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竟是孩子他爸 作者:承越 简介: 于逸秋小富即安心态,买了房、存够了钱,便通过中介买染色体做试管,怀了个孩子 哪知道中介的资质虽然合法,中介弄来染色体的渠道却不正规,让于逸秋孕育上孩子的染色体,不是别人的,竟是圈内超一线影帝沈濯的 而于逸秋听闻的沈濯:阴险、残酷、冷血; 用常理推断也知道,人家影帝根本不会容许一个八百线小艺人生下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不是等着未来哪天暴个惊天巨雷吗。 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捂紧肚子,一声不吭地把孩子生下来,离沈濯越远越好 什么?沈濯找上门了? 于逸秋:惹不起我躲得起!跑!+ —— 沈濯在被动情况下有了一个自己的孩子,据说刚三个月,还在孕育中; 理智上,沈濯知道自己不能要这个孩子;现实里,既然对方一定要生,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他原本打算等孩子生下后,把孩子要过来,给于逸秋一笔经济补偿的同时顺便封口 然而一段时间后—— 沈濯:孩子他要,孩子他“妈”,他更想要。 — 沈濯内心阴冷、鲜少信任谁、处世也颇有手腕,他原以为自己会孤老终身,却不想某天,于逸秋闯入了他的生活。 于逸秋开朗阳光,遇事能扛,不算圆滑却能以一己之力摆平很多事,也不畏强权,不受资本摆弄,像韧草一样扎根在娱乐圈 沈濯被他吸引 于逸秋原打算做个单身爸爸,赚钱、养娃、凡事自己扛 却不想某天,沈濯闯入了他的生活,帮他摆平工作上的麻烦,帮他安排怀孕期间的行程,甚至亲自照顾他的衣食住行 于逸秋开始动容 两人原本说好一起养娃,永不公开,连合同都签了,结果这日子过着过着,就变成了一家三口,再过着过着,变成了一家四口。 *同性可婚生子背景,雷者烦请绕路 *初始文案于2022.6.27 *本文于9.28入v,届时一次三更,感谢支持~ *娱乐圈只是背景,角色内容无原型,勿代餐ky 第1章 都怀孕的人了,忌忌口吧。 “化妆老师,你用的这个粉底液是哪个牌子的?” “老师,等会儿定妆喷雾用我带来的吧,逸秋用习惯了,平时都用这个的,你看行吗。” “老师……” 苹果台某当红综艺的专用化妆间内,妆发造型老师们正抓紧时间忙碌着。 亮着灯的化妆镜前,于逸秋闭目坐着,任由妆发老师施展。 他一向是个工作上各方面都顶顶配合的艺人,来苹果台录节目远不止一次两次,和台里专用的化妆师也都熟悉。 所以谁都知道于逸秋的配合,于是今天助理窝在妆发老师身边左一句右一句,就显得有些聒噪。 叫李陶的助理也知道自己这会儿话多,显得有些烦人,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李陶心道,都怀孕了,往脸上抹的、一抹一带妆就是N个小时的东西,能不多注意吗。 李陶心知自己这样扰人,但还是得厚着脸皮的继续扰下去,一切都是为了安全,为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大并肚子里的那一小着想。 这么琢磨着,李陶瞥着目光朝镜子里于逸秋的面孔上看去。 刚好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将将和李陶对了一眼,那漂亮的眼睛看似平静无内容,了解他的李陶却从中看出一点狡黠,还有点开心,甚至有点嘚瑟。 李陶只得继续回视对方,用眼神回了句:少嘚瑟吧你。 于逸秋对着镜子弯了弯唇角,看似没什么意味,实则心里开心到飞起—— 胚胎移植成功后,他已经顺利怀孕两月有余了。 今天的综艺录制是他工作日程表上的最后一项,今天过后,他就要为了怀孕产子彻底休息下来。 耶!休息咯! 耶!躺平咯! 耶!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崽崽咯! 耶!!! 于逸秋光想想就要咧嘴笑出来,幸而李陶一直在自己身旁“镇压”着。 李陶这个助理确实也不是吃素的,看出于逸秋暗自开始有点飘了,便装作给他整理衣服领口的样子,凑在于逸秋身边,一边捋着领子一边垂眸,低声提醒:“悠着点,知道吗。” 于逸秋哪儿敢不知道,别看李陶在他身边只是个助理的身份,李陶真的发起飙,工作室几个人全得安静做鸡。 就这样,镜子前,于逸秋继续坐着,妆发老师继续忙着,助理李陶继续时不时叨叨叨。 过了会儿,在仰着脖子让妆发老师用粉扑抹脖子的时候,于逸秋顺势抬起视线,对李陶道:“我突然有点想吃蛋挞。” 李陶不惯着,淡淡道了句:“吃什么蛋挞。” 我看你长得就像个蛋挞。 还有一句没骂出来也不好人前说的话,那就是—— “都怀孕的人了,忌忌口吧。” 于逸秋显然“听”到了李陶的画外音,“好吧”,他从善如流。 过了会儿,于逸秋再次开口,说:“一口都不行吗?就一口。” 边说还边抬手举了个一,眨巴眨巴无辜的妆后大眼睛,看起来怪楚楚动人的。 可惜动不了一向都很有原则的李陶。 李陶飞过去一眼:不、行。 于逸秋只得放下手收回目光,还吸了吸鼻子:好吧。 心里想:这不才两个月吗,蛋挞都已经不能吃了? 唉~ 行吧。 化妆师这时临时离开到一旁拿东西去了,李陶弯腰凑近于逸秋耳边,再次提醒:“等会儿录的时候自己多注意。” 注意什么?自然是注意自己的肚子。 于逸秋神情明朗,本身也不是迷糊的人:“知道啦,放心吧。” 他自己有数。 不久后,演播厅,做好妆发换好衣服的于逸秋登上了舞台,在舞台灯光下,与主持人和其他嘉宾一起录制当天的综艺,台下满是观众,台上台下一片欢声笑语…… 台下前排的角落一角,李陶抱臂站着,看着台上,注视的焦点一直都是于逸秋身上。 看着看着,李陶的思绪再次飘到了月余之前,脑海里闪过穿着医院病号服等待移植胚胎手术的于逸秋的样子。 怎么说呢,作为一起长大了解于逸秋的发小,李陶非常能理解于逸秋年纪轻轻就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的想法和做法。 但…… 安静地看着台上,李陶内心始终有个他自己都没有结果的困惑,那就是:这个时候要个自己的孩子,真的好吗? 逸秋今年不过才23,无论年龄事业都是发展正好的时候,多个孩子出来,真的没有问题吗? 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见台上几个嘉宾闹出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见身处其中的于逸秋也笑得开心爽朗,李陶跟着笑了笑,和现场的其他观众一起鼓起了掌。 同一时间,隔着几座城市,A城某郊区地处低调隐秘的别墅,一个久未联系的电话突然打到了别墅主人的手里。 个高肩宽的男人面朝落地窗,捏着手机,一字未言,便听到手机那头略显焦急和歉意的声音:“完了完了,我把你放我这儿的子子孙孙全弄丢了。” 男人背影高大沉稳,声音也稳,还很会抓重点:“什么叫‘丢了’。” 对面发出难受痛苦的一声喟叹,艰难道:“其实是被人偷了。” “偷了?偷这种东西?”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淡定,仿佛根本不把来电所说的情况当成什么大事。 但手机那头根本没办法冷静,一通抓狂后终于道出了关键:“我们实验室是联合实验室,很多东西都是存放在一起的,谁都没有戒备心。” “东西没了的第一时间我就报警了,也调了监控,查到是谁拿的了,那人竟然说给人了,问他给了谁,他说给了他哥哥,再一问,他哥哥是开那种孕育产子中介的!” “中介!!!” “我他妈都要疯了!!!” “这要是你的那些染色体已经被人用了,还成功了,那还了得!?” 这一大箩筐话蹦出来,落地窗前的背影久久没有出声。 再开口,男人说的却是:“警察立案了?” 手机那头欲哭无泪:“妈的,警察一听丢的是一皿精子,说这玩意儿没法估量价值,根本不给立案。” 男人闻言,低沉的嗓子就只淡定平静地说了几个字:“行了,知道了。” 手机那头:“那你……” 男人打断,声音始终沉稳:“我来处理。” 一天后,C市一家名为欢囍宝悦的孕产中介的老板步行回家途中,被从天而降的麻袋套上,送上MPV。 麻袋解开前,老板在黑暗中被好一通棍棒教训,吓得连连承诺好处不说,还差点尿了裤子。 麻袋揭开,自家那本该在实验室上研二的弟弟跟着被丢到了他身上。 弟弟脸上身上比自己还惨,兄弟俩摔挨在一起,眼看着几个拿着刀棍的混混逼近包围,全都吓得不行。 孕产中介的老板不愧是混社会的,恐惧中还残存了几分冷静,哆哆嗦嗦地表示混混们要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不动他们。 混混中拿棍子、脸上有刀疤的一个男人歪嘴笑笑:“钱?谁问你们要钱了?” 孕产中介的老板搂着弟弟惊恐地看着他们:“那你们想要什么?” 刀疤男冷笑:“是有人托我们跟钱老板你,还有你这个做贼偷东西的好弟弟,打听点事。” …… 次日凌晨,孕产中介的钱老板和钱老板的弟弟被丢在了自家店的店门口附近,银色mvp绝尘而去。 钱老板从地上爬起来,生怕那群歹人折返回来,拔腿就往自己店的方向冲。 满脸血的倒霉弟弟跟在后面:“哥,哥,我们报警吗?” 钱老板晦气地啐了自家倒霉弟弟一口:“报什么警?报警有用?” 又愤愤骂道:“都是你特么干的好事!说什么实验室存的最好的染色体,拿点出来用没事。” 弟弟苦着脸喊冤:“我还不是为了你能卖个高价吗。” 钱老板:“滚滚滚!” — 郊区别墅,手机上,沈濯收到了消息: 【查到了,被偷的染色体确实已经被中介卖掉了。】 【买精子的人已经成功移植了胚胎。】 【按照中介给的时间算,现在刚好怀孕两个月。】 沈濯一条条看下去,最新的几条消息显示: 【对方名叫于逸秋,年轻男性。】 【很巧,也是个艺人。】 【我查一查他,稍后把他的详细个人信息发给你。】 于逸秋…… 沈濯看着消息,目光微垂,没有任何神情上的流露。 另一边,于逸秋完成苹果台录制,又在电视台所在的城市逗留了一日,才坐飞机回自己家所在的D城。 下飞机后,戴着墨镜、脖子上围着软枕边走边刷手机的于逸秋突然“咦”了声,觉得有点奇怪。 他怎么被移出孕产中介那个小群了? 之前不还有医生每天在群里专门问他的身体情况的吗? 难道是因为移植手术做完,他也顺利怀孕的关系? 于逸秋觉得奇怪,但因为近来心情是真的好,没把这个多当回事。 反而在李陶推着行李车跟上的时候,习惯性地靠近,用身体轻轻撞了李陶一下,大咧道:“唉,李总,我们等会儿吃什么?” 结果这放在平时再正常不过的一个举动,差点把李陶吓死,直接张口骂道:“你现在什么情况你心里没点数,拿自己来撞我?!你找骂吗!?” 于逸秋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很危险,于是心虚地吐了下舌头,又笑着伸胳膊,搭李陶的肩膀,边走边道:“没事啦,李总,我以后注意。” 李陶下意识地无语地垂眸往于逸秋肚子上扫了眼。 于逸秋见状笑说:“ta在里面超乖。” 李陶再次无语。 两个月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十个月了。 于逸秋戴着墨镜边走边含笑,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有自己崽的,再次默默乐了—— 开心~ 真呀真开心~! 【作者有话说】 沈濯(zhuo 第二声) 第2章 “我不可能要这个孩子。” 于逸秋的开心一直持续到出机场上车,他人刚在后排坐稳,便开始边刷手机边哼小调,别说李陶,专职的司机大叔都禁不住特意扭头往后排看了两眼。 李陶对司机轻哂:“你开车,别理他。” “心情这么好啊。”司机大叔笑笑,回过头开车去了。 李陶转头冲身边看了眼,于逸秋已经心情美好地支起二郎腿晃上了。 李陶心知于逸秋是因为怀孕有崽高兴,没说什么,收回目光。 一旁,捧着手机的于逸秋其实一直在刷婴童用品,什么奶瓶奶嘴尿不湿、婴儿床推车屁屁霜,刷得于逸秋心里别提多带劲儿多开心了:买买买,回头都买回来,都是我家崽崽的! 而想到肚子里的崽崽,于逸秋自打成功怀孕后,第N次在脑海里天马行空地畅想起了未来—— 小名到底叫什么好呢,感觉不太好取啊,是不是得叫个又好听又有寓意的。 也不知道到时候生的是男崽崽还是女崽崽。 一想到这里,于逸秋便有些后悔当初买精做胚胎的时候,因为自己也拿不准更想要男孩还是女孩,而把决定权交给了中介,自己等着足月生产开盲盒。 现在好了,天天都在想,比谁都好奇,主打就是一个自己坑自己。 于逸秋捧着手机出了片刻神,当真是无聊的,竟手机上戳了身边的李陶,微信上问道:【你觉得我怀的男还是女?】 看着手机的李陶无语扭头,于逸秋冲他神情爽朗地笑,李陶收回目光暗自轻叹了口气——自从胚胎移植成功,有些人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平时私下里就挺皮的了,现在简直跟鸡血上身一样,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 可即便内心活动如此,李陶还是陪聊了起来,微信上回:【这谁知道,你自己希望男孩还是女孩。】 于逸秋开始摸下巴。 他吗?他也不知道啊。 他有时候希望是女孩,真的很想要女儿,一想到是女儿是小棉袄,他从内心深处便开始柔软;但也觉得男孩也不错,生个跟他一样皮的,以后可以带着下河游泳上山滑雪,大了随便他飞去哪儿,这点女儿就不行,女儿以后大了要谈小男朋友,这万一被个黄毛骗了…… 停! 不能想,一想拳头都硬了。 于逸秋自己给自己琢磨得生生叹了口气,这才戳起屏幕回复李陶:【早知道当初做龙凤胎了。】 李陶回的话有点点气人:【中介没这么建议过你吗?你自己嫌贵。】 做单胎和做龙凤胎显然不是一个价钱。 于逸秋:“……” 于逸秋:【泪目.jpg】 李陶:【行了,一个可以了,两个生起来也费劲。】 …… 于逸秋有下飞机回家后睡一觉的习惯,于是一到家就上楼直奔卧室,李陶后脚进门,手里推着两个大箱子—— 这是套独门独户的平层加顶复,于逸秋的资产,他自己这些年凭本事赚来的。 其实于逸秋不算很红,在娱乐圈最多算查得到名字的程度,好在这行赚得不少,他人也勤快不挑活儿还不乱买东西浪费钱,于是这些年攒了还算可以的一些身家。 大概是真的心态上非常小富即安,也一直喜欢小孩、期待有自己的小家,于逸秋选择了一条和所有圈内人都截然不同的路。 踏上这条路前,李陶他们都劝过他,可没用,于逸秋坚持。 既然如此,他们这些交好的身边人,自然只能“顺势而为”“鼎力支持”—— 回来后,李陶一屁股在沙发坐下,就开始用手机查怀孕的禁忌与注意事项。 不多久,电子门嘀一声打开,盛为君回来了,手里拎着袋子,袋子里装着菜,抬头看见李陶,并不意外的神情,边换鞋边道:“看来今天飞机没晚点。” 李陶“嗯”了声,继续刷他的手机。 盛为君走进,冲楼梯的方向看了眼,自觉压低声音:“他睡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于逸秋。 李陶:“睡了。” 盛为君把菜拎去厨房,很快出来,边卷着衬衫袖子边轻声道:“诶,他开始那什么了吗?” 李陶刷着手机,没抬头:“什么什么?” 盛为君理所当然的口吻:“妊娠反应啊。” 李陶:“……?” 李陶这才抬头扭脖子和盛为君对了一眼,盛为君眨眨眼:“还没有吗?” 李陶:“没。” 盛为君点点头,卷好袖子转身进厨房,顺便嘀咕了句:“以后得顿顿荤素搭配有营养,这怀孕可不是开玩笑,吃的不好,大的小的以后都不会好。” 李陶听到了,抬手抓了抓头发——以前他和盛为君碰头,聊的都是行程工作或者圈子里的八卦,现在好了,三句话不离怀孕小孩儿。 要知道他们工作室加上于逸秋本人也不过总共才四个人,四个男人,大老爷们儿,还全部单身光棍,哪儿懂什么怀孕妊娠生孩子。 行吧。 新阶段,新“征程”。 李陶这时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向厨房:“怀孕了就一定会吐?不一定吧?” 盛为君:“不一定吗?” 李陶:“你不知道?” 盛为君:“我当然不知道,还是咱计总先问我的,我刚刚才问你的。” — 于逸秋睡了两个小时,满足的一觉,起来不但觉得精神头充足,心情也好。 他下楼和盛为君、李陶一起吃晚饭,吃完了沙发里一窝,李陶手里接过果盘,边看电视边吃了几颗葡萄。 盛为君坐在另一边的沙发里,腿敞着,胳膊肘支在腿上,手里端着手机,一直没停过。 过了会儿,他鼻腔里吐了口气,嘀咕了一句:“还真是个姑奶奶。” 看着电视咸鱼躺的于逸秋:“嗯?”怎么了? 盛为君坐直,人往后靠:“我侄女,吵着闹着让我帮忙弄人家沈濯沈大影帝的签名。我到哪儿跟她弄去?我又不认识他。” 于逸秋笑了声,玩笑道:“不然我替你签个假的?” 盛为君:“我谢谢你了。” 于逸秋这时打了个哈欠,刚好被盛为君看到了,盛为君还奇怪:“你不是刚醒吗?又困了?” 于逸秋也觉得有些奇怪,要知道他精神头向来好,何况不久前刚睡过两个小时。 他没多想,回道:“可能吧。” 盛为君:“那你上去早点睡吧。” 于逸秋又打了个哈欠,摇头,他还没看完呢,何况现在才几点,离睡觉还早。 盛为君也同样没多当回事,继续刷手机应付那位微信上闹着问他要影帝签名的侄女去了。 结果没几分钟,可能也就一两分钟的功夫? 盛为君一抬头,就看见窝在沙发里的于逸秋闭上眼睛睡着了,看起来睡得还挺熟的。 盛为君:??? 这怎么还秒睡上了,不合他精神小伙儿的人设啊。 盛为君突然想到什么,反应过来: 卧槽,不会是因为怀了的关系吧?! 这也是怀孕的症状吗? — A城。 别墅一楼大厅灯火通明,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沈濯手里拿着几张A4纸大小的文件,看的速度不快也不慢,神情间难有流露,看不出喜怒。 隔着茶几的对面长沙发,雷霖倚着扶手靠坐着,指尖的烟全程没有停过,约莫是被烟雾熏的,也或许是因为目前事态的超乎寻常,他凌厉的眉眼染上了几分不耐。 终于,在眼看着沈濯差不多快把最后一页纸看完的时候,雷霖吐了口烟,把烟蒂按灭在茶几的水晶烟灰缸里,缓缓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沈濯没答,目光还停留在手里的资料上,待真的看完,才不紧不慢地把几页纸合拢,面前茶几上伸手一放。 “我不可能要这个孩子。” 沈濯一句话便做好了决断,抬起的目光与神情一般,没有半点波澜,平静,非常的平静,又或者说,准确地说,是根本看不出深浅。 这答案在雷霖的预料之内,雷霖点点头,没多言,跟着想到什么,再次开口,抬眼看向茶几对面。 他说:“有没有可能是专门冲着你来的?怎么就这么巧,刚好是偷的你的,对方还刚好也是这个圈子里的?” 有关这点,沈濯也想过,但按照孕产中介那位老板和偷染色体的老板弟弟的说词,他们应该确实不知道偷的到底是谁的精子,也确实只是拿偷的染色体做了笔高价的生子买卖。 沈濯向来心思深,揣测人和事的时候都会想得深远一些,但这一次,他认为那个名叫于逸秋的小艺人能怀上他的孩子,确实应该只是因为巧合。 资料上也写了,一开始中介提供给于逸秋的精子是国外精子库的,于逸秋不想要混血宝宝,但愿意出高价买高质量的华人男性的精子,然后孕产中介才做了胚胎。 对雷霖的这种猜测,沈濯没有表态说什么,对如今世上有个自己的血脉,他也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他已经做出了决断,后续不过是让一切按照他要的结果去发展罢了。 说白了,这也就是那个小艺人是无心的,一切是阴差阳错,要是真有谁冲着他来,故意怀上他的种,他可不会多客气,多的是办法把那孩子弄掉。 沈濯:“你去处理吧。” 五个字,冰冷得如他本人。 雷霖:“我知道了。” 说着便要起身离开,刚起身,又定住,问了句:“对方要是不配合?” 沈濯的目光抬起,眼底没有温度:“不会的。” 沈濯:“给他一部大制作的角色,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雷霖挑挑眉,这样啊,心想一个孩子换一个机会,一个沈濯亲手给的机会,这个叫于逸秋的,运气还真不错。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沈濯:你没有资格。 以后的沈濯:老婆贴贴。 第3章 其实是沈濯把人睡了,睡出了个孩子 于逸秋当晚八点就回房睡觉了,他自己没把自己的瞌睡虫和怀孕联想到一起,李陶和盛为君却一起捧着手机在楼下查怀孕的人是不是容易多觉犯困。 查到前盛为君还说呢:“应该是的吧?我看古装片里不都这么演吗。” 查到了,盛为君一拍大腿:“还真是!” 对着手机念道:“犯困是怀孕的早期反应之一,是因为血液供氧需求增加,导致脑部供血减少……” 李陶也查到了。 盛为君嘀咕:“知道怀个孕不容易,没想到这么辛苦。” 李陶还在看手机上的内容。 盛为君突然嗔道:“没想到我们两个单身汉也有查这个的时候。” 李陶不长不短地匀了口气:“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是我的。” 盛为君抬头冲李陶看过去:“这可不兴瞎说。” 怎么? 李陶也抬头回视。 盛为君一脸认真:“咱秋不可能看上你啊。” 李陶:“……” 滚蛋! 盛为君把自己说乐了,李陶也好笑地弯了弯唇角。 次日,是于逸秋为了怀孕生产正式休息下来的第一天。 盛为君和李陶原本都以为他没计划好该做点什么打发时间,没想到于逸秋一早就起来了,先是跑步机上慢走了20分钟,接着吃早饭,吃完早饭就进了书房,有段时间没碰的笔墨纸砚摊出来,开始拿毛笔练字。 不得不说,于逸秋断断续续练了有近三年的字是真漂亮,笔锋该顿的顿、该流畅的地方流畅,一手行书挥挥洒洒,很有些气派。 盛为君送水果牛奶进来的时候对着桌上的墨宝看了看,忍不住夸道:“不错嘛。” 于逸秋弯腰握笔,边写边道:“以后不干娱乐圈了,街边搭个摊子去卖字。” 李陶在一旁习惯性嘲了句:“五毛一个字?” 于逸秋写得认真,跟着耍贫嘴:“不至于,怎么也得一块一个吧。” 李陶跟着:“到时候计总还得抽你三成,你自己就剩七毛。” 盛为君:“七毛里面还得养我们俩。” 李陶哼了声,表示那到时候可真是有的穷了。 盛为君直接来了句:“命苦。” 于逸秋好笑:“你们够了啊。” 一早上便在练字和三人的嘴皮子间一晃而过。 中午吃面,是盛为君拿手的、于逸秋最喜欢的打卤面。 而就在于逸秋尝了一口、总觉得今天这面不对味儿、怀疑是不是今天做面的步骤有哪里不对的时候,李陶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是计廷宇,工作室的合伙人,于逸秋的经纪人。 李陶边低头嗦面边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的计廷宇上来就道:“你们在家的吧?秋不在吗?怎么打他电话一直没人接。” 李陶还埋着半张脸在碗里:“哦,他手机在房间吧,估计没听到。” 他们三个一直在书房,于逸秋的手一上午光握毛笔了,也没谁留神到手机响没响。 这话桌上另外两人都听到了,一听就知道打电话来的是计廷宇。 于逸秋下意识抬眼冲李陶那里看,李陶对着手机嗯嗯了两声,果不其然很快伸手,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了于逸秋。 于逸秋接过,一手手机,一手拿筷子搅着今天觉得不太好吃的面,上来先大咧道:“怎么了计总?” 计廷宇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于逸秋现在安逸的很,立马正色道:“别怎么了,正事,你在干嘛?不管你在干嘛,现在给我好好听着!” 于逸秋拿筷子的手也一顿,心里疑惑起来,心道出什么事了吗? 跟着便听到手机那头的计廷宇道:“鹅厂那边有一个A+的项目,是知名小说改编的ip,现在找到我,点名道姓要你去,说觉得你非常合适男一那个角色。” 计廷宇特意强调:“听好了,不是让你去试镜,是直接让你去,只要你去就定你!” 筷子竖着悬在碗上,听到消息的于逸秋果然也愣住了,第一反应是啊???定了他?A+的ip项目?男一? 第二反应就是下意识在脑海里搜索圈子里与自己交好的制片导演近期是不是有谁在负责鹅厂的什么项目,否则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儿怎么可能轮到自己头上。 第三反应,于逸秋缓缓回神,边琢磨边思考,同时出声回复计廷宇:“真的假的?” 计廷宇十二万分正色的口吻:“保真!我一大早就接到消息了,然后打了一个早上的电话帮你去鹅厂那边问,是真的!项目是真的!联系我的人是真的!男一是真的!找你演也是真的!” 计廷宇说完便马不停蹄道:“你收拾收拾,让李陶或者盛为君给你订好机票,随便他们谁或者两个都跟着你,你赶紧来C城这边一趟,见见制片导演,再赶紧定个妆,别让到手的鸭子飞了,赶紧的!” 说着就像叮嘱完了,立马就要挂电话。 被反应过来的于逸秋叫住:“等等!现在?” 提醒道:“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餐桌上的盛为君和李陶都跟着看向于逸秋。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盛为君放下筷子,李陶抽纸巾擦手,视线都一齐聚焦在于逸秋和他手里的手机上。 于逸秋也放下筷子起身,踱步向客厅,人在沙发上坐下,同时顺手取了抱枕过来,一个垫在腰后,一个抱到怀里。 听到计廷宇道了句:“忘了什么?什么?” 于逸秋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我,怀了,现在,休假,工作,no!” 计廷宇:“……” 盛为君和李陶对视,工作?计廷宇给安排了新工作?他怎么想的? 盛为君还猜测会不会是什么一天就能结束的日程,比如拍杂志这种。 更了解计廷宇的李陶蹙了蹙眉,觉得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后面于逸秋用语重心长的口吻回复手机那头:“嗯,我知道。” “是,我明白。” “好的,我能理解。” 应了一通后,于逸秋语气是温和的,态度则是坚决的:“但我现在的情况,你觉得我能进组吗?” “两个月,不明显,别人看不出来。” “电视剧一拍就是两三个月三四个月,到时候怎么办?” 电视剧?! 盛为君愕然地和李陶对视,李陶直接起身,迈步向于逸秋那里。 于逸秋察觉到李陶的靠近,转头抬眼,冲李陶摇摇头,示意没什么,但手机很快还是从于逸秋手里换到了李陶手里,李陶拿起手机,不管电话那头的计廷宇在说什么,直接沉声打断,上来就怼:“你有什么毛病?你让怀孕已经两个月的人去接戏?” 电话那头默了,静了几秒,计廷宇一字一顿:“鹅厂的项目,A+,你去问你家艺人,你问问你自己,他几年能接一个A+,几年能做这种项目的男一。” 李陶直接四个字:“他在怀孕。” 计廷宇也回了四个字:“这是机会!” 又蹦出四个字:“千载难逢!” 李陶不吃这套:“你做事不看时机和具体情况吗?” 沙发上坐着的于逸秋抬着脖子看了李陶怼了计廷宇几句,耸耸肩,不多管了,起身回了餐桌边。 筷子搅了搅面,嘴刚凑近,于逸秋停下,抬头看桌对面的盛为君:“你今天这面味儿不对啊,怎么不是以前的味道了?” 盛为君一愣:“没有吧?就是原来的味道啊。” 于逸秋中午没吃几口,午饭后用锅巴垫吧了几口,又吃了点水果,喝了一小瓶酸奶。 那部鹅厂A+项目算是在他的坚持和李陶的怒气中推掉了,计廷宇为此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再次表达机会的不易和放手的痛惜。 于逸秋靠着沙发拇指划拉着手机屏幕,看着计廷宇发给他的那些话,划拉到最后,看到计廷宇给他发了这么一句: 【秋啊,不是我要怪你,你说你年纪轻轻,星途正旺的时候,干嘛要想不开去生孩子?】 【人家23岁的女明星都没有在这个时候生的,你一个机会更多的男艺人,干嘛要去生?】 【你现在觉得生孩子更重要,我真怕你以后会后悔。】 于逸秋把计廷宇发他的话都看完了,看到最后,没觉得生气,反而能理解计廷宇。 计廷宇是他的经纪人、事业伙伴,他们是绑在一起的,自然把他的前程看得更重。 计廷宇也不是跟他一起长大的李陶,对他的过去不够了解,自然会觉得他选的路是一条他未来会后悔的路。 但他不会。 于逸秋放下手机,窝在沙发里抱着软枕,神情明朗自然——他非常知道自己要什么,他绝对不会后悔。 事业前程上好的机会错过了确实可惜遗憾,但于逸秋并不因此纠结难受。 他就是想早点要个孩子。 他想要自己的家。 另一边,知道于逸秋拒绝了自己特意安排的鹅厂A+的项目,雷霖都笑了,气笑的。 他想就于逸秋那靠山都没有的小艺人,拿到这样天上掉馅饼的机会,不该麻溜地为了前程打掉孩子火速接下这个男一进组拍戏? 他有什么立场拒绝? 有什么资格推掉?! 雷霖也是一时脑抽短路了,竟给沈濯去了个电话,问他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实情,不会根本没什么精子在实验室被盗这种听起来就很扯淡的事情,其实是沈濯把人睡了,睡出了个孩子,对方才这么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的吧? 雷霖顺便说了句:“那姓于的小子长得还挺带劲儿的,像是你的口味。” 沈濯:“……” 【作者有话说】 事一件没干,锅一个不少 第4章 “把孩子打掉吧。” 错过一个好项目和难得的男一,于逸秋当然也遗憾。 不过他小小遗憾了下便该干嘛干嘛去了——早上练了字,下午台词基本功走起,还看了会儿书,继续自学了点法语。 盛为君再见怪不怪,还是私下里跟李陶感慨了下:“心态也太好了吧,换别人不得不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晚上觉估计都要睡不着。” 李陶瞥盛为君,没说什么。 盛为君也是个心大的,说过就说过了,半点没把放弃机会这事儿放在心上,又道:“咱秋也忒‘好学’了吧,我本来还以为他这次休下来,会天天躺沙发上抠脚呢。” 李陶对这句抠脚有点无语,什么叫抠脚? 李陶:“他一向精力旺盛。” 盛为君想到什么笑了下:“以后多个孩子出来给他忙,刚好消耗消耗他的精力,也消耗消耗小孩儿的精力。” 三人都以为中午计廷宇一通电话又是被拒绝又是被怒怼后,怎么也能消停几天,计总么,就这脾气,大家都习惯了。 结果临近晚饭的时候,于逸秋再次接到了计廷宇的电话。 于逸秋正帮着从厨房拿碗筷,手机递在耳边,还奇怪,说:“这么快就消气了?” 计廷宇:“忙着呢,没工夫跟你们生气。” 于逸秋:“怎么了?” 计廷宇打预防针道:“还是工作上的事。” 于逸秋“嗯”了声,表示自己在听。 计廷宇:“宋希云宋导的那部《上青山》你知道的吧?” 于逸秋:“知道啊。” 大制作的片子,怎么了? 计廷宇沉着气,一字一顿:“也!找!你!了!” ? 于逸秋自认自己的咔位都不够给这种大制作提鞋的,因此一听便觉得是让他去友情串个几秒露面的小角色。 计廷宇却道:“是!男!二!” 啊?! 这次于逸秋是真的非常惊讶,大平台A+的项目就算了,大导的电影找他演男二? 于逸秋一时反应不过来,都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计廷宇在手机那头扼腕:“这种机会你也要放过吗?” “真不是我要说你,你看你什么时候生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生。” “《上青山》这片子是古装武侠,你要演肯定是不能现在这个情况的。” “不是我心狠没人情,这么好的机会,比早上那个A+的项目还要难得一万倍,我都想劝你打胎接戏了!” …… 戏肯定是接不成了,孩子是绝对不可能打的,这话不用于逸秋再重复,计廷宇自己都有数,于是这通电话没持续多久便挂了,结果显而易见。 于逸秋遗憾吗? 当然。 他晚饭直接都没胃口了,自己都纳闷今天什么日子,又是A+的项目又是大制作电影,他这个季度的事业已经旺到这种程度了? 于逸秋坐在沙发上小小郁闷了下。 李陶过来,递了杯水给他,站在他旁边,看看他,道:“后悔了?” 于逸秋喝水,抬眸轻瞥,怎么可能。 说了句心底话,“就是吧,有这些机会,挺难得的,错过这些机会,确实还挺可惜的。” 李陶:“就只觉得可惜?” 于逸秋抬头,目光清明:“不然呢,孩子打掉?” 李陶见于逸秋根本没多纠结,便放心了,也是,于逸秋看重事业但不事事以此为先,他更在意好好生活,一直明白自己要什么,年龄不大,看问题一直很通透,也不是个需要让别人为他操心的人。 李陶觉得自己与其担心这位,不如去操心操心那位今天连打两个电话的计总。 果然,手机一刷,朋友圈里跳出计廷宇的更新,发了张躺在地上流泪的表情包,附文:想死,真的想死。 盛为君早早给他点了个赞,在下面留言:死前想办法给我弄张沈濯的签名呗? 计廷宇回复:滚! 李陶一看便笑了,退出朋友圈拨了个电话,一接通便道:“死了还能接我电话?” 计廷宇有气无力:“你也快滚吧。” …… 神的是,接下去两天,各种工作上的邀约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排着队的找上计廷宇这边,不是电视剧就是电影,不是电影就是综艺常驻,甚至还有知名日用品支线的代言,等等等等,数都数不过来。 计廷宇都要疯了,给于逸秋打电话不说,还特意百忙之中一张机票亲自飞了回来。 “把孩子打掉吧。” 计廷宇一进门就道。 得来盛为君的满头问号和李陶的怒视。 计廷宇来到于逸秋面前,伸出手按着于逸秋的肩膀,神情要多认真有多认真,要多严肃有多严肃:“我没开玩笑,真的,打掉吧。” 计廷宇:“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是你事业的新起点!” “你要开始红了!你马上要火了!” “这个圈子看到你的价值了!” 李陶立马就要上前把计廷宇从于逸秋面前拎走,被盛为君拦住了,“别别,你也冷静。” 于逸秋回视计廷宇,淡定的,平和的,神情自然的。 却在计廷宇说完后,摇头道:“抱歉,要让你失望了。” 计廷宇见于逸秋毫不动摇,一定要生这个孩子,难受得攥拳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真的不懂,“又不是不让你生,这次不生以后再生不是一样吗?!” 于逸秋耸肩,没多说什么,就说了句:“你就当我没什么事业心吧。” 计廷宇内心深处疯狂大喊:啊——啊——啊——这么好的扬帆起航的机会啊! 啊——! 另一边,得到消息,听说于逸秋拒绝了他这边故意抛出的所有橄榄枝之后,雷霖再次气笑。 见过不识时务的,没见过这么不识时务的。 那姓于的小子跟他经纪人是不是疯了?还是真的眼瞎? 这么多机会都任由从指缝溜走,一个都不接? 他们是有多想把那个孩子生下来? 当自己揣的是个金蛋吗? 也是,雷霖轻嗤:怀的沈濯的种么,可不就是个金疙瘩。 于逸秋这边,难得聚齐的工作室四人在长沙发上挨着排排坐。 此刻有一个算一个,不是在怀疑人生,就是在仰天喟叹。 盛为君抬着眼睛看天花板,嘴里嘀咕:“这两天什么日子,事业运这么旺的吗。” 李陶摸下巴琢磨:“宋导的电影,男二……” 计廷宇塌着肩膀,一脸生无可恋:“我不活了。” 于逸秋抱着果盘往嘴里丢葡萄,也琢磨,嘀咕:“代言都找上我了?” 看上他什么? 脸吗? 总不能是图他那点根本不算红的名气。 “唉。” 某一刻,四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长叹。 — 沈濯听说于逸秋那边拒掉了所有的橄榄枝时,多少也有些意外。 他浸淫这个圈子太多年了,见过太多人为了红不择手段顺杆就上的,没见过有谁放着大好机会硬是不要的。 就这么想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吗。 沈濯为这个小艺人的选择觉出几分诧异。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混娱乐圈的人会做出的选择。 不过也是,娱乐圈又会有几个人选择在这么年轻本该拼事业的年纪悄悄去怀孩子? 这还不是个恋爱脑,连精子都是买的,可见是真的想生。 直到一份更详细的有关于逸秋的资料递到了沈濯手里—— 无父无母,龙套出身,从小就混影视圈。 没有签公司,自己开的工作室,工作室总共四人,经纪人计廷宇,算半路合作的合伙人,助理李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以前也做过龙套,后来不拍戏了,给于逸秋帮忙,另一位助理盛为君是招聘来的,跟着于逸秋也有很多年了。 和许多影视约签了专业公司或平台的艺人不同,于逸秋的约几乎都在自己手上,不受任何公司平台的限制。 资料上还显示,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不转的艺人,却和许多圈内人交好,其中不乏名人,因此于逸秋的不少工作,不是靠经纪人,都是靠他自己争取来的。 资料上详实的列举了于逸秋交好的一部分圈中人,有名有姓有职务,不少也都是沈濯知道认识的。 而一个个名字看下来,突然看到唐沐荣的名字,沈濯顿了下。 唐沐荣是位老演员,有些岁数了,国内初代演员,老艺术家。 沈濯十几岁的时候和唐沐荣老师一起拍过戏,很早就认识,也有些交情,唐沐荣还曾经指导过沈濯演戏,沈濯对这位老艺术家很是尊重。 但沈濯也知道,唐沐荣同时也是个颇有些脾气的老太太,很不好相处,沈濯见唐沐荣都得拿捏着些分寸,如今入圈的那些新生代,估计没人能跟这位老太太交好,也没办法入得了老艺术家的眼。 于逸秋的交好名单上会有唐沐荣老师,沈濯着实有些意外,比知道于逸秋舍掉机会都不打胎还要意外。 可也正因此,沈濯在对待于逸秋的问题上,默默舍掉了心底那些没有翻腾上来的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倒不是沈濯有多心善,他自己是个内心多阴冷的人他自己最明白。 这大概也就是一念之差吧。 沈濯想,能与唐沐荣老师交好,于逸秋的品性约莫不会差。 既然如此,他也不是有意怀了他的孩子,打胎这件事,还是找个温和些的办法吧。 【作者有话说】 雷霖:这么仁慈,不像你,果然是睡出的孩子。 沈濯:滚。 第5章 来和你聊聊打胎的事 掉馅饼掉到怀疑人生的机会也只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于逸秋还是那个心态,该放弃的只能放弃,遗憾归遗憾,算了就算了。 算了的于逸秋如今也没多少精力回味遗憾,他这两天吃什么都不对味,困得还早,早早休息不说,晚上有时候最多能睡上十二个小时,白天醒着还要读书学习练字。 这不,这日早上,他就跟唐沐荣老太太用手机连上视频了,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各自执笔,于逸秋写字,唐沐荣画画。 于逸秋把自己写的字举起来对着镜头给手机那头的唐沐荣看,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唐沐荣直夸:“写得越来越好了。” 于逸秋怕唐沐荣听不见,特意凑近手机,一字一字大声:“老师的画才是真的好看,以后教我啊。” 唐沐荣笑着轻嗔:“我都随便画的,看你说的,嘴巴越来越甜了。” 于逸秋后面又一边写字一边跟唐沐荣聊天,还聊起自己这次做胚胎移植怀孕的事。 唐沐荣听得非常认真,就像把于逸秋的事当做自己的事情一样,还分享了自己年轻时候怀孕的经验,让于逸秋怀孕初期一定要特别注意,尤其情绪上不要大喜大悲。 于逸秋:“我知道,谢谢老师。” 唐沐荣又问道:“孩子另外一个爸爸是谁啊?圈子里圈之外的。” 于逸秋格外有耐心:“老师,我买的精做的试管啊,孩子另外一个爸爸我也不知道是谁啊。” 唐沐荣拿执笔的手轻碰额头,笑道:“你看我,年纪大了,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于逸秋笑,爽朗道:“我就当您在吃我瓜了。” 唐沐荣宠爱的口吻:“你这孩子。” 聊着聊着,于逸秋想到什么,开口道:“唐老师,我跟您打听个人啊。” 视频那头的唐沐荣:“嗯?” 于逸秋:“沈濯沈老师您认识吗?” 唐沐荣抬了抬头,毛笔笔尖在水墨颜料盘里蘸了蘸,回道:“认识啊,怎么了?” 于逸秋:“那您熟吗?” 唐沐荣:“还可以。” 于逸秋:“那老师方不方便帮我替沈老师要张签名。” 唐沐荣:“你要呀?” 于逸秋:“没,我助理家的侄女一直想要,念叨好多天了,我就帮着问问。” 唐沐荣很爽快:“行,回头我就帮你要。” 话一顿:“说起来真是好久没见过沈濯了,改天把他叫到家里来聚聚。” — 拿到沈濯的几张签名照,盛为君别提多开心了,可算替家里那位姑奶奶不辱使命地完成了任务,再不用学都不好好上天天微信上烦他了。 盛为君拿着签名照,笑着对于逸秋道:“还得是我们大明星厉害。” 于逸秋好笑,回道:“是占了唐老师的光。” 盛为君捏着签名照端着手机就拍了一张发给自家侄女,于逸秋一屁股在沙发坐下,同时打了个哈欠:“下午或者明早帮我寄个快递,记得再买点当季的水果一起寄掉。” 盛为君从手机上抬起视线:“给谁?” 顺口道:“沈濯啊?” 于逸秋好笑:“寄给沈老师干嘛,人家又不认识我,寄给唐老师的,到时候记得把我写的给她老人家的那幅字放放好,要一起寄的。” 盛为君点头:“也是,特意帮忙弄的签名照,是得谢谢人家老师。” 于逸秋没说什么,自顾摇头,心道寄东西哪儿是感谢,唐老师也不缺这点水果,正常往来罢了。 刚好聊到这儿了,盛为君:“不如下午一起去逛个超市?” 于逸秋爽快道:“行啊。” 于逸秋便是在下午逛超市的时候接到了那个陌生号脉的来电。 他本以为又是什么诈骗电话骚扰号码,不成想对面自称是律师,不但直接道出了于逸秋的大名,还说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他面谈,问有没有时间,想见面聊。 于逸秋觉得奇怪,拿下手机看了看陌生号码的手机屏幕。 律师? 很重要的事? 面谈? 于逸秋重新把手机递到耳边,还是觉得对方很有可能是个骗子:“能问问是关于什么的吗?” 要是骗子,他立马挂电话。 却听到对方道:“是有关您近期做的胚胎移植手术的事。” 于逸秋:“!” 对方态度从容,语气恳切,十分的客气:“冒昧了,不该这么直接的,我也是怕你以为这是诈骗电话,确实是有相关的事要当面和您这边聊一聊。” 于逸秋原本正跟着前面推车的盛为君,听到这里,他拉好下巴上的口罩走去了另一边没人的货架旁,整个人都警惕起来,先问:“那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胚胎移植手术做得那么隐秘低调,他身边知道的人总共就那几个,中介也没道理出去乱传,他也根本不红,没有狗崽跟踪,怎么会有其他人知道? 律师回答得委婉:“是我的当事人委托我找你的时候告诉我的。” 当事人? 于逸秋暗暗转了转脑筋,这次没多问:“约哪里?什么时候?” 律师沉吟两秒:“或者这样,我登门吧,这样隐秘些,也方便些,不容易被其他人知道。” 于逸秋无语:“你还知道我住哪里?” 律师从容不迫:“比起我们后面要聊的事,我知道你住哪里并不多重要,不是吗。” 回去后,盛为君和李陶都为那通电话而觉得奇怪诧异。 盛为君琢磨不通,他们买精怀孩子是他们的事,关别人什么事? 这怎么还有人找上门? 难道是对家在搞鬼? 李陶严肃地沉思片刻:“孕产中介那边肯定有问题。” 于逸秋也是这时候才联想到刚休假那时候发现孕产中介的小群把他踢了这回事。 在外忙工作的计廷宇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三人已经做好判断,决定先联系孕产中介那边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结果孕产中介那边能正常联系上,对方的工作人员一听是之前的客户,也非常热情地询问关心,只有一点:孕产中介的老板据说出国度假去了,人不在店里。 李陶微信上私戳老板,发消息打电话,也都联系不上。 盛为君琢磨道:“会不会不是孕产中介那边出的问题?他们店就开在那里,开门做生意的,没有这么找死往外透露客人信息的吧?” 李陶蹙眉,一脸思索,沙发上的于逸秋已经敏锐地联想到了不久前排排队一样找上门的好资源。 难道这些跟他怀孕也有关系? 会有什么关系呢? 于逸秋一时根本想不通。 李陶冷静判断道:“等那个律师上门,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盛为君这时插嘴道:“这事儿要先跟老计说下吗。” 于逸秋:“现在说不说都一样。” 李陶:“明天律师就来了。” 次日,家里三人严阵以待,早十点整准时等到了门铃声。 李陶去开门,门外站着位中等身高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从声音可以判断正是之前给于逸秋打电话的那位。 男人从进门就很淡定,招呼也打得从容,隔着茶几在沙发坐下后,便不紧不慢地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了几页文件。 递给于逸秋后,于逸秋谨慎地看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纸上竟然是一份打胎相关的合同。 于逸秋捏着纸,目光唰一下抬起,律师依旧从容,点头:“是的,我的当事人委托我,来跟你这边聊聊打胎的事。” 一旁的盛为君直接听愣了,李陶快步向于逸秋,伸手就从后者手里把那几页纸抓了过去,低头开始看。 于逸秋这时何止警惕,“打胎”二字令他暗中都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在他不是遇事容易激动的人,律师沉稳,他也看着同样冷静。 律师看他,他也看律师。 律师的目光里有等待,于逸秋没有让律师等太久,缓了两秒便冷静道:“首先,没有任何人有立场让我打胎。” “我怀孕,只是我自己的事。” “我的权利,我的自由。” 律师点头,认可这点:“我明白,所以我的委托人委托我过来,和你商量这件事。” 商量? 律师开门见山:“我的委托人说,只要你愿意打胎,条件随你开。” 第6章 沈濯,那是条恶狼 好大的口气。 别说于逸秋和李陶,凡事慢半拍的盛为君都下意识往律师脸上看去。 而此刻李陶手里那几页纸,正是一份打胎相关的合同,其中有半页大段的空白,正是用来填律师口中的条件的。 李陶也是个臭脾气,看完手一扬,就把那几页纸扔回给律师。 律师没接到,合同掉到了地上,律师也没翻脸,弯腰捡起来,翻乱的文件重新合拢归置好,心平气和道:“我事先也预料到了,我今天过来要聊的事情,会让你们不开心。” 律师:“我只能理性地表达,我和我的委托人都很有诚意,也很想尽快的低调的把事情解决好。” 解决,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尤其听在于逸秋这个怀孕的人耳中。 解决什么? 解决他肚子里的孩子? 但于逸秋没有让自己的情绪占领高地,情绪在大多时候都没用,于逸秋从不让自己被情绪牵着鼻子走。 他示意李陶先别开口,自己对律师道:“看来你的委托人很在意我怀孕这件事。” 于逸秋反应很快:“别告诉我,我怀的是他的孩子,我当初做胚胎的精子其实是他的。” 律师都不带犹豫的,直接点头:“是这样。” 三个字给于逸秋他们全干沉默了,沉默中的惊雷震耳欲聋。 盛为君直接瞪大眼睛,什么?什么什么!? 李陶也满脸愕然,低头去看于逸秋。 于逸秋忍耐着心绪,这辈子的脸都没像此刻这么阴沉过。 只有律师最淡定,继续等待,等待三人,准确说,是等待于逸秋的消化。 于逸秋没消化很久,很快冷静道:“我是买的精子,连中介都未必知道孩子的另一个生物学父亲是谁,你的委托人就这么确定?” 律师显然有备而来,半点都不被动:“你找的孕产中介确实不清楚。” “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中介虽然不清楚,但那位中介老板一点都不无辜。” 于逸秋有理有据:“请你务必明白一件事,我找的不是黑中介,是正规合法、证件齐全的中介。” 律师点头:“确实合法,证件齐全,但很可惜,他们替你寻找精子的途径并不正规,否则我的委托人也不可能知道他捐赠了用来给实验室做实验的染色体,最后会成为一个孕育孩子的胚胎。” 于逸秋三人:“……” 于逸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中介找精子的途径不合规? 要知道他当初可是千挑万选无比谨慎才选中了那家中介,还拒掉了国外精子库,砸重金买的华人男性的优质精子。 不合规? 现在竟然跟他说不合规? 本来是用来做实验的染色体? 不是别人捐了用来孕育孩子的精子? 中介疯了吗?! 于逸秋满心愕然,怒火涌上。 律师继续心平气和:“所以你现在能明白为什么我会找上你了吧?” “说白了这件事,你无辜,我的委托人也很无辜,错的是中介。” “可矛盾的是,现在孩子有了,你想生,我的委托人却不想要。” 李陶这时突然开口:“关他什么事?我们找他了吗?” 律师抬眼冲李陶看了眼,回答道:“话不是这么说的。” “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我的委托人不想留这个孩子,是因为不能留?” “他或许是有基因上的某种疾病,因此不能要后代?” “又或者他已经有了家庭,已经为人父,不能让这个世界上再存在另外的孩子,而因此背叛他的家庭妻子孩子?” 于逸秋三人又默了。 律师见状把那份合同郑重地在茶几上递向于逸秋:“所以,我和我委托人都希望你这边能考虑打掉孩子。” 顿了顿,温和道:“还是那句话,只要打掉孩子,条件随便开。” 客厅里很静,异于寻常的静。 于逸秋垂眸,脸上没有流露,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看面前的合同。 李陶和盛为君都下意识去看于逸秋,其中也包括律师。 好一会儿,于逸秋抬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流露,看不出悲喜,仿佛非常的冷静。 他对律师道:“谢谢你今天过来,我已经明白了。合同你拿走,我过几天再联系你。” 律师很有眼色,立刻拿着公文包起身:“那我就先告辞了。” 合同没有拿。 律师走了,李陶关的门,折回来瞪着眼睛看于逸秋,想知道于逸秋到底怎么想的,又悄悄瞥眼去看留在茶几上的合同。 于逸秋敞着腿躬着背,胳膊肘支在两膝上,低着头,分外的沉默,鲜少会有的沉默。 他想他原本很有立场的,他买的精,找的正规中介,自己的肚子怀的自己的孩子,他不想,谁能让他打胎?谁都不能。 现在…… 李陶这时道:“干别人屁事?自己的孩子。” 于逸秋坐起身,沙发靠背仰头一靠,闭着眼睛。 他想想,让他想想。 没几秒,于逸秋睁开眼睛看向李陶:“打电话给计总,把事情跟他说下。” “联系中介的老板,他就算在南非挖钻石,也得给我联系上。” 于逸秋又看向盛为君:“给我联系方律。” 是他们日常合作的熟悉的律师。 盛为君不太明白:“是让方律来和刚刚那个律师对接?” 于逸秋板着脸:“我要告中介。” 中介那边很“牛逼”,老板怎么都联系不上,却有中介那边的店长反过来“主动”联系于逸秋,一开始表示愿意退三分之一的费用,后来表示退一半,再后来表示全退。 心里没鬼退什么钱? 这放在于逸秋他们眼中,等同论证律师说的那些很可能都是真的。 于逸秋不要钱,于逸秋让他们等着坐被告席。 接到电话的计廷宇当天就赶飞机回来了,进门就道:“合同呢,合同拿给我看!” 看完合同抬头就道:“还条件随便开?他当他是谁?天王老子吗!” 李陶幽幽插嘴:“这不是重点。” 计廷宇张口就道:“不打!当然不打!打他个头!他当别人没有人权的?他管得着别人的肚子?” 计廷宇的个人特色:对外的时候格外容易护犊子。 往常计廷宇一嚷嚷,盛为君李陶他们总会说些什么,于逸秋肯定也会当面耍几句宝。 可今天,盛为君不吭声了,李陶蹙着眉头,于逸秋也干坐在沙发上沉默。 计廷宇坐直起身:“怎么?我说的难道不对?” 看向所有人。 李陶瞥计廷宇,依旧不作声,于逸秋始终坐着不说话,这次是老好人盛为君走过来,低声在计廷宇耳边道:“计总,不是你说的不对,是这事儿不对。” 好好的买的精子,谁也不知道谁是另外的生物学父亲,那就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想怎么生怎么生,谁也管不着。 可现在另外那个生物学父亲都找上门了,理论上确实可以不管不顾自己生自己的,但一切都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 这玩意儿就跟摸黑走路一个道理,不知道前面有什么,走就是了,要是知道前面有悬崖,这还怎么往前迈? 现实里的很多事,只自己管自己是没用的。 那么多途径生孩子,当初为什么一定要买精? 还不就是为了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孩子的另一个生物学父亲找上门,就等于麻烦找上了门,简单的事情一下变复杂了。 这些盛为君都懂,计廷宇自然也能想到。 计廷宇想了想,快人快语:“那现在怎么办?你们说怎么办?” 他看盛为君,又看向李陶。 正要去看于逸秋这个当事人,于逸秋率先看向众人,冷静开口道:“孩子我是不会打的。” 所有人都看着他。 于逸秋:“对方既然要谈条件,那就谈一个他当不知道有这个孩子,我也永远不会找他的条件。” 说着特意看向计廷宇:“我就奇怪前两天怎么那么多好资源主动找上门,天上掉馅饼都不会这么掉。” “原来是指望着我进组拍戏,自己主动把孩子打掉。” 计廷宇一愣,意识到什么,眼睛越睁越大:“你是说……” 于逸秋看向李陶盛为君,神情依旧冷静,还带着思考:“这么看来,对方十有八九是圈内人。” 圈内人?! 盛为君倒抽气,李陶的眉心直接皱成了川。 计廷宇拿手在大腿上重重一拍,竟然特么是这样! 想了想,道:“那就难怪对方为什么不想你生了。” 圈内人,万一同样是个艺人,这孩子于对方,可不得是个惊天巨雷。 可如果真是艺人,能是谁。 能驱动那么多资源,还能让他们随便开条件的,看来对方身份不简单。 可想到这儿,连盛为君都明白:不对啊,艺人能有这样的实力吗?就算是当红的,也未必有吧? 计廷宇边琢磨边道出了几人的心声:“圈子里什么人有这种本事?” 几人默。 盛为君突然开口道了句:“沈濯?” 其他几人全看向他。 盛为君赶忙挽尊:“我瞎说的。” 都是最近被侄女闹的,沈濯沈濯,满脑子都是沈濯。 却不想计廷宇啧了声,李陶一脸无语地看过来,于逸秋肩膀一耸,打了个激灵的样子。 盛为君:? 计廷宇走近,伸胳膊往盛为君肩膀上一搭:“你是真会挑人啊,假设谁不好假设沈濯。” 盛为君更不解了,沈濯怎么了? 李陶看向于逸秋:“要是沈影帝的,我都得劝你打掉。” 于逸秋伸手,两指在半空划拉,做了个溜了溜了的手势。 盛为君眨巴眼睛,更懵了:有什么是他们三个知道,我不知道的? 搭他肩膀的计廷宇语重心长地拿手拍了拍他:“小盛啊,这就是你入行太短,不明白江湖险恶了。” “你不会真以为他沈濯是媒体上写的那样人淡如菊谦和低调吧?” 计廷宇又是一巴掌,重得盛为君整个人都跟着抖了抖。 计廷宇:“那可是条狼,恶狼,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盛为君:“……” 盛为君茫然地看李陶于逸秋他们。 却见李陶对计廷宇的话一脸认可,于逸秋小鸡啄米似的头直点。 于逸秋还用卖萌的口气说了句:“比恶狼还要恐怖一万倍哦~~我超怕的~~” 第7章 既然你想见,那就见一见吧 几人私下里显然经常聊天八卦,这原本好好的分析着正事,聊到沈濯,四人又聚在一起临时吃起了瓜。 说沈濯私下是个非常有手段且残酷冷漠的人,根本不像人前看起来、媒体上报道的那样温和谦逊。 具体事例一,说沈濯年轻时候为了跟人争一个男一,暗中找人把几个竞争对手全撞的躺的躺残的残,自己成功拿到了角色; 事例二,说有女演员片场得罪了沈濯,后来拍一场上吊自杀的戏,保护女演员的安全绳被人动了手脚,女演员差点真的吊死,女演员最后怕了,哭着跪在沈濯脚边求沈濯放过自己; 事例三,早年沈濯上一档电视台节目,主持人问了一个非常不好回答的问题,且当时有些咄咄逼人,不久后,那个正当红的主持人再也没有在媒体上露过脸; …… 种种瓜料简直刷新了盛为君对沈濯二字的认知。 盛为君听得张大嘴巴:“乱传的吧?” 娱乐圈不就这样么,消息满天飞,什么不可能传什么。 计廷宇轻哼:“天真!” 李陶搭腔:“这个圈子里,你听着越觉得不可能的,越有可能是真的。” 于逸秋补充:“正所谓空穴不来风。” 盛为君的嘴巴就没合上:“真的假的。” 他还是有些不信。 计廷宇这时哼笑了一声,指指自己:“知道你老板我进这个圈子,第一份工作是做什么的吗。” 盛为君:什么? 计廷宇:“沈濯公司的小助理。” 盛为君瞪起了眼睛。 计廷宇伸手在盛为君额头上一点:“你傻啊,能混上沈濯那个位子的,有几个人简单?” “没听说过他早成资本、隐形大佬了吗。” “你知道圈子里有多少产业是他的吗。” “不知道别人,雷霖雷大经纪人你总该知道吧?他当初也是跟着沈濯混的!我当年就是在他手下面干事儿的。” 点完盛为君,计廷宇看向于逸秋:“幸好你孩子不是沈濯的,那倒霉律师的倒霉委托人也不是沈濯。” “要是沈濯的,你还能等到律师来跟你谈条件?” 计廷宇:“直接派人蹲点在你家门口等你,哪天你出门,后面就有车跟着你,等你不注意的时候,一脚油门上来撞你的车,撞得你孩子保都保不住,这不就直接结了,还跟你谈条件?想都不要想。” 盛为君直瞪眼:啊?!这么没人性的吗!? 李陶也听得无语,拿眼珠子瞥计廷宇。 于逸秋则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表示了解,还做个抬手环抱自己、捋捋胳膊上鸡皮疙瘩的动作。 李陶这时想了想,开口:“一般人做不出来这种事,不过还真要防着对方来这么一手。” 说着转头看于逸秋:“都知道你住哪里了,对方肯定早调查过你了。” 李陶提议:“今晚就搬吧,住小房子那里去,或者索性换个城市住酒店,谨慎点,确保万无一失。” 于逸秋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是不怕被找上门,但怀着孩子的当下,怎么都该谨慎些。 计廷宇:“回头你跟那个律师也别直接见面了,要么我们来见,要么打电话,无非是打不打孩子、能不能谈拢的问题,谈不拢,见了也没用,谈得拢,电话也一样。” 众人都认可。 于逸秋道:“之前找我的那些好资源,背后调动这些的人,不可能藏起来一点消息都透露不出去。” “我等会儿打几个电话,找朋友帮忙打听打听,看看背后到底是谁。” 计廷宇点头:“我也让人去打听打听。” 盛为君这时问了个关键的:“那那个律师那边怎么办?怎么回他?” 李陶:“先稳着。” 计廷宇点头:“直接跟他说孩子不打,万一遇到个小人跟我们撕破脸,他们在暗、我们在明的,怪不安全的。” 于逸秋:“稳着吧,能拖几天拖几天。” 从长计议。 后面几天,律师没打电话过来联系,于逸秋这边也没联系律师。 与此同时,盛为君李陶他们打掩护,于逸秋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换了住处,住了两天又换去了郊区的酒店。 而这几天约莫是因为怀孕的关系,于逸秋的胃口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困,经常白天要睡,刚过晚饭七点多又要睡。 盛为君感慨说这怀个孩子也太遭罪了。 李陶:“这才到哪儿。” 才怀两个月出头,到生之前,后面还有很长时间。 于逸秋抱着抱枕躺沙发,眼皮子都在打架:“困。” 终于这日,律师的电话来了。 于逸秋没接,让李陶接的,李陶的态度就是他们私下里事先商量好的说词,大概意思他们还在考虑,毕竟打胎不是小事,何况怀孕的人天然对肚子里的孩子会有感情上的羁绊,一时做不下决定很正常。 律师听着这番还算客气的说词,沉吟了几秒,缓缓道:“意思是,你们不是不愿意打掉孩子,是吗?” 李陶心里问候着律师,嘴上道:“差不多吧。” 律师对这句“差不多”不置可否,公事公办的语气:“我的委托人表示可以再给你们一天时间。” 李陶一顿:“什么意思?” 律师:“一天后我会再打电话过来,如果那时候你们无法给我准确回复,或者你们不愿意打胎,那后面等待你们的就不是什么商谈和条件随便提了。” 李陶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 律师又道:“你们换住处了是吗?” 律师直接报了于逸秋住过的小房子的地址和现在在住的酒店的具体地址名称。 李陶:“……” 律师语气淡淡,强势夹杂其间:“想必现在你也能明白了,其实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多少选择的空间。” 李陶没忍住:“你他妈的……” 律师直接把电话挂了。 李陶:“……”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当天,计廷宇那边带的另外两个小艺人的工作全部被原地退回,小艺人们摸不着头脑,计廷宇也纳闷,直到在四人小群里吐槽今天是不是水逆,李陶回道:【恐怕不是倒霉这么简单。】 盛为君:【小狗点头.jpg】 计廷宇:【难道是破律师后面那个倒霉生物学爹?】 李陶:【不是没可能。】 计廷宇:【艹!】 于逸秋没在群里冒泡,是因为没胃口加犯困,人在补觉,暂时什么都不知道。 等他知道的时候,被他托了打听消息的朋友那边也有了回复:【打听到了,好像是雷霖安排的。】 雷霖? 那个特别厉害的经纪人? 计廷宇在外地带艺人,四人在小群里讨论: 盛为君:【不会孩子是雷总的吧?】 李陶:【不可能,不会。】 计廷宇:【他应该只是帮着安排这些的,就跟那个臭律师一样。】 盛为君:【现在怎么办?明天就要给律师答复了。】 于逸秋:【我来吧。】 于逸秋没有等到第二天,当晚主动联系了律师,他不表态到底要不要打掉孩子,只道:【我要见你的委托人。】 他在明对方在暗,这样实在太被动了。 于逸秋胆大心细,决定主动出击,想把对方从暗处拉出来,大家面对面。 律师却拒绝了,拒绝完还说:“今天直接给我答复吧,如果你拒绝打掉孩子,那明天开始,无论你还是你的经纪人,亦或者你经纪人手下的艺人,都将彻底失去在娱乐圈工作的机会。” 于逸秋:“……” 这是威胁? 律师掌控着节奏:“打吗?” 于逸秋:“……” 律师步步紧逼:“打?或者不打?” 于逸秋脑中有瞬间的空白,太久了,他已经有很久没被这样逼到山穷水尽过了。但其实这并不陌生,从小到大,在这个圈子里,他经历过很多。 很快,于逸秋回神,人很冷静,脑中飞速运转。 不多时,他冷静地对律师道:“既然这样,那我要见雷霖雷总。” 赌吧,或许能赌对。 律师默了,就半秒,被于逸秋敏锐地捕捉到,暗道律师这边难道真和雷霖有干系? 他赌对了? 于逸秋立马用上笃定的口吻,重复了一遍:“我要见雷霖。” 律师:“这样吧,我帮你问问,稍后给你答复。” 于逸秋在律师挂掉电话前诈了一句:“我都知道雷霖了,你觉得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委托人到底是谁吗?” 电话那头的律师显然听到了,隔了几秒电话才真的挂断。 于逸秋放下手机,心底沉着气。 但愿他这一诈能有些效果吧。 一旁李陶问:“怎么样?” 于逸秋摇摇头,不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 不久,律师的电话回了过来:“帮你问过了,我的委托人说,既然你想见,那就见一见吧。” 次日,于逸秋边在空乘小姐甜美的欢迎声中边走进机舱边举着手机在耳边。 电话那头的计廷宇骂的停不下来:“那个生物学爹是二百五吗,知道你怀孕还让你坐飞机赴约去见他,他这是指望飞机颠簸一下,你直接把孩子弄掉是吧?没人性的狗东西!” 于逸秋戴着墨镜,脸上有笑,边往前走边道:“这不刚好么,没了就能按照你的期望接工作了。” 计廷宇:“放屁!瞎说八道什么!” 待飞机飞上万米高空,于逸秋脸上还架着墨镜,只是墨镜后被遮住的面孔不再有笑容。 他如何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步。 从头到尾,他只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仅此而已。 打掉? 于逸秋修长白净的手在如今尚且平坦的肚子上轻搭了一下—— 想都不要想。 于逸秋在电话里和律师定的见面时间是晚上,飞机落地时才是下午一点多,时间尚早,A城刚好又是唐沐荣定居的城市,于逸秋想趁空见见唐沐荣,便和李陶一起打了个车前往唐沐荣的住处。 雨天路滑,很是不便,于逸秋拉车门上车的时候司机还嘀咕了句:“这个破天气,又下雨,都下几天了。” 车行在路上的时候,于逸秋给唐沐荣去了个电话,告知刚刚抵达A城,刚好有空,过去看看她,可把唐沐荣高兴坏了:“快来快来,好久没见你了。” 于逸秋:“现在方便吗?” 唐沐荣嗔:“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这孩子!” “你能来我可太高兴了!” 于逸秋举着手机在耳畔,偏头看车窗玻璃上的雨珠,笑着和唐沐荣说话。 待到了唐沐荣家,按门铃,门打开,一看见唐沐荣熟悉的容貌和慈爱的目光,于逸秋笑着迎过去拥抱的同时,不知怎么的,名为委屈的情绪一下爬上心头,眼睛瞬间就红了。 “老师奶奶。” 于逸秋委屈巴巴,下巴搭肩、咬着嘴唇的可怜模样像只在外受了欺负的小兽。 落在屋内偏头看过来的沈濯的眼中,当真是一副又英俊漂亮又我见犹怜的模样。 尤其是那双眼尾泛红的眼睛并额前沾了雨水的耷下的额发,以及那形状漂亮的淡粉的贝齿轻咬的薄唇,看着就让沈濯有些挪不开眼,完美地契合着他的口味…… ……性癖上的口味。 沈濯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沉静地瞧着。 第8章 沈濯淡淡扫了眼于逸秋 于逸秋本不是个情绪化的人,这一刻反常地流露委屈受伤的一面,约莫也是因为打心底拿唐沐荣当尊敬的喜爱的长辈,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别的亲人,就这么一个“老师奶奶”,他喊一声奶奶,是真的拿唐沐荣当奶奶,在自己的奶奶面前,当然是有了点委屈就要倾诉出来,就跟小狗扭尾巴一样,是在撒娇。 可给唐沐荣心疼坏了,以为于逸秋在外工作受了谁的气,立刻就道:“谁欺负你了,跟奶奶说说,奶奶帮你撑腰!” 于逸秋一向见好就收,很快收拢好情绪,就跟出戏似的,心绪一收,眼睛立刻就不红了,吸吸鼻子,松开拥抱,看着眼前的唐沐荣,乖巧道:“其实没什么,也没人欺负我。” 唐沐荣看着于逸秋的眼睛:“真的?” 于逸秋点点头,卖乖道:“我就是太想你了。” 唐沐荣心知于逸秋只是暂时不说,肯定有事,心疼地轻哂了句:“你这孩子。” 于逸秋很快绽开笑容:“真没事,我最近都休息下来没开工了,能有什么人欺负我,当然没有了。” 屋里“欺负”于逸秋的那位已经收回了目光,茶台上端起茶盏,垂眸抿了口,心里淡淡想:是么。 那边于逸秋起先根本没注意到屋里沈濯的存在。 不仅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和唐沐荣的聚首叙旧上,也因为这房子里有一大家子——唐沐荣虽然在七十多的时候没了丈夫,但有三个儿女,六个孙辈,一个曾孙,她如今八十多,一直跟二女儿一家住在一起,且同住的除了一个贴身照顾的保姆阿姨,还有自己多年来一直单身的表妹。 于逸秋还在门口的时候,唐沐荣五十多岁的女婿就跟着迎了过来,帮忙招呼客人,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行李需要自己帮忙拿的,唐沐荣的小曾孙也跟着噔噔噔地跑了过来。 于逸秋和女婿打招呼握手,又惊喜地看着腿边的小孩,弯下腰来,伸手揉揉小奶娃的圆脑袋:“你好啊瑞瑞,还记得叔叔吗?” 小奶娃大眼睛滴溜溜,昂着脖子天真道:“为什么是叔叔?你不是哥哥吗。” 引得门口的唐沐荣于逸秋他们一阵好笑。 李陶也在门口,跟着于逸秋一起来的,手里有个行李箱,唐沐荣的女婿招呼大家进屋坐,几人寒暄的寒暄,搭话的搭话,都没往屋内特意留神去看家里还有谁。 于逸秋抱起唐沐荣的小孙子,把孩子搂抱在怀里软着嗓音说话逗小孩:“瑞瑞,你今天穿得好帅气呀,是妈妈给你挑的衣服还是太婆给你挑的。” “哇,我们瑞瑞现在已经这么重啦。” “叔叔都快抱不动你了。” 一直到于逸秋抱着瑞瑞走进客厅,目光随意一抬,这才看到了沙发上的沈濯。 于逸秋当然是不认识沈濯,过去也和沈濯没有半点交情,但大家混的都是娱乐圈,这个“不认识”仅限于没有交集,不代表于逸秋不认识沈濯那张脸——开玩笑,沈濯,六金影帝,超一线的咔位,怎么可能认不出这张脸。 于逸秋一时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唐沐荣这里遇见沈濯。 他见垂眸喝茶的沈濯目光抬起淡淡扫来,先礼貌地向沈濯点头打了个招呼,喊:“沈老师。” 接着转头向唐沐荣,“原来老师今天有客人。” 唐沐荣刚刚进厨房拿东西去了,这会儿端着一叠果干出来,笑回道:“前两天不是替你问沈老师要签名么,微信上聊了几句,又说今天刚好都有空,就喊过来家里坐坐,叙叙旧。” 唐沐荣说着把果盘碟子摆到茶几上,又走向于逸秋,拍拍手招呼瑞瑞:“宝宝,到太婆这里来,我们先不让叔叔抱了哦。” 被接到唐沐荣怀里的瑞瑞扯着天真的童音:“为什么呀?” 唐沐荣抱着瑞瑞,看着孩子亲昵道:“因为叔叔有小宝宝了呀。” 唐沐荣这么说,于逸秋看着唐沐荣跟瑞瑞笑了笑,靠坐沙发的沈濯淡淡扫了眼于逸秋,神情间岿然不动,完全是不熟悉的陌生人该有的神情,一旁看着几人的李陶都没有察觉任何不对。 瑞瑞一个地方待不住,很快跑开进了其他房间找其他人玩去了,李陶跟唐沐荣的女婿站在餐厅和客厅之间的大鱼缸前闲聊,沙发这边一时只有唐沐荣、于逸秋、沈濯三人。 沈濯一直在喝茶,没搭话,唐沐荣拉着于逸秋坐下后,率先关心的就是于逸秋如今的身体情况,于逸秋笑着表示一切都好,so easy。 唐沐荣是不信的:“我一个女人,生过三个,还能不知道怀孕生孩子的苦么。” “我特意找人问过了,说做你那个手术很辛苦的,手术台上一趟就是几个小时。” 唐沐荣叹息:“唉,我真的想说,你这是何苦,没罪也给自己找了个罪受。” 于逸秋笑,坦然道:“我喜欢小孩么。” 从这儿开始,沈濯不喝茶了,搭臂靠坐扶手旁,安静淡定地看着茶几对面的唐沐荣和于逸秋,正大光明地旁听。 唐沐荣接着道:“喜欢小孩过几年再生好了呀,你现在还小,才二十多岁,知道你做试管的时候,我真的蛮意外的。” 于逸秋还是笑,真诚地笑,不是在客套应付:“我不是一般喜欢,我是真的非常喜欢小孩子。” “老师你也知道的,我的人生理想就是买房攒钱要孩子。” “现在房买了,钱攒了,当然要直奔最后这个小目标了。” 唐沐荣怪心疼的神色,眼里都是慈爱:“我也只是这么说说劝劝你,你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好。” 唐沐荣:“对了,最近身体还好吗,两个月了,有没有什么反应?有吐吗?” 于逸秋:“没吐,就是胃口不太好,还困。” 唐沐荣点头:“是这样的,头几个月就是会有这些反应的,有些人重一点,有些人轻一点,我当初也是一开始什么都吃不下,等月份大了胎稳了就会好很多。” 说着把茶几上的果干碟子拿起来递给于逸秋:“你吃点这个,看看喜不喜欢。” 于逸秋起先摇头,他现在真的吃什么都感觉难以下咽,唐沐荣让他试试,他才伸手拎起来一个吃了,果然味道还可以,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嗯!”于逸秋直点头。 唐沐荣笑:“是吧?还可以吧,我就知道你能吃。” 想起什么,起身:“你先坐着吃,我去厨房跟阿露说下,让他晚上给你烧几个清淡点的菜。” 于逸秋忙道:“老师,我晚上有事约了人,不在这儿吃的,我就下午坐坐,晚饭前就走了。” 唐沐荣意外:“这么快吗?” 知道于逸秋有事,没强求,改口:“那我让阿露现在就去给你炖个燕窝。” 于逸秋:“不用的奶奶。” 唐沐荣往厨房走:“要的。” 又转头扬声:“小沈你要不要,也给你炖一份吧?” 沈濯低沉好听的声音四平八稳:“我就不用了,谢谢。” 唐沐荣进了厨房,女婿和李陶还在聊天,唐沐荣的二女儿来客厅给小孙子拿玩具,顺便和于逸秋闲聊了两句:“逸秋,你这次做的儿子还是女儿?” 于逸秋笑着:“不知道。” 二女儿意外:“不知道?不是说做的试管吗,没选性别?” 于逸秋笑着:“当初有些纠结,就没定,随便医生了,我等着生的时候开盲盒。” 二女儿:“蛮好,到时候还能有场惊喜。” 又说:“现在生刚好,大一点就能和瑞瑞一起玩了。” 于逸秋一直笑得爽朗,满身年轻大男孩的朝气:“是啊。” 等二女儿拿着玩具走了,客厅里一时便只剩下了于逸秋和沈濯。 于逸秋起先是想安安分分低头吃果干,不和沈濯这个大佬多说什么的。 可他始终能感觉到沈濯越过茶几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有如实质似的,于逸秋没办法当不知道,且他本身不是个缩头缩脑的人,别人都看他了,他也不好做哑巴,便吃个果干抬眸,回视向了茶几那头的沈濯。 本以为对视上,沈濯会主动说什么,却不想沈濯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一直看着,什么都没说。 行吧。 谁让人家是大佬。 于逸秋主动开口搭话:“唐老师上次就是帮我问沈老师要的签名,谢谢沈老师给我签。” 沈濯淡淡“嗯”了声,没别的表示,却还将人看着。 他气场太足了,只是这么看着人不说话,也让人觉得颇有压力。 于逸秋算是一向很机灵的人,这个时候琢磨人家大佬未必想跟一个小艺人搭话,“嗯”一声已经算给面子了,便琢磨着自己还是别瞎开口了,也好,反正他也没想跟人家大佬多攀交情。 于是于逸秋很快收口垂眸自顾炫果干,人家大佬要看就看,可能是纯粹好奇什么人年纪轻轻放着前途不要要生孩子,看吧,随便看。 哪知道于逸秋刚往嘴里塞了两枚果干,茶几对面,沈濯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看来是坚持要生。” ? 于逸秋抬眼。 沈濯看进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问的语气不紧不慢:“因为非常喜欢孩子?因为这是人生理想之一?” ? 于逸秋眨眨眼,眨巴了两下,咽掉嘴里的果干,肯定地“嗯”了声。 于逸秋纯属嘴快,以唠嗑的心态开口道:“沈老师喜欢孩子吗?” 沈濯背靠沙发,沉稳的姿态,淡定的语气:“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后来—— 沈濯:老婆你听我说,我最喜欢小孩了! 第9章 能拜托沈老师帮我想想办法吗 于逸秋点点头,没有冷场地自然接话道:“能理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好和选择。” 沈濯:“所以坚持生孩子是你的选择之一?” 于逸秋点头。 沈濯平铺直叙:“不后悔?” 后不后悔? 于逸秋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唐突,不像两个陌生人之间会聊的话。 他没多想,反正是闲聊,耸肩答:“当然不。” 沈濯始终平静地看着于逸秋,没有任何流露。 于逸秋这时侧身偏头向一旁,抬手掩唇地轻轻打了个哈欠。 刚好被不远处鱼缸旁的李陶看到,问:“又困了?” 于逸秋:“嗯,有点。” 唐沐荣的女婿立刻便道:“要不要我收拾下客房,你进去休息会儿?” 于逸秋摆摆手:“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了。” 女婿跟于逸秋聊起来:“感觉这次见,应该是因为怀孕的关系,你确实看起来不像以前那么有精神。” 于逸秋扭头看着女婿那边:“是吧?我最近天天困得要命。” 女婿:“月份大了应该会好。” 于逸秋:“希望吧。” 女婿:“现在有吃什么补品吗?叶酸?” 于逸秋:“医生给开了综合维生素。” 女婿:“最近都吃不下饭吗。” 劝道:“吃不下也还是多少要坚持吃一些,孩子在吸收你的养分,他没事,你要缺营养了。” 于逸秋玩笑了句:“感觉我现在就是盆土,在滋养小苗。” 李陶怼:“土还得浇水呢。” 于逸秋:“我有喝水啊。” 李陶:“肥呢?” 女婿:“就是。” 于逸秋耸肩,笑说:“没办法,吃不下,全靠本来的底子了,还好以前吃得多,‘血厚’。” …… 沈濯一直无声旁观,能看得出来于逸秋是个开朗外向的性格,和唐沐荣家里都很熟,也是个擅长跟人打交道的。 沈濯不禁想,离晚上约好的见面也没多久了,小男生现在还能笑得出来,到底是因为他真的不害怕不担心,还是因为他对见面后的“未来”没有太多概念? 但回忆刚刚进门,男生眼红那一幕,沈濯又很快意识到于逸秋是把事藏在心里,不是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而沈濯留神到的远不止这些。 比如他发现于逸秋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唐老师的曾孙跑进跑出好多次,带孩子的二女儿都觉得有些闹腾了,喊瑞瑞不要乱跑,于逸秋却一等瑞瑞跑来沙发这边就要抱瑞瑞逗孩子。 那神情间流露的喜爱关注并不是伪装的,对孩子也格外有耐心有方法,且明明自己如今身体不便,还是喜欢瑞瑞到要搂一搂,把孩子抱到自己腿上。 除此之外,沈濯注意到的当然还有于逸秋的容貌和身量。 沈濯是在资料上看过于逸秋的照片和数据资料的,如今见了真人也得承认,于逸秋本人非常英俊漂亮。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连一向理性的沈濯都承认,他见了这样的于逸秋,对这个年轻男生一声不响怀了自己的孩子这件事,都没有原本那么反感冷漠了。 唐沐荣显然也是非常喜欢于逸秋的。 刚好沈濯也在,唐沐荣从厨房回来后,特意给两人相互介绍了下,还把于逸秋引荐给了沈濯,话里明了让沈濯以后在圈内关照关照于逸秋。 于逸秋坐在一旁,神情姿态磊落大方,被唐沐荣这么关照,隐隐流露了些不好意思。 沈濯看看于逸秋,神情和眸光都是稳重的。 “好,当然。” 沈濯应允唐沐荣。 “谢谢沈老师。” 于逸秋亦大方地表示谢意,目光隔着茶几看过去,清澈的瞳眸里映着沈濯的面孔,漂亮的样子光似的,照得人眼底发亮。 沈濯不动声色地把年轻男生看在眼里。 后来唐沐荣上楼,单独把于逸秋叫上了楼。 李陶下意识往楼梯看去,沈濯也同样将目光扫过去。 李陶收回视线,很碰巧的,转眼看到沈濯正把眼神从上楼的于逸秋的背影上收回。 李陶心道沈大影帝这是在看什么,见沈濯跟着看向自己,忙转开目光。 楼上书房,唐沐荣开门见山地问了于逸秋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否则刚刚进门的时候怎么会一下红了眼睛。 于逸秋没想瞒,原本过来除了看看唐沐荣,本来也是想请唐沐荣帮自己一个忙的,于是直接说了最近被另外那个生物学爹找上门的事。 听得唐沐荣一脸咋舌:“怎么会这样?!” 唐沐荣跟着气愤:“这中介也太可恨了!” 于逸秋跟着提到了雷霖。 雷霖? 唐沐荣蹙眉。 于逸秋如实道:“其实我今天来,也是想请奶奶你帮我个忙。” 唐沐荣没有二话:“嗯!你说。” 于逸秋:“老师您不是和沈濯老师熟悉的吗?我知道沈老师和雷总有交情,所以想拜托您,想看看沈老师能不能做个中间人,替我去向雷总传个话,再让雷总做个中间人,去和那个生物学父亲聊一聊,让他不要为难我。” 于逸秋是聪明的,一向知道有了困难自己该怎么办,又该怎么向身边人求助。 他也不傻,知道和那位生物学父亲见面是一回事,自己的话能不能有分量又是一回事。 所以琢磨了翻,觉得还是得找人帮忙。 未必有用,但得试试。 唐沐荣想了想:“你想找人去劝,我看未必有用。” 老太太也是个骨头硬的,立马就帮着出主意道:“要我说,直接生,别理他,不接电话也别见面,足月了生下来,他能拿你怎么办?” “你自己生自己的孩子,中间出了问题也不是你的错,是中介的问题,让他找中介去!” 于逸秋哭笑不得:“唐老师,人家能影响我和我身边人的事业工作,捏着我的七寸呢。” 唐沐荣有她这个年龄的智慧和洒脱:“管他呢,不就是没戏拍么,大不了不做这行了。” 她对于逸秋道:“你会的东西那么多,也不是一定执着在这一行的,不如索性换个工作行业。” “他都拿捏不了你,还想拿捏你生不生孩子?” “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说不要就不生,他算老几?!” 于逸秋一面觉得有道理一面又有些无奈好笑,唐老师能这么洒脱,他还真不能。 他确实不执着于一定要在娱乐圈混,自己这些年也多少攒了些身家,可计廷宇盛为君他们怎么办?也被自己连累吗。 于逸秋遇事一向往好的方面看,尽量不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推。 所以说了这么多,还是希望唐沐荣能够出面,请沈濯帮下这个忙。 唐沐荣想了想,点头:“好,我知道了。” “刚好他今天就在,也别改天了,我现在就来跟他说。” 于逸秋:“不用等我走了,你们私下聊吗?” 唐沐荣打开书房门:“还私下什么,你就在,我给你撑腰,你想请他做什么帮什么忙,直接跟他说。” 唐沐荣站在楼梯上,往下喊:“沈老师,小沈,你上来一下,来书房。” 不多久,沈濯进了书房。 唐沐荣和于逸秋刚刚聊事儿的时候一直是站着的,沈濯进来了,唐沐荣也没让他坐,径直走过去,三言两语地上来就把事情和沈濯大概说了下。 说完转头看看于逸秋,再对沈濯叹道:“这孩子也是运气太差,自己花钱做试管生自己的孩子,还会遇到这种事。” 沈濯神色沉稳地跟着看了看于逸秋。 于逸秋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先冲唐沐荣回视了眼,见沈濯看向自己,便跟着胆大地回视向沈濯,此时的模样看起来是安分的,神情是乖巧的,眸光清澈雪亮,小兔子似的人畜无害。 沈濯看了眼,禁不住又扫了眼,暂时没作声。 唐沐荣这时道:“我今天豁出这张老脸了,沈老师你就当是帮我了!” 沈濯这才开口,语气温和:“唐老师言重了。” 唐沐荣:“那那位雷总那边,可以帮忙捎句话,请他帮这个忙吗。” 沈濯看了看唐沐荣,又转头看了看一旁那只“乖巧”的“小兔子”。 “可以。” 沈濯只是给唐老师面子吗? 不光是。 他是一时觉得那“小兔子”怪乖的,一念之差罢了,都算不上心软。 于逸秋这时露出感激的欣喜的神色,嘴也十分乖巧,径直对沈濯道:“谢谢沈老师。” “嗯。” 沈濯应声,“不过找雷霖未必有用。” 于逸秋上前两步:“我知道,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 沈濯看着走近到面前的年轻男生。 很巧,他们有一个“适配”的身高差,大约在半头左右,沈濯看男生的时候略微垂落一些目光,于逸秋看沈濯则是稍微抬了些眼神。 而此时于逸秋的目光是感激的乖巧的晶晶亮的,沈濯的目光则像一片海,沉稳而不动声色。 沈濯说:“要是没用,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于逸秋笑答:“那能再拜托下沈老师,请沈老师帮我想想办法吗。” 于逸秋当然知道自己没这个面子和人情请得动沈濯这种大佬帮自己,而沈濯什么人,他心里也有分寸。 但开个口求人帮个忙么,就算被拒绝了也不会掉快肉,于逸秋向来有这种胆量,也有这种处世的智慧。 “行吗?” 于逸秋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三件套:诚恳恳切地看着对方,目光亮晶晶,眼中有期待。 像小鹿,像小狗,像一切可以让人心软的无害的毛绒小动物。 沈濯回视这样的于逸秋,很难避免不心软,同时心想,要是眼前这小男孩用这招求自己坚持把孩子生下来,他说不定都会同意。 是的,沈濯吃这套。 但也不是纯粹的吃别人服软求他这套,而是得像于逸秋这样,至少好看到能入了他沈濯的眼,那这些套路,他才有可能会吃。 于是在于逸秋晶晶亮的眸光中,沈濯唇角轻勾,似乎是笑了下,允诺道:“好。”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于无意中顺毛摸到了大灰狼 第10章 生物学父亲——沈濯 有人帮忙,于逸秋原本挂着事的心口顺畅多了,后来燕窝都多吃了几口。 他待沈濯也热情积极了许多,毕竟人家大佬答应帮自己嘛,到底能帮到什么程度、是不是说了个漂亮话暂且不提,于逸秋这种心性纯净的人,沈濯能开口说句“好”,于逸秋就愿意相信他是真的会帮自己。 也因为心情好,又是在喜欢的老师奶奶的家里,于逸秋吃完燕窝后来了精神,人都不困了,不仅积极的和唐沐荣他们聊天、逗孩子玩儿,还因为有他活跃气氛,家里一时都是欢声笑语,连唐沐荣那个身体不太好的表妹都从房间出来感受一大家子的热闹。 李陶看着,总觉得于逸秋又开始耍宝了,尬得特别想拿手捂脸,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和这家伙是一路的。 趁着于逸秋上卫生间,李陶跟过去,提醒道:“你行了吧?那么兴奋干嘛。” 于逸秋松松肩膀,一脸神气:“啊?兴奋?没有啊。我就正常发挥啊。” 李陶:“……” 李陶低声:“大佬在呢,你也不怕你太显眼包了,回头被他讨厌,整你一下。” 于逸秋推门进了卫生间:“不会的,他答应帮我了。” 什么什么? 李陶跟着进卫生间:“什么帮你?你们刚刚在楼上到底聊什么了?” …… 客厅里,笑得脸都快僵了的唐沐荣笑对沈濯道:“逸秋这孩子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确实。 沈濯脸上有淡笑。 唐沐荣:“你别看他年纪小,他从小就拍戏,在这行混了很多年了。” “你也别看他混得久,觉得他老练,没有,人可灵活了,还特别聪明。” 沈濯温温和和道:“看得出来唐老师很喜欢他。” 唐沐荣笑着:“是这样的,他就是我的开心果,能不喜欢吗。” 又道:“我说实话,也就你这些年拍戏少了,露面也少了,不然我高低是要抛出我这张老脸,请你帮忙带带他的。” 沈濯的话极有分寸:“看来唐老师也很看好他。” 唐沐荣点头:“他演技很好的。” 可惜的语气:“就是缺点机会。” 唐沐荣语重心长:“我相信他以后一定能在演艺事业上崭露头角的。” 沈濯没作声,心里有句话——可这个圈子里但凡能够崭露头角的人,都不会选择在二十多年龄正佳的时候去生孩子。 如果这小男生真的有红的机会,也是被他自己亲手断送的。 晚饭前,看时间差不多了,于逸秋打了招呼要走,沈濯也起身告辞。 沈濯不是客套,是确实顺路,便开口淡淡提了句:“一起?” 李陶当这是客气话,本想婉拒,于逸秋爽朗着笑道:“好啊,那就蹭下沈老师的车。” 沈濯一点意见都没有,带头迈步往院外停车位上停的黑车走去,李陶心里白眼直翻。 刚好沈濯不在,李陶低声叫住于逸秋,无语:“大哥!你脑子发什么热?我们坐他的车干嘛?” 于逸秋全然轻松的口吻:“刚好有车么。” 李陶瞥前面沈濯那里,低声瞪眼:“你忘了那是条恶狼了?” 前两天刚说! 于逸秋:“没事啦。” 李陶这时候不好多说,只能言简意赅地警告:“你悠着点!” 于逸秋:“放心放心,搭个顺风车而已。” 又有理有据道:“我都请他帮忙了,当然得热情点,总不能贴个冷脸吧。” “行了,走了,大不了我来开车。” 说着去推李陶。 李陶:“别,还是我来开吧。” 可惜沈濯已经坐上了主驾,对李陶提议的他来开车也没太大反应。 这样一来,李陶又不好去拉主驾的门,只能去后备箱放行李,折回来的时候见于逸秋已经上了副驾,李陶便老老实实坐去了后排。 车门一合上,“热情奔放”的于逸秋便跟沈濯搭起了腔:“沈老师自己开车吗?没用司机?” 沈濯打转方向盘,把车开出车位:“嗯。” 于逸秋跟着便报了要去的地方的地址,“麻烦沈老师了。” 又话多地说道:“顺路吗?要是不顺路,开出小区把我们放附近的地铁公交站台也行,没关系的,我们自己过去。” 叽叽喳喳的,像只蹦蹦哒哒的小鸟。 听得后排的李陶在心里默念:闭上嘴闭上嘴,闭上嘴巴! 沈濯吊起唇角,轻轻笑了笑,显然并不介意。 “顺路。”他答。 沈濯这时偏头扫了副驾一眼,是真的有点好奇,问:“你和所有刚认识的人都是这么话多?” 于逸秋聊天的轻松口吻:“倒也不是,这样会讨人嫌的。” 李陶:你现在就挺烦人的。 于逸秋竟转头向主驾,问沈濯道:“沈老师嫌我烦吗,要是嫌我烦,我就把嘴闭上。” 说着做了个唇前拉拉链的动作。 李陶见状特想抬手扶额,沈濯反倒又笑了下:“还好。” 他平时只要没工作,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安静是安静惯了,但偶尔听些叽叽喳喳的欢快的声音,倒也不觉得讨厌。 于是这一路便在于逸秋的叽叽喳喳和沈濯偶尔的浅淡回应以及李陶的一次次无语中一晃而过。 待快到地方了,见要去的地方还要经过一个并不宽敞的巷口,沈濯的车大,开进去未必好调头,于逸秋便让沈濯停在路边就行了,不用特意开进去。 沈濯往自己本就要去的巷口扫了眼,没说什么,把车停下。 车在路边打着双跳停稳,李陶去后备箱拿行李包,于逸秋站在副驾外扶着车门,视线探进车内,笑着跟沈濯打招呼:“谢谢沈老师送我们,辛苦了。” 沈濯靠坐主驾,单手搭着方向盘,头转过去看着于逸秋。 于逸秋这时竖起大拇指夸了句:“沈老师车技一流,坐你的车很舒服。” 这马屁拍得。 沈濯眼带笑意。 于逸秋又挥挥手:“沈老师拜拜,我们走啦。沈老师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车门甩上。 眼看着于逸秋又要隔着车门车窗跟车里的沈濯说什么,拿了行李箱的李陶立马过来拉住人:“走了。” 两人从大车的车头前走过,于逸秋又对着前挡风玻璃那里挥了挥手,李陶也侧头挂上职业微笑。 待过了马路,入了巷口,咕噜噜的滚轮声中,李陶抬手在于逸秋后脑一贴,直接服了:“大哥!你的嘴巴不能留着晚上跟那位生物学父亲唠吗!?” 两人身后,黑车的双跳熄灭,在后车的喇叭催促声中起步继续往前缓行,行了不远的一段,车没有直行右拐,反而在可调头的地方调头,车流中缓行到刚刚于逸秋他们走入的巷口,跟着拐入。 此时的于逸秋李陶已经跟着工作人员走进了那家闹中取静的园林式会所。 会所私密性极佳,全程有人带路,带路的工作人员会边走边用耳机确认客人行程中不会与其他人碰上面,因此于逸秋和李陶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其他人。 待到了一座独栋小楼,李陶被带去了一楼的休息室,于逸秋则上了二楼。 独自上楼的时候,于逸秋猜想了一下等会儿会看到一张怎样的面孔,说实话,不期待,有点忐忑,用他之前跟李陶他们的话:万一是个老头子怎么办。 于逸秋:呸呸呸。 进包厢,心底的忐忑抵达了巅峰,结果定睛一看,包厢里空空如也,人还未到。 于逸秋:行吧。 接待生倒好茶出去了,于逸秋独自坐在中式风格的包厢里。 他抬眼左右看了看,对这处处透露着中式奢华的包厢没什么欣赏的心情,拿手机看时间,来早了,距离约好的见面时间还有20分钟。 等吧。 于逸秋百无聊赖地抿了抿唇,又捧起手机,给李陶发消息:【人还没到。】 李陶:【嗯,我们到早了。】 李陶:【想好怎么聊了吗?】 于逸秋:【没有。】 李陶发过来五排省略号:【你不要逼我骂你!】 于逸秋看着那五排省略号都能想象的出来手机那头的李陶有多无语。 直接给于逸秋看乐了。 正乐着,包厢门没有一点儿动静的打开再合上,一道高大的身影悄然走进,径直来到长桌边,在于逸秋对面不紧不慢地坐下。 于逸秋眼一抬,看见是沈濯,起先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看向包厢门口,再回头看看沈濯,眨眨眼,不解:“沈老师?你怎么……” 沈濯四平八稳、气场沉着,抬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又把倒扣的小茶盏翻过来一个,摆到自己面前,提壶往里倒茶。 听见于逸秋的询问,沈濯边倒茶边抬起眸光看过去,那平静的眼神仿佛在表述:你要见我,想聊什么? 于逸秋话没说完,直接卡壳,愣愣地看着沈濯。 待反应过来沈濯为什么会在这里,沈濯在这里代表什么,于逸秋的眼睛一下睁大,满目都是震惊。 第11章 沈老师,唐突了 沈濯就是那个生物学爹!? ! !! !!! 于逸秋惊得呼吸都窒住了。 这一刻,短暂的瞬间,他脑海中构建了这么一副想象的画面: 一辆中卡货车嘭一声撞上了一辆保姆车,而他本人就坐在那辆保姆车里。 于逸秋冷汗都要下来。 这是他犯了毛病自己吓自己吗? 不。 这是沈濯二字在于逸秋心目中真正的形象。 他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沈濯之前说一个“好”字,答应帮他,就是个大好人。 沈濯,无论在某些流传中,印象里,还是于逸秋自己曾经亲眼见过的,都是“不好相与”这四个字的代名词。 肚子里的孩子是沈濯的? 于逸秋心底清楚分明——还答应帮他?在唐老师家的时候,沈濯没亲手掐死他,都算客气的了! 没错,于逸秋就是这么直觉敏锐加头脑清醒。 他甚至一点儿不觉得沈濯不久前待他的客气意味着沈濯会看在唐沐荣的面子放过他。 不会的。 于逸秋很清醒,沈濯从头到尾想的,都是怎么让他打掉孩子。 现在怎么办? 就在这与沈濯抬眸愕然对视的短短片刻,于逸秋的脑pu飞速运转。 不过于逸秋此刻不知道的是,沈濯对他第一印象还不错,也挺吃他服软求情这一套的。 于逸秋要是愿意像之前在唐沐荣那里时那样软着态度说说漂亮话,沈濯难保不会心软。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于逸秋也没有想着去揣测拿捏沈濯的喜好。 眼下,于逸秋的做法全凭本能,或者说,他在极力“求生”—— 片刻的震惊过后,于逸秋睁大着眼睛噌一下在桌边豁然起身。 桌对面的沈濯握着茶盏抿着清茶淡淡抬眼,于逸秋飞快道了句“我去趟卫生间”,拔腿就撤,快速奔向包厢本口,唰一下拉开门,人影就闪没了。 沈濯坐在桌边,端茶的那只手的胳膊肘搭着桌沿,都没往门口看,只余光扫了眼那慌里慌张跑走的后背的残影,极浅地弯了弯唇角,淡淡想:看来小男生吓得不轻。 也是,谁能料到是他。 沈濯又低腕看表,离他们约的时间还差一些。 跑了就跑了,再等等好了。 沈濯不慌不忙不紧不慢,那副在桌边啜茶浅饮的淡定,仿佛笃定了于逸秋很快就会回来。 于逸秋跑得果断,直奔电梯。 回去?当然不可能! 开玩笑,那可是沈濯! 沈濯能容一个八百线小艺人怀上自己的孩子还生下来? 于逸秋毫不托大地在心里想:刚刚沈濯倒茶的时候,没在茶里泡上一包堕胎药,再摁着他人对着嘴地给他把药灌下去,都算沈濯客气的了! 走走走,赶紧走! 于逸秋心道他要命不想死。 坐电梯下一楼,进了李陶所在的休息室,于逸秋冲进去就直奔行李箱,手里拉上行李,同时嘴上飞快对李陶道:“别刷手机了,快走!” 李陶:? 李陶见状满头问号:“你干嘛?” 于逸秋带头往外走:“走!” 走什么? 李陶愕然,起身跟上:“你不是约了那谁谈事的吗?人你见到了?你们聊好了?” 于逸秋起先没答,就顾着一个劲儿地往外走,直到李陶伸手拉行李箱拦他,于逸秋才边快步走边扭头低声道:“是沈濯!” 李陶没反应过来:“什么沈濯?” 于逸秋:“你说什么沈濯?” 李陶不解:“你到底在说什么?” 于逸秋这才瞪眼回视李陶:“沈濯就是那个生物学爹!” 李陶:!? ! !! !!! 李陶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从小跟于逸秋穿一条裤子的死党,反应过来后二话没有,从于逸秋手里拽过行李箱领头就走。 于逸秋也没二话,默契地跟着。 结果穿过长廊走到外面厅里,还没至独栋小楼的大门口,就看见一个高个的、脸上有刀疤的、一看就跟混黑似的凶脸男人,抱着胳膊倚身守在门口。 男人望过来,不远不近地看见于逸秋跟李陶,眯了眯眼,挑了挑眉峰,又手伸到身后,不紧不慢地从后腰抽出了根一截胳膊长的钢管,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李陶:“……” 于逸秋:“……” 两人不愧是从小混社会的,见此情景,默契地非常识时务地带着行李箱往回撤。 撤回长廊,李陶愤愤低声:“带人就算了!这怎么还带器械啊!” 不愧是他们印象里的沈濯。 李陶拉着行李箱朝着一个方向:“这边。” 于逸秋往另外一头:“这边!” 楼门口,刀疤收起钢管,换手机摸在手里,给沈濯发消息:【果然想跑,还好我守在门口。】 刀疤突然想到什么,小小琢磨了下,啧了声,自顾嘀咕:“靠,这俩小子不会翻窗跑吧。” 赶紧直起身朝里奔去。 那厢于逸秋和李陶还真没让刀疤哥失望,确实在翻窗—— 两人回了刚刚李陶休息的那个房间,锁上门就去扒窗户。 窗户外没防盗栏杆,顺利就推开了,李陶先上,接着是行李箱,然后是于逸秋。 窗户有些高度,于逸秋坐在窗户上,换平时,早跳下去了,现在不是怀了孩子才两个月吗,不得不缩手缩脚。 站在窗户下的李陶也颇为紧张地低声道:“你慢点!你可千万别跳!” 说着把行李箱推过去贴墙房,示意于逸秋:“你撑着窗户慢慢滑下来,踩这上面。” 于逸秋往下看:“好。” 就在这个时候,休息室外传来咚咚咚的凶神恶煞的捶门声:“开门!快开门!” 于逸秋转头抬眸往大门的方向看去,自己都为自己这会儿的处境有些无语——喵的,谁想没事做想爬窗啊,还不是你们逼的。 于逸秋两腿跨坐窗户,准备立刻换姿势撑着胳膊往下滑,却又在这时听到了一嗓子并不陌生的不徐不缓的低沉好听的声音: “你上卫生间是这么上的?” 于逸秋:“……” 于逸秋抬起头,缓缓把头和视线往屋外探,就看见二楼,沈濯抱臂倚窗站着,低垂了目光把一切尽收眼底。 于逸秋:“……” 夜黑风高,灯光昏暗,于逸秋本能地挂上假笑:“嗨,沈老师。” 沈濯淡淡:“好玩儿吗?” 于逸秋尬笑两声。 沈濯没说什么,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淡定地看着。 于逸秋尬笑着,硬着头皮“接戏”道:“不然沈老师先点菜?” 沈濯不愧是影帝,台词非常优秀:“点了我一个人吃?” 于逸秋也不愧是会演戏的,台词不遑多让:“没有啊,沈老师那边不是不止一个人吗。” 边说边笑,可惜笑得太假太尬。 这时休息室外没有凶恶的拍门声和喊叫声了,隐隐有钥匙插锁孔的动静,于逸秋耳朵尖地听到,心知不能耗着了。 他换了嗓音,朗声道了句:“沈老师,唐突了。” 也没用滑的,直接从两米高的窗户上跳了下去,一跳下去拔腿便跑,身影跟只豹子似的,先穿行过户外的绿化丛,接着奔上主干道,没几秒就跑远了,李陶拉着行李箱在后面跟都跟不上,于逸秋又很快折回来,从李陶手里接过箱子,两人一起跑。 沈濯看着,都要看笑了,心想那小子在唐老师家的时候看着跟只兔子似的,原来是属小狼的。 这么多年了,怕他的忌惮他的人有的是,其中不乏钻营取巧,也不缺用各种办法对抗的。 这种在他眼皮子下面用两只脚溜走的,倒真是头一个。 在沈濯眼里,这举动算不上莽撞,反而挺聪明的——于逸秋倒也知道今天约了见面的对象是他,那谈什么都没用,不如果断跑路。 还挺识时务的。 沈濯轻吊唇角,缓缓笑了,觉得多少有些意思。 刀疤这时跳趴上了窗户,悬在窗沿上,见没人,人已经跑了,暗骂了句:“艹,竟然真跑了!” 昂脖子,看见沈濯,又见沈濯在笑,不解:“老大,你笑什么?” 人都跑了。 沈濯已经收起了神色。 刀疤问:“我去追?” 沈濯淡淡:“不用了。” 手机拿起来。 刀疤:“哦。” 于逸秋那边,从会所跑路后,第一时间就跟李陶火速上了辆出租。 这一路跑得,当真是逃命的,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李陶要开口说话,一个“你”字,你了半天。 于逸秋也流着汗轻喘着气。 他想他也太倒霉了吧! 谁的种不好!?沈濯的!!! 真是要了他的小命了! 兜里的手机这时响了,于逸秋拿出来,看了一眼,眼差点瞎了。 之前在唐沐荣家里的时候,他和沈濯互加了微信,这会儿沈濯发消息过来,跟他说: 【跑这么急,小心肚子。】 真特么天要亡他! 于逸秋捧着手机,看着沈濯发过来的八个字,看了会儿,回:【谢谢沈老师关心。小兔子可爱微笑.jpg】 做人么,跑路归跑路,气势上还是不能输太多的。 沈濯:【不客气。】 于逸秋:呵。 影帝还挺会装。 沈濯:【原来我是在关心你?】 言外之意:不是在威胁? 于逸秋:“……” 【作者有话说】 小于:QAQ 第12章 我祝他孩子遍地 于逸秋仰靠出租车后座,一时安静,车外夜色下,都市霓虹的光线时不时映照在他脸上。 他是脑抽了跑路的? 当然不是。 他是真的在忌惮。 因为根本不是他们背后瞎猜沈濯此人的可怕,是真的——当年在沈濯公司打过杂的计廷宇见识过,没给他当助理时、还在影视城一起跑龙套的李陶目睹过,他自己也亲眼领略过。 那是很多年前了,在东帆影视城,下着大暴雨,他撑伞为了抄近路,走了条僻静的小道。 在雨中陡然听到喊叫声的时候,他在一堆杂物后赶紧止住脚步,然后就听到了类似棍棒敲击的动静。 他把伞沿往后挪了挪,身形和目光悄悄探出去,就看雨帘下,不远处,有人翻滚在地,有人拿着棍子对着地上翻滚的男人一通乱揍,还有人撑伞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而那个撑伞静看的男人,就是沈濯。 于逸秋认出,吓了一跳,要知道沈濯当时已经拿了三金,是炙手可热、当之无愧的顶流了。 顶流怎么干这种事? 于逸秋被刷新了世界观。 等他边偷看边暗想这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不远处,黑伞伞面轻轻一抬,沈濯转过头,精准无误地看了过来,于逸秋吓了一跳,忙后撤。 也就是这瞬间,于逸秋对上了伞下投注过来的那两道冰冷阴沉的目光…… 出租车后排,忆起当年,于逸秋闭了闭眼,心底默默沉了口气。 是他想法太过悲观?把人往坏处想得太多吗? 不,不是,于逸秋直觉,沈濯此人怕是比他能够想象得到的还要可怕。 那些人前流露的淡然温和沉稳,恐怕都是沈濯戴的面具之一。 完了。 于逸秋又闭了闭眼,心道:这次真的完了。 沈濯百分之一万容不下他跟他肚子里的孩子。 身边,临时订到机票的李陶正忙着和出租车司机沟通:“是的师傅,现在就去机场。” “堵车没事,我们还有时间,赶得上,不用绕,就走那条路。” 机场候机大厅等飞机的时候,李陶和于逸秋双双安静得超乎寻常。 于逸秋松松垮垮地坐着,抱着胳膊,目光随意往前,像在想事情,也像在发呆。 李陶拿着手机,把这边的情况在微信上和计廷宇说了,说完扭头看身边的于逸秋,眼底有担心。 微信提示音响起,李陶看手机,计廷宇的回复,什么都没说,就两行省略号,李陶看了,也没再说什么。 过了会儿,计廷宇像是才回过了神,发过来:【秋现在怎么样?】 李陶:【坐着,像个死人。】 计廷宇:【我缓缓,让我缓缓,我根本消化不过来。】 于逸秋这时扭头,知道李陶肯定是在和计廷宇说沈濯,竟还能开玩笑,语气轻松地问了句:“老计是不是快吓死了?” 李陶扭着头回视于逸秋:“我也吓死了。” 都吓死了。 于逸秋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回过头,晃了下腿:“还好吧。” 李陶了解于逸秋,太清楚了,于逸秋这个神情这声好,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待上飞机,于逸秋脸上架着墨镜闭目一躺,比往常都要安静。 李陶看着,有些担心,这个时候又不好多说什么。 静躺的于逸秋这时动了动,裤兜里摸出手机,拿着举到眼前,墨镜拉下鼻梁看手机。 沈濯:【上飞机了?】 于逸秋:“……” 于逸秋把墨镜拉回去,镜片后面翻白眼。 他隔着墨镜盘手机:【沈老师可真是无所不知。小兔子可爱微笑.jpg】 沈濯:【回去好好想想。】 于逸秋:【想什么?小猫摸头困惑.jpg】 想孩子到底能不能生? 于逸秋撇嘴。 他才不想! 他肯定生! 即便现在,于逸秋也毫不动摇。 哪知道沈濯回:【想想下次见我,有没有窗户可以爬了让你跑。】 于逸秋:“……” 于逸秋把手机凑近到鼻尖前,自顾愤愤嘀咕:“我就跑!” 于逸秋回去后还住的之前的酒店,李陶提议让他再换个酒店,他往床上一趴:“不用换了。” 人家沈大佬早盯上他了,连他临时定的飞机航班都知道,他跑不掉的。 趴了会儿,突然爬起来:“换!” 他干嘛不跑? 他还要生孩子。 他当然得跑! 于逸秋又换了酒店,甚至考虑有必要就再换个城市,大不了打游击。 国内这么大,他还就不信他跑天涯海角,沈濯也追到天涯海角。 奇的是,后面几天,风平浪静,不但没有律师联系、沈濯没发来消息,身边什么都没发生,计廷宇在外带艺人都带得格外正常,仿佛一瞬间,所有胁迫他们的“外力”都撤掉了。 四人在小群里讨论: 盛为君:【这是可以生的意思?】 计廷宇:【屁。】 李陶:【不可能。】 于逸秋:【小熊抱着胳膊闭眼摇头.jpg】 计廷宇也特意给于逸秋打了电话,问:“你打算怎么办,还是坚持要生吗,沈濯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于逸秋想好了“大不了出国,不当艺人了。” 计廷宇听了直叹气:“这次真的太倒霉了。” 谁的精子不好,偏偏是沈濯的。 计廷宇抱怨:“你说他一个六金影帝,自己的宝贝精子不该揣揣好吗,捐给实验室做什么实验,最后还被偷了,还做成了试管,这不是害人吗!” 于逸秋幽幽:“我祝他别的精子也被偷了做成试管,孩子遍地。” 这话说出来当天,就当天,隔了几个小时,于逸秋收到沈濯的微信。 沈濯:【在骂我?】 于逸秋:“……” 影帝你倒还知道会有人隔空骂你啊? 于逸秋挂着假笑重重地戳手机屏幕:【没有啊沈老师。小猫可爱微笑.jpg】 这日,于逸秋来活儿了——一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这几年做了小网红,天天在直播间带货。 朋友知道最近于逸秋有空,请于逸秋来直播间做嘉宾带货。 于逸秋没推,答应了,朋友么,何况直播间坐着也不妨碍他养胎。 李陶劝他别去:“现在不是容易犯困吗。” 于逸秋:“没事,去吧。” “庄姐难得跟我开这个口。现在要是我有需要请她帮忙,她肯定也会过来帮我的。” 到了直播当晚,妆后的于逸秋在镜头前精神饱满、工作认真、接梗抛梗、努力带货。 刀疤转了直播间的链接,微信上发给沈濯,说:【这小子心态牛逼,都这样了,还带货呢。】 沈濯点进去,刚好看到于逸秋在镜头前精神抖擞地喊:“三二一!上链接!” 于逸秋也不是一直在镜头最前端,一晚上长达多个小时的直播,于逸秋也会休息会儿,撤到后排松散下精神喝喝水。 沈濯还注意到某一刻,镜头角落的最后方,于逸秋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掩唇打了两个很小哈欠,明显是困了。 沈濯眼尾轻眯,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拿起手机。 于逸秋那边,他刚悄悄打了个哈欠,正重新打起精神,手机震了。 于逸秋这会儿不在镜头跟前,在后排,有些距离,又是他休息的时候,便摸出手机看了眼。 沈濯:【怎么说,打吗?】 打什么,当然是打胎。 秒懂的于逸秋立马对着手机瞪圆了眼睛,还下意识举起空着的手,对着手机做了个捏拳预备打人的动作。 打你个头! 沈濯隔着直播看到角落里的于逸秋,弯唇哼笑——这小男生今天又成了獠牙的小狼,原来还有几副面孔。 直播结束后,于逸秋坐车回酒店。 他靠着座椅抱臂闭目,心底长长地沉着吊起来的一口气—— 这日子不~好~过~啊~ 人活着不~容~易~啊~ 我要生崽崽~ 我就要生崽崽~ 于逸秋决定了。 得想个办法,必须得想个办法。 第13章 胆子倒挺大,脾气也不小 穆帆找过来,替于逸秋出面的时候,沈濯心想小男生是动了脑子的: 他其实大可以找唐沐荣帮忙,以唐沐荣对他的喜爱之心,一定不会推辞,但他没有,可见他心知事情没那么容易,不想唐沐荣难做又夹在中间。 而穆帆有些岁数,四十出头,是个圈内如今炙手可热的电影导演,说话有分量,却不压辈分,在沈濯这里刚好可以说上话。 沈濯一面心道于逸秋很聪明,知道于逸秋能请得动穆帆、跟穆帆这样的电影导演有交情,一面觉得小男生挺让人意外,多少有些能耐。 不过于逸秋显然没对穆帆透露所有实情,穆帆也只以为于逸秋不知怎么回事得罪了沈濯,见面后话里话外为于逸秋说情,请沈濯务必放于逸秋一码。 沈濯给穆帆面子,口头上答应了,心里觉得有趣—— 于逸秋明显是个非常识时务、会处世有眼色的人,这种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什么后果,他心里明明门儿清。 可为了生孩子,偏要哪里不该走走哪里。 到底该说他机灵,还是该说他找死? 那边,于逸秋从穆帆那儿得到消息,说沈濯答应了,忙不迭地谢谢穆帆。 穆帆在电话里笑:“谢什么,这么客气。” “当年说好了有合适的角色一定找你,都五六年了,我这承诺还挂口头,你没怨我,我得反过来谢你。” 于逸秋笑:“你现在都是大导演了,拍的都是成本几个亿的院线大片,没有我合适的角色太正常了。” 爽朗道:“回头随便找个有两句台词的角色给我好了,能上大荧幕露个脸,我就知足了。” 穆帆笑:“拉倒吧,我能让你拍这种吗,要找你当然至少也得是个男二男三。” 穆帆:“不瞒你说,我手头上现在还真有个不错的项目,里面一个主要角色跟你很贴。” “就是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顺利开出来。” “要是项目能开,我肯定找你。” 于逸秋笑着:“好,说定了,我静候佳音。” 挂了电话,于逸秋琢磨穆帆口中沈濯的答应了,到底是什么程度的答应。 不拦着他生孩子了? 于逸秋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不是觉得穆帆的面子没用,而是觉得生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件事,对沈濯来说,实在算得上是一件比利益相关还要严肃的定时炸弹。 沈濯能轻松答应? 想都知道不可能。 那穆帆说沈濯答应了,到底是答应什么了? 想来想去,想不出来,于逸秋捧起手机,深吸一口气,肥了胆子,给沈濯发去微信消息。 于逸秋:【沈老师这是放过我了?】 沈濯隔了二十分钟回:【从唐老师家出来之后,我有为难过你?】 还真没有,于逸秋想了想,连之前那个律师都没再跟他这边联系过。 于逸秋揣测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就发过去一个表情包:【小熊双手合十拜拜.jpg】 沈濯回了两个字:【打吗?】 于逸秋:“……” 再、见! 于逸秋料到不会这么顺利,他还没放弃,还在继续想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于逸秋遭遇前前前单位的“召唤”。 原来于逸秋一年半前拍的一部网络剧快在平台上架了,平台给了还算可以的一些播出优待,如今正准备做播出前的预热宣传。 于逸秋是男三么,自然得配合宣传和电视剧播出的各种需要。 于逸秋接到消息,立马让李陶登他的微博号,转发电视剧官博的宣传微博。 李陶边转发边冷哼:“你这男三都直接删成龙套了,现在倒是想起你来了。” 于逸秋靠坐在酒店沙发上翻法文书,语气既轻松又凉凉:“组织需要我,我就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组织不需要我,删我个男三的一点剧情,那也得辛苦他们剪片子的时候动动手指头不是。” 李陶哼:“你倒看得开。” 于逸秋翻看着书:“不然呢?” “再说了,人我都踹了,就当删掉的那点内容,是赔偿的医疗费了。” 李陶再哼,不过不是哼于逸秋,而是哼别人。 这个别人,自然就是于逸秋口中被他踹的那位,《缘来锦绣》的制片。 而为什么于逸秋一个演员要去踹制片? 当然是因为制片太不老实。 沈濯收到刀疤的微信,刀疤也是八卦的很,让他去盯人,他顺便吃起了瓜。 刀疤:【我听说是制片人想泡他,有一次在片场跟他动手动脚的,他就把人蹬了。】 刀疤:【牛逼啊,这么多年了,除了你,我还头一次见哪个演员敢打制片的。】 刀疤:【那小子这趟肯定白演,拍的都得被删,一干二净。】 刀疤:【截图】 【哟,他还转发微博了,我看官博的角色宣传微博都没提他。】 沈濯看着,脑子里只构造出于逸秋在直播间后排对着手机瞪眼捏拳的炸毛样,还真想象不出小男生动脚踹人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打制片? 胆子倒挺大,脾气也不小。 没两天,出了件事: 一个发布娱乐圈相关内容的营销号,发了一个打了马赛克的视频,视频上,是一个男的抬腿踹另一个男的,后者摔了个大马趴。 营销号附文:【关键词:片场,打人,糊咔,暴力。】 都说糊咔了,讨论度竟然不低。 于逸秋李陶他们看到的时候,这条微博已经上了文娱热搜的第二十几位,热评前十要么在讨论踹人的艺人是谁,要么在说动手的人素质低。 于逸秋放下手机继续翻他的书,嘴里见怪不怪地叹:“这是手没摸到你屁股啊,摸的你屁股,你得比我当时的素质还要低。” 李陶想到的是别的:“这是监控?谁流出来的?不会是《缘来锦绣》那边流出来,拿来给剧预热引流的吧?!” 于逸秋打了个响指:“bingo。” 李陶喷他:“bing你个头!你还bing得出来?被人知道踹人的是你,你得在网上被人骂死!” 李陶赶紧掐了微博给计廷宇打电话讨论对策去了。 于逸秋翻着书打了个哈欠:困困。 而奇的是,没等计廷宇他们反应有什么动作,那条热搜就自己撤了,营销号也删掉了相关视频,还主动道歉,说自己随便拿了网传的一个视频吸引流量的,情况根本不是自己说的那样。 事情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李陶:? 盛为君:? 计廷宇:? 于逸秋也觉得神奇。 直到于逸秋跟着收到沈濯的微信:【下次记得打人的时候别被人留下把柄。】 ? 是沈濯? 于逸秋试探道:【这次我该谢谢沈老师?】 沈濯:【嗯。】 于逸秋意外:真是他呀。 于逸秋:【小熊双手合十拜拜.jpg】 沈濯:【我过两天去D城,一起吃个饭。】 句号,不是问号。 通知,不是询问。 于逸秋转着脑筋:见面啊…… 沈濯直接发过来地址和时间,不容拒绝。 于逸秋:行吧。 于逸秋:【小猫乖巧点头.jpg】 沈濯:【这次别跳窗了,十几楼,会死。】 于逸秋心里微笑:大佬你未必不是这么期待的。 于逸秋:【小猫乖巧点头.jpg】 而在于逸秋赴约去见沈濯前,于逸秋得到了这么几个消息: 一是他在《缘来锦绣》的内容没有被删,正常播出; 二是当初摸他屁股想泡他的制片亲自发来消息道歉; 三是电视剧官博添加了许多对他和他饰演的角色的官方宣传; 四是《缘来锦绣》得到了比之前还要好的平台播出优待。 于逸秋:这些也都是因为沈濯? 李陶问出了关键点:“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逸秋都不用细想:“一点甜头而已。” “表面上呢,帮了忙,为我好;实际上呢,还不是指着我老老实实打掉孩子。” 于逸秋特别清醒:“现在要不是因为我的肚子,什么营销号破网剧小艺人,他一个大佬会放在眼里?还伸手帮我?”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日,于逸秋赴约,去见沈濯。 地点是高端酒店的行政餐厅的包厢。 和上次约见不同,这次于逸秋到的时候,沈濯人已经在了。 于逸秋隔桌坐下,沈濯正翻菜单,神色如常,语气温和:“想吃什么。” “最近还是没胃口吗?” “给你点点清淡好消化的。” 于逸秋看向对面那双没有波澜的平静堪称温和的眉眼,没有动容,没被蛊惑,反而在他眼里,沈濯的脸上清晰地透露着这四个冰冷的大字: 打掉孩子。 于逸秋根本没办法不清醒。 沈濯这时抬头:“嗯?” 于逸秋与沈濯对视,挂上笑:“好啊,谢谢。” 下一句:“不过应该没有放麝香、藏红花、五行草这些东西吧?” 沈濯闻声看了于逸秋一眼,跟着收回目光,继续翻菜单,音调是温和的,语气不紧不慢:“看来你把这顿饭当成了鸿门宴。” 于逸秋:不然呢? 沈濯:“别担心,放心吃。” 说得正大光明又漫不经心:“我但凡真的动手,你都不会有一点反抗的机会。” 于逸秋:“……” 大佬您可真是一点儿不藏啊。 第14章 沈濯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于逸秋就知道这顿饭不会多简单。 得了。 既来之则安之。 李陶不都经常说他喜欢“苦中作乐”么。 于逸秋心态端得稳,神情也很如常。 他还伸手要菜单,问:“我能看看吗?” 沈濯把菜单递给他,于逸秋翻看了起来。 沈濯看过去,这次换他审视起了桌对面:男生肉眼可见的比之前在唐沐荣那里时清瘦了一些。 看来孩子怀得并不容易。 于逸秋这时手指着菜单上一道菜,道:“沈老师,点一份这个吧。” “好像是这里的特色,之前一直想吃没机会。” 沈濯都不用去看他手指的地方,直接点头:“好。” 后来餐厅经理过来帮忙点单,沈濯点的都是偏清淡口味的菜色,还点了份粥,强调不要放葱和乱七八糟的调料,要健康养生一些。 餐厅经理毕恭毕敬:“好的。” 于逸秋坐在那儿看着,要不是亲眼目睹过沈濯的手段和冷漠,都要觉得面前的影帝是个多温柔妥帖的人了。 也是,他是沈濯,高大英俊,手握六金,钱权皆有。 他有淡定沉稳从容的底气和条件。 而曾几何时,这些展现在人前的普通人难有的优点,也曾是于逸秋倾心且目之所向的。 其实他现在也还是难以抵抗这些。 相信如果没有眼下的境遇,如果眼前人不是沈濯,他照样会对这样强大温和体贴的人放下戒心,甚至心怀感激。 想到这些,于逸秋自顾自地笑了下——他呀,弱点还真是多年如一日的不变。 于此同时,于逸秋莫名想起了沈濯的一段绯闻。 说沈濯曾经与共事的同一个剧组的年轻男演员关系亲近,超乎寻常。 绯闻传得绘声绘色、形象具体,说那位年轻演员喜欢吃一种并不多得的鱼,沈濯知道后,连夜让人从国外空运回来一箱,剧组那一周的伙食里,天天都有那种鱼。 现在沈濯给他点鱼片粥,于逸秋思维发散地想,他要是也指名道姓要哪种鱼,沈濯也会这样用心妥帖吗? 回过神,于逸秋为自己扩散的思维觉得无语。 他和沈濯什么关系,沈濯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还因为怀孕得罪了沈濯。 沈濯没拿他当鱼片下粥,他都该谢天谢地了。 这时,沈濯从手里的菜单抬眸,目光温温和和地望过来,问:“对鱼片粥里的鱼有什么要求或者忌口的吗?” 于逸秋没想到真有这茬,当场一愣,惊讶地“啊?”了一声。 沈濯:“嗯?” 于逸秋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什么,我都行。” 他现在有点怀疑那绯闻的真假。 于逸秋的思维又散了下:对了,那闹绯闻的年轻男演员,叫什么来着? 餐点好,餐厅经理走了,包厢里剩下于逸秋和沈濯。 意外的,两人之间没有冷场没有剑拔弩张,气氛反而还不错—— 沈濯拿着茶壶给于逸秋倒了杯茶,提及于逸秋那部快播出的网络剧:“和穆帆都能有不浅的交情了,怎么还在拍网络剧。” 于逸秋手扶茶杯道了声谢,拿起茶杯抿了口,神情理所当然:“正常啊,我现在就这个‘价值’。” 别说网剧上不了档次,他可是连男一的边角都碰不上的。 沈濯聊着:“没让穆帆给你安排?” 于逸秋大方回应:“没啊,他那么忙,而且他现在是大导演么,我就一个小糊咔。” 沈濯:“就因为是大导演,才能帮你。” 于逸秋反而不这么认为:“朋友是朋友,交情归交情,并不代表他有能力就一定要帮我。” “他是我朋友,我们有交情,大家同在一个行业里,我不是一样这么久了没帮上他什么。” 给自己斟茶的沈濯弯了下唇角:“你倒看得通透。” 于逸秋手握茶杯,胳膊抵桌沿,坐得松垮,神情明亮:“不然呢。人只有想开点,才能过得舒服。” 沈濯放下茶壶端起茶杯,目光越过桌子看去:“这么说,你现在过得舒服?” 于逸秋点点头:“是啊。” 要是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没眼下的妨碍,那就更舒服了。 沈濯看着于逸秋,能感觉到眼前的小男生不是在说空话,是真的舒服——过得不舒服的人,可不会有他的精神面貌。 沈濯一时好奇,他不想红吗? 前有为了生孩子放弃主动落到手里的好资源,后有和穆帆这样的大导演认识却还在拍籍籍无名的小网剧。 他身在娱乐圈,在这个名利场里耳濡目染那么多,他甘心沉寂无名? 沈濯这时开口:“到底是演电视剧网络剧电影,还是拍男一男二男三,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重要,关键还是看角色,本子也要挑一挑。” 嗯。 于逸秋回视着沈濯。 沈濯接着道:“你那里如果没有合适的,回头从我这里拿。” “好好挑一挑本子,总能挑到好的。” …… 酒店楼下,地面车库的车位上,车里,刀疤在方向盘后面歪坐着,手里拿着手机在刷,嘴里轻哼,振振有词:“我濯哥左手掏一个温和体贴,右手掏一把无敌资源,哼,还怕你不乖乖就范?” 包厢里,听到沈濯的话,于逸秋眉峰轻挑了下,开口:“沈老师,你知道上一个说要给我递好本子的人,他怎么样了么。” 沈濯淡定的:“怎么样?” 于逸秋侧了点身,抬手指指桌子下面:“被我狠狠踹了几脚。” 正是《缘来锦绣》的那个倒霉制片人。 于逸秋喝着水,坦言:“他想泡我呢,拿资源当饵钓我,我直接没理他。” 沈濯脸上有淡笑:“看来是也想踹我。” 于逸秋赶忙摆手:“没有没有。”也不敢。 实在人说实在话:“沈老师你是指望收买我打胎呢,不一样。” 沈濯弯着唇角,说的也很坦然:“没什么不一样,都是想从你身上得到点什么。” 于逸秋流利接话:“但沈老师想得到的不是什么好的。” 一个死胎。 于逸秋挂上笑,略略有些谄媚,大概不常做这个表情,看起来有些刻意,好在他人帅,看起来十分顺眼:“沈老师,不然你换个什么?” 沈濯的神情始终四平八稳,看着于逸秋那双又亮又澈的眼睛:“换什么?” 于逸秋示意自己身上:“我一八二,70多公斤,长得还行,人还年轻,跑得还快,身体灵活,总能有什么是可以小小图一下的吧。” 于逸秋发誓,他绝对没有任何旁门左道的意思,无非是自己手里确实没有拿得出的资本,就想拿自己谈谈条件,请沈濯放自己一马,这个“条件”也无非是甘愿欠沈濯一个大人情,愿意日后犬马效劳。 可这一句“长得还行,人也年轻,身体灵活”,听在沈濯耳中可多了层朦朦胧胧的意味。 沈濯明明心知于逸秋没那层意思,但还是听得眼里染上了笑意。 于逸秋还未察觉:“行吗,沈老师?” 有了点那天在唐沐荣家里时乖巧的样子。 沈濯淡笑未言,过了几秒,缓缓开口:“我能需要你给我做什么?” 于逸秋耍了句宝:“我什么都会啊,上树采果子,下河摸泥鳅。” “我还不挑活儿,电影电视剧网络剧可以拍,商务站台杂志拍摄采访都能干。” 沈濯“嗯”了声:“还能包生孩子。” 于逸秋:“沈~老师!” 沈濯轻哼声笑了。 这声沈老师,说撒娇么,口吻偏重,说责怪么,又带着点娇嗔的味道,刚好是沈濯喜欢的。 沈濯没说什么,也没就刚刚“生孩子”这个话题延伸出任何不让于逸秋生的表态。 刚好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沈濯淡淡:“先吃饭吧。” 服务员开始上菜,桌上谁也没再多说什么。 服务员上好菜出去了,沈濯伸手去桌上拿勺子,准备舀粥。 于逸秋这时偏头看着一边,当面沉了口气,生无可恋的样子,说:“我吃不下。” 沈濯抬抬眼,边舀粥边道:“你这是在撒泼?” 于逸秋看过去:“我敢吗?”他显然不敢啊。 沈濯不紧不慢地舀着粥,抬眼看去:“那你是在干什么?” 于逸秋嘴巴很利索:“我在叹息我苦命的人生。” 还演起来了,拿手背去揩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从小没了我那只会喝酒别的什么都不会的爹,后来又没了一个人含辛茹苦养大我的妈妈,现在连自己花了一百多万怀的孩子的生存权都要被剥夺。” 沈濯把粥递到于逸秋面前,放下勺子,纸巾擦了擦手:“一百多万?” “看来被孕产中介宰得不轻。” 于逸秋:“……” 于逸秋木着神色转头看向沈濯。 沈濯不紧不慢地戳着痛处:“先别心疼自己的出生了,先心疼心疼自己的钱吧。” 于逸秋心底炸毛:大佬怎么这样啊! 照着人的痛处这么用力用力用力踩的吗?! 桌对面,心知小男生正在炸毛的沈濯默默含笑,心情出乎意料的好。 他想唐沐荣说于逸秋是她的开心果。 原来真是开心果。 沈濯看看于逸秋,示意那碗粥:“不喝吗,趁热。” 于逸秋头一撇,语气悲凉:“喝不下,没胃口。” 破中介破中介破中介! 过了两秒,于逸秋重新看向沈濯,问得直接:“我乖乖喝粥的话,孩子就让我生,可以吗?” 沈濯笑了,是被一下逗笑的那种笑。 可惜说的话让于逸秋笑不出来。 沈濯说的是:“那还是别喝了,让它凉着吧。” “反正也不值钱,都没有一百万。” Piu~ 一把无形的飞刀扎进于逸秋心口。 于逸秋:QAQ 于逸秋心里骂骂咧咧。 沈濯自己给自己舀了碗粥,抬头:“在骂我?” 于逸秋:“没。” 沈濯含笑:“没关系,骂吧。反正那一百万你拿的,也不是我出的。” Piu~ 于逸秋又生生挨了一刀。 于逸秋:TUT 于逸秋默默端粥。 沈濯看过去:“又喝了?” 于逸秋拿起勺子:“喝啊。一百多万都没了,还能再浪费一碗粥吗。” 沈濯喝了口粥,抬头轻描淡写:“这顿你付?” 啊!? 于逸秋豁然抬头,一脸震惊。 沈濯破功,彻底被逗笑,人往椅背一靠,自顾闷笑得胸腔都在轻颤。 很久了,他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作者有话说】 当然是要让开心果生崽崽啦~ 第15章 要不还是把孩子生下来吧 看到于逸秋从酒店大堂走出来的时候,从车里望过去的刀疤纳闷,那小子边走边扭着脖子回头往酒店的方向看,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怎么跟在骂骂咧咧似的? 干嘛呢? 于逸秋走了,不久后,沈濯也从酒店出来,刀疤马上把车开过去。 沈濯上车,坐的后排,刀疤边往车外看有没有狗仔,边对沈濯道:“聊什么了,时间还挺长。” 又提及于逸秋出来的时候嘴里似乎是在骂骂咧咧。 沈濯没答,浅浅地吊了下唇角。 刀疤把车开出酒店:“去哪儿?医院吗。” 沈濯:“医院。” — 沈濯和刀疤去医院见了曹讯骞。 曹讯骞癌症晚期,时日无多,盖着毯子坐在轮椅上,瘦得形容枯槁,面目灰白,像具干尸,与医院花园这芬芳草地的绿色活力形成鲜明对比。 沈濯神色平静,刀疤错开目光,有些不忍直视。 谁能想到呢,往日骄傲到自负的曹讯骞会变成现在这样。 而在生命抵达尽头前,曹讯骞提议要见沈濯,不算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虽然鲜少有人知道,这两个在圈子里看似毫无瓜葛没有干系的人,很多很多年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不过那确实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久到如今日日躺在床上靠思绪回顾半生的曹讯骞,都觉得恍惚得如同搁了半世。 此时此刻,曹讯骞看见沈濯,那灰败浑浊的目光里亦有恍惚。 “你来了。”曹讯骞连嗓音都仿佛枯萎了。 有风吹过,陪护给曹讯骞盖好毯子,不让他受风。 …… 灿阳当空,芳草萋萋,陪护和刀疤都不在了,曹讯骞静坐轮椅,沈濯坐在一旁的长木椅上。 曹讯骞眺望着远处,目光没什么焦距,沈濯的视线也漫无目的地看着眼前的院子。 两人很多年不见了,一时无话。 许久,是曹讯骞先开的口,嗓音沉闷而缓:“我之前梦到梁宁安了。” 曹讯骞的目光一直在远处:“我梦到他从我们以前一起住的老房子的楼顶跳下来。” 沈濯没有接话,也没有出声。 又是长久的沉默。 曹讯骞缓缓:“我后悔了。” “我最近常常想到以前。” “想到那时候,我,你,梁宁安,还有熊迈、姜燃,我们的关系本来很好的,没到后来的地步……” 沈濯在这时莫名想到了于逸秋。 想到男生为了生孩子,放着大把好资源不要,想到于逸秋聊到穆帆不帮他时的坦然和看得开。 身旁曹讯骞的声音某一刻像成了背景音,又在某一刻恢复,清晰地落在耳畔。 沈濯听到曹讯骞虚弱的声音,说:“现在想想,名啊利啊,有那么重要吗,根本没有。” 自嘲地笑,“可谁年轻的时候,不是想把这些牢牢抓在手里呢。” 曹讯骞:“沈濯,我不恨你了。” “我要死了。” “我就是特别的后悔。” …… 沈濯从医院离开,不是因为和曹讯骞结束见面,而是因为曹讯骞突然昏迷。 身后,匆忙的脚步声和医护喊叫的声音交叠,急救室的大门缓缓合拢,沈濯向着走廊另一头走去。 跟在沈濯身后的刀疤犹疑地扭着头往身后看:“他不会有事吧?” 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把嘴闭上。 走了几步,刀疤又开口:“你们聊什么了?他是不是又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这人也真是,都要死了。” 沈濯自顾走着,神情上没有任何流露,看不出悲喜。 但上车后,静坐后排转着眸光出神地看着车窗外,沈濯想起了从前。 那时候,他、曹讯骞、梁宁安、姜燃、熊迈,他们五个在租住的民房的楼顶一起吃饭过年看烟花,一起聊天说笑畅想未来,许愿新的一年可以接到多点活儿,梦想暴富走红…… 那时的曹讯骞坚称自己是个演技派; 熊迈还在拨着琴弦写歌; 姜燃留着过腰的长发; 梁宁安喝两口酒就会面红耳赤。 后来…… 开车的刀疤这时在叹:“姜燃死了,熊迈退圈了,梁宁安不知所踪,现在曹讯骞也要死了。这人生可真是……” 刀疤开始喋喋不休,畅所自己的感想。 说着说着,刀疤道:“要我说,去他妈的过去曾经以前,老子不稀罕。” “你们这些人爱死不死爱走不走,老子要过老子的好日子。” 刀疤瞥后视镜,突然提到于逸秋:“要不还是把孩子生下来吧,别人惨别人的,咱不但不惨,还有自己的孩子,不要太爽。” 沈濯静坐后排,没表态,可能听到了,也可能根本没听到。 就在这个时候,刀疤手机响了,接起来,嗯嗯地听了几句,突然嚎了一嗓子:“你说什么!?” 车身刹停,刀疤把车停到了路边,安全带都顾不上解,便拿着手机转身向后排,满脸都是无语和惊讶: “不是,姓于的那小子属火箭的,这么会冲的吗。” “前脚才吃完饭,这才多久,他人已经在机场等着坐飞机去泰国了?” 沈濯回头看向刀疤。 刀疤:“我们又没按着他人把他绑上手术台,他需要闪得这么火速吗?” 刀疤说着把手机递向沈濯,沈濯接过,拿起来一看,就见屏幕上一张照片,照片上于逸秋花衬衫大裤衩,支腿坐着,脸上架着墨镜,头上还戴着顶颇具东南亚风格的草帽。 那边,于逸秋享受完头等舱vip休息室的自助茶水点心,吃饱喝足地趿着人字拖上了飞机。 他坐下后,背靠座椅,一脸满足愉悦: 管他什么大佬二佬沈濯张濯。 跑路生崽崽去咯~~ 屁股兜后面的手机震了,于逸秋摸出来。 他以为是李陶问他有没有上飞机,点开一看,是沈濯。 沈濯发过来一张照片,照片拍的是于逸秋可以认出的机舱内部的坐席,正是他此刻坐的这架飞机的座椅的背部特写。 于逸秋立马坐直、摘掉墨镜转身向后,便看到隔着走道的右后方第二排,沈濯一身跟他类似款式的花衬衫大裤衩。 见他看过来,沈濯吊唇,散漫地笑了笑,又动了动唇形,无声地对他说:“这么巧。” 于逸秋:“……” 第16章 于逸秋爽飞了 于逸秋转回身,别说表情,脸都要裂了。 跟这么紧的吗!? 大佬平时都这么闲的吗!? 戴回墨镜,于逸秋是真的非常无语,他都想下飞机了。 可想想跑都跑了,泰国的沙滩大海他都提前向往好了,现在又决定不去真的很浪费。 于逸秋再次发挥“苦中作乐”的优秀精神,决定还是去,跑不跑得了是一回事,能不能在海边享受到是另一回事。 去! 于逸秋拿起飞机上的杂志就开始翻,等待不久后即将到来的几个小时的飞行旅程。 他也没再往后看,几个小时里连厕所都没去,只问空乘小姐要了杯水。 途间倒是听到身后,某个空乘用甜美的声音客客气气地说:“沈先生,方便问您要张签名吗。” 于逸秋听到了,翻自己的杂志,没回头。 过了会儿,又听到空乘用甜美的声音道感谢。 于逸秋翻着杂志心里哼哼——人家可是六金影帝呢,可不得被认出来要签名。 于逸秋不用看的,用脑子想也能猜到沈濯此刻是怎样气定神闲的样子,就跟几个小时前他们一起吃饭时一样,空乘要签名的时候,大佬想必也是温温和和的态度。 真会装。 于逸秋撇了撇嘴。 待飞机抵达曼谷机场,机身停稳,于逸秋空着手便率先往机舱出口走,门一打开便第一个走向连廊,行李也是第一个拿到的,取了行李就立刻拿着护照去办落地签,头都不回一个,也根本不管沈濯是不是还跟着自己、有没有寸步不离地跟上。 他办落地签的时候接到李陶的电话,李陶问他是不是到了,于逸秋举着手机在耳边:“到了,大佬也到了。” 李陶:“谁?沈濯?” 于逸秋散漫地拖着嗓子:“是啊。” 李陶:“靠。” 于逸秋拿到办好落地签的护照,拉着行李箱离开办签证的地方,往机场外走。 李陶:“那你现在怎么办?回来吗。” 于逸秋:“回来干什么,等着落地被人抓去医院吗。” 脚下越走越快,行李箱的滚轮声也越来越快。 李陶:“不回来不是更危险?” 眼看着就要走到机场出口处,于逸秋:“先不跟你说了,我逃命了。” 他挂了电话就快步走出机场,趁着此刻打车的人不多,机器上取了号就奔向了一辆出租。 后备箱放好行李箱上车,于逸秋拉上车门便用英文快速跟司机道了一个地址,又把手机上酒店的泰文名字和地址拿给司机看,司机比了个ok,发动车子,于逸秋这才转头往车外看去,还不忘用英语催司机:“quickly!quickly!” 司机:“ok,ok。” 车子驶离机场,于逸秋从身后收回目光,心想他飞机落地后才在网上订的酒店,他还就不信了大佬这都能查到。 觉得沈濯大概率查不到,于逸秋扬起唇角小小开心了下——开始度假咯~~ 于逸秋住的是泰国当地的高端酒店,私宅式样的联排别墅,坐落于海边,有一块不对外开放的沙滩,出了酒店又有一块公共浴场。 于逸秋刚到的时候还小小忧心了下等会儿是不是又要看见沈濯,等吃完饭睡了一觉醒过来,拉开纱帘看到大海沙滩和雨后晚霞,什么大佬沈濯,通通抛到脑后。 他光了脚走出屋子,踩着细沙走上沙滩,雨后的海边格外凉爽,他张开臂膀仰起脖子,闭着眼睛感受这清凉的海风,只觉得全身心都惬意得不行。 不过于逸秋不知道的是,他身后,亮着灯的其中一栋别墅里,沈濯手握酒杯站在二楼落地窗前,抿了口酒,看着沙滩上的年轻男生。 后面两天,于逸秋爽飞了——早上睡到十点醒,起来叫个早中饭送到房间,坐在户外的阴凉处边吹海风边用餐。 这个季节是泰国的雨季,如果下雨,于逸秋就拉开窗帘趴在二楼的床上刷手机或者困了就睡,如果不下雨,还能有些太阳,他就去到沙滩边,大太阳伞下的躺椅上一躺,吹吹海风,喝喝椰子汁。 晚上,公共浴场沙滩边的露天酒吧开了,到处都是人,到处都亮着灯,于逸秋会随便找个酒吧坐坐,别人喝酒他喝椰子汁,用他还算可以的英语和当地人或者游客聊聊天逗逗乐。 于逸秋开心得已经快忘记来的时候是和沈濯坐的同一班飞机,还给李陶发他在海边酒吧喝椰子汁的自拍。 李陶:【你把大佬甩掉了?】 于逸秋:【bingo。】 李陶:【那你现在在干嘛?】 于逸秋:【和人称兄道弟,顺便聊聊莎士比亚。】 再发过去一张身边白人小哥的同框合照。 李陶:【……】 李陶:【大拇指.jpg】 于逸秋依旧不知道的是,他最近的动态全在沈濯眼里。 沈濯站在二楼落地窗前,就能看到于逸秋坐在院子里的阴凉处吃不早不午的一顿饭,吃了几口还要“yue”一下,再拍拍胸口,摇头感慨泰国这米粉真难吃。 沈濯走出别墅,来到院子,可以看到不远处,于逸秋躺在大太阳伞下面,身边的小桌子上摆着插了吸管的椰子。 某一刻,风一吹,于逸秋盖在肚子上的草帽飞跑了,于逸秋赶紧起身,光着脚跑出伞下,踩着细沙追帽子。 沈濯到外面的公共沙滩,随便找了家店坐着喝了点酒,头一抬,看见于逸秋在不远处的酒吧的露天吧台,拿手里的椰子跟别人手里的酒碰杯,聊得热火朝天,满脸是笑。 沈濯看着,觉得有趣。 他发消息过去:【在哪儿?】 眼看着于逸秋拿起手机看了看,眼看着于逸秋对着手机翘了翘嘴,又把手机盖下了,什么都没回,继续跟人聊天去了。 沈濯笑,举杯抿酒。 可惜于逸秋的快乐没维持几天。 第三天,早上他便有些头晕脑胀,没起得来就算了,叫餐到房间,一看见餐盘上的饭菜就没胃口,强打精神想吃一些,刚把一口饭菜送到嘴边,闻到那味儿,直接捂嘴干呕了起来。 这一呕还没完没了了,且一直是干呕,反胃得特别难受,顺着食道涌上的胃酸还十分的辣嗓子,让人难受。 于逸秋知道是怀孕的关系,什么都吃不下了,从卫生间回到房间,便躺到床上闷头接着睡。 又在某一刻从被子里伸出手,枕头下摸出手机,迷迷糊糊中给微信界面最上面的李陶发消息:【我要死了……】 于逸秋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太舒服,还饿。 他下楼,想拿座机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让送点吃的过来。 结果楼梯走到一半,举目望去,就看到一楼的开放式厨房里、开着火摆着锅的灶台前,沈濯撑臂在流理台边,高高地立着。 于逸秋眨眨眼,面露不敢相信。 沈濯听到动静,转头往楼梯上看来,看见于逸秋,神色沉稳,淡淡开口:“醒了?” 于逸秋睁大眼睛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沈濯收回目光,拿起勺子在锅里转了转,语气平和:“来救有些人的狗命。” 于逸秋越听越耳熟,意识到什么,低头去看手里的手机,就看到他原本应该发给李陶的消息出现在了和沈濯的对话框里。 前一句:我要死了。 后一句:救我狗命。 于逸秋:“……” 于逸秋在原地停顿了几秒,反应过来,他转身,默默踩着拖鞋打算悄然上楼,被楼下的沈濯头也不抬的叫住:“跑什么。” “下来喝粥。” 于逸秋止步,两脚分踩上下不同的阶梯,听到沈濯的话,他趴到楼梯扶拦上,探头往下,一反前两日的潇洒,声音里都透着老实:“沈老师,你知道的,我不敢……喝。” 沈濯幽幽:“放心,这锅里除了米就是水。”没加麝香、藏红花、五行草。 于逸秋又悄悄默默地往上走了两级,他以为沈濯没发现。 沈濯的声音突然变得不容置喙,听起来还有点点凶: “下来。”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话音落地,于逸秋麻溜转身,快步下楼,入戏飞快地脸上堆上笑:“沈老师你来啦。” “我还在想呢,怎么下了飞机没见到你。” 一脸惊喜地看着端上岛台的粥:“哇,这是沈老师做的吗。” 嗅了嗅鼻子、一脸欣喜的样子,“好香呀。” 心里:喵的,命苦QAQ 第17章 “把孩子打掉吧。” 这变脸比翻书还快,演技在沈濯眼里也堪称刻意拙劣。 换个人,得在沈濯这儿讨点嫌,可于逸秋这样,显露的反而是性格里的变通与朝气,浑然天成般的外向,沈濯不讨厌,还挺喜欢的。 于是沈濯看看趴到岛台上的于逸秋,没说什么,转身去吊柜里拿了碗筷,同时道:“没有配菜,多少喝点填肚子吧。” “好。” 于逸秋嘴上应着,背对沈濯的表情可谓是龇牙咧嘴——他自己发消息把人招来的,能怨谁。 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沈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跑出人大佬的“势力圈”,于逸秋脸上的表情更是皲裂得厉害——根本跑不掉,他也太惨了吧。 待沈濯水龙头下洗好碗勺转身,于逸秋立马收拢表情,还伸手要去端锅。 沈濯:“烫。” 于逸秋被烫得飞快缩回手摸耳朵。 沈濯沉稳道:“小心。” 于逸秋说着“没事没事,我来”,伸手用指尖端起粥锅,转身快步往餐桌走去。 放下锅后用手摸着耳朵降温,于逸秋对沈濯客气道:“谢谢沈老师,怎么好麻烦你照顾我。” 沈濯走过去,淡淡“嗯”了声,碗勺摆到桌上。 于逸秋又赶紧去拿勺子和碗盛粥,第一碗自然“狗腿”地捧给了刚在桌边坐下的沈濯,沈濯没客气,接了,于逸秋又模样欢快地盛起了第二碗,同时神情欢快地继续“狗腿”捧场:“好香,沈老师做的,肯定非常好吃。” 沈濯不动声色地弯了下唇角,心里好笑,这马屁拍得还真够刻意。 可沈濯偏偏就吃这套。 准确说,于逸秋这样,他是吃的。 都在桌边坐下,两人相安无事的各自捧碗拿勺喝粥。 中途于逸秋还去了趟厨房,拿了酒店这边装糖的调料盒回来,捏着勺子往自己碗里加糖。 沈濯看过去,于逸秋连加了三勺。 于逸秋还边加边抬眸解释:“这样好吃。我小时候不爱喝粥,我妈都是这么哄我喝粥的。” 加好糖,示意桌对面,问:“沈老师要加吗。” 沈濯:“不用。” 于逸秋放下调料勺,继续喝粥,喝得一脸心满意足:“嗯,真好吃。” 他终于不犯恶心,可以好好吃点东西了。 白粥加糖又甜又糯又香,太好吃了! 于逸秋满足幸福的样子不是装的。 沈濯看着,一时又有些好奇——一碗粥罢了,还是白粥,加点糖有这么好吃吗。 于逸秋这时边喝粥边主动跟沈濯聊了起来:“沈老师这两天也住这边的吧。” 都知道他的具体地址了。 沈濯垂眸喝着粥。 于逸秋:“这酒店是不是还不错?” “每次我过来,基本都住这儿。” “沙子细,有私人海滩,人不算特别多,也够热闹。” 沈濯抬抬眼,于逸秋倒是给他安利上了。 于逸秋又道:“沈老师这几天都玩儿什么了?” “出海了吗,冲浪了吗。” “可惜我现在身体条件不允许,不然高低得去水里面泡几个小时。” 沈濯淡淡:“还真是出来玩儿的。” 于逸秋耸肩,一脸理所当然:“那必须。” 又聊起来:“沈老师一般休假都做什么。” 话还挺多,“我有次看热搜,看到你在国娃喂鸽子。” “国外的鸽子都是用来观赏的吧?” “我最近一次碰鸽子,还是我助理给我炖了碗汤补身体。” …… 听在沈濯耳里跟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似的。 沈濯也发现了,于逸秋是个遇到事情也不会多紧张的性格,看得开或许是装的,“苦中作乐”也是真的。 沈濯没打破此时这喝着粥闲谈的平和氛围,于逸秋要叽叽喳喳,他就由着他叽叽喳喳去了。 偏头向窗外,雨过天晴,水色清浅,岸边的海浪冲刷着细沙。 沈濯看着,身心放松,这一刻竟也有了些度假休闲的惬意。 “把孩子打掉吧。” 在这份放松和惬意中,沈濯淡淡开口,目光从窗外收回。 终于,他亲手扯开了他与于逸秋之间那层先前道不明未说破的窗户纸。 他其实不必这么直接乃至亲自下场的。 于逸秋在他这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唐沐荣的面子也未必需要顾及。 他原本连面都不需要露。 现在,他与于逸秋面对面,亲口说出了这几个字。 于逸秋拿勺的手一下顿住,嘴中收口的甜渐渐蔓延出了些许苦味。 他早知道会面对这些的,他做好准备了。 可临到真的面对,于逸秋发现自己远没有自己预料中的那么坦然。 于逸秋放下勺子,抽纸巾擦了擦嘴,才抬眼看向沈濯。 沈濯看着他,与他对视,眸光敛着深意,继续沉稳道:“我会给你一笔补偿,如果你不满意,数额你可以随便开。” “我之前允诺的也作数,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开口。” “条件随意。” 沈濯平静地凝视于逸秋:“我只有一个要求。” “在满三个月之前,打掉孩子。” 第18章 我又不喜欢沈老师你 为什么一定强调是满三个月前? 因为国内孕妇孕夫都是三个月建卡,社区系统连通建卡医院,资料都会上档,届时再想打胎,是需要社区敲章的。 建卡前打胎就方便多了。 而沈濯为什么一直坚持不要这个孩子? 要知道他35岁了,奔四的年纪,国内很多男星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结婚生子。 在合适的恰当的年纪有个白捡的孩子不好吗? 何况他多的是钱,别说从天而降的一个孩子,一打孩子都养得起,而且日常可以请育婴师保姆,带孩子方面根本无需他多费神。 为什么这样都不要? 因为沈濯从未在自己的人生中规划过这些。 “爱人”“孩子”这样代表幸福的选择,不在沈濯的计划中。 沈濯的规划从来都是孑然一身、没有软肋,最后孤独终老。 窗外风浪涌动,远处有游客的嬉笑。 屋内,静谧扩散蔓延。 于逸秋与那双深而静默的目光对视,心里暗暗轻叹:看吧,该来的总会来。 他耍宝他闲聊他故作轻松,到头来还是要面对这些的。 命苦啊。 命是真的苦。 于逸秋在心里感慨完,回视着沈濯,没有玩笑,不是在闲聊,也开口:“我会走的。” “退圈,不做艺人,不再露面,国内别的小城市,或者国外都行,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这样可以吗? 于逸秋接着表态:“我可以发誓,无论我,还是孩子,未来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生生世世、永永远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不会让你得到一点消息,更不会打扰你和你未来的生活。” 这是他可以承诺的极限了。 于逸秋谨慎又认真地隔桌看着沈濯。 他都做好心理建设了,如果沈濯还是坚持要他打掉孩子,他一定不能动情绪、一定不能生气,必须按捺住。 面前人的是沈濯,不是他动气发个脾气就能搞定解决的。 他务必得以最最最冷静理智的状态面对这个男人。 却不想沈濯只是看了他几眼便收回目光垂眸继续喝粥,没有把打掉孩子的话题继续下去。 ? 于逸秋一时有些搞不清情况。 就这样? 不聊了? 于逸秋看看桌对面的男人,捧着碗、喝着粥,默默揣测眼下。 想了想,于逸秋再次主动搭话,他问:“沈老师是不是有恋人啊?” 于逸秋再次想起那个绯闻和那个他一直没想得起名字的绯闻男主。 沈濯抬眸看了于逸秋一眼,平静道:“套什么话。” 于逸秋放下手里的碗,牙齿咬了咬筷子,边琢磨边道:“是怕有了别人的孩子,不好跟恋人交代吗。” 沈濯又看了于逸秋一眼,始终沉稳淡定:“你倒也知道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于逸秋立马端上无辜的表情道:“这完全没问题啊。” 掰着手指头,“一,我生我的孩子,我又不喜欢沈老师你,不会破坏你和恋人的感情。” “二,我孩子生下来又不会找你,我还闪得远远的,跟你们一辈子没有交集。” “三,只要让我生,从今往后,我肯定见了庙就进去跪菩萨,祈求老天保佑沈老师和恋人恩恩爱爱白头偕老永浴爱河。” 沈濯心道这张嘴不去做综艺主持真是浪费了。 沈濯放下碗勺,起身:“自己洗碗。” 于逸秋抬眼,目光跟过去:“沈老师这就走了?” 沈濯离开前瞥过去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救一条狗命不够,还要留下来洗碗擦地,伺候你沐浴更衣? 于逸秋赶紧摇头:不不不,当然不用。 于逸秋看着沈濯的背影,语调欢快殷切:“沈老师再见啊!” “今天谢谢沈老师。” “沈老师再来!” 边说边拿了勺子往锅里加糖。 待沈濯的身影在大门后消失,于逸秋端起锅就摆到自己面前——现在不是为大佬开口要自己打孩子难过的时候,今天真是饿死他了,开动开动。 那厢,沈濯一从于逸秋这里出来,门口闲着的刀疤立刻迎过来:“怎么样,那小子没死吧。” 沈濯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刀疤跟在后面,一张嘴跟不久前的于逸秋似的,也叨叨叨的停不下来: “要我说,干脆让他生得了。” “这小子又年轻长得又俊,生下来的孩子肯定不差。” “我还挺好奇要是有个缩小版的你得是什么样子,嘿嘿,肯定很好玩儿。” …… 晚上,沈濯坐在二楼落地窗的窗边,手里握着杯威士忌,默默往到处是人热闹非常的沙滩望去。 生个自己的孩子…… 沈濯抿了口酒。 室内没有开灯,不远处沙滩的灯光照不进屋内,沈濯的神色与眸光皆敛在夜色中,难以窥探。 不多时,眺望窗外的沈濯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于逸秋,没了白天的虚弱,精神抖擞,正笑着站在离篝火不远的地方跟一个本地男性一个白人妇女聊天说笑。 那神情明亮的,仿佛白天没人当面跟他提过打胎,他更没有为什么事在忧虑。 沈濯看过去,太好奇了,究竟是怎样的乐天派性格,才能造就出这样生活态度的一个人? 并不知道,此刻的于逸秋正在跟人吃自己的瓜—— 于逸秋:“我太惨了,真的。” “自己花钱怀自己的孩子,最后都能被另外那个孩子爹找上门。” “Oh,no。” 白人妇女惊呼。 他们用的英文交流,泰国男性问:“那你现在怎么办?不是说对方势力很大吗。” 于逸秋:“所以我逃来这边了啊。” 嘴上没门儿,胡邹乱侃:“我打算过几天就坐车去缅甸躲起来。” 白人女:“可那边很乱,你去不安全。” 于逸秋:“就是乱才要去啊,这样我就不会被抓到了,那个人的势力也进不到缅甸。” 白人女和本地男连连惊叹于逸秋的遭遇。 于逸秋笑笑,乐观的神色:“没事啦,相信我只要跑得快,那个人就追不上我。我的孩子冥冥中也会保佑我一切顺利的。” 白人女心疼坏了的神色,张开胳膊拥抱于逸秋:“god bless you。(愿主保佑你)” 没开灯的别墅二楼,眺望着的沈濯拿起手机。 海滩上的篝火旁,来了个绅士拥抱的于逸秋与白人女分开,口袋里摸出震动的手机。 沈濯:【聊什么了。】 都抱上了。 于逸秋下意识转头往别墅那边看去,按了语音键,手机递到唇边:“我在和俩老外倾诉自己凄惨的人生遭遇。” 说完抬手,对着别墅的方向挥了挥,又发了条语音给沈濯:“沈老师住的哪栋?” 于逸秋:“要不要出来一起?” 没开灯的别墅二楼,沈濯原本坐的位子空了,只留下喝了几口的威士忌酒杯独自摆在桌上。 待沈濯踩着细沙走向于逸秋的时候,于逸秋看过去,笑了笑。 身边刚认识的泰国男用英文问:“你朋友?” 于逸秋转头看看华人男,笑笑,爽朗道:“是啊。” 白人女:“boyfriend?” 于逸秋:“no no,he is my dad。” 债主怎么说来着,算了,就爸爸吧,都一样。 刚好沈濯走近,听到了这句容易让人想歪的话,斜了于逸秋一眼。 第19章 生孩子有戏 四人站在一起简单聊了几句,不久,本地男和白人女走了,剩下于逸秋和沈濯。 两人并肩,顺着海岸线的方向漫步。 雨季的海风、亮堂堂的篝火、四周热闹的人群与氛围,如同拍打沙滩的海浪一般,冲刷着此刻闲散的心绪。 于逸秋在海风中舒展臂膀伸了个懒腰,仰头“唉”了一声,感慨:“好舒服啊。” 沈濯迈着步子,两手插兜,散漫的神情,扫视沙滩边的夜景。 两人不久后找了个露天酒吧的空位坐下。 沈濯跟服务员要了杯啤酒,问于逸秋喝什么,于逸秋张口就说“我想喝白的”,服务员本地小哥,听不懂中文,沈濯用英文对他说再要杯椰子汁。 服务员小哥走了,于逸秋闲适地躬着背,手搭白色塑料桌,手里盘着桌上亚克力材质的牌位号码,笑说:“我就喝一点儿,没事儿,我能喝。” 沈濯心知于逸秋开玩笑的,“怀孕了喝什么酒。” 于逸秋笑着“诶”了一声:“不都不让我生的吗,还管我喝不喝酒。” 沈濯淡淡:“因为我是你爸。” 于逸秋听了直笑。 啤酒和椰子汁上来,两个男人各自捧杯。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同桌,前两次既然能友好相处、说笑谈天,这会儿自然也能。 于逸秋甚至一张口就接续了白天的话题,问:“沈老师真没恋人吗。” 沈濯抿了口酒,并未被这个问题为难住。 他反过来问于逸秋,把问题丢了回去:“怎么会想一个人生孩子。” “找个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结婚,孩子还能生得名正言顺。” 于逸秋晃了晃腿:“哪儿那么容易找另一半。这年头,很难的。” “而且圈内肯定找不到啊,谁要放弃前程跟我生孩子啊。” “圈外我也不认识几个人。” 于逸秋:“而且我就想早点生,年龄大了说不定就生不动也不想生了。” 沈濯跟着来了句:“孩子有什么好。” 于逸秋一脸轻松,仿佛这问题也根本难不倒他,回答起来非常容易。 他说:“这样我就有亲人了啊。” 端起椰子汁喝了口,于逸秋:“我之前说我没爹没妈身世惨,不是开玩笑,是真的。” 摊摊手,“没有孩子,我就是一个人,有了孩子,我就有亲人了。” 再者,“我喜欢小孩嘛。” 沈濯语气沉稳地问:“觉得一个人不好?” 于逸秋喝着椰子汁,想了想,耸肩:“也不能说不好吧,就是有时候确实会觉得有些孤单。” 剖析自己:“我这个人吧,价值观还是挺世俗化的。” 于逸秋:“我反正一直觉得优点多点、赚得多点、朋友多点、懂的会的多点,什么都多点,会比较好。” “像恋爱啊结婚啊生孩子啊,这些人生大事和喜事,我还是一直挺向往的。” “所以现在有条件了么,找个喜欢的人恋爱结婚不容易,生个自己的孩子还是可以的。” 这确实是非常世俗化的价值观,不够个性化。 可沈濯眼里,这反而就是于逸秋的特点——积极阳光的乐天派。 沈濯看着于逸秋,多少受到了感染。 就像角落枯败的枝叶上,突然照过来一束光。 沈濯颇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人。 待于逸秋一张嘴巴嘚呗完,沈濯幽幽道:“你倒是有闲情跟我聊这些。” 于逸秋:“有啊,当然有啊。” 沈濯看过去:“不怕我?” 于逸秋心说怕当然还是有点怕的。 沈濯等着看于逸秋怎么回答。 于逸秋想了想,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沈老师你对我没恶意。” 沈濯:“嗯?” 打掉孩子不算恶意? 于逸秋听懂了沈濯这声“嗯?”,摇摇头:“恶意么,是你要现在踹我肚子,这算恶意。” “你是想我自己主动打掉孩子,我倒也能理解你的立场。” 沈濯就着酒吧灯带的灯光注视于逸秋。 于逸秋笑笑,神情和眸光都是清亮的,为自己解释:“我得尽可能的理解这个世界、理解身边的人,才能好好活着,你说是吧。” 所以他能理解沈濯的立场,就像他了解人性一样。 沈濯没答是或者否,这一刻,他只是再次从心底体悟感受到了眼前年轻男生那旺盛的生命力—— 于逸秋和他是有相似的地方的。 他们都没有父母,他们都从小做群演不上学,他们都是从东帆影视城混出来的。 可于逸秋又和他截然不同。 他重名重利,年轻时只要有一点机会都会牢牢抓住。 于逸秋看得开乐观派,争取自己想要的,不把名利放在人生的首位。 换从前,道不同不相为谋,沈濯不会多搭理这样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 可现在,他的目光落在于逸秋身上,他看到了年轻男生身上的闪光点。 于逸秋这时招手,问服务员要了骰盅和色子过来,拿在手里晃着玩儿。 附近搁得不远的一桌刚好也有人在玩儿,都在摇,于逸秋不怕生地看过去,笑着搭讪,用英文说:“我猜我的比你大。” 邻桌的男女跟着看过来,摇色子的男人回道:“这可不一定。” 一起开了盅,于逸秋还真的比对方大,两桌都笑了,对方冲于逸秋竖起大拇指,于逸秋笑说:“我运气好,再来。” …… 沈濯没有加入,自顾喝酒。 他会看邻桌,也会看于逸秋玩儿色子; 他静坐旁观,明明置身热闹中,身上又透着股无名的独。 于逸秋招呼他:“沈老师玩儿吗。” 沈濯摇摇头,抬杯抿酒。 于逸秋很快挪到邻桌,几个人聚在一起玩儿去了。 沈濯自斟自饮,与周遭仿佛有壁,他习惯了,不以为意,但也会去看于逸秋那边,感受年轻男生的活力与朝气。 他发现于逸秋不仅社牛还很会玩儿,色子摇了不够,还找服务员要了牌,给两个外国人变魔术,变得还挺像模像样的,互动也跟专业魔术师似的,表情神态活灵活现。 沈濯看着,擒了丝笑在唇边。 他算看出来了,这还是个皮猴儿。 “皮猴儿”很快拿着牌过来跟沈濯互动,让沈濯从牌里随便抽一张。 沈濯垂眸看看牌,抽了,抽出来,是张红桃6。 于逸秋把红桃6展示给两桌的所有人看,然后把牌当众塞回一堆牌里,开始快速洗牌,接着,于逸秋再把一摞牌递回沈濯面前,让沈濯拿最上面这张。 沈濯拿了,翻开,还是红桃6。 邻桌男女发出哇哦的惊呼,还十分捧场地开始鼓掌,于逸秋有模有样地弯腰致谢。 见两桌人里只有沈濯没动,于逸秋看过来,耸着眉头提醒:“沈老师,沈老师,给个面子么。” 沈濯轻笑了下,跟着鼓起了掌,于逸秋又做了个夸张式的谢幕致谢礼,向邻桌,向沈濯:“Thank you,Thank you。” “三克油,三克油。” 沈濯被逗笑,好笑地弯唇,哼笑出声。 不远处,刀疤挨着颗椰子树,手里捧着捧瓜子在嗑,边嗑边瞧着沈濯和于逸秋那边。 他心道有戏啊看来。 生孩子有戏。 到后半夜,沙滩人少了,沈濯往酒店的方向走,于逸秋追上来:“沈老师。” 沈濯回头轻扫了一眼。 于逸秋跟着走,边走边笑:“沈老师今晚觉得怎么样,开心吗。” 沈濯瞥男生,心知男生话里有话。 于逸秋还笑着,说:“沈老师要是觉得开心的话,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于逸秋接着道:“不如孩子就让我生吧,你看行吗,沈老师。” 沈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于逸秋亦步亦趋地跟着:“沈老师,沈老师。沈老师你说句话啊,点个头呗沈老师。” 叽叽喳喳,小麻雀一只。 回酒店,看见二楼临窗的桌上还摆着自己出门前的一杯威士忌,沈濯跟着想起晚上和于逸秋一起的一幕幕。 沈濯拿起酒,一饮而尽,喝完笑了下,看看酒杯。 他觉得于逸秋蛮有意思的,不愧是唐沐荣认证过的开心果。 至于开心果怀的孩子…… 与沈濯的别墅搁得不远的另一栋联排,于逸秋背着手迈着步子在厅里来回踱步,一脸思考。 沈濯对他没恶意,感觉上,喜欢可能算不上,讨厌绝对也没有。 跑跑不掉,到底该想个什么办法让沈濯同意他生呢。 想来想去,想到什么,于逸秋止步,认真思考的表情,启唇自顾嘀咕:“撒娇的话,他吃这套吗?” 次日,伴随叮叮咚咚的门铃声,门打开,沈濯看到了门外的于逸秋。 于逸秋一身深绿色的花衬衫大裤衩,戴着墨镜,一手钓竿,一手铁桶,门一打开,便露出欣喜飞扬的神色与笑容,开心高兴地对门内的沈濯道:“沈老师,钓鱼吗?我们出海呀!” 一个小时后,可以看到远处海岛的波浪轻晃的大海上,一搜海钓的渔船停在海面上。 铁桶倒扣,沈濯手握长杆,曲腿坐在桶上钓鱼,身旁不远还有一个倒扣的铁桶,但捅上没人。 人去了哪里? 沈濯扭头,看向身后一侧,于逸秋蹲在船边抱着个桶干呕,yue了下,又yue了下,边yue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不是吧,怀孕还会让他一个海钓满级的选手连船都开始晕了? 不能够吧? 于逸秋:“yue~” 沈濯戴着墨镜,握着鱼竿扭头看看他,问:“还钓吗?” 于逸秋忙着yue,空不出嘴,就伸出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 钓! 当然钓! 于逸秋yue完了,准备起身,突然又蹲下继续抱着桶:“yue~” 于逸秋:靠!还行不行了!QAQ 第20章 他超爱 这鱼注定是没法钓了,钓船拔锚返程。 于逸秋披着船家给的大毛巾撑臂坐在船尾,一脸生无可恋。 真是吐死他了。 沈濯过来,拎了瓶水递给于逸秋,于逸秋接过,“谢谢”,声音在海风下都变小了,透着几分虚弱。 见沈濯站在自己身边仰着下巴喝水,于逸秋抬头看了看身边,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沈老师,本来还想跟你钓鱼来着。” 沈濯没说什么,淡淡:“现在知道自己不能出海了?” 于逸秋闷声:“嗯,知道了。” 海面是一片深蓝色,海上风不小,刚刚还在下雨,这会儿停了,风在不低的船速下卷着浪潮的湿润与咸味,不止于逸秋的刘海和身上的大毛巾在随风晃动,沈濯的衣摆也在风中曳动。 太阳移出厚云,光线洒金似的,波涛中的海面粼粼亮亮。 于逸秋遥看海面,眯眼感慨:“好漂亮啊。” 说着摸出手机,横屏拍照。 拍完,于逸秋放下手机,继续眯着眼睛眺望远处,感受海风,欣赏眼前。 他说:“不能海钓也没什么,可以看看海上的风景。” 开开心心的样子:“真美。” 沈濯也眺望着远处,听到于逸秋的话,觉得这种乐天派还真是无时无刻都能自得其乐。 于逸秋这时抬手,指着远处示意沈濯:“看,海岛,像不像一只猫。” “最前面是头、脖子,然后是身体,趴着的,最后是尾巴,盘在屁股后面。” 沈濯望过去,阳光下眯起眼睛。 他觉得不像,但听于逸秋这么说,还真有点像猫。 于逸秋又把指出去的手抬起,示意沈濯看天上:“海鸟。” 沈濯又跟着眯眼看过去。 于逸秋手一拐,指自己:“看,帅哥。” 沈濯低头垂眸看男生,于逸秋逗了个乐子,自己笑得不行,沈濯勾唇,也有几分好笑。 刚笑了两下,于逸秋突然低头捂嘴干呕。 不呕了,放下手,于逸秋披着毛巾的肩膀一塌,朝天叹了口气:“啊~~真是要吐死我了。” 沈濯看看于逸秋。 于逸秋又沉了口气,嘀咕:“这小鬼不乖。” 沈濯抬起目光,重新眺望海面,接话道:“不能什么都怪别人。” 于逸秋侧头抬眼:“怎么能说是别人,这是我儿子。” 沈濯低头回视,淡淡:“做的男孩儿?” 于逸秋没答,反过来问了句:“沈老师喜欢男孩儿女孩儿。” 沈濯:“女孩儿。” 如果一定要他二选一的话。 于逸秋迎着光和风的方向,刘海吹得凌乱,眼睛眯得就剩一条缝,很快恢复了他开心的样子,语气欢快道:“那就是女孩儿!” 沈濯心知于逸秋这是故意拍自己马屁的。 风中这时飘来于逸秋感慨的声音:“闺女呀,咱别折腾了,看看海钓钓鱼不好吗。” 刚说完,“yue~” 沈濯没想笑的人,愣是又被逗笑。 回到岸上,于逸秋就跟被好好收拾了一番似的,彻底老实了。 他再不活蹦乱跳叽叽喳喳地提议去哪儿,老老实实往酒店的方向走。 沈濯拎着在船上时没喝完的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语气沉稳地问:“要不要去医院。” 走在前面的于逸秋摆摆手,去什么医院,呕几下而已。 走上岸,途径小巷似的街道,人多了起来,店也多了,还有很多流动摊贩。 于逸秋真是有点精力就能上蹿下跳的人,前面还吐得要他狗命,后面看见卖水果的流动摊位立马过去,跟本地人买小菠萝,还转身问沈濯:“沈老师吃吗。” 沈濯走过去,站在于逸秋身边:“你吃得下?” 于逸秋点点头,吃得下啊,当然吃得下。 还说:“很甜的。” 掏兜付钱,再从小贩手里接过一袋小菠萝。 袋子拎手里,一根小菠萝拿在手里,于逸秋边走边吃。 他刚吃一口就跟满血复活似的,“嗯!”一声,开心道:“真甜,真好吃。” 说着把拎的袋子递向身边的沈濯,示意沈濯也拿一个。 沈濯没客气,接过袋子,同时淡淡道了句:“冰过的,别吃太冷。” 于逸秋大大咧咧:“ok的,没事啦。” 见沈濯也拿了一个吃起来,笑着问沈濯:“是不是超甜。” 沈濯瞥身边,觉得还是有些小男生的笑容更甜。 回酒店后,沈濯本以为于逸秋会回房间休息,结果转头就站在酒店的窗边,看见于逸秋在沙滩上跟几个小孩儿颠沙滩排球,玩儿得特别开心,俨然像个孩子王。 再一转头,来到北阳台,又看见于逸秋在酒店的公共泳池里游泳。 沈濯居高临下地看着,心想精力还真旺盛。 再一看,于逸秋游到泳池一头起身,抬手抹脸上的水珠,不知开心什么,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容,又跟着用手在水面来回推水玩儿,皮得很。 沈濯看着,没觉得无聊,反而胳膊搭栏杆,饶有兴致的,一直看了下去。 于逸秋抬头往上看,很快发现了他,站在水里招手:“沈老师!” 又说:“下来一起啊。” 沈濯没应,沉稳道了句:“你小心。” 于逸秋拿手心撸脸上的水,大大咧咧:“没事儿的。” 声音欢快,“你不来吗?” 沈濯看了看于逸秋,没答应,转身。 不久,沈濯出现在泳池边。 于逸秋游过来,用的狗刨。 沈濯看得好笑。 于逸秋边狗刨边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也游不成了,等会儿有工作。” 说着一头扎进水里,等再露出水面,人已经来到了岸边的沈濯脚旁。 明明池子不深,一下就能站起来,于逸秋故意的,大半个身体埋在水里,只露出头、脖子、肩膀,两条光裸的胳膊曲肘搭在池边,头发脸上脖子肩膀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 沈濯目光垂落,一眼看到于逸秋因曲臂隆起的线条流畅的肩胛和臂肌。 是副不错的身材,不是干干瘦瘦的小身板。 沈濯不动声色地看着。 于逸秋还撑着胳膊在那儿晃,目光抬起看沈濯,解释自己等会儿是什么工作:“就沈老师上次帮忙摆平的那部网剧。” “已经播了。” “听说开播几天的成绩还可以。” “等会儿几个演员要连线聊天,聊聊角色和剧情,也算是宣传的一种手段。” “好,我上来了。” 于逸秋胳膊一撑,借着臂力和水的浮力,直接从池边爬了上来。 水流哗啦啦往下坠,沈濯后退一步,目光轻轻一扫,看到了于逸秋只穿了泳裤的十分不错的好身材——男生平时明显有在健身,胸肌腹肌一个不少,但没有练出夸张的体态,肌肉肌理匀称地覆盖着,一把腰细窄得单臂就能搂住。 沈濯有些难以想象一段时间后这细窄劲瘦的腰肢小腹就会因怀孕而隆起。 而里面的孩子,有他一半的血脉。 于逸秋没注意沈濯的目光,从一旁的躺椅上拿了自己带出来的大毛巾,身上擦了擦,接着随意往肩头一披,毛巾一角抓起来擦头发,边擦边面朝沈濯的方向,问了句:“沈老师,我们晚上吃什么。” 于逸秋:“外面沙滩吃吗?” 吃了好几天了,“没什么好吃的。” 于逸秋又问:“酒店吃?” 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好吃的。” 于逸秋提议:“不然我们自己做吧。” 沈濯把注意力从眼前男生的身上抽回来,问:“你会做?” 于逸秋:“不会啊。” “我从小就是吃剧组盒饭长大的。” 哪儿会自己做,也没时间。 于逸秋看着沈濯,一下笑了,提议:“不然沈老师借我点口福?” 借? 说得好像他会还一样。 不久后,于逸秋住的别墅一楼,开放式厨房的灶台前,一边的火上架着锅,锅里烧着水,水里煮着面条;一边的火上则煎着牛排,牛排在热油里煎得刺啦直响,肉的香味扑鼻而来。 沈濯高高地立在两只锅前,微躬背、低着头,手里是煎牛排的夹子。 于逸秋站在一旁蹲饭吃:“哇~~好香。” 凑得太近了,被沈濯示意站远些,煎牛排的热油都要溅到身上了。 沈濯不紧不慢道:“闻到油烟不会想吐?” 于逸秋笑着,一脸灿烂:“不会啊,这可是沈老师亲手做的饭、煎的牛排。” 正大光明的狗腿拍马:“这飘起来的是油烟吗?不是啊。” “这是沈老师劳作的成果。” “我享受还来不及,怎么会闻了吐出来。” 说完一阵反胃,捂嘴偏头干呕:“yue~” 沈濯好笑:“你不说话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于逸秋yue完拍拍胸口,摇头:“不行的。” 话必须得说的,尤其是拍马屁的话。 于逸秋:“万一沈老师听高兴了,听心软了,就同意我生了呢。” 沈濯垂眸煎着牛排:“我看起来是会心软的人?” 于逸秋见煮面的锅沸起,拿碗接了点冷水,倒进锅里,继续煮面。 “是啊。”他回。 扭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于逸秋眨巴清澈漂亮的大眼睛,纯真无害又狗腿地说道:“沈老师一看就是有那种菩萨心肠的人。” 语气还带着几分夸张。 沈濯问:“你哪里看出来的?” 于逸秋双手捧心,正儿八经:“我的眼睛,我的心,都看出来了。” 沈濯面朝热锅,头都没抬,幽幽:“看来你眼神不好,心也是盲的。” 于逸秋摇头:“不是,我真的看到了,我还感受出来了。” 感受出来什么? 于逸秋:“感受出来沈老师是个天——大的大——好人,一个慈悲的心善的现代观世音。” “你这么好的人,不但会陪我出海,给我做吃的,还会同意我生孩子的。对吧?” 一箩筐马屁说完,实在闻不了油烟味,于逸秋yue的又捂嘴偏头干呕了两下。 沈濯把煎好的牛排起锅装盘,听了这么多马屁,还是一副沉稳的样子,似乎根本不为所动。 见于逸秋又呕了,沈濯还道:“看来不是真心话,自己都把自己说吐了。” 于逸秋边yue边翻眼睛——喵的,大佬怎么软的不吃。 都这么软了! 等等,不会是还不够软吧? “沈~老~师~” 于逸秋软了嗓子喊了这么一声,是没马屁可拍了,也是真的有些无奈。 沈濯原本要把盘子递给于逸秋,听到这声沈老师,准备递出盘子的手顿住,自己把盘子端去了餐厅桌上,又拉开椅子,示意于逸秋过来坐:“先吃吧。” “不管有没有胃口,想不想吐,多少吃一些,垫垫肚子。” 沈濯的声音和态度堪称温柔:“不是等会儿还有工作吗。” “不吃怎么有力气。” 于逸秋过去坐下,看看沈濯,眨了眨眼睛——大佬吃不吃服软求情这套他现在不太确定,他自己是真的很吃温柔牌这招。 于逸秋:喵的!我超爱。 第21章 “把孩子生下来吧。” 于逸秋进而想,这是装的吗,面具?还是真的在关照他? 于逸秋有些琢磨不透。 倒不是他这个时候一反平日的聪明劲儿,是沈濯真的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比如他一面觉得沈濯对他没有威胁和恶意,一面又因为沈濯要他打掉孩子而心生忌惮。 他觉得沈濯不是坏人,又不觉得沈濯是个好人。 总之,在于逸秋眼里,沈濯让人看不透。 因此对自己很吃沈濯的温柔关照这点,于逸秋内心里多少是有些谨慎的。 如同一种自我保护,于逸秋警告自己不要因此被迷惑住,他得时刻清醒,毕竟眼下保住孩子是首要,而他面对的男人不是其他人,是沈濯。 按捺着想呕的生理反应、低头默默吃着牛排,于逸秋不再多话,安静了不少。 他真的非常没有胃口,因此吃的不多,还吃得很慢,只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和孩子,像沈濯说的那样,硬撑着在吃。 好在面端上桌之后,他闻到面的味道还可以,便多吃了一些。 吃完刚好饱了,没有让自己饿肚子。 “我去准备了。” 于逸秋放下筷子推开碗,打了个招呼起身,忙自己的去了。 沈濯继续不紧不慢地吃饭,目光轻轻一抬,能看到不远处的沙发上,于逸秋盘了会儿手机,再把平板拿起来操作,又把手机平举到唇前跟人发语音,说:“好,我知道了,不会迟到的,时间我会注意。” 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 于是接下来,很顺理成章的,沈濯旁观了于逸秋与剧组同事们连线宣传的镜头外的样子—— 男生精神面貌十足,一点儿没有动不动要呕的迹象,该说话说话,该听别人说就安静地听着,收敛了私下里的皮猴儿,同时也维持了外向开朗的一面,能主动引导话题,会接梗,也能帮自己和别人圆话。 期间于逸秋只离开镜头一次,是躲到镜头外捂嘴干呕去了,呕的时候还不忘走远些、不发出声音,以防动静被手机麦克风捕捉到。 等再回到连线镜头前,就是全须全尾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继续加入聊天中。 一句话总结:业务能力很强。 沈濯看着,心知年纪轻轻能到这种程度,至少得情商智商在线,还得有多年历练的经验。 沈濯边看着边又好奇起来:他这一路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再想到小男生至今只能在小破网剧里弄个男三演演,还在片场被占便宜、得罪了制片,便也能想到于逸秋处境的不易。 这样都能乐观积极,日常得有多看得开。 难道是因为傻人有傻福? 沈濯看着于逸秋那边,默默笑了笑。 他想于逸秋可不傻,他不是二哈,是只狼,有牙带爪子的那种。 于逸秋还在连线宣剧中,沈濯起身,无声地踱到餐厅落地窗户前,手机拿在眼前。 他微信上联系了自己认识的一位医生,发过去问:【怀孕前期要注意什么?】 【一直恶心的话,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止吐。】 这边,于逸秋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让沈濯同意他生下孩子。 服软求情? 求吧。 谁让他是孩子亲爸呢。 为了崽崽,冲了。 于是后面他只要有空、找到时机,就会在沈濯耳边问一句:“沈老师,不然让我生呗。” 他很聪明,知道沈濯并不打算用逼迫的方式让他打胎,也看得出来,沈濯非但不讨厌他,多少是喜欢他的性格的。 于逸秋顺杆就爬,逮到机会就服软求情:“沈~老师,我就生这一个孩子,就这一个。” “你就让我生呗。” “我生下来立马带着孩子闪得远远的,绝对不碍你的眼。” “沈~老~师——” 于逸秋像蜜蜂围着花蕊似的,围着沈濯:“沈老师,沈老师,沈老师~~” 沈濯不表态,只淡淡警告:“安静点。” 于逸秋的小脑瓜不知怎么长的、里面有什么,竟然捧着脑袋在沈濯面前,眨巴眨巴星星亮的眸子,一脸纯真无害道:“不然沈老师收我做干儿子呗。” “这样我生的话,沈老师是不是比较容易接受?” 沈濯拿手指尖顶开于逸秋的脑袋,什么乱七八糟的。 于逸秋顺着手指的力道仰头,又很快把脑袋正回来,再眨巴眨巴眼睛,继续一脸纯真无害,嗓子都夹了起来:“拜把子做兄弟也行啊。” “你看行吗,哥~” 沈濯无语好笑。 于逸秋不放弃,可能是觉得撒娇有用,一连多日除了休闲度假和犯恶心干呕,就是叽叽喳喳地在沈濯耳边求情,沈老师沈老师的喊个没完。 沈濯:“有点鼓气。” 于逸秋这张嘴跟进化过似的,什么都能张口就来:“我没有,那个没用。” 沈濯:“那你有什么?” 于逸秋看着沈濯,双手捧心,歪着头,眨巴眼睛,嗓音夹着:“我有对沈老师的崇拜啊~我超级崇拜沈老师的~” “沈老师,好不好么。” “我就生一个,就这一个。” “保证下次再也不花钱买精子怀孕了。” “真的,就生这一个。” “一个。” 于逸秋心里:喵的!让老子生!(掀桌.jpg) 沈濯被缠得,虽然没点头答应,至少也没冷酷无情的继续让打孩子。 他看着于逸秋,看了几眼,肯定道:“你在心里骂我?” 于逸秋用手指拎了沈濯衣服的袖口,轻轻拉了拉,嗓音夹到极限:“沈老师~~我才没有呢~~我干嘛要骂你啊。”你他喵的!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就让我生么~~” “人家喜欢小宝宝么~~” “好不好吗~~” 心里:喵的,这夹子音夹得好恶心。 到底给不给生啊?(凶) 不给生不夹了! 那厢,沈濯没有明确回复,但笑不语。 而明眼人,比如刀疤,一眼就能看出沈濯自打来泰国后,心情就十分不错。 私下里,于逸秋不在的时候,刀疤在沈濯眼皮子下面晃了晃自己胳膊上新做的一次性纹身,“怎么样?” 刀疤展示着自己炫酷的胳膊:“你要吗。” 沈濯没理他,瞥纹身图案,又觉得刀疤这纹身怪怪的。 沈濯:“怎么纹个女人在身上。” 刀疤:“我这是纹的观音。” 解释道:“送子观音。” “保胎的。” 沈濯:“……” 这日,阴天无雨,于逸秋趴在别墅二楼的床上刷手机,突然刷到条微博热搜,热搜词条:#曹讯骞癌症去世# 于逸秋一愣,有些意外,曹老师死了?癌症? 于逸秋当然和圈内有名有姓的曹讯骞没有交情。 他意外,是因为曹讯骞年龄并不大,印象里40都没有。 癌症死了? 这么知名的演员。 于逸秋觉得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惊讶地在心里感慨世事无常。 他继续刷了会手机,看到微博上有人说,曹讯骞得癌仅半年就走了,令人唏嘘。 他们工作室的四人小群里也在说这件事: 计廷宇:【截图】【妈呀,曹讯骞死了,癌症。】 盛为君:【天!】 李陶:【一捧花束.jpg】 于逸秋:【好可惜。】 盛为君:【是啊,那么优秀的演员,还是实力派,电影咔。】 计廷宇:【一捧鲜花.jpg】 于逸秋:【默哀.jpg】 计廷宇:【@于逸秋话说你在泰国怎么样了,最近怎么没听你那边有什么动静。】 【李陶不是说大佬也跟着你去泰国了吗。】 【怎么样?没被逮到吧?】 于逸秋:【别提了。】 【叹气.jpg】 【一言难尽.jpg】 …… 于逸秋跟计廷宇他们在群里聊完,从床上爬起来,本来是随便活动活动,哪知道目光随意往窗外一瞥,竟看到大阴天的,风大又冷的天气,沈濯在沙滩上,一个人面朝大海站着,背影在空寂又阴沉的天色下透露出几分孤独。 于逸秋:? 于逸秋看了多久,沈濯站了多久。 于逸秋又看了会儿,沈濯还站在那里不动。 于逸秋纳闷:“干什么呢。” 他怎么了。 “看起来还真是个孤单的人啊。” 沈濯没什么,不过是不久前接到曹讯骞去世的消息,心里觉得闷,出来晃晃。 曹讯骞死了,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像早年的友情一样,尽数勾销了。 死亡就像一个句号。 生硬地结束了一切。 沈濯没动情绪,没有流露,一个人站在沙滩上,默默眺望眼前,任由海风吹着。 而他的手机里,有曹讯骞死后,曹讯骞的妹妹发来的消息。 第一条是告知曹讯骞在凌晨抢救无效,癌症去世。 后面则是转达的曹讯骞死前的遗言: 【我哥说希望你早日放下心病,好好生活。】 【前尘种种早就过去了,他很后悔,也很高兴曾经有你这个朋友。】 【他祝你余生快乐,无病无灾,幸福圆满。】 【他还说如果你以后遇见宁安姐和熊迈哥他们,可以把同样的祝福转达给他们。】 【他在天有灵,会和姜燃姐一起,保佑大家的。】 海风吹乱了头发和衣摆,沈濯神色淡淡地看着海面。 余生快乐,幸福圆满吗…… “沈老师。” 风把这声带着几分欢快的呼喊传送到耳边。 沈濯回头,看到了走向他的于逸秋。 于逸秋冲他抬手挥了挥,神情模样开朗阳光,与这阴沉的天气分外不同。 “沈老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于逸秋走近。 沈濯平静着面容默默地看着于逸秋,没说话。 于逸秋不解沈濯的注视,奇怪:“沈……” 沈濯突然开口:“把孩子生下来吧。” 或许等待他的未来,真的会有幸福圆满吧。 他要试试。 第22章 沈老师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于逸秋意外自己听到了什么,都愣住了,定在原地,眼睛也一下睁大。 待反应过来,于逸秋脸上的欣喜绽放,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沈濯的神色不似玩笑:“生吧。” 于逸秋:太好了! 这简直就是天降喜事!大喜! 真的太好了! 于逸秋一颗心落地的同时真的非常高兴,他往沈濯面前蹦了一下跳起来,又很快跑向大海的方向,皮猴儿似的边跑边张开胳膊,还兴奋地弯腰拿手舀水往外泼。 沈濯看得好笑,沉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于逸秋又很快蹦跶回沈濯面前,开开心心地问:“沈老师,你怎么改变主意了?” “不会是逗我玩儿的吧。” 沈濯转身往别墅的方向走:“逗你玩儿什么。” 这有什么可逗他玩儿的。 于逸秋快走几步,转身面朝沈濯,边倒退着走边道:“那我真生啦。” 沈濯见状想笑,逗道:“还是别生了,说了你也不信。” 于逸秋边转回身边嘀咕了句:“我才不呢。”就要生。 于逸秋开开心心跑远了,又很快转弯折回来,围着沈濯身边跑,模样跳脱得不行。 沈濯看着,不得不道:“小心。” 怀孕的人,还这么皮。 于逸秋果然不跑了,停下里走:“我开心啊。” 沈濯笑了笑,也似乎挺高兴的。 只是于逸秋没料到沈濯回了别墅就是要收拾行李赶去坐飞机离开泰国。 “这就放过我啦。” 于逸秋人站在沈濯别墅的一楼客厅里,探着目光往二楼看,自顾嘀咕。 刀疤进门:“是啊,不然天天逮着你玩儿吗。” 于逸秋转头瞄瞄刀疤,对这位花臂人士三缄其口。 刀疤以为于逸秋在瞄自己的纹身,特意把短袖的袖口捞上去,弯起胳膊拱起臂肌。 于逸秋看到刀疤胳膊上是个女人,问:“你女朋友?” “……” 刀疤放下袖子和胳膊,不悦地怼道:“你女朋友!” 于逸秋嘴快道:“这不合适吧。” 刀疤:滚蛋! 恰好沈濯收拾完行李下楼了,刀疤没再跟于逸秋说什么,上楼去拿箱子。 沈濯下楼,见于逸秋在,看了看男生,叮嘱道:“泰国现在雨季,后面天气会越来越差,也不是度假的好时候,后面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国。” 于逸秋:“我知道啊,我还有工作的。” 沈濯走到客厅茶几前,拿起茶几上的一些零碎物品往空包里塞,又淡淡道:“回去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于逸秋:“哦。” 沈濯抬眸扫了男生一眼。 于逸秋吸吸鼻子,嘀咕道:“我一般也没什么事。” 最近也就《缘来锦绣》的剧宣工作,何况他还是男三,不是主演。 除此就没别的了,只剩下养胎待产和后面的建卡跟定期产检,确实没什么事。 沈濯闻言“嗯”了声,继续收拾包,没说别的什么。 不久,送机的车开到别墅门口,沈濯和刀疤就要走了。 沈濯先上了车,刀疤放行李,于逸秋也跟到别墅门口,目送他们,又来到车旁,探着目光往车里看,冲沈濯挥挥手:“沈老师拜拜。” 刀疤放好行李箱关好后备箱的车门,绕到车门旁,于逸秋后退,给他让地方好上车,刀疤趁机低声跟于逸秋道了句:“能生了,开心死你了吧。” 于逸秋觉得刀疤这话不太客气,瞄瞄刀疤,轻哼了声。 刀疤拿挨着于逸秋那边的肩膀碰了于逸秋一下,姿态上不甚好心,说的话也不甚顺耳。 他说:“回头生了,记得孩子得姓沈。” 说完上车。 于逸秋瞥刀疤,心里骂道:姓你喵的。 不过于逸秋心情是真的好,没把刀疤的话多当回事,还在车门关上前又挥手向车里的沈濯,语气轻松欢快:“沈老师拜拜,回头国内见。” 门关上,车走了,于逸秋目送了三秒,三秒后,于逸秋转身,手高高举起,边鼓掌边自顾道:“漂亮!” 危机解除! 开心~ 真呀真开心! 于逸秋开心得第一时间就在四人小群里发消息,说孩子可以顺利生了,一切ok。 盛为君:【?】 李陶:【?】 李陶:【是我理解的字面意思?】 于逸秋发语音在群里,语气又开心又嘚瑟又嚣张:“那必须啊,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小于出马!一个顶俩!” 盛为君:【哇哦.jpg】【真的吗?那太好了!】 李陶也发语音:“你少嘚瑟,你还回不回国,早点回来,后面还有点男三的剧宣工作。” 于逸秋:“知道啦。你买票吧,我再玩儿会儿就回去。” 沈濯走了,于逸秋一个人开开心心地在海边的遮阳伞下面咸鱼躺,墨镜一戴,椰子汁喝喝,海风吹吹,舒~服~ 很突然的,有穿着制服的酒店管家过来,客客气气地用英文和沈濯打招呼,又毕恭毕敬地双手递上了什么。 ? 于逸秋摘掉墨镜侧头看去,发现那竟然是张银行卡。 ? 他没掉卡啊。 于逸秋第一反应。 管家道:“是A77栋的客人刚刚退房的时候让转交给您的。” 沈濯? 于逸秋纳闷地伸手接过,管家送到卡就走了。 于逸秋把卡翻面,这才发现卡背面贴了张便签纸,纸上写了六个数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是卡的密码。 ? 什么意思。 于逸秋看看卡,看看卡上左下角沈濯名字的拼命,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给他卡。 这不等于变相的给他钱吗。 给他钱? 于逸秋吊吊眉梢。 于逸秋没纠结,指间夹着卡,手机拿起来,发微信给沈濯:【?】 同时拍了张银行卡的照片发过去。 沈濯:【嗯。】 嗯? 于逸秋:【沈老师给我钱干嘛?】 沈濯:【生产前怀孕期间的费用。】 于逸秋:【多少个?】 这是问多少万,他们圈子里都习惯这么说。 沈濯:【1000。】 于逸秋看到这个1000,眼珠子差点对着手机瞪凸出来。 于逸秋:【?????】 给1000万? 这不是怀了一个,这得是怀了一农场的孩子吧? 也太多了! 沈濯没再回过来什么。 于逸秋拿着卡,举在眼前反复看着,心里自然琢磨起来: 不对啊。 这趋势看着,似乎不是默认他可以生孩子,然后带着孩子有多远闪多远。 这么多钱,还据称是怀孕期间的费用,再联想刀疤之前那句“孩子得姓沈”,这不会是想他生下孩子未来一起抚养吧?! 想到这点,想到很有可能会是这样,于逸秋拿着卡不能淡定了。 不仅因为这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也因为从决心要个自己的孩子开始,他一直想的都是自己养孩子。 现在冒出个孩子的生物学父亲就罢了,沈濯还要跟他一起养? 于逸秋立马再发微信给沈濯,没有瞎猜也没有拖,第一时间就去确认。 那厢,人在去机场路上的沈濯看了看手机,放下,暂时没回。 一起养这个孩子? 不。 他要的只是这个孩子。 沈濯想的很明白。 既然决定要孩子了,他自然会在孩子生下来之后拿到孩子和孩子的抚养权。 所谓的共同养育根本不存在。 届时他会再给于逸秋一笔钱用作补偿和封口。 沈濯冷血吗? 当然。 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也没有必要去想到时候于逸秋会如何。 哪怕是于逸秋怀的孩子。 哪怕他改变主意要这个孩子,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于逸秋。 这就是沈濯。 沈濯重新拿起手机,回复:【不要想那么远,先把孩子生下来。】 话语温温和和,如他流露在外的面貌。 谁知于逸秋这时发过来:【我要是把你这1000个刷光卡刷爆,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啊沈老师。蹙眉眨眼.jpg】 沈濯都能想象的出来手机那头的年轻男生如果当面说这些会是怎样耍宝的表情。 沈濯哼笑了声。 沈濯回:【会再给你一张新卡的下场。】 于逸秋:【我一时半会儿有点适应不过来这种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儿。】 【跟小说剧本里写的一样。】 沈濯好笑,心道还有这皮猴儿适应不过来的场面吗。 于逸秋:【1000个+1000个就是2000个,这待遇,沈老师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双臂环胸.jpg】 “……” 沈濯好笑。 沈濯:【做什么梦。】 于逸秋:【猛男落泪.jpg】 【可是梦里也不会有人给我1000个好吧。】 沈濯没惯着,也懒得废话了,回过去:【那就把卡扔了。】 这边,于逸秋一看沈濯让他把卡扔了,便撇撇嘴,了然一切般对着手机嘀咕了句:“我才不花你的钱。” 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没有。 于逸秋对着手机说道:“我花了你的钱,回头孩子就真得跟着你姓了。” 他才不傻,明白得很。 于逸秋把卡和手机往身边的小桌上一摆,继续靠回去舒舒服服咸鱼躺去了。 而当晚,刷手机的时候,于逸秋刷到沈濯被人拍到一身黑衣,露面曹讯骞的灵堂。 于逸秋看到网上那张照片,确认那是沈濯本人的时候,多少有些意外——原来沈濯赶着回国是因为曹老师? 他们认识? 也是,一个圈子里的,很有可能。 又想起白天沈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海边,于逸秋想了想,暗道沈濯那时候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难道也是因为收到了曹老师去世的消息? 很有可能。 于逸秋没有多想,继续在沈濯的这条微博热搜的词条里翻开,翻着看着,突然看到有人说曹讯骞的灵堂和丧事,顶流戴跃也去了。 戴跃! 对!戴跃! 于逸秋一下想起来,以前跟沈濯闹绯闻的那个男星,不就是戴跃吗。 于逸秋翻着微博想看看有没有戴跃和沈濯一起的消息或者照片,心里无不欢快地吃起了瓜——没听说戴跃和曹讯骞有什么交情,戴跃去,不会是沈濯带去的吧。 哎呦,这不会让他吃到真瓜了吧。(八卦撮腿.jpg) 那边,曹讯骞的灵堂现场,避开媒体镜头,沈濯人在二楼书房,和曹讯骞的妹妹说着话。 两人没说完,一道身影进来,安静地走到了沈濯身旁,沈濯往来人身上轻轻一扫,表情浅淡。 曹讯骞的妹妹看看对方,暂停了和沈濯的交谈,犹豫地神色——戴跃?他……他和哥哥有交情?她怎么不知道。 戴跃见曹讯骞的妹妹困惑地看向自己,笑了笑,解释:“我是跟着濯哥来的。” 说完便看向沈濯,神情间流露亲密。 沈濯表情淡然。 曹讯骞妹妹心道:以前听哥哥说沈濯喜欢同性,原来是真的。 戴跃这时面向沈濯,用只有两人间听得到的声音和姿态,低声说:“这个天不是泰国的雨季吗,哥怎么去泰国了。” 沈濯扫了戴跃一眼,是戴跃可以看懂的意味——这不是你该多管的事。 好吧。 戴跃耸肩,又很快看向曹讯骞的妹妹,热络地开口道:“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 “曹老师以前和我们濯哥是很好的朋友。” “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哦,好。” 曹讯骞妹妹有些尴尬,毕竟和沈濯不熟,又完全不认识戴跃。 但对方说得这么贴心,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便先当面应承了下来。 曹讯骞妹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去招待来吊唁的其他客人,书房门刚一关上,戴跃便径直往书房的单人沙发上一座,扯扯衬衫领口,不悦地嘀咕道:“濯哥你今天干嘛要来,不都和姓曹的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你忘了他以前怎么对你了吗。” 说完,戴跃转而聊起别的:“对了,濯哥,宋希云那部《上青山》你替我出个人情呗。” “男二有什么好演的,我要演当然是演男一。” 而戴跃也不知道,沈濯已经忍他有一会儿了。 “出去。” 沈濯面无表情道。 这边,于逸秋翻遍微博也没翻到一张沈濯和戴跃在曹讯骞那儿的合照。 他带着八卦的心思开始翻沈濯和戴跃有没有cp,结果翻来翻去什么都没有。 于逸秋嘀咕:“不行啊粉丝姐姐们,这你们都不嗑吗。” 说完捂嘴,“yue~” 第23章 要么跟了个基佬 听到沈濯这声“出去”,戴跃的表情僵了一瞬,似乎十分意外沈濯对他会是这个态度。 “濯哥。” 戴跃都没敢继续坐着,抬起屁股就要起身。 沈濯没看他,转身向窗户,夜色为底的玻璃上映照上男人没有神情的面孔——沈濯自己都发现了,从泰国回来后,他对戴跃的忍耐力变得极低。 从前他对戴跃也是各种不悦兼嫌恶的。 但至少那时候他还能装装样子,反正他们平时见面不多,偶尔的忍耐,沈濯不至于做不到。 可今天…… 沈濯自己能猜到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到于逸秋,不可避免地在这个时候想到那张漂亮的鲜活的令他愉悦的面孔和身姿。 “濯哥你怎么了?” 身后的戴跃起身过来,问话的语气中满是不解。 又很快转变态度,“你不喜欢我刚刚那么说,是吗。” 戴跃从善如流地服软:“对不起,是我话太多了,我就是替濯哥你觉得不值得。” “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这么说了。” “对不起。” 沈濯没有转身,面无表情地心想,其实戴跃还算听话,也没做过什么另他为难头疼的事,他完全犯不着对戴跃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可这么多年了,时间越久,越了解戴跃,他就越能从戴跃身上看见这个圈子里的人常有的市侩心机和不择手段。 戴跃有优点吗。 当然。 可那都不是沈濯欣赏的。 沈濯喜欢的,是泰国雨季的海边,那欢快跑近的身影,声调微扬地喊他:“沈老师。” 沈濯自然而然在这个时候想到于逸秋。 他想于逸秋回国了没有,是不是还要再在泰国多玩几天。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沈濯向身后淡声开口。 “电影的事我会跟雷霖说的,让他去安排。” 戴跃打心里觉得沈濯对自己的态度很不对。 他这会儿倒是不在意什么电影不电影男一不男一了,上前就想弄明白他濯哥哪里不开心了:“我……” “走吧。” 沈濯竟然下了逐客令,这令戴跃更为意外。 等戴跃不解又气恼地从书房出来,走廊里遇见挨着墙捧着手机打游戏的刀疤。 戴跃走近,侧头对刀疤道:“濯哥怎么了,怎么感觉他今天心情特别不好。” 刀疤掀掀眼皮,把目光从手机上挪向眼前,心里好笑:死人了啊,没看这是灵堂吗,能有个屁的好心情? 不然怎么样? 看见你戴少爷就得笑脸相迎? 本来也没多喜欢你。 刀疤心里想一套,嘴上回一套,茫然的神色:“啊?不知道啊?” 戴跃无语。 又想到什么,戴跃再问道:“你们从泰国回来就直接过来了?” 刀疤:“是啊。” 不然呢。 戴跃:“就你和濯哥在泰国?没别人了?” 刀疤:“是啊。” 还有个大帅哥。 可我又不会告诉你。 戴跃瞥瞥刀疤,没再多说什么,一脸不悦地抬步走了。 刀疤收回目光,都要继续接着打游戏去了,原本走了的戴跃又折回来,问了句:“为什么我之前听说雷总安排了其他人演《上青山》的男二?” 他一直以为这个角色是留给自己的,虽然这什么男二他根本没看上。 “啊?” 刀疤装傻:“什么什么山?我不知道啊。你不然进去问问你濯哥?” 问什么都不知道,真废。 戴跃无语地走了。 刀疤撩撩眼皮看戴跃的背影,嘲讽地冷笑了一下——你戴跃多狂啊,这些年在大佬身边独揽所有资源,现在冒出个于逸秋,就看你还能再狂几天。 刀疤虽然不见得多喜欢于逸秋,但相比起来,他着实更讨厌戴跃。 他等着看戴跃日后怎么在于逸秋这里触霉头。 这边,于逸秋快要吐死了。 他从镜子前的台盆上直起身,拧开水洗手,再抬眼看自己,眼眶都因为干呕呕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别折腾了,崽崽,我是你亲爸,亲的。 “yue~” 于逸秋再次低头。 要不是怕在卫生间太久,其他要用的人有意见,于逸秋高低得在这趟飞行旅程中抱着台盆和马桶,一直到下飞机。 他从卫生间出来,回自己的座位,空姐约莫也看出他状态不佳,走过来询问。 于逸秋坐下,摇摇头。 空姐:“要给您倒杯水吗。” 于逸秋:“好的,谢谢。” 于逸秋喝了水,觉得可能是因为飞行的关系,耳朵不舒服,人也昏昏沉沉的。 他任由自己在昏沉中睡了会儿,祈祷飞机快点落地,不然他又得去卫生间抱马桶了。 …… 李陶在机场接到了于逸秋,见于逸秋上了车就跟条死鱼一样躺靠座椅,一反平日的活跃,他担忧地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看向后排:“你没事吧?” 多嘴问了句:“你确定孩子还在的吧?” 于逸秋突然抬起胳膊做超人飞天的动作,大声喊:“超级崽崽冲冲冲——” 吓了李陶一大跳,李陶骂道:“有病啊你。” 于逸秋笑了下,闭着眼睛声音沉闷地道了句:“啊~我快死了。吐死我了。” 李陶:“还吐?现在吐得厉害吗。” 于逸秋哼哼唧唧:“简直要了我的狗命。” 李陶:“……” 李陶:“难得啊,有个小家伙能治治你。” 于逸秋:“生出来打他屁股。” 李陶聊起别的:“对了,大佬怎么又同意让你生了?你们谈好条件了?” …… 于逸秋觉得回来后,妊娠反应的症状又重了,他为此还专门去了医院,但医生对此也没有针对症状的办法,只让于逸秋这个孕夫好好休息,孕期不要劳累。 于逸秋从医院回来后,该吐还是吐,吐得饭都没办法好好吃,也没精力做别的,只能要么家里的沙发上躺,要么二楼卧室的床上躺,咸鱼变死鱼。 盛为君拿了套借来的衣服进卧室,担心地看着床上,又不得不提醒:“后天有采访,马上还要坐飞机,你行吗。” 于逸秋翻过身平躺,闭着眼睛,一脸生无可恋,声音都弱了:“行。” 不行也得行。 盛为君举着手里的衣服:“那你看下衣服,这套行吗。” 于逸秋睁开眼睛看了眼,点点头:“行。” 盛为君:“我觉得你不太行。” 于逸秋正要开口说什么,胸口忽地起伏两下,赶紧翻身对着床边摆着的脸盆呕起来。 盛为君露出一脸“你好惨”的表情。 于逸秋:TUT 后面,于逸秋凭借过分敬业的职业素养,硬挺着飞去A城完成了几个剧宣的工作,还接受了两个角色采访。 没人看出他有异样,只有知道一切的李陶蹙着眉头陪在一旁。 李陶私下问于逸秋怎么忍得住不yue的。 于逸秋皮了句:“靠我坚强的信念!” 李陶听了心里白眼直翻。 而《缘来锦绣》的播出效果意外的还不错,几个主要演员尤其是男一女一的演员都特别高兴。 引入剧的平台方也挺高兴的,这日特意摆了一桌邀剧方跟几个演员一起吃饭。 于逸秋刚好在,自然也得出席。 吃饭前,李陶挺担心的,“要不别去了,万一到时候还要喝酒。” 于逸秋喝着酸奶先填肚子,以防上了桌对饭菜没胃口饿肚子。 他摇头:“得去,平台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陶:“到时候你上了桌闻到菜的味道又要吐了。” 于逸秋笑笑:“这不是刚好么,可以把酒顺理成章的推掉。” 于逸秋是聪明的,后来进了包厢一坐下,上来就跟所有人尤其是平台方的人打招呼,说自己最近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的,今天酒是一滴不能沾了。 又有几个交好的演员帮说话,说小于最近确实总会呕,还开玩笑,问吃了什么,刚好他们也吃吃趁机减减肥。 于逸秋:“别提了,去了趟泰国,估计水土不服。” 平台方的人听了心里有数,酒水索性就没上桌,大家一起喝果汁。 期间《缘来锦绣》的制片隔着几人笑看于逸秋,眼里敛着审视和深意。 于逸秋发现了,就当没看见,该干嘛干嘛。 后面吃饭,大家相谈甚欢,于逸秋因为想呕,中途去了几次卫生间。 坐在自己身边的《缘来锦绣》的女一低声关切地问道:“小鱼,你还好吧?” 于逸秋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制片吃着菜看过来。 等于逸秋再去卫生间,低头埋首对着放着水的台盆干呕的时候,突然的,一只手在于逸秋背上轻搭了下。 于逸秋一下抬头,从镜子里看向身后,是《缘来锦绣》的制片。 制片人搭了下背就放开了,在一旁的水池洗手。 于逸秋敛着表情直起背,表情不善地看向身边。 制片人倒是还笑得出来,边洗手边笑说:“咱们这剧真是沾了你的光。” 见于逸秋没有神情地看着自己,制片人继续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么,在这个圈子里,做人就得放得开。” 制片人流露欣赏的表情:“你看你现在不就放得挺开的吗,剧都因为你‘升咔’了。” 制片人一直笑着:“所以你那时候倔什么呢。” 洗着手,点点头,“不过也是。跟我不如跟别人,‘别人’能力比我大,你看是吧。” 是你个头! 于逸秋算是发现了,《缘来锦绣》这制片的恶心程度真是踩着他的心理防线乱蹦跶。 “你好恶心啊。” 于逸秋没忍住。 制片愣了下,似乎很意外于逸秋的直接和撕破脸。 制片也冷了表情,不悦道:“你清高什么?你不恶心?还不是要么跟了个款姐,要么跟了个基佬……” 他话没说完,于逸秋抬起腿一脚蹬了过去。 这一脚力气不小,制片人“啊”一声扑摔在地。 于逸秋快速洗了下手,拿沾水的手指了指制片:“我劝你以后看到我绕着走。” “不然我见你一次踹你一次!” 说完甩甩手,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第24章 “看来你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走出卫生间,于逸秋神色不爽,他其实很少这样,毕竟这些年见多了,不该像现在这样这么生气的。 想了想,估计还是因为怀孕,情绪容易起伏的关系。 于逸秋任由这不爽的情绪蔓延,转头对身后“呸”了声。 于逸秋 自然知道他任凭情绪的这一脚一定会给他带来负面的后果,太正常了,这个圈子就这样。 果然,饭局结束的第二天,于逸秋人还在A城没走,《缘来锦绣》当晚更新的两集,于逸秋这个男三的角色只露面了几秒,镜头可以说是一晃而过,一点剧情都没留给于逸秋。 在追剧的李陶一看就觉得奇怪,还问于逸秋这两集怎么没他。 于逸秋说了:“昨天吃完的时候,我在卫生间把制片踹了。” 李陶:“啊?!” 并不知道,另一边,刀疤也在追剧,追着追着发现最新两集于逸秋就几秒镜头,想了想,非常了然行业内幕地嘀咕道:“这小子又得罪谁了。” 转头刀疤就跟沈濯提了下,又随口吐槽道:“一没人罩着就这样。” “这小子这样都能混娱乐圈,也是神了。” 于是不多久,于逸秋收到沈濯的微信:【做什么了?被删光剧情。】 于逸秋人在酒店,靠坐床头,懒懒回复:【又踹了制片呗。】 沈濯没再回什么,于逸秋也没当回事,继续刷自己的手机。 刷了会儿,于逸秋想到什么,切回微信:【沈老师在A城吗?】 沈濯:【嗯。】 于逸秋:【见一面呗。】 — 沈濯的车开到酒店门口,电动后车门一打开,于逸秋低头钻了进来。 电动车门重新合拢,于逸秋就坐在靠车门的位子,笑看沈濯:“嗨,沈老师。” 沈濯看过去,一眼便发现于逸秋比在泰国的时候又清瘦了一些,估计不是不好好吃饭,是根本吃不下。 “还在吐?” 沈濯淡淡开口。 后车厢只有他们,挡板很快升起,与前排的司机和随行跟着的坐在副驾的刀疤隔开。 于逸秋耸肩:“别提了,最近真是吐死我了。” 沈濯:“医院去过了吗。” 于逸秋:“当然去了,一回国就去了,医生也没办法,说是正常的妊娠反应,就开了些综合维生素给我吃,然后让我别劳累。” 于逸秋说完看看窗外,问沈濯:“我们去哪儿?” 沈濯:“吃饭。” 于逸秋回头看沈濯,一副“你快饶了我吧”的神情,又很快松散神情,不以为意地耸肩:“没事,我可以看着你吃。” 沈濯一直转头看着于逸秋。 于逸秋见沈濯在看自己,好奇地对视:“?” 沈濯没说什么,眼底敛着温和。 倏地,于逸秋突然低头捂嘴,又伸手向沈濯,示意随便拿个什么东西给他,盆啊垃圾袋都可以,纸巾也行。 沈濯反应快,意识到于逸秋这是要吐,伸手去面前的置物架上抽纸巾。 于逸秋接过纸巾,捂在口鼻处颤肩干呕了两下,很快又伸手向沈濯示意——不行不行,不够。 沈濯这次没抽纸巾,果断坐起身,脱掉了白色坎肩外的黑色短袖衬衫,递给于逸秋。 于逸秋接过便团着衣服捂住口鼻,连着开始干呕。 沈濯帮不上忙,便没有废话多言,除了看着于逸秋,便是拿了瓶水,把瓶盖拧开,递向身旁,等着。 神奇的,于逸秋不呕了。 之所以说神奇,是因为于逸秋拿衣服捂住口鼻的时候,闻到了衣服上一点清冽干燥的气味,于逸秋觉得好闻的同时,想呕的冲动便随之消失了。 这就不yue了? 他自己还挺茫然的,抬起目光,冲沈濯眨了眨。 见沈濯一直递着水,于逸秋一手拿衣服捂口鼻,一手空出来接过水。 沈濯见于逸秋不呕了,平静地问:“好点了?” “嗯。” 于逸秋放下衣服,拿起水喝了两口,确实好多了。 见沈濯的衣服在自己手里团得跟块抹布似的,于逸秋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的衣服。” 他也没想到沈濯会拿自己的衣服给自己。 沈濯不以为意,一件衣服而已。 他沉稳道:“拿着吧,防止又要吐。” 于逸秋:“哦。” 也是,不是衣服吐脏,就得是车吐脏,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么想着,于逸秋把衣服对折着叠了两下,重新捂住口鼻。 捂住的同时,于逸秋自然又闻到了衣服上的气味。 味道在于逸秋闻来的真的很好闻,清清爽爽的,但不像衣服洗过后阳光下晒干的味道,反而像是—— 于逸秋转眸瞥瞥身边。 ——像人身上的味道。 是沈老师身上的气息吗。 于逸秋默默想。 于是一路上,于逸秋就这么拿衣服捂在鼻尖下。 很好,不吐了。 于逸秋还挺开心的。 直到到了地方,刀疤从外面把车门打开,一眼看见没了衬衫只着里面砍肩的沈濯,挑挑眉,又看向拿着衬衫捂住口鼻的于逸秋。 于逸秋无奈心道好吧,是还挺奇怪的。 于逸秋衣服捂着嘴,下车。 刀疤瞥瞥他:“你什么毛病。” 于逸秋拿开衣服,作势就要yue到刀疤身上,刀疤抬手就把于逸秋手里的衣服盖住了他的嘴巴:“你还是捂着吧。” 又道:“别自己一个人偷偷舔啊。” 于逸秋:“……” 于逸秋让开门口的位置,让沈濯下车,心里翻白眼,回怼刀疤:“疤哥,我又不是变态。” 刀疤怒回头:“你才八哥!会说话吗。叫我刀哥!” 于逸秋拿开捂住口鼻的衣服,冲刀疤吐了吐舌头。 沈濯看到两人,默默好笑。 进了餐厅包厢,坐下,于逸秋原本要把衣服放下的,刚放下立刻就yue了两下。 翻着菜单的沈濯抬眼看过来,就看到于逸秋干呕了两下立刻把衣服重新捂回去。 沈濯收回目光,淡淡道:“看来有点用。” 于逸秋捂着口鼻,声音闷在衣服里:“这是什么原理?” 沈濯翻看着菜单,语气幽幽:“因为宝宝闻到了爸爸的味道?” 这话一出,于逸秋愣住了,沈濯翻菜单的手也顿了顿—— 爸爸?宝宝? 对沈濯来说,这是多陌生的词汇。 于逸秋眨眨眼——爸爸?对他来说,崽崽的爸爸应该是他自己啊,如今却成了他意想不到的另一个人,感觉上也非常的陌生。 沈濯继续翻起菜单:“给你点份粥?” 于逸秋赶紧摇头,别,千万别,“我最近喝粥喝够了。”够够的。 “我想吃肉。” 沈濯:“吃得下?” 于逸秋:“试试呗。” 等点好餐,菜单撤下,服务员也离开了,于逸秋及时想起今天见面的目的,一手拿衣服继续捂口鼻,一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什么,摆到桌上,指尖压着,推向了沈濯。 是沈濯在泰国时留给他的那张银行卡。 沈濯看着,没接,目光抬起看于逸秋。 于逸秋的笑脸掩在衣服后:“还是还给沈老师吧。” 沈濯没说话,沉稳淡然地将人看着。 于逸秋笑着解释:“所谓拿人的手短,这么多钱,我要是但凡用了,得在沈老师你面前手短多少。” “何况我不缺钱,自己也有钱。” “谢谢沈老师的好意,还是拿回去吧。” 沈濯这才开口:“会有用到的时候。” 于逸秋还是笑着:“我生的是个凡胎□□,又不是个金疙瘩,哪儿用得上1000个。” 十分客气道:“沈老师抬举我了。” 又嘴甜道:“我知道沈老师给我钱是好意,是沈老师人好。” “心领了,真的。” “卡拿回去吧。” 沈濯没说什么,也心知于逸秋不是在演欲拒还迎,是真的拒绝。 换别人,沈濯会考量着拒绝背后是不是有更多的利益期待,可眼前人是于逸秋,沈濯便没有往那方面想,但也没有收回卡,而是说:“拿回去,你可以选择不用,这是你自己的事。” 于逸秋心里啧道大佬怎么还好赖不分呢。 这是跟钱过不去吗,一定得找个人花自己的钱才开心是吧。 于逸秋这时嘀咕:“都说了拿人的手短。” 沈濯连卡都没碰一下,只拿起茶杯浅饮。 听到于逸秋的话,他淡淡问:“我问你要手了?短什么。” 于逸秋又嘀咕:“我花了你的钱,宝宝还不得跟你姓。” 沈濯放下水杯,径直看过来:“一千万就可以跟我姓?” 于逸秋立刻摇头。 不可能,多少钱都不可能。 沈濯示意卡,语气淡,态度强势:“拿回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于逸秋又打算摇头。 沈濯一句话捏住死穴:“孩子还生吗。” 于逸秋忙不迭伸手,把卡拿了回去。 速度之快,沈濯看了,心里默默好笑。 于逸秋这时略带不满地嘀咕:“威胁我。” 沈濯听到了,沉稳回:“作为孩子的父亲,我给孩子花点钱,不应该?” 又解释了句:“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不需要。” 于逸秋便没钻牛角尖,也没再继续坚持几见。 他想沈濯都这么说了,那他就留着卡以后给孩子呗。 行,收就收着,反正他不会花里面一分钱。 于逸秋揣好卡。 后来上菜吃饭,于逸秋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他吃几口就拿衣服捂住鼻子嗅一下。 吃几口嗅一下。 而衣服的主人就坐在桌对面亲眼看着。 于逸秋嗅多了,怪不好意思的,耳尖都红了,在沈濯又一次无声看过来的时候解释:“我不是故意要闻的,我就是怕吐。” 沈濯不愧是大佬,稳得不行,甚至还道:“闻吧,衣服我那里多的是,你要都拿给你。” 于逸秋耳尖的红蔓延向脸颊,努力挽尊分析道:“衣服上是洗衣液的味道吗。” 沈濯:“不是。” 于逸秋:“男香吗。” 沈濯:“我不用香水。” 抬眼看于逸秋,肯定道:“应该就是我身上的味道。” 于逸秋“哦”了声,脸色绯红。 沈濯看在眼里,面上不显,心里好笑。 他想原来也有小男生不好意思的时候。 沈濯心里痒,没忍住逗弄的念头,眼皮撩起看过去,淡淡道了句:“看来你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 于逸秋低头扒饭,羞得别说脸脖子耳尖,身上都红了,拿筷子的手背都是红的。 还要努力“狡辩”:“这不怪我。” 沈濯“嗯”了声,幽幽接话:“是,怪我,怪我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 于逸秋脑袋都要埋到面前的碗里了。 当晚,半夜,酒店床上,于逸秋都要睡了,回想起晚上和沈濯的这顿饭,一下坐起来: 不是,干嘛,你们做大佬的怎么还逗人玩儿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了两章,周三休息下,周四继续 还有就是本周四入V啦~感谢小伙伴们的支持,鞠躬~ 第25章 你也是你自己人生的将军 于逸秋躺回去,沈濯的衣服叠着放在枕头边,侧头就能闻到。 于逸秋心里嘀咕:这样就不吐,这是什么原理。 难道真是因为崽崽闻到了爸爸的味道? 太神了吧。 但对他来说,闻别人衣服这举动真的蛮变态的。 于逸秋转眸瞥瞥枕头边的衣服,又心想衣服从身上脱下来了,后面味道会淡的吧? 要是这味道是什么香水洗衣液的味道就好了,他还能自己复制。 以后怎么办。 总不能天天让人大佬脱件随身的衣物给自己吧。 于逸秋很快又想,也不一定,谁知道为什么今天闻了衣服就不吐呢。 说不定过了今晚,明天该吐接着吐。 于逸秋决定不去多想,闭眼睡觉。 结果第二天早上,于逸秋是被一阵犯恶心的感觉弄醒的。 他一下睁眼起身,立刻抬手捂嘴,正要下床往卫生间冲,想到什么,忙伸手拿起枕头边叠的沈濯的衣服,一把捂住口鼻。 和他昨晚想的一样,经过一夜,衣服上沈濯的气息淡了许多,但他怀孕么,鼻子似乎比从前灵敏,一点味道都能让他清晰地嗅到。 他闻到了,很快就舒服了,只干呕了几下,马上就不犯恶心了。 于逸秋边捂着口鼻边掀被下床,来到卫生间台盆前,以防等会儿又要吐。 台盆前站了会儿,确定自己不犯恶心了,于逸秋拿开口鼻前的衣服,低头垂眸看了看,心道神了,这到底什么原理。 后来下楼吃早饭,盛为君李陶见于逸秋吃两口偏头吸一下手里的衣服,吃两口吸一下,都看得非常无语。 李陶直接就损:“跟在飞/叶/子一样。” 盛为君立刻冲着李陶:“呸呸呸。” 咱混娱乐圈做艺人的,这是大忌好吗,要塌房的,怎么能这么说。 李陶才不管,看着于逸秋的样子,继续损道:“你别嗑大了。” 于逸秋吸了吸手里的衣服,提议:“你要不要来闻闻。” 李陶还真想闻闻看,问:“什么味儿。” 说着起身过去。 于逸秋:“大佬的味道。” 说着要递给李陶闻,皮了下,又不给了,手收回去。 李陶示意他赶紧,伸手抓了于逸秋的胳膊,把手里的衣服凑到鼻尖下闻,闻了闻,又闻了闻,奇怪:“没味道啊。” “不可能啊。” 于逸秋自己闻了闻,明明有味道。 李陶示意盛为君也来闻,盛为君起身过来,也把衣服凑到鼻尖下闻了闻,嗯了声:“是没味儿。” 怎么可能。 于逸秋又去嗅,怎么嗅都是有味道的。 他对盛为君和李陶道:“你们两个的鼻子被狗吃了?” 李陶坐回去吃早饭:“你的鼻子才是狗鼻子吧,我们都没觉得有什么味道,就你觉得有味道,还拿来止吐。” 弄得于逸秋怀疑地又去闻衣服,可不管他怎么闻,他都觉得衣服上就是有股很淡的清冽的味道。 盛为君分析:“鼻子这么灵敏,怀孕的关系吧。” 李陶接话:“不管有没有味道,你得想想后面怎么办。” “这衣服不还吗,就这么一直嗅着。” “要是味道后面没了怎么办?” “难不成打个电话给大佬,让大佬把身上的衣服扒了寄给你。” 于逸秋想到什么,点点头:“真别说,今天这衣服闻着真没昨天闻着味道重。” 李陶又损了句:“你索性挂大佬身上当挂件得了。” 李陶这些话说完都没两个小时,就在于逸秋他们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回D城的时候,酒店的客房经理敲门,递进来一个纸袋,说有人送到酒店让转交给他们的。 李陶拎着袋子低头看,问于逸秋和盛为君:“你们谁的?” 盛为君:“不是我。” 于逸秋:“也不是我。” 李陶:? 李陶伸手进袋子,里面的东西摸出来,抖开,竟然是条手帕。 李陶再问:“谁的?” 盛为君摇头,于逸秋原本也想说不是自己的,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伸手向李陶:“可能是我的,你拿过来我闻闻。” 李陶道了句“你真属狗”的,把袋子和手帕都递给于逸秋。 于逸秋接过,先低头看了看纸袋里,发现都是手帕,又拿起最先那条手帕抵在鼻尖前闻了闻,一闻便“嗯!”了声,十分肯定道:“是我的!这大佬味儿没错。” 李陶秒懂:“沈濯给你的?” 于逸秋又嗅了嗅手帕:“应该是。” 还说:“这手帕上的味道比之前放了一晚上那件衣服浓多了。” 再低头看袋子,见里面还有好几条手帕,赶紧对盛为君道:“快,拿个袋子过来装,别让这些的味道都散了,我能用好几天呢。” “哦哦,好。” 盛为君赶紧去找塑料袋。 李陶一脸怀疑人生的走到于逸秋身边,看看于逸秋手里的手帕,又看看纸袋里,十分无语:“大佬也信沾了他气味的东西能让你止吐?” 于逸秋嗅着手帕:“是啊。昨天吃饭,他亲眼看到的啊。” 又道:“他自己说的,衣服他那里多的是,我要用就给我。” 虽然于逸秋当时并没有多当回事。 没想到沈濯一直记得,今天还让人送手帕过来了。 于逸秋随口感慨:“大佬还挺贴心的。” 李陶:“他像这么好心的人?” 言下之意:做这些,难道不是图什么?他可是沈濯。 于逸秋听懂了,耸肩:“图我生孩子呗。” 提及沈濯给的银行卡,“他离开泰国的时候还给了我一千万呢。” 李陶刚听说,眼睛立刻瞪起:“什么!?一千万!?” 这下哪儿还有工夫讨论什么大佬味道能止吐,等盛为君拿了塑料袋回来,三人讨论的自然变成了那一千万。 李陶最先审视起这一千万背后的意图:“他同意你生就算了,还给你一千万?” 盛为君思考的神情:“天上不会掉馅饼,也不会掉金子吧?” 于逸秋便说昨天和大佬见面是为了还卡,也道:“大佬说了,钱是给孩子用的。” 李陶蹙眉:“他有这么好心?” 盛为君:“哇,好大方啊,都没生出来呢,一给就是一千万。” 李陶十分警惕,对于逸秋道:“你确定他不是想从你这里图点什么?” 于逸秋一脸坦然:“他一个大佬能从我一个八百线这里图什么?” “无非就是孩子啊。” 于逸秋分析得头头是道,毕竟他自己也思考过这些:“他那么有钱,随便给我1000个,就跟拔拔毛一样。” “他现在既然同意我要这个孩子了,又给我钱,无非是改变了想法,希望我把孩子生下来,他也想要这个孩子。” 盛为君听着直点头,觉得有道理。 李陶没有掉以轻心,张口就道:“你确定等孩子生下来,他不会跟你抢这个孩子?” 盛为君也看着于逸秋。 于逸秋拿手帕在鼻尖前嗅着,眨眨眼:“应该不会吧。” 分析道:“他可比我有名气多了,他跟我抢,等于跟我撕破脸,到时候事情曝出来,对他一个影帝有什么好处?” 于逸秋这么一说,盛为君觉得很有道理,李陶没再多说什么,似乎也接受了这个合乎逻辑的说法——确实,沈濯名气那么大,又是公众人物又是影帝,真的抢孩子撕破脸,名声上绝对有损。 于逸秋一脸轻松:“放心吧。” “再说了,以后的事谁知道。” “我们也看不到那么远的时候,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没必要用未来才发生的事苦恼现在的自己。” 于逸秋就是这样乐观看得开。 他还很开心地嗅嗅手帕,又拿塑料袋把其他的几方手帕包起来扎好口——现在很好啊,孩子能照常生了,犯恶心干呕的状况也有了临时对应的办法——人生,还是很顺利的嘛。 于逸秋开开心心。 当天,沈濯收到了消息,于逸秋坐下午的飞机回D城了。 手机上还收到了刀疤转发给他的照片,照片上,于逸秋坐在候机厅的座椅上,一手拿着手机在刷,一手握着深色布料的手帕抵在鼻尖下。 沈濯一直看着。 然后沈濯便让刀疤把跟在于逸秋身边的人撤掉。 刀疤想了想,提议:“就算不监视了,留两个人保护也行啊。” 毕竟怀孕了,孕夫一个,也算重点关注对象。 沈濯说不必,刀疤:“好,我知道了,撤。” “对了。” 刀疤犹豫了下,道:“有件事,戴跃的。” 沈濯神色淡淡。 刀疤幽幽:“这小子最近半年飘了,玩儿得不要太花。” “女星睡,男星睡,现在粉丝也睡。” “你看……” 沈濯神色依旧淡淡,似乎并不意外,但眼底有明显的嫌恶:“不用管。” 刀疤觑着沈濯的脸色,确认是真的不需要管,点头:“行。” — 于逸秋回D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在日历上圈出了自己建卡的日期,接着便恢复了他正常休假的日常——看看书、写写字,练台词基本功、刷手机找乐子。 头几天可爽了,自由自在,轻松快乐,关键还不吐。 过了那几天,几副手帕都拿出来用过了,味道都淡了,于逸秋把所有手帕叠在一起,捂在口鼻前深吸气,略略有些惆怅:唉,味道这东西,跟男人的爱似的,留也留不久。 “yue~” 关键是,一直吐难受,而找到能止吐的方法后,再呕回来就跟反噬似的,更难受。 于逸秋刚吐了两下就受不了了,忙把沈濯给的几方手帕叠在一起全塞到鼻子下深吸气。 但不行,味道淡到已经根本闻不到了。 于逸秋其实不想舔着脸给沈濯发消息的,没办法,还是发了,没直说,而是发了个自己做的“沈老师,救我狗命”的表情包过去。 沈濯回:【知道了。】 第二天,快递的一打手帕如期而至。 于逸秋:【沈老师,手帕收到了。】 【跪拜磕头.jpg】 于逸秋就这么跟个深闺大小姐似的,天天在家走到哪儿都捏个手帕。 后来索性把手帕系在手腕上,觉得不舒服犯恶心了就贴到鼻尖下嗅一嗅闻一闻。 而沈濯的帕子多是深色系的简单花纹,系在腕上还挺好看的。 于逸秋心血来潮地对着手腕拍了张,发到朋友圈:最近的时尚单品。 远在A城的沈濯隔着手机看到,轻轻笑了下。 时间就这么不慌不忙地一日日过去。 于逸秋原本以为自己的孕期生活会是平静寻常没什么涟漪的,却不想随着《缘来锦绣》的播出,他饰演的男三角色得到了不少好评。 而观众缘就是这么神奇,明明剧里的男三每集出场都没几分钟,可观众就是非常喜欢,喜欢到甚至上了一次热搜。 热搜的关键词词条是#轩公子世无双#,热搜微博是一个拼接视频,视频里是《缘来锦绣》中男三轩誉的所有镜头拼接。 热评一:是一个叫《缘来锦绣》的小破网剧,都给我去看!里面的轩誉简直帅惨我了!没法形容的帅,一定要形容,大概就是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热评二:卧槽,我看到了什么?我们啾啾终于火了吗? 于逸秋自己刷到的时候十分意外,要知道他这些年演的都是非常普通的小网剧或者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色。 像《缘来锦绣》里的男三,这种公子哥角色他以前也演过一些,他自评无论角色人设还是剧情内容都算不上有多突出。 所以见自己饰演的轩誉突然上了热搜,他自己都很莫名。 计廷宇则十万火急地打来语音电话:“你上热搜了!” 于逸秋:“我看到了。” 计廷宇无不激动:“你是不是要火了?!” 于逸秋:“淡定。” 想了想,想到《缘来锦绣》这剧之前被沈濯保过一回,怀疑会不会是剧方或平台的一次宣传操作。 计廷宇冷静下来:“有可能,那再看看。” 结果后面几天,“轩誉”的出圈程度超乎寻常——几大门户视频网站上多了很多轩誉的剪辑视频,相关视频的关注点击热评也非常高。 不仅如此,饰演轩誉的于逸秋也被扒了出来,这不扒没什么,一扒简直全是物料——于逸秋演过的大大小小的电视剧网剧镶边角色,于逸秋的微博、抖音,于逸秋被粉丝拍的照片视频等,全部被人扒了出来。 大家这才知道这个演员出道很早,年纪也小,今年不过才23。 还特别特别特别劳模,什么镶边角色都演,能扒的剧里的角色数都数不清,网友扒都扒不完。 有专做剪辑视频的视频博主哭笑不得地表示于逸秋的角色剪不完,根本剪不完:【光我这里已经找到的他在演员表的电视剧就有三四十部。哪有人这么演的,影视城的龙套都没他勤快好吗。】 其他视频博主:【看出来了,他真的很缺钱。哭笑不得.jpg】 【剪了一个晚上,发现他连台词都没有、镜头只有四秒的角色都演了。他在演戏方面可真是一点儿不挑啊。哭笑不得.jpg】 【手已废。苦笑不得.jpg】 …… 而就在轩誉这个角色与于逸秋本人在小圈子里小火了一把的时候,有人发了一个视频在微博上,再次上了热搜。 这个视频不是于逸秋的角色剪辑,而是早年有粉丝拍的一个视频,视频内容是下雨天,于逸秋从远处跑近,有粉丝给于逸秋递信,于逸秋伸手接了,立刻就把信塞到外套下,还扭头灿然一笑,说:“我等会儿要上工,晚上回去看。” 发视频的博主说:【这是去年的视频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接到信就把信下意识塞到怀里怕雨淋到的画面。】 热评一:我前夫(以前粉的男星)要能这么对我,他塌了我都继续追他。 热评二:大家为什么喜欢少年,还不是喜欢少年的真挚和热忱吗。他连粉丝写的信都护,他还会不护着我们吗。 视频几个小时就上了热搜,热搜词条#于逸秋雨天护信# …… 于逸秋这下不是接到计廷宇的电话,计廷宇直接一个飞的赶了回来,进门就大喊:“火了!真火了!” 计廷宇按着于逸秋的肩膀晃:“我终于等到这天了!” 《缘来锦绣》的剧方和平台方也敏锐地察觉到于逸秋和轩誉这个角色的出圈,立马召唤于逸秋进行接下来的剧宣工作。 于逸秋这下又坐上了飞机。 不同的是,这次一下飞机,接机口不少人。 “啾啾!啾啾!” 基本都是女孩子,都在喊于逸秋在粉丝这里的“爱称”,不仅围过来,手里还举着手机。 于逸秋吓了一跳,随行的李陶也愣了。 有粉丝递明信片和笔过来给于逸秋签名,于逸秋接过,低头签了,围着的粉丝都在尖叫,都在喊“我也要”“啾啾也给我签一个”…… 那边,沈濯在手机上看到了于逸秋被粉丝接机的视频,视频上于逸秋有给粉丝签名,也有随着机场工作人员的引导在粉丝的簇拥下离开,边走还边对粉丝招着手打招呼,又很懵圈地说:“为什么这么多人,吓了我一跳。” 还边接过粉丝递的信边说着“谢谢”。 这时有粉丝喊:“啾啾,你能做个那天下雨护信那个动作吗?可以做一下吗。” 于逸秋照做了,把信夹到胳膊下面,同时说:“今天没穿外套。” 意思是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粉丝看了全在叫。 沈濯看着,弯唇笑了笑,同时注意到于逸秋手腕上系的深蓝色的手帕,也看到视频里,于逸秋走着的时候,有在某一刻将腕上的帕子递到鼻尖下抵住。 沈濯眼底笑意侵染。 沈濯还没把视频看完,手机画面突然一切,进来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戴跃。 沈濯没有表情地挂掉了戴跃的电话,继续把刚刚的视频看完。 — 于逸秋这趟自然算不上曝火,只能说是小范围的有了些热度,毕竟《原来锦绣》的播出情况在平台只能算一般,剧都一般,何况是角色和饰演演员的出圈程度。 但这种“小火”,已经远比从前籍籍无名的时候要好很多了,计廷宇很高兴,于逸秋本人也很高兴。 而就在于逸秋配合剧方做更多宣传的时候,一支从前曾向他抛出过的“橄榄枝”,再次抛向了他—— 是某个圈内大佬,gay,要于逸秋跟他。 于逸秋之前就明确拒绝了,如今自然更不会点头。 计廷宇挺担心的:“你以前不火,没名气,你不肯就范,他还真拿你没办法。” “你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小小的名气了,就怕他背后使什么阴招。” 于逸秋的态度:随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 只是于逸秋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再次拒绝大佬,后脚大佬就找到了办法整他,可这办法还没使出去,就被半途截胡摆平了。 摆平的人不是别人,是圈子里非常有名的经纪人雷霖。 雷霖跟那位大佬打电话:“一个小艺人罢了,陈总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大佬道:“雷总保他,看来他被你签了。” 雷霖笑着:“陈总给个面子。” 大佬也笑:“当然。” 他可以不给雷霖面子,但雷霖背后是沈濯,沈濯的面子他必须得看。 于是一切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雷霖转头致电沈濯,先骂道:“陈靳那逼真是什么都吃,现在连孕夫都不放过,也不怕吃坏肚子拉死他。” 雷霖:“不过姓于那小子有点东西啊,陈靳盯上谁那可是什么资源都愿意砸的,这他都不肯就范,还挺有原则的。” 又说:“他运气还真不错,怀的你的种,你又愿意要这个孩子。” 雷霖:“得了,回头孩子满月别忘了请我吃席,我也沾沾你的喜气。” 想到什么,雷霖在挂电话之前又道:“戴跃那小子过分了啊,《上青山》能留个男二角色给他已经很不错了。” “他也不看看,宋导毕竟是大导演,不好得罪的。” “人导演指定的男一,怎么给他撬掉?还来我办公室冲我发脾气。” 雷霖原本就是随便吐槽下,他也知道在沈濯这儿,戴跃是有把“尚方宝剑”的,谁都动不了。 却不想沈濯开口道:“他不老实,就给他点苦头吃。” 雷霖:哎呦?今天怎么不惯着了? 雷霖立刻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是得给他几个‘嘴巴子’吃吃的。” “你不知道他现在多烦。” “前段时间被人拍到玩儿粉丝,我特么还得上赶着给他擦屁股。” …… 于逸秋一直到结束剧宣工作,都没感受到所谓的“报复”,无事一般风平浪静,他还多少意外了下。 这日回D城前,腕上的手帕抵在鼻尖下嘴唇前闻着,于逸秋思考要不要约沈濯出来吃个饭。 人大佬一直有给他定期寄手帕,他这多少也算有求于人,按照他的处世习惯,怎么都是要感谢下的。 但想了想,又想了想,于逸秋最终没有发消息给沈濯。 他想他和沈濯毕竟不熟,交集仅限于此足够了,还是有需要再见吧。 于逸秋就这样回了D城。 回去后休息了两天,便到了建卡的日子。 于逸秋在李陶的陪同下去私立医院的产科挂号建了卡,还做了第一次的孕期检查。 检查结束后,回家的路上,于逸秋拍了建卡的资料和当日的检查单发给沈濯,如同汇报一般,说:【沈老师,我今天去医院建卡了。】 于逸秋:【一切顺利。】 沈濯隔了半个小时回复:【好。】 又道:【有需要联系我。】 于逸秋:【点头.jpg】 于逸秋这下也坦然了。 也是,他和沈濯,确实是有需要才联系的关系。 而就是在这个刚刚建完卡之际,于逸秋认识的那位导演朋友穆帆,联系上了于逸秋。 穆帆一上来便道:“逸秋,最近是不是还在家闲着呢。” “你来我这儿吧,我要实现当初对你的承诺了。” “我留了一个最适合你的最好的角色给你。” 于逸秋:? 于逸秋这才知道,穆帆从两年前就开始联系运作一个古装电影项目,两个月前,终于确定了开机日期。 而穆帆给于逸秋留的,是电影的男一。 穆帆说他在剧本创立之初,脑海中有感男主的角色形象一直就是于逸秋。 他也相信于逸秋的演技,可以完美地把握好这个角色。 穆帆解释说:“没有提前联系你,是因为这个男一我之前一直不能百分百把握是你的,我一直在争取。” “现在确定是你的了,我再联系你,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穆帆还笑道:“我看到你前段时间的热搜了,真是太好了。” “我相信等你演了这部电影,等电影上映,你会真正大火起来的。” 于逸秋听完满头省略号,默了默,不得不回穆帆:“帆哥,不是我打击你,我可能……演不了。” ? 穆帆:“为什么?你没档期吗。” “之前你发朋友圈,我问你最近在忙什么,你不是说你歇着的吗。” 是歇着。 于逸秋:“我怀孕了,刚满三个月。” 穆帆:????? 穆帆都梗住了,不可思议地“你你你”了半天,你出一句:“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我怎么不知道?!” 于逸秋:“没结,我买的精子,自己生自己的孩子。” 穆帆:“……………………” 穆帆啊一声,在手机那头惨叫连连。 于逸秋只能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帆哥。” 穆帆急道:“你这么年轻,没事做生什么孩子!?” “你这不是对不起我!” “你这是对不起你自己!” “你大好的前程不要了吗?你去生孩子?!” 于逸秋能理解周围人都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年轻要生孩子。 正常的,毕竟某种意义上,孩子和前程就是冲突的。 于逸秋笑笑,不多解释,只道:“我喜欢孩子啊。” 穆帆在电话那头直叹气,也只能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只能这样了。” 于逸秋积极乐观地笑道:“是写的什么?能发几段剧本我看看吗?” 穆帆叹着气:“我发你,你看看。” 又说:“你看了一定会后悔没办法演这部戏的!” 于逸秋觉得穆帆夸张了,虽然他这些年一直演的边边角角,但也不至于演不到某个好角色就到后悔的程度。 他用手机邮箱接收了穆帆发过来的剧本,意外给他看的不是剧本的几段,而是整个剧本的上部。 同时穆帆在邮件附件前附言: 【剧本里的男主从小兵一路做成了大将军。 逸秋,我一直很看好你,觉得你也是你自己人生的将军。 选择在你,祝好。】 于逸秋把那句“你也是你自己人生的将军”来回看了几遍,释怀地笑了笑,觉得穆帆真的抬举他了。 于逸秋没用手机看剧本,而是打印了出来,临睡前躺在床上一页页地翻看。 看开头的简介,原来写的是架空背景下的两国战乱为背景的故事,故事的开始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男孩儿被征召进军队…… 于逸秋看第一页的时候还打了个哈欠,看第二页的时候懒懒地把手腕上的手帕抵在口鼻前,等看第五页第十页第二十页,他神色渐渐变得专注起来…… 待看完整本上半部,他一下坐起身,枕头边拿起手机就给穆帆打电话:“下半部分的剧本能发我看看吗?” 不! 这一瞬间,于逸秋决定了—— 他要演! 这个角色这部电影,他不能放弃! 几天后,赶至A城的于逸秋见了穆凡,聊了角色剧本,见了主创团队,还做了角色造型再反复调整。 如空降般,于逸秋眨眼间便恢复到了工作状态中。 又过了几日,于逸秋在李陶的陪同下签下了出演合同。 签完合同回酒店的路上,李陶脸色可谓铁青。 于逸秋心知李陶为什么是这个脸色,一路上都没敢多吭声,回酒店也尽可能安静如鸡,却还是在咔哒一声房间门合上的瞬间,“点燃”了李陶的怒气—— “执意要孩子的是你!现在要拍电影一定要接戏的也是你!”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你是对你自己的身体没概念还是真的一点都拎不清?” “你拍的古装!不是现代!要吊威亚!有一堆打戏的!” “你是不要孩子还是不要命了!?” 于逸秋赶紧陪笑脸递上水:“消消气,消消气。” 李陶一把拍开于逸秋手里的水,抬手便指大门:“索性现在就回去打掉孩子!” “这样也不至于你到时候拍戏把孩子拍没了再搭进去一条命!” 于逸秋好脾气地继续陪笑脸:“不至于不至于,真不至于。” 耐心解释:“这戏马上就开机了,他们会把我的戏份全放在前面拍,两个月拍完没问题。” “而且签合同的时候穆帆也在,你不是也听他说了么,到时候对我危险的戏份都暂时不拍,留到我生完后再补拍。” 李陶:“他说这个你也信?他权利再大,也只是导演,你当整部戏全须全尾全是他一个人的?所有都是他说了算?” “到时候开拍了,整个剧组一天耗资几百万上千万的运作着,他能为你一个人放慢进度做调整?” “到时候你就是刚上架的鸭子,拍你必须拍,不拍你也必须拍,你以为你有得选?!” “还是你的肚子能扛得住在剧组多摔几次?!” 于逸秋:“那他总不能拍着拍着真把我拍死是吧。” “你……!” 李陶梗住。 于逸秋耐心的:“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会尽量和穆凡协调这些的。” “你觉得我乱来,还能觉得穆帆乱来么,他一个大导演,总不能真的拍着拍着把主角拍流产对吧?” “你!” 李陶又哑口无言了。 于逸秋宽慰:“放心吧,我有数,穆帆也有数。” 又道:“能有什么办法呢,就是这么不巧。” “如果早三个月穆帆找我,我就不会怀孕了。” “但你想想,普通人的人生不就是这样的吗。” “运气不会在你状态最好的时候找上你,状态最好的时候很可能一直缺点运气。” “就是这么无奈啊。” 李陶沉默了。 于逸秋笑笑,把水重新递过去:“没事啦,我自己会注意的。” “我又不是傻子,怀着孕还去硬拼找死,我肯定会保证我肚子里宝宝的安全的。” 李陶想怼,问他你拿什么保证。 于逸秋道了句:“我妈在我眼前没的,同样的痛,我难道还会想再经历一次吗。” 李陶:“……” 李陶看着于逸秋,最终只得干巴巴道:“不能拍的戏一定不要拍。” 于逸秋神情轻快地点头,笑笑:“好,我保证。” — 沈濯得到消息的时候,《镇山河》剧组已经开机了。 是刀疤急匆匆地快步走进厅里,喘了口气,一脸无语地开口道:“姓……姓于那小子简直不要命了!” 站在窗前的沈濯转身。 “出什么事了?” 刀疤这些年跟在他身边,做事说话越发有条理,鲜少这样急。 刀疤两手叉腰,匀了口气,这才道:“于逸秋挺着三个月大的肚子进组拍戏了!” “还特么是个古装!” 片场,于逸秋刚做好造型,今天一场戏还没拍,正在边背台词边到处晃荡,便从小跑过来的盛为君嘴里听说沈濯来了。 于逸秋把手里的剧本往盛为君怀里一塞,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开溜,脚步顿了顿,意识到跑哪儿都躲不掉,迟早得面对,他兀自叹了口气,转回身,边往片场外走边问盛为君:“大佬下车的时候什么脸色?” 盛为君无辜的神色:“不知道啊,李陶看见的,他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才知道,赶紧过来告诉你。” 于逸秋此刻带着妆,不能碰脸,否则高低得扶一扶额头——料到大佬迟早得知道,没想到这么快。 唉,暴风雨要来了。 于逸秋边走边转头向盛为君:“我脸色怎么样?看起来惨吗?可怜吗?” 盛为君看看于逸秋这张跟泥里滚过的乌漆墨黑的脸和头发呲毛、衣物邋遢的造型,点点头:“还行。” 那就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 于逸秋反而积极起来了,走出片场的脚步都变快了,知道的他这是去“赴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食堂。 走了没多远,迎面看见沈濯的身影,于逸秋迈着腿快步过去,迎上的神色欣喜又开心,眸光亮晶晶:“沈老师!” 沈濯看过去,如何都料不到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于逸秋一身脏衣粗布的戏服,接了长发蓄起辫子露出额头的发型乌七八糟,脸上白一块灰一块黑一块,跟烟熏过泥地里滚过似的。 可那双眼睛却分外的亮,瞳仁墨似的漆黑,带着欢快与惊喜地望过来,那神情那目光连同他整个人如同光一般,一下照进了沈濯心底。 一瞬间,沈濯整个人连同思绪都静了,别的什么都看不到注意不到了。 他此时的世界,只余眼前—— 眼前的于逸秋。 【作者有话说】 沈濯:我们秋秋有什么错,他只是想要个崽崽,顺便拍个喜欢的戏而已,错的是这个世界。 世界:…… 第26章 真的很甜。 沈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多少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不是他清高,是他经历使然,外加内心已经枯败,总觉得世如泥潭,人若浮木,挺没意思的。 可眼下于逸秋笑着的样子,却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男生那旺盛的生命力。 就像阴暗角落的枯木照到了光,沈濯无法不动容。 “沈老师,你来了。” “这不巧了么,刚好我这几天还想联系你来着。” …… 熟悉的叽叽喳喳萦绕。 沈濯却仿佛听不见一般,只用目光静静地锁着眼前。 某一刻他突然有种回到了泰国的感觉,海风海浪的声音似乎都能隐约听到。 沈濯想起在泰国时他心情一直不错,但那时他只把眼前男生的表现当做普通的逗乐耍宝,没有多放在心上。 可现在,于逸秋像光一样照进他心底,他再不能忽略这个男生的存在。 那边,于逸秋说了一箩筐话也没见沈濯有什么反应,就见大佬一直沉默地看着自己,说不慌绝对是假的。 他想完了完了,这回耍宝抖激灵也没用了,大佬肯定要来兴师问罪了。 看这沉默的样子,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搞不好后面有一整个待爆发的火山等着自己。 于逸秋默默心虚。 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沈濯都没反应,就一直盯着自己看,于逸秋心说好吧,心一横,老老实实承认了错误:“不好意思啊沈老师。” “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我知道我不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跑出来拍戏是我不对,我……” 沈濯终于开口,却是令人意外的非常温和的态度:“已经拍了?” “能适应吗。” “你的情况剧组知道吗。” “拍摄上有提前沟通协调过吗。” 唉? 于逸秋一愣。 见沈濯竟然没有火山爆发,着实意外了下。 于逸秋反应快,立刻回道:“一开始就和穆导说过了,我的情况他都知道,拍摄上肯定是有关照到我的。” “这两天拍的也都是文戏。” 沈濯神色淡定自然地注视于逸秋,话语温温和和,根本没有半点责备和气怒。 又说:“不是让你有事联系我么。” 于逸秋没继续耍嘴皮子,老老实实道:“那个,我怕你反对,就没敢跟你说。” 沈濯依旧是温和的:“不说我就不会知道了?” 言下之意:现在不还是知道了。 沈濯接着道:“没有要怪你,戏接都接了。” 给于逸秋一整个弄糊涂了。 他心道沈老师脾气这么好的吗? 跟他熟悉如李陶,之前都忍不住冲他吼了一通。 沈濯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 于逸秋倍觉惊奇地眨了眨眼,对眼下的情况太意外了,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濯这时抬眸扫了扫片场周围,又问起别的情况:“你来拍戏,带了几个人?” 还有他刚刚进来,为什么一路上没看到房车。 于逸秋转身,示意了身后没过来的盛为君那里:“我助理,他一个,还有一个,帮我拿东西去了。” 沈濯:“就两个人?” 于逸秋:“嗯。” 沈濯:“车在哪儿。” 于逸秋不解沈濯为什么问他车,抬手指了指:“那儿。” 沈濯看过去,如他预料的,不是房车,是一辆mpv。 沈濯没多说什么,他之前看过于逸秋的所有资料,知道男生没签任何公司单打独斗,想也知道没钱买房车也不会有人安排。 于逸秋这时已经聪明地意识到沈濯为什么问这些了。 他坦然又一脸轻松道:“两个助理肯定够了。商务车虽然没有房车宽敞舒服,但座椅不差啊,反正上了车都是坐和躺,没差别的。” 又想起什么,道:“而且剧组这边已经帮我去租房车了,过两天肯定就有了。” 换在泰国的时候,听到于逸秋这么说,沈濯或许会轻描淡写地损一句:“还挺艰苦朴素。” 眼下,沈濯只嗯了一声,别的什么都没说,也没任何流露。 于逸秋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大佬今天……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不久,人在片场听到风声的穆帆过来了——沈濯这么大号的影帝,有人忙着活儿没注意到,肯定也有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穆帆和沈濯握手,惊喜沈濯的到来,两人站在一起寒暄了几句,于逸秋陪站一旁。 穆帆跟沈濯寒暄的时候还悄悄拿余光瞥于逸秋,奇怪沈濯怎么来了,于逸秋先前把人得罪了,不至于到今天都没解决,让人影帝追到片场来吧。 穆帆:啧。 却听沈濯沉稳地淡声道:“我听说这边开拍,小于也进组了,刚好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 穆帆惊奇的余光斜于逸秋,于逸秋自己都愣了下,被口水呛到,咳了两声——探、探他的班? 啊? 沈濯自称是给他探班的? 穆帆收回余光便笑:“之前我还担心逸秋是不是哪天调皮惹你不高兴了,原来没有,那真是太好了。” “沈老师你在这儿随便转,就当在自己家片场一样,不用客气。” “我那边还有活儿,我就先去忙了,有什么事你找我。” 穆帆说完又示意于逸秋:“逸秋啊,你就带沈老师到处转转。” 于逸秋应道:“好。” 穆帆走了,于逸秋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说是给他探班? 沈濯人来,虽然确实是冲着他来的,但怎么说说什么都可以,完全没必要提及他。 说给他探班的,以沈濯的身份地位和他们俩如今的关系,是不是太给他面子了些? 沈濯这时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于逸秋站在一旁,听到他对手机那头说:“附近订点奶茶蛋糕送来剧组,嗯,挑好的。” 于逸秋眨巴眨巴眼睛,对眼下的情况更困惑了:沈濯来了,沈濯不找他麻烦不骂他,关心他在剧组的情况,还给他探班请剧组奶茶? 于逸秋满头小问号:什么情况啊这都是? 一直没过来远远看着的盛为君这时磨蹭过来,站在于逸秋身后,掩唇低声地问:“大佬怎么看着不像兴师问罪来的?” 于逸秋:“你也觉得?” 盛为君偷瞥沈濯:“大佬刚刚都跟你说什么了?” 于逸秋如实道:“关心我,还说给我探班,请全剧组奶茶。” 盛为君:??? 这大佬怎么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那边,沈濯挂了电话便看过来,于逸秋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如穆帆关照的那样招呼面前的男人:“沈老师要逛逛吗。” 沈濯神情如常:“走吧。” 于逸秋领路:“这边。” 今天片场是在室外,剧组自己搭的实景,具体场景是行军途中扎的营地,只见树木间的一片空地上有几个布扎的矮营,还有一些篝火堆,附近有空地被专门打理过,压了车轴马蹄和脚步的痕迹,还有些地方拉上了用来做后期的绿布。 于逸秋领着沈濯在片场转悠的时候介绍了今天的景和内容,大概就是男主刚被征召进军队,做了一名小的不能再小的兵,分到的武器最烂,身上就一块铜板做护甲,又破又重还妨碍行动。 沈濯把目光从实景上收回,目光转向身边的男生:“难怪你今天这个造型。” 于逸秋笑笑:“是吧?是不是挺破烂的?这是前期造型了,后面就好了,后面就能有个人样了。” 说着的时候目若灿星,龇一口白牙,十分乐观开心的样子。 沈濯默默看着,凝视的目光久久没有挪开。 后来送到剧组的奶茶蛋糕到了,片场里陆续响起演员和工作人员感谢的声音,有谢谢沈濯的,也有谢谢于逸秋的。 于逸秋拍戏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因为被人探班请客而在剧组被公开感谢。 这经历着实陌生,于逸秋虽然应着声,却表现得挺不好意思的,一直笑着,说不用谢他,要谢沈老师,沈老师请的。 一转头,对上沈濯凝视自己的目光,于逸秋又笑,举了举手里的奶茶,说:“谢谢沈老师,今天沾你光了。” 沈濯看着男生,目光温和,眼底敛深。 后来沈濯准备走了,于逸秋追出来,手里递过来什么:“沈老师,给。” 沈濯抬手接住,低头一看,是一个石榴。 于逸秋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挠后脑,露着白牙笑:“你请奶茶,我请你这个。” 又特别诚恳实在地说:“我刚刚剥了一个,挺甜的,真的。” — 回程的路上,刀疤开车,沈濯坐在后排。 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刀疤从车内后视镜里往后排扫了一眼,看见一直安静没有开口的沈濯,正手里托着不久前于逸秋给的那个石榴,默默地看着。 刀疤觉得神了今天,兴师问罪直接变成了探班。 还有那石榴有什么好看的? 不都说甜了吗,剥开吃啊。 哦。 刀疤暗暗一拍脑门儿,差点忘了:沈濯日常除了一日三餐和水,其他什么都不吃,对包括水果在内的所有食物,也是完全没有兴趣的。 刀疤又瞥后视镜,心说那他看什么。 后排,沈濯托着手里的石榴一直看着,不仅看着,目光里还带着凝视的笑意。 不久后,他掰开了石榴,取了几粒果肉送进嘴里。 嗯,确实如小男生说的那样,很甜。 真的很甜。 沈濯想。 次日,面对片场那辆崭新的一看价格就不便宜的房车,站在一起的于逸秋盛为君李陶纷纷惊讶地不敢相信地张着嘴巴。 李陶:卧槽。 盛为君:天呐~! 于逸秋:沈老师给我的? 三人:什么情况?! 沈濯这时走到他们身边,转头看看于逸秋,示意道:“上去看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再换。” 三人:还换!? 于逸秋扭头,越过身边的李陶看向站的不远的沈濯,是真的不解:“沈老师怎么给我安排房车了?” 沈濯也越过李陶看于逸秋,态度神情十分温和:“演员拍戏都要有一辆,你也需要不拍戏的时候好好休息。” “去吧,上去看看,哪里不喜欢就说,都可以换。” 于逸秋盛为君李陶原本全看着沈濯,待沈濯说完,李陶盛为君扭头,一齐看向于逸秋。 于逸秋心里有些方——天上怎么又掉馅饼到他身上了,这太不合理了吧。 于逸秋赶忙心虚地笑笑,对沈濯道:“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沈老师了。” 自然是要拒绝。 却听沈濯淡定道:“不用不好意思,你应得的。” ? 应得? 盛为君李陶又去看于逸秋,于逸秋都不好解释了,忙用表情和眼神表示他和大佬之间什么都没有。 于逸秋干笑一声,问沈濯:“是因为我怀孕的关系吗。” 沈濯却看着他淡笑道:“倒不是因为这个。” 嗯? 沈濯八竿子打不着地说了句:“昨天的石榴很好吃。” 于逸秋:啊? 两人对视了眼,沈濯收回目光的神情始终含笑。 他今天的心情,比在泰国的时候,还要好。 【作者有话说】 大佬是觉得石榴甜吗,当然是觉得人甜啦 第27章 “我在关心你。” 于逸秋穿着今天的戏服,顶着和昨天差不多乌七八糟的脸和造型,站在片场边,边发呆边扒拉手里的石榴往嘴里塞。 他想到底怎么回事啊? 又是给他探班又是弄房车给他的。 这两天的沈濯也太不正常了吧! 想来想去,于逸秋只能把沈濯这两日对自己的好,解释成一切为了孩子。 不过这也挺让人觉得蛮不对劲的。 毕竟沈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要这个孩子。 中途改变了主意而要的孩子,能关心在意到现在这个程度? 于逸秋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应该。 再想下去,只能觉得是大佬太有钱了,不把这点毛毛雨多当回事。 是这样吗? 应该……的吧? 于逸秋站在那儿兀自想着,盛为君李陶过来,三个人扎在一块儿嘀咕。 盛为君:“大佬这房车要还是不要啊?” 李陶问于逸秋:“你们在泰国到底怎么了?” 于逸秋:“什么都没有。” 李陶总能一针见血:“他既然都要孩子了,还对你这个时候接戏一点意见都没有?” “他不会是从头到尾都没想要孩子,刚好你接戏了,他乐见其成?” 于逸秋心道不会吧? 他也有理有据道:“他一个大佬,有什么必要跟我这个三百线兜这种圈子?” 确实。 李陶:“那他到底为什么?” 于逸秋耸肩:“我怎么知道。” 盛为君就这么扭着头左看看李陶右看看于逸秋,中途插嘴:“房车要不要?” 没人回答他。 李陶这时冲于逸秋示意不远处,于逸秋嚼着石榴转头看去,看到片场另一边,沈濯一个人站在那里,正转眸平视地看过来。 于逸秋转回头,李陶问:“他看什么?” 不知道啊。 于逸秋嚼着嘴里的石榴。 李陶:“他今天怎么也来了。” 盛为君插嘴:“送房车的吧。” 李陶:“他怎么还不走?” 于逸秋有点被问烦了:“大哥们,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好吗。” 李陶扫过去:“他还在看你。” 于逸秋:知道了知道了。 于逸秋把手里的石榴往盛为君手里一塞,拍拍手,转身往沈濯那边走去。 盛为君还在问:“那房车……” 李陶瞥于逸秋的背影,这才回答道:“没那么容易决定要还是不要。” 要了,拿人手短,是不是以后得付出什么来还。 不要,那可是沈濯,轻易不能得罪。 李陶冲于逸秋那儿挑挑下巴:“看他们等会儿怎么聊吧。” 盛为君拿手挠挠头顶,以前从没哪回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这么复杂过。 不懂,真的不懂。 那厢,于逸秋来到沈濯面前,先是装模作样地笑了笑,笑得有些假,然后有点犹豫的样子:“沈老师……” 沈濯明显的心情愉悦,眼中带笑地看着眼前男生。 听到于逸秋喊他,沈濯应道:“怎么了。” 于逸秋抿抿唇,不太方便说的犹疑的神情,缓了缓,道:“房车我就不要了吧。” 就像一千万他不会花一样,房车他怎么可能会拿。 但也正像李陶说的,要与不要,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某种意义上,拒绝不是客气,还代表着不给面子。 不给沈濯面子的后果,于逸秋一点都不想承担。 正因此,于逸秋表达拒绝的时候挺谨慎的,就像他从来没忘了他面对的男人是沈濯。 “不要?” 沈濯看着于逸秋,重复了一遍男生的话。 接着问:“为什么。” 态度堪称温和。 于逸秋觉得沈濯没生气,情绪还不错,才没什么犹豫地回答道:“你知道的呀,沈老师。” “你给我卡,我不会用。” “你给我房车,我也一样不会拿的。” 沈濯懂了,笑笑:“这么见外。” 于逸秋拿嘴周旋:“不是见外啦,沈老师你知道的,无非是我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艺人,hold不住这些。” “嗯。” 沈濯一副耐心的愿闻其详的神情。 于逸秋继续解释:“什么样的人就承受什么样的人生,对吧。” “我就一个八百线,你给我一千万,我不敢花。” “我天天做商务车保姆车都习惯了,从来没想过房车,你突然给我,我不习惯,也怕没有承受的福气,是吧?” 沈濯一直看着于逸秋,等男生说完,他才回应道:“怎么会承受不了?” “你现在都已经是演巨幕电影男一的演员了。” 这话太顺耳了,于逸秋忍不住弯了唇角,笑着摆摆手:“没有没有。” 什么巨幕男一,“我只是一个演员罢了。” 沈濯自然接话:“主演用房车很正常,不要觉得是自己配不上。” “你之前也说了,剧组原本也要给你租的。” “还是你觉得我给的,最好别用。” 于逸秋立马道:“没有没有,不是。” 沈濯始终看着于逸秋,表情堪称温和,这时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 沈濯一字一句,眸光温柔:“我在关心你。” “我希望你在剧组拍戏的时候能够休息好。” “怕条件太差了,你会受委屈。” “何况你还有个孩子在。” “你要考虑你自己,也要考虑孩子,对吗。” “其他的顾虑,我倒觉得这个时候没什么必要多在意。” “你觉得呢?” 沈濯是什么人,他在圈内又浸淫混迹了多少年。 他但凡开口,但凡想,有什么是他说不圆的? 以前不这么说,无非是他不想而已。 果然,于逸秋被这番温柔贴心的话语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惊讶地回视,都怀疑眼前人不是沈濯是别人。 他想大佬怎么会跟他这么说?! 也太好听,听得太让人心动心软了吧? 沈濯继续看着于逸秋,接着刚刚道:“我能理解你的顾虑,既然你提了,我可以亲口答复你,所有这些你都不用想太多。”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拍戏,同时养好身体,照顾好自己跟孩子。” “别说别人,就算是我,不会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或者未来哪天为难你。” 沈濯再三肯定:“你放一百个心,我沈濯说到做到。” 于逸秋回视沈濯,好半天没开口,也是第一次在面对沈濯的时候变得哑口无言,用不上他往日的机灵劲儿和灵活的嘴皮子。 离两人隔了段距离的李陶盛为君远远瞧着,纳闷两人说什么了,怎么最后变成大佬一直在说,于逸秋跟个棒槌似的站在那儿,屁都不放一个。 盛为君:“他拒掉房车了?他怎么都不开口?” 李陶:? 怎么回事? 待不久后于逸秋从沈濯那儿回来,盛为君李陶赶紧迎上:“怎么样?” 于逸秋暗自晕头转向,起先没看他们任何人,眨巴着眼睛垂落着目光就跟在消化什么似的。 过了会儿,于逸秋抬眼,看看盛为君,再看看李陶,小声嘀咕道:“房车还是用吧。” ? 于逸秋垂落目光,又不吭声了。 李陶:这整的什么死出? “你们到底怎么聊的?” 于逸秋嘀咕了句:“沈老师也是好心。” 啊? 于逸秋撇头向一旁,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你们别问了。” ? 于逸秋:问就是他又吃了大佬温柔以待好言相劝这一套。 真的,太吃了。 那么温柔。 根本拒绝不了! 可于逸秋实在羞于这么解释,就跟十九岁的男大学生耻于承认自己喜欢硬盘里那几十G/片里的女主角一样。 于逸秋伸手从盛为君手里拿过吃了三分之一的石榴,自顾继续的炫。 炫了两口,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盛为君还有没有石榴了。 盛为君说有,还有一个,示意在不远处的休息椅那儿。 于逸秋什么都没说,立马抬步过去。 盛为君李陶都看着他。 然后,两人就看到于逸秋拿了石榴就小跑着往沈濯那里去,接着来到沈濯面前,把石榴递给了沈濯,沈濯接过后似是看着男生淡笑着道了声谢,于逸秋立马摇头表示没什么。 那副主动的眼巴巴的欢快的样子,要是只小狼狗,这会儿估计尾巴都要摇出花儿来了。 盛为君:? 李陶:…… 怎么回事? 盛为君问李陶:“大佬给他吃洗脑药了?” 李陶:“……” 不过待三人去到崭新的房车里的时候,看着房车里厨房水池桌椅床一应俱全,空间还大,李陶东摸摸西摸摸,无不开心道:“我也觉得应该答应。” 不答应不接受,哪儿有这么好的条件。 李陶这时也不得不承认房车就是好。 但他始终清醒,还是话不怎么好听地说了句:“这么大的人情,别以后拿命还。” 坐在沙发椅上的于逸秋手搭面前的桌子,四处看了看,桌沿摸了摸,心里想那能怎么办,接都接受了,谁让他偏偏就是吃温柔这套呢。 于逸秋只能回李陶:“先用,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盛为君这时发现车里还有制冰机,哇哦一声,开心道:“连制冰机都有啊,这房车里的东西也太全了!” 进里间,又大喊:“这床好大!” 至于么。 李陶无语摇头,但也四处看着,承认这房车条件的优渥。 结果到了中午,几人又发现沈濯的安排竟然远不止这一辆房车——有人送饭过来,说是专门给于逸秋的。 盛为君以为是李陶安排的,李陶以为是剧组或者穆帆。 沈濯这时现身,从送饭的人手里接过装餐点的袋子,径自进了房车里。 他在餐桌边坐下,当着桌对面于逸秋的面,把袋子里的饭盒一个个拿出来,再一个个打开盒盖,又亲自拿了一次性筷子,揭掉外面的纸质包装,筷头对着自己,递给于逸秋,神情话语温温和和:“吃吃看,看合不合胃口。” “要是味道不喜欢,就换个厨子。” “或者有哪些喜欢吃哪些不喜欢的,也都可以告诉我。” 弄得面对一桌子饭菜的于逸秋话都不会说了,只拿眼睛看着眼前。 李陶盛为君也纷纷倒抽气抻直了后背。 盛为君转头斜眼去看李陶:老天! 李陶心里:大佬是不是有什么不孕不育之类的隐疾,等着他们秋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继承他老沈家的香火? 不然要怎么解释眼下的一切? 至于于逸秋,虽然嘴上没说什么,面上也没流露任何,心里的算盘已经拨得噼里啪啦。 他想他就稍微贪心,小小吃一下大佬的温柔,一点,就一点,也没什么的,对吧? 谁让他是个没爹没妈的命苦小孩呢。 尝一点,一点点,一点点点点点。 于逸秋看看沈濯,看看面前一桌子菜,拿起筷子吃了口菜,嚼了嚼,尝了尝,点点头,笑着对桌对面的男人道:“挺好吃的。” 沈濯唇边含了点淡笑,赏心悦目地看着,他又不是何尝在贪心地品味蚕食年轻男生带给自己的愉悦舒心与快乐。 但沈濯和于逸秋不同,他是个有野心也很贪婪的人。 他不是只想一点点。 他想要很多,很多很多。 沈濯不动声色,拿起自己手边的筷子,夹了道菜递至于逸秋碗里。 表现得很好相处的样子,亦很温柔。 【作者有话说】 出手了出手了,大佬出手了 第28章 喜欢 这顿饭吃完,趁着于逸秋下房车赶去上工前,李陶一把拽住于逸秋的胳膊,将人拉去了一旁。 李陶当然越想越不对,沈濯什么人,也想要孩子,那等孩子生下来关照孩子就行了,有什么必要对于逸秋这么好,又是房车又是安排午饭的,未免太无微不至了!? 沈濯这样就算了,于逸秋什么情况? 他脑子扔泰国掉海里了? 来到角落,李陶直接问于逸秋:“你到底怎么想的?” 于逸秋自然清楚李陶在担心什么。 他又不好直言自己禁不住诱惑要贴贴大佬的那些温柔。 这是李陶不知道,但凡李陶知道了,估计都得当场骂他脑子秀逗。 而于逸秋真的脑子不清醒吗? 当然没有。 也没忘了他面对的是沈濯,沈濯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也根本不算什么“清醒的沉迷”,没有,不是的。 这在于逸秋看来最多只能算是往烫手的火里取些香喷喷的板栗——他忍不住嘴馋。 总之,眼下情况是清晰的,他人是没有迷糊的,他在做什么他也是很清醒的。 于逸秋安慰李陶:“你就当大佬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孩子好了。” “就当我是在沾孩子的光。” “就当是他为了能有个健康的孩子生下来,才对我做了这么多。” 李陶口气不好:“我巴不得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吧?不然因为什么?” 李陶又问了遍:“你们在泰国的时候到底怎么了?” 于逸秋心知李陶在担心什么,抬手按住李陶的肩膀:“放心吧。” “我一个孕夫,大佬难不成还能有什么特殊癖好,想泡个孕夫吗。” 李陶就怕会是这样。 沈濯这两日的表现太让人觉得奇怪和担心了。 李陶盯着于逸秋:“你确定他不会?” 于逸秋笑笑:“放心吧,不会的。” “我又不是傻子,他真盯上我,我还能站这儿让他泡吗。” 李陶板着脸:“你今天也很奇怪,你不是个会接受别人莫名示好的人。” 于逸秋又拍了拍李陶的肩膀,宽慰:“放轻松,别绷那么紧。” “你也放心,我心里有数。” 李陶又劝:“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离沈濯远点,我们跟他,根本不是一类人。” 于逸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现在主要就是拍戏和养胎两件事。” “你也知道我的,我虽然不怕事儿,但也真的不想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人一个大佬都跟我示好了,我这不要那不要的,是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索性把关系处处好,日后抬头低头的好见面,对吧。” 于逸秋再次按按李陶的肩膀:“放松啦,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对吧。” “万一人大佬是看我乖巧懂事又有孩子,确实只是想好心地关照关照我呢,对吧。” “凡事是要谨慎,也得尽量往好的那方面去看,对吧?” …… 于逸秋劝了一箩筐话,总算把李陶暂时给说服住了。 但李陶内心里还是谨慎的,午饭后于逸秋进片场做准备和上工,沈濯竟然还没走,李陶瞥过去的目光都跟发条似的紧了又紧。 沈濯倒像是没察觉有人一直在看他似的,回到片场旁,一直看的都是于逸秋的方向。 他看于逸秋跟导演沟通拍摄和剧情内容,看于逸秋跟搭戏的其他演员对本子台词,看于逸秋独自在那儿琢磨剧本。 他还看了于逸秋的几场戏,发现男生在演戏上很有自己的经验,表现也可圈可点,拍完还会回监视器屏幕前把自己刚刚演的亲眼看一看,看有没有演好、有没有再提升的空间。 一句话:于逸秋是个有经验有演技也很敬业认真的演员。 沈濯默默旁观目睹,眼底敛着欣赏与笑意。 后来拍完几镜结束一场戏份,于逸秋闲下来,喝着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沈濯还在,愣了愣,意外了下,在与沈濯的对视中,抬步走向男人。 “沈老师。” 于逸秋喊。 沈濯一直等于逸秋走到近前,才含笑道:“拍得不错。” 于逸秋意外:“你看到了?” 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还是有很多进步空间的,对吧?” 又说:“我以前没拍过电影,跟电视剧还是挺不一样的。” 沈濯看着眼前的男生,肯定道:“你演技很好。” 真的啊? 于逸秋可不敢在一个六金影帝面前托大。 但听到沈濯这么说,他又禁不住高兴,傻乐了两下。 沈濯脸上跟着染上笑意,聊道:“穆帆能找你演男一,本身就说明你是有实力的。” 鼓励道:“你要相信你自己。” 于逸秋太吃这套了,沈濯说着,他就笑着,根本没办法不乐。 刀疤这时走过来,站在沈濯身后,递了瓶水过去,沈濯接过,拧开瓶盖,盖子揭掉,把水递给于逸秋,同时继续聊着:“刚进这边剧组,还适应吗。” 于逸秋摆摆手,原本是要拒绝水的,他刚刚喝过水了,也认为刀疤这水是递给沈濯,沈濯自己要喝的。 却不想沈濯递过来,手一直不收回去,于逸秋只能接了,道了句谢,水拿在手里,先回了沈濯一句“挺好的”,再抬手喝水。 沈濯接着聊道:“你现在的情况不方便,有些戏现在没办法拍。” 于逸秋喝着水点点头:“已经在协调了。” 沈濯这时从口袋里摸出什么,再次递过来:“骑马的戏份不会少,现在能不拍就不拍。” 于逸秋心说骑马应该没关系吧,低头看沈濯给他递的什么,却见是一方叠起来的手帕。 于逸秋顿了顿,见沈濯一直递出着,才接了,接了不知道要干嘛,毕竟这手帕他是一直拿来止吐的,自己身上这会儿也带了条以防万一。 怎么又给他一条? 于逸秋拿着手帕没动。 沈濯见状伸手,从于逸秋手里把手帕拿了回来,捏在指尖,举起来凑近,在于逸秋惊讶的目光下,轻轻按了按男生的嘴角,擦掉了他刚才喝水时唇上沾的点水渍。 边擦的同时,沈濯垂眸,还认真地温柔地看着于逸秋唇上,似是在非常专注的做替人擦嘴这件事。 给于逸秋一整个愣住,眨巴眨巴眼睛,直看着眼前的男人。 当看到沈濯非常温和的神情,他自己心底也柔软了一片——他真的,超爱这个。 于逸秋于是一面有点小高兴,一面又有些不好意思——帮擦嘴什么的,这举动是不是太亲昵了些。 于逸秋抬手要接过沈濯手里的帕子,小声:“我自己来吧。” 沈濯已经撤回了手,像完成某项工作似的,先赏心悦目地垂眸看了看男生脸上,然后才抬眼与于逸秋对视,用很自然的又很温和从容的声音道:“现在开始,你得慢慢习惯有什么不是自己动手,而是由其他人代劳来帮你,关照你。” 于逸秋:……? 沈濯笑笑,看了看片场的方向:“去吧,先去忙吧。” 于逸秋转身往片场走,走了几米,因为沈濯不久前的话,边走边扭头往身后看。 他一面是惊奇的,这次见面以来,沈濯真的待他出奇的好; 心里一面又是悄摸摸欢喜的,啊~温柔和关心,他超爱。 于逸秋一直以为沈濯知道他来拍戏后,过来片场看看情况就差不多了,不会一直在。 可后面几天,沈濯一连多日都有在,甚至能待满一整天,也没事做,就场边看看拍摄,于逸秋闲的时候两人聊聊天,中午再一起在房车里吃个饭。 盛为君:? 李陶:? 于逸秋:。 盛为君:“大佬这么闲的吗?” 李陶:“他都没工作的?” 于逸秋耸肩:“我也不知道啊。” 这日,片场拍摄的时候,正做着拍摄前的剧情讨论工作,聊着聊着,穆帆突然想到什么,对于逸秋道:“你和沈老师,关系到底好还是不好啊?” 于逸秋:? 怎么了? 穆帆:“前两天雷霖来找我,谈投资占股了,钱不少。” “还把你现在排出来的所有的拍摄日程表全部拿走了。” “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指出来,哪些现在能拍,哪些现在绝对不能拍,得等你生了以后才能拍。” “我琢磨你应该也不认识雷霖啊,还得是因为沈老师。” “你这得是多大的面子啊,能让人沈老师做到这种地步。” 穆帆玩笑了句:“要不是知道你孩子是买精怀的,我都得怀疑你肚子里的是不是沈濯的。” “看把人家一个六金大佬紧张成什么样了都。” 于逸秋听完琢磨的神色,嘴快地道了句:“孩子是他的。” 穆帆才不信,笑骂:“滚蛋。我还是沈濯他爹呢。” 于逸秋认真的神色:“真的。” 穆帆笑着:“滚滚滚。” 于逸秋没多在意穆帆信不信,只惊讶穆帆口中沈濯做的那些事。 投资? 《镇山河》这电影不缺钱,再投资占股,难道是为了话语权,好方便安排他的拍摄,不让现在拍危险的内容? 于逸秋想来想去,觉得是这样。 他也没自己一个人瞎琢磨,沈濯在,他便大着胆子直接问了本人。 当时是午饭的时候,李陶盛为君都不在,在外面跟着剧组吃盒饭。 车里只有他和沈濯。 他问了,边吃边问的,抬眸觑着桌对面男人的神色。 沈濯“嗯”了声,直接便承认了,说:“一个电影项目,导演权利再大,还是会有其他人伸手进来。” 沈濯拿勺子和碗舀着汤,不紧不慢:“穆帆能承诺你你的戏份可以分生前生后两次拍,就会有人为了别的利益推翻否定这个承诺。” “某种意义上,在一个影视项目里,演员是很难有自主权的。” “为防万一,还是花点钱,把自主权留到自己手里。” 于逸秋早料到了,但确认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因为听到的时候,在沈濯温温和和不紧不慢的阐述下,他有了种自己在被另一个人无微不至的保护的感觉。 这感觉令于逸秋内心动容不已,同时心底也有一个声音冷静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能平安的生下孩子。 于逸秋看着沈濯,默默地看着,能清楚自己很清醒,又感觉到内心的震颤。 他一时无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直到沈濯把舀好的汤递过来,他才接过碗垂眸,默默嘀咕了句:“沈老师也太好了吧。” 沈濯笑了笑,于逸秋不解男人笑什么,抬眸。 就见沈濯含着笑,看着自己,缓缓道:“我不是人好。” “我这个人可算不上好。” 沈濯的眸光凝视于逸秋的眼睛:“我只是对你好。” 于逸秋埋头喝着汤,想了想,闷声:“因为孩子的关系吗。” 沈濯含笑:“没有,不是因为孩子。” 大方承认:“你就算没有这个孩子,我现在也会一样对你好。” 于逸秋耳朵渐红,心里小鹿似的怦怦怦怦狂跳,同时内心的小人扭成了麻花尖叫: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好喜欢这样! 真的好喜欢啊啊啊啊! 于逸秋红着脸,脸上欢喜的表情快要克制不住了,硬撑着,才从汤碗上抬起头,慢慢坐直,翘着嘴角道:“不懂,为什么啊?” “没有孩子,沈老师为什么也要对我好呢?” 没错,他就是这么直接。 不直接怎么办,扭扭捏捏和瞎猜,都不是他的性格。 沈濯也为这直接的一问笑了,边笑边道:“还能为什么。” 嗯? 沈濯也直接:“你应该能看出来,从认识到现在,我还挺……” 沈濯顿住,故意卖了个关子。 几秒后,接着道: “还挺喜欢你的。” 【作者有话说】 手动解释下,现在还不是爱情那种喜欢哈 第29章 我可以摸下吗。 沈濯的年龄和阅历经验摆在那儿,什么人没见过相处过。 他不说把于逸秋了解得透透的,至少也能摸出些年轻男生的性格脾气,因此才会说得这么直接干脆毫不含糊。 果然,喜欢的话一说出口,于逸秋眼露愕然的同时,看过来的眸光都变得亮亮的,也没了跟人玩笑时嬉皮笑脸的样子。 他看看沈濯,起先没吭声,自顾安静地吃着饭,吃了几口,才重新看向沈濯,带着思考地缓缓道:“虽然我一向知道我这个人有时候还挺讨人喜欢的……” 但沈濯说喜欢他,也太让人意外了吧。 觉得他性格好? 觉得他有趣? 于逸秋总觉得像沈濯这样的大佬,轻易是不会被普通的优点折服,还径自向对方表达喜爱之心的。 但于逸秋也承认,有人当面说喜欢他,就跟夸赞他欣赏他一样,是会令他开心高兴的。 这么说的是沈濯,他也一样高兴。 高兴么,不免就跟着觉得亲近。 何况沈濯待他还好。 种种情况一综合,沈濯就算不是个好人,在于逸秋这儿也不至于被打不及格。 于逸秋想了想,又接着道:“我这种性格的,圈子里不少啊,沈老师应该也见过不少吧。” 沈濯沉稳地笑了笑:“我说喜欢欣赏你,你扯别人做什么。” 于逸秋嘀咕:“又不稀奇。” 沈濯接话,看着男生:“怎么不稀奇。我一向挑剔,觉得你好,你当然稀奇。” 于逸秋脸早就红了,沈濯一直这么直接,弄得他一个性格外向的e人都要不好意思了。 他吃着菜,看看沈濯:“那谢谢了啊。” 喜欢他,还说他好、稀奇。 沈濯看着于逸秋,流露“只谢谢?”的含笑神情。 于逸秋看懂了,默了默,礼尚往来道:“沈老师你也挺好的。” 至少对他不错。 沈濯开口:“我只是好?” 于逸秋嘴皮子顺溜:“也帅啊,超帅的。” 沈濯轻笑,问得直接:“那你喜欢吗?” 于逸秋差点呛住,想了想,用上郑重的语气:“我很尊重沈老师。” “尊重里当然是包含喜爱的成分的。” 沈濯:“哪种‘喜爱’?” 于逸秋嘴皮子利索:“那沈老师是哪种喜欢。” “前辈对后辈的?” “还是喜欢小猫小狗那种。” 沈濯不说话了,笑看男生。 于逸秋跟沈濯对视着,心里想,说不定对他就是小猫小狗那种,觉得他好玩,想要顺顺猫、逗一逗——于逸秋有自知之明,脑子也随时清醒,他甚至压根没往男男感情那方面拐,毕竟这在他内心深处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不过也正因为沈濯直白地表达了喜欢,于逸秋反而不用去想待他的这些好到底是为什么了—— 都说喜欢他了么,他又怀了共同血脉的孩子,当然会对他好了。 于逸秋再开口,是他会有的机灵劲儿:“但是沈老师,喜欢归喜欢,你后面别对我太好。” 沈濯:“嗯?” 于逸秋用筷子夹菜吃,闲聊着:“我会当真的。” 沈濯看男生:“当真有什么关系?对你好,这些本来就不是假的。” 于逸秋摇头,觉得这样一点不好。 他打了个比方:“你每天都喂的流浪狗,你又摸它又抱它又说爱它,它就以为你在哪天会带它回家。” “有天你没出现,它就算刮风下雨都会在那儿等你。” “很可怜的。” 这不是个非常恰当贴合的比喻,画面感却十足,让人听后脑中禁不住就冒出一只淋着雨的在那儿一直等着的可怜巴巴的小狗。 沈濯当然知道于逸秋只是打个比方,不是那只小狗,但这个比喻依旧让沈濯听沉默了。 他看着桌不对,问于逸秋:“你做过那只小狗?” 于逸秋神情轻快地耸耸肩,不知在说是,还是在否认。 沈濯接着道:“但我如果喜欢小狗,是不会只每天过来喂一喂抱一抱的。” 嗯? 吃着饭的于逸秋看向男人。 沈濯淡淡笑了下,沉稳又沉着的模样:“我什么人,喜欢什么,还用多考虑?” “直接就带回家了。” 于逸秋眉峰轻挑,伸出大拇指比了个赞。 沈濯这时道:“小狗,要跟我回家吗。” 给于逸秋听乐了。 于逸秋笑着回:“我才不是小狗。” 他说得天真烂漫:“我是小鸟鸽子大雁,方方正正的砖头盒子困不住我,天空才是我的家。” 沈濯答:“我送你一片森林?来吗。” 于逸秋摇头晃脑地表示才不要。 后来的下午,拍戏之余想到沈濯说喜欢自己,于逸秋说不高兴是假。 他从片场里往场外边的沈濯那里看去,见沈濯人还在、一直在,就猜到沈濯是特意为他留下来的了。 他趁空跑过去,问:“沈老师都没别的事忙的吗。” 沈濯嘴边擒了丝笑:“不是在忙你么。” 于逸秋:“我拍戏啊,我这儿有什么可忙的。” 沈濯这时道:“要不要演技指导?我演技还成,可以分享点经验。” 于逸秋:!!! 这可是六金影帝的实力! “要!” 于是等后面李陶进片场,就看见于逸秋拿着剧本跟沈濯站在一起聊着什么。 李陶正要生气,他不好好准备和拍戏,跑人大佬那儿现什么眼? 直到盛为君在一旁嘀咕了句:“今年这什么事业运啊,又能拍电影又能有大佬指导演技的。” 指导演技? 李陶往于逸秋那儿眺望过去,着实意外了下。 那边,沈濯非常有耐心地和于逸秋认真分解分析着角色的内心与处境:“这个阶段他随波逐流还怕死是正常的。” “被强拉进军队,当兵原本就不是他本来的意愿,何况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是个人就怕死……” 于逸秋听得特别认真。 没几天,片场边多了把休息椅,不是哪个演员的,是沈濯的。 椅子也没和其他扎堆放的椅子摆在一起,而是形单影只的一个,沈濯坐那儿,也是一个人。 他一个人实属正常,毕竟《镇山河》这剧眼下的拍摄还只是一些群演和新人演员在参加,没人敢瞎晃到沈濯一个大佬眼前找存在感。 几个年轻演员坐一起,会有人好奇地向于逸秋问起沈濯,还会奇怪沈濯为什么在他们剧组,难道沈濯也有参演? 于逸秋答得含糊:“不知道啊,可能吧。” “你和沈老师不是挺熟的吗。” 于逸秋:“没有‘挺’,还好。” “哎哎,沈老师看过来了。” 于逸秋坐在休息椅上瞥过去,想了想,拿起手机:【沈老师怎么不过来?】 沈濯:【在等小狗。】 于逸秋噗一下笑了,看看沈濯那里,见沈濯也在看自己,还挑了挑眉峰,没忍住,还是起身过去了。 “沈老师。” 于逸秋走近了喊。 沈濯却喊他:“小狗。” 于逸秋:“我才不是小狗!” 沈濯:“小鸽子。” 于逸秋哭笑不得:“没有!我不是!” …… 远远的,李陶看着他们,又有些生气。 他希望于逸秋离沈濯越远越好,可似乎现实和他的期待一直在背道而驰。 他们很熟了吗? 李陶不用想也知道于逸秋有多擅长跟人聊天说笑。 这还真怪不到人大佬身上。 至于于逸秋,他只觉得自己一直在认真拍戏,和沈濯待在一起的时间多吗? 不多啊。 他觉得。 也就午饭的时候,有时候还有晚饭。 另外就是一些在他眼里不多的闲聊的零散时间。 一起讨论角色剧本什么的,这不是拍摄需要么。 于逸秋一点儿没觉得他常和沈濯混在一起。 至于沈濯总在片场一直不走,于逸秋也没多放在心上。 他对特别希望沈濯赶紧走的李陶道:“腿长人大佬身上。” 李陶:“你跟他说啊,让他走啊。” 于逸秋指自己:“我说?我什么身份?他为什么要听我的。” 李陶:“……” 于逸秋不甚在意:“他在就在吧,又没妨碍我拍戏。” 而不知是不是沈濯总在、穆帆近来把人瞧多了的关系,这日,穆帆在片场找到沈濯,邀约沈濯在他们这部戏也担个角色。 以沈濯的圈中地位名气,他拍电影,基本不是特邀就是主演,不是主演,角色至少也不会差。 当然,穆帆作为如今有名气的导演,他邀沈濯,自然是有资格和面子的。 不过沈濯这两年基本没在拍戏,连刀疤都以为沈濯会拒绝,却没想到沈濯答应了。 沈濯有两天没在片场,据说就是去弄造型了。 片场都在传,说沈濯作为特邀加入了。 于逸秋坐在休息椅上摸着下巴:那他岂不是能跟六金影帝一起拍戏。 哇哦~ 这日,被临时通知更换拍摄内容的于逸秋在片场看见了沈濯。 沈濯当时已经是剧中的造型模样了,应该是因为不久后要拍摄的内容的关系,沈濯只穿了长裤,上身裸着,露出那肌肉紧实饱满、线条流畅的腹肌和肩胛,胸口鼓囊囊的,man到浑身的荷尔蒙气息都在往外泄。 于逸秋不远不近的忽然定睛看到,愣了下,再拿目光从上到下一扫,默默倒抽气,一把伸手掐住身边盛为君的胳膊,低声就喊:“这身材也太好了吧!!!” 盛为君被掐得嘴巴都张开了:疼疼疼!松手! 于逸秋松手了,二话没说就直奔沈濯那儿,走到沈濯身边,一脸欣喜地瞄瞄沈濯的胸口和腹肌,嘴角开心到飞起的样子,眨眨眼,又垂眸看看沈濯身上,毫不避讳地径直夸道:“沈老师,你身材也太好了吧!” 沈濯见于逸秋一直往自己身上看,跟着低头垂眸看了看身上,再抬眼,他淡定地跟于逸秋道:“喜欢吗。” 于逸秋像只被塞了骨头的小狗,点头的样子可欢快了,还眨巴眨巴眼睛:“我可以摸下吗。” 沈濯好笑,也看出来小男生的兴奋,“嗯”了声,准了。 于逸秋伸手,眼看着指尖就要戳到那鼓囊囊的胸肌了,被赶过来的盛为君抄住手一把拉走,同时歉意地跟沈濯打招呼:“对不起对不起啊沈老师。” 于逸秋扭着头挣扎,还在跟盛为君说:“他让我摸了!” 被盛为君拿手心削了下头皮:“你当那是菜市场的猪肉呢上手就要摸。” “手收回去!走了。” 于逸秋尔康手:摸摸,摸摸…… 腹肌胸肌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第30章 戏里戏外,眼里都是于逸秋 男孩子么,篮球、运动、健身,基本都喜欢,于逸秋也喜欢。 于逸秋孕前也一直都有健身,还专门请了教练,却不知是因为练习不够还是方法不对的关系,只能练出薄薄一层肌,始终练不出别人那种曲臂蓄力就能隆起一大块的大肌肉。 因此别人有他没有,他就非常地羡慕。 盛为君拦他,他还有些不高兴:“我就摸一下。” 盛为君:“别人就算了,大佬那儿你能控制下么。” 于逸秋嘀咕:他这是欣赏地摸,又没别的意思。 后来沈濯候戏的时候披着衣服坐在休息椅上,于逸秋隔着段距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瞥过去, 第一眼,第二眼,第三眼的时候,人已经起身,趁着盛为君不注意,小跑了过去。 沈濯见人来,把人看看,淡笑不语,不说什么。 于逸秋往沈濯胸前露出的部位看看,又在沈濯身边弯腰凑近,手指头轻轻戳戳沈濯曲起的胳膊,问:“沈老师平时也有健身啊。” 沈濯转头垂眸,看着小男生的手指头在自己胳膊上戳着,像只可可爱爱的触手。 “嗯,怎么?” 于逸秋蹲下来,一脸好奇:“怎么练的啊?” 示意着胸口、肩膀,“我都练不出来,练好久也没多少,都不知道在健身房举了多少铁了。” 沈濯:“一个人能练出的肌肉多少是看天生的身体条件的。” 再者:“健身是为了健康,不是为了肌肉。” 于逸秋亮着眸光:“可你的大呀。” 好大,超man。 羡慕死他了。 沈濯好笑:“大就是好?” 于逸秋:“当然了!” 沈濯看出于逸秋对这副健硕的身体很感兴趣,抬手便撩了披在肩头的衣服一角,大方示意于逸秋随便摸。 于逸秋眼睛更亮了,眼里写着:真的啊? 手伸了过去。 他先捏了捏沈濯的胳膊,轻易就能摸出皮肤下硬邦邦的肌肉触感。 接着是肩头,戳戳,也硬邦邦,然后是胸口,这边不特意用力的情况下是软的,正常,再戳戳,又硬了,肌理下鼓起肌肉的形状,蓬勃而蕴着力量,令人羡慕。 于逸秋羡慕又爱惜地用指尖来回在沈濯胸前抚了抚:“真好。” 羽毛似的,沈濯觉得有些痒。 于逸秋摸完很快收回了手,沈濯半真半逗地问:“肚子要摸吗。” 于逸秋摇摇头,不摸了,还说:“我会嫉妒的。” 低头摸摸肚子,嘀咕:“我现在还有腹肌呢,再过一两个月就没有了。” “到时候别说腹肌,肚子都圆了。” 沈濯觑到男生脸上的一点点小沮丧,笑了笑,宽慰:“等你生完,送你一个健身房,再给你请两个最好的教练。” 于逸秋的神情立马飞扬了起来,开心道:“真的啊?” 看看沈濯,表情缓缓收起,“谢谢,还是不要了,心意领了。” 沈濯:“又跟我见外?” 于逸秋:“没有啦,也不能你给我什么,我就都接受,是吧。” 沈濯聊着:“一个健身房又没什么。” 于逸秋口吻夸张:“这还没什么啊!?健身器械都不便宜的好吧。” 沈濯含笑:“不用替我心疼钱。” 于逸秋摇头,依旧拒绝。 沈濯这时发现一件事:他挺喜欢小男生接受他的给予的,但如果是拒绝,他也同样能欣然接受。似乎对他来说,要与不要本身并不重要。 想了想,沈濯很快意识到是因为只要跟于逸秋聊天说话,他就会心情好,自然不在意结果如何。 意识到这点后,沈濯就不执着于一定要于逸秋接受他的馈赠了,不过…… 沈濯心念一起,逗道:“要吧,嗯?” 于逸秋摇头。 沈濯:“点头。” 于逸秋还是摇头。 沈濯:“给你你就拿着。” 于逸秋摇头如拨浪鼓。 沈濯就要与不要又反复劝说了几次。 于逸秋似乎有些毛了:“沈老师!我真不要。” 沈濯还是道:“我送你。” 于逸秋蹲在一旁,不再有刚刚欢喜高兴的神色,板着脸:“我觉得你的肌肉一点不好,太大了,胳膊跟牛蛙腿一样,胸肌像汉堡包里的肉排。” “我才不要练得跟你一样。” 说着起身,走开了。 牛蛙腿? 汉堡包? 肉排? 沈濯一下哼笑出声,跟听了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似的,靠在休息椅上笑得双肩胸口都在震颤。 似是听到了他的笑声,走开一段距离的于逸秋转身扭头,噘了噘嘴,生气似的冲沈濯的方向用力地哼了一声。 沈濯笑得根本停不下来,见状冲于逸秋招手。 于逸秋原地止步,没过去,还轻瞪着眼睛。 沈濯招手:“来。” 于逸秋过去了。 沈濯示意于逸秋凑过来,于逸秋弯腰过去,以为沈濯会说什么,却听沈濯边笑边道:“那你的腹肌像什么,冷冻柜的冰格?” 于逸秋:“……” 于逸秋瞪:“我一点都不喜欢沈老师!” 说完走人。 沈濯这回顾不上把于逸秋叫回来了,因为笑得肚子疼,笑得停都停不下来。 片场很多人都看到了,不少人都扭头看着,有人好奇,这说什么了,沈老师笑成这样,李陶越发担心,总觉得两人走得太近,刀疤跟着乐了,要知道沈濯已经太久没这么畅快地笑过了。 后来私下里,只有刀疤和沈濯的时候,刀疤觑着沈濯的脸色提议道:“不然也像戴跃一样,也把那小子留身边?” “我看你挺喜欢他的。” “何况他肚子里还有你的种。” 沈濯神色如常,叫人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态度。 但沈濯说了一句话:“下次提于逸秋的时候,别把其他人带上。” 刀疤暗暗一愣,其他人? 戴跃这是已经连名字都不配有了? 刀疤看看沈濯,不再琢磨于逸秋如何,思考起戴跃那边。 他想沈濯这态度,难道已经准备不再管戴跃了? 而沈濯后来是怎么把于逸秋哄好的? 根本没要他哄。 是沈濯拍了一场戏,于逸秋一旁看着,对沈濯浑然天成的表现惊叹不已,马上就把沈濯逗他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沈老师。” 一场拍完,于逸秋过去,看沈濯的目光已然带上了敬佩和崇拜。 工作人员在给沈濯披衣服整理妆造,沈濯喝着水,转头:“嗯。” 看看男生,问:“不生气了?” 于逸秋哪儿还记得刚刚:“沈老师演得真好。” 沈濯看看男生,因周围有别人在,就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待他又一个人了,于逸秋过来,笑嘻嘻的:“沈老师。” 比大拇指,还在夸演技。 沈濯看看男生:“给你健身房你不要,那要是给你介绍好的表演老师……” 话没说完,于逸秋点头如捣蒜:“别说一个,十个表演老师我都如数收下!” 逗笑沈濯:“你想得美。” 还十个。 于逸秋又耍起嘴皮子:“十个多吗,不多啊。” “这个老师教我点这个,那个老师教我点那个,我每天学点,还能吸收不了十个老师的教学内容么。” 说完双手合起,一脸向往地看着沈濯:“不过在这之前,沈老师可以先教教我啊。” 眨巴眨巴眼睛,乖都卖了起来。 沈濯笑:“你倒是不觉得自己贪心。” 于逸秋:“学无止境,学海无涯。” 沈濯看着男生,抬手在男生做着造型的发顶轻柔了一下。 真皮。 后来晚上下班,回酒店的途中,李陶问于逸秋,沈濯白天在片场为什么摸他的头,于逸秋舔着手里的棒棒糖:“他觉得我可爱呗。” 李陶无语:“你怎么不说他喜欢你。” 于逸秋:“唉!还真是!他就是喜欢我,觉得我性格好,觉的我长得帅,觉得我特别有趣。” 李陶:又嘚瑟。 于逸秋哼着歌舔着棒棒糖,像一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孩童。 这日,片场,于逸秋和沈濯的第一场对手戏,沈濯饰演的校尉要教训在军营里起冲突的两个小兵,于逸秋饰演的男主林筠便是其中一个小兵。 这场拍摄从林筠与另一个小兵在营帐起冲突开始,打架的内容之前已经拍摄过了,镜头的开始就是打架的两人一起抱摔到摆放日用物品的矮桌,矮桌上的东西都被掀翻在地,校尉这时现身伸手,一手一人,将两个打架的小鬼分开的同时提住领子。 正式开拍前,光讨论拍摄、走位、对戏、试演就进行了不短的时间。 连打架的两人怎么扑倒在桌上,沈濯怎么现身,怎么提领子都反复推敲了一遍又一遍。 和于逸秋对手戏的演另一个小兵的演员科班出身,沈濯堂堂六金影帝,于逸秋也满满的演戏经验,这场并不复杂的戏份在于逸秋自己的料想中,应该很容易便拍过的。 却不想最后每个人都发挥良好,群演都没走错位挡镜头,是于逸秋没有拍好—— 他领子被拎住,一下被拽起来,扭头对上沈濯的目光的时候,校尉那冷静中带着几分肃杀的眼神一下撞进眼底,令于逸秋惊讶这份演技的同时微微出了下神,自己的台词一下忘了,这一镜便没有通过。 “咔!” 穆帆喊:“林筠怎么回事?你的词呢,被你吃了吗。” 于逸秋还愣愣地与沈濯对视,听到忙扬声道了句:“对不起,再来一条。” 片场拍摄的正式气氛一下松散,沈濯松开于逸秋的领子,手顺势落下,在于逸秋身后拍了下,脸上的神情早已敛起,不再有刚刚校尉的气势,温温和和:“发什么愣。” 于逸秋眨眨眼,没说什么,实则还有些回不过神。 待他彻底醒神,意识到原来刚才就是和沈濯搭戏的感觉,原来和影帝演对手戏时真的会接不住戏、被对方碾压的时候,于逸秋满心后知后觉的惊诧——这演技,太好了吧! 这是演么? 他简直就像真的校尉! “准备!” 所有人各就各位,准备重新拍这场。 于逸秋在镜头前耸了耸肩膀,决心这次势必要接住沈濯的戏。 “action!” 营帐内乱成一团,起哄叫好声不断,两个打斗的年轻人弄倒了椅子、踹断了桌腿,又帅抱到一起倒翻在矮桌上,桌上的物什叮叮当当的全掉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大喝了一声“闹什么!?”,紧接着,打架的两人的领子分别被拎住,一下从桌上扯了起来。 林筠顺势转头抬眸,对上双冷静凌冽且带着几分平静的肃杀之意的目光。 林筠没有被震慑住,这个时候热血冲脑,满心满脸都是不服,还挣了一下,喊:“放开我!你问问他做了什么!?” 似是又要冲上去打,被更紧地拽住了领子。 接着便是校尉的一声低喝:“老实点!” “咔!” “这条还可以。” 沈濯和于逸秋还挨在一起。 沈濯松了扯领子的手,掌心在男生后背拍了下,于逸秋亮着眸光:“我刚刚是不是还行?” “嗯。” 沈濯唇边勾起浅笑,毫不吝啬赞许:“很不错。” 说着又拿手在于逸秋后背轻拍了一下。 “耶!” 于逸秋特别开心,像一只被表扬后狂摇尾巴的小狗。 他过去看监视器,顺便不忘跟穆帆炫耀:“沈老师刚刚夸我演得好哎。” 穆帆损:“那你之前那条还忘词儿。” 沈濯喝着水,身边围着工作人员。 他往于逸秋那儿看过去,戏里戏外,眼里都是男生。 这一幕落在场外的盛为君李陶眼里,李陶抓着头发原地转圈,满心都是抓狂,盛为君边往嘴里丢着零食边嘀咕:“大佬超爱哇。” 李陶:头疼,特别疼。 待这日收工回酒店,车上,李陶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开口的换成了盛为君。 李陶指望盛为君说点有用的,比如是不是注意下和沈濯的相处距离什么的,结果盛为君对于逸秋道:“感觉沈老师超爱你的。” 李陶:…… 于逸秋嗅着手腕上的手帕,眼睛看着窗外面,不知有没有听到。 过了会儿,他回头,对李陶和盛为君道:“你们说我演技有沈老师好吗。” “我感觉他入戏好快啊。” “眼神唰一下就变了。” 李陶:…… 心累。 第31章 “沈老师!你好大呀!” 李陶不常像最近这样总操心于逸秋,毕竟于逸秋跳脱归跳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向是心里有数的。 但近来李陶打心里觉得于逸秋没有弄清和沈濯该有的距离。 他想沈濯是什么大好人吗,不是啊。 沈濯在做什么? 于逸秋又在做什么? 都忘了之前一个要生一个要打的对立立场了? 他们怎么还跟交朋友似的在剧组友好相处上了? 李陶是担心的。 他觉得于逸秋不该和沈濯走得这么近。 李陶也看不清沈濯,不懂人六金大佬待于逸秋这样的小艺人这么好,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李陶一面旁观一面操心,也总觉得沈濯待于逸秋好的表象下,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的想法。 李陶也一直有在言语上敲打于逸秋,让他不要和沈濯走太近。 直到不久后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起因是剧组去山里取景拍摄,所在地是一处瀑布脚下,拍摄的内容是一次偷袭失败后,留下半条命的林筠与校尉就后面到底该去哪儿起了争执。 如今是九月底,山中气温尚可,但山泉水尤为的冰凉。 戏份要在水里拍,人泡到水里,被冰到是在所难免的。 于逸秋如果没有怀孕,男人一个,冷就冷会儿,不会怎样,可如今有了孩子,穆帆不太敢让他碰冷水,开拍前就这一场到底要怎么拍才能避免,不让于逸秋受凉,就讨论了许久,甚至还想过往水里掺热水的办法。 后来觉得没什么好办法,还是得拍,众人就商量尽量三四条内一次性拍过,拍完就结束赶紧上岸。 起先一切都很顺利,于逸秋和沈濯也演得非常到位,直接两条就过了,大家都很高兴。 后来于逸秋往岸上走的时候,突然出了点意外——他半个身体泡在水里,一条腿莫名抽筋,踩着脚下的石头往岸上走的时候,一下没稳住,人往前栽去。 岸上有人看到了,忙喊“小心”,眼看着于逸秋整个人就要闷水下去了,身后的沈濯三两步上前,把人一下捞住,却似是没扶住,两人一起往水里栽去,好在沈濯托住了于逸秋,很快于逸秋的脑袋先出了水,沈濯随后,接着,从头到脚都湿了的沈濯把于逸秋扶住,带着一起走上了岸。 “没事吧没事吧?” 剧组的人普遍都很紧张。 拍这种野外戏,最怕出意外。 “没事。” 于逸秋身上的戏服往下淌着水,左腿曲着勾起,右腿单脚蹦跶了下,解释:“刚刚腿抽筋了。” 剧组的人忙给他披上大毛巾,同时扶着他往岸边平地走。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有人喊:“沈老师!你的腿!” “快把医药箱拿过来!” 于逸秋下意识转头,一下就看见身后,沈濯站在岸边,一只脚抬起来,小腿处特别明显的一道口子。 于逸秋意外沈濯受伤了,抬手抹脸上的水,跳着就要过去看看情况,被李陶拉住:“你先顾你自己。” 于逸秋没过得去,就出声喊:“沈老师腿怎么了?” 七七八八的声音回复他: “划伤了。” “水里有什么吗。” “估计是石头。” “刚刚拍戏的时候伤到的吗。” “有可能,这水里全是石头。” 沈濯低头看看腿,不甚在意,抬头见于逸秋伸着脖子往自己这边瞧,淡淡出声道:“没事。” 于逸秋想到什么:“是不是刚刚拉我的时候在水里弄的。” 沈濯看看男生,没说什么,于逸秋就觉得是这样了。 李陶这时也过去看,看见剧组的人蹲在沈濯脚边用紫药水抹伤口,那伤口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蹭破皮,划得深,血都是一滴一滴直接往下流。 李陶也心知很有可能是拉于逸秋的时候伤到的,默默从人堆里退出来,没吭声。 于逸秋要过去看看,李陶拉他:“你先去把身上弄干换身衣服。” 提醒:“肚子。” 于逸秋这才没坚持过去,转身往房车的方向走。 于逸秋换了身干净衣服,头发擦干,从房车下来的时候,沈濯的腿已经覆上纱布盖住了。 他人还没回车里换衣服,只披着大毛巾,头发上滴着水。 于逸秋过去,挺不好意思的,低头看看沈濯腿上,带着歉意的声音说:“都是拉我拉的。” 沈濯笑笑:“你可是现在的重点保护对象。” 于逸秋:“疼吗。” 沈濯却回:“还是你有个意外或者受伤了,我才心疼。” 于逸秋一愣,看看沈濯:什么啊。 于逸秋又问了一遍:“挺疼的吧?是不是最好去医院看看,水不知道干不干净,别万一感染了。” 说着在沈濯面前蹲下,去看被纱布盖着的地方。 沈濯笑了下,垂手撸了男生尤带着湿润的发顶两下,没说什么,抬步走了,去房车里换衣服。 于逸秋起身,跟着摸摸发顶,看着沈濯的背影,问:“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帮你。” 沈濯没回头,抬手在肩上摆了摆:“不至于,没残。” 于逸秋原地站着,站了几秒,然后小跑过去,跟上了沈濯,两人一起。 李陶远远看着,看到于逸秋跟沈濯边聊着话边一起上了房车。 李陶没有表情地看着,心里默默沉了口气。 身旁的盛为君也看着那边,看到两人上房车了,身影消失在门后了,咂咂嘴:“大佬人还怪好的嘞。” 李陶转头瞥盛为君。 盛为君理所当然的表情:“难道不是么,他对我们秋一直挺好的啊,之前还让打胎,后来从泰国回来也不让打,同意生了。” 李陶这次什么都没说。 那边,于逸秋跟着上了沈濯的房车,才发现沈濯的这辆房车跟他的竟然一模一样,里面内饰装修半分不差。 于逸秋好奇地四处看看。 沈濯已经脱掉戏服,上衣丢在外面的地上,再脱掉鞋,光着脚进了里面。 于逸秋从车内饰上收回目光,发现沈濯已经进里面了,没多想,跟着往里面走:“沈老师,要帮忙吗。” 刚跨进门,抬眸,就看见沈濯站在床边褪掉了戏服的裤子。 于逸秋十分顺眼地往某个中间部位一扫,眉峰自己跳起来似的高高一挑,吓了一跳的样子,嘴巴都微微张开了。 沈濯看过去,见于逸秋一脸特别惊讶的表情,不知道这是在吃惊什么,问:“怎么了?” 于逸秋定在原地,抬手捂嘴,惊讶得无以复加的表情,同时惊叹连连:“沈老师!你好大呀!” “你这么大的吗!?” 沈濯:“……” 于逸秋放下捂嘴的手,还在吃惊:“你那里不会平时也练的吧?” 这个练自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指撸铁。 沈濯无语,毛巾擦着身上的水:“可能吗。” 于逸秋:“不可能吗,那都是男人,你能那么大?” 沈濯好笑地摇了摇头,没理这话,转身进了淋浴间。 后来从沈濯车里下来,回到盛为君李陶这儿,于逸秋就跟两人八卦道:“大佬那儿好大,跟练过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那儿也天天举铁呢。” 盛为君:“哪儿?” 于逸秋天真的口吻:“鸡鸡啊。” “噗——” 在喝水的李陶一口把水全喷了。 拧上瓶盖,李陶板脸训道:“你有病啊,这种有什么好跟我们说的!” 又训道:“人沈老师为了你腿都伤了,你上人车上没说帮点忙,盯着人家下三路看什么?” “大不大跟你有什么关系?” 于逸秋被训得直耸肩。 他跟盛为君对视,盛为君也耸肩:看吧,又被骂了。 李陶这时道:“我们车里有外伤药,我都带了,你等会儿给沈老师送过去。” 于逸秋“哦”了声。 等李陶从车里拿了药给于逸秋,于逸秋边接过边随口道了句:“你今天怎么不让我离大佬远点儿啊。” “他受伤了,你不是得巴不得他最好去住院,离我远远的吗。” 李陶飞起一脚就要踹过来,于逸秋拿了药闪得飞快,哈哈哈地笑着跑走了。 李陶冲着于逸秋的背影直瞪眼,心里全是骂骂咧咧。 沈濯那儿,于逸秋走了又回来了,手里拿着涂抹外伤的药膏。 于逸秋一上车就晃了晃手里的药:“沈老师,我给你抹吧。” “我有这方面的丰富经验。” “保证抹得不疼,伤口也包得好看。” 沈濯刚洗完澡,正站在冰箱前喝水,闻声看过去。 他挺会抓重点的,手里的水杯抬了抬,问于逸秋:“什么叫丰富经验?” 于逸秋一脸大咧:“受外伤么,哪个做演员的还没有过。” 说着走到餐桌旁的沙发座椅前,拍了拍腿面,示意脚就搁他腿上,他来涂药。 沈濯把水杯放进一旁的水池,走过去,问道:“以前拍戏经常受伤?” 他没去于逸秋那儿,而是在桌对面的沙发椅坐下,示意药膏给他,他自己抹。 于逸秋没给,起身过去,在沈濯受伤的那条腿前蹲下:“在所难免的。” “普通演员么,有些剧组就是不会为你考虑那么多的,那你也只能演啊。” 沈濯洗了澡,原本包过的纱布被他揭掉了,露出已经止住血的伤口。 于逸秋边说着话边拆药,拿干净的棉签沾药膏,涂抹伤口。 他做这些的时候就蹲在沈濯脚边,模样细致认真,还会边涂抹边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沈濯看着,一时忘了接话,等他回神,他也没再说什么,而是伸手,在男生的发顶轻柔了把。 嗯? 于逸秋抬头。 沈濯对上男生干净清澈的目光:“以后被谁欺负了,来跟我说,我给你撑腰。” 后来从山里返程离开,沈濯坐在车里,看见窗外的路上,于逸秋坐在一辆帮剧组拉设备的电动三轮车上。 他坐在后面的车厢里,与一堆设备一起,身形随着车身的颠簸摇来晃去,他却不嫌颠,似是还觉得有趣,脸上一直带着笑。 沈濯的保姆车赶上,男生看见了半落的车窗内的沈濯,笑着抬手挥了挥。 当时他身后有晚霞,还有晚霞映照的天空与田地。 纯真自由烂漫的样子,像幅书写田园生活的油画般,映在了沈濯心中。 而于逸秋看着沈濯的车开过去,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小小的困惑—— 他上沈濯房车的时候,无意间扫到放了些东西的餐桌上,有一盒“乐盼”。 于逸秋刚刚用手机检索,发现那是盒治疗抑郁症的处方药。 是沈老师吃的吗。 为什么啊。 心里是有什么跨不过去看不开的事情吗。 风自由凉爽,空气清新舒爽。 于逸秋在这个做着快乐的自己的时候,略微出神地想着沈濯。 第32章 沈老师像天上的神仙 于逸秋看人是有自己的经验和直觉的。 当初在泰国,看见大佬大阴天的一个人站在海边,他就看出沈濯身上有点孤独的味道。 其实其他也挺明显,比如在泰国的时候,一起吃饭,于逸秋就发现沈濯对食物的兴趣寥寥;再比如他人前流露的沉稳淡漠…… 于逸秋那时候就觉得沈濯挺“独”的,但大佬么,似乎有这样的性格特色与个人风格也正常。 可如今窥探到秘密一般地发现沈濯竟然在吃抗抑郁的药…… 于逸秋没想出什么所以然后的第一反应:他当年捐精给实验室的时候没在吃这种药吗? 要是吃了,不能生孩子的吧? 吃了大概也没办法捐精给实验室做实验? 于逸秋想得开,觉得大概率没什么问题。 只是这么一来,于逸秋眼里的沈濯蒙上了一层有一点引人好奇的神秘色彩——都是大佬了,做着六金影帝,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和财富,也会有吃抗抑郁药的时候? 到底是有怎样的经历和过去啊。 于逸秋脑回路跳脱:不会是被人甩了,爱情里求而不得吧?(八卦.jpg) 不久后发生了一件事,认识了一个人,让于逸秋对沈濯更好奇了—— 于逸秋不是出来拍戏了么,他建卡的围产档案还在D城,本来是需要定期回当地医院做产检的,但现在不是出来拍戏了么,没办法总是赶回去做产检,沈濯便带于逸秋去了A城一家国内最顶尖的医院,找到了里面最好的妇产科医生。 去见医生前,于逸秋以为对方可能是个经验丰富、同时精力又很十足的中年女性妇产科医生,这也比较符合一般人对妇产科医生的印象。 结果对方是名年龄稍年轻些的男性,还是个酷哥—— 于逸秋见到对方的第一面,男医生坐在办公桌后,穿着白大褂,带着医用口罩,鼻梁上架了副超大的黑墨镜,抱着胳膊往那儿一坐,知道的这是医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家的大哥。 于逸秋愣了下,还特意扭头看了看跟着一起进诊室的沈濯,怀疑他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于逸秋喊医生:“大哥。” 全副武装的医生:“我姓明。” 于逸秋在人医生面前老老实实:“明医生你好。” 医生这才放下抱着的胳膊,从于逸秋手里接过资料袋,边打开看起来边道:“几周了?” 于逸秋:“三个月多两周。” 医生看着资料,语气有点硬:“这年头产夫可不多。” 于逸秋看看他,没忍住:“医生,你戴着墨镜看得见吗。” 医生:“看得见。” 又一板一眼的口气道:“我们两个,虽然你没戴墨镜,还是你比较瞎。” 下一句:“怎么想的?” “给谁生孩子不好给个渣男生。” 于逸秋:??? 于逸秋扭头看沈濯——不会吧不会吧,这句“渣男”不会是指沈老师吧? 沈濯没说什么。 后来做一系列检查,开单子什么的,医生明显的低气压。 等做完检查回来给医生看,医生对于逸秋态度尚可:“都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但向沈濯吩咐医嘱的时候却跟沈濯欠了他几个亿似的:“家属要注意产夫的饮食,现在这个阶段能不给水果就不要给水果。” “没营养,吃多了里面的果糖还会导致孩子偏大,到时候不好生。” “也要注意产夫的心情。” “减少同房、性生活。” 于逸秋心道最后这个本来就没有。 医生抬起墨镜,满眼不信任地看向沈濯:“家属,都听到了?” 沈濯什么脾气都没表露:“好。” 医生放下墨镜重新抱起胳膊:“好了,走吧。” 一副轰人的样子。 从诊室出来,于逸秋立马问沈濯:“真的要在这个医生这里做检查?” 沈濯宽慰:“不用在意他的态度,他也不是冲你,是冲我,你不用担心。” “他是全国最好的妇产科医生,找他检查可以更放心。” 于逸秋没忍住:“你们是有什么私仇吗。” 沈濯没答,只道:“别多想,放宽心。” 回去后,于逸秋免不了想起这位明医生,纳闷到底为什么是这个态度对沈濯。 后来又觉得沈濯会认识这种全国top的妇产科医生也很奇怪。 怎么会认识妇产科医生? 一般只有从前需要、见过,才会认识有交情吧? 再联想医生对沈濯的态度还那么差,甚至说沈濯是渣男,一些猜测禁不住盘横着在脑中升腾起。 难道以前沈濯带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来找明医生打胎什么的? ??? 次日,片场遇见刀疤,于逸秋:“疤哥。” 刀疤翻眼珠子:“刀!” 于逸秋:“刀哥,我要是跟你八卦点沈老师,你愿意跟我小小分享一下吗。” 刀疤瞅着于逸秋笑,于逸秋也笑。 刀疤表情一收:“拍你的戏去。” 于逸秋:呿~ 不过这些事并没有占用于逸秋的精力,他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拍戏,而随着拍摄进度的推进,饰演重要角色的其他演员也在陆陆续续进组,于逸秋跟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有重要内容的对手戏。 这其中不乏老资历老戏骨名演员,于逸秋性格不错,如今又是主演,与他们搭戏,原本是有自己的与人相处交往的方式的,只是对方未必会高看他多入眼,毕竟他一没名气,二还年轻。 关于这点,李陶挺起先挺焦虑的,既怕于逸秋和这些人搭不好戏,又怕人家看不上他们。 结果这次在片场,根本不用于逸秋自己想办法跟这些人相处——沈濯在,他和这其中的大多人有交情或者共事过,六金影帝么,谁能不认识不给面子,谁来了片场看见沈濯,都得站一起坐一块儿聊聊天说几句。 每次这样,沈濯都会把于逸秋叫过去,给对方介绍,说这是这次电影的主演,怎么怎么,亲自引荐,这样谁都得正儿八经地认真看于逸秋,再凑在一起聊几句,还会给沈濯面子的捧于逸秋几句,说说笑笑,气氛不要太好。 于逸秋从一开始就知道沈濯在帮自己,次数多了,沈濯毫无保留的意味便很明显,于逸心里不可能不触动。 “沈老师。” 于逸秋的椅子和沈濯的挨在一起,休息的时候也坐在一起。 于逸秋平时多会说话的人,这时候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了,就拿手在休息椅的扶手上扣了扣,眼皮撩起来,瞄瞄身旁的男人。 沈濯笑笑,觉得难得,小狼变乖猫。 他一开始没说什么,就伸手,在于逸秋脑后轻轻拍了拍。 于逸秋说:“你也太好了吧。” 沈濯才道:“这圈子太现实,你没关系没人脉,就算是主演,大家也未必会跟你亲近,更何况是高看你。” “有人帮忙引荐下,大家会觉得都是一个圈子的,看你自然亲近点。” “你又是后辈,就可能会有人愿意关照你一点。” 现在是别人关照吗? 于逸秋太清楚了,是沈濯在关照他。 “沈老师果然很喜欢我呢。” 沈濯吊起些唇角:“是啊。” 于逸秋撑着下巴:“哇~” 沈濯:“嗯?” 于逸秋嘴巴抹蜜:“沈老师像天上的神仙一样。” 沈濯瞥瞥男生,回:“你跟地上的小狗一样。” ? 于逸秋不解:“我为什么是狗。” 沈濯:“汪汪汪汪的,嘴巴一刻不停。” 于逸秋听了轻瞪眼睛,表达不满,却又张口:“喵喵喵喵,地上还有小猫呢。” 沈濯被逗笑。 李陶盛为君现在已经不盯于逸秋,随便他干嘛去了,不盯他们也自在。 他们俩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刀疤混到了一处,小桌板一搭,蹲在一起打扑克。 李陶丢牌:“一个3。” 盛为君:“一个5。” 刀疤甩牌上桌:“四个A,我炸!” 李陶、盛为君:??? 神经病啊!谁这么打牌?! 这日,沈濯和于逸秋的对手戏,拍摄内容是沈濯饰演的校尉要把在大将面前直白进言的林筠拉走,一开始是拽、拖,林筠挣扎,然后就是校尉一不做二不休,把林筠扛上肩膀扛走。 原本的拍摄计划是扛,剧本里写的也是扛,但于逸秋不是怀了么,穆帆顾及于逸秋肚子的安全,便和主创团队、演员窝在一起讨论如果不扛还可以怎么弄走。 沈濯于逸秋也在,于逸秋坐到地上,和沈濯一起示范了下一开始被拽走拖走的过程,然后边讨论边做动作,想看看有没有别的替代动作,如果没有,又要怎么扛才能不撞到肚子。 讨论着、示范着,谁都没多在意的情况下,于逸秋跳到了沈濯怀里,公主抱的姿势。 穆帆和执行导演讨论着这样是否合适,沈濯就这么抱着于逸秋,两人一起听穆帆他们的讨论,看还需不需要调整。 一切都在工作状态下,谁也不会多想什么。 过了会儿,沈濯抬起胳膊,把怀里的于逸秋往上轻轻颠了颠,于逸秋下意识圈住沈濯的脖子,问:“我是不是太重了。” 沈濯垂眸看怀里:“小身板。” 于逸秋立马瞪眼:“才没有好吗,我骨架不小的!” 沈濯便笑,于逸秋也不客气不见外,圈着沈濯的脖子就把脑袋往沈濯肩上靠,做小鸟依人。 穆帆看到,揶揄:“哎,对,你就这样被抱走,回头大将军就要宣布在军营砍基佬。” 于逸秋缩在沈濯怀里,靠着沈濯肩头,故意捏起声音:“不会的,大将军舍不得的。” 手抬起,做兰花状,贴在脸边,眨巴眨巴眼睛,耍宝道:“我骚啊~” 逗笑众人。 抱着于逸秋的沈濯也笑。 于逸秋不装娘了,借着被抱的姿势和核心力量往沈濯肩上爬,重新讨论起来:“还是扛吧,这比较符合校尉的性格。” …… 后来这场拍完,沈濯自顾往场地外走,于逸秋小跑着跟过去,一下跳到沈濯背上,还喊:“校尉带我回营帐!” 吓了沈濯一跳,沈濯下意识往后伸手托住腿,把人背住。 于逸秋扬声:“驾!” 皮死。 沈濯笑着在于逸秋腿上不重也不轻地拍了下,背着人往房车去,边走边道:“有无花果,吃吗。” “医生不是不让吃水果的吗。” “那就只吃一个。” “行啊,我们偷偷吃。” 【作者有话说】 明医生在两人身后举起了刀 第33章 “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肉眼可见的,于逸秋和沈濯越发熟络。 两人忙的时候一起拍戏,闲着的时候也待在一起。 于逸秋外向好动,沈濯沉稳包容,他们在片场其他人眼中完全就是交好的前辈与年轻演员,互动相处频繁而熟稔。 到什么程度呢? 于逸秋偶尔吃的零嘴全是从沈濯手里来的,沈濯不但帮剥掉包装外壳,还亲手喂到男生嘴边,于逸秋也毫无见外,手都不伸,张嘴就上。 这样的次数多了,盛为君他们见了,全都见怪不怪了。 而了解于逸秋如李陶,心里门儿清于逸秋如今对人大佬大概是什么心理状态。 这日私下只有他们,两个好友间随便聊天谈心,于逸秋对李陶感慨:“诶,真是一点都抵抗不了有人对我这么好啊。” 李陶看看于逸秋。 于逸秋默了片刻,扭头看身边的李陶:“你说我是不是有点痴心妄想?” “我竟然会想,要是沈老师能一直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李陶这回没骂,完全能理解,因为于逸秋的经历决定了他骨子里是缺爱的,缺爱的人,当然会想要有人无条件的对自己好。 于逸秋从小就聪明,知道他妈去世后,这个世界不会轻易再有这样的人和这样美好的事,即便有人真的待他好,他也会认真分辨仔细斟酌,不至于让自己落入以爱为名的陷阱。 而沈濯太符合于逸秋心目中所期待的那个身影了——年长于他,有身份、地位、钱财,几乎对他没任何所图,喜欢他,帮助他,会教他演戏、一起讨论拍摄,带他认识演艺圈的前辈,甚至能无条件的包容他。 李陶亲眼旁观了这么久,太能理解于逸秋内心的动容了。 李陶没说什么,伸手在于逸秋肩头按了按,于逸秋扭头看看好友,也没说什么。 而两人不愧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李陶接下来说了这么一句:“你想要,你就想办法去争取好了。” 于逸秋看着李陶。 李陶笑了笑,一脸“多大点事儿”的无所谓,一反过去对沈濯的谨慎态度,说:“就准他对你无缘无故的好,也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准你尝了点甜头然后贪心?” 李陶哼:“他沈濯不见得是个什么好人,我们也不见得有多单纯。” 于逸秋便笑了,攥拳伸手,与李陶拳头碰拳头。 于逸秋挑眉,一脸生动:“那我就试试?” 李陶按于逸秋的肩膀,鼓励他上。 次日,一起坐在片场边,于逸秋问沈濯:“沈老师,你这次在我这儿的,是一张多日游的票,到点就作废呢,还是觉得我这里风景不错,上了车就暂时没考虑什么时候下?” 嗯? 沈濯转头看男生。 于逸秋一脸认真:“这两个差别很大呢。” 沈濯笑,懂了,小男生这是想从他这儿要个肯定答案。 形式类似于女朋友问男朋友你爱不爱我,能爱多久,会不会爱一辈子。 沈濯想了想:“看你怎么卖票了。” 于逸秋:? 沈濯不紧不慢:“现在不是都有终身制的会员了么。” 于逸秋听着,嘴角渐渐咧开:“可是就算你有去动物园的年卡,也不会每天去喂那只萌宠园里的小马,对吧。” 沈濯沉稳地瞥于逸秋,道:“原来小马在担心这个。” 跟着问于逸秋:“是吗,小马。” 于逸秋:“我才不是!” 沈濯笑,拆开手里肉干的塑料包装,把肉干递到于逸秋唇边。 于逸秋垂眸看看,哼了声,头撇开。 沈濯把肉干再递过去,于逸秋把头撇回来。 沈濯被逗笑:“好了,乖了。” 于逸秋梗着脖子:“马不吃肉干。” 沈濯一直递着肉干:“你算什么马,披着马皮的小狼狗。” 哄:“吃吧,还要我帮你掰开嘴巴吗。” 于逸秋张嘴,把肉干吃进嘴里,边嚼边扭头看看沈濯:“不好吃。” 不好吃? 沈濯立刻便道:“那不吃了,下次给你换别的。想吃什么?” 于逸秋:“校尉的肉。” 沈濯好笑,伸手揉于逸秋的发顶。 于逸秋轻瞪眼:“造、型!” 沈濯笑开,一点儿没顾虑造型,伸手揉得更凶。 后来,片场到处都是于逸秋的声音:“沈老师……” “沈老师……” “沈老师……” 一扭头,于逸秋和沈濯站在一起说说笑笑。 一抬头,于逸秋正往沈濯身上跳。 …… 刀疤远远看见,不止一次蹙眉嘀咕:“干嘛呢干嘛呢,当小年轻恋爱呢,肉麻不肉麻啊。” 盛为君:“处得好么。” 刀疤:“处得再好也不能这么黏黏糊糊的吧,你看他……” 李陶一句话秒杀:“有孩子,他们有孩子。” 直接给刀疤干沉默了。 盛为君冲李陶竖起大拇指。 私下里盛为君还奇怪,问李陶:“你现在怎么不反对咱秋和大佬走得近了?” 李陶却道:“把人直接拿下,再来个孩子,以后大佬就是我们在娱乐圈的资源人脉。” 盛为君:……? 野、野心这么大的? 回酒店的途中,坐在车里,于逸秋给沈濯发消息:【沈老师,我好想你啊。】 十分钟前他们刚从片场出来。 于逸秋:【小狗趴地摇尾巴.jpg】 沈濯:【摸摸头.jpg】【乖了。】 两个小时后,刚收工回酒店的沈濯打开房间门,门外的于逸秋袋鼠一样径直就往沈濯身上蹦。 沈濯把人抱住,抬腿踢上了房门,于逸秋又跟猴子一样翻跳到沈濯背上:“今天怎么这么晚啊,是不是外面有其他小狗,撸其他小狗去了。” 沈濯脸上挂笑:“哪儿敢,家里的小狗要咬人的。” 于逸秋咧嘴龇牙,做出一副要咬人的样子。 沈濯背着人进套间的厅里,问:“晚饭吃了吗。” 于逸秋趴在沈濯背上,傲娇:“家里的小狗怎么会自己吃饭?都是一口一口喂的。” 沈濯满脸宠溺:“好。” …… 某场大夜戏,凌晨了,片场里依旧灯火通明、人声不断。 沈濯和于逸秋没在房车,披着衣服坐在一起,在外面看天。 于逸秋困了,便靠着椅子的靠背,头偏了些,挨着身边沈濯的肩膀。 沈濯偏头看身边,见于逸秋眼睛闭上了,伸手握住男生搁在扶手上的露在外面的手,捏了捏,看手冷不冷。 于逸秋这时翻身,人向着身边,手轻搭沈濯的胳膊,依偎的姿态。 沈濯以为于逸秋睡着了,可过了会儿,耳边传来于逸秋尚算清醒的很轻的声音。 他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沈濯看向漆黑的天幕。 于逸秋:妈妈,你在天上看到了吗。 我找到了一个像你一样对我好的人。 沈濯昂首,看着星子稀少的天空,不知有没有找到他想找到的那两颗星。 这日,于逸秋在片场拍戏的时候收到唐沐荣的微信:【逸秋,我表妹于今日早晨抢救无效去世了。】 死亡,离所有人都不算遥远。 当天,于逸秋请假离开剧组,他本来是准备一个人去唐沐荣家奔丧的,沈濯听说后,也一起请了假,开车带上了于逸秋。 去的路上,两人便出奇又一致的沉默,快到唐沐荣家的时候,于逸秋转头看主驾,开口道:“沈老师是想到了之前去世的曹老师吗。” 沈濯转头与男生对了一眼,没说什么。 过了会儿,开着车的沈濯道:“在想什么。” 于逸秋坦然回答道:“我在想我妈。” 唐沐荣表妹的丧事就在唐沐荣自己家办的,因表妹生前独身无子且朋友不多,来奔丧的人并不多,家里摆了灵堂,到处是花圈,却不热闹,显出几分寂寥。 于逸秋来了,沈濯也来了,唐沐荣招呼两人,聊起表妹,两眼通红,泪满襟衫。 于逸秋挽着唐沐荣的胳膊安慰,让唐沐荣自己多保重。 唐沐荣抓着于逸秋的手:“你也是,孩子三个多月了吧。” 而聊到孩子,唐沐荣不免又为表妹流泪:“她坚持单身主义这么多年,不结婚没有伴侣她从不后悔,最后人老了躺病床上了,只后悔一直没有生个孩子。” 唐沐荣拍拍于逸秋的手,现在再不觉得年轻男生生孩子是不明智了。 “也好,早早有个孩子。” “你的决定是对的。” 唐沐荣说着说着又哭了:“她都没有我年纪大,怎么就先我一步走了。” “她前两天还说要种兰花送给我……” 回程,车厢里又是静的。 于逸秋坐在副驾偏头看窗外,在这个时候,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去世多年的妈妈。 沈濯也陷入在某些回忆中。 静了好一段路,于逸秋开口:“沈老师,你知道死亡最怕的是什么吗。” 沈濯开着车,淡淡应了句:“什么。” 于逸秋看着窗外:“在我这里,大概就是忽略、没有一个人在意,死得悄无声息。”如同蝼蚁。 “像我妈那样。” 于逸秋的脑中闪过一幕幕,是当年他妈妈去世时的画面——悄无声息,盖着白布,少年时的他伏在旁边哭,无人在意,无人上前,世界安静而冰冷,死亡如同用脚碾了只蚂蚁,躺在那里的人显得格外微不足道。 沈濯这时的脑中也有一些画面。 那是他多年以来的心病。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死去的女群演,进而想起了被抛到脑后许久的戴跃。 沈濯的脸上没有神情,但因为回忆与再次跟死亡的近距离接触,他心底多少有了些不忍。 他想他最近或许对戴跃有些太狠了。 几天后,沈濯在离片场不远的一家酒店的包厢见了戴跃。 戴跃前不久刚经历睡粉被爆、大批粉丝脱粉回踩,大概从业以来顺风顺水惯了的他没经历过这些,人萎靡了不少,看起来也老实了很多。 这样的戴跃在沈濯眼里尚算顺眼,两人面对面,饭也吃得不像从前那样让沈濯觉得反胃。 沈濯也因为脑海里翻腾出的许多过去的记忆画面,与戴跃主动聊起了戴跃的母亲,那个在沈濯面前从片场高处坠下身亡的女群演。 “我这几天想起你妈了。” 戴跃一愣,抬眼看沈濯,脸上的表情闪过不自然。 沈濯边吃边平静道:“离你妈的忌日不远了。” “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去过。” “今年一起吧。” 戴跃神情一下变得愕然,定在原地不敢相信的样子,过了会儿,见沈濯抬头看过来,他赶忙道:“还,还是别了吧。” 别? 沈濯抬眸。 戴跃解释:“我,我,我今年可能没时间去看我妈,日、日程冲突了,我刚好有通告。” 在沈濯注视的目光下又补充:“我不是不去,我回头找个别的时间去看我妈。” “濯哥你也不用去,我去就行了。” “墓地那边环境挺差的,路也不好走。” “你要看我妈,我到时候帮你把问候带到就行。” 沈濯突然道:“你妈忌日是几号。” 戴跃一个激灵,在与沈濯的对视中,背后的冷汗都下来了。 几、几号? 几号? 他们说几号来着。 沈濯看着戴跃,眼底的温度一下冷了:“你妈几号走的,你都能不记得?” 另一边,捧着手机在眼前的于逸秋用手指在日历app上圈了下。 “妈妈的忌日快到了。” 于逸秋自顾嘀咕了句。 第34章 你不是 躺靠着休息椅,于逸秋想起了妈妈。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想起她了,去世太多年了,记忆中的身影和面孔都早已变得模糊。 于逸秋就记得他小的时候,妈妈常牵着他的手带他一起在外面买东西; 妈妈拍戏的时候会带他一起,笑着向周围人介绍他,让他喊哥哥姐姐叔叔阿姨; 还会给他买吃的,给他安排个小角落,让他乖乖吃东西等她结束收工…… 印象深的一次,妈妈在剧组领了条漂亮的裙子穿在身上,在他面前转着圈,问他好不好看,他觉得裙子美,妈妈也特别的漂亮。 还有他们手牵手走在影视城的路上,一辆辆汽车从他们身边驶过,他问妈妈大家都有小汽车,为什么他们没有,妈妈摸着他的头,温柔地说他们以后也会有的,妈妈会努力的…… 忆起这些,不可抑制的,于逸秋开始特别特别想妈妈。 他一个人默默躺靠了会儿,转头看身边,身边那把属于沈濯的椅子一直是空的。 沈老师今天去哪儿了。 于逸秋又开始想沈濯。 他想沈濯在的话,他们聊天说话开玩笑,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呆着孤单地想妈妈了。 — 餐厅,沈濯冷眼注视戴跃。 他原本就是个很容易将人一眼看穿的人。 此时戴跃的慌张、掩饰、故作镇定在他眼里通通一览无余。 他一下察觉到不对,也很快意识到戴跃是在撒谎。 难道以前没有一点察觉? 还是戴跃掩饰完美,没有露出蛛丝马迹? 不是的。 只能说他极少与戴跃聊到这些,也许以前戴跃在这个话题上就表现得十分拙劣,但他那时候太需要“女群演儿子”这个身份的存在了,比起怀疑,他更愿意去相信。 可现在,有了于逸秋,戴跃的存在于他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这样一来,他反而能跳出视角的限制,重新审视起眼前的戴跃。 戴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的资料、身份背景经过查验吗? 真的是那个女群演的孩子吗? 沈濯的思路在这一刻尤为的清晰。 他甚至没有先主观臆断地否认戴跃的身份,而是按捺住心绪,耐心地与戴跃聊了起来—— “一直没听你和我聊过你妈妈。” 戴跃见沈濯神色如常地与自己聊天,心底默默松了口气,也自认掩饰得不错。 他冷静地开始在脑中构建编造一些画面,以期能流畅地叙述一段不让人发现的谎言:“我那时候还小么,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我就记得我妈那时候……” 沈濯平静地凝视桌对面,像一个完美的倾听者。 听完一段,他又正常闲聊般的开启下一个话题:“你妈刚去世的时候你过得挺难的吧?” “哦。” 戴跃的眼睛十分快速地眨了几下,又下意识地垂眸吸了吸鼻子,含糊笼统:“其实还好……” 沈濯看着戴跃:“你妈妈的妹妹……” 戴跃立刻接话道:“对,我小姨,我小姨对我还不错,她那时候帮了我不少。” 沈濯神情不动地看着戴跃,心里早已分晓戴跃一直在撒谎。 什么妈妈的妹妹、小姨,根本没有这个人,是他故意编出来套话的。 沈濯眼底染上冷意,他继续听着戴跃瞎编的这些谎话,已经彻底不再相信戴跃。 那早些年,戴跃又是如何出现在他的面前,又是如何让他相信接受的? 离开餐厅回到车上,沈濯的目光落向汽车前排负责开车的刀疤身上。 刀疤回头:“回片场回酒店?” 沈濯看着他,却道:“戴跃的背景资料,再给我去弄一份。” 刀疤原本已经回过头准备发动车子了,听到沈濯的话,他顿了下,有些不敢相信地扭头。 沈濯迎着刀疤看过来的目光:“有问题?” 刀疤:“……没。” 刀疤重新回过头,发动车子:“怎么又要戴跃的资料了?” 沈濯没有回答,刀疤却也心虚地没有继续再问。 半路上,刀疤突然没头没尾说了句:“姓于那小子挺好的,你挺喜欢的,是吧。” 沈濯又是没有吭声,刀疤也没再多说别的什么。 等车到了片场,沈濯下车,刀疤跟着下车,再次没头没尾地问了句:“其实现在没戴跃这个人,也没什么的,对吧?” 沈濯这次回眸,淡淡扫了刀疤一眼,刀疤被这一眼盯得连气都没敢喘。 沈濯:“资料打印出来,让戴跃自己拿着来找我。” 刀疤:“……哦,好。” 沈濯回片场了,休息椅坐下了,于逸秋挺高兴的,空了就马上跟个小马驹一样踩着轻快的步子哒哒哒地奔过去。 “你去哪儿了。” 于逸秋一屁股在旁边坐下。 沈濯看见这样的于逸秋便笑了:“有些事,跟人吃了顿饭。” 于逸秋:“哦。” 沈濯跟着温柔叮嘱:“别跑那么快,要小心。” 于逸秋神色轻快:“没事啦,又不是瓷做的,没那么脆。” 不远处,跟着回片场的刀疤一脸思考地眺望着这边。 他两手抄兜,还低头踢了踢脚下,胸腔沉了口气——行吧,就这样吧,本来也没指望能瞒一辈子。 后来于逸秋从片场边路过刀疤身边的时候,刀疤冲他勾了勾手指,于逸秋脚下不停,也跟逗狗逗猫一样勾了勾手指,刀疤这才一脸恳切地喊道:“于老师。” 于逸秋:“诶!” 刀疤示意自己身边:“您来,您请!” 于逸秋这才过去了:“怎么了。” 刀疤想了想,才道:“最近你多陪陪你沈老师。” 于逸秋:? 刀疤:“他心情可能会有比较大的起伏。” 于逸秋脱口而出:“你偷他家产准备跑路了?” 刀疤:“……” 换平时,刀疤早怼了,这不是有求于人么,刀疤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于逸秋的揶揄,接着无比恳切道:“真的,多陪陪。你要有空,他去哪儿你去哪儿。” 于逸秋一脸探究地回视。 刀疤露出一个“别多问”的讨好神情。 于逸秋:“好吧。” 刀疤抬手抱拳表示感谢,又说了句:“过几天戴跃会过来,到时候你看戴跃进房车了,你也去。” 于逸秋:? 于逸秋再次脱口而出:“跟过去当电灯泡?这不好吧。” 刀疤:“……” 不是,谁让你嘴里说着不好,表情还一副吃瓜神色的? 刀疤:“别管其他,你去就是了。” 说着再次抬手抱拳:“算我求你的,算我欠你一份大人情,回头我当牛做马回报你。” 什么呀? 于逸秋面露不解,但还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好吧,我到时候也去。” “不过如果沈老师让我下车,那我就没办法了。” 刀疤抱着拳:“不会的不会的,你是他的开心果,他巴不得天天揣着你,不会让你下车的。” “哦。” 几天后,到了戴跃要来的这日,戴跃人还没到,刀疤便提前支会,让于逸秋先跟沈濯上房车。 于逸秋跟了,上房车的时候扭头冲刀疤看了看,刀疤直冲他抱拳,恨不得给他跪下。 于逸秋比了个ok,跟着沈濯上了房车。 只有他们,两人就跟日常相处那样,随便聊聊,随便说笑。 于逸秋闲不住,没坐,在车里来回走动,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沈濯坐在餐桌前给于逸秋剥柚子,满车厢都是柚子皮的清香。 于逸秋还说呢:“被明医生知道就完了,他都说了要你给我控水果。” 沈濯把剥出来的一点柚子肉塞到于逸秋口中:“就吃两口,不是让你全吃了。” 于逸秋和沈濯隔桌坐着,手抵着下颌,胳膊撑着桌子,手都不用动,只用张嘴就行。 戴跃就是在这个时候露面的,人站在开着窗的车外,抬眼看着车里,一声不吭地看着,落向于逸秋的目光带着清晰的敌意和冰冷。 于逸秋起先未察觉,还在边吃柚子边让沈濯给他把果肉掰小些,等他察觉到准备转头往窗外看去的时候,沈濯已经伸手拉上了窗户,于逸秋连戴跃的影子都没看见。 不久,戴跃上了车,于逸秋才知道戴跃到了。 他下意识伸手,要从沈濯手里接过柚子自己剥,沈濯没给他,撕了最后一片果肉,依旧亲手喂到他嘴里。 而这一次,于逸秋边张嘴边抬头,一下对上了戴跃看过来的目光。 那眼神非常的直接,写满了不可思议和冰冷的敌意。 于逸秋心道这是干嘛,不就吃个柚子么,跟我抢了你家保险箱一样。 沈濯则没多看戴跃一眼,不紧不慢地用纸巾擦了擦手,然后便伸手,示意戴跃把手里的东西给他。 戴跃没有直接给,看看沈濯,犹疑又软着嗓子的喊了声:“濯哥。” 沈濯伸着手,神情平静,语气比脸色还要平:“给我。” 戴跃这才把手里的几张纸递了过去,于逸秋看过去,也才发现戴跃不光人来,手里还有东西。 什么? 于逸秋下意识想。 结果那几张纸被沈濯接过后,戴跃一直没有松手,还捏着,沈濯不理他,用了些力,戴跃还是不松,沈濯才冷冷道:“松手。” 于逸秋一直看着,这时候突然发现戴跃捏着那几张纸的手带着整条胳膊开始轻颤。 于逸秋这才意识到不妙,抬眸看看戴跃,又飞快转眸瞥了瞥沈濯。 沈濯这时在戴跃的松手下,已经顺利拿到了那几张纸,低头翻看起来。 整个车厢内鸦雀无声,戴跃却在抖。 于逸秋不知道沈濯看的是什么,也没瞎凑过去,就看到桌对面,沈濯低头看着,一页页翻,看到了最后。 然后,沈濯把最后一张纸翻过去,冷着声音问了戴跃一个问题:“你知道你不是吗。” 戴跃抖得更凶了。 沈濯:“回答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戴跃不吭声,车厢内气压极低。 沈濯:“说。” 戴跃轻轻一个激灵,看着自己的脚尖,这才开口:“知、知道。” 沈濯豁然起身,桌上的几页纸抓起来全丢到戴跃脸上,接着抬手就给了戴跃一巴掌。 于逸秋吓了一跳,何止惊讶这一巴掌,也诧异于短短数秒间沈濯神色的变化—— 只见沈濯眼尾通红,看着戴跃的目光冰冷而切齿,似是在极力忍耐,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捏成拳,手背青筋血管暴突。 第35章 那是他错误人生的开关 挨了一巴掌的戴跃就跟一下被打醒似的,抬起头伸手向沈濯,一副想要靠近又不敢的样子,同时极力辩解:“不是我,不是我要骗你的濯哥,我当年什么都不知道,是他们找我,让我假扮,我才不得已这么做的。” “我一开始也没想用这个身份干嘛,这么多年我也没想利用这个身份……” “出去。” 沈濯根本不看戴跃,隐忍到极点,太阳穴上的青筋都根根爆起。 “濯哥。” 戴跃红着眼睛,似是要哭了。 于逸秋起身,越过餐桌,抓住沈濯垂落在身侧的一条因忍耐而僵硬的胳膊,面露关切。 戴跃还要再说什么,沈濯怒急攻心地低喝了声“滚出去!”,戴跃才像是顾虑到什么,犹豫了下,看看沈濯,转身走了。 就这短短几步路的时间,戴跃走得艰难,沈濯的忍耐也逼近到极限,车厢内的气压低得让人难以喘息。 待戴跃走了,车门关上,沈濯胸腔艰难而夸张地起伏了几个来回,脸色也几经变化,面部肌肉都在颤,眼睛也闭上了,可见忍耐得有多难。 “出去。” 于逸秋很听话,他想沈濯这时候大概率不想身边有人,想一个人待着,便缓缓松开了手。 谁知他刚一松开,沈濯抬手抓住了他的手握紧,“别走,你别走。” 于逸秋没动,让沈濯扣住了自己的手,站了会儿,沈濯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深而沉,不似往常的平静,流露着于逸秋可以看到的脆弱。 于逸秋:“沈老师……” 沈濯闭了闭眼,胸腔还在起伏着:“陪陪我。” 于逸秋没有多言,安静地站着。 没多久,沈濯上前一步,面对面地抱住了于逸秋,把人浅抱在自己身前,一只手抬起,环抱着男生后脑、轻按在自己肩头,低喘着气息,喃喃:“你乖一点,乖一点。” 于逸秋很乖,让沈濯抱了。 他知道,也能感觉得出来,沈濯这会儿是气怒到了极点,极需要什么来安慰下内心。 于逸秋不介意做这个抚慰包,他也想沈濯能平复心情好受些。 他还主动伸手回抱住了沈濯,用掌心轻拍抚慰男人那宽阔的后背。 很快刀疤出现在房车门口,看他瞧进来的关切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来事后查看的,结果也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满地是纸,沈濯气得半死。 好在有于逸秋,被搂在沈濯怀里,边拍着沈濯的后背边向门口的刀疤看过去,示意这会儿别进来,他来安慰。 刀疤忙不迭地冲于逸秋抬手抱拳,甚至弯腰鞠躬,边鞠躬边退了出去。 车门再次合上,又只剩他们了。 于逸秋跟撸一只狂躁边缘的大狮子一样耐心地顺着毛,顺了好一会儿,觉得环抱自己的这副身体不似刚刚那么僵硬了,才下巴垫着男人的肩膀,用很乖的声音在男人耳边道:“沈老师,好点儿了吗。” 沈濯根本一点都不好。 但他抱着怀中人,又无比庆幸此刻于逸秋能在。 于逸秋在,多多少少是份慰藉。 于逸秋在,他早已枯败的精神世界好歹还能有点光照进。 沈濯全凭本能地拥抱着于逸秋。 后来是于逸秋从地上捡起了那些纸,他无疑是好奇,他想沈濯看了戴跃拿来的什么能气成这样? 结果一看,那上面竟然都是戴跃的生平,从出生到家庭背景双亲何许如今父母在做什么都有。 于逸秋一页页大致地看过去,越发不解为什么这份东西会让沈濯气恼。 ? 为什么? 后面于逸秋从房车下来,刀疤过来又是双手合十又是鞠躬地表达感谢,于逸秋自然就问他:“我看了那些东西,到底怎么了?” 刀疤一脸“如今你是我祖宗”的恳切讨好:“陈年旧事了,你沈老师的一点陈年旧事。” 于逸秋不兜圈子:“你跟我说说呗。” 刀疤叹气又摇头。 于逸秋:“不方便说啊?” 刀疤再摇头。 于逸秋:“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 刀疤还是摇头。 于逸秋艺高人胆大,抬手示意房车那边:“那我直接去问沈老师了。” 说着就要抬步。 刀疤赶紧伸手把他拉回来,一副“你这不是让我为难么”的纠结脸。 于逸秋抬手拍了拍刀疤的肩膀,语重心长:“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症结所在,怎么安慰沈老师?” 于逸秋很聪明地开导刀疤:“戴跃来的时候,沈老师没让我下车,说明他不介意我知道,对吧。” “他都不介意我知道,你告诉我,也没什么的,对吧。” “而且你只有跟我说了,我知道了,才能对症下药啊。” “跟沈老师认识这么久了,你也觉得我还行,值得信任的,对吧?” …… 沈濯自从见过戴跃,也只有在房车上那短短片刻流露过情绪,从那之后,他一切如常,该干嘛干嘛。 于逸秋见了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想到底是有怎样的内心,才能这样处理自己的情绪? 除了生气,还有别的吗? 难过?亦或者其他? 于逸秋又想起那盒“乐盼”,下意识就想戴跃这次,沈濯私下是不是得给自己加药? 于逸秋一个人默默在脑海里想了很多。 他有主动和沈濯聊起,问他现在心情如何,问他有没有什么心事想要分享或者吐槽一下的。 沈濯一概以淡笑回应,云淡风轻得让人怀疑房车上他的气怒和拥抱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于逸秋怕沈濯憋坏,便又主动聊起话题道:“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戴跃。” “你和戴跃的关系,以前是不是还不错?” 沈濯没有回答,只淡淡:“越界了。” ——于逸秋从来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于逸秋便撒娇:“我在关心你啊。” 沈濯轻轻笑下,抬手抚了抚男生的脸。 他看着于逸秋,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很轻地说了句:“只要你别骗我。” 于逸秋大咧耸肩,示意自己整个人:“如假包换。” 沈濯眼里有笑意,很浅、很专注,又有些从前见不到的疏离。 于逸秋知道,沈濯这次远不止生气。 到底怎么了? 终于这日,沈濯临时不在片场,于逸秋当天的戏份也结束了,卸妆换了自己的衣服,跟着刀疤去了离片场不远的一个餐厅。 那餐厅在顶楼,室内有场地,外面大片的露台也可以坐。 刀疤点好餐,自己从餐厅的冷柜里取了几瓶啤酒,和于逸秋一起坐在室外的露台上。 刀疤还难得一见地在嘴里叼了根烟,菜还没上过,他就在那儿边转头眺望着远处,边眯着眼睛吞云吐雾。 于逸秋也不着急,从盘子里拎了点小零食吃。 待服务员上好菜,刀疤把烟夹在指尖掸了掸,特别突然又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以前你沈老师还没火的时候,就跟他最好的几个朋友一起住在这种天台可以上来的老房子里。” “后来也是这种天台,其中一个直接从上面跳下去了,十楼,人当场就没了。” 笑,揶揄地口气:“热搜挂了一个多星期呢。” 于逸秋正吃菜,差点噎住,他第一次知道有人聊起死亡竟然能是这样轻松又含笑的口吻。 刀疤掸掸手里的烟,隔桌好整以暇地看于逸秋:“吓到了?” 哼笑:“这算什么。人死了,好歹不脏。你是没见过以前这圈子里比这脏一万倍的破事儿。” 于逸秋默默把嘴里的菜咽下去。 刀疤又冲他扬下巴:“见过脏事儿吗?遇到过吗。” 于逸秋正常吃菜:“有啊,潜规则。” 刀疤:“潜你?” 笑:“这多干净,这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正常交易了。” 于逸秋听着。 他没主动聊起沈濯,很有耐心地等刀疤自己说。 刀疤吐了口烟,感慨:“以前这圈子,才是真脏啊。” 于逸秋吃着菜,抬眸瞄瞄桌对面,他想要说了么,是不是要开始了? 刀疤自嘲一笑,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酒喝掉了,放下杯子,他正色看向于逸秋:“多的,我也不太好说,你要真想知道,以后自己去问你沈老师。” “命好,他告诉你,命不好,你说不定就是下一个戴跃。” 于逸秋没被吓住,淡定地点点头,接着伸手,示意刀疤继续说,他不打断。 刀疤把烟头扔了,懒懒地歪着身形靠着扶手:“我能跟你说的,大概只有你沈老师一直以来都有个心病。” 心病? 刀疤吃饭喝酒,如聊家常,只是口吻正色了些:“你也是艺人,你也知道,这圈子不好混。” “以前,早年的时候,特别尤其非常的难混。” “你现在还能p几张图做个网红、又是微博又是抖音。” “以前哪有这些,综艺都没几个。” “你要红,就得唱歌拍电视剧电影有曝光。” “这些资源,全在上头那些人手里。” 刀疤:“你沈老师当年,也是废了好大的劲才混上去的。” “可一开始懂什么呢,什么都不懂。” “但人啊,只要有决心肯下工夫,就什么都能做成。” 于逸秋边吃边听还带点头,像个在听讲的乖学生。 刀疤幽幽看着他,说着别人的人生,流露着旁观者才会有的悲悯: “尤其是不择手段往上爬的这条路,踩着的全是自己和别人的血跟泪。” 于逸秋和刀疤对视。 刀疤平静地看进男生眼底:“这条路,不是去通天塔,是让普通人去下地狱,很难的。” “连下定决心走上这条路,都是因为你沈老师亲眼看着一个女群演在自己面前摔死。” 女群演。 摔死。 这对于逸秋来说实在是太烂熟于心的字眼了。 他拿着筷子的手一下顿住。 刀疤接着道:“死了一个人,活生生的人,那么高的地方,啪一下摔下去,吓都要吓死了对吧?那可是一条人命,人命。” “可你知道这对以前的剧组来说这算什么?” “算正常损耗。” “损耗,你敢相信?损耗。” “连块白布都不给人家盖上。” “第一时间也不是120报警,是给制片给剧组领导打电话,问怎么办,领导说怎么办了,片场这边才给怎么样。” “救人?人哪儿有剧重要,哪儿有上面一句话重要。” “咽气了?咽气了那就换个演员。” “什么演员?哦,群演,那就更不用当回事了。” 于逸秋缓缓放下筷子,与刀疤对视的神色也跟着绷了起来。 刀疤以为他听了只是觉得不舒服,笑:“可笑吧?可怕吧?恐怖吧?” 刀疤声音沉下:“你沈老师,就是在那个时候意识到,他如果不往上爬,那有一天,躺在那里连白布都没一条的女人,就会变成他自己,或者他身边的任何人。” 刀疤说出的字句一下变成了钝刀,轻而易举地连扎了于逸秋几下。 于逸秋开始默默深呼吸,脑中不自觉地出现相应的画面,只是那些画面里不是刀疤口中的陌生女群演,而是他妈妈。 刀疤没察觉于逸秋的异样,抿了口酒,继续道:“反正,你沈老师后来也混出来了,混得也挺人模狗样的,人前特别的光鲜。” “但你知道他吃治抑郁症的药很多年了么。” “这倒霉病还让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让他没办法正常睡觉,整夜整夜的失眠。” 于逸秋听了,脑海中却是记忆中白布盖着妈妈的画面。 刀疤一鼓作气地继续道:“这期间又发生了很多其他事,最好的朋友也跳楼了,他后悔了,特别后悔,后悔走上这条路。” “钱、地位、奖项、权势,都没有让他觉得有一点点快乐。” “他特别特别特别地后悔。” “他一直觉得自己走错的路,是从亲眼看见那个女群演死的时候开始的。” “有一段时间,他做梦都是那个女群演从片场的高处掉下来。” “他觉得那是他错误人生的开关。” 刀疤说着说着,神色沉下,眉心蹙起:“他当年没握住那个女群演的手,梦里就是一次次地没有抓住,一次次地走错路。” “所以你现在知道你沈老师那天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吗?” 于逸秋脑中有些混乱,又有什么是他明明可以抓住却一时捋不清楚的。 刀疤问他,他看刀疤,看着刀疤的嘴张张合合,说:“他以为,戴跃是那个女群演的儿子。” “他这么多年,就以一种‘补偿’心态,把戴跃当成自己亲儿子一样,倾尽所有的帮戴跃混娱乐圈。” “戴跃没钱,他给,戴跃没戏拍,他找人。” “戴跃早年甚至没给电视台那些坐着高位的中年领导敬过一杯酒,就有了别人做梦都没有的一切。” “为什么?” “因为你沈老师拿他当圣子一样供着,像养儿子养亲女儿一样不让他碰脏的。” “他自己后悔走这条路了,就希望给别人撑把伞遮风挡雨,再拿这个对他意义不同的人的儿子当成心理慰藉、精神支柱。” 刀疤说到这里有些管不住嘴,接着骂道:“但他妈的他戴跃都干了什么你知道吗?” “他把娱乐圈那套明的暗的玩儿得比鬼都溜。” “手段比谁都多都狠。” “还拿他当精神慰藉?” “抑郁症都重了!” “现在又知道他不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是假的,还不得活活气死?!” 刀疤自己把自己说气,还越说越气,仰头一口酒:“当年我和梁宁安,我们几个人知道这心病的时候,就不该挑上他姓戴的假扮这个儿子。” “正面作用一点儿没有,全是负面效果!” “妈的!” 桌对面的于逸秋不知何时听得缩肩埋起了头,重新抬头,他闭眼定了定神,拿起手边的白水喝了几口,一副难以消化的模样。 刀疤:? 于逸秋抬头看过去,却说:“当初死人的是哪个剧组,还记得吗?” 刀疤想了想,早忘了。 于逸秋:“有人记得吗?或者知道那个女群演叫什么?多大?” 刀疤:“这哪儿知道。” 当年他们回头找,距离女群演去世都已经过去好多年了,那部戏的导演都病逝了,剧组名单里也没那个去世的女群演的信息,什么都没找到。 他也早忘了当年拍的什么戏叫什么了。 “不然哪儿有戴跃,早找到真的了。” 找到真的,就没今天了。 于逸秋:“日期呢?” 什么日期? 于逸秋:“女群演死的日期。” 刀疤也早没印象了,就记得不是春天就是深秋,反正不热。 刀疤说了句题外话:“你沈老师当时把自己的戏服脱下来给那个女人盖上的。” 于逸秋脑中心中混乱一片,听到这句,眼泪差点没有下来——是的,当年盖着的不是白布,没有白布,剧组不管,没叫120,一具尸体冰冷地躺在那里,有温度的,只有那件白色的古装戏服。 于逸秋的眼睛瞬间通红,强忍着,克制着,说了一个具体日期,又说了具体的剧名和当时出事的地点,问:“对得上吗?” 刀疤不解于逸秋这是怎么了,想了想:“好像是。” 又想了想,肯定道:“是,就是那个!” 刀疤正要问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你沈老师跟你说的?抬眼便见于逸秋撑着手靠着桌子,手扶额头,脸在胳膊后,头撇向旁边,双肩轻颤着。 ? 再细细一看,露台灯光下,年轻男生红着眼睛,眼框浸满了泪水,要哭的样子,却是在笑。 【作者有话说】 仔细品品自己写文的口味,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个土狗 第36章 “沈老师,我想我妈妈了。” 原来当年妈妈死的时候,情况是那样的; 原来不是没人在意妈妈的死活; 原来不止他记得妈妈,有人跟他一样记了这许多年。 于逸秋不想哭,只想笑,可眼泪决堤似的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他既诧异命运的巧合和缘分,又痛恨这该死的人生让他早早没了最爱他的妈妈。 他从前总劝自己想开些,妈妈走都走了,人没都没了,他得好好活着。 可当下,听到刀疤说的这些“当年”,他想要质问捶打命运,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要经历这些,才要在多年后还反复于命运的齿轮中碾压浸没承受。 他不可抑制地在脑中反复推敲回想,妈妈从高处掉下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是不是特别害怕恐惧。 被抓住手的时候心里燃起过生的希望吗,脱手坠下的那一刻,是不是又特别的绝望? 于逸秋眼底的红悄然晕染,眼泪大颗地掉落。 他起先还有控制,后来索性不管了,哭就哭吧。 有什么不能哭的,他伤心他难过、他想妈妈,他为什么不能哭。 可给桌对面的刀疤哭得一脸懵逼加满头问号。 他心道卧槽,他现在讲故事的水平这么一流的?都给听的人干哭了? 刀疤抽纸巾递过去,说:“别啊,弟弟,我也没说什么吧。” 没讲到什么让人听了就要痛哭流涕欲罢不能的内容吧? 难道是因为他沈老师? 刀疤再递纸巾过去,道:“你沈老师得的心病,又不是绝症。” 于逸秋边掉着眼泪边擦着眼睛鼻子边被逗到似的笑了笑,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吸吸鼻子,揶揄道:“我入戏了呗。” 于逸秋重新抽纸巾擤鼻涕,擤的声音老大,听得刀疤话茬都不敢接下去了,深怕再说下去,会给人听哭出一个西湖。 擤完鼻子眼泪止住的于逸秋把话茬接了过去,说:“那沈老师认错人几年,就关照了戴跃几年。” 刀疤听到戴跃的名字就翻眼睛,啤酒端起来喝,边喝边翻:“那可不。” 哼:“要星星不给月亮。” 于逸秋哇了声,手里来回叠着张干净的纸巾,目光垂着:“真羡慕。” 刀疤:“可不是,你要有那些资源,你能比他还火。” 刀疤看不上戴跃,毫不留情地贬损道:“唱歌跟驴一样,演技差得要死,烂泥扶不上墙。” 于逸秋笑了下,心里默默想:那些原来都是他的。 他的。 他的。 于逸秋可不会圣母心地觉得什么那些资源不是自己的东西,落不到自己头上就是无缘、不能强求什么的。 他不会这么想。 他没那么大方,也没那么单纯心善。 他此刻的脑海里反复都是沈濯当年找的是他,戴跃如今拥有的本该全都是他的。 他垂眸敛目,满心都是他的、他的、他的,沈濯给的资源,沈濯的在意关心,沈濯可能会有的对一个人的所有偏爱和特别,全都是他的。 于逸秋心绪及其不定,刚冷静了会儿,再想到妈妈,眼泪重新在眼眶翻涌。 他挑了下巴微仰头,想不让眼泪掉下来,目光再穿过头顶遮阳伞的边沿看天空,默默想,今天,老天终于睁眼看了他一回吗。 他又有些想笑,无奈地笑——可这是不是太晚了些,妈妈去世后的这些年啊,他真的吃了好多苦,过得好难啊。 如果他能早些遇到沈濯,那是不是…… 于逸秋又笑了,为自己这天真的想法,又跟着再次蓄起眼泪,不停地想妈妈,想妈妈去世的那一天,想那一天可能发生的所有事。 想原来他和沈濯人生的交集不是在实验室精子被盗的那一刻。 而是在妈妈从片场高处坠下的那瞬间; 在沈濯伸手想要拉住妈妈,两人的手却没有抓住的那一刻; 在妈妈一个人躺在地上,沈濯脱下戏服为她盖上的那瞬间。 于逸秋的情绪突然又有些承受不住了。 他开始想为什么没有抓住手呢。 如果命运安排了这样一个人,与他同样的在意妈妈的生死也记了妈妈这许多年,为什么不能让他在那时候救下妈妈呢。 妈妈…… 于逸秋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坐在桌边低着头,眼泪如雨,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刀疤一脸懵地看着桌对面,机械地抬起杯子闷了口酒,心想:完了,这回忆过去回忆脱肛了。 20分钟后,在发现自己怎么都哄不住于逸秋,于逸秋坐在那儿又是哭又是笑跟疯了一样,刀疤起身去一旁,本准备联系李陶,让李陶过来把于逸秋接走,刚要拨号码,沈濯的电话碰巧切了进来,刀疤扭头看看桌子那边,按键接了:“喂。” 沈濯上来便道:“人跟你走了?去哪儿了。” 刀疤:“……” 刀疤不想说的,都问到眼前了,只得老实承认道:“呃,我这边现在出了点小状况。” — 房车开到餐厅楼下,于逸秋上车的时候,一张脸可谓是一塌糊涂——额前的刘海乱七八糟,眼睛又红又肿,鼻尖也泛红,两颊全是湿哒哒的泪痕。 于逸秋上车前原本已经不哭了,擦干了眼泪,只有睫毛是湿漉漉的。 结果一上车,看见沈濯,再在房车的餐桌边坐下,与沈濯隔着桌子面对面,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于逸秋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绪再次崩盘。 他想问沈濯,你那时候和我妈妈说过话吗,你们一起拍过戏吗,你还记得她的脸吗。 那年秋天挺冷的,风也挺大的,对吗。 你还记得你抓住过的那只手的温度吗。 于逸秋想说好多好多,想问好多好多,可他控制不住地流泪、浑身发抖轻颤,整个人完全浸没在多年前母亲去世的场景中。 那曾是他人生和记忆中残缺的一块,他无比在意介怀遗憾。 如今,经由另一个人的经历和过往补全了那一块,仿佛像一个迟到的弥补。 于逸秋痛哭着,心中同时又被宽慰了——原来有人想救妈妈的,有人和他一样在意妈妈的生死,甚至和他一样记了妈妈很多年。 那条当年盖在妈妈身上的白色戏服,穿过时空的界限,也在今天让他感受到了上面的温度。 于逸秋隔着泪帘看沈濯,仿佛回到了当年,他不再是一个人扑在妈妈身上哭喊,周围不再寂静冰冷没有人,沈濯站在他的身边…… “怎么了?” 沈濯来到身边,口吻关切,于逸秋隔着模糊的流水看不清人,就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的靠近,还有一只带着温度的手捧着他的后颈。 于逸秋本能地抓住男人的胳膊,边哭边摇头,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伸手一把抱住沈濯。 妈妈…… 妈妈…… 于逸秋多年来第一次任由自己放纵情绪地大哭。 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失去妈妈的孩子。 …… 于逸秋用了很长很长时间去哭、去想妈妈、去让情绪宣泄。 这一路也似乎很长,没有停车,没有人喊下,只有那气息好闻又熟悉的怀抱与一直没有停下的拍肩的安慰。 于逸秋不再哭、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像只小猫一样,整个人缩在沈濯怀里。 于逸秋抬眸看沈濯,目光的焦点渐渐由散转聚,他安静地无声地痴痴地看着眼前。 “好些了吗?”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还要温柔千百倍。 于逸秋一瞬不瞬地凝视,用哭哑的嗓子道:“沈老师,我想我妈妈了。” 沈濯嗯了声,伸手把男生半湿的额发捋开。 所以是想妈妈了,才哭成这样的? 于逸秋这时伸手,抓住沈濯给他捋发的手,定定地望着男人,说:“她忌日快到了,我过段时间要回去给她扫墓,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想带你见见她。” 察觉到沈濯要抽手,于逸秋马上更紧地抓住,同时抬眸看着沈濯,眨眨眼,略显患得患失地问:“你不要跟我去吗。” 沈濯要抽手,只是想给男生擦擦眼尾的眼泪,男生更用力地抓着他,他便不动了,神情温和地看着怀里,回答道:“我没有拒绝你。” 于逸秋像只眼巴巴的小狗崽,眼里的期待都要溢出来了:“去吧,好吗,我想你也去。” 沈濯原本当然是没有同行的立场和身份的,他再喜欢也不至于身边的小孩回家给亲人扫墓也要跟着一起。 但于逸秋不久前哭得昏天黑地,此刻又这么期待他同行,沈濯心软,便嗯了声,道:“好,我跟你一起。” 得到回复的于逸秋立马埋头就往沈濯怀里缩,他明明是被抱的那个,却用更大的力气回抱,像在寻求安全的港湾,又像十分没有安全感。 沈濯不免再次去想刀疤晚上带于逸秋出来到底说了什么,才能让男生流露这么反常的面貌。 沈濯抱着男生,手上下来回地在于逸秋背上安抚抚慰着。 于逸秋贴在沈濯怀里,当情绪的风暴卷过,心中余下的,便是本能的信任和靠近。 他安心地闭上眼睛。 妈妈,我带他来见你。 第37章 “妈,他是沈濯,他来看你了。” 后面几天,于逸秋反常地又安静又乖—— 他在片场要么拍戏,不拍戏就跟守着一样,可以一整天都待在沈濯身边。 也不做什么,也不说笑谈天,就一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把人挨着,像一只安静的小猫。 沈濯因那日晚上见过于逸秋痛哭,对这反常的表现不算多意外,也没多问什么,男生挨着他粘着他,他就由着他去,一起待着、安静地陪着。 这几天片场不见刀疤的身影,李陶、盛为君找不到人搓牌、无聊了,又天天见于逸秋跟丢了魂儿一样反常,两人也纳闷得不行。 李陶想到什么,看看日期,心里多少有数,对盛为君道:“阿姨的忌日快到了。” 盛为君远远眺望休息椅上那道能从早上坐到收工的身影,还是纳闷:“他妈走了也有好些年了吧?” “不对啊,前面几年,快到忌日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啊。” 盛为君问李陶:“是不是得问问情况?” 李陶:“问了,他没说。” 盛为君:“那怎么办?” 李陶:“看吧。” 看过几天,忌日过了之后,会不会好。 要是还不好,那肯定得刨根究底地问问。 于逸秋那边实则没什么不好,他就是一下没了日常的活泛劲儿,想安静地在沈濯身边待着。 这么待着,他就觉得特别的安心,沈濯又能包容他还不多问,他就算一句话不说都觉得特别的自在。 不过这反常落在别人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日正过着戏,穆帆突然当面问了句:“这两天怎么了?入戏了?林筠戏里虐,你现实里跟着悲?” ——最近拍的戏都有些小虐,也是林筠这个角色成长的必要剧情。 于逸秋看看穆帆:“没啊。” 穆帆:“那你整天跟死了老公一样,坐你家校尉旁边,一声不吭地待着干嘛。” 于逸秋贫嘴:“我在为角色哺喂情绪。” 穆帆损:“死老公的情绪?” 于逸秋:“……” 他有个什么老公? 于逸秋:“嘴长我身上,我就不能闭上?” 穆帆没回这话,另外说了句:“你知道你最近跟你家校尉往场边那儿挨着一坐,像什么吗。” 像什么? 穆帆:“就跟胶水贴一块儿了一样。” 说着要走,去忙别的。 于逸秋追问:“你还没说像什么。” 穆帆回头:“像狗男男。” 于逸秋:“……” 后来拍完这段,于逸秋回到沈濯身边继续做安静的小猫,想到不久前和穆帆的话,于逸秋斜着身形挨着沈濯那侧,小声嘀咕:“刚刚导演骂我是狗。” 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和看过来的沈濯对视了下,漆黑的亮亮的眸光当真跟小狗的眼睛似的,看起来怪让人心软的。 沈濯也确实心软,这几天待男生的态度原本就是时刻都顺着的,这会儿于逸秋这样,他不免又温柔了几分。 他问于逸秋:“不高兴了?” 于逸秋抿了抿嘴,嘟囔:“我才不是狗呢,我最近都没汪汪汪。” 沈濯听了又心软又好笑。 本来知道戴跃是假冒的之后,最近明明该是他心情不好,结果小男生大哭特哭一场又反常的安静,他要时刻顺着、把人哄着,注意力分散,自己倒没时间不高兴了。 沈濯有种感觉,觉得于逸秋就像被命运特意安排过来“拯救”他一样。 他这几天在片场,时刻被于逸秋守着,也就没机会去找跑路的刀疤,追究他多年来的欺骗和掩盖。 等时间长了,仔细想想,沈濯也能明白刀疤当年为什么那么做。 他知道刀疤是为了他好,他没真的想追究刀疤什么。 但想起多年来认错人,精神上托付错了对象,沈濯心底便跟空了一大块似的,既觉得无所适从,又觉得麻木空洞。 他有想:既然戴跃不是,那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会是什么情况。 当年小小年纪没了妈妈,后来过得如何。 他脑海中会晃过那一幕因时间久远而模糊的记忆中的画面——当年在片场,远远的,他看到一个孩子伏在去世的女群演的身上哭。 可他也想到,他要找那孩子,一开始也不是出于什么善心善行,完全是为了他自己。 所以他现在还记挂那孩子做什么。 他不过是需要治他心病的药。 他认错了,他找不到,是他活…… “沈老师,我想喝水。” 身边的小孩软着嗓子“求助”。 沈濯一下从自顾的心绪中抽离,回到现实,看看身边,从脚边拿起水,拧开盖子,递了过去,看着男生就着他手里的水瓶一口口喝着,就像在亲手喂一只几个月大的奶狗。 “奶狗”喝好了,不喝了,又说嘴巴淡,想吃东西,沈濯从口袋里摸出一袋肉干,撕开包装,递过去,“小狗”又就着他的手,凑过来低头,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吃了几口,“小狗”躺靠回去,摇摇头,表示不吃了,还撇嘴不开心的样子:“不好吃。” 默了默,“我想吃臭豆腐。” 有一点点点点地无理取闹。 沈濯好笑,哄着道:“油炸的,也没营养,现在不能吃。” “小狗”哼哼几声,翻身过去,屁股对着他,不高兴,又很快翻回来,挨着他,说:“可以背着医嘱偷偷吃。” 沈濯:“不行。” 小狗噘嘴直哼哼。 沈濯看了想笑。 后来他就多少想开了些:没有于逸秋,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戴跃是冒牌的。如今真相大白,他精神上托付错了对象,戴跃这些年也没治愈他什么,或许是命运冥冥中并不想他找到那个孩子,他还是不要再继续执着下去了。 他给刀疤发消息:【回来吧,不骂你。】 刀疤:【我想想办法,再给你找找那个小孩?】 沈濯:【不用了。】 刀疤:【?】 沈濯:【不找了。】 他有了于逸秋,几个月后还会有一个延续了自己血脉的孩子,足够了。 又过了段时间,剧组帮调整拍摄日程表,于逸秋这个主角终于攒到了两天假。 他启程,和沈濯一起坐高铁回东帆。 路上,于逸秋就像马上要回家似的,人明显比前几日来劲儿了许多,一直在跟沈濯聊他们各自印象中的东帆影视城—— 于逸秋:“好像我出生的时候影视城就有了。” 沈濯:“嗯,建得早,早年的古装取景都是在那里。” 于逸秋:“后来扩建了吧?我看这几年也还在扩。” 沈濯:“一直都有在规划。” 于逸秋:“沈老师在那里待过几年?” 待过?几年? 何止。 沈濯:“以前经常拍戏的时候可以一年到头都在那儿。” 于逸秋笑:“哇,那不是跟我一样。我跑龙套那会儿一年365天,天天都在。” 沈濯看看于逸秋:“龙套只有你跑过吗。” 于逸秋想到什么,特别来精神地问:“那你以前跑龙套那会儿……” 等高铁靠站,下车厢,上站台,于逸秋跟只迫不及待的兔子似的原地蹦起来,从前的精气神也仿佛一下回笼:“回家了!回家了!” 带头就往站台出口处奔去。 沈濯在男生身后喊:“别跑,小心。” 两人出站后坐的不是出租,是东帆这边沈濯以前常用的商务车和司机。 上车后,于逸秋自来熟地跟司机道:“大哥,你好眼熟啊。” 司机笑:“是么,我就在影视城这块儿跑,经常接送明星,你觉得我眼熟很正常。” 于逸秋:“我好久没回来了。” 司机聊道:“那你现在估计又要有点不熟悉这里了。” 于逸秋了然:“又扩建啦?” 司机:“嗯呐,之前东边建的‘落日长河’开了,西南边的民族景区也开始投用了。” 于逸秋惊讶:“落入长河开了啊,我离开那会儿还在建呢。” …… 于逸秋叽叽喳喳,又变回了沈濯熟悉的样子,转头往车外看去,道路街景与视野里露出一角的尚在远处的影视城,都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 沈濯心里也跟着想:回来了。 待到了影视城,因车上有影视城的车辆出入证,车子直接开了进去。 车窗两侧一一略过的景致地点几乎都是于逸秋和沈濯共同熟悉的。 于逸秋指着窗外,说这里他拍过戏,那里如何如何,又来精神又起劲儿。 后来两人索性中途下车,决定一起走着逛逛。 逛到一处古代民宅的院落门口,于逸秋抬手指过去,意思是这里他也拍过戏。 于逸秋转身,面朝沈濯,倒着走,问:“你拍过吗。” 沈濯下意识伸手就要扶:“小心。” 这儿吗? 他转头看过去。 想了想,沈濯摇头,他拍过太多戏了,影视城也重建修建扩建了许多地方,他早没印象了。 于逸秋却在这时非常肯定道:“肯定拍过!” 说着转身快步往前,又回过头抬手冲沈濯招了招:“沈老师,这儿。” …… 于逸秋和沈濯顺着影视城主干道的方向走了不少地方,两人一路逛一路聊,某一刻走到了一坐城池的瞭望台,两人一起上去,站在城墙边居高临下地眺望。 眼前能看到大半个影视城的景致,于逸秋伸手指给沈濯看,说着那里是哪儿,那里又是哪儿,那边有条小路,可以通往哪里,等等。 沈濯顺着男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座他曾无比熟悉的影视城,经由于逸秋的描述,仿佛有了一段共同的想通的记忆。 于逸秋叽叽喳喳,嘴巴片刻不停,又说:“旺家小炒超好吃对吧?你肯定吃过!” 沈濯想了想,忆起印象中确实有这么一家店。 再想了想,似乎是成名之后就很少去了,还是以前跑龙套的时候去的多,因为好吃,价格也亲民。 沈濯:“开了很多年吧?我记得当年是个女老板。” 于逸秋手搭城墙边,转过头:“早不是她了,后来换成她儿子做老板了。” 于逸秋又想起什么:“对了,有一年你在这儿拍戏,我路过,还看到了你们剧组了。” 回忆下的零散碎片里,过去一些年,于逸秋与沈濯各自的人生轨迹仿佛在同一个时空下有了交集。 沈濯对此挺喜欢的,他的回忆总是空洞,在于逸秋的口述中,他的那些过去也仿佛有了色彩。 从城楼走下,走在前面的于逸秋回头,边走边道:“你在拍戏的时候我还小呢。” “嗯。” 沈濯以为于逸秋随口一提。 于逸秋继续边下楼梯边道:“那会儿我经常跟我妈过来,我妈也在这边拍戏,说不定你还见过我,或者我见过你。” 于逸秋扭头,笑着问:“你觉得会吗?” 沈濯:“有可能。” 于逸秋笑得灿烂:“我觉得不是有可能,我们肯定以前见过。” 于逸秋这趟回来是来给妈妈扫墓的,为什么一下高铁要先去影视城,沈濯没有问过,只以为男生怀念这里了,刚好有空,就先过来瞧瞧。 后来逛得差不多了,联系上司机,两人乘车离开,车子驶向郊区的墓园。 路上,于逸秋对沈濯说:“我妈一开始埋在乡下亲戚家的田边上,后来我出来拍戏攒到钱了,就给她买了块墓地,把坟挪出来了。” 于逸秋又开始聊妈妈:“我小时候我妈对我可好了……” “就是她眼光不好,命也不好,找了个不会赚钱还酗酒的渣男,后来又生了我这个拖油瓶。” …… 于逸秋一直在说,沈濯都认真地听了,到这个时候,他都只以为男生跟他聊这么多妈妈和从前,是因为忌日当前、他想妈妈了。 后来车子抵达,停在墓园外的一排商铺前,于逸秋下车,去买祭拜要用的香烛、叠好的纸钱包。 沈濯原本没去,在车里等,等了会儿,看了看男生在人家店铺前买东西的身影,想到什么,他跟着下了车。 于逸秋买完东西回来,看到沈濯站在车门前,手里拿着束花,还不是普通的几支菊花,而是一大束。 于逸秋走近,低头看了看,奇怪道:“你买花了?给我妈妈的吗。” 沈濯:“嗯,总不好空手来。” 于逸秋便笑了:“没事啦,你能来,我妈就很高兴了。” 沈濯看看男生脸上的笑,到这里才略微困惑了下于逸秋为什么要带他来扫墓看妈妈。 但沈濯依旧没有多想,何况多想了也想不到什么。 后来拎着东西进墓园,一层层往上爬,于逸秋又跟身后跟着的沈濯聊道:“当年还是因为没钱,不然能给妈妈挑个在下面的墓地,就不用走这么远了。” 何止远,还偏,要跨过一个高台,穿过一个又一个墓碑,才在一棵大松树下抵达了于逸秋妈妈的墓。 墓看着便有了些年头,又因为一年到头没人打理,墓碑周围全是松树上掉下的松针。 于逸秋人一到便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弯腰清理起地上墓碑上的松针,同时低声道了句:“妈,我来了,好久没来看你了。” 沈濯看过去,看到墓碑上从上到下写着母赵筱玲之墓,旁边的小子是于逸秋的名字和日期。 墓碑左上角有照片,照片估计是早年印上去的,有些模糊了,可以看出上面是一个长发的微笑着的年轻女人。 沈濯看到照片,便边拿着花边双手合十地对着墓碑高举到额前,是来祭拜该有的礼仪。 放下手,那边于逸秋也把松针清理得差不多了,正把烛台插上香,打火机点上,摆到墓碑前,然后跪下,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于逸秋便径直把买的纸钱包点上火烧了,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妈,收钱。” “平时的钱都收到了吧?” “我让乡下的姨奶奶每个月都给你烧的。” “姨奶奶没偷懒吧,你都有收到的,对吧。” 沈濯在一旁拿着花静候,他平静地看向烧起的纸,燃起的火、烟与飞起的纸灰令墓碑上的字迹看起来都模糊了一些,上面墓碑一角的日期是他没有细致去看的地方,但凡他看了,他都会一眼认出那是个他无比熟悉的时间点。 沈濯就站着,和于逸秋一起静静地看着纸钱燃烧。 等钱烧光了,沈濯才上前,弯腰把花摆到墓碑前,出于对亡人的敬重,沈濯边摆花边道了句:“安息。” 就在这个时候,身侧的于逸秋用他熟悉的轻快语气开口道:“妈,他是沈濯,他来看你了。” “你还记得他么?” “那时候你摔下来,就是他伸手拉的你。” “后来你走了,也是他给你盖的衣服。” 沈濯在听到那句“你摔下来,他伸手拉的你”的时候便定在了原地,他反应很快,几乎是瞬间便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立刻转头抬眸看身边。 等跟着听到后面那句“他给你盖的衣服”,确认了他听的和他想到的确实是一件事,再跟着意识到此刻他来见的是什么人,于逸秋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后,一种令他呼吸禁止意识停滞的震惊和慌忙迅速地笼罩向了全身。 他脑中甚至有片刻的空白,令他直起身,转回头去看墓碑,本能地认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 可这次他看清了墓碑上的日期,那个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时间点,清晰地客观地在他眼中成倍放大。 他终于飞快地意识到了一切都不是臆想和假象,在持续的震惊和慌忙中再次转过身看向身边的男生。 这一刻,沈濯是愕然的,他本能地不敢相信那个对他意义非凡的孩子竟然早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边。 竟然就是于逸秋。 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这么巧呢? 沈濯心中甚至下意识地开始否认,开始寻找于逸秋根本不是的细节和证据。 可眼下的境况,可墓碑上的时间,可于逸秋口中一字不差的内容,除了说明一切都是真,根本无从佐证他的否认。 沈濯眼中甚至出现短暂的茫然和空洞——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这么轻而易举,这么碰巧巧合,是会发生的事?还是发生在他这样的人身上? 沈濯看向于逸秋的眼中溢满了对命运与对自己的不信和探究。 这一刻,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孤独的沈濯,他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与于逸秋之间隔着人生不可相交的千山万水。 可这道屏障,于逸秋轻而易举便打破了。 男生见沈濯看着自己,身形一动不动,表情一动不动,便笑了笑,微抬起臂膀,展示自己一般,灿笑着道:“沈老师你这什么表情?” “我都这么说了,你不该惊讶过了然后就激动地过来抱我吗。” “我难道不是你一直在找的人吗?” 沈濯眸色敛深地回视,继续一动不动。 于逸秋继续笑道:“你看我是不是长得还不错?” “我这些年都没有长歪,还刚好长成了你喜欢的样子,你现在是不是会欣慰些?” “沈老师?” 又是一瞬间,震惊、空洞、茫然、不信等各种情绪与眼前客观的一切交汇,反扑似的奔涌向沈濯内心深处那空着的一大片心田。 充盈与溢满的感觉令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的沈濯被一种既定宿命和命运笼罩的感受席卷。 沈濯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汗毛直立,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下快过一下。 沈濯看着于逸秋,眼睛一下红了,紧随而来的是情绪的翻涌。 他伸手,一把将于逸秋拉进了怀里抱住。 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如果一定要说,那大概就是人生命运的长河中,没有走对一步路、在河水中淌得满身湿漉的他,被命运眷顾,落入了一汪浅溪。 他抱住了于逸秋,那汪清澈的溪水环拥了他。 他找到了能够抚慰他的精神寄托。 于逸秋将他温柔地送抵了岸边。 怎么会是你呢? 怎么刚好是你。 沈濯还是想问。 于逸秋回抱男人,笑着说:“是不是也觉得很巧。” 男生的语气无比轻快:“这说明我们有缘啊,沈老师。” 沈濯紧紧地抱着怀里,紧绷的臂膀都在轻颤。 他没有信仰,没有在佛前叩拜虔诚过。 他不敢道这是有缘。 他只敢在心里一遍遍说“谢谢”“谢谢”。 谢谢人生的巧合、命运的眷顾。 谢谢于逸秋,可以来到他的身边。 墓前两人相拥,墓碑前花束静放,碑角照片上的女人温柔地安静地浅笑。 第38章 一直在一起 沈濯没有用太久时间消化这“突来的惊喜”。 没多久,他便松开拥抱,放开怀里的男生,近距离地用目光描摹眼前这张年轻的面孔。 他想于逸秋怎么能长得这么好。 他一点儿都没有长歪,脾气好、性格好,跟秋田里一株向日葵一样,从茎到叶到花都是饱满的生机。 精神有了全新倚靠的沈濯满眼都是于逸秋,眼神也逐渐变深,甚至伸手,抚着于逸秋的脸庞轮廓额头,像手捧珍宝,爱不释手。 于逸秋也伸手,两只手捧在沈濯的脸侧,笑道:“第一次这么近看你,你好帅啊。” 沈濯被逗笑,一下哼笑出声,于逸秋也笑。 墓园满山绿意,安静中秋风送往鸟鸣阵阵,没有悲意,反倒承着人间的欢喜。 后来沈濯陪着于逸秋蹲在墓旁和妈妈聊了很多话。 于逸秋说他胚胎移植手术做成功了,怀了个孩子,很巧,是沈濯的,再过几个月、到了明年,他就会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了,是血脉连着血脉的亲人,像他和妈妈一样,他以后不会再孤单了。 说他接了一部电影,终于做男主了,“说不定几年之后我真的能红哦。” …… 于逸秋就像妈妈真的在身边一样,聊着笑着,谈天说地。 等聊完了,墓也就差不多扫结束了,于逸秋:“妈,我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还用轻松的口吻揶揄:“不要怪我一年只来看你一次哦,这都是形式,我经常想你的,你有空了也来梦里看看我,我们像以前一样聊聊天。” “走了,拜拜。” 于逸秋和沈濯离开,两人一起往下走。 走了一小段距离,于逸秋又转身,冲妈妈墓碑的方向挥挥手。 回过头,沈濯正在几级台阶下原地侧着身等他,见他挥好手道完别,沈濯抬手朝向他,于逸秋笑了笑,边下阶梯边伸手,两只手十分自然地握住、牵着,并肩一起走。 沈濯这时边走边语气寻常的开口道:“所以你前几天哭,是因为知道了我和你妈妈之间的一些渊源?” 于逸秋好笑:“你说得好委婉啊。” 还渊源。 于逸秋直说了:“是知道妈妈当年死的时候有人在意过她,所以直接触动哭了。” “妈妈死了,我这些年别的不觉得有什么,就觉得她当年死的时候死得太无辜又没什么存在感了,好像她跟一片纸屑一样,风一吹就没了,都没人在意她。” 沈濯听着,这才知道于逸秋曾经有这样的心结。 他宽慰,也是说了件实情:“不是的,当时剧组里不是都把死了一个群演当做无关痛痒的事。” “有人可能不在意,但不可能每个人都麻木。” “只是大部分当时都跟我那时候一样,普通又不够强,不敢和强势的剧组对抗,只能选择回避不去多管,当做没有看见。” 沈濯告诉于逸秋:“有很多人都哭了,也有很多人当时在说打120报警,你到之前,也有很多人在看你妈妈,看她的情况。” 于逸秋眼睛又有些红了:“原来是这样。” 他释然地深吸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好,我也相信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沈濯转头看过去,于逸秋也转头,对他笑笑,满脸都是阳光和朝气。 于逸秋这时开口,大大方方地问:“那沈老师这会儿心里有没有觉得宽慰一些?” “我看那天你知道戴跃是假的时候,都要气死了。” 沈濯简单地一声“嗯”。 于逸秋瞥他:“就‘嗯’?” 沈濯:“嗯?” 于逸秋靠近,身形轻轻撞了沈濯一下,跳脱道:“你应该说你有被宽慰到啊。” “比如你很欣慰能找到我什么的。” 沈濯笑:“嗯。” 于逸秋无语:“哎!怎么这样啊,你都不用说的。” “你就说一下啊,说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说呀。” 于逸秋欢快的声音在墓园附近回荡,叽叽喳喳的,是沈濯熟悉的那只汪汪小狗。 再后来出墓园,沈濯没让司机开车,自己把车拿了,带着于逸秋离开。 于逸秋坐在副驾,目光探出车外,扭着脖子看身后被车甩开的司机的身影,无语地问沈濯:“他怎么走?你好歹稍他一程啊。” 沈濯开着车:“不用担心,他有办法回去。” 于逸秋收回目光,转头看驾座:“我们现在去哪儿。” 沈濯想了想:“还想去影视城看看吗?” 于逸秋摇头,不要了,都已经逛过了。 沈濯便问:“这里还有房子吗?” 于逸秋:“没有啦,老房子早拆迁了。” 沈濯回眸扫了副驾一眼:“你原来还有拆迁的钱。” 言下之意,他算白担心了,还以为有些小孩当年小小年纪没了妈妈,日后会过得很惨。 于逸秋连忙道:“又不是以前拆的,前几年刚拆好么,我小时候就是过得很惨的,全靠李陶他家一个妈喂两个儿子。” 沈濯默了片刻,单手支方向盘,右手伸过去摸了于逸秋的脑袋一把,跟着道:“怪我,我头几年光顾着拍戏,没想起你。” 于逸秋又大咧了:“没事啦,你又不是我家亲戚,没想起来我多正常。” 话一顿,侧过身,来了句但是:“但是你认错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不服气的口气:“你给戴跃的,本来都是我的好吧。” “还一给就给了那么多年,我在外面苦得要死,天天吃野菜。” 沈濯都已经开始内疚了,硬是因为这句“吃野菜”被逗笑。 他又伸手揉男生,问:“你在吃醋?” 于逸秋原地毛了的样子,眼睛都瞪了起来:“我凭什么不吃?” “你看戴跃现在火成什么样,我什么样?” 沈濯翘起嘴角:“知道了。放心,你都有,一个都不会少你的。” 于逸秋探究的神色,又问道:“你是不是还给他买房买车了?” 沈濯没回答,反问:“你要?” 于逸秋也没答要还是不要,跟着问:“你以前是不是也经常不用司机,一个人开车带他出来玩儿?” 沈濯第一次知道于逸秋吃起醋是这种不管不顾刨根问底的风格。 他笑:“没有。” 于逸秋嘟囔:“我不信。” 沈濯开着车,眼睛看着前面,回答的语调理所当然:“我开车带他干什么?我又不喜欢他。” 于逸秋:“你不喜欢他?” “嗯。” 沈濯:“他不讨我喜欢,我也不喜欢他的性格、做事的态度和风格。” 沈濯承认:“他一开始的资源确实都是我给的,路也是我帮他铺的,但我不常见他,私下相处的机会也不多。” 这样吗? 于逸秋审视地看身边的男人。 沈濯回了下眸,用跟于逸秋相处时一向的坦然态度道:“你不都知道吗,我喜欢你这样的。” 于逸秋晃了晃腿,开始“胡搅蛮缠”:“是呢,喜欢是我的,资源是别人的。” 沈濯好笑,这醋味都快冲鼻了。 他一面尝得甘之如饴,一面也跟男生胡搅蛮缠起来:“谁说的,忘了吗,你在《镇山河》的路也是我铺的。” “花了不少钱,不然你现在很多有点危险的戏份都得拍。” 于逸秋哼:“那我真是谢谢你哦。” 没大没小。 沈濯作势就要伸手去收拾人,于逸秋推他的手,躲开,喊:“你好好开车。” 沈濯没真的要动手,手很快收了回去,搭上方向盘,跟着便道:“给你套房。” 陈述句,肯定的语气,不是在问。 又道:“喜欢什么样的?多大的?想要哪个城市的。” 沈濯说得轻描淡写又理所当然:“有驾照吗,喜欢车吗,给你订一辆。” 于逸秋张口就回:“我喜欢劳斯莱斯幻影,房子要超——大的那种,最好是独栋,有上千平的草地,还要有个大泳池。” 沈濯一听就开始笑。 于逸秋:“你笑什么?” 沈濯:“笑你现在说得好听,当初一张银行卡都不敢用。” 说着回眸一瞥:“小狗一只,还得装自己是狼。” 什么劳斯莱斯、独栋、千平草地、游泳池。 “都是网上看的吧?” 于逸秋:“……” 于逸秋怒道:“停车!放我下去!” 俨然像个发脾气的小孩。 沈濯忍俊不禁:“坐好。” 哄道:“知道了,给你,都给你,还想要什么,一起给。” 于逸秋变脸如翻书,瞬间没有了不悦,脸上洋溢起得意,又开心道:“我才不要那些呢,我逗你的。” 沈濯瞥身边。 于逸秋凑近,专注地看着他,语气天真烂漫:“我只要你啊。” “我要你在意我,关注我,关心我。” “我要当年戴跃怎么待在你身边的,现在我也要怎么待在你身边。” “我还要比他跟你更亲近一千倍一万倍!” 说完默了默,于逸秋自己总结道:“我要你,我就要你。” 多直白的、容易让人理解歪、浮想联翩的表达。 换成别人说出口,那就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于逸秋说,不过是纯净之心的直白外露。 开着车的沈濯连连回眸看身边,看男生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看男生亮晶晶的眸光,这一刻,沈濯的胸腔被暖流环绕覆盖。 沈濯伸手,抓住男生的一只手,捏在掌心握紧。 他再次回了下头,这次许诺副驾的男生:“那就留在我身边。” 于逸秋歪了下头:“你说的?” 沈濯沉稳的正色:“我说的。” 于逸秋便笑了,克制不住地吊起唇角,又伸过去另一只手,跟被握住的手一起,反过来握住沈濯的手。 这一刻开始,从此之后,他们就要一直在一起了。 你见过热带雨林里枝杆茎身交错缠绕着一起生存的树木吗。 他们将会如那样一般,彼此依靠、彼此相拥。 沈濯带于逸秋去了他在影视城附近拍戏时常住的那套房子。 灯打开,屋内澈亮,于逸秋哇地感慨着走进,他这还是第一次来沈濯个人的私宅。 于逸秋四处看了看,忍不住顺嘴醋了句:“戴跃来过的吧?” 戴跃戴跃戴跃,沈濯以前一年里也没跟今天似的频频听到戴跃二字。 刚刚在车上得开车,现在可以动手了,沈濯走近,把男生拉了转朝自己,一把伸手捧住于逸秋的脸,凑近到鼻尖前:“没有,平时没人来,就我自己住。” 脸像粽子一样被包起来的于逸秋:“哦。” 沈濯捧着男生的脸近在眼前,又喜欢又欢喜心里又填得很满。 他情难自禁又出于本能地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贴住了于逸秋的:“只有你,知道吗,只有你。” 于逸秋自己“表白”的时候是话一句接着一句,舌头都不带打结的,轮到听沈濯说,不过一句“只有你”,直接给他听得面红耳臊。 他耳朵都红了,接着是脖子,然后是脸,同时瞥开目光,挣开沈濯的手,嘀咕:“你好肉麻呀。” 沈濯看在眼里,轻轻哼笑。 于逸秋转身,借口道:“卫生间在哪儿,我去上个厕所。” 沈濯来了句:“我抱你去?” “……???” 于逸秋愕然又莫名地扭头:“我又不是小狗!” 沈濯走向他:“小狗,来,我抱你去尿。” “你少来。” 于逸秋往后退,笑着去拍沈濯伸过来的手,同时贫嘴:“你老的时候往床上一躺,我给你换尿袋才是真的!” “你收手!你别过来!我咬你了!” 第39章 精神层面的灵魂伴侣 于逸秋观摩沈濯这套房子,没有很大,胜在装修摆设雅致精心,屋内不少地方都有绿植,估计定期有专人打扫照顾,每棵植物都绿油油的,生机盎然。 于逸秋不跟沈濯客气,他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这里看看,那里转转。 他还留意到客厅一角有靠顶的一个书架,上面塞满了书。 于逸秋站在书架前,看那些书都有什么,想借此窥探下屋舍主人日常看书的口味。 沈濯过来,侧身面朝男生,胳膊往书架高处随意一搭,看男生站那儿扫他的那些书。 于逸秋伸手,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随便翻了翻,见多是什么沈从文、史铁生之类,还有本《活着》,瞥瞥沈濯,一副想说什么又没说的神情。 沈濯:“嗯?” 于逸秋把书塞回去,流露了点小表情,嘀咕:“怎么你连书单都跟我一样。” “我还以为你会看点时尚杂志什么的。” 沈濯听说他们书单一样,也多少有些意外。 可要知道他看这些才是正常的,毕竟他年纪在这儿,“你们小孩子才该看时尚杂志吧?” 怎么倒反过来说他了。 于逸秋突然靠近,一把挽住沈濯的胳膊,爽朗又开心地笑道:“我们连书都看得一样,果然就应该在一起。” 沈濯笑,宠爱地伸手揉于逸秋的发顶。 晚饭时间,于逸秋仰靠在沙发翻书看,沈濯在厨房做简单的晚饭。 于逸秋放下书,抬眸,就能看到敞开的玻璃推拉移门后沈濯忙碌的背影。 于逸秋喊:“沈老师,要我帮忙吗。” 沈濯:“不用,你坐着,不用起来。” 于逸秋完全没客气,对着沈濯的背影笑了笑,捧起书继续看。 又很快放下书,想到什么,口袋里摸出手机举起,对着沈濯的背影连拍了几张。 于逸秋有给相册分类的习惯,拍完便重新建了一个相册,取名:港湾。 是的,沈濯是他的港湾。 他需要无条件的爱、在意、关心、关照,像亲人一样。 沈濯做到了,又因为妈妈的关系,他对他意义非凡。 他们又确认过会在一起,相互陪伴。 因此必须要有个词语形容沈濯的话,那沈濯便是胜过亲人的港湾。 建好新相册,于逸秋把公共相册里所有沈濯的照片全部挪去了“港湾”。 他还进微信,改了他之前给沈濯的备注,一开始改成“沈舅舅”“沈叔叔”,后来想了想,索性改成了“爸爸”——无条件爱他,又比他大的,男性,似乎世界上只有爸爸这个身份,足以媲美。 改好的时候他还对着新备注名自顾笑了下。 他放下手机,心道这可不能让沈濯知道,知道了估计要打他屁股。 这么想着,于逸秋又笑点很低地自顾乐了下,乐完捧书接着看。 沈濯晚饭做的简单,煮了米,蒸了山药,用少许的油在煎锅里煎了虾仁、芦笋。 做好后,端出来,于逸秋正要起身去餐桌,沈濯让他不用起来,径自把餐盘端去了茶几上,接着坐到于逸秋身边,用叉子叉了喂到男生嘴边。 于逸秋看看沈濯,边吃边道:“小狗还要这么喂吗。” 沈濯回了句话,于逸秋听了差点把嘴里的菜喷出来。 沈濯说:“你上厕所我都想抱你去,何况是吃饭。” 于逸秋:“……” 得嘞,敢情真拿他当小狗养。 于逸秋不乐意吗,当然不,他嘴巴都咧开了,特别甘之如饴,还指挥沈濯,说他要吃盘子里的哪个哪个,沈濯就一个个地喂。 于逸秋软着嗓子:“那等会儿吃完,你给我擦嘴吗。” 沈濯边喂边淡定地回:“等会儿给你洗澡都行,洗完再给你抹两层乳,让你香喷喷的去睡觉。” 给于逸秋听乐,笑得不行。 他问沈濯:“我真是小狗啊?” 沈濯把一颗虾仁送到男生嘴边:“小狗快吃,吃完还有水果。” 于逸秋一口吞下:“明医生不是不让吃么。” 沈濯:“一点圣女果。” 顿了顿,“偷偷吃。” 于逸秋便抿唇偷偷笑,沈濯也跟着笑。 晚上,洗完澡换了睡衣的于逸秋趴在沈濯的床上,两人一起看书聊天。 他们聊了很多,从书到沈濯以前拍的戏到旅游风景什么的,天南海北,天马行空,什么都有。 后来聊困了,于逸秋就趴在枕头上歪头睡着了,沈濯见他睡了,没把人叫醒,被子盖上,直接让人睡在了自己这边。 沈濯坐在床头,看着年轻男生的睡颜,在这静谧的夜里,内心安定而充盈。 他在于逸秋身上寻找到了精神可以依托的地方,男生让他看到了生活的光,感受到了活着的快乐。 其实很难形容清楚于逸秋在他这里到底是一个怎样具体的存在。 比如像自己的孩子一样重要? 可他本身没多喜欢孩子。 小猫小狗? 也不对,他对猫狗也没这么喜欢。 亲人?朋友?…… 似乎都不是。 沈濯想着想着,笑了笑,伸手轻抚男生的脸。 他想,这是他的珍宝,是把他从枯败的人生中解救出来的光。 次日,于逸秋睡醒挣开眼睛,转头便看见已经睡醒了靠坐在床头的沈濯。 他一见沈濯,便跟狗崽看到主人似的一下扑过去,张开胳膊紧搂在沈濯身上,半撒娇半卖萌地呜呜呜,还说:“一醒过来就能看到你也太幸福了吧!” 这是他没尾巴,但凡有,估计都能摇出风来。 沈濯好笑,知道于逸秋跳脱外向,不知道还有这样一面。 幸福? 沈濯的一条胳膊搭到于逸秋身后——是的,幸福,他也觉得幸福。 幸福的沈濯和幸福的于逸秋下午坐高铁回剧组,只有他们的商务座车厢里,两人并排坐着,身形挨在一起,说着话,商量着事情。 原来沈濯想于逸秋这部戏杀青后,可以继续留在A城,一方面明医生在这里,产检方便,一方面沈濯也想两人一起,他可以照顾于逸秋的饮食起居。 沈濯上了车便和于逸秋商量,于逸秋都没怎么想,就说:“我都行啊。” 沈濯:“或者你还是喜欢待在D城,我过去。到时候快生了,我请明医生过来。” 于逸秋却说了个题外话:“明医生姓明,叫明什么?” 沈濯:“明益。” 于逸秋点点头。 沈濯接着刚刚的话题:“要吗?” 于逸秋想了想:“让人家医生跑来跑去,是不是太麻烦了。” 他也不是一定得在D城,只是住习惯了,外加房子买在那儿。 “要不我还是留A城这边?住你那儿?” 沈濯:“我来安排。” 于逸秋:“那我助理他们怎么办?” 沈濯:“可以给他们放假。” “啊?” 于逸秋:“李陶盛为君他们平时都是跟我一起住的。” 沈濯都不用多想:“你如果习惯了天天见他们,生活上也习惯他们照顾,那就让他们住一起,或者隔壁找套房子,让他们住近一点。” 于逸秋这时问沈濯:“疤哥平时跟你住一起吗?” 沈濯:“没有。” 于逸秋:“他住哪儿?离你近吗。” 沈濯:“隔壁小区。” 于逸秋点点头,想到什么,又问:“那你平时如果没事,他也跟着你吗。” 沈濯如实告知:“我在家不出门,他一般不会在,算是给他放假。” 于逸秋:“不然我也给他们放假?” 想了想:“盛为君估计可以,他能回老家,李陶估计放假了也没地方去。” 于逸秋告诉沈濯:“李陶他妈前年也去世了,他爸再婚都有孩子了,新家他也基本不去,一年到头都是和我一起。” 沈濯:“他没有其他工作?” 于逸秋耸肩:“他的工作就是我啊。” 沈濯问:“他喜欢工作吗?还是喜欢清闲些,或者不干活儿只拿钱。” 于逸秋又想了想:“难说。他其实比较喜欢管着我,顺便在我作妖的时候对我疯狂输出。” …… 同一时间,片场,和刀疤他们打着牌的李陶突然打了个几个老大的喷嚏。 他抽纸巾擦鼻子,心道这是怎么了,谁背后嘀咕他了。 沈濯和于逸秋回了剧组,一切照旧,于逸秋离开回来,又变回从前在剧组活泼开朗的样子。 盛为君:放心了。 李陶:放…… 转头就看到于逸秋跟只考拉似的趴在沈濯背上,两条腿还伸到前面去夹着沈濯的腰。 李陶眼皮子狂跳,下意识就要吼,让于逸秋下来,片场什么场合,这么多眼睛和镜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没数的吗。 跟着再一看,沈濯跟只大考拉一样一点儿没介意背后背着个老大的大活人,还到哪儿都背着,和同事们讨论剧本过戏都没放下。 李陶:……??? 不是,怎么扫个墓回来,这俩人比以前更黏糊了? 李陶抬步就要过去,突然想到什么,心底一惊——之前于逸秋说自己贪心沈濯的好,他还鼓励了,难道已经成功了? 这么快吗? 再一转头,刀疤走到面前。 李陶:“我去拿牌。” 刀疤拉住他:“不打,今天不打,哥哥问你点事儿。” ? 刀疤:“你看哈,你是喜欢工作,不忙就不舒服的那种呢?还是觉得清闲点,有点事做也能拿钱比较好?或者还是喜欢不干活儿纯拿钱?” 李陶:??? 刀疤:“对月薪有要求吗?” 李陶:“你干嘛?” 刀疤余光里是不远处的大考拉和小考拉:“随便聊聊,问问嘛。” “或者安排你去雷总公司找个顶流跟跟?肯定比你现在跟小秋有意思,接机都跟玩儿穿越火线似的,哇哇哇的全是年轻小姑娘。” 李陶:??? 等等,小秋? 李陶上下扫视刀疤:“你之前不还跟我们叫他‘你们家于姓艺人’吗?” 刀疤嗨了一声,大咧道:“那不是我以前狗眼看人低么。” 李陶警惕:“怎么?” 刀疤笑:“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示意李陶看远处的“考拉父子”,“看到了吗,亲的。” 李陶看着,默默心道于逸秋原来真的搞定了。 刀疤对着远处露出姨母般的微笑:“小秋这孩子好啊,有福相。”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趟回来后,他们濯哥的心情从未有过的明朗,但只要沈濯好,刀疤就觉得于逸秋是真的不错。 尤其在这个发现戴跃是假的节骨眼上,沈濯没生气,能不追究他,于逸秋绝对有汗马功劳,简直救他狗命。 刀疤非常实在地在心里感慨:现在让他叫于逸秋爹都行。 亲爹真棒! 那边,妇产科医生明益这两天频频收到沈濯的消息,问这个于逸秋能不能吃,那个能不能吃,问后面的检查项目,问几个月后手术生产时需要注意什么,等等等等,一大箩筐。 明益原本就不喜欢沈濯,回消息都是能晚则晚,但就是这样,明益还是被沈濯弄毛了,手机举到唇边,怒发语音过去:“你有毛病吗天天问这问那?!” “于逸秋都告诉我了他是买的精子生的孩子,就算用的你的精子,和你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你天天那么闲吗问问问?弄得就跟人家小孩儿是你老婆一样,你烦不烦?” 沈濯秒回:【那豆浆到底能不能吃?】 明益:“……” 明益:“能!滚!” 沈濯:【山楂?】 明益:“……” 滚滚怒火心中烧,明益没忍住,再发语音过去:“你一个渣男别整这些恶心人行吗?” “把你这些关心深情留给你以后的老婆,而不是一个用了你的精子生自己孩子的小孩儿!” 沈濯没回,明益看不到新消息,气终于消下去一点。 不想几分钟后,沈濯那边弹过来一个视频,点开视频,里面露出于逸秋的脸,那脸旁边挨的就是沈濯,近得让人直怀疑两人的关系,于逸秋还冲镜头招招手,一派和气道:“明医生,是我,小于。” “你别生气啊,沈老师也是因为关心我。” 明益:“……??” 明益发语音:“你是趴在他身上?不是,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沈濯回复语音,点开是于逸秋的声音,特别的欢快:“是啊,我们在片场拍戏,他背我走着玩儿。” “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就我们有个孩子,顺便他是我爸。” 明益听完最后这句“我爸”,蹙着眉头一脸怀疑人生地看向手里的手机。 你们娱乐圈人士的关系,好TM混乱呐。 片场,要过戏了,于逸秋从沈濯背上滑下来。 周围全是人,身边也都是创作组的同事们,大家虽对于逸秋和沈濯的亲近见怪不怪,但看见沈濯这么任由于逸秋趴在自己背上,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在各种瞧热闹吃瓜。 穆帆也在看,还边看边揶揄:“哟,舍得下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长你们校尉身上了。” 又抬手指周围:“注意点吧你,都是摄像头,那个专门拍片场花絮的,回头都给你拍下来播了。” 于逸秋走过去,却道:“不是我啊,沈老师要背的,他不让我下来。” 穆帆一脸“去去去谁信你”的嫌弃脸。 于逸秋耸肩无辜,又转头,看向沈濯:“沈叔叔,导演不信我。” 沈濯嗯了声,边走近边看向穆帆那边:“不怪他,是我。” 走到于逸秋身边,抬手在男生脑后抚了下。 穆帆总觉得哪里不对,用手里的剧本册子扇着风,怀疑地看看两人,但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问什么? 能说什么? 难道说沈老师你别这么宠? 穆帆抬眼看天:不是,这两人哪天开始这么亲近的? 沈濯是这种跟人特别好相处的性格吗? 不是吧? 两天后,片场。 于逸秋在沈濯身边蹦蹦跳跳,眼看着男生又蹦跶到了沈濯身上,穆帆特别平静地见怪不怪地喊道:“别搂了,等会儿抱,先过来过戏。” 又过了两天,穆帆改口变成:“沈老师,把你的亲亲大侄子扛过来拍戏。” 沈濯背着于逸秋走过去,于逸秋的脑袋趴在沈濯肩膀上,侧头,呼吸和吐息都在身边耳边。 男生软着嗓子:“沈叔叔,好困哦,不想动。” 沈濯偏过些头,话音无比温柔,一听就是在哄:“拍几条就过了,拍完收工下班,今天带你出去逛逛。” 嗯? 于逸秋一下抬头,来了精神,高兴道:“真的吗?” 沈濯:“先去哪儿。” 于逸秋趴回去,抖了个机灵:“想去沈叔叔心里。” 沈濯笑,侧着头看看肩头。 于逸秋:“是不是很油?我网上学的。” 沈濯还在笑,满脸宠溺和包容。 不远处,穆帆他们几个创作组的同事并几个同场戏的演员全在等,边等边一起整齐地看着走来的两人。 大家等着,还聊上了: “想不嗑都难。” “不要太宠。” “果然还是得年上。” “哪天官宣啊。” “沈老师这表情真的,不要太爱。” …… 穆帆鼻腔里哼了声,心里想:也就于逸秋了,能哄得了沈濯这种大佬。 可惜啊,他们小啾啾马上就要生了,人沈老师注定不会接盘。 嗨,想什么呢,肯定不可能是真的啊,无非是同片场共事,稍微亲近了些呗,等杀青估计就得说拜拜了。 这场戏拍完后,在于逸秋回归沈濯的背上之前,穆帆拉住他,聊了句:“你沈叔叔知道你怀了对吧,他能给你接盘吗。” 穆帆原本是想劝劝于逸秋,他觉得于逸秋和沈濯亲近没什么,但就怕大佬云淡风轻、片叶不沾身,于逸秋事后当真还念念不忘——这种事在片场可不少见。 却不想于逸秋眨了眨眼,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孩子也是他的呀。” 穆帆:“你少来,我说正经呢。” 于逸秋没开玩笑的神色:“我也在说正经的,真的。” 穆帆正色:“不开玩笑!” 于逸秋:“是啊,没开玩笑。” 穆帆这才一愣,一开始还是不信:“不可能吧,你开什么玩笑。” 于逸秋:“你不信我叫沈叔叔过来?” 想到什么,忙道:“还记得之前我找你帮忙去沈老师那儿说情吗,就是我怀的孩子用的他的精子,他不想我生,想要我打掉,我不想打。” 穆帆:“?????” 穆帆大惊:什么!? 什么????? 于逸秋笑:“不过现在好了,别担心,沈叔叔让我生的,我们现在关系也挺好的,准备一起生了以后一起养小孩。” 穆帆何止下巴砸地,整个人都差点原地四分五裂。 他老大老好的一个项目啊,他的男主边怀孩子边拍戏就算了,好歹这他是提前知情的,现在男主要生的是戏里演另一个重要角色的大佬的孩子,电影播的时候孩子搞不好都能喊爸爸了,这种无比重要的日后可能影响电影宣发的事项,他作为导演,怎么能现在才知道!!!? 他就说沈濯没接角色前整天没事儿在片场晃悠什么,原来是来看着产夫和孩子的! 开会,他要找宣发那边开会,这种重要事项必须得提前开会讨论! 这时候急得完全忘了这部电影沈濯早已入股,宣发都是雷霖的人。 穆帆扭头就要走,想到什么,回来拉住于逸秋:“等下,我再问问,你是买的精子,孩子是沈老师的,那你和沈老师什么关系?” 于逸秋眨眨眼:“他喊他沈叔叔啊。” 穆帆:“我问你关系。你们是恋人吗,你们不会已经结婚了吧?!” 于逸秋连忙摇头否认。 穆帆:? 于逸秋认真想了想:“我们不是恋人,没有爱情,不过我们是精神方面的灵魂伴侣。” 穆帆的脑壳疼死了。 他想现在的小年轻都是什么精神小伙啊,你听听你听听,这种话是人可以理解的吗? 穆帆不得不接着问:“你买精子怎么能买到沈老师的?” 于逸秋:“他捐的精子给人做实验,在实验室被偷了,刚好就是我找的中介偷的,然后就被我买了。” 穆帆:??? 穆帆:“那什么叫精神方面的灵魂伴侣?” 于逸秋:“就字面意思啊。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不过我们不是恋人,但也不是朋友,比朋友的关系亲近多了。” 穆帆:??? 穆帆:“你能说人话吗?” 于逸秋:“汪汪汪。” 穆帆:“……” 穆帆扶着脑壳走了,某一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于逸秋这种人和这么复杂得让人不能理解的男男关系啊QAQ 那边,回到沈濯身边的于逸秋面对面地正大光明地搂进沈濯怀里,边搂还边左右晃来晃去,嘴里念着:“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沈濯也搂着于逸秋,低头:“和导演聊什么了。” 于逸秋:“他问我跟你什么关系。” 沈濯:“什么关系?” 这是问于逸秋怎么回答的。 于逸秋把头往沈濯肩头一靠:“还能什么关系,一起生孩子的关系啊。” 跟着撒娇道:“以后宝宝喊你爸爸,我也要喊你爸爸。” “爸爸,抱抱~” 第40章 向他的两个父亲发出存在的信号证明 于逸秋杀青是在11月底,实地取景的大草原上,低矮的草木枯黄,云低风大,沙沙声阵阵,他拍了最后一场打斗的戏份,跟最初进组时的造型很像,满身脏泥、形容糟蹋,拍完,导演刚一声“咔,好,过了”,周围便响起掌声,有人喊“林筠杀青了,恭喜”,于逸秋站在原地笑着挠头,显露不多见的局促。 后来有人给于逸秋送了花,大家一起拍了很多合照,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剧组日常、有人杀青都会有的流程,于逸秋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却不知怎么的,正拍着照、跟大家说着道别的话,眼眶蓦地湿润了,红红的。 身边的沈濯把男生的触动看在眼里,看着,没说什么,伸手,揽了男生的肩膀。 穆帆见了揶揄:“哟,还哭鼻子呢,给我看看,掉了几粒小豆子。” 于逸秋低头把脸藏到怀里的花束旁擦眼角,听到穆帆的话,笑闹着怼了几句。 又有剧组同事拿本子过来给于逸秋签名,于逸秋接过笔签了,草原上风吹着,于逸秋额前、颈后的碎发随风轻扬。 沈濯看着这一幕,就像在看自家孩子的经历和成长似的,满眼赏心悦目。 等离开,于逸秋捧着怀里花,跟在沈濯身边,边走边蹦蹦跳跳:“结束咯~” 沈濯看身边,伸手揽于逸秋的肩膀。 两人身后,剧组负责拍摄片场花絮的摄像把镜头对准了两人的背影。 只见草木茂密、色泽棕黄、天幕延伸没有尽头的空旷背景下,于逸秋和沈濯并肩走在一起,他们说着话,偶尔转头对视,神情间带笑,流露出的亲近关系非常的自然,走着走着,沈濯揽肩拥住于逸秋,于逸秋也抬臂,搭在沈濯的背后。 …… 两天后,被休假的盛为君离开于逸秋身边,搭上了回老家的高铁,李陶陪着于逸秋,一起去了沈濯为于逸秋养胎特意准备的房子。 地点在A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一大片被高墙围起的不为普通人所知只能绕道而行的区域,墙内就跟5A景区的公园似的,道路两岸树木浓郁,湖中清水粼粼,建筑与建筑离得远,私密性极强。 房子是于逸秋和李陶过去只在小说剧本里见过的样子:大片的草坪、星空顶家庭影院、24小时恒温净水室内泳池,楼上楼下各个功能的房间多到数都数不清。 于逸秋看得哇哇直叫,李陶一直没作声,但这一刻,李陶知道,他和于逸秋就要分开了,他们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起住一起共事一起生活,于逸秋有了新的生活,他也得告别过去,继续往前走了。 “真的不一起吗?” “这里房间挺多的。” “我还想盛为君回家了,你会留下来陪我。” 房子大门口,宽敞的三米高双开大门前,沈濯不在,只有于逸秋 跟李陶。 李陶眯眼眺望门前这片大到让人无法理解的草坪,“嗯”了声:“你后面要养胎,我就不陪你了。” 于逸秋觑李陶的脸色,问:“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李陶哼笑了下:“我不高兴什么?你现在能住这么大的房子,我比谁都高兴。” 说着看向于逸秋,两人对视。 了解李陶如于逸秋,他一下有了某种预感,正要开口,李陶率先道:“我就是突然觉得,时间还挺快的,一晃眼,就这么多年了。” 李陶:“我以前也一直以为我们会一直一起,工作、生活,你生了孩子,我帮你带。” 李陶笑了下:“原来其实不是。” 李陶:“我最近也总想,你有你沈老师了,我要怎么办,留下来,还是去别的地方,或者做点什么。” 于逸秋默默地看着李陶。 李陶坦然地笑了下:“最后还是决定,走吧,刚好我也趁机会出去瞧瞧,闯一闯,看看我能弄出点什么名堂。” 于逸秋:“去哪儿?计廷宇给你安排新活儿了?” 李陶耸了下肩膀:“不是,刀疤介绍我去雷总那儿。” 于逸秋流露带着些忧心的关切,李陶看过去,好笑:“你这什么表情?” 于逸秋直白道:“我舍不得你。” 李陶:“行了,肉麻叽叽的。” 于逸秋:“那你有空来看我吗?” 李陶:“看吧,说不定到时候忙得要死,或者发现新带的艺人比你乖,就想不起你,不来了。” 于逸秋:“喂!” 李陶笑。 两人站在门口,一直聊着…… 后来李陶走了,于逸秋留下,也没什么伤感,不过是相交的人生穿过一个个交点后各自继续往不同的方向延伸罢了。 他们永远都是最好的哥们儿。 “沈老师。” 于逸秋往屋内走,就喊了一嗓子,都听到回声了,心道这房子大到这种地步的吗。 沈濯在楼梯现身,走下来。 于逸秋:“你去哪儿了?” 沈濯边下来边道:“给你看了看衣帽间。” 于逸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的衣服!” 他从剧组杀青出来,就两个行李箱,都没几件衣服,衣服这种事以前不是盛为君就是李陶在帮他负责,现在两人都不在了,他的大部分衣服还留在D城的家里。 沈濯见于逸秋这副丢三落四的样子,好笑地弯唇,他领着于逸秋上楼梯,边走边道:“以前家里的衣服不用管,都给你安排好了。” 于逸秋转头疑惑:“你给我买新的了?你知道我的码?” 这又不是什么很有技术难度的事。 身高体重在这儿,他们又经常搂搂贴贴,知道不是很正常。 沈濯:“嗯。” 上楼进衣帽间,见靠墙的柜子里全是新衣服,连围巾帽子都是齐全的,于逸秋又惊奇地张大了嘴巴:“哇~~” 随便拉开一个柜子的玻璃门,看看里面的一件长款大衣,摸摸材质,再下意识翻标签看了看,看到某奢侈品品牌的标,于逸秋眉峰扬起,扭头去看身后,向沈濯示意衣服,意思是需要这样吗,他养个胎而已,这么多这么贵的衣服,得花多少钱。 沈濯笑,伸手把于逸秋拉回来,合上柜门:“儿子不就得富养。” 于逸秋:“屁,女儿才是。” 沈濯抬手,拨拨男生额前的碎发,回:“钱就是赚了用来花的,不给你花,留那儿做什么,放着生灰么。” 于逸秋想到什么,抬步往衣帽间外走,边走边扭头,探究的神色:“你是不是还给我买别的什么了?” 他刚刚跟李陶参观房间的时候,是不是还有间大书房来着? 果然有,在三楼,一个有半个拱形玻璃顶的大房间,一面墙从地到顶全是书架,另一面墙前摆了中式的书桌,桌上陈列了笔墨纸砚。 于逸秋惊喜地过去,不可思议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练字?” 沈濯含笑过去,没说自己之前空的时候在片场搜以前于逸秋的物料和视频看,看到的。 他就问:“喜欢吗。” 于逸秋从架子上拿了支笔凑在眼前看,随便一扫也知道这笔做工考究价值不菲。 还有纸!还有墨台!甚至纸镇! 于逸秋从桌后绕出来,迎向沈濯,走近了一把抬手将男人的脖子环起,满脸惊喜,眸光亮晶晶,说:“你对我也太好了吧。” 沈濯就吃这套,把人揽住:“喜欢就好。” 于逸秋跟只快乐的小金毛似的,扑进沈濯怀里贴贴抱抱。 于是就这样,于逸秋留在沈濯身边,住进了这套梦中情房。 住进的第二天,刀疤来了,牵了只纯白毛色的萨摩耶,小家伙又漂亮又乖,见了于逸秋就直摇尾巴。 于逸秋惊喜得不行,蹲下来摸狗,又转身抬头问沈濯:“家里可以养狗?” 沈濯含笑:“当然可以,你决定。” 于逸秋又抬起头看刀疤:“就一只?还有吗?” 刀疤:“有,当然有,你要多少都有。” 狗厂拉过来都行。 “还有猫。” 于是于逸秋很快拥有了一只萨摩耶一只阿拉斯基一只柯基一只英短猫咪。 于逸秋都没在这套大豪宅里体会过无聊的生活是怎样的,就开始了幸福的喂猫逗狗生活。 都说中大型犬精力旺盛,于逸秋比他的猫猫狗狗们的经历还旺盛。 天一日日冷下,都穿起毛衣和棉袄了,他还能每天七点就准时起来遛狗。 明益看了于逸秋又是猫又是狗的朋友圈,在于逸秋到医院体检的时候特意叮嘱道:“没事别好奇地去尝猫屎狗屎,回头得了弓形虫可不跟你开玩笑。” 于逸秋:“……?” 于逸秋故意道:“明医生,你撸过萨摩耶的脑袋吗,毛都是细的,特别软,我每次一撸就能撸一两个小时。” “还有猫也是,还有兔子。” 投身医学、没时间、家里只养了鱼的明益:“……” 你出去! 这日晚,于逸秋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突然一脸神秘地冲沈濯招招手。 沈濯:? “怎么了?” 于逸秋小声:“我给你看样东西。” 沈濯还以为于逸秋要给他看什么好玩儿的,因为于逸秋平日在家就爱给自己找乐子,天性就好玩儿。 却见于逸秋示意他低头,接着伸手拉起了自己睡衣上衣的衣摆,然后是裤腰,露出了日常掩在衣服下的肤色白皙的一片肚皮。 那个地方在沈濯如今的概念里特别的,因为肚子里有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但冬日衣服穿得多,于逸秋的衣服又大多宽松,沈濯日常基本见不到。 可现在,这个神秘又重要的地方展露在沈濯眼前,与印象中的曾在泰国见过的平坦不同,而是较为明显的隆起的一片。 沈濯愣了下,看了看,又抬眸与于逸秋对视。 于逸秋一脸分享的积极,指着自己的肚子:“我之前都没发现它鼓起来这么大了。” 之前拍戏,后来杀青,他的肚子一直不显,最多是腹肌没了,每次洗澡照镜子,视觉上都是平的,后来肚子有一些出来,最多也就跟吃多了或者肚皮上肉多了一样,并不显怀。 可今天,似乎是一下子,肚子就隆起凸出来了。 “你看。” 于逸秋露着肚皮,和沈濯分享这个突然的发现。 沈濯看过去,也是第一次看到于逸秋的肚子是这样的情况,哪怕一直知道肚子里有孩子,每次产检都陪着,也跟着听过了胎心,但都没有这会儿见到隆起的肚子,更让他对“孩子”有更明确的深刻的概念。 他低头和于逸秋一起看着,都没说说话,是惊喜,也是对新生命的敬畏。 直到于逸秋拉着他的手,把他的掌心覆在了那肤质细腻、触感软硬适中的肚子上,瞬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沈濯心底翻涌。 孩子。 他的孩子。 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不久后就要诞生的新的生命。 会像当初的于逸秋一样,慰藉他枯寂的心灵,在他寂寞的人生中洒下甘霖,带他走向崭新的充满希望的生活。 沈濯心中一片柔软。 对生活和未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期待和恳切过。 而这一切,沈濯清楚,都是于逸秋带给他的。 手覆在那温热的与新生命相连的肚子上,沈濯抬眼看面前的男生,这一刻,他平静地万分肯定地想,他会永远和于逸秋在一起,他是他的慰藉,是他的…… 突然的,隔着肚子,有什么非常明显地动了下,于逸秋感觉到了,沈濯的掌心也有明显的感知。 两人同时抬头对视,于逸秋满眼惊喜。 是孩子,在动,向他的两个父亲发出存在的信号证明。 于逸秋特别惊喜:“他踢我了!” 沈濯垂目敛眸,神情温柔。 几个月前,他觉得是场意外,只想了结;如今,他非常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孩子与于逸秋,他们都是他的救赎。 第41章 下午3点06分出生,男婴 后面天冷了,天气频频不好,怀胎的月份也渐大,于逸秋的活动范围自然缩小,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中,撸撸猫狗、刷刷影视剧、练练字,和沈濯聊天说笑。 沈濯以前不接戏的时候便常一个人待在房子里,如今日日在家,与于逸秋相伴,日子过得非但一点都不无聊,还在充实中溢满了对未来的期望。 他们又一起起床,一起用餐,一起看书刷剧,一起照顾猫猫狗狗,很是轻松悠闲。 时间在他的感官中不再是停滞不前的,反而过得飞快。 一眨眼,12月过了,再一眨眼,临近新年。 屋内开了暖气,于逸秋穿得单薄,隆起的肚子明显,正踮着脚往落地玻璃的高处贴窗花。 沙发上还摊着春联、红灯笼、其他代表节日喜庆的饰品,全是于逸秋点名要的,准备在新年到来前将屋内装饰一新。 沈濯住的地方从未有过如此多的红色,房子大,这得贴多久,沈濯一点儿没觉得麻烦,也在小男生的要求下不插手帮忙,由着于逸秋自己忙活。 他就这么看着大着肚子的于逸秋忙来忙去、走来走去,让于逸秋把房子装点满,也让于逸秋把他的心装满。 过年了,沈濯原本订了餐厅,准备要带于逸秋去江边边看夜景边吃年夜饭,顺便还能看江边的烟花。 可于逸秋不想吃餐厅,想吃沈濯做的饭,两人便没有出门,在开着暖气的、有猫有狗的温馨的家里说说笑笑地吃了年夜饭。 吃完,于逸秋站在窗边跟朋友打电话拜年,沈濯坐在身后不远处的沙发上边喝茶边撸着趴在腿上的萨摩耶。 某一刻,于逸秋边打着电话边回过头冲沈濯笑,沈濯便也笑了笑,又抬手,冲于逸秋招了招。 于逸秋便边讲着电话边走过去,越过狗子,坐到沈濯的另一边,挨着沈濯。 沈濯用刚刚摸狗子的手搂住于逸秋,于逸秋空着的手非常自然地搭到隆起的肚子上。 不多久,猫、阿拉斯加、柯基也走了过来,这场景仿佛是幸福的一家N口。 后来打完电话,于逸秋在家里召集所有喘气的活口,一个个发红包。 沈濯第一次见有谁过年给猫狗发红包的,好笑地横举着手机在一旁录视频。 只见镜头里,几只狗子并排坐,猫卧在稍远一些的沙发扶手上,兔子也在。 于逸秋手拿红包,微弯腰,摸摸萨摩耶的脑袋,红包递过去,让狗子叼着,再摸摸头,接着来到阿拉斯加面前,摸摸狗,递红包,让咬住…… 沈濯含笑地看着视频里,看到发红包发到猫的时候,猫起身,用背贴了贴于逸秋拿红包的手,然后便走了,根本不跟着于逸秋的剧情走,于逸秋追着猫喊:“又不是钱,罐头券你都不要吗,会后悔的我跟你说。” 沈濯的镜头追过去,忍俊不禁。 轮到兔子,兔子把红包一角咬了个洞,于逸秋:……? 沈濯笑得不行。 于逸秋转过头,对着镜头叹气道:“一个个的,真不让人省心呐。” 沈濯伸出手,镜头里出现沈濯的手:“我的呢?” 于逸秋走过去,伸手对着那只大手用力一拍:“好了,给过了。” 沈濯收回手,看着拍红的掌心,揶揄:“这是不是给的有点少?” 于逸秋抓过沈濯那只手,皮猴儿地低头在掌心亲了下:“现在不少了,全是爱。” 沈濯好笑,把于逸秋拉过来揉头发捏后颈。 晚上临睡前,两人躺在一起,于逸秋侧着身,给肚子空出空间,其他地方挨着身边人,手也搂在沈濯身上,闭上眼睛,似乎是困了,用迷迷糊糊的声音低声说:“今年过年真好啊。” 沈濯看向身边。 于逸秋的脸枕着男人的肩膀:“以前每年过年,我都会特别想妈妈。” “为了不想她,我就会给自己安排特别多的事情。” 比如和朋友聚餐,比如赶通告,不让自己闲下来。 “今年不用了。” “今年很空,我也不太想她了。” 于逸秋长舒一口气:“真好啊,好开心啊~” 沈濯揽肩的手紧了紧,侧头,用下巴贴男生的额头发顶。 他又何尝不是。 他也觉得很好,很开心。 年后,尤其是天气转暖后,生产前的两个月,是于逸秋养胎以来过得最开心最悠闲的一段时间。 因为这时候他基本没有任何不适和妊娠反应了,孩子也很乖,隆起的肚子就跟肚皮上绑个球一样,除了大点儿,和没有怀孕的时候基本没有什么不同,坐立行走都很自如,心血来潮了还在小区里的球馆动作幅度没那么大地打了几场球,觉得热了,也能不受限制地嘬根冷饮。 沈濯见于逸秋身上的活泛劲儿回归,整天也跟拘不住似的想往外跑,索性安排了行程,安顿好猫狗兔子,带着于逸秋踏上了出去溜溜的旅程。 两人天南海北国内国外地跑了不少地方,在很多美丽的自然风景或人文景致前留下了张张合影。 他们还去了之前于逸秋杀青时的那片大草原,季节更换,草地的颜色也有了不同,到处是盎然的绿意,风一吹,草地波浪似的翻涌。 于逸秋在沈濯的镜头里高举着手臂迎着风,风把男生的衣服衣角吹得飞扬乱晃,又在衣服贴合着身体的时候显露出隆起的肚子,光照着,于逸秋就像在风里起舞一样,在这片空旷的草原上,看起来自由而烂漫。 沈濯后来把于逸秋一张向着光的离得远的露出背影的照片换成了自己的微信头像和封面背景图。 原本一直空白的签名写着:fly to me。 三月底四月初,沈濯和于逸秋回到家中,两人为足月待产做最后的准备,日常变成了在网上到处逛婴童产品,各种买买买。 买到十万一个的婴儿推车的时候,于逸秋炸了,什么推车要十万?轮子是金子做的吗!? 拆箱,是婴儿奶瓶,知道这奶瓶一千五一个,于逸秋:??? 于逸秋瞪沈濯:“你别买了!你不许买!通通放着我来!” 你猜沈濯说什么? 只见大佬从沙发旁拿起狗子吃零食的狗碗,说:“这都三千了,还能比狗用得差?” 于逸秋:??? 什么叫还能? 怎么就不能? 他之前买了个喝水的杯子也才29.9好吗。 不是,谁家好人没事儿给狗用三千的盆啊? 三千!? 于逸秋恨不得把狗盆洗洗,消毒柜里烘干了自己用。 再说为什么要给狗用三千的盆?! 狗都没这么贵好吗? 沈濯指着摇尾巴的耶耶:“这只十三万。” 再指长得越大看起来越憨、最近刚被噶了蛋的阿拉斯加:“这只十六万。” 于逸秋:………… 大佬,别说了,不想听。 这日,A城下了场细密的小雨,雨幕交织如雾。 将将足月的于逸秋躺在玻璃顶下的书房窗前的床似的大躺椅上小憩,沈濯亦躺在旁边,陪伴着。 沈濯没睡,一直看着于逸秋,一只手轻搭男生的肚子,像轻拥,也像守护。 这时他脑海里短暂地出现了许多有关未来的画面片段,曾几何时,那都是沈濯觉得自己的人生绝对不会出现的场景。 沈濯看着于逸秋,某一刻产生了命运的降临十分奇妙的感官,心是满的,亦是满足的,对眼下的一切都心怀感恩。 可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沈濯看于逸秋的目光越发深邃、无法挪动。 他看眼前这眉眼,眉头浓密、睫毛纤长,又漂亮又让他喜欢,他看鼻梁,挺直而精致,看嘴唇,唇珠丰润,唇形…… 沈濯看着那唇,静静的,一瞬不瞬,甚至在没有意识的时候靠近了些许。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一下惊醒似的愕然后撤,心口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他在干什么? 沈濯问自己。 你想做什么? 沈濯又问自己。 恰好这时于逸秋动了动,似乎是要醒了,沈濯忙收敛神色,克制心绪。 于逸秋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看到身边人,迷糊地问:“几点了?” 沈濯搭肚子的手抬起来,给男生拉了拉身上盖的薄毯,温声:“还早,睡吧。” “嗯。” 于逸秋安心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沈濯这时的心跳却跟要追回之前漏跳的几拍似的不停加快。 他原本是要搭回肚子继续躺回去的,却下意识地没有再碰身边人,就这么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躺靠着,默默感受这份非比寻常的异样。 后来沈濯没躺在旁边,下了躺椅,坐在椅子上,守着于逸秋,静静地看着。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他想。 不一样了吗,他对他? 沈濯敛眸垂目,什么都没有流露。 于逸秋的生产手术安排在下午,中午还能跟过来查房的明益说说笑笑,等他被推进产房,手术专用的绿布盖在身上,于逸秋别说说话,表情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沈濯穿了无菌服戴着口罩陪在于逸秋身边,于逸秋躺着,什么都看不到,本能地伸手,被沈濯一把握住,低声安抚:“我在这儿,别怕。” 于逸秋的表情透露片刻的茫然,就像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一样。 确实也是如此,他开始呼吸加深加快,视线中手术室的白光晃眼、出现短暂的昏眩感,耳鸣也在加重。 他开始听不到医生让他不要紧张,甚至没有感知到手术护士给他套上了氧气。 他开始本能地恐惧,生理性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沈濯心口都高高地吊了起来,回握着的手也是紧了又紧,他没关注手术和医生那边,人坐在于逸秋头顶的方向,隔着口罩不停地用话语安抚于逸秋。 于逸秋的眼泪止不住,沈濯的心焦灼得无以复加。 “没事的,没事的。” 沈濯甚至词穷,只能一遍遍在男生身边说着无用又单调重复的字眼。 呼吸罩上白雾起伏,于逸秋似乎在说什么,沈濯低头附耳地靠近,听到于逸秋在低声呢喃:“妈妈保佑我,没事的,加油,加油,妈妈保佑我。” 内心强大、向来情绪平静如沈濯,差点听得掉泪,他一直以为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不过是个生产手术,一切都会如计划和安排那样顺利没有波澜的,却不想于逸秋只是躺在这儿喃喃地喊妈妈,他便已经内心坍塌到承受不住此情此景。 他低头,隔着口罩亲吻于逸秋的额头,一遍遍的,再一遍遍地出言安抚,又情难自禁地把握着的于逸秋的手拉到口罩前亲了亲。 这并不算长的时间里,沈濯的整个意识和情感世界都在坍塌重塑…… 突然的,沈濯听到明益用冷静地声音说了句:“孩子出来了。” 可手术室除了医护人员的动静,并没有任何孩子的声音。 沈濯下意识抬头,视野又被于逸秋胸前高高抬起的一块绿布遮挡,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沈濯心口再次吊起,脑子里瞬间晃过很多,觉得剖腹产手术是不是不太顺利,孩子…… 倏地,一声高亮的婴儿啼哭的声音响彻整个手术室,接着是医护冷静的声音:“下午3点06分出生,男婴,四肢全,躯干无恙,五指全,脚趾全,身长……” 沈濯的心瞬间落地,他看向眼前的于逸秋,抚男生湿漉的额发,低声宽慰:“生出来了,很顺利,放心吧,放心吧。” 于逸秋听到了,呼吸罩上起伏的白雾却不减。 他躺着,一动都不能动,只脖子偏了些,接着是更为充沛大颗的眼泪往下落。 生下了吗。 太好了。 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他的孩子,血脉,至亲。 妈妈,孩子生下来了。 妈妈,我又有亲人了。 于逸秋还没有看到孩子,但他信任周遭,没什么继续需要担心的,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他刚一闭上眼睛,沈濯便低头与他贴额,身形手臂控制不住地发颤。 是高兴激动乃至对新生命到来的敬畏与感恩吗? 当然。 沈濯这种靠自己往上爬的人,如今连天命都开始相信了。 可又远不止如此。 因为在这意义非凡的下午,沈濯在这场手术、于逸秋的眼泪和自己焦灼起伏的心绪中,看到了那在意识世界重塑的过程中,心中缓缓流淌出的—— 爱意。 第42章 爱意在心中蓬勃的恣意的舒张 做好检查,肚脐绑好,孩子被贴身放到于逸秋身边的时候,于逸秋没有自己从前以为的那么迫不及待。 期待、等待、生产,如水从高处流下,变成了一个非常自然的过程。 孩子抱过来到他身边了,他便转头低眸地看过去。 他才知道,原来新生的婴儿这么小,脑袋看起来只比男性的拳头大一点,闭着眼睛,五官团起来一样,脸上没什么血色,小小一只。 是男孩儿,大哭过一阵后便睡着了,包在医院的蓝色婴儿用布巾里,一点点大,还没于逸秋的上身长。 手术尚未结束,明益还在给于逸秋缝刀口,于逸秋躺在那儿,看着孩子,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他对守着自己的沈濯道:“怎么看不出来长得像谁啊。” 而且现在看起来好丑啊。 不说沈濯,他自己好歹就是个帅哥啊,怎么没生出一个小帅哥。 沈濯没说话,伸手把孩子的布巾掖了掖,又轻轻地抚了抚于逸秋的脸。 于逸秋看着孩子,又要说什么,沈濯低下头来,轻声问他:“困不困,累吗,睡一会儿。” 于逸秋摇头。 沈濯哄:“睡吧,孩子就在你身边,别担心。” 于逸秋又看了眼孩子,这才闭上了眼睛。 后来缝针结束,本来都要把父子挪去vip病房了,机器上于逸秋的血压突然有些高,人便没走得了,继续留在产房吊降压药,等血压稳定了,才把人转去了病房。 这一折腾,病房出来都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守在产房外的刀疤见门开了,一下起身,“怎么样怎么样”,为什么会这么久,他这个不是爹的人都有些心急了。 看过去,看见于逸秋躺睡着,手臂挂着吊瓶,身边搂着孩子,原来一切顺利,这才彻底放心了。 刀疤跟着一起往病房区走,他本来想跟沈濯说笑几句道声恭喜的,见沈濯一声不吭,全程特别严肃认真,便悻悻地闭上了嘴,改去看孩子,嘿,别说,虽然小小一只现在完全看不出来到底长得像谁,但脸庞轮廓还真有点沈濯的影子。 刀疤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感到特别的高兴。 到病房后,把于逸秋挪到病床上,护士原本是要把孩子抱去床边的透明婴儿床的,于逸秋却马上挣开眼睛伸出手,孩子便又回到了他身边。 这一晚,沈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陪了一夜,从天黑如墨到日光淡淡。 这一夜,沈濯的世界发生了轰然的改变,那些恣意横流的爱意,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 他只是坐在那里,却已经不是从前的沈濯。 后来是清晨时分,孩子突然响起的哭声将男人从静默的守护中拉回了现实。 于逸秋也一下睁开了眼睛,看看身边的孩子,茫然地与起身走近的沈濯对视:“他怎么了?饿了吗?” 不都说新生儿有在母体时的营养,胃也小,刚出生的时候不会饿吗? 于逸秋没有实战经验,都是书上看来的。 沈濯站在床边弯下腰来看孩子,看当然看不出什么,就发现这小毛头人不大,哭的时候嘴巴张得挺大的,而且气还挺足的,一个劲儿地嗷嗷地哭。 沈濯也没经验,也不清楚究竟,就下意识伸手轻轻拍了拍孩子。 幸而月子中心照顾孩子的月嫂碰巧到了,她在沈濯和于逸秋的注视下,麻利又动作温柔地抱起孩子,把孩子放去了一旁的尿布台上,三两下解开布巾,先给孩子换了尿布,接着重新把孩子包起来,单手在臂弯里托抱着,问了奶在哪里,来到病房柜子里,柜子里取了瓶水奶,打开,奶嘴一塞,开始给孩子喂奶。 全程没有多复杂,却看得沈濯一瞬不瞬地目光追随。 于逸秋躺着,坐不起来,就高高抬起脖子,颈椎恨不得弯到90度。 接着,于逸秋和沈濯对视了一眼,相互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原来是这样”这几个字。 于逸秋更是迫不及待道:“我能试试吗。” 月嫂是个贴别体贴的阿姨,马上走过去,弯下腰给于逸秋看臂弯里喝奶的孩子。 于逸秋看过去,一下笑了——他的崽崽吸奶吸得特别有力,小嘴嘬不停,一看就是个很有生命力的小家伙。 “他要吃多少?” 于逸秋初为人父,在怎么养孩子方面只有理论知识,毫无实践经验。 月嫂:“他不吃了就不怎么嘬了,有的孩子还会自己用嘴把奶嘴顶掉。” 于逸秋又问:“他刚刚哭是饿的还是因为要换尿布?” 月嫂:“都有可能。尿布要常换的,有条件最好一尿就换,不然湿的尿布会捂屁股。” 于逸秋又开始一个劲儿地盯着孩子看,又伸手,手背贴了贴孩子小小的脸颊。 他又对月嫂道:“我想抱他。” 月嫂这次拒绝了:“你刚生,小心刀口,好好躺着休息。” 一直没说话、旁边看着的沈濯突然开口道:“给我。” 月嫂自然不会拒绝站着的孩子的父亲,立刻转身,边交接边指导沈濯怎么接孩子怎么搂。 沈濯可以说是非常小心的一点点的把孩子接了过去,接过去才知道,原来这看起来点点大的萝卜头,实则分量也非常的轻,还软,小猫一样躺在他的臂弯喝奶。 沈濯无法形容这是什么感觉,就觉得心口被塞了什么一样,非常的柔软。 因为没有像于逸秋那样怀胎十月的经历,他对这个新生命明明是陌生的,可这孩子的到来,却令他本能地产生了一种亲近和保护欲。 仿佛父爱也能从天而降一样,只是短短片刻,他便明白,他爱这个孩子。 沈濯低头凝视的神情越发温柔,他抱着怀里小小的一只,就像体会到被需要一般,他本能地想去爱,想去守护。 这样陌生的经历和感受,沈濯没有无所适从,很奇妙的,他很快便接受了,就像基因里自带的能力被激发一样,他拥有了身为父亲的责任感和自觉。 原来有了孩子是这样的。 沈濯默默在心里想。 后面于逸秋摘掉止疼泵可以正常吃饭后,便从医院vip病房转去了月子中心。 走前明益来查房,于逸秋笑嘻嘻地对他道:“你还没跟我说恭喜呢。” 明益自己来的,身边没带学生,两手插兜地往床边一站,轻哼:“恭喜不了,你给我最讨厌的人生了孩子,说不出口。” 于逸秋:“你这话说的,我给谁生了?我明明是给我自己生的。” “我们都这么熟了,我生孩子,你当然得恭喜我了。” 明益再哼,嫌弃的口气:“知道了,恭喜。” 于逸秋笑着:“谢谢明医生给我做手术。” 明益又哼:“不用谢,客气什么。” 聊了两句,明益转身要走了,于逸秋突然道:“明医生,改天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沈老师呗。” 明益脚下一顿。 他转过身来,轻瞥了于逸秋一眼。 见于逸秋还笑嘻嘻的,明益才“嗯”了声:“有机会的话。” 叮嘱:“好好休息,好好爱孩子。” 于逸秋冲男人的背影挥挥手:“会的,放心吧。” 于逸秋和孩子很快转去了月子中心。 沈濯大手笔,包下了中心的整一层,以期能给于逸秋父子最好的修养环境。 于逸秋到了月子中心后也什么都不用管,光孩子就有早中晚三个阿姨在轮流照顾,他每天就负责休息,吃六顿餐点,外加逗逗孩子。 他也是自己生了才知道,原来一个胃只有丁点大的小毛头可以一口气喝一大瓶奶,尿能比他都多,屎也嗙臭。 原来刚出生的崽崽的脖子是软的,还不能立起来,只能躺抱; 原来小宝宝身上真的有很香的奶味,还长得飞快,没多久就肉嘟嘟一只; 是真能睡啊,刚开始可以一天睡20个小时,静静地侧躺在那里,太安静了,害得于逸秋好几次伸手探鼻息…… 于逸秋自己也恢复得很快,几天就下床到处走,到月子中心的时候活络到自称可以斗牛,被沈濯扛回去丢床上好几次,因为精力得不到释放,还发朋友圈说自己无聊。 李陶来看他和孩子,顺便骂道:“就该给你腿打断。” 于逸秋才十天就开始自己抱孩子,还抱着孩子走来走去,被三个带孩子的阿姨轮流劝,让他好好休息,他偏要抱,说:“我想看看宝宝么。” 后来沈濯便接过孩子抱着,让于逸秋站在一旁看。 于逸秋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再看看沈濯,点点头,“嗯”道:“还是像我多一点。” 沈濯看向于逸秋,眼里一派专注的温柔。 也正因为有了孩子,于逸秋如今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沈濯有了很多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于逸秋的机会。 他看于逸秋坐在沙发上给躺在一旁的崽崽看黑白卡讲绘本; 看于逸秋抱着孩子站在落地窗前哼歌轻晃; 看着于逸秋耐心温柔又细致地给孩子换尿布…… 于逸秋其实一直没变,哪怕有了孩子,他身上开始多了些“母性”的温柔,他还是原来那个阳光积极开朗的男生。 可沈濯就是看得挪都挪不开视线。 男生像种子一样扎根在他的心中,枝叶向上抽条伸展,根茎无限绵延向心底深处。 沈濯看着于逸秋,任由爱意在心中蓬勃的恣意的舒张。 再搭肩轻搂于逸秋的时候,沈濯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鼓膜上的心跳,噗通噗通,一下一下,很重,又很轻。 那心跳的速度让他觉得陌生,却又让他本能地心生喜悦。 沈濯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谁,等这一天真的降临,他只是恍然又平静地想:是于逸秋,那真是太正常了。 他爱上的,不过是他原本便喜欢便偏爱的。 沈濯趁空去了他一直去的那家心理诊所,见了他的心理医生,做定期常规的谈话诊疗。 他如今的情况越来越好,医生对他的状态也越来越乐观。 面对面坐着,看着手里沈濯最新做的问答卷,心理医生抬头,用闲聊的口吻问:“最近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沈濯眼中有笑意:“确实有。” 医生再次从问卷上抬头,愿闻其详地看过去。 沈濯:“我有了喜欢的人。” 医生想到什么:“我记得之前你跟我说过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我也记得我问过你,你说那是爱情之外的喜欢。” 医生转了转手里的笔:“现在这个‘喜欢’,也是你之前说的那种‘喜欢’吗?” “不是。” 沈濯坦然道:“是爱情。” 医生多少有些意外,手里的记录册上写画了几笔,再抬头,问:“能聊聊吗,什么契机发现自己喜欢对方的。” “或者说,你意识到自己喜欢对方后,你内心里有没有什么转变。” 沈濯想了想,没说话,他低头,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递向医生。 医生看过去,看到沈濯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照片拍的草原,地色暗黄一片,草浪翻涌。 沈濯说:“我现在看这张照片,会觉得上面的颜色不是暗黄的。” 医生探究地问:“那是什么?” 沈濯:“金色,我觉得那像金色。” …… 沈濯从诊所出来,回了月子中心。 进门,没看见孩子,这个点应该是去洗澡游泳了,就看见于逸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见他回来了,于逸秋直接丢了手机跳起身跑过来,箭似的一下扎进沈濯怀里:“你去哪儿了啊沈叔叔,我好无聊啊~” “有点事。” 沈濯回搂男生,神色一下温柔如水。 现在他抱着的,是他珍视且心爱的男孩。 第43章 他爱的男孩,就该这样。 于逸秋生完后,每天都过得特别开心——物质条件充沛,带娃人手充足、经验丰富,环境轻松、毫无压力。 作为新手爸爸,在身体恢复得不错的情况下,他还有用不完的精力。 每天不是在学着照顾孩子逗孩子,就是在和沈濯、带孩子的阿姨以及来看孩子的亲友们说说笑笑。 而提到“放人进来看孩子”这件事,刀疤一开始简直头疼得要死:盛为君、李陶这种亲近的身边人过来看正常,身为工作室老板兼经纪人合伙人的计廷宇过来也正常,亲朋好友也没什么,但——! 于逸秋的好朋友是不是太多了点?! 在月子中心修养身体的时候还好,一搬回家,恨不得天天有人来。 刀疤眼看着他不认识的、眼生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进门,又眼看着他觉得好像哪里见过的、眼熟的认识的娱乐圈人士抵达,就跟半个娱乐圈都来了一样,差点让他当场裂开。 他心道这么多人来看,还都是圈子里的,这跟半个官宣有什么区别? 何况沈濯每次还都在,于逸秋还从不跟人避讳买精买到沈濯身上这个话题! 刀疤:少爷!!!你索性拿个喇叭满世界官宣得了! 这日雷霖抽空过来看孩子,一开始也考虑诸多,怕狗仔跟,怕被人拍到,进小区的车都特意兜了几圈,确认没人跟着自己,才到了沈濯这边。 结果一进门,好么,满地都是婴儿用品和各种大小礼物,雷霖差点脚都没地儿送,再一抬头,跟如今影视城那边有名的代拍狗仔兼当红营销号皮下本尊,视线撞了个正着。 雷霖:??? 雷霖差点抓着刀疤的领子狂摇:这狗仔头子怎么也在!?生怕手里没有沈濯生了个孩子的一手料?!谁放他进来的?!你为什么没有打断他的腿!??? 雷霖当天握着水杯的手都有点抖,不敢想象不久后爆出沈濯有个孩子会掀起多大的舆论风浪。 等知道这些都是于逸秋的朋友,再冷静下来,和沈濯一起站在客厅窗边,雷霖稳住心绪,纳闷地问道:“这么多人,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沈濯淡淡:“没什么好拦的。” 雷霖本能地开始在脑子里计算得花多少公关费才能把沈濯有孩子这件事压下去。 雷霖刚来,见得不多,但也估摸出来了,以沈濯的脾气和风格,这得对于逸秋宠成什么样,才能又是豪宅住着,又是让这么多亲友来探视。 雷霖又纳闷了,他当然不知道沈濯和于逸秋之间的渊源,问:“他就生了个孩子,在你这儿直接‘母’凭子贵了?” 沈濯两手插兜,闻言没有遮掩地弯了弯唇角,转眸和雷霖对视。 雷霖一愣,反应过来:“你不会是……” 喜欢于逸秋?! 沈濯笑笑,没有明说,聊起别的:“准备下,过段时间逸秋要回去拍戏。” 先把《镇山河》的戏份补上。 雷霖哪儿还在意什么拍戏电影,他太吃惊了。 原来沈濯也会喜欢谁? 他身上也会有爱情? 还是跟那个意外怀孕的小子? 雷霖诧异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濯这时伸手,拍了雷霖的胳膊一下,温和道:“逸秋之前的经纪资源不太行,后面你多费心。” 雷霖也全然不在意什么费心不费心,比起自己,他现在觉得沈濯对于逸秋才是真的费心。 这得多喜欢呐? 能让原本一个冷冰冰的大佬这么客气又态度温和地跟他打招呼拜托事情? 雷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沈濯如今整个人跟从前都不太一样了——他今天穿了件薄款开司米毛衣,戴了银色金属边框的眼镜,整个人透露着松散温和的气质,眼神也不似从前那般平静到古水无波,反而是温润的。 雷霖看得默默在心里惊讶,这才多久?沈濯变了这么多吗? 这还是他从前认识的沈濯吗。 雷霖立刻意识到于逸秋的重要性。 他这人也是现实得不能再现实,发现这些、反应过来后,马上在心里反思今天带来探视的礼物和给孩子的红包是不是太少了。 雷霖还在心里骂起了刀疤:天天在这儿的人,也不给他提前透露点风声! 也是难得,或许是沈濯心情真的非常不错的关系,后来两人还去院子里走了走。 春天了,暖意绕身,万物复苏,绿意冒头,到处是一片盎然的生机勃勃。 雷霖跟沈濯聊起工作:“现在孩子也生下来了,有计划接点通告或者进组吗?” 沈濯走着:“孩子还小,需要照顾,以后吧。” 有的没的的聊了些别的,雷霖:“很喜欢那小孩儿?” 沈濯:“嗯。” 听在雷霖耳中,这承认的分量相当的重。 要知道以前戴跃在的时候,聊起戴跃,沈濯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雷霖突然道:“你不会就自此息影回归家庭相夫教子了吧?” 听得沈濯轻笑出声。 这笑却看得雷霖有点恍惚,多少年了,这样没有负担的放松笑容,好像还是姜燃没死的时候。 雷霖心念一动,一时越了和沈濯相处的边界,开口问:“心理医生那里你还有坚持去吗?药呢,还在吃吗?” 雷霖越说越管不住嘴,跟着提到了那件根本不该在沈濯面前提的过往:“那个摔死的女群演,你没有再梦到吗?” 头顶白云轻晃,脚下人影暂定,沈濯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雷霖,两人默默对视。 “嗯。” 沈濯轻描淡写,未有多言,也没有多提于逸秋于他意义非凡的那层身份。 雷霖诧异得吸气。 沈濯重抬脚步,往前走去,又侧头回眸,语气自然轻松地问:“等会儿留下吃饭?” 雷霖一阵恍然,沈濯都走出心病了,时间如此快吗? 雷霖默默一算,是了,姜燃都走了有七年了。 雷霖欲言又止,最终没有问出那句:“那你忘了姜燃了吗?” 他不想用已经离开的人,来困扰正走向幸福新生活的沈濯。 后来一起吃饭,见饭桌上因为有于逸秋而一片欢声笑语,旁边三个多月的孩子也养得水灵壮实,雷霖顾不上沈濯了,他开始可怜自己:他比沈濯还大两岁,沈濯都有家有口有幸福生活了,他还没个着落,不是忙工作,就是app上找人解决生理需求。 妈的,我好惨QAQ 走的时候,雷霖恨恨对刀疤说:“你濯哥这儿的情况,你现在真是一点儿都不跟我说啊,啊?!” 刀疤摸鼻子:“忘了,没顾上。” 雷霖:“忘了!?” 刀疤干笑:“这不是孩子太好玩儿了吗。” 小奶娃是真的好玩,没事儿基本不哭,喝了奶就能睡觉,现在月份大一些了,怎么逗都会笑,大眼珠子滴溜溜的,别提有多招人喜欢了。 刀疤从一个没事儿绝对不进沈濯家大门的外人,变成了天天问育婴嫂要孩子的刀叔叔,每天抱孩子逗孩子,致力于让孩子会喊爸爸之前先学会喊叔叔。 于逸秋边拿着哑铃举胳膊边损:“有什么意义。” 刀疤不理于逸秋,抱着孩子,捏着嗓子迈着魁梧的小碎步:“走咯,去垫垫上爬爬。” 于逸秋也不管他们叔侄,换手继续举铁。 对了,孩子大名叫于乐,寓意非常简单,就两个字:快乐。 沈濯取了小名,叫生生,连着大名,寓意一生快乐。 当年的五月底,《镇山河》剧组再聚,于逸秋顺利回组。 第一场戏就是骑马,正式开拍前,做好妆造的于逸秋骑在马上,由近跑远,又由远跑近,马上的身影像风一样恣意,从沈濯身边跑过去的时候笑着大喊:“好爽啊,好久没骑马了!” 沈濯看过去,由衷地心想:他爱的男孩,就该这样。 后来日子一天天过,别说原本便积极乐观的于逸秋,沈濯都过得充实而幸福。 但有一点,沈濯从没有细究过于逸秋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有没有在相处中改变、到底爱不爱他等等问题。 不仅因为日子太幸福了,他和于逸秋带着孩子朝夕相伴,根本不用也没时间多想这些。 也因为沈濯做事风格上有点论迹不论心的意思。 他们和孩子都已经跟一家三口一样了,于逸秋也离不开他,于是在沈濯的概念和意识中,就算于逸秋从未言明过爱上他,他潜意识里也是默认他们的感情与正常的夫夫伴侣是无异的,何况他们还有共同血脉的孩子,还住在一起,朝夕相伴。 一晃眼,于逸秋第二次在《镇山河》剧组杀青。 这一次他没有哭,用他的话,他孩子都生了,又年长了一岁,肯定比去年成熟了。 而这次他怀里除了抱着的花,还有他那养得脸颊肉嘟嘟的生生宝贝。 他抱着生生,示意生生看不远处的举着手机的沈濯:“宝宝,宝贝,看爸爸,那里,看爸爸。” 沈濯分腿屈膝地举着手机,俨然一个很会拍照的老手艺人。 给旁边拿着镜头记录片场花絮的工作人员看得老泪纵横——我嗑的cp不但是真的,还特么孩子都生了。(望天热泪.jpg) 那边,拍完照片,于逸秋继续抱着孩子,沈濯被穆帆拉去说话。 片场嘈杂,于逸秋走去一旁,摸出手机,发现如今在雷霖手下混的风生水起的李陶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恭喜他今天杀青,约改天一起吃饭庆祝。 第二条:【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宋书华回国了。】 宋书华。 那是于逸秋的旧识友人,也是他青春期时,曾悄悄暗恋过的男生。 第44章 你现在到底还喜不喜欢宋书华 太久没看到这熟悉的名字了。 回国了吗。 于逸秋一时有些恍惚。 他和宋书华很多年不见了,他们和李陶一起,三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同样家境不好,同住在破破烂烂的筒子楼里。 但宋书华小时候就显露出与他和李陶截然不同的人生命运——宋书华的父母特别看重孩子的学习,夫妻俩砸锅卖铁供着儿子念书,宋书华自己也争气,从小成绩优异。 于逸秋和李陶混在影视城摸爬滚打的时候,宋书华以第一的成绩在上当地最好的公立中学。 十八九岁的年纪,于逸秋好不容易赚到点钱,摸索出一点混圈子的经验的时候,宋书华考进了国内top5的大学。 于逸秋至今记得他在片场拍戏,宋书华给他发消息,告诉他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的心情。 那真的恨不得比自己接到男一的戏都高兴,又按捺着捧着手机,反反复复地斟酌字句,想说很多,却最后只发过去一句:太好了,恭喜你! 于逸秋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对宋书华有了些不太一样的感觉的,就记得以前有一次,他没工作,瞎晃到了宋书华他们学校外,爬到围墙上,特意去看一楼教室窗边坐着写功课的男生。 那时候宋书华长得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笑着跟人说话的时候嘴角下会有一个梨涡。 于逸秋见他,和其他同龄人的感觉总是很不一样。 宋书华喊他:“逸秋。” 于逸秋心跳都会漏拍。 于逸秋那时候总和李陶打打闹闹、勾肩搭背,但和宋书华,他从来不会这样。 宋书华成绩太好了,可以预见的会有跟他们截然不同的未来。 于逸秋一面心生庆幸和欢喜,一面仰望人生路与他截然不同的男生。 宋书华后来去上大学,于逸秋忙着拍戏瞎混,两人的联络渐少,偶尔通过电话网络简单说几句,但因为生活再无交集,能扯的话题都很少。 再后来,大学里也成绩优异各项表现突出的宋书华作为交换生出国了,两人一年里联系不上三四回,于逸秋也在忙碌的生活中淡忘了宋书华,连带着年少时那隐隐约约的心动和特别,一起遗落在青春的记忆里。 宋书华回国了。 于逸秋心念间也没什么特别的触动,一是恍惚,二是想起从前,三便是突然有些感慨——时间真的过得挺快的,宋书华都回国了,他也生了孩子。 筒子楼里幼年少年时的过往,真的跟上辈子的事一样。 这时沈濯过来,把生生从于逸秋怀里接了过去,于逸秋这才放下手里一直看着的手机。 沈濯刚刚就见他一直盯着手机看,问:“怎么了?” 于逸秋摇摇头,笑笑:“没事。” 等上房车了,沈濯和生生没在身边,于逸秋才趁空回复了李陶:【哦。】 李陶秒回:【哦?就哦?】 【那不是你初恋吗?】 【让你意识到自己原来也能喜欢同性的‘启蒙老师’。】 【你就这反应?】 于逸秋:“……” 于逸秋手机举到唇边,发过去语音:“大哥!你再翻旧账,我祖坟都得被你刨了。” 李陶没理这话,直接推送过来一个微信名片,说:【宋书华的微信,你们自己加自己联系吧,我忙得很,没空给你们搭鹊桥。】 于逸秋:“……” 于逸秋看了看那名片,点开,看到宋书华的微信名叫书华,头像上的照片是他自己的全身照,高大的男生叉腰站得懒散,笑容满面。 于逸秋看了看,照片上的男生是他熟悉的面孔,但看起来亦是陌生的——印象里的宋书华笑得腼腆,身形偏瘦,照片上的男生阳光自信,身材饱满。 于逸秋退出头像照片,放下手机,自顾挑了下眉峰吐了口气——变得又不止宋书华,他不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会爬学校围墙的毛头小子了吗。 于逸秋当时没加宋书华的微信,也不是故意没加,就是临时没顾上,后来又忙忘了。 是几天后,宋书华主动加的于逸秋。 于逸秋看到的时候意外了下,通过了,本来加上就想打个招呼,碰上临时有别的事,没顾上。 等他拿起手机,聊天页面上,宋书华一加上就给他发了消息: 【老朋友,还好吗。】 【好久没联系了,之前都没发现没你微信。】 【听李陶说你在拍戏,是不是很忙啊。】 于逸秋从这简单的话语里便看出宋书华如今的性格。 他多少意外了下,想了想,回:【我很好呀。龇牙笑.jpg】 【刚刚有工作,没看手机。】 【高材生回国啦,真好啊,好几年没见你了。】 …… 于逸秋和宋书华重新联系上,微信上聊得不算生疏也不算多火热,总体中规中矩,就是相互问问情况,也相互告知了下自己的近况。 放下手机的时候,于逸秋又恍惚了一下:宋书华确实变了不少,至少微信上看,是个挺自信也很主动积极的人,想必求学和在外的经历都丰富了他的人生,也令这位同龄人、年少时的友人成熟了不少。 后来一段时间,两人时不时微信上聊几句,因为不在一个城市,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直到这日,于逸秋在家,突然接到宋书华的语音电话:“逸秋,我来A了,现在刚好有空,要不要见一面?” 于逸秋和宋书华约在一家咖啡店。 于逸秋一进门,便看到人不多的门店里,有人高举手臂,冲他挥了挥。 于逸秋看过去,看见笑着的宋书华…… 当晚,把睡着的生生放到胸前趴着,于逸秋仰躺在沙发上出神。 他想宋书华真的变了好多啊。 沈濯过来,见于逸秋一副明显在想事情的表情,问:“怎么了?” 于逸秋下意识就要跟沈濯提宋书华了,这多正常,他本来就喜欢有什么事都和沈濯叽叽喳喳地聊一聊。 可莫名的,于逸秋收起口风,又下意识的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在沈濯又看过来的时候,随口道了句:“今天去见了个很久没见的朋友。” 马上又道:“也没什么,随便聊了聊,就觉得他变化还挺大的。” 这话题很寻常,沈濯没有多问,只说:“原来下午是去见朋友了。” 于逸秋朋友太多了,沈濯根本没放下心上。 沈濯真正知道宋书华这个名字,是这日吃饭时,于逸秋当着他的面接了个电话:“喂,书华。” 说着放下筷子起身,没有和往常一样坐在桌边聊电话。 沈濯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追随过去,忆起自己不记得于逸秋身边或朋友里有谁的名字叫书华。 于逸秋打完电话回来,沈濯问道:“朋友?” 于逸秋只是点点头。 沈濯看过去,于逸秋才道:“就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刚从国外回来。” 沈濯语气随意:“叫什么?” 于逸秋:“姓宋,宋书华。” 沈濯:“艺人?” 于逸秋:“哦,不是,小时候的朋友了,他没拍戏,上学的,素人。” 沈濯到这时候也没觉得这个宋书华有什么特别的,于逸秋说是朋友、小时候的朋友,沈濯自然不疑有他。 直到这日,于逸秋带着几只狗去院子里溜达,孩子交给育婴嫂,沈濯闲着也是闲着,切了点水果装盘,准备给于逸秋端过去,出门、右拐,沈濯忽然听到于逸秋开了公放,正在屋檐下跟李陶打电话。 电话显然聊了有几分钟了,只听公放那头的李陶道了句:“那你现在呢?你就直接说吧,你现在到底还喜不喜欢宋书华。” 沈濯的脚步一下止住,停在拐角的墙后。 于逸秋的声音跟着传来:“我也不知道,我都不太记得以前喜欢他是什么感觉了。” 沈濯手里端着盘子,一动不动。 李陶的声音:“喜不喜欢这种事,别人不清楚,你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 于逸秋怼:“大哥,感情的事要是像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直接纯粹,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李陶:“你不都跟他见了有两面了吗,那你现在对着他,感觉自己‘痴’吗。” 于逸秋回得干脆:“好像没有。” 李陶哼:“拉倒吧,谁信你,以前谁没事儿天天跑人学校趴墙头?不是我吧?” 李陶:“谁给人家发了祝贺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消息,还要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删删减减那点字的?也不是我吧?” 于逸秋:“你行了啊。” 李陶哼:“你还不如你十几岁那会儿呢,那时候好歹还能跟我承认你喜欢宋书华。” …… 廊下的感应灯熄灭,沈濯站在拐角暗处,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于逸秋结束这通电话前,沈濯率先回到了客厅。 手里装水果的盘子哒一下,搁在大理石桌面的餐桌上。 寂静中,沈濯垂目敛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于逸秋带着狗回来,蹲在门口给它们擦脚,沈濯看过去,什么都没有问,他是希望,也以为,于逸秋会自己说的。 不该是这样吗? 于逸秋对他从无隐瞒,什么都喜欢跟他说。 至此,沈濯都觉得那个宋书华没什么大不了的,谁都有过去,感情也分前后,一段曾经,时间泯灭不了,回忆尚能存档,重逢再见罢了,沈濯没那么心胸狭隘。 他原本想,于逸秋早晚会自己来跟他聊这些的,男生坦然豁达,一段过去,想必早已放下。 可后面一段时间,于逸秋忙工作、照顾孩子,和沈濯什么都聊,但从未提及宋书华这个人。 不提,沈濯未必不能理解,毕竟他自己也有不想提及的人。 可于逸秋明明是去见宋书华,与沈濯聊起或出门的时候随口招呼,却只说出去见朋友。 沈濯神色如常,温和地问:“哪个朋友。” 于逸秋:“就……” 笑:“说了你也不认识啊,就一个朋友。” “我约了跟他打球,打完回来。” …… 铁丝网围着的室外球场,场内人声起落、拍球声不断。 场外,一辆车停在路边,车窗后,是目光平静地投注向球场的沈濯。 沈濯看着铁丝网内,看到身影跑来跑去的于逸秋,看到于逸秋走去球场外喝水,和身边站着的一个同性说说笑笑。 于逸秋和那人聊了多久,沈濯便默不作声地看了多久。 看到后来,平静的面孔上、眸光里,一点点升腾起了冷意。 这不是如今的沈濯会有的神情。 却是过去的沈濯人后日常的表现。 连沈濯自己都以为他和过去不一样了,到头来才发现,他的底色根本没有变过,只是于逸秋给他带来了太多幸福,掩盖了他身上过去的那些痕迹。 玻璃升起,车子驶离。 方向盘后的沈濯面无表情地开车,脑海里已经晃过了一百种一千种让那个宋书华在于逸秋身边消失的办法。 开车目视前方,沈濯的神情不加掩饰的阴沉到底。 第45章 沈濯只觉得心痛 突然,沈濯按双跳,急刹,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双手紧握方向盘,闭眼躺靠座椅,不让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继续下去,也不让自己继续往下沉。 他自救一样,拽着自己的心绪拼命向上。 因为沈濯内心深处有一个本能的意识,那就是他好不容易有了现在幸福的生活,他不能搞砸。 他是可以用手段,甚至在神不知鬼不觉、不让于逸秋察觉的情况下,就让那个叫宋书华的从此身边消失。 然后呢? 他这辈子自作聪明的时候还不够多吗。 上一次他就害死了姜燃,这一次,于逸秋会不会也流着眼泪说恨他。 过往回忆、心底阴影与眼前现实搅合着内心,抑郁症犯病时才会有的昏眩和心悸几乎要重新笼罩向沈濯。 沈濯用了很大的心力,去想于逸秋、想这么久的幸福生活、想生生,才把恶念和心绪一起强压了下去。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筋脉暴凸,额头颈间全是一层细汗,胸腔也跟喘息似的起起伏伏。 他闭上眼睛,不允许那些暗晦的手段再出现在自己脑海里,与此同时,因嫉妒气怒而起的无力感牢牢地扒抓在心口。 他真的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于逸秋会不爱他这件事。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爱与亲密相伴几乎是等同的,他以为他对于逸秋是怎样的,于逸秋对他也会有着相同的心意。 他以为他们过着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于逸秋的心便也寄靠他的身上。 原来不是吗。 原来根本不是他潜意识里以为的那样吗。 清晰地意识到这些,终于发现于逸秋不爱他这件事,抛开所有的情绪,此刻的沈濯只觉得心痛得无以复加。 这是过去任何时候都没有过的痛,姜燃死的时候也没有,或者说,这两种痛是截然不同的,一种是特别的难过悔恨,心绪下沉无力,一种是有如实质的钝痛,像一把刀在心口不停地搅刺。 沈濯几乎要承受不住,手都捂在了心口处。 他伸手就去拿手机,想要给于逸秋打电话,听听男生的声音,让自己好受些。 可手机拿起来又放下了,他靠着椅背深吸了两口气,推挡起步,重新开车上路,往家赶去。 到家,从阿姨手里接过生生抱在怀里,感受到熟悉的重量,闻到孩子身上喷香的奶味,沈濯才得救似的,觉得好受了些。 沈濯把额头轻抵在生生柔软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让自己的大脑和思绪一点点平静下来。 可就算他人已经冷静下来了,心口的痛感却并没有减少,脑海里也不停闪现球场上于逸秋与那个男人站在一起说笑的画面。 沈濯不想去想的,却控制不住地去联想后面于逸秋和那个男人会有怎样的发展;于逸秋现在从不主动聊宋书华,后面跟他提及的时候,会不会就是亲口告诉他自己喜欢宋书华?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会不会还要带走生生…… 此刻的沈濯和当初姜燃刚死的时候一样,脑子里混乱一片,不想去想,却根本控制不住,是犯病的征兆。 怎么重新冷静下来的,沈濯自己都没印象了,似乎是抱着生生,给心理医生打了个电话,再去卧室,吃了几片药。 然后,沈濯就干坐在于逸秋卧室窗边的躺椅上抱着生生。 后来阿姨过来把生生抱走去吃辅食了,沈濯就一个人坐着。 日光偏斜了,太阳西落了,沈濯无知无觉一般,木然地坐在那里。 于逸秋是打车去的球场,后来打完球,和宋书华找了家店喝了些东西、坐着聊了会儿天,两人才结束这次碰头,道别分开。 坐车回家的路上,于逸秋默默品味和宋书华这段时间不算多的联系和几次见面,说实话,见面前,他也以为再见宋书华,他会有当年的那份心动和特别的,毕竟他暗恋过宋书华,初恋对人的意义总是特别的,不是么。 可等见了,打招呼了、说话了、聊天了,甚至一起打球说笑了,于逸秋才发现他对宋书华根本没有他以为的那些特别的心情。 但最近的联系和见面,于逸秋又确实觉得自己的心绪和平常不太一样,他以为这些是因为宋书华,便总在宋书华身上找原因,可见了面、结束了后回味,又好像不是因为宋书华的关系。 ? 于逸秋纳闷了。 宋书华这时发来消息:【几次见面,都没有一起吃个饭。】 【当面没好意思问,现在可以问问吗,是太忙了吗。】 于逸秋想都不想,直接回:【没有,不是因为工作。】 【主要孩子在家。】 宋书华:【?孩子?】 于逸秋这里没什么不能告知的,他那么多朋友都知道他生了,不多一个宋书华。 他直接回道:【忘了跟你说了,我自己生了个孩子,已经半岁多了。】 宋书华:【惊讶瞪眼.jpg】 …… 于逸秋这边和宋书华坦白得直接干脆,等回了家,做贼一样悄悄的,进门看到保姆阿姨,先问沈濯回来了没有,知道沈濯早就回来了、在楼上,心底莫名一阵心虚。 于逸秋在家心大惯了,这时根本没深究自己心虚什么,等见了沈濯,好么,心更虚了,目光都往一旁瞥,借抱孩子掩饰神情。 沈濯一切如常,吃饭的时候聊天,问起于逸秋下午和朋友打球打得开不开心。 于逸秋却答:“没打多久,就打了一会儿。” 还马上表态道:“没跟他吃饭,真的,就一起喝了点饮料。” 沈濯语气淡淡:“是那个叫宋书华的吗。” 于逸秋无端的,又开始瞥沈濯的脸色:“啊。” 沈濯看过去:“以前没听你聊过你这个朋友,刚回国的,学什么的?” 完全是闲聊的语气。 于逸秋却又开始含糊其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含糊什么,总之下意识的就是不太想和沈濯聊这些话题。 “学的计算机吧好像,具体做什么的也没细问,我也不懂。” 马上扯开话题:“这菜是不是有点咸啊。” 沈濯垂眸看向那道菜,实则不动声色,原本是想探探口风,看看于逸秋对宋书华的态度,可男生过于明显的转移话题,沈濯不想多想,都不得不去品味于逸秋的刻意回避到底是为什么。 从前喜欢的人,初恋,很特别吗? 特别到什么都会跟他聊的于逸秋也会对他三缄其口? 沈濯吃着饭,咽下了想要接着再试探的那些话。 因为于逸秋的态度太过明显了,已经不用他开口追问了。 再开口,能得到的,恐怕也只是一个令他更心痛的明确答案。 这夜,临睡前,沈濯一个人在酒窖喝了两杯。 深红色的液体从透明玻璃杯倒向口中滑下咽喉,男人品味到的,只有满腔的苦涩。 可沈濯不得不喝,像过去曾经的、于逸秋出现前的那些日日夜夜,因为酒精可以麻痹人的神经,喝多了,大脑迟钝了,深陷往下的情绪就能飘起来一些,不让人觉得太过难受。 沈濯就喝了两杯,喝完了,他想他还是要找机会详细地问一问。 一是因为一直以来,他和于逸秋的相处就是这样的,有话直说,当初表达喜欢是这样,如今也不会变; 二是沈濯不死心,他不信朝夕以来的亲密相处,于逸秋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不信一个归来的初恋可以改变一切。 可巧就巧在,宋书华刚搬来A城发展,谁不认识,就只认识于逸秋这个竹马伙伴,于逸秋又外向开朗么,两人聊天见面都很愉快,宋书华便没有客气,请如今定居A城的于逸秋帮忙给他看看房子、选选家具。 于逸秋为人本就热心,宋书华都开口了,他当然用心出力地去帮。 于是后面,于逸秋趁着暂时没有工作的几天,基本天天外出,不是陪宋书华看租的房子和地段,就是两人一起逛家具买日用。 沈濯在于逸秋出门的时候问了,问他去做什么,于逸秋眨了几下眼,明显的心虚,也确实撒了谎:“哦,我约了李陶。” 沈濯看着于逸秋,第一次知道男生也会对他撒谎。 撒谎本身没什么,成年人的世界到处都是谎言,沈濯见怪不怪。 可于逸秋有意隐瞒的背后意味着什么,沈濯没办法忽略,同时也令沈濯无法再不动声色地抓着人细问,只能选择沉默。 出了门的于逸秋倒是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和嘴,纳闷自问:撒什么慌? 心里又本能的觉得就是不能说实话,一定不能说。 算了,撒都撒了,以后别这样了。 于逸秋没有深究,也无从深究,自顾先去赴宋书华约。 他不知道的是,后来他陪着宋书华跟着中介一个小区一个小区地看房子,再去逛宜家,再去逛家装城,他们身后始终有一辆黑色SUV。 沈濯像那日在铁丝网后看两个同龄男生打球说笑那样,看于逸秋和宋书华并肩走在一起,看他们一起跟着中介、商量着事情,看宋书华把自己喝过的水递给于逸秋,于逸秋伸手接过…… 沈濯把车停在路边,看着两人,手机拿起,给于逸秋拨了个电话。 在他的亲眼目睹中,于逸秋接了,接的是挺快的,但接起的同时,男生转头冲宋书华那里看了眼,同时走远,启唇:“喂。” 沈濯看着窗外,平静的表情,平静的语气:“中午回来吃饭吗。” 于逸秋:“中午不回去了。” 沈濯:“李陶今天不忙?” 于逸秋:“呃,还好。” 立刻道:“先不聊了,挂了,我晚饭前就回家。” 沈濯举着手机在耳边,听到电话被挂断,眼里却是于逸秋被宋书华喊回去,两人继续和中介商量着什么。 沈濯看着,那些他原本想细究、想回去再好好问问的话,一下就没了说出口的欲望。 他连心力都在消散。 他想原来于逸秋这么长情,过去喜欢的人,现在还喜欢。 而沈濯不知道的是,等下午,两个同龄男生一起去逛宜家,见宋书华在逛香氛灯这种东西,于逸秋随口道了句你怎么还喜欢这种东西,宋书华摆弄着灯,回道:“哦,不是我,我女朋友。” 于逸秋惊讶地看过去:“女朋友?你原来还有女朋友?!” 宋书华抬头,奇怪了下:“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吗,说过的吧。” 于逸秋一下笑了:“当然没有。” 宋书华在于逸秋的注视和笑容中终于露出了些不好意思的神情,解释:“国外上学的时候认识的,她家是A城这边的,所以我才来的。” 于逸秋笑着:“你太不够意思了吧,现在才跟我说。” 边好奇八卦边起哄:“有照片吗,我看看呢。” 宋书华流露年少时才有的腼腆。 于逸秋:“是不是兄弟啊,我都给你看我儿子的照片了。” …… 于逸秋这晚回家的路上特别高兴,他自己都细究不出原因的高兴,就觉得心情明朗特别的高兴——他有孩子了,宋书华也有女朋友了,大家都有了各自的幸福,真好啊。 于逸秋就这么开开心心连带着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可这样子落在沈濯眼中,这样的欢喜雀跃,却是刺眼戳心的。 沈濯没有开口多问的欲望,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喝点酒。 第46章 我什么时候喜欢宋书华了?! 明益到那家被沈濯包场的清吧的时候,走过去,包往大理石台面上一扔,都无语了:“找一个恨不得天天有手术的医生喝酒,你有没有毛病?” “而且我们很熟吗?” “我很讨厌你的好吧。” 明益脱了白大褂,宽肩窄腰,男人里的猛1。 他对着找他过来喝酒的沈濯的态度也很猛,上来就是一通无差别输出,跟训自己手里带的那些研究生一样。 可惜沈濯不是明益的那些学生,他不怕明益,明益来了,躬着肩背坐在吧台前的他示意摆台里的酒保上一杯柠檬水,水很快被摆在杯垫上推了过来,明益坐下,扭头瞥瞥身边,鼻子很灵地闻到沈濯身上的酒味,蹙眉:“你到底喝了多少。” 沈濯声音平静:“没多少。” 确实也没有多少。 他不想回家被于逸秋闻出自己满身酒味,也不想孩子闻到。 说着,沈濯抬杯,碰了碰明益那杯柠檬水,淡道:“能出来,看来今天不忙。” 明益翻白眼——哪个医生不忙?医生都忙,他尤其忙得要死。 明益能赴约,当然是因为知道沈濯不会无缘无故找他,肯定有什么事。 他很直接:“快说。” 沈濯却抿着杯子里的酒,淡淡道:“没什么事。” 明益:“你有病?” 转头觑男人,想了想:“怎么,和于逸秋吵架了?你家小媳妇儿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沈濯继续平静地喝着酒,答:“没有,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 明益再无语:“我有问你这个吗。” 明益是真的不耐烦:“你快点好吗,没事儿我走了,懒得理你。” 沈濯:“你走吧。” 明益:“……” 明益翻了个白眼,左手捏拳,指关节悄悄桌面,示意酒保:“给我杯度数低的。” “好。” 明益也不再理沈濯,酒来了,他端起,小口小口地抿。 相顾无言,酒吧里清歌绕梁,倒也是个放松身心的途径。 明益扯了扯领口,扯松扣子,自顾喝着酒,思绪放着空,过了会儿,扭头道:“你会找我,是因为想起姜燃了吧?” “嗯。” 沈濯承认了。 明益很直接:“想她什么?想她怎么走上了不归路?还是想她怎么被你害死的?” 沈濯默然抿酒。 明益见他不答,轻哼了声,脸上吊起嘲讽。 而就在明益抬起杯子继续喝酒的时候,沈濯转头,看向他,平静道:“我只是遇到些事,需要做出判断和选择。” “我不想搞砸,但很可能搞砸。” “看到你,想到姜燃,也许可以控制下,不让事情往糟糕的方面发展。” 明益扭头,一脸“你什么毛病”的不信任和嫌恶。 “那你大可以用力地全身心地拼命控制。” 明益仰头喝了酒,从吧台起身,拿起自己的包,最后奉劝:“你要记住了,你当年自作聪明,害死了姜燃。” “同样的错误再犯,就是对不起姜燃拿命给你上的那一课!” 明益走了,沈濯独坐吧台。 清歌换成了情曲,唱着相思,倾诉着世人的心中悲意…… 沈濯想:这一次,他把选择留给于逸秋。 什么结果,他都接受。 * 于逸秋和宋书华近来见得频繁,还约上李陶一起,三个少时伙伴再聚。 沈濯眼看着宋书华出现在于逸秋的生活中、日常里、朋友圈上。 沈濯再没有问过,哪怕于逸秋根本不跟他提宋书华。 沈濯任由于逸秋随时随地出门见宋书华,再没有跟过,再不去窥探。 这样过了多久,沈濯都不去细究,他只负责在于逸秋身边做那个男生熟悉的“叔叔”“爸爸”。 真正决定和于逸秋摊开说,是这日于逸秋抱了孩子出门,沈濯看着于逸秋的背影,不用问,就知道于逸秋打算带生生去见宋书华。 沈濯知道,该聊聊了。 但沈濯不知道的是,于逸秋带孩子见的不止宋书华,还有宋书华刚回国的女朋友。 三个大人加一个宝宝,吃饭都约的亲子餐厅,聊天都围绕着孩子转。 聊到以后宋书华和女朋友的孩子会像他们中的谁,女朋友害羞地靠在宋书华怀里,反倒看得于逸秋一脸羡慕——真好,人家都是成双成对。 于逸秋心里直痒痒。 后来吃完饭,分开前,不知道于逸秋是买精孕育的女友道:“下次也喊上你老公吧。” 于逸秋一愣:“啊?” 宋书华后知后觉,一拍脑袋:“看我!知道你有了孩子,光顾着问孩子了,都没想起你有老公。” “逸秋你也是,约都约了,怎么只带孩子不带爱人一起。” 爱人。 于逸秋又愣了下,他要解释的,孩子怎么来的,他跟很多朋友都很舍得口水的解释了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多这一次,对于逸秋这种外向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临到话要脱口,顿了顿,最终什么都没有说,默认了自己有孩子就是因为有伴侣这件事。 后来宋书华和女朋友走了,于逸秋更无从多解释了。 于逸秋抱着生生回家,默默品味着“老公”“爱人”“伴侣”,心道这是说他沈叔叔吗? 于逸秋给品味乐了,边乐边对生生道:“都以为你爸是我老公呢。” 具体乐什么,于逸秋也还是没有细究,就是那些代表身份的词语,听得让人觉得非常顺耳。 于逸秋开开心心出门,高高兴兴回家,这时候还不知道,即将有一场正经严肃的约谈等着自己。 他还在沈濯把孩子抱过去,贴脸亲了亲生生的时候,也把脸凑过去,玩笑道:“我也要。” 沈濯温柔地看着他,抬手揉了他发顶一下,接着问道:“今天开心吗。” 宋书华看到了孩子。 于逸秋点头:“当然了。” 沈濯想,果然宋书华接受了生生,看来一切顺利,他最不想的事,还是不以他的主观意识在转移,照着该有的轨迹都发生了。 也好。 沈濯接受。 即便他很心痛。 晚上,晚饭后,于逸秋亲自给生生洗澡,还抱着孩子在床上玩了会儿。 保姆把生生抱走后,于逸秋本来一个人躺在床上边翘着腿抠脚边回味白天听到的那几句“爱人”“老公”,沈濯手里拿着几页纸走了进来。 于逸秋坐起身,以为沈濯拿的是什么给他安排的活儿,正要伸手去拿,沈濯抬手躲开,没有让他碰。 ? 于逸秋眨眨眼:“不是给我的?” 沈濯在床边坐下,侧身看着男生,沉着又淡定道:“聊几句,等下给你看。” 聊? “你要聊什么?” 于逸秋这时还在嬉皮笑脸,说着就要往沈濯身上黏。 沈濯淡淡:“坐好。” ? 这么严肃? 于逸秋纳闷。 于逸秋坐好了,腿打开盘着:“怎么了?” 沈濯开门见山,不兜一点圈子:“你这段时间和宋书华见得挺多的了,也带生生去见了他,想必彼此心意和未来该如何都已经比较分明了。” “我想你也应该清楚,能料到,我这边不可能会接受你和其他人相伴的情况下,还继续和我住在一个屋檐下。” “关于孩子的监护和养育,现在也该有个明确的讨论。” ??? 什么? 什么什么? 于逸秋都懵了。 太突然了,太让人不解了。 每个字他都听懂了,可没有一句话他能明白。 什么心意未来? 什么和其他人相伴? 什么监护、养育、讨论,讨论什么? 于逸秋听着每个字的发音,看着沈濯的嘴张张合合,有种在听天书的茫然。 沈濯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目光垂敛了两秒,再抬起,他的眼中盛着平静的温柔:“我已经知道了,我接受。” “你有喜欢你想喜欢的人的权利和自由。” “我尊重这一切。” 于逸秋茫然地嘴都张开了,这几句他倒是听懂了,听完便问:“喜欢的人?” 谁? 宋书华? 他喜欢宋书华? 那不是老黄历了吗? 沈濯冷静地看着于逸秋,接着道:“我找律师拟好了合同,你可以看看。” “希望未来,我们还可以一起养育生生,继续做亲密无间地家人。” 律师? 合同? 还可以? 做家人? 于逸秋抄过沈濯递过来的那几页纸就看起来,他看得囫囵吞枣,但也看出来这一页页一张张一条条是在把他往这个家门外推。 而在这些条款里,他和沈濯连名字都没有,直接成了冰冷的甲方乙方。 什么甲方乙方? 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就变成对立的甲方乙方了? 他上次看到这种条款,还是沈濯找了律师来要他打掉孩子的时候。 这不会还是同一个律师写的吧? 于逸秋脾气多好的人,瞬间看得火冒三丈,手一扬,就把那几张破纸扔下了床。 他冲沈濯发火道:“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他原本想喊“我什么时候喜欢宋书华了”“人宋书华都有女朋友了,我喜欢他干什么”,却气得血压蹭蹭涨,反而什么都不想说了,只剩下生气。 气得半死,气得磨牙! 情绪来得又快又突然,于逸秋甚至不想弄清怎么回事、是不是有误会、哪里不对了,只想生气,气到炸的那种,同时伸手推沈濯,把沈濯从床上推了起来,推向卧室大门:“你出去!” 于逸秋气得不行,都不知道自己气什么,大声嚷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出去!” 咚一声,把沈濯锁在了门外。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可能更可能不更哈,不更就当我请假了,咱们周一继续 第47章 男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濯来找于逸秋“聊聊”前,做好了所有设想和万全心理准备。 他想过于逸秋或许会跟他承认自己喜欢宋书华,点破后会像平时一样坦然讨论下宋书华和对未来的一些规划;也想过于逸秋可能害羞不承认,又或者其他反应。 却从没想到于逸秋会生这么大的气,气到把他推出门。 沈濯懵了下,说破宋书华这件事有这样令于逸秋难以接受到恼羞成怒吗? 为什么? 沈濯被推出门,直到面额前“咚”一声,才回过神,立刻抬手拍门:“逸秋,小秋。” 门内,于逸秋背后抵着门,气得脸都红了。 他先是非常恼怒沈濯的那些胡说八道。 他什么时候喜欢宋书华了? 是,他以前是对宋书华有点不太一样的感觉,就把那些称之为“初恋”好了。 那不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吗? 那时候沈濯都不知道在哪儿,他喜欢个同龄男生有什么问题吗。 谁还没有过青春期啊?! 可他现在根本不喜欢宋书华,沈濯却要因为一个根本不成立的理由跟他分道扬镳还要签合同分孩子? 当初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这才多久? 于逸秋突然又很委屈,他真的,明明没有喜欢别人,沈濯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为什么要再给他弄这些合约? 为什么说以后没办法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 沈濯要把他推去哪儿? 于逸秋越怒越委屈,越委屈心口越发酸痛。 身后,沈濯还在敲门喊他,那咚咚咚的声音,听在于逸秋耳中就像在催他离开这里一样。 于逸秋转头,大声喊道:“谁喜欢宋书华了!” “我根本没有喜欢他!” 敲门声一下就没了。 门外,沈濯抬着手悬在门板前,因听清了于逸秋在门后的嚷嚷,一下顿住了。 没有喜欢? 没有?! 沈濯的世界和整个思想意识就跟拨云见日似的,一下透彻明朗了。 没有。 原来没有。 是他误会了? 是他料错了? 再想到自己刚刚和于逸秋聊了什么,又拿了什么给男生看,沈濯恨不得抬手扇自己一巴掌,马上又是敲门又是去拧门把手:“小秋,开门。” “是我弄错了,你别生气。” “你开门,我们再聊聊,我当面给你道歉。” 门内跟着传来于逸秋的喊声:“不用你道歉!” “生生现在睡了走不了,等他明天睡醒,我马上带他走人,绝对不碍你的眼。” 于逸秋也是有脾气的,小时候常和李陶有争吵,也知道什么话能戳肺管子气死人。 果然,沈濯拧按把手敲门的频率立马更高:“小秋,小秋你开门,你先开门。” 门的另一头是于逸秋气怒的声音:“你走开!我不想见你!不想跟你聊!” 很快,连带着之前被扔下床那些协议也从门下的门缝被一股脑儿地踢了出来。 沈濯冷汗都下来了。 这场景与姜燃死前一段时间的表现几乎可以重叠。 那时候姜燃也是不肯见他,锁着门在门后大喊让他走,说讨厌他恨他。 沈濯不停地拧按门把,这时顾不上为于逸秋不喜欢宋书华这个消息而觉得高兴,反而满心都是焦灼。 他想他又搞砸了吗。 他明明,明明已经克制自己,把选择的权利完全留给他爱的人了。 为什么还会这样? 为什么? 门内,于逸秋靠着门,感受着门把的震颤和不间断的敲门声,越想越委屈难受。 他想就算他真的喜欢别人了,真的要跟别人好了,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跟沈濯分开。 沈濯怎么可以在觉得他喜欢别人的情况下那么平静地跟他聊、还把协议拿给他? 知道他喜欢别人,他就那么无所谓吗? 沈濯拿他当什么? 于逸秋心里又酸又痛,难受得不行。 他眼睛都红了,倔强地睁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硬撑着什么,就是本能地不想哭不想掉眼泪,好像哭了,他就输得一败涂地一样。 他抬手抹眼睛,眼眶再涨再红就是不哭。 这个时候,于逸秋注意到门把没人在拧了,敲门声也没了。 门外就像没有人一样,特别的安静。 于逸秋以为自己感觉错了,转头去听,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了吗? 这就不敲门了? 于逸秋都气笑了:男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于逸秋想看看门外是不是真的没人了,缓了缓,转身,拧开锁,打开门。 不想他门刚拉开条缝,一股力量瞬间从门外而来推着门。 ?! 于逸秋没想到这竟然还是个圈套,也跟着去推门,可惜慢了一步,力量也不敌,门很快从外面被推开,露出门后沈濯的身影。 于逸秋后退,不想看沈濯,下意识就要转身。 却不想刚转了点角度,冲进门的沈濯一下逼近到身前,抬手就捧住了于逸秋的脸,低头吻上男生的嘴唇。 第48章 我也喜欢你 于逸秋前一秒还当沈濯逼近到眼前是要做什么,后一秒突然被捧脸吻住,一下瞪大了眼睛定在原地。 他的脑pu都停止运转了,气怒酸痛的情绪也被通通抛到脑后。 沈濯亲他? 他在做梦?! 幻觉?! 于逸秋的呼吸都窒住了,只剩下瞪大的双眼、在鼓膜上越发急促的心跳,以及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相信。 很快,唇分,于逸秋对上沈濯那晦暗涌动的黑眸。 前者的目光里有不解,后者却眸光闪烁得径自在发抖。 因为当沈濯意识到无论自己怎么做,自己爱的人都会从自己身边被推开的时候,他就再也控制不住地走向了彻底的失控。 他那么爱于逸秋,于逸秋怎么可以偷偷背着他去见初恋? 他爱他,怎么可能容许男生一次次一声不吭地出门去私会别的男人?还带着生生一起? 他怎么可能任由他去一个字都不想问? 他恨不得撕了那个叫宋书华的,把于逸秋绑在自己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情绪如同反噬,之前有多克制,如今就有多疯狂。 沈濯想把门砸了,想把男生禁锢在自己怀里,想吻他,想一遍遍地说爱他,更想听到于逸秋求饶、说也爱他。 可沈濯内心里同时又是无力的,他已经失去姜燃这个最好的朋友了,追悔莫及前,他也极力地想要弥补,可还是没能阻止姜燃的离开。 现在于逸秋推开他,恼怒他、生他的气,还说明天就要带生生离开,沈濯满心刺痛,失去身边心爱之人的阴影令他像一只濒临发狂的困兽。 理智上他明明知道既然于逸秋不爱别人,那现在生气了,就先好好哄哄,可情感和情绪上,沈濯真的快要疯了。 他冲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吻于逸秋,就像在打造一个坚固无比的笼子,势要将他爱的男生关进去、锁起来。 沈濯看着男生的目光里也确实敛着风暴,于逸秋但凡敢挣扎、敢再推开他,他都很可能会真的彻底发疯。 与此同时,沈濯看男生的眼神也是几近疯狂和痴缠迷恋的。 于逸秋对他太特别太重要太令他深陷喜爱了。 他不敢想没了于逸秋他该怎么办,他后悔了,他也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克制、大度、平静,他既接受不了分开,也接受不了于逸秋喜欢别人,什么“聊聊”“合同”,别说扔下床,他恨不得撕成渣全吞进肚子里! 沈濯像一只再无以忍耐的困兽,他捧着于逸秋的脸,深深地看进男生的眼睛里,颤抖着身体和呼吸,在一切都无以回溯逆转之际,重重地喘着气,与于逸秋抵额低诉:“你当然不能喜欢别人,你只能喜欢我。” “除了我身边,哪儿都不许去,生生更不可以带走!” ? ?? ??? 于逸秋满头问号。 他看见了什么? 他又听到了什么? 那流露出的疯狂和迷恋是对着他? 那情难自禁般的对视也是向着他? 还说不能喜欢别人,只能喜欢他? 意识到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具体又是什么意思,于逸秋愕然的同时,脑子里开始当当当地敲钟。 这意思是、意思是…… 沈濯、沈濯他…… 他喜欢他? 沈濯……喜欢他? ! !! !!! 沈濯再次吻了下去,不同于刚刚,这个吻又深又重,就像要把于逸秋的魂儿吸出来一样,带着太过明显的占有欲。 于逸秋:!!! 于逸秋的眼睛又瞪了起来,感受到四瓣唇没有间隙的火热的贴合,他终于回魂儿,手抵沈濯的肩头,呜呜呜地挣扎了起来。 可他越挣,沈濯吻得越凶,在于逸秋的感官里,他开始觉得沈濯不是在捧他的脸,而是在拔萝卜一样要把他的整个脑袋从脖子上拔出来。 唔! 唔唔! 等等! 先等下! 终于,这一吻结束了,两人的唇分开了,不待沈濯反应,于逸秋手抵着男人的肩膀,飞快地瞪眼开口道:“你先等下!” 沈濯深深地凝视于逸秋,就像没看见没听见似的,偏头又要吻下来,于逸秋侧头躲开,大喊:“我总要问清楚吧!” 脑袋和脸一下被沈濯重新捧正了回去,困兽的目光很沉,像随时能把猎物拆骨入腹,他凝视男生,沉着嗓子,说:“问什么?” 于逸秋舌头差点打结,在沈濯的目光中一下涨红了脸:“你、你,我,你……” 沈濯管他你什么我什么,不等了,低头就要吻,于逸秋吓了一跳,偏头的同时大喊:“你喜欢我?” 头又被捧回了男人眼前,沈濯与他抵额,气息是乱的,声音是稳的:“不然?” “你拍戏我陪你熬大夜看星星。” “你缺什么我给你什么,要什么我也都拿最好的捧到你面前。” “手机里的照片全是你,比生生还要多。” “你难道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个好人?” 沈濯也是被情绪和男人兽性中的本能完全掌控了。 他现在也不管说什么能哄着于逸秋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全凭意识。 于逸秋继续瞪眼:“可你之前不是都拿我当家人的吗?” 于逸秋其实没找到可以完美形容他和沈濯关系的词,一时间慌乱,也忘了自己早前说过的“精神层面的灵魂伴侣”这种话。 他脑子里第一个跳出的就是翻脸前沈濯对他说的那句“家人”,他想到就拿来用了,却不想这两个字像是激怒了沈濯,沈濯低头,牙磕着牙地重重吻了口,再抬头,男人冷声:“谁要跟你做家人!” 于逸秋像小动物一样,直觉中预感到沈濯现在没有耐心跟自己讨论什么家人不家人,他一切的行为征兆都好像是要付诸在行动上,而不是语言上。 于是于逸秋紧跟着立马开口,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你确定你是喜欢我?男人对男人,爱情的那种喜欢?” 说完赶紧再加了句:“别扯别的,就问你是还是不是。” 沈濯秒答:“是。” 说着吻下来,吻唇、吻下巴,再沿着下颌吻上男生的耳朵。 于逸秋心口咚咚咚,都顾不上自己要被拆了吃了,定定地立在原地。 沈濯喜欢他? 喜欢他? 不是家人,是爱情的那种喜欢? 于逸秋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人却开始头重脚轻,如踩云上。 这时的沈濯与怀中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像一只饿狠了的凶兽,满脑子都是快点把人吃了。 他捧脸的一只手也早早往下,有力的布满了血管青筋的臂膀凶狠地搂紧那劲瘦的腰,他的呼吸滚烫地纠缠在男生的耳后颈间。 靠拢的四条腿渐渐挪向两人身后的床,眼看着就要倒下去,于逸秋回魂了,把抵肩的手抬起来推身前凶兽的脖子,把人推离,分开些许,然后用他日常开朗外向的神色,边吊起唇角,边大声惊叹道:“原来你喜欢我啊!” 脸上的笑意阳光似的,挡都挡不了。 于逸秋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总之唇角根本压不下去,又在这个沈濯已然开启成人频道的时候自顾沉浸在少儿频道,满脸满眼的纯真:“真的吗?你没逗我吧?” 于逸秋:“你再说一遍,说你喜欢我,说全了。” “……” 沈濯都已经在喘息邦邦硬了,愣是被跳了频道,被带了这波节奏。 他看进于逸秋眼中,平缓着气息,起先没吭声,过了几秒,在于逸秋期待的目光中道:“是,我喜欢你,我爱你。” “不是家人的那种喜欢。” “是你想的那种。” 于逸秋:!!! 于逸秋的唇角彻底飞起,飞快又激动地道了句“真的吗”,一下往沈濯怀里扑去,边扑又边兴奋雀跃地道了句:“太好了!” 给沈濯弄懵了。 太好了? 什么意思? 这下换沈濯定在原地,消化了会儿没消化出结果,他收紧怀中人腰肢的手臂松开了些许,偏头,问趴着搂在自己肩头的男生:“太好了?” 为什么? 于逸秋这会儿哪儿有精力去自我剖析什么为什么,光沈濯不管不顾地亲他这件事都已经让他脑容量不够用了。 但于逸秋就是这样一个情绪上全凭本能的人,他极少因为没有原因讨厌一个人,但如果有人说喜欢他,跟他告白,他也极少会像现在这么高兴。 真的太让他高兴了。 这表白听得他欢喜得不得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于逸秋:不管了,先高兴再说,具体的以后再分析。 于逸秋欢欣鼓舞地回抱沈濯,又侧头非常高兴地亲了亲沈濯的脸,感觉沈濯搂他的手松了,还伸手把沈濯的手搭回自己腰上,让继续搂着。 沈濯懵得无以复加,对这偏航不知道多少公里的发展消化无能,就像成人频道跳去了动画片…… 动画片频道的于逸秋这时突然直起身,看向沈濯,恍然大悟的表情,还伸出一只手的食指:“我知道了!” 沈濯:? 于逸秋大咧咧宣布:“难怪你说要跟我做家人分生生给我看合同我会那么生气。” “原来是因为我也喜欢你!” 于逸秋发现新大陆似的敞亮公然地直接宣布,眸光晶亮,神色灿烂,大方坦然,叽叽喳喳,是沈濯无比熟悉的男生的样子。 瞬间,沈濯的眼泪在眼中打转。 不止因为于逸秋说喜欢他,也因为男生再一次在他深陷向下的时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沈濯回神了,困兽的濒临崩盘情绪得到缓和,重新冷静,看到男生被吻的殷红的唇与下巴下颌的湿润,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无力且后悔。 他只能庆幸一切戛然而止,没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他是人,不是畜生,怎么能做这种事。 沈濯放开于逸秋,闭了闭眼,冷静情绪。 却不想于逸秋抓着他的手继续搂腰,还回抱他,搂着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大咧咧道:“再抱会儿再抱会儿,我还没分析出来,你让我找找感觉回味下,再抱会儿,我想想。” 沈濯哭笑不得。 他抱男生,双臂搂着男生的背,低声:“刚才是我不好。” 于逸秋:“别啊,别道歉,坏气氛。” 沈濯默了默:“要想什么?” 于逸秋:“当然是想我到底是不是喜欢你,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别问,安静,我找找感觉,想一想。” 说着搂紧身前宽阔又让他有安全感的身体。 沈濯闭目舒了长长一口气,有种梦醒了、乃至自己得救的怅然。 他这时候对于逸秋那句“我也喜欢你”没太多感想,他始终觉得比起爱情,于逸秋待他就是家人的情感。 ——说不等于一定是,这是成年人世界的通用法则之一。 却不想几分钟后,于逸秋从沈濯怀里分开出来,满脸的惊讶和恍然:“难怪我之前出门见宋书华的时候天天跟做贼一样都不跟你说。” “原来是因为我喜欢你,怕你知道!” 沈濯:? 沈濯消化着这番话,心口一跳,在某种预感到来前仔细地问了句:“你确定你喜欢我?” 于逸秋脸上的恍然跟开花一样大绽,同时唇角又开始压不下地飞起:“我喜欢你唉沈老师。” “原来我真的喜欢你!” 第49章 相靠着的两颗心 于逸秋在情感和内心感受方面并不是个迟钝的人,相反,能做演员,能感受角色和内在,他在这方面反而是敏锐的。 比如当年在片场,他就能感觉到唐沐荣对他的喜爱之心,在泰国,就算和沈濯不熟,他也能感觉到沈濯对自己没有威胁。 可这样的人,偏偏在爱情方面是迟钝的。 就好像他当年爬宋书华学校的墙头爬了好几个月,才在李陶的提醒下意识到自己对宋书华的感觉不一般。 再比如有同剧组的男女演员对他有点朦朦胧胧的好感示好,他却觉得是因为别人好相处,最后跟对方处成了好兄弟好姐弟。 在沈濯身上,搂搂抱抱贴贴蹭蹭实属再寻常不过的日常,于逸秋一开始有多坦然,后来就有多迟钝——他当然料想不到自己会喜欢沈濯、沈濯会喜欢他。 他始终觉得自己和沈濯属于性格人格上相互吸引、缘分上较为独特。 他以纯洁纯粹的念头想法搬进了这座豪宅与沈濯同居,就绝不会轻易动些不该有的念头。 事实是,他确实没动,一切都在无知无觉中发生了悄然的转变。 他对沈濯的心意明明变得和从前截然不同了,可他根本不知道、一点儿没有发现,就像他一直没有发现沈濯也喜欢他一样。 直到最近他见了宋书华,直到他羡慕地看着宋书华和女朋友手牵手成双成对。 如今反过来回顾这些,他才品味出来为什么他见谁都能坦荡地跟沈濯打个招呼,唯独见宋书华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 原来他是怕沈濯知道了宋书华是他的初恋会不高兴。 为什么他怕沈濯不高兴? 因为他喜欢沈濯、在意沈濯,因为他在心虚。 这一件件一桩桩并不难捋清,尤其在沈濯吻他、他知道沈濯喜欢他后,伴随着那些异样的猛烈的心跳和感觉,太容易让他分析清眼下的状况和他自己的内心了。 于逸秋恍然,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于逸秋惊讶又欣喜地看向沈濯。 这简直堪比捡了张彩票还中了千万大奖。 沈濯喜欢他诶!!! 他也喜欢沈濯!!! 他们两情相悦诶!!! !!!!!! 于逸秋睁大了眼睛,满眼回荡的都是惊喜和喜悦,他再次跟沈濯确认:“你喜欢我的,对吧?跟我喜欢你的喜欢,是一样的喜欢?是吗?是不是?!” 沈濯眼中眸光流转——他还以为他爱的人喜欢别人,原来没有。 他以为眼下会是个在克制中让他无比心痛的夜晚,原来不是。 他以为他把选择的权利给了于逸秋,男生马上就要插上翅膀飞奔向别人了,原来也没有。 他以为他在失控中又要搞砸一切了,原来也不是。 是运气好吗? 是上天垂爱吗? 是他做对了选择走对了路吗? 都不是。 是于逸秋。 又是因为于逸秋。 于逸秋没有做第二个姜燃,也不是姜燃。 他没有离开他,他坚定地选择了他。 男生再一次向他伸出了手,牢牢地紧紧地握住了他。 也喜欢他吗? 原来爱情真的到来了吗? 沈濯的心绪得到了极大的抚慰,眼尾泛红,眼中湿意流转,深情展露。 他把男生重新拥入怀里,眼泪落下——太好了,他想。 于逸秋愣了下,这才觉出沈濯从冲进门后开始,所有的举动反应都不对劲。 他下意识回抱男人:“怎么了?” 想到沈濯一直是有抑郁症的、药至今没停,意识到沈濯约莫是因为他刚刚的生气而动了心绪,立马自责起来:“对不起,是我不好。” 于逸秋从善如流马不停蹄地道歉:“都怪我。” “我不应该什么都不说就生气的。” “我应该先跟你说明白我没有再喜欢宋书华了。” “我当时看到你那么平静的和我说那些话,还要拿合同给我,我太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要把你推出门的。” 沈濯拥着于逸秋,掌心抚男生的后脑,喃喃:“别说了,不用道歉,不怪你,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于逸秋一如既往地直白:“你是不是很难过?” “没有。” 换沈濯开始道歉:“对不起,是我冲动了,吓到你了吗,我的错,对不起。” 于逸秋马上道:“我们都别道歉了。” 他的手在男人后背抚着顺着:“你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特别关心地问:“有没有哪里难受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你的药呢,要不要吃点先缓缓?” 沈濯紧紧地抱着于逸秋,又偏头贪婪地去吸男生身上那熟悉的令他心安的气息味道,同时闭上眼睛:“不用,没事。” “你让我抱会儿,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两人便谁都没有再说话,紧紧地亲密地没有间隙地贴搂在一起,彼此的体温隔着薄衫相互传送,亦如依偎在一起相靠着的两颗心。 不知多久后,于逸秋枕着沈濯的肩头,闷声道:“沈老师,我腿麻了。” 沈濯松开了胳膊,两人分开,面对面。 一对上,沈濯面色如常得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于逸秋整个脑袋红成了熟的帝王蟹。 沈濯看见,一下哼笑出声,于逸秋正要羞赧,见沈濯笑自己,立马炸毛道:“有什么好笑的?” 还不准他发现了自己的心意默默害羞一下吗? 他这才是第二次喜欢谁,头一回遇到两情相悦好吧? 于逸秋瞪过去,比起凶,更像在撒娇。 沈濯好笑,抬手捏男生的脸:“这么害羞?” 顿了顿,觑于逸秋的脸色,说:“怎么更红了?” “……” 于逸秋拍开沈濯的手,默默拿手心抚了抚脸。 这么,怎么?你说怎么?明明知道还问? 问什么问?!咬你啊! 于逸秋怒瞪。 沈濯笑了笑,重新把男生拥进怀里——他的珍宝啊,他的心肝啊。 这晚,这场“闹剧”结束后,沈濯没有多留,不久就离开了。 于逸秋跟着男人走到卧室门口,看到门槛处满地的纸,翻了翻眼睛,抬腿把那些纸往外踢,沈濯见了,弯腰把那一张张一页页都捡了起来。 于逸秋不悦不满:“捡什么?拿回去等着下次再用?” 又说:“不要让我知道这次和以前那次做这种条款的是哪个律师,被我知道了天天画小人咒他!” 沈濯直起身,捏着那些合约,被这孩子气的说法逗笑。 他态度诚恳:“我的错,我应该问问你的,不该自己乱猜,猜错了还自作主张弄这些来让你看了生气。” 于逸秋嫌弃死了:“烧掉!” 他连灰渣都不想看到一毛。 沈濯:“好,马上就烧。” “早点休息吧。” 沈濯说着上前,低头吻了吻男生的额头。 于逸秋炸起来的毛立马顺了下去,没看沈濯,目光闪烁地左右瞥瞥,脸跟着又红了,“哦”了声:“你也早点睡。拜拜。” 说着后退,拉门合上。 门一合上,于逸秋跟遇到磁极的吸铁石一样吸到门后贴着,五官跟着扭了起来——他喜欢沈濯诶!沈濯也喜欢他诶!是爱情诶!!! 这也太好太妙太棒了吧!!! Yes! Yes! 于逸秋又雀跃高兴又满心鼓舞。 他朝着床的方向冲刺跑,一下扑进柔软的床上,被子裹上身,开始左右扭着打滚—— 爱情! 爱情降临到他身上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棒的事! 简直棒炸了!!! 于逸秋越发兴奋,比刚刚沈濯在的时候还兴奋,他现在亟需有个发泄口,于是想都不想,四肢并用地爬到床头,手机一把拿起来,解锁了就给李陶发消息: 【兄弟!!!!号外!!!】 【我爱上沈老师了!】 【你知道最关键的是什么吗?!】 【沈老师也爱我!!!】 呀吼! 于逸秋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恨不得原地做一套花式体操。 他此刻的世界噗噗噗地冒着烟花,眼前都是缤纷的彩色。 另一边,捏着几张纸的沈濯神色平静地回自己卧室,路上不忘顺便去阿姨那儿,看看生生睡了没有,见生生已经睡了、一切安好,他从阿姨的房间退出来,回自己的卧室。 进门,关门,沈濯的神色都没有任何起伏。 然而等门锁上,他走到靠窗的桌边,手里的几张纸捏紧了抵到桌沿,他撑臂埋头,整个人开始发抖。 那是后怕的劲儿开始反噬,他无法想象刚刚要是对于逸秋用了强的,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等着他,他爱的人又会如何“审判”他。 对眼下的结果,沈濯无疑是高兴和惊喜的,但他内心深处依旧有深深的无力感。 沈濯内心既喜又复杂,他开始意识到就算是于逸秋也无法从中彻底的救赎他。 姜燃的死,至今是他心中深刻的阴影。 他刚刚在克制不住的时候,应该是犯病了,他无法控制的拿姜燃和于逸秋去比,总觉得下一个他眼睁睁看着离开他的,会是于逸秋。 他不想,却又忍不住地亲手把事态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推。 如果不是于逸秋说喜欢他,让他惊醒回神,他不敢想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内心的暗流涌动,沈濯终于知道,他心病的症结始终还是在姜燃身上。 沈濯埋着头,用力地克制心绪,他不停地去想于逸秋,想于逸秋亲口说喜欢他的样子,想男生害羞的表情,才渐渐平复下了内心。 他深呼吸,肩背兽一般的起伏。 他默默想:姜燃,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另一边,在于逸秋告知了第十二位朋友他和沈濯两情相悦之后,李陶回了他的消息: 【你有病?大晚上的为什么要跟我说这种显而易见人尽皆知的事?】 【你跟大佬不是两情相悦你们还住一起一起生孩子养孩子?】 【你当你们玩儿过家家呢?】 于逸秋看后一惊。 显而易见? 人尽皆知? 有吗? 没有吧? 他和沈濯,他们两个之前明明就是纯洁的灵魂伴侣,相互陪伴、一起养娃的关系啊。 但李陶的话不无道理,于逸秋开始反思。 想着想着,于逸秋脑门儿一声清脆地“叮”——是哦,他那么喜欢跟他沈老师贴贴,怎么可能只是因为被温柔吸引忍不住撒娇? 当然是早就有点隐隐约约自己都没察觉的意思了。 Bingo! 于逸秋爬起来就要去找沈濯,现眼又直接的想把这个新发现与喜爱的人分享。 顿住,没起来,重新趴回去。 还是别去了,他等会儿又得脸红了。 于逸秋改打电话,嘟——嘟——,一声,两声,电话通了,一接通,刚听到沈濯一声低沉磁性的“怎么了”,于逸秋小鸡崽开嗓似的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我刚刚发现一件事!” “我好像不是最近才喜欢你的!” “搞不好早就鬼鬼祟祟地心动了,我自己还不知道!” “卧槽,我好牛逼!” 卧室桌边,沈濯一手捏着手机附耳,一手正要擦起打火机把那几页纸烧了,听完一顿,又好笑又高兴,心底沉淀的所有负面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是吗。”他忍俊不禁。 “是!真的!” 于逸秋雀跃道:“我身边人都以为我跟你早在一起了,我还当我们是多纯洁的男男革命情呢。” 沈濯擦火,把找来的装饰用的陶瓷缸里的几页纸点起。 火一下烧起,映照着沈濯的黑眸,像点亮了一般,令他眼中盛着喜悦的光。 第50章 满心的甜 于逸秋这晚几乎整夜都没睡,床上翻来覆去,不是回想过去和沈濯之间的点点滴滴,就是通过翻相册看照片,回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对沈濯有了不太一样的感觉。 他第二次喜欢谁,头一回遭逢爱情,太高兴太兴奋了,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他还凌晨给李陶发消息:【戳,睡了吗?聊天啊。】 李陶没回他,于逸秋捂着手机在胸口,躺在床上傻乐。 好不容易在早上五六点的时候睡着了,一不小心睡过,十点都没醒。 沈濯来敲门,见于逸秋还睡着,床边的椅子坐下,通过窗帘缝隙透入的日光,静静地看着床上熟睡的容颜。 沈濯此时的心里很静,暖流汇聚,令他无比安心。 他想于逸秋是命运赐给他的礼物。 于逸秋醒来,午饭时间都已经过了。 他洗漱完走出卧室,先去阿姨的房间和婴儿房看了看,生生不在,被阿姨放在推车上推出门溜达晒太阳了,于逸秋站在窗边远远地看了看,没什么不放心的,转身下楼。 他下楼的时候原本挺欢快的,昨天发生了什么历历在目,他没忘了他喜欢沈濯,也没忘了沈濯说喜欢他。 结果到一楼,一跟沈濯对上视线,于逸秋顿时化身哑巴,无措地瞥瞥沈濯,心虚似的挪开目光又转回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样,抬手抓了抓后脑。 沈濯原本正坐在沙发上刷手机,见于逸秋醒了、下楼了,一派如常地起身:“醒了,过来吃饭。” 于逸秋跟着走向餐桌:“你们都吃过了?” 沈濯进厨房:“嗯。” 于逸秋拖椅子坐下,还在抓后脑,纳闷自己羞赧什么,都不像平时的自己了,平时他起来,好歹见了沈濯还能黏黏糊糊地过去挨着喊一声“沈叔叔”,现在好么,话都不会说了。 于逸秋自问:你干嘛?! 沈濯端着饭菜碗筷走出来,于逸秋赶忙飞快地放下挠头的手,正襟危坐。 沈濯把碗和筷子递给他,于逸秋竟然特别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沈濯看过去,眼中饱含品味,不过什么都没说,转身进厨房,继续端菜去了。 于逸秋手里的筷子一下拍上脑门儿——你正常点! 于逸秋主观上是想正常的,可惜整个人不听使唤,正常不了,这顿早中饭都吃得格外反常的安静。 沈濯也不管他,坐在餐桌边像平时一样陪着,于逸秋安静吃饭,他刷手机,于逸秋从碗里抬头,悄悄瞥他,沈濯感觉到了,要么当不知道,要么也跟着撩起眼皮看过去,可每次这样,于逸秋都会在对视上的瞬间扯开目光。 沈濯好笑,第一次知道男生的脸皮能薄成这样。 那边,于逸秋吃得特别心不在焉,他明明自己反常,可见了沈濯如常又自然的样子,不免琢磨沈濯为什么光顾着看手机都不理他。 说点什么也好啊。 手机有什么好看的。 于逸秋小小不满,用筷子头戳碗,碗底没饭,银质的筷头戳着骨瓷碗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安静又宽敞的厅里荡起回声。 沈濯抬眸,这才放下手机,问:“怎么了?今天没有喜欢的菜?” 于逸秋还在戳碗,低垂着目光,声音闷闷:“没有。” 他突然想到沈濯比他大好多,都是奔四的男人了。 这个阶段的男人是不是对爱情的领悟和感觉,跟他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完全不一样啊。 这么淡定。 就跟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那还冲进门亲他。 于逸秋默默吐槽:才一个晚上,哼,男人真不是好东西。 于逸秋闷闷不乐的样子太明显了,每个字都恨不得写在脸上,叫沈濯看得一清二楚。 沈濯心里好笑:原来有脾气有小情绪是这样的。 怪可爱的,气呼呼的,像只河豚。 沈濯收起手机,起身,他是要绕过桌子坐去男生身边,于逸秋不知道,以为他这是要走、饭都不准备陪了。 男生侧头瞥眼地看过去,模样更像河豚了。 沈濯则在他的注视中,出乎他预料地来到他身边,拉椅子坐下。 于逸秋见状,立刻收回目光低头扒饭。 沈濯把一切看在眼里,坐下后安静地看了几眼于逸秋,然后伸手,捏了捏那在他的凝视中一点点红起来的耳朵,边捏边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于逸秋跟身上过电似的,沈濯一碰到他的耳朵,他就敏感得汗毛根根立起。 他本能地躲开,不想红的不止耳朵,很快脸也红了。 沈濯的胳膊搭他身后的椅背,缓缓靠近,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畔问:“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于逸秋觉得这男人怪怀的,竟然还明知故问。 于逸秋顾不上吃饭了,筷子放下,手扯了扯通红的耳朵,转头,轻瞪了身边人一眼。 落在沈濯眼里,这模样跟撒娇有什么区别吗。 一点区别都没有。 沈濯维持靠近的姿势,又明知故问地说了句:“脸怎么这么红。” 于逸秋现在何止红,他整个头都是滚烫的。 他继续瞪男人:坏蛋!坏蛋!坏蛋! 沈濯读懂了这个眼神表情,笑了笑,拉开距离:“吃吧,别饿肚子。” 于逸秋有点不服气,越来越不服气。 他想大家都是当事人,凭什么过了一夜,他各种羞,沈濯一切如常? 凭什么? 于逸秋碗一推,就要起身:“不吃了。” 被沈濯拉住胳膊,好脾气地哄道:“好了,不逗你了。吃吧,刚醒,别饿肚子。” 于逸秋故作不悦的神色,偏头:“不吃。” 沈濯笑,伸手拿起男生面前的碗筷:“要吃,我喂你。” 于逸秋再偏头:哼。 沈濯笑哄:“好了,乖了。” 于逸秋几下就被哄好了,肯张口吃了,但神情还是一副倔牛的样子,吃得特别冷傲,下巴都挑着,还抱了胳膊在身前。 沈濯一口一口地喂着饭,起先拿话在哄,后来不哄了,聊起来:“今天起这么晚,昨天没睡好?” 于逸秋闭着嘴巴一声不吭地噘饭。 沈濯:“因为什么?太高兴了?还是因为我亲了你?” 于逸秋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一个度。 “我没有!” “我就是看了部小说,看入迷了,没注意时间!” 对, 就是这样! 于逸秋才不肯承认他为什么失眠。 他才没有太兴奋太激动得睡不着、还顺便回味那两个吻。 没有! 沈濯跟着问:“看的什么?” 于逸秋语气硬邦邦:“忘了,不好看。” 沈濯笑:“不好看还看那么久?” 于逸秋哼,一脸“你管呢”的傲娇。 沈濯喂饭到男生嘴边,含笑来了句:“不会看的是那本《我的叔叔突然亲了我,我该怎么办》吧?” “……” 于逸秋的脸又肉眼可见地红了一个度,都快冒烟了。 沈濯:“你在蒸桑拿?” 于逸秋顶着涨红的脸一下起身,不吃了! 沈濯:“饱了?” 于逸秋离开餐桌,头也不回地往楼梯走去,最后恨不得跑起来——他羞得都快找不到北了! 沈濯看着男生的背影,站在餐桌边,边用纸巾擦手边笑:感情方面的脸皮薄成这样,也难为他昨晚承认喜欢承认得那么坦荡。 那边,上了楼的于逸秋对沈濯逗自己这事儿根本没生气,反而又开始唇角飞起。 他就跟恋爱脑上身一样,边翘着嘴角边想:沈濯干嘛就逗他不逗别人呢。 还不是因为喜欢他。 昨天他翻脸,沈濯可是冲进来就亲他了。 也没亲别人。 还不是因为喜欢他,紧张他。 哼! 于逸秋身后那条隐形的尾巴都翘了起来,像一只迈着T台步的骄傲的猫。 下午,没有工作留在家里的于逸秋从阿姨手里接过生生和带娃的活儿。 生生现在已经有十几斤重了,是个肉嘟嘟的小家伙,日常午睡喜欢趴胸口趴肩头。 于逸秋觉得躺着一动不动会难受,平时照顾午睡都会把娃扛趴在肩头拍拍小屁股哄睡,今天也不例外。 正哼着歌把肩头趴着的生生哄着,沈濯走近,先在于逸秋背后看生生有没有睡着,接着走到面前,轻轻地用掌心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 于逸秋看看沈濯,感觉自己又要脸红了,赶紧侧过身,肩头的小家伙刚好帮忙隔绝开视线。 不过于逸秋没松口气,身边男人的存在感太强了,他没走,于逸秋既能感觉到,又忽略不了,还非常的在意,同时唇角又控制不住地飞起——现在谁能跟他比啊,他还跟沈濯有孩子呢,谁都比不了。 下午,到了给生生加餐的时间,今天喂的是半个蛇果,果子切一半,也不用削皮,直接用钢制的小勺子刮,果肉刮得像泥一样沾在勺子边,送进小家伙嘴里,吃得不要太欢快。 这次也没要阿姨帮忙,于逸秋自己喂,生生坐在他专用的餐椅上,沈濯陪在一旁。 生生吃得嘴角流口水,于逸秋要伸手去抽纸巾,沈濯先一步抽出来,两人的手不自觉间碰到一起。 像水遇到了电,窜起细微的电流,两人都有感知。 沈濯边给生生擦着嘴巴边偏头侧眸地去看于逸秋,于逸秋低垂敛目地看手里的勺子刮果泥,唇角要翘不翘。 …… 晚上,生生被阿姨接走了,于逸秋领了家里的几只狗出门,让它们在门口的草坪上自由撒欢,他站在门口的廊下眺望。 沈濯不知什么时候跟着出来,也站在一旁。 但沈濯没眺望也没看狗,他偏头侧目,视线里只有于逸秋。 两人垂落身侧的手挨得很近,起先谁也没动,不多久,沈濯伸手过去,悄悄地暗自地牵住了身边男生的手。 “聊聊。” 沈濯的话音无比温柔,像春天的风,再次令于逸秋耳郭变色。 于逸秋转过头去,看看沈濯,嘟囔:“你昨天也这么说,最后差点不欢而散。” 沈濯不知不觉中靠近,肩膀都挨上了男生,他温声哄:“昨天也说了,是我的错。” “我情绪太差了,尤其听到你说你要带生生走。” 于逸秋嘴角要翘不翘,嘀咕:“我不是没带走么。” 沈濯:“我知道,你当时也说的气话。” 跟着道:“那我们现在可以谁都不说气话地心平气和地再聊聊吗?” 于逸秋终于回头,用盛着光的亮晶晶的眸子看沈濯:“聊什么?” 沈濯温柔地看进于逸秋的眼中:“就聊聊,既然都已经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两情相悦了,那是不是择日不如现在,先把关系确定下来。” 于逸秋的嘴角开始克制不住地翘,装得淡定,冷静又期待地问:“什么关系?” 沈濯:“恋人关系。” 于逸秋眸光闪烁,抬眼眺望远处,他看到天上的一片云,不知是否因他心境的关系,他眼里,那朵晚霞盈盛的云像一朵硕大的棉花糖,他只是看着,就觉得甜,特别的甜,满心的甜。 “好啊。” 于逸秋应得又快又口吻傲娇:“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先答应好了。” 说着便把头枕向了沈濯的肩膀。 一刻都没有犹豫。 第51章 唇锋研磨,缓而暧昧 于逸秋心口怦怦直跳,充盈着了对沈濯的感情,也溢满了感受到的朝向自己的爱意。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不再只是相伴、一起养娃的关系了。 远处天上的云朵都好像挪动成了爱心的形状。 沈濯伸手揽男生的肩膀,非常自然地偏头,在于逸秋头顶亲吻了一下。 于逸秋感觉到,抬起头来看沈濯,眨眨眼,身体转向,面对面,与沈濯相拥。 好高兴啊。 他们都有了爱人。 他们以更亲密的方式在一起了。 不久,于逸秋又跟往常一样,皮猴儿似的趴爬到沈濯背上,沈濯背着他在院子的草坪上溜达散步。 两人聊起来,于逸秋道:“瞒着你见宋书华是我不对,不过我那不是心虚,不敢跟你说,我自己也没意识到我自己在心虚吗,你怎么能什么都不问,天天就这么看着我出门去见初恋。” 哼。 沈濯:“谁说只是看着你出门了,我跟了你好几天。” 啊? 沈濯甚至知道宋书华最后租了哪里的房子,住在哪个小区。 于逸秋一听就伸手在沈濯肩膀上拍了下:“你都跟着我了,你还不问?” 沈濯如实道:“不敢。” 于逸秋不解:“什么叫不敢。” 沈濯坦言:“看到就已经够伤心了,目睹完还要问,再从你口中亲耳听到答案,岂不是更难受?” 于逸秋想了想,觉得是这么回事,能理解。 但他道:“那你也要问啊,都知道跟我聊聊,怎么能什么都不问,就跟我说那些要跟我分开的话,还拿合同给我。” 提到那合同于逸秋又要恨恨磨牙。 沈濯自知理亏,从善如流地解释:“因为我当时觉得把选择权留给你会更好。” “我当然是希望你能离宋书华越远越好。” “可我又怕这样了,你会难过、不高兴。” “我总想比起你痛苦,还是我痛苦,更容易接受些。” “我看你都带生生去见他了,是真的以为你们关系发展的很顺利,你保不准哪天就要带着生生离开我去投奔宋书华了。” 于逸秋听完这一大箩筐的话,重重地连哼了好几声,还磨牙一样隔着衣服不客气地咬了沈濯的肩头一口。 他不悦道:“你可真会瞎猜,你都根本不问我,就觉得我要这样又要那样。” “我是带生生去见了宋书华,那是见他一个人吗?” “明明还有他女朋友好吧!” 沈濯闻言意外:“他有女朋友?” 于逸秋大声:“是啊,如假包换,谈了都有好几年了!都快见父母结婚有孩子了!” 于逸秋不满地用手揉抓沈濯后脑的短发:“就你会瞎猜!还什么‘你也能料到,我没办法在你跟别人在一起的情况下跟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yue~谁要跟别人一起啊?” “不会其实是你想分开了吧?” 于逸秋说得恨恨。 沈濯笑,有点无奈:“确实是我想太多猜错了。” 于逸秋:“哼。” 聊着聊着,于逸秋又道:“你当时是不是也很着急啊。” 冲进来就亲他。 有关这点,于逸秋想到就觉得沈濯当时的状态很不对,他对此多少有些担心。 沈濯“嗯”了声,承认道:“当时情绪不太好。” 于逸秋想了想,主动承认错误道:“也怪我,我太不成熟了,你猜错了、做的不对,我应该好好跟你说的,不该和你发脾气,还把你推出门。” “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以后遇到任何事,我都不会再冲动了,一定好好跟你说。” 说着凑唇过去,亲了亲沈濯的耳畔,又乖又甜。 沈濯的心就跟泡在暖流中还被温热的水流从头到脚地浇灌似的,得到了充足的抚慰。 他站定,把于逸秋从背上放下,落到地上,转身,拥抱住男生,于逸秋也回抱他。 抱了会儿,在夜色逐渐降临的昏暗中,于逸秋嘀咕了句:“那这样的话,以后我们是不是每天都要亲亲啊。” 说的内容是直白的,腔调嗓音却是害羞的。 沈濯松开怀抱,看向眼前男生流露不好意思的面孔,低头,与于逸秋额头抵额头,用饱含磁性的气音低声缓缓:“看你,如果你想。你不想,那就不亲。” 可哪有人恋爱了会不想贴贴亲亲的。 于逸秋心里这么想,嘴上嘴硬道:“哦,是应该这样。” 沈濯抬手,一只手抚了抚男生的脸,在靠近的交汇的气息中,用低沉的声音蛊惑道:“那你现在想吗。” 于逸秋抬眸看近前,与沈濯对视,再垂眸看那近在眼前的嘴唇,心口怦怦直跳,喉咙轻咽,喉结翻动。 他被带着,也低了声音下去,小声道:“一下。” 沈濯便靠近,静了呼吸,在于逸秋唇上轻轻地贴了一下。 于逸秋下意识闭眼,在这又浅又轻的一下亲吻中,感受到贴面的热意与呼吸的喷洒交汇,还有电流顺着嘴唇蔓延向心口掌心,令他止住呼吸的同时变得无比紧张,心跳又快又猛。 他敛了目光,长睫轻颤,轻轻的一个吻,令他如坠云间,他抵着胸膛的手攥起来,五指把沈濯的衣服前襟抓成一团。 眸光抬起,他放开的呼吸开始随心跳变快。 看向眼前,腿竟然有些发软。 沈濯搂着他,看着他,观察他,“还要吗?” 熟龄的男人就是这点厉害,于逸秋都要分不清白天晚上东南西北了,沈濯却能清醒自持。 “还要。” 于逸秋忍不住,主动抬下巴靠近,沈濯亲捏住,偏头亲下,这次不止唇瓣相贴,还吻了吻,唇锋研磨,缓而暧昧,令人着迷沦陷。 于逸秋的呼吸都随之被牵长了,如在轻喘。 再挣眼,于逸秋眼中眯着迷朦的醉意。 两人没在草坪上待多久,收了狗,回家,看了看跟着阿姨的生生,于逸秋才跟着沈濯回了卧室。 一进门,门刚被于逸秋合上,沈濯便立刻转身,捧住于逸秋的脸低头吻了下来,多少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而起先只是很浅很轻地啜吻,于逸秋抬着下巴,学着嚅唇回吻,唇瓣与呼吸交缠。 后来沈濯一下加深了吻,于逸秋唇齿间的呼吸都像要被男人尽数吸走了,他下意识张口,跟着迎来了唇舌的攻城略地…… 很快挪去了沙发,沈濯靠坐着,于逸秋分膝坐在他身上,两人面对面地亲。 于逸秋学的很快,已经能像之前沈濯亲他那样,一点点很轻地亲吻研磨了。 沈濯则一手搭腰一手搂背,温柔又耐心地配合引导。 夜很长,时间充裕,他们多的是机会亲密、体验…… 第52章 于逸秋的第一次 于逸秋还是那个开朗乐观的于逸秋。 恋爱了,和沈濯正式在一起,他变得更积极雀跃,撒欢堪比院子里奔跑玩闹的狗子们,笑得比被阿姨们逗乐的生生都要灿烂甜蜜。 于逸秋还转头就带沈濯去见了宋书华和宋书华的女朋友。 两人见了沈濯都惊呆了,完全没料到于逸秋的伴侣竟然是国内超一线的影帝沈濯。 沈濯啊!!! 竟然是沈濯? 沈濯!!! 沈濯淡定地和他们握手打招呼,握完宋书华的女友,握到宋书华的时候,男人沉着又认真地看了看这位传闻中的初恋——样貌斯斯文文,戴金丝边框的眼镜,之前远远看见,觉得仪表堂堂,近看了才发现,就是普通人的长相,模样和他这种娱乐圈人士没法比,禁不起细致的推敲。 沈濯看完,默默在心里打分:不过如此。 ——他之前又多在意、无法忍受,如今就有多淡定、不放在心上。 见完面回去后,路上,于逸秋还问他呢:“怎么样,我初恋?还成吧?是不是?” 沈濯没说那句“不过如此”,他不傻,不会没事儿给自己找死玩儿。 于逸秋跟他嘚瑟,他就“嗯”了声,委婉道:“是个人才。” 于逸秋不解:? 是个人才? 这什么评价? 于逸秋聊到宋书华,说:“他以前学习很厉害的,次次都是年级第一,打球也很厉害。” 沈濯琢磨的语气:“你是因为他成绩好才动的心?” 于逸秋:啊? 沈濯故作恍然,开始洗脑,说:“原来你喜欢他,只是因为你喜欢成绩好的同龄人。” 简称:慕强。 至于什么打球好,男生里喜欢运动的,普遍球都打得不错,这点不足挂齿。 于逸秋品了品:原来是这样吗?是吗?不是吧?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 沈濯闷笑,胸腔震动。 于逸秋回神,扑过去:“好呀!原来你在给我洗脑!” 沈濯抓住人,贴向自己,问:“现在喜欢谁?” 于逸秋转转眼珠子,承认地特别从善如流:“当然是你咯~” 沈濯笑,低头亲男生,亲鼻尖、亲嘴唇、亲下巴。 于逸秋咯咯咯地笑得停不下来。 后面,两人之间的发展自然就是恋恋爱、约约会。 其实两人该一起经历的早一起经历过了,比如逛街、逛动物园、展览、看电影等等,如今三口之家,出门溜达更是日常里的日常。 不过恋爱了么,心境大不同,体验感也和过去截然不同。 去到那些去过的地方,逛街、看电影等等,两人又亲密又高兴,恨不得随身带着喇叭嚷嚷他们的相伴与甜蜜。 沈濯更是手笔挥得大方,不但通过雷霖给了于逸秋最好的顶尖的资源,还拿豪宅豪车当礼物送小男友。 于逸秋那边不是一直有沈濯给的一张卡么,最早于逸秋是没用的,后来用了,也就网上给生生买些日用品辅食玩具什么的,如今那卡的余额额度直接爆涨到了五千多万。 沈濯还注资,把于逸秋那小破工作室摇身变成了娱乐公司。 于逸秋一面觉得男朋友这些动作太夸张了,一面又从中体会爱意体会得高兴和幸福。 他在沈濯面前撒娇卖乖,抱住男人:“谢谢老公,亲亲。” 一声老公听得沈濯的嘴巴恨不得咧出十里地。 两人又是什么时候真正在一起的? 是这日临睡前躺在床上亲吻,亲着亲着莫名亲过了火,于逸秋有些难以支持。 他眯着眼睛,两手抓着沈濯的衣服领口扯向自己,软着嗓子说:“还要~老公~” 沈濯吐了口气,调整了下呼吸,理智地拒绝了:“不能再要了。” 再要就不是亲吻这么简单了。 说着就要起身。 却被于逸秋不管不顾地拉着领子扯回来。 沈濯撑起身,眼底敛着晦暗,抚于逸秋的脸:“知道再这么下去,等会儿会发生什么吗?” 于逸秋够着去亲男人的下巴,非常直接:“家里有那个吗?” 沈濯眸光兽似的看进男生眼底,声音暗哑:“你确定?” 于逸秋:“嗯。” 后来的后来,于逸秋对这晚的印象无比深刻,因为他事后的心情颇为复杂: 高兴的是,他男人超厉害。 难过的是,他根本不敌对手。 难言的是,他的男朋友,似乎特别喜欢看他掉眼泪。 事后追究,于逸秋问沈濯:“原来你有这方面癖好?” 沈濯沉默了下,谦虚道:“还好,比较克制了。” 这能叫克制? 于逸秋捂住屁股,心里骂骂咧咧。 第53章 姜燃 这日,沈濯有事没在,于逸秋带生生去社区做体检,顺便打疫苗。 因为离明益工作的医院近,于逸秋每次带生生来社区都会顺便去找趟明益,不做什么,明益也很忙,就简单聊聊,权当熟人间碰头聚聚。 这次打完疫苗后,于逸秋也惯例带着生生去找了明益。 明益今天没门诊,人在病房区,刚好空,便在办公室和于逸秋聊了聊天、抱着孩子逗一逗。 见孩子最近又肉了不少,明益建议道:“少给他吃点,别吃那么多,小孩子宁饿别撑,对他不好,别从小就吃成个小胖子,丁丁到时候都长不大。” 于逸秋好笑,嘴上没门儿道:“他遗传基因好,不会小的。” 明益:“谁的遗传基因?你的你姘头的?” 想到很有可能是沈濯,怼道:“滚蛋哦,少嘚瑟。”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会儿,见明益要去病房区探视病人了,于逸秋抱了生生就要告辞。 明益穿着白大褂,两手插兜,两人一起出办公室。 临时想到什么,明益道:“你们家最近还好吧?” 嗯? 于逸秋:“挺好的呀。” 觉得明益这一问有些莫名,“怎么了?” 明益:“沈濯在家没作妖?” 于逸秋:“没啊。” 明益点点头:“那就行。” 于逸秋笑:“怎么了?怎么这么问。” 明益这才道:“之前有一天,沈濯突然找我喝酒,我看他情绪不好,所以你来了,我就顺便问问。” 这当然不是在关心沈濯,这是好心提醒于逸秋。 于逸秋顿了下,一下想到前段时间他和沈濯因宋书华而起的“误会”。 估计这个“情绪不好”,就是那时候的事。 于逸秋笑:“没事的,都好了。” 明益不甚在意的样子:“那成。” 于逸秋抱着生生,两人原本都要在病区入口处分开了,又想到什么,于逸秋突然转头喊住明益:“明医生。” 明益回头。 于逸秋看着他:“你查完病房等会儿有空吗?我请你喝咖啡。” 明益:? 于逸秋笑:“之前我生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有时间你跟我聊聊沈老师的事。” 明益神情里闪过幽深,抬手看了看时间,说:“行,那你等会儿我吧。” 于逸秋带生生出来极少他一个人,沈濯可能社会新闻看多了,总是紧张孩子,只要生生出门,保镖都必须跟着,今天也不例外,除了于逸秋,随行的还有两个保镖一个司机一个阿姨。 于逸秋要等明益,自然不会带着年龄尚小的生生一直在医院附近。 他下楼,把孩子交给阿姨,让他们先走,自己折回医院大楼。 一个多小时后,医院便利店外的公共用餐区,脱掉了白大褂的明益姗姗来迟。 于逸秋笑笑,把手边一杯咖啡推过去:“刚刚周围转了圈,刚好有咖啡店,给你买了杯,一份浓缩,加奶无糖,可以吧?” 明益点头,接过咖啡,夸道:“贴心,我刚好需要。” 于逸秋见明益眼下有青灰,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问:“你不会昨天上的夜班,到现在还没下班吧?” 明益喝咖啡:“下了,现在不就下了么。” 于逸秋:“不然你先回去休息,我改天再找你。” 明益:“别改天了,就那点过往,我说完就走了,又不是长篇巨著还得跟你讲个三天三夜。” 于逸秋看着明益,没有插嘴。 明益的视线瞥着一旁,喝了两口咖啡,杯子放下,拢在手心,缓了缓,他这才看向于逸秋:“你知道以前有个很火的女演员,叫姜燃吗。” 于逸秋一愣,这他当然知道。 姜燃当年火便国内,演得几部电视剧恨不得家家户户都看过,国民度极高。 可惜,这位女明星女演员,死在了她最当红最青春靓丽的年纪。 自杀。 令人唏嘘哀叹。 于逸秋那时候都没有20岁,至今记得消息在网上流传出来的时候网上的舆论翻天掀浪般的汹涌,李陶他妈当时还没病逝,为此都在家哭了两天,于逸秋自己起先都不敢相信,连上了三天网,直到经纪公司的讣告出来,他才相信姜燃自杀的消息是真的。 虽然事情过去已经很多年了,但于逸秋对此的印象一直非常深刻,而如今明益突然提到姜燃,于逸秋心里咯噔一跳,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在聊的明明是沈濯,明益却提到姜燃,难道姜燃的死和沈濯有关系? 就见明益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一字一字清晰道:“是,你没猜错,就是沈濯害死了姜燃。” 于逸秋本能道:“不可能。” 他下意识就要维护沈濯。 明益却哼笑:“你现在维护沈濯的样子,可真像那时候的姜燃。” 明益瞬间敛了笑意,盯着于逸秋的眼睛:“可你知道吗,姜燃远没你聪明,她是个傻瓜。” 明益神色间流露恨恨:“无条件的信任沈濯,她是个傻瓜。” “爱上一个渣男,她更是傻到底!” 说着,明益的眼睛一下通红—— 那是很多年了,当年明益很年轻,刚刚研究生毕业,才拿到独自坐诊的资格。 全市少有妇科会设立夜间门诊,但他们医院有,来看的人虽然明显没有白天多,但陆陆续续也不少,且能特意挑晚上来看妇科,病症和理由很多都非常奇葩。 明益在这晚的凌晨两点接诊了一个奇怪的女病人,和同行的男人一起戴着口罩,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简单检查完后竟然问他发生关系后已经过了48小时,也洗过了澡,清理过了部位,这种情况下,能不能提取到体内男性的精/液。 明益当时正对着电脑,在电子诊断单上敲字描述病人的基本体征和情况,闻言手下倏地顿住,口罩后的眼睛警惕又严肃地转向了那位女病人。 明益当年也非常年轻,他猜到女病人这么问的背后意味着什么,便善心和责任感爆棚地严肃道:“是遭到了侵犯吗?需要帮你报警吗?” 女病人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却下意识地去看身边站着的男人。 男人看着明益,无比冷静道:“可以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吗。” 明益瞥男人,不答,继续看向女病人:“需要帮忙吗?” 女病人慌忙地又去看身边的男人,在男人按住她肩膀宽慰她的时候,对明益摇了摇头,这才开口,声音却是哽咽的:“不用了,谢谢医生。” “我们就是想知道,刚刚我们说的情况……” 明益这才道:“时间太久,也做过清理,已经不行了。” 明益严肃又好心道:“但这不是时间的问题,如果确实遭到过侵犯,我这边还是建议你立刻报警。” 女病人却在听完后黯淡了眼里的光,又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男人。 然后两人便一起离开了。 明益目送他们,门合上后,想了想,起身就要去追。 他那时年轻且正直,一点儿没觉得这是与自己无关的事,他觉得他的病人需要帮助,他便义不容辞,哪怕这种帮助在别人眼里很可能是多管闲事。 结果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明益接了个电话,再出来,已经寻不到那对男女的身影了。 好在医院系统里有病人的资料和联系方式,明益回门诊电脑前翻阅,看到女病人登记的名字叫赵晓媛,年龄24。 明益那时候哪儿想到会有人用别人的身份来医院看病,更想不到那对男女会是艺人,他记下了号码,便立刻打给对方,对方接了,听到明益说什么报警、自称什么医院妇科的医生,立刻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没去过什么医院,你打错了。” 马上就把电话挂了。 明益再打,怎么都打不通了。 明益满头问号,这也是他当时从业以来,遇到的最让他纳闷的一个病人。 …… 周围人来人往,明益淡道:“这事过去两周后,后来有一天,我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对我说谢谢。” “然后我和姜燃就再没有交集了。” “再遇到,是有人通过院里的关系找到我,请我登门做妇科检查。” “检查的女性,就是姜燃。” “她得了很严重的妇科病。” 明益说到这儿停下,抬杯子喝咖啡,于逸秋消化了下,问:“那天晚上陪姜燃老师去医院的就是沈老师?” 明益:“嗯。” 于逸秋:“姜燃老师她……” 真的遭到了侵犯? 要知道那些问题问出来,谁都能猜到背后意味着什么。 明益直接回复道:“你们那个圈子你还不知道么,要往上爬,吃饭陪酒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也是后来知道的,姜燃自己跟我说的,说那天沈濯不在,她去了一个酒局,喝多了,跟圈子里一个很有能耐的男人发生了关系。” “当时她不能说自己是完全心甘情愿的,但也不能说是一定被强迫的。” “在那种情况下,稀里糊涂地就发生了。” “她是这么说的。” “不过在我来看,后来她自己也清楚,当时的情况,其实就是诱/奸。” 于逸秋一下默了。 明益冷冷地看向于逸秋:“姜燃当时不懂,还自责是因为自己喝多了才被人占了这种便宜,沈濯会不懂?” “你猜他后来报警了吗?他又做了什么?” 于逸秋在这时候根本不好开口说什么。 明益冷笑了声:“他利益最大化,去找那个男人,谈好条件,替姜燃争取到了一个后来火遍全国的角色。” 明益盯着于逸秋:“在你们圈子里的人看来,这是不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 “但你知道姜燃后来有多介怀这件事吗。” “她年轻的时候不懂,等到懂的时候,回过头来才发现,她最信任的人,根本没有帮到她,让她火便全国的角色,是她被人诱/奸才得来的。” 于逸秋听着,只剩沉默。 明益继续道:“刚刚是不是说到她得了妇科病,请我上门做检查?” “嗯,很严重的妇科病,不是因为她乱搞男女关系,是因为她爱上的人,是个人渣,那个人渣在外面到处乱搞,传给了她。” 明益没有做过多的描述,话题直奔向沈濯:“沈濯知道后,力劝姜燃和那个男人分手。” “姜燃陷得太深,走不出来,分了几次都分不了。” 明益一直看着于逸秋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在这件事上,沈濯挺有道理做得挺对的?” 明益轻嗤,冷嘲:“他沈濯算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审判别人的人生和感情?” “就是因为他掺和在里面,姜燃后来才那么痛苦。” “姜燃求沈濯了,让他别管了,就算她下地狱,她也心甘情愿。” “可沈濯不,沈濯偏偏要管。” “后来怎么样?” 明益冷笑:“姜燃太痛苦了,受不了了,抑郁症发作,自杀了。” 明益说完往椅背一靠:“现在知道了?沈濯,他对姜燃的人生来说,就是个控制欲爆棚的刽子手。” …… 于逸秋从医院走出来,眺望远处,风拂过脸,明明是柔和的,却令年轻男生的眼角觉得刺痛。 回到家,远远地看见沈濯抱着生生在院子里晒太阳溜达,于逸秋默默想:原来沈濯有段这样的过去。 再想到沈濯的心病、一直没断的治疗抑郁症的药物,于逸秋便很容易猜到,对沈濯来说,姜燃肯定是个非常重要的存在。 她死了,明益说沈濯是刽子手,但于逸秋想,沈濯或许才是最痛苦最挂念姜燃的那个人。 见沈濯看见他望了过来,于逸秋立刻收敛神色挂上笑容,远远地冲沈濯那边挥了挥手,抬步走去。 后面几天,于逸秋不可避免地在脑海里反复盘恒姜燃那段过去。 他想:沈濯还在看心理医生吗?情况怎么样了?和以前比,现在好些了吗? 又想到之前他背着沈濯去见宋书华,沈濯非但什么都不问,还冷静地跟他商量分开的事,当时会那样,会不会也是因为姜燃那段过去的心理阴影,沈濯怕重蹈覆辙,所以才主动选择放手? 于逸秋越琢磨越觉得是。 再想到后来他把沈濯关在门外,沈濯冲进来便情绪难以自控的样子,于逸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时的沈濯肯定非常痛苦。 于逸秋又心软又自责。 于逸秋没上来便问沈濯有关姜燃的那段过去,他心里诸多不忍,不想轻易去揭爱人的伤疤。 他先去问了刀疤,刀疤一听于逸秋提及姜燃,抱着孩子拔腿就要溜,被于逸秋喊住:“不说吗,那行,生生放下来,以后你只能撸狗撸猫,不可以撸小孩。” 刀疤:“……” 刀疤直叹气,起先根本不说,后来于逸秋追问多了,刀疤才道:“我不清楚你知道多少,我只能告诉你,在姜燃的事情上,你沈老师确实插手太多次了。” “姜燃很痛苦,姜燃死了,你沈老师更痛苦。”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多聊也没什么意思了,就让那些旧事都过去吧。” “他现在有你有生生,过得还不错,何必再提以前。” 于逸秋觉得刀疤说得很有道理。 于逸秋又问:“那他现在还有坚持心理治疗吗?” 刀疤:“有,当然有。他现在可比以前配合多了,到了时间就去诊所,一次都不落下,药也在坚持吃。” 于逸秋总算放心了些。 转头回到沈濯身边,私下里只有他们了,于逸秋面对面地坐在沈濯身上,捧着男人的脸,温柔又细密地亲吻。 他想无论如何,他都会在沈濯身边。 有他在,他不会再让这个男人痛苦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现在和未来,他会亲手用爱将男人萦绕包围。 “我爱你。” 于逸秋亲吻沈濯,虔诚而郑重。 第54章 再选一次的话,我还陪你。 八个月后。 《镇山河》上映,在首日票房只有五千多万,成绩不算好也不算差的情况下,电影播出三日后,靠着优良的制作剧情和口碑,电影开始日日破亿,甚至在第一个周六周日迎来了两日斩获七亿票房的绝美战绩。 与此同时,《镇山河》的主演团队也在马不停蹄地进行全国巡回宣传。 值得特别关注的是,这次宣传不止有主演于逸秋等年轻演员的参加,久未露面的沈濯也加入了路演。 因整个故事围绕的都是主角林筠的蜕变和成长,电影上档热映后,毫无疑问的,收货最多关注的自然是饰演林筠的于逸秋。 不仅如此,又因片中校尉对林筠的蜕变成长起到了好几次关键作用和剧情转折,校尉与林筠在片中的剧情和互动也受到了非常多的关注。 电影播了没几天,林筠和校尉的cp都有了,等路演现场的一个个视频流出,观众和自来水们发现沈濯和于逸秋现场的互动也特别甜之后,马上又多了个真人cp。 用cp粉的原话:去看沈濯以前参加路演和宣传的视频,他对谁不是绅士手、礼貌的维持距离? 再看最近,沈影帝的眼睛都要黏到于逸秋身上了!还各种挨着胳膊搭肩搂背! 再看那笑的样子,就跟看自己老婆一样,眼睛里都能揉出蜜来了! 你可以说这两人没什么,但绝对不能说沈濯对于逸秋没什么,影帝真的一点都不无辜! 看了各种视频物料的cp粉们:啊啊啊啊啊啊(捂脸尖叫)。 太甜了! 真的太甜了! 不得不说,女人们比起自己喜欢男人,还是更喜欢围观男人和男人。 《镇山河》票房这么高,吸引过来的女粉自然多,女粉多了,嗑cp的就多,嗑cp的多了,那一个个各种角度的路演现场视频里,能扒出的细节更是数不胜数—— 比如最早的路演视频,后来就有粉丝扒出来首映路演上,于逸秋和沈濯穿的是同品牌的衣服——巧合?不能吧,那么多参加宣传的演员,那么多品牌,怎么只有他们两个刚好撞了牌子? 比如一个个视频扒下来,有人做了总结汇总,发现一场路演下来,人站在台上面对台下,沈濯极少特意去看谁,只有身边的于逸秋,那真是于逸秋无论到哪儿在干什么,沈濯的眼神都会马上跟着贴过去,且两人站在一起,沈濯数不清次数地频频和于逸秋凑近耳语,眼神在粉丝的分析下更是温柔得可以荡出水。 再比如,在那些回答到林筠与校尉剧情相关的问题时,沈濯明明自己答的特别流畅,不需要去征询任何人,却还是会时不时看身边的于逸秋,于逸秋也会在沈濯回答问题的时候认真地转头凝视。 …… cp粉:是真的!绝对是真的!至少林筠和校尉是真的!我不管!就是真的! 而奇的是,沈濯出道这么多年,粉丝遍布全网,换以前,早开始控评了,这次角色cp真人cp沸沸扬扬,沈濯家的粉丝可以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电影粉cp粉们:戳~濯姐(沈濯粉丝的称呼)这是咋了?病了吗?怎么都哑巴了? 濯姐:安静如鸡.jpg 不久,等电影花絮随着电影的热映一个个播出来,cp粉直接捂脸尖叫—— 只见花絮里,只要是有于逸秋的身影,同镜头里一定有沈濯,换成沈濯的镜头,也一定有于逸秋。 两人休息的时候坐一起、拍戏一起、吃饭一起,做什么都是一起。 更有于逸秋趁着拍戏的空档跑到沈濯身后跳起来趴上背的画面,沈濯就跟早习惯了一样,弯腰躬背地背好于逸秋,两个人嘻嘻哈哈。 还有沈濯给于逸秋剥柚子吃,沈濯给于逸秋亲手喂水喝,等等等等,互动数不胜数。 粉丝:啊啊啊啊——!!! 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一定是真的! 绝对是真的! 就这样,电影爆了,于逸秋火了,cp也出圈了。 某日有粉丝量上百万的娱乐圈营销号的小号凌晨发文道:【最近大火的那对cp听说是真的,还听说孩子都有了。】 热评:是我想的那对吗,麻烦你别蹭热度好吗,我cp当然是真的,但有孩子也太扯了吧,你生吗? 这条微博很快就被删了,博主新发了一条:【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爱信不信。】 热评:我信,那他们生娃过百天的时候你随了多少红包? 营销号的小号回复:你看我像能进得了他家门的人吗? 反正这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你们爱信不信呗。 我还知道,孩子姓Y,没姓S。 这条回复本来没什么,却让一个粉沈濯的大粉破防了,用自己粉丝量很多的大号转发道:为什么姓于不姓沈?!还不是因为是真爱! 笑死了一群人——濯姐没为真嫂子破防,却为一个不存在的孩子没姓S破防了,可见大家平时说什么孩子跟谁姓不重要都是骗人的。(笑哭.jpg) 网络上各种议论纷纷扬扬,现实里,路演了整一个月的于逸秋和沈濯却因生生生病,暂时请假离开了。 穆帆还在微信上跟于逸秋说呢:【你们一起不参加今天的路演,到时候cp粉又得到处舞了。】 于逸秋回:【舞呗,本来就是真的。】 穆帆:【?】 【你不是说你和沈老师是纯洁的他卖你精你生孩子的灵魂伴侣的关系吗。】 于逸秋:【哦,忘了告诉你,现在不纯洁了。】 【现在他是我老公。】 穆帆:【……】 于是这日的路演,碰上粉丝问林筠和校尉为什么一同不在,穆帆沉默了下,抬起话筒道:【人家两口子的事……】 瞬间满场尖叫。 穆帆:“……” 后来的后来,cp得到确实的验证,是沈濯一次次被拍到公然没有掩饰地进出于逸秋在片场的房车,又被无数次拍到或被人撞见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很小的婴童。 沈濯和于逸秋为此上了数不清次数的热搜,热搜又被连夜撤去,而如今微博搜索栏里只要输入沈濯或者于逸秋的名字,关联字句一定有另一个人的名字及“生子”二字。 而在后来可以找到的所有有关于逸秋的访谈中,于逸秋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不是单身还有孩子这件事。 还有于逸秋的微博签名,五个字:我永远爱你。 时间一晃,生生已经满两岁了。 穆帆准备拍《镇山河2》,所有的前期准备差不多都做好了,也把2的剧本发给了于逸秋和沈濯。 于逸秋近来休息,没有工作,有空就翻翻剧本。 这日,生生午觉,于逸秋和沈濯一起在影音室看片子,看完一部,于逸秋选了另外一部,起先没注意,电影播了十分钟了,才发现里面一个重要的女性角色竟然是姜燃演的。 于逸秋一愣,立马扭头看身边的沈濯,沈濯神色平静地看着屏幕,察觉于逸秋在看他,转头回眸,问:“怎么了?” 于逸秋:“没。” 他见沈濯没流露什么,自己便没有大惊小怪,也没去换片子。 两人继续看。 看着看着看到影片里姜燃饰演的角色因情伤流泪痛哭,于逸秋又悄悄转头去看身边,沈濯看着屏幕,依旧没有任何流露,只在再次察觉于逸秋在看自己的时候,伸胳膊揽了男生的肩膀,于逸秋靠过去,挨着沈濯,继续一起看。 看了会儿,于逸秋听到头顶沈濯的声音,很平静,说:“你听明益提到过姜燃,对吗。” 于逸秋一怔。 沈濯揽肩的手轻轻捏了捏,宽慰的姿态:“别担心,都过去了。” 于逸秋没说什么,但也做不到不担心,看完电影后,影音室自动亮起灯,于逸秋从沈濯怀里坐起身,看看男人,自然又温柔道:“要不要跟我聊聊姜老师?都没听你跟我提过她。” 沈濯笑了下,很平静很寻常的神色:“好啊。” 这是于逸秋第一次听沈濯聊起姜燃,在别墅的地下酒窖,他们开了瓶红酒,一起坐在厅里的沙发上,沈濯说,于逸秋听。 原来姜燃不止是沈濯的旧友,两人沾亲带故,还有点血缘上的关系,沈濯一直拿姜燃当妹妹。 最早的时候,他、姜然,还有曹讯骞、梁宁安、熊迈,他们五个关系非常好,一起住在影视城附近的筒子楼里,也一起穷得叮当响,整天一起做走红暴富的美梦。 那时候是真的过得又穷又心酸还快乐,五个人在楼顶喝酒,一起畅想明天,对未来又茫然又执着又怀有梦想。 后来的一些事,于逸秋是知道一部分的,因为那牵扯到他去世的妈妈,沈濯随之信念坍塌重塑,凭一己之力走上了一心往上爬绝不回头的那条路,后来,姜燃他们几个也在他的帮忙和建议下,各自在不同的领域找到了些门路,有了远胜过去的机会和发展。 而这期间,沈濯一直把当做妹妹的姜燃保护得很好,可以说沈濯有任何机会,都不会忘记姜燃,但哪怕有一星半点的脏事儿,沈濯都不会让姜燃碰上,那些姜燃必须去的推不掉的饭局甚至都是沈濯代劳的,为此还得罪了一些人,但沈濯不在乎,他一直目标明确,只想往上爬的同时保护好姜燃。 但姜燃偏偏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儿,她把沈濯的保护和沈濯的力不从心都看在眼里,所以后来有些局,她推不掉,或者觉得是个机会,她就去了,她学会了喝酒,也咽下了一肚子的委屈,被人占了不少便宜,但姜燃把沈濯信念当做她自己的信念,她也想着,熬过去就好了,她会红的,红了就好了。 发生那件意外,也是姜燃背着沈濯偷偷去的一个饭局,她是胆子不大,心信也单纯,可她早就不是单纯的小白花了,她盯上了主位上的那个男人,思考着是不是那个男人愿意帮她,她就能得到一个万里挑一的机会,但她同时也想得简单,把男人看得简单。 就这样,姜燃去了,酒算是她自愿喝的,饭局上那个男人也是她自己愿意陪的,但她料错了人心黑暗的程度,被下了药,带去了酒店,发生了无可挽回的事。 事后,姜燃又慌张又混乱,她一面觉得恶心反胃恐惧,一面又觉得是自己活该。 她起先还不告诉沈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后来越想越崩溃,就跟沈濯说了,沈濯马上带她去医院,怕她染上什么脏病。 但沈濯确实从未想过报警,因为在他当时的意识和观念里,报警是没有用的。 这么久了,证据都洗掉了,何况那个男人也很厉害很有手段人脉。 没用的事,沈濯不想去浪费时间。 沈濯大胆地做了一件事:他替姜燃出面,以那一夜为条件,帮姜燃要到了一个资源。 就这样,事情过去了,姜燃去拍戏了,他们谁都没有再提,可那件事却在姜燃脆弱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地雷,自此,姜燃觉得自己和这个圈子里的其他女艺人没什么不同,她脏得要命,不可怜,只可恨,因为她一夜换来的角色是顶替别人拿到的,那个女演员打电话骂她发消息求她,姜燃满心只剩冰冷。 后来,姜燃红了,曹讯谦他们也都不同程度的出名了,五人都彻底翻身,搬出筒子楼,住进了大豪宅。 可他们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聚过。 因为他们都变了。 曹讯谦更是为了和沈濯争一个角色放任自己的公司找公关团队给沈濯泼脏。 但沈濯最后还是顺利拿到了那个角色,沈濯起先以为是曹讯谦没争得过他,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姜燃陪那部剧的导演睡了。 曹讯谦事后以此羞辱沈濯,讽刺他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妹妹的,沈濯才知道姜燃这些年背着他为了资源陪了数不清的人,其中不乏那些为他铺路的资源。 沈濯又崩溃又痛心。 可姜燃已经回不了头了,她完全变了,好像根本不在乎那种事一样,还是进进出出地陪各种人,她的名气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差,还得了很严重的妇科病…… 听到这里,于逸秋一愣。 为什么这一部分跟他从明益口中听到的完全不同? 沈濯见于逸秋思考的样子,似乎看出于逸秋在想什么:“跟你在明益那儿听到的不一样,对吗。” 于逸秋想了想:“明益说是姜老师谈了个乱搞男女关系的男朋友,所以才……” 沈濯:“不是。” 这是姜燃在明益面前编的谎话,事实就是姜燃陪了太多人,得病了,治了很久,一直治不好,沈濯托关系找人,找上了明益,为姜燃登门做检查。 沈濯:“姜燃喜欢明益。” 无论是再见后一下心动,还是多次接触后的日久倾心,总之,姜燃爱上了明益。 她撒了谎,不想让明益知道她是个不自爱的女人,也很痛苦,觉得自己配不上明益。 但至少那段时间,姜燃一直积极治疗,也断了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可惜明益那时候是有女友的,姜燃一面期待见面,一面又很痛苦,她眼看着明益车上满是女孩子买的小物件,不动声色地试探询问明益女友的情况,心里又嫉妒又悔恨。 而明益没有像于逸秋那样成为姜燃心底的光,不久,姜燃收到明益订婚的喜糖,当面说着恭喜,私下里把自己关在卧室哭了一个星期。 沈濯知道后过来看她,姜燃隔着门朝他嘶吼:“都是因为你!当年如果你报警,不是替我去争取什么资源,我现在至少是清白的!” “你滚开!” “我不想看到你!” 后来,姜燃就没再治病了,她不肯再见明益,拉黑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她开始日日买醉夜夜笙箫,找的都是和明益很像的斯斯文文样貌的男人,沈濯把她抓回来无数次,姜燃对着他破骂撕打,说都是他毁了她的人生,让她走上了不归路。 “我恨你!” 这变成了姜燃经常对沈濯说的话。 可就是这样说恨他的姜燃,在那一年沈濯遇到麻烦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挺身。 她陪人去了趟三亚,回来后自己在房间里待了整整半个月,再出来,人就彻底萎了。 后来姜燃查出很严重的抑郁,还伴有双向,不能再拍戏,甚至不能出门,沈濯就推了工作,每天陪她。 那时候沈濯想好了,他决定隐退,离开娱乐圈,带姜燃换个城市或者出国。 可姜燃选择了自杀。 自杀前,姜燃在沈濯的陪伴下去明益的医院,远远看了明益一眼。 那日阳光灿烂,姜燃眼里有笑也有光,流着泪,对沈濯说:“我好后悔啊。” “再选一次的话,哥,我就不陪你了。” 当晚,姜燃从楼上跳了下去,结束了自己年仅二十多岁的生命,她没有遗言,只在离开前给沈濯发了条消息,说: 【好吧,我收回白天的话。】 【谁让你是我哥呢。】 【再选一次的话,我还陪你。】 【但到时候就不要遇到明医生了。】 【让他亲眼看到那么脏的自己,也太让人崩溃了。】 【照顾好自己。笑脸.jpg】 第55章 END 这一段藏在沈濯心中的过往,都不用说很久,三言两语就概括性地说完了。 沈濯原本以为他能寻常心地说出来了,代表他没有那么介怀了,却不想说着说着,他的手开始轻微发颤。 悔恨吗? 自责吗? 当然。 他明明知道姜燃是怎样性格的人的,他决心自己淌浑水往上爬的时候,就不该把姜燃也带进这个圈子。 他就该送她去上学,远离这个圈子,干干净净,快快乐乐。 在那日知道姜燃身上发生了无可挽回的事情的时候,他就算不选择报警,也不该做什么利益最大化的决定,不该继续让姜燃待在这个圈子里的。 他更不该以己度人,自己觉得红比什么都重要,就把这个观念也强加给姜燃。 他给姜燃资源、为姜燃铺路,可那些原来根本不是姜燃真正想要的。 是他的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跟对身边人的掌控欲,害死了姜燃。 不是姜燃自己跳下去的,是他推的姜燃。 不了解实情的明益说他是刽子手,一点都没错,就是他害死了姜燃。 于逸秋见沈濯一脸失魂落魄,忙起身过去,在沈濯身边坐下,抱着沈濯,把男人拥入自己怀里。 他无比温柔地宽慰安抚,就像从前沈濯待自己的样子。 沈濯把脑袋埋入于逸秋肩头,没多久,无声地颤肩痛哭了出来。 于逸秋亲吻他抚慰他,一遍遍说:“都过去了,过去了。” “我爱你,你还有我,还有生生。” …… 后来有一日,于逸秋在沈濯整理家中旧物的时候,接过了一个相框,相框里有张旧照,上面便是沈濯、姜燃、曹讯骞、熊迈、梁宁安他们五人。 那时的几人都很年轻,脸上洋溢着朝气和笑容,背景是一处室外的露台,身后的天空有炸开的烟花。 于逸秋看看,哇了声。 再抬头,于逸秋笑着对沈濯道:“回头再跟我说说你们以前的故事呗。” 又语气轻松道:“不如我们改天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姜老师吧,这么多年了,她肯定还是很希望你能去看看她的。” 沈濯回视于逸秋,神色变得温和平静,点头道:“好。” 等到找时间去墓地看姜燃,于逸秋叫上了明益一起。 明益知道沈濯也要去,起先是不想同行的,于逸秋说:“又不是只有你们,我不也去么。” 明益才同意了。 结果到了墓地,来到姜燃的墓前,只见满地鲜花照片,墓碑也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原来姜然死后,她的墓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影迷粉丝过来祭拜看看。 大家在墓碑前摆上她生前好看的照片、送来鲜花,姜燃一点都不寂寞。 沈濯在墓前蹲下,隔着那些花和粉丝对姜燃的纪念喜爱之心,遥遥与碑上姜燃的遗照对视,声音仿佛比风都要轻:“我来看你了。我终于来了。” 照片上的姜燃灿烂微笑,风吹过,碑前花束晃动,像在回应。 …… 沈濯留在姜燃的墓前和姜燃说话,于逸秋和明益暂离,两人一起走远了些。 明益眺望,目光放空,神色恹恹,是在他脸上并不多见的表情。 于逸秋看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 明益语气很淡。 于逸秋想到什么,突然问:“对了,听说你早就订婚了,怎么现在还是单身?” 明益继续眺望远处的空旷地,没看于逸秋:“分了。” 回应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 于逸秋:“为什么?” 明益幽幽:“问题不要那么多。” 于逸秋看着明益,笑了下。 他想明益堂堂国内最顶尖的妇产科医生,智商高、文凭好,对姜燃、对那段曾经,他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一直被蒙蔽在别人编造的谎言中? 姜燃以为他有爱人、他爱他的未婚妻,可明益最后却没有结婚,至今单身。 于逸秋又笑了下,没有开口。 因为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多问多说什么。 在别人的人生中,他连过客都不算。 他与明益、姜燃的那点缘分和交集,全因沈濯、他爱沈濯。 不久,明益回头看去,看见于逸秋蹦蹦跳跳地往沈濯那儿走去,走近了,沈濯伸手,两人的手握住,搂抱到了一起。 明益扫了眼,收回目光,唇角弯了下——姜燃,你看到了吗,你最在乎的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 你可以安心了。 半年后,金叶奖现场。 台上的老戏骨嘉宾正在有条不紊地宣布着这次的最佳新人:“他是……” 台下,坐在一起的沈濯从台上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于逸秋。 嘉宾最后宣布的时候特意顿了下,卖了个关子,然后,他看着手里的红色名单卡片,一字一字清晰又缓缓地对着话筒道:“于,逸秋。” 现场瞬时掌声一片,坐席间坐在于逸秋周围的人全转头去看于逸秋,就见面露惊讶还未起身的年轻人被身边的沈濯贴胸搂抱住。 直播间前的弹幕瞬间铺满——啊啊啊啊啊,抱了抱了,他们抱了! …… 又过了半年,这日,于逸秋正洗白白香喷喷地躺在床上,等着浴室里的沈濯出来,手机里弹出一条陌生号码的消息: 【无忧孕产提醒您,我司可为您提供优质精子,助您生出聪明宝宝,价格服务双优,可来电详细咨询。 咨询电话133XXXXXXXX,孕产中心刘经理为您竭诚服务。】 于逸秋看到一愣,下一秒乐了,乐得不行。 他起身下床,拿着手机趿着拖鞋往浴室去,边走边道:“沈老师,生不生女儿?” END 【作者有话说】 每本文我都会对自己都会有些要求有些想法 写得好,大家喜欢,我很开心; 写得不好,大家反馈不好,我也会反思; anyway,这本写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谢小伙伴们一路陪伴, 我会努力写稿,有缘下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