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彼之蜜糖 作者:风露沁酒 文案: 本文:换攻覆水难收先虐后爽 官配:顾栖川X陆盏 炮灰:秦灼 —— 虐渣复仇线文案: 秦灼大概是全天下最不怕出轨的男人了。爱人的健忘症是他出轨的无限次复活卡,陆盏就算发现了,也记不住想不起,被蒙在鼓里整整五年。 秦影帝在戏里演惯了情场浪子,到了戏外也想演浪子回头的戏码,可在现实里,他想回头时,陆盏只想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此处夸张比喻) 感情线文案: 落款为小灯的邮件在八年时间里照亮了顾栖川阴暗的人生。 就在他鼓起勇气要去追寻这束光时。 灯灭了。 五年后,顾栖川来到陆盏身边。 在那个大雨滂沱的雨夜,他打着伞,向陆盏伸出了手: “小灯,换我来救你。” —— 分上下卷: 上卷:你之糟糠——朱砂痣变蚊子血。 下卷:我之蜜糖——虐渣,甜爽。 第1章 2020年1月29日 ? 下雪了 他今晚会回家,记得做他爱吃的椒盐排骨和麻辣小龙虾(少放辣)? 今日: 买青菜排骨小龙虾√ 出门戴口罩√ 吃药(三次,饭后)√ 洗衣√ 拖地√ 检查一遍燃气灶,水龙头(很重要!)√ 最后一个勾打完,陆盏合上日记本,抬头看了一眼时间:10点半。 晚上十点半,秦灼还没有到家。 他起身,往书房门口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关了书桌的台灯,这才下楼,把客厅桌上凉掉的椒盐排骨和小龙虾端回厨房,放进了微波炉。 而后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嘟——” “铃铃铃——” 停在维克酒店门口的奥迪车内,司机拿起震动作响的手机,眉头直皱。 这是秦灼的私人号码,打过来的是谁,闭眼都能猜到,这是今晚第六个电话了。 再不接,那位恐怕要多想。 他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喂,陆先生。” “他在哪?”陆盏的声音经由电流加工,依然清透:“现在已经10点多了。” “啊?”司机看向窗外,尴尬道:“秦先生…现在还在酒店里谈事情呢…” 陆盏打的不是视频电话,否则,他就会亲眼看到,秦灼在酒店门口正和当下某部热播剧的女主角难舍难分地“谈事情”——他绅士地执起女明星的右手,在她手背印上一吻,女人勾着妖媚的笑容,扯着秦灼的领带将人拉近,而后埋在他颈间,这个姿势保持了五秒后,两人分开,道别。 不远处的狗仔纷纷按下了快门。 “你让他接我电话。” “秦…秦先生被导演拖着喝了点酒,要不…” “让他接我电话吧。” 陆盏重复了一遍,有点恳求的意思,司机这才心生不忍,好在秦大明星已经结束了今晚的猎艳行动,正朝这边走过来,司机连忙下去开了车门,又将手机递给秦灼,小声提醒:“家里那位又来电话了。” “……” 秦灼喝得微醉,歪歪扭扭地坐到车后座,仿佛没听见似的。 陆盏把听筒紧紧贴着耳朵,怕错过对面的任何消息,在一阵琐碎的动静后,秦灼的声音才传过来:“干什么?” “你喝醉了?” 他每个字都讲得不利索,尾音拖得极长,陆盏一听就知道他喝醉了:“不是去聊剧本吗,怎么还喝醉酒了?” 秦灼不耐烦道:“聊完剧本又和合作方喝了点酒,怎么?这你也要管?” “可…肚子里装了酒还有地方装饭吗?”陆盏说:“你答应今晚回家来吃晚饭,现在已经晚上10点了。” 秦灼拧了拧皱成川字型的眉心:“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回家吃饭了?” “…你明明…”陆盏忽然也卡壳了,是啊,他什么时候答应的? 今天早上起床,这个念头好像就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总觉得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他就当真了,他腾出手去翻手机的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上一次和秦灼产生交流已经是…是一个月以前了。 他还没想明白,那边已经开骂了:“你眼睛有毛病现在脑子也不好使了是吧?” 秦灼坐在车后座借着酒劲发泄着自己这数日来的不满:“年纪轻轻就忘东忘西,怕不是得了少年痴呆症?!还煮什么饭!让小朱多带你去医院看看精神科!” 老李在驾驶座不敢吱声,他也已经成家了,在家里怕老婆怕得要命,大声跟对方说话都不敢,更妄论这样大声责骂了,他一边敬佩秦灼不惧内的品质,一边又疑惑,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呐,没见面就开始吵? 陆盏没有生气,只是声音更小了些:“可我做了你爱吃的麻辣小龙虾和…椒盐排骨。” 秦灼:“……” …… 车停在别墅前时,地上的雪已经积了两厘米厚。 秦灼被乍然从车门吹进来的冷风冻得清醒几分,睁眼便看见司机老李恭敬的脸。 “秦先生,到了。” 秦灼扶了扶额头,支起身体,下车,脚踏进雪地,眼睛从白茫茫的雪移到两层别墅上。 他愿意回家,完全是看在麻辣小龙虾和椒盐排骨的份上。 “咔哒——” 清脆的解锁声在寒风中响起。 被酒精麻痹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到别墅的门上。 又一阵窸窣的动静,木门才从里面开了。 陆盏裹着绒球外套走到了门口,一撞进秦灼眼里,瘦消的脸上就融出一个温暖的笑来:“哥哥…” 秦灼眼眸发颤,惯性地张开手接住了陆盏的拥抱。 刚谈恋爱那会儿,秦灼天天闹着要陆盏喊自己哥哥,陆盏这种性格的人要喊出这两个字是非常难为情的,是在自己的软磨硬泡下,他才喊得顺口习惯了,可秦灼听了五年,忽然就厌烦了这个称呼,顺带也厌烦了陆盏这个人。 他的妻子就像一道好吃的菜肴,初次品,惊艳得恨不能天天都能吃到,可真的天天品,品个五年,这么好吃的菜居然没了滋味。 他也是后来才悟出来,年少时付出巨大代价辛辛苦苦拱回家的“大白菜”,其实一点不如外头那些“野菜”好吃。 他家的“大白菜”依然明艳动人,但他早没了热恋时的激情了,偶尔还会不受控地生出厌烦的情绪,所以,他只能避着,只有把陆盏抛到一边,冷上数月,偶尔尝上一回,才能勉强回味3分初次的惊艳。 ”你回来得有些晚了。“陆盏松开了拥抱,看着秦灼,眼里含着比雪花还要明亮的笑意:“还喝醉了?” 他似乎已经忘了秦灼在电话里对自己的糟糕态度了,甚至再次确认了他喝醉的事实。 见面三分情,秦灼难得生出了点耐心,酒劲还没过,他有些站不稳,只能搂着陆盏的背,身体前倾,抵上对方的额头,以此为支点,才没有倒下,但他又高又大,陆盏根本撑不住这么大一个块头,险些要摔。 一旁的司机见了,想着帮忙,也不敢去碰陆盏,只敢抓着秦先生的胳膊,将他往外撑了一把,陆盏这才得以放松。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他小声地嘀咕着:“我记得不是说去参加剧本研讨会吗?” 一旁的司机听出这是个问句,也不敢回答。 怎么答? 说秦灼在酒宴上和当红女星跳了三支舞还在酒店门口和人家亲亲我我难舍难离?! 他跟在秦灼身边三年了,关于这个当红影帝的八卦消息知道得比媒体八卦还要多! 他大概知道秦先生家里这位,精神有点问题,这些事要是被他知道了,恐怕人要当场发疯! 精神病嘛,做出什么疯狂举动都有可能! 尽管沈先生现在看着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陆盏在司机的帮助下,顺利地将秦灼的右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另一手扶着对方的腰,勉强靠着小身板撑住了秦灼。 他扶人回屋前,不忘转头与司机说:“你先回去吧,小王。” “您又忘了,我姓李,叫我老李就行。”司机好心道:“要不我帮您?” ”不用,我一个人扶得住。“陆盏艰难地扶着秦灼上了两级台阶,停在家门口,善意地道: “又要下雪了,老陈你快回去吧。” “……” 姓李不姓陈的司机挠了挠头,回到车里。 寻思着这位也病了好几年了,每年都往医院的精神科跑个十几趟,居然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前两年至少还不会叫错自己的名字,偶尔记错,纠正一下就改回来了,现在,却连前一秒的内容都记不住了。 老李又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陆盏扶着一个秦灼上台阶还是太过艰难,他的左手一直扶着布满冰渣的门框,这才免于被秦灼压倒,等他终于把人扶进门,司机才趁着屋里透出的最后一丝光辨别出,那处被陆盏扶过的冰渣上,似乎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第2章 木门从里面被关上,外逃的暖光重新被关进房子里。 “咔哒”——门落了锁。 蜷缩在角落的小银渐层被这一声惊动,它利落地跳下沙发,踱到门关处的主人脚边。 “球球,你先走开。” 陆盏扶着秦灼已经有些走不稳道,又分心去看猫担心他被自己踩到,脚下一个没留神,被地毯的边角绊了一跤,整个人的重心立刻失衡,眼看着就要拉着秦灼一起摔,还不小心真把小猫的尾巴给踩了一脚。 “喵呜”一声哀嚎,猫蹿开了,秦灼感受到危险逼近,自己清醒了过来,顺手撑了陆盏一把,两人这才没摔。 偏暖的灯光照顾了秦灼酒后疲惫的双眼,他自左往右环顾了这个数月一回的家,曾经被他嫌硬的转角沙发上已经铺了一层看着就让人舒服的毛绒毯子,中层镂空的玻璃茶几上摆着一盆新鲜的大红苹果,茶几下的储物篮里,放着几本建筑类的工具书,与工具书同在的,是秦灼前几年出的写真集。白色的羊皮地毯大面积地保护着客厅的实木地板,也照顾着秦灼那双金贵而挑剔的脚——早几年,他还没嚣张到明目张胆地夜不归宿时,曾经编过各种借口来挑剔这个家的处处不是,沙发太硬,地板太滑,灯太亮…何其荒唐又欲盖弥彰的借口,秦灼挑毛病的时候早忘了,这个小家最开始的装修他也有参与,他曾经多喜欢这个家,现在就有多厌恶这个家。 但是陆盏尽力去改了。 看到近在咫尺的沙发,秦灼才想起自己的脚可以走路,他推开了陆盏,自己迈了两个大步,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舒服地长出一口酒气。 陆盏及时扶住了桌角才没有摔倒,只是刚刚那样剧烈的一颠,他的眼前又开始浮现出黑影了,那一瞬间,仿佛连听觉都被屏蔽了,可是不过两秒,黑影又退了下去,一切又恢复正常。 他的主治医师说这是药物的副作用。 陆盏就没放在心上,他给秦灼倒了一杯温水。 秦灼脱下了西装外套,伸手接水的时候,里衬的浅色领口就暴露在陆盏眼下。 陆盏看得很清楚,他伸手,抓住一边领口,指着上面的口红印,问:“这是什么?” 秦灼喝水的动作一顿,含糊地解释:“今天聊完剧本还试装了,化妆师不小心蹭上去的。” 陆盏皱眉:“…能蹭出一个完整的口红印?” “……”秦灼反问:“怎么就不能了?” “你是不是在外面…” “不是。”秦灼立即否认,又补充一句:“就算有,也是为了工作。” 他还想说,这又不是第一次。 但在陆盏看来,这好像就是第一次。 他的伤心肉眼可见,秦灼心虚兼之心软,扯开了话题:“我回来不是为了让你问我这种问题的。” “我饿了,陆盏,你不是说要做饭给我吃吗?” 他放柔了语气:“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也不迟。” 陆盏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与他说:“你最好给我个满分的解释,我去给你拿菜。” 秦灼等他转身去厨房了,立即脱了沾了口红印的里衬,塞到沙发的角落里,这一切,一旁的小猫都看在眼里,它喵了一声,似乎在警告似的,秦灼这才注意到这个小玩意。 等陆盏从厨房出来,他就问:“哪来的猫?” 陆盏正有些犹豫地将小龙虾和椒盐排骨放上桌,也没回答他。 秦灼就又问了一句:“这猫哪来的?” 陆盏这才听见,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小猫,笑着说:“我在雪地里捡的。” “捡的?”秦灼一下子嫌弃起来:“别是一只病猫!” “我带它去宠物医院做过体检也补过疫苗了,没有任何问题。” 秦灼半信半疑地从沙发起身,他一起身,小猫就蹿到沙发上,刚想趴下,又被上面沾的酒味给熏跑了。 秦灼走到餐桌前,审视了一下上面的两道菜,他心心念念的麻辣小龙虾和椒盐排骨,无一例外地烧焦了。 “这什么?”他拿筷子敲了敲龙虾的壳:“陆盏你看看你煮的什么?都焦成这样了怎么吃?!龙虾壳都黑了怎么吃啊?” “……对不起。”陆盏也没想到会这样,他不记得这两道菜今晚热过几遍了,从6点等到10点,四个小时,四个小时里他热过几遍?记不清了。 “要不我重新煮碗面吧?” “不用了。”秦灼把筷子一扔:“我就不该对你有什么期待。” “我累了,先去睡了。” 他说着,往楼上走去,陆盏看着烧焦的两道菜,轻声叹了一口气,他平时一个人在家是不做这些肉菜的,其一是因为精神类药物吃多了影响食欲,再吃油腻的东西很容易反胃,其二则是这些菜肴工序复杂,仪式感十足,端上桌了却只有他一个人吃,实在也没意思。 今晚秦灼好不容易回来了,自己却又搞砸了。 “陆盏。” 秦灼停在楼梯口,忽然叫了他一声。 “嗯?”陆盏转头看去。 秦灼避开他的视线,试探地问:“你还记…你刚刚要问我什么事吗?” “什么?什么事?” 秦灼看他一脸茫然,就知道他应该是忘了口红印的事了,和之前一样。 只要在陆盏发现端倪时及时引开他的注意力,他八成就会把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这一招秦灼百试不厌。 他顿时一身轻松:“没什么,我去睡了。” 他大概是全天下最不怕出轨的男人了,他妻子记性不好,就算发现自己出轨了,这件事能在他记忆里停几秒?半个小时都算多了。 陆盏的这个精神疾病等同于秦灼出轨的无限次复活卡,只要陆盏记不住,想不起,自己就还是清清白白好老公,就算偶尔爆出绯闻,也完全可以推说是出于工作配合。 那些绯闻又能在陆盏记忆里留多久呢?一个小时都算多了。 “你…你等一下。”陆盏见他要上楼,忽然叫住了他,并走上前,秦灼站在一级台阶上,陆盏需要踮起脚才能和他持平,他努力地吻了吻秦灼的右脸颊,温柔地道:“晚安,老公。” 这一刻,秦灼是心动的。 他也搂住陆盏,用两个小时前还在和女明星缠绵的嘴亲上了陆盏干净的额头,毫无歉疚地说:“晚安,亲爱的。” 第3章 道完晚安后,陆盏折回餐桌前,看着两道烧糊的菜暗暗自责,他的记性是真的大不如前了,以至于辜负了这两道食材,龙虾是全军覆没了,他拿了一双筷子,试图翻找出焦得不那么厉害的排骨,秦灼胃口挑剔,吃不得一点焦,陆盏自己却没有那么讲究。 最后挑出了六块焦黑得不明显的排骨,他把这几块肉放进保鲜盒里,明天自己一个人吃饭时,就不需再烧菜了。 小猫闻着排骨的香味走到主人的脚边喵喵叫,似乎也想吃一口,陆盏转身拿了一块新鲜的小鱼干,蹲**喂了猫,语重心长地说:“排骨是烧焦的,球球不能吃,吃了要拉肚子的。” 球球听不懂人话,只是被主人摸得舒服了,嘴边又有小鱼干,立即就乖了,陆盏撸了撸它的毛,注意到它尾巴上湿了一块,才想起自己刚刚把猫给踩了一脚,外头带进来的雪都化在球球尾巴上了,他拿了两粒酒精棉,细心擦拭猫尾巴上脏掉的那一块地方。 等收拾干净了,球球也把小鱼干吃完了,陆盏心血来潮,一把抱起渐层,走上二楼。 卧室里,秦灼已经洗完澡,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不管怎么说,他身上的酒味是洗干净了。 陆盏抱着小球球,蹲在床边,虚指着秦灼被外面无数少女迷恋的脸,小声与猫猫说:“这是球球的另一个爸爸。” “外面有好多人喜欢他呀,但是,他好像只喜欢我,你看他,傻不傻?” 球球喵了一声,似乎有些嫌弃,陆盏下意识捂住猫猫的嘴:“别吵醒他啦。” “他很少回家,所以现在才让你们相互认识,以后要多跟他亲近,好不好?” “喵~” 球球一个挺身从陆爸爸手里挣脱,摇着小尾巴跑出了卧室,背影都透露着“拒绝”。 陆盏头一回觉得球球有些认生,但是它明明和周边的邻居又能很愉快地相处着。 他猜不透小动物在想什么,时针敲到了12这个数字,已经很晚了。 他按着日记本第一页记着那样,睡前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忘的那件事:要爱秦灼。 由此沉入梦乡。 晨光透进卧室时,陆盏就醒了,他睡眠不好,睡得再迟,天刚亮也就醒了。 最重要的是,他耳边有呼噜声,迷迷糊糊间,他以为自己身边睡了一头大野猪,然而揉了眼看清身边是谁后,陆盏尖叫一声,一脚将身边人踹下了床。 砰—— 秦灼正做着自己的第二个影帝梦,颁奖嘉宾都把奖杯送到他手边了,他要去接的时候,对方忽然变脸,并抬脚踹了过来,他连人带被地从梦里的颁奖台被踹到了现实的床地板上,屁股在实木地板上狠狠砸了一下: “…C他妈!!!” “你是谁!!!” 骂声和质问声同时在清晨的卧室中响起。 秦灼抓着床沿爬起来,见陆盏正拥着被子,一脸戒备满眼敌意地看着自己,还问:“你怎么会在我床上!你是谁?!” “…陆盏!!!你他妈的…”秦影帝气不打一出来,抓了床边一本硬装的实体书往陆盏额头上扔过去,陆盏惊惧之下被书的边角砸了个正着,额头立刻淤了一片,他在一阵眩晕中听到那人在自己耳边骂: “你他妈一大早就发毛病?!还能不能让我睡一个好觉了?!我就不该回来,我就不该回这个破家!” 秦灼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心软回来?外面五星级的酒店和体贴入微的床伴不香吗?!他为什么要回来让陆盏给自己添堵?! “…你是谁啊?”陆盏捂着额头,越发无助地问:“你是谁?” 秦灼看到他额头被自己砸得淤青了一片,才泄了愤,收回三分理智,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 以往日日着家的时候,陆盏三天两头就要发个病闹一场,闹得秦灼耐心全无,浮躁值飙升! 他不想再多做解释了,只爬上床,说:“结婚证在书房桌上第一个抽屉。” “……结婚?” “是!结婚!”秦影帝咬牙切齿,像是在重复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我们已经结婚五年了!听懂了吗?!又不信是不是?!自己去书房找结婚证!” “……”陆盏爬下床,鞋子也来不及穿,走到门口时又停住了,他转身看秦灼,客气又无辜:“请问,书房在哪里?” “……”秦灼克制住了朝他摔东西的冲动,说:“拐角第一个房间。” “谢谢…” 陆盏拘谨地道了声谢,而后出门,卧室拐角就是书房,不难找。 他拉开了第一个抽屉,先是看到了一本长方形的相册,相册下面就是结婚证,陆盏没忍住先翻开了那本相册。 第一页第一张,是两个少年的毕业合影。 他想起来,这是五年前的秦灼和自己。 五年前,大学毕业前夕,那是陆盏的噩梦。 …… 【被告人陆卫国在担任S市BBW科技园区工程项目的总工程师及建设单位现场施工代表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多次收受相关工程承包人的钱款合计500万元,为他人谋取利益,造成施工人员5人死亡的重大责任事故。 事故发生后,被告人未能及时支付赔偿款项,未取得了被害人近亲属的谅解。 据此,根据本案犯罪的事实、性质、情节和对社会的危害程度,判处被告人陆卫国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 “陆盏,伯父二审需要钱对不对?支付赔偿款才能争取减刑,你还缺多少钱?” “五百万?我给你啊,你不用去找别人借!” “这张卡里存着我出道后赚的所有钱,这笔钱跟家里没关系,我有支配权,我现在把它给你。” “陆家破产了,银行也不会帮你的!你难道宁愿去借高力袋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吗?!” “我只是想让你和我在一起!” …… “对不起,我看你喝醉了就没忍住,我会对你负责的!你收下这笔钱吧,当是我借你的?” “我帮你给陆伯父请最好的律师团队!” “陆盏,我不要你还钱,也不要你欠我人情,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陆伯父二审改判无期,你要答应和我在一起,你要试着喜欢我爱我,可以吗?” …… “陆盏,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 陆盏从回忆中抽离,他记起秦灼是谁了,这本相册虽然很厚,但大学期间的合影却只有这一张毕业照,后面那些,都是婚后那两年拍的了,陆盏又想起,自己很久没和秦灼拍过照片了。 他合上相册,翻开了结婚证,结婚照上的秦灼,笑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憨。 五年前的秦灼在结婚那天是真的开心。 五年后的秦灼看到陆盏拿着结婚证走到了卧室门口,他用嘲讽的语气问:“想起来了?” “嗯。”陆盏点点头,他翻开结婚证,指着上面的登记日期:“我也记起昨天是什么日子了,哥哥,昨天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呀。” 前几年的纪念日,秦灼都会在电话里撒着欢地要陆盏做好吃的跟他一起庆祝,陆盏记得太牢了,以至于昨天下意识地就做了两道他爱吃的菜,却完全忘了,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结婚纪念日了。 秦灼有几年是真的忘了,有几年是记着也故意不提,他不提,陆盏也很难主动记起。 但现在这本结婚证摆在了他的眼前,那晃眼的日期将秦灼拽回了五年前,五年前,他还爱陆盏而不得,那时的陆盏,在他眼里是无价的宝石,而眼前的陆盏,却只算得上能明码标价的水晶了,他依然好看,但在秦灼眼里已经贬了值,这颗水晶五年如一日的干净剔透,却也单调乏味,和外面的奇珍异宝比不了的。 但他终究是心软了,因为陆盏额头上被自己砸出来的淤青实在太过刺眼,他合上结婚证,难得温柔地抚上陆盏消瘦的脸颊:“你该去精神科复查了,顺便看看额头上的伤。” “可我早上还要去给学生上课。” “跟学校请假,身体最重要。”秦灼说:“我陪你去医院。” 作者有话说: 正攻下章上线! 第4章 正攻上线 陆盏的主治医生是X大附属医院的苏孟医师,四年前,陆盏的健忘症刚表现出轻微症状时,苏孟是第一时间警觉的,他和秦灼是发小,和陆盏是校友,苏孟的父亲又是附属医院的院长,因此,陆盏的病刚出现端倪时,秦灼毫不犹豫地来找苏孟帮忙,并无条件信任发小的医术。 “目前来看,病情控制得很好。” 科室内,苏孟扫了一眼陆盏的最新脑部CT数据,而后按下片子,与秦灼说。 “控制得很好?可我怎么感觉,他最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秦大明星全脸武装,墨镜口罩一遮,不大的脸上只能看到他的额头了:“早上还把我踹下床呢。” 他的声音被口罩隔离了,听着闷闷的,像是在委委屈屈地炫耀着什么,苏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听着这句话,眼中的光却沉了下来:“遗传的精神疾病大多数只能控制不能根治,我只能用药延缓他的病症加重。如果你不信任我的医术,可以给他换个医生。” “…这哪跟哪?”秦灼见他生气,笑道:“我当然信任小孟医生了,他这病在你这边治了三四年了,要是能好早就好了。其他医生还未必有你专业。” “你知道就好!”苏孟被哄高兴了,他拿起笔在陆盏的纸质病例上写下几行字,边写边说:“陆盏也是我朋友,大学的时候我两还一起参加过比赛,我难道还能害他吗?他这个病就是遗传,我和我父亲讨论过了,现在给开的药都是剂量最小但效果最好的了。” 秦灼忍不住问:“那…他还会继续忘事吗?再这样发展下去,岂不是要六亲不认了?” 苏孟反问:“他哪来的六亲?他唯一的亲人陆卫国在关无期,不认还少一个风险呢,你想让狗仔拍到他去监狱探监然后累及你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名声吗?” “外界也不知道我结婚了…我主要关心,他会不会有一天把我给忘了?想不起来的那种。” 苏孟写字的手一顿,他抬眼看着秦灼,隔着黑乎乎的墨镜,苏孟看不透秦灼眼中的情绪,他反问:“去年你还和我嫌弃他是累赘,忘了你他就不会缠着你了,不正好?” “那不行!!”秦灼立即反驳:“你知道我当初追他花了多少功夫吗?他忘了我,我的年少无知谁来负责?” “不行不行,你还是给他开药。”他摘下了碍事的墨镜,指着苏孟手边的病历本说:“开特效药,保证他病情再怎么恶化,都不能把我秦灼这个人给忘了。” 很久以后秦灼再回忆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时的自己,其实已经慌了,仅仅只是设想了一下陆盏可能将自己彻底忘了,他整个人就有些急躁慌乱了。 但他现在脑子里还只想着,自己年少时在陆盏身上孤注一掷的追求不能功亏一篑。 苏孟如他所愿,又给陆盏加了两个精神类的药。 药方开好了,苏孟将单子交给了秦灼:“还是02号药房找小周拿药。” “好。”秦灼说着就要起身。 “等一下。”苏孟又叫住了秦灼,他神神秘秘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张电影票。 “?” “你的新电影不是今天凌晨首映吗?我买好了票,定好了影院VIP包间。”苏孟摘了自己的口罩,露出精致秀气的五官,勾起一个晃眼的清爽笑容:“影帝先生,要继续我们之前的首映约定吗?” 所谓首映约定,是秦灼被雪藏半年后事业重新有起色时为感谢苏孟的帮助而答应的,以后自己的每一部新电影,都要和苏孟一起去看。 “我刚帮了你的大忙。”苏孟指了指秦灼手中陆盏的病历本:“你可不能用食言来回报我。” “…好吧。”秦大明星愉快地答应了。 —— 陆盏一个人坐在精神科走廊的椅子上,裹紧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走廊没有暖气,又格外通风,他今天只穿了一件毛衣,明显是不够的,没过一会儿,双手就冷冰冰的了。 秦灼一直在科室里没出来,他也不敢去打扰,苏医生每次为了接诊自己,都推掉了一整天的病人,可以说是专门为了他而服务的,这个时候,自己再去打扰,好像是等不及了要去催人家一样,这样很不好,更重要的是,秦灼也许还会生气。 但他已经在风口冻了半个小时,实在是冷得受不了了,只能拿着手机,起身去这层拐角的饮料售卖机上,用手机刷了一瓶温热的瓶装奶茶。 售卖机正对着电梯口,陆盏买完热奶茶,电梯门就在他眼前开了,他下意识地走进了电梯。 跟着里面的人一起到了一楼,又傻乎乎地走了出来。 门诊一楼的人总是格外多,陆盏抱着暖手的热奶茶在人流中挤了挤,忽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热奶茶离开了暖柜,温度很快就降下来了,陆盏的手还没回温,奶茶就凉了。 他的额头有些疼,周遭的环境渐渐聒噪起来,肩膀不断地被人推搡着,他仿佛变成了一只弱小的蚂蚁,每个人的靠近都可能踩死自己。 陆盏拼命地跑,往通风的大门跑,他一脚踏进大楼外的雪地。 白茫茫的世界,这下,他连最基本的方向感都丢了。 这是哪啊? 他呆呆地看着四方压迫的高楼,无措地抱着一瓶已经比他的手心还要凉的奶茶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大脑开启了自动防御机制,出于职业敏感,他开始自动构想门诊大楼的图纸,将实体大楼归于纸上的线条,又默念着估算着上面的数据… “往北30度,往东60度,设一个安全的逃生门,然后,然后撞开它,撞开它…” 他没有撞上构想中的逃生门,而是撞上了一个人, 陆盏给撞回神了,他抬起头,视线上移,空中飘下来的雪花正好砸上他的眼睫毛,模糊了他的视线。 那片小雪花被陆盏的长睫盛住了,陆盏慌乱之下也忘了动手,下意识使劲砸了两下眼,对方估计是看他太傻,主动抬手,修长的食指与拇指小心地靠近陆盏的右眼,蜻蜓点水一般拿下了那片小雪花,雪花一贴上温暖的指腹,就融化成水了。 陆盏的视线这才清晰,他在看清对方后,下意识后退两步,“对不起”还没说出口,脚后跟就被积雪绊了一跤,眼看着就要后仰着摔下去,他的“逃生门”伸手及时捞住了他的腰,又稍稍用力,将他重新扶稳了。 陆盏呆楞楞地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他仿佛回到了大一那年的美术课,老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座从五官到比例都堪称完美的素描雕像,18岁的陆盏花了三天才交出自己满意的作品,他曾经看这那座雕像意淫过自己的另一半,甚至做了人生第一个春梦,现在,那座雕像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并出现在他眼前。 唯一的不同是,那座雕像是笑着,而眼前这个人,面无表情。 他身上冷肃的气质和这冰天雪地是绝配的,五官又像是能工巧匠用极寒的冰雕刻出来的。 “没事吧?” “冰雕”开了口,一瞬间有了生命。 陆盏抱着怀里的奶茶摇摇头。 对方却虚指了一下他的额头:“你的额头淤青了,可能是被我撞出来的。” 陆盏:“???” 站在一旁的助理:“???”他出声提醒:“顾总,这不是你撞出来的。” 哪有人用胸口能把人额头给撞淤青了?钢铁侠除外。 陆盏捂着自己的额头,也说:“这是之前伤的,不关你的事…”虽然他也记不清之前是怎么伤的了,但可以确定,这和眼前这个人无关。 男人却自动屏蔽了和自己观点相悖的意见,只说:“我刚好要去外科接我妹妹,顺便带你去看一下吧?” 陆盏完全状况外:“啊?!不…不用。” “哦,唐突了。”他握住了陆盏的右手:“我叫顾栖川,陆工还记得我吗?” “???” “看来是忘了。”顾栖川脸上倒也看不出来啥情绪,只提醒一句:“陆工当年的毕业设计‘筑梦之巢’最后被顾易集团买了,如果你有仔细看那份合同的话,就会发现,甲方落款处签着我的名字。” “!!”陆盏想起来了,当年他用来当作毕业设计的建筑平面图破天荒地卖了100万,几乎是答辩刚结束就有公司来商谈版权问题,三天交接好一切,因为这件事,陆盏一度被学校当作优秀毕业生来宣传招生,只是陆家出事后,学校才不提他了。 这件事对陆盏而言意义非凡,稍稍一提醒他就都想了起来,毕业那一年发生了许多事。 毕业设计不仅仅作为陆盏大学五年的知识结晶,更是对他作为建筑师的一种认可,也是在那一年,父亲出了事,工程事故带来的巨额赔款让陆家倾家荡产,毕设卖出去的一百万都没在陆盏口袋里捂热就匆匆上交了法院,饶是如此,陆盏依旧十分感激当年愿意赏识自己信任自己的顾易集团,只是当时合同到手后,因为甲方落款太过潦草,他甚至没记住“顾栖川”这个名字。 现在真人站在他面前亲自提醒,还喊他“陆工”,陆盏的眼眶近乎瞬间盈了泪,他以为自己早就配不上“陆工”的称呼了,他都快忘了,他曾经也是Z大建筑系公认的天才建筑师。 “…我想起来了。”陆盏微微有些哽咽:“谢谢您…谢谢您当初的信任和赏识,谢谢您对我的尊重。” 陆盏大概不知道,他这幅样子,已经足够让顾栖川心疼了。 他摸了摸陆盏的额头,说:“我带你去外科看看额头吧?淤青得很厉害。” “可…可是…”陆盏想着要拒绝,因为他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好,但是是什么事呢?他完全记不起来了。 “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陆盏茫然地摇摇头,他记不清了。 顾栖川怀疑他被自己撞傻了,这样的话,自己肯定是要负责任的!于是二话不说,拉着陆盏往外科大楼走。 关特助简直看呆了,刚刚过去的十分钟,顾总说了起码有一百个字!!! 这是要破往日的话少记录啊!!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作者有话说: 顾栖川是陆盏名副其实的逃生门~顾总反省:“我的字应该没那么潦草啊!没给小盏留下好的第一印象,生气气!” 第5章 【“请顾栖雅到沈亦梁专家处就诊。”】 顾栖川带着陆盏下电梯时,刚好就听到了这声排号广播,与此同时,一个被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女生从等候区的椅子上站起,她灵活地拎起一旁的小包,踩着小高跟迈着基础的芭蕾舞步像只天鹅一样就要奔向医生科室了。 等候区的其他病人只当这小姑娘是来约会的,但人家乖乖挂了号排了队,也不好说什么。 “栖雅。”顾栖川喊了一声,小姑娘顿了一**形,下意识把步子迈正常了,转身惊讶道:“哥?你怎么来了?” “亦梁说你来挂号,伤哪了?”顾栖川扫了一眼妹妹,她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拎着Gucci最新款手袋,手肘处还挂着某意大利品牌的外带甜点,负重至此。 “不是说右手腕扭了?还有力气提东西?” “说着说着,它就疼了!”顾小姐飞速把手袋和甜点换成左手提,然而她那点小心思,顾栖川早就看透了,他沉着脸训道:“不要在人家工作的时候来捣乱。” 被顾栖川抓着手腕牵在身边的陆盏被他忽然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仿佛刚刚和自己温柔交谈的不是这个人一样。 顾栖雅委委屈屈地解释着:“我挂了号的,而且人家是真的把手扭了嘛,只不过是来医院的时候路过了商场,顺便购了个物,给他带了点心。” 她察觉到哥哥要生气,连忙转了话题,看向哥哥身边跟着的人,假装惊讶:“陆…陆老师?” 陆盏:“你认识我?” “我室友选了你的公选课,中外建筑作品赏析。”顾栖雅随便诌了个借口,其实陆盏当年那些事,爬一爬大学论坛的楼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了,他长什么样,顾栖雅是有印象的。 陆盏不疑有他:“原来是这样。” 【“请顾栖雅到沈亦梁专家处就诊。”】 排号广播第二次响起时,沈亦梁直接开了诊室的门:“顾小姐,你还看不看…栖川?” 顾栖川见他出来,直接领着陆盏走上前:“栖雅的号给陆盏,帮我看看他的额头。” 沈亦梁看了一眼在哥哥身后委委屈屈又一脸心虚的顾小姐,大概也猜到这小丫头又以看病之名来给自己送吃的了。 “这是怎么弄的?”他先给陆盏看起了伤。 陆盏想着自己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可能是磕到了。” 沈亦梁没有走进科室,而是借着外面的光线,掰着陆盏的额头仔细瞧了瞧,那淤青是以一个肿胀的血点扩散开的:“是被尖锐物体砸到了吗?比如桌角?” 这样的猜测使陆盏想起早上的事情来,秦灼拿书砸了自己,然后说要带自己来医院。 陆盏抬眼看向四周,仿佛一切又陌生起来,恍惚道:“…这是哪啊?” 沈亦梁看出他精神不对:“建议做个脑部CT,我给他开个单子,不排除轻度脑震荡的可能。”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 顾栖川肉眼可见地担心起来,难道陆盏真被自己给撞傻了?! 可陆盏一听要做CT,立即推拒道:“我得走了,哥哥还在等我…” “谁?”顾栖川抓着陆盏的手臂问:“你不是说是一个人来的吗?” “我记错了,对不起,我得走了,他找不到我会生气…” 他想挣脱顾栖川的手,但对方担心他,坚持要让他做完检查,两人就这样争执着。 秦灼急匆匆赶到这里时,就看见陆盏和一个陌生男人纠缠不清,那男人的手一会儿去抓陆盏的胳膊,一会儿又去碰他的额头,在对方把陆盏抱到怀里之前,秦灼怒吼了一声: “陆盏!” 这一声,引得专家门诊室外的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哎哟,这不是秦灼吗?!就是那个演电影的!” 立即有人认出了他,秦灼这才记起自己把墨镜给摘了,以他现在的国民度,就算戴着口罩也能轻而易举被人认出来,此时此刻,高知名度却不是什么好事情。 正在他烦躁时,苏孟将墨镜递给了他,秦灼连忙戴上,可惜已经没用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十几个手机的镜头已经对准了眼前这随时可能登上娱乐头条的一幕。 陆盏刚才的迷糊劲都被秦灼那一声怒吼给吓没了。 他用力甩开了顾栖川的手,与此同时,秦灼一把将陆盏拉回了自己身边,冲着顾栖川吼:“拉拉扯扯的,你干什么?!” 秦大明星还没凶完,就被顾栖川的助理一把挡开了,关特助警告这个墨镜男:“请注意你的言辞。” 顾栖川的注意力都在陆盏身上,刚刚陆盏一把将他甩开,排斥之情过于明显,他心中是有些难受的,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看向秦灼,冷淡地解释:“他额头受伤了,我让医生给他看看。” 秦灼立即道:“他受伤了我会负责,不用你来多管闲事!” 陆盏紧紧站在了秦灼那一边,顾栖川压下翻滚的醋意:“冒昧问一句,你是陆盏的什么人?” “……”这个问题,直接把秦灼的嚣张气焰给浇灭了。 周围已经有人边拍边小声议论起来了: “不会是情人吧?” “同性情人?!劲爆!” …… 陆盏见秦灼沉默了,便想替他答:“我是他的…” “朋友。”秦灼截断了他的话。 他避开陆盏的视线,斩钉截铁,大声宣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了。” 他用小动作将站在自己身边的陆盏推远了些,以此表明自己跟他的关系丝毫也不亲密。 顾栖川长舒一口气,坦然道:“我也是陆盏的朋友,作为朋友,关心他的伤有什么问题吗?” 秦灼无话可说了,他甚至不敢去看陆盏的眼睛。 他的演技很好,好到足以让在场所有的吃瓜群众确信他与陆盏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 顾栖川试图将陆盏拉到自己身边来,可陆盏拒绝了,他一个人靠在了墙角的阴影里,垂着眸,没人可得见他眼中的情绪。 顾栖川不敢逼他,只好道:“亦梁,你给陆盏开个脑部检查的单子,所有账,记在我这里。” 沈亦梁应了声好,刚要转身进科室开检查单,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孟忽然道:“不需要再做多余的检查!” 沈亦梁转身看苏孟一眼:“什么意思?” “我是陆盏的主治医生,脑部CT今天已经做过了,额头上的淤青只是皮外伤,没有引发脑震荡。” 沈亦梁质疑道:“可他刚刚精神恍惚。” “精神恍惚是因为他有遗传性的健忘症。” 苏孟特意加重了“遗传”两个字。 围观的群众就开始以另一种目光看向靠在阴影里的陆盏,好像在主动隔离一个精神病一样,也理解了秦灼刚刚的急切,现在没人怀疑秦大明星会和这个“精神病”有什么暧昧关系了,眼看着不是什么大流量的绯闻事件,有几个干脆关了手机不录了。 “我已经给他开过药了,从三年前开始,他的病就一直是我在控制,没人能比我更了解他的病情。”苏孟咄咄逼人地说:“沈师兄不相信我的判断吗?” 围观的几个护士不敢多说话,她们都清楚,苏孟背靠着院长。 苏孟虽然有背景,但平时待人接物却是无可挑剔的,也没有靠着父亲的关系平步青云,只是说话有时候总是带刺,沈亦梁倒不会去计较他话语间的刻薄,只是认真衡量了陆盏刚刚的状况,确实像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事实上,如果陆盏在精神外科这边检查后没有问题,最后也还是要转精神心理专科,既然现在苏孟认定了是健忘症,沈医生也就不好多做干涉了:“既然如此,但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顾栖川小声询问:“真的不打紧?” 沈亦梁说:“苏孟的父亲是这方面的专家,可以信任。” 顾栖川这才放心,他原本想将陆盏拉到自己身边来,可陆盏早在他分神询问时就被秦灼拉走了。 大明星一走,看热闹的人也就散了,顾栖雅忙着把自己带的甜点拿给沈亦梁,沈医生抓着她的手腕问有没有事,顾小姐蛮不好意思的:“来医院的路上,不小心就自己好了。” “……” 沈亦梁无奈,他先朝等候区喊了一声:“下一位病人可以进来了。” 继而接过顾小姐送来的蛋糕:“我下班再吃,你先回学校上课,栖川,你送雅雅回学校吧。我先忙了。” 顾栖川拿着带着陆盏手心温度的奶茶出神半晌,忽然抬头与妹妹说: “小雅,帮哥哥个忙。” —— 回别墅的路上,司机老李快被车后座两位的异常沉默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从上车到离开医院,陆盏一句话都没有说。 秦灼烦躁地捏着手上的新药,自知自己有理亏的地方,却并不打算认错,反而出口责怪道: “我今天让你在科室外面坐着等我,你为什么要乱跑?!” “……”陆盏不说话。 “你乱跑也就算了,看在你精神有问题的份上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了,可你他妈倒是真能耐了,才离开我几分钟啊?就勾搭上新的男人了?” 陆盏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了秦灼一眼,他眼中晃动的水光就像冰刀一样要往秦灼心口扎,他在秦灼脸上找不到愧疚,只看到了理直气壮,他难掩失望地道:“请你不要把人想得那么龌龊。他只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 “是啊。”陆盏重新看向车窗外的雪景,轻飘飘地道:“你不也只是我的朋友吗?” “…陆盏,你这是在和我发脾气吗?” 陆盏道:“我哪敢呀,毕竟我只是你的普通朋友,你要是厌烦了,大可以把我踹了。” “……” 秦灼把药扔在了座椅上,一只手抓着陆盏的肩膀,一只手掰过陆盏的下巴,逼迫陆盏用正脸看向自己:“你明明知道我的职业特殊,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要是不撇干净关系,明天娱乐头条就是我的丑闻!” “丑闻?”陆盏的心口仿佛被这句话刺了一个血洞:“你我之间的关系,对你而言是丑闻?” 秦灼道:“…我的粉丝接受不了的事情,就是丑闻。” 陆盏要被他的荒谬逻辑气笑了:“秦灼,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是你来招惹我的吧?” “要我帮你回忆一下过去吗?” “……” 秦灼在陆盏眼中又看到了他对自己的鄙夷,一如当年。 他的自尊被这道目光刺伤:“陆盏,我真讨厌清醒的你!” 说着,手上就毫无轻重地打了陆盏一巴掌,啪的一声,连司机都吓了一跳,陆盏被打歪了半边身体,额头上未愈的伤口撞上车玻璃,疼痛跟随着不堪的记忆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说: 趁盏儿难得清醒,会用他的视角(五章左右)简单交代一下秦灼是怎么得到陆盏的,这之后顾总的戏份就会多起来啦~求收藏求海星求评论~ 第6章 五年前,X大校园论坛。 【新闻】?陆卫国的案子判了!!!死缓两年!! 你哩建筑系之光他爸爸被判了死刑,贪污加工程失误,数罪并罚,死缓两年。 上新闻了!【判决书截图】【电视新闻截图】 №0 ☆☆☆??于?2015-6-6 16:34 留言?☆☆☆ 毕竟是五条人命,我不觉得判重了,我现在比较好奇陆家陪了家属和甲方多少钱嘻嘻~ №1 ☆☆☆??游客?于?2015-6-6 16:35 留言?☆☆☆ 陆卫国那个公司早被查封了,我前天路过陆家别墅,门上已经贴了封条,估计已经破产了吧。 还好陆盏是住校的,不然现在就是无家可归的下场。 №2 ☆☆☆??游客?于?2015-6-6 16:36 留言?☆☆☆ 楼上说话太难听,什么下场不下场的?是他爸犯罪,陆学长是无辜的! №3 ☆☆☆??游客?于?2015-6-6 16:42 留言?☆☆☆ 陆盏哪里无辜?!从大四开始,他爸爸就带着他跟项目了,要不然他哪来那么好看的实习成绩?陆盏实习的那几个大项目,署名都是署在他爸爸后面的,这跟富二代进家族企业实习有什么区别? №4 ☆☆☆??= =?于?2015-6-6 16:46 留言?☆☆☆ 说得对,陆卫国那么多工程项目陆盏都有在跟,说不准他自己也知道内幕,手上也沾了那五个人的血! №5 ☆☆☆??游客?于?2015-6-6 16:51 留言?☆☆☆ 血口喷人,BBW这个项目陆盏压根就没碰! №6 ☆☆☆??游客?于?2015-6-6 16:54 留言?☆☆☆ 他父亲替他开罪也不是没可能,建议警方好好查查,不然以后进了社会重蹈他父亲的老路,那不是给我们X大建筑系丢人吗?! №7 ☆☆☆??游客?于?2015-6-6 16:55 留言?☆☆☆ 那群看脸的女生还把人家奉成系草捧着呢!这种潜在的败类也配做我们X大建筑系的门面?妈的老子的名声可不能被他给拖累了!能不能请求学校开除此人?! №8 ☆☆☆??游客?于?2015-6-6 16:57 留言?☆☆☆ 论坛人均检察官?有本事自己去查!什么年代了,还搞连坐制呢?大清亡了! №9 ☆☆☆??游客?于?2015-6-6 17:12 留言?☆☆☆ Y1s1这件事闹得这么大,陆盏是陆卫国的独生子,他以前因为他爸爸被捧得多高,这回就摔得有多惨。 №10 ☆☆☆??游客?于?2015-6-6 17:20 留言?☆☆☆ 我欣赏的是他的才华和脸,跟他爸爸可没有关系,恕我直言,人家还没毕业毕设就能卖一百万,贵系的某些*丝这辈子恐怕也画不出值一百万的图纸。 №11 ☆☆☆??游客?于?2015-6-6 17:27 留言?☆☆☆ 又不是在追星,楼上的姐妹清醒一点。 顺便~安利一下我们表演系的秦哥哥! 校草101各位看了吗?!走过路过给小火勺投个票呀!! №12 ☆☆☆??游客?于?2015-6-6 17:29 留言?☆☆☆ 脑残粉要拉票自己再开一楼谢谢 №13☆☆☆ 游客 于 2015-6-6 17:27 留言 ☆☆☆ 楼里的女生这么真情实感的做什么?陆盏是弯的,你们再怎么舔他也不会看你们一眼! №14 ☆☆☆??游客?于?2015-6-6 17:36 留言?☆☆☆ 卖一百万那个,陆家要赔的可是千万起步的,一百万还不够赔甲方精神损失费呢! 陆盏要是真有本事,就该画出一张千万级别的图纸来,那我就无话可说了呢! №15 ☆☆☆??游客?于?2015-6-6 18:12 留言?☆☆☆ 偏个题,这个时候还想着嫁给陆盏的怕不是想跟他一起承担千万负债?哈哈哈哈哈 №16☆☆☆??游客?于?2015-6-6 18:26 留言?☆☆☆ 闭嘴吧你们这群傻逼! №17☆☆☆??游客?于?2015-6-6 18:26 留言?☆☆☆ 傻逼!! №18☆☆☆??游客?于?2015-6-6 18:26 留言?☆☆☆ 傻逼!! №19☆☆☆??游客?于?2015-6-6 18:26 留言?☆☆☆ 傻逼!! ——你因侮辱性言论而被禁言15天—— “**!” 秦灼扔了手机,刚打出来的“傻逼”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 他烦躁地看了一眼电脑的聊天界面,陆盏还没有回他消息。 被扔在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经纪人张眉。 “晚上有一组内刊要拍摄,7点的时候我让小周来接你。” 头一回,秦灼为自己的工作感到烦躁:“能不来吗?” “必须来!!!”张眉的嗓门忽然大了一倍:“内刊效果好要让你直接上封面的!知道这次宣传机会对决赛有多重要吗!必须来!不准迟到!!” “嘟——” “喂?” “秦哥,我找到陆学长了!” “在哪?!” “大学城这边的小吃街拐角,你快来,情况好像不太对!” 秦灼从椅子上蹿起,一边穿鞋一边往外跑,他冲出宿舍楼下的粉丝包围圈,以冲刺的速度甩开了校内的私生粉,赶到小吃街拐角时,陆盏正被三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包围着,秦灼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朝那三个人砸过去,三个中年人吓了一跳,立刻收回了手上的一个黑色旅行包,秦灼又拿出手机像模像样地警告:“我报警了!” 那三人立刻作鸟兽散去。 陆盏试图拉住他们,反而被秦灼一把拽回按在了墙上:“没事吧?他们欺负你?!” 陆盏憔悴而平静的脸上忽然山崩地裂:“你做什么?!你管什么闲事?!” “他们一走,我再找不到别的渠道借钱了!” “借…借钱?“秦灼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人逃走的阴暗小巷:“他们是放高力带的?” 陆盏不说话,算是默认。 秦灼心头火起:“你去借高力带?你宁愿借高力带也不要我的钱?!” “我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跟我扯上关系怎么了?陆盏。我就这么不堪吗?”秦灼戳着他的心口质问:“大学四年,我一半的精力都花在你身上了,你的心就是一颗石头我也该捂热了啊?” “你第一次表白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这件事我可以自己扛,不用你来多管闲事!别再缠着我!” 陆盏推开了秦灼,跑了出去。 他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破坏和秦灼之间的平等关系,一旦他收了他的钱,这个平衡就要被打破了,一切都会失控。 秦灼刚要追上去,手机又再度响了起来。 “妈的!”他抓起手机,吼道:“又怎么了?!” “拍摄时间提前,现在就去校门口等着,小周开车过来接你了。”张眉听出他心情不好,也理解男孩子刚入社会不免急躁任性,就又打了一剂狠药: “你现在的排名要被第二名反超了!决赛之前一切都还没有定数,你必须听从我的安排。” “听明白了吗?!” “……”秦灼已经看不见陆盏的身影,其实就算追上陆盏,他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撬开这块冷石头。 “我知道了,眉姐。”他放缓了语气道:“我现在就去校门口。” “这才听话,秦灼,我要捧你做巨星的,你千万不要在自己的黄金阶段给姐掉链子,明白吗?” “明白。” 秦灼挂了电话,小跑回学校,他一回学校,又被校内的粉丝包围,助理小周将车停在了校门口,冲进来替秦灼这颗未来的流量新星开了道,这才把人接到了车上,顺利前往杂志拍摄地。 —— “陆盏,赔偿款再凑不齐,二审恐怕无法争取减刑,你尽快想办法。” “…我已经在凑钱了,王律师。” “尽快,钱不到位,我帮不了你更多。” “我知道了。” “嘟——” “陆先生,版权移交的相关协议还需要您来公司签署一下,这样财务这边才好按流程把钱款打给您。” “可以告诉我地址吗?” “虎玉路66号顾易集团,您到三楼的会议室等我就行。” “好。” 陆盏挂了电话,用电子地图查了路线后,赶上了直达的一辆公交车。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夕阳的余辉透过车玻璃打在他身上,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车上包含他在内,总共只有五个乘客,很安静。 只剩20%电量的手机在他手里震了震,一条署名G的电子邮件跳入了他的视线。 这于陆盏而言,才是真正的阳光。 他点开了电邮,发现那已经是一周前的邮件了: 亲爱的小灯: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前几封邮件你都没做回复,是生活上遇到了困难吗? 如果是这样,我很愿意帮助你,记得我说过吗,我是小超人,能解决一切难题。 很想得到回复也很想你的G G是陆盏高中时交的电邮笔友,最开始,陆盏是为了完成语文老师给的作业,后来和这位G先生聊得投机,两人就渐渐发展成了长期的笔友,甚至到了大学快毕业都还没有断过联系。 小灯和G先生的聊天记录里甚至可以找到陆盏这几年的成长轨迹,这个少年一向是天之骄子,成绩优异,那位G先生,也与他年龄相仿,网络一线牵,记载了两个少年成长过程中的中二热血与风花雪月。 然而此刻的陆盏已被生活挤压得无法喘气,他的手指虽然按在键盘上,却不知道要怎么回复这位朋友,怎么告诉他自己的世界已经要塌了。 从没见过面的小超人,只能给他精神上的慰藉,现实生活中的难题,只有靠他自己来解决。 【紫荆花园站,到了。】 到站的广播响起,陆盏回过神来,一字没回地退出了邮箱,揣着电量堪忧的手机下了车。 顾易集团离公交站不过一百米,集团大楼近乎形成了一个商业中心,是整个X市最惹眼的建筑,陆盏走进了公司大楼,与前台说明了来意,前台在知道他有预约的前提下,领着他去了电梯口:“三楼走廊有一排公用会议室,您在A号室等候即可。” 陆盏与前台小姐到了谢,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他走了进去,按下了数字3。 与此同时,另一座专属电梯也到了一楼。 前台见到下来的一行人,立即问好:“董事长好,小顾总好。” “嗯。”顾千丰与这个礼貌的小职员点头示意,继而又唠叨起自己即将出国深造的儿子: “你小姨已经把英国那边的住处都打扫好了,到了那边嘴巴甜一点,不要总是寡言少语的。” 小顾总低着头,手指灵活地在手机的键盘上起舞,最后点了发送才抬起头:“下午的飞机不能延迟吗?” “延迟做什么?” “出国前,我还想见一个人。” 顾千丰笑了笑:“想见你那个笔友啊?” 心思被戳破,顾栖川的脸微微泛了红:“他一直没回我消息,不正常。” “都8年过去了,对面的小朋友肯定也长大了,他有了自己的生活,也有了自己的烦恼,不可能一直守在电脑前给你回邮件的。” “你不懂。”小顾总固执地说:“他不一样。” 父子两说着话,路过了普通电梯,与此同时,陆盏乘坐的电梯的门也缓慢地合上了。 电梯里信号差,手机的通知并不及时。 顾栖川这才想起刚刚似乎有人朝自己问好,他回过头,电梯刚刚闭合,旁边站着前台的小职员,一切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还是礼貌地与小职员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刚刚的问好。 “机票已经是订的开学前最晚的一班了,不能再推了。”顾千丰无法满足儿子见笔友的愿望,又怕这小家伙不高兴又把自己闷坏了,就故意问跟在身后的秘书:“小川的博物馆建得怎么样了?” 秘书立即说:“小顾总亲自选了建筑方案,现在已经在走合同了,最晚半年后开工。今天好像总设计师要来公司签约,您二位要见一见吗?” “不见了。”顾千丰揽过顾栖川的肩膀:“我先送这位小朋友去机场,去晚了,该赶不上飞机了。” “小川,爸爸答应你,你毕业那一年,博物馆一定已经竣工并投入使用,名字你来定。这是我给你提前预定的,硕士毕业礼物。” 顾栖川说:“礼物说出来就不惊喜了。” 他和父亲一起走出了集团大楼,上车前还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任何回音,他的小灯好像不理他了,小顾总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产业,闷闷不乐地坐上了车。 豪车开往机场,电梯通向三楼。 陆盏只在会议室里等了三分钟,便等来了拿着一叠合同的财务和行政人员。 之前一切都商谈得很顺利,陆盏只需要逐一签字就行,财务小姐姐还颇为欣赏地与他说:“小小年纪,一出校园就成百万富翁了,陆先生,你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陆盏心中苦笑,他哪还有什么前程可谈。 “我们小顾总可是一眼就相中了您的方案,他的眼光又高又挑剔,虽然姐姐我看不懂这些图纸,但是我可以确定,你的这个方案将来建成了,一定是市里最夺目的一座博物馆。” 陆盏签字的手顿了顿,真心道:“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当面感谢一下顾总。” 他心里清楚,这份毕设可能是能以他署名的最后一座建筑了,他的“筑梦之巢”即将被改造成博物馆,未来也许会有许多人来到他的“小巢”里参观,能以这样一份作品给自己的建筑梦想画上句号,其实也不算太差。 他翻到合同末页,想看一看传说中的小顾总的真名,可惜,对方的字签得太过潦草,他只看懂了一个“顾”字。 作者有话说: 谢谢 盛夏叻 的鱼粮~ 第7章 “好,拍摄结束,可以收工了。” 摄影师话音刚落,秦灼就收起了脸上快要僵硬的笑容,他一边配合服装组的工作人员摘**上的名贵配饰一边与张眉说:“现在几点了?” 张眉:“8点半。” 秦灼脱下外套换上自己的衣服:“后面没工作了对吧?” 张眉:“明天之前暂时是没有了,一周以后决赛直播,给我好好调整状态。” 她将秦灼的手机还给了他:“响了好几次了,现在去处理你的私事吧,只要你好好配合宣传工作,你想要的自由空间姐都会给的。” 秦灼道了声谢,拿过手机走到角落里回拨了未接号码,那边很快接了起来:“秦哥,你怎么才接电话哟?陆盏的最新行踪你还想知道吗?” “他在哪?” 秦灼为了防止陆盏和别人走得太近,从大一表白被拒开始,就不断用钱买通陆盏的几个室友,让他们轮番监控陆盏的生活,随时汇报,只要秦灼想找,就能立刻知道陆盏在哪。 那群室友最开始还碍于和陆盏的友情而不愿意接受,奈何秦灼那时已经是个小网红,收入比在校生兼职高上十倍不止,收买人心也很砸得下钱。 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陆盏的三个室友全部落败于秦灼的糖衣炮弹之下,平时明面上和陆盏还是好哥们,还抄他作业,背地却在手机里汇报他的行踪,建筑类专业本科要读五年,陆盏跟他们相处了五年,每次一有怀疑,三个人就互相给彼此打掩护,把陆盏骗得团团转,临近毕业还毫无防备。 “7点的时候进了寻氧酒吧,现在都喝醉了。”对方知道秦灼的心思,十分上道:“他醉得神智不清了,我也不敢碰,您要不亲自过来抱走?” 这话说得秦灼心都痒了:“事成给你发个红包,我现在过去。” —— 顾易的财务办事效率很高,在得知陆盏急需用钱后,在合同签完的两个小时内,100万的钱款就打到了陆盏的银行卡里,陆盏拿到钱第一时间打给了王律师。 他变卖了家里的两套房产和一辆车,前前后后凑够了6千万,可这还远远不够,现在算上毕设的这笔钱,依然还有500万的巨大漏洞要补。 可他再也想不出筹钱的办法了。 只剩一周的时间,他是真的被逼到绝路了。 陆盏猛灌了一杯烈酒。 他以前十分自律,从不碰酒,现在想来,那哪是自律?不过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没有烦恼自然也不需要有酒,现在他才觉出,古人说的“一醉解千愁”是半分错处也没有,酒是个好东西,至少把自己灌醉了,他能睡一个好觉——他为父亲的事四处奔波,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现在他只求能睡一觉。 喝到半醉的时候,他想起今天似乎还有件事没做,他掏出手机,没注意到手机的电量已经只有5%了。 邮箱一直在后台没有退出,陆盏点进去,界面又跳出来好几封新的邮件,发件人都是G: 【小灯,其实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今天就要出国了,这之后五年,在国内的时间可能屈指可数,我想在离开前见你一面。可以吗?——G】 【别人都说我性格孤僻,我怕我们见面了,你会嫌弃我,因此有几句话,我打算现在就与你说,高中毕业那年,你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现在你即将大学毕业,我也想重新届定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曾经说过,高一期末的语文作业,你与我的邮件来往内容被你的语文老师评为“精神伴侣”奖。 我们真的有好多相似的地方。 以前我喜欢海绵宝宝,你也喜欢,现在我喜欢你,你可以也喜欢我吗?】 【抱歉,我太紧张了,你看我,还没见上面话都说不好了,我上一封邮件说的“喜欢”,不是对海绵宝宝的那种泛滥的喜欢,而是独属于你一个人的喜欢。 或者用它的近义词表达会更贴切一些: 我爱你。】 【亲爱的小灯,我喜欢你,我爱你。】 【灰姑娘的水晶鞋消失之前,我会一直等你回复。】 陆盏一封一封地读下来,泪水模糊了他发胀的双眼,他在酒精的麻痹下短暂地忘却了自己的绝望,付出了巨大的勇气点开了回复框: “你” “在” “哪” 每个字都敲得无比费劲,他其实有许多话想借着酒劲和对方说,父亲的事情发生之后,他的朋友几乎一夜蒸发了,曾经一起做过5年小组作业的那几位也不回他消息了,陆盏知道,父亲的事情闹得太大了,没有人愿意跟贪污犯杀人犯的儿子做朋友。他太缺可以倾述的对象了,可真正打出来的却只有“你在哪”这三个字。 只有在酒精的麻痹下,陆盏才敢做小超人来解救自己的美梦,哪怕小超人什么都不做,只是出现在自己身边,给自己一个拥抱也可以。 然而酒精同样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按了数次,都无法准确碰到“发送”键,他闭上眼睛缓了缓,重新睁眼时,食指点上了那个“求救”用的”发送”按钮,几乎是同时,电量告急的手机彻底黑屏。 “……” 近在咫尺的一根稻草飘走了,陆盏拼了命地去按电源键,想拽住那根草,想拽住小超人的手。 “陆盏。” 有人喊他。 “陆盏,你喝醉了。” 秦灼握住了陆盏在空中乱抓的手,他把人打横抱起。 “我抱你回去休息。” 陆盏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直到后背碰到了实物,他才清醒几分,睁眼看清了眼前人:“…秦灼?” 车后座的空间狭小,秦灼几乎压在他身上。 “你做什么?!松开我…唔!!” 秦灼箍着陆盏的腰,又将他醉后无力的双手束缚在头顶上,附身啃了他一口。 酒精让陆盏的一切反抗都大打折扣,他像只被钳住耳朵的兔子一样无助。 “陆盏,好话你不听,软的不吃,那我只能来硬的了。”秦灼一边解开自己的皮带,一边狠狠道:“追了你四年,哲学上的量变倒是一点都没发生,那我可要一步跨到质变来了。” “过了今晚,许多事情,就由不得你做主了。” 再清高的花,一旦被玷污,也失去他们骄傲的资本了。 秦灼就是那个亵玩者。 他大一那年,陆盏作为学长来迎接新生,主动帮他把行李搬到了宿舍,秦灼见到这人的第一眼就喜欢得紧,上楼梯时,给陆盏递了最轻的行李箱,到了宿舍,又借口说自己的行李要放在上铺,陆盏热心肠地替他将行李徒手抬了上去,那时是夏天,他腰间的衬衫在他搬行李时露出来一大截,雪白劲瘦的腰就那样暴露在秦灼眼里,可惜仅仅只有两秒,可惜那衣服半遮半掩,秦灼还没看够,陆盏就收了动作,还想问他有没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哪知到了嘴边却是一句:“你怎么流鼻血了?” “?!” 秦灼的心思完全暴露在那两行鼻血之下。 见陆盏的第一面,秦灼就馋上了他的身体,这之后的四年,他费劲心思想得到这个人的身与心,他也曾是被偶像剧洗脑过的单纯少年,总以为要先得到心再得到人。 四年的光阴耗尽了他的耐心,现在他怀疑陆盏这块硬石头压根是没有心的,所以他决定,先得到他的人。 他在纵情掠夺时,完全忘了自己大三用片酬买的宝马车在X大停车场是如此显眼,鬼鬼祟祟的狗仔扛着摄像机记录了宝马颠簸的全过程,可惜车上的玻璃不透光,无法拍到任何正脸。但等比赛结束了,这支视频依然会得到该有的流量。一场选秀节目内夹杂着的资本争斗,从来不是明面上看得那样单纯。 车窗渐渐爬满了水雾,陆盏汗津津的手无助地拍打上玻璃,他企图引起外面的注意,哪怕有一个发现不对,过来询问一句,这一场兽行也该得以阻止,可惜,这个点的停车场是最不活跃的,路过的车辆也没有兴趣去关注某辆车不正常的振动频率,唯一的旁观者正忙着用摄像机记录下这场悲剧的全过程。 “乖一点,我的小盏。” 求救的信号还没发出,秦灼拽回了他的手,玻璃上只留下一个巴掌印,流下透明的鲜血… 机场。 午夜12点的钟声敲响了,灰姑娘落荒而逃,掉下了她的水晶鞋。 顾栖川连捡水晶鞋的机会都没有,他没有收到任何邮件,甚至不知道小灯长什么样。 同样是玻璃外的天空,顾栖川只能看到起飞的一架又一架飞机。 “小顾总,他没回?”随行的生活管家小心翼翼地问。 “……”顾栖川不愿意说话,他摇摇头,放下手机。 “凌晨一点的飞机,可以准备登机了,这回是真不能再延后了。”管家恳求道。 “是我自作多情了。”顾栖川站起身,卸下所有眷恋:“走吧。” 第8章 陆盏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秦灼见他睁眼了,就起身将房间的窗帘都拉了起来,今天是个阴天,光线灰暗。 “我转了五百万给王律师。”他走到床边,强行拉过陆盏的手,说:“法院要求的赔偿金已经凑够了,王律师最后的工作是走好赔款的流程,这之后,我会给你找个更专业的律师团队,给你父亲争取改判无期。” 陆盏抿着苍白的嘴唇,眼中擒着无力的恨意,身体的疼痛使他无法忘记昨晚发生过什么,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秦灼抓得更紧。 “那是我出道以来攒的所有资金,全拿来帮你了陆盏!”秦灼将陆盏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小盏,我为你心动了四年,我倾尽所有人力物力帮你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陆盏颤着声骂道:“你…无耻!!” “我帮你也叫无耻?我为你做到这个份上,还比不上你那些一夜蒸发的朋友?!陆盏,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要报警…我要告你强奸!!” 陆盏挣扎着要爬起来,然而才刚将上半身撑起,腰就仿佛被砍断了一般地疼。 秦灼沉着脸道:“你睡了将近一天,你身上的痕迹,车上的痕迹,这张床上的痕迹,我都清理干净了,警察只信证据,你没有证据,没人会信你…唔!!” 他还未说完,陆盏就抬手打了他一巴掌,秦灼不怒反笑:“软绵绵的,根本不疼。” 陆盏简直要被他气得双眼发黑,奈何他身上一丝多余的力气也无,光是这样用手支撑着身体都已经十分费力。 秦灼见他如此,起身拿了桌上的水果刀,他把刀交到陆盏手中:“你唯一的报复方式就是用这把刀捅死我。你这么恨我,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他抓着陆盏的手,逼他把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深情道:“小盏,我得到了你,现在死在你手里,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故意抓着陆盏的手用力,刀尖就刺破了他胸口的薄睡衣,很快洇出了一圈血。 “你疯了?!”陆盏想收回手都做不到,他能察觉到刀尖真的在刺开皮肉:“你松手!!” “你这么恨我,我也不活了。” “我没想让你死!!”陆盏猛地用力,扬手将带血的刀扔远了,他忍着腰上的痛,从床边抽了两张纸巾,按在了秦灼出血的心口。 其实那里只是破了点皮,秦灼却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陆盏真以为他伤到了心脏,慌乱地要去找手机打120时,秦灼趁机抱住了他,陆盏被他推得后仰在枕头上,猝不及防又被亲了一口。 “……” “你骗我?!” “事实证明,小盏不想我死,也就是不恨我了。”秦灼及时按住了陆盏要作乱的双手,柔声道: “你不恨我,你就得爱我。” “你这是强盗逻辑!!” “我就是强盗,我来你这里盗走四年前被你偷走的心,为了算上利息,我决定把你这个人也收为己有,这个逻辑没有问题。” “……” “小盏,我把我大学四年的奋斗所得都给你了,只求你跟我在一起试试!” 陆盏看着这人认真专情的模样,倒真被他骗了几分真情过去,可昨晚的不堪历历在目:“我会把钱退给你。” 秦灼立即道:“退给我?我不接受!!” “秦灼,外面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何必死磕在我身上?!” “你还不懂吗?!”秦灼抓着他的肩膀大声道:“外面喜欢我的人那么多,但我只喜欢你一个!!” “……” “那笔钱已经在走法院流程了,你要退,就自己去跟法院的人谈,看看他们会不会因为你试图退掉赔偿款而把你这种行为视为玩弄规章制度!!到时候受害的还是你父亲!!” 他就是掐着陆盏的痛点戳,那效果极好,陆盏的眼眶立即就红了,也不知是委屈还是生气。 秦灼狠狠地亲他一口,道:“我不希望你拿父亲的命来跟我赌气。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 “我不要你还钱,也不要你欠我人情,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陆伯父二审改判无期,你就答应和我在一起,你试着喜欢我,爱我,可以吗?” 陆盏这些天四处奔走,求的无非就是父亲能活着,他坚信爸爸是被冤枉的,所以一定要他活着,以后才有翻案的可能,尽管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陆卫国的清白,但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证据会慢慢浮出水面,如果那时父亲已经不在人世,那便真是含冤而死。 陆盏的母亲在他三岁那年就生病离世了,陆卫国含辛茹苦地将他带大,这二十多年,陆卫国没有动过给陆盏找后妈的心思,陆盏知道,爸爸惦念过世的母亲,也知道,他是怕自己被后妈虐待。 陆盏的成长过程中虽然没有母亲的陪伴,但好在有爱他的父亲,他的童年还算快乐,生活上虽够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能保证丰衣足食。 陆盏完美遗传了父亲的建筑天分,在高中时,就和爸爸跑过工地,也是在高中那年,爸爸的事业终于顺利起来,很快就买了两套房。 陆盏在大学里的优异成绩有一大半要归功于父亲的基因和他的教导。 因此,工程事故发生后,无论旁人怎么非议陆卫国,陆盏也从没动摇过自己对父亲的信任,只为了父亲在入狱前与他说的那句:“爸爸是冤枉的,小盏。你得帮帮爸爸!我是冤枉的。”。 一审判决后的这几日,陆盏每每闭眼,脑海里便都是父亲这句沧桑无助的哀求,他说他是冤枉的。在一大堆证据前,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愿意信陆卫国的清白,但陆盏为了父亲的这句话,坚决地站在了世界的对面。 他想还父亲清白,他想替父亲翻、案,可一切都太艰难了,光是赔偿金这一关他都险些过不了。 秦灼给他指了一条生路,代价是他自己。 昨晚的羞辱和不堪折断了陆盏的傲骨,咄咄逼人的五百万终于压垮了陆盏的最后一丝坚持,他无路可走了。 “只要我爸爸活着,我就答应你。” 他的声音虚弱缥缈,秦灼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小盏,你再说一遍?” “我答应你。” 这句话一落地,陆盏就被推入了万丈熔炉… 他在一片高热中清醒过来,目之所及,已经是五年后的家。 窗帘没有拉上,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一颗星星也没有,只挂着一轮残月。 陆盏抬起酸痛的手摸了摸额头,终于明白梦里为什么会掉入熔炉了。 他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视线才清晰些。 “…秦…灼…” 空荡荡的卧室,只有这一声虚弱的呼唤,可惜无人应答。 只有一只小猫在门口喵喵叫了一声。 陆盏见到了球球,才确信自己是真醒了,而不是在梦里,现在也不是五年前的那天早上。 左脸的疼痛使他记起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他和秦灼吵了一架,回到了家,那人连水都没喝一口,又出门了,不知去哪。 陆盏看了一眼时钟,原来已经十二点半。 他强撑着起床,打算去楼下找点退烧药来吃。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态,他整个人才刚落地站直,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连球球在他眼里都分化出了好多替身,变成了“球球万花筒”。 陆盏失重之前,下意识地扶住了一个固体,等他稍微缓过来,才发现自己没有倒在地上,而是靠住了墙,勉强站稳了。 球球在他脚边窝着,似乎想给他一点温暖。 陆盏意识到自己高烧得很严重,靠自己一个人是不行了,这才想起打电话求助。 他先拨了秦灼的手机,三次,都是关机提醒。 陆盏知道他在气头上,是不会接自己电话的。 他心中实则也赌着气,不愿意再去求这人可怜自己。 单薄的通讯录里,第二个人就是苏孟,他的主治医生。 陆盏站了不过一会儿就累得腿脚发酸,只能靠着墙蹲下,又尽力拨通了苏孟的电话。 “嘟——” 在陆盏以为对方没把手机带在身边时,电话却忽然接通了。 他立即道:“苏医生么?我有点高烧…你可以来我家帮我看看吗?” 陆盏的嗓子干得要冒烟了,说出来的话含含糊糊,要很耐心才能听懂,苏孟在电影院嘈杂的音乐中,更加听不清陆盏在说什么。 他其实只听出了这通电话是陆盏打的,并且对方在等自己回应。 至于陆盏说的什么话,苏孟已经不在意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秦灼,VIP包间只有他们两个观众。 苏孟将手机换成右手拿,隐蔽地藏在两人中间,又挑了个收音的好角度。 而后戳了戳秦灼的手臂,秦灼的墨镜和帽子都摘下来了,他回头看了苏孟一眼,问怎么了,苏孟笑着说:“你这幅样子,特别适合接吻。” 秦灼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电影的音乐太响,这两人说话都下意识变得很大声。 这部电影是爱情片,定位的观众是年轻情侣,是捞、钱的粉丝向爱情电影,剧情虽然不怎么样,但配乐还算煽情,特别适合情侣之间约会观看。 秦灼是男主角,明天他还要去跑电影的第一场路演,今晚他陪着苏孟在看这一场首映。 这时,电影里刚好也演到了主角接吻的情节,音乐还是那种安静的轻音乐。 苏孟起身,主动骑在了秦灼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俯身吻住了他的双唇。 秦灼先是一楞,继而便享受起来。 音乐有多安静,他们的深吻就有多热烈。 陆盏呆愣在电话的另一头,他把所有内容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这段缠绵的水声。 作者有话说: 冷静!!!顾总下章又上线了!!! 第9章 “喵~” 球球绕着主人叫了好几声,见他不理自己,就走远了些,而后一个加速蹦进了主人怀里。 陆盏被猫吓了一跳,手上一个不稳,手机就掉到了地板上,屏幕依然亮着,上面显示的通话时间是10分钟55秒,数字还在一秒一秒地往上加。 直到调皮灵活的银渐层又跳过去,用毛茸茸的身躯挡住了手机屏幕,被主人养得肥嘟嘟的小肉垫似乎还按下了某个按钮。 陆盏才回过神。 一定是烧糊涂了,都,都开始幻听了… 他觉得脸有些痒,就抬手抹了一把,手心立刻湿了一片。 眼泪是真的。 “我得去吃药。” 他一个人喃喃着,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 他不仅要吃退烧药,还要吃治脑子的药,否则,这件事在他记忆里能停留多久? 睡一觉起来,他能忘得一干二净,至少在秦灼回来给他解释之前,他不能这么忘了。 走出卧室拐过两个角才是下楼的楼梯,20级台阶,在他眼里都快延展成100来级了。 他抓着楼梯的扶手,小心翼翼地用脚去踩阶梯。 每一步都无比虚浮。 可他没有办法,再不吃些退烧药,这个脑子真的要烧傻掉。 烧傻了,就要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陆盏的耳边,仿佛又听到了口舌相交的水声。 他的胸口泛起一阵恶心,脑中又是一阵恍惚,费力地思索起那水声是哪来的,是哪部情爱电影里的片段吗? 他走了神,没留意脚下踩的是自己幻觉中的阶梯,一个踩空,陆盏整个人从二楼滚了下来,闹出的动静太大,二楼的猫吓得喵喵叫,卧室地板的手机还没有挂断—— “唔——!” 秦灼一边迎合着苏孟的亲吻,一边用手熟门熟路地去探沙发椅扶手旁的按钮,随着按钮按下,倾斜的椅背向下折叠90度,变成了一张简易的床。 “没有监控吧?”曾经差点栽在狗仔摄像头上的秦大明星不忘看了一眼影厅四周的角落。 苏孟的手已经去解秦灼的皮带了:“放心吧,没有。” “这间影厅我包了三年,不该有的设备,早都拆干净了。” “我们可以,尽情约会。” 秦灼抓住他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将人拉过来亲了一口:“小孟医生想得这么周全,我可不能辜负你的心意。” 他欺身压住了苏孟,苏孟情YU上头,完全忘了手机的事,只尽情享受起来。 捞钱的爱情电影已经结束了,无德的情爱丑事才刚刚开始。 到了后半夜,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 顾栖川将视线从两块电脑屏幕上移开,他拿了手边的遥控,关上了书房的落地窗,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2点。 今晚他是打算熬通宵的。 电脑的辐射太伤精力,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趁着雨丝还没将窗户打糊前,站在26楼的高处向下望这座进入深夜的城市。 他不是这座城唯一一个不眠者。 五颜六色的灯光点缀在城市里的每个角落,不远处的商业大楼,除了广告牌外,也有几个楼层是亮着灯的。 总有人在深夜秉着灯清醒着。 顾栖川的心里也亮着一盏小灯。 他掏出了手机,登上那个只为一个人注册的邮箱,收件箱最新一条记录停留在五年前的某个夜晚,发件人是小灯: 【亲爱的G: 你是发光的星星,我是烛火微弱的灯,我们之间隔着万象宇宙,我爬不上天梯,也没有勇气去摘星。 对不起, 谢谢你。】 顾栖川第一次看到这封回件是到达英国的第二天,那时他才意识到他喜欢的小灯可能是个傻的,什么星星天梯的? 只要他答应自己一句。 他愿意爬下所谓的天梯来地上与他相逢。 何需这个笨蛋亲自摘星?他巴不得化成流星掉入他怀里。 在异国他乡,他反而勇敢了起来,他将自己的心意写了一封长邮回了过去,那之后他又回了许多封邮件,可惜这封“星星论”的邮件之后,小灯真的再也没有理过他了。 这一晃五年过去了,他的小灯在邮箱里熄灭了一般。 不过,他一直在顾栖川心里亮着。 小顾总从小受着良好的家庭教育,知道他人隐私轻易不能去侵犯,但他等了五年,实在是无法再耗下去了。 他动了些人脉查清了小灯账号的主人,在知道他叫陆盏并拿到些重要信息后,顾栖川毅然决然地回了国。 医院的相遇完全是巧合,他原本计划着,和陆盏来一次世纪重逢,可惜计划丰满,现实骨感,他和陆盏的相遇**了个煞风景的人,以至于有许多话,顾栖川都来不及和他单独说。 他想重新制造浪漫。 为此可以打破雷打不动的生物钟,凌晨两点打着哈欠熬着通宵。 在顾总打今晚第三个哈欠时,电脑的微信界面终于有了消息: 【冷静,这是你妹妹:哥哥哥!!!抢到陆老师的课啦!!!】 【冷静,这是你妹妹:这是课表!!【X大选课界面截图】】 【冷静,这是你妹妹:周三下午一大节,周五晚上一大节!】 【冷静,这是你妹妹:陆老师的课太难抢了!!我软磨硬泡好久才让好姐妹把这门公选让给我!怕中途被人截胡,还请了三杯奶茶拜托室友和我一起熬夜抢。你得给我发红包!犒劳我的神仙姐妹!!】 【顾冰川:做得好】 【顾冰川:转账200000】 【冷静,这是你妹妹:谢谢哥哥!!!么么么么么】 【冷静,这是你妹妹:陆老师人好给分高,你这种大学霸期末给妹妹我争取个满分!这学期的绩点靠哥哥啦!!!】 【冷静,这是你妹妹:对了对了,你来上课要打扮得像个学生的样子,不要再穿西装了!暴露年龄!!】 【顾冰川:好。】 顾栖川回复完,无视了顾栖雅的表情包攻击,他退出聊天界面,认真研究起课表来。 原来小雅口中难抢又得分高的优质公选叫:中外建筑作品赏析。 他知道陆盏是学建筑出生的,这是毕业后直接留校做老师了吗?可是,调查资料里又说陆盏并不是正式的老师,只能算是外聘的公选课教师。 这就意味着,他可能没有正职大学老师的保障。 工资应该也不会高。 顾栖川想起他那天的穿着打扮,那么冷的雪天,身上居然只有一件毛衣,而且看起来不是特别暖和,一直抱在手里的奶茶也是三块五一瓶加了防腐剂的普通饮料。 他还了解到,因为父亲的事情,陆盏最开始开课居然还被曾经的学弟学妹抵制过,是校长和系主任替陆盏顶住了压力,这门课才继续开下去,后来因为陆盏讲课认真又生动,人又好说话,长得还赏心悦目,期末给分也高,渐渐的,他的公选就被一届又一届新生抢到了一课难求的程度。 顾老总决定把这两门课安排进自己的日程当中,并且所有工作会议都必需给这两门课让道,这道指示立即下达到了特助手机上。 【小关小关,脑子灵光:收到!】 秒回。 作为一个优秀的特助,关助理为了等老总这条消息,也熬到了凌晨2点。 顾栖川还得到了陆盏最新的电话号码和学校邮箱。 但他克制住了没有打过去。 他的小灯应该还在睡梦中,他希望小灯做个好梦。 现在他也要去睡觉了,毕竟明天就要回大学为陆老师再当一回学生,他希望自己能精神饱满! —— 凌晨四点的电影院里,秦灼被一通电话催醒,他拉开趴在他身上睡得正熟的苏孟,提了裤子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张眉的声音传过来: “秦哥,今早5点半的飞机飞Y市,路演在早上9点,你现在可以出发了。” 经纪人对秦灼的态度已经和五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可说是毕恭毕敬。 秦灼昨晚过得相对惬意,今早起床身上虽然有些疲累,但到底没有起床气。 他应了声好,视线落在沙发旁的一个小行李箱上,那是陆盏在他昨天出门时气鼓鼓地硬塞给他的。 秦灼挂了电话,把行李箱打开,里面装着旅行用的必需物品,还有两套按着他的穿搭偏好搭配的衣服。最下面放着一件有厚度的外套,大概是怕他冷。 他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自己要出差两天,陆盏就把行李收拾好了。 秦灼心中终于涌出负罪感,他拿出只有陆盏一个人知道号码的那部手机,开了机才发现,居然有三个未接来电,他心中的不安一闪而过,回拨了一个过去,直接提示关机了。 秦灼只当陆盏还在睡,他要赶飞机,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回家看他,最后只能作罢。 换好衣服整理好自己后,秦灼才记起床上还有一个苏孟,也注意到苏孟的手机不知何时都掉在地上了,他上前捡起,发现这只手机也关机了。 秦灼把手机放到床上,也没有叫醒苏孟,只帮他把毯子掖了掖,挡住了他身上昨晚的痕迹,而后拿了一千块现金,压在苏孟的手机下,这才拉着行李箱走出了VIP包间。 早上5点 秦灼戴着墨镜人模狗样地出现在接机的粉丝面前时,依旧光鲜亮丽,还是媒体戏称的那个“国民男神”。 作者有话说: 因为涉及娱乐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执,所以有必要说一下,秦灼没有任何原型。 第10章 早上9点。 陆盏打了一个寒颤,他睁开眼睛,眼前却像糊了一层蜘蛛网一样模糊。 小猫没人喂猫粮,饿得在他身边喵喵叫。 陆盏从地上爬起来,抬起酸痛的手揉了揉眼睛,视线这才清晰一些,他环顾了一楼四周,又转头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一时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楼梯口的地上躺着,而且手脚冰凉,身上也很冷,总不能是在地上躺了一夜吧? 什么情况? 他一脸懵然地想把喵喵叫的猫儿抱过来取取暖,结果右手手臂刚一伸直,一阵剧痛就从手肘处炸了开来,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他用稍微不那么疼的左手撩开右手手臂的衣袖,才刚拉到小臂处,一大片发紫的淤青就跃入他的视线中。 “…我…怎么了?“ 陆盏头顶一长串问号,他艰难地扶着墙挪到了沙发上,仔细检查了身上的所有痛处,这才发现,这样程度的淤青,身上大大小小的,居然有五处,右手一处,小腿一处,腰上两处,后颈也有一处相对较轻的淤青。 他在自查的时候,又发现自己的体温也不太正常,似乎还在发烧。 球球虽然肚子饿,但跳到沙发上的力气还是有的,它很喜欢跳到陆爸爸怀里蹭温暖。 小猫灵活一跃,陆盏只敢用没伤的左手去抱了。 “球球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喵喵——” “……” 陆盏被自己的傻劲给逗乐了,一只猫哪能听懂人话呀,就算听懂了,他的“喵喵语”,自己也是听不懂的。 好在小腿伤得不严重,不影响走路,他起身去厨房,小猫跟在他身后喵喵喊饿,陆盏只好先给猫放了猫粮和水,这样一下蹲一起身,腰仿佛要断了一样地疼,陆盏靠在墙上缓了缓,而后才折去厨房,烧了水,从药箱里拿了一盒退烧药出来。 药箱里大部分盒子都空了,陆盏见了也想不起这些药是治什么的,只把空盒子全扔了,又从里面找出一瓶云南白药的喷雾,忍着其巨大的刺鼻气味,给身上自己能够到的伤处喷了喷。 而后便将药箱放回了原位,这一过程,他完全没注意到,桌子角落里,有一袋刚刚从医院带回来被秦灼随意扔在一旁的新药。 他没看见,也就理所当然地忘了要吃那些药。 水烧开后,陆盏随便拿了块小面包垫了肚子,而后才就着热水吃了一粒退烧药。 他把米下了锅,只煮一个人的份,又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还放着一盘椒盐排骨。 这盘排骨提醒了他。 “秦灼前几天是不是回来吃过饭来着。”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也没人来告诉他明确的答案。 “一会儿打个电话问问。” 他掀开排骨上的保鲜膜闻了闻,冬天的肉没有那么容易坏。 把这六块椒盐排骨放进微波炉加热后,陆盏才开始找起自己的手机,在客厅找了一圈都没见到影子,只好再上楼,他刚爬了一级台阶,腰上猛然就是一扯,痛得陆盏眼前发黑,抓住了扶手才没摔下去。 如果他再摔一次,也许就能记起昨晚的种种。 可这次他站稳了。 20级台阶,花了半个小时才爬完。 要不是屋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东西没有破损,家具也没有移位,陆盏都要怀疑昨晚有人入室抢劫,自己拼死与歹徒搏斗,这才负伤至此!! 手机还躺在卧室的地板上,陆盏艰难地捡起这块电子产品,戳了戳电源键,果然是没电了,他又不得不找充电线充电。 好在手机充电快,五分钟后就可以正常开机了,界面跳出了秦灼的一个未接来电,陆盏就回拨了过去。 破天荒地,那头很快就接了起来。 “陆盏?” 秦灼刚刚结束第一场路演,正在去下一个影院的路上。 这一整天,他的心都有些隐隐的慌乱,直到接到陆盏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心中的某块大石才终于落下。 “秦灼,你是不是回来吃过饭?” 陆盏在那头不确定地问,毕竟只有这个人回家了,自己才可能去买排骨这种肉菜回来煮。 “……对啊,我前天刚回的家,吃了顿饭,睡了一晚就走了。”秦灼屏息两秒,生怕陆盏出言纠正他的谎言。 陆盏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不疑有他:“原来是这样,难怪冰箱里有排骨。这是你最爱吃的菜,只有你回家时,我才会做的。” 秦灼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他听出陆盏声音有些沙哑,连忙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嗯…我是有点发热。不过已经自己吃药了,你别担心。”陆盏原本想跟他说自己身上的不明淤青,转念一想,他既然在工作,就不要说这种事来使他忧心了,也就没提。 秦灼听他说吃过药了,就稍稍放心,他原本想提醒陆盏要记得吃新开的药,又怕由此使陆盏想起昨天去医院的种种不愉快。 昨天那一巴掌打下去,他已经后悔了,现在自责又心虚,根本不敢轻易去提可能使陆盏想起整件事的细节,只说:“吃了药就好,你好好休息,冰箱里的排骨就不要再吃了,放了好几天了。” “没事,没坏就可以吃。”陆盏没跟他说,自己现在的右手恐怕暂时也炒不了菜了。 “我下午还要去给学生上课的,顺便去校医院看看感冒,你别担心啦。” “…好。”秦灼真的放心了:“你照顾好自己,我跑宣传,可能半个月都回不了家了。” “没事的,我可以在电视上看你,而且,你的电影不是要上了吗?是什么时候来着…”陆盏看了一眼手机的备忘录,惊道:“是今天凌晨首映啊!” 秦灼心虚地说不出话:“…对。” “我会找个时间去看的,给老公支持票房!” “你一个人?” 陆盏笑着反问:“你这么忙,难道有时间陪我去看电影吗?” “……” 秦灼没时间陪陆盏去看电影,只有时间陪苏孟去看电影,顺便上个床,他还有很多时间,但没有一刻想着要单独分给陆盏。 他良心发现:“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就陪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陆盏笑着应:“好啊,我很期待…咳咳!!” 秦灼听他咳嗽,立即说:“回学校记得去看校医!” “知道啦…咳咳…你忙吧,不打扰你了。”陆盏压下一阵咳嗽,沙哑着说:“什么时候回来,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好做麻辣小龙虾和椒盐排骨给你吃。” “…好。” 陆盏挂了电话,扯了一面纸巾捂着嘴剧烈地咳了几下,好在也没咳出什么东西。 但他吃了退烧药,整个人有些犯困,刚好又坐在床上,一时没撑住,直接又倒回被窝里睡了。 —— 上课铃响的前十分钟,X大6号教学楼三楼阶梯教室已经坐满了学生。 顾栖川换了一身活力十足的学生打扮,在妹妹的带领下,成功到达了公选课的教室外。 “这是教科书,只有一本。” 顾栖川接住了这本精装的《建筑赏析》教科书。 “这是上课做笔记的iPad。”顾栖雅从包里掏出许多宝贝:“密码我生日,pencil,另外附赠哥哥一包彩虹糖,上课无聊可以嚼着吃。” “……” 顾栖川忍不住道:“上课还吃东西?” 虽然他以前也干过偷吃糖果的事儿,但,陆老师的课,能吃东西吗?! 当然不能!! “哎呀,解解闷嘛!!”顾栖雅笑着打哈哈,她抓着哥哥的手看了一眼时间:“要上课了快进去吧!我让好姐妹给你占了个前排的座。” 她指着教室前排寥寥无几的空位:“右数第三位。” “去吧哥哥!!” 顾栖雅一推,就把顾栖川推进了教室。 他的进场方式颇为突兀,整个教室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 顾栖川硕士毕业两年有余,平时开会最多见20个高管,眼前这近百人都往他身上看的阵仗,他许久没体验过了。 教室里的聊天声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就自动熄灭了般,装了近百人的阶梯教室安静了大概三秒。 忽然一个女生发出一句:“哪来的大帅哥?!!” 一个小小的惊呼,彻底引爆了颜控的狂欢。 顾栖雅的好姐妹安宁宁也是第一次见到好姐妹哥哥的真容,她在心中尖叫欢呼:这哪是雅雅口中一般般的帅?!这是超绝无敌的帅! 这个大帅哥现在朝自己走来了!! 不行不行!要矜持!要冷静!! “安宁宁小姐是吗?”顾栖川站在她身边,礼貌地问:“方便让我坐进去吗?” 安宁宁大脑空白了一瞬,忽然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可以!!!” 她起身给这位大帅哥让路时,也能明显接收到周围众女孩投来的羡慕嫉妒恨的复杂目光,她仿佛因为这个大帅哥而到达了人生的高光时刻! 等大帅哥落座在她身边后,安宁宁立即抱着手机给顾栖雅发了消息。 【宁宁安:小雅,速速传几张你哥的生活照来!我要换微信头像了!】 【顾雅雅:没问题!【哥哥生活照】X10张】 安宁宁控制住尖叫的欲望,一张一张原图保存。 【顾雅雅:你这么把头像换成我哥了?你不是很喜欢那什么秦灼吗?你忘了你“小火苗”的身份了吗?!】 【宁宁安:不是我夸张,就算我还带着对火勺的粉丝滤镜,依然要公平公正地说一句,光论颜值,你哥哥甩秦大明星十条开Gucci的商业大街!!!】 【顾雅雅:那是了,我哥哥可不止这方面吊打那些明星,不过术业有专攻,我不作评价。】 安宁宁按着扑通扑通跳的小心脏,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顾栖川,发现他正在翻阅教科书,且十分认真地看了起来! 【宁宁安:啊啊啊你哥哥是不是在预习书本啊?认真的男人也太帅了吧!!!他真的要在我身边上一学期的课吗?我语无伦次我我我我我我】 【顾雅雅:冷静,我哥哥有喜欢的人了,你别瞎发情!!!】 【宁宁安:什么?没关系,做不了他的女友,我就做他的女友粉,你给你哥哥的备注不是“顾冰川”吗?!好,从今天开始,我安宁宁就要从小火苗爬墙成小冰块了!!我为顾哥哥打call!!!】 【顾雅雅:……】 顾栖川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课本第一章 的内容,做了初步的预习,毕竟建筑这块领域,他不太擅长,他并不知道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丰富的内心活动,只知道上课铃已经响过5分钟了,陆盏还没有来。 “陆老师是不是迟到了?” 后排有同学议论起来。 迟到了? 顾栖川有些担心。 这个小迷糊,他不会是忘了要来上课吧?!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盏儿和顾总的感情线从这章开始可以大跨步地走起来啦!!! 第11章 就在全班即将因为老师迟到而松散时,陆盏抱着书匆匆忙忙地闯进了教室。 “抱歉,我迟到了。” 他一开口,就是很明显的感冒腔。 生病了? 顾栖川担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确实比昨天在医院时多添了几分憔悴。 “给我两分钟,马上就可以上课了。”陆盏一边说着,一边将U盘里的课件拷贝到电脑上,然而忙中出错,投影幕布始终一片蓝光。 两分钟过去,学生还是无法通过投影仪看到PPT的内容。 顾栖川察觉到陆盏额头上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陆老师,我来帮你。” 他举手示意了一下,而后起身往讲台上走。 陆盏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还愣了一下,看到人走到面前才确信自己没看错。 他小声问:“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来上课啊。” 顾栖川拿过鼠标,陆盏主动给他让了位置,他用左手扶着讲桌,稍稍放松了被迫挺直的腰背,目光原本关注着电脑屏幕,渐渐地就落在了顾栖川灵活摆弄鼠标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又顺着手臂上移到他刀刻斧凿的侧脸。 学建筑的大多都有美术基础,只在短短五秒内,陆盏就有种想将这张侧脸搬进自己素描本的冲动. “好了。” 投影仪成功投出了PPT。 顾栖川提醒他:“你刚刚忘记开摄像头权限了。” 陆盏回过神来,说:“谢谢…下课的时候,来找我一下。” 顾栖川看着他的眼睛,笑着答应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学生们见屏幕恢复正常,也主动安静下来,准备上课。 陆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抽出一本名单册,一边翻看一边说:“我拿到的名单是选课结束后的正式名单,这学期我们班上一共有120位同学,一个一个点名太浪费时间了,因此依然采取抽问和平时作业的上交情况作为平时分的一个标准。” 他翻到了最后一页,一眼瞥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顾栖雅——舞蹈学院芭蕾舞系。 又看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顾栖川,对方察觉到他探寻的目光,还挑了挑眉,眼里含着明晃晃的笑意。 陆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两节课,算上中间可以忽略不计的十分钟休息时间,一共100分钟,这100分钟里,顾栖川坐在前排,一心二用,耳朵用来听陆老师的谆谆教诲,听他讲中外建筑的不同和相通,眼睛则只用来欣赏陆盏这个人,在他眼里,投影出来的著名建筑甚至比不上陆盏眨眨眼和摸摸鼻子的小动作更具观赏价值。 他的目光寸步不离陆盏,所以才能注意到,陆盏板书时,微微有些发颤的右手,还有他时不时撑上腰背或扶着讲桌的细微动作,额头上的汗珠更是没有消下去。 顾栖川原先以为他是因为电脑的问题而着急出汗,现在看来,是另有原因了。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节 下课铃响,顾栖川收拾书本的功夫间,已经有四五位学生涌上去围着陆盏了,有几个是去拷课件的,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女生,直接问老师要微信了。 顾栖川一时半会还真挤不进这个小小的包围圈,好在中间的休息时间最多20分钟,这帮小孩还要忙着去赶下一节大课。 他也就等了10分钟,陆盏身边的学生就散尽了,这会儿,小顾总才蹿到陆盏眼前,调皮地喊他:“陆老师。” 他比陆盏高出一个头,但陆盏站在讲台上,因此视线能勉强与之持平,他开门见山地问:“你是来代课的吧?” 陆盏翻到名单最后一页,指着顾栖雅的名字,打量了一下对方修长的身形:“难道你是学舞蹈的?” 顾栖川笑着反问:“难道我不像学舞蹈的?” 陆盏想了想说:“你像打篮球的。” “陆老师想看我打篮球吗?” “……” 陆盏故意严肃起来:“别岔开话题,哥哥代妹妹上课,按理说是不行的。” “那陆老师要把我赶出课堂吗?” 陆盏看他露出一副可怜的神情,只能无奈道:“你可以偶尔来体验一下课堂,但不能完全代替你妹妹来上课…而且…”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站了两节课,还写了半个黑板的板书,右手和腰部的伤处火辣辣地叫嚣着疼。陆盏觉出自己撑到了极限,再坚持不下去了,只能虚弱地与顾栖川道:“…我去一趟校医院,再来,再来和你说这件事…” 说着便要绕开顾栖川,哪知对方一急,就握上了他的右手臂,陆盏一阵吃痛,手中勉强抱紧的书尽数掉到地上。 “怎么了?!” 顾栖川撩开陆盏的右臂袖子,一片刺目的淤青暴露在他眼前:“这怎么弄的?!” “…我自己摔了。”陆盏收回手,想弯腰捡起地上的书,然而才刚一动作,腰上那种仿佛被斩断的痛苦再度袭来,他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一切顾栖川都看在眼里:“腰上也有伤?” 陆盏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顾栖川将地上的书捡起放到桌上,而后抄起陆盏的膝弯,避开腰部,将他打横抱起,陆盏从剧痛中缓过来时,顾栖川已经把他抱到一楼了。 “你放我下来!!”他急道:“会被学生看到的!!” “现在是上课时间,没什么人。” “不行!!放我下来!!” 陆盏试图推开他,然而刚一使劲,浑身上下都跟着痛起来,顾栖川臂力惊人,任他怎么闹,都抱得如泰山般稳妥。 …… 校医务室这个时间点也没什么人。 值班的张临医生正捧着杯热茶坐在躺椅上晒太阳,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个年轻小伙打横抱着一个人往这边跑过来,他以为又是哪节体育课上的学生晕过去了,立即扔下茶杯起身迎上去。 等看清被抱在怀里的人是谁后,张临反而松了口气:“陆老师,又是你。” 顾栖川听这话就知道,陆盏该是校医务室的常客了。 陆盏先跟医生打了声招呼,而后小声与顾栖川道:“好了,放我下来吧!” “都到门口了,就抱进去呗。” 张医生看热闹不嫌事大。 顾栖川谨遵医嘱,将陆盏抱到医务室床上放好了才松手。 “是不是又发热了?”医生递了根体温计过去:“先量体温吧。” “我在家里吃过一次退烧药。”陆盏话音刚落,张临满是茧子的手就碰上了他的额头,两秒后松开:“还烧着,先量体温。” “……”陆盏只好乖乖脱下外套,他的右手一动就疼,单手脱衣很不方便,一旁的顾栖川就上手替他利落地扒下了外套,陆盏这才夹上了温度计。 “医生,你看看他的右手。” 他小心地将陆盏右臂的衣袖撩开,张医生原以为陆盏就是发烧乏力了才被学生抱过来,没想到身上还带着别的伤,他拿了桌上的眼镜戴上,仔细瞅了瞅那处大面积的淤青,欲言又止,先与顾栖川说:“你先出去一下,我给陆老师好好看看。” 顾栖川皱眉道:“很严重是不是?” “严不严重我看了才知道。”医生说:“你先出去吧。” 陆盏也说:“顾先生,你出去吧。” “…好吧,有事喊我。” 顾栖川这才走出门,张医生还把门给关上了。 “这不是你学生?” “他是我朋友。”陆盏道:“今天来课堂上体验生活的。” “是吗?你们年轻人花样还挺多。” 张临一边说着,一边去按陆盏手臂上那块淤青,压低声音问:“陆盏,你老实和我说,姓秦的那小子是不是又打你了?” 大概是这两年,陆盏来校医务室的频率大幅度增高,平均下来,一周要发一次热,半个月要来看一次伤。虽然伤得都不严重,也就是多了几块淤青,但这种情况多了,旁人也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陆盏和秦灼还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时,张临就在校医务室做医生了。他也算是看着陆盏长大成人的一位长辈。 这孩子原本多好一个苗子,到底是被他那不争气的爹给毁了。 现在呢,又被秦灼那混小子祸害,三天两头,要么病要么伤。 “他没有打我。”陆盏实在是想不起秦灼什么时候打过自己。 张医生就问:“那你这伤怎么来的?” “我好像是摔了,摔了一跤。”陆盏凭着早上躺倒在地的记忆回想:“大概是没留神,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姓秦的那小子怎么照顾你的,从楼梯上摔下来?!他真是丝毫也不上心!!” 陆盏自己倒是看得很开:“他工作忙,我可以理解。” 张临看了看那块伤口,虽然淤青得严重,好在没有肿起来,他的手也能正常活动,只是吃力些,算是排除骨折的可能了。 陆盏道:“我家里已经有云南白药的喷雾,你给我开个内服的药吧?最好能止疼的。” “陆盏,你自己的身体,谁都没法替你爱惜。”张临去药房拿了一盒活血化瘀的内服药,而后抽出了陆盏的体温计,看了一眼,38度。 “你这天天低烧的,有没有听我的建议去医院做脑部CT啊?” “有,昨天好像刚做过,医生说没什么事。” 陆盏也是见到顾栖川才想起,自己昨天似乎去了趟医院。 “改天把片子拿来给我看看。”张医生一边在病历本上写下几行字,一边嘀咕:“这就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盏儿身边明眼人还是很多的! 第12章 “我可以进来了吗?” 顾栖川在外头等了二十分钟,这期间还在电话里口头处理了一份合同。 医务室为了尊重病人的隐私,隔音做得极好。 顾总是什么都没听见。 开门前,陆盏还慌忙与张医生说:“这事儿别告诉他。” 张临没应他,开了门后只与顾栖川说:“没有大碍。” 顾栖川看了一眼床上,陆盏的脸色已经好些了。 他这才放心:“我开车送你回去吧,陆老师。” 陆盏刚想拒绝,张临先替他答应了:“对咯,送他回去好好休息,后天的课能请假就请假吧,别再折腾了。” 说话的间隙,又有两位学生来了医务室,陆盏见张医生要忙起来了,便挣扎着要下床,顾栖川见了,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能走吗?” “能走能走。”陆盏一叠声地应着,他真怕这人当着两位学生的面又把自己打横抱起。 顾栖川知道陆盏在想什么,这回没再僭越,只和张临说了一声,便扶着陆盏离开医务室。 路过教学楼时,顾老总又上去把陆盏的书拿了下来,陆盏都忘了自己把教科书落在教室里了,接过书时还有些惊喜,顾栖川没想到他的快乐这么简单,倒是真怀疑这人是傻乎乎了。 一直到了停车场,陆盏才想起来说:“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不行。”顾栖川不由分说地把他推进了副驾驶。 虽然他手上的力道很轻,但陆盏坐下来时,还是扯到了腰上的伤,这种伤就是不能扯不能碰,不然后劲可有的受了。 顾栖川见他难受,又手忙脚乱地拿出自己车上备着的保温杯,用盖子倒了点温水,递给了陆盏,又从张医生开的那袋药里,找出了功能写着活血止疼的药,按着剂量取出了一片,送到陆盏手中。 陆盏疼得顾不上这是谁的杯子了,拿到了药就就着温水吃了。但他吃药吃得太急,意料之中的,药片又卡在了他的喉咙眼里,苦得他眼泪花都出来了。 顾栖川眼见着他吃个药如此痛苦,只能一个劲地给他倒水。 手足无措间,忽然摸到了口袋里一包真空包装的糖果,他掏出来一看,是妹妹上课前给他塞的彩虹糖。 陆盏不是第一次遭这种罪,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能一个劲地灌水,才能将这阵苦尽快冲淡。 “陆工,吃颗糖吧?” 顾栖川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陆盏睁开眼,最先映入视野的是几颗色彩活泼的彩虹糖。 “酸甜的东西能去苦味。” 顾栖川用手拿了一颗糖,送到陆盏嘴边,陆盏下意识张开了嘴,这颗绿色的小糖果就被喂进了他的口中。 先酸后甜的味觉刺激果然迅速击退了浓烈的苦味。 陆盏甚至还想再吃一颗,但他不好意思再让对方喂自己,就伸手接过了人家手心里的糖果。 顾栖川见他肯领自己的情,已经很高兴了。 “我送你回家吧。” 为了符合自己年轻大学生的人设,顾总今天特意把车库里那辆被冷落许久的Sergio开了出来。 在车开出校园的那段路上,有不少人侧目看过来,陆盏甚至还听到了惊呼声。 “他们在惊讶什么?” 车驶上马路后,陆盏忍不住问道。 恰好前面有一个红灯,顾栖川将车停了下来,摘掉脸上的墨镜,偏头朝陆盏一笑:“也许是在为我庆祝呢?” 陆盏不解地问:“为你庆祝什么?” 这时,绿灯亮了,顾栖川一踩油门,跑车驶向高速,声音被速度冲散:“庆祝我今天抱到了陆老师。” 陆盏在一片风声中,压根没听清楚。 X大离陆盏的家不近,绕开堵车上高速还需要开20分钟,车停在两层别墅前,陆盏下车时,才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顾栖川一楞,胡诌道:“你刚刚不是和我说了吗?” “有…有吗?”陆盏自己都不确定了。 “有的。”顾老总一边扯谎,一边观察陆盏的反应。 他不能说实话,难道要他实话实说地告诉陆盏:我找私家侦探查了你? 他好不容易才和陆盏拉近了距离,有些真话是不能往外说的。 但陆盏的反应既让他庆幸,又令他担忧。 他是真的对刚刚才发生过的事情印象模糊,以至于让他这个谎言轻而易举地过了关。 “陆工,你是一个人住在家里吗?” 陆盏还没从刚刚的问题中脱离出来,听到他这么问,下意识摇摇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立即又改成点头了:“我一个人住。” 顾栖川不免忧虑起来,他的健忘症这么严重,居然还是一个人住,生活上没人照应,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他想给陆盏请一个保姆,或者,如果陆盏愿意,完全可以搬过来和自己住,他亲自来照顾。 但这些问题,已经涉及到陆盏的私生活了。 顾栖川一向有分寸,知道这种话题以他们现在的“普通朋友”关系还不好提出来,否则就是一种冒犯,他只好绕了个弯子,问: “那我可以进去喝口茶吗?” 至少先看看他的生活环境如何。 顾栖川拿起自己空了的保温水杯,摆出一副期待的样子。 没想到陆盏依然摇摇头:“不行。” 他看到顾栖川眼中明显的失望,只好说:“家里不太方便。” “嗯…好吧。”顾老总也不想他为难:“下次,我请你到我家里来做客。” 他把陆盏的药交给他,在陆盏往屋里走时,顾栖川又追上去,将那半袋彩虹糖塞进了陆盏手心里:“甜的。” 陆盏道了谢,把这半袋糖郑重地放进药袋里,并默默把彩虹糖列成“解苦神器”。 他回了秦灼和他的家,顾栖川也开车离开了这里,两条交织的线,在这一刻似乎又恢复了平行。 进屋后,迎接陆盏的依然只有那只小猫,陆盏照例摸了摸球球的脑袋,而后环顾了一下屋里的摆设。 秦灼很少回这个家,陆盏想他时,只能看他的照片。 客厅的架子桌子上都放着秦灼和自己的合影。 “这些照片你要挂就挂,我只让你记住一点,不要让外人进到家里来。” 秦灼不厌其烦的警告回荡在陆盏的耳旁: “你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不拿让外界知道我结婚了。” “陆盏,你毁我一次就够了,别再毁我第二次了!” 陆盏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一张照片上,那是他们在一起后,拍的第一张合照… 第13章 拍毕业照那天,秦灼顺利成章地蹭到了和陆盏在一起后的第一张同框照片。 如果不是被太多人盯着,他甚至还想亲吻陆盏。 四年了,陆盏终于心甘情愿地站在他身边,任自己搂任自己抱。 他就像个干渴已久的人抱着一杯到口的水,却只敢先舔舔杯沿,不敢做得太过分。 现在是比赛的关键阶段,他不能掉链子,这点觉悟,秦灼还是有的。 毕业照拍完第二天,秦灼就全身心投入到决赛的准备工作中了。 陆卫国的案子顺利地开启了二审,秦灼请的律师团更为老练,赔偿款到位后,律师直接和陆盏明说了二审一定能减刑。 秦灼抓着律师的这句话,吵着要提前行驶自己的男友权利,他要陆盏来看他的比赛,要陆盏来陪他训练。 陆盏毫无办法,只能顺着他。 原本一毕业,他就可以进入最心仪的公司跟更大的建筑项目,可这些,此刻都成了妄想了。 他的时间全部空了出来,秦灼野蛮地进行霸占。 现在,他站在化妆间门口,等着秦灼化好装再出来拍照。 “小陆,把领带拿过来。” 化妆师看也没看陆盏,只口头使唤他。 陆盏只是以助理的身份待在秦灼身边,他并不是真正的助理,根本不知道服装组的领带放在哪里。 化妆师等了一会儿,转头见陆盏站在原地不动,不耐烦道:“你楞着干什么?去找啊,马上到拍摄时间了!” “哎哎!红姐,别那么大火气。”秦灼看了一眼门口的陆盏,替他开脱道:“他是我新招来的助理,还不熟悉这些地方的。” “新招的助理?我怎么不知道啊?” 张眉踩着高跟走进了化妆间,她路过陆盏时,拿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而后将手中的领带交给化妆师。 她靠在桌子上,问秦灼:“他是谁?” 秦灼只好改口:“他是我…朋友,大学同学。” 他补充了这么一句:“来看热闹的。” 陆盏倒不觉得这句“看热闹”有什么不对,他本来就对娱乐圈的种种不感兴趣,只是秦灼那语气,倒让旁人曲解出其他意味来。 那位化妆师在完成工作走出化妆间时,特意停在陆盏身边嘀咕了一句:“有些人一毕业就成了大明星,有些人无所事事只能靠着关系来看热闹,呵呵。” 陆盏听得清楚,他不作计较,他不会吵架,也不愿意跟一位女士计较这种口头上的闲话。 只是这句话到底是有杀伤力的,以前的陆盏意气风发,满腹才华带给他满腹自信,他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而现在,他看着眼前经过打扮已经光鲜亮丽的秦灼,明明两人之间不过五米的距离,陆盏却觉得自己已经被秦灼甩出了八百米远,不止于秦灼这个人,大学五年里,天赋没他强,履历没他好,绩点没他高的那些同学,毕业后都找到了好出路。 只有他一个,背负五年的天才盛名,最后毕业即失业,“无所事事”地来看明星化妆,还要被嘲讽几句。 这样的现实,放在一个他身上,实在太过魔幻。 然而,他无力改变现状。 他安安静静地站在摄影棚外,等秦灼拍完决赛的宣传照,这时,秦灼放在他这的手机忽然响了,陆盏看了一眼来电备注:“妈妈”。 他抬眼看向摄影棚内,秦灼正配合着摄影师摆姿势拍照,显然是没空理睬外界,也不能被打扰的状态。 陆盏原想着不接,但对方是秦灼的妈妈,好歹算是长辈,不接也不好,万一是身体不舒服来求助的呢? 陆盏这样想着,就按了接听。 苏萍一听是个陌生声音,就问:“你是谁?秦灼呢?” “秦灼在工作。”陆盏说:“可能要晚点才能打给你,你有急事的话,我可以代为转告,我是他朋友,我叫陆盏。” “……” 电话那头安静了十秒左右,正在陆盏疑惑是不是信号问题时,苏萍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低沉而严肃:“你告诉秦灼,今晚让他回家吃饭,你,跟他一起来。” 而后不等陆盏回答,就挂了电话。 陆盏听苏萍的语气,心中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秦灼拍完照,只想着去找陆盏,好炫耀一下自己刚刚戴了某高奢品牌的限量珠宝,张眉却叫住了他,用平板给他看了一则论坛帖。 秦灼定睛一看,是某匿名区娱乐板块,标题赫然就是对自己的人身攻击,编的黑料也假得不行,然而下面却又一堆人在跟帖。 “对家开始操作了。”张眉道:“决赛前黑你一把,把你的投票拉下来,冠军就不是你了。” 秦灼属于长得好看还会耍宝又有些痞帅的偶像,他是这次选秀的黑马。 最开始没有金主带他玩,镜头多全靠自己争取,节目播了三期后,这匹黑马才忽然一夜爆红,给他打榜投票的粉丝都是自来水,粉丝给了他话题度给了他流量,也给他带来了金主和更专业的经纪团队。 他背后的金主要把他推到冠军的位置上,要把他打造成巨星,为此不惜在他身上花了重金。 秦灼一直觉得自己是集天时地利人和为一体,稳赢了,到了节目后期,尤其是决赛前,他才品出娱乐圈的黑幕来,那个人前阳光俊朗的第二名厉俊,实则是某金融企业的富二代,来圈里玩票的,但他玩也要玩到第一。这段时间职业水军下场,成百上千的黑料帖黑热搜,尽数朝秦灼而来,张眉应对起来,已经有些吃力了。 “好在你的粉丝死忠。”她道:“这些帖子我会处理好,我让你看到就是提醒你,决赛前这几天,尤其要注意安全,我听说,厉俊家有黑道背景…你千万长个心眼啊。” 秦灼不以为然道:“我知道了,难不成,他还敢做出什么违法的事情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行了眉姐,我先去找我朋友了。” 他走到摄影棚门口,陆盏就将他的手机还给他,顺便告知:“你妈妈刚刚来电话说要你回家吃顿饭。” “回家吃饭?我没空…”一想到要回家面对父母,秦灼就头疼。 “他让我和你一起回去。”陆盏说。 “……”秦灼立即改口:“那我就有空了。” 陆盏看他这副反应,低声问:“你跟家里说了?” “我早就说了,大一的时候,我就和我妈说了,我暗恋一个叫陆盏的同学。” “……” 秦灼乐道:“我妈这是要看看儿媳妇啊!那怎么说我也得陪你回去!” 陆盏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乐观,他明显听出来,秦伯母语气不对,她在电话里似乎压着极大的怒火。 但陆盏已经没了拒绝秦灼的权力。 到了晚上,秦灼开着他新买的奥迪,带着陆盏回到了家。 秦家是一栋三层洋楼,还够不上别墅的标准。 陆盏被秦灼带进了屋,简单地问候后,秦父秦母脸上也不显山不露水,直到坐下吃饭时,苏萍忽然问秦灼:“妈妈今天看中了市中心的一套房,全价1200万,我跟你爸爸出7百万,你那不是还存了500万么?拿出来凑凑,咱全款买个房,以后也好定下来搞事业。” 秦灼夹肉丸的手顿在半空中:“…你怎么,怎么突然提起要买房了?” 他把肉丸夹到陆盏碗里,殊不知这一动作在苏萍看来有多碍眼。 “妈,我还不想这么早买房子,我这大学刚毕业…” 秦母单刀直入:“秦灼,你实话和我说,那五百万还在不在你手上?” “……” “说啊!!”苏萍扔了筷子,碰碎了一个瓷碗:“你是不是把钱全给陆盏还债了?!!” “伯母…”陆盏那不祥的预感终于成真,他想替秦灼解释。 “你闭嘴吧!你个害人精!”苏萍立即将怒火转移到陆盏身上,骂儿子她会心疼,会口下留情,对上陆盏,却是什么话都骂出来了:“一拿就拿五百万?!你知不知道那是他的血汗钱?!” “那是我的血汗钱我就乐意给他花!怎么了?!妈你能不能别管?!” “我不管?!我不管你要被他掏空了!!”苏萍眼泪都骂出来,她拿着筷子指着陆盏,那股狠劲似乎恨不得拿筷子戳瞎陆盏的眼睛: “我们秦家也不富裕,五百万你说拿就拿啊?!陆盏,你那个坐牢的爹没教你无功不受禄吗?!你们陆家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凭什么要秦灼来给你补?!” “我自愿的!!”秦灼挺身打开了苏萍指着陆盏的筷子:“我自愿给他花钱的,你别说话那么难听!!” “儿子,你瞎了吗?!” “我自己的钱我自己支配,不就五百万么?我现在有事业,决赛完了我可以去演电视剧,我去商演我出新歌,随随便便就是几千万!五百万算个屁啊值得你急成这样?!” “你…你…”苏萍气得骂不出话来。 一直沉默的秦父忽然拍桌道:“你真以为钱是那么好赚的?!还没到口袋你就盘算上了,那些钱还不是你的啊!你这么快花光那么一大笔钱,你想过我们吗?!” 苏萍起身揪着陆盏的衣服:“你把钱还给他,还给他!!” 陆盏没料到事情会发酵成这样,秦灼把那笔钱塞进自己银行卡时,表现得风轻云淡,他还以为这五百万对于秦家而言算不上什么,他也从没想过要白拿五百万,他一定会还的,只是需要时间。 可眼下,苏萍并不打算给他时间,也不想听他解释:“你还给他听到没有?!扫把星,害人精,你把钱吐出来!!” 眼看着陆盏就要挨盛怒之下的母亲一巴掌,秦灼立即将陆盏拉到自己身边,同时挡住了母亲要打下来的手:“这笔钱是我自己赚的,我不要他还。” “你是秦家的人,你的钱就是秦家的钱,我是你母亲,我现在就要他还!!” “那我不要这个家了!” “秦灼!!”陆盏惊了一下。秦灼抱着陆盏,是一副保护占有的姿势:“整天抠抠索索的,我早受够了!!以后你们大可以不认我这个儿子,这样我自己的钱就可以自己支配了!!” “陆盏,我们走,以后这个家也不用回了!” 秦父吼道:“你走出这个家门,你就别再回来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秦灼心想,以后你们年老了,到底还是要求着我给养老。 他年轻啊,有的是资本和父母斗。 苏萍眼睁睁看着儿子带着陆盏出门,声泪俱下地骂:“陆盏你这个扫把星,你就是来祸害秦灼祸害秦家的!!” 秦灼重重甩上了家里的木门,捂着陆盏的耳朵:“别听她瞎说。” “秦灼,你不必为我做到这个份上。”陆盏劝道:“回去跟他们道歉,我会把钱还给你,没有任何人值得你放弃自己的家庭,他们是你的父母。” “嘘。”秦灼胸有成竹,他用一根食指挡在陆盏嘴边,示意他安静,而后说: “陆盏,我要让你知道,我是认认真真在喜欢你的。” 他亲了亲陆盏的额头:“你有没有感动到?” 作者有话说: 把秦灼和盏儿这段往事先写了,后面的情节看得才爽~ 第14章 放弃自己的家庭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艰难的割舍。 说不感动是假,秦灼在饭桌上为了保护自己而和父母对抗时,陆盏的内心是有触动的。 人到底是情感动物,秦灼为了自己付出这样大的代价,陆盏想,自己总要给点回应。 他搂住了男人的脖子,第一次主动亲吻了秦灼。 他已经没有多少选择的权利了,只能彻底辜负自己。 如果后半生注定只能和秦灼绑在一起的话,那不如试着爱他。 就当谢他今日的相护,谢他救了父亲一命。 秦灼惊讶于陆盏的主动,等反应过来,立即将他按在车座上碾吻。 征服陆盏这块冷石头的巨大成就感使他万分激动,自信暴涨。 这股能量一直持续到决赛当天。 那天清早,秦灼从有陆盏的温柔乡中醒来,他拥着的被子有陆盏身上独有的清冷香气,但陆盏却不在床上。 秦灼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6点。 张眉的电话这个时候打进来,催促他快点准备,8点助理会开车来接。 决赛就在今晚。 可秦灼气定神闲,丝毫不紧张,他点开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名次。 榜单上的自己依然位列第一,票数是断层式的领先第二名,领先了将近500万票。 如果他长点心眼,就会发现,第二名的票数昨晚的涨幅一点都不正常。 有人花钱想撼动第一名的位置,可惜钱再多也敌不过那些基数庞大又真情实感的自来水粉丝。 秦灼看不透内里的明争暗斗,只知道自己稳赢。 他才22岁,却要够到名利双收的成就了。 这是普通人辛苦一辈子都未必能得到的成绩,他却轻轻松松,唾手摘得。 陆盏在客厅里烤好了面包,弄好了果酱,热牛奶已经倒进杯子里。 秦灼穿好衣服走到客厅时,却不在意桌上的美味早餐,而是抱着陆盏一阵腻歪,陆盏的回应僵硬而迟钝,但好歹没有反抗了。 “今晚,你会来现场看我吧?” “会的,昨晚不是答应你了吗?”陆盏拿起桌上一块吐司,及时挡住了秦灼要亲上来的嘴:“别闹了,好好比赛。” “那你怎么给我加油?” 秦灼将左脸侧过去,意思很明显。 陆盏只好亲了他一口:“加油。” “加一句‘亲爱的’” “……”陆盏浅淡地说:“加油,亲爱的。” 秦灼这才满意了。 他们一起吃了早饭,临出门时,助理忽然打电话过来说路上堵车了赶不来。 “今天是学生高考,学院路这段全堵了。”助理为难道:“秦哥,我现在是出不去,也进不来啊!!” “那算了,我自己开车去现场吧。”秦灼道:“不然赶不及。” 助理歉疚道:“看来只能这样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秦灼挂了电话,陆盏问怎么了。 “小张堵路上了,看来今天只能我们自己去了。” 陆盏道:“那我开车吧,你养精蓄锐。” “陆盏,你怎么这么好?” “行了,你的比赛重要。” 陆盏避开了秦灼时不时就见缝插针的亲吻。 “下去取车吧。” 秦灼现在住的公寓虽然地段好,但有个缺点,这个小区的停车场和其他小区是共用的,要去取车,还要走一段路。 秦灼带了口罩,墨镜,右耳挂着一个无线耳机,里面循环播放着今晚的表演曲目,他与陆盏一起走去取车的路上。 “我今晚选的歌是一首情歌。” 他兴致勃勃地与陆盏说:“小盏,你要认真听,这首歌,是我唱给你听的。” “好,我认真听。” “对了,票。”秦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VIP门票:“这是最好的一个位置,你会和我的粉丝应援团坐在一起。她们会拿我的横幅为我加油呐喊,陆盏,你也要为我喊加油!” 秦灼忙着将门票递给陆盏,他微微侧着身,墨镜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视线,右耳的耳机播放着音乐。 陆盏在接过门票的瞬间,忽然猛地推了秦灼一把,紧接着一辆轿车呼啸而来, 秦灼摔倒在路边,墨镜掉了,他眼前棕褐色的世界又清晰起来。 那辆红色轿车已经跑没影了。 他手中的票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在不远处的陆盏手中。 “陆盏…陆盏!!” 陆盏倒在两米外的路边,他仰躺在地上,目之所及,只有天空和树,忽明忽灭。 有人抱起了他,他脱离地面时,后脑似有千斤重。 “陆盏!” 那人一直在叫他,陆盏费力地将视线聚焦到抱他的人身上。 “……” 大概过了十秒,在对方快要崩溃时,他才迟钝地道:“秦灼?” “是我是我!!你看得到我吗?!” “…我看得到。”陆盏费力地说:“那辆车的目标是你。” “好在你没事” 秦灼紧紧抱着他:“你有哪里疼吗?” “…还好,一切都还好。” 陆盏没有肉眼可见的外伤,他没有流一滴血。 他们以为这只是一场失败的谋杀。 可如果秦灼能去看看监控回放,就会知道,陆盏被撞飞了两米才落地,那落地的力道,隔着屏幕看都觉得疼。 陆盏很知轻重,甚至自己站了起来,他晃了晃手中紧紧抓着的半张门票,说中秦灼的心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的比赛。” “但我的头有些疼,我可能开不了车了。” “没关系,我来开,我来开!” 秦灼坐进驾驶座时,才镇定下来,他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现在是关键时候,一丝差错都不能有。 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怎么做,他应该报警,然后送陆盏去医院。 可决赛同样重要。 他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的陆盏,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可陆盏一滴血都没流。 秦灼乐观地想,没流血就是没大事了。 可以比完赛再去检查,今天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不能出差错,不能出差错。 “我们现在去现场。” “小盏,你放心,等我比完赛,等我坐稳了第一名的位置,我会去查肇事者的。” 陆盏眼皮有些沉重,他弱弱地应了一声“嗯”,而后便睡了过去,再睁眼,已经在广电中心门口了。 秦灼拍着他的肩膀叫了好几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见陆盏醒了,才松了一口气。 “小盏,我们现在得分开了,我的粉丝在前面,我不方便跟你走得太近了.” 陆盏点点头:“我理解,你先走吧。” “对了,票。” 陆盏从秦灼手里拿到了另外半张票。 秦灼身上只有这一张门票,多余的暂时也周转不出来了。 陆盏说没关系,他看着秦灼走远后,拿出车上备用的透明胶,将两张被撕裂的纸质票放在一起,透明胶修补了它们之间的裂痕,将彼此重新粘在了一起。 秦灼离开10分钟后,陆盏才小心翼翼地往录制中心走,六月的太阳最是灼人,他被晒得有些发晕,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大学时,他曾经得过五年的1000米冠军,体质是很好的,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 不远处的秦灼,被经纪人和粉丝簇拥着往前走。 陆盏等他们走远了,才敢靠近录制中心,那张被修补的门票居然也可以作数。 他进了会场,和秦灼的“小火苗”们一起坐在观众席,等了将近六个小时,决赛开始前,后援会会长给每个粉丝发了应援物。陆盏想起秦灼的话,就特地拿了一个面积较大的应援幅。 晚上8点,决赛开始,秦灼上场时,观众的呼声几乎铺天盖地,陆盏从来没有追过星,只是笨拙地和在场的粉丝一起站起来,秦灼说想看到自己给他加油,他就尽力喊出了声,甚至高高举起了横幅。 然而被欢呼声捧到天上去的秦灼压根找不到陆盏,他扫了一眼,对自己的受欢迎程度又有了更高一层的认识,这个时候,陆盏的加油似乎已经无足轻重了。 陆盏也只是站着喊了几句,就觉得力不从心,他没能坚持太久,就跌坐到椅子上,眼前一阵一阵的晕,他有些耳鸣,但又听得很清楚,周围的人,都在为秦灼欢呼。 “秦灼!!我爱你!!” 有人忽然在他耳边喊到,紧接着,上百道上千道不同的声音都在他耳边重复着这句话。 秦灼,我爱你。 …… 秦灼是谁? 陆盏在一阵恍惚中抬头,看到了舞台中心正在深情演唱的男人。 那是秦灼。 所有人都在喊着爱他。 精神入侵在人最脆弱时显得格外强悍。 秦灼… 陆盏记起了秦灼是谁。 同时接受了耳边千万道声音告诉他的那三个字。 他爱秦灼 陆盏,爱秦灼。 第15章 “恭喜秦灼,获得本次大赛的第一名!!” 主持人话音刚落,欢呼声响喝行云。 秦灼站在了舞台的最高位,他在接受荣耀加身时,不忘看一眼屈居第二的厉俊。 两人眼神交锋不过一秒,秦灼的恨意已然十分明显。 厉俊依然笑得阳光,甚至小声道了句“恭喜”。 恭喜他得到了冠军,恭喜他即将收获更大的丑闻礼包。 长达三个月的比赛终于落幕,秦灼以绝对的胜利者成为各大媒体竞相采访的对象。 他应付完所有记者,神采奕奕地回到后台化妆间时,陆盏已经站在里面等他了。 他手中拿了一小捧玫瑰,送给了秦灼:“恭喜你,梦想成真。” 秦灼紧紧抱住他,送上深吻。 即使成了大明星,也依然要应付大学的毕业答辩。 秦灼在享受了十天巨星待遇后,又不得不回到学校,参加答辩。 回了学校,他也依然是焦点。 早晨答辩结束后,毕业生奖学金的获奖名单也公示了出来。 秦灼拉着陆盏去看榜,他自己对小几千块是没什么兴趣,只是单纯地想看陆盏获得这种殊荣。 陆盏不是第一次登榜,他自己也明确知道,这是最后一次。 “小盏,你又是第一!”秦灼指着陆盏的名字高兴地说,于此同时,他看到了第二名:苏孟。 苏孟也恰好来找秦灼,然而他恭喜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秦灼道:“小孟同学,你怎么总被我家陆盏压一头啊?” 苏孟学医,陆盏学建筑,本科都是五年制,读了五年,苏孟也被陆盏压了五年。 苏孟不自然地扬起一个笑来,看着陆盏说:“出了大学就说不准了。” 陆盏拉住了秦灼,让他不要再说这种刺人的话。 秦灼近来春风得意,嘴上也不把门,这话说完也不道歉,反而还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苏孟的礼物。 毕业答辩的下午。 秦灼带陆盏去领了证。 这对一个刚刚蹿红的大明星而言是高危行为。 即使政策已经放开,但刚刚在一起时,秦灼没想过要带陆盏领证。 直到那场车祸,陆盏几乎在用性命保护自己时,秦灼就认定了陆盏。 他要给陆盏一个身份,即使这个身份还无法公开。 陆盏没有拒绝。 秦灼也发现了,自从比赛结束后,陆盏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变得更加温和了,他已经愿意依赖自己,愿意配合亲吻,在床上也主动了起来。 陆盏的爱意似乎是在决赛的那一晚忽然从幼芽萌发成参天大树。 秦灼参不透是为什么,乖巧的陆盏让他身心愉悦,但也少了一丝征服的快感。 他觉得陆盏身上少了些什么,但这并不影响他带着陆盏去领证。 走完领证流程后,秦灼才想起陆盏那日的伤。 “要不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他与陆盏说,陆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检查:“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灼就摸摸他的后脑勺:“头疼吗?” “不疼。”陆盏笑着反问:“你在担心什么呀?” “…我怕你受伤啊。”秦灼看他脸色红润,也放心了,医院人多,他现在不适合出现在那里,要是被拍了,媒体又要大做文章了。 “不去医院了,我送你回家,明天我有工作,可能晚点回来。” “嗯。” 第16章 【停车场的C位担当:当红艺人秦灼激情车.震被拍,车牌号曝光。】 当晚凌晨,这则新闻忽然图文并茂地出现在各家娱乐媒体头条。 即使在深夜,热度也蹿得非常快,导致第二天早上八点,微博热搜第一直接就是刺眼的“秦灼 车.震”。 事件当事人还浑然不知地缩在被窝里呼呼大睡,陆盏是被秦灼的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推了秦灼几下,见人一直不愿意醒,只好自己接了电话。 张眉十万火急地打了十个电话过去,这个终于有人接了,哪知道接电话居然还不是秦灼。 陆盏在接电话时,秦灼还半梦半醒地趴在他身上,哼哼唧唧,满是暧昧。 张眉听得清楚,气得手都在抖:“你跟秦灼同居了?!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车里的人是你?!!” “……” 陆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也从她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就硬是抓着秦灼的肩膀把人给摇清醒了。 秦灼这才拿过电话,陆盏起身倒了杯水,再坐到床边,秦灼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等他挂了电话,陆盏问:“出什么事了?” 秦灼没应他,他打开手机的微博,与此同时,陆盏的手机也开始自动推送今天的新闻。 微博刷新和消息推送的提示声同时响起。 陆盏手机里的三个新闻软件都默契地推了同一条娱乐新闻。 那一晚的不堪,陆盏都有些记不清了,新闻里的视频却逼迫他记起了全部细节,底下的评论更是恶毒。 什么“人设崩塌”“私生活混乱”“滥~交染病”,简直不堪入目。 视频没有拍到脸,陆盏又是圈外人,因此即使网友知道车里有两个人,也只抓着秦灼一个骂。 骂他的还有不少脱粉回踩的。秦灼的粉丝大多都是选秀比赛吸来的,这些粉丝前前后后满打满算喜欢他三个月多一点,感情并不牢靠。 但也不乏有洗地的,说车里不一定就是秦灼。 可那个车牌号就是石锤,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除了车主,谁会跑去别人的车里玩车.震? 这时,门外又响起夺命般的敲门声,秦灼完全呆了,他之前一直顺风顺水,这是一次遇到风浪,一个浪头就把他拍趴下了。 陆盏只能代他去开门。 张眉风风火火地赶来,见到开门的是陆盏,这才彻底回过味来——秦灼口中的同学原来是他同居的男友! 她原本想抓着陆盏责问,结果秦灼走到了房间门口,说:“那晚跟他没什么关系。” 是他趁人喝醉强迫的,陆盏很无辜,这点认知,此时的秦灼还是有的。 张眉这才放过陆盏,进屋与秦灼商讨对策。 陆盏也帮不上什么忙,那晚没有拍到脸,他仿佛可以置身事外。 其实,秦灼在大学里对陆盏的求爱攻势颇为猛烈,一直到参加选秀为了维护人设才有所收敛,但只要有人去扒,很容易就能猜出车上另一个人是陆盏。 可这次这件事似乎只冲着秦灼一个人来,并且,曝出车震还只是个开始,之后几天,原先只在匿名论坛发酵的谣言帖,忽然被搬到了网友眼前。 那些不关注选秀又基数庞大的吃瓜群众对秦灼的第一印象被车.震这件事毁了个彻底。 这个时候,那些真真假假的黑料就轻易地被当了真。 “坏人”做的事就是坏的,洗不白。 秦灼的经纪团队除了发声明和律师函,再拿不出更好的举措。 张眉有招也不敢用,有人向她明示了,圈内有大佬要搞垮秦灼,不是他们这种小鱼小虾可以阻挡得了的。 事态无法遏制的后果就是决赛结束不到一个月,原先给比赛第一名定好的电视剧,男主直接换成了厉俊,经纪团队不再尽心尽力为他反黑,即使没解约,也是放弃拯救,将之雪藏的状态。 秦灼掉光了所有代言,还因为个人行为不检点而被广告商起诉赔偿损失,他赚来的几百万还没捂热,就被当做赔偿金交了出去,还负债500万。 他和陆盏从原先的豪华公寓搬到了普通出租房。 原先认为有情饮水饱的秦灼被现实重重打击着,夜里陆盏睡在他身边时,他再也生不出原先的幸福感。 陆盏平日也很少出门。 因为履历上的所有作品都属了陆卫国的名,直接导致陆盏被主流建筑界排斥在外,真正用“陆盏”的身份去接活是很难成功的,但陆盏的才华依然在。 陆工见不得光,陆工的作品却可以换个署名,重见天日。 他开始当枪手,为出钱的甲方绘制建筑图纸,价格很便宜,一单下来10万到20万不等。 一张完善的图纸,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完工。 即使是替别人做嫁衣,陆盏也做得很认真,做得勤勤恳恳。 每日除了固定的做饭和家务外,其余时间,他都花在了图纸绘制上。 秦灼在床上颓废了两个月之久,陆盏就养了他两个月,一句抱怨也没有,还总是鼓励他,尽量顺着他的心意让他开心些。 人都有低谷,陆盏完全可以理解,即使他自己也身处低谷之中。 他和秦灼境遇相同,却不是互相取暖的关系,而是陆盏单方面在暖秦灼。 两个月后,事态渐渐平息,网友又去关注其他明星的八卦时,张眉才给秦灼打了电话,说可以介绍他到剧组当群演,一天也有个两三百块可以赚。 秦灼是丑闻缠身的过气男明星,出去找别的工作也会遭受异样眼光,就是烂也只能烂在演艺圈了。 有钱赚总比没钱赚要好。 这日秦灼早早收拾得当,要出门时,陆盏叫住了他,替他将领带正了正:“为了庆祝秦先生重新振作,晚上煮好吃的,早点回来。” 他主动亲吻了秦灼。 以前这样的亲吻可以使秦灼振奋一整天,而现在,却是高兴个两秒都算多了。 “我走了。” 他回吻了陆盏的额头,而后出门。 没有助理会来接他,他只能自己打车。 出门见人时,他还是习惯带上墨镜和口罩。 一直到了片场,出于逃避心理,也没有摘下来。 场记抓着通告单来找他时,险些没认出来,他伸手摘了秦灼的墨镜,笑道:“秦大明星,没人会缠着你要签名了,你捂成这个样子给谁看?” 这种欠揍的语气要是搁以前,秦灼早一拳头打过去了,但现在他没了嚣张的资本,还要抱着场记的大腿求他给口饭吃。 再者,他说的也是事实,确实不会有人再找自己拿签名了。 他摘了口罩,服装组的人见群演到位了,就扔给他一套脏而单薄的囚服:“今天,你演尸体,躺在地上。” 秦灼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泥坑:“躺在那里演尸体,不能动,等主演的镜头拍完了,你才能起来。” “…主演是谁?” “主演啊,你认识,就是厉俊。” …… 晚上8点,陆盏将一桌菜又热了一遍,秦灼还没回来,他有些担心,就打算打个电话给秦灼。 手机刚拿起,门外就响起了开锁的动静,陆盏起身走去开门,门一开,秦灼就顺势倒进他怀里,一股酒味冲进陆盏鼻腔里:“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 “一点点能醉成这样啊?”陆盏艰难地将他扶到椅子上,而后自己坐下来,笑着说:“我烧了一桌好菜,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今天甲方把钱打给我了,15万。” 他将一张卡放在桌上:“广告商的那五百万,我会存在这张卡里,等钱凑够了,就把这个洞填上。”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一年能接个四单,还完这笔钱,大概需要五六年啊。”他乐观道:“不过没关系,我们一起奋斗,总能还清的。” 秦灼看了一眼那张卡,想起那五百万的欠债,眼前的菜已经变得索然无味,他起身道:“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怎…怎么了?”陆盏放下筷子,起身扶着他醉酒后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是不是醉糊涂了,我煮了你最喜欢吃的椒盐排骨和麻辣小龙虾呀,你…” “我说了我不想吃!!” 秦灼甩开了陆盏的手:“我他妈的不想吃!!” 陆盏担心道:“是今天工作不顺利吗?” “陆盏,你知道,我今天演了个什么吗?” 秦灼抓着陆盏的肩膀,笑得扭曲:“我演了具尸体。” “我在那个泥坑里躺着,躺了五个小时!!不能说话不能动,你看我就那样躺着,我就能赚到200块钱,我多了不起啊?” “秦灼…” “那个厉俊…厉俊你知道吗?那个比赛时被我踩在脚下的第二名,今天,他是主演,他是…导演要哄着的男一号,我呢,我在演一具尸体,和所有一天200块的群演一样,倒在泥坑里,等着主演过完镜头。多好笑啊陆盏,你觉得好笑吗?” 陆盏现在才知道他今天遭遇了这些,他原以为秦灼这种条件,就算不是主演也应该是个配角,就算是男N号,也绝不该是一句台词都没有的群演。 他原先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现在却沦落到去演尸体,心理落差肯定有。 陆盏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想着上前抱抱秦灼,告诉他今天这些难关都会过去的,不管有多难,他都愿意和他一起扛。 然而他才刚靠近秦灼,就被对方推开了。 秦灼盯着陆盏看,忽然反问道:“陆盏,为什么我跟你在一起之后,变得这么倒霉啊?” 他说:“那五百万要是没给你,我今天,也不至于为了两百块去演尸体啊。” “陆盏,你真的是我妈妈说的,说的扫把星吗?” 第17章 “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陆盏看着醉醺醺的秦灼,无心再去追究他这话是醉后吐真言还是别的什么。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我从来没想过白拿你五百万,我只是需要时间。” “……”秦灼看着他,一言不发,径直倒了下来。 陆盏不得不扶住醉倒的男人,将他送到了床上。 他替秦灼拉好了被子,而后走到书桌前,拿出奖学金附赠的一本印着校徽的笔记本,他撕了包装,翻开本子第一页,用笔写上: 【秦灼:500万。】 秦灼醉了一宿,隔日醒来时,头疼得要命。 他坐在被子里,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事。 他没在卧室里找到陆盏,只好穿着拖鞋走到客厅,陆盏正在阳台上晒衣服,秦灼一眼认出,他晾的是自己昨天穿出门的衣裤。 他在片场换了戏服后,私服再不像以前那样有人小心保管,一天工作下来,衣服难免被人随意扔了几回,弄脏是不可避免的。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一套,没了酒臭味。 陆盏听到屋里的动静,转头看了一眼,见秦灼起床了,就道:“早饭在桌上。” 他把最后一条裤子挂到晾衣架上,而后走进厨房,拿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递给秦灼:“是不是嗓子难受了?” 秦灼点点头,沙哑道:“…我昨晚跟谁吵架了?怎么嗓子突然哑了?” 陆盏一楞,笑了笑说:“没有,你只是拿着水杯当话筒,干嚎了几首歌,所以嗓子疼。” “这样啊?”秦灼喝了一口蜂蜜水,润了润嗓子。 “你压力大,我能理解。”陆盏走到书桌前,拿了一个文件袋,秦灼见他穿戴正式,便问:“你要出门?” “毕设的那个项目要开工了。”陆盏走到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说:“甲方让我去工地看看,如果图纸和实地有不符,还需要我来改动。” “哦。” “记得吃早饭,我先出门了。” 陆盏开了门,又顿了顿,转身看着秦灼的眼睛说:“要是不想去当群演,就不去了,我养你。” “……”秦灼放下水杯,走到陆盏身前,再次确认:“我昨晚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陆盏的答案依然是没有。 秦灼莫名心虚,他捧着陆盏的脸,亲吻他的额头:“怎么能让你养我,小盏,我一定能东山再起,你信我,我只是少了个机会。” 陆盏听他这样说,就忍不住去想他昨晚说的那句话,他知道秦灼的真实想法:如果那五百万还在他手中,东山再起就不会这么困难。 即使心中难过,面上也没有表露。 他听到秦灼和自己说:“你要对我有信心。” 陆盏就回之以微笑:“我当然对你有信心。” “我得走了,不能迟到。” 陆盏不是演员,强颜欢笑对他而言很难,他逃一般地离开了这个家。 而秦灼,依然要去片场做一天200块的群演。 顾易的项目负责人特地派了专车来楼下接陆盏。 陆盏顺利且准时地到达了工地,给他引路的负责人小声介绍道:“那位是顾易的董事长,顾千丰。” 顾千丰也恰好把视线转到了陆盏身上,陆盏连忙点头示意:“董事长好。” 他没想到这个项目居然直接惊动了顾氏的董事长。 顾千丰看过陆盏的创意,对这个清秀的少年印象不错,也笑着道:“你好,陆工。” “你看着和我儿子一样大,真是年轻有为。” 陆盏连忙道:“您谬赞了。” “这座博物馆我打算送给我儿子做礼物的,因此有些地方我想顺着他的喜好改一改,好给他个惊喜。” “没有问题。”陆盏心里挺羡慕那位姓名未知的小顾总的,他的父亲如此尽心地为他准备礼物,还是一份这么大的礼物。 顾千丰拿过图纸,提了几个基础的问题,大致就是某些空间的面积是否可以根据需求缩小一些,陆盏拿出本子一一记下了董事长的建议,以往这种小改动他可以当场记住,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记不住事情,就只能依靠笔和纸了。 陆盏的解答言简意赅,顾千丰这个外行也能听得懂,他对陆盏很是欣赏,跟着董事长而来的几位高管都看在眼里。 等解答了董事长的问题后,陆盏又和项目的总工程师交接了一些数据,原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总工程师又提议带他参观一下这块工地,算是实地考察,毕竟总体的设计思路是陆盏的,多看看实地总没有错,也许还能触发一些惊喜的创意。 陆盏十分愿意,他跟在顾董事长身后,和那一群高管走在一排。 无意中就听到身旁的两位在讨论微电影选角的问题: “这个角色不好定,之前试戏的几位新人形象上都缺了点特色。” “你让影业部再筛几个艺人名单来。” “考虑流量吗?” “只是个试水的广告,让小新人出镜就行,如果后续反响好,再考虑换当红明星。” …… 陆盏听了个大概,他捏紧手中的图纸,轻声道:“打扰一下,你们是在讨论电影选角吗?” 他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然而顾千丰还是听到了。 陆盏一下子成了焦点,他有些紧张,但想起秦灼昨晚的失意,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我刚刚无意间听到你们提及的几个条件,其实有一个人还挺符合的,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考虑一下他。” 其中一位高管饶有兴趣地问道:“是谁?” “秦灼。”陆盏察觉到这二位的面色有所改变,连忙划开自己的手机,翻出秦灼决赛时自己用手机录的一段视频,他就像一个推销员一样推销着秦灼的优点: “他的长相和性格都很有特色,所以大学时才能运营起百万粉丝的账号,比赛时名次也一直稳定在前三名,唱歌实力和嗓音条件绝对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他本科就是表演系,虽然还没有成熟的影视作品,但演技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我知道你们在顾虑前段时间的绯闻,我作为他的…朋友,可以用人格担保,网上那些黑料都是假的,他没有耍大牌没有骂助理更没有拒绝拍摄,秦灼是一个可塑性很高也很敬业的艺人,我请求你们,可以考虑一下他,给他一个试镜的机会。” 陆盏主动忽略了最大的丑闻,那些高管碍着董事长在,也没有提这茬。 两位高管还没发声,顾千丰先道:“陆工这么优秀,你的朋友一定也很优秀,不如就给个机会。” 董事长发话了,两位高管自然只能点头附和,而且因为这句话,直接决定了秦灼的试镜必定成功。 陆盏完全没想到顾董事长会如此信任自己,受宠若惊之余只能再三感谢。 营销部的那位高管离开工地回到自己的车里后,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侄子。 “小孟啊,那支微电影的主角基本敲定是秦灼了。” 苏孟在电话那头很是惊喜:“是部门会议通过了吗?” 他原先就借着自己的人脉找到了顾氏营销部的部长,厚着脸皮向他们推荐秦灼这个人,希望能给个机会,但秦灼劣迹斑斑,部长原本只是表面答应,推说需要部门会议决策,其实压根没把苏孟这句话放在心里,今天董事长钦点了秦灼,倒是让他出乎意料。 他是职场的老滑头了,干脆把这个人情做到底: “今天有个和你年龄相仿的工程师当着董事长的面夸了秦灼,还诚意十足地求我们给个机会,我看着董事长就要动摇了,就顺水推舟的说了几句好话,这部微电影的主角就内定给秦灼了。” “年龄相仿的工程师?”苏孟警惕地问:“是谁啊?” “陆盏。他说他是秦灼的朋友,你也是秦灼的朋友,你们互相认识吗?” “……”苏孟抓着电话,说:“我们不太熟的。” “魏叔叔,十分感谢你!就是内定这回事,就不要和秦灼说了,他心气高,知道了估计会不高兴。” 部长道:“我明白的,这种事,不好帮上台面,就我们几个人知情就行了。” 苏孟“封”好了这位魏叔叔的口,又飞速打了个电话给秦灼。 秦灼正在片场忙着赶场换衣服,导演像是特地膈应他似的,专门把他安排去给厉俊当背景板,他只能看着厉俊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抢夺所有焦点,这比演尸体还让他难受。 他换戏服的时候才腾出时间接了苏孟的电话。 苏孟先是寒暄了几句,而后故作无意地问:“陆盏呢?在你身边吗?” 秦灼答:“他今早去工地了,说是要改图纸,怎么了?” “没什么。”苏孟试探道:“他今天有给你打电话么?” “没有,连信息都没发,我们现在都很忙。”秦灼往嘴里塞了一口馒头。 苏孟暗暗高兴,语调忽然上扬:“秦灼,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秦灼兴致缺缺,馒头太干,只能配着矿泉水喝。 “我求了我的一位叔叔,帮你争取到了微电影的男主!” “!!”秦灼把喝到口中的水吐了出来,他迫不及待地确认:“真的?!” “真的真的!!虽然只是一只广告性质的微电影,但它的投放范围会很广!而且背靠顾氏影业,是难得的好机会!”苏孟激动地说:“你一定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我等着你重回巅峰!” “……”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苏孟担心地喊了秦灼两声。 秦灼才重新出了声,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谢谢你,苏孟…你拯救了我,你把我拉出泥坑了。” “…秦哥哥,我们之间就不说这个了。”苏孟说:“你想感谢我,就不要一直躲着我了,我们可以,多多见面的。” “好,好。”秦灼叠声道:“这次之后,我终于知道,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才是真正在为我打算的人。” 苏孟没想到自己在秦灼心里的地位一下被拔高了这么多,感动之余不忘提醒道:“这件事我先透露给你了,但是你要保密,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这中间的门道,就算是陆盏也不能告诉,不然我就难做了。” “我明白。”秦灼说:“我再不会像之前那么冲动了。” …… 傍晚的时候,陆盏从工地回到家中。 他开门时,才发现秦灼已经在家里了,桌上甚至摆好了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虽然是外卖。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秦灼忽然走过去抱住了他:“小盏,我要翻身了!!” 陆盏一听,也高兴起来,他明知故问:“怎么回事呀?” “再过几天有一个微电影的男主试镜,张眉给我打电话,让我准备准备。”秦灼难掩激动:“这一次我一定能成功。” “太好啦。”陆盏没想到顾氏的效率这么高,中午答应,下午就把消息传达给秦灼经纪人了。 他没打算让秦灼知道自己为他做了什么,他需要照顾秦灼的自尊心。 “那你一定好好表现,争取拿下这个男主!”陆盏看着秦灼道:“你可是科班出生,走演戏这条路一定能行。” “我有预感,秦先生会拿影帝。” 这话虽然好听,但秦灼却不怎么希望是从陆盏嘴里说出来。 毕竟,陆盏有扫把星的体质,这样说了,万一真把自己拿影帝的运气给冲走了呢? 他捧着陆盏的脸,故作深情的吻住了他的双唇,变相地把他的嘴堵上了。 其实,他也有些后悔,如果当时接受了苏孟的表白,那么他现在亲吻的就是可以给自己带来好运的小孟同学,自己的未来只会更加明朗。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章左右,五年回忆可以全写完,糟糠之所以为糟糠,肯定有一段艰难岁月惹~ 第18章 试镜非常顺利,当天导演组就直接敲定了秦灼为男主。 这和苏孟说得一模一样。 秦灼经历过低谷后,整个人都收敛了许多,再不像之前那样嚣张,嘴上也学会把门了。 那段时间恰逢微电影市场井喷式繁荣,顾易影业的这支广告算是业内微电影广告的开山鼻祖,加之制作组用心,编剧给力,这支总计30分钟的微电影在社交平台上引起了不少传播与关注,很快就有人发现,电影的男主是之前身陷车.震门的秦灼,瞬间又引起不少讨论。 车.震这件事不像网上那些莫须有的黑料一样好辟谣,因为这是事实。 洗不白那就不洗。 关注度是广告商最渴望的东西之一,顾易影业反而看中了秦灼身上因祸得福而自带的话题度,借着这件事反向炒作了一波,直接将秦灼的发展路线从纯情爱豆转为实力演员,不靠粉丝靠作品,只要拿了主流的奖,私生活再乱,也是可以被大众原谅的。当然,要捧一个丑闻缠身的男星并不容易,他们之所以肯在秦灼身上用心,还是因为董事长的那一句话。 张眉看秦灼东山再起的势头不错,还莫名多出了顾氏这个铁靠山,就屁颠屁颠地回来给秦灼做经纪人,又捡起了把秦灼打造成巨星的目标。 微电影上线不久,秦灼就接到了某新锐导演的邀约,男一号定给了他,演的是一个在情场游刃有余的浪子,倒是很符合公司要他走的人设。 秦灼从没想过,一支广告可以带给自己这么多机会。 因为苏孟的帮助,他好像又开始走好运了。 半年后,他凭借情场浪子一角拿到了重量级的最佳新人,重新吸了一大波粉,这波粉磕他的颜和实力,也默认了他身上众多真真假假的绯闻。 颁奖当天,秦灼特地给苏孟和陆盏各留了一张票。 给陆盏留是情分,给苏孟留是感恩。 苏孟却完全会错了意, 秦灼上台领过奖后,回到了化妆间。 他再次拥有了专属于自己的化妆间。 苏孟挑了个人少的时候来,秦灼对苏孟的到来并不意外,他们之间的友情在过去半年已然飞速升温。 他收下了苏孟的礼物,感谢的话说到一半,苏孟打断他:“你总是口头感激,却没有一点实际行动。” 秦灼还没琢磨出他的意思,苏孟忽然凑近他,捧着他的脸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我要的是这种感激。” “……” “小孟…” “我有点不开心,你陪陆盏去看了这场电影的首映,秦灼,我要你以后,只许和我看首映,可以做到吗?” “陆盏是我的妻子。” “这不是个合格的借口,秦哥哥,你可以跟那几个女明星炒绯闻…却不愿意和我接吻吗?” “……” 苏孟见他不说话也不拒绝,就继续吻住了秦灼的双唇。 化妆间没什么人,他们从化妆台吻到了一旁的沙发上,苏孟几乎肆无忌惮,秦灼也没有反抗。 他的手已经放在苏孟腰上了,只要他愿意,轻轻松松就能把苏孟推开。 可他没有。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划破这方暧昧。 秦灼一下清醒过来,他推开苏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盏。 他捧着一束红玫瑰,呆愣在门口。 “小盏,你听我解释!”秦灼看到陆盏眼中的心碎,是真的慌了神。 “你们两个要不要脸啊?” 陆盏抱着花后退,秦灼怕他招来外面的记者,上前一把把陆盏拉近了化妆间,还将门关上了。 苏孟从沙发上起来,一边扣衬衣上被扯掉的扣子,一边委屈道:“陆盏,我喜欢秦灼,你一直都知道,而且比你喜欢得早。” “苏孟!!”秦灼转头呵道:“你别说话了!” “小盏,你听我说,我刚刚是昏了头了,你别难过,我知错了。” 陆盏扫了一眼苏孟身上的凌乱,而后直视着秦灼的眼睛,反问道:“你跟那些女明星炒绯闻的时候,跟我说是工作需求,好,我都能理解,可今天这一幕,也是工作需求吗?苏孟是你的工作吗?!” “……” “秦灼,离婚吧。”陆盏看向一旁的苏孟,猛地将手中的玫瑰花朝他砸过去:“祝你们百年好合。” 他说完便要开门出去,秦灼及时拽住了他,终于也恼了:“你就一定要给我添堵是不是?!” 今天是他荣耀加身的好日子,陆盏不应该这么不识趣。 陆盏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含泪质问:“究竟是谁给谁添堵啊?!” 苏孟拉上秦灼的另一只手,他并不搅局,还劝秦灼冷静些。 陆盏简直要被他这幅无辜模样恶心吐了,事实是他的胸口真的涌出一阵恶心来。 他又开始头疼,像是有人拿了一把石锤重重击打着他的后脑勺,耳朵边甚至能听到擂鼓一般的敲击声,夹杂在这些敲击声中间的是秦灼的气急败坏的骂声: “陆盏,我的大好前途已经因为你被毁过一次了,你能不能别再祸害我第二次?!” “我重新爬到今天这个地位我容易吗?!没有苏孟哪来今天的我?!” “看到了又怎么样,我也不是第一次和别人亲热了,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反省一下为什么你只会拖累我却不会帮我,为什么我最近对你毫无兴趣!!” …… 秦灼在气头上,所有难听的违心的话都倒了出来,陆盏却没能完全听清,他只能用眼睛分辨出眼前的秦灼对自己是何等地唾弃和厌恶,至于他口中的恶言恶语,耳鸣已经使他听不真切了。 苏孟察觉到陆盏情况不对,出于医生的本能,他制止了秦灼的怒火:“别说了秦灼!” 秦灼的理智恢复几分,这才看清陆盏的脸上几乎没了血色。 “小盏?” 他下意识想把对方拉过来,哪知一拉一扯之间,陆盏直接闭眼倒了下去。 “陆盏?!” 秦灼及时搂住了他软倒的身体,他没想到自己能把陆盏气晕。 苏孟见陆盏脸色奇差无比,嘴唇的血色都褪干净了,像是什么重病之症。 “先送我家医院!我去开车。” 他说着,打开了门,张眉这时刚好在门外,就见着秦灼抱着陆盏,一脸慌乱。 “这是怎么了?” “他病了。”秦灼强自镇定,抱着陆盏急匆匆地走出化妆间。 路上有不少人侧目看过来,张眉只能挨个解释,这只是秦灼的朋友。 苏孟亲自开车,将陆盏送到了自家的医院,他鬼使神差地用了自己院长儿子的特权,陆盏在外科做完常规检查后,被医生要求去做脑部CT,这中间陆盏一直没有清醒,秦灼就一直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苏孟拿到片子后在病房站了许久,秦灼也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陆盏病倒时,秦灼又显露出大学追他时才有的深情。 苏孟摸不透秦灼对陆盏的感情到底有几分真,说他虚情假意,当初四年的追求和眼前的相守又不能忽视,说他真情实感,那些绯闻和刚刚在化妆间的那一幕又该怎么圆? 秦灼爱陆盏,但没有那么爱,他应该更爱自己的前程,更爱名利,更爱肉体上的新鲜与欢愉,其次才是陆盏这个人。 可即使如此,陆盏依然在秦灼心中占了一块地方,那是苏孟没有的。 苏孟拽紧了手中的CT片,职业道德被他抛之脑后,他默不作声地折回自己的科室,将陆盏的脑部CT换成了另一个病人的脑部片子。 秦灼爱的是大学四年的陆盏,是那个睿智冷傲的建筑系天才,绝不会是一个日渐蠢笨的傻子。 他拿着那个健康的脑部CT与秦灼说:“他的身体应该没有问题。” 秦灼也看不懂那个片子,只是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半年前他曾经出过一次车祸,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车祸?!” 苏孟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这似乎可以解释陆盏后脑的淤血了,但他面上不表露,只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决赛那天,那辆车是冲我来的,陆盏把我推开了。”秦灼说出这件事时,没忍住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陆盏,他愧疚地捂住了脸:“我实在是个大混蛋,他为了我连命都可以豁出去,我今天做的这是什么事啊?!” “你别难过了。”苏孟违心道:“…他晕倒跟车祸没有关系。” “应该…是精神上的问题,我记得陆卫国先前庭审时,他的律师有拿遗传性精神疾病来为他的错误开脱,我怀疑陆盏这样,可能是被遗传的。” “什么?” 谎言开了个头,苏孟就说得更直白了:“陆家有精神病遗传史,陆盏中招了。” 秦灼不敢信:“怎么可能?!他之前没有过这种征兆,如果真有健忘症,怎么可能年年系里第一?” 陆盏性格好,记性好,人也长得好看,又聪明,对谁都温柔耐心…这些优点,秦灼能数出一箩筐来,这样完美的一个人,苏孟却说他是潜藏的精神病? 苏孟说:“精神疾病是受环境影响的,陆卫国入狱对陆盏的打击很大,他的情绪肯定受了影响,有些遗传病就是到了特定年龄特定阶段才会表现出症状 ,你不信我的判断,大可以等他醒来看看情况。” 秦灼又去看那几张片子,他实在是看不懂,只好问道:“小孟,你不会因为今晚这件事记恨陆盏吧?” 苏孟一楞,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些:“怎么会?” “那就好,我怕你乱治。” “秦灼,你这话就过分了。”苏孟脸不红心不跳,也是真的委屈:“我穿上白大褂就是医生,我会对我的每一个病人负责,就算陆盏和我有血海深仇,只要他在我面前病倒了,我一样会尽我所能去救他,你不该怀疑我的职业道德。” “抱歉。”秦灼也有些疲倦:“你们家世代行医,我相信你的品格,我是关心则乱。” 苏孟道:“我明白的,你要是信任我,陆盏这个病,大可以都交给我,我父亲是精神科的专家,他一定可以帮到陆盏。” 秦灼暂时也找不到比苏伯父更可靠的医生,只好答应。 陆盏一直到凌晨才苏醒,秦灼见他睁眼了才彻底放心,他抓着陆盏的手,刚要开始忏悔,陆盏弱声打断了他:“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秦灼:“……” 陆盏看到苏孟站在床边,还笑着打了招呼:“苏孟,好久不见。” 丝毫没有刚刚的敌意。 秦灼抓着陆盏的手,问:“小盏,你还记得,刚刚…呃就是今晚,还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盏懵然地看着秦灼,似乎在努力地回忆,秦灼见他不说话,都要着急了,陆盏才缓缓地道:“今晚,你不是要拿最佳新人奖吗…颁奖开始了吗?” “……” 何止开始,都已经结束了! 对于陆盏的记忆差错,秦灼有些惊慌,他看向苏孟。 苏孟一脸平静地下定论:“这就是遗传性的健忘症,记不住发生过的事情,是典型的症状。” 陆盏有些听不懂:“我生病了吗?” 秦灼将他抱进怀里,抚摸着他的背,一边庆幸陆盏把自己出轨这件事忘了,一边又为他的病而担心。 苏孟简单地和陆盏介绍了一下健忘症,并直言这是遗传不可逆的,只能用药物控制。 陆盏意识混沌,没有多余的气力思考,但见秦灼没有出声反驳苏孟,他就选择相信苏医生的判断。 苏孟:“我会开精神类的药物给陆盏服用,病情是可以控制的。” “没事的小盏,这个病我们可以慢慢治。”秦灼不得不接受陆盏得了健忘症的事实,他安慰陆盏道:“我们好好吃药,总会好转的。” 苏孟故意提醒:“到后期,他可能会健忘到生活不能自理,你做好心理准备了?” 秦灼亲吻了陆盏的额头,含情脉脉,情比金坚:“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往后五年,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说了句屁话。 第19章 陆盏出院后就开始一日三次地服用药物,最开始,健忘的症状确实得到了改善,他如期完成了第二单图纸,赚到了20万,这笔钱依然存进了原先那张卡里,秦灼欠广告商的那五百万早在他重新翻红时就自己还上了,陆盏这笔钱,是存给另一个五百万的。 陆卫国的事情过去将近一年了,这件案子对陆盏的影响终于弱化了些,X大建筑系的系主任看重陆盏的才华,不想看君子怀璧而无法见光的悲剧,于是亲自出面替陆盏说服了学校,将陆盏聘为学校建筑类公选课的讲师之一,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入不了教师的编制,但大学老师至少是份体面的工作,工资也可以保障陆盏的生活。 系主任不知道陆盏和秦灼的亲密关系,只以为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现在生活潦倒,因此格外操心地给他找了这份收入尚可的工作,其实陆盏就算脱离了秦灼,也可以养得活自己,但他没敢和系主任说实情,他不能跟老师说自己现在在做枪手,他怕这位老教授对自己失望。但能回校讲课,光明正大地从事和专业相关的工作,这于他而言,实在是求之不得的机遇。 对于陆盏要回去任教这件事,秦灼并没有反对,只是没想到第一天开课,校园论坛就给陆盏盖了一座高楼,原先知道些内情的学弟学妹在论坛上给新生编排陆老师学生时期的种种不是,奉劝各位不要去选这门课,免得挂科低分浪费时间,秦灼眼看着他们讨论的话题要走偏到自己身上,连忙让经纪人联系论坛管理人封了那栋楼,并且将自己的名字直接全论坛禁提了。 他不能再因为陆盏而卷入舆论中心,这种苗头必须尽早掐灭。 论坛虽然被封,但楼还在,有些新生看了帖子就在第二天退了课,陆盏来上第二节 课时,教室里直接空了一大半,只有后排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学生。 勉勉强强凑足了20个,学生要是不到20个,这门公选只能被取消。 陆盏看过论坛的帖子,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没有过多地在这件事上发表什么委屈,只打趣地在讲台上与那20位学生说:“人少一点也好,这样每一个学生我都可以对得上脸,我们的课堂也可以轻松点。” 这门公选更偏向艺术赏析,讲得不好很容易让人犯困,陆盏在讲台上收放自如,作为老师,责任是传道受业解惑,但与其说他是为了责任,不如说他是为了自己的热爱。 一节大课90分钟,中间没有一个学生低头玩手机,没有一个学生提前离席。 下课铃响时,陆盏郑重地朝这二十位学生鞠了一躬,感谢他们的选择,感谢他们对自己的尊重。 之后一个月,秦灼?退掉了租来的房子,在市区新买了一套别墅,他拿到房产证的那一天,独自回了一趟家,和父母讲和了,秦母见他现在有房有车有事业,也不再对他和陆盏的事情多说什么,秦灼在饭桌上说自己和陆盏领了证,这件事还是让秦父秦母脸色变了变。 秦母也不敢再触儿子的逆鳞,只能退一步问:“我要是让你去做代孕,陆盏能同意吗?” 秦灼没想到母亲存着这种心思:“妈你别害我了,就算陆盏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我现在在事业上升期,你弄出个孩子来是想害死我?” 秦父完全赞同儿子的这句话,他拿了酒杯和秦灼碰了碰,道:“先搞事业,孩子的事,过几年再提。” 这一趟回家,父母亲没给秦灼添太多堵,秦灼喝得微醉回到别墅时,陆盏还给他备了醒酒汤。 他对解酒的东西不感兴趣,只一把捞过陆盏,将他按在沙发上亲,借着酒劲可劲疯,结束了,才搂着陆盏感慨:“…好像一切都在变好。” 一切都在变好,只有陆盏的记忆越变越差。 新一年的冬季到来时,秦灼刚从剧组杀青,难得有了半个月假期,他的团队正在撕一部大男主剧的资源,这几日他在家中温习着试戏片段的剧本,即使是放假也一刻不敢松懈。 秦灼在家的这几日,陆盏放下了手中的图纸,为他精心准备一日三餐,但端上桌的饭菜要么太生,要么太咸。秦灼忍了三日,终于憋屈地扔了筷子:“我还是煮泡面吃榨菜吧,剧组的盒饭都比你做的好吃。” 陆盏大为受伤,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果然是咸得要命! 刚刚不会又加了两次盐吧? 陆盏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回书房拿了一本小本子,打算以后方方面面都要做好记录。 陆盏翻到第一页开始写: 【饭后吃药 三次 √ 熨烫衣服 √ 给学生备课 √ 做他爱吃的红烧肉,炒茄子 (没做好) Tip:以后放盐前请先尝尝味道!! 陆笨蛋(╯>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