阿越啊,他待我好,我不会让他为难的……” “不是,”钟夫人抬头,对上这张清秀的脸蛋,最终只是叹口气:“嗐。” 初浔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他不明白母亲的忧虑,钟夫人只是叹气,也没有向他解释,然后拍了拍他的手面。 “阿越易感期来了,最近不会回来了。”钟夫人转过身去,拎起桌上的包。 初浔意外道:“易感期?是阿越跟您说的吗?” 钟夫人道:“他刚刚来电话了,你不在,托我转告你的,在家等他就好了。” 初浔记得钟越易感期的时间,他觉得日子不太对:“是提前了吗?” 钟夫人道:“嗯,你别问了。” 钟夫人不想聊,恐怕是觉得他帮不了忙,两年来也没让初浔插过手,初浔听出来钟夫人的意思,选择了沉默。 钟夫人已经准备好,回头说:“走吧,晓玲订婚,该是阿越这个当哥哥的去的,他不在,你陪我走这一趟吧。” 初浔快步跟上:“嗯,好。” 他搀扶着钟夫人,跟在钟夫人身边,走到院子里,九叔已经备好了车,就等二人。 钟玲是钟越的堂妹,今年刚刚毕业,男朋友谈了好些年,门当户对的,毕了业就订婚了,钟越和这个堂妹的关系还算友好,逢年过节的也会过来。 订婚宴是在自己家办的,别墅里张灯结彩,还没进去就听见阵阵欢笑和喝彩声,院子里的车辆杂乱无章地停放着,全都是顶级的超跑,初浔不免对钟玲的朋友感到好奇,但实际上这些超跑的主人并不是刚刚毕业的钟玲的朋友,而是钟玲那位游走于生意场的亲哥的朋友。 初浔和钟夫人一路走进来,还没看见钟玲,先看见了钟玲的父母,还有站在旁边推杯换盏的几位年轻男士,那些男士并不是在看珠光宝气的钟夫人,而是钟夫人旁边那个娇小精致的Omega。 “姐,快过来。”钟玲的母亲来招呼钟夫人和初浔,她是气质卓越的女性,初浔在婚礼上见过她,对她的印象一直都是优雅知性的。 “初浔来了。”钟玲的母亲笑着看向初浔,初浔点点头,礼貌地喊人,然后问起了钟玲。 “晓玲在屋里跟她几个朋友玩呢,你去看看那丫头。”钟玲母亲唇角的笑容一直没收,初浔向母亲请问意思,母亲准许了,他进去找了钟玲。 “那谁呀。”几个男人站在一块儿,杯子里的香槟散发出淡淡的醇香,他们的目光集中地打在一个人身上。 “不就是钟越老婆吗,”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道:“一个顶级Omega。” “怪不得,长得这么绝。”穿着西装的男人说。 背头男人放下香槟,嗤笑道:“绝有什么用?听说没有信息素,和钟越感情不和呢。” “难怪一个人出现,”西装男的目光随着那个小身影游走,直到完全看不到对方,“不过还真漂亮啊。” 几人张望过去,那人影已经不见,心里空落落的,他们换了个话题。 初浔一个人来到了钟玲的房门前。 听家里的人说在里面,初浔正要敲门,手刚刚提起,还没敲响房门,里面传出一阵笑声,把他挡在门外。 “你那嫂子没信息素,跟beta无异啊,你堂哥怎么愿意的?” “那能怎么办?都娶回来了,一直在看病呢,就是不见好。”这是钟玲的声音。 “我看这婚姻走不长久,你嫂子那家境怎么样?” 钟玲说:“不怎么样,小门小户,跟我们家不能比。” “这也不门当户对的,真不明白你哥怎么愿意的。” “认识的早呗,高中就认识了,嗐别提了。”钟玲的一声叹息。 初浔站在门口,完全僵掉了,他以为,他和钟玲的关系挺好的,婚礼上见过,从前也来过几次,钟玲一口一个“嫂子”喊得很是亲切,他还以为…… “怎么不进去?”一道男声传来,初浔抬起头,他的右方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今天也是西装革履的,他是钟玲的亲哥,钟延。 钟家的人很多,同辈的也有很多,亲近的也就这么几个,初浔都认得,就算不是这层关系,钟延也很好记,他是个高大魁梧的alpha,比钟越的等级要高,而且面相较凶,论第一印象,钟延当仁不让。 “哥。”初浔喊了一声,他和钟延的关系比较表面,两个人没有单独说过话,所以初浔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这薄薄的一层关系上。 钟延居高临下地望着初浔,声音冷淡地问:“阿越没来?” 初浔回应道:“他易感期到了,不方便。” 钟延挑眉:“他易感期到了,你却不在身边?” 初浔面露难色,这让钟延想起了什么,他很快换了话题,“找晓玲?” 初浔点点头。 “那在门边愣着干嘛。”说时迟那时快,钟延话音刚落,就把房门给推开了,敢情门一直没锁,一屋女孩站在一起说话,钟玲坐在梳妆镜前涂着口红。 “大哥,”钟玲的视线又落到初浔身上,声音有些虚浮,“……嫂子。” 初浔对她笑笑。 钟延双手插着口袋,被一屋子的脂粉味道给冲了鼻子,他眉头一皱,“外面站不下你们?一群人挤屋子里干什么?” 钟玲笑着站起来,环住手,靠着桌椅说:“哥,我和我闺蜜们说话还碍着你事了?倒是你,答应我的事不做数。” 钟延蹙眉:“我答应你什么了?” 钟玲白了他一眼:“你答应我订婚宴请裴云廷过来的,到现在都没见到影子。” 说起裴云廷,初浔的睫毛压下去,藏住了眼中的神色,裴云廷的知名度一直很高,但他没想到,钟延也会认识裴云廷。 “你在开什么玩笑?”钟延道:“他那么大一个角,我拿什么请?” 钟玲跺脚道:“少蒙我了,你就是不想,我知道你认识裴云廷,哥真过分。” 钟玲的小脾气把旁边的姑娘们逗乐了。 钟延也不避着人,两个人斗起了嘴:“下次,你结婚的时候,我打个电话过去看他接不接。” 钟玲“嘁”了一声,坐在了凳子上。 钟延对一屋子女孩说:“你们几个也不说说她?都订婚了,还肖想别的男人。” 女孩们笑道:“对对对,都是我们的不是,马上就劝。” 钟延没有多逗留,他要走,侧头看向初浔,似乎在等他的意思,初浔本来想和钟玲说说话的,但见这么多人,且刚刚在门口听到的谈话,他觉得对方也并不在乎他的一言一语,初浔知趣地和钟延一起离开了。 出了门,在走廊上碰到了一群人,他们过来跟钟延打招呼,初浔自觉地没有插嘴,站在一边听着,而这些人正是门口注意到他的alpha们。 “喝酒吗?请你们。”一个男人对他们说,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初浔身上,初浔并没有在看他,也没能及时给他们反应。 钟延目光阴冷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滚。” 一群alpha笑道:“瞧你,喝个酒也不行啊,至少问问别人的意思呀。” 说着,有人对着初浔弹舌,他们知道这个Omega已婚,但是玩心并没有半分收敛,当初浔意识到他们的目标是自己时,求救般地看向了钟延。 钟延没让人失望地说:“灌醉一个Omega,什么心思?” 钟延也是alpha,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朋友们都在想些什么,他没给好脸色,替初浔挡住了那些来骚扰他的alpha,这点当哥的责任还是有的。 何况这是在他们家的宴上,出了事算谁的? 那些alpha见请不走人,也就作罢了,无奈地离开,临走前不忘记调侃初浔两句,而这就是初浔最不舒服的时候,他从小到大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太多了,但每一次他都没有办法很好的处理。 “谢谢哥。”在那些人走后,初浔对钟延道谢,他想钟夫人立的那些规矩不是没道理的,即使他已经结婚了,像今天这样没有界限感的alpha还是很多,如果刚刚那一幕被钟夫人看到,他恐怕还要受教的。 “谢我做什么?一群厚脸皮的alpha,别放在心上。”钟延说,在初浔点头后,他提议道:“不喝他们的酒,喝我的行吗?没跟你单独处过。” 初浔为难道:“可是我不会喝酒……” 钟延道:“一杯而已,不会要了你的命。” 初浔不会喝酒,也不怎么碰酒,钟延这么说,他也不好拒绝,一杯酒没关系,初浔松了口:“那好吧。” 钟延和初浔来到大厅,钟延亲手给他倒酒,是一杯香槟,初浔接过来。 “尝尝。”钟延说。 初浔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对烈酒的味道很熟悉,因为钟越就是烈酒信息素,像红酒,又像手中的香槟,只不过味道比真正的酒水要浓烈很多。 “你认识裴云廷?”钟延突然问。 初浔的手指微微掐紧,他抬起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无措,他把酒杯放回去,低声说:“认识。” “怪不得,我提他的时候你的反应不太对。”钟延话里有话。 初浔的脑海里开始出现裴云廷的脸,那天不欢而散,他们现在的关系尴尬极了,初浔想要扯开话题:“哥也认识吗?” 钟延道:“见过,不太熟,晓玲一直想认识他,前段时间我托关系见到了他,想结交来着,但他好像没那个意思。” 钟延含糊其辞,总的来说是被裴云廷拒绝了,初浔不知道裴云廷在别人那里是怎样的形象。 “我和他也不熟。”初浔两手乖顺地放在腿边,声音细如蚊呐。 钟延的手指摩挲着酒杯,点了点头,对这个话题作罢,声音暗哑地提起另一件事:“阿越易感期怎么过的?” 初浔交代道:“外面有套房子,是用来给阿越度过易感期的,他会在那里,有母亲安排的人照顾他。” 钟延的双手揉了揉下巴:“不对啊,我记得,他上次易感期……和现在差很久吧?时间对不上啊。” 初浔道:“可能是提前了吧。” 钟延晃了晃脑袋:“不会轻易提前的,alpha的易感期很准确,只有被诱发了才会提前,一般都是准时或延后的。” 初浔也不太了解,他没有机会。 “你没想过去看看他?”钟延问。 “我去看他?”初浔道:“易感期不是很危险吗?” “你是他老婆,怕什么危险?”钟延靠着沙发,“你虽然没有信息素,但毕竟是他爱人,你在他身边,他会好受很多。” “我不知道,”初浔说:“他从来没要求我在他身边。” “主动一点,”钟延道:“易感期很痛苦的,爱人在身边能缓解很多呢。” 乐姨也这么说了,钟延也这么说,初浔想,他不能坐以待毙了,他恐怕要忤逆一次母亲,这次钟越还是提前了的,他真担心钟越的状况。 初浔低下头。 “你真可爱,”钟延突然说,在初浔茫然看着他的时候,钟延笑道:“你让我想起了他的初恋。” 初浔轻声:“初恋?” 钟延道:“怎么,你不知道吗?” 初浔压了压眉毛,那张漂亮的脸蛋上,连皱眉都是勾人的。 “他没跟你提过啊?”钟延笑道:“哎呀呀,我多嘴了。” 初浔见他不想说了,但他又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过,初浔真诚道:“您可以说明白一点吗?” 初浔并不知道钟越还有过一个初恋,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的第一任,他们认识的时候是高中啊,那个时候……钟越已经谈过一次了吗? “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一个A级的Omega罢了,他值得说的,也就一点了,”钟延深沉的眸子里藏着兴奋的风云,在初浔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掷地有声道:“铃兰花的信息素。” 第15章 酒店房间里,琥珀信息素在室内横冲直撞。 茶几和沙发,甚至遥控器上,都沾满了琥珀的味道,刚刚注射过药物的人浑身无力地瘫在沙发上,裴云廷的发丝是湿热的,他沉在信息素的包围之中,一双眼睛阖起,脸上的表情略微痛苦,似乎只是小痛小灾,如果不是他的拳头捏响了的话。 “咚咚。”房门声响了。 高永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alpha的易感期是脆弱的,他们身边陪同的必须是亲近,且自己十分信任的人才行,否则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易感期时理智多会退散,让自己变成本能的奴隶,性_欲的奴隶,和动物别无二致,那个时候任何一个Omega的靠近都有可能被纠缠到至死方休。 幸好,高永是个beta,他不会对裴云廷造成信息素影响。 “进来。”那一声没什么力气。 推开门,高永走了进来,这信息素的味道冲鼻,高永皱着眉头看着沙发上瘫着的人,裴云廷的拳头捏紧,跳动的青筋证明他在和本能抵抗。 “抑制剂。”高永拿了一包药物过来,摊在桌子上,这两天裴云廷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刚爆发那一晚不能靠近,很危险,用了大量的药物才安抚下他,至少现在能让他保存一些理智。 旁边的垃圾桶里全都是抑制剂和纸巾,以及一些安抚药物,顶级alpha的易感期比其他人更恐怖,他们强大的信息素在平时能保护他们安然无恙,只用信息素便能让许多普通的alpha不能动身,可过分强大的信息素在易感期时对他们无疑是折磨,他们需要比平常人多双倍甚至三四倍的剂量药物才能安抚自己。 “送完东西就出去。”裴云廷的声音压抑,他额前的发丝全湿了,可他的脸实在完美,这模样看起来却是性感。 高永是个beta,也是裴云廷的朋友,从大学就认识了,他本来不是这个行业,是裴云廷相信他,给了他一份工作,让他做自己的经纪人,高永才找到了自己的路,对裴云廷,他一直都挺感恩且敬畏的,感恩他拯救了无路可走的自己,敬畏他顶级alpha的身份。 在那些所谓顶级的alpha或Omega的眼里,他们这种beta是下等人,他们从不正视自己一眼,可裴云廷却不,他虽然脾气烂,人冷,但高永和他相处那么多年,知道这个人的脾气并不是针对谁。 他现在赶他出去,也只是因为他实在难受,而自己闯进了易感期时alpha的领域。 易感期的alpha占有欲强烈,裴云廷已经算控制得好的,换做别人,早就六亲不认,扑上来咬死他这个beta了。 “就一定要折磨自己吗?”看他痛苦,多年交情的高永也心下不忍,“你明明可以不这么痛苦。” 紧闭的双眸瞬间睁开,裴云廷抬起眼睛,那充满了猎杀的双眸一点没在开玩笑,直直地射在高永身上,寒气爆发。 高永滑动了下喉结,有些后悔,可话已经说出来,他不能临阵脱逃,半途而废,高永鼓起勇气,挑战一个易感期的顶级alpha,“药物永远比不上人,顶级Omega不多,但你想要,不会没有……” “滚。” 就这么淡淡的一声,高永就被噎住了,他定睛看着沙发上的男人,裴云廷的目光越发森寒,虽然没在看他,但他知道,自己再多嘴一句,都是对顶级alpha最后理智的挑衅。 高永紧了紧拳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走出了房间,将门轻声带上,过程中一句话都没敢再说。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裴云廷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空掉的杯子,他想着这些年来的一切,想着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想到他结婚的时候,再到几天前看到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 抓住杯身,裴云廷双眸猩红,几秒后,一声“啪”,杯子在手中爆裂,紧绷的弦也随之断裂,神经烧痛的感觉侵袭了全身,裴云廷低下头,手肘搭在腿上,手心滴答滴答地朝光洁的地板上掉着血珠。 “轰隆——” 落雨了。 ※ “怎么回事啊,说下就下。” 同样糟糕的是来参加订婚宴,没及时回屋的客人,她们着急忙慌地往屋子里跑,一边抱怨这雨来得不及时,一边担心晚上该怎么回去。 “快进来!”钟玲的母亲站在屋檐下招呼大家,这雨没有一点预兆,来得汹涌突然,外面的一些鲜花和装饰品都来不及收,全都遭殃了。 “今天明明没有雨,真是见鬼。” 人群里有人吐槽。 钟夫人站在一边,没来由地心慌,她的手抚上心口的位置,垂下眼眸,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 洗手池的水在哗啦啦地流淌着,水龙头开着,那泡在水里的手被冲得十分苍白,镜子里的脸也没有一点血色,初浔站在镜子前,低着眉眼,两手交叠泡在水里,发呆了许久许久。 他刚刚听完钟越和沈忆的故事,那一段不为他所知的过往。 他的丈夫,曾经标记过其他人,后来钟夫人和老爷子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不允许钟越和A级的Omega来往,那会他们坚定地认为沈忆勾引了钟越,骗了他的标记,闹出了一段丑闻后,钟家逼沈忆洗掉了标记。 钟老爷子对钟越报以厚望,不会允许钟越在年纪轻轻时就把标记随意给了出去,高中那会,还都是小孩子呢,钟越也很叛逆,和母亲爷爷对抗,一定要跟沈忆在一起,可是年纪轻轻的小朋友哪里抵抗得了社会浮沉中历练出来的老爷子?钟越失败了,他和沈忆就那样被迫分开。 然后这些年都没见。 好一段凄美的爱情不是吗? 初浔认识钟越以来,他就已经很成熟了,并没有故事中的那么叛逆,所以那会,他追求自己的时候,是不是刚和初恋分手?刚从那段阴影里走出来? 那么现在呢,他还是忘不了初恋对吗? 否则,他为什么说……希望自己是铃兰花的信息素啊? “你没事吧?” 身后突然传出一声男音,初浔颤了一下,从镜子里看到了钟延的脸,他关切地站在自己身后,初浔对着镜子摇了摇头,把水关上。 “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这件事?”钟延从他的反应中察觉出这事情的后果。 初浔摇摇头,转过身,抬头看着钟延犀利的眉眼,“您多想了。” 初浔走了出去。 钟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就在初浔经过他身边的时候。 这突然的举动来得没点征兆,初浔抬起脸,他在发呆,他的心神还没有完全收回来,否则他不会允许钟延这样攥着他的手。 他是已婚的人了,除了钟越以外,任何alpha都不可以亲近他。 可是他的心思不在这里,就没有做出反抗。 钟延适时地收回手,低声说:“抱歉,请不要放在心上。” 他指哪件事呢? 初浔僵硬地笑了笑:“没关系的。” 钟延的脸色有些担心。 初浔再次抬起头,说道:“哥,您还有事吗?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钟延摇摇头,这个Omega漂亮地让人移不开眼,钟延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精致的人,像个假娃娃,脸蛋和深眸,都不似常人的模样,或许这就是顶级Omega的优秀基因。 “好。”钟延答应了他,没人舍得拒绝他,他说什么你都想听着,他的模样太娇弱了,让人无故升起一种保护欲。 何况这已经是没有信息素时的状态,钟延真不敢想,这么一个人,要是有信息素,得有多少个alpha为他乱了心曲。 “那我先走了。”初浔转身离去,几步之后,他拿起手机,给钟越打了个电话。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丈夫,他从未怀疑过这个从青春里相识,霸占了他所有视线的alpha,尽管婚后的生活并不愉快顺利,尽管身边的糟心事很多,尽管钟家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配,觉得他没有信息素这件事很大,尽管他们不喜欢自己,可只要钟越爱他,只要钟越待他好,他就会像结婚前说的那样,一辈子陪着他。 那……如果他不爱自己了呢? 如果哥哥说对了,钟越和那些自视甚高的alpha没有不同,他又该怎么办呢? 铃兰花,的确很香艳,很漂亮,他闻过,好迷人的味道,所以,钟越是不是也……对此流连忘返呢? 电话无人接听,他易感期的丈夫不知道在干嘛,初浔垂下手,兔子挂件荡在他的腿侧,贴着墙面,初浔转头看窗外的雨,听屋子里欢闹的笑声。 他被困在这栋别墅里,被迫迎合别人的喜悦与狂欢。 ※ 掉落地板上的残渣已被清理干净,裴云廷拿着一块纱布往手上缠绕,他咬着一端,另一手拽着纱布包裹那被玻璃渣刺破皮肉的手。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裴云廷的眉头皱了一下,这会他听什么都是烦躁,不知道谁的来电,他看了眼手机,犹豫片刻点了接听键,然后按了免提,他没有空手去接电话。 “裴云廷。”来人叫了他的名字,这一声果断,低沉,光听声音就能判断对方的年纪。 裴云廷咬着纱布,含糊不清地应道:“有事说。” 他是个极讨厌拐弯抹角的人,也不管对方是谁,他只听事。 好在对方识趣,听出他的意思,直入主题道:“我之前跟你谈的合作,想追问一下结果。” 裴云廷的目光顿了下来,他松开了嘴上的纱布,抑制着烦躁感,对陌生号码道:“不应该需要我挑明啊,钟延,没有回应就是一种结果。” 对面的人正是钟延,钟延死缠烂打道:“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裴云廷道:“你想在容城上市,那就凭本事,我帮不了你什么。” “别跟我开玩笑,裴少,这事只要你说句话。” 裴云廷冷笑:“是吗?我说的话这么管用?该不会我会吐金子吧?” 钟延跟他转圜:“先别急着拒绝我,钟家的企业在容城上市不容易,我希望您能帮我这个忙,当然,我不会只张嘴,不做事,为了报答你,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一定会喜欢。” 裴云廷用剪刀剪掉多余的纱布,疼痛感剧烈,他却一点也不表露在脸上,像个没事人一样,“真是巧了,钟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缺?” 他缺什么?他需要什么?钟延能给他送什么?裴云廷一点也不感兴趣。 “缺人啊,”钟延话里有话,对面安静了三秒钟,钟延才继续道:“裴云廷,我送您个Omega怎么样?” 裴云廷拿起手机,和钟延斗智斗勇了起来,他并没有把钟延的话当真,语气里全是敷衍:“说说看。” 钟延道:“嗯……这个Omega呀,非常漂亮,还是个顶级呢,虽然没有信息素Hela,但是我保证裴少您会满意,我先透露一点吧,他姓初。” 裴云廷的手一顿,他的目光也冷了下来。 钟延的笑声从听筒传来:“还想了解更多吗?” ※ 钟夫人刚刚坐下,正欲和钟玲说话,初浔来到了她的身边。 “妈。” 钟夫人转头看过去,钟玲也抬起头,看着他,初浔没有回应钟玲的目光,只是对钟夫人道:“我身体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钟夫人关切道:“怎么了?” 初浔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头痛,可以先离开吗?” 钟夫人拍拍他的手:“那你先回吧,待会我让人来接我。” 初浔点点头,钟玲看着他,想说话,但初浔一直没有看过去,于是钟玲那句客套话也没来得及说。 初浔走出别墅。 一群alpha的视线紧跟着他,初浔借来一把雨伞,他一个人走在黑夜里,在众目睽睽之下,瘦小的身影迎着雨珠坚定前行。 一辆车被招停,初浔坐进出租车里,收了伞,对前方的师傅道:“师傅,去长亭路。” 师傅调着导航:“长亭路啊,我看看,有点远嘞。” 是有点远,初浔一点儿也不想去。 那套钟越一个人的安全屋。 那里有他正在易感期的丈夫。 初浔的脸颊贴着冰冷的玻璃门,兔子在笑,他在恐慌。 他想,他现在只有见到钟越,看见他的眉眼,心里的不安才能消散。 他渴望见到他的alpha。 初浔低头看着兔子,他规规矩矩地坐在后座,睫毛轻轻地打颤,外面的雨好大,蒙了他的双眼。 他有点儿冷,他想要丈夫的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 要离婚了。 第16章 铃兰花香混合着烈酒,在一室旖旎中飘散,浓烈交缠的信息素让人喘不过气,屋子里春光过盛,钟越踩着拖鞋,从床上下来。 方才床上的人叫得太欢,他没听清楚,外面竟下了这么大的雨,钟越走到窗口,推开了窗户,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的雨珠潲进来一些,钟越点了一根烟,望着漆黑的夜,抽这根事后舒爽的烟。 床上的人被折腾得没了力气,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粗喘着气,那声音谁来听都会面红耳赤,实在说不上是自然。 “去了半条命?”钟越夹着香烟,听着紊乱的呼吸声,他侧头看向床上光着身子的人:“这么能喘。” 一声低笑,沈忆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望着窗边的男人:“怎么,你老婆比我会叫?” 钟越的眸子阴了下来,射向那个不懂事的人,记忆里清秀的脸蛋已经变得越发娇艳。 沈忆收到了他目光的威胁,并不放在心上:“这有什么。” 钟越弹了弹烟灰:“他的确没你会喘。” 提着烟,往沙发边走,钟越倒了杯水,坐了下来。 沈忆撑着头,乐此不疲地看着他:“我能理解为,你在夸我的功夫么?” 钟越抬头没有反驳他,任他这样以为了,热水滚烫,他抿了一口,放回了水杯。 在床上,他的确喜欢会来事一点的,沈忆这点很得他的意,但他记得自己和他的关系。 钟越事后无情道:“别忘了,我们只是协议关系,你给我生个孩子,我给你想要的,别想其他的。” “我能想什么其他的,让你娶我?”沈忆语气低了下来,“我有自知之明。” 钟越的目光温和了下来,他们不是陌生人,对彼此都还有一些私情,否则不会牵扯在一起。 他们的关系不干净,上不了台面,彼此心里都清楚,这句话后,两个人床上的缠绵似乎只是泡影,钟越实在不喜欢剑拔弩张的氛围,也就没再说话。 沈忆也是沉默了许久,才重新躺回去,低声说道:“我还是喜欢十几岁的你。” 那会大家都莽撞,都热情,没那么利益主义,说话也没那么伤人。 人喜欢念旧,念的是旧时的好,沈忆也是如此,他想念那个年少时满心满意扑给他的钟越,那起码比现在看起来要有情有义的多。 “你还记得吗?曾经有个alpha缠着我,你吃醋,为了我跟他打了起来。”沈忆的脑海里忆想到了当时的画面,很是好笑,却也有些感动,中二少年宣告主权般说他沈忆这辈子都是他的,那会的钟越可爱极了,绝不是现在这样,对他说话满是无情。 “你想跟我回忆往事吗?”钟越的声音疏离,半点没有要进入过往故事的意思,“看不出来,你也是个喜欢念旧的人呢?” 沈忆从床上翻下来,他的双腿有些软,勉强撑着床沿才稳住脚步,钟越正在看着他,沈忆的膝盖磨了下,在他的注视中对他轻笑,走向他的身前,抱住了钟越的脖子,坐在了他的双腿上。 “你一定要这样待我么?”沈忆俯身,唇磨了磨钟越刚喝过水的湿润的唇瓣,信息素在上方飘散,沈忆的目光意乱情迷,“我知道你爱我,阿越。” 他可不是自恋,他只是了解这个人罢了,他们从前的纠缠不休,并不能被钟越的冷言冷语所摧毁,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可钟越好像不那么认为。 “我爱你?”钟越哼笑,竟是满嘴的鄙夷,“我爱你,我怎么会娶了别人呢?” 沈忆并不生气,笑眯眯地反问:“那你要说爱他吗?你要是爱他,我怎么会在你腿上呢?” 一语中的,似乎两边都是走不通的路,沈忆并不着急让他承认,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人都会变的,钟越也是个alpha,尽管不是顶级,他的自尊心也是强烈的。 “哦,这样啊,”钟越的手覆在沈忆的身后,玩心大发,“那我问你个问题吧,当年你从我父母那里得了什么好?让你从我身边毫不留情地抽离,现在又愿意跟我牵扯在一起?你不是躲着不见我吗?” 爱他?当然爱他,当年当然是爱的,可是失望太多了,爱已经变质了。 眼前这个人,说好跟他一起共渡难关的,结果老爷子稍微施压,他就彻底跟自己说再见了,还真是爱啊,一点现实的考验都经不住,让那个满心都是他的少年失望透顶。 沈忆抚着钟越脖子的手顿住,他的眼睛里复杂的情绪全都落在了钟越眼里,无处遁形,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对上钟越的眼睛,迟迟没有给出答案。 钟越勾唇一笑,抬起沈忆的手,亲吻了下他的手背,这一吻并不真诚,带着十足的讽刺,钟越亲吻时,目光阴冷地打在沈忆的脸上,笑着说:“怎么?难住你了?” 他也不想对曾经爱过的人这么冷,但谁先让人失望的呢?当然是这个不自知的Omega,他似乎把自己想的太单纯了,钟越承认,年轻时是有点莽撞不懂事,可这都过去那些年了,他在职场也待这么久了,才不会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 他知道沈忆必定是在老爷子那里得了好,否则不能那么干脆地抽身离去,他不会计较具体得到了什么,他是个成年人,他知道什么是对少年有吸引力的,问这么一句,也不过是为了让他难堪而已。 他只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处境。 钟越松开手,没兴趣再跟他玩下去,他拿过一旁的手机,他有工作,这两天一直待在这里,没什么机会碰手机,现在看到了许多公司里的消息,还有来自他妻子的未接来电,他点了回拨。 沈忆看见他点开的号码,知趣地从他身上下来,走到一边,坐在了床沿,静静地等他接电话,他的心思不在这里,还在钟越刚刚的致命问题上。 他和钟越之所以还有牵扯,是因为他需要他的肚子,而自己需要他的感情,但钟越似乎不再想跟他继续,沈忆吃了瘪,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方才在床上翻云覆雨的人,下了床就能冷淡成这样,这种落差真让人不爽。 沈忆等了会,钟越一直没开口说话,没事可做,他低头揉了揉大腿,红肿一片,他撑着双腿,检查自己被折腾厉害的身体。 听了许久,钟越也没说话,沈忆抬头问:“没接?” 钟越扔下手机:“应该睡了吧。” 不早了,初浔睡觉守时,恐怕躺下了。 沈忆嗤笑一声:“也太乖了吧。” 钟越拧眉问:“什么?” 沈忆继续揉着大腿,咂咂嘴,缓缓说道:“你宝贝老婆啊,这才几点就睡了?睡这么早,怪不得满足不了你。” 肉眼可见的,钟越脸上又有情绪了。 他是在出轨,但那不代表什么,钟越心里有杆称,他维护地说:“少说些自认为聪明的话,他睡得早是因为我陪他少。” 他有自知之明,他的妻子没有信息素,但除此以外,并没有任何地方令人不满,钟越是个生意人了,他很懂得如何衡量一个人的价值。 沈忆吃了瘪,觉得没意思了,也就没再反驳,把头低下:“不说他了,说我们自己,我后面要是怀孕了,你打算把我塞在哪里?” 他现在是个见不得光的情妇的身份,他相信钟越能安排好他,他毕竟是钟家的公子,不会这点事也做不好,他只是想知道,钟越是不是对他真的没点情意了。 钟越叠着双腿,继续看着手机,应付般道:“这点不需要你操心,把你的肚子搞大,就是你现在唯一该在意的事。” 沈忆眸子微深:“那之后呢?孩子生下来,总要认你们家的门,你不可能瞒得住你老婆的。” “这你放心好了,”钟越划了划屏幕,“初初是个软性子,他不会记恨一个孩子,他会待它如亲生子,他除了没有信息素,别的什么都是顶级。” 沈忆觉得可笑,钟越清醒得可怕,完全就是个利益主义,无论是睡他,还是瞒着他老婆这件事,都做好了完善的准备。 钟越似乎很满意他这个老婆,情有可原,他老婆到底是个顶级,那天自己亲眼所见,沈忆不敢自诩比他厉害,他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被钟越知道了自己没好果子吃,嫉妒会让人面目全非,没错,他曾亲眼见过那个顶级Omega,自愧不如,在没有信息素的干扰下,他已经那样引人注目,沈忆不敢去想,那人有了信息素该让钟越陷进去多深。 不过上天到底是公平的,人不可能十全十美,没有信息素就是对一个顶级Omega最大的惩罚,这样的Omega跟一个beta有什么两样呢?想到这里,沈忆稍觉好过,稍觉世界平等。 “我倒不是怕他对我的孩子不好,我的意思是,他能接受你有私生子这件事吗?”沈忆提醒道:“别忘了,你的Omega很纯情。” 太纯情了,他见过,三言两语,他就知道那个Omega的性子。 “这是我要考虑的事,不是你,放心,他比你好哄,”钟越放下了手机,直勾勾地盯着沈忆,“你现在要考虑的,是生完孩子,拿了钱去哪里生活,越远越好。” 不在易感期的alpha伤人极了,标记的羁绊好像只是对沈忆一个人,看来自己失算了,钟越真的没考虑过离婚,也没考虑过跟自己复合,沈忆不爽地偏开头。 那些小心思一瞬间都不想再用了。 “去哪儿都行,离你越远越好,我知道,”沈忆道:“出国行吗?但你得允许我偶尔回来看孩子。” “别说梦话,”钟越目光如炬:“听好了,我买的是你的肚子,孩子出生后我跟你不会有任何牵扯,你最好打消了还能看孩子的念头。”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怎么,我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你想得寸进尺?” “这怎么叫得寸进尺?它也是我的孩子……” 钟越冷哼一声,抬起手,打断了沈忆,“亲爱的,你我都不是十几岁,就别玩那些人性主义了,我们是利益交换,关系要干净点,如果他有信息素,你连肚子都不值钱,我希望你考虑清楚,现在还没有孕,我可以给你反悔的机会。” 沈忆攥紧拳头,他以为自己的手段上不了台面,自己的心思是肮脏的,直到这一刻,他明白了钟越才是真正的玩家,鱼和熊掌兼得,他和他那个老婆,都没有话语权。 “给我杯水,我渴了。”沈忆的语气冷了下来,他认清了钟越现在的为人,不再抱有希望,脸上带了些不爽的情绪。 钟越不喜欢这样僵着的氛围,但他必须让沈忆知道他的决心,他是出轨了,但他从来没想过和初浔离婚,沈忆打的主意最好扼杀在摇篮里,他不是十几岁,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所需。 将杯子端起,走向床边,钟越把水杯给了他,沈忆不愿意接,钟越没耐心,一把抓住沈忆的下巴,抬起来,迫使他看着自己:“不开心?要我喂你?” 沈忆看清楚了这张脸,他觉得可怕,他还曾妄图把他耍在手心里,结果自己的小心思在他面前简直小巫见大巫,他竟有些可悲的语气:“你一定要对我这么残忍吗?” 钟越不以为意:“不是对你残忍,是对我老婆负责。” 钟越在沈忆的印象里模糊了,他对这个人捉摸不透,这一刻他体会到了自不量力的感受,他就是在自不量力,竟然会觉得这样一个生意人会对他还残存一些感情。 沈忆无奈作罢,或许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他觉得自己可笑。 伸出手,沈忆作罢,要去接水杯,结果还没碰到水杯,两手突然僵住。 “拿着啊。”钟越没耐心地说,沈忆没有反应,他才察觉哪儿不太对,钟越随着沈忆的视线看过去,看向房门,看向房门边站着的瘦弱的人。 “啪嗒。” 水杯掉在了地上,打湿了床单,最终滚落在地板,碎成残渣,像爆炸的气球,让人心下一慌。 屋子里的光线昏暗,电闪雷鸣之间才清楚的画面,才能照清楚满室荒唐的人。 那个瘦小的身影就站在房门边,扶着门框,一半身子隐在墙后,一手捂住了嘴巴,像只受惊躲起来的猫。 他不知道何时站在那里,从哪一句话开始听起,从哪一幕开始看起,他小小的,没有什么存在感,却在这瞬间让掌控自如的钟越失了心曲。 钟越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乱。 “初初……” 作者有话要说: 广告位: 《戒断反应》 京圈里有个薄情冷淡的阔少,都说没人能在他身边待一个月,就会被无情踢开。 靳泽是未来的靳家家主,gay圈天菜,0见腿软,传闻连自家堂弟都对他芳心暗许,他却连个正眼都不给,都道没人缠得住靳泽的情,谁又会知晓,夜宴上,靳泽看向自己弟弟的男朋友时,那目光可谓是贪婪。 2. 云肴和靳泽分手三年了,他没想到再次见到靳泽,是去见男朋友的家长时。那天的夜宴盛大,靳泽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捏着一杯红酒,深深凝视着他。 云肴心如鼓擂,他硬着头皮喊了他一句:“靳哥。” 他亲眼看着靳泽的目光变得深沉可怕。 3. 和云肴结束后的那几年,靳泽的情绪躁动不安,夜里难眠,他靠着安慰剂和无数药品过活,却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和他碰面。 云肴的订婚宴上,靳泽抬起他吻了无数次的指尖,皮笑肉不笑地为他戴上戒指,“欢迎加入靳家。” 人人都说云肴有手段,能在第一天就得到未来家主的认可,找到靳泽当靠山,谁又能知道,云肴每回面对靳泽,刻意把他当做陌生人,又有多难。 4. 云肴以为,他能够坦然地面对靳泽了。 直到某天,他撞破了走廊里,靠着墙壁,往手臂上注射药剂的靳泽。 “看什么?”靳泽靠在墙上,脱力道:“都是你害的。” 云肴不知道自己害了他什么,直到听到他呓语时喊的是自己的名字,他床头的玩偶是他的体型,他的抽屉里是他的照片。 人人都道靳泽薄情寡义,却不知他用了三年,想把一人从心里踢出去有多难。 5. 后来靳泽犯病,在夜里躁动不安,幻听,失眠,全家上下束手无策,只有云肴能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的床前。 “摸摸我好吗?”靳泽委屈地说:“你有三年没有哄我睡觉。” 周围一片死寂,唯听荒唐的心跳,所有人都盯着那个冷淡薄情的靳家家主,扣着一人的手腕,可怜地讨欢。 靳泽这辈子最讨厌嫂子文学,最厌恶不伦之恋,最不耻悖德的情感,直到他开始臆想弟弟的男朋友,贪婪与癫狂一天胜过一天。 对别人坐怀不乱的靳泽,云肴却只需要看他一眼,就能热得发颤。 第17章 初浔并不知道这一趟会看到什么, 听到什么。 他在来之前,并没有做好会看到这一幕的准备。 他丈夫的床上睡着别人,满室的铃兰花香味, 褶皱的床单, 和那交杂的信息素,是两个人暧昧后的味道。 他就算是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人,也知道那代表什么。 钟越赤着身子, 腰上一条短裤,潮湿的发丝, 背后的抓痕, 脖间的印记,还有浓烈的信息素, 都表明他刚刚做了什么。 也许不是刚刚呢? 所有的信息都整合在了一起,钟越身上的铃兰花信息素, 钟越公司里碰见的那个人,还有晚宴上出现的他,这一切,都在看到床上那张脸时,有了准确的答案。 不是巧合啊,从来都不是巧合。 “初初………”钟越的声音里全都是心虚,也就是这么一声, 叫醒了迷雾中的初浔,钟越快步朝他走来, 初浔条件反射一般转身跑掉。 钟越心下一紧,他没想过为什么他会到这里来, 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门边, 但看到初浔那双惊慌的眼眸, 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初浔不知道去哪儿,他只知道往外面跑,身后的脚步声在追着他,他想甩开,他讨厌有人追着他,他讨厌钟越,他不想看见他了,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初初!”钟越一把拽住了人,初浔那张脸蛋在电闪雷鸣间是煞白的,没了血色,眼角也红了,几乎只是瞬间的事,钟越抬起手,摸到了温热的泪花。 “你听我解释……”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钟越抓着初浔,在摸到那脸上温热时,他更是急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听话。 “我回家,我要回家,我想回家……”冷空气打在初浔的身上,他的裤脚还是湿的,他还没有到屋子里暖一会儿,就得走了,他待不下去,信息素的味道好强烈,他会窒息,他会死在这里的。 “初初,对不起,你听我说好吗?” “你放开我,放开我,不要抓着我,我想回家钟越,你放开我……”初浔像是被附了魔,只知道这一句话了,瘦小的肩膀在钟越的怀里抖,他好多年都没有掉过眼泪,一定糗极了,初浔拿袖子粗糙地抹了抹眼角,擦掉了泪珠,却擦不掉那份恐惧的情绪。 钟越想抱他,初浔也是来这里求他一个拥抱的,可是钟越靠近的时候,刚把人搂进怀里时,初浔就疯了一般挣扎着,钟越感觉到他浑身的凉气,于是更紧地拥抱他,没什么力气的人却把所有反抗的能力用了出来,初浔一边哭一边自言自语,重复着那句话。 Omega的情绪调动起来厉害,想压下去不容易,这导致他们很容易红了眼眶,掉眼泪也更容易,更别说顶级Omega的敏感程度,初浔不想哭的,可是他止不住,眼泪擦也擦不完,他把眼睛揉红,搓痛,还是不能阻止热泪掉下来。 “你放开我!”初浔着急地喊了一声,他的嗓子一瞬间哑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吼过别人,什么事都可以慢慢来,钟越不爱他了也可以慢慢来,可是他不放开他,他纠缠他,初浔讨厌他的触碰。 钟越也愣住了,他跟这个人谈恋爱这么些年,他已经习惯他的温柔体贴,初浔甚至从来没有大声跟他说过话。 就在这一瞬间的愣神里,初浔跑开了,雨伞都没拿,跑进了汹涌的雨夜里。 闹剧之中还有第三个人。 沈忆目睹这一切,看着对着门口发呆的钟越,他再也不敢大胆,试探地叫了一声:“钟越……” 钟越仿佛被叫醒,他转身,快步进了房间,拎着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朝雨夜里追了出去。 ※ 原来雨是有征兆的,是为了他下的,为了他能够更狼狈,为了他逃跑时能不被别人欣赏?到底是为了保护他,还是更深刻地来糟蹋他? 初浔的心曲乱了,他刚刚在进屋前就闻到了信息素的强烈味道,他心里有一瞬间的质疑,也有声音在叫停他不要进去,可是他没听心里的声音,他进去了,他错了,他真的不该进去的,不该的…… 一路上过来,初浔都在惶恐,他不知道那份不安来自哪里,在看到那一幕时,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没来由地害怕了。 不是因为任何人的话,不是因为谁的提醒,只是因为,他和自己的丈夫真的出了问题,那份直觉告诉他的,那份本能引领他的。 那些话是什么?那是钟越说出来的吗?不会的,那些丧失良心的话怎么会是钟越说出来的?他和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是了解丈夫的,那些话……真的是钟越会说的吗? 他突然觉得好冷,好可怕,他好像掉进了冰窖里,而亲眼将他锁进去的人正是他两年来同床共枕的丈夫,是钟越,十几岁就认识的钟越,是他以为相知相许的钟越…… 雨水模糊了双眼,多年的回忆和点滴在脑海里播放,那一幕也在脑海里回荡,它们穿插在一起,让他找不到理智的那根弦,他被绕乱了。 怎么办?明天怎么办?母亲问起来怎么办?怎么跟哥哥交代啊,他没有想结束这段婚姻,他才结婚两年,他信誓旦旦地许诺还在耳边,那些仿佛就在昨天,他说他会陪钟越一辈子,钟越答应会待他好的,他说他爱自己的,那些婚誓,都将在今夜之后变成什么…… 不是我,不是我弄成这样的,不要怪我,不要责怪我可以吗?我只是没有信息素,我没有其他地方对不起他,我没有…… 繁乱的心曲随着一声闷响停下,初浔撞到了人,跌落在了雨水里,手腕传来剧痛,他没有跟对方道歉,人生中第一次失了礼貌,被浑身浇透狼狈不堪的人只想爬起,可是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初浔惶恐着要爬起来,他知道那是谁,他不想要他的靠近,他已经够狼狈了,不要来侮辱他,不要来责怪他,不要来推卸责任…… 不要解释,你为什么背叛我们的婚姻。 突然,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四周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雨水打在地面的噼啪声。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影,迎面而来,越靠越近,初浔抬起头,一点点去追寻他的脸,他知道这不是陌生人,他闻到了曾安抚过他的琥珀信息素。 强大的信息素在雨中散开,似乎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仿佛一只猛兽占领了地盘的宣告,这信息素的威压非常人能抵抗,A级的alpha已经很强,可到底还是低人一等,钟越站住了脚步。 雨中三个身影,一个持着雨伞,威严而立,一个坐在地上,狼狈不已,还有一个被逼退,不得不停下来,无法靠近,那似乎是世界最远的距离,也是最近的距离。 初浔的心曲被拨回了正轨。 这一瞬间好像依赖上了这个信息素,他允许自己狼狈的模样暴露给一个陌生人,也不想给身后两年来同床共枕的丈夫。 逐渐被安抚下来的情绪已经没再想其他的,初浔抬起头,那把伞压了下来,人都说,裴云廷本人比电视剧里好看,初浔现在有深刻的体验,的确好看,的确该被那么多人喜欢,这个alpha,该是Omega的梦。 初浔从来都不想接近他,他不喜欢裴云廷,他不喜欢裴云廷看他的眼神,他不喜欢那里面快要溢出的贪婪和爱意,无论假装多少次不知晓,他总是那样,不知疲惫柔情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自己有什么值得喜欢?他刚刚被人背叛,他这副狼狈模样,喜欢他的人看见该是嫌弃,不是说,离过婚的Omega是让人不耻的吗?为什么这一刻,他还要这么深情地望着自己。 初浔觉得一切都好乱。 他向这个自己避而不及的人,第一次伸出了手,他轻轻抓住了裴云廷的衣角,然后,他得到了回应。 裴云廷蹲下来,雨水打湿了他的后背,那把伞倾斜在初浔的头顶,挡住了一份狼狈。 “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初浔红彤彤的眼角残着他的情绪,他的脸上全是水花,头顶撑起的伞,是他唯一能躲的港湾。 裴云廷低声说:“你明知道我什么都不会拒绝你。” 初浔笑了,很僵硬,他不知道如何对待这份深情,他已婚,他无法回馈这份感情,所以他避之不及,可是现在,他们就这样望着彼此的眼睛,因为现在,他根本就躲不过去,他没有折腾的能力。 他的视线里只能看得到裴云廷。 “可以祝我生日快乐吗?”初浔小心翼翼地开口,眼侧的温热化进雨水里,他的声音哑的厉害,却还是动听,他像个求安慰的小朋友,攥着大人的衣角,委屈地说:“今天是我生日。” 裴云廷抬起手,拭去初浔眼角的水珠,他的脸蛋冷,裴云廷用手背刮了刮他的脸,想温掉一些寒凉。 温不掉,便只能抬眼,不善地看向后方的人,钟越的身影模糊不清。 初浔躲在他的伞下,聆听了今年第一句祝福。 即使那声音不是很温柔。 “不祝你生日快乐,祝你余生自由,万事顺意,爱人顾己。” 作者有话要说: 裴裴:你过来你就死。 裴裴很不容易,所以裴裴有脾气≧ω≦ 第18章 裴云廷在走廊里遇见了高永, 回来时浑身被浇了个湿透,他的手上缠着的纱布也浸出了鲜血,高永甚至没机会关心他的伤势, 因为裴云廷的怀里还抱了个人。 高永眯起眼睛, 短短一会的功夫,裴云廷不知道去了哪,更不知道他带回来的人是谁, 他是裴云廷的朋友兼经纪人,他有权知道他的行踪, 尤其是这个特殊时候。 高永问:“你去哪了?” 他选择短暂忽视裴云廷怀里的人。 没等裴云廷裴云廷回答, 高永继续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易感期?!”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莽撞的alpha,他想, 裴云廷是不是疯了,竟然敢在这时候一个人出去, 他跟着他这么久,从没见过裴云廷干出这样混乱的事。 可裴云廷却像没有听见高永的斥责似的,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对高永道:“能准备盆热水吗?” 说着,他又更紧地收紧了手臂,好像怕怀里的人会掉下去,又好像是因为怀里的人在瑟瑟发抖。 他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哪像个影帝?叫那些粉丝或不良媒体看去了不知道又要闹出怎样的桃色故事。 高永看了两眼他怀里的人, 叹了口气,松口道:“进来。” 裴云廷出去的时候没跟高永说, 是高永来找他商量事的时候发现他人不在了,现在已是深夜, 他不得不怀疑裴云廷冒着这么大雨, 在易感期时跑出去都是因为他带回来的这个陌生人。 多少年没听过这种戏剧化故事了。 高永打了盆热水, 放置在了茶几上,裴云廷把初浔放在了沙发上,拿了毛毯裹在他身上,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过他。 初浔抖得厉害,他在雨里泡了太久,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面额上,脸色苍白,如同生了一场大病,他把毯子紧紧裹起来,还是挡不住那彻骨的冷意。 高永在旁边低声问:“他怎么了?” 裴云廷避而不答,似乎听不见高永的提问,自顾自吩咐着:“麻烦倒杯热水给我。” 高永无可奈何,这又给他准备了热水,在裴云廷接水时,高永注意到他手上的伤口,皱眉问:“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裴云廷回了句:“没事。” 高永才离开一小会,竟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看裴云廷的注意力都在带回来的这个人身上,高永也就知趣的不再问些别的,他投其所好地关心起了陌生人,“他需要上医院吗?” 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但看起来情况挺严重的,裴云廷也没给他个解释。 “不用。”裴云廷把水杯放进了初浔的手里,没有得到初浔的反应,裴云廷给他裹紧毯子,他想碰他的额头,可注意到自己缠着纱布的手时,指尖微微弯曲,停顿了下来。 而这个细微的动作也被高永看去了。 “可以先出去吗?”裴云廷这句话是对高永说的,高永站在他的身后,得到了指示,也没有多停留。 临走前,他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裴云廷,和那沙发上的人,“他是Omega?” 裴云廷低地应了声“嗯。” 高永忧虑道:“你不能跟他一个房间,你在……” “我不会动他,”裴云廷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深深地凝视着初浔,初浔也微微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裴云廷的拇指碰了下初浔的眼角,“放心吧。”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高永就当做是跟自己说的了,他转身走了出去。 他本不担心裴云廷失控,他在娱乐圈这些年,要是没有强大的定力,早就不知道掉进什么大坑里了,他常常被Omega包围,却还能无动于衷,高永以前调侃过他,就算有人给裴云廷下药也不可能得逞。 可这是在易感期,高永的心还是有些悬,一步三回头,最终叹了声气,拉开房门离开。 裴云廷良久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这个人身上,初浔恢复了些理智,抬头看着他,握着杯子的双手在灯光底下泛白,脆如薄纸。 “……对不起。”初浔小声地说,他现在没有办法思考,他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裴云廷拽着毛毯,蹲在沙发前,衣服上的水珠还在往下坠着,声音沉稳有力:“别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初浔的眼角又热了,顺着面庞滴落在裴云廷的手面上,这一滴热泪让裴云廷手上一顿,他缓缓抬起眼眸,那张苍白的脸上又泛起了令人心疼的情绪。 他还能说什么呢?这个人在他这里,是他连看见都奢望的人,裴云廷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眼泪,他的喉咙很紧,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没人可以体会他的情绪。 几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裴云廷抬起手,用手背拭去了初浔眼下的热泪,像哄一个小朋友:“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 会吗?明天一切会好吗? 至少现在没有办法去思考。 初浔只是点头。 裴云廷道:“我找人来帮你洗澡好不好?”毯子裹了好几遍,裴云廷不知疲倦,一次次调弄着。 “不用了,”初浔垂下眼眸说:“我可以自己去。”他不习惯于别人的伺候,无论在什么时候,他不是千金之躯,他也不是出身于被服侍的家庭环境里,他不适应那样的关照,他想,以后也不会适应了,也不会再有了。 裴云廷没有阻止他,初浔去洗澡的时候,裴云廷一直守在门外,他什么也没做,在外面专注地听着里面的动静,他知道洗澡是私人的事情,但他担心初浔的状态。 幸好,什么意外也没有发生。 晚上,初浔在这里睡下了,他求裴云廷收留他一晚上,他现在做不了任何的决定,也没有办法去思考,洗完澡后,初浔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是他第一次睡在陌生人的床上,还是一个alpha的床上,他的规矩本不允许他这样做的,可是今晚太累了,他什么也没有在意,躺下就睡去了。 裴云廷关了房间里的灯,外面还在下着大雨,他站在窗前,看睡着的人,拨弄着手上的戒指,人像是定格住了,一动不动。 他在这一刻想了很多的事。 也在这一刻,有许多情绪涌了上来,但都被理智按压了下去。 半晌,他走到一边,拿起抑制剂,给自己注射。 他的手臂糟糕透了。 平洲不是个好地方。 靠在沙发上,他似乎能听到那轻浅的呼吸声,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经历过最难的一次易感期。 深夜不知道几点,裴云廷又给隔壁的高永打了电话。 “还有抑制剂吗?” 第19章 这一觉初浔睡了很久,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贪睡过了,他明明是认床的,丈夫不在身边都会睡不安稳, 这是他婚后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沉, 如果能不醒来就好了,睁开眼时,他已经忘记了昨日的狼狈, 他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大梦,以为梦醒了就一切都好了, 他的丈夫还在身边, 乐姨在下面正在做饭,饭后他和丈夫一起去上班, 什么都是好好的。 可眼边的泪水却出卖了他,枕头被浸湿, 他几乎是不自觉地在掉眼泪,他还没有想起来昨天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身体的记忆就已经开始折磨他了,初浔伸手一抹,彼时,他忘记了自己是在哪里。 一直到房间里传出一道声音, 这声音陌生,初浔没听过, 声音的主人说:“醒了吗?” 高永看到初浔的身体动了,才判断他已经醒来了, 他已经在房间里站了许久, 方才没敢打扰。 初浔惊了一下, 他连忙抹了抹眼睛,回头看过去,竟是一个陌生男人,那人正在对他笑,初浔意外道:“您是?” 高永合上房门,走到桌子一边,笑笑:“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初浔去回想对他的记忆,想了半天也没有印象,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 高永看他为难,没有逼问,放下手中的早餐,低头摆弄着,不经意间说:“还记得谁带你来的吗?” 初浔掀开被子下床,一时间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他脑海里出现了雨夜的那张脸,自己似乎还与他发生了某些接触,所有记忆都因为他的出现涌入脑海,初浔捏紧双拳,十分不好意思地说:“是裴云廷。” 是裴云廷带他离开那里的,初浔想起来了,全部。 “是啊,他还在易感期呢,跑去把你带了回来,真好奇,你们俩是朋友?” 比朋友的关系要尴尬得多,初浔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他从床上下来,默默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高永有没有看见。 “来吃饭吧,”高永没有再追问他,把筷子拿了出来,一大早买好的早餐还冒着热气,他对初浔道:“洗漱用品都在卫生间里,什么都有,拆开就能用。”他无微不至。 初浔看着高永,好像有点想起来,他见过这个人,之前和周慈一起出街时这个人就在裴云廷身边,“你是他的经纪人对吗?” 高永惊喜地看着他:“总算是认出我来了。” 初浔对他笑笑,他昨天淋了雨,嗓子有些哑,脸也是苍白的,堆积起来的笑就显得有些勉强,高永关心地问:“你脸色还是很白,没事吧?” 初浔用手背碰了碰下巴:“我没事。” 高永从裴云廷那里得知了些情况,没有问初浔发生了什么,只提醒他赶紧去洗漱吃饭,初浔按着他的指示找到了卫生间,四周环顾了一下,找到牙刷和杯子,他拆开包装,抬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 难怪高永说他脸色差,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唇色也淡了许多,是微微的粉色,一双琉璃珠子的眼眸还透着一点精气神,不过镶嵌在这张病弱般的脸上也不会让人觉得神采奕奕。 初浔的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衬衫宽大,盖上了纤细的双腿,因为睡觉的问题,纽扣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开了两颗,初浔面色一红,方才在外面高永竟没有提醒他,这副样子若是换做平时被人看了去,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丑闻,钟夫人又会怎么责怪他? 想到钟夫人,不免会想到钟越,想到昨天发生的事,初浔扶了扶额头,一阵恶寒涌了上来,堵在心口处,他抓住了池台,杯子也不小心碰掉,摔在了地上,初浔匆忙低身去捡,外面传来高永的脚步声,和一道关切声:“怎么了?” 高永站在门口,初浔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杯子,同时拽着自己不合身的宽大衣衫,局促和紧张都表现在了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高永把他的模样看了去,也不知道这个Omega的来历,但看起来似乎是极其保守纯情的一个人。 高永不自觉地瞄了眼那笔直泛着银光一般的双腿,昨夜没仔细瞧,这个Omega的模样实在精巧,尽管这般没有精神,那张脸和瘦小的身躯都是他在娱乐圈这些年没看过的娇嫩,那倒不是一种幼稚,而是明明已经成熟,却又在稚的边缘徘徊着,让人不得不去联想些不得体的画面。 高永突觉有些尴尬,他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是什么趁人之危的小人,他只是个正常男人,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下意识不太妥当,便迅速找了借口离开:“我还有事,就不陪着你吃饭了。” 初浔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样暴露的衣服,他不好意思面对别人,他知道对方也不太舒服,低声“嗯”了一下,直到听到高永抬步离开的动静,才回过神。 初浔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再三地打量,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学的自若一些? 洗漱完,初浔走出来,桌子上的早餐还没人动,似乎只是买来给他的,初浔没有先用餐,他想先换件衣服,这件外衣实在不得体,可当他发现这是酒店,且柜子里其他的衣服是别人的,他不敢随意乱动,最后换衣服的想法落了空。 不知道高永还会不会回来,初浔勉强地穿着这套衣服吃了早餐,他想,这一切应该是裴云廷安排的。 用餐之后,初浔没事可做,他站在窗口,望着偌大的房间,这套房太过奢侈华贵,无论是灰褐色的墙壁,头顶的水晶吊灯,还是一尘不染的白色地板,都是上好的工程,那扇落地窗打开后,从高层透进来的温热阳光正好打在洁净的床铺上,有一丝暖意。卧室和客厅被分开,办公不会被打扰,设计很适合商务人员,而窗外一览无余的风景也适合来度假放松身心的游客。 这里是裴云廷住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都匹配着他尊贵的身份,初浔不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人,但嫁给钟越以后,他也曾跟着钟越住过几次这样高档的酒店房间,他本不习惯被伺候的舒适生活,在钟家总觉得放不开,可两年来也慢慢接受了。 他不是有钱人,他的身份也不尊贵,他只是在有钱人家生活过,他想,以后不会再有那样心不安的日子了。 这就是嫁入豪门的下场吧,出身普通,如何在奢靡的生活中来去自如?德不配位,摔下来也是迟早的事。 初浔抓着落地窗的窗帘,小小的身影躲在后面,他欣赏着平洲的风景,想着自己的心事,以至于房门什么时候打开,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都没有察觉。 “吃过早饭了吗?” 初浔肩膀一抖,他想东西想得太出神,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回头瞧过去,身后站着已经回来的裴云廷。 初浔的目光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那并不是和看向高永时一样的眼神,那里面多了一些无措。 裴云廷穿了一件长款的风衣,进门之后将风衣脱下,搭放在了沙发靠背上,桌子上的餐盒已经收拾妥当,他并不能判断对方有没有用餐。 “是的,已经吃过了。”初浔回答的拘束,他一旦跟裴云廷说话,就好像拿了规矩的台本,遣词造句都十分注意,就连这么一个随意的问题也不能自然地回答。 裴云廷一大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外面没有在下雨了,他可能去办了公事,初浔想,但他又想起了高永的话,他说裴云廷在易感期,易感期应当是不能随意出门的,加上昨天晚上裴云廷怎么会出现在他身边,这全都是未知。 初浔一时不知从哪里问起,选择了沉默,沉默是他面对裴云廷的常用方式。 昨天夜里的事没有人再提起,裴云廷深深地看了落地窗前的初浔两眼,他的目光下移,落在那紧紧并拢的双腿上,突然说:“衣服不太合身。” 初浔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这件白衬衫,他抱了抱手臂,被一个alpha提起,这人还是裴云廷,他简直无地自容,身体的敏感程度过高,反应过来就瞬间红了耳廓,初浔低头瞧了瞧衣衫不整的自己,他想藏进窗帘里,或者就此从这个世界消失,只因为他当着一个alpha的面穿着暴露。 他的膝盖露在外面,尽管是背对着阳光,也能依稀透出淡粉的色彩,白色衬衫规规矩矩,挂在瘦弱的身躯上,像一个迷你玩偶熊扎上了夸张的蝴蝶结,乖顺贴着脸颊的发丝仿佛因为被人窥视而颤抖紧张着,他背光而立,周身踱着金色的光晕,如果他能自然一些,放松一些,倒是能成就一副精美的画卷。 裴云廷的脚步声响起,初浔已经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神,那脚步声踩在他的心尖上,昨天动听的祝福在耳边重新响起,提醒着初浔这是个对他抱有心思,正在易感期,危险至极的顶级alpha。 衣衫被抓出了褶皱,初浔的指尖泛着银白,余光瞄到裴云廷的双臂抬起,出于本能反应,初浔的拳头迅速地抵住了裴云廷的胸膛,步子也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仅仅一步,他躲进了带着温热的宽大衣服里。 裴云廷给他披上了他刚刚脱下的风衣外套,长到初浔的膝盖之下,能遮住所有他认为暴露的风光。 初浔顿住了。 他抬起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紧张是自己给的,裴云廷的眼睛里全是关怀与坦然,并没有易感期alpha厚重的欲望,初浔为自己的行为而觉得羞耻,觉得愧疚。 无视了他抵住自己的拳头,裴云廷抓住他的手腕,藏进风衣里,拢了拢外衣,低声交代道:“我的衣服难免不合身,将就一下吧,晚上我带你去买新的。” 第20章 钟家一片死寂。 一场争执刚刚爆破, 楼下客厅里坐着几个人,钟老爷子和钟延,然后是钟夫人和钟越, 钟越来回踱步, 打出去的电话无人接听,他急得额头冒汗,在又一次机械音之后, 钟越“啪嗒”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 钟延抬头看他,钟夫人也是, 只有钟老爷子, 端着一杯茶,坐在折叠椅上沉默不语。 “妈, 你和爷爷能先避开吗?”钟越恶狠狠地盯着钟延,一点没藏着眼里的针锋, 当他知道这件事为何暴露。 钟夫人担心二人有什么争执,不敢轻易离去,她拽了拽钟越的手臂,好言好语道:“阿越,你哥他也是为了……” “别说是为了钟家好!”钟越怒吼一声,他早就想这么做了,母亲的这句话将他最后一点教养也撕烂了。 钟老爷子坐镇, 岂能容他这么放肆?只见钟老爷子哼了一声,钟越稍有收敛, 钟老爷子站起来道:“你哥做的没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必然的, 他没有信息素, 迟早要和我们家……” “能不能回避?!”钟越的怒气转移, 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母亲和爷爷的教诲让他头昏脑涨,他本来就在隐忍这份情绪,他真希望自己能克制得住这股杀人的冲动。 钟延轻笑一声,抬抬手,对老爷子和钟夫人道:“爷爷,伯母,你们先回房吧。” 钟夫人抬手道:“你们别打架,都是一家人……” “不会的,”钟延看着钟越,语气竟有些挑衅,“放心吧。” 钟越和钟延眼里的火药味能烧到自家的天花板了。 钟夫人和老爷子不再耽误二人谈话,也都避开了,但钟夫人始终没有放心离去,贴着房门,听着外面的动静,乐姨想劝她,钟夫人只对乐姨比了个闭嘴的手势。 乐姨规矩地站在一边了。 客厅里只剩下钟延和钟越,钟越捏了捏鼻梁,一屁股坐在母亲坐过的沙发上,他两手交叉,抵着额头,一双黯淡的眼睛在地板上来回飘忽,唇张了又闭,开了又合,反反复复,一脸的烦躁无处掩饰。 钟延端起桌子边的一杯茶,抿了一口,他的状态倒是自如,明明刚刚爆发过争吵,却像个没事人一般,“想说什么就说了,我这么忙,没空在这里跟你干瞪眼。” 一句话,将钟越的隐忍全都炸了出来,连礼貌都免了,钟越握紧拳头,看着慢条斯理品茶的男人,“谁让你插手我的事?” 钟延盖上杯盖,闻声一笑,不以为意道:“什么叫插手你的事?你姓钟,你的事就是我们钟家的事,你不好做,哥帮你一把,不对?” “你直接把我卖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帮忙?”当得知罪魁祸首是钟延,钟越的耳朵都打直了,他知道钟延是个理智的人,但未免过分理智算计,计谋用在他身上?这个堂兄真他妈可以! 钟延撑着头说:“你和你那个小老婆,迟早过不下去的,他没有信息素,对我们钟家没有半点帮助,离婚只是迟早的事,这点老爷子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再说,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肚子吗?还拖拖拉拉的干什么?至少在结束之前,让你那小老婆发挥点价值,也算是我们钟家这两年养着他了。”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离婚,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你没想过?哦,这可由不得你,”钟延掌控自如道:“老爷子那关你过不去,这婚是一定要离的,说什么想没想过的,有什么关系吗?别说你跟他还有什么感情,生意人谈什么感情,那个Omega对我们钟家没有什么价值,但对别人就不一定了。” 钟越头痛欲裂,他撑住额头,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他的声线低了又低:“钟延,我再说一遍,这件事,我自有我的打算,我只是需要一个孩子,我并没有想过跟他离婚,他是我的妻子,他是我的Omega,合法的。” “以后就不是了,”钟延道:“你放心,他缠不了我们多久,你不用害怕他咬着牙不肯离,我给他找了一个更好的去处,他会松口的。” “我跟你说的是同一件事吗?”钟越反问,他的眼刀剜在钟延脸上,恨不得撕碎这张脸,如果不是钟延比他大,他叫他一声哥,这捏了许久的拳头早就挥过去了,“艹。” 他跟钟延甚至无法沟通,一个只在乎利益,一个还在厮磨感情,钟越知道自己的做法欠妥当,但他对初浔是有感情的,不管老爷子给他下什么通牒,他根本就没想过跟初浔离婚! 钟延看出来什么,呵笑道:“你在气什么呢?不会要跟我说你爱他吧?一个Omega而已,你想要多少没有?你那个初恋不也是Omega?虽然是个A级,但能怀孕,比S级没信息素的强多了,至少有用,再说,你那个Omega连信息素都没有,还真不确定他会百分百继承他母亲的基因,是个顶级,总有百分之五的概率降级,又不是缺这样的例子。” 钟越抬起手,他不想跟钟延再废话,“我不想跟你聊这个。”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和钟延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真就是一物降一物了,他在沈忆那里趾高气昂,在钟延这里吃瘪,天道好轮回。 “你刚刚说,你给他一个好去处,什么意思?”钟越安抚自己冷静。 钟延叠着双腿,扶着沙发道:“我也是刚了解到的,你认识裴云廷吧?” “曾经在我们学校很有名。” “裴云廷可是个来头大的,这点应该不需要我来点拨你,钟家在容城上市失败,凭一己之力怕是难办到了,但要是有人牵线搭桥,那结果就不同了。” 钟越还是懵着:“什么意思?” 钟延缓缓道:“你应该多去了解一下裴云廷这个人。” 钟越脑海里出现雨夜的身影,那强大的信息素威慑让他当时差点站不稳脚,他从那信息素之中判断出对方的信息素等级,但他没想到,那人竟然是裴云廷。 他竟然会出现在那里。 “他不是个戏子吗?”钟越压下雨夜里被信息素击退的一点心虚和不爽,“我了解他做什么?” 结果换来钟延的一声嗤笑:“钟越啊钟越,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啊?他是一个戏子,你真是连娱乐圈那些有眼色劲的人都比不过。” 钟越脸上的情绪难看了些。 钟延道:“我拜托你好好去了解一下再发言,我问你,裴云廷一共才出道了几年?他在娱乐圈那屹立不倒的地位,垄断了多少人的资源?那个浮躁奢华的圈子,能允许一人独大?没点背景的人早他妈被人阴死了,戏子,你倒真了解这个老同学呢。” 钟越是不了解裴云廷这个人,跟他也没什么接触,他不关心娱乐圈的事,可裴云廷他却不陌生,荧屏上出现的次数太多了,身边的人也喜欢提起这个人,钟越曾经跟他一所学校,只知道这个名字而已,没别的记忆,他真正认识到裴云廷这个人,还真应该从现在计起。 “有人说他身后有资本,能屹立不倒,恐怕有人撑腰吧。”话落,对面的钟延又放声大笑,这笑来得十分讽刺,令钟越极其不舒服,他看钟延像看个精神病人。 钟延抹了抹眼角,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他翘着脚尖说:“靠着资本?怎么就那么不敢想呢,有没有怀疑过,也许他就是资本?” 钟越目光如炬。 钟延知晓他明白了:“懂了?” 钟延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哎,这么大一个公子,跑娱乐圈玩两年,迷了多少人的眼?猜身世,猜资本?有那么难挖吗?恐怕早就有人挖出来了,只是没人敢爆而已,一个资本家和大权在握的官僚的公子,他想藏什么东西,有人挖了也爆不出来啊。” 钟越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希望你学聪明点,”钟延侧着头瞄着他,“那个Omega在你这里不值钱,但有人想要,我花了这么多的精力对上这公子的胃口,你可别给我添堵,让我功亏一篑。” “你说初浔?” “还能有谁?”钟延抽出一根烟来,“这公子馋你老婆馋许久了,迟早要丢的东西,为什么不让他发挥更大的价值?现在你明白我的做法了?我们努力这么久不如别人的一句话,钟家在容城上市指日可待,你娶了个好老婆,把那个Omega放给裴云廷换公司上市,相信是老爷子也会支持的决定。” 钟越的指尖泛白,那细微的拳头捏紧的声音,钟延仿佛没听见,扭回头,看着外面的风景,一片艳阳天。 钟夫人在门后听了个全,乐姨则偷偷捂住了嘴巴,心如擂鼓,这个家里唯一在乎初浔本人有没有受伤害的,只有乐姨这个视他如亲生子的人了。 ※ 晚上六点,商业街里人满为患。 初浔坐在车里,手中抱着香气弥漫的新衣服,他总是心不在焉,一整天下来,他逐渐适应了和裴云廷待在一起,那份紧张却还是不能安排妥当。 裴云廷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局促不安。 “饿了吗?”裴云廷转头看他。 初浔坐在后面,闻声抬头看前方的人,匆匆摇了摇头,但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真是不合时宜,这让他很快闹红了脸。 他只是对裴云廷有一种本能的拒绝,无论他说什么,就像他不愿意坐在裴云廷身边,而一个人要偷偷地坐在后面。 裴云廷知道他的局促,并没有多说,在一家餐厅前停了下来,他打开车门,初浔看了他一眼,从车中走了下来,外面立刻就有了骚动,而初浔也想到什么,慌忙对他说:“你还在易感期,我们别……” “没事了,”裴云廷推上车门,“使用过抑制剂了,不会有大问题的。” 他的控制能力还算好,最近情绪平了下来,加上抑制剂等药物的安抚,比之前好受得多。 初浔站在他身边,有人看了过来,是因为裴云廷,这样出现在大众面前没事吗?他很担心,可裴云廷本人好像没那么在意。 初浔跟着裴云廷进了餐厅。 他一整天都和裴云廷待在一起,他现在不知道该投奔谁,事情还没处理完,他怕家里的人会担心,只能在裴云廷这里躲一躲,他想等一切安顿好了以后再告诉家人。 在进餐厅之前,初浔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钟越的电话,一整天里,他已经收到了无数个钟越的来电,但一个都没有接。 裴云廷看他的表情,知道是谁的来电,他停下来等着初浔。 初浔将手机贴在了胸膛上,他不能这样一直躲下去,不是办法,他总要面对这个事实的,初浔将电话挂断,抬步走向裴云廷,裴云廷正在看着自己。 初浔对上他的目光,他很不好意思麻烦这个人,可他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他耽误别人一整天了,总要有个交代的,初浔捏紧双手说:“我……我不会在你这里待很久的,我明天就去找他,等处理完,我就离开,对不起,我会尽快的……” 他身边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靠得住的人,哥哥已经成家了,他不想这会去麻烦哥哥,而且,事情还没妥善解决,哥哥疼他,怕是会担心的,初浔顾虑太多,一时不知道离开裴云廷自己该找什么落脚的地方。 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裴云廷转回身,两手插在上衣口袋里,他很高,初浔要抬着头看他,可是他不敢直视那双眼睛,视线落在了裴云廷的胸膛。 裴云廷的声音自头顶落下:“初浔,你知道我的心意,对吗?” 初浔心如擂鼓,头更低了,他的双手紧紧攥着手机,这是裴云廷第一次,对他表露心意,来得仓促,让人防不胜防。 裴云廷抬起手,在触碰到初浔的脸颊前,他的手又戛然而止,僵在了空气中,他总是想要触碰,又不敢大意地触碰他,在百般自我的纠结之后,他紧了紧手指,还是把手收了回去,放进了口袋里。 风掀起二人的衣角,裴云廷轻轻捏紧了口袋里的双手,他看出了他的顾忌,语气尽量平稳地说:“如果你介意跟我待在一起,如果跟我待在一起你会不舒服,我会让高永陪着你,你可以向他寻求你需要的任何帮助,在你处理完所有事之前,我只有一个要求,待在我这里。” 裴云廷低沉了下来,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让那声音飘散在风里:“我可以不见你。” 第21章 自那天晚上以后, 初浔再也没有见过裴云廷。 回来以后,裴云廷就不在这里了,初浔觉得这一切很奇怪, 明明是自己在麻烦别人, 为什么裴云廷却不能再住在这里?望着偌大的酒店房间,初浔感到深深的愧意。 他该怎么办啊,他现在该去哪里?他离开这里还能去哪儿?去投奔谁?哥哥吗?不想麻烦哥哥。 初浔看着桌子上摆放的衣服, 他觉得很愧疚,他给乐姨打了一个电话, 他落难时寻求帮助的竟然会是什么关系也没有的乐姨。 这通电话打出去是在深夜, 他被愧疚折磨得无法入眠,他打扰了乐姨, 深夜接到这通电话的乐姨却并没有责怪他。 “初初!我的天,是初初吗?!”乐姨惊声而起, 从床上坐了起来,这通电话是事情发生后她收到的唯一有关于初浔的消息。 初浔声音微小地说:“是我,乐姨。”他知道,家里一定知道这些事了。 乐姨喜极而泣道:“你去哪里了?还好吗?啊?现在在哪啊?怎么不回家了啊,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知道吗初初?快别折磨自己,赶紧回家来吧, 我会求夫人帮助你的,阿越他也……” “别提他了, ”初浔情绪低落,牵扯到这个人, 他就没法开怀, 尽管对面是他信任的乐姨, 初浔两手扶着手机,“乐姨,别提他了,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对不起,对不起初初,都怪乐姨,乐姨嘴没个把门……” 初浔摇摇头,也不管乐姨能否看见,“乐姨,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事情找您,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了……” “孩子,有事跟我说,你快别难过,”乐姨听着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自己也被感染,心疼地说:“初初,你知道的,乐姨把你当亲儿子的,你有事跟乐姨说,你需要什么帮助。” 初浔沉默了许久,他很难为情,纠结着说道:“乐姨,你可以借我一点钱吗?” 乐姨问也没问:“好好好,你要多少……” 初浔道:“明天,明天我会回去,到时候再跟您说……” “回来好啊,快回来吧孩子,看不见你我担心啊……” “不是的,”初浔不想让她失望,但他和乐姨不会再有缘分了,初浔无奈地说:“我是回去离婚的。” 乐姨那边沉默了许久,初浔以沉默对沉默,他知道乐姨会失望的,从钟家离开,就代表和乐姨的缘分彻底结束了,他和乐姨不是什么主仆之情,初浔从不觉得自己是人上人,乐姨于他而言,是母亲一样的存在,是在钟家他如履薄冰的环境里,护着他,给他温暖的一个长辈。 许久的沉默之后,他听到乐姨的声音有些哽咽,“对啊,该离婚的,该离婚的……” 挂断电话后,初浔难过了许久,他打这通电话,是想跟乐姨报个平安,至于借钱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他不想让谁不舒服了,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不应该麻烦任何人的,他想赶紧从这里离开。 房门声响了,初浔立刻起身,去开了门,高永站在门外,问道:“还没睡?” 初浔道:“快了。” 高永抬抬手,那是一大包东西,和一张名片,还有一张卡,他递给初浔,交代道:“你需要的东西,裴云廷应该跟你说了吧,你下面需要什么帮助都可以找我,这一包是生活用品,这张名片你收着,上面有我电话,这张卡的密码背面写了,里面存的应该够你这些天应急的,买什么都行,你随意处置。” 初浔对着这些东西很是无措,他知道这是裴云廷安排的,可这跟他的决定也太冲突了,他想解释马上离开的决定:“我……” “你先拿着,这么多东西,我拎着怪累的。”高永打断了他。 初浔忙接过来,打开门,他把一大堆生活用品抱进了房间里,高永跟着他走进来。 初浔这时道:“你不用这么做,我马上就离开了,明天就可以了,明天我一定出去,所以这些东西我用不到的。” “不要跟我说,有什么决定跟他说,我的任务就是这几天帮你办事,”高永把银行卡和名片放在了桌子上,“我家这个是不好伺候的主,我听令行事,你别让我难做。” 初浔不知道如何处理了,他看着这些东西,这间酒店里已经什么都有了,这些生活用品也太过体贴,他想起今天晚上和裴云廷的不欢而散,心里的负疚越来越沉。 高永这两天早就看出了两人的猫腻,他专注地打量着面前的Omega,好奇道:“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初浔被看的心虚,没有作答,而这反应落进高永眼里就是一种答案,高永笑了一声,说道:“难怪呢。” 高永和裴云廷可不仅仅是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他们俩还曾是大学同学,他做这一行完全是因为裴云廷给了个机会,裴云廷为什么不找专业人士?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在圈里的形象地位什么的,他也不想要那些规矩的约束,所以找他这个称手的人用。 高永当裴云廷的经纪人,就是陪他玩,他知道裴云廷的来头大,娱乐圈?对他就是一种人生体验游戏。 以至于裴云廷喜欢谁,和谁有关系,他高永还真管不着。 可初浔不知道二人的关系,他知道娱乐圈对艺人的恋情管理很严格,他以为高永要说些为难人的话了。 结果并没有,高永只是道:“还需要什么,缺什么,打名片上的电话,出门要去哪,一样,他说你明天有事是不是?” 初浔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对高永的回答,迟疑地点了点头。 高永说:“到时候想几点出去,联系我就行了。” “我可以自己打车去。” “你是想害我被炒鱿鱼吗?”高永的反问来得有力,初浔无话可说了。 高永迈步朝门口走:“亲爱的Omega,善良一点,保住我的工作,OK?不早了,休息吧。” 高永就这样走了,留下初浔一个人面对这些送到手中的关怀无奈。 第二天,初浔按照计划的那样,去了钟家。 高永的社会经验比他丰富,离婚步骤过程之类的都比他熟悉,不会让初浔手足无措,高永实在是个厉害角色,短短半天,他就帮他一起准备好了所有的资料,初浔抱着这些资料来到钟家,下了车,高永在车里等待着。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他时刻记着自己的使命。 初浔摸着资料书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过去,你可以先去忙,我会打车回去的。” “我在这等你。”高永一句废话不说,表明了态度,在车厢里点了一根烟,做好了不离开的架势。 初浔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等待着自己,抬起头,看着钟家的大门,初浔在门前准备了很久,才抬起步子走了进去。 他没有联系钟越,所以来的不合时宜,钟越不在家,但是他愿意等待,尽管他并不是很想看见他。 乐姨知道他今天回来,并不吃惊,倒是钟夫人,看见初浔后手忙脚乱,外衣还没披好,就匆匆奔着院子里出现的Omega去了。 “阿浔,你回来了……”钟夫人牵住初浔的手,好似这些天担心坏了,初浔还是第一次见到钟夫人为他而担忧。 初浔勉强地对钟夫人笑了笑,看向她身边的乐姨,乐姨虽然没说什么,可是眼里的情绪却重,她疼惜地望着自己,让初浔这一趟很是感伤。 “钟夫人,我来找钟越。” 钟夫人,这个称呼出来的时候,钟夫人有些愣住,她也在这瞬间弄明白了初浔的来意,看了看乐姨,乐姨不会给她什么好听话,她早就知道初浔这一趟的目的。 钟夫人尴尬地松开了手,陌生的称呼让人无法适应,初浔也不适应,他是硬着头皮喊出来的,再疏离,也比叫“妈”更得体吧。 “阿越不在,”钟夫人两手无处安放,最终交叠在一起,她盯着初浔怀里抱着的一沓文件道:“你进来等他吧,我让人去通知。” 说着抬抬手腕,乐姨明白了意思,走向了一边。 初浔重新回到这个家,他抱着文件,好像那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从前坐在客厅里,他是不自然的,这次则不同,他终于表现得有些轻松,虽然接下来的行为应该感到沉重才对。 家里的佣人认识他,给他上了茶,初浔向他们道谢,除此以外并没有多说话,他也没有端起那杯茶,只是乖巧地坐在那里,等待钟越回来。 钟夫人扶着沙发看着他,初浔一言不发,氛围僵硬,钟夫人叹了口气,落座下来,说道:“这件事,是我们钟家对不起你。” 初浔这才抬眼,他看见一个母亲眼里的愧疚。 钟夫人推了推茶杯,说道:“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们开口,算是我们弥补你的。” 初浔还没明白什么弥补不弥补的,这是他和钟越之间的问题,钟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为了钟越吗?他不明所以地看着钟夫人。 钟夫人叹气道:“我并不是想跟他一起合伙欺骗你,我们只是觉得,这件事不太体面,等孩子出生后,会给你抚养的……” “什么?”初浔第一次打断别人。 钟夫人语气发虚:“我是说,孩子会给你抚养……” “不是,钟夫人,”初浔的手扣紧了资料书,“您知道这件事是吗?” 钟夫人顿时才明白初浔在意的事情,她的嘴巴僵住了,心口也堵住了,第一次,她在初浔面前抬不起头。 本来以为,丈夫的背叛已经足够有杀伤力,原来母亲也知道,初浔顿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他不安地坐在这里,他的情绪涌上来了,眼角开始泛红,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能哭出来,初浔低下头,调整了状态,他不要再哭了,他不要再丢人了,他用资料书,将自己的脸挡住,以为这样糟糕的情绪就可以退散。 进门的乐姨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匆忙走了过来,钟夫人也知道初浔和乐姨的关系亲近,于是向乐姨投去目光,乐姨拍了拍钟夫人的肩膀,低声交代了两句,钟夫人就离开了客厅。 乐姨来到初浔身边,俯下身,从桌子上抽出纸巾,握住初浔的手,初浔这才抬起头,他认出了这温热有着薄茧的手掌。 “别难过了,我看着心疼。”乐姨也红了眼角,她蹲下来,握住初浔的手。 初浔抓着纸巾,揉了揉眼角,面对乐姨,他方才觉得能喘过气来,初浔勉强地笑了笑,道:“我没事乐姨。” “好孩子,乐姨知道你委屈,乐姨都知道的,”乐姨拍拍初浔的手,“你是Omega,情绪起来会厉害,千万别难过了好吗?夫人她……她也是担心你。” 初浔用了好久才调节好情绪,他不想这样面对任何人的。 “我已经通知阿越了,他马上就回来了,初初,你想好了吗?” 初浔点头说:“嗯。” 乐姨看着他怀里的资料书,她知道那是什么,只能无奈地拍拍初浔的手:“是阿越对不起你,是钟家对不住你。” 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种情绪,当你知道,你以为亲近的人,都在背叛你。 钟家的每一墙,每一瓦,都会深刻地烙在初浔的心里,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地方,这里承载着他最难堪的时光,就是现在。 快到一点的时候,钟越回来了。 他的脚步声很重,老远就能听清楚,钟越接到乐姨的电话,听到初浔回来了,他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飞奔回了家里,他以为等待他的是解释,而事实上,等待他的是处刑。 他娇美的小妻子坐在沙发上,乐姨坐在旁边,初浔听到他的动静,转头看着他,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怀里抱着一叠资料,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在看到钟越后更紧地收着双臂。 “你回来了。”这是时隔几天,初浔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钟越也没管客厅里有几个人在,他急匆匆奔向那个人,一下把初浔抱进怀里,这胸膛本该温暖,可现在看,多的却是讽刺。 乐姨转开头,低声交代几句,客厅里的人散了。 钟越抱着初浔,用手掌抚摸着他的脸颊,语气着急道:“初初,你去哪了?这几天我很担心你,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你听我解释……” 初浔并没有抗拒他的拥抱,他一直都表现得很乖顺,从不忤逆谁,就是现在也是一样,他任由钟越抱着,等他抱够了,等他累了,初浔才将怀里抱了很久的协议书摊出来,他递给钟越,声音仍然轻柔如流水,直击肺腑:“钟越,签字。” 五个醒目的字眼停留在协议书的上方正中间: ——离婚协议书。 第22章 他们中间安静了很久很久, 钟越看着这堆协议书,没来由地慌张了起来。 钟延说过什么?他不会让初浔缠自己太久?可是他连缠都不缠,他亲手把协议书捧在他的面前, 对钟延的自大好一番讽刺。 钟越以为, 他的Omega娇小柔弱,受了那样的打击,躲起来几天, 等他冷静下来就好了,初浔无处可去, 他迟早还会回来的, 他的Omega知道离婚可耻的,他应该害怕离婚的, 他会生气,但他不会离婚的, 那么,现在他在做什么? 钟越看着这叠协议书,觉得无比讽刺,他所有的猜测都被推翻了,初浔甚至没有给他喘口气的机会,他躲开他这几天,回来就要跟他谈离婚?他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钟越抓住了初浔的肩膀, 语气慌乱道:“初初,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为什么要离婚呢?不至于的,不至于的, 我们才结婚两年呢对不对?我只是一时糊涂,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 把这个收回去好不好?” “不是开玩笑的,”初浔收回协议书,郑重其事地望着钟越,“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像雷一般击中了钟越的耳膜,他大脑里一根线崩断,胸膛也因为憋了一口气上下起伏着,他松开手,冷笑了两句,栽倒在沙发上,钟越两手交叉,随后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初浔的身影,“我如果不签呢?” 初浔没想过他会这样回答,不过他已经不意外了,他不了解自己的丈夫,他不了解钟越这个人,他做出什么来自己都不该再奇怪了,初浔平静道:“你该签字的。” “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钟越冷声质问,似乎做错的人是初浔,他知道自己的质问可笑,可他太慌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份协议书。 “我不想离婚,”钟越收回目光,坚定地说:“初初,我不想离婚。” “为什么?”初浔低头看着他,几天没见,钟越有些憔悴了,不过他不觉得那是因为他,他不会再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个男人爱他,像当初一样,初浔反问:“为什么你不想要离婚?” 你做出了那样的事,你为什么还不想离婚?初浔不懂,他真的看不懂钟越。 钟越道:“你坐下来,听我说行吗?” 初浔坐了下来,不为什么,他只是想听听,背叛会有什么合理的理由。 钟越扶额沉思,片刻后,他抬起眼睛,看着初浔说:“我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他的肚子,我希望他能给我生一个孩子,爷爷一直不放过你没有信息素这件事,我想有个孩子就算对他老人家的交代了,所以我才……” 钟越抿抿唇,阐述自己的肮脏事竟然比做的时候还难以抬头,因为面前坐着一个可以指责他的人吗?初浔平稳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我没有要跟他旧情复燃,我爱你初初,我现在真的只爱你,我跟他只是交易关系,孩子生下来后他会远走高飞,不会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家庭会更完整,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觉得这样很好吗?”初浔坦然地看着钟越,他被他现在也不觉有悔的说辞堵住了心口。 钟越没有回答。 初浔原本以为,这是他们感情的事,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样,他们连两个人在一起的最基本的三观都不同了,明明曾经这么合拍的人竟会有这样大的分歧:“为什么你觉得,我可以不介意这个孩子的出现?我可以不介意你背着我乱搞?那个人还是你的初恋,或许我可以接受这个孩子,最终妥协去抚养他,可是,我不会难过吗?我可以无视你的背叛吗?你为什么可以无视我的心情?只是因为你觉得我很好说话吗?” 他犹记得那天听到的谈话,他犹记得钟越跟他初恋说了什么,他拿捏他好说话这件事,就擅自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他的确不是个强大的人,他的确弱小,他什么都抗拒不了,那些外在环境带给自己的一切,那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感觉他都没有办法突破忽视,别人说什么钝感力,他一直没有,他在意身边每个人的感受。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初浔微微红着眼眶,“你的朋友们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初浔基本上不跟钟越撒娇,他表现得总是很懂事得体,可是这一声明明不是撒娇,却让钟越的心都融化了,到这一刻,他才知道有种感觉竟然会胜过信息素的羁绊,他连忙上前,握住了初浔的手,“对不起,对不起初初,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错了,我们和好好不好?你打我骂我,别跟我离婚,我爱你,我爱你的。” 尽管钟延摆明了利害,看到初浔这个人的时候,钟越还是没忍住,他想留下这个人,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他跟初浔在一起这么久,婚后的生活虽不愉快,可他知道自己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初浔能给他这份稳定感,确定感,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离婚这件事。 “可是你说……你希望我是铃兰花的信息素。” 一句话,将钟越打入了地狱,他摩挲初浔手背的手顿住了,随意的一语,成为了他现在无法狡辩的罪证。 他希望自己的信息素和初恋的一样,是对他最大的欺辱,钟越明明没放下初恋,又谈什么爱他呢? 初浔见他说不出来什么,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他把笔给他,偏开头说:“签了吧。” 他曾经因为爱和钟越步入婚姻的殿堂,现在也将因为爱的消散而散场,初浔是个理想主义,他认为爱能胜过一切,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没爱了,不管钟越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他爱自己。 没有人会在爱一个人时,和别人翻上床,任何理由也不可以解释,爱是克制,爱不是放纵,爱是因为责任而抑制本能冲动,爱是不舍得伤害,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爱就如随口一说一样,好轻贱了。 钟越被抓住了把柄,一时做不出回答,那只笔却已经递到了面前,钟延的话在耳边回荡,初浔坚定的目光在身上流转,似乎签字是他唯一的选择。 钟越僵持了很久,才拿起那只笔,他的手停在协议书的上方,看到其中一条:解除关系后,你们将再不受法律保护,Omega即使被标记,Alpha也不准许对Omega施加信息素压制,你们将永远解除婚姻关系。 钟越低下头,捏紧了笔杆:“一定要签吗?”他和初浔走过的这几年开始在脑海里播放画面,他第一次认识他,第一次接触他,和他第一次相拥,那些将不复存在。 “我已经签过了,”初浔答非所问:“外面还有人在等我。” 他没有正面回答他,却侧面催促了他,钟越听出了他的意思,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Omega是个这么果决的人。 他没想到,这份果决是用在和他离婚这件事上。 这辈子签了许多的字,唯有这一次,那笔迹断断续续,拖拖拉拉,一点没有熟练的风范,落笔后,协议书被抽走,初浔低声说:“我可以回房间把我的东西带走吗?” 钟越还没缓解这份感受,他却那么着急,钟越抬头看他,初浔的目光还是那么柔软,不带有任何挑衅,语气也一直是好商量的错觉,可他刚刚经历过这把温柔刀,连回复的力气都没有。 初浔回到了房间,看着承载着他两年来温存的地方,床铺整齐,房间干净,有条有序,和他在家时无异,床头挂着他们的结婚照,那上面的自己笑得拘谨不自然。 初浔扭回头,走到了柜子前,收拾了一些衣服,他和钟越的衣服是分开放的,他总是很贴心地将丈夫的衣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就是褶皱了都没发现,他的衣服面料材质都不算好,偶尔几身出席重要场合的贵重衣饰他没带,只带了平常穿的那几件。 完了,他又走到了桌台前,装起一个带着松鼠笑脸的钱包,那是哥哥给他做的,初中时,他过生日,哥哥不知道送他什么,买了个钱包给他,松鼠图案是哥哥自己缝上去的,他说这样不值钱的钱包就有了附加意义,代表了哥哥对他的疼爱。 初浔那会很开心,就是这样一个礼物,他保存了好多年,现在拿在手里,还是有那份温馨感,柜子旁边还有一条围巾,他收拾其他东西钟越没有意见,但看他动那条围巾时,他说话了。 “那个就不要带走了吧。” 初浔并没有停下,他将围巾装进了行李箱里,扣上后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我织了很久,还能用到的。” 他的言外之意是,留在这里,最终也是被丢掉,钟越无言以对。 他是不喜欢初浔喜欢的某些东西,比如那条围巾,围巾本身并没有问题,但是初浔在围巾一头用红色的毛线织出了一个小天鹅,那东西有些不符合身份,至少钟越觉得没法戴出去,围巾就一直放着,他没直说不喜欢,只是说不习惯戴围巾,没想到初浔心里清楚。 生活的确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过得下去,他的妻子似乎比他更懂这个道理。 初浔也知道自己和钟越有某些地方不太合适,可世界上没有完美匹配的人,他觉得这些不是问题,原来这些……就是问题,还是很大的问题。 初浔的行李箱很小,他也拿不动太重的东西,回房间收拾的只是些他知道会被丢掉的东西,但他觉得还有用,离开钟家以后,他的生活就只有自己,他一个人,不在乎别人说这些东西合不合适了。 桌子上还躺着那盒巧克力,初浔提起,拎着行李箱,将巧克力抱在了怀里,然后走向房门。 “初初……”钟越像最后一声挽救,他从未觉得如此无力,前方的人影停下了脚步,钟越紧张地攥着拳头,他以为他会心软,他会留下。 初浔的手摆动了几下,他抹了抹眼角,然后将一切放下,走向钟越,他还是不争气地掉了眼泪,初浔抬起手,将从手机上摘下来的兔子挂件递给他。 “这个我很喜欢,”这只兔子陪伴了他好几年,初浔很喜欢旧的东西,此时,那只得意的紫色兔子躺在他的手里,对着钟越笑着,初浔捏着兔子耳朵,放进了钟越手里,“但我不想要了。” 这是一句很奇怪的话,有很大的逻辑错误,但是,钟越听懂了。 钟越跟着他下楼,乐姨也追了出来,初浔对乐姨僵硬地笑了笑:“乐姨,再见。” 乐姨捂住嘴巴,一行热泪掉了下来。 看着那个小身影,乐姨低声对钟越道:“那盒巧克力,他一直放着没吃,他说要等你回来。” 钟越心底一抖,不自觉地捏紧了兔子,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提着行李箱,抱着巧克力,狼狈地走出了他的视线,和七年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和裴裴斗智斗勇(眉目传情)了。 第23章 初浔拖着行李箱走出了钟家,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并不留恋这里,很奇怪, 在他走出钟家的大门后, 他感到如释重负,好像有什么大石落了地,他以为自己会恋恋不舍, 会是颓败和丧气的,却跟自己想的完全相反。 他在里面待了多久, 高永就等了他多久, 此时,高永从车里下来, 很有眼色,来接下他手里的东西。 他接过行李箱, 把后车盖打开,箱子很小,他轻松放了进去,初浔手里的巧克力他没接,高永盖上车盖,低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这巧克力, 怎么有点眼熟?” 初浔摸了摸巧克力的蝴蝶结,他都没有拆开过, 一块也没有来得及吃。 “是别人送我的。”初浔说。 “云廷?”高永猜测。 初浔摇摇头,不过他觉得很奇怪。 高永说:“哦, 我还以为是他买的, 跟他买的那盒一模一样。” 初浔正在疑问, 还没来得及多说,追出来的乐姨打断了二人的交流,乐姨远远地叫了他一声,初浔停下了和高永上车的步子。 他转回身,乐姨朝他奔来。 初浔走上前,乐姨匆匆拿出一张卡来,塞进了初浔手里,呼哧呼哧喘着气:“你,你要的……你这孩子走这么快,差点忘了,里面有三万块钱,你凑合着用。” 那边的高永挑了挑眉,靠在了车身上,初浔回头看见他的眼神,把银行卡推了回去。 “乐姨,我不需要了,我已经借到钱了,”初浔低下头说:“这张卡你收好,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 乐姨还是坚持把卡给他:“你拿着,你拿着我放心,夫人说弥补你的,你这孩子什么也不要,你这不是傻吗?” 初浔没接,道:“夫人不欠我什么,以后就没有关系了,我想跟他们划清界限。” 才刚刚把字签了,就说出了划清界限的话,初浔不是这么冷漠无情的孩子,乐姨想,他这次恐怕是真被伤着了,乐姨疼惜地揉了揉初浔的脑袋,满眼担心:“你说你这么较真干嘛呀?做错事的是钟越,弥补你该拿着的,起码能保得住你以后的生活啊。” 初浔却乐观地笑笑:“我有手有脚,不需要这份弥补,不要担心我了。” 乐姨握住初浔的手,几次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还要说什么,钟家令人失望了,她这个多年的佣人也开始失望了。 “回去吧乐姨,”初浔说:“夫人还要您照顾,你自己也是,要照顾好自己,年纪大了,不要什么都亲力亲为了。” 乐姨很劳累,他看得见。 “家里几个姑娘是有眼色的,你倒不用操心我,”乐姨叹口气,“我只是放心不下你,初初,你可答应乐姨,以后可千万别这么大意了,一定要擦亮眼睛去选人了,你没有信息素并不是大事,总有人会不介意的,你这么懂事,该值得更好的。” 初浔点头:“嗯,我会的。”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碰见更好的,他只知道,他现在不再想要碰婚姻了,但他没说,他怕乐姨担心。 乐姨继续交代着:“还有啊,一个人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乐姨,不要跟我见外生分了,知道吗?” 初浔听话道:“知道的。” “打扰一下,”站在一旁的高永插话进来,他看了看手表,对二人道:“我下午三点有事,咱们能快些回去吗?不好意思啊。” 乐姨推了推初浔:“好,你快走,乐姨不耽误你。” 初浔不敢耽误高永,高永不是他的什么亲人,他不能随心所欲,初浔点点头,抱着东西走向了高永,回头对乐姨说:“那我先走了,以后有时间,我会跟您打电话。” 乐姨笑着:“好,乐姨等着呢。” 初浔没能跟乐姨道别太久,他坐上了后座,乐姨替他关上了车门,趴在车窗看着他,初浔受不了这种离别,离开钟家最难过的一刻竟然是现在,是为乐姨。 车子缓缓发动,高永从后视镜里看着依依不舍的二人,他一直没有问结果,想起来后问:“协议书签字了吗?” 初浔小声地“嗯”了下。 高永从后视镜里看见他伤怀的模样,倒是可人的,他追问:“你丈夫……不对,你前夫,他怎么没出来送你?” 初浔摊开协议书,放在腿上,看着钟越落笔的地方,眼眸里沉着伤怀的情绪,“不出来更好,我不想面对他。” 他仍记得钟越的话,那听起来有几分可笑的解释,如果看到那一幕是打击,那么心死的一瞬间,是钟越给出解释后,他发现他们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发现他这些年都爱错了人,他不知道钟越是变了,还是原形毕露。 他的那些解释让他后怕,让他脊背发凉,几句话而已,听得他心惊胆战,他同床共枕两年的丈夫,竟然会觉得,他可以替别人养孩子,他好欺负至此。 钟越拿捏着他的命脉,瞅准他致命的弱点,践踏他的尊严,还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让人不敢相信,这是曾经为了追求他,山盟海誓都能下,赴汤蹈火都愿意的少年。 果然,他太天真理想了,他不该再这样了。 初浔轻叹了声气,转头看向了车窗外,年少相识的人都靠不住,这个世界究竟还能相信什么? 到了酒店,高永在车里,说他不用下来。 初浔不理解:“为什么?” 高永道:“待会要带你去别的地方,我去楼上把东西简单收拾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初浔扶着座椅,慌乱道:“什么意思啊?” 高永拆开安全带,扶着方向盘,回头看着他说:“我家那主子的意思,别乱动,回来我再跟你解释。” 高永下了车,把初浔留在了车里,初浔从车窗里看着他,这一堆东西,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不敢轻易离开,初浔抱紧了协议书,目光落在腿上的巧克力盒上。 这盒巧克力……真的是裴云廷送的吗?高永的话是什么意思呢?不会这么巧吧?嫂子送他的巧克力和裴云廷的一模一样?等等,嫂子也是娱乐圈的。 初浔越想越觉得奇怪,心里装着杂念,一直到被手机铃打断。 初浔惊了一下,打开一看,是哥哥的来电,他皱了皱眉头,现在不是跟哥哥通话的时机,他不知道怎么交代,他还没打算告诉哥哥。 铃声多响了一会,初浔才接听了电话。 哥哥初靖问道:“在忙吗?这么晚才接电话。” 初浔扶着手机,紧张兮兮地说:“没有,哥哥有事吗?” 初靖那边传出一些谈话的背景声,他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两天不是节日吗,回去看妈吗?” 初浔这两天没有工作,也忘记了什么节日,经哥哥一提,他想了起来:“哦,好。” 初靖道:“嗯,那到时候我去接你。” “别,”初浔听到哥哥要接他,顿时慌了,“别来接我哥哥,我可以自己过去。” “让钟越送你?” “不,他最近挺忙的,”初浔哽咽了下,他说谎一向不太自然,初浔抓紧了协议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很方便的,哥你不用来接我,好吗?” 他委屈地请求,电话里初靖没听出什么,他知道初浔是个不爱给人带来麻烦的,初靖习以为常:“那到时候再说吧。” 初浔松了一口气:“好,到时候我联系哥哥。” 电话挂断后,初浔的负疚心理上来了,他要这样持续到什么时候?他不想对家人说谎,一点点都不舒服。 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办完事情呢。 初浔低下头,过会,高永回来了,他拎着东西,塞进副驾驶,看了眼后面的人,没说什么,开车上路。 初浔没等到他的解释,也不想缠着人问,就一直默默地坐着没说话,任由高永带他从酒店离开。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不算短了,他们的车子行驶进一个陌生的地方,路边有两排棕榈树,顺着这条平行大道通进那扇远远就能看到的黑色铝艺大门,高永稍稍降下了车窗,有淡淡的树脂味道飘进车厢里,这个味道和裴云廷的信息素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靠近双开门的棕榈树上有一只鸟笼,红蓝色的,做的十分精致,一只大雁栖在里头,伸头好奇地窥视着陌生的客人。 初浔左右看看,不知道这是哪里,车子在门口停了片刻,高永打了个电话,随后黑色的大门自动打开,他开车进去,等他把车停在不确定算不算车库的地方时,对后座的初浔道:“可以下来了。” 高永拆开安全带,从前方下来,打开后座的车门,他行动很利索,照顾初浔的同时把后车厢里的行李也提了下来。 “谢谢。”初浔想接过来,但高永不让他碰,提着行李箱,高永只让他跟着进来就行了。 这是幢十分奢华的别墅,坐落的位置隐蔽,避开了城市的喧嚣,在这里听不见外界的吵闹声,仿佛回归了自然,别墅四周是郁郁葱葱的草木森林,这栋别墅是唯一的主角和人烟,连上方的空气都新鲜到可以闻到树脂本身的味道,更别说院子里种植的蔷薇花和野玫瑰的香气有多浓郁。 刚进来就注意到了好多的花,初浔为院子里的花短短留意了几秒,高永注意到了他的反应,笑着说:“后院更多,前面这些只是装饰品,听说你喜欢花?” 初浔没有把话说满:“……还好。” 高永带他进来,客厅里有一些身着制服的人等待了许久,在看见两人后,齐刷刷弓着腰说“先生好。” 他们的服装太过正式,异口同声,姿势相同,很明显是经历过礼仪训练的。 为首的一个是位男性,他的仪态举止都有着绝对的标准,他的手撑在胸膛,对初浔道:“先生您好,我叫欧阳蒙,是这个家里的总管,您有任何吩咐都可以找我。” 先生?他在称呼……我? 初浔看向高永,高永将行李箱推在一边,此时才回头对初浔道:“这里就是你以后生活的地方。” 初浔大脑一片空白:“什么?” 高永向他解释道:“放心,他们都是专业的,在这里你有任何事,说句话就行了,他们之中会开车的,会烧饭的,还有打点房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你要做的就是在这里接受他们的服务。” “不是,”初浔拉住了高永的手臂,惊慌地看着这群人,“你的意思是……我在这里生活?” “哦,忘了跟你说了,”高永敲敲脑袋,才想到似的,“酒店房间已经退了,毕竟是酒店,长住不方便,你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这里,这是裴云廷的私人别墅,没有人会来打扰你,平时可以请朋友过来玩,都随你,把这里当你自己家就行。” 初浔手足无措:“我不明白……” 他有太多不明白的了,突然被接到一个地方,然后被告知这里将是他的家,他可以随意,换做是谁脑子都会懵的。 高永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喜欢你,为你做什么都不奇怪。” “……不是的。”初浔和高永似乎说不清楚,高永认为,裴云廷喜欢他就什么都理所当然了,可他们都是成年人啊,他现在跟裴云廷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怎么住在这里?这些都很不得体,很不对劲的。 “我知道这可能有点突然,不过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这地方他自己都没住过多少次,正好,有主人了。”这房子裴云廷买了好久了,当时高永就不理解,又不来平洲多少次,也不在平洲长住活动,买这套房做什么,现在他明白了,这房子不是给自己住的,这是藏人,藏一个他喜欢的,住在平洲的人。 “他不住在这里吗?”初浔问。 “也住过,不过一般住酒店,因为来平洲匆匆几天就走了,这房子……倒没正式地住过几次。” 初浔环顾着四周:“那……他现在住在哪里?” 高永道:“他哪儿都能住,飞来飞去的,也不在平洲活动多少天,住酒店还方便点呢。” “酒店……”初浔默默地念了几遍,是因为自己吗?裴云廷才要住在酒店里,这是他的房子,他不能住下,而让真正的主人住在外面啊。 初浔摇摇头,抓住了行李箱,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不能住在这里。” “我跟你说过什么?”高永抓住了他的手腕,初浔抬头看过来,高永这才放开他,“有事情找他说,我只是负责办事的,把你安顿在这里就是我今天的任务,希望你能理解。” 高永帮了他,初浔没办法不听从他的话,他也知道对方是好意,知道他现在没地方去,可这是件大事,他真的没理由住在这里,初浔想跟高永商量,但见他一副铁面样子,没给他任何商量的余地。 “那……”初浔在这么多人眼下,有些难以张口,他不能跟高永争论,就像高永说的,他只是一个执行的人,不是做决定的人,自己不能把难题丢给他,初浔想了想,提出一个可能会让高永为难的要求,“我,我可以见裴云廷吗?” 他没怎么叫过这个名字,喊出来总是有些怪怪的,且高永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他在高永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 随后,他听到了一声堪称满意的笑容,高永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说了句让初浔难以招架的话,他尾音上翘,语气里带着一点调侃地说:“想见他了?” 初浔并拢双腿,站在客厅的门后,身后的阳光落在耳朵上,蹭了青涩的柔粉。 第24章 周迁将剧本发了过来。 他没有发高永的邮箱, 而是将剧本打印好了,整理妥当,从剧组发过来的, 诚心满满, 今天刚收到,裴云廷大致看了一下,不算长, 连男三都排不上。 这种反派角色他可以说是信手拈来,连台词都大同小异, 这个本子如果是他来选, 是绝对看不上的,不是因为角色太差了, 而是同样的角色演太多遍,枯燥且没什么挑战性, 乏味了而已。 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也不喜欢欠谁的人情,这个人情及时还了更好。 裴云廷点了一根烟,在房间里边看剧本边抽着,虽然是个小配角,也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但接了,就得把任务做好, 留在荧屏上的效果最好让大家都满意,观众不是傻子, 看剧就要看演技, 让人身临其境, 这就是裴云廷演戏的准则。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全都是因为一张脸,偶尔碰上一些二流剧组,要他当个花瓶,不求演技之类的,他也能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他不在意自己的私人形象,但工作得有工作的态度,他懒得花时间忽悠别人。 在琢磨演技这方面,他下了不少功夫,曾有前辈说他有天赋,第一部 戏就很在线,是个很好的苗子,果然,没几年他就混出了名堂,拿了个还算有分量的奖,得到了公众的认可。 对这些,裴云廷没有太大的感触,他不以为荣,更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厉害的成就,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份工作,他做的还算合格,仅此而已。 在看剧本的中途,周迁给他来了电话。 “收到了吗?”周迁来询问情况。 “嗯。”裴云廷回应,并问,“我需要什么时候到场?” 周迁想了想说:“下周二左右吧,可以吗?” “有什么可不可以的,我接了这份活,听剧组里的差遣。”裴云廷弹了弹烟灰,翻了个页,大概地过了下故事情节和台词。 周迁没想到他在工作上这么好说话,有些惊喜:“那行,感谢你这次的参演,有空请你吃饭。” “免了,还完这个人情就两清了。”裴云廷不喜欢无用社交,他和周迁是认识的,但除了亲近的几个朋友,倒懒得再去扩大自己的交友圈,泛泛之交足够了,不需要那么多联系,都挺忙的。 周迁闻声一笑:“你还真是……和营销号写的一样啊。” 写裴云廷架子大,脾气烂,难请,对观众不友好,成名后飘了之类的……多如此。 裴云廷满不在意,也不好奇营销号写他什么了,问周迁还有事吗,他要看本子了,周迁无奈,说完正事,裴云廷就把电话给挂了,没多闲聊一秒钟。 电话刚挂断没多久,房门声响了,裴云廷站起来,扔了手机,提着烟到门后打开了房门。 外面站着高永,裴云廷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直到看到高永旁边另一个瘦小的人,他低头瞧着他的模样,眼里透出一点欣喜和震惊,尽管他十分想掩饰这份情绪,但看待初浔和看待高永的眼神,完全是不同的。 初浔不好意思对上他的目光,乖乖地站在高永旁边,裴云廷转头吐掉了嘴里的烟雾,将房门拉得更大一些。 “他要找你。”高永向他报告这个会取悦到裴云廷的消息。 裴云廷凝视着初浔,那目光一点都不避讳,他不知道怎么收敛,看见他都是奢侈,所以能见到的时候,他恨不得把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用在这个人身上。 初浔僵硬地说:“……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裴云廷侧了侧身,做出邀请的举动,“嗯,进来。” 高永对裴云廷笑了一声,也没得到他的回应,知趣地离开了。 初浔走进了房间,裴云廷扣上了房门,他快步走到初浔前面,提起沙发上搭着的外衣,放在自己那张沙发上,然后抬手招呼道:“坐。” 裴云廷走到茶桌前,将手上刚点没多久的香烟旋灭在烟灰缸里。 房间的窗户敞开着,正对着初浔,风夹带着热潮灌进来,扑在初浔的脸上,桌子上的剧本被吹开来,初浔低头瞧见,才知道裴云廷在做什么。 “水。”裴云廷倒了杯水,推在初浔的面前,玻璃杯里加了块白色的乳糖,在温热的水里化开。 “谢谢。”初浔摸了摸茶杯,看裴云廷在他旁边落座下来。 “你在忙吗?”初浔不知道自己出现的是否合时。 “在看剧本,”裴云廷说,“不算忙,你呢,事情办好了吗?” 他知道初浔今天的安排。 前天晚上,两个人不欢而散,此时坐在一起,倒有几分尴尬,多体现在初浔身上,因为裴云廷习惯了,他习惯初浔对他总是没办法轻松下来。 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他的声音温柔,眼神也足够收敛,但初浔依稀有着肉眼可见的紧张。 “办好了,谢谢你,”初浔向他汇报,温水烫热了他的指尖,连声音都软绵绵的,“我来这里,是想跟你聊聊……那个房子的事情。” 裴云廷了然,随后挑眉问:“不喜欢那个房子?” 初浔摇摇头:“不是的。” 裴云廷等着他说,和他待在一起,说什么话题都行,开心的不开心的,尽管知道对方不想和他待在一起,裴云廷也不介意,他只会享受有他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初浔低头看着水杯,轻声说:“那个房子……很好,可是,为什么会给我住?那是你的地方,不是我的,我不应该住在那里。” 他知道裴云廷是好意,可他们的关系,初浔还真的不能不介意,裴云廷跟别人不一样,他给他的帮助,初浔都要考虑一下是否合适。 “你应该需要一个地方,我想,”裴云廷微微俯身,两手交叉在一起,指与指摩挲着,“那个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不怎么住,有人气是好的,你现在不是没考虑好是否告诉家人吗?你可以慢慢考虑,在你想好之前,你都可以住在里面。” “他已经签字了,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办完了,这一个月我会找地方落脚的。” “为什么这一个月就不能住在我那里?”裴云廷眉峰微挑,他凌厉起来很吓人,可是他的眸子到底是温柔的,“房子是空的,我也不回去,放着也是放着,我倒是希望有人能打点它,房子和物品一样,不住不用,是会加速坏掉的。” 裴云廷的语气很是轻松,有淡淡的笑意在里面,初浔融化进一潭深水的眸子里,一时间忘记了去回答。 “今天到那里,看到了家政人员吗?”裴云廷低声问。 初浔点了点头,看到了好多。 “那些人就是来和你一起帮我给房子添加人气的,房子里总要有一个主人不是吗?所以……你只是代替我让他们有个问话的,如果你不住进去,他们就会失去这份工作,里面有很多刚刚上岗的年轻人呢,能体贴一下他们吗?” 初浔捏紧了双手:“……是这样吗?” 裴云廷温柔笑道:“嗯,我并不是免费提供给你这个房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有一种工作就是给房子添气的呢,许多主人常年不在家,他们信风水,任何事情都讲究一个‘气’字,他们认为,没有气的房子对人的运也是有影响的,所以诞生了这种新兴行业,就是有专门的人住在里面,打点房子,替主人给房子添气。” “我没有了解过。”初浔半懂不懂,“可就算这样……” 裴云廷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初浔,你不用觉得有压力,也不用觉得我在帮你,或者你在帮我,你可以把这件事看做是互惠互利的,你这段时间没有地方可去,而我又需要这么一个人,与其说你找个地方住在酒店里,为什么不能帮我这一个小忙呢?还是说只是因为这个房子的主人是我,你才不愿意吗?” “……不,不是,”初浔着急地否决,他不想带给裴云廷一点点恶意了,他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就算做不到知恩图报,能回报给他什么更大的帮助,一点点小小的要求,初浔应该给予的,“可是……可是我住在那里,你会不会……就不会回来了?” 风声簌簌,纸张沙沙,乖顺的Omega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唇如点了细碎的脂粉,日光下透着新鲜水果般的饱满殷红,是娇俏的,又是青涩的。 初浔的声音是午后闲散时光里的柔和倦意,可以被轻轻抚去,也可以让人沉浸于温柔的暖意里。 “那……我可以回去吗?”似乎该不该回去,并不是他能做主的事,裴云廷问面前的人,那里明明是他的地方。 媒体说,裴云廷是个脾气很差劲的人,喜欢摆臭脸的人,初浔一点都没有看出来,他被裴云廷温柔的目光暖化了。 “当然,”初浔低下眉眼,那儿是他的地方,他当然应该回来,无论如何,该住在外面的都不该是裴云廷,初浔抱紧胳膊,小声地说:“我希望你能回来,那是你的地方。” 茶杯被双手捧起,初浔不自然到了极点,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缓解,总之只要不看向那双眼睛,他们之间就是纯洁干净的,只要那样,他就能够放松一点儿,再放松一点。 “好,”裴云廷语气少见的欢快和一点小小的喜悦,他的眼睛比日光更加炽热,视线轻缓而又滚烫地落在Omega轻颤的睫毛上,“那我回来住。” 初浔抬起眼睛,撞进火热的柔情里,被渴望烫伤,被喜悦感染,有些小小的紧张,又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在诞生。 “我只是怕……会不太合适,”初浔看着手指尖,“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回报你,所以我想……” 初浔没说完,他停下来了,他抬头看着裴云廷,看着裴云廷紧紧地盯着他,目光如炬,视线嚣张地在他脸上游走,裴云廷两手交叉,手指弯曲的弧度很是性感,初浔慌张地收回视线,然后他听见裴云廷磁性的嗓音说:“你觉得我图的是所谓的回报吗?” 是啊,他图什么呢?他什么没有呢?他又能看上自己的什么?初浔想,他现在只身一人,已经没有什么能给出的了,他还不起裴云廷给的帮助。 “前天,我答应你不会见你,”裴云廷看着他说:“但是这一次,是你主动来找我的,我不算食言吧?所以趁这个机会,我能提出我的要求吗?” 初浔掐着手面,他怕裴云廷的要求无礼,他怕自己偿还不了,他不知道是什么要求,竭力抑制声音中的恐慌:“你,你说。” 裴云廷道:“打破这个规定好不好?至少……让我能看见你。” 初浔恍惚地看着他,双拳不由得微微一松。 他对自己的要求,仅是这样而已。 第25章 初浔走在回去的路上。 在电梯里时, 他的心情还是七上八下的,裴云廷的目光太炙热了,他的要求他没有办法拒绝, 仅是这样而已, 仅仅如此而已,他还不能做到吗? 初浔没有拒绝他,面对那双如此真挚期望又带一点渴求的眼睛,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这个字,自己太容易心软了。 裴云廷什么都有, 对他的要求只是这样, 自己该用什么合理的借口去拒绝他?第一次,初浔觉得自己第一次这么难面对一个人。 “谈的怎么样?”高永看他心事重重的, 进了电梯后,以为他们的谈话不愉快。 初浔说:“挺顺利的, 您先送我回去可以吗?” 高永说:“你答应了?” 初浔点点头。 高永笑道:“好事。” 出了门后,初浔和他一起回去,高永因为还有事,就没有再留下来,他向那些家政人员说明了情况,让他们对初浔多关照,家政也都是有眼色的, 说明白,高永这才放心地离开。 那个名叫欧阳蒙的男人将初浔带到了他应该住的房间, 别墅共有三层,一层是客厅书房花园之类的, 二层是居住层, 三层是顶楼风景, 初浔上去看了一眼,那儿的设施齐全,很适合观景,站在三楼往下看,可以看到后院的泳池和前厅的花草树木,以及门口的风景,甚至还能看到门口那个彩色的栖在枝丫上的鸟笼。 “这里是您的房间,”欧阳蒙打开一扇门,“请进。” 他为初浔提了行李,二人走进房间,这间房格调清新淡雅,墙面是灰蒙色的,房间宽敞,除了床和桌椅等物件,留下来给人走动的空间也是绰绰有余的,壁柜是白色的,上面挂着艺术性的铁环,床头摆放着一张矮柜,和壁柜似乎是一套的,上面有一盏郁金香形状的小夜灯,灯头是粉色的,初浔已经能想到,它亮起来时的灯光,应该会和漂亮的床裙一个色彩。 这里甚至比他所住过的钟家,他和钟越住过的那间卧室都要大上几倍。 初浔回头说:“是不是搞错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要住在这里。 欧阳蒙没听明白:“搞错了?” 初浔说:“您确定我要住在这里吗?这是……这是他的房间吧?” “他?”欧阳蒙想了想,明白了,“哦,您说裴先生吗?这里不是,裴先生的房间在下面,这里是您的房间,是裴先生特地交代过的,还有这里的布置,都是裴先生要求的,您如果觉得哪里不太好,您可以跟我提,我会照您的吩咐修改的。” “不,我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不是哪里不好,是这一切都太好了,裴云廷为他布置的房间?他待自己到这个地步了吗?初浔环顾室内的一切,心里有些暖,又有些害怕。 太安逸了也会害怕,还是一个原因,他觉得没什么可以回报他的,他没法回馈这份心意,就总会惴惴不安。 “那……您先忙?我下去为您准备晚餐。”欧阳蒙说。初浔抓紧行李箱的拉杆,点了点头,他认为自己需要冷静的空间来面对这一切,就没有留下欧阳蒙。 欧阳蒙走后,初浔在屋子里站了好久,他在床沿坐下来,轻轻抚着柔软的被褥,瞧着墙上的挂画,这间房子收拾了多久呢?仅是为他收拾出来的吗?自己何德何能,让他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也许这对于裴云廷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可对初浔就不一样了,他能感受到心里的惶恐,他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他的好意,适应这样的生活。 初浔开始收拾行李。 他带的那些东西,与这里格格不入,但初浔并不在乎,他生来普通,除了基因是社会认定的尊贵,他和大家并没有什么两样。 初浔将箱子里的衣服抱起来,走到了柜子前,拉住铁环,可他刚刚将柜门拉开,就被吓坏了,柜子里满满当当的衣服,有的甚至连吊牌还没有摘,初浔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拿起其中一件,吊牌上的尺码竟然是完全符合他的。 他们连衣服……都给他准备好了? 柜子里的衣服有正式的制服,闲暇的便衣,去海边穿的,出去旅游穿的,工作时穿的,各式各样的风格和款式一应俱全,他手里抱的这些顿时就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初浔拉开下面的柜子,竟然还有内衣之类,这才叫真正的拎包入住,什么都不用准备,甚至他不用带行李箱过来,也能在这里生活得下去。 初浔被这样过度的体贴给惊到了,他将自己的衣服放进了另一个柜子里,那里面没摆满衣物,好像是专门给他准备的空间。 初浔花了好一会的时间,才把东西收拾好,他坐在房间里,始终觉得一切都像是虚幻。 他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和裴云廷走到这一步的?还住在他的地方,缘分这件事始终想不明白。 过了片刻,欧阳蒙派人来招呼他用餐了,初浔下了楼,家里一群人在餐桌边等候着,那些人齐刷刷地面带微笑看着自己,初浔站在楼梯上,有些不自在。 他真的代替裴云廷成为这栋房子的主人了吗? “先生,”欧阳蒙为他拉开座椅,微笑着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晚餐,厨师都是专业的,但口味这种事难免每个人会不同,您尝尝,有问题我们及时改进。” 初浔被这种热情吓住了,他连忙摇摇手:“不用了。” 他没有走向欧阳蒙手底下的座椅,那么多人看着他,他觉得很不舒服,他适应不了这种服侍,左右看看,然后问:“那个……裴先生今天回来吗?” 他不好直呼裴云廷的名字,在这些人面前,初浔选择跟他们一样称呼他。 “这个我不知道,没有收到通知,”欧阳蒙说,“不过您不用等裴先生,先生交代过,把您当做这个家的主人就可以了,生活上的事情不用过问他的,按您的意思就行,晚餐也是,您可以直接享用的。” 初浔在钟家生活的时候,如果钟越要回来,他是要等待他回来才能吃饭的,两年来,这种规矩让他一个人用餐已经不太能习惯了,初浔看着桌子上的丰盛佳肴,这待遇比家里来了客人还要好,他觉得为难,他低声说:“您可以过来一下吗?” 欧阳蒙走了过来,微微欠身说:“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叫我初浔就好了,”初浔不习惯这个称呼,他看着那群人,对欧阳蒙道,“我有几件事想要跟您商量。” 欧阳蒙道:“您说。” 初浔为难,但为了以后能生活得自在些,他还是鼓足勇气提了要求:“第一件事是请不要准备那么丰盛的晚餐给我,我一个人吃不完的,不要浪费了,我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那些厨师不用为我准备餐点。” “第二件事,吃饭的时候,大家可以不留在这里吗?我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希望您可以理解一下。” “至于第三件……请大家都不要围着我转,我只是来帮裴先生看房子的,我不会在这里久住,你们可以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这里吗?” 欧阳蒙听完,面露难色:“可是先生,您说不要为您准备餐点之类的,我们就是来服务您的……如果不做,厨师们就没事可做了。” “不,你们要服务的是这个家里真正的主人,”初浔说:“你们为裴先生服务就好了,他回来你们为他准备晚餐就可以了,我真的不需要。” “这……” “拜托您了。”初浔微微低头,真挚地看着欧阳蒙,这种服务会让他更难堪,他不愿意这样劳烦别人,他不适应这里,就像不适应钟家,他只是喜欢自食其力的生活,不喜欢被人围着转。 欧阳蒙看他这么诚心,松口道:“好吧,请容我跟裴先生知会一下再做决定吧。” 初浔点点头。 最后,他还是在这群人的注视下用了晚餐,第一个入住的夜晚不太随心,刚到一个新环境里总是这样的,初浔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太久,夜里早早地就歇下了。 裴云廷今晚没有回来。 初浔躺在床上,合不上眼睛,这里的气息是陌生的,这里的氛围却是和谐的,外面有鸟叫声,是微小的,他听不真切。 初浔的思绪被拉到了今天和裴云廷的谈话上。 裴云廷可以回来,他是这里的主人,他当然有权利回来,可是他跟自己商量的时候,那个口吻竟如此的卑微,他是天上的星啊,他是无数Omega的梦啊,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让他用那样的口吻,那样的眼神,卑微地请求自己。 他承认,那一刻自己心软了。 这个顶级alpha,对自己的要求低到了尘埃里,任谁都无法对那样的心意说不,从前他有借口,那现在呢?他离婚了,他还要怎么合理地拒绝他的好意? 初浔抓紧了被褥,觉得难堪极了。 他本可以没有压力地接受裴云廷的好意,就像接受一个陌生人提供帮助,或者认识的朋友给予的帮助,可是裴云廷喜欢他,他喜欢自己,这一切就不同了,初浔怕自己的行为太恬不知耻,他回应不了裴云廷,又要怎么理所应当地接受他的帮助呢? 可他因为一时心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里。 手机铃在这时候突然响了。 初浔拿起来,是一条短信。 陌生号码的短信,上面写着: ——你不喜欢家政那些人? 初浔反应过来这是谁,顿时心跳加速,他连忙打下了字,他怕别人误会,急切地解释道: ——请不要误会,我不是讨厌他们,我只是…… 信息还没有发出去,又一条信息跳了进来,初浔点进去。 ——我叫人把他们撤了,家里只留了三四个,是一些必要的能帮你出行的人员,以后这种事情不用来问我,你有权利支配,也有权利选择你喜欢的生活方式,明白吗? 初浔抱着手机,彻底没了困意。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他却觉得温度在升高,他感到面颊有些火热。 半晌他删除了解释,回复了过去。 ——我明白了,谢谢你。 裴云廷,在初浔躺下后,脑子里全都是这个名字,他照顾他,到如此细微的地步。 闭眼后,又出现了,那想要收敛,却溢出爱慕的眼神,和他第一次碰见裴云廷的时候,一模一样。 已经过去七年了,为什么……还能这么炙热? 第26章 第二天, 房子里就没那么多人了。 初浔为这种办事效率而惊诧。 欧阳蒙来到他的门前,问他一夜睡得好吗,初浔没有说实话, 他点点头, 因为不想给人惹麻烦,他这一夜反复醒来,睡得倒不能算好。 “家里的他们……都走了吗?”看着客厅里空荡荡的, 初浔站在二楼问。 欧阳蒙说:“是的,裴先生昨晚交代过了, 只剩下这几个人了, 如果人手不够,您需要的话, 可以再跟我说,我来安排。” 初浔摇摇头, 剩下几个,剩下了谁,他都不能再有任何要求了,少了许多的人,初浔倒觉得舒心了很多,按照他的心意,他不想要家里有别人的, 可这里不是他的家,他不能太随心所欲了。 “裴先生今天会回来吗?”初浔住在裴云廷家里, 得知晓一些裴云廷的行踪。 欧阳蒙说:“先生没说,这我还真不知道。” 初浔若有所思, 跟着欧阳蒙下去吃早餐了。 家里少了大半的人, 佳肴也没那么丰盛了, 他告诉欧阳蒙,以后不用准备他的早餐,他会自己做的,欧阳蒙说这样太怠慢了他,他不敢这么做,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吃过饭,初浔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他今天要回去看母亲,比和哥哥约定的日子提前了一些,哥哥说过两天要忙,可能没有时间回去了,就决定今天带初浔一起回去。 初浔早早地收拾好东西,打点妥当,这才从别墅出发。 出发前,欧阳蒙看他要出门,给他安排了司机,初浔没用,他说待会会有人来接他,欧阳蒙这才作罢,不过他问他去哪儿,几点回来,回来时需要司机去接吗,欧阳蒙说这是对裴先生的交代,他们得对他的生活负责,初浔觉得头大。 “真不用了,我会安全回来的,麻烦您了。”初浔这么说,欧阳蒙也不能再说什么,他出去这一趟,倒真是受了许多麻烦。 因为哥哥还不知道他离婚的事情,初浔这一趟也没有打算告诉哥哥,在路口见了面,哥哥问他怎么没在钟家,钟越怎么没来,初浔随便找了个理由蒙混了过去。 “他这么忙?”初靖露出不太满意的语气,“我记得今年一共就见了两次面,新年那会,后来我去钟家那会。” 初浔不自然地说:“是挺忙的。” 初靖说:“再忙也得照顾你的情绪,钟越那小子,婚前婚后倒成两个人了。” 婚前两个人如胶似漆,钟越三天两头地跑到他们家,来找初浔,不是带他去看电影,就是带他出去吃饭,旅游,什么借口都用过。 初浔心虚,只想赶紧把话题转移过去:“哥,嫂子也没来呀?” 他提起周迁,初靖这才缓缓发动车子,说道:“拍戏呢,剧组里忙着呢,这两天没时间。” 初浔道:“哦,这样啊。” 初靖提醒他:“安全带。” 初浔系上安全带,两个人往家里回。 初浔的出身不算是显赫,他的母亲虽然是顶级Omega,但并没有嫁入豪门,母亲对此一直惋惜,因为年轻的时候太冲动了,爱上了一个人就奋不顾身,初浔的父亲是一个B级的alpha,很普通,用社会的眼光来看,他是绝对配不上母亲这种顶级Omega的,可标记是一辈子的事情,他们不仅结了婚,还有了他和哥哥两个孩子,由于母亲是顶级Omega,拉高了父亲的基因等级,他们有了初靖这个A级的alpha,更可贵的是,有了初浔这个顶级Omega。 Omega对Omega的遗传基因很是强大,美中不足的是,初浔没有信息素,对这一点,母亲一直觉得是父亲的错,是父亲的基因不够好而影响了初浔的身体。 所以,母亲总是后悔,后悔没有嫁给顶级,让自己优秀的基因断层残缺了。 跟钟越比,初浔的出身的确不算优秀,但他的家境并不算很差,父亲是个小型企业的高管,他们家也算是小康生活,没有大别墅,没有小洋楼,只是一个小区里普普通通的人家。 到了家后,母亲已经在等候,她提前得到了通知,守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回来了。”母亲面容和善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迎接二人,她正在收拾客厅,刚坐下没多久。 “嗯,妈,您在做什么呢?”初浔问他,初靖拎着东西往茶几上放。 “看画儿呢,”母亲说,“你爸前两天从公司里带回家一幅画,说什么艺术品的我也不懂,没看出个头绪。” 初靖听着“艺术品”三个字,来了兴趣,拿起画儿说:“我看看。” 他在手里好一会观赏,没明白什么艺术不艺术的,他转手丢给初浔:“这事儿你应该交给初初,他擅长。” 初浔受过艺术的熏陶,他小时候就喜欢看画儿,那会儿喜欢看插画书,长大了喜欢看风景画,琢磨一些出名的艺术画作品,他对画感兴趣是觉得一幅画很能表现出创作者的意图,有时候复杂难懂的抽象画更有挑战性,他喜欢拆解每一笔的背后含义。 初浔接过哥哥手里的画儿,他没见过这幅画,不知道是哪个艺术家的作品,画被裱了起来,玻璃镜下的是一副水墨画,画着层峦叠嶂的森林海和高峰,只有墨色和白色两种色彩,是大气的风景画,从线条和色彩的阴影中能看出画技的高超。 “这幅画我没见过,爸爸是从哪里弄来的?”初浔看着右下角艺术家的名字,他未曾听过。 “他说是一个朋友送他的,好像是什么艺术家的真迹,我也不懂,他又不懂画,还搞什么艺术品收藏,真是年纪越大越会整事了。”母亲整理着两人带来的礼盒。 初靖笑笑说:“妈,这您就不懂了,收藏真迹并不是为了懂它,而是为了提升格调,有钱人都喜欢这么玩,谈钱多俗气?欣赏艺术家的作品一直是高端社交的主流。” 母亲毫不客气道:“那如果这么说,你爸还算是有格调的人了?” “至少在外人眼里是。”初靖提起一个苹果,走向厨房。 初浔这会说话了:“可是……这也可能并不是真迹。” 初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 母亲凑过来说:“你是说这是假的?” 初浔向母亲解释道:“我没有见过真迹,并不能断言,但是这幅画,先不论它的着墨色彩有什么问题,在画纸上的使用就有了差错,传统山水画一般会使用半生宣来作画,半生宣的纸性符合所有传统笔墨的特点,能更好地表现画作,不会让笔墨容易洇,而这幅画却用了对山水画非常不友好的熟宣,让笔墨显得很涩,大致上看过去没问题,可如果换成半生宣纸应该会更好,一个艺术家不会不懂这些基础的,这个可能……是一种临摹的仿制品,没有注意这些吧。” 母亲听的云里雾里,但大概明白了,她丈夫弄了个假画回来。 初靖抬抬手说:“妈你管管爸,少让他再把钱花在这方面。” 母亲笑道:“我哪里管得了他?待会他回来了让初初跟他去说,比较有说服力。” 初浔放下画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母亲说:“他们公司最近开发了新项目,忙的晕头转向,你呢,你怎么回事,阿越没跟你一起回来?” 母亲问到了这个事,初浔抿了抿唇,走到一边去倒了茶,搪塞道:“他也很忙。” 母亲叹口气:“嗐,从新年那会就没见过他了,这次也没来……哎,你呢?最近母亲没联系你,在钟家怎么样?检测中心去了吗?身体有没有好转?” 初靖走了出来,他递给初浔一个削了皮的苹果。 凉冰冰的苹果贴在初浔的指尖,他唯有在家时能自在一些,可这会他带着谎言,总是不能放轻松,初浔说:“去了,还是和之前一样。” 空气里充斥着颓败的气息。 母亲沉默了会,扯了个难看的笑容:“都怪我,我不应该嫁给你爸爸的,影响了你,让你在钟家抬不起头。” “没有,妈你不要这么想,”初浔说:“不是您的问题,也不是爸爸的问题,是我自己身体出了些状况,没事的。” 每次回来,母亲都要问起这个事,初靖都习惯了,从得知弟弟没有信息素那一刻,这个家就没消停过,他虽然也为初浔烦恼,可时间久了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了。 初浔安抚了母亲好一会,氛围才终于恢复正常,母亲去了厨房,初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初靖随后走了进来,把门关上,他靠着房门,环手看着站在柜子前收拾衣服的初浔。 “你今天会在家里过吗?”初靖问。 “啊?”初浔摇摇头,“不,我带些衣服回去。” 他需要带些衣服离开,他在钟家没有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带走。 初靖说:“你跟钟越怎么了?” 初浔收拾衣服的手一顿,他抬头看着哥哥,心虚到了极点:“……好好的啊。” “刚刚妈说让他回来看看,你说过段时间,我在车里问了你,你也说他忙,他到底忙到什么地步了?连回来看看的时间也没有?”初靖走了过来,目光犀利,“还有,你收拾衣服带走?你在钟家生活不可能连衣服穿都没有吧?初初,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他闹矛盾了?” 哥哥的目光如此厉害,初浔在他的视线里羞愧地抬不起头,他抱着衣服,还妄图挣扎:“没有,哥你想多了。” “是吗?”初靖举起手机,“那我现在打个电话给钟越……” “不要!”初浔登时慌了起来,他抓住了哥哥的手腕,同时,衣服也掉在了地上,初靖歪了歪脑袋,那眼神锋利,刺破了初浔的假面。 初浔缓缓松开了手。 初靖装起手机,低声命令:“告诉我,他们钟家怎么欺负你了。” 第27章 初靖早就知道钟家对初浔颇有微词, 以至于初浔露馅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弟弟被欺负了,初浔是个软性子, 好拿捏, 容易妥协,他不可能斗得过钟家那群人,初靖有幸和钟家人一起吃过饭, 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自己的Omega弟弟在他们钟家里格格不入。 “我和他……和他……”初浔僵硬了许久, 都没说出那个话, 他不知道怎么说,面前站着看透他的哥哥, 继续扯谎行不通,说明白他又害怕。 初靖抓住了初浔的手腕。 初浔抬头看着哥哥, 初靖把他带到床边,让他坐下,初靖站在他面前,发号施令般道:“有什么顾忌?我是你哥,你在钟家受到的事情,你可以不让妈知道,但是我得知道, 至少不能让我担心你。” 说出来才会更担心不是吗?可是看透了如果不说,更担心吧。 初浔低头, 两手交织在一起,他深深呼出一口气, 随后, 房间里响起有气无力的解释:“我跟他离婚了。” 初靖僵硬了片刻, 脑子里一片空白,被这个消息冲击得理智断了线,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个,他瞪大了眼睛,抬起初浔的下巴,说道:“离婚?!” 难怪他这么犹豫,难怪初浔不敢轻易说,这么大的事,这天大的事,他竟然瞒着? 初浔看着哥哥的眼睛,慌张道:“哥,你不要告诉妈。” “我现在哪有时间顾忌告诉谁,你……”初靖欲言又止,他松开了手,初浔低下头去,初靖缓了缓道:“从头说。” 他必须清楚,发生了什么,能让初浔和钟越走到了离婚的地步,还隐瞒他。 初浔把事情告诉了哥哥,从他看见那一幕开始,到签下了协议书,在这个过程里,哥哥的面色越来越差,初浔的声音放得再缓,再柔,哥哥也不可能对出轨这件事有什么好脸色。 终于,在他说完后,初靖拎着拳头就要出门,初浔从身后抱住了他,哥哥很冲动,一直以来,哥哥都很疼爱他,所以在他受了这样大的欺负后,哥哥不会无动于衷。 初浔就是害怕这样,就是怕哥哥担心,他才不想说,初浔抱紧了初靖,在后面摇头请求:“哥,求你了,我已经没事了,不要计较了,不要。” “他钟越敢玩出轨?他敢绿你?他是什么东西!你是顶级Omega,嫁给他钟越已经是屈尊降贵了,他钟越是不他娘的脑子有坑?!” “哥,妈还在外面,不要这样大声说话,我不想要她知道。” “初初……” “我知道哥想说什么,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初浔贴着初靖的脊背,声音闷闷地,“哥,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管他了,随便他们吧。” 他累了,一点都不想跟他们折腾了,他连这个名字都不想记起来了,初浔疲惫地闭上眼睛。 初靖缓缓转过身,他疼惜地抚了抚初浔的脸颊,额头,伤怀道:“你没事吗?” 初浔摇摇头,平稳下情绪道:“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了,我还觉得松了一口气呢。” 初靖把人抱进怀里,下巴垫在初浔的额头上:“你和钟越认识七年了,你们俩过去了这么久,心里难过吧。” 初浔没有说话,他想说不的,他想说他已经没事了,但是一被提醒,他和钟越共同过了这么多年,他就觉得很可笑,很失败,为了青春,为了错误的感情,为了这些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最后都化为了泡影。 初靖了解他,尽管初浔想要竭力表现潇洒,他也知道自己的弟弟内里有多柔软,初靖摸了摸初浔的脑袋,柔声说:“什么时候的事情?” 初浔道:“就是最近。” 初靖沉默了许久,过了会才说:“那……办到什么地步了?” 初浔转告道:“都签了字了,要等一个月后才能走完所有程序。” 初靖放开了人,低头看着初浔精致的眉眼,幸好没看到里面太多的伤怀,初靖问:“钟家那边怎么说?” “没说什么,断干净就好了,我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牵扯了。” “那为什么不告诉妈?” “哥哥你知道的,妈妈是传统的人,她不接受Omega离婚的。”母亲和父亲的爱都淡化干净了,他们也经常起争执,他知道母亲和父亲在一起并不开心,母亲也曾为年少冲动的行为后悔多次,可他们不能离婚,因为母亲觉得可耻,初浔没受母亲的影响,但是他知道这件事会给母亲带来影响。 “可她总要知道的啊,你瞒不了一辈子的。” 初浔说:“我知道,一个月后就好了,我会告诉她的,只是我想等一切办完,我怕母亲知道了会有变故。” 初靖理解了他的想法,也没话说了,他想了想又道:“你既然已经跟他签字了,那你现在住在哪里?还在钟家吗?” “不,在外面,”初浔想了想,没有把裴云廷的事情告诉他,他道:“在一个朋友那里。” 初靖道:“你有什么朋友?一厘不是出国了吗?” “不是他啦,”初浔说:“是……工作上的朋友,他给我提供的房子,我跟他住在一起,哥你不用担心我了。” “希望是,有问题跟我说,”初靖道:“这个月你住在朋友那儿,一个月后呢?回家来吗?如果不愿意,哥给你安排别的地方,或者到哥哥那里……” “哥你不用操心我了,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让自己没地方去吗?”初浔说:“我想过了,等办完了手续,我就去外面租房子,一边工作一边生活,不耽误啊……” “直到找到下一个男朋友?” 初浔顿住了。 初靖拧眉看他,他没太懂初浔僵硬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初浔转过身,走向了一边,初靖紧紧跟着他。 “哥,我想跟你说件事。”初浔声音小小的。 初靖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不详的气息。 初浔捏紧自己的手腕,这件事他想了很久,哥哥是他第一个倾诉的人,初浔纠结之后低声说:“哥,我……不想再结婚了。” “什么?”初靖警铃大作,他被初浔的话吓傻了。 初浔知道哥哥会意外的,他不想告诉哥哥,不想告诉母亲,就是因为他不想再结婚了,他不想再嫁给任何一个alpha了,他对alpha完全失去了倾慕的能力,他开始恐惧他们,他开始不再信任alpha们所说的心意,即使裴云廷也是一样。 他相信他们是喜欢自己的,至少婚前是,没得到之前是,可是婚后呢?七年的感情路换来的是背叛,他该怎么说服自己,能去相信别人嘴里的爱意? 这件事如果传到母亲耳朵里,是绝对不允许的,母亲会为他找下家,Omega离婚可耻啊,他不愿意结婚,在别人眼里就是有问题的,他们会怀疑自己,母亲为了社会眼光,也不会同意他这个决定的。 “我真的没有办法再跟谁结婚了,”初浔说:“哥,我一个人不可以吗?” “可是初初,”初靖语气着急,他思量再三后道:“初初,不结婚是大事,你是顶级Omega啊,你根本不用担心没有人会要你……” “有用吗?”初浔说:“没有信息素的我对于别人来说和beta有区别吗?” 他想起钟玲她们的话,虽然难听,但那就是事实,他跟beta没有两样,对很多人来说没有利用价值了,初浔不在意这个,他只是受够了别人再拿他的信息素说事,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不可能再有信息素这个事实了。 什么匹配度百分百啊,什么动情后有可能诱发这件事啊,他不会有了,他和钟越尝试了这么多方法,他有动情的时候啊,信息素并没有被诱发,他不会再有了。 “哥,你们不用把我当一个顶级Omega来看,也不要用对顶级Omega的适配标准来帮我物色人选了,我知道妈会那样做,所以我不想告诉她,妈这辈子嫁得不好,她希望我能找到更好的家庭,能配得上我这份优秀基因的人,可是我没有信息素,我有缺陷,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要求我的alpha必须是什么等级,可妈不会理解我的。” 初浔指尖碰了碰脸蛋,他没哭,他情绪很平和,语气也是坚定的:“所以哥……我不想妈知道,我最近想安静一点,可以吗?” 母亲知道他离婚了,会马上给他安排新的人,初浔想想都要头大。 听弟弟这么说,初靖再担心也没话说了,他知道初浔是认真的,这应该是他思虑过后的事情了,初浔不是冲动的人。 初靖叹口气拍了拍初浔的肩膀,对他道:“哥哥当然是站在你这里的,可妈总要知道的,你什么时候想说了,跟我说,我来跟她说,可你说什么不想再结婚了,哥真的不希望你这么做,不是为了传宗接代,也不是因为你的基因,只是因为你是Omega,没有alpha的保护,你在社会上很危险的……”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初浔说:“哥哥不要担心我了,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微了,他并不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保护好自己,他只是个Omega,等级再高,也不可能和alpha抗衡。 “我明白了。”初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只是担心初浔,他一路看着他走来的,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在alpha中会有多受宠,他没有办法一个人平安无事的,但初靖也不想在这时候逼他,“有事跟我打电话就行,不要像这一次,什么都瞒着我。” 初浔总算是笑了,他点了点头。 中午在家里吃了饭,然后和哥哥陪着母亲说话,到了晚上七点才动身离开,初浔带着收拾好的一些衣服,和哥哥走出家门,这一趟没有见到父亲。 在路口分道扬镳后,初浔提着一个小背包,往别墅里走,他走在昏暗的街道上,突然一阵落寞感席来。 头顶的月光将影子拉得老长,喧嚣的城市里,却没有落脚的地方。 初浔回想着自己两年来的生活,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好像是去体验了一场失败的婚姻,时间到了,体验结束了,他又回归到了从前一人的生活。 只是这一人的生活离他太久远了,他暂时有些无措而已,他和钟越在高中相识相恋,在他一个人身上就花掉了七年,钟越遍布他的记忆空间,遍布在他过往的生活里,初浔在哥哥面前能潇洒下来,可是一个人的时候,难免要感伤。 他不知道外面的人有多新鲜,所以钟越选择了背叛,他现在迷茫的是,自己到底爱不爱钟越,仔细想来,好像对他只是一种习惯,初浔喜欢温柔的人,刚认识钟越那会,他很莽撞,对自己穷追猛打,自己也没抵过他的纠缠,后来在一起了,就一直相安无事,平平淡淡,偶尔为他的温柔体贴而觉得感动,觉得他对自己真好,以后自己也不能负了他,即使…… 即使什么呢?即使自己不爱他? 他对钟越到底是不是爱呢?太久远了,太早开始的感情了,他不知道了。 至于今天和哥哥说的话,并不是冲动,他只是觉得……经历这一场,自己好像没有能力再相信谁,再和谁相爱了。 走到别墅门口时,初浔才回过神,庭院里亮着灯,一辆熟悉的越野停在那儿,客厅里人影走动,随后有人打开门走了出来,那个身影初浔熟悉,是欧阳蒙。 在初浔进门后,欧阳蒙笑着对他说:“你回来了。” 初浔点点头,望着欧阳蒙背后的那辆车,他有些紧张地说:“是……他回来了吗?” 欧阳蒙顺着初浔的视线看过去,微笑交代道:“裴先生回来了,在等你。” “等我?”家里有人等他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这儿虽不是他的家,但初浔的落寞却被一句话一扫而空,再也记不得回来路上的低落。 “先进去吧。”欧阳蒙对他做出邀请的手势,初浔抬起步子,动静轻小地走向那扇门。 欧阳蒙刚刚推开门,初浔就看见了沙发上的影子,裴云廷叠着双腿坐在那儿,手里捧着一本书,矜贵的气质适配着优雅的空间,他闻声望过来,对初浔轻轻一笑,犀利的轮廓柔和了下来,满屋子的温馨感,仿佛那是在等自己回家的,属于自己的alpha。 他有时候真的很期待这样的一幕,他工作回来,客厅里自己的alpha在等待着他,什么也不用做,只是一个微笑就足以缓解一天的疲劳。 可是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等到过。 今天晚上是不是太滥情了啊?初浔甩开脑子里不贴切的念想,裴云廷是很优秀的alpha,可他不会是自己的alpha。 天之骄子不该是一个信息素残缺的,离过婚的,有问题的Omega的alpha。 温馨感被冲散,初浔拿下背包,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然后听见裴云廷温柔地声音:“吃过晚饭了吗?” 初浔摇摇头。 裴云廷放下手中的书本,站了起来,高挑的身影逼近初浔,接过他手里的背包,请求道:“那……我能露一手吗?” 初浔抬起头,茫然地望着他:“啊?” 裴云廷将背包放在一边,对初浔一笑,抓住了他的手腕,带他往厨房走:“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趁机抓手……腕。 第28章 初浔不明不白地被裴云廷带到厨房来, 到了厨房后,裴云廷放开了他,初浔揉着自己的手腕, 有些不自在。 宽敞的厨房里只有二人, 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灶台上摆放着被盖起来的食盘,一丝香味从缝隙中溜出来, 初浔有些饿了,闻到香气时碰了碰鼻子。 裴云廷将盖子打开, 一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呈现在初浔眼下, 盘子里的肉汁诱人新鲜,旁边葱花等食材的点缀让这盘菜看起来不像是裴云廷做的, 像是餐厅里厨师的手艺,旁边还有几盘素食, 个顶个的有食欲,光看就能满足味蕾,初浔抬起头,有点不太置信。 “这是……你做的?”那是多么丰富的晚餐啊,他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于裴云廷的手,他以为,裴云廷天生是被伺候的那一类。 裴云廷递给他一双筷子, 等不及把菜端进客厅里去:“尝尝。” 初浔犹豫了下,接过筷子, 夹起餐盘中的美食,送进了嘴里。 看着诱人可口的菜色得到了味蕾的肯定, 化在嘴里的香味残留, 味道和色相都挑不出瑕疵, 这等手艺初浔都要羞愧一些了。 “……很好吃。”初浔品尝后说。 裴云廷反身靠在灶台上,盯着初浔说:“那就吃完。” 初浔指了指厨房:“在这儿?” 裴云廷说:“你不是不喜欢那么多人看着你吗?在这儿,没有别人。” 厨房的暖灯打在裴云廷俊美的轮廓上,他的眼神如一池温水,也许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可只是这样被看着,初浔都就已经很难为情。 初浔回头看了看客厅,那里有欧阳蒙和其他的服务人员,他都不是很熟,可面对欧阳蒙比面对裴云廷要容易些,初浔思量后说:“要不……把东西端出去吃吧。” 比在这儿好,比只有他跟裴云廷好,这氛围好奇怪,容易让人脸红心跳。 裴云廷没有拒绝:“好。” 他们把食物端了出来,摆在了餐桌上,两个人四道菜,坐下后,裴云廷也没有动筷子,他说自己吃过了。 “在剧组吗?”初浔问。 “嗯。”裴云廷回答。 两人之间又安静了下来,初浔不会找话题,也不是个自来熟,他多希望自己快点适应裴云廷的存在,可是裴云廷大大方方的视线总让他措手不及。 “住在这里感觉怎么样?”裴云廷两手交叉,手肘撑在桌子上,专注地看着对面的人。 头顶的光线是白色的,落在Omega娇嫩的皮肤上,人显得滑腻腻的,他方才抓过他的手腕,也算是肢体接触了,那触感诱人,让人魂牵梦绕。 初浔自然不会说不好,他有地方落脚已经要感谢他了:“很好的,谢谢你。” 裴云廷不满道:“不要三两句就跟我道谢。” 初浔抿了抿唇,筷子握在手里,迟迟下不去。 裴云廷又问:“今天回家了是吗?” 初浔如实回答:“嗯,回去看妈妈。” 裴云廷问:“和家人一起回去的?” 初浔说:“是哥哥。” 裴云廷了然,这个饭局的氛围不好,因为总有人不能放轻松,裴云廷凝视着对面的初浔,他的紧张兮兮自己都看在眼里,但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做,这个Omega和别人都不一样,这么多年来,对他投怀送抱的Omega很多,只有他,只有初浔,是自己想要拥抱,却不能拥抱的人。 他似乎只能这样看着他,一直看着他,永远不会和他产生别的交集和接触,他就像自己收藏的珍贵的艺术品,只能远观,不能赏玩,属于自己,又不完全属于自己。 “先生。”这时,欧阳蒙捧着手机唤了裴云廷一声,裴云廷抬头看过去,欧阳蒙说:“电话。” 裴云廷拿过手机,对正在用餐的初浔道:“抱歉。” 初浔笑着对他摇头,表示没关系。 这儿明明是裴云廷的地方,为什么对他这么谨慎呢? 裴云廷走到了一边,去接了电话,他穿着单薄的黑色高领毛衣,很居家,可他的身材实在出色,让简简单单没有款式的毛衣都有了奢侈感,裴云廷身高腿长,如果不做演员,也一定是出色的模特。 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男人,初浔收回视线,心里暗暗慨叹,也许这就是顶级alpha的基因吧,他们威武雄壮,有男子气概,基因决定他们这辈子都是人上人,是触不可及的星。 不怪Omega喜欢,这种男人,本就是普通人的梦。 过了会,裴云廷回来了。 初浔抬起头,没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对的情绪来,他只是关心礼貌地一问:“怎么了?” 裴云廷摇摇头,把手机扔在餐桌上,“朋友而已,今晚要过来。” “啊?”初浔放下筷子,两手无处安放,“那我……先回去。” 说着站了起来。 裴云廷蹙眉道:“我没让他过来。” 他对初浔的表现不太满意,他过分懂事了,但裴云廷不需要他懂事,不需要他如履薄冰,他不喜欢初浔这样。 可初浔不懂,他懵道:“不来吗?” 裴云廷说:“他没什么大事,这么晚了,过来做什么?” 他说谎了,他不让朋友过来,只不过没心情招待朋友,他能和初浔单独待在一起一分钟都是奢侈,裴云廷会把握好每一个机会,再者,初浔在的时候,他恐怕根本招待不好任何人,因为眼里全都是这个Omega。 裴云廷说:“坐下吃饭吧。” 初浔重新坐了下来,他也不好多问,他是个知道分寸的人,默默地拿着筷子用餐,直到裴云廷开启下一个话题。 “给你准备的衣服不合身吗?”裴云廷看着初浔身上的衣服,那不是他准备的。 初浔注意到他的目光,也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解释道:“没有,我自己带了衣服来,那些衣服我用不上。” “买都买了,摆着做什么?”裴云廷提起筷子,丢下一句话,“我很想看你穿。”我知道你穿着会很好看。 可是后面那句,他没说,前面一句已经够越界了,他能克制自己不那么着急,克制自己爆裂的心意已经不容易,他的欲望也是有限度的,他想对初浔小心翼翼,只不过有时候本能太厉害,他阻止不了,免不了流露一些私人情感。 他不是圣人,面对喜欢的人,可以无动于衷,可以坐怀不乱。 初浔松口道:“那……我明天穿。” 他不是为了满足谁,他只是被那热烈的目光震慑住了,他只想赶紧跳过这个话题,他只想赶紧结束今天的晚餐,结束今天和裴云廷在一起的夜晚。 晚饭过后,初浔上了楼,裴云廷也回了房间,他的房间在一楼,自己的则在二楼,也许是避免两个人总碰见尴尬。 初浔抱着背包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有点热,应当是吃饭赶的吧。 打开背包,初浔将从家里带来的衣服抱了出来,瘫在床铺上,整理妥当,他收拾得着急,那会也没注意拿了些什么,当他发现一条白色的丝袜藏进衣服堆里,他愣住了。 初浔将那条白色的丝袜挑了出来,轻轻扯动柔滑的丝袜,然后他想到了那一次的表演,再然后,是一群alpha的污言秽语。 这条丝袜还是高中时候穿的,初浔永远记得那一场,那个表演活动上,一个女孩子受了伤,在当时乱糟糟的情况下,他被挑选为那个女孩的替补,穿上丝袜和舞裙,临时演了一场。 他不知道会有光碟和视频留下,他应了老师的请求,穿上了丝袜和舞裙,脚腕上绑着飘扬的白丝带,顶级Omega柔嫩娇美的外表混在当时的人群里,并不会让人发现异常,更何况,他的舞技那么出色,那一场的表演十分顺利。 他就是在那一场之后,被钟越盯上,还有许许多多个alpha摸到他的面前来,说喜欢他,初浔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迷恋,可是现在再去想,那些喜欢……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吗?是喜欢他这个人吗?还是肤浅的,表层的,欲望方面的喜欢呢? 初浔拎着这条丝袜,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穿过了,他以后也不会再跳舞了,这条丝袜永远也不会再派上用场。 可他永远记得那一场表演,他永远记得……自己在舞台上的感受。 初浔抬起头,看着安静的室内,没有别人,只有自己,他想到在钟家如履薄冰的日子,他无比珍惜这一刻无拘无束,可以喘气,可以忆想珍贵从前的自己。 看了好久,鬼使神差地,初浔脱掉了身上宽大不贴身的长裤,屋子里没有别人,也不会有觉得他这样做不得体的人,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上这条丝袜,他的双腿太久没见过光,那滑腻柔嫩的双腿像涂了一层厚重的奶油蛋糕,床铺上的Omega小心翼翼地将丝袜套在了双腿上,被丝袜紧紧束缚的双腿笔直而纤细,灯光下的膝盖是淡粉色的,像打了薄薄的腮红。 他穿上了。 奇怪,他为什么为穿上了一条多年没穿过的丝袜而觉得开心? 或许,自己享受的并不是穿上了这条丝袜,而是当年还算是骄子的Omega,那只属于记忆中的自由时光。 丝袜仅仅过了膝盖,初浔侧了侧脚踝,贴身的丝袜绷紧着他的双腿,明明是束缚的,可是心却在这一刻十分自由。 如果有舞鞋就好了,如果还能回到那个时候就好了,如果现在重新开始,如果他还能站在舞台上,做那只自由自在的小天鹅,就好了啊。 “咚咚。” 房门突兀的响起,打断了初浔的自由念想,他的双腿立即收紧,在他冷静下来后,再次听清楚房门后,初浔无措地从床上下来。 他快步走向房门,又发觉丝袜没脱,他又匆匆走回来,扶着床沿去拉扯丝袜,可紧紧贴在腿上的丝袜像是黏住了一般,也许是因为他太紧张,总之,将丝袜拽的乱七八糟后,初浔急得团团转,也没把丝袜从腿上顺利剥离。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敲门? 他匆匆走到房门后,宽大的上衣遮住了Omega娇柔的身体,下身只有一条白色的丝袜贴着双腿,那是条过膝长袜,大腿柔滑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他现在这个不得体的样子,根本见不了人,可是房门砰砰砰地响着,初浔一时情急,拉开房门,却将身体藏在了身后。 裴云廷站在门外,看着探头出来如小鸟一般的人儿,挑眉道:“怎么了?” 初浔脸颊火红,耳根滚烫,他都能猜到自己现在的脸色了,一定像干了坏事被抓个正着一样羞耻,他强忍下心中的慌乱,握紧门把手,将房门只留下一个缝隙道:“有,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声音都在打颤。 裴云廷递给他一张票,解释道:“请你看电影。” 初浔看着票根:“啊?现,现在?” 裴云廷道:“嗯,今晚,我的新片子上,没事的话,给我捧个场?” 初浔微微拉开房门,将票子接了过来,他现在没空想看电影的事,他只想裴云廷赶紧离开,想都没想道:“好。” 裴云廷还没走,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盯着初浔红扑扑的脸颊和心虚的眼神,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没什么……”初浔声音吞吐:“还有事吗?” 裴云廷道:“没了……” 初浔着急道:“那请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好。” “砰,”初浔把房门给关了,第一次,他还没等别人把话说完,就这么无礼。 站在外面的裴云廷还听到了反锁房门的声音,他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一头雾水。 初浔背靠着房门,滑在了地上,他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此时匆匆抓着丝袜,把它从腿上剥了下来。 初浔坐在地板上,耳朵到脖子都烧红了,他紧紧抓着手里的电影票,想到裴云廷在他的门后,与他只有一个木板的距离,他的心如擂鼓。 羞愧难当。 幸好没被看到。 初浔捧起脸颊,那温度和开水一样,好烫。 第29章 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电影。 他最近没有在工作, 也没关注到裴云廷的娱乐消息,初浔一头雾水地跟出来。 夜里有点儿冷,他拿了外套, 又恢复了那保守不露一点风景的穿着, 很久没有这样出来逛逛了,初浔紧跟着裴云廷。 如果这次不是因为裴云廷有出演,他不会跟他出来看电影的, 对初浔来说,看电影就是很亲密的人一起做的事啊, 他经常和钟越出来看电影, 上大学那会,他和钟越不在一个学校, 钟越总用带他看电影的借口找他出去。 这次因为受了裴云廷的惠,才愿意来捧他的场, 初浔在尽量地还裴云廷一些东西,尽管是在小事上。 别的不说,电影初浔还真看了不少场,像今天这样跟着出演的人一起来看电影的时刻倒是没有过,这是新鲜的体验,只是挺委屈裴云廷的吧。 身侧的裴云廷全副武装,他穿着休闲的长风衣, 头上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沿压得低, 盖住了大半张脸,可尽管看不见脸, 顶级alpha的身材气场也太出色了, 周围的人频频回首打量, 裴云廷是个半张脸都能让路人躁动的优质型男。 初浔也有点傻眼,他知道裴云廷一直都很出色,可是受周围的目光影响,他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跟在裴云廷的身边,尽管是没关系,初浔也感受到了浓浓的安全感,这就是顶级alpha的威严吗?难怪那么多Omega喜欢他。 “两张。”裴云廷和检票员交涉,检票员确认无误后,把票根还给了他们,这个过程初浔一直在观察检票员,因为他发现,检票员一直在盯着裴云廷。 裴云廷戴了帽子,可他逼人的气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检票员也感觉到了,不止他,还有周围在排队等待电影开场的观众,有人抬手指指点点,然后交头接耳的低语,似乎都在猜测裴云廷的身份。 被认出来了吗?初浔十分为他担心,他抓着票根,要走的时候,检票员突然说:“等一下。” 初浔心头一慌,他回头看着检票员,裴云廷倒是淡定,不露眼睛地问:“怎么?” 检票员慌忙摆摆手说:“没。” 初浔看到检票员的脸上有一抹酡红。 过了检票员那一关,二人往电影厅里进,裴云廷在找,初浔只是负责跟着,想着那些视线,还有检票员的表情,初浔有感而发:“你好受欢迎啊。” 裴云廷一个指示牌一个指示牌地看过去,找着他们的影厅,闻声回答:“他没有认出我。” 初浔说:“可能吧,但就算不知道是你,他们也挺关注你这个陌生人的。” 裴云廷低下头,初浔不高,站在他身边很是娇小,说话声音也是柔柔的,很令人舒心,跟他在一起,裴云廷总觉得自己被净化了,从浮躁的圈子里退了出来,虽然是短暂的,但这种感受实在难得,他轻笑道:“也许是在看你呢,想过没有?” 初浔抬起头,撞进裴云廷柔情似水的眼眸里,他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好,就默默地没说话,好奇怪,他跟裴云廷在一起,开始觉得放松。 摸进了影厅后,初浔大吃一惊,他们已经算是来得早的,结果影厅里的座位全满了,电影还没开始,大家就都进场了,有人举着手机做好了准备,有人还在找座位,正是他们。 从他们进来以后,在黑暗中,初浔就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冲击,荧屏上微弱的光照亮了二人的身影,也许看不清五官,可他们仍然对他身侧的明星有着非凡的嗅觉。 裴云廷应当习惯了这种场合,他带着初浔进去,位置比较靠后,在过道边缘,他让初浔坐在了里面。 一票难求,第一场人满为患,裴云廷自己都差点没抢到票,这个时间点,选不到更好的位置了,这就是出来看电影的弊处,其实他完全可以包场或者找私密性的单人影厅,但他怕那样,初浔会不舒服。 他们俩的关系现在是灰色地带,他不敢做出过分的举动,或者有可能惊吓到这个脆弱的Omega的行为和感受,有让他不愿意待在他身边的念头,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创造了今天的环境。 裴云廷知道轻重,他不敢过界。 落座后,裴云廷也没有将帽子取下来,尽管影厅的光已经灭了,他还是装备齐全,不懈怠,不放松,这就是名人的烦恼。 初浔抬起头,看着屏幕,电影开始了,序幕拉开,他在黑暗中低声问:“是什么类型啊?” 震撼的音乐在影厅炸开,调起了观众席每个人的心情,初浔的声音淹没在背景音里,裴云廷没听清楚,低下头,将耳朵凑近道:“什么?” 这突然的靠近让初浔有些僵硬,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他又重复了一遍,在裴云廷的耳边问:“我说,这个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裴云廷在他耳边吹风:“扫黑片。” 初浔第一次感觉到了语言的温度,那从脸颊烫到耳根的风,很奇异的感受,背景音乐调动了他的情绪,剧中人物坐在他的身边,用低沉的嗓音回答他的问题,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初浔开始觉得脸红心跳。 裴云廷的声音太磁性了,他听过无数次,都是从屏幕里,这是第一次,有热风的语言,有温度的语言。 他不能任由这种有些暧昧的行为继续下去,可是嘴巴比脑子快,初浔脱口而出地接道:“那你演坏人还是好人啊?” 这是每个人的第一反应,初浔也不例外。 裴云廷低声贴着初浔的耳朵说:“留点神秘感,待会自己看。” 初浔抱起胳膊,点了点头,也不管裴云廷能不能看见。 这部电影的梗概就是一群警察安排了卧底去联手打掉黑势力的故事,其中有大量的动作场面,场景写实,人物贴切,第一幕就是黑势力造孽,对女大学生下毒手,有人小声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初浔也是,他不喜欢看血腥电影,当一个黑势力人物扯着女学生的头发往桌子上砸的时候,初浔颤了一下,幸好没有拍摄出女学生受伤之后的样子,不过那“咣当”一声,仍让心理素质差的人心有余悸。 开局一个小小的高潮,把所有人带进了氛围里,初浔已经完全记不起来和谁一起来看电影了,他被演员们出色的表演和紧张的故事情节给吸引了,心跟着七上八下的,一双灵动的双眸跟着影片闪来闪去。 影片过半的时候,一个新角色登场,影厅内顿时爆发出一阵骚动,有人尖锐着嗓音按耐不住地吼了一句:“裴云廷妈妈爱你!” 所有的注意都被那一声尖锐的声音吸引过去,是一个女孩,声音在人堆里,具体看不清是谁发出来的,但那女孩没有再说话了,恐怕是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之处。 不过还真是可怕,那是裴云廷的狂热粉丝吧?初浔转头去看裴云廷,他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初浔忍不住笑了下。 好嘛,这倒是被抓个正着。 “好笑吗?”裴云廷质问。 初浔意识到被发现,连忙摆了摆手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笑你……” “嘘,”裴云廷对他比了个手势,“别发出声音来。” 初浔捂住嘴巴,幸好,他的声音不大,没有打扰到别人,初浔重新把注意力投上荧屏。 十几岁的女孩子自称“妈妈”,这事已经见怪不怪了,裴云廷的社交账号上经常有这种留言,而且他出席什么活动的现场也发生过,听多了已经免疫了。 初浔笑是因为这么喊的粉丝不知道裴云廷就在当场,那声音听着年轻,恐怕二十岁左右,裴云廷都能当她哥哥了。 妈妈的自称,还真是有意思,初浔一边想一边看着荧幕。 裴云廷出场了。 初浔总算能确定他的身份,一看就不是好人,打扮就是很黑势力,他的角色是黑势力的公子爷,上面还有个大的boss,剧情发展到警方盯上了他,而这个公子爷正在作恶。 荧屏上的裴云廷身穿着西装,纽扣散开,露出性感的锁骨和麦色的肌肤,在暧昧的灯光下坐着,他端着一杯酒,手指上戴着象征身份的戒指,慢悠悠地晃着,身侧站着许多公主和少爷,那气质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善茬。 在他的面前有几瓶酒,桌子前还跪着几个人,裴云廷将手里的酒杯放下去,镜头一切,桌子上摆放着醒目的手_枪。 他提起手_枪,走出桌椅,突然,抓住其中一个女生角色的衣服,把人往墙壁上一砸,女孩的额头顿时见了血,被砸懵了正要倒下去,裴云廷从身后覆上来将人锁住。 两个人耳鬓厮磨一般,裴云廷在她耳边顽劣道:“我想操_你,是你的福分,跟我讨价还价,你有几条命能玩?” 影片中的他用的是原声,那台词功底迅速把每个观众拉入角色中,体会到女孩的无措和恐惧,以及对恶劣反派的憎恨。 女孩的额头流着血,头发被裴云廷紧紧抓在手里,似乎要将女孩的头皮扯下来,女孩微弱着气息说:“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张嘴,”裴云廷变态似的贴着女孩的发丝嗅了嗅,这是一种微妙的色情和暴力,他将枪抵在了女孩的嘴巴处,再次命令道:“张嘴啊宝贝。” 正在女孩混沌着意识时,突然一声“砰”,周围有女孩低声尖叫,视频画面没了,初浔的眼前一黑,他的双眼被人遮住了。 裴云廷的手掌贴着初浔的双眼,遮住了血腥的画面,他知道还会持续几秒,对初浔道:“等会儿。” 听见周围的骚动,初浔知道大概是怎样的画面了,他偏开头,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裴云廷,这会他发现裴云廷正在看着自己,他们在昏暗的光线下对视,屏幕上那张恶人的嘴脸,正清晰地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初浔突然感觉心底一凉,太深入人心了,影帝就是影帝,他到这一刻,竟然有些迷失,觉得这就是电影里那个黑势力的公子,他走出来了,他盯上了自己,他初浔就是下一个惨死的猎物。 “好了。”裴云廷将手放下,场面已经变成了警匪对立,警察拿到了线索,准备抓这个恶人,但奈何剧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轻松,这一场注定要失败,裴云廷逃了,还在逃脱的过程中枪杀了一个警察。 惊心动魄的追击战正在上演,初浔却不淡定了,身侧的裴云廷戴着黑色的鸭舌帽,气质深沉,和影片中不谋而合,那样的演技带给初浔的感觉,就好像那样恶劣的事他真的做过。 裴云廷拎着手机,一下下地在腿上翻转着,他盯着荧幕,注意力却在初浔身上,他低声问:“害怕吗?” 初浔还在回味,还在惊惧,还没完全缓过神,声音微小地问:“什么?” 裴云廷言简意赅:“我。” 方才是害怕的,不过裴云廷的戏份过去了,初浔被剧情牵扯的七上八下的心情恢复了平静,他觉得裴云廷一定是看出自己的胆小了,初浔尴尬地解释说:“影片和现实不一样的……” “是吗?”裴云廷打断了他,转过头,微光打在初浔的睫羽上,Omega灵动的双眸像暗夜扑闪着翅膀的萤火虫,漂亮得醉人,裴云廷俯下身,和他目光相接,声线沉稳道:“那你为什么……” 初浔的心跳扑通扑通,他盯着裴云廷热烈的眼眸,听他在暗光里的质问: “从高中就开始躲着我?” 第30章 他……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这个问题摆在了明面上, 裴云廷的语气似求知,又似质问,灯光太暗了, 初浔看不清他现在什么神情, 但他的气场总让人觉得是在发火。 高中的时候?那会自己为什么躲着他?因为……因为…… 裴云廷没有在逼问他,他转回头,坐了回去, 拿出了手机来,手机光照亮了他的面孔, 这个问题不了了之。 他也没有在生气。 荧屏上的电影已经来到了高潮部分, 警匪之间展开了凶猛激烈的枪击战,裴云廷的反派角色和一名警察对上了, 他甩掉衣服,骂了句脏话, 手里提着水果刀,朝那个警察扑过去。 二人从枪击战到搏击,这名警察是主角,而裴云廷的角色也算是反派中的一个重要人物,根据时间线,他这次该落网了,打斗场面十分凶悍, 荧屏上是初浔没见过的裴云廷,那残暴的样子深入人心。 可初浔却不能专心致志地看电影了, 他心里盘着一个问题,正是裴云廷问的, 他高中为什么躲着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裴云廷。 他也不知道裴云廷何时察觉的。 他们高中的时候, 见面次数也不多, 偶尔在学校里碰见,初浔也低着头,假装没看见,和他擦肩而过,有时候远远地看见了裴云廷,他会刻意地改变道路或方向,那都是因为……他看见裴云廷会紧张。 不知道,莫名其妙的。 “走了。”突然,裴云廷抓住了初浔的手腕,将他从座位上带起来。 电影还在继续,初浔不知道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他跟着起身,茫然地看着荧幕:“还没结束……” 裴云廷没有给他解释,他们中途退场,已经打扰了别人,他打算到了外面方便了再跟他说理由。 初浔也就那样跟着他走了。 两人从影厅退出去,裴云廷左右看看,初浔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出口那里堵着许多人,裴云廷压了压帽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这边。” 这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初浔回头张望了一下,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他和裴云廷往另一边走,逢上其他影厅开幕,在流动的观众里,初浔亦步亦趋地跟着裴云廷,两个人一前一后,倒也没走丢。 这条路不是正规出路,在转角处有个房门,裴云廷推了一下,没打开,他又重重地试推,这下门有动静了,是一条楼梯道,里面黑漆漆的,裴云廷带初浔刚往下面走了几层,听到了轻微的谈论声。 “他一定在这,运气好的话撞个正着,跟他们一样在正门守着是不可能的,打草惊蛇,裴云廷怎么可能还从那儿走?相信我,我有经验,就在这守着。” 初浔听着楼下几人的谈话,顿时明白了情况,他抬头看着裴云廷,光线太暗了,他不知道裴云廷是什么情绪。 但他能感受到,裴云廷的手收紧了一些,初浔没敢说话。 他转身,打开房门,可另一头一样堵着许多的人,哄闹声一片,两边都是死路,他们无处可躲,然而,楼梯道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有人上来了。 初浔不由得跟着紧张了起来,这不亚于去恐怖屋的感受,他捏紧了裴云廷的手,小声说:“怎么办……” 裴云廷应当不喜欢被人围观,他面对镜头的臭脸已经足够表明了,他们其实大可以从正门出去,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但他还带着初浔,那不保证他们能安然脱身,有些粉丝狂热起来太恐怖了。 楼梯道里有个小间,但那不像是能打开的样子,裴云廷试了试,两边被包抄,情急之下,什么都能闯,裴云廷打开了那扇楼道里的小房门,侧身躲了进去,随后将初浔一并拉了进去,护在怀里。 拥挤的空间让两个人紧贴着彼此,门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裴云廷一手扣在初浔的脑后,一手紧紧拽着房门。 “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好像有人?” “别吓我,不就我们三个吗?” 脚步声停下,初浔的心跳在敲锣打鼓,他紧贴着裴云廷的胸膛,他能听清楚,裴云廷热烈的心跳。 随后,有人来到了他们的门前,抬手拽了拽,没打开,房门被敲响,外面传出议论声:“锁住了吧。” 然后是“啪嗒”的拍击声:“你开这个门干什么?” “没事我就看看。” 初浔抓着裴云廷的风衣,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好像外面是会吃人的鬼。 初浔的手在黑暗中碰到了凉冰冰的,坚硬的金属物质,那大概是什么管道之类的东西,这个地方本就不是人能待的,狭窄非常,初浔踮着脚尖,艰难站立,他好像踩到了什么,但他看不清楚,太黑了,应该是裴云廷的鞋子。 初浔想将脚放下去,裴云廷一手拽门,一手扣着他的脑袋,他感受到了初浔的动作,于是一个用力按住了初浔的后脑勺,让他额头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他以这个动作向他表示,不要乱动。 外面的声音还没安静下来。 “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还不出来,确定裴云廷来了吗?” “影院的人爆的料啊,有粉丝认出来了,没错的,那么多人来了,消息肯定没问题。” “听说是带着一个Omega?真的假的,裴云廷不是不婚主义吗?他也约会别人了吗?” “你怎么知道是Omega?” “有人猜测的呀,娇小玲珑的,一看就是Omega。” “啊,这不好吧,裴老大不是有暗恋的人吗?他就是为了那个人才不婚的啊。” “天啊,老大真的好深情。” “要有一个alpha这么为我,为他死我也值了。” “旗鼓相当吧,能让老大这么深情的人,恐怕也不赖吧,嗐,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啊,老天保佑,让我魂穿裴云廷的暗恋对象吧。” 这些话……初浔真的没有听过。 他也不知道,裴云廷的不婚主义……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从来都不敢去想象,有一个人会为了他而选择不婚,他一直以为这是个营销手段,这只是裴云廷的一个人设,至少跟他不会有关系,而事实却是…… 初浔抬起头,他想看看裴云廷,可是他看不清晰,他只听到了裴云廷的喘息声,那些话他也听了去,他又会是什么心情? 初浔没有躲开,他被这个拥抱裹得紧紧的,好像没有人能伤害到他,他在这里,就是最安全的。 “今天让我看看吧,他带的那个人是不是他的暗恋对象啊?” “明天就该有新闻了,裴云廷夜会Omega,绝对头版头条。” “最好全爆出来,让我死了这条心!” “干嘛的?”突然,一道厉害的女声闯了进来,打断了门外几人的谈话,那大概是工作人员,她发现了楼梯道里的不速之客,质问道:“这里是工作人员的内部通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鸦雀无声。 随后,几个人说我们马上下去,工作人员说快点,外面一阵骚动,两分钟左右后,四周安静了下来。 裴云廷的手松了下来。 在这长久的躲避里,他没有出声,初浔也没有,等到危急关头过去,他们总算能喘口气。 可是,裴云廷的呼吸好重啊,打在初浔的头顶,浸热了他的发丝。 初浔将脚拿了下去,他站的脚尖也很累,窄小的空间里,呼吸交缠在一起,这一刻的轻松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折磨。 幸好漆黑一片,幸好不会看到彼此的模样和神情。 可是该说什么呢?该在那样的交谈之后接什么呢?好像什么都不适合,好像其他的话题在此时提起都是刻意的掩饰。 裴云廷摘掉了头上的帽子,盖在了初浔的头顶,他呼出一口气,在这空间里怎么听都像是欲。 在危急关头后,他终于张口:“我出去,你留在这儿,半小时后从楼梯口下去。” 他们不能一起离开,可要是他裴云廷不出现,那些人又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多久?不为他们,也为这个被自己牵扯进来的Omega,他没理由被拉进大众的视线,成为明天的新闻主角和别人的谈资。 裴云廷推开房门,初浔靠着坚硬的管道,他脑子里好热,思绪也全乱了,那些人的话还在耳边盘旋,他相信裴云廷也一样,他只是,能够很快调整好状态而已。 初浔拿下他的帽子,两手抓着,仓皇无措地望着高挑的alpha,他上次和alpha这么贴近亲密已经过去了很久,那是和钟越的亲近,可是为什么这种冲动……他从来没有过。 他竟然,他竟然想…… 初浔紧抓着帽子,没有回复裴云廷的话,他脸上的绯红藏在黑夜里,无处安放的双手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抓紧了裴云廷的帽子,他听见裴云廷走出来的声音,然后……又听见面前的房门被重新打开的声音。 高大的身影像猛虎一样吞噬了他,Omega娇小的身影被藏进风衣里,初浔的面颊被捧住,被抬起,湿热的发丝打在了他的额头,裴云廷的唇好热,舌尖也是,还有他的手也好烫,烫伤了他的肌肤,灼热了他的唇腔。 “唔……” 那只青筋凸起的双手插进初浔的发丝里,狠狠地揉捏,按压,推进,那香甜的唇舌被侵犯,被占有,被攻城掠地,连带着那一声微弱的气音也淹没在浓浓的情意里,信息素在狭窄的空间里荡开,扯断了理智的弦,将人拉入欲望深渊。 裴云廷不知道过度的压抑爆发的威力,也许明天他会后悔,也许明天他会懊恼,也许这多年的努力和小心翼翼都将白费,可是这一刻,至少当下里,这是他最想做的事。 裴云廷贴着他的耳朵,温热的呼吸灼伤了初浔的面颊,那声音压抑,饱含丰富的情绪:“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初浔感受到裴云廷握着他脸颊的手在颤抖,他的声音也是一样,抖得不成样子,没有方才的半点镇定:“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这些年的隐忍功亏一篑?对不起他这一刻没忍住,强吻了初浔?他不是个优秀的顶级alpha,他败给了欲望,败给了这一刻心意被揭露的完全后,只想让这个Omega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欢他。 裴云廷缓缓放开了他,他见不到这个Omega的情绪,他也不知道明天将会面临什么,他的心情紧张而狂热着,他拇指揉了揉初浔的脸颊,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这里。 房门吱呀响着,灼热向外面飘去,初浔终于能够稳稳站立,可是他的双腿却软了,他顺着管道,滑了下去,跌坐在了地上。 刚刚的一切像惊雷炸在脑海里。 初浔抬起手,碰了碰湿热的,被咬得发痛的唇瓣,那狭窄的空间里,躲着一个手足无措的Omega。 他想去消化这件事,想去消化今晚所有的信息,还有那炙热的吻,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他不仅做不到,他还产生了奇怪的感受,羞耻的念头,那念头害初浔无地自容,他用帽子盖住了脸颊,将羞愧藏于黑暗里。 他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有一丝情_动。 他想要和裴云廷发生更深的关系。 他想要裴云廷继续下去,他想要他的标记。 初浔闭上眼,躲进了帽子里,空气中还有信息素的残留,将他包裹,将他绞杀,他人生第一次,诞生了那样可耻的念头。 那到底是顶级alpha天生的魅力,还是……自由意识的沉沦? 他不敢知道真相。 第31章 “哒”。 尚泰执着球杆, 抹了抹枪粉,盯着桌子上的台球布局,面色凝重道:“你让我点儿。” 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裴云廷他就不说了, 高永作为他的经纪人,打台球的水准也在线,他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整天混在台球室里的, 高永跟着裴云廷这么忙,球技却一点儿没下降。 “你不会天天跟裴云廷打吧?”尚泰揣测, 以前上大学几个人溜出去, 动不动去打一局台球,现在都忙碌, 这一次亏得裴云廷的行程在平洲,不然不知道何时能再见。 “不打, ”高永接在尚泰后面,弯腰盯紧一颗彩球,在出手那一刻说:“没时间。” 尚泰抱着球杆看他:“前段时间刚跟老裴打过,你们这一趟来多久?怎么还在平洲?不是拍广告吗,还没拍完?” “工作早就完成了,”高永说:“但最近不回容城去了。” “啊?”尚泰皱眉问:“什么说法?” 高永绕着桌子转了一圈,找到合适的角度, 弯下腰去说:“抓到心上人了。” 尚泰拿起桌子边的一瓶水,没喝, 对这个话题表现出了浓烈的兴趣:“不会是……那个吧?” “就你心里想的那个。” “卧槽?真假?”尚泰扔了水瓶,走过来问:“就那个暗恋七年多的?” 高永转头说:“你听谁说的?” 裴云廷暗恋一个人不是秘密了, 在这些朋友面前, 虽没说, 但有蛛丝马迹,而高永是这一趟来了平洲才知道初浔就是裴云廷暗恋的那个人,他也大受震撼,想到第一次机场时裴云廷失态的行为,高永终于能理解。 “小道消息,”尚泰说:“但是那个……不是结婚了吗?他亲口跟我说的。”他还记得裴云廷跟他说这个事实时的神情,忧郁无奈感伤,还有一丝不甘。 高永解释道:“离了。” 尚泰思前想后,联系到几件事,笑道:“怪不得呢,最近不见他,来平洲还能待这么久,敢情都是为了那人吧?” 高永没说话,算是默认。 尚泰兴奋道:“那老裴有机会了,这也太刺激了吧,他那个暗恋对象正好离婚了?老裴可以出手了,压抑这么多年,总算能……” “你想太多了,”高永打断尚泰的喋喋不休,他这个经办人清楚两人现在的情形,“他那暗恋对象才刚离婚,云廷就算对他有意思现在也没法下手,而且那个Omega……不太好搞。” 尚泰迷离道:“怎么说?” 高永说:“太纯了。” 高永脑海里想起初浔的影子,那真是表露在外的纯情和干净,他没见过这么清新的人,在娱乐圈这些年碰见的都是老油条了,那些Omega诱惑野性,他们知道自己天生的优势,谁都想靠优势来达到自己的某种目标,缠着裴云廷对裴云廷释放信息素勾引他的Omega更是不计其数,以至于高永对Omega没有太好的印象,觉得他们骨子里都是“骚”的。 可是初浔这个人,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他很真诚,也很纯洁,虽然结过婚,带给高永的感受仍然如一朵无人采摘过的栀子花一般清香独特,这种人并不好搞,因为他们看起来什么也不需要,如果不爱一个人,就不会臣服于他们的所谓魅力和手段。 至少初浔对裴云廷是有些故意躲避的,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高永很为自家的艺人担心,站在朋友的角度,他也是心疼裴云廷,什么都有,喜欢他的人也多,可偏偏他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在跟他拉开距离,不巴结他,不讨好他,弄成现在这样不冷不热的局面。 尚泰并不理解,不以为意:“什么纯不纯的?我现在只知道他那个暗恋对象离婚了,老裴就有机会,云廷是顶级alpha,不至于拿不下一个Omega。” 顶级alpha就是有天生的优势,尽管对方不爱他,强大的信息素也能让对方被迫臣服,没有人能在顶级alpha的面前说“不”字。 高永轻笑:“你想的真简单,他要是愿意用信息素压他,他裴云廷现在还能是单身?” 尚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啥?他没用信息素?” “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心。”高永说:“他对这个人很上心,不一样的。” “都七年多了,”尚泰比了个七的手势,“云廷还真能忍,要是我,信息素直接上去了,对方又反抗不了,标记了之后他不想也得赖着你,顶A的信息素羁绊不是开玩笑的,我不理解。” “人家要是不爱你,这种方式把人留在身边不是招人恨吗?” “这你就不懂了,”尚泰掷地有声:“这是最省力的招数,也是顶级圈子的常态。” ※ 夜里十一点多,高永和尚泰结束。 高永跟尚泰聊了许久的裴云廷,结果刚出来就收到了裴云廷的消息,他让他过去。 高永开车过去,裴云廷没在家,夜里十一点的咖啡厅还营业,高永顺利到了他的地址。 “一杯拿铁,谢谢。”高永提着衣服走进来,十一点的咖啡厅没什么人,靠窗的位置坐着裴云廷,他一脸苦闷相,好像发生了不幸的事。 “怎么,我的通风报信不及时?”高永来到沙发前坐下,“还是跟他看电影不爽快?” 他开了个玩笑。 他知道今晚裴云廷的行程,给他发消息告知他行程暴露,让他赶紧撤的也是高永。 裴云廷将手摊在桌子上,摸了摸茶杯,沉声问:“你去哪了?” 他心不在焉的,这个问题一点没诚意,但高永还是选择应付:“在尚泰那儿,跟他打了会球,一直跟我叨叨你和那Omega的事,出了一堆馊主意。” 裴云廷道:“说来听听。” 桌子上的咖啡冒着热气,裴云廷端起来喝了一口,他想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才选择了十一点来喝咖啡。 高永娓娓道来:“说啊,你应该用信息素压制那Omega,标记他,让他对你产生依赖,就算不爱你也会乖乖待在你身边,一来二去,不出多久,人就身心都归你了。” 果不其然,换来一声低笑。 裴云廷指尖敲打着杯子,杯子发出清晰的响音,和他的话语融为一体:“他馊主意一直可以的。” 高永也跟着笑了一声,咖啡来了,他对服务员道了声谢,眼睛一直瞄着裴云廷,高永对这状况见怪不怪了,在服务员的背后还有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用听高永都知道议论的主角是谁。 “怎么从那儿脱身的?”高永说:“初浔呢?” 他报信还算及时,但从网络上了解到裴云廷还是被粉丝抓住了,跟他们纠缠了好一会,镜头前没看见初浔。 “他先回去了,”裴云廷想到这个人,烦恼再次袭上心头,他沉浸了很久,想试图掩饰过去今晚糟糕的进展,可还是忍无可忍,裴云廷说:“我干了件错事。” 高永端着咖啡的手一顿,挑眉看他:“嗯?” 他还很少听到裴云廷这么说。 裴云廷纠结之后道:“我亲他了。” 高永乐呵道:“好事啊,怎么叫错事呢。”都暗恋这么久了,咬一口算什么? 可裴云廷并不这么认为,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很蠢,而且隐患很大,否则他也不会把高永叫来说话,他现在连回去都不敢,他怕看见初浔,他怕听到不好的通知,他好不容易跟他有一点点亲近,尽管只是一点点他也很珍惜,全毁了。 被一时冲动毁了。 “他不是自愿的。”裴云廷低下头,咖啡杯上是他的阴影,那个Omega纯情成那样,自己这举动会不会被他记恨?裴云廷想也不敢想。 “强吻啊,”高永点点头:“不错,你总算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 裴云廷抬头凝视他。 高永缓缓道:“说真的,你一直这么禁欲,这么洁身自好,我都怕你憋坏了,之前易感期把自己弄伤也不排解那份欲望,我都怀疑你是顶A还是圣人?” 裴云廷的状态高永一直看着,他也太守得住原则了,易感期不同于其他时候,那很危险,那欲望能要人命,他还是顶级alpha,高永都害怕他这样下去出事。 高永说:“你喜欢他七年,亲一下真不算什么。” “什么话,”裴云廷目光如炬,“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他又不欠我什么,这不是我干这种蠢事的理由。” 高永抬抬手:“知道了,明白了,懂了,怎么着这个Omega都没错,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 “那你告诉我,他有什么错?” 高永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裴云廷这人就是太正经,不好玩,在碰到初浔的事情上体现的更是淋漓尽致,高永投降道:“我没说他有错,我就是觉得你把这事看太重了,也许人家没计较呢?” “他从高中就开始躲我,”裴云廷沉闷道:“今天又干了这么件祸事,好不容易创造现在跟他待在一起的机会,离玩完也不远了。” 并不是他悲观,也不是他把事情看的太重了,是初浔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对这个人得小心翼翼,今天这事太蠢了,他不得不担心接下来的发展。 “咱就是说啊,”高永做好了这个疏导人的任务,“你为什么要吻他?” 裴云廷不至于那么冲动,他克制这么多年,怎么刚跟人在一个屋檐下就破功了,高永想不通。 “我也想知道,”裴云廷说:“那会可能……氛围不太对吧。” “你们干什么了?”高永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初浔不是没有信息素吗?他不至于让你这么快沦陷吧?” “不是信息素的影响,”裴云廷措辞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我自己的问题。” 狭小的空间里,听着他的呼吸,被他抓着衣角,乖巧地趴在他怀里,裴云廷那会的志得意满让他乱了方阵,这些年用忙碌都没能填补的空虚感一瞬间被击溃,他感到无比的充实,满足,热烈和激动。 也许这就是多年情感压制的反噬。 理不出个头绪来,裴云廷索性作罢,他话锋一转:“他的离婚手续办完了吗?” 高永如实禀告:“早就结束了,一个月什么的,也都是为了帮你。” 说什么一个月后才算正式生效,都是用来搪塞初浔的借口,高永知道裴云廷需要这个机会把初浔留下来,他也是煞费苦心,说什么一个月后才能算彻底办完这种话。 裴云廷问:“他那个前夫,没意见?” 高永道:“有意见是有意见,他好像不太想离婚,签了字还在挽留,倒是初浔,挺坚定的。” 裴云廷凝视着桌上的咖啡,表层的图案是个笑脸,他却半点都笑不出来:“我错了。” 高永皱起眉头:“什么?” 裴云廷看向窗外,十一点的夜景依旧繁华,他沉静地说:“早知道他会被辜负,当年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应该跟他表白。” ※ 初浔回来了,这一整夜都没见到裴云廷,也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脱身了没有。 初浔时刻关注着网络上的动态,快十二点了,客厅里还没有动静。 他坐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小小的身影坐在柔软的床铺上,初浔想起了那个热吻。 只有他一个人,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他想起来还是面红耳赤。 明天该怎么面对彼此啊?他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不,不对,他很忙,自己也很忙,才没有抬头不见低头见…… 可是,他们做了那样的事情,该怎么平静地面对彼此呢?之前的心意没有摆在明面上,这次不一样了,裴云廷贴着他的耳朵说喜欢他,而且重复了好多遍,他能感受到那份炙热的真诚,这让初浔十分无措。 还有……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吗?裴云廷暗恋他很久很久?为了他才不婚的吗?很久又是多久呢?是否不婚真的是因为他呢?他是这么优秀的人呀,怎么会为了他就选择不婚了呢?这个世界即使没有他初浔,即使他们没有在一起,裴云廷也不应该这么极端呀。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自己没有离婚,如果他现在和钟越还在一起,他就永远不会知道裴云廷的心意热诚到什么地步了对吗?那裴云廷呢?真的就要这样单身一辈子了吗?他是顶级alpha啊,身边应该有很多很多优秀的人,和他相匹配的顶级Omega,信息素完整的Omega,他有很多选择的,即使他喜欢自己,也不至于到为了他一辈子不婚啊。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种情感啊。 初浔当年一直以为,裴云廷应该,只是挺喜欢他的而已,他还能够判断那些alpha眼里的意思,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喜欢怎么还会这么热烈。 初浔又想到了那个吻,好烫,好热,他好喘,好紧张,他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现在很无措呢? 在他乱想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些骚动,初浔迅速起身,跑向了房门,急匆匆拉开门,心跳把他闹得慌乱,打开门后,发现踩着楼梯上来的人是欧阳蒙,初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同时那抹失落也奇怪地袭上心头。 “怎么了?”初浔问。 “没事,我去趟顶楼,”欧阳蒙看着他衣衫整齐,低头又瞧了瞧手表,“还没睡下?不早了。” 初浔该怎么说呢,他现在睡不着,他在等一个结果,吞吞吐吐地,初浔扶着门框问:“他……还没回来吗?” 欧阳蒙说:“您说裴先生吗?” 初浔点点头。 欧阳蒙说:“裴先生今晚应该不回来了,您可以先休息,不必等他的。” “哦……这样啊。”初浔低头思虑,欧阳蒙问他有重要的事情吗,他慌忙摇头说没有,跟欧阳蒙道了晚安就关上了房门,行动敏捷迅速,留下欧阳蒙一个人站在外面发呆,他看见初浔脸上的一抹羞红,很是纳闷。 关上房门后,初浔失落地走回了床铺,太晚了,他应该不会回来了,他能安全脱身吗?闭着眼睛躺下的时候,初浔脑海里全都是这个。 以至于晚上做梦,梦到的全是和裴云廷的翻雨覆云,很羞耻,让他夜半惊醒,湿了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信息素诱发前兆。 第32章 第二天一早, 初浔早早地起了床,收拾了房间,他今天要去上班了, 手边的事情也处理好了, 请假时间也到了。 欧阳蒙为他准备了早餐,初浔没有吃,他说以后不必为他准备早餐了, 他不太习惯这么多人为了他起个大早准备早餐,他早上随便吃点就好了, 反正一个月后……他就从这里离开了, 那时候他一样要习惯路边摊的早点。 初浔有段日子没来公司了,也不知道公司到了什么情况, 最近又盯上了谁,有了什么新的动作和斩获。 不过在他回到办公室以后, 就什么都清楚了。 “昨天裴云廷竟然出现在影院,离我家只有一千米,我竟然错过了,我恨。” “不明白明星怎么看电影还要去影院?据说好像都没有包场。” “玩呗,他们又不缺这点钱,应该是图个新鲜,不过裴云廷最近的行踪真是奇怪, 他在平洲的活动很多吗?没听说平洲有剧啊。” “来度假的不行吗?”一个男生说:“我倒希望他晚点离开,这种一线咖都活动在容城, 那地方天高地远,皇城脚下的, 咱们蹲他就难了。” 容城, 是艺人企业家知名人物的地盘, 人人都说那个地方连普通老百姓都开着豪车,碰见个穿拖鞋的都要小心是哪家的公子,初浔对容城的印象一直是高不可攀,纸醉金迷,是顶级alpha聚集的商圈之都。 很多Omega憧憬那个地方,希望在那里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可那也只停留在憧憬的阶段,普通人到容城的困难永远比想象得要大。 容城极其排外,是顶级alpha和Omega的地盘,等级制格外严重,普通的beta在容城人的眼里只有当佣人的份,他们大多做的是服务行业,即使用自己的本事闯出了一番天地,在那些顶级基因的人眼里,也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基因的低劣,那儿多的是基因优秀的富家子弟,以至于很多人对容城又憧憬,又恐惧。 初浔回到岗位,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这时,他一个同事突然凑过来,低声说:“你离婚了?” 初浔警铃大作,他才回公司第一天,怎么消息就传了出去,初浔握紧拳头说:“啊?嗯。” 男同事拍拍他的胳膊,一边安慰一边说:“没事,我也离过婚,你为什么离婚?我记得你嫁的挺好的呀。” “不太合适,”初浔打开电脑,不太想跟他继续聊这个话题,这个办公室的人多少都是挺八卦的,他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初浔言简意赅,“就散了。” 男同事眯着眼睛看他:“哎呀,那真挺可惜的,不过我真好奇你老公怎么同意的,你这么漂亮哎。” 初浔偏开头,他禁不住调侃,办公室里的人都知道,男同事点到为止,回去工作了,初浔看着电脑,不免有些难堪。 他知道,别人嘴上不说,心里在看笑话,Omega离婚,一直都是一个笑料,所以尽管有那么多Omega婚后过得不好,也不会离婚,例如母亲。 他这是逆天而行吗?算吗?算吧。 “初浔。”正在初浔出神时,门口传来一道女声,初浔站起来,发现是他们的上司欣姐,初浔举起手示意他在。 “哦,你出来一下。”欣姐拍拍房门。 办公室的人都在看着初浔,初浔什么也没拿,按照欣姐的指令出了门,欣姐对他道:“跟我来。” 她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房门,初浔抬头看着欣姐。 欣姐直入主题道:“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大学修的是新闻传媒吧?” “对。” “那你会做采访吗?就是记者。” 初浔如实回答:“我之前做过的,但这两年没有碰过了。”嫁给钟越以后,钟夫人不许他抛头露面,钟越也这么表示过,以至于他后来选择了现在的工作,躲在幕后的。 “哦,有经验啊,那就好,”欣姐说:“咱们公司记者部那边人手不够了,正在招人,老板最近有扩大记者部的意思,也是因为最近接到了一个大人物的采访,这人你应该不陌生,裴云廷知道吧?” 裴云廷?初浔以为自己听错了。 欣姐误会了他的表情,皱眉说:“不认识?裴云廷你也不认识?你搞这行业,办公室坐这么久,没听林朝他们提起过?” “不,我知道的,”初浔问:“怎么了吗?” “就是因为他,老板觉得我们记者部有救了,他是一线咖,是咱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可记者部的人手紧缺,采访需要很多准备,放心,不用你上场,你到时候帮忙准备材料,打个下手就行了,”欣姐道:“毕竟对方是裴云廷,千年难遇的,都紧张着,这一场不能有任何闪失。” 初浔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他好久没有做过采访了,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但是只打下手应该没关系,还有,怎么会是裴云廷呢?不是他贬低自己的公司,是真的,他们的公司,不应该能接到裴云廷的采访啊?他是那么大一个腕。 是老板下了血本吗?还是……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欣姐不知道他的顾忌,笑道:“我最喜欢你的通情达理了,放心,做的好可以升职的,正好咱们记者部也缺人,你表现好了,到时候我帮你转岗,那儿比这里还赚钱。” 初浔礼貌地笑笑,他问:“那……没事了吗?” “没事了,你可以回去工作了,”欣姐说完,初浔转身离开,欣姐又突然加了句,“哦,听说你离婚了?” 初浔紧张道:“您怎么知道?” 为什么大家都知道?这应该是他个人的私事,他这才回来第一天,没跟别人主动提过呢。 欣姐说:“这有什么难的,你忘了咱们这儿什么行业?明星都藏不住的事,咱们这些普通人更别想,办公室那群人眼尖着呢,小心点。” 原来如此,初浔无奈地轻叹口气。 欣姐说:“不过没事,咱们公司也有不少alpha对你有意思……” 这对初浔来说并不是安慰,他不想继续下去,打断了欣姐:“姐我还有事情,刚回来还有好多工作。” 他很委婉,欣姐也是聪明人,点到为止,放行了他:“那你去忙吧。” 初浔顺利离开了。 他刚从欣姐的办公室里出来,头脑还没平静下来,迎面撞见一个人,正是那个几次在茶水间和过道里调侃过他的男人,和周慈一个摄影部的,初浔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但知道他的心思,他对alpha的心思很警觉敏感,这是因为他受到过母亲的良好安全教育和小时候被追求多次的经历。 这个男人再也不揣着,他撞上初浔后说:“呦,回来了?” 初浔要走,男人身体一拦,挡住了他的去路,“别慌,有点事问你,听欣姐说你离婚了?” 难道他就是欣姐嘴里那些对他有意思的alpha们之一? 初浔抬头看着他,男人高大,眼神直白,带着探究和兴趣,那意思不言而喻,初浔不想和他对视,他把视线放平,似一种不待见,也似一种躲闪。 “……没有。”初浔对他撒谎,他这辈子的谎言都快被这个男人承包了,他不喜欢alpha,不喜欢这个alpha。 “是吗?那你的戒指呢?”男人指了指他的手指,深意道:“那么亮的一枚戒指,弄丢了?” 初浔将手背向后去,抬步就要走,这个alpha竟然再次用身体堵了上来,初浔仓皇地看着他,这就是失去婚姻的Omega的后果吗?让这些alpha对他没有半点收敛。 男人插着口袋说:“离婚就离婚了,有什么好瞒着呢?我又不会嫌弃你,这样吧,我也不介意你离过婚,要不咱们处个对象?” 之前他是有夫之夫,许多人对他有意思也会收敛一些,可现在不一样了,从这个人开始,初浔能感觉到日后他的职场生活会更加艰难。 Omega本身就抢手,一个拥有顶级外表的Omega更不用说,失去婚姻庇护的Omega只会让许多追求者变本加厉。 初浔最害怕这些alpha了,从初中开始就害怕,他抬步想走,男人再次挡了上来,初浔撞到了他的胸墙,声音有些着急,情绪一高眼角就容易泛红,他握紧拳头说:“你要干什么啊?” 他的着急落在男人眼里是楚楚可怜的,是娇俏的,男人兴致大发,不急不缓道:“不干什么,解决你的燃眉之急啊,没有alpha保护的Omega很可怜哦。” 说着,男人将手伸向初浔的后脖颈,作为Omega,初浔本能地护住了腺体,后退了一步,他没想到对方这么无耻大胆。 而对方也没想到他能这么警觉小心,不免觉得有些好玩。 “开个玩笑。”男人看着他说:“真不考虑下我的提议吗?离过婚的Omega。” 后面一句话,他用极重的语气强调着,社会对离婚的Omega有偏见,他似乎以为,这样就能打击到一个Omega的羞耻心。 情急之下,身后跟出来的欣姐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喝了一声:“干什么呢怀英?” 男人抬头看向欣姐,初浔也如同大赦,迅速从男人面前闪开逃走了,男人回头看了眼他逃开的背影,一边走向欣姐一边笑着。 “大庭广众之下的,你可真敢。”欣姐抱着手,目光探索地看着来到他面前的男人。 “我喜欢嘛。”男人意犹未尽地说。 欣姐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一点也不意外,倒觉得对方过头,提醒道:“喜欢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啊,他刚离婚,你再着急也不能耍流氓。” 男人糊弄道:“好好好,知道了,不过欣姐,他是Omega吧?” “是啊。” 男人回想道:“他之前跟我说他是beta,我也没闻到他的信息素,他到底……” “他没有信息素,”欣姐说:“这事我也不太清楚,挺特殊的。” 欣姐对手底下的人都有些了解,不过不是很清楚,初浔在一堆Omega里很特别,正是因为他没有信息素,欣姐记得清楚。 “怪不得离婚了呢,”男人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随后又说:“这样也好,我也不搞人_妻,你了解过他吗?眼光高不高?不会又跟林朝那几个一样,痴心妄想嫁给裴云廷的吧?” 想着那个Omega对他躲闪的态度,不无可能,裴云廷是公司里许多Omega的梦中情人,稍微有点野心,自命不凡的,或者信息素等级较高的Omega,都妄想和顶级alpha匹配。 欣姐闻声一乐:“你放心,咱们办公室那几个货色,全都是眼高于顶的,都是不好对付的主。” 欣姐回了办公室,男人跟了进来。 “都想嫁给顶级alpha,有那心可以,有那命吗?”欣姐提起自己手底下那群Omega,语气中尽是鄙夷,“言归正传,你要是想搞他,最近别动手,公司最近要采访裴云廷,他有重工做,过了这个风头随你怎么搞。” “可我……” “怎么?” 男人及时刹车:“没事。” 欣姐不再看他了,男人也退出了办公室。 甭管那些Omega有多痴心妄想,自命不凡,眼高于顶,最终他们不得不认命,落在他们这群alpha的手上,就是大多数Omega的一生。 嫁给顶级?普通人开什么玩笑。 一个没有信息素的残缺的Omega,更是别做这春秋大梦了。 男人走出门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件东西来,粉末状的药物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他眼珠子转了几圈,觉得可惜。 看来得往后压一压了,至少今天晚上用不了了,不过来日方长,他也不用太急于一时,这个Omega,非他不可。 装回东西,陈怀英兴致颇高地回了工作岗位。 第33章 初浔一整天的工作还算是顺利。 办公室的同事对于他离婚的事情也是图一个新鲜感, 大家看他避之不及的样子,后面也就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了,到了下班的时间, 初浔收拾东西, 准备回去,却发现办公室许多人都还没有动作,这完全不是他们平日里的情形。 平时时间一到, 办公室里的影子就所剩无多了,今天都还老实地坐着, 初浔觉得很奇怪。 不多时, 有人就解了他的疑惑,他们说今天晚上有聚餐, 叫初浔也一起去。 公司里常有聚餐,他刚进来一段日子就发现了, 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参加过,一是因为刚进来时和大家不太熟,二是因为他不太喜欢聚餐的那些地点,例如酒店酒吧那种地方,三是因为他的自我保护意识强烈,人多的公众场合,他不太自在, 也不想出现。 可今天大家却不要放过他了。 一个同事说:“嗐,别扫兴啊, 你从来都没有参加过我们的聚会呢,以前可能是家里管的紧, 现在应该自在了吧?” 这话里总有些调侃和带刺, 但初浔不想去误会别人的意思, 他没有太深想。 又一个同事添油加醋道:“对啊,而且聚会很容易认识人的,也许能认识到你的下一个真命天子哦。” “隔壁摄影部也会去哦,那里有很多alpha,说不定一晚上你就能找到了。” 初浔低头说:“不是的,我是……” 他想说,自己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不想参加,想早点回去,是因为真的有事情做,他明天还有采访裴云廷的工作要准备,可到最后初浔却没说出来,他觉得这个消息会让大家兴奋起来,围着裴云廷继续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见到那样的情况。 他每天听这些人议论裴云廷已经够多次了,里面多多少少掺杂着私人情感,或许带着一些憧憬和臆想,以他现在和裴云廷的关系,他已经慢慢地往裴云廷靠过去,连听到一点不符合的事实都想替裴云廷驳嘴。 同事们不能理解他,他们固执地邀请道:“去就是了,又不干什么,吃个饭喝个酒就结束了,你要是一直不参加呀,我还以为是因为不喜欢我们大家呢。” “没有……”初浔着急解释,他刚刚做出一点点松懈的样子,同事们就变本加厉了。 “去吧去吧,走吧,一起玩玩。”同事们热情地相邀,初浔现在已经不在钟家了,不必早回,他考虑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头。 “……好吧。”初浔抱着手机,低声说,同事们因为他的识相,氛围轻快了起来。 ※ 说到底初浔是没有来参加过这种聚会的,大学毕业后,他连同学会都缺席,走过最多的场合还是在钟家的时候,他一直不太适应这种人很多的交流场所,拘谨又放不开,于是只能一个人独自地坐在一边,等待聚会结束。 酒吧这个地方初浔很少来,从前因为找哥哥来过这个地方,那时候他才初中,被一个高三的alpha吓到过,差点被强行标记,幸亏后来哥哥出现的及时,救了自己,不过这也给初浔造成了阴影,他很恐惧这种灯红酒绿之地,而同事们聚会的地方偏偏就选在了这里。 看着那些阔谈兴奋的Omega同事,初浔心想,他们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握紧酒杯,初浔心情沉重,浑身紧绷着,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周围的每一个来者。 “一个人?”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男声,初浔浑身僵硬,他匆匆回过头,撞进陌生的眼神里。 初浔双手乖乖地贴着双腿,视线闪躲,不知道该说什么,前来搭讪的男人却是轻松一笑,将手中端着的一杯酒递给了他,初浔防范意识强烈,他摆了摆手。 “没下药,”男人看出他的顾忌,摊开了说:“拿着吧,来酒吧,不能只是喝白开水。” 桌子上初浔的酒杯里,的的确确装着白开水,是他到吧台找服务员要的,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会知道,初浔说:“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男人趴着沙发靠背,弯腰看着他,没有将酒杯强行塞给他,晃了晃酒杯饶有兴致地说:“跟我想的一样。” 什么跟他想的一样? 初浔不理解,只是十分拘谨地坐着,也不对上男人的视线。 忽然,男人又说:“听说你离婚了呀。” 初浔抬头茫然地望着他,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吗? 男人直起腰道:“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认识一下,我是隔壁摄影部的。” 话落,男人伸出手,友好地示意。 初浔追问道:“是……和周慈一个部门的吗?” “周慈啊,我和她也熟悉,”男人说:“总听她提起你,不过她今天没来。” 原来认识周慈,在公司里,初浔和周慈的来往还算是密切,异性朋友之中,周慈一定算第一位了,因为提到了周慈,初浔的防备心稍微降低了一些。 “你好。”初浔把手递出去,和男人轻轻握了握,他很快将手抽回去,而对方却呆呆地盯着空了的手面,搓了搓手指,笑了笑。 初浔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男人转而坐下来,将酒杯放在了一边,翘起腿说:“我听说,咱们部门的陈怀英对你有意思呀。” 这个名字初浔不陌生,早上刚从欣姐的嘴里听到过,他对这个人有些意见,就没有回应对方。 男人继续道:“他们都说,陈怀英怎么会对一个离过婚的Omega痴迷呢,我也觉得奇怪,今天见了你,我想我能理解了。” 也许男人觉得这样的话语会讨面前的Omega开心,但初浔并没有,他面对类似的话语多的是防备和害臊。 可对方却是打了个直球,一点儿没有拐弯抹角,欣赏地望着他:“你真的很漂亮。” 脸蛋,拘谨的样子,小鹿一样澄澈的眼眸,还有他只摸手面就能感觉到的滑腻触感,这个Omega简直就是顶级,他虽然穿着保守,可男人还是一眼看出了衣服之下的风景,他的目光落在初浔的脖子里,偶尔灯光打过去,粉嫩的肌肤仿佛在等着被蹂_躏,被冒犯,被侵犯。 “冒昧地问一下,你跟你丈夫离婚的原因是什么呢?”男人看起来有三十岁了,行为做派也算是老成,只是他的目光令初浔不太舒服,他总觉得自己像一件展览在大厅的艺术品,无数道目光在视奸他。 初浔双手捏在一块,放在腿上说:“可以不说吗?” 他原本没觉得自己在公司里多么受欢迎,他以为自己也没什么存在感,可是离婚的消息传出去后,初浔发现这一切跟自己想的越来越远。 大家到底是关心他离婚,还是对一个离过婚的Omega有什么意见呢? “哦,”男人识趣道:“抱歉,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我只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你这种Omega也会离婚吗?是那方面不和谐还是……” “对不起,”初浔站了起来,“我需要去趟洗手间。” 男人笑笑,抬起手,做了个“随意”的手势。 初浔迅速从他面前离开了。 他不想去洗手间,他只想找个借口离开,他也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是的,他在逃避。 初浔刚脱身,还没多远,就撞见了那个男人嘴里的陈怀英,今天摄影部也来了,两个部门在一起的聚会,陈怀英和他们部门的几个人在一起拼酒说话,与其说是余光瞄到了他,不如说是早就注意到了。 “初浔,来啊。”同事林朝正好叫他。 “我不会喝酒……”初浔说,他看了眼陈怀英,对方直勾勾地打量着他,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已经可以大胆到这种地步了。 “小酌一杯嘛,”同事递给他一杯酒,一群人面面相觑,使着眼色,有人上前搂住了初浔的肩膀,把他弄进了人群,“来,就一杯,不为难你,你第一次参加我们的聚会呢,不喝杯酒怎么像样子。” 初浔摆手道:“我真的不会……” 同事并不听,将酒杯塞进他的手里,“干了,绝没有第二杯。” 初浔这辈子不得不喝的酒一次是在钟越的朋友那儿,一次是现在,他们总有让他喝酒的办法,他们把他架在一个高位上不喝就不让他下来,像今天一样,把酒杯塞在他的手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群人起哄着说让他干脆一些。 初浔不喝陌生人的酒,酒吧的水都不能乱喝,他一直谨记着,可是这么多人围攻着他,他仿佛一只被豹子盯住的羚羊,尤其陈怀英,他的目光更是灼热。 “对不起,我真的……唔。”他话都没说完,被一个同事抬起手腕,将酒杯灌进了嘴里,喝的着急,烈酒呛了喉咙,初浔咳嗽了几声。 “啊,真不会呀,”同事笑呵呵道:“哎呀哎呀不好意思。” 同事慌忙拿起纸巾给他擦拭,初浔狼狈的模样被几个人看了去,氛围闹腾。 “你们别强迫人啊,人家不会喝,我来代。”陈怀英终于说话,他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兴奋。 “哎呦哎呦,这就开始了?初浔,你知道吧,怀英哥对你有意思哦……” “就是啊怀英哥,你怎么不帮我代啊?我也是娇弱的Omega呢。” “可你没离婚啊,”另一个人笑着说:“人家怀英哥想帮你代都不能名正言顺呢。” 离过婚,就那么可耻吗? 为什么大家对自己的态度会变成这样?只是因为他离过婚吗?初浔在一声声调侃的声浪里迷失了自己,他感到头重脚轻,一杯酒不会让他醉,繁重的思想枷锁拖垮了他本就紧张的心情。 陈怀英及时走了过来,递了张餐巾纸,低声说:“别介意啊,他们喝大了,没恶意……” “抱歉,”初浔没接他的餐巾纸,“我想我该回去了。” 初浔转身离开,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这个氛围容不下他,他被排在外面,一只脚也踏不进去,难受极了。 陈怀英“哎”了一声,没叫住他,人已经走了出去,他只能戳了下闹事的人,结果对方只是笑笑道:“我这是帮你们创造机会呢。” “创造个屁的机会?”陈怀英道:“人都被你们吓跑了,少喝点吧。” 同事们嘿嘿道:“好了吧怀英哥,谁不知道你对他那点意思,之前咱们不说了,这都离婚了还不敢上啊?” 陈怀英想起了欣姐的警告,他也是有苦难言,憋的不得已,闷闷地叹口气道:“没到时候。” ※ 初浔走出了酒吧,一个人坐在酒吧的阶梯上,他感到一阵头晕,是烈酒吗?不至于吧,他只喝了一杯酒。 初浔拍了拍太阳穴,灯光将影子拉长,手机不适时地响了起来,是母亲的来电。 “妈。”初浔接听了电话,路边的鸣笛声钻进了听筒,传给那头的母亲。 母亲问:“你现在在哪?” 初浔说:“……我刚刚下班。” 母亲吸了一口气道:“你还要瞒着我吗?” 初浔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起来。 “妈……” “我今天去钟家,没见到你,阿越跟我说,你们已经离婚了,你离婚了初初,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 初浔握紧拳头,他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快就知道,初浔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钟越跟母亲怎么说的,只是刚提到这个名字,初浔就看见了这个人。 他还以为看错了,在不远处的路边停下一辆跑车,钟越刚刚下车,副驾驶还走下了一个人,他不会陌生这个人,是他,是他们。 初浔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解释了,他左右看看,然后往一边的阴暗处跑去,母亲的质问还在耳边,恰巧他又看到了钟越,初浔的心理这一瞬间相当复杂。 “你现在住在哪里?跟谁在一起?有空见我吗?” 初浔慌张地拿着手机,做错事的人不是他,可他却像触电似的对钟越避之不及,不为别的,他们现在不适合见面,连句寒暄都是虚情假意。 初浔没有回应母亲,母亲一直在问话,一直等到钟越彻底走了进去,初浔才如释重负地在花坛边坐了下来。 他现在谁也不想见,他不想见钟越,因为不开心的过往,他不想见母亲,因为会被一直质问,他不想见同事,因为他们不怀好意的取笑嘲弄,他唯一想见的人……却又在几天前闹得尴尬,不好意思见,初浔安静下来以后,才发现,自己想见的,竟然是一直要躲着的人。 “我会找时间回去的,妈你不用担心我好吗?我现在很好,”初浔的下巴埋进手臂里,看着在风中摇摇欲坠的小花朵,“……有人照顾我。” 这莫大的城市里,提供给他帮助的人,竟然会是此前没有交集的裴云廷,他想着裴云廷对自己的照顾,再想着自己对他的疏离,当真是有些对不起人家,裴云廷那么浓厚的心意他也没有个回应,初浔真害怕,再过两天,他等不来答案,就不喜欢自己了。 可是,裴云廷喜欢自己那么久啊,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长久,会因为这两天的疏离就不再继续吗? 不对,他为什么要害怕裴云廷会不喜欢他?初浔你在想什么啊,你又不喜欢别人,你干嘛在乎别人喜不喜欢你呢…… 电话挂掉后,初浔挠了挠头发,垂下手臂,百无聊赖地盯着花坛,他手指从花叶上抚过,惆怅的面容仿若情窦初开。 他很久没有见到裴云廷了。 他是在故意躲着自己吗?他也觉得难堪吗? 还是……他不想看见他了?为什么不回家来呢?工作很忙吗?今天晚上回去会看到他吗?看到他以后要说什么呢? 越想越乱,越来越不清醒,初浔拍了拍脸颊,逼着自己喊停,他想,自己真的不能再碰酒了,真是一杯倒呀。 就在他正要起身时,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初浔那一瞬间心乱如麻,他想着自己不会被抓到小辫子了吧?难道想到谁谁就会出现吗? 初浔傻了几秒钟,目光期待地回过头,他尽力掩饰自己的心慌和不耻,谁料回过头时,他愣住了。 而目睹这从憧憬期待到失落惶恐的差距,对方很是不满意,钟越挑眉道:“怎么,看到我很失望吗?” 初浔迅速站起身,如同看到了恶鬼罗刹,那张脸瞬间从红到白,惹得对面的钟越十分不快。 钟越提着香烟,蹲在地上,弹了弹烟杆,说道:“初初,有段日子没见了,你有想我吗?” 初浔贴着墙面,没有回答。 钟越不死心,在他的身后又出现了几个人,周烈,那些初浔讨厌的朋友,他们全都围了过来,还有沈忆。 “回答我啊,”钟越站起来,抬脚碾了烟,目光幽深地钉在初浔露出一丝慌乱的脸上,“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就让你安全离开。” 难道钟越是来为难他的吗?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初浔谨慎道:“你想做什么……” 钟越笑了一声,踩着阶梯下去,接近墙角无处可躲的Omega,无辜道:“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怎么对我露出这么防备的目光?” “你不要过来,”初浔的脚后跟抵着墙面,退无可退,“钟越,你,你不要让他们过来。” 钟越这才记起来,初浔害怕他身后这些人呢,他回头对周烈抬了抬手,叫停了他们前进的步子,然后回头对初浔:“好了,他们不过来了,所以,你该过来了。” 钟越伸出双手:“过来。” 他不知道钟越是不是喝酒了,在犯什么病,耍什么流氓,可他似乎是来真的,初浔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他左右看看,没有能撤的路线,而钟越踩着阶梯下来,离他越来越近。 他们见面该是避之不及的,钟越怎么会这样? 就在初浔为难之际,一声口哨划破了暗沉的夜晚,钟越和一群人回过头去,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转着手指上的戒指,玩味有加地往这群人走过来。 钟越的目光顿时阴冷下来。 而初浔却惊喜了起来,他抬起双手,紧紧抓着手机,看着来人。 “啧啧,”裴云廷将双手藏进口袋里,歪了歪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群人,掷地有声道:“我的Omega真抢手,一会功夫没见,就被一群没素质地盯上了。” 钟越眯起眼睛,有些不置信对方会出现在这里:“裴云廷……” 裴云廷目光一亮,听起来很不诚心地说:“呦,前夫哥啊,好久不见。” 周烈等人面面相觑,显然他们不陌生这个人,可为什么他会在这,谁也想不明白,并且氛围相当奇怪,一丝火药味悄悄燃起,那是顶级alpha的信息素。 裴云廷左右看了看这群人,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每一个人,饶有兴致道:“怎么,这些垃圾,都是你朋友?” 没等钟越多说话,裴云廷又撂下一句: “公司不想上市了,还是你纯纯活腻歪了?” 第34章 他怎么会在这? 除了钟越以外, 周烈等人也很是紧张,沈忆不认识裴云廷,但见几人被这么明晃晃的辱骂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他心里清楚, 面前这个该是来头不小的。 只不过这究竟什么来头,连钟越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上?单看这个人的气质也不是好惹的,沈忆还真是好奇。 被裴云廷这么明晃晃的威胁, 钟越没有为朋友们说话辩解,却是一笑:“裴公子这是哪里话, 我跟我前妻打个招呼, 没惹您吧?” 此前裴云廷要是插手钟越不会理解,但现在他全都明白了, 对方可是喜欢初浔呢,下这么大血本, 可见这喜欢是什么程度,钟越心里复杂,脸上却堆着笑意。 他现在还不能跟裴云廷撕破脸皮。 一旦想到那天晚上裴云廷对他的信息素威压,钟越就恨得牙痒痒,那是每个alpha的本能,对待外界攻击的不爽反应。 信息素威压本就是一种挑衅。 他和裴云廷结下了梁子,不单单是因为初浔, 还有对方仗着顶级对他施加信息素压力这件事。 是个alpha都忍受不了。 裴云廷可没管他现在复杂的心理活动,皮不笑, 肉也不笑,完全把他的不爽摊在了明面上, “钟延费了这么大的劲, 他要是知道被你一个不自知毁了, 你说他生不生气啊。” 钟越心里一紧:“你什么意思?” 其他人没听懂他们的哑谜,但猜测出个七八,二人该是有交易的。 裴云廷说:“这么简单的意思听不懂,难怪公司上不了市。” 沈忆转头看向钟越,他看见钟越双拳紧握,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裴云廷……”钟越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帮我们?” 说什么被他的不自知毁了,这也是借口?看裴云廷这不诚心的样子,钟越就知道他在糊弄自己。 裴云廷一步步走过来,认清楚了他的身份,别人也不好插嘴,周烈等人纷纷让开路,敏感聪明些的能看出这是顶级alpha,对这种顶级人人都有些怵,再狂妄的周烈也不敢在这种人面前耀武扬威。 裴云廷踩着阶梯,一步步走下去,逼近那个贴着墙面的Omega,路过钟越时,他侧头说:“不,答应你们了,我肯定会做到,不过你先毁约的,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你……”简直是强词夺理!钟越哑口无言,这人摆明了就是不想帮他们,找这个借口毁约!钟越不是傻子,他裴云廷没有一点诚心帮忙的意思,不为什么,就他对初浔那份心意,他也该不喜欢他这个情敌,钟越理解,却又觉得对方卑劣可恶。 初浔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他只是很意外裴云廷的出现,对方沉着脸来到他的面前,对他伸出手,高挑的身影压下的阴影包围了他,初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弯了弯手指,最终还是把手递给了他。 裴云廷温热的手掌包裹了凉冰冰的拳头,他皱眉问:“手怎么这么冰?” 其他人好像不在场,他用完全不同的两种语气对面前的Omega说。 初浔小声回答:“……我不冷。” 裴云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把初浔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带他离开。 被忽视掉的其他人也理不清个头绪,钟越站在原地,他看见了刚刚那一幕,心里格外不爽,可大局为重,现在不是计较私情的时候,钟越忍辱负重道:“你的意思是,不帮我们了是吗?” 裴云廷站住了,初浔不知所以,但现在也不是提问题的好时机,他回头用余光打量了一眼钟越,倒是裴云廷,连头都没回。 “你没资格跟我谈,还想争取的话,可以让你哥来求我。”裴云廷撂下这句话,带着人走了。 冷风打在钟越的脸上,让他完全醒酒,他方才在里面喝了几杯,听到有人说初浔,恰巧他最近想前妻想得紧,也就跟出来看看,碰个运气,没想到他真的在这。 他有段日子没见过他了,在一起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好,分开这段日子,钟越才开始睹物思人,当他看到瘦弱的背影一个人坐在这里时,那份久违的保护欲重新升起,也许他对初浔只是腻了,可为什么看到他对自己防备的目光时,钟越开始不爽? 初浔,他是初浔,和他走过这么多年的初浔,爱着他的初浔,不应该,对他有那样陌生的眼神。 那可真伤人。 ※ 和裴云廷离开那里,初浔的一只手还藏在他的口袋里,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挽着裴云廷,他想着是不是该拿出来,可是他贪得一时的兴起,就默默地准许了这会的亲密。 初浔抬头打量裴云廷,他俊逸的轮廓在不说话的时候有几分威严,鼻梁高挺,眼神坚定,迎面的风吹散了他额前的发丝,侧脸轮廓无可挑剔的他从哪个角度都让人心颤,初浔一时红了眼,忙低下头去,和裴云廷慢悠悠地走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初浔轻声询问,声音温柔,很怕惊扰了这个城市似的。 “找你,”裴云廷直白道,他低头看着初浔,“我是不是来的刚刚好?” 是来的刚刚好,救了被围攻的他,初浔不知道裴云廷如果没有出现,钟越会不会真的欺负他,他不确定钟越会那么做,可是现在想起来,他害怕的情绪是真的,他竟然开始害怕钟越了,这让他觉得在一起那些年很讽刺。 “嗯,”初浔握紧拳头说:“你来得很及时,谢谢你。” 如果他不来,他真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要遭遇什么,在钟越之前,他已经受够了夜晚,是钟越把这个夜晚闹得更混乱难堪。 初浔好奇道:“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 还有什么来找他的话,裴云廷来找他……是要做什么呢? 他一边问,一边悄悄羞红了脸,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直面裴云廷了,他看见他,难免想到那粗重的喘气,那深情诚挚的告白。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 “我清楚你所有的行踪,”裴云廷说,初浔不解,他轻笑着继续补充道:“别误会,不是跟踪,是找人询问的。” “这样。”初浔了然,他们中又安静了下来,这时,裴云廷主动说话了。 “酒吧这种地方,你最好不要过来。”裴云廷回头看了眼酒吧的灯牌,在喧嚣的夜晚像张牙舞爪的恶鬼,粉刷着友好的面孔,实际上里面妖魔鬼怪,什么都有,危机四伏。 “不是我要过来的,”初浔说:“是……公司聚会,要求过来的。” “可以拒绝他们,”裴云廷停下脚步,拨了下初浔被风掀乱的发丝,“你有说不的权利。” 那是多么暧昧的动作,让初浔一瞬间就忘记了思考,他呆呆地看着裴云廷的手,然后抬头看他的面庞,眼睛,心意毕现的瞳孔热烈到可以吸附住他的灵魂,初浔不知道该做何表示。 他低下眼眸,想要把手抽回来,却明确感觉到了阻碍,藏在裴云廷口袋里的手被狠狠攥住,初浔愣了一下,他看见裴云廷的目光灼灼,告诉他这不是他要的回应。 初浔摊开手掌,任他握住了指尖,他也没有再抽回,他就那样被人注视着,凝视着,然后在这种注视下无措。 “走吧。”裴云廷没说什么,也没有松开他的手,带他往一边的车子走。 裴云廷开车,初浔坐在副驾,车子里暖烘烘的,四面的车窗被升起,安静的氛围可以听见两人的心跳。 “那个……”初浔揉着暖暖的手掌,有点像没话找话,“我妈妈给我打电话了。” 裴云廷扯着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就好像那个自己害怕的后果和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就好像今天夜里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往后,他又要逃离他的生活。 翻江倒海的思绪在脑子里过了千万遍,多年来修炼的沉稳却没让他爆发,裴云廷“咔哒”一声扣上安全带,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然后呢?” 他会听到什么答案呢?他真害怕那个答案,他这两天没有出现,就是不想给初浔说这个的机会,他不想听到他找任何借口要搬走,要离开,要为他那天夜里犯下的蠢事而逃之夭夭。 初浔不知道裴云廷在想什么,他交代道:“妈妈知道我离婚的事情了。” 裴云廷故作冷淡:“嗯。” 别说,拜托,我不想听见,我不想知道明天你要离开,别说。他开车分心,这是不好的事,这是这么多年来,裴云廷心绪最乱的一次。 初浔说:“我可能要找个时间回……” “再等等。”裴云廷突然出声,打断了初浔,抱歉,他还是没掩盖住那份慌乱。 初浔看着他:“啊?” 裴云廷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的要求说出来有些可笑,是自己犯了蠢,在关系还不明确的时候被欲望驱使,冒犯了他,他又有什么理由要求别人呢? 告诉他,初浔,你别走,不要搬走,在我身边,继续接受我下一次可能还会犯蠢的危机,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裴云廷僵硬地笑了笑:“没什么。” 初浔没有再说下去了,他感觉到了,裴云廷好像有心事,但是并不知道是什么,他没有主动提起那天夜里,初浔想提,也不好意思提,他想知道,裴云廷会不会觉得难堪,会不会不希望他继续住在他这里,会不会……等的有些厌倦,等的不耐烦。 初浔没有再出声,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回到别墅后,初浔等了好一会,裴云廷都没有下车,他只能先上了楼,初浔一步三回头,察觉到裴云廷有话要说,可却一直没等来,他不确定他的心事是不是因为自己,初浔不敢太自恋,也就作罢了,他上楼去了。 车里的裴云廷在驾驶位坐着,手臂搭在车窗上,烟丝从窗户里钻出来,他盯着车库的墙壁。 初浔留在他这里,是因为要躲他母亲,躲他家人,如果他母亲知道了,就等同于他不用住在这里了,那么这栋房子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他花了这么大的力气,费了这么大的劲,把他留下,就算离开,是不是为时过早? 他还没有等到他的答案,他还没有跟他更亲近,他们还没有开始许多的故事,他们刻意疏离的生活还没有突破,就又要这样叫停了吗?然后远离了彼此的生活,等一个七年,再等一个七年。 是的,他等的不耐烦了。 他对这个人早就丧失了所有的耐心,他喜欢他,他想要跟他一起生活,想要保护他,想要把世界上最温柔的东西给他,他想看到他,每一天都想。 这个机会,他等了一个七年了,还能再等吗? 扶了扶额头,裴云廷感到头痛,他掐了烟,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高永说的对,他不是圣人。 ※ 初浔回到了楼上房间,房门没锁,他将手机充上电,想着一晚上的遭遇,还有裴云廷的出现。 对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呢。 他明天还要做裴云廷的采访,而裴云廷也已经回来了,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初浔转身就要出门,可他走到床沿,步子又慢慢地缓了下来。 他准备资料,跟裴云廷有什么关系?这并不是他想和裴云廷说话的借口啊…… 明天又不是他采访裴云廷。 初浔又失落了下来,他这次失落的原因更神奇,他觉得自己也会采访,为什么……不是他去采访裴云廷呢。 奇怪,自己从那天晚上开始就总是发神经,他以前不这样啊,被一吻搞得乱七八糟,他是怎么了呀,老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初浔又想到那个吻了,他今天看到裴云廷,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倒是自己,别人没说什么,他自己就乱了心曲。 初浔在床沿坐下来,轻轻摸了摸嘴巴,然后晕红了脸,他总有本事把自己搞得一团糟,他都二十几岁了,怎么还会留恋一个亲吻呢。 “咚咚。” 有人扣了两声房门。 初浔站起来,走到门前,门没锁,他打开房门看见裴云廷的身影。 “我想跟你聊聊。”裴云廷的目光留在那绯色的面颊上,他不知道初浔在做什么,那抹团红很是好看。 “哦,”初浔打开门:“你进来……” “不,两句话而已,在这就能说了。”裴云廷犹豫了一下,好像有点难以张口,初浔不着急,他挺希望他慢慢说的,裴云廷的声音很好听,他想再听一会,再听一会。 初浔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份心理。 裴云廷呼出一口气,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你妈妈不是已经知道你离婚的事情了吗?你可能就不需要住在我这里了,但我想跟你聊的是,能不能再缓一缓?我这里,我……” 他该用什么合适的借口呢? 他连语气都在着急。 裴云廷吞吐道:“我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至少在我找到其他看房人员之前,你能不能先别离开,我知道这个要求不太礼貌,但我……” “裴云廷。”初浔轻轻叫了他的名字,他从裴云廷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慌乱,他想起在钟越那些人面前飒爽的他,觉得判若两人,可他喜欢这种反差感,初浔升起了一种奇妙的心理,他开始想要了解这个人。 不应该的,他那么好,他那么优秀,他不应该在自己面前局促,他不应该想要把他留下,还要找合适的借口,自己并没有……很讨厌他啊,为什么这样的要求,裴云廷也不敢直接提呢? 初浔竟对他有了怜悯之心,明明自己才是身在屋檐下的那个人,感到羞愧也该是自己。 初浔低下头,两手交叠在一起,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张口:“我还没有找到住处,也还没有打算……离开这里。” 裴云廷轻轻捏起拳头,以此来舒缓他会听到拒绝的答案时那份失落感。 可他失算了。 初浔让他所有的准备都功亏一篑,所有要留下他的借口都没有机会再提起。 “所以,”初浔望着他说:“我可以……再留一段日子吗?” 他想留下他。 而他也没想走。 裴云廷望着他的眼睛,他发现初浔的眼睛很美,那是识破了他诡计后,体贴又纵容的温柔。 他应该对自己有一点信心,他应该时刻记得,自己爱上的,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 第35章 裴云廷料想过无数个可能, 但都是他怎么拒绝,从来没想过对方是否会答应,这个答案给了他当头一棒, 让所有说辞都变得乏力无所谓, 他一时不知做何反应,只能愣愣地看着对方。 裴云廷一直不说话,倒让初浔紧张了, 他握紧双拳,抬头看着裴云廷, 声音充满了担忧:“不, 不可以吗?” “不,当然不是, ”裴云廷急忙解释,他有些失了稳重:“那个, 我的意思是,可以,你当然可以在这里住,住多久都行,你需要的话,一辈子也……” 还没说完,裴云廷就听见了一声笑。 初浔笑了, 他第一次看见初浔对他笑,一时移不开眼。 初浔的手背抵着下巴, 笑得轻柔,像绵绵的暖风, 彼时, 脸上的红潮还未消散, 雪白肌肤上的红润如同一块正在融化的雪糕,露出了内里的草莓酱。 他知道裴云廷为什么紧张,为什么在说胡话,因为他珍惜自己,初浔第一次有被重视的感觉,这是先前从未体会过的,这种感觉竟然来自于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他本身就对裴云廷有好感,这一下的折腾,自己怕是无法再躲开他了。 初浔就一直对有权有势的人有些抵触,有些害怕,在钟家的生活就是那样,可是对裴云廷,他没有恐惧的心理,一丝丝也没有,他也觉得很奇怪,但在弄明白以前,初浔还有别的事情想知道。 “你和钟越……”提起钟越的名字,初浔有些别扭,这个名字对他来说都开始陌生了,他又想到了钟越那有点醉意的目光,也不知道他今晚是不是发酒疯,“你们说什么上市,是什么意思啊?” 裴云廷被他能够留下开心的冲昏了头脑,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初浔,那眼神怎么都说不上是清白。 初浔怕问到别人的私事,分寸道:“你好像认识大哥……不,是钟延。” 他礼貌久了,从小见人就知道喊,母亲给了他一个Omega最完整的教育,即使和钟越没了关系,但有时对他身边的人还是忘记改口。 “不算认识,”裴云廷道:“算是有点利益牵扯吧。” 他也不好将这事说的太明白,初浔是被算计在其中的人,提起这个,难免会伤到他,现在这样挺好的,没必要在睡前把他的心情搞得一团糟。 初浔也没有追问,他向来不会越界,于是点了点头说:“……哦。” 话说完了,目的也达到了,裴云廷就没有再留下跟他闲聊的借口了,只是他还不想这么快离去,他站在门口,看着室内,有些没话找话地问:“住的还习惯吗?” 初浔应道:“嗯,这里很好。” “我是说房间,”裴云廷抬抬下巴,“这是我搭的房间,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所以……” 这就已经暴露了他的目的,他搭这间房的时候,初浔还没有离婚,也没有可能住在这里,裴云廷也没有想过这一切会成真,有一天这间房真的会住进他本人。 他搭这间房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他等不到的人,他无法再拥抱的人,只能靠幻想来慰藉自己,他在家里摆放了许多初浔会喜欢的东西,仿佛这里就住着他,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那时,他觉得这样的做法能缓解一些无处安放的心意,可东西越多,越是悲哀,越是表明他在自欺欺人,后来他很少到这里,因为睹物思人,他快要被思念折磨疯了。 初浔不知道这间房子承载着多浓烈的心意,他侧开身体,邀请道:“你要进来看一下吗?” 这里是他裴云廷的地方,他有权利走进这间房,但现在房子里有主人了,他对这个人是万般小心:“会打扰到你吗?” 初浔摇摇头:“不会的,我还不会这么早休息。” 裴云廷抬步说:“那好。” 他走进了房间,他比初浔更熟悉这里。 房间敞亮而干净,不是别人打扫的,是初浔自己,他很喜欢装饰自己的房间,这里一切都透露着温馨淡雅的氛围。 床铺上是紫色的被褥,天花板上的灯没开,散发着粉色柔光的是床头的郁金香小夜灯,初浔夜里不喜欢明晃晃的光,夜灯的亮度刚刚好,看得清室内的景象,又带着适配暗夜的温馨。 柔光落在紫色的床裙和纱质的窗帘上,摇曳的是一室风情。 这就是有人住的风景,这就是他在的情景,裴云廷幻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没想过,是一种别样的心安。 “就是房间有些大了,我一个人住总觉得有些不踏实。”空荡的地方太多了,房间越大,越没有安全感,初浔睡习惯了小房间,和钟越的婚房也没这么大,两个人体会不到的空荡感,一个人时就相当明显了。 于是,初浔很好奇,裴云廷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墅会不会很孤单,这里还没有住过其他人,初浔不清楚他为什么买这栋别墅,但他也没问,这是别人的私事。 “需要改小一点吗?”裴云廷说,他聆听着初浔的每一句话,照顾着他时刻的感受,他希望初浔在他身边一切顺遂,这也包括一间房带给他的不适。 “啊,不用了。”初浔只是这样说,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他并不是不满意,只是害怕自己占用了太多的地盘。 “需要的话随时跟我说,房子可以改动的。”裴云廷的目光落在壁柜旁边的白色行李箱上,他听说初浔带来了许多自己的东西,此时看见初浔身上的穿着,裴云廷不解道:“给你准备的衣服不合身吗?” 初浔眨眨眼睛,指了指壁柜:“是……柜子里那些吗?” 裴云廷道:“嗯,那都是你的尺码。” 初浔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自己的尺码的,但他不太适应这样的照顾:“我有带了衣服来,那些我用不到。” 衣服太多了,而且很贵,他不敢动。 裴云廷却说:“买都买了,你不穿我也不能穿,时限到了也没办法退回,将就着穿一下吧。” 哪里是将就啊,穿上那些衣服,他身边的人都要怀疑他的身份了,初浔是做种草相关的文案,明星好物他都有所了解,对很多品牌也熟悉了,柜子里那些,他真的穿不起,那太高档了,完全和他的身份不匹配。 可是衣服已经买了,就像说的那样,也没有办法退回了,初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答应着:“……好。” 房间暂时欣赏到这里,裴云廷话锋一转:“你去过后院吗?” 初浔的脑袋瓜还没跟上来:“后院?” 裴云廷解释道:“楼下后院。” 初浔想了想说:“好像还真的没有去过。” 裴云廷伸出手:“跟我来。” 初浔还没弄明白,裴云廷就拽住了他的手,带他走出了房间。 从接吻以后,牵手,是奇奇怪怪,却又合理的事情了。 而更奇怪的是,他不排斥,初浔看着裴云廷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他为自己不排斥的心理感到神奇。 他好像……在慢慢接受这个人。 或许说……他想要亲近这个人。 这一切都是不可控的,因为这是一种本能。 初浔跟着裴云廷下了楼,来到了后院。 他还真的不知道后院的风景呢,他只知道后院有个泳池,平时站在楼上能稍微看见一些,竟一直错失了这么称心的地方,后院有一片小花园,是和泳池完全分开的,用灌木丛围起来的一片花园,里面栽种着新鲜的花朵,簇拥着的紫菀和野棉争奇斗艳,扑鼻的花香味紧紧包裹着初浔。 初浔欣喜地说:“哇,怎么会有这么多紫菀。” 紫菀和小雏菊很像,但花瓣色彩不同,根茎的高度也不同,初浔喜欢很多种花,但最喜欢的莫过于小雏菊了,别人送花送玫瑰月季百合栀子,他不同,他对路边的雏菊十分欣赏,和钟越谈恋爱的时候,他一直希望收到一捧小雏菊,不过从来没有实现过,在钟越看来,小雏菊太廉价,一点儿没有玫瑰的艳丽和高档,他觉得那是拿不出手的东西,对此他们曾产生过分歧。 他很久没有见过小雏菊这一类的花种了,路边少见了,一般人却也不愿意种这个,当看到这么大一片的紫菀,初浔爱不释手,目光所及之处,全都被紫菀包围。 裴云廷看他如此兴奋的样子,倒是有些没想到,被花打败的人失了态,初浔想摸又不敢使力的样子很是可爱,他娇小玲珑的,躲在花丛里,倒像个想要一亲芳泽的小蝴蝶。 初浔似乎忘记了还有别人的在场,他轻轻揉了揉嫩叶,然后四处打量,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到后院里来,他喜欢裴云廷这个地方,他喜欢裴云廷的眼光,他喜欢裴云廷……很多种地方。 “真漂亮。”初浔终于记得有个人,他抬起头,鼻尖红润,说不得是兴奋过头还是感动有加,除了家以外,这里是让他可以喘口气的地方。 很梦幻,也很浪漫。 “喜欢就好,”裴云廷来到他的跟前说:“雏菊不适应这个时候,现在种植有些为难了,紫菀这个时候倒是贴切,两者差不多,能逗你开心就好。”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雏菊?”初浔记得,他好像没有跟裴云廷提起过喜欢什么花种。 裴云廷丢下一句话:“我知道你所有的喜好。”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让初浔所有的欣喜感都安分了下来,他凝视着面前的男人,这个Omega的梦中情人,这个拥有所有最顶级资源的男人,却只对自己情有独钟,了解至此,那让本就开始动摇的内心找到了更快沦陷的理由。 初浔听到了慌乱的心跳声。 他低下头去,失去了观花的乐趣,他眼里现在全都是这个人,全都是他热烈的情意,他被热烈诚挚包围,动容而又谨慎地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裴云廷永远做好了准备:“嗯。” 初浔收回揉着花叶的手指,他不敢去看裴云廷的眼睛,他知道里面的深情,他知道种这些花的原因,也知道他为了留下自己的无数种借口,他为这种诚挚的心意而感动,他始终想不明白,这样优秀的人,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你为什么会接受我们公司的采访?”他问出的话,代表了他知道其中的缘由不简单,可他不敢拿他的事业乱想,而裴云廷的所作所为,已经给了初浔一种不得不自恋的心理,他裴云廷可以为他做一切,只要能够接近他,甚至可以砸进事业,否则,他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小公司的采访呢? 初浔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希望他只是简单接受了他们的采访,走的是流程制,没有别的,可他下午搜索资料的时候才知道,裴云廷从来都没接受过任何人的采访。 那么,还能是因为什么呢?他们的公司里有什么能让他屈尊的呢?他什么也不缺,流量这么大,无数个一流娱记想要采访他都铩羽而归,为什么愿意接受一个记者部都不完善的公司的采访呢? 那里面有什么吸引他,看到他的眼神,初浔就什么都明白了。 “需要我回答你吗?” 裴云廷单膝跪地,抬起头看着初浔,粉嫩的鼻尖泛着银色的光,他的眸子低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嫩红的鼻尖却对他相邀百遍,他那么做了,抬起手,摸了下初浔的鼻头,没有抹掉那红点,倒让自己的指尖被他皮肤的温度烫伤。 裴云廷热烈而贪婪的目光流转在Omega小小的脸蛋上,温声说:“你这么聪明,就像识破我撒谎留你一样,知道为什么吧。” 初浔醉在温柔里。 裴云廷轻声道:“从始至终,我都只为了一个目的。” 从来没有变过,从当年到现在,初心不改,在一个人身上,花光了他所有的精力。 那比拍戏还要累,那已经是他裴云廷不想再计较结果的事情。 “抱歉,”裴云廷轻轻移开手,却没舍得放下,他碰了碰初浔的面颊,坦诚道:“我想我对你……已经不再是喜欢那么简单的事。” 第36章 采访裴云廷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办公室里沸沸扬扬, 初浔早上刚到办公室,就被人拍着肩膀宣布这件事,昨天晚上的不愉快被大家遗忘, 裴云廷永远是重中之重, 初浔还怕今天过来,会被人拉着说昨晚他不告而别的事情呢。 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那些Omega蠢蠢欲动,一个早上过去, 办公室里都在谈论裴云廷,初浔想起他是本能的事情了, 就算没有人提, 他恐怕也避不开去想这个人。 昨天夜里,他们两两相望, 不记得还说了什么,初浔满脑子都是裴云廷, 都是他看自己的眼神,他在里面沉沦,忘记了几点入睡。 这导致他今天早上的精神不太好,因为昨晚没休息好,办公室里的人热络地交流着,对初浔来说很是聒噪。 “咱们公司太有出息了吧,怎么会邀请到裴云廷的?这我一直没弄明白, 而且裴云廷不是不接受采访吗?我从来没见过他做采访。” “我也不懂,是不是老板花了高价请的啊?” “别开玩笑了, 那得砸多少钱能请得起?而且容城那边的一线娱乐公司不要太多,他们难道没砸钱请过?裴云廷不做采访的。” “见鬼了, 这消息我也没弄清楚, 欣姐也没个准话, 说是裴云廷那边主动联系了我们公司,不是我贬低咱们公司,真没那资格被人看上啊。” 有人想不通着急道:“哎呀管他呢,管他是因为什么,反正裴云廷要来了,我们能看到他本人呢,此生无憾了。” “你也就那点出息了。” “你不是?” “我也没出息。” 正在一群人揣测兴奋的时候,欣姐来了,她站在门口抬手道:“初浔,稿件准备好了吗?” 初浔打了个激灵,慌张地从工位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拿出一沓资料,应道:“好了。” 欣姐道:“嗯,过来吧,去和记者部对对。” 办公室鸦雀无声,在初浔走出去后,有人不解地发问:“欣姐,什么情况?” 他们指着初浔的背影,都在等一个答案,一个初浔和记者部联系的答案。 欣姐回头看了下,解释道:“哦,没什么,他协助记者部采访裴云廷。” “什么?!为什么是他去啊?” “对啊,记者部又不是没人了。”他们倒不是真的想攻击初浔,是因为这千载难逢的机遇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办公室每个Omega都在期望见到那个顶级alpha,可他们没机会面对面,初浔却被叫到记者部去了?他们不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 欣姐在公司里那么多年了,手底下这些人在想什么她一眼就能明白,欣姐笑了声:“记者部人手不够,你要是会做采访,你也可以过去。” 说完,欣姐摆摆手:“好好工作,下午没时间看你们。” 说着,欣姐也赶往记者部去了。 办公室顿时爆发出愤愤不平的讨论。 ※ 初浔拿着准备好的稿件来到了记者部,他还从来没到过记者部,一时间也不知道去找谁。 此时,一个正在补妆的女孩看见了他,走过来问:“你是编辑部的吧?” 初浔连忙点头:“嗯。” 女孩上下打量他一眼,倒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有些意外:“欣姐让你来的?” 初浔双手抱着稿件乖巧地点着头:“是的。” 女孩一手拿着口红,一手指了一个工位:“你先坐会,资料我待会看,我补个妆。” 初浔耐心等待着:“是您是吗?我要交接工作的人。” “嗯,是我。” “好。” 他坐了下来,在工作上一直都很配合大家,只是这地方太过陌生,他没什么安全感,环顾着四周,初浔对这里很是好奇。 记者部的女孩子很多,而且都是颜值在线的,记者毕竟是个出镜的工作,对五官身材都有要求,公司挑好看的也不奇怪。 初浔身侧的空位也多,听说老板在重视记者部了,正在招聘有经验的记者,招聘信息初浔也看到了,昨天睡前他简单浏览过。 初浔将稿件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那是一沓关于裴云廷的背景资料和近年来的重大活动参与介绍,制定问题的稿子不是他来做的,应当是有专业人士的负责,他只是帮忙收集待会的主持人需要的关于裴云廷的相关材料而已。 昨天夜里熬得晚是难免的,只是下午有这么重大的任务,他却开始犯困了,这真是个糟糕的事情。 “啊啊啊怀柔!下午是你采访裴云廷啊,好羡慕!” 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有两个女孩肩并肩走了过来,到初浔的对面,和那个正在补妆的女孩子说话。 被叫怀柔的女孩说:“哎呀你们别叫啊,我已经很紧张了。” 其中一个女孩推了她一下:“你这不专业啊,都采访裴云廷了,还自己补妆?化妆师呢?” 怀柔将粉饼塞进包包里,摇了摇头说:“就咱们公司这条件,还化妆师?平时出镜都是我自己化的。” “不对啊,我记得昨天上面说请了化妆师了,还是平洲顶级的化妆师呢,忘了什么了,什么R的那个,英文名。” 怀柔道:“那个是给裴云廷请的,不是给我。” 看来公司真是很重视这场活动了,初浔从大家嘴里也多少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只是他不明白,公司已经请了化妆师,为什么不为要出镜的主持人打扮一下呢? 没等他弄明白这个问题,突然有人在走廊叫了一声:“来了!裴云廷来了!” “这么快到时间了?”比初浔更惊慌的是面前叫怀柔的女孩,女孩“噌”一下站起身,拿手机看了看时间,手忙脚乱,其他女孩帮衬着,怀柔对初浔连连摆手,急道:“稿子给我稿子给我。” 初浔把稿件递给了她,采访一个人是要熟悉对方的基本资料的。 认识和熟悉背景资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怀柔没心情再整理妆容,专心致志地盯着稿子,自言自语道:“我先过一遍。” 初浔的稿子一直都做得很出色,说不得爆款有多少,但他条理清晰,稿子整理的一目了然,让第一次接触的人能明确找到需要的内容,重点的地方他还会做出特别的标记,就是这一点被欣姐看上了,才会把他叫去整理裴云廷的资料。 配合记者部的人。 待会初浔得到现场,中场有什么问题都要及时沟通解决,他今天就是背后稿件的主心骨,因为能到现场,才会被很多人羡慕嫉妒。 初浔站在旁边守着怀柔看稿件,有什么需要的却不在上面的他可以及时补充,但对方并没有提出来,看的津津有味,半晌才抬头赞许地看着初浔:“怪不得欣姐让你来帮我,这稿子真的太棒了。” 初浔谦逊道:“这是基本功啦。” 怀柔欣赏地望着他:“你真的好厉害,做得比专业的都好。” 初浔一贯听不得夸奖,无法坦然面对,羞涩地解释道:“我大学学的就是新闻传媒,所以有点经验的。” 怀柔笑笑,站起来说:“那你等我一会,两点半我们到现场去。” 初浔今天的工作就是跟着她,服务她,他没有意见。 下午两点半的时候,他们赶往录制现场。 场地是临时布置的,他们公司这一块一直不专业,为了布置这个景也花了很大的精力,录制现场许多人在,灯光师,摄影师在调机器,找角度,安排工具,场控大声指挥着每一项操作,不放过角落的点滴,只为确保录制的完美。 现场紧张的氛围调动着每一个人的心情,初浔方才有些困的,现在被氛围感染,精神抖擞,眼皮也不打架了。 主持的地方有两张单人沙发和一张玻璃桌横在中间,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玫瑰花,背景墙是纯灰色的,以示庄严。 “把花瓶放好,旁边不要有杂物,谁的稿子拿过去!”场控吼了一声。 “我的!”今天的主持人怀柔说:“马上拿走。” 怀柔有两份稿件,一份裴云廷的背景资料,一份今日的采访问题,看她忙不过来,初浔过去把稿件拿了起来,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将花瓶摆放好,玫瑰花上还有晶莹的水珠,应当是人工点上去的。 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紧张的工作环境,初浔被感染到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比场控还机敏地观察着四周,在场控发脾气之前将不得体的地方处理妥善。 那位场控也不是瞎子,他虽不认识初浔,但对他的举动抱以了肯定,虽然他看起来很凶,表情还是那么严肃,但是初浔对上他的那一眼,他从中看到了认可。 只要得到了认可,所做的事情就是有意义的,有帮助的,初浔觉得值得。 一切安定下来之后,裴云廷出现了。 听说裴云廷早就到了,但是这会才现身,方才应该在化妆?初浔看到那张俊美的五官上了多余的彩妆。 裴云廷的五官无可挑剔,无论是侧颜还是正面都经得住摄像头任何角度的考验,上了妆之后的他总觉得人柔和了一些,因为见多了他平时素颜的样子,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份犀利,今天的裴云廷,很好看,很惹眼,在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吸附住了每个人的目光。 场控也不吼了,主持人也不看稿子了,摄影师盯着那张脸过了一遍又一遍,淡淡的琥珀信息素席卷了全场,张扬地宣布着他是今日的主角。 那么多目光下,裴云廷却看向了自己,初浔和他简短地对视了一秒钟,就顶不住那份热情压力,低下了头去。 此时手里什么也没拿,不知道将双手放在哪里,便只能紧握着垂在腿边,像个做错事被罚站的孩子。 “裴老师,这边请。”镜头导演招呼着,把公司的服务工作做到了极致,娱乐圈就是那样,咖位决定一个人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裴云廷出道不久一跃成为一线,不止是因为颜值的关系,还有能打的实力,至少在演戏上,他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最佳男配,最佳主角,最具实力表演奖等等,初浔昨天整理资料的时候才发现,他几乎是大满贯选手了。 被叫为老师,也担得起。 裴云廷点了点头,刚开始那会有人叫他老师他真的不习惯,毕竟自己也没有多大年纪,他会跟别人说叫他云廷就行了,可是随着这种现象越来越多,他已经懒得再跟人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随着别人怎么叫,完成工作就可以了。 他已经成了一个娱乐圈的老油条。 裴云廷在镜头前坐下,他无视着摄像机,已经可以做到自动屏蔽,他是被采访者,不需要做太多的资料参考,但是在他面前坐下的主持人手里却抱着厚重的资料。 “裴老师您好。”怀柔礼貌点头,面带笑意,这是一个记者的基本功。 裴云廷也是冲她点了点头,看起来竟有几分高冷,怀柔本来不紧张,但被对方的不健谈吓到了,也没敢多说话,只是看向导演这边,等待指示。 初浔退出了镜头能拍到的范围,裴云廷很专业,在导演喊开始之后,就没有再看向自己,此时,初浔终于能够堂而皇之地回望过去。 主持人按照一贯的开场白做了节目介绍、自我介绍,和嘉宾介绍,她或许太紧张了,第三句话就卡了壳,导演喊了“咔”。 “重来。”导演说。 主持人撩了下头发,咳嗽了两声说:“不好意思啊。” 裴云廷司空见惯道:“没事,不用紧张。” 初浔对记者部的人不熟悉,但这位能被挑来采访裴云廷的女孩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虽然开场并不顺利。 在导演又一次喊开始以后,女主持顺利完成了自我介绍,初浔也小小地松了一口气,他也做过采访,他能够共情女孩的紧张。 “那么裴先生,不是……sorry。”在第一个问题,又意外地卡壳了,如果刚刚是紧张,这一次就是有大问题了,裴云廷看向镜头,同时导演也站了出来。 “怀柔,你怎么回事?”镜头导演一边问主持人一边弯腰对裴云廷说:“不好意思啊裴老师,姑娘有些紧张……” 他们很怕裴云廷会不耐烦而离开,这是个大腕,纡尊降贵接了他们公司的采访,谁也丢不起这尊流量大佛。 裴云廷并没有计较女孩的失误,只是要了一杯水来,递给主持人道:“没关系,很多金牌主持人也失误过,很正常的事。” 女孩受宠若惊,连忙接过来,笑着说道:“对不起啊裴先生,我看到您太激动了,我真的很喜欢您,所以为了这个采访做了很多的准备,压力很大……” 裴云廷坐下来,脸上带着盈盈笑意,温声道:“失误了我们重头再来,我接了这个采访就会尽力配合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该紧张的是我这个回答问题的才对。” 主持人笑了起来,氛围好了很多,再次开始的时候,终于顺利了。 主持人按照稿子介绍完毕后,开始向裴云廷提第一个问题:“是这样的,网上没有您的采访视频留下来,我们了解到这是您的第一次专访,所以我很想知道,您是不打算做采访这方面吗?” 裴云廷正襟危坐,他今天上了妆,穿着也正式,目光诚恳地望着对面的主持人,声音充满自信:“是的,之前从来没想过。” 主持人:“那为什么现在愿意接受采访了呢?或者说,您选择我们的原因是什么呢?” 这话是为了给公司打广告,初浔一听就能明白,小公司注重宣传,无可厚非。 裴云廷道:“为了一个人。” 主持人纳闷了起来,这情绪很是真实,连旁边的工作人员也好奇起来,主持人重复道:“为了一个人?” 裴云廷抬起眼睛,微不可察地扫了下角落的方向,灯光师的旁边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那里的光线不强烈,他的身影若隐若现。 裴云廷说:“是的,我想离他更近一点。” 此时,那藏在角落里,灯罩背后的初浔耳根滚烫,他轻轻抱起手臂,想到了昨天夜里裴云廷跪在他面前说的话。 “我们的距离很远,可我想爱你,我不要求你做别的,甚至可以不回应我的情感,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别逃开就可以,别再像从前那样,一次次推开我,我靠近你,本身就不易。” 他想爱他,所以不接受采访的他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 这就是真相,这就是初浔现在能看见他的真正原因,这就是那些Omega,永远永远猜测不出的,由心动促成的缘分。 昨天夜里,初浔没有摇头说不。 因为……他也期待着,今天能和他碰面,能和他说话,能满足那一点异常的心理。 他想,他并不排斥裴云廷,他只是有点不好意思,他只是没准备好,怎么接受一份热诚的感情。 来自裴云廷的,狂热盛大,经久不衰,不求回应,越演越烈的暗恋。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忙碌,很想稳定更新,但海绵里的水真的不多,挤不出什么时间来,尽量在日更,可动不动加班的弹性工作也没办法保证。 目前也没有入V,成绩也没有达到,但每个故事我都会认真对待,看我的文永远不用害怕有什么意外,开始了就不中途停下来,和成绩无关,只是很喜欢讲完整的故事。 很菜,又爱写,哈哈≧ω≦ 好啦,晚安。 第37章 这答案让主持人很是意外:“咱们这儿的人吗?那还真是巧了, 是裴先生您的朋友吗?” 裴云廷:“不,一个故人。” 后面的问题,初浔就没有再听见, 他出神了, 想到了昨天夜里,于是看着裴云廷发呆,一直到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初浔才反应过来。 “啊?怎么了?”初浔匆忙回头,他看了眼裴云廷的方向, 节目还在继续录制着, 他又忙捂住嘴巴,害怕自己发出噪音, 影响录制中的二人。 “往一边站站,待会结束了给主持人送稿子。”场控说:“让她熟悉一下。” 初浔茫然道:“不是已经顺利了吗?” “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场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多说别的,交代完就离开了。 领导都是这样,不乐于跟你解释,自己需要做的只是听令行事,不用问那么多别的,初浔深知这个道理,就乖乖等着给主持人送稿子了。 上半场的录制结束, 现场导演叫停的时候一伙人围了上去,初浔要去送稿子都没找到机会, 主持人和裴云廷被包围起来,送水的送水, 补妆的补妆, 慰问的慰问。 初浔提着稿子远远地站着, 可那些人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就一直等着,女主持人被现场的化妆师围住,正在给她补妆,初浔想再等一会,谁料有人发现了局促的他。 裴云廷手里是刚刚工作人员送上来的温水,他端着水杯,抬头看着初浔,见他抱着稿件,目光在主持人身上,便知道了他的意思,裴云廷突然说:“稿子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初浔突然被提到,他低头看坐着的裴云廷,对方正准备站起来,这句话是冲着他说的,身侧的工作人员都打量着初浔。 初浔“哦”了一声,急忙走了过去,把稿件递给他,解释道:“这个是给主持人的……” “我知道,”裴云廷把稿子放在桌子上,看也没看,“我待会给她。” 他这是……在帮自己吗? 虽然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初浔还是感动到了,为这么多人的在场,他能够注意到自己的行踪。 初浔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一时只能傻站着,裴云廷遣散了身边无关的工作人员,抬头盯着初浔,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他突然问:“你也会做采访,是吗?” 在别人看来,裴云廷是个挺健谈的人,只是有点慢热,这不是跟他们的工作人员搭话了吗?还是没那么冷淡的。 初浔双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他用食指刮了刮脸蛋,拘谨地说:“嗯。” 他今天终于跟裴云廷说话了,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这么多人围观,这又是另一种感受。 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会觉得裴云廷对自己很特殊吗?还是单单觉得裴云廷是简单地跟他聊聊天,在镜头面前故作友善的姿态?可不论别人怎么揣摩猜想,他们永远都不会想到,他是因为喜欢自己,才对他特殊,才跟自己搭话。 那是所有人都不能相比的殊遇。 一旦想到这里,初浔就更加不好意思,做不到去看裴云廷的眼睛,他怕自己太慌,露出蛛丝马迹,在镜头面前失态,让眼尖的人瞧去了些什么,所以不敢多言。 裴云廷听着他的话,觉得他的声音软绵绵的,一看那转动的眼珠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初浔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裴云廷心情不错,跟他闲聊了起来:“今天怎么不自己来采访我?” 还没等到初浔的回答,旁边有人听见了这话,自认为聪明地向裴云廷解释道:“裴老师,他其实不是咱们这儿的记者,不专业的,知道您来,咱这不是调动了最专业的人士来配合您吗?” 初浔捏了捏手指,该说的被说了,他只能乖乖闭嘴。 可裴云廷听到这答案却不是很满意,他的秀眉微蹙,斜了点身子看向那工作人员,说道:“他专不专业,我比你清楚,如果刚刚的女孩是这里最专业的人,为什么也会频繁失误呢?我很想知道,你们怎么定义‘专业’这个词?” 这话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不是攻击方才的主持人,单纯是对“专业”定义有不同的分歧,在别人听来是这样的,可在初浔听来,裴云廷就是在维护他。 否则他根本不用这么说的,他可以是一笑置之的。也没相处多久,初浔已经对裴云廷的性格有一点点了解了,他也觉得莫名其妙。 工作人员被怼后很是尴尬地说:“你们是……认识是吗?” 裴云廷转回身子,看着初浔说:“我刚刚说了,他是我的故人。” 原来不是编出来的,多少人以为这是一种推辞说法,对方的理由不方便说出口,才“无中生友”,没想到真的在他们公司,还就在现场。 工作人员僵住了。 被这么明晃晃地维护,初浔感到十分难堪,不是觉得不好,而是他和裴云廷有交情的话,一定会被议论的。 裴云廷抬头瞧了眼初浔,态度转变得厉害,他温声细语地说:“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不是你来采访我?” 这像是两个老友的闲谈,裴云廷没别的意思,他只是不想和初浔藏着掖着,那一层关系可以不在人前捅破,但是自己都过来看他了,这一趟不和初浔说话就等同于空手而归,他是有点贪了,想看见他,还想和他有接触,言语上的也可以。 初浔一时没找到好的说辞,交叠着双手,规规矩矩地回答道:“我……我不做这个了呀。” 裴云廷叠起腿,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那般认真地问:“为什么?” 这是他的专业,为什么不做。 裴云廷想不明白。 就像跳舞一样,那么厉害的舞技,也是说不做就不做了,初浔似乎有很多的顾虑,Hela但裴云廷不知道是因为别人,还是他自己的本心。 他还是喜欢那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初浔,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少年,并不是说他现在不够好,只是爱一个人,难免希望他更好,希望他永远没有束缚,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初浔现在给他的感觉,就是很收敛,什么都很收着,他本身是个柔和的性子,可在某些领域里他是惊艳的,是他曾触不可及的。 初浔抿了抿唇,殷红的唇纠结地闭合,又微微张开,声音如暖阳天的和风:“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 “谁说的?”裴云廷抬起手,指着刚刚那个工作人员:“他?他们?还是那些对你指手画脚的其他人?” 他做不做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裴云廷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认真,有些生气? 初浔给不出回答来,这事他理亏。 裴云廷站了起来,端着一杯水,走到初浔面前,将水杯塞进了他的手里,低声说:“做你自己,初浔,谁的声音都别听,只要你喜欢,你就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一切。” 杯子里的水已经没有了温度,凉冰冰地贴在手心里,初浔秀眉低下,他已经不再顾忌周围的人是否知道他和裴云廷的关系,这一刻他只想坐下来,跟裴云廷倾诉一下他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 顶级Omega本身就承受着群众的关注和压力,一个出身不够厉害的Omega没有家族势力的保护,在外面就是要受到欺负的,他们的基因决定他们最终的归宿总是大户人家,可是自己的出身不够,优秀的基因带来的不止是嫁入豪门,还要忍受豪门所有的规矩和压迫。 这并不算什么,有所得,必有所失,初浔是成年人了,他懂这个道理,只是他太理想化了,他一直说服自己去适应这个等级制的残酷世界,可始终不能,他也曾幻想从一而终的爱情,不一样破碎得干净? 他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这剩下的一生。 在他碰到裴云廷以前,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只是最近才开始动摇。 他现在竟然有了想倾诉的欲望,对母亲和哥哥都没有,初浔在他们面前一直都是懂事的,可被裴云廷三言两语带进了情绪里,他突然觉得,身边有了一个懂他在乎他的人。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脆弱了。 “我出去抽根烟,”裴云廷抬手刮了刮初浔的鼻子,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似乎爱上了这个动作,裴云廷说:“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乖乖站立的Omega像只温和的萨摩耶,抬起来的眼睛都很是纠结,裴云廷很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把他抱在怀里,尝尝那粉嫩的唇,告诉他没什么好怕的,在他面前,永远没什么可怕的。 但他不能这么做,他可以丢下包袱,任人评说,初浔不可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是不能任意妄为。 裴云廷转身离开,他摸着口袋里的烟盒,从录制现场离开了。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烟瘾,他只是觉得再待下去,再看到初浔那受伤的眼睛,他会忍不住在人前过界,拥抱还是亲吻他不确定,两者他都想做。 裴云廷找了个可以抽烟的地方,提着一支烟塞进嘴里,点燃,白雾在窄小的空间里荡开,他闷头闻到的不止是烟味,还有琥珀的信息素。 他用了阻隔贴,平时也不会露出信息素的味道,可一旦碰见初浔,那阻隔贴就像是失效了一样,挡不住信息素汹涌的溢出,上次他被初浔诱发过一次信息素,现在是工作时间,他不想太失态了,被别人猜测信息素是怎么回事,才借口出来抽烟。 他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了,作为顶级alpha,被没有信息素的Omega诱发易感期这种事已经够邪门了。 就不要失态到人尽皆知了。 裴云廷一根烟下去,心情平复了不少,欲望也逐渐归于平静,他按了按后脖子的阻隔贴,确定还在,才放心地掐了烟,准备回去。 可一点异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在一点谈话的声音中听到了他本能在意的名字,于是脚步也开始向长廊另一侧接近。 “……陈怀英还想用禁药呢,我这个算什么?” “陈怀英?他疯了吧?他打算用禁药?!” “嘘,声音小点,”一个男声说:“这事我不太清楚啊,我听说啊,听说,摄影部不止陈怀英,好几个alpha对你们部门那个Omega有兴趣,他们打算玩一票大的,用禁药把那Omega放倒,不省人事后,你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我靠,他们是打算玩群……” “要不然呢?我亲眼所见,那玩意绝对就是‘还情’,你说要是陈怀英一个人,下点催情剂不就行了?用那么烈的禁药,这摆明了是要玩死那个Omega啊。” “买禁药是违法的啊,陈怀英是疯了吧,他要是对初浔用那个……” “什么违法不违法的,这玩意有钱就能弄得来,摄影部有厉害的人家,徐子显那几个不是一直都玩的很花嘛,怪就怪那个Omega胆子大,顶级Omega的相貌还敢离婚,这不摆明了给别人可乘之机吗?说不定他就是在等这一天呢。” “嗐,一个离了婚的Omega还不如beta呢,身上带着别人的标记,还怎么让下家接受他?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都是冲那身子来的,迟早也是沦为别人的玩物。” “就是说呢,谁敢接手啊,但是禁药是不是有点夸张了?那要是用下去,初浔不得……” 二人正津津有味地闲聊着,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树脂信息素压下来,两人连忙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是别人也就罢了,这人竟然是…… 大名鼎鼎的裴云廷。 二人“噌”地一下站起身来,面色慌张,如同被老师抓住了抽烟的学生,双手背在身后,面面相觑,惶恐地望着来人。 不知道裴云廷怎么会出现在这,他刚刚又听到了什么?可他们对信息素是有感受的,这是一种攻击型的状态。 裴云廷蹲了下来,蹲在两个坐在阶梯上抽烟的男人身后,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他抬头看着局促不安的二人,转了转手上的打火机,饶有兴致地说:“能说细点吗?你们嘴里那个Omega,我也挺感兴趣的。” 第38章 录制快要开始了。 主持人看完了稿件, 初浔也陪在一边,导演知道他和裴云廷认识,来问他裴云廷去哪了, 初浔这才发现裴云廷还没有回来。 “那我去找一下吧。”初浔从凳子上起身, 放下了手中的稿件,导演点点头,可初浔还没动身, 门口就进来一个人。 裴云廷回来了。 初浔连忙迎上去,有些担心地说:“你去哪里了?” 裴云廷情绪不高:“怎么了?” 初浔转述道:“导演刚刚找你了, 录制快要开始了, 你出去了好久,我准备去找你了。” 说着, 初浔还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裴云廷对他有心思, 这些话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暧昧。 裴云廷盯着他问:“你担心我?” 初浔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初浔说:“也不是……” 裴云廷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和初浔擦肩而过,他径直走向了导演那里。 初浔却被这个动作摸傻了,他觉得裴云廷好大胆, 虽然自己也并不是很在意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可这样堂而皇之地暧昧可以吗?他到底是一个艺人啊。 真担心哪里藏着的摄像头拍下了这一幕。 录制快要开始了, 初浔走回去,看见裴云廷在和导演说话, 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他走向原位, 此时,主持人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到导演那边去了。 几个重要人物都被招到了导演身边,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初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录制的开始。 因为无事可做,初浔站在灯罩后面,百无聊赖地摸着灯罩,手指白皙地在灯罩上面刮弄着,等重要的人物商谈好,等录制开始。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伙人散了以后,现场导演突然喊了他的名字,没有任何征兆地通知道:“初浔,下一场你上。” 被突然点名,谁也反应不过来,初浔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并看着导演问:“我?” 导演只是交代的态度:“下场你来主持,准备准备上去吧。” “啊?”初浔还在意料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地就被推上了幕前。 这时,裴云廷拿起稿件走了过来,递给他,解释道:“是我要求的。” 初浔的疑惑都写在脸上。 这是……什么要求?为什么突然让自己上去?他和导演商量的就是这个吗?让他上场?为什么呀?裴云廷没有给他解释,说完就走了。 而原定的主持人也走向了幕后,把位置让给了他。 初浔迷迷糊糊地接过了稿件。 他看见裴云廷已经在原位落座。 向导演再三确定,才相信自己真的要主持这下一场了,初浔虽然不理解裴云廷为什么这么要求,可这就是他当下要做的事,是当下得不到答案的事,初浔稀里糊涂地来到了镜头前。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采访了,像这种一对一的专访更是不知道在几年前才做过了,他现在敢走上来是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的,但他还是不明白裴云廷为什么这么要求,他想他有他的理由,结束后他应该会告诉自己的。 他现在对裴云廷已经有了莫名其妙的信任。 初浔刚坐下,裴云廷就冲导演那边的工作人员道:“下面的录制请确保可以一镜到底,不管中途有什么意外,明白吗?” 这是个大咖,不明真相的工作人员会觉得裴云廷在耍大牌,不想录了,所以要求一镜到底,他们不敢随便做决定,都看向了导演,导演是明白分寸的,不管裴云廷要干什么,他配合就够了,这个腕本就是他们请不起的,尽力满足就行了。 导演点了头,其他工作人员也接到了指令,纷纷点头。 谁料还没完,裴云廷又道:“好,麻烦连接一下直播平台。” 本就是临时上阵,稀里糊涂走上幕前的,这一会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初浔抓紧手稿,不太明白地问:“是要做直播吗?” 裴云廷没有看他,朗声回应道:“对。” 初浔脑袋里大大的问号,惶恐道:“为什么突然改直播了?专访直播没问题吗……” 专访直播有太大的问题了,问题的抛出都很考验艺人的情商,到时候一句话就能毁了他,初浔有些担心。 裴云廷抬眸问:“没信心?” 初浔低头道:“我可能会有些紧张,我怕……” “你什么都不用怕。”裴云廷目光严肃,他将手上的一切放下,调整了下坐姿,道:“做你该做的就好。” 录制,就这么开始了。 同时,直播也在继续。 因为知道这一场有直播的形式,初浔有了些压力,他下意识地看了眼镜头,然后又低头看着手稿,他对问题都是熟悉的,方才没事的时候看了一下,但他是被临时拉上来的,不确定能不能一镜到底的表现。 直播形式是没有后悔药的。 可是导演并没有给他多准备的机会,初浔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是他两年后的第一次采访,熟悉又惶恐。 在初浔犹豫的时候,直播弹幕已经开始了。 从零迅速到万,十万,百万,短短几分钟,直播间爆了。 弹幕:看啊,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老大营业了,我没看错吧,裴云廷?这TM是裴云廷啊! 什么情况,怎么没有一点消息要做直播的?幸好我赶上了。 录屏干什么!快愣着啊! 随便点开的,万万没想到啊,刷到了男神我靠…… “可以开始了。”导演那边说:“这边也已经准备好了。” 导演看着连接了直播平台的机器。 初浔吞咽了一下,他整理好思绪,他并不知道弹幕上的情况,只是打算好好表现,不让任何人失望,严肃的氛围展开,镜头已经将他收录,直播已经开始,他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他被架在了高空,上不去下不来。 “那,我们开始了,”初浔声音小小的,这句话是只对裴云廷说的,他看到裴云廷的点头,然后拾起信心,按照手稿上的问题走,第一个问题就足够劲爆,只是从他的嘴里问出来很是奇怪,初浔张嘴张得艰难:“裴先生……请问,您是真的决定,一辈子不婚吗?” 这应该是粉丝很关心的问题。 初浔很担心这个问题会让他为难,下面几个问题明显就是为了吸引眼球,挖猛料来的,初浔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裴云廷道:“你应该比他们清楚。” 初浔愣了两秒钟,答案把他打的措手不及,不过他反应很快,随机应变道:“那个,裴先生的意思是……我们私下是认识的,我知道他是不婚主义的。” 初浔慌了,第一个问题就开始慌了,因为他发现局面有点不对劲,可他暂时不知道哪儿不对,也不能去问,他继续走流程,问问题,这个问题是不能深入了,他害怕扯出些别的,不能被网友知晓的,影响到裴云廷事业的私情。 初浔看了眼手稿,可下一个问题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为什么选择不婚呢?” 他知道答案,初浔已经开始看下一个问题了,他想裴云廷会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而自己也不能多问,他不想坑害裴云廷,他不想在裴云廷身上挖猛料,他不想媒体有文章可做,他不是今天合格的主持人。 可他不挖,裴云廷却开始自曝:“这得问你。” 初浔的手指掐紧了手稿,心也在一瞬间跳到了嗓子眼,他想提醒裴云廷这是直播,会有人在看的,他要注意言行,可这就是裴云廷要求的下半场,他怎么会不知道? 初浔揪着手稿,明知故问道:“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裴云廷轻笑一声,那般认真地回应道:“你不答应我的追求,我怎么结婚?” 初浔彻底傻住了。 手稿也掉在了腿上。 不止他,连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愣住了,镜头聚集之下是焦点,是热闻,是明日的爆款,是有史以来最猛的料。 不婚主义裴云廷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能席卷网络,不婚人设倒塌,新的人设成立,任由媒体的笔杆子,掀起惊涛骇浪。 那边导演的目光一深,工作现场无一人敢发出声音来,所有工作人员都紧盯着沙发上的二人,镜头一再聚焦放大,声音安静,是为了收录裴云廷的声音,让网友听得更清。 不出意料,弹幕瞬间狼藉一片,也许从第一个问题就开始炸了,网友们成功掉进了这个刻意的局,短短两分钟,直播间观看人数突破七百万。 初浔听到了自己激烈的心跳,他小声地提醒对面的人:“裴云廷……这是,直播……” “嗯,这是直播,我为我的话负责,”裴云廷吐出一口气,在这个刻意布的局上,他也有真心话想说,他隐忍多年,借这个机会也不错,裴云廷满眼柔情地望着对面的初浔,一字一句地说:“初浔,我喜欢你的时候你结婚了,我不说什么,那现在你离婚了,还要躲着我吗?” 初浔失态了,他慌张地看了眼镜头,可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离去,如果他离开了就代表这件事是真的,网友会对裴云廷说什么都有可能,只有他能主持大局,把一切拉回正轨来,可是他不知道说什么,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就是裴云廷让他上场的目的。 他要公开他们的关系。 直播,直播,直播…… 初浔的手指泛白,脸色铁青,他的耳朵也红了,他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个人在观看,他不知道明天裴云廷的事业会有怎样的波动,他也不知道这一趟回去,他该被多少人质问。 可是裴云廷是来真的,他是认真的。 初浔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手指却在发抖,他声音轻颤地说:“裴先生真会开玩笑,我是结过婚的人了,您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您一定是……” “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初浔,”裴云廷不接他的话,继续道:“抱歉,我收回我之前草率的决定,我现在想要你的回应,可以回应我了吗?关于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因为你结婚而选择成为一个不婚主义者的情感,请告诉我……” 裴云廷是个卑微者的姿态,在初浔面前,再多的光环也是无稽之谈,他只是个被喜欢的人推开,被喜欢的人讨厌,又慢慢被他接受的卑微者,他现在想知道,初浔对他,有没有别的情感,有没有正能量的反馈。 虽然是痴心妄想,虽然早就知道答案,裴云廷还是忍不住问,在镜头面前,第一次暴露出的小心翼翼和紧张,他的长腿伸进了初浔的双脚之间,带着不容他扯开话题的坚决,盯着初浔惊慌失措的眼睛,在镜头前侵犯着这个小小的Omega,顽劣又真诚地请问道:“你会喜欢我吗?” 第39章 裴云廷不记得,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人的。 他作为顶级alpha,身边从来都不缺少追求者,在第二性别还没分化的时候alpha的特征就已经很明显, 身后的追求者什么人都有, Omega居多,但他一直不太关注那些Omega的生活。 “AO要相互了解”,上学时好像有这么一句话, 因为alpha多数都是要匹配Omega的,了解对方也是为了自己, 易感期与发情期是相互需要的, 他们必须清楚将来伴侣的体质。 裴云廷也认真地去学了,可他发现柔柔弱弱的Omega是很漂亮, 可是都太脆弱了,像一碰就碎的湿纸, 他对Omega并没有偏见,可后来,一个Omega用信息素勾引他,那会刚分化的裴云廷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信息素,被对方吊着走,差点酿下大错,幸亏最后他忍住了本能, 从那时,他也体会到了易感期这回事, 但那一次之后,他对Omega也没什么好的印象了。 学会了控制信息素以后, 裴云廷就尽量地离那些Omega远一点, 尤其是发情期的Omega, 和动物没有差别,他们似乎比易感期的alpha更难受,基因让他们变成欲望的奴隶,那会经过的任何一个alpha都是大海上救命的帆船。 同学那会说,Omega都很骚,自带狐狸精体质,发情期更是可怕,裴云廷深有体会,因此,他在高中时对Omega生出了小小的偏见。 这种偏见一直到后来遇见初浔。 他第一次见到初浔,就知道他是Omega,初浔很漂亮,美到不可方物,他的脸蛋巴掌大一点,耳根和眼圈总带着粉嫩嫩的色彩,像易碎的琉璃珠子,连鼻子都泛着银光,如同精雕细琢的工艺品,那会的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发丝被风掀起露出精致的面额,温柔又纯澈。 他明明生了一副最顶级Omega的模样,却一点没让人感觉到所谓的“骚”,却像白纸一样纯粹,也许是因为人的眼睛在喜欢别人时是自带滤镜的,那会人人都说初浔是个很诱的Omega,裴云廷却只感觉到了干净与温柔。 初浔刚进高中的时候,没出两天就人尽皆知了,全校没人不知道这么一个漂亮的Omega,于是每天下课,走廊上人头攒动,只等待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Omega从楼底下经过,裴云廷也是这等待中的一员。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喜欢对方,他觉得自己是对一个Omega的欣赏,仅此而已,他没有见过这么标志不食人间烟火的Omega,美好得像一幅画,他是画中走出来的人,才能美好到这种程度,让所有人为他痴狂。 那会身边多少人对初浔钟情,排兵布阵去追求这个Omega,却个个惨败而归,有室友说,应该让裴云廷上,以他的魅力是有可能的,可那会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因为见到那么多人为之发癫发狂,他有小小的意见,不想沦到这个地步。 裴云廷说:“不了,看看就好。” 真的看看就好吗?看看就能满足了吗?如果是这样,夜里就不会几次因为意淫这个Omega而获得身体上的满足。 欲望被种下了深深的种子,他发现自己无法再仅仅满足于想象,他尝试接触对方,以不经意间的方式,他等在他可能要经过的地方,来个不期而遇,三番五次,心理上的窟窿越来越大,欲望那个坑越来越深。 他开始频繁使用抑制剂,他开始无法控制信息素,他也开始发癫发狂,在深夜里需要Omega信息素的抚慰。 可是夜里再怎么痛苦,第二天早上他还是一本正经,少年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沦为欲望的奴隶,顶级alpha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成为跟别人一样的俗人。 见点好的,就都想得到? 他是顶级alpha,像父亲说的那样,他以后会有更多的选择,会有更多优秀的Omega出现在他身边,他们会比初浔漂亮,会比初浔诱人,会比初浔美好,会比初浔更精致,他们什么都会比初浔好的,可令人不满的只有一点: ——他们都不是初浔。 裴云廷花了很久的时间,认清了自己的心,他承认自己喜欢这个Omega,不止是AO本性上的相互吸引,还是一种人格的臣服,那比什么都难得。 一次活动上,初浔在台上跳舞,他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双腿,盯着腿上的丝袜,盯着高高扬起的手臂,盯着那柔腰,粉唇,泛红的膝盖,小巧的双脚,还有那舞鞋上飘扬的丝带。 转动,微笑,下腰,眨眼,他仿佛一个在音乐盒上跳舞的小人儿,就那么小的一点,他一只手就能将他包裹,然后合起来,不被任何人看见,偷偷带走,悄悄掠夺。 第一次被激发掠夺意识,或许就是那个时候。 他无法去形容那一次表演的结果,有alpha被提前诱发易感期,信息素混乱,场面紧张,裴云廷在那交杂的信息素冲撞下沉思。 他不是够镇定,他只是被诱发过几次了,已经充满了经验,他那会专注地在想,该怎么得到这个人。 不巧的是,那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他没有抓住。 表演结束后的第二天,初浔就有了男朋友。 其实在追求他的人很多,攻势一个比一个猛烈,等级一个比一个强大,裴云廷那会没有危机感,当他意识到自己想要得到对方的时候,有了危机感也晚了。 情窦初开总是这样,迷迷茫茫,又一锤定音的,你以为只是好感,又好像真的是喜欢,你以为是喜欢,其实只是新鲜,弄明白需要时间,可留给你的时间,总是有限。 初浔有男朋友以后,学校里很多人安分了一点,听说他男朋友是个有背景的,等级也算高的alpha,裴云廷见过一两次,觉得也就那样罢了,远远配不上初浔。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所有人都配不上他,那或许是安慰自己的理由,或许只是一点心理的不平衡而已。 不久后,裴云廷高考结束了,高中的生活结束,和他的缘分也彻底断了干净,他想,自己终于能够解脱了,然而进了大学以后,他受到的折磨,并不比高中时少一点。 初浔和他那个男朋友却没有结束,从高中到大学,到最后走进婚姻,裴云廷的爱情就那样死去了,他知道自己该收心了,选了从来没有想过的行业,进了娱乐圈。 听说艺人很忙,会不停歇地工作,他需要那样,似乎这样就不会再想起这个人,听说艺人需要管理自己,有公众的约束,也许这样他就不会忍不住,做一些出格的事,事实证明,还是有效的。 他忍了七年,不算容易,爆发的时候却也轻松,可能是忍得太久了,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得不到他,习惯了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躲闪的,习惯了他现在这样,对他很是陌生的目光。 他并没有在等他的答案,他只是想告诉初浔,他等的很苦,这些年很委屈,他已经不再奢望对方喜欢自己,他现在这样看着他,已经可以填补那些折磨人的空虚感了。 初浔觉得裴云廷的目光越来越热,越来越深,把他的心也烫热,镜头前无数的人在等待他的答案,这一刻自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也许明天也会是,他想给出一个不会影响裴云廷事业的答案,可话到了这个份上,他说什么都挽救不了。 还有,他不再想顾忌其他,他在裴云廷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渴求,初浔想,自己是不是该给他一个答案。 和他这样拉扯着,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因为他喜欢自己,而自己…… 初浔低下头,唇微微张开,几次想说话,又三思后沉默不语,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否不是准确的答案,点头亦不是明智的选择,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初浔的指尖将手稿掐出了褶皱的痕迹,手稿上的问题全都作废,现在最大的问题摆在面前,有无数个人在等他的答案,他的答案说出来会让谁失落,会让谁开心,他都不想顾忌,他现在顾忌的只是裴云廷自己,只是他。 这场录制分为上下两场,上一场很快结束,下半场从开局到现在,光是沉默就花去了大半的时间,这是一档奇怪的直播,是不回答,是能肉眼感觉到的尴尬,也有百万人在屏气凝神,期待满满。 弹幕不用想都知道成了什么模样。 裴云廷凝神看着他,面前的Omega被逼到了死路,退无可退,摆在面前的仿佛是致命的问题,不管他在犹豫什么,顾忌什么,在裴云廷看来,那都是不喜欢,那就是答案。 想维护他的心情是真的,失落的心情也是真的,他想借这个机会告诉所有对初浔有想法的人,他喜欢这个Omega,他喜欢这个离过婚,没有信息素的Omega,谁也不能再对他有想法,谁也不能看不起他。 维护他,也不能让他露出为难的模样啊,明明他能在自己身边,就该万般庆幸了。 在良久的沉默后,裴云廷轻轻笑了,这一声仿佛是用来缓解尴尬,也仿佛是为了掩饰那份失落和受伤,裴云廷站了起来,走向了镜头,迎面走着,这是他给初浔的交代,不是给观众的,他承认,自己一直都不是个合格的艺人。 镜头被关闭,摄像结束,直播结束,悬念继续,尴尬继续,现场连工作人员都不敢说话,氛围很是奇怪,谁也不想做那个出头鸟,连导演都沉默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 “收工了。”一直到裴云廷说出这句话,才终于有了点异动,裴云廷看向导演道:“答应给你们的料够猛吗?” 导演不敢说话,下半场裴云廷说给他们猛料,谁也不知道会这么猛,导演是个有眼色劲的,谁都能看出裴云廷现在虚情假意的微笑,所有人的目光又静悄悄地投在那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掐着手稿的人身上。 初浔许久没回过神来,从今天开始,平静的生活将被撕开喧嚣的口子,他将再次成为那个被万众瞩目的焦点。 因为裴云廷,因为无数人喜欢的裴云廷,喜欢他。 因为顶流是卑微的暗恋者。 眼前天旋地转,初浔感受不到别人的气息,鼻尖全都是琥珀的信息素,是他闻过的,是他喜欢的,是别人不太能接受,而自己却觉得异常温暖的树脂的味道。 裴云廷靠近了他,半点没提这一场的目的,保护他不用他知道,他也没那个心情去邀功,裴云廷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说道:“该饿了吧,盒饭,先吃点吧,折腾挺久了。” 没觉得过去多久,仔细一看,外面天都黑了,录影棚里依旧明亮,那是人为的灯光。 盒饭躺在餐桌上,裴云廷只拿了一份过来。 初浔在这许久的沉默后,看到盒饭忽然眼圈一热,他情绪涌了上来,拉扯着他的神经,声音微弱地问:“为什么呀……”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不顾后果?为什么问他要答案,为什么没得到他的答案,还要继续对他这么好? 不求回报吗,真的不求回报吗?不奢望吗?不想知道答案是什么吗?对自己没有一点点信心吗?他那么好,在自己面前,总是卑微成那样。 裴云廷看他眼圈红了,他走上前,碰了碰他的眼角,仍然带着不真心的笑容说:“怎么了,想被我继续为难?”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欠妥当,但他豁出去了,以后也能光明正大地喜欢对方,他并不觉得后悔。 初浔抬起头看着他,裴云廷对自己笑,可他知道那笑容并不真心,他知道裴云廷在难过,在失落,他什么都知道,才觉得裴云廷万般好。 初浔从来没有被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过,人家说不能把喜欢和感动混为一谈,可是他真乱,他真的分不清楚,自己现在激烈的心跳究竟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喜欢。 “吃饭吧,忙了一天,待会结束了,我在楼下等你,一起回去。”裴云廷把筷子递给他,能光明正大地对他好,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突破。 至少不用躲躲藏藏,不用想爱他,又不敢,又不能太满,折磨人。 初浔接过了筷子,裴云廷走了出去,没有多说什么,也许他是难过的,能够勉强地笑笑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他们此刻,可能都需要静一静。 初浔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落寞地走出了录影棚,手中的一次性筷子还没有拆开包装,盒饭还是热腾腾的,录影棚里鸦雀无声。 过会,导演走了过来,不太接得住这个氛围,声音听起来总是有几分不自然:“那个,到这边来吃饭吧,这个桌子矮,不太合适……” 初浔没有回应,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导演劝阻无果,也没有再说什么,这料是够猛的,是他们想要的,可这残局却不是他们能收拾的。 初浔脑子里一根弦崩的太紧,在他触碰到那温热的盒饭时,弦开始断裂,他似乎还听到了响声,初浔愣了一会,握紧了那双筷子,犹豫再三,他将盒饭放回去,将筷子盖在上面,丢掉手稿,往录影棚的大门走去。 工作人员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 裴云廷没有走远,他提着一根烟,靠在没人的走廊里,旁边是大敞的窗户,他的烟丝往外面钻,头抵着身后的墙面,星火“滋啦”地向下坠着。 鞋边是灰尘,裤脚也有,他是个西装革履的失败者,只是狼狈的很另类。 裴云廷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摸到阻隔贴,狠狠地撕了下来,任信息素喷发,任那攻击状态的信息素在狭窄的空间里蔓延,闯荡,自噬。 每个人都有情绪,他也一样,可他没有把这种情绪转移,把这种情绪安抚,把这个情绪怪罪到别人的身上,他只恨自己的无能,他只恨没在七年前碰面,就和其他人一样,成为欲望的奴隶,成为堕落的顶级alpha,只为求那个Omega的一眼。 什么他妈的自尊,什么克制,什么忍耐,他是loser,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顶级?凭什么顶级就要学会自控?凭什么顶级就高人一等?凭什么他不能放下那份自认为的体面,那份不适时的自尊,去放肆地追求他要的人,他要的东西。 他是顶级对吧?他的信息素很强大,比任何人都强大,钟越算什么?A级的alpha,那些追求他的alpha是什么?他能将他们秒杀,他可以踩着他们上位,最优者得到一切,他是顶级,他就该得到初浔,他就该不顾任何人,得到顶级alpha该有的一切! 不爱他?还是不爱他?那就对他释放信息素啊,容城多少个这样的案例啊,强行标记他又能怎样?他能反抗吗?他不能,他只能依赖自己,最后被标记的痛苦折磨,在他身下一次次求欢,这就是顶级alpha的资本。 无数个念头涌现了出来,在拉扯裴云廷的神经,他哪里是什么圣人,圣人会想这些吗?圣人会不顾道德底线吗?圣人会不择手段吗?圣人有他这么烂吗? 裴云廷的拳头捏出了声响,他感到头痛欲裂,生了那无端的许多恶劣想法,他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成为本性的奴隶。 有捷径,都想走,克制才是反人类的,他想,自己早晚变成恶劣的混蛋,和那些顶级圈子的人没有不同。 砸了烟,裴云廷要走,突然发现门口的人影,他刚刚想事情想的太入迷,并没有注意到那影子在外面站了多久。 初浔担心地望着他,两手垂放在身前,感受着那无端的空气墙,太过浓烈的,愠怒的信息素将他挡在了外面,他无法靠近那个人。 裴云廷丢了烟,这会才手足无措地开始收敛,信息素的攻击状态淡了一点。 裴云廷松开了拳头,眼神也柔和了许多,方才道德沦丧的想法全都消散,他声音中听地问:“怎么了?” 初浔走了过来,站在门前,脸上是无措的情绪,他小声说:“你没有吃饭。” 裴云廷轻道:“我不饿。” 他说的是不饿,而不是没心情,可初浔没那么傻,他知道裴云廷在不开心。 “你没事吗?”初浔紧张道:“你的信息素,有点乱……” “习惯了,”裴云廷走过来,“没事,回去吧。” “等一下,”初浔抓住了裴云廷的衣角,他不知道抓哪里,在裴云廷要掠过他的时候,盲目地抓住了他的衣服,初浔攥紧拳头说:“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裴云廷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挺强大的,他转回来,站在初浔的面前,点了点头,认真地聆听:“你说。” 他不知道初浔来干嘛的,生气了吗?因为他这一无脑行为,因为他没顾他的意见,公开向他表白?因为他食言,昨日刚答应不求他回应的,今天就逼迫他,让他难堪?他会说什么呢?“我们断了吧”或者一句“抱歉”? 裴云廷想,收到什么样的回应都不应该慌张,他自己把局面搞成这样,他该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稳住了心态后,裴云廷悄悄握紧了双手,那是最后一点紧张的状态。 他定睛看着初浔。 初浔缓缓松开他的衣角,脸上一抹红晕,背部有淡光进来,他在昏暗的房间里低声说:“我,我……” 裴云廷不发一言,说不慌是假的。 初浔问:“你刚刚问我的问题,还想要知道吗?” 裴云廷坦然道:“你没想好,就不用告诉我,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办法接受我,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一直是我一厢情愿,今天也是我着急了,你不用回应我,你就当我在犯蠢,又不是第一次了。” 初浔沉思,并没有听进去这番言辞。 裴云廷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以为他在为难,想方设法地为他辩解:“你能在我身边,我应该谢天谢地了,我昨天答应你的话依旧作数。” 裴云廷碰了碰他的脸蛋:“是我喜欢你,今天是我做错了,抱歉。” “你没有做错,”想要答案是正常的心态,裴云廷没有错,初浔心里都清楚,虽然裴云廷今天是有点着急,但他却也在那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初浔说:“你,你可以……闭上眼睛吗?” 裴云廷蹙眉:“嗯?” 初浔说:“闭上好吗?”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拒绝是裴云廷做不到的事,他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初浔紧张地捏着拳头,最后摊开手掌,抬头看着裴云廷,然后抬步靠近他一点,扶住他的胸膛,踮起脚尖,在裴云廷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他吻了下裴云廷的嘴角。 他够不到这个人,永远高出他的想象。 那一瞬间,裴云廷慌张的拳头全都散了,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喊了声:“初浔?” 仿佛刚刚这个举动是在做梦,仿佛面前这个人不是他。 初浔的双脚重新落地,他的双手也从裴云廷的胸膛上收回来,抱紧自己,羞涩又惶恐地说:“我,我不知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很好,你跟他们……不一样。” 初浔用力捏着指尖,低头看着鞋尖,声音微弱又小心地说:“所以,我为什么……不会喜欢你呢。” 第40章 感动不会让心跳激烈, 喜欢才会。 他想,他有一点点,喜欢裴云廷。 因为不知道怎样结束, 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 初浔还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他从来都是被追求者,那些alpha大多来势汹汹, 没人像裴云廷这样对他小心翼翼,这是新奇的体验, 就像他说的, 裴云廷和别人都不一样。 初浔软绵绵无力地责怪道:“你,你总是, 不听我把话说完……” 裴云廷紧紧地凝视着他,呼吸都轻了下来, 他眼里只有这个人,脑海里回荡着他方才的举动,一种冲动涌了上来,他在克制,于是声音低哑:“你是在责怪我吗?” 初浔默认,然后又摇摇头,反应奇奇怪怪, 可可爱爱,让人爱不释手。 至少裴云廷做不到对他无动于衷。 他走过去, 牵起了初浔的手,堵着他的步子, 逼他往后靠去, 直到贴在了墙壁上, 初浔才双手抬起,抵住裴云廷的胸膛,心跳加速地偏开头。 他想去看裴云廷,又不敢,信息素将他包围,他快要醉在裴云廷的味道里。 “可是你那样做……没关系吗?”初浔说话时,一直不敢抬头看裴云廷,盯着对方的胸膛,双手搭在他的身上,面红耳赤地说:“别人知道了,怎么办呀……” “我不在乎,”裴云廷把人压在墙壁上,这样的氛围不适合多说话,更适合接吻,可他克制住了,他忍住了,他不许自己慌慌张张,裴云廷指尖在初浔的脸蛋上刮了刮,重复地说:“我不在乎这些。” 那他在乎什么呢?自己吗? 他裴云廷连事业都可以不在乎,初浔真不敢想,自己对他而言究竟有多重要,他本不敢自诩自己的分量,可裴云廷总给他可以高高在上的感受。 裴云廷不说话了,这氛围让初浔想到了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觉得羞赧,裴云廷的呼吸打在他的额头,楼道一侧的门没关,有人经过就能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初浔紧张地说:“你,你怎么……不说话。” 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呀,别这样沉默着,气氛已经很奇怪了,他都快要被这样直勾勾的目光盯坏了。 裴云廷倒没觉得自己变得这么幼稚无趣,他就这样静悄悄地盯着初浔,像个流氓似的,不说话,会吐热气,压着人,非要把人看的面红耳赤才好。 “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初浔摸着身后的墙面,脑袋贴着墙壁说:“不,不知道。” 裴云廷抬起头,摸了摸初浔的额头,揉着那一缕发丝,捻在手心里说道:“我在想,我要不要强行标记你。” 标记,信息素,这些词都暗含暧昧,初浔和裴云廷这段日子待在一起,虽然见面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每一次都是媚眼如丝的,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那点没拆穿的东西心里都清楚。 于是听到这样的坦白,初浔有些招架不住:“你,你不能标记我。” 裴云廷声音好听地压下来,学着他的语气,软绵绵地问:“为什么呀?” 初浔天真地说:“因为我没有信息素,你想标记我,也是不行的……” 他的这个语气,就好像贴着裴云廷的耳朵,撒娇似的说“你不可以标记我哦,标记也不会成功的”,在裴云廷听起来,怎么都是柔柔弱弱的反抗。 裴云廷轻笑了一声,他道:“开玩笑的。”虽然他刚刚真的在这么想,虽然他刚刚很多无耻的念头冒了出来,可是真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他连拒绝都不会,弄哭他,强迫他,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裴云廷退后了几步,把人放了,然后又伸出手,对他说道:“我带你回家。” 这句话,好像等了很多年,这一天,他也想了很多年,实现的时候有激动,但更多的是心安,他是个成年人,应该体面一点,比起蹦蹦跳跳的兴奋,他愿意按压下那份欣喜,那份满足,只要在这个Omega的面前,呈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自己。 初浔想去握他的手,但还有一个实际的问题摆在面前,他顾虑道:“我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他也想回家,他现在恐怕是没有心情工作的,但是职业素养不允许他这么干,初浔规矩地说。 裴云廷说:“那好,我在下面等你,手机给我。” 初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是从身上翻出了手机,递给了裴云廷。 裴云廷将一串号码输进去,交代道:“以后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就打这个号码,微信也加上了,下班的时候,跟我发消息,我就在楼下。” 他把手机还给初浔。 初浔抱着手机,听话地点头,他觉得这种安排有点像男朋友接自己上下班。 裴云廷补充道:“记住了,我说的是每天。” 初浔抬头不确定:“每天?” 裴云廷重复道:“嗯,每天。” 初浔再次确定:“是每天下班,都要给你发消息吗?” 裴云廷说:“也可以不是下班的时候,平时有事没事……你想发我一定回。” 他想说的是,想他的时候也可以发,但裴云廷控制住了,他觉得这个说辞不太好,毕竟这刚刚开始,他不想太莽撞了。 他知道初浔是个规矩的人。 初浔乖乖将双手垂下,应道:“哦。” 他又低下头去,不看裴云廷了,两个人把话摊开了比没摊开时还要尴尬,至少初浔觉得。他很不适应,不知道怎么跟别人相处好。 明明都二十多岁了,这种情窦初开似的无措和慌张一点也不符合年龄,都是结过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羞涩,他想让自己快点壮起胆子,尝试了几次又总是失败。 “那……”初浔想了想,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犹犹豫豫地,“我也快下班了,我回去交接好工作,就去找你。” 话说出来总觉得很奇怪,可初浔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 裴云廷却没有他那样的感受,倒是应付地爽快:“好。” 初浔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步离开,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看,裴云廷在原地站着目送他,又不是生离死别,他们眼神的拉扯已经很是甜腻。 初浔慌张地走了。 走在走廊里的初浔,本不知道这一趟来的是对是错,他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但是最后看见裴云廷有些开心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他应该来这一趟的,也许应该更早地给予他回应。 Omega的面颊红扑扑的,像半熟的葡萄,初浔查看手机,里面多出的号码被看了千万遍,不知道一串阿拉伯数字有什么好看,可他就是像个傻瓜一样,盯着那个号码看,没看出什么花样来,倒是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一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心,但没有人为他不开心就好。 刚刚目送初浔离开,裴云廷的手机铃声就响了,不出意料,高永的电话,为什么而来裴云廷心里都清楚,他没挂断,如实禀告。 一边说,一边向外面走。 ※ 晚上,裴云廷在车里等待,他做了这么大的决定,网上翻天覆地的他也没管,他只是坐在车里,对着一款产品研究了起来。 网上关于“还情”的信息很多,那是出了名的催情_药,因为效果惊人,被列为了禁药,听说使用后会让Omega或易感期的alpha信息素紊乱,立刻进入发情期,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抚慰,会让人被药力折磨到丧命。 这种药刚研发出来的时候是作为情侣之间的情趣用品,使易感期的alpha能保持更长久的易感状态,或者让没有到发情期的Omega提前诱发,总之就是为了让AO更好的结合,但因为后来有心之人的怪诞想法,让这种药的使用目的变了。 他们将这种催_情药进行了加工整改,还起了一个特殊好记的名字“还情,”药力比之前的更猛,一旦使用在Omega身上,会让他们连意识都没有,满脑袋只被“欲”支配,那时候,一个alpha必须时时刻刻的满足他,那样的满足会榨干一个alpha的精力,谁也顶不住那样的欲求,最终让alpha累死在床上,Omega也被药力折磨至死才算作罢。 中了“还情”的Omega,只能沉沦于欲海,他们想要安然无恙地醒来,就需要多人的“伺候”,一个人是满足不了中了还情的Omega的。 之所以被列为禁药,就是因为有过类似的惨案发生。 裴云廷看那些血腥的例子,越看眉眼越黯淡,“还情”是让人谈之色变的禁药,那些人是怎么有胆子做这件事的? 网上没有购买渠道,这种药大约在某一种黑市里才能销售,想弄清楚来历并不难,想弄到这个药也不难,难的是怎么彻底清除初浔身边有这个念头的人。 穿碎花裙子的人没有错,美没有错,一直都是人的欲望在作祟,他的Omega很漂亮,裴云廷当年就知道,只是那会小,大家只是前仆后继地追求他,并没有这样邪恶的想法,可是社会上遇见的众多衣冠禽兽,他们不会放过这块肥美的鲜肉。 没有信息素是好事,至少不会受人支配,可没有信息素也是坏事,无法被标记的Omega,换句话说,谁都可以标记,他不受任何人的信息素羁绊,谁都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在知道初浔没有信息素以后,裴云廷从来就没有介意过,易感期是难过的时候,他可以撑着度过,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要初浔有信息素,他要他的Omega成为最顶级,成为普通alpha无法企及,无法威胁的最顶级。 裴云廷再次打通了高永的电话。 他低声交代道:“高永,最近我有事,行程上的活动该取消的取消。” 高永忙碌着说:“我的爷,你刚捅了一个大窟窿,你知道现在有多忙吗?” “我知道,”裴云廷说:“抱歉,麻烦你了,我知道你能处理好。” “你要干嘛?” 裴云廷目光投在车窗外斑驳的马路上,朗声说:“我要带初浔回容城。” 也许现在跟他提这样的建议太快了,也许会被误会,但裴云廷不想拿初浔的安全赌,他也赌不起,他必须坚定这个念头。 他要诱发初浔的信息素。 他要标记他。 第41章 果然和想的一样, 回到工作岗位的时候,初浔就没有心情做工作了。 那场直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初浔到现在都不敢点开去看,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 大家都齐刷刷地打量他,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那眼睛里的情绪很是丰富, 初浔知道是为什么,保持沉默地走向自己的工位收拾东西。 快下班的时候, 办公室里人不多了, 初浔回来后就没有再做别的,一直盯着手机, 看着裴云廷的资料,他有了裴云廷的联系方式, 不是工作号,是私人的联系方式,微信也是他个人的,初浔研究着裴云廷的微信头像和空间。 他的空间里什么都没有,似乎不是个爱分享的人,他没有设置三天可见,点开就能看见, 可没有一条动态,初浔也了解不到什么, 只能盯着裴云廷的头像看。 他点开了裴云廷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手捏着狗狗的头像, 狗狗他没有见过, 家里没看到, 应该是裴云廷在别的地方养的,好像是蓝湾牧羊犬那个品种,初浔之前见过同事的分享,对这种狗狗到底有没有售卖途径一直都是众说纷纭的,不过蓝湾牧羊犬的颜值很高,也很帅,但数量极少,头像上这一只不知道是不是。 狗狗他不确定,但他知道这只手是裴云廷的手,因为他认出了手指上的戒指,那个黑色的指环,裴云廷的手捏着狗狗的脖子,整张图片很是性感,裴云廷就是连手指都能引爆荷尔蒙的人。 初浔趴在桌子上看着,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吓了一跳,本能地护住了手机,做贼心虚似的,回头一瞧是摄影部的周慈。 “你干嘛呢?”周慈前段时间请了假,一直没来,初浔也很久没看见她了。 “没什么……”初浔慌张地说,一边说一边把屏幕挡住,可眼尖的周慈还是看见了。 “下班了还不走?”周慈盯了眼手机屏幕,好奇道:“你在看谁的主页?” 初浔点了返回键,退出了裴云廷的微信主页,他还没有备注,从头像上也看不出这是谁,初浔摇摇头,不解释。 周慈拉来一张椅子在初浔身边坐下,兴致勃勃地说:“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个的,我来是问你,你跟裴云廷什么情况啊?” 牵扯到裴云廷,难免会被大家关注,今天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有更多的关注等着他。 初浔掩耳盗铃道:“没什么呀……” “这还没什么?!”周慈说:“你别谦虚了,你要红了,弟弟,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认识裴云廷啊,你怎么认识他的啊?他怎么喜欢你的啊?什么情况啊你们?” 别人没问,周慈倒是忍不住了,一看到直播就过来打听情况了,他相信别人也一样想知道,只是都在按耐那份好奇,办公室没走的几个人都向初浔投来求知若渴的目光。 “是校友啦,”初浔低声,自欺欺人,“没什么别的。” 周慈还在咂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去了,慨叹道:“你真是太神了,怪不得呢,我跟你出街那一次我就觉得裴云廷很奇怪,他那会不会认出你了吧?他喜欢你喜欢多久了呀?你以后会跟他在一起吗?他不是不婚主义吗?而且……” “小慈,”初浔打断了还要喋喋不休问他话的周慈,同时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其他人,初浔放低了声音,“我以后会告诉你的,不要在这里问我。” 他不想成为瞩目的焦点,至少在这间办公室里。 周慈意识到了他的顾虑,按下了心中的好奇,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拍了拍初浔的肩膀,说:“回去电联。” 摇了摇手机,周慈又附耳补充了一句:“以后红了罩着我啊,小哥哥。” 初浔经不得别人的调侃,他收拾着东西,垂眸不语,周慈说完就走了,等她走了,初浔才觉得松了口气,他想起裴云廷还在等着他,就没有多耽误时间,他拿着东西下了楼。 今天大家好像都走得很晚,平时这个点电梯门口早就没有人了,今天却都在等电梯,这一层被他们公司的人包围了,各个部门的人都有,初浔还看见了录制现场几个面熟的工作人员。 初浔对他们礼貌地微笑,然后站在后面排队,前面有几个摄影部的男人,他看到了陈怀英,没有对上他的视线,匆匆偏开头。 陈怀英今天也没有主动来搭讪他,而是站得很远,和他们部门的几个人在安静地等电梯,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状态,每个人都想打量他,却又在故作不在意,空气中有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不是每个人都经历过这样的怪事,身边不起眼的同事,突然勾搭上了一个大明星,还被当众表白,从此一夜爆红,变成高不可攀的名人,这让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震撼着。 就像现在,陈怀英打量初浔的目光不再放肆,而是相当收敛,电梯来了以后,陈怀英摸了摸鼻子,有种碰壁的挫败感,他走进了电梯,初浔没有。 他不想和他们一起,他不太喜欢这几个alpha,因为他们对自己失礼过,初浔不想接近他们,他要等下一个电梯。 等了一会,电梯迟迟不上来,初浔有些着急了,在等待的其他人也觉得诡异,初浔改走了货梯,那是个不被经常使用的货梯,很快就上来了。 这上来的不止是货梯,还有高大的alpha。 “你……”初浔惊呆地望着对方。 裴云廷拍了拍电梯说:“进来。” 初浔“哦”了一声,迅速钻了进去,货梯里没有别人,裴云廷靠在电梯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初浔。 “你怎么会在这里呀?”初浔问,他是这么大摇大摆上来的吗?也没有做什么遮挡,不担心被认出来吗? 裴云廷说:“等的有点着急,就上来了。” 初浔摆手解释说:“我耽误了一会,跟同事说了会话,没有故意要你等我的……” 裴云廷抓住他摆动的双手,握住初浔的指尖,把人拉到了自己身侧,低声说:“我只是着急见你。” 只是着急见你。 并不在乎等你多久,只是想见你,这一会的时间都不能等。 初浔沉默了,他被这样直白的说辞堵住了嘴巴,默默地站在裴云廷的身侧,感受他手掌的温热。 电梯到了,裴云廷走了下去,这个点楼底下的工作者不多,货梯的位置又足够隐蔽,他们从公司后面绕了出来。 外面风大,裴云廷把初浔藏在了身后,然后带着他往车子走去。 “晚上没吃饭吧?”裴云廷问。 “吃了,”初浔紧了紧指尖,抓着裴云廷的手说:“你给我的盒饭。” 裴云廷说:“那就不带你去吃别的了,待会饿了我回家给你做点。” “不用了,我不饿……” “可是我饿,”裴云廷拉开车门,没有个正行,他两手撑在车门上,下巴垫在胳膊上,弯腰柔情地看着初浔说:“可怜可怜我,陪我吃一点呗。” 初浔从来没见过裴云廷这副样子。 他这哪是大明星,哪儿是冷面杀手的影帝啊?影视剧里的角色实在太坏了,让初浔完全没办法将角色和现在的裴云廷联系在一起。 他倒是像一个邻家哥哥,没有比这更贴切的角色了,至于他的眼神,就不说像什么了,初浔不太好意思去想他们现在这层关系。 “上去吧。”裴云廷直起腰来,对初浔抬了抬下巴,初浔点点头上了车,裴云廷将车门推上。 他绕了车子半圈,来到了副驾驶,看见初浔正提着安全带,然后茫然地看着副驾驶车座上的东西。 初浔不知道是什么,有一层包装袋挡着,他没有动。 裴云廷把那东西一拿,扔在了后车座,也没解释是什么,只说道:“给你买的小玩意,现在用不到,不看了。” 初浔扣上安全带,受宠若惊:“你……给我买的?” 裴云廷说:“嗯。” 初浔问:“什么时候啊?” 裴云廷不忙吗?他今天有工作呀,怎么还能给他买东西呢? 裴云廷说:“下午没事干,等你的时候去别的地方跑了跑,一个背包而已。” “是背包啊,”初浔想起自己忘了说什么,忙道:“谢谢。” 他现在的确挺需要一个背包的,每天上下班拿着的东西也挺繁琐,他没想到裴云廷会注意到这些。 “我把钱转给你,”初浔找到裴云廷的微信,“多少钱啊?” 车子缓缓发动,裴云廷朗声说:“四十万。” 初浔的手指僵在屏幕上,他现在穷困潦倒,还欠着裴云廷的钱呢,一听这个数字,他都要吓傻了。 “四、四十万吗?”初浔悄悄捏紧了手指,语气都心虚了起来,“那,那我……” 他现在哪拿的出那么多钱?就算能拿的出,他也不会花四十万去买一个背包的,初浔左右为难。 谁知,驾驶位的alpha正欣赏着他这副模样呢,裴云廷瞧着他,半晌笑了,车子里暖烘烘的,裴云廷的语言好像也有温热感:“骗你的,哪能有那么贵。” 初浔松了一口气,如果是真的,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在一些事情上初浔实在迟钝。 不过裴云廷会跟他开玩笑他有些没想到,他也不知道之前有没有见裴云廷笑过,总觉得这是第一次,总觉得他的笑容都很好看。 裴云廷道:“不值钱,不用转给我了。” 没有欠别人东西的习惯,也没有白拿的习惯,初浔拉扯着安全带,体面地说道:“我之后还你钱的时候一起给你吧。” 对方却像没听清似的,裴云廷转头看他,反问道:“给我什么?” 初浔解释道:“这个包和欠你的钱呀。” “哦。”裴云廷握着方向盘,扭回头去,灯光下的眉眼有几分薄情,严肃时的侧颜也过分冷峻,他敷衍地掀了下唇,丢下几个字: “我不要。” 第42章 他不要, 他不要钱,免费送给他的。 裴云廷不缺钱,给他买了什么东西也不应该大惊小怪, 也许他看不上这点小钱, 可对于初浔来说,这是别人的一番心意,他没有白收的道理。 该怎么还他人情好呢? 就这个问题, 让迟钝的Omega想了一路。 到家后,两人下了车, 裴云廷把那包拎出来, 去掉了包装袋,初浔终于看清了包包的模样, 是黑色的皮质背包,单肩双肩都可以, 包的容量不大,但是设计很好看,银环贴在上面,在黑夜里像附在包上的光。 裴云廷手提着包,走过去顺其自然地拉住了初浔的手,带他往客厅里去,初浔还在意外, 对方已经可以做到这样的亲热了。 他也不能说什么,任由裴云廷这样带着他回去, 被其他人看见。 欧阳蒙看见两人一起回来,笑意盈盈地, 他是个眼尖的, 没多问什么, 只是关心道:“两位吃饭了吗?” 他跟裴云廷的关系属于聘用关系,没有深交,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多嘴,这一点欧阳蒙做的很好,初浔还怕会不好解释,结果对方并没有让他难堪。 “没有,”裴云廷把包放在了沙发上,对欧阳蒙说:“你们先去休息吧,不用准备晚餐,我自己来。” 欧阳蒙应道:“好的先生。” 没有硬留,该走就走,欧阳蒙退出了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初浔看见裴云廷已经脱掉了外套,往厨房里走,他跟了过去,他知道裴云廷会做饭,还会做甜点,初浔一直都想不通,他怎么会这些花样。 “看什么?”裴云廷洗了手,关掉了水龙头,拿着毛巾擦了擦手指,对初浔说:“去客厅里等我。” 初浔摇摇头,不愿意过去,他赖在厨房里,说道:“我帮你一起。” 他不喜欢被伺候,在哪都一样。 裴云廷想了想,也没撵他,给他吩咐了一个轻松的活,“嗯……去洗菜吧。” 初浔说:“我也会做饭。” 他可以帮他一起弄,两个人总是要快一点。 裴云廷说:“你会做什么?” 初浔走进来,背着双手说:“会很多呀,我也会做甜点的,至于平常吃的饭,大多数我也会的。” “你为什么会做甜点?” “因为喜欢吃呀。”初浔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他从小就喜欢吃甜的,很多男生对甜点都不太感兴趣,他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母亲了,母亲也爱吃甜的,初浔也爱吃,但哥哥初靖就不怎么喜欢吃,别人说Omega生下的Omega遗传点会很多,可口味这种事,初浔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遗传。 裴云廷笑意盈盈,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你猜,我为什么会做?” 初浔想也没想,自我联想道:“你也喜欢吃甜食吗?” 裴云廷手里提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肉块,走向了初浔,厨房很大,但他的压迫感依然强烈,裴云廷将另一只手放在刀架上,逼得小小的Omega靠着灶台无措,裴云廷附耳低语,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不喜欢吃甜的。” 就这么一句,也没多说,他抽出刀架里的菜刀,走向了另一边。 留初浔一个人品味他的话,往深处想去。 裴云廷是故意的,他就是让他往深处想,但初浔不会自视甚高,不敢自作多情,即使知道裴云廷喜欢自己,也不会自恋地认为他会做甜点是因为自己喜欢吃。 现在答案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初浔不愿意这么想都不行了,他摸了摸小巧的鼻子,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偏开脸不看裴云廷,摘弄起菜来了。 不看裴云廷是不可能的,这个高大的alpha是不由得你控制自己就可以不看的,何况厨房里这点空间怎能不看见? 裴云廷看他的手泡在水里,微微皱眉,他走过来,拿起一副手套,把初浔的手从水盆里提了出来,“戴上再洗。” 初浔看着他给自己套手套,抬头说:“冬天还没有到,不用的。” 裴云廷不回答他,又从一边拿过围裙,初浔此时才看见,裴云廷身上也系着围裙,这顿时让强大的alpha变成乖顺的小奶狗,不管再冷峻的人,一旦围上围裙,都会让人觉得质朴,面善。 “抬手。”裴云廷要求着,初浔抬起手,小小的Omega面对着灶台,背对着裴云廷,将危险的部位暴露给他,裴云廷本来没多想,但是看见了初浔露出的腺体,让他波澜不惊的眸子暗涛汹涌。 “没有信息素,是不是代表不能标记你?”裴云廷突然问,这话没有一点征兆,的确是刚想到的,就这么问了出来,也不管这话题出现在此刻是否合适。 初浔仓皇回头,不解地问:“啊?” 裴云廷为他系上围裙,走向一边说:“我是说,你跟他在一起这两年,腺体有过异样吗?” 他不清楚初浔的腺体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两年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发生,他们没在一起,裴云廷的生活里缺失了许多关于初浔婚后的东西。 那不是他想的,可他没办法。 “异样?”初浔本能地想摸摸腺体,可想到了手套,他停住了,手掌悬在上空,回应道:“没有啊。” 他不知道裴云廷指的异样是什么,他很少跟别人交流起自己的腺体,除了去检测中心的时候。 裴云廷问:“信息素是一直没有吗?” 初浔点头说:“嗯,从小时候就没有,分化的时候也没有。” “去过检测中心吗?” “去过几次,”初浔回答:“但一直都没有好转,检测中心的人说有些人腺体发育得不好,信息素就会缺失,别的也没有说什么。” “去的是哪个?”裴云廷追问。 初浔觉得他似乎挺在意这个,也没有做什么隐瞒,如实回应:“是私人医院,离这里不远的那个地方。” 他婚后一直去那里检测自身的问题,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没有信息素的人他也不是第一个,但有这种问题的人好转了的例子初浔也没有听过。 他现在已经不抱着什么希望了。 裴云廷看了眼初浔的腺体,从一侧走了过去,不经意地提起:“你了解过容城吗?” 听过几次,了解谈不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起,初浔只负责回答:“没有在那里生活过,不过听说那里都是些很厉害的人。” 容城一直是热谈,那里发生过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是每个有野心的人憧憬的地方,那里成就了许多人,也杀死了许多热情,对容城,大家的印象都是浮华的,奢靡的,它不像个城市,倒像一个今人敬畏恐惧又好奇的神秘黑匣子。 “我想带你到那里看看,”裴云廷抬头问:“可以吗?” 他没有藏着掖着,有什么就说什么了,他有这个想法,总得征得初浔的同意。 初浔还在迷茫:“去容城吗?” 裴云廷说:“对。” 初浔歪了歪脑袋:“我们?” 裴云廷解释道:“我也一直在容城活动,最近那边也有些工作,家也在那边,回去也方便,容城那边的科技发达些,医疗设备也会比平洲的好一点,去那里看看你的情况,说不定会有法子治的。” 初浔沉默了下来,戴着手套的双手泡在水里,若有所思。 他没有去过容城,对那里一直都是惶恐的,他也没有一个人千里迢迢地去过另一个城市,毕业后没多久他就结婚了,一直在平洲生活,思想也被束缚,不再奢望其他的远方。 谈起来,多的都是担忧顾忌。 裴云廷看出他的思虑,低声询问:“不愿意吗?” 他不明白初浔对自己没有信息素这件事的态度,裴云廷很小心。 而一直接受治疗却没有好转的初浔已经不再奢望什么改变,他想的是离开平洲去容城,去过后一无所获该怎么办,如果他在那里无法生活该怎么办?他们又要去多久,到那里举目无亲,只有裴云廷一个人,他遇到了问题该怎么办。 那个令人神往又恐惧的都市,他被欺负了,又怎么办? 那里有很多厉害的alpha和Omega,那儿的等级如此森严,容不下他怎么办? “还是……不了吧,”白灯落在初浔的耳朵上,碎发上贴了细碎的流光,初浔捞出水里的菜,小声说:“治不好的。” 不相信科技,也不相信自身,这么久了,吃过这么多药,做过这么多尝试,他能用的不喜欢的,他通通试过了,再听那些医生来否定自己,再听他们给自己出的那些诱发信息素的主意,每天晚上像个狐狸精一样勾引自己的alpha,祈求激发他的欲,逼他和自己掉进欢愉里,从而去诱发自己的信息素,最后还是惨败而归,初浔想想就觉得讽刺而可怕。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利用别人来诱发自己的信息素,恋人之间的亲热变得有目的性,怎么都让初浔觉得有些奇怪。 他本来就是一个保守的人,他跟钟越做过这么多尝试,一点用处也没有,连亲吻都会脸红的人要怎么去一次次尝试诱发信息素的方法?那些对他都是莫大的考验,初浔已经遭受不住了。 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何况这个人变成裴云廷的时候,他连眼神都不敢对上,更别说那些卿卿我我。 厨房里安静了许久。 只有洗菜的水声。 裴云廷察觉到了初浔的异样,盯着人看了五秒钟,初浔是乖顺的人,从头到脚,Omega白皙的肤色比灯光还要惹眼,初浔的睫毛弯下去,垂头看着菜盆里的水,修长的睫毛敛下了眸子里的慌乱。 裴云廷抬起脚步,走神的初浔并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直到被温热的身躯包裹,直到被紧致的双臂箍紧,直到被抱了个满怀,直到前身抵住灶台的边沿,他才恍然醒悟。 初浔抬起眼睛,想要回头,却因为身后人的行为不敢有所动作,温热的唇覆在后脖颈,唇瓣贴在他的腺体上,热气让他的骨头都跟着酥麻,膝盖也开始发软。 裴云廷吻了下那凸起的腺体,压低了声音,蛊惑般好听的声音落进Omega的耳朵里: “别害怕,相信我。” 第43章 晚餐端出来后, 初浔感到肚子有些饿了。 他明明已经用过了晚饭,现在也开始馋了,望着丰盛的美食, 他想留下来, 就算一口不吃,看一看也是好的。 可他到底是看美食还是别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想到这儿, 初浔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裴云廷, 做贼心虚, 他每次这样偷偷望着对方的时候,总会被发现, 裴云廷正瞧着他,和他对视之中先笑了一下。 “想先试试吗?”裴云廷夹起餐盘之中的一块鲜肉, 那肉外焦里嫩,新出锅的肉块上面是诱人的汁水,咬起来应该是脆脆的,裴云廷说:“手套摘下来。” 他端着餐盘,走到了初浔身边,将夹起的肉送到他的嘴边。 “还是别了……”初浔觉得不太好,想拒绝, 可是话没说完,人家已经把肉送到了他的面前, 初浔不忍心让人一直端着手腕,也就扭捏地张了嘴, 含了下去。 “嗯……”初浔伸出手, 想接住, 有点烫,他抬高可怜的舌头,说道:“好烫。” 裴云廷把餐具盖上,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认真地问:“好吃吗?” 初浔点头:“好吃。” 不是客套话,是真的好吃,明明材料也没有多少,为什么有人就能把普通的菜做的这么好吃?应当是对火候的把控吧,可这些不都是要经验的吗?真好奇裴云廷怎么会有这么多时间花在做菜上,他看起来总是很忙。 “好吃就行了。”裴云廷拿起干净的筷子,收拾着灶台,“我把东西端出去,你到客厅里坐着。” “我帮你一起……” “这个就别了,”裴云廷低头瞧着初浔的手,“细皮嫩肉的,你不怕烫到,我怕。” 初浔捏紧了手掌,他的确是那样敏感的体质,在厨房里做菜经常容易被烫到,对疼痛的感知力也会比常人大一些,他之所以不希望自己是Omega,这也是一个原因。 顶级就更糟糕了。 但听到别人这么细致的关心,他也会不好意思。 初浔没有帮忙端盘子,不过他也没有闲着,他帮裴云廷准备碗筷,然后等他一起落座。 他倒是很少跟裴云廷一起吃饭,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也不明朗,有些亲密,但也有些距离,经过今天的事情,初浔更加不自然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和裴云廷的关系再拉近,但是他也担心自己处不好这种关系。 即使有过婚姻,也不知道如何与alpha相处,失败的婚姻并不能带给他什么经验。 “你刚刚说,带我去容城,是真的吗?”初浔将筷子扣在碗上,裴云廷已经坐下,就在他的身侧,两个人挨得很近。 他还没有从那件事里回过神来。 裴云廷把两碗菜向初浔的面前推了推,应道:“嗯,我已经联系好了,这边等你确定时间。” 初浔感叹道:“好快啊。” 裴云廷是效率派,他做什么事都喜欢追求一个结果,拖泥带水不是他的行事作风,初浔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是短了,不够了解对方。 “快不快看你,”裴云廷说:“我这边联系好了并不代表马上就要过去,我只是先联系着,你手边有事情就先忙,等忙完了再去,时间你来定。” 他并没有安排好一切,他还是给初浔留了后路,给他考虑的时间,他不是自我主义者,在这个人面前更不会是。 初浔想了想,的确没想到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工作上没有什么忙的事情了,只是妈妈知道我那件事了,我可能需要跟她说一下,而且你今天直播……” 初浔想来脸红:“我哥哥他们一定会问我的,我需要跟他们解释。” 裴云廷点头说:“解释是应该的,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出面,我跟你哥哥见过。” “啊?”初浔抬起头,有些意外,“你见过我哥哥?” 他想不起裴云廷和哥哥有什么联系,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哥哥也从来没跟他提过裴云廷。 只听对方说:“你嫂子叫周迁是吗?” 初浔点头说:“对。“ 裴云廷说:“周迁不也是娱乐圈的吗?之前合作过,工作的时候,你哥哥来探班,我见过的。” 竟然还有这种缘分,这是什么奇妙的事件?初浔想来都觉得神奇,但是仔细再想,嫂子是娱乐圈的,和裴云廷认识也有可能,至于哥哥,去探班的时候见过裴云廷也可以解释。 初浔握着筷子,感慨道:“好奇妙啊。” 客厅里两个人坐在餐桌前,裴云廷关照着初浔,招呼他用餐,自己也是三心二意,吃饭的时候把目光一直流转在初浔的脸上,他盯着那秀美的脸蛋问:“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人都说食不言寝不语,裴云廷在家里吃饭的时候母亲也这样教导过他,可惜了,他在家里能遵守,面对这个人就得破功,他睡觉前没有一分钟不念着这个人,吃饭时也忍不住想和他说说话,就当做是弥补这些年来没在他身边的损失,奇怪的心理问题他解决不了,他只知道多看一眼,他就满足一点。 初浔点头后,裴云廷说:“你打算怎么和你家里人解释你离婚的事?以及……我们的事。” 他并不是着急,想要初浔给他一个名分,想要初浔家里的人都马上知道自己的存在,他只是想知道初浔的态度,他会怎么解释自己离婚的事情,又怎么认为他们现在的关系。 初浔放下了筷子,若有所思:“跟妈妈不会说的很明白,妈妈会担心我,哥哥知道我的事情,至于父亲那里……就先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吧。” 裴云廷将筷子盖在碗上,双手交叉在一起,他凝眸盯着初浔,目光如炬:“你很怕他们知道真正的原因?” 婚姻失败的原因有很多,他们无非是最难拿得出手的那一种,无法去跟别人解释,不相干的人问起来究竟是关心还是八卦,初浔心里都清楚,但家人和他们不一样,他不应该瞒着家人的,父母是真的担心他的人,可他已经大了,他也不愿意让父母白白操心了。 这种事情,不是父母能帮忙解决的,徒增烦忧罢了。 初浔没想这么快告诉母亲的,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他要提前美化一下结束婚姻的原因了。 自己那个迟钝的脑袋,撒谎都容易被揭穿,面对母亲的时候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初浔想想就觉得愧疚,头大。 “我不想妈妈知道,她年龄大了,很多事情理解不了的,也帮不上忙了,只会更担心我而已。”初浔顾忌颇多,他也不想,但有些人就是没法随心所欲,思想枷锁扣得紧,走一步看三步,“至于我们……我还没有想好。” 裴云廷垂下眸子,下面这个问题不知道是否合适,他的手指弯曲,声音低沉:“你……是想维护他的形象?” 初浔抬起头,撞进幽深的瞳孔里,裴云廷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眉毛修得锋利,浓重的眉有型地贴在额前,不知道是他的反派角色演多了,还是因为天生冷淡,他总是给人一种讳莫如深的疏离感,即使现在他们亲近了一些,可有时候,他的瞳孔很吓人。 也许是自己胆小,初浔想,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这个男人,对裴云廷的印象也是表层的,只有望着这对眸子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里面狂热的情意。 他已经在按耐了,好像。 初浔说:“我和他……也算是认识很多年了。” 他和钟越开始的太早太早了,高中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年,身边的每个人都认识他,父母亦然,即使已经结束了婚姻的关系,这种时间沉淀下来的情感,也注定需要时间才能完全冲散。 母亲刚刚知道,他还是不要一股脑全都说了,离婚本来就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出轨这种事传到父母耳朵里,不过是让他们再被打击一遍。 裴云廷提起筷子,给初浔夹了菜,说了声:“没别的意思,我只是问问。” 后来,他们就没有展开新的话题,说的委婉了,他们就没有再交谈,话题到了这里戛然而止,顶替上来的是相对无言的尴尬。 初浔不知道怎么了,但对方没有再开口,他这个迟钝的脑袋,也需要一会才能反应过来。 吃完饭,裴云廷要回房间看剧本,初浔的房间在二楼,他们只能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里,初浔知道刚刚的氛围有些奇怪,是有一点问题的,在上楼的时候他发现了,察觉了是什么问题,可是他看见裴云廷的房间门已经关上了。 也不能再去打扰吧。 初浔鼓起腮帮子,扶着楼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轻手关上房门。 晚餐没有吃太多,他本来就已经吃过了,今晚也不过是陪别人而已,初浔瘦弱,即使吃饱了肚子也隆不起来,小时候就总被哥哥说营养不良,实际上他并没有,他只是体格天生这样子而已。 初浔坐在床沿,回想着餐桌前的话题,谈到他前一段婚姻,就总是很难堪地收尾,因为本身就不是体面的事情,而且自己与前任的事,也不该说给喜欢他的人听,那对对方本来就是不太友好的事情。 何况他还说了……有点像维护钟越的话,裴云廷听了怎么会开心呢? 初浔翻开手机,感到头大,他不会说话,表达也会出错,这两年都没什么进步,初浔很想听听别人的意见,可是翻开手机没来得及找别的资料,却被新闻八卦吸引住了眼球。 他不是个爱好八卦的人,他对别人的生活没那么感兴趣,但今天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是今天那场直播,是他和裴云廷关系的昭告。 他今天下午一直不敢上网去看,在车上的时候也不敢看,他很害怕媒体的笔杆,怕自己成为各种各样的角色,现在头脑冷静了下来,初浔揣着紧张的心情点开了新闻八卦,他被那瞩目的标题给吓到了。 #深扒,顶流影帝的七年暗恋# 热搜也被今天的直播占满。 #裴云廷当众表白主持人# #裴云廷直播# #裴云廷和主持人怎么回事# #裴云廷不婚主义# 一个直播养活了无数的媒体公司,几乎全网都在热搜这件事,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当你想要关注一个人的时候,大数据就开始推送这个人的所有信息,不管是不是你想看的,它已经默认了你会喜欢。 点开这一篇,引发了无数篇的推送,初浔从来没有看过裴云廷的社交账号,不管是海外的还是国内的,今天是第一次,他的公众账号下已经被粉丝霸占,各大网友的目光都集聚在今天的直播上,好像全世界都在等一个解释和答案。 相关评论也很是糟糕: 【裴云廷这算是人设崩塌了吗?不是不婚主义吗?什么意思?开始走深情路线了?】 【什么深情路线,你吃瓜了没有啊,给你个链接自己去看看,他就是喜欢这个主持人,都有大V爆料了,两个人是校友,裴云廷是为了他才不婚的。】 【楼上,我慕了,我的天啊,简直不敢想象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老大喜欢,今天见到了,呜呜呜……真的好漂亮,好像是顶O。】 【回复楼上:同感,以前都没见过这个主持人,真的靓炸了,瓷娃娃形容一个男生竟然会这么贴切,流下了嫉妒的泪水。】 【顶O都这样,很漂亮的,我表妹是A级的,已经很美了,顶O让你分不清楚男女,反正就是绝美吧,真的慕了,只能说裴云廷好眼光。】 【顶A和顶O吗?这是什么不做人的设定现实版?果然,我只是女娲随手捏的泥点子。】 楼跑偏了,初浔看了一些人的评论,退了出去,看见了另一篇画风不同的评论。 【这个Omega好像结过婚,这篇帖子大家可以看一下,有他的相关资料,别人扒出来的,很全】 【我靠,结过婚?裴云廷没事吧,干嘛找个结过婚的?】 【楼上没事吧,结过婚惹你了?大清不是早亡了吗?】 【6,结过婚没事?那祝您以后的伴侣都是二手货哦,最好都是被别人标记过的那种】 【我也不理解裴云廷怎么了,他好像审美有问题,虽然人很漂亮,但娱乐圈少好看的吗?就他那个基因,找顶O也不是没有吧,薛京墨不也是顶O?还没结过婚,不香吗?】 【找到组织了,我真的贼喜欢薛京墨!他和裴云廷真的配,上骄那部电影磕死我了,好希望他们是真的,拜托了裴云廷,回头看看你的小师傅啊。】 《上骄》是一部古装电影,裴云廷和薛京墨是主演,两个人在里面是一对,这部戏初浔也看过,是个评分很高的电影,讲的是乱世之中的不由己和一往情深。 剧里裴云廷深爱薛京墨的角色,可两人立场不同,国家纷争下,裴云廷最终为他身死战场,二人留下了荧幕上的凄美爱情。 没走出来的是观众,入戏太深的也是观众,很多人说裴云廷私下里和薛京墨的关系不算亲近,人也很淡漠,和剧里深爱的眼光完全不同,这让入戏太深的观众不满意,但也侧面体现了裴云廷演技的精湛。 看到这几条评论,初浔沉默了。 是的,为什么呢?为什么找他呢?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只喜欢自己呢? 像大家说的那样,他应该见识过很多的人了,他有许多优秀的人可以相配他,而不是在他一个信息素残缺,没有什么特别让人敬佩的Omega身上浪费七年。 七年,不是短时间。 高中毕业后,他们没有再相见过,那会,他甚至不能确定这份心意,他只觉得对方的眼神很热,他不能像今天一样,靠近了他,才知道他有多喜欢自己,才知道他这份心意藏了多久,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了多久。 来自一个顶级alpha的喜欢,也许该值得骄傲,可是让初浔一次次动容的,是一个不熟悉的人对他坚持多年的心意。 初浔丢下了手机,站了起来,他走向房门,步子一步比一步坚定,他想,他该给对方一个解释,不为别的,至少,不能让这么喜欢自己的人不开心,他能遇到裴云廷,能被他喜欢,能被他大张旗鼓不顾后果的表白,已经是很幸运很幸运的事了。 初浔来到了房门前,敲响了门,裴云廷很快来开门,他看见外面双手紧攥的初浔。 “能给我一分钟吗?”初浔说:“我想跟你解释一下,刚刚那番话。” 裴云廷也在思虑,他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太明显了,觉得有些醋吃的很不该,他想上去跟初浔道个歉来着,偏偏两个人想到了一起去。 “那先进来吧。”裴云廷说。 初浔却摇手说:“不,不用了,我只是说一下……” 初浔措辞道:“我刚刚那个意思,不是想要维护他,我和他离婚了,但我和他认识了很多年,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我看到他不会很镇定,这是我自身情绪的调节系统太差了,可我不是念旧,我也不是想要维护他的形象,我只是怕家人更担心我,母亲的年龄大了,我不希望给她太多的负面消息……” “我知道,”裴云廷打断了思绪混乱,但十分真诚的初浔,他看着他,再次肯定道:“初浔,我都知道,对不起,我的反应很差劲。” 无论对待别人的态度如何,无论在镜头前多么不可一世,疏离淡漠的样子,对待初浔的时候,裴云廷就像是两个人。 可哪个人都是他,只是面对初浔的他,更真实一点,因为他在乎这个Omega,他所有的情绪都是真的,不受控的情绪也是真的。 听到道歉的初浔,心里热热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是这样,裴云廷总是把他打得措手不及,自己似乎真的不用做什么,只是站在这里,只是等着他用各种方式来向他表达喜欢就够了。 难道不回应吗?难道要这样被人一直喜欢着,什么也不做吗? 不,他在乎他,他不想要裴云廷不开心,他不想要这个顶级alpha被人揣测,诋毁的时候,也什么都不给他。 他做不了重大的回应,但也许,他可以给他能力范围内的。 初浔的手抬起,抚摸着门框,他的身子往旁边靠了靠,像是在躲避什么,半晌,他张开粉嫩的唇瓣,声音吞吐地说:“总之,我,我不会同时……喜欢两个人。” 他不会那样,他不会,面前这个人,就已经几次让他手足无措了。 这个alpha,已经很让他紧张。 “裴云廷,你,你可以明白吗?” 第44章 这已经是初浔最大的诚意。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跟裴云廷对自己所做的没有可比性, 可感情不是相互比较,不是计较谁付出的更多,谁接受的好处多, 谁就要怎么样。 对裴云廷来说, 初浔这番话意义重大,他有些缓不过神来,有些迟钝, 看着躲在门框边的初浔,裴云廷只有一个想法。 他想拥抱他, 想亲吻他, 想不顾一切地和他融合,他就贪婪到了这个地步,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堕落,可这种堕落是心甘情愿的, 是明知也要深陷的。 裴云廷捏了捏拳头,低下头,眉梢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对初浔露出一个笑容,轻声说:“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初浔低下头,看着裴云廷对他伸出的手掌, 那手心像是有什么特殊的魔力,让他没办法抗衡, 初浔小心翼翼地将手放进了他的手里。 “过来,陪我说说话。”裴云廷抓紧他的手, 将他带进了房间里, 初浔来不及将门推上, 幸好裴云廷知道他的顾忌,他把门关了,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初浔这是第一次进到裴云廷的房间。 他真的在看剧本,桌子上还摊着台词本,屋子里有淡淡的烟草味,裴云廷抽过烟了,他刚刚应该就坐在这里,初浔完全想象得到那个画面。 裴云廷的房间也很宽敞,因为在一楼,能看到后院的小花园,那个栽满了紫菀的地方,正对着裴云廷的窗口,初浔似乎明白了裴云廷的房间选在这里的意义。 进到房间以后,裴云廷也没有放开初浔的手,而是和他一起站在窗前,初浔看花儿,他看人,裴云廷眸子温柔地落在初浔的脸上,说道:“你想搬下来住吗?” 初浔闻到淡淡的花香,来自于花园里的各种绝色,他被这个突兀的问题问住了,“搬下来?” 裴云廷的手搭在窗沿,将窗沿拉得更开一些,花园里的风景更开阔,他说:“嗯,比如这一间。” 这间房子的地理位置是初浔喜欢的,后面能看到紫菀,能闻到花香,而且一楼会更方便一些,初浔想了想,然后问:“那你住在哪里?” “随便,”裴云廷转过身,走向沙发,把初浔也带了过去,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来,裴云廷说:“我住在哪儿都行,你喜欢的话,明天我让人把你的东西拿下来。” “别这样,”初浔说:“我只是说说的,住在楼上也好啊,很安静,听不到下面的声音。” 裴云廷每天几点回来,回来后的动静,有时候初浔睡早了,在楼上也不会被吵醒,他之所以不想搬下来,是因为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他不愿意那样。 可裴云廷却能看出他的想法:“你不用在乎别的,这整栋房子都是因为你才存在的,而且,你住在楼上,我找你挺不方便的。” 初浔还想推辞,可是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思虑之后,他捡着裴云廷的话说:“这个房子是为了我?” 裴云廷弯腰把桌子前的烟灰缸向里面推了推,他抓住初浔的两手,在手心里赏玩,初浔的手很小,皮肤也很是滑腻,摸起来让人爱不释手,裴云廷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一遍遍揉着初浔的手面。 “我不在平洲活动,你知道的,”裴云廷说:“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你应该有答案。” “啊?”初浔盯着裴云廷揉搓自己手面的指尖,“你不是为了工作……” “工作早就完成了,”裴云廷打断他,坦诚道:“如果是为了工作,我早就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之前他不敢说,但是现在他没必要再撒谎,为了让他们彼此能相处的自然一些而违心地说话,找借口,现在他什么都能坦白,他做这一切没别的目的,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初浔受宠若惊,他知道裴云廷的心意,可是每一次都会吃惊,像是这栋房子是为了他而存在的,像是他还在平洲逗留也是因为自己,自己怎么就这么迟钝呢,裴云廷来自容城,那里才是他的生活,他在这儿逗留这么久,肯定是有问题的。 初浔后知后觉。 “那你,当初怎么会到平洲来上学?”他们还从来没有提起过当年,他们这份校友的缘分,初浔很好奇,“你应该,不是平洲人吧?” “为什么到平洲来上学,”裴云廷想了想,忽然笑了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贬到这儿了。” “什么?”初浔手心一紧,手掌在裴云廷手里颤了一下,“得罪了什么人啊?” 容城是个厉害的地方,初浔一直都有听说,可裴云廷是顶级啊,按理说他的出身也应该不错,能在容城安家的,都是大有来头的,初浔已经联想到了家族纷争的勾心斗角。 裴云廷叹口气说:“得罪了我爸。” 初浔歪了歪脑袋:“你爸爸?” 裴云廷松开了初浔的手,站起身,走向柜子边,说道:“嗯,那会儿不太听话,跟我爸闹了些矛盾,他想让我吃苦来着。” 初浔了然,双手垂在沙发上,抬头看着裴云廷的背影在翻找什么,“那你吃到了吗?” 他还真不知道裴云廷当初过得怎么样,他和裴云廷在学校里并没有私交,可初浔并不陌生这个名字,每个地方的顶级alpha都不多,裴云廷声名远扬也是应该的,他从同班同学嘴里听过无数次他的名字,说起来,他们也挺有缘分的。 只是当时情况不太对,他们没法顺利发展下去,认识彼此。 “吃到了,”裴云廷站在柜子前,盯着从抽屉里摸出来的东西,眸子深了几许,半晌,他转回身,回到了初浔面前,说道:“手给我。” 初浔不知道要干什么,想要站起来,裴云廷按住了他的肩膀:“不用站起来。” 初浔只好又坐下,恍惚地望着裴云廷,把手抬起来,问道:“怎么了?” 然后,他看见裴云廷手里的东西。 那个银光闪闪的东西,那个代表了爱情的东西,那枚银色的戒指,躺在裴云廷的手里,裴云廷单膝着地,要把戒指戴在初浔的手上。 初浔手指却弯了下来。 他的呼吸也跟着加速,不管他们现在是怎么样,这个东西,是不是太早了?初浔说:“不行……” “没别的意思,”裴云廷说,初浔的眼里全是慌张,裴云廷望着他的眼睛说:“没别的意思初浔,我知道你离婚不久,这个,只是我想给你的小玩意。” 小玩意?他管这个叫小玩意? 这可是戒指啊,代表了各种含义的戒指啊,初浔吞吐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裴云廷说:“戴上再说好吗?” 裴云廷热切地望着他,初浔本就顶不住这样的目光,他的防线在裴云廷的温柔攻势下逐渐崩盘,初浔蜷起的手指微微摊开,他亲眼看着裴云廷把那枚戒指套在了他的手上。 初浔戴戒指戴习惯了,离婚后这段时间手上才开始空了下来,戒指的好处是让一些有心之人敬而远之,能让他少说很多的拒绝,公司里对他眉目传情的alpha不在少数,他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裴云廷摸了摸初浔的手指,拇指在戒指的地方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心满意足地说了句:“别取下来了。” 他坐回那张沙发上,盯着初浔精致的面颊,从微微颤动的发丝到受惊的双眸,再到小巧的嘴唇,裴云廷按压着心中的渴望,克制地说:“你不是问我,苦头吃到了吗?” 初浔呼吸轻浅,怕打扰了裴云廷的思绪。 裴云廷说:“我当初可自大了,跟我爸说我无论在哪里都克制得住自己,我是顶级alpha,是食物链的最顶端,我从出生就将注定拥有最优的资源和人脉,那是普通人一辈子也追求不来的。” 裴云廷陷入回忆里:“所以,我永远都不用着急,大家所追求的优秀的恋爱对象,我以后只需要勾勾手就会有,着急的永远不会是我。” 初浔还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坦白,他屏住了呼吸,不愿意打扰到对方,这是他今晚陪他说话的基本。 裴云廷继续道:“我们家的规矩很多,从我祖父到我爸,我妈,然后到我,全都是顶级,顶级从出生就自带光环,可是这光环也有坏处,人们往往敬慕强者,而一个堕落的强者是让人不耻的,我所受的教育,就是学会克制与忍耐,对于想要的东西,要学会舍弃,让自己掌握主动权,是顶级alpha的必修课,我认为我做到了。” 屋子里回荡着裴云廷低沉的嗓音,和初浔轻柔的呼吸,戒指散发着银色的光,打在娇嫩的Omega脸上。 裴云廷的目光也醉在他的身上。 “我不喜欢平洲,刚来的那段时间,觉得身边那些人像是没有见过世面,一个顶级就足以让他们丧失理智,对于那些爱慕者的追求,我只觉得厌恶,甚至会在心中鄙视他们,因为他们没有学会我的克制,我便自大地认为,那些人是可耻的,那就是低等人类,会被欲望牵着走的一群庸人。” 初浔的睫毛投下阴影,他的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乖顺的发丝贴在脸上,柔美如油画,被人不放过任何一丝一寸的在欣赏。 裴云廷凝视着他,盯着那张唇,沉醉地说:“可是我没能高傲多久,就被狠狠地打了耳光,我发现那群alpha为之痴迷的人,让我也开始对他产生念头,且是不可控制的欲望。” 初浔轻轻抬眼。 “以至于你说的有没有吃到苦头,”裴云廷低声说:“很遗憾地告诉你,如果不是遇见你,我也许可以永远高傲自大下去。” 裴云廷再次抬起初浔的手,这次他没有那么冒犯,而是小心翼翼地捏着对方的指尖,摸着那枚藏了很久的,见不了光的戒指。 裴云廷觉得可怜,可怜这代表了爱情的戒指和他主人的心意一样,藏在黑暗里无数次,可怜他们都差一点,永远见不了光。 裴云廷嗓音暗哑,自嘲地笑了笑:“我是我们家最没出息的那个,因为我玩了一见钟情,因为诱发我易感期的Omega不被我吸引,因为我用了七年,才仅仅做到……” 裴云廷指尖微重,抬起眼睛,注视着初浔,深情又无奈地说:“让他看到我。” 第45章 所以, 自己为什么没看到他呢? 这么优秀的人,他为什么没有看见?初浔在反省,在问自己, 他想起来了, 因为当年,他身边好多人,他被钟越一个人蒙住了双眼, 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注意到另一个人,他规矩本分的性格让他不为自己的alpha以外的人停留多一秒钟的目光。 他才没有看到裴云廷。 他才没有认识他, 他才……和他错过很多很多年。 初浔想来为他觉得难过:“我……” 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说什么能让裴云廷开心一点呢?说什么能填补这七年的等待呢?什么都不行,这七年, 谁都填补不了。 他是让顶级alpha变得卑微的罪魁祸首。 初浔捏紧手指,他不懂得怎么处理这份情绪, 他从来没有和一个人坦诚相待到这个地步,他没有被人这样掏心窝子的话打动到过,钟越也没有,因为他们太顺利了,一切太理所应当了,初浔在钟越那里,也没有感受到这份诚挚的表白。 “对不起, 我不知道说什么……” “我没让你说话,”裴云廷说:“还有,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可以继续吗?” 初浔只能点点头, 他还能怎么办呢?听完他的故事, 就是今晚的目的,他该知道更多的,关于裴云廷,关于自己。 裴云廷叹口气说:“我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字,是从别人的嘴里,我第一次和你碰面,是你和同学在超市买东西,你拿了一盒牛奶,我站在货架后面,听周围的人议论你。” “不知道被议论你会不会不舒服,是不是习惯了,但我是真的讨厌,我讨厌别人议论你的眉眼,你的长相,你的身材,以及你信息素的等级,关他们什么事吗?你怎么样,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初浔低下头去,想起自己在学校里的风光时刻,即使他对那种“风光”很无措。 裴云廷顿了顿:“我觉得你不属于平洲,你不属于那个圈子,你和大家格格不入,这就是我对你的滤镜,一直到现在也还是存在。” 喜欢一个人是不是自带滤镜,裴云廷不是很清楚,他一直这么觉得,从见到这个人第一眼,他就觉得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没有办法评论他的等级,不该评论他的等级,他不像个真人,他是真正的艺术品,应该被珍惜以对的艺术品。 初浔是他见过的,最纯粹的Omega。 这些年来,初浔听过许多人夸奖自己,从哥哥,嫂子,同事,他也被无数人追求过,可那些莽撞的alpha没有给过他这样走心的评价,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不像裴云廷这样有深度,也许是因为偏心了,是因为他现在跟裴云廷待在一起,他心里的天秤已经开始向他倾斜。 “那你觉得,”初浔问:“我适合哪里呢?”他想带自己去哪儿呢?他认为自己适合哪种圈子呢?初浔想知道他的想法。 裴云廷勾唇笑了笑,他执着初浔的手指,抬高了说:“哪里都不适合。” 初浔侧头:“嗯?” 裴云廷说:“现在的时代太浮躁了,等级制严重,你不适合任何一个圈子,规矩太多的地方我不希望你融入进去。” 初浔笑了笑:“怎么可能呢,我们是群体动物,我免不了要和人接触的,不管是不是合适。” 他头脑还是很清晰的,其实初浔并不喜欢混圈子,也不喜欢认识一大堆朋友,他知道自己也没有那个能力,留不住那些人,这么多年走过来,身边也没几个朋友,可就算他为人处世的能力差,他也会与人相处,因为这是时代决定的,不是他想不想可以决定的。 但他明白裴云廷的意思。 “谢谢你为我担心,我没关系的,”初浔说:“毕业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经历过,可能没有你在娱乐圈里的经历丰富,但是我还能承受,你不用担心我,我虽然看着很脆弱,其实承受能力还是挺强的。” 包括那段失败的婚姻。 在Omega离婚为耻的当今,他能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婚,并不是莽撞,不顾后果,而是知道哪种生活是他要的。 初浔可以忍受很多种生活,适应很多种生活,但他接受不了充满了背叛的情感,那样的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感情上的理想主义者收获不了真正的爱”,这是许多人的经验之谈,因为看待感情的目光太纯粹,太守则,而人类不是专一的动物,就注定要失落。 可初浔不后悔,他也不遵从这句话。脚步可以被禁锢,思想可以有枷锁,灵魂却不能过分堕落,没有原则。 这就是他和钟越分道扬镳的原因。 裴云廷以为,他喜欢的Omega很娇弱,听了这几句话,他对他刮目相看,眉眼欣赏地说:“看来我多虑了。” 微风趴在窗户上,想听清楚这低声密谈,却没能得逞。 夜色浓重,头顶的光便更加炽热明亮,裴云廷热烈地凝视着初浔,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以后听到什么,在网上看到什么,不要质疑我对你的心意,我喜欢你,任何风言风语都不能抹去。” 原来,他在乎的是这些。 就在刚刚,初浔还看到了些网络上的评论,虽然他这会已经忘记了,但经过裴云廷的提醒,他又记了起来,裴云廷不是多此一举,因为风言风语听多了,人真的会受到波动与影响。 他的担心是对的,他的好意初浔也能领会。 “嗯,我不会,”初浔说:“我不会在意大家怎么说,我相信你。” 离过婚,有过失败的情感,对待别人依然这么天真,他是不是蠢呢?可蠢就蠢了,至少当下里,他真的没办法对裴云廷说不。 初浔低头看着戒指,抬起手说:“那这个戒指……” “戴着就好,”裴云廷说:“我买了很久,放了很久,以为没机会送出去了,好不容易,就让它见见光吧。” 裴云廷抚摸着那枚戒指,想着这些年孤独的心意,他不是顾影自怜的人,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再漂亮的戒指,永远放在首饰盒里,也是一种奢靡的浪费。 “你买了多久啊?”初浔问:“怎么会想要买戒指呢?” “好几年了,具体不太记得了。” “这么久啊,”初浔还真没想到,他说:“所以你是有结婚打算的啊。” 裴云廷说:“嗯,两年前有。” 室内留下的只有呼吸声。 初浔的嘴角放了下来,心口也一紧,因为他意识到了背后的意思,初浔复杂地盯着裴云廷,对方却只是看着他的戒指。 他不是不婚主义,他曾有过结婚的念头,两年前,两年前,初浔结了婚。 所以……他才成为了不婚主义。 一切都不再需要挑明,初浔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无数次说服自己早点习惯和裴云廷在一起的感觉,可是每一次,他都会受宠若惊,因为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要更喜欢自己。 裴云廷站了起来,没有多解释,他拿了件外衣,对初浔说:“走,我们出去转转。” 现在是十月,冬天还没有完全到来,秋季也没有完全离开,时冷时热,正晌午的太阳过胜,晚上的风又有些凉,院子里的花摇着头,交颈密谈,淡淡的琥珀信息素环绕在四周,融入进自然的味道里。 初浔身上披着一件大衣,是裴云廷提出来的那一件,他有先见之明,外面的确有点凉,初浔拉紧了身上的衣服,转头看着裴云廷,他穿着单薄,身上只有一件薄毛衣。 “你不冷吗?”初浔的身体瘦小,宽大的alpha的衣服在他身上不是很合身,不过大有大的好处,很挡风。 裴云廷单手插着裤口袋,他穿的是奢侈品牌,衣服都很有质感,修长的双腿连走路都自带风采,不愧是被大牌挑中做代言人的模特。 “我怕热,不怕冷,”裴云廷说:“体质随我爸。” “还有这种说法呀,”初浔裹紧衣服说:“难怪我很怕寒,仔细想想,妈妈好像也受不了寒。” 裴云廷低头忽然问:“你妈妈是顶级Omega吗?” 初浔点点头:“嗯,但爸爸不是,爸爸是B级。” 裴云廷皱眉说:“那生出顶级的概率其实并不大。” 初浔若有所思:“所以,我也不确定自己的等级。” “你不是还有个哥哥吗?” “哥哥是A级的。” “也还好,”裴云廷说:“其实AB级就够了,至少他们能过很安静的一生,顶级……需要学习的东西挺多的。” “那要看有没有这样的条件吧,”初浔说:“我和哥哥从小没有受过特别严格的教育,但母亲对我还是有一定要求的,因为Omega继承母亲的基因多数情况下是稳定的,妈妈一直希望我能嫁个好人家。” 裴云廷接话:“所以钟越过关了。” 初浔去看裴云廷,这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裴云廷只是随口一说,脸上的情绪没有改变,初浔才放下心。 “对啊,”初浔重复道:“他在我们家那里过关了。” 讽刺的是,钟越过关了,可自己却没有在钟家过关,他没有信息素,不能被标记,没有生育的能力,他的价值大打折扣,结婚这两年,因为这一点,不知道闹出了多少难堪。 初浔不想记得,也不想在意这些了,反正都结束了,反正都解脱了。 裴云廷意识到初浔的反应不太对,便知道他又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他识趣地换了话题,提起自己,说道:“话说,你当年听过我的名字吗?” 初浔的思绪缓慢地被拉扯过去:“当然。” 裴云廷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从哪里?” “同学啊,”初浔记得清晰,“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里不就你一个S级的alpha吗?没有人不知道你吧。” 裴云廷笑了笑:“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一直都是他在说初浔,他也想听听,初浔嘴里的自己。 这就是他满足的要求,很简单。 初浔说:“就是……听别人说的,他们说的多了,我就知道了。” “那第一次见到我呢?什么时候?”裴云廷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初浔的场景,记得很清楚,甚至连他手里提着的牛奶是什么牌子的都知道,他就是因为多看了那一眼,才像是中了蛊,到现在都没解开。 初浔犹豫了,裴云廷把他记得那么清楚,他也不好意思伤别人,他摸了摸后脑勺,吞吐道:“好像是……下课的时候,在走廊上。” “跟谁?”裴云廷追问,他不是自讨没趣,明知对方想不起来也要为难他,他只是想知道,第一次缘分,从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开始。 初浔却没有回答,似乎有什么顾忌。 “钟越是吧。”裴云廷自己给出了答案,初浔错愕地抬起头,他的眼神是吃惊与不解,还有一种被猜中的尴尬。 初浔不是忘记了,他第一次见到裴云廷,就是跟钟越在一起,当时…… “当时他把你堵在角落里,说要追求你,一群人围观着你们,在一旁起哄,闹了很大的动静,招来了老师。”裴云廷抢答。 初浔惊诧道:“你怎么……” “我怎么会知道?”裴云廷探着他的眼睛,初浔已经完全傻掉了,他听见裴云廷继续说道:“因为我当时就站在人群之中,站在你能看见的地方,看他跟你表白,不抱着任何祝福心情地看着角落里的你,我大概是全场唯一不为你们的热恋起哄的人。” 初浔陷入了回忆,他被裴云廷带进了当年的记忆里,那场热烈的表白,那因为耳根子太软,而和钟越开始的错误的情感。 裴云廷就站在那里,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他们。 初浔小心翼翼,声音里都是不自信:“你当时……很失望吗?” 会对他失望吗?会伤心吗?会难过吧,他那么在意自己,远比自己想象地要在意自己。 那应当是对情窦初开的少年最大的打击,那就是年少的失败,看着喜欢的人,被别人表白。 “不,”裴云廷眼眸深邃,“因为我也很无耻。” 初浔蹙眉,不知道他指什么。 裴云廷没多久就给了他答案:“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干的烂事……” 裴云廷想想可笑,语气里都是不耻,他在黑夜里昭告了自己的罪行:“打小报告给老师,让他拆散你们。” 半晌,他又叹了口气:“可惜啊,没成功。” 第46章 钟越和其他alpha一样, 在初浔没进学校多久就注意到了他,但他没等,可谓是看中了就出手了, 他对初浔穷追猛打, 高中时候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后来还传进了老师的耳朵里。 初浔第一次注意到裴云廷,就是在被钟越表白的当场, 钟越喊了一群朋友助阵,下课时间把初浔叫了出去, 堵在角落里, 强制性的表白。 初浔本来就不喜欢被关注的生活,钟越那一闹他想安静也安静不下来了, 那天的情景他现在还记得,之所以能记得住裴云廷, 是因为他出现的时机正好,初浔没办法不注意他。 那天,周围全都是起哄的同学,喊着让他答应的同学和钟越的朋友们都只有一个目的,逼这个Omega同意。初浔当时一句话也没说,他只是在看着那群人时,注意到了人群中不太一样的裴云廷。 裴云廷当时就像现在这样, 两手插着裤口袋,冷眼看着他, 初浔之所以能在这么多人中注意到他,除了那强大的气场, 最重要的就是他的眼神, 裴云廷的眼神很凶, 他看着自己,好像要吃了他,猛兽追逐猎物的目光都没那么凶残,胆小的初浔被那样的眼神给吓到了。 面前是钟越温柔的告白,身侧是凶恶的目光侵袭,似乎在警告着,他答应就不会有好下场,初浔那会已经是骑虎难下,当他注意这个似乎别有用心的眼神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他的本能就是拒绝。 不能答应钟越,不能。 那危险的信号来自于裴云廷,那危险针对于谁当时初浔是分不清楚的,也许是对他,也许是对钟越,也许是对……起哄的其他人。 他没有答应钟越,那一次没有。 那一次,他的印象里对alpha,刷新了认知,那是他第一次见到S级的alpha,那是他第一次记住裴云廷。 “原来是你。”原来老师不是闻到风声过来的,原来是有人故意的,原来是他,原来都是有预谋的,他和裴云廷,早早就结下了缘。 上学的时候,大家最讨厌打小报告的人,裴云廷从来不是那个性格,他从不关注陌生人的事,可偏偏为了这么一个陌生人做了件让人不耻的事,并且至今不曾后悔。 “要怪就怪他吧,玩早恋,本就不值得提倡。”裴云廷抬步继续向前走,他的声音在暗夜里很沉,融进了夜色里。 初浔抬步跟上去,裴云廷的脚步很慢,因为是散步,不是赶路,他们的步伐由心情来定。 “虽然后来也没能阻止你们在一起,但也没关系,”裴云廷看着跟上来的初浔,“至少你现在在我身边,什么等待都值了。” 他撒谎了,他很在意,他在意初浔跟钟越在一起,他在意他喜欢的人没有被珍惜,没有被温柔对待,他在意到现在提到钟越的名字都充满了攻击的本能。 初浔没有说什么,静悄悄地跟在裴云廷身边,他们的学生时代发生过的事情现在提起来别有风味,两个人心情各异,但都因为同一个原因。 裴云廷说,什么等待都值了。 初浔则摇了摇头:“不值得。” 夜晚温柔的风轻碰娇嫩的面颊,初浔低声感叹道:“你等我这么多年不值得,我和钟越这些年也不值得,我们是浪费时间的三个人,谁也不值得。” 如果钟越没放下初恋,为什么要跟他开始呢?如果裴云廷遇到更好的人,为什么还要苦苦等他呢?如果自己当初嘴巴紧一点,就是不松口呢?如果他像老师保证的那样,会离钟越远一点呢? 他们都错了,错在了年少的轻狂。 错在了以为自己能控制住往后的故事走向。 裴云廷也错了,错在不该等他这么多年,让初浔想起来,就觉得很对不起对方。 初浔勉强地笑了笑,今天晚上的风景很美,他们不该这样辜负,以后还有许多年,日子还长着呢,不能太过于悲观了,初浔说:“都过去了。” 就让一切的不开心都过去吧。 随风,随往事,随心情。 前院的风景很美,门口栽种着棕榈树,蜿蜒曲折的小路通进深幽的林子里,栖在树上的大雁已经入眠,初浔没有听到它的低语,于是抬起头,观察它的小屋。 “是你让别人放的这个鸟窝吗?”初浔刚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颜色鲜艳,不同于周围绿色的鸟窝,明亮醒目,是一片同色中独特的风景。 裴云廷抬起头,随他一起看着:“不是,是装修的人。” “他们还负责这个呀,”冷风闯进初浔的怀里,他扯了扯肩上的外衣,“不过真好看,我以前在家里,哥哥也帮我做了一个,是蓝色的,没有这个大,可惜现在都已经没了。” “你哥很疼你。”裴云廷还没有从刚刚的话题中完全脱离,他凝神想着什么,这一句也只是感慨。因为听初浔提起他的哥哥,声音总会放得很柔和。 “嗯,哥哥他很疼我,”初浔略带骄傲地说:“虽然哥哥之前很顽劣,可是他对我一直都很好,爸妈说不算他的时候,只有我说话,他会听。” 初靖和初浔虽然是一母同胞,可两个人从小性格就不同,甚至完全看不出有血缘的牵扯,初浔一直都是软绵绵的性子,初靖却是张扬刚猛的性格,初浔不敢惹事,可初靖却总是爱捅娄子,上学的时候给家里带来了不少麻烦,妈妈总是被叫去开家长会,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爱情观也不同,初浔是感情上的理想主义,哥哥初靖却是现实主义,初浔和钟越一起过了这么多年,而初靖…… 在碰到周迁以前,初靖是个实打实的渣男,连初浔都看不过去,因为从前总有Omega跑到他们家门口哭,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心疼,那时候哥哥却只是一句冷冰冰的“滚”,就将人赶走。 哥哥喜欢别人的时候,是温柔的,可甩别人的时候却是凶狠的,那程度让初浔看了都害怕。 他那会总是担心哥哥会把人欺负得太惨,遭来人家的报应,幸好,他是白担心。 “看来你在家里的地位还不错。”裴云廷开玩笑。 初浔笑道:“哪有,是哥哥在乎我,才会愿意听的。” “真羡慕。”裴云廷说。 “羡慕?”初浔皱眉。 “不值得羡慕吗?羡慕你哥,能被你管着,羡慕你,有人可管,”裴云廷道:“独生子女就没这个机会。” 初浔问:“你没有兄弟姐妹吗?” 裴云廷声音充满了可惜:“一母同胞的没有,还有一个叔叔家的,也挺亲的,但是太小了,不像我妹妹,像我女儿似的。” “这么小。”初浔感叹,半晌,他转过头,从裴云廷脸上看到一抹失落,姑且称之为失落吧,“那……你想要兄弟姐妹吗?” 他们的话题很生活,没什么深刻的,他和裴云廷就生疏到这个地步,连对方家里几个成员都不清楚,一切都要缓慢进行,还好,初浔喜欢这种由浅入深,循序渐进的情感。 裴云廷说:“不能叫想要兄弟姐妹吧,我只是喜欢圆满的家庭,喜欢热热闹闹的氛围,当然,我指的不是人越多越好。” 裴云廷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他深深凝视着初浔,言尽于此:“我指的是,你和我的圆满。” 你和我的家庭。 他想要初浔,他想跟他组成一个家庭,这个家庭里有多少个成员都可以,最主要的是初浔,有初浔就可以,这是裴云廷在大学的时候就幻想过无数次的梦。 初浔再迟钝,也知道对方表达的意思,他不知如何回应,刚刚脱离一个家庭,就要组建另一个家庭吗?他是否还适合跟别人组成家庭?他能否做好婚姻中的角色?他失败过一次了,那下场让他犹豫不定。 他不是不相信裴云廷,他只是单纯的恐惧婚姻,恐惧和一个alpha再组成一个家庭,被裴云廷一次次打动是真的,可婚姻失败的阴影时刻让他恐惧也是真的。 他恐惧婚姻中任何其他的角色,他恐惧不接受他的对方的家人,他可以被裴云廷喜欢,可那并不能代表一切,他们还有很多的现实挡在眼前,这段日子头脑太热,这段日子和裴云廷走得近了,他到现在才记起来,他排斥婚姻的本能。 “圆满,我们……”初浔靠在路边,手掌抚上粗糙的树皮,他脑海里闪过上一段婚姻中的各种碎片记忆,眸子灰暗地说:“就这样……不行吗?” 裴云廷眼尖地看出了对方的顾虑,却并没有坦言,而是温声询问:“哪样?” 初浔不敢对上裴云廷的眼睛,他看向了手上的戒指,细白的手腕贴在粗木上,戒指在月光下发出皎洁的光芒,他轻道:“就是,现在这样,为什么要……做出改变?我们不知道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你现在喜欢我,不代表以后你还会喜欢我,人总是会变心的,那个时候婚姻就成了一种枷锁,离婚一次……他们取笑我,第二次,第三次,我会承受不住……” 裴云廷打断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不会有婚姻?” 这话说出来未免残忍,可这却是初浔的真实想法,他也不想欺骗裴云廷,他也不是在吊着对方,他现在愿意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不讨厌裴云廷的靠近,是因为自己有一点点动心,他想亲近对方,但婚姻……未免太大了。 他再输不起。 初浔心虚地说:“你不是不婚主义吗?我也不想再结婚了,如果你喜欢我……我就在这里呀,总之,我觉得这样,对你我……都好。” 后面两个字几乎没有重量,微弱到听不清晰,月光打在冷白的皮肤上,Omega的腺体正对着月色,娇嫩得咬一口就会碎掉。 裴云廷定睛凝视他,初浔慌乱地垂下眸子,收回手掌。 清风拂过嫩芽和枝叶,老树桩下人影交叠,巢中的鸟儿睡得正香,信息素的气味混着自然的清新将初浔包围,他的身上蹭了琥珀的味道,裴云廷从后面轻轻欺压上来,把人抵在了树桩和他温暖宽大的怀抱里。 “抱歉,”裴云廷低下头,初浔的发丝上有淡淡的清香,扑进他的鼻子里,他眷恋地拥抱着娇小的人,唇瓣碰了碰那凸起的腺体,横声在绯红的耳侧:“不行呢。” 第47章 去容城的事情安排在了一周后。 因为不知道要去多久, 初浔只能先推辞,他想跟家里的人打声招呼,他还有许多事没跟母亲交代, 加上那场直播带来的影响, 裴云廷最近也忙的抽不开身,有许多事要做。 于是今天回去,初浔是一个人, 裴云廷一大早就离开了,他没有看见他, 家里的人也不知道他的去处。 欧阳蒙在下面等待着, 他抬头望着站在楼梯口的初浔,带着微笑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初浔愣了一下, 他还在看手机,于是抬起眼睛, 对上欧阳蒙的目光,“啊?不用给我准备早餐的呀……” “不是我们准备的,”欧阳蒙笑说:“是裴先生准备的。” 他的眼里含着可亲的笑意,那让一大早起床的初浔感到十足的温暖。 “是他,”初浔沉思了一下,转头问:“他人呢?” 欧阳蒙交代道:“裴先生一大早就离开了,并没有告知我们去哪里, 先生一直都忙,你不用等他的, 他已经吩咐好了,让您用餐就行了, 吃过饭后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 初浔昨天夜里跟裴云廷提了回家的想法, 没想到对方这么放在心上, 一大早为他准备了早餐,还安排好了他的出行,他这么忙,还要花时间精力在自己身上,初浔觉得承受不起。 踩着阶梯,初浔下了楼,他还没有换掉鞋子,脚上是一双兔耳的棉拖,长袜束在纤细的脚腕上,小巧的双脚轻柔地踩在洁净的地板上,像一只幼鹿,举止可爱。 欧阳蒙抬眼,从脚腕看到了腰身,他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每次都要为这个家里的两个主人而受到震撼,他并不是没有见过Omega,但这种至纯又能唤醒别人欲念的Omega却不多见。 初浔真是生了一张纯情的脸蛋,怎么也不应该让人联想到坏念头,可莫名其妙的,他什么也不做,站在那里看久了,人就开始冒出邪念。 “你吃饭了吗?” 突然,Omega温柔一声撞破了乱想的思绪,欧阳蒙目光一紧,仓皇回答:“啊?啊?” 初浔耐心地重复道:“我是问,你有没有吃饭?” 他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误以为对方心里有事,但绝不知道是关于他的事。 欧阳蒙瞳孔心虚,不敢对上初浔的视线,他将目光放下,却又看到了那纤细的脚腕,他知道那长袜下面是嫩白的皮肤,那精致的双脚都该有着圆润的趾头,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触感,但一定令人心生杂念。 这就是Omega的诱惑吗?不知道对方的等级,也没有信息素的勾引,欧阳蒙也不是alpha,一大早就被勾的神魂荡漾,他暗骂了自己一句,慌张应道:“不用了,有事您再叫我。” 初浔蹙眉看着落跑的欧阳蒙,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了,前言不搭后语,他想,可能是心中有放不下的事,初浔就没有再多问了。 他去洗漱,然后去用餐,欧阳蒙已经让人把东西都端了出来,初浔知道这是裴云廷做的,于是用餐的心情就不同了,他现在没有办法想到裴云廷,否则一个人也会面红耳赤,就像昨晚他抱着自己,在他耳边低语。 初浔打开了餐盘,有三道菜,一盘甜点,做菜本来就是浪费时间的事情,还要做甜点,他真不敢想裴云廷是几点起床的,饭菜冒着热气,糖醋鱼的色泽鲜艳,唤醒了一大早的食欲。 这简直就不是初浔敢想的生活,虽然从前在钟家的生活也是富足的,可是那会人多,拘谨得厉害,他吃个饭都要紧张被人问话,害怕平静的餐桌顿时爆发出激烈的争吵,那让每天早上的初浔都惴惴不安。 早餐已经成为了一个家爆发争执的重要节点,钟老和钟夫人,以及钟越,都在那个餐桌前,就总有隐隐的火药味,虽然这火药味多半都是因为没有信息素的他而产生。 初浔没有动筷子,他真是讨厌自己乱想的毛病,就不能像自己说的那样,往事随风吗?为什么总要想起以前的不开心呢?这不是成熟的做法。 初浔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沉思,做自我调节的工作,不料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裴云廷的来电,初浔迅速接听了电话。 “喂。”早上的声音软绵无力,好似没有睡醒,实际上初浔是太慌了,声音不够沉稳。 电话那头的人问:“起床了吗?” 裴云廷身侧很嘈杂,听筒里有别人的说话声,初浔大概知道他在工作中,乖乖应声:“嗯,起来了。” 初浔两腿并拢,好像坐在一个极为正式的场合那样拘谨,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捧着手机的底部,明明周围没有别人,身体也是紧绷的,电话对面的人于他而言不可懈怠,和裴云廷交谈会紧张几乎是一种本能。 何况听到他的声音,和他打电话,就像昨晚他抱着自己,贴在自己耳侧说话,害得他心痒了一晚上,还无法安抚。 裴云廷可不知道自己给这个Omega带来了多少幸福的困扰,他顾自说道:“你今天要回家,十一点再出发吧,那会儿天暖一些,走的时候把我放在沙发上的外衣拿着,出行的时候披在身上,今天温度低,不要大意。” 初浔抬起头,朝沙发上找了找,看见了那件搭着的大衣,蛮厚实的,很有重量感,他昨天晚上已经感受过了。 初浔心里暖烘烘地:“好。” 裴云廷说:“嗯,吃饭吧,不打扰你了。” 初浔听他要挂电话,有些意外,他就是打电话专程来嘱咐自己这个的吗? 初浔忙道:“等一下。” 裴云廷那边安静了下来,没有挂掉电话,初浔也没什么重大的事情要交代,他只是有一个小小的疑问:“你……是不是在工作啊?” 裴云廷很快回答:“对,之前答应了帮别人的事,现在在谈。” “哦,这样啊,”初浔握着手机,看着鲜艳的菜色,说道:“你不用……帮我准备早餐的,你这么忙……” “我睡眠浅,起早起的习惯了,”裴云廷说:“而且我很喜欢做饭,你不来之前,我想做都没人试吃,谢你帮了我这个忙。” 虽然这么说,初浔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裴云廷总是这样,不让他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说些宽慰人的话,初浔心里热热的,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单手撑着座椅,是一只需要人揉揉脑袋的小猫。 “吃饭吧,别瞎想,”裴云廷说:“待会还有正事做呢,嗯?” 初浔咬着嘴唇,轻声回应:“嗯,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初浔沉默了,他现在就是个住着别人的,吃着别人的,还不能有心理负担的奇怪角色,看着可口的糕点和丰富的早餐,初浔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他要做些什么呢,还给裴云廷一点点,他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但总得做,才能让这种一直被关照的现况得体一点。 初浔拿起刀叉,插了一块奶油面包,送进了嘴里,化了满嘴的甜腻和思绪。 ※ 外面是嘈杂的音乐,里面是安静的谈话,隔音效果足够的房门挡住了喧嚣。 人影幢幢间,身着制服的火辣女孩们送上了高档的酒水,她们指尖轻点,长腿下压,叠在一起的腿部肌肉丰盈饱满,二十五度的空间里裙影交叠,三个男人的目光却不在这人为风景上。 “还有问题吗?裴少。”先发声的男人正是钟延,他西装革履,是刚从繁忙的工作中脱出身来,紫色的领带藏在西装下,是一副手握大权的风姿做派,可惜今天也要看人脸色。 裴云廷刚刚放下手机,他的手里抱着一叠资料,正看的投入,一目一行,绝不错过每一个字眼,裴云廷生的一副冷淡面容,严肃时更别说轮廓的犀利程度,他的拇指压在资料上,黑色的戒指在暗光下平添几分性感。 “就这些?”裴云廷声音低哑,充满了不悦,并非如此,他的嗓音沉下来本就淡漠的厉害,再配上那张天生的冷脸,每一句话都像是审判。 钟延转头看旁边的人。 那人点了点头。 钟延这才道:“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从他第一次进医院,每一份诊断结果和治疗方式全都在您手上了。” 资料没有多厚,裴云廷看的也快,他将目光从资料上移开,望着桌子上的一瓶烈酒,沉思想着什么。 钟延推了推酒瓶,调笑道:“这人我也给你了,您要我来求,我人也来了,您需要的诊断书我都拿来了,那您先前答应我的事……” 钟延没有说完,裴云廷的目光把他震慑住了,有些人表现能力强,一个眼神就是戏,一个眼神的威慑力就足够了,裴云廷抬眼瞧着钟延,他并没有与他同笑,仍然是冷冷地开口:“我答应你了么?” 钟延的笑脸顿时凝固住了,方才的谄媚模样褪了去,他眼睛替换上来是凌厉的风采,声音也低了几度:“什么?” 裴云廷将资料放在桌子上,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正视着钟延道:“不是么?让我们来想想,我是什么时候答应了你。” 玩弄话术是钟延的所长,在位这么多年,妖魔鬼怪也算都见得全了,这些年来钟家做大了,他也算是风生水起的,该被别人看着脸色了,突然被当头一棒打醒,钟延的好脸色也没维持多久,但他也不会过分失态,仍旧在跟对方转圜:“裴少,别开玩笑。” 房间里隐隐有了火药味。 送酒的小妹没有多留,算是逃过一劫,可在场的经理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生怕贵客的纷扰,因为哪边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一时间也没敢轻易说话,但却是默默地吞了口水。 裴云廷沉默了许久,在钟延的凝神注视下,他才放下交叠的双腿,笑了一声道:“开玩笑的。” 钟延并没有为此放松,他不了解裴云廷,但是来头大的人每一句话都不能让人松懈,你不知道下一秒他们会说什么,你也不知道他们脸上的笑容是否真心。 但他看得出,裴云廷是假意。 “答应你们的事我自然要做,你钟家两个人物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岂有食言的道理?” 钟延压着眉头,看对方提起了桌上的烈酒。 裴云廷说:“可惜了,你们功过相抵,犯事了就得认,想要恢复原先的条约就得解决当下的矛盾。” 裴云廷将烈酒的瓶盖打开,随意丢弃,瓶盖在玻璃桌上弹了几下,掉在了地板上,滚落在一双皮鞋边,他抬眸看着皮鞋的主人,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惜今天你在,他不在,那我代劳。” 裴云廷抬了抬手腕,犀利的目光钉在正对面的男人身上,“来。” 钟延也随他的目光看过去,房间里第三个客人钟越,正双拳紧握,黑着眼睛看着裴云廷。 他听到裴云廷不给面子的声音落地: “钟总,过来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是坏裴裴。 第48章 母亲一大早就打了三个电话过来, 初浔还没有换好衣服,光是接听电话就耗费了好一会时间,母亲催促他, 一会儿问他到了哪里, 一会儿问他几时出发,磨蹭了一小时,初浔才终于坐上车。 送他过去的司机是裴云廷安排的人, 初浔面生,没有见过他, 这个男人大概四十岁, 气质老成,但脸蛋却还有些柔和, 初浔也不确定对方的年纪,犹豫着应该称呼为“哥”还是“叔。” 最终, 他选择不叫。 上了车,对方先说了话,没让初浔为难称呼,主动介绍道:“你好,我姓段,怎么称呼您?” “我叫初浔,”初浔打量着他, 生疏道:“您好,段……先生。” 司机笑了一声, 扶着方向盘道:“别叫先生了,蛮见外的, 叫我老段就行。” 这个称呼初浔不敢叫, 太过于亲密了, 他和对方还不太熟悉,叫着拗口。 司机也没有多给自己加戏,发动车子后就没多说话,只问初浔几点回来,需不需要他在那儿侯着,初浔说不用了。 他不习惯被等待,而且这一趟,他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或者几时回来,就不浪费别人的时间了。 初浔说:“待会您去忙就可以了,不用等我。” 司机了然,给了他一张名片:“那好吧,回来的时候联系我。” 初浔接过了名片,上面有司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他的拇指从号码上抚过,将名片收了起来。 这一次只有自己回去,哥哥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待会跟母亲见面了该说些什么,初浔想起来就头大,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害怕跟母亲提起自己在钟家的生活,总怕母亲看出什么蛛丝马迹,现在全都暴露了,却也不像他想的那么轻松,他开始恐惧如何跟母亲解释。 他不奢求母亲会理解他,他只是担心无法干预母亲的固执思想,以及他今天……能不能回得来。 一路上,初浔都在措辞,可是脑子想好了,嘴巴却笨,到时候犯蠢可就完了。 司机瞧着副驾驶的人心不在焉的,也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开着车,在快到了的时候提醒他。 初浔这一趟回来没有带什么,司机把他送到家后就离开了,也没留下来喝杯茶,初浔迈步回了家,今天很意外,父亲正好在家。 初浔推开门时,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一张陈年旧报,戴着那一副他和钟越结婚时送给他的框架眼镜,初浔轻手轻脚走进门,低声叫道:“爸。” 父亲抬起了眼皮,那是个威严的alpha,不说话就叫人害怕,父亲的气场远远比不过顶级alpha裴云廷那种威慑感,可初浔和他有血缘关系,有天生的惶恐感,不免会小心翼翼。 初父声音淡淡地说:“回来了。” 初浔走了过去,他上次回来没有见到父亲,和父亲也有段日子没见面了,两个人之间却是生涩的,初浔和父亲的关系很平淡,一定要论,父亲和哥哥的关系更好一些,初浔对父亲的印象一直都是冷淡的,即使他和钟越结婚的时候,父亲也不像其他父亲一样掉眼泪,甚至一点难过的情绪都没有,整张脸都是平平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对父亲的印象,初浔一直都觉得陌生,和父亲单独相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妈呢?”初浔问,按理说,母亲知道他离婚的事了,父亲也该知道的,可是父亲没问,他也不愿意自己提,也许父亲对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初浔知趣。 “你妈出门了,没跟你说?”初父将旧报纸放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倒了杯热水,推在茶几上,“坐会吧,等她回来。” 初浔来到了沙发前,规矩地坐下,并对父亲道了声:“谢谢爸。” 初父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回了屋子,许是两人都不会聊天,就没有面对面,可是每次看到父亲想说什么又不说的样子,初浔都会自我怀疑,不明白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和父亲的关系很奇怪,以前哥哥不在的时候,他都会刻意地远离父亲,他不喜欢父亲冷冰冰的样子,可对待哥哥,父亲就会变得柔和,起码还会因为哥哥的不听话而争吵,那争吵起码还像是亲人和父子,他就不一样了,父亲对他总像是对待一个来家里做客的人。 这落差感扯着人的柔弱神经。 初浔等了好一会,母亲给他打了电话,问他是不是到了,初浔说已经在家里等着了,母亲说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初浔回了房间,哥哥的房间门没关,因为哥哥在外面有房子了,那间卧室很久没人用过了,但母亲还是没有把哥哥和他的房间改成杂物间,依然让他们归来有落脚的地方。 初浔和哥哥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他的房间小点儿,因为他的东西不多,哥哥就不一样了,初靖从小就爱玩,有着五湖四海的朋友,房间里有许多物件,像是篮球电脑,投影仪摄像机之类的,相较之下,初浔的房间就简单多了。 只有一张床和桌柜,还有一个落地书架,上面的书籍用防尘套装着,应当是他结婚后母亲给他套上的,初浔站在书架前,手指从排列整齐的书本上走过。 他来到了窗口的地方,中午的阳光正好,他的房间和哥哥的房间都正对着日光,父亲母亲将最好的地理位置也给了他们,他们的家庭并不贫困,但也不算多么富裕,这样的家庭已经不错,何况这两年父亲有升职,如果他没有离婚,现在应该是很和谐顺利的家庭。 可是没办法,并不是他不孝顺,他也不想在父母年龄越来越大的时候闹出这样的丑闻和烂摊子让他们操心,让邻居们耻笑,他只是和钟越缘分尽了,这是不得已的路。 初浔单手抓着窗帘,柔光落在小巧的鼻尖,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楼底下那棵松柏,以前哥哥给他做了一个鸟窝,他们就把那个鸟窝挂在松柏树上,只可惜,一直没有鸟儿来栖息。 正在出神时,客厅里传来了动静,初浔听到了母亲的声音,还有不太清晰的交谈声,母亲在笑,然后是客套的招呼,接着是房门被推上,母亲站在客厅里招呼了一声:“初初,初初?” 初浔忙走过去,他看到了客厅里的母亲,还有母亲身后的陌生男人,初浔含糊地叫了声:“妈。” 母亲瞧见他,连忙招手道:“过来过来,你看这谁?” 初浔就是没有认出对方来,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对方站在客厅里,对他一笑,文质彬彬地说:“不认识我了?几年前我也住在这儿。” 初浔还是没想起来。 母亲却着急了,说道:“你这是什么记性?纪修都不认识了?以前老来找你哥玩的。” “是纪修哥哥,”初浔恍惚道:“您回来了?” 纪修笑说:“嗯,刚回来没多久,正好在外面碰见你妈妈,听说你今天回来,我过来看看。” 纪修比初浔大了三岁,是哥哥初靖小时候的玩伴,初浔也认识,虽然哥哥的很多朋友他都不太招架得住,但唯独纪修,是初浔不会紧张的人,因为纪修从小就是文质彬彬的,说话温和,不会乱开玩笑,初浔一直对这样的人没什么抵抗力,也不会排斥,小时候他就跟初靖说他最喜欢纪修。 那个时候纪修对他也好,出去玩会很照顾他,比亲哥还要贴心,初浔一直很感谢他。 不过后来他们全家就离开了这座城市,跑去国外了,然后就再也没了联系。 想起小时候那些缘分,初浔还觉得耳热,但也十分惊喜,他道:“您坐,您给哥哥打电话了吗?哥哥今天没有回来……” “我不是来找他的,”纪修说:“我是过来看看你的。” 初浔没太明白,这时候母亲却笑了,说道:“你们年轻人,有话说,这么多年没见你们聊聊,初初,招待招待人。” 说着母亲就溜走了,初浔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他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虽然他竭力不愿意把母亲的笑容和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您坐……”初浔不自然了,仅因为母亲的几句话,以及纪修刚刚那番意有所指的言辞。 “我不坐了,”纪修盯着初浔,上下打量着,像是欣赏一个陌生人,他语气愉悦道:“好久没见,比以前还精致了。” 初浔拘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并没有什么出彩的打扮,“没有。” 纪修又问:“你妈妈说你离婚了?” 初浔弯腰给对方倒水,语气平静道:“嗯,有段日子了。” 纪修说:“真没想到,娶了你不该是三生有幸吗?” 初浔倒水的手一顿,他不愿意深想这句话,连忙整顿思绪,强颜欢笑了一声,将热水递过去:“您怎么回来了啊?” 他扯开话题的技术并不高明,但好在对方没有深究。 纪修说:“回来创业,国外太陌生了,没什么感觉,一直想回国发展,不仅因为家在这儿,牵挂的人也在这儿。” 纪修接过热水杯,他的指尖轻轻蹭过初浔的手指,眸子一紧,“戒指?” 初浔连忙收回手,将双手背过去,偷偷抓紧了手指上的戒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母亲又喊了他,“初初,你能过来一下吗?” 初浔回过头,母亲笑着看他,对纪修道:“我跟他说两句。” 纪修点点头:“当然,我等会。” 初浔总觉得母亲和纪修之间有什么阴谋似的,但他现在也不想跟纪修单独待着了,他转身去找母亲,看母亲将房门带上,两个人站在初靖的空房间里。 “怎么了?”初浔主动问。 母亲收了笑脸,那笑脸果然是对客人的,母亲顿时严肃了起来,“我叫他过来,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初浔蹙眉:“啊?” 母亲道:“你离婚了,当年是妈做错选择了,纪修对你有意思,现在混得也不错,虽然是普通的alpha,但他还愿意对你上心,别太挑了。” 初浔茫然道:“妈,我没有想……” “别说那些,妈也不想这么做,”母亲叹了口气,“你是我孩子,我当然希望你好好的,可是你离婚了,邻里邻外的都看着呢,妈也希望你嫁给顶级,以后都养尊处优的,可我们得接受现实了,纪修人不错,也有自己的想法,对你还算可以,你愿意的话就跟他多聊聊,他也离了婚,时机正好。” “不是,”初浔说:“我和他没有什么的啊,他是哥哥的朋友……” “人家对你早就有意思了,不信你可以问你哥哥,不过当年钟越在你旁边,人家能怎么办呢?”母亲说:“我也是刚碰见他的,跟他提过,他跟我说了,他对你有意思,其他的你不用考虑,妈只希望你尽快有个归宿,Omega不能一个人在外面,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初浔没有再说话了。 他就不应该抱着希望,觉得这一趟回来只是被问话的,母亲怎么可能让他独身一人呢?所以初浔才不想告诉母亲离婚的消息。 外面的人还在等着,母亲拍了拍初浔的肩膀,低声说:“初初,我们这辈子没这个命,怪妈妈,当初没阻止你和钟越,你哥都跟我说了,我现在不求你大富大贵了,嫁个普通人就行,有个归宿,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给人看笑话就行了。” “可是我已经有……” “别拿那些话来搪塞妈妈,”母亲说:“我又没说让你马上跟人结婚,只是说先处着看看合不合适,好吗?” 初浔没有回答,母亲敛眸:“我把人请进来,你跟人家好好说,人家大老远跑回来这一趟有一半原因是为了你,别辜负了人家的心意,什么事情,吃完这顿饭再说。” 母亲就这样离开了,她的命令就这样下给了初浔,不多时,纪修进来了,他看初浔脸色不太对,以为发生了什么争执,关怀地问:“怎么了?” 初浔摇摇头:“没。” 纪修说:“还以为你不欢迎我回来。” “怎么会,”初浔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对方一眼,“我去帮妈妈做饭,你坐会儿……” 他招待不好对方,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只能先离开再说,正要走,初浔的手腕被扯住了,他愣了一下,回头看自己被紧紧攥着的手腕。 纪修满面柔风地望着他,含情脉脉道:“初初,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吧?” 第49章 一开始不太确定, 现在说不知道也晚了,初浔被迫接收了这个信息,此时此刻面对纪修, 别提有多尴尬了。 纪修的手掌温热, 贴在初浔的手腕上,初浔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试图抽出手来, 对方也没有强留,于是初浔捧着自己的手腕, 不自然地揉了揉, 他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回答“我知道”还是“我不知道”?哪一句好像都不是正确答案。 纪修和初浔多年未见, 没曾想会这么陌生了,他也不舍得将氛围搞成这样, 歉意道:“抱歉,是我僭越了。” 初浔仍旧没有回应他,空间就这么大一点,他想要和对方拉开距离,都无处可退。 空气中出现了淡淡的薄雾味,是凌晨的清冷味道,好像刚刚下过雨的天空, 初浔虽然没有信息素,但他能够辨别信息素的味道, 他抬起眼睛,看见纪修摸着自己的腺体, 对他轻轻笑着:“不好意思, 有些失控了。” 初浔心不在焉地关怀道:“没事吧?” 纪修摇摇头:“没事, 今天没用阻隔贴,来得匆忙,给忘了。” “这也会忘记啊。”初浔垂下眼眸,阻隔贴是出门必备的必需品,虽然有些人的信息素浓烈程度不同,但公众场合还是需要做一些防护措施的,初浔没有信息素,不用阻隔贴,可裴云廷一直都用着,他知道。 纪修说:“一听说你回来了,想着来见你,把这事给忘了干净,你不介意吧?” 说什么是为了来见他的话,初浔不敢当,摇摇头回应道:“不介意。” 他不会被信息素给影响,除非对方故意对他施加信息素威胁,否则这一点点信息素是干扰不到初浔的,他现在只对琥珀的信息素有一点点感觉,对于其他人溢出的淡淡信息素倒也不必过分紧张。 纪修就没有说话了,他只用目光热烈地望着初浔,这眼神看的人各种不自在,初浔扯开话题的本事不强,他生涩地说:“那个……我帮你找张阻隔贴吧,哥哥可能会有。” 说着,初浔掠过了纪修,走到了柜子边,他开始翻找初靖放阻隔贴的地方,一心二用,他警惕地听着身后的动静,确定彼此的安全距离,才专心找着东西。 终于,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初浔撕下一张阻隔贴,递给纪修,同时薄雾的信息素还在飘散着,他假装不知,“给。” 纪修靠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还真有啊。” 初浔点点头。 纪修看了他一眼,揉了揉手里的阻隔贴,半晌,突然笑了,抬起手腕,又把东西递给了初浔,“那帮我个忙,帮我贴一下?” 初浔捏了捏指尖,本就是要扯开话题,拉开距离的,闹了一圈又回到了亲密的原点,他吞吐道:“这个……” 纪修说:“我看不到。” 初浔也没有办法拒绝,毕竟这只是顺手的事,于是只能咬咬牙,不太情愿地说:“……好吧。” 他还从来没有帮别人贴过阻隔贴,就是钟越也没有,这件事也没什么亲密的,可是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做起来就是会不一样,初浔还是有些排斥的,但房间里也没有别人,而且他的过度疏离会让彼此更难堪。 初浔一向不习惯制造难堪。 “你坐下。”初浔拿过阻隔贴,对纪修说。 对方配合地坐在了床沿,低下头,将腺体暴露了出来,纪修的腺体发育得很完善,也很明显,能清楚地摸出那脆弱的血管,初浔却不看,低头撕开阻隔贴,将中心处对准那信息素溢出的地方贴了上去。 由于过分接近,薄雾的味道就更加浓烈,这信息素让人浑身发冷,让本来就紧张的初浔更加僵硬,他的手一顿,手指碰到了纪修脖颈的皮肤,他原本没打算和对方有一点点的接触。 凉冰冰的指尖贴在温热的皮肤上,纪修也轻轻一颤,初浔意识到他这个反应,想要立即收回手,却再次被一只温热的掌心给拽住了。 纪修的手掌盖在初浔的手面,感受到如玉般凉,如绸缎般丝滑,如幼婴的肌肤般细腻的手面,他方才已经感受过,可每次触碰,都会心头一颤,纪修转过头,望着初浔慌乱的眼眸,说道:“初初,我想……” 话没说完,门口晃了一个影子,招惹了二人的视线,也打断了这份不经意间的亲密,初浔抬起眼睛,看见父亲的身影,如同被家长抓住了早恋,他急忙抽开手,连纪修要说的话都没听清,就往后倒退了几步。 纪修也从床上站了起来,看着门口的初父说:“伯父。” 初父的表情仍然是淡漠的,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好像没看到那一幕,跟纪修打招呼道:“回来了。” 纪修礼貌应道:“嗯,过来看看初初。”说着,他向初浔投去深意的目光,奈何初浔低着头,压根就没有接收到。 初父说:“回来了好,能在这儿待多久?” 纪修按了按脖子里的阻隔贴,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初浔那里,专心地和初父交谈:“看情况吧,这次回来,能把心头的事处理好了就行。” 初父点点头:“你父母跟你一起回来了?” 纪修说:“母亲跟我一起回来了,父亲还在我妹妹那里,说是还没玩够,等我这边安顿好了再接他回来。” 初父点点头:“你有出息了,也孝顺。” 纪修谦虚道:“没有,都是该做的。” 初父没有多说,欣赏地望着纪修,看了里面的初浔一眼,招呼道:“别在屋里待着了,到外面坐会儿,我跟你说说话。” 后面,纪修就到了客厅,初浔也算是被父亲解了围,没有再跟纪修周旋,他松了一口气,到厨房帮母亲一起准备午餐。 母亲时不时望着客厅,对纪修是满意地点头,收拾厨具的时候,点了初浔一句:“纪修这孩子好,靠谱,你爸那个闷葫芦跟他都能聊得来,你努努力,啊。” 初浔刷着盘子,心思不在这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裴云廷在做什么,忙完了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想这个人。 母亲还在耳边嘀咕:“你们都是离过婚的人,也该长记性了,都说二婚的男人会经营爱情,以后你们都该知道怎么关心对方,怎么把婚姻走得长久了吧?” 初浔此时正盯着手上的戒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呆呆的样子被母亲看了去,母亲抬起他的手,惊道:“怎么还戴着这戒指?” 初浔忙收回手指:“妈,不是。” 母亲冷眼瞧他:“初初,不是我说你,你有没有出息啊,别告诉我你对钟越还流连忘返的?你就是因为还放不下他才不愿意跟纪修开始?你要是这样妈可就得……” “戒指跟他没有关系,”初浔真想一口气全说了,可是母亲还不知道他跟裴云廷的事,他又因为有其他的顾忌,不能跟母亲直接提对方的名字,他怕给裴云廷带来困扰,在一切没有安稳前,初浔还是选择了缄口不言,他道:“不是他的。” 母亲这才放心,低声叹了口气:“阿越这孩子,你跟他这么多年,我也不指望你一下把他全忘了,可婚都离了,就别再执迷不悟了,尽早找到好人家才是你现在该做的。” 母亲端上一盘水果:“去,给纪修送过去,好好待人家。” 初浔端着水果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苹果被削了几块,整齐划一地摆在盘子里,出来的那一刻,他被纪修盯了一眼,初浔移开目光,像个机器人似的,把水果送在桌子上,招呼道:“爸,妈给您准备的。” 初父招呼纪修道:“吃,别客气啊,不是好东西。” 纪修笑笑:“哪里。” 说着,捏了一块苹果,没有放在自己的嘴里,递给了身侧的初浔,初浔还在出神,想着别的事,被反招待,有些无措,连忙摇摇手:“我不用……” “拿着。”纪修没给他否定的机会。 初浔拿着一块苹果,没有驳人家的面子,只想等待午餐开始,然后是结束,他再和母亲说清楚这些事,至少当面,他不能打别人的脸,他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中午开饭的时候,初浔被安排和纪修坐在一起,他一直心不在焉的,被母亲点了好几次名字,明明纪修才是客人,却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照顾初浔,初浔反倒手忙脚乱了。 “你瞧你,怎么让别人帮你夹菜,”母亲给纪修夹了肉块,圆场道:“你吃啊,别客气,初初这孩子怕生,跟你多年没见了,别见怪啊。” “不会,”纪修侧头看了初浔一眼,自责道:“要怪也怪我自己,这些年回来得少了,让他对我生疏了。” 初浔捧着碗筷,他现在不饿,一点都吃不下去,可被点名这么多次,他不好意思再冷别人的场,只能生硬地进食。 二老满意地看着纪修,初父提着筷子,有意无意地问道:“对了,你这家境和人都不错,怎么也离婚了?” 初母责怪地啧了句丈夫:“哪壶不开提哪壶。” 初父道:“这有什么?饭桌上的闲谈,孩子都不会介意的。” “没事阿姨,我不介意这些,”纪修放下碗筷,郑重其事道:“我离婚也是我自己的问题,对婚姻太儿戏了,忽视了另一半的感受,对方忍受不了也是该的。” 餐桌前寂静了好一会,这是个严肃的话题,几人面面相觑,初母为了调节气氛,替纪修说话:“嗐,男人嘛,事业家庭不能一手抓,精力有限,照顾不到对方也是难免的,婚姻嘛,就得两个人相互体谅。” 初浔捧起碗筷,安静地吃着饭,没有说话,但他听到了纪修的表述,他也无比清楚他前妻的感受。 被忽视,他和钟越在一起这两年的婚姻感受就是如此,从一开始的热恋,到慢慢被忽视,到后面见个面都难,他知道这不能责怪对方,他知道钟越也很疲惫,他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身上的担子没有那么轻松,公司里有很多事情要他处理,初浔可以体谅他,可也不耽误他仍然会觉得失落。 每个晚上等待丈夫的归来,那种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面的感觉,都让人无措。 “不过我也长记性了,”纪修看着初浔,“下一段婚姻,我一定不会再忽视对方的感受,我一定好好照顾他,只要……他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初浔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他能感受到右上方的强烈视线,他觉得右肩膀都酥掉了,不是因为对方的热烈,而是因为他太过紧张。 赶快结束这顿午餐吧,他想回去了。 薄雾的信息素闻得太久,冻得人发颤,他想被琥珀味包围,他想被琥珀的信息素安抚,他想被有力的双臂缠住,他想被人咬着耳朵,听那动听的心意。 这一刻,他无比想念那个人。 可明明……才离开他一天啊。 第50章 吃过午饭, 初浔想找母亲谈一谈,可是母亲一直在和纪修说话,他没有机会, 只能安静地等待着, 初浔坐在哥哥的房间里,把客厅留给了母亲和纪修。 他抱着手机,打开的是裴云廷的头像框, 聊天界面里干干净净,他还没有和裴云廷在微信上聊过。 初浔的手指停在那头像上方, 他是个很容易纠结的人, 想给别人发消息,又怕是打扰, 裴云廷那么忙,有时间看手机吗?就算有, 他又应该发些什么呢?初浔想了半天没个答案,索性就作罢了。 他坐在房间里,抬头望着窗外的风景,太阳慢悠悠地晃了出来,藏了一个早上,总算见了些暖光。 结婚后,他和家庭的联系就不多了, 回家来的次数也少了,不是他不想回来, 而是在钟家的生活也是身不由己,他出去工作已经违背了钟老的意愿, 按照钟家的意思, 他应该在家里藏着, 藏一辈子,做钟越背后的人就够了,回家都要被限制,可他也是人,他也有自己的生活,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注定他是不适合钟越的。 在结婚以前,钟越没有说他们以后结婚了自己是不能出门的,不能抛头露脸的,他什么也没说,那会初浔也天真,竟然真的相信钟越爱他,什么都会随着他的,毕竟谈恋爱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是那样。 让人怎么分得清楚呢。 人没事的时候,就总喜欢瞎想,想自己的工作,想不顺利的感情生活,想这样那样无法改变的事,这是庸人对吧?可是世界上又有多少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圣人呢? 太阳的柔光落在初浔的脸颊上,他抬起手,挡了一下,这个动作被门口的另一人看了去,纪修痴痴地望着他,那会儿,他竟舍不得打扰。 Omega抬起的手白嫩柔滑,纤细的指尖上套着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钻石和阳光碰触在一起,擦出热烈的火花,折射在娇嫩的脸蛋上,那里坐着的人周身踱了一束淡淡的柔光,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摆着,慵懒的双眼看过来时,倒让纪修的心口也拨起了琴弦。 初浔放下手,从床沿边站了起来,不发一言地看着走进来的人,纪修手里端着一杯水,他也安静了一会,才张口道:“怎么不出去?” 杯子的温热贴在纪修的手掌里,那是初母给他倒的水,一家人待他如亲人,果然,人带着目的的时候做什么事都不够纯粹。 初浔看着他手里的水杯说:“你和妈妈在说话,我不方便。” 母亲喜欢纪修,到底是因为看中了纪修的人品,还是因为想把自己交付给对方呢?初浔希望是前者,可当母亲提出类似让他取悦纪修的话时,初浔就知道,这喜欢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纪修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悲伤什么,他的语气低迷,抬起的眼睛也像是有心事,“方才吃饭的时候,你就没怎么说话。” 初浔随他一起看着外面的光束。 纪修低下头,把目光给了初浔,道:“我问你的问题,你也没有回答我。” 初浔抬步走向窗台,他房间的窗口和哥哥的窗口位置方向是一样的,他们看到的风景也是一样的,初浔瞧着楼下打着羽毛球的一群人,小声说:“您应该知道不是吗?” 纪修将水杯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他走过来,看初浔低头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他双手扶着窗台说:“我只知道你终于和他离婚了。” 初浔转过头。 纪修对他的眼睛轻笑,他总是无法直视他的双眼,光点像碎掉的钻石镶嵌在澄澈的瞳孔里,美无瑕疵,纪修痴醉地说:“初初,我从来都没有放下过你,当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你身边已经有了别人,明明我才是近水楼台,可是我醒悟得太晚了,让你被别人抢去。” 戒指也温热了下来,是暖光,是正中午的暖阳,初浔觉得指上的银环在发烫。 纪修继续道:“其实我离婚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餐桌上那个,我离婚是因为你离婚了。” 初浔留给纪修的是一张侧颜,他没有对上纪修热切的目光。 纪修道:“我当初结婚,就是知道我们之间没可能了,我以为我能等到你和钟越分手,结果你们毕业直接结婚了,我没办法,也只能找个人将就着过了,可是我想的太天真了,你根本没有办法和一个你不爱的人生活,即使他对你很好,可你满心满意都是别人,时间久了,会把得不到的感受发泄到自己的另一半身上,越看他越讨厌。” 初浔眉头紧锁,他又听到了一些不太体面的话。 纪修自知之明地说:“我知道,这样的做法很烂,根本就不是另一半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资格责怪他,我耽误了别人,所以……我不想再浑浑噩噩下去了,于是听到你离婚的消息,我也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婚……” 初浔低声道:“你的意思是,你离婚是因为我?”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纪修大胆地抬起手,将那不愿意把目光给他的人扭过了脸颊,迫使初浔对上他狂热的视线,纪修心醉地说:“我不想再错过你了,现在你恢复了单身,我也没有了婚姻的束缚,我们是不是可以……” “我不喜欢这样,”初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把头扭开,纪修的手掌空了,初浔抬手碰了碰自己的下巴,那被纪修摸过的地方,他不喜欢这样突然的触碰,“对不起,我不喜欢别人为了我伤害另一个人,我也不喜欢别人为了我放弃什么,我更不喜欢在感情上胡作非为的人。” 纪修目光一深:“你是说我胡作非为?” 初浔低下头,眼下的松柏树正葱郁,打羽毛球的人群也正欢乐着,看风景的他们心思却不纯粹,初浔说:“纪修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婚吗?” 他很不喜欢谈起这个话题,这段往事,可身不由己,他可以缄口不言,但现在他不想这么做。 纪修说:“你妈妈说是因为出轨。” “不,不止是这样,”初浔的脑海里又开始回荡出那雨夜里的一幕,那些在耳边跌宕的话语,他的情绪也低了下来,“我离婚是因为,他并没有放下他的初恋,却还是选择了跟我开始。” 纪修小心翼翼:“他……不爱你?” 初浔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他只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他做的事,没有让我感觉到他是爱我的,也许不是他变了,只是我太天真了,太好骗了,才会让他那样肆无忌惮。” 他也不知道钟越在爱谁,爱他的初恋吗?爱的话,怎么会对他说出那么残忍的话?爱他吗?又怎么会在婚姻里背叛他? 这段失败的婚姻让初浔学习到了很多东西,也长了很多的见识,但他并不感谢钟越,他让他认清现实是好的,感谢就算了,他做不到那样的大度。 “纪修哥哥,所以,从另一种层面来说,你和他的做法其实很像,希望这么说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会接受你,”初浔说:“当初的我就像你前妻的角色,你的心里有着别人,就算没有,你也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否则你不会冷落我,至于你说你喜欢我,我想……这中间是有误会的吧?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他结了婚,是你得不到的时候,也会默默守护的,因为你喜欢他,你没有精力把对他的爱给别人,你做不到。” 纪修语塞:“我……” “我并不是要为难你,”初浔转头看他,“我本来也不知道这些,是他告诉我的。” 纪修皱眉,抓住了初浔的重点:“他?” 初浔低头揉着指上的戒指,他想起裴云廷给他戴戒指那天晚上说的话,他总是一点重话都不敢说,连心意都在克制,比起大大方方宣扬爱他的人,那份克制是初浔看了都会不忍和动容的。 “他从来没有说过爱我,我却能感觉到那份深沉的爱意,有时候,我也以为是自己多想了,自作多情了,可是,”初浔眼眶温热,“他的种种行为告诉我,我还不够敢想。” 他已经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才对,可是他太天真了,总是相信别人,才会在感情里受伤害,他原本没有打算这么快接受一个人的,他还跟哥哥说过,不再想开始新的感情了,可那是裴云廷啊,那是从七年前就喜欢他的裴云廷啊。 换个人也好,他还能坚守底线,可他天真,他不仅容易相信别人的话,他还容易感恩戴德,换句话说,他就算不喜欢裴云廷,他也不会为那七年的坚持无动于衷。 纪修压低了声音说:“你……不会是为了拒绝我,捏造了这个人吧?” 初浔诚挚地看着他:“我也想。” 纪修小心地打探初浔。 初浔问他:“纪修哥哥,你平时会看电视吗?” 纪修说:“偶尔。” 初浔诚意道:“我不会骗你,但希望你保密,他叫裴云廷。” 纪修眨了眨眼,脸上惨白了一下,“谁?” 初浔带着小心和羞涩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裴云廷。” 纪修微微张开嘴巴,他的眼里全是惊诧,他不关注娱乐新闻,电视看的也不多,但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还真的……不会陌生。 初浔柔声说:“他是我拒绝你的第二个理由,因为……” 初浔顿了顿,“我可能会是他的Omega。” 第51章 他不能说裴云廷是他的alpha, 他们还没有标记的羁绊,但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心意,自己三番五次被他的行为打动, 初浔已经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对裴云廷没有任何感觉。 他尊敬这个人, 敬佩他这么多年的心意,他想要靠近这个优秀的人,因为他天生自带强烈的吸引力, 只是当年,他没有看到他。 纪修久久没有说话, 初浔没有打扰他, 这个消息很难让人相信,他知道的, 他自己有时候都不相信,裴云廷喜欢他喜欢了这么久。 纪修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可他也没办法及时纠正,他就像抱了一颗重磅炸弹,这比任何娱乐八卦都让人难以置信,裴云廷,初浔,他眼前这个Omega,怎么会是…… 初浔没有开口, 他静静地等待着对方消化这个信息,现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人尽皆知,年龄大点的人不关注这些, 母亲他们还不知道, 纪修这种不看娱乐新闻的也不会知道, 初浔没想告诉他的,只是他想,与其跟母亲辩解最终也没有收获,为什么不自己拒绝对方呢? 纪修对他没意思了,这件事其实也算被叫停了啊,只不过这样会伤人罢了,就像现在,纪修的情绪难以言说,但很失望。 “你妈妈知道吗?”纪修问,他的手抓着窗台,目光没有再给初浔,而是看着恍惚的树影。 初浔摇了摇头:“我会告诉她的,但不是现在。” “瞒得住吗?”纪修问:“如果是裴云廷,你不应该瞒啊。” 那是多少Omega的理想,那又是多少alpha一辈子想成为的人,纪修见过裴云廷,看过他演的电影,他那会还和同事说这个演员不错,很有潜力,后来别人拿了影帝,他还乐呵呵地说自己的眼光好,从Omega到alpha,裴云廷俘获的不止是某一个性别的人,他是个出色的艺人,纪修现在也还是会这么认为。 能被这样的人喜欢,那是多么大的殊荣,初浔却要隐瞒着,纪修不理解。 初浔给了他解释:“我和他……还没有那么稳定,他是艺人,我不想给他的事业带来影响,母亲……我怕她知道了会出乱子。” 纪修想了想,初母那么着急初浔的归宿,怕是知道了多少都得闹出点事来,他理解了初浔的做法,但还是免不了疑惑:“你和他……在一起了?” 初浔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又不好意思太自作多情了,模棱两可道:“不能……算吧。” 纪修皱眉:“嗯?他不是喜欢你吗?” “嗯……”初浔也说不上来什么,他现在和裴云廷到哪一步了呢?他算是……自己的alpha吗? 好像为时过早,好像也没有规定说是的,初浔保守地想。 话到了这个份上,纪修也不能说什么了,他只是叹了口气,勉强地笑了一声:“我还真是高估自己,以为这一次回来能带你走。” 他来之前,明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没想到败的这么彻底,是他低估初浔了,他早该知道的,这个从小时候就抢手的Omega,哪里有这么容易得手啊。 初浔歉意道:“对不起……” 纪修抬了抬手:“别,担当不起,这竞争对象是裴云廷,我输得也不算无辜。” 即使这么说,纪修眼里的失意还是无法掩藏,他这一趟回来,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这决心本是谁也阻止不了的,却在这个名字出现后而动摇,他趁这个时候多凝视了初浔几眼,似乎再不看就连机会都没了。 谈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争取的,还能做什么呢?Omega崇拜强大的alpha,被强大的alpha俘获这并没有错,何况裴云廷那个等级的alpha,会为初浔做到这个地步,他纪修就是想诋毁都没有下手的缝隙。 纪修抿了抿唇,许多失意的话终究是没说,此时,初母来到了门前,她并没有发现二人不对劲的气氛,还在撺掇着:“初初,待会我跟你爸上街去,你跟纪修就在家吧,好好招待人家,你们多年没见了……” “不了,”没等初浔拒绝,纪修先说了话,“不了阿姨,我待会还有事呢,得回去了。” 初浔更愧疚地低下头,他不习惯拒绝别人,纪修和他从小就认识了,他跑这一趟却注定要空手而归,初浔十分对不起他,可他也做不了什么,感情的事,自己真的做不了主。 初母却很意外,脸上的惬意也退去了,她望着纪修说:“怎么突然要回去啊?” 二老已经打算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了,纪修这个决定推开了初母的心意,他们都是体面人,凑合不上去的就不硬留了,纪修回头看着初浔,没有回应初母,只对初浔道:“能送送我吗?” 纪修插着裤口袋,像初浔第一次见他,被哥哥领进门的风度翩翩的少年,那会明明年纪小,他就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沉稳优雅的气质,让初浔怎么能不记住,这个在青春浮躁的少年人里脱颖而出的他? 初浔点了点头,他拒绝了对方,不能再拒绝这么一个简单的请求。 初浔陪着他走了出去。 晴空万里,人的心情却下了阴霾,太阳光洒在并肩前行的两个人肩上,谁的心情也没有被暖起来,纪修更是没有说话,而不善言辞的初浔也嘴笨地找不到话题,就只能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阳光倒是把他手上的戒指提亮了一次又一次。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纪修,他说了个和刚刚完全不相关的话题,“来得匆忙,也没给阿姨叔叔带什么东西,下一趟我再送过来。” 两个人刚刚说过一个沉重的话题,现在这个总觉得像是刻意地没话找话,但成年人就是需要体面,初浔也知道现在谈别的不太好,他也不会如此不知趣,顺着纪修的话说:“妈妈不会介意的,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大家都很想你。” “包括你吗?”原本纪修没想直接问,但嘴巴比理智快多了,他顺着就说了出来,看见初浔有丝尴尬的时候,他又缓和地说:“我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没见,你有忘了我吗?” 就当做是普通朋友之间的闲聊吧,虽然这么想已经有些晚。 初浔记得他,没有忘记过这个人,他的身边留下的人并不多,为数几个,他都记得,包括远在国外的一厘,“我不会忘记你,你不止是哥哥的朋友,也是我的。” 分手后不能做朋友,那他们没有分手,也来不及在一起就喊停的关系还能不能做朋友呢?初浔也不知道,他没有处理过这么复杂的事情,因为他的朋友一直不多。 纪修对这个答案没什么大的意见,他只是轻笑了一下说:“你还是不会说话,嘴巴笨。” 初浔抿抿唇,不知道说错什么了。 纪修道:“知道吗,想要我完全对你死心,就该说些狠话,说你忘了我,完全不记得我了,而不是说这样让我对你流连忘返的话。” 流连忘返?初浔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像他误解了纪修这句话的意思,“那你希望是那样吗?” 阳光洒在精巧的鼻尖,余晖都不舍得用力,它们轻轻落在Omega白皙的面颊上,太阳光底下,初浔的眼神更是澄澈,脸蛋更是无辜,他好像说什么都没错,纪修突然怀疑,如果初浔真的说了狠话,自己对这张脸就能生怒吗? 他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初浔的脑袋,和他站在花坛边,纪修道:“初初,实话不瞒你,我到现在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不太能接受,你……你真地考虑好了吗?他是娱乐圈的人,不稳定的……” “我相信他,”初浔面带笑意地望着纪修,“纪修哥哥,我相信他。” 为什么这么蠢?为什么这么真诚?为什么看一个成年人犯傻天真的表现时,多的不是嘲笑,而是羡慕?纪修看着初浔的样子,竟从那眼神中看到了一些坚定,他明明在感情中受过伤害,却没有学会吃一堑长一智吗? 初浔看着花坛里的小花,轻飘飘地说:“纪修哥哥,你没有见过他,他看我的眼神,每次都会让我害怕。” 纪修皱眉:“害怕?” 初浔点头,脑海里全都是那张脸:“嗯,那里面藏着好炙热的心意,实话不瞒你,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模样,我对他只是大概的印象,因为我从来都不敢仔细地去看看他,去对上他的视线,他好烫,是让我招架不住的火热,虽然他已经尽力在克制了。” 他从没有在别人眼里看到那份渴求,即使和钟越当初热恋,初浔也没有这种感受,或许这就是经年的结果吧,好像眼睛里都是故事,关于等待,关于孤独,关于失落失意又热烈地祈求的爱情故事。 “我想,他那个条件,不需要来耍我一个离过婚还没有信息素的Omega吧?娱乐圈那么大,比我优秀的人比比皆是,他已经很成功了,如果为了耍我,何必在镜头前做出那么诚恳的举动?他也许会因为那样的举动失去很多粉丝。” 纪修茫然:“你指的是……” 初浔摇摇头,不想多做赘述,他坦诚地看着纪修:“没什么,纪修哥哥,我是受过伤害的人,也许你觉得我应该学聪明一点,可我自己觉得,我已经比以前聪明了,我学会怎么看清别人是否真的喜欢我,他的行为告诉我,真正的喜欢应该是怎么样的。” 虽然裴云廷什么也没说,但初浔完败了,他对裴云廷没有抵抗力,明明他没有侵犯自己,自己就迫不及待地缴械投降了。 他败给的不止那份心意,还有人格,他和他相处的时间不算很久,可每一天都在臣服。 纪修了然,勉强地笑了笑:“也许是我的偏见吧,能让你再一次扎进去,或许他对你真的很好吧,可我想给你提个醒,初初,我不想看到你再受伤了,裴云廷……他到底是娱乐圈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什么背景,不过我当初在容城待过一段时间,有些风声,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风声?”初浔没太明白。 纪修道:“就是些小道消息,裴云廷在圈里很吃得开,他好像在圈里玩的特别狠,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想能用狠去形容一个人,那这个人就不简单。” 初浔两手交叠在一起,他下意识地摸着戒指,不能说是动摇了对裴云廷的印象,只是觉得很意外,意外他为什么会被这样的字眼形容。 做了什么事情吗?很厉害的程度吗?怎么会用上“狠”这个字呢? 纪修看他若有所思,又淡然一笑:“不用太紧张,我只是希望你有些防备意识,不要把心都交出去了,你毕竟受过一次伤,再来一次,还顶得住吗?” 初浔没有回应,他现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纪修却又补充了一句:“也许消息不准确,别太在意了,好吗?” 说着,纪修抬步上前,初浔正在出神,等他反应过来迎面一堵胸墙贴了上来,他本能向后退了一步,抬起的双手也要抵御这突然的侵袭,却被人抓住了手腕,头顶落下温柔的声线,“别拒绝,我不做什么。” 纪修的一只手扣在初浔的脑后,另一手抓着他的手腕,他的确没做什么,他靠近,只是在初浔的额头上贴了一个轻轻的吻,隔着发丝,轻柔的像是虚无。 初浔则愣住了,他那一瞬间大脑飞速运转,乱七八糟的事想了个遍,却还是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来,于是只能傻傻地站着,只能等纪修退开脚步。 “再见。” 纪修这样对他说。 这个吻,是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眼前的人影渐渐远去,原来拒绝别人的时候你是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的,你总会被影响,被一些别人的失落而影响到情绪,眼前空旷旷的,那个许久未见的人,也慢慢成为了一面之缘。 初浔抬起手,摸了摸额头,那不是被侵犯的感觉,那好像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的无奈,因为小时候觉得这个人太神圣了,太温柔了,就总觉得,他做什么都没有别的目的,包括这个吻。 初浔在原地站了很久,他恍惚地回身,沉思着往家里走,六神归位是被手机铃扯回来的,他甚至忘记看来电人是谁,直到听到让他心口一滞的沉声。 “我来接你。” 初浔的元神瞬间归位,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个也没有记住,他拿下手机,看到他的名字,心神都跟着慌了,他才终于反应过来纪修刚刚做了什么,于是声音也发虚了,初浔双手捏着手机说:“不,不用……” “我就在这,”裴云廷音线极低,那一声堪称命令:“回头。” 初浔心跳剧烈,似乎身后有着修罗恶鬼,令他心生慌意,他缓缓回过头,隔了很远,他仿佛看见,那掐着香烟,手臂搭在车窗的alpha,快要爆炸的情绪。 第52章 初浔那瞬间, 心脏都快跳了出来,他缓缓转过身,太阳光再烈, 也没能打在裴云廷的身上, 前方不远处的树荫下停了辆越野,车窗大开着,裴云廷刚刚放下手机, 他的另一只手搭在车窗上,靠着座椅, 离得太远, 初浔看不清晰他的眼神。 但他直观地感受到,自己被注视了很久很久, 他在失意。 初浔心如鼓擂,他穿着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 纤细的双腿藏在宽大的毛衣下,阳光更清楚地照亮了心虚的面颊,他连羞愧都是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的,你瞧,裴云廷的目光被吸附得死死的,半点都移不开。 “你……”初浔来到车门前, 他这会慌极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却还是像被抓奸在当场,他不知道解释会不会让事情变得更乱, 他也不知道裴云廷看见了没有, 会不会误会什么, 可这件事到底不是好看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现在很怕那个答案,他怕自己嘴笨解释不好,他怕误解越来越深,他怕裴云廷不高兴,即使现在他已经有点那样的情绪。 裴云廷丢下一句话,平静地陈述:“我看见了。” 初浔抓着自己的指尖,脸上全是歉意,他低着头,说道:“不是那样的……” “我没有说什么,”裴云廷将手机扔在了副驾驶,转过脸去,语气也没有起伏,他在短暂的时间里收拾好了自己的状态,“是我喜欢你,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 他和他在一起已经不容易,他没有挑事的资格,即使看到别人亲吻他,他裴云廷也没有名正言顺上前的理由,是他喜欢初浔,是他奢望初浔,有别人喜欢初浔也是常事,他不能拿别人怎么样,更不能责怪初浔为什么会被别人喜欢。 初浔有资格选择他喜欢的人,有资格有权利奔赴他认为更好的人。 他裴云廷和每个alpha都是公平竞争的关系,他和初浔什么都没有,没有羁绊,没有牵扯,一句嘴巴上的喜欢谁都可以说,他凭什么要求初浔为自己守身如玉?他现在应该是自由的,他裴云廷没有资格要求他做任何事。 他尽力地在说服自己,在说服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信息素躁动,让他有了兽的攻击,让他想上前把对方撕成碎片的本能。 是他裴云廷,喜欢初浔,是他想要初浔,他就是没有要求的资格。 他认得清自己,所以总是不敢大意,就像现在他明明已经快要急火攻心,还要假装不在意。 “我刚刚抽了烟,车里很难闻,待会再走吧,你可以先回去收拾东西。”裴云廷说了后又觉得不合适,“不,你很久没回来了,你妈妈有让你多留吗?多留一天也没关系,都看你自己,我可以先回去……” 裴云廷没说完,他看见初浔摇了摇头,Omega站在车窗前,初浔绯红着脸颊说:“我想跟你一起回去。” 刻意的长篇大论都封在了脑海里,车子里安静极了,裴云廷的自我慌乱似乎在一瞬间被推翻,他的车窗前站着那么纯澈的Omega,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抚平他不安的情绪,他好像总是这样,从来不多说什么,但总是能看透他的狼狈。 这种温柔攻势,才是最致命的。 裴云廷轻笑一声,觉得这种自我怀疑自我揣测和自我纠结一点必要都没有,他总是想那么多,而事实上,初浔总让他出乎意料,让他做的那些心理暗示通通白费。 “好。”他说。 初浔没带什么过来,匆匆收拾了东西就要离开了,母亲把他送到了门口,问他和纪修怎么了,纪修怎么不在了,初浔让母亲不要撮合他们,他和纪修不合适的。 母亲表现的很失落,她也是心急,担忧道:“这算什么事啊。” 她以为,初浔就要有归宿了,她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靠的男人,却没想到黄的这么快。 初母暗暗自责:“都怪我,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嫁给钟越,是我鬼迷心窍,是我攀龙附凤……” “不是的妈,”初浔握住母亲的手腕,“不怪你,不要自责了。” 他和钟越的事情怪不到母亲的身上,是他自己眼光不好,是钟越不好,是什么都可以,但和他的父母绝没有关系。 他们只是怕自己吃苦,想要他嫁好人家而已。 初浔本来不想说的,可母亲这样难过,这样为他担忧,他没有再隐瞒,犹豫之后,初浔终于张口:“妈,不要担心,不用为我操心,其实……我已经有alpha了。” ※ 裴云廷的车停了半小时左右,他第一次到初浔的家门前,小区是中等设施,环境还算不错,只是他没有心情去欣赏,默默地坐在车里,扶着方向盘,盯着前面的玻璃窗。 初浔出现的时候,裴云廷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他没有下去接他,因为还有往来的路人,他不想在这里闹出纷扰,然后走不掉。 在初浔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妇人,那妇人远远地站着,望眼欲穿地盯着初浔的方向,初浔没带什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提着裴云廷送给他的那个小背包,一步三回头,对那妇人招着手。 裴云廷在他靠近车门的时候,打开了车门,车厢里的烟味已经消散殆尽,没留下一点残味,初浔上了车,裴云廷则望着那个妇人,问道:“你妈妈?” 初浔点点头:“嗯。” 裴云廷又朝着那边看了一眼,隔这么远,他也能大致判断初母该是个美人,裴云廷收回目光,说道:“如果不舍的话可以再留一会,我可以等你,多久都没关系。” 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即使他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不用了,”初浔低头揪着背包带,“该说的,我都已经跟她说了。” 他把自己和裴云廷的事情跟母亲说了,不出所料,母亲和纪修一样,都很吃惊,不过母亲除了吃惊以外更多的是担心,她不知道裴云廷是谁,她只是保守地认为娱乐圈的人靠不住,他怕自己再次受伤害。 也许娱乐圈的确很浮躁,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唯独裴云廷,初浔做不到去怀疑他的感情,没有人站在他的位置,没有别人更清楚这份情意有多重。 初浔道:“我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妈妈了,你会介意吗?” 他还没有问过裴云廷的意见,这件事情他擅自做主了,他不想要母亲再担心,初浔感到很抱歉。 裴云廷发动车子,一句话丢下来,“我希望每个人都知道。” 他希望全世界都知道。 知道他裴云廷喜欢初浔,喜欢了很多很多年。 车子上了路,裴云廷没有再说话,初浔想去看看他,可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做不到直视裴云廷,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裴云廷具体长什么样子,没有仔细地看过他的眉眼,他每次都败在对方热烈的眼眸下,到现在也不敢去凝视他。 车里的氛围有些冷,初浔像做错了什么事,他抱着背包,躲在副驾的角落里,看着挡风玻璃,余光似乎察觉到了裴云廷侧脸上不悦的情绪,但他也没有开口。 一直到了家,初浔从车上下来,裴云廷拿着手上的一叠资料,才终于说了话:“你先上楼,我还有事。” 初浔看着他手上的文件,不知道是什么,听话地说:“那我不打扰你。” 裴云廷“嗯”了一声,进了客厅,两个人没有再提起那个不悦的话题,似乎就这样被埋葬了,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初浔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又想到了那个吻,想到纪修问他的话,想他现在和裴云廷的关系,他是不是应该,去跟裴云廷说清楚,他的情绪似乎不太好。 初浔等了一天,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人,可现在见到了,却不能好好地跟他说话,还闹了一场误会,他现在就是很后悔,后悔不该今天回去的。 躲避不是处事的好方法,可是他没能力处理,他就是想避开那些不好的事,避开纪修,然后今天什么也不会发生,他可以在见到裴云廷的时候,跟他说一句“我今天有在想你。” 初浔摸了摸发丝,在他纠结的时候,一条陌生短信发了进来,看到内容的时候,初浔就知道了对方是谁。 【初初,回去了吗?明天我想请你吃个饭。 ——纪修。】 他没有说吃饭的目的,是只吃个饭吗?初浔不是很懂,他们今天不是已经聊开了吗?纪修请他吃饭,是表达可以继续做朋友的意思吗?初浔不确定,也就没有草率地回应。 过了会,对方又发了一条短信进来。 【别误会,没别的目的,只是跟你哥哥见见面,顺便一起来吧,我请你们。】 他是哥哥的朋友,请哥哥吃饭情有可原,在没有今天的事情出现之前,初浔和纪修也算是朋友,可现在就不能这样定义了,他不是孤身一人了,他现在……要有约束的。 纪修貌似很想请他吃这个饭,没出两分钟,又进来一条催促。 【不愿意吗?】 初浔原本没那么紧张的,却被这一条条短信给弄的慌乱了起来,他想起了白日那个吻,虽然只是碰到了额头的亲吻,可到底也算是亲密的接触呀,而且,裴云廷也看到了,他也因为这个吻不开心了,那自己就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初浔的思绪一瞬间清晰了起来,他站了起来,拿着手机,匆匆下了楼,欧阳蒙站在客厅里,手里抱着一件外衣,正准备挂起。 初浔左右环顾,没找到他想看见的人,于是问道:“他在忙吗?” 他没在客厅里看见裴云廷的影子,初浔问欧阳蒙,对方指着裴云廷的房间问:“裴先生?” 初浔应道:“嗯。” 欧阳蒙答道:“哦,裴先生出去了。” 初浔不解:“他不是刚刚回来吗?” “对啊,就是刚刚走的,两分钟前,没跟您说吗?”欧阳蒙是个有眼色的,早就知道两个人的关系斐然,最近两人总是一同出现,加上裴云廷嘱咐他们照顾初浔的意思,欧阳蒙也不是白痴。 初浔轻轻摇了摇头,他看着裴云廷的房间,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办法去找到他,更没有机会向他解释今天的事了。 怎么会这么忙呢? 怎么还有时间来接他呢? 他到底对自己,好到了什么程度啊,初浔自己都量不清楚了,这种被人放在心尖的感受,他已经好多年没有体会过了。 在裴云廷出去的这段时间,初浔无事可做,他默默地在客厅里转着,守着,等着裴云廷回来,他想第一时间跟他解释,他不喜欢带着情绪入睡,也不希望裴云廷会。 裴云廷的房间门没有锁,初浔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他的门口,大概是因为他窗前的紫菀吧,他喜欢裴云廷的房间,也喜欢里面的味道。 初浔回头看了一眼,欧阳蒙已经不在客厅里了,于是,初浔推开了裴云廷的房门,他想看看窗边的花儿,他想闻闻那琥珀的信息素,他想感受一下,他的房间和温度。 初浔进来后,先是看到了沙发上没整理的外衣,那应该是他刚刚脱下来的,夜晚的温度凉,他是不穿外衣出了门吗?初浔走过去,将外衣整理好,放在一边,他喜欢收拾房间,而且这件外衣上,有淡淡的琥珀的味道,他偷偷闻了闻,很令人心安。 琥珀的气味很少见,大多数人也闻不惯琥珀的气味,这是一种极其主观的味道,就像许多人不能接受新买来的衣柜的木屑味,但有人却很喜欢闻,而琥珀是一种与树脂相似的味道,它远没有烈酒花香的明晰冲鼻,也没有它们讨喜,但因为少见,因为较为特殊,也是比较珍贵的信息素气味。 初浔很喜欢这个味道,第一次闻到的时候就被俘获了,它不甜不腻,不如烈酒刺鼻,却很能让人安定,或许因为被这种信息素安抚过,他眷恋这个味道。 初浔轻轻放下他的衣服,往窗口走去。 来到了窗口,紫菀在风中摇曳,下午的光景和夜晚不同,夜里暖光灯混着月光落在紫菀的花蕊上,像轻吻恋人的面颊,紫菀并不娇艳,那是一种与世无争的悄然盛放。 紫菀有淡淡的香味,一朵可能闻不出,但如果一大束或许还可以辨别,裴云廷说,要带他去容城治疗,要唤醒他的信息素,初浔本来不对自己抱着什么希望了,可那里是容城,是一个厉害的城市,也许还有一丝可能。 假如,他真地被唤醒了信息素,初浔希望是紫菀的味道。 不张扬,清淡的,和他的琥珀一样,来自自然的味道。 这么久以来不抱希望的他,开始憧憬起信息素诱发这件事。 在裴云廷的房间里欣赏紫菀,一不小心就看了几个钟头,这期间倒是走神了不少次,初浔自己也不曾察觉,他用了几个钟头的时间,幻想了拥有信息素的自己和裴云廷之后的生活。 待他反应过来,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了桌子上闪光的东西,初浔走了过去,看到躺在桌子上的一张光盘。 他拿起来,光盘没有标注任何东西,不清楚是什么内容,只不过光盘很久之前就已经淘汰了,现在使用光盘的不多,他不知道会是什么内容以光盘的形式被保存着。 是他的电影吗?影视剧?或者……重要的资料。 初浔想了几个可能,没有深究,他把光盘放在了旁边的盒子里,似乎是蛮珍贵的,还有个精致的盒子包装着,初浔将光盘扣好,他想,应该是裴云廷忘记收拾了。 “咔哒”一声,扣上了光盘盒,抬起头,迎面撞见了门口站着的男人,初浔下意识的紧张,他为自己闯进了别人的领域而感到不好意思:“抱歉,我刚才看到它没有收拾好,就把它放了进去。” 自己在解释什么?他该解释的不是自己擅闯别人房间的行为吗? 果然嘴巴够笨的,初浔抿抿唇,脸上有一抹因为羞愧的绯红。 “我忘记了,”裴云廷来到他面前,他身上有酒味,但人还是清醒的,他把光盘收了起来,放进了抽屉里,转头看着初浔,“有事情找我?” 初浔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他探着裴云廷身上的酒味,点头说:“嗯。” 裴云廷走到沙发边,抬了抬手:“坐下说吧。” 他并没有责怪他为什么进自己的房间,那对裴云廷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他不可能责怪这个人,在任何事上,他对初浔的那份喜欢夸张到他可以丢弃某些底线。 裴云廷坐了下来,他要给初浔倒水,他待他总是像第一次见面,生怕招待不周,然而这过分的照顾也让初浔担当不起,他握住了裴云廷的手腕,说道:“不要忙了,我想跟你说会话。” 裴云廷抬眼,他在初浔脸上看到了一丝自责的情绪,于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水杯放在了一边,问道:“下午的事?” 他主动提起,他想,不会有什么,让他有这样的情绪,只有今天下午那件事。 初浔没有否认,他就是来同他说这个的,不怕被提起,他可以接受裴云廷任何不悦的情绪,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对不起啊,我跟他没有什么,他是我哥哥的朋友,我跟他也很久没见了,今天妈妈把他带回家,是因为想给我找一个归宿,至于他今天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举动,我也不明白,”初浔抓紧了衣摆,低着头对裴云廷解释,“我……没有答应,妈妈,也不会再撮合我跟他了。” “是因为你告诉了你母亲我们的事?”裴云廷很快联想到。 初浔羞涩道:“对。” 裴云廷沉默了一会,脑海里翻来覆去了无数个猜测,他盯着桌上的水杯,“你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实际上,你并没有打算告诉她的。” 裴云廷心里很清楚,初浔被这样揭露心中想法,难免羞愧,他扣紧了手指。 裴云廷低头瞧着他的小动作,心中猜测再次证实,但他面上的情绪依然稳固,不冷不热地说:“我可以问一下理由吗?” 初浔抬起头,他的思绪并没有跟着裴云廷走,想的全是还怎么解释的事,“哪一个啊?” 裴云廷的手搭在沙发上,紧盯着对面的人,并耐心道:“你为什么不想要你母亲知道我们的事?或者说,你为什么不希望身边的人知道?有什么顾忌吗?” 他并不是在质疑初浔,他的语气很温柔,一点都不让人恐慌,可初浔今天自己做错了事,在他听起来,裴云廷的每一句话都是意有所指的,他不敢懈怠。 “我……怕给你带来困扰,妈妈不能容忍我一个人,我怕她知道我们的事情,会催促我,然后,麻烦到你。” “只是这样?” 初浔想了想,开诚布公道:“还有你的事业,娱乐圈,不是最好不要公开的吗?” 他把“恋情”两个字给隐掉了,他自己也认不清和裴云廷的关系,现在是奇奇怪怪的,说是恋人,又没有定数,说不是,他们都坦白过彼此的心意。 “我不是偶像,再者,那场直播之后,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代表我不在乎这些,”裴云廷说:“至于你,初浔,你今天和他的事,我看到了,但我不认为自己该做出什么剧烈的反应,你不是只属于我,你现在仍拥有选择的权利。” 初浔有些懵:“选择什么?” 裴云廷道:“选择你想要的alpha。” 初浔紧紧抓住了手机,他没太明白裴云廷的话,什么叫做……他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alpha?他现在,不是他的人吗? 他不是,喜欢自己吗?自己不是也……表明过意思了吗?裴云廷是什么意思啊?不想要他了吗?这种说辞是……一种婉拒吗? 初浔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起伏太大,他处理不好这个信息,他猜不出这句话的意思,他不明白。 不明白裴云廷为什么这样说。 看他沉思,裴云廷也微微捏紧了手指,他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故作淡定,轻声交代道:“后天我们就可以去容城了。” 他跳过了这个话题,他不想谈了,他表明了态度,他不在意,他也没有生气,他不在意自己被别人亲吻了,他看见了,但是他不在意,他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Omega,对吧? 初浔的情绪在天翻地覆,一天的时间,他从接触到热情的心意到现在被冷淡浇了个湿透,他想起自己对纪修说的话,他说他可能会是裴云廷的Omega,可实际上,他并没有这样认为,对吗? 这算什么呢? 他不是喜欢我吗?他不是想要我吗?他那热烈的眼眸不是想要标记我吗?他为什么不在意我被别人碰了呢? 这算什么呀。 初浔的眼眶顿时红了,不是觉得委屈,而是觉得恐惧,他不知道怎么办了,如果裴云廷反悔了他该怎么办?他现在算什么啊,他跟母亲信誓旦旦说的话又算什么啊? “不,不好意思,我,”初浔的指甲掐烂了皮肉,他的皮肤很稚嫩,可他还是无意识地虐待了自己的肌肤,“我觉得去容城这件事……再考虑吧。” 他本来,都已经跟母亲说过了,他要去别的城市,他都做好了跟他一起去容城的打算,却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初浔不知所措,他站了起来,语无伦次道:“我,我先出去了,对不起……” 他抬步就走,他本来还要跟裴云廷说纪修约他吃饭的事情,看来都没有必要了,他不在意,为什么还要说呢?他连纪修亲吻了他都不在意,都不生气,又怎么在乎一起吃顿饭呢? 初浔摸了摸眼眶,总是这样,总是这般没有出息,动不动就红了眼睛,他在钟家那些年受过的不公不也没有掉眼泪吗?今天裴云廷又没说多重的话,哭什么啊。 他讨厌自己这个样子,他讨厌Omega的体质,他讨厌控制不住情绪的自己。 坐在沙发上的裴云廷看到了初浔的不对劲,他的心也跟着揪在一起,他回想着自己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心,他自认为宽容大度能让初浔在他身边不紧张,不被吓跑就是对的,可他到底在宽容什么? 他对初浔过分小心翼翼,有时也是祸害。他只想让初浔在他身边能够放松下来,可却不小心把他惹哭了。 捏着杯子的指尖泛白,裴云廷脸上阴云密布,等到初浔走到房门前,他突然暴喝了一声:“站住!” 初浔肩膀一抖,这是裴云廷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初浔回过头,还没看清楚他的脸,他就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那高大的身影迎面冲了过来。 “啪嗒”,他后背砸在了房门上,裴云廷扣住他的后脑勺,将小小的Omega堵在了房门和他的胸墙之间,热吻没有征兆地落下来,火热的舌尖蛮横地闯了进来,比第一次接吻更甚,他比第一次更凶。 初浔面红耳赤,他觉得脸蛋都要烧起来了,被裴云廷碰过的地方酥麻无力,他粉嫩的红唇被人含在嘴里,听那令人羞耻的水声在耳边荡行,他说他从来没有看清楚裴云廷的长相,而现在,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看见了他的眉眼,他眼里浓重的情意。 相比于他刚刚冷淡的话语,这绵绵情意让初浔酥了半个身子,眼眶里孕育的水珠还是掉了下来,他被吻哭了。 裴云廷用湿热的唇抚去了他从眼角掉下的泪花,他的睫羽贴着初浔的脸蛋,指尖在那湿滑的面颊上反复揉过。 “你就当我刚刚在说醉话。”裴云廷呼吸灼热,他试图用唇舌擦干Omega脸上的泪痕,“对不起。” 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总是这样过分小心,他总是怕初浔会讨厌自己,怕他会躲开自己,这么多年他明晃晃地跟自己拉开距离,已经让裴云廷在他面前会本能的小心翼翼。 这份小心让他连生怒都不敢,他生怕自己过界的表现会让这个Omega害怕他,或者讨厌他,他不敢生气,他认为自己什么资格都没有,他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抬不起头的。 初浔越不想哭,越是要哭,他想抚掉眼角的泪花儿,可已经有人替他抹去,裴云廷滚烫的唇瓣贴在他的脸上,这一会初浔才感觉到,他是有温度的,那份火热的情意回来了,那对他克制压抑喜欢他的裴云廷回来了。 “你喝酒了?”初浔红着眼眶问,他的唇刚刚被吻过,被粗暴地对待过,明亮的水光沾在唇上,好像刚刚洗过的葡萄。 裴云廷指尖揉了揉他的唇瓣,压低声音说了声:“嗯。” 初浔恍惚地望着他:“为什么?” 裴云廷自嘲地笑了笑,他坦诚道:“不喝酒,我怕压不住这股火。” 他火大,他怒极了,失去理智的alpha是可怕的,更别说顶级的攻击性有多大,他那会快要把方向盘抓断了,他想撕碎那个人,血气上涌到脑袋的时候,能压住,是因为初浔,是望着初浔,看他向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他才说服自己冷静。 但那并不代表,他已经完全没有情绪。 听到他这个答案,初浔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他在裴云廷面前小小地喘息,抽泣,他差点以为,又要被抛弃。 “痛吗?”裴云廷轻碰他的唇瓣,眼里全是疼惜。 初浔这次没有撒谎,他点头,像是责怪:“很痛。” 裴云廷低下头,轻柔地含住了他的唇瓣,慢慢地厮磨,这是他安抚他的Omega的一种方式,“去不去容城了?” 初浔掉过眼泪的眸子总有些可怜,可他长得太过精致,这可怜也化成了别的念想,裴云廷看他点头,眸子深了许多。 他的眼里上了不加掩饰的掠夺欲,不同于那份不在意,那是赤/裸裸的野心和本意,alpha的重音带着顶级的威慑力,他一边轻柔地安抚他的Omega,一边又是明晃晃的威胁,他被眼前漂亮的Omega勾的神魂颠倒,信息素几欲要冲破阻隔贴的束缚,裴云廷向前探了一步,他的膝盖挤进了初浔纤细的双腿/间,顶着房门,掷地有声道: “去容城后,我要标记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是偶尔犯傻也会及时清醒的裴裴。 第53章 标记…… 虽然初浔有想过这种事, 可被当面提出来还是有些羞愧,何况裴云廷的大腿还很不安分,初浔紧贴着房门, 他已经退无可退, 加上被人厮磨着唇瓣,初浔比往常更加敏感地赤红了双耳。 他低下头,偏开脸, 耳尖的滚烫擦过裴云廷的热唇,招来更加难以招架的热火朝天, 比起方才他的冷淡, 这情绪像是假的,初浔扶着他的胸膛, 声音软的听不清晰,“还, 还没有……” 还没有信息素,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他想的太远了,实在是……不切实际。 裴云廷并不这么认为,他有着莫名的自信,他看到了初浔羞涩的模样,也没有任何收手的表示, 反而不知餍足地压在初浔的耳边说:“迟早会有。” 哪里得来这样的自信?万一呢?初浔想这么问他,不过他没问,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洞躲起来,初浔并拢着双腿, 紧张兮兮地咬出两个字, “不, 不行。” 他紧抿的双唇有着十足的诱惑,裴云廷抬起指尖,在他的唇上轻轻抚过,他凝视初浔脸上的绯红,明知故问,他坏道:“什么不行?” 初浔猛地抓住他的衣摆,把脸蛋埋进了他的怀里,他无法接受再被这样看下去,他对裴云廷投怀送抱,像个讨巧的小猫,带着哭腔道:“不要……这样。” 裴云廷揉着他的发丝,宝贝地将人护在怀里,他压着初浔的头顶,轻轻笑了一下,闻着Omega身上淡淡的香味,那份满足无法言说,他只是不断地亲吻初浔的额头和发丝,揉着他滚烫的耳朵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他收回大腿,又再次吻了吻初浔的额头,他拦腰抱着初浔,那小小的身子贴在他的怀里,什么也不用多做,就让裴云廷头昏脑涨。 他没有喝醉,现在却醉了,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他没有办法相信他奢望了多年的人正抱在怀里,是这个味道,和他当年幻想的一模一样,香香甜甜的,不腻人,却醉人。 五分钟后,初浔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只不过脸蛋上还有一抹绯红没有褪干净,他的眼角都快被裴云廷揉红了,道歉也在五分钟里听了无数次。裴云廷是诚意,且诚意过剩,他很是后悔方才那些话,为了安抚初浔,他已经解释得够多遍了,却还是不闲麻烦。 “……我是自以为是的笨蛋,其实我可生气了,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我知道你接受我不容易,我只想在你面前呈现最完美的状态,让你只看到我好的一面,我以为这样会让你更喜欢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太紧张,真的很抱歉,那些话没有一句是真心,是我犯蠢了,我喜欢你,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这点你记清楚了。” 初浔坐在沙发上,裴云廷蹲在他的腿边,抬手时不时碰着初浔的眼角,那不开心已经没了,裴云廷眼里却还是担忧和自责,让初浔很难为情。 尤其想到他这么一个角色,在电影里饰演反派boss,坏角色深入人心的裴云廷,却在这里可怜兮兮地讨他的欢心和原谅,初浔就觉得有些好笑。 当然,他没有笑出来,初浔只是抬手说:“你起来,我不怪你了。” 他一直都是个好说话的人,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说清楚了,他也就好了,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般形容他初浔再合适不过了。 更何况,他是因为裴云廷的不在意才不开心的,现在看到他这样的诚意,初浔就是铁打的心也软了下来。 裴云廷没有站起来,他就是想这样看他,以这个角度,望着乖坐着的初浔。 初浔想起了什么事,他把手机拿了过来,翻开短信,说道:“我来……是找你说件事情的。” 裴云廷点头:“嗯,你说。” 初浔看了他一眼,把手机送了出去,也许现在不该跟他谈这个,可他觉得这是有必要让裴云廷知道的,不管自己会不会去。 “他要请我吃饭。”初浔把手机递了出去,裴云廷拿着他的手机,在手里翻了一圈,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发信人是谁。 初浔小心翼翼道:“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他得让裴云廷知道,裴云廷也有权利知道,初浔不太会处理这种棘手的事,也许看到裴云廷的态度他就可以明确了。 “他是今天那个人?”裴云廷将短信上的几个字来回翻看,声音平静地问。 初浔点了点头,不自觉地将手掌握成了拳头,吞吐道:“就是今天……碰了我额头的人。” 他没有用“吻”这个字,因为太亲密了,于是他天真地以为替换掉这个字眼就不会惹来不开心,但看到裴云廷一直盯着他的手机,初浔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不过他却不害怕裴云廷生气了,他现在反而怕他不在意呢,人真是奇怪,生气了你害怕,不生气你也要怕,初浔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纠结于这种问题。 裴云廷抬头问道:“你想去吗?” 他没有把手机还给初浔,而是握在手里,真诚地发问,似乎初浔的答案会影响他的决定,而初浔就是来问他的意见,想知道他的态度呀,这问题又抛回给了他,初浔摸了摸耳朵,有丝纠结。 “我不知道。”初浔心中有所顾忌,是因为裴云廷不悦的关系,可没有快速地回绝对方是因为这么多年交情的关系,他还没弄清楚纪修的意思,他想如果只是简单地吃顿饭,加上哥哥,和这么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也无可厚非。 裴云廷看出了他的为难,又自己把问题拽了回来,他突兀地问:“他是你哥哥的朋友?” 初浔重复了一次他们的关系,“是的,哥哥和他很小就认识了,我也是。” 裴云廷了然:“很多年没见了吧。” 他记得初浔方才的解释。 初浔道:“对,他刚刚回来,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当然,我没有很想念他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裴云廷抬手,指尖捏住了初浔的小脸,他的脸巴掌大一点,被人轻易地扣在手里,这是一种阻止他继续乱说的动作,裴云廷注视着Omega脸上慌乱的情绪,他疼惜又满足地说:“生气归生气,火大归火大,但我不会怀疑你。” 裴云廷把手机还给了他,与此同时也站了起来,初浔捧着手机,不知道他何意。 直到裴云廷说:“回复他吧,明天去赴这个饭局。” 他走到一张柜台前,将手指上的黑色戒指取下来,丢进了抽屉里,然后反身靠着柜子,好像一张明艳的海报。 初浔担心他在压抑自己,更怕他口是心非,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去了,有哥哥在我可以不去的……” “为什么不去?”裴云廷打断道,“不是很久没见了吗?这么小就开始的交情,这个面子要给的呀。” 初浔站起来,走到裴云廷面前,似乎站得近了才能看清楚他是否真情,可惜演员的表情管理太好了,何况他面对的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影帝,初浔没看出什么来,他只能傻傻地去问:“你真的……不介意吗?” 他刚才还说自己火大呢,初浔不敢懈怠他的情绪。 裴云廷太清楚初浔的顾忌了,他轻笑一声,抓着人的手腕,把他带进了怀里,他还没有抱够,抱着人又摸脸蛋又蹭发丝的,“说不介意是假的,但考虑到你和他的关系,以及你哥哥跟他的关系,一个饭局,我没有必要斤斤计较。” “你……”初浔的脸蛋被他揉红了,他的眼里全都是裴云廷,那么近那么近看到的清晰的眉眼,好看的致命。 “我怎么了?”裴云廷温柔道。 初浔低下头,吞吐道:“你……太好了。”他已经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裴云廷的好了,每一次,裴云廷都会突破初浔对他的印象,初浔从来没体会过这种被放在心尖尖上的感受,他的任何情绪都被这个人照顾到了,连同他的纠结与为难。 “我太好了?”裴云廷重复他的话,不免笑一声,“会让你更喜欢一点吗?” 初浔两手垂下,纠结地不知道放在哪里,对他羞涩地点头。 裴云廷揉了揉他的脑袋,“乖,明天记得打扮的好看点,我给你买的衣服要穿,不能让它们在衣柜里落灰了。” “……有必要吗?”初浔不解地问,他是去见纪修,一个喜欢他的人,还要刻意打扮自己吗?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裴云廷正要回答他,初浔的手机却响了,是一条新的短信进来了,初浔和裴云廷一同低下头,初浔把手机点开,这个号码让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裴云廷。 裴云廷连内容都没看到,只瞧初浔的目光,他就知道是谁了,他将手机拿过来,匆匆回了几个字。 对方的短信内容是: 【让你为难的话就算了。】 裴云廷的回复是: 【不为难,明天见。】 初浔不理解裴云廷的做法,觉得他大度的有些过头,可当裴云廷握住他的手掌,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初浔的所有疑虑都烟消云散。 “当然有必要,因为明天,我会陪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小的修罗场。 第54章 裴云廷给初浔买了好多衣服, 不过一直以来初浔都没怎么穿过,因为品牌太贵了,不是自己掏钱买的, 他穿着不踏实。 今天站在衣柜前, 初浔为难了起来,他不知道挑哪一件好,每一件都很好看, 且符合他的审美,裴云廷在照顾他感受这方面是俱到的。 面对一柜子合身的衣服, 初浔纠结了起来, 他摸着其中一件白衬衫,觉得这样的衣服比较适合正式的场合, 在胸前口袋的地方有一个黑色的小松鼠图案,正式中透着一点小俏皮, 初浔也就相中了这件衣服,柔滑的面料贴在手里,他将衬衫从衣架上取了下来。 吊牌什么的已经被摘去,衣服也是清洗过的,可以直接上身,初浔把衣服放在床上,裴云廷要他好好打扮, 除了穿这种新衣服还能做什么算好好的打扮呢? 初浔脱下了身上的衣服,Omega白嫩的肌肤暴露在了空气里, 冷空气覆在他的脊背上,害得他打了下哆嗦, 初浔这会才忘记了提前解开扣子, 他忍着冷气战栗地解着衣扣, 手指比衬衫还要白,几乎是透亮的,不过他不会去欣赏自己,他现在只想赶紧解开这些繁琐的衣扣。 衬衫和一条牛仔裤是他常搭配的套装,他因为体格小,衣服不太能撑得起来,能买到的合身的衣服并不多,今天这件衬衫还可以,起码不会空出来太多,凉丝丝的面料贴在身上,初浔忍着战栗感,将衬衫扣上。 他的脚上是一双兔耳的棉拖,还有白色的长袜,浑身只挂了一件白衬,一张看起来并不成熟的稚嫩面庞本不应该让人多想,奈何那露出的纤细双腿和膝盖上的冻红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些羞涩的事。 初浔还没来得及穿裤子,房门就被敲响了,他手忙脚乱的,刚扣上衬衫,就光着双腿给裴云廷开门。 于是,他与裴云廷面对面的时候,就穿着一件得体的衬衫,两条腿却不留余地地暴露给了他,幸好衬衫够长,微微遮挡住了些不得体的风光。 可惜,站在门口的初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穿着对于一个alpha来说有多诱惑,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张露出了五官的面颊上。 裴云廷将头发全都梳了上去,一张没有任何遮挡的面庞完美地呈现在了初浔面前,他的眉目锋利,鼻梁高挺,眼神又总是深邃,很有风情味。大多数人的侧颜都不好看,他却不是,他因为脸型的轮廓明显,鼻梁也足够挺拔,让他的侧脸也一点不拖正脸的后腿。 那不同于工作时的带妆状态,也比平时休息的状态要正式很多,那是他自己收拾的,他没有化妆,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下发型,平时初浔看到的裴云廷是有一点碎发落下来挡住面额的,今天没有,人都说换了一个发型就像换了一个人,他现在有切身体会,那简直就是两个人,面前的裴云廷熟男的气质不要太惊人。 这就是顶级啊…… 有时候,初浔也会犯花痴,他只是和裴云廷不够熟悉,因此总会为他的形象改变而惊诧。 裴云廷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更不会猜想到这个Omega有一天会对自己感兴趣,在他的视角里,初浔是高高在上的,别人夸了他无数次的颜值在初浔那里都不值得一提,否则他为什么会抗拒他这么多年?躲开他这么多年?裴云廷有这份自知之明,于是从来不敢有用颜值勾引初浔之类的念想。 盯着初浔衣衫不整的样子,裴云廷的目光顺着他的脖子往下移,落在那粉红的膝盖上,他眸子里的情绪有些波动,随后关心地问:“不冷吗?” 从来没有为一个人的颜值而痴呆的初浔此时才反应过来,他匆忙低下头,脚尖翘起,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瞬间羞红了脸,抓紧了衣摆,“对不起,你等我一会……” 说着,他关上了房门,心跳让他变得手忙脚乱,无论是犯花痴被抓了现行,还是衣衫不整会被人误会他有什么心思,都让初浔尴尬不已,他抓着床上的牛仔裤,匆匆套上,这会也不觉得冷了,只有紧张的心跳和满身的热潮。 穿上了牛仔裤,初浔赶紧跑过去给裴云廷开门,他的鞋子还没有换,宽松的衬衫垂下来,套上牛仔裤的双腿还是细的过分。 “好了……”初浔低头看看自己,确定自己可以见人了,才松口气。 “等会,”裴云廷抬步走进来,与此同时两手放在了初浔的腰侧,初浔扶着他的胳膊,不懂什么意思,裴云廷则道:“衬衫要这么穿。” 他动手将垂落的衬衫沿着初浔的裤子边缘塞了进去,那一段不盈一握的小腰被裴云廷量了个清楚,这个过程里,初浔贴在他的怀里,房间的墙角有一块穿衣镜,他从里面能看清楚裴云廷的每一个动作,能看到他垂着眉眼,一缕发丝挂在额前,让那张脸上显出了几分不得体的欲念。 初浔觉得自己的心思越来越不正了,裴云廷只是在帮他整理衣服,他怎么就要这样揣测别人?太不尊敬别人了,初浔小声嘀咕道:“对不起……” 裴云廷可不知道他在自我纠结什么,这一声很是突兀,他的鼻子蹭到初浔的脖子,带有一丝挑逗的语气:“嗯?” 初浔连忙摇头,他怎么就说出来了?于是低头看着裴云廷的手已经安分地置放在他的腰部。 “好了吗?”初浔从镜子里看着自己和身后的alpha,裴云廷太过于高挑,自己的体格又太过娇小,在他面前就好像裴云廷的随身挂件,加上他刚刚的胡思乱想,裴云廷又在他耳边呼吸,初浔的心曲全乱了。 裴云廷给他穿戴整齐,并没有就此离开,他环住了初浔的腰,从昨天开始,他的行为一次比一次大胆,不被压抑的行为似乎在尝试突破Omega最后的防线。 “没好。”裴云廷低下头,轻轻嗅着初浔的味道,他贴着他的耳朵,从镜子里欣赏他亲手打扮的杰作,初浔耳朵上的红润他当做看不见,一心醉在镜子中的娇小身影上,“很好看,不是吗?” 身后的怀抱太过于温暖,裴云廷太过嚣张,完全不再是之前对他的隐忍克制,从昨天开始,初浔就意识到了他的改变,他比以前大胆了太多,像是这样靠近他,亲吻他耳朵的动作,裴云廷以前是不会做的。 落地镜把裴云廷的嚣张给呈现的完全,他低着头,贴着初浔耳朵的样子像是找到了美味的盘中餐,他在做最后的祷告,想食用,却又舍不得,初浔就是个没有感知力的人也抵抗不了这样的蛊惑。 “什么好看……”初浔的呼吸乱了起来,他还算是个保守的人,怎么抵得住一个顶级alpha的蓄意引诱? “你好看,”裴云廷不吝啬地,抬起他的下巴,同他一起望着镜子,“好看的让人心醉。” 镜子把初浔狼狈的模样倒映了出来,鼻尖和耳侧的红润都像是刻意的引诱,垫在他肩膀上的人露出一副痴醉的模样,和初浔印象里得体的裴云廷判若两人。 果然不是他多想,裴云廷变坏了,是他变坏了。 初浔抓着裴云廷的手腕,紧张道:“别这样……” “你的呼吸很乱,”裴云廷明知故问,“我让你紧张了?” 初浔偏开头,再也不要看镜子,看镜子里那深邃的眼眸。 昨天他因为裴云廷的不在意委屈了,今天就要为他的过分在意而慌张了,这样一想,初浔觉得自己很不识趣,是他把裴云廷变成这样的,是昨天裴云廷吻他的时候他没有阻止,他还撒娇一样地回应了他,才让他现在这么放肆的。 裴云廷也不逗他了,他一把抱住要逃跑的Omega,初浔的拖鞋掉了下去,他紧张地抓住裴云廷,慌张道:“做什么?” “换鞋。”裴云廷不跟他玩情趣了,他把人放在了床上,单膝跪地,拎过那双小白鞋,握着初浔小巧的脚,要给他穿。 “痒。”初浔弯腰扶着膝盖,脚尖也蜷了起来,他穿了袜子,但碰脚这种事一直都是很亲密的行为,裴云廷却做的很随意。 听他这么一声,裴云廷也不着急给他穿鞋了,他揉了揉他的脚踝,好奇道:“你怕痒?” 初浔羞涩道:“没有人碰过我的脚。” 裴云廷的目光意外了起来,他抬头看着初浔娇嫩的脸蛋,再次确定:“没有人?” 初浔是结过婚的人,但却从来没被碰过脚,像裴云廷这样,握着他的脚,给他穿鞋子的动作更别提了,“这是……很亲密的事情啊。” 就是放在现在也仍然是亲密的事,谈信息素都代表着性,碰脚就更不用说了,对Omega来说条条框框许多,碰脚是其中最亲密的事之一。 听到这个答案的裴云廷,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他将鞋子套在初浔的脚上,随后放下他的双腿,堪称得意地说了句:“我总算有领先于他的第一件事。” 他仍然是计较的,计较钟越比他更先亲近这个Omega,计较在初浔的事情上钟越远超于他,如今这一点点优先权,就填补了一个顶级alpha的虚荣心。 随后,裴云廷站了起来,对初浔伸出手,邀请的意思很明显,在一起这段时间,初浔还没有和他手牵手的一起做过什么,他不太熟练地把手给了他,裴云廷问:“准备好了吗?” 初浔还低头看着鞋子,闻声抬起头,不解地问:“准备?” 还要准备什么吗?他低头检查自身。 裴云廷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很是可爱,目不转睛地解释道:“把我带给你哥哥看看。” 初浔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交代道:“我已经跟哥哥说了,他知道的。” 知道他们的事情,哥哥听到这个消息和母亲的反应一样,这对于他们来说是难以置信的,昨天哥哥追问了很多细节方面的东西,初浔都有交代,因为今天就要见面了,哥哥总会知道裴云廷的存在,还有裴云廷对他的情意。 裴云廷满意地揉了下他的脑袋,然后抓着初浔的手腕,将他的手藏在自己的手心里,这样大摇大摆地带他走下了楼。 客厅里的欧阳蒙和家政人员都看清了这一幕,他们没有先不好意思,倒是初浔不太能适应这样的目光,他能做的只是贴着裴云廷,然后不看大家,他知道这是掩耳盗铃的事,不过这是他当下缓解情绪的最好方法了。 “裴先生。”欧阳蒙送来车钥匙,他保持目不斜视,因为他也能感知到Omega的紧张。 裴云廷接过钥匙,对欧阳蒙道了声谢,他带着初浔来到了车前,还没进去,手机铃就响了,不是他的,是旁边的初浔的。 初浔松开手,裴云廷也放了他,找到手机,初浔看了眼来电人,然后不知所措地望着裴云廷。 裴云廷是个聪明的人,他很快反应过来来电人是谁,提起一只手,要求道:“我来接。” 初浔纠结道:“是不是不太好啊……” 裴云廷拿走了初浔的手机,拉开了车门,他不急不缓地按着初浔的脑袋,把人塞进车里,换做别人他不会这么做,但这个人让他有过情绪,让他和初浔有过不愉悦,他已经为这个人恭候多时。 裴云廷叮嘱初浔道:“没什么不好的,等我两分钟。” 初浔坐进了副驾驶,裴云廷把车门关上了。 吵闹的手机铃声还在不知趣地响着,裴云廷单手插着口袋,他绕了车子一圈,来到驾驶位的门前,并没有进去,而是反身靠着车门。 接通后,裴云廷礼貌道:“你好。” 他的情绪很平静,只不过眼里的兴味出卖了他,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车里的人听不见,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他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纪修的声音不太确信:“初初?” “嗯?”裴云廷应了声,晨风吹在俊逸的脸上,那带有显摆意味的话语中仔细着听还能分辨其中一丝挑衅,裴云廷抬起手,盯着腕上的表盘,看见已到的约定时间,他却不慌不忙地盯着游走的秒针,兴致道:“找我的Omega?真不巧啊,他不在。” 纪修问:“你是?” 裴云廷笑了一声,他转过身,骨节敲了敲车顶,一本正经地荒唐道:“鄙姓情,单名一个敌字。”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裴裴变坏了 是裴裴本来就很坏( ̄ー ̄) 第55章 初浔在里面等了许久, 也不知道裴云廷在跟纪修聊什么,更不知道他们俩哪来的话题,还会说这么久, 初浔探头向外面看过去, 裴云廷正好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给。”裴云廷把手机还给他,电话界面已经关掉了,裴云廷握着方向盘, 这才把车子发动。 初浔检查了下手机,他只是觉得很奇怪, 裴云廷是在笑吗?和纪修聊天, 他好像还挺开心的? 初浔小心问:“你跟他……聊了什么呀?”他以为这样小心翼翼的语气就不会招来怀疑,谁料裴云廷一转头初浔就怂了, 他摆手说:“我只是问问。” 裴云廷被他的样子逗笑,“怕什么?我只是看看你。” 他心情似乎真的不错, 如果放在平常初浔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这次不一样,明明昨天他们还因为纪修闹了不愉快,今天裴云廷就可以和他聊这么开心了?初浔怎么也想不通。 “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到,他们已经在等着了。”裴云廷回答,车子开出了大门,在畅通的路上行驶。 “只是这样?”初浔不太相信。 “你希望有别的?” 初浔摇摇头, 他不希望有别的,有任何不开心的, 裴云廷能够和纪修和平相处最好了,因为他和纪修虽然没有什么可能了, 可纪修还是哥哥的朋友, 还是这个社交圈子里的, 他不希望身边的人有矛盾。 看了看时间,初浔自责道:“时间真的到了,我们今天有点耽误了,都怪我,换衣服太晚了。” 他没有把握好时间,让别人等他,这是很不礼貌的事,初浔以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他规矩到连上学时都没有迟到过。 裴云廷却不以为然,反而很是轻松,“是他约你,迟到会没关系的,我开快点。” 初浔叮嘱道:“但还是要注意安全啊。” 裴云廷冲他笑笑,他心情好是真的,完全不是虚情假意,因为初浔坐在他身边,压得住他所有不开心。 两个人在路上耽误了一会,终于到了目的地,初浔还没进去,就在门口遇见了哥哥,他先是看见了初靖的车,又看见了来车里拿东西的初靖,三人正好碰面。 “哥。”初浔喊了一声,初靖回头看见他,目光是本能地移到弟弟身旁的alpha身上。 alpha和alpha之间的本能较量是在碰面就会有的,那就像自然森林里的野兽相遇,释放磁场并感受对方的磁场,以此来获得主导权。初靖见到裴云廷的一瞬间,就能感知到那强大的信息素和磁场,那是除了天生的优秀基因以外,阅历丰富的成熟男性的风范。 初靖在电话里已经对这个人有所了解,荧屏上也见过不少次,不该对他陌生,可这真正见到本人,完全就是两种状态,他的Omega也是个艺人,他已经不觉得镜头和本人有什么区别,可裴云廷不一样,他直接就是两种状态。 裴云廷第一次见初靖表现的很是礼貌,他并没有露出任何信息素去故意威胁对方什么,或者说刷什么存在感,但对方看他的眼神还是露出了许多低等级alpha的怯弱。 裴云廷为表示友好,主动伸出手道:“您好,我是裴云廷。” 他不会以为自己小有名气就认为对方一定认识自己,该做的礼数他一个没少,人一旦收获钱财与名气的其中一项就会飘飘然,但裴云廷没有,这是初浔早就发现的他的另一个优点。 初浔介绍道:“哥,他就是裴云廷。” 说完,初浔看向裴云廷,又再次介绍了一遍:“他是我哥哥。” “我知道,”裴云廷说:“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初浔微微笑着,低下了头,因为想到了方才在家里裴云廷说他好看。 初靖把手递过去,客套话还是没逃过,他稳住心神,盯着裴云廷的鼻梁道:“果然一表人才,剧演的不错,很多我都看过。” “谢谢,”裴云廷收回手,有意无意地提起,“我记得……您的另一半也是艺人吧?周迁?” “你认识他?” “不太熟,见过。” 初靖笑笑:“那真是不巧,他今天没档期,没让他过来。” 说完,初靖又觉得这话不好,在一个顶流影帝的面前说档期满什么的,总有点班门弄斧的意思,他想裴云廷应该也很忙,只不过抽了空过来。 在两人冷场之后,初浔才接话,问道:“哥,纪修哥哥来了吗?” 初靖倒指了指身后的餐厅,“已经在里面了,走吧,一起进去。” 初浔看向裴云廷,裴云廷点点头,三人并肩往餐厅里走,初浔夹在中间,他不太会处理这种场面,当年带钟越回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尴尬,至今没让初浔学会如何妥善处理。 初靖在路上突然问道:“对了,您这么出来,待会被粉丝看见了,是不是不太好?” 裴云廷道:“没关系,平洲认识我的不多。” 初靖乐了一声:“真会开玩笑。” 裴云廷配合地笑笑。 这就是一个玩笑,裴云廷至今还没找到哪个地方能真的让他清净,随心所欲地出行任何场合,且不会带来骚动,这就是这一行的烦恼,名气与影响挂钩,名气越大,自由越少。 纪修已经恭候多时,他今天只是打算请初家两兄弟吃饭的,没想到初浔会带别人过来,而且没有事先跟他打招呼,昨天初浔是考虑过跟他说的,可是裴云廷没有同意,现在这样碰面有些尴尬。 纪修从位置上坐了起来,电话里聊的人出现在眼前,他带着打探的目光,耳边还是有几分挑衅的话语回荡。 但见了面就不一样了,裴云廷表现得很是和善,主动请责道:“抱歉,没提前跟您打招呼,擅自做主跟了过来,听初初说您很优秀,想过来见见,不介意吧?” 裴云廷是没有给纪修留下拒绝的余地,他这种说辞谁也不会说“否”字,他先是为自己跟过来的举动道歉,又把纪修抬了一个高位,最终还有商有量地请求对方,这再狠心的人也不好意思打笑脸人。 如果没有刚刚那通电话,纪修会相信裴云廷是真诚的,可他才听过那挑衅不久,如何能相信面前这个捧着自己的人每一句言辞? 现在不是一对一,还有别人,作为体面的成年人,纪修也没有别的表示,友好回应道:“怎么会呢,久闻裴影帝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请坐。” 三人纷纷落座,纪修站起来,要给初浔推椅子,可奈何没有这个机会,裴云廷一把抓住了初浔的手腕,抬头看了看窗口道:“这儿晒,坐你哥哥那边吧。” 初浔跟着他看过去,是有一束光打了下来,不过不在他的那个位置上,在旁边,但他没有拒绝裴云廷,也只是对纪修笑笑,走向了哥哥那边。 初靖的目光在裴云廷和纪修身上流转,什么也没说,对初浔招了招手,推开椅子让他坐下。 “谢谢。”裴云廷不忘记对纪修道谢,为他的体贴行为,虽然他的行为目的落了空。 纪修瞟了他一眼,自己坐在了那张椅子上,并没有阳光打在他的身上,裴云廷让初浔换位子的举动很说不过去。 这是一间包房,没有别人打扰,裴云廷能想到他不在的话,这三个从小就认识的人此刻应该热情地聊起来了,因为他的在场有些阻碍,可太冷的场子又容易冻死人,于是他自觉地肩负起了热场的任务。 “听初初说你刚从国外回来?是外面的发展环境不好?”裴云廷坐在椅子上,旁边就是纪修的位置,对面是初浔和初靖,这位置的安排就很诡异,有人心里明白,但不多说。 “一半原因,主要还是想回来见见熟人,”纪修彬彬有礼地回应,“还是国内的市场香,裴影帝不就混得风生水起?” 怎么好好的话在初浔听起来有□□味呢?到底是哪儿不对?纪修还是有礼貌的,裴云廷也没有做什么,可就是有针锋相对的气味,他和哥哥像个局外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对面的两个alpha。 “叫我云廷就好了,”裴云廷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在手指里转了一圈,垂眸道:“混得好倒不至于,观众给脸罢了。” 纪修不认道:“影帝真是谦虚,出道没多久就能跟薛京墨合作,实力还需要质疑吗?” 初浔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又不是特别懂,他只是觉得把话题丢给这两个人氛围总是不对,于是站起身,主动道:“我给你们倒水。” 初靖正要制止,裴云廷紧接着站了起来,他拿过热水壶,斟了一杯水,放在了初浔面前,与此同时回应道:“您挺关注我?” 纪修笑笑,看着初浔捧着那杯水又乖乖坐下了,他收回目光道:“不,只是刚巧看了个娱乐新闻,还想着向您本人求证呢,八卦说薛京墨跟您……有那种关系?” 这段新闻是老早之前的了,演艺圈里和裴云廷一样红透半边天的就是薛京墨了,薛京墨和裴云廷合作过,两人剧里演一对,曾被无数粉丝磕成绝配,让观众至今走不出他们影视剧里虐恋情深的角色,希望他们能成一对,媒体还曾拍到过裴云廷和薛京墨私下见面的热闻,被网上疯炒过一段时间。 于是二人的关系一直不清不楚,但在无数人心中都默认他们有过一段,甚至有人猜测过裴云廷是为了薛京墨而不婚的。 裴云廷放回水壶,镇定回应道:“我还以为出过国,见过世面的读书人都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会被营销号带着走,看来我天真了,谣言止于智者,显然纪先生不是。” 如果说刚刚的话题只是暗藏火药味,那么现在这句话就是将火药点燃,氛围顿时就不对了,初浔抓了下裴云廷的胳膊,正欲说什么,却被裴云廷按了按手面,裴云廷走了回去。 “纪先生,冒昧地问一下,您今年多大?”裴云廷坐下。 纪修不解却答:“28。” 裴云廷了然:“我应该跟初初一样,喊你声哥。” 纪修面带笑意:“不用勉强,初初这么喊我,是因为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交情比较深,我和你刚见面,犯不上。” “你误会了,”裴云廷抬起手指,解释道:“我的意思是,28岁该成熟了,想叫您一声哥是因为有问题想问您,作为后辈我想向纪先生请教一下,如何能经营好一段婚姻?我听说您有经验。” 纪修的笑脸收住了,他明白这层话下面的意思,但裴云廷不愧是演员,演的让人心慌,那张充满诚恳的脸上没有任何杂念,好像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后辈的求知。 纪修道:“你看不起离婚的人?”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底层含义是什么,但他知道对方想表达的不是表面意思。 裴云廷却不承认,反而皱眉道:“您怎么会这么理解?难道我的表述不够明白?” 初靖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也没插话,他只是觉得有意思,还觉得有点危险,仅此而已。 纪修道:“你如果想了解这个,大可以从初初那里得来答案。” 裴云廷朝乖乖坐着的初浔看过去,他没有想把他卷入这场战局,初浔也没想加入他们的话题,被提到离婚,初浔只是两手交叠在一起,在桌前颔首。 裴云廷道:“我从他那里得不到答案,因为他是被辜负的人,纪先生就不一样了,您是辜负人的人,从您这里,比较能学到东西。” 外边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初靖喝水的声音,初浔因为紧张指尖碰到了茶杯的声音,以及有人轻微地捏了捏拳头发出的“咔嚓”音,纪修抬起脸,不再有那份镇定与自若。 裴云廷低头看了眼他的拳头,他主动招呼道:“初初,能去帮我叫一下服务员吗?” 初浔站起来,不知所措道:“你们……” 初靖突然站了起来,抓住了初浔的手腕,打断了他的话,撂下一句:“我陪你。” 初浔就这样被哥哥带走了,他知道哥哥是有用意的,可是眼见着裴云廷和纪修的话题在剑走偏锋,他们该解决的是他们的矛盾,哥哥这个用意初浔不太懂。 直到走出了房间,初靖才放开了手,在里面插不进去话的二人频频回头看着,初浔道:“哥,他们……” “放心,打不起来,”初靖掏出一根烟,找着打火机,劫后余生似的,“总算能透口气了。” 初浔还是担心,时不时回头看着,他不是怕他们打起来,只是怕两个人闹得太不愉快,今天是裴云廷来陪他吃顿饭而已,他不想有别的事情发生。 可他的哥哥并不这么想。 初靖瞧着弟弟心不在焉,殚精竭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怕什么?你的alpha会输吗?” 初浔不解地看着初靖:“哥……” “眼光不错,”初靖道:“这个比钟越有意思。” 初浔还是不理解,心思全都在里面两个针尖对麦芒的人身上:“你能告诉我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吗?” 初靖看着迟钝的弟弟,他的烟已经点燃了,夹在手里,用无名指弹了下初浔的脑门,“你是不是傻?两个alpha为什么较量起来你不懂吗?裴云廷喜欢你,纪修也喜欢你,他们还能因为什么?” “可我们只是来吃个饭的,他没有要跟纪修哥哥闹矛盾的……” “你觉得可能吗?”初靖道:“你不会还以为,情敌之间是可以和谐相处的吧?” 初浔沉默了,他还真不懂这里面的文章,因为裴云廷已经答应他只是吃顿饭,而且纪修也是个得体的人,他真的以为这顿饭很纯粹,不会发生什么的。 “可是……” “可是什么?”初靖道:“你从小就好骗,不然能被钟越玩成这样?” 初浔低下头,抓着自己的手腕。 初靖叹口气:“我这说的什么猪话,总之你别担心他俩了,alpha之间有他们自己解决的方式,我现在只祈求纪修不会死的太惨。” “哥你和纪修哥哥不是朋友吗……” “我和你还是亲兄弟呢,他想玩你,我能让他如愿?” 初浔皱眉:“什么意思……” 初靖深深叹了口气,“人都长大了,和当年不一样了,你和纪修以后……不要往来了。” ※ 房间里只留下了裴云廷和纪修。 方才的话题并不愉快,碍于别人的在场,他们都没发作对方,现在不一样了,没有第三者,什么都可以摊开来说。 “你喜欢初浔?”裴云廷站了起来,坐着让人很不舒服,他在房间里走动,倒了一杯水,放在了纪修的面前,做这火药味之后的照顾。 “这里没有别人。”纪修盯着那杯水,眸子幽暗,如果说涵养是一个人的行为枷锁,他现在很想丢掉那份涵养,和裴云廷来一场粗暴的较量,即使他明知他的等级不允许他在这个顶级面前放肆。 “所以很多话就好说多了,”裴云廷站在那束光下,抬起手指,捏了捏拳头,低声说:“你跟你妻子离婚的真正原因,挺有意思。” 纪修回头:“初浔跟你说的?” 裴云廷乐道:“你给他的是错误答案,那答案有什么好玩的?” 纪修端起那杯水,喝了一口,间隙中问:“看来你知道真正的答案,查了我?” “没那个心思,只是你也在容城活动过,你该知道,我来自哪儿。” 纪修笑笑,放下水杯,笑声中多有无奈:“裴少爷,你们裴家这么权贵,一个容城多少个Omega对你前赴后继,您怎么就是非要跟我抢这个呢?” 裴云廷来到了纪修的身后,他盯着对方的后脑勺,眸子深邃,他没有打断纪修,也没有接纪修的话,因为他听见了纪修的苦笑。 “我只是想要他的腺体,”纪修目光虚无了起来,桌子上的餐具都成了模糊的画像,他痴痴地说:“就差一点儿,一点啊裴云廷,你真的很讨厌。” 裴云廷权当听不见,他黑着眼睛问:“你没离婚,是吗?” 纪修没有说话。 裴云廷继续道:“拿初浔的腺体去救你自己的妻子,很伟大?” 纪修依然沉默。 裴云廷继续诛心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希望你妻子死在病床上最好,那才配得上你们痴男怨女的结局。” 纪修似乎被碰到了心口的伤疤,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他正欲跳起,却被一人扣住了下巴。 裴云廷从背后覆上他,一只手穿过去,抓紧纪修的下巴,他像个盘在纪修肩上的毒蛇,琥珀信息素冲满了整个房间,顶级alpha第一次释放了绝对的信息素压制,纪修很快便要呼吸不上来,服务员被挡在门外,被顶级alpha的信息素吓到腿软。 裴云廷压在纪修的肩膀,目光幽深,他不平稳的呼吸就是他此刻的情绪。 “你知道吗,如果现在真的有一把枪,我他妈一定塞你嘴里。” 第56章 初浔和哥哥在外面的大厅里坐了好久。 他们是出来叫服务员的, 可哥哥又说让他陪一会,他要抽烟,初浔只能等着, 初靖去外面抽完烟就回来了, 彼时初浔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纠结地抓着手机,时不时回头看过去, 初靖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还担心呢?”初靖走过来,大厅里的人多, 有服务员误会了, 上来招待他们,初靖解释了一下。 “那哥我们回去吧。”看见哥哥回来, 初浔站起来就要走,他现在着急死了, 但哥哥似乎并不能理解他。 “等会,”初靖坐下来,玩着打火机,盯着外面的风景说:“我跟你聊聊。” 初浔着急道:“还要聊什么?” 初靖笑了一声,撑着头盯着自家弟弟的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现在是心思全放他身上了?你能告诉我,你是担心他呢, 还是担心纪修呢?” 初浔重新坐了下来,两手放在大腿上, 声音细如蚊呐:“我没有……” 初靖拿出手机,对着初浔的脸拍了一张, 他没有关声音, 让初浔给听了去, 初浔皱眉问:“哥你干嘛?” 初靖摇摇手机说:“我弟弟在为他的alpha担心,我帮他记录一下,免得以后不承认。” “哥……”初浔说:“不要寻我的开心了。” 初靖放下手机,手指却在手机上似有若无地敲点着,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对面的初浔,说道:“你跟他去容城的事,跟妈提过吗?” 初浔交代道:“没有,只是跟妈妈说了他的存在。” “去容城……”初靖若有所思,“放心吗?” “我本来也不放心,”初浔顾虑道:“但是我想去看看,万一能治好……” “你会被他标记吗?”初靖抢先问。 初浔眨了眨眼睛,虽然对方是自己的亲哥哥,他也不太能适应跟哥哥聊这种话题,他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初靖趣味道:“我是看你点头那一下,还是摇头那一下?” 初浔摸了摸后脑勺,不愿意回应他,“哥你不要为难我。” 初靖笑了一声,他站了起来,走到了初浔的身边,坐在他的沙发扶手上,将手掌落在他的肩上,语重心长:“标记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有了标记以后,你和alpha之间就有了羁绊,你会对他有依赖感,这种感觉是身体和心理上共同的,所以一定要选准了人,标记是永久性的,一旦被标记……” 初靖用手指刮了刮初浔的腺体,他没有贴阻隔贴,因为他没有信息素,初靖沉眸道:“洗掉标记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初浔抬起头望着哥哥,他能从哥哥的眼神里看出担忧,哥哥怕他选错了人,他和钟越因为没有标记的羁绊,离开还能干脆点,如果他和裴云廷有了标记,感情出了问题,那就不是离开能解决的事了…… 初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腺体,沉眸说:“知道了,哥哥。” 初靖笑笑,道:“我是怕你再受伤害。”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钟越的表现也没有问题,但事实呢? “别轻易地给出标记,记住了吗?”初靖也是已婚的人了,他知道标记的影响有多大,在标记之中Omega比alpha受到的情感波动更强烈,因为他们是被标记者。 初浔点点头,和哥哥说了一会话,终于等到裴云廷了,初浔匆忙站起身,从哥哥手底下跑出去,这几乎是自觉性的,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又有点晚了,初浔不好意思地回头看看哥哥,初靖则没计较,冲他笑了一下。 初浔这才转过头,抬头望着裴云廷:“聊完了吗?” 那一刻,裴云廷就那样盯着初浔,好久好久都没说话,初浔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他什么也没摸到,Omega敏感的共情能力让初浔很快意识到了裴云廷的不对劲,他往后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纪修,只有裴云廷一个人。 “怎,怎么了?”初浔抬手,抓住了裴云廷的衣摆,“聊的……不开心吗?” 他真是问了一句蠢话,哥哥都告诉他两个alpha情敌间不可能和谐相处的,可这一时间初浔不知道还要问什么。 初靖从后面走了过来。 他侧头看着裴云廷,没有说什么。 在初浔抬步要进去的时候,裴云廷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没有像刚来时那样轻松,满脸写着心事。 “我想回去了,”裴云廷终于说话,他没有顾忌初靖的在场,眼里只有初浔,他请求道:“跟我一起走吧,行吗?” 初浔完全看不懂局势:“可菜都还没点呀……” “不想吃了,”裴云廷拽了下他的手腕,“走吧。” 初浔就这样被他拽走了,他还没跟哥哥打个招呼,被迫和裴云廷离开了这里,裴云廷也没有理睬初靖,是初浔和哥哥摆了摆手。 走到外面,初浔一直打探着裴云廷的情绪,车子停的不远,他们很快来到车前,裴云廷拉开车门让他进去,初浔站在车门口时没忍住,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没有,”裴云廷很快回答,他见初浔眼里的担忧,勉强地对他笑了笑,“真没事,进去吧。” 初浔坐进了车里,裴云廷随后进来,关上了车门。 不知道去哪里,裴云廷已经发动了车子。 “不要怪我好吗?”裴云廷握着方向盘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初浔看过去,他低头看着方向盘,没有看过来,初浔联想到什么,回道:“不会的,不想吃饭就不吃饭了,有哥哥在招待呢,我们先走没关系的。” 他更在乎裴云廷的情绪,尤其听哥哥说两个alpha是情敌的时候不可能和谐相处,想起裴云廷在餐桌前的表现,他就知道,裴云廷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轻松,他还是介意,但初浔可以理解,他也觉得是自己的做法欠妥当了,他没有考虑到裴云廷的感受,离开是对的。 他现在宁愿就这样不礼貌地离开,也不希望裴云廷生气,或者压抑情绪,不开心离开就好了,比起纪修,初浔更注重裴云廷的感受。 因为对方这么体贴他的感受,他也应该如此。 “谢谢。”裴云廷在长久的注视之后,发自肺腑地说了这么一句。 初浔也不想问他们发生什么了,裴云廷没有主动说,就代表他不想说,那就不提不开心的事,初浔换了话题:“我们回家吗?” 裴云廷道:“不回家。” 他说不回家,也没说去哪,他的情绪不高,在发动车子后,初浔就知趣地闭了嘴,他偶尔用余光观察裴云廷,发现他扶着方向盘,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心无旁骛,好像谁也看不见。 就这么安静着,安静着,车子到了目的地,裴云廷拆开了安全带,初浔则转头向车窗外看去,那是一个游乐场,他的车停在了游乐场的门前。 裴云廷没有下车,他说他想睡一会。 初浔指了指车厢:“在这里?” “嗯,”裴云廷说:“可以等我一会吗?” 初浔点头,然后他看见裴云廷靠着车座闭上了眼睛,似乎打算就这样睡。 初浔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裴云廷的眼睛紧闭,没有再动过,在初浔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裴云廷说话了:“等到六点,陪我上一次摩天轮。” 游乐场里的摩天轮瞩目,许远就能看得见,初浔抬头观赏壮观的摩天轮,才明白了裴云廷的来意,他坐过摩天轮,是陪钟越,和裴云廷,这是第一次。 摩天轮有许多的浪漫传说,几乎是恋爱时的经典项目,不管那些传说与假,恋爱中的人是带着祈愿的目的一起走上去的。都说恋爱会让人变傻,也许不是恋爱让人变傻了,只是恋爱中的人,喜欢一起做一些傻事罢了。 初浔趴在窗口,他望着摩天轮,他想,他可以明白裴云廷的用意,夜晚的摩天轮才最好看,夜晚的都市胜过白天,他也悄悄期待,和他一起去做些什么。 晚上六点,初浔和裴云廷如约登上了摩天轮,缓缓升起的摩天轮开始探起平洲的风景,初浔刚走进来,就自觉地来到了窗口边,他望着昏暗的夜色,看底下越来越小的人影,听游乐场喧嚣的人声变得不清晰,他们向上空飞去。 “哇。”初浔发出感叹声,他半蹲着,牛仔裤描着纤瘦的身体曲线,他的白衬衫被塞进了裤腰里,那一段被牛仔裤裹紧的腰肢似乎一只手就能掐紧。 初浔盯着下方,向摩天轮里的另一个人转报着:“游乐场还挺大的,不少人呢,是因为放假了吗?” 那个人并没有回应他,裴云廷站在他的身后,单手插着裤口袋,盯着那个半弯的身影,耳边喧嚣的声音掩盖住了初浔的慨叹,让裴云廷越听眼睛越深幽。 “我并没有要伤害他,我会跟他商量,除非他自愿给出腺体。” “他的腺体没有用!他没有信息素,他不需要腺体,他和普通人没两样,腺体对于他而言是多余的!而我的Omega需要救命!初初会救他的,你不要插手这件事行吗?” “他是最适配的腺体了,我等不起,裴云廷,请你别插手这件事,这是救命的事……” “这也是要命的事。”这是他自己的声音,裴云廷微微闭上眼睛,他听到自己和那个疯子的争吵。 “他的腺体有没有用,都不归你的妻子,不要拿他心软好说话这一点去求他,去卖惨,那是他的腺体,不属于任何人。” “你的妻子腺体破损,没有办法接受是他的事,你想要救他,就拿你自己的腺体去救,恕我直言,你拿不起一个顶级的腺体。” “他根本没有信息素你知道吗?!他不需要腺体你明白吗?!” “我明白啊,”裴云廷嗓音淡淡:“可就算他的腺体一辈子都没有用,我也要它完整地长在他身上。” 裴云廷缓缓睁开眼睛,耳边的声音渐渐褪去,他抬头,盯着那个瘦小的身影,他正要抬步走过去,手机传进来一条短信,裴云廷站住,将短信打开,那是初靖的来信。 【谢谢,但请不要告诉他,他这一年诸事不顺,作为哥哥,我不想他再添烦心事,顶级Omega势必招来许多祸事,钟越不是那个能保护他的人,我希望你是。】 发完这条短信的初靖也并没有那么轻松,他知道其中的猫腻,但他仍旧没拒绝纪修的邀约,他只是想看看,昔日好友,是不是真的能做的那么绝。 果然,不能抱着什么希望。 摩天轮里,初浔缓缓站直了身体,裴云廷也装起了手机,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裴云廷沉了一天的心情,全都化为了一个拥抱。 他从背后将初浔紧紧抱进怀里,这力气和举动都吓了初浔一跳,初浔正要回头,却感觉到裴云廷不太对的情绪,他一整天都不太好,突然这样抱着他,不说话,初浔不知道是怎么了。 直到腺体传来温热感。 “砰。” 初浔的手碰响了窗子,他被一双手臂紧紧裹住了身体,裴云廷从背后将他抱了个满怀,那力气像是带了某种憎恨和深深的不舍。 “怎么了……”初浔想要回头,身后的alpha制止了他,他埋在初浔的肩上,也不说话。 初浔没弄明白情况时,他感到了轻微的疼痛,从后脖颈传来的。 裴云廷好像咬了他的腺体。 痛觉十分明显。 可初浔忍住了,他大抵猜测得出身后alpha诡异的行为是为什么,裴云廷心情不好,一整天了。 初浔默认裴云廷不会伤害他,所以只是忍着,并没有再抗拒。 就这样好久好久,初浔双手抵着玻璃窗,他吐出的热气将玻璃窗变得很不清晰,他的手在玻璃窗前握成拳头,想要抓住什么,却没有一根稻草,身后失控的alpha是他狼狈的原因,也是他唯一的依靠。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顶上了玻璃窗,裴云廷将初浔压在冷冰冰的玻璃窗上,另一手不断地收紧,他收回玻璃窗上的手,握住了初浔的脸蛋,似乎摸到了潮湿的水渍,可他并没有三心二意,他伏在被他折磨的软了双腿的Omega肩头说: “去容城,明天。” 他根本没有给他商量的余地,那简直就是一声命令的、不顾一切的、带有顶级威慑力的语气。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不知道还要改哪里,抱歉,尽量不再写那么细 第57章 初浔的腺体有点小受伤, 他怎么走下那个摩天轮的都忘记了,好像是裴云廷把他抱下来的,然后, 他就记得不清楚了。 那天晚上, 裴云廷待在他的床边,很久才离开,初浔的腺体并没有破损, 只是被轻轻地咬了一下,只是被裴云廷研究了好久, 以至于裴云廷离开的时候, 初浔都觉得腺体在发热发烫。 他以为腺体受伤了,可是摸过去并不疼痛, 只是那种酥麻的感觉让他睡不安稳,他到了很晚才合眼。 然后, 他忘记了明天去容城的事。 裴云廷回到房间,就已经订了票,通知了高永,高永问他为什么决定的这么突然,裴云廷只说有事。 这事绝对不是工作上的事,高永心里清楚,他也没多问, 因为他知道和那个Omega有关。 结束和高永的聊天后,裴云廷躺在沙发上, 他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头痛,初靖发消息来问初浔的情况, 裴云廷说自己没告诉他, 让他不用担心。 他和初靖早早地就联系上了, 在初浔介绍他们认识之前,初靖主动联系了裴云廷,这才让裴云廷察觉纪修的猫腻。 纪修和初靖是朋友,但这几年并没有联系过,初靖是从母亲的嘴里听到纪修要追初浔,他感到很奇怪,没联系的这几年,纪修结婚初靖是知道的,而纪修从小就喜欢初浔这件事,初靖是闻所未闻,他只是向母亲咨询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越发觉得不对劲。 纪修并没有离婚,身边没有人听说过,纪修的男朋友初靖也不熟,长大后就断了联系,没太关注这些,不过他的男朋友貌似小有名气,算是公众人物,初靖拜托裴云廷探一下情况并不难。 纪修和他的男朋友发生过争执,一不小心伤了他的腺体,他男朋友作为公众人物接受不了这件事,整天郁郁寡欢,几次剑走偏锋,不过都被纪修及时阻拦,男友的腺体受损治不好,纪修才想到这个下策,可是谁愿意把腺体交出去?那是身体的一部分,普通人珍惜腺体,顶级就更不用说,纪修在这方面遭到了很多困难,才想到初浔。 他看中了什么?初浔没有信息素这件事,还是和初浔的交情,让他觉得他可以拿到他的腺体? 从他的父母下手?讨好关系?最后再去攻略初浔?毕竟那么久没见了,上来就要别人的腺体是个挺不体面的事,纪修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意外就是裴云廷,意外就是他不知道初浔身边有这么一个势大的人。 到底是什么给了他这种自信,是什么让他觉得讨好初浔的父母就可以拿走初浔的腺体?初浔和父母的关系不好?对这一点,裴云廷不是很了解。 他想不通,初浔这么懂事的人,怎么会和父母的关系不好? 裴云廷拿起手机,给初靖打了个电话,得到了一个他久久没有缓过神的答案。 ※ 第二天一早,初浔就和裴云廷登上了去容城的飞机。 初浔的心一直是颤抖的,在飞机上时也是,他对他要去的目的地怀着敬畏的心理,一直听说容城这个地方,但却从来没有远赴过,就这样贸贸然地过去,初浔不紧张才怪了。 何况,日子被提前了,和约定的时间不同,初浔的计划都被打乱了,他今天早上才跟公司那边请了小长假,领导不太情愿的批准。 初浔以为裴云廷提前日子是因为在容城有工作进行,他就愿意跟过来了,而且他没有拿特别多的行李,还是那个小箱子,被裴云廷提着。 上了飞机后,裴云廷检查了下他的腺体,确定没受伤,才放了心,歉意道:“昨天对不起,还疼吗?” 初浔已经不再在意,应道:“不疼。” 昨天也不怎么疼,晚上回去的时候就没什么感觉了,只不过被咬腺体这种事,初浔一想起来就面红耳赤。 过了一会,空姐过来了,她似乎认出了裴云廷,不过她的职业素养很高,并没有乱了阵脚,面带微笑地和他问好,然后看向裴云廷身边的初浔。 裴云廷很久没关注自己在网络上的状态了,不过自从直播之后,他不需要看也知道大体的情况,他坦坦荡荡,未曾为此事做出任何遮掩,舆论如何他都没闲心去管,跟初浔相比,他的那点事业心实在算不上强。 平时在赶路的过程中裴云廷会看点书听点音乐放松,但是今天没有,他第一次和初浔一同去往某个目的地,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这个Omega身上,他看他的手,看他并拢的双腿,看他不太对劲的情绪,能察觉他脸上每一个微妙的变化。 “怎么了?”裴云廷面露担心,他发现从刚刚开始初浔就握着拳头,视线飘忽不定的。 初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是感到有点头晕,飞机里很干净,他却闻到了一点不舒服的气味,初浔摇摇头,想说没事,又实在不舒服,他可怜兮兮地望着裴云廷,表示道:“我有点难受……” 裴云廷瞬间明白了他的状况,他向空姐要了一瓶水,让初浔喝了一口,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眼罩,给初浔戴上,叮嘱道:“待会闭眼休息,什么也不要想,还是不舒服的话再告诉我。” 初浔只是点头。 裴云廷给他塞上了耳机,他没有让他靠在座椅上,而是把人放在了自己的怀里,这里是公众场合,初浔觉得不太好,手腕刚刚抬起,就被裴云廷扣了回去,那是不许反抗的意思。 他并没有坐在裴云廷的怀里,他只是上半身靠着他的胸膛,裴云廷的力气很大,也不觉得麻烦,他在抱着初浔的时候,还有空整理他的发丝。 当听觉和视觉统一的时候,那种晕乎乎的感受好多了,初浔逐渐放松下来,枕着裴云廷的手臂,他可以感受到那有力的臂肌带来的安全感。 初浔在淡淡的信息素中产生了困意,裴云廷释放了一点信息素赶走了令初浔不舒服的味道,初浔就在他的信息素中睡着了。 裴云廷低下头,下巴抵着初浔的发尖,目光全在初浔的脸上,直到确定他轻松下来。 他奢望了无数次的画面,他无数个夜晚贪婪念着的画面,此刻真实地发生,裴云廷半点移不开眼,他火热的目光落在被蒙着眼罩的Omega脸上,他揉着他的发丝,闻着他的体香,感受肌肤的温热。 那是梦境里的画面,那是他以为,这辈子不会拥有的幻境。 他低下头,想吻他,却又害怕弄醒他,他在这样贪婪又克制的状态下来回纠结,最终,他的拇指落在眼罩上,轻轻地抚过,柔的像一个吻。 外面的风景被错过,裴云廷听不见别的,看不进其他,他只是低着头,从这个Omega躺下,到他睁开双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初浔才醒过来,他昨天没有休息好,今天才在裴云廷的怀里睡着,不仅如此,他还在别人的怀里做了个梦,他梦到他和裴云廷已经抵达了容城,在一家酒店里缠绵,他最近总是梦到这样荒唐不耻的梦,现在又不是春天,Omega的春心却开始泛滥。 醒来的时候,他微微红着耳根,被告知已经到了目的地,初浔尴尬地说:“对不起,我睡着了……” “我知道,”裴云廷调笑道:“还睡得挺甜。” 初浔摸摸脑袋,感到不好意思,裴云廷牵起他的手,带他下了飞机。 早已经有人在等待着,但裴云廷不为工的行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今天没有媒体的围堵,一路畅通了许多。 等候接机的司机接到了二人,便向目的地开去,初浔还在回想那个梦,于是耳朵闹得绯红,裴云廷方才就察觉了,他揉了下他的耳朵,问道:“这么红?” 初浔被发现后心虚地说:“是……睡觉压到了。” 裴云廷并没有多想,初浔也很感谢他没有质疑,他觉得自己真是奇怪,明明他没有做什么,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做和他相关的、奇怪的梦。 他们已经抵达了容城,方才一直在想自己的事没有好好观赏,此刻初浔才抬头看过去,车窗外的风景壮丽,层层高楼大厦装修的很是繁华,有序的街道和模特一般的行人让普通的日常都变得高不可攀,楼宇之中散发的不仅是夺目的光,还是气势如虹的商业气息。 平洲虽也有不少的高楼,但却没有可以与之相较的地方,连行人都透着高贵之感,他们站在大厦之间,好像就是商业帝国的主人。 平时在网络上,初浔刷到过容城的风景,可网络一般具有美化的效果,实景并不如网上,而容城却不是,只能说网络把这座城市变得更加柔和了,身在其中,才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浓厚的高傲气息。 真令人多想。 出神时,初浔的手上传来温热感,他扭头过去,裴云廷抓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问道:“冷吗?” 司机从后视镜里投来目光,初浔捏起指尖说:“还好。” “容城的温度比平洲低一些,忘记告诉你了,”裴云廷揉了下他的手,嘱咐道:“待会到酒店就在房间里待着,哪儿也别去。” 初浔想说他在哪自己就在哪,而且容城对他来说这么陌生,他也不会到处乱跑,不过他好像听到了另一个重点,初浔皱眉道:“我们……去酒店?” 裴云廷只是轻微地“嗯”了一声。 初浔不解道:“你不是……家在这里吗?” 他回到容城需要住在酒店吗? 初浔不知道他的安排,只是觉得很奇怪。 然后他听裴云廷问:“你准备好见我家人了?” 初浔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感到几分不好意思,他摇摇头,安分地坐在车厢里,没有疑问了。 对裴云廷来说,见长辈是严肃的事,他不会唐突地带初浔回去,他也知道他没有准备好,来容城治疗,已经是初浔三思而行的结果,他不可能将所有事都一并压给他,他是很着急,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初浔的存在,但他压得住那份着急,因为跟初浔的感受比起来,那都不算什么。 到了酒店后,裴云廷拎着初浔的箱子,在前台领了房卡,带他一路进了电梯,到达他们的套房。 抵达平洲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太阳还有气无力地挂在天边,落地窗外飘进暖阳,照亮了房间和柔软的床铺,初浔站在门前,看不见外面壮观的风景,欣赏不了屋里其他的设施,满心满眼都只是那一张洁白的床铺,宽大的被子压住四角,床裙落在一尘不染的地板,没有不得体之处,他却红了脸。 裴云廷把箱子推在了茶几边,脱下了外套,打开了空调,当他发现初浔还楞在房门后,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初浔小心地看了他一下,两只手垂在身前,轻轻地勾起,小声问:“我,我睡在哪里?” 裴云廷道:“你说呢。” 初浔面红耳赤,他想到了飞机上的梦,那张床简直就是他梦境的写照,他开始紧张今晚,试图做出改变,“只有,一张床啊……” 裴云廷听出了他的顾虑,也看得出初浔的情绪,他心知肚明,却又不愿意体贴谁的情绪,他靠在沙发的背面,后知后觉似的:“哎呀,那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初初:紧脏⊙﹏⊙ 裴老六:好像紧脏 ←_← 第58章 初浔回头看看, 从房门到这间房的其他设施,以及坐落的位置,住一晚估计价格不菲, 他想说他再出去租一间, 但是考虑到窄小的钱包,以及这儿不是平洲是容城,他恐怕没那个能力。 两个人僵持不下, 到裴云廷的一声笑结束,“勉强住一晚吧。” 裴云廷坐下来, 把行李箱打开, 那是初浔的箱子,初浔走过去, 里面整整齐齐地放了些衣服,他不知道要来这里待多久, 就多拿了一些。 反观裴云廷,他倒是没有准备什么,连行李都没拿,初浔蹲下来,将衣服抱了出来,然后看着他:“你穿什么啊?” 裴云廷一件多余的衣服都没带,他只有身上那一套, 虽然他的家在这里,可是他又不回去, 初浔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 “我?”裴云廷想了想,大言不惭:“光着。” 初浔低下头, 把乱掉的衣服整理好, 他们的位置有光, 但容城的温度低一些,光晕里的初浔也感受不到温暖,他悄悄话般的小声:“我去帮你买。” 裴云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听清楚,他问:“你说什么?” 再让初浔说一遍却不好意思了,他看似不太情愿地重复:“我去……帮你买。” 他的好心换来裴云廷的笑声。 初浔自省,他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裴云廷继续调笑道:“你帮我买?你知道我的码号吗?” 初浔瞧着他的身材,一时分析不出来,他以前给钟越买过衣服,但裴云廷的身材和钟越完全不同,他比钟越要高一点,看起来要更结实一点,他似乎还拍过服装广告,按照标准男模的身材来……那是什么呢? 初浔还是不太清楚。 “好事,”裴云廷说,初浔一头雾水,只听对方道:“今天晚上是个机会。” 晚上?机会?什么机会…… 初浔甚至不敢深想。 裴云廷却已经站了起来,同时一把提起了初浔,初浔还抱着衣服,差点散落一地,裴云廷道:“走,带你去检测中心。” 初浔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们刚刚下飞机就要去检测中心吗?不过裴云廷已经发话了,他就是觉得太快也得跟过去。 初浔的衣服被裴云廷拿走,放在了柜子里,“回来再收拾。” 他似乎更在意带他去治疗。 初浔跟着他去了,两个人出了酒店,裴云廷把脱下的外衣搭在初浔身上,他自己已经穿的很单薄了,初浔摇摇头说:“不要,你穿。” “嘘,”裴云廷在电梯前扶住了初浔的肩膀,站在他身后说:“待会检测的时候体温也很重要,要保证检测的准确度。” 初浔讶异:“是这样吗?” 裴云廷冠冕堂皇:“嗯。” 初浔就不知道,他之前几次去检测中心,也没有注意这个,医生也没有要求他做保温措施,对此很是怀疑裴云廷的说辞。 到了检测中心,裴云廷先带他去预定好的科室进行登记检测,初浔之前虽然做过几次,但每个地方的检测中心是不一样的,容城的一切都给他陌生冷漠的气息,他能做的只是紧紧跟着裴云廷,寸步不离,好像被人牵了绳子的小狗。 裴云廷一回头就能看到他,这种感觉别提有多满足,他没有说话,拿着登记好的单子,突然停步,然后初浔就撞在了他的后背上,裴云廷轻笑一声,和他料想的一样,一样的可爱。 面对前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初浔仰着头,揉着自己的鼻子,扯了扯身上的外衣,他的惶恐都是写在脸上的,而裴云廷分不清他的这份惶恐是因为什么。 “别怕,没事的,”裴云廷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相信这里的医生,之前有治好过你这种情况的,他们有经验。” 裴云廷的声音像暖流,让初浔心底一热,但他并不是怕这个,他只是对容城有所敬畏,人生地不熟带来的防备感而已,初浔没有告诉裴云廷,只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因为他不想被小视。 摸索了一会,裴云廷带他到了科室里,这过程里他一直牵着初浔,裴云廷的手有点冷,初浔在踏进门前问:“你把衣服穿上。” 他说着就要把衣服还给他,但裴云廷没有接,他按住了初浔的手,将人带进了科室里。 里面是一位穿着制服的男医生,正在看着电脑,听到动静后抬头一看,被眼前的来人给惊诧到了,男医生再次打量了下面前的alpha,站起身说:“裴……裴云廷?” 被认出来了,裴云廷今天没做任何遮掩,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过来了,医生不被吓到才怪,裴云廷直入主题道:“您好,麻烦给他做个检测。” 裴云廷把手里的登记表给了医生,医生这才注意到裴云廷身侧还有别人似的,医生颇有职业素养,没有在这时候耽误事,看着初浔说:“已经做好登记了是吗?” 初浔点头。 医生道:“什么情况啊?” 裴云廷回答他:“没有信息素。” 医生看着登记表的目光一缩,这种情况的人非常少,至今他也没接触多少个,不过他也有所耳闻,医生看着初浔的目光带了几分同情,刚开始注意到这个Omega的时候就觉得是个等级高的,没想到却有这么致命的缺陷。 医生保持平静道:“衣服脱下吧,我帮你做个检测。” 检测是需要抽血的,初浔对这些步骤已经相当熟悉,他正要脱下外衣,却被裴云廷制止了,裴云廷提起他的手臂,说道:“不用脱衣服,冷。” 他似乎总是怕自己被冻到。 初浔没有脱下外衣。 裴云廷抬起他的手臂,将袖子推上去,在医生准备时,他把初浔的手臂藏在衣服里,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初浔的内心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去检测中心。 刮风的时候,下雨的时候,医生要抽血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推起袖子,一个人面对冷冰冰的机器,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不觉得这有什么了,可是当裴云廷细微的关心他的举动出现时,他却微微红了眼眶。 “怎么了?”裴云廷察觉到他的情绪。 初浔摇摇头说:“没什么,今天是第一次,有人陪我一起过来。” 他不愿意渲染自己的情绪,他已经足够脆弱,不想更加矫情。 裴云廷深知他的情绪,很快便知道了原因是什么,他抬起手,揉了下初浔的眼角,“这只是个开始。” 有人陪在身边的时候,在聆听那些不好的诊断结果时,也许会缓解一些失落。 可惜的是,他以前没有。 初浔笑了笑,他有时候真的很庆幸,也很感动,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他想起从前刻意躲避他的时候,就总觉得愧疚。 抽血的时候,初浔没有什么反应,他都已经疼习惯了,这个过程只是闭上眼,很快就过去了,医生告诉他报告待会才会出,初浔和裴云廷在房间里等着。 初浔并不好奇检测结果,他已经做过许多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喝水吗?”裴云廷问他。 初浔摇摇头:“不用,你坐下可以吗?” 裴云廷忙上忙下,抽血前给他推袖子,抽完血按着止血球,动作很轻,怕弄疼他似的,被抽血的是初浔,模样受伤的却是裴云廷。 “不疼吧?”裴云廷小心翼翼。 初浔说:“不疼,我都习惯了。” Omega的体质敏感,脆弱,平时稍微用力抓一下就会红肿,但因为不想看到他皱眉,初浔说谎了,他还是疼,他只是习惯了抽血,可他的身体并不能习惯疼痛。 “做完这一次,以后就不做检测了。”裴云廷将他的衣服整理好,生怕有点风钻进去寒了他的Omega。 初浔觉得他太过小心了,“那怎么行啊?每隔一周都要过来进行检测的,不然怎么知道自己的情况呢?”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做了,离婚以后,就再也没有进过检测中心,他本来已经不在意有没有信息素这件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裴云廷,他有一个alpha,他想要标记。 “没必要这么折腾,”裴云廷说:“有信息素自然会闻出来,检测不用再做了。” “不行的啊,”初浔说:“如果以后有宝宝了也要……” 他只是想举一个例子,却一时没注意自己在说什么,初浔抿抿唇,脸上有些羞涩,“我的意思是……以后总会有,必须要做检测的事情。” 他说完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说了。 裴云廷倒是越发放肆地看着对方,他喜欢初浔羞涩时候的样子,让他总起一些想欺负人的念头。 裴云廷轻笑一声,他没有为难他,只是觉得这是个新鲜的话题。 等了十几分钟,检测报告出来了,初浔没想到这么快,在平洲做的时候都要他晚一天再去拿的,当报告出来后,医生已经把结果写在了脸上,他摇摇头,说道:“情况不是很好。” 裴云廷接过报告,初浔也同他一起看过去,医生觉得不好的情况初浔已经看过无数次了,他没有更失落,只是说:“和从前的一样。” 裴云廷并没有什么情绪,平静地对医生道:“谢谢。” 医生问:“嗐,造化弄人,不过也不要太紧张,还是有可能好转的,你们去二楼吧,有个老中医治好过这种问题,你去听他怎么说。” 裴云廷“嗯”了一声,带初浔离开。 医生对着两人摇了摇头,忙起了自己的事。 在走廊里时,裴云廷问他:“以前也是这样的结果?” 初浔回应道:“嗯。” 裴云廷又道:“那就没问题。” 初浔不懂:“没问题?” 裴云廷说:“在平洲是这个结果,在容城就不同了,你没听他说吗?这里治好过和你一样的人,既然有先例,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是下一个?” 下一个是自己?这样的猜测未免太大胆了,可凡事应该向好的方面看,裴云廷充满信心,他也不要让人失望才好,初浔点头,和他一起到了二楼,找那位专业的医生。 当结果报告呈给医生的时候,这位医生并没有给初浔开什么药,只问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 “你结婚了吗?” 初浔看看裴云廷,如实说:“离婚了。” 医生听到这个答案多看了初浔两眼,什么意思都有可能,但初浔不愿意去往深的地方想,医生又问:“和你之前的丈夫,有做过尝试吗?” “尝试?” “就是诱发,”医生说:“你之前做过几次检测,应该有医生告诉你,这种情况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主动去诱发信息素,这是你丈夫要做的事,二是靠和你的alpha信息素高度匹配,你既然结婚了,这么久还没有诱发信息素,说明你和你的前夫信息素是不匹配的,这条路走不通。”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 初浔捏着衣摆,羞涩道:“我也……做过尝试的,我跟他……我能用的办法用过了,也没有……” 他和钟越亲热的时候什么法子都用了,初浔本来就不擅长这些,他是从网上和身边的同事那里学来的,如何调动一个alpha的欲望,他尝试过女装,尝试过制服,尝试过一些绑手腕之类的能刺激对方的羞耻的事,可是那样的结果也并没有什么突破,他依然没有好转啊…… 初浔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直到医生问:“你是怎么做的?” 裴云廷就在他的身边,从这个话题开始的时候,他就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插不了嘴,这是初浔和钟越的亲密事,没有旁人知晓。 初浔偷偷观望了裴云廷一眼,他正火热地盯着自己,初浔越发难堪,像是阐述自己的罪孽一般,吞吐道:“就是……穿制服,他喜欢……我穿裙子,我就,就……” 他穿裙子是在高中的舞台上,是他替一个女孩上场的时候,他混在人群当中本以为不会被发现,可那一次之后他在学校里名声大噪,钟越也是因为那一场表演而对他展开的追求,他也跟初浔说过,他喜欢他跳舞时的状态,很像一只小天鹅,很可爱,然后亲热时他也穿过舞裙,可是结果并没有如愿。 如今说起这些事,初浔仍旧觉得难堪,这里不止有他和医生,裴云廷也在啊,他已经不敢去看他的模样。 医生沉思道:“你们这些Omega总是会搞错一件事。” 医生叹息道:“靠情_动诱发信息素不是靠你丈夫情_动,而是你,所以要为此做出努力的不是你,应该是你的alpha,是他要想办法诱发你的信息素,要让你情_动,听你的说辞,一直是你在努力,本末倒置,这怎么可能有用呢?” 一番言辞如雷贯耳,这么多年……他努力的方向错了吗? 医生继续道:“来我这里治好的人我只给他们两个建议,要么,让他们的alpha努力,要么,去找和自己高度匹配的alpha,如果说你和你的前夫也有情_动的时候,但信息素并没有诱发,只有一个可能。” 初浔静听。 医生拿起他的检测结果:“你并没有真的完全接受你的alpha,你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在为他情_动。” 这么多年,听过无数个原因,却从未听到这样的评判,初浔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连指尖都凉了。 “生理上的情_动只是一种本能,是不受控的,不管你是否生理上情_动过,如果你的内心没有想要和你的alpha融为一体,或者渴求和他融为一体的想法,无论你做多少努力,信息素又怎么可能会Hela被诱发?”医生道:“这个东西,说来说去还是靠感觉,靠爱,爱就是奇迹,这个世界上百分百匹配的信息素能有几个呢?最终诱发信息素的原因还是因为相爱,相爱的时候,信息素匹配的高度就会随你们相爱的程度而升级。” “老话说爱能抵御一切,虽然听着肉麻,可并不是没有道理,信息素也是有感知能力的,alpha的信息素强度和你对alpha的情感程度都是诱发信息素的关键,你明白了吗?” 老中医的话此时听来让人大彻大悟,初浔不喜欢做检测,不想要再诱发信息素,正是因为他不想像个狐媚子一样整天对自己的alpha搔首弄姿,情爱该是自然的随着情感而发生的,而不是带有目的性的,果然,他此前的行为就错了。 “他是你的alpha吗?”医生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裴云廷,“现在的。” 初浔抱着手臂迟钝地承认:“嗯。” 医生道:“好的,那先生……希望我刚刚说的话你能够明白,你的Omega没有信息素,你才是关键,从今天开始,您应该知道怎么做,多疼爱他,多亲热,你的Omega很漂亮,所以……可以频繁点,您懂我意思吧?” 初浔的耳边只有医生的话,他像个鸵鸟一样低下头,原来比陈述亲热更难堪的是听别人告诉他们该怎么亲热,可是……他又不是裴云廷的妻子,他和裴云廷还没有到那个程度,一起听这些,怎么能不难堪呢? 初浔甚至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面对他,或者说,出了这扇门该怎么面对他。 裴云廷却坦然地说:“我明白。” 医生就这样放他们离开了,初浔意外的是怎么没有给他开药,医生说:“你的情况吃药有什么用?” 所以,这么多年,他吃了没用的药,他在做无用功?初浔大受震撼,这一趟容城,不算是白来的。 医生面对裴云廷,话锋一转:“不过你可以用,我说的这个药不是普通的药,市面上有种厉害的药,叫‘还情’,虽然被列为了禁药,但有人因为这个药过分厉害而诱发过信息素,它可以作为你们的辅助,不过我个人不建议用,因为那对Omega的身体会有损伤。” “还有别的吗?”裴云廷问。 医生道:“没了,把我的话记住就行了,爱能创造一切可能。” 裴云廷牵过初浔的手,把他带走了。 出了检测中心后,裴云廷也没有说话,定是里面那些话惹到他了,初浔想,哪有alpha不在意自己的Omega跟别人亲热这种事,可是他结过婚啊,他不能对裴云廷撒谎,他不能说自己和钟越什么也没有,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干净?会不会…… 初浔不知道裴云廷在想什么,上车后,初浔试探地问:“你,你生气了吗?” 裴云廷看着他:“别说话。” 他转起方向盘,带他从这里离开,他的语气好沉,尽管初浔不愿意多想,也忍不住这份本能了。 到了酒店,初浔和裴云廷一起沉默着,这一趟折腾了很久,有了方法,得到了解答,他们该付诸行动,可是他们要怎么做?他们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虽然,在梦里亲热过。 初浔抱着裴云廷的衣服,面对着宽大的床铺,心跳激烈,天色已经晚了,屋里的一切因为两个人的思绪都变得暧昧,他相信裴云廷也是一样,这一趟的收获不止清醒,还有为难。 他们现在该干嘛呢?他们要怎么进行下去呢?他们从来没有聊过这个……医生也没有给他开药。 初浔正在沉思,他想打破这份沉默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初浔的膝盖磕到了床铺的被子上,他听到裴云廷压在肩头的呼吸。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问。 初浔心跳剧烈,他不知道他在问什么,脑子全乱了,“什么?” 裴云廷说:“宝宝。” 初浔的头脑有些乱,那是好久之前的话题了呀,而且他当时并不是这个意思,初浔妄图解释:“我那会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下次抽血是因为宝宝,”裴云廷打断了他,“我想跟你有宝宝。” 裴云廷收紧双臂,许久许久之后道:“我想跟你亲热。” 是可以这样直接提出来的吗?初浔紧张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没有,没东西,我什么也没准备……” “什么也不需要。” “那……”初浔找不到别的了,他的脖子红透了,他看不见裴云廷,只听得到那低沉的话语,“会不会太,太快了?我,而且,我不知道怎么做……” 裴云廷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扭过来,他吻了初浔的耳朵,让他清晰地看见他眼里的某种渴求。 “七年了,”裴云廷呼吸灼热,“我不是圣人。” 初浔低头看着裴云廷的手,心跳狂热。 “你没想过吗?”裴云廷将初浔转过来,牵着他凉冰冰的手掌放在自己脖子里的阻隔贴上,每一个字都是重音:“撕开,剩下的我来做。” 第59章 琥珀信息素溢满了整个房间, 从房门到窗帘,似乎都染上了来自自然的味道,初浔的手里抓着刚刚撕下来的阻隔贴, 他的动作很呆板, 即使被温柔地放在床铺上时,也是抓着阻隔贴,紧张的手抖。 洁白的床铺上躺着的Omega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的视线飘忽不定,落在天花板上, 落在吊灯上, 以及空白的墙面上,哪里都可以, 就是不敢直视,直视面前那个存在感极强的alpha身上。 裴云廷抓住了他的手, 将他手里的阻隔贴拿开,并低声命令:“扔掉。” 阻隔贴掉在了地上。 可是手里什么也没有,这感觉让人很不安,初浔心慌,他抓不了别的,想抓床单,但裴云廷的手伸过来了, 他被迫和他十指相扣。 初浔微微眯起眼睛,因为裴云廷压下来了, 他不得不看见他,他想着医生的话, 想着那些年和钟越做的尝试, 无论是谁, 在靠近他的时候,他总是不由得紧张。 因为他总是在想,他们是因为喜欢,还是为了帮他诱发信息素? 裴云廷该是喜欢他的,这份七年的心意初浔不该再怀疑的,可是这样进行下去的情爱是对的吗?如果裴云廷不是那个对的人,如果他和裴云廷的信息素也不能匹配,再或者,他们什么都尝试了,依然失败,裴云廷是否就要接受他这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一辈子了? “别乱想。”裴云廷的声音落下来,打断了初浔纷乱的思绪,原本冰凉的指尖被裴云廷的手掌温热,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靠的太近了,也许是因为他的信息素太暖了,初浔没有再感到冷。 他睁开眼睛,看着裴云廷。 人在做亲密事的时候,被直勾勾地盯着可不是什么趣事,裴云廷的吻停下来,他抬头回望着初浔,试图从他脸上分辨他的焦虑,“紧张?” 初浔摇摇头,他的眉眼里都是忧虑。 “我在想,”初浔艰难地张口,“你会不会后悔?” 裴云廷的眉眼精致到初浔想要抬手去抚摸,可是这个动作太大胆了,他不敢做,他只是细致地观察着,看这张丰神俊朗的脸。 裴云廷反问:“我想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 裴云廷顿了顿:“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后悔?” 为什么?因为他是顶级? 初浔思虑道:“因为不成功的话,你就要接受我这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他被丢过一次,已经怕了,也许裴云廷不是钟越,也许他并不在意他有没有信息素这件事,可是他的家庭呢?裴云廷真的考虑好了吗?他们之间,没有这么简单的,顶级alpha的家庭会更加严苛,即使没有见过裴云廷的父母,从他的嘴里,了解到他们全家都是顶级,初浔也能感到极大的压力。 “七年的时间不够我考虑吗?”裴云廷握住他指尖的手微微用力,他的眸子也变得认真,“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我的家庭?” 一下便能猜中初浔心中所想,初浔也微微震惊,裴云廷是个演员,他的目光太有威慑力了,不管是扮演深情还是反派的凌厉,他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如今疼惜之中带着微微的愠怒,分寸把握的正好。 初浔心虚了。 裴云廷问:“你在钟家过得不好,是吗?不论你的前夫是否出轨,你和他的家人相处的也不够好,是他们让你动摇,让你开始担心我的家人也会和他们一样,无法接受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 是这样,他每一个都猜中了,他们明明没有在一起那么久,裴云廷就是可以猜中初浔的所想,因为他的目光全都在初浔身上,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初浔时刻的担忧? 他生怕照顾不好这个Omega,他从七年前就开始幻想和他在一起后该如何保护他,现在的付诸实践对裴云廷来说轻而易举,因为在喜欢上这个人以后,他考虑过所有的隐患,那些会让他不开心的隐患,包括家庭方面。 “你担心我父母不能接受你,”裴云廷道:“那你知道,我们家的人25岁就要结婚了,我是家中的独子,却到现在还没有把我的Omega带回家,我爸妈有多着急吗?” 初浔的目光变得温柔,他从未听过这段话。 裴云廷的拇指在他脸上游走,感受那细腻的肌肤,他的目光也随着动作柔和下来,“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的存在,我和母亲的关系很好,我大学的时候,就把你的事情告诉了她,她总觉得我心神不宁的,母亲说我应该去追求你,alpha有自己喜欢的Omega时就应该去全力地追求,她并没有问我你的等级,只是听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便全力支持我去追求你,因为对于我母亲来说,我的幸福在信息素的等级之上。” 顶级alpha的家庭里有这样一个母亲是很少见的,这个社会里多的是门当户对,顶A必配顶O才算正常的观念,基因的继承大于那点幼稚的喜欢,平洲是那样,容城更是如此,谁也没办法说这是错的,因为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 接受的与不接受的,最终都要认可这种常态。 “可是那会你和他正在热恋,母亲就让我等,等啊等,你和他结婚了,”裴云廷语气沉了下来,“如果我是最难过的人,那么母亲应该是第二个,因为她知道失去喜欢的人是什么感受,她与父亲便是那样在一起的,顶级和顶级之间不一定会幸福,如果只为了基因而勉强在一起,才是人间大悲,她已经那样做了,她不会让我重蹈覆辙。” 初浔的担心一扫而空,反而有几分心疼,裴云廷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让他心疼的,因为他的出身这么优越,他唯有一个地方是失败和值得可怜的,就是在喜欢自己这条路上。 初浔落下视线,他让裴云廷吃了很多苦。 “那……你父亲呢?”初浔问,这是他第一次听裴云廷提起他的家人,他对裴云廷知之甚少,他很希望了解他,知道许多关于他的事情,那也是身为他的Omega该做的。 裴云廷站了起来,从初浔温暖的颈窝里离开,并将他一起带了起来,他不忘记将初浔脱下的外衣给他披上,裴云廷边披着衣服边说:“父亲喜欢母亲,他很爱她,可是他知道母亲心中并没有他,他能够娶到母亲,是因为等级的关系,跟母亲爱他没有关系,从前他总教育我顶级alpha该如何如何,站在一个自傲的角度,不过这些年却变了,他认为爱一个人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学会了在意母亲的情绪。” 裴云廷走离了床铺,他倒了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喝了起来。 “我不会逼你,”裴云廷背对着初浔说,“情爱该是自然的事,如果这里面掺杂了太多其他的顾虑,想来对我们追求的结果也没有好处。” 初浔拽着衣服,看着沙发上的背影,他站了起来,慢慢地向他靠近,他连脚步声都是轻的,来到了裴云廷的身后,初浔说:“……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这是他的问题,初浔心知肚明。 裴云廷轻笑了一声,他没有回头,只是说:“氛围没必要那么忧伤,我说了,我带你到这里是治疗的,我的确很想跟你再进一步,可七年我都等过来了,早一天迟一天的又有什么关系?你和你的前夫不是做过尝试吗?既然没有好转,说明你并没有敞开心扉接受他,我不希望我们也是一样,所以,你没有完全接受的时候,我不会硬来。” 裴云廷伸出手,递给后面的初浔,初浔沉思了片刻,把手放了过去,他被裴云廷牵至沙发边,坐在了裴云廷的腿上。 “我不习惯这样……”初浔对这样的亲密行为有所抵触,他想要站起来,却被裴云廷一只手用力地扣紧了腰。 裴云廷在某些事上是强硬的,初浔不敢直视他火热的目光,垂下了眼眸。 “你能告诉我,你真的喜欢钟越吗?”裴云廷的眼神是犀利的,认真的,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有所怀疑。 初浔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裴云廷执着他的手,饶有兴致地问:“你跟钟越在一起这么多年,如果两情相悦,为什么信息素没有诱发?医生不是说,你内心深处并没有接受他吗?请你告诉我,他做了什么,让你跟他在一起这七年,在你们亲热的时候你还会排斥他?” 找到问题的源头很重要,这关乎着他们的尝试结果。 可是初浔并没有准确的答案,“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为什么钟越靠近的时候,他会有点害怕,有点排斥,他也不太清楚哪里出了问题。 或许是裴云廷那句话,他真的喜欢钟越吗?也许是这个原因?可是初浔觉得自己是喜欢的,他也曾为钟越心动过,他也为他千里迢迢跑来陪自己过生日而感动过,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也是有心动的时刻的。 可是,他还是对钟越有所保留,初浔乱了,他不理解是为什么。 直到下一个问题出现。 “你不知道?”裴云廷点点头,他抬起手,抚摸初浔的脸颊,那样子像是在把玩一件稀罕的宝物,“好,那我换个方式问,你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你有想过和他亲热吗?你期待过吗?憧憬过吗?有没有午夜时……为他湿过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等car,就算有也是尾气 第60章 几个问题将初浔问懵了, 他抬起眼睛和裴云廷对视,对方的目光里有探究的意思,也有审视的意味, 对他是否真的喜欢钟越有很大的质疑, 初浔差点沉迷在那样深邃的眸子里。 细细想来,他对钟越没有情感吗?如果没有,就不会在受到背叛时那么难过, 可要是说有,他怎么会排斥跟他亲热?还有裴云廷问他的这些问题, 他心里都有个明确的答案。 就是知道答案, 初浔才张不开口。 “你没有过,对吗?”裴云廷却看透了他, 将答案说了出来,他继续道:“这没什么不可说的, 找到原因比什么都重要,你不喜欢他,初浔,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勉强自己。” 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感受?初浔应当深有体会,他和钟越在一起七年,什么都熟悉了, 偏偏就是没什么冲动的感觉,初浔以为自己是慢热的, 或者只是太保守了而已,可是这样的想法在和裴云廷在一起这段时间却不攻自破了。 “我没有……”初浔不愿承认, 不愿意承认这七年都是在勉强, 他道:“我对他……应该是有情感, 不然我不会那么难过的。” 裴云廷抬起他的下巴,严肃道:“你的难过跟喜不喜欢没有关系,一条狗跟你七年也会有感情,可是这份感情只是习惯和熟悉带来的错觉,那并不是喜欢。” 谈论什么是喜欢,没有人比裴云廷更有发言权,他能判断初浔对钟越的情感,只需要简单的几个问题,那是弄不清楚的初浔否认不了的。 初浔无话可说了,他低下头,握着自己的手腕,他在想裴云廷的话,在思索,他和钟越这七年到底算什么。 裴云廷叹了口气,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有分感伤,“怪我,我当年应该追你的,恬不知耻地把你抢过来也是好的,你太有责任心了,答应了别人以后,不管是不是真的喜欢,也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不能说这是不对的,可是你勉强自己的样子并不让我喜欢,所以,我现在要跟你谈的是,我喜欢你,你如果没有那么讨厌我,就留在我身边,什么时候你完全接受我了,想要跟我再进一步,我们再向后面走,不要考虑我什么感受,你只有一个问题要想,就是不许勉强自己,我要的是你的身心,你听明白了吗?” 裴云廷待他太好,总让初浔觉得不真实的好,他简直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这个社会这么浮躁,为什么会有一个这么诚挚的人爱他? 不管有没有经历过背叛,裴云廷都让初浔觉得像是幻梦一样的存在,像是上天垂怜他,给了他一个这么好的人在身边。 初浔不知道如何言说听到这段话的情绪,他纠结道:“可是……” 裴云廷知道他要说什么,很快打断他:“没什么可是的,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明白了,你懂了就够了,我说过,七年我等过来了,我不需要这一天两天的提前。” 初浔抿抿唇,终究是没有可以说的话了,他只能点头。 裴云廷这才满意似的,他将人拦腰抱起来,害初浔没有任何准备,慌乱之中搂紧了裴云廷的脖子。 “做什么……” “睡觉。”裴云廷将人抱到床前,轻轻放上去,过程很是柔和,初浔躺在床上时,双眸动容。 “已经不早了,明天我带你逛逛,顺便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解决,我想要你陪我。”裴云廷直抒他的想法,语气温柔,如同怕惊吓到熟睡的小猫。 初浔没有理由拒绝他,他也想要陪他经历更多的事情,于是低声回应:“好。” 裴云廷是很忙的,只不过自己来了以后,他一直都像没什么事一样陪在自己身边,初浔知道他的事情并没有做完,也永远不会有做完的那一天,他已经享受很多裴云廷给的优厚待遇了,他不能再自私地说想要把他留下,想要他别去工作,想要他陪着自己。 但是,他可以跟着他啊,他想要跟着他,那种一点点产生的依赖感,已经让初浔有些习惯,有些离不开他。 “休息吧。”裴云廷直起腰,正要走,初浔抓住了他的指尖。 “你不睡吗?”他躺在床上,发丝有些凌乱,脖子里还有被裴云廷闹红的痕迹。 “我睡沙发。”裴云廷说。 初浔立刻就联想到了刚才那些话,他明白裴云廷的举动,可是,他不忍心,初浔抓住了裴云廷的手指,微微用力说:“你,你睡我旁边。” 裴云廷挑眉:“嗯?” 初浔撑着床铺,缓缓坐起来,不太好意思地说:“床很大,睡得下的。” 他的脖颈有些红,不是裴云廷闹的那里,比那要红得多。 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直到腼腆的Omega败下阵来。 那天晚上,初浔和裴云廷同床共枕,那是他第一次睡在他身边,裴云廷的呼吸很浅,并不扰人,初浔也是,睡觉老实,没有怪癖,可是那天晚上,两人就是一起在失眠。 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谁的心跳都没能静下来,时不时碰到身侧的人,初浔也会慌张地收回手,其实他很喜欢睡觉的时候身边有另一个人,这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初浔以为他和裴云廷一起睡的第一晚会很紧张,可是没有,他听着他的呼吸声,感受他在身旁,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定。 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下半生。 他找到了……属于他的alpha。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不知道睡着的时候,自己悄悄地向他靠近,他也不知道熟睡的自己,被人温柔地抱进怀里,被人一整夜像护着什么宝贝一样拥着。 他睡在裴云廷的怀里,这个夜没有做梦,因为梦到的人,就在身边。 ※ 夜里十二点。 钟家的灯光还在亮着,钟老爷子的病情又复发了,被送进了医院,这一整天,钟越刚刚歇下来。 他是个喜欢新鲜感追求刺激却又同时享受安定的人,可是现在他的生活失去了平衡,他回到这个家,回到这个房间,那个习惯等着他的Omega已经不见,他开始回想这七年来的点滴,以及后来对初浔的无视。 他只是习惯了身边有他,并不觉得会失去他,他没有恐慌感,甚至他和沈忆暴露的那天钟越也没有太害怕,直到初浔捧着离婚协议出现,他没想到他真的敢这么做。 他明明已经给他灌输了许多不能离婚的思想和代价,他为什么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还随心所欲地跟他离婚了?他以为是初浔的思想太先进了,也许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控制,可是现在钟越得到答案了,才不是那样,才不是,他是有了更好的人选,才抛弃了他。 电脑上播放着弹幕爆屏的直播,画面里的两个人暧昧不清,他的小妻子在镜头上露出令人惊艳的容貌,即使不说话,乖乖坐在那里也让人移不开眼,和当年一样,只不过当年,钟越不记得有裴云廷这个竞争对手啊。 他是哪儿冒出来的?他又是什么时候盯上了他的Omega?初浔为什么要跟他离婚呢?怎么能这么果断呢?他那个柔柔弱弱的样子,应该离了他就不能过了呀,钟越之前还想不通呢,敢情是有了裴云廷这个备选。 的确会选啊,容城的太子爷,来头这么大,等级这么高,名利双收,哪个Omega不为之情动?他的小妻子移情别恋也是应该,他钟越如何争得过这样的alpha? 可是呢,他不甘心,凭什么呢,凭什么他和初浔七年输给他裴云廷的短短几天?凭什么这个人一出现他就失去了稳定的生活?他需要初浔,即使他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他也是需要他的,他已经习惯了,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了,他每天回来守着空荡的房间,闻不到那熟悉的奶香味,他会感到烦躁。 钟越拿起手机,他想给他发条短信,可是他们的联系方式都没了,微信界面提醒他对方不是你的好友,几个字把七年的情意抹杀得干净,他从前倒是没发现初浔这么果决,这是怕他打扰他现在美好的生活吗? 顶级alpha,裴云廷?那些来自容城的A没有多少好人,他只要让初浔知道这种人不可靠,让他知道裴云廷只是玩玩,他就会自动离开了对吧? 怎么可能,裴云廷怎么可能暗恋初浔七年,他怎么不知道,弹幕是在胡说,这种alpha一定玩的很花哨,初浔不过是他的又一个猎物罢了。 “咚咚。”房门被敲响,打断了钟越越陷越深的思绪。 “进。”钟越扔掉手机,没什么兴致地说。 乐姨走了进来,知会道:“晓玲过来了。” 话音未落,那踩着阶梯噔噔噔爬楼的声音传过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钟玲的声音从厅外传进来:“哥!哥!堂哥?” 钟越抬起眼睛,一个身影闯了进来,乐姨知趣地退开,钟玲风风火火来到了钟越身边:“哥你知道吗,你那个小妻子和裴云廷有关系,他竟然认识裴云廷!” 钟玲刚说完,便看到钟越的电脑屏幕上正在放着什么,钟玲指着电脑说:“你也在看,想不到吧,他怎么会认识裴云廷啊?现在我的姐妹都在问我,让我给个准话,我还要问哥你呢,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啊?!你为什么要跟他离婚啊?我哥不告诉我,说你们不合适,早知道他认识裴云廷怎么也得留住他了!” 钟越没兴趣地抬起头:“你挺喜欢裴云廷?” 钟玲道:“那当然了,我可是他的死忠粉,别说我了,你看看现在的市场,他很火的,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钟越一眼便能知晓钟玲此次的目的。 钟玲拉住钟越的胳膊,哀求道:“哥,你现在得赶紧把他追回来啊,你把他追回来不止你要火了,我们也能沾沾光啊,这可是裴云廷都得不到的人,现在全网都看着他俩呢。” 钟玲什么想法钟越并不关心,但是钟玲点透了一件他正在思虑的事,钟越抬眸问:“你想要我把他追回来?” 钟玲毫不迟疑:“当然!” 钟越若有所思。 钟玲拍胸脯道:“哥,我虽然不如你和大哥懂企业,但是我知道,什么事情都需要关注度,他现在很有价值,你把他追回来对我们家的公司也有帮助啊,他光蹭裴云廷这个热度就能做很多事,你相信我,网友的力量很大的。” 钟越心知肚明但:“你是为了你的娱乐圈美梦吧?” 他这个堂妹是个爱出风头的,钟家花了点力气把她送进了娱乐圈,奈何她不是吃这口饭的,进去两三年也不温不火的,但钟玲似乎并没有放弃,钟越打量她。 钟玲不好意思道:“不是啦哥,我是为了咱们钟家……” “不管你为了什么,你来得正好,”钟越道:“帮我一个忙。” 钟玲蹙眉:“什么?” 钟越将手机递给她:“给他打个电话。” ※ 第二天早上,初浔醒得很晚,早上起来时裴云廷不在房间,初浔正好奇他去了哪里,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早餐在桌子上,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今天天气好,十点钟我回来接你。】 他们好像是说今天要出门逛逛来着,初浔走到了落地窗前,太阳正烈,比昨天要明朗了很多,蛮适合出去走走的,他回复了一句好的。 裴云廷为他准备了早餐,还是热的,初浔想他应该还没有离开太久,不知道他要忙什么,不过都没关系,待会他会回来。 初浔正要用餐,却发现手机里还有一条未接来电的提醒,他正好奇这是谁的号码,这个号码就重新打了过来。 对待陌生的电话,初浔多会选择挂断,但是这种正常号码他不会这么草率,生怕错过重要的电话,便接听了。 “您好?”初浔试探地开口。 电话那头是尖锐的女声:“嫂子。” 初浔有点没分辨过来,他并不熟悉钟玲的声音,而且很久没见了。 “你是……” “这么快就忘了我了,我哥得罪了你,我可没有吧?”女声说。 初浔恍然大悟:“你是晓玲?” 钟玲乐呵道:“终于认出来了,嫂子,好久不见啊。” 初浔记得钟玲订婚那天的场景,他也在门口听到了些不太好的话,但他没有选择跟她计较,因为那也是事实,他并没有玻璃心到听不得那些不体面的话,只是语气不像从前亲密,有些生疏客气:“有什么事情吗?” 钟玲娓娓道来:“昨天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估计你睡了,是这样的,嫂子,我知道你跟我堂哥离婚了,本不该再打扰你,可是我马上要结婚了,还挺希望你能过来的……” “我不应该再过去了,”初浔捧着手机说:“对不起晓玲。” “等等,”钟玲叹口气道:“哎呀嫂子,你听我说完呀,这一趟不止我要求你,还有爷爷呢,爷爷最近身体不好,说想见你,有话跟你说……” “钟老会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初浔还真不想出来,他和钟老一直不太对付,想到这个人,心情便低落了下来。 钟玲说:“那我不知道哎,反正爷爷说想见你一次,你离开的时候爷爷还在住院吧?他有些话都没来得及说,爷爷虽然行事雷厉风行,可是老人家嘛,难免心里有的,你方便的话就过来一下吧,我又不能帮他转达。” 初浔沉思了许久,他一直在做考虑,实在是想不出钟老会对他说什么,离开的时候钟老的确不在,他也没有跟他做告别,可都这么久过去了,怎么会突然要见他呢? 初浔松口道:“我现在不在平洲,你什么时候结婚?” “你答应了?”钟玲欣喜道:“嫂子我下周六结婚,你在哪呢?赶得回来吗?到时候我派人去接你。” “不用了,”初浔说:“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钟玲没有强求:“行啊,那到时候联系哈。” 初浔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后,初浔还在发呆,钟玲对他这么献殷勤的时候还是在他和钟越结婚那天,和善热情是可以装出来的,他也是个大人了,他会本能地相信无事不登三宝殿,但是钟玲搬出了钟老来,他也不能将人想的太坏。 也许真的只是钟老要见他。 只是不知道会说什么而已。 “发什么呆?” 身后传来这么一声质问,初浔回过头,发现裴云廷已经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初浔没有再纠结答应钟玲的事,他很快把重心转移,放在了裴云廷身上。 “租车,”裴云廷说:“今天我带你出去玩,有车方便点。” 裴云廷看到桌上的早餐还没动,他问:“你没吃?” 初浔挠挠头:“还没来得及。” “忙什么?”裴云廷走到一边,拿过牙刷和牙膏,挤好了连同杯子一起递给他,“去洗漱,吃完饭再说其他的。” 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初浔难以招架,他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千言万语化为了一句:“你……昨天睡得好吗?” 裴云廷的身高将近一米九,他靠在墙壁上,挡去了许多的光,他坦诚道:“不好。” “啊?”初浔惊诧,本能地关怀道:“怎么了吗?” 裴云廷环起双臂打量他,颇有责怪的意味:“你睡在我旁边,我怎么睡得着?” 初浔眨眨眼,无辜地说:“我没有碰到你啊……” 他昨天晚上睡觉还挺老实的,初浔记得自己睡觉不好动,也不知道怎么扰人了。 裴云廷双手插兜,斜靠在墙面上,听起来有几分真诚和郁闷:“嗯,是我太想碰你了。” 第61章 初浔不知道回什么, 尴尬地望着裴云廷,对方却是一笑,盖了下他的脑袋说:“去洗漱。” 裴云廷转身往另一边走了。 初浔拿着牙刷杯, 去了洗手台。 裴云廷给他买的早餐也是丰富的, 方才没有仔细看,等打开一瞧才知道有这么多花样,初浔为难道:“吃不完的。” 这也太多了, 他平时胃口就小,哪里吃得下这么多东西?裴云廷这是买了什么?肉粥春卷及其各种馅料的薄饼, 众是三个人也吃得下了。 “能吃多少是多少, ”裴云廷说:“你身上没肉。” 他昨天在初浔睡着的时候把他抱了个满怀,那太瘦削了, 他知道Omega都比较娇小玲珑的,可那风一吹就能散的模样让裴云廷很是不放心。 初浔拿起勺子和一块春卷说:“从小就是这样了……” 并不是他太挑剔, 或者不吃饭的缘故,是他胃口不大,尽管吃得饱饱的,身材上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许多人的基因就是那样。 裴云廷坐在他的正对面,看着初浔吃东西,这段时间他也见过不少次初浔吃东西的模样了, 但并不觉得腻歪,他就是喜欢盯着他, 无论对方在干什么,这是影帝自己也控制不了的。 初浔被这样的视线盯的有些拘束, 他一抬头就瞧见对面的人在凝视自己, 那种感觉就像是上课出神被老师抓了个正着, 初浔鬼使神差地把手里的春卷递出去了,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咬过,那会他认为这是他唯一能疏解这份尴尬的举动。 裴云廷是在问他要吃的吗?当然不是。可他却没有否定初浔这个举动,反而弯下腰,靠过去,把他手上的最后一口春卷咬进了嘴里,并同时抓住了初浔的手腕。 之后,他抽出一旁的纸巾,替他擦细瘦指尖上的油渍,慢条斯理地说:“待会去见一个导演,你陪我一起,之后带你出去走走,我有几个朋友知道我们过来,想见见你,我没有推拒。” 裴云廷详细地交代了他们接下来的行程,检测中心已经去过了,就不列入计划范围了,他们大可以现在就回平洲,医生已经把方子说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解决办法不死板,却难做,那是他们自己的事,药物和机器帮不了他们。 初浔知道,这是变相的约会,他并没有理由拒绝,大老远跑来,不能就这样回去了,他也想看看裴云廷长大的城市。 “是接了新的戏吗?”初浔问,现在裴云廷就在自己身边,他会比任何人都更早地知道他的动向。 裴云廷将纸巾丢进脚边的垃圾桶里:“嗯,一部校园题材的电影。” “校园的?”初浔憧憬地说:“好像还没有见过你拍这个题材的剧。” 印象里都是大制作,特效炫酷的大场面电影,再者就是古装扫黑类的,青春校园这个题材还是第一次见,初浔蛮期待裴云廷的新角色。 “本来这段时间就没打算再接戏了,这一部是在你来之前就安排好的,只是一直耽搁了,近期可能要拍了,我过去见一下导演和剧组演员。” 初浔却从中听出了别的,他皱眉问:“是因为我吗?” 因为他来了,裴云廷才没有再打算接戏了,最近好像是这样,裴云廷有很多的时间陪着他,他那样的流量档期应该是很满的,初浔不得不怀疑跟自己有关。 裴云廷也没有否认,只是说:“我想陪着你是我自己的事情,工作及其他之于你要次之,你不用有任何压力,我只是按我自己心中的重要排序来做事而已。” 他这番话倒是很有水平,差点就把初浔绕晕了,可是再怎么听也是因为自己啊,初浔并不想别人为了自己放弃什么,他讨厌那样:“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想跟你说,我会在你身边,所以……请你忙好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走开。” 他不会再走开了,他跟这个人已经走散了这许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相遇,能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对方付出了的精力心血是初浔不能想象的,他很感谢他的努力,他也愿意配合、回馈他的努力。 裴云廷眸子里透出精明的光:“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初浔见他误会了意思,忙解释道:“不是啊,我是真的这么觉得……” “开玩笑的,”裴云廷倒了一杯水,“凡事都有优先级,工作与你,后者大于一切,我不是说说而已,也并不觉得为难,所以,我的决定都是我想做的,你不用多说。” 和他的对阵中,初浔总是会先败下阵来,他口才不好,说不过裴云廷,就连心意都比不过裴云廷,他如何能跟藏了七年情意的裴云廷抗衡? 初浔知趣地闭了嘴,再不做什么说服他的话题了,他转而想起其他,问道:“那你这一次的剧,扮演什么角色?” 古装和动作戏里他都是反派的角色居多,像这种年轻化的电影还真不知道哪样的角色适合他,反派吗?那会是怎样的反派?得不到主角黑化了的男二?在现实或者青春的题材里想来总有些奇怪。 “好奇?”裴云廷饮了一口热水,玩转着杯子,凝视杯子上的光影,意有所指地说:“我当年在学校里什么角色,这就是什么角色。” 初浔没太明白:“……啊?” 裴云廷放下水杯说:“一个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相爱的角色。” 他太懂那该怎么演了,先不论他是否拿过影帝的奖,就是没演过戏,他也能将这个角色演绎的淋漓尽致,青春中生了情,又为情所痛的少年人好演极了,因为他们不需要演技,他们没有控制能力,他们看向喜欢的人,那眼神已经暴露了心意。 曾几何时,裴云廷都以为,自己会泄露那份贪心,有时在路边和他不谋而合的巧遇,那假装不在意又在一瞬间火热的目光让他自身期待又恐惧。 他期待对方会知道,他也恐惧他会知道,可迟钝的Omega并没有发现。 裴云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热烈地落在初浔脸上,偶尔就会恍惚,恍惚这是在七年前。 可Omega的表现依然是那样,对上他的目光,又悄悄离开,他多么希望他停下来,不要再走动,不要离开,和他巧遇,然后站在那里,让他多看两眼。 初浔吃饱了,就算没吃饭,也吃不下了,他把碗筷放下,对裴云廷这个角色产生了小小的意见。 但是,他并没有理由阻止。 因为,那是裴云廷自己选择的角色。 吃过早餐,裴云廷如约带他去见了导演,并不只有裴云廷一个人,还有其他重要的角色也来到了现场,初浔见到了许多荧屏上的大人物,可是他都没有心情欣赏了,他坐在裴云廷给他安排的地方等候着,裴云廷和其他角色演员在屋子里详聊。 见面的地方是个工作室,不知道是谁的,初浔知道,裴云廷也没有签约任何娱乐公司,他只是有自己的工作室,而高永就是他工作室的负责人,但是这一次高永没有跟来,他就自己过来见了导演。 且草率地带着他来了,也不怕会给自己造成麻烦吗?初浔想在酒店里等他的,可裴云廷提出来想让他陪同,初浔也愿意。 他只是怕自己在他的工作中会显得很多余。 他那样大的咖位,签约公司会方便许多吧,可是那样也会受控很多,这些日子的相处,初浔知道裴云廷不是个喜欢约束的人,他对自己那么上心,工作都不能和自己比,他要是真的签了公司,不知道要做出多少违约的事来。 为此,初浔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越发好奇裴云廷的身份,网上总有人揣测裴云廷的来历,初浔不知道娱乐圈如何复杂,但网友说的不无道理,一个没有任何靠山还我行我素的艺人在娱乐圈是混不下去的,那会动了很多人的蛋糕,迟早会被人收拾,可裴云廷不就没有靠山吗?他为什么演艺生涯很顺利呢? 来历……会是什么来历? 初浔还没有见过他的父母,只不过因为想知道他的身份而去追问不太合适,倒是裴云廷主动提起过,听起来蛮厉害的,初浔也没往太深的地方想去,就一直模棱两可的,和网友一样,对裴云廷的很多地方都感到神秘和不解。 裴云廷在里面谈正事,初浔坐着无聊,在大厅的沙发上乖坐着想事情,忽然大厅里蹦出来一只猫,是从里面的房间跑出来的,初浔张望过去,没看到主人跟出来,他想猫猫的主人应当也在忙,就擅自走向前,逗起了小猫。 那是一只白色的布偶猫,眼睛深蓝,探头探脑地在大厅里游走,然后跳到一张深灰色的沙发上,趴在那里不再动弹了。 初浔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猫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躲开,只是微微向后缩了缩脖子,初浔看到小猫没有马上跳走,就蹲下身,欣喜地将手伸过去。 他们家从来没有养过猫,倒是哥哥从前养过一只狗,不过后来死去了,哥哥很伤心,就再也没有养过,这么多年他都是看别人养,在钟家的时候也没机会,如今见了这样可爱的小猫,初浔也难免要融化了。 “乖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他和小猫对话,看起来总有点傻,可旁边又没有别人,初浔倒不太在意形象,他试图去抱这只布偶,惊奇地发现小猫竟然没有反抗。 于是这个意外惊喜让初浔的心情瞬间大好,缓解了不少身在陌生地方的紧张感,他将布偶抱进了怀里,小猫很乖,贴着他的身子一动不动,是个亲人的,想必主人很宠爱它。 初浔没有抱太久,片刻后,他把小猫放了回去,因为他发现小猫的腿部好像受伤了,有包扎,初浔动作小心,布偶的身上一尘不染,猫主人应当很是宠爱它。 初浔垫着一只胳膊,伏在沙发上,揉着猫猫的脑袋,时不时听猫儿发出一声细碎的“喵”叫。 好可爱。 Omega的心慢慢地融化了。 “咪咪。”突然,一声男音在大厅里响起,惊扰了正在逗猫的初浔,初浔仓皇地回过头,看见身着白色毛衣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后。 初浔扶着沙发迅速站了起来。 那个男人站在他的身后,工作室的大厅里开了一盏灯,吊灯的位置就在男人的头顶,那男人站在光下,气质出尘,修的妖冶的眉峰轻轻一挑就是不悦和凌厉的气质。 “是你的猫吗?”初浔局促不已,人和人是有磁场的,你能感受到别人的敌对或者说不痛快,那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挑眉,初浔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以为是自己碰了猫的缘故,于是指了指趴在沙发上的布偶,想解释自己并没有做其他的,“我看到它……好像受伤了。” “嗯,”那男人冷淡地应了一声,就往初浔走了过来,并没有多做解释,他抱起沙发上的布偶,打量了眼初浔,“云廷来了?” 初浔没有摸清楚情况,不知道对方如何认得他,又如何知道他和裴云廷的关系,他只是觉得这个人有几分眼熟,可一时没太想起来,如果他追剧的话,或许可以分辨眼前这个是多大的角。 “他在里面。”初浔压下了好奇,只是礼貌地回应了对方,并指着裴云廷所在的房间方位。 男人朝初浔给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过了头,那是一张极其俊美的脸蛋,透着清冷的气质,那张脸很适合神仙的角色,如果是披肩长发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因为他看起来是那么不食烟火,男人冷白的手指按在布偶的身上,与布偶的毛色融为一体,薄唇轻启道:“你比镜头上看起来要娇一点。” 娇…… 这个字眼是值得揣摩的,用在Omega身上没什么不妥,不管是男O还是女O,基因给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娇柔漂亮。 可因为这个人气质太过出尘,人看起来又有几分冷,总让他的言语也显得没有温度,那一点都不像是夸奖,好像违心的恭维,或者说是违心的客套,初浔一时拿捏不好分寸,只是无措地站着。 “我叫薛京墨,”对方终于介绍起了自己,这个名字让初浔如雷贯耳,没等他想起这个名字的辉煌事迹和娱乐价值,只听对方又详述地补充道:“云廷的荧幕情人。” 第62章 荧幕……情人。 初浔想起来了, 知道面前站着的人是多么大的咖位了,他是和裴云廷共同出演《上骄》的薛京墨,他是剧中被裴云廷一见钟情, 热烈缠绵, 最终家国立场不同而落得阴阳两隔的恋人,是凄美结局之后,让观众走不出来的演技派, 是无论影视和现实,都让观众希望和裴云廷是一对的薛京墨。 这个名字初浔怎么会不熟悉? 就是不看电视剧, 也不会陌生的名字啊。 “哦……”初浔垂下眼眸, 缓了许久才应道:“那个,我是……他朋友。” 他该如何介绍自己呢? 又如何在这样的补充之后去介绍自己的身份?他现在是裴云廷的什么人呢?即使和裴云廷暧昧不清, 即使接过吻,睡在一起过, 还陪他远赴了容城,初浔都不敢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裴云廷的谁。 他不是傻,他只是太谨慎了,也不太能放得开,说自己是别人的谁,带有宣示主权口吻的那样的介绍。 “我知道你,”薛京墨说:“直播上见过。” 也只有那样的见面方式了, 初浔想。 “你怎么不进去?”薛京墨抱着猫儿,他是典型的S级Omega, 之所以和裴云廷被大家这么锁定,是因为等级也是相配的, 薛京墨并不瘦弱, 和初浔相比, 他的骨架还算大,穿衣也很是有风味,初浔在他的面前,就像没长大的小Omega。 仿佛一个敏感稚嫩的小孩子和自信成熟有气质的大人,那样格格不入,虽说各有各的味道,可在普遍娇柔的Omega中薛京墨的长相别有风情,那就好像是看惯了同一种族的人突然发现异族的新鲜感。 薛京墨的美带有攻击性,且是冷冰冰的高岭之花的气质,让有心人想要采摘,也要思虑再三,畏手畏脚考虑后果的冰美人气场。 他是娱乐圈沉淀出来的,是阅历丰富,出身高贵的顶级,他该是如此耀眼,也合该是那样的骄傲。 “他在工作,”初浔低声说,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样逼人的气场下气息逐渐微弱,带着阅历不多的一丝细碎的卑微和谨慎,对容城这个地方,对这里的气氛,对面前这个气质卓绝的真正的顶级Omega,一种莫名其妙的敬畏心理,害他不能够镇定,“……我等他。” 他的语气带了那样多的可否性。 “不知道你们来了容城,”薛京墨纸白的手指在猫身上擦过,风牛马不相及地和初浔聊着,“你们打算待多久?” 这要看裴云廷的工作了,他已经去过检测中心了,又用不了药,早就可以回去了,初浔回答:“我不是很清楚。” 薛京墨挑眉:“那你呢?” 初浔抬起迷茫眸子:“我?” 薛京墨没有再看他,而是盯着猫,像是闲来无事的一句打趣:“你什么时候回去?” 他和裴云廷一起来的,也会一起回去,可是初浔没有这么说,他总觉得对方不是很欢迎他,让初浔瞬间想到了别人说容城是排外的城市。 没等初浔说话,薛京墨打量他一眼,又追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初浔总算对容城的恐惧感又回来了,他解释道:“我是平洲的。” “那么小的城市,”薛京墨想了想,又察觉不妥,“不对,听说今年也算是升二线了,应该还不错。” 平洲自然是不能与容城相比,无论从经济还是其他方面都打不过皇城脚下的容城,可无论是谁,听到这样略带攻击的话语也会觉得不适,初浔辩解道:“平洲……很好。” “对于你们来说吧,”薛京墨收回视线,不再看向初浔,他抱着猫儿往里间走,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很高兴认识你。” 他离开了。 带着那只可爱的布偶。 厅内没有了别人,只有Omega微弱的呼吸和整齐的沙发,吊灯刺眼,害初浔的眼睛很不舒服,他背过身去。 薛京墨没有再走出来,他去的房间是不是裴云廷那一间初浔也不知道,初浔只是像失了神一样坐在了沙发上,然后发呆,然后听见来电铃。 哥哥给他打了电话,问他在容城顺不顺利。 什么叫顺利呢?是信息素还在诱发期,还是碰见了薛京墨呢?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哥哥的声音时,初浔忽然有种想要倾述的委屈感,他不知道这种委屈感从何而来,薛京墨吗?明明对方没有说什么。 “都很好,只是……”初浔尽量使语气平稳,“只是很陌生。” 哥哥初靖便轻笑了一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刚去一个新地方是这样的,容城其实并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可怕,哥哥去过,不要太相信没去过的人说的话了。” “嗯。”初浔应道。 初靖体贴道:“你嫂子最近也要去容城,接了新的戏,我打算陪他过去,到时候我去看看你吧。” 初浔却没有同意:“不用了哥,我没有关系的,我可以适应。” 他可以适应让他不舒服的地方,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而已,他知道哥哥有自己要忙的事,一点不愿意麻烦别人,尽管现在看到了哥哥会让他很安心,可初浔还是说了不。 “那好吧,”初靖也没有察觉出其他,柔声宽慰道:“你自己在那里要注意安全,出入跟着裴云廷,不要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 “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初靖却不大意,严肃道:“你的确不是小孩子,但你是Omega,初初,这点我要跟你说清楚了,容城最不缺的就是厉害的alpha,强行标记在那里是一种惯用且被默许的手段,你虽然还没有信息素,但也要小心受到伤害。” 哥哥的苦口婆心初浔都听进去了,为此他还提高了防备心,可防备是一码事,如何保证自身不受伤害是另一码事,他没有信息素,却是可以受到S级alpha的信息素威压的。 他毫无还手之力。 初浔听话道:“好,我记住了,我会小心。” 之后,哥哥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项,才放心地挂了电话,等接完这个电话,厅内也有了其他的身影,在洽谈的几人走了出来,可这人群里却没有看到裴云廷的身影。 初浔和一伙人中的一个男士对上了目光,那人也是个演员,荧屏上初浔见过的,于是多留意了一眼,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且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你好。”初浔在对视之中和对方打了招呼,因为不说话才是难堪。 对方也很是礼貌,说道:“我认得你。” 似乎大家都认识他,全都来自那一场直播,也许他们关注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因为裴云廷的流量太大了,圈内人的双眼都紧盯着,初浔是被捎带上给人认识了的。 “你是裴云廷的Omega,对吧?”那人问,其他人也都朝初浔看了过来,这让Omega更加拘谨。 “不……是。”初浔的意思表达相斥,他想说不是,可又应该是,在他的认知范围里,谈恋爱在一起了就是彼此的AO,可在更多人的认知或者常规里,有了标记才算是彼此的人,这个界定让初浔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最终选择放弃回答。 他问向其他:“他还没有出来吗?” 那位男士愿意给他答案,指了指里面:“他跟京墨在说话,你应该过去看看。” 为什么他应该过去看看? 是因为大家期待薛京墨和裴云廷是一对,然而裴云廷却公开说喜欢自己,他们觉得这样的三角恋或者新闻很有意思?他们觉得他初浔此时凑过去应该会有一场很好的戏码?还是期待自己做出什么?或者薛京墨做出什么? 男士并未做出解答,而是带着兴致的眼神和一群工作人员离开了,他们走出了工作室,很快厅内就又只剩下初浔一人。 他该不该去看看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初浔向里面走,可是走到了一半,他的脚步又停了下来,他害怕听到什么,他总觉得男人的话别有深意,薛京墨和裴云廷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他本不该相信营销号的,因为他也是做这一行业的,他知道有些事情都是假的,可是这一刻,理智似乎战胜不了感性,他盲目地认为,那扇门之后,有他不清不楚的关系。 初浔停下了,他扶着墙壁,凉冰冰的墙壁贴着掌心,他垂眸思索,不再向前探步是他对裴云廷的最后信任。 他喜欢自己,七年了,他不能怀疑裴云廷,不可以怀疑他,那对他是不公的,会让他生气的。 彼时,他又无端联想起了纪修的话。 “裴云廷在圈里玩的挺狠的。” 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样描述他?何出此言呢?这里是容城,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这里是他的圈子,这里有他的故事,有初浔不知道的许多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是否包含着他的其他情感?以及……和薛京墨的真实关系。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初浔却因为想的太入神了而没有发现,直到他臆想的主人公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裴云廷的手掌落在他的脑袋上,随后滑落在初浔的手腕,握住他的手腕往外面走,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 初浔后知后觉过来时,已经被这样带出去了几步,他才眨眨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才恍惚地问:“你忙完了?” 裴云廷“嗯”了一声,边走边回头,他微微用力,把人带的近了一些,“等的着急了?” 初浔摇摇头,他否认了自己的情绪,好在裴云廷没有追问,否则他会露馅,临走时,初浔回头张望了一眼,他没有看到薛京墨,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 “你刚刚……”初浔在他旁边不自信地问:“跟谁在一起啊?” 他好像怕自己表达的意思让人听去了,于是用平稳的语气假装没有其他的含义,只是一句不经意的追问,可他忘记了,他身边这个是多么精明的alpha,裴云廷垂下头,停下了脚步,这动作让初浔心里悄悄发慌。 “我是说……”他苍白地找补,奈何提出质疑的脑瓜又不够灵敏,无法做出更好的临场反应,拙劣的言辞说服不了任何人:“你比其他人出来得晚。” 裴云廷微微眯起眼睛,一双锐利的眼眸盯在了初浔身上,“然后呢?” 初浔的精神这一刻高度集中,全都在想如何应对这句话,这么轻巧的一句反问却让初浔乱了阵脚,被裴云廷握住的手悄悄捏紧,他视线飘忽不定:“没有了……” 没有然后,他编不出来了。 初浔更加羞愧地低下头。 裴云廷没有逼问,而是就那样盯着初浔看了很久,他的目光里审问的意思相当明确,似乎想要这样让Omega自己暴露他的口是心非,直到Omega顶不住,羞愧地低下头时,裴云廷才放过了目光的攻击。 将人带离了工作室,在楼下的车库边,他没有给初浔喘息的机会,把人锁在车门上,不论身侧是否还有旁人,他就那样在青天白日下吻上了Omega的唇。 他的唇是湿热的,是滚烫的,亦是柔软非常的,可这吻却不能让初浔投入,他惊慌是因为地点的原因,初浔想要推开他,奈何力量的悬殊让他半分撼动不得愠怒固执的alpha,初浔双手被锁在了车门,直到对方一通粗暴的吻结束,停下来,压在他头顶喘息。 裴云廷凌厉的目光从车顶穿过去,吓退了戴着鸭舌帽,捧着摄影机的狗仔。 他才回来第二天,就这么按耐不住? 可是这样的目光吓到的不止是狗仔,还有他怀里的Omega,初浔双拳抵着裴云廷的胸膛,面红耳赤,目光闪躲,心虚和羞愧爬上了绯红的面颊。 裴云廷抬起他的下巴,让那找不到落点的目光直视着自己:“我问你,你怎么向别人介绍我的?” 初浔隐隐察觉出什么,难免心虚,他迟钝后说:“我……” “你的朋友会吻你吗?”裴云廷的质问犀利,初浔瞬间明白了,他定然是知道了他与薛京墨碰面的事。 初浔想要解释:“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还不知道?”裴云廷打断他,同时压低了嗓音,“要我再来一次吗?” 身侧的人频频投来打量的目光,裴云廷的脸近在眼前,初浔的拳头抵着他的胸膛,被蹂_躏的发红的唇可怜地张着,却总是说不出那句话来似的。 裴云廷的耐心快要被耗尽,他目光一沉,当那略带威胁的唇压下来时,初浔才紧贴着车门,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着急忙慌地吐出三个字:“男朋友……” 三个字叫停了裴云廷的动作。 周围安静一片。 瘦小的Omega躲进裴云廷的怀里,抓着他的衣服,投降一般可怜。 那alpha似乎是故意的,故意戏谑他,初浔听到裴云廷不同于方才的低沉,尾音稍有上扬:“嗯?” 被为难到的初浔以为结束了,可他第一次发现裴云廷可以这么坏,他想把刚才在薛京墨那儿受到的莫名委屈都吐出来,他也的确那样做了,只不过面前的人不是让他恐惧的薛京墨了,他此时的宣示主权迟到又毫无力量,但却能惊动一个顶级alpha的心跳。 他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羞涩地在他怀中重复,坦白,昭告:“你是我男朋友,你是……我的alpha。” 作者有话要说: 欺负媳妇有糖吃 第63章 然后, 初浔听到了裴云廷的笑声。 “你……”初浔察觉自己被戏弄了,可还没来得及责怪,就被裴云廷揽住了腰, 车门被打开, 挡住了一旁人的窥探。 “他是我的荧幕情人,”裴云廷看着初浔说:“你是我的初恋爱人。” 裴云廷手背从初浔脸蛋上抚过:“要找准自己的定位,如果有下一次, 我会真的生气。” 所以刚刚,他没有在生气? 裴云廷何时变得这么会耍人了? 初浔想要责怪他呢, 却又在得知他没在生气松了一口气, 原是自己做的不对,责怪也站不住脚, 被哄到了的Omega坏心情烟消云散,初浔也记不得什么了。 “进去。”裴云廷对他说, 车门已经开了一会,比起被这样盯着,他知道初浔更愿意做什么,于是Omega也没有反抗,乖乖上了车。 裴云廷方才在里面听到了些猫腻,是薛京墨告诉他的,当他听到初浔介绍自己是他的朋友时, 裴云廷就坐不住了,一点听不进去别人说了什么, 刚结束谈话就要出来的他,若不是被叫住了, 早就出来戏弄人了。 初浔坐上车后, 裴云廷也没有说去哪里, 他们随之安静了下来,在那样的话题之后,初浔学会了主动开口:“是那个人跟你说的吗?” 裴云廷系着安全带道:“说什么?” 初浔小声地解释道:“那些话啊……” 裴云廷明知故问:“哪些话?” 他定然是故意的,初浔已经学聪明了,他知道这个alpha有多喜欢戏弄人了,初浔扳回一局:“……没什么。” 裴云廷逗到他了,倒是心情不错,他乐了一声,交代了下面的行程:“我带你去海边逛逛,容城的海景很美。” “不是要见你的朋友吗?”初浔还记得他们一天的行程安排,他现在是很将这些事放在心上的,而且去见朋友这种事,对初浔来说还挺容易紧张的,他会记得时刻让他紧张的事。 “晚上吧,”裴云廷说:“他们说晚上有个派对给你,还在准备,我们先去逛逛。” “给我准备的吗?”初浔慌乱地摆摆手,这就要推拒,“别,不用给我准备什么……” “让他们去做吧,”裴云廷发动了车子,离开了原地,他的侧颜轮廓冷峻,语气却并不低沉,高昂道:“七年带回来一个Omega,他们早就想挖苦我了,托你的福,他们很喜欢你。” “很喜欢我?” “嗯,”裴云廷有些炫耀的语气,“我有没有说过,你不适合平洲的氛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符合顶A的择偶标准,容城这些alpha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漂亮乖巧好掌控的Omega。” 初浔感到脊背有些发凉:“是这样吗……” 裴云廷没有很快回应他,而是转过头,在看到初浔脸上的惶恐和质疑之后毫不客气地笑了一声:“下次能不能不要被我一句话就哄到?” 初浔反应迟钝,片刻后才发觉被耍了,醒悟后道:“你……” 他能说什么呢?骂人吗?责怪吗?倒不符合他的性子了,初浔对裴云廷三番五次的调戏感到无措,最终的反抗方式就是坐在那里佯装生气不说话了。 裴云廷很想摸摸他的脑袋,就像薛京墨摸他的布偶那样,可初浔不是布偶,他不是薛京墨,旁边这个Omega是乖巧的,但却不是他的宠物,而是他心尖上的人。 想到这里,想到薛京墨,裴云廷投在马路上的目光就变得深意起来,眼神里也有着不同于方才的寒凉,那冷意能在温暖的阳光下杀死一个人。 裴云廷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好像手底下有什么压抑不住的恼火。 下午三点钟的海景有些特别的韵味,不同于夜晚的凄美,泛滥,连沙滩边的人影都少了大半,该是工作的时间,三点钟的海景欣赏者不多。 初浔踩着柔然的沙滩和裴云廷来到了飒飒风声的海边,一望无际的浪潮与天色融为一体,滚动的浪花顺势带走了郁闷的心情,都说心情不好该来海边走一走,如今初浔觉得,心情好,更应该到海边走一走,尤其是跟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跟他一起分享这样的美景。 平洲有海,却远没有容城这样壮阔,初浔少去海边,十二岁的时候跟哥哥去过一次,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去欣赏过海景,因为他在海边丢了一只鞋,还被贝壳扎到了脚,小时候是个娇气包,哥哥又疼爱他,就再也没带他去过。 如今再次见到扑面而来的海浪,初浔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年的人生风景。 “好漂亮啊。”他走在前面,第一次走在裴云廷的前面,他不用回头,因为后面的alpha会永远跟着他,他已经那样相信。 初浔蹲下来,用手指捡起地上的一个小海螺,该是刚刚被冲上来的,壳上还带着沙土和海水,他拿在手里,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来到了海边的Omega似乎忘记了身后还有另一个人,初浔恍惚记起来的时候,匆匆回头,离他只有三米远的裴云廷就站在身后,他看到裴云廷对他笑,然后问他干什么,初浔则摇摇头。 什么也不做,他只是想回头看一下他在不在,他只是想确定,裴云廷一直在他的身后,不会再走丢。 当然,他指的是自己。 这是一种新奇的感受,初浔难免要感慨,身后跟着的alpha不是相恋了七年的钟越,身后的alpha是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热情的裴云廷,这七年究竟是浪费了谁的时间?这七年又只是夺去了谁正确的人生,谁也不会有准确的答案。 因为没有这七年的考验,alpha看不清自己的心,Omega学不会真的动情。 他不会感谢这七年,亦不会责怪,因为人生的风景,只有走过,才知道对错。 当年的选择是否正确,时间给予你答案。 而当年的选择是否错误,经历了才有结果。 不管如何,他很庆幸自己遇见了裴云廷,不管怎样,他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 初浔想回头跟裴云廷说话,恰是那时候,发现他正在忙碌,他在接电话,不知道是谁的,初浔慢下了脚步,等他跟自己并肩,他被柔情的海风烫热了面颊,那个alpha追上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言语,只是顺其自然地握住了Omega的手腕,裴云廷牵着初浔,往前面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电话还没挂断,Omega的心情也仍然在乱。 “稍微晚一点吧,这两天就算了。”裴云廷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言语之中穿插着笑声,初浔看他这样发自真心的笑容,那真是比他严肃的样子要好看的多。 “我怎么带回去?这才哪跟哪?催婚不是这么催的吧。”裴云廷握着初浔的手,他的力量刚刚好,在掌握分寸这一块,他一直都做的很合格。 初浔听着裴云廷和电话里的人说话,怎么会聊到催婚呢?那头是谁呢?家人?朋友?不管是谁,这个话题倒让初浔的指尖微微收了一下。 “先这么说吧,我待会还有事,就这样。”裴云廷和那头的人再见,“拜。” 电话挂断以后,初浔也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裴云廷将手机装了回去,于是好奇道:“是谁?” 裴云廷则耀武扬威般抬起头:“从刚刚开始,你貌似开始对我感兴趣了。” “这不叫感兴趣,这个只是……” “不管是什么,”裴云廷才不容许他的狡辩,他就是那样赖皮,从初浔的嘴里听得一点类似于关心的话语都要盲目认定,他幼稚了,他自己也承认,“刚刚来电话的是我母亲,她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见见你。” “啊?”初浔终见慌张,“怎么突然要见我?” “不想见?” “不是,是……” “我没有答应她,”裴云廷牵着他继续往前走,“她只是顺嘴一提,毕竟她也知道我喜欢你喜欢了那么久,这些年没少为我担心过。” 尤其他两年前宣布自己不婚的时候,母亲是最担心他的人,她不是怕他的优秀基因断层,作为一个母亲,她怕的只是自己的孩子这一辈子都不会遇到那个相知相爱的人了,因为他已经为了一个人,而将其他任何人推至了门外。 那个决定,惊吓到的不止是网友,更多的是家人。 “她刚知道我们来了容城,我这两天太忙,忘记了告诉她,她责怪我来着。” “你跟她解释是因为我。”初浔说,他不想看到谁被误解,家人之间也最好不要。 裴云廷却轻松道:“只是闹闹小性子而已,不是当真的。” 初浔了然,他和母亲之间不像裴云廷和他的母亲这样,有什么小性子之类的,在初浔的印象里,母亲是时而温柔又时而严肃的,她不会闹性子,而自己又足够听话,所以,他不太能理解这种可以闹性子的感情。 “那刚刚……”初浔说:“怎么谈到催婚什么的,她在催你吗?” 裴云廷想来头大:“能不催吗?我应该跟你说过,我们家的人普遍25岁就结婚了。” “那……怎么办?”初浔一时没心情看风景了,海风拍在他的脸上,他把目光落在裴云廷被风掀起的衣摆。 他不知道怎么办,他的alpha……快要度过家庭给的结婚年龄了,是谁的责任,初浔心中自然清楚,可是,他还没有准备好,他不想结婚,依然不想。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结婚了,”裴云廷说:“你不愿意嫁给我,有人愿意,刚刚那个薛京墨……” “可他不是你的Omega啊,”初浔打断了还没有说完话的裴云廷,那一刻他像个被抢走了玩具急不可耐的小朋友,反抗意见相当明确,“不是……” 尽管这一句他咬的很小声,还是被裴云廷听见,然后,裴云廷笑了。 他知道到海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那能让两个人的头脑都变得清醒,裴云廷从小就喜欢来海边,他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就是在海边能做出最理智的决定,海景会让他退去所有冲动,那是他十七岁发现的新大陆,他希望这种新奇的感受能给到初浔。 给他最清醒的头脑,让他听他接下来的话。 “我是不能在25岁结婚了,但是我可以娶到25岁的你。”裴云廷的目光压下来,变得认真又炙热,“我发誓。” 裴云廷的站位正对着海风来的方向,他的发丝被打乱,露出五官端正的面额,他的脸上一点瑕疵也没有,那张脸的肤质和Omega比也丝毫不逊色,在一起这段日子,初浔从未找到过他不够好的地方,无论从内在还是外表,他根本就让人找不出缺陷。 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吗?也许他有其他不好的地方,可是在爱情这方面,在他爱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是十全十美的,初浔已然相信。 “你不要这么说,”初浔偷偷移动步子,想要转身,“我跟你说过的,我现在还不能……” “我没有在催你,”裴云廷一把拽住想要逃离视线的初浔,他将他扯了回来,并逼着他抬头,逼着他对视,“我下面说的话你要听清楚,每一个字,因为很多东西说多了就无趣了,就变质了。” 初浔内心开始惶恐,他不知道裴云廷会说什么。 “我说娶25岁的你,是我的目标,也是我的能力,我并不会逼迫你在25岁的时候要嫁给我,我要的是你在25岁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初浔有些茫然。 裴云廷则道:“你知道人为什么会不想要结婚,或者说为什么恐婚吗?就拿你自己来说,你怕什么?你怕我是下一个钟越,你怕你的婚姻仍然一败涂地,你怕再一次你承受不住,你对下一段婚姻已经没有了任何期待。” “所以,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前提是我对你足够好,是我给你的生活有了确定性和期待值,是我能够让你喜欢上跟我在一起的日子,让这些东西来消磨你对婚姻的恐惧感,如果一件事带来的是益处与幸福,人们为什么要排斥?如果你不愿意嫁给我,该反省的是我,我没有能力娶到你,是我没有给你可以抵抗恐惧的力量。” 初浔摇摇头:“不是那样的……” 他不想将这些归咎于谁,裴云廷待他很好,不想结婚是他自己的问题,不怪裴云廷,可这个alpha对他就是太好,好像所有事情他都可以大包大揽,他不该这么辛苦,他已经暗恋了无果的七年。 “事实就是这样。”裴云廷却不听劝,他不会将问题丢给这个Omega,不是因为他弱小,而是因为他舍不得,他会找到所有解决方法,而初浔需要做的,只是站在那里,等他爱他就够了。 “时间不多,却也够用,”裴云廷说:“我不会向你承诺我是怎样的人我永远不会做什么,因为背叛和出轨本身就不是需要承诺的事,在这剩下的短短的时间里,我妈能否得意,而我的赌注又是否能成功,这都是我要考虑的,我不需要你来相信,也不需要你的顾忌,就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跟在我旁边,将是你要考虑的会不会无聊的往后余生。” 初浔竟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话语。 他不理解的是,裴云廷为什么每句话都可以那么有力量,砸在别人的心尖上,最后又像蒲公英一样随风飘扬,好像从未来过,让你恐慌,让你惊奇,最终又不让你背负任何压力。 裴云廷抬起了初浔的手指,不容商量:“我可以答应你很多事情,唯独这一件不行,你不可能永远跟我谈恋爱,因为我一定会娶你。” 他给他套上的无意义的戒指,在他手上闪闪发光,银色高贵且纯洁,他说那不象征什么,谁又能真的相信一枚戒指的诞生没有任何理由。 初浔想,他应该学会梳理逻辑,否则他永远无法反抗裴云廷要给他的一切,他的爱太强大,已经不是畏手畏脚的人可以抵抗的。 “你为什么……”初浔看着自己的戒指,停顿了下说:“会这么肯定?” 会肯定他能够25岁和他结婚,那个日子近在眼前,这份压力给的是他自己,他不怕失败吗?他那么相信自己吗?裴云廷如何肯定?他哪里来的这份自信? 就算他有信心,可变数是初浔,他不该那么笃定的。 裴云廷轻笑一声道:“可能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明年初浔就25岁了,裴云廷比他年长,却也长不了几岁,alpha是自信且骄傲的,顶级更如是,可他认识的裴云廷从来没让初浔这样觉得过,直到这一刻。 或许因为人在意的东西不同,那份自信和骄傲也会不一样,就像其他alpha因为天生的基因和等级而沾沾自喜,傲视群雄,而他面前这个,却因为想娶他,能娶到他而自信骄傲。 这很奇怪不是吗?也很让人动容不是吗?初浔天生的软耳朵,听不得别人的哭诉,又怎么见得了顶级的卑微? 他不知道裴云廷的话会不会实现,因为明年他才25岁,可现在…… 现在海风吹着,戒指戴着,他被人爱着,有一丝感动,有一点被说服,有点软耳朵,有点不争气,恐惧值不够了,弱小的Omega有点……期待曾失败过的婚姻了。 初浔抿抿唇,声音融化进风里:“我想……去见见你的朋友了。” 他不习惯被等待,而有些人,已经等了他很久很久。 他已经很迟到。 也已经很羞愧。 第64章 晚上的时候, 初浔和裴云廷来到了一家会所。 初浔很少来到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但是这家会所今天晚上没有别人,只有那些初浔素未谋面的裴云廷的朋友。 会所的大厅里有一张宽大的长桌, 上面摆着香槟和玫瑰, 在长桌的正中间是七层的蛋糕塔,奶油蛋糕在灯光底下像是洒了碎钻一般奇异,头顶上蓝色的光晕不会变换, 因为应了包场人的要求,要的是氛围, 不是暧昧。 初浔虽然做好了面见裴云廷朋友的准备, 但当他看到这样的场景,也难免感到紧张, 他的手被裴云廷紧紧握住,alpha的高大身躯是他安全感的来源, 他一向不适应这样的公众场合,非必要不参加,今天裴云廷就是他动力的支柱,他紧贴着他,像畏手畏脚的猫。 “干嘛这样?”裴云廷发现他向后藏的小动作,心理上得到了愉悦和满足,他就是他的alpha, 是初浔现在紧紧依偎的人,于是裴云廷的指尖也收紧, 似乎这样可以把初浔的紧张握在手里,“不是做好准备了吗?” 初浔对面前的景象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只是没想到, 会是这样的。” 那太壮观了, 那样的香槟塔和蛋糕塔, 以及现场其他用心的布置,那不亚于一个求婚现场,或者说婚礼现场,好像他们不身着正装走进来都对不起这样的氛围,初浔以为的准备只是见见人而已,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用心。 “我有没有告诉你,今天晚上会有一个派对?”裴云廷的手放在初浔的后腰,将人往自己稍稍揽了一些。 “告诉了,”初浔说:“但是派对什么的,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是聚会那种吗?” 他从未参加过,他不懂什么叫派对,聚会算吗?和同事一起去某个地方?他不懂两者的区别。 裴云廷解释道:“派对和聚会的区别不大,但是聚会是相熟的人一起做的,而派对是许多陌生人也可以参加的,派对是有主人公的,比如这一场,你就是派对的主角。” “我?”初浔受宠若惊:“我要做什么呀?” 他什么也不会,更别说让他成为派对的中心,初浔现在已经畏手畏脚了,要是成为众人的焦点,他恐怕会当场昏过去。 “什么也不用做,站在我身边就行。”裴云廷抓着他的手,把他带了进去。 朋友带朋友,今天的派对有许多人是裴云廷不认识的,他们只是气氛的烘托者,不得不说这种场合还是人多热闹些,在二人进来之后,许多人前来打招呼,裴云廷礼貌回应,初浔要做的的确只是跟着他,然后看他和那些人打交道。 “会害怕吗?”裴云廷在跟别人的闲聊之后问初浔,他很体贴,他也感知得到初浔的情绪。 “还好,”初浔站在裴云廷的身边,望着那层蛋糕塔,“今天有人过生日吗?” 裴云廷随他一起看过去,蛋糕太瞩目了,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道:“没有,这是给你准备的。” “也是为我?”初浔很意外,这么大一个蛋糕,估计全场都分不完。 “是啊,蛋糕是一种庆祝方式,并不是只有在生日时才能使用的,”裴云廷和初浔来到了桌子边,蛋糕的周边躺着玫瑰花和蛋糕盘,不过蛋糕还没有被切开,裴云廷拿起刀子,在手中转了一下,“你不是爱吃甜食么?” “不要,”初浔看出他想做什么,匆忙抱住他的胳膊,“别人还没有吃呢,我们不要破坏。” 裴云廷笑道:“这个蛋糕如果你不动,别人就动不了,你懂么?” 初浔不理解:“为什么?” “我刚刚没告诉你吗,”裴云廷的塑料刀子从初浔脸旁划过,并没有碰到他的皮肤,而只是一种调情,“你是这里的主人公。” 不管被告知多少次,初浔都不能习惯和适应,他还从来没有做过派对的主人公,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总是紧张且陌生的,他打量着周围的其他人,那些人在说话,时不时看向他,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的确没有人在动蛋糕。 此时,裴云廷已经切开了蛋糕的一小部分,蛋糕盘也端在了初浔的面前,完整的蛋糕有了平整的小切口,但因为蛋糕太大了,倒不会让人注意到被破坏的一角,初浔端着蛋糕盘向裴云廷确定:“真的可以吃吗?” 他还是不能拿定主意,虽然他很喜欢吃甜食,可他还是注重场合的,他又不是馋嘴的小朋友。 “吃吧,”裴云廷放回刀子,“一个派对而已,放轻松点。” 于是,初浔在顾忌中拿起了叉子,他不敢面对别人,只好正对着裴云廷,妄图用alpha高大的身躯挡住他不得体地偷吃,在送到嘴边之前,初浔还是看了裴云廷一眼,在裴云廷点头之后,他才像得到了默许似的,小小地咬了一口蛋糕。 甜丝丝的奶油在嘴里融化,糖分让人心情愉悦,初浔现在就是,但他不止因为蛋糕,可能还有其他的他不知道的因素,让他欢愉。 “云廷。” 刚刚吃了第一口,身后就响起了一道男音,初浔惊慌失措,他回头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男性,他没敢多看,因为他的手里还端着蛋糕。 裴云廷摸了摸初浔的脑袋,对那男性招手:“刚过来?” 男人说:“早到了,听说你们到了我才过来了,嘉裕没来呢吧?你看到了吗?” “没看到。”裴云廷说。 初浔将蛋糕盘放在了桌子上,转过头去,和陌生的男人对视上,那男人便眼尖地认出了他,说道:“你好,我叫徐若苛,云廷朋友。” 徐若苛身着灰蓝色的西服,很商务的装扮,貌似刚刚从什么重要的会议里退场,他的笑把握的也是刚刚好,不会让人觉得假客套,反而处处透露着真诚,很像一个体恤员工的老板。 “你好。”初浔点点头,他想让自己放松下来,可是当他和人打交道的时候,难免会集中注意力,提高警惕,生怕自己有不得体的地方,他向对方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并没有多说话,因为他相信说多错多,他的反应很慢,还是不要逞强。 好在对方没有责怪他的不热情,徐若苛欣赏地望着他:“在网络上见过你,本人的确比镜头上更好看。” “……谢谢。”初浔收回手,乖乖站在裴云廷身边。 徐若苛看了眼那被切割的蛋糕角,问:“蛋糕怎么样?好吃吗?听说你喜欢吃甜的,不过蛋糕的花样一直多,这家口碑还不错的,我们几个也不太知道怎么选。” “很好吃,真的很谢谢。”初浔已经很受宠若惊,为他们的良苦用心,怎么还敢不满意?他对这场派对只有感谢,绝无怨言可说。 “喜欢就好,你们进去吧,”徐若苛指了指里间,“外面这些都是友带友,里面那些你去认识一下就行了,跟云廷一起。” 徐若苛拍了拍裴云廷的胳膊,“我去外面接嘉裕,你们先进去。” 裴云廷让他去了。 徐若苛临走前不忘记提醒初浔嘴角的蛋糕,这害得初浔羞愧不已,他转过头,向裴云廷求助,裴云廷才慢悠悠地把他嘴角的奶油擦掉。 “你怎么不告诉我呀。”初浔说:“还让我这样跟人家说话了……” 裴云廷不以为意,“那又怎么了,他不在乎这些。” 初浔说:“第一次见面……我要得体一点啊。” “见我爸妈的时候再这么谨慎吧。”裴云廷抓过初浔的手腕,把人带向会所的里间。 裴云廷那些较为亲近的朋友全都在这里了,为了见这位让裴云廷暗恋七年的人,谁也没有缺席,他们对这个Omega抱了十足的好奇,早早地在等待着,就在二人进来之前,话题还在两人身上,推开门后的起哄声和扑面而来的热情让初浔无从招架。 初浔并没有接触过裴云廷的朋友,高永应该不能准确地算,他们更多的是合作关系,至少目前初浔以为是那样的,亲密朋友之间的行为总是很莽撞,他见过哥哥和他那些好朋友相处的样子,所以他能从一些行为中分辨出裴云廷处得很好的人是谁。 “让我看看,不婚影帝夜店鬼混,私会漂亮Omega,疑似恋情爆出这样的新闻还能登头条吗?”一个男声说。 “早不能了,人家早就露馅了,现在得直接结婚才能上新版头条了吧!” 随后是一屋的哄笑声。 裴云廷低语了一句:“他妈的。” 这是初浔很少听到的脏话,他听到时还蛮意外的,但他不会觉得裴云廷在生气,因为他是笑着骂出来的。 那个说他夜店鬼混的男人走上了前,收起了不正经的模样,对裴云廷道:“好久不见。” 裴云廷回道:“今天你能来,我属实没想到。” “狗屁,”那男人笑骂:“刚刚没看见徐若苛啊?” 裴云廷和他相视一笑。 男生之间表达情感的方式很简单,他们不会说很想你,也许很久没见之后,只有一句调笑的话语,可是那调笑里就已经是所有的情感,他们不会像女孩子那样向久未相见的闺蜜表达想念,在他们的嘴里,“想”这个字从来不会在朋友之中出现,可他们心里是想的,那是奇怪而又正常的事。 后来,初浔一个个认识了裴云廷的朋友,从进门来的徐若苛,到这个和裴云廷调笑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卓远,他们不分亲密等级,他们都是裴云廷这些年从未断掉联系的好友。 现场的氛围活跃,这让初浔想到了自己的好友,那个远在国外,大学毕业之后渐渐失去了联系的朋友。 “这是你的,”卓远放在裴云廷面前的是一瓶高浓度的伏特加,放在初浔面前的是没有酒精度数的水果味饮料,“这个是你的,我怎么称呼你比较好?” “初浔,”初浔匆匆接下了别人给的东西,回应道:“叫我名字就好了。” 卓远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在初浔脸蛋上流转:“你长得和圈里一个人挺像的。” 初浔意外道:“啊?是吗?” 卓远点点头:“安侑,一个二三线小偶像,不火,但长得特别漂亮,跟你有点像。” “他和他不像吧,”裴云廷开了伏特加,灯光落在伏特加的深蓝色瓶身上,从外观都让人觉得度数不低,“那个不是走甜系的吗?” “你也认识?”卓远乐道,后又惊觉两人都是娱乐圈的,多多少少裴云廷应该听过,他笑道:“那个小偶像现在势头可是猛,不过是被黑红的。” “他的来历可不小。”裴云廷评了一句,见卓远对那个小偶像挺感兴趣。 卓远皱眉道:“什么意思?什么来历?比你还大?” 裴云廷点到为止,并没有说透:“比我大多了。” 裴云廷关注过这个小偶像,并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卓远推送给他的,他并不觉得对方和初浔有什么像的,在他的眼里,这个他奢望了七年的Omega跟谁都不像,他能第一眼认出初浔来,在无数个所谓相像的人之间。 初浔则不懂他们谈论的是谁,不过后面也就没有再聊起那个人来了。 之后,徐若苛带来了名叫林嘉裕的Omega,那好像是他的Omega,两人从进门就牵着手,然后,初浔听着这群人中的八卦。 卓远说林嘉裕和徐若苛就是被强行标记才在一起的,徐若苛暗恋林嘉裕,追求他失败后,对他进行了强行标记,后面经历过许多坎坷,两个人才算真正的心意相通,林嘉裕一点点臣服给了徐若苛的温柔,到现在已经是自由意识地臣服。 初浔听到后还是心惊胆战,他想起了哥哥给他的警告,于是偷偷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裴云廷说是,初浔对二人的感受才变了,因为他不能相信徐若苛会强行标记一个人,他看起来是那么彬彬有礼,可哥哥说的也是对的,人会有冲动,顶级失败后的退路就是强行标记的手段,这在顶级的圈子里是常态,可真正听到这样的案例时,初浔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但在座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已经习惯了那样的事,而且扭曲的是,有人认为,被顶级强行标记的Omega是荣幸的,因为只有得不到的顶级才会用这样的手段,那证明他很爱这个Omega。 初浔抱着他的饮料,坐在那里想着事,卓远突然凑过来,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初浔惊道:“啊?” 卓远提着一瓶酒,笑说:“他进娱乐圈不是因为你吗?现在你都来了,我估计他撑不了多久了,他一直不喜欢娱乐圈的生活。” “因为我?”初浔悄悄看了眼裴云廷,有人在跟裴云廷喝酒,裴云廷奉陪着,不能时刻顾到他,他才得了空和卓远说话。 “你不知道?”卓远拍拍嘴巴,“抱歉,我多嘴了。” 卓远就这么坐回去了,留下初浔一头雾水,他给初浔丢了一个心理炸弹,让初浔接下来都坐立不安,全想这么一个问题去了。 他想向裴云廷求得答案,奈何裴云廷此时分身乏力,他被好友折腾,喝了不少酒,推拒也没用。 这一晚上,初浔的心理藏了许多许多的小疑问,有些被解答了,有些无从知晓,他知道了“裴云廷在圈子里玩的挺狠的”这句话是从哪来的,因为妩媚风情的薛京墨曾送在了他的床上,连腿都敞开了,他却掐着一根烟,把顶级Omega的皮肤都烫伤了。 这只是初浔听到的一小部分,可是他今天见过薛京墨,他知道他的长相,知道他信息素的等级,他知道那样的Omega想用信息素做点什么轻而易举,他们可以让alpha的理智崩盘,因为顶级Omega比顶级alpha的信息素要强大的多,在某些事情的使用上,他们会让顶级丧失理智。 初浔今天见到的薛京墨是得体的,他不知道裴云廷烫伤了他哪里,这是圈中秘闻,鲜少有人知道,今天是卓远告诉他的,他只是为了让初浔更相信裴云廷的情感。 初浔当然相信了,他已经相信裴云廷,相信他的喜欢,只是听到这种事的时候,心中五味杂陈。 薛京墨那样冷淡的人,也会对裴云廷这样热情,这恰恰说明他的alpha是抢手的,也说明了薛京墨是真的喜欢裴云廷,营销号没有乱说,再者就是,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被薛京墨欢迎了。 初浔偷偷看着裴云廷,就像情窦初开的学生看向自己喜欢的人。 初浔没有后悔来容城,也庆幸今天见了他的朋友,他们都是不错的人,没有强迫他什么,没有言辞诋毁他什么,反而很照顾他,到后面,初浔已经可以完全放松下来了。 他还和卓远留了电话,对方邀请他没事可以多来玩。 裴云廷喝了很多酒,他后面带初浔出去的时候,步子都没有来时的稳了,他今天很开心,不是初浔说的,是他自己说的。 “为什么?”初浔问他。 裴云廷伏在他肩头说:“因为我把你带回来了。” 他就是这样简单的解释。 初浔背抵着走廊,裴云廷伏在他的肩膀上,他抬手,抚摸alpha的面颊,有点烫,初浔关怀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裴云廷笑了一声:“没有。” 他的眼神是清澈的,并不浑浊,可是他说话时,酒精的味道好重。 “你要不要休息?”初浔又问。 他想裴云廷需要休息,因为今天晚上没有人为难他,却都在为难裴云廷,他们在为他开心,这个酒喝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不需要,”裴云廷抱住初浔的腰,“陪我待一会就好。” 初浔就这么陪着他等,偶尔走廊里走过其他人,也都快步离开,初浔很想让他换一个地方清醒,可是看见裴云廷有点红的面颊,他没有那么要求,而是任由他抱着,就在这里。 “裴云廷,”初浔叫了他的名字,得到了他的回应,停顿几秒钟之后,初浔才再次启唇,“你是因为我才进娱乐圈的对吗?” 裴云廷闭着眼睛,头重脚轻,没有回答。 “你不喜欢娱乐圈的生活,你也从来没想过进娱乐圈的,”初浔侧头看他,呼吸打在他的脸上,“是因为我结婚了,你才选了这条路。” 裴云廷表情微微松动:“不是。” 初浔并没有听进去,他看着裴云廷俊美的面庞,目光柔和地说:“艺人需要自我管理,艺人的行程也很忙,艺人被大众关注着,他就不能做出格的事,艺人忙起来,就不会想到不开心的事,这就是你进娱乐圈的理由,这就是你克制自己,不去找我的方式。” 初浔说到最后,语气有点颤抖。 裴云廷醉醺醺地应道:“我没有办法了……” 初浔的眼角有些红,他看着醉在肩头的alpha,他竭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这是他自己想通的事,没有人告诉他,事实证明,他并没有自作多情。 “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初浔抬起手,手掌盖在裴云廷的额头,“你为什么……不强行标记我?” 如果这是惯用的手段,如果这是顶级圈子的常态,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初浔知道,这和自己有无信息素没有关系。 裴云廷则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强行标记你?” 初浔说:“你不想像徐若苛和林嘉裕那样吗?像你的朋友那样,让我臣服给你,让我离不开你,最后让我爱上你。” 他知道,这才是裴云廷长大的地方,这才是他的环境,他既然在这样的环境里生长,为何从未用这惯用的手段? 这听起来颇为沉重的问题,却以最简单的方式进行了解答,裴云廷抚摸着初浔的脸蛋,低声说:“因为爱需要一个良好的开端。” 他缓缓睁开双眼,酒精味冲击着初浔的鼻尖,可他顾忌不得,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只是望着裴云廷,听他说话:“信息素标记产生的是依赖感,不是爱,真正的爱是自由意识的沉沦,alpha喜欢挑战和刺激,还有什么比让你喜欢的人心甘情愿地爱上你更具有挑战性?强行标记是作弊,我可以作弊,但我的爱不能。” 初浔已然退无可退,他贴着的墙壁已经没有给他再一步的退路,他能看清楚alpha眼中汹涌的欲望,却又能看得到绝对的理智,如果人冲动的时候会做错事,如果被强行标记证明真爱,那不靠标记,不走捷径的情感又叫什么? 初浔笑了一声,可是他的眼睛有点红,像是苦中作乐,也像是强颜欢笑,他很想让气氛轻松起来,但他不够强大,他做不到,他听到怎样的话,就会轻易动容。 “你不是问我喜不喜欢钟越吗?”初浔说:“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我曾喜欢他,可远不及你,我现在开始憧憬25岁那一年的故事,我也会夜半湿了身子,可那都只是为你。” 迟钝混乱的他,身体比头脑更先摸索到爱情的真谛。 初浔捧起裴云廷的脸,踮起脚,咬了他的唇瓣,“不要醉好不好?我想回家,我想要你的标记。” 初浔牵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后腰,他已经不能再拒绝裴云廷,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从别人嘴里每一次了解到他的不容易,初浔的防线就不断地在被攻破,直到这一刻,心脏被彻底击穿。 他已经无法再拒绝这个alpha。 他该给予他一些满足,不是因为他的不容易,不是为他所做的事感动,只是这一刻,初浔半分矜持都装不得。 他一步步沦陷给这个男人,心甘情愿,情不由己。 他因为结婚而远离他,他又因为离婚而拒绝他,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他已经无法再顾忌道德底线社会目光的评判,他听着他的呼吸,同他一起轻喘。 初浔探步向前,贴进裴云廷的怀里,眼角泛红,眸子湿润,仿佛那一杯水果饮料把他灌醉了。 他乞求似的说:“请你碰一碰,我为你湿过多次的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捕捉一只主动的初初。 另外说明一下,中间部分有涉及到预收中的人物,一个题材的,因为也懒得想名字,就现用了(也有夹带私货之嫌疑),是《甜A也想出道》那一本,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戳专栏收一收,就不放文案了,爱大家≧ω≦ 第65章 月色正浓, 酒店的窗户没有关好,窗帘在微风中摇曳,Omega轻声的呼吸仿佛是受了什么威胁, 室内的信息素味道太过浓重, 初浔感到呼吸困难。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护在胸前,乖乖躺在床铺上, 盯着天花板,连呼吸都轻的没有声音。 裴云廷坐在床头, 正在给他脱鞋, 他能时刻感知到初浔的情绪,于是抬起头瞧了他一眼, 看见初浔一副认命待宰割的羔羊模样,他没有说什么, 而是手指一勾,扯开了那白色的鞋带。 初浔的脚很小,他穿着一双长袜子,脚踝被裴云廷握在手里,裴云廷重重地捏了两下,他知道初浔很瘦弱,脚腕也没有一点肉, 他看着那白色袜子将小巧的双脚包裹起来,像是藏起什么不能给别人看去的东西一样严实。 裴云廷一点点扯开他的长袜, 初浔配合地抬腿,那小巧的双脚一点点暴露在空气里, 摸脚是亲密的事, 他曾经说过, 裴云廷还记得,于是他很小心,脱个袜子都在观察着初浔的脸色。 随后,裴云廷压了下来,他喝酒了,但并没有醉到不省人事,头脑也在清醒与沉沦之中徘徊着,他轻手握住初浔的脸颊,看了小会,才沉醉地低下头,含住了那不够饱满,却柔软非常的唇。 初浔轻轻闭上了双眼,他向来害怕这种亲密事,今天是他要求裴云廷的,他不能再这样折磨人家,再如何也要撑下去,撑过今晚,无论如何…… 于是,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乱七八糟的从前,以此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此刻的紧张,是初浔现在缓解焦虑的唯一方式,可是他太高估自己,那琐碎的从前没有进入深刻的回忆,脑海里一张脸就将他拉回了现实里。 那是裴云廷的脸,那是今天晚上伏在他的肩头,在他肩头醉醺醺地满含爱意看着他的裴云廷的脸。 那些,瞬间把初浔游走的思绪拉回当下里。 “害怕?”裴云廷和初浔没有标记的羁绊,但他就是能时刻感受到他的情绪。 初浔睁开双眼,和裴云廷对视,他没有隐瞒,望着裴云廷凌厉的目光,受惊一般点了点头。 他是害怕,他害怕这种事,那并不是不想,只是单纯的害怕,方才在会所里的勇敢全都随着离开那里而消失了。 因为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和他,他能听清楚alpha的声音,能看到他眼里唯一的色彩。 “要停下来?”裴云廷的掌心贴着初浔的后脑勺,他摸到了初浔发丝中的潮湿。 初浔摇了摇头。 他是害怕,可是他永远都会怕,他迟早要过这么一关,他是喜欢裴云廷的,他愿意给他的,他不排斥他的亲近,可是害怕是本能,羞涩与极度的紧张将恐惧的情绪放大,他说服不了自己冷静。 因为这一夜之后,他就真的是裴云廷的人了,他就是裴云廷的Omega了,真正意义上的,这些如何不让他紧张?他将和裴云廷产生切实的关系,不止是情感上的,还是社会承认且认定的那种。 裴云廷的理智残存的并不多,他偷偷念想这么多年的人就在眼前,叫他如何冷静? 裴云廷低下头,在他耳边沉声:“我很想照顾你,也不想勉强你,但是抱歉,现在我做不到去体贴你。” 裴云廷吻了下初浔的鼻尖,他将手指落在初浔的衬衣上,纽扣在他指下打了个圈,像剥开带壳的鸡蛋。 “裴云廷……” “别叫我。”他无法忍受这个人在蛊惑他一句,哪怕只是没什么意思的话,他现在也听不得,人的忍耐度是限度的,这在任何事上都一样共通。 眼前的人与当年融为一体,他们是同一个,又不再是同一个,少年身着舞裙,融进女孩堆里,以为那样就不会被关注,就不会被发现,可是无论飘逸的舞裙有多相似,距离舞台又有多远,坐在下面观望的alpha还是一眼认出来那让他魂牵梦萦的Omega。 他可从来都不是圣人,他只是个一边自傲又一边沉沦,连俗人都比不上的堕落者,他拥有最顶级的基因,那该让他一辈子洋洋得意,引以为傲的东西,却被一个连信息素也没有的Omega踩在脚下,深刻地对他进行了讽刺和教育。 他一边自傲,一边偷偷念着对方,他躲在无人的宿舍里大量地使用抑制剂,他一次次被提前诱发易感期,他在青春年少里已经把人幻想了千百遍,他在意识之中将这个Omega疼爱了无数次,他希望那是信息素的吸引,是信息素害他沉沦,害他失控,可没有信息素的Omega让他连好不容易找到的借口都站不住脚。 初浔的心跳加速,他不敢直视裴云廷,也想要说服自己冷静,可是对方的存在感强烈到无法被忽视,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心跳的频率。 “这是最后的机会,”裴云廷滑动着喉结,“最后的。” 他仿佛在说服自己理智。 可是他的Omega反而还要惑他的心,初浔说:“我……是你的Omega。” alpha的理智瞬间崩盘,裴云廷那些年的自控力全都白做了,他想,他要栽在这个人身上了,从第一眼开始。 …… ※ 烟头被旋灭在烟灰缸里,夜里有风,初靖披了件衣裳,来到了后院。 容城的温度比平洲低了不少,他倒没有做什么准备,来得匆忙,吃了点没事先了解的亏。 周迁在容城有房子,这次的拍摄地离他的房子不远,初靖过来也暂时落脚在这儿,他的航班晚,夜里一点多才到容城,收拾好手边的所有事,他才终于能喘口气,暂时没了困意,初靖来到房子的后面,拿着手机,给周迁发了短信。 虽然已是夜深,可周迁是艺人,艺人的工作时间和普通人不同,通宵是常事,初靖习惯了周迁的作息,才这时候给他发了消息。 【你到了?】 【嗯。】 【不好意思,今天回不去。】 初靖看着消息笑了笑,他也没有打算今天到这儿就能看到自己的Omega。 【没事,明天我过去。】 分开有一段时间了,他和周迁见面的机会很少,对方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初靖理解,并不会责怪。 他刚到这里,看不了老婆,也没能去看看弟弟,这里到底是容城,他没那么心大,和周迁结束消息后,初靖总归有些担心,想起了初浔。 他想打通电话过去,但又怕这时候扰人,这个时间也都该睡了,恐怕初浔听不到手机。 今天来之前母亲还叮嘱了他,让他问问初浔的情况,这他刚落地,母亲又催促了一遍,可初靖现在不能过去看他,怎么也得等到明天了,他想约个时间。 一时间,他想到了另一个人。 虽然想到这个人可能有点奇怪,但两个人曾有点小小的勾结,初靖也不管那些了。 初浔接不到他的电话,可能早睡了,但裴云廷这种不分昼夜的艺人应当是不会被打扰的,初靖就打算联系一下裴云廷,商量一下明天什么时间见个面。 他跟裴云廷倒也算是认识了,如果不是对方的等级太高,出身太过尊贵,说不定初靖能跟他做个朋友,可是裴云廷的威压感太强了,那是顶级的气场,是短暂的时间消磨不了的。 就连这通电话初靖都犹豫了再三,做了几番心理建设,他想着自己当年天不怕地不怕,家里谁也管不住他的时候,再想现在出入社会,见多识广后的谨慎小心,和对顶级的敬畏,初靖想,他是彻彻底底地变成俗人一个了。 电话打出去很久,迟迟没有人接,初靖耐心等了一会,又过了一分钟,铃声才停下来,一道低沉的男音从听筒里不悦地传来。 “说。”那声音沉得厉害,除了音线低以外,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那听起来不像是在做什么正经事。 他的呼吸很急促,听得初靖这个alpha都要面红耳赤。 “你……你在忙?”初靖咽了下口水,他还看了下手机,以为自己打错了,但这道声音这么熟悉又怎么打错? “你有事么?”裴云廷答非所问,他不想和对方多聊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 初靖皱着眉:“初初在你身边吗?” “嗯,”裴云廷说:“但他不方便接你的电话,他很累,没有多余的力气。” 说着,听筒里传来细微的呜咽声,凭这么多年屋檐下相处的经验,初靖瞬间就辨别出了声音的主人。 “哥,”电话那头的alpha沉着声喊了这么一个陌生的称呼,“有事明天说。” “你……”初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不好说什么,沉默了半天,初靖才张口警告道:“裴云廷,你别那么对他,他受不了……” 他不能说的太明,他不能说他们家最娇弱的Omega是什么敏感的体质,初靖的着急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他如何去插手这种事?任他一个身经百战的大男人此时也张不了口。 裴云廷应道:“我也受不了。” 电话被挂断了。 初靖眨了眨眼,有点愣,电话就这么被挂断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现在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三点。 他那个从小被用力抓一下皮肤都要红肿的Omega弟弟,被玩到三点?三点?! 初靖狠狠捏住了手机。 裴云廷……是他妈畜生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初浔是在下午的三点多才醒过来的。 他没有见到早上的太阳, 因为昨天夜里睡得太晚了,不,准确地来说, 他昨天晚上就没有睡着, 他根本没有机会合眼,在精疲力竭抓着床头想逃开的时候,他的alpha像只狼一样扑了过来, 裴云廷不许他休息,那贪得无厌的alpha将被褥上都浸满了他的信息素味道。 初浔便在这样熟悉的信息素气味中醒来, 醒来时, 他没有看到裴云廷的身影,初浔恍惚地盯着天花板, 以为他出门了。 过了小会,初浔掀开被子, 想要下床,奈何疼痛感席卷全身,让他的神经收缩,连指尖都一瞬间白了,恰是这时候,房门打开,那折腾了他一整夜的alpha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看到这张脸时, 初浔的脸蛋霎时间就烧红了,他对他将不再是一个外观的了解, 对他不再是长相的熟知,他和他有了更深的沟通。 裴云廷已经不似昨夜的冲动, 他看起来已经平静, 而且脸上带着可以分辨的轻松, 他似乎很开心,眸子里藏着的愉快被初浔全看了去。 “躺下,别动。”裴云廷来到床前,对初浔命令,翻云覆雨的夜让人心跳加速,初浔蜷起腿,抱着被子看他,好像对方是什么坏人。 “我给你上药。”裴云廷坐在床头,正要抓被子时,他的Omega说话了。 “你别看……”初浔紧紧拽着被子的一角,向后靠去,他垂下眸子,红着耳根说:“我、我可以自己来。” “你自己怎么来?”裴云廷看着他说:“碰得到吗?” 被子是脏的,那白色的床罩太容易显色了,初浔的目光落在污秽的地方,他瞬间醒悟过来那是什么,低下头,声如蚊讷:“可以……” 他在逞强,他自己都知道。 他的alpha没有同意,裴云廷掀开被子,初浔的脚腕是红的,指印和抓痕在雪白的肌肤上十分醒目,裴云廷揉了揉那红痕的地方,问道:“还疼吗?” 初浔摇摇头:“那里……不疼。” 他不知道脚腕的红痕是哪里来的,他昨天被折腾的已经记忆混乱了,整整一个晚上,和其他地方相比,那点红痕根本不算什么。 任初浔如何羞涩,裴云廷还是这样给他上了药,他没有开灯,今天外面又在下雨,室内是昏暗的,许多风景被掩盖下来,可那受伤的痕迹和Omega脸上的红晕却清晰可见。 “唔……”初浔闷哼,秀美的眉头紧锁,他将被子抓的褶皱,小小的身躯陷进绵软的床褥,那疼痛中的脸色好似被恶狼啃食过的受伤的小鹿。 “抱歉。”裴云廷手上轻了下来,但无论他如何放轻动作,触目惊心的痕迹还是留在了Omega的身体上。 他从来都不是圣人,反而还是个色/欲熏心的俗人,庸人,他本以为自己的控制力还不错,至少比大多数alpha要强,昨天夜里全都破碎了。 他根本就是一个俗不可耐的低等alpha,在美色下面没有一星半点的自控力,瞧他,把心爱的Omega弄成了何种样子? 裴云廷敛下眉,眼睛里是疼惜与自责,那情绪被我见犹怜的初浔看去,顾不得自己,便宽慰起了人。 “没,没关系,”初浔小声说:“不是很疼的……” 话落,他抓着被子的手就紧了许多,裴云廷的眉头跟着他的小动作在收紧,停下的时候,裴云廷自责道:“我昨天喝酒了。” 他也许不该喝酒,也许不该在昨天侵犯他的Omega,总之昨天酒精把他的情绪放大了,他才那么贪婪,没有底线,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初浔小小的抗议道:“不喝酒,就不会了吗……” 裴云廷没太听清:“嗯?” 初浔慌张地摇摇头:“没。” 裴云廷将药瓶和棉签收了起来,置放在一边,他来到床头前,摸了摸初浔的脑袋,问道:“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初浔答:“没有呀。” 裴云廷说:“我怕你发烧,今天温度低了,昨天晚上也太久……所以……” “不会,没有,”初浔连忙说,像是害怕被提到什么,他脸红地重复道:“不会发烧。” 许多Omega在事后是会发烧的,因为Omega身体的敏感,他们承受不住过分的折腾,太久和太猛都会害Omega生病,严重的甚至要躺上很多天。 裴云廷并没有大意,他将被子给初浔盖好,摸完了他的脑袋,又去感受他脸颊的温度,完了沉着脸说:“感到不舒服要跟我说。” 此时裴云廷的手机响了,他看也没有看,就把手机扔在了一边,“啪嗒”一声,差点摔在地上去,裴云廷转身朝另一边走,拿着杯子给初浔倒了热水。 “我真的没事,”初浔看了眼他的手机,“你不要因为我耽误正事。” “没有正事,”倒水的声音在室内回荡,裴云廷说:“唯有一件,你哥哥来了。” “我哥哥?”初浔的思绪顿时被拉了过去,“来这里了吗?” “嗯,”裴云廷转述道:“刚过来,他说要见你。” “什么时候啊?”初浔一点消息也没有,哥哥怎么会到这里来?还没有知会他,而裴云廷为什么能这么清楚?可怜的Omega到现在还不知道两人的猫腻。 “现在肯定是不行,”裴云廷把热水杯给他,滚烫的热水还能暖手,他碰到初浔凉冰冰的掌心,再次给他掩了下被子,“过两天再说,我会安排,你不用操心他的事。” 初浔了然,心中还是震撼,他不解地问:“哥哥跟你联系的吗?” 裴云廷说:“昨天夜里打来的电话,你不记得了?” 昨天夜里…… 他只记得那些疼痛了。 裴云廷看出了他的表情,调笑道:“你该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你,求饶声比手机铃还要大。” “哪有……”初浔说着就把头埋进了被子里,这动作惹得裴云廷心动,他用手面碰了碰初浔的面颊,像是一种安抚。 初浔说自己没事,快到晚上时,却还是发烧了,裴云廷那会正在他身侧,是在初浔睡着的时候发现的,他就是怕他有不对劲的地方,才寸步不离地守着,没想到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裴云廷给初浔穿衣服,叫醒了他,五点钟把他抱上车,送进了就近的医院里。 此时,他挂掉的高永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过来,裴云廷没心情去接,他一整颗心都扑在初浔身上了。 外面朦胧地下起了小雨,裴云廷没拿伞,他将初浔一路抱进了医院,发着烧的人浑身无力,初浔软绵绵地躺在他的臂弯,抓着他的衣服,呢喃着什么,可裴云廷听不清。 到了医院后,裴云廷把初浔送了进去,医生给初浔打了点滴。 “我没事,”初浔撑起一个笑容看他,勉强使着力,他抓着裴云廷的衣摆宽慰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那样之后,就是会发烧的。” “别说话,”裴云廷握住他的手腕,把初浔的手藏进了被子里,他低头疼惜地吻了吻初浔的额头,手掌不断抚着他的发丝,“对不起,我不碰你了,不碰了……” 裴云廷低下头,他的神色很受伤,明明躺在病床上的是初浔,可裴云廷却像是那个经历了折磨的人。 “别这样,”初浔的手又探了出来,轻轻拉住了裴云廷的手腕,哄着人的语气说:“你不碰我……我,我怎么诱发信息素呀,而且,我喜欢……” 初浔顿了顿,羞涩道:“我喜欢你碰我。” 他喜欢裴云廷的信息素,那绝不是假的,也不是客套,就像现在生病,他也会贪恋琥珀的味道,初浔乞求道:“你给我,你给我一点信息素好吗?” 裴云廷向来无法拒绝他,初浔发烧这件事也是自己害的,他更没有理由拒绝他的任何请求,裴云廷蹲下身来,他撕开了阻隔贴,释放了信息素安抚他的Omega。 琥珀的味道让初浔感到安全,他放松了下来,打着点滴的手平放在被褥上,裴云廷不停地打量,那眼神让初浔看着都要伤心难过了。 “我只是发烧而已,又不痛,”初浔说:“你不要这么担心啦,我就是身体弱,很快就好了,你不要自责,我没有怪你,昨天……我也很享受的。” “享受”两个字让Omega张口属实为难。 “你享受什么?”裴云廷揉着他的脑袋,愧疚地说:“一个醉醺醺的alpha不懂怜香惜玉,把你折腾的一身伤,你能享受什么?” “不是这样的,”初浔摇摇头,否决道:“你喜欢我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你都是一个人,你会失控是正常的,我能从你的失控中,感到你很喜欢我呀……” 都这样了,还要说好听话来哄他,裴云廷觉得自己本末倒置了,该是他疼着这个Omega,不是自己还让他操心,裴云廷收起了伤神的情绪,再次吻了下初浔的手面。 “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初浔想要转移话题,不让他自责难过,他打起了感情牌:“我小时候,很羡慕爸爸给哥哥讲故事,你给我讲一个好吗?我想听童话故事。” 裴云廷没有责怪他的突兀,而是顺着人道:“让我想一想。” 初浔给他时间,没有催促他,他期待地望着他,他太喜欢裴云廷了,也许那份喜欢跟他的不能比,可现在裴云廷在他身边,比谁都要让他觉得安心。 裴云廷思虑了半会,用那经典的开场白,娓娓道来他想到的童话故事:“从前有个贵族,长着蓝色的胡子,他十分有钱,还娶了很多老婆,可是无一例外,他娶回来的老婆都离奇失踪了,邻居们都觉得很奇怪,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了。后来,蓝胡子贵族看上了一户人家的女儿,要求娶她,因为蓝胡子很有钱,并答应给女孩一个完美的婚礼,年轻的女孩就答应了。 婚后,蓝胡子有一次要出远门,他将钥匙给了妻子,并告诉她去哪里都可以,但绝对不能到地下室去,妻子很好奇,在蓝胡子离开后,她偷偷潜进了地下室……” 裴云廷暂停了,初浔皱眉道:“然后呢?” 裴云廷顿了顿说:“她看到了蓝胡子消失的前几任妻子,她们全部成为了尸体。” “啊?”初浔听了进去,大受震撼,“怎么会这样?” 裴云廷解释道:“原来,是蓝胡子把他的老婆们都杀了,他是个连环杀人犯。” 初浔感到惊恐:“这是童话故事吗?”他怎么觉得很不对。 “是啊,这是成人版的童话故事,”裴云廷说:“我一个妹妹讲给我听的,你真该看看她讲给我时妄图吓到我的表情,很可爱。” 初浔笑了一声,他已经可以想到了:“可是这样的故事,小朋友适合看吗?” “不知道,但听说,这是原版的童话,”裴云廷说:“其实童话本身就是给大人看的,他们在用一种十分简单的表述讲解人生的大道理,但是这种风格难免吸引到小朋友,经历反复的整改加工,最后都成为了美好又梦幻的结局。” “如果是这样,我还是喜欢整改过的版本,”初浔说:“我觉得生活,都要往好的地方去想,才让人有期待感。” “嗯,”裴云廷揉揉他的脑袋,“你也可以期待一下,将来和我的生活。” 初浔闹他一句:“你还会把我弄痛吗?” 裴云廷贴着他的面颊,温柔道:“不会了,再也不敢了。” Omega躺在病床上笑着,alpha伏在他的床前,柔情地望着他,那也许是每个人都期待过的爱情,可是发生在一个艺人的身上,却总让人难以置信。 病房的门口,两个护士窃窃私语。 “真的是裴云廷,我的天呐。” “他的Omega发烧了吧,”另一个护士说:“那样子,像是被折腾了许久。” Omega本身体质就敏感脆弱,亲热时,alpha不小心谨慎着点,Omega就容易受伤,护士们倒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她们脸红心跳地退出病房,只在门口观望。 “你看到了吗?他脖子和身上的痕迹,”护士轻笑:“真不敢想,这么娇弱的Omega,昨天被咱们的影帝玩了多久。” “不过想想也正常,网络上不是说影帝暗恋人家很久了吗?几年来着?六年还是七年?所以,禁欲的alpha是惹不起的,何况还是个顶级?”护士笑笑:“相信我吧,这只是个开始,这个小Omega,有的苦头可吃。” 第67章 裴云廷约见了哥哥, 这次初浔没能过去,裴云廷不让他去,发过烧后, 裴云廷就不让他出门了, 初浔已经在酒店里闷了一天。 他时不时看一下时间,可是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让初浔等的心力憔悴, 他总是希望一闭上眼天就黑了,裴云廷就回来了。 他现在很依赖对方, 因为容城只有裴云廷能让他有安全感, 他不能看不见他,一天半会的也不行。 还有, 他觉得让裴云廷接见哥哥不是个聪明的做法,两个人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单独相处, 无话不谈的地步,他曾带钟越回过家,他知道那是怎样的局促,初浔不想裴云廷也去体会。 他拿起手机给哥哥发了短信,希望哥哥能够善待裴云廷。 真是糟糕,初浔望着窗外,还在下雨呀。 - 容城从昨天到现在小雨绵绵, 就没有停过。 初靖这边刚下车,就收到了弟弟的来信, 他笑了一声,对面已经在等待的人貌似早到了许久, 初靖走过去, 把手机给他看了一眼, 调笑道:“什么感受?” 裴云廷也同样报以微笑:“超开心的。” 初靖收起手机,无奈地摇了摇头,二人往网球场走去。 他们见面的地方是个室内网球场,初靖定的,裴云廷只是作陪,但地方是裴云廷找的,容城毕竟还算是他的家乡。 “知道吗,我第一次跟钟越见面,也打了会球,球品及人品,这是我从小就信奉的话,现在也是。” 裴云廷说:“测人品就算了,陪你打场球,别做那么多戏。” 服务员送来了网球拍和矿泉水,以及其他可能会用到的工具,两人拿起球拍,多余的看也没看,裴云廷脱下了外衣,自觉地走向球网的一侧去。 初靖是初浔的哥哥,按理说裴云廷该哄着人的,可他没那个耐心,他的目的倒是明确,除了初浔以外,他连对他哥哥的恭维都做不到。 球品及人品,有些人信,有些人只当句玩笑话,裴云廷就是那个不相信的人,人要想作假在什么时候都行,就像现在,他捧着初靖对方照样认不清他是什么人,不如表露真实的自己,剩下的让初靖自己去判断。 初靖今天在来之前并不知道自己会单独和裴云廷见面,他本身就对对方有敬畏心理,现在听了这句话更觉得难缠,可他没有表现出来,自己怎么说也是个长辈,总要有当哥哥的该有的样子。 裴云廷将球拍高高扬起,不由分说,把网球挥了出去,干脆利落懒得废话是他的性格,初靖想要打球,他就陪他玩一会。 “这就开始了?”初靖把球挥过去,他从高中就开始打球,那时候校队都进过,网球技术没的说,许多年没握拍子了,手感有点生,两球之后落了下风。 “我弟弟还好吗?”初靖一边挥球拍一边问,他对昨天晚上的战况有些微了解,毕竟偷偷地问候过对方。 “不好,”裴云廷说:“我没做人。” 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初靖又笑了声又问:“我指的是他的信息素,他治了不少年了,容城有办法吗?” “差不多吧,不能做保证,”裴云廷大力击球,网球技术和初靖不相上下,暂且分不出个胜负来,但二人的关注点不在网球的输赢上,这只是今天的辅助项目,裴云廷说:“但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初靖停了下,这一球他没接住,捡起球,初靖重新发球:“他和钟越试了这么多年都是无用功,你倒是敢开口。” “抱歉,我不是钟越,”裴云廷说:“还有,我对这个名字没有好感,如果你硬要提,我建议打完之后。” 他怕自己带着情绪打球,对方可是相信球品及人品一说,裴云廷不想恭维他,也不想自找麻烦。 “我也不想自讨没趣,可不提怎么办呢,离婚了也落不得个清净,我弟弟是不是属于你,还不是个定数。”初靖话里有话。 裴云廷是个聪明人,两人不是第一次合作,他瞬间领悟到了初靖此趟的目的,停下接球的动作,凌厉地望着对方:“又带来了什么消息?” 初靖用球拍掂量了两下球子,吊人胃口道:“也没什么,赢了我之后再告诉你。” - 钟玲方才给初浔来了电话。 初浔答应了她周六会过去,如今已经是周四了,他还没有跟裴云廷提过这个事,更不知道何时才能动身回去了。 钟玲结婚他去不去倒是无所谓,主要是答应了别人,他不好违约,眼看日子近在眼前,初浔这边也还没有动身的意思,他只怕周六那天是赶不回去的。 他跟钟老也没有联系方式,很讽刺,两年来,他连钟越家里人的电话都没有拿全,不然他就在电话里听了。 他走的时候钟老还在医院,虽说关系僵硬,可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两年,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初浔也不想计较往事了。 有话说他这个后辈就听一听吧。 他下了床,裴云廷给他的药很管用,退烧后,初浔就不想再躺着了,他打算出去看看,可是外面还在下雨。 【嗨,漂亮Omega,出来逛逛?】 一条短信传了进来,初浔一眼就识出了对方,是卓远,他在酒局上加到的裴云廷的朋友。 卓远对他挺好的,那天就是他在招呼他,跟他说了许多圈里的小秘密,初浔对他还算有印象。 【可是……我现在不方便出门。】 卓远【为什么?】 初浔坦诚交代【他不让我出去。】 卓远发给他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你给我个地址,我过去,有事找你。】 初浔抬头看了看四周,他还没有加卓远的微信,不方便发地址,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容城的哪里,便请求加卓远的微信。 之后初浔才把定位发给他,裴云廷不让他出门,他也就真的不出门了,是因为容城他真的不熟,以及他的确谨记哥哥的提醒。 初浔在酒店里等卓远,他们认识没多久,不知道卓远为什么找他,还要冒着雨过来,初浔把酒店房间收拾了一下,就在屋子里乖乖地等着了。 这间酒店房间的位置属于高层,他能看到下面雨天里的凄美风景,容城冰冷无情,雨天里更如是,这感受没有alpha在身边的初浔很不能习惯。 三点钟卓远才到,初浔出去迎接他,卓远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匆匆迈进房间,他的裤脚被淋湿了,皮鞋也是脏兮兮的,初浔给他拿毛巾,把这里当成了家一样熟悉。 “谢谢,我来的着急,”卓远胡乱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初浔对他笑着,顿时,在外面被雨水打扰的烦躁心情扫去了大半,卓远还回毛巾,道:“云廷是个有福气的。” 初浔没理解他的意思,他把毛巾放好,给卓远倒茶。 “是什么事情?”初浔问他:“要您亲自过来?” 卓远抬抬手,坐在沙发上说:“也没什么,一些工作上的事,云廷不在吧?” 他回头张望,短信上也没联系的明白。 “他出去了,”初浔转述,“应该过一会就回来了,你等他吗?” “不,我来找你的,他不在更好,”卓远说:“要不该说我撬墙角了。” 初浔皱眉。 卓远道:“没什么,你坐下,我跟你详聊。” 初浔配合地坐了下来,他把热水推给了对方,待人接物这一块他一向得体。 卓远展开了他的正题:“是这样的,我听云廷说,你好像是做采访的,为什么后来不做了?” “我以前做过,后面是因为家庭的问题……”初浔不好说,他在钟家的那些约束也带到了工作上去,“就没有再去抛头露面了。” “我之前搜过你的采访,你能力不错的,上镜又好看,干嘛不做呢?”卓远说:“哦,我其实就是娱乐公司的,容城的娱乐公司比平洲的要专业一点,而且你最近热度很大,我们公司的意思是……想挖你过来,不知道你的意思?” “啊?”初浔意外道:“你们没有搞错吗?我有什么热度?” “你多久没上网了?”卓远道:“就算你没热度,云廷也能把你带起来了,来,我给你看看。” 卓远翻开了有关于初浔的新闻,营销号都开始把目标对准他了,竟有单独为他写的这么多篇帖子,相关讨论也非常之多,甚至有人自诩是他的同学,大肆宣扬他初高中的“辉煌”过去,以及和裴云廷的爱恨情仇,那果然是许多人喜闻乐见的,有些事的描述初浔都要甘拜下风。 “怎么会这样……” “这有什么好奇,云廷的流量一直大,跟他沾边的一点事都能顶上热搜,所以我这次过来也是想给你一个选择,”卓远说:“你不是在平洲工作吗?如果你想做这一行容城的发展一定比平洲更好,何况你自带人气,也有底子,比行业里很多人容易出头。” 初浔并没有草率答应:“这个……我要想一想。” “你自己考虑,我是希望你能答应的,”卓远说:“前段时间云廷跟我说他跟着你走,你想去哪他就在哪里,说到底我也是云廷朋友,我知道他很喜欢你,你要是愿意留在平洲,他肯定也跟过去了,但平洲毕竟不是他经常活动的地方,对他以后也不太方便。” “你是想,让我留在这里?” “一半一半吧,”卓远道:“我是觉得,你在容城发展也不错,我们公司的福利待遇你都不用担心,而且你是他的Omega,我会照顾你,你不用顾虑其他的。” 初浔摇摇头,不是拒绝,而是表明他不是顾虑他在这里会怎样,他真正疑虑的地方是裴云廷为什么不来跟他说呢?如果他希望他留在容城。 可是转眼间,初浔又能明白为什么,裴云廷从来不会为难他,甚至他自以为会对他造成困扰的事也不会说,他就是很照顾自己啊,到这种地步了。 初浔沉默了,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是否走到镜头前,是否做他所擅长的职业,他已经有两年的空白期了。 在他沉思时,裴云廷恰巧回来了。 卓远人还没走,看到裴云廷时吓了一跳,卓远迅速从沙发上站起来,对来人笑着,有些心虚地说:“回来了。” “你来干嘛?”裴云廷走进房间,他手上的雨伞还在滴着水,对客人相当没礼貌地说:“我不在,你来作妖了?” “靠,玩金屋藏娇是吧?”卓远吐槽道:“见都不能见了?” 裴云廷走向初浔,顺其自然地坐在扶手上,伸手盖在初浔的额头,问道:“还疼吗?” 初浔反应过来他的问话,羞愧道:“还有别人呢……” 裴云廷抬头看了卓远,好整以暇地问:“你来干什么的?” 卓远坦白:“挖墙脚的。” 说着,他拿起雨伞,这就要逃之夭夭,接近房门时,对初浔招呼道:“考虑考虑,我等你答案。” 初浔点点头,他当然会认真考虑,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 在卓远走后,裴云廷就问起了人:“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很在意别人有没有打扰到他的Omega,即使是他的朋友也不许。 初浔说:“没有呀,你跟哥哥见面怎么样?” “还不错,”裴云廷从扶手移动到沙发上,“他跟我说了个秘密。” “秘密?” 裴云廷拉过初浔,把人抱在腿上,他格外喜欢这样的动作,可是初浔红着脸说:“这样……会疼。” 裴云廷向下打量了他一眼,索性放弃了这个动作,他让初浔坐在旁边,然后把人揽在怀里,让他靠着自己运动过后温热的胸膛,“想知道的话就告诉我他跟你说了什么,等价交换。” 初浔想他怎么还在意这个事情,不过他也没有做什么隐瞒,他也想听听裴云廷的意见,“他想让我留在这里,要我去他们的公司工作,但是记者……我已经很久没做了,我怕做不好。” “可以慢慢学,如果你真的想做,就没什么可怕的,你有底子,上手会很快,”裴云廷的唇压在初浔的发顶,在外面跑了一整天,此时格外贪恋温柔乡,他闭上眼沉浸道:“但容城并不是你一定要留下来的地方,你是否愿意留下,不能是因为我,而是你自己真的想。” 初浔抬起头,他什么都没有说,裴云廷就猜出了卓远的意思,还真的是朋友,不过初浔对他的话产生了小小的意见,他仰着头无辜道:“为什么不可以是为了你呀?” 他很想为他做些什么,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什么能给裴云廷的。 裴云廷犀利地问:“他是不是跟你说,留在这里对我的工作也方便?” 初浔被猜中,不知道说什么。 裴云廷则道:“我家的确是在这儿,你家还在平洲呢,在平洲又有什么不好?我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定数,飞来飞去的早就已经习惯了,何况在平洲,我还会安心点,起码不用担心你举目无亲,受了什么委屈我也不知道,所以在容城还是平洲生活对我来说都一样。” 初浔趴在裴云廷的怀里,玩着他的纽扣,他明白他的意思,即使对方说都一样,他也知道裴云廷在迁就他,初浔小声道:“你不要待我这样好……” 裴云廷轻笑,吻了下他的额头,责怪道:“我不待你好,待谁好?” 真是一句傻话,七年来他多么希望这样一个机会去待初浔好,好不容易等来了,他哪里有一点敢松懈? 于是,问题又落在初浔身上了,他需要自己去想是否接受这样的一份工作了,不能是因为裴云廷,而是他自己的意向。 到了这样地步的关照,初浔又能说什么?他很感谢裴云廷为他做的一切,他的体贴让初浔有些难以心安,可是他理解,他理解他的alpha为什么待他这样好,他也会记得他的好,每一次与这个人相处,每一天加深彼此的了解,他就会更喜欢这个人。 裴云廷在初浔心里的分数一直在上升,如果有好感度的显值,那一定是可怕的数字。 “那你呢?”初浔想到什么,“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裴云廷按着他的脑袋,把人压在胸膛,“我呀,我的秘密是,要怎么让我的Omega更喜欢我一点。” 初浔眨眨眼睛,他从裴云廷脸上看到了戏弄,聪明道:“才不是这个……” 裴云廷吻了下他的耳垂,把人拥在怀里,他承认他的秘密不是这个。 和初浔打闹了一会,裴云廷抓起他的手,那柔滑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松开,半晌,裴云廷突兀道:“明天回平洲。” 初浔原本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这个事,没想到回去的决定被裴云廷先提了出来,而且是没有任何征兆的,初浔有些发懵:“明天?” “嗯,明天,”裴云廷把人揽回去,他压着初浔的发尖,在Omega看不见的视角里,眸子渐渐黑了下来,“这么久了,该有人等的不耐烦了。” 第68章 回到平洲的时间是周五的下午两点。 卓远和徐若苛等裴云廷的其他朋友过来送了他们一程, 裴云廷没让他们过来,几个人非说是来送初浔的,裴云廷也没话说了。 机场时, 卓远又一次叮嘱初浔考虑到容城工作的事, 他是背着裴云廷说的,初浔记得他小心翼翼跟他讲悄悄话时的样子,很是真诚可爱。 容城再好, 对于初浔来说也是陌生的,但这一次他不会那么恐惧了, 因为他想为裴云廷做点什么, 即使只是为了方便他的行程这点小事,初浔也想为他付出。 他在考虑这件事, 甚至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这一次回平洲, 他要跟母亲谈谈。 到了平洲后,初浔先跟着裴云廷回了他的别墅,那里几乎成为了他在平洲的第二个家,从容城到平洲,一整天的心情都变得舒畅,温度回暖,初浔下飞机的时候还披着抵御容城寒凉的厚实大衣。 裴云廷拎着箱子, 到家后,他先是放下行李, 又在帮初浔脱衣服,初浔的大衣是他的, 因为Omega娇小的体格, 那大衣看起来像是要把人给压垮。 裴云廷拿开那厚重的大衣, 他的Omega如释重负,像是破开壳探头探脑的小动物,那雪白的肌肤被温暖的大衣暖的红彤彤的,很想让人一口咬上去尝尝新鲜稚嫩的滋味,裴云廷说:“累了吧。” 初浔的大衣被裴云廷拿走,欧阳蒙给他送来了热水,对待这份细致入微的关心,初浔感到心里暖洋洋的,他对欧阳蒙道谢,然后回应裴云廷:“我怎么会累?是你在拿行李。” 这一路初浔可太受照顾了,从行李,到水杯,大箱子小物件裴云廷都没让他碰过,虽说他的力气不是很大,可是一个保温杯他还是拿得动的。 裴云廷将大衣丢在沙发上,很是随意,他坐了下来,然后问:“待会有事儿吗?” 初浔想到了这一趟的任务,他的确有没完成的事,不过不是在今天,“明天有……” 裴云廷挑眉,追问道:“嗯?我怎么不知道?”他的一双眼睛打量在初浔身上,是探究的意味。 初浔还没办法跟他说要去一趟钟家的事,他怕裴云廷误会,现在他们这样亲密,忽然提到这种事会不会有点坏气氛啊?初浔思来想去,就没有诚实交代:“是,是……要回家,我跟妈妈说好了。” 他一撒谎就容易紧张,脸也不自觉地红了,明明找个借口是很简单的事,可是裴云廷的目光太犀利了,初浔很害怕,被他看着的时候,总是像亲密时一样紧张。 裴云廷看了他一会,却也没说什么,他只是“哦”了一声。 哦,这个字在初浔这里有无数种可能,是代表自己混过去了?还是代表他不高兴呀?初浔还分不出来。 他有时候很希望自己和裴云廷再亲密一点,到什么地步呢?他能够了解裴云廷,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地步,他想要和他有那样的深刻了解。 “我明天有事,不能陪你去,”裴云廷说:“需要我跟欧阳蒙交代一声……” “不,不用了……”初浔连连摆手,他正好需要裴云廷有事,因为不知道还要找什么借口拒绝,“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撒谎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初浔只想赶紧跳过这个话题,同时他在想,他以后再也不要答应别人这种事了,也不能再跟钟家的人往来了,这让他很为难。 “好,”裴云廷没有多问了,就这么答应了他,“去收拾房间吧。” 初浔僵硬:“收拾房间?” 裴云廷站起来,往二楼走去,并同时抓住了初浔的手腕把人带上去,解释道:“还想跟我分开睡吗?” 初浔想和裴云廷睡在一起,因为在容城的那几天就是那样的,他很喜欢裴云廷的信息素,喜欢在他的信息素的包围下睡着,就没有反对这个提议。 乖乖地跟着裴云廷上了楼,初浔也不知道要收拾什么,裴云廷却目标明确,走到衣柜边,拿出几套睡衣和初浔常穿的衣服,此时,他看到衣架上挂着的围巾,摸了一下,回头问道:“没见你戴过。” 初浔抬眼一瞧,是那条从钟家带回来的围巾,他连忙走过去,那些不好的记忆顿时涌了上来,他抽掉毛巾,抱在怀里,尴尬地说:“这个……是我自己织的。” “你还有这样的手艺?”裴云廷摸了摸边缘处的小天鹅,评了句:“很可爱。” 说完,裴云廷拿下衣服,往后走,身后传出初浔的低语。 “真的吗?”初浔凝视着围巾,柔软的线团很是亲肤,他小声的低语被人听了去,裴云廷转回头瞧他。 “嗯?”他不知道他的Omega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初浔抱着围巾走过来,吞吞吐吐,他想说什么,张开嘴又闭上,很是为难,“你,你真的觉得,这个小天鹅很可爱吗?” “当然了,”裴云廷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是这样简单的问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犹豫,裴云廷再次提起围巾,揉着小天鹅的线团说:“能织出这个也不容易吧,栩栩如生的,而且颜色选的刚刚好,红黑一直是挺潮流的搭配色。” 潮流什么的初浔不懂,这条围巾他用了大量的黑色线团,只有在边缘处织了个红色的小天鹅,他当初织这个小天鹅只是觉得好看,他跟着视频学来的,以为会被赞扬,没想到会因为这个图案而白费力气,他曾几次怀疑过,是不是没有这个图案,钟越就会戴了,他曾几次想要把小天鹅摘掉。 可是,幸好他没有那么做。 “那……”初浔眼圈红了,他强忍着那份被不经意间安慰到的苦心,捧着围巾说:“给你。” 裴云廷愣了一下,是因为他发现初浔的眼角红了,他不知道他怎么了。 “给我?”裴云廷问,初浔捧着围巾红着眼眶的样子,让裴云廷心情有些不爽,他很讨厌他被人弄哭,即使那个人是自己也不行,更别说不知道什么情绪的感伤。 初浔点点头,他抱住裴云廷怀里的衣服,并把围巾塞在他的手里,“反正它也没有主人。” 没有人想要它,它曾经是差点躺在垃圾桶里的心意。 初浔抱着衣服下楼了,他不想要再停留在那里,他看到裴云廷,会想哭,会想趴在他的怀里说自己曾经受到的委屈,他想那么做,可理智又不允许他那样做,他是成年人了,不该什么都跟别人说。 负面情绪更是不该。 从楼上下来,初浔就调整好了自己,他把衣服拿进了裴云廷的房间里,然后一回头,看见裴云廷抱着围巾站在门口,初浔的情绪又有了起伏。 “你别,别站在那里啊。”初浔低头整理衣服,把情绪隐藏。 裴云廷走了进来,他将围巾戴在了脖子里,站在镜子前,调整了一下,然后问正在整理衣服的初浔:“好看吗?” 初浔匆匆看了一眼:“暖和就行了。” 裴云廷笑了一声,他来到沙发前,打断了初浔的忙碌,握住他的两手,放在围巾上,“别整理那个了,帮我整理一下这个,要我低一点吗?” 初浔咬着唇,心中五味杂陈,裴云廷总是能哄到他,不经意间的,他不想让自己再这么敏感,再纠结过去的委屈,他点点头,扶着裴云廷的胸膛说:“那你低一点。” 裴云廷微微躬身,低头面对初浔。 初浔帮他整理围巾,围巾的长度刚刚好,两圈后余下地搭在裴云廷的胸前,他将小天鹅翻了过来,正面露了出来,指腹在上面游走过,一遍又一遍,百感交集。 他有点后悔。 后悔没有早一点遇见裴云廷。 后悔自己曾这么快地败给了狂热,当年冷漠一点呢?当年不论如何都不点头答应呢?当年追求他的那么多的alpha他都说不喜欢呢?那么这七年,他是不是就可以早点站在对的人身边? “想什么呢?”裴云廷将围巾调整了一下,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就让他的Omega神魂颠倒。 初浔没有回应他,对他要求道:“你低一点。” 裴云廷配合。 还是没有达到初浔的要求:“再低一点。” 裴云廷躬身:“这样?” 他还有话没说完,就堵在了喉咙里,他的Omega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右脸上盖下了印章。 温热的唇贴着裴云廷的脸蛋,停留了很久很久,一时分不清是谁在贪恋,裴云廷侧着头,在初浔离开后,终于能近距离地探出他眸中的感伤,他起伏的情绪。 可是裴云廷却调弄起了人:“我让你给我调围巾,你亲我做什么?” 他明明满足,却又故意这样质问他。 初浔尴尬极了,他纠结着用词,最后找不到借口,坦言道:“就是……想。” 裴云廷被他的用词逗乐:“想?” 初浔缓缓松开手,看向别处,脸上的红晕有点像冻伤,“不,不行吗?” 他未来得及完全放开对方,便被揽着腰抱在了身后的床上,他躺在衣服堆里,把叠好的整齐的衣服压垮,初浔双手抵着裴云廷的胸膛,说:“你小心,我的衣服……” “还疼吗?”裴云廷问他。 初浔眨着茫然的眸子:“什么?” 裴云廷压在他耳边问:“你说呢?” 他的气息温暖,在脖子里闹得痒,初浔明白过来,羞涩回应:“不疼……你可以……” 他点到为止,同时,初浔想要往一边移开,他压到了什么东西,膈到了腰身,定是衣扣之类的。 丰神俊朗的一张脸压在面前,离得越近,贪恋的信息素味道越浓厚,经历过那一夜,初浔再也不能说服自己看着这个人时能够心思纯粹,他跳动的心脏为他乱了频率,为他一次次紧张。 裴云廷的胸肌结实,胳膊有力,连手指骨节都透着性感,他的外在条件挑不出哪怕一点点的瑕疵,再如何不重视外表的人,也顶不住这样的颜值攻击,何况那样深情款款的眼眸已经杀了Omega千百次。 初浔吞咽了下,他轻颤的睫毛灵动地扑闪着,又忆起了那夜的深刻,微微抓紧了拳头,他想要揽住裴云廷的腰身,可是小手刚刚搭上去,就听他说话了。 “等等再说,”就在初浔已经突破极限地开了这张口后,裴云廷突然给了他这么一个答案,在这样压着人看了许久后,他站了起来,并把初浔拉了起来,好像无事发生,一本正经地说:“明天不是有事吗?办完正事再说。” 初浔有点发愣,没能反应过来,当他醒悟后又觉不堪,他被拒绝了?裴云廷没有要跟他…… 被提醒了,羞愧难当,更重要的是别人没有这个意思,他自己倒提出来了,他做出了什么举动来?这简直是…… 初浔低低地“嗯”了一声。 想起方才的心思,再到被浇了盆冷水,初浔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天啊,他刚刚在想什么?他在期待什么?面对着裴云廷,他竟然无端起了那样的心思,在听到拒绝的答案时,竟有了失落感。 一直接受“矜持礼数”“规矩本分”教育的初浔已经羞愧地抬不起头。 裴云廷取下围巾,闹了一会竟觉得有几分燥热,他回头看着初浔,见他在原地愣着,蹙眉问:“怎么了?” 还在晃神裴云廷的拒绝,初浔走神了许久,被这么一问,羞愧道:“没,没有。” 他坐下去,坐在床边,整理凌乱的衣服,他的余光能看到裴云廷的动作,他在看着自己,这让心思不正的初浔更觉难堪,他低下头,恨不得躲进衣服堆里,初浔加快手上的动作,以此来掩盖心中慌乱。 然后,他看见裴云廷坐了下来。 他搁下围巾,坐下来,叠起双腿,双手大张着,搭在沙发上,并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盯着他,好像一只伏了许久的猎豹,期待地凝视他的掌中之物。 一秒,两秒,三秒…… 还在、还在看着自己。 真是个坏人。 裴云廷一句话没有再说,就把人闹得六神无主,心神荡漾。 初浔拢起双腿,红着耳根,半分不敢再抬头,衣服纽扣扣错了,他也浑然不觉,他只觉得好热、好烫。 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裴裴新技能:看老婆羞愧超享受的。 顺便一提,前夫哥要出没了,明天的章节应该会有一丢丢的不适,不想看前夫哥的宝贝要有心理准备呀。 第69章 是个明媚的早上。 初浔早早地起了床, 此时站在房间里穿衣服,裴云廷一大早就不见了,初浔记得他说今天有事, 但没问什么事, 应该是工作上的。 初浔收拾好自己,整理床铺和房间,他的居住习惯一直不错, 收拾屋子也是所长,裴云廷的房间有条理, 不需要他多做什么, 初浔只是简单地铺了被子和整理沙发桌柜。 推开窗子,紫菀在风中摇曳, 听说前段时间下了大雨,欧阳蒙及时护住了花花草草, 院子里的花儿也被修了遮风避雨的伞面,紫苑躲在下面,不怕再受倾盆暴雨地伤害。 初浔正瞧着,突然窗口蹦出一个人来,他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待看清楚人后, 发现竟然是一大早消失的裴云廷。 “你……”初浔看着他抱着一盆花站在窗外,茫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裴云廷的花盆里是一盆白色的小雏菊, 和紫菀同品种不同的颜色,土壤肥沃, 小雏菊在花盆里摇着头, 同裴云廷一起探着受惊的Omega, “我不该在这里,应该在哪?” 初浔打量那盆花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是去工作了吗?你今天有事情呀,怎么会……弄了盆雏菊?” 裴云廷的胳膊撑在窗口上,他把花盆向初浔推了过去,应道:“我没说是工作上的事,这个,”他敲了敲花盆,“不是你喜欢的吗?大面积种植不了,因为季节不对付,小盆的我还可以搞到,就放在这儿,每天哄哄你。” 初浔摸了摸那小雏菊,满眼欣喜,满盆的小雏菊,乐人得紧,他轻手揉弄道:“谢谢。” 裴云廷挑眉:“怎么谢?” 初浔看他,裴云廷在期待,眉眼里多是憧憬,他不免笑了一下,别人说美好的一天从早晨开始,他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你希望怎么样?”他不要那么傻了,凑过去给他一个早安吻,他昨天主动没换来什么,还弄的两人都不舒服,初浔学聪明了,他要裴云廷自己提。 “还没想好,”裴云廷说:“这么小的事换不来什么,等我琢磨一下。” 初浔嗔怪道:“换不来什么还要琢磨一下啊。” 真是怪人,怕不是要为难他吧。 裴云廷堂而皇之:“那当然了。”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盆花,一个窗台,清风拂过裴云廷的身子,撩起初浔的发丝,小雏菊是心意的见证者,它被爱屋及乌,得到了两个人的珍惜。 “你什么时候出门?”裴云廷问他:“跟你妈妈商量好了吗?” 谈起这个,初浔有些心虚和愧疚,他不想对裴云廷撒谎,可是善意的谎言时有存在的必要,他怕裴云廷多想,他今天只是去见钟老的,听他有什么要紧话说的,告诉裴云廷只怕会被误解。 初浔犹豫后说:“还没有,我待会直接过去就行了。” 裴云廷向他确定:“真的不需要我送你?” 初浔快速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要呀,我,我自己可以。” 他为了不被追问,不再心虚,迅速换了话题:“你进屋里来,外面冷。” “不了,我待会有工作。”裴云廷陈述道:“晚上不知道几点回来,你要是到家了就给我发消息,先吃饭。” 初浔点点头:“那好。” 裴云廷碰了碰他的脸颊,指背刮了刮初浔滑腻的皮肤,叮嘱道:“注意安全。” 初浔道:“你才是。” 裴云廷冲他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初浔看着他从窗口消失,静静地驻足思考了小会,他的目光落在簇拥的小雏菊上,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他现在的生活。 他要有多幸运,才能碰见这个人,那应该花了他这辈子所有的运气吧,他想,如果裴云廷不是那个对的人,他这辈子,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他的心意那样疯狂汹涌,若也落得平静厌倦,这个世界上,他就没有再能相信的alpha。 十点钟时,钟玲又给初浔来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婚礼已经开始了,初浔这才想起来似的,匆匆出发。 他也没有准备什么,一份该给的新婚礼,也是从附近的店里买来的,他知道钟玲不需要他给的任何东西,他也只是讨个彩头,守个规矩,无论如何,今天是别人的喜事,该做的礼数还是要有。 初浔拿着包装喜庆艳红的新婚礼,去赴了这场他并不期待的约,这场他和钟家人最后的牵扯。 而他并不会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观望之中。 不该出现在别墅里的裴云廷站在顶楼,风掀起衣摆,他瞅着他的Omega离开的方向,点了一根烟。 欧阳蒙上来报告:“先生,车准备好了。” 裴云廷坐在顶楼的长椅上,烟头的火光忽明忽灭,他转了一圈香烟,余烬落在漆黑的皮鞋边,他很少穿正装,私下里少见,不过今日是别人的喜事,他也不想失了礼数。 “不着急,”裴云廷微微抬起鞋尖,西装裤下是灰色的长袜,束缚在性感有力的脚腕上,他盯着鞋边的灰烬说:“刚开场。” _ 钟家嫁女儿派头十足,小千金出嫁,豪车阔少宾客盈门,婚礼没有在礼堂,而是钟家的别墅,那别墅不知比多少个礼堂装饰起来要高档,光是门口的豪车和红毯就已经昭告了新婚夫妇不凡的身世背景。 红毯的尽头两边是白玫瑰和气球彩纸,铺了一地,小孩子们争抢着气球,不小心撞倒了新娘新郎的海报,被矜贵的妇人们呵斥了一通,便再不敢乱跑,他们偶尔抬起头,瞧着红毯尽头的陌生人,那人局促地站在那,迟迟没有走进来的动作。 初浔已经到了一会,却在原地逗留着,眼前壮观热闹的景象把他吓退了,他对这里不陌生,也曾来过几次,如今新婚现场的装饰让初浔望而止步,他总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看着那些进出的尊贵客人,初浔更加畏缩了,他知道钟家结交了很多有权有势的人,钟延的人脉厉害,他的妹妹结婚,到场的人物一把手也是数不过来的。 初浔在犹豫,在等待,看着这样的现场,他突然在想,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到这里来呢?他完全可以去见钟老一个人啊,钟玲的婚礼……跟他这个和钟家没关系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现在走,会不会不礼貌?初浔回头看着,打的车早就已经离开了,一窝蜂往这边开的豪车堵住了他最后的去路。 既来之则安之,今天之后,他就和钟家真的再也没有来往了,就当一个告别仪式吧,初浔劝慰着自己,于是才能坦然地走进去。 钟玲已经在里面等了许久,小姐妹围绕在身边,天气冷,伴娘体贴地给她披起了外衣,钟玲探头探脑地往外面看,伴娘倒是好奇了。 “你看什么?”其中一个伴娘也顺着钟玲看过去。 钟玲回头戴着耳环,期待道:“看我小嫂子,不知道来了没有。” 伴娘不解:“他来做什么?你那小嫂子不是跟你堂哥离婚了吗?” 钟玲一语解释:“你们不懂,没离干净。” 几个伴娘顿时来劲了,有人自觉地把门给关好,坐下来问:“啥意思?没离干净?这是什么说法?快跟我们说说。” 钟玲的白色网纱手套衬的人优雅,她戴着耳环,身为新娘子的她今天格外瞩目,一颦一笑都是焦点,钟玲淡淡道:“意思就是呢,我哥还喜欢他,还在挽回,如果有可能的话,今天就是个机会。” “我去,”谁人感叹了一声,“你堂哥这六啊,都没有信息素干嘛还不离啊,就算漂亮也该看腻了吧,顶级Omega凭你堂哥这身份也不是找不到。” “不许你们乱说,”钟玲倒使性子了,她纠正道:“我小嫂子跟别人能一样吗?那是我哥从校园开始的爱情,七八年了,哪是说断就断的。” 伴娘们不服了:“玲玲,你这记性是不是不太好?你之前不是对你这小嫂子有意见吗……” “我哪有?”钟玲不认,“我只是……客观地说一下他的问题而已,我挺喜欢他的,人又好,我哥也挺喜欢的。” “行了你,”知情者道:“你是因为裴云廷吧。” 钟玲转回头去,低着头整理衣服:“跟裴云廷有什么关系啊。” 伴娘们怎么说是她多年的密友,不会真的一无所知,有人倒也大胆,拆穿道:“没关系?他现在可是人家裴影帝的心尖宠,全网都盯着他呢,你们钟家要是把人收回来了,不管对你们的企业知名度,还是某一种舆论导向的利益来说都是有好处的,至于这最后一条,你心里清楚。” 钟玲一个眼神杀过去,凌厉道:“你说。” 那伴娘倒也是个厉害的,她俯下身,手搭在钟玲的胳膊上,在她耳边低语,“你在娱乐圈想闯出名堂,想火,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室内安静了许久,钟玲似乎听得到对方的心跳,人都说红了之后一定要灭了发小或最好的朋友,因为她们掌握了你绝大多数的信息,还有黑料,钟玲也不例外,她败给了知心密友的毒辣眼光。 “服了你,”钟玲轻轻晃了晃脑袋,“好好帮我整理头纱。” 那伴娘笑了一声,几个人围上来,给新娘子做陪衬,务必要她风风光光,万无一失地走出这扇门。 此时,初浔已经来到了里面。 他没有看到新娘子,倒是先碰到了大厅里的钟夫人和钟玲的母亲,钟夫人身边是乐姨跟着,看见初浔后,二人欣喜地迎了上来,好像他是什么尊贵的宾客。 “阿浔,你怎么会来?”钟夫人习惯性地握住了初浔的手,两眼露出惊喜的目光,旁边的乐姨也满是热情地望着初浔。 “钟夫人,乐姨,”初浔对钟夫人的热情觉得很是陌生,“今天晓玲结婚,我过来看一下的。” 钟夫人道:“我真是没想到你会来,真是惊喜,那,那你坐,你赶紧坐,你看这好久没见了,你怎么看上去又瘦了似的?” 乐姨在一旁叮嘱:“夫人瞧你,哪瘦了,他不一直这个小体格?” “也是,”钟夫人笑着说:“太久没见你了,你坐你坐。” “不用了,”初浔拒绝道:“我站着就好。”这份过度的热情初浔有几分不适,在钟家时钟夫人待他也不错,但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远香近臭,在哪里都试用,在哪种感情上都差不多吧。 “你一个人来的吗?”钟夫人关心道:“坐车还是别人送啊?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回家里看看?” 那不是他的家了,他哪里可以回去看看?那里也没有留恋的人了,又要去看谁? 初浔摇摇头道:“不用了,我是一个人过来的,婚礼结束我就走了。” 钟夫人的热情被浇了冷水,她想着自己表现得太急躁了,她喜欢初浔,这些年对他一直没有二话,他和钟越闹到这个地步不是钟夫人希望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钟夫人冷静了下来,收了热情道:“哦,这样。” 她是一个受伤的妇人。 初浔没有再看向钟夫人,他没有看到钟老,便向乐姨询问。 乐姨道:“老爷子没过来,你找他是吗?” “嗯,他没过来吗?”初浔没想到,“晓玲婚礼啊……” 乐姨报告道:“老爷子自从上次住了院,身体就不太好了,这段时间一直在调养,惊动不得了。” “啊,那这样的话……”他不是白来了吗?他就是为了钟老才过来的,这个婚礼现场没有钟老,初浔还真想不到这种可能,毕竟钟玲结婚,钟老是重要的长辈,不应该不参加的。 “不过要我说,你今天不该过来,”乐姨打量他,眼里情绪丰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钟夫人,发现她还在失神,没有注意这边,乐姨才继续说,“既然和钟家断了联系,为什么还要来参加婚礼呢?” 初浔也知不妥,垂眸道:“我是以为钟老会在……” “初浔。”一道男音打断了初浔的解释,他顺着声音寻过去,看到西装革履的钟延站在一边,他冲自己招着手。 初浔和乐姨的谈话就此中断,他向钟延走了过去,无法再注意乐姨眼中的忧虑。 妹妹出嫁,钟延今天的装扮也十分严肃正经,他身着纯黑色的西装,胸口戴着一朵喜庆的玫瑰,alpha的气场让人难以忽视,钟延笑眯眯地说:“好久不见了。” 初浔点点头:“好久不见。” 他并不想念这里的谁,如果硬要论,钟家的人甚至排不上顺序,他们不如乐姨给的思念的一半。 可是初浔也要学会客套,他和钟越的不欢而散,不能牵扯在别人身上,他对待钟家的其他人依然礼貌,依然守着他自己应有的规矩。 “最近不错吧,你火了,”钟延调笑道:“顶流影帝的七年暗恋,换谁敢信。” 初浔上次看新闻还是卓远给他看的,他自己一直忙于别的事,没有上网,但也知道了网络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刚刚一路走进来收到的窥探的目光已经不少,虽然他已经竭力当做看不见,可那些,也是因为他在网络上火了的原因吧。 初浔没有回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不是值得庆祝的事,谈起这个,他已经开始本能地为那个人心疼。 “没见过晓玲呢吧,”钟延适时地换了话题,“我带你见见。” “嗯。”初浔跟着去了,他该见见新娘子,已经来到了婚礼现场,也已经买了新婚礼物,就算走,也该把礼物送出去,尽管对方并不需要。 钟玲早已经翘首期盼着初浔的到来,只是后者不知道,见到人时,钟玲赶紧把人请了进来,比钟夫人过之而无不及的热情淹没了初浔:“嫂子你来啦!等你好久了!” 钟玲风风火火地迎上来,整理好的头纱也乱掉了,她拉住初浔的手腕,亲近道:“还给我买了礼物呀,谢谢嫂子。” “是镯子,”初浔把礼盒递给钟玲,并要求道:“你别这么叫我了,我不是了。” “嗐,叫习惯了嘛,”钟玲接过礼盒,放在一边,也没有拆开,心思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初浔身上,“而且我堂哥的Omega,我只认你,别人我可不承认。” 当着这些人的面,初浔没有跟钟玲纠正太多,他只是打量了钟玲一眼,然后捧场道:“你今天很漂亮。” 钟玲低头看看,她一米七几的身高,今天还穿了高跟鞋,已经盖过了初浔,欣喜地说:“毕竟就这一天重要的日子嘛。” 随后,钟玲抬头看向钟延:“哥你在这干嘛?” 钟延插着裤口袋道:“就这么急着赶我走?以后出嫁了不回来了?” 钟玲嗔怪道:“早就不想回来了,每天被你管的烦死了。” 钟延点了根烟,丢下了句:“没良心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钟延离开了。 钟玲把初浔给扣下了,屋子里的伴娘也被短暂地驱逐,钟玲说要跟初浔说话,就把人都赶出去了。 当屋子里只剩下初浔和钟玲的时候,钟玲才开口提那个名字:“嫂子,你还没见我堂哥呢吧?” 初浔被钟玲的举动吓到了,伴娘都离开了房间,钟玲只把他留了下来,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似的,他回应道:“没有。” 钟玲道:“你别急,我哥得等一会,他快到了……” “我不是来见他的,”初浔说,他不想聊这个人,对这个名字也没有想跟别人详谈的兴趣,他时刻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尽管话题换的刻意,“是你说钟老要见我,有话跟我说,他今天不在啊?” 钟玲弄着宽大的裙摆,坐在梳妆镜前,说道:“哦那个呀,爷爷今天没来,在家休息呢,我办完婚礼你可以跟我哥一起回去呀,他待会就过来了。” 话题又扯到了钟越身上,钟玲好像是故意的,初浔没有顺着她走,而是主动提及另一个法子:“我能自己去见他吗?” 钟玲听出来什么,笑笑道:“嫂子,你没必要这样的呀,你跟我哥虽然离婚了,也不用这样避着他啊,我哥还是挺想你的……” “别说这种话,”初浔握住自己的手腕,低头看着地板,再次陈述他的目的,“我见完钟老就离开了。” 钟玲用这个理由把他请过来的,初浔也是因为这个理由而走这一趟的,他就会时刻记得自己的目的,他不是来跟谁叙旧闲谈的,见完钟老,听完老人家非说不可的话,就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他希望钟玲能够明白,不要把今天的方向带错了,他并不想碰见那个人。 钟玲上下打量他,虽然这个Omega身上的问题很多,而且有致命的缺陷,可她不得不承认,这模样很吊人,之前有个闺蜜还向她打听起初浔来,女A男O倒也不是没有先例,那会钟玲只觉得自己的闺蜜变态,看上她小嫂子了,现在仔细瞧瞧,她觉得也情有可原。 这Omega生得极为标志,即使没有信息素,没有个准话,见多了顶O姿色的钟玲也能一口咬定这个Omega比圈里很多人都要上乘,那外表是个A是个B的等级都说不过去,皮肤白嫩,体格娇小,草莓唇比她一个抹了口红的女孩还要柔软可亲似的,钟玲毕竟是个A级的Omega,在S级的面前,除了第一性别的基本区别,剩下的就要略逊一筹了。 用肤如凝脂形容她这个小嫂子也不为过,再一联想到他被裴云廷暗恋,钟玲对他的滤镜便会放大,能够理解他被那么多人动斜念的原因了。 “好好好,”钟玲依着他,“不过嫂子,你这样对哥是不是太狠了?你们俩毕竟这么些年,即使他有错处,你也不用到这样避着他的程度吧?” 在别人眼里,背叛似乎是小事,至少钟家的人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们是一条线上的人啊,他们只会指责自己的行为过激或过分,初浔都要习惯了。 “有,”初浔死板,说不得好听的话,只能坦言道:“我跟他……不见最好。” 如果可以,他为什么要对这个亲密了那么多年的人避之不及?到如此的地步?他比别人更不希望有这样的一天,可是关系断掉的时候,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新的关系开始后,他们更不应该再有一点点的牵扯了。 最好是……再也不见的那种。 初浔的保守和规矩从小就根深蒂固在了身上,就像他和钟越在一起那些年,避开裴云廷那般…… 初浔抓紧自己的指尖,心事重重,他料到了来这里会被问起钟越,他也以为自己做好了再次面见他的准备,可是没想到,真的见到他的时候,心情还是会有波动,还是会有一根小针在扎着心房,提醒讽刺他七年的错恋。 初浔在钟玲的房间里没待多会,新郎那边来人了,钟玲要准备,就没能说太多,出去的时候,初浔碰见了钟越,对方站在门前,好像早知道他在里面。 初浔没有说话,看见他的时候,只是埋头要离开,假装看不见,他知道这样的假装很糟糕,可是成年人里,假装最简单,最需要,也最方便。 率先主动的是钟越,他拉住了初浔的手腕,很紧,那力道代表了太多的情绪,从手腕传到脑神经,初浔呼吸微重,但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我有话跟你说,”钟越低声唤道:“初初。” 这样的称呼除了母亲哥哥他们,就只有钟越会这样喊他了,喊了七年,听着该是熟悉的,今日也陌生了。 “没有什么要说的,”初浔小声回应,“而且……这样影响不好。” 初浔抽动手腕,钟越没有硬拦,刚刚碰面,他还不想把气氛闹得太难看。 “你能不能给我……” “钟越,”初浔打断他,说道:“我待会就离开。” 就这么一句话,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却像是把拒绝说了千万遍。 初浔离开了,没有多加逗留,钟越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拳头悄悄握紧。 谁愿意七年的感情走到这一步?谁能承受依偎着自己的人有一天对自己油盐不进,冷漠疏离?那是他的妻子,两年来同床共枕过的妻子。 “你在干什么?”身后一道声音凌厉地穿透过来,仿佛已经窥探了所有。 钟越没有回头,他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无需回头多瞧那一眼。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钟延快步走上来,落进钟越的眼里,对他质问道:“你刚刚在干嘛?他是你能碰的人吗?你他妈在发什么疯?” 钟延克制着声音,控制着音量,以保证没人听得到这边的动静。 钟越抬起头,眼里全是不服:“我干什么哥你不知道啊?” 钟延被他认真的神色吓到了,他小声冷喝:“钟越,我不管你要干什么,给我安分点,你现在别跟他有牵扯,老子惹不起裴云廷。” 最后一句话,钟延是咬牙说出来的,他生怕钟越听不清楚。 可听清楚了又能怎样?他今天就是为了这个人来的,难道不知道后果是什么?钟越不以为意:“你惹不起他,还把我的Omega送给他?哥,你做这事没问过我意见,我找回我的Omega还需要你的同意吗?” “你给老子理智点!”钟延拎着钟越的衣领,这事不是开玩笑的他心里清楚,可他这个弟弟似乎不够明白,钟延紧张道:“我再说一遍,别碰,别碰初浔,至少现在别碰,你知道为什么。” 钟越嗤笑一声:“你真的觉得裴云廷会帮我们吗?” 钟延的眉头拧在了一块。 钟越道:“哥,我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裴云廷不会帮我们,公司上市和我的Omega我总要拥有一个,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你他妈……” “是你拆我的台,”钟越说:“我配合你了,你说钟家能上市我才帮你的,但是很不好意思,对我个人而言,钟家上市和初浔,我要后者,现在我不想帮你了,裴云廷靠不住,我就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什么?“钟越笑笑,“就凭他裴云廷暗恋我的人这么多年!” 钟越想来可气,情绪突然翻盘爆炸,被初浔拒绝,被初浔漠视,被裴云廷欺辱报复,什么都行,他不管是什么情绪了,这段日子受得屈辱全都一口气吐了出来:“他妈的,他喜欢我老婆,七年,你会帮你的情敌吗?这七年初浔在我身边,他贪婪,他奢望,他想念,他一个顶级得不到的滋味是什么样你敢想吗?他对我只有恨,帮我们?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就是你给他送十个初浔他都不会满意,让顶级吃瘪的滋味哪能这么容易了结?!” 钟延一时竟说不出什么来了,钟越的脾气上来了,他这个弟弟是个有城府的,沉得住气的,这些年已经锻炼出来了,钟延以为是那样。 他理解这段日子钟越受的欺辱,裴云廷给了他脸色,钟越不爽也是应该的,可那又怎样?尽管他说的有道理,有个事实还是摆在面前。 “钟越,我们惹不起裴云廷,我再跟你说一遍,别动,别动初浔。”钟延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因为他知道裴云廷这个主什么身份背景,他们钟家根本碰不了。 可他的弟弟偏偏在发疯! “我没惹他,”钟越扣下钟延的手,强调道:“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话落,他向初浔离开的方向走去。 钟延一个人望着他的方向,妹妹嫁人的喜悦一扫而空,顶替上来的是无尽的惶恐,可他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恨恨地踹了一脚墙面,怒骂一声:“操!” 直觉告诉钟延会有事发生,可这个事却不能发生,如果发生了,他们钟家吃不了兜着走。 那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这个人送出去的时候就不能收回来。 你不能捧着美食送到了老虎的嘴边,又妄图带着美食安然无恙地离开。 此时,有人来找钟延,婚礼那边需要他的出场,两个方向都要重视,钟延左右为难,最终只能向着被催促的妹妹的方向移动,因此,这场婚礼背后的波动,将完全脱离他的视线和掌控。 他有料想过如果闹出事是什么后果,可是没想到,那后果比他料想的,厉害千万倍。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写得长,所以更得晚。 预防针:初初不会有事,但不保证别人也不会有事。 第70章 新郎官带着一批人过来了, 婚车缓缓驶入钟家,停在红毯前,身着西服, 头上闪着彩纸的男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迎接上去的是新娘子的哥哥钟延。 大户人家和平民百姓的婚礼区别大概就是没那么闹腾,新郎官和新娘那边的人像是前来谈生意的庄重严肃,新郎官的脸上挂着笑容, 而职场走遍的钟延则是客套的假笑。 两排的人纷纷让路,安保人员规矩地守在红毯两边, 钟延因为有心事, 脸上的笑容也很难真诚,他一边接待着新郎官的人, 一边想着钟越的胡作非为。 在众目睽睽下,他保持着最好的礼数, 将宾客迎进门去,并和新郎官说着漂亮话,新郎官偶尔奉承的两句,钟延也迟钝地应着,红毯走到一半的新郎官察觉到钟延情绪的反常,关心道:“哥,怎么了?” 钟延正在想着别的, 被这么一问,六神归位, 这还是在婚礼现场,钟延纵有心事也不能扫了这等兴, 他笑道:“哦, 没什么, 刚刚接了个紧急的电话,心里边放不下。” 新郎官轻笑:“哥还真是重度工作狂,晓玲说的没错,这钟家发展的这么好,哥有一大半的功劳。” “什么呀,”钟延谦逊道,“我也就是后人乘凉罢了,都是祖上的基业。” 新郎官看着钟延的目光几多赏识,两个人又围着新娘子说了会话,钟延惴惴不安,抬头往高处寻着,只看到一堆西装革履,裙摆摇曳的客人,那客人里,倒没见到初浔的影子。 还有钟越。 _ 初浔从钟玲的房间里退出来,就没有凑大伙的热闹,他站在二楼的廊边,看着卓远给他发的消息。 远在容城的人倒是很关心他的生活,他给初浔发了一张照片,照片内容的背景是一张舞台,上面站着一个发色鲜艳的少年,那少年打扮的十分潮流,身上的衣服是糖果色,穿着一件粉色的皮衣,脖子里挂着银项链,他的黑发中挑染了一缕,搭在甜美的脸蛋上,如果卓远不说,初浔真不觉得对方是个alpha。 卓远【怎么样?漂亮吗?】 初浔【很漂亮,是谁啊?】 卓远【安侑,一个小alpha,今年才20岁。】 信息量有点大,初浔一时不知从何处问起。 初浔【他是alpha?还真的没看出来……】 卓远【很特别吧,我很喜欢他,甜丝丝的,他的声音很好听,是今年势头很猛的偶像,唱歌和舞蹈都是一绝。】 初浔还真没有关注过这个小偶像,应当是这段时间里刚起来的。 初浔问【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那边停了一会才回复。 卓远【我希望是。】 初浔不知道回复什么,就僵着了,这句话代表了太多含义。 卓远又发来【他不是我男朋友,背后有金主,我碰不起。】 听说娱乐圈的人背后都有点势力,不管大小,一个人无依无靠是没办法在圈里闯荡的,初浔也可以理解,奢靡的生活圈容忍不了平常人的独大和闪耀。 卓远【我只是让你看看,他漂不漂亮。】 初浔实诚回应【我从来没见过这个类型的alpha,很漂亮,我还以为alpha都是……云廷那种的。】 云廷,这个名字他不陌生,可是叫起来总是奇怪,或许是因为有些暧昧吧,那暧昧让人还无法坦然适应。 卓远【哪里能和他比去?他是S级,已经秒杀绝大多数的人了,这个小偶像才只是个B级的alpha,比不得的。】 初浔【别这么说,他还是很好看啊。】 卓远【这我承认,不过有一说一,alpha如何也比不过Omega天生的绝佳脸蛋,论漂亮这一块,你是我见过的Omega里最上乘的。】 上乘?最上乘?初浔不敢当,因为他去了容城,他见到了薛京墨,那才是一种咄咄逼人的貌美,那是让人不敢轻浮以待的迫人的美。 “在忙?” 初浔的身侧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钟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初浔将手机放下,因此和卓远结束了闲聊,他的所有注意力顿时被拉回这个婚礼的现场。 小朋友们拿着气球从他身侧跑过去,廊那边喧嚣热闹,窗口处趴着一些人,大人们端着酒杯欣赏楼下的风景,阳光落在一张张优雅的面孔上,这里的一切让初浔感到陌生。 他自然保持着最高的警惕。 没等到初浔回应,钟越递给了他一盘蛋糕,蛋糕上嵌着叉子,切得整齐的奶油蛋糕上还有一颗红草莓,那是楼下客厅里的蛋糕,方才来时还没有人动过,看来新郎官那边已经来人了,小朋友们也开动了。 “给,”钟越说:“你不是最喜欢甜食了吗?” 他记得初浔喜欢甜食,在一起这些年没少给他买过甜食讨他欢心,后来从什么时候忘记了呢?是婚后?还是信息素的治疗失败后?还是这些年之中的哪一天?他甚至已经记不得那一天是什么时候了。 这个Omega一块小蛋糕就可以打发,他带他去朋友的酒局,去别人的欢乐场,给他切一块蛋糕,就能看到他眼里的热泪盈眶,初浔是个容易动容的人,别人对他的细微关照他都能够记在心里,并对对方感激涕零,可是这份情绪,钟越已经很久没有看到。 这一次也是一样。 初浔没有接在手里,他不仅没有接下蛋糕,还说了句不相关的话:“新郎来了吧?” 钟越听出了他的意思,抿抿唇,把蛋糕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应道:“不知道,听楼下这动静,应该是。” 初浔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提起新郎官:“我没有见过晓玲的alpha。” “绍兴的公子。”钟越想尽快结束这不在他们身上的话题,迅速回应,“人还不错。” 那些年,初浔和钟家的人都没那么亲切,很多都不知道,亲戚也认不全,就像现在他来参加钟玲的婚礼,实际上连对方的男朋友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你应该需要忙吧?”初浔说:“那我就不打扰了……” “初初,”钟越喊了他一声,这个称呼现在叫起来是让人生疏的,钟越以为自己做好了面对他的准备,却没想到一个名字就让他的心跳乱了节拍,钟越低下头,看着无人搭理的蛋糕盘,“不要躲开我好不好?” 他曾几何时那样盼着他的回来,他睡在自己的臂弯里,钟越一醒来就能看见恬静的睡颜,像只小奶猫的Omega依偎着自己,他睡着时,岁月静好,任再如何风花雪月的人,也难免要贪一贪这样的温存。 他喜欢初浔在身边,他回到家就能看到他,他醒来能看到他,已经是这些年来的习惯。 “我没有啊。”初浔说:“我告诉你了,我们不应该见面了。” “可我这些天很想你,”钟越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你离开这段日子,我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 初浔的内心没有任何波澜,也许以前听到会很高兴,可是他对钟越这辈子的期待,好像都死在了生日的雨夜里。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钟越检讨了起来,他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跳过这个话题,“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你离婚,可这两年我待你也是真的不好,我飘了,自大了,不懂得珍惜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我妈不喜欢沈忆,爷爷也不太待见,这些年来习惯了你在身边的人不止我一个。” 真的有人习惯他的存在了吗?钟老吗?夫人吗?是初浔想也不敢想的事。 “爷爷对你有偏见,可是你走了以后,家里冷冷清清的,他的花儿没人弄了,妈也少了个说话的人,虽然大家嘴上都不说,但我知道,他们后悔我们的结束。”钟越提起一个东西,银光闪烁,他问道:“这是你给爷爷买的吧?” 是那块表。 初浔都要忘记了,他买了这块表,却没有机会送出去,钟老倒下了,后来……他就和钟越离婚了,那块表被如何处置,初浔都不知道了。 “怎么会在你这里?” 钟越摊开那怀表,在手中欣赏道:“乐姨给我的,让我拿给爷爷,这表价值不菲吧,看起来蛮有年代感。” “是我在古董店里淘的,”初浔不想说这块表什么价格,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冰山一角,“随便淘的。” 钟越抬眸看他,他对这张脸何其熟悉?没人能比他知道初浔的哪个角度更好看,他喜欢乖顺的Omega,喜欢漂亮的Omega,喜欢听话,懂事,好掌控的Omega,初浔满足了他所有对恋人的要求,为什么还是没走下去? 人就是奇怪。 找到满意的,你不想守着。 找到的不满意的,却又对人抓着不放。 到底是喜欢了那个人,还是喜欢征服的快感? “我把钱给你,”钟越突然提起,“我知道你存款没多少。” 婚后两年,钟越也给过初浔银行卡,他以为他用了,但是离婚时退回来的卡里还是那个数字,初浔从未动过那里的钱,他到现在才知道。 “不用了,”初浔没有同意,“那是我买给钟老的,送给长辈的东西,不用给我钱了。” 还来还去的,越发牵扯不清了,送出去的东西初浔不会拿回来,也许那块怀表钟老也并不知道它的存在,可对于初浔来说,那已经是他给钟老的心意,无论如何都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我先走了,”初浔说:“新郎官来了,过会晓玲就走了,我也没必要留下了。” 他根本就不需要到这里来,站到现在,也只是他的心意而已。 可是初浔还没有迈开几步,就听钟越问:“不见爷爷了吗?” 初浔停下了步子。 钟越转回头望着他:“你不是来见爷爷的吗?” 初浔被问住了,可他不想和钟越一起出去,出于私人情感也好,害怕流言蜚语也罢,他只想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于是初浔请求道:“你可以把钟老的电话给我吗?” 钟越面露不悦:“爷爷想见你,你要拒绝他吗?” “我在电话里跟他说就行了。” “何必跟我保持距离到这种地步?”钟越迈开一步,走向初浔,“我们七年的感情就算散了连面都不可以见了是吗?” 谁能对感情这么狠的? 就算他赌气,这么久过去了,也该消气了,也该理智地看待他了,钟越不理解,他这个温顺的Omega何时会这样果决了。 初浔还是没有被说动,他道:“你不想给我就算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这彻底激怒了想要和他平心静气说话的钟越,只见步子还没有迈开,脚下顿时凝固住了,一种强大的威压从后方袭来,藤蔓一般缠住了初浔的脚腕,双臂,乃至整个身体。 初浔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烈酒的味道在走廊里荡开,十米之内都受到了侵袭,小孩子被吓哭了,对信息素优秀的感知力和不抵的防御力让小朋友受到了惊慌,所有人往这边看过来。 钟越意识到了自己不合适的举动,他收了点信息素,将施压的范围缩小到三米之内,只包围着要走的初浔。 初浔和钟越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被进行过信息素的威压,于是这陌生的感觉让人心生慌乱,直到钟越把这种威压强度控制起来。 他抓住了初浔的手腕。 “陪我聊一会,”钟越趴在他的肩头,手从初浔的腰侧穿过去,揽住了他的Omega,唇压在初浔的腺体处,亲昵又贪恋地说:“这段日子,我有点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钟越:只要我不死,就往死里作。 又提到呦呦宝贝啦,老男人和纯情宝贝的故事也很想写≧▽≦ 第71章 钟延接到了新郎官, 把人顺利送进钟玲的房间,钟延才腾出空来,他本来应该跟过去, 可是他心系着别的事, 就推辞掉了,此时,钟延快步上楼, 找着钟越的影子,半天没见到人。 钟延急得团团转, 在周围问起人来, 有人把刚才信息素骚乱的事说了,钟延更加慌乱, 他给钟越打电话,不知道他这个堂弟哪儿来的胆。 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玩信息素威压。 真他妈是疯了。 手机铃一遍一遍地响着, 却始终没有被接听,望着偌大的别墅,热闹的众人,一扇又一扇的房门,钟延根本没个头绪。 从前厅到后院,一层到四层他都摸索过了,没在公众场合看到人, 此时新娘那边正热闹,闹喜氛围难散, 小朋友四处乱跑,觥筹交错的大人谈笑风生, 只有钟延在这其中穿梭, 步伐慌乱, 眉目紧蹙。 这一会的时间还真就能生事了?他这个弟弟是个不省心的,钟延恨不得破口大骂,如果那样能找到钟越,以及在婚礼现场消失的初浔的话。 “少爷,”正在钟延焦头烂额时,他的救命稻草出现,乐姨站在一边说:“我知道他们在哪。” 钟延的拳头松了下来。 _ 那是一盘整齐的蛋糕和喜糖,它们相撞在一起,昭告着今天是个热闹欢喜的日子,酒瓶里装着的是庆祝的红酒,高脚杯被擦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是红酒倒入杯子传来的声音。 “我知道你不会喝酒。”钟越抓着瓶身,他只倒了一点点的红酒,而另一杯却是半满的,他将酒瓶塞上瓶塞,把那杯少一点的红酒递给了面前的人。 初浔坐在沙发上,那是钟越给他安排的位置,他没有对他再用信息素施压,可刚刚在走廊上初浔已经感受到了信息素压力的可怕,他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以及钟越把他控制在这里,AO待在一起,他要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负责。 “但是呢,今天是我妹妹的婚礼,别人都在庆祝,我们不能落下,”钟越端起酒杯,要跟初浔碰杯,“多多少少尝一口,算是添个彩头,沾个喜气。” 初浔两手捧着酒杯,他拿高脚杯的动作被别人看去怕又是要嘲弄的,那和捧着一个碗具又有什么区别呢?对于高雅的人士来说,他们追求拿杯子的动作都要标准。 可初浔哪里顾忌得了那些?他现在有更该紧张的事,就是安然无恙地走出这扇门去。 “我不会……”初浔小声说,房间里只有他和钟越,这里是钟玲的家,是那高档的别墅区,是他来过却不够轻车熟路的地方。 “我说了,一点点。”钟越抬起他的杯子,“红酒度数不高,就像喝饮料一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初浔对钟越产生了一种恐惧的情绪,他们在一起七年,也曾同床共枕过,那份情绪从何而来呢?他说不清,可心中又多多少少有些明朗。 初浔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喝。 钟越的耐心似乎被耗了干净,他一语道破:“你是不是怕我下药啊?” 初浔的心脏被轻轻击打,他不想否认,他现在已经对钟越拿不准到这种地步,他开始对自己有过七年情感史的恋人做了最坏的揣测。 钟越笑了一声:“我让你跑不掉有无数个办法,信息素就能压制住你了,真想干点什么,用得着这么下三滥的招吗?” 几番劝说,初浔才放下戒心,他想对方没必要那样,钟越不至于对他做这种事,用这种招,于是捏紧酒杯,抿了一口红酒,讨好似的对钟越道:“我喝了,可以了吗?” “不可以,”钟越放下酒杯,把蛋糕再次推向他,“吃掉。” 初浔的不确定被放大,他盯着那蛋糕,感到莫名其妙,“你想做什么?” 把他扣在这里,让他喝酒,让他吃蛋糕,然后呢?要做什么?这才不是钟越喜欢做的事。 “不做什么,刚刚不是说了吗,就是想你了,”钟越站起身,拿起那蛋糕,来到了初浔的面前,坐在了身后的茶几上,和初浔面对面,“来,张嘴,我喂你。” 初浔的酒杯还没有放下,他并不了解这个曾经同床共枕过的恋人,越来越不懂。 “我喂你也不吃?”钟越说:“是不是要裴云廷来喂你?” 被点到这个名字,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走向十分奇怪,那诡异的感觉在房间里闯荡,钟越的目光也沉了几许。 初浔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他选择配合,有一种预感告诉他,他不配合的下场是什么,他觉得钟越不太对劲,却说不上哪里不对。 初浔张了嘴,钟越把蛋糕喂进了他的嘴里,只是喂他吃个蛋糕,钟越的目光都要融化了,他突然忆想起了从前:“我记得我第一次喂你吃东西,是大一的时候吧?你那时候就跟现在一样,畏手畏脚的,各种不自在,也许是那段日子我们没见了,你对我有点生疏了。” 他们各自去了不同的大学,分开过一段时间,然后再碰面,搁久了的情感并没有让初浔感到见面的欢喜,他只是规矩本分地和钟越约会,像走一个形式那般,他不太会像许久不见的情侣之间给对方一个拥抱,热吻,他做不到那样。 “知道吗,我特别喜欢看你吃东西,嘴巴红红的,牙齿雪白,张开嘴被我喂的时候,那两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的样子最让我动心,”钟越微微笑着,“我很喜欢你,初初,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 奶油在嘴里融化,红酒抱在手中,初浔感觉不到甜腻,只有不断放大的无措。 “我发现,离开一段时间是好事,你不离开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喜欢你,”钟越说:“我这段日子啊,是真的睡不好,回家看见你不在,晚上一伸手抱不到你,闻不到你身上……” 他顿了顿,他曾说过一句傻话,那话成为了他的把柄,让他的婚姻结束,钟越已经不敢再这么随意,斟酌道:“闻不到你身上的奶香味,我就会觉得思念。” 初浔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他安静地听着对方这段日子的生活陈述。 “家里还有你的牛奶沐浴露,依然很香,可是只有在浴室里才闻得到,回到床铺,我的Omega就不在了。”钟越的目光痴情起来,“初初,你能回来吗?” 他陈述了那样多,对方却没有给他明确地回应,初浔碰了碰嘴角,他想把酒杯放下,可是钟越挡在前面,他没有空间,只能对上他的人,对上他的话,初浔低声说:“你不喜欢我……” 钟越着急道:“我当然喜欢你,我喜欢你啊,虽然婚后我没好好对你,但我以后不会了,我知错了,人不失去一次都意识不到重要的东西,你现在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不是的,”初浔没有看向钟越的眼睛,他只是看着他的衣扣,平视着前方,缓缓说道:“阿越,你真的不是喜欢我,你喜欢我就不会这么对我,这两年来的点滴你心里清楚的,你现在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事……是因为我不在你身边了,我在别人身边,你感到落寞,感到孤独,你还没有适应一个人的生活,才会想念我,可是……” 初浔捏紧了酒杯:“如果我只有在别人身边,你才会关心我,疼爱我,那我回去了,你是不是又会像以前那样对我?你只是习惯了我对你的好而已,你只是不服气、不甘心而已,你只是……想要赢过顶级,而已。” 其实他心里多么清楚,清楚他曾经的恋人现在的做法,钟越不能再说喜欢他,初浔才不相信,因为他见识到了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子,因为裴云廷刷新了他对“喜欢”两个字真正的认知。 钟越不是喜欢他,钟越只是想赢,想赢过裴云廷,想赢过顶级,那是每个alpha的挑战欲,是正常的,但初浔不喜欢的。 钟越的手停下了。 这段话从初浔的嘴里被陈述出来,让他万万不能相信,他说对了吗?说错了吗?重点不是在这里,重点是,他从未想过这个人会对他说这样通透的话,在他的记忆里,初浔永远是最好掌控的Omega。 人很难喜欢脱离掌控的事,却偏偏喜欢脱离掌控的人。 “你说什么?”钟越的声音低了几度,“你不相信我喜欢你,你说我是为了赢过顶级?” 初浔没敢再发声,钟越的情绪开始产生波动,他感受得到。 钟越将蛋糕盘扔在一边,再没一点耐心,好不真诚地笑了一声,他猛地抓住初浔的下巴,俯身说:“你现在怎么站在裴云廷那边了?嗯?你跟我七年,你跟他才几个月啊,该不会他带你去了趟容城,给你穿金戴银的,你就把心给他了吧?” 初浔的下巴开始发痛,钟越的手劲很大,根本没有收敛的意思。 “宝贝,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伶牙俐齿啊?怎么以前我都没发现,是你藏得太深了吗?难不成这七年你在我跟前扮演乖宝宝,在别人那里就解放自我了?”钟越顺着初浔的脖子向下瞟了一眼,“莫非,还跟他睡了吗?” 初浔的肩膀缩了起来,他想往后靠,可是钟越把他抓得死,他动不了,他知道自己的话惹到他了,便不敢再多言一句。 “Omega没能力去惹一个alpha,最普通的也不可以。”那是每个Omega都听过的一句提醒,一句警告。 初浔没想惹他,他并不知道这些话会触到钟越的雷区,他只是想纠正他嘴里的“事实”,他不喜欢自己,就是这样,他想让他看清楚而已。 钟越点点头,也不知道在认可什么,他突然放开了初浔,说了句:“行。” 接着,他走向了房门,拉开了房门后,一伙人走了进来,看到那伙人的面目,初浔慌乱之中碰酒了红洒,酒水溅湿了裤子,像艳红的鲜血流在地板上。 “好久不见啊,小嫂子。”说这句话的人正是那个曾冒犯过他的周烈,他身边是钟越来往的好友,那些在婚礼上让初浔不适应的好友。 “阿越……”初浔承认,他紧张了,因为他看到了有人的手里捧了摄影机,“你让他们来……干嘛?” “你好久没这么叫我了,真是回味无穷,”钟越走回来,搓了搓脖颈,兴致地说,“至于干嘛,也不干嘛,还你个婚礼。” 初浔皱眉:“什么?” 钟越感慨道:“今天是晓玲婚礼,喜庆的日子,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的婚礼,不是因为这些人闹得挺不开心吗?那今天就重新闹一次,弥补一下婚礼那天的遗憾?” “不,不需要……”初浔向外走,他再也没有耐心和钟越斗智斗勇,因为他发现对方是认真的,那个电话,钟老见他?不对,不对,都不对,是钟越,是这群人,是他安排好的,初浔恍然醒悟。 钟越没有拦他,就那样看着,像是知道他的猎物逃跑不了,果不其然,走了几步的初浔脚下忽然虚浮,差点就要摔下去,却被钟越预料之中地提起。 失重感让初浔稳不住脚步,他面前的人影也开始天旋地转。 “红酒……”初浔恍然醒悟,心中敲锣打鼓,天知道这样的人群把他吓成了什么样子。 “不是,”钟越把人提起,捧着初浔的脸蛋,向他纠正,“是蛋糕。” 蛋糕…… 蛋糕里的什么东西…… 初浔感到头晕目眩,意识并没有完全涣散,药力正在缓慢发散,他现在只是软了脚而已。 钟越把人拦腰抱起,放回了沙发上,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真的用这么烂的招数,可是好用,对固执的人,这种法子最好用。 “什么……”初浔躺下去时,手臂顿时就湿了,那种灼热快要烧伤他的皮肤。 当他听到答案的时候,情绪才叫真的跌进深渊地狱。 “还情,”钟越道:“好东西。” 还情,是还情啊,完了,完了。 他吃了几口蛋糕?他不知道了,他是不是应该在蛋糕喂进嘴里之前就说那番话?他说迟了,他侥幸了,他以为至少……钟越不会这样。 “小嫂子,不要有压力,没有人想害你,”周烈捧着摄像机说:“我们只是帮你们闹个洞房,帮你记录一下,婚礼上遗憾的美好瞬间啊。” 摄像头的灯光亮起,刺眼的光芒打在初浔身上,他拿手臂去遮,他拿东西去挡,可软弱无力的双手根本使不上力气,他抓住的只有钟越的衣衫。 “别,别这么对我……”他像是哭求,“阿越。” 钟越摸着那滚烫的脸颊,弯下腰去,摸到了初浔身上活动的纽扣。 “我不想这么对你,谁让你不听话?”钟越想着初浔去容城的事,想着他躲着自己的刻意,越发不服气,“你是我的Omega,即使有了信息素,也只能被我标记。” “钟越!”外面传来钟延一声暴喝,打断了闹剧,是钟延的声音,周烈和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周烈抬了抬下巴,示意着什么。 有人走了出去,迅速地关上了房门,抬起双臂,拦住了钟延,笑嘻嘻道:“钟哥,咱们玩呢,没事儿。” “没你他妈的事!”钟延一把推开人,“滚开!” 房门被堵住,钟延踹了下门,有宾客注意到了骚乱,往这边看,钟延控制着音量提醒:“钟越,今天是晓玲婚礼,你别乱搞,这么多人看着呢,像什么样子?快点把人弄出来。” “没事哥,”钟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晓玲也希望我跟初初和好。” 钟延皱眉,不知道他俩又勾结了什么,他拍了拍房门,低语道:“你他妈的别乱来,我再跟你说一遍,裴云廷真不是惹得起的,你弄这种事咱们钟家吃不了兜着走,你听到没有?!” 房间里没有声音。 钟延的声音还在门边回响:“阿越,哥知道自己的做法有问题,哥不应该拆你的台,哥跟你道歉,我也知道你这段日子受了委屈,都怪我好吧,都怪你哥思虑不周,我请你冷静一点,宾客还在呢,今天是晓玲最重要的日子,你为她考虑,别让她的婚礼成为全市的焦点。” 不管钟延说了多少,钟越也知道他哥真的在意的是什么,越发不爽道:“哥你就那么怕裴云廷?” 什么顾忌形象,什么晓玲的婚礼,全都不是他这个大哥真正在意的!钟越不是傻子,他知道他哥想什么,他知道他哥真正忌惮的是什么。 裴云廷,除了他,还能有谁?他钟延还能怕谁?越是想到这个人,钟越便恨得牙痒痒,他的自尊被这个所谓顶级踩踏,他哥怕他,晓玲粉他,初浔喜欢他,这些人通通站在敌人那边,倒不顾他这个钟家人的自尊和面子! 他也是alpha,他也是有权有势的钟家的继承人,他被裴云廷当猴耍,他在裴云廷面前毕恭毕敬,老婆都他妈给他了,这裴云廷还要为难他? 那天当着几个人,弯腰和裴云廷道歉的一幕,钟越永远忘不了。 可是他的内心再如何挣扎,他纵有无数的委屈要吐,也缺乏了一个正确的时机。 外面没了声音。 一点点声音都没了,这压掉了钟越准备和他大哥对峙的心声。 拍门声停下了,钟延的声音也没了,里面的几人顿感奇怪,周烈向钟越请示,钟越站起身,他的指尖是湿的,被沙发上的Omega的汗水打湿的。 钟越面对房门,犹豫一会,也没再听到什么劝告的声音,外面鸦雀无声,一点点动静都没了。 钟越才示意周烈去看看。 只见周烈走向了房门,刚刚将房门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破开了房门,门板打在了周烈的脸上,他的摄影机也“啪嗒”摔在了地上。 高压一般的信息素冲击进整个房间,密不透风的房间连砖瓦都要被撼动似的,房间里站着的几个人因为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提前释放信息素进行抵抗,全都遭了殃,有人腿软,有人感到胸口剧烈的阵痛。 这个房间里信息素等级最高的就是钟越了,可A级的他也没能抵御这彪悍的信息素冲击,勉强抓住了沙发,才没有摔下去。 外面和里面的景象全都暴露在视线里。 钟延等人受到了信息素的威压,动弹不得,屋子里横七竖八地立着几个人,沙发上躺着意识渐弱的Omega,还有一个差点倒下的钟越。 那Omega被烫伤似的皮肤落进裴云廷的眼里,只是让那眸子再暗几许。 今日的裴云廷穿了合身的西装,矜贵又得体,他的皮鞋透着淡淡的光,一步步踩在地板上,发出一点踢踏声。 烟味在房间里荡开,裴云廷站在书桌前,轻轻地瞟了眼意识混沌的初浔。 “你不怕我?”仿佛自说自话,桌子上有一杯酒,裴云廷将半截香烟丢进了酒杯里,手掌盖在上面,烟丝难以从他手底下钻出去,一丝一缕都侥幸不了,裴云廷对钟越点头,认可地说:“来,那你继续。” 钟越的拳头悄悄握紧,无动于衷,他想说他不怕裴云廷,可他眸子里的慌乱又是为什么?他要是说他不怕裴云廷,听着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看着他越来越近的人影,喉结又为什么而不自觉地滚动? 那样厉害的信息素迎面压下来,越接近他,越让他感到窒息。 裴云廷来到了沙发边,坐了下来,他似乎并不着急,还有闲心逗弄他意识混沌的Omega,他将手指伸进乱抓的初浔的嘴里,被他的牙齿轻轻咬住,等他把手指拿出来,指尖上是银亮湿润的津液。 “这等子厉害的玩意都用上了,”裴云廷揉了揉指尖,擦掉了湿润的水渍,漆黑的瞳孔凝在屋子里几个人身上,轻语道:“哥几个拿命玩的是吧?” 第72章 屋子里是一片死寂, 没有人应答,只有裴云廷一个人的声音,他细微的动作所发出来的声音, 除此以外, 再无其他。 热闹的其他人像是一瞬间哑巴掉了,信息素的威压没那么无敌,能让人的嘴巴也张不开, 可所有人的嘴巴就是被缝上了,好像谁先发出一点应答, 谁就要遭殃。 钟越成为了一伙人中的焦点, 周烈想向他求助,向他请示, 可现在钟越自身难保,又怎么指挥他们接下来该干什么? 裴云廷的问话没有人应答, 他也不见生气,而是观察着桌子上的东西,红酒有没有被喝过不知道,有些洒了,他脚下踩着的就有酒渍,蛋糕有吃过的痕迹,至于谁吃的, 他观望了眼房间里的人,很快就能确定。 这甜蛋糕, 几个爱玩的人应该不会吃吧? 沙发上的人不老实,抓住了他的衣服, 初浔现在是什么意识也没有了, 有什么抓什么, 被设计的Omega得不到抚慰,急得乱抓人,还含糊不清地喊着谁的名字。 “云……廷。” 这个名字让房间里的人都震了一震,尤其是钟越,他发现裴云廷正目光深沉地盯着初浔,他能确定,如果现在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可能会有一场大战要发生。 裴云廷的信息素都在悄悄变化。 握住那乱抓的拳头,裴云廷把初浔的手放回去,随后,他站了起来,目光再次变得寒凉,端着桌子上的酒杯和蛋糕,他走向了钟越。 他收了信息素,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如获大赦,连呼吸都变得顺畅,周烈和其他人第一次觉得没有威严的呼吸空间是多么美好。 可他们的危机警报并没有解除。 裴云廷看了看手上的蛋糕和红酒,他也猜不出是什么,再聪明也想不到对方会放在哪里,于是他只能谦虚地询问:“蛋糕,还是红酒?” 钟越正在信息素压迫之后大口地喘气,发现裴云廷靠近的时候,他再次滚动了喉结,目光闪躲地对上裴云廷。 “问你话呢,”裴云廷抬起酒杯,“哪个?” 钟越并非不想应答,而是他不知道裴云廷想干什么,他想干什么?问他这个干什么? 钟延在外面,是最先受到信息素压迫的一批人,也是最先发现裴云廷到来的人,眼见着情况不妙,他这个当哥的想说句话缓和气氛,没想到踩在了雷区上,一句“裴少”没落地,屋里就传出一声冷冷地反问。 “我让你说话了吗?”裴云廷就那么平静地反问,连头也不抬,坏人的角色演多了,别人都要相信裴云廷是本色出演了,可今天这么一接触,大家发现他在剧里收敛多了。 他们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气场,凌厉又危险,他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命令和圣旨,人的奴性被激发,在裴云廷的面前,再厉害的世家公子也有些双腿发软。 那或许就是顶级的气息。 那是S级的威慑力。 在此地的有几个人出身平庸?他们是被人捧在手心的阔少,如今这身份让他们更难抬起头,顶级就是顶级,不用去详看身世背景,他的气息就足够让坚定的意志动摇。 裴云廷不再理会钟延,尽管对方十分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裴云廷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钟越这里,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我问你话呢,是红酒,还是蛋糕?” 周围有微小的骚动,周烈等人向后退,四处看,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不幸的事。 “不说?”裴云廷点点头,把高脚杯举起,递到钟越面前,“喝了。” 钟越攥着拳头,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他终于艰难地张口:“不是红酒。” 裴云廷笑了,为得到了答案,或是为了在他发飙前一秒回答了他话的钟越的好运,他将酒杯放在了桌子边,拿着蛋糕盘,提着叉子,有模有样地弄了一块蛋糕递到钟越的嘴边。 “尝尝,”裴云廷转了转叉子,“这甜点没人尝,不是浪费了?” 钟越说不是红酒,裴云廷就喂他吃蛋糕,谁看不出这是什么意思?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盯着那个S级胡作非为。 钟越没有反应,他的唇紧闭,天知道这样直面裴云廷需要多大的勇气,他的膝盖不软,已经是很有骨气。 可骨气这时候有什么用?那一点阻止不了暴风雨的来临。 裴云廷终于没了耐心,他笑了笑,很是讽刺,无奈地将蛋糕丢进盘子里,叹了口气,然后抬眼凝视了两秒钟越,突然不由分说地将蛋糕砸在了对方的脸上! 四周的人倒吸一口凉气,那满盘的蛋糕就这么砸在了钟家继承人的脸上! 钟越被糊了满脸的奶油,因为没有任何准备,奶油糊住了眼睛和鼻孔,钟越没了呼吸的空间,呛了一声,狼狈地捂住脸,摸了满手的黏腻。 他说他不怕裴云廷,可是这蛋糕盖在脸上,他却连抬手反抗的动作都做不到,他的四肢麻痹,像是被人下了蛊,他的心脏狂跳,如同被拨动的琴弦,他的狼狈被所有人看去,无人敢为他发声一句,面对顶级的本能臣服,让每个人的脚都如同钉在了地板上。 “一,二,三,四,”裴云廷抬起手指,一个个清点着房间里的人,被点到的人默默地咽了口唾沫,那好像是生死令的下发,屋子里站着的人不多,外面的围观群众不少,差点忘了,裴云廷眯起眼睛,最后点了点门外的钟延,“五。” 钟延悄悄握紧了拳头,他在其他人没注意的情况下滑动着喉结,防备地盯着向他靠近的人。 倒不是朝他靠近,裴云廷接近的是那摔下的摄影机。 “再喘口新鲜的气。”裴云廷提起那摄影机,无视目光的聚集,他眼尖地又寻到了其他物件,拿着桌边的螺丝刀,把摄影机拆得零零散散,取下了芯片,装进了口袋里,再把那摄影机的躯壳扔在了一边。 “现在可以去攀亲戚了,”裴云廷走回沙发,将外衣脱下,盖在初浔身上,随之抱起了沙发上的人,这一小会的时间他的Omega已经糟糕的不成样子,他把衣服的角度调好,然后带着他往房门走,同时警告道:“能送礼的送礼,送钱的送钱,打不通这个关系,就给我乖乖进去蹲几年。” 门外聚集了更多的人,有人看到裴云廷,夸张地捂起了嘴巴,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已经是一种本能。 裴云廷对待这些闪光灯没有任何排斥反应,他来到门前,钟延凑上来想说话,裴云廷一个眼神杀过去,倒是把人的嘴巴堵住了。 “这次有你吗?”裴云廷问。 钟延咽了口唾沫,谨慎道:“我并不知情。” 裴云廷正要说话,怀里的小猫抓住了他的衣领,他抱住的身体滚烫,好像正在燃烧似的,若不是因为怀里的Omega,他一定陪他们多玩一会。 “知不知道也没关系,”裴云廷护住初浔的脑袋,摸了满手的热汗,这衣服为难他,裴云廷知道,“挺好的。” 钟延没太听明白。 裴云廷看他茫然,解释道:“我是说,你们运气挺好的。” 他愿意跟他们周旋,做那最粗暴的惩治,可他没时间,他怀里的人等不了,那就让他们喘口气,再相互之间,报团取暖。 也不差这一天了。 这儿的热闹已经惊动了新娘新郎,他们匆匆赶来,只见裴云廷抱着一个人往大门走去。 钟玲以为自己眼瞎了,眼睛瞪得老大,她的头纱都乱掉了,却也顾及不得,抱着钟延的胳膊呆滞地问:“哥,裴,裴云廷?” 裴云廷就这么离开了,但并不代表危机解除了,钟延垂下眸子,松开了拳头,他知道,这回真的要遭殃了。 _ 把人放进了车里,裴云廷才嘱咐了司机一声,等候多时的司机发动了车子,躁动的车厢里有难以言喻的暧昧。 坐在前方的司机察觉到了异样,但知趣地没有开口说话。 “我受不了……”怀里的人呜咽着说,初浔的眼圈红透了,好像被人欺负过,这让盯着他的男人眉眼也热了起来。 他的衣服被汗水打湿,寒凉的天气那不正常的汗水让人忧心,裴云廷解着初浔的衣扣,并沉声吩咐司机:“开快点。” 车子最大限度地跑在马路上,后座有一分钟都等不了的人,等待爆发,裴云廷将人剥了个精光,却又给初浔盖上了宽大的外衣,Omega双颊火红,厉害的禁药把人折磨的神志不清。 不知行了多远,这种等待被人叫停。 “停车。”后座突然传来一声命令。 司机猛地踩了刹车,从后视镜里看到一只湿润的手臂和严肃的男人。 “下去。”裴云廷又道。 司机惊诧:“啊?” 裴云廷没有耐心地重复:“下去。” 司机点点头,倒也配合,眼疾手快地拆开安全带,连滚带爬地撤出了车厢。 他不会问为什么,他已经为被勾出来的alpha信息素感到羞愧。 裴云廷将人放倒,初浔不老实,总是乱碰,害他连皮带都握不住,他一把控制住初浔的双手,贴着人的面颊说:“别动,小猫。” 大白兔变野猫了,实在不老实。 初浔感受到了控制,意识也不知是否真的清醒,或许还残存着最后一点,他抗拒道:“阿越,别碰……” 裴云廷贴着他滚烫的面颊问:“要谁碰?” 初浔摇摇头,又想要人,又抗拒人,理智和本能在左右最大限度地拉扯着他。 “不要……阿越,不要……” 裴云廷再没一点逗弄他的耐心,他把人的双手往后座一锁,蛮横道:“他要不起你,老子在要你。” 树木投下阴影,阴影里站着焦灼的人。 司机盯着那车窗看过去,一只汗涔涔的手模糊了车窗的清晰度,那手紧成拳头,那手松成薄纸,寒凉干燥的天气,窗户氤氲了一片水雾。 似炼狱,又似天堂。 第73章 这注定是不会平静的夜晚。 还情的药力太猛, 瞬间让人软了腿脚,瞬间让人失去理智,这般厉害的作用也只有禁药做得到, 裴云廷了解过这款禁药, 否则不会一眼就看出初浔中了什么东西。 平日里保守矜持的Omega,现在变得变得极其不堪,平日里一直克制的alpha, 又借机疏解了多少,只有他一人知晓。 初浔紧紧抓住裴云廷的胳膊, 他的眼里全是恐惧, 带着一点点残存的理智,抱着裴云廷一遍遍询问:“我会不会死掉?我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我好怕……” 意识错乱的Omega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裴云廷的手臂上是热汗和迸发的青筋,他把人抱进怀里, 揉着初浔湿热的发丝安慰道:“你不会死,不会,没事,明天就好了,明天就好了……” “你不要讨厌我……”初浔红着眼睛,无辜的双眸里全是愧疚,“我不想这样, 可是我说服不了自己,我控制不住, 我……” “没关系,没关系,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不讨厌你, 我喜欢你,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裴云廷额上是细密的汗水,恨不得将怀里的Omega嵌进骨血里,他伏在他的耳畔一声声告白,“初浔,我奢望过这样的场景,无数次,我不会讨厌你,永远不会,真的,我远比你想象的,要更贪恋你……” 那天夜里很糟糕,顶级拥有强悍的体能,可是禁药就是禁药,裴云廷有一瞬间都差点以为,自己的Omega会死掉。 不是死于禁药,而是死于他的折磨。 初浔趴在他的肩头哭泣,泪水和污渍混在一起,他的皮肤都要被烧烂了,裴云廷有许多时刻都不敢去碰他,人脆弱如纸,大概可以形容这一夜的初浔。 结束炼狱是在第二天早上的四点钟,初浔发了高烧,裴云廷没有把他送进医院,而是将医生请进了家里。 踏进房门的时候,敏感的医生被那恐怖的琥珀信息素给吓到了,他不知道昨天的战况如何,如何做到凌晨六点钟,信息素的味道还是冲天。 初浔的情况医生一看就知道,他给初浔开了药,打了点滴,Omega睡着了,头上敷着冰袋,红了一整夜的脸颊才终于见到了一点点白色。 “是中药了吧?”医生抬头问床边另一侧的裴云廷。 裴云廷言简意赅:“嗯。” 医生道:“遇人不淑。” 这个世道,床上这张脸,这带着病都能让alpha魂牵梦萦的脸蛋,一看便是个顶级,来龙去脉不需要多做解释,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要什么时候能醒?”从昨天睡过去,就一直没醒过来,早上这么大的动静,初浔也没有醒来的迹象,裴云廷如何能不担心? 看着这张脸,就想到昨天夜里的哭泣,他很少看到初浔哭,第一次是他生日那天,发现钟越的背叛,第二次又是因为钟越。 裴云廷想,初浔这辈子是不是就跟这个人斩不断孽缘了?是不是跟这钟家划不清界限了? 他当初并没有认为这钟越能给他幸福,他只是输在了自己的道德底线和不适时的自尊上,他没有去插足两个已经在一起的情侣的感情,而钟越能让他喜欢的人哭两次,也真他妈是有本事。 “什么时候醒不是很清楚,这要看你们昨天晚上……”医生顿了顿,措辞道:“帮他到几点。” 看来这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裴云廷并不着急,他只是担心初浔有意外,那毕竟是禁药,Omega的体质能不能承受得住还得另说。 “还情”玩死过人,裴云廷总是放不下心,多次打量着初浔,看他紧闭的双眼,裴云廷的眉头皱得更深。 钟越到底哪里来得胆子?他恨初浔到这个地步?使用禁药的程度?如此不念旧情?不,不对,他不是想害初浔,他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揉了揉初浔的发丝,没有打扰他,裴云廷站起身,转身提起桌子上的手机,往外面走去。 欧阳蒙站在外面,他算是半个知情者,昨天晚上的动静实在闹得太久太大,他就是想装瞎都不行,欧阳蒙毕恭毕敬,瞧着裴云廷的脸色劝说道:“先生,您休息一下吧。” 他不好说什么,但是昨天夜里的动静就没有停过,加上医生过来了,欧阳蒙猜也猜得出个大概。 早上五点钟裴云廷就联系了医生,到现在一直没合眼,加上裴云廷一贯矜贵得体的模样,如今这有些疲惫憔悴的脸,实在让人不得不忧心他们的先生还有力气站稳吗。 裴云廷没有回话,他站在客厅里,也没有避着人,打通电话对那头交代道:“把电话接给纪检。” 欧阳蒙知趣地退开了。 “纪检,”裴云廷按着沙发,沉声道:“想向您检举几个人……” _ 电视上播放着当下最热闹的新闻,钟家婚礼现场的事仅仅过去了一天,便登上了各大头条,媒体的力量和效率都足够惊人,还没来得及等钟延做什么,这件事便发酵到恐怖的程度,全市的目光几乎都围在了钟家的婚礼上,焦头烂额的钟延一大早被媒体的电话轰炸,已经不知道摔坏了几部手机。 “我不是跟你通过气了吗?钱他妈是白拿的?怎么就他妈登到电视上去了!”钟延对电话那头的人怒吼,他的脚边是碎了屏幕的手机。 被吼的人也十分冤枉,解释道:“钟总,这不能怪我们呀,群众的力量你不是不知道,哪能靠我们一家压下这么大热闻啊?而且您想想,都登到电视上去了,这肯定是有人出手了呀。” “滚!”钟延不肯跟娱乐公司的经理多废一句话,平洲最大的娱乐公司他钟延也通过气,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而且越闹越大,现在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秘书在旁边站着,不敢轻易说话,一向笑脸待人的总经理大发雷霆,能是小事吗? 钟延一肚子火和着急无处发泄,踹翻了椅子,同时破口大骂:“操!” “一定是裴云廷,一定是他,一定是。”钟延两手撑着沙发,低着头自言自语,秘书站在一边不敢应答。 平洲还没有他压不下的新闻,他钟延不想看见的事,就没资格出现在网络上,现在却失控了,这么多年了头一回,他裴云廷一来就失控了,还能有什么原因?! “钟总,”小秘书终于发话,“您下午还有一个发布会呢……” “发个屁。”钟延拿起手机,短信都要把他轰炸了,钟延找到一个号码,打了过去,却是无人接听状态。 钟延眉头紧蹙,同时,钟越母亲给他来了电话,钟延现在没时间接,可钟夫人一直打,钟延不耐烦地接听,还没等他说话,钟夫人就哭诉道:“小延,你快过来!家里来了警察把阿越带走了……” 钟延警铃大作,话都没听完,提着衣服就冲出了办公室。 _ 受到制裁的人倒也不是只有钟越一人,几个家族的贵公子都被盯上了,网络上翻天覆地,一片热闹。 周迁关掉了电视机,反身靠着柜子,望着沙发上悠哉悠哉的初靖。 “你是怎么知道的?”周迁问:“而且又为什么,不自己去?” 钟越这个计划早就败露了,姑且称之为计划吧,这样貌似显得高档一点,尽管周迁内心十分鄙夷这下流的做法。 “归功于初初自己吧,”初靖解释“他在钟家混的还不错,有人记挂他。” “那个人是谁?”周迁追问。 “一个阿姨,”初靖抬抬手,“你不认识。” 周迁点点头,表示了然,他猜测道:“所以……你把这件事告诉了裴云廷?为什么不自己出面?那可是你的弟弟。” “我不确定,”初靖摸着桌子上的杯子,目光灼灼,“我不确定裴云廷对初初的心意是真是假,他毕竟是个顶级,还是容城的太子爷,如果他只是想玩玩,不会搞这么大动作。” “就为了这个?”周迁不太理解,但又能明白一点儿,他又问:“那你们干嘛不阻止?还等他们真的用了药?禁药对身体有伤害的。” “我知道,”初靖叹了口气,“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想把这伙人送进去,没有个实在的罪名行不通,钟延本事这么大,想赢他,只能权碰权了。” “可惜你们没有,”周迁顺着初靖的意思说,“所以,裴云廷才能帮得了你们。” 初靖点点头。 周迁叹了口气:“不过你也真是狠,但愿你那个Omega弟弟没事。” “那就是裴云廷的本事了。” 周迁走过来,顾虑重重,到嘴边的问题一再收敛:“可我觉得你把事情闹得太大了,真的就这么恨钟家吗?” 初靖抬起头:“不恨?他钟越背叛我弟弟,不会觉得没关系吧?怎么也得掉层皮吧?” 周迁从初靖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快意,这就是alpha的自尊心?包括对家人的那份?也许吧,也许和性别无关,等级无关,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疼爱弟弟的哥哥,最起码的保护。 虽然有点狠。 “你刚刚说你对裴云廷拿不准?那现在呢?”周迁想,初靖上次去容城,与其说是看他,不如说是通风报信吧,他很想知道初靖对裴云廷的看法,现在的。 初靖也没让他失望,他研究着干净的桌面,嘴角露出一点点欣慰,叹口气后道:“初初可以考虑新的婚姻了。” _ 裴云廷在客厅里坐了一天。 桌子上的手机正在振动,裴云廷叠着腿,凝视着窗外的风景,他并没有在观赏,眼睛里一点兴奋的情绪都没有。 不知道手机响了多少次,他才不情愿地接起来,电话那头的人很吵,聒噪得让人头疼。 “裴云廷,裴云廷,我求你了,别搞这么大,有话好好说,我们钟家什么都能做……裴少,给个面子……” “这么快就出警了?”裴云廷自言自语似的,“纪叔很给力嘛。” 钟延的声音慌乱:“我求你了裴云廷,他们把阿越带走了!只要你放阿越回来,我什么都能做……” “这是什么话,”裴云廷Hela端起桌子上凉掉的水,喝了一口,不急不缓地说,“公安局办案,我是什么人,说让人家放人就放人?这平洲不是钟家的天下吗?您钟总都没办法,我一个外来人能干什么?” 钟延深呼吸一口气,严肃道:“裴云廷,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们不对,是钟越惹了你,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放过他这一次,我绝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还有……” 钟延咬牙:“你的Omega面前。” 可惜对方并不为他的好话买账,裴云廷半点没有松口的意思,道:“这次该进去的也有你。” 钟延愣住了。 “可我放过你了,知道为什么吗?”裴云廷捏紧杯子,骨节发出细微的声响,“因为我得给你们钟家留个跑腿的人,我得亲眼让钟延你看看,什么叫做绝望,没体验过吧?” 裴云廷掷地有声:“这是个机会,顺便提醒一下你,如果你能让你那堂弟安然无恙地从公安局里走出来,我马上滚出平洲。” 钟延还要说什么,听筒里传出“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找人?还能找谁?这偌大个平洲,一时间,钟延竟觉失去了方向。 是啊,他应该相信钟越,相信他弟弟的话,一个玩暗恋这么多年的顶级alpha,一个能对自己这么残忍的顶级,又凭什么指望他对别人同情有加? 裴云廷,为什么就不能做个简单的戏子?为什么来头这么大?为什么偏偏跟他钟家的alpha,看上了同一个Omega? 初浔,就算不是顶级,也比大多数顶级厉害多了,他让钟延感到害怕,他让钟家束手无策,他也许手无缚鸡之力,可他背后站着的人,却权力滔天,他是能让顶级吃瘪的人,厉害得要死。 钟延自嘲地笑笑,为当初将这个价值极高的砝码推给裴云廷的荒唐决定。 “小延……”钟夫人以泪洗面。 钟延没想到自己会落得这一天,他们钟家看不上的一家人,有一天却要登门拜访。 钟延无奈,为了那堂弟,为了眼前的妇人,也只能低声下气,他无计可施了,这是最后的办法,钟延疲惫道:“伯母,拿上东西,去看望一下你们曾经的亲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作者和主角同时发烧这件事# 昨天同事感冒了,我提醒她戴口罩,她没戴,然后今天我就感冒了,这传染速度是认真的吗喂。 浑身无力,艰难写完,就不精雕细琢了,随便看看吧。 第74章 初浔醒过来的时候, 裴云廷不在家。 照顾他的是一个陌生人,初浔没有见过,他觉得自己是烧糊涂了, 那是欧阳蒙的脸吗?好像是, 又好像不是。 “您……”初浔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那人穿着白色的外衣,正弯腰倒着水, 闻声看过来,初浔才确定, 真的是一个陌生人。 “你醒了, ”陌生男子停下手上的动作,走过来扶起初浔, 同时,冰袋从初浔的额头上掉下来, 男子眼疾手快地接住,说道:“感觉怎么样?” 初浔乏力地说:“没事。” 陌生男子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被请来照顾你的医生,我姓魏。” 这不是他的房间,是裴云廷的房间,初浔才看清楚,昨天夜里……他被裴云廷抱进的是他的房间啊。 生病的Omega无端生起一种依赖感, 醒来没有看到裴云廷,初浔不安地问:“他在哪?” 魏医生道:“您说裴先生?” 初浔点头。 魏医生说:“裴先生应该出门了, 他早上六点把我叫到这里照顾你,自己就开车出门了, 没说去哪。” 初浔想起了昨夜的汹涌, 被子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问,他只是浑身乏力地靠在枕头上,昏昏沉沉地说:“他要什么时候回来……” 魏医生也很是无辜,这也不是他能知道的事啊,而且他都说了裴云廷没交代,这个Omega还真是选择性听信息啊。 不过也能理解,Omega只会越来越依恋自己的alpha,尤其是生病时,脆弱无力的Omega能安抚他的只有alpha的信息素,魏医生见多了这样的病人,低头哄着孩子似的说:“很快就回来了,你的alpha那么疼爱你,我保证,你今天晚上就能看到他。” 初浔鹿眸水汪汪的,乖乖地点头说:“……嗯。” 有一瞬间,魏医生真觉得床上躺着一个小孩子,这就是Omega吗?等级越高的越脆弱? 他轻手给初浔盖上被子,无微不至,嘱咐了好几句,才离开了房间。 魏医生悄悄带上房门,欧阳蒙在外面守着,问是什么情况。 “正常情况,”魏医生叮嘱道:“你们待会不要进去,这会他没有安全感,人多了信息素乱,Omega敏感起来你知道的。” 欧阳蒙没想到会有这样大的问题,“进去送什么东西也不行吗?” 魏医生说:“那可以,我的意思是不要太多人来来回回的进出。” “不会的,”欧阳蒙说:“我一个人照看就行。” 他当初被分配到这里,裴云廷交给他的就只有一件事,照顾好初浔,欧阳蒙时刻记着自己的使命,现在是关键时候,他更不能放松警惕,主动问魏医生:“那……医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魏医生回头看了眼房门,叹了口气,微微笑道:“没什么,休息一下就好了,如果可以,让你们家的那位尽快回来。” “裴先生吗?”欧阳蒙问。 “还能有谁,”魏医生指了指房门示意,“他现在很需要他的alpha。” _ 裴云廷现在并不知道初浔的情况。 他东奔西走,两天一夜没有合眼,早上出了门到现在也没能喘口气,他戴了一顶渔夫帽和口罩,大半张脸都隐在了帽沿下,被路上的行人频频打量,就连公安局门前的大叔都得多看他两眼。 这样的着装要么是名人,要么就是犯罪分子。 不过哪有犯罪分子闯警局的?这气质看着也不像,大叔确定是前者了。 裴云廷在公安局里见了他该见的人,他不熟悉平洲,走的是检举的常规程序,资料和证据能提供的他都提供了,加上这件事不是杀人放火,那群人也没有说谎,纷纷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主谋钟越一五一十交代了他所有的谋划,公安局对禁药一向查得严,钟越交代了禁药的来源,不出所料,这是一条黑色产业链,专门为富家子弟提供的资源,钟越这种不缺钱的少爷,想弄到这种东西不要太简单,至于普通人就多少有些难度了,比如上次裴云廷在楼道里听到的有关于禁药和初浔的风声,他们从哪儿弄得,就不是很清楚了。 “按理说他也曾是你的Omega,你为什么要对他下这种手?”警官问。 对面坐着的便是让钟延焦头烂额想要捞出来的钟越,他一脸生无可恋地说:“没什么,就是想他了。” 两位警官面面相觑,质疑道:“想他了?” 钟越摸了摸额头说:“怎么,不能想啊?” 警官敲了敲桌子:“请端正你的态度。” 另一个警官道:“我们知道你是钟家的公子,来历很大,可这次是检察院那边下的任务,你不要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审问,最好交代清楚,否则你那个哥也没办法保你安然无恙。” “呦,还知道我哥呢,”钟越指了指其中一个警官,“不错哦。” “砰!” 拍桌子的声音没惊吓到任何人,两位警官已经习惯,这就是审问公子哥的常态,这钟家在平洲也算是有一席之地,今天只是违法了,明天要是杀了个人犯了大罪被关进来,有权有势的背景想把人弄出去也一样容易。 所以这钟越才能这么耀武扬威,两位警官审到一半,脸色铁青,被审问的人却无动于衷,还有闲心欣赏手腕。 整个审问过程都被人看在了眼里,裴云廷和一名警察坐在指挥中心,那名警官道:“看到了吗?他和那个周烈,一丘之貉,全是这个无所谓的态度,你问他们倒是什么都交代,可就是不知道怕。” 裴云廷安静地聆听着。 警官看着手上的资料说:“可以叫停了,没什么可问的了,也就是一起违法行为,判个十天半个月的警告一下就差不多了。” 裴云廷不悦道:“十天半个月?” 警官道:“买卖禁药是违法的,但并不属于犯罪,这几个公子哥虽然做法欠妥当,但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追责也不会太严重。” 裴云廷讽刺地说:“是啊,只有死了人才叫严重。” 他站起来,脑海里全是一张恐惧的小脸,耳边全是颤巍巍的哭泣,初浔一遍遍问他自己会不会死掉,那么多的眼泪换钟越这么趾高气扬? 真让人不爽呀。 裴云廷突然提议道:“我能进去跟他说几句吗?” 总指挥的警官表示不解,但知道对方是受害人的家属,且来头不小,也就没有阻止,说道:“当然。” 之后,裴云廷走进了钟越所在的审讯室。 钟越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裴云廷,他在警官面前的洋洋得意瞬间收敛,连嘴角的弧度都垮了下来,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警惕。 那是不想掩饰,还是掩饰不了? 裴云廷摘掉了帽子,在手里把玩,抬头对钟越笑道:“又见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裴云廷的笑总让钟越觉得瘆得慌,他自己也没有注意这种本能的恐惧,他对裴云廷有一种本能的抵抗和臣服欲,抵抗是因为他的自尊,而臣服是对等级的尊重。 “你怎么会在这?”所谓做贼心虚,方才面对两个警官钟越没露半点怯色,这看见裴云廷,连声线都不稳定了。 裴云廷把帽子盖在桌子上,查看着桌上的笔录,如在家中一般自得,“怎么,更想看到警官大人?” 钟越不知道裴云廷进来干什么的,也没有草率动作,只是紧盯着他,他相信这里有摄像头,裴云廷就是想私下报复他,也不应该会在这里…… “别看了,”裴云廷道:“您都进所里了,我要是还弄你,不就过分了?而且……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良民是个有意思的词,需得好好品味。钟越还以为会先看到钟延,没想到是裴云廷先见了他。 “你跟那个沈忆,故事挺丰富啊。”裴云廷坐在了方才的警察所在的位置上,玩转着桌子上的黑笔,“初恋,人都说初恋是最难忘的,我之前不信,现在也不信。” 钟越警惕地看着他。 裴云廷被他的反应逗笑,那和方才屏幕里的是两张面孔,他安慰道:“别紧张,就是来跟你聊聊天,怎么说咱们也是校友一场。”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是钟越的肺腑之言,他和裴云廷还算是一个学校出来的,虽然二人并没有任何交集。 “你当年追初浔的时候,不少人给你助攻呢,我也在场,”裴云廷说,他看到钟越的脸色有丝惊诧,大概是没想到,“场面真是壮观,那Omega不点头都不行,钟总追人的方法挺简单粗暴啊。” 钟越眯起眼睛:“你是从那会就盯上我了吧?” 裴云廷摇摇手指,否认道:“不是盯上你,是盯上了你的Omega,哦,不对,现在是我的了。” 这挑衅极其低端,可就是能激起钟越平静的心理,他的手在桌子下面收紧,嘴角的弧度也很是难看。 裴云廷视若无睹:“钟总,我就是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您是怎么做到对初恋的流连忘返,又对前任的死缠烂打?莫非钟总的心很大,能装下好些个人。” 他的暗讽钟越又怎么会听不懂? 钟越不想解释他和沈忆,和初浔之间的情感纠葛。他没有回答裴云廷的问题,而是抛回去一个他也很不解的:“那我可以请问一下您吗?裴云廷,你是怎么做到,七年孤身一人的?难道除了我的Omega,您裴大少爷真就看不上其他的人了?” 裴云廷笑道:“我也想问自己,怎么做得到的,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我不够滥情啊,一个人都喜欢不过来,两个人不是要压垮我了?我就是佩服您呢,这么大的企业也有偷腥的时间呢。” 钟越面色难看:“你不懂我和初初的事,不要插手。” “我插手什么了?”裴云廷摊开手,相当无辜,“难道不是你对我的Omega图谋不轨?” “他为什么到你手上你心里应该有数,”钟越提醒道:“裴云廷,我跟他七年,你比不了。” “这的确是真话,”裴云廷无话可说,“七年呢,你跟他七年,谁能比的了?你在他心中的位置我可从来没想去撼动过。” 和败类论输赢?那可不是他要的挑战。 裴云廷站了起来,他提起帽子,在手中打转,几圈之后,他停下来,低头看着坐着的钟越,“我只是要你在他的心里彻底死去。” 钟越的目光里充满了防备和探究,他不可能对这个人松懈,任何时候,因为他们是竞争关系,敌对关系。 裴云廷把帽子盖在了钟越的头顶,弯腰在钟越耳边说:“钟越,跟我打个赌吗?” 钟越转过脸来,帽子也微微晃动,他们都投向同一个地方。 裴云廷很久没有想玩的冲动,此时却被激起来了,他并没有收敛,放下顶级天生的自信豪言:“就赌跟你相恋了七年的Omega,明年这个时候,他是在你的怀里,还是在老子的腿上。” 第75章 钟越的拳头在底下捏紧了, 裴云廷已经不是坐在他的正对面,完全看得到他藏起来的不满举动,可那又怎样? 钟越知道裴云廷有嚣张的资本, 但这气焰未免过分, 如果不是考虑到后果,他现在一定能跟这个人互殴起来。 他又想起了裴云廷的信息素,那是让他现在按兵不动, 把一腔怒火堵住的原因。 “十天半个月,对钟总来说久吗?”裴云廷往房门那边走去, “要不要考虑找人捞一下您?” 钟越没好气:“不需要你操心。” 裴云廷兴趣道:“那是, 我哪里该操心你的事?不过你哥能不能让你免罚,还真难说。” 钟越哼笑道:“我们家是没有您裴少的来头大, 但在这平洲,也不至于没有一点权利吧。” “哦, 看来您还不太了解局势,不对,”裴云廷拍拍脑袋,“是太了解局势了,以前干过不少违法的事啊?” 钟越恍然醒悟自己是被套话了,当即闭了嘴,也不再跟裴云廷打唇枪舌战了。 可对方却不肯善罢甘休, 裴云廷丢出一个致命的问题:“我想着不论是十天半个月,还是十年二十年的, 对钟总来说没有区别呀,一个即将上市的公司总裁, 有过违法行为, 媒体知道了一定感兴趣。” “你想干嘛?!”钟越差点蹦了起来, 他没有这么做,他控制住了,控制住那份被点清楚的慌张,“还不够?” “够?什么叫够?”裴云廷说:“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要你在他心里彻底死去,知道我会怎么做吗?让他对你没有一点点的期待和憧憬,让他知道他曾经喜欢过的人有多么人渣,要他知道你钟越,是个垃圾。” 这最后一句话,一点也不收敛,锋芒毕露,直指对面的男人。 钟越纵是个傻子,也听得出对面的来意,他裴云廷这是想把他往死路上赶?就为了让初浔对他彻底绝望? 果然,果不其然。 钟越想通后,突然放声笑了起来。 裴云廷插着裤口袋,等着他笑完,他甚至没有去催促,去提问他笑什么,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 钟越摸了摸唇角,摇了摇头说:“裴云廷,你这七年实在不好过啊,看来我之前想的一点也没错,你在初浔那儿吃到了苦头,对我从头到尾都只有恨。” 裴云廷冷着眼看他。 半晌,他抬起金贵的双手,给钟越的聪明予以肯定,他笑着,那眼神带有几分肃杀之意:“真不赖,你还清楚这个。” 钟越不跟他兜圈子,逼问道:“所以呢?你到底是想来干嘛?”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裴云廷要干嘛,示威么?还是予以警告?何必呢,他都已经被困在这里了。 “着急了?”裴云廷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吊着人胃口地说:“这么聪明怎么不往下面继续猜啊。” 钟越拿掉头顶上裴云廷的帽子,他的发丝上有热汗,空间窒闷,和顶级对峙的感受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问你,还情从哪来的?”裴云廷一瞬间严肃起来。 钟越却不愿意答了:“你不是会查吗?” 裴云廷目光犀利:“你希望出狱的时候来接你的是记者吗?” 钟越如同被掐住了命脉,他抓着帽子的手泛起了青筋,眉头也偷偷抽动了一下,牙关被艰难撬开,他交代道:“红安网上有信息买卖的,进去搜一个名叫TK的,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这么简单?”裴云廷表示怀疑,这种禁药售卖渠道也许简单,但是找到售卖人却不该是这么容易的。 钟越解释说:“搜人容易,但登录这个网站却很难,需要一大堆身份信息。” “明白了。”裴云廷了然,拿到信息后,转身就走。 钟越话还没说完,他看裴云廷就要这样离开,哪里能同意,忙叫住了人,提醒道:“你答应我的……” 裴云廷停步,回头露出疑惑,“我答应你什么?” 钟越白了脸:“你又跟我玩这一套?” 裴云廷相当无辜,反应过来后敲敲脑袋,“不好意思,我想起来了,没有记者,你放心,我说到做到,钟总出狱那天,一定没有记者出现在眼前。” 钟越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们要是自己出现的,可不能怪我。”裴云廷临了又补充了一句,这直接让钟越原地爆炸。 将裴云廷的帽子狠狠砸在地上,是一个无能为力的alpha最大的抗议。 “靠!”钟越唾骂,但人又不在眼前,脾气再大也没有接收的人。 _ 裴云廷出了公安局,快步上了车,过程中一直没闲着,他打电话给高探,告诉他到尚泰那儿聚一聚,高探回复的及时,很快就同意了。 三人在裴云廷的组织下很快碰头。 尚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见裴云廷风风火火的,而行走在吃瓜一线的高探却清楚来龙去脉,裴云廷说进屋里聊,尚泰才短暂地收起了好奇心。 到了尚泰的家,裴云廷给了他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任务,他把尚泰的电脑拿出来,问道:“能帮我买点禁药吗?” 尚泰惊道:“我靠?我哥,你开玩笑吧?” 裴云廷搜索这个网站,却没有出现相关信息,好不容易出现的,又登录不进去,他对这些并不熟悉,毕竟也没干过违法的事,不知道有什么渠道能进去,他问狐朋狗友众多的尚泰:“红安网怎么进?” 尚泰看向高探,向他确定是什么意思,只见高探对他点了点头,应该是有正经事了,尚泰问:“你要干嘛?” “我刚刚没说是吧?”裴云廷没有个找人帮忙的态度,是因为这事对他来说很好办,他能通过很多人找到这个网站并且登录进去,但找尚泰是当下最快的方式,而他着急,难免咄咄逼人了。 尚泰这才收了疑问,把电脑转过来,在后台操作了几下,进入一个文件夹,复制了一串地址粘贴在浏览器,那个浏览器还是裴云廷没见过的,尚泰玩转得老练,甚至两分钟都没要,就登录进了红安网站。 裴云廷不得不对他提出质疑:“连违法网站的账号都有,你该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尚泰当即反驳道:“那不能……” 高探也对他抱着质疑的态度,在两人的视线聚集下,尚泰老实交代道:“我也就是听别人说这网站挺牛逼的,啥都有,我就注册一个玩玩,但我保证,我只是浏览过,什么也没买,我发誓!” 裴云廷把电脑转回来,没再跟自己不确定是否违法了的朋友闲聊,他被红安网花哨的界面给吸引住了,那上面全是当下禁止的违法交易。 甚至还有倒卖_军火□□的,能在这个地方看到这些倒也不应该奇怪,不过过分的是血腥界面的制作,那看了让人心里不适。 “真是什么都有啊。”高探感慨,为这相关搜索。 尚泰耀武扬威似的道:“啊,这网站可牛逼了,什么都敢卖,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不敢卖的。” “活人也卖?”高探提问。 “活人算什么,死人都能卖!”尚泰道:“有些地方不是有陋习搞冥婚的吗,这上面就有人卖冥婚新娘。” 高探皱眉道:“搞陋习的这些不都是在很偏僻的小山村吗?他们也能进这个网站?这么时髦?” “你那都是远古思想了,”尚泰道:“这个红安网可不缺有钱人,我还得告诉你,大部分有钱人都很迷信,那冥婚搞得比真正的婚礼都隆重,我还见有交易过心脏器官之类的,违法的嘛,来源你清楚的。” 高探摇摇头:“世风日下。” “很正常,”裴云廷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没听过吗?” 自古以来从来不少这些违法犯罪的事,眼前看到的平静并不能代表永恒,人的欲望是填不满的,越不缺钱的人欲望越大,他们或许想长生不老,或许想长命百岁,或许返老还童,或许期望着拿别人的命换自己权势的一生。 “你找禁药干嘛?还……情?”尚泰眯着眼问:“你跟谁用?” 裴云廷扭过尚泰的下巴,把人按在了电脑前,“跟他聊,告诉他你要买。” 尚泰看见聊天记录的界面,一个叫TK的人,问:“你这都联系上了干嘛不自己去问?” “我不熟悉,怕搞砸了,”裴云廷道:“你来,当欠你的人情。”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来劲了。”尚泰立马动手起来,和那个卖家开聊。 TK【需要?】 小飞猪【怎么交易?】 TK【哪儿人?地点,出价,用处,剂量。】 小飞猪【平洲的,价格好说,多带点,我看上了一个顶级alpha。】 TK【那对剂量是有较大要求了,身份证,姓名电话,什么时候要我联系你。】 聊天还算是顺利,对方也不会起疑,毕竟能登陆这个网站的是少数人,而比起网站其他的血腥交易,禁药已经算是委婉了。 小飞猪【最快什么时候能给?】 TK【三天后,你来的不巧,最近还情断货,货源那边受到了些阻碍,送过来得再等等。】 应当是被调查了,这阻碍有脑子的都知道是什么。 小飞猪【怎么交易?】 TK【面交,先提供给我定金和你的身份信息,届时会有人自动送到你手上。】 尚泰向裴云廷请示,裴云廷摇了摇头,尚泰则停下了和对方的交易,再次追问道:“你要干什么?” 高探替裴云廷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的Omega被设计了,就是还情。” 尚泰目光惊喜:“哇塞,那你不爽炸了?”尚泰瞄了两眼裴云廷:“裴少,玩得尽兴吧?” 裴云廷一个目光杀过去,尚泰就知趣地闭了嘴,不再调侃他了,他知道这个顶级禁欲多久,不对,不叫多久,而是多少年,简直就是个alpha圈中的圣人了。 尚泰随即又想到什么:“不对啊,你的Omega中了禁药,什么时候的事?” 裴云廷刚想回答,高探这个吃瓜一线的群众迫不及待抢答:“昨天。” “昨天?”尚泰打量一眼裴云廷,“那你还坐在这儿?” 裴云廷没明白他的意思,尚泰一瞅就懂了,他们这个在某些方面一窍不通的大影帝,根本就不知道当下之急是什么,尚泰道:“我裴少,我天,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现在你应该在哪。” 裴云廷挑眉:“我该在哪?” 尚泰倒吸口凉气,他拍了拍大腿,为这位影帝的无知感到语塞,他提醒道:“裴云廷,禁药使用过后,Omega会对alpha产生极大的眷恋感,依赖感,这会其他人是不可以多靠近Omega的,因为他们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晰,他们只能认定自己那个alpha,对他们的信息素有强烈的需求,而且你以为禁药是一晚上就能解决的事吗?尤其还是还情这一级危险的东西?” 裴云廷的恍然醒悟:“你的意思是……” 尚泰道:“你应该在他身边啊!他现在比发情期的Omega都危险。” 裴云廷愣神了几秒,他还真不清楚这事,匆忙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尚泰无辜道:“我……” 话音未落,裴云廷提着车钥匙就离开了。 尚泰指着裴云廷的背影说:“他……” 高探笑道:“他又没用过。” 尚泰道:“不是,那他……也太无知了吧?” “是挺无知的,”高探点点头,“让一个从小到大没有Omega的alpha,知道这些事,你不是为难人吗?” 高探话锋一转:“不过你说你没用过,我现在可不信了。” 尚泰两手交叉,盖上电脑,吞吐道:“那个……我是听别人说的……” _ 裴云廷匆匆回到了别墅,他出来这么久,不知道他的Omega变成什么样了,他又想起临走时初浔苍白的脸色,再听上尚泰那番话,裴云廷恨不得一秒钟传到他身边去。 一路上不知道引来了多少车主的叫骂,裴云廷通通没有理会,差点就要闯红灯了,每个灯都把alpha绞得心力憔悴,到了别墅后,他“砰”地甩上车门,快步走进别墅去。 迎面走上来的是欧阳蒙,他看见裴云廷,急匆匆地问:“先生你去哪了?给你发了消息也没见你的回复。” “初浔怎么样?”裴云廷快步往里面走,就差跑的了。 欧阳蒙说:“我就要跟你说这个的,他把门反锁了,我们进不去,也不敢硬闯……” “怎么不联系我?!” “我给你发消息了呀,你没回复……” 裴云廷拿起手机,是他错怪了,揉了揉额头,裴云廷道:“抱歉,是我的问题,我没注意你的消息。” 他置顶的人不是欧阳蒙,自然有忽略的可能。 裴云廷来到了卧室门前,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人应,裴云廷再次敲了敲,许久都没有人来开门,裴云廷察觉有点不对劲,初浔如果在里面,是不会装听不见的,那不是懂事的Omega一向会做的事。 “什么时候这样的?”裴云廷问:“他在里面吗?” “魏医生走了后就这样了,具体什么时候我不清楚,我是中午来给他送饭才发现房门反锁了,人在里面我确定。” “他中午没吃饭?”裴云廷又敲了敲,还是没有人回应。 欧阳蒙点点头,裴云廷更加担心了,他嘱咐道:“去拿备用钥匙。” 欧阳蒙很快过去了。 那医生也没跟他说这种情况,莫不是忘了吗?裴云廷真不懂,这是什么重大失误。 怪他自己,也怪他自己,他应该让初浔醒来第一时间就看到他,而不是别人…… 欧阳蒙送来钥匙,裴云廷迅速打开房门,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床上也没有人影,欧阳蒙和裴云廷都愣住了。 “不可能啊,他没有出过门,我确定,我一直在客厅,没看到他的影子。” 正在这时候,突然一点响动声传来,裴云廷往一张衣柜看过去,他一点点靠近,欧阳蒙也收了声音,屏息以待着。 接近柜子后,就好像里面是定时炸弹,或者惊喜蛋糕,裴云廷深深吸了一口后,因为看到什么景象都有可能,他不确定好坏的成分哪边更多。 握住铁环,缓缓拉开了衣柜的门,于是,那样不确定的景象就出现了,一个躲在衣服堆里的Omega就被找到了,他甚至还是只穿着临走时自己给他套上的衬衫。 Omega听到动静,只是往角落里靠去,并且慌张地抓紧了散落的衣服。 “初浔。”裴云廷叫他一声。 他第一次见识到了Omega极致的脆弱,初浔躲在衣柜里,乱糟糟的衣服堆在一起,他抱着双腿,把自己缩成一团,听到声音后不安地抬起眼睛,目光里是那份不确定的惶恐。 欧阳蒙知趣地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裴云廷缓缓蹲下来,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脆弱的初浔,好像碰一下都会受伤,他温声问道:“你在干嘛?” 初浔抓紧双臂,收紧双腿,怯生生地说:“刚才,有坏人……” 裴云廷像个无知者,用最轻柔的语气问道:“什么坏人呀?” Omega小声说:“他说他是医生,我知道他是坏人,因为那不是你的味道……” 裴云廷哭笑不得,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很好笑的回答,他却一瞬间红了眼眶,他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这个人会对他有所依恋,会有一天只认他的味道,尽管是在药物的作用下变成这样,他还是被触动了。 那些在钟越面前被讽刺的七年,能等来这个结果又算什么?如果再来七年,初浔可以爱上他,又有什么不可? 他想跟钟越计较,想跟他计较在初浔心中的地位,想跟他计较对方拥有初浔的七年,想让钟越在他心里彻底死去,永远比不上他裴云廷,可是这一刻他却什么都放下了。 他什么也不想在意了,他只想能看着这个Omega,每一天,被他需要着,无数次。 裴云廷的手掌轻轻地落在了初浔柔软的发丝上,语气温柔得可怕,像是接触了一株含羞草,想要触碰他,又不想他羞涩着因为惶恐而躲开,他那般小心翼翼:“可坏人不见了呀,现在是我啊,是你的alpha,你闻闻这是不是你想要的味道?” 初浔就这样认真地闻了闻,他嗅他的手腕,可那味道不是从手腕上发出来的,但是他还是认出来了,兴奋地点点头。 裴云廷揉揉他的脑袋,对他伸出手,用尽了他这辈子所有的柔情,诱哄道:“乖,宝贝,跟我出来。” 第76章 这个时期的Omega无法拒绝他的alpha的请求, 这个时期的Omega会百依百顺,他们紧紧依恋着自己的alpha,生怕惹他们的alpha不快, 他们希望和自己的alpha永远和谐美好。 那是最简单最初的祈愿。 裴云廷想, 他大概明白了钟越对初浔使用禁药的原因,钟越不是想要初浔难堪,也许只是想要他的依恋, 这一份意识不够清晰,简单又纯粹的依恋。 裴云廷现在怀疑, 还情出过命案到底是因为药效太厉害, 还是欢愉过后,Omega对alpha的依恋感没有得到抚慰而导致的?那些心思不纯的人只是想要和Omega翻雨覆云, 事后将他们抛弃,这份让Omega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才是致命的原因。 看着这样的初浔, 裴云廷认为自己的猜想不无道理。 还情没那么厉害,是事后对人的意识摧毁才最厉害。 初浔从衣柜里被牵了出来。 他赤着脚站在地板上,连鞋子也没有穿,低着头像做错了什么事,无辜地捧着肚子,委屈巴巴地说:“肚子饿……” 裴云廷很想碰他,真的, 无比地想,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舒缓这份对这个Omega的无限渴求, 初浔对他一点点的依赖都让他疯狂,他只想把这个柔弱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消化进骨血里, 唯有那样才能缓解他对他恐怖的掠夺欲, 占有欲。 但是现在他都不能,他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的Omega意识不够清醒,胆子很小,受不得一点点的惊吓,alpha的一个目光都会伤害到他。 裴云廷动作小心地摸了摸初浔的肚子,像哄着一个小朋友似的问:“谁让你中午不吃饭的?” 初浔嘴角向下弯了弯,解释道:“不是你……” 裴云廷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却装着不懂的样子:“不是我就不可以吃了吗?” 初浔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和平常并没有两样,只是现在更像个小朋友,心思很简单,一点也不会拐弯抹角。 裴云廷道:“好,那我回来了,要吃饭了?” 初浔又点头。 裴云廷揉了揉他的脑袋,嘱咐道:“乖,去坐好,我让别人送饭进来,然后我喂你好不好?” 初浔百依百顺:“好。” 他现在谁也信不过,就连欧阳蒙也不信任了,裴云廷怀疑初浔还认不认识欧阳蒙,昨天烧得那样厉害,意识也有错乱的可能,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裴云廷希望他好,可他也贪这样的初浔。 裴云廷把初浔安置好,出门去找欧阳蒙,他甚至没有走出房间,只是开着一点门,和欧阳蒙说话,不时回头看着桌边坐着的人。 初浔乖巧地把双手放在桌子上,平视着前方,发丝在风中轻轻飞扬,时不时眯起眼睛,安静得像一副油画。 “热一下,尽量快些。”裴云廷交代完,欧阳蒙就去了,他将房门关上,回到了桌子前。 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初浔的身后,一只手盖在他的头顶,然后顺着脖颈探下去,从背后拥住了初浔,贴着他的耳朵问:“有没有想我?” 自己是在耍赖,裴云廷知道,明知这个时候的Omega会对他百依百顺,可他还是要这样问,他想听初浔说好话,正常的时候也会说,但哪有这个时候来的坚定动听呢? 只听怀里的Omega害羞地说:“想。” 裴云廷越来越贪心:“哪里想?” 初浔被满满的信息素包围,当alpha没有释放信息素的时候,只有这个时期的Omega可以闻得到,而且得足够亲密才可以,昨天那场翻雨覆云已经让初浔熟悉了裴云廷的味道,只要他接近一点点,初浔就能闻到琥珀味。 好闻的他如同一只兔子嗅到芳香,耸了耸鼻子。 “心里,”初浔说:“心里想你。” 他没有红着耳朵,比平时进步的就是说想念,说喜欢,说亲密话的时候不会轻易红了脸颊,他能够坦率地,不收敛地表达他的思念,对他的alpha表达喜欢。 “宝贝真乖,”裴云廷嗅着初浔的发丝,他抬手,揉了揉初浔的小耳垂,“那……宝贝是不是很喜欢我?” 放在平时,“宝贝”这个昵称裴云廷是不会用的,因为他和初浔还没有到那样的程度,他怕这样的称呼太草率轻浮,让初浔不适。可现在时期不同,他的Omega需要他的关心,需要他表达强烈的爱意,他便可借机抒发他所有本能的情意。 初浔匆匆点头,大肆宣扬对alpha的心意,“喜欢你,很喜欢你。” 裴云廷听了难免要开心,他这辈子听不得的,也许就是从初浔嘴里说出的一句喜欢,他以前听过的,虽然次数少,可哪一次不是让他惊心动魄? “我也喜欢你,”裴云廷捧着初浔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一些,轻轻地吻了吻初浔红润的鼻子,“答应我,要好好吃饭,待会我喂你,要吃饱了。” “好,”初浔开心地说:“你喂我,我吃饱。”他对他的alpha依恋到如此地步,那已经不是常人的情感,裴云廷知道,可裴云廷依然深陷其中。 欧阳蒙端来饭菜以后,裴云廷把餐盘捧上桌子,他没有让欧阳蒙进来,对方也不会责怪,欧阳蒙知道是怎么个情况,送餐时只是问初浔还好吗。 裴云廷点点头,让他不用担心,他如果喜欢欧阳蒙,一定是因为欧阳蒙关心初浔,他就是疯狂到这种地步。 初浔想要伸手帮忙,可裴云廷没有同意,他拍了下他的手,以眼神示意他收回去,初浔乖乖听话,不惹他的alpha生气,肚子一边叫一边等。 他的目光跟着裴云廷的手看来看去,本来是看菜,后来变成看人,禁药之下的Omega眼里的滤镜太大,他看着他的alpha,连手腕都是吸引他的。 “烫。”在裴云廷放下所有餐盘后,初浔急匆匆地握住了他的手,揉了揉裴云廷的指尖,抬起头问他:“烫吗?” 裴云廷轻笑道:“怎么会呢?我没事。”他又趁机摸了下初浔的小脸。 然后坐下来,裴云廷给他喂饭。 他从来没有喂过谁吃饭,家里的小孩子也没有这个殊荣,但喂这个人却是心甘情愿,甚至巴不得,正常时的初浔他不敢喂,他也没那个机会。 喂饭的过程中,裴云廷没有说话,他只是一勺勺地喂进初浔的嘴里,初浔也的确是饿着了,从昨天到现在没有进食,也没什么折腾的力气了,乖乖地吃着饭。 他两手放在桌子上,像趴着的猫,裴云廷喂过来一口,他就张开嘴巴,他会自己来,可是他不愿意,他要他的alpha喂,那比自己吃得香。 “你吃。”过程中,初浔说了这么一句,大概是没见对方吃一口,他也担心他的alpha饿肚子。 “好。”裴云廷没有拒绝,哄着人似的吃了一口,他和初浔共用一个勺子,而且自己吃的时候,初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眼神认真极了,裴云廷想糊弄都不行。 后来,他要喂初浔吃,对方也不愿意,一定要一人一口,裴云廷没法子,一顿饭用了很久很久,是他这段日子最长,却又最耐心的一次。 他平时在剧组里吃饭都赶时间,盒饭都恨不得两分钟解决,按他自己的意思,他不喜欢在吃饭做饭这些事上浪费时间,可自从初浔来了以后,他不仅会做饭,也会用很长时间的餐。 只是为了坐得久一点,看他的时间就能长一点。 “吃饱了,”初浔摇摇头:“不吃了。” 裴云廷把勺子递过去:“吃完,你答应我的。” “我已经吃饱了,”初浔揉揉肚子,担心地说,“再吃肚子会变很大。” “像有了宝宝那样?”裴云廷放下勺子,兴趣地打量初浔,他很喜欢跟他谈起这个话题,因为他会憧憬,他会想跟这个人有结晶,有后代,有遥远的未来。 初浔点点头:“我跟你有了宝宝,就会那样。” 裴云廷笑了笑,顺着他道:“好,那就不吃了。” 他刚把餐具放下,手机就响了,裴云廷抬头观察初浔的脸色,他现在时刻注意初浔的情绪,对方并没有大的动静,裴云廷才小声请求:“我可以接个电话吗?” 感受到安全感的初浔点点头。 裴云廷碰了碰他的脑袋,走到窗口那边去接了电话,几步路,被初浔紧紧盯着。 是尚泰的来电,裴云廷接听,对方问他怎么样。 裴云廷一抬头就能看到初浔醒目地注视,他收回心思,压低声音,微微侧过身,回应道:“没事了,他这个情况可以持续多久?” 他必须了解清楚。 尚泰说:“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可能两三天?药效发散完了就差不多了。” “是什么苏醒模式?第二天早上醒来,还是?” “哪有那么复杂,他要是醒了就直接醒了,可能跟你亲热的时候,”说到这,尚泰嘿笑了两声,“裴少,把握时机啊,这么多年的克制这两天狠狠补回来。” “滚。”裴云廷低骂。 尚泰不再闹他玩笑,收起笑声,正经道:“我说真的,没开你玩笑,还情本来就是一种催_情药,他会有欲求的。” 欲……求? 裴云廷看过去,初浔赤着脚,光着腿,身上就套着一件衣服,两手撑着桌子,见他望过去了,便低下头,冷白的双脚压在一起,孤零零地看着可怜。 裴云廷滑动着喉结,脑子里一片乱,打电话的时候思绪就不受控制了,全是昨天夜里的疯狂。 “还有别的吗?”他没什么心情地问。 尚泰道:“别的?没了吧,就是这两天别离开他,他这两天……” “我知道,挂了。”裴云廷就这样挂了电话,他知道对面的尚泰得骂他,但他不在意,他只是盯着初浔的双腿看,挂掉电话后拿了件衣服披在初浔身上。 “过来,我抱你上床。”裴云廷拦腰将人抱起,初浔一点准备也没有,就被人放上了床铺,裴云廷要给他盖被子,他倒是抓住了人的手腕。 “你去……哪里呀?”初浔拢着双腿,惶恐地问:“又走掉吗?” 裴云廷看他不安到了这种地步,吻了下他的耳朵,安抚道:“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将被子给初浔掩好,然后回去收拾餐具,初浔缓缓坐下来,可是也没有安心,他一直盯着裴云廷,视线会不自觉地追踪过去,他看到他的alpha把餐具收拾好,然后走向了房门…… “砰”。 双脚落地,Omega掀起被子就往裴云廷跑了过去,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他抓住了裴云廷的衣摆,几乎只是一瞬间就湿了眼眶,像被人抛弃似的,对他的alpha请求:“不走……” 他才刚刚被抱上床,就这样光着脚跑了过来,裴云廷担心他着凉,可责怪又责怪不了,他没办法对这个人生怒,一星半点都激不起来。 来到了门口的家政人员不知所措,裴云廷把餐具递给了他,然后转过身,关上房门,有丝满足,又有丝无奈:“我答应你不走,就不会走。” 裴云廷揉了揉他的眼角,摸到了湿润的水珠,眼里的情绪难免忧虑。 初浔抓着他衣摆的手还未撒开,并抬起另一只手,一起抓着他的alpha,小声邀请着:“那,那你……也上床呀。” 第77章 裴云廷甚至连手都来不及洗一下, 他不敢出去,他怕他的Omega会哭,于是只能招呼别人打盆水送进来。 以初浔现在的状态, 裴云廷必须相信, 他刚刚踏出门,初浔就要掉眼泪了。 他虽然喜欢这样依恋自己的初浔,却也实在心疼, 裴云廷为他抹掉眼角的泪花,揉了揉他的脸蛋, 随后将人拦腰抱起, 放在了床上。 初浔又被抱回来,他的目光是半点离不开裴云廷, 眼见着对方将他放下又往房门去,初浔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就要再次跟过去。 裴云廷回头比了个“停”的手势,命令道:“不许动了。” 无法控制情绪的Omega委屈极了,害怕自己的alpha会讨厌自己,可又实在不愿意跟他分开,初浔摇摇头请求:“你别走……” 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那泪眼婆娑的样子,让裴云廷也笑不起来了, 他心中开始敬畏这禁药的猛力。 “我不会走,”裴云廷碰了碰他的脸蛋, “不许再哭了。” 初浔眯着眼睛,他没有穿裤子, 只有单薄的衬衫套在瘦小的身躯上, 裴云廷拿过掉落床边的外衣, 给他重新披上,念叨道:“这样不听话,叫我担心?” 初浔小声嘀咕:“没有不听话……” 裴云廷将衣服给他揽了揽,然后抬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哦?那我让你坐在这里,双脚不许再落地,你听吗?” 初浔攥紧双手,抓着被褥,眼中实有不服,那带着一点反抗又点头的样子可爱得让裴云廷心中得意。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这个Omega越来越娇柔可爱,正常时候的初浔太过于懂事,倒不会对他有什么反抗的表现,也许他心中有时会对他的安排不满,可他从未表露过,在裴云廷的印象里,初浔实在温柔懂事,如今这药效下爱撒娇的样子别有一番风味。 “听话。”Omega松开被褥,将双手乖乖放在腿边,重复道:“听话了。” 他不想惹他的alpha生气,他要他的alpha喜欢他,爱护他,关心他,而不是会讨厌他,所以即使他害怕裴云廷的离开,也还是硬着头皮说听话。 裴云廷逗他:“听话了?” 他能看到初浔忧虑的双眸。 初浔点了点头,被迫同意道:“我很听话。” 此时,送水的人来了,裴云廷才放过逗初浔,他走向房门,回头顾及初浔,发现对方的目光是紧紧追随着自己,别提这种感受给裴云廷带来的满足感了,好像七年的等待全都值得了。 “谢谢,你去休息吧。”裴云廷对送水过来的家政人员说,随之,他关上房门,将温热的水端到床前。 “要干什么呀?”初浔看着热水盆问,后来他的目光又被他的alpha吸引走,因为他的alpha实在好看。 裴云廷提起袖子,不知道初浔心中在想什么,他抓过那纤细的脚腕,将初浔的双脚放在了水里,低头说:“光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不冷是吗?” 此时才反应过来的初浔说:“冷。” 裴云廷抬头看了他一眼,Omega不害怕,因为他知道那是关心的眼神,初浔的衬衫长袖盖在手面上,他满足地抬起双手,捂住嘴巴。 初浔实在精致,裴云廷从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而现在有了几次肌肤之亲,他自认为已经很是了解这个Omega的身体,可是帮他洗脚时,那滑腻的肌肤和雪白的肤色,再一次让他心神荡漾。 初浔的双脚很小,又瘦又白,脚趾圆润,指甲透着红粉,亲热时裴云廷触碰过,他喜欢这个Omega全身上下每一寸,他想自己是色_欲熏心了,目光也不自觉地往上走去…… 初浔在玩他的衣袖,袖子长,他在脸前晃来晃去,并没有注意裴云廷的目光有多危险。 第一次给初浔洗脚,裴云廷的心情七上八下,他拿着毛巾给初浔擦水,那会心中的躁动才抚平了一点点。 “你待会上床好不好呀?”初浔兴高采烈地说:“你不要出去了,你睡在我身边好不好?” 裴云廷本来就在隐忍,于是声音也变得低沉,听起来像是不情愿似的:“嗯。” 裴云廷答应了他,他怎么拒绝这个人的请求?初浔现在是不知道他的心意了,还在费力地讨好他,请求他,实际上裴云廷才是那个心意深重的人。 他拒绝不了他的要求,任何,任何。 他想有一天这个人让他去杀人,去犯罪,他会不会一时色令智昏,真的就拎着刀出去了。 不无可能,就以他裴云廷现在这种贪婪心思,一切皆有可能。 之后,裴云廷把水倒了,然后简单地收拾了下房间和自己,才脱下衣服陪同他的Omega。 被子里暖暖的,alpha的身体灼热,很快就把被子里的温度提了上来,初浔穿着一件衬衫,躺在被子里,裴云廷陪他一起躺下,面对面。 他从来没跟初浔这样安静地躺在一起过,他和他睡在一起的每一个夜晚都是火热的,他知道如果是正常的初浔,一定是敛眉,羞涩,目光不敢直视他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瞪着水汪汪的双眸盯着他。 “看什么?”裴云廷温声问,同时抬起手,将手掌盖在初浔的耳朵上,对方像个小猫咪似的蹭着他的手掌。 “想要看着你,”初浔一点也不含蓄地说:“因为喜欢你呀。” 裴云廷道:“不要说话这么可爱。” 初浔捂住嘴巴,被责怪后收敛起目光:“……哦。” 裴云廷笑了一声,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他和初浔贴在一起,裴云廷的唇碰着初浔的额头,发丝,轻声细语道:“逗你的。” 初浔笑了起来,他也紧紧贴进裴云廷的怀里,闻着他的味道说:“你好香呀。” 裴云廷问:“我?” 初浔在他怀里点头:“嗯嗯!是大自然的味道。” “是琥珀的味道,”裴云廷拥紧了人,看着窗口的位置说:“你呢,你会是什么味道?” 初浔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然后失落地说:“……我没有味道。” 他没有味道,不能像他的alpha一样香香的,不能让他的alpha闻到自己的味道,他感到很受伤。 裴云廷认真地闻了闻初浔的发丝,说道:“谁说你没有味道?为什么我闻到了一股牛奶的味道?” 初浔仰着头,天真地问:“真的吗?” 裴云廷低头说:“对啊,我第一次接近你,就闻到了这种味道。” “是沐浴露的味道,”初浔的记忆在这方面是稳定的,“是妈妈给我用的,妈妈说Omega就要香香的,像牛奶那样醇香的味道最好了。” 裴云廷还从未听初浔说过这个,于是追问:“用沐浴露会在身上留下味道吗?” 初浔点点头:“会呀,用久了就会有了,不过后来有个人不让我用,我就用了别的了。” 裴云廷挑眉:“哪个人?” 初浔摇摇头:“我也忘记了。” 对初浔的记忆错乱,裴云廷不知道是什么程度,可根据现实来看,这个人很有可能是钟越,裴云廷不知道初浔还认不认识这个人,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宝贝,你知道钟越是谁吗?” 果不其然,初浔摇了摇头,然后问:“是谁呀?” 裴云廷道:“没什么,一个路人。” 他把初浔重新按进了怀里。 怀里的Omega又问:“那你刚刚说第一次接近我,你第一次遇见我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啊?” 他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他知道这个人是他的alpha,因为他会不自觉地被他的信息素吸引,但他却没有关于他的其他记忆,初浔不明白地问。 “是在我们上学的时候啊,”裴云廷又忆想了以前,“那个时候你很火,学校里很多alpha都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初浔还在听故事,可是裴云廷却不说了,他抬起头,疑惑道:“我没有喜欢你吗?” 裴云廷摸着他的脸蛋,低头说:“没有呀。” “怎么会呢?”初浔安抚似的躲进他的怀里,紧紧贴着裴云廷的胸膛说:“我会喜欢你才对啊。”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就是很喜欢你,”初浔闭上眼睛,抱紧裴云廷,被浓浓的信息素味道填满,满足地说:“很喜欢你。” 不管是什么状态下说出来的话,不管从前有没有听过,每一次都能提起裴云廷的情绪。他总是听不够初浔说的喜欢,他总是贪婪憧憬,奢望着初浔爱上他的那一天。 是的,喜欢已经满足不了他。 人果然越来越贪,从只要求他在身边,再到期待他爱上自己,裴云廷止不住这份深切的欲望,他迫切地希望这个Omega被他标记,被他深爱,也同样深爱着自己。 在深深的琥珀信息素下,初浔开始犯困了,他揉揉眼睛,低声说:“……我好困。” 因为禁药的关系,初浔的体力不支,开始发困,裴云廷从尚泰那儿有一定的了解,他拥抱着初浔说:“睡吧,我陪你。” 初浔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犯困,甚至是一瞬间的事,他就有些睁不开眼睛,模样也有点虚弱,眼皮沉重道:“我,我醒来再跟你说话哦,你不要难过,我很喜欢你……” 然后,他就睡过去了。 裴云廷觉得有点奇怪,他伸手去摸初浔的脑袋,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初浔瞬间就睡了过去,而且是很沉的睡眠,他这样碰他对方也没有反应,裴云廷不得不开始担心。 尚泰说,他可能会有点嗜睡,有点异常反应,那都是正常的,但裴云廷没想到是迅速进入睡眠状态,还未陪他说几句话,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裴云廷很是无奈。 他坐了起来,给初浔掩好被子,自己悄悄下了床,Omega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不像是睡眠,更像是一种动物的冬眠,裴云廷叹口气,到一边打电话给医生。 “嗯,睡着了,”裴云廷转告道:“瞬间入睡的,有没有危险?” “危险应该不会,也就是药效的问题,一种副作用吧,不会有大问题,”医生说:“不过你还是不要轻易走开,保不准他什么时候醒过来,到时候又要你。” “我不会,”裴云廷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挂掉电话后,裴云廷将手机关机,他拒绝了外界的一切干扰,坐在这个房间里,释放着淡淡的信息素,以保初浔的睡眠安稳。 他嘱咐外面的人不许发出声音,自己坐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床上的人,中了药的Omega比平时闹腾一点,但也还在受控的范围。 因为从昨天到现在也没有休息过,裴云廷感到一丝疲倦,可他不敢放松警惕,提醒自己不能睡过去,他把注意力放在那个熟睡的人身上,即使在同一个房间里,他也不敢入眠,不敢懈怠。 他将手机关掉了,可初浔的手机却响了,裴云廷迅速拿起来,关掉了声音,看见来电人,不免眉头一蹙。 他挂掉了电话。 随之,那人又打了过来,裴云廷干脆把初浔的手机也关机了。 钟家来的电话,备注是钟夫人,应该是钟越的母亲,本就不待见钟越的裴云廷,同样不待见他母亲。 他不待见钟家的任何一个人。 在这个时候钟家来的电话,他可以判断都是为了什么。 钟越进去了,还能为了什么? 裴云廷被钟家的人闹得心烦,一时间也没了困意,抽出一本书来,搁在腿上,打发时间。 就这样从白昼等到了黑夜,床上的人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裴云廷只好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到外面去倒了杯热水。 “先生,晚餐……”欧阳蒙向他请示。 裴云廷交代道:“你们先用吧,不用准备我们的。” 欧阳蒙点点头,随后看了看裴云廷的脸色,提醒道:“容我多说一句,先生,您从昨天到现在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得了空去休息一会吧,那边我帮你看着。” 欧阳蒙很谨慎,都没有说得太清楚,但他知道对方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别人的亲热,他一个家政人员,也不适合拎出来说。 裴云廷却拒绝了他的提议:“不行,你别过去,我自己看着,你们用完餐后回去休息就行了。” 欧阳蒙也不敢多言:“那好吧,先生您注意身体。” 裴云廷点点头,欧阳蒙离开了。 可裴云廷也知道,自己有些疲惫,他还是撑着,没有歇下,你让他现在怎么睡得着?他的人还没完全好转,裴云廷根本放不下心来。 他喝了杯热水,洗了把脸,扶着镜台,让自己清醒,他的工作性质让他学会了适应日夜颠倒,多日不休,可是昨天消耗太大了,今天又跑了一天,疲惫是真的疲惫了。 但比起初浔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裴云廷没有多想,也没有在外面多耽误时间,他走回了房间。 而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发现他的Omega已经从床上消失,裴云廷大脑一片空白,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床上就是没有人影,惊慌之中,他走向床边,然而却被接下来的一幕烧红了双眼。 初浔跪坐在地上,身体被床板挡住,难免看不见人,他的皮肤再次被烧红,眼睛里含着泪水,脸颊和耳朵像被火烤了一样,那额头的发丝湿淋淋地挂着,身上唯一的衬衫也像被浇了水,狼狈地挂在身上。 他抓着床单,并没有注意身后的来人,跪在地板上的双腿膝盖都红了,那双腿上细密的热汗渗透了出来。 “痒……”Omega声音破碎。 裴云廷滑动着喉结,他的拳头紧握,高傲的顶级alpha也体会了,什么叫被瞬间摧毁的理智。 初浔用脏掉的手去抓裴云廷的指尖,仰着头,红着眼睛说:“标记,标记……” 第78章 裴云廷是彻底没力气了。 可他好色, 他贪婪,他克制力不够,让本就疲惫的身体提不起一点精气神来。 凌晨两点, 他的Omega在他的怀里昏睡过去, 这次初浔没有迅速进入睡眠状态,他半梦半醒,小手抓着裴云廷, 在他的臂弯里轻声呓语:“云廷……” 裴云廷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看着天花板, 脱力的感觉让他连从床上走下来都做不到, 可是听到这声呓语喊的是自己的名字,他便翻了个身, 将人小心地抱进自己的怀里。 初浔的发丝湿润,脸上的热汗也终于褪去, 他的眼睛好似哭过,水雾迷蒙,睫毛上挂着的亮晶晶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 裴云廷吻了下他的额头,他满足地将人抱在怀里,尚泰说的没错,他这两天,把这些年的隐忍都宣泄了出来。 可怜了他的Omega, 被他折腾的不成样子,初浔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红痕更是可怖,密密麻麻的仿佛烙印在身上, 一辈子也去不掉了似的, 这些痕迹满足了一个alpha的虚荣心, 裴云廷从来没有哪一天比现在更高兴。 他拥抱着他爱的人,他的爱人身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这证明他爱着他,而他正被爱着,虽然不是彼此相互程度的情意,却也让多年来苦苦追寻的alpha完全满意。 “宝贝,”裴云廷知道,他不会一辈子拥有这样的初浔,也许初浔一辈子也不会爱上自己,可他也无憾了,他今天夜里,挥发了他所有的情意,留在这个Omega身上,裴云廷含情脉脉地揉揉初浔的脸蛋,对睡着的人小声告白:“我真的很爱你。” 那是夜里偷偷的陈述,偷偷的表露,那是明天白日里,他不敢说,却无比想要告诉初浔的心意,他总怕自己会惊吓到他,于是过于疯狂的情感,他都只能埋进心里。 在深夜里,在他听不到,在他熟睡后,给他偷偷的耳语。 裴云廷拥紧这个人,他们狼狈不堪,他们筋疲力竭,他们相拥而眠,有人被爱得正热烈。 _ 一辆轿车停在了小区门前。 初母戴上一顶帽子,提着帆布袋,正要出门买菜,却被迎面走来的几人打断了脚步,这刚刚上锁的房门,不多时又被重新打开。 来者正是钟越的母亲,旁边跟着一个妇人,还有个年轻人,初母都不识得,那年轻人眼熟,但来往不够密切,初母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和身份。 钟家离这个小区距离颇远,一趟就要在路上耗费不少时间,钟夫人是头次过来,初浔和钟越结婚时她也没亲自到这里,第一次来到这儿,钟夫人左右打量,连周边的花花草草都不放过。 乐姨伴在左右,后边的年轻人则正是钟延,三人并步而来,钟夫人认出了初母,忙上前,微笑着拉住了初母的手。 “亲家母……” “夫人?”初母知晓这个女人身份尊贵,她这样称呼了一声,结为亲家这两年两个人疏于见面,没曾想今日钟夫人会登门拜访,初母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于是只能回以微笑,“怎么会亲自过来?” 钟夫人热情道:“好久未见,论也该是来看看你的时候,来晚了,您可别怪罪……” “哪里话,”初母也是面面俱到,不再无措,从容应对,“快,进屋里来,我正要去买菜,您过来也没个声,我这刚把门给锁上。” 不管两个孩子闹了怎样的纷争,做母亲的是无辜的,她们依旧得体,虽说她们可能只是成年人不得已的假情假意。 初母将三人领进了屋,放下帆布袋,羞愧道:“屋子小,待客不周的地方,你们别见怪。” “不会不会,我倒不是那势利之辈,”钟夫人指挥道:“来晚了,小延,快把东西拿上来。” 初母对着面前的矜贵男人疑惑:“这位是……” 钟夫人解释道:“是阿越的堂哥,和初初也认识的。” “真是俊秀,”初母称赞后,钟延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全是些礼盒高档的贵重物品,初母拉住他道:“啧,这使不得。” “就收下吧,”钟延微笑道:“晚辈来瞧您的,别推辞了。” 初母没法子,只能作罢,招呼着三人落座,她识得乐姨,在初浔手机里见过乐姨的照片,初母知晓初浔喜欢乐姨,于是见到这个面善的妇人也有了同感。 她也很是喜欢。 “对了,阿越怎么没过来?”初母坐下后,环顾三人道。 提到这个名字,三人脸上神色各异,钟夫人尤其,她是钟越母亲,钟越是她唯一的儿子,这出了事她难免心急,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低眉垂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延看到钟夫人的样子,也知道她难以启齿,谁也料不到有一天他们钟家会要弯腰来拜访这么一位在各方面都不如他们的亲家母,钟延也是怕钟夫人到时候说不不出话来,于是跟着来了这里,他及时搭上话:“伯母,阿越他……出了点事。” 初母意外道:“什么?怎么了?” 虽然钟越背叛了初浔,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初母拎得清,他以为钟越遭遇了什么危险。 怎么说多年的来往,有情意在心中,初母年纪大了,一颗心也没那么冷。 钟延安抚道:“伯母别急,不是遇到了什么祸事,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钟延停顿下道:“只是需要伯母帮忙。” “啊?”初母摸不清状况,“我帮忙?” 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片刻,钟夫人突然开口道:“对不起亲家母,是我们钟家对不起你们……” 初母虽然待人周到,可听了这话,心中也有了杆称,她的警惕心提起,笑容也收了起来,压低眉头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钟延也很纠结,他是很好说,但他也不能说的太轻松,得让人家看到他们的悔意,钟延犹豫后道:“那个……前两天不是我妹妹的婚礼吗,初浔也过来了,然后,婚礼上……” 初母忧虑道:“初初怎么了?” 钟延挠挠头,这事还真是难以启齿,他艰难道:“那天钟越喝了酒,有点犯糊涂,他给初浔用了禁药……” “你说什么?!”初母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钟夫人见状也跟着站起,话已经摆明,钟夫人再不能保持沉默,她拉住初母的手,一瞬间泪眼婆娑:“亲家母,对不住,都是我们的错,阿越他犯糊涂,他已经知道错了……” 谁知,初母还没听完,就拿着手机走向了一边,彻底打断了钟夫人接下来的请求,她的一心只在她的孩子那里,Omega中禁药不是小事,初母有所耳闻,关于这禁药害死人的新闻,于是她急匆匆地给初浔打电话。 钟延和钟夫人只能焦急地等待着。 初母的电话没能打通,作为母亲的心害她无法再镇定,她匆匆拿起钥匙,就要出门,还没等钟夫人唤回人来,初母就来到了房门口。 “咔哒。” 房门被从外面推开。 初靖此时正好回来,撞见了急匆匆的母亲。 “妈?”初靖察觉母亲脸上的忧虑,追问道:“怎么了?” 初母握住初靖的双手,焦急道:“你弟弟中了禁药你知道吗?!” 初靖抬头,看到了屋子里的一群人,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 初母道:“我不能跟你说了,我刚刚给初初打电话没打通,我去看他,你也跟着。” “那客人怎么办呢?”初靖的目光里多了份兴味,他看着钟延,眼里藏着锋芒,初母回头看过去,才注意她还有未接待好的客人,两难时,初靖道:“您过去吧,看看初初,这里我来应付。” 他用的是“应付”二字,别有深意。 初母犹豫着,初靖对她道:“我把地址发你。” 初母的问题被解决,这才夺门而出。 初靖看着母亲焦急地走了,他才回过头,和家中的不速之客对望,他关上房门,换掉鞋子,将手里的钥匙扔在了一边的柜台,往三人中间走去,随意自在地说:“速度挺快啊。” 钟延的目光紧随着他。 二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可气场不对付,两个alpha至今未有深刻的沟通。 这下有机会了。 初靖坐在沙发上,叠起腿,提起桌子上母亲为客人准备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将杯子随手堆放在一边,转了转玻璃杯,笑眯眯地说:“来,捞人的事跟我谈。” _ 裴云廷这一觉睡得极沉,他在一片清香中醒来,好像熬了几天夜,突然来了个长时间的深度睡眠,浑身的疲惫与乏力都随着这一觉的补充而被驱赶,他不知道醒来是几点,看着外面的阳光强度,恐怕是日上三竿。 醒来后,他发现怀里的Omega已然不见,这一觉虽然睡得酣,可他也时刻记得关于初浔的一切,于是醒来时没发现初浔的影子,他匆匆坐起,格外的慌乱。 额头上的冰袋就这么掉了下来。 裴云廷对着这冰袋闹了满脑袋的疑惑,不知道怎么在自己头上,不知道谁放的,又为什么而放。 此时,房门正好推开,他担心的人走进了房间。 初浔换了身得体的衣服,他走进来后,抬头看了裴云廷一眼,然后又匆匆移开视线,这几步被人的目光紧紧跟随,初浔感受到那目光的灼热,心情复杂地来到了床前。 “你醒了。”初浔抬手,拿过一边的冰袋,在手中摸了摸,然后放置在了旁边。 裴云廷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知道,他的Omega醒了,初浔没事了。 初浔的脸上容光焕发,昨夜留下的痕迹太多,毛衣遮不住脖子里的红痕,小草莓新鲜,颜色明亮,引人注目。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你的额头有点烫,估计这两天累着了……”初浔含糊其辞,不可说让他羞红了脸,“所以给你放了冰袋。” 裴云廷抬手摸了摸额头,随后沉声道:“我没事。” 初浔“嗯”了一声,拿过桌边准备好的热水,递给裴云廷:“喝口水吧,你嘴巴都有些干了。” 裴云廷接过水杯来,他抬头看着初浔,知道他已经完全清醒,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他应该感到轻松,可也有一点点的失落,那是正常的情绪裴云廷知道,他只是需要时间,消化他的Omega将不会死死赖着他的事实。 这两天真是很短暂。 “你没事吗?”裴云廷握着水杯打量初浔,今天的初浔格外的精神,比起那突然昏睡的样子,这模样让他安心,自己那点小小的失落倒也不算什么了。 初浔摇摇头:“没事,谢谢你。” 裴云廷道:“谢什么。” 他不用跟自己道谢,永远也不用。 初浔走向窗口,摆弄窗台的花儿,他站在微风中,脸色红润有光泽,肌肤似乎也比之前细腻了不少,那像是干涸的露草得到了雨水的滋润一般,他道:“谢谢你给了我一个Omega的尊严。” 裴云廷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在这清香中醒来,房间里好闻得厉害,那股清香一直到现在也还是闻得见,他发自肺腑道:“你种了新的花?好香。” 初浔摇摇头。 裴云廷看着他手下娇嫩的紫苑,不解道:“那是什么?一大早就闻到了这股清香。” 一杯水递到嘴边,裴云廷刚刚抿下一口,正要放下水杯,只听初浔应了话。 “是小苍兰。” 裴云廷抬头,看着那漂亮的Omega正望着自己,窗帘轻轻摇摆,那人站在阳光下,站在柔风里,发丝飞舞,满眼欣喜。 初浔越发耀眼,那一刻,Omega最无限的风采展露,沉了多年的大石落了地,不相信奇迹的初浔也微微粉了眼,他看到了自己和这个人的未来,就在今天,就在今天醒来,他闻到的满屋清香,让他语气发颤,他看着裴云廷,和他深情对望,轻声宣布道:“是我的信息素。” 第79章 裴云廷僵硬了很久。 不是因为觉得震惊, 他知道有这么一天,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他相信初浔, 所以并不为这个答案而觉得意外, 他只是瞬间明白了初浔嘴里“Omega”的尊严,他那样深爱这个人,听到这种话, 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裴云廷掀开被褥,走下了床。 他的步伐很慢, 因为他怕惊扰了初浔的情绪, 那粉色的眼角证明着初浔多年的委屈。这个社会里,没有信息素的Omega会受到多少非议, 是他这种被无数人追捧的顶级所不能够理解的。 他以为初浔很强大,这段时间以来, 他从未就着自己没有信息素而顾影自怜,他在自己的面前,好像一直都是温柔而充满了力量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向他表露脆弱,紧关于自己。 裴云廷来到了初浔的面前,微风正暖,他抬起手腕,对窗口的人疼惜地笑了一下。 那是一种鼓励, 也是一种理解。 裴云廷的拇指揉着初浔的眼角,他越接近他, 越能闻到令人心旷神怡的花香,初浔与花同娇, 却比花儿有力量。 “我知道会有这一天。”裴云廷语气温柔, 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值得为他而高兴?可是他的笑容并不真诚, 因为那里面的感同身受太多,他很想给初浔力量,可无数言语到了嘴边,却又觉得多余,何必呢?这个人如此坚强。 裴云廷扣住初浔的双肩,将人带向自己的怀抱,因为对方配合他,他的拥抱轻而易举,与其说是他拥抱初浔,不如说是后者对他的依恋。 初浔抱住了裴云廷,埋头在他的胸膛里,鼻子抵着他的胸肌,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以为不会掉眼泪,可他太高估自己,不是为了信息素,而是有个人,还在他身边。 “谢谢……”初浔的声音哽咽,道谢的字眼却咬得清晰,他想他这辈子都说不完,还不完裴云廷给他的帮助和情感抚慰,他来得及时,让他在婚姻失败时,没有走向那极端,让他重新相信,这个世界还有梦幻可言。 裴云廷的手掌盖在初浔的脑袋上,他知道初浔哭了,因为胸前的衣服被浸湿,他疼惜地吻着初浔的额头,沉声道:“你知道吗,这两天,我很累,甚至刚刚醒来都还有些失落。” 初浔闭上双眼,他能闻到令他安心的琥珀的味道,心中生起了再也不想走出这个房间的想法,他想就这样被困在这个房间里吧,和裴云廷一起。 “我觉得失落是因为,我将再不会看到你紧紧赖着我,我甚至在这两天生了扭曲的念头,我想你可不可以一辈子都不醒来,但是我错了,”裴云廷道:“禁药下的你到底不是真正的你,我说了我不能对你作弊,我喜欢的一直是这个温柔而坚定的你,我和你有很多很多的期待,我期待你爱上我的那一天,如果你永远醒不来,那么我的挑战就永远失败,因为禁药下再依赖我的你,都只是因为禁药的关系。” 初浔抬头看他,裴云廷无论在哪个视角都没有瑕疵,他站在和风里,比微风更柔情。 裴云廷道:“我相信你会有信息素,我也一样相信,未来能拥有一个身心皆是我的你,恭喜我吧,我完成了第一项挑战。” 初浔的记忆有些断片,可却零零散散地记得些什么,记得和这个人的水乳交融,那感觉刻进了身体里,已经不是大脑能冲刷的记忆。 “谢谢。”初浔笑了起来,“我相信。”是的,他也会相信了,他相信会有那一天,他会一点点,爱上这个alpha。 因为有了信息素,裴云廷便要求他释放信息素来安抚自己,初浔说屋子里不都是他的味道吗,可是他的alpha说还不够,裴云廷想要更多。 “那……我把窗户关上?”初浔转身就要去关窗户,却被裴云廷拽住了手腕,一个大力拉回怀里。 之后,他就被人拦腰抱起。 “……做什么?”初浔急忙揽住了裴云廷的脖子,他脚下悬空,被人白日下这样抱起,倒有几分为难。 裴云廷走向床铺,将初浔放在了柔软的被子上,他顺势压下来,趴在了Omega身前。 “来,让我研究一下你的信息素。”裴云廷说着就低头往初浔的脖子里埋去,他像只贪婪的猫,顺着脖颈往后面嗅去,小苍兰的味道未免过于浓郁。 “怎么这么重的味啊,”裴云廷像没见过信息素似的,研究起了初浔的腺体,小孩子似的探究着,疑惑道:“莫非是这两天运动得太过了?” “不,不是的……”初浔推着裴云廷的胸膛,倒也不是真地要推开人,只是裴云廷说话时的热气喷在他脖子里有些痒,而且腺体很敏感,他有点发颤,于是看起来半推半就的,“只是刚诱发,我控制不好。” “控制不好跟它的浓郁程度有什么关系?”裴云廷看着初浔,目光落在他红润的耳朵上,伸手揉了揉,调侃道:“我听说……信息素气味太重的时候,说明发情期就快要到了。” “发情期?”初浔对这个词极为陌生,他想到了那些发情期时意识混乱的Omega,不自觉地涨红了脸,“才,才不会……” “怎么不会?”裴云廷道:“你现在可是拥有信息素的人了,发情期是很正常的。” “可也不会这么快呀,”初浔道:“我才刚有……” “逗你的,”裴云廷玩着初浔的发丝,目光柔情地打量着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腼腆羞涩的初浔,他想起了昨天温存,感慨道:“我突然觉得,中了药的你很可爱。” 初浔眨着迷茫的双眼,提起这个,他的记忆里全都是和裴云廷的翻雨覆云,不知道干嘛说这个,初浔吞吐:“怎么了吗?” 他中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呀,让裴云廷这样喜欢?从方才裴云廷说的那些话里,好像他还不想自己醒过来,难道中了药的自己和平时不一样吗? 初浔真想知道。 可裴云廷却不告诉他,只道:“就是可爱。” 初浔抬起手,他有很多疑问,因为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和裴云廷的相处更自然了,那是一种循序渐进的自然,随着时间的推进而有了情侣之间的热情。 初浔抓着自己的手指,两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去,他小声纠正道:“可爱是形容小孩子的。” 这话逗乐了裴云廷,对方笑了一下,然后将手指插进初浔的发丝里,拇指贴着初浔的额头不急不缓地研磨着:“那我怎么形容你,用医生的话,漂亮?” “什么医生?”初浔询问道:“哪个医生啊?” “魏医生也不记得了?”裴云廷调笑,他想着初浔会丢掉部分记忆,这昨天发生的事,见过的人,竟也能忘得这么快。 初浔摇头说:“……不记得了。” 裴云廷无奈道:“真厉害。” 初浔皱着眉头,不知道他说什么。 裴云廷解释道:“还情真厉害。” 话落,外面传来走动声,随即是一阵讲究的敲门声,欧阳蒙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先生,有客人过来了。” 听到响动的声音初浔当即就要站起身,他还没有修炼好和裴云廷亲热时可以被看着的脸皮,好在对方没有为难他,裴云廷先一步起身,拉着初浔的手,将他一并带起。 “推门,没关。”裴云廷回应。 欧阳蒙推开门,那时初浔正在整理衣服,目光有些闪躲,没有在看着自己,欧阳蒙心中有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外面有个妇人,说是初浔先生的母亲,已经到了门口,正在侯着。”欧阳蒙转述。 初浔疑惑道:“我母亲?” 欧阳蒙说:“是的。” 初浔看向裴云廷,他并没有告诉过母亲这里的地址,不知道母亲怎么会找过来,初浔正要出门去看看,又想到了裴云廷,他走回来,纠结道:“那个……你可不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 裴云廷伸手压了压初浔被他玩的翘起的发丝,“不用我陪着?” 初浔摇头说:“先不要,我不知道妈妈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直觉告诉他是有事情发生了,因为母亲找到了这里来。 裴云廷遵从道:“好,我听你的。” 初浔感激道:“谢谢。” “再这么和我说话,我就闯出去了。”裴云廷提了提初浔的衣领,那吻痕相当明显,在长辈面前还是要得体一点,他遮了遮,要求道:“不要跟我道谢,我永远不想再听到这个。” 道谢已经是初浔挂在嘴边的习惯,裴云廷帮了他那样多,又那样体谅自己,他对他有道不完的谢,让他改掉有点难,但是他愿意配合,因为,他也不想跟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的alpha频频道谢,那样显得关系如此疏远。 “好,”初浔听话道:“我不会再说了。” 倒有几分禁药下的乖巧样子了,裴云廷心中得意,他抬抬下巴放行:“去吧,别让你妈妈等太久了。” 初浔点点头说:“嗯。” 说完,他快步走出了房间,去迎接自己的母亲。 欧阳蒙没有说错,那外面站着的妇人正是母亲,初浔看到客厅里的母亲,喊了一声:“妈。” 初母见到孩子,几步奔到初浔面前,脸上慌乱,语气着急,审视着初浔说:“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初初?” 初浔被看的不明不白,被母亲的慌乱给吓到了,他急忙关心道:“妈,怎么了?” 母亲的忧虑写在脸上,初浔一瞬间闪过母亲来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可他又不敢下定义,直到听到母亲亲口说。 “我听说你被人戏弄,中了药了,是不是?怎么样啊,怎么回事啊?”初母见到了初浔脖子里的吻痕,目光才有些收敛,但她心下更担心了。 初浔确定了母亲的来意,不知道母亲是怎么知道的,他只能先安抚母亲的情绪,道:“妈,我没事,我已经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那药可厉害,你检查过身子没有?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了……” “不会的妈,”初浔羞涩道:“我,我已经好了,因为,有人帮我解了。” “钟越?”初母语气颤抖,她可真不希望是那样,她太害怕了,怕初浔永远摆脱不了alpha的纠缠。 无论如何,Omega最好不要得罪任何一个alpha,因为他们没有得罪的资本,他们姓初的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能与之抗衡,社会的等级这样不平等,受伤无处申冤喊话的Omega不知道有多少。 她不希望初浔是其中之一,这些年,初母教给初浔的规矩,都是为了能保护好他。 初浔摇摇头,他看向一边,几多羞赧:“是……别人。” 他不好意思跟母亲说这样的事,于是没有提起裴云廷的名字,但他知道母亲心中明白那人是谁,因为在他初浔的世界里,感情里,只有钟越和裴云廷,两个人而已。 “他?”初母问。 然后,他看见初浔点了点头。 初母的一颗心落了地,她大梦初醒一般稳定了心神,深深呼出一口气来,谁知,她还未完全平静下来,便被初浔接下来的消息震惊。 “妈,”初浔脸上是腼腆的笑意,他低头看着地板,半晌抬起目光问:“您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吗?” 初母被提醒,这才仔细地闻了闻:“花香,你用香水了?” 初浔摇摇头,他竟也有了逗弄人的心思,他道:“您再猜。” 初母指了指院子:“我方才进来时注意到院子里种了不少花,是不是……” “不是,”一道声音打断初母的话,那声音里几分炫耀似的,说道:“是您宝贝儿子的……信息素。” 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极清晰。 初母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间房门前倚着的俊郎男人。 裴云廷靠着门框,环着双臂,那气势真是得意,好像是通知初母,他昨天夜里,是如何标记了她的宝贝Omega。 虽然昨晚太疯狂,意识随着这个Omega一起堕入深渊,裴云廷已经不记得是否真的有过标记,但他现在正盘着那样的心思。 裴云廷走过来,搓了搓脖子,语气诚恳又愧疚有加地对初浔笑着:“真抱歉,我待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裴裴:妈,我刷个存在感。 第80章 初母是第一次见到裴云廷。 上次隔得远, 也没有打上招呼,初浔告诉她和裴云廷的事后,初母就专门去翻看过裴云廷的资料和新闻, 了解到了这个人是什么角色, 屏幕上的alpha看起来有些高攀不起,裴云廷算是公众人物,一个名人, 等级还那么高,又是娱乐圈的, 初母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心气太高。 如今一见, 也没那么可怕,说话给人的感觉还算是舒服, 没有居高临下之感,只是气场厉害了些, 初母到底是过了大半辈子,见过了不少人,这个后辈给她一种成熟可靠的感觉。 她不应该拿这个人和钟越比,因为钟越当年见她的时候年纪不大,还有些稚气,但初母就是暗自将两人较量了一番,裴云廷这个人身上少了许多轻浮气。 好像年纪也没多大, 说话却沉稳舒适,没有顶级的倨傲。 “阿姨, 这边坐吧。”裴云廷走到初浔身边,和他相视一眼, 随后招呼初母落座。 而未经过主人同意闯进来的初母则摆摆手, 识趣道:“不了, 我还是回去吧,我只是来看看初初……” “来都来了,急匆匆地走做什么?”裴云廷打断道:“而且您和初初也很久没见了吧,坐会吧,待会一起吃个饭。” 裴云廷走到沙发前,给初母倒水,初母这想要推辞也不行了,何况还有初浔的劝说,初浔握住母亲的手腕说:“妈,坐会吧。” 初母只能作罢,如别人说的那样,来都来了。初母走到沙发边坐下,并对裴云廷送上来的水杯道了声谢。 “您自己过来的?”裴云廷往外面看,没看到其他人的影子,他以为是初浔邀请了初母,现在看初浔根本不知道初母要过来。 “对,我打车,你们这里还挺隐秘的,”初母往外面看去,“叫我好找。” 裴云廷笑道:“离市区远一点,不至于太喧嚣。” 初浔自觉地坐在裴云廷的身边,对方很照顾他,给他也倒了水,裴云廷让他拿在手里暖手。 初浔对他微笑。 裴云廷提起正事:“阿姨过来是为了初初的事?”他在里面听见了,才决定出来见初母,他有必要参与这件事,因为他是知情者和裁决者之一。 “对,”初母看着初浔说:“我听说了初初的事……心里放不下,真没事了吗?” 她向裴云廷确定,对初浔的担心还未完全放下。 裴云廷道:“真没事了阿姨,这两天我在他身边,医生也看了,没有大碍。” 初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裴云廷问:“阿姨刚刚说是听别人说的,能不能问一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初母不自觉地看向初浔,她在乎初浔的在场,不太想表明和钟家的往来,但是初浔是受害者,自己瞒着也不是什么聪明事,没必要,初母才娓娓道来:“今天钟家来人了,钟越母亲和他什么堂哥,告诉我的。” “没说别的什么?”裴云廷追问。 初母回忆了下,她出来得着急,也不记得其他的了,貌似没有,她道:“没有,只是来跟我说这个,应该是过来道歉的……” 裴云廷去看初浔的脸色,发现初浔在提到这个事后垂下了眼,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裴云廷不用看到那是怎样的情绪,他只是握住了初浔的手,用力地捏了一下,这举动表达很多的意思。 初浔收紧的手指才有些放松。 “我叫人安排中饭吧,阿姨想在哪里吃?去外面我就和初初收拾一下,在家里也行,我也会做点。”裴云廷跳过了这个话题。 初母却站了起来,不好意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回去,家里还有客人,我不打扰你们。” “没关系的妈,吃过饭再走,我现在就去准备。”初浔就往厨房那边走去,他竟然有种在家的感觉了,好像这里是他和裴云廷的家,这会的初浔,已然忘记了当初住进来时的谨慎小心。 裴云廷喜欢他这个样子,能够自得,没那么拘谨的样子,他跟着初浔过去,说道:“阿姨你坐会。” 初母就这么被留了下来,她想走,可也确实和初浔难得见面,就没那么急匆匆,主要也是怕裴云廷会不舒服,既然见到了人,对方也足够热情,初母就愿意多逗留一会,了解了解这个顶级alpha。 在两人走后,初母打量着这个别墅,她去过钟家,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只是这样的高贵血统和富贵人家让她心里有点怕,初母坐在宽大的客厅里,若有所思。 _ 初浔在厨房里和裴云廷一起准备午餐,他还没有动手,就被裴云廷牵住了手腕,初浔抬头看他。 “我跟你说个事。”裴云廷把人带到了一边,关上了厨房的门。 “怎么了?”初浔意识到有正事,表情也紧张了起来,裴云廷不想吓他,揉了揉他的脸蛋。 “没,”裴云廷语气故作轻松,“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现在对钟家什么看法?” 方才初母在里面,裴云廷没有及时问,他怕初母多想,这种事就不要让长辈担心了,但是刚才他注意到了初母提起钟家人时,初浔的脸色有些变化。 “钟家吗……”初浔情绪低落了下来。 “嗯,”裴云廷道:“你对钟家人怎么想,对钟越呢?” 钟越…… 那天的情况初浔还记得,他和钟越闹得太厉害了,这一次因为禁药的关系,初浔对钟越更加失望,他以为他和钟越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不至于那样对他的,经历这件事后,初浔再也不敢对钟越大意了。 裴云廷叹口气,知道初浔现在也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一家人,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钟越。 裴云廷道:“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钟越被关进去了?” 初浔被这个突然的消息惊到了,这两天他忘记了许多事,更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哪些重大事件,至少裴云廷通知他的这一件事算是很重大了。 初浔久久没有缓过来,声线也变得紧张:“是……因为我?” “不是,”裴云廷冷漠道:“是他自己作死。” 初浔不知道说什么了,厨房里安静了很久,不多时,欧阳蒙过来了,他发现厨房的门关了,站在外面询问了一声,裴云廷回应了一声,没让他进来。 听着欧阳蒙离开的脚步声,裴云廷才再开口:“是我把他送进去的,钟家人去拜访你母亲,目的不是你母亲,而是你。” 初浔心中有数,于是也为难了起来。 裴云廷道:“他们是想向你求情,很抱歉没告诉你,昨天钟家的人也给你打了电话,我擅自挂掉了,本来我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是现在瞒也瞒不住了,你是受害者,你应该有处理这件事的权利。” 初浔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他该怎么处理,于情于理,他好像都应该放过钟越,可是自己真的有这么大度吗?他为难的只是和钟越这些年的情意,只是钟夫人来求情该怎么办。 他能对这个长辈的卑躬屈膝保持依然的理智吗? 再换句话,他真的不介意钟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吗?不,坦白来说,他很在意。 初浔很在意,可就算他在意,又能做到多坚定的计较呢? 自己一贯是软耳朵,初浔有自知之明,于是纠结地握紧了拳头。 可这一次,钟越真的过了,他让初浔失望了,一次又一次,初浔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强硬的人,自己的心肠很软,如果钟夫人真的来求他了,自己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冷漠离去吗? 好像不行。 然而不计较,又怎么让钟越知错,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又怎么对得起……这两天裴云廷的努力? “我帮你做个决定吧,”裴云廷看出了他的为难,他走过来,手掌盖在初浔的脑袋上,说道:“我来做这个坏人。” 初浔不解地望着他。 裴云廷说:“如果钟家的人再来求,你不可以松口,让他们来找我求情,就说这件事你管不了,他钟越可以没规矩,但他也要顾忌家人的感受,为难他哥或者他母亲,让他长长记性,也让他的家人能够把他看紧一点,约束他一些。” “这样可以吗?”初浔已经不了解钟越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办法可不可行。 “可以的,”裴云廷说:“钟越那边本身就关不了多久,为什么不做个顺水人情,让他再欠你一笔?他如果还有良知,就不会再来骚扰你。” 不会吗?初浔已经不能确定了,那天钟越的偏执,他记忆犹新。 听完这些后,初浔却否决了这个提议,他摇了摇头。 “我并不在意他还会不会欠我的人情,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你。”初浔虽然忘记了许多事,可他知道,他得救是因为裴云廷,他没有受到禁药的伤害,身体没有被摧残是因为裴云廷。 “今天早上,看到你疲惫成那个样子,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初浔眼眶湿润,他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到不会轻易动情绪,可是现实还是把他打败了,初浔自觉软弱道:“我知道你这两天很累,对不起……都怪我跟他们牵扯不清,都怪我不够果决。” 裴云廷见不得初浔掉眼泪,初浔眼泪落下的那一瞬间,他紧张地把人拥进怀里,疼惜道:“这是做什么?我并没有怪你,不是你的问题。” 初浔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他抓着裴云廷的衣服,仰着头,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人:“我以后不会再跟他们来往了,我不会再让自己陷到危险区里,然后拖累你……” “傻话,你怎么会是我的拖累?”裴云廷拨开初浔额前的碎刘海,揉着他的额面说:“要是能得到你一天的依恋,再来一次我也愿意。” 裴云廷不喜欢说情话,这些甜言蜜语多是出现在影视剧里,在他念台词的时候,可是现在所说的也并非他的情话,而是一种本能想要对初浔说的话,他从来没有觉得初浔是个拖累,他也不许他这样形容自己。 初浔被他的话逗笑,他抱住裴云廷的腰,埋在他怀里说:“说真的,我不想计较,是因为我接受不了长辈的求情,钟夫人待我还好,我不愿意为难她,可这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因为牵连到了你,如果你想要计较,那便计较吧,我不希望你受到委屈,就像你不愿意我有任何委屈一样,因为……” 初浔松开手,再次仰起头,眼眸里泛着银亮的水光,他大胆地抬起手,像早上偷偷给他放冰袋时一般,触碰了一下裴云廷的脸颊,动听又真心地说:“你是我的alpha啊。” 第81章 裴云廷的唇抵着初浔的额头, 他轻声笑了起来,说道:“对我这么好呀?” 初浔道:“不是,是你平时待我好, 我才……” 裴云廷没等他说完, 就低头吻住了初浔的唇,他没有深入,只是蜻蜓点水后离开, 裴云廷说:“谢谢。” 初浔垂眸,白皙的脸蛋上透出脂粉般的红, “你不让我说谢谢, 自己还要说……” 裴云廷好听地一笑,点点头, 认可道:“我错了,我不该贪那禁药下的你, 现在这个慢慢对我敞开心扉的你,一样可爱。” 初浔转身走过去,他是个软耳朵,听不得别人说情话,更何况这人是裴云廷,面对他,初浔难免心跳加速, 他去弄餐盘,催促道:“……快点做饭吧。” 裴云廷假装看不见初浔的慌乱, 他提起袖子,慢悠悠地跟他一起摆弄餐盘, 说道:“好啊。” 中午, 三人在一块吃了饭, 初母想帮衬,却也被两人拦截,当丰盛的午餐端在客厅的餐桌上,初母才惊觉裴云廷会有这样好的手艺,这哪里是会做一点点,这手艺简直让她这个多年在厨房活动的老前辈都自愧不如。 “你这……是专门学过吗?”对着丰盛佳肴的一桌菜,初母心中慨叹,她没想到一个这样红火忙碌的艺人却做得这手好菜,且许多菜的搭配是她没有见过的,堪称是色香味俱全。 “自己学了点,”裴云廷将筷子给初母递过去,“不是特别精通,只有几个比较拿手的。” 初浔笑说:“才不是呢,妈,云廷……做菜很厉害。” 这气氛有点像一家人了,初浔的话更像是在母亲面前夸奖自己的男朋友,裴云廷听着倒是开心了,他很容易开心,也很容易得意,只要初浔提他的一句好。 “妈看出来了,”初母哪里会不给面子,身为母亲,她倒是第一次见初浔在她面前主动夸奖他的alpha,初母招手道:“你们快坐下吧,我什么也没做,叫你们俩伺候我去了,真是羞愧。” “这有什么,不是应该的么?”裴云廷将筷子放在初浔的碗上,推在他面前,对初母说:“阿姨愿意的话,以后可以多过来,反正我给初初做的饭,他总是吃不完。” 初母道:“那怎么行,你是大忙人,我不敢过来多扰的。” “哪里,”裴云廷说:“阿姨这就不知道了,我最近也一直闲着,工作上的事推掉了不少,因为这两年没怎么休息过,想休息一段时间,所以工作不会太紧张了,至于什么打扰的,我还怕和您一直不见面,关系这么疏远,您对我没有好印象呢,没事就多来吃饭,给我个晚辈表现的机会。” “怎么会,”初母抓住裴云廷话中的重点,没有好印象这事还真不会,“我可不敢低看了你,你出身高贵,我还怕你们家人那边会不同意……” 初母言尽于此,都是成年人,不会听不懂她的意思,裴云廷自然明白。 “阿姨放心,我母亲知道初初的存在,家中无人反对,和大部分家庭不一样,我们家没那么讲究,心意相通为上。” “真的?”初母惊道:“顶级的家庭不是更讲究门当户对吗?” “门当户对能做什么?结婚后两个人相敬如宾?一辈子的事,门当户对的多了,没有感情基础崩盘也只是迟早的事,”裴云廷说:“我是个自私的人,不想为了家族利益牺牲,母亲也贯是疼爱我,不会同意我做家族的牺牲品,所以阿姨不必有任何困扰,我能决定我自己的婚姻大事。” 他不会让初浔吃他家中的委屈,裴云廷的话十分有力量,并非只是奉承的言语,这是他当初就考虑好的事,他当时并不知道初浔的信息素,更不知道他的等级,裴云廷便向父母表明过自己的想法。 谁也不能为难这个人,他比谁都有这样的决心。 初浔已经和裴云廷探讨过这样的事,裴云廷也向自己表明过,加上现在和裴云廷越来越近的关系,初浔已经不再担心裴云廷的家人会怎么对他,他更担心的是裴云廷和他家人的关系,他已经经历过婚姻中的这些为难,他不想要看到有类似的事出现。 “你有这份心很好,”初母说道:“我只是担心,你毕竟是个S级,而初初是离过婚的Omega,恐怕这一关没那么好过。” “那不是阿姨该担心的事,”裴云廷抬眼,神色坚定,“请容忍我的冒犯,我对初初的心意,不管是您,还是我自己的母亲,没有人可以插手,同理,将来不论是您,还是我母亲,如果有为难初初的事出现,我可能没那么敬重你们,因为在我这里,初浔的感受胜过二老。” 裴云廷承认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喜欢初浔,喜欢到可以得罪长辈来保护他,没有人知道他这份心意沉了多少年,他也从来不奢望外人理解他对初浔的这份小心翼翼,他不想有任何失去的可能,因为能拥抱初浔,对他来说已经不易。 初母为裴云廷的话感到震惊,这话太有分量了,已经不是她能够反驳和动摇的,这样的一个人在初浔身边,对他的心意甚至可以称之为疯狂,为何这么多年,初母从未听过他的名字,见他出现在初浔的身边? 真是造化弄人。 解决了后顾之忧,初母也没话可以说了,这顿午餐可以说是放松的,也可以说是正式严肃的,放松是因为裴云廷没有顶级的倨傲,氛围和谐,正式严肃是因为裴云廷的一番话表明得很是坚定。 那也算是给初母的一个安心剂了。 午餐后,初母要回去,初浔要跟着送她,初母不同意,让他留步,两个人僵持着,最后是裴云廷做了决定,他开车送初母离开。 初母答应了,裴云廷回房取钥匙,等待的过程中,初母问初浔:“我看到他对你的心意,也放心了。” 初浔微笑道:“妈,你不用担心我。”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呢,”初母抬手抚摸初浔的面颊,眼里忧虑道:“你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我虽见到了他的心意,可我看不到未来,我不知道你的未来还会不会有变故。” 刚开始时一切都好,人心叵测,移情别恋更是常态,许多人的开始都一样美好,可那并不能改变结尾的悲剧和不欢而散。 初母道:“当年钟越也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你,可是现在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抓住一个alpha的心一辈子,不是件简单的事。” 初浔知道,他也不能保证一切都不会变,他和裴云廷现在的确很好,可未来太久远了,他拥有那样的经验,他也不能肯定地说有人会爱他一辈子都不会变。 那太狂妄了。 “算了,”初母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这是谁也不能给出保证的事,未来就让未来去变化吧,她叹息道:“初初,妈妈以前对你严格,对你管教有加,是因为妈想你嫁给一个好人家,妈怕那些人看不起你的出身,才希望你把礼数规矩这些刻在心上,希望你懂事讨人喜。” 初浔道:“妈我知道。” 初母摇摇头说:“可是现在妈不这么想了,妈只希望你受人疼爱,无论对方的出身,说实话,妈现在反而惧怕那些出身高贵的人了,钟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如果他们不能待你好,他们欺辱你,我都没有一点办法,这样嫁给豪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初浔的心情沉重了。 初母语重心长道:“初初,妈这辈子是没能如意,才把希望寄给了你,你没有信息素,妈就不应该要求你的另一半一定要是顶级,只要你过得幸福就好,妈不奢求那些了。” 对自己要求甚多的母亲如今说出了这样的话,初浔怎么能不感动? “妈,谢谢你。”初浔红了眼眶。 初母揉揉他的眼角,骄傲道:“初初,你没有信息素,裴云廷却没有嫌弃你,不管怎么样,妈真的对他很感谢,可是妈不能表露出来你明白吗?因为我希望对方知道,我不是个恨嫁的母亲,我的孩子该找到能给他幸福的人我才会点头同意。” 初浔笑道:“妈,我知道您的苦心……云廷他,他会待我好的。” 他多么想告诉母亲,自己让裴云廷吃了多少苦,他多想让母亲知道,一个顶级等了他多少年,又为他拒绝了多少诱惑。 初母目光疼惜地说:“我希望是。” 她是他的母亲,她希望初浔不要再受到伤害。 “对了,”初母又想到什么,提道:“你不是有信息素了吗?去检测过吗?关于……你的等级。” 初浔摇摇头说:“还没……因为是早上才发现有的。” “哦这样啊,”初母若有所思,“有时间去检测,出结果告诉我一声。” 初浔说:“嗯,我知道了。” 之后,裴云廷拿着钥匙走了出来,他在里面耽误了一会,是给初浔和他母亲多留点时间,两个人聊的正热,他在里面稍等了片刻。 “走吧阿姨。”裴云廷对初母说,他的钥匙扣在手里,并同时拉住初浔的手,低声道:“你也跟去。” 初浔当即同意:“好啊。” 他愿意跟母亲多待一会,尤其在经历了这样坦诚的谈话之后,裴云廷很懂他,让初浔得愿以偿,于是初浔就和母亲一起坐在了后面。 车子缓缓上路,裴云廷亲自把初母送了回去,三人在路上聊天,裴云廷的车开得稳,有长辈在时,他尽量开慢些。 到家后,初母跟二人告别,裴云廷和初浔下车相送,回去的路上,裴云廷转头问:“你妈妈应该跟你说了我的事吧。” 初浔惊诧道:“你怎么会知道?” 裴云廷道:“天下父母心啊。” 初浔低头看着马路,他和裴云廷的影子被拉得好长,上方是热烈的阳光,他的语气也温暖:“妈妈担心我会再受伤害。” “理解,”裴云廷攥紧初浔的手,“别的先不说,今天在你母亲面前我说的话都是真实所想,我会尽我之力,不让你受到一点委屈。” 初浔感谢他,感谢裴云廷这样的照顾,他笑道:“我真的不在意这个了,我本来就是个容易知足的人,在钟家时,不管他家人如何对我,只要钟越待我好,我就忍得下去,所以以后,如果真的有人为难我,但是有你在,有你会对我好,我就坚持得住。” “这又是什么话?”裴云廷低头看他,“跟我在一起是来享受幸福的,坚持可不能用在我们的情感里,你母亲或者我家人的偏架谁的我也不拉。” 裴云廷抬起初浔的手:“我拉你的手,在意的也只有你的情绪。” 初浔低头笑笑,裴云廷很高大,能挡去很多的风雨,在他的面前,自己还没有被淋湿过,初浔踮起脚尖,扶着他的胸膛说:“低一点。” “又让我低一点啊。”裴云廷弯腰,双手一圈,把人抱进了怀里,初浔的脚尖向前探,踩到了裴云廷的鞋子,他“哎呀”了一声。 “干嘛?”初浔说:“我踩到你了……” “踩着吧,”裴云廷收紧双臂,把初浔的身躯往怀里又圈了一点,“想说什么?” 初浔还在家门口,来往的还有路人,有些人貌似认出了他,初浔感到羞愧,他埋头进裴云廷的胸膛里,闷声说:“上车了再跟你说吧。” 裴云廷何等精明,当即就明白了为什么,他注意到那些路人的视线,为难起了人,低头在初浔耳边说:“那我就要在这里听怎么办呢。” 初浔抬起头:“你是故意的。” 裴云廷大言不惭:“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的?” 初浔抓着裴云廷的衣服,捶打一下他的胸膛:“不要闹了……” 裴云廷笑了一声,他松开人,牵着初浔的手,把人带进了车里。 “好了,说吧。”裴云廷给初浔扣上安全带,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依然是和初浔离得很近。 初浔稍微过去一点儿就能碰到裴云廷的脸蛋,他保持着安全距离,靠着座椅,握着安全带说:“我是想说,你不要真的和长辈们作对,我不想那样,不想看到你为了我……和家人产生隔阂。” 裴云廷撑着头说:“我当然不希望那样,我也只是举个例子,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还真的会那么做。” 眼见着初浔又要着急,裴云廷食指按住了他的唇,低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劝你一句,少浪费口舌,以后你会慢慢了解我,不仅自私,而且固执。” 初浔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他凝神看着裴云廷的眉眼,想起了他和薛京墨演的古装戏,那里面他的眼神,就是那样凌厉,唯独在看向薛京墨时,才多出一份柔情。 裴云廷抬起初浔的手,在掌心里揉玩,他不经意间提起:“还记得,你欠我的一个回报吗?” 初浔脑子飞快运转,好像不久前,裴云廷送了他一盆小雏菊,现在还摆在卧室的窗子前,他对他道谢,裴云廷说怎么谢这件事。 “……记得。”初浔眨着漂亮的眸子说,他欠裴云廷很多东西,对方都没有计较,唯有这一件他要求回报,所以初浔记得清楚。 “我现在想好了。”关于当初没想到怎么谢的裴云廷,看着副驾驶的Omega,玩着初浔细腻的手掌,揉着他根根纤瘦白皙的指节,裴云廷忽生了一个想法。 初浔天真地问:“是什么呀?” 他很想还裴云廷一点什么,略尽绵薄之力也好,一直被奉献,被照顾,初浔于心难安,他迫不及待地想听听裴云廷的要求。 车厢里安静了许久,裴云廷没有应他,而是就这样欣赏似的看着副驾驶迷茫的人,初浔那轻轻颤动的头发丝都让他心神荡漾,别说那双水灵的眼眸天真期待地看着自己时,给裴云廷怎样的波涛汹涌。 爱玩是每个人的天性,而裴云廷的兴趣,就是逗他的Omega。 他俯身,凑过去,唇瓣轻蹭初浔滚烫的耳朵,语气温热地洒进他的耳膜,荡在初浔的心尖,裴云廷抬起手,捧住初浔一半的侧脸,吐息道:“我要看你跳舞。” 初浔一瞬间攥紧了拳头。 他看着对方眼里不知餍足的神色,想起了那条丝袜,与昨夜狂欢。 裴云廷。 不仅固执,而且好色。 作者有话要说: 丝袜和宝贝。 情话与色鬼。 第82章 “我……不会了。”初浔哪里还记得那些舞蹈动作?也许他还有舞蹈的功底, 但是和当年比,肯定是没办法相较量的。 他不敢跳,在人前, 在裴云廷面前。 “那我也要看, ”裴云廷耍起了无赖,“我不在乎你跳的好不好,我只要看到你再穿上舞服。” 初浔说:“没有呀……” 他哪里还有舞服, 当年那套行装,他还能不能穿上都是个问题, 人长大了, 身材不一样了,同样的衣服却不能再展现它的风采了。 初浔想起那套装束, 有点害羞,那舞蹈服毕竟暴露,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心态早就发生了变化,受到了外界的影响,他不敢登上舞台,也不敢再现曾经的自己。 他不敢在人前表演,不论观众是一群人还是一个人,心态发生改变的他, 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因为热爱而走上舞台,而愿意穿上舞裙, 扮演女孩子的角色,混在舞者之中, 不怕别人嘲弄诋毁的坚韧的Omega。 只是因为热爱。 可是热爱败给了时间与现实, 他早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找到当年的感觉。 可他抛出的问题并不能阻止裴云廷的念想, 只听对方振振有词地丢下两个字:“我有。” _ 回到家中,裴云廷带初浔一路登上二楼,打开了一间房,那是初浔从未踏进去过的房间,二人进去后,裴云廷关上房门,从里面将房门反锁,并把窗帘拉起来,打开了暗色的灯光。 碎光如一块被砸开的钻石粉墨,零零散散地落在昏暗房间的各个角落,落在蓝色的窗帘上,落在白色的钢琴上,落在初浔欣赏到的室内陈设的一切物品上。 这里竟然有一架钢琴。 房间的地板一尘不染,除了钢琴以外,便是处处反光的镜面,简直就像一间舞蹈室,地板柔滑,一面镜墙,映照着室内所有,初浔站在钢琴的前面,从镜子里,他看到裴云廷低着头,轻手一点,“叮咚”一声,悦耳的琴音在密闭的环境里回旋。 “我要……怎么做?”初浔抬起眉眼,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裴云廷,“就在,这里吗?” 这里很适合跳舞,初浔不得不承认,他现在觉得裴云廷很能藏,这么一个地方,竟从未被他知晓过,也怪自己,他怎么就没逛逛,这藏着许多惊喜的地方呢? “嗯。”裴云廷收回手,望着镜子里的初浔,说道:“为你准备的地方。” 他买这栋房子时,命人装修这间房子时,就要求留下这样的一间舞蹈室,他裴云廷对舞蹈一窍不通,他只是希望有一天,这里能关住他的小天鹅。 他等了这许多年,该站在这里的人总算出现。 “为我?”初浔回过身,正要问,突然看到裴云廷蹲在一张柜子前,取出了一个盒子。 初浔轻脚走了过去,裴云廷正打开了盒子,他看见了一套精致的舞服。 “这是……” 裴云廷将舞服拿了出来,纯白色的舞蹈服上镶嵌着细碎的小钻石,在灯光下散发出银色的光,舞服的中间是流苏式的腰带,纱质的舞服应当是高定,那精细的做工已经证明。 “你是……从哪弄出来的?”初浔傻了眼,这里什么时候,藏着一件舞服?裴云廷从盒子里拿出来的,那这盒子……又是从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是今天,昨天,前天,还是……很多年前? 裴云廷道:“早就有了。” 那又是什么时候呢? “过来,坐下。”裴云廷示意,初浔走过去,听话地坐在了琴凳上,他抬头看着裴云廷手里的舞服,心中自觉震撼。 那是很漂亮的舞服,初浔穿过不少件,他知道如何判断一件舞服的价格,他到现在还没有触碰到那衣服,只是看着,便心中有了答案。 裴云廷俯下身,单膝落地,脱掉了初浔的鞋子,初浔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裴云廷正要将衣服套在他的身上时,初浔突然制止,低头瞧着裴云廷说:“我真的怕……” 他怕表现不好,太多年过去了,他已经很生疏,他找不到那样的感觉了,他也不是裴云廷当年喜欢的那个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小天鹅了。 他不是了,这些年变故太多,他已经连初心都被影响。 “穿上,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圆满了。”裴云廷渴求地说,他的眼里是恳求的意思,他迫切地希望见到舞服下的初浔,别人不懂,不懂他这些年苦心的等待,不知道那舞服偷偷藏在礼盒里多少年。 初浔被他眼中的恳求说服了,他容易心软,这就松开了制止裴云廷的手,他闭上眼,任由裴云廷解开了他的外衣。 衣服贴在初浔身上时,他小小地颤抖了一下,被裴云廷发现后,对方在他背后轻笑了一声:“怎么了?” 初浔抱起双手说:“凉。” 裴云廷说:“一会动起来就不凉了。” 初浔还是心中有所顾忌,他放不开,忧虑太多,再次转头问:“真的要吗?” 裴云廷猛地拉了一下腰带,说道:“你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初浔不明白,裴云廷为什么这么执着要他跳舞,初浔真怕表现不好,毕竟他不是当年那个全校追捧的Omega了,他很怕让人失望。 裴云廷把腰带给初浔收紧,让他坐下,接着拿出一条丝袜出来,正要脱掉初浔的袜子,初浔收腿说:“这个也要吗?” 裴云廷说:“你只需要坐着不动。” 那就是要了。 初浔双手撑着凳子,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他不提意见了,只是乖乖任人摆布,看着裴云廷脱下他的长袜,将白色的丝袜一点点套在了他的腿上。 初浔细白的双腿在丝袜下被衬得更加诱人,丝袜颜色不重,接近肤色,隐约透着初浔光滑的肌肤,裴云廷目光严肃,他给他套上丝袜,穿上舞鞋,绑着长长的丝带,打上蝴蝶结,然后,他定格住了。 裴云廷单膝跪在初浔的面前,灯光昏暗,落在裴云廷复杂的眉眼,他的视线从初浔的脚腕移到上肩,再到那一张秀美的脸蛋。 心跳的节拍些微凌乱,初浔像个被精心装饰的布娃娃,被人套上了高贵的舞裙,细碎的银光衬得人越发梦幻虚假,那张脸蛋似布偶的完美,Omega坐得优雅乖巧,如同一只昏暗夜色的精灵。 裴云廷抬起初浔的下巴,眸色渐深,语气沉重地说:“开始吧好吗?” 初浔低头看着身上的舞服,他已经装束完毕,没有再后悔的余地,何况这是他欠裴云廷的,他轻轻点头说:“……好。” 他没有再说自己会不会出错,可能会跳的不好,但初浔看到了裴云廷眼里深切的渴求,他的alpha想看他跳舞,而自己又何尝不是需要一个这样的机会,需要不会取笑他的人来评价他今日的舞技? 初浔鼓足勇气,抚了抚裙摆,站起来,走向了那面镜墙,转过身,刻在骨子里的动作,让他对这位七年后唯一的观赏者表示致谢,初浔选了他记忆里最简单的那支舞,七年后的第一次起跳,抬脚,是生疏的,是新鲜的,是让他记忆汹涌的。 今天没那么闪的灯光,今天没有那么多的看客,今天没有人为他喝彩,没那么多共舞的人,今天只有白天鹅一个人的破壳之舞。 “叮咚。”钢琴响起,乐声突兀,初浔转头愣了一下,看见拨响了钢琴的裴云廷,认真地奏起了配乐。 对方没再看他,亦是不许他的停下。 初浔不再愣神,迅速找回方才的状态,接上他的曲子,随他的节拍摇摆。 裴云廷抬起头,看着那摇曳的裙摆,细碎的流苏,看着银色的光,轻柔的脚步,爆裂的记忆涌上来,过往的苦痛袭上心头,不容许他的控制和拒绝与否。 _ “明天开演了,你决定送那个Omega什么?” “花啊,还能有什么?” “又是花,没新意。” 随着室内的房门打开,几个男生的目标迅速换了,他们看向高大的alpha,笑眯眯地问:“云廷,你送什么?” 刚刚走进寝室的裴云廷一脸迷茫:“送谁?” 室友激动道:“那个Omega啊,小我们一届的,明天活动他会上台,很多人都准备了礼物,打算趁机追他呢。” 裴云廷道:“哦。” 室友惊奇:“哦?” 裴云廷抬眼问:“不然想听什么?” 室友们激动了起来,转过椅子看向裴云廷,围攻起了他:“你不是吧,你不喜欢那个Omega?真假?这么漂亮哎,你审美没事吧?” 裴云廷坐下,翻出课本,没在继续跟室友扯皮,他一贯是个冷漠的,大伙都知道,不过室友真的没想到裴云廷对那个Omega没意思,毕竟全校的alpha都沦陷了。 有人嘴上不说,心里也贪着,都是A,都知道彼此想什么,那Omega长在大多数alpha的审美上,戳中了他们的心窝子。 可裴云廷竟然没反应,那真是奇怪。 少年们总是觉得,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他们迫不及待地分享,更迫不及待地恳求想法上的同意。 因为裴云廷没接话,室友知趣,宿舍里没有人再议论那个Omega了。 可谁也没注意,那没有说话的人,目光又在暗处,几多纷乱。 晚上,裴云廷趴在走廊抽烟,他的对床走了过来,关上了落地窗,随他一起趴在阳台的护栏。 “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室友从裴云廷口袋里抽出打火机,点燃后玩着那火机提醒,“最后一年了。” 裴云廷转头问:“什么?” 室友轻笑,吐出一阵烟圈说:“别装了,你几次易感期是为什么,你夜里偷偷看了什么,你书本里夹着的三寸小照片是谁,你心里清楚。” 裴云廷皱眉质问:“你翻我书本?” 室友挠挠头说:“嗯……上次找你火机,你没在,我就自己翻了翻,不小心的。” 裴云廷没再盯着他,转过头,沉默了。 楼底下车水马龙,汽车的鸣笛声在夜晚很吵,裴云廷不由自主地拧着眉。 室友道:“我不是很懂你,喜欢为什么不下手?” 裴云廷弹了弹烟灰,落了满地的尘埃,他盯着川流不息的街道,沉声说:“我是顶级。” 室友:“嗯,然后呢?” 裴云廷转了转手上的香烟,他把烟头对着自己,看忽明忽灭的火光,自言自语一般:“所有人都为之沦陷的东西,我不能要,控制情绪是我身为S级的基本。” 室友沉默了片刻,最后笑笑:“你真的忍心拱手让人?要知道,明天所有的alpha都会有行动。” 裴云廷的指尖夹断了香烟,他潇洒道:“让他们去争就是。” “你不想争?”室友看着他,裴云廷没有说话,好像是一种默认,惹来室友又一句嗤笑,“是吗?那你床底下藏着的礼盒又是什么?” 余烬砸在地板上,染了alpha一身的灰。 活动那天,观众席坐满了人,裴云廷也是其中之一,他能看到那些alpha带着他们的心意而来,他们是为谁?看着台上翩翩起舞的人,不用想也知道。 那是一个整齐划一的舞台,男生女生的动作皆是一致,他们的舞服一样,他们的发型一样,他们的身材一样,甚至连个头都差不多。 可他裴云廷,就偏偏只能看见那一个人。 他的目光跟着他流转,他的目光跟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转动,他看他在别人怀中动人地抬着每一步,他的目光把这个小小的人儿从上到下地探了个遍。 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长发下不是女子的容颜,裙摆下藏着不允许被发现的秘密,那不是女孩子,却如女孩子一般貌美动人,肢体动作也如女舞者一致。 在其他观众蠢蠢欲动,雌雄莫辨,找不到他们为之而来的人时,裴云廷已经把那人瞧了千百遍。 舞毕,舞者躬身,掌声雷动,全场燥热不堪,alpha信息素混乱,身着舞服的一群小天鹅整齐划一地退出了舞台。 裴云廷紧随其后,他拿着手中的礼盒,站在幕后他会经过的地方,他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到了那只掀了他平静心情的小天鹅,那时,小天鹅不慎绊倒,摔在了地上,裴云廷忙探步欲上前,却被另一人捷足登先。 那个alpha低下头,揉着他的脚踝,对他露出宠溺的微笑,那个Omega抬起头,两手无措,只是紧紧撑着地板。 随之,Omega被人拦腰抱起,一件外衣披在他的身上,遮住了不甚摔倒后,那微微泄露的风景。 alpha抱起了小天鹅,从幕后将他带走,裴云廷站在原地,礼盒掉在一边,摔出了里面精心准备的舞服。 小天鹅就要有自己的舞服,要高档,要奢华,要足够靓丽美艳,那才配得上全校为之疯狂的心意。 可他只是那样想,也只有那样想了而已。 “那就是初浔的男朋友吧?” “啊?他有男朋友了?” “你不记得了?就是上次大庭广众之下表白的啊,听说是富二代,可有钱了。”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吗?那我岂不是没机会了?我这礼物还没送出去……” 有人在耳边谈话,充满了失落和失望,那谈话好像与他无关,又好像讽刺他的所作所为,裴云廷单膝跪地,面色平静地捡起地上掉落的舞服,将它塞进礼盒里,合上盖子,讨厌的蝴蝶结扎得不够结实,他收拾的心烦意乱,后抓着丝带猛地一扯,蝴蝶结被拽下,手腕也渗出了鲜血。 他带着他的礼物,退出了这场竞争的舞台,他离开的气场依然强大,让人看不出什么,可是顶级的狼狈,又怎么会轻易展现出来? 那是他在这个学校的最后一年。 他鼓足了勇气,却踩到了失败。 _ 淡淡的柔光星星点点地落在翩翩起舞的裙摆,纤细的双腿上束缚着白色的丝袜,那丝袜扣着大腿,最上面的是蕾丝的装饰,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依然惹眼,舞鞋上的丝带跟着脚步飞扬,随着节拍而落。 舞蹈该有音乐的陪衬,锦上添花的音乐让氛围暧昧,他们是彼此眼中的艺术家,一个会舞,一个因舞而学了曲。 可是,突然响起的曲子也突然停止,初浔正欲回头,脚步刚刚收起,身后的冲击力将他推至镜墙。 裴云廷拉过一边的软垫,扣在初浔的面前,猛力将人按在了上面,初浔的双腿一软,跪在了柔软的垫子上。 “云廷……”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一句话未曾说完,他的alpha就像失控了一样,裴云廷抓起初浔的双手,扣着他的手腕,将他的双手锁在凉冰冰的镜子上。 “啊……”初浔痛叫一声,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的腺体被咬破,传来具体的痛意,他的alpha跪在他的身后,锁着他的腰,禁着他的腕。 一股强大的信息素从腺体注入,在初浔并不需要的情况下,裴云廷标记了他。 镜子潮湿,水雾四起,镜中倒映着Omega秀美的脸蛋因为痛意而眉头紧蹙,镜中倒映着目光凶悍的alpha,伏在他的肩边,穿透他的视线。 初浔的脸蛋紧紧贴着镜子,他看到身后alpha的脸色,好像一个病态的恶魔,一辈子扣住了他的身躯,让他再也不能挣脱这场凶悍的标记。 “痛……”初浔小声反抗。 身后的人声音沉重,好似藏着许多的秘密,压抑了许久的委屈,裴云廷闭上眼,伏在他的肩,双手缠住他的小天鹅,闷闷地应了一声:“我也痛。” 第83章 秋风瑟瑟, 凌乱的草木奄奄一息,黑压压的云层铺满整个空域,让满是希望的人看了都只留下颓败与叹息。 公安局的大门缓缓打开, 两个身着便装的警察跟在一人身后, 警察的目光凌厉,他们望着这个高大的alpha,来头大, 人品差,自觉可惜, 摇摇头没多说什么, 回了警局。 钟越知道身后两个人的想法,因为他听到了叹息声。 但他不在意。 他走出警局, 门口停了辆跑车,车前站着西装革履的人, 是他的堂哥钟延。 钟延插着裤口袋,侯他已久。 “竟然是你来。”钟越有气无力地走过去,语气好像迫不得已才说话,没有一点诚心,打发人似的。 “不然呢?”钟延靠着车身说:“你想看到狗仔?” 钟越环顾四周,没注意到其他人,警局门前只有钟延, 他问道:“狗仔没来?” 钟延皱眉说:“他们来做什么?” 钟越松了一口气,拉开车门坐进去, 没劲道:“裴云廷吓我。” 钟延听得明白,定然是裴云廷说了些什么, 不过什么时候说的, 他不是很清楚, 对方进了局子里也有可能,钟延不会怀疑裴云廷的权利,在平洲,他钟家都能伸进去的警局,裴云廷为什么不可以? 钟延上了车,自嘲地笑一声。 钟越说:“别回家。” 钟延抬眸看他。 钟越说:“去初家。” 钟延握紧方向盘,警惕道:“去那做什么?” 钟越的脑勺抵着座椅,沉重地闭上眼,说了声:“见见岳母大人啊。” 钟延当即就明白了自己这个弟弟的贼心不死,于是冷喝道:“钟越,你还想干什么?这次是你的问题,难不成还要对两个老人家动手么?” 钟越缓缓睁开双眼,扭头看着驾驶位着急的堂哥,无辜道:“哥,我这么久没去看望看望两个老人家,去看看他们也不行了?你怎么把我想的那么差劲啊。”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你知道你这次能出来是为什么吗?因为初浔,因为初浔给你求情了,他没有计较,裴云廷才松口,你别再火上浇油了行不行?!” “我火上浇油?”钟越笑笑,“这难道不是裴云廷没戏耍够,想把我放出来,继续侮辱我吗?他想表示他权利很大?不好意思,我不吃这一套,他这么有本事就把我关进去一辈子啊,他能做到吗?” 钟越沉声道:“你还在发什么疯?钟越,别再贪你的东西,覆水难收,人家不计较你就要知道收敛……” “覆水难收?”钟越暴喝道:“是他妈我把初浔推出去的吗!” 钟延愣住了,因为这个人,钟越第二次突然爆发,他想不明白,他也觉得不应该,钟越不喜欢初浔,他知道,他才那么干的。 可现在,钟越这又是什么反应? 一次还能理解,两次,三次,这算什么? 钟越看着呆滞的钟延,恨从心来,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哥,你知不知道我得到这个Omega,有多不容易……” _ 顶级从出生就被追捧,不够成熟,崇拜心易起的高校生表现得尤为厉害,可顶级又哪里是那样容易见到?于是A级的alpha在学生眼里已经很受追捧。 钟越从小在学校里就十分吃得开,朋友遍地,光是他的朋友就不止一个班级,一个年级的了,凑起来比电影院的观众都多。 他还算是一个风云人物,只是年少叛逆,受到了追捧和感受到奉承的alpha总是容易失去判断心理。 他洋洋得意,在学校里嚣张惯了,老师管不住他,于是他开始早恋,认识了一个漂亮的Omega沈忆,两个人情投意合,相处的十分愉快,用年少的莽撞来说,钟越觉得自己爱他,爱到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也正因为他如此“爱”沈忆,才在他离开后雷霆大怒,郁郁寡欢。 他和沈忆结束得很快,是因为家人插手的原因,老爷子接到了学校的举报,把钟越打了一顿,可是叛逆少年哪里是能打乖的?钟越不服,越发放肆地和沈忆来往。 最终,老爷子想了个法子,让钟越父母把沈忆给支走,给他办了转学,人抵不住金钱诱惑,出身普通的沈忆点了头,家里得了好,权衡利弊后,招呼也没打地消失在了钟越的世界。 从那以后钟越就疯了。 都说对方在你最爱他的时候离开,你永远都忘不掉他,忘不掉那段第一次刻骨铭心爱过的记忆,沈忆便是在钟越最喜欢他的时候消失了,于是逼疯了钟越。 从那之后钟越就失去了对Omega的兴趣,他厌恶Omega,甚至到恶心的地步,偏执到连Omega朋友都拒绝往来,朋友都说他疯了。 钟越也知道自己疯了,他这样优渥的出身,竟然被个B级Omega甩了? 莫名其妙的失败害他几年未曾再恋上谁,触碰什么情感,那时候他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未来,直到初浔入校。 初浔是从别的学校转来的,刚进来第一天就在校园中名声大噪,堪比唯一的顶级alpha裴云廷,不过那时候钟越并不关注其他人,只是听说,学校里有了个S级的Omega。 哪个alpha不想看一看? 新来的Omega让alpha们重新刷新了认知,这里面包括对Omega感到厌恶的钟越,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瓷娃娃般的一个人,如果说沈忆是漂亮,这个Omega简直就是仙人,是布偶,是人工的,是假的,他像梦幻中的存在,让人只看一眼,就贪心大起。 不知道这个Omega身上有什么魔力,可是见了他,钟越就是走不动路,他太想要他了,那太漂亮了,那不像真的,初浔让他心如死灰的情感再次复发,让他当时就立下了倾尽所有,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念头。 只是因为对方漂亮,对,只是因为这个,他钟越见色起意,没什么不敢说,因为所有alpha都是这样。 于是,钟越花尽了心思追他,幸好,学校里唯一的顶级不喜欢他,钟越才没有那么强大的对手,他的爱情才没有受到较大的阻碍,即使不是很顺利,也已经比跟顶级相争好多了。 钟越打听过,他知道初浔是个脸皮薄,教养好的Omega,他一定是没被吓到过,钟越的主意就是大庭广众之下的表白,他想到时候那么多人,那个Omega不会当众驳了他的面子,定能成功。 可是谁知,那天老师过来了,他没等来答案,就被中途给叫停了这荒唐的行为。 钟越并没有放弃,他第一次拥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就是在追求初浔的路上,他用了各种招数,买东西,送礼物,跟踪他,缠着他,冷漠他,吸引注意,等等朋友提供的有效的“三十六计”,可全都惨败而归。 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初浔摇摇头,垂着眼睫,声音温柔地,一次次跟他说:“不,不要。” 他不愿意谈恋爱,乖巧的Omega又怎么会早恋呢?于是钟越换了招数,他不打算强攻,而是温柔计,他打算感化他,Omega的心肠软,说话这么温柔的人心肠也硬不了哪儿去。 钟越就一直跟着他,在他身边,在他需要的时候,不经意地出现,为了加强效率,以及赶走其他对初浔存有心思的alpha,他散播了一个消息出去: ——初浔已经跟他在一起了。 他钟越是初浔的男朋友。 校园是八卦的天堂,将别人的事挂在嘴边是年轻人觉得兴趣的东西,他们交换秘密,分享秘密,不论消息是否准确,听起来劲爆,让被分享者觉得如雷贯耳,就算成功,就是追求的意义。 因此,这个消息传得极快,加上钟越总跟在初浔身边,不相信的也相信了,起初初浔的否认大家还信以为真,可后来说他跟钟越没一腿谁也不信。 眼见为实,看多了,耳听便为虚了。 更有甚者,说初浔已经被钟越标记了,甚至偷偷上过床了,可那会的Omega连信息素都没有,又何来被标记一说呢?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谈恋爱的……”那会,Omega总是这样对他说。 可钟越就赢在脸皮够厚,他并没有放弃,在一次活动上,初浔表演完,他追出去,看见他摔倒,急忙过去抱起人,那个Omega才对他转变了态度。 是钟越听到了这么多拒绝之后的唯一一次“谢谢你。” 他看到了他脸红,红起来越发好看,钟越那会心里想的全是标记和滚床单。 没有人受得了,一个诱人的Omega在怀中娇羞。 至今,钟越还记得那天在医务室的情景。 他把初浔抱在了床上,对方低声问:“那些谣言,是你传出来的吗?” 钟越故作糊涂:“什么谣言?” 初浔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那个……” 钟越哦了一声,只回了两个字:“不是。” 他不能让这样干净的Omega觉得他龌龊,可怕,不择手段,他追他,三番五次的不容易,雪上加霜的事,他钟越才不会干。 那件事就像秘密一样瞒了过去,瞒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也没人发现。 因为当初不相信的人,看到后来他们的婚礼,也不会再对那谣言质疑。 _ “去初家吧。”钟越扶着额头,头昏脑涨道:“看看他父母,我欠他们一个道歉。” 为这次,为上次,为很多年前。 那个秘密永远被掩埋,所以他才能得到这个Omega。 至今,他仍然记得,初浔站在暖风里,被他一点点打动后,真诚的眉眼。 他说:“我会尝试喜欢你。” 钟越知道,初浔不喜欢他,但已经被打动,没有再狠心地拒绝他,而是愿意给他一次机会,所以他们修成了正果。 可他喜欢他,那时,那会,满腔的爱意。 喜欢到忘记了沈忆是谁,喜欢到三番五次碰壁也不放弃,可钟越终究是弄错了一点,他到底是喜欢初浔,还是像初浔说的那样,是为了赢过顶级? 这么多年过去,钟越早已经迷茫了,曾经满腔的欢喜爱意,也模糊得看不清晰。 他占有了初浔整整七年,让无数alpha空手而归,那里面竟然包含了一个顶级,让他想起来就觉得畅快舒爽,他是人生赢家,他赢了顶级。 可为什么……他感到无限的落寞? 原来习惯会上瘾,原来初浔已经刻进了他的生活里,习惯的生活被改变了什么,人总是觉得不再畅意。 他想,这一次,他丢了最珍贵的东西。 他很想捡回来,就是不知道……还可不可以。 还有没有可能。 因为这次跟他争的,是顶级。 第84章 裴云廷接了一部新的戏。 这段日子他一直没有在跑工作, 关于他的私事,圈中都乱套了,今天早上醒来, 裴云廷才算看了眼手机, 了解个大概,不过也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深究那些营销号的“离奇”新闻。 “嗯……”床上躺着的小绵羊发出闷哼声, 听起来像是撒娇,裴云廷低头看过去, 放下手机, 手掌盖在那小绵羊的脑袋上。 “醒了。”裴云廷压低身体,蹭在初浔的耳边问, 拉他的衣领,看他脖子里的红痕, 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几点了啊?”初浔睁开眼,昨天夜里折腾得太晚,他这醒来也仍带着困意,眯起来的双眼看不清晰裴云廷的轮廓,只有鼻腔里灌满了信息素的味道。 “十点。”裴云廷一只胳膊撑在枕头上,往下挪了挪身子,他趴在初浔的脸颊上方, 说话时的气息都能洒在娇嫩的面颊上。 “这么晚了……”初浔大梦初醒,忙就要掀开被子起身, 谁料被人拦腰按回去,裴云廷双臂一收, 就把人抱了个满怀。 “热。”初浔闷在他的胸膛呜咽不清, 好像一只饿肚子讨食的羔羊。 “有昨天热吗?”裴云廷调侃, 拨弄初浔的发丝,很快,初浔的头发就乱糟糟的,没有规矩地盖在额前。 “昨天……”初浔想了想,不明白裴云廷意指什么,待看到对方眼中的侃意,心中自然有数,红透了脸,躲进被子里去了。 裴云廷将被褥退开一些,二人躲猫猫似的,直到他将被子退到初浔的腰间,才看到嫩白的面颊上布满了红潮。 “真香。”裴云廷的鼻子蹭着初浔的脸蛋,“这么厉害的信息素,等级不菲啊。” 初浔小狗似的耸动着鼻子,嗅了嗅房中的味道,他和裴云廷的信息素融合在了一起,空气中的香雪兰和琥珀信息素水乳交融,一时间分不出谁更浓烈,凑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奇异的味道,香雪兰的味道清幽,琥珀沉厚,房间里的味道叫两位主人也分不出高下来。 “为什么这样浓郁啊?”初浔不解道:“是因为标记吗……” 昨天裴云廷标记了他,在他并不需要信息素标记的情况下,强行将他的信息素注入了自己的腺体,那会不需要抚慰,镇定自若的Omega能感到清楚的疼痛,直到后来标记结束,他的腺体还会隐隐发痛。 除此以外,就没有什么别的感受了。 “或者因为刚出现,”裴云廷拨开初浔额前的碎发,将他的面颊完全无遮挡地露了出来,“到容城后,我带你去测等级。” 说到去容城的事,初浔的困意退去了大半,他没想到会这样快,毫无准备的他追问道:“什么时候去啊?” 裴云廷说:“明天。” 初浔惊觉行程的紧张,问道:“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段日子裴云廷一直陪着他,初浔想想也知道他该要工作了,问出来后的他自觉多此一举,但裴云廷还是不厌其烦地回答了他。 “是啊,”裴云廷解释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有新戏要在容城开机了,这个戏没办法毁约,都联系好了,所以我正准备问你,是不是愿意跟我到容城去?还是在这里继续工作?” 他并不是要求初浔跟他一起去,只要对方不愿意,裴云廷也会准许他的留下,全看初浔本人的意愿。 初浔摇摇头:“你不要毁约,工作上的责任也是你该负的责任。” 裴云廷忧虑道:“但如果我们分隔两地,我会担心你。” 他是很担心初浔,经历过钟越等各种糟心事,裴云廷不敢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虽然他的家在这,可是那钟家也在这,他完全放不下心来。 钟越的态度他见识过了,那人心中惧他,却也是个极高傲的alpha,把初浔和钟越留在同一个城市,已经是裴云廷要思考后果和代价的问题。 初浔并没有想那么远,当局者迷,他看人到底是简单,没有防着什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前夫,只是就裴云廷提出来的问题做出了回答:“那……我跟着你。” 裴云廷没想到这事定下来会这么简单,他早上脑海里还幻想着各种被拒绝的可能,或者他认为不和初浔分隔两地的好方法,结果一个提案都没有来得及张口,就被这张殷红小嘴堵住了。 初浔抬手抚摸裴云廷的脸颊,一边羞涩一边真诚地说:“我也不想……和你分隔两地。” 去容城的事情便这样容易地定了下来,不在药物状态下的初浔对裴云廷说的这句话着实哄得了他的开心,对方将他紧紧抱住,初浔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开心一整日。 去容城的事定下来之后,初浔就起床收拾了东西,裴云廷跟着他一起,两个人收拾起东西来速度很快,半小时都没到,行李箱已经准备完毕。 这边的工作辞掉以后,初浔就准备跟裴云廷去容城发展了,所以今天裴云廷提出这个要求他也并没有多虑,干脆利落地准备好了行李,唯一让他忧愁的就是母亲。 家在这里,到别处发展,虽说并不是再也不见,可这份离别之情总不会让人欢喜。 好在有人相伴。 初浔和裴云廷一起,回家跟母亲说了这件事,母亲表示理解,但情绪总归低落,初母让他等待父亲回来,初浔就和裴云廷在家中一起侯着。 父亲回来后,母亲向他表露了初浔要去容城的事,父亲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来,初浔不知道父亲持什么样的态度,在他的印象里,父亲是个不悲不喜的人,即使父亲会笑,也只是对哥哥而已。 “想好了?”父亲只是这样问了一句。 初浔回道:“想好了。” 父亲没有多言,只是点点头,默许一般,放初浔离开了。 和母亲的失落忧愁相比,父亲显得那样潇洒,这让准备动身的初浔感到了落寞,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想,如果是哥哥要离开,父亲会不会表现得很不舍。 会吧,因为父亲会对哥哥笑,会笑,就会有其他的情绪啊。 跟在裴云廷身边,一步三回头的初浔,最终对母亲的身影逐渐模糊了起来,他想,这将是第一次远离父母,即使没有听到父亲对他多说什么,初浔也自给自足,认为父亲没有出来相送,只是更难过而已。 这样想,就会好受很多啊。 关上了房门,门前的初母垂下了眉眼,他转头看着客厅里拿起了报纸和香烟的男人,哀叹了一声:“走了也不说句好话吗?” 初父用打火机点燃了烟头,火星忽明忽灭,烟杆被夹在指尖,报纸上蹭了余烬,初父才惜字如金道:“有那样强大的alpha在身边,又有什么可担心?” 容城陌生,天高地远,距离平洲那样遥远的地方,她的孩子将奔赴那里,面临一切的未知,不论初浔年龄多大,初母始终惶惶不安,但看到丈夫的表现,她更是失望。 初母摇摇头道:“你真是无情。” 踩着拖鞋,初母走进了房间,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好像所有人都消失在了眼前。 初父丢下报纸,捏紧了手中的香烟,垂头沉思,终是不发一言。 _ 裴云廷见证了这一切。 他跟着初浔而来,看见了他家中的相处氛围,就是个笨蛋也识得出问题,他身边的初浔,自家中出来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上车时都差点绊倒,亏得裴云廷眼疾手快,接住了人。 “谢谢。”初浔对他说,他失神了,又忘记了裴云廷曾经的嘱咐。 但裴云廷没有计较,任由他去了,说不说谢谢,不再能影响他们的关系。 “坐稳。”裴云廷把他扶上车,然后绕进副驾驶,关上了车门。 “你和你父亲的关系……”裴云廷到底是提了出来,即使他心中有数,但他对初浔这些年和父亲的相处模式并不知情。 那太冷淡了。 不论发生了什么,同在一个屋檐下,那个男人陪伴初浔长大,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里对他保持不冷不热的态度呢?是个人,心都该化了。 面对这么一个乖巧听话的Omega,裴云廷扪心自问,他做不到对初浔冷淡,也许他对初浔带了喜欢的滤镜太重,可他理智地分析过后,还是败给了这个人的温柔,那身为初浔父亲的男人呢?怎么做到这么多年的疏离呢? 提起父亲,初浔的眉眼便再也没有抬起来过,他看着远方,看着窗外,回想着这些年的生活,只是叹了口气说:“父亲对我有成见。” 即使他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即使不知道父亲不冷不热的态度因为什么,初浔这些年心中都有了自己归结的原因,“或许因为我没有信息素吧……” 他不确定地说,他知道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那样了。 更何况,如果因为这个,他现在已经有了信息素,父亲为什么还是不对他说好话呢? 一句言不由衷的祝福也好啊。 裴云廷却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捏紧,低声说:“没有父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没有信息素,他是你父亲,不是钟家的任何人。” 初浔已经找不到原因,无奈道:“也许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真的不知道,他和哥哥有什么不一样吗?他在小的时候做了什么事让父亲失望了吗?没有啊,从小到大,初浔自认为还算是听话啊。 他想不明白。 算了,都要离开了,还纠结这些做什么呢?初浔闭上眼睛,不愿意再说什么了。 裴云廷心中隐隐作痛,他很想一股脑全倒了,将他内心深处藏着的所有秘密,可是除了加强初浔对自我的怀疑,又有什么其他的用呢? 想到这里,裴云廷的手指收紧,他和初浔十指相扣,微小的力气是藏在不言之中的鼓励,初浔感受到了那份鼓励,他不喜欢让别人担心,便对裴云廷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脸。 车子开走了,初浔离开了家门。 第二天和裴云廷登机的时候,并未等来谁人的相送,他总是在幻想,站在机场的大厅,一步三回头,似乎要永远离开这个城市,天知道,他伤感的不是离别,而是离别时,未看到那人的相送。 他终于心如死灰,和裴云廷坐上了飞往容城的飞机,蓝天白云,朗朗晴空,初浔的心情却阴云密布,他第一次远离生活了多年的城市,这里有温馨的记忆,也有不堪的过往,它们就将那样被留在晴空之下。 留在了记忆的匣子里。 他想,自己该远走高飞一次,为自己,为对方,做一次无拘无束的自己,像昨天晚上的小天鹅,为欣赏自己的人而盛放。 在最后一次,空姐提醒关机时,初浔正要放下手机,突然一声短信铃声传来,初浔想可能会是哥哥或母亲的来信,在打开这条短信之前,他并没有任何准备,于是才在看到那样平淡无奇的四个字时,瞬间湿了眼眶。 【一路平安。】 裴云廷注意到初浔异常的情绪,刚要问什么,便同他一起看向了手机屏幕,裴云廷停止了多言,只是安静地陪伴。 初浔的一滴热泪掉在了屏幕上,人能脆弱到什么地步吗?因为一声祝福而红了眼眶吗?那真是奇怪,人人都那样奇怪。 明明他们有时坚强到天塌下来都顶得住的。 初浔打下几个字,空姐已经来到了身边,初浔点击发送,放下了手机,他看到裴云廷柔情的目光,顿觉自己拥有了这个世界的所有。 他是如此幸福。 “小哭猫。”裴云廷抹掉他的眼泪,逗了他一声,这一次初浔就那样被逗笑了,他钻进裴云廷的怀里,感受温暖的拥抱,再不奢求其他。 短信内容十分简单,没有什么可以详说的,任何的语言都是赘述,心与心之间有所感应,免了那一次次费力不讨好的解释。 躲在包包里的手机黑着屏幕,但已经将千里之外的心意传达给了需要的人,一个来自地下,一个来自上空。 那是何其简单的回应,带着临走前释然的心情。 【谢谢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在低烧,如果突然停更了,请不要慌张,一定是阳了。 一盒感冒灵卖268,谢谢,我选择原地去世。 言归正传,能更则更,一定不坑,保护好自己,有人比病毒更可怕。 第85章 到了容城后, 裴云廷把初浔安置在了朋友的家里。 那是个空房子,打扫的十分干净,家中没有其他人, 裴云廷领了钥匙, 带初浔进去。 在平洲买了房子的裴云廷,在容城居然没有自己的房子,这让初浔很不解, 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在平洲买房子啊?” 他的活动行程多在一线城市,买房子也应该在容城才对, 这对他自己也是方便的, 不过裴云廷家在这里,是否因为这个原因呢?初浔不知。 裴云廷拿着钥匙打开了门, 一边应着初浔的问题:“嗯?” 初浔跟着他走进去,详细解释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我的意思是, 你不在平洲活动,为什么房子却买在平洲了呢?” 裴云廷拎着箱子,初浔则两手空空,打开房门后,裴云廷将箱子提了进去,回身关上房门,将钥匙扔在了一边, 好像他来过这里似的,那般轻车熟路, 应付自如。 “需要我给你答案吗?”裴云廷责怪初浔的迟钝,他敲了敲初浔的脑袋, 说道:“这点问题想不明白?” 初浔捂着脑袋, 大脑飞速运转,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因为不敢自作多情,只能向裴云廷确定道:“是……因为我?” 那个房子他买了那么多年,却没怎么住过,他不在平洲常活动,却在平洲买了房子,就算初浔是自恋的,他也不敢说裴云廷是因为自己啊。 这心意太久远了。 而裴云廷却给了他准确的答案。 “知道就好。” 初浔还一头雾水呢,就被裴云廷扯着胳膊按在沙发上了,然后裴云廷去倒了两杯水,递给初浔一杯。 这里久无人住,地板书桌却一尘不染,热水也备好了,什么也不缺,静等他们的到来,只是不知,这是裴云廷安排的,还是这栋房子真正的主人呢? 初浔环顾着这个房子,比平洲裴云廷买的那个要小一点,装修的却十分精致,两套房子的感觉完全不同,一个是以蓝色为主,一个以灰色为主。 不同的装修色彩可以带来不同的心情。 一早就听了裴云廷安排好的住宿生活,初浔心知这房子和主人的故事,只是还有些担心,便问道:“要不我们去酒店吧……住在这里可以吗?” 房子的主人会不会回来呢?会不会打扰别人呢?这儿毕竟是别人的家,初浔总觉得住起来不妥当。 直到裴云廷说:“有什么不行?这套房子是他买给前女友的,但后来两人没走下去,就一直空着了,我朋友出国了,一两年内不会回来,空着也是空着。” 说罢,裴云廷扭头瞧了瞧房子,评了句:“空了这么多年,昨天刚让人来打扫,不然我们可有的忙了。” 初浔笑笑,这倒不碍事,他还挺喜欢收拾房间的,初浔撑着沙发问:“那他会不会突然回来呢?” 住别人的房子,初浔不太安心,尽管来之前裴云廷已经告诉他落脚的地方了。 “不会,”裴云廷看着柜台,握着一杯水,优雅说道:“睹物思人,他一时间不会回来,钥匙都丢给我了,让我随意处置。” “这样啊。”初浔安心了下来。 裴云廷看着他忧虑,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放下水杯,突然提起:“待会我带你去测信息素。” 到现在,初浔还没有测信息素呢,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等级,可一旦提起等级这件事,他就表现得有些畏手畏脚。 初浔没有应答,脸上的情绪有些闪躲,被裴云廷给发现了,往初浔走了过来。 “怎么了?”裴云廷像揉小猫一样揉着初浔的脑袋,低声询问:“是有什么顾虑吗?” 初浔心中的顾虑不方便与人说,他曾被钟越质疑过信息素的等级,虽然那时钟越向自己道歉了,可那质疑还是像一根刺扎在了初浔的心里。 当初明明说过根本不在乎他有没有信息素的钟越,后来话里话外间都怕他不能继承母亲的高贵等级,这让初浔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信息素等级,又害怕知道信息素的等级。 于是,初浔换了种方式问道:“你……希望我是什么等级?” 他若不是S级该怎么办呢?都说Omega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遗传母体基因,可还是有例外的啊,他如果真的没有遗传到母亲的高贵等级,对裴云廷以后来说,会不会也是一种负担? 裴云廷是公众人物,出身也高贵些,尽管他曾言他的家庭不在乎这些,可初浔不敢太松懈,真的认为这些不重要了,他和裴云廷门不当户不对,为了能够长久的走下去,哪怕有一点点看起来和他相配的,能让他的家庭接受的也好啊。 他很害怕检测报告上的等级是A级以下,那样麻烦可太多了。 裴云廷听出了他的忧虑,他停下揉着初浔脑袋的手,转而摸到他的下巴处,抬起他的脸,俯视着他,音线也低了:“你完全可以不测等级,下午的行程取消,我们不去了。” 他的眉眼那样认真,半点没有在开玩笑,这惊吓到了初浔,初浔连忙拉住了裴云廷的手腕,慌乱道:“不,不是的,我可以去,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是这个意思,”裴云廷说:“你听得明白吗?” 初浔被裴云廷的严肃吓到了,可他听得懂对方的意思,自认为聪明的提问其实早被看透,初浔抿抿唇,缓缓松开裴云廷的手,老实地坐在了沙发上。 稍后,裴云廷也落座了下来,知晓初浔心中有这个顾虑后,他再次强调了一遍曾说过的话,表达过的意思:“我说过,我不在乎你的等级,我诱发你的信息素,是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标记你,标记之后其他人就不可以再随意侵犯你,他们惧怕顶级alpha的权威,并且,侵犯已被标记的Omega是死刑,这对你是一种保护。” 初浔知道这个,社会对Omega也是有一定保护的,一个Omega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如果已被标记的Omega被另一个alpha进行了强行标记,两个不同的信息素在Omega体内相互冲撞,会对Omega造成极大的身体负担。如果双方都是等级极高的alpha,这种强大信息素的相互抵御,绞杀,吞噬,会让Omega痛不欲生,严重的甚至会导致死亡。 因此才有这样的严惩律法,是对Omega的一种人身保护,也是对部分目中无人的alpha的行为约束。 裴云廷继续道:“所以呢,我带你去测等级,是想让你对自己有个正确的认知,知道自己的等级,是你需要的事,而不是我所需要的,如果你不需要,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去检测中心了,明白吗?” 初浔明白裴云廷的用意和苦心,他总是这样照顾自己,在任何方面,是啊,测信息素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这么多年没有信息素,也因此受过不少冷眼和诋毁,如今有了信息素他很高兴,更迫切地想要知道等级的高低,他承认自己越来越俗气了,他在乎这些了,在乎等级的高低,在乎能不能与眼前这个优秀的alpha完美匹敌。 他再也不想受到任何的阻碍了,和当年嫁给钟越的时候完全不同的心情,那会他想,什么阻碍他都会努力跨过去,现在却不然了,他不想有阻碍,他就想和裴云廷这样,一直这样,黏黏腻腻,百事顺遂,相知相许…… 初浔道:“可如果测出来我只是个B级……” “那又如何?”裴云廷严肃地反问,“你告诉我,那又如何?” 他是那样厉害的眼神啊,叫初浔想把吐出来的话收回去,可言语和泼出去的水一样,叫人听见了,哪里还能收得回来? 初浔再不敢质疑自己了,他质疑自己,就是否定了裴云廷对他的心意,那样伤人的事他才不愿意做了,初浔不再犹豫,松开了拳头,看着裴云廷,鼓足勇气道:“我们去吧。” 裴云廷抬起手,手背贴在初浔的额头上,眼睛里仍然没减严肃,像是新婚承诺似的,说道:“是A是B都是给你自己的答案,你不是知道吗?我喜欢你,在你没有信息素时,就疯狂了好几载。” 第86章 从检测中心出来, 已经入夜了。 初浔捂着手臂,这次抽血总觉得格外疼痛,是不是因为裴云廷在他身边, 自己就矫情了呢?不无这个可能, 他是那么喜欢裴云廷关心自己的眼神,就像现在一样。 “还疼?”裴云廷掩了掩初浔身上披着的外衣,快要入冬了, 刚刚抽过血的初浔经不得折腾,裴云廷小心翼翼。 “还好, ”初浔抬头对他笑笑, “我有点饿了。” 裴云廷抬眼看了下四周:“那就带你去吃饭。” 初浔心血来潮道:“我们去吃面好不好?” 裴云廷问:“什么面?” “牛肉面。”初浔不好意思地说:“我好像好久都没有吃过了。” 裴云廷答应得爽快:“行啊,我也挺久没吃过面了, 不过找面馆,在这儿还挺难的, 我搜一下。” “我知道在哪里,”初浔邀功似的说:“刚刚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前面那个窄巷子里就有。” 初浔抬手指着一个方位,裴云廷同他一起看过去,他没什么印象,开车时他是专注的,倒没有像这个馋嘴的小猫一般四处张望。 耐不住小猫眼尖, 裴云廷轻笑道:“好,吃面, 穿好衣服,走吧。” 初浔扯紧身上的衣服, 兴致冲冲地跟着裴云廷去了。 初浔也是眼尖, 在容城里想找到这样一个窄巷子可不容易, 里面貌似还真的有一家面馆,只是门口连停车的地方也没有,裴云廷想把初浔送进去,然后自己去停车,看了看那黝黑的窄巷子,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跟我一起,”裴云廷扭回头,寻找起停车的地点,“停完车了再来吃。” 初浔是那么好说话:“好呀。” 裴云廷无奈地摇摇头,他坐在驾驶位笑了,悄悄地说了句:“真是馋嘴的小猫啊。” 初浔难堪道:“只是今天……好像肚子很饿。” 肚子饿。 肚子饿…… 这句话,总让裴云廷联想到不久前,他从衣柜里把猫猫引诱出来,光脚踩着地板,两手捂着肚子,可怜巴巴地说肚子饿的初浔的另类形象。 于是拳头抵着下巴,alpha想着自己的心事,偷偷愉悦了自己。 停完车以后,裴云廷拉着初浔的手往那窄巷子走,在那繁华的都市中,这条窄巷子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可和冰冷的都市建筑比,热热闹闹的窄巷子又好像有了几分人情味。 初浔探头探脑,他知道自己越发放得开了,从前,他是绝不会踏入这种地方的,不是觉得不好,只是他惧怕人多的地方,那时候跟钟越还有他的朋友去过一次,他步子慢了会跟不上,他很怕走丢,他很怕那些路人虎视眈眈的目光。 可是今天却不一样,初浔满心都是找到面馆,吃上一碗牛肉面,他来时看到了指示牌,告诉他这里有牛肉面,他才馋了,面食吃的不多的初浔今晚想尝尝鲜。 “夜里人还挺多的。”初浔看着四周来往的人,他尽量地避着别人,美食摊摆了一整条路,学生和工作人士都有,方才裴云廷注意到了这条街,很快有了清楚的认知。 “华贸城的美食街是出了名的,全容城上下只有这一条是被政府支持开放的,我说你哪里看到的窄巷子,如果是这条也没什么意外的了。” “你来过呀?”初浔抬头望着他。 裴云廷插着口袋,他把初浔的手藏进口袋里,遗憾道:“没有,工作太忙了,一直听别人说,自己倒没有真的过来走这一趟,今天第一次。” “那也好,”初浔垂下眉,眼里藏着欣喜,“我们第一次,一起到一个地方。” 没有听清小声嘀咕的裴云廷:“嗯?” 初浔对他一笑,摇摇头,没有解释。 稍后,他们找到了门口广告牌上的面馆,初浔正要抬步进去,裴云廷却手一勾,把人给拽了回去,初浔被扯回怀里,他的脚后跟踩到了裴云廷的鞋尖。 “怎么了?”初浔不知所措。 裴云廷抬下巴往一个方向指过去:“先去那边。” 初浔被迫跟着裴云廷移动,没两步远,他们来到了一个卖肉丸子的地方,摊前没有其他顾客,但摊子旁边却有两个女孩,一边吃一边笑嘻嘻地说着什么。 “您好来点什么?”热情的摊主带着手套,摊前摆着肉丸盒子,刀叉和气味极香的配料,摊主本是热情的,在看到两个客人时目光一下呆滞了起来。 准确地来说,他是被面前的alpha给吓到了,顶级和别人的磁场完全不同,是一接近就能发现的权威气场,何况裴云廷相貌惊人,浑身上下透着矜贵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小老百姓。 初浔也注意到了老板的目光,他悄悄看了眼裴云廷,裴云廷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怎么惹得老板的目光这样惊悚? 裴云廷并不严肃,甚至还可以说脸上是有笑意的,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菜单板上的一道,说道:“虾滑,大份的,两盒。” “哦好。”摊主忙操持手上的事情去了,裴云廷朝他看过来的时候,摊主急忙低下了头,那视线也不算是对上了。 “老大?”摊主未多说话,旁边两个吃东西的小姑娘却发现了裴云廷,两人的肉丸子没送进嘴里,就直勾勾地打量着裴云廷,眼里的情绪十分丰富。 裴云廷没有应声,只是对两个小姑娘比了个“别声张”的动作,小姑娘心领神会,两人捂着嘴巴,激动地跺着脚,拿手机是她们一致的默契。 初浔眼见着她们要拍照了,微微偏过了头,裴云廷握着他的手,把他往身边拽得更近了一点。 “她们在拍照啊……”初浔小声提醒,虽然没有开摄像头的灯光,可是手机对着的方位正是自己。 “我知道,”裴云廷低头,以悄悄话回应他:“是你带我进来的,又没有给我准备装备,遭此一劫你得陪我。” 初浔抬头想以眼神示意自己的无辜,奈何人家不看过来了,裴云廷看着摊主,半点不理会他的情绪,初浔没了法子,干站着给人拍去了。 他太久没有面对镜头,表现得总是拘谨,裴云廷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这样的折磨等虾滑做好了才算结束。 那时,初浔连忙转过身,撒开了裴云廷的手。 接过虾滑,裴云廷回头,站在初浔背后,挑衅似的:“呦,生气啦?” 初浔才没有那么小心眼,他低低地说:“不是……” 裴云廷火上浇油道:“原来人口是心非的时候都一样。” 初浔就要解释:“没有啦,没有……” 他正要多说,裴云廷突然俯身下来,给了他一个十分意外又热情的吻,这吻快得很,他没有顾忌身后的摄像头,自然到像是周围都没了别人,虽说这个吻并不深久,轻到几乎没有,可还是把初浔闹紧张了。 裴云廷对他千瞬万变的情绪当做看不见,调戏够了人,便上赶着讨好,递给他一盒热腾腾的虾滑说:“快点吃了,一会凉了。” 初浔提着,没有立刻吃,红着耳朵说:“到面馆再吃吧。” 裴云廷随他,这就带着人去吃了牛肉面。 在面馆坐下后,裴云廷把另一份放在了桌子上,初浔已经打开,他看着裴云廷没有动作,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裴云廷说:“我又不馋嘴。” 初浔无话可说了:“我只是想吃面,这个是你买的……” 裴云廷心满意足地一笑,他怎么就那么喜欢这种日子呢?他怎么和这个人在一起就没什么其他的野心呢?或许因为他的生活已经富足,从始至终,缺的都是和他分享这种生活的人。 像钟延说的那样,他缺人,他缺一个Omega,他缺初浔,缺了很多年。 裴云廷看着他吃东西,竟也看得入神,初浔吃东西像个小仓鼠,倒不是说他吃东西快,就是觉得人小,如一只小仓鼠捧着硕大的玉米不知道如何下嘴,只能一点点地啄食着,仓鼠可以拿在手心里逗弄,人要是也能变成仓鼠就好了,他就能悄悄把他放进口袋里,带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去。 初浔见裴云廷一直在看着自己,他不好意思,插了一个虾滑递给裴云廷,可是裴云廷没吃,他只是看着自己,一秒,又一秒。 初浔正要问他怎么了,裴云廷突然抬起手,掌心盖在他的脑侧,握住了他半张脸,指尖穿在绵软的发丝中,眼神柔情得不得了。 “我马上要去工作了,刚刚开始,总会很忙,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虽说也在容城,但也不是说见面就见面的距离。” 初浔放下了虾滑,乖乖点头说:“我知道。”他难免几分失落,听到他要走,或者要有分别的可能,也许只是一两天而已。 “我会安排朋友来照顾你,你不是也有卓远的电话吗?有什么事也可以跟他说,我跟他知会过了,”裴云廷说:“不知道刚开始要忙多久,如果可以回来我一定回来见你,但也要做好一周可能见不了面的准备。” 一周都是少的,他说的已经很含蓄,拍戏这种工作,重要角色哪里是一周的功夫可以解决的? 初浔心知肚明。 此时,老板娘捧着热腾腾的牛肉面来了,招呼着二人用餐,裴云廷没有挡着别人,收回了手,老板娘看两人不太高兴的样子,调笑了一句:“怎么了,来吃饭都不开心啊?” 于是,裴云廷和初浔都对老板娘笑了笑。 “这才对啊,心情好吃饭才香呢,跟谁过不去别跟美食过不去啊,赶紧吃,待会凉了。”老板娘交代完这才走了。 话题被打断了一下,找回去容易,但想说的话却不好再续上。 裴云廷看着初浔,对面的人捧着宽大的碗,低着头,也没有拿筷子,若有所思的模样。 “那……什么时候走?”初浔问。 他们这次来容城不算快了,那边早就要开机了,是裴云廷一拖再拖,他给初浔留够了时间,却没给自己留够,现如今已经没有再拖下去的理由,裴云廷说:“最晚后天。” 拆开一次性筷子,裴云廷把筷子盖在了初浔的碗上。 初浔的指尖触碰到面碗,碗是滚烫的,他一时竟没发觉,是裴云廷观察入微,及时抓住了他的指尖,初浔这才抬眼。 “有心事跟我说,不要闷在心里。”裴云廷揉揉他的指尖,确定没有烫伤,才看向初浔。 初浔指尖卷起,语气低落道:“没有,我只是突然觉得……面不香了啊。” 面不香了,肚子不饿了。 虾滑没有填饱肚子,等了半天的牛肉面却没受到它该有的待遇,初浔没有动筷子,老板娘的嘱咐和心意被晾在了一边。 裴云廷拿起筷子,在初浔眼下抬了抬,重新递给他筷子,要他亲手接过去才作罢的态度说:“可你还没吃。” 第87章 裴云廷还是走了。 今天是裴云廷离开他的第一天, 初浔一早就醒了,那时裴云廷没想闹出动静,似乎还要偷偷地走, 初浔想幸亏自己醒得早, 还能在早上再见他一面,这要是再贪睡一会,他真就连裴云廷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昨天他和裴云廷哪儿也没有去, 一直黏在一起,可这一天还是很快过去了。 初浔看着空落落的房间, 他也不是没有留守过空房, 上一段婚姻经常一个人,白天等到黑夜的日子他应该习惯了, 为什么这一次分开,还是这么难受呢? 比第一次还难受。 初浔想, 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被他陪着,已经依赖到离不开他了?他总觉得自己对裴云廷只是一点喜欢,这一次分开,他心里极大的空缺感失落感真是要命。 初浔站在门前看了很久,人已经早就走了,他再望眼欲穿又能怎样呢? 叹了口气,只希望他工作顺利, 早点归来吧。 初浔走回去,换上了鞋子, 今天他跟别人还有约定,卓远马上就要来接他了。 卓远知道他来了容城, 早就联系了他, 裴云廷刚走, 卓远就马不停蹄地来接初浔了,那会初浔刚收拾好。 “好快啊。”初浔说着,要给卓远倒水,被人给叫住了。 “不用了,我不渴,”卓远提着钥匙进来,风尘仆仆的,可见是赶着来的,他进来后先是看了看房子,然后评价了句:“被你收拾的挺像样。” 初浔放下水杯,不敢邀功:“不是我收拾的,是云廷请别人收拾的。” 卓远这才了然,见初浔一人,他又问道:“云廷早上走的?” 初浔说:“对呀。” 卓远问:“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吗?” 初浔没有得到消息,因为裴云廷自己也不确定,不知道是一两天还是一周,或者更久,初浔无奈道:“没有,说是新戏开机了。” “那得一段日子了,”卓远半知情,“是那个校园戏吧?” 初浔想起和裴云廷一起去见过什么导演,他听裴云廷提起来过,回应道:“好像是。” “那个戏筹备了很久,万众期待的,是著名编剧的活,风声闹的一直大,总算开机了,”卓远比初浔的消息掌握的更多,他毕竟是“八卦中心”的人,“那我们也别闲着了,走吧,我带你去见见我们负责人。” 初浔说:“好。” 他和卓远约定了今天见面,去见他那个娱乐公司的负责人,初浔以为卓远是这个娱乐公司的老板,谁料并不是,背后还有一个真正的大老板,卓远跟他是合伙的,对方的占股是大头。 初浔今天的穿着很简单,却被卓远说成是刻意地打扮了,初浔说自己没有,卓远表示因为人太漂亮了,干什么都觉得像是刻意的。 这还真不算是一种夸奖,初浔低头看看自己,明明很简单的服装啊,也很日常,怎么就像是刻意了呢?他再次整理了一下衣服。 到了卓远的娱乐公司后,初浔看见了公司的名字:星动传媒。 卓远停了车,带初浔上去,他的步子放得很慢,并不是在赶路,而是悠哉悠哉地跟初浔闲聊,眼里透出一种欣赏:“待会见了他不要紧张,他年龄比我们大点,人看起来也严肃点,不过没那么吓人,问你什么答什么就行了。” 初浔还是紧张地点头。 卓远忍俊不禁:“行了,有我在呢,我答应云廷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如果见了面不满意,你可以向我提,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不是强求。” 初浔心里缓解了一些,他跟着卓远乘电梯上去。 公司很大,左转右转的,不一会初浔就绕晕了,他紧跟着卓远的步子,一路上碰见卓远的人都在跟他打招呼,并尊称一声哥,初浔心绪万千。 卓远也没有比他大多少,应该和裴云廷差不多,也就是比他大一两岁的样子,可是他们的行为做派却很是潇洒干练,和自己闷闷的性格实在不像,他们比自己要自信的多,要耀眼的多,不止卓远,连同那些公司里的人,看起来全都那样有活力,有精神。 是他被关着太久了,故步自封,眼界才会越来越低,那些精神满满的娱记本也是他的路。 “咚咚。”卓远敲响了一间办公室的门,一个女人正好走了出来,卓远问他郑总在吗。 身着白西装的女人说:“在,不过在忙,里面还有别人,你看是……” “我等会。”卓远抬手对初浔说:“你先坐。” 初浔没给人添麻烦,听从安排地过去坐下。 身着白西装的女士不多时送来了一杯水给初浔,初浔向他致谢,女士莞尔一笑说没什么,便走回了办公室。 总经理也这样忙,初浔感慨着,果然,谁的生活都不容易,人人都辛苦,只是拿的辛苦钱不同而已。 卓远跟初浔在外面说了会话。 “你的信息素出来了?” 大庭广众下聊信息素是暧昧的事,可初浔已经走出了钟家,走出了平洲,他没有以前那样敏感,连alpha的靠近都及时躲开,对待这样的话题已经能够心平静气:“是啊。” 卓远看着初浔脖子里的阻隔贴,试探道:“花香?” “香雪兰。”初浔说。 “就是小苍兰吧,”卓远说:“公司有个人也是这个味道,挺好。” 初浔不好意思让氛围冷着,总不能真的一直让别人照顾他,他也要照顾一下冷场的氛围,初浔脑袋转得慢,也不是很会聊天,只是迟钝地问:“嗯……您今年多大呀?” 卓远笑了声:“你猜猜。” 初浔不确定道:“27岁?和云廷差不多吗?” “我比他大一岁。”卓远给出准话。 “哦。”初浔道:“那……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那早了,小时候就认识了,”卓远脸上带着笑意,“我跟云廷不在一个学校,但也就是隔壁,我们俩打过架,然后就认识了。” “不打不相识啊。”竟然是这样的缘分,初浔不知道还要问什么了,好在他没有太过为难,卓远又再次开口了。 “你这次过来,他妈妈知道吗?” “他妈妈?” “云廷母亲啊,”卓远说:“他妈妈一直想见你。” 这倒是个新鲜的话题,初浔也感兴趣,准确地来说他是好奇,问道:“为什么?” 裴云廷的妈妈想见他?裴云廷并没有跟他提过啊,这次过来,他也没有说起过。 对裴云廷母亲的印象,初浔只停留在上一次来容城,和裴云廷在海边聊的那么几句。 卓远说:“云廷喜欢你这么多年,他家里哪还有不知道的?现在跟你好不容易走在一起了,无数双眼睛盯在他的身上,他母亲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知道了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伯母倒是问过我呢,云廷那边没给她安排,这想见你的事也要通过我的嘴。” “我并没有什么准备……” “那需要什么准备?”卓远说:“裴家什么身份地位?他们什么也不缺,就缺一个他儿子中意的Omega。” 人人都说裴云廷来历深厚,背景不凡,如今听卓远说了,初浔知道这是确凿无疑的事了。 卓远看他忧心,宽慰道:“说句实话,你真不需要有什么顾虑,你很漂亮,也很懂事,裴家二老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是什么势利小人,云廷算得上是根正苗红,你也是好好家庭的出身,不会有问题的。” “再等等吧。”初浔还是有所顾虑,因为裴云廷不在,他不能擅自做这种决定,一个人去见他的父母,他还没这么大的胆。 卓远还想劝慰两句,办公室那边传来了动静,女秘书走了出来,招呼二人可以进去了,卓远才带着初浔过去。 日理万机的郑总已经闲了下来,正端着一杯茶,正要喝呢,看见了卓远和他身后的人,那杯茶悬在了半空,郑总的嘴巴也没有一点反应。 卓远说:“今天这么忙?” 郑总这才把目光从初浔身上收回来,喝了一口茶,放回杯子说:“这位是?” 卓远回头看看:“我昨天跟你说过的,忘了?” 郑总瞳孔一缩:“做记者的?” 卓远得意的口吻:“嗯。” 办公室里还有个女秘书,闻声向初浔望过去,方才在外面两个人已经见过了,女秘书点头微笑致意,初浔抬眼看见那办公桌前的男人直勾勾的目光,多年来被这种目光看得怕了,初浔很快移开视线。 郑总抬了抬手,让女秘书出去,直到关门声响起,那郑总才走出办公桌,让二人在一边的沙发坐下。 “你没跟我说……是这种姿色啊。”那郑总一边感慨一边把位置让给了初浔,初浔受宠若惊,是卓远让他坐了,初浔才坐下来。 “谢谢。”初浔还是不抬眼。 卓远看着初浔说:“上镜漂亮点不好吗?” “不是,”郑总坐下来,他想让自己的目光往别的地方转转,但还是不自控地往初浔那边游走过去,“这姿色,比圈里一些一线都高的多。” “他是裴云廷的Omega,”卓远提醒了一句,“别打歪主意。” 郑总这才收回视线:“看你说的,我感慨一下不行了?” 郑总转而问初浔:“怎么称呼?” 初浔这才介绍道:“初浔。” 郑总道:“刚刚开玩笑的,别介意啊。” “不会。”初浔规矩地坐好,幸亏身边有卓远,不然他还真怕自己待不住,他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人,但凡感觉到别人对自己存了什么心思,为求自保,他也会跟别人拉开距离。 郑总也不是白痴,看着这个小Omega口是心非,一边说不会一边垂眼不敢看他,他也就不调侃人了,说起了正事:“之前做过这行是吧?” 初浔总算抬眼:“对的……” _ 公司楼下停了辆跑车。 戴着墨镜的男人推门下车,男人装扮潮流,身上披着一件灰色大衣,他步子极快,三两步登上台阶,摸进电梯。 只听“叮咚”一声,电梯到了楼层,男人走出去,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口,女秘书正端着两杯咖啡要送进去,看见来人提醒道:“先生,郑总在接待客人,远哥也在……” “砰。”门被推开了。 男人没有理会秘书的提醒,擅自闯了进来,吓了三人一跳。 初浔和卓远一起看过去,郑总率先站起来,初浔的表情正吃惊,而一旁的卓远却是笑眯眯地靠着沙发,打量着不速之客。 “京墨?”郑总这么喊了一句。 初浔快速收回视线,竟然是薛京墨,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就有过一面之缘的薛京墨。 薛京墨显然还没注意到他,他把手中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摔,质疑道:“你们什么意思?” 郑总道:“怎么了?” 卓远没问,他只是慢悠悠地拿起了京墨摔来的文件,欣赏起了里面的照片。 “朗淳是你们星动的人没错吧?我跟你打过招呼了吧,我说了这个料不能爆,你是不是没听进去啊?”薛京墨质疑郑总,气势可谓拉满。 郑总也没见心虚,不看照片就了然道:“我答应你了,也跟底下知会过了,关于你的负面新闻一个都不会有,有也不会从我星动这里传出去。” 薛京墨追究道:“那现在你怎么解释?” 郑总笑道:“待会我会把朗淳叫过来,让他把原件删了,相关帖子也一并清了。” “现在新闻都满天飞了,我的新戏还正要开机,你让他给我磕十个头都没用!”薛京墨怒气冲冲,说明这个料的确很大,影响到他的事业或者生活了。 但初浔不知道是什么。 直到卓远看完照片说:“我说薛大美人,不就是养了个小情人吗?有什么不行?成年人了都有需要,您有权有势,金屋藏娇网友也是可以理解的。” 薛京墨是个Omega,而且还是个等级很高的Omega,他金屋藏娇藏的是……alpha吗?初浔不太了解其中缘由。 这时,薛京墨却发现了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或者说是注意了他,薛京墨的眼睛毒辣了起来,他走向卓远,那个方位能更清楚地看清初浔的样子。 “这位是?”薛京墨饶有兴致地问。 初浔抬眼一看,他知道对方认识他,但为什么装作不知道,初浔就不清楚了,只是还不需要他自己来介绍,郑总就着急忙慌地说:“哦,我们星动未来的小记者,怎么样?姿色可以吧?他还是……” “他要进星动?”薛京墨打断了郑总。 卓远抬起头,耀武扬威道:“我送来的。” 薛京墨盯着初浔,初浔想跟他打个招呼,可是刚刚薛京墨都没有认出他来,他也不确定对方是真地忘了还是故意的,就没敢轻易开口。 薛京墨唇角一勾,眼底藏着锋芒,看着初浔,却在和别人说话:“郑世镜,你们公司爆我料,就要帮我澄清,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给我准备好单人专访,把这件事给我糊过去。” 原先不知道怎么让太子爷满意的郑世镜乐道:“行,你都发话了,我能有什么意见?我马上派我们这里最知名有威信的记者……” “我不要别人,我就要他,”薛京墨虎视眈眈,“小朋友,我见过你的采访,生涩却有力,我给你个再火出圈的机会,敢要吗?” 郑世镜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总觉得二人之间有什么,不知道薛京墨怎么会点这么一个新人,他出于各方面的原因阻止道:“你别开玩笑了,他还没开始接手工作。” “那就给他两日时间准备,”薛京墨说:“多了没有,至少后天,我没时间可以耽误了,新人就得多历练,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采访我。” 那话不是对别人说的,是对初浔说的,初浔已经能确定。 上一次他就察觉到了薛京墨的敌意,这一次却如此明目张胆,初浔也没有想到他们还会再见面,时隔多日,薛京墨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深入他心。 “我……” “啪嗒。”初浔正要回话,卓远不适时地摔下了文件,桌子上的照片映入眼帘,初浔看到了照片的内容,是薛京墨和另一个男人的亲热照片。 非礼勿视,他只敢看一眼。 卓远站了起来,对薛京墨道:“薛美人,我带来的人,你想要指名点姓,是不是得经过我同意?” 薛京墨这才不情愿地把注意力给了卓远:“怎么,你还能拒绝我?” “别的事不会,”卓远低头笑笑,“这个还真不行。” “什么?”薛京墨显然没想到卓远会拒绝他,加重了语气,直呼其名,“卓远,你说什么?” 卓远双手插着口袋,迈步往薛京墨靠近了一些,他挑衅似的凑过去,强调道:“我说,这个不行。” 薛京墨悄悄握紧了拳头,神情凌厉,但他在克制自己,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卓远轻笑,眼里是那么多可以揣测的深意:“您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得罪薛京墨还是裴云廷?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这是一道送分题。 至少在这个屋子里,谁都没有资格对那Omega为非作歹,不管面前站着的人来头有多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卓远还是郑世镜,都是拎得清的人。 第88章 卓远这样说了, 那郑世镜也没有异议,薛京墨看透了,全都是一丘之貉。 僵持不下后, 薛京墨淡然一笑, 他是具有攻击性的美,皮笑肉不笑的时候也能看出他心中不满,再高的演技也没用在今日, 他压低嗓音说:“你可以的。” 说罢,薛京墨转身离去。 郑世镜站在一边, 都没机会发言, 他这个总经理就被人这么忽视过去了,看着薛京墨怒气冲冲的背影, 郑世镜低头深意地一笑,那一笑不知道是在得意什么。 初浔此时站了起来, 对薛京墨的离开他没有发言权,但他知道卓远是在保护自己,他能感受到薛京墨的敌对,于是在薛京墨走后对卓远说:“谢谢。” 卓远转过身,并没有得罪薛京墨之后的心慌,仍旧无所谓地说:“不用跟我道谢。” 卓远说完,对郑世镜道:“怎么说?”他示意着初浔的事情。 郑世镜摊摊手道:“我没有意见, 要看别人怎么想了。” 娱乐公司,最喜欢的就是能制造话题的, 这一点眼前这个人不会有问题,凭他是裴云廷的Omega, 以及是薛京墨想对付的人, 他就比其他人更能制造热度。 郑世镜深知这一点, 才几句之后就同意了初浔的加入,他甚至并不知道对方的能力,因为能力可以培养,锻炼,但不是每个人都有红的命。 这个人显然是天降紫薇星,自带话题与热度,不需要多加包装,郑世镜已经能看到他的未来。 “既然如此,这事就没什么异议了,”卓远转头对初浔说:“我带你去看一下公司吧?” 初浔点点头:“好。” 卓远弯腰喝了一口茶,便带着初浔离开了,郑世镜目送他们,直到对方出了办公室的门。 他才如释重负。 想着方才的事,初浔跟着卓远时也有些疑问,但他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卓远带他进了电梯,按了十楼。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卓远按完电梯,突然主动提起,他侧眸,看着电梯里娇小的身影。 初浔抿着唇,犹豫地点点头。 “哪里不明白?”卓远带着一抹笑意,很乐意跟他谈起刚才的事。 初浔不解的地方还真是多,他捡了一个说:“薛京墨和郑总的关系……也不是很明白。” 卓远笑了一声,喜闻乐见道:“这有什么不明白,郑世镜喜欢薛京墨,追过他。” 初浔意外:“竟是这样吗?” 卓远插着裤口袋说:“对啊,可惜这薛京墨心有所属了,别人还真走不进这太子爷的心里。” 初浔有所耳闻:“云廷吗……” “你知道?”卓远挠挠头,说道:“我忘了,好像你上次过来我跟你说过?”他也记得不大清楚了,总之上次太热闹,说的话题多,卓远也拿不准是谁传出去的了。 只见初浔摇摇头说:“是薛京墨自己说的。” 卓远没能明白:“他什么时候?” 初浔说:“比如第一次见面,比如方才跟我说话的时候,他对我的敌意,总不是莫名其妙的。” 卓远朗声大笑,很是开怀:“倒真得对你刮目相看了。”他还以为,初浔什么也不知道呢。 到了十楼,卓远先一步走出去,初浔紧随其后,他等了他一下,与初浔并肩,卓远继续说起薛京墨的故事:“薛京墨喜欢云廷,这在圈里根本不是秘密,但郑世镜喜欢薛京墨,这个绯闻就压得下去,星动在圈中的地位还是数一数二的,薛京墨之所以这么猖狂,一是因为他出身豪门,家大业大,二是仗着能颠三倒四的娱乐公司老总的青睐,人难免傲气一点。” 初浔算是体会到这种傲气了,如果说出身高贵的人身上都带着傲气,那也是说不过去的,裴云廷就没有这种傲气,至少他是感受不到的。 卓远又问:“刚刚那个照片你看了吗?” 初浔点点头。 卓远说:“如果不出我意料,郑世镜早就知道这件事。” “真的是这里的人拍的吗?” “嗯,郑世镜很关注薛京墨,为了制造机会倒是什么法子都用得出来,薛京墨信不信他不知道也不重要,我和郑世镜来往这么久,他那点闷骚的底子在我这里是透明的。” 初浔认真听着,他不了解几人的关系,只是觉得很乱的样子。 “我还以为,他是和郑总交好。”才那样敢大发雷霆,初浔方才看见薛京墨的时候吓坏了,他以为自己又进了狼窝,虽然只是和薛京墨第二次见面,初浔已经开始防备这个人了。 “只交好才不敢这么肆意妄为呢,”卓远说:“你对薛京墨的了解有多少?” 初浔实话实说:“不多,我不太关注他的事情。” “那薛京墨和云廷的事……” “我有听云廷提起过,知道一些,”初浔说:“其他的再也没有什么了。” “那我跟你说一点,了解一下情敌,听不听?”卓远逗他,明知道这会初浔最想知道的就是薛京墨的事了,他身上揣着这么多奇怪的事情等着一个答案呢。 果不其然,初浔说:“您说吧。” 听起来还有几番不情愿似的,卓远笑笑,问道:“你知道皮肤饥渴症这个东西吗?” 初浔很快猜到:“薛京墨?” 卓远喜欢他的一点既透:“是的,薛京墨就是个有皮肤饥渴症的人,而且很奇怪的是,他的饥渴症只对云廷有,症状太过强烈的时候,他自己都会失控。” 初浔想到了那个香艳的传闻,说薛京墨和裴云廷差点发生了关系,是不是因为饥渴症的原因呢? “后面的事情就好猜了,有皮肤饥渴症的人渴望与人身体接触,或者被人抚摸,薛京墨和云廷认识很久了,而且一直很中意云廷,明里暗里地也表示过多次了,结果怎么样你知道的,他得不到云廷的安抚,总得需要人的陪伴,养情人是薛京墨的日常,根本就不是个秘密,薛京墨红透半边天,都快被人给挖透了,可以说是没什么秘密可言,但爆出去多少是需要郑世镜点头的。” “所以这才是他养alpha的原因?”初浔不好意思说是养情人,总觉得有歧义,他还不能对别人随便下定义,在不了解别人的时候。 “算是吧,他也是没有办法,挺可怜的,喜欢谁不好,喜欢上裴云廷,”说到这儿,卓远转头,声音加重了几分,“你的alpha是个狠的,除了你以外,倒没有人能入得他的眼了。” 初浔受宠若惊:“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好……” “千万别这么说,人不能妄自菲薄,”卓远打量着他说:“你身上的可取之处很多,比如说性情稳定,规矩懂事,这一点已经很重要了,以后入圈后你会发现绝大多数的Omega都矫情的不行,如果身世再稍微好一点,鼻孔都能指到天上去,方才不是看见了吗?” 初浔被逗笑了,卓远也轻笑了起来,这一趟走得还算是顺利,因为卓远,这一次尽管没有裴云廷跟在身边,初浔对容城的畏惧也少了大半。 并没有那么可怕的城市,还是有温暖之人的。 这大半天,初浔就跟着卓远了解即将要加入的公司了,他们从十楼一层层往下面逛,卓远是他的导游,尽心尽力为他介绍这个公司的文化和制度,还没有开始工作,初浔已经熟悉了几个人,熟悉了公司大概的模式。 晚上卓远要请他吃饭,初浔没有同意,他说晚上回去有事,卓远怎么也没想到他一个人还有什么事情,但也没强留人,亲自把初浔送了回去。 分别后,初浔朝家里回。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显得很是孤寂,可是Omega并没有注意到这份孤寂,他满心欢喜地回到房间去,坐下来,然后打开手机,等待着那一通约好的电话。 是的,他重要的事就是和裴云廷的电话时间,他们昨天说好的,今天要打电话的。 初浔早早地捧着手机等待着了,像是等待录取通知书一样紧张,明明他可以先打过去,却又担心这会他正在忙,初浔没敢这么莽撞。 左等右等,左等右等,房间里有一台电视机,初浔走过去把电视机打开,热播的电视剧正在上演,巧了,刚刚打开还没换台,就看到他正思念的那张脸。 裴云廷的戏在电视机里播放着,75寸的电视屏幕无瑕疵地刻画着那张鬼斧神工的俊颜,镜头下的人远没有本人好看,都那样顶级的颜值了,却还是输给了现实一番,初浔本想看下电视来缓解焦虑的情绪,却不想越看越念着了。 自己现在是怎么了呀?他从没有这样思念过一个人,而且才仅仅一天而已,他的表现才像是有什么饥渴症的人。 初浔摸摸自己的脸,真烫,对着75寸电视机上的人又想到了什么?只有Omega自己才知道。 初浔左等右等没有等来,他以为裴云廷忘记了今天跟他的约定,有些失落,在看了大半小时的电视机后,他才从满心欢喜和期待等到平心静气,毫无波澜,初浔关掉了电视机。 他想先去洗漱,至少一时半会的对方不会打来了,可这刚抬步,手机就响了,初浔急忙跑回来,拿起床铺上的手机,看见了来电人的名字,自己在房间中默默地整理了发丝和衣衫,天知道那只是一通电话而已。 “喂。”接听后,那声音里多是克制,初浔的声音平稳,不见方才的慌张,谁又知道此时此刻的人,紧握的拳头又是为什么。 “不知道我叫什么?”对面的人为难。 初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唇微微张开,粉色的眼角弯弯,压下一腔的情绪,好听地唤了声:“……云廷。” 这还不算为难,裴云廷听后仍不满意,又丢给了他一个难题,问道:“我的Omega有想我吗?” 换做别人,这还真不是什么难题,唇一张一合的事情,放在初浔这里就是百般难堪,明明才分开一天就上赶着说想人也未免太不争气,可要他说不想…… 他的思念都快把他折腾疯掉了。 没什么技巧,只是真心所想的初浔,可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的杀伤力,他踮了踮脚尖,用软绵绵可怜的声音问道:“那我说想的话……你就可以早点回来吗?” 第89章 初浔都要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他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迟了,他不愿意收回自己话,不愿意做那个听话懂事的人, 他现在就是想裴云廷可以早点回来, 然后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已经思念成疾到这种地步。 “先说来听听。”裴云廷回应,他的声音里没听出初浔的着急,可隔着电话的, 谁能看到彼此现在的模样呢? 初浔却已经不再克制了,他吐气如兰, 娇柔动听地说:“……我想你。” 之后便没了声音。 房间里只有初浔踢踏着床脚的声音, 裴云廷久久没有回应他,怕是再品着什么, 初浔着急,不知道他的意思, 就只能那样等待着,一秒,两秒,刚说过这样亲热的话,初浔好不自在。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问:“你,你说话呀……” 他不说话可着急死初浔了, 不管要不要回来,跟他说说话也好呀, 他现在可想要听到裴云廷的声音,初浔有些着急了。 片刻后, 裴云廷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想吻你。” 初浔的脸蛋瞬间就烧红了, 连带着耳根也晕染了色彩, 他鼻尖的红草莓让他看起来像个洋娃娃,等着人去亲吻品尝,初浔说:“你回来的话,就可以吻我呀……” 怎么着,怎么听,都是在要求裴云廷回来,初浔也知道自己过了,不该这样打扰裴云廷的,可是他就是不过脑子,这些话就是闯出去了,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让裴云廷知道。 知道回来就可以吻他,回来就什么都可以,可不像个小孩子?想要什么的时候,拿什么跟你换都行。 要不是被工作缠着,裴云廷现在可是已经坐上返程的车了。 “电话挂了,我跟你开视频。” 话落,裴云廷那边先挂了电话,他本就是要开视频的,可他怕初浔太拘束,会不好意思,就改成了电话,现在听了两句念想,裴云廷是再也忍不住了,没经过初浔同意就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这下好了,脸上那些情绪要全暴露了。 初浔本来就在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声音还能掩盖,这脸上的羞涩该怎么掩饰过去?他等了许久,不知该怎么办,可又不愿意让裴云廷一直等着,他也想看他,思虑再三后才点了接听。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逼人的俊颜。 初浔很少用视频电话,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放大,不过琢磨一下也就明白了,他望着视频里人,吞吐道:“怎么就打视频过来了……” “想见你,”裴云廷直白一点不掩饰地说,“再听你诱我几句,腿都酥了。” 初浔听着这暗示,难免羞涩,他垂着修长的睫羽,盯着视频里裴云廷的喉结,自己的喉咙也莫名的发烫,没什么说服力地解释:“我才没有诱你……” 裴云廷可不认:“你是没有诱我,那几句话听着我却坐不住了,难不成我自制力差到这种地步?” “我只是要你快点回来……” “待不了两天我就得回去,”裴云廷说:“铁石心肠的人听你软几句也得飞奔着回去。” 真是夸张,不过初浔听了却高兴,他的思念得到了相应的回复,怎么能不高兴呢?总比一个人默默地想,默默地念,整日里看不到尽头的好。 “瘦了?”镜头还会把人的脸拍胖,裴云廷应该深知这个道理才对,怎会问他有没有瘦?初浔看着镜头里的自己,说道:“没有啊。” 才一天,哪里会离开他一天就消瘦了?但是没什么吃饭的胃口倒是真的。 “回去要是发现你掉秤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裴云廷的威胁一点也没有杀伤力,因为他是笑着讲出来的。 初浔天真反问:“那你会怎么收拾我?” 裴云廷凌厉道:“你真的想听吗?” 初浔点点头,他想听,对方一直疼惜他,还从来没有对他动过手,初浔真想知道,如果裴云廷生气了,会怎么对他呢? 这是一个值得思索的问题。 裴云廷这就满了初浔的愿,便说道:“很容易,把手机拿到耳边去。” 这是视频电话,拿到耳边做什么? 初浔尽管疑惑,但还是照做了,他把手机移到耳边去,房间里没有别人,他们却像是在讲不能被知晓的悄悄话,初浔等待着,只听对方用性感的嗓音丢下两个字:“成结。” 如果说方才只是刚刚燃起的小火,那现在初浔的脸蛋就是噼里啪啦燃烧的烈火了,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看到裴云廷,或者看到别人了,初浔被两个字闹得头晕目眩,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还会听到这样的污言秽语,这两个字的杀伤力几乎让初浔瞬间就软了腿。 初浔急匆匆地坐了下来。 手机被他抱在怀里,听筒里还传出了别人的声音,裴云廷知道他的反应,简直就是明知故问:“怎么,站不稳了?” 初浔原先就红的耳朵,这下都没办法被看着了,他的心房抖动了一下,裴云廷在他怀里说话,那声音便像是他趴在自己怀里逗弄自己,初浔的膝盖紧紧并在一起,脚踝处竟然出了细密的热汗。 “别,别说话……”初浔声音抖动着要求,他的脑袋好涨啊,好像晕乎乎的,初浔把手机盖在腿上,两手贴着膝盖,低头看着地板。 标记,这个世界上比标记更难以启齿的莫过于那个东西,裴云廷竟然这样说出来了,真是不害臊。初浔一直知道他胆大妄为,不似自己的保守规矩,可是平时亲热,裴云廷也没有说那样多的污言秽语来逗弄他呀,现在这样穿戴得体时说这般羞人的事,初浔可当真是难堪了。 更何况他现在思念成疾,心中本就想着他,这样暧昧有所暗示的话,初浔怎么不往深处想去?自从和裴云廷有过肌肤之亲后,初浔有时白日里看到他都会想到一些不宜的画面,只不过他装的好,没被看出来罢了。 天知道,他这个保守规矩的Omega,对一个alpha起那种心思时,该怎么唾弃自己的龌龊念头? 初浔可难受极了。 “好了吗?”裴云廷见他太久没应声,竟然也怕了,“好了我错了,逗你的,以后不再说这种话了。” 初浔这才拿起手机,把自己糟糕的模样给裴云廷看见了,屏幕里的自己像被坏人玩弄了一般狼狈,他软绵无力地应了一声:“……不许你这样。” 裴云廷笑笑,那边传来了呼喊,裴云廷急匆匆交代道:“我这边要忙了,就不跟你多说了,我答应你,最迟一周,我一定回去,好吗?” 初浔还是那个字,说不出别的来似的:“嗯。” 裴云廷道:“那晚安了。” 初浔看着他说:“晚安。” 挂断视频后,初浔的心跳还是没静下来,他把着自己的脉,一声声的真是厉害。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话题在他这里如何也跳不过去了,晚上初浔在浴室里洗澡,被热水烫红的Omega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字,时而闭上眼睛时而睁开,难过的肤如凝脂的Omega肌肤火红,如同被烧伤似的。 初浔好不容易走出浴室,这段日子都是和裴云廷睡,他已经不习惯一个人了,睡下时眼睛迟迟都闭不上,怎么想也没用,后来他摸出手机来,去搜他在意的东西,果不其然,相关信息全都让人面红耳赤。 有人说,成结会很痛,也有人说,成结带来的疏欲前所未有,网络上模拟成结的动画视频也让人不堪直视。 “叮咚。” 手机上来了推送,初浔本在解惑,却看到推送中的标题里提到了一个名字,这便点进去看了,是裴云廷的新戏路透,热度已经吓人。 网站很会投取用户的心意,因为这一条的点开,接下来给初浔推送的都是和裴云廷相关的明星演员,内容一个比一个要精彩。 【一把子期待住了,啥时候上,啥时候上?】 【回复楼上,刚拍。笑哭.jpg】 【这个造型好少年,哭了,果然年轻人就得年轻人来演!】 【这是什么青春疼痛文学男主!】 【仿佛看到了裴云廷的学生时期,真的羡慕住了和裴老大一个学校的幸运儿。咬手绢.jpg】 【别虐了别虐了!和薛京墨那个虐得我到现在都没走出来!】 这些是裴云廷新戏相关的评论,初浔看的眼热,他看到了裴云廷的路透造型,白色短袖,黑色长裤,一双最简单的黑色帆布鞋,那是青春的色彩,不需要多加粉饰,已经让无数人心动。 裴云廷的头发放下来了,少了成熟,多了稚气,那种少年男生的碎发头,风一吹,掀起的又是无数Omega的青春。 他很高挑,什么衣服都撑得起来,今年他才二十几岁,饰演十几岁的高中生丝毫不突兀,甚至只看照片,初浔好像回到了那个和他无数次擦肩而过的盛夏秋冬。 不得了,不得了。 他再也承受不住,心神荡漾,希望他躺在自己的身旁。 后来,他不知如何找到了一个视频,是粉丝自制的裴云廷演戏集锦,里面最多的便是和薛京墨的《上骄》,集锦标题为“你能忍到第几秒?” 那里面是裴云廷的各种亲热戏,和薛京墨的最多,握剑的指尖挑开腰间长丝带,薛京墨粉色的眼角轻颤,裴云廷埋在他的肩颈处,呼吸声从听筒里传进初浔的耳朵。 一声高过一声。 吐息如兰的Omega微张着唇,他再也看不见画面中的暧昧,在此起彼伏的挠心声中缴械投降,随之,他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游鱼,绵软无力地在被褥之中轻颤…… 闹得是满身的糟糕。 第90章 卓远昨天刚把初浔带过来, 今天就给他安排了任务。 是郑世镜急不可耐,说是手底下有好项目,让他去做, 卓远一看, 竟然是采访名模的任务,再一看这名模的来头,的确是能制造话题的。 他想, 新人需要这么一个机会。 于是,他一早便通知了初浔, 对方行动迅速, 一点也没耽误,很快就出现在了楼下。 卓远下去接他。 还带了个人。 初浔早上被通知要做任务, 紧张死了,片刻不敢延误, 听了消息就过来了,他在公司楼下遇见了卓远,还有一个颇为瘦削的男生,卓远向他介绍。 “带来帮忙的,你刚来公司肯定得需要熟门熟路的人帮衬,我不能天天陪着你,待会我还有别的事, 其他的小武都知道,问他是一样的。” 初浔颔首道:“谢谢。” 卓远看了看表, 深意地拍了拍小武的胸膛,把人交给了小武, 自己就往车库的方向走了。 小武知道初浔的来历, 笑眯眯地说:“您好, 跟我来吧。” 初浔跟着他去了。 这一个早上,初浔都在着手做准备,小武一直跟着他,尽心尽责,星动厉害的人物太多了,那些常在电视机上出现的熟悉面孔不少,有资历很深的前辈,也有和他年纪相仿但已经地位稳固的同龄人,他们无一不散发着得体大方的气场,跟他们相比,初浔觉得自己像是刚踏进门的。 “越溪是一线名模,国际上也很有知名度,她是少做专访,这一次我们约到了她的档期很不容易,她人不太好相处,采访的时候还需要你多加应变,主要把话题往她的孩子身上引,她有个私生子,是她一直想避着的,能挖出来一点是一点。”小武老油条的口吻,和初浔一起准备资料的时候告诉他,该怎么做。 初浔并不是完全的新人,但他从未采访过来头这样大的明星,他并不是害怕,脸上一点抗拒也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是小武的话,小武给的主题,竟然是私生子,谁又想要别人多问呢? 挖着别人不想说的,虽然是采访的目的,可初浔怕自己做不好这一块。 但他是新人,不该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是照做就好了。 准备完资料,初浔被拉过去化妆,公司有自己的化妆部门,好些个化妆师对他都眼生,小武把他送来的时候,几个化妆师面面相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都没说。 只是让初浔坐在镜子前,给他净脸准备了。 化妆的时候,初浔低头看着越溪的资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从资料中了解到,越溪是个出身平凡,一路闯进一线的实力派名模,她高中辍学后就进了模特圈,从17岁到21岁的这段履历就已经很丰富,虽然是简单的寥寥几笔,初浔却知道这几年里应当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平常人家想要在奢华浮躁的名利场里闯出自己的天地何其容易?那必要吃常人所不能吃的苦,咽常人所不能咽的气,如果全都按自己的脾性来,早就被圈中厉害的人物给随手捏死了,世态炎凉,如履薄冰,越溪和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是,他初浔并不是孤身奋战,无可依靠,他身后是裴云廷,才少了很多的麻烦。 他并不会否认裴云廷给他带来的便捷之处,他得了裴云廷的好,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否则,他不可能在无所作为的年纪里进入星动这样的娱乐公司。 “越溪啊。”给初浔化妆的一个男化妆师发表了看法,他提着一个黑色的发卡,将发卡轻手别在了初浔的额头,露出精致的面额,他看着镜子中男女不分,面额干净俊美的初浔说:“公司竟然能说服她接受专访。” 初浔见化妆师有些情报,便跟着打听道:“您认识她?” 化妆师讽刺地一笑:“怎么会不认识?我还给她化过妆呢,不止一两次,这个女人可不简单,你想想,一个出身平平的Omega,怎么就能闯到今天的地位?她背后有金主,年纪轻轻地就生了私生子。” “私生子?”初浔对此很不了解,小武也这样说,初浔好奇:“为什么说是私生子?” “不是私生子为什么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化妆师道:“她不是没做过专访,每次别人问到这个事人家名模脾气就上来了,你真应该看看她以前手撕记者的样子,越溪的专业实力没话说,人品也是没话说,那家伙……你小心点。” “会这样吗?”初浔心中有些忌惮,他做过专访,也未曾和艺人发生过冲突,无非有些问题触碰了别人的隐私,别人不愿意回答,一笑置之而已,至于动起手来倒是没有的事。 “怎么不会?”化妆师也是无聊,这一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了,“你是刚来的,之前没见过你?” “嗯,刚进来,这是第一个任务。”初浔温柔解释,他身上有着让人亲近的魔力,化妆师这些年给很多此生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化过妆,根本就不会对这些人有什么亲近的想法了,但眼前人则不同,听他说话都有种心旷神怡之感,怪了。 化妆师不吝啬道:“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越溪的专访难约,一旦约上了,公司肯定是希望能挖点东西出来,她那个私生子是她的软肋,上一个采访的人也是因为这个问题,当场就被越溪给撕了,那视频当初挂在热搜上一整周,越溪是一耳光扇过去了,还闹成了民事纠纷,厉害得很呢。” “是问了什么呢?”初浔小心求问:“对方会这样生气?” “就是问了私生子的父亲,”化妆师拿下初浔头上的发卡,丢在桌子上说:“越溪对这人的保护简直到了神经质的状态,提一嘴都得发脾气,她那么有名七成都是和她的脾性相关,你这张脸倒是娇嫩好看,挨一耳光不是什么好事。” 初浔忧心忡忡,他本以为会和从前做的专访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对方的身份大了些,现在一听,好像还是个烫手山芋,公司为什么要他来接待这样一个艺人呢?真的那么信得过他吗?不怕自己说错话吗? 不对,说错话才好呢,没什么能比采访过程中大打出手更有看头的了,娱乐公司深知这个道理,才把任务交给他,因为不论自己是否能够完成,如何完成,都是一桩好事。 初浔顿时觉得手中的资料沉甸甸的。 待到下午,初浔化好妆,准备完毕,小武来接他去专访现场,说是越溪已经到了,初浔在化妆师那里听得的事害他紧张了许多。 百闻不如一见,化妆师口中“精彩纷呈”的越溪正斜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一本书,化妆师围在身边,给她简单地补妆,那个身高腿长的女人不愧是名模,踩着的十厘米高跟鞋和慵懒不好惹的姿态远远就让人心生惧意。 初浔看了一眼小武,小武着急把他推上前去,介绍道:“快过去吧,那个沙发上看书的就是越溪,不知道在搞什么人设,是个厉害的主,把握好分寸。” 把握好什么分寸呢?既然想让他问有关于私生子的话题,想让他撞在枪口上,又何来分寸一说?初浔呼出一口气,勾起唇角,带着善意的微笑走了过去。 他走到越溪的面前,对方并没有抬眼,被人围着补妆补得不耐烦了,越溪眉眼一斜道:“好了好了,差不多行了。” 化妆师手足无措,也说不了什么,这就退下了。 对方面前没了人,初浔尊称道:“越姐。” 越溪抬起眼睛,狭长的眉眼施舍般地一撇,也没多做停留,迅速收回视线,继续盯着书本,说道:“主持人?” 初浔礼貌应答:“嗯,今天负责和您沟通的人。” “沟通,”越溪讽刺地一笑,“但愿我们只是沟通,别闹到动手的地步。” 初浔的神情有所僵硬,越溪再看了他一眼,随手将书本置下,起身道:“都是任务,赶紧开始吧。” 真是难缠,不过也还好,初浔完全可以接受,他抱着资料走了过去,紧随其后,在越溪一旁的主位上落座下来,现场导演在准备,初浔知道对方不喜欢闲聊和搭讪,也就没再多说无用的废话,他低头看着资料,这良久的沉默,越溪无事可做,便主动开口了。 “怎么有点眼熟?”越溪在初浔抬头后,更加细致地打量他,从上到下,连头发丝都不放过,“你之前……采访过我?” 贵人多忘事,越溪记不得那些和他闹过矛盾的小记者主持人,更别说那些没有闹过矛盾的又长什么模样了。 初浔笑应:“没有啊。” 越溪道:“那是我记错了,你这脸倒不生啊。” 初浔声音平稳:“人的经历丰富,难免会觉得一部分人眼熟,姐姐是超模,也许偶尔瞧过我一眼,给您记住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奉承和恭维话语,越溪却勾唇笑了,她的脚尖翘起,有几分自得:“香雪兰。” 初浔露出疑惑。 越溪两手交叉放在腿边:“你的信息素,挺好闻。” 初浔摸了摸后颈,阻隔贴还在,但人的身上早就染满了信息素的味道,他也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 “姐姐是铃兰花?”初浔翻阅着资料。 越溪面露惊讶:“竟闻得出?” 初浔道:“和很多花香都很像,是不太好识别,可我有个故人和姐姐一样的好闻,不敢忘,也忘不了。” 不知为何,小小的人儿年纪不大,眼睛里却有一份特别的坚毅和顽抗,不似方才第一眼看到时的拘谨,越溪觉得有点意思,便探着人的眼睛,故而追问:“什么故人?” 是的,他瞧出了Omega眼中的故事,人和人有莫名其妙的磁场,你说不清道不明那是什么原因,可它就是对上了,或许那种磁场是因为相同的经历,或类似丰富的过往?他们的气息一样,越溪甚至可以断言。 导演一声令下,初浔没敢耽误,他将手中资料置放一边,盯着越溪的双眼,以温柔和力量,先给了一个诚意:“我丈夫的爱人。” 秘密需要交换,而不是一味地撬开别人的嘴。 今天是聊天,不是访谈。 越溪僵硬了几秒,她并没有看出小小年纪的人竟然会有这般丰富的经历,他的话也很值得品味,越溪正要追问,可这张脸她突然看出了端倪,豁然开朗道:“我想起来了,顶流影帝的七年暗恋,是你,裴云廷的爱而不得。” 越溪的语气里有一些嘲弄的意味,不知道是在嘲弄谁,也许他在嘲弄七年不得的裴云廷,嘲弄这份顶级吃瘪的心意,也许是在嘲弄初浔自己,无论如何,这让初浔的心境完全变了。 他的紧张情绪退去了不少,光明正大地看着对方,护着人似的,小声抗议道:“让您看笑话了,请容许我说一句题外话,我并非顶流影帝的爱而不得,只是我识人不淑,做错了选择而已。” 越溪眯起双眼。 初浔抬起眼睛,眉眼温柔却充满了力量,他嗅了嗅鼻子,漂亮的瞳孔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如痴如醉:“铃兰本是很香的味道呀,姐姐不要把它弄脏了才好。” 第91章 这算什么?威胁吗? 他竟然敢威胁她?越溪一时分不出对方究竟什么意思, 可说是威胁,对方一点敌意也没有,那漂亮的小人儿诚挚地盯着他, 眉眼和善, 还带着微笑,哪里是有一星半点的威胁? 可人的第六感不是莫名其妙的,越溪就是闻到了对抗的气味。 她笑了笑, 无视了这奇怪的第六感,拉回话题说:“你刚刚说, 你丈夫的爱人?也就是说, 你还没有离婚?” 初浔说:“姐姐,是我采访您。” 越溪好整以暇地打量他, 语气轻快却带着威胁:“你想跟我聊得下去,自己也不能收着, 我想,应该有更多人比想知道我,更想知道你的事吧?” 初浔小心地打量了下镜头,那边已经开始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收录进了摄影机了,导演没有喊停,没有为越溪的不配合而叫停这场专访, 那说明越溪说的没错。 有更多人,期待着他的故事。 因为他的故事里, 牵连着许多人喜欢的裴云廷。 他曾经因为被裴云廷当众表白,而被扒出了所有身世和底牌, 初浔至今也不敢上网看自己的消息, 他不喜欢听那些非议, 所以一直躲着,但他心里清楚,有多少人和越溪一样,想知道他那段失败的婚姻。 回答不好,他就会被全网耻笑嘲弄,回答好了,也算是给裴云廷的粉丝们一个交代,不管今天是他挖出了越溪的料,还是被越溪勾出自己的那段故事,导演都不会亏,广大网友不会亏,怎么算都是赚的,他们才没有叫停。 没有叫停,初浔就没有不回话的理由。 他抬起眼睛,和越溪对视,对方反客为主,倒更像个专业的采访者,越溪轻笑,不失礼貌道:“如何?” 越溪并非想为网友制造话题,而只是单纯想要这些整日里挖别人猛料的记者也吃一会苦头。 初浔看出了她的用意,躲也躲不过去,尽管他并不想在镜头底下,在人前宣布他的婚姻,今天也是过不去的坎,他道:“姐姐想知道什么?” 越溪总算露出欣赏的目光,她抬抬手说:“那就说说你自己吧,你丈夫的爱人同我是一样的信息素,你不是铃兰,所以,你丈夫出轨了?” 初浔从来都不想把那人搬在台面上,因为上不了台面,离婚之后,他不想再和那人有牵扯,也不再想提起他,并非出于维护,只是不想再提起从前,初浔是个念旧的人,可现在不再念了,因为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他淡淡地说:“是。” 那一声是,好像用足了力气,他回答完,抬头对越溪道:“我和他原本就是错的。” 他不管这段视频会被谁看去,会引发怎样的争议,他都没关系,现在的自己,也该坦然面对那些过去了,听说闭口不言不是放下过去,真正的放下是能够像故事一样讲出来,且不带有浓厚的情感了。 他现在便是那样,虽做不到风轻云淡,但已经愿意提及。 越溪对他刮目相看,不再用看戏的目光看待眼前人,而是像个过来的姐姐一般,语气充满了关怀:“所以说,裴影帝暗恋你,是真的事了?” 初浔坦然道:“他现在是我的alpha。” 还没等到视频放出去呢,身边人就开始有所反应了,初浔意识到自己的这一回答后,导演组那边有了微小的动静。 当众承认了和裴云廷的关系,是初浔没想过的,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你不知道自己的婚姻是否会失败,不知道失败后的生活是郁郁寡欢还是遇见对的人,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那才最迷人。 越溪笑笑:“恭喜。” 初浔低头说:“谢谢,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越溪抬起手腕,示意道:“请。” 初浔拿起手卡,按照手卡上的问题打开了话题匣子,让人欣慰的是,越溪配合了他的提问,每个问题都做了回答和解释,也许是看初浔给了诚意,越溪也愿意表示一下。 这个采访者和她从前接触的不同,他没有一味地在挖自己的故事,而是从他自身说起,两个人像是分享秘密,过程进行的还算顺利,上半场下来,两个人都笑意盈盈的。 导演很满意两人的配合,更是在结束后夸奖了初浔两句,虽然并没有挖出越溪的私生子,但也算是给这场专访制造够了话题。 结束后,初浔站在一边发呆,身边来了人也没发现,直到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初浔才顿了一下,回过头,看见明艳的女人站在他身侧。 越溪手里提着一根烟,踩着高跟鞋的她比初浔高了不少,本就是名模,身高条件给了她强烈的压迫感,越溪走近后道:“在想下半场怎么整我?” 初浔笑说:“不是。” 越溪也只是开玩笑,她提着烟,见对方遮了遮鼻子,这才抬手道:“不抽?” 初浔摇摇头,他不会抽烟,而且不喜欢烟草的味道,但他可以接受别人抽烟,因为没有自己不喜欢别人就不可以抽的说法,越溪不是他的谁,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裴云廷,会那样照顾他。 越溪低头捻了烟:“我以前也不抽,只是习惯了,染上了就不好戒了。” 初浔抬头凝视她。 越溪被这样的目光盯得好奇:“怎么了?” 初浔眉眼温柔道:“觉得很奇怪,身边的人都说您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我觉得还好。” “我当然不好相处,他们是不是说我手撕别人的事来着?”越溪道:“也就是你而已,很奇怪,我不讨厌你。” “谢谢。”初浔转回头,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他们站在楼上,能看到最美的容城。 越溪侧头打量初浔,这人的磁场解释不了,喜欢一个人和讨厌一个人也是莫名其妙的,她很想跟这个人深聊,不是在镜头前的那种,对方明明没有做什么,也没有特别的手段,越溪不知道自己这种缴械投降的感受从何而来。 “你跟你丈夫……”越溪问:“分开了么?” 冷风钻进窗子,冻红了初浔的鼻尖,他声音微小地说:“早就分开了。” “真是因为出轨?”越溪打听。 初浔转头望着高贵的名模:“您不相信我的话?” 越溪叹口气:“倒不是,只是觉得你丈夫挺有眼无珠的,你看起来是个等级不低的Omega,而且裴云廷都喜欢你,我倒不明白你那丈夫是怎么舍得抛弃你的。” “等级高低又怎样呢?不讨喜就是不讨喜,”初浔看透了,难免感伤,“不是懂事了别人就会喜欢你,也不会因为你等级太低别人就不喜欢你,爱你的人怎样都会爱你。” “那倒是梦话了,”越溪若有所思,“怎样都会爱你吗?他说他喜欢你的天真无邪,烂漫璀璨,可他后又厌恶你的蠢笨无知,幼稚无趣,什么话都让他们说了。” 越溪的语气里有些低落,初浔是个敏感的人,他能感知到别人变化的情绪,即使那波动很小。 越溪长叹一口气,外面的天气沉了下来,她摸摸凉冰冰的窗子,又把话题转到了初浔身上去:“裴云廷挺不错的,我也关注着他,是个很认真的人,就是脾气挺烂。” 初浔不同意:“才不是呢。” 越溪笑笑道:“怎么不是?你应该瞧瞧他面对镜头的样子,狗仔都不敢跟他你知道吗?” 初浔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他人很好,脾气也不坏。” “那是对你,”越溪说:“被爱的有恃无恐。” 初浔默认了,是了,他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他知道,自己是特殊的,他是裴云廷捧在手心里的人,没有资格说他的脾气是好是坏,因为跟任何人比起来,他都是特例。 “你这样抛头露面的,他愿意?”越溪问。 初浔没太明白:“为什么不同意?” 越溪说:“你很漂亮,圈子里很乱的,你应该懂的。” “我知道,”初浔说:“我会小心。” “小心,”越溪像是听了个笑话,摇摇头说:“小心有用的话,哪来这么多误入歧途啊。” 越溪转过身,抬步往外面走去,见初浔没有动弹,她停步提醒:“走了。” 初浔还没打算回去,回眸望着人。 越溪说:“不要提前开始准备吗?我的故事那么猛,要硬接?” 初浔看着她,越溪站在那里,像明艳的海报。 下午四点,专访终于结束。 小武将车开了过来,在下面等待初浔,可导演组却要请客吃饭,初浔推脱掉了,他并不想加入这场饭局,导演说他的表现好,说他挖出了猛料,关于越溪的那个私生子,尽管初浔表达过那不是他的能力,也没有人在听。 他们为大获全胜而感到欣喜。 初浔离开了,他不愿意为挖了别人的秘密而庆幸,越溪也已经早早离开,他的任务顺利结束了。 他没有被手撕,已经足够幸运。 小武来接他的时候,情绪相当激烈:“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是怎么说服越溪的?我看她就跟你进了一个房间,你们俩在里面说什么了?竟然能让她张嘴?” “没什么。”初浔不太想说,因为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是越溪自己想谈了,正好是他采访而已。 小武还在感慨:“你都不知道,这个专访肯定得爆,又是她的私生子又是裴云廷和你……” 看到了初浔的停步,小武连忙闭了嘴,好在对方没说什么,初浔只是停了一下,再重新抬步,说道:“你可以带我去检测中心吗?” 小武看着他的脖子:“去那里干什么?” 初浔亮了亮手机:“我的检测报告出来了,那边通知我过去。” 在二十分钟前,检测中心就来了消息,刚好专访结束,初浔也没事,就想着过去看看,他本来想留着等裴云廷回来,和他一起去的,他有些害怕一个人面对结果。 但裴云廷不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初浔不能让报告一直在检测中心那里放着。 “行啊,在哪个检测中心?我看下远不远。”小武一边问,一边和初浔上了车,他们没有回公司,而是往检测中心的方向去了。 到了检测中心,初浔没让小武跟着,麻烦别人已经不好意思,初浔打算等等请小武吃饭。 “吃饭就不用了,我就是安排帮你熟悉一下业务的,这是我的责任。”小武握着方向盘,没下车。 初浔站在车外说:“那谢谢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待会自己打车回去。” 小武还是客气:“没事我在这等你吧,我回去也没什么事。” 初浔知道这是客套,没有得寸进尺:“不用了,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很快就到了。” 小武这才作罢:“那行,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初浔看着小武开车离开,自己才如释重负,往检测中心进。 他不喜欢被等待,被照顾,有些人没义务这样待他好,除了裴云廷以外,他倒是有点不适应别人的关怀了。 初浔进了检测中心,因为和裴云廷来过,他已经不陌生这里,顺利找到他的医生,从那里领取了自己的检测报告。 报告是用资料袋装着的,整理的有序,初浔没从医生的脸上看出报告结果,他的心怦怦跳,有些害怕结果的呈现。 站在廊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初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拆开资料袋,文件袋被打开封条,初浔抽出单薄的纸张,看着上面的文字一点点显露出来。 正当报告上的结果要露出来时,他迎面撞上一个人,“啪嗒”,由于紧张没拿稳的文件袋掉在了地上,初浔被结实的胸肌撞的鼻子生痛。 待他看清眼前不期而遇的人后,彻底忘记了报告的结果,他的目光流转在二人身上,从那个提着盐水瓶的人,到他身侧的娇弱的Omega…… “初初?”对方也很是诧异,诧异在这个城市和初浔的相遇。 世界就是这么大,大到多年失去联系,世界也如此之小,小到陌生的城市里突然相遇。 对方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也只是瞬间而已,捡起地上的检测报告,快速地扫视了那报告一眼,再把它递给初浔,纪修的眸子里流动的情绪太多,最终却是关心地问:“你的腺体好了,是吗?” 第92章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纪修呢? 真的是纪修吗?纪修?上次莫名其妙就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然后突然与他在容城相遇?在检测中心相遇? 初浔大受震撼,傻眼了许久,他看着面前的人, 几次不能相信真的是纪修, 对方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纪修拿着文件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问:“怎么, 不认识我了?” 初浔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他匆匆站起身来, 接过纪修手里的报告,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也是太惊讶了, 初浔吞吐道:“只,只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么?”纪修随着他一起站起来, 看着被初浔牢牢抱在怀中的文件袋,眉眼深沉,“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我?” 初浔点点头,两手抓紧文件袋,抬头看了眼纪修身后那人,猜测不出二人的关系,但又隐约察觉出了什么, 他迅速收回目光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时来的容城?他怎么没有一点消息?不对,有消息也不该通知自己, 初浔觉得自己想多了,想错了。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很久, 那一次也不算欢快地散场, 两人心中都有数, 没有说明而已。 纪修还是那样彬彬有礼的样子,笑得温柔:“我只是……过来陪朋友看医生。” 初浔小心翼翼地看了他身后的人一眼:“……哦。” 纪修抬手抚摸他的脑袋:“好久不见了,你一个人?” 初浔点点头,纪修的行为很亲密,虽然裴云廷没在这里,可初浔也已经是有alpha的人了,他分寸地退开一步:“嗯。” 说着,他躲开了纪修的触碰。 纪修手下一空,他又哪里不明白初浔的意思?只是笑笑,没有计较。 “那我待会送你回去吧,”纪修热情地说:“我的车在外面。” “不用了,”初浔匆忙拒绝,问题百出地说:“有人在外面等我呢,我得走了。” 说完,他急急抬步回去。 和纪修草率地告别,这就拿着报告离开了。 重逢也没有寒暄几句,初浔个性敏感,他还没弄清楚纪修和旁边那人的关系,但总觉得不是普通朋友,于是没有多加停留,让人误解。 反而是纪修,被初浔的表现伤到了似的,他回头看着那个瘦弱的Omega,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香雪兰的味道,纪修沉默地低下头。 此时,他身后那人说:“要不要我假装没看见,然后你追上去?” 纪修走回来,拿起盐水瓶,不悦道:“只是寒暄几句而已,这么尖酸刻薄做什么?” 那人不乐意道:“我尖酸刻薄?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眼神?跟个快融化的雪糕一样。” “行了,”纪修说:“进去吧。” 那人不说话了,只是抬步往一间病房走去。 纪修跟着他,提着盐水瓶,心中念想却停留在早已经离去的人身上,停留在那报告结果上去了。 他没想到,真被裴云廷给说中了,初浔的等级…… 纪修闭了下眼睛,捏紧了手中的盐水瓶,心思却早已经去了九霄云外。 _ 初浔一个人回去。 到了住所,他把报告摆上桌子去,也没拆开,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他真是说不好这种感受,就是没来由地心慌,初浔摸着自己的胸膛,他想按压下这种奇异的感觉,可却无能为力。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通电话拯救了他,初浔看见了来电人,也没敢耽误,这就接听了,是语音电话不是视频了,裴云廷可能不方便。 “云廷。”他叫了一声,已经那样熟练,光是名字都喊的情意满满。 对方也已经适应,裴云廷不仅听得出情意,还听得出忧虑:“怎么了?声线那么乱。” 初浔没有瞒着,讲起了和纪修的偶遇:“我今天碰见了一个人。” 裴云廷耐心问:“嗯?” 初浔叹口气说:“就是纪修,你还记得他吗?” 裴云廷和纪修不对付,初浔知道的,本不愿意说的,可初浔不想对裴云廷有什么隐瞒,尤其他和纪修的关系,越瞒着越奇怪,他才决定都告诉对方,现在裴云廷不在他身边,初浔希望能让他安心。 “记得,”裴云廷不陌生这个人,语气一瞬间低沉下来,“他在容城?” 初浔汇报道:“是呀,今天在检测中心里看到他了,和一个吊着盐水的人,我不认识的。” “家人吧,”裴云廷关心:“他有说什么吗?” 因为有别人在场,加上初浔和纪修差点成为一对,有点小故事,初浔才没有跟他多寒暄,顾忌着裴云廷,说道:“没有,没有讲几句话。” 他的语气像是求赏似的,他今天做了还算正确的决定,等待着裴云廷的夸奖,初浔乖乖地禀告。 “别跟他往来,”裴云廷叮嘱,却没什么理由给到初浔,“我会尽快回去。” 初浔还以为他在吃醋,心中有些小窃喜,他借着这件事表达他的思念,说道:“那你快些啊。” 他现在倒是急不可耐的了,初浔知道自己早就失了矜持,现在也不顾及这些了,他只希望能看到裴云廷,和他每天待在一起就好了。 下面的时间,初浔都在跟裴云廷讲今天的工作,讲他和越溪的渊源,不出所料,裴云廷也认识越溪,知道对方的新闻,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关心初浔有没有出事,初浔说没有,今天还算顺利。 “真厉害,”裴云廷哄小孩子似的,“我怎么没发现我们家初初这么厉害,第一天上任就能撬开名模的嘴。” 初浔谦虚道:“不是我的功劳,是人家想说了才说的,我没有做什么的………” 裴云廷问:“采访什么时候放出来?” 初浔想了想:“应该是这个月中旬吧,具体的导演那边没有说。” 裴云廷说:“那还得再等等了,真想看看你的表现。” “我没有表现得多好,”初浔不敢给人期望,怕到时候让人失望了,他降低了裴云廷的预期,“就是很普通的采访,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那也得我自己看看,”裴云廷说:“我见过不少专访,我有评判的资格。” 初浔笑了,裴云廷宠他,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任何事情上他都可以相信裴云廷,于是也不再过多的谦虚,说是要问问导演什么时候出结果,他也想给裴云廷看看,听听圈里人的意见。 关于他时隔多年后重拾老本行的表现。 “对了,我回去后,带你回家好不好?”裴云廷突然提了一句,在快要挂电话的时候。 初浔有些被吓到:“回家?” 裴云廷那边安静了两秒,才解释道:“我想着现在你也暂且定居在容城了,我母亲又知道你过来,一直跟我提见面的事,你不用有压力,我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只是见个面,不代表什么,她一直对你很好奇。” 别说裴云廷的母亲了,估计整个裴家都对这个让顶级alpha吃瘪的Omega感到好奇,初浔心中有数,加上卓远跟他说的那些,他知道这是躲不过去的事,迟早有一天要和裴云廷的家人见面的,只不过是早晚而已。 “那……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初浔不知道面见裴云廷的父母该准备什么,他不了解他的家人,就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准备。 “你同意了?”裴云廷关注到了重点,他没想到初浔会这样轻易地点头。 “一直不见面也不是事啊,”初浔低头想着什么,“而且我想跟你有未来,就要尽早熟悉你身边的人啊。” 裴云廷那边安静了好一会,一直没有声音回过来,初浔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或者电话出了什么问题,他喂了两声,裴云廷也没有回应他,初浔心下不安,拿着手机又唤了几声:“云廷?你还在吗?” 初浔的手机没问题啊,网络也没有问题,他检查着听筒。 裴云廷不是没听到,他只是忘记回话了,在初浔催促了两声之后,裴云廷才急急忙忙应声:“哦……在。” 初浔摸摸耳朵,不解道:“怎么了呀?” 裴云廷的声音断断续续:“没什么,我只是……太高兴了,所以……”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初浔看着指尖的戒指,羞赧道:“又不是结婚啊。” 他这一声倒是有点像责怪了,对面的人哪里分得清楚是什么?裴云廷这就顺着他道:“你想结婚了?” “啊?不,没有……”初浔着急为自己辩解,尴尬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说成这样的话了?初浔责怪自己笨嘴拙舌,让人白欢喜,也让自己难堪了,他找补道:“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了……” 裴云廷没有追究:“我明白。” 话题结束了,他们之间安静了下来,初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氛围挺奇怪的,而裴云廷也没有再说话,他等了一会,听到裴云廷说要去忙了。 他真的很忙,没休息多久就要去工作了,初浔不敢耽误他,忙放了人,和裴云廷再见,对方也应了他。 挂断了电话后,初浔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听着屋子里微弱的心跳声。 抬起指尖,初浔抚摸着那枚没什么象征意义的戒指,想着自己怎么就那样脱口而出了呢? 对方并没有提起结婚的话题啊。 可是,是他拒绝裴云廷的,是他清清楚楚告诉过裴云廷,他还没有准备好的…… 所以,他怎么能责怪裴云廷没有结婚的意向呢?他怎么能责怪裴云廷刚刚没有和他延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呢? 不要那么照顾他的心情啊,不要让他决定这许多的事,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而是…… 就在这时,刚刚挂掉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初浔的思绪被拉回正轨,他并没有看清楚来电人是谁,一直到听到那声线。 “初初,你在家吗?” 初浔警铃大作,他抬起头,看向房门的位置,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他有点不敢确定,对着手机那头问:“是你吗?” 那人回答:“是我,我看到你了,来开门好吗?我有话跟你说。” 初浔突然坐了下来,像失去了力气,他甚至忘记了看那已经出了结果的报告,整个人呆坐在沙发上,心里没来由地紧张。 “我,我不在……” “我不想硬闯,”那人识出了他的慌乱,并没有戳穿,却是给了初浔致命一击的警告,“我知道裴云廷不在。” 初浔受惊一般望着门口恍惚的人影,那个人坚定地站在他的门前,不知道如何找上来的,钟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让他没力气思索,他来此的目的。 为什么刚想到结婚的事情,钟越就出现了呢?这是什么警告吗?还是他不该想这件事?是什么征兆吗…… 初浔心里乱了。 “乖,我不对你做什么,我发誓。”钟越那样哄着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 裴裴:这个班我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_= #关于妖魔鬼怪缠着老婆这件事# 第93章 初浔没有去开门。 他一个人站在房间里, 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打电话给裴云廷吗?他现在会不会在忙?刚刚挂掉电话,初浔不想去打扰裴云廷。 但让他独自面对钟越…… 就在初浔为难时,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初浔匆匆拿起来,现在谁都可以是他的救命稻草,只要那个人不是钟越。 打电话过来的是纪修, 初浔本没有做好准备,但纪修却成为了他现在唯一能相信的人, 纪修的电话来得及时, 他问初浔在哪,想请他吃个饭。 “我在家, ”初浔说:“纪修哥哥,你现在方便过来吗?” 他本要和纪修拉开距离, 但这是特殊情况,初浔也没那么多顾忌了,比起钟越,纪修更让他能够信任,想来讽刺可笑。 他和钟越同床共枕两年,相识七年,如今竟然落到这个地步, 甚至一个陌生人都比钟越可信,初浔觉得自己这些年全都被辜负了, 此时面对这个曾经那么亲密的人,他涌上来的只有恐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初浔就是那样, 他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态面对钟越, 至少不会是完全平静的,是放不下恐惧的。 纪修同意了来接他,电话挂断后,初浔就在等待纪修的到来了,可他不能无视大门前的那个人,他看到那个影子左右摇摆,似乎已经开始不耐烦,初浔怕钟越做出什么强硬的事来,便抬步往他那边去了。 初浔走出了房门,一步步踏进黑色的铁门,铁门的两边有青色的藤蔓,缠绕在一起煞是好看,但他却无暇顾及,他看着门前的熟悉身影,连头都不敢抬。 “你怎么会过来……”初浔小心地觑了钟越一眼,像一只见到猫的小老鼠,畏手畏脚道:“我没告诉过你我在哪啊。” 他怎么会把行踪告诉钟越?他躲他都来不及,自上次婚礼现场一别,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初浔是那么害怕和钟越的相处,因为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我自己找上来的,”钟越看着初浔,从他白皙的脸蛋上读出了一丝忧虑,他还算对他有些了解,比如初浔紧张的时候喜欢看向地面,眼睛不再聚焦,那就是他有所顾虑的样子,“你吃饭了吗?” 初浔没有回应,他不是来这里跟钟越闲聊的,于是直入主题道:“你有什么事吗?” 钟越明白他不想逗留的意思,沉默了片刻,他双手插着口袋,拳头在口袋里悄悄捏紧:“我想跟你道歉。” 初浔斟酌他的用词:“道歉?” 钟越眼里露出愧疚的神色:“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在公众场合上那样对你……” 他不好意思说下药,因为他自己也明白那有多不堪,上次他怎么就能这么做了呢?钟越想来有些后悔。 “初初,对不起,”钟越隔着铁门,为自己不堪的言行解释:“上次我脑子有问题,我是被裴云廷激的,我承认我很不爽他,因为我没打算跟你分开,可是裴云廷却一次次警告我不许靠近你,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让我怎么不靠近你?” “你不该靠近我了啊,”初浔不同意钟越的话,这就有理有据地反驳道:“我们都已经分开了,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自己的世界了,如果还要往来,不是对彼此身边的人不负责任吗?” “不,初初,我没想跟他在一起,我没有跟他在一起,”钟越握住了铁门,大冬天寒凉的铁门冷了钟越的手心,他的语气那样着急,“我跟沈忆……已经没办法在一起了,他没有怀孕,我也不会让他怀孕,我的心里还有你。” “阿越,”初浔很少见到钟越这样的情绪,他也会跟别人道歉吗?这是好事啊,可是初浔却一点也不能相信他了,防备心一点没有放下,初浔隔着大门说:“我们两个已经分开了,上次的事情我也不想要计较了,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我不怪你,我们分开跟别人没有关系,不是因为裴云廷,也不是因为沈忆,你可以明白吗?” “是我的问题,”钟越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初浔摇摇头说:“不是的阿越,可能只是我们两个人不合适而已,不管因为什么,我们已经结束了,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可以吗?” “可是我……”钟越抬步上前,但是铁门阻挡了他的脚步,他根本没办法接近初浔,他现在多么想抱一抱他,千言万语说出来都没意义,像两个人的对峙和博弈,钟越相信,只有相拥才能让初浔感受到他的悔意和绵绵情意,钟越不再跟他多废话,请求道:“你先把门打开行吗?我不想这样跟你说话。” 初浔没有动作,他的防备意思是那么明显。 钟越心灰意冷,看着铁门的眼神也变得寒凉:“初初,我们俩要到这样的地步吗?连坐下来好好说句话也不行了是吗?” 不是不行啊,初浔一直希望能和钟越坐下来好好说话,不是他不给钟越机会,是他们已经连这最后一点信任都闹没了。 就在钟越咄咄逼人时,初浔等的人来了,一辆黑色的车子驶入初浔的视线里,也惹得了钟越的注意,车子停在钟越的前方。 车门缓缓打开,纪修从里面下来,他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不知道初浔和门前那人在做什么,纪修只是跟初浔打招呼:“初初。” 钟越回过头,以眼神问初浔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初浔走到了一边,按上藤蔓边白色的按钮,大门缓缓打开。 “他是我哥哥的朋友,”初浔小声向钟越解释,“抱歉,我要出去了。” “你在躲我,”钟越一下就看出了其中的把戏,他太了解初浔了,这手段拙劣到钟越懒得去戳穿,他被这样的不信任给伤到了,于是在初浔踏出大门的那一刻,钟越带着脾气地抓住了初浔的手腕,“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初浔抽开手:“没有,放开……” 纪修也不再等着,他看到了钟越的纠缠,三两步上前,抓住了钟越的手腕,把初浔护在了身后,“大庭广众之下,先生这是干什么?” 钟越不甘心地放开了初浔。 初浔没有抬头看他,他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他钟越千里迢迢来到了容城,脚步没停地找到了这里来,花费了那样大的功夫,却只落得个被无视,被拒绝的下场? “初浔。”钟越重重地喊出他的名字。 “有事情改天再说吧,”纪修插话进来,都是成年人,那点不对劲鼻子一闻就知道,纪修拉了一把初浔,把人弄到自己的身后,“我今天约了初初吃饭,眼看着时间也到了,先生做个顺水人情?” 钟越没有回应纪修的话,他独独望着初浔,等着初浔发话,可一早就在避开他的初浔会说出什么挽留吗?当然不会。 “你回去吧,”初浔说:“你不应该到这里来的……” 纪修抓住初浔的手腕,在初浔说完后补充道:“先生,我们先走了?” 没等钟越的回答,纪修拉着人,把初浔带走了。 “我还会过来。”钟越在二人背后说,纪修不是裴云廷,于是钟越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他的语气像是警告。 初浔愣了一下,握紧了拳头,他无可奈何,对钟越的恐惧已经让他连回头去警告他不许接近都做不到,抬起步子,初浔跟着纪修离开了。 离开了有钟越在的地方。 车子开离大门时,初浔还能看到钟越一个人站在那里傻愣着的身影,他的心里有了一抹难掩的悲哀。 他们现在的纠缠算什么呢? 如果不想这样,一早干嘛去了呢? 想起曾经的日常,初浔就感到头痛,他揉了揉额头,移开了视线,不再打量那个纠缠不休的人。 车子缓缓上了路,纪修方才一直没说话,在给初浔时间消化,但他知道两人的关系,他猜测出来了:“是他吧,你的前夫?” 初浔闷闷地“嗯”了一声。 纪修追问道:“他为什么来这里了?看他那个样子,好像对你没有死心啊。” 初浔看向窗外说:“我不知道。” 他知道,但是他不想解释,不想为钟越的行为解释一星半点,因为这个人让他为难,让他感到无措,也让他感到害怕。 纪修抬手安慰地揉了下初浔的脑袋,没有再多问了,他很识趣,也很会安抚人,纪修没有再提起钟越,转而问:“想吃什么?” 初浔的肚子一点也不饿,这一趟本来就不是真心要吃饭的,于是没什么心情地说:“都可以的。” 纪修看他走神,笑道:“还在想刚刚的人?” 初浔没有否认:“我只是不理解他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不喜欢他的人是钟越,说心里有他的人也是钟越,什么话都让他们说了,初浔现在体会到了越溪这句话的无奈。 纪修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理解?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你前夫现在的纠缠,只是因为不适应你的离开。” “可是都那么久了啊,”初浔实在难以想通,“不适应什么的……应该不会,他本来就没那么喜欢我。” 从热恋到平淡,七年过去了,初浔没想要钟越对自己保持往年的热情,但他的冷漠也太伤人,初浔至今回想起和钟越的婚后生活,都感到脊背发凉。 那一切像一场梦。 他每次都以为过去了很久,可每次看见钟越,又提醒他是今年才发生的事而已。 “你今天是跟他约好的吗?”纪修追问,他在此之前不知道二人还有没有纠缠,钟越和初浔的故事他并没有那么了解,后来一直没能和初浔联系,以至于纪修不能准确判断两人的状况。 “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找来的。”初浔回答,不过他也没那么好奇,一个钟家的公子,想要找到一个人会有那么难吗?他只是离开了钟越,并没有销声匿迹,并没有从这个世界消失。 他没有消失,钟越就找得到他,像从前他追自己,总会知道他在哪里。 他好像从来没有逃开过钟越的掌心。 “裴云廷知道吗?”纪修提起这个名字时,明显声线有变化,沉了几度说:“刚刚没看见他。” “他去拍戏了,”初浔如阴霾一样的心情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总算见了些日光,语气难掩欣喜地说:“应该快回来了。” 纪修说:“他离开几天了?” 初浔低落了下来:“才两三天。” “那就快回来了啊?”纪修笑道:“这么着急?” “嗯,”初浔挠了挠后脑勺,“我想他了。”他想裴云廷了,裴云廷就会回来,这不是一个通顺的逻辑,但初浔和他生活的事实就是这样。 纪修无话可说了,他看初浔就像看热恋中的人。 车子里安静了下来,纪修若有所思,他想起了前段时间的不欢而散,想起今天碰见初浔的地点,纪修轻声问:“你的腺体……没事了?” 初浔从未对纪修设防,也没有察觉出他的话有什么别的意思,只以为是普通的关心,天真地回应:“嗯,已经好了。” 纪修握紧方向盘,欣慰道:“那就好。” 他没有问自己是怎么好的,不过别人怎么想怎么问不是初浔可以管的,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等着纪修开启另一个话题。 “知道等级了吗?”纪修在几秒钟的沉默后又开口。 初浔摇摇头:“不知道,还没有来得及看。” 事情一个接着一个地发生,人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初浔完全忘记了关心检测报告的结果,现在听纪修提起,他才记得自己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不过报告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他迟早会知道自己的等级,初浔并不着急。 晚一点看,晚一点紧张。 纪修点点头:“这样啊。” 初浔对容城不熟悉,也不知道这是开往哪里的路,便问道:“我们……去哪儿?” “随便逛逛,”纪修扶着方向盘,语气中竟有一丝疲惫,他看着初浔,目光里存着一份难掩的期待,“我只想跟你……多待一会。” 第94章 纪修带着初浔来到了一家餐厅。 他请客吃饭, 就早早地选好了地点,二人进了餐厅以后,纪修表现得很是绅士。 “请坐。”纪修拉开椅子, 等初浔落座后将菜单拿了过来, 交在了初浔的手里,大方道:“点你爱吃的,今天我请客。” 初浔接过菜单, 象征性地看了一眼,他不饿, 而且是借口出来的, 纪修……算是被自己利用了吧,初浔于心难安, 看了半会,忍不住那份不好意思, 他将菜单置放在一边:“那个……我其实不饿。” 纪修也正在看菜单,他捧着另一份,闻声抬起眉眼:“什么?” 初浔自认为这辈子没做多少对不起人的事,他一直都挺规矩的,于是利用纪修的事实在良心难安,“对不起啊纪修哥哥,我其实……只是想借你解围。” 他以为纪修听了会生气, 谁料那样善解人意的纪修只是笑笑,没有什么生怒的表现, 说道:“我知道。” 初浔惊讶:“你知道?” 纪修坐下来,翻着菜单, 他手中的笔在菜单上圈圈点点, 一点没有被影响到用餐的心情:“你那点小心思瞒得过谁?” 自己就这样容易被猜测吗?初浔不是责怪纪修, 而是被猜测出来后更觉难堪,这真真算是一件不讨喜的事了。 纪修说:“只是,你不愿意跟你的前夫往来,这我可以理解,也不愿意跟我往来了?这又是为什么?” 纪修不是傻的,他能感受到初浔的刻意躲避,虽然对方并没有明说,但是第六感不会欺骗人,纪修不得不以为是初靖或者裴云廷跟他说了什么。 可要是说了,初浔还能这么平静地坐在他面前?怎么看都不对,纪修一时拿不准,只能亲自问了才放心。 “并不是不往来,只是要少一点,”初浔解释道:“因为,因为……我不想要他不开心。” “裴云廷?”纪修一击即中,“他不允许你跟我往来?” “不是的,”初浔不要人误会他,比自己被误会还要着急,“他只是担心我而已,他……他会吃醋。” 不知道要怎样解释了,这样的解释无非最可靠,说多了别的反而越抹越黑,初浔脑子笨,只能实话实说了。 而且他没有说错啊,裴云廷就是会吃醋的,初浔相信他会那样。 纪修不认可了,玩着黑笔,评判道:“那你这个alpha的心眼不够大啊。” “没有……” “我知道你的顾虑了,但我们只是吃个饭,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纪修说:“吃完饭我把你送回去,这件事就你知我知,不会惹别人不痛快。” 话虽这么说,可初浔怎么听都觉得意思不对,这样事情的性质不就变了吗?好像他和纪修的关系变得不干净,才要偷偷摸摸的,想到这个,初浔没有同意。 纪修打量着他,他还算了解这个发小,多年过去,初浔的心事还是写在脸上,纪修打趣道:“逗你的,瞧你这样子。” 初浔双手放下餐桌,置在腿上,为难地看着纪修。 “我答应你,以后不经常跟你来往,今天就破个例吧,这么久没见,我请你吃顿饭,上次的闲杂人等太多了。”纪修意有所指,上次和初浔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碍事的人多,纪修一直介意着。 对方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初浔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了,他考虑再三,认为只是吃个饭,以后不会经常来往,也就不再忧心忡忡了。 “你家人知道你信息素的事吗?”纪修突然提道:“你哥哥?” “哥哥知道。”初浔说。 纪修了然:“那他们怎么说?是打算让你就这样和裴云廷在一起了,还是……给你匹配合适的alpha?” 很多人都会选择去匹配,因为有这样成熟的机构存在,而且很能解决现实问题,普通人暂且不说了,但凡等级高的,他们都愿意多花点钱去做信息匹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alpha或Omega,来延续他们的基因,信息素匹配的结果利大于弊,成为了有权有势的人必不可少的择偶方式。 但也有人不信这个,比如初浔,他因为没有信息素而不能选择这项技术,现在有了也不会去选择,因为他相信爱情是不可以用信息匹配的,他和钟越两情相悦都走不到最后,陌生人相爱的几率,要有多自信才可以?初浔没那么自信。 “妈妈她们都同意我和他在一起了,也见过他了,我没有想过去匹配alpha,我不相信这个。”初浔坦言,他和裴云廷那样好,他那样喜欢裴云廷,也被他那样喜欢着,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呢? 他相信和裴云廷可以走下去,不想被负,也不想负了他。 纪修没有再接话了,他给初浔倒水,等着服务员上菜。 “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初浔打听道:“今天那个……是你的Omega吗?” 关于纪修的恋情,初浔一直都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他离婚了,他的恋人也没有人见过,藏的好隐秘,初浔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提起来只剩下茫然。 也不知道纪修有新的恋人没有。 “他……是我的朋友,”纪修斟酌道:“腺体出了问题,最近陪他来检测中心观察的。” “原来这样,”初浔关心:“那他好了吗?” 纪修摇摇头,脸上爬上一抹沉重感:“没有,检测中心的人说也许没有可能了。” “什么?”初浔不解:“他是受了什么伤害?怎么会这样严重?是腺体损坏了再也不能好了吗?” 初浔自己就是一个Omega,腺体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他再清楚不过了,这些年他因为腺体的问题受人非议,并不能说他不在意,只是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可腺体受损带来的伤害是永恒性的,不管裴云廷如何在意他,初浔都不会忘记在钟家受过的委屈。 那些日子像一根针扎在了心脏上,想要取下来都要回想一下,针扎得痛了,人就不想要对那段往事多忆想了,也不想着取下刺心的针了。 感同身受只有经历过一样的事情才能这么说,初浔就是那个可以和腺体有异的人感同身受的。 他理解那种愤恨,无措,惶恐和不安。 “还在治疗中,但已经是没办法了,什么方子都用过了,好转的可能不大。” “不要放弃希望啊,”初浔体己地说:“我之前也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好,我都已经不抱着什么希望了,是他没有放弃我,所以还是要相信才好……” “那如果真的不能了呢?”纪修犀利地反问:“如果已经确定了你不会好,你受伤的很严重,医生束手无策,明白告诉过你不可能好转了,而他又不能接受,你要怎么办?” 这一连串的反问把初浔问懵了,纪修的情绪充满了攻击性,那一瞬间初浔似乎模糊了对这个人的印象,那像个走投无路的人来打垮还心存希望的人,言辞激烈犀利,情绪丰富,谁也不能动摇他绝望的意志。 餐厅里的微小动静还在继续,没有人注意二人这边的风景,初浔愣神望着纪修,对面的男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过激,纪修看向碗筷。 “抱歉,我不该质问你。” 服务员端着盘子过来了,打断了二人僵持的氛围,初浔也没有顾及到服务员,没有伸手帮衬什么,只是保持那个吃惊的样子望着纪修。 等服务员走后,纪修才重新开口:“是我太激动了。” “没关系……”初浔拿起筷子,今天这顿饭吃的很奇怪,纪修道歉了,初浔也没有计较,可是笼罩的一层沉重感难以驱散。 吃完饭以后,纪修送了初浔回去。 他本要再留一会人,可是做什么初浔都不愿意去了,初浔说是要回去休息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有工作要做。 纪修答应了。 把初浔送到门口时,钟越已经不在了。 “你几点下班?明天我可以去接你吗?”纪修主动道。 初浔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用意,但这份热情他是不能接着的了,拒绝道:“不用来接我的,我的工作没有固定的下班时间,所以……” 他的拒绝已经算是委婉。 纪修也聪明,一听就懂,可他并没有放弃,“没关系,你到时候给我发条消息,我都有时间的。” “你不是还要照顾朋友吗?” “他那个样子,我又有什么办法?”纪修这句话像是本能,没有经过思考似的,后又觉得不妥,作罢道:“算了,你有所顾忌我也不强求。” 初浔很过意不去:“很不好意思……” “不早了,回去吧,”纪修说:“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 他没有强留初浔,和初浔待在一起他会感到沉重,因为总想着那种事,现在他们都身不由己,他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亲密,人长大了,也疏远了。 初浔没有多停留,这就离开了原地,他一步三回头,和纪修再见,那个身影目送了他很久,一直到初浔进了房间,还能看到他的影子。 纪修默默地在外面站了很久,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迟疑了几分钟,害电话挂断了几次,反反复复才被接听。 纪修走向车子,上了车后,那头的人才问:“怎么样?” 纪修头重脚轻:“刚碰面你让我怎么提?” 那头的声音说:“那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我马上要复出,你让我怎么跟媒体交代?拖着这个损坏的腺体吗?!” “你激动什么?我说不做了吗?”纪修怒道:“给我点时间。” “我给你多少时间了?不是你害我到这种地步吗?你凶我做什么?有能力就把他的腺体摘下来啊!” “你说的轻松!”纪修怒拍一下方向盘,砸疼了手腕,车子里传来粗重的喘息,纪修觉得自己的肩上压着无比沉重的大石,半点挪不开,没有人能理解他的苦衷,他的为难,他的压力,纪修重重地闭了下眼睛,逐渐平复了心情,他无可奈何道:“我不想跟你吵,回去再说吧,这件事我会办好,就这样。” “三天。” “你开什么玩笑?”纪修捏紧了拳头:“最短一周。”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 纪修靠在座椅上,无力道:“裴云廷不在,我也只有这一周的时间。” 那边没动静了,纪修知道,他接受了。 于是,纪修连再见都懒得说,他挂断了电话,并把手机扔在了副驾驶。 抬头看着黑色的铁门,初浔已经不见了身影,他对自己有所躲避,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服,怎么说服?说自己觊觎他的腺体?怎么说得出口啊。 不知道裴云廷什么时候回来,他甚至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纪修压力倍增。 半晌,他重新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小孟,明天晚上在云尚酒店订间房,布置一下,花什么的你看着办。” 他没有转圜的余地,也没有推迟的理由,紧张的时间让他无法从长计议,甚至无法思考自己的安排是否妥当,狗急跳墙,他现在连狗都不如。 有那么一瞬间,纪修希望自己真的,已经结束了这段充满罪孽的婚姻。 第95章 薛京墨今天又到星动来了。 说是为了上次的事, 没有处理干净,薛京墨就又来闹了,初浔来的时候, 薛京墨刚进郑世镜的办公室, 初浔只能在外面先等着。 郑世镜的办公室一向热闹,听别人说,出入郑世镜办公室的一线明星都不少, 薛京墨就是其中之一,如今亲眼看见, 初浔也相信了。 人的权利和他的人脉是有关的, 权利越大的人,找上来的需求者越多, 郑世镜是星动的大股东,也是手握实权的CEO, 卓远都要比他低一级,说星动是郑世镜的也没错。 早上九点钟,薛京墨就进了郑世镜的办公室,大约三十分钟了,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初浔不知道二人有什么要紧事,只能乖乖地在外面等着, 因为没事可做,他只能把卓远给他发的公司制度等业务情况再看了一遍。 WPS的手机版不太好用, 初浔总要细调一些东西,有的图片显示太小, 他不方便看, 于是等待的时间里都在和这个软件较量。 【干嘛呢。】 这时, 哥哥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进来。 初浔面露笑意,回复他自己正在做的事。 【等着开会呀,老板还在忙。】 初靖【新公司适应吗?】 初浔【还好,没有不适应的地方,只是人还没有认全。】 初靖【迟早的事,在外面保护好自己,我跟妈都不在你身边。】 初浔【好,会保护好自己。】 哥哥很关心他,从小就是,和钟越结婚后哥哥也会经常给他发消息,问他的日常和心情,对此初浔一直很感谢哥哥这样的照顾。 初浔【哥,嫂子最近还好吗?】 关心哥哥的恋人,比关心哥哥本人要有用的多,因为哥哥很在乎周迁,他关心周迁是投其所好了。 初靖【一切都好,他在拍季导的一部电影,很上心,裴云廷也在拍戏吧?看最近网上有透露。】 因为初浔的原因,初靖也开始关心裴云廷的动向了,放在以往,他从不关心周迁以外的艺人做什么。 初浔【是啊,他已经忙了一段时间了。】 初靖【没他在身边你照顾得好自己吗?】 也不知道哥哥哪来的这样的观念,初浔维护起自己那点稀薄的面子【当然可以,我才没有那么笨呢。】 他的回应很幼稚,初浔知道,可他不在意,他永远不用在自己哥哥的面前字句斟酌,局促不安,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甚至在父母亲面前也要有所收敛,唯独在初靖面前,初浔认为什么都可以说的。 哥哥回了一个嘲笑的表情,初浔对着表情包笑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初浔抬头看过去,发现薛京墨的身影,薛京墨抓着门把,正凝视着自己,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初浔便站了起来。 “进来吧,”薛京墨说:“等你好一会了。” 等他? 初浔想,不是自己在等待他们吗? 此时,初浔并没有意识到薛京墨的话里有话。 等到初浔进了办公室,薛京墨把门给关上,也走了进来,自然而然地坐在那张沙发上,扣着精致的袖扣。初浔则抬头望着郑世镜,对方正在处理文件,点着鼠标,几秒钟后才对他说:“坐。” 初浔不敢坐,他不像客人,也不是主人,初浔保持一个员工的自觉,规矩本分地站在郑世镜的办公桌前,问道:“我站着就好了,郑总有什么事情吗?” 早上郑世镜联系他,要他到办公室来一趟,具体没说什么事,初浔也是茫然的,但看到薛京墨,他揣测出了一点,只是还没有得到证实而已。 郑世镜却执意道:“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事,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这个人是卓远推荐过来的,他得给合伙人面子,再加上他是裴云廷的Omega,那就更不能让他站着,拉拢一个人就要取悦他在意的人,那比直接奉承裴云廷本人要有用得多,郑世镜深谙这个交际潜规则。 对方一再相让,初浔也没办法了,只好坐了下来,他没有坐在薛京墨的旁边,即使他离那个位置最近,他选择了薛京墨的对面。 郑世镜走出办公桌,端着一杯茶,反身靠着桌子,抬下巴指着薛京墨,向初浔示意:“别不说话啊,认识一下,马上要合作了。” 初浔这才明白自己被招来的目的。 果然,和他想的无二。 薛京墨抬起头,象征性地应付着郑世镜,他叠起腿,对初浔笑着:“还需要我做个自我介绍吗?” 怎么会陌生呢?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也不是第一次擦出火花来了。 尽管薛京墨在笑,初浔也没有感受到可以亲近的信号,一个人的笑容能让人感受到距离和隔阂,就说明那不是真心的笑。 初浔客气地说:“不用了,我认识您。” 薛京墨玩着袖扣,自我打趣道:“看来我还没过气啊。” 初浔也不得不保持社交礼仪:“怎么会,您是一线,很多人喜欢的。” 薛京墨摇摇头,叹气道:“那得看跟谁比了,论热度我是赶不上你们家那位。” 他明明和裴云廷一个时期出道,可裴云廷的热度居高不下,甚至远远超越了薛京墨,二人虽然合作过同一部戏,热度却完全不同,薛京墨有自知之明,如果合作对象不是裴云廷,他本人早就该退了热度,《上骄》那部戏的成功离不开裴云廷,而裴云廷为什么能保持长久的热度跟他本人也有很大的关系。 他和裴云廷在戏里的暧昧拉扯,他和裴云廷私下传出的绯闻,裴云廷自身的臭毛病和神秘身世,以及那优越的等级都够媒体大做文章了,这等等都是他热度长久的原因。 毫不夸张地说,《上骄》这部戏是薛京墨演技的巅峰,因为裴云廷入戏,他便能受到感染,在演技这方面,薛京墨自知自己比裴云廷差得多。 他有人气,也拜裴云廷所赐,合作共赢,他占利为多。 初浔听了这话,也没有急着反驳,因为事实就是那样,他不会否认裴云廷的热度,自己不也是承了他热度的恩惠吗?现在网络上初浔都算是小有名气了。 郑世镜见两人不说话了,赶紧出来打了个圆场:“都不差,两个都是厉害人物,圈中都有地位,就别相互恭维了。” 薛京墨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歪着头看对面的风景。 郑世镜搁下水杯,走向沙发,自得地坐在了薛京墨的沙发扶手上,对初浔道:“叫你来呢,是给你安排一个工作,还是那天的话,京墨需要一个澄清专访,公司里其他人都在忙,你又是刚上任的,表现还不错,就由你来为京墨做这次专访,可以吗?” 其他人都在忙? 星动这样大的公司,采访一线没人去?这样的玩笑话五岁儿童都哄不过去。 不过郑世镜拿来哄他,也是费心了,初浔没有戳穿,他明白这个专访落在自己身上的原因,于是看着薛京墨,听话道:“好。” 薛京墨笑了一声:“这样就接受了?”什么都没说呢还,一大段慷慨陈词都没有演讲的机会,真是白白做这么久准备了。 初浔皱眉:“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薛京墨多话,郑世镜按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闭嘴,他能说服初浔不容易,可不要薛京墨再添堵了。 这本是对不起人的事。 薛京墨接收到郑世镜的信号,也没再多说什么,站起来摆摆手,走向了房门:“那就再联系,我的经纪人会做好工作,至于你……也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别让我失望,也别让他丢脸。” 他这话对着初浔,明显是给他的警告。 初浔看着薛京墨走了出去,垂下眼帘,思索着准备工作。郑世镜坐在了薛京墨的沙发上,轻笑了一声,惹得初浔的注意。 “别跟他计较,他不会为难你,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工作。” 初浔“嗯”了一声,他怎么跟薛京墨计较呢?他也计较不起啊。 因为要接待薛京墨,郑世镜没有再给他安排别的工作,让初浔早早地离开,去做准备了,可见是对薛京墨很上心。 初浔便在公司里寻找着薛京墨的资料,筹备了一整日,今天没有看见卓远,领导层都会比较忙吧,初浔没有多疑虑,专心下来,为薛京墨的资料左右奔走联络着,到了晚上八点才动身回去。 他出公司的时候,已经很是疲惫,刚上任不敢怠慢,初浔在星动里的精神都是紧绷着的,从认识各位领导到手头上的工作,强度虽不是很大,但需要能凝下神来,一点失误都不能出,尤其对待一线艺人,否则后果不是他担待得起的。 晚上下班回去,初浔准备打车,却忽然发现有辆眼熟的车子停在了自己面前,初浔站在路口,看见了摇下车窗后露出的纪修的脸。 “怎么……是你?”初浔不相信这是巧遇,容城这么大,他怎么就能和同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碰见呢? 纪修笑道:“不太想看到我?” 街道上的汽车在鸣笛,初浔说不是,也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看见纪修后他说不得是高兴,反而是紧张,因为昨天刚说过要减少相处的次数,今天就碰见了人,初浔能安心吗? 鸣笛声一直在催促,纪修看了眼后车镜,招呼道:“先上来吧,这里停不了车,待会交警过来了。” 初浔本不愿意上车,可那鸣笛声实在吵闹,他不敢耽误,先上了车。 纪修提醒他安全带。 初浔没有系,因为他并不打算和纪修一起去往哪里。 “我把你送回家,哪儿也不去,系上吧。”纪修看出他的顾虑,这么安抚着,初浔就算被识出来了也没办法,他只想赶紧回去。 “你前夫没有再来骚扰你吧?”车子发动后,纪修问。 初浔说:“没有了。” 纪修叹道:“那就好。” 车子的方向不太对,好像不是他回去的那条路,初浔疑惑道:“这条路好像不是……” 纪修扶着方向盘,淡定自若:“当然不是,回家之前,我得带你去个地方。” 初浔抓紧安全带,提醒道:“我是要回家的……” “我知道,”纪修转头看着他,慌张写在脸上,好像自己是什么吃人的鬼,真让人心寒,“别紧张,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车子最终开向了初浔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在一家酒店前停下,纪修安排人下车,初浔走下来,望着眼前的高楼,他一步也抬不动。 因为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纪修说:“来吧,我给你看样东西。” 初浔站在原地问:“是什么?” 纪修苦笑道:“惊喜,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得你亲眼看着,走吧。” 初浔毫无反应。 他站在那里,充满了顾虑。 纪修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第一次那般没耐心地将人拖进去,并一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发誓不需要多久,看一眼就结束。” 初浔就这样被带进了酒店里。 酒店大厅的人员为他们指路,这个星级酒店的服务没话说,从进门到电梯一直有服务员跟随着,他们体贴地将顾客送进电梯,并微笑着目送。 在电梯里,初浔也没有说一句话,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纪修要给他看什么样的惊喜,于是两人就一直安静着,等到了楼层,纪修刷了一间房,初浔才被缓缓推进去。 “往前面走一走。”纪修在他的耳后说,那一刻初浔打了个激灵,因为他感受到了呼吸的热度,就在他的耳畔,闹的人心痒,初浔向前探步,算是躲开。 房间里没开灯,什么也看不见,窗帘被拉紧,不透进一点光束,惊喜便能藏得隐秘,至少进来到现在,初浔都没摸透纪修要给他看什么。 就在疑惑时,“啪嗒”,微弱的开关声在身后响起,头顶的水晶灯顿时如石子砸进水中漾起的涟漪,光束从中间开始往周围扩散,多米诺骨牌一般旋转着撑起满室光明,漂亮的水晶灯下摆着一圈彩气球和红玫瑰,一对洋娃娃坐在玫瑰花瓣的中间,那是一对恋人娃娃。 窗纱轻轻浮动,不知道哪儿透进来的风,带着暧昧的味道,拍击着初浔的脸颊。 一大束手捧玫瑰送到了面前,初浔被人轻轻环住,玫瑰上的小珍珠和露水新鲜动人,娇嫩的玫瑰花正在高贵绽放,初浔被困在温暖的怀抱和玫瑰花中,连呼吸都重了下来。 “纪修哥……” “喜欢吗?”纪修从后面将人揽入怀中,他伏在初浔的肩头,把一大束玫瑰花送到初浔的面前,“我记得你好像喜欢摆弄花草,现在还喜欢吗?” 初浔两手紧握成拳,他的呼吸洒在玫瑰上,如果细致一点,纪修就能感受到他的轻颤。 “抱着,”纪修说:“你和花儿一样娇美,让人心动。” 初浔手足无措,他甚至忘记了第一时间推开纪修,初浔傻傻地站着,僵硬地开口:“什么意思……” 他猜到了,可他不敢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纪修这是要…… 这是在…… 不,不对,不对啊。 “还不明白吗?”纪修的一只手从花上收回来,扣住了初浔的腰,脸颊也向前探了探,碰到了初浔滚烫的肌肤,明晃晃地说:“我喜欢你,我想追你。” 初浔大惊失色,他第一次收到花朵是这样让他感到恐惧的,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出,或许他和纪修还可以有些往来,但这件事一出来,初浔就知道,他再也不能见这个人了。 终于反应过来的初浔推开花束就要从纪修怀里逃开,纪修的执着也不在那束玫瑰花上,他当即丢掉了花朵,追到初浔的人,扣住了要开门离开的受惊的Omega。 “初初……” “我得回去了!”初浔惊道:“请放我离开!” “初初你听我说……”纪修将人锁在了门板上,扣住了初浔的双手,呼吸随着初浔一起变得急促起来,纪修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是真地喜欢你,今天我是认真的,我想……”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初浔摇摇头,他对眼前人的印象模糊了,这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纪修吗?怎么像是被夺了舍一样,做出这样没逻辑不理智的事情来,初浔慌乱道:“纪修哥哥,你在开玩笑吗?你怎么可以追我呢?我已经有……” “你跟他不是还没确定吗?你们还没有结婚!”纪修捧住初浔的脸颊,声音也变得凌厉,他看着这张脸,有些意乱情迷的着急,“对吗初初?你还没有结婚,你不是属于谁的,我可以追你,我可以是不是……” “纪修哥哥!”当纪修的脸再靠近的时候,初浔顿时慌了,头脑里的警报器被拉响,让他整个人都绷直了,“我有alpha了,我被标记了!我是他的人,是他的!你不能……”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有没有被标记,我不在乎,”纪修执迷地重复着,他的眉眼有些迷离,像是被这种氛围感染,纪修语气着急道:“初初,我想要你,真地想要你,我不伤害你好不好?我们像小时候那样亲密……” 他就要吻到自己! 初浔偏开脸蛋,躲开了这个仓皇的吻,奈何他躲不过纪修的控制,背抵着门板,连逃出去都成为了奢望,他只是个Omega,一个alpha不管再绅士,他们的武力值都是不可与之抗衡的脆弱的Omega。 “别这样,不可以……”初浔的后脑勺贴着门板,语气也开始发颤,好似要哭出来,他实在是被吓傻了,被纪修今晚突兀的举动。 就在此时,房间里响起了手机铃,像是救命稻草一样打断纪修越来越深重的欲望,是初浔的手机,电话界面的名字清晰又刺眼。 纪修眉头紧蹙,在看到名字的时候目光阴沉了下来,初浔发现他停下来,这就着急接听电话,他现在只有听到裴云廷的声音才会心安,可是纪修把这唯一的机会也夺走了,他抢了他的手机! 初浔护不住自己的东西,他的双手被紧紧扣住,“啪嗒”!手机碎在了地面上。纪修两手并上,一只扣着初浔的双腕,一只按在他的腺体。 纪修的目光凌厉逼人,他压下来,呼吸洒在初浔吓得惨白的脸上,沉了声音,带着一改往日的犀利和压迫感,一字一句地警告道:“别逼我二次标记你,初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会有裴裴! 第96章 手机坏掉了, 在初浔眼底下。 它躺在那里,屏幕的裂痕和他的心情一样,多年来的认知被摔碎了, 他对纪修的印象完全陌生了下来。 室内的热情褪去, 玫瑰花像垃圾一样被丢在一边,暧昧的氛围全消,纪修深深闭了下眼睛, 双手垂下去,狠狠捏紧。 他转过身, 捡起地上被摔坏的手机, 走到了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抚摸那碎裂的屏幕,纪修的心情五味杂陈, 沉重感再次席上心头,他想着这些年自己在国外的生活, 头便越发地疼。 “抱歉,”纪修重重地开口,将手机搁置在了桌子上,歉意道:“明天我会送部新的手机给你。” 初浔没看他,也没看手机,他靠着房门,还没有从刚才的事里回过神来, 整个人贴着房门,眼睛也不眨, 仿佛被抽干了灵魂。 他不关心手机,也不在乎明天是否可以收到一部新的手机, 他只是在乎眼前这个人, 刚才那句话, 真的是纪修说出来的吗?从小就相识的人,纪修,纪修,是他说的? 他今天晚上都听到了什么啊。 初浔没有拉开房门跑出去,尽管纪修并没有拦着他,因为他感觉到出了事,初浔走向那张沙发。 “为什么?”初浔嗓子干涩,每一个字都变得艰难,“你会说喜欢我?” 很显然,他并不相信纪修喜欢自己,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初浔不知道是哪来的,他就是察觉到了诡异。 纪修也很不善地反问:“怎么,我不能喜欢你吗?” 当然不是。 他可以喜欢他,他喜欢谁都可以,这是纪修的自由,可是和一个已经有alpha的人表达喜欢,那不应该是初浔认识的纪修能做出来的事情。 “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只有裴云廷能喜欢你?是不是我的喜欢在你看来一点都不值钱?的确,”纪修自言自语似的,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在听,“我怎么跟裴云廷比呢?他这种世家公子,又是顶流人物,权利,金钱,名誉,他什么都有,你怎么看得上我呢?” 这番话让初浔听了十分难过,他没有半点掩饰地说:“在你看来,我就是这样子的吗?” 今天的纪修真奇怪,初浔不止一次地怀疑他今天是怎么了,他是自己一直以来认识的那个人吗? 有一瞬间,初浔很害怕,他怕自己认识这么久的人都是假象,其实现在这个说话刻薄,行事偏激的人才是真正的纪修。 那就像他以为钟越爱他,然后发现他和别人的翻雨覆云一样。 纪修没有说话。 初浔本来想问问他别的,可是他再也不想知道了,他走过去,拿起手机,便匆匆向外面走,他不愿意留在这里,是因为他怕自己会脆弱到哭出来,他的泪腺那么敏感,一点伤神就要小题大做,别说别人了,初浔自己都不想看到那样的自己。 “纪修哥哥,”在回身离开的一瞬间,初浔还是顿了下,他红着眼眶,低声说:“我会当今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但从此以后,我们不用再见了。” 和别人说再见真是一件难事,这一年来,他一直在跟别人说再见,今年是不顺利的一年,初浔以为自己已经慢慢习惯,没想到再告别的时候,还是有些难过。 他难过的是认识了很多年的人也要从自己的世界里摘除了,连带着往年的记忆一起,这些年没有和纪修联络,一切都已是物是人非,他不认识对方了,对方也陌生了他。 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再也回不到小时候那样了。 “咔哒”。 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脚步声从耳边消失,纪修捏紧了拳头,头痛欲裂,他用拳头抵着额面,脑子里嗡嗡嗡的响声让他找不到理智的弦。 果然,欲速则不达。 _ 初浔回到了家,一路上都很安静,不像往常一样,他回来带着期待感,屏幕被摔碎了,初浔心疼地抚了抚碎裂的屏幕。 裴云廷的电话他没有接听到。 初浔打开手机,还能用,只是碎屏太碍眼,今天已经不早了,他打算明天再去修手机,将就着用吧,他方才没有接到裴云廷的电话,只怕对方担心。 初浔将电话打了出去,一直在响铃状态,他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待,一遍又一遍的铃声没有人应答,半分钟过去,初浔挂断了电话。 对方可能在忙。 初浔发了条微信出去。 【我到家了,不好意思,我刚刚没看到。】 他不能告诉裴云廷他经历了什么,他不能永远寻求裴云廷的保护,不能只给他带来忧虑和烦恼,报喜不报忧,不仅是对家人,以后也要对裴云廷这样了。 初浔坐在客厅里,又想起了方才的事,好事不让人高兴多久,坏事却总喜欢在脑海里长留。 他想要将那些纷扰赶出去,只不过越使力,忆想得越清晰。 _ 计划失败以后,纪修原路返回。 他本来不想回去,可是有人在等待他的答案,有人着急要今天的结果。 纪修回到了住所,在车中坐了许久,才不情愿地走下了车。 每天回来面对这个人,每天下了车就想到即将要面对的埋怨和责怪,他就不太愿意走进这栋房子,可现实总是残酷,作为一个有正常需求的alpha,纪修已经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他的另一半是柔软且善解人意的Omega,生活是不是美好很多? 例如初浔那样子的。 可为什么自己当年非要挑战?非要喜欢不适合自己的类型?他喜欢会来事的Omega,初浔很漂亮,是alpha看见会心动的美貌,可是他太乖了,太规矩了,意气风发的纪修当年就看中了程允希这种又美又够劲的Omega。 现在再看真是够劲,把他折腾的疲惫不堪,婚后仅仅三年的时间就让他腻了,如果不是因为在争吵中不小心弄伤了他的腺体,纪修早就要结束这段婚姻了。 他弄坏了程允希的腺体,作为公众人物,程允希无法接受,于是肇事者的他要负全责,他要赔给程允希完好的腺体,在没有解决这件事之前,他和他结束不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纪修本来以为,初浔是最好说话的人,尽管他没有信息素,但他的腺体是完好的,且有治愈的可能,他可以说服初浔把腺体给程允希,尽管那是很难办,需要费功夫的事,初浔也是纪修唯一能看到成功希望的人选,因为没有人愿意交出自己的腺体,这本来就不是一件易事。 全都算好了,唯一没算到裴云廷的出现,他像个鸿沟划在了纪修的面前,所有的行动都受到了阻碍,把他逼到如今这个狗急跳墙的地步。 想起今晚的安排和结果,纪修暗骂了一声蠢,那真是天底下最蠢的计划,贸贸然地表白,急切到逼迫,威胁的手段都用上了,这样子,初浔怕他了……以后的计划还怎么继续下去? 刚开始就失败了。 “站在那干嘛不进来?”就在纪修沉思想着什么的时候,程允希已经站在了门前,他从玻璃窗看到了纪修的身影,对方傻楞在原地不动,一看就知道结果是什么。 纪修抬步进屋。 程允希心中有数,不过还是向他确定了一下:“计划怎么样?” 他知道纪修今天晚上有安排,早已经迫不及待等待着他的归来,复出的时间近在眼前,程允希没有那么多时间给纪修。 “失败了。”纪修不出意料地说。 “怎么回事?”程允希问:“不是安排好了吗?” 纪修道:“我吓到他了。” 他把人给吓跑了,以后也不好接近了,想到这个,纪修就没来由地心烦。 “你做了什么?”程允希目光犀利,“还能把他吓到?”他也是个Omega,他知道大部分Omega脆弱,不过那需要经历一定程度的事,纪修的安排程允希知道,他不觉得那会将人吓到。 “你是直接跟他提了我的事吗?”程允希追问。 纪修乏力道:“没。” 程允希继续问:“那为什么?” 纪修烦躁道:“能不能别问了?” 他听到这些脑子疼,每天都是这句话,每天都是要结果,从程允希的嘴里他甚至听不到一句关心,全都是答案和疑问。 程允希也面露不悦:“你说我能不能问?那有关于我的腺体!” 一句话就可以爆炸,那是程允希从腺体损坏后开始的,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因为纪修本就欠他,他没资格对自己有脾气。 “我的腺体是怎么损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一辈子别想逃开这个责任。”程允希咬牙切齿,当年他看中了纪修的彬彬有礼,绅士风度,婚后这几年也算是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他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不懂得疼爱Omega的劣质alpha! 程允希和纪修在一次争吵中,纪修对他动了手,他大力地推了程允希,害得程允希撞到了茶几,伤到了腺体,那一天的惨烈情形纪修永远记得,想起来都是血腥。 程允希痛叫了一整夜,纪修忘不了,也不愿意回想那一夜。 “我答应你会赔给你,就会赔给你,能不催我吗?”纪修想到那一夜,对程允希的愧疚感就会放大,毕竟是自己失了手,他会承担这个责任。 “不催你?”程允希讽刺地一笑,“还不催你呢,我不催你,你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吗?” 纪修保持着沉默。 程允希冷声:“你到底是去给我要腺体的,还是去跟你这多年不见的青梅竹马调情的?” 纪修猛地抬起眼睛。 程允希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孟都跟我说了,真是厉害啊,又是花又是酒店的,敢问您是去要腺体的,还是去泡他的啊?” 纪修的拳头发出“咔嚓”的声响,他讨厌调查,更讨厌怀疑。 程允希眼尖,勾唇一笑,挑衅道:“呦,还想给我一拳?是不是一个腺体不够你伤的?” “我上次不是故意的,你他妈要我说几遍!”纪修猛地站起身,彻底发飙了,这件事他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遍,程允希总在装聋作哑! 程允希也被感染,火大道:“那你他妈赔给我啊!摘了他的腺体啊!你跟他调什么情?!你以为你是谁?!” 根本不需要!纪修在应付他,程允希想来就怒火中烧,他不是三岁的小孩,一次又一次,以为他不知道?纪修那些法子是用来要腺体的吗?那是变着法地玩吧! 程允希靠近纪修,他根本不怕这个男人,因为占理的是自己:“不要再用你那些烂招了行吗?他的alpha是裴云廷你不清楚吗?他没见过好的吗?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从裴云廷的手里抢人?你爸也是能支配检察官的人吗?!”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房间里炸开,程允希的脸瞬间红了,他抬头看着纪修,恨意让他抬起手想要回对方一个耳光,可他抵抗不了alpha的力量,他被纪修攥紧了手腕,只能在他掌心里狼狈地抽动自己的手。 “我警告你,别他妈惹我,”纪修抓紧他的手腕,恨道:“大不了鱼死网破,你那些烂事我全都知道,你想走到那一步,我一定奉陪。” 艺人,艺人最不少的就是黑料,别说这种妖艳货色了!不要把他逼急了,鱼死网破的地步对谁都不好,纪修相信身为艺人的程允希更害怕鱼死网破的结果! 程允希没想到纪修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恶狠狠地盯着纪修,恨不得将这个alpha活剐了! 纪修也不再跟他争执,甩开程允希,他提起车钥匙往外面走去。 不多时,他听到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是花瓶,水杯,还是落地窗都有可能,总之,纪修不想再回头看了。 厌烦得很。 _ 夜里十二点,灯红酒绿的会所热闹非常。 信息素的气味相互冲撞,舞台上的Omega诱惑妩媚,是纪修几年前喜欢的类型,如今看起来却糟糕得很,甚至对他放电都只招来了嫌恶。 是的,他厌恶极了妖艳货色,他恨极了自己的眼光,他想若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眼拙地去追求程允希,他一定找一个好控制的,乖乖的,懂得心疼他的,不跟他唱反调的Omega养着。 “啪嗒”,一瓶烈酒又被清空,砸在桌面上,有Omega前来搭讪,纪修斥了一句“滚”,把人吓走了。 他从未这般失态,在人前这般放肆,现在也算破戒了。 婚后这几年,他一直在突破自己的底线和下限,纪修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当年那个礼貌规矩的纪修已经在现实的生活纷争里被耗干了心血。 桌面上的酒瓶都空了,纪修皱起眉,这才多久的时间,一个人喝酒就真的是喝酒了,没有一点情趣,酒喝得快,他准备起身去叫,可一瓶满当当的酒水压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纪修以为是有眼色的服务员,他去握瓶身,结果服务员迟迟不松手,纪修这才察觉异样,抬起头一看,他的心跳节拍漏了。 那大名鼎鼎的裴云廷就站在他的面前,穿着最得体的服装,矜贵得让无数人不停地打量,那张脸纪修不陌生,那个笑容他也不陌生,攻击性一如之前。 纪修没有了动作,他顿时醒了酒,不知道对方何时出现,没这么巧合的,他不敢往深处想去。 可显然他最怕的事情已然发生。 裴云廷松开了手,将酒水给了他,只是纪修没敢动。 裴云廷坐在纪修身侧的一张沙发上,点了一根烟,他叠起腿,慢条斯理地,竟不见一丝半点的着急,语气平静地问:“腺体拿到了吗?” 纪修的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警惕地望着让夜场为之疯狂的男人。 “今天晚上这么美的安排,也没拿到?”裴云廷露出疑惑的表情,烟头的火星烧烂了一块沙发角,他似是故意的,又好似完全不知,“要不要跟我说说关上门的内容,我帮你参考参考,改进一下?” 纪修大气也不敢喘,他已经弄清楚了裴云廷的身份,再没有第一次见面的大胆。 “看,”裴云廷抬了抬下巴,示意舞台上躁动的舞者,在烟雾缭绕中沉声:“像不像困兽犹斗?” 纪修抬头看过去,群魔乱舞似的,在眼前晃的身影扰人心思,让人惶恐。 裴云廷歪了歪脑袋,凝视着纪修,带着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明目张胆的攻击,质疑道:“像不像你?” 第97章 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 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行踪, 程允希跟裴云廷说的?怎么可能,那一会的功夫,程允希联系不到裴云廷, 他也没那个资源和人脉, 可除了程允希还有谁? 不,不对,程允希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才对。 纪修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上次因为有别人在, 他们都装的很好, 裴云廷没有失态,甚至表现的很和善, 那现在呢?他这个眼神,他抽烟的动作, 他张狂又放肆的模样,才是顶级本来的嘴脸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那又有什么值得好奇的呢?”裴云廷掐断香烟,提醒道:“你别忘了,这里是容城。” 这里是容城,不是平洲,他说这句话的气势, 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天下,是他的地盘, 那顶级的威慑力让人软了双腿,纪修滑动着喉结, 半点不敢懈怠。 “你调查我?”他搞不明白, 连这句疑问都充满了警惕。 裴云廷将烟头丢在面前的桌子上, 慵懒道:“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只是稍微留意了一下你,你和他前夫,你们两个,我怎么能懈怠呢?” 搬到容城来并不代表着一切都稳定了,裴云廷的警惕性很高,这放在平时不是好事,总让他显得有些神经质,可事实证明,他的警惕性高是好事,他对初浔就是没办法放松警惕,来之不易的东西人人都会格外珍惜,也许是这种本能作祟。 你瞧,如果之前他没留一手,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放心地把初浔带到容城来,自己去拍戏,现在面临的可不是跟纪修碰面这么简单的事。 “真难,”裴云廷说:“弄个腺体有那么费劲吗?” 裴云廷不是他,当然不能理解他的难处,不过纪修也没指望裴云廷会理解他,在他看来,裴云廷的一举一动都值得他提防,因为第一次碰面,他们就表达了彼此的不友好。 他们之间注定无法和平。 “这不是有现成的吗?”裴云廷打着哑谜,“还需要找外人?” 纪修不解:“什么?” 裴云廷摸了摸自己的腺体,指腹轻揉着,他抬高头颅,眼神阴冷,有着睥睨的意味:“你的啊。” alpha和Omega的腺体不匹配,Omega就要匹配Omega的腺体,裴云廷的馊主意纪修还是没明白。 直到对方说:“你这么爱你的另一半,怎么不把你自己的腺体给他?” 纪修悄悄握拳:“O不能享用A的腺体,这点常识你不知道吗?” 裴云廷笑笑:“如果我有办法,你会把自己的腺体割给他吗?” 这真是一个致命的问题,瞬间难住了纪修。 明明心中有了答案,却还要故作为难,纪修没有回应裴云廷,只是深深凝视着他,带着探究的意味。 裴云廷追问:“说,会吗?” 他咄咄逼人,非要个答案出来不可。 纪修思忖,身侧人影纷纷,眼前景象暧昧,会所的风景诱人,奈何他没有欣赏的心情。 他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裴云廷的问题上,他应该相信裴云廷,这个来头大的世家公子,他应该相信,也许裴云廷说的是真的,他有法子,他请得到厉害的人,做这不符合常识的拯救。 可是,他被戏弄了。 裴云廷轻笑出声,好不讥讽,他弯下腰,凑近纪修,犀利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愿意交出腺体,你知道腺体的重要性,你敢诱骗他的腺体,你是不是想死?” 那像一句反问,明明带着那样强烈的质疑,却偏偏被一种平淡的口吻描述得十分诡异。 “我给你两个选择,”裴云廷不急不缓,“要么,从他面前消失,要么,从这个世界永远消失。” 那是明晃晃的恐吓。 纪修和裴云廷的视线交汇,碰撞出强烈的火花。 “别怀疑,”裴云廷道:“你做的事,已经达到了永远消失的程度,只需要一声令下,你就能结束你的人生生涯,纪修,告诉我……” 裴云廷掷地有声:“你的选择。” _ 夜里三点钟,房间里飘进冷风来。 即使裹紧了被子,初浔还是被这样的冷风给冻醒了,他忘记关窗子了吗?明明记得是关紧的。 初浔睁开眼,看见窗子开着,三点钟他从床上爬起来,去将窗子严丝合缝地锁紧,屋子里一片黑暗,月亮也下了班,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睡得很不安稳。 裴云廷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也没有给他打电话过来。 初浔看到手机,感到失落,如果裴云廷这样忙,一周的时间恐怕根本不能回得来,可他还要拖吗?还要更久吗?没到一周呢,初浔却觉得似过去了一年。 微卷的发丝盖在小脸上,睡眼朦胧的初浔望着关紧的窗,腺体有些发痒,突然间的,初浔用指尖挠了挠,可不知怎的,异感越来越明显。 那已经不是腺体发痒的问题,是有种浑身血液倒流的感觉,血液好烫,要烧了他的身体似的,初浔本以为这种感觉很快就退去了,可直到他的脖子和脸颊都爬上了绯红。 他去摸自己的脖子,肌肤是火热的,小腿处好像有蚂蚁在爬,从脚底板烧到上面,到另一个极其难耐的地方…… 初浔并紧了双腿,他以为用力就可以压住这份异常,直到胳膊上的热汗浸湿了衣衫,直到喉咙干渴到疼痛,初浔手忙脚乱地跑到桌子前,却发现水壶里没有一点解渴的东西。 他今天忘记了,忘记了打水,什么准备也没有…… 喉咙的干痒让他难耐非常,初浔跑向房门,差点儿被床脚绊倒,他甚至忘记了开灯,借着昏暗的光线摸索到了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一堵墙拦截了他的去路,那身影没有吓到他,而是让他开始自我怀疑。 琥珀的信息素冲进了鼻腔,即使看不清人脸,即使这个影子并不明晰,初浔也知道门口的黑影是谁,于是热泪盈眶,说不出是本就软弱的性情搞鬼还是这份异常的敏感让他掉了眼泪,初浔沙哑着嗓音:“我一定是在做梦……” 今天晚上的一切一定都是梦,这个影子,这个信息素,还有异常的自己,他一定是睡得很沉,才在半夜三点钟脑子发昏。 “啪嗒”。 灯光亮了,客厅的柔光被打开,裴云廷收回按了开关的手,那样清晰地站在初浔的面前。 “梦醒了。” 他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全都往初浔的耳朵里钻,是他的耳膜太想收集这个嗓音了,才那么迫不及待地去挖掘。 是他,是他的alpha,是他心心念念的alpha…… 初浔猛地冲了过来,躲进了裴云廷的怀里,和他紧紧相拥,是梦也好,是梦也好,只要能见到。 怀里的Omega发出微弱的颤音,似乎是哭了,裴云廷吻着初浔的头顶,手心里的湿热早已经让他发现了异常。 “裴云廷……我好害怕……”初浔失去理智了似的,再也不记得那报喜不报忧的想法,脑袋的热度总让他以为这是梦境,他才可以那样放肆地喧嚣心中的恐惧和委屈,“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好怕,我要死了……” “你不会死,”裴云廷湿热的唇擦过初浔的耳朵,在他的耳边肯定,吐息,那样强烈地表达道:“宝贝,欢迎你的发情期。” 第98章 初浔的肩膀在颤, 裴云廷把他抱在怀里,能感受到Omega敏感的情绪。 平日里就娇柔的Omega到了发情期更是经不得一点点疏离,他们强烈的依赖感如果不能满足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 裴云廷这些年没有陪过发情期的Omega, 但他却十分了解,他总是期待着有这么一天,所以早早地做了准备和美梦, 以至于初浔有异样的时候,他能一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Omega的发情期和alpha的易感期相同, 都是无比需要对方, 他们的意识和判断能力会降低,需求和欲望却会高高的提升, 害他们无法和平时一样生活,那会的A或者O更像个小野兽。 可怀里的小野兽未免太柔和, 初浔抬起眼睛,眼角带着银亮的水光,白炽灯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像浸了水的钻石一般漂亮。 初浔两手揪着裴云廷的衣服,腿软的有些站不住,他向裴云廷又靠近了一些,已经完全依赖在他的身上, 直到把重量都倚在了裴云廷的胸膛,喉咙干渴地看着他, 慌乱道:“怎,怎么办呀……” 裴云廷抬起手, 他的眸色渐深, 易感期近在眼前的他并不对自己抱着怎样的期望, 他曾被这个Omega平白无故地诱发了易感期,那么这个样子的初浔,他又能矜持得住吗? 凉冰冰的手面贴在了火热的皮肤上,裴云廷的手从初浔的脸蛋上滑过,凉冰冰的触感缓解了初浔灼热的肌肤,他贪婪地贴紧裴云廷的手面,像个讨主人欢心的小猫。 眼神越来越沉的裴云廷只觉腹中起火,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乱,他似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清晰,随着初浔肌肤的热度而加快。 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开始紊乱,初浔不满足于此,而时隔多日的见面也让alpha疯狂。 裴云廷拦腰抱起了人,初浔匆忙地搂紧了他的脖子,他闻着裴云廷身上的琥珀味,神色越来越迷离。 走进了房间,只听一声沉重的关门声,裴云廷踢上了房门,明亮的灯光被挡在外面,他把人放在了柔软的床铺里,在黑暗中和他放肆地喘息…… _ “啪嗒。” 文件被摔在了桌子上,办公室里充斥着疲惫的气息,钟延还没来得及坐下,秘书就送进了新的资料,钟延斜了她一眼,迅速收回视线,端着水杯喝了起来。 他刚刚从一场会议中脱出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最近公司里忙,他来回跑,出差刚回来没几天,就匆匆地赶了个会议,关于上市的事已经让他力不从心,偏偏这时候公司里缺人。 钟延问秘书:“钟越呢?” 钟延和钟越是公司里的两个总裁,钟老爷子算是老总,不过最近钟老爷子放权了,将公司全权交给了钟越和钟延,以至于上市的事也全是二人在做,这本该是两人分摊的活,奈何连续几天钟延也没看见钟越的影子。 电话也打不通,回来这么重大的会议也没有见到钟越参加,钟延便随口问了一句。 只听秘书报告道:“好像是去容城了。” 钟延提着杯子的手一顿,眯着眼睛问:“什么?” “不是跟您一起去的吗?”秘书看上司露出不解,疑惑道:“您不知道?” 钟延刚从容城出差回来,他都不知道钟越去了容城,更别提跟他一起了,但他没追问秘书,钟延放下水杯,心中有杆称在倾斜,他转过身,拿起电话给钟越打过去。 秘书眼色劲地放下资料就离开了。 办公室的房门被带上,钟延的电话显示正在拨号中,就是一直没人来接听,三番五次后,钟延放弃了电话轰炸,他有着不安的预感,恰是这时候,刚走出去的秘书又回了头,敲响了房门,在钟延允许后探头进来说:“钟总,有人找您。” 钟延果断道:“让他进来。” 没问是谁,钟延嘱咐了一句。 秘书拿到指示,就去请了人,钟延脱下西装外套,准备换身常服,他刚刚提起衣架上的蓝色皮衣,便看见办公室里走进一个新鲜的面孔。 他被那面孔吸引住了,钟延停下穿衣服的动作,望着那人,神色复杂道:“是你。” 办公室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钟越的初恋,也是他婚姻中的第三者——沈忆。 钟延见过沈忆,但并没有正式地说过话,当年钟越和沈忆闹得厉害,全家上下无人不知,钟延对这个把自己弟弟迷的团团转的Omega也很有兴趣。 他感到新奇,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手段,能从初浔那样漂亮的Omega手里抢走人。 是的,他又想起钟越的那个乖巧的前妻了,他见过初浔几次,也说过几次话,每次都让钟延记忆犹新,因为那Omega实在漂亮,说句不得体的话,如果初浔不是钟越的妻子,钟延一定会收他当情人。 那Omega能让裴云廷痴迷那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即使性子软,钟延也得承认,他这种喜好风骚的人也没办法把视线从初浔身上移开。 不是一般的漂亮,他就是不说话站在那里,都有着莫名的魔力,很奇怪,你就是想看他,这也不怪周烈那群人在婚礼上对他的大放厥词。 看见沈忆的这一刻,钟延想到了无数的过往,却都是关于初浔的,关于被他亲手推给裴云廷的绝色的。 “请坐。”钟延保持着他的涵养,即使对沈忆的身份心中有数,对这个Omega没什么特别的好感,他也保持了一个上等人该有的礼数。 沈忆没有坐下,站在那里看着钟延,瞳孔转了转,才抬起头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钟延继续穿衣服,套上了皮衣,低头整理着,应道:“不瞒你说,刚抽出一会空,正准备出门,你来了。” 他没表达出不欢迎的意思,怎么说眼前人是和他钟家有斩不断的牵扯的,钟延对此人一直揣着不厚道地看法。 沈忆请求道:“那……我可以耽误您一些时间吗?钟总。” 他称呼钟总总觉得怪异,因为和钟越的那层关系,让沈忆对这个称呼熟悉又陌生,他以前喜欢称钟越阿越,和大家一样,可是后来怎么都叫不出那个味了。 钟延抬手道:“坐。” 他算是同意了。 两个人落座下来,秘书送来了茶水,沈忆没有接,心事颇重地望着钟延,对方也一样在打量他。 即使没有去关注这个人,钟延也从他纠结的双手中看出了他的心事,调笑一般开口:“有什么事直接说,我不是钟越,别在我面前这么小心翼翼。” 这句话证明钟延知道他和钟越的相处是怎么一回事,沈忆自感难堪,他也是个有自尊心的Omega,如今这样不被钟越待见,还被人知晓,沈忆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可他的路到这里了,他有这么一天,是他命里的事。 “您都知道了是吗?”沈忆没什么力气地张口。 “七七八八,也差不多了,”钟延说:“你们那点事我不想知道都不行。” 身为钟家的人,身为钟越的堂兄,有太多事是钟延避不开的,比如钟越母亲来和他诉苦,说起沈忆,比如钟老爷子不满沈忆的身份,再比如钟越让他不要多管闲事时提起沈忆。 那哪里能是他钟延可以选择不听的? “钟越去容城干嘛了?”钟延确定,沈忆知道钟越的行踪,他自己心中也有些数,可他得从沈忆这里证实自己没想错。 “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个的,”沈忆看着杯子里冒着的热气,眼神空洞道:“他去找他了。” 钟延抬起眼睛:“他想干什么?” 沈忆无奈道:“不知道,想念吧。” 没了就想着,有的时候也不见念着,害他以为钟越跟他那个Omega极其不和,让他以为钟越一直还深爱自己,没忘记过自己,可这些天来,他把钟越的表现看在眼里,才醒悟自己错了。 他低估了初浔在钟越心里的分量,也许是自己离开这么多年,很多信息已经跟不上了。 “哥,”沈忆没经过钟延的同意,这么喊了一声,“我能求您帮个忙吗?” 钟延没有打断他,静静等待着沈忆要说的帮忙。 沈忆说:“让钟越断了这个念想行吗?”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他只能拽住钟越,钟越是他的救命稻草,是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他食言了和钟夫人当年的约定,就是因为想要和钟越旧情复燃。 而钟越现在的所作所为,都不是沈忆可以接受的。 至于钟延呢?他本身要制止钟越的各种不理智行为,担心他会惹上裴云廷而害了整个钟家,听了钟越去容城他心中就沉了一块石头,他想搬开也已经无能为力,因为钟越亲口告诉过他,这块石头有多沉。 “我也想帮你,”何止是帮沈忆,也是帮钟家自己,钟延叹气道:“可我无能为力。” “怎么会,你是他的哥哥……” “是哥哥有什么用?”钟延沉声,“沈忆,你知道吗,没这么简单,不管钟越是不是爱初浔,但初浔这个人,是他花了很大精力搞到手的,你能把你好不容易得到的人说放就放吗?” 沈忆低声:“你想让他这样下去是吗?”他不明白钟延为什么不再阻止了,即使钟延已经说的这么清楚。 钟延道:“这么跟你说吧,他心有不甘,这把火不烧起来,这个南墙没被撞倒,他钟越停不了手。” _ 翌日,初浔在满满的树脂味道中醒来。 体内的躁动感已经被平息,他的理智恢复了大半,想撑着床铺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侧紧紧抱着自己的裴云廷,他的胳膊好重,压的初浔难以起身,可依赖感爆棚的Omega也没有任何怨言,初浔露出轻笑,俯下身去,吻了吻裴云廷的额头。 然后,对方睁开了双眼。 初浔抿了抿唇,像个做错事被抓住的无措小朋友,他羞赧地望着裴云廷,直到被对方一胳膊藏进暖怀。 “唔……”初浔闷在他的怀里轻吟。 裴云廷的下巴压在初浔的额头,压乱了他的发丝,他的手掌紧紧扣在初浔的后腰,嗓音性感地问:“想要吗?” 初浔脸红心跳,佯装不知:“要什么……” 裴云廷不客气道:“你说呢。” 初浔只是故作矜持,他心中都知晓,这样大胆地和裴云廷谈论还是很难堪的,初浔的声音微弱:“不,不要了……” “不要了?” 初浔攥紧拳头,和裴云廷坦诚相对,大为羞涩:“昨天……都一整夜了。” “是吗。”裴云廷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洒在初浔的鼻尖,晕着他脸颊的绯红,含糊不清地说:“那今天就不给了?” “不,不行,”初浔匆忙地说,他对上裴云廷的视线,探不出那眼神中的故意,只消解决他的现实问题,他记着昨晚的感受,难堪道:“晚上……可能还会变奇怪的……” 裴云廷压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他揽紧怀中的Omega,突兀地说了句:“好热。” 初浔眨眨眼睛,抬起头,和裴云廷视线相交,迟钝道:“不热啊……” 大早上的,怎么会热呢?早上的天气是最凉的,昨夜温存已退,盖着厚被子的初浔也不觉得闷热。 裴云廷的唇擦过他的耳朵,到脖颈,在耳边轻蹭,明晰道:“我说的不是被子里。” 第99章 初浔藏进他的怀里, 耳朵滚烫地贴着裴云廷的肌肤,他听到耳边男人满足的轻笑,心中越发难堪, 两个拳头抵着裴云廷的胸膛, 想起这些天的思念。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啊?”初浔抬头问:“不是要一周的时间吗?” 这还没有到一周,五天都没有,裴云廷就匆匆赶了回来, 他应当是挺忙的才对,初浔得问清楚了, 他不想自己成为他生活的拖累。 “因为想你了, ”裴云廷那样直白地说:“每天在剧组想你想的不要的,都没办法凝神了, 戏也拍不好,人也看不到, 落了个两空,还被导演骂了。” “啊?”初浔紧张:“你被导演骂了吗?怎么会……”裴云廷的演技那样好,这几天他没少恶补裴云廷的戏,不带有滤镜的,裴云廷的演技是公认的厉害。 这样的影帝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吗? 裴云廷看他慌乱,捉住初浔的手,用温热的掌心包住他滑腻的指尖, 放在唇边逗弄:“骗你的。” 初浔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说是责怪也是勉强, 他抬手拍了下裴云廷的胸膛,带着一股子娇柔。 “过来点。”裴云廷一把将人搂进了怀里, 贴着初浔的耳朵说:“你蹭热我了。” 这样的话总能让初浔闭嘴, 他以前觉得裴云廷是个认真又吸引人的艺人, 影帝,是个厉害的alpha,现在觉得对方是…… 初浔红着鼻尖说:“流氓……” 裴云廷低下头去,扣住初浔的后脑勺,往自己的脸前掀,然后不由分说地咬了上去,磨蹭着初浔的唇瓣说:“我承认我是。” 两个人在床上黏腻了一会,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说不得是久别重逢,分开的时间一把手都数得过来,可是两个热恋中的人一天不见都是折磨,更别说一个肖想了这么久的alpha,会对他喜欢的Omega做什么。 初浔实在难受,他不喜欢在早上亲热,而他的alpha似乎并不能满足,也没有照顾他这个情绪,不一会的时间,初浔就被裴云廷点热了,昨日的异样再次袭上来,害得Omega面红耳赤。 初浔躺在裴云廷的胳膊上猜测道:“你是为了报我曾诱发你易感期的仇吗?” 他不说,裴云廷还没想起来,被吊起了胃口,裴云廷想着那次车里的情况,问道:“你提起了我的伤心事。” 初浔轻喘道:“怎样伤心了?” 他在压着自己的异感和裴云廷说话,虽然他的呼吸频率已经出卖了他。 暧昧的情话犹在耳畔,裴云廷掐着他的下巴,欣赏着状态越来越强的Omega在他面前的糟糕样子,他不做出反应,故意吊着人一般:“你躲我。” 这会的初浔快要被那种异感折磨疯了,偏偏裴云廷埋进来又不肯有所作为,他什么真心话都往外面倒了,什么也不顾忌了,说道:“你那样贪婪,叫我怎么不躲开你?” “哦?是吗?”裴云廷的笑邪魅了起来,他的指尖掐红了初浔的下巴,不过初浔这脸蛋火红的样子,还真分不清这下巴是被他裴云廷掐红的还是别的什么。 “我贪婪?我如何贪婪了?”他偏要在这个时候跟初浔论这个好理,“说说看。” 初浔被折磨疯了,他的眼神迷离,却还是要矜持,偏不说自己心中最大的渴求,一字一句地跟裴云廷论长短:“你贪我……” 他终于承认,自己早就知道了他裴云廷的心意。 裴云廷说:“你知道啊。” “怎么……不知道……”初浔呼吸渐重,他微微仰起下巴,神情恍惚,“你看我时……好过分……” 他永远忘不了他被堵在墙角,被钟越告白的时候,那群起哄的人群里,裴云廷那充满攻击性的模样。 他看着自己,好强烈的目光,恨不得将他撕成两半。 他走在路上,和自己擦肩而过,那眉眼中藏着的贪欲。 他在球场的欢呼声中,看见他时目光凝固,随着他游移,自己明明已经假装没看见,明明已经偏开了头,余光却还能接收到球场上alpha直勾勾的视线。 这种种过往,种种痕迹,都昭告着alpha的罪行,他贪想着已经有alpha的Omega,他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可他的目光却把初浔绞了千万遍。 从前不敢承认,不敢确定,这段日子和裴云廷的你侬我侬,初浔已经不再怀疑当初的猜疑,他确定了这个alpha是如何的贪婪,再也不会天真地以为他或许再看别人。 指甲掐进了皮肉里,裴云廷的脊背被抓出痕迹,仰面的Omega像一只快要渴死的鱼,细红的脖颈布满了潮热。 裴云廷掐着那段天鹅颈,手面青筋暴起,眼神里的掠夺欲不亚于当年在校园里第一次看到这个Omega时的浓烈。 “是,我贪婪,我贪你,我爱你……”裴云廷带着什么执念似的,声音低沉,压进初浔的耳朵里,“我念着别人的Omega,我禽兽不如。” 裴云廷溺死在温柔乡里,在被折磨疯掉的Omega耳边又温柔地补充了一句:“可我死不悔改。” _ 下午三点,街道上的日光有气无力地洒在高耸的建筑上。 凉冰冰的墙面是容城的特色,这里繁华,可这里也冷漠,这里是无数人想来碰碰命运的都市,这里也是让无数人望而止步的皇城脚下。 这里是裴云廷的地盘。 是他哥不止一次警告过的,他钟越不能作孽的地方。 平洲与之相比犹如蝼蚁,容城大到让人可以迷失方向,他钟越在平洲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钟家在平洲也称得上是有权有势,可是出身这样优越的他,落进容城里,却和普通的路人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这是怎样的差距,从前不觉得钟延的话有话吓人,如今身在这样的都市里,闻着糜丽的气息,钟越不止一次地在想,裴云廷的来头到底有多可怕。 能在容城呼风唤雨的人,能在娱乐圈屹立不倒的人,到底是怎样恐怖的势力? 他是名副其实的太子爷,是出身和等级都高不可攀的太子爷。 这样厉害的人物,要什么没有?为什么偏偏那样小气,跟他抢同一个Omega? 他追初浔的时候,你裴云廷在哪里?他和初浔谈恋爱的时候,他裴云廷又在哪里?他和初浔结婚两年多也没看见过裴云廷的身影,怎么一离婚这个人就闯了出来,带走了他的Omega,藏进这偌大的都市里?! 他们的世界里不该有这个人,裴云廷打破了这份平衡,钟越本就没抱着和初浔离婚的念想,当初认为即使闹到了离婚的地步,凭他钟家的能力想追回初浔来也是易如反掌,可裴云廷打破了他的幻想,推翻了这种平衡! 跟他抢的为什么是顶级?为什么是来自容城的顶级?为什么是裴云廷?! 自己有什么资本和裴云廷争夺同一个Omega?他能困住初浔无非他在平洲的权利,他钟家的财力,和他能压制他的等级,而这些裴云廷都比他高出一等,自己就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不,不对,他还有。 他还有这七年和初浔的情感,这是他裴云廷没有的!没错,七年,七年的感情,不是裴云廷一朝一夕可以抹去的,他来头是大,那又怎样?他没有陪伴初浔七年,他永远在时间上赢不了他钟越! 初浔是个重感情的人,他现在只是在生气罢了,他只是怨恨自己的背叛而已,可是他不能将那七年视若无睹,他跟自己一样,不会轻易丢开对方正是因为那七年的长久情感! 想到这里,钟越又暂时性地充满了信心,手机铃再次响起来,他没有顾忌昔日初恋一遍又一遍的电话轰炸,也没有顾忌钟延的提醒和警告,他已经被这种不甘迷失了双眼,即使他知道得罪不起谁,他也还是无法收手,他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无法忍受这种挫败。 他无法再被周烈那群人调侃,说他护不住自己的Omega,说他在裴云廷面前失了上风,也许那些只是朋友间的玩笑话,席间谈,可钟越还是在意,并且深深憎恨着。 憎恨着裴云廷的出现,憎恨着裴云廷给他的羞辱,憎恨裴云廷的横刀夺爱。 真正该感到羞耻的是他裴云廷! 是对有夫之人贪婪的裴云廷! 想到这儿,钟越的信心越发坚定,他迈步走向熟悉的街道,坐上车,往吃了闭门羹的地方而去。 _ 四点钟时,厨房的机器里倒腾着白色的牛奶,浑身上下只着了一条灰色休闲裤的裴云廷站在水池边,他的脖子里挂着一条黑色的绳子,上面坠着一个戒指形状的圆圈,他素来不喜欢戴首饰,但是昨天回来的太匆忙,剧组里的东西也没来得及还,这拍戏时用的项链就挂在了自己的脖子里到今天。 而专心致志洗着杯子的影帝一点儿也没发现。 裴云廷的灰色长裤没有系上腰带,长带挂在一边,碰着水池的边缘,被微微打湿,他是看也没看一眼,弄着手上的玻璃杯,清洗干净后拿干净的毛巾擦干,这才走向机器,把牛奶倒进了杯子里。 接了满杯的热牛奶,醇香向上飘散,裴云廷端着杯子走出了厨房。 他的身材实在高大,赤着上身,胸肌和胳膊上有力的块状都证明着经年锻炼的结果,他是个艺人,该有的身材管理不会差,更何况顶级alpha的基因本就让他比普通人的体格优秀一些,锻炼起来倒也容易。 长裤束在劲腰上,腹肌被遮挡部分,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这没有什么装束的身体却一样性感,配上那张淡漠疏离的脸,裴云廷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别致的吸引力。 可影帝自己却从没时间欣赏自己。 他所有的视线都在那娇柔脆弱经不起折腾的Omega身上,才几个小时,他就把人给弄瘫了,早上到现在没吃上一口饭,他顶得住,那Omega可顶不住。 裴云廷走进房间里,藏进被褥里的初浔完全失去了力气,昏昏欲睡的,好像久未入眠。 微卷的发盖在疲惫的小脸上,被子挡住无限春光,知晓被子下藏着的诱人身躯,于是裴云廷站在床前不自觉地滑动了下喉结。 他将被子掀开,把初浔从被子里抱了出来,拿出一件自己的衬衫先给他套上,这就不经过同意地把人抱出了卧室。 初浔的睡意全无,他搂着裴云廷的脖子,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吵的人睡不着,他疲惫地张口:“干什么呀……” 他现在只想躺着,实在累了,毫不夸张地说,他连筷子都要提不起来,发情期实在折磨,那种浑身无力的感受让他惴惴不安,谁都可以来伤害他,于是这时候他格外依恋自己的alpha,裴云廷接近他,初浔就没有松开过自己的手。 “喝点东西。”裴云廷坐在沙发上,将初浔放在自己的腿上,他拿着勺子搅动着热牛奶,醇香扑鼻,他看向怀里的初浔,对方紧紧搂着他,露出疲惫的模样。 裴云廷摸了摸他的小脸,哄道:“喝点东西,我就让你去睡觉。” 初浔看着那桌上的牛奶,脱力道:“一定要喝吗?” 裴云廷说:“嗯,一定要。” 他们都需要补充体力,发情期容易脱力的Omega更需要,初浔的腰他一只手都能掐住大半,和一心想要把人养胖些的裴云廷的想法完全相反。 他没有容许初浔的反抗。 可初浔着实不想要喝东西,他现在也没什么胃口,也不想要吃饭,一天没进食肚子也不饿,他只是觉得累,醒来就陷入情潮里,到被人折磨的精疲力尽,以至于什么都不想着了,只想倒下去,在绵软的床铺里,在琥珀的信息素里度过难受的发情期。 “你再给我一点信息素好吗?”初浔虚弱地张口,“我有些难受……” 这躺在裴云廷的怀里,闻着浓郁的信息素,已经都不能安抚初浔了,初浔明确地感受到自己想要的更多,更多,远远不再是闻着信息素就能满足的。 裴云廷握住初浔的侧脸,探头过去,他别过初浔的脸,对着他后脖颈的腺体咬了下去,注射进自己的信息素。 初浔握住裴云廷胳膊的手一再收紧。 标记之后,裴云廷揉着他的脸说:“疼吗?” 初浔没有应答的力气,断断续续:“好一些……” “那就好,”裴云廷端起热牛奶,让初浔躺在他的胳膊和胸膛里,他动作轻柔地舀了一勺牛奶,哄着怀里的人说:“喝完就睡觉了。” 初浔喜欢牛奶的醇香,平时也爱喝,可是现在这味道却让他反胃,牛奶的味道他也接受不了了,不知是不是发情期的作祟,初浔扭头,藏进裴云廷的怀里说:“不想喝。” 裴云廷吻了吻他的额头,说道:“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不想吃……”初浔抱紧裴云廷的腰,软绵绵地反抗,“不喝好不好?” 裴云廷叹了口气,并不代表他打算放弃给初浔喝牛奶,不吃点东西是不行的,初浔扛不住,裴云廷打算等会再给他喝,可正要放下杯子,忽然间,他的目光发现了什么,温柔的眸子一下锐利,他沉默了许久,才将杯子放置回桌子上去。 初浔坐在裴云廷的腿上,衬衫只能遮住一半的风光,那赤着的双腿上红痕遍布,白皙的小腿搭在灰色长裤的一边,光着脚丫,没穿袜子,衬衫的边缘若隐若现,Omega实在玲珑漂亮,纤细柔滑的脚踝都已经让人移不开眼。 裴云廷低下头去,唇摩擦着初浔的额头,语气里带着诱哄,柔声说:“不想喝是不是?” 初浔撒娇一般:“嗯,不想喝……” 可怜的Omega不知道落入了怎样的陷阱里,裴云廷抬起他的下巴,让那精致的小脸正对着自己,凶悍道:“不喝可以,叫声老公,我就不让你喝。” 初浔从未叫过裴云廷这样亲密的称呼,裴云廷也从来不对他要求这样着急的事,在初浔的认知里,他从不会在恋爱中喊对方老公,那对于保守的Omega是不合规矩的,暧昧和亲热水到渠成自然可以,可那样称呼一个alpha,对他来说却像是天大的坎。 他似乎从未叫过一个人老公,连钟越也没有那样的殊荣,因为这个称呼对初浔来说难以启齿,太过暧昧,实难出口。 尽管在发情期,那难得的理智也在提醒着他这是如何亲密的事。 第一声总是难,对初浔来说就更是了。 可他的alpha太坏,给了他那样诱人的条件,裴云廷贴着他的耳朵说:“叫老公了,晚上就不折磨你。” 这对于筋疲力竭的Omega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事,虽然他在发情期也容易有那样的心思,也想跟裴云廷亲热,可是亲热是一回事,折磨是另一回事,他愿意接受温柔的爱抚,可他不能承受疲惫不堪后alpha食髓未知的野狼一样的攻击。 初浔的喉咙痒得不行,他的指尖弯曲,扣着裴云廷的劲腰,那是害他寸步难行,下不了床,浑身脱力的体格,他已经无比熟悉这副身体,已经到了触碰即要颤抖的地步。 “老公……”绵软如羔羊的一声从初浔嘴里发出,殷红的小嘴抿成了一条线,他看到裴云廷露出餍足的脸。 接着,眼前一片黑暗,裴云廷的手掌盖在了他的双眼上,遮住了柔光和一切外界的风景,他压在自己的手背上说:“乖乖闭眼,有脏东西。” 他抬起的狠眸射向门口的身影,那影子在门前轻晃,不知何时出现,但已经等待了不短的时间。 钟越看得见,也听得见。 不是房门的隔音效果不好,而是裴云廷想给他看的,他哪里拒绝得了。 他以为初浔的心里还有他,他以为这七年总归是裴云廷赢不了的,可是让初浔突破底线,七年未曾叫过自己的称呼就那样给了在一起不久的裴云廷,他的自信和得意…… 瞬间被击垮。 然后是,不用言说的一败涂地。 第100章 “怎么了?”初浔被裴云廷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懵了, 他握住裴云廷的手,什么也没有看见,等裴云廷把手放下, 初浔朝房门看过去, 那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一只猫狗。 初浔不解地看着裴云廷。 裴云廷拦腰抱起人,刚把人抱出来没多久, 就把初浔再次送回了房间,被子余温还在, 裴云廷掀开被子, 将初浔放进去,给他掩着被子, 也没有向他解释自己的举动。 “睡觉吧,”裴云廷知道初浔疲惫了, 没有再折腾他,那杯热牛奶也不逼着他喝下去了,但却有要求,“待会睡醒了,要起来吃东西。” 初浔小羔羊一样地听说:“好。” 裴云廷哄着一个小孩子似的,弯下腰吻了初浔的额头,再给他垫了垫被子, 就走出了房间。 初浔这时虽然依赖他,但也真的困了, 他没力气地躺在床上,不多时就失去了意识。 房门被轻轻带上, 裴云廷看着客厅大门的位置, 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走出去,看见宁静的庭院,风声飒飒,钟越已经离开了。 裴云廷回屋里披了件外衣,外套之下什么也没穿,胸肌清晰可见,这搭配虽然勾人,可屋子里没有欣赏的观众。 一个长久的电话在拨通着,裴云廷耐心地等待着,他端起桌子上的热牛奶,已经没那么烫了,再稍冷一会,他一饮而尽。 喝完牛奶后,电话也通了,裴云廷放下杯子,低声说:“过来一趟。” 就这么一句,也没别的嘱咐,这电话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六点多时,裴云廷等待的人来了,那时,他已经换上了正式的服装,徐若苛来时看见他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正要高声呼喊,却被裴云廷打断。 “别说话,”裴云廷比了个闭嘴的手势,接着往卧室那边看了一眼,才解释道:“他在睡觉。” 徐若苛随着他看了过去,很可惜,他没有看到那漂亮的Omega。 “这才六点,”徐若苛瞅了瞅手上的表,“就算是睡觉也太早了。” 裴云廷说:“他发情期。” 徐若苛恍然大悟,脸上挂着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在裴云廷那张沙发的扶手上坐了下来,碰了碰裴云廷的胳膊,打探道:“爽了吧?” 裴云廷知道徐若苛在说什么,他的眼刀犀利地射过去,也没能堵住狗友的嘴。 徐若苛扶着裴云廷的肩膀说:“你呀,禁欲这么多年,还真不怕把自己憋成废人,发情期玩嗨了吧?” “没有,”裴云廷扯了扯肩上的外衣,弄出一根烟来,丢给徐若苛一支,另一只自己含在了嘴里,坦诚道:“远远不够。” 他一点也不愿意隐藏自己对初浔的贪欲,一天两天一次两次的怎么能满足压抑了多年的顶级alpha?尽管他已经快要把人给折磨死,那份睁开眼看到他的贪婪也从未被完全填满。 他在初浔的面前装的还算好,没有表露得太过分,但他不介意让好友看到他的狼狈,他玩不开,根本玩不开,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癫狂,不管多少次,多久,他根本弄不够这个Omega。 初浔总是要先败下阵来,然后被迫接受裴云廷给的亲热,一如昨晚,他趴在床上脱了力,他腰上的掐痕那样深重,他身后的alpha还是不肯放过他。 徐若苛叹口气,感慨道:“真受罪。” 裴云廷看他。 徐若苛解释道:“跟着你别的罪不受,这床上的事可能折磨死他了,让你禁欲,现在解禁了他那个体格顶得住你发泄?” 裴云廷不想跟他胡诌,尤其还是床上的事,便拉回话题道:“谈正事。” 徐若苛抬抬手,示意裴云廷,他被叫过来自然是有正事,不过关于什么徐若苛是不知道的。 八成脱不了初浔的干系。 他猜得没错,裴云廷张口就提到了和初浔有关的人:“你这两天没事,帮我盯个人,他前夫。” 徐若苛皱起眉头:“他前夫在这?” 裴云廷说:“嗯,他不是个省油的灯,先找到他的住所,看他藏在哪里。” “然后呢?”徐若苛知道这后面肯定得跟着事,自觉地问:“要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裴云廷说:“主要是挖出他藏在哪儿,之后给我消息就行,你们不用做什么。” “你确定?”徐若苛弹了弹烟灰,“他这个前夫阴魂不散的,不干点什么学不乖,卓远这两天也没事,我喊他一起……” “不用,”裴云廷太了解徐若苛在想什么,他并不想闹大什么,容城不是钟越能撒野的地盘,他只需要知道个大概位置就可以了,钟越心里想什么裴云廷再清楚不过,“找到他的位置发给我,就这点事,麻烦了。” 徐若苛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收起他蠢蠢欲动的小心思,“行。” 后面裴云廷没再说话,徐若苛问:“还有事吗?” 裴云廷掐了烟说:“没了。” 徐若苛站起来,也一并把香烟给灭了,邀请道:“那就陪我去吃个饭。” 裴云廷拒绝道:“去不了。” 徐若苛当即就明白了原因,他看向房门,笑道:“没醒呢,半小时就回来。” “不去,”裴云廷站起来,一点不客气地说:“慢走不送。” 徐若苛暗骂了他一声,他看见裴云廷走向了柜台,坏心眼上来了,突然提道:“昨天薛京墨联系我了。” 裴云廷在看一份文件,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徐若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自己想打压裴云廷的气势,唱着独角戏:“他说他想跟你见见,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裴云廷没有回话。 沉默即是答案,徐若苛笑笑,算是明白了,也没多废话了,提着车钥匙匆匆来匆匆走。 粉丝如果知道裴云廷私下里对薛京墨的态度,恐怕要哭晕在《上骄》的剧前。 那刻骨的爱情,至死不渝的忠贞,那份痴,那份执,半点没有在裴云廷本人的身上体现,他对薛京墨,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偏偏镜头下却又是让人分不出真假的相爱,影帝真是实至名归,全他妈是演的,徐若苛想来可怕,幸好,裴云廷的目光不在娱乐圈,否则不知要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徐若苛走后,裴云廷也没有完全放松,他转而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都是钟家的人,他想,他该给钟家的人一个提醒。 只是现在他还没找到钟越,他就不着急把目光都集中给钟越。 钟家会喘气的不止一个。 掌权的也不止一个。 “喂,”电话通了后,裴云廷捏着文件,沉着目光,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钟总,打个电话是想问问,您就这么一个弟弟吧?” — 晚上十点钟,初浔终于睡醒,他从四点钟开始睡的,已经是不短的时间,醒来时脸颊又有粉红,呼吸也格外急促,初浔平躺着,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他掀开被子,身上浸了热汗。 这样的天气平白无故的出汗不算正常,他在发情期身体不对劲也情有可原,Omega的第一次发情期都会持续较长的时间,他这才第二天,想变回正常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还早着呢,成为不那么羞耻的自己,还早着呢。 初浔解开了衬衫,他知道自己的奇怪,他也知道裴云廷在外面,但是他不敢喊,这样子实在讨人厌,他平时在他面前都是规矩保守的,可发情期把他变得如此□□,三番五次的索求实在让Omega羞红了脸。 房间里没有一管抑制剂,也许有,但初浔不知道在哪里,他只能解开湿透了的衣衫,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在床上喘息。 他快要哭出来了。 他害怕这种身体,也害怕会被讨厌,他知道裴云廷喜欢他,可是他这个样子一直不变会不会让他看到了嫌弃呢?自己这个样子……和那种动物有什么区别呀。 “咔。” 客厅的光透了进来,漆黑的房间里折射出一道黑影,初浔手忙脚乱地裹紧自己,把湿淋淋的衣服披在身上,然后小声地在黑暗中喘息。 裴云廷站在房门前,他的影子和味道都已经让初浔那样熟悉。 正当裴云廷要抬手触碰开关时,初浔惊叫了一声:“别开灯!” 他紊乱的音线在黑暗中穿梭,打住了裴云廷的手,门口的影子顿了一下,然后垂下了胳膊。 他现在没办法被裴云廷看见,初浔那样想着。 脚步声响起,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清脆的声响,初浔不确定那是什么,因为一片黑暗里他什么也看不到。 裴云廷借着微光也只能看到床上的初浔衣衫不整的样子,并欣赏不了具体的风景,他来到床前,在床边停下,脚步声没了,清脆悦耳的铃声也没了。 接着,裴云廷抬起了初浔的下巴,心知肚明地说:“又有反应了是吗?” 他不用猜,因为他也度过一样难过的易感期,那是什么滋味他再清楚不过,不想着吃,不想着睡,只要大脑在转,脑子里都只有那一件事。 初浔捂着自己的衣服,突破不了心理底线,倔强道:“不,不是,没有……” 他不想让自己一直这么奇怪下去,亲热是水到渠成的事,他这样强烈的欲望会让人招架不住,也会招人鄙视,裴云廷虽然待他好,可也不能亲热太频繁了,他会对自己慢慢失去兴趣,初浔不要那样。 可裴云廷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抬着初浔的下巴,抚摸那纤细的颈段,清脆的铃声再次响起,他将手中的绳子拴在了初浔的脖子里。 像给精美的蛋糕打上蝴蝶结。 初浔在黑暗中惊叹:“是什么………” “宝贝。”裴云廷将东西戴好后,长指拨了拨那上面的铃铛,清脆的铃声在房间里再次响起,那便是初浔听到的不确定的声音。 “真美。”裴云廷那样认真的评价,他不需要看到全貌,一点微光足以。 接着,裴云廷弯下腰,抬着初浔的下巴,和他火热的勾缠,铃铛轻吟,像背景音乐渲染着暧昧的氛围,裴云廷长驱直入,品了好一番香甜,他害得初浔捂着衣服的手都垂了下来。 那般了解着他的Omega,裴云廷说道:“再问一遍,要不要?” 初浔抱着裴云廷的脖子,那把火终究是被坏心眼的alpha点燃,裴云廷用信息素勾起了这把火,可初浔也没有心思去责怪他。 “你明明知道……”初浔声音里带着委屈,还有一点小小的埋怨。 室内狼藉一片,被子跌落在凉冰冰的地板上,小苍兰被强烈的琥珀味给压了下去,叫不知道的人进来,会以为有个alpha正在易感期。 裴云廷远比发情期的Omega更火热。 那湿了的双手抓紧了床头,铃铛声不断,初浔咬破了唇角,鲜血滴在柔软的床铺里,羔羊的神情可怜。 “想不那么难受吗?”裴云廷准确地抓到了初浔的手,将他的手从床头上扣了回来,他的另一只手插进初浔的发丝里,手面上青筋毕露,指尖泛白,伏在Omega的肩头说:“成结好不好?” 初浔的意识溃散,却也还是听清了裴云廷的荒唐话,他那样一遍遍地强调和重复谁也不能佯装听不见。 “宝贝,”裴云廷吻着他的耳朵,在耳边诱哄蛊惑,“成结就不难受,成结就会永远,顶级和顶级的结合,宝贝就可以给我生个宝贝,让我成结,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裴老狗╥_╥ 第101章 “你约裴云廷了?” “没有。” 办公室里, 薛京墨整理着自己的衣衫,郑世镜坐在一边打量着他,他呆呆地看了好一会, 盘着小心思, 然后叠起腿,随手拿过一边的手机把玩,继续问道:“最近跟你那个小情人怎么样?” 薛京墨冷淡地看着他:“你闲的没事了?” 郑世镜厚脸皮道:“最近是没什么事, 跟我聊聊呗,这心里装着裴云廷, 却养着个小情人, 什么滋味啊?” “羡慕嫉妒恨了?”薛京墨轻笑,没把郑世镜的调侃放在心上。 郑世镜大言不惭:“羡慕, 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裴云廷,还是羡慕你的小情人, 他们都能让你记挂着,唯我不能。” “你知道就好,”薛京墨冷漠道:“公司新来的那个记者呢?” 郑世镜对他嘴里的称呼感兴趣,不由得一笑:“怎么,就那么不愿意承认他是裴云廷的Omega?” 薛京墨一个眼刀射过去,郑世镜投降了。 他扔掉手机,两手插着口袋, 没有老板的风采,倒更像个路边的小流氓, 在薛京墨身边绕着圈:“时间得推后了,他最近发情期, 来不了公司, 采访你的工作是换个人还是?” “发情期?”薛京墨的关注点显然不太对, 他脸上的情绪一瞬间复杂多变,有好奇,有震惊,还有一点不爽和猜疑,好在最后都归为了平静,“这么说云廷不是要……” “当然,”郑世镜抢话,完全知道薛京墨要说什么,火上浇油道:“自己的Omega发情期,裴云廷怎么能无动于衷呢?这个时间说不定都在……” 郑世镜没说完,他接收到了薛京墨的警告,知趣地闭了嘴,可他不老实,哪壶不开提哪壶,裴云廷不能说他就换别人,完全知道如何调动薛京墨的情绪:“你不想听的我不说,但是我想表达下我的想法,人人都觉得裴云廷高贵难得,可在我看来却不是那样,他那个Omega一点也不输他,你不是见过吗?那样的容貌是你也会觉得有竞争力的吧?手,脸,唇,甚至看不见的双脚,我都能想到是怎样的诱人。” 薛京墨嫌恶地盯着郑世镜:“你怕不是个色狼吧?” 郑世镜坦率地耸耸肩:“谁人不好色?我不介意你这么说我,我只是作为一个alpha的视角在跟你分享啊,你觉得裴云廷抢手难得,可在我们alpha的圈子里,他那个Omega也一样不会混得差,那是顶级的相貌,你该知道。” 郑世镜想要薛京墨知难而退,以至于什么话都能说,什么角色都能演,今天色狼这个角色他担定了,因为他知道薛京墨心里是明白他说的这些事实的,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意思?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一个顶级alpha,裴云廷固然优秀,但薛京墨的执着为他带上了严重的滤镜,他看不清楚局面,一心想着引起对他没意思的裴云廷的注意。 实在难看。 “你什么意思?”薛京墨心知肚明,却还是多嘴问了这么一句。 郑世镜长长地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说:“京墨,我在帮你。” 薛京墨侧头看他:“帮我?” 是的,他怀疑这份好意,他对郑世镜没兴趣,准确来说,他对其他人都没兴趣,他爱上了剧里的角色,爱上了轰轰烈烈的宋权,可是宋权不是裴云廷,宋权爱他,至死不渝地爱他,但裴云廷不爱他。 那份爱太真挚,太刻骨铭心了,为什么裴云廷没有呢?他没有,冷淡到看他的眼神都如陌生人,那不是宋权看苏禺该有的眼神。 薛京墨实难接受。 “你有很好的条件,可你看不清自己,你该找个真正对你好的人,而不是养一个听话的小情人去当他的替代品,你是艺人,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你该走上正道了,不要非把自己给玩死才知道停。”郑世镜见多了娱乐圈的大起大落,薛京墨现在还算红,可谁也不能保证明天会怎样,如果薛京墨一直这样执迷不悟下去,倒台指日可待。 就像他说的那样,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护不住他一辈子,他也没耐心等他一辈子。 薛京墨没能明白郑世镜的好意,他冷笑一声,只从对方的提醒中听到了嘲讽,回了一句:“真正对我好的人,你吗?” 郑世镜笑笑:“你可以这么认为。” 薛京墨冷嗤一声:“真会给自己贴金。” 他抬起脚步,走出了郑世镜的办公室。 后面的人无奈地望着他,薛京墨看着裴云廷,裴云廷看着初浔,而自己望着薛京墨,人世间不满意的事能有几多?这也算一桩了。 郑世镜转过身。 走出大厦后,薛京墨站在日光下,他拿着手机,憋了一肚子火,拜托给徐若苛的事没有得到回应,他终于等不及,自上一部戏之后和裴云廷就没怎么见过,这次薛京墨得自己出马,他等不下去了,因为想到他可能会在跟别人翻雨覆云…… 甚至把标记给出去。 不无可能,alpha如何顶得住一个发情期Omega的勾引呢?即使裴云廷也不行,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不论如何,见到面再说。 确定了行动后,薛京墨亲自拨通了那个在黑夜里看了太多遍而熟背的号码,他紧张地等待着铃声,脑海里又再次浮现出上次酒店里的不欢而散。 铃声一直在响,薛京墨的手不断地收紧,他已经害怕听到拒绝了…… 幸好,长久的响铃后,电话通了。 “云廷……”薛京墨的语气终于像娇柔的Omega。 _ 浴室里氤氲着温热的水气。 窗子半开着,热气在浴室里飘散,牛奶沐浴乳的味道灌满了整个房间,初浔坐在热水里,大半的身子都埋在水中,只露出肩膀和脑袋,他一手抱住膝盖,一手捧着水中的泡泡,欣喜地说:“泡泡……” 裴云廷半蹲在浴缸的一侧,他一只胳膊撑着浴缸的边缘,看着发情期可爱的Omega,满眼都是掩不住的喜欢,搅动了一圈热水,顺着初浔说:“看我把泡泡集中起来。” 他们像两个幼稚的孩童嬉戏。 初浔白皙的脸蛋被热水晕红,连耳朵都是淡粉色的,他坐在浴缸里,膝盖微微浮出水面,随着波动的水,柔滑地在泡泡下若隐若现。 “转圈圈……”初浔笑着,泡泡在他的腿上转圈圈,沐浴液弄了到处的泡泡,他随手都能抓到,裴云廷也是顺着他来,没有责怪他幼稚,想到这里,初浔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抱着膝盖,沉默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不会讨厌我吧……” 正顺着人,想着怎样讨欢心的裴云廷没太明白:“什么?” 发情期的Omega情绪也很不稳定,初浔有信息素不久,情况就更加严重了。 初浔握着自己的膝盖说:“讨厌我,讨厌我幼稚,讨厌我用这种幼稚的沐浴乳,讨厌我这些天……那样缠着你。” 在钟家的生活永远是初浔的阴影,是他心里的一道坎,他只谈过钟越那么一个恋人,他对亲密关系已经有了防备和警惕。 裴云廷湿润的手盖上了初浔的脑袋,他没有被初浔的低落感染,明白地否决道:“怎么会,你缠着我,我喜欢还来不及。” “真的吗?”初浔的眼里竟然是那样的认真和期待,为了这么一句甜言蜜语,“你真的喜欢这样的我吗?不会讨厌?” 很像个缠人的小朋友,要不到答案就不停下来。 裴云廷用大人安慰的口吻说:“是啊,格外喜欢你,不会讨厌,永远也不讨厌。” Omega开心了,又抓了一把泡泡,初浔乖乖地靠在浴缸上,由着裴云廷给他擦身体。 洗完澡,裴云廷把初浔抱出了浴室,放在了镜子前,拿着毛巾给他擦头发,这个热水澡泡的很久,初浔的肩膀和脖子都烫红了,裴云廷揉了揉那红了的区域。 “热水澡舒服吗?”裴云廷问。 镜子里的脸蛋干净的如同方才摘下来的桃子,粉白相间,格外香甜,初浔躲在毛巾下说:“舒服呀。” 裴云廷又问:“力气都回来了?” 初浔羞红脸,垂眼看着地板:“没有昨天那么累了。” 休息够了,且今天早上没有再被折腾,也没有再发情,精神充足了起来,好像这两天缺少的休息都补了回来。 “那就好,”裴云廷撂了毛巾拍了拍初浔的肩膀,“来吃饭。” 初浔摸摸半干的发丝:“还没有吹头发啊。” 裴云廷拉住他的手腕,往客厅里带:“先吃饭再说,再不吃点东西要晕过去了,脸那样白。” 初浔又摸摸自己的脸蛋,滚烫,他在裴云廷身后小声地纠正道:“是红的……” 裴云廷把他带到了客厅,准备好了早餐,初浔什么也不用做,干等着伺候也就是了,他的alpha总是这样体贴,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切,似乎这就是长久,这就是未来,他已经开始期待未来的日子。 “汤,菜,粥,全都要吃,”裴云廷把餐盘推在初浔的面前,吩咐完后说:“补充些体力,这两天耗了不少。” 说到这儿,初浔难免感到羞人,为什么耗费了那么多体力他再清楚不过,于是不敢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没有拒绝,裴云廷让他吃他就吃,他不能把这个难堪的话题延续下去,在他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 这时,餐桌上响起了铃声,裴云廷的手机响了,初浔抬头看过去,见他的眉眼微微皱起。 “怎么啦?”初浔拿着筷子问,“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吗?” 他现在离不开裴云廷,双方都知道,可裴云廷要真有什么急事,初浔也不会硬留他,虽然他心里的确不希望裴云廷出门。 他的依赖感只想把裴云廷绑在这里才好,只属于他一个人才好,Omega极端的想法第一次出现。 “没有,”裴云廷站起来,“你好好吃饭,我出去接个电话。” 初浔捧着碗筷乖乖应道:“哦,好。” 裴云廷走了出去。 这个号码没有备注,且是同城,不像是骚扰电话,因为他依稀有些熟悉,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他没有备注的都是不太想联络的人。 “哪位?”裴云廷礼貌询问,结果他听到电话那头一声娇柔的称呼。 对方喊了自己的名字。 “薛京墨?”裴云廷不确定地问。 薛京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自从上次两个人分开已经太久没见,酒店事件害裴云廷对他避而远之,连电话都不接了,这一次的接通薛京墨受宠若惊,急忙留人:“云廷……你,你在做什么?” 他好像很着急,可又问了这么句没营养的话,裴云廷还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正事,只能自己问,语气淡漠道:“说事。” 薛京墨那边沉默了一会,也没有噪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半晌后薛京墨才说:“我想跟你见个面……” 裴云廷很快回应:“只是见个面就不用了。” “不是的,”薛京墨慌乱道:“有别的事,有正事的,我……我暂且不好说。” 裴云廷道:“私事就没什么可谈的了。”他跟薛京墨能说的话题不多,私下里?那不就全是关于感情的吗?关于感情,他上次在酒店里做的还不够明白么? 薛京墨说:“不是私事,公事……我只是不方便在电话里说,今天能见个面吗?我知道你最近很忙。” 他的语气那样小心,在裴云廷面前,大概是薛京墨一生中最卑微的时候。 裴云廷如实道:“今天不行,最近都不行,我有事。” “我知道,”薛京墨赶紧说:“我知道你的Omega……他发情期到了,我不会耽误你太久,一小时就可以了,好吗?这次的事情也是关于你那个Omega的,关于我跟他的合作,一些工作上的事,他不是不方便见人吗?你可以……代他谈谈。” 裴云廷知道初浔的行踪,关于初浔和薛京墨要有合作的事也从卓远那里听来了,碍于发情期给耽搁了,并且裴云廷知道薛京墨和郑世镜的一点猫腻,他应该见见薛京墨,给他一个预防针,告诉他有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别想着玩。 “行,”裴云廷松了口,说道:“等我给你时间,挂了。” 电话冷漠地挂断,裴云廷能想象薛京墨的心情,但他不care,他对待没兴趣的人的确冷漠,他自己也承认,那耐心数不到十秒。 走回客厅里,裴云廷看见初浔还在乖乖地用餐,他很快就把薛京墨带来的不美丽记忆给遗忘了,走过去,裴云廷握住椅子,俯身从背后亲了下初浔的脸蛋。 “哎呀,”初浔向一边躲着,看着身后的人说:“干嘛呀?” 裴云廷的双手从椅子后面穿过来,握住了初浔的手腕,也没管他是不是在吃饭,突然黏腻道:“亲一下不行吗?” 初浔说:“可我在吃饭呀。” “这样就把我忘了?”裴云廷在他耳边说:“昨天谁对我投怀送抱的?铃铛撞的叮叮响,就那也绞着不放开……” “流氓……”初浔羞愧道:“不要再说了……” 裴云廷把人闹羞涩了,也不消停,他轻笑一声,在初浔耳边继续低语:“说真的,回答我昨天的问题,今天晚上,我能要求进入宝贝的生殖腔吗?” 初浔面红耳赤道:“不,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我要准确的答案,”裴云廷抬着初浔的下巴,蛮横道:“说。” 真是个无赖,初浔在心中小小地批评了一下裴云廷,然后给出他的答案:“不可以。” 裴云廷问:“为什么呢?” 初浔说:“因为我还不能生宝宝呀。” 感受到初浔爱意的裴云廷大为不解:“那又为什么?” 这次,初浔搁置下了手中的餐具,低着头,耳朵柔红,有理有据地说:“因为……我们还没有结婚啊。” “是吗?”裴云廷为这个答案提起了兴趣,“一张纸能决定这么多的事?” “当然了,”初浔说:“结婚证是很重要的。”那是一个证明,那是一切他们暧昧行为的解释。 “这样啊,”裴云廷压下来,伏在初浔的肩头,和昨天晚上一样,只是他的脖子里没戴那羞耻的铃铛,裴云廷没那样狠地攻击他,语气也不如昨晚的凶悍,柔和了许多,“那领了结婚证是不是代表……我可以为所欲为了呢。” 第102章 初浔小声嘀咕:“你想要怎么样呀……” 裴云廷的指尖点了点初浔的脑袋, 没有挑明,只是笑眯眯地说:“你知道。” 话落,裴云廷转身离开了餐桌, 初浔的视线紧随着他, 看到裴云廷走到柜子前,站在那儿,拿起了一份文件。 初浔想起来了, 那是他放信息素报告的地方,他一直没敢看报告的结果, 却被裴云廷在亲热时给揭露了。 初浔放下了碗筷, 他走过去,站在裴云廷的身边。 报告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他的等级, 再也没有任何的猜疑,关于这么多年初浔等级的是非话题, 终于落下了帷幕。 “你是什么时候看的?”初浔说:“我没有告诉你啊。” 裴云廷道:“想看自然就看到了,它就放在这里,又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你还没看过?” 初浔两手扒着柜子,摇摇头说:“没看过。” 裴云廷笑了,倚着柜子调侃道:“拿到报告这么久了却没看过,这是怕到了什么程度?” 初浔说:“我只是怕自己会失望……”更怕自己配不上他的信息素, 不管裴云廷说多少次他不在意,可是初浔在意, 他经历过没有信息素的是非,他怕那些纷扰, 他不想给裴云廷再带来什么困扰了, 他是艺人, 是公众人物。 裴云廷捏着报告说:“初浔,我再跟你说一次,报告的结果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心意,信息素等级有高低,人也被划了三六九等之分,但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你,不该是一张纸来决定该喜欢你多少。” 裴云廷抬手揉了揉初浔的脸蛋,他很喜欢抚摸初浔,尤其在初浔伤神的时候,“明白了吗?” 初浔用力地点头,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明白。 裴云廷放下报告,看着初浔说:“那既然明白了,我们得说个正经事了,你想跟我住在这里一辈子吗?” 初浔抬头:“什么意思啊?” 裴云廷摊开了说:“这里是别人的房子啊,我们只是暂住,容城我有自己的家,可是你没准备好,我就没办法带你回家去。” 裴云廷握住初浔的双手,指腹轻揉他柔滑的手面,心事沉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见见我妈妈吗?” 初浔歪着脑袋,像只被人凝视的小狗做出的反应,卓远也跟他提过裴云廷的妈妈,他想到那个时候了。 裴云廷继续道:“抱歉,我答应你不逼你的,在你没考虑好之前,我不会让你见我家人,可是……” 裴云廷苦笑一声:“母亲关心我关心得厉害,因为我们俩能有今天不容易,所以她一直想见见你,我跟母亲提过你还没有考虑好,可是她说,我该给你个名分,既然来到了容城,就该带你住在自己的家里,住在外面藏着掖着……倒像是偷偷养情人似的。” 初浔抿唇,若有所思,他也有些动摇了,因为和裴云廷相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你所有的准则都会慢慢被打破,洗刷,然后重新建立,原因就是裴云廷对他太好,那些乱七八糟的惶恐都会被他慢慢抚平,他就好像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后来初浔才明白,那不是裴云廷的问题,是自己在慢慢喜欢他,越来越喜欢他,才那么容易缴械投降。 “好。”那一声答应的爽快又真诚,初浔生怕裴云廷没听清,重复了一遍:“好呀。” 裴云廷欣喜地看着他:“你答应了?” 初浔哄他高兴似的,点头说:“嗯,我答应了啊。” 裴云廷迎面一把将人抱起,吓得初浔匆匆抱紧了他的脖子,他正面挂在裴云廷的身上,被裴云廷抱着双腿,那样轻松地拎在怀里。 “哎呀,你干嘛?”初浔贴着裴云廷的耳朵说:“放我下来……” 他喜欢和裴云廷的肢体接触,可最近是太频繁了,初浔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这两天他们寸步不离,让初浔一度怀疑裴云廷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工作。 “你是不是逃了班了?”初浔也不挣扎了,由着裴云廷抱着他,他习惯了这份温存,老实地抱着裴云廷的脖子问他:“明明前两天还很忙的。” 裴云廷大言不惭:“是啊,我逃了,让全剧组都在那儿等我,明天媒体写什么呢?耍大牌?一点也不新鲜呢。” 这半真半假的话初浔拿不准,但他更愿意相信是真的,于是忧虑道:“你不要这样,我在身边你就越发变得不是自己了,耽误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不害怕我都要害怕了。” “害怕什么?” “很多啊,”初浔有理有据道:“剧组的工作人员啊,和你搭戏的演员啊,还有媒体的笔杆子,你的粉丝们,他们要怎样议论你我啊……” 裴云廷忍不住发笑:“这不是你担心的事。” 初浔惊道:“怎么不是?我才要担心呢。”说完,初浔气势低了下来,小声嘀咕道:“你是我的alpha呀,我当然……会担心你啊。” 裴云廷明知故问:“嗯?什么?没听清,再说一次。” 初浔已经学聪明了,他知道裴云廷听到了,因为他的眼里藏着戏弄,初浔趴到他身上去,小脾气道:“不要,你听到了。” 裴云廷护着他的脑袋,吻了下初浔的耳垂,宝贝一般将人抱进了房间里,放在镜子前的凳子上。 “碗筷还没有收拾……”初浔说,他不知道裴云廷把他抱进来干嘛,虽然他已经吃饱了,可是餐盘还在桌上放着呢。 裴云廷丢下一句话:“这也不是你操心的事。” 说罢,裴云廷拿起吹风机,给初浔吹头发,他的一只手护在初浔的脑袋上方,热风要穿过他的指缝再到初浔的发丝,烫也不会烫到初浔。 房间里只能听到吹风机的动静了,此时已经不适合再说话,初浔也就没有再开口,也没有再顾忌那没收拾的餐具,乖乖地坐着,等裴云廷给他吹完头发。 裴云廷并没有逃班,初浔后面才了解到,他只是跟剧组请了两天假,裴云廷的意思是要等自己的发情期结束,否则他不敢放心离开,于是初浔也很困扰,拿发情期一点办法也没有。 最后,初浔想到了一个不太聪明的做法,但能够不让裴云廷为难就好,他说:“我可以用抑制剂啊。” 他从来都没有用过抑制剂,也从来没用过那些安抚药物,他没机会用,更不知道那些东西用起来是什么感觉,但肯定比不上人的他知道,因为这两天……他的确有些喜欢上这种亲密的接触。 “说什么傻话,”他的主意很快被裴云廷否决,“拿着针管往手上扎是很舒服的事情吗?” 初浔摸摸自己的耳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大家都可以用啊。” 裴云廷深知抑制剂不是什么好东西,它虽然能舒缓欲望,让发情期或易感期的人好受些,可是疼痛是必然存在的,只不过特殊时期那会欲望带来的折磨远大于针扎的疼痛感,才让人忽视了针管的害处。 平白无故往身上扎一针不提倡,他一个经常锻炼的人,皮糙肉厚的也就算了,初浔这种肤质和体格,是磕了碰了裴云廷都要心颤的脆弱,哪里能那样大量地使用抑制剂。 这种馊主意在裴云廷这里严重不过关。 “大家都可以用你也不可以用,”裴云廷霸道地说:“听到了吗?我在这里,哪里能让你去用那种东西?否则我连基本存在的必要都没有了。” 初浔不开心道:“才不是呢,我和你在一起,又不是为了对付发情期的……” 裴云廷被勾起兴趣来,他明白初浔的意思,却假装不知道:“哦,那是因为什么?” 初浔小声低语:“因为……因为喜欢你,才在一起的。” “胡说八道,”裴云廷引着初浔进入更深刻的话题,“你和钟越七年的感情呢,我比得了吗?” 是的,裴云廷又想起钟越说的话了,他的确嫉妒钟越,对钟越心存不满,现在初浔虽然在他身边,虽然没有拒绝他的接近,但偶尔夜半时分,裴云廷还是会想一个问题,就是自己现在给初浔的感觉,到底能不能比得上钟越…… 他不是不相信初浔,他只是太久没得到,太过惶恐罢了,关于现在岁月静好的时光,都像是虚幻一场,他真怕有天自己醒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失落了七年之久,导致得到之后还是会偶尔不安。 人之常情罢了。 初浔从未在裴云廷脸上看到这样的慌乱,他的心像是被揪住了,眼睛瞬间红了,初浔抓着裴云廷衣服说:“你不可以这样说自己,我……我对你……” 初浔不知道如何表达才好,说爱吗?太轻浮了吧,说喜欢吗?可真的只是喜欢吗?他明显感觉自己……对裴云廷有更强烈的一种情绪,但他现在不知道怎么称呼那种情感。 “反正……总之,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就好了,”初浔松开裴云廷的衣角,从镜子里小心翼翼地窥探他的脸色,声音细如蚊呐:“我和他七年,不一样的,这七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可我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厉害的心思……” 裴云廷的双手撑着镜台,从初浔背后俯下身来,眼里带着一抹探究和期待:“什么心思?” 初浔捏紧了拳头,短短地沉默了一会,仿佛在做什么挣扎,裴云廷离他那样近,灼热的呼吸牵动着他的心跳,害他眼角的红晕慢慢地荡开,胜似施了粉黛。 柔美的不得了。 最终,他败在裴云廷犀利的目光下,做出了投降的举动,小脸一低,揪着自己的衣摆说:“就是……想要给你生个宝宝呀……” 第103章 初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竟然堂而皇之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可是他说完后看见裴云廷露出神采奕奕的模样,很是高兴, 他也不觉得后悔了。 初浔被裴云廷紧紧抱在怀里, 裴云廷从镜子里望着他,手指一根根地滑过初浔的肌肤,抬着他的下巴, 欣赏着镜子里秀美的脸蛋,说道:“能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我感到很欣慰。” 他的手指滑动的力度实在色情, 让初浔的心跳跟着加快了许多,镜子里的自己被裴云廷抱在怀里, 裴云廷压在他的身后,眼神越来越迷离。 “你说, ”裴云廷拉长音线道:“如果真的有了宝宝,它会长得像你吗?” 初浔心动道:“我也不知道……” “我希望是,”裴云廷好像没有在听他说话,专注地凝视着镜子里初浔的脸,“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就有两个你了,就算我得不到你的爱, 我也有了可以转移爱的目标,像白瑞德那样。” 初浔皱起眉头, 不太明白裴云廷在说什么。 裴云廷继续说道:“白瑞德得不到斯嘉丽的爱,就只能把自己的爱全部转移在他们的孩子身上, 他带她的孩子去骑马, 去游玩, 给了她无尽的宠爱,在他的心里,孩子就是第二个斯嘉丽,如果我这辈子得不到你的爱,我也只能那样做了,所以我迫切地想要一个孩子。” “不,”初浔握住裴云廷的手腕,不知他为什么突然伤神,初浔着急地说:“我不要你那样,我不是斯嘉丽,不会像她一样醒悟的那么晚,我现在……” 初浔抬手揉了揉裴云廷的脸:“已经很喜欢你了。” 他说过喜欢裴云廷对吗?但他从未说过自己很喜欢裴云廷,比起裴云廷对自己的感情,初浔这些表达已经不算什么,他不希望他们的孩子代表着其他的意义,他希望孩子只是爱情的结晶。 “云廷,”初浔小心地问:“你没事吗?” 裴云廷长叹一声:“没事。” 初浔却不放心了,他站起身,此时,裴云廷已经走向了床铺,坐在了上面,初浔来到了他的面前,他不会真地相信裴云廷说的没事,因为他的脸上已经暴露了低落。 “怎么啦?”初浔扶着膝盖,探着小朋友生气的模样似的,直勾勾地盯着裴云廷的眼睛问:“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裴云廷抬头笑了一声:“没有,不是你。” 初浔摸摸脑袋:“那为什么……你会突然不开心?” 裴云廷看着初浔担忧的神色,心里长叹一口气,他伸出手,扣住初浔的腰,把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这才执着他的手,揉捏道:“真的没事,只是在剧组里担演的那个角色,正好到了感情的危机时,这两天有点沉进去。” “我懂啦,”初浔说:“这就是别人说的入戏太深对吗?” 裴云廷捏着他的鼻子说:“你又懂啦?” 初浔点点头:“对啊,之前就有个演员入戏太深走不出角色的新闻呢,我看过,都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和状态了,你可不要那样,戏里和戏外是不一样的。” 这实诚的话的确很像初浔的风格,他并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能把人一下逗开心,说的全是贴心窝子的话,没有华丽的词藻和形容句,让人听了觉得像是哲理一般发人深省,可裴云廷并不介意,他只要听初浔说话,就能缓解紧张和焦虑。 “不过真奇怪,”初浔挠挠头说:“你也会有这样的状态吗?你是影帝啊,影帝不应该是……很会调整自己状态的人吗?” “可影帝也是人啊,”裴云廷说:“其实演技越好,越能投入的人,反而会有这样的困扰。” “哦,这样啊,”初浔转了转眼珠子,“那你是碰到什么情感危机了?我是说在戏里……” 他不要承认自己和裴云廷有什么情感危机,才没有呢,他们现在可好啦,是哥哥知道一定会为他高兴的状态。 裴云廷说:“也就是我的角色喜欢的那个人,和别人在一起了。” 初浔看了一眼裴云廷,他联想到了他们自己,他好像听裴云廷提过,这个角色就像当年校园里的他,这部戏的走向就像如今的他们,不过这部校园剧是悲剧,最后主角没有在一起。 初浔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很怕自己这时候说错话,让裴云廷不开心,他知道裴云廷刚才的低落不光都是因为戏里的角色,多少会为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的他们。 “想到什么了?”裴云廷抬起初浔的下巴,不让他躲开视线,要他看着自己,他喜欢初浔的眼睛,水灵灵的,漂亮得不行。 初浔一会抬着眼睛看他,一会又低下眉,他扶着裴云廷的胸膛,想不到什么漂亮话,简直是要为难死他这个迟钝的大脑了,于是只能凑过去给了他一个亲吻,对着裴云廷的脸颊,送上自己饱含亏欠的吻,就当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裴云廷揭穿道:“这样就算打发我了?” 初浔揪着手指说:“那你要怎样……” 裴云廷抱着人躺下去,欺身而上,摸到初浔的脚跟,脱掉了他的鞋子,说道:“生个宝宝才算完。” _ 次日,薛京墨推掉了手边的工作。 他接到了裴云廷的邀请,于是一大早起来收拾了自己,平日里不穿的衣服今天也上了身,为了重大场合而准备的衣服被当成了常服。仔细算下来他和裴云廷也许久没见,指的是单独见面,那日子真是有的数了。 最近薛京墨在忙一档综艺,裴云廷在拍一部校园剧,两个人档期都不多,约在一起见面不容易,薛京墨一大早就做了准备,在九点前已经到了约定的会所。 其实选择在会所见面是薛京墨的主意,那家会所是他经常光临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些,他约人见面总喜欢约在这里,餐厅咖啡馆那些地方倒不适合他们见面,两个人都是一线咖,值得媒体跟踪,以至于不得不小心翼翼。 薛京墨早到了,裴云廷晚了些,在他后面半小时才到,他也不是要故意迟到,只是家里还有个敏感的人,他是在初浔睡下时才得空出来的。 “半小时,速战速决。”裴云廷到了后第一句话就是交代他的时间有限,并非他态度不好,他明白自己和薛京墨的牵扯不宜过多,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不想给薛京墨可以靠近的信号,这么多年都是一样。 网友闹得越欢,越希望他和薛京墨有什么,他越是要反向操作,伤了网友的心,也伤了薛京墨的心,也正因为如此,裴云廷给自己上了一层别致的魅力,让媒体更加好奇他的感情生活。 他们不相信一个艺人真的什么都不贪,而且薛京墨是那样的绝色。 薛京墨还想说什么,也没机会了,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摆,然后随着裴云廷一起进去。 进去之后,有人来服务他们,薛京墨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服务员送上来的酒水裴云廷没有动,薛京墨对服务员说:“你先出去吧。” 服务员颔首离开。 薛京墨端起那杯水,递到裴云廷面前,滑动了下喉结,有所隐晦地说:“我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 他们都记得那个不开心的夜晚,如果不是那天晚上的蠢做法,薛京墨会认为他和裴云廷还不至于疏离至此。 面对薛京墨的处处小心,裴云廷终于还是发了话:“你不用对我献什么殷勤,我有自己的Omega了,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薛京墨坐下去说:“我也有自己的alpha了,我和他也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对你还存着什么心思。” “那样最好,”裴云廷切入主题,“说说公事吧。” 薛京墨看着他,终究还是没办法。 被裴云廷深情地凝视着,是戏里才有的事。 _ 初浔在早上又短短地昏睡了一会儿。 发情期总是有些精神不济,但是到夜里精神又会亢奋,像是磕了药似的,昨天晚上初浔都忘记是几点睡的了,反正是和裴云廷折腾了好久。 这两天醒来都会看到裴云廷在他身边,今日里却没见到他的影子,初浔坐起来,下床穿了拖鞋,揉着眼睛走到了客厅里去。 客厅里也没有人,只有规矩摆放的餐桌椅子和花饰,厨房那边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初浔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裴云廷的影子。 “云廷?”初浔扶着桌子,轻轻呼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应答,他隐隐不安,并非真的完全离不开裴云廷,只是依赖感作祟,看不到他会有一点点心慌。 但是裴云廷总要有自己的事情吧。 他这两天已经耽误他好多事了,而且他的发情期都已经持续几天了,也该要差不多了,昨天晚上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了,虽然还是被折磨个半死。 初浔揉揉腿根,感到酸痛,他坐在客厅里,恰巧听见了手机铃声。 初浔拿过来,看见那个熟悉的号码,豁然想起还有一个危险人物在这个城市里,他抬头看了眼大门的方向,并没有看到钟越的影子。 初浔没有接听电话。 过了会,一条短信闯了进来。 【不接这个电话你一定会后悔,我发誓,有关于裴云廷。】 初浔对钟越现在是一级的防备心理,是提到名字都要沉重的压力,而钟越总能知道怎么让他更忧心,如果不带上裴云廷的名字,凭借初浔现在对他的防备,他或许真的不会接听。 短信发来后的一分钟,钟越的电话就进来了,他甚至连给初浔多思考的时间都不愿意。 初浔揪着沙发罩,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心跳声清晰。 试探一般将手机拿到耳边,初浔声音轻微,好像身边有颗定时炸弹,他小声地说:“喂……” “想知道是吗?”那边是钟越的声音,初浔永远不会忘记这道声音。 他紧张了起来,这已经是面对钟越的本能,连只听到声音就开始紧张的本能。 “知道什么……”初浔不知道钟越要说什么,但他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的消息。 电话那头传来钟越的一声冷笑,他答非所问:“初初,你认为离开我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 初浔慌张道:“你想说什么?” 钟越继续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裴云廷很爱你,他对你很好?” 初浔捏紧了手机:“他对我是很好啊……” “哪里好?他跟你结婚了吗?他那么爱你为什么还不娶你?”钟越质问。 初浔答道:“这个不是他的问题,是我没有要求他……” “有钱人家的少爷对你献个殷勤,养在身边玩玩你就觉得是对你好了?初初,你还是那么天真。” 初浔想要挂电话了,他知道钟越心里不甘,他说这些并不能影响自己,即使他在情绪不稳定的发情期,但他还有判断能力,不是这样的…… “初初,你知道薛京墨吗?”钟越又问他,他问到了点子上,初浔对这个人太在意了。 “薛京墨和裴云廷的关系,你在网上应该看到过吧?”钟越说:“网上闹得这么欢,网友可不是空穴来风,我听有的人说薛京墨曾经和裴云廷在酒店私会过,更有知情者爆料,说薛京墨被裴云廷标记过,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你胡说!”初浔激动道:“他没有……” “娱乐圈的水到底有多深还需要我告诉你吗?”钟越不急不缓,有力地质问道:“你是在娱乐公司做过的,心里当有一杆称。” 是啊,初浔就是不喜欢之前的工作氛围,太乱了,周围的一切都让他不适应,他在里面听到过的娱乐圈秘闻也不少了,只不过都没有当真而已,可那么多事情,真真假假的,都是流言蜚语吗?谁还分得清楚呢? “薛京墨给裴云廷下过药,就算裴云廷真的不爱他,你相信他跟薛京墨那一晚上什么也没发生,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了?”钟越道:“初初,你不该再这么天真了。” 初浔本不相信这些,可钟越说的像确有其事,裴云廷和薛京墨有孩子这件事更像是无稽之谈,可如果真的没有,那么中了药的裴云廷和薛京墨也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吗? 薛京墨那么优秀,那么漂亮,两个人合作那么久,真的不会产生一点感情吗? 裴云廷和自己都这么多年没见呢,他还能这样喜欢着自己,和薛京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光远比自己多得多,他有什么自信否认薛京墨的魅力,否认裴云廷的眼光?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初浔的声线已经开始紊乱。 电话那头的人说:“花点钱什么都套得出来,这些都不是秘密,娱乐圈的知情者虽然不多,但总有耳闻的。” 初浔沉默了。 是啊,他为什么要质疑钟越的能力?不管他如何背叛了他们的婚姻,他也还是钟家的掌权者之一啊,他也在社会里打磨了这样久,他还是比很多人都要有能力得到什么。 钟越听着初浔微弱的呼吸声,犹豫了片刻继续说:“初初,我不想伤害你,可我们在一起七年了,我不想让你再碰到坏人,裴云廷如果真的爱你,就不会把你当成交易品。” “什么?”初浔的声音颤抖,沙发的一角被他紧抓在手里,褶皱的不成样子。 钟越叹了口气:“初初,你没想过吗,那天你来安全屋找我的时候,为什么裴云廷会正好出现在那里?” 安全屋,长亭路,裴云廷正好出现在那里,初浔从来没有深想过其中的原因和理由,因为他一直认为那只是一个巧合。 他和裴云廷没有联系,裴云廷就没有出现在那里的原因啊,不是巧合……是人为吗? “是因为交易,”钟越语气沉重了起来,“他和我哥做了一笔交易,用你,换钟家上市,你看到他对你的好,他表现得爱你,不过是一场有钱人的交易,在他那里,你只是可以用钱换来的玩物。” “不,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钟越咄咄逼人,“你为什么相信一个顶级会纡尊降贵来爱你?来爱一个离过婚的你?S级的Omega任他们挑选,他裴云廷根本没有任何理由选择一个已婚过的你!” “不要再说了!”客厅里爆发出一声吼叫,初浔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他的指尖泛着脆弱的白色,脸上的血色也一瞬间退了个干净,哑声道:“我不相信,不要再说了,我不相信……” “咚”一声,手机从初浔手里滑落,在沙发上弹了一声,然后砸在了地板上。 钟越的声音他再也听不到了…… 空荡的客厅里坐着慌张的身影,初浔两手握成了拳头,连肩膀都在颤抖,他感到呼吸有些困难,周遭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把他压得喘不过来气。 忽然,一道人影在门前晃着,初浔以为是裴云廷,连忙站起身,由于太过着急,膝盖不小心砸到了桌角,初浔吃痛地扶住了长桌,他一边忍着疼痛一边移到门前去,却发现根本不是他的alpha回来了。 “您好,有人让我拿给你。”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笑眯眯地盯着初浔,随后,他发现了什么,收起笑脸说:“你的腿……” 初浔穿的是浅色的长裤,很快,红色晕染了面料,是他的膝盖流血了。 “是什么?”初浔关心着文件袋,“是谁让你给我?” 陌生男人说:“这个我不太清楚,也是位男士。” 交代完了后,陌生男子就走了,初浔痛到难以喘息,每一声呼吸都轻到几乎没有,他看着玻璃门,手忙脚乱地拆开了文件袋,入眼的照片让他连膝盖的疼痛都感知不到了。 照片的内容上有裴云廷,有他的alpha,但同时也有另一个人,那个对自己充满了攻击性,那个刚刚被钟越提到的人,那个和裴云廷闹得不清不楚的薛京墨。 是他们的合照,背景是在一个暧昧的酒店房间,薛京墨坐在裴云廷的怀里,低着头像是在和他接吻,窗纱在轻摇,偷拍的角度十分高明,能分得清是谁,却又不破坏热情的气氛。 看起来真美。 也真的般配。 初浔以为,容城是个有温度的城市。 原来自己错了,他怎么会觉得奢华绮丽的都市,容得下他这样一个凡人? 初浔抓着门把手,脱力地滑向地面,鲜血渗透了裤子,晕染了一片的红,他视线模糊地望着自己受伤的地方。 可是真奇怪呀。 他怎么一点也感受不到疼呢。 斯嘉丽,白瑞德。 他和裴云廷也有……看不见的危机了啊。 第104章 裴云廷回来的时候, 发现房间里没有了初浔的影子。 被子已经没有了温热,窗纱在飘荡着,人似乎已经离开了很久, 可他出去一共也没有两个小时, 在路上可能耽误了一会,和薛京墨碰面的时间半小时都不到,他该交代的话交代到了, 也就匆匆离开了。 却没想到这短短的时间里还能出现意外。 裴云廷找遍了整套房子,他呼喊初浔的名字, 从前庭到后院, 到他们从未进过的杂物间,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找到初浔的影子。 如果不是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裴云廷一定会坚持把房子给翻个底朝天。 他是将房子找遍了才注意到桌子上的东西, 是因为他给初浔打电话时手机在客厅里响了,在此之前,裴云廷并没有意识到初浔可能会出门,因为他现在去不了公众场所。 初浔的手机还躺在沙发的角落,裴云廷寻着声音过去,同样,那瞬间他也看到了桌子上的照片。 文件袋上反盖着几张照片, 没来由地,一种不安袭上心头, 裴云廷捡起了地上的手机,也翻开了那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照片。 映入眼帘的照片内容让他警铃大作, 裴云廷的目光一瞬间沉了下来, 他扔掉手机, 迅速地翻看着每一张他和薛京墨那天夜里的照片,而他也终于明白这个定时炸弹还是爆炸了。 他没有抓到偷拍的人,但是他的公关团队也没有让这些照片广泛流传,郑世镜也是个聪明的人,他那边护着薛京墨,以至于双方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不让这个可能会爆炸的新闻传出去。 裴云廷的思绪被一瞬间拉回那天的夜里,那个他差点和薛京墨发生了什么的夜里。 是的,照片是真实的,可是他没有吻薛京墨,只不过这个角度看上去你说他们在做什么都有可能,暧昧得那样明显,已经不是嘴巴能够解释的事。 他未曾跟初浔提过那天夜里的细节,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他也没有跟初浔多提过薛京墨,因为他和薛京墨没有过界的事,除了那天夜里他的酒水被动了手脚,薛京墨大胆到对他用阴招的时候,他和薛京墨的距离拉近了一点,可他只是肢体接触的距离,并未曾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是的,他知道真相,可他自己明白又有什么用?这些照片的杀伤力太大了,对于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发情期的Omega来说更是! 裴云廷迅速起身,抓着手机就朝门口走去,他心慌极了,在看到这些照片后没见到初浔的影子,他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才多久,才多久,这么一会的时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意外出现? 照片哪来的?谁寄来的?有人来过这个地方?! 裴云廷抓着房门三两步跑了出去,忽然,他停在了门前,脑海里闪过一条线索,缓缓转过头,裴云廷盯着房门上方的监控,目光变得幽深。 _ 事情已经做完了,就算不会完全破坏他们,起码也会让两人中间有什么隔阂出现。 钟越本来不想这么做,但他咽不下这口气,他也不认为裴云廷是个好东西,仅仅凭他惦记自己的Omega这件事,凭他横刀夺爱这件事。 他和裴云廷势不两立。 他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容城这个地方纸醉金迷,裴云廷如果没有一点城府,凭什么能走到今天?他是算计不了裴云廷,但让他最爱的Omega远离他,钟越还不会完全没办法。 毕竟,他没说错任何事。 收拾着东西,钟越心情大好,他准备离开这座没有人情味的地方,他讨厌极了容城,尽管那么多人想要到这个地方发展,他也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沈忆给他打了电话,钟越今天心情好,并没有跟他有什么争执,也有好好地回答他的问题。 “今天就回去了,”钟越说:“六点的票,乖乖等着。” 沈忆惊诧道:“怎么突然要回来了?”他听出钟越的声音里带着喜悦,很难不相信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的,那这样的话,他岂不是要带那个人回来?自己的地位又会变成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噩梦? 钟越急于跟沈忆分享他的战果,并没有体谅到沈忆现在的心情,耀武扬威一般说道:“完成了任务,当然要回来,而且永远不用再到这个地方来。” 他再也不用过来,只需要坐在平洲,等着初浔回来,等着他伤心欲绝的小Omega乖乖回到自己的身边就好。 沈忆不了解情况,谨小慎微地问:“什么意思?” 钟越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畅快地回答着沈忆:“意思就是……我也许战胜了这个容城的太子爷?” 钟越轻笑,语气中还带着自豪,报仇雪恨的爽快,他提着衣服的手都用力了些:“裴云廷还真的以为我完全没办法?真的以为把初浔藏在这里就安全了吗?他自己做的亏心事,总得报应在他自己身上。” 裴云廷和钟延的交易,就是他的把柄,他抹不了这段事实,钟越嗤笑一声,没想到自己悔在他们的交易上,也赢在这场交易上。 装上衣服,扣上箱子,钟越拎着行李往房门走去,“不跟你多说了,回去再聊,我现在要去机场……” 他打开了房门,钟越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甚至没看清房门前的人脸,没有任何防备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便被重大的冲击力给踹飞出去。 “咣当!” 钟越连退了好几步,撞在了身后的茶几上,腹部被踹了重重的一脚,钟越扭曲着五官,捂着肚子,惊慌失措地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裴云廷。 他彻底傻了眼。 不知道裴云廷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因为廊外还有其他住宿的客人,听到动静纷纷探起了头,走廊外响起交谈声和脚步声,与此同时,裴云廷压进了室内。 他的脸色很不好,和他演过的那些反派角色完美的融合,表演毕竟只是表演,真情实意总是来得更吓人一些,钟越扶着茶几,还没站起来,就被迎面走来的裴云廷拎住了衣领。 “人呢?”裴云廷沉声发问,他生的是一个冷脸,不笑的时候神情倒显得十分阴鸷,何况他现在没有在表演,也没有在刻意压抑什么,所有攻击性的目光全都直勾勾地给了钟越。 “什么人?”钟越心虚,他没想到裴云廷的速度会这么快,不可能啊,他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自己了?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哪儿?他又怎么知道今天……他去见过初浔? 钟越后背发凉,这不是他第一次偷偷见初浔,如果这次裴云廷知道,也代表着前面那几次他也…… 自己难道早就暴露了? 初浔告诉他了? 不应该。 裴云廷掐住了钟越的脖子,一点也没有收力,力道随着他的情绪而深重:“你是不是要我把你弄死才能学老实?” 钟越猛地抓住了裴云廷的手腕,艰难吐气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要初浔,”裴云廷红着眼睛说,“我要初浔,初浔呢?初浔在哪儿?!” 钟越被这一声给问懵了,大脑飞速转着,也没明白裴云廷找他的原因。 初浔不在他这儿,初浔不是……在裴云廷那里吗?他来问自己,什么意思?初浔不见了? 而钟越的沉默在此时的裴云廷看起来罪大恶极,裴云廷的手一狠,脑子里也有根弦崩断了,他站起来,拎着钟越的衣领,把人往窗口提去。 这是一个星级酒店,目前的房间是在27楼的高层,从这里能眺望到容城的冰山一角,城市的温度骤然下降,似乎高层能够感受到更冰冷的天气,钟越倒退着脚步,被裴云廷扣在了阳台的护栏上。 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钟越吓傻了:“裴云廷!你干什么?!” 裴云廷好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掐着钟越的脖子,指甲掐进他的皮肉里,让钟越的脖颈红肿一片,身后吵吵闹闹的,是围观的群众,裴云廷却丝毫没有顾忌,眼里只有这个罪恶滔天的人,他残暴地审问道:“我要人,给我人,告诉我他在你这里。” 他像个孤独患者的自我拯救。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钟越告诉他初浔在他这里,在他这里也好,只要能让他马上看到他,什么都好,他现在找不到他了,容城这么大,他那样危险。 “我不知道……”钟越在裴云廷手底下挣扎,他能感受到自己这句话一出,裴云廷的力道又重了些,可他能撒谎吗?面对疯子一样的裴云廷,钟越只能坦言:“他没在我这里……我不知道他不见了……” “别跟我开玩笑了,”裴云廷压在钟越耳边说,他的语气那样颤抖,一点不像表面的凶悍,“我求你了钟越,告诉我他在你这里,我不动你,我发誓,只要他安然无恙的,我一定不动你,行吗?” 钟越觉得裴云廷有些奇怪。 不过很快他就解开了这份疑惑。 裴云廷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钟总,别跟我闹了,他在发情期,你别跟我闹了,你不是恨我吗?冲我来就好了,他在发情期,你懂的,发情期很危险的,你让他度过这个劫好不好……” “他在发情期?!”钟越惊住了,发情期是什么?Omega最危险的时候,那些不稳定的情绪,那些经不得挑拨的神经,那对alpha深深的眷恋,被告知一切都是假的他们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他们会疯掉的! 难怪……难怪今天初浔的反应那样强烈。 “裴云廷……”钟越豁然醒悟自己闯了一个多大的祸,他对裴云廷疯狂摇头,像是在求饶,“我不知道,我没有带走他,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不知道他在发情期,我……” 他还能说出什么吗?那些在现在听来对裴云廷都是打击的话? 钟越的嘴笨了,是因为心虚,是因为惶恐,是因为自己终于闯出了堪称为重大的祸事…… “你不知道?”裴云廷笑的难看,他的力道再次收紧,“别开玩笑了,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你知道的才对,你今天不是见过他吗?你该知道他在哪里的啊,他不能乱跑的,钟越你知道的,发情期不可以乱跑的,会出事的,会出事!” 激动的情绪让裴云廷彻底失控,钟越猛地抓紧了护栏,否则那一下他真的要坠下去,粉身碎骨! “裴云廷……”钟越软了双腿,对顶级天生的威慑力感到害怕是本能,身体比头脑更快地做出反应,加上裴云廷的信息素施压,本就被掐住脖子的钟越更觉窒息,“我真的不知道……” 他看到裴云廷眼里的期待全都退了下去。他大概是真的希望初浔在他这里吧,他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近裴云廷,第一次被一个人着急的情绪感染到。 裴云廷能感受到他的恐惧,钟越也是一样,裴云廷在害怕,不管他表现的有多凶,他的底色是害怕,他在恐惧,在慌乱。 房间里的纷乱早已经传了出去,酒店工作人员闯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危险的一幕,所有人都吓傻了,工作人员的声音慌张:“先生!请不要做出过激的行为!” 无数个手机怼大了镜头拍摄着艺人的疯狂举动,那落在明天的媒体上又是一番热闻,这戏剧性的一幕多在电影里出现,且艺人这样的疯狂举动也从不多见。 裴云廷笑了一声,抬起头,凝视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凝视着高耸的建筑,来往的行人,第一次对这个都市陌生,第一次在自己长大的地方束手无策。 就是因为太大了,才没有目标,太大了,才没有方向,太大的都市了,只让人感到迷茫。 他能查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却对自己的Omega没有踪迹可寻,因为他是自己带来这个城市的,在这个城市里,他只有自己这一个依靠,一个熟悉的人,他不像钟越,不像纪修,不像那些有迹可循的大人物一样,他渺小,平凡,不争不抢,那样娇小的一个人,混在人群里,你不留心一下,都会从身边溜走。 他从来都抓不住初浔,从第一次见面种下的贪欲,恶种,延续至今,也依然没有个好报。 为什么呢?他这辈子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他想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会受到这么多的阻碍? 他那么柔弱,还在发情期啊,这个陌生的城市哪里是他可以藏的?那么危险的时期又会遭遇什么不测? 裴云廷想想都要发疯。 他感到头痛剧烈,松开了钟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后面的吵闹声让人心烦。 “砰!” 以为纷乱结束的众人突然听到这么一声,裴云廷踹碎了钟越身后的玻璃,紧接着,他蹲了下来,在被信息素压制的动弹不得的钟越面前单膝着地,裴云廷的五指插进钟越的发丝里,然后狠狠按下,像是能够捏碎他的头盖骨,音线充满了穿透力:“那就跟着我一起找,一起找好了,去哪里都可以,要是找不到……” 裴云廷扣住他的脑袋,把钟越的脸掰向另一边的风景,然后将他的脸狠狠地砸在有了清晰裂痕的玻璃墙上,让他凝视这个随时会罪恶的都市,他的情绪不像是开玩笑,多的是癫狂和言出必行的认真:“我一定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第105章 夜里下起了小雨。 漆黑的夜色雨雪纷纷, 容城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冬季。 裴云廷的脖子里挂着针织围巾,匆匆行走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路灯的光束下能看到白色的雪花, 落下来时人能感受到的只有雨水和寒凉。 车子踩着积水在黑夜中穿梭, 糟糕的天气下行人不多,车道却依然拥挤,没法在飘着雨雪的夜里闲逛, 赶路人的交通工具都变成了汽车,导致于道路拥挤非常。 裴云廷的车速也被限制了下来, 他本来就着急, 一边开车一边东张西望,他并不能猜到初浔去了哪里, 在家和初浔公司的附近地毯式地搜索着,心急让人乱了阵脚, 他没有办法安下心来好好规划,他也根本等不及专业团队给他信息。 只身一人的时候怎么找到一个人?这不是简单的事,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任务,于是只有跑在路上,裴云廷才能缓解焦急的情绪。 “妈的。”堵车了,裴云廷怒骂一声,他把车子开到了一个停车点, 然后推门下车,他不打算再使用车子, 而是步行在雨夜里。 “云廷!”后面传来卓远的呼叫,看见裴云廷下了车, 卓远也跟着下来, 他抽了一把伞出来, 朝裴云廷跟过去:“你去哪儿?” 谁也不知道这样下去能得到什么答案,他们在做大海捞针的事,结果也可想而知,可是裴云廷着急,卓远也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一伙人都跟着出来,动用了他们能用的权利,在帮忙寻人。 潮湿的雨水打在裴云廷的衣服上,雨虽然不大,但过分细密的雨珠还是湿了裴云廷的发,朝远方看去,入目的一切都是冷冰冰黑黝黝的,他站在一个类似于广场的地方,无措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他带他到这个城市还没有多久,他还没有让初浔彻底地熟悉这里,了解这里,且接受这里,爱上这里,初浔就消失在了这里。 不见了,从他的身边,消失不见了。 可是早上他还感受到了他的温度,他呼吸的灼热,他还看着他的睡颜,才安然地离去。 如果知道会发生这种天大的祸事,就是有人死在自己的门前,他也不会踏出门去。 裴云廷最讨厌自省,他这七年来自省的已经够频繁了,否则凭他几乎要爆发的心意,他早就不管不顾闯进了初浔的世界里,他已经很理智了,做所有事,他对初浔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他到底要怎么做,还能怎么做,才能保证永远不会再失去这个人? 裴云廷凝视着漆黑的夜,站定在那里,好像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卓远在远处看了他好一会,才决定跟上来,雨珠把伞面打的啪啪响,他才意识到雨势大了。 把伞遮在裴云廷的头顶,卓远无奈地开口:“这样是找不到人的。” 他们何尝不知道,漫无目的地搜索是无用的?专业人士未曾给出答案,他们这样连一点线索和工具都没有的人怎么寻人呢? 裴云廷沉了很久才说:“雨大了。” 路灯像是打了霜的茄子,在地面上投下小小的光束,不站在那个区域里就看不到清晰的人影,一如现在他们这群无头苍蝇。 卓远说:“回去吧,等那边给结果。”他们能用的手段都用了,可是人才消失一天,他们没办法去报警,把事情闹很大。 卓远知道裴云廷不会听,可他得说,因为他们就是在做无用功。 裴云廷喃喃自语着什么:“这么大的雨,这么黑的夜,他在哪里?有躲开这些风寒吗?他很容易生病,一个人的时候怎么照顾自己。” 卓远捏了捏裴云廷的肩,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他也没办法跟裴云廷说什么安慰话,他太了解这个alpha。 “我才带他来了……两周而已,”裴云廷小声自语:“连一个月都没有,我一直在想,先让他熟悉这个城市,让他接受这个城市,也让他熟悉你们。” 裴云廷看着卓远:“我不希望他将来害怕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我希望他能喜欢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够喜欢他,对他好,这样我偶尔不在的时候,也能确保他有可靠的人,有能够不让他受委屈的人在身边。” 卓远抿了抿唇。 裴云廷垂着眉眼,看着面前的积水说:“我本来计划……年后就跟他求婚,我承认我很贪婪,仅仅一个标记也会让我不安,不把他娶到身边我总觉得他还会离开,虽然他性子那样好,跟我说过他喜欢我了,我也知道他能够接受我了,打心眼里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不安。” 卓远听着裴云廷的心声,他这些年从来没有多谈过自己的情感,他们也总以玩笑的口吻偶尔调侃他一句,因为他们都知道,裴云廷的感情从来不顺,知道他这一路苦恋的艰难。 “尤其是最近,”裴云廷沉迷地说:“或许那就是预兆吧,最近我总在做噩梦,我梦到一切都是假的,我梦到我醒来的时候,他没有离婚,他有自己的家庭,也有自己的孩子,而我只能站在门外,听里面传出来的笑声,就像这七年一样,在平洲跟他躲躲藏藏,连见一面都得假装巧合。” 卓远闭了闭眼:“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真的。” 他是那样厉害的alpha啊,他明明就不用这样,他明明就可以抽身离开,可他偏偏把自己陷进这张情网里,并且理智地不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 那对一个顶级来说,已经做的很好了。 裴云廷听着卓远说的很好,忍不住扯唇笑了,他透过卓远的肩膀看向车子前畏畏缩缩站着的钟越,眼神变得阴鸷:“其实他说的没错。” 卓远随着裴云廷看过去,那个被信息素控制,拎在身边的钟越已经不像个什么掌权人,这就是等级制的世界,人人在顶级的面前,都显得渺小,平凡,无力。 被动而低级。 “我自己说过,我对他不能作弊,可实际上我做了,我走了捷径,也许那天我应该把他拦在半路,让他不看到那肮脏的一幕,而不是明知结果,却还要他亲眼去看看,去伤那么一次,爱应该是保护对吗?可我的爱里有自私,我想得到,是我让他受伤的。” “不,云廷,话不是这么说的,”卓远着急,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也知道一个大概,他劝解道:“你不让他看到那个结果,那么钟家的人依然可以欺骗他,伤害他,那种逐渐侵蚀了人身自由和心性的生活对他来说才是更致命的,你救了他,你没有做错,他应该看到那一幕,他应该对钟家的人死心。” 那天夜里,裴云廷就站在附近的巷子里,他看着初浔一步步接近真相,接近他的噩梦,却并没有上前制止,他贪了,他希望初浔离开钟家,他接受了钟延的“好意”,他执着了七年的心意,就快要实现,他那会根本顾及不到什么后果了。 或许那就是他不安的源头,或许他自己也知道,那也许是错误的行为,也许有一天他会为自己的自私买单,现在便是那一天到来了。 “你真的没做错,”着急会让一个人心乱,这些话仔细分辨还是有很多的不理智,卓远理解裴云廷,宽慰道:“我只能这么说,云廷,这个世界上没有圣人,爱也不是完全无私的,你可以有自己的私心,爱情从来不是无私奉献,是我们能在爱别人的时候也愉悦了自己,如果这段感情放在我和若苛或者其他人身上,我发誓,我们不会有你做的更好了。” 安慰的话向来使人心暖,可钻进牛角尖的人却不容易走出来,裴云廷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他固执地凝视着钟越,然后黑着眼睛说:“也许恰恰因为我足够理智。” 才弄成了现在的样子。 裴云廷转过身,他低头觑了一眼卓远,好像在征求他的同意:“也许顶级……真的该混蛋一点。” 雨珠模糊了视线,卓远看不清裴云廷眼里的光,那是因为……好像没有。 _ 深夜3点,脚步声紧促。 钟延连雨伞都没带,从平洲一路赶过来,发丝都湿透了,全都搭在一张因赶路而赤红的脸上,他的袜子被浸湿,穿起来极其不舒适,可他没有心情顾及。 抬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别墅,楼顶的灯光亮着,可距离太远,他没有看清里面有什么影子。 钟延走了进去。 客厅里的物件摆放齐全,收拾得一尘不染,看起来得体漂亮,可就是缺少了人气,冷清清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钟延沿着楼梯上去,如果两个人都在,不至于这么安静,可这的确是裴云廷给他的地点,他没有找错,他也看到了楼顶的灯光啊。 钟延拾级而上,每一步都踩的心慌,因为他知道出了什么事,网上已经闹翻了天,钟夫人也看到了视频,一路把他推过来,心急得不行,而钟延这个做堂哥的心里也拿不准。 拿不准他的弟弟现在正在遭遇什么。 正好裴云廷给了他来信,就算钟延再不想单独面对裴云廷,那条信息的内容也不是他可以拒绝的。 当钟延来到了亮着灯光的房间门前,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才敲响了房门,屋子里没有回应,钟延犹豫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果然,入目的便是信息上的内容,他几日不见的弟弟钟越被五花大绑在阳台上,那阳台的灯和窗户开着,能看到他脸上的血迹,嘴角的淤青,还有雨点潲进来后浑身湿透的狼狈。 而旁边的灯光死角里坐着双手交叉的男人。 那不亚于一个犯罪现场的气氛,诡异得不行。 裴云廷抬起头,向门口的人施舍了一个目光,沉沉地感慨着:“真快啊。” 钟延看着钟越,尽管他知道钟越的不争气和混蛋,但到底血缘亲情,他是关心这个堂弟的,否则不会千里迢迢地来赴约,看着钟越嘴角的淤青,钟延皱眉说:“何必这样折辱人?” 裴云廷缓缓朝阳台看过去,雨不够大,但时间久了也能让人浑身湿透,他不赞同地说:“折辱?这就叫折辱了?” 对有钱有势的人来说,扇一个耳光打一拳头好像都是折辱,对普通人家来说,是不是把别人的Omega弄死也只是不小心? 他真是分不清这个等级制的社会规定了呢。 裴云廷摇摇头,他站了起来,走向了窗口,“钟延,实话说,我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初浔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可我也恨你,恨你明知道得罪不起我,还偏偏大意。” 裴云廷弯下腰,抓着钟越的头发,把他的脸抬了起来,清楚地看见了他脸上的血痕,他对身后的人说:“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来头,对吧?” 钟延咽了口唾沫,他现在已经不只是担心钟越安危的问题,他是担心整个钟家都要被牵扯进去了,他听出了裴云廷的意思。 裴云廷侧着头,像鬼魅突然回头一般,在黑夜里让人惊恐,他盯着钟延说:“我从来都没在人前提过我的家庭,那是因为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阶级家庭,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老爷子那边确实有点权利,不管是检察院,还是什么政府机构,他偶尔说的两句话还有人听,所以你说……” 裴云廷目光毒辣:“如果他们家唯一的子孙失手杀了人,老爷子会开金口护个短吗?” 那对于钟延远不是恐吓,那是一个极度嚣张的宣布,宣布他的身份,宣布他的恶行将会被掩盖,那是顶级的狂妄。 “裴云廷,”钟延摇摇头,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在谁的面前他不是得体高贵?他这个钟家的掌权者不是被捧在手里?可今晚失控的气氛,面对的人,注定他要低声下气:“别那么做……” 钟延哽咽着,他商海浮沉,也见多了大是大非,可这样棘手的事却从未碰见过,裴云廷简直是他的噩梦,他们钟家的噩梦,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把主意打在这个太子爷身上。 “可是不那么做我不放心,”裴云廷看着钟越,指尖刮着他的脸,“现在只有这个不老实的东西死了,我才不用提心吊胆的,你能明白的对吗?” “裴云廷……”钟延站在裴云廷的身后,他想过去,但又不敢,裴云廷的信息素太强大了,那一道空气屏障阻断了前行的脚步,钟延立在原地说:“我们先冷静下来好好谈谈,我发誓,我发誓可以吗,我不会让钟越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也不会让他再接近初浔,我让他从你们的世界里消失,可以吗裴云廷?” 钟延的声线显然是慌了。 啪嗒的雨珠适时地衬托着纷扰的黑夜,今晚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在雨夜下惴惴不安。 “你办事的效率不高,我不会再信你。”说罢,裴云廷上前,提起钟越,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阳台的窗户,将钟延挡在了外面,他高压一样的信息素害钟越半点反弹不得,他将人扣在护栏上,抓着钟越的后颈提醒:“记得我白天里说什么了吗?” 钟越面对无尽的悬空,心跳骤然加快,裴云廷的手劲一点也不像开玩笑,这是钟越第二次感受生死,他想说话,却在这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大脑完全空白。 “那个酒店回不去了呢,那就从这里丢下去好了,”裴云廷疯子一般,在钟越耳边低语,他早已经不知道理智为何物,自言自语似的,“正好,这里还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再糟糕的遗容都不会被瞧见,满意吗?” 钟越张着嘴,却发现自己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好像哑巴了。 突然间,裴云廷的力道一重,钟越的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他的心跳在那一刻达到了巅峰,被吓得紧闭双眼的钟越连后悔都来不及,他如果能够跪下他一定给裴云廷跪下,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再重要,尤其那些斤斤计较的小心思。 可他没有机会那么做,替他这样做的是别人,“咣当”一声,身后传来膝盖砸向地面的声音,裴云廷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了赫然下了跪的钟延。 “够了,”钟延闭着眼,握紧拳头说,“我知道错了,够了,裴云廷,我不会让他出现在你面前,饶了他这一回吧,如果我这次做不到,我自己跳下去。” 还真是兄弟情深,可自小独身的裴云廷感受不到那样浓浓的情意,他便打开窗户,让他的兄弟去感受,裴云廷在钟越耳边说:“听到了吗?钟越,再跟我玩一次那样的东西,我他妈一定送你归西。” 钟越看着跪在地上的钟延,心中五味杂陈,从小到大,钟延在他心里的形象一直高大,哪里有过这样的屈居人下? 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辱。 一直到这一刻,亲眼看见,流在骨子里的血缘亲情让钟越悔恨不已,也真正让他认识到了钟家现在的危险局面。 他还是会恨裴云廷,可他也终于开始忌惮,再也不会拥有侥幸的心理,因为他清楚地感受到,裴云廷真地想弄死他。 他是认真的。 话落,裴云廷猛地将人丢进了屋子里,钟越的身板被砸在地板上,声音震撼,钟延扶起他,抬头警惕地看着裴云廷。 “你的表现很好,”裴云廷轻蔑地看着钟延,“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恨你不争气的弟弟,如果不是这个烂东西,我们或许真的可以成为朋友,我喜欢你的分寸感,但是现在,我们算是结下梁子了。” 裴云廷说:“我不会把你们钟家搞垮,毕竟家人是无辜的,而我也没那么大权利,能闯到今天这个地步祖辈都不容易,我希望不要败在你们的手里,你弟弟没有分寸感,钟家毁不毁全靠你,因为妒忌和憎恨败掉整个家族的基业不觉得很蠢吗?我不会收拾你们,但你弟弟这种蠢货,迟早有人把他拉下马。” 钟延低头沉思,他能看到裴云廷的鞋尖和裤脚,那全都湿透了,恐怕今天他也是难眠。 “另外,把在容城上市的念头打消,”裴云廷说:“我不想在这个地方看到有关于你们钟家的任何东西,我反胃,也恶心。” 钟延捏紧了拳头,等级便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差距,不用拼背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光是信息素裴云廷都要压死他了,从头至尾,他们就没有赢的机会,这次是他栽了,钟延认了。 “我知道了。”钟延说。 裴云廷的警告并没有结束:“今天让你来,并不是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惧怕我身后的任何势利,我父母是正经人,老爷子也是个分寸的人,我做的事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所以,着急的时候我可能也不会顾忌他们了,狗急还跳墙呢,别把我往那一步上逼,我一定能做出比今天更危险的事,我也向你发誓。” 裴云廷的眉峰凌厉,如刀子一般割在人的心脏,钟延败下阵来,没跟他强行对视,撑了一会也就垂下了眉眼。 “今天的结果取决于初浔会不会有事,”裴云廷说:“我不喜欢道歉,也不喜欢赔偿,我只要一命抵一命的公正,回去的路上你可以好好地祈祷,祈祷上天佑你弟弟平安。” 说完,裴云廷丢下一个深重的字眼:“滚。” 他已经很疲惫,今天,今晚,再没有耐心面对姓钟的人,他看不了钟越,多一眼也不行,他怕自己会着急到等不到结果,就走向了极端。 直到钟延带钟越离开,这一切才平息下来。 裴云廷坐在沙发上,撕开了身后的阻隔贴,几乎要爆炸的信息素随着他沉重的心情而强烈,他早已经压不住一腔的冲动。 手里握着柔软的围巾,捏到那只小天鹅,裴云廷的耐心已经消散干净,他不断收紧双手,将小天鹅捏得变形,将指骨捏得发痛,也没有停下来。 他闭着眼听着外面的雨声,脑海里幻想了无数个危机的可能。 正在这时,一通电话解救了他,是白日里联系过的初靖,这次,他给裴云廷带来了不同于白日的消息,初靖及时雨一般说道:“人找到了。” 裴云廷猛地睁开双眼,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匆匆走向房门,连问话也忘记了。 直到那头初靖的声音又变得沉重:“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裴云廷的步子停了下来,他站在房门前,无数个可能在心中掠过,最终都归于平静,他捏紧手机,藏着那份慌张说:“只要他安全,什么都是小事。” “什么审判……我都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裴裴说的某些疯话不是很支持哦,只是为了警告坏人的,有钱有势也不要为所欲为,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坚决不让三观摆烂。 今天很长≧▽≦ 第106章 容城离平洲太远。 以至于那边雨雪纷纷, 这边却是天干地燥。 或许因为平洲在北方,温度上没有那么冷,入冬也比较迟缓, 没有雨雪, 少了点冬季的味道。 飞机停在平洲的机场上,早上六七点的机场人少的可怜,天还是黑蒙蒙的, 机场的灯光点亮着唯一的出口,稀稀疏疏的人影往那束光靠过去, 他们人手一个行李箱, 有办公事的,有回家的, 那里面唯一不同的是什么也没拿的裴云廷。 裴云廷手上什么也没有,两手空空, 却并不比别人轻松,也许他此时的压力大过机场里的任何人,因为他既不是来办公的,也不是回家休息的。 他是来接受他的审判的。 他迫切地想见到那个人,又害怕见到那个人,就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恶事,正等待着最后的通牒。 可是他的步子不能慢, 比起那些审判来,他最想知道的是他的Omega怎么样, 一天一夜了,他从没觉得时间那样漫长。 比这七年来中的任何一天都要漫长。 初靖跟他打了电话, 问他到了哪里, 裴云廷交代了自己的行程, 初靖说正在等他,到门口就能看见他,裴云廷没有多耽误时间,打了车很快过去。 他碰到初靖的时候,初靖正如电话里说的那样,坐在小区的花坛边抽烟,花坛上放着手机,初靖两手搭在膝盖上,从形象上就能判断出他少年时的性子。 大清早的小区里也是安静,周围有轻微的猫叫声,绵绵无力,传在耳里却闹得人心慌,初靖的烟丝融进浓浓雾气里,他透过雾气看裴云廷,对方的身影孤寂而又落寞,不由得的,他对裴云廷产生了一种怜悯。 世事无常,什么时候,那些顶级alpha需要他们来怜悯,可是初靖深知裴云廷接下来的遭遇,又怎么能视若无睹呢? 初靖没有第一时间让他见人,而是问道:“你和薛京墨是真的假的?” 他也曾有过怀疑,可总是不信,初靖对裴云廷的直觉很奇怪,他一直很认可他,即使知道他是个艺人,在糜烂的娱乐圈里混迹,也不怀疑他的人品怎么样,他和薛京墨的事初靖也没相信过,因为他和裴云廷有过接触,他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浓厚爱意,对自己的弟弟。 可他也会忽视一点,裴云廷是演员,一个拿过大奖的专业演员,他想给你看见的一面,怎么就不能演了呢? 初靖得亲口问了,亲自探实了,心里才能安。 面对初靖的质问,裴云廷没有长篇大论的解释,他看着房门,心不在焉地回应道:“假的。” 初靖上下打量着他,在这个时候还能这样镇定,这么坚定地回答他这一声的,也只有裴云廷了,换做别人,恐怕唾沫星子满天飞也要解释得清清楚楚。 该不该说裴云廷自负呢? 就这么一句话就算是解释清楚了? 初靖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却并不着急说,依然在提问道:“那和钟家呢。” 初靖目光冷了下来:“你认识钟延?”他可从来没把这两个人牵扯在一块过,初靖不喜欢钟延,也鲜少跟钟家的人来往,但要说裴云廷跟钟延有来往,他可不信这里面有这么单纯。 “知道名字算认识吗?”裴云廷低头看着坐在花坛的初靖,眼神没有一点力气,像是被人抽干了灵魂。 初靖看出他的状态不好,也站了起来,终于关心了一声:“你一夜没睡?” 现在是凌晨六点四十,他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裴云廷还在容城,初靖以为起码得明后天才能看见人了,没想到裴云廷今天就到了。 他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裴云廷也已经没力气和初靖周旋:“什么问题我晚点再回答你,现在我想见见他。” 他都不知道初浔怎么样了,匆匆赶来的一路备受折磨,并不是对初靖有意见,他现在放在心上顶顶重要的只有这一件事了。 初靖掐了烟,看着地面说:“他就在屋里,但现在没办法见你。” 裴云廷不自觉地握紧双拳,语气低迷:“到底怎么了?” “别担心,他没什么大事。”初靖说:“遇见了一对老夫妇,也算是幸运吧,没出什么事,他们把他送回来的,发情期比较特殊,我也没办法接近他,母亲在照顾他,不愿意出来见人。” 裴云廷心情沉重:“没受伤吧?” 初靖摇摇头:“没有,命大,那对夫妇给他用了抑制剂,中途也很照顾他,人倒是没受伤,只是精神状态不太好,把母亲吓了一跳。” 昨天初浔糟糕地站在房门前,把前去开门的初母吓坏了,初浔不声不响地站在门口,脸色发白,浑身也有水渍,还有血迹,害得初母匆匆将初靖叫了回来。 一个发情期的Omega走在路上会引起多大的骚动?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Omega不抵alpha,他们柔弱无法抗衡,在发情期更加脆弱,任何一个人都能撕碎他们,且发情期的信息素能够影响一个alpha的状态,也容易唤起alpha的冲动,才导致于每个发情期的Omega都要躲进安全屋里避难。 “问他什么也不说,最终还是母亲问出来的,他的反应不太好,就是……”初靖长叹一口气:“不愿意提起你。” 这段日子的亲密已经让裴云廷忘记被初浔躲着的感觉了,今天一下全找了回来,是了,就是这种无奈感,被他排斥着的,无能为力的感觉。 甚至比从前还糟糕啊,从前,他至少不会连句话也不要跟他说了。 “那就好,”裴云廷喃喃自语,“只要他平安,其他的……都不算什么了。” 关于他以后还能否再拥有初浔,关于他年后还能否拥有跟他的婚礼,关于以后无数个黑夜里他是不是还要看那段录像带,关于自己憧憬的未来,得不得到,都已经没什么关系。 因为这些和初浔的安全比起来,还算什么呢。 如果让他一无所有,换初浔这次平平安安,他又会有什么迟疑呢?千万个不甘心,在初浔的人身安全面前,都不值一提。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呢?”裴云廷脱力地问:“只是看看。” 初靖无奈道:“他情绪不稳定,再等等吧。” “那又是什么时候呢?”裴云廷看不到希望,他甚至觉得,再也见不到初浔了。 他把他带到自己的城市,却让他遍体鳞伤的回来,即使初浔不恨,他家人也不能饶恕他了吧。 “裴云廷,”初靖给出忠告,“你现在该做的不是来向他解释,你没有办法向一个发情期的Omega解释什么,我知道你的担忧,我会替你做好这些事情,你该担心的应该是自己,你和钟越的事……已经闹得满天飞了,现在关于你的舆论遍布全网,解决你自己的负面新闻吧,否则你连自己的工作都保不住了。” 说完,初靖抬步离开,走向小区里,将裴云廷一个人留在了门前。 关门的时候,裴云廷看见,初靖回头盯着自己,他也在考虑是否让他进去,但最终的理智决定他没能进入那扇门,也没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着的人。 突然眼前一切都模糊了,那规划好的未来,在他面前一点点消失,他再也抓不住属于他的人,那扇门隔开不止是距离,还有七年多的苦恋。 周围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深渊,裴云廷感到双腿无法抽离,他深深地陷了进去,没有谁要拉他一把,因为谁都无能为力。 裴云廷狼狈地离开了这个小区,回到那个他在平洲的唯一容身之地。 那个别墅里没有了别人,欧阳蒙他们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离开,这栋房子像一座荒原,它又回到了从前的孤独。 裴云廷打开门走了进去,这里藏着他无数的秘密,没有一条是和初浔无关,他这辈子最不耻的秘密,就是爱上了有家庭的他,爱上了别人的恋人,从年少,到现在。 已经过去了无数天。 裴云廷感到有些累,他靠在了卧室的墙上,坐在凉冰冰的地板上,破晓的光线不够强烈,一身疲倦藏在昏暗里,他闭上眼,有些想睡。 初靖告诉他,他应该去看看自己现在的情况,他想还能怎样糟糕呢?被全网讨伐?还是被舆论攻击?不过就是那样而已,跟他现在的失去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裴云廷闭上眼,没照初靖的话做,任手机铃不断地响着,他的经纪人和媒体不断的轰炸他,他也没有半分的回应。 埋头在膝盖上,裴云廷的意识渐渐薄弱。 他又开始了近日的噩梦,不过这一次,初浔没有嫁人,可他还是没有抓住他,梦里,初浔对他哭,说再也不要他了。 不管他怎么说,怎么求,他的Omega都不要他了,初浔离开的身影决绝,连头也没有回一下,裴云廷的怀里抱着一个肉团,他知道那是他们的孩子。 “初浔!”入眠不久的人瞬间惊醒,裴云廷醒来大口大口地喘息,彼时,太阳光越来越亮,他才看清空旷的室内只有自己。 裴云廷靠着墙面,一点点恢复平静,他的手上没来由地渗出了热汗,裴云廷粗糙地抹掉,然后想站起身,却发现四肢无力。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裴云廷抬头看过去,那个影子很小很小,却还是被一眼认了出来,那是梦里的身影,那是他的噩梦,也是他的欢喜。 裴云廷想站起来,迅速地站起来去拥抱他,他有无数的话要说,有无数个真相要告诉他,他准备了无数的挽留,他想求他大发慈悲,可怜可怜自己,不要离开他。 可是,他没有用到。 身着白色毛衣的初浔一步步接近了裴云廷,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来,和平常并无两样,他走到裴云廷的面前,似乎知晓这个人此时站不起身,初浔体贴地跪在地上,跪在他的双腿之间,然后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捧起裴云廷的脸,给了他一个从未想到的吻。 初浔的唇冷,一点温度也没有,像是行尸走肉的躯壳,裴云廷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以为他们见面爆发的应该是争吵…… 可是,他所有的疑虑都被这个吻给打消了,他回吻初浔,将无数话语藏进火热的吻里,他咬他的唇,咬他的舌,重到像是带着恨意,轻柔的吻已经不能够抚平彼此躁动的心情,只有这样深刻的拥吻才能让对方知道,彼此的情深不悔。 “裴云廷,”初浔抚摸他的耳畔,眼角带着一滴热泪,从精致的面庞下滚落,他哭着说:“……我们结婚吧。” 裴云廷睁大了眼睛,黎明打在他的面额,他的意识瞬间清醒。 他的怀里一切全空。 原来,是梦中梦。 他的手心没有热汗,他的双腿依然有力,空寂的房间里,依然只有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处的补充。 复制的时候没复制全。 很抱歉让你们白高兴一场。 第107章 听说了初浔的事, 周迁也赶过来看他了,他刚赶完行程,这便回到了平洲。 自从他和初靖结婚以来, 初靖的这个弟弟就没给他们添过麻烦, 这导致他和初浔的关系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并不是说带来麻烦好,而是这种相安无事让彼此不够熟悉, 见面会有生分感。 从他认识初浔以来,到现在也有三四年了, 这几年来, 周迁对初浔的印象是谦谦有礼,性格温柔和善, 对谁都很好,倒没见过他使性子的样子, 且从他离婚后,周迁也没再见过他了。 他知道初浔一直跟在裴云廷身边。 那个贪恋人家这么多年的影帝,走到哪里都要把人带着,周迁也没什么机会看到初浔。 这次是出了事,听初靖说还是情感问题,周迁了解了一二,心中只觉得五味杂陈。 他认识裴云廷有段时间了, 他知道裴云廷喜欢初浔,且那么多年了, 作为一个局外人,周迁也希望两个人能有正缘, 有个好的结果, 却没曾想…… 真是造化弄人。 到了初家门前, 周迁进门去,来迎他的是初靖,他们打过招呼,周迁过来初靖并不意外。 初母在客厅里收拾东西,看见周迁过来,连忙迎接了上去,周迁带着礼物,大包小包的,被初靖接了过去,放在了一边。 初母嫌他太客气:“来自己家还带什么东西,生分了。” 周迁礼貌道:“不带不行啊,妈,我这长年在外的,也照顾不到你们二老,只能带点东西聊表心意了,我还怕你嫌我回来少了。” “嫌你不会,就是想你,”初母请周迁到沙发上落座,给他倒水,依然是待客的礼数,“一段日子没见,又瘦了。” 周迁站在沙发前,也没坐下,心思也不在这儿,“妈我不坐了,我这次过来是看初初的。” 提到初浔,初母的神情低落了下来,她看了眼初浔的房门,说道:“初初……在里面呢。” 周迁不理解初母的神情,问初靖道:“不是说好了些吗?” 初靖拍拍周迁的肩膀,然后对母亲道:“妈,我带他去看看初初,你忙。” 初母担心地望着二人。 初靖领着周迁来到了初浔的房门前,轻声解释道:“发情期过去了,情绪稳定下来了,但心情一直低落。” “还是因为裴云廷?” “嘘,”初靖对周迁比了个闭嘴的手势,“你待会见他的时候,可不要提起这个名字。” 严重到这样的程度,周迁也意识到了裴云廷来日的不容易,初浔到这种地步了,真不知道那暗恋他这么多年的影帝又得多糟糕。 “怎么会闹到这样。” 初靖叹口气:“已经算好了,发情期的时候一直抱着被子躲在角落里,也是因为这样,妈才担心得厉害。” 没有alpha的Omega在发情期时要遭受的折磨可比想象的艰难,他们情绪不稳定,内心极度不安,也得不到标记的抚慰,能扛过来想来也是受尽了苦难。 “我知道了。”周迁心里有了分寸,这才来到门前,敲了敲门,挺高了些音量,向里面的人请示道:“初初,是我周迁,我可以进去看看你吗?” 周迁等待了片刻,他看着初靖,然后里面隔了几秒钟传出回应来:“可以,进来吧。” 周迁这才推开门,他看见初浔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他看不清是关于什么的,只知道那雪白的人坐在椅子上,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正回头半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并没有他们说的那样糟糕,看起来和平常无异,但周迁不敢放松警惕。 “你在干什么啊?”周迁走过去,初靖并没有进来,只是替他们带上了房门,留二人在里面。 初浔抬了抬书本说:“没有事情做,在看小说。” 周迁扶着初浔的椅子,没提起他的伤心事,当做拉家常一样问:“什么小说?” 初浔合上书本,精装的封面上是男女生的人像画,下面是书名《飘》。 “这个我看过电影,”周迁说:“结局蛮悲伤的哦。” 初浔点点头,然后重新把视线投进书中,没有再说话了。 这便是他的异常之处了,换做平时,怎样他都不会把客人晾在一边,周迁虽然不算他的客人,但这种做法也远不是平常的初浔能做出来的。 周迁并没有责怪,人都有七情六欲,能看到初浔的另一面,周迁反而觉得稀奇,他突然提道:“外面的太阳这样好,我们出去走走好吗?屋子里怪冷的。” “冷吗?”初浔这才放下书本,说道:“我给你开空调。” “不是,”周迁连忙握住了初浔的手腕,尴尬地摸了摸后颈,“我的意思是很久没晒过太阳了,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出去转转?” 初靖跟他说过,这两天初浔闭门不出,发情期时就算了,这好了也不见人,周迁就想着带他出去散散心。 “也不去远的地方,”周迁看初浔若有所思,“就在小区里,走走就行。”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初浔抬头望着明亮的室外,最终松口道:“那好吧。” 二人走出了家门。 如周迁说的那样,他们没有到太远的地方,只是在家门口走动,初靖也跟了出来,三人行时,初浔抓着哥哥的手,低着头默默地跟着,也不说话。 好像真的只是来晒太阳的。 他那样大一个人了,因为体格小,性子安静,跟在初靖身边,还牵着哥哥的手,看起来倒也不是特别奇怪,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周迁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他知道初浔的状态不好,不会跟他吃这个手拉手的醋,虽然这样让他看起来像个外人。 “你们这附近有小卖店吗?”周迁活跃气氛,两个人都沉默可怎么办?他心里责怪初靖,不知道说些好听的话哄哄人,但他也猜到了一种可能,就是初靖这两天能做的也做了,该说的也说了,已经没办法了,所以这个任务他来接手最合适了。 初靖问:“你要买什么?” 周迁想了想,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不是真心实意要去小卖店的他迟缓地说:“零食啊,我都好久没吃过这些小零食了,经纪人管得严,碰不上。” 初靖却在一边拆台了,撂自己老婆的场他挺习惯,语气轻蔑道:“得了,家里床头柜里藏的是什么?” 他们在一个屋檐下,周迁喜欢什么初靖不会不知道,来自亲老公的拆台让周迁很没面子,但这会又没有旁人。 周迁只是给了他一拳头。 “要你管,”周迁耍小性子似的,这个在平日里艺人风范和魅力极强的人此时没了顾忌,也没了包袱,吐槽道:“那些味不重,不好吃,我爱吃辣的,去小卖店看看。” 初靖抬抬下巴,为好老婆指路道:“喏,前面左拐有个小超市,想吃什么都有。” 现在倒是少有什么小卖部专卖店了,全都变成了应有尽有的超市,他们的小区里正好只有这一个超市。 “一起去看看。”周迁拉着初靖的手,这也把初浔带过去了,他记得问初浔的意思,只不过一直以来,初浔都不曾对他有反对意见,他们三人去了超市。 周迁在超市里挑挑拣拣,同一个零食对比了几样才决定买哪一个,选择太多也是一种困扰,初靖陪在他身侧,初浔也站在一边看着没有动作,出来是散他的心的,周迁时刻记得目的,拉住初浔说:“你也来挑一挑。” 初浔摆摆手说:“不用了……” 周迁塞了一包薯片在他怀里:“没事挑挑嘛,我也不知道吃什么,你想吃就拿,你哥请客。” 初浔回头看看,初靖无奈地笑笑,然后对他点点头。 初浔不爱吃零食,也没有这个习惯,初靖心里知道,只不过他的弟弟心里有事,他希望能做些什么缓解一些初浔的情绪,买东西不是一个好的方法,但能让初浔行动起来已经够了。 可是初浔不知道买什么,只是站在货价前,看着琳琅满目的零食区发呆。 最终没办法,还是周迁往他的手里塞了东西,初浔才呆呆地抱着。 他们刚刚挑完东西,突然耳畔传来一阵骚动,两道女声在他们的右侧唏嘘了起来:“裴,裴云廷?!” 走神一般望着货架,抱着零食的初浔这才有了些反应,他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只看见两个女生依偎在一起,捂着嘴巴,指着他问:“你不是那个……裴云廷表白的人吗?就是那个电视上的!” 初浔低下了头去。 两个女生要惊叹的时候,初靖挡在了面前,而此时周迁握着初浔的肩膀往外面走,因为刚刚已经有人在注意他了,身为艺人他们对这种注视十分敏感,知道下一秒就要被认出来了,幸好有初靖挡在面前,两个人安全地逃离了危险区。 “认错了吧,”初靖说:“他不是。” 说完,初靖转身走了,都怕引起骚动,而且他和周迁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提起的名字,被路人不经意地提了起来,从刚刚初浔的反应看,初靖不能不担心。 匆匆离开了超市,初靖逃离了闹区。 外面周迁领着初浔等着,两个人手上空空的,零食也没拿,谁也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意外。 现在对他们来说,提起裴云廷的名字就是一种意外。 “没事吧?”已经提到名字了,都不能假装没听见,初靖关心了一声。 他的弟弟一直给他一种反应,就是点点头,说没事,从小到大,初浔都没有跟他抱怨过什么,看他这样,初靖这个当哥哥的心里更难受了。 初靖揉揉他的脑袋,算作安慰:“走吧,超市是回不去了。” 周迁握着初浔的肩膀,推了推他:“走了。” 于是三个人,便因为这样的意外而沉默了下来,初靖带初浔到附近的河边走了走,周迁已经不适合再来开场,初靖只能亲自上阵,指着小区里的一条河说:“以前小时候我们经常来这个地方,你记得吗,我还掉进去过,爸还打了我一顿。” 他只是希望初浔能多说说话,他知道初浔心里什么都有,只是如何启齿是一个问题。 初浔听了哥哥讲述小时候的事情,脑海里也浮现了那些远古的记忆,他点点头,扶着桥架说:“那个时候,还有小鸭子……” 初靖说:“是啊,我就是为了给你抓小鸭子,才掉了进去。” 初浔抬起头,柔光将皮肤衬的雪白,他粉红的唇勾了勾,对初靖露出一个笑容来。 眼见着初浔的情绪好了些,周迁赶紧接话,活跃气氛:“爸真打你了?” 初靖骄傲似的:“当然,拿皮带抽我来着。” “看不出来啊,”周迁道:“我老觉得爸好疼你,都有点宠着了,才让你在遇见我之前那么烂。” “我那叫攒经验,不懂别瞎说,”初靖道:“我以前要不滥情一点,经历多一点,我怎么拿下你这个花花少爷?” “哎你这话我就真不服了,老子什么时候花心过?娱乐圈人品这一块我可是响当当的,你去网上搜搜。” “网上有几个真的,”初靖和他打嘴仗,“人设都可以立……” “我说你是皮痒了是吧……”说着,周迁抬手狠狠拍了下初靖,那劲道是一点没收着,也只有打自家人舍得下这么大劲了。 初靖和周迁斗了起来,两个人结婚几年,感情还有温热,不至于平淡如水,例如周迁生日会的时候他会出现在现场,会搞一些小惊喜之类的,导致媒体都不陌生他了,经常说他们夫夫发糖,一点小事都能大做文章。 怪的是还真有人喜欢看他们那点老夫老妻的“糖。” 两个人把氛围点热了,闹得也欢快,氛围一片轻松,可是初浔却并没有说话,他静静地望着水面的波纹,仿佛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初靖和周迁对视一眼,这样的气氛也引不得初浔的加入,他们有分寸,就没有闹太久,初靖的手掌盖在初浔的头顶,泄了气似的说:“好了,回家吧。” 可能还需要几天,至少今天,他们做不到让初浔开口主动说话了。 初浔跟着他们回去了。 回到了家门前,还没进去,没有任何准备的几人便都被门前的一道身影给吸引住了视线,那是这两天没有现身的裴云廷。 周迁和初靖同一时间看向初浔。 那样瞩目的一个人站在那里,站在他们的必经之路,初浔不会看不见,他此时也没有闪躲,抬头望着他,不知脸上情绪为何。 短暂地对视后,初浔抬步往家中走,初靖和周迁没办法,也得跟着,只不过裴云廷既然来了,看见了人,又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 他走上前去,轻轻拽住了初浔的手腕,把要离开的Omega扣在了身前,但他的态度并不是强迫,而是带着可怜的请求:“初初,我想跟你聊聊……” 裴云廷的声音低迷,情绪不高,就好像出现在这里,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初浔收紧了被他握住的手,摇摇头,挣脱着手腕道:“不,不要。” 他不想跟他聊。 至少现在不想,他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裴云廷,尽管之前他们那样亲密。 裴云廷不敢用力抓他,导致初浔很容易挣脱,他无能为力地看着初浔远离自己而去,心中知晓,他还在难过。 “初初……”裴云廷的声音着急,沙哑,那不是正常的声线,听起来像是生病。 初靖和周迁看着这样的裴云廷,谁心里都堵得慌,裴云廷的状态极差,是肉眼可见的那种,这两天初靖没让他过来,说是初浔还不能见他,他也不知道两天时间能把一个顶级折磨成这样。 那完全不像是一个艺人,像是个外形极好,可是却邋遢地不愿意收拾的老汉,裴云廷身上是肉眼可辨的沧桑感,一瞬间那个炙热耀眼的影帝就与他彻底无关了。 他这……也太不会照顾自己。 初靖能发现他的窘迫,初浔亦能,他走出去两步,脚腕像是缠上了藤蔓,突然停了下来,初浔不知在做什么心理斗争,见他停下,初靖和周迁也停了步子。 初浔不知道怎么面对裴云廷,可是他来了,自己能永远躲开吗?就这样吗?不听他说话,不和他说话,明明自己心里,这两天都在念着他。 可是要说话,说什么呢?他会说什么呢?初浔好害怕听到那些事,尽管他已经长大,也有听不得的事情啊。 明明离婚的时候都可以那样果决,为什么到这里,他却表现得进退两难了吗? 他应该快步迈进房里才是啊。 他们都在看着自己呢,他应该快点做出决定,可是他已经做好决定了呀,为什么双脚却抬不起来呢? 算了。 不要不理他,不能不理他,他的样子看起来好糟糕啊…… 半晌的沉思中,初浔走了回来。 那个失意到无精打采的裴云廷低着头,并没有发现初浔的停步,当他注意到时,是他的手掌被人轻轻拉住了。 初浔的掌心很热,传递着冬日里一丝温暖。 他抬着头,看了眼心神不宁的裴云廷,他看见他嘴角的胡子,这么久以来,裴云廷都是那样精致的面额,无论在镜头前还是私底下,从未暴露出不得体的一面。 初浔的心小小地揪着,他好想做一个潇洒离开的人,让对方知道他也有脾气,让对方知道他也会生气,可是真软弱啊,Omega真软弱,他真软弱,他丢了顶级的脸。 看见裴云廷难过,他就狠不下心来了。 初浔捏着裴云廷的掌心,视线缥缈,明明他拥有主动权,语气却像是在哄他的开心,声音软绵:“跟、跟你聊……” 作者有话要说: 生气都不会生的呆宝贝。 前一章结尾处有补充,看了初版的宝贝记得回头重新刷一下,否则这一章会看不懂哦。 第108章 他也几天没见到裴云廷了。 不管怎么样, 初浔想见他的心是真的。 他说不清裴云廷脸上是什么情绪,一瞬间变幻莫测,有低落, 也有兴奋, 有感动,也有担忧,明明才几天没有见, 初浔却觉得如隔三秋,他的样子也好像变了, 好像瘦了, 但那怎么可能呢? 几天而已,身材上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 可是初浔就是感受到了。 裴云廷轻轻握住他的指尖,他的唇微微张着, 眼角也泛了红,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生疏地对初浔说了他不允许他跟自己说的话:“谢谢……” 初浔松开他的手,他是第一次听裴云廷向他道谢,在一起这段时间,裴云廷为他做过的很多事说过的很多话初浔都觉得新鲜,唯独这一次只感受到了疏远, 他不想跟他闹到这样的地步,他应该和裴云廷彼此都不再客套的道谢的。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事了。 “走吧。”初浔说:“去那里吧。” 他指着前面的小廊庭, 那里没有人来往,适合他们说话。 裴云廷不敢要求他什么, 尽管他想把初浔带回去, 尽管这几天初浔不在他休息不好, 他也只字未提。 到了前面没人的廊庭,初浔擦了擦凳子上的灰烬,然后坐了下去,陪他一起来的裴云廷却没有落座,他站在自己的身侧,低着头在想什么。 “你坐下吧。”初浔招待客人似的,两手放在腿上,规矩地说:“一时间应该说不完的。” 裴云廷想想也是,他心不在焉地坐了下来,石凳上的灰烬蹭了一身,他也未曾发觉。 彼此心知肚明要谈什么事,却偏偏不知道如何启齿,裴云廷咬碎了牙,张嘴却也没敢匆忙提起,他关心道:“你最近……还好吗?” 他没有看到初浔,没有陪在他身边,听初靖说初浔不好,想来也是,多嘴问这么一句,是因为这是裴云廷当下里最在意的事,他很怕流言蜚语对初浔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 “还,还好……”初浔盯着石头桌,他的手在腿上收紧,都看得到对方的状态,却都多此一举地问了一嘴,“你呢?” 裴云廷抬起眼睛直视着他:“我没事。” 他的手是放在桌子上的,从摊开变成握拳,初浔都是看得见的,动作也是情绪的表达。 “我想跟你聊聊我和薛京墨的事,”裴云廷垂眉说:“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吧。” 他对媒体也没有说过,一切都是别人的揣测,关于他和薛京墨的关系,有人说有实锤,有人说只是恋爱没公开,有人说都谈了好多年了,更有甚者,就是说薛京墨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众说纷纭的网络裴云廷都没有管过,因为他越回应这种事,媒体的笔杆子就越有力,有时候充耳不闻,任由事情发酵到一定的时间,便也就淡下去了,可是他没想到,都这么些年了,网友还是对他们的关系这么好奇。 他们可以好奇,可以揣测,初浔却不能不明不白,裴云廷首次谈起他和薛京墨相熟的经历:“我跟薛京墨认识,是在我第三部 的古装剧里,我那时候刚出道没多久,远远没有现在的热度,几十万粉丝而已,真正大爆的开始就是因为和薛京墨演的那部古装剧。” “我不知道他们喜欢我什么,颜值?演技?还是只喜欢我和薛京墨的绯闻?或是像媒体说的那样,觉得我和薛京墨眼里有戏,关系斐然?”裴云廷回忆着往年的经历,“什么原因的都有,在那部剧之前,薛京墨比我出名,但是那部剧之后,我算是迎来了人生的巅峰,也远远超越了薛京墨的人气,当人气起来,你便成为了摄像头的主角,因为代表着流量密码,媒体开始疯狂炒作网友爱看的绯闻八卦,而薛京墨就是八卦中的另一个主角。” “他们能说什么呢?说薛京墨和我的眼神拉丝,私底下一定有关系,我很想反驳一句,但是别人并没有说错。” 初浔静静聆听,裴云廷字字真诚:“薛京墨第一次向我表露好感,是在我们进组的两周后,那次剧组聚了餐,他在餐后让我送他回家,一开始我并没有多想,而且也顺路,我就送了他回家,临下车的时候他亲了我的脸……” 裴云廷说到这里,两手并在一起,交叉着,不太乐意的语气:“他说喜欢我,而当时我的脾气还没这么大,我只是冷静地请他下车,或许因为第一次的拒绝不够狠,导致他后面不择手段。”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那夜,自己凌乱在酒店的房间里,差点发生让他无法挽回的错事,裴云廷沉重了起来:“他给我下过药,你看到的那张照片,是我被下药之后拍到的,我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媒体刚好蹲到我们,后来我逼问他,是不是故意拉开了窗帘,一早就安排好了人抓拍我们,尽管他矢口否认多次,我也相信这一连串的事件都出自于他的手。” 裴云廷抬头望着初浔:“包括你收到的那些照片,寄来的人也只会是他。” 初浔不解道:“为什么?” 裴云廷说:“因为那个照片看过的人不多,我花钱买通了关系,让照片没有流传出去,所以看过照片的只有我的公关团队和薛京墨本人,而我的公关团队没人有理由这样做,他们不认识你,我和他们的关系也不至于让他们恨我到这个地步。” “另外,”裴云廷缓缓道来,“那天我不在,正是被薛京墨叫了出去,时间线上太多漏洞,正好卡在我出了门的时候送了照片过来,看过这张照片,也知道我什么时候出门,而且希望我们分开的人,他很符合身份不是吗?” 这么多年来,薛京墨就没有完全放弃过喜欢自己,裴云廷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时候,他能够从眼神中辨别喜欢的成分。 那天夜里闹得这么难看,薛京墨该恨他,而不是假装一切没发生继续跟他往来,以及郑世镜偶尔的调侃,都是蛛丝马迹。 谈到来者,初浔也没有隐瞒,道:“其实……那天别人也来过。” “送照片的人?”裴云廷心中有数,“我知道。” 初浔不明白他怎么得知的。 裴云廷解释道:“客厅的门上有摄像头,清晰地拍了下来,我虽然找不到他,但我不需要从他口中得知了。” 原来是这样。 初浔从来没有注意过,那或许是微型摄像,有些人会安装那样的摄像头保证他们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并不奇怪的。 “关于我和薛京墨的问题,你还有什么疑问吗?”裴云廷把所有他和薛京墨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初浔,他想听初浔真正的想法,不要再藏着掖着什么,他们现在需要坦诚相对,心中不能再存一点的疑。 “有人说,他给你生了一个孩子,”裴云廷正要说什么,初浔抢先回答道:“但是现在想来,我却不会再相信了,在发情期的时候,这样的消息能够打击到我,可是冷静下来后,我认为你不是这样的人。” 裴云廷没想到,初浔是因为相信他才不相信那些事,被这样相信,是谁都要感动的事。 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初浔提起:“我现在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裴云廷。” 初浔严肃地叫了他的名字,注视着这张沧桑的脸,恐惧地提起:“你和钟延……是不是早就认识啊?” 裴云廷俊眉一拧,他从钟越的嘴里,了解到他跟初浔说了什么,而这个问题是他不能撒谎,也没有合理解释的一个问题,他被问住了。 在初浔看起来,裴云廷的表情就像是默认,他提心吊胆道:“是真的,对吗?” 是真的,裴云廷和钟延有勾结,裴云廷在钟延那里买了他,是可以这样理解了吗?虽然他最近一直在怀疑,怀疑看着他时那么热烈的裴云廷其实只当自己是个可以交易的玩物。 他愿意跟裴云廷谈谈,是因为初浔心中也有质疑,他想从今天的谈话里找到重新面对的勇气,可是当裴云廷沉默的时候,他所需要的东西就被打碎了,他最害怕最害怕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到来了。 初浔感到眼眶有些热:“那……就没什么好聊的了呀。”他站起来,佯装镇定,即使眼泪已经在打转。 是事实,还有什么好聊的? 裴云廷喜不喜欢他,有多喜欢他,又有什么重要的?交易品怎么跟他走下去?迟早也会腻,为什么还要等到那一天呢?明知结局。 “所以,”初浔僵硬道:“你其实喜欢我……是因为这些年来的不甘心,对吗?” 裴云廷没有回应,他握紧了双手,这件事像死结一样扣在他的心上,让他不敢轻易地解释,随意地解释,他怕越抹越黑。 “谢谢你的喜欢,”初浔强撑着站着,情绪低落道:“你已经得到过我,我再也不会欠着你什么了,所以……以后就不用来往了,不用再见了,对吧?” 裴云廷心慌得厉害。 他还没说出话,初浔就已经匆匆走了出去,裴云廷想抓他却没有抓住,他在廊庭里暴喝一声:“不是!” 一句话都不对,初浔说的都不对,那不是他的意思,那和他想表达的意思,和当初他和钟延做交易的想法完全相反!那不对! 初浔站在了原地,他还差一步就可以离开廊庭,离开裴云廷。 可是他被叫住了,他知道自己心里想听到什么,他才站住了脚步。 “初浔,我不是这个意思,”裴云廷转过身,一步步接近初浔,他站在他的身后说:“你可以相信我和薛京墨是清白的,为什么不肯相信这件事?相信我不是在那么想,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你和钟延就是认识的不是吗?”初浔的眼泪从面庞滚落,“你们确实存在交易不是吗?你知道我会离婚,你知道钟越不喜欢我,你都知道,我也知道不该怪你,我不被喜欢又不是你造成的,我被背叛也不是你的问题,可是我不知道怪谁,裴云廷,我不知道,我觉得一切都好奇怪……” 初浔的声音哽咽,当裴云廷将人转过来,抱进怀里的时候,他摸到了初浔脸上的水珠,心绞着疼。 初浔彻底放弃了抵抗,任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淌,打湿了裴云廷的衣衫,他躲在裴云廷的怀里呜咽:“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对你的喜欢产生了质疑,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 回不到以前那样的亲密无间,一旦感情有了质疑,就岌岌可危了,他做什么你总觉得像是有什么目的,你不再相信他眼中的光,他眼中的热情,他对你说喜欢的时候,你也会怀疑他的话语。 那样的感情,能走多远呢? “不会的,不会,”裴云廷吻着初浔的额头安慰,“初浔,我喜欢你,我真地喜欢你,我没有把你当成交易品,是的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钟越背叛了你,但其实我只是比你早知道了一会而已,我没有告诉你是我的问题,我没有阻止你亲眼看见他的背叛也是我的问题,是我太自私了,自私地想要得到你,我疯了,这些年来我真的快疯了,迫切地想要你,我想你看到了就会对他死心,就可以和他结束……你可以责怪我,但是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好不好?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如果谎言可以作假,时间不可以啊,七年了,七年了啊,我喜欢你已经七年了,你相信我一次可以吗……” 他多害怕初浔掉眼泪啊,他们都很贪婪,想要对方在身边,想要对方的真情实意,带有一点虚假的也不可以,他们是理想主义的追崇者,也是实施者。 “不要……”初浔抓着裴云廷的衣衫,明明他那样的动作像是往日的撒娇,可水汪汪的眼睛里却不是往日的动人,而是柔弱的坚定,他哭了,比那天看到背叛的夜里哭的更糟糕,他那会没有力气跟裴云廷说话,但是现在,他如此清晰地告知道:“我都给你了……我的身体,标记,感情,你拥有过我,就不要……再不甘了。” 他对裴云廷说不甘。 就像对钟越说他为了赢过顶级。 总之都是一句话。 他不再相信,他们真地喜欢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下章没和好就是下下章。 第109章 被伤过一次的人, 就是会容易敏感。 裴云廷出现的时机不对,也不好,初浔从一段背叛的感情中脱离出来已不容易, 他已经对感情有了警惕和恐惧, 也许再过几年遇见裴云廷,他不会这样敏感,也不会轻易说结束, 可是这两件事接在一起,甚至有可能串联在一起, 初浔怎么还敢相信? 他不怕薛京墨和裴云廷有什么, 他更怕的是裴云廷和钟家的人有什么,如果那样, 还不如要自己没有遇见他…… 初浔松开裴云廷的衣衫,一边哭一边对他说:“对不起, 你别再……来见我了。” 他不是不能和裴云廷见面,他只是怕自己一次次见到这个人,会容易心软,那本来就是他致命的缺陷,他已经一次次为心软买了单,再因为心软接受一段可能存在问题的感情,是极不理智的行为啊。 算了, 都算了,他再也不要相信谁了。 初浔抹了抹眼泪, 张着嘴,又没说什么, 分离时什么话都不好说, 要他这样伤裴云廷的心他也是不愿意的, 那就点到为止好了,不要再依依不舍了。 初浔转身离开了廊庭。 裴云廷能够抓住他,可是他知道,抓住了人,也不等于抓住了心,他们的感情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在原则问题上,初浔没那么容易说服,否则他和钟越也不会分开的那么快,在离婚的问题上,那样决绝。 理想主义,有好有坏。 裴云廷看着初浔离开的背影,又是这样,似乎他永远只能望着他的背影,他想要全身心地拥抱他,总会受到阻碍。 他可以不管不顾地追过去,用信息素压制他,留下他,带走他,做一切顶级天生拥有的不公平权利,可是他没那么做,不是因为他不敢,而是因为他害怕。 他怕初浔会哭。 他怕看见初浔再哭。 _ 自从廊庭一别后,初浔和裴云廷就像是断了联系。 不知道裴云廷那边怎么样,初浔整日闭门不出,他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小区的门口,他的日常生活一切都是正常的,帮母亲做家务,帮父亲收集旧报纸,帮哥哥打扫房间,和邻里邻居碰见了会说话,会帮他们带一下小朋友,好像一切都没变,他回到了那个没有结婚的青春年少。 只不过那个时候,房门前,窗口边,小区里,总会出现一个人的身影,钟越对他死缠烂打,在邻里邻外的嘴里都不好听,初浔偶尔听到别人的议论,站在窗口看到钟越执着不去的身影,心中总对他泛起一丝怜悯和愧疚。 以至于到现在,初浔都不知道,自己当年究竟是真地喜欢了钟越,还是为些其他的情愫才和他在一起。 不过现在都好了,他不用再执着于分辨自己对钟越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欢,不管是不是,对方都已经背叛了他,抛弃了他。 此时初浔还是站在窗口,他等来等去,未曾等到那个他想看到的影子,和裴云廷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他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提出了分开,为什么还要恋恋不舍? 一点都不潇洒。 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潇洒的人,外面的树影没变,还是头顶那颗太阳,他却回不到十几岁的年纪里,重新做一番选择了。 果然,失去的就是会永远失去,在岁月面前,人人平等,不管你当初做了怎样的选择,时间会给你答案,时间也会让你买单。 “咚咚。”房门声响了。 初浔赫然回过头去,并不是他期待的人,也不是他的房间门,是外面客厅的房门在响,他收拾好情绪,往客厅里走去。 今天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母亲和父亲都出门了,哥哥回到了婚后自己的住处,周迁也去忙了自己的事业,留初浔一个人守在家中。 初浔以为是母亲回来了,不过母亲刚出门没有多久,应该不至于这样快回来的,他把门打开,这才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妇人。 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初浔啊,你妈妈呢?”妇人微笑着问他,她是初浔家隔壁的邻居,经常与母亲往来,在初浔还没有结婚离开家的时候,妇人常来家中走动,是初浔很喜欢的一个长辈。 “婶婶。”初浔礼貌地叫了一声,然后转回头看了下空旷的客厅说,“妈妈刚刚出去,婶婶找她有什么事情吗?” 妇人揉了揉孩子的脑袋,貌似有些为难,三缄其口后道:“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我母家那边出了些事,我和孩他爸要回去一趟,带个孩子不太方便,想让你妈妈帮我们看一下,让他在你们家等一下。” “这样啊,”初浔低头看着孩子,小朋友也是他认识的,母亲虽没在家,也不代表这件事无能为力,初浔热情道:“妈妈不在,不过我可以帮您看一下,您要是放心的话……” “那好啊,你这孩子最体贴了,我放心,”妇人似乎就在等这句话,说完她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推了一下,“周周,跟哥哥一会,在哥哥家等妈妈回来,好吗?” 小男孩听话地点头。 妇人笑了,满意地说:“周周听话,你也是知道的,好带,不会给你带来太多困扰的,如果有事可以跟我打电话,好吗?” “嗯,”初浔让妇人放心去了,“我知道周周很听话,婶婶放心吧,我在家中也没有事情的。” 说着,初浔向男孩伸出手,男孩听话地握住了他的手,走到了初浔面前。 妇人道谢道:“谢谢你啊,我知道你最近在家心情也不好,陪小孩玩玩解解闷也行。” 都传到邻居的耳朵里了吗? 不过也是了,裴云廷出现在他们的小区,总有人认识他,总有人知道他们的猫腻。 初浔只是勉强地笑笑,然后妇人叮嘱了几句,说了几声感谢离开了,初浔则把周周带进了房间里。 周周是个听话的小朋友,初浔没有带过孩子,但带起周周来一点也不费事,给他看电视还是讲故事周周都愿意,甚至让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周周也是听话的,他这种听话让初浔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他那个时候特别害怕父亲,所以在父亲面前总是表现得乖巧,也许因为不够活泼,不爱讲话,就总是没有调皮的哥哥讨父亲的喜欢,总之初浔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他和父亲的关系从小就很奇怪。 偶尔他会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当然,那些都是小时候谁都有过的揣测罢了。 “周周喝牛奶吗?”初浔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来,周周对他摇了摇头,很多小朋友都受过家庭不许拿别人东西的教育,不过周周的谨慎倒让初浔有些心疼,“没事啦,我先帮你热一下。” 周周咬着唇,坐在沙发上,没有再拒绝。 初浔给他放电视,他不知道怎么带小朋友,周周很乖,不需要他多操心,初浔就坐在一边陪着他。不多时,周周说想上厕所,初浔给他脱衣服,厚重的棉服实在难脱,初浔笑了一声。 “妈妈给你穿的好厚啊,”初浔说:“难不难受?” 周周摇头,懂事地说:“妈妈怕我冻着了。” 初浔废了会劲,才把周周的衣服解开,把他送进卫生间,周周很不好意思,进去后还把门给关上了,初浔则去给他拿了热好的牛奶。 过会,周周就抱着牛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说话了,倒是好带。 初浔在一边看着周周,忽然联想到了一个美丽的画面,他想到以后他也会有一个孩子,坐在那里看动画片,他在厨房里给他做饭,和他一起等待另一个人回来…… 但是现在……那样的画面不会再有了,连幻想也没了。 初浔低下头去,想到了不该再想的人。 动画片播放完了,初浔给周周找其他的的动画台,可他太久没看过电视了,不知道哪个台还在播动画,只能一个个慢慢地找着,就因为这样一个个地看过去,他看到新闻的几率就更大。 一个娱乐新闻台正播放着当下最火热的新闻,一场舆论风波正在席卷全网,初浔往前并不知道,因为最近他不仅没上网,连家门都很少出。 新闻上出现了裴云廷的身影,主持人用最激烈的声线讲述着事情的经过,中间穿插着视频画面,裴云廷打人的事情已经实锤。 画面中的人影清晰,裴云廷把人扣在护栏前,那环境貌似在一间酒店,周围乱糟糟的,围的全是人影,所有人都举着手机对着裴云廷,而在那样多人的围观下,裴云廷依然像没看见似的对□□打脚踢。 他打的是……钟越? 初浔匆忙放下遥控器,拿出手机,在网络上迅速地搜索起裴云廷的名字,相关热搜已经出现,他惴惴不安地点进去,然后看到口诛笔伐的评论区。 【笑死,演技没话说,人品也没话说。】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大庭广众下行凶吧?这都不是打人了,这是杀人,光明正大地杀人,这都没进去我就不相信正义了。】 【回复楼上:什么是正义?真是张嘴就来,不知道事实全貌就瞎逼逼,最烦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裴云廷狗腿子这就冲上来了?你对你父母这么关心就好了呢。】 【我关不关心我父母关你什么事?倒是你这张嘴就来的不知道你父母看见了寒不寒心呢,九年义务教育白瞎了。】 【回复楼上:这个时候就别来洗了吧,这都光明正大要杀人了,就这都能洗?不把人民群众放在眼里,嚣张到这种地步,裴云廷我也喜欢,但这事他就是做的不对,没法洗。】 【不用理这些脑残粉,看颜就冲,真就三观跟着五官走呗,反正你们的大影帝以后也接不了剧了呢,事业也就止步于此了,这件事越闹越大,封杀是早晚的事,我们不急。】 周周看到初浔的脸色发白,他伸出小手拽了拽初浔的衣袖,关心道:“哥哥,你怎么了?” 言语是可以杀人的,不管在点进去之前做了多大的心理准备,看到后还是急躁,痛苦,愤怒,谁都想要冲出来为自己做辩解,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可是越解释越黑在娱乐圈被玩的最明白了。 记者也不是没给裴云廷机会,裴云廷的流量大,资源多,同样粉丝多,黑粉也多,他碰了别人的蛋糕,怎么都会有竞争者借机挑事,舆论发酵到一定程度是会带来致命伤害的,部分记者希望为裴云廷发声也好,为自己的业绩也罢,他们给了裴云廷解释的机会,只是裴云廷把这种机会推开了。 镜头前,他被记者团团围住,脸上的状态极差,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接受的采访,比那天初浔见到时还要糟糕,他俊美的侧脸瘦削到骨头的形状突出,眼圈下也是黢黑的,没有休息好的狼狈模样,那是裴云廷第一次在镜头前的失态。 无数记者希望他能对打人一事做出解释,可裴云廷却一脸不耐烦地推开人群和镜头,丢给无数大众的解释只是一个“滚”字。 网友说他大概是知道自己的事业要止步于此了,所以连睡也没睡好,狼狈成这模样,也有人说他是想卖惨装可怜博得同情和原谅,正义的猜测揭竿而起,他们挥一挥手,无数个人撞上来,回应着清脆的巴掌声。 初浔胆战心惊,好像看到了自己,这样的解释算什么?裴云廷是不是傻了,他怎么能在这时候,在镜头前那样强硬? 初浔站起身,迫切地走到房门前,可当他发现自己还有未尽的义务,以及自己当下和他的关系,他止住了脚步,回头看见一脸迷茫的周周,想到那些天在亭子里和他说的话,他该有多伤心啊。 收回放在门把上的手,初浔无力地靠在柜子上,他看了一眼又一眼的手机,他想打个电话出去,好像都没有了关心的理由。 是他要推开裴云廷的。 凭什么还去联系他……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他好不容易狠下心说那些话,又怎么能轻易推翻? 不要,初浔,不要这样轻易联系,因为一次心软已经接受过错误的感情和错误的人,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现在的情况对你们都好,即使现在不够好,过了段时间就适应了,就一定不会……老想着他,老为他担心,老怕他睡不好了。 初浔翻过身,扶着房门,额头抵着门板,没被周周看见,那眼角温热的泪。 第110章 舆论已经到了高永管控不住的地步, 也许他本能控制一些,可他的艺人太不配合,裴云廷竟然回应给广大网友的解释只是一个冷漠的“滚”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着他这个态度网友又能闹出多大的风浪,他想也不敢想。 做裴云廷的经纪人,真是上辈子造的孽, 高永这两天跑断了腿,打爆了电话, 所有该动用的关系都动用了, 风波却未曾被平息,反而越闹越大。 他知道这是其他竞争者的公关团队在造势, 抓住网友捕风捉影的好事心理,煽风点火, 想闹大一件事不要太容易。 高永已经跟裴云廷打了无数个电话,他知道裴云廷的状态不好,最近镜头面前也很是失态,可他提醒他了,团队也给他带去了,全都吃了闭门羹,后来不仅是团队, 连他这个经纪人的电话都被裴云廷拒接了。 高永急得团团转,今天打着再试试的态度, 给裴云廷又拨了几通电话,却意外被接通了, 高永也很震惊。 “招个记者会吧。”没等高永的开口, 裴云廷率先一步说。 高永正觉松一口气:“你终于想通了?” 他提醒裴云廷了, 现在想保住自己的事业,唯有立马出面澄清这件事,他已经控制不住事情的走向了,这么多天了,他该给广大媒体和网友一个交代。 这么多双眼睛呢,一个正面的回应该是有的。 可高永想的太简单了。 “你错了,”裴云廷的声音轻柔,像是刚刚脱下沉重的枷锁,“不是澄清会,这次记者会,是宣布退圈。” 高永感到耳朵有些失聪,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微张着唇,惊掉了下巴:“你、你说什么?” “退圈,”裴云廷那样轻率地说,他声音疲惫,这个决定似乎也不是反复思量做出的理智决定,而是一直他就有的念头,他说出来过分轻松,“不是要交代吗?这就是我的交代。” 握着手机,高永愣在原地,他傻了,不知道自己下句话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下件事该做什么。 他的艺人永远任性,而他的艺人也永远理智。 当裴云廷对某件事做出了决定,是谁也拉不回来,说服不了的。 这件事,就算被敲定。 _ 晚上,初浔把周周送回了家。 可是回到周周的家门口才发现周周的父母还没有回来,初浔没有周周父母的电话,不过母亲那里应该有,初浔把周周领了回去,让母亲帮忙拨通电话。 从电话中初浔得知,周周的父母被家中的事给绊住了,暂时回不来,要他们帮忙再看一会周周,初浔自然没意见,只是怕周周着急,问过了心安。 也让小孩子放心点。 初浔向周周解释道:“爸爸妈妈快要回来了,不过还要一会,这一会你在我们家玩玩好吗?” 周周听到父母的声音,也安心了下来,点了点头。 初浔笑笑,父母亲也回来了,一家人都在,初浔打算今天周周的父母回不来,他就让周周跟他睡一晚了。 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多一个小孩子不算多。 父亲母亲和周周说了会话,因为初浔要去趟超市买东西,母亲正在做饭,父亲能看带一会周周,但因为担心周周会惧怕父亲的威严,也就把周周带在自己的身边了。 初浔带着周周去逛超市,初母叮嘱着两人早点回来,天色晚了,注意安全之类的,初浔都说好。 有小朋友,初浔就没去小区附近的超市,而是去了商城,大商城的东西多一点,选择也多一点,最近困在家中的时日多,初浔想走动走动,不希望跟大人在一起,因为总会谈论起不开心的事,他也不想看到母亲的愁容,父亲的低叹。和小孩子在一起,他就不会想到那些不开心,只会关心有没有照顾好小朋友,尽到该尽的义务。 “周周你吃什么呀?”初浔语气温柔地问,“待会我们到了商城,会有很多好吃的,你喜欢吃什么就跟我说,我们买些回去。” 周周摇头,也不是不期待,不想要,只是家中的规矩多,教育严,不敢拿罢了。 “没关系的,”初浔弯下腰揉了揉周周的脑袋,“我长这么大了哥哥有时候也会给我买零食,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就好了,不知道的话待会我们到商城了再慢慢选好不好?” 初浔的引导工作做得好,周周这就答应了,而且懂事地说道:“就吃一次……以后不吃了。” 初浔没有为难他,顺着他说:“好,咱们就吃一次。” 有些小朋友的分寸感不好突破,有这样的分寸感也是好事,至少走到哪里都是惹人疼的,总比调皮捣蛋的哥哥好,尽管初浔不该这样评价哥哥,他还是想到了哥哥的小时候。 不一会,两人到了商城,初浔带着周周一层层地逛着,拿了小篮子,在零食货架前逗留的时间最长,周周选了几个,还知道问初浔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呀,我也想吃,”初浔留下了这些东西,分担着周周小小身躯里的压力感,“而且家里还有别人,大家可以一起吃。” 听初浔这样说了后,周周肉嘟嘟的脸上才少了些惶恐。 就这么带着孩子在商城里逛着,人多口杂,初浔本来没有留意,不过说的人多了,他就躲不掉了。 “什么?裴云廷退圈了?!” 有人这么大喊了一声,那边立刻响起附和声。 “我靠,谁说的?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快上网,网上传疯了,裴云廷自己亲口说的!” “记者会,四个小时前,那不就是……”有人感慨,“这还是现场直播,不可能假的,我靠裴云廷不至于吧。” “不是都在骂吗最近?” “骂归骂,真没想他退圈了,他人品就算有问题实力在那摆着,他的剧和电影都那么顶,真退圈啊,玩真的,过了吧?!” “有些人骂的太脏了,裴云廷应该顶不住这份压力吧……” “不是因为这个吧?前段时间打人的事情也出来了,被打的就是裴云廷现在那个Omega的前夫,好像是那个人对裴云廷的Omega干了什么事,反正有人扒,那Omega好久没和裴云廷一起出现了,说是分开了,结束了……” “啊?那个不是裴云廷暗恋很久的吗?好几年是吧?” “不知道,反正是把两个人闹分开了。” 这些言语不比网络,它们有真切的语气,将每一句都讲述的精彩,令人不得不关注,在意,初浔听到了隔壁货架的讨论,框子都砸在了地上。 发出一声震响,把旁边的周周吓了一大跳。 初浔匆忙回神,看见惊吓的周周和凌乱的地面,他抚摸了下周周的脸以示安慰和抱歉,然后弯下腰,压着心中的情绪,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东西。 周周帮他一起捡着,虽然是小孩子,可感知能力是拥有的,周周从初浔的身上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后来,初浔就没再说一句话,他匆匆付了钱,然后带着周周离开了商城。 没逛多久,甚至没逛起来。 是他要来的,没心情要走的也是他。 初浔承认,自己最近的情绪波动很大,很不稳定,像那讨厌的发情期。 他和周周一路赶回了家里,初浔全程都在失神,他满脑子都是裴云廷退圈的消息,怎么会闹得这么大?为什么要退圈?他的业务能力这么好,因为这些事……就要被迫退圈了吗? 怎么会这样啊,不是裴云廷的错,这件事……是钟越的错,是他的错,不应该影响到裴云廷的工作,那才不是初浔要看到的结果。 事情总是在往他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而且每一回都是重磅炸弹,他听了都觉得诧异和震惊,他的粉丝和影迷又要受到怎样的晴天霹雳? 是他害裴云廷走到这一步的吗? 初浔都已经要分不清楚了。 “哥哥,车。”周周指着家门口停着的一辆商务车,车身是黑色的,被擦的干净的玻璃窗在夜里也依然折射着刺眼的光芒,一点点光线就足够看见优越的车型和十分低调却不菲的匹配名。 怎么会有商务车?家中来了父亲的老板?领导?还是…… 初浔猜不到,他只能带着周周走回去,怀揣着不安,自己揭开谜底。 本以为是一位生意人,领导人,却没想到推开门看见客厅里坐着的纤瘦背影,女人只看脖子就知道是怎样的绝色,转过头来定也不会让人失望,初浔猜的果然没错,当那个女人转过头,微笑着看他时,初浔甚至可以下定义的说,没人能拒绝那样优雅的笑容。 女人站了起来,微微提了提裙摆,然后匆匆从沙发里走了出来,往初浔踏来,伸出她白皙的手,和善道:“你好,初浔。” 初浔不知道这位尊贵的女性是谁的客人,家中又没见别人的身影,母亲吗?母亲身边何时交往了这位矜贵的妇人?可若说是父亲的生意人又更是不像,这个女人很像知书达理的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您好阿姨,”初浔茫然地说,“您是?” 女人轻笑道:“我是云廷的妈妈,姚慧。” 初浔震惊道:“伯母,不是……阿姨,您,您怎么会过来?您,您从哪里来?容城过来的吗?” 后面就站着初母,对他点了点头,初浔不太懂那个点头是什么意思,迟钝地望着裴云廷的母亲,一脸无措。 “初浔,我是从容城过来的,千里迢迢过来是想跟你谈谈云廷的事,”姚慧一颦一笑都带着别致的优雅,她是大户人家浸泡出来的矜贵女子,眼神温柔,却不失力气与坚定,“我想我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你觉得呢?” 她温柔地反问,并不似咄咄逼人,初浔无法拒绝她的请求,谁都会迷失在这样的得体下,初浔望着母亲,示意她带一下周周,初母心领神会,这就把周周带进了房间,“来周周,我们去屋里看电视。” 姚慧是个聪明女人,她意识到了初母的支持,也很是欣慰感激,抓住机会说:“我们到你的房间里谈可以吗?” 初浔自然没有意见,他第一次见裴云廷的母亲,对方千里迢迢从容城赶到,无论如何他没有怠慢长辈的道理。 “阿姨这边来。”初浔放下手上的塑料袋,将姚慧领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给姚慧倒茶,做一个后辈该尽的礼数,这一点他到哪里都让人赞不绝口,礼数是母亲从小抓着他的,尽管他的情绪在极其不平稳的时候,也会照顾别人的安好。 “你不用忙了,”姚慧对初浔招手,“来这里坐下吧,你母亲已经招待好我了,时间紧急,我们应该进入正题。” 不是前来寒暄的,关于目前两人的关系和状态,姚慧也知晓,否则不会千里迢迢赶到。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本该是带些礼物,郑重又严肃的,可我没想到却是带着目的的,”姚慧笑笑说:“希望你可以不介意。” “不会的阿姨,”初浔摇摇头,坐在一边,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腿上,规矩地应答,“我怕怠慢了您,还请阿姨不要介意。” “不会,”姚慧说:“你离近些,我想看看你。” 初浔不明白,直到姚慧又对他招了招手,初浔这才挪了过去,坐在了姚慧的身边。 姚慧抬起手,抚摸着初浔的五官,像欣赏珍贵的物件,嘴里喃喃低语:“很漂亮,难怪叫云廷念念不忘,你让他吃尽了苦头。” 初浔纤长的睫羽像蝴蝶轻颤的翅膀,悄悄煽动,美丽非常,他的眼睛不是狭长,眼尾上挑的,虽然看起来没有风情万种之感,但是圆而大的眼睛水灵灵的,瞳孔如覆了层擦不尽的水雾,脸型又小,乖顺感和纯澈感也让人很有探究的兴趣。 他长的没有攻击力,是柔软的羔羊,给人无力又懵懂的清澈感。 “我知道你和云廷最近出了事,我来这么一趟,很想说自己不是来做说客的,可我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你,”姚慧收回手,眼神中满是心疼和无奈,“初浔,云廷是我唯一的孩子,从小到大我都看着他,我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你和他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所以我没办法劝你们该怎么做,只是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真地很爱你。” 初浔保持沉默,是因为他知道,他没办法反驳,不管现在怎么样,也许未来会出问题,可是当下里,他的确能感受到裴云廷浓浓的爱意,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天,初浔都是在爱里醒来,在爱里入眠。 “既然你们绕了这么大一圈,还是在一起了,说明你接受他了,对吗?”姚慧说:“而他那样爱你,定然不会是他提出的分开,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既然已经跟他在一起,既然已经接受他,又为什么轻易说分开呢?你会不会觉得……这样太草率了一些呢?” 她没说太任性,已经是很委婉,有时候夜里初浔自己也会想,会不会太草率。 可他已经做出选择了,不管梦见裴云廷多少次,有意无意地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温暖日子多少次,他都没办法再回头了啊,他已经把人推开了。 “我……” “你先听我说好吗?”姚慧着急,关心则乱,她想初浔能够理解,便继续说道:“初浔,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就是云廷对你的真心,我知道说的永远不够,可你跟他在一起,应该感受得到啊,他是个很有分寸的孩子,并非是我自夸,这些年他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别人他都不要,他只要你,就这份坚定和执着已经远超于其他人,我说这些并不是就要你一定去爱他,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是真心地,对你。” “我知道,”初浔说,“阿姨,他待我很好。” “是啊,那你为什么要不相信他呢?”姚慧不解。 初浔摇摇头,这便是旁观者迷的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和姚慧像是碰见了知己,或者说对着她能够抒发自己这些天来的困惑:“阿姨,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能感受到他的爱,可是爱情里一旦产生了质疑,我们是不是就回不到刚在一起时那样了?我很怕这样的感情,我不想再失败,不想再第二次跌倒……” “把他推开就是你的决定吗?”姚慧质问:“那你觉得,这决定你会后悔吗?” 初浔没有立马回答,是因为他不能说完全不后悔,这段日子他和裴云廷都受尽了折磨,他总是想到他,他想,裴云廷也会想到自己吧。 “你如果不知道,我可以换个方式问,”姚慧说,“你推开他以后,会时不时想到他吗?” 初浔没有回答,那是因为,他认为他们刚刚分开,想到很正常而已,毕竟已经习惯彼此在身边。 姚慧又问:“那你会为他担心吗?看到那些负面新闻和恶意攻击。” 初浔再次沉默,担心是正常的,因为他和裴云廷算是和平结束,他们也有情感,曾那样热恋过,不能说把彼此从心中完全铲除吧? 姚慧看出他的迟疑,继续追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日后他娶了别人,你会……不甘心吗?” 直到这里,初浔再也找不到反驳的原因,找不到解释的理由,他僵在那里,好像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希望裴云廷娶别人?他推开了裴云廷,裴云廷娶谁,都不再跟他有关,为什么他会像他的母亲说的那样,有一种强烈的不甘心? 是怕裴云廷把对自己的好给别人吗?是怕他热烈地看着自己的目光给另一个人吗?是怕他憧憬期待的未来是他和别人发生吗?是怕以后下了班回来,他看见的不再是那个让他安全感爆满的alpha吗? 世界上有很多alpha的,有很多,谁也不是谁的唯一,他不该这样想的,不该的呀,他这样的选择和想法放在一起好自私啊,推开他,又不希望他跟别人在一起吗? 初浔竟然被问乱了。 姚慧则递给他一样东西:“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想你该看看这个。” 初浔抬眼,看她手里送上的DV。 姚慧说:“嘴巴说的不管用,行为才是真正的选择,看完了,你会有答案的。” 那DV里是什么呢?初浔怎么都想不到,在打开之前,他以为那会是什么生日祝福或者惊喜,再或者其他取悦他开心的东西,可是都不是,那是一段让初浔经年不忘,看一遍伤一遍的一个alpha的暗恋。 视频里有多段画面,分辨得出是裴云廷,但却不是相同时期的,从青春年少到成熟稳重,那里面囊括了裴云廷暗恋的经过和执着。 第一段视频大概是在那不成熟的高中时期,是裴云廷喝醉了的记录,他伏在母亲的膝盖,像个乖顺的小狗,闭着眼呜咽道:“妈,我失恋了啊,我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了,我知道他可以选择别人,那是他的自由,可是凭什么,我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是我太骄傲了吗?爸真是该打我了,我这么自负,认为喜欢的人就要跟自己在一起,我不是好东西,他活该不喜欢我……” 初浔抬起头,明白了这段录像带将会让他看到什么,而姚慧则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 第二段视频是在裴云廷的易感期,他的易感期状态极差,脸上疲惫不堪,抱着一个毛毯,躲在角落里自言自语:“初初不哭,初初不哭,我最爱你了,天底下最爱你了,初初也爱我对不对?我知道是的,你不用再回答我……我知道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呀……” 他的意识都是涣散的,甚至像个极端的精神病患者,易感期是会让alpha的心智变得不成熟,可裴云廷的表现未免…… 太低智。 初浔好像听到过,alpha在极度缺少安全感时是会变得低智,那是防御系统的保护措施,让他想不起没有拥有自己心爱Omega的悲惨事实,因为易感期太过脆弱,平日的小情小爱会放大无数倍,需求感太大,达不到就会变得极其低智。 第三段视频时,裴云廷褪去了脸上的稚嫩,那貌似是大学时期,他又一次喝的烂醉如泥,趴在床上喋喋不休:“妈,我今天回了学校一趟,在好远好远的图书馆外面看见了他的影子,他喜欢读斯嘉丽,我也读过斯嘉丽,是不是代表我和他拉近了距离?是不是代表……我和他就快在一起?妈,我好困,你关门声真大,以后要注意一下,初初是个胆小鬼,他被别人吓到过,不要再吓他……” 第四段: “结婚了,结婚了……真想去喝一场喜酒,可他知道我的存在吗?不会的吧,他永远都不会看到我,因为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个人,只有他的alpha,妈,”裴云廷神志不清,“我什么时候才能娶他?我买戒指了,就在……床头柜里,你看看……能不能戴上,别套疼他……” “妈,我想娶他,我想娶他,我想娶他……我这辈子还能娶他吗?” “不,不会吧,见不了光,见不了光的,它和我一样……只能一辈子躺在昏暗里。”裴云廷对着那枚戒指说。 初浔的心脏好像揪在了一起,视频记录的并不止这四段,可是四段就已经足够让他不忍再看下去,他是怀疑过裴云廷的感情,也相信过他的心意,可怀疑被瞬间打消,相信也远远超过曾经。 初浔的心绞痛,原本他就是在担心,就在忧虑,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可这个录像带,已经比千言万语的解释都来得有力,他知道裴云廷喜欢他,知道自己让裴云廷吃到了苦头,却没想过是这么难啊。 裴云廷……暗恋他的七年,原来是这样艰难吗? 为什么他还会怀疑这样一个人的心意?为什么他会不相信一个张口闭口,醒来醉酒都是他的人?为什么他要推开裴云廷?七年还不够吗?他难道想把裴云廷折磨死才罢休吗? 初浔扶住额头,头痛剧烈,他脑海里翻转着无数个念头,全都是“裴云廷”的名字,他想到了无数的瞬间,全都是他们的暧昧,他没怎么见过裴云廷掉眼泪,可一盘录像带里,他只看了四段,四段的他都在掉眼泪…… 在低智的易感期,以为拥有了他,把毛毯当成他,怀里抱着他,却还在掉眼泪,是否因为心理创伤太重,泪腺已经在想到他的名字都是无力? 初浔的手指泛着脆弱的白色,他抓紧DV,指甲上的淡粉也退了个干净,只剩下柔弱的惨白。 “这些是偷拍的,请不要告诉他,”姚慧抹了抹初浔眼角的热泪,“我不是想故意伤你,只是作为母亲的角色,我不想我的孩子再难下去。” 初浔的视线模糊着,面前的脸和裴云廷有几分相似,他眨了眨眼睛,挤出眼里的泪花。 “对不起……” “不,我不需要听,你也没做错,”姚慧站起来,伸出手,为这一对相互折磨的恋人引导着,尽她的绵薄之力,“初浔,你知道他想听什么,如果你愿意,拜托可怜他,告诉他,我想现在,他比谁都需要你。” 初浔已经说不出话,手里的录像带沉重,可他还有力气,还有做出选择的力气,他抬起手,放进姚慧的掌心里。 他想,他再也等不了了。 至少回应裴云廷的爱,他还有足够的力气。 第111章 结束联系的这段时间, 裴云廷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不想面对别人,不想回应自己的舆论, 今天宣布了退圈, 记者会一片大乱,连那些记者本人都被震惊到了,全都傻愣着忘记了提问, 在那片刻的安静里,裴云廷退出了记者会。 离开了镜头前。 他只是宣布了退圈的决定, 却没有任何原因给到粉丝和影迷, 以及其他关注着他的网友。 网络上众说纷纭,裴云廷看了一眼, 扔掉手机,他换了件衣服, 往外面走去。 低落了多天,他好像重新拾起了信心和勇气,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他剃了胡子,换了干净的衣衫,和前两天那个消极的自己彻底告别。 裴云廷提着车钥匙,钻进了车里, 车子缓缓发动,他将车子掉头, 从正门开出去,跑上了马路后瞬间消失在郁郁葱葱之中。 而此时, 他的Omega正赶来。 初浔看到了网络上的舆论, 以及裴云廷宣布退圈的记者会, 坐在姚慧的商务车里,初浔心中惴惴不安,他迫切地希望看到裴云廷,又害怕他嫌弃自己。 他不该这样揣测裴云廷,可他实在觉得愧疚,是他把人推开的,这样恬不知耻地去找他,会不会被裴云廷讨厌?初浔也开始顾忌。 坐在商务车里,初浔心有忧虑,不能凝神,他的状态被姚慧看见了,对方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别担心,他一定很想见你。” 姚慧那样肯定,作为裴云廷的母亲,她一定很了解自己的孩子,初浔不该有什么怀疑,但他自己做了对不起人的决定,总是于心难安。 “见了他以后,好好跟他说,”姚慧的眼里流露出担忧,“他最近的决定都太武断了,你不在他的身边,他总是没有办法冷静下来,这些年他本已适应了没你的生活,可是你在了,你就是他的一切,而你离开他身边,算是抽走了他的一切,你应该能理解这种感受的。” 可惜了,初浔并不理解,他虽然善解人意,但他没像裴云廷这样深爱过一个人,被深爱着是幸运的事,他不会反驳,和裴云廷在一起的日子是开心的,他不会否认,但要他理解这种全都被抽走,世界乱套的感受,他很难做到。 只不过这段日子自己也迷茫无措慌张低落,初浔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情绪和裴云廷的是否一样,如果相同,他才能勉强算是理解他。 “嗯。”初浔点头,回握住姚慧的手,“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姚慧望着初浔,心中满是疼惜和感激,她能够理解这个人被自己的孩子深深地爱着是为什么,如果只是漂亮,那倒不够有力,姚慧无法形容,和初浔待在一起的别致感受。 他就像不着急的溪流,虽不如海浪的狂涌,却有着小桥流水,岁月静好的美感,仿佛从大城市里进到了秀美的山庄,被治愈了全部的倦怠。 姚慧很喜欢这样看着他,初浔的信息素是淡淡的花香味,商务车里留下了他存在的证明,本就喜欢花朵的姚慧在这种清香味中感到心安。 让她心安的不是信息素,是初浔本人,她想到即将看到的画面,就总是迫不及待。 可是今天不巧了。 车子缓缓来到了熟悉的门前,大门竟没有关,商务车轻松开了进去,司机在里面等待着,姚慧带着初浔下了车,往里面走,这个地方勾起了初浔的部分记忆。 “人呢?”姚慧带着初浔说,“云廷不在吗?” 初浔默默地跟着,他还没想好拿什么状态面对裴云廷。 一路走进来,姚慧没有看见裴云廷的身影,她来这里裴云廷并不知道,姚慧不想打草惊蛇,想给裴云廷一个惊喜,带着初浔一起出现,谁料落了个空。 “院子里没有车,”初浔从落地窗看到了空荡的庭院,以前裴云廷喜欢把车子停在那里,但现在那个地方没有车子的影子,初浔猜测道:“他可能不在吧?” “不应该啊,这两天他一直没怎么出门,”姚慧给裴云廷打了电话,在无人接听后喃喃自语,“怪了,好不容易带你来一次,可不能找不到他。” 说完,姚慧握着初浔的胳膊,抚慰道:“你别着急,我马上差人联系他,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在平洲有朋友,我知道几个,我这就……” “阿姨,”面对姚慧的着急,初浔才是真的情绪平静,他摇摇头说:“我没事的,既然答应你来见他了,就不会轻易离开,我会等的。” 初浔说,他的眼里是真诚的光,明亮地挂在眼尾,让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姚慧拍了拍他的手面,感慨道:“真的很谢谢你,初浔。” 初浔说:“没有什么的,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他。” “不要这样想,你没有做错什么,”姚慧道:“阿姨也没有在责怪你,你可以明白吗?” “我明白的,”初浔说:“阿姨,我真的都明白。” 明白裴云廷的母亲只是希望他们能有个正果,明白他的母亲只是希望孩子能够得到快乐,明白姚慧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疼爱裴云廷。 他会理解她,因为自己也是那样关心着他。 初浔等在客厅里,姚慧在一边联系着人,五分钟过去,姚慧也没给他一个准话,初浔只能建议道:“阿姨,我们也出去找找看吧。” 姚慧惊诧道:“我们吗?” 初浔点点头:“嗯,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与其干等着,不如行动起来,您觉得呢?平洲我很熟悉的。” 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见证着他一切的喜怒哀乐。 “可以啊,你知道该去哪里吗?” 初浔摇摇头,坦诚地说:“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猜测一下,如果能在那个地方碰见他。” 姚慧皱眉,不知道初浔指的地方是哪里。 不过一小时后,她就明白了,初浔带她来到了自己的母校,那个他和裴云廷共同成长过的地方,此时母校已经放假,她沉睡在冰冷中,听不到吵闹的铃声和同学的喧嚣,周围一片安静。 初浔带着姚慧走在学校的小道上,进门左手边是小操场,因为放假的缘故,并没有人在使用。 初浔的思绪被拉回几年前去,想起第一次碰见裴云廷的景象,那是他印象中的第一次,却不知是不是裴云廷第一次见到自己,他的心思藏得那样深,初浔哪里还分得清? “现在放假了,”姚慧说:“你觉得他会在这里吗?” 这里看起来不像有人的样子,学校还算是宽大,从小道望不见远处的墙头。 “不知道,”初浔说:“如果幸运的话,会吧。”他没抱着到这里来一定能找到裴云廷的信心,他和裴云廷的日子不久,他还没有跟他有更多的故事,知道他失落无助时的归宿。 姚慧看着六层高的教学楼,问道:“这里是你和他的学校,对吗?” 初浔点头:“对呀,我和他第一次相见的场所,这所学校。” 如果他和裴云廷有过去,一定很精彩,初浔就是有这样的自信,在看了那段录像,在得知自己被人这样深爱着后。 可惜的是,他没有和裴云廷产生更多的回忆,如果有,也只是感伤而已。 “我很想听听你和那个人的故事,”姚慧说:“你的前夫。” 回到这样的地方,人就容易感伤,初浔也是一样,他本来可以讲出好多他和钟越的故事啊,但是现在那些故事在记忆里一点点模糊了下去,他也不再想要提起。 “我忘了,”初浔说:“不是很美好,就不提了吧。” 他笑笑说,将那些充满讽刺意义的过往彻底埋进了黑匣子里。 “阿姨你看,那个是我的教室,”初浔指着三楼,然后往上面又指了指,“那上面两层是云廷的教室,他高我一届,教室会在我们的上面。” “一栋教学楼啊。” “是呀,”初浔说:“当时好多人喜欢他,我们班好多Omega都对他芳心暗许呢,他们都会谈论起他,我也会听到。” “可是你却没有喜欢他,”姚慧看着初浔,“我很想问问你,初浔,为什么呢?并不是说所有人都要喜欢他,只是那样多喜欢他的人里,为什么偏偏就是没有你呢?” 如果初浔早一点喜欢裴云廷,他们都不用耽误这些年。 初浔想起来有些难以启齿:“我……是因为,还没有想要谈恋爱,就是恋爱方面也是很迟钝的,而且那时候,太小了,就……” “其实最大的原因就是你不喜欢他,”姚慧一眼看出,“没有那么多理由,喜欢是没有那么多理由的,只有不喜欢才有。” 初浔失落道:“也许是那样,我的眼光不好。” “可是云廷的眼光好。”姚慧调节气氛,很会宽慰人,“走吧,我们上去看看。” 初浔点点头。 他陪着姚慧去了自己那层教学楼,然后到裴云廷的教室层,他终于看清楚了裴云廷的教室,和他们的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高年级的教学层初浔没有机会上来观看过,这次是为了找回他的alpha,才来碰碰运气。 但他注定要空手而归。 裴云廷没有在这里,因为和他的回忆不够多,初浔没有在校园多逛,他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确定了裴云廷不在这里,初浔就和姚慧离开了。 下一个目的地,他逛到了曾一起坐过摩天轮的游乐园,他站在摩天轮下,想起小气的alpha的计较,裴云廷说的那些话都在耳边回荡,他的呼吸烫伤了他的耳根,他们在摩天轮里疯狂喘息。 可是现在,那些都不见了,美丽的画面停留在记忆里,他依然没在这个地方找到自己的alpha。 后来,初浔找去了他们一起吃饭的餐厅,他们一起逛过的超市,他们去过的小吃街,他以为自己和裴云廷的记忆不会太多,却未曾想到那些翻滚而来的记忆浪潮都能闷的人喘不过气。 他找遍了和裴云廷一起去过的地方,平洲的路他熟悉,这次却记不得了方向。 姚慧的电话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裴云廷是不是真地在玩消失,故意躲着自己,初浔找了一天,也没有任何线索。 最后,是姚慧提醒他该回去,他们才结束今天的无效追踪。 因为姚慧是长辈,初浔没办法带着她这样乱跑,照顾着长辈的腿脚,初浔很快放弃了寻找的念头。 姚慧把自己送回了家,就要和他告别,初浔想请她进来吃饭,姚慧没有同意,她叮嘱他该回家了,然后开车离开,初浔没留下人,只能失落地回来。 他没有找到裴云廷,途径那条说分开的廊庭,初浔记忆翻滚,他快步离开,似乎很不能面对自己的这个决定,自己那天的心狠。 他推开了裴云廷,他亲手推开了最爱自己的人,初浔这辈子悔过几次,每次都因为感情,都是因为做了错误的决定。 不要再为难自己,初浔快步离开了廊庭,走回了自己的家。 母亲在家中做了香喷喷的饭菜,初浔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他推上门,尽管心情不太好,也记得自己的责任,他走向厨房,说是要帮忙。 初母却抬抬下巴道:“我这里不忙,回房间吧。” “还早,”初浔说:“我回房间没事的。” “你去看看,”初母说:“我在你房间里放了饭菜,你直接去吃就好了。” 初浔一边走向房间,一边不解着:“为什么要放在房间里啊?不用这么麻烦的妈,我……” 他的话没说完,就都卡在了喉咙里。 初浔推开门,房间里站着高大的身影,那影子威武,那影子雄壮,那影子熟悉,正是害他找了一天的裴云廷。 初浔的眼泪竟然一瞬间就下来了,那几乎是不自觉的,他完全没办法控制,轻轻推上房门,初浔站在那里,好久都挪不动步子。 “我是不是……”裴云廷凝视门后的身影,语气低落:“出现错了地方?” 被找了一天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的家里?这种哭笑不得的感受折磨死了人,初浔很想责怪他,却又不知道该从哪一句数落起,他只能哭,流着眼泪,抬着步子,伸出双臂,将自己小小的身躯嵌入裴云廷的怀抱里,和他抱了个满怀,和他拥吻在一起。 裴云廷扣着他的后脑,指尖用力,按着初浔的头皮,他的五指被初浔的发丝遮挡住大半,露出青筋毕露的手面,裴云廷的指尖弯曲,力道是肉眼可见的收紧。 那份热情让他来不及抵挡,千言万语都化在绵软的柔情热吻里,裴云廷恨不能咬碎了他的舌头和牙齿,初浔恨不能将自己融进他的骨血里。 “你妈妈还在外面,”裴云廷离开初浔的唇,压着他的唇角,提醒着:“我想,我们不缺这一时半会的时间了,对吗?” 初浔望着他,和录像带里重叠的一张脸,想到裴云廷的胡言乱语,裴云廷的易感期,裴云廷的低智行为,裴云廷的眼泪,初浔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往外面蹦:“你去哪里了?” 裴云廷说:“抱歉,你没有找错,我已经从那些地方回来了。” “你母亲和我妈妈都是帮凶。”初浔终于明白,姚慧接不到裴云廷回应电话的原因,以及要赶回家的原因,还有母亲的提醒,她们都是裴云廷的帮凶,她们串通一气,要他好找这一趟。 “不算是,”裴云廷抹了抹初浔的眼角,“我是后来才收到母亲的电话,原本就打算今天过来,不管你们家的人如何待我,我今天都一定要见到你。” 裴云廷揉了揉初浔的发,情真意切:“我一天都不想再等,带着我标记的Omega,闹够了脾气的Omega,看完了我混乱又狼狈的黑历史的你,能可怜我一下吗?” 初浔的鼻子通红,轻轻啜泣和颤动,他不是冷,而是激动。 裴云廷抬起他的手,揉着初浔手指上明亮的银戒,诚挚地乞求道:“初浔,我们结婚吧,好吗?” 第112章 那天晚上, 初浔好久好久都没有睡着。 裴云廷没有把他带走,只是在他家中吃了一顿饭,就开车回去了。 两个人刚刚和好, 在一起没有说太多话, 吃了饭就分别了,就像他们说的,他们不急这一时半会的时间, 所以不用非要一天里把话说完,可是他们刚刚才和好, 对彼此来说都是那样难眠。 初浔躺在床上, 头脑很是清醒,明明已经夜里十二点, 他却半点困意都没有。 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想起他来?怎么在今晚比之前的任何夜里都要思念?他多么希望此刻裴云廷躺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偏偏身侧空无一人, 他有好多话想要跟他说,他想跟他接吻,想做许许多多暧昧的事。 就凭自己这样的心思,还差点要永远和他分离,初浔想来都觉得心慌不已,他那样贪恋裴云廷给的温暖,又是怎么舍得推开他的怀抱?都怪发情期。 对, 都怪发情期,找不到理由的Omega只能这样无脑地埋怨着。 初浔入眠失败, 他坐起身来,脑海里回想着今天下午和裴云廷的相见。 他并没有和钟延有什么交易, 也并没有把自己当做什么交易品, 他没有帮助钟延, 没有满足钟家人的提议,他只是自私了一回,在想要得到自己这方面自私了一次,仅此而已。 人都是有自私心理的,他有什么理由责怪裴云廷不提前告诉他钟越的背叛呢?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就是裴云廷明明白白地说不想告诉他,初浔也不能责怪他啊。 想通了后,初浔觉得自己那天太过极端。 裴云廷的解释已经很明白,他抱着他在怀里,一遍遍告诉初浔他没有喜欢薛京墨,他和薛京墨之间所有的暧昧都是不存在的,他们没有你情我愿,全是一个人的单恋,那些关于裴云廷和薛京墨的绯闻没有一个是真的。 裴云廷什么都向他解释了,初浔想着他下午贴在自己耳边的澄清和道歉,他心里很难受,其实他早已经不责怪裴云廷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裴云廷心里还在意,他没有留在身边太久,今天吃完饭就匆匆赶回去了,初浔想留下他的,可也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夜半,看着指上的银戒,初浔心里五味杂陈。 他答应了他的求婚,那算是求婚吗?总之,他已经不再需要裴云廷证明什么,用怎样浩大的方式来求婚了,他提出那样的要求,初浔都已经拒绝不了。 网络上关于他们关系的揣测铺天盖地,媒体也已经有了他们在一起的证据,现在只差一张结婚证让他们名正言顺,从前因为顾忌自己离过婚没有信息素等问题,现在初浔也已经不在意。 经历这样严重的分离,让他们彼此都看清了自己,初浔知晓自己远比想象中的更喜欢裴云廷,至少不能说对裴云廷只是口头上的在意了。 因为他那么想嫁给他,想成为他唯一的Omega,想和他有完整的家,想每一天每一天都看到他。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就忍这么一夜吧,他的alpha要折磨他,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偏偏要在今天这样折磨他,初浔又能有什么办法?小别胜新婚,他现在无比想念裴云廷的怀抱和身躯,想和他更深的结合。 初浔拍拍头脑,在乱麻一样的心绪下入眠,导致日思夜想,碎梦繁多。 初浔以为,过了今天就好了,结果第二天早上,他还是没有看见裴云廷,听母亲说裴云廷早上已经来过了,在他还睡着的时候,送来了一些礼物,初浔看见了那些礼物,像是聘礼一般,各种高档品牌的好东西。 可初浔不关心他送来了什么礼物,他更在意的是裴云廷为什么没有留下,没有和他见面就匆匆离开了,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很想他吗? 初浔也不好意思打电话给他,因为不知道这有什么可责怪的,他已经来过一趟了,只是自己没有看到,可是为什么呢?来这里不见他,才不是裴云廷会做出来的事呢。 他最近是很忙吗? 初浔心里乱糟糟的。 下午,他又这样一个人度了过去,母亲问他是不是和裴云廷定下来了,初浔想说是的,因为明明那天裴云廷提了要结婚的啊,怎的这两日那样不愿意见他。 初浔都乱掉了,对母亲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样的日子没完没了,等到第三天,裴云廷还是和昨日一样,送了东西来,又在初浔知道后离开,对他这样的行为初浔完全摸不着头脑。 礼物还是送给爸妈的,没有给他的,也没有给他带一句话,这两天里电话也没有打来,初浔想,裴云廷是怎么了?难道在密谋什么吗?他和爸妈有什么交易吗?为什么只见他的父母却不见他? 按理说他们这两天刚和好,应该很亲热的啊,裴云廷连续几天的动作让初浔怀疑那天看见他是不是假象了。 第四天,初浔早早地起了床,想要抓裴云廷一个现行,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结果对方实在聪明,他竟然没有过来,就在初浔准备好的那天里消失了。 初浔等到了中午,下午,裴云廷也没有出现,初浔着急地去问母亲,母亲说,他今天本来就没打算再过来了。 初浔问为什么,母亲的回答是裴云廷有事,不方便过来了。 只是有事,却又没说什么事,他到底在忙什么? 初浔上网去搜裴云廷的近态,因为他宣布了退圈,网上在谈论的还是他退圈的事,粉丝每日打卡求他回来,网友们也在盘点他在电影中的精彩表现,没人揪着打人的事不放了,可是他们的影帝却没有回应他们的请求。 裴云廷真的就这么退出娱乐圈了吗? 他现在那样风生水起,因为自己……要放弃了吗? 初浔叹了口气。 到了晚上,他左等右等的裴云廷终于给他来了电话,初浔很快接听,他真怕晚接一会就错过了和他这几天里的唯一一次通话。 “喂。”初浔声音小小的,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你在家吗?”裴云廷问他。 “在,”初浔以为他要过来,“我在家……” “那好,”裴云廷说:“我让人去接你,待会跟他过来,我带你参加一个晚会。” “晚会?”初浔问:“谁的晚会?” 裴云廷说:“你到了自然知道,先挂了。” 他就这样挂了电话,也没有跟初浔解释什么,更没有说明他这些天不见他的行为,初浔顿感失落,他以为和裴云廷的关系要复原了,怎么觉得……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呢? 带着这样的茫然和不安,初浔静等着那个人过来,在一小时后,他顺利坐上了车,见到了那个陌生的接送人。 初浔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只问了一句裴云廷在做什么,对方说他不知道,他的任务只是来接他,初浔对这场晚会一无所知。 等到了目的地,初浔才看到晚会的景象,举行的地点是在裴云廷在平洲买的那个房子里,来往的宾客极多,人影绰绰中他识不得一个熟悉的面孔,初浔努力想找到的那张脸并不在人群之中,他被放在门口,对这个自己住了一段时间的地方变得很是陌生。 “你进去吧。”那个接他来的人对他说,随后那人也融入了人群里,消失在了初浔的眼中。 怎么什么也没说呢? 裴云廷也没给他一个解释,还有,他现在要到哪里去找裴云廷?来到这里之后呢?初浔一概不知。 他想给裴云廷打个电话,犹豫了一会又放弃了,初浔往里面走,避开那些往来的人群,尽量不让别人发现自己,同时找着裴云廷的身影,这么些天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出口哨声,随后是几个男人的谈笑,气氛还算是热闹,只不过初浔没办法融入进去,他已经快要接近客厅,那里面也有人影,好像有裴云廷的母亲?初浔看不清晰。 在初浔犯难的时候,早已经注意到他的姚慧走了出来,她从里面出来后叫了一声:“初浔,你来了。” 初浔匆忙回头,看清了人后才敢应声:“阿姨,真的是您。” “怎么,不认识了?”姚慧摸摸自己的脸,对他笑道:“怎么不进来?刚到吗?” 初浔点头说:“我刚来一小会,没有看见云廷啊。” 姚慧朝院子里的人影寻了一遍,猜测道:“他可能在接待宾客。” 初浔随着她一起看过去:“阿姨,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呀?今天这个晚会又是做什么?” “云廷没跟你说啊?”姚慧看初浔点头,回道:“这是关于你们的晚会啊,你和云廷定下来了,他要宣布的。” “宣布?”初浔懵道:“向他们吗?”宣布什么?而且他们的事情,没必要闹到这么大来宣布的,初浔是这样认为。 姚慧说:“你仔细看看,这些人你真的都不眼熟了?他们是你的高中同学啊,前两天你不是带我去你们学校了吗,我跟他提过,既然你们两个要在一起了,那就让身边的人都知晓知晓。” “不用的……” “这是我的主意,”姚慧拍拍初浔的手,“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我希望你们在一起,给你一个名分也是应该的,何况你离婚的事不是很多人知道,这以后就是公开的了,你的alpha将不是钟家的那一位公子,而是我的孩子,初浔,我希望你也要时刻记得这一点,有任何难处,你都可以向我们家求助,因为以后我们将是一家人了。” 这些容易让人动容的话初浔听过一次了,在嫁给钟越的时候,钟夫人对他这样说过,虽然只是潦草几句,初浔也还记得,再听一回,他仍然容易湿了眼眶。 “嗯。”初浔点头说:“我会记得,谢谢您,阿姨。” “想听你改口呢,”姚慧摸了摸初浔的发丝,欣慰道:“去找云廷吧,你们这两天没见吧?” “对。” “他应该在后院,有个熟悉的老同学过来了,你过去瞧瞧。”姚慧为他指路。 初浔说:“那我待会再来陪您。” 姚慧点点头,初浔抽出了自己的手,从姚慧面前离开,绕到后院去了。 后院多是种的花儿,天冷了许多花也凋零了,他们也有段日子没回来了,初浔来到了后院里,果然看到了裴云廷的影子。 他正和几个人说着话,都是男生,烟雾缭绕,老远就闻到了烟草的味道,几个人谈笑风生,初浔倒是很少见裴云廷和谁聊得来,没想到他和高中同学的关系这么好,不像自己,明明一个学校,很多人他都不再记得了。 初浔静静地等着,此时,有个人从他身侧走过去,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这么一瞬间,初浔就注意到了他的长相,那是个非常漂亮的Omega,脖颈雪白,鼻梁高挺,眼窝粉红,带着柔情和笑意走到了那群男生的中间。 不知道说了什么,又是一阵大笑,初浔看到那个漂亮的Omega和裴云廷握了手,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初浔本没有多想,直到有人起哄。 “高中的事了,别起哄。” “云廷都快订婚了,这话不好笑的啊。”几个人还是笑笑,听不真切他们在说什么,但漂亮Omega和裴云廷的关系好像不简单。 初浔鼓起腮帮子,一个人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直到被人发现,一声“谁在那”响起,初浔才蹑手蹑脚地从昏暗中走了出来。 “初浔?”裴云廷发现了他,抬步走了过来,他依然坦然,握住初浔的手问:“什么时候过来的?” 初浔吸了吸鼻子说:“好一会了。” 裴云廷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面颊:“冷?” 初浔摇摇头:“不冷。” 那边有人招呼他们过去,裴云廷说等会,他要带初浔回房去,几个人又起哄说他金窝藏娇,这都不让见,裴云廷没理他们,带初浔离开了后院。 一路回到了房间里,裴云廷打开空调,他们没有回到之前住的卧室,因为那个卧室是在一楼,有人在里面观赏,裴云廷带他到了初浔之前住过的房间,在二楼,周围清净些。 “你怎么没有跟我说啊。”初浔看着裴云廷,幽怨似的语气。 裴云廷转回头望着他:“说什么?” “今天,”初浔走过去,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大家都来了。” 裴云廷了然道:“你说这个,我刚才有点忙,没有来得及,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空调的热风吹在初浔白嫩的面颊上,他坐在床沿,心里有好多个问题,不知道从哪里问,见到了人又不是那么想问了,真奇怪,他们明明和好了,却没有之前的感觉了,初浔总觉得裴云廷和他疏远了,这种感受真要命。 “怎么了?”裴云廷来到他的面前,看他心不在焉的,关心道:“还是冷吗?” “不是。”初浔双手放在腿上,他抬头看了看裴云廷,两只眼睛可怜兮兮的,流露着伤神,“你这两天……都不想我吗?” 他还是问出来了,尽管他在车上做了好些个准备,要自己不要提起这种没出息的事,他还是没忍住,因为他真地很好奇,好奇裴云廷怎么舍得不把他带回来,怎么舍得这么久不联系他,让他一个人着急,他明明对自己都很热情的,怎的这次……却不那样了。 裴云廷听出了他的责怪,他蹲下身来,仰着头看着面前可怜的Omega,好些日子没这样看着初浔了,裴云廷觉得他又漂亮了似的,他握住初浔的手,柔声问道:“你想我了?” 初浔抓着自己的指尖,没有否认,对他点了点头。 裴云廷耐心地解释道:“我这两天很忙呀,联系这帮老同学,你的很多同学我都不太记得了,找起来要费一些功夫,就没有时间跟你打电话了。” “可你都到我们家去了……”初浔凝了他一眼,“为什么又不见我?” “我不敢,”裴云廷敞开了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真的原谅我,我不想把你逼得太紧了,你怕回不到从前那样,我也怕,你可以明白吗?” 那些话都是初浔说的,他还记着,而且这样在意,是因为这些话伤到他了吗?初浔得到了答案,心中愧疚:“不要这样想,我没有责怪你,没有不原谅你,我都……答应跟你结婚了。” “对啊,”裴云廷抬起他的指尖,吻了下初浔的手指,“谢谢你。” 初浔摇摇头,真诚地说:“不要跟我道谢。” “好。”裴云廷揉了揉他的耳朵,两个人你侬我侬的,那些天的惆怅也不见了,裴云廷就这样盯着初浔,没再开口说话。 被盯得久了,初浔觉得耳朵有些热,他紧张道:“你……看什么?” 裴云廷这才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很好的大学朋友,叫一厘?” “你怎么知道?” “我问出来的,”裴云廷说:“今天想请他过来的,我很想见见你唯一走得近的朋友,可惜他不在国内,我没机会了。” “他毕业就出国了,一开始我们还有联系,后来就断掉了。”初浔很为这段友谊可惜,他来往的朋友的确不多,唯一一个却还断了联系,谈到这个朋友,初浔的话多了起来,“不过他好像还挺好的,有交了男朋友,不知道有没有结婚。” “应该没有,他结婚会请你的吧,既然你们玩的好。”裴云廷猜测。 “不一定啊,我刚刚说了,我们没有再联系了,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请我了。”初浔的话也不无道理。 “那我们结婚的话,你会请他吗?”裴云廷耐心地像是对待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 初浔想了想,没有明确的答案,因为他有问题:“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你希望什么时候?”裴云廷反问。 初浔认真起来:“这种事情我不知道,你做主就好了。” “我如果说今天呢?”裴云廷丢给他一个答案,着实吓到了他的Omega。 “今天?”初浔不可置信道:“今天吗?我们……今天结婚?” 真是可乐,裴云廷站起来,用指尖敲了敲初浔的脑袋,“今天连司仪都请不到了,怎么结婚?” 初浔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羞愧地不再抬头,他看着裴云廷走到一边去,从抽屉里取出什么东西,然后来到了他的面前说:“看看这个。” 那是两枚一样的戒指,在白炽灯下散发出耀眼的银光,初浔抬起指尖,和自己手上的款式不同,戒指里的更像是婚戒,初浔意外道:“你都……准备好了。” “时刻准备着,”裴云廷合上戒指盒,“现在该准备的是你,如果你没有答案,我们就等到下一年,如果你愿意,今年这个冬天,我就把婚礼给你。” 初浔惊叹他的速度,也惊叹他的心意,裴云廷给了他最真切的安全感,他曾经那样怀疑他,伤害他,推开他,如今想来都后悔极了。 今年,明年,其实都很快,可是对裴云廷来说却是不一样的,他是等待的人,多一年都算是折磨,初浔是被等待的人,少一年也没什么区别。 “今年的话……” “咚咚。” 初浔的话没有说完,房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一声呼喊:“云廷?在里面吗?” 裴云廷看了初浔一眼,初浔站了起来,对他点头,然后他们走向房门去,外面是裴云廷的朋友。 “初浔也在,”门外的男生笑着对初浔解释,“那个……朋友过来了,想见见云廷,在下面。” “你们去吧。”初浔不敢耽误。 裴云廷说:“我待会过来。” 初浔点头,是的,他们不急于一时半会,裴云廷的心意已经给到他了,初浔都知道了,他不会计较这一时半会的时间,他放走了裴云廷,让他去招待他的朋友们。 在他们走后,初浔一个人坐了下来,想起了刚刚的问题,什么时候呢?今年……还是明年? _ 裴云廷被叫了出去,是尚泰过来了,指名点姓要找他,尚泰不算是裴云廷的高中同学,但关系比这些高中同学要深得多,他带了礼物过来,听说裴云廷有宴,马不停蹄地赶来支持。 “什么事?”裴云廷问他。 尚泰把东西递给他:“给,你绝对用得到。” 裴云廷皱眉接过了礼盒,因为初浔还在上面,他赶着回去,没耐心地问:“什么?” 尚泰说:“打开看看嘛,不过建议到人少的地方。” 神秘兮兮的,裴云廷本来就没有耐心,这就要把礼物扔回去,尚泰投降道:“好好好,小玩意。” 尚泰在他耳边小声告知:“还情。” 裴云廷俊眉紧蹙:“那个禁药?” 尚泰点头。 裴云廷这就扔回了东西:“没事吧你。” 尚泰赶紧跟过去,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别不要啊,我觉着你俩用的挺好的,你不易感期快来了吗,到时候这药有用,那Omega经不住你折腾的,用点对他有好处。” “谁告诉你的?”裴云廷不知道尚泰哪儿来的消息,他自己又没有提过。 尚泰道:“我哪有不知道的事,拿着吧,有用。” 裴云廷言简意赅:“滚。” 跟尚泰纠缠了一会,裴云廷的耐心被耗了个干净,因为惦记着楼上的人,裴云廷让尚泰自己玩去了,他匆匆赶回楼上,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初浔不在了。 裴云廷问了母亲,姚慧说刚才看见他了,不过一时半会又不知道人去了哪儿,裴云廷被尚泰这么一耽误,也问不到初浔问题了,他们在谈正事,早知道尚泰这么不靠谱,裴云廷怎么不会下去接见他。 裴云廷拿出手机,给初浔打了电话。 _ 手机铃响着,因为声音太小了,初浔也没有听见。 他站在没人的房间里,脸蛋火红,扶着桌沿,脚步颤巍巍地,眼眸也变得迷离起来。 他的手上拎着半瓶酒,唇瓣湿润,带着酒水的香味,没有人灌醉他,今天的Omega格外主动,一开始是因为好喝,初浔不爱喝酒,他以为是饮料,喝起来没有感到酒精味,而且还很香甜,有苹果的味道,一时贪杯,意识到的时候脑袋有些醉醺醺。 初浔放下了酒水,他并没有完全醉掉,他也知道自己喝错了东西,想当一切都没发生,赶紧回到房间里就不会有事了,他是一杯倒的酒量,今天有这么多人在,他不要添乱,初浔推开门,想回房间,却在窗口看到了两个身影。 一个高大的身影将漂亮的Omega抱进了怀里,疼爱着,亲吻着,他们在昏暗中亲热,以为不会被发现,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 初浔的眼眶温热,想起了这些天的委屈。 裴云廷不接他的电话,不跟他见面,跟他和好,又不跟他亲热,他一定还在责怪自己,或者像现在这样,喜欢别人了……跟别人亲热了。 酒精的催发让初浔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喝了一点小酒就失态的Omega可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危险,这脆弱的模样落进别人的眼里是怎样的风情?裴云廷只觉得腹中起火。 他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初浔的手腕。 明晃晃的一张脸出现在初浔的面前,裴云廷的五官俊美,眼睛深邃,热情得不得了,每次看着都让初浔发颤,他盯着裴云廷,哭的更厉害了。 而裴云廷是何等眼尖?他一眼就明白了初浔的状况,没问他为什么喝酒,只是揉着他眼角的温泪,问道:“哭什么?” 初浔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问:“你不喜欢我了吗?” 裴云廷说:“为什么这么问?” 初浔带着泣音:“你说呀,你要是不喜欢我了,我就不能嫁给你了。” 裴云廷顺着窗口看过去:“你又看到什么了?” 初浔哽咽着说:“看到你和别人拥吻,你亲别人了……你和漂亮的Omega说话,不理我……” 裴云廷无奈道:“见过喝醉了说胡话的,没见过醉了还能认错人的,连自己的alpha都能认错,是不是我的标记给的太少了?” 他这样长的回答和质问初浔才听不懂呢,他只知道自己委屈了,抱着膝盖哭泣,任裴云廷给他擦了眼泪,把他抱进怀里,带回了温暖的空调房里。 裴云廷把人放在了床上,给初浔脱鞋子,小醉的初浔十分有趣,萌态可人,就是有些不老实,初浔抓着他的衣衫,把自己贴在裴云廷的怀里,像粘人的麦芽糖。 “脱鞋子了,休息一会。”裴云廷摸了下初浔的脚丫,害他痒着收回了脚,然后又赖在裴云廷的怀里。 “你不要碰我的脚……”初浔小鹿一般水灵的眼神望着裴云廷,“痒。” 裴云廷低头就能吻到他的发丝,初浔身上淡淡的花香味很好闻,他沉浸地说:“你好香。” 他躁动的火越来越大,初浔在他怀里钻来钻去,很不老实,裴云廷滑动着喉结,手掌按住初浔的脑袋,“你才不要闹我,我快易感期了。” 那花香味让他备受安抚,又受蛊惑,裴云廷深深地在初浔的发丝里嗅了一下,才将人放下,初浔躺在床上,扣着裴云廷的手腕不松开。 “明天,”他眼神不澄澈,躺着的姿势让他白皙的颈段和灰色的床单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眼角湿润着粉色,神色呆滞道:“明天就可以结婚……” 裴云廷本想给他打杯水来,可这一时也不想离开了,他也的确这两天在忍着不跟他见面,不带他回来,不打扰他,不逼着他,他想让初浔适应从矛盾到和好的阶段,他怕解不开初浔心中的结,希望初浔真地完全接受了自己再带他回来,再和他亲热,可忍耐是那么痛苦的事情,裴云廷比谁都有发言权。 “明天就结婚?”裴云廷压下来,看着初浔,神色温柔,“想好了?” “嗯,”初浔跳跃地说:“想好了,想生宝宝。” 裴云廷忍俊不禁,他轻声一笑,柔情地抚着初浔头顶的发丝:“明天要生宝宝,今天就要怀孕呀。” 初浔眨着眼睛,顺着裴云廷的话说,酒精害他连常识也不存在了,天真地问:“怎么怀孕呀?” “怎么怀孕?”裴云廷尾音上挑,吐着热气在初浔耳边诱哄,“成结就能怀孕。” “什么是成结?”初浔又问。 裴云廷玩心大发,他逗弄着醉酒的Omega,他的确是白担心了,他以为和初浔回到从前需要一定的时间,却没想到这温情的感觉根本不需要多久的时间来打磨,他们已经有那样的基础,两个人待在一起,就能点燃冰冷的空间。 裴云廷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为他解释怎样怀孕,怎么成结,那是清醒的初浔听到会羞到脸红的程度,可是酒精就是厉害,初浔不仅没红了脸,还那样大胆,他握住裴云廷腰上的皮带,委屈地说:“我想要怀孕,想生你的宝宝……” 他望着裴云廷,眼里蒙着一层水雾,渴求道:“你成结呀,像你说的那样,在我身体里,成结好不好……” 第113章 晚宴进行到一半, 却找不到主人公了。 尚泰替裴云廷招呼他的高中同学,许多人都不认识,这一会功夫找不到裴云廷的人, 尚泰只能自己出马, 和别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好像这是他的主场。 裴云廷请高中朋友他没有意见,只是这有些人真的是他的朋友吗?有多少人连裴云廷在做什么也不知道, 听说他进了娱乐圈,纷纷打听着娱乐圈秘闻, 生疏到这个程度, 请来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这是人家自己的决定,尚泰也不能多说什么, 随便聊了几句,到一边去给裴云廷打电话, 电话铃一直在响着,可就是没人接。 尚泰看了看手机,确定自己没有拨错。 而另一边接不到电话的裴云廷早就带着他的Omega堕入了狂欢里。 初浔的指尖上都是热汗,修长的脖颈高高地仰起,他在支离破碎中求饶,酒精在身体里狂热地翻滚,疼痛使他丧失了仅存的理智, 屋子里回荡着惹人心疼的哀嚎。 “出去……”他哭着,求着, 痛着,拍打着, 恨不得杀了罪魁祸首, 他看着昏暗中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知道他是谁,可恨意一点都没减。 太痛了,太痛了,成结好痛…… _ 经历过炼狱的一夜,初浔一觉睡到了十一点,窗户敞开着,冷风拍在面颊上,倒是让浑身滚烫的初浔好受了许多。 屋子里有淡淡的花香味,还有熟悉的琥珀味,被子上的似乎还没有散干净,初浔闻了闻,嗅到这个味道让他内心安定了许多。 昨天晚上……初浔隐隐约约记得什么,可又不够真切,那些画面像是虚幻的,像是因为他这些天太思念裴云廷而幻想出来的,如果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还在,初浔真要以为自己做了个美梦。 当他胡思乱想时,门被推开了,裴云廷从外面走了进来,房子里只有二人,以至于他的脚步声很是清晰,初浔能瞬间辨别得出了。 裴云廷走进来后,一路来到了床前,他好像才收拾好,身上的衣服也是刚刚披上去的,额前的发丝湿漉漉的,身体上有沐浴露的香味。 初浔没有穿衣服,身上光溜溜,裴云廷接近后,初浔拢了拢被子,遮住了红肿的身体,只露出种着小草莓的白皙肩膀。 “对、对不起呀……”初浔想起了昨天夜里自己的失态,很是后悔,昨天是有正事的,结果被他闹成了这样,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添乱。 “对不起什么?”裴云廷拿过一边的衣服,套在了初浔的身上,他的手擦过初浔的肩膀,试探出他的体温,还好,不是很冷。 “我昨天……喝醉了。”初浔羞愧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喝醉过,昨天是太高兴了,所以才……” “醉了就醉了,没什么大不了,”裴云廷说,“能见见自己醉一次的样子也不错。” 初浔并没有很开心,即使听到裴云廷这样的宽慰,他抱着被子,无措地说:“没有给你添乱吧?” 那么多人在场,他要是添乱了可就是糗大了,印象中是没有的,但问过了才能心安,初浔望着裴云廷。 裴云廷说:“不要多想,哪里会。” 初浔还是自责:“以后我不会乱来了……” “喝醉了也蛮可爱的,”裴云廷说,“就是有点闹人,昨天夜里总粘着我,不给就要,硬要说有没有添乱的话,晾着这些老同学跟你亲热算不算?” 初浔被说的面红耳赤,他是记得这些事情的,他就是怕有这些事之外的失态出现,幸好没有,因为这一件已经挺让他难堪,初浔问:“大家都走了吗?” 裴云廷应道:“嗯,昨天夜里就散了。” “啊?”初浔担忧道:“那岂不是……没有宣布?我还是耽误了你啊。” “你觉得还有谁不知道?”裴云廷在床边坐下来,他的脊背宽厚,从某一个角度能将初浔完全挡住,裴云廷握住初浔的指尖说:“你走进我的晚会,和我全程在一起,即使没有宣布,一传十,十传百,他们自己就会知道。” “可还是没有正式宣布的好吧?” “都差不多,”裴云廷无所谓道:“召集老同学是母亲的提议,我可以照做,但也不用全部照做,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不用闹得所有人都得知道我才能娶你。” 裴云廷揉了揉初浔的发丝:“你以后将是我的Omega,所有人都不会有异议。” 初浔对他对他一笑,成为一个alpha认定的Omega,说出来真是一件浪漫的事,没想到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听到这句话却还是觉得感动。 “还疼不疼?”裴云廷关心道:“我昨晚很怕你熬不过去……” 那叫声太凄惨,他甚至动也不敢动,听别人说起过成结的疼痛,不亚于生子的痛苦,可裴云廷不是Omega,他不能知晓这话是否属实,只不过听到初浔的痛叫,他也跟着害怕。 初浔摇摇头:“现在已经不疼了,只是双腿有些痉挛,但一夜过去,也还好啦。” “嗓子有点哑,”裴云廷走过去,倒了杯水,“润润嗓子。” 初浔摸了摸喉咙,没觉得声音发哑,不过是没往日的清晰,酒精带走了一部分疼痛感,初浔这次被成结并没有感到极大的痛楚。 喝完了水,初浔握着水杯暖手,他想起裴云廷的母亲来:“对了,你妈妈,她回去了吗?” 还不知道他母亲现在怎么样,喝酒误事,初浔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体会这句话的含义了。 “她已经回去了。”裴云廷说。 “回家了吗?” “对,回容城了,”裴云廷告知道:“她留在这里没什么事情,一大早就走了。” “啊,我没有去送她……” “要你送什么?”裴云廷说:“妈不会计较这些事,我们能好好地在一起对她来说就是最开心的。” 裴云廷的母亲很优雅,也很漂亮,初浔听他提起过,他们一家子都是顶级,裴妈妈的相貌自是没得说,初浔对她的印象也是很好,在没有见面之前,不管裴云廷怎样宽慰他,初浔心里都是有顾虑的,顾虑别人万一不喜欢他,万一嫌弃他,万一…… 不过那些万一都已经在见到裴妈妈后被打散,裴云廷是个这样得体的人,他的父母亲又会差到哪里呢? “泡个热水澡好不好?”裴云廷提议道:“运动之后可以舒缓筋骨的。” 他说的头头是道,全不害臊,初浔又哪里拒绝得了?他的确很想泡个热水澡,因为双腿很是脱力。 “好。”他答应得爽快。 就这样,裴云廷去浴室准备了热水,把初浔抱在怀里,送进了浴室里去,暖热的水浸透初浔的全身,浸湿了裴云廷的指尖,他倒是没放的这么老实,在给初浔泡澡的时候,指尖湿了一块又一块。 说是要把昨天的东西弄出来。 初浔骂他流氓,但也是没什么用的事,因为是他自己把裴云廷一步步惯成了流氓。 最后,初浔趴在裴云廷的胳膊上,浴室里的热气有一半是从他的粉红小嘴里吐出来的。 洗完澡,裴云廷照常给初浔吹头发,这些天的分离恨不得今天全都补回来,两个人寸步不离,吹完了头发带初浔吃东西,完了后把人抱在自己的腿上,将两个红色的户口本给他看。 “你妈妈送来的。”裴云廷说,“你前些天说什么来着,我妈妈和你妈妈都是帮凶?今天说这句话我会承认。” 初浔看着那红色的本子,坐在裴云廷的腿上,责怪地说:“为什么这两天不见我?” 话题还是回来了,昨晚解释过的事情裴云廷也没有不耐烦,他现在哪有不耐烦的时候?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腿上的人,裴云廷扣着初浔的腰说:“不是我不想见你,是不敢把你逼得太紧,这些天我们太疏远了,突然这样抱着你,很怕你排斥,也不习惯了,那才不是我想看到的。” 初浔理解,他也怕这样,可也没有这么久躲着不见裴云廷啊,初浔没有被说服:“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裴云廷听了高兴道:“不喜欢你喜欢谁?我要是能这么轻易地不喜欢你,我早就成家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永远不缺的就是追求者,他是顶级,拥有优先择偶权,如果他喜欢的是别人,或许早就得逞了。 “妈妈竟然这样支持你,”初浔抱着裴云廷的脖子,看了眼桌子上的红本子,“我和他结婚的时候,都是我自己找出来的。” “你妈妈不知道?” “知道呀,怎么会不知道?”初浔说:“就是说她没有这么主动,而且这次我们还闹了矛盾,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得到我妈妈的支持的?” 裴云廷没有隐瞒:“说来也容易,有句话叫真诚是必杀技,我倒不会在你母亲面前使什么招数,只是先向她解释了我们的事情,我也很惊叹她能够理解我,包容我,如果没有你母亲的支持,我想追回你还要再来一段时间。” “我们又没有分手……”初浔说:“不是追回。” 裴云廷笑道:“好,不是追回,是请回来,本子已经在了,要去领结婚证了?” 初浔没有意见,对裴云廷点点头。 “这就答应了?”裴云廷逗他道:“不等下一年了?” 初浔摇摇头:“不等了,好久啊,不想要你等了。” 说过不再对彼此说谢谢,可听到这句话,裴云廷还是感动,他抚摸着初浔的发丝,真挚道:“谢谢。” 初浔还是摇头:“不要谢我,应该是我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下半生还会有多糟糕,谢谢你喜欢我。” 他们经历了这样一遭,一时的温情贪得厉害,初浔不想再等一秒钟了,如果现在有个殿堂,他愿意跟着裴云廷进去,他不知道什么叫选择对的人,错过一次也学不会怎么看人,如果人生能猜到后来的一切谁也不会选择错误的人共度一生,徒增烦忧,初浔现在只在乎当下的感受,他从来没有这样期待过结婚,没这样迫不及待地和一个alpha开始新的生活。 裴云廷是他人生路上晚到的人,他们彼此错过了多年,也是这些年的时光给他们做了筛选,让他们明白了彼此最想要的人。 “那就今天下午,”裴云廷说:“我们去领证,下个月办婚礼,时间可能会有点赶,但今年不剩下多少日子了,我喜欢冬季,但如果你想要再等等,我们就来年春天再办,那时候天也暖和。” “不要,”初浔明白地说:“就下个月,下个月就结婚。” 他说的那么清晰,没有一点含糊和迟疑。 裴云廷笑笑,心中格外满足,他猛地抱起人来,往屋子里走,说道:“那就换上正式的衣服吧,婚礼在下个月,结婚照可以在今天。” “啊?今天吗?可是……” “没有可是,”裴云廷强硬道:“我们连一张正经的合照都没有,今天带你拍个够。” “不是啊……我、我还……站不稳。”初浔的声音小小的,溺化在信息素中。 小苍兰荡在房间里,香气逼人,那是被alpha勾引出来的一发不可收拾的气味。 裴云廷踢上房门,声音淹没在门后:“没关系,老公扶你。” 作者有话要说: 好腻歪→_→ 快要完结了,大家忍着点。 第114章 初浔很少来拍照。 裴云廷一定要他来, 他也没办法抗拒这种事,毕竟这是一个合理的提议,在婚礼之前, 总要将结婚照准备好。 上次来拍照还是和钟越的婚礼, 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平时没有事情初浔不会拍照,手机里可怜的连自己的一张照片都没有, 他的拍照技术实在不好,偶尔几张也是局部照, 没有什么有感觉的。 这一次跟着裴云廷过来, 从进门到挑选衣服和样品,全程都是精心正式的, 没有一点马虎,店员一直跟随着, 初浔再怎么不自在也没话可以说,这是他们的服务宗旨,初浔只是追随着裴云廷,拉着他的衣角,像没什么安全感的小朋友。 “这个怎么样?”裴云廷摸着衣架上一件正式的西服套装,白色的西装面料很是柔滑,在大婚那一天, 男生多会选择西服,但Omega的体格娇小, 纯黑色的西服或者深色的衣服都不太适合他们,白色则刚好, 穿在娇小玲珑肤色雪白的Omega身上正合适。 “好看。”初浔没有意见, 在这些选择上他从来不纠结, 不管自己是否喜欢,都会顾全大局,别人说好他也就会同意,尤其是在正式场合,他的衣服是否得体都可以由别人来定。 他相信裴云廷,和裴云廷生活在一起这段日子,他也了解一些他的审美,和自己的还算是登对,这次初浔没有违心,是真的喜欢这件西装,看起来很青春。 “试试好不好?”裴云廷提议,初浔同意了,他才叫来店员,将西装取下来。 “试衣间在这边,二位这边请,”店员指着一个方向,随后叫来另一位男店员,“小何,来一下,帮两位试衣服。” “不用了,”裴云廷拒绝了店员的服务,提了提西装说:“我自己帮他试。” 女店员的态度十分和善,浅笑着说:“好的,那我们在外面等你们。” 裴云廷嗯了一声,就带着初浔走进了试衣间。 试衣间很是宽敞,衣架和鞋架以及适配的鞋子都准备好了,拖鞋休闲鞋还有皮鞋,这里每个试衣间都有这样的基础标配,房门可以从里面扣紧,试衣间内就有一面宽长的立体镜,方便不愿意在人前展现的顾客第一时间知道衣服是否合身。 初浔看到那张大镜子,里面倒映着瘦小的自己,还有身后正在关门的高大的裴云廷,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绒衣外套,艺人的优秀身材将款式普通的外套穿出了奢侈感,那件灰色的内搭上配着一条银色的项链,挂在裴云廷的脖子里平添几分性感。 他好像很适合戴首饰,无论是钻戒还是项链,亦或者是一块手表,在他的身上都很有感觉,初浔突然发现似的,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好久。 裴云廷没有发现,他认真地准备着外衣,来到了初浔的身后,初浔也刚刚回过神,裴云廷说:“还好,里面不是很冷,脱下试试。” 初浔还是不敢置信,不敢相信他就要和裴云廷结婚了,而且会很快,在下个月,几十天之后,他就将真正意义上的成为裴云廷的Omega,众所周知的,加入那个他完全陌生的家庭。 “真的吗?”初浔抬头看着高大的alpha,眼睛里有些迷茫,“我们真的要结婚了吗?” 试衣间里滚进空调带来的热风,温度还算高,脱一件衣服也不会觉得冷,裴云廷耐心回应道:“是,我们要结婚了,我要娶你了。” 该感到难以置信的是他裴云廷才对,他多么不敢相信,他就要娶到这个人,他曾经一度认为自己将再没有机会接触的人。 初浔抬手揉着白色的西装,那上乘的面料让他不敢猜测价格,他这辈子花在衣服上最多的钱是一件舞蹈服上,是爸爸送给他的舞蹈服,后来听哥哥说好几万块,初浔当时问过爸爸,那件舞蹈服的面料也如这件西装一般的柔滑,上面的装饰品也精致,他猜到了那可能是不菲的价格,却没想到会那么贵。 他当时相信了爸爸的话,以为是几千块,才留下了那件衣服,那是爸爸送给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在18岁成年那一天,他奢侈了一会,不舍得将爸爸给他的唯一礼物退回去。 到现在,那件舞蹈服还躺在礼盒中,被收拾得很妥当,爸爸说他跳舞时很自信,很优雅,也很漂亮,可是爸爸那样说,却从来没有到学校里看过他的表演。 而他总骂哥哥不懂事,总会动手打哥哥,却又总是去参加哥哥的家长会。 初浔很不想和哥哥争风吃醋,他只是想到了那件爸爸送给他的舞蹈服,那个唯一的礼物,不自觉地想到了从前。 他不想听爸爸的夸奖,更想看到的是爸爸的在场,他这辈子和爸爸相处的机会没多少,即使在同一个屋檐下那么久,留下的也只是生疏和客套。 “怎么了?”裴云廷不知道初浔在想什么,但明白他脸上的忧虑,以为是时间的安排让初浔不满意了,“是觉得太快了吗?” “啊?不,”初浔恍然回神,微微笑着说:“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和你无关,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不接受你的安排,我很希望和你结婚。” 裴云廷好听地笑声在试衣间响起:“我本来没有多想,但是你这么说我就真的要多想了,我只是随口一问,向我解释这样多做什么?生疏得厉害,可不是我想要的感觉。” 初浔羞愧道:“抱歉……” 裴云廷没有围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他知道初浔不想提,便不问他忧虑的来源了,提醒道:“试衣服吧。” 初浔说好。 五分钟后,初浔试完衣服,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裴云廷跟在他的左右,白色的西装将初浔衬得更加纯美,初浔很少穿这样正式的衣服,但不得不说白西装给人很干净清爽的感觉,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别人穿西服完全不同的风格,再严肃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有柔美的韵味。 “还……可以吗?”初浔自觉不错,但不敢一口咬定,他需要别人的肯定,向裴云廷投过去恳求的目光。 “很好看,”裴云廷在人前不吝啬地夸奖道:“就穿这个好了,结婚那天也可以订一套白色的西装,很适合你。” 初浔笑笑说:“都随你。” 他们敲定了一套西装的样品照,还有几套休闲风格的,裴云廷心血来潮,在初浔试了几件衣服后,他突然想和他有更多的合照和在一起的证明,他们本身拍结婚照就已经很浪费时间,而后裴云廷又为他们的时间增加了重担,下午一点钟过去的,晚上七点还没有结束。 裴云廷已经完全适应了镜头,对数码相机倒不陌生,而初浔坐在他腿上,面对众人很难不脸红,本身他的状态是不够自然的,可奇怪的是他倒很适合这种羞涩的状态,加上裴云廷热情的目光紧盯着他,初浔的羞涩更有爱情的美好感。 在看成片的时候,裴云廷大多满意,有意见的却是初浔了,他拍过一次结婚照,那一次他的表现也依然这般不自然又紧张,可是那次他不敢提,即使自己的状态不是很好,但碍于钟夫人等人的在场,初浔只好保持沉默。 别人都说好的时候,他的反抗就变得很没有力量,慢慢地,开始习惯了不再反抗,追求一个差不多就好。 但是这一次很奇怪,他不愿意这么做了,甚至不愿意他们的结婚照有一点点的不完美,他盯着照片,用白皙的手指着说:“我的头发……翘了。” 摄影师和裴云廷听着都忍不住笑了,初浔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不知道自己的意见提的适不适时,裴云廷搂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好,这张待会再补拍一个。” 完了,他继续追问:“别的还有吗?” 被热烈的裴云廷看着初浔已经渐渐要习惯了,不能适应的是外界的目光,他意识到周围有摄像头地升起,目光的聚集,还有低声的交谈,他明白,那都是因为自己身边这个出色的alpha。 初浔恨不得拱进裴云廷的怀里,藏进他的衣服里去,他闷声摇摇头说:“没有了。” 收回手指,初浔害羞地将手指藏在衣袖里。 下午八点半,他们终于结束了拍摄,初浔和裴云廷走在路上,头顶是明亮的星空,他们一步一步漫无目的在街头闲逛。 初浔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路边散步,一个人的时候不太敢,而从前又总是没人愿意陪伴,他其实很喜欢这样走在路边,可以看到人间百态,如果是和喜欢的人一起观赏就更好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裴云廷突然牵起初浔的手,灵光乍现,他又想到了什么,这就拉着初浔往一个方向走去。 “去哪儿啊?”初浔只能跟着。 裴云廷说:“你马上就知道。” 裴云廷走得很快,但他牵着初浔,就不会把人弄丢,这个地方让裴云廷想起了一个地点,他一路带着初浔过去,在远处看到那个明亮热闹的广场中央才停下来。 初浔也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亮着灯光的地方有一个大型喷泉,喷泉周围是彩色的光束。 “灯光秀?”初浔惊喜地问。 裴云廷松开初浔的手,望着喷泉说:“是,我前天路过这里看到的,没想到今天还有,蛮漂亮的,你过去看看?” 初浔抬步向前去,那灯光实在耀眼美丽,在夜空下就更是如此了,更吸引人的地方是人群里的一声声欢笑,四周充满着烟火气。 忽然,他记得什么,回头寻着,就那么一瞬间,裴云廷消失在了他的身后。 初浔迅速转回身,欣赏的心情全无,他四处搜索着,却没能找到裴云廷的影子。 这么多人在,他又不敢放肆呼喊,初浔只能当下心慌,却又无能为力。 “云廷……”他像受伤的小猫一样绵软无力地喊着他的名字。 回应给他的是四周的热闹,初浔没有看到裴云廷,他往前面走去,灯光越来越近,他在人群里找裴云廷,裴云廷高大,惹眼,在人群之中是一眼就会注意到的人,可是视线受到了遮挡,夜里寻人哪是易事?初浔看不到他,一开始以为这是恶作剧,可是几分钟后裴云廷还是没出现,他开始心慌。 美丽的灯光秀被忽视,初浔沿着明亮的光寻找,心灵感应告诉他裴云廷就在附近,可是找不到人的紧张也让他无措,他加快了步子,期间没看到脚下,差点绊倒,正好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初浔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灯光将明亮的人变得越发耀眼,初浔望着他的眼睛,溺在这一池热忱里。 他猛地抱住裴云廷的腰,似是责怪又是撒娇:“闹我很好玩吗?” 裴云廷低下头,吻着初浔的头顶说:“看到你为我着急,我会有变态的满足感。” 初浔躲在他怀里笑了一声,可是笑了之后呢,是一份没来由的心疼,他为他着急一次,他就可以这样满足,如果他要向他宣布更大的心意呢? 裴云廷抓着初浔的手腕,不再闹他,带他来到喷泉秀前,喷泉前有紧围的发光护栏,他将初浔圈在护栏和自己的臂弯里,抬起手,递给他一枚硬币。 “丢进去,许个愿,”裴云廷的声音坚定,“不管是什么,我会为你实现。” 周围早已经闹出了惊叫声,可是裴云廷什么也听不见,他看不到骚动的人群,听不到惊声的尖叫,无视明亮的摄像光,从这个Omega出现,他的眼里就容不下其他。 水池里无数的硬币,那是无数人的祈愿,它们被埋在清澈的水下,被池水一遍遍洗刷,它们等待着被实现。 “你是早就准备了硬币,还是趁刚刚那会去换的?”初浔怀疑他硬币的由来,也许他现在不该问这个,不该岔开话题,可是不岔开话题,要怎样的定力才能和裴云廷的热情对抗? 裴云廷回应道:“不重要。” 短短几分钟,喷泉秀前人山人海,广场上站满了人,星空下是狂热的心意,来自粉丝,也来自影帝。 初浔好怕人群,好怕目光的聚集,可是藏在裴云廷的怀里,闻着他的气息,他竟然从恐惧的心理逐渐转变为满足和骄傲。 就像当年站在舞台上,那些alpha为他痴狂,他不回应他们的心意,那时是因为清高也好,规矩也罢,这会他却可以肯定地说,他是因为自傲。 他为什么还要回应别人?无论还有谁对他说喜欢,又能否抵得过裴云廷给他的震撼的爱意? 他让顶级苦恋,他应该骄傲。 他让影帝喜欢,他应该骄傲。 他要和裴云廷结婚了,他和裴云廷有了结婚照,他或许还会和他有结晶,有小宝宝……他怎么能不骄傲? 初浔闭上眼睛,做出祈祷的手势,他的脑海里闯进一张凶神恶煞的脸,那是他被钟越表白时,角落里裴云廷的脸。 当时好像也是这样的喧嚣和热闹,那会他并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被这个凶神恶煞的人,圈在怀里,攻进身体,体验爱欲。 硬币被丢在水池中,聚光灯下的初浔露出一抹坦诚的微笑,他回望着裴云廷,偷偷告诉他心愿的秘密: “我希望这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也是最后一次。” 初浔抚上他的胸口,眸子深情而又臣服。 “裴先生,我迫不及待地……想成为那个被大家憎恨的人,我想嫁给你,想做那个易感期时,你唯一想要的Omega。” 初浔目光坚定,那是他生平涌现的第一次信息素自信:“因为我是顶级,所以……我可以配你。” 第115章 这种散发自信的样子真是好看。 至少裴云廷做不到移开眼, 在这么多人的关注下,他抬起初浔的下巴,眸子深情地回应道:“你说的对, 你配得上世界上的任何alpha, 初浔,你很难得。” 在这个等级制的社会里,还能保持这样的纯粹, 说傻也傻,说天真也是天真, 裴云廷最迷恋的, 就是初浔身上自带着温柔,看起来好摆布, 但实际上相当有原则,也很能坚定下去的性子, 相处得越久越迷恋,他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只因为这一条原因,还是有其他的综合性因素。 总之,他怎么看这个人,怎么喜欢。 在人前抱紧初浔,裴云廷陪他观赏了一场长久的灯光秀,星空下人影憧憧, 他们亲密的画面被拍上了网络,闹得沸沸扬扬, 可那些却不再让已经退圈的裴云廷关心,他满心满眼都只有初浔, 在别人看来, 这只是影帝的心血来潮, 只有裴云廷自己知晓,他等这一天到来的不易。 夜晚,裴云廷将人带了回去,初浔乖乖地跟着他,在半路的时候,裴云廷突然提出想看他再跳一次舞的请求,初浔只是担心舞服的问题,裴云廷却说没有那么麻烦,穿这便衣就足够了。 他要看的只是舞,一支初浔只跳给他一个人看的舞。 初浔没有拒绝,他学会了取悦自己的alpha,在夜里,他们关上房门,裴云廷给他放了一支轻柔的歌,初浔穿着自己那身衣服,在他面前摆动手臂与腰身。 他已经能够在裴云廷面前放开,不再是第一次的局促,他的舞步大胆,熟练,音乐将氛围变得暧昧,房间里好像只有初浔一个人的自在,他没有顾忌,放肆地宣扬他的美。 而裴云廷只负责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地欣赏着他,他的目光紧随着初浔,到那只小天鹅来到了自己的跟前。 初浔跳进了他的怀里。 凉冰冰的鼻子碰在裴云廷的鼻梁上,初浔在他脸前轻柔地吐着湿热的气,他的眼神受到裴云廷目光的感染,变得迷离,初浔大胆地抬起手,用柔嫩的小手刮蹭着裴云廷的俊颜,在昏暗夜色里问:“你真的要退出娱乐圈吗?” 裴云廷的目光还是那样炙热,他的双手敞开放在沙发的两边,以至于趴在他怀里的初浔很像只妖媚的小狐狸,裴云廷睥睨这只勾人的夜狐说:“跟我拉这么近的距离,就只想问我这个?” 他能感到这份炙热,烫的人无法喘息,他顶不住初浔凝神看他,更顶不住这样刻意地引诱。 初浔趴在他的身上,脊背一条曲线诱人,他虽然瘦削,但肤质却是极佳,裴云廷忘记不了那种滑腻的感觉,想起来就心腹灼热。 夜色把人染的多情暧昧,初浔也受到了影响,他今天夜里和裴云廷那样甜腻,一时半会并不能接受分离,他恨不得黏在裴云廷的身上,嘟着小嘴,语气充满了娇气:“你回答我嘛。”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发现和裴云廷在一起后,自己能接受的尺度越来越大,这包括他用撒娇的语气跟裴云廷说话,对着别人都是说不出的,即使他和钟越相恋这么多年也未曾撒过娇,今天夜里不自觉地就说出来了。 从前他担心别人的嫌弃,而现在他无比确定这个男人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他什么都没做已经让裴云廷念念不忘,深恋多年,对他稍微表露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裴云廷愿意,只要他高兴,初浔现在什么都能做。 不知道Omega这些动人的小心思,裴云廷乖乖地回话:“是,退出,我不想跟你聚少离多,艺人的工作太忙,也太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喊出去赶通告,一场电影的拍摄都要耗时几个月,有你在我身边,我没有再把自己安排成这样紧张的理由。” 初浔若有所思:“所以……你进娱乐圈,当真是为了我?”他记得卓远提起过,那个时候初浔没有太在意,现在裴云廷要退圈也是因为他,他不能再忽视这个重要的心意。 “也不完全是,”裴云廷说:“我当初进娱乐圈,是为了让自己不再想起你,人忙碌起来就没那么多矫情病,通宵拍剧累到瘫软,倒头就睡下总比每天夜里的空想要好,另外……” 裴云廷执起初浔的手,指尖交错,他眸色渐深:“我火了,剧拍得多了,就是你不看剧,不追星,不上网,你也得多少听到些我的名字,从别人嘴里。” 这就是他进娱乐圈的原因,这就是他的野心,全都是为了自己,初浔看着裴云廷,真不知道他的爱到底有多深,初浔已经量不出了。 “成为影帝,努力拍剧,只是为了我能够看到你?”初浔想起曾经看到媒体写过的一篇文章,里面是关于裴云廷的成长史,还有猜测他这么努力的原因,说他热爱这个行业倒是讽刺,他没那么热爱他的工作,他只是热爱这个工作能给他带来的背后利益,而那个利益竟然仅仅是为了他能看到而已。 “这样说会让你有压力吗?”裴云廷关心地问,他不想带给初浔任何不好的心情,连轻微的压力都不可以。 “一点点,”初浔说:“我只是觉得,你做这一切值得吗?你做出了这样的成绩,不管当初是为了什么,现在也不该因为我放弃。”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认为跟你在一起比工作等其他事情都要重要,我应该跟你说过,在我这里,你大于一切,因为我得来不易,初浔,我得珍惜,”裴云廷拨了拨初浔的发丝,露出小巧的耳朵,他揉了揉初浔的耳垂,“我得珍惜你。” 初浔抬起双手,两手揉放在裴云廷的胸前,他的身板硬邦邦的,初浔趴着也不觉得累,继续和裴云廷探讨他在意的话题:“可是我不会再离开你,我向你保证,云廷,我不想你退出娱乐圈,因为那是你得来不易的成绩,还有……我出现后,有人就要失恋了,你有很多影迷,即使你退出,也应该有正当的理由交代给他们,比如你不再喜欢这一行,而不是因为不想跟我分离。” 裴云廷说:“怎么,这么为别人考虑?你觉得自己不算是正当理由?” 初浔摇摇头:“不算呀,我才不是正当的理由,因为你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啊,我不想抹杀一个行业里的人才,断掉你以后更高造诣的可能,我希望我的出现能够让你在工作之余也收获快乐,而不是让你只能在我和工作中二选一,另外……” 初浔伸出胳膊,搭放在裴云廷的肩头,他拥住裴云廷的脖颈,亲昵地在裴云廷耳边说:“你有很多影迷,我也算是其中之一,除了粉丝们期待你的新作品,我也一样啊……” 初浔颔首低眉道:“我是你的……老婆粉。” 这个新鲜的用词倒是让裴云廷眼前一亮,他忽地低笑一声,捏起初浔的下巴,佯装不知:“你说什么?你是我的什么?” 初浔知晓他在故意闹自己,也没有就这样戳穿他,而是顺着他想听的心思,害羞地重复道:“老婆粉,我是……你的老婆粉。” 裴云廷一把扣住初浔的后腰,将人紧紧扣在怀里,闷声说:“方才说了一大堆没一句我爱听的,唯有这最后一句起了点作用,不想我退圈,想看我的电影,是吗?” 初浔那点心思被拿捏透了,他也无所谓裴云廷会怎样猜测他了,只是点点头说:“嗯,我想看你的新作品,想以后每天都有新的作品看。” “哦,可以啊,那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裴云廷拍了拍初浔的后背,“我已经宣布退出娱乐圈了,要我重新复出也行,我该用什么理由呢?” 初浔看着他:“你的公关团队会知道的。” 裴云廷轻笑:“你不简单啊,还知道这个,可我说的理由不是公关团队能给的,而是你。” 初浔不解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裴云廷道:“你知道新闻发布会时我退圈的理由是什么吗?” 初浔摇摇头,那个时候裴云廷没给,加上打了钟越的事情,很多人自然而然就联想到是因为打了人,造成了不良的社会影响,裴云廷才自觉地退出了娱乐圈。 “是因为你,”裴云廷说:“媒体早已经扒出了我们的关系,他们知道我们感情破裂了,知道我是因为你,才动手打了你的前夫,最后才不得已导致我退圈,他们已经默认了这样的串联关系,如果我要复出,你得陪我一起。” “我能做什么?” “站在我身边,什么也不做,就是最有力的交代,”裴云廷说:“我已经追回了你,还有什么退出的必要呢?” 初浔越想越不对,怎么觉得逻辑不通呢?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又被裴云廷三言两语糊弄住了吗?不过还没等他细想,就被人一把抱起,初浔惊慌失措,想抓住什么,却没得可抓,裴云廷从背后抱住他,几步走向了玻璃窗,将他放了下去。 初浔要回头,裴云廷不许,大掌有力地按在他的后脑勺,将初浔的脸扣在了玻璃窗上。 “你做什么啊?”初浔惴惴不安,他闻到了强烈的信息素气味,有点异常。 “宝贝,”裴云廷从背后压在他的耳边,“你想看我的戏,我就演,你不想我退圈,我就乖乖回去,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但你也要满足我的需求。” 裴云廷咬了下初浔的耳垂,闹得他全身酥麻:“我要有个姓裴的小东西。” 初浔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便转过头再也不说话了,他默默等待着亲密的事,可等了许久也没见裴云廷的动作,初浔回过头,发现他在自己的身后单膝跪地。 初浔神色迷茫:“云廷……” “嘘——”裴云廷的膝盖贴着地面,他握着初浔纤细的双腿,眸色深幽,“这将会是个很长的前戏。” 话落,初浔膝盖一冷,他的手臂碰在玻璃窗上,咬着自己的胳膊,窗子上的倒影浑身战栗。 月光覆着白皙的身体,脚踝处堆着凌乱的长裤,窗子上满满的雾气,模糊着Omega赤红的脸颊。 初浔的声音破碎在雾气里。 同他的alpha一起。 第116章 裴云廷的易感期来了, 倒是没有让他们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易感期有不同的表现,先是身体上的灼热,然后是头疼脑热, 最后意识会渐渐消退, 变成一个完全被情_欲支配的野兽。 易感期比发情期要可怕,易感期的alpha会进攻,发情期的Omega最多只是求助, 前半夜裴云廷还能保持理智,初浔给他擦汗洗身体, 打了一针抑制剂, 这后半夜人就不行了,裴云廷发作了起来, 突然把初浔给捞进了怀里,又是亲又是舔, 没有办法抵抗的初浔只好任由他的宰割。 他知道裴云廷的易感期就是最近,今天夜里也算是做好了准备,他们本来就要亲热,不过是推迟了一会,此时想来,那会闻到裴云廷信息素的异样就该察觉的。 他刚把自己放在窗子前时,信息素就爆破了起来, 浓烈到让人窒息,初浔想那就是征兆, 他还以为是裴云廷故意的。 此时被人拥在怀中,褪去了衣衫和长裤, 初浔的脸在裴云廷怀里涨红, 他偶尔抬起头问:“你还好吗?” 裴云廷的身子热的不行, 好像要烧起来了,初浔真担心。 “不好,”裴云廷收紧了手臂,另一手抬起初浔的下巴,低下头和他接吻,后又说:“晚上我要是厉害了,你就打我,嗯?” “我能打得赢你吗?”初浔幽怨地说,一双眼睛里都是担心和娇气,“你厉害起来哪里能听我说话?方才就是,都说不要那样了,多脏啊……” 初浔想来脸都红透了。 裴云廷蹭了蹭他的脸蛋,贴着初浔的面颊轻笑一声:“那有什么脏的?以后有更厉害的上来了,你岂不是要羞死过去?” “还有什么?”初浔难堪地推了推裴云廷,“你可不要再闹我了,我不行……” “很行呢,”裴云廷赞赏道:“绞得我舌头生痛。” “你……”初浔很想抬手给他一巴掌,但他没打过人,注定这一巴掌舍不得下去,最后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裴云廷的胳膊,埋进他的臂弯里不说话了。 裴云廷把他捞出来,不允许他睡觉,这个夜晚才刚刚拉开序幕,对易感期的alpha来说,还有的折腾…… _ 天还没亮,沈忆就拉开了窗帘。 室内还有烈酒的味道,昨天夜里钟越和他亲热了一会,也小酌了几杯,本以为感情要有进展了,却在天还没亮时就扬长而去。 沈忆站在窗户边,低头看着车子缓缓驶离。 钟越离开了。 沈忆想起昨天夜里的话题,钟越喝了些酒,说要以后跟他好好过,沈忆很开心,结果后半夜钟越突然说起了他那个前任,说起他前任的信息素,沈忆也才知道,初浔是S级Omega。 其实他并不意外,在听到这个结果时。因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沈忆就猜测过,他的相貌已经说明了很多不是吗?沈忆一直担心的不是初浔的等级,而是初浔会有信息素。 因为他心里清楚,初浔一定是个等级不低的Omega,果然。 这个消息今天该传进钟家了吧?那个一家人都奢望S级Omega的钟家,他们现在会不会和钟越一样在后悔?会不会在想,和初浔相比,他这个普通的Omega又算什么? 罢了,都是自己作的孽。 是他放走了钟越,当年也是他对不起钟越,他接受现如今的一切,接受被比较,被嫌弃,被不待见的今天,反正钟家的人再怎么后悔,初浔的等级再怎么高,又跟这家人有什么关系? 裴云廷在那里,他站在那儿,就没人敢再动初浔,该说这是自己的幸运,还是初浔的呢? 他以为初浔是个倒霉可怜的Omega,结果自己才是。 沈忆反身靠着窗帘,闻着烈酒的信息素,觉得一切都好讽刺。 这就是报应吧。 时候到了。 _ 钟越昨晚留宿在沈忆那儿,因为喝了点酒,早上开车时身上也不太舒服。 沈忆原本住在了钟家,后来老爷子嫌名不正言不顺,沈忆和他的家里人又处不来,钟越才把人安排在了外面的别墅里,只是这来来回回地见面不是很方便,他懒得跑了,正在思忖一个可行的方法。 回到家后,钟越抬步进屋,钟老爷子坐在了客厅里,钟越头疼,没注意到他,被乐姨提醒了才知道回头,然后乖乖走过去。 “爷爷。”钟越喊。 钟老爷子在病床上躺了一段时间,住院之后身体就不再如前了,他想了许多事,比如今天这一件,觉得没必要再拖下去了,才跟钟越提道:“这两日见到初浔了吗?” 钟越在容城和裴云廷发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老爷子也有耳闻,他没提那件事,毕竟是钟家的丑闻,只是当时叮嘱了钟越几句,要他以后收敛,避避风头,钟越最近都很听话。 “没,”钟越问:“见他做什么?” 老爷子很少提起初浔,喜欢旁敲侧击,是人都有羞耻心,谁也不好意思在贬低一个人后又突然表现后悔与不舍,那对高高在上的思想是不敬的。 “我想跟你谈谈初浔的事,”老爷子没有藏着掖着,手指摩挲着沙发,幽幽出口:“你不能这样下去,如果有可能,跟初浔谈谈,还有他父母。” 钟越听出了老爷子的意思,双手插着口袋,无精打采道:“爷爷,你以为这是我不想的事吗?我跑去容城做什么?丢脸吗?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缠着初浔做什么?你以为我为的什么?我不是没在这件事上努力,可结果呢?你和妈不是没看见,我进过一次局子了,再这么闹下去我怕我命都没了。” 老爷子不知道裴云廷跟他说的那些私密话,不懂钟越的无奈,是的,但凡不是碰见裴云廷,换个其他人,有钱有势的也行,只有钟越能跟对方碰碰的,他愿意继续较量下去,可这不是不平衡的对峙吗?他和裴云廷还有得碰吗?根本不是一个高度的人。 不怪他,也不怪钟家不够有势,只怪裴云廷运气好,生得好。 “初浔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我跟他不会再有可能了,”钟越低落道:“失去他我比你们更难过,我是对不起他,但并不是对他完全没了爱意,我只是……” 钟越眼酸,看了看老爷子,又懒得解释,他抬抬手:“算了,不提了,反正当初哥跟你商量这件事时你也是点头的,妈也是点头的,你们都站在我哥那边,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Omega给了出去,现在又要求我去做什么呢?” 钟老爷子闭上了眼睛,谁也没料想到今天的局面。 “初浔是个顶级,这个世界上顶级Omega比alpha要少了一半,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我追回他,大可不必,因为有许多顶级也是匹配不到顶级Omega的,我心里就没什么不平衡的了,”钟越说:“但如果爷爷你是因为喜欢初浔这个人,那很抱歉,这个世界就这一个初浔,我弄不来了,请你们忍耐一下吧,给沈忆一个机会。” 老爷子忽然抬眼:“你说什么?” 钟越重复道:“给沈忆一个机会,我打算……娶他了。” 老爷子猛地抓紧了沙发,那动作钟越不是没看见,他轻轻扫视了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楼。 乐姨目睹了一切,而正要下楼的钟夫人也是耳清目明,她听着钟越的宣布,很久没有缓过神来。 钟越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这个决定是他刚刚做的,不算是冲动,纠缠了这许多年,他也累了。 钟夫人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听到声的钟越坐起了身。 “你刚刚说的,是认真的?”钟夫人来追问,这个决定对钟家来说太大了。 “嗯,”钟越松了松领带,丢在旁边,“他怀孕了。” “什么?”钟夫人意外道:“他……” “对,”钟越抬起眼,“沈忆,怀孕了,我的孩子。” 钟夫人久久没有缓过神,想问的话一时记不起来,良久后才道:“那……你是为了孩子才?” “一半一半吧,”钟越无精打采,满脸都是疲惫,“你和爷爷不是一样想要孩子吗?我圆了你们的意,娶他是为了让孩子名正言顺,否则这么大的钟家,离过婚的我哪里来的孩子?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一时我也找不到想结婚的人,就他吧,我不想折腾了。” 反正那个人都不在了,对其他人,娶谁都无所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初浔,总之从容城回来后,钟越觉得自己对很多事都无能为力,也提不起兴趣了。 “可这样,你会幸福吗?”钟夫人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问:“阿越,你还喜欢他吗?” 当年闹得那样风风火火的两个人,经过时间的洗涤,最终也没再剩下什么,钟夫人本以为,钟越要娶沈忆,是因为还有爱……直到他说出那番话。 “喜欢?”钟越无力地笑笑,“我当年喜欢他啊,不是你们不许吗?” 屋子里一片死寂。 _ 十点钟的太阳不算温暖。 初浔早早地起了床,他这一夜的睡眠都很浅,虽然被抱在怀里,但因为裴云廷的易感期,他不敢睡得太沉,一直担心他需要什么,不能够及时照顾到他,初浔就不怎么敢合眼,结果裴云廷什么也不需要,他要的只是他,仅此而已。 难怪从前别人不愿意提起易感期,这么羞涩的事情怎么张口啊?alpha像个发情的野兽似的,没完没了,初浔的腿根都疼了,裴云廷也不喊一个累字。 早上却又睡得昏昏沉沉。 初浔早起煮了一碗粥,电饭煲刚刚弄上,屋子里的手机铃就响了。 他匆匆盖上锅盖,穿着拖鞋小跑回房间里去,怕手机铃太吵,就看了眼床上的人,裴云廷动了一下,初浔赶紧把电话静音,这才走到角落边去,小声地接听着。 “乐姨。”带着晨时的迷惘,初浔礼貌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阿浔。”这一声倒是把初浔彻底给叫醒了,只有一个人这样喊他,那就是钟越的母亲,初浔看了眼来电人,确定是乐姨的电话,他不知道钟夫人的来意。 “夫人。”初浔生疏地叫了一声。 他很不习惯这个称呼,毕竟喊了这些年的妈。 “你起来了吗?”钟夫人关心。 “起来了,”初浔捂着听筒,小声说:“正在做饭。” “我有打扰到你吗?”钟夫人在电话里的声音温柔,“如果是的话非常抱歉啊。” “没有没有,我不是很忙的,”初浔宽慰着,钟夫人是个心细的人,他和钟越离婚那件事里钟夫人虽然早有耳闻,但这么久过去了,初浔已经不再计较,对待这些人像平常长辈一般,他礼貌询问,“夫人,您是有什么事情吗?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还用乐姨的手机,这一句初浔没问,因为他知道原因,问出来也是尴尬,钟夫人怕他不接电话,只有这一个可能。 那边钟夫人迟疑了一会,初浔耐心地等待着,他猜测的是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些迟来的道歉或者问候,结果都不是,钟夫人丢过来一个让人瞬间清醒的消息:“阿浔,阿越他……要结婚了。” 初浔的表情瞬间僵硬住了。 屋子里很是安静,初浔能听到自己心跳的节拍声,他低下头,久久没有应声,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消息对他而言,还是挺震惊。 “哦,这么快……”初浔的反应很迟钝,他不是会说祝福和场面话的人,这时候他应该恭祝钟夫人和钟越,不过他不说也不会影响什么,他的身份并不适合说那些客套的场面话,他想钟夫人可以理解。 “那您给我打这通电话,是有什么别的事吗?”初浔心不在焉道:“他要结婚了,我也不能做什么啊。” “我没有别的意思,阿浔,我给你打这通电话,是因为我知道阿越在委屈自己,他并不喜欢沈忆那孩子了,所以我想你能不能给……” 手机被突然抢去了,钟夫人的话被打断,初浔没听到真正的目的,他看着站在身后,提着他手机的裴云廷,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马上去抢手机,毕竟对面不是别人,而是长辈,他怕裴云廷乱来,“云廷……” 初浔着急地喊了一声。 裴云廷把身体一侧,让初浔落空,他握着手机,对电话那头的人淡定地应声道:“阿姨,你好啊。” 初浔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裴云廷不给他手机,害得初浔只能着急地,眼红地咬着衣袖,忧虑地望着他。 只听裴云廷又道:“是,您怎么知道初初也有好消息要通知您?您是钟越的母亲吧?那正好,我们就不给钟越打电话了,还请您帮忙转告一声,谢谢他这些年照顾初初,下个月我和初初的婚礼,还希望他能到场,我想当面感谢他。” 初浔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抓住裴云廷的手腕,可他拿不回手机来,初浔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乱说,裴云廷的表情相当坚定,就是不给他,他回握住初浔的手腕,猛一收力,把人拽进了自己怀里,害初浔撞到他的胸肌,疼地摸了摸鼻尖。 “那当然,你们钟家怎么对他的我心里都清楚着,怎么能忘了你们呢?”裴云廷笑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来不来是他的决定,请不请是我们的心意,阿姨还得把话带到了才好。” 初浔对他摇摇手,示意裴云廷不要再说了。 裴云廷很听话:“好,那就不浪费您的时间了,初初还怀着孕呢,站久了不好。”裴云廷胡诌的本领一绝。 随后,电话挂断,裴云廷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初浔还没拿回手机,就被一只手钳住了下巴,裴云廷把他的脸掰起来,要初浔仰面对着他,质问道:“听到他结婚的消息,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初浔不知道裴云廷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看他这样子是什么都听见了,不过问心无愧,初浔就没什么可畏惧的,大胆地对上裴云廷的视线:“我没有。” 裴云廷的指腹摩挲着初浔的下巴:“那我怎么从你的脸上看到了失落?” 初浔拍了拍他的胸膛:“明明是你的原因,你折磨我一夜,睡都睡不好,怎么提起精气神啊?” “昨晚没睡好?”裴云廷的话题突然跳跃,语气也温柔得不行,摆明了刚刚的质问只是个调侃。 初浔说:“是呀,你那样,我不敢睡。” 裴云廷这才放开了人,疼惜道:“有什么不敢睡的,易感期而已,没事的。” 初浔踮起脚尖,摸了摸裴云廷的额头,没有很烫,那昨天只是体热了,他说道:“没发烧呀,大早上说了一堆胡话。” “什么胡话?” “说我不开心啊,我只是觉得惊诧而已,他那么快就结婚了,还真的是和那个人……”初浔叹了口气,“算了,也不是我该在意的,都已经结束了,随他去好了。” 毕竟这么些年,不管最终闹得有多难看,听到这些消息,到底还是震惊,本能而已,也不是什么在不在意的事了。 “想的这么通透?” “那还要怎么办呢?”初浔说:“我又不像你,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何时对你撒过谎?” “刚刚呀,”初浔羞涩起来,“你干嘛说我怀孕了?我才……才没怀孕。” 裴云廷道:“凭我们这个频率,怀孕是迟早的事。” 初浔面红耳赤:“你羞不羞呀……” “不羞。”裴云廷拦腰抱起人,往床边走去,将初浔放上去,这就蹲下了身。 “云廷……”初浔紧张地握起拳头,“做,做什么?” “你说呢?”裴云廷道:“现在是早上,还要问吗?” “可是昨天夜里,都已经……” “你知道自己发情期的状态吗?”裴云廷移开初浔的手,握住他的裤腰,“不是没精神吗?待会就有了。” “那你别那样……”初浔难堪道:“不要昨晚那样的……” “嘘,易感期呢,别闹。”裴云廷褪掉了碍事的东西。 …… 大早上,初浔的意识渐渐清醒,昨晚那块被咬着的地方牙印还在,这又咬了一次,初浔只觉得难堪,地板上落下污渍,初浔摸上裴云廷的脸,拿袖子给他擦拭。 “电饭煲里还有粥,”初浔喘着粗气,声音断断续续,“还、还要……继续吗?” 裴云廷的外衣褪去,挂在肩头,露出惹眼的胸腹肌肉,他抬起头,咬了下初浔的指尖,意犹未尽道:“不耽误,我们可以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吃粥也吃你。 最近真的有点太频繁了(¬_¬) 要不……收,收敛一点? 第117章 易感期太耽误正事, 裴云廷睡下以后,手机就没消停过,初浔没有查看别人手机的习惯, 只不过裴云廷的手机实在太吵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都是工作上的消息。 初浔不知道怎么回复,他的经纪人又正好打电话过来,初浔看了眼睡下的裴云廷, 替他接听了。 “云廷,怎么半天没个声, 我……” “高先生, 我是初浔,”初浔拉了拉肩上的衣服, 回头看了眼熟睡的裴云廷,脸红道:“云廷睡着了, 他最近易感期。” “易感期来了?”高永说:“这么快。” 初浔不太记得裴云廷易感期的日子,向高永询问:“他以前是什么时候啊?” 高永迟疑后回答道:“也就最近吧,差不多时间,又有点提前,他的易感期总是这么不稳定。” 初浔是第一次接触裴云廷的易感期,不清楚他的易感期怎么回事,听了高永的话只是担心:“他的易感期不稳定吗?是怎么了啊?” 他现在心系裴云廷不亚于心系自己的父母那样, 自己的alpha还是要了解才好,不能只是被裴云廷照顾着, 初浔也想要在他身边,能帮上忙, 能解些虑。 “也没什么, ”高永娓娓道来, “他每次易感期都是使用大量抑制剂度过去的,抑制剂这东西你知道的,毕竟是药物,多少会伤身体,他的信息素太烈了,抑制剂压不住,用多了身体有点损伤,就导致易感期很不稳定。” 初浔有些意外:“你是说……这么多年,他都在使用抑制剂?” 裴云廷从来没有找过Omega舒缓欲望?这么些年了啊。初浔并不是对裴云廷的人品感到有问题,只是易感期和发情期都是可以找人配对,相互解决生理需求的,这并不会被鄙视,因为有些人的信息素就是太强烈,抑制剂压不住,强行靠抑制剂身体会出大问题,并非没有这样的例子在先。 没有结婚或者说没有适配另一半的人都会选择这种方式度过易感期和发情期,这是一种不得已的常态。 高永说:“怎么,你还不知道啊?” 初浔沉默,高永又笑笑:“难怪了,你的alpha是个厉害的角色,他能忍常人不能忍的苦痛,你以后跟他相处会慢慢知道的,总之一句话,你要小心,他的易感期会有不稳定的时候,到时候会出一些状况,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裴云廷能忍常人不能忍之苦痛?初浔忽然想到了他和薛京墨的那个事件,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们是清白的,因为中了药的alpha面对一个绝色的Omega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尤其还是顶级这种信息素和欲望都更加强烈的生物。 所以,在那件事里,裴云廷也是忍了下去吗?为什么这样为难自己?即使这样证明了他的毅力和底线,可背后承受的折磨又岂是常人都能受的? “什么状况呢?”初浔看着床上熟睡的人,裴云廷也精疲力竭了,在经历一场又一场的疏欲之后。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高永挠挠头,“总之他有状况的时候会把自己藏起来,不让我们见,所以我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状况,应该挺危险的,如果发现他有不对劲的地方你最好也把他反锁起来,别弄伤了自己。” 反锁易感期的顶级alpha?初浔凝视着裴云廷,有些惴惴不安。 “对了,你在他身边,最近有没有问他工作上的事情?”高永提起了令他忧虑的正事,“他退圈的事闹得风波太大了,粉丝有点疯狂,不接受也不理解,还有很多工作都没完成,总之这突然退圈合作方那边都不好办,他毕竟是个一线,这种突然的退圈会损伤不少人的利益,虽然他赔得起,但我个人是觉得他有点太草率了,而且他的实力在那摆着,演戏对他来说是有更高可能性的。” 初浔明白高永的意思,高永和他想的一样,认为裴云廷会在演戏方面取得更好的成绩,初浔是站在观众的角度想的问题,而高永是跟了他许多年,在圈中见过形形色色艺人的老人了,他能给出裴云廷这样的评价,说明裴云廷真的还有更远的路可以走。 听说高永不仅是裴云廷的经纪人,也是他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应该不会只有利益往来吧?高永的话应当不假,他也是真心为裴云廷着想的。 谁也不想掩盖一个人的才华,如果已知他会达到更高的成就。 “我跟他提过了,这件事情您不用担心的,”初浔缓缓道来,“他会回归的,只是最近易感期,耽误了而已,不然的话这两天应当就会给出消息的。” “他愿意回来?”高永惊诧:“他亲口跟你说的吗?” 犹记得裴云廷宣布要退圈时的坚决,在新闻发布会的态度更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果决,高永本抱着让初浔劝劝裴云廷的想法,这个结果着实惊到了他。 这未免也太效率。 在正事上裴云廷从不出尔反尔,高永知道,这一定是初浔的功劳。 “是的,他亲口跟我说的,”初浔语气温柔道,“高先生,您可以等等他吗?最近工作上的事您那边可以多照顾一下吗?他睡着了,而且易感期……我不太想让他乱跑,您也说了,他会不稳定的。” “当然,当然了,这都是小事,”高永喜不自胜,对他来说初浔的拜托都是小问题,听到这个消息他这个经纪人比谁都高兴,高永兴奋地感激道:“太谢谢你了初浔,最近为他的事我的确很发愁,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云廷的脾气太硬了,我真没办法,真的很感谢你,你帮了我的大忙,也帮了他,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重要,我们都希望他走得更远。” 初浔摸着自己的胳膊肘,低头微笑:“不用谢我,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高永心知肚明:“你就别推辞了,我知道这是你劝他的结果,他那个性子我不是不知道,发布会的态度硬的谁也说不算。” 初浔被逗笑,他和高永又聊起了很多裴云廷工作上曾发生的有趣事件,在这些事件里,初浔慢慢了解到,裴云廷到底能任性到什么地步。 挂掉电话后,初浔走向床边,他轻轻抚摸着裴云廷的发丝,趴在床沿,爱慕地望着他,他的alpha好安静啊,就是不说话,也好看得让人心颤。 初浔抬起手,在裴云廷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有时候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个alpha,暗恋了自己好多年。 他是裴云廷啊,那样好的裴云廷,那样优秀的裴云廷,暗恋他,怎么不让人每次想来都心动呢? 可是自己,却忽视了他好多年。 “真想回到17岁那一年,那个时候,你就强行标记我好了,不管我那时候喜不喜欢你,你只管任性好了。因为我的眼光不好,我没有选中你,是我害你这些年苦恋。” 说完,初浔低下头,在裴云廷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没有惊动他的alpha,初浔轻步离开。 他去厨房收拾了东西,粥都已经煮坏了,干巴巴的成了米饭,初浔把电饭煲停下,将米饭盛了出来,放在了一边,拿东西盖上。 在厨房忙碌好后,初浔回房间里去,地板脏兮兮的,还丢了件衣服在上面,初浔弯腰捡起,提着拖把,把衣服放在一边,然后,他再次看见了那个光盘。 初浔好奇地拿了起来。 他一直不知道这光盘里是什么,为什么放了这么久,保存的这样好?裴云廷收藏这个做什么呢? 出于好奇心,初浔找起了播放光盘的机器,不出所料,家里还有一台谍影机,裴云廷收集这些东西想来不会是心血来潮,这应当是对他很重要的,于是初浔更加好奇光盘的内容。 因为谍影机不够新潮,跟不上时代了,初浔摆弄了好一会才成功播放出光盘的内容,当他看见视频画面是一支舞蹈时,他愣住了。 那是他和舞蹈小组集体在台上跳芭蕾舞的视频记录,校方会将这些场面记录下来,当年每个舞蹈小组的人都人手一张光盘,可这些年过去了,初浔早就弄丢了这张光盘,裴云廷为什么会有?还能保存这么些年? 校园的舞台没有那些明星站着的舞台宽广明亮奢华,只有简单的光束和音乐的衬托,每个身着芭蕾舞服的舞者都是优雅的代名词,他们在舞台上散发的自信和迷人魅力是最惊人可贵的。 初浔收紧了手指。 原来裴云廷看过。 难怪当初在平洲相遇,他问自己还跳舞吗,初浔当时很好奇,好奇他为什么知道这样多,明明站在舞台上俯视观众的时候,初浔并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对了,还有那件舞蹈服。 裴云廷哪来的那件舞蹈服?他给他准备的?虽然初浔还穿得上,可是那件舞蹈服却并不完全符合他的身材,当初他搬进来时裴云廷为他准备的衣服全都那样合身,他知道自己的尺寸啊,这代表那件舞蹈服并不是最近准备的不是吗? 应该很早,很早,很早吧? 初浔还记得,在那场舞蹈之后,他扭伤了脚,之后钟越就出现了,他抱着自己离开了后台,当时听别人说裴云廷有出现在后台过,手里还拿了一个礼盒,他是去送给谁的?他暗恋自己这么些年,那现在这个问题还有疑惑吗? 所以……他是看见了吗?那一次,他是去表白吗?他看着自己被钟越抱走?如果不是钟越,那一次,他们或许能在一起,对吗?是代表这个意思吗? 初浔盯着视频画面沉默了。 “啪嗒。” 杯子碎裂的声音从房间里响起。 初浔恍然回神,他放下了谍影机,往房间里走去,推门一看,坐在地上的裴云廷身侧碎了一个酒杯。 初浔快步过去,着急地蹲下身,关心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啊?” 裴云廷用力地拍了拍脑袋,没有回应初浔的关心,而是痛苦道:“我头痛。” 初浔赶紧将碎杯子清理掉,他怕割伤裴云廷,裴云廷的怀里抱着枕头,他不好好地睡在床上,醒来后头痛剧烈,眼角也红,他指尖泛白地抓紧枕头,往怀里揉,意识混乱地坐在地板,道:“妈,我要初浔……” 初浔听到这句话,停住了脚步,他低头看着露出痛苦神色的裴云廷,想到了高永说的不稳定和未知状况。 “初浔,初浔,初浔……”裴云廷一声声地叫着,他揉紧了怀里的枕头,好像那是初浔,那是他。 初浔蹲下身,眼睛很快就湿润了,他摸了摸裴云廷的耳朵,捋过他潮湿的头发,说道:“我在,我在呀,云廷,我在。” 裴云廷的五指插进了发丝里,他的表情看起来那样痛苦。 “裴云廷,你当初……是不是来看过我的舞蹈?”初浔语气断断续续,人抽泣的时候难免哽咽。 裴云廷没有回答他。 初浔像是在自说自话:“你是不是给我准备了礼物,是不是一件衣服?是不是楼上那一件?那次你是不是……想要跟我表白的?” 裴云廷抬起头,凝视着面前泪眼婆娑的Omega。 那件衣服有修补的痕迹,虽然很难看出来,可是初浔心细,他留意过,当时只以为是一种装饰,因为有些小钻石的地方不太对称,当年在后台的人,有人说他看见裴云廷撕坏过一件衣服。 为什么要修补一件没人穿过的衣服呢?还正好是芭蕾舞服?衣服坏过又为什么坏掉,没有人知道,也许是不小心蹭的,也许是裴云廷自己撕坏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抱走,属于别人,怎么做到完全镇定? 可楼上的衣服到底是不是那一件呢?初浔并不确定,但这些不确定都串联起了一系列的事。 “你怎么哭了?”裴云廷用手指沾了沾初浔眼角的泪,安慰道:“别哭啊,你和初浔长得很像,都很漂亮,不要哭,我都没有哭,你看我,他不喜欢我,我都没有哭……” 他越说,初浔的眼泪越凶。 他听不得这个男人再对他说什么宽慰的话,这半年来,他一直在宽慰自己,可是真正该受到安慰的是他裴云廷才对,他七年的苦恋无果谁来安慰他?他无数个易感期又是怎么度过?宁愿大量使用抑制剂伤害自己的身体,也不做最有用的疏解吗? 可是自己哪里值得,他都已经是残花败柳了,他哪里值得裴云廷这样守着他?为了一个得不到的人一次次压抑自己,折磨自己?保持着差点毁了身体的清白。 初浔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白皙的面庞往下掉,他搂住裴云廷的脖子,压在他的肩膀,凑在他的耳边,一遍遍说:“裴云廷,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我现在很喜欢你啊,你不要再难过,我以后都会喜欢你,以后都不会离开你,你知道吗?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谁要跟我结婚?”裴云廷侧头问,初浔的眼泪好热,烫湿了他的面颊,他觉得这个Omega有些奇怪,但他又推不开他,他识不得初浔,即使看见这样像的一张脸,他也只认为这是别人,因为他默认了,他这辈子都得不到这个人。 因为七年的无果已经让所有期待都溃败,都落空,都不敢再那样奢望拥有。 “我啊,我要跟你结婚了,”初浔放开他,湿着眼睛望着裴云廷,他抓着裴云廷的双手,一字一句:“我是初浔啊,裴云廷,你就要娶到我了。” 裴云廷目光灼灼,找到了希望似的,随后眼里的光又消逝掉:“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娶到初浔呢。” “怎么不会?”初浔捧着他的脸,他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晰地了解这个人,他的心跳好快,每一声都逼着他昭告着,“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结婚吗?” 裴云廷坦诚地摇摇头。 初浔吻了下他的鼻梁,目光幽亮地探着裴云廷的眼睛,唇瓣湿热地碰着裴云廷凉冰冰的面颊,感受着裴云廷的心跳,也让他知晓自己的陷落:“因为当年有眼无珠的Omega,他终究还是爱上你了啊。” 第118章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 谁也不想要选择错的人,耽误彼此的小半生。 可如果真的能够重来,你又怎么会知道当初的选择是对是错?真让人无奈。 初浔把裴云廷扶上了床, 哄着他的情绪, 可能因为初浔一直在掉眼泪,也可能因为裴云廷的意识恢复了些,他终于认出了他的Omega。 “初浔?”裴云廷抬起手, 揉着初浔的眼角,“你怎么哭了?” 他不知道是谁把他弄哭的, 初浔也没告诉他, 就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趴进裴云廷的怀里, 什么也没说。 裴云廷抱着他,看着地上脏乱的水杯, 意识到了些什么,他抱紧怀里瘦小的身子,虚弱道:“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初浔还是摇头:“没有。” 裴云廷压着他的发丝,心有自知之明:“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了,我的易感期……会有点神经病,不该让你在这里的, 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不是, ”初浔抬头,两只手用力地捧着裴云廷脸, “你没有神经病, 你很好, 裴云廷你很好,我真地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他越说,鼻子越红,裴云廷虽然不记得刚刚的状况,可是他知道自己易感期有问题,这些年都没有解决,初浔这样,也一定是自己做了什么。 “如果我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不要跟我计较,过了这段时间我就会好的,好吗?” “好,”初浔应道:“我不跟你计较,你没做错什么,我们都好好的。” 裴云廷露出担心的神色,他担心这个Omega受委屈,如果是他带来的委屈更不可以,他无法忍受,自己会让这个Omega再掉眼泪。 这两日里,初浔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就只是陪着裴云廷,后面几天他的易感期稳定了下来,每天在欲望顶峰的时候折腾一会初浔,其他时候倒也能保持清醒与理智了。 初浔每天陪着他,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易感期稳定下来后,初浔跟裴云廷提了高永打电话过来的事,裴云廷说答应他会回归就会回归,他也很利索,在易感期稳定下来的第二天就带着初浔去了新闻发布会的现场。 这是初浔第一次和裴云廷以这种身份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裴云廷什么也不要他做,甚至连媒体的聚光灯都不愿意围着他,裴云廷挡在前面,把Omega护在自己的身后,那样子还没轮到粉丝发话,媒体就开始当众调侃了起来。 “裴先生,听说您现在的Omega是暗恋了很多年的呢,你曾经说过自己是不婚主义,那现在您该如何向粉丝交代呢?” 裴云廷目光射向镜头,一点没有退缩的意思,一如往常他接受采访那样犀利:“我不是粉丝的男朋友,我不需要在我的感情上给他们什么交代,我是个演员,该对粉丝交代的是我的演技,如果退步了就是我对不起影迷,至于我曾说过的不婚主义——” 裴云廷看向初浔说:“我是因为他而成为不婚主义,那如果他来到了我身边,我又有什么理由保持不婚主义的原则?我可以挂个出尔反尔的标签,该给他的交代倒不能儿戏,他是我的Omega,我们会结婚。” 现场突然骚动了起来,众人窃窃私语,灯光变得更加强烈,有人高举着摄影机,踮着脚大声问道:“裴先生,您刚刚说结婚是真的吗?这算是官宣了吗?” 一个问题引发了更大的争议。 无数人附和上来,对这个问题都极其感兴趣。 “裴影帝裴影帝!您们什么时候结婚?日期定了吗?见家长了吗?!” “您的Omega好像是结过婚的,对此您的家人没有意见吗?” “您复出是不是因为要结婚了呢?您的Omega也是个记者,是为了扶持他的事业吗?” “您打的那个人真是你后面那一位的前夫吗?您是真的为了他才退圈的吗?裴先生可以正面回答我们吗?!” 这些问题在上一次退圈上就已经被问过了,裴云廷最讨厌的就是新闻会,宣布什么重要事件的会议,因为有些记者为了挖出猛料倒不会在意当事人的情绪,攻击他可以,攻击他身后的人不行。 裴云廷感到初浔指尖的颤动,知道他在害怕,他带他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宣布和初浔的恋情,不想小道消息在猜测营销造假,却忘记了记者的嘴巴有时候可以这么毒。 裴云廷抓紧初浔的手,抬起头,不悦地站在台上睥睨聒噪的人群,丢出一个更能引起争议的话题:“他怀了我的孩子。” 现场一片死寂。 裴云廷对记者脸上的诧异视若无睹,沉声反道:“还有问题吗?” 一句话,证明了他和初浔的感情不是造假营销,而是铁一般的事实。 他们的进展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再不容谁的揣测与非议。 在发布会上,初浔没有开口说话,就像裴云廷要求他的那样,乖乖站在他身边就好,会结束后,初浔才跟着裴云廷的公关团队离开现场,一车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虽然这个主意是公关团队给裴云廷出的,不管是为了怎样转移眼球,吸引流量,还是其他的目的都好,但没想到裴云廷真的会这么做,对于他这样的一线,私人情感会影响他的流量,更别说娶妻生子那样令狂热粉心碎的事。 初浔本以为这是退无可退时的手段,裴云廷不会用的,没想到他就那样轻松地说了出来,一点儿也不遮掩,甚至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想说就说了,恨不得所有人知道似的洋洋得意,初浔知道他任性,没想到会这么任性。 那些裴云廷对他说过的甜言蜜语,一点点都变成了现实,他说事业与他不可相比,事实是他可以为了他退圈,也可以在巅峰时期宣布与他的婚事,与他感情的进展,也许那对于众星捧月的裴云廷来说已经没什么新鲜,可对于初浔这样出身平平,一辈子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人来说,已经很浪漫。 “云廷。” 回去的路上,初浔突然轻轻地叫了一声。 裴云廷回头问:“嗯,怎么了?” 初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去,眼珠子转了转,盛满了欢喜,吊人胃口地说:“不跟你说了。” 裴云廷是上钩的小鱼,不知道他的Omega现在如何得意,感动着他刚刚的宣布,只是茫然地问:“说啊,故意吊我胃口?” “不,不说啦。” 初浔要跑,被裴云廷一手拽了回来,小Omega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初浔撞进裴云廷的怀抱里。 “说。”裴云廷下着命令。 前方的车子在等待着,裴云廷丝毫不知道避讳,放在以前初浔会提醒他,阻止他这种大庭广众下的亲密行为,可是现在他学坏了,他也不愿意那样做了,他自私了,他就是想让别人看看,这个厉害的alpha满眼都是自己。 初浔双手抵着裴云廷的胸膛,在他怀中,玩着他的衣领,说道:“我……想看你演戏。” “现在?”裴云廷道:“那可不行了哦,怎么着也要等到年后了,这都快到年底了,下个月就是婚礼,我虽然答应了你复出,但可没那么快,明年再说吧。” “啊?真要等到明年吗?”初浔不满道:“可是明年还有一段时间呢,那这段时间你要做什么呢?” “筹备婚礼啊,”裴云廷说:“还有跟你亲热啊,我想带你去更多的城市,看更多的风景,如果年后我要工作,可就没那么多时间了。” “那你就少接一些戏呀,或者……”初浔的睫毛幽幽颤动,唇角微微上扬,满脸春风意,“带上我啊。” 把他带到剧组里去,他想时刻看见自己的alpha,不是心疼裴云廷,而是他初浔自己的私心,他不愿意跟他分隔异地。 “你想过去?”裴云廷问,他倒从没想过这个事情,被初浔提起,他突然觉得这是可行的策略,在初浔点头后,裴云廷说:“好,那日后再有工作上的事,你就跟我一起,到剧组里去,好不好?” 初浔扶着裴云廷的胸膛说:“好呀,我想去呀……” 去看看你的工作,去看看认真工作的你,见识你的更多面,初浔想来都会很开心。 裴云廷揉揉他的脸蛋,带他上了车。 高永过来了,初浔和裴云廷在家中招待了他,因为易感期的事,高永没有久留,也不觉得方便,早早地离开了。 正好,前些日子拍的结婚照送来了,裴云廷坐在沙发上欣赏着,初浔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撕下阻隔贴,他轻轻抚摸裴云廷的腺体,被人握住手腕,拉在了肩头。 “婚礼的时候你想穿什么?”裴云廷的手压在结婚照上,那一本是他们的结婚照合集,被店里的人集中放在了相册里,裴云廷的手压着的是那套白色西装,初浔第一件试穿的衣服,照片中二人相互凝视,初浔的笑自然又得体。 “我也不知道。”初浔温热的气息吐在裴云廷的脖颈,闹得人心痒,“你有什么想法吗?” 裴云廷早就有想法,他点了点相册说:“有啊,这套就不错,你很适合白色的衣服,在婚礼那天不能穿的太随意,还是要正式一些,西装其实是不错的选择,你认为呢?” 初浔没有异议:“都可以……” 裴云廷蹙眉:“回答的一点也没有诚意啊。” 初浔笑笑,从背后抱住裴云廷的脖子,依偎在他身上,“不是啦,我是在想另一件事。” “说来听听。”裴云廷翻了翻相册。 初浔拉长音线道:“就是……如果这时候告诉你,婚礼现场会多一个人,你会开心吗?” “谁?”裴云廷说:“结婚呢,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 “它可不会送份子钱给你。” “那要他来做什么?”裴云廷道:“赶出去,不许来。” 初浔拍了下他的肩膀,知道裴云廷在开玩笑,相视之后都忍不住勾起唇角,裴云廷捧着初浔的脸蛋,亲了亲他的额头:“你想请谁就请谁好了,只要你来,剩下的都随意。” 他喜欢开起他的玩笑来了,初浔搂紧了人,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裴云廷的身上,然后在他耳边,认真地问:“今天发布会那些话,会让你有压力吗?” 裴云廷怕初浔心里在意,急忙握住他的手面安抚道:“你在意了?” 初浔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你可不要往心里去,那些话都是我发自肺腑的,不是为了什么目的,我对你的感情在人前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想娶你,和希望能跟你有结晶都是真的,那些记者的质疑不用当回事……” “我知道,我都知道,”初浔打断他,“我就是做这一行的呀,我知道他们的目的,我不会认真,不会往心里去,我之所以这样问你,是因为……” 初浔顿了顿,羞涩地敛了眉:“发布会的话可能要成真了。” 裴云廷轻声问:“哪一句?” 初浔抬起眼睛,打量着俊美的男人,眼里藏着无限的风情和羞意,小声在他耳边宣布道:“我怀孕了。” 裴云廷的目光有些呆滞,身体也僵硬了起来,他的手指停在结婚照上,悄悄地收紧了些。 “什,什么?”他的脸色骤然变得严肃认真,还有一份蠢蠢欲动的欣喜和紧张,被藏在拳头里。 初浔站直了身体,两只手捧上了自己还不见大的肚子,颔首低眉道:“我怀了你的……小东西。” 初浔咬紧了下唇,不好意思张扬,却又那么想宣告新人物的存在,于是一张脸上集中着害羞和得意的两种情绪,让那张脸变得妩媚多情,易让人想起情窦初开的矛盾情绪:“它会来参加,也见证我们的婚礼。” 第119章 这才是那会, 他要和裴云廷宣布的事。初浔捂着小肚子,让他来宣布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让人紧张,也许是知道裴云廷有多期待, 知道他听到了会有什么强烈的反应, 还有就是……这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事啊。 裴云廷愣神了好一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像是被定住了,他的反应好傻, 害初浔忍不住嘲笑。 他还是那样做了,初浔轻轻笑了一下, 在此时的裴云廷看起来耀眼非常。 他从沙发前走出来, 到初浔的面前,初浔小心地打量他一下, 裴云廷从未露出如此的憨态和无措,他的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抬起来,又落下去,盯着他的肚子,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你怎么啦?”初浔被他感染的也开始紧张了,捧着肚子说:“我只是……怀孕了而已。” “什么叫而已?”裴云廷吞吐,对初浔的话很不满意, 反驳道,“这个……这是天大的事, 什么而已,什么而已。” 他重复着说, 表情相当纠结, 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又紧张又兴奋,看起来很是滑稽。 初浔看他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就抬起手,拉住了裴云廷,将他无处安放的手带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你摸摸它呀。” 还不见形的肚子哪里感受得出什么?裴云廷什么也没摸出来,但却感受得十分认真,他的手轻轻在初浔的肚子上探来探去,不知道说什么地说:“什,什么时候?” 初浔交代:“就是前天啊,前天我去医院了,给你拿抑制剂,然后才知道的。” “你去查了?” 初浔点头,脸上晕染了红潮:“嗯,这两天感到有些疲惫,就去查了身体,才知道的……” “那……”裴云廷露出担心的神色,“前两天我那样折腾你,会不会……” “不会,不会的,”初浔知道他要说什么,赶紧安抚道:“你放心好了,我没事,昨天去查了,医生说月份还很小,还安全着,只是我担心你的易感期,你在易感期,而我又刚好……你怎么办呀?” “那都是小事情了,”裴云廷收不住眼中狂潮,“我没想到会这样快。” 初浔也没想到,不过仔细想想的话也不觉得稀奇:“我又不是不孕体质,有了信息素以后,你再以那样的频率折腾我,要有也很快呀……” 成结之后有孕就会很快,等级越高,匹配度越强,越容易受孕的体质越快,如果这些都没有,那么频繁的次数也会让Omega很快怀孕,何况他们的等级相同,亲热时的感觉那样好,没测过匹配度,但想来也不会低。 这样万事俱备的情况下,要怀孕简直太容易。 “你自己去的医院?”裴云廷问:“昨天?没人跟着?怎么去的?” 好像他初浔一个人出去是什么不得了的事,裴云廷问东问西也是关心,初浔知道,只是觉得他的样子好笑,一个个耐心地回答道:“是呀,我自己去的,没有人跟着,不是昨天,是前天去的,给你拿抑制剂,我已经说过了。” 裴云廷挠挠头:“我知道,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初浔踮着脚尖,打量着裴云廷脸上的每一秒情绪变化,真好玩,他从没看见过他这副局促的模样,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很想去捏捏他的脸,初浔双手背在身后,放大镜似的凑在裴云廷的脸前,“担心我,还是宝宝?怕他以后长得不好看,还是我……唔。” 初浔没站稳,脸蛋撞在了裴云廷的胸膛,裴云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人,孕期的Omega变得活泼了起来,他提醒道:“小心点,现在不是能闹着玩的时候。” 初浔就势抱住裴云廷的腰,仰头蹭着裴云廷的胸膛说:“我想看着你。” 裴云廷听了会开心,初浔永远知道怎么哄他,哄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太容易,哪怕只是一句无足轻重的甜言蜜语,就能牵动这个顶级alpha的心跳频率。 “我又不去哪里,随你怎样看着,”裴云廷摸了摸初浔的脑袋,哄人似的,“待会我带你去买吃的。” “什么吃的?” “到超市再看吧,我也不知道,”裴云廷反身去拿钥匙,说走就走,并且拎了件衣服披在初浔身上,“想吃什么告诉我,多买一些,不会做的我从网上学。” “你也从网上学做菜?”初浔拉着衣服,扣在身上,对这个话题表现出强烈的兴趣,“我还以为你是请了大厨教的呢。” 裴云廷笑笑:“去报班上课?还是请大厨师傅来家里?我哪里有那些时间折腾,自己从网上看看也就是了。” “可是你做饭很好吃啊,”初浔说:“比我做的好吃。” 他这个经常做饭的人,竟然比不上一个艺人的厨艺,并非对艺人有意见,只是裴云廷这样的一线艺人,应该是很忙的,不会有那样多待在厨房的时间才对。 “那以后天天给你做?”裴云廷听了夸奖开心,讨好着人,“以后天天给你做,给宝宝做。” “那你就再也没法演戏了,”初浔捂着嘴巴笑道,“影帝每天在家做饭,我会被你的粉丝们打死的。” 裴云廷一时不知在护谁的短:“我家粉丝那么明智,我老婆又那么漂亮,怎么舍得打人?” 初浔也不推辞说不是了,只对着裴云廷笑笑,就这样好了,就这样被他夸奖着,被他保护着,被他宠爱着,只要他高兴,只要他们幸福, 穿上衣服,初浔为裴云廷重新贴上阻隔贴,陪他一起去逛了超市。 月份大的时候适合多走走,可初浔的肚子还没见形,裴云廷就带他出来走动了,买菜这种事还是第一次,以前初浔一个人逛市场,现在有人陪着他一起挑选,讨论,哪个菜新鲜,哪个菜好吃,真是梦寐以求的婚后场景。 裴云廷的厨艺没得说,对此初浔是五体投地的,如果问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的,可能真的是因为被他抓住了胃? 开玩笑,他永远知道,自己在哪一秒,哪一刻,因为什么事,爱上了这个人。 “我去推个小推车,刚刚忘了,”裴云廷进到超市后说:“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好,”初浔交叠着双手,乖乖站在原地,在脸上比划了一下,“戴好口罩,别被认出来啦。” 裴云廷压低帽子,回道:“知道了。” 他走回超市的门口去。 初浔目送着他,站在一堆卖零食的地方,面前是薯片和巧克力的货架,初浔没来由地馋了起来,他踮起脚,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盒巧克力,包装很花哨,让他想起来了什么。 初浔盯着这盒巧克力,想到了那盒周迁给他的巧克力,当时他抱着巧克力走出钟家的时候,高永说了什么?他问他是不是裴云廷送的,他说裴云廷也有这样一盒巧克力? 今天两人在一起后,初浔不得不联想到自己那盒与裴云廷一样的巧克力是不是他买的,裴云廷不爱吃甜食,而那盒巧克力包装的那样精美,一看就是送人的,他会送给谁呢? 除了自己,也不会有别人了。 并非他自负,只是裴云廷给他的惊喜太多了,永远,永远,这个人的选择都只是为了自己。 初浔将巧克力贴在心口处,一个人默默地站在货架边,裴云廷还没有回来,初浔有些着急,想出去找找他,这一抬头,撞见了迎面而来的两人。 有些缘分是很奇怪的。 就像他和钟越,有着斩不断的孽缘,在已知裴云廷曾经目睹自己被钟越抱走,在已知裴云廷那天就是来跟他表白,然后不小心看见了那一幕,误会让他们相隔七年才接触到彼此,错过的这些年,每次想来都让初浔十分愧疚。 于是看到钟越,他心里升起了不同于那场背叛的意见。 他看见了钟越,钟越也看见了他,这Omega是那么好认,就像第一眼他见到初浔,不管多少年,总是能被那张清秀的脸蛋惊艳。 钟越推着推车,沈忆跟在左右,挎着他的胳膊,这曾经是初浔奢望的一幕,可是他的丈夫总是在忙,超市里永远只有自己的身影。 原来,不是钟越很忙,只是他的心……从没在自己身上。 初浔低下头去,想装作看不见反身离开,但面前的人哪里能同意?没等钟越说话,他身边的沈忆倒是眼尖,喊了一声:“初浔。” 这个声音初浔本不该记得,毕竟他和丈夫的情人没有来往,可他曾被欺骗过,曾闻过熟悉的铃兰香,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在夜下对他说的话,那时候无知,以为是失恋者的感伤,现在才知道,那是明晃晃地挑衅。 钟越想抓住沈忆,不让他去打扰这个人,心中有所顾忌,钟越左顾右盼,寻找那个人的影子,但他没看见裴云廷,容忍了沈忆上前的举动。 他时刻盯着,盯着沈忆的动作,盯着初浔的反应。 初浔转过了身。 “你还记得我吗?”沈忆来到他的面前,面露笑意,“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的,之前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吗?我那会并不知道你就是阿越的Omega,对不起,毁了你的生活。”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吗?自己只是心软,又不是个傻子,初浔没有回应沈忆。 沈忆弯下腰,对他鞠了一躬:“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的出现对你造成了伤害,请你原谅我,我是真心和阿越相爱,你应该听他家人说过的,这些年谢谢你照顾阿越……” “不要再说了。”钟越走了过来,这一句是对沈忆,随后他看向初浔,眼里是虚心与愧疚,神色缥缈,客套地说:“你也来逛超市。” “嗯,”初浔没有大吼大叫,他没有那个力气,分开就是分开,过不下去分开就好了,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筋疲力竭,且分开后的生活他很满足,心里没什么怨念,自然就表现的得体大方,“你们也来买菜吗?” 沈忆摸着肚子,微笑着抢了话去:“是啊,我怀孕了,阿越陪我来买点安胎的东西,你是来做什么?单逛超市吗?你一个人你的alpha放心吗?对了,听说你和裴云廷在一起了,真羡慕你呀,不过你的体质还好吗?信息素尽管有了也需要一段时间安稳的呀,你之前就是不受孕的体质,一定要好好养着,顶级的家庭可挑剔着呢……” 沈忆说了好多话,这是初浔知道这个人以来,他说的最多的话,他原来这样能说,第一次见面的郁郁寡欢还真是虚假。 “你在说什么,”钟越知道沈忆的小心思,他就是小心思太多,才不遭母亲和爷爷的待见,那番听起来像是关心的言辞仔细一点就能感受到其他用意,钟越拉回沈忆,对初浔道:“初初,他没别的意思……” “我跟你说过什么?”一道令人警惕心大起的声音在钟越的背后响起,裴云廷高挑的身影站在推车前,他的一只手扶在推车上,稍稍眯着眼,语气不善,“不要让我看见你再做这种蠢事,出行的宠物也最好戴着嘴套,吠声很吵。” 钟越缓缓回过头,看见了他一直在找的裴云廷。 因为裴云廷的声音,许多好事者知晓这边要有事发生,纷纷投来目光,初浔不愿意大庭广众下和人争吵,他也不想要别人难堪,只不过自己到底是被娇惯着了,忘记了从前的懦。 他走向裴云廷去,掠过沈忆,Omega和Omega之间属性相同,他们能闻到对方情绪不稳定时的混乱信息素,沈忆在害怕?怕什么?这里没人吃得了他,除非顶级的信息素压制。 而那信息素却不是来自于裴云廷的,沈忆现在在孕期,如果是顶级的故意施压,恐怕会倒下,那信息素是温柔的,却又有攻击力的,一点点压在沈忆的头顶。 “你是顶级吗?”初浔在沈忆面前停下,他站在钟越和沈忆的中间,侧头望着沈忆,问了这么没来由的一句,“还是说你生得出顶级吗?如果不是,你又有什么可得意的呢?” 沈忆抬起头,竟没想过初浔会这么说,还在钟越的面前。 初浔也不想这样讲,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个等级制的社会,不过现在他慢慢地接受了,为什么社会有等级,就是因为有些人天生低下,他们的骨子里是卑贱的,是不知耻的,他们为抢来的东西洋洋得意,并且引以为傲。 他们注定永远低级。 “我是来陪云廷买菜的,最近肚子娇气得厉害,可能顶级真的很难养。”初浔捧着肚子,转头看着钟越。 只有顶级和顶级的结合,才能在孩子没成型的时候,就能自信地说出他是顶级。 钟越盯着他的肚子,话在嗓子里吞咽:“你……怀孕了?” 初浔点点头,再次看向沈忆,目光依旧不减锐利:“我比你高几级,将来我的孩子也会比你的孩子高几级,沈先生并没有什么可以洋洋得意的呀。” 沈忆竟无从反驳,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温顺的Omega,第一次露出特别的攻击,他样貌清秀,长着一对清透无辜的眼睛,说话时语气也是温和的,就算他伸出利爪,张开獠牙,你也只以为他在对你撒娇卖萌,顶级Omega的长相太有欺骗性,一点不让人觉得是在攻击你。 如果不是那该死的信息素让沈忆逐渐腿脚发软…… “对不起沈先生,”初浔摸了摸自己的腺体,满眼都是歉意,“早期需要信息素安抚胎儿,您还是离我远一点,我还不会控制信息素,不想误伤了您,所以请沈先生以后闻到小苍兰的味道……躲远些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为父则刚。 一个孕期小A的初初。 第120章 空气好似不能流通了, 沈忆的腿脚软了下来,他的手一抬,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体, 可身旁没什么能依靠的, 幸亏钟越眼疾手快。 Omega的信息素温和,却有耐心的绞杀力,它们不像alpha的信息素猛烈释放就有攻击性, 可以让人提前做好防备,Omega的信息素是没有反应和防备的时间的, 当你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沈忆抓着钟越的胳膊, 勉强稳住了身子,初浔收回视线, 没再和他搭话,走向了裴云廷。 裴云廷一副看戏的样子, 弯着腰,玩着推车上的链条,眼睛是无限的惊喜,看到初浔靠近后,他才站直了身体。 “走吧。”裴云廷牵住初浔的手,初浔也很自然地将手放进他的掌心里去。 “好。”初浔点头,和裴云廷离开了视线汇聚的零食区。 推车里被放进一盒巧克力, 裴云廷没有率先关注这盒巧克力,推着车对初浔说:“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 初浔知晓他指的是什么, 笑笑:“是好还是不好?” “不好说,”裴云廷说:“你开心就好。”他是真的觉得, 只要初浔开心, 什么样子都好, 他会包容这个人所有的过失,就算他犯了错。他裴云廷已经喜欢这个人到了盲目的地步。 初浔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想这样说的,只是有些生气。” “什么气?” “生他洋洋得意的气,”初浔知道沈忆的意思,他也感受到了那份恶意,尽管沈忆的语气听起来那样平静无常,“在我还没有和钟越离婚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他,那天夜里,他告诉我他和钟越的过去,还让我闻了他的信息素,他早就知道我是谁。” “所以,刚才用信息素压制别人,也是你这个小Omega的报复心了?”裴云廷玩着初浔的发丝,顺势摸了摸第一次释放攻击性的初浔的腺体,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初浔生气又可爱的样子。 “不是呀,我不是在报复他,”初浔说:“我只是有些不喜欢他说的话,他干嘛要那样说,我又没有得罪他,而且他和钟越都在一起了,还怀了他的孩子,为什么对我还有敌意?我很不明白。” “可能因为性格?” 初浔不解,转过头问:“性格?” 裴云廷说:“是,人的性格能决定很多事,冲动的人和隐忍的人做事的结果也是不同的,有人被欺负了立马还手,有人能隐忍不发许多年。” “你说我是后者?” “不,”裴云廷笑道:“你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性子,因为今天他没说那些话,你恐怕不会对他进行反击,对吗?” 认真想一想,的确是这样,如果沈忆不说这些话,自己还真的会好言好语地待他,他并没有把沈忆视为敌人,和钟越结束的原因并非因为沈忆,而是丈夫本身的不忠。 初浔明白,所以不会攻击起沈忆,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有一有二不有三。 “你会不会讨厌我这样?”初浔低下头去,裴云廷说过,他喜欢自己的温柔,而他当着裴云廷说的那些话又那么难听,他用了等级压制别人,不管被压制的是谁,都不是什么好看的事,初浔解释道:“我不是真的想那么说的,什么高级不高级的,我只是想压他一下,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你就是比他高级,”裴云廷打断了初浔的解释,他喜欢这个人,也了解这个人,这些解释初浔不用对他说,裴云廷不是钟越,也不是沈忆,不会真的以为初浔变了,他明白这个Omega从一开始就很纯粹,“不管你是不是这么认为,这个社会的评定,你也是比他高级。” 过往的路人往二人看过来,超市里的灯光是白色的,初浔的脸蛋上有些许的红潮,人看着更是娇柔,虽然肚子还没形状,可孕期发挥了Omega最柔软的状态,初浔站在那里,像是会融化的雪糕。 “走吧。”裴云廷抬起手,伸向初浔,初浔明白他的意思,明白不用向爱他的人解释,心里升起了一丝暖意。 他到底什么时候爱上的这个人?不过是一次次地在细微处被照顾,他和裴云廷错过许多年,并不耽误这份迟到的真情,他依旧爱自己,也许比多年前更狂热。 初浔跟着裴云廷买起了菜,可没能逛太久,裴云廷的气质太引人注意,不一会儿就有真爱粉认出了他来。 初浔跟着他受困,爱屋及乌,粉丝因为裴云廷的关系对初浔也很热情,可现在对于初浔来说是特殊时期,裴云廷不敢别人碰他,将他保护的很好,一再向大家强调初浔是个孕期的Omega,大伙都很温暖,没有纠缠二人太久,给他们让了道,放了行。 “你的粉丝好热情。”出了超市后,初浔的手里多了一杯热饮,是其中一位粉丝送给他的,他本来不要,别人一定要他拿着,还在他耳边说了好多请善待裴云廷的话,这恐怕就是真爱粉的心了。 “不得不说,有些人从我出道一直到现在都很支持我,我也很感谢他们。”裴云廷说。 “这样多好啊,”初浔说起事来,“你总是对她们那么冷淡,不怕辜负了别人的热情?你的粉丝都那么爱你。” “一杯奶茶就将你收买了?”裴云廷掐着初浔的脖子,不过他的力道不重,只是轻轻碰着初浔的皮肤,“胳膊肘往外拐?” “才没有呢,”初浔抱着奶茶,笑眯眯地说:“我是说你要学会表情管理了,高永已经跟我反应过很多次了。” “他跟你反应?” “是啊,因为他觉得……我的话你会听。”初浔还不好意思似的,声音微弱。 裴云廷收回手,抓着他的手腕道:“那这句话可真的是说对了,从今往后,我最听你的话。” 初浔歪着脑袋说:“好呀。” _ 裴云廷要结婚的事人尽皆知,从身边的朋友到全网观众,先是一件来年复出娱乐圈的事,再是要结婚,Omega有孕的事,一件件爆火的新闻炸了全网,近两日有关于裴云廷的新闻霸占了各大平台。 “你看了吗?裴云廷要结婚了,就是他以前暗恋的那个Omega……” “这真是苦尽甘来了,真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他会和薛京墨成一对,看着有戏的。” “假的就是假的,楼上不要入戏太深了,裴云廷就没喜欢过薛京墨好吧,你们墨鱼太爱硬扯红线了,人家心里有人,喜欢那个小Omega都喜欢了好多年了,好不容易在一起,你们嘴下留德,别把人又闹分了。” “我其实也不太理解硬把薛京墨和裴云廷扯在一起的,花絮又不是没看过,他们私下里都没话聊,裴云廷的态度都够明显了,硬扯真的很尬。” “薛京墨很好看,但是裴云廷那个Omega也不错!是真的很不错!跪求大家去看看小O的采访,惊为天人,好漂亮一张脸,影帝是有点审美在身上的呜呜。” “组织,终于有人发现小宝贝了,真的绝了,好漂亮,不愧是顶O……” 作为初浔的母亲,看到这些相关评论,初母很为自己的孩子开心,但言语是双刃剑,今天有人赞美初浔,明日就有人诋毁他,经历这许多的事,初母不知道初浔这次如果再选错,会有什么后果。 她的孩子经不起再一次的背叛了。 没有办法,谁也料不到后来的事,日子只有去过了,才知道对错。 “你担心。” 耳畔响起沉重的男音,初母抬起头,望着凑在面前盯着她手机的丈夫,没有隐瞒道:“初初怀孕了。” “嗯,”初父坐了下来,“昨天不是来电话告诉你了吗?你是要过去照顾他还是?” “裴家那种势力哪里轮得到我去照顾?”初母放下手机说,“我只是害怕,容城不是平洲,裴云廷不是钟越,得罪了钟家还能喘口气,可初初要是在裴家过不好,我们连给他做主的能力都没有。” “你怕他们过不好?” “不,”初母忧虑道,“云廷那孩子我看过,是个品行正的,阿靖也跟我说过,让我放心,他对裴云廷也没什么意见,可这越是表现完美的人,我越是心里放心不下,总怕他们和钟越一样……” 初母叹了口气:“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初父说:“再多的保证也没用,两个人能不能走到最后,还是要过着试试的,我想他们不至于,一个顶级家族,没必要花这么久的时间骗我们家一个信息素残缺的Omega,何况对大家族来说,婚姻不是儿戏,裴家是认真的,你可以放心。” 初母点点头,担心没用,还是那句话,日子要靠过的。 “对了,今天21号了,婚礼是下个月中旬是吧?”初母问。 “嗯,怎么了?” “我得着手准备去了,”初母站起来,招招手道,“你过来,前天云廷把衣服送过来的,还没试穿,过来试一下。” “给我们的?” “还能给谁?”初母道:“不能穿换个号,别让人花冤枉钱。” “我下个月中旬有安排……” 初父话没说完,初母的眼刀射了过来,他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了。 初母道:“你避了这孩子许多年,连这种场面也想躲?他是你的孩子,不管是你跟谁的孩子。” 初父眨了眨眼睛,脸上爬上了一抹沉重,初母走过来将他拉进了屋子里,床上放着两套礼盒,里面是喜庆的衣服。 初父摸着那面料,心也跟着柔软。 初浔是他的错,也是他的孽。 但到底,孩子本身没做错什么。 叹了口气,初父暂时放弃了这些芥蒂。 _ 礼服已经送了过来。 裴云廷去取的,是一套定制的白色西装。 初浔闻着西装的面料,说不清是什么,礼盒的旁边有香包,衣服也浸了香气,叠放的也很整齐,看起来像是高定。 衣服做的很快,初浔还以为是下个月初才能送来,这效率真是惊人。 “好看吗?”裴云廷身穿一件墨色的西装站在镜子前,他的骨架大,个子高,臂肌和胸肌都练得刚刚好,不会块头太大,也不会看起来过于纤瘦,穿起西装来正有感觉,剪裁得体的西服为他量身定做,很有高档的风范。 初浔走过来,抬手抚上裴云廷的胸膛,抓住他的领带,给他摆正,诚意地说:“好看。” “那你倒是看一眼啊。”裴云廷抬起他的下巴。 初浔盯着他英俊的眉眼,笑道:“真好看。” 裴云廷满意了,放开他的下巴,握住了初浔的双手,在掌心里揉了揉:“冷不冷?” 天气越来越凉,只是一件西装可不抗冻,初浔穿着单薄的毛衣,室内虽然不灌冷风,但有孕的人经不起折腾,他必须小心翼翼,时刻的。 “不冷,”初浔摊开掌心,“你看,我的手很热。” 是热的,裴云廷安心些说:“你不要试穿了,换衣服挺麻烦的,别冻感冒了,西装太薄,下个月温度还会降低,到时候不穿西装也可以,保暖的衣服就好,别冻着了。” “不会,”初浔说:“婚礼现场啊,我不能不穿得正式,这是所有人都会见证的婚礼,我和你的,我不想有任何纰漏,所以也要盛装出席。” 裴云廷抚了抚初浔的发丝:“你能出席,随便穿穿也没关系。” 他等这一天不容易,他并不会对这个人有过多的要求,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他,就生出的想法。 “这一切像是梦一样,”初浔望着身着西装的裴云廷,眉眼温柔中带着心甘情愿的沉沦,“我会嫁给你,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想到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相信,他就要和这个男人,走进婚姻的殿堂,并且比第一次要更加盛大,因为相爱,因为肚子里的小东西,也因为无限的期待。 “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会幸福一辈子,这也是真的,”裴云廷将人抱在怀里,拨开他的刘海,手掌贴着初浔的额头,低头说:“初浔,我会一辈子好好待你,我不会负了你,我会做给你看,给我们的孩子看,我爱你,不会再是秘密。” 初浔踮起脚,抱着裴云廷的脖子,白皙的脖颈仰着,像个乖顺的小天鹅贴在人的怀里:“我相信,云廷……谢谢你。” 裴云廷低头吻着他的发尖,嗓音蛊惑:“谢我什么?” 初浔低下头去,垂下手去,抱紧裴云廷的腰,心里一片暖意,埋进他的怀里低声说:“谢谢你爱我。” 在最艰难的时刻,知道还被人爱着,才是他能找到新生的理由。 初浔感受着裴云廷的心跳,这一切如梦似幻,唯有这心跳声,每天每天震在他的耳朵里,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因为他的存在而心动的人。 初浔那般诚挚地低语:“这是我第一次……那样期待走进婚姻的殿堂里。” “我不会再恐惧,因为未来是你。” 第121章 如裴云廷说的那样, 婚礼的日期是好的,婚礼的天气远远不行,不仅是温度低, 还下了雪, 礼堂的屋顶上被皑皑白雪覆盖,车顶上也是一片的白,肉眼所及之处, 都是雪花的影子。 宾客们穿着棉衣,揣着双手, 谈话之间热气弥漫, 他们站在冰天雪地里,跺着脚, 笑着聊,谈论今天的新婚主角。 来往的宾客许许多多是荧屏中出现过的脸, 有些艺人人气高,有些新人很礼貌,场面一片和谐美满,也许是因为远处的摄影机也不一定,今天到场的记者也不少,没人愿意错过这堪称世纪的婚礼。 并非婚礼现场有多奢华,而是新婚的主人公来头太大, 裴云廷永远是话题的主角,他走在哪里, 哪里就是一片的热聊。 “都以为是薛京墨,谁也没想到, 我还真以为薛京墨和裴云廷……”一个俊秀的男人摇了摇头, “看来还是作秀啊。” 另一个人团着雪团, 在掌心里温着,融化,雪水沾了满手,滴答滴答地往雪地上落:“我早就知道他们没什么,除了在戏里,裴云廷看别人的目光可没什么意思。” “但是人家看那个小O就不一样了啊,”一个男人笑着说:“所以这爱不爱,眼神还真是骗不了人的。” “聊什么呢?”一个年龄稍微大些的人出现在几人面前,一群人纷纷抬眼,对来者露出惊讶。 “宋老师,您也来了?” 被称之为宋老师的男人是娱乐圈的老戏骨,不记得他和裴云廷是有关系的,只是这位老戏骨曾点名夸奖过裴云廷的演技,说他未来可期,老戏骨就是老戏骨,这话还真是应验了,裴云廷没负了他的期望,只是除了这些,别人也不知道两人有什么瓜葛。 不过不知道也没什么,仔细想想,圈里许多老艺术家貌似都很喜欢裴云廷,能征服艺术家的是演技,裴云廷的人气并非空穴来风,他是有实力在身的,小辈和同辈对他也很是服气。 “我不能来看看吗?快要过年了,来热闹热闹。”宋老师和善地说,于是一群年轻小辈围着宋老师讲起了话,他们提到新婚的主角,也提到了该如何提升演技。 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进步的机会。 窗帘被缓缓拉上,屋子里几个化妆师走了回去,外面太冷了,下了雪的冬季哪里都是寒意。 初浔坐在镜子前,他的脸上上了粉底和淡淡的眼妆,他的肤色白皙,妆前妆后的差别倒是不大,粉底反遮住了脸蛋的清秀,平添了几分妖媚。 “是不是有点太重了?”初浔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没蹭花了妆,这是定妆粉的功劳,他望着身后的化妆师说:“粉底。” 化妆师一男一女,分别站在他的两侧,两个人笑眯眯的,男化妆师说:“不会啊,我给很多的艺人和大咖化过妆,还不相信我吗?真的很好看,和素颜完全是两种状态呢,你让小陆看看。” 旁边的女化妆师说:“是很漂亮,而且更显得娇俏一点,您可能只是没看习惯,今天大婚,主人公该惹眼一点。” 初浔被夸的不好意思,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从来没这么虚荣过,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婚礼是不让人失望的,连外貌都让人挑不出瑕疵来,所有媒体报道的时候,都能说他和裴云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样才好。 他才不想要……宾客像那些网友一样,都觉得裴云廷更适合薛京墨。 才不是呢。 “咚咚。”化妆间的房门被敲响了,初浔抬头看过去,正在给他梳头的化妆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闲着的另一位抬了抬下巴,女化妆师领会意思,过去开了门,外面站着穿戴整齐的裴云廷。 “初初。”裴云廷喊了一声,两位化妆师相视一笑,转过身去,给两位新人留了足够的空间。 “云廷。”初浔站起来,天气冷,他的腿上盖了件羽绒服,身上的白色西装很衬他的肤色,看起来干干净净。 裴云廷要跟他说正事,看到化好妆的初浔有些惊讶,那完全是两种状态,化妆更显得人有气色,初浔平日里太素,今天的妆容给他添了几分鲜亮。 吃惊够了,裴云廷忙去握初浔的手,还好,手不是很冷,他快步进去拿起羽绒服,披在初浔的肩膀上,这才算安心。 “怎么了?”初浔配合地穿好衣服,他不冷,只是现在还在孕期,不能够大意,不冷也要捂得严实一些。 “没什么,你父母过来了。”裴云廷说:“在楼下,我安排他们坐下了,你母亲要见见你,待会我让她上来。” “现在就可以上来,我已经化好妆了,没有事了,”初浔摸摸裴云廷的脸,“你也很快啊。” 裴云廷说:“随便化化,你为主。” 初浔道:“说什么呢,你也是今天的主角,而且是今天最大的主角,影帝大人。” 裴云廷不跟他玩笑:“好了,你身上坠着个宝贝,我不能跟你比。” 说着,裴云廷摸了摸初浔的肚子:“怎么样?不疼吧?” 初浔还是太瘦,肚子至今都没显出来,贴合的西装穿着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有孕在身,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不疼呀,现在才什么时候,还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初浔的手放在肚子上,抬起头问:“你父母过来了吗?” 裴云廷点点头:“嗯,和你父母在一起。” “我爸妈可能和你母亲聊不来,你过去,不要让他们一个人,告诉他们我马上下去,或者把他们带上来也好。” “我知道,”裴云廷说:“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我马上下去。” 他们的父母见过两面,谈的都是正经事,现在还不是能够自然地坐在一起聊天的状态,初浔的贴心裴云廷明白,不仅是对他的父母,自己的父母亲恐怕也局促。 “穿衣服,”初浔回头从屋子里拿了一件棉衣,递给裴云廷:“下雪了,你也要保暖,感冒了的话遭殃的可是我们一家人。” 他指肚子里的孩子。 裴云廷看了眼初浔的腹部,然后听话道:“都听老婆的话,我走了。” 初浔笑着点头。 目送着裴云廷下了楼,初浔回头找起了自己的鞋子,他也要下去招待宾客了,总这么待着可不好,虽然裴云廷说他可以一直坐着。 裴云廷在招待宾客,今天的他面对圈里人和摄影机倒没有臭脸,初浔看他忙里忙外,还真是很心疼他,虽然婚礼的场面很大,但裴云廷还是很亲力亲为的,初浔为他的诚意而感动,一次又一次。 在楼梯口的时候,初浔不小心听到了几个人的谈话,也没有什么别的用意,不过宾客之间对这场婚礼的感慨而已。 “不是二婚了吗?礼怎么还这么大啊。” “影帝出手是真阔绰啊,这些钱对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吧。” “也不是钱不钱的事,最重要的是心意,你刚刚看到裴云廷没有,跑上跑下,忙里忙外的,我们圈里其他咖结婚谁有这么接地气?不都是礼堂安排好的?他们走个过场就行了,但裴云廷……啧啧,真是用心了。” “七年的暗恋成真不容易啊,说起来也理解,挺羡慕他的Omega的,你们发现没有,裴云廷最近有点变了,面对镜头的态度都好了,有人说是不是被家里的小O教训了呢,想来就好笑。” 随后是几个人的笑声。 初浔听着他们的谈话,不觉得哪里不妥,他开得起玩笑,尤其玩笑是真正事实的时候,他更没有否认的必要,裴云廷暗恋他七年是真的,他自己是二婚也是真的,裴云廷被教训的乖了些更是真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说错了? 初浔没有不开心,听着,反而欣慰。 他为能够驯服顶级而感到自豪。 初浔下了楼,没有去见被尚泰和其他眼熟的男士围着的裴云廷,而是偷偷从角落里走了过去,他准备去找母亲,恰好在转角处看到了拿着纸巾擦手的母亲,真是心有灵犀。 “妈。”初浔小声地呼喊着,初母抬头看见初浔小心翼翼的样子,急忙走了过来,握住他的手,与此同时也看到了裴云廷。 “云廷在那儿。”初母提醒着。 初浔向母亲比划了一下:“嘘,妈,不要惊动他,我是来找你的。” “怎么了?”初母说:“刚刚云廷让我上去见你了,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我知道,他刚刚来过了,”初浔左顾右盼,“爸呢?” 初母道:“你爸爸和云廷的爸爸在一块聊着呢,我出来上个洗手间。” “哦,”初浔说:“妈,我们去那边聊吧。” 初浔指着一个方向,初母同意了,二人往那处没人的地方走去。 礼堂其中一个窗口处没站着宾客,初浔和母亲站在窗口一起看雪花,初母上下打量他,试着初浔的体温,用关心的目光看着他,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镯子,塞进了初浔的手里。 “这个你戴着,是我和你父亲的一点心意。”初母将银色的镯子放在初浔的掌心。 “啊……为什么给我?”没来得及容初浔多说,母亲已经将镯子塞了过来,沉甸甸的银镯躺在初浔的掌心里,凉冰冰的,没有什么复杂的包装盒,看着像是买了许久。 “这个不是我买的,是你爸爸买的,”初母说:“其实买了好一段时间了,就是一直没机会给你。” 初浔和父亲的关系,全家人都知道,和对哥哥是不一样的,父亲和他有隔阂,这是初家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 于是没机会这种事倒不是字面的意思,是父亲送不出手,是初浔不好意思收,他们的关系不像是父子,任每个人来看。 记忆中,这是父亲第二次送他礼物,不过每次都是托别人的口。 “谢谢……”初浔握着银镯子,没有推拒,他从来不舍得推开父亲的心意,那对他都是珍贵的东西。 “傻孩子,和你自己的爸爸道什么谢?”初母揉着初浔的手,初浔看了看她,然后低头笑了笑。 “你爸爸只是天生冷脸,其实心里也是疼你,和你哥哥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要多想好吗?”初母苦口婆心道:“他只是很不会表达。” 初浔摇摇头:“我没有责怪爸爸的意思。” 到了这一刻,初浔也不愿意藏着掖着了,他这些年都没有机会找父亲谈谈,一是因为害怕,害怕有什么自己听不得的回答,二是不知道怎么启齿,怎么问父亲为什么这样偏心,也许父亲并没有偏心,他只是对他和哥哥有些不同而已。 初浔一直这样欺骗自己。 初母叹口气:“初初,我知道你懂事,可是这些年,你爸爸他……我说过他了,我希望你能够理解,你爸爸是个轴人,但他还是疼你的,你不要因为他的态度就怀疑他的爱,他只是对你表达疼爱的方式和对你哥哥不一样……” “那为什么会不一样呢?”初浔疑惑道:“为什么呀妈妈?我真的很不能明白,是我小时候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爸爸生气了吗?妈你可以告诉我吗?我真的很想知道。” “当然不是,你没有做错过什么呀,”初母安抚道:“你从小到大都很听话,我们都很爱你啊初初,至于你爸爸……他真的只是不会表达而已,他也经常打骂哥哥的,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是这样,父亲会打骂哥哥,但是从来都没有打骂过他,是因为母亲说他做得很好,父亲没有教训他的理由,可是他并不是生来就很听话,他只是害怕自己表现的不好不被爸爸喜欢才这样懂事,可是懂事的结果就是和爸爸很疏远啊,不管别人怎么说,事实就是这样。 “或许我真的还不能理解爸爸吧,”初浔说:“今天爸爸来了,比第一次结婚时要好,他那会还迟到了,是妈妈您把他叫来的吧,那一次……爸爸没有想过来对吗?” “初初,你想多了,你爸爸他……” “没关系啦,”初浔笑笑,将镯子戴在手上,“妈,我没有责怪爸爸的意思,我问这些只是希望你给我一个答案,如果您也没有答案,那就更好了,我真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也许就是您说的那样,爸爸只是对我和哥哥表达爱的方式不同而已。” “初初……”初母的眼睛里都是心疼,可是这个孩子一直这样懂事,让她没办法多说什么。 “替我谢谢爸爸,”初浔说:“这个镯子对我的意义很大,将来可以送给我的小朋友。” 初母勉强地笑笑:“好。” 初浔站的有些冷,提议道:“妈,我先上去坐一会,您也不要站在外面太久了,天气冷,进屋子里去吧。” 初母点点头。 初浔转身离开,看着他瘦小的背影,初母叫住了他,可等初浔回头的时候,初母又对他摇摇头,说道:“初初,爸爸和妈妈都希望你能够幸福。” 初浔点点头:“嗯……我会的。” 狂风卷着雪花落在柔软的白色大地上,初浔裹着衣服要回到楼上去,裴云廷的母亲他还没有去见,不过心里凉,他想上去暖一暖再去,于是踩着阶梯上了楼。 但他的身影被一旁的裴云廷看到了。 拎着一杯酒,裴云廷马马虎虎地喝下,然后快步挤出了人群,初浔没发现自己,径直上了楼,裴云廷转头往他来时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初母一个人站在窗边。 裴云廷心中明白了什么。 他走过去,静悄悄地站在了初母的身后。 “他又问起了那件事,对吗?” 初母没有回头,听声音已经能够辨别来者是谁,她曾给过他一个考验,他们和裴云廷之间已经不算是简单的姻亲关系。 “嗯,”初母望着外面的冰天雪地,“你没告诉他,谢谢你。” 裴云廷同她一起看着,他站着的正是初浔刚刚停留的位置,“没什么可谢谢我的,像母亲您说的那样,知道还不如一辈子蒙在鼓里,那样或许他能开心点。” 他也曾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和初母秉烛夜谈,不过那时候没下雪,下的是雨,他和初浔正闹别扭,是初母的支持才让他们有了今天,是那个夜里让裴云廷更加疼惜这个人。 “不过,我还是不能理解,”裴云廷看向初母,“初初并不是您的孩子,但您对他的态度远胜于他的亲生父亲,确切地来说,您更像是亲生母亲,而初父的表现,更像是后爸。” 初母闻声一笑,不过笑容并不真诚,这哪里是能笑得出的事? 初母缓缓道来:“我没有那么无私,那么伟大,只是初初太懂事了,我没办法恨他。” 裴云廷静听。 “我应该跟你说过的,初初并不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丈夫和别人的私生子,但是我并没有告诉你,初初的母亲是怎样的人,而我丈夫的出轨也不是一句话的简单事。” 初母抱起双手,娓娓道来:“在我和文良结婚那年,我们很相爱,其实我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了等级普通的他,按照家人的话我应该嫁给顶级,可那时候我年少不知事,只认为他是最好的,为了爱而不顾一切,和家里人的关系也变得僵硬。” “嫁给文良以后,他待我很好,一直到现在也依然不错,他知道自己配不上我的等级,只能拼命地对我好,只不过这些好并不能抵消他犯的错,在我们新婚后的半年,他在和同事的酒场上喝多了,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和一个Omega发生了关系,我曾为此大恼过,觉得自己受了欺辱,我也想过离婚,但是他真的是无心之失……” 初母转过头:“你不用觉得我是天真,为他说话,他爱我,我能感受得到,可他就是犯了错,是醉酒导致的,他求了我很久,哭了好久,一个alpha呀,哭的眼睛都红了,头都磕破了,我的心也不是石头,跟他纠缠了好久,最终也没离婚,他说他再也不碰酒了。” 裴云廷看着她,没有打断,那是不礼貌的事。 “当我们以为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那个Omega找了过来,那是一个出身极差的顶级Omega,出身卑微的顶级你应该知道是怎样的,他们妄想着嫁给大家族,像你这样的,而文良和她发生了关系,毁了她的妄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孩子是她唯一的筹码,她不仅一次用她肚子里的孩子勒索过我们,要求我们对她进行赔偿和孩子未来的抚养费,这笔钱就一直往外掏,没完没了啊……” 初母的眼神沉着,貌似想到了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我没了办法,真没办法,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把那个孩子领养到膝下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我想这里本来也是它的家,后来和谈好了,初浔才来到我们的家,襁褓里的小婴儿真是可爱啊,不过那时候孩子太小,没有办法测出等级,否则那个女人不会把孩子给我们的。” 裴云廷双手插着口袋,低头凝视着白色的大地,初母的声音在耳边继续响起。 “我说我没有这么伟大,是因为我也一心不想要看见这个孩子,我看到这个孩子我会想到我丈夫犯的错,我丈夫的背叛,但是有什么办法?我已经那样做了,我只能养着他,因为丈夫对于我的亏欠,他始终不敢接近那个孩子,于是在我的面前故意对他表示冷淡,他说他的心里只会有我和我们自己的孩子,他会把初浔养大,然后赶他出门,不会让我见到他,但至于后来为什么没那么做,你应该能想到。” 初母笑笑:“他太懂事了啊。” 身为父母,在孩子与孩子的对比下,他们看到初浔的早熟,初浔的乖巧,初浔比同龄人懂事的太多,甚至在小学的时候就比青春期叛逆的初靖要明事理,那完全不像个小朋友,像特意训练出来的听话的玩偶。 “从小到大,都没办法从他的身上找出瑕疵来,他听话,听话的让我心疼,让我舍不得,让我在养着养着的过程中,忘记了他是我丈夫的错,”初母低下头,眼睛微湿,“其实仔细想想,他又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吗?错的是我丈夫,我没有理由记恨于他,何况……我真地很喜欢他。” 裴云廷低声说:“所以,您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可初父……” “他只是有些别扭而已,我知道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自己犯下的错,便用这种方式来向我补偿,实际上我早已经不在意,不过男人就是男人,他们就是不懂得表达爱,偏偏初初又那样心细,两个人怎么都不能像正常父子那样相处,也情有可原,这么多年的疏远,怎么能是一朝一夕补回来的。” 裴云廷若有所思,他能够明白初母的做法,但始终存着一丝疑问:“不告诉他,是怕他伤心,对吗?” 怕他伤心?倒也是了。初母看过来,一句句反问道:“如果是你呢?你希望知道自己的母亲把自己当做勒索的工具吗?还是想知道母亲把你送人,仅仅是因为收到了一笔巨款吗?你会觉得自己是因为爱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吗?现在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阿靖也把他当成亲弟弟,初初自己更以为是那样,我有什么必要摧毁这最后的温暖吗?” 裴云廷心中了然,更觉有理,他没有办法反驳,更惊叹来自一个非亲生母亲的诚挚心意。 初母将手藏进了衣袖里:“都是上一辈的错,不要再生没必要的事端了,天气冷,人心凉,你去哄哄他,他拿了他爸爸送的镯子,不知道现在是高兴,还是难过呢。” 裴云廷点点头,走了出去,几步之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回头望着初母:“听初初说,您对他的管教很严格,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厚望,他不是您的亲生孩子,为什么您会对他这么上心呢?母亲,我很想知道。” 裴云廷是个多疑的人,但并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初母的行为非常人能够理解,或者说非自私自利的人所能够达到和领悟的,即使是裴云廷也不能,他很心爱这个Omega,格外关心着他身上所有的事,所有的真相和目的。 “为什么呢?”初母隔空与裴云廷对视,女人的风采可见年轻时的卓越,初母笑容优雅,有些迷人,“因为他值得。” 裴云廷所看到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初母,那样子不像平常见到的朴素,那或许是一个S级Omega从小带在骨子里的自信与骄傲。 她的声音温婉,却不失坚定的力量。 “我的孩子,他值得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男人的臣服、和珍爱。”初母望着廊下的顶级alpha,有力地反问:“裴云廷,你说对吗?” 第122章 镜子中反射着明晃晃的银光, 镯子在白炽灯下更加惹眼,初浔的手指一遍遍抚摸过凉冰冰的银镯,镜子中的眉眼有几分感伤和低落。 化妆师面面相觑, 走过来看他抚弄那个镯子许久, 便问道:“刚刚还没看到,是谁送的呀?真漂亮。” 初浔闻声抬起头,从镜子里对视着说话的那一位化妆师, 露出淡淡的微笑,应道:“是爸爸给我的。” “爸爸真好, ”化妆师感慨道:“我结婚的时候我爸就没送过我什么, 不过老妈给我偷偷塞了几千块钱。” 初浔微笑回应,然后垂下手, 从镜子里看着自己,问化妆师:“我可以了吗?” 化妆师说:“哦哦, 可以啦,我帮你把眼尾这里修一下,怎么妆有点晕了,哭了吗?” 初浔说:“没有啊。” 他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在大婚这天,能看到父母亲同时在场,会有多高兴。 补妆的时候, 裴云廷过来了,化妆师还没给他弄好, 裴云廷就让人先出去。 初浔不知道他有什么事,茫然地看着他, 一直等到化妆师全部离开, 初浔才问:“怎么了?” 裴云廷低头拨了拨袖子, 走到初浔的身后,说道:“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 “看看我?”初浔笑道:“你怎么啦?刚刚才看过我啊。” “就是想看着,想一直看着,”裴云廷走到他的椅子后,然后弯腰趴在那张椅背上,盯着镜子中俊俏的脸蛋,眸色温柔道:“怎么做到越来越漂亮的?” 对于这不吝啬的夸奖,初浔轻笑着回应,也从镜子里看过去,和裴云廷玩笑说:“可能因为……夫妻相?和你待在一起太久了,越长越像你了。” “学会开玩笑了,有进步。”裴云廷在他身后点了下他的脑袋。 然后俯下身,压在初浔的肩膀上,他温热的唇蹭在初浔凉冰冰的脖颈上,问道:“会紧张吗?” 初浔低眸看他,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裴云廷高挺的鼻尖,“不会,我已经结过一次婚了。” 裴云廷抱紧人,贴着他的脖子闹道:“开玩笑停不下来了是吧?” 初浔在他怀里笑道:“你先开始的。” “我哪有?什么时候?夸你漂亮?那可不是玩笑话。” “你别闹我了。”初浔被闹得脖子痒,他缩着脖子靠在裴云廷的臂弯里,盯着他的眉眼,就这么看着他的脸,想到他们的当下,初浔忽然恍惚了,脑海里印出录像的内容,眼中的光一下退散了。 初浔抬起手,抚着裴云廷的脸,伤感地问:“我结婚那天,你是不是很难过?” 这个问题成功地让裴云廷收了笑脸和玩闹的情绪,他嘴角的弧度降了下来,从镜子中收回了目光,低头凝视怀里的Omega,旁边没有别人,心跳的声音厉害。 “什么?”他并非没听到,只是没听懂,没明白初浔问这个做什么。 初浔并不是要故意提起他伤心的事,只是看着裴云廷高兴的样子,想到了他无数个失落的日夜,他会感到心疼,即使这个男人现在在对他笑。 “我和钟越结婚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初浔小心翼翼地问,但这件事并不是小心就能不让人伤痛的。 裴云廷表情的变化已经很说明问题。 他低头缥缈地望着初浔的双腿,睫毛掩下了许多眼中流动的情绪,低声说:“没做什么,在忙。” 他伸出手,给初浔把快要闹掉的衣服重新盖在他的双腿上。 初浔并不相信,他们有了肌肤之亲,有了标记的羁绊,他能感受到裴云廷每一次信息素的波动:“我那个时候,不确定你是不是喜欢我,我不了解你,也不太认识你……” “不是你的问题,没什么好解释的,”裴云廷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提。” 初浔说:“可是……” 裴云廷勉强地笑笑:“可是什么?现在我们都要结婚了,不管当时我什么心情,又不会影响现在,我现在娶到你了,我比谁都开心,真的。” 初浔关心道:“你不要骗我,你心里有结,有不开心的事,要跟我说好吗?” “没有,真的,”裴云廷拍拍他的肚子,“宝宝还在呢,让它听这些闹心的做什么?” 初浔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裴云廷的动作很轻,他的月份还小,不能感受到宝宝在肚子里的活动,但他觉得裴云廷说的有道理,现在提起那些并不会改变什么,只是徒增烦忧而已,自己真是蠢,为什么要在大婚之日提起和钟越的婚礼…… “对不起啊,”初浔愧疚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怕你……” “我明白,”裴云廷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向我解释,也谢谢你的关心,我给你一个准话,不管当时我什么心情,现在都觉得值了,我能永远拥有你,再让我经历那么一次,我也愿意。” 初浔眉目感伤:“云廷……” “说个好消息,你会开心。”裴云廷打断他。 初浔被转移了话题,跟着问:“是什么?” 裴云廷说:“你和你那位唯一的朋友,多久没见了?” “你说一厘?”初浔向他确认,见他点头后,想了想道:“从大学毕业后,就没有再见过了。” 裴云廷问:“想见他吗?” 初浔意识到了他的话,慌忙在屋子里寻找着,受惊道:“你不要吓我……” 裴云廷轻笑,低头吻了下初浔的发丝,说道:“本来想留到后面的惊喜,但有些藏不住了,我想让你高兴。” “所以……” “他来了,”裴云廷交代道:“就在楼下,已经到了好一会。” 初浔惊慌中站起来,差点撞到了桌子,裴云廷眼疾手快扶住他,提醒道:“小心一点,人已经来了,今天怎么也会见到,不急这一时半会。” “可,可你是怎么联系到他的啊?我,我没有跟你说过啊……” “我自己有嘴,不会问吗?”裴云廷道:“你的大学同学又不止他一位,有他联系方式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他还真是麻烦,换了许多号,不太好联系上,费了一会功夫。” “胡说,”初浔说:“他早就已经失联了,我都联系不到他了,你怎么会通过号码联系到他?” 裴云廷老实交代道:“好吧,我是让人出去找的。” “出国?“ 裴云廷点点头。 初浔被彻底震惊住了,出国去找的?一个个搜地方?是他想的那样吗?还有,这是费一点功夫吗? 初浔惊讶地望着裴云廷:“什么时候开始?” 裴云廷含糊道:“找了一段时间了。”他没说具体的日期,他总是这样,不喜欢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总是把很用心的惊喜小小的表达。 可初浔已经了解这个男人,知道他含糊不清的时候,就是做了许多的功夫。 “谢谢……”初浔无措道:“我都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这两年。” “挺坎坷的,否则不会跟你断了联系,”裴云廷说:“你要有心理准备,他经历了些苦难,但都已经过去了,并不是真的不想和你联系,待会见到了他会跟你解释的,你不要太难过好吗?” 初浔摇摇头:“我当然不会责怪他啊,我只是担心他过得不好,他,他现在在哪里啊?我可以去见见他了吗?” “可以,在楼下,我带你去,”裴云廷摸了摸初浔的眼角,“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许再掉眼泪了,哭着没完可怎么好,大婚之日的。” “我刚才没有哭……” “我不是别人。”裴云廷抓住初浔的手腕,把他带出了房间里。 初浔跟着他,眼睛不自觉的又热了。 到了楼下,裴云廷把初浔带了过去,那位已经来到现场的初浔的朋友被安置在了一间房里,要推开门的时候,初浔拉住了裴云廷的手,看他的样子,裴云廷就知道他的忧虑。 “不用紧张,论紧张,他比你更紧张。”裴云廷安慰道,在初浔准备好后,裴云廷推开了房门,他目送着初浔走进去,然后看着房间里的人站起来,空气凝固了似的,两个人都沉默无言,但裴云廷知道,那是短暂的沉默而已。 “初浔……”那边的人先张口说了话,声音沙哑,像是感冒了。 听到这么一声,不用看到初浔的脸,裴云廷也知道他的心情,他很识趣,没有打扰老友重逢,悄悄地关上了门,将足够的空间留给他们。 屋子里是温情,屋子外是热闹,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二十分钟,裴云廷盯了眼墙上的钟,徐若苛看到他,走过来提醒他要开始了。 “我知道,”裴云廷说:“没关系,稍微等一会。” “还等啊,良辰吉时都快要过了,很讲究这些的。” “他已经在我身边了,等了这么多年,不急这一时半会了。” 徐若苛看他的样子,欣慰地笑道:“真佩服你。” 佩服一个顶级没用顶级的手段,佩服一个顶级的忍耐力,佩服他裴云廷对感情的重视和认真,那些都不是一个顶级所能做到的。 裴云廷不喜欢别人的夸夸其谈,他只是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态度,喜欢和深爱是不同的,他可能对初浔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喜欢,以至于这份情持续了这么多年。 “人都到齐了吗?”裴云廷看向徐若苛的身后,他所交好的几个人都已经到了,但这场婚礼他不敢马虎,有一点点的懈怠,时刻关注着礼堂的一切。 “都来齐了吧,”徐若苛回头看了一眼,“真没别人了,不就我们几个吗?” 裴云廷一时也想不起谁没来,徐若苛问道:“怎么说啊,真要错过良辰吉时?” 裴云廷觑了他一眼:“等会吧,没关系的。” 徐若苛道:“这还没关系,宾客都到齐了,你就是再喜欢这个人,也不能误了大事。” 徐若苛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初浔现在的情况他不好去打扰和破坏,裴云廷说道:“再等十分钟。” 徐若苛没办法,就这么和裴云廷守在门口,等了十分钟后,里面的人还是没出来,徐若苛这个伴郎都要比他着急了。 “云廷,”正在两人等待的间隙,姚慧冲二人招手,看见徐若苛的在场,姚慧对他一笑,等裴云廷来到身边后才低声说:“时间要到了,怎么还不开始?” 裴云廷说:“再等一会,初浔在里面。”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姚慧担忧道,“有事情你跟我说。” 裴云廷等待这个Omega不容易,姚慧比他都更在意这场婚礼的顺利举行,她没办法看到自己的孩子再吃感情上的一点苦头,她已经看了这许多年,她不忍心了。 “没事,不用担心,”裴云廷转移话题道:“妈,看见初浔妈妈了吗?您再去跟她聊会。” “还有什么可聊的?我就是刚从她那里出来,”姚慧笑笑,伸手抚了抚裴云廷的头顶,“你等这天不容易,妈希望一切顺利。” 家中最疼爱他的人也是母亲,父亲威严一些,裴云廷虽然不怕,但和母亲的关系最亲近,什么都能和她说,所以这些年他对初浔的苦恋母亲都看在眼里。 让她为自己担心这么多年,裴云廷也很不好意思。 “妈,我会对他好,你放心,”裴云廷说:“以后他来到我们家,希望你们对他都能像对我一样,他受了很多苦,我不想亏待他,不想他有一点点的委屈……” “我明白,”姚慧看着裴云廷说:“这些话你根本不用跟我说,妈待他好跟你有多喜欢他没关系,妈喜欢初浔,他很懂事,我和你父亲都不会亏待他,你放心好了。” 裴云廷难得地恭维道:“就知道母亲大人最好了。” 姚慧拍了拍裴云廷的胳膊,轻笑道:“好了,去叫他吧,不要真的错过吉时了。” “好。”等了二十分钟后,裴云廷去叫了初浔,恰好,初浔也走了出来,两个人正好迎面撞上。 “云廷……”初浔惊喜地望着他,身后站着的眼睛红彤彤的Omega就是他的朋友一厘,裴云廷和他打过照面,并不陌生,对一厘抬了抬手。 “聊完了吗?时间快要到了,我来叫你。” 初浔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啊,这么快吗?对不起啊,我没注意。” “没关系,现在还来得及,”裴云廷说:“司仪那边都准备好了,我们过去吧,没聊完的明天接着聊,还有时间。” 初浔回头想解释,一厘明事理,点点头:“你快点去吧,今天是大婚,不要因为我错过了,我们以后有见面的时间。” 初浔点点头:“你也来吧。” 一厘说:“好。” 三人离开了房间,来到了宾客集聚的大堂,位置上坐满了人,摄像头和灯光打造出了一个浪漫又严肃的婚礼现场。 初浔和裴云廷站在门外,这不是初浔第一次的婚礼,可这次不同于第一次,他不紧张,而是满心的期待和欢喜。 还是那样一个礼堂,只不过台下没有窃窃私语讨论他的人,丈夫的朋友没有对他淫词秽语,说些让人难堪的话,以及他的丈夫,去包庇他的朋友,从而忽视他的感受。 身边这个人,是初浔这辈子遇见的最大惊喜,他永远可以躲在他的身后,永远可以被保护,被在意,被偏心以待,因为在裴云廷的心里,自己远远超出了所有事带来的利益。 如他婚誓说的那样,这辈子,唯他是从。 _ 酒席持续了很久,深夜还有人在碰杯,裴云廷不能喝,来酒桌前招待宾客时再三推阻,他的理由是初浔怀孕了,他不能碰酒,连酒精味都不愿意沾染上去。 “一点点好吧?”有人端着酒杯,“这大喜的日子,一杯酒都不沾不像样子了,咱们的影帝大人。” 起哄的正是卓远,他是嘴巴最坏的,裴云廷趴在椅背上道:“我说不喝就不喝,你要是真想跟我拼,明天我单独请你。” 卓远立马放下了酒杯:“那算了,上次都给我干吐血了,你可别整我了。” 徐若苛笑道:“说真的,以茶代酒就好,这良辰美景的,晚上人家还有娇妻搂着,咱们喝多喝少的无所谓,怀孕的Omega真得小心翼翼。” 裴云廷冲徐若苛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和感谢,徐若苛的话得到了一致赞同,都让裴云廷以茶代酒,除了那个心思坏的卓远。 “你不喝酒,是不是怕晚上亲热的时候被嫌弃?嗯?裴少。” 裴云廷目光阴毒了下来,笑得渗人,像影视剧的大反派,盯紧了一块肥美的鲜肉:“你,卓远,明天我带一箱酒到你的家里,一定好好满足你。” 卓远又很快怂了:“哎哎哎,开玩笑开玩笑的啊,你别搞我。” 裴云廷没跟他扯太久,招待了几桌人,端着一盘蛋糕上了楼。 初浔正在房间里坐着,他刚刚脱下西装,裴云廷就推门而入。 “吃点东西。”裴云廷快步进来,关上门,空调把房间吹得很暖,他来到初浔的身后,接过他身上脱下的衣服,把人扶到床边坐下。 “你带了什么来?”初浔伸头看向餐桌:“没在下面陪大家?” “蛋糕,”裴云廷说:“陪过了,刚上来。” “那我怎么没有闻到酒精的味道?”初浔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床边,裴云廷给他裹上棉衣,他配合地低头。 “没喝酒,你身子不方便,我不喝。”裴云廷说。 初浔道:“不喝酒吗?卓远他们会放过你呀。” “不放过我也不行,这不是能儿戏的事,”裴云廷给初浔穿好衣服,蹲在他的面前,抬头看他道:“累不累?到床上躺一会。” 初浔捧着肚子说:“还好啦,我都没有做什么,一直是你在忙。” “你安分坐着就好,不用你做什么,”裴云廷说:“不躺下的话我把蛋糕拿给你。” 初浔点点头:“好,有些饿了。” 裴云廷去拿了蛋糕过来,拉过一把椅子,将蛋糕喂进初浔的嘴里,看着他格外的满足。 “唔……”初浔蹭到了嘴边一些,裴云廷拿纸巾给他擦掉,对他是无微不至。 “母亲他们走了吗?”初浔问。 “你现在可是有两个母亲了,问哪个?” 初浔拍了他一下,说道:“你说呢,当然是两个啊。” 裴云廷笑笑:“走了,刚安排人送她们回去,你不用担心。” “那一厘呢?”初浔又问。 “他也走了,这些人的安排不是你操心的事,”提起一厘,裴云廷也想问:“知道他这些年不联系你的原因了?” 初浔想起来就没了吃蛋糕的心情,无奈道:“知道了呀,没想到他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我还以为他可能已经结婚了,没想到被男朋友……怎么会遇见这样的人啊。” “没办法的事,不过都走过来了,也就好了,人不对及时换掉就好,正确的人会在后面等着你。” 初浔看着他:“你是……在说我吗?” 裴云廷放下蛋糕,用纸巾轻拭初浔的嘴角,说道:“也可以是。” 初浔打了他一下,小打小闹,倒也不是认真,不过裴云廷的话却让他很受感慨,这场婚礼盛大,虽然累点,却也充实圆满,初浔道:“云廷,我有时候……真的很感谢上帝,感谢他能让我遇到你,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要过着怎样的生活。” 裴云廷低头握着初浔的指尖,心思也重了下来:“过去的事不用提,感谢的话不用说,我喜欢你,对你执着,是我该做的事,如果硬是要论,我更该感谢你,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给我带来这样珍贵的礼物。” 初浔眯着眼轻笑:“那我们扯平啦,都不要说感谢好了,今天是我们的婚礼,说些适时的。” “你想听什么?”裴云廷问。 “嗯……情话。”初浔说:“可以跟我说吗?” 他好像没听过裴云廷讲情话,心血来潮想听一听。 裴云廷也是宠他,那样认真地说:“我跟你说说我暗恋你的故事吧。” 初浔期待道:“好啊,说实话,我还真的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的样子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也就是这个干净纯澈的样子,让裴云廷第一次见到,就忘记不了。 他跟他讲当年的相遇,讲当年狂热又盛大的暗恋一场,讲失恋,讲醉酒,讲心伤,一点点,一件件,那些藏在春青年少里的心意。 “为什么大学后,你没有来找过我呢?”初浔问:“既然你来过我的学校。” “不想惊动你,也不想打扰你,看着你就够了,我当时这样想,现在也是,再回到那个时候,我还是只会默默看着你。” “你把心意藏得太深,我没有办法知道呀。”初浔惋惜。 “这是没办法的事,你当时已经和他在一起了,我并没有说出口的机会,”裴云廷感伤地捏着初浔的手,“不过现在好了,我等来了。” 初浔抬起手,忍不住触碰他温热的面颊:“我不会再让你等了。” 裴云廷说:“我知道。” 他话锋一转:“早上你不是问我,你和钟越结婚的时候,我什么心情吗?” 初浔静听着,不敢打扰他。 裴云廷语气沉重:“我并不是不记得了,我只是不敢回忆,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光,连母亲都不舍得提起,我整日昏昏沉沉,没有个人样,酗酒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我甚至产生过更极端的想法,走进钟家,强行标记你,把你带到没人知道的地方,一辈子都只能藏在我的领域里。” 初浔微微捏紧了指尖。 裴云廷道:“不过……还好我没那么做,我想正是因为我没那么做,今天才能和你一起坐在这里,初浔,我很爱你,这么多年过去,我丝毫没有哪一刻后悔过。” “可是……我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除了无尽的伤痛。” “那又有什么关系?是我愿意的事,何况现在,你给我的远远数不清,你肚子里的东西,你,这两样,我可以拿一切去换,不是骗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爱极了你。”他说不清初浔身上的魅力,干干净净,却又有一份坚定的温柔,那魅力实在强大,让他中意了许多年。 “爱极了我,”初浔忍不住笑笑,“好吧,那就这样爱着我,爱着宝宝,将来小朋友长大了,我就告诉他,因为爸爸很爱他,他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你说它听了会开心吗?” 裴云廷盯着初浔的肚子说:“不知道,但是爱你是真的,小朋友,可以冷淡一些,没关系的。” 初浔抬手就要打他,不过他没舍得,他握住裴云廷的掌心,和他在昏暗的光线中对视。 “休息吧,好吗?”裴云廷说:“天气冷,不要坐着了,明天我再陪你看雪。” 初浔点点头:“嗯。” 裴云廷为他脱掉了鞋子,将初浔拦腰抱起,轻轻放在床铺上,盖上枕头,要走的时候,被初浔轻轻拉住了手。 裴云廷停下来看他。 “怎么了?” 初浔说:“你把耳朵凑过来。” 裴云廷顺从地凑过耳朵去,初浔捧着他的脸颊轻吻一下,说道:“我要标记。” 裴云廷提醒道:“你还在孕期。“ 初浔摇摇头,撒娇道:“不管,今天是新婚夜,我要我alpha的标记。” “别闹了……” “轻一点没关系,”初浔露出渴求的目光,主动地抱住裴云廷的脖子,蹭着他说:“老公,宝贝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你的温热了。” 他太知道怎么吊起自己的情绪,裴云廷很快缴械投降,望着这样的初浔,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后涌上来的只有一个不想做人的想法,但他按耐着,揉着初浔的耳朵说:“会伤到……” “不会的,”初浔牵着他的手下去,“轻一点,不会……” 他的嗓音里带着引诱和低喘,让他的alpha彻底凌乱。 裴云廷拳头一紧,扣着初浔的腰,将人放了下去:“疼了跟我说。” …… 深夜的屋子温热,小苍兰的味道香甜,收不住的信息素蔓延整个房间,初浔身上的热汗掉在了床铺里,他轻声喘息,趴在alpha结实的胸膛上,轻声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跟你生宝宝。” 裴云廷掌心抚过他湿热的发,追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做你的斯嘉丽,”初浔说:“裴云廷,我想做一个不会后悔的斯嘉丽,我想做一个明确知道自己爱着谁,在哪一刻爱上他的斯嘉丽。” 裴云廷轻笑。 “你不用把对我的爱转移,不用借着宝宝缓解一腔的爱意,因为我接受了你的爱,因为我也爱你,”初浔额头的汗水掉在裴云廷的胸膛,“所以……我们都不要恐惧,把爱给真正想给的人,就不负上天折磨我们那么久,才让我们在一起的心意。” “是,”裴云廷吻着他的额头,“我唯你是从,这不是一句情话。” 初浔筋疲力竭,趴了下来,粗重地喘息道:“还有一个原因,你猜猜。” 裴云廷道:“我猜不到,别为难我了。” “笨蛋,”初浔说:“但我也不要告诉你,将来你会知道。” “真的这么狠心?” “是啊。” “好,那我等个将来。” 初浔没了力气,在充满安全感的臂弯里,产生沉重的困意,后来他又没忍心,含糊着低语:“因为……大人们总是喜欢,将相爱的故事,讲给下一代听啊。” 听到答案的裴云廷闻声一笑,却又觉有理,他将人放了个舒服的角度,然后压在他耳边轻问:“初初,明天我们去看雪,好不好?” 初浔困意深深,半眯着眼睛,肚子里的东西让他很快没了力气,没能在新婚夜和他的alpha更融入,有气无力地问:“在哪里呀?” “不重要,”裴云廷碰着他的面颊说:“重要的是这一年,看雪的人不再是我自己。” 他随手关掉灯,并附耳低语: “——晚安,我的两位小朋友。”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相遇。 文一开始没打算写生子,考虑到有些人雷这个,就不在正文写了,番外写的话会标注清楚,注意就好。 至于番外还想看什么可以提,只打算写一两章的,因为不知道写什么啦,有头脑的话可以再续续日常小故事,这个不确定,再说。 好啦,正文结束。 鞠躬,敬礼。 下本写《戒断》,有缘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