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医生教你种白杨》作者:冲呀小质君 文案: 魏学神教你说骚话 徐医生教你终结骚话 关于套路与强行反套路的故事 两个小少年关于爱与成长的故事 论一堆骚话小朋友的狗血校园故事 又名《两个奔三男子的强行回忆录》 【cp】骚话满篇自以为很英俊但是也确实是很英俊的攻x单纯普通好看但是自己并不是很懂且相当话题终结者时而会反攻的受 HE,缘更 微博:@冲鸭小质君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破镜重圆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魏杨;徐嘉忆 ┃ 配角:同样喜欢说骚话同学们 ┃ 其它: 第1章 大白杨反种徐医生 夕阳微沉,除夕夜始。 家家户户皆是一片忙碌,五湖四海的旅人都要这一天赶到家里相聚,或是拉拉家常,或是延续那总也谈不完的孩子,事业,忧心不完的经济、国家,数落不尽的适龄却未婚子女。 嘈杂的交谈声与女眷在厨房内忙碌的锅碗瓢盆声音混在一起,奏响了独属于除夕的色彩,纷纷扬扬地撒落在夕阳里。 为了能够挨到晚些一家团聚吃些年夜饭,大人们早早就买了许多糕点回来给小孩子们吃完了,就赶着他们出去玩。吃饱喝足的小孩子们都纷纷聚在楼下,拿着那五块钱一大把的仙女棒划着玩。 那小小的光辉在手中闪闪烁烁,女孩子的手臂挥舞起来,就能在空中划出一道靓丽的残影,好像那瞬间绚烂后就要毁灭的昙花。 伴随着起起落落的鞭炮声,二楼卧室里的徐嘉忆无奈地翻了个身,他将脸上有些跑位的黑色眼罩往下一拉,又抱起被子捂住耳朵,企图将那扰人清梦的鞭炮声赶走。 奈何那鞭炮大概是喜欢显摆的邻居制作的,超长,能饶海岸线三圈终极蜈蚣鞭炮,足足将徐嘉忆仅有的一点点睡意一声声炸飞了,那鞭炮声就像有个人拿着搪瓷杯和勺子在他耳边敲响一样,持久,还贼带劲。 终于,那鞭炮声停了,徐嘉忆长长呼出一口气,隐隐约约听到了楼下七大姑八大姨的交谈。 每当他们团聚在一起的时候,齐刷刷的眼神排山倒海地倾倒过来,在徐嘉忆心里丝毫都不比连做了八个小时的手术以后,看见主任喊他去开会来得威力差。 昨日从夜间八点他就主刀了一台心瓣手术,今天早上九点多才出手术室,刚洗完手就直接提着行李开车回家了。 一进门跟奶奶说了声他要去睡了,就自己上了二楼,只脱了外套,脑子一沾到枕头便直接昏睡了过去——什么七七八八的,先排在他睡完以后,实在是没法了。 一切声响落下以后,睡意又一阵阵地袭来。 脸颊蹭着柔软的棉被,徐嘉忆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眼前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少年的白衬衫在夏日微风中徐徐飘扬,卷起的弧度带着独属于青春的活力美好,他会有一双亮若星辰的双眸,眉角沾染了温暖的阳光,站在教学楼上张口朝自己呐喊: “徐嘉忆——徐嘉忆——” “来啦!”小少年应和着,拔腿朝教学楼跑去,他一直跑一直跑,却老是感觉不到自己的脚步,多么焦急啊,小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步,明明一直在奔跑的,可是却好似丝毫没有在前进。再抬头再去看那教学楼的身影,少年的脸还是模糊不清的,只有他的修长手臂还在朝自己摇摆:“徐嘉忆——快来啊!” 人还在往前跑,可是那教学楼却离他越来越远,他怎么也够不着那楼层,好像近在眼前,又好像在那千里之外。 “你等等我!”徐嘉忆很焦急,他怕赶不上那人身边,他马上就要消失了,而且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徐嘉忆还在跑,他把手拢在嘴边做成一个喇叭状: 你等等我,别走远了呀—— 那白衬衫少年好似笑了,如夏日一般璀璨,他学着徐嘉忆把手拢在嘴边:好,徐嘉忆,我一直等你,等你回头—— 你答应了,你要等等我—— “啪——哐啷!”声音骤然在屋外响起,好似是什么塑料东西摔在地上砸出的声音。 瞬间清醒,一道刺痛刺穿了徐嘉忆的脑子,他下意识摘掉了眼罩,眼前是昏暗一片的房间,温柔月光从窗台外撒落在瓷砖地上好似凉水一般清澈。 “柔柔!”门外是奶奶那压低声音又急促的训斥,老太太弯腰去拉那小女孩,耐心哄着:“别在二楼玩,你舅舅还在睡觉呢,跟曾姥姥下楼玩好不好啊?” 听着这对话,徐嘉忆大概明白了七七八八,他伸手揉了揉头上的乱发,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油腻,鬼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低头一看,身上的毛衣凌乱,显然睡前忘了脱了,加上裹着被子,真是除夕夜高级桑拿套餐至尊享受,浑身粘腻,纵享万般丝滑。 尤柔柔是徐嘉忆表姐的女儿,小女孩在家里被宠着宠惯了,惯爱干些大人不允许她干的事情,真是人中黄继光,女中刘胡兰,赶着往枪口上撞,果不其然听到了这小女孩更大声的呐喊: “我不嘛,我就要在二楼玩!”那小女孩挣脱了老人家的手,弄出了一堆乒乒乓乓的声响,好似拆迁队过境一般,却怎么也不敢来开徐嘉忆的房门。 她其实怕徐嘉忆这个舅舅得很,知道徐嘉忆是个狠角色,但是仗着徐嘉忆没有跟她动过手,一直在挑战徐医生的底线。 小女孩,你又不能真的和她动手,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徐嘉忆一边揉了揉额角一边念了两句佛号,起身去浴室里洗漱。这一闹,他怎么也睡不着了,任凭房门外一老一小打着拉锯战,就当没听见一般挤出牙膏对着镜子刷牙。 一边刷着一边放空脑子胡思乱想,方才的梦境画面突然在眼前一闪而过,徐嘉忆顿了一下,含着一嘴泡沫回想梦境里一幕幕,尔后又忍不住笑了,都多大人了,还老想着以前的事情,傻不傻啊。 吐掉嘴里的泡沫,屋外也没了声音,估计那小女孩没看见暴脾气的徐嘉忆开门来瞪她,觉着没意思,跑下去骚扰别人了。 这什么,找虐倾向吗,徐嘉忆耸耸肩,实在不懂这些00后的绝美凄惨内心世界。他随手往旁边架子摸着洗发水,左手打开花洒,混着水就往头上揉搓,搓了半天忽然觉得这味道不对,定睛一看,自己挤出来的是沐浴露,洗发水就放在身后自己刚刚刷牙的洗漱台上面。 傻不傻啊,徐嘉忆瞪着手心就想骂人,脑子顺着下水道冲走了吗,难道熬夜多年,三班倒的职业生涯终于把他所剩无几的记忆力给完全蹉跎没了吗? 花洒还在哗啦哗啦地喷出水流,好像在嘲笑徐嘉忆这个老年记忆力。 把头伸到花洒下,把沐浴露冲了个干净,擦掉脸上的水就又要去够洗发水。 手心按在脑袋上那一刻,徐嘉忆又把手拿了下来——手心里依旧是沐浴露,他又忘了洗发水放在洗漱台上面了。 养老院三个字浮现在眼前,徐嘉忆不禁开始认真思考上次是不是有家养老院和他们医院合作过项目,他去过那家养老院,其实环境挺不错的。 徐嘉忆木着脸洗完全身,又翻出吹风机将头发吹干了,都没能从自己已经步入老年,不得不服输的悲伤里缓过劲来。 奶奶正要上楼来敲门喊徐嘉忆起来,正好遇见人下楼,。 上身是黄色的连帽卫衣,下身是一条牛仔裤,是徐嘉忆大学时候留在奶奶家的衣服,这一身简直嫩得跟个大学生似的,完全不像个奔三的男人。 也就这皮相看起来年轻一些,抵消了徐爷爷内心对养老院的一些向往,他这脸要是进了养老院,怕是老太太都要多看他两眼,这影响不好,哈哈。 奶奶见了也合不拢嘴:“看我们嘉忆,俊得哟.......” 一旁的亲戚也笑:“嘉忆啊,咱这徐医生学历有,工资高,长得还这么俊,你这毕业这么多年了,怎么没带个女朋友回来看看啊?” 来了来了,徐嘉忆不语,在大圆桌上落座了,腼腆笑:“还没呢,工作比较忙.......” “能有多忙?”表姐拿了一副碗筷给他,好笑地瞪了他一眼:“你看看隔壁你那初中同学,就那个韩.........韩什么来着?” “韩振。”徐嘉忆一边摆着碗筷一边补充。 “是啊,就你那个要好的同学韩振,上次路过了还来专程看了奶奶,人早就生了个龙凤胎,哎哟哥哥妹妹那个漂亮得跟一对瓷娃娃似的,听说今年都要上幼儿园了,你这都不着急着急。” 表姐絮絮叨叨念着,好似那老和尚念经,熟稔得徐嘉忆都会背她的台词了。 徐嘉忆盛了一晚莲藕汤想制止住这位姐的话头:“慢慢来,姐我不急,你喝口汤,来年才能顺顺利利的。” 表姐受宠若惊地接了碗,赶紧喊他坐下来吃饭,没想到表姐才停了话头,那边表叔也起了: “嘉忆啊,叔叔这边也有个女孩子也还没处对象呢,x大毕业的,学历配得上你,要是实在找不到人,你要不要约着人家出来见一见啊?都是表叔把关过的,绝对温柔贤惠得很。” “嗯,好,叔把她手机号码给我吧,我下次跟她联系试试。”徐嘉忆咬了一口排骨,满嘴香甜,忍不住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话语却是满嘴的跑火车。 一旁的奶奶看着他都忍不住叹气,她早就知晓这个孙子,每回喊着要去联系人家,结果每次一问人家女孩子,都是一脸茫然:什么徐嘉忆?没有啊,没联系过我啊? 未婚子女的婚事安排了,那接下来就要聊聊街坊邻居的故事了,哪家今年因为生意破产跑路了至今都没回来过年,哪家今年搭上了经济环境的顺风车发了一笔横财,在市区内又购置了几处房产,都是大家能够拿出来聊一聊的东西。 徐嘉忆眼前摆着一盘糖醋排骨吃得开心,奶奶还在旁边给他夹菜,从小到大都是他这个孙子最得奶奶疼,知晓徐嘉忆最爱吃这小孩子爱吃的东西,给那些重孙做了几份后,又多做了一份摆在他面前。 饭桌自然少不了劝酒,实际上徐嘉忆的酒量差的很,而且很容易上脸,但长辈劝酒来了,他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喝了两杯,喝完又接着吃菜听他们闲谈东家长西家短的,间接地插上两句话吉祥话,一顿饭也是其乐融融的。 “听说少杰他们今年从国外回来了?”一位长辈忽然提了一句。 很久没想起这些了,也没有什么准备面对其他人提起这些,徐嘉忆手中筷子一顿,悬在几盘菜面前,有些忘了自己要夹哪一道了。 表叔喝的面色通红了,饮尽了杯子里最后一口啤酒:“是啊,少杰他们家上个月才跟我打过电话,说是晓蕊心脏又出了一些问题,得回国治疗,好像是前两天的飞机,该是到了,昨天蒋忠他们还跟我提起,顺道去他们家看了一下嫂子。” “也是几年没见他们家了,还是住在这一片吗?” “没换住址呢,还在这块住着,他们家那小子也是厉害的,年纪轻轻的,据说在美国也是混出了名声,定了个白人未婚妻,那金发姑娘据说还是个节目主持人,明年就要结婚的,可把少杰和月梅他们那个高兴坏的。” “哎,我知道啊,他们家那小子当年确实厉害,实在会读书,这么多年我们亲戚朋友里考的最好的还是少杰他们家那个小子。” “是啊,嘉忆,你不是和丁少杰叔叔他儿子是高中同学吗,你们还有联系吗?” 安静的徐嘉忆忽然被点名,他好似是被惊了一下,抬起头来,有些冷漠地说了一句:“啊........他呀,是我同学,都是我们高考以后就没有联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呢。” 获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长辈们只得点点头:“这样啊。” 很快话题就被其他事情带走了,这只是生活里的一小片波澜,好似微风拂过湖面带起圈圈涟漪,等到微风散去后,湖面依旧如初始一般宁静。 徐嘉忆忽然感觉很烦躁,看了看碗底的汤水,起身收拾了碗筷,静静地退下餐桌。 他还没结婚,自然参与不到这些长辈的话题里,因此退出的时候也没有引起太大关注,他帮奶奶收拾了一下案板上的东西,洗完手就去客厅看电视了。 客厅里都是小孩子聚在一起看动画片,一个个人小鬼大地看着电视屏幕,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徐嘉忆在一旁坐下,拿出手机。 刚刚他吃饭的时候手机就一直在口袋里响动,抖得他大腿肌肉都发麻了,真是一种绝妙又可怕的感受。 屏幕一打开就是一个视频邀请发了过来,“广寒宫仙女”四个字在屏幕上闪烁着,看的徐嘉忆都无奈失笑,但他还是接了起来。 一个带着粉红色针织帽的美女忽然占满了整片屏幕,她穿的严严实实的,肩头落着白雪,国外的天还是亮着的,方雨漫小姐脸色扭曲,浑身狂乱,挥舞着手中的滑雪杆,对着镜头用粤语呐喊:“嘉忆,快看,雪!是雪!” 是个标准的南方人没错了,确实是没见过世面。 “是是是,是雪。”徐嘉忆认命点头:“虽然衣服穿的厚,你滑雪也注意一些啊,不然你如花似玉的容貌就要毁于一旦了。” “OK,OK!”方雨漫剧烈喘息着,显然是刚滑完雪,她身后都是来来去去的滑雪者,时不时有“砰——”的一声传来,显然是又有人摔进雪里了。 方雨漫笑的眉眼弯弯:“哎,嘉忆,给你介绍一下........哎你过来!”方雨漫的手伸到了屏幕外,把一个穿着深蓝色滑雪服的亚裔帅哥拉进镜头里,笑道:“嘉忆,看,我男神,Daniel,帅吧!” 那帅哥拿下护目镜和徐嘉忆打了一声招呼,徐嘉忆也友好地问候他们俩的旅途是否愉快,两人简单交谈了两句,很快方雨漫就把帅哥推走了:“哎,我要和我的好儿子说一会话体己话,你不能听........” 徐嘉忆笑骂:“谁是你儿子,方雨漫你这个女人给我说清楚!” “哎哎哎,等会我跟你说事情的时候你别求着我喊爸爸,也别求着我告诉你。” “韩振又要生双胞胎了?他能不能消停一下,他儿子上次尿布在我车里留下的痕迹到现在都洗不掉,他是怎么做到这么热衷照顾孩子的?” “对呀我也想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比我还婆妈..........不是,话题跑了,跟二儿子没有关系。” “你未婚先孕了?没关系,我马上给你安排我们医院最保密的措施,保证三分钟后.........” 方雨漫白眼直接穿山越岭,翻到西伯利亚去了:“打住打住,你是个正规三甲医院的医生好吗,不要总是打一些小广告,摆正你自己的身份,徐医生。” “是是是。”徐嘉忆笑着点头。 “哎,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方雨漫神神秘秘说着,真的是戏精极了,徐嘉忆十分给她面子,倾身表示洗耳恭听。 方雨漫有些眼神飘忽:“最近魏杨好像回国了,还发消息问我关于你的事情……” 徐嘉忆脸上原本平和的笑容好似凝固了,但他马上摆正了自己的表情,恢复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是能唬人: “那你和他说什么了吗?” 但是这一切在方雨漫眼里都是欲盖弥彰的心虚,脆弱的很,戳一下就得露馅个底朝天。 不过她显然比徐嘉忆更心虚,犹豫道:“我跟他说你现在在医院里工作,其他的就没多说了……” 信了这女人的话才有鬼了,显然是收了人家好处,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给抖落了,但他原本也不指望方雨漫能坚守底线,守口如瓶,倒也算意料之中。 “哦。”徐嘉忆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声,表情都没变:“行吧。” 除了行吧还能说什么呢,徐嘉忆叹气。 “不对啊你这反应。”方雨漫的脸都快趴在屏幕上了:“你不是应该先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然后逐渐变换出震惊的表情,最后手脚慌乱地捂住胸口,像个发病的可云一样,不敢置信问我这消息是不是真的吗?” 方小姐,你在演《情深深雨蒙蒙》吗?徐嘉忆冷笑地勾着唇角。 “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信息怕他知道吗?”徐嘉忆面无表情地说着,人还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 方雨漫忽然沉默着看他,表情变幻莫测:“有啊。” “比如?” “比如你手机里还存在他的照片,删了又恢复,恢复了又删,删了好几年都删不掉……”方雨漫理直气壮得很,十分不给他面子,对自己发小都是心狠手辣的。 徐嘉忆:“……” 徐嘉忆看对方跃跃欲试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想歪了,马上打断对方的思路:“你不要瞎猜了,他出国到现在我都没见过他........别说出国了,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他了,你是我发小难道还不了解我这几年的行踪吗,这样解释你信了吧?” “真的?”方雨漫挑眉:“你能保证对组织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保证我保证,我拿韩振的房产证保证。” “别别别。”方雨漫露出不忍的表情,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翘着兰花指说道:“放过韩家一家老小吧,他们是无辜的。” 徐嘉忆忍不住大笑。 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吵吵闹闹,方雨漫和他说起了滑雪场的趣事,以及她那个苦苦追寻了好久的中文系男神跟她之间的见面过程,两个人都再也没有提起魏杨两个字。 最后那男神终于忍受不了方雨漫和另一个男人眉目传情如此之久,跑过来飞快地跟徐嘉忆道了别,接着霸道地按掉了方雨漫的视频通话。 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徐嘉忆忍不住失笑,他都能想象方雨漫那个女人是如何一边嘴上说着女权主义,21世纪新女性的独立人格,一边心里大喊着好帅啊好帅啊让爱情来得更加猛烈一些的表情了。 毕竟是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奇女子。 “叮咚——叮咚——”一条条新年祝福涌入,看的徐嘉忆眼花缭乱的。既然收到了祝福,也要给大家回复一下,徐嘉忆打开群发功能。 在众多短信里东看看西抄抄,编出了一条融合百家之长的新年祝福,绝对和别人不一样,厉害啊徐医生,徐嘉忆忍不住称赞了自己一下,然后摁了群发。 发完之后,不少回复又涌入了进来,手机又叮叮当当地震动起来,放在桌上马上就能随着震动滑出一道距离,明明自己也不算特别会交朋友的人,居然还能被轰炸,徐嘉忆咋舌,这实在是让人感觉有些小害怕。 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拉了一下,徐嘉忆低下头,看见了表叔家的孩子,小名叫畅畅的小女孩,张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巴巴地说:“舅舅,畅畅也想放烟花.........”一身白色长裙粉色外套,跟个精致娃娃一般讨人喜欢。 这些孩子里,徐嘉忆最喜欢这个乖巧的畅畅,懂事得很,也不哭不闹的,对于小美女的要求他自然也是有求必应,因此就畅畅不怕徐嘉忆,经常来找他帮忙。 眼见别的小朋友都去放烟花了,她一向胆子小,只能来找徐嘉忆。 徐嘉忆弯腰,轻轻松松把她抱了起来:“想去哪里放啊?” “在那边,桥边。”畅畅指了指小区外头的大桥:“柔柔姐姐他们都在那边放烟花。” 徐嘉忆顺着她的指路走了过去,看见地上摆了一堆烟花,什么款式的都有:“好嘞,畅畅想放哪一种?” 畅畅在徐嘉忆怀里俯下身子到处看,最后指了指杀伤力最小的仙女棒:“要这个。” 徐嘉忆掏出打火机给她点了,他许久不抽烟了,差点以为这打火机在兜里放的太久都要点不起来,幸好这小东西还争气,燃起微弱的火光点燃了仙女棒,徐嘉忆把点燃的仙女棒一根根递给畅畅。 小女孩好哄得很,给她一盒仙女棒她就能玩的开心得原地起飞,笑的小脸都胖嘟嘟的,徐嘉忆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了,有些漫无目的想:其实有个女儿也不错啊,以后还能带她来放一放烟花。 我畅畅女侠吃水不忘挖井人,一边自己玩,一边还把仙女棒递给徐嘉忆:“舅舅你也玩。” “行行行。”徐嘉忆接过,蹲在畅畅身边看她玩。 夜里风有些大了,徐嘉忆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看着身边一群小孩子围着他玩烟花,真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老,没怎么注意过,还以为自己是个风华正茂的帅哥,一转眼老年人了都。 好像一眨眼,好几年就过去了,都有点想不起以前的徐嘉忆是什么样子了,应该是很单纯的吧,忍不住低头笑了笑,他现在比起以前应该算是不要脸多了,随性多了..........记忆力也下降多了,以前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老年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眼前烟花一直闪烁,徐嘉忆本来眼睛就干,看多了焰火更是觉得刺痛,忍不住摘了自己的眼镜揉了两下,没想到越揉越觉得有些痛,泪水都快打湿手心了,最后眨巴了两下眼睛才睁开,眼前一片模模糊糊。 他这是这些年突然有的小毛病,时不时眼睛就会刺痛流泪,而且眼前一片模糊,之前一直不当回事,最近发作确实是有些频繁了,下次有时间去眼科给同事看一下吧,总这么流眼泪也不是事情。 倏然,徐嘉忆站起身子来,眼前一堆焰火在晃来晃去,心中升腾出一片不详的感觉,刚刚在自己眼前放烟花的畅畅呢,怎么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左右张望了一些,徐嘉忆有些急了,夜色里一群小孩子混在一起,他眼前模糊,更是一时分不清哪个是畅畅,忍不住呼喊:“畅畅?” “舅舅,我在这里。”忽然远处的暗色里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徐嘉忆擦去眼睛上的泪水,见她站在一片阴影里,只有手里小小的仙女棒闪着光芒,身后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穿着一件长风衣隐蔽在阴影里,不见月光,暗沉沉地看不清面容,弯腰轻轻扶着畅畅。 这身影他从未见过,要是那是个坏人想对畅畅做什么,他这个监护人绝对要负责,徐嘉忆马上拔腿冲了过去,他眼前还是一片模糊,泪水还在止不住地流:“畅畅,你过来,过来舅舅这边。” 畅畅听话得很,握着仙女棒就冲了过来,那男人也跟着走了过来。 徐嘉忆眼前模糊,只能感受到畅畅撞进她怀里,畅畅手上的仙女棒没有熄灭,差些就直接戳到徐嘉忆的卫衣上面,幸好一只手微微握住了畅畅的两支手腕才防止徐嘉忆的衣服被戳个黑洞出来。 “舅舅,你怎么哭了啊?”畅畅不解地问,两只手握着仙女棒很是无辜,想帮他擦擦眼泪却没有手。 徐嘉忆怕被人看了笑话,赶紧低头擦了擦泪水,跟方雨漫胡乱侃大山那股感觉没过,下意识嘴里跑火车:“今天的夜风是泡椒味的,看起来有点辣。” 畅畅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羞羞脸,舅舅别哭了。” 一方纸帕递了过来,徐嘉忆模糊不清地接了:“谢谢,我姓徐,先生贵姓?”直接按在眼角,闭着眼歇了一会。 “你好。”男人的声音低沉又稳重:“我姓魏,好久不见,嘉忆。” 徐嘉忆按着眼睛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天爷喂,世界是真的小,徐嘉忆有些不想睁眼,只是感觉呼吸也随着对方话语颤抖了起来——若是在徐嘉忆这辈子都不想再招惹的人里排个号,魏杨要排第二,科室的主任绝对不敢排第一。 见老熟人都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他徐嘉忆这辈子就没这么怕过一个人,怕的要死。 若是太过在意一个人就会变得束手束脚,变得诚惶诚恐,就好像他此刻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老熟人。 他想过很多很多与魏杨重新相逢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么快,任凭方雨漫给他打了几千次预防针也没用,他还是那么愧疚到拘谨,害怕到无所适从。 这算什么事情呢? 这么多年,徐嘉忆明明一点也没有进步过,不管是承受力还是镇定程度。 “舅舅,刚刚柔柔姐姐又抢我的仙女棒,是这个叔叔帮我拿回来的呢。舅舅,这个叔叔跟你一样好,都会保护我。”畅畅还在旁边煽风点火。 行了,这位萝莉,你是否太会在旁边搅乱气氛了,未来必将是一代女侠方雨漫的继承者,但是此时你最好不要开口,气氛越来越尴尬了。 徐嘉忆慢慢把纸巾拿了下来,眼前仍然是有些模糊,他看见了一旁站着的魏杨,瘦了许多,目光沉沉看着他,徐嘉忆只能这样评价,他不敢想更多,站了起来,和魏杨之间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抱起畅畅,把目光放在魏杨领口,面无表情地说道:“好久不见..........魏先生,谢谢你照顾畅畅,有空可以和丁叔叔来家里坐坐。我眼睛不是很舒服,先带畅畅回去了。” 说完,徐嘉忆也并不打算等魏杨回答,抱着畅畅就要走了。 倏然,一只手臂伸了过来扶住了徐嘉忆的手臂,魏杨凑近了一些,衣角那股清香就扑了过来,很熟悉。 那一瞬间徐嘉忆感觉记忆是有些错乱的,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咬了咬舌尖清醒自己,他转过头来询问他意思,一双眼睛里还是有些泪水,在夜色里显得十分明灭闪烁。 看见徐嘉忆脸上那疏离又紧绷的表情,魏杨忍不住低头一笑:“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人........”瘦得棱角分明的脸转向另一个方向,用下巴指了指: “你走错方向了,回奶奶家的方向在这边。” 徐嘉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情景好似发生过,分外令人熟悉。 也令人无所适从。 夜风在彼此间,悄悄流淌。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定可以HE的,大家信我!!!! 第2章 第 2 章 除夕夜总是要守夜的,但徐嘉忆确实是有些受不了再熬夜了,偷偷摸摸着去房间睡了,客厅里还有一大堆亲戚朋友们谈着谈不完的话。 他们好似有无尽的话题可以聊,伴着酒还能引吭高歌一曲,甚至还能在门口翩翩起舞,哦不是,东倒西歪。 总之这一夜徐嘉忆过得都不是很好,年纪大了,以前能睡的跟头猪一样的人也有了睡眠问题,总是半梦半醒的,恍惚听见楼下在吵闹。 一晚上翻了无数个身,脑子里思绪也乱的很,徐医生直接给自己整失眠了。 最后只在凌晨到天亮这段时间内睡了三个多小时,早上早早的又被鞭炮声吵醒了,家家户户又热闹了起来,根本不敢猜想这早晚是不是同一批人在,这些人精的精力未免太好了吧? 徐嘉忆呈大字躺在床上念清心咒,念完念大悲咒,最后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为结尾,闭着眼去摸床头的手机。 一点开就看见了一堆新年祝福,这群人到底多能发祝福,徐嘉忆半睁着眼划着手机屏幕,一堆大同小异的新年祝福划过去,每年都是看这些,实在没什么新意。 他手指顿了一下,有一条未接电话,还有一条陌生的短信,发信人是有备注的,但是短信内容已经足够让他清醒了: “我是魏杨,这是我在国内的新号码,记得保存。” 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不是一场梦吗,梦醒了这位朋友不应该消失吗? 徐嘉忆木着脸,他顿时感觉心情更凌乱了,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电话号码是魏杨昨天强塞给他的,他本来说好,魏杨给他号码,他会给他打过去的。 结果这个人精中的人精居然猜透了他的意图,趁他抱着畅畅,直接从他兜里掏出手机,拉起徐嘉忆的手指一根根试过去来解锁屏幕,看的徐嘉忆目瞪口呆。 “等一下.........”徐嘉忆把畅畅放了下来,眼见屏幕都显示了出来,徐嘉忆脑子都快当机了,呐呐开口:“不是,几年不见你.........”魏杨你这个人有点强啊,我徐嘉忆以前怎么就没认清你如此不要脸的本质呢? 魏杨的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敲击着,随后,他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魏杨这才把手机还给徐嘉忆,竟然还显得十分绅士风度。 这身长风衣也是很有美帝精英人士的派头,倒是很有欺骗性的,怎么做出来的事情就这么不精英呢,居然笑着和徐嘉忆说:“不用谢,叫我红领巾就好了。” “我不打算............”说谢谢,徐嘉忆把话咽了回去,毕竟虽然是老熟人,说这话也显得过于套近乎了,而且都奔三的老男人了,什么红领巾,早就过了中二的年纪了好吗? 谁知道魏总这次回来打算把他怎么样,况且他徐嘉忆也没有要上前赶趟被殴打一顿的意思。 徐嘉忆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抱起畅畅:“好,我会保存你的号码的.........” “我已经帮你保存了我的名字了。”魏杨低沉地笑了,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徐嘉忆兜里的手机。他肩宽十分恰到好处,身高也高,整个人说不出的帅气。 徐嘉忆抱着畅畅,只觉得寒风瑟瑟:“.........” 不,他一点也不想保存的,只想当个安静的路人甲,但是这位男主角好像不是很想放过他。 别说主角了,徐嘉忆他连对方的人生配角都不敢当,本来他和魏杨就是两条平行的人生轨迹,没必要强行把彼此黏在一起,别说101了,502也没用! 扯了扯嘴角,徐嘉忆强装冷静:“好的,都是老熟人了,还在一个城市里,有空光临我的生意。” 魏杨:“.........”一个医生邀请别人光临他的生意,不好吧? “没有别的事我就先..........” 魏杨抬手打断了他,那双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盛满笑意,却不容他人拒绝:“既然遇上了,我也省的明天再通知你了,最近我想回学校一趟,但是学校的办公楼我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你明天有空带我一趟吗?” 学校?那个他们一起读过的高中?徐嘉忆脸上没什么表情,畅畅缩在他怀里,听不懂这两个叔叔为什么如此表面平和,暗地里剑拔弩张的,就乖巧地当小仙女不说话。 徐嘉忆挑眉,慢慢说道:“我明天可能没空,但是周慧,周学习委员你记得吗,她可以带你去学校........” “不麻烦周慧,那后天吧,你后天有空吗?” “没什么空吧,家里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周慧她应该是有空的..........” “嘉忆。”魏杨突然打断他,他蹙着眉头:“你和周慧,我到底和谁更熟一些,为何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面,你却要这么.........” 后面的话魏杨没说出来,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好似一道沟壑在两人之间横着。什么沟壑,徐嘉忆在心里冷笑了一下,明明彼此人生已经长达九年没有交集了,何必这样强行扯上关系,根本没必要....... “你说什么?”魏杨见他神色低沉,只能放稳了耐心,继续问道。 “没什么。”舔了舔牙根,徐嘉忆突然觉得有点累:“可以,明天我有空,几点出发?” “早上十点半吧,我和门卫拿了钥匙,孙老师说他会在办公楼等我。” 十点半? 二楼房间里。 瘫在床上的徐嘉忆用指尖勾了勾棉被,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多。 漫无目的地想了这么久,又睡不着了,干脆起来吧。进了浴室一照镜子,自己都把自己惊呆了,一双眼睛红的不正常,眼睛底下还有浓重的黑眼圈,简直跟纵欲过度差不多了。 不知道还以为他久不见故人,回家痛哭了一个晚上,还要强撑起来和故人出门。 这什么,《情深深雨蒙蒙》加强版吗? 徐嘉忆:“……” 这眼睛,不拯救一下,他是真的怕魏杨真的想太多。 和奶奶拿了两个水煮蛋去敷眼睛,徐嘉忆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奶奶打趣道:“怎么这么爱形象了,新年第一天就要出门去,是不是要和女孩子约会啊,偷偷告诉奶奶呗?” 闻言,徐嘉忆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拿下眼睛上的鸡蛋:“没有,和高中男同学出去一下........” “什么男同学?一起上过网吧,一起洗过澡,一起追过同一个女孩子?” 老太太不知道哪里学的流行词汇,居然开始和方雨漫一样乱来了,难道方雨漫这种病毒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蔓延到了整个世界了吗? “没有。”徐嘉忆摇头:“也没有同穿过一条裤子,更没有为了一个女生打架。”说完赶紧走了,他真是怕了这些人了,他明明是个喜静的性格,没想到身边的人都是跳脱型的? 洗漱完毕,徐嘉忆躺在椅子上刷了一会手机,也没仔细看时钟也没有转到十点半了,就坐在客厅角落有一塔没一搭地和旁边的长辈聊着天,等着魏杨打电话过来。 反正他觉得他应该会打过来的,不过好像真的猜错了。 手机玩了一半,徐嘉忆突然感觉门口有点吵,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高高的身影立在门口。 今天的魏杨穿了一件米黄色的毛衣,外头套着黑色毛呢大衣,居然也颇像个大学生,手里提着大袋小袋,被一群亲戚朋友团团围住,这边招呼一下,那边点头示意一下。 “杨杨啊,好久没来奶奶家了吧?哎呀,来了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这么见外。”老太太握住魏杨的手笑眯眯地说,魏杨实在太高了,老太太小小一个,他弯着腰和她说话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一直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是啊,一回来就赶紧来看您了。”魏杨笑眯眯地说,那口小白牙真是闪耀着家庭伦理的光芒:“想奶奶了,更是想给奶奶买点东西。” 拉倒吧,徐嘉忆挑眉,什么马不停蹄就来看老太太,这家伙明明一回来就在黑灯瞎火里乱逛,还企图诱拐小女孩。 但是此时看着被众人团团围着的魏杨,徐嘉忆指尖在手机已经暗掉的屏幕上一下一下点着,本来这就是魏杨,应该活在人群中间,像个风向标一样的魏学霸,他的一切成就要被街坊邻居拿出来一个个细品,一个个赞叹他的完美无瑕的,最后叹一句蒋阿姨真是好福气的,别人家的小孩。 人群里的表姐突然醒悟:“哎,怎么一个个都站着,过来坐着聊啊,堵在这门口多难看啊。” 一群人哗啦啦地走进客厅,就好像魏总带着一群人要来下战书一般,徐嘉忆下意识起身,把最角落的位置也让给了长辈,自己一个人坐在畅畅的一个小木凳上,旁边还有柔柔几个孩子的小木凳,就放在客厅最右边的位置。 幸好这小木凳够结实,徐嘉忆上下试了一下,居然还挺结实给力的。 平时都不会有大人来坐的,通常只有家里实在没有位置的时候,他才会坐到这边来,思索间徐嘉忆收起腿,把手放在膝盖上,安静地看着客厅。 那边魏杨还在让座,他身为一个小辈不敢先坐下,一个个安排长辈坐了,这才发现就剩徐嘉忆身边的一个椅子有座位了,徐嘉忆眼睁睁看着他走了过来,还要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其实心里已经在哭爹喊娘了。 魏总你不要坐我旁边,你一坐下他们就会马上拿我们俩来比较,然后开始说我成天连相亲都懒得去了,千古奇冤啊,真的是工作太忙了,徐嘉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无视徐嘉忆心里的呐喊,魏杨稳稳当当地坐下了,但是畅畅的小木凳实在太矮了,仔细一看就好像徐嘉忆坐在魏杨旁边的地上一样,本来就没有魏杨高,这回他的头顶直接和魏杨的肩膀齐平了。 徐嘉忆:“……”这是什么排座? 一转头就又看见徐嘉忆一脸无语,魏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徐嘉忆为什么非要坐这种小朋友的凳子,只能俯下身子试探着说:“排排坐............分?分果果?” 徐嘉忆:“..........” 分你个球......... 徐嘉忆木着脸看着魏杨,魏杨一边转身回答着长辈的问题,一边感觉有点坐立不安。 实在受不了这种矮人一等的座位编排了,徐嘉忆有些惆怅地搓了搓指尖,但他就坐在魏杨旁边,直接起身走人也太不给客人面子了,就悄悄往旁边挪了两个小木凳,企图远离魏杨,让这身高对比不那么强烈。 最后挪了两个凳子的位置,徐嘉忆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感觉舒服多了,魏杨又不是他老板顶头上司,这样坐在他旁边像话吗? 魏杨余光里看着徐嘉忆一直像只短脚螃蟹一样在挪动,昨天晚上他就注意到了徐嘉忆这身衣服了,衬得徐嘉忆很年轻,年轻得几乎要接近高中时候的他了,干净又青春的气息,好像这么多年都没变过,还是那个徐嘉忆。 但是这个一直挪凳子是干什么,为什么挪位置之前还要给他一个眼色。眼见徐嘉忆都坐好了,又是一记眼刀劈了过来,魏杨不解地看着他。 徐嘉忆指了指魏杨的椅子,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所谓,并让他好好坐着。 没想到魏杨忽然站了起来,并且朝徐嘉忆走了过来。 这是要做什么?徐嘉忆一脸震惊,他也没抢他的椅子,为什么还要走过来,魏总终于忍无可忍要对他动手了吗,徐嘉忆倒吸一口凉气。 魏杨高了他半个头,他实在没有信心打过他,大家都在,直接动手的吗?这不好吧老熟人?!徐嘉忆下意识后仰了一下。 没想到魏杨直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蜷缩了起来,两个大学生打扮的男人坐在这矮矮的凳子上,更别提他们俩的年纪,单单是这画面就实在是视觉冲击力太强了。 客厅一瞬间都是沉默的,看着这两个可怕的年轻人。 徐嘉忆僵硬地转头,耳语道:“你都有椅子了,干嘛坐过来?” “不是你叫我坐过来的吗?”魏杨也傻了,看着徐嘉忆,整个客厅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全都用震惊和不解的眼神看着徐嘉忆,徐嘉忆几乎不敢回头看那些长辈的表情。 厉害了,这误会大发了。 徐嘉忆深吸一口气,继续耳语:“我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吗..........你以前这么听幼儿园老师的话吗?” 魏杨迟疑地回答,从俯视的角度看,鼻梁高挺得有些过分了:“我、我看还有哪双小眼睛没有盯着老师?” 徐嘉忆:“.........?” 徐嘉忆:“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 魏杨挑眉:“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你不要再骚了好吗魏总?徐嘉忆内心麻木得很。 那边长辈们又企图把话题拉回来,好像完全无视了两个人坐着两个矮板凳的情况,居然就这么就着,和和乐乐得谈了半个小时。 最后就真的顺着徐屠夫的幻想,聊起了婚姻情况。 表姐一脸好奇:“杨杨啊,听说你这次找了一个外国姑娘,还订婚了,好不好看啊,有没有照片啊?” 说着整屋子的人都快贴了上来了,一屋子八卦之心蠢蠢欲动,毕竟大家对于外国姑娘还是充满无限期待和好奇的。徐嘉忆旁若无人地玩着畅畅的小玩具,好像一点也不关心这些八卦。 出乎意料的,魏杨微笑着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她和我和平分手解除婚约了,上个月就已经找了新的男朋友了。” 一屋子人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都订婚了.......怎么,相处得不好吗?” 魏杨搬出了那套百分百糊弄人的说辞:“没有,彼此不太合适,就取消婚约了。” 徐嘉忆挑眉,在旁边添油加醋:“你是个好人,值得更好的人?” 魏杨也学着他挑眉:“怎么,我不值得更好的人?” 哈哈哈,有什么比看见学霸被发了好人卡更振奋人心的事情,没想到别人家的孩子也有今天。 徐嘉忆忍不住扬眉吐气了一番,感觉心情也算好了不少,随手打开微信,就是一串“哈哈哈哈哈哈”朝方雨漫发了过去,他还在指尖飞舞地打着:你知道吗,魏杨他被姑娘抛弃了哈哈哈.......... 打到一半,手里的手机被一旁的魏杨抽走了,对话全部落尽魏杨眼里,他还在回着长辈的话。 一边把徐嘉忆对话框里还没发送出去的那句“你知道吗,魏杨他被姑娘抛弃了哈哈哈”改成了“魏杨不仅有趣还长得贼帅啊啊啊啊啊啊啊”。 点击,发送。 徐嘉忆看着他:“……”真的幼稚。 从对方手里抽回自己手机,继续开始打字:“别信,这个是魏杨抢了我的手机发的。” 但是这个解释好像是起了反效果。 方雨漫疯狂回复:什么!!!!!!!! 那个感叹号徐嘉忆数了半天都数不过来,感觉方小姐的卧槽之气马上要突破屏幕,化作一道龙卷风袭来了。 紧接着,方雨漫:魏杨居然有你手机密码? 不是,你现在跟魏杨在一起? 他还用了你的手机微信?! 贵圈这么乱?? 请问用对方账号给发小发消息是什么姿势,什么体位? 这个女人思想是真的跳脱…… 这个解释完全起了反效果呢,徐嘉忆感觉头真的很头疼:不是,你别乱想,他只是来我家做客而已,你清醒一点? 没想到一边的魏杨凑了过来,看着徐嘉忆手里的手机屏幕,耳语道:“姿势我懂,不过什么是体位?” 徐嘉忆突然抬头,两个人目光撞在一起,徐嘉忆面无表情地开口:“体位就是体面地位移,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魏杨也面无表情:“骗我的人今晚请我吃饭。” 徐嘉忆马上改口:“对不起魏总,我马上帮你百度。” 魏杨笑了笑,特不要脸:“说真话的人,我今天晚上请他吃饭。” 徐嘉忆:“..........” 实在受不了,徐嘉忆借口去厨房倒水,赶紧跑路了,倒完水他就靠在厨房门边玩手机,被女眷们赶了好几次,不要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占位置。 但比起七大姑八大姨这些纸老虎,魏杨才是真正的大老虎。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真的猜不透。 徐嘉忆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叹气——其实他觉得呆在厨房里挺好的。 终于等到了十点半,魏杨起身,说要找徐嘉忆去一趟母校,这些七大姑八大姨一路相送两个人到门外。 魏杨开着车过来的,拜别这些久未见的街坊邻居以后,开车朝学校方向驶去。 路过一个红灯时,他踩着刹车缓缓停下,转头正好看见一旁的徐嘉忆透过玻璃车窗看着外面。 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高兴什么,玻璃反光照着魏杨恰好看过来的眼神,两人目光在镜面交接的瞬间,徐嘉忆好似愣了一下。 魏杨不禁好笑,故意曲解他的笑容:“跟我出门有这么开心吗?” 此人是否脑洞有些过大了?揉了揉眉心,徐嘉忆否认道:“没有……” 说完这句话徐嘉忆就没有再开口了。好像不满意对方的答案,魏杨也不说话了,转过去安静地开车,嘴角紧紧抿着。 “你真的取消婚约了?”徐嘉忆忽然开启话题,声音响起的时候让魏杨都有点猝不及防了,难得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是啊,你好像看起来很失望?” “啊?”徐嘉忆眼神有些惊讶和迷茫:“不能失望吗,要不我表达一下.........愤怒?” 哦?魏杨挑眉看着徐嘉忆:“你愤怒什么?” 徐嘉忆一本正经道:“当然是愤怒金发美女不懂你的美啊,她是你的美丽,你的劫难,你的此生不换,你们从断桥残雪处走来,你带着中国的中国结,她带着美国的自由女神像,你们从此喜结良缘,代表着中美的友好文化交流又往前迈进了一大步.........” 车子里诡异的沉默,魏杨手臂松散地扶在方向盘上,居然接不上话。 哈哈,难得让对方吃瘪,这扳回一城的感觉实在不错,徐嘉忆故意继续说道:“要不,我换成你们是对方的再续前缘,你们是对方的下一世伴侣,你们在奈何桥前喝下忘情水,在姻缘树下结定了三世缘分.........” 说不下去了,徐嘉忆忍不住笑了出来,纵然这话冷的也不行,也没人给他捧场。 指尖点了点方向盘,魏杨目光沉沉看了他一眼,又转了过去继续看路况,语气复杂:“是吗,我还以为你会开心的。” “开心?”徐嘉忆失笑,下意识答道:“你过得不好,我为什么要开心?” 说完自己也感觉不对,徐嘉忆下意识看了魏杨一眼——这人倒是很开心地勾起了嘴角:“是么?” 很想回答不是,但也太欲盖弥彰了,徐嘉忆整了整衣服又开始不说话,就是负责装傻充愣。 “也还没来得及问你。”魏杨倒也不计较他这般态度,看着前方道路,轻轻笑:“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这九年,你过得怎么样,还算好吗?多么温柔而暖心的一个问题,但在九年前,这这般问题从来不是他们之间的主旋律。 这么快啊,都九年了,已经物是人非里徐嘉忆顿了一会才回答:“可能会让你失望,我过得还可以,没有大的福气也没有大的困难……你呢?” 不想谈自己太多,徐嘉忆把话头丢了回去,反正对方接不接也无所谓了。这种疏离客套的对话算不上让人喜欢,确实彼此之间能找到的,此刻最完美的久别重逢相处模式了。 魏杨倒是接了,内容却不是很随和,他有些自嘲地笑道:“我要是说我过得不好,你会觉得心疼愧疚吗?” 这问题问得好,徐嘉忆感觉自己确实是很难回答他,他本想说一句对不起的,但是这句话在他们两之间实在显得过于轻飘飘了,也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这么多年的事情,哪里是一句对不起能解决的呢? 大概是徐嘉忆自己也没发现心软占了上风,决定如实告知,斟酌着开口:“是,我会愧疚不安的。” 如果承认了能让对方觉得心里平衡一些,他并不介意这么做。 “那我的补偿呢?” 什么? “补偿?”徐嘉忆没想到他的反应是这样的,脑子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却又诡异地get到了某些点,脱口而出:“你解除了订婚是早有预谋的吧,已经提早准备回国了?” “是。”魏杨回答得很快,也很认真,看样子确实不是心血来潮的结果,好像还做足了准备似的? 突然感觉自己脖子有点发凉,徐嘉忆看着他,有些试探般说道:“……我以为我们现在只是老同学的关系。” 大概是听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魏杨失笑:“你是这么觉得的吗……不过说实话,之前还没重新见到你之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指尖点了点方向盘,前方的绿灯亮起,表示此路可通行。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可以当做熟悉的老同学,见面能和平地打打招呼,也许这么多年了,你连家庭都有了……最开始那段时间,我时而会做这种梦,梦见你已经生活美满了,可我还是一个人站在花圃边等你一个电话。”男人声音低沉,好像说着什么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醒过来的时候才会想起,我们已经分开了。” 我本以为一切都可以过去,都可以放下,经历了无数个日夜,我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都是这么度过的,可惜现实好像比想象的还要残酷,还要深刻许多。 谁想和你当老同学? 谁能把这样美好而深刻的一段记忆随缘遗忘,当作没有发生过? 每次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他都是这样问自己的。 缓缓踩下油门,魏杨补充完了接下去的话,目光复杂:“可等到我真正和你见面的时候,我必须说实话——徐嘉忆,你占了我人生那么长的时间,有什么资格让我放下你呢?” 空气好似变得粘稠,凝滞着让人无法呼吸。 一字一句好似没有听众的自言自语,却轻柔而又坚定地,敲击在心头,一下又一下,弥漫出无限的灵魂共鸣,令人战栗。 你是那颗星星 我是你旁边的一颗星 整个轨迹都被你影响 即使有一天这个星星熄灭了 它变成了暗物质 变成了看不见的东西 它依然在影响着我的轨迹 你的出现 永远改变着我的星轨 无论 你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那颗星星 我是你旁边的一颗星 整个轨迹都被你影响 …… 你在哪里” 化用了高晓松老师的话,OvO 第3章 第 3 章 正午正是车流量多的时候。 魏杨把住方向盘,安静看着前方路况,仍由车子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车载音乐流淌的声音。 在距离母校最后两个路口的红灯下停下后,魏杨用余光瞥了一样安静得不同寻常的徐嘉忆,才发现他靠着座椅睡着了,眼底的黑眼圈浓重得化不开,他今早就看见他那副尊容了,眼睛又红又肿,还有那么显眼的黑眼圈,也不知道这年他是怎么跨的。 他伸手将车载音乐声音关小了,徐嘉忆的眉头还在轻轻皱着,魏杨知道他是很顾忌他人感受的人,大概是真的太困了,不然是很少在车上睡着的。 想着,绿灯亮了,魏杨缓缓踩着油门,车子稳稳地行驶了出去。 他松了松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掌,手心有些粘腻,他习惯了国外的驾驶座在右边,此时回国以后都有些换不过来,刚才难免刹车踩的有些急了,但是刚刚还没睡着的徐嘉忆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顺便帮他看着右边的路况。 确实是没怎么变,明明该惹他讨厌的,却总是在细节之上仍然能触及他人心底。 时间慢慢流淌,很快目的地就到了,母校金灿灿的大门在太阳下颇为耀眼,魏杨缓缓将车停在母校门口,一边的徐嘉忆还是没醒过来 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离他和孙老师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本来他还想和徐嘉忆去母校里逛一逛的。 伸出的手指又收了回来,魏杨此时并不太想叫醒他,沉浸在难得的独处之下。 他承认,刚刚说那些话是故意的,等待久了,受困久了,总会期待一些对方的反应。 黑色外套就放在车子后座,这个时节在外头睡觉容易生病,心下微微一动,魏杨伸手拿了过来,轻轻盖在徐嘉忆身上。 尽量把动作和呼吸都放轻了,但是衣服刚碰到徐嘉忆那一瞬间,徐嘉忆就乱了一下呼吸,半睁开眼看了一下魏杨,眼里都是困倦和迷茫,魏杨下意识开口:“还没到时间,你接着睡吧。” 闻言,徐嘉忆闭上眼睛又睡回去了,碎发搭在脸颊边,好像和多年前那个趴在他桌子边睡着的徐嘉忆重合了。 指尖微微抖了一下。 徐嘉忆一直是个睡神,高中晚自习的时候总是借着要来找学霸问题的理由,跑到他旁边空着的位置上来睡觉,魏杨就一边写作业一边陪着他。 时不时还会抓着他的手画个手表,还经常因为手背上的痕迹洗不掉而被对方追着谈人生。 盛夏最热的时候,头顶的风扇在呼呼地转动,徐嘉忆头顶的呆毛就随着风向摇来摇去的,好像头顶的一颗小豆芽在抖动,脖子上粘腻的汗顺着徐嘉忆的脖子一滴一滴地流下去 他太怕热了,每到夏天都像一个小瀑布一样哗哗地流汗。 每次都把脸埋在臂弯里,闷闷地出声:“我真的是……要像一块阳光下的巧克力融化了。” 这时方雨漫都会懒懒地睁开眼看他:“什么巧克力,不是一颗shi一样融化了吗?” 徐嘉忆都会毫不留情地回击她:“白巧克力好吗,谢谢。” 小麦色皮肤的方小姐最痛恨别人提起她的肤色,而徐嘉忆又居然比她还白,这简直是方小姐最不能置信的地方。气的她卷起数学卷子就要打徐嘉忆:“什么白巧克力,你充其量就是一颗巧克力味的屎。” 徐嘉忆挑眉:“那你就是狗屎味的巧克力。” 一旁抱着胸的韩振只敢小声bb:“不都是屎吗?你们两这是王八眼对绿豆,半斤八两吧。” 魏杨憋笑,看见两个人听见韩振的话,开始把矛头指向韩振。 少年人的拌嘴总是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好像多斗一会嘴就能让自己凉快一些,让对方气的脸红就能让别人更热一点一样,幼稚又快乐,还很遥远,画面总会染上一些暖色的色彩。 但其实根本没用,汗水还是会把徐嘉忆脖子旁边的头发粘的乱七八糟的,好像一颗蔫了的白菜,皱巴巴的。 魏杨就会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搭在他的脖子上,睡神徐嘉忆茫茫然然地半睁开眼,眼睛红红地嘀咕道:“晚自习下课了?” “还没到时间,你接着睡吧。” 时光好像总是流逝得很快很快,都要九年过去了,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也过去了,最艰难的时光也过去了。 望着空荡荡的母校门口,此时还是放假时候,学校肯定是没有人的,魏杨忍不住摩挲了一下食指,从这里能望进这个学校的操场。 烈日下还有三三两两的热血男生在打篮球,突然一只手伸了到了他面前晃了晃,打断了他的远眺和沉思。 “发什么呆呢?怎么不叫我起来?”一旁的徐嘉忆已经醒了,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身上盖着的衣服,慢慢推开了。 捂住嘴打了个了哈欠:“抱歉,最近三班倒,生物钟有点乱,你下次直接叫我就好了。” “嗯。”魏杨应了,本来还有话要说,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划开屏幕接了:“你好,孙老师..........嗯,好的,我已经到学校门口了,马上就进去.........好的,没事,您路上慢一些.........嗯,徐嘉忆也来了,您还记得他吗?” 一边支着下巴的徐嘉忆突然抬头看了一眼魏杨,用口型说道:“谁让你供出我的?” 魏杨带着笑意瞥了他一眼:“好的,我和嘉忆马上就到,再见。” 徐嘉忆:“……” 当初十二班三年的化学老师全是孙老师就算了,加上又是教导主任,实在让徐嘉忆对这位老师颇是印象深刻。 有时候也会眉毛倒竖地站在讲台上点名:“唐瑞凯同学,我每次点燃酒精灯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在下面嘀咕生日快乐了,这样我真的很想要下意识把酒精灯给吹了,你这是在误导老师你懂吗?” “其他人也不要鼓掌说老师寿比南山了.........到二排那个小团体,能不能停下你们的股东大会,你们吵到最后一排同学睡觉了。” 本以为自己是个带路的,没想到还有后续。 徐嘉忆凉飕飕道:“你去就算了,干嘛把我捎上?” 魏杨打开车门,笑道:“可我已经和老师约好了。” 徐嘉忆看着他沉默了一会,跟着下车了。 阳光温柔,空气清新。 学校里的树木旺盛了许多,比多年前更高更挺拔了,阳光穿过树叶洒下一片形影斑驳,路边的玉兰花都开了,花瓣撒落一地。 今日天气确实不错,晴空万里的,走在这学校的大道上,徐嘉忆觉得心情都舒畅了许多,魏杨后他两步跟着他走向办公楼。 徐嘉忆指了指原本办公楼的一片废墟,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老师们的办公楼太老旧了,之前墙上的粉还一直脱落,学校受了捐赠投资,就把办公楼推了,想建个再建个体育馆,又在学校西北角重新建了个办公楼..........” 低头笑了笑,继续道:“据说是校友集资捐赠的,不知道我能不能有生之年也资助个百八十万的楼,刻上我的名字。” “可以啊。”魏杨双手插在兜里,好像一个年轻的老师在学校里散步,他望了望那片废墟,笑了笑:“新的体育馆还没起名,干脆就起你的名字?” 徐嘉忆笑睨他一眼:“想什么呢,只有投资人才有资格取名字,要不就给校长起..........” 徐嘉忆噎了一下,转向一旁的魏杨:“你.........不会,不会出资的人是.........” “嗯。”魏杨点头,寒风吹乱了他的额发:“以前不是老说体育馆太小了,要是能大一点就好了吗?” 徐嘉忆顿了一下,感觉原本轻快的心情开始沉重地往下坠落。 以前他下课的时候老爱和方雨漫去教学楼下的空地打羽毛球,其实他们俩很想去体育馆打的,但是体育馆要给同学们上体育课,每次去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头,羽毛球还容易砸到人。 确实是不怎么方便。 看着身边魏杨那波澜不惊的眼神,徐嘉忆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装作刚刚什么也没聊过的样子,转身就走:“多喝热水,少喝凉水,走吧。” 看出徐嘉忆想要转移话题,魏杨笑了笑,并不在意,继续跟上他的脚步。 徐嘉忆一路缄默着,他感觉自己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每次两人聊着聊着都能越聊越尴尬,本来就不想聊这么多的,越聊越是揭老底....... 天气寒冷,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两人缓缓走向办公楼,迎面路过两个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的女孩子,本来还在说笑,陡然看见学校里这两位帅叔叔,登时目光都管不住了,一直偷偷瞄着两人,要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 看见这情况,徐嘉忆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想起自己身边跟着人叫魏杨,本来就是学校里分外耀眼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有女生给他送秋波。 自己当时一直跟他一起玩了这么多年,确实是情商和眼色都不太好,居然丝毫没有发现周围人的情况。 不过现在都要奔三了,竟然还能在学校里发光发热,果然传说还是传说,愣是给小学妹们捐了一栋楼....... 办公楼和体育馆?脑子一瞬间清醒了,徐嘉忆几不可见地停了一下脚步,等等,他魏总一个出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新建的办公楼在哪里........ 这个算什么,来自老熟人的故意套近乎吗? 他不是应该很不想要见到我才对吗? 欣赏完已经变化了不少的校园,魏杨方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徐嘉忆,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间就开始沉着脸了,明明刚才还是一副很平和的样子,又有什么惹了他么,投资人忍不住蹙眉望着他:“怎么了,你遇见什么烦心事了吗?” “没有。”徐嘉忆迅速否认,换回了平日里平和的表情,指了指身边崭新的大楼转移话题:“办公楼到了,我们乘电梯上去吧。” “行。”魏杨走了进去,徐嘉忆装作不经意地落后他半步走进去。 果不其然,魏杨进了大门口就直接朝左边走去,那是电梯口所在的位置——他早就来过这个地方了,根本就不需要向导,徐嘉忆心中一沉,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伸手按了电梯上行键,一时沉默着不说话,魏杨看了他一眼也并不开口。 这个时间办公楼内同样也没什么人,电梯直接把两人送上了六楼,孙老师的办公室门口就挂着他的名字,出了电梯后徐嘉忆本来走在前面,突然侧身让魏杨先进去,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魏杨不解看着他:你做什么? 徐嘉忆挑眉:快,你先进去。 魏杨没动,兴味十足看着他:为什么,你先进。 徐嘉忆睁大眼,耳语道:“你是小孩子吗?”说完自己竟然喊了一声:“孙老师。”马上退后一步站到魏杨身后。 谁才是小孩子啊!魏杨震惊地回头看他。 本来背对门口的孙老师听到了声音,放下手里的文件转了过来,看见魏杨站在门口,他看见这个得意门生就感觉十分欣喜,赶紧站起来迎接他:“魏杨,来了啊,进来坐啊。” 可惜魏杨实在太高了,直接把徐嘉忆露出的半边身体全给挡住了,果不其然,孙老师开口:“嘉忆呢?不是说要和你一起来的吗?” 正要走出来的徐嘉忆:“......”清楚地看到魏杨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明显是在憋笑。 徐嘉忆:“.......” 这什么凄惨故事,太感人了吧? 徐嘉忆伸手拉住魏杨的后衣摆,不让他前进,继续挡着他,魏杨只觉得脖子一紧,呼吸都困难了一下。等前面的人不动了,徐嘉忆故意后退几步,假装刚刚从楼梯拐角处走上来,笑眯眯地绕过魏杨:“孙老师,我在这呢,刚进来就听见您叫我.......您好啊,好久不见了。” 孙老师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也笑眯眯地和徐嘉忆打招呼,这对师生其乐融融地交谈,徐嘉忆脸色丝毫不变,魏杨在一旁看得内心无奈,甚至还很想笑。 孙老师招呼两人到旁边会客厅坐下,仔细地问了问他们的工作情况。 “嘉忆,你毕业以后,是在我们最大的市医院里当医生没错吧?”孙老师一边说着,走到饮水机旁倒水。 弯腰接过老师递来的水杯,徐嘉忆笑道:“是的,你要什么身体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联系我,我可以帮您介绍信得过的同事。” 大概是看到以前他教导过的学生现在也是医院里小有名气的医生了,一向严厉又嘴快的孙老师倒是颇为平和地看着徐嘉忆:“哈哈哈,孙老师现在身体好得很呢,天天去学校体育馆打乒乓球,就不去麻烦你了。” 徐嘉忆摇头笑道:“哪里哪里,不算麻烦。” “魏杨呢?老师听说你在大学时候申请出国留学了?”孙老师转向魏杨。 大学就去出国留学了?徐嘉忆颇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身边的魏杨,这些消息他基本都不知道,上了大学以后,两人就不再联系了,除了知道魏杨最后是出国了之外,很多东西徐嘉忆都故意屏蔽掉了,而连孙老师都知道的事情,应该是很多人都知道了。 也许是不想让他知道的吧?徐嘉忆有些心情复杂地笑了笑。 魏杨屈起长腿塞在矮矮的会客桌下,认真地点头:“是的,当时入学就有去留学的倾向了,后来也成功申请到了美国的大学,大三就出国了。” 孙老师欣慰地点点头:“你就读的S大学我知道,很厉害,是很有实力的学府,现在呢,在美国的工作怎么样?” 总结起来就是:啊没错这就是我孙耀的得意门生,上的都是最优秀的学校,在国外做最精英的工作,真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一届啊。 徐嘉忆对着矮矮的会客桌发呆,有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好像彼此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还是那么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在除夕时一起赶回来过了个年,闲暇时一起来拜访母校和老师们。 可事实明明不是这样的,徐嘉忆叹了口气,生活经过一个除夕夜就开始走向一个胡乱的方向,怎么也拨不回来。 第4章 第 4 章 “在美国的工作.........我辞职了,这次打算回国工作,到我父亲的公司去。” 徐嘉忆倏然抬头,看了一眼魏杨,魏杨正对着孙老师,不知道有没有看见背后徐嘉忆的眼神。 他自以为是很了解几年前的魏杨,对方现在家里那位并不是他亲生的父亲,只是他敬爱的继父,性格很是温和,徐嘉忆遇见了也会喊他一声丁叔叔好。 丁少杰经营着当地一家很有名的公司,而当时的魏杨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去他继父的公司里工作。 当时少年坐在高高的台阶上,双眼眺望而明亮,他转头对身边坐着的徐嘉忆说道,口齿清晰而坚定:“徐嘉忆,我想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看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去做不一样的事情。” 夏日清风吹起少年的衬衣衣摆,好像洁白的羽翼张开了,马上就要展翅飞向远方,是那么耀眼,那么坚定,徐嘉忆知道他有多么优秀,优秀得只要是魏杨说出的话,他都相信他能够轻轻松松地做到,不管是什么事情,对于魏杨来说,都不是困难,因为他——是天之骄子。 然后迷得台阶下那些学姐学妹们晕得死去活来的,呼吸困难地大喊爱豆的名字。 想到这里,徐嘉忆忍不住歪了一下嘴角表示无语。 孙老师也有些疑惑:“怎么?在美国的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吗?” 喔哦,徐嘉忆忍不住一笑,他发现这次魏杨回来真的是被问了无数这样的问题,说实话,连他都搞不懂,好好的美国不呆着,为什么要突然回国内,难道魏总过惯了资本主义下精英有序的生活,决定回来挤一挤地铁感受一下人生吗。 魏杨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无奈:“没有的,是我和家人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决定还是留在国内,美国那边并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啊,这样.....”孙老师感叹点头:“那就好,老师相信你的选择。” 师生们又聊了几句话,最后孙老师笑着点点头:“你们也是有心了,还专程来看看老师.........对了,魏杨,我之前跟你说的回校演讲你考虑得怎么样,就在下周周五,怎么样有没有空给学弟学妹们传授一下经验?” “行啊,我也很愿意认识一下新的学弟学妹们。”魏杨笑着点头,好像一个正直而又博学的学长,结果话头一转:“老师能给我留几个位置吗,我想邀请嘉忆他们一起过来。” 徐嘉忆本来在看着窗外,操场上几个打球的男孩子活蹦乱跳的样子很是惹人注意,听见这话马上过来看了这人一眼。 魏杨还是面对着孙老师微笑,根本不理会徐嘉忆强烈拒绝且无语的眼神。 孙老师欣慰点头:“可以啊。”说着转向徐嘉忆,对方马上变成一幅平静中带点淡泊,淡泊里带着一些尊敬的表情看着孙老师。 孙老师:“嘉忆,我给你们这些学长留个前排位置吧,你感觉怎么样。” 徐嘉忆一时卡壳,脑子飞快地转,打算找个什么理由说自己没空。 一边魏杨马上接茬:“那就替嘉忆谢谢孙老师了。” 替什么替,替什么替?徐嘉忆咬牙。 “哎呀,不用谢,都是我的得意门生们,你们能回来老师很欣慰的,当然要给你们安排一个好位置的,哈哈哈。” 魏杨和孙老师相视一笑,一时间办公室内充满了祥和而又快乐的笑声,这美满又动人师生气氛实在是感人至深。 这人根本不应该叫魏杨,他应该叫魏璎珞。 徐嘉忆打开微信,麻木地给方雨漫发送消息:“哎,兄弟,我感觉人生确实是有点难。” 方·淳元·皇后·雨漫秒回:“你被魏学神的金钱收服了?” 徐嘉忆想了想,回复她:“那倒是没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他?” “那有什么不好猜的?”方雨漫故作高深,实则笑得前仰后合地回复他:“大家出娘胎就认识了,你整天都在忧愁什么东西我会不知道?” 有这么明显吗?徐嘉忆顿了一下,回复:“我觉得我演技还是不错的吧?” 是不错,那边的方雨漫摘下脸上的墨镜笑了笑,旁边的男神温柔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不知道的人确实是要被这个人给骗了,但其实他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也许他自己都没有仔细想过。 也不知道多喝了两杯就大喊着要删手机相册的某人是谁。 心里虽然是有不少对发小的心疼,但是方雨漫还是继续保持开玩笑的口气说道:“徐嘉忆,你已经二十九岁了,已经是个大男孩了,应该学会画一条干净的眼线,修一对干净的眉,喷一些清淡又好闻的香水,画一个清秀的淡妆,然后.......在这个大好的年纪和女生一起抢男人,懂吗?” 什么有的没的?徐嘉忆关上手机,方雨漫天天都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让人不是很想回复这个奇女子了。 大概是徐嘉忆叹气声太大了,一旁正在倒车离开母校的魏杨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叹气?” “没有。”徐嘉忆捏了捏眉心,眼睛低垂看着暗掉的手机屏幕:“你现在开车要去哪,要直接回去么?” “嗯........”魏杨沉吟了一下,手臂顺畅地打着方向盘:“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饭点,我去公司楼上拿点东西,你车里等我一下行么?” 什么?什么饭点? 徐嘉忆歪着头思考了半天:“哎,不对,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吃晚饭的?” “老熟人就不应该一起吃个饭叙叙旧吗?”魏杨理直气壮地问道,跟个不要脸的高中生的似的耍赖。 “没有,你不要被误导了,老熟人就应该相视一笑然后,你会不会忽然地消失,在街角的咖啡厅。”徐嘉忆语气平平地说道,企图提醒一下这位老熟人,大家之间并没有那么熟。 魏杨无语:“不是忽然地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厅吗,你是鬼故事吗?” “不。”徐嘉忆伸了个懒腰,有些懒散地笑道:“不是鬼故事,因为我是魔鬼。” 魏杨忍不住笑出声:“你和以前就没有什么变,让人又爱又恨........”说完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突然住口,这句话就像一颗爆竹突然投进湖里,然后炸出了一只尼斯湖大水怪,嗷呜一声把这难得装傻的气氛给一口吃了。 空气中还徐徐散发着炸药的清香,两人又同时不说话了,双双望着车窗的车流。 两人又陷入一路无话的氛围,徐嘉忆坐在副驾驶座上拿着手机玩消消乐,一个个泡泡在指尖炸掉,好像他的烦躁的心情一直炸来炸去一样,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新年,第一天就和魏杨搞的这么乱成一团毛线。 至少他觉得他们的重逢要陌生地相视一笑,聊一聊彼此的工作事业,聊一聊彼此的家庭儿女,我夸你妻子金发碧眼聪慧美丽,你祝贺我工作顺利身体安康,然后互相约一约同学会再见面,最后摆摆手离开,至少是要体面又从容的。 这尴尬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两人吃完饭都没恢复过来,一顿饭吃得徐嘉忆胃都疼了,坐在对面的魏杨帮他拿碗筷用热水消毒,他一边点菜一边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疏离又得体。 徐嘉忆也一板一眼地跟着回答他,一旦不点菜两个人又重新陷入沉默——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高中同学再见面该有的样子。 最后车子停在徐嘉忆奶奶家路口的时候,徐嘉忆都是疏离的,和魏杨道谢完也并不打算邀请他进去坐一坐,魏杨也很沉默,从头到尾都看着自己手里黑色的方向盘,徐嘉忆说什么他都用“嗯,好”来回复。 看着病怏怏的魏杨,徐嘉忆忽然想起一句话,如果他和魏杨之间都这么假的话,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其实大家也不曾做错过什么,只是在一个美好的时间里动了一点纯净的真心而已,这从来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甚至称得上是青春回忆了。 况且,是我先动手的啊,他为什么不干脆就生一辈子的气,再也不出现呢,徐嘉忆究竟哪里值得他再回来呢......看着窗外霓虹灯闪烁,徐嘉忆眯了眯眼睛。 蓦然心软的高贵妃徐嘉忆终于把自己送出了一血,他就着车内沉闷的空气,斟酌着开口:“我先回去了,周五那个演讲我会记得的.......那就,回见?” 听了这句话,魏杨忽然抬头,一张脸差点笑出了圣光,明明是个奔三的男人了,还跟以前一样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认真道:“行啊,你那天会在家里还是在医院里,到时候我顺道来接你过去.........” 得寸进尺了还? 徐嘉忆哭笑不得:“不用,你今天要来接我也没有说一声,周五不用接我,刚好那天我下班,你又不知道我们科室在那一层楼哪一个出口,我直接从医院过去就可以了,天色这么晚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行啊。”魏杨还是很有兴致地点头,整个人画风都活泼了起来:“那就周五见。” 徐嘉忆定定看了他两秒,心里只有一句话。 这世界fong球了,魏杨终于疯了,他是个抖M吗,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吧? 没法救了,世界上已经没有药救他了。 而且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根本就没有关系,越在意越容易出错。 徐嘉忆开了车门往外走,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忽然他的衣袖被拉了一下,徐嘉忆刚要伸直的腿一个踉跄,直接被拉回副驾驶座,一句你做什么马上要脱口而出,马上就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他手里,他下意识转头瞪着魏杨。 却直接迎上对方的目光,这个人看着他:“这东西还给你了........徐嘉忆,九年了,原来我已经想你想了九年了,真久啊,不过我现在确实是很开心。”低头笑得醇醉,目光灼灼,手臂越过他的身体把车门碰的一声关上了,四周车门落锁那一瞬间,徐嘉忆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其实有很多实话我都没讲,这九年里,我是认真地。“ 语句顿了一下,好似那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偏偏语气里又带着漫长等待之后的疲倦:“认真地在想念你,很想你,想到甚至开始恨你,却又忍不住........” 你无处不在,忙碌时在手边浮现,闲暇时在脑海之中重叠。 魏杨的眼睛里翻涌着接连无穷的滔天巨浪,偏偏手指轻轻摩挲手边的柔软脸颊,暴烈与温柔并存,就像他曾经无数个独自度过的三千多个日夜里那样。 看着对方的眼睛,徐嘉忆呼吸一窒,酥麻感觉升腾而起,无数回忆涌出,不断闪现眼前。 第七中学,十二班教室内,头顶风扇呼呼地刮动,雪白校服点缀学生时代的色彩,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少年们互相笑着打闹,两双眼睛都笑成了弯弯月牙,身边围绕着无数说说笑笑的同学朋友们,他们笑着望着彼此,全都是单纯的代名词。 在冰冷清晨的操场长椅上,冷风呼啸,坐着给对方暖着手心的少年,额发微微散乱却遮不住眼底的好感,心底最柔软那一块却是热烈的,活泼的,跳动着的。 阳光炽烈的升旗台上下,还有那语音低沉的学校广播台,常常需要自己抬着头仰望的天之骄子如此闪耀,吸引所有艳羡的目光,少年的笑容自信而得体,惹人心弦颤动。 还有那漫天烟花之中,安静房间之中,月色溶溶下的亲吻如羽毛飞舞。 细腻,悠长,而醉人。 呼吸萦绕间,手掌稳稳扶住对方的下巴,唇舌交接的瞬间,瞬间的柔软触感将徐嘉忆从迷幻之中拉了出来,他在这狭小空间内生生拉出微弱距离,下意识想要把这人一拳给揍清醒一些: “放开,魏杨你疯了.......”却被对方用了巧劲给钳制住了,牢牢按在座椅上,本来徐嘉忆的皮肤毛细血管就浮,只是按压就马上扩散开一片红印。 这个停车地方,就在魏杨家里和自己奶奶家交界处,就算是昏暗天色,他也不打算让彼此隐忍了九年以后功亏一篑。 撇开头吸了一口气清醒了一下,徐嘉忆顶着对方的威压断续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还是觉得我欺骗了你,当初单方面就和你断绝了关系,你完全有理由生气甚至是报复我........却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我.......” 下唇被狠狠咬了一口,血腥味扩散开来,舌尖一阵阵的铁锈味,徐嘉忆回头震惊看着他:“你......” 紧了紧自己手中拿捏的手腕,魏杨笑了笑,目光居然是受伤的且无奈的:“你想要我怎么报复你呢徐嘉忆?”缓缓低下头,脑袋抵在对方颈侧,身上那股烟味夹杂着洗衣液的味道登时在徐嘉忆鼻尖萦绕,他沙哑开口: “我的一切愿望都在你身上了,报复你,和报复我自己有什么区别,我说过了.......徐嘉忆,你才是我的小祖宗......” 心头被重重捶了一下,徐嘉忆感觉酸涩味道在喉咙间弥漫,还有那种熟悉的无奈且愤怒的心情,他还要骗自己吗?徐嘉忆闭了闭眼睛,心但凡跳动一下都觉得痛苦万分。 这个时候根本骗不了自己,他就是对魏杨心软了——他本以为自己早就可以把这些东西完全抛下了。 一切不过自欺欺人而已。 “对不起。”徐嘉忆哑声道,又在心里补充,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样做,我这样无情一个人,到底是如何值得你记恨了这么久呢? “我不想听这些。”魏杨的手又紧了紧,几乎让人感觉有些疼了,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说些我想听的,徐嘉忆,你以前不是很会哄人吗,你不是心外科医生吗?”顿了顿,复又酸涩道:“徐医生,你都是心外科医生了,怎么不能治一治我的心?” 它一看见你,就变得慌张而紊乱,一直念着你念了九年——哪怕让它忘了你也好。 徐嘉忆几乎失去全身力气,多年坚固城池就在这短短几句话之中,分崩离析。 第5章 第 5 章 新年上班第一天的徐嘉忆医生感觉内心甚是平静无波,他面无表情把刚手打出来的病历递给来看病的病人:“单子记得拿好,弄丢了可以找护士再打一张,到了检查科会有护士带你进去,一切听护士的就行了。” 话语内容倒是挺详尽温柔的,但是脸上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搭配的样子。病人点点头,有些小畏惧地看着这个严肃的医生,两只手接过病历走了。 新年伊始,大概是这美好的气氛感染了全城人民,今日的病人格外的少,外头值班的护士偷偷探进徐嘉忆的办公室,见只有徐医生一个人戴着眼镜在看着电脑,赶紧把手里的果盒拿进去:“徐医生,燕子从她家切了好多水果带了过来,一起过来吃呗?” 果盒里的苹果块个个鲜嫩饱满,还加了盐保持它的新鲜度,上头插着几根牙签,这些护士和徐嘉忆混得熟了,每次吃什么东西自然也会想着他一份。 徐嘉忆伸手拿了两块,客套道:“行了,谢谢了啊,我吃两块就好了,赶紧拿回去收好,省的护士长看见。” 护士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打趣道:“别啊徐医生,这一盒是我们燕子特意给你留的,给你了啊,我先出去了。” 本来盯着电脑屏幕的徐嘉忆听这话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那护士已经飞快地逃走了,就剩下桌上那盒苹果。 哎,徐嘉忆叹了口气,伸手把果盒拿了过来,这办公室病人进进出出的,细菌太多了,还是先盖上吧,不解风情的徐嘉忆仔仔细细地把果盒盖好了,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想收进自己的柜子里,丝毫也没有感觉到人家的献殷勤有什么不对。 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低估自己的魅力。 徐嘉忆一拉开柜子,就看见他的外套整整齐齐叠在里面,上面是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是他高中时候的校徽,昨天魏杨塞给他的。 母校会给每个学生分发一个戴在胸前的校徽,上面会写着名字,学号,再附带一张照片,旁边是学校的logo,做成铁的校牌方便老师登记和提问同学。 小小照片上是徐嘉忆那稚嫩的脸,满脸的胶原蛋白,哪里像现在这样老腊肉,扯都扯不动,不知不觉离开高中也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时间确实是把杀猪刀,徐嘉忆自嘲般笑了笑。 这个校徽记载着许多记忆,同学们大多都会留下来当作高中读书的纪念品,或者是送给要好的同学朋友当作纪念,当初他的校徽是怎么的呢,徐嘉忆歪着头想了一会。 好像毕业的时候是被方雨漫抢走了一个,剩下的就都忘了给过谁了。但又不知道怎么流传了那么远,连魏杨也有一个,徐嘉忆拿出那个校徽在手里摩挲了两下。 啊,徐嘉忆,你这个罪恶的男人,到底留下了多少情?如果方雨漫在场的话,一定会这么吐槽。 徐嘉忆笑了一下,把校徽放回衣服口袋里,把果盒塞到了最里面。 等他收完东西坐回去的时候,又有一个老人家走了进来,旁边扶着她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不知道是孙子还是什么亲戚,老奶奶颤颤巍巍地坐下了,一坐下就开始有些气喘,家里也有个老人,徐嘉忆多了些耐心等她喘完,但是一旁的男人倒是急了,赶紧开口: “医生,你看看我姥姥心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老是说心口痛,喘不过气来.......” 还没等他说完,老人家拿着拐杖敲了一下地板,竟然有些活力:“干什么干什么,让姥姥自己说不行吗,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姥姥要自己跟医生说嘛?” 徐嘉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部皮肤掩饰了一点好笑,毕竟医生还是要有点基本操守,病人怎么活泼可爱他都不能随便笑,本来就年轻,一笑容易显得他态度不认真——赚钱真难啊。 那男人赶紧闭嘴,看着姥姥,又偷偷瞄了徐嘉忆一眼,发出一个求救的眼神,徐嘉忆尽量平和地问:“老人家,你胸口疼是一阵一阵的,还是持续了好几天了?” 老人家扶着拐杖,转头训斥他孙子:“你外边等一下,我自己跟医生聊一聊。” “好好好,我外边等您。”那男人往后退:“姥姥你别生气,好好跟医生说。” 等那男人把门关上以后,徐嘉忆才看着老人家,结果没想到那老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衣角:“咳咳咳........医生,实在不好意思,我老人家虽然脸皮厚,但也没有要来误诊的意思,毕竟挂号的钱也是钱.........” 徐嘉忆挑眉:“那您........?” 老人家叹了一口气,感觉更丢脸了:“其实就是我老人家老了,身上有些小毛病而已,二儿子去年才带我去检查过,还不是因为我那外孙,成天不想结婚,我就说,姥姥想抱曾外孙不行吗?他死活不答应,还说姥姥一定会活的长命百岁,活到他娶媳妇那天,现在不急..........不急什么不急!”老人家激动地拍了一下椅子。 徐嘉忆赶紧一个激灵,失笑:“是。” “都三十多岁了,还不娶媳妇,像样吗!”老人家愤怒地说了两句,又赶紧道歉:“医生,是我外孙,说要带我出门逛一逛,结果给我带医院来了,人大了都会骗姥姥了,非要让我进医院检查检查........要不小伙子你就随便开两药就算了?” 徐嘉忆失笑,耐心解释道:“对不起,心外科的药毕竟还是有副作用的,不能乱吃,我们医生还是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眼见老人露出衰老又失望的表情,徐嘉忆顿了一下:“不然这样,我给您安排一些检查,你就顺便过去检查一下,也好让您外孙不那么担心,又有个保险。” 大概也是徐嘉忆最大的让步了,老人只能点点头:“行吧,辛苦你了,年轻人.........”老人家跟个没要到糖的小孩子似的嘀嘀咕咕:“等一下他们就又知道我是装的,我这老人家也是要曾孙不要脸皮了........” 徐嘉忆努力憋着笑给老人安排检查项目,她外孙又偷偷溜了进来,在旁边站得跟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等徐嘉忆开了病历又赶紧双手接过,扶着老人家出去了。 这算个啥,徐嘉忆失笑,伸了个懒腰,余光里瞥见时间到了,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他正好要跟着主任他们去查个房。 一群医生浩浩荡荡地走进住院部的场面还是很壮观的,主任走在最前面,其他同事跟随着,徐嘉忆在白大褂里找着笔跟在后面。 心外科住院部大多是长期患病的患者,甚至还有许多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一个个都是病弱得小小只的,走到最靠里的床位时,一个年轻妈妈正抱着孩子跟她玩游戏,这孩子出生起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小胳膊细细的窝在妈妈怀里。 等经治医生汇报完小女孩的病史后,约莫是科室刘主任的长相实在不具有欺骗性,他俯下身子询问小女孩最近的情况的时候,那小女孩居然往后缩了一下,本来还在说话,一时都顿住了。她妈妈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小女孩:“医生叔叔在问你问题呢,回答一下?” 小女孩还是害怕,又缩进去了一点,畏惧地看着一群大男人围着她。 刘主任叹了一口气,突然往身后一转,所有人齐齐退后一步,没办法,这位主任是出了名的严苛和脾气差,大多数在职医生们都经历过他的“疾风骤雨”,每次他眼刀扫过来的时候诸位医生都像小学生见到了老师,就差没腿一软了,每个人都强撑着坚定的眼神回望着主任。 空气一时有些凝固,每个人都等着倾听刘主任下一句话。 “徐嘉忆,你过来,站这里。” 什么?站在病人床尾的徐嘉忆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等等,为什么是他,他根本不是这个患者的主治医师啊? 旁边的同事都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纷纷让出一条直通地狱刘主任的大道,纷纷以敬佩的目光等着他走上前。 时间不待人,扛着大家的希望,徐嘉忆坚强地走了过去,面不改色道:“主任。” 刘主任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很好,就你了徐嘉忆,你负责跟这位小患者沟通一下,务必了解患者近日的用药反应和病情发展,记录下来晚些和我汇报。”说着在自己的日程上记了一笔,然后给了他一个加油的眼神,就带着其他同事一起走了。 和他一起入职的K大同学,傅医生路过他的时候,还很有同事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给他加油。 徐嘉忆瞪大了眼睛,目送着大家齐齐离开,本来拥挤的病房登时就空荡荡了,留下他和小女孩的妈妈面面相觑。 完了徐嘉忆,他面无表情地想,你这颜值就是我等心外科的一把利器,上定七老八十,下治四五岁小女孩,纵然不是心外科最精湛的一把刀,也要当心外科最靓的一个仔,发挥你的余光余热,为患者送来温暖,送来养眼。 认命地半蹲下去,徐嘉忆看着那小女孩,相当不要脸地自居帅哥:“小朋友,跟哥哥说一下你最近...........额..........”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以前也有这样一双眼睛,徐嘉忆顿了一下,改口道:“最近开不开心啊?” 小女孩瞪大了那双就像一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徐嘉忆,像是有些惊讶他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大概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开心,只能迟疑地摇摇头,仍旧不说话。 “哪里不开心,跟哥哥说一下好吗?”徐嘉忆把笔暂时收回了口袋里,从病历本上撕了一页,熟练地叠了一个千纸鹤递给她,眉眼弯弯地笑道:“喜欢吗?” 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徐嘉忆手里的动作,等徐嘉忆把千纸鹤递给她时,小小的手指接过千纸鹤,小小声地回答:“喜欢........” 太好了,幸好还能搞定,徐嘉忆偷偷擦了一把汗,又撕了一页病历,这回他直接折了一个更高难度的玫瑰花出来,手指越来越快,他对这些很熟练了,很快就完成了一朵漂亮的玫瑰花,送到小女孩面前:“这个你也喜欢吗?” “喜欢。”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希翼,看的徐嘉忆内心都有些软了:“那你跟哥哥说一说你最近有没有好一些,哥哥就给你这个玫瑰花好吗?” 小女孩抿了抿嘴,小小声:“那哥哥以后还给我折玫瑰花吗.........” 妈耶,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熟练?徐嘉忆突然很想笑,想起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魏先生,感觉自己真是天天被这些人把得死死的,三两句话就捏住他的软肋并且打死不松手,认命点头:“好啊,我每天都过来这里折一朵玫瑰花给你,你跟哥哥说一说你的情况可以吗?” 小女孩点点头,接过了玫瑰花表示交易成功。 哎,这都什么不公平世道啊,给自己本来就繁忙的日程上又莫名其妙记了一笔,徐嘉忆仿佛看见明晃晃的卖身契下面,他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喜儿从此被卖给了黄世仁这个大反派,从此农民翻身当咸鱼,再也没有了人身自由,这是什么感人的故事? 那小女孩识趣得很,拿了玫瑰花之后全都是有问必答,期间她妈妈正好要去楼下食堂打饭,委托徐嘉忆帮忙照顾一下。 一边低头记录病情和用药情况的徐医生一边答应着,再抬头时那小女孩就坐在床沿静静看着他,一双大眼睛里面是满满的好奇,和一点点的小依赖,也不吵不闹的——这个眼神真像多年前那个女孩啊。 小小的手背上都是针孔,大概是刚做完手术,麻醉那阵子也不知道过了没有,离了妈妈的怀抱就只能靠在枕头上,低垂着头看半蹲的徐嘉忆。 医者仁心,蓦然心软了一下,徐嘉忆抬头问道:“嗯........坐着累不累,靠着哥哥好吗?” 听见这话,小女孩眼睛陡然亮了起来,脸颊红红道:“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徐嘉忆站起来,在床边坐下,调整了一个适宜心脏病人的姿势靠在自己身上,一边继续问着用药后遗症与个体不良反应,一边单手继续在病历本上记录情况。 第6章 第 6 章 等魏杨手里挂着车钥匙走到病房门口时,徐嘉忆正好问完情况,被小女孩拉着不放手,不得已又折了一个风车,鼓着腮帮子无奈地吹给对方看。 整个人穿着白大褂坐在白色的病床上,怀里抱着小小的孩子,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就好像整个人都落在了光芒里。 看着眼前一幕,大概是鬼迷了心窍,魏杨福至心灵,脑子里浮现了一句话,老婆孩子热炕头。 明明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单纯热忱的高中生少年了,此刻两相比对之下,却偏偏什么也没变过似的。 多可怕,明明对方并不承认,但眼前这个人就是与他记忆里那个徐嘉忆疯狂契合了,再见他一面时总是如此难以自抑——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去痛恨这个和九年前一样的徐嘉忆? 魏杨目光沉沉看着对方,炽烈而又阴沉。 徐嘉忆余光里瞥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口,身材高挑,直挺挺地停在病房门口挡位置。而且感觉怎么那么熟悉,抬头一看,果然是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魏先生。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徐嘉忆一愣,把风车拿给这位小患者,又低声哄了她两句,轻轻放下孩子走了出去,示意魏杨跟自己往旁边走,蹙眉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不会是方雨漫这个叛徒告诉他的吧?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这个跳脱的女人,都过了结婚的年纪了还这么少女纯真,见色忘友,尤其是见利忘义,不知道又收了人家多少好处,忙不迭就把发小给卖了个通透。 魏杨一路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路穿过繁忙的病房走廊,一身长风衣衬着大长腿实在十分惹落桃花遍地,他挑眉:“这有什么难的?楼下的大地图有标注心外科在哪里,我一看是在九楼,就乘电梯直接上来了。” 穿着白大褂的徐嘉忆和平时不太一样,而且脸上还架着细边眼镜,浑身上下有种学术禁欲的气息,融合了他身上原本就有的平和宁静气质与好看眉目,崭露出一种特别吸引人眼球的特殊标志,魏杨确实有些扛不住,上下打量着他。 哦?徐嘉忆有点意外,迎上对方的目光:“我此时就在查房,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哪间病房的?” “那里挂着心外科医生的照片和名字。”魏杨指了指心外科门口的公告栏,又指了指前台一脸花痴地看着这里的护士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过去朝她们笑一笑,问他们徐医生在哪里,她们就说了。” 真是祸国殃民的一个男人啊,捏了捏口袋里的中性笔,徐嘉忆面无表情地想道,这些护士们还胆敢背叛组织,这个人是打算不到两天内挖掘完自己所有的信息吗...... 偏偏自己是丝毫没有立场去指责对方的,而且阻止了没用,魏杨总有自己的方法去获取信息,这人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聪明,心底涌起阵阵无可奈何。 徐嘉忆一路走到办公室里,看了看跟着进来的魏杨,实在觉得搞不定这位老同学,顿了顿开口:“那你这个时间点过来做什么,还不如直接打电话跟我约见面时间,省的我在手术室里,你得在外头等上几个小时才能找到我。” 若是碰上复杂的手术怕是五六个小时也不能解决的,吃了闭门羹又多跑了一趟,不嫌麻烦吗,徐嘉忆把纸笔放在桌上,示意对方随便坐,自己打开电脑开始记录刚刚获得的患者信息,待会还要交给刘主任。 魏杨随意坐下了,看着对方有些冷淡的表情,半真半假看着徐嘉忆的眼睛笑道:“多等一下有什么呢?嘉忆,九年我都等的起,这么个七八个小时又能如何?” 这话实在让人不好接,徐嘉忆在键盘上敲击的手指一顿,镜片后的眼睫毛抖了抖,感觉自己的软肋又被对方迅速拿捏住了,这种感觉实在称不上好,加上最近魏杨步步紧逼的表现,他难得有些恼怒了。 趁着此时还没什么人,凑到这人面前,强压怒气低声道:“魏杨,你如果想要在我的工作时间里说其他私事的话,这个地点恐怕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还未等对方说完,魏杨伸手点了一下他的细框眼镜,四两拨千斤一般笑道:“是,徐医生,我错了,我不占用你的工作时间说私事了,那我们现在开始看病可以吗?” 话术有些巧了,鼻梁被眼镜脚压得钝钝地痛了一下,徐嘉忆本来满腔怒火要发,就被人家这么一点轻飘飘地给压了回去,出于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且医生向来是要遵守职业道德的,对待患者的态度不该这么怒气冲冲。 徐嘉忆深吸一口气,感觉冷静了些,继续道:“脑科在七楼,你多坐了两层了。” “没有,我直接挂的心外科的。”左手支在桌上,魏杨修长指尖点着桌面,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徐嘉忆脸上一连串的表情变化,发现这人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镇定,其实色厉内荏得要死。 整了整自己的领带,魏杨有些心满意足地笑道:“可我已经交了钱了,难道不给看一下病的吗,好歹随便看一看也对得起我排队挂号的精力吧?” 转着手里的笔尽量保持冷静吗,徐嘉忆皮笑肉不笑:“你这也太人傻钱多了吧魏总,你还是去精神科看一下吧,花钱这种强迫症我们医院给治的,积极听从医生建议好好吃药,没有什么病是不能解决的。” 看见徐医生隐忍的脸色,魏杨实在忍不住,低沉地笑出声:“逗你的,我没去挂号,医药资源不能浪费,不过我好像真的有病,是心病,徐医生你真的不给治一下吗?” 怎么不说是相思病呢?徐嘉忆抬头看着魏杨冷笑了一下,表示相当不屑。接下来徐医生就完全不想理他了,认认真真地把病历本上的信息记录了上去,点了保存之后才重新看向魏杨。 对方全程倒也不说不闹,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工作——都这么冷淡,他好像真的不打算走,本以为是开玩笑的,他不会真的交了钱吧?徐嘉忆有些迟疑地看了他两眼。 魏杨挑眉看他,方要接着开口,忽然一个听诊器戳到了胸前,干脆地打断了他就要说出的话,听诊器另一头连在徐嘉忆耳朵上,一副仔细倾听患者心声的专业姿态。 银色的听诊器倒是很衬托徐嘉忆手指的肤色,就直接戳在魏杨胸前,好像透过衣服和肌肉,直接戳在他的心尖尖上。 突然感觉空气有点干燥,魏杨歪过头去干咳了两下。 “别动。”徐嘉忆出声,倒是很有医生的架子,闭着眼睛听了一会才把听诊器收了回来,淡淡评价道:“很好啊,心跳沉而有力,是很年轻的心脏,听不出有什么问题,好好保持这个新鲜度就行。”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评价超市里的猪心?魏杨忍住笑:“要不要加点葱香爆炒?” “不要香菜,微辣。”徐嘉忆翻着桌上的各色资料,分门别类放在文件夹内:“别皮了,我还有十分钟就要下班了,你来医院到底找我做什么?” “来接你啊。” “接我做什么,我今天又没事情要出...........”本来还坐在桌前翻文件的徐嘉忆突然顿住,迅速想着要怎么掩盖过去这些尴尬,他想起来了——今天是周五,他答应了要过去学校的。 可惜对方早已捕捉到了他的停顿,盯着徐嘉忆雪白的衣领,魏杨屈起手指头在他面前的文件页面上敲了敲,冷笑道:“你是不是忘记了..........” 是的,没错就是忘了,实在是新年假期过得有些头脑发昏了,记忆力也相当不好使,他本来打算编个理由推脱的,比如此时正在手术室里工作根本脱不开身,开始玩失踪。 没想到这位老同学直接摸到办公室里来了。 摸了摸鼻尖,徐嘉忆斟酌道:“我并不是有意忘记的,今晚我.......” 魏杨眯眼,轻轻质问他:“这次打算编什么理由来推拒我,会和九年前不一样吗,徐嘉忆?”说完,连自己都忍不住乱了一下呼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好似还是昨日,爱情总是这样不讲道理,对方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自己打进地狱里,受尽煎熬。 指尖一颤,徐嘉忆知晓对方在说什么,也切实感觉到了那种无奈到极致的感觉了,对上魏杨阴沉难看的脸色,认真道: “是,魏杨,我承认当初是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也对你非常愧疚,可是就像你说的,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九年了,你就当徐嘉忆是个人生过客一般忘了就好了,不管我怎么样做也是弥补不了你的,干脆就忘了.......” 办公室内气氛凝结得令人窒息,他在劝自己忘了,那这个人知不知道自己九年来的日日夜夜究竟是怎么过的呢?魏杨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与惶恐,他猛地站起来扶住徐嘉忆座椅两边,把人连带椅子往墙边一推,徐嘉忆大惊失色,伸手要稳住自己,却是来不及了,只能匆忙扶住椅子把手。 魏杨俯下身子把对方困在身下这方寸之间。 乒乒乓乓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响起,虽然座椅本来就靠着墙,但是两人之间动作太大了,直接弄倒了一堆文件和器具,向外发出不安宁的警告声响。 目光宛若困兽在牢笼之中挣扎,向来潇洒无拘束的魏杨也有这般走投无路的一天,多可笑啊?魏杨剧烈喘息着盯着臂膀间的人——若有机会,他真是恨不得剖开徐嘉忆的胸膛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明明在别人心里留下那么重的痕迹,却能够如此无情,将一切忘得风轻云淡一般,了无痕迹。 因为姿势而不得已仰起头,徐嘉忆看着上方盛怒的男人,受到惊吓的面色也有些发白,方才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对方身上那种爆裂的情感,差点就以为魏杨要动手了。但是他仍然秉持了镇定,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万一魏杨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心中迅速绕过几个念头,他正要开口。 可惜这一顿动静已经引起外面的注意了,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中插入一阵敲门声,门口的护士带着一些谨慎和害怕轻声问道:“徐医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还好吗?”进门的时候是魏杨关上的门,倒也避免了这种尴尬场面直接被人看见。 医院内不乏医闹事故,有时候医生在和患者沟通过程中更容易发生矛盾,大家对于这方面都十分关注,尚且是那么大的声响。 可这里面还在解决私事呢,正在气头上的人最厌烦被人打扰,徐嘉忆下意识抬头,果然看见魏杨那六亲不认的神情,认识了这么多年,他登时就知道对方要不客气地让人滚蛋了。 本来彼此之间就应该保持距离,但是徐嘉忆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样对谁都不是好事,还没等他自己想好,动作快于大脑——他难得逾越地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耳朵表示安抚,以前魏杨也喜欢对他做这种动作。 如此熟悉又陌生的亲密无间,耳朵被对方搓着揉了揉,魏杨瞬间就僵住了。 徐嘉忆手指按在他耳下,有些不自在地对着门口说道:“没事,是我不小心把东西弄倒了,你先别进来,这里还有患者要脱衣服检查,有事情我会告诉你们的,你回去工作吧。” 那护士期期艾艾地答应了,又确认了一遍,徐嘉忆还是给了同样的答案。 过了几秒,那脚步声逐渐从门外离去,徐嘉忆这才感觉身上的压力轻了一些,长叹一口气转回头来准备面对这更加棘手的场面,却意外的看见魏杨镇定了许多,正垂眸目光复杂看着他,颇有些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徐嘉忆,你真的有心吗?” 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徐嘉忆噎了一下,多大的人了,还在讲什么良心,社会难道不够险恶,不够让他清晰认识这个世界么,难道他这些年在国外都是温室里的花朵,蜜罐里泡大的魏杨吗? “是,我没有心。”徐嘉忆回复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收了回来:“所以你最好不要跟我谈什么感情,没必要,懂吗?”像是哄小孩子一般,就差举手投降了:“你冷静一下,先起来好吗,我保证不说那些话了。” “我不需要你保证什么,这些话我都可以当作没听到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魏杨早不吃他这套了,身体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挪动半分,低头深深看着这个人:“嘉忆,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知道你现在身边还没有人,我们都还年轻,都还能重新开始.......” “为什么要重新开始?”徐嘉忆打断他,心痛得已经快要没有感觉了,只剩下规律的跳动在维持他的生命,维持他的表面镇定与坚若磐石: “所以你要把这九年当作没发生过,直接在记忆里擦去吗魏杨,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可以报复我,也可以把我当作不重要的人给忘了,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你自己的未来,不要总是浪费在我身上........” 多么无情的拒绝啊,这些话语好似极地寒风席卷而来,刮的心都生疼,血液也冻僵了。魏杨甚至怀疑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也有可能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记忆深处那个人根本没有这般无情的。 脑子有些晕眩,他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人叫徐嘉忆,全身都僵硬了,完全无法面对这样的情况,仍由对方一边说着一边把他推开了: “我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你也回去吧......”迅速收拾完东西,将白大褂挂回架子上,徐嘉忆最后看了一眼僵立在原地的男人,最后只有强忍心头那摇晃的触动,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了。 脚步又稳又快地面向电梯口,丝毫没有任何留恋和拖泥带水。 窗外寒风吹进,冷的人浑身发麻。 好像是信号灯突然在魏杨脑子里闪烁了起来,一颗炫丽的焰火炸响,他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就追了上去,走廊上的徐嘉忆还在往前走,他直接上前拦住了他,对方一个后退顿住,波澜不惊地看向魏杨,面色苍白。 魏杨低下头不敢置信地问道:“徐嘉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无情的?” “你只是,还不了解这么多年以后的徐嘉忆而已,我不是你记忆里那个徐嘉忆了,我有我自己的新生活,你也有,别来找我了。”徐嘉忆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马上甩开魏杨的手,电梯还不来,他不想傻站在这里,直接朝楼梯走去了。 魏杨还站在原地看着他,可能眼里会有震惊,会有苦痛,但是徐嘉忆还是头也不回,楼道里的寒风掀起他的衣摆,不知那个更寒冷。 九层楼的阶梯数并不少,徐嘉忆机械地走了下去,其实脑子里根本什么也没想,全靠腿上的肌肉记忆往下踩,一路走,一路走到医院门口,推开医院大门的玻璃门,南方的寒风席卷而来,冷的他哆嗦了一下。 身后没有任何脚步声,魏杨应该不会追上来了,那也好,本来彼此就不该再联系的,他也不该给他这些虚无的希望和幻想,徐嘉忆目光一暗。 太冷了,突然从暖气烘烘的医院里出来,忍不住把脖子埋进衣服里,围巾忘在办公室里了,确实,这春冬交界线的风也是格外的无情。 医院内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专业停车场,徐嘉忆的车就停在医院的地下车库里,直接下去取就好了,他紧了紧身上的衣物,直接朝大楼的左边走去。 此时恰是饭点,平日里有序的车库也开始闹起了小脾气,加上有些司机容易弄错出口方向,车库内拥挤得好似一盒八宝粥,鸣笛声在昏暗夜色之中此起彼伏——好几辆车都堵在车库门口,徐嘉忆站在原地蹙眉,不知道自己的车还能不能开出来。 大医院就是这点不好,每天有无数的人员来来往往,人挤人就算了,车库也是越来越挤了。 倏然一辆车停在徐嘉忆身后,他下意识回头,看见魏杨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一脸阴沉地走向他,身上带风似的。 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而且他不会真的要打人了吧?徐嘉忆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要后退,魏杨比他更快,一下子拉住徐嘉忆手腕,捏的紧紧的,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徐嘉忆冷冷说道:“魏杨,你做什么?” “徐嘉忆。”魏杨咬牙切齿,额发在寒风里飞来飞去:“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冷冰冰的,总是拒绝我?我魏杨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你什么都没做错。”徐嘉忆冷冷回复:“我说过了,魏杨,我们俩之间保持距离比较好,或者你就干脆假装没认识过徐嘉忆是最好的,你有我的新生活了,你别打扰我......” “什么叫做打扰?”魏杨只穿了他的要风度不要温度长风衣,原本的帽子围巾全部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冻的嘴唇都有些发紫了:“我来找你就是打扰你是吗徐医生,你有什么新生活一定要把我排除在外头,你真当我的心可以随便践踏的吗?我就是参与你的生活不行吗?” 这到底什么执迷不悟的人才,他怎么就不知道这个人是这么地死脑筋呢? 徐嘉忆气的捏紧拳头,他也想打人了:“对,我就是不想和你搅合在一起,我都这样羞辱你了,魏杨你不要尊严的吗,跟着我你这么开心的吗?” “对,我就是这么狗皮膏药,徐嘉忆,你能拿我怎么样?”魏杨不依不挠。 两个大男人当街吵架实在是太丢人了,况且这还是徐嘉忆工作的医院,万一有什么熟人路过了,徐医生的八卦明天就能传到千里之外的儿科大楼里去,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且魏杨的车就这么停在大楼前,后面堵着的车开始鸣笛,昏暗夜色里车笛声一声比一声响的,还有前车灯在闪烁。 徐嘉忆气的真是口不择言了:“你魏杨又不是我徐嘉忆的狗,为什么非要是我,徐嘉忆真有那么独一无二吗?” 说完徐嘉忆的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白的,他根本不敢看魏杨的脸,他知道这种话有多伤人,更何况这是徐嘉忆说出来的,一个魏杨曾经那么信任,那么深爱的人说出来的,丝毫不给他面子和余地,他都能想象到未来魏杨这么骄傲的人,该有多恨他。 爱一个人若是爱到了极致,便要发疼了。 车笛声还在此起彼伏,徐嘉忆几乎花了所有力气才止住浑身的发抖,他并不想让对方看出任何端倪,一直等着魏杨听完这句话之后的反应,要不干脆就打他一顿,要不干脆甩手就走,纠结这么多年他到底会不会觉得累?大家最好是彼此互不相欠,别再纠缠了。 徐嘉忆深吸一口:“你还听不懂我的话吗,我...........” “对。”魏杨低着头看着徐嘉忆,眼睛里有什么在闪烁,发紫的嘴唇一开一合:“我就是你徐嘉忆的狗,不行吗?” 什么?徐嘉忆瞪圆了眼睛。 别说了。 魏杨忍无可忍,愤怒极了,也破罐子破摔极了:“汪!” 徐嘉忆愣愣地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与眼睛。 寒风瑟瑟,冻僵的心底上被划开一道口子,最真实的情绪缺少束缚,奔涌出最极致的心疼与酸涩,还有那深深的不敢置信,流出鲜红的血液同时也温暖了自己。 伸手卡住对方的下巴,好像自己也拿捏住了对方的软肋一般,徐嘉忆眯着眼睛恶狠狠说道:“我让你滚,你魏杨就是这样作践自己的吗——我徐嘉忆允许你这样作践自己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魏杨:对,我就是那爱情的卑微舔狗,怎么了?!(土拨鼠尖叫.gif) 来人啊,给我们魏总点一首林俊杰的《茉莉雨》!! 第7章 第 7 章 头顶的灯光明亮高悬,好似一颗颗钻石点缀在穹顶,脚下是干净整洁的瓷砖地,灵活欢乐的气氛萦绕四周,一排排长长的座椅上坐满了无数穿着校服的学生,女生们梳着清爽的马尾,男生们衣角的弧度都是青春的味道,这是一群连太阳都要为之驻足的少年人们,他们眉眼弯弯,无忧无虑。 舞台背后是硕大的屏幕,上面悠悠浮动着学校的校徽,底下是一排校训,清晰的构图与简洁的主题直接展示了这快乐而自由的校风,博学多思,勤奋自由,明理好学,哪怕这么多年了也不曾变化过,好像一回头就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徐嘉忆就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上,第一排是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分别坐着学校的校长老师以及各个办公人员们,他们构成了这个学校最关键的所在,而徐嘉忆身边身后的所有少年少女,他们构成了这个学校的核心力量。 当掌声响起的时候,密闭而又广阔的空间里将声音收留,环绕在徐嘉忆耳边,让他倏然融进入了这会场的气氛,他们在期待,在专注。 镁光灯下站着熟悉的身影,身姿挺拔。 涌入的记忆与现实互相拉扯,重叠的身影扰乱视网膜上的成像。明明连轮廓举止都是比多年前更加成熟的男人了,徐嘉忆却无法自已地想起那个在草坪上奔跑的少年魏杨,少年笑容灿烂比阳光还要闪耀几分,回忆为他镀上温暖的色彩。 等掌声停下,台上的人扶住话筒微微一笑,自信沉稳,而不轻佻:“诸位x市第七中学老师同学们,在座的各位,大家好,我是魏杨,来自20xx届的毕业生,也许你们曾经在学校的荣誉展览馆里看见三座奖杯——第七中学曾连续三年获得全国物理小组竞赛奖杯,展览厅的三座奖杯旁边都会附上名单,组员列表内每次都有‘魏杨’这个名字,也许......” 话语停顿了一下,魏杨卖了个关子,看着台下或是期待或是好奇的目光,开了个小玩笑:“世界这么大,也许是三个重名的同学呢?” 本来以为是一场严肃和装x气息浓烈的演讲,这么一句话把全场气氛给轻巧地掰往另一个意想不到的轻松方向,学生们大多都是年轻孩子,十分吃这套,会场内登时充满善意与叫好的掌声,连老师们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微微仰着脖子看着台上的人,许多回忆都是在这一瞬间涌现出来的,徐嘉忆坐在台下,本以为一切都可以随风而去,可许多他记得的,不记得的,关于自己的,关于这里的,好似走马灯一般快速在眼前闪烁而过。 “在母校这三年学习之中,我学到的不仅仅是知识,还有那些书本不曾告诉我的,对于我的人生很重要的一点,亦是我想说的,想借助自己的教训交予在场各位的,超越书本之外的。”魏杨顿了一下,舒展了一个和善而又有些调皮的笑容,学长之光一瞬间在他周边闪烁,惹得台下的人都不禁莞尔一笑。 “人生永远无法重来,过去的你是你,现在,和未来都是你,一脉相承。” 徐嘉忆眺望着礼堂窗外那棵树,他的思绪一半在听台上的发言,一半落在了那随风摇晃的枝叶上,这些树木伫立在这里,年复一年,送往迎来无数学子,看着他们的面孔在树下晃过。 十五年前的夏天注定是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夏天。 炎热夏日这只大老虎还是那么气势汹汹的,还是如同往年一样武力高强,可能会有些不同,但又好像是相同的,蝉鸣一声声响着,惹人无法清静。 当初的徐嘉忆还是个满脑子中二幻想的初中生,不思上进,单纯,尚且因为无知而无畏。坐在学校门口草坪的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脚,他穿着初中生校服,一张小脸还没张开,还带着一些肥嘟嘟的婴儿肥。 旁边坐着两个女生,一个叫花袭人,一个叫晴雯,她们一个温柔贴心,一个娇蛮活泼,都是宝哥哥的红颜知己,她们在宝哥哥身边细心伺候,端茶倒水,红袖添香。宝哥哥称赞她们都是水做的女孩儿,自己这等男儿是泥做的,污浊不堪。 她们掩着面说,宝哥哥,这不好,若你是泥做的,我们的cp名岂不是只能叫水泥了? 宝哥哥大为震惊,细思之下竟无言以对,三人虽然是坐在一起,却是安静如斯,全靠脑电波演出了一处大剧,名为《你在做什么红楼梦》。 哦,不是的,其实披着长发的叫周慧,是班上勤恳而认真的学习委员,深得老师们的喜爱。扎着高马尾的叫方雨漫,一朵称霸全校的食人花,从徐嘉忆记事起方小姐就是他人生一道绚丽的光,照亮他一切的黑历史,连徐嘉忆当年换牙时牙齿松了 ,都是方小姐顺手帮他拔下来的。 不怕身边有个貌美如花的晴雯姑娘,就怕晴雯姑娘天天只会哈哈哈你。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了这些单纯美好的少年少女一身细碎光芒——其实就是在等家长来接他们放学而已。 夏日的傍晚还是很炎热的,周慧的脸颊向来洁白柔软,此时却因为天气炎热变得红彤彤的,像个可爱的红苹果,透露着少女独有的清新。 但是她却一直在偷偷用余光瞥着旁边的徐嘉忆。 是什么,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儿女情长爱恋缠绵,好看而不知的少年挠动着身边这些少女们不思学习,芳心驿动。 当年的中二少年徐嘉忆还是一朵迎风生长的小少年,皮肤白净,眼睛遗传了母亲姜妍的所有优点,轮廓美好,面目周正,几乎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是很讨乖巧女生喜欢的男生类型。 在这种男女生还十分青涩的年龄里,总会有一些遥望的而不可及太阳月亮,有些不可言说的朦胧情感,宛若雾里看花一般吸引着少年少女去追随,而这最青涩纯净的情感也值得一生去记忆。 当然,换个没有美感的说法便是——老师,我举报他们早恋! 蝉鸣阵阵,美好的氛围是短暂的,是需要抓住的。 “徐嘉忆,你.......你知道今天晚上的英语作业是什么吗?”周慧鼓起勇气打破这安静的沉默,朝着徐嘉忆的方向小声问道,颇有些强行搭话的意思。 “英语作业?”徐嘉忆不知道在看什么,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意思,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太大学习天赋,家里也没有给他太大压力,因而对于学习他一直是尽力就好的态度,周慧这么一问把他也给问住了。 但是他确实是不知道,随口道:“不知道,可能是练习册吧。” 得了,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 徐嘉忆虽小,但显然是已经精通话题终结的精髓。 周慧被噎了一下,安静了一会,随后她又轻轻开口:“明天老师要检查呢,要不我告诉你吧,每天的作业我不抄都能记得哦!” 所以以后你不记得了都能来问我哦。 都快暗示到头上去了,无情少年徐嘉忆终于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过头来,颇有些赞许的意思:“哇,你记忆力好真的很好呢。” 周慧:“...........” 本来在一旁装自己不存在的方雨漫突然捂住脸: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实在看不下去的方女侠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装作左右看着风景,实则在心里唱了起来:“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偶尔的关系,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徐嘉忆看了一眼突然噎住的周慧,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这种情商税都没有缴纳口的人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伤害少女心,方雨漫确实是看不下去了,双手抱胸转移了个话题:“嘉忆,学校过几天要组织大家去春游,你告诉姜阿姨了吗?” “和她说了。”徐嘉忆被挑开了话匣子,看着对方继续道:“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天去。” 方雨漫看了跃跃欲试的周慧一眼,把话题抛给了她:“周慧,你平时经常在办公室里出入,有听见老师说什么吗?” “有的。”周慧有些害羞地接了话题:“老师说大概是定在周五,但是还没完全确定,让我们班委先不要通知,说是会在学校早会上正式宣布时间。”好似献宝似的,一下子就把自己知晓的一股脑给倒了出来。 周慧感激地看了方雨漫一眼,方大哥朝她眨眨眼睛,表示这只是举手之劳。 三个人就着要出去玩这件事聊了起来,还聊起要带什么东西过去,免去了许多尴尬氛围——当然,徐嘉忆这种气氛接收器失灵的高能小少年,就算是面对沉默应该不会觉得不自在。 可惜,闲谈的时间在指尖悄悄流逝,方雨漫看见自己的爸爸在校门口等着,挥手告别两位同学就走了,只剩下徐嘉忆和周慧还坐在原地。 徐嘉忆也在等人,不过不是在单纯地等的家长,他知道自己的亲妈,姜妍小姐估计又忙着在舞蹈室里练习,忘记来接自己的事情了。每次都晚点,长时间下来徐嘉忆都习惯了,也会自己给自己找点东西打发时间,他掏出书包里的PSP玩了起来,正好表哥又送了徐嘉忆一台,出于团结友爱的原则,他就把那台游戏机借给周慧一起玩了。 周慧的哥哥也教过周慧怎么玩,虽然技术差了一些,但是单纯为了打发时间也就无所谓了,两个人的手指飞快地在按键上跳动着。 旁边正在对着屏幕琢磨游戏关卡的周慧思索了半天,忽然脸红了一下:徐嘉忆不会是特意等方雨漫走了,故意把PSP借给自己玩的吧,不然按徐嘉忆和方雨漫的关系,肯定是要把游戏机先借给方雨漫的,哪里还轮得到自己.......... 徐嘉忆他是不是..........自己是不是还是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啊.......... 少女心扑腾扑腾地跳的厉害,周慧忍不住又用余光偷偷瞄徐嘉忆他一眼,小小声开口:”徐嘉忆,你........你刚刚明明也很无聊啊,为什么不刚才就拿出来玩呢?” 徐嘉忆想也不想:“只有两台,我们有三个人呢。” 周慧:“......” 原来只是正好方雨漫走了,所以才轮到她而已吗? 周慧决定什么也不问了,沉默地继续打游戏。 随着一局游戏打完,徐嘉忆的腕表上的指针缓缓指向傍晚六点,他下意识抬头看向教学楼门口。 半昏暗的教学楼内已经没有几间教室亮着灯了,一连串的黑暗之中本有一间亮堂着的教室,突然灯光熄灭了,显然是有人离开时候顺手把灯给关了。 不多一会,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孩子的身影出现在教学楼门口,校服外套系在腰间,总是背着一个深灰色的包,走路端端正正的,没人注意的时候也会开始松懈下来,弯腰斜背地走路。他双手插兜,直接从草坪上穿了过去,反正此时学校里没有什么人,他一路走到学校门口,从徐嘉忆面前不远处经过。 徐嘉忆没有叫他,只是用余光瞥了他两眼,看见他妈妈,隔壁班那个严厉的班主任接过他的书包,示意他上车,接着便带着少年离去了,就像之前一样,前后不超过十分钟。 从头到尾两个人都没有交集,但是那男生临上车那一刻,周慧恰好抬头,她顺着徐嘉忆的目光看过去,不由惊讶道:“那不是.......魏杨吗?” “是啊。”徐嘉忆点点头,双手插兜从栏杆上跳了下去。 周慧下意识俯下身子追问他:“徐嘉忆,你认识他?” 认识魏杨?徐嘉忆疑惑地眨眨眼睛,这所学校有几个人不认识魏杨,隔壁班那个科科拿第一的学霸,整整甩了第二名三十几分,八十五条街。学校每周例行的演讲名单里面一定有他,各科老师都对他爱不释手,赞不绝口的——总而言之就是个学霸,跟长年身处普通氛围的徐嘉忆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更别说有其他交集了。 在这个学校里,应该没有人会不认识他,但是徐嘉忆知道周慧问的是什么。 “肯定不认识啊。”他一边摇头一边往门口走去:“我看见我妈妈来接我了,先走了,你一个人小心。” 徐嘉忆方才一眼就看见了亲娘站在校门外——姜妍刚才舞蹈教室里出来,一身练功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就过来接儿子了,此时站在门口朝他招手,整个人美丽又高挑,仙女似的鹤立鸡群,一双眼睛和徐嘉忆像极了,是活泼的杏仁眼。 见状,周慧赶紧把游戏机还给徐嘉忆,一声明天见还没传到徐嘉忆耳朵里,就看见这个无情男子头也不回地朝校门口跑去了。 姜妍看见徐嘉忆远远地跑过来,马上伸出手,像抱住一只大狗熊一样抱住他,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哎哟,这是哪位小帅哥这么帅,好像一颗星星落在我面前?” 又来了,徐嘉忆默默翻了白眼,熟练接道:“是米开朗基罗亲自认可的艺术品,是达芬奇最钟爱的画作,是姜小姐精心雕琢的作品,是你就是你,姜小姐。” 明明都是每天都听的虚伪情话了,姜妍却一点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笑的花枝乱颤的:“对不起啊宝宝,妈妈刚刚又太投入,忘记你还在等了,来,再亲一个。”说着姜妍那艳色口红马上又要印在徐嘉忆脸上了,话语软绵绵的让人不忍苛责——这大概都是美女可以迟到的原因吧。 徐嘉忆半推半就:“不好吧,大家彼此也才认识了十五年而已,还不熟,不能这样。”擦了擦脸上的热辣吻痕,为了避免这位姜小姐对他的死缠烂打,徐嘉忆赶紧从姜妍的怀里钻出来,打开车门滚进了后车座。 刚坐直了身子,徐嘉忆下意识又朝学校里看了一眼,发现周慧还在朝这边看,礼貌地朝她挥挥手表示再见,周慧也摆摆手回应了他。 姜妍坐进驾驶座,倒车的时候正好从后视镜里看见儿子的动作,忍不住打趣道:“嘉忆,刚刚跟女孩子一起玩了呀?” “没有,就是普通同学。”徐嘉忆十分警觉地转过头来:“姜小姐你不要乱想,我们刚刚没有交换定情信物,也没有许下三世缘分,也没有说要结婚,刚刚方雨漫也在。” “这样啊。”姜妍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开始专心路况。 后座上的徐嘉忆还在低头接着玩PSP,刚刚有个关卡他一直过不去,十分专注认真地研究。 “嘉忆呀。”姜妍又忽然开口:“为什么你和那个女生说话的时候雨漫也在啊,你是不是怕雨漫误会你和那个女生,所以喊上雨漫来..........” “没有没有。”徐嘉忆抓狂:“亲娘喂,你别乱猜了。” 姜妍在驾驶座笑的脸都酸了,太好玩了,她这个亲儿子——姜妍也真的是亲妈没错了。 第8章 第 8 章 徐嘉忆实在是怕了姜妍这个满脑子异想天开的高龄美少女了,幼儿园的时候,徐嘉忆家和方雨漫家是邻里关系,自然总是和方雨漫凑在一处玩耍,每次姜妍来接徐嘉忆回家的时候总会顺手把方雨漫捎上,每次都要打趣他们俩:“嘉忆,你今天保护雨漫了吗,今天妈妈塞进你小书包里的糖果,你有没有给雨漫分几块两个人一起吃啊?” 这个时候一旁吃着薯片的方雨漫就会气沉丹田,学着乔峰大侠的语气:“姜阿姨,今天有几个坏孩子要抢嘉忆的糖果,我帮他抢了回来,他们也不看看徐嘉忆的大哥是谁,我方雨漫的小弟都敢动?” 姜妍:“.......那雨漫真的是好棒棒呢。” 一旁年幼的徐嘉忆捂住脸不想再看。 后来姜妍终于明白了这两孩子平时在一起玩的时候,都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马上改口换了台词,带着和善的微笑循循善诱:“嘉忆,今天雨漫又保护了你呢,等你长大以后和雨漫结了婚,她是女孩子,是妻子,你就要保护她了哦。” 刚刚目睹了方雨漫把另一个孩子王打趴在地上的徐嘉忆疯狂摇头:“不可以,我不要和方雨漫结婚!” “为什么啊?”姜妍笑的春光灿烂:“妈妈已经和方叔叔说好了,等雨漫二十岁了,就安排你们两结婚了呢,我们两家都交换了你们两的定亲信物了呢,就是我们家厨房那台新买的双开门冰箱呢。” 其实那台双开门冰箱只是因为家里的冰箱坏了,姜妍狠狠心给换了个高质量的冰箱而已,但是宽敞的冰箱从此有了徐嘉忆的小空间,他夏天的时候可以在最底层的冰冻层装着满满一抽屉的冰棍,随时拿出来吃,简直是这台冰箱的头号粉丝。 如果却被姜妍蒙骗是两家定亲信物,他还吃了冰箱里的冰棍,占完了冰箱的便宜,根本不能摆脱这个婚约了,一想到要和方雨漫住在一个屋檐下,五岁的徐嘉忆不禁悲从中来。 经过一分钟的思考,他学着电视剧的男主角一样,将自己不能和方雨漫结婚的八条理由,磕磕绊绊地写在了纸上,凝重地交给了姜妍,姜妍看着纸上那狗爬字,听着儿子沉重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苦衷与不容易——狠狠地笑出了声音。 太惨了,不管你一本正经地和他说什么胡话,徐嘉忆都会一本正经地张着大眼睛聆听,让人特别想逗他。 可不管徐嘉忆是个怎么样的人,平行的两条线还是在徐徐前进着,少年少女们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不断前行,就好像超级马里奥一样的通关打卡,学霸魏杨开着独家专属外挂,一路上狂吃金币,经验条好像下雨天的江河水位一般蹭蹭蹭地上涨。 而懒懒散散又没有学习天赋的徐嘉忆就像一条毛毛虫在关卡里,戳一下挪一下,不知道远远地落后到了哪里。两个世界的人,两条平行的轨迹,到底要怎么才会相遇呢? 徐嘉忆陡然想起周慧问起的那句话:“徐嘉忆,你认识魏杨?” 当时他在心里默默回答了一句:“我算是认识他,但是他肯定是不认识我的。” 但是,徐嘉忆却一度认为他认识自己。 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学校举办文艺汇演,徐嘉忆这张讨喜的脸自然不会被老师忽略。徐同学的班主任是个带过几届中考毕业生的林老师,为人温柔,出于话剧不看演技先看脸的基本原则,她挑选了班里最可爱的女生乔馨,以及徐嘉忆这个颜值贼高的男孩子来参加英语话剧表演。 乔馨,人如其名,花蕾一样的女孩子,笑容甜美皮肤白皙,白雪公主四个字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引得无数少男们为她倾倒——吻醒白雪公主的王子这个位置差点引起该校第二次世界大战,当然最后这个重担还是落到了大家千挑万选的魏杨身上。 端正高挑的王子配上温柔甜美的公主,这出话剧排演时各位老师看着自己挑选的一对金童玉女,都忍不住露出欣慰又慈祥的笑容。 哦?你说我们的徐嘉忆同学,一双眼睛滴溜滴溜的他变成了七个小矮人中的一个,为此方雨漫真是扶着徐嘉忆的肩膀笑弯了腰:“这是身高歧视啊徐嘉忆。” 徐嘉忆此时正坐在学校外的餐厅里,晚饭时间到了,他和方雨漫又是从小到大一个班级的同学,方女侠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小弟一个人孤单单地吃饭,一放学就拉着徐嘉忆到外面吃顿好的。 其实并没有那么矮,可惜还是被老师们强行“小矮人”的徐嘉忆一边看着菜单一边面无表情,完全不想理这个跳脱的发小,他自己都不是很想去掺和这些什么话剧啊有的没的,奈何林老师天天来提着他的脖子让他去排练,这不去也是不行了。 想着,徐嘉忆叹了一口气,把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的饭递给对面的方雨漫:“你点的牛肉饭.......嗯?.........”徐嘉忆看了一眼手里的饭,里面明显是番茄炒鸡蛋,方雨漫也看见了:“是不是上错了?” 果不其然,隔壁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胖胖的男生手里端着牛肉饭走了过来,纵然他一身健壮的肥肉完全不需要怕一个女生,但是看见我们的食人花方雨漫还是瑟缩了一下,小声道:“同学,我刚刚是跟在你们后面点菜的,服务员好像把我们两桌的饭弄混了,我还没动过饭,要不我们直接换过来.........” 胖男生还没说完,忽然徐嘉忆身后响起一道摔筷子的声音,伴随一声“我xxx你xxx”的粗话,那筷子就摔在徐嘉忆脚边,他下意识转过头去,就看见一男一女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在他们隔壁桌吵架,那筷子是其中的漂亮女生摔得。 漂亮女生一头柔顺卷发加上小巧的脸蛋十分好看,此时却是满脸怒气:“你都不知道那小三都要踩在我脸上了,你还在这里说什么她是无辜的,江志新,你真的当我是傻逼吗?” 喔哦,这信息量,徐嘉忆顿了一下,这是什么七彩玛丽苏狗血剧情,果然艺术从来源于生活,电视果然没有骗我们吗。 对面那叫做江志新的男生长得一张很讨女生喜欢的俊脸,竟然嘴巴一张就是一句名言:“你想太多了,我和小雨认识这么久了,要是和她真的有什么,哪里还轮得到你?” 好样的兄弟,这话都说的出来,徐嘉忆忍不住失笑。果不其然,那漂亮女生的脸黑的不能再黑。 这边方雨漫还是一副见惯风雨的大哥气度,她完全无视旁边的闹剧,眼睛都不眨,端起自己面前的番茄炒蛋打算递给那个胖男生,徐嘉忆看着她:“大哥,你不打算出手摆平一下?” “不了。”方雨漫脸色不变:“他们小情侣吵架关你方大哥我什么事情,反正他们吵架也妨碍不了我吃饭,管他们要大战几百回合.........” 耳边传来什么东西穿过空气的呼啸声,就在徐嘉忆脑子后面,机智的他马上一低头,再抬头时候,看着对面的方雨漫,登时两人都沉默了。 一罐胡椒粉打翻在方雨漫手里的番茄炒蛋上,正是后面那个女生盛怒之下砸过来的,越过两个臭男人的头顶落进了方雨漫的盘子里,正正好盖子飞了,完整的胡椒均匀地覆盖了整盘菜,胡椒味番茄炒蛋,也是很厉害的料理了呢。 方雨漫:“......” 方雨漫盯着手里的番茄炒蛋可能有十几秒,就在这短暂时间内,徐嘉忆脑的眼前已经飞快闪现出无数方大哥把对方揍得欲哭无泪的画面,以及最后留下的那一地的狼藉之中,方大哥的身影是那么令人畏惧。 旁边的胖男生也惊呆了,但是显然他相当有眼力极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眼疾手快地抢走方雨漫手里那盘番茄炒蛋,语速也是要起飞了:“同学你别激动这盘番茄炒蛋就算我的,你的牛肉饭我给你放在桌上了,再见。”说完这段话就要跑路。 有人当这个冤大头,不管是谁都行,并不吃亏的方雨漫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她稳了稳心神,低头看了一会那盘安然无恙的牛肉饭,居然抬头开始面色和善地招呼徐嘉忆:“吃呀,别管他们。” 有点可怕,徐嘉忆举起筷子愣愣地看着她:“你.........?”居然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方雨漫浑身散发着圣光,好像圣母玛利亚一般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人生那么繁忙复杂,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话语刚落,隔壁桌终于打了起来,那男生一脚踹在桌角波及到了方雨漫他们的桌子,盘子里的酱汁飞舞起来,在徐嘉忆眼里就是一个慢动作回放,眼睁睁看着那黑色酱料落在方雨漫的白色校服上。 徐嘉忆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方雨漫捏着筷子看着自己的衣服:“......” “啪——”方雨漫把手里筷子一摔,猛然站了起来:“打什么打,当你方大哥是空气吗?” 一声大喊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再定睛一看,两个罪魁祸首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餐厅里就剩一群吃瓜群众默默看着她,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方雨漫沉默了一下,转头问徐嘉忆:“他们什么时候跑掉的,怎么关键时刻这么有感应力?” 徐嘉忆在旁边摇头,并表示自己全程都没来得及关心别人。 “那个.........”旁边那个刚刚跟方雨漫交换过饭的胖男生颤巍巍地举起手示意了一下,有些羞涩笑道:“其实我认识他们俩,一个是江志新,一个叫何娅,还知道他们俩在哪个年段哪个班级,如果你们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更多的........” 话音未落,方雨漫已经握住他的手:“兄弟,人间有真情,世界有温暖,大水冲了龙王庙,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过命的兄弟了,你带我去找他们,大哥帮你报这一盘菜的仇。” 什么啊?徐嘉忆无语地看着方雨漫,明明就是自己想报仇,还跟别人瞎套近乎。 不过大概也是不打不相识,多年以后想起,也是多亏了这盘牛肉饭和这对吵架的小情侣,画风诡异的青梅竹马认识了这位笨拙可爱的男孩子,从此他们三人朝着一个更加吓人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这个胖胖的男孩子就叫韩振,是徐嘉忆和方雨漫的同班同学,有些胆小,因此虽然体积庞大却实际上没有什么威慑力,在班里就是那种默默无闻的男生,却意外的很是消息灵通。 告诉了方雨漫关于那天那对吵架情侣的一切信息。眼睁睁看着方大哥提着棍子到了江志新的班级里,讨到了一笔不菲的精神损失赔偿费,看得韩振直接振臂高呼大哥牛批,对她敬佩到五体投地,从此不叫方同学,改叫方大哥。 当然,后来的方雨漫听说彼此是同班同学的时候还很震惊:“你真的是我们班级的?我怎么没在教室里见过你?” 韩振:“.......”真的这么没有存在感的吗? 徐嘉忆:“......”扎心了老铁。 大概是韩振的眼神太过受伤,徐嘉忆的眼神太过鄙视,方雨漫拍拍桌子:“怎么了怎么了,不就是记不住人吗,你们知不知道在我方雨漫眼里只有优秀的人才能让我记住。” 徐嘉忆挑眉:“比如?” 方雨漫也学着他挑眉:“比如魏杨。嘉忆,你看看人家有三高,身高够高,分数够高,颜值够高,这才叫真男人你懂不懂,而且还高冷,出淤泥而不染,又冷酷又无情........” 什么冷酷无情,串戏了喂。徐嘉忆好笑地打断她,对于这个方大哥胡编乱造的能力很是无奈:“什么冷酷无情,我们班级之间隔了这么远,你怎么知道人家高冷无情?” “怎么不行?”方雨漫理直气壮:“我就经常看见他面无表情地在班级里进进出出的,而且好几次我路过他们班级都看见他一个人在位置写作业,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岭之花,高处不胜寒,你们是不懂的。” “嗯?”徐嘉忆颇有些意外地顿了一下:“可是我接触起来感觉不太像啊.........” 两双明亮的眼睛同时盯住了徐嘉忆。 方雨漫:“灯光师,快往这边打光,这里有个观众他有故事要和我们分享,场务,话筒呢,快拿过来!” 韩振马上从书包里掏出了矿泉水瓶,双手伸到方雨漫面前:“导演,话筒到了!” “很好!”方雨漫两眼熠熠生辉:“场务韩振,把灯光塞进这位观众的嘴巴里,我要看见他全身发光!” 两个男生齐齐瞪着她:“.......??” 方雨漫干咳两声:“咳咳咳,我是说.........废什么话,徐嘉忆你到底说不说!” “我说我说。”徐嘉忆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你们不是知道我被林老师安排去参加话剧表演嘛,演的小矮人........你们两别笑了好吗.........总之当时魏杨演的是男主角,这还要从话剧还没开始之前说起.........” “朋友,你能在三分钟之内讲完吗?”方雨漫有些焦急地问。 徐嘉忆:“........能。” 说起这个英语话剧,你看这个话剧又臭又长,就像这个碗它又大又圆。 虽然主演们都不走心,但是在一个清新的夜晚里它还是拉开了帷幕,白雪公主乔馨穿着漂亮的白色蓬蓬裙,头上戴着闪亮的小皇冠,身姿轻盈地在舞台上飞舞,好似一颗柔弱无依的蒲公英,台下的少男们看的眼睛都直了,少女们则是捧着小心脏,万分期待她们的王子出现。 乔馨巧笑倩兮,她面前站着的是拿着毒苹果的恶毒皇后,她笑容天真如同林间小鹿,伸手接过皇后手中的毒苹果,在大家的紧张注视下,公主轻轻咬了一口,接着瞪大了美丽的双眼,来了一段精心而又十分白莲花的旋转:“oh........” 公主柔软的倒下了,背景音乐马上变得急促又紧张,紧紧揪住观众的心,全场单纯的同学们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 “What’s the matter?”我们的小矮人徐嘉忆姗姗来迟,穿着可爱的墨绿色长袍,他演技僵硬地扶住不省人事的公主,一双眼睛露出惊讶与悲伤,虽然演技感人,但是幸好有颜值支撑,台下的方雨漫已经忍受不了地别过头去了,一旁的姜妍女士却是很给这位用播音腔演戏的小鲜肉面子,忍不住激动开始给儿子鼓掌了。 徐嘉忆本是很不愿意参与这个话剧的,奈何班主任强制他来参与,到达片场后他更是惊奇地发现,男主角魏杨根本不怎么出现在排练教室——他在参加学校的竞赛补习班,就在不远处的教室里坐着推演习题。 最振奋人心的是,排练教室里没有空调,他们几个小矮人还要在夏日里穿着长袍围在公主身边——蒸桑拿。 公主倒下了,自然是我们的王子出场了。 随着左边舞台公主的灯光微暗,右边舞台出现了一个人影,台下马上躁动起来。 “是魏杨吧?” “是他是他!演员表里有他!” “哇哇哇,看起来好帅啊。” 那举着手机的几个女同学们已经快手脚并用爬上舞台了,好似丧尸围城,看得台上的小演员们都心惊胆战的。 魏杨不愿意老师们给他化妆,还是一张干净的脸,鼻子高挺得很漂亮,缓步走到公主和小矮人面前,他眼睛低垂着看人的时候很有气势,尤其是是徐嘉忆扶着白雪公主是蹲在地上的视角,看着王子的眼睛,一种很说不清的感觉占据了他的大脑,看着魏杨,他呐呐地想要开口,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不是因为被帅到了,主要是——他忘词了,有点真实。 流程走到这里,该小矮人说话了,他应该说,你是王子?请问你可以吻醒我们的公主吗?还是要先说公主晕倒了呢? 灯光明亮的舞台安静下来了,观众们静静等着接下来的剧情。 徐嘉忆下意识寻求帮助,他朝魏杨身后看去,企图寻找提词板,可惜灯光死角之内,台下一切都是模糊的,他根本看不清提词板上面的内容。 已经有观众察觉到不对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开始响起,台下的排演老师们也开始意识到情况紧急,准备从另一边舞台绕上去指导小演员们。 两个人的对手戏里迟迟等不到对手开口,魏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当男主角遇见一个失去剧本控制的男配角的时候,他下意识盯着徐嘉忆的眼睛,眼里也是写满了疑惑。 奈何两人之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脑电波调了半天也对不上信号,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在舞台上对视着。 大概是王子出场之后停顿得实在太久了,而小矮子和王子之间还在疯狂进行着眼神交易,连公主都忍不住半睁开眼睛看着这两位同学惊人的卡台词表演。 台下的观众开始有些不满了,微微躁动起来,灯光打在魏杨和徐嘉忆身上,突显了这两位男生——好像在给两个男演员加戏似的。 舞台边负责提词板的黄老师终于从另一边爬上了舞台,躲在幕布之后,举着提词板给他看。 可惜更悲催的是,提词板翻错页面了,那个是王子的台词并不是小矮人的,徐嘉忆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提醒对方,举牌的黄老师却是毫无察觉,看见演员一脸震惊的模样,以为他没看见自己,开始摇着牌子,就差没有冲上去替演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场面一时间十分混乱,一堆英文台词在徐嘉忆眼前成功错位,汇入脑子里混成一团浆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舞台的音响里传来:“I........You........” 台下开始感觉不对了,剩下的小矮人没有背过徐嘉忆台词,乔馨也彻底睁开眼睛震惊地看着他。 在这万众瞩目的瞬间,病急乱投医的徐嘉忆也不知道怎么了,福至心灵,张口就是一串北味十足的方言:“弄啥嘞?看不清........这位prince,麻烦你kiss一下公主好吗?” 魏杨:“.......” 全场:“.......” 这个世界有点混乱,台下的方雨漫和韩振齐齐哀叹一声,双手捂住脸,姜妍这位亲妈却是眼睛一亮。 不知道是谁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音,整场严肃的话剧表演忽然被改变了风向,变成了东北二人转,台下所有人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大家早就对这些一板一眼的表演感到不服气了,此时看见如此“接地气”的表演,甚至还有学生开始欢呼鼓掌,口哨声连成一片,惹得老师们都不得不站起来维持秩序,整场晚会居然在这种非搞笑类节目里掀起了一个高潮。 大概是两人太接近了,徐嘉忆脑子空白的瞬间,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魏杨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高贵冷艳,变得震惊,再到静如死水。重大打击之下,他竟然秉持着职业素养,生生在这东北二人转里把剧情掰了回来。 魏杨微笑开口,却是朝着徐嘉忆:“Where is my princess?(我的公主哪里去了?)” 是他自己救场加的台词,终于有人打破僵局,全场又开始响起如雷的掌声,这次是对魏杨临机应变能力真心实意的肯定。 这句口语徐嘉忆是听得懂的,他下意识又接了一句东北味十足的英语:“Princess he.........she is here.(公主他......她在这里)” 却没想到,这一正经一二人转的画风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气氛和谐得很,两人一来一往对戏的瞬间,台下掌声和笑声都不断,直到后面魏杨俯下身子隔空吻醒公主的场面也没有引起观众的注意力,落下帷幕那一瞬间,台下所有人都在叫着再来一次,掌声经久不散。 魏杨大家谁不认识,此时的同学们已经开始互相交谈,打听那位小矮人表演者的名字。 东北小矮人,一战成名,从此火遍全校。 时隔多月之后还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谈资。 “太厉害了,我当时都做好你被黄老师丢下来的准备了。”坐在对面的方雨漫十分真心实意地称赞,并且啪啪啪地鼓起掌来,一边的韩振也用瞻仰烈士的目光对着徐嘉忆鼓掌,两个人泪流满面,紧握住徐嘉忆的双手:“兄弟,太强了。” “一般强一般强。”徐嘉忆客套道:“就是捡回了一条小命而已。” 况且当时要是只有他一个人脱线,魏杨接不上后续的话,也是一场尴尬得彻头彻尾的话剧,虽然还未和魏杨深入接触,但徐嘉忆也不由得钦佩起对方来,而且最后散场的时候他清楚地看见魏杨转过来看了他好几眼,甚至还朝他笑了笑。 他认识我吗?当时的徐嘉忆还穿着那身麻袋似的绿色长袍,有些疑惑地想。 “太感人了。”韩振撕了一张数学卷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们这可是过命的交情,一起在舞台上为学校卖过命。” 受到这等目光敬仰,徐嘉忆也有些小小的飘飘然,拍一拍沉默的方雨漫:“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没有没有,全仰赖魏学霸救场救得好.......” 方雨漫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指向徐嘉忆背后:“你说的是那个魏学霸吗?” 徐嘉忆和韩振齐齐转头,两声倒吸凉气同时响起。 正躲在教室最后偷听的魏杨被抓了一个现行,他就曲着长腿靠在教室门口的视觉死角,以为没人看得见他,听见方雨漫的话下意识抬头,看见里面三个人目光灼灼地都看着自己,居然也奇异地沉默了。 现场四个人面面相觑。 场面好像有点不好收拾,四个人的头顶快速地飞过这句话。 可惜人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急智,就好像那个画风诡异的救场一般。 徐嘉忆突然开口:“好巧呢学霸,你是来找徐嘉忆的吗?”说着转头拍了一下韩振:“徐嘉忆,魏杨找你呢!” 韩振:“.........” 方雨漫:“.........” 魏杨:“.........” 第9章 第 9 章 王子和小矮人的故事必将是告一段落了,可其实还有番外小故事徐嘉忆并没有说出来,并且觉得愈发疑惑,他是可以肯定自己以前和魏杨是绝对没有交集的,但是魏杨所表现的出来的样子却好似一种若即若离的样子,就包括现在。 教学楼通往校门口的路上熙熙攘攘挤满了要去吃饭的同学们,见色忘友的方雨漫寻找到了她的帅哥,早早抛弃了徐嘉忆,一个人和帅哥快乐去了。徐嘉忆觉得无所谓,一个人背着包走下教学楼。 盛夏的楼梯间又闷又挤,充满了汗臭味和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女孩子们都是默默捂着鼻子随着人流往下走的。 前前后后都是人潮,徐嘉忆在里面不得动弹,尤其他前面还是个女生,背后一堆人不知为什么一直在往前挤,眼见就要撞到前面的女孩子了,他只能扶住楼梯边缘的栏杆,左边的人突然伸出手扶了他一把,人潮涌动间他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小心。” 下意识抬头,没想到是熟人见面,但是魏杨的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扶住徐嘉忆以后就把手收回去插进裤兜里了,徐嘉忆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一声谢谢,魏杨点点头就又朝前去了,他人高腿长的,很快就越过徐嘉忆挤出了教学楼。 那个显眼的深灰色书包随着人潮而去,徐嘉忆下意识也加快了脚步,一直看着那个高挑的背影,就好像每周一的早上看着他站在升旗台下,阳光从魏杨身后落下来,徐嘉忆仰着头看他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可以清晰感受他的存在感一样。 如同一个完美的二愣子一样,徐嘉忆不停地用快走跟着前面的身影,但是却一直没有接近对方,更不知道自己跟着人家走到了哪里,只知道不断闪躲迎面而来的同学。 魏杨耳朵里戴着耳机一路向前走着,很快走到了宿舍楼下——学校里的宿舍是近两年新建的,环境好而且数量少,其实是很难申请到的,徐嘉忆家里离学校近,姜妍还经常来接送他,自然不用他住宿。 而方雨漫倒是想过要去那豪华宿舍住一住,写了张申请书交上去,一直都没收到学校的回复,用方小姐的话来说,就是当你和一个男孩子发了表白短信,对方一直迟迟不回复,肯定不是对方手机没电了没看见,百分之九十九是对方拒绝了你。 但是这所学校没有哪一处不是对魏杨开放的,能够住在宿舍楼里,徐嘉忆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就好像公告栏里竞赛的名单里第一个永远贴着魏杨的照片一样。 徐嘉忆突然顿步,看着魏杨走进白色墙壁的宿舍楼,又沿着楼梯走上去,身影很快就消失了。徐嘉忆抬头,愣愣地看着十几层高的宿舍楼。 阳台上漂浮着雪白的校服映衬着蔚蓝的天空特别好看,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他根本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在干啥,也无所谓自己在干啥。 听凭朴素感情的驱动,这种状态,或者可以叫做虔诚。 初二的暑假马上要到来了,随之而来的期末考占据了徐嘉忆大部分的时间,连和方雨漫、韩振他们趁着自习课老师不在偷跑出去玩都不敢了,一直勤勤恳恳地补缺补漏,好说歹说是考了个平平淡淡的成绩混过了他老爹的审查。 而他和魏杨之间也再也没有过交集了,他们一个在四楼的教室,一个在三楼的教室,一个天天趴在课桌上时而走神时而听一会课,隔着薄薄一层天花板就是两个世界。每天都在教学楼里擦肩而过,或是看见对方的身影远远的散去。 每周一都站在下面仰着头听着魏杨念着学校给写的各种给学生打鸡血的通稿,随着最后一篇暑假安全事项念完之后,徐嘉忆双手一挥,迎来了他的美满假期,徐家全家人在暑假里游览遍了各种山山水水,最后一站是去爬山。 睡神徐嘉忆十分给力,经过多日旅游的睡眠不足,终于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成功把自己的脚踝摔了个骨裂,欣赏完了美丽的大好河山,终于被大好河山反过来欣赏了一番,那个完美的滚下台阶的姿势。 开学第一天是韩振扶着徐嘉忆,方雨漫在一旁帮他两提着水壶进的学校。 “你是什么人才,徐嘉忆?”方雨漫忍不住摇头。 “失误,小失误。”徐嘉忆干笑,慢慢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方雨漫幽幽叹了一口气:“姜阿姨今天什么时候来接你,我扶你下楼吧.......” 徐嘉忆低头打开书包,整理着自己在暑假最后几天趴在床上写完的作业准备去上交:“我妈今天不来接我,最近她比较忙,帮我申请了学校的宿舍,晚上我不回家了。” “........通过了?” “她拿着我的病历单去申请的。”徐嘉忆感到有些痛不欲生。 方雨漫忽然转头喊:“韩振。” 韩振浑身肥肉抖了一下:“咋?” “这里,就这里。”方雨漫指了自己右脚小腿:“搬起你的凳子给我一下,今天多疼这一两肉,明天宿舍我走秀。” 韩振:“........” 徐嘉忆沉默地看着这个奇女子:“你不是还有帅哥和你吃饭吗,放过韩振吧。” “什么帅哥?”方雨漫转头犀利看着他:“帅哥已经吹了,大哥现在是单身贵族。” 韩振转头问徐嘉忆:“吹了的是那个?是之前他们俩天天互发消息的朱骏吗?” “不是。”徐嘉忆压低声音做了一个手势:“是之前那个泼了她校服一堆酱汁的江志新。” 韩振倒吸一口气:“那个不是个有名的渣男吗,大哥能受得了他?” “大哥谁收服不了。”徐嘉忆做了一个很棒的手势:“后来那个江志新被大哥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谁也不敢找,什么学妹都不敢撩了。” “那怎么又吹了?” “不知道,可能是大哥不喜欢了吧?” 方雨漫猛地一拍桌子,一脸震惊地看着两个人在她面前光明正大地嘀嘀咕咕:“你们当我是空气吗?” 两个人一抖,徐嘉忆马上改变话题:“我那个物理暑假作业有几道大题不会写,韩振,你借我抄一下?” “嘉忆..........”韩振嗫喏着:“物理老师没有布置物理的暑假作业。” 徐嘉忆举起手里的练习册,震惊地问:“那我写的这个是什么?” 方雨漫一把夺过:“这是上学期的平时作业,你又没写平时作业徐嘉忆!” 徐嘉忆:“.......” 开学第一天都是例行公事的各科老师开学演讲,苦口婆心型的老师都会说: “哎,同学们好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吧,今天迟到了好几个同学呢,是不是暑假天天睡到十点都爬不起来?” “收收心啊同学们,你们现在是初三的学生了,该想想自己未来要去哪个高中读了,是去最好的七中读书,还是只能去八中十二中这些学校接着过你们的小日子,就靠这一年了。” 毒舌又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化学老师则是在讲台上微微一笑:“老师想跟同学们讲一则老师在大学时候的爱情故事。” 所有人都忍不住翘首以盼,毕竟不是每一个老师都会在课堂上讲自己的爱情故事的,这个开头实在是太吸引人了,连睡神徐嘉忆都支起耳朵听了起来。 “当初老师在大三的时候和同一个实验小组的女生在一起了,实验时我们一起研究如何让电线材料能够更好地抗压抗热,如何延长他们的使用寿命,课余时我们一起谈天说地,一起畅想未来,度过了一段十分快乐的日子,之后我们一起相约读博士,但是老师没有考上,最终只能和她分开..........那种辛酸的分离你们一定也.........” “算了,你们肯定都没谈过恋爱,肯定是不懂的。” 全班:“........” 老师忽然一笑:“恋爱都没谈过,听什么故事,好好读书,不然怎么谈恋爱,怎么和女朋友在一起读书,不说了,上课!” 全班:“......” 暑假紊乱的晚睡晚起作息还没调整过来,徐嘉忆整个早上都是头一点一点地半梦半醒地听过去的。 虽然学校上学期就说好了期末考完不打算讲考卷,况且过了两个月,哪还有学生记得上学期考卷内容是什么,但是化学老师对着班级的成绩还是十分痛心,决定带领同学们好好地认识一下自己犯过的错误。 因此任凭化学老师在上面讲考卷讲的情绪激昂,徐嘉忆还是趴在考卷上对着窗外半睁着眼发呆。迷糊间一节课又过去了,刺耳的铃声响起,下课了,徐嘉忆想。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徐嘉忆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忽然眼前的光都被挡住了,一角雪白的校服身影在窗外。 徐嘉忆和韩振同桌,两个人都坐在教室窗边,外面是连通的年段大走廊,下课时总有人走来走去,男生的校服都很薄,逆着光从衣服照过去的时候,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流畅结实的腰线。 徐嘉忆脑子里还是模模糊糊的,窗外站着的人看了他一眼,越过他把手里一叠东西拿给韩振,声音低沉又很熟悉。 像是怕吵到徐嘉忆睡觉,那人压低了声音,少了那廉价的扩音器的处理变得更加真实细腻:“同学,这是你们班的卷子,黄老师让你们分了当作业。”旁边的韩振赶紧接过。 这声音好熟悉,徐嘉忆下意识直起身子来,头上睡的乱糟糟的头发还贴在脸颊边。 魏杨惊讶地看着里头突然爬起来的徐嘉忆,很快又恢复了面色淡淡:“徐嘉忆,你脚受伤了?” 等等?魏杨居然喊了他的名字?徐嘉忆感觉自己还没醒过来,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哎,你知道我的名字?” 魏杨:“........” 韩振捂住脸,这种对话让人怎么接下去? “没有,我不知道。”魏杨忽然调皮,笑着说道。 冰山男神突然崩掉人设,徐嘉忆终于清醒了,和韩振一起瞪大眼睛盯着魏杨,好像盯着一个外星人一样,心里飞速闪过一排弹幕:他刚刚是在开玩笑? “啊.........没有,我是说。”徐嘉忆紧张地辩解:“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韩振当着魏杨的面,偷偷地附在徐嘉忆耳边提醒:“他问你脚是不是受伤了?” “是的是的。”徐嘉忆脑子分成了两半,一半是面粉,一半是水,当徐嘉忆开始思考起来的时候,他们就混在一起,变成了浆糊,他飞快地回答:“我的脚它,它比较不听使唤........” 韩振瞪大了眼睛看着徐嘉忆又开始胡说八道。 魏杨双手插兜——他经常是这个姿态,就这么看着徐嘉忆满嘴跑火车,看他还能跑出什么花样来。 果然,徐嘉忆不负众望,右手握拳拍进左手掌心里:“我的脚,他们有自己的想法。” 哇哦,魏杨挑眉,还真的是一对具有独立意识,自由思想的脚呢:“然后左脚绊了右脚?” 徐嘉忆点头:“差不多,但是他们这次可能摔到了自己的脑子,居然又开始听从我的指挥了。” 韩振嘴里一口水喷了出来:“......” 魏杨点头,一副信服的模样:“嗯。” 韩振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你居然信了?! 这个世界fong球了!韩振趴进课桌里,开始给在厕所里解决人生大事的方雨漫发短信,实时播报此地战况。 魏杨抬手看了一眼他的运动腕表:“要上课了,我还要去找老师拿试卷,先走了,晚些见。” 根本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的徐嘉忆点头:“好的,晚些见。” 等窗口的身影消失了以后,韩振哆哆嗦嗦地问徐嘉忆:“你、你什么时候认识魏杨的?”大家日日混在一起,放学也是一起走到门口的,怎么过了短短两个月,两个人好像突然变得很熟的样子,韩振的脑子里飞快闪过无数匪夷所思的猜测,连两人在暑假里去偷偷补课遇上这种可能性都想了出来了。 大家一起当学渣,你却偷偷和学霸一起补了课! 九中学渣一起走,谁当学霸谁是狗。为了学霸狗就狗,谁要和你当朋友! 徐嘉忆沉思,转头看着韩振,头顶的呆毛还在摇摇晃晃:“不知道,你猜他是怎么认识我的?” 韩振呆着脸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认识我的。” “那你们为什么一副很熟的样子?” “因为他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 韩振嗫喏着:“那你........为什么要装作一副和他也很熟的样子?” “这不是.........”徐嘉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奥斯卡影帝之间的棋逢对手吗,我看他演的很真的样子,也就忍不住,也演了两下。” 你这是演了两下吗,你简直都快演出一处连续剧了!韩振在心里疯狂呐喊。 “对了。”徐嘉忆后知后觉:“他为什么要和我说晚些见?” 韩振木着脸,比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可能晚一些要接着和你进行演技之间的较量,提早和你下了战书,约你在食堂门口一决雄雄。”韩振突然开始眯起小小的眼睛:“夜色之中,寒风猎猎,你们彼此掏出剧本,大喊一声,来吧,来比比,谁才是我们第九中学的第一戏精!” 徐嘉忆试探着接道:“夜、夜晚里我们挑灯,对着剧本钻研苦读........” 韩振:“镜头中,你们对着剧情苦苦探索,寻求最接近角色的那一份情感。” 徐嘉忆:“.........” 你才是戏精吧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听凭朴素感情的驱动,这种状态,或者可以叫做虔诚。——王小波《沉默的大多数》 第10章 第 10 章 在操场上遇见穿着运动服的魏杨时,徐嘉忆终于明白了他今早那句“晚些见”是什么意思了。 少年刚刚下了体育课,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从书包里拿出本子一边翻着核对名单一边说道:“嗯........徐嘉忆,我是代替体育组的李老师来找你的,老师最近上课受伤了,由我负责这次学校长跑比赛的人员的聚集。” 嗯?? “嗯。”徐嘉忆表面镇定,其实脑子直接卡带了,一时不知道要先露出什么表情面对魏杨,也没仔细听对方说什么。 就是一种在电视上看多了的明星,突然之间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和自己唠家常的即视感,纵然话题内容就不是低级的唠家常。 在此之前他们俩根本没怎么碰面过,更别说说话了,今天一连两次碰见魏杨给徐嘉忆的内心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其实他今天早上满嘴胡说八道的原因一半是因为他还没睡醒,一半是因为自己大摊在桌面的化学试卷被魏杨看见了,化学老师曾经单独找他分析过试卷,因此那份卷子上满满都是化学老师那龙飞凤舞的红叉叉,以及那个鲜艳的分数。 在真正的学霸面前,纵然战斗力在对方眼里也不过是个位数级别的,也还是需要搞一下面子工程的。 其实魏杨找他也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之前李老师也特意找过徐嘉忆,希望他能代替学校去参加一项市级的中学生运动会。出于重视,要魏杨特意通知了一下徐嘉忆不要迟到而已。 两个少年就这么站在操场边,魏杨说着,徐嘉忆记着时间和训练地点。 其间还路过了几个魏杨的同班同学,还有个长发女生朝对方打了一声招呼,调侃道:“魏杨,你还不回家吗,蒋阿姨今天做了莲藕汤,好香啊,我在隔壁就闻到了。” 转过去看着那女生,魏杨笑道:“马上就要回去了,我和我朋友说一下运动会的事情。” 朋友? 徐嘉忆略带惊讶看了对方一眼,魏杨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同,继续确认着本子上记录的事情,防止有什么遗漏没说。 “行吧。”那女生眉眼弯弯,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我先去蒋阿姨那边蹭两碗汤喝,拜拜。” 大概是很熟的同学了,魏杨头也不抬:“拜拜。” “大约就是这样了。”合上本子,魏杨笑道:“你都记清了吗?” “嗯,记下了。”徐嘉忆把自己记的日期和时间给他看了。 “行,那我任务完成了,该回去了,再见。”少年笑得真诚,始终让人觉得十分亲近,就像此时操场上任何一个普通同学一样,谁能想到他就是那个年级第一呢? 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骄傲自负,反倒很好说话的样子,根本不像大家想象中那般难以接近。 看着魏杨离去的背影,徐嘉忆认真且谨慎地想道。 全程两人说的都是一些很无聊的内容,但是方雨漫却是羡慕得捶桌子:“我也想和学霸说话啊,而且他还那么帅!” 到底有哪里好羡慕的,说几句话有那么重要吗? 徐嘉忆无语道:“别纠结这些了.......你刚刚说,这周周末要找我去咖啡厅?” “是啊。”方雨漫从方才绝望的情绪中解脱出来,脸色一变,露出神秘的微笑,从抽屉里抽出五本练习册在桌子上一字排列。 “《中考习题全解》、《最后一月冲刺练习》、《全真习题》........”韩振歪着头一本本念过去,天真道:“大哥你要去咖啡厅里销售初中生练习册吗?” 方雨漫一拍桌子:“什么销售?我是要约你们去咖啡厅一起学习的!” 徐嘉忆和韩振同时沉默地看着方雨漫,眼神黯淡。 “你暑假找了我们三次出来写作业,最后是我帮你写完了数学作业。”徐嘉忆绝望。 韩振落泪补充:“英语作业是你逼着我帮你写完的.........” 方雨漫:“........” 最后三个人还是约在咖啡厅里认认真真写完了作业,没有人突然提出要中途出去玩耍,不是因为什么方大哥威逼利诱,实在是因为在温水里游泳的少年少女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升学的压力。 每天上课老师最经常拿来说的一句话就是:“同学们,醒一醒啊,杀猪的屠夫要来抓你们了.........都醒啦?知道自己是要中考的人了吗,起来读书啦。” 尤其是是睡神徐嘉忆同学,天天被班主任提着脖子去办公室里进行怀柔政策,苦口婆心地鼓励他这次名次在年段进步了五名,一定要保持啊徐嘉忆同学。 每次徐嘉忆都是一边神游一边专做虚心接受的样子在听,其实心里想着的是晚饭要去吃什么。 班主任还在坐在对面和善地微笑:“嘉忆啊,这次的总分不错,但是你的数学成绩却是有些低呢,其他科目好好保持,数学上有什么问题记得多来办公室问问老师........” “好”徐嘉忆认真答应,誓死没执行。 并非徐嘉忆真的要和老师对着干,但是平时他一向是这种不紧不慢的姿态,姜妍十分了解他因而也不怎么在意,反倒是诸位老师们为他着急得很。 班主任:“嘉忆啊,老师就随便跟你说说这次的月考,不久,就一会。” 就一会,那还好。徐嘉忆稍稍放松一些,在椅子上偷偷松了松臂膀。 班主任从桌上翻出一堆纸张翻开:“针对你这次月考的成绩,老师进行了一下分析,一共列出五大论点,每个论点下都有三个小点和对应的四个措施,首先我们来看一下第一个大论点........” 徐嘉忆:“.......” 学校里早就没什么人了,时针指向七点时徐嘉忆才从办公室里被释放了出来。 夜风卷动路上的花瓣,阵阵清香传来。 一回头居然恰好看见下楼的魏杨,这位传闻中的学霸正在跨着台阶往下跳。 一会跳三级台阶,一会跳两级台阶,教学楼里早就没人在了,少年好像解数学题一样认真跳着,身手倒是蛮矫健的,愣是跳出了奥运会的气势。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徐嘉忆站在楼梯口,一脸震惊看着他。 魏杨顿住:“.......”往常这个时间这里早就没人了。 而且徐嘉忆居然就这么看着他从二楼跳了下来,也不出声喊他? 两个少年人面对面沉默伫立了一会。 “咳咳。”魏杨干咳两下,打破了这种尴尬境地,插着兜朝外走去:“你也回家吗徐嘉忆?” “是啊。”徐嘉忆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跟着对方朝外走。 其实他刚刚是在犹豫要不要和魏杨打招呼,毕竟大家也没有正式认识的样子,上次还能说是因为老师交代魏杨才和自己接触,这次他倒是能确定了,魏杨好像真的把他当作一个朋友看待了。 突然被朋友的徐嘉忆感觉心情不错。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走着,安静的氛围为彼此身上笼罩上了一层不一样的色彩,冬日近了,夜晚降临的时间越来越早,月光倾泻在黑暗宁静的校道上,如同夏目漱石口中的“今晚月色真美”。 路过学校公告栏时,最近学校没有参加什么竞赛了,因而那些什么奖项展示也全都撤掉了,否则在这里也能时常看见魏杨的名字,此时全部换成了中考倒计时,中考复习材料项目表。 心下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受了老师那番洗脑影响,徐嘉忆有些没头没脑地问道: “魏杨,你.........你打算去哪个学校读高中?” “嗯?”松散走着的少年看向他,笑道:“去哪里上高中?那不一定。” 嗯?徐嘉忆有些惊讶:“你不去最好的七中吗........” 众所周知,第七中学是这里最好的学校之一,多少学子向往的高中校园。 “咳咳。”魏杨干咳了两下,有些犹豫地开口:“其实昨天十二中也给我妈打了电话,说要给我全免学费,保送我去十二中。但是七中离我家近一些,我小姨也是七中的老师,说要把我安排到最好的班级去,还有入学奖学金,还在犹豫.........” 徐嘉忆木着脸:“........”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大概是徐嘉忆脸上的表情过于幻灭了,魏杨停下了,忍不住笑出声:“你呢,徐嘉忆,你想去七中读书吗?” 学霸,不要问这种扎心的问题。 “当然想啊。”徐嘉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想去和能去是两回事.......” 更优秀的学校总是惹人向往的,同时也是竞争激烈的,也不是每个想要去的同学都能实现愿望。 “那我希望你能来吧。”魏杨突然说道,眼神与笑容都是如出一辙的真诚。 “为什么?”一不注意,徐嘉忆问出了心中的惊讶疑问。 想了想,魏杨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还挺期待继续和你当同学的。” “其实,当时和你演话剧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想认识你.......”摸了摸鼻尖,魏杨不好意思补充道:“和你当朋友,我觉得应该会很有趣,徐嘉忆。” 年轻时候的喜爱总是这么直白而单纯,虽然无法具体言说,却会下意识转化为最直观的要求,最清晰的愿望。 算是意外惊喜吗?应该算是的吧。 面对对方伸出的橄榄枝,嘴角的笑容根本压抑不住,徐嘉忆看着对方认真道:“好啊,如果有机会的话。” 能继续在未来与你相遇,那也必将是我的荣幸。 少年相视一笑,纯净悠扬的清风幽谷之中,悄悄盛开了满山坡的花朵,于微风中摇曳。 第11章 第 11 章 心中有了小梦想,开始驱使着小少年向前奔跑。 徐嘉忆开始投入所有精力去上课读书,连一向没心没肺的姜妍都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你说他是不是突然有了喜欢的小女生所以才突然发奋图强的啊?”姜妍疑惑地问着一旁吃早餐的丈夫。 吃完早餐的徐嘉忆早早就出门去上学了,自然没听见姜妍的问题。 一旁喝了一口豆浆的的徐业霖打量自己妻子一眼:“你怎么知道是小女生,我初中的时候好好读书就是为了自己能够考上最好的的中学,给家里争光。” “那也没这么突然啊,一夜过去突然变得这么认真。”姜妍疑惑地支着下巴:“要说我以前突然认真的时候,还是为了和一个喜欢的学长考上同一个学校才........” 徐业霖木着脸:“哪个学长,你抽屉里的本子里夹着的那张照片上面,和你单独合照的学长吗?” “咳咳咳。”姜妍干咳,低头吃了一口早餐:“早点吃完,快点吃,等会还要上班呢。” 徐业霖:“.......” 趴在课桌上写练习册的徐嘉忆根本不知道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乌龙事件,他身边还围坐着韩振和方雨漫。 韩振一直在一旁按动着他的小手机,不时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终于,这笑声实在太过于吓人,方雨漫抬头:“韩振,你在干什么呢........” “我?”韩振挠挠头,脸色红彤彤的:“乔馨回我消息了,今天是她生日,我在祝她生日快乐,她和我说谢谢呢........” 乔馨是谁,是班级里那朵娇艳的鲜花,那个被徐嘉忆成功抢了戏份的无辜白雪公主。 话音一落,方雨漫和徐嘉忆同时沉默了一下。 韩振一副欢欣灿烂的笑容,浑身冒着粉红色的泡泡,竟然还转头看了身边的方雨漫一眼。 方雨漫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做什么看我?” “是这样的........”韩振害羞地搓着校服衣角:“雨漫,我认识的同龄女生不多,不知道你们女生都喜欢什么东西,我、我想给乔馨买个生日礼物........” 一旁的徐嘉忆猛地抬头,艰难地指着方雨漫:“你居然问她女生喜欢什么?” 方雨漫,韩振:“.......” 方雨漫伸手拍掉徐嘉忆的手指,瞪了他一眼:“怎么不行了,我方雨漫虽是男儿身,却有少女心。韩振同学,我觉得你这是问对人了,让拥有无数恋爱经验的大哥给你指导一下,送女孩子呢,最重要的是心意,还要够耀眼,一定要那种能够一眼就让她感觉内心感动的东西!” 韩振一边听一边狂点头,认真记下每个要点。 徐嘉忆看着这俩人的对话总感觉哪里不对:“难道不是送一只大的熊玩偶.........” “俗!”还没等徐嘉忆说完,两人异口同声地否决了他。 哪里俗了?徐嘉忆惊呆:“那你们有什么高见?” 对面两人听完,同时拿起手机搜索了起来,徐嘉忆眼睁睁看着韩振在搜索栏里输入“最能让女生感动的生日礼物”,感到了相当强烈的不详预感。 “找到了。”韩振非常开心地把那张图片放大,伸到徐嘉忆面前给他看:“我觉得这个很有新意耶,徐嘉忆你觉得怎么样?” 图片是一张动图,散发着七彩绚丽之光,刺激的徐嘉忆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几个关键词浮现在他眼前:订制杯子,可贴照片,加热水浮现杯子内部和外部图案,七彩光芒。 什么?徐嘉忆呆了。 “我看看。”方雨漫也把头伸了过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东西。 徐嘉忆赶紧开口寻求客观评价:“你也觉得他...........” “很好啊,我觉得可以啊韩振,你就送这个呗!”方雨漫兴致勃勃地对韩振说道。 他审美有毒几个字在嘴巴紧急刹车,被徐嘉忆咽了回去,他感觉这个世界恐怕是fong球了。 徐嘉忆只感觉深受刺激,直到下午上课之前也没想明白究竟是这两人的审美有问题,还是自己早已脱离时尚潮流多日。 自从升上初三以后,学校秉承了以外的优良传统,采用月考模式对学生们的成绩进行抽查,从夏天开学以来,现在已经是进入秋天的十一月底了,也就是这学期的寒假即将来临了。 班主任在黑板上列下条条框框,扶着黑框眼镜语重心长地告诫同学们:“ 寒假不许玩的太疯狂了,你们可是马上就要中考的人了同学们,不要短短一个寒假回来以后连自己要考什么学校都忘了个精光.........不许去网吧,不许去学生不该去的场所,虽然是冬天,但是我还是要警告同学们!” 全班微微抬头。 “下河不许游泳,预防溺水事件发生!” 全班:“.........” 不游泳下什么水,洗脚吗? 唠唠叨叨完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底下的小崽子们估计一句都没听进去。 等班主任走出了教室,同样心不在焉了一节课的周慧的思绪从九天之外被拉了回来,下意识摸了摸抽屉里包装精美的袋子,左右看了看,全班大部分都陆陆续续走到外面去了。 秋日里的教室里有些寒冷,同学们大多热衷于下课时到走廊去晒太阳。 里就剩三分之一的人了,大多还趴在桌上睡觉,周慧抚了抚自己有些紧张的小心情,提着袋子走到了发呆的徐嘉忆身边。 捏了捏手里的包装袋,顶着红扑扑的脸蛋递给徐嘉忆:“徐、徐嘉忆,新年要到了,去年你也给我送了礼物,今年我怕寒假你要出门,先........先把新年礼物给你。” 蓝色的包装袋在眼前晃呀晃,徐嘉忆突然回过神了,他有些尴尬又有些惊讶,其实去年那个礼物本来他是要送给方雨漫的,但是在QQ列表里找人的时候不小心发给了周慧,周慧误以为是徐嘉忆要送给她的。 也不好意思说不是,徐嘉忆只能顺便也给周慧买了一份礼物送给她,没想到周慧时隔一年还记得,更是给他送了回礼,礼物已经送到面前了,徐嘉忆不接也不是,只好伸手拿了:“谢谢你,其实你不用给我回礼的.........” 还没等徐嘉忆说完,周慧已经快速劫走他的话头:“没关系,没关系,礼尚往来嘛,你........你收了就好,我先走了。”说完羞红着脸赶紧跑了。 徐嘉忆愣愣地看着对方慌张的背影,把那句“我当时不是故意要给你送礼物的”给吞了回去,前排目睹了一切的方雨漫走了过来,按住徐嘉忆的肩膀,完全洞察了徐嘉忆还没说完的话,犀利地盯着他:“不许说,吞回去。” 徐嘉忆疑惑得很,为什么不能说啊? 当然最后方雨漫也没告诉徐嘉忆为什么不能说,不是大哥太高冷,实在是徐嘉忆这张木头脑袋,跟他解释再多,他也是不懂的。 这种情商欠费的美少年真是白瞎了少女们的喜爱,方雨漫幽幽叹了一口气。 周一的升旗台下,徐嘉忆远远地看着魏杨念完了那篇冗长无趣的演讲稿。 太阳很大,升旗台那么高,魏杨一直微微低头念着稿子,台下的人一边在欣赏他的身影,一半的人在期待即将到来,能够稍微松一口气的短寒假。 既然是长假,徐嘉忆顺手就把课桌里的书本都清了出来,放在纸箱里抱着,独自一人朝外走去。 自从上次和魏杨一起走到校门口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学校这么大,班级也不同,若要相遇还是蛮难的。 夜色深沉,晚风温柔。 怀里的书本在纸箱里晃来晃去,远处闪烁着21路红字的公交车缓缓在徐嘉忆面前停下,大概本就是他们学校寒假放假地晚,此时车上有些空荡荡的,乘客并不多。 随意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就坐下了,把腿上的纸箱稳了稳,徐嘉忆静静望着窗外深蓝的夜色等着车子启动。 倏然,人行道上缓缓流淌的人流之中,逆向跑来一个白色身影,身形高挑的男孩子跑的很快,他伸手朝司机抬手,示意公交车等他几秒。 大概是少年哀求的目光不忍让人拒绝,司机没有急着关门,看着那个少年几步登上车子,笑着朝司机说了一声谢谢。 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徐嘉忆愣了一下,下意识直起身子朝车子入口处看,对方白色的校服,深灰色的书包,开学剪的头发也有些长了,沾着汗水贴在他脖子上。 脚步声慢慢靠近,徐嘉忆听见魏杨停在他面前,那道每周一都会听见的声音朝他说: “徐嘉忆?这么巧,我能坐你旁边这个位置吗?” 徐嘉忆好似慢了半拍:“当然能啊。” 好似有什么开心的感觉在心头悄悄蔓延,笑意浮上少年眼底。 车窗外的灯光琉璃闪烁,透过玻璃窗,微微照亮了彼此的少年时代。 时间的镜头拉近又拉远,转眼初三下学期也不骄不躁地在徐嘉忆手心里悄悄溜走了。 初三毕业的那个夏天的回忆在徐嘉忆心里是那么清晰又朦胧,在中考考场里怎么写的考卷他忘记了,得知自己终于考上七中之后的暑假是怎么过的他也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离开学校那天,悠悠的音乐声充斥着学校每一个角落。 毕业典礼是在操场举行的。 随着校长冗长的演讲结束,总分考取了将近满分的魏杨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徐嘉忆依旧是作为旁观者在升旗台底下听着那不知所云的毕业祝福。 可能是最后一次站在这个地方听魏学霸演讲了,同学们居然都抬头挺胸地听得很认真。 徐嘉忆目光明亮地看着台上的魏杨,看着他最后重重地说完:“祝同学们在未来新的高中生活能够寻找到自己的未来,再创辉煌!”。 全场掌声雷动,魏杨抬头,微笑地巡视着全场,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笑容看了过去,要将这些美好回忆通通收拢进自己的脑海里。 最后,在芸芸人群中,他看见了笑得灿烂的徐嘉忆,也朝他笑了一下,徐嘉忆愣了一下,在底下看了三年了,他根本没想到台上的人会注意到自己,自己身前身后是几千的师生,就像树林里一片普通的绿叶——原来魏杨一直知道自己在这里,他大胆地举起手朝魏杨挥了一下。 演讲完的魏杨微微鞠躬,最后告别了这个升旗台,告别了这个初中母校。 高挑的男生小跑着从台上下来,一直跑进底下的人群里,徐嘉忆下意识追寻着他的身影,看见他穿过站在最前面的一班班级,不仅没有往里面站好。 居然开始朝自己的方向跑来,徐嘉忆惊讶地看着他,少年还没来得及剪短的头发在阳光里飞扬,好像踩着音乐的节拍,如同一段青春的音乐朝自己扑面而来。 广播里播放着什么歌曲,听着好似很应景。 蓝色的思念 突然演变成了阳光的夏天 空气中的温暖 不会更遥远 冬天已仿佛不在留恋 绿色的思念 回首对我说一声四季不变 嘈杂而混乱的人群里,看见少年停步在自己面前,徐嘉忆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耳边嗡嗡地参杂着好多声音,他好像听见方雨漫在喊自己去拍合照,却还是将目光送给了面前的人。 徐嘉忆听见自己朝魏杨问出了那个问题,他问。 “魏杨,你会去七中吗?” “会,我会。”魏杨笑着,神情认真:“徐嘉忆,我会和你一起再当同学。” 不是我考上了,也不是我被保送了,更不是我拒绝了十二中,魏杨说的是,我会和你一起再当同学。 小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徐嘉忆,你考上七中了吗?” “考上了。”徐嘉忆也笑:“两个月以后,我们七中见。” “徐嘉忆!”身后的方雨漫跑了上来,身前举着相机,看见这两人,灵机一动:“哎,你别动,你们就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我给你们拍张照片。” 徐嘉忆惊讶地转头看她,没什么拍照经验的他下意识僵直了身子不敢动,但是肩头一重,魏杨的手臂搭在他肩膀上,头顶和他靠在一起,看向方雨漫的镜头熟练地比了一个“耶”。 如此亲密的姿势,好似认识多年的好友,徐嘉忆惊讶地用余光看他。 桌面上的相框里,那个被风吹过的夏天的里,少年大眼睛里带着些许僵硬和意外,可那嘴角带着的笑意依旧是清新而惹人喜爱的,身边的高挑男生歪着头笑得天真烂漫,彼此之间亲近无间。 瞬间的美好从此定格在这一方纸片上。 青春初始的回忆永不褪色,十二年以后想起,还是那么甜蜜美好。 人生可能就像是一个圆盘,他和魏杨一直站在圆心里,彼此陷入一个死循环,都不曾走出这一方天地。 一起从纯真无知的初中一起走向了懵懂青涩的高中,无数情节像白鸽一样还海岸线飞起,不断穿越过危险的海浪,跨过长长的时间,从地球绕了一圈,又重新落进徐嘉忆的手里。 二十九岁的徐嘉忆接住了这封多年前的信件,他展开一看。 清晰画面飞起,美好的记忆连时光都要为它镀上一层暖暖的色彩。 新鲜的环境,新的同学,还是那个追逐的目标。 十六岁的徐嘉忆穿着纯白的高中校服,伸出手朝向穿着同样校服的魏杨:“你好,魏杨,我叫徐嘉忆,很高兴又不小心认识你。” 当时魏杨怎么回答来着,那个经过一个暑假突然又窜高了两厘米的高挑男生,他单纯又明亮地朝他笑。徐嘉忆一路在他身后追赶,就像夸父追日一样不肯停歇,终于摸到了那轮明日,手心里的阳光和煦美好。 他想起来了。 十六岁的魏杨回握他的手,笑道:“你好,徐嘉忆,我叫魏杨,很高兴又不小心跟你当了高中同学,以后多多指教吧。” 少年背后的枝叶哗哗作响,青春的味道总是那么清新悠扬,宽大的校服承载着现在,承载着未来的三年,新的篇章就在这十六岁少年们的眼前,一伸手就能共同掀开新的篇章,用自己独特的色彩为对方勾画出新的别样。 别去在意困难,别去在意他人的非议。 少年呀,拥有了羽翼,就应该飞翔。 作者有话要说: 初中篇完结,下一章开始走高中篇,么么哒嘻嘻 “蓝色的思念 突然演变成了阳光的夏天 空气中的温暖 ”出自金莎,林俊杰的《被风吹过的夏天》 第12章 第 12 章 这一年九月初的大雨下了将近半个月,马路上到处都是齐膝深的水坑,整个城市都快倾倒在这片大雨里了。 九月一日,A市第七中学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活泼可爱的高一新生在班级里聚集了,本来他们应该先参加四天的入学军训的。 但都还是十六岁的小少年少女们,大概是学校害怕孩子们会被大雨泡大了两个size,紧急取消了军训,直接让他们开学了。 莫名其妙逃过军训的三人组也很开心,方雨漫和韩振他们俩也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艰难地考上了七中,学校通通将新生们打散了分布在二十几个班级里。 方雨漫和韩振虽然没有和徐嘉忆在一个班级里,万幸的是他们俩被学校安排在了徐嘉忆的隔壁班,然而隔了一面薄薄的墙壁根本无法阻挡少年少女们的友情。 七中学风自由,大家可以在开学第一天自由挑选自己的座位,只要不是高个子非要坐在前几排,其他的位置都是先到先得的。 班级里大概先到来了三分之二的人,选完位置的大家都互相好奇地打量着对方,内心腼腆干坐在位置上,性格活泼的已经开始在前后左右称兄道弟了。 徐嘉忆挑选的位置在教室最右边,这里的教室布局和初中时候一模一样,坐在窗边可以看向外面的走廊,再伸伸脖子就能看见楼梯口。 徐嘉忆在等一个人,他没有故意在等,只是关注着那个许多新生来来往往的楼梯口。 就像当初每次坐在栏杆上等那个从教学楼走出的身影一样。 头顶的风扇转呀转,无数人在徐嘉忆面前来来往往,但那个走路没正形的身影一下子就吸引了徐嘉忆的目光。 魏杨一边低头在书包里找着什么一边朝班级教室走来。 早在开学前半个月,徐嘉忆就知道了班级表,他当时在班级表里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还惊了一下,甚至感觉自己怕是在做梦——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和魏杨同班。 心里跳了一下,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感觉。 徐嘉忆站起身来,把头伸出窗户,迎上正好抬起头的魏杨的目光,两个少年穿越重重人群相视一笑。 暑假里魏杨又去把头发剪短了,显得更加清新活泼了,不知道是不是跑去旅游了,肤色又黑了一些,他加快脚步来到徐嘉忆面前,透过窗台看见徐嘉忆身后的书包,以及旁边空着的位置,很是兴奋地说: “你给我留了位置吗?” 啊?徐嘉忆一时没反应过来,其实他没有特意给魏杨留了位置。 他觉得魏杨应该喜欢自己挑选位置,怕魏杨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反而坐在自己不喜欢的位置,但是对方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看那走路速度都拦不住他。 眼睁睁看着魏杨几步从后门绕进来,直接坐在徐嘉忆身边的位置上,大长腿塞进课桌底下的小空间,朝徐嘉忆绽开一个完全不符合高冷人设的,有点小傻气的笑容。 那笑容冲击性太强了,徐嘉忆愣愣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比较好。 本来有些小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一小下,那些散落的目光开始若有若无地黏在魏杨身上,徐嘉忆听见有人开始讨论这个高挑的男生是不是那个传说中考了将近满分的学霸魏杨。 果然学霸走到哪里都是散发着光辉的。 魏杨却好像什么也不知道样子,从怀里的书包里开始掏出他的大宝贝:“锵锵锵,看我今天带了什么好东西。” 居然还给自己配音?徐嘉忆惊呆,当然,更让他惊呆的事情还在后头。 先是两瓶温热的豆浆落在课桌上,接着是一盒三明治,一盒寿司,然后是三个馒头,两颗茶叶蛋,一大袋面包....... 场面要控制不住了,徐嘉忆拦住他:“等一下,你怎么带了这么多吃的过来?” 这是在野餐吗?! “和同学们搞好关系嘛,万一有人没吃早餐。”魏杨兴致勃勃地说道:“徐嘉忆,你吃早餐了吗,喜欢哪一个直接拿走吧。” 谁跟同学搞好关系的行动是开学第一天特意请对方吃早餐的? 惊了,徐嘉忆露出看见对方人设崩塌的表情:“那我........要那个豆浆?” “哦?”魏杨眨眨眼,把豆浆和三明治一起推到徐嘉忆面前:“吃好喝好,是不是觉得我这书包像哆啦A梦的口袋?” 我只觉得自己是被胖虎当头打了一棒的大雄,徐嘉忆木着脸看他。 前面的男生转过来,看见这两位新同学桌上的盛况,也忍不住哇哦了一声:“你们在班级里.........摆摊卖艺吗?” 魏杨哈哈一笑,朝那男生伸出手:“同学你好,我叫.........” “我知道,你叫魏杨嘛,那个考了接近满分的学霸。”那个男生露出自信的表情:“刚刚我就认出你了。” “哦?”魏杨眨了眨眼睛,装作无辜的样子:“同学,你知道魏杨长什么样,万一认错岂不是很尴尬?” 说着转身指了一下徐嘉忆:“也有可能他也叫魏杨呢?” 徐嘉忆转过头看着他:“........” 这是在演什么,学霸的隐姓埋名之旅吗,被镇住的徐嘉忆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情况。 那男生看见徐嘉忆没有反驳,反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竟然也被镇住了,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试探着问魏杨:“啊?你,你不是魏杨吗,他们都说魏杨长得很高.........” “他也不矮啊。”魏杨指了指身边的徐嘉忆,露出八颗牙齿的精致假笑:“你们没有看过魏杨的照片,不知道哪一个也是很正常的。” 说了我都信了呢,徐嘉忆感觉自己根本跟不上他们的话题。 那男生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哎,对不起啊这位同学,怪我,认错人了!你好,我叫唐锐凯,以后多多指教啊!” 他居然信了,徐嘉忆倒吸一口凉气。 “多多指教,多多指教!”两个男生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对了对拳头,一副兄弟情深,誓死为对方赴汤蹈火的模样。 一片祥和欢乐的氛围里夹着满脸麻木的徐嘉忆。 魏杨相当开心一笑:“哎,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魏杨,很高兴认识你!” 唐锐凯,徐嘉忆看着他:“..........” “你、你刚刚..........”唐锐凯长大了嘴巴。 “同学你很有眼力啊!”魏杨截住他的话头,笑的阳光明媚: “居然一眼就知道我是魏杨,介绍一下我旁边这位同学,他叫徐嘉忆,是我初中同学呢,他人很随和的,以后大家就是好朋友了。” 一套一套的套路直接把新同学套晕了,唐锐凯晕头转向地,被魏杨把节奏带向了徐嘉忆:“同学,你、你好.........咦?不对,你刚刚没说你是魏..........” 刚才这位画风跳脱的学霸也没说自己不是魏杨。 为了防止开学第一天这位学霸就被殴打,徐嘉忆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唐锐凯的手:“同学你好,我叫徐嘉忆,不知道你平时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我听说开学第一天老师要让大家自我介绍,你想好要说什么了吗?” “我、我平时喜欢打篮球...........”望着面前两个男生,唐锐凯感觉脑子前所未有的迷糊。 他是不是被糊弄了啊,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咦?是哪里不对呢? 等全班同学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以后,班主任才姗姗来迟,新班级的班主任是个看起来十分随和的男老师。 他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姓氏“罗”,笑眯眯地开口:“各位新同学们,大家好,我姓罗,是十二班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你们可以叫我老罗。首先欢迎一下诸位同学们考上第七中学.........” 开学都是这些例行公事的客套话,但是对高中生活充满期待的徐嘉忆还是靠在椅背上认真地听着,旁边的魏杨不知道在写什么,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鉴于还不熟,徐嘉忆不好意思去偷看对方在写什么,又接着听讲台上班主任老罗在进行场面话。 “接下来给大家介绍一个同学。”老罗在讲台上找了找,翻出一张班级表,全班的气氛有些小小的凝固,大多能猜到班主任想干什么,但是旁边的魏杨居然还在写写画画着什么,心理素质相当淡定。 “魏杨同学,站起来给大家认识一下。”老罗微笑。 听见声音的新同桌慢慢站了起来,在诸位新同学面前他还是保持了一下风度,脱去了刚刚那副跳脱的样子,不卑不亢地站着,全班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相信大家都早就知道我们班有个很厉害的同学了。”老罗顿了一下,开玩笑道:“还很帅呢,辛苦魏杨同学多站两秒,给大家欣赏一下。” 全班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老罗大概是在帮这位学霸拉好感,又继续问道:“不知道魏杨同学成绩这么好,有没有什么取得好成绩的方法可以大方和同学们分享一下?” 徐嘉忆也有些期待地看着身边高挑的男生。 魏杨眨眨眼睛,好像是在消化老罗提出的问题,过了一会才无辜道:“其实我经常吃核桃,百度说多吃核桃可以增强脑功能,我试了,感觉是真的。” 全班又响起善意的笑声,连徐嘉忆都忍不住笑了,老罗也笑着让他坐下了。 前面的唐锐凯同学又蠢蠢欲动了,他转过头来,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被这位学霸糊弄的事情,小声地问他:“魏杨,你真的经常吃核桃吗,多久吃一次,都吃什么牌子的核桃?” 翻译过来就是,我也想和学霸一样聪明,我也想考第一名。 “是啊,我经常吃啊。”魏杨痛快地回答了,从课桌里居然真的抽出了一包核桃:“家人不知道哪里买的,我今天这包还没吃呢。” 居然是真的?徐嘉忆惊疑不定地看着课桌上那包干果,唐锐凯则是激动得不行,小心翼翼地捧过那包核桃,默默记下了那包干果的牌子和厂家,热泪盈眶:“谢谢学霸,我感觉自己的成绩有救了。” “不用谢不用谢。”魏杨笑的小虎牙闪烁着光芒。 徐嘉忆:“.......”他居然内心也有些动摇了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学霸连证据都拿出来了,加上唐锐凯的大肆宣扬,连隔壁十一班的方雨漫和韩振都听说了学霸日日磕核桃考满分的事迹了。 中午和徐嘉忆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抓着他反复确认这件事情:“魏杨他真的天天吃核桃吗?哪个牌子的?” 徐嘉忆捏着勺子怀疑人生:“.........”这种对话怎么这么熟悉? 但是对面两个好朋友的眼睛里都快闪烁出星星了,作为学霸新晋同桌的他,只能掏出那包魏杨顺手分给他的核桃递给对面两个人。 “天哪,韩振,我的老伙计,你看这包装袋,这重量,真是见鬼了,难道这就是第一名的感觉吗?”方雨漫大惊小怪地双手接过那包核桃,眼含热泪看着救星徐嘉忆: “哦,我的天,瞧瞧这个优秀的答案,这是汤姆斯·魏杨先生的核桃,是谁把它拿到这儿的?来,我亲爱的韩振,这是你的奖杯,哦不是,是核桃,摸它之前记得用洗手液,这会让您显得庄重一些.........” 这是什么翻译腔啊?徐嘉忆抓狂。 韩振大概也是被刺激了,红着眼眶:“真是见鬼了,没想到我到现在才知晓了学霸高分的秘密,还有什么比听到这厉害的观点更令人兴奋的呢,我的宝贝儿,真是太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徐嘉忆:“.........” 第13章 第 13 章 徐嘉忆在新班级里适应得很好,没两天就认识了前前后后的人,前面除了那个叫唐锐凯的男生以外,还有一个带着厚厚眼镜的男生是唐锐凯的同桌,手里总是握着数学练习卷在写,名字叫郑东临。 高冷的郑东临同学开学四天只跟大家说过两次话,一次跟他同桌唐锐凯,还有一次是跟魏杨。 和魏杨认识了几天,徐嘉忆也很快接受了魏学霸清新脱俗的设定,他大概是早就习惯了大家对他的成绩感到大惊小怪,每次老师同学们夸奖他的时候,他都端坐在座位上波澜不惊,宠辱不惊,好似已见过人间痴缠,大风大浪,是个可造之材。 但是徐嘉忆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一眼他的课桌——有的学霸他看起来表面光鲜亮丽,其实背地里都在课桌里偷看《倚天屠龙记》。 同样好成绩的郑东临大有和魏杨一决高下的意思,开学第二天就揣着一副雄心壮志的样子转过头来找魏杨,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魏杨同学。” “啊?”目光还在痴缠江湖爱恋书页上的魏杨,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着郑东临,只见对方幽幽开口:“其实,班级入学成绩里考第三名的是我,我们俩差了大概.........” 旁边的徐嘉忆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入学成绩排行榜,他们怎么都知道这么多小道消息,原来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他还记得初中时候魏学霸那种碾压式的第一名,徐嘉忆猜测他的目标应该是早就只有超越自己上一次的成绩这种了。 我打败我自己,有点狠。 郑东临顿了一下,突然抿嘴了一下,魏杨和徐嘉忆还在瞪大眼睛瞪着他下一句话,没想到他开始转移话题:“咳咳.........虽然我们差了两个名次,但是我下次一定会进步的,你只是暂时领先,我不会服输的。” 嗯?到底差了多少分啊?徐嘉忆也开始有点好奇了。 魏杨眨眨眼睛,挑眉,放下手里的书,握了一下对方的手:“好的同学,苟富贵,勿相忘,若是我魏杨以后有什么题目不会做,希望郑同学可以稍微指教一下我,有空一起写作业!” 徐嘉忆:“.........”这番话怎么感觉这么熟悉,这不是他这种学渣经常对学霸说的话吗? 偏偏魏杨的眼神还是那么真诚,徐嘉忆下意识转头一看,果然看见了郑东临脸上的眼镜都要跌下来了,一脸震惊地看着魏杨,估计是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跳起来接了他的战书——这不科学! 幸好这诡异的局面被过来找魏杨的班长打断了,本来老罗私下找过魏杨,希望学他直接担任班长这个职位的,但是不知道这对师生在办公室进行了什么神奇的对话,魏杨只领到了副班长的职位,把班长之位让给一个名叫曲采薇的女生了。 事后还是八卦兮兮的唐锐凯转过来问魏杨为什么不顺着老罗的意思,正在折千纸鹤的魏杨抬头,相当潇洒一笑: “朋友,我们不能小瞧副班长这个职位。你想想,副班长听起来就是班长的副手,还可能同时身兼学习委员,生活委员多重职业,班级里细琐小事,班长一个人做不过来,都是要副班长帮忙的” 唐锐凯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很激动地一拍大腿:“有道理啊,不愧是学霸!” 有什么道理啊?他到现在还没说他为什么要当副班长啊,徐嘉忆不语,左右看着这两人。 唐锐凯你听出什么了?徐嘉忆感觉自己最近天天陷入自我怀疑,和对自己同桌,前桌的怀疑。 走过来的曲采薇留着到耳朵边的短发,十分清爽可爱,她疑惑地看着班级里两位优秀学生握在一起的手。 一边坐着的唐锐凯伸出手,笼罩在两位学霸相握的手上,比了一个球形:“班长,你有没有看见这互相撞击的学霸法力,我唐锐凯虽然根基尚浅,但是这源源不断涌出的力量真是让人蠢蠢欲动,欲罢不能,让我们一同静下心来,吸取这魔法力量..........” 徐嘉忆,曲采薇:“.........” 幸好班长还是班长,脑子还是正常的,见到学霸也没有大惊小怪,她拿出自己手里的本子递给魏杨:“副班长,老罗让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明天下午班会的事情.........” 七中每一届新生的第一个星期末尾都会举行一个小小的班级聚会,同学们聚在班级里一起玩玩小游戏,吃吃零食,联络一下感情,也算是学校特色之一,就定在周五下午最后两节课。 连专心看数学卷子的郑东临都忍不住凑过来,想知道班会上会玩什么东西,毕竟都是爱玩的年纪,大家都讨论着明天要不要一起团购晚餐还是要各自订餐。 老罗希望班委们之间互相合作,特意叮嘱曲采薇多听听大家的意见。 期待不已的唐锐凯举手:“班长,我想开泳池party!” 曲采薇瞄了他一眼:“这位同学,离我们班最大的池子是厕所里那个洗拖把的池子.........魏杨同学,关于班级布置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有啊。”魏杨也不服输,从课桌里掏出一个还瘪着的气球:“我会给气球充水,可以一字排开摆在教室里,可好看了。” 曲采薇:“........” “我也会。”旁边有个男生眼睛绽放出找到了同类的光芒:“我还会给大家放歌,我很熟练的,歌单里都是《难忘今宵》和OneRepublic的歌,还会打碟。”说着突然在桌子上摩擦了起来:“嘿,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你会爱我吗!” 所有人:“.........” 虽然同学们的想法都比较吓人,但是班长曲采薇还是努力保持着清醒,认真设计了一下班级的布置。 男生们都纷纷把桌子搬到了教室四周,给中间留了一块空地,老罗怕自己在教室里影响大家发挥,只在开场的时候出现了一下就走了。 班会主持人是曲采薇,她把一个矿泉水瓶放在第一排的桌子上: “同学们注意啦,我们第一个节目是击鼓传花,凌志同学会在讲台上播放音乐,等音乐停下来的时候水瓶在谁的手里,谁就要上来表演一个节目!” “哇——”全班发出期待的声音。 “同学们注意听,音乐马上要开始了。” 讲台上站着凌志,也就是那个说着要打碟的男生,随着曲采薇一声令下,他兴奋地点击开了自己的歌单,通过廉价的扩音器,一股乡村混合重金属的歌声充满整个班级: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买不回来.........” 全班:“..........” 但是第一个同学还是反应很快,马上把桌上的矿泉水瓶传给下一个同学,大家都不好意思上台表演,也不想当倒霉的那个,那个水瓶传的跟□□一样在天上飞来飞去的。 坐在教室角落的徐嘉忆眼睁睁看着唐锐凯迅速钻到了桌子底下。 朋友,你在做什么? 徐嘉忆瞪大眼睛看着脚边蹲着的唐锐凯,旁边的同学以为这个位置没人,直接越过唐锐凯的位置把水瓶扔到了徐嘉忆怀里,他赶紧转头传给其他同学。 大家都紧紧盯着那个水瓶,另一边有个男生接了水瓶忽然不动,坏心地盯着全场同学,所有人盯着他,心中警铃大作。 裁判,有人作弊,有内鬼,停止交易! 倏然,音乐声停止那一瞬间,那个男生大笑着把手里的水瓶扔进的坐在后面的郑东临怀里。 突如其来的骚,闪了我的腰。 郑东临呆呆着看着怀里的水瓶,教室里响起如雷的掌声。 “好——”底下蹲着的唐锐凯理直气壮地站了起来,开始疯狂鼓掌,搞的刚刚作弊的人不是他一样,旁边目睹一切的徐嘉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站着给自己同桌鼓掌。 郑东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曲采薇赶紧下去,笑着把他拉到讲台上:“郑同学,给大家表演一个才艺吧?” “我..........我没有什么才艺啊?”郑东临慌张地推了推眼镜。 曲采薇憋笑:“随便什么都可以,你唱歌也行。” 郑东临思考了一下,看着全班同学认真地说:“我给大家,推演一下,最近物理竞赛最新的考题吧,还没流传出来的题目,我表哥昨晚上出了考场第一时间告诉我。” 居然还很实时?全班被震了下一。 本以为是在开玩笑,说着郑东临居然真的转过身子,开始在黑板上涂涂画画。 全班寂静,居然真的没有一个人阻止他。 眼睁睁看着他在黑板上写完题目写解题步骤,唐锐凯估计也呆了,戳了一下自己身边的魏杨:“学霸,你看得懂那个题目吗?” 魏杨双手搭在课桌上,用手肘戳了一下右边的徐嘉忆:“徐嘉忆,你看得懂那个题目吗?” “你呢,你看得懂吗?”徐嘉忆早就习惯了学霸的高冷人设崩塌了,也用手肘戳了回去。 魏杨严肃地看着黑板说道:“我是不是应该上去写个数学竞赛题,大家相得益彰一下?” 唐锐凯和徐嘉忆:“.........”别了,这场面太美我不敢看。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得出来,郑东临害羞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我写完了.........” 不知道是谁开始鼓掌,全班同学相当给面子,相当捧场,大喊着学霸太强了,郑东临害羞地走下了讲台。 曲采薇笑了笑:“那第二轮击鼓传花接着进行,同学们注意听音乐。” 话语一落,新的歌声传出: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穿越时空竭尽全力,我会来到你身边~” 愣是同学们已经有了一定抵抗力,也没想到凌志同学的歌单如此跳脱。 这次的水瓶传的路线越发让人捉摸不定了,一会在教室左边一会在教室右边,忽然,魏杨站起身朝对面拿着水瓶的同学招了一下手。 徐嘉忆和拿着水瓶的同学都不解地看着他,魏杨偷偷指了指自己右边的脚下,顺着手指方向,对面马上看见了缩在桌子底下的唐锐凯。 两人对了一下眼神,互相比了一个大拇指。 音乐声停下来那一瞬间,那个水瓶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越过半个教室落进了魏杨身边那个坑里。 徐嘉忆:“哇哦。” 随着“梆——”一声。 “哎哟,谁砸我!”唐锐凯拿着水瓶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一抬头就看见大家盯着自己,马上开始干笑:“哈哈.......哈哈,传到我手里了是吗?” 全班:“.......?” 瞎抖机灵的唐锐凯也说自己要上台给大家解一个一元二次方程,被大家嘘声了半天,最后改口说要给大家唱一首歌。 台下众人脸色一变,果不其然,随着那摧毁魂魄的歌声响起。 一首CelineDion的《My Heart Will Go On》被唐锐凯唱的根本找不到调,好像鬼在哭泣,全班捂着耳朵叫好,得到鼓励的唐锐凯越唱越激动:“既然大家这么喜欢我的歌声,那我接下来再来一首..........” 吓得曲采薇赶紧把他推了回去。 魏杨抖了一下手臂,转身和徐嘉忆说:“第一次觉得这首歌听起来这么漫长。” 徐嘉忆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可惜魏杨装逼太久,被记仇的唐锐凯盯上了。 第二轮开始的时候,两个坐在一起的男生抓住那个水瓶就开始往对方怀里塞,在小小的空间里推来推去。 旁边的徐嘉忆一边捡他们俩碰掉的书包一边笑得直不起腰,全班也全部看着他们俩笑成了一团。 音乐都停了,两人还没分出胜负,曲采薇趁机搞事:“既然两个人都拿了水瓶,轮流上来表演节目吧!” 说完全班开始起哄:“轮流表演,轮流表演!” 两人被同学们拉开,魏杨首先被同学们推着站到了讲台上,全班都期待地看着他。 魏杨挠挠耳朵:“要不,我给你大家背诵一篇《岳阳楼记》?” 全班大喊他不要脸。 “哎,要不然我送点东西给大家?”说着魏杨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满满当当装了好多千纸鹤,虽然徐嘉忆早就知道这个同桌没事就喜欢瞎搞这些东西玩,但是全班同学第一次知道学霸这么有少女心,都惊呆了。 眼见大家被自己镇住了,魏杨居然还很自豪地摇了摇瓶子里的千纸鹤:“里面有六十几只呢,都是我没事折的,你们可以随便拿..........” “学霸折的千纸鹤!”唐锐凯第一个站起来,冲上去马上拿了一个千纸鹤:“万一有学霸之力保护我呢,我要夹在数学书里,提高我的数学成绩!” 你们怎么一个像销售二手物品的,一个像请来的托的啊?徐嘉忆目瞪口呆。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冲上去分千纸鹤。 尤其是郑东临同学,把千纸鹤放在手心里深深地凝视,徐嘉忆觉得他马上就要开口唱一段:“把你捧在手上,虔诚地焚香,剪下一段烛光,将经纶点亮.........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 爱的自杀,再问供养。 千纸鹤一下子就被分完了,同学们一个个虔诚地不行,小心翼翼地把千纸鹤放进书本里。 这几天魏杨折了好多千纸鹤,折完就随手放在桌子上,一开始他对学霸有如此爱好是感到震惊的,但是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有时候魏杨找不到纸的时候还会拿走徐嘉忆的草稿纸去折,徐嘉忆课桌里有时候还能翻到两只学霸亲手折的七七八八的东西,就坐在位置上着看大家上去分千纸鹤。 围在一起的人群里,魏杨突然越过人群跑了出来,他手里的玻璃瓶空空如也,脸上洋溢着明亮的笑容,他两步走到徐嘉忆面前:“徐嘉忆,千纸鹤都被他们分走了。” 徐嘉忆以为对方是不好意思没给他千纸鹤,马上摆摆手:“没事,你送他们就好了。” “那个千纸鹤又没什么。”魏杨坐了下来,把手里的玻璃瓶递给徐嘉忆:“玻璃瓶还比较值钱呢,千纸鹤给他们,瓶子送你啊。” 徐嘉忆:“...........” 哦,那还真是的好棒棒呢。 七中和徐嘉忆的初中不一样,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是强制学生们住校的,周末也是交了假条才能回家去。 距离开学将近一个月了,姜妍太久没见儿子,想的不行,趁着徐嘉忆周六下午放假在寝室里休息,提着大包小包来看他。 徐嘉忆的寝室在男生宿舍三楼最靠近楼梯口的位置,很巧的也是魏杨的宿舍在三楼另一边,两个人又如此巧合地当了宿舍楼邻居,偶尔宿舍里什么东西没有了也会互相敲门借一下。 寝室有四个床位,但是暂时只住了三个人,空着的床位被大家当作堆放杂物的位置,其中一个舍友还是那个拥有神奇歌单的凌志同学,时常在寝室里放一些人神共愤的神曲。 另一个也是个神奇舍友,同在十二班,名字叫刘文杰。 每当凌志开始放神曲的时候,刘文杰就开始闭着眼睛念大悲咒,两个音乐爱好者们共同在小小的寝室里对徐嘉忆的耳朵与精神进行着二重摧残,听的徐嘉忆有种深切的想要出家的冲动。 但是这两人听说有女士过来,穿着裤衩在床上乘凉的赶紧爬起来穿衣服了,开始放神曲的也赶紧关了。 姜妍到达的时候三个男孩子都在桌前对着一本练习册进行虚假的学术讨论,徐嘉忆一边憋笑一边接过姜妍给他带的东西。 “阿姨好,阿姨看起来真年轻,不像嘉忆的的妈妈,像姐姐。”凌志嘴甜的得很,捧得姜妍女士飘飘欲仙,把早就切号的果盒在桌上一字排开了,让这三个小甜心用叉子叉着吃。 姜妍一进宿舍就忙个不停,其实徐嘉忆早就整理得差不多了,但她还是絮絮叨叨地又帮他整理了一下根本就没几件衣服的衣柜,结果想起自己等会还要去舞蹈室排练。 风风火火地踩着高跟鞋又走了,实在是个如风一般的女子。 桌上摆着四五个水果盒,根本吃不完,放到第二天也不新鲜了。 徐嘉忆随手拿了一盒,走到了魏杨宿舍门口,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睡觉,就轻轻敲了几下宿舍的门:“在吗,我是徐嘉忆。” “马上来。”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穿着单薄背心的男生打开了门,眼睛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明显是刚刚午睡起来。 “他们都出去了,喜欢哪个位置,随便坐。”魏杨示意他不用放轻步伐,侧身让徐嘉忆进去。 “水果,我妈刚刚来看我拿的,顺便给你捎一份。”徐嘉忆把果盒放在桌上,又打开了推给坐在旁边的魏杨。 结果魏杨看着那果盒突然笑了,他长得高,直接伸手从旁边高高的架子上也拿了一个盒子下来,递给徐嘉忆:“我妈今天也来看我,带了好多干果,分你一份。” 看着盒子上写着“强身健脑”四个闪亮亮大字的干果包装,徐嘉忆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啊,是你,第一神话,核桃。” “别神话了。”把手里的书本往桌上一放,魏杨颇有些绝望地说道:“你知道刚刚曲采薇来找我说什么事情吗?” 看着对方脸上那种纠结的表情,徐嘉忆突然感觉很是新鲜。 反正这位学霸的高冷人设早就崩塌得没影了,他也摸索到了不少和他相处的方法,跟着对方话题问道:“说什么?” “说最近学校又要表演话剧。” 听着魏杨提了这一句,徐嘉忆猛地抬头看他,感觉心里警铃大作。 看着对方的表情,魏杨大概猜得到他在想什么,补充道:“这次不演英语了,说中文。” 还没等人松一口气,魏杨继续打击道:“她让我从《灰姑娘》和《白雪公主》里挑一个。” 好熟悉的剧目呢,想起那句不着调的东北口音英语,还有魏杨当初那个由高贵冷艳到崩溃,又到镇静的表情,徐嘉忆感觉头皮发麻。 干咳了两下,徐嘉忆企图转移话题一般说道:“那.......挺好的啊,你之前演过王子,中文版应该更熟练了吧?” 寝室里瞬间静了一下,魏杨直挺挺站在原地,脸色复杂。 “谁跟你说曲采薇让我演王子的。” 徐嘉忆愣了一下:“你.......演国王?” 他实在想不到其他更适合魏杨的角色了,难道是那个派去刺杀白雪公主的猎人? “不。”魏杨感觉自己有点呼吸困难:“她问我能不能演公主.......” 下意识看了一眼对方接近一米八的身高,还有那一看就知道是男生的下颚和肤色。 皮肤黝黑的白雪公主? 徐嘉忆:“........” 感觉到时候眼睛会比较刺激呢。 第14章 第 14 章 高中的课程比以前的更难,压力也是前所未有的繁多。通常一天正课结束后,学校都会留下一节课让同学们自习。 身为班主任的老罗喜欢在这一节课出现在教室里,给大家留一下一题提高题,难度会比今天讲的还要难一些,全班同学都安安静静地看着黑板上的题目,徐嘉忆则抽出一张纸,把题目认真地抄了下来。 抄完放在旁边的桌上,用魏杨的书给压好了,又转过头来接着抄自己那份。 他同桌又被年段物理组的老师召唤走了,每天最后一节课魏杨都要去另一栋教学楼里和其他同学一起上竞赛课,为了参加每年全国的物理竞赛,那个班级的同学们都是老师亲自挑选过去的。 不过魏杨没有和徐嘉忆说过,他是里面唯一一个高一年纪的,其他的都是高二以及以上的学长学姐,他是老罗破格推荐给学校的。 和学霸近距离久了,徐嘉忆越发能感觉到那种被碾压的感觉,但是随之而来也是两个人之间的合拍。 开学了这么久,两个人相处得很好,完全没有徐嘉忆想象中的学霸如高岭之花的剧情——甚至平易近人得让人想象不到他的特别。 转着手里的笔看着纸上的题目,十五分钟过去了,他只解出了一半,毕竟是难度更高的题目,徐嘉忆微微叹了一口气,把纸张放在一边,打算晚一些再接着想。 看到旁边空着的位置的时候,他的思绪有些飘。 要是魏杨的话,通常老罗在黑板上一边写题目的话,他就在下面看着题目思考,等老罗把题目写出来的时候,魏杨手里转着的笔就停下来了,徐嘉忆就知道了,他已经想出来了大概的思路。 真聪明啊,徐嘉忆第一次如此清晰认识到对方的实力。 最后一节课自习大约在接近六点时候下课,同学们有一个多小时的吃饭时间,晚上还有晚自习。 夏天真是太热了,徐嘉忆趴在课桌上发呆,觉得眼皮有些沉重。 等魏杨吃完饭回到教室的时候,就看见趴在桌子上睡的专注的同桌,头顶的风扇开到了最大,头顶的呆毛还在晃来晃去,流汗跟泼水似的,尤其是耳朵尖热得都有点发红了。 魏杨失笑——徐嘉忆真的是果冻做的吗,居然这么怕夏天? 晚些老师还会过来巡逻,徐嘉忆不敢睡的太久,只是迷迷糊糊睡了半个多小时就醒了。 他茫然地睁开眼,就看见旁边桌面上,魏杨手里握着的笔在草稿纸上滑来滑去,下午徐嘉忆没做出来那题他一回来就写出来了,就放在两个人课桌中间——他知道徐嘉忆也许会想看。 随着笔尖变换,魏杨没什么停顿地又写完了一题数学题——这解题速度,徐嘉忆忽然想起方雨漫那张气鼓鼓的脸。 每次她写不出题目的时候都会气的在纸上乱涂乱画:“人家学霸们写题目脑子里是头脑风暴,我方雨漫就不一样了,我写题目是头脑爆炸,轰隆一声,完了,这题我不会!” 徐嘉忆默默憋笑了一下,感觉清醒了一些,一坐起来就看见,教室里的同学都在位置上安静地自习。 倏然,他眼前有一张草稿纸推到了他的桌面上,上面是魏杨龙飞凤舞的字迹,徐嘉忆是看透了,只要不是正经写作业的时候,这位同桌的字迹都特别放飞自我。 纸条上写着:“刚刚唐锐凯在全班分他从家里带来的青枣,我不太想吃,两颗都给你,在你抽屉里。” 低头一看,果然有两个青枣,还洗干净了用塑料袋装着。 夏天里看见这么清爽的水果,徐嘉忆没忍住拿起来咬了一口,怕咀嚼声太大了吵到前后的同学,他小小口地包在腮帮子里慢慢嚼,脸颊鼓鼓的跟一只仓鼠似的。 他用空着的右手在纸上写了个“谢”,然后把草稿纸推给了旁边的魏杨,写题目写到一半的魏杨用余光瞥了一下,又在下面回复: “好吃吗?”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简笔笑脸。 徐嘉忆嚼了嚼,甘甜果汁在唇齿里流淌:“好吃。” 魏杨拿过去又刷刷地写,写完推过来: “东西吃了,你想不想和稳重可亲的副班长度过一个完美的周五?” 周五?徐嘉忆狐疑地看着魏杨,稳重可亲的副班长转头朝他笑出八颗牙齿。 徐嘉忆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用口型说:“你要干什么?” “很好玩的,你肯定很喜欢的。”魏杨用口型回复他。 心中警铃大作,经过生活磨砺与残酷社会洗礼,不是,是经过和魏杨当了一个多月同桌的徐嘉忆怀疑地眨了眨眼睛,手势配合口型无声地回复:“你说了我再答应.......” 忽然一只手也插进他们俩的手语,唐锐凯转头一边瞎做手语一边用口型配合这对神奇的后桌们:“你们在讨论什么?” 徐嘉忆:“.........”兄弟你怎么也被传染了? 魏杨反倒是很兴奋的样子,连比带划地跟唐锐凯表示:“周五下午又有活动,很好玩的,你肯定喜欢的,过来一起吧?” 啊这些男人,徐嘉忆无奈摇头,怎么骗人的话都不带换的。 但是唐锐凯明显很受用,一下子就答应了:“好呀好呀。” 魏杨转回来,挑眉,做口型:“同桌,你看看人家。” 什么?徐嘉忆做了一个满脸问号的表情。 “咚咚。”第四只手伸进这个三个人里,屈起手指在他们桌子上敲了敲,徐嘉忆一抬头就看见老罗站在他们课桌边,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三个人。 徐嘉忆下意识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青枣藏好,自习课又是吃东西又是聚在一起聊天,三个人都有些尴尬地坐好了,低头继续手里的作业。 “魏杨,跟我出来一下。”老罗低声对魏杨说着,魏杨放下笔,起身跟着他出去了。 但是旁边的同学都稍微听见了,一圈人用余光目送着魏杨跟着老罗两个人。 等身影消失在教室外面的时候,唐锐凯又转过来问徐嘉忆:“副班长不会被抓出去批评了吧?” “应该........不会吧?”徐嘉忆犹疑着回答,眼睛看着教室外的师生两人,魏杨很高,连老罗都要微微仰头跟他说话。 毕竟魏杨是班里成绩最优秀的学生,平常老罗对魏杨倒是很宽容的,但是他也有些没底气,三个人聊天被抓包以后只有魏杨被叫了出去,会是因为什么呢? 等魏杨走回位置坐下的时候,徐嘉忆停了手里的笔。 想了想把早就写好的纸条塞给他:老罗没说什么吧? 魏杨提笔回复他:“没有。” 徐嘉忆趁机偷偷观察他的表情,见这人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点猜不透他到底有没有被批评,但是写完之后一直在看手里一张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顿了一下,徐嘉忆伸手写:你说周五什么时候,我跟你去。 正好魏杨看完了手里纸张的内容,徐嘉忆把纸条递给他的时候,他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也交换给了徐嘉忆。 这什么东西?徐嘉忆接过一看首行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这是班级这次月考的成绩单,魏杨还是可耻的第一名红旗高高飘扬,连第二名的郑东临卯足了劲头还是和他差了一截,徐嘉忆看了一下坐在自己前面奋笔疾书的郑东临,忍不住:兄弟,作为过来人,我告诉你,放弃吧。 徐嘉忆自己的成绩还在卡在中间不咸不淡的,但是仍然保持了他当时入学的成绩。 那老罗刚刚肯定不是要抓魏杨出去批评的,可是这人怎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徐嘉忆转头看同桌,正好看见对方举起手里的纸条,一脸兴奋:“周五下午三点,我带你过去!” 徐嘉忆:“.........”他刚刚怎么会觉得这个学霸可怜的? 在往上看,徐嘉忆看见自己写的那句关心的话,老罗没说什么吧? 一个学渣是没有资格关心别人的! 徐嘉忆面无表情地扯过那张纸条当作草稿纸涂了起来。 魏杨:“.........?”这个人情绪变化怎么这么奇怪的? 等到周五下午三点一下课,曲采薇走到讲台上跟全班同学宣布了消息:“同学们,学校在东操场上举行了跳蚤市场活动,我们班就拿大家上次交的班费进了一批货........” “货?这么刺激的吗?”唐锐凯兴奋地伸长了脖子。 曲采薇犀利地盯了他一眼:“唐同学,麻烦你把脑子里的废料倒一倒,我们是正规学校,没有什么黑暗交易。都是一些普通的卡牌游戏,可以吸引其他同学们来购买,而我们这次获得的收入都将捐赠给贫困地区的希望小学.........” 还没等曲采薇说完,全班同学已经呼喊着准备冲下去了。 手里握着数学试卷的郑东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闪烁出一片白光: “其实同学们根本不是对卖东西感兴趣,大家就是觉得不用上课开心而已,我们这种热爱学习的人肯定不会这么激动的,你说对吧魏.........” “走呀同桌!”一旁的魏杨站起来就拉着徐嘉忆要去操场,兴奋的不行:“我下飞行棋,斗地主都很厉害的!”还没等徐嘉忆回应就把人拉走了。 郑东临:“.........”赶紧放下卷子跟上。 跟着同桌往楼下跑,徐嘉忆感觉有点混乱:“我们不是去卖东西的吗,为什么要玩斗地主?” “你去了就知道了。”魏杨拉着他的手肘弯走得飞快,一路躲避人潮:“超级好玩的,你肯定也会很喜欢的!” 途中他还遇见了方雨漫,这个神奇女子最近痴迷上了学校一个学长,此时正在跟一个学长有说有笑地朝外走去,看见旁边跟她打招呼的徐嘉忆,还挤眉弄眼地指了指她身边的帅气男生。 徐嘉忆只来得及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就又被旁边另一个风一般的同桌拉走了。 等两人到达班级所在的摊位的时候,曲采薇已经指挥几个同学把摊子摆好了,旁边还有几个矮矮的桌子,可以让同学们当体验馆一样来一局游戏。 曲采薇一眼就看见徐嘉忆和魏杨这对高颜值同桌,拉着他们俩做到最前面的小桌子前,叮嘱他们俩:“你们两就在这打游戏,千万别走,你们两可是我们摊子的排面,用来吸引女顾客的,高颜值的人才能坐在这个位置..........” 话音一落,韩振坐了下来:“嘉忆,你们班级摊位在干什么啊,看起来好好玩啊!” 曲采薇,徐嘉忆看着他:“..........” “同学你很有眼光啊!”魏杨完全没注意曲采薇在说什么,眼疾手快地开始跟韩振套近乎。 近距离接触学霸的感觉让韩振也很兴奋:“魏、魏学霸,我早就知道你了,我们是一个初中的!” 果然这位学霸的传说还是传遍五湖四海的。 “哇,好巧啊。”魏杨开始兴致勃勃地洗牌:“来了这个位置就是我们十二班的自己人了,韩振同学,来一局轻松快乐的斗地主怎么样?” “好啊好啊!”韩振兴奋地摇着旁边徐嘉忆的手臂:“嘉忆,魏杨耶,我、我第一次跟他说话!” 你后面不会想要跟他说话的,徐嘉忆生无可恋地看了韩振一眼,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还不知道社会险恶无比。 郑东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他们这桌旁边,开始认真地看他们——打斗地主。 第一局是韩振抽到了地主,徐嘉忆和魏杨合作。 徐嘉忆以前经常和方雨漫打卡牌游戏,很快就把手里的牌整理好了,一张张看过去,心里大概有了个思路,但是他还没和魏杨配合过,不知道对方是猥琐骗人流,还是疾风骤雨流,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合作来一场开门红。 他有些担心地看了一下旁边的魏杨。 只见魏杨微微皱着眉看着手里的牌,是徐嘉忆经常看见的那种解物理卷最后一道大题的表情,徐嘉忆顿时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 看了这位学霸要来真的了,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地抱一次他的粗大腿。 韩振率先出牌:“对勾!” 顺时针顺序出牌,轮到魏杨,桌边几个人都期待地看着魏杨,想看他在这次的月考中红旗飘飘,能不能也纵横牌场给大家看看。 魏杨用指尖顺了一下牌,直接扔了个对A出来,卡牌砸到小桌子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在心里赞叹了一下:一出手就这么狂,不愧是魏杨! 徐嘉忆也愣了一下,看旁边的魏杨出完牌就笑嘻嘻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这人到底有没有把握,难道他是在示意自己打辅助? 徐嘉忆顿了顿:“PASS。” 韩振没想到这么快又轮到自己,这回试探他也有点害怕,总觉得魏杨手里应该还有很多王牌,万一就藏着三个王炸呢? 韩振挠了挠耳朵,决定求稳:“我出个连牌啊,4到J。” “四张10,炸。”魏杨轻飘飘丢出一颗□□。 徐嘉忆看着面前的扑克牌,整个人都感觉有点晕眩,所有人也都沉默了,根本猜不透这位学霸的内心世界,诡异地看着这三位选手。 “.........过。”徐嘉忆捏了捏面前一入手就没出手过的牌。 魏杨和韩振是扑克牌烫手,他不一样,他是粘手。 同样摸不着头脑的韩振摸了摸汗湿的额头,看着对面笑吟吟的学霸,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险恶:“过........” 魏杨:“三张6。” 韩振:“........三、三张K?” 徐嘉忆:“........过。” 最后徐嘉忆干脆把已经记在脑子的扑克牌反扣在桌面上,和无数吃瓜群众一起看这两个人的对决,徐嘉忆揉了揉额角,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这两人全程就没给过徐嘉忆出牌的机会,终于两个人手里的牌就剩四张了,韩振出了一个对8,徐嘉忆瞄了一眼魏杨手里的四张牌。 魏杨懒懒的掀了一下眼皮:“过。” 嗯?徐嘉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魏杨和韩振,旁边的曲采薇提醒他:“嘉忆,该你出了。” “对9。”徐嘉忆慌忙把牌扔在桌面上。 我终于出牌了,徐嘉忆感觉内心竟然有些激动。 韩振沉默了一下:“过.........” 嗯?怎么又轮到我了? 受宠若惊的徐嘉忆看了一眼旁边的魏杨,抽出牌:“一张4?” 韩振吞了吞口水:“一张9........” 魏杨:“PASS。” 徐嘉忆疯狂给他打眼色:“这位同桌,你再不出,这个人就剩一张牌了。” 但是自己搞出来的局面还是得自己接,徐嘉忆内心悲凉:“一张K。” “一.........一张A。”韩振把最后一张牌放在桌面上。 韩振胜利,他们败北了。 全场静默,徐嘉忆看着自己手里的牌陷入沉思。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会想跟这个人搭档打牌? 他伸过去看了一眼魏杨手里的牌,看见对方手里一连的“3456”以后感觉内心都升华了。 韩振颤抖着戳了一下徐嘉忆:“我居然赢了魏杨?” 徐嘉忆生无可恋地望天。 可惜另一个当事人魏杨似乎很高兴:“哎呀,好久没人跟我打斗地主了,同学,再来一局啊?” 徐嘉忆有点懵比,小声问魏杨:“为啥没人跟你打斗地主?” 魏杨也小声回复:“他们觉得一直赢我实在太没意思了,可是.........”魏杨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我真的很喜欢打斗地主啊,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徐嘉忆:“.........” 不好玩,徐嘉忆木着脸看他,怎么还有人一直输也还是喜欢斗地主呢? 趁着徐嘉忆还绝望着,魏杨又把牌洗好了,这回是韩振和徐嘉忆配合,魏杨当地主。 徐嘉忆和韩振认识这么久了,了解彼此的战术,三下五除二就把魏杨给打败了。 连续两次打败学霸的韩振兴奋地满脸通红,曲采薇趁机在旁边煽风点火:“同学,买个卡牌再走啊?说不定是因为我们班的卡牌能够助你成功呢!” “好呀!”高兴的要起飞的韩振二话不说就买了一副扑克牌和一盒飞行棋。 徐嘉忆:“.........” 第15章 第 15 章 打了两局徐嘉忆就下场了,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曲采薇。 班长显然也是个老司机,不管是和韩振合作还是单独当地主都是胜率极高,而不得和魏杨合作的韩振连跪了好几把,差点抱着魏杨的大腿哭的晕过去。 徐嘉忆实在看不下去了,坐在魏杨后面指导他出牌,徐嘉忆手快得很,一下子就把牌理清了,大概凑了几个出牌组合才递给魏杨。 曲采薇打趣:“副班长,你们这是两个人对我们分别一个人,不公平啊。” 徐嘉忆挑眉:“不,我们这里有个牌技为0的,我们正确来说只有一个人。”说完徐嘉忆下意识看了魏杨一眼,他其实是无意说出来的,不知道魏杨这种骄傲的人会不会在意。 但是旁边的人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什么啊,我同桌很厉害的,一个顶两个。” 说得徐嘉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 毕竟是老牌手了,徐嘉忆一边看着对面两个人出牌,一边在魏杨耳边提示对方手里大概还有什么牌,怕被敌人听了战术,两个人靠的很近,魏杨都能看见徐嘉忆在夏日里凝在鼻尖的汗珠,还有顺着他脖颈一直流下去的汗水。 长长的睫毛在扑闪扑闪的,魏杨忍不住想,我同桌睫毛真长,也是真的怕热又汗多。 “对Q!”曲采薇捏着手里仅剩的三张牌,对着魏杨哈哈大笑:“我猜你肯定没牌了吧,嘻嘻!” 魏杨还在思索要怎么出牌,旁边一双白皙的手已经抽出牌往桌上一扔。 徐嘉忆:“对A。” 曲采薇:“咦?” 韩振无奈地看了看手里的牌:“PASS。” 魏杨还在举着手里唯一的三张牌想着刚刚徐嘉忆的出牌顺序,还没等他想出来,徐嘉忆已经温和而坚定地按住他的手腕往桌上摊去: “对J,我猜你们没有对子了,两个人都会PASS,还有一张8是下一轮出牌的,我们出完了。” 我们赢了,徐嘉忆谦虚地笑了一下。 魏杨自从下海,啊不是,下场打到现在居然赢了一次,所有人都呆愣地看着桌面的牌,忍不住给了徐嘉忆一个“你好厉害啊”的表情。 “哇,你连我都带的动!”纵横牌场难逢一胜的魏杨也是泪流满面,赶紧抽出口袋里的纸巾,抽了一张按在徐嘉忆脖子上:“大佬,擦擦汗。” 徐嘉忆有点怕痒,缩了一下,被挠的受不了:“哎哎哎,我自己来擦就好。”说着随便把纸巾按在脖子上,反正他汗多,纸巾就粘在脖子上不动了。 后面徐嘉忆又带着魏杨赢了几把,两个好看的男生坐在一起打牌的画面果然奏效了,曲采薇用余光瞄着自己班级摊子周围聚在一起的女孩子们,她们都偷偷看着她们这桌的魏杨和徐嘉忆。 富有商业头脑的曲采薇赶紧起身,把一旁看得蠢蠢欲动的其他女生拉着坐下来,满足她跟帅哥斗地主的愿望,又用那几句台词哄的旁边的人都来买他们的东西。 很快摊子上的东西就都卖完了,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围在这里。 坐的太久,椅子又不高,徐嘉忆缩的脚都有点酸了,但是旁边有很多女生凑在空地上看他们打牌,不好意思让人家让位给自己,实在酸的不行了才拍了拍魏杨:“你接着打,我去其他摊位看看。” 说着就站了起来,魏杨一边看着手里的牌一边拉住他的手:“哎,等一下,还有两张牌就出完了,你等我一下........嗯?你手臂怎么这么凉?” 徐嘉忆站住了,奇怪地摸了摸自己手臂:“哪里凉了,不都是汗吗?” “一张K,我赢了!”顶替曲采薇的那个女生欢呼了一下。 徐嘉忆站着眺望远方的夕阳,夕阳照的他脸上的小绒毛都现出原形,看起来毛茸茸的。魏杨把手里的A倒扣进牌堆里,站起来拉着徐嘉忆走出人群:“哎,你要去哪,去吃饭吗?” “才五点,我不饿,你饿了吗?”徐嘉忆看了看腕表:“去其他摊位看看呗,我刚才看见有个摊子居然在卖一些小玩意,看起来很好玩。” “那就过去看看呗,你带路。” 很快速地就做完了决定。 徐嘉忆朝远处的摊子走去,魏杨跟在后面。 两个人站在摊子前看东西,摊主一看来了两个帅哥开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模式,招呼身边姐妹过来看,马上所有女生都挤了过来,激动地给他们两介绍东西。 魏杨看了两眼,问道:“有没有什么,女孩子特别喜欢的东西.......” 听着这话,徐嘉忆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哟,看不出来啊?” 那几个女孩子也是又是失落又是好奇:“给女朋友的吗?” 周围的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魏杨难得有些被问住了,磕磕绊绊地答道:“适合小孩子喜欢的,要给我妹妹的,她才小学一年级.........” 徐嘉忆都能感觉这几个女生眼里的光芒瞬间又被点燃了,跟熊熊烈火似的闪的他都忍不住后退了一下。 一个卷头发的女生问他:“小妹妹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我们这里东西好多的。” “啊?”魏杨思考了一会,帅气的眉眼皱了一下:“我每次送她东西,她都挺喜欢的。” “嗯?”那个卷发女生被噎住了,有些词穷:“那.......那.......” 徐嘉忆憋笑,决定帮她解围,转头问魏杨:“那你上次送了她什么,不如送一些以前没送过的。” “上次?”魏杨歪着头想了想,旁边一群女生看着他,眼睛里都要闪出星光,直接组成一条银河了。 “想起了,上次送了她一个玩偶,是一颗洋葱的样子。”魏杨双手环在胸前比了一下大小:“绿色的,那个洋葱头的头发和眼睛都能拔下来,还是个鬼脸表情,可以放在床上.........” 徐嘉忆:“.........”确定不会半夜吓醒吗,真的是兄妹情深,居然没有嫌弃。 “怎么,我看她没有说不喜欢啊?”魏杨疑惑地看着一圈人进入了石化状态。 徐嘉忆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后看:“那个玩偶你看怎么样?” 那是个白色兔子玩偶,怀里抱着一根胡萝卜,头上的耳朵可以立起来和垂下去,怀里的东西也可以交替换成大白菜或者大葱,剩下的蔬菜还可以放在它背后的小箩筐里。 魏杨举起玩偶:“这有什么有趣的?” 徐嘉忆朝他做了一个“嘴上拉上拉链”的表情和手势,魏杨乖乖闭嘴,默默掏钱把东西买了下来。 摊位上几个女生不舍得帅哥走人,一直在介绍东西,一连串的说得徐嘉忆都不好意思不买东西就走,走走停停着,在摊子上挑了一条粉红色的女式围巾付了钱。 魏杨:“你还说我,你是不是有女.........” 说着他怀里的玩偶一重,徐嘉忆把那条围巾系在兔子脖子上,意外地居然很和谐,就跟原装似的,几乎没有违和感,衬得这玩偶又可爱精致了不少。 “怎么样,眼光好的不得了吧?”徐嘉忆捶了魏杨肩头一下,一脸自豪得不行。 没想到魏杨点点头:“真的厉害。” 摊子边那几个女生也感叹:“真羡慕你们的妹妹们。” 然而,魏杨这个钢铁直男居然转过去问她们:“这个围巾是原装的吧?你们不会和我们班长曲采薇一样奸商,把东西拆了卖吧?” 女生们:“……” 徐嘉忆:“……” 趁对方还没暴起打人,徐嘉忆拉着魏杨就走人,魏杨把玩偶抱在怀里,走在操场的时候吸引了一大堆人的注意力。 “徐嘉忆。”魏杨把脸从玩偶后面探出来:“那个围巾多少钱啊?” “没多少。”徐嘉忆摆摆手,刚想说你不用还我,也没多少钱,随便送送。 魏杨:“我猜肯定不便宜,这些奸商,真是暴利。” 徐嘉忆:“..........”你可闭嘴吧大哥。 看见徐嘉忆又露出那张生无可恋的表情,魏杨忍不住低低地笑:“哎,多少钱,我给你转过去吧?” 哦?徐嘉忆转头看他:“不用了,就当给妹妹的礼物吧?” “你也看上我妹妹了吗?”魏杨笑:“你都还没见过她.......不过,你看她哥这颜值,妹妹肯定也是天仙一样的。” 徐嘉忆跟着他往外走,打趣道:“你不觉得你这模样继承给你妹妹,有点委屈人家了吗?” “我不帅吗?” “帅。” “是不是帅的想给我充钱?” 徐嘉忆终于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是行走的二维码吗,扫扫就能给你转钱?” 魏杨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容里溢满了阳光,忍不住又用手里的玩偶手贱戳了戳徐嘉忆:“哎,同桌 。” “干啥?”徐嘉忆回头。 “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妹妹送礼物,谢谢你今天带我赢。 徐嘉忆愣了一下,失笑:“不用谢。” 小事一桩罢了。 “那你今天玩的开心吗?” “还可以,还算开心。” “对吧,我都跟你说超级好玩的,你肯定会喜欢的。”魏杨看起来是真的很自豪的样子。 徐嘉忆:“.........” “下次我们再玩斗地主吧,我不要你带我,我们一起玩.........” “不不不。”徐嘉忆脑壳疼:“算了算了。” 大概猜到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拒绝的,魏杨忍不住哈哈大笑。 听说笑声和快乐都是会传染的,余光瞥了对方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西落西山,夕阳暖暖。 少年们往前走去,徐嘉忆的笑眼在天空下流光溢彩的,好似能闻到果酒的芬芳,与秋天悄悄到来的美好。 第16章 第 16 章 周末的时候,魏杨和老罗拿了假条出去看他妹妹,失踪已久的方雨漫突然出现,提着徐嘉忆和韩振去餐厅吃饭。 还差一些时间到饭点,徐嘉忆不怎么饿,干脆去买了一份酸奶坐着跟两个好朋友聊天。 方雨漫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不停地戳着手里的手机,指尖飞快的在键盘上跳跃——跟平常一见面就会开始埋汰他们俩的样子完全不同。 韩振惊恐地戳了戳旁边专心吃酸奶的徐嘉忆:“嘉忆,方雨漫她咋了........” 徐嘉忆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了对面一眼,小声对韩振说:“你没看她最近的说说和微博吗?全是一些恋爱的酸臭味。” “啊?”韩振抽空打开了方雨漫的QQ,一进去就吓得抖了一下手,里面全是一些冒着粉红色泡泡的片段和两人的自拍照。 要是以前的韩振大概会被吓得扔了手机,毕竟认识这么久了,方雨漫一谈起恋爱来就变了个人似的,大家也不是没见过。 “那........男的叫啥啊?”韩振收起手机,怕对面的方雨漫听见,附在徐嘉忆小声道:“雨漫也不怕被班主任抓到.........” 徐嘉忆顿了一下:“你觉得你方大哥会怕被抓吗?” 韩振摇摇头,悲愤道:“她甚至会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考验。” 徐嘉忆抿嘴点点头,两个人默默击了个掌,就开始转移话题。 “这次的周末卷子好难啊,尤其是物理后半张卷子,写的我好想哭呀。”韩振仰天长叹,看徐嘉忆还是一副很淡定的模样:“嘉忆,你会写吗?” “我不会写。”徐嘉忆摇头。 那你还这么淡定?韩振伸了一下脖子。 但是徐嘉忆随即邪魅一笑,从包里掏出两张卷子:“但是我同桌会写啊,我跟他借了过来,我们俩观摩一下这个卷子!” “啧啧啧啧啧。”韩振一副感叹的样子看着徐嘉忆。 “你这啥表情,你看不看了啊韩振?”徐嘉忆斜睨他。 韩振赶紧接过练习卷:“看看看,哎,我也想抱学霸的大腿。” 闻言,徐嘉忆笑了一下,把手边的酸奶推开,拿出纸笔开始推敲他同桌的解题思路。 七中试卷难度是有名的,徐嘉忆一边回忆课上学习的要点一边总结解题思路,做了两题就感觉内心有些惆怅。 笔尖戳着同桌的字迹,徐嘉忆撑着额角有些惆怅,这种试卷,怎么人家做起来唰唰唰的,他写起来就比疏通堵塞管道还难呢? “嘿嘿嘿..........”韩振忽然发出一阵令人害怕的笑声。 徐嘉忆抬头一看,顿时感觉内心愈发惆怅了,方雨漫和韩振坐在对面,两个人手里都捏着手机,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傻笑和专注。 我时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感觉和大家格格不入,徐嘉忆合上笔盖,戳了一下韩振:“方雨漫就算了,你怎么也开始了?” “啊?开始什么?”韩振胖胖的脸颊上红扑扑的,兴奋地看着徐嘉忆。 徐嘉忆干脆直接自己凑过去看,看到对方的名字的时候震惊了一下:“乔馨?你还和她有联系啊?” 自从他上了高中以后,学业作业都很繁重,以前不怎么联系的同学现在干脆大部分都不联系了,而且韩振居然还没放弃他的女神也是让徐嘉忆有些意想不到。 上次乔馨的生日会,徐嘉忆答应了要带朋友去,其实最后找了个借口没去,故意让韩振代替自己去。 “但是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取消了生日会。”韩振支着下巴有些惆怅地说道:“我那个礼物到现在还摆在家里呢........真希望我有机会亲手送给她。” “肯定有机会的........吧?”徐嘉忆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只能干巴巴地安慰自己的好朋友。 韩振突然哎了一声:“刚刚乔女神还问起你呢,嘉忆。” “问我什么?”徐嘉忆一边看手里的卷子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韩振。 “问你在哪个班级,我说你和魏杨都在十二班呢。” 徐嘉忆一时想不通对方问这个干嘛,皱眉想了半天。 “哎..........”韩振可怜巴巴地嘀咕:“乔女神又不回复我了。” 徐嘉忆失笑:“你跟她说说你前天的辉煌战绩,说你赢了魏杨两局,她说不定有兴趣听学霸的故事,就会理你了。” “有道理啊,嘉忆,你好聪明啊。”韩振一边快乐地打字一边念出声:“我前天其实遇见魏杨了呢,我和嘉忆还和他斗地主,我赢了两局呢,哈哈.........” “什么魏杨?”对面的方雨漫忽然把头探了过来,一脸兴奋。 徐嘉忆:“..........” “你终于能放下你的心上人了啊?”徐嘉忆看了她一眼。 方雨漫大手一挥:“怕什么啊兄弟,徐嘉忆如手足,男人如衣服,铁打的发小徐嘉忆,流水的帅哥.........” 徐嘉忆咀嚼了一下这话:“哎,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啊,我是不算男人还是不算帅哥啊?” 方雨漫和韩振也反应了过来,两个人笑的一顿一顿的。 幼不幼稚啊?两百多斤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徐嘉忆失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他刚刚感觉有人给他发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姜妍女士又忍不住想来看他了,这周周都来送水果,他感觉宿舍里外两个都顺便被喂肥了一圈了。 尤其是凌志,天天在宿舍里放红豆沙冰的音乐,哀怨地问徐嘉忆那个漂亮姜妍姐姐怎么还不来送吃的。 手指点开屏幕,既不是姜妍女士,也不是等待投喂的凌志,是一个名叫“春风拂面大帅哥”的人发来的:同桌,我搬了好多东西来,来帮个忙? 呵,什么垃圾备注,徐嘉忆冷笑地把手机收回口袋里,魏杨这个人是真的有点戏多,特喜欢问别人对自己的备注是什么,问完还要把正正经经的“魏杨”两个字改成什么春风拂面大帅哥。 有一次徐唐锐凯把他改成了“午夜凶铃”还被魏杨追着半个教室让他改。 徐嘉忆站起来,把桌上东西收了收准备要走,方雨漫一边吃薯片一边问他:“你要去哪啊?” 去哪儿?徐嘉忆想了两秒:“去给空巢老人送点脑白金。” 方雨漫:“..........?” 十二班所在的班级以及徐嘉忆住的宿舍楼层都很高,经常招蚊虫的徐嘉忆这次夏天好歹没被咬的满腿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要入秋了,蚊子反而更毒了,一个雨天过后居然茂盛了起来。 徐嘉忆一边挠着手臂上连着的三个大包一边往宿舍楼上走,走到魏杨宿舍门口的时候听见有人在里面,随手敲了敲门他就推开门往里走了。 魏杨出了名的不爱关门,有一次徐嘉忆打水路过都能看见他穿着背心在里面晃悠。 一阵冷气扑面,徐嘉忆抬头看空调上面的数字,有些入秋了,这个奇男子居然还开着20度的空调。 徐嘉忆并不客气,拿起遥控器就给调低了温度。 魏杨正好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哎,你来的这么快?”少年人的眉目上还沾着一些水珠,初秋还穿着短袖居然还开着空调在过活。 “我刚刚就在餐厅和方雨漫他们吃东西。”徐嘉忆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你舍友们呢?”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魏杨粗糙地擦了擦头发,蹲下去在柜子里找他的吹风机,脊背线条分明,韧性又充满力量:“一个说喜欢登高望远的感觉,又搬到楼上的宿舍去了。” “另一个?” 其实另一个舍友徐嘉忆知道,魏杨经常告诉他,他那位爱说梦话的舍友昨天晚上又不小心说出他和某一任女友的辛酸往事,以及他至今都没完全说出的的银行卡密码。 魏杨头也不回地指了指另一个床铺:“另一个天天和女孩子出去自习室写作业,也不知道都有女孩子了,还写什么作业?” 徐嘉忆接道:“都有作业了,还要什么女孩子?” “哎,你说的对。”魏杨举着吹风机站起来,笑的不行:“女人影响我解题的速度。” 每次跟魏杨说话的时候,都会感受他的思维很跳跃,而且梗还多,根本不知道这个脑子里装着什么,下一句话又会蹦出什么东西来,徐嘉忆也忍不住笑出声。 胳膊上还是很痒,徐嘉忆抬起来看了看,手臂上三个大包横着,简直跟被蜜蜂蛰了一样惨烈。 魏杨正好路过,看见那三个大包,徐嘉忆本来手臂就白,血管也细,一抓就是一片红痕。 他拿指头戳了戳,沉吟道:“哎,这个我知道,昨天看的小说里说这个叫中了周姑娘的九阴白骨爪,你看这深厚内力,这指甲印.........” 徐嘉忆面无表情看着他。 魏杨马上收起那副调侃的表情,话锋一转:“幸好我这里有个好东西可以救你一命啊,这位小伙子。”说着掏出一瓶花露水,朝那红肿上喷了两下。 年轻人,你为何拿个花露水,话都能这么多? 徐嘉忆低头推开手臂上凝结着的花露水:“你不是要找我搬东西吗?” 说完,魏杨那边吹风机的噪音就传了过来,声音夹在里面有点模糊:“啊?那个啊,我自己搬完了,还有其他东西给你看,你等一下。” “行呗。”徐嘉忆懒懒地说道,手里摇着魏杨桌上那瓶玻璃瓶。 “你说啥?”魏杨把手里的吹风机举得远了一些,一脸疑惑地看着徐嘉忆。 “我说。”徐嘉忆认命地转头:“行,等你吹完。” “你说什么?” “我说,魏杨真的不要脸。” “徐嘉忆,你怎么这样忘恩负义的,居然说我不要脸?” 徐嘉忆:“...........” 跟这个人说话,真的要一分钟原谅他好多次,徐嘉忆揉了揉眉心,感觉很棘手。 徐嘉忆找不到东西玩,就开始抽出魏杨桌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纸张开始折千纸鹤,折这些并不难,徐嘉忆在旁边看了几天,不会也给学会了。 折完他就把纸鹤把玻璃瓶里一丢,这个瓶子不是魏杨送他那个,当然他也猜不透这个人是不是去批发了玻璃瓶,怎么一个学霸天天带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转眼就折了三四个纸鹤。 徐嘉忆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动作,突然有个香香的东西抵住他的牙齿,徐嘉忆下意识张开嘴巴就吃了,嚼了两下,居然还挺好吃的。 “巧克力味的老鼠药,好吃吧?”旁边魏杨笑意盈盈的声音传来。 什么东西?徐嘉忆狐疑地转头看他:“你给我吃了啥,现在给同桌认错还来得及。” “不好吃吗?”看见对方没有露出很惊喜的表情,魏杨疑惑地闻了一下刚刚拿过东西的指尖:“闻起来不错啊?” 徐嘉忆顿了一下,有些认真地说:“听说风油精是可以吃的,你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 魏杨:“..........” “大哥我错了,大哥你吃饼干。”魏杨马上拿出那包东西,居然是个用粉红塑料袋包着的饼干。 徐嘉忆用指尖推开包装袋口子一看,看起来倒是不错,就是总觉得卖相好像有点粗糙,不像那些流水线下面的千篇一律精致。 “你哪里买的手工饼干?”徐嘉忆朝袋子底下一看,果然没有什么条形码和生产日期,他一直以为只有姜妍女士这种充满少女心的人才会买这种手工饼干。 魏杨转头看他,骄傲道:“什么买的,这是我做的。” 一阵梦幻泡泡忽然浮现在这位还半干着头发的大佬身上,徐嘉忆半天只挤出一个音节:“你……”真的很有闲情逸致呢。 “你啥你?”魏杨好笑地看着他:“这本来也是要给我妹妹的,但是她只偷偷吃了一块,医生说,她最好还是不要吃这些比较好,所以她就只吃了一块..........” 说完叹了一口气,微微垂着的目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我不小心忘记了她不能乱吃东西,算了,下次我不...........” “挺好吃的。”徐嘉忆伸手又拿了一块饼干:“就是形状下次记得改进一下。” 魏杨舔了一下牙根,简直不敢这位同学的脸皮真的这么厚:“哎,你怎么回事啊你这个人,吃就算了,居然还有要求?” “下次还做吗,我觉得挺不错的。”徐嘉忆脸颊鼓鼓地看着他,眼里盈满笑意:“你学了很久吧,不发挥一下,太可惜了。” “也没多久,也就一两天............”魏杨认真思考着,一块饼干堵住他的嘴。 徐嘉忆冷笑:“吃,说什么话,快吃。” 魏杨咬住饼干:“.........”这个人,是真的记仇。 本来就只做了一小包,两人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魏杨拿着包装袋去扔。 徐嘉忆瞥了一眼桌上的玻璃瓶,里面有很多的纸鹤,都是魏杨一点一点折出来的,他折出来的放在里面都不算什么。 “这个呢?”徐嘉忆指着桌上的瓶子,转头问魏杨:“这个也是给你妹妹折的吧?” 魏杨坐回来,大方承认了:“是啊,折完我就拿一瓶送给她,她还蛮喜欢这个的,说这些哥哥喜欢她的证明,怎么小女孩心里都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那怎么那天要把那瓶里面的纸鹤送给同学们?”徐嘉忆有些奇怪地问,他不想提那个玻璃瓶,难得收到同桌送的礼物,居然是个玻璃瓶,这是什么灵魂操作? 魏杨诡异的沉默了一下:“哎,我们就不能保持一下彼此的神秘感,让大家的同桌之路更加顺畅一点,更加充满未知一点?” 徐嘉忆面无表情看着他,表示相当不信任这个人的鬼话。 “好吧我说。”魏杨摸了摸鼻子:“哎,我说完,你不能笑啊。” “我拿唐锐凯的人格担保,我肯定不笑话你。”徐嘉忆相当没诚意地说。 “我就觉得吧,也许折这个纸鹤真的能保护我妹妹病情好一些,哎你这个人表情真的开始出问题了你知道吗..........所以我就想着,如果送给同学们,希望能分大家一点好运给她吧?”说着,魏杨摊了一下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啥。” 徐嘉忆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本来他是觉得这么大一个高中生,还是个认真读书的优秀学生,居然还在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是看起来很搞笑很中二的,但是与其说魏杨是在相信这些,不如说是在把自己的担心用另一种方法转化为关心,送给他在乎的人。 很多时候,去认识一个人都不只是从他的话语里,还要从他没说出来的那部分看出。 “那个玩偶她喜欢吗?”徐嘉忆忽然说道。 话题瞬间就飞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了,幸好魏杨也很习惯这种对话方式,不知道想起什么事情,突然笑道:“哎,徐嘉忆,你别说,你对付女生是真的有一套。” “怎么说?”徐嘉忆走到阳台去洗手,指尖都是饼干碎屑和香味,他怕沾到衣服上。 “我妹妹还挺喜欢那个玩偶的,还说这个肯定不是我挑的,我眼光没这么好,是不是我新找的女朋友给她挑的。”魏杨说的满脸笑意,忽然一阵水滴溅在他脸上,刺激得他一阵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直往后退:“哎哎哎,徐嘉忆你干啥呢?” 徐嘉忆晃着白皙的指尖在魏杨面前晃:“收,什么女朋友,梦里呢同桌,看我给你清醒两下。” “哎,这个是重点吗,听我说完,重点在后面呢。” 这还不是重点吗?徐嘉忆重新坐下,仔细思考。 魏杨笑的眉眼弯弯:“后来她又说,哥,虽然你挑礼物的眼光很差,但是挑女朋友的眼光却不差。”拉住徐嘉忆拼命强调:“哎,你听听,夸我呢,我也觉得我眼光贼好!” 重点不是女朋友而是在夸你吗? 徐嘉忆:“.........”你可闭嘴吧大哥。 “后来我跟她说了,不是女生,是我初中同学和现在的同桌,是个男孩子。”魏杨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但是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帅吗?” 午觉时间点到了,徐嘉忆有点困,干脆瘫在椅子上,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他,想知道这位大哥还能吹出什么花来。 魏杨叹息:“我让她不要整天关注男孩子的外表,万一只有脸帅,只想骗你的钱和感情呢?尤其你还长得这么好看,万一被骗了都没地哭,毕竟像我这么人帅心善的人也是不多了.........” 声音越来越低,魏杨转头一看,果然看见那个睡神同桌已经仰着靠在床边睡着了,徐嘉忆连老罗那种动不动就会突然点名的数学课都能睡着,足见他对睡觉的热爱与追求。 空调房里温度适宜,他那总是和汗水一起黏在脸颊两侧的鬓发也柔顺地许多,软趴趴地垂着,魏杨看了看他手臂上缓缓消下去的红肿包,忍不住轻轻戳了一下,徐嘉忆一睡就会很熟,小动作根本吵不醒他。 戳起来冰冰凉凉的还挺好玩的,魏杨无声笑了一下,手指收回来的时候还有花露水的味道在萦绕,他伸手从旁边抽了一条自己的毯子给徐嘉忆盖上,又放轻脚步走到自己桌子前,翻开练习册写了起来。 笔尖在纸上沙沙划动,空调徐徐送着冷风,和着少年清浅的呼吸声,充斥着无法言语的美好宁静。 第17章 第 17 章 鉴于大家业余时间都不是很多,经过曲采薇一个星期强行排练的《白雪公主》,在一个不可思议的夜晚,于学校的礼堂舞台上演了。 服装费是通过班费强行拼凑的,妆容是基本不存在的,但幸好颜值还算是一流的。 本以为魏杨出演了这个所谓的白雪公主就已经都辣眼睛的,没想到的是皇后的人选是徐嘉忆,即使他本人拒绝得都快翻窗逃跑了,最后还是被大家一起给架了回来。 主持人报幕之后,随着舞台灯光亮起。 破罐子破摔的皇后后妈穿着金色洋装,浑身上下都是蕾丝边地站在观众们面前,瞬间引爆全场掌声与欢呼声,所有人笑的礼堂顶都被掀起了。 而这位恶毒皇后嘴角挂着的狰狞笑容,倒是算是本色出演了,脸色黑得快跟锅底差不多了,真正演出了那种“最毒妇人心”的感觉,敲了敲面前的铜镜,他皮笑肉不笑地干巴巴背台词:“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这位小鲜肉的演技还真是多年没有一点进步呢,观众之一的韩振笑得泪水都快出来了。 顶着大家期待的眼神,凌志那宛若妖魔鬼怪一般的配音响起:“当然是白雪公主啊,这个事情你还不懂的吗朋友?” 一唱三叹的,台词还这么接地气,台下又爆发出一阵阵的笑声,后排已经有同学们开始忍不住站起来用手机拍照了。 完了,自己的黑历史要被记录下来了,徐嘉忆生无可恋地想。 “哎,那可不行啊,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只能是我。”徐嘉忆语气平平地说道,语气里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好像要去超市买点零食一样的神情,笑得台下的方雨漫肚子都疼了。 “我要找一位人选处理了白雪公主,我的猎人在哪里?” 背景乐切换了,舞台另一边灯光亮起,一身猎人男装打扮的曲采薇出现了,手中握着弯刀神情严肃,英姿飒爽的女孩子自然是引人喜欢的,又有一阵掌声响起为她助威。 “皇后,请问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做的吗?”曲采薇上前几步,半跪着认真问着皇后,其丝毫不受台下气氛影响的敬业态度,以及精湛演技实在算得上是本话剧担当之一,慢慢让观者们有了回归剧情的感觉。 他们居然对《白雪公主》这种年年演的话剧感到了兴趣,真是可怕的世界。 看着方雨漫完美的演技,徐嘉忆丝毫没有受到熏陶,从某些方面也算意志力强大地继续背台词:“我命令你将白雪公主带离城堡,在森林内将她杀害,那么全世界最美的女人就是我了。”说着,顿了顿,冷笑:“呵呵。” 这声呵呵真的是锦上添花一般的可爱,观众们开始笑得揉脸了,实在是脸部肌肉都笑酸了。 念完台词的皇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看那飞快的脚步应该对这个舞台只剩下心理阴影了。 充满灵魂的旁白又开始出来抢戏份了:“得到皇后命令的猎人在城堡里找到了白雪公主,并将她悄悄带到了森林里。” 舞台暗淡,灯光重新亮起,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这回已经不是掌声了,开始有观众爬上椅子开始叫好了,场面一度控制不住。 一米八且皮肤黝黑的白雪公主端正地站在舞台前,旁边站着的猎人都比他矮了一截,还要配合对方的“猛力一推”,柔若无骨地倒在地上做白莲花状,十分入戏地凄凄惨惨哭道:“你是什么人,抓住我到这环境里,要做什么?” 真是非同一般的辣眼睛,舞台边的徐嘉忆艰难捂住了脸。 致命旁白:“当武士抽出刀来杀公主的时候,他看到正在采花的公主,纯洁,善良,犹如天使一般,武士实在不忍心杀害她!” “皇后命令我杀掉公主你,可是我实在狠不下心,所以你还是往森林里逃走吧!”曲采薇捂着胸口,眼睛里闪烁着慈爱的光芒,不忍心地说道。 旁边的唐锐凯疯狂鼓掌,嘴里不断:“哇塞这演技,影帝和影后之间的对决啊学霸!” 唐锐凯评价得不错,大概是忽然从那身雪白裙子上找到了什么精髓,或者是真的被白雪公主附了体,魏杨居然演的相当不错,一改往日一板一眼的高贵冷艳王子形象,变成了一朵真正的食人花。 加上面前同样很入戏的曲采薇,两人这么一来一往之间,把剧情演绎得活灵活现,台下掌声接连不断,口哨声连成一片。 “怎么回事。”唐锐凯沉吟道:“看得久了,我好像能够接受白雪公主比我还帅了?” “我好像也是……”凌志痛苦道:“我居然觉得一米八的白雪公主挺好看的。” 所有人转头看他们:“……” 七个本该十分可爱的小矮人们是班级里一堆身高参差不齐的同学们参演的,鉴于这部剧本来就不按照常理走,小矮人之间有的一米八五,有点一米六也是相当正常的事情了,观众们非常快就消化完了这件事。 “傍晚,当七个小矮人扛着锄头回来时,发现自己的家有人在,而且是睡在自己的床上,大家都很奇怪……不对啊!”旁白凌志激动道:“这是非法入侵民宅啊!” 台下哄笑声实在憋不住了。 小矮人看见误入小木屋的公主都感觉到了惊奇,讨论了起来: “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是谁啊?” “她睡得好香哪!” “这个小姑娘长得真美丽。” 良心不会痛吗?徐嘉忆感觉脑壳有点疼。 场景切换成小木屋之外的草地上,白雪公主正挎着装满花朵的竹篮摆pose。 假扮成巫婆的皇后再次出场了,其实就是在演出服外面套了一件很想防尘布的黑斗篷而已,徐嘉忆内心已经麻木不堪,把手中的毒苹果递给魏杨,艰难道: “可爱的……小姑娘,你要不要买一个又红又香的苹果呀,我送一个给你吃吧,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估计对着这身装扮的同桌,真的是眼睛冲击性太强了,徐嘉忆鬼使神差地补充道:“这个苹果还能美容养颜,舒活经络,也很适合你。” 美容养颜? 观众朋友们实在想象不出这张一看就知道是男生的脸,到底要怎么美容? 当然还有更让观众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大概是,王子是唐锐凯出演的。 本来敲定主演的时候,大家还在犹豫着让谁出演这位男神角色,没想到唐锐凯一马当先地举了手,选角类似于抽签的大家也非常随便地答应了,丝毫没有商议一番的意思。 真的是一个随意到原地起飞的剧组呢。 不过勉强保持清醒的曲采薇还是抽空问了一下唐锐凯:“你是为了亲吻我们的学霸,才想要出演王子的吗?” 该剧里确实最后有王子吻醒公主的经典桥段——旁边本来无所事事的魏杨猛地抬头,震惊的看了对面的唐锐凯一眼。 唐锐凯:“……” “我就是想过一过当男神的瘾而已,你们都在想什么骚操作啊?”唐锐凯头一次感觉到如此抓狂:“借位你们懂不懂,借位!” “懂懂懂。”大家投降般举手,纷纷表示理解。 那边的魏杨却是一脸忧郁,转着手中的笔:“不懂。” 不过本着“一切演出效果反正也无所谓,按照主演们喜爱来就行”的原则,背景乐切换成轰轰烈烈的音乐,白雪公主误食毒苹果,哐当一声倒下之后,就应该是一身高贵装扮的王子出场了。 唐锐凯同学可谓是十分戏精,把小小的木头舞台愣是走出了米兰时装周的架势,差点把公主的风头给抢完了。 他半跪在一米八的公主身边,听完小矮人添油加醋的解释,登时对这位“小美女”同情不已,眼含热泪,神情浮夸:“可怜的公主,如果你能复活的话,该有多好呀!” 含情脉脉的地凝视着她说:“她的皮肤雪白,脸颊红润,好像睡着一般,根本不像死去的人,我要亲吻她!” 全场爆发出尖叫声:“哇哦——”,鼓掌声越来越大,感觉肾上腺素都飙升疯了。 眼见自己的前桌嘟着嘴巴就要吻下来了,连位都不是很想被对方借的白雪公主躺不住了,他猛地睁开眼,一边坐下来一边推开王子,豪爽地揉了一把自己的脸,真诚道: “算了,你别亲了,我自己醒过来就好了。” 全场哄笑。 被公主改了剧本的王子并没有放弃,他依旧深情款款望着公主:“噢,美丽的公主,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们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说着又要扑上去,被头皮发麻的公主反向推了一把,仿佛被强抢的民女一般不情愿地敷衍道:“行行行。” 完美结局背景乐响起,舞台灯光渐渐暗淡,舞台两边的帷幕缓缓落下。 旁白慷慨激昂仿佛解说NBA篮球赛:“小矮人和森林的动物们也被邀请来参加婚礼,在全国人民的祝福声中,王子和白雪公主将永远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球进了,耶!” 全场观众们都忍不住学他的尾音:“耶!” 如雷般的掌声透过礼堂往外传播不断,方雨漫笑得自己的校牌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我笑得整栋教学楼停水停电哈哈哈!” 旁边的韩振:“……??” 通过十二班诸位同学的倾情演出,舍命奉献,和曲采薇威逼利诱之下,这出话剧表演被评为“最佳人气奖”,所有同学们用脚投票,以压倒性优势,拉开第二名一千多票获得了此项殊荣。 奖状就贴在教室墙壁正中央,每次徐嘉忆看见它,都觉得脑阔是真的很疼。 然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魏杨好像很是乐在其中,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 果然学霸的世界是不能以常理揣测的,徐嘉忆深刻感觉到了彼此的心灵世界差距,宛若隔了一条东非大裂谷。 “你不觉得参与这个表演真的很快乐吗?” 彼时两人正在往楼下走,老罗特意让他们去帮忙搬个试卷上来,正是上课时间,周围都没什么人,徐嘉忆才敢说起这件事,生怕被周围的同学们认出他这位“皇后”扮演着。 看着对方真心实意的发问,徐嘉忆也很真心实意地说道:“你是真的觉得快乐吗?” “快乐啊。”魏杨信誓旦旦地点头,好似为了证明自己,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想再参加一次呢。” 徐嘉忆:“……”你开心就好。 真的是哭笑不得,徐嘉忆无奈摇头,这人居然能这么心大地接受这种反转? 方要继续问些什么,走在前头的魏杨突然转过头来,徐嘉忆一时没注意到对方,两人唇角堪堪擦过,好似接了一个似是而非的亲吻。 气氛瞬间静了一下,彼此各自站在台阶上,面面相觑。 下意识摸了摸嘴角,魏杨犹豫着问道:“我们刚刚是不是不小心亲……” “是。”徐嘉忆赶紧打断了他。 公共场合呢大家要不要这么直白,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那……”魏杨好像有点摸不着头绪:“你以前被亲的时候,都是怎么处理后续情况的?” 徐嘉忆扶着楼梯栏杆:“……” 多么不耻下问,多么学术性的语气啊,简直让人无言以对。 大概是脑子也被对方带的卡壳了,徐嘉忆下意识回复道:“我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我好像也没有……” 两个话题终结者之间的较量以彼此互相沉默为结束。 但是这两句话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不知道想起什么东西,魏杨红了一下耳朵,干咳两下继续朝下走去,决定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哎我们赶紧走吧,试卷还没拿呢。” 揉了揉脸,企图驱散那诡异的热度,徐嘉忆低头跟上对方:“嗯,好……” 从窗外吹来的凉风让十二班的少年少女们终于感受到了秋天的到来,班级里大半的人都套上了长袖。 老罗站在讲台上,指着黑板上刚写完的一道数学几何题目,手里的直尺舞得虎虎生风的,为了吸引全场同学的注意力,他挽起长袖,右手哐哐地敲着黑板:“同学们,注意了啊,画重点了啊,注意看老师的解法!” 全班抬起头来,魏杨转了一下指尖的笔。 老罗气沉丹田:“同学们注意看,我要变身了,啊不是,口误口误,这个图形要变身了。” 全班:“.........” 魏杨笑的咳嗽了一声,转头想问问同桌的高见,没想到一下子顿住了。 哇哦…… 魏杨歪着头看着旁边支着脑袋的徐嘉忆,只见徐嘉忆左手支着脑袋,脸正对着书本,一副认真钻研书本内容的严谨模样,眼睛却是闭着的,保持着绵长而有节奏的呼吸。 从徐嘉忆支着的手臂里往里看,那长长的睫毛尤为明显,挂在白皙的脸颊上轻轻颤动着。 有的同学,他表面光鲜亮丽的,其实背地里都在睡觉。 在场睡觉的人里,还是徐嘉忆装的最像模像样,根本没被老奸巨猾的老罗发现,但是其他同学已经睡的在桌子上蜿蜒出可疑的痕迹了,老罗完全不能装作没看见,重重地咳嗽了一下。 随着这一声讯息的传达,有同桌的赶紧把睡着的同桌叫起来,和同桌一起睡着的终于享受了一把老罗持久的注视。等所有同学都迷蒙着眼睛看着讲台上的老罗时候,老罗语重心长地说道: “同学们,你们可知,睡觉这种东西,睡着睡着,这节课就过去了,再睡着睡着,就放学了,就一天过去了。” 唐锐凯揉着眼睛嘀咕:“然后再睡着睡着,醒来就在寝室里了。” 不知道谁先笑了一下,全班都忍不住笑了。 老罗震惊地看着唐锐凯,被这目光一盯住,唐锐凯不清醒也得清醒了,惊恐地看着老罗的黑脸和全班调侃的眼神。 “咳咳。”老罗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同学们,就不说这节课了,大家和老师说说,这次期中考你们打算考几分来迎接全校运动会啊?” 老罗这句话真是把全班扎了个对穿,开学已经两个多月了,秋天也到了,高一也过了四分之一了,是时候给同学们来个醒醒脑子的期中考了,如果是单纯的期中考就算了,后面还紧接着一个长达五天的全校运动会。 如果考得不好,怕是这五天都要活在罪恶感里了,不得不说学校这招是真的有些高超,瞬间驱散了同学们的瞌睡虫,一个个掐着自己起来好好上课。 第18章 第 18 章 在这兵荒马乱的日子里,同学们揪着头发,脑门上别着“考试必过”,咬牙冲过了期中考这条赛道。 然而,期中考成绩出来的第二天就是运动会的开幕式。 不知道第几次又考了第一的魏杨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之一,连同一群学长学姐们,站在主席台边上和校长一起揭开这长达五天的年度盛会,作为优秀学生的班主任的老罗则在旁边笑得脸上的肉都一抖一抖的。 经此一战,魏学霸的地位在十二班里完全奠定,你是不服也得服了这位学神,连曲采薇都成了魏杨的迷妹,甘拜下风,带领一群同学在台下给镇班之宝喝彩。 “魏杨大仙!”站在第一排的曲采薇霸气挥手。 后面跟着十二班声嘶力竭的打call: “魏杨大仙,法力无边,来我十二,渡我成仙!” 坐在最后玩手机的徐嘉忆:“.......” 偏偏魏杨还相当给大家面子,在上面朝十二班偷偷地挥手,得到回应的十二班又开始回应,一副粉丝见面会的模样,激动得这群迷弟迷妹们又重复了一遍口号。 曲采薇抬手:“十二班不夺冠!” 剩下的人跟着睥睨众生:“这世道会乱!” 全场的目光都被这群粉丝吸引,而徐嘉忆只想捂着脸叹气。 冗长的开幕式结束以后,大家都聚在草坪上看比赛顺序,曲采薇拿着报名表,一群人七嘴八舌围着她看项目。 “还有谁想报名的吗!”曲采薇探出人群,接着摇了摇手里的报名表,唐锐凯在旁边瞎补充:“来呀大家,运动会项目买票,一次五元,两次四元,排好队啊排好队啊。” 曲采薇:“.........” 随着一阵摇滚高昂的音乐声传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凌志同学扛着他的音响走进了十二班的人群,连徐嘉忆都被震了一下。 凌志拍了拍手里的音响,兴奋道:“我这次也准备了好多歌单呢,等会放着给大家助助兴!” 运动会为什么要助兴?坐在一旁的徐嘉忆感觉到了匪夷所思。 两条大长腿走到徐嘉忆面前,正好挡住了他的太阳,魏杨面对着徐嘉忆坐下,把手里的项目表递给他:“这位同学,我看你骨骼清奇,身姿不凡,不如报名几个项目证明一下自己?” 徐嘉忆不接这位大哥的茬,反问道:“这位学神,不知你这次又报名了什么项目?” 还没等魏杨回答,唐锐凯一屁股坐在两人旁边:“我知道我知道!魏大仙当然是报了跳高这种适合我们帅哥人设的项目,和最适合全班一起玩的接力啦!” 魏杨:“.........”兄弟你抢戏份了你知道吗? 徐嘉忆笑睨了他一眼:“这么巧?” “哪里巧?”魏杨疑惑了一下,随即醒悟:“你也报了接力吧?” 徐嘉忆点头:“还有一个。” “800米?”魏杨看了他一眼。 徐嘉忆摇头。 “是1500米?”魏杨试探着问道。 “有点接近了。”徐嘉忆提醒。 魏杨倒吸一口凉气:“3、3000米?” “是啊。”徐嘉忆面不改色地点头。 旁边的唐锐凯已经吓得只会瞎转眼珠子了,快速和魏杨对了一下眼神:徐嘉忆这么强的吗,我居然不知道? 魏杨心想,我也不知道啊! 旁边负责提醒大家上场的体育委员叫宋瑶,一副高高瘦瘦的样子,已经追了上来:“魏杨,你的跳高在早上十点开始,就在西操场那边,可以去准备了。” 魏杨应了一声,站起来要走,却发现徐嘉忆还坐在原地,戴着耳机头也不抬地玩手机。 他弯下腰扯了扯他同桌的耳机线,故意打扰他:“喂,你好,新闻联播欢迎你,现在是北京时间七点..........” 徐嘉忆伸手转了一下他领口的衣扣:“调小音量。” 魏杨自己按住衣扣往反方向一转:“调大音量,为您播报早间新闻,著名帅哥魏杨究竟为什么这么帅.........”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的?徐嘉忆掐住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强行关机。” 没想到魏杨拉住他的手横在自己肩膀上,直接把徐嘉忆从地上拉了起来:“哎,同桌,大发慈悲,去看看你同桌我跳高的英姿呗?” 徐嘉忆挣脱了他的手,人都被拉起来了,干脆就站在原地笑睨他:“看你得第一,这么残酷的吗?” “没有。”魏杨双手插着兜,站着等他:“没有,真的不得第一,不信你过来看。” “哦?” “得了第一我就请你吃晚饭。” “吃食堂最难吃的那个套餐吗?” “你过来看,我就告诉你今天晚上吃什么。” ........ 最后还是被拉到了西操场,徐嘉忆坐在正对跳高场地的正前方,是魏杨非要他坐在这里的,还美名其曰这是最佳观景位置。 十二班其他同学早就由曲采薇带领着,一群人直接围在场地旁边喊口号: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嗯?口号居然变正常了,徐嘉忆愣了一下。 十二班接着:“不玩手机,就搞对象!” 徐嘉忆:“...........” 唐锐凯大声接:“班长我其实也想玩手机啊!” 曲采薇:“..........” “快看,学神出来了!”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徐嘉忆转过目光,正好看见魏杨穿着一身运动服出场,秋天里他还是那副清凉打扮,短裤下面露出结实而线条流畅的小腿,高挑的身形和颜值在一群同学中间显得十分出众。 有几个女生坐在徐嘉忆不远处,已经开始围在一起讨论魏杨了。 “哎,你看见那个高高的男生没有,穿黑色运动外套那个。” “那个就是魏杨?”旁边的女生转头好奇问道。 “是啊,很帅吧。”一开始那个女生兴致勃勃地介绍:“啊,真的很帅啊,学习成绩又好,这么完美的吗?” 旁边女生看清了,也惊呼:“确实帅的........听说他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一旁不小心偷听到的徐嘉忆笑了一下,女朋友没有,但是倒是有一个让他特别挂心的女生,就是他妹妹。 有个有些失落的女生:“是啊........这么优秀,不知道他会喜欢哪一种女生。” “我们班的乔馨?我觉得她挺好的,又好看,脾气又好。” “她?我看不见得,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好相处而已,总感觉她心思很坏。”那女生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她和那些社会上的混混走的很近。” “真的吗?”旁边的女生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那女生点头,信誓旦旦道:“秦逸你知道的吧,我们学校有名的那个坏学生,我经常看见他们两个走在一起,还牵着手呢!” 听到这等劲爆消息,听众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旁玩着手里的耳机线的徐嘉忆顿了一下,他没想到这种地方能听见乔馨的名字。 自从升上高中以后,他知道韩振一直没有放弃过对乔馨的喜欢,他和乔馨相处的不多,至少在他这边看来,乔馨只是个普通的女生,在他心里没有太多特别印象。 如今却在这里不小心听到了她的坏话,确实是有点尴尬,徐嘉忆把耳机线揣进兜里。 “哎,旁边那个白色外套的,是不是徐嘉忆啊?”那几个女生已经注意到了一旁的徐嘉忆,都好奇地打量他。 徐嘉忆站起来,朝旁边挪了一下,他并不是很想听着自己被别人偷偷讨论,一方面是不习惯,另一方面也是有些不喜欢。 不喜欢听到别人怎么评价乔馨,也不想听见别人说他如何,说魏杨如何——虽然她们都是在说他有多帅。 无奈地眺望进场地里,徐嘉忆马上看见了魏杨也在看他,还举起手朝他挥了挥,甚至还在原地蹦了两下。 简直像个傻瓜,徐嘉忆忍不住笑出声。 亏这些女孩子们都对他念念不忘,要死要活的。 比赛进行了三轮,十个男生分别进行跳高,取三次里面的最好成绩进行评选。 魏学神长得够高,助跑看起来很给力,越杆子的姿势也好像是看起来相当潇洒英俊的,但是成绩好像是挺一般的。 可不管他跳出什么成绩,十二班那群粉丝都在旁边狂吹:“你看看我们学神,又会考试又会跳高,人长得还帅,这么完美你敢信?什么?你说他跳高成绩一般,你看错了一定。” “你知道我们魏学神有多么努力吗,你们居然这样说他!” “魏神放心飞,十二永相随!” 第三名搞得比第一名还隆重,魏杨站在第三的位置还在朝全场优雅鞠躬致谢,导致最后裁判给魏杨颁发第三名奖状的时候,全场的掌声比第一名还热烈,吓得裁判以为自己发错人了。 第三名跳高选手虽然比赛过程很是平淡,但是一下来就拉住唐锐凯,要他把拍的学神最帅的照片发到他手机里。 “这张怎么拍糊了?”魏杨戳了一下唐锐凯手里的单反。 唐锐凯赶紧翻了下一张:“学神,这张没糊,你看怎么样?” 屏幕上那张照片拍的十分精彩,正好抓到了魏杨越过杆子那一瞬间,少年发丝飞扬,身体线条流畅自然,尤其是那飞起的上衣,露出隐隐约约的精瘦的腰。 完美,实在太完美了。 魏杨沉重地点头,给了唐锐凯一个赞赏的眼神:“简直是一张完美到可怕的作品,记得发我手机里。” “要不要给你精修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的徐嘉忆就站在旁边,打趣地看着这两人:“什么滤镜啊,磨皮啊,修轮廓啊?” 唐锐凯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 魏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什么好,长得那么完美一张脸要修什么修?” 唐锐凯:“............” 徐嘉忆补刀:“磨皮开到最大都磨不穿你的脸皮。” 魏杨:“.........” 到了午饭时间,同学们都渐渐散了,热闹的操场登时就空荡了许多,十二班正好一起去修整一下,吃个午饭。 曲采薇和一群同学们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唐锐凯一边翻着单反里的照片一边删除掉那些糊掉的照片。 走在最后的魏杨插着兜,走路没个正形,看见并行的徐嘉忆又在戴着耳机玩手机,想起早上看见的那张报名表,忍不住手贱,又揪了一下徐嘉忆的耳机:“哎,同桌,你下午有3000米呢。” 鬼知道这个平时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徐嘉忆怎么会报这种吓人的项目,看起来一点也不符合他的风格。 不会是因为刚考完期中考,信心满满,决定在体育场上也突破一下自己,给自己致命一击吧? 想着,魏杨有些担忧地看着还是一脸淡定的徐嘉忆。 徐嘉忆把耳机摘了下来:“怎么,你要过来观摩一下?” 什么观摩?魏杨嫌弃地抬了一下手:“明明是去送点葡萄糖,送点关爱给你,万一跑的太猛了,累着了可怎么说。” 关爱?葡萄糖?徐嘉忆真想敲开这颗金贵的脑子,看一下这个人脑子里都装着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怎么整天这么多骚操作和骚想法? 一群人走进餐厅,唐锐凯大喊着要点个排骨汤给魏杨补一补,全班听完笑得开始替魏杨捶他。 魏杨看着他们打闹,转过头看徐嘉忆:“我都比得差不多了,要不那碗排骨汤继承给你?” “那个不用。”徐嘉忆从窗口拿了一碗米饭,哭笑不得:“你在旁边看就好了。” 眼见同桌好像不是很听劝告,非要参加那个什么3000米长跑,魏杨内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老觉得徐嘉忆这平时看起来没啥运动细胞一人,直接给歇菜在运动场上了。 该不是真的受了什么刺激了吧? 直到下午站在操场前看着徐嘉忆做热身活动的魏杨还是感觉哪里不对。 徐嘉忆一身雪白的运动服,配上同样干净简洁的运动鞋,一双长腿简直吸引人的眼球,看台上的女生们尖叫着,差点晕厥过去,恨不得马上冲下来。 而方雨漫则代替这群女生们满足了她们的愿望,只见这个奇女子几步冲到准备跑道前,和魏杨一起站在徐嘉忆身边,手里挥舞着小红旗:“嘉忆,加油啊,不要放过他们!” 魏杨:“.........?” 徐嘉忆摘掉耳朵里的耳机,活动脚腕手腕,眼睛里是从容不迫。 魏杨在旁边小声:“同桌,你别太勉强啊.........” 3000米呢,跑不完就算了,跑不完大家也还能当同桌呢。 徐嘉忆有些疑惑望着这个完全不争强好胜的魏杨:“啊?为什么,大家不就要争第一吗?” 啊?不就个校运会,不是重在参与,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吗? 魏杨开始摸不着头脑,但是比赛就要开始了,他只能胡乱挑了一句:“校运动会而已嘛,总之,你加油........” 旁边裁判示意选手准备,徐嘉忆弯腰做起跑姿势,五名选手一致动作站在起跑线上,牵扯出无形的压力与攀比。 看台上十二班的横幅已经拉上了,曲采薇叉着腰大喊:“唐锐凯,喊口号!” 唐锐凯探出头来,声嘶力竭:“十二十二,独一无二!能有多二,就有多二!” 十二班:“.......??” 赛道上架势已经拉足了。 “预备——跑!” 随着裁判一声枪响,五名参赛选手好似离弦箭一般齐头冲了出去,魏杨一直盯着徐嘉忆的背影。 方雨漫已经快蹦起来了,在原地呐喊:“嘉忆!加油!妈妈爱你!” 魏杨:“........”等等,您哪位? 第一圈大家还在微微保留实力,魏杨一直看着徐嘉忆,眼神不曾间断。 橙红运动跑道上,徐嘉忆一身白色运动服飞扬,慢慢进入状态。 少年每一步都用尽力气踏出,好像鸟儿振翅一般,能看见水珠在他洁白的羽翼上流淌,闪烁出无边美好的色彩,羽翼拍打着就要去飞翔,搅乱周身气流,连空气都要为他保驾护航。 阳光照亮了徐嘉忆脖子,额头上的汗水,尤其是他坚毅的眉眼,那双活泼的杏仁眼掩去了笑意,展露他最锋利而自信的一面,让观者无不心神摇曳。 第一圈,徐嘉忆排在第三名。 第二圈,徐嘉忆排在第一名。 第三圈,徐嘉忆还是排在第一名。 ......... 徐嘉忆已经领先了第二名半圈了,全程几乎没有停止过加速。 少年勇往直前,长刀出鞘,势必要披荆斩棘的。 “徐嘉忆!徐嘉忆!徐嘉忆!” 十二班的呼喊简直要掀翻了天地,他们有节奏地呼喊徐嘉忆的名字。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惊呆了,包括魏杨。 呼吸都屏住了,明明平时看起来那么安静白皙一个人,爆发起来也要让全场侧目。 “嘉忆!”方雨漫疯狂挥舞小红旗:“像以前一样,打败他们呀!” 以前?魏杨回过神来:“嘉忆他以前跑步.......就很厉害?” “对啊!”方雨漫一片自豪神情:“他天生就跑的快,以前运动会的1000米,3000米第一名都是他包揽的。” 这样的吗?魏杨后知后觉地长吐出一口紧张的气息,松了松紧握着的手掌。 确实,他想起自己初中时候有次代替体育老师去找徐嘉忆,就是为了长跑的事情。 但是当初的他根本没有发现他这么厉害,也没有想到他的实力是这般强劲。 幸好发现的还不算晚?魏杨失笑。 这样优秀的少年,为他担心就是在折辱他,他只要在这终点看着,在这终点等着,看他摘得桂冠再笑容满面地朝他跑来就行了,他不需要什么葡萄糖,不需要什么关爱,从来是那么光芒万丈。 最后一圈了,徐嘉忆整整领先了第二名一圈。 这位实力强大的少年夺冠几乎已经是定局了,但是他仍然没有明显的减速,一心一意地朝终点跑去,汗水模糊了他的视野,甚至是整件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看台上的人都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大家挤在前面,牢牢盯住徐嘉忆,等待他夺冠的那一刻。 所有呼喊声,所有目光都远离了他,耳边只有轰隆如雷声一般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捶打着,终点的红条已经拉上了,只要再十几秒,他就能突破那条红线。 倏然,一个身影出现在那条线后。 魏杨朝他绽开一个笑容,清澈纯粹,马上就会荡漾出一片阳光。 是了,是这个目标了,脑子里轰然作响。 十米……三米、两米…… 一米……他跑到终点了! 徐嘉忆微微张开双臂,越过红线那一瞬间,全场沸腾。 魏杨合上手臂抱住他,少年身上还带着那股冲击,徐嘉忆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在对方坚硬的锁骨上磕得有些疼了。 风华正茂的少年,身子骨都是硬得扎人的,但是唯独胸膛接近心脏的那些血肉,是柔软的,是滚烫的。 两颗充满活力的心撞在一起,血液都是激荡的。 少年们拥抱着,双双倒在地上。 他听见魏杨在耳边说:“徐嘉忆,你好耀眼啊。” 好像抱住了满满的阳光,满满的青春活力,让人忍不住发笑。 魏杨坐起来,把精疲力尽的徐嘉忆扶住,两双眼睛对上,魏杨眉眼弯弯:“徐嘉忆,你得了第一名啦!” 什么?徐嘉忆做口型,他喉咙里干的不得了,脑子里也有些混乱,尤其是脚,全都麻痹了。 可他眼睛还是那么亮,那么夺目,好像灵魂都要被吸走。 魏杨扶住他的额头,鬼使神差地拉进了彼此的距离,好像不太合适,这么做,但是那又如何呢,魏杨向来是无所畏忌的,他就是想要这么做。 一个响亮的吻落在徐嘉忆额头,好像亲近的人之间互相的亲昵与赞赏。 徐嘉忆感觉脑子里轰隆一下,额头上还保留着那种柔软的触感,有什么东西从额头一路注入他的心里,好似内心无数的信念哗啦一下倒塌了。 分开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比较好,只会呆呆地看着眼前人充满笑意的眼睛。 方雨漫也呆了,旁边围着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自豪的魏杨。 但是幸好都是十二班的人围在这里,没有什么人看见魏杨大胆的举动。 只有脑电波永远在常人之外的唐锐凯,完全没有融入周围人的诡异气氛,还在激动得眼泪汪汪:“嘉忆,你太帅了吧,我也要亲你额头!” 魏杨:“........” 其他人:“.........” 徐嘉忆:“..........”放过我,我只是个孩子。 运动会为了鼓励大家团结参加,个人项目的分数也是算在班级总分里面的,徐嘉忆这项耀眼的成绩一下子给班级分数加了五分,混合着其他人的成绩,十二班第一天就在总榜红旗飘扬。 在期中考中也没有打败魏杨,而一腔壮志不服输的郑东临也报了50米短跑项目。 没想到在考场失意的他在操场上格外得意,拿了个第二名,比魏杨的跳高第三名还要多一名,把他喜得差点当场抱着奖状落泪。 而十二班的同学也相当给力,在颁奖台下面给他拉横幅,大白天的摇着荧光棒大喊郑东临你是十二班的希望,十二班的明天。 飘飘欲仙的郑东临站在颁奖台上睥睨全场,终于在学神的碾压下找到了一丝信心,然而他巡视全场,却找不着学神的身影。 负责组织全场的曲采薇也后知后觉地环视了一下全场,咦?魏杨人呢? 此时的魏杨正翘着腿在徐嘉忆的宿舍里玩手机。 浴室的门啪嗒一声开了,徐嘉忆重新换了校服走了出来,被汗全部浸湿的运动服被放进桶里用清水泡着,脸上还带着长跑之后的潮红,眼睛里有些疲惫。 开学后实在太忙了,他很久没有长时间跑步,确实是有些累着了。 桌上摆着魏杨刚刚给他倒的热水,徐嘉忆拿起来喝了,喝完后感觉舌尖有点甘甜,估计是真的给放了葡萄糖。 魏杨正对着窗台一边吹风一边插着耳机在看手机里的视频,旁边是宿舍里剩下的另一把椅子,徐嘉忆走过去,有些疲倦地坐下,和他并排坐在窗台前吹着夕阳西下里的秋风。 背后的寝室里太阳照不到,感到有些阴风阵阵的,但是脸上洒着的阳光橘红又温暖,头顶还有几只飞鸟飞过,魏杨把手机伸到徐嘉忆面前。 视频里播放着赫然是下午徐嘉忆参加3000米的画面,少年宛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去,一路冲向终点。 看着拍摄位置,应该是看台上的唐锐凯拍的,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魏杨的手里了。 徐嘉忆眯着眼睛看完了,转头问魏杨:“有.......咳咳,有什么要夸奖的吗?”他的喉咙还是有些干痒,忍不住咳嗽了两下。 魏杨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发尾:“你没洗头?” “没洗,有点懒。” “拿吹风机随便吹一下呗,别在这个时候感冒了.........哎,你等等,我妹妹在夸你呢。”魏杨忽然笑道。 夸我?徐嘉忆有点疑惑地看着魏杨,他明明没和他妹妹见过面,怎么夸? 把手机又伸到徐嘉忆耳朵边,魏杨点开语音,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了出来:“哇,哥哥,你同桌跑的好快啊,而且好帅呀!” 显然这位大哥已经把那个视频满世界乱发了,徐嘉忆难得有些害羞地摸了一下鼻子:“哎,你不会都干脆发到微博上了吧?” “没有。”魏杨低着头给妹妹回消息,头也不抬:“怎么可能乱发,就发给我妹妹看了,她一直想知道我们办运动会是什么样的........” 魏杨顿了一下,眼神有些暗:“她连体育课都不能参加,更别说跑步了,这两天一直缠着我给她发图片发视频的。” “嗯。”徐嘉忆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之后就没说话了,眯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 魏杨消息发着发着,忽然拿起手机也开始发语音:“你想要人家过去就自己邀请,还靠哥哥找关系,有没有志气啊你丁晓蕊?” 看样子是还在和妹妹说话,丁晓蕊?是妹妹的名字吗,徐嘉忆掀开眼皮看了一下右边。 正好魏杨也一直看着他,两人目光对上,魏杨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 徐嘉忆相当不给面子地稍微挪动了一厘米。 “这里有个叫丁晓蕊的女士非要和你通话。”见同桌眼神还带着疑惑,魏杨补充:“我妹妹,蕊是花蕊的那个蕊。” 具体为什么会姓丁而不是姓魏,魏杨没有多说,徐嘉忆也没有兴趣问。 手机里的对话请求发了过来,魏杨接通了,把手机放在徐嘉忆脸颊旁边。 “喂,你好?我是丁晓蕊.........”是那个名叫丁晓蕊的小女孩有些怯生生的声音。 徐嘉忆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徐嘉忆,却还是清了清嗓子:“喂,你好,我是徐嘉忆。” 通话突然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随即丁晓蕊带着小兴奋的声音传来:“哥,哥你在吗,哎你肯定在,你同桌怎么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啊.........哇,我好激动啊!” 徐嘉忆,魏杨:“.........” 魏杨做了一个“不要理她”的手势,把手机挪回来:“丁晓蕊同学,我建议你矜持一点,不要总是在男生面前这样子跳脱,保持一下你的形象好吗?” 丁晓蕊气冲冲的声音传了出来,直接把亲哥的存在感给强行剔除了:“我、我不要跟你说话,你把手机还给嘉忆哥哥,我要和他说话!” 哦,已经开始叫嘉忆哥哥了,魏杨表情一瞬间出现了一丝崩塌,徐嘉忆努力憋笑看着他,明显的幸灾乐祸。 “嘉忆哥哥,你、你在吗?”丁晓蕊声音带着满满的害羞和期待。 “我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你吗?” 徐嘉忆刚把头探过去方便手机收音,魏杨马上把手机远远挪走了,徐嘉忆挑眉,你是真的可怕。 魏杨同样挑眉,怎么? 丁晓蕊的声音又传来:“嘉忆哥哥,这周末我哥哥说他放假了,要来参加我的生日会,你、你不能不也过来呀,你挑的那个兔子,我很喜欢的.........” 小女孩声音越来越小,但是还是坚持着说完了。 “好啊,我一定会过去的。”徐嘉忆笑着点头。 反正他周末也没什么事情,参加一个生日会他还是有时间的,再说对方都特意过来邀请了,这么可爱的小女孩,谁舍得拒绝呢?一转头就看见魏杨盯着手机阴恻恻的眼神。 “耶,太好啦!”丁晓蕊高兴得不行:“那、那我等你过来啊嘉忆哥哥...........” “好了,就这样了,妈妈不是说你要按时吃饭吗?”魏杨把手机收了回来,一脸不爽:“刚刚听妈妈说,你今天是不是又仗着天气还没凉就不想穿外套了你,胆子好肥的啊丁晓蕊?” “哇哥哥你简直跟妈妈一模一样,每次说我的时候都跟按字给钱一样,越说越多,略略略!” “刚刚才和你说在男孩子面前要淑女,丁晓蕊你这继承的谁的智商和记忆力?” “啊!”丁晓蕊捂嘴,声音翁翁地从指缝里传出来:“我又忘记有帅哥哥在了!” “呵,丁晓蕊,洋葱头,一天到晚只会吃藕。”魏杨冷笑。 “啊啊啊,我要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打你!” 徐嘉忆在旁边听得想发笑,这一家子简直太有趣了,难怪魏杨天天那么多骚操作。 趁着两人还在吵架,徐嘉忆趁机拿着吹风机去阳台吹吹汗湿的头发,魏杨刚刚提醒了他,这种秋日里确实是容易着凉。 夜幕降临,星河闪烁,呼呼的吹风机和着这对活宝兄妹的吵架声,倒也很有意思。 第19章 第 19 章 除了学生们的运动会比拼,还有老师们之间的角逐较量,男老师们聚在一起分成两边比拼篮球,女老师们则在另一边的操场上比赛趣味三人两足。 肚子上的游泳圈都快藏不住了的老罗还特意穿了一件白色的运动衫,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一言难尽,跑动起来一身肥膘都在颤抖,看得场地边的十二班同学们心惊胆战的。 同样参战的还有高一年级的彪悍传说,同时兼职十二班化学课的孙老师。 作为年段里最凶残的教导主任,孙老师所到之处所有同学都不敢吱声,连向来无法无天的方雨漫远远看见这位教导主任都想绕道走。 然而徐嘉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到这个老师的课都显得跳脱,好像脑电波诡异的和这位老师对上了。 孙老师在上面拿着试剂瓶讲解钠的时候:“同学们知道钠是什么吗?” “钠?”徐嘉忆低着头看着书本页面上的图,小声嘀咕道:“钠是一条神奇的天路...........” 身为同桌的魏杨:“……” 篮球场上,天色昏暗。 十二班的鸵鸟们站在外围,颤巍巍地看着场上几位重量级的老师们,想起他们平时如山的作业和老师们彪悍的眼神,登时全部都吞了一下口水,强撑着给老师们加油。 然而同学们想象中的世纪大战根本就没有出现。 向来只能坐在办公室写教案,在走廊里用眼神扫视各个班级的老师们早就在体力上短了一大截,更别说灵活性了,一场篮球赛打的仿佛老年人友谊娱乐赛。 可惜老师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还在商业互吹: “哎,刘老师,刚才那个投球很精彩啊,没想到你居然是我们这里体力最好的。” “哪里哪里,孙老师刚刚那个假动作才叫把我骗了啊,差点就被截走球了。” “哪有啊,这么多年没打篮球了,就记得这几个技巧了。” “不,还是刘老师厉害。” 早就无聊地在地上坐成一片观战的十二班同学们:“..........” 凌志不敢置信戳了戳旁边萎靡的唐锐凯:“刚刚有什么假动作吗,我怎么发了个呆的时间,他们就搞出了这么多东西的?” “不。”唐锐凯颓废地看着自己天真单纯的兄弟,放低声音:“都是他们臆想的而已,什么假动作,他们越个防守线都跟老鹰捉小鸡似的。” 怎么还能这样互吹的啊? “什么老鹰捉小鸡?”一道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凌志转过头:“哎,魏杨,你回来了,刚刚去哪里了,东临刚刚拿了个跳远二等奖在到处求着每个人给他夸奖呢。” “陪我同桌回去换个校服。”魏杨摸了一下脖子,感觉有点疑惑:“为什么要到处求夸奖,难道他在暗示我们应该去主席台上表扬一下他吗?” 唐锐凯试探道:“也、也许?” 主席台表扬?跟着魏杨直接坐在篮球场地边缘的徐嘉忆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话音一落,前排忽然响起一阵鼓掌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曲采薇带头摇旗呐喊:“罗老师,加油啊!” 原来是赛场上恒久不变的形式终于发生了不同,老罗他们的对手体力更胜敌人一筹,趁着比赛时间越往后体力消耗越大,又进了一个球。 此时老罗所在的阵营已经落后对手两个比分了,十二班的同学们急的不行,一个个又是给老罗端茶倒水又是给老罗递纸巾的。 尤其是凌志,已经开始拉着老罗给他传授自己多年的篮球经验,并且开始表演起各种抢分技巧,仿佛一个正在出售商品房的推销员,一堆复杂的理论直接把老罗给绕晕了。 徐嘉忆和魏杨坐在后排,就没有凑上去给老罗抢夺氧气了。 操场上的大探照灯已经亮了起来了,有一两只蚊子在徐嘉忆手腕边飞来飞去。 还没等徐嘉忆反应过来,这些吸血鬼被魏杨一巴掌拍了下去,蚊子尸体碎成了两半,一半在徐嘉忆手腕上,一半在魏杨手掌上。 尤其是这人还举起手掌伸到徐嘉忆面前,展示了一下自己高超的打蚊子技巧。 徐嘉忆面无表情看着他:“...........”幼稚,他同桌是真的幼稚。 学校广播里传来有些杂音的音乐声。 都是一些类似凌志歌单的那种震耳发聩,令人虎躯一震的灵魂摇滚音乐,徐嘉忆几度怀疑是凌志打晕了学校广播站的人员,偷偷混进去把原本的大好歌单换成自己的。 “哎,我知道了。”魏杨拍了一下膝盖,伸手扶了一下身边徐嘉忆的肩膀站了起来。 这人又知道什么了?徐嘉忆抬头看他,满脸问号。 魏杨看出他的意思,开始朝外走:“哎,等会注意听啊。” “听什么?”唐锐凯也听见魏杨的话,凑过问徐嘉忆。 徐嘉忆一本正经地瞎扯:“听他说胡话干啥?” 唐锐凯:“........?” 这就是传说中的塑料同桌情吗,明明下午还在用自己的嘴唇干涉对方的额头,晚上就开始互相用言语嫌弃对方了? 魏杨还穿着那套黑色的运动服,长裤两侧白色的条纹充分展示了他的腿部线条,在亮光不太好的篮球场穿过去的时候也引起了不少注意力。 好多女生都偷偷看着他,就算有男生迎面和他路过也引起很高的回头率。 穿过篮球场和西操场,广播台坐落在办公大楼的二楼,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很快就到了播音室门前。 门没关,坐着一个长发女生低头看着膝盖上的广播稿子,长发蜿蜒在肩膀上,温柔的气质隐隐散发。 正是广播站的负责人李欣,也是魏杨初中班上的同学,当初那位说要去魏杨家里喝排骨汤的女生。 她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抬起头来,没想到正看到老熟人魏杨走过来,下意识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笑道:“怎么有空来广播站啊,魏学神?” “正好想起你在学校广播站里工作。”魏杨轻轻抹去了鼻尖的汗,笑的爽朗:“想找你开个后门,让我用广播给同学们加个油,怎么样,李站长?” 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李欣站起来,点点头:“好啊,你直接进来吧。” 李欣带头走了进去,里面还有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在话筒前整理同学们交上来的稿子,准备一会音乐结束了就念,看见李欣走进来都纷纷打招呼喊站长。 魏杨跟在她后面进了广播站,里面有个女生马上小声惊呼了一下:“哇,魏杨。” 因为太激动了,声音没控制好,魏杨也听见了,眼神转了过来,两个女生马上拿稿子挡住脸,不好意思看他。 魏杨并不介意,友善地朝那个女生笑道:“你好,没想到我在广播站也这么有名,是不是你们站长宣传的我?” 弯腰调试设备的李欣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了魏杨一眼,随即换了一副调侃的笑容:“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冤枉我,你自己也知道你多有名,我从小学跟你同校到现在,有谁不知道你的大名?” 在场的人都禁不住笑了。 李欣把手伸到魏杨面前:“你把写好的稿子给我吧,我让我们站里最好听的声音帮你念。”说着指了指那个刚刚喊了魏杨名字的女生,那女生红着脸朝魏杨点点头。 “不用。”魏杨也弯腰靠到话筒前面,问道:“现在广播已经打开了吗?” “还没。”李欣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顺着回答:“现在还是在播放音乐,等音乐完了,打开话筒直接说就行了,操场边的广播按钮都在这里。” 李欣指了指调试台上其中一个黑色的按钮。 最后还是很疑惑地问道:“真的不需要他们帮你念稿子吗?” 毕竟还是经过她自己亲自层层筛选出来的声音,肯定是可以把稿子念的更加富有感情的。 魏杨做了一个“不用麻烦”的手势,静静听着外面音乐声音慢慢停止下来,伸手打开按钮,那道在初中母校徐徐淌过无数遍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笑意,再次通过话筒传满整片操场: “诸位老师同学们晚上好,这里是第七中学校广播站...........” 语调平稳而熟练,连模仿广播站常用的开头都相当一致,那两个女生和一旁的男生转头惊讶看着一旁镇静的站长李欣,李欣把食指竖在嘴唇边示意他们不用出声。 看魏杨操作就行,这位大哥可是当初在台上念了三年的稿子的,早就是个老司机了。 “接下来要播放的是各个班级的加油稿。”魏杨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着一堆稿件,也不知道广播站要念到何年何月,特别不要脸地脱稿:“首先是我本人,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同学,代表十二班集体对班级参赛的同学们的加油..........”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清风中扩散开来。 “这、这声音有点熟悉啊班长!”怀里抱着单反相机的唐锐凯首先听到了声音,赶紧播报给旁边的曲采薇。 声音经过机器处理还是有点失真的,篮球场上太吵了,曲采薇示意他们安静,所有同学都支起耳朵静静分辨那个声音。 “哇,好像真的是我后桌,魏学神啊!”唐锐凯激动得开始拍大腿。 旁边的十二班同学们都呆了,手里举着各色板子和荧光棒,也不晓得要加油,也跟着唐锐凯开始激动起来,开始互相推着旁边的人不允许对方说话,安静等着听这位学神要吹出什么花样来。 唐锐凯见大家都不理他,全都掰着耳朵听广播,一群人都快爬到广播底下去了,忍不住拍了一下旁边的徐嘉忆:“哎,嘉忆,我就说这是魏杨.........” “是。”还没等人说完,徐嘉忆难得有些没礼貌,直接点头。 他方才在广播台第一次响起这个声音的时候就认出来了,也许久没有这样听过魏杨的声音了,徐嘉忆下意识学着初中时候他在升旗台下听这道声音的样子,微微仰起下巴仔细听。 操场上也引起阵阵骚动,他们都在猜测这个广播站的新声音之前怎么都没听过,而且好像有点熟悉,总感觉在开幕式的时候听过的样子。 “十二班的同学们都非常给力,尤其是郑东临同学,在运动场上有你飒爽的英姿,运动场上有你拼搏的身影,面对漫漫的征程,你没有畏惧和退缩,任汗水打湿脊背,任疲惫爬满全身,依然分离追赶,只有一个目标,只有一个信念,为十二班赢得跳高比赛第二名的荣誉……” 十二班同学们都听得开始大笑,纷纷用调侃的眼神看着涨红着脸不好意思看大家的郑东临,还互相搓着对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大喊魏杨这个虚假的副班长,居然还敢照着稿子念这种可怕的小学生作文。 广播室里的魏杨也搓了一下自己的鸡皮疙瘩,念完那份李欣强塞给他的稿子以后,马上给扔回了桌上。 太可怕了,他都不知道多久没念过这种明显就是搜索来的运动会稿子了。 扶了一下面前的话筒,继续道:“好听的声音当然要多停留一会。接下来我要继续表扬一位同样不愿意透露姓名的,3000米长跑冠军徐嘉忆同学。” 大家还等着他下一篇严肃演讲稿呢,没想到他突然换了一个调皮可爱的声调:“徐嘉忆,你也跑的太快了吧?” 本来还在等待这个好听的声音能来一段严肃的小学生作文演讲2.0,没想到忽然开始画风一变,变成了少儿频道,所有人发出善意的笑声,这一刻大家都被广播站里的内容吸引了。 仰望星空的徐嘉忆瞳孔放大了一下,他从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听到魏杨提起他。 毕竟他以前都是处在一个仰望对方的地方,此刻他虽还是在人群之中,但是却明明白白被对方提及了。 “裁判的秒表都追不上我们这位优秀的同学。”魏杨笑意盈盈地补充:“徐嘉忆同学在3000米长跑中的成绩打破了往年的长跑记录,成功刷新了第七中学的校运会历史,实在是十二班的光辉,十二班的希望。 同样也要鼓励其他陪跑冠军的同学们,大家不要担心,这种对手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强劲,可能明年还会出现在赛场上,但是比赛嘛,不就是重在参与吗?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们不生产奖牌,我们只是奖牌的搬运工...........” 所有人:“..........?” 什么,越说越歪了啊?个人色彩这么重有失公允啊裁判! 广播站里李欣疯狂给魏杨使眼色,随时准备冲上去关掉话筒:你等一下会被围殴你知道吗? 魏杨看见了,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虽然你们在场上的时间很短暂,但你们的身影依然停留在人们的脑海里,因为你们是赛场上最可爱的人,运动员们,加油!” 说完,赶紧关了话筒,乖巧地看着李欣。 音乐重新接上,李欣简直被气的要笑了:“你要幸好晚上老师们都在比赛,要不然你这乱七八糟的演讲稿早就被主任们追着过来打人了。” 魏杨不在意一笑:“没事,要是老师们问起来了,你直接说是我就好了。” 也对,反正这位也是老师们的心头宝,哪里敢真的说他什么,李欣无语。 “哎,总之谢谢你了李欣。”魏杨站了起来,双手插兜往外走:“下次请你喝饮料啊,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工作了。”说着指了指桌上一大叠的稿子。 李欣笑着推他出门:“你来广播站才是我们最大的打扰。” “哎,这么真实的吗,居然就说出来了?”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广播站外面了,室内那三个工作的学生已经接过话筒,重新开了声音开始恢复正常的广播站画风,声音柔美并着激昂地念着加油稿,实在是动听的很。 “魏杨。”李欣忽然喊了一下。 昏暗楼道灯光下,魏杨回头:“嗯?” “没有。”李欣耸了一下肩膀,笑道:“你比起初中变了很多啊?” 两人曾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更加上一直到高中之前都是同班同学,李欣没有在意就直接说了。 “哦?”魏杨挑眉:“变帅了,还变高了?” 李欣:“...........” 李欣吐槽道:“变得不要脸了。” 魏杨:“.........哦。” “说正经的。”李欣无奈:“你确实比以前好多了,不过,比起现在,我觉得以前整天臭着张脸的样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起刚刚在广播里那番狠话,她感觉头都有点疼了。 “啊?原来你们那么喜欢我臭着脸瞪人的样子吗?”魏杨眼神变得认真了,但嘴上还是笑嘻嘻地:“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以后也可以跟你冷冰冰地说话啊,真的不用客气,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了,有要求尽管提。” 李欣:“............” 李欣假装生气赶他:“哎你,赶紧走,赶紧走,不想看见你了。” 魏杨一边走一边朝后头挥手,脸上还挂着笑容:“恭敬不如从命,站长说得好,站长说得对,我马上就撤。” 少年欣长的影子在路灯下一明一暗地远去,好像淌着连绵不绝的流水,树叶声音沙沙。 李欣猛然想起以前的魏杨,现在说出来估计是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她的,但确实是如此的。 高傲的少年总是冷冰冰的样子,摸起来真是扎的人手疼,带着一些自持高智商的傲气,好像一盏很华美却很冰冷的灯。 若不是李欣从小就和他当同学,也是不敢轻易接近这位充满高傲的学神的。 可不知道是谁带来了火种,现在这盏灯被点亮了,变得愈发平易近人的少年眼里闪烁着光彩。 “魏杨——”李欣声音远远传来:“你现在这样挺好的,真想知道谁改变了你,不过,你真的别改回来啊,现在讨女生喜欢多了。” “是——,都听站长的!” 魏杨笑嘻嘻的声音传回,站在原地的李欣无奈地摇摇头。 第20章 第 20 章 篮球场上,孙老师截过篮球。 往常对他怕的要死的学生们居然也不怕他了,一直在场地旁边蹦着,呐喊着孙老师加油,孙老师注意防守,孙老师好帅! “哇——”随着一阵激烈的鼓掌和喝彩声,最后一分被老罗所在的阵营扳了回来。 本来两边的比分就一直咬的很紧,虽然是菜鸡互啄的比赛,居然也看得所有同学们心里一阵紧张刺激,冷汗都快下来了。 此时十二班所有同学全都围在老罗身边疯狂吹这位班主任。 曲采薇眼含热泪:“罗老师,你刚刚最后一个拦截球实在太厉害了,刘老师当时都没反应过来!” 郑东临激动不能自已:“罗老师,没想到你后起爆发力这么足,太让人惊奇了!” 唐锐凯大喊:“老罗牛批!666啊老铁!” 曲采薇,郑东临:“...........??” 凌志握拳:“一定是学神的广播给了我们赢的力量,果然学神放狠话就是不一样,拜柯南不如拜学神啊!” 路过十二班,莫名其妙就混进来的韩振也开始吹:“魏杨,七减一,七减一,七减一!” “等等。”曲采薇插进这群粉丝里:“你们吹了半天没发现你们爱豆都不在吗?” 唐锐凯握拳含泪:“学神的力量是无处不在的,无所不能的,只要能吹,只要有机会吹,我们就要吹上天!转发这只学神送的千纸鹤,就能在期末考取得好成绩,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曲采薇:“.........”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空间转发体? 凌志余光里瞥见有人在朝外走:“哎,嘉忆你要去哪啊?” “去买点东西。” 徐嘉忆手心里手机屏幕的亮光微微照亮了他的眼睛,凌志只来得及看见他嘴角一点的笑容,就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长长的校道上十分寂静,夜晚的温度与清风沁人心脾。 魏杨左手拿着手机在打字,右手插着兜往前走,步履从容,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对啊,郑东临那段表扬词肯定是我照着稿子念的啊。” 对方顿了一会才回复消息:“那后面那段狠话呢?” 魏杨忍住笑意打字:“什么狠话,明明是实话。” “不,你对自己人是有点狠,我都怕明年都参加不了比赛了,直接被黑幕掉了。” 魏杨忍不住大笑,接着打字:“哎,别讲这些有的没的了,唐锐凯说学校南校道边上新开的一家芒果沙冰挺好吃的,你想不想跟稳重可亲的副班长激情夜宵一下?” 秋天夜里吃沙冰,这叫什么,雪上加霜吗? 徐嘉忆呆了一下,回复:“你吃的是一种叫做芒果沙冰的火锅吗?我要点鱼丸和白菜来下饭。” “是一种叫做芒果沙冰的菠萝沙冰。”魏杨也跟着调皮:“你在哪,走到学校的南校道来呗,我正在往操场那边走,正好一起过去。” 屏幕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魏杨缓缓走着。 “哎呀——”倏然另一边的人行道上传来一声女孩子的惊呼。 魏杨下意识往声音来源一看,望见一堆纸页在地上四处散落着,长头发的女孩子弯腰一张张捡着。 魏杨收起手机,马上跑过去帮她捡起地上的东西,关心道:“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那女孩也穿着校服,挽了一下脸颊边的长发接着整理手里的东西,有些出丑被陌生人看见之后的小尴尬:“这边路灯坏了,我没注意看路,绊了一下..........” 说着,魏杨敏锐地看了一下女孩的手掌,果然有些破皮了,血丝一点点地往外渗透。 “赶紧止血一下吧。”魏杨把纸巾递给女孩,帮她扶住怀里的书页材料:“你去哪里,我帮你把书搬过去吧?” 女孩这时才抬头看了一下来人,估计也是认识这位学神的,居然愣了一下,看着魏杨线条流畅的侧脸,好久都不知道接过纸巾。 魏杨看着有些无奈,扶住她的手腕把纸巾按在她手掌心擦了一下:“你伤口里还有一些尘土,记得去校医室处理一下。” 那女孩幡然从慌神里醒来,局促地说道:“谢谢你的纸巾,真是麻烦你了.........” 魏杨还在帮忙扶着女孩怀里沉重的书页,倏然一道声音传来,夹杂着气愤和厌恶直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魏杨?!” 一只手伸了出来,直接推开魏杨,力气实在是很大,魏杨这种高挑的男生都被推得踉跄了两步,觉得肩头的肌肉都有些隐隐发疼了。 他本就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抬头看着对方又突然停下了话头,表情愕然:“你……秦逸?” 那女孩拉住那个男生,急忙道:“秦逸,你别冲动,他刚刚帮我捡了书本!” 是了,秦逸。 魏杨慢慢站好了,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男生,秦逸还和魏杨里印象里一样,总是对他一脸愤恨与防备,两人之间也是充满着很多让彼此感到不快的回忆。 两个男生的身高相差无几,沉默地面对面时总有很强烈的剑拔弩张的气息。 少年人之间的张扬与桀骜此刻在这两位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若不是那女生夹在中间,两人之间的火气仿佛大的马上就能挥拳相向了。 秦逸听了那女孩的话,面色稍霁:“魏杨,好久不见,我真是有点讨厌见到你。” 向来骚话连篇的魏杨难得沉默了一下,眼睛有些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久才回复:“是啊,说不上讨厌你,但我也很同意我们俩不应该见面。” 一阵浓重的烟味从秦逸身上传来,魏杨抬头看他,眼睛里阴晴不定,那女孩离得近闻得更是清楚:“秦逸,你又.........” “你又和那些人往来了。”魏杨替她补充了,面色有些沉重:“秦逸,我们俩之间有什么不快都稍微放在一边,你不能整天都..........” “什么叫做放在一边?”秦逸打断他,向前几步缩进了两人的距离,像是忍不住怒气一样咬住牙:“你想放在一边就能放在一边了吗,这些东西在你心里都不是事情了是吗,魏、学、霸?” 魏杨有些烦躁地揉揉眉心,感觉持续了很久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往事给打断了。 他根本不知道再怎么处理和秦逸之间的关系,好像每一次见面都在加深彼此的怨气和嫌隙,深呼吸了几下,重新开口:“那你想怎么样呢秦逸?”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你魏杨也管不着。”秦逸冷笑着打断魏杨,身上带着一种特别歇斯底里的怒气与不满: “魏杨,听说你最近也过得很开心是吗,忘记了你又考了个好成绩..........你要是想要接着开心,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那女孩还在拉住秦逸:“你在干什么啊,不要再和别人起冲突了秦逸...........” 双方之间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魏杨再是好脾气,再是努力告诉自己不要起冲突,也是被对方一直误会自己的好意给惹得有些生气了,他冷冷看着秦逸,脸上带着一种从未在十二班里出现的表情。 “魏杨——”校道另一头传来李欣的声音,她小跑着过来:“你的校牌忘在广播室里了,怎么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我只好追过来了……嗯,秦逸?” 看到秦逸那一瞬间李欣也愣了,她下意识地停下。 手里捏着的校牌还伸出一半,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打量了一下在场三个人的上下——都很完好地站着,没有人受伤,她来的还是时候。 李欣平复了一下呼吸,看着同样盯着她的秦逸,上前平稳地打了个招呼:“秦逸,很久没见到你了,希望你还记得住我的名字,我是之前帮你搬过家的那个李欣。” “因为太珍惜所以才犹豫,忘了先把彼此抱紧,我不是流言,不能猜测你,疯狂的游戏需要谁准许,别人怎麼说,我都不介意,我爱不爱你,日久见人心...........”耳机里放着梁静茹的歌曲,徐嘉忆慢慢在南校道上走着。 他手机总会被魏杨借走去用,有时候还会被他拿来听歌。 经常徐嘉忆自己听歌的时候都会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新歌曲,而且这些歌曲有时候是很抒情的,有时候又很摇滚重金属,仿佛一个精神分裂患者的歌单。 再仔细一看歌曲收藏日期,才知道是魏杨用的时候,忘记这不是自己的手机,直接给添加了进去。 这个学神天天都懒得给手机充电,手机又总是没电,让徐嘉忆也搞不懂他这记忆力是怎么回事,怎么随随便便倒着背化学元素周期表的学神在其他方面就这么随意? 上一秒还在哈哈哈地回复消息,问自己要不要去半夜吃沙冰,下一秒就不知道哪里去了,消息也不回了。 徐嘉忆也不急,反正操场到广播站就一条路,听着歌双手插兜缓缓朝目的地走去。 远处有细碎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徐嘉忆收回望着天空的目光,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一男一女站着。 男生那个站姿他很清楚,就是魏杨最喜欢的那个插着兜的姿势,他对面的女生安静地站着,柔顺的长发在路灯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但从背影来看就知道是个很温柔又耐心的女生。 徐嘉忆把慢的不能再慢的脚步又放慢了,尽量不打扰两人。 可他突然仔细看了看魏杨,刚才魏杨的脸路灯下显得不是很清楚,这次他却明白看见了,魏杨脸上带着一种焦虑里夹杂着无奈的神情。 这在他脸上几乎是很难见的,在这位学神仅有的人生里,徐嘉忆想不到有什么能够让他觉得这样为难。 这对帅哥美女之间的对话好像不是很和洽,魏杨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放下,最后那女生无奈地摊手,表示和他聊不来,直接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魏杨还留在原地,路灯把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长,有几只小虫子在灯光里飞舞环绕,好像这位学神脑子里一片胡乱的思绪有了实体,直接展示在空气里了。 “这位帅哥同桌。”徐嘉忆直接走上前,悠闲地拍了拍他。 本来还在脑子里拉火车的魏杨听到声音猛地回头,惊讶地看着徐嘉忆:“哎,你怎么过来了?” “我怕你非要这寂寞的校道上摆造型,我再等下去就要喂饱这里的蚊子了,毕竟这里也不是爱心献血站。” 徐嘉忆指了指灯光里飞舞的各种小虫子,脸上带着熟悉的浅笑,说着就朝学校中心走去:“走呗,别这里站着喂蚊子了。” 魏杨下意识跟上,两人并排走着。 “那它们怎么就不咬我,就咬你,难道现在蚊子也流行看脸下嘴?” “你这脸皮一般蚊子大概是咬不动的,可能得要一些科技产品才能。” “啧,徐嘉忆,我发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很讲礼貌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厉害了?” “说了你可能不信。”徐嘉忆也学着魏杨那种调侃的笑容:“是你先不讲礼貌的,我这才叫做礼貌地反击。” 魏杨:“............”真是无言以对呢兄弟。 “哎,不对啊,我们不是要去吃沙冰的吗,这个方向都要回宿舍了吧?” 结果这位大哥刚说完,直接打了个喷嚏。 徐嘉忆,魏杨两人面面相觑:“............” 有点尴尬。 徐嘉忆伸手摸了一把魏杨的手,看了一眼这位大哥秋天还要穿那种风骚的薄款露脚踝的运动长裤,感觉自己都有点冷:“你这手都冻成这样了,你是要吃辣椒酱加沙冰来驱寒吗这位朋友?” 温暖的触感一触即逝,还没来得及感受就没了,魏杨愣了好半天才想起要回击:“我、我这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你懂吗,穿的少才叫又帅又勇敢。” 呵呵,徐嘉忆不屑冷笑:“等你明天感冒的时候就知道作死两个字怎么写了。” “等你看见明天生机勃勃的我就知道帅字怎么写了。”魏杨非常自得地回应。 徐嘉忆:“...........你是把脑子一起给冻了吗,你还记得自己的爱豆人设是个完美学霸吗?” “什么完美学霸?”魏杨低头把一颗小石子踢开了,露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不快。 “万一我不爱干净还乱欺负同学呢,这个叫什么,人设崩塌全网黑吗,你们会不会特意去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写我的坏话然后故意让我看见啊?” 说完他又笑了起来,好像刚才什么坏情绪都没有一样。 徐嘉忆假装惊讶,看着他笑道:“原来你真的有人设吗?” “对啊,还会崩塌,你说吓不吓人。”魏杨半真半假地说道。 “你会吗?” “什么?” “你会欺负你同桌,也就是我本人吗?” “不会吗?” 徐嘉忆反问,语气带着一点小认真:“你会吗?” 魏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坚定道:“我不会。” 第21章 第 21 章 五天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在同学们略嫌无聊漫长的学习生活里一掠而过。 连尾巴都抓不住,只能寂寞地坐在教室里稍稍回味一下那转瞬即逝的快乐。 早自习的教室里,老罗不知道绕到哪里去了,讲台上没有老师看着,有的在认真自习,有的人在睡觉。 四周是起起落落的朗读声,有语文课文,也有英语,衬托着教室有种别样的安静。 也有种别样的无聊,唐锐凯支着下巴放飞思绪。 运动会在前天结束的,最后一项比赛是各个班级之间的接力比赛,班里跑得快的男生女生都上了,一共六棒。 曲采薇特意把徐嘉忆排在最后一棒来冲刺冠军,魏杨就在徐嘉忆前面一棒。 本来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赛道上那一刻,唐锐凯感觉看台上的尖叫声都快把他的头发掀飞了。 许多不知名的女生居然冒充进了十二班的队伍,开始大喊两个帅哥的名字——小小的十二班生生变成了一个一百多人的大团体,还真的是有点可怕。 随着裁判一声口哨吹响,接力棒开始在同学们手里传递。 大概是魏杨的大长腿实在刹不住,跑到徐嘉忆面前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徐嘉忆伸手扶住他的时候浪费了几秒钟的反应时间,让隔壁强劲对手五班的选手给领先了好几米。 全场马上发出紧张害怕的声音。 但徐嘉忆还是徐嘉忆,你大哥还是你大哥,魏杨稍微推了他一把,示意他不用管自己。 徐嘉忆点点头,迈开腿往终点跑去,没有多久就越过了对方,直接夺得了第一名。 无数掌声响起,曲采薇一抬手,十二班的口号担当们马上撩开嗓子大吼。 唐锐凯挥舞手里的荧光棒:“魏杨不败,我很无奈!” 十二班跟着:“嘉忆不红,天理难容!” 终点处被迷妹们包围着的魏杨和徐嘉忆:“.............” 这些人是真的太骚了呢。 随之而来的是路过十二班的女生越来越多了。 唐锐凯瞄了一眼窗外探着头的两三个女生在偷偷看着他这边,时不时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脸上更是挂满了害羞的意思——又是一群闻讯而来的迷妹们。 唐锐凯跟着这些女生的目光转过身子,想沾一沾帅哥和学霸的光,前排混个脸熟。 万一就有人眼睛瞎了看上他也不是不可能的,办法总是多于问题的嘛,要什么高贵冷艳,这样都是没有女孩子喜欢的。 没想到想来秩序井然的后桌们这次有些不一样。 今天在早自习上睡着的不是向来那个一闭眼就不知道自己睡到了第几节课的徐嘉忆,反而是他们的学神魏杨趴在桌上睡的很熟,脸朝着右边,双手自然地摊在桌面上。 怎么回事?这个点学神不是应该在拿着笔在随随便便地解几道物理大题吗,是我把时间记错了吗,而且徐嘉忆居然没睡? 唐锐凯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悠哉的徐嘉忆,又抬头看了一眼教室墙壁上的时钟:七点四十分,没错啊,是早自习的时间。 咦?徐嘉忆在做什么?唐锐凯瞪大眼睛凑了过去。 黑色水笔在少年有些粗糙的肌肤上滑过,先画了一个圆圈,再延展开两条绕到手腕侧面,在圆圈内标出十二个点,一二三四顺着标上去,还有时针、分针、秒针.......... 差不多,但是好像还缺点什么,再画点装饰品好了。 徐嘉忆低着头在魏杨的手腕上画的认真极了,一直屛住呼吸不敢惊醒他。 旁边唐锐凯震惊地盯着徐嘉忆,感觉世界十分混乱,更加感觉眼睛估计是在欺骗他。 徐嘉忆感受到他的视线,抬起来看了前桌一眼,憋着笑把手指放在嘴巴上示意他别出声,指了指睡的很熟的魏杨,无声做口型:“我马上就画完了,别吵醒他。” 唐锐凯:“............” 大哥们你们真是太骚操作了呢。 不过唐锐凯可耻地心动了,他拿起笔示意了徐嘉忆一下,表示他也想要参与这项刺激活动。 徐嘉忆正好画完了,看见唐锐凯的眼神瞬间懂了,两人相视一奸笑,互相给了对方一个大拇指。 徐嘉忆收回笔,稍微让了一下,把位置让给下一位选手。 桌子上长长的手指缩了一下,徐嘉忆心里铃声大作。 余光一瞥,果然看见他同桌迷蒙着睁开眼睛,平常都是看见他生龙活虎说骚话的模样,这种傻傻的样子倒是很少见。 感觉手臂上有点痒,抬起头的魏杨和正在落笔的唐锐凯,两个人眼光对上了。 这一刻,气氛都凝固了一小下。 干坏事,最惨的莫过于被当场抓包。 唐锐凯赶紧辩解:“兄弟,我不是我没有,我只画了一道,还没开始呢,这些都是你同桌嘉忆画的!” 手都还没拿开呢,这些真的是人赃俱获,跳进黄河也洗不白了。 魏杨挑眉,声音有点沙哑:“真的?你是想说这些都是徐嘉忆干的,你只是刚好接替过来的,是徐嘉忆先动手的?” 哦?学神就是学神,一下就猜到了呢,徐嘉忆望着窗外憋笑。 “说了你可能不信。”唐锐凯一脸哭丧:“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唐锐凯感觉自己死期将近了,看着旁边幸灾乐祸的徐嘉忆,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悲凉。 他就不该参与到这里来,就应该坚定地摇醒魏杨,让他看一下他同桌是怎么一个心机深沉的心机boy,才不会最后沦落到给别人背黑锅。 落泪了,唐锐凯瞪着徐嘉忆:你完了,我记在本子里了,我这个人很记仇的。 徐嘉忆笑得动作更大了。 “谁说我不信的。”魏杨调皮地笑道:“我当然信啊。” “啊?”唐锐凯疑惑地眨眨眼睛,旁边的徐嘉忆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魏杨一把抓住徐嘉忆的手腕按在桌面上,兴致勃勃道:“哎,同桌,说了你可能不信,我画手表也很好看的。” 徐嘉忆:“........??” “等等,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这做坏事就不懂得掩饰一下表情的人,我又不是眼睛出了问题看不见,演技太差了吧。你别动,看我给你画一个奢华洛世奇镶金手表,免费的。” 大哥你冷静一点,徐嘉忆反按住他拿笔的手:“其实……我,额。” 魏杨看着他,挑眉:“其实你?” 想了想,徐嘉忆决定坦白从宽:“我很怕痒的。” “那你哪里不怕痒,我给你画在哪里。” What? 徐嘉忆沉默了一下,壮士断腕一般伸出手:“...........你还是画手上吧。” 徐嘉忆怕痒确实没有骗人,魏杨一边画他一边忍不住笑出声:“真的很痒啊,我错了学神,我请你喝饮料吧..........哎你停手吧,太痒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轮到唐锐凯在旁边打击徐嘉忆了:“还想栽赃我,哼哼,魏杨,我跟你说,上次你卷子上面的水渍也是徐嘉忆杯子倒了给浇上去的!” 徐嘉忆痛心于自己兄弟的背叛,一面忍着痒一面和唐锐凯互相伤害:“你怎么什么都抖出来啊兄弟,等一下我保证老罗就知道你的作业是抄你同桌的。” “你不也抄了你同桌的,哼哼!”唐锐凯不甘示弱。 魏杨:“............”两个菜鸡为何要这样互啄呢? “你好了没?”徐嘉忆动动手指,实在太痒了,他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大片。 “这里再点两下。”魏杨画完最后一笔,把笔盖合上,看了两眼,感叹道:“哎,我这画画技术,读什么书。” 徐嘉忆完全不想理他,抬起手腕一看,样式是跟魏杨手臂上给他画的那条表看起来差不多,但是圆圆的表盘里还有一只蠢蠢的懒羊羊趴在表盘边缘睡的吹去鼻涕泡,十分可爱。 一时间徐嘉忆也忘了刚刚大家互相伤害的事情,惊讶道:“你这懒羊羊画的不错啊。” “对啊,最近丁晓蕊转行了,我也只能跟着转行了。”魏杨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 想起那个咋呼的小女孩,徐嘉忆也忍俊不禁:“那她下次转行要去当明星,去唱歌怎么办,你也跟着一起出道吗?” “不会的。”魏杨摇头。 徐嘉忆刚想问他你怎么这么确定。 魏杨很是笃定地继续说道:“她颜值没我高,没办法出道的,更别说出名了。” 徐嘉忆:“.........”真的是虚假兄妹情。 下午自习课是十二班的体育课,跟十二班一起的还有隔壁十一班。 方雨漫兴冲冲地拿着羽毛球拍来找徐嘉忆打球,一直在操场旁边等着十二班的老师宣布他们的自由活动时间。 徐嘉忆和魏杨一起坐在栏杆上说话,方雨漫眼尖,马上小跑过去。 “你想喝雪碧吗?”魏杨把手背在脑后,转头问徐嘉忆。 “不用,柠檬水就好了。”徐嘉忆擦了一下刚刚跑步完,脖子上冒出来的汗。 “就那个远远闻起来就跟白醋一样的东西吗” “............”徐嘉忆很不给面子:“你不也喜欢哪个喝起来跟盐水似的东西吗?” 魏杨大笑。 徐嘉忆举起手腕在阳光下看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叹气:“你那是什么笔啊,质量也太好了吧,我洗了好几遍都没洗掉。” 白皙的手腕在光照里显得很好看,细细的黑色纹路在手腕绕了一圈显得有些脏乱。 两人课间在洗手台边忙活了好久,愣是洗不掉徐嘉忆手上黑笔的痕迹。 “对啊。”魏杨把头凑过来一起看,眯着眼打量:“我刚刚在洗手间里帮你搓了好久都搓不掉,是不是你皮肤太好了,你看我,都直接用抠的,两下就抠掉了。” 魏杨也把早上画了手表的那只手举了起来,两支手腕靠在一起,魏杨不算特别黑,但是两个人之间肤色对比确实是有点强烈。 “你以为你帮我洗的时候就不是抠的吗?”徐嘉忆用手腕撞了一下对方的手腕,有些不爽地斜睨他:“你看右边这边都被你抠红了。” “是你血管太浮了,你这皮肤咋比女孩子还娇气,多碰两下就红了。” 说着魏杨捏了一下徐嘉忆手背上的血管:“你这皮薄的都能看见血管了,太吓人了吧?” 你们两个男生坐在这里靠着对方的头,比谁的手比较好看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而且这对话内容怎么越品越不对啊? 在两人背后站了很久的方雨漫陷入沉思:“.............” “嘉忆,打球吗?”最后实在受不了的方雨漫终于出声打断了这两人的神奇对话。 两人同时转过头来,居然还挂着很坦然的表情,魏杨还朝她点头打了个招呼。 作为方雨漫心中好多年的男神,方大哥也故作矜持地朝对方淑女一笑:“魏杨,借一下你同桌呗?” “行啊。”魏杨笑道:“记得还呀,别忘记了给带回家了。” 逗得方雨漫哈哈大笑,徐嘉忆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两人。 “走呗,你想去哪里打?”徐嘉忆插着兜站了起来,说着又拍了一下魏杨:“哎,你不是要去买饮料吗?” “是是是,再见再见,我没有资格打扰你们。”魏杨站起来,插着兜转身去了小卖部。 方雨漫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徐嘉忆眺望了一圈操场,里面都是在自由活动的同学们,最后只能指了指教学楼旁边的空地:“我们去哪里打怎么样?” “行啊。”方雨漫拉住徐嘉忆的衣袖开始往那个方向跑:“快走快走,再不开始,等下就要下课了,我好久没和人打过羽毛球了!” 十一班基本没有会打羽毛球的,就算有会的,也都是一些初学者,根本接不了方雨漫几个球。 而男生们都喜欢打篮球,方雨漫自然一直找不到人,只好跨班级来找老对手了。 往常放学了徐嘉忆还会和她打半个小时再上楼写作业。 但是现在课程安排得很紧,闲暇时间大大压缩了,方雨漫盼人盼得心都痒痒的,一看见徐嘉忆和自己是同一节课的体育课就赶紧去抓人了。 小卖部离操场有一段距离,等魏杨买了饮料回来的时候,这两个老司机已经打了几个来回了,都是一身大汗淋漓,徐嘉忆干脆脱了外套,直接穿着短袖接着发球。 少年把球往上一抛,高高跃起,手臂线条在空中划过一个好看的弧度,把球发了出去。 随着球在球拍上碰撞发出的声响,方雨漫也很敏捷,退后几步接到球又打了过去。 羽毛球中有好几个垫脚和侧腰的接球动作,徐嘉忆做起来很是流畅,仰起看球的下巴弧度显得有几分特别的帅气,方雨漫的长发在空中飞扬起来也拥有独属于运动的力和美。 两个人之间你来我往连接了十几个球,精彩纷呈,还吸引了几个十二班的同学在旁边坐着看。 最后还是方雨漫甩了甩手表示不行了,徐嘉忆才弯腰撑着膝盖停了下来。 暂时停战,中场休息时间。 走到魏杨旁边坐了下来,徐嘉忆擦了擦脸上的汗,魏杨把手里的花茶递给方雨漫,笑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刚刚走的时候忘记问了。” 还在擦汗的方雨漫顺手接了过来。 突然反应过来这是魏杨送的饮料,马上原形毕露,捂着胸口假装娇羞:“天哪,学神你也太秀了吧,太贴心了吧..........咳咳咳,我是说,我很喜欢,谢谢。” 魏杨也调皮地回:“没有,一般秀,一般秀。” “不不不。”方雨漫摆手,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就开始自来熟:“是□□的秀,造化钟神秀。” “……”喝了一口水的徐嘉忆开始沉默,他完全不想理这两个脑电波跟平常人就不一样的同学。 有一颗汗水挂在徐嘉忆睫毛上,魏杨抽了一张纸巾刚想帮他擦。 徐嘉忆猛地捂住了一下眼睛,露出有些惆怅和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了?”魏杨满脸问号。 “眼睛里进沙子,刚刚风太大了……”徐嘉忆艰难说道,试着睁开眼睛,感觉一阵刺痛,又迅速合上了,泪水混着汗水堆积在眼角。 “嘶——好疼。” “要不要给你吹一下?”方雨漫担忧道。 一双手按住他眼角,魏杨一脸我知道咋办的样子:“对啊,我之前就是这样的,直接吹一下就行了。” 说完他轻轻掰开徐嘉忆的眼皮,没等人反应过来,直接重重吹了一下。 旁边的方雨漫震惊地看着这两个人,呐呐无言,完全插不上手。 “怎么样?”魏杨疑惑地看着一直闭着眼睛不动的徐嘉忆:“没吹掉吗,要不我再给你吹一次?” 这一动不动,怕不是给吹傻了? “你吹错眼睛了。”徐嘉忆一脸绝望:“沙子进的是右眼,不是左眼...........” 魏杨,方雨漫:“.……” 魏杨认命地伸出手,掰开他右眼眼皮,看了两眼,又猛地吹了一下:“现在怎么样..........哎你别用手揉啊。” 说着按住了对方的手。 徐嘉忆眨眨眼睛,感觉异物感轻了一些,眼球上都是血丝:“应该没了........” “你刚刚沙子进的右眼,两只眼睛都闭起来干什么,我以为你两只眼睛都进沙子了。” 徐嘉忆不敢置信地看着魏杨说道:“难道你们居然可以只闭一只眼睛吗?” 为什么不行? 魏杨和方雨漫看着他,默默点点头。 徐嘉忆:“..........真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啊。” 第22章 第 22 章 随着下课铃声响了,常常因为自己插不上手而感到和大家格格不入的方雨漫女侠选择了告辞。 徐嘉眼睛还是感觉有些疼,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和她说再见。 “哎,等一下,我看一下。”魏杨抓住他的手腕看了两眼,那黑色的笔迹还是有些明显的:“你这汗水冲完了也没变淡啊。” 徐嘉忆失笑:“为什么汗水冲完就会消掉啊.........哎你别搓了,皮都被你搓下来了。” 魏杨哈哈大笑,放开了他的手腕:“等会用洗手液试试呗。” “洗不掉就算了。”徐嘉忆无所谓地摆摆手,两人一起朝教室走去。 “对啊,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趁我睡觉的时候给我画手表。”魏杨幸灾乐祸得很。 “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还敢。”徐嘉忆故意说道。 魏杨无奈摇头:“对了,这周学校要放假了,丁晓蕊那边我周六直接带你过去吧?” “行啊,你妹妹在哪里办生日会,我们搭公交车去吗?” “不用。”魏杨笑了笑:“我骑车带你去就好了。” 徐嘉忆有些好奇,抱胸看他:“你会载人吗,是两轮的吗?” 魏杨故意逗他:“没有,是三轮的。” 徐嘉忆无语地看他:“一百多斤的人了,能不能像我一样成熟一点?” 魏杨挑眉,轻轻笑了。 等到周六的时候,徐嘉忆才知道这所谓的两轮还真的是两轮。 穿着一身牛仔裤加白色长袖的徐嘉忆站在校门口等人,不穿校服的他看起来更加出众了,尤其是路过了好几个要放假回家十二班的同学都跟他打招呼。 方雨漫更是直接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直接挽住他的手,开始发嗲:“天哪,嘉忆,看你现在这英俊的样子,自从幼儿园见到你第一面起,我就坚定了自己要当你发小的决心。” 徐嘉忆无语地看着她:“我记得我们当时见面的时候,是因为班里的男生把我的碗扣到了你身上,你把那个男生打了一顿,,还非要拉着我去跟老师撒谎说你没动手。” 在旁边默默喝奶茶的韩振:“............” 方雨漫强行辩解:“..........怎么?不够浪漫吗,我们这叫缘分。” 韩振举手补充:“浪是挺浪的,漫是方雨漫的漫吗?” 方雨漫:“...........” 韩振马上改口:“大哥你今天这条粉色的裙子真好看,特别配你的美貌!” 徐嘉忆:“...........”有人狗腿,举报了。 一阵紧急的刹车声在三人面前停下,魏杨骑着自行车长腿撑地,有些惊讶地和另外两个人打招呼:“咦?韩振,方雨漫,你们也在,早上好啊。” 魏杨也换了一件牛仔外套和长裤,整个人在方雨漫眼里就是一块大写的“帅”字。 心里的小鹿都快被这人给撞飞了,心灵通道挤成了春节的高速路口,方雨漫有些呼吸困难地回答:“你好啊魏杨,天哪你今天迷人的五官,就是我夜晚犯罪的开端。” 徐嘉忆和韩振转头看着这位捂着胸口,浑身冒粉红色泡泡的好朋友,感觉内心很复杂:“...........” 魏杨假装无辜地眨眼睛,笑道:“方雨漫同学,虽然我有颜值,但是还是有一些内在才华魅力可以挖掘的啊。” 旁边的徐嘉忆已经快受不了这两个活宝的对话,拍了一下魏杨的肩膀:“这位朋友,别装逼了,赶紧走人吧。” 说着坐上了后座,有些犹豫地问:“你确定你真的会载人吗?” “那当然放心啊,老司机呢。”魏杨一面回头和韩振他们说再见一面踩下脚踏板:“坐稳了啊。” 林荫道旁排列着一棵棵遮天蔽日的大树,树冠上的枝叶伸出来形成像拱桥一样的遮盖。 阳光下的秋风带着一点点暖意,今日的温度特别适合出游,方雨漫朝两人眨眨眼睛,和韩振一起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 坐在后座的徐嘉忆转头朝他们挥手表示再见。 魏杨半弓起身子,长腿一伸车子就直接滑了出去,开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没什么缓冲,徐嘉忆上本身还带着惯性,刚一回过头来,差点给这位大哥给掀下去,下意识伸手揽住同桌的腰: “哎——你路子这么野的吗朋友?” 魏杨忽然伸手扶了一下腰间的手,声音被风卷携着传进徐嘉忆耳朵里:“哎朋友,你扶高一点。” “为什么?” 徐嘉忆感觉这位朋友路子是真的野,车子骑得飞快,明明是空旷的大马路,这人还能给骑出自行车比赛的感觉。 “仔细感受一下你同桌的腹肌,是不是根根分明,啊不是,块块分明..........哎你怎么还掐人啊!”魏杨虽然嘴上喊着,手扶着车子还是行驶得很稳。 快别骚了魏学神。 徐嘉忆强忍住打人的冲动:“同桌,马路上我们能不能尊重一下其他选手?” “那当然行啊。”魏杨凝神看着前面的路况,忍不住又想逗这位同桌:“哎,同桌,我听说自行车后座都是要留给女孩子坐的,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搂搂抱抱了........” 还没等这位大哥的脑内青春剧场骚完,徐嘉忆忍无可忍地打断他: “哪个女主角受得了你这种骑车速度,可能一开始就被你掀下车子了,等你骑到终点的时候发现就只有你一个人,这不叫青春偶像剧,这叫惨剧。” 魏杨听着,忍不住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笑个不停,腰也笑的一抖一抖的,大概是笑也是能通过肢体接触传染的,徐嘉忆感受着手心的震动,也实在憋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少年的笑声与快乐交织在一起,又随着秋风向后抛去,长风扬起他们的头发,单纯的笑容连阳光都会变得明亮,自行车的轨迹好像一尾游鱼一般在车水马龙里自由滑动。 “徐嘉忆。”魏杨停下笑声,慢慢叫了一声后座上的人,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 阳光照在脸上有点刺眼,徐嘉忆眯着眼睛应道:“做什么?” “我妹妹她其实是天生的心脏疾病,从小身体就特别不好,也一直不能参加各种活动。”魏杨忽然说道,声音有些模模糊糊地传来,但是语调带着认真,徐嘉忆一字一句都听清了。 “嗯。” 天空一片澄澈宁静,金黄的叶子从眼前滑过,魏杨调转车头往右边的路口而去,继续开口: “因为身体的原因,整个人也特别瘦弱,一直跟个小猴子似的,小时候就只会哭着跟我说,哥哥,他们都嘲笑我是小猴子。当时我就跟她说,不,你不要小瞧自己的美貌,你明明是花果山的美猴王。” 徐嘉忆:“...........” 魏杨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气的她好几天都不理我,但还不是得天天在学校门口,等着我骑车去接她,还要坐在后座上气呼呼拿手掐我,啧,小丫头人小,指甲到还是蛮尖的,这个白眼狼。” 徐嘉忆是家里的独生子,没体会过那种有兄弟姐妹的感觉,加上他又是家里年龄最小的小辈之一,向来都是别人宠着他的份。 此时听魏杨的描述,倒是有点不同的感觉。 “有时候也经常会因为各种原因,得休学一段时间,其实她虽然有很多同学,但是基本上没几个是相处过很久的,可能觉得自己常常给别人添麻烦,也从不敢要求什么。说实话,她这么喜欢你,还难得邀请别人去家里玩,我也是没想到的。” 徐嘉忆笑道,也学着魏杨不要脸的样子:“我也是有很多迷妹的,我这人难道不够好吗?” “好啊。”魏杨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居然没有反驳他,徐嘉忆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只看的到魏杨勾着嘴角继续道:“徐嘉忆,我也觉得你特别好。” 想了想,又补充:“我暂时还没找到比你更好的人了,真的。” 自行车还在行驶向未知的方向,阳光透过斑驳枝叶落进徐嘉忆睁大的眼睛里,他的睫毛微微颤动。 融融秋意渐浓,落叶从他嘴角擦着飞了过去,好似秋天也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这明亮的少年。 到达魏杨家里所在的小区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徐嘉忆等魏杨停好自行车以后一起乘着电梯上了楼。 怕花粉可能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礼物也早就送到了小女孩手里,两人手里空空地就进了门。 考虑到丁晓蕊的情况,徐嘉忆是有意料到应该是人不多的。 但是一进门只有三个小女孩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还是感觉有些惊讶的,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坐在沙发上那个正在剥橘子的长发女孩,那头柔顺的长发在灯光下特别美。 正是运动会那天晚上在南校道和魏杨说话的女生。 三个小女孩里其中有个扎着两个小丸子的小女孩听见开门声猛地抬起头来。 看见走进来的人更是大叫一声站了起来,小跑着扑进魏杨怀里:“猪魏杨哥哥——” 魏杨弯下腰,轻轻松松把人抱了起来:“哎,小猴子丁晓蕊。” 丁晓蕊人有些瘦弱,显得两只眼睛像两颗葡萄一样特别大,嘴巴部分简直和魏杨一模一样的翘嘴角,自带三分笑意。 此时她听见魏杨又叫自己小猴子,气的开始捏他的脸。 余光越过魏杨的肩膀看见后面跟进来的人,脸上的狰狞表情有点收不住,想绽放一个可爱的笑容,却没想到两种表情在脸上切换不过来,来了个路上追尾,有些精彩纷呈的意思。 徐嘉忆不知道丁晓蕊怎么了,只能先点头微笑:“你好,我是徐嘉忆........” 没想到丁晓蕊开始羞红了脸,非常激动地摇着魏杨的脖子:“哥、哥哥,他比视频上看起来还好看,太、太厉害了吧!” 徐嘉忆被这句话给镇住了:“..........” 沙发边站着的李欣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巴笑得眉眼弯弯,走过来和这两人打招呼:“魏杨,你来的好慢啊,我都吃了好几个橘子了..........这个是徐嘉忆吧,我认识你,你跑步真的很厉害,我好多同学都贼喜欢你,哈哈。” 说着还朝他促狭地眨眨眼睛。 魏杨把目不转睛盯着徐嘉忆的丁晓蕊放回地上,拉着徐嘉忆进门:“哎,进来说..........丁晓蕊,我建议你把口水收一收,去那边坐好,不要这么丢你哥我的面子好吗?” 徐嘉忆哭笑不得,被魏杨拉到沙发上坐好。 “我妈他们呢?”魏杨很自然地朝李欣问道。 李欣理了理裙子坐下,听见魏杨的问题,转头指了指里面:“阿姨在里面准备蛋糕呢,她说叔叔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情处理,不一定能准时回来,我们先吃饭不用等他。” “好。”魏杨点点头,起身走向厨房,路过徐嘉忆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等一下,我去端果汁出来给你们。” 徐嘉忆没理他,微微低着头看着他身边坐着的三个小女孩,这三个一个个都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丁晓蕊还身先士卒地把手里的橘子递给徐嘉忆:“嘉忆哥哥,吃橘子!” “谢谢。”徐嘉忆好笑地接过,没好意思自己吃,干脆剥了,掰成四份给大家分了吃。 一只手伸了出来,轻轻捏了捏丁晓蕊的脸蛋。 李欣探过头来摸了摸三个小女孩的头,帮徐嘉忆解围:“你们别老是盯着好看的小哥哥,人家会紧张的,赶紧去看电视吧,等会吃饭就不许看了。” 三个小女孩不好意思地捂着脸笑了,搬着小凳子又坐回电视前面接着看动画片了。 徐嘉忆终于松了一口气,向李欣道谢,把手里最后一份橘子递给她。 “不用不用,我都吃了四颗了。”李欣笑着摆摆手:“刚刚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李欣,也是七中的,在你和魏杨隔壁的隔壁的不知道多少个隔壁的二十一班,也是魏杨从小学到现在的同校同学,我爸和魏杨他叔叔是合作伙伴。” 很真诚直白地就介绍完了自己,笑容明亮。 徐嘉忆眨了一下眼睛,半晌才笑道:“其实我初中也是九中的,我们也算是初中同学呢。” “哇,好巧啊大家,都是一个初中出来的。”李欣很可爱地笑道:“你现在是魏杨的同桌是吗?” “是啊。”徐嘉忆有些摸不清对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想了想又补充道:“魏杨他人挺好的,我跟他挺合得来的。” 李欣一副有些意料之外的神情,随即又笑道:“挺好的,作为发小,我还是挺开心从别人口中说出这样夸奖魏杨的话的。” 看见徐嘉忆一副不解的神情,李欣嫌弃地摆摆手:“你是不知道,他这个人从小到大脾气有多硬,跟个臭石头似的。” 脾气跟个臭石头似的,根本想象不到这种样子的魏杨,徐嘉忆突然想到以前方雨漫告诉他的关于她经常看见魏杨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事情,一时有些难以置信:“是真的?” “当然是啊。”李欣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想象不到吧,其实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也是很惊讶的,你要是前几年跟我说魏杨会变得现在这么随和,我也是不太信的。” 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其实我,咳咳...........跟你抖魏杨的黑历史不是要故意黑他,我是怕有一天他脾气又变臭了,你..........” 耳朵上一热,徐嘉忆感觉有人捂住了他的耳朵,抬头一看果然看见魏杨的下巴,他站在两人身后,挑眉看着李欣:“你又跟我同桌宣传我什么黑料呢?” “你猜?”李欣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一副相当从容的样子,好像刚刚爆料的人不是她一样。 “我猜就是黑料。”魏杨低下头,拿开徐嘉忆耳朵的手,凑到他耳边:“哎,徐嘉忆你别信她,这女人天天到处黑我,我都怕了她了。” 两只耳朵被魏杨捂得又热又痒,徐嘉忆忙着推开他的手,只能点头:“是是是。” “算了。”魏杨松开手,耸肩:“别这里坐了,菜已经摆上来了,果汁我没拿出来,在里面都有。”转头喊道:“丁晓蕊——” “哎,来啦!”丁晓蕊噌的站了起来,马上拉着两个小伙伴往餐厅里跑。 路过魏杨面前时候,他弯下腰,扶着这三个小丫头的头:“你们今天要吃几碗啊?” “我要吃一碗。”丁晓蕊赶着抢答。 “就你,能吃完?”魏杨低头问她,一脸不信。 丁晓蕊气的叉腰:“我要是吃不完,以后就嫁给哥哥这种男人,哼!” 魏杨:“行,你说的。” 徐嘉忆:“............”太狠了,不愧是亲生兄妹。 看见魏杨带着三个小萝卜头往里走,李欣又想找徐嘉忆补充黑料。 没想到魏杨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迅速转头看了一眼李欣,李欣马上切换成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看着他,还假装可爱地嘟着嘴:“干嘛啊?” “你别,我不吃你这套。”魏杨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走过来直接把徐嘉忆拉走了:“走,我们不跟她玩了,这个人就会告老师,我们也去找老师告她的状。” 李欣在后面笑骂他:“幼不幼稚啊?” 确实很幼稚,徐嘉忆无奈地笑,被这位大哥拉着走了进去。 第23章 第 23 章 餐桌上是很简单的家常菜,一个很瘦的阿姨在摆着碗筷。 徐嘉忆认识她,是初中隔壁班那个以严厉出名的班主任,还记得她姓蒋,那个时候年段里最调皮的孩子落进她手里都要变得服服帖帖的。 此时的她走下讲台在家里忙活的样子却显得十分祥和,而平易近人。 甚至主动走过来和徐嘉忆打招呼,从头到尾都是笑眯眯地问他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吃的,丝毫没有当时徐嘉忆在办公室里远远看见她的严厉感。 一顿饭吃得没有什么距离感。 丁晓蕊和魏杨忙着斗嘴,蒋阿姨一直安静地听徐嘉忆和李欣聊学校的事情,时不时转过头去帮另外两个小丫头夹菜。 吃完饭后,蒋阿姨带着三个小孩子去睡午觉。 这两个小女孩都是同一栋楼里的邻居,和丁晓蕊玩的最久,自然也经常和丁晓蕊一起睡在一张床上。 李欣下午还有事情,吃完饭就要告辞了。 魏杨站在门口送她:“下午还要带丁晓蕊这只猪去海洋馆呢,你不一起去吗?” “不了。”李欣弯腰穿鞋:“我另外还有急事呢,生日礼物放在晓蕊房间桌上了,记得叫她去看。” “行。”魏杨点头,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李欣:“我妈前天做的饼干,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 李欣笑嘻嘻地接过,两家之间熟得很,她也不客气地拿了就走:“替我谢谢阿姨啊。” 魏杨帮她按了电梯,有些无语道:“你怎么都吃不腻这东西?” “你管不着。”李欣笑眯眯地看着魏杨,突然说道:“哎,发小有了除了我以外的好朋友,我突然间还是蛮心酸的。” 说着虚情假意地捂了一下胸口表示心痛。 魏杨就靠在门边看她演,很是嫌弃:“自己人,别演了。” “哎,有点小惆怅不行吗?”李欣拍拍他,正好电梯到了,她趁门合上之前又补了一句:“徐嘉忆真的很不错啊,这么可爱的小哥哥,我也想跟他当好朋友的。” 魏杨懒得理这个话特别多的发小,直接喊了一句路上小心,等电梯门合上了,他才转头关上大门。 从大门往里走去,先是路过了丁晓蕊的房间,魏杨透过门缝往里看,自家亲妈正坐在床头给三个躺成一排的小丫头们讲睡前故事。 魏杨怕自己进去直接把丁晓蕊从床上引爆起来,帮忙悄悄关上房门就走了。 走廊另一边是自己的房间。 魏杨推开门,看见徐嘉忆正坐在窗前玩手机。 每次侧对别人的时候,他的长睫毛都特别明显,好像黑色的羽毛一样。 魏杨突然想起刚刚李欣说的话,不禁一笑,我同桌是个多好的人还需要你说? 每到睡觉时间必犯困的徐嘉忆揉揉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又接着研究手里屏幕里的游戏关卡。 魏杨哪里不知道这个天天都要趴在桌子上睡个天昏地暗的同桌想干啥,走过去踢了踢他的椅子:“你今天不午睡吗?” “睡哪?”徐嘉忆头也不抬地问,手指在屏幕上飞舞。 “跟谁这虚伪呢?”魏杨把床上刚铺好的被子掀开:“你来我宿舍,还不是天天一屁股就朝我床上一坐。” 关了手机上的游戏,徐嘉忆抬头,忍不住一笑:“要不我下次抽一张数学卷子去垫一下再坐下去?” “你这话敢让老罗听一听吗?” “不敢不敢。”徐嘉忆从椅子上站起来,说着还真的背对着床,直接躺了下去。 魏杨站在床边笑睨他:“我虽然没说什么,你还真的不脱外套就躺下去的吗?” 话音一落,徐嘉忆几下脱掉了外套。 秋天还不冷,他里头还穿着一件薄款的长袖,躺着的时候领口是大敞着的,锁骨上缠着红线和玉佩,显得平时就很白的皮肤特别细腻:“哎,我脱了。” 说着半眯着眼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来,爱卿,这边坐。” 魏杨倒是被他脖子上的红线吸引,低头看了一下:“平时没见你脖子上有这个啊,你是藏在哪里吗?” “这个?”徐嘉忆顺着他目光看了一下,直接伸手把玉佩扯了出来:“这是我奶奶去庙里给我求得,好像是说给大师开光过的,平时校服领口高,当然看不到。” 玉佩上还带着徐嘉忆的体温,雪白莹润的玉石上面雕着很多复杂的图案,魏杨摸了一下,总感觉好像摸到了对方的皮肤一样。 红线长度有限,魏杨只能弯腰看,两人之间呼吸可闻。 “为什么这里有个缺口?是你半夜咬的吗?” 徐嘉忆面无表情:“...........是绳子断了,掉在地上给磕的。” 说着忍不住笑了,徐嘉忆一抬头,才发现大家靠的很近。 尤其是他还是躺着的姿势,目光一移动直接望进彼此的眼睛里,对方呼吸出来的热气都落在锁骨的肌肤上了。 眼睛里好像有一片蓝色大海,像磁石一样吸引着自己的目光。 房间里安静得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晰。 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徐嘉忆首先转过头,把侧颈对着魏杨。 从黑发里露出的红红的耳朵尖特别可爱:“咳.........你不睡吗?” “............睡。”魏杨假装镇定地直起腰来,摸了摸鼻子:“我去帮你切.........不是,拉窗帘。” “嗯。”徐嘉忆有些发闷的声音传来,没有多说什么。 拉上窗帘以后,房间里迅速暗了下来,开始有了午睡的气氛。 魏杨又拿着睡衣去浴室换了一下衣服。 出来的时候,看见床上的徐嘉忆只冒出一个黑黑的脑袋,把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了。 身为同桌,他一看徐嘉忆这平稳的状态就知道他已经成功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掀开被子坐进去,马上就发现徐嘉忆整个人抱着被子睡在床的边缘。 多翻个身就能摔下去那种,魏杨无奈,探头过去熟门熟路地小声道:“徐嘉忆,你睡熟了吗?” “嗯..............”徐嘉忆闭着眼小声嗯了一下,显然是在半梦半醒之间的。 通常这个时候他只有10%的注意力在运作脑子,别人说什么都只会“嗯”。 有一次唐锐凯故意问他数学题,他居然也闭着眼听得很认真,但是脑子完全不在思考的状态,把周围的人逗得不行。 “你睡进来一些吧。”魏杨接着说道。 “嗯。”徐嘉忆应了一声,完全不动,一副我虽然闭着眼但是大哥你可以接着吹的样子。 魏杨等了一会,这人还是不动。 “你睡起觉来简直比丁晓蕊还像猪。” “嗯。” 魏杨叹气:“.............”你赢了。 认命地一手扶着肩膀一手扶着腰把人挪进来,挪动的时候,那块玉佩又从脖子里滑落出来,缺口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就不会忘记。 魏杨愣了一下,望了半天这块玉石没说话。 末了,才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睛,帮徐嘉忆重新盖好被子。 坐着揉了一会额角,背对着他默默躺了下去。 这一觉徐嘉忆足足睡了一个多小时,他是被一阵细碎的声响吵醒的。 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见魏杨从浴室里走出来,手上搭着一件常服,一时分不清这是在魏杨的宿舍还是在哪里。 有一阵很特别的香气传来,徐嘉忆还没完全清醒,仔细闻了一会,小声闷闷道:“怎么这么香?” 魏杨才打开衣柜,听见他这句话,笑着回过头来:“有那么香吗?你居然都能闻到了。” 说着把手心伸给他闻了一下:“闻得出来是什么吗?” 徐嘉忆认真地闻了一下:“味道挺熟悉的。” 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你猜一下?” “是吃的吗?” “对啊,你不是说还想吃那个曲奇吗?” 徐嘉忆猛地醒悟过来,是那袋本来要带给丁晓蕊的曲奇,但是最后落进两人肚子了。 “你要接着睡吗,丁晓蕊那只猪还在赖床。” 徐嘉忆掀开被子下了床,囫囵揉了揉脸颊:“不了,你曲奇做好了吗?” 魏杨坐在床边思索了一会:“刚刚出烤箱,估计很烫,你等一会吧?” “好。”徐嘉忆站起来,松了松睡得僵硬的肩膀。 几下把衣服穿好了,徐嘉忆坐在椅子边整理裤脚,余光里瞥见桌子底下有张纸。 顺手给捞了出来递给魏杨:“这个掉地上了...........你怎么这种比赛也参加过?” “什么比赛?”魏杨接过一看,自己也笑了:“对啊,急救知识竞赛,我可是一等奖呢。” 你哪个不是一等奖? 徐嘉忆哭笑不得,看着不远处架子上排列着一大堆奖杯和奖状,上面大多是初中以以前的获奖,这位学神上了高中不知道又得了一堆什么七七八八的奖还没摆上来。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那个时候本来是我同学要去参加的,但是他那天发烧了,老师就让我直接去了。”魏杨特别不要脸地接着补充:“谁知道不小心得了一等奖,那些题目都太简单了。” 真是不想理这个人呢,徐嘉忆撇过头。 “不对啊。”徐嘉忆思索了一下,觉得很奇怪:“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这方面的东西?” 除非专门去受过这方面训练的,不然一个比赛怎么可能让新手轻松夺得一等奖。 “啊?”魏杨愣了一下,露出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称得上苦笑的笑容,指了指门外:“照顾那头猪的时候学的。” 这倒也说得通了,徐嘉忆点点头。 “其实我当时也是不太想学这种急救知识的,还是觉得,最后是用不上比较好。” 魏杨站起来,仔细把那张纸压进书架的书本里,笑道:“还不如家里多个医生能治好她的病来的实在。” 徐嘉忆指尖点着椅子把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杨看了一眼腕表,走过来拉起他:“走吧,曲奇应该凉得差不多了,我感觉肯定是比上次还好吃的。” 徐嘉忆站起来跟上。 “哎徐嘉忆,你的头上呆毛又睡得翘起来了。” “这里吗..........还有吗。” “是这里,我帮你压下去了,走吧。” 大概比起徐嘉忆,丁晓蕊才是真正的猪中王者,另外两个小女孩半个小时前都回家去了,她直到睡了两个多小时才起床,被蒋阿姨拉着起床洗漱梳头。 徐嘉忆和魏杨盘着腿坐在地毯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曲奇。 “男主和女主又闹误会了。”魏杨一本正经地看着电视分析道:“你猜他们接下来会被困在电梯里,还是女主会出车祸?” 徐嘉忆无语地看他:“............我猜会生病住院。” “也有可能。”魏杨把剩下的曲奇递给他:“我觉得每次女主角在和男二约着出来见面的时候,一定会遇见男主,这什么定理?” 徐嘉忆冷漠:“可能是男主兼职出租车司机,路过看见的吧?” 魏杨盯着电视思考了一会:“你说的很有道理。” 居然还信了?徐嘉忆愣了一下。 “这不一直误会下去,怎么能演这么多集数。”魏杨认真补充道。 徐嘉忆:“……” 继不想跟这个大哥打斗地主以后,又要加上一项不能一起看情感电视剧了。 电视屏幕上正演到男女主多次误会以后和好的部分。 两人站在夜色里的海滩上,头上悬着一弯温柔的明月,两人之间刚解开芥蒂,不够感到心中汹涌的爱意在翻涌着。 气氛烘托着正好,爱情驱赶着彼此的嘴唇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一阵特殊的气息升腾起来。 徐嘉忆突然感觉有点尴尬,不敢侧头看魏杨的表情,客厅只有他们俩在,电视里煽情的背景乐稍微缓解了一下气氛,僵着身体不敢动,努力控制面部是正常的表情。 但这诡异的气氛里又出现了另一外不速之客。 “猪哥哥——”丁晓蕊从客厅边缘冒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刚洗完脸的湿意,盯着魏杨的怀里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直接扑了进去。 这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凝固的气氛,屏幕上的男女还在难舍难分地用自己的舌头干涉对方的嘴巴。 实在是太少儿不宜了,魏杨心里警铃大作,猛地捂住怀里丁晓蕊的眼睛。 “猪魏杨,你干嘛捂住我的眼睛!”丁晓蕊挣扎了两下,没想到又有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 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徐嘉忆当时太心虚了,下意识也探过去想捂住丁晓蕊的眼睛,结果一下子盖魏杨手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大概有三秒钟,眼神交织,魏杨忍住今天第二次想摸一下徐嘉忆那红红的耳朵的冲动,努力控制自己的心跳。 还好徐嘉忆也及时反应过来,快速把手抽走了。 两个人同时把脸转向另一边干咳了两下。 丁晓蕊终于挣脱了出来,屏幕上也演完了那不适合未成年观看的内容,疑惑地盯着两人:“哥哥你们在看什么啊?” “没有。”魏杨快速反驳道。 “那我要看动画片!”丁晓蕊飞快接道,说着就越过魏杨的身体去够他旁边的遥控器。 就在她的小手差遥控器五厘米时候,魏杨拿过遥控器举了起来,冷笑道:“看什么动画片,不许看。” 简直是专业□□者,丁晓蕊马上熟门熟路地坐在地上哭闹:“我就不,我要看动画片,两点就播了,你快给我,等一下就播完了!” 魏杨故意逗她,就是不给她,两个人在地毯上打了起来,丁晓蕊伸手挂在对方脖子上,企图用暴力夺回自己的尊严与权力。 “啪”的一声,两个人终于因为动作太大把遥控器给丢了出去,生怕这东西给摔个粉身碎骨,旁边的徐嘉忆下意识接住了。 顺着遥控器落下的手指,这对兄妹抬头看了他一眼,同时停住动作,好像才反应过来家里有个客人,好像自己这样子闹有点丢脸的样子。 两个人同时坐了起来,在同一时间达成了高度的一致,异口同声道: “想看什么?” “随你喜欢。” 徐嘉忆看着他们:“……” 场面确实是比较诡异了一点。 魏杨干咳一声,开始转移话题。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假装威严:“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你再不快点,我们就直接去海洋馆不等你了。” 蒋阿姨笑着走了过来,朝徐嘉忆点点头,手里的小书包递给魏杨,嘱咐他:“她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你们去吧,我在家里等她爸爸回来吃饭,记得看好这个贪玩的。” “好。”魏杨牵着丁晓蕊站起来:“我知道的。” 丁晓蕊眼睛巴巴地看着旁边跟着站起来的徐嘉忆,徐嘉忆也笑着看她。 等三人都换好了鞋子,蒋阿姨帮他们按了电梯:“你们路上小心一些。” 又低头嘱咐丁晓蕊:“不许给哥哥们添麻烦,知不知道?” “知道啦知道啦。”丁晓蕊左手牵着亲哥,右手牵着帅哥,笑得眼珠子都看不见了,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不得不说,他们这三人组走在马路上还是很吸引女孩子的眼光的。 尤其是丁晓蕊今天穿了一条特别漂亮的白纱裙,头上戴着小皇冠,一手牵着一个护花使者在海洋馆里逛。 海洋馆内场地并不小,两边和头上都是游动的鱼类,莹莹蓝光给三个人身上都披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色彩。 丁晓蕊还是乖得很的,魏杨带着她往哪走她都说好。 直到她看见护栏外有个小摊子在卖气球,摇着魏杨的手非要去买。 “我想要那个气球!” “你要买那个香蕉形状的气球吗?”魏杨笑着指那一堆气球中其中一个香蕉形状的。 气的丁晓蕊跳起来打他:“你才是猴子!” 听了一天之后,相当习以为常的徐嘉忆好笑地着看这对神奇的兄妹。 丁晓蕊开始拉着魏杨要去买:“我要那个蓝色的,有小星星那个。” “这个吗?”魏杨从小摊贩手里接过那条线递给丁晓蕊,转头问要多少钱。 丁晓蕊摇着他撒娇:“要两个,要两个。” “哦?”魏杨笑出声:“你要香蕉那个吗,小猴子?” “不是!要一样的,要两个蓝色的!”丁晓蕊气的又想打亲哥了。 那小摊贩也笑了,弯腰把另一个气球递给她,魏杨在口袋里摸钱准备结账。 丁晓蕊接过气球,甜甜地说了一声谢谢。 马上转身跑到旁边等待的徐嘉忆面前,把手里另一个气球递给他,特别害羞地笑了:“嘉忆哥哥,这个给你,这样我们就有一样的气球了。” 徐嘉忆感觉到自己被小孩子给撩了,十分震惊看着她:“............” 刚刚花完钱的魏杨听到这句话,感觉心口都中了一箭,蹲下去捏着丁晓蕊的脸,不可思议道:“你拿着你亲哥的钱去买东西,还送给别人,长进了啊你?” “嘉忆哥哥不是别人!”丁晓蕊脸被捏着,口齿不清地反驳魏杨。 魏杨不知道为什么,被这句话给逗笑了:“是是是,不是别人,借花献佛这招用的不错啊丁小猴?” 丁晓蕊不理他,还在期待万分地看着徐嘉忆,徐嘉忆只能哭笑不得地接过了:“谢谢你。” “不客气。”丁晓蕊羞红着脸站在魏杨身边,偷偷用余光看徐嘉忆。 这看脸的世界,魏杨生无可恋地想,转头问她:“你还逛外场不,不是想去看海豹表演吗?” “想啊,想看海豹。”丁晓蕊眼睛闪闪地点头,随即又跟表忠心似的:“嘉忆哥哥你去看吗?你去我就去!” 徐嘉忆:“............”受宠若惊呢。 魏杨:“...............”心痛万分呢。 第24章 第 24 章 内场的海豹表演十分精彩,憨态可掬的海豹还趴在案上任大家看。 丁晓蕊被萌的连连大叫,最后被魏杨牵着离开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的。 考虑到丁晓蕊体力没那么好,三个人逛完海洋馆就找了个奶茶店坐下来休息。 魏杨和丁晓蕊在桌子对面玩双人手机游戏。 这对兄妹一边互相嫌弃对方菜的感人一边又非要一起玩下去,实在是过于真实了。 徐嘉忆低头看着班群里大家在分享出去玩的消息。 凌志发了一张自己在河边钓鱼的图片,桶里已经有几条手臂长短的肥鱼在游动了,大家非常给力地回复他:老铁,six,six,six啊! “这有什么,大家看我的。”唐锐凯忽然冒出来,发了一张自己穿着泳衣站在水里,怀里抱着一条大鱼的图片。 “这是我今年夏天去水库抓的呢!” 大家又开始喝彩:给唐锐凯主播送上一瓶酱油。 唐锐凯回复:谢谢老铁们送的礼物,谢谢! 曲采薇跟着发了一张熊猫人叼着烟的图:非法捕捞,直接抓走,关十天。 唐锐凯跟着接梗,发了一张站在铁窗里流泪的熊猫人:等我出去了,就给大家做清蒸鱼。 群里笑成一团,开始发一百元的图片说要众筹给唐锐凯保释。 徐嘉忆忍不住也笑了,抬头看了魏杨一眼。 两人还在卖力地通过关卡,两张有几分相像的脸靠在一起有种很和谐的画面感。 余光里瞥见有两个人推开奶茶店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一男一女手挽着手显然是情侣出来游玩,一边走进来一边亲昵地说笑,徐嘉忆本来还在笑着的表情看见两个人忽然绷了嘴角。 女生是方雨漫,方雨漫经常换男朋友这件事在徐嘉忆这里根本不算秘密,看她也开心得很,也没吃过亏,徐嘉忆和韩振也没说过她什么。 但是这次有点不一样。 “我看见方雨漫了,过去和她打个招呼。”他朝魏杨说了一声,对方看着屏幕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好。” 徐嘉忆站起来朝两人走了过去,方雨漫转过头来正好看见他,脸上露出惊喜又带着一点小犹豫的表情。。 因为她看见徐嘉忆脸色不是很好,假装镇定地打了一下招呼:“嘉忆,好巧啊,你也来这边玩。” 方雨漫身上还穿着那件特别衬她的粉裙子,小巧的脸上满是仰慕的神情,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漂亮。 早上他就看见了她的打扮,心里猜到是要和男朋友出去的,但是没想到这个男朋友让他感到内心有些凝重。 是秦逸,那个学校里很有名的坏学生。 七中虽然是靠成绩进来的名校,但是一个学校不可能全部只有好学生,秦逸在校外的事迹连他这个向来不怎么关注校内事情的人都知道了。 聚众斗殴,抽烟喝酒,也许会有很多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上次听见秦逸这个名字,还是和乔馨连在一起的。 此时秦逸正用一种审视而轻视的眼光看着走过来的徐嘉忆,只觉得对方是个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几分的好学生,根本不是他那个圈子里的人。 他听方雨漫说过她有两个特别好的朋友,其中一个就叫徐嘉忆。 秦逸不知道他知不知晓自己是什么样一个学生,出于谨慎他还是朝对方笑了一下,打了一声招呼:“你好,我是秦逸。” “我知道你。”徐嘉忆很快速地朝他点了一下头:“我有几句话想和雨漫说一下,可以麻烦你回避一下吗?” 作为初次见面的人,这样说话确实有几分没礼貌了。 但是秦逸不知道对方是天性如此,还是猜出他是什么人了,微微沉了脸还没回答。 一边的方雨漫看着两人之间不是很友好的气氛,忍不住拉了一下徐嘉忆:“嘉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聊吧?” “就几句话也不能借点时间吗?”徐嘉忆转头看方雨漫,难得用这么严肃的语气。 “我女朋友都说不能了。”秦逸打断他,身上的伪装撕掉了,流露出那种痞里痞气的气息:“你作为她的朋友,这句话都听不懂吗?” 徐嘉忆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那我跟你谈几句也不行吗?” 一只手伸过来扶住徐嘉忆的肩头,轻轻把他往后一推。 魏杨不知何时注意到了这里,直接从后面走了过来,把徐嘉忆和方雨漫一起挡在身后,两个身高相差无几的男生眼神对上。 世界真是小,秦逸看见来人,忍不住冷笑:“魏杨,真巧啊,又见面了,你想谈什么?” “跟你聊一些你一直不敢说的事情。”魏杨也笑得玩味,露出一副硬脾气的模样:“怎么样,公平起见,把你女朋友借给他一会。”说着指了指徐嘉忆。 后续又笑着补充道:“作为交换,我跟你说一件你想知道的事。” 从魏杨说出那句“聊一些你一直不敢说的事情”之后,秦逸的脸色就变了一下。 他看着魏杨不避不让的姿态,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沉吟了一下:“行,去外面说。” 魏杨做了一个你先走的手势,两个高挑的男生一前一后走了出去,两个人走到门外就停下了,隔着一定距离说着什么。 徐嘉忆回头看了一下位置上,丁晓蕊还在桌边玩魏杨的手机,两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你……”看着一旁面色犹豫的方雨漫,徐嘉忆一时也语塞了,蹙眉看着她。 他率先往右走,带着人走到一边的角落里。 想了想,挑了一些温和的开场:“你知道秦逸是什么人吗?” “知道啊。”方雨漫瘪了一下嘴,看样子也很委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徐嘉忆都快被她气笑了:“哎兄弟,你咋还委屈上了,你都知道秦逸是什么人了,你还跟跟他走的这么近。” 方雨漫见徐嘉忆没先骂他,居然也笑了一下:“哎,你这话怎么跟韩振说的一模一样,你们两瞎操心啥,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被人家占便宜的嘛?” 韩振都知道了,这两个人到底趁他不在的时候干了多少大事啊,徐嘉忆有些感叹地想着。 “作业写了吗,期中考成绩方叔叔知道吗?”徐嘉忆特别一针见血地问。 “咳咳............”方雨漫尴尬地理了理头发:“应、应该知道的吧?” 最近方雨漫的成绩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坐了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的——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往下掉的。 看样子就是不知道了,徐嘉忆无奈。 看见徐嘉忆这副表情,方雨漫也忍不住揉揉额角:“哎,嘉忆,你不懂,我就、我就特别喜欢他这种男生,特别帅啊。” 徐嘉忆简直不想理她了,吐槽道:“你以前还说魏杨帅呢,真的善变你们女人。” “不一样好吗。”方雨漫信誓旦旦地解释: “魏杨那种男神,太完美了,配不上配不上,而且我只是对他有学神的仰慕。像秦逸,特别吸引我,哎..........你不懂,你没喜欢过别人,不知道那种特别想要和他在一起的那种感觉……” 解释就解释,怎么还人身攻击了?徐嘉忆哭笑不得。 “大哥的女人,就是这么酷?”徐嘉忆努力回忆方雨漫那些年说出的能震惊死人的话。 “什么大哥的女人有的没的,这不一样。”方雨漫嫌弃地摆手:“我就、我就,啊,跟你解释不清。” 说完,方雨漫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露出有些惆怅又甜蜜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小女生初尝爱恋的可怜可爱。 看来是自己也搞不清,却还是相当坚决了,他实在搞不懂秦逸这种坏学生到底有什么魅力。 徐嘉忆也不知道怎么阻止这个神奇女侠了,只能叹了口气:“算了,我今天对他的态度也很明显了,他应该不敢对你做什么,反正...........你自己开心就好。” 他余光里一直看着丁晓蕊,看见她打完一局发现两个人都不在了,坐在位置上左右张望着找人。 “那边还有个小妹妹,我过去照顾她。”徐嘉忆站起来朝那边走过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方雨漫低着头,好像一朵被雨水打蔫了的花,闷闷地回答:“好,你去吧,我这边等他。” 丁晓蕊一直乖乖坐着,看见徐嘉忆走过来还特别讨喜地朝他笑。 徐嘉忆坐回原位跟她解释:“你哥哥遇见同学了,就在外面跟他说话,我们就这里等他吧?” “好。”丁晓蕊乖巧点头,又顺着徐嘉忆指的方向看向外面,竟然惊呼了一下:“啊,是他!” 谁?徐嘉忆疑惑地看着丁晓蕊,指了指秦逸:“你认识他?” “对啊。”丁晓蕊点点头,一副大人样子说道:“猪魏杨哥哥特别不喜欢他,有一次哥哥还跟他打架了呢。” 打架?魏杨这人会去打架,还是跟秦逸? 太强了吧?这是什么惊天大秘密,幸好没被方雨漫听见。 徐嘉忆挑眉,忍不住又追问道:“那晓蕊你知道他们俩为什么要打架吗?” 丁晓蕊摇摇头:“不知道,哥哥没说过。” 那应该是不想人知道了,徐嘉忆指尖点着桌面沉吟。 连丁晓蕊都不知道的事情,当时肯定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到底为什么起冲突都是当事人才知晓的前后因果了。 远处的玻璃门推开,魏杨有些面色不虞地走了进来,看见站在一旁等秦逸的方雨漫还朝她点了点头。 方雨漫也尴尬地和他打了招呼,等魏杨走了以后,赶紧打开玻璃门冲出去找秦逸去了。 粉色裙摆扬起少女不安而又期待的弧度,就像飞蛾扑火一样。 而秦逸站在原地,指尖的烟正好抽完,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显然心情是相当不好了。 看见方雨漫朝他跑过来也是稍微收了一点怒气,直接牵着她的手就走了。 “看什么呢?”魏杨坐下,正好挡了徐嘉忆的视线,他又变成了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刚刚店员跟我说你点的柠檬茶没有了,你要不要换成乌龙奶茶?” “行啊。”徐嘉忆点头,反正喝什么东西他都挺无所谓的。 看出魏杨并不想聊这件事,徐嘉忆自然也不提起。两人好似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字不提刚刚的事情。 抬起腕表看了一下,魏杨沉吟道:“六点多了,我们提着饮料顺便去吃个饭吧?” 说着又捏了捏丁晓蕊的脸摇了摇:“吃完你这头猪就该回去洗澡睡觉了。” “我才不是猪!”丁晓蕊辩解道。 “只有猪才会吃完饭就开始睡觉。”魏杨毫不留情地打击她。 丁晓蕊嗷呜一声又开始跳起来打他。 正好店员把打包好了的饮料送了过来,魏杨伸手提过,把丁晓蕊从座位上捞起来:“猪,你想吃什么。” 丁晓蕊刚要开口。 魏杨又接道:“算了,你的意见根本不重要,徐嘉忆,你想吃什么?” “啊啊啊,猪魏杨,我要跟你一决雌雄!”丁晓蕊追着要去打他。 魏杨冷笑反击:“不决我也是雄的。” 兄妹两又掐上了。 习以为常的徐嘉忆低着头回复韩振给他发的消息:“都听晓蕊的吧。” “哼!”有了人撑腰,丁晓蕊气呼呼地看着魏杨:“我要吃鸡排!” “我给你个枕头,你睡一觉就当过了。”魏杨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丁晓蕊瘪着嘴,要哭不哭地看着他。 最后三个人找了个干净的粥店,点了几个小菜吃了两碗瘦肉粥。 吃完魏杨抱着丁晓蕊在马路边陪徐嘉忆等出租车。 一天玩下来,丁晓蕊已经困得趴在魏杨的肩膀上打哈欠了。 两人闲聊没两句,远远就看见车子开过来了。 出租车缓缓在三人面前停下,徐嘉忆打开车门,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行。”魏杨刚要回答你也路上小心,肩头的丁晓蕊猛地坐起来,精神抖擞地朝徐嘉忆摆手:“哥哥路上也小心,哥哥再见,嘉忆哥哥下次再来玩呀!” 魏杨:“..............”见亲哥都没这么亲的。 车窗降下来,徐嘉忆笑着朝两个人摆手:“好,晓蕊,生日快乐。” 等车子开走了,丁晓蕊还在远远地挥手,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同乐,同乐。” 一只手捏住她的脖子把人掰了回来,魏杨哭笑不得看着她:“别看了,你这个狗腿子。” 丁晓蕊羞红着脸一直笑,坐在魏杨怀里:“啊,哥哥,我今天好好好好开心,有这——么。”说着伸长手臂在空中画了个圈:“宇宙无敌开心!” “是是是,行行行。”魏杨带着她往家里走。 “嘻嘻,有嘉忆哥哥陪我玩,真的很开心的。”丁晓蕊拼命强调:“哥哥你不是也觉得很开心吗?” 听见这话,魏杨愣了一下,随即认真道: “是啊,很开心,特别开心” 不管是看见你这样开心,还是——我自己开心。 夜色斑斓之下,高挑的男孩子微微柔了目光。 夜晚九点多。 疯玩了一天的丁晓蕊被抓着洗了个头,站在浴室门口让魏杨给她擦头发。 “猪哥哥。”丁晓蕊忽然凑近魏杨:“跟你说个小秘密。” 魏杨很淡定,手上动作不停:“什么秘密,是你这么大了还在尿床,还是你想了想,还是特别想要今天那个香蕉形状的气...........” “你、你不许说了——”丁晓蕊直接上手,捏着对方的脸开始扯,阻止了这位亲哥的骚话。 路过的蒋阿姨一脸习以为常,拿着丁晓蕊的衣服去阳台洗。 “哼——”丁晓蕊放开手,又气呼呼看了魏杨半天,最后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直接开始背叛组织:“今天嘉忆哥哥看见了你跟那个男生说话,我不小心说出你跟那个男生的事情了。” 说完,捂着嘴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在衣柜里帮她找衣服的魏杨。 魏杨愣了一下,转头直接问:“然后你全招了?” 丁晓蕊眨巴着眼睛点点头,看见亲哥脸都黑了,赶紧补救:“但是嘉忆哥哥让我别告诉你他知道了这件事。哥,我是不是很乖啊,我还把这个小秘密告诉你了呢!” 太惨了吧,魏杨手里拿着衣服感觉内心复杂。 这件事本来他也是不小心让丁晓蕊这个小八卦精知道的,本来就没有抱多大希望她能关上嘴巴,更没想到连徐嘉忆让她别说,她一回家也就全都抖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跟徐嘉忆哪个比较惨。 丁晓蕊一脸等着被夸奖美滋滋的表情,坐在床边期待看着魏杨。 魏杨走过来,把衣服丢在床上,弯腰揉搓这个猪队友:“哎,亲哥我真是谢谢你了啊,猪队友。” 说着让她拿着衣服赶紧走:“赶紧起来,找妈妈去给你吹头发去。” 完全没有要表扬她的意思呢,臭男人。 “哼,早知道不告诉你了,臭哥哥!”丁晓蕊抱着衣服气呼呼地走了。 魏杨站在原地哭笑不得,转头看见自己的手机放在床上,拿起来解锁了屏幕。 今天丁晓蕊一直拉着魏杨给她拍点好看的图片,手机基本上都是处于相机状态的,电量也没剩下多少,倒是丁晓蕊的照片满满地挤在一起。 真的受不了,魏杨笑着一张张划过去。 但此时映入眼帘的是他今天拍的一张不一样的照片。 是他趁着徐嘉忆专注地看池子里的海豹表演顺手拍的。 照片上的少年的侧脸连着脖颈占了很大的篇幅,脖子里的红线若隐若现,长长的睫毛被定格在图片里,他的眼睛很明亮,嘴角噙着一抹笑,好像马上能转过头来朝你打招呼。 再往下翻一张,是徐嘉忆半蹲在丁晓蕊面前,丁晓蕊笑着附在他耳边跟他说悄悄话,画面清新又美好。 魏杨手指调出徐嘉忆的对话框,鬼使神差地把第二张照片发送了过去。 发完自己也感觉有点诡异般的不好意思,又搞不懂自己在不好意思什么,自我解嘲一般干咳了两下。 大概过了一分钟,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是徐嘉忆回复了,他也回复了一张照片。 魏杨打开大图一看,忍不住笑意。 图片上,魏杨抱着丁晓蕊在看着头顶的鱼类,两个人眼睛里都映照着五彩斑斓的海底世界,嘴角也是带着满足的笑意,偷拍者明显就是第三个人视角。 指尖跳跃:“你怎么也偷拍我?” “说了你可能不信,是你先动手的。” 哈哈。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作者有话要说: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出自唐代李商隐的《无题·昨夜星辰昨夜风》 第25章 第 25 章 三天假期一过,徐嘉忆又重新回到了学校。 随着学习日期逐渐往后,还有半个月就要进入期末考了,气温也随着日子一点点降落下来。 早上七点的七中还是一片灰蒙蒙的,但广播里已经响起一阵激烈的音乐声,飘扬在学校每一个角落里: “卧似一张弓,站似一棵松,不动不摇坐如钟,走如一阵风。 南拳和北腿,少林武当功,太极八卦连环掌,中华有神功。 卧似一张弓,站似一棵松,不动不摇坐如钟,走如一阵风.............”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年度金曲啊?徐嘉忆艰难地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耳朵上,感觉脑子里有一把锤子在装修一样。 “啊.............谁放的歌啊!”隔壁床的凌志终于受不了了,坐起来喊了一嗓子。 阳台上正洗完脸的刘烊哆嗦着走了进来:“还不是教导主任孙老师,他提醒我们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要杜绝迟到早退现象,尤其不许在早自习上迟到...........” 还没等刘烊解释完,广播里传来一个熟悉而又欢乐的声音,正是孙老师那中气十足的腔调: “同学们,一日之计在于晨。梁启超先生曾经说过,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少年都快飞到外太空去了呢。”凌志一脸生无可恋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路过徐嘉忆的时候顺手拍了拍他:“嘉忆,起来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了!” “嗯,好。”徐嘉忆艰难地爬起来,感觉一阵晕眩,抬手揉了揉额角。 凌志打开水龙头,手一伸过去就开始喊叫:“我的天——这水怎么这么冰,这是什么,大早上的冰冻猪肉吗!” “你这就不懂了吧,冰的才带劲!” 刘烊正好从厕所里出来,推开凌志洗了个手:“哇..........这温度,这酸爽,整个人都清醒了呢..........啊,凌志你别把手伸进我的脖子里,你完了,我今天就要打得你嗷嗷叫!” 两个人在阳台上互相伤害了起来,开始拿着水往对方脸上抹去。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是屋子里的徐嘉忆,他慢吞吞地爬起来开始穿衣服。 天天睡眠不足的他早上都是这副萎靡的样子,两位舍友早就习惯了,打架完开始急急忙忙地准备东西去吃早饭。 “嘉忆,我们先去教室了,小火车启动,呜呜呜呜——”刘烊打开门冲了出去。 凌志也穿好鞋跟着冲了出去:“嘉忆,今天孙老师值班,你记得别迟到啊!”说完人就没影子了。 “好。”徐嘉忆无奈地搓搓脸。 抬头一看,寝室两边的窗户都没关,难怪他昨夜一直冷的醒过来,此时冷风正呼呼地往里刮,胃里总感觉一阵不舒服。 有点反胃,干脆就不吃早饭吧,徐嘉忆低头穿好鞋子,扶着有点胀痛的脑子,关上寝室的门往教学楼走去。 还未完全亮堂的校园里已经是满满的人头往教学楼涌去了,从寝室楼往下走的时候能看见下面乌压压的潮流在流动。 听说今天是孙老师值日,高一年纪的同学们都冲得飞快,一个个都跟上了发条一样小跑进了教室。 广播里孙老师已经从梁启超先生念到了南宋著名将领岳飞的词,忍不住自己奋发的动力,开口给同学们朗诵了一段: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十二班教室里,坐在位置上的魏杨听着这大嗓门的广播,手里的英语单词都翻不动页面了,脑子里刚记下的departure、function被一股脑子挤了出去,耳边回响的都是余音:“朝天阙,天阙,阙——” 他艰难地揉了揉太阳穴,头一次感觉到孙老师如此震撼人心。 桌面稍微动了一下,徐嘉忆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脖子上围着一圈圈围巾,只露出那双眼睛,睫毛上还挂着生理性的泪水显得有些湿漉漉的,眼角也有些发红。 也不知道是那一点触动了魏杨心里那根弦,他难得说话磕巴了一下:“早、早上好啊同桌。” 徐嘉忆把围巾解了下来,突然进入温暖的教室还让他有些不能适应地深吸了几口气,总感觉自己的鼻子都冻的没有知觉了,带着一点鼻音回道:“早上好。” 耳边孙老师的魔音还在围绕,全班因此都在怨声载道。 吵闹的声音掩饰了魏杨一点小小的不寻常,他转回去继续背手里的单词,广播里孙老师也终于停止了演讲,开始在教学楼前抓迟到的同学了。 早自习开始,老罗手捧着保温杯走了进来,看见大家都好好坐在位置上,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们哪,欺软怕硬,就是非要孙老师亲自来抓人,今天咱们班一个迟到的都没有,这叫什么?” 全班拉长了声音回答:“贪生怕死——” 老罗:“..............” 全班纷纷当着班主任的面笑成一团。 “什么贪生怕死。”老罗拍了一下讲台,哭笑不得:“大家就不能随便给自己安一个好听一点的吗,好歹叫团结自律吧?行了,都别叨叨了,赶紧读书。” 全班闹够了,自然安静了下来,书页翻动的声音缓缓响起。 窗外的寒风拍打着玻璃窗,教室里却还是相对温暖的,徐嘉忆搓了搓回温的手,勉强翻着手里的练习册。 老罗在过道上踱步,看着同学们桌面上的内容,走到魏杨面前的时候,又惯例敲了一下他的桌子,低声道:“记得下午的时间,大巴车在学校东门。” “好,我记住了。”魏杨点点头。 一旁扶着练习册的徐嘉忆手顿了一下,忽然想起魏杨前几天提起过,这周他有个比赛要去其他学校参加,没想到居然是今天。 他瞥了一眼正在低垂着目光认真写题目的魏杨,不远处的老罗还在到处巡逻,心想,晚些再问问他吧。 早自习后第一节 课就是孙老师的课,全班看见他阔步走进来的时候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果不其然,孙老师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环视了一下班级各个同学,等大家被看的心里发怵的时候再开口: “同学们哪,又是一个新的周二开始了,不知道大家昨天拿到那份化学测试卷了没有?” 上个星期孙老师刚刚给全年段开了一份化学期末模拟卷,留了一节课给大家考完以后收回批改了,显然是大家的成绩都十分感人,全班静悄悄地不敢说话。 “怎么都不回答啦大家?”孙老师拍了拍黑板,接着说道:“其实老师内心很平静的,毕竟我教了两个班,一个十二班和一个十九班,批改完我拿着成绩表一对比,两个班的成绩都很一致嘛。” 平常十九班的平均分都会稍微比十二班高一些,这次居然很一致,那大概是考的跟十九班差不多了,全班微微松了一口气。 “大家别忙着放松。”孙老师忽然脸一板:“这次班级的平均分足足比年段平均分低了一分半,作为一名化学老师,作为一名化学老师..........”孙老师一时无语凝噎:“同学们,以后别当化学老师,高危职业。” 画风突然变化,全班开始憋笑。 孙老师悠长地叹了一口气:“但是大家知道我为什么昨天在十九班特别生气,今天来到十二班感觉内心平静了一些了呢?” 全班一起回答:“因为,心如死灰。” “拉倒!”孙老师拿着尺子拍了一下桌子:“明明是你们还有魏杨拉了一下平均分,不然早就不知道被年段甩到哪里去了……算了大家翻开试卷,选择题十五题,我就不问大家哪一道题不会了,我就问问大家会哪一道题,那道题我们就不讲了。” 全班:“……” 孙老师:“……??” 孙老师摸了一把不知道是冬天里的眼泪还是冬天里的汗水:“算了,我换个说法,大家不会哪一题,我们就讲那道题。” 全班睁大了眼睛看着孙老师:“……都、都不会” 孙老师:“……”突然放弃希望。 一节课下来孙老师只讲完了选择题。 嘱咐完大家下节课还要记得带卷子之后,那失魂落魄地离开的背影大家看的都有些不忍。 徐嘉忆不知道第几次拿着面巾纸蹭了一把鼻涕,鼻尖都变红了。 魏杨在低头帮他捡从椅子上滑落下去的衣服:“感冒了?吃药了吗?” “还没,我早上……”一句话没说完,徐嘉忆转头又打了个喷嚏。 魏杨离得近,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哭笑不得:“都感冒了还不吃药,是宿舍里没药了吗?” “怎么可能。”徐嘉忆夹着鼻音回答,自己也无奈地笑了:“早上怕迟到嘛,昨天我们班这个化学成绩都这样了,我再被孙老师抓包可能就要被叫去办公室单独喝茶了。” “要不你去找老罗请个假?” “不用吧?”徐嘉忆想了想:“应该睡一会就好了。” 突然一只手摸上了他的额头,魏杨的手背带点温度,感受一会温度说道:“没发烧啊,怎么人就已经傻了?” 徐嘉忆眯着眼看他:“.............” 魏杨笑着把手缩回来,单手支在桌上沉吟道:“药店就在体育馆附近,跑过去应该能在上课之前回来。” “嗯。”徐嘉忆又闷闷地擦了一下鼻子:“等一下我...........” 椅子吱呀一声被推开,魏杨突然站了起来,俯视着徐嘉忆:“你有对什么药过敏吗?” 啊?为什么问这个,徐嘉忆头有些晕,愣愣地回答:“没,你要去干什么?” 得到答案的魏杨披上外衣往外走:“下节课是语文课,你这边等,我一会就回来了。” 徐嘉忆还是摸不着头脑,看着这人头也不回地跑了:“魏杨——” 人已经从教室后面出去了,连唐锐凯听见声音都转了过来,看见魏杨消散在后门,不解地问徐嘉忆:“还有课呢,他要去哪里?” “不知道............”徐嘉忆捂着鼻子又打了个喷嚏。 唐锐凯猝不及待也被吓了一跳,吓得东北口音都出来了:“哎哟妈耶哟,我滴亲娘耶,这打喷嚏的架势,天雷勾地火似的。” 徐嘉忆:“……” 语文老师是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来的。 全班都在座位上,一走进教室就能见魏杨的位置是空着的,却很是习以为常地走上讲台开始准备上课。 年段里的数学组、物理组等组别的老师们天天排着队抢这棵苗子,魏杨有时候请假一下午都是为了去参加各种竞赛。 开始还有老师问他的行踪,结果一问同学们,答案全是去参加理科竞赛,搞的语文老师特无言以对:“怎么没有一次大家能骗骗我,魏杨参加的是全国作文大赛呢?” 全班哈哈大笑。 但魏杨回来得也很快,他从后门悄悄进来,轻声关上教室后门,并不打扰老师上课。 坐下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浓厚的寒意,把拉到下巴的衣服拉开了,外面确实太冷了,他一个不怎么怕冷的人都感觉有点冻着了。 徐嘉忆把书立起来,怕感冒传染给他,捂着嘴巴悄悄问:“你去做什么了?” “拿药啊。”魏杨把踹在校服大口袋里的药盒拿了出来,笑着眨了眨眼睛。 “你……”徐嘉忆愣了一下,喃喃道:“也没那么着急,午饭时候我再去拿药就好了。” “再跑一趟,你不怕冷吗?”魏杨把药盒拆开:“上次看见你借给曲采薇的感冒药就是这个牌子的。” 上次曲采薇感冒了,也是徐嘉忆正好包里揣着药,直接给了她。 崭新的药盒子就放在桌面上,魏杨左手还在揉搓冻僵的鼻子,右手正在翻开语文课本,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在讲古诗文,黑板上大大小小列了好多考点。 “哎,同桌。”徐嘉忆看着那盒药,轻轻叫了魏杨一声。 “干嘛?”魏杨笑着斜睨他,手中的课本正好翻到老师讲的那一页。 徐嘉忆笑了笑,声音里还是带着浓重的鼻音: “过分帅气也是违法的。” 魏杨挑眉笑道:“那当然,本人每天都是如此的魅力无穷。” 徐嘉忆面无表情,很想收回刚刚的话:“……” 这人就不能夸,不值得夸。 人间不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卧似一张弓,站似一棵松,不动不摇坐如钟,走如一阵风。”——屠洪刚《中国功夫》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梁启超《少年中国说》 第26章 第 26 章 感冒药向来就是药性感人,徐嘉忆就着热水吃了药,没有一会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这一睡就是睡到了老罗的课。 老罗提前来的教室,路过徐嘉忆身边的时候看见他整个人都快包成一个球了,直接问一旁写作业的魏杨怎么了。 魏杨微微压低了声音道:“老师,徐嘉忆他感冒了,第一节 课我就叫他去请假了,但是他不肯,说要在教室听课,怕落下课程。”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支着下巴的唐锐凯听完了魏杨的甜言蜜语,面无表情地想。 没想到老罗居然也信了,欣慰道:“那也别太累了,等会徐嘉忆要是醒了,直接让他找我开假条吧。” “好的,老师。”魏杨乖巧应着。 老罗点点头,背着手又走了,唐锐凯背着老罗默默给魏杨比了一个大拇指,魏杨摆手表示不敢当不敢当。 上课铃声响了,老罗在讲台上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注意这里,唐锐凯赶紧转了回去准备听课。 徐嘉忆还是没有醒过来,呼吸声仔细听着有些沉重,脸上有不自然的红晕,显得皮肤更白了,时不时半梦半醒地吸一吸被堵塞的鼻子,倒是有点可怜。 大概实在是太难受了,老罗讲到一半的时候,徐嘉忆迷蒙着睁开眼,正好对上魏杨转过来的目光。 两人正经地对视了一下,没一会就都无声笑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东西,趴着的这个角度更是能看见魏杨笑出来的两颗虎牙。 都是什么傻瓜联盟? 徐嘉忆笑着坐了起来,脖子上是捂出来的一层薄薄的汗珠,眼睛上的睫毛都缠在了一起。 “这么捂着会不会太热了?”魏杨蹙眉,悄声问道。 徐嘉忆擦了一下脖子的汗:“没,说了你可能不太信,我是被冷醒的。” “还没觉得好点吗?” “唔............”徐嘉忆斟酌道:“应该是还没那么快的,吃完药也才两节课过去。” “嗯。”魏杨点点头没说什么,手里接着抄黑板上的笔记:“等会我把这节课的笔记都放在桌上,你直接拿来抄吧。” “行。”徐嘉忆努力清醒了一下混沌的脑子,真心实意地调侃:“同桌即使是后脑勺也是惊人的帅气。” 魏杨笑着抄笔记:“马屁精,孤立你。” “去食堂,不叫你。期末考,都抄你。”不知道什么又趴到桌上的徐嘉忆闷闷地回击他。 “幼稚,睡你的去。” 徐嘉忆把头埋进手臂里笑了一下,感觉自己自从跟这人同桌以后确实是越来越幼稚了。 一阵潮水般的困意又涌了上来,扛不住老罗上面那催眠一般的三角函数题讲解,耳边是魏杨写笔记时候笔尖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响,徐嘉忆又昏沉地睡着了。 一旁的魏杨看了他一眼,苍白的指尖从衣服里露出来,脖子都快缩进衣服里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有多冷。 转了转手中的笔,魏杨伸出手把挂在椅子上的外衣轻轻给徐嘉忆披上了。 梦里有很多细碎而混沌的片段,做梦时像下了一场无边无际的雨。 等梦醒来以后就好像雨后晴天,只余新空气,什么痕迹也都被雨水冲刷掉了。 “嘉忆,徐嘉忆,快醒醒,起来参加期末考啦!” 有人扶着他的肩膀晃着,徐嘉忆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这回汗多的额头的头发都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了。 他咳嗽了两声坐正了身体,看着有人在收拾书包,有人在朝外走的教室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里。 “你终于醒了。”旁边的唐锐凯叹了口气,忍不住赞叹:“朋友,你也太能睡了吧,整个上午都快被你睡过去了。” 整个上午?徐嘉忆自己也呆了一下,看了一眼时钟,十一点多了,果然睡到了上午放学,足足从第一节 课睡到了最后一节课,是有点强…… “太困了。”徐嘉忆尴尬地摸摸鼻子,看见旁边位置上已经没人了:“嗯?魏杨呢?” “他?”唐锐凯走到前面去背自己的书包:“最后一节课没上就跟我同桌一起走了,好像是两个人要去参加什么竞赛,准备时间提前了,中午就要去,直接就回宿舍去拿东西了,魏杨走的时候叫我记得叫你起来。” “我当时还跟魏杨说,到了放学徐嘉忆肯定就起来了,哪里还需要叫。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做到了,我一世英名,啪啪打脸。”说着唐锐凯瞪大了眼睛,默默捂了一下左脸。 徐嘉忆继续低头收东西,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抖了抖肩上的书包,唐锐凯开心道:“不说了,又到了我最喜欢的吃饭时间了,开心——拜拜。” “拜拜。”徐嘉忆笑着朝他挥手。 动作间,一件衣服从他肩膀上滑落了下来,徐嘉忆下意识拉了一下,却感觉有些不对。 疑惑地看着膝盖上这件衣服的款式。 怎么这么像他同桌的? 中午吃完饭,徐嘉忆又吃了两片药,少年人本来身体就好,回去睡了个午觉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下午两点半准时上课,但是他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前后两位学神又被拉去参加什么校外竞赛了,还不一定明天会不会回来呢。 下午老罗看见徐嘉忆坐在位置上奋笔疾书,还特意走过来问他感冒好点了没有。 徐嘉忆有些惊讶,有些猜不到老罗是不是来问罪他早上睡了一早上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谢谢老师,我好多了,下午一定可以好好上课的。” 老罗点点头,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又远去了,留下徐嘉忆一个人脸上镇定,内心茫然。 两节课安然无恙地过去了,徐嘉忆认真地听课,和各位老师们一样,很是习惯自己经常消失的同桌。 但下课他在整理笔记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正是他这位不知道去哪里的同桌发的:下午好点了没OvO? 怎么回事,还OvO颜文字,徐嘉忆无语地回复:好多了,你又从哪里学的乱七八糟的颜文字? 对方很快发了一串哈哈哈:刚刚和丁晓蕊聊天呢,她说小学生们都很流行这些的,拼命给我发。 徐嘉忆失笑:晓蕊是小学生,你是吗? 魏杨:……你说的好有道理。 智商方面是挺异于常人的,但是某些方面确实是有些低于平均水平的,徐嘉忆无奈叹气:刚刚是上课时间,你怎么还和晓蕊聊天? 魏杨:?!我马上去学校没收了她的手机。 没救了,徐嘉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正好上课铃声响了,他把手机收进抽屉里接着准备听课。 十几公里之外,和七中齐名的十二中也是一所很著名的中学,向来是学子们憧憬的另一高校。 一栋专门辟开用来当作物理竞赛的教学楼下。 魏杨早早写完了卷子,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徐嘉忆没有回复了,看时间应该是上课了,魏杨收起手机,扬起脖子伸了个懒腰。 头顶是十二中里一棵很著名的桂花树,融融花香萦绕鼻尖,还有几朵落在他的肩头。 七中里面没有桂花树,落在他身上的几支都很漂亮,花瓣盈盈可爱,让人看了就觉得内心美好,徐嘉忆应该会喜欢,可以带几支回去给他看看。 魏杨想着,把手里的花枝轻轻插进自己胸前外衣的大口袋里,不禁笑了一下。 比赛大概持续了两天,结束以后魏杨马上就回了学校。 在校门口公交站下的大巴车,他提着东西上宿舍楼的时候,却不想看见了自己的同桌。 徐嘉忆就站在走廊上等他。 “哦?这么巧的吗?”魏杨笑着走过去。 “没,我刚好在窗口看见学校的大巴车开了进来。”徐嘉忆跟着他一起走进宿舍,笑道:“这两天楼下热水都被抢完了,等水烧烤都不知道要等到几点,顺手帮你打了一壶上来。” 推开寝室门,魏杨一眼就看见宿舍里另一个舍友又在阳台上,和女朋友你侬我侬地打电话,听见魏杨两个人进来回头朝他们打了个招呼,又转过去了。 徐嘉忆朝对方点点头,随手把热水壶放在桌角。 低头收拾东西的魏杨看见对方动作,忍不住勾起嘴角:“那正好,作为回报,这个东西给你呗。” 对方递来一个玻璃瓶子,徐嘉忆接过一看,笑道:“桂花吗,为什么要用玻璃瓶装着?” “怕味道散了。”魏杨走过来,把木塞拔了出来,示意徐嘉忆闻一下。 闻了一下,徐嘉忆忍不住笑道:“很好闻,不过这放瓶子里也是没几天就会枯萎了,你带这个也不嫌麻烦。” “还好,也没多重。”魏杨把最后一件东西收拾好了,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六点多了。 直起腰来问他:“晚自习要开始了吧,你要过去了吗?” “要了。”徐嘉忆一边回答着一边朝外走:“我去宿舍拿一下东西就要去教室了。” 听见这话,魏杨背上那个深灰色的包跟了上去:“刚好,我在外面吃完饭了,跟你一起去教室吧。” “好。”徐嘉忆回头,停下脚步等了他一会。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外走去。 还在阳台上的舍友看了这两人一眼,不禁露出忧愁的神情,哀怨地对电话里的女朋友说道:“哎,要是我能搬去女生宿舍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去上课了,多一点时间在一起,有点羡慕。” 走在后面关门的魏杨听见这句话,哭笑不得地瞥了舍友一眼。 又下意识看了走向自己宿舍的徐嘉忆,离得这么远,他显然是没有听见的。 也不说清是什么感觉,魏杨笑了笑,跟了上去。 半个月的日子在手里滑过,高一年的上学期过得比徐嘉忆想象的还要快。 天天都是被孙老师那欢快得宛如魔音贯耳的音乐声中醒来的,感冒了一个多星期也逐渐被这起床铃声给吓得好了。 未来录下来播放,怕是停止小儿夜啼的效果,不愧是化学之光孙老师。 紧张刺激的期末考之后,还要返校领卷子,接下来就是持续两天的试卷讲评时间,随着期末成绩一起下来的还有在学校门口拉起来的红色横幅。 某位学神又拿了个全国物理竞赛的一等奖,老罗喜得热泪盈眶,物理老师更是恨不得多复印几张奖状贴满学校每一个角落。 期末校长在台上发言的时候顺便把这个奖状给颁了。 魏杨和郑东临一起从十二班中出列,六七个学生一起站在台上,校长把一等奖的证书递给魏杨的时候,台下的十二班都要喊破喉咙了: “魏学神,你这种程度的高智商真的合理吗!”曲采薇捂着嘴巴落泪。 “魏学神和郑学神,从头到脚,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是完美的!” “拉响了心空注意警报了!” 唐锐凯捶着胸口:“我真的陷入爱情了,每天都这么心动!” 十二班粉丝团齐齐停下来,盯着唐锐凯:“............??” 粉丝团里的徐嘉忆:“............”求求你们住口吧。 台上的魏杨双手接过证书,寒风拂过少年的发梢,笑容纯净,勾勒出无数让人无法不心动的理由。 掌声如雷般响起。 校长慈祥地拍了拍这些优秀学生们,走到话筒前进行结束语:“同学们,在我校取得如此荣誉的同时,还有一个令同学们期待的消息——为期一个月的寒假,正式开始了。” 台下的掌声越发热烈。 台上的魏杨一眼看见到了十二班里的徐嘉忆,仍然朝他眨眨眼睛。 徐嘉忆接收到了,瞬间笑了,做口型:无不无聊? 不无聊,阳光下的魏杨笑得眉眼弯弯。 第27章 第 27 章 冬日寒风瑟瑟,接近年关。 忙碌的徐业霖和姜妍都闲了下来,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过年,趁着徐嘉忆也放暑假了,开着车带着他回了奶奶家。 徐奶奶平时并不和儿孙们住在一起,而是住在隔壁市区一个相对安静的小区里。 自从徐嘉忆升上高中以后,老人家将近三个月没看见这个最小的孙子了,拉着他坐下就开始絮絮叨叨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妈,你不用操心他,刚刚在车上又不知道吃了多少东西,怎么可能会饿。”路过的姜妍女士端着刚洗完的菜,毫不留情地开始使唤亲儿子。 “这位小帅哥,冰箱里有水果,拿几个出来洗洗给叔叔阿姨们吃。” “都听姜美女的。”徐嘉忆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一个高一上学期下来他瘦了好几斤,脖子上的锁骨都明显了许多,看得坐在椅子上的奶奶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比起那一大堆学业,瘦几斤还真的算不了什么,但是徐嘉忆怕奶奶听了更担心,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开始低头打开冰箱找各种水果去洗。 水池里水声潺潺,徐嘉忆仔细洗着苹果。 不远处的客厅里坐满了叔叔阿姨们,全都聚在一起聊家庭,聊孩子,聊完这些接着聊事业,时不时还要拉着旁边洗水果都要躺枪的徐嘉忆,问他的学习成绩。 端个水果上去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等一下又要被提溜着问一大堆。 客厅没呆多久,徐嘉忆就偷偷溜了出来,缩在二楼的阳台上玩手机。 班群里又开始呱噪了起来,一会没看就是99+的消息,这些人实在太能说了。 唐锐凯:呜呜呜,又被问学习成绩了,真想偷我同桌的成绩单回家交代。 曲采薇:切,偷了给爸妈看的时候都怕你忘记改名字。 凌志:给大家分享一首歌《凉凉》,宛如被问成绩的我心情。 魏杨:给大家分享一首《暖暖》。 刘烊:考的最好的没有资格分享歌曲! 郑东临:考的最好的没有资格分享歌曲! 曲采薇:@郑东临,这位也没有资格分享! 唐锐凯:呜呜呜,想起那些年为学神们喝彩的日子,感到内心凄凉。配钥匙,三块钱一把,十块钱三把,我不配! 魏杨:哈哈哈。 ............ 看着一串又一串的消息,徐嘉忆乐不可支,接着又切到空间刷了两下。 里头都是形形色色的关于过年的消息,还有大家到处旅游的照片。 一条条刷下来总有许多乐趣,但点到某一条动态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指尖落在上面一直没有移动——是方雨漫发的。 只有一句话:也许真的是我太傻了? 平常方女侠发消息都是哈哈哈与嘻嘻嘻齐飞,表情包共骚话一色。 在她的领域里极少出现这种不寻常的语句,这种话对于她来说就像是青春偶像剧里女主捂着胸口的无病呻吟,方女侠听见别人说都会想拔腿就跑那种,。 想到却是她亲自发的这种话。 而自从那次放假遇见以后,他和方雨漫也再也没有提起过秦逸,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两人现在如何了。 现在看来,大概是不太好了,徐嘉忆顿了顿,在列表里找到方雨漫的对话框,点开给她发了一张表情包。 过了三分钟对方也还没回应,倒是魏杨的消息过来了,他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他和丁晓蕊挤在桌子上做蛋糕,两人身上脸上全是奶油,好像两个白胡子的老爷爷和老奶奶。 一看就知道是魏杨先动手往丁晓蕊身上糊去,两个人由此展开了不知道第几次的家庭大战。 徐嘉忆勾着唇角,发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包过去。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魏杨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徐嘉忆划动屏幕接了起来:“喂,我是徐嘉忆。” “喂,我是零零壹,听到请回复。”魏杨故意学着徐嘉忆的语气回复他。 徐嘉忆也跟着:“您拨打的电话已欠费,建议您给对方发送点对话资助费。” “幼稚鬼!”魏杨哈哈大笑,问道:“徐嘉忆,你除夕夜那天晚上有空吗?” 除夕夜?徐嘉忆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八点以后吃完年夜饭是有空的,做什么?” “来江边放烟花呗,丁晓蕊这头猪一直吵着要去。”洋溢着笑意的声音通过听筒透了过来,连听着的人都忍不住沾染上好心情。 “行啊。”徐嘉忆站累了,换了一只脚重心:“具体位置你那天晚上告诉我,我直接过去。” “行...........哎,丁晓蕊你别把奶油抹在我的作业上!” 那边又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混着丁晓蕊清脆的笑声:“哈哈哈,我就不,我就要涂........啊啊啊猪魏杨你放下我的寒假作业!” 徐嘉忆哭笑不得地听着这场大战,忽然听筒里传来滴滴滴的声音,有其他电话插了进来,徐嘉忆赶紧提醒魏杨:“挂了啊,我还有其他电话进来。” 对方没回答,显然是忙着追丁晓蕊去了,徐嘉忆直接挂掉,接了那个插进来的电话。 “喂,我是徐嘉忆。” 说完之后对方没有马上回答,徐嘉忆蹙眉,拿开手机一看,居然是方雨漫打过来的,又重新放在耳边:“喂,兄弟,自己人,别装忧郁了。” 对面悠悠传来一声叹气:“喂,嘉忆,我翻车了。” 还翻车,徐嘉忆失笑:“怎么翻车?” “还能怎么?”方雨漫的声音出奇地冷静:“就我这几天没事翻了翻他的手机,跟他秦逸搞暧昧的女生不知道有几十个,还有一个还当面跑来问我什么时候分手,她好接盘。” 徐嘉忆:“........”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方雨漫接着说道:“接你个他..........算了,不能说脏话。” 深吸了一口气,中气十足地骂道:“她们就做梦去吧,还放手,还接盘,我方雨漫是谁,不可能分手的,呸呸呸!” 徐嘉忆感觉脑壳有点疼。 这都蹬鼻子上脸了,明显是个恨不得有八条腿踏八条船的渣男了,这女侠怎么还这么死脑筋,打死都不离开秦逸。 徐嘉忆叹了口气:“大哥,你醒一醒好么,秦逸都这样了你还非要和他在一起,这人有这么值钱吗我都不太懂你想法了?” “他,他不一样。”方雨漫的声音低沉,甚至带着一点委屈和无奈:“我不想分手。” “为什么不能分手?”徐嘉忆把手机换了一只耳朵,方雨漫变化如此大,让他甚是费解:“兄弟,你之前不也有很多男朋友,你每次分手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说,大家都是好聚好散的,谁也不欠谁,为什么不能分手?” 十几公里外的一个居民小区里,方雨漫一个人坐在房间的落地窗前。 明亮的玻璃清晰地映照出她的脸,向来泼辣得无法无天的女侠此时一脸迷茫与哀愁,伤心得连头发都要枯萎了。 她还记得那是个很普通的星期日,她从KTV包厢出来准备去洗手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酒吧区域里,在喧闹人群角落里一个人抽烟的秦逸,明明那双眼睛里映照着灯光与俗世纷杂,可是又偏偏一副什么也瞧不上的模样。 好像眼睛里有个幽深的黑洞,把所有美好都吸进去了。 手里的烟和身上的打扮都十分明显地传递着一个消息:他是个很危险的男生,不是她一个普通的女生可以接近的人。 不管方雨漫和多少男生交往过,她都没见过这种特别的气质,一下子把她震慑在了原地,甚至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记了。 多年后她想起自己对秦逸的一见钟情,大概概括一下就是:好奇心十足,又过惯了安逸日子的她——就是想作死。 她开始向同学打听一切关于秦逸的消息,很快,人缘极广的她马上收集到了一切她想要知道的东西。 可是抽烟喝酒打架被学校记过,这些消息不仅都没有吓跑她,更让秦逸在她心里蒙上了一层特别的柔光滤镜。 大概这就是脑补的力量,也不知道最后的秦逸被方女侠补成如何一个形象,实在是让人无法不佩服女生的精彩内心世界。 得到充分理论数据支撑的方雨漫开始了不怕死之旅——她就是要去追秦逸。 从小到大被方叔叔宠着长大的方雨漫向来就是个直来直去的男孩子脾气。 出生这十几年来她也未曾遇见过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向来活泼的性子也很得男孩子们的喜欢,简直算得上顺风顺水地活到了现在。 并且终于踢到了秦逸这块过不去的槛,疼了个两眼发黑。 秦逸作为一个资深流氓,什么女朋友没有换过,只要那些女孩敢凑上来,他也不是不敢收下,而方雨漫这种小女汉子性格也算不了什么。 反正大家年少轻狂,什么都有,时间、好感、未来都是一大把地握在手里,什么都可以拿来挥霍,而爱情自然也可以拿来玩一玩。 更何况,少年少女们哪里懂得爱情是什么,只是粗略地知道了什么是喜欢,简单地认为喜欢就应该在一起,时时刻刻的陪伴便是对彼此的忠诚与最好的表达爱意的方式。 既然对上眼了,就要对得起观众。 方雨漫也算是个长得不错的女生,多在秦逸面前晃一晃,大家也不是新手了,稍微对了一下暧昧的眼神,自然也就能凑成了一对。 方雨漫终于成了大哥的女人,天天被中二的兄弟们簇拥着喊着大嫂,到处出入各种乌烟瘴气的场所。 以往她对于这种古惑仔一般的行为是感到相当不屑的,但是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的方雨漫反而感到了一种安全感与被肯定的感觉。 既然秦逸是这些混混们的大哥,她自然就要占据他身边这个位置,被叫做大嫂是所有人对她的肯定。 就像徐嘉忆当初问她的问题一样,你难道不知道秦逸是什么样一个人吗? 可是方雨漫就像鼓足了勇气,走上了那条海拔四千米的钢丝一样,她坚信自己只要足够大度,足够具有强大的意志力,一定能够走到对岸。 在无数人赞叹的目光下摘取那胜利的果实,不管她是不是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不管脚底扎了多少的伤口。 一个向来大大咧咧的女生收起了所有的刺,就怕不小心扎到自己的心上人,只敢把一切枪口对准自己。 哪怕是在秦逸手里翻到他和无数女生的暧昧记录,他们亲昵地说话,温柔地互诉衷肠。 甚至有几句话秦逸也和她说过,如今想起来都会觉得身体颤抖得无法控制,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觉得恶心。 可是哪怕会从四千米摔下来又如何? 已经完全被爱情糊住双眼的方雨漫眨了眨眼睛,努力把眼眶里的泪水咽了回去,用手盖住反光的玻璃,好像就能盖住那个狼狈的自己一样。 方雨漫对着手机说道:“嘉忆,我现在不会分手的。” 阳台吹着寒风的徐嘉忆沉默了一下,良久才说道:“雨漫,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也不知道怎么劝你。” 倏然,他笑了笑,眉眼弯弯:“但是,以我家的双开门冰箱的名义,你要是被欺负了,记得来找我帮你报仇。” 方雨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夹杂着一点小酸涩:“你还记得小时候姜阿姨开的玩笑啊?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呢,你不是我的菜,而且你比我还白,这还怎么玩下去?” “说起这个,你才要反省一下。”徐嘉忆努力把气氛调动回来,笑着批评她:“小时候你都是一朵幼儿园食人花,男生都只有听你的话的份,怎么长到现在反倒被男生牵着走了?” 说起幼儿园的时候,方雨漫也猝然想起那段和徐嘉忆一起坐姜妍的车上下学的时光。 徐嘉忆以前就是脾气太好了才会被男生们抢了东西,她每次都是挺着胸膛站在他前面,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那个勇敢无畏的方女侠暂时是没了,现在只有一个畏手畏脚且死不要脸扒着人家不放手的方雨漫了。 这种变化到底算不算好呢? 眼眶里忍了很久的眼泪反倒被徐嘉忆几句话给勾出来了,方雨漫低着头擦了擦,笑道:“不知道,不想反省,我就想被牵着走。” 她抬起头,望着窗外的景色:“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全身上下都被他牵着走吗?” 他开心时你也开心,他难过时你恨不得能代替他,他的目光在哪里,你的目光就在那里。 纯粹的少年情感就是如此简单,且不讲道理。 徐嘉忆听到这句话,不知想起什么,亦是一愣。 第28章 第 28 章 “在除夕夜的低温里还能和你出门的大概就是真朋友了。” 唐锐凯坐在江边的岸堤上,仰望着璀璨的星空这样说道,说完赶紧把脖子上的围巾往脑袋上一套,只露出两只眼睛在黑夜里四处照射。 旁边的曲采薇把脸埋进高领毛衣里,一字一抖地说道:“我们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放烟花搞浪漫,是春晚不够好看还是年夜饭不够好吃?” “是春晚不够好看。”凌志搓搓手,嘴里吐出一口气都化作白气飘散在空气里了:“还因为没有女朋友陪我跨年,猛男落泪了!” 旁边还在拿着手机看生物习题的郑东临听见大家的对话,抬起头来,很是认真地说道:“可是,我们在场的谁不是单身?” 所有人:“.............” 旁边的唐锐凯从羽绒服口袋里伸出手,把他同桌的脑袋按回了手机屏幕上:“同桌,你还是接着看题吧,是生物习题不好看吗,我这里还有一套老罗昨天刚发的数学习题,可以分享给你。” “如果不是单身,我们为什么要聚在在这里放烟花。”曲采薇也露出两只眼睛,幽幽地说道,旁边郑东临手机屏幕上的冷光映照在她脸上,好似深夜女鬼出游。 “魏、魏学神呢,他他、他不是说要去接嘉忆吗、吗?”环视了一圈,总感觉小团体里缺了一个人的凌志说道,他开始冷的直打颤,话都快说不清了,一顿结巴。 唐锐凯也故意学他:“不不、不知道呢,接了电话就走了,都、都十分钟了,两个人还没过、过来吗?” 凌志气的话都顺了:“唐锐凯,你别学我,等会我就把你发射到爪哇国去!” “那我要把你一学期的课表全部换成孙老师的化学课!”唐锐凯不甘示弱地回击。 凌志:“.............” 闻言,郑东临露出微微歆羡的表情。 曲采薇环视了一下全场,忍痛把手从衣服里拔了出来,哆哆嗦嗦地抱拳:“壮士,是位狠人!” “所以魏杨到底去哪里了?” “不知道,被风刮进江水里吧。”被冻的神志不清的凌志失魂落魄地说道。 “说完一个河神从水里冒了出来,他左手抓着一只金学神,右手抓着一只银学神,问你...........”唐锐凯开始摇头晃脑地胡说八道。 “问你准备好被哪一只魏杨揍得还要还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这排人后面的魏杨俯视他们,突然出声。 “唉呀妈呀!”还在讲骚话唐锐凯被吓的蹦了起来,差点把旁边的郑东临一起掀倒了:“我的亲娘喂,学神你走路怎么不出声的啊?” 曲采薇转头,看见魏杨就套了一件羽绒服,手指来露在外面,整个人像一颗雪夜里迎风傲立的白杨树一样光秃秃的,又完全不怕冷的样子。 都快被冻成冰坨子的曲采薇很是震惊:“这位副班长,你不冷的吗?” 徐嘉忆正好插着兜跟着魏杨走了过来,把脸上的口罩摘了,很是认真地回复曲采薇:“实话不相瞒,我刚刚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说他的心是火热的,身体里正在用爱发电。” 说完非常无语地撇了撇嘴。 曲采薇听完,做了一个和徐嘉忆如出一辙的嫌弃表情。 凌志已经站起来在岸上跳来跳去地给自己加热了:“你们要开始了不,我都被冻了这么久了,我们点个烟花来取暖吧!” 正在搬着大箱子烟花的唐锐凯震惊地转过头:“原来我们是来取暖的,不是来看烟花的吗.........唉哟,好痛,班长你干嘛打我?!” 曲采薇像个欺负媳妇的恶婆婆:“别说骚话了,快干活!” 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马路对面的魏杨远远喊了一句:“同桌,过来搬一下这个。” 突然被召唤的徐嘉忆转过头来。 外面实在太冷了,他把口罩又戴上了,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过去,闷闷的声音从口罩里传了出来:“做什么?” 本来歪着肩膀站着的魏杨直起身子,越过徐嘉忆的肩头看了对面。 发现其他人都在忙着摆放烟花没空注意这里,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纸盒塞给徐嘉忆,语气跟偷了腥的猫似的:“快拿着,这个是我们刚刚去买烟花时候的附赠品,就一个,便宜你了。” 赠品?这年头烟花还有赠品,不应该直接送什么买100减30的抵用券吗? 徐嘉忆摊开掌心一看:“.............” 七彩斑斓的蓝色长条纸盒,上面印着模糊而乱七八糟的图案,三个仿佛用word软件做出来的艺术字表明了这东西的身份——仙女棒。 那真是好棒棒呢,一个正经的男高中生用手指捏着细细的仙女棒在江边挥舞,画面真的太美丽了。 徐嘉忆认命地把盒子踹进衣服口袋里,瓮声瓮气地说道:“谢谢。” “对了,刚刚就忘记问你了,晓蕊不是说要来吗?” “不行,今天外面确实太冷了。”魏杨皱了皱眉,微微叹气:“她的身体不适合今天出来。” 哦?徐嘉忆惊讶了一下,不自觉问他:“那你出门的时候没有被她打吗?” “没有。”魏杨笑的特别纯真,小白牙闪闪发光:“我跟她说,我要出去买点东西,就回来。” 然后买了不知道几个小时都回不来,但凡有点脑瓜子的最后都能想明白被骗了,估计回去又是一场大战,也不知道这对活宝兄妹掐了这么多年累不累。 徐嘉忆忍不住笑了,魏杨一抬头,正好对上那双眼睛。 由于面前的人还带着口罩,那双好看的眼睛单独露了出来。 就好像一件艺术品最漂亮的部分被圈圈给圈了出来,马路边的路灯是白色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睛底部投下一片阴影,白光落在他眼里,映照着远处片波光粼粼的江水。 如同将天上的星星揉碎了撒落在你的眼睛世界里。 身为理科大佬的魏学神看着这双眼睛,满是数学和公式的脑子忽然冒出了这句很是酸腐的话来。 “我眼睛上沾了东西吗?”徐嘉忆很是真诚地问道,打断了同桌的专注。 梦幻泡泡被戳了一下,啪地消失了。 魏杨猛地回神:“没有,我们过去吧。”说完他弯腰抱起地上的箱子朝江边走去。 原地的徐嘉忆相当疑惑地伸出手擦了擦眼睛,手心里空荡荡的,指尖也没有异物感,总觉得自己眼睛上应该没有什么,反复确认了几遍,这才抬步跟了上去。 若是要在十二班里的选手里选出一个图形鬼才,大概是选不出比唐锐凯和郑东临这对同桌更厉害的选手了。 他们吭嗤吭嗤地分工合作,一个负责在江岸上画图,一个跟在后面摆烟花,空前绝后地摆出了一个——三角函数。 站在x轴线上的曲采薇诡异地沉默了:“.............” 凌志站在一边,喃喃道:“这就是被数学支配的命运吗,这就是逃脱不了的宿命,那一天,十二班终于想起了被老罗支配的恐惧,哦不!” 捂住胸口,凄惨落泪:“不可以,不行!” “啪——”唐锐凯拍了他一把:“别演偶像剧了,还有,你要演也麻烦演一下男主好吗,你见过长得这么黑这么壮还这么白莲花的女主吗?” “有啊。”魏杨理直气壮地接道,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甚至,大概,还有点小骄傲? 那位一米八的,穿着白色洋装白雪公主形象浮现在众人脑海里。 大家:“……” 看着面前这个三角函数,徐嘉忆戴着口罩小声道:“我居然想要开始解出这个图案了..........” “别,停下你危险的想法!”曲采薇感觉自己浑身都冒鸡皮疙瘩了:“嘉忆,大过年的,大寒假的,别这样伤害自己人。” 手握打火机的魏杨蹲在第一个烟花筒面前,兴致勃勃道:“我觉得这个图案很好啊,很符合大家的期待啊。” 期待?徐嘉忆觉得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就是这个人的知觉出了问题。 曲采薇突然凑到徐嘉忆耳边,特别犀利地说道:“你会对老罗具有期待吗?” 想起老罗那张总是带着神秘微笑的胖脸,徐嘉忆感觉害怕:“……不。” “我也是。”曲采薇同样哭丧着脸。 早就等不及的唐锐凯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天空,嘴巴特别傻地张开了:“我打开摄像头了,魏杨你点吧!” 凌志跟着凑热闹:“我数三二一魏杨你再点,三、二...........哎还没一呢,你怎么就点了!” 随着呼啸一声,第一颗烟花飞上天空。 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之后停顿了一秒,再次炸开一个黄色与粉色交织的放射图案,映着澄澈的夜空美得惊心动魄,如同在宁静的江面上打响了一场盛世狂欢。 也许烟花不是最美,但是陪你放烟花的人所组成的那段画面是最美的。 这段画面里有好友之间的温馨之情,有对旧年的告别,还有对新年的期待,纵然江边的寒风能把你吹得眉毛都快飞了。 纵然这该死的烟花根本就没有取暖的作用,还会发散出一阵燃烧之后的诡异气味。 可是在这五光十色的夜空之下,大家纷纷从温暖的口袋里拔出双手,在寒风里欢呼起来,发自内心的快乐呵护你的心,这样一群人才是在为这便宜的烟花增添上无价的色彩。 烟花爆裂的声音极大,曲采薇被吓得直往后躲。 徐嘉忆本来要跟着她往后跑的,但是在一阵烟雾之中看见刚点完烟花的魏杨朝他跑了过来,徐嘉忆下意识停下来等了他两步才一起往远处走去。 凌志打开手机启动自拍通话模式,开始对准自己身后朝着屏幕大喊:“哈哈哈,看我们在江边放烟花呢,牛批吧,羡慕吧!什么,你们居然在家里看电视,新的二十一世纪了,身为年轻人居然还在和老人家一起看春晚,你low不low啊?.............什么?冷,哪里冷了,一点也不冷,暖和得要哭了!” 唐锐凯凑过来,在爆裂声里大喊:“妹子,别信这个人,他刚刚冷的开始绕着江边跑了好几圈呢!” “唐锐凯你闭嘴!” “来打我啊,略略略!”人至贱则无敌的唐锐凯一边跑一边做鬼脸。 凌志关了手机马上追着要去打他。 站着的曲采薇低头擦了两下眼睛,发出小小的呜咽声,一旁的郑东临有点惊奇:“班长,你是想起什么东西了吗,那么感动?” “拉倒!”曲采薇通红着眼睛猛地抬头,出离哽咽道:“这烟雾真的好熏眼睛啊,眼睛疼死了,你带纸巾了吗?” 郑东临:“.............”默默掏出纸巾递给她。 看着这群人在岸堤上跑来跑去,徐嘉忆笑得眉眼弯弯,突然一只手摸了一下他的口袋,低头一看,正是他这位闲不下来的同桌,挨在他耳边大声道:“仙女棒呢?” 大哥,你还真是执着啊? 徐嘉忆无语,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那包仿佛小女生过家家一样的仙女棒递给他:“你要干什么,你真的要玩这个东西吗?” 可惜周围声音太大了,魏杨低着头拆包装并没有听见他的话,他拔出两根仙女棒点燃了,举起来递给徐嘉忆。 幼稚,真的太幼稚了,真的不想接。 徐嘉忆面无表情地接过,感觉自己的逼格居然在被一个人给拉低了,这位大哥未免太强了。 这个位置正好有棵树挡住了风,站久了也累了,徐嘉忆举着仙女棒坐了下来。 手里的东西还在刺啦刺啦地烧着,映衬着头上的巨型烟花,仿佛远古霸王龙对上现代小白鼠。 两个男高中生就这么一人一手一根仙女棒举着。 魏杨还特别有脸,转过来朝徐嘉忆笑得一脸灿烂春光,大有和那天空的大烟花一争高下的意思。 远处的唐锐凯一直忙着补充烟花,一箱点完就点下一箱,点完就开始无赖地凑到曲采薇身后打扰女生的自拍。 打扰女孩子的自拍是最不可饶恕的事情,就跟问你“我今天化妆好不好看”这种问题,你却回答“化妆了吗,没看出来呢”一样致命,气的曲采薇开始跟凌志一起追杀他。 而郑东临则开始对着这漫天色彩朗诵起课文来,简直了。 一声炸响随着一个图案的绽开,好似昙花一现一般,一出现就要留下足够浓烈的色彩,让整座城市都看见它的光辉。 对岸的城市楼房灯光连成一片美丽的线条,倒映着脉脉江水,除夕夜的气氛很足。 这样世俗而快乐的景色反而让人感觉到一阵心安。 “徐嘉忆,你的..............”耳朵边有人说话时带着的热气,徐嘉忆下意识转头看着魏杨,也忘记了要摘掉口罩,凑近道:“你说什么?” 魏杨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你的围巾它............这边。” 什么?徐嘉忆又坐近了一些,支着耳朵想要听清对方的话。 魏杨看了他两眼不做声,估计也是放弃了。 一把抓住他的围巾拆开了,重新帮他围上了,刚刚他就看见徐嘉忆的围巾绕得乱七八糟的了。 脖子陡然接触到冷风,徐嘉忆瑟缩了一下,特别像他睡着的时候突然被挠了痒痒的样子。 魏杨笑出声,手上不停,熟练地扎了个丁晓蕊最喜欢的围巾结。 其中指尖几次都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脖子,指尖的热气特别足,甚至比他的脖子温度还要高,徐嘉忆伸手抓了一下他的手,很是震惊:“你的手怎么热,你真的不冷吗?” “因为我内心有颗小太阳啊。”魏杨在他耳边理直气壮地喊道,特别不要脸地卖萌。 幼稚吧啦的,徐嘉忆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又笑的弯弯的,魏杨也转头朝他笑。 仙女棒全部被两个人点完了,两个男生真的神经兮兮地举着棒子在这边坐了好久,光芒在寒风里一明一暗地闪烁。 衬托四处飞奔的同学们,这尤其安静的两位有种很特别的融合画面感。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11点56了,准备新年倒计时了!” 唐锐凯开始绕着江堤跑圈:“哇哇哇,我又要长一岁了,新年的唐锐凯要更帅!” “新年的曲采薇要长得更漂亮,让男神一眼看了就喜欢!”曲采薇也跟着,双手圈在嘴巴边朝着江岸大喊。 魏杨笑了笑,也把手掌靠在嘴巴边,混着烟花的巨响朝江水大喊:“七中的魏杨也太帅了吧,连这种名品帅气容颜都能驾驭,怕不是天才啊!” 还要不要脸了?徐嘉忆听得吐血,都想抬脚把这个人踹进江水里了。 看见徐嘉忆的反应,魏杨笑的前俯后仰,又接着大声喊道:“哎,刚刚说错了,重来。我的新年愿望是,丁晓蕊来年更健康顺利,更快乐,还有............” 还有什么?徐嘉忆笑着看他,口罩上面露出来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纵容和好笑。 看着这样一双眼睛,魏杨一下子失语了。 好像有很多东西在心里横冲直撞,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语言都组织不起来。 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热,好像长跑之后的歇息,呼吸反而慢慢缓了下来。 戴着口罩,徐嘉忆也懒得说话,挑眉,眼睛里写着:新年愿望啊,你怎么不接着说了? “还有……” 话语夹在烟花的爆裂声里模糊不清,又随着江风快速远去,很多画面在眼前闪现又停止,破碎的思绪让人抓不到线头。 魏杨深吸一口气,附在对方耳边,沙哑着声音:“还有,明年我还想看见你,徐嘉忆。” 说话间的湿热扑洒在耳垂上,好像温度都落在上面了。 一阵红晕在耳朵尖散开一直蔓延到了脸颊,仿佛一阵电流噼里啪啦地闪进血管里,又一路撒欢流向了四肢,带来酥麻的感觉,徐嘉忆眨眨眼睛,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这感觉怎么那么像练功走火入魔的前兆,不是……幸好还有口罩挡住脸,徐嘉忆干咳了两下,又重新抬起头,对上魏杨的目光。 那目光里好像夹杂着很多东西,有欢喜,有期待,还有…… “倒计时开始!”曲采薇大喊。 唐锐凯看着腕表:“大家跟我一起数!五!” 凌志敞开胸怀迎接猛烈的江风:“四!” “三!” “徐嘉忆,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魏杨又附在他耳边柔柔地说道。 两人之间靠的很近,徐嘉忆感觉自己的睫毛都能扫在他的鼻尖上了。 “二!” 脑子已经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徐嘉忆呐呐道:“我还没想好。” 魏杨眨眼:“那我告诉你我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吧?” “是什么?” 是什么,我是那么想要知道这心灵悸动的答案是什么,又怕你说出我不想要的答案。 “一!——新年快乐!” 可我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却像磁石的另一极,被你牢牢地吸引住了。 魏杨歪着头,闭上眼睛逐渐靠近了徐嘉忆,新年的烟花在两人头顶绚丽地起舞,纷纷扬扬地洒落每一丝精彩艳丽,让人如此渴望落泪。 隔着口罩,那轻柔的感觉一触即分,却偏偏要把两个人的心跳声都放大了。 一瞬间,身边所有的景色都开始后退,开始拉远到身后,眼中只有对方。 平时总是不正经的眼睛,此刻还是那么不正经的温柔。 他听见魏杨开口,声音虽小却带着满满的笑意,那广播站都要追逐的低沉嗓音清晰地传来,好像一根羽毛在轻轻挠动你的心尖尖。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突然想吻一吻这夜色吧?” 徐嘉忆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只会愣愣地看着他。 他是黄昏沾染的思念,不经意沉溺沦陷。 他是风雪佘下的呢喃,毕生都细语痴缠。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结尾正好听到这句话歌词 啊…… 受不了了!! “他是黄昏沾染的思念,不经意沉溺沦陷。 他是风雪佘下的呢喃,毕生都细语痴缠。”——Assen捷《碧海问舟》 第29章 第 29 章 不知不觉,寒假也悄悄地走到了末尾。 眼见后天就要开学了,韩振哭着喊着让徐嘉忆出来陪自己补一会作业。 可惜补到一半,这位万事通的消息又灵通了,忍不住抬头望了了对面的好友一眼。 笔尖在纸上缓缓划动,徐嘉忆盯着桌上的卷子看得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好友的鬼鬼祟祟。 “对了,嘉忆,你记不记得我们初中班上的学习委员叫周慧?”韩振突然问道,两只眼睛里装满了八卦之光。 一看就是又要准备抖落什么道听途说的重要事件了,不过鉴于他说出来的东西可信度都挺高的,徐嘉忆停了笔,抬头看他表示洗耳恭听。 “记得啊,怎么了?” “她原来不是在高一二十四班,就高一年段最后那个班级吗,这学期年段老师大调整,想把二十四班拆了分散到各个班级里。”韩振津津有味地叙述道。 拆班?徐嘉忆蹙眉:“为什么突然拆班?” “不知道。”韩振诚实地摇摇头:“但是我知道周慧要被分到哪个班级里,她要分到十二班去!” 十二班不就是自己的班级吗? 徐嘉忆愣了一下:“啊,这样啊。” 反应如此平淡以至于和仿佛没有反应一样,韩振忍不住为周慧感到了一丝心疼。 方女侠果然说得对,如果不直接告诉徐嘉忆周慧喜欢他这件事,他可能这辈子都猜不到女生的心思。 初中小女生哪里掩盖得住自己的心思,频频对徐嘉忆表示好感与伸出橄榄枝,这些身为朋友的他都能感受到。 可惜这位大哥仿佛眼睛里看不见人家的心意,诡异地get不到对方任何的点。 一直独立特行地活到了现在,身上就像戴着一个放电屏蔽器、信号屏蔽器,屏蔽了一切秋波春水。 太强了,白长这张脸了,韩振握紧拳头,如此总结道。 然而徐嘉忆也并不能通过韩振的表情动作读取他跌宕起伏的想法,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显示又有消息进来了。 发信人是魏杨,徐嘉忆惊讶了一下。 刚刚解锁了屏幕,就听见了什么敲击在手边玻璃上的声音。 下意识抬头一看,玻璃窗外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都笑眯眯看着他,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恰好是魏杨牵着丁晓蕊站在外面,今天这位小猴子非吵着要出来玩,魏杨实在扛不住她的魔音贯耳,屈服地带她出门逛逛。 却不想看见了徐嘉忆和韩振在咖啡店里写作业,忍不住吓了他一下。 可爱的小女孩围着粉红色的围巾,扎着圆滚滚的丸子头趴在玻璃窗上,朝徐嘉忆笑得人心都软了。 然而这种室外玻璃实在太脏了,魏杨赶紧弯腰拉开她按在橱窗上的手,果不其然,看见了一片脏污沾染在浅紫色的手套上。 魏杨:“……” 走进温暖的咖啡店里,丁晓蕊又闹着要脱衣服,魏杨强行把她抱起来按在座椅上,冷笑道:“敢脱,现在就带你回家去写作业。” 闻言,本来就要举起反抗旗帜的丁晓蕊一下子安静了,坐的端端正正的,甚至还举起手乖巧地和徐嘉忆他们打招呼。 真的狗腿,也是欺软怕硬极了,徐嘉忆和韩振都忍不住笑了。 三个人就着室内暖和的温度一边闲聊一边喝着饮料。 旁边的丁晓蕊玩着自己的手机游戏,不吵也不闹了,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屏幕上蹦蹦跳跳的小人,手指按动间指挥着他不停通过关卡。 没一会,见色忘友的韩振接到了乔馨的电话。 马上兴奋地作业都不写了,一卷桌上的作业就冲出了咖啡店。 其速度之快让魏杨都惊叹了一下,看着对方飞快消失在玻璃门后的身影,魏杨忍不住:“哇哦——” 徐嘉忆无奈地耸肩摊手,表示习以为常了。 咖啡店里音乐缓缓流淌,好似想起什么东西,魏杨揉了揉丁晓蕊的头发,问道:“你刚刚说要跟我讲一件什么事情,还非说出门才能告诉我,不会你又惹什么祸了吧?” 本来还在认真玩手机的丁晓蕊被这一打断,屏幕上的小人失去控制,马上掉进了陷阱里,悲惨的一命呜呼了。 这要是放在平时,她早就和对方大战三百回合了,可惜今天却安静宛若淑女,把手机放了下来,端庄道:“对啊,哥哥,有件事想跟你说……” 还会叫哥哥了?魏杨挑眉,冷淡道:“不想帮。” 噢,惊了! 丁晓蕊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花容失色:“你你你……” “你什么你?”魏杨捏住她的脸开始拉扯,眯着眼睛看她:“坦白从宽吧你,是把同学东西给弄坏了,还是又考了班级倒数,想找我给你签考卷?” 签考卷?听起来居然还不是第一次,而且还挺熟练的样子? 徐嘉忆停了手中的笔,玩味地看了魏杨一眼,对方回他一个相当无奈的表情:这丫头十次里九次是考得烂的,恨不得天天来找我签名。 结果嘴上说着不签,最后还不是签了?真的是口嫌体直,徐嘉忆失笑。 “才不是呢——”丁晓蕊把两只在她脸上作乱的手拉了下来,努力憋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哥哥,我就是有个小小,小小小的忙想要找你帮一下,就这么小。” 说着还用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量了一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大小,眼睛透过指尖那个小缝隙,给自己亲哥奉献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差点开出一朵花来。 居然不是因为考卷?魏杨好笑了一下:“所以这次又是什么,你不说谁懂你要人家帮忙什么?” “那你答应吗?” “呵。”魏杨冷笑一声:“你不说,我肯定是不帮你的。” 闻言,丁晓蕊一喜,差点以为事情成功了,刚要欢呼。 又听见这位亲哥补充道:“你说了,我也不帮你。” 丁晓蕊迅速垮了脸,开始只打雷不下雨地干嚎,引得店里为数不多的顾客都纷纷侧目。 真的是嚎得魏杨头皮发麻,他艰难地揉了揉眉心,妥协了:“给你一句话的时间,赶紧把要求给说了。” 马上停住了浮夸演技,丁晓蕊眨了眨干涸的眼睛:“就,下周五开学,我们有个家长会,我没有告诉妈妈,你能不能帮妈妈去参加一下……” 魏杨和徐嘉忆同时转头看她:“……” 丁晓蕊眨巴眨巴眼睛回望他们俩,一脸纯洁无辜。 开学第一天,七中内外皆是熙熙攘攘的同学们。 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徐嘉忆还没有完全从寒假的生物钟里脱离出来。 “嘉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喊了他一声。 徐嘉忆闻声转头,目光落在停在慢慢从他身后跟上来的女生身上——是周慧。 她还是初中的模样,长发披肩显得很是容易亲近,除了头发长了一些,根本没什么变化。 收拾了一下困倦的心情,徐嘉忆笑道:“早上好,周慧,你也来得这么早吗?” “早。”周慧红着脸颊,也笑着回答道:“还好遇见你了,你应该听说了吧,二十四班分班了,我正好排进了你们十二班……” 犹豫了一下,话语在舌尖绕了几圈,最终周慧还是决定吐了出来:“你能带我进班级,认识认识同学吗?” 因为太困了,脑子有些发空的徐嘉忆点点头,带着她上楼:“行啊,老罗给你安排位置了吗?” “安排了。”周慧背着书包跟在他后面,脸颊红扑扑地说道:“我和另一个女生一起转到十二班的,罗老师干脆就把我们两安排成同桌坐在第三排。” “嗯。”徐嘉忆点头,继续走在前面。 十二班在三楼,两人说话已经走到三楼的楼梯拐角了,一个转身便是那班级连通的长走廊,还有许多同学背着书包陆续往班级里走。 走到十二班门前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听见班级里的人声鼎沸了。 一个寒假不见的同学们都格外亲近,互相聚在一起聊自己寒假的所见所闻,聊自己最后几天拼死拼活补的寒假作业,补得神志不清。 还是那个热热闹闹的十二班,徐嘉忆失笑,带着周慧走了进去:“你的位置在哪?” “在那里。”周慧指着徐嘉忆不远处的位置,笑道:“我那个二十四班的同学已经先到了。” 果不其然,一个坐在位置的女生站起来朝周慧招了招手,是徐嘉忆没见过的同学。 两个新转过来十二班的女生自然引起了很多注意力,但是宋瑶这个本班的体育委员就坐在两人旁边,开始熟练地和她们套近乎,倒也融入得十分和谐。 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徐嘉忆瞥了一眼自己的同桌位置。 旁边魏杨的椅子上还放着他的书包,桌上摆着翻到一半的单词本,显然是背到一半就被人叫走了。 前面的唐锐凯正好喘着气走回位置上,举起水瓶喝了两口水,徐嘉忆抬头问他:“你们去干啥了吗,魏杨呢?” 唐锐凯做了一个等一下的手势,把水艰难地咽了,擦了擦额头的汗:“刚刚班长喊我们几个男生去领书呢,我和同桌,魏杨三个人都去了,我先上了楼,他们估计还在从办公楼过来的路上吧?” 说着,余光瞥见一群人搬着书进了教室,唐锐凯指着其中一个:“说到就到,人在哪里呢。” 果然,一群男生满载而归鱼贯进了教室,带头的魏杨把手里的书放在地上之后,掏出口袋里的科目单子在和曲采薇一起核对书本的数目,额头上的汗流了下来,他拿出纸巾熟练地擦了擦,眼睛还盯着纸上的东西,没看见位置上的徐嘉忆。 “班级新来的两个人的数字有加上去吧?”曲采薇转头问道。 “加上了。”魏杨不假思索地回答:“每科一共58本。” “可以,都对了。”曲采薇在每个科目后面打了勾:“直接开始发书吧。” 第一排的同学们都自觉地站起来开始发书,剩下的人还没整理完自己座位上的书的同学继续整理,整个教室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任务。 老罗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满意点点头。 各个科目的书都是多且杂的,所有书虽然整整齐齐地都叠在抽屉和箱子里了,但是一个寒假过去,该落灰尘的还是落了。 连同魏杨的书本上摸起来都是一层灰尘,徐嘉忆找了一条抹布,把两个人的箱子搬了起来放在桌上,开始打扫位置。 “让一让,让一让啦。”凌志举着长长的扫帚走到教室里。 显然是要来清理天花板上集结的蜘蛛丝的,徐嘉忆自觉地搬起放在过道上的书本,把通行道让给他,一时间桌子上堆积了高高的书本,摇摇欲坠的。 曲采薇搬着一堆书路过,笑着朝凌志说道:“你别把蜘蛛勾到女生身上啊。” “那行。”凌志抬头专心看着天花板:“放心吧,我老专业了。” 大概flag立起来就是等着大家给推翻的。 话音一落,一只毛茸茸的虫子被扫帚一扫,落在了曲采薇抱着的书本上。 新鲜的封面上趴着新鲜的毛毛虫,睁着两只绿豆眼和曲采薇对视着,徐嘉忆心里咯噔一声。 “啊——虫子!”曲采薇尖叫一声,开始往后退。 这么一抬脚,直接碰到徐嘉忆桌子上那高高的书堆了。 也不知道这位魏学神攒了多少练习册来写才能攒的这么高,一切画面仿佛被放慢了,所有动作在眼前一帧一帧地被拉长了播放。 曲采薇也看见朝自己倒过来那堆高高的书了,虽然书砸着人也不会有什么大伤口,但是痛是真的痛。 流年不利,徐嘉忆直接伸手想要拦住这堆书,却只来得及扶住底部十几本书,上头的几本书弯曲成一个弧度——还在往下掉。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徐嘉忆背后伸了出来,扶住了上面的书。 曲采薇后腰抵着另一张课桌退无可退,惊疑不定地大喘气。 这一片区域都被她的尖叫给吓到了,所有人按了暂停键一样愣愣地看着她,书页封面上的毛毛虫也不知道被她给吓到哪里去了。 旁边闯了祸的凌志还举着扫帚,看着静止的众人,忍不住哇哦了一声。 “还好吗?”身后传来魏杨的声音:“下面的书扶得住吗?” 徐嘉忆迅速回过神来,也没心思想其他的了:“可以,不会倒。” “好。”魏杨点头,把最上面十几本给搬了下来放在地上,徐嘉忆稳了稳剩下的书,确定了以后才缓缓松手。 实在是一身冷汗,魏杨忍不住笑骂:“你们是什么人才,开学第一天就搞大新闻。” “啊,谁知道呢,吓死我了!”曲采薇后知后觉地捂住胸口开始喘气:“凌志,我要和你拼了。” 凌志赶紧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大家的报应来的这么快啊!” 曲采薇瞪大眼睛:“报应??” “不是不是,我是说,缘分来的这么刚好,说来就来!” 方才的画面实在有点吓人,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听见这两人又开始神气十足地吵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受伤吗?”魏杨把徐嘉忆拉了出来,上下看了看。 “没,怎么可能受伤,都是朝班长那边倒的。”说着徐嘉忆看了看自己的手肘,确认无误之后还给对方看:“你看,就很好啊。” 魏杨叉着腰,长叹一口气:“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多书,等会我下来跟你一起打扫就好了,都放在桌上不怕砸到自己吗?” “没事。”徐嘉忆失笑,拿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他:“哎,书发完了没,新书这么多,旧的不整理哪里放得下,赶紧过来弄。” 这人完全没把刚才的事情当一回事啊,魏杨又忍不住长吁短叹了一番,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位同桌好,只能跟着过去整理了。 一套忙活下来,整个早自习就都过去了。 十二班的同学们都累的气喘吁吁的,一个个瘫在位置上不能动弹。 “你怎么冬天都这么能流汗啊?”魏杨双脚叉开靠在椅子上看同桌,甚至还手贱拉了一下对方的领子,直接就冷冷地瞥了一眼。 徐嘉忆抽出纸巾,身为当事人倒是很平淡:“不知道,天生的吧。” 说着下巴朝讲台上一点,示意魏杨往前看:“喏,老罗来了。” 甩手掌柜老罗终于姗姗来迟,也不知道是真的在锻炼同学们还是在故意搞失踪。 他满意地看了看整洁的教室,真心实意地夸奖了一下同学们的勤劳能干,又拿出学生名单给大家介绍了两位拆班来的新同学。 客套话讲完了,新同学也介绍了,老罗开始假装大尾巴狼露出神秘的笑容。 然而十二班的同学们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故作玄虚的腔调,没有像开学一样露出好奇或是期待的表情,全都一脸老司机地望着讲台等着他宣布事情。 “同学在高一年级也是读过一学期了,经过几次月考和期末考,这些成绩每次年段都会记下来生成数据,可不是单单要给家长看的。” 老罗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水,目光若有似无地在几个学生身上滑了一下: “二十四班这次提前分班也不是完全突然的,其实大家也知道了,高二年级的教学楼就在我们隔壁栋,人数是和高一年段差不多的,但是却多了两个班,多出来那两个班也是重新组合的班级,一共二十六个班级。”老罗顿了一下,笑眯眯地说道: “多出来这两个班级不是随便组合的,而是要考察大家高一年级的成绩,选拔出最优秀的同学来组成这个班级,一来是为了照顾这些优秀同学们的教学进度,二来也是鼓励大家未来的竞争精神.............” 老罗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底下的郑东临微微挺直了腰板,流露出向往而期待的神情,而其他同学则流露出紧张的神情。 如此激烈的竞争就这么通过几件教室,几个班级牌子如此真实地摆在眼前了,实在让人很有危机感。 可惜最强劲的对手魏杨还瘫在椅子上歇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老罗在上面危言耸听,好像这些事情都和他无关一样。 徐嘉忆看着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 “你笑啥?”魏杨看见他的表情也很惊讶:“你同桌都要走了你还这么开心?” “那我们岂不是要好好珍惜接下来的一个学期?”徐嘉忆很给他面子,一板一眼地跟着演了起来:“记得对你同桌好点,以后就遇不见人这么好的同桌了。” 魏杨也跟着感叹:“对啊,没事的时候多欣赏一下,以后你就遇不到这么帅的同桌了。” 徐嘉忆转头,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人的嘴脸:“你这种程度不要脸的人真的是存在的吗?” 魏杨哈哈大笑。 台上的老罗还在洋洋洒洒地给大家灌勾兑了人工香精的鸡汤: “所以啊,即使上个学期没有取得优异成绩的同学们也不要灰心,还有这个学期的成绩可以打拼呢,每个人都是有机会进入两个特优班级的,机会在眼前,有准备的人是绝对不会错过的。况且此时的成绩也关系到你未来的学业,不要因为只是高一年级就掉以轻心.............” 完全不打算入老罗套的唐锐凯在位置上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喃喃道:“都二月份了,春天怎么还没来呢?” 挨过漫长的冬天,就应该让五彩缤纷的春天闪亮登场,就像每一个尝尽苦头的人也该等到一个香甜的花蜜一样。 可惜冻土里的种子一直在等待一场春雨,或是让她发芽,或是干脆浇她个清醒。 星期六的清晨,天还是灰蒙蒙地没有一点亮光,寂静寒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警局门口的灯还在孜孜不倦地散发光芒。 但这光芒太小了,暖不了蹲在门口啜泣的方雨漫。 少女脆弱的心被反复冰冻抽打,早已伤痕累累了,她内心惶恐不安到了极点,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记得她昨天明明是穿的漂漂亮亮得要去找秦逸约会的。 但是自从另一群人走过来以后,和乐的表象马上被撕破了。 在不良场所聚众斗殴,还引来了警察。 安逸美好的人生里,方雨漫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事情,她擦了擦眼泪,忍着哽咽拨通了电话,手几乎是颤抖的。 随着几声等待音,对方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喂?” “...............喂?嘉忆。”方雨漫把脸埋进臂弯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一瞬间的酸涩喷涌而出,话未说完,已经是嚎啕大哭了。 第30章 第 30 章 周五夜晚七点一过,方雨漫手机叮铃铃地响了,接到了男朋友的邀约。 清秀少女多加打扮,加上亚洲三大邪术的加持法力,谁还不是个美女了。方雨漫穿着最好看那套的衣服,悄悄溜出了学校。 他们约定的地点就在距离学校两条街的一家酒吧里,登上公交车的方雨漫随意挑了一个位置坐下了。 她知道秦逸一直很喜欢来这里,她原本就不大习惯里面有些污浊不透风的空气,那浓厚的二氧化碳最后总把她弄得头昏脑胀的。 但是去的次数多了,她倒也也能习惯了,空气还算小事,秦逸那帮社会兄弟们之间的话题才让她有些接不着球,也不知道要怎么接好对方的话题才能融入秦逸的朋友圈子里。 方雨漫有些惆怅地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酒吧。 下车的时候也没有想出来,其实大多数和秦逸相处的时间里他们都不是独处的,方雨漫只能努力把自己变成一颗天然无公害的菟丝草,顺从地坐在秦逸旁边,时不时发出一点点声音来凸显一下的自己的存在感。 以往喜欢在感情里占据主导的方雨漫完全转变了风格,变得学会试探,学会卑微了。 公交车在站点停下了,下车那一瞬间的寒风吹乱了方雨漫披散的长发,将她精心整理的发型都弄乱了。 因为要迎合秦逸的时间,方雨漫不得不调整自己的安排,将大部□□心精力都放在男朋友身上,学习成绩随着下降,精神和情绪都不是很好。 别说班主任,连两个星期来看她一次的父母都发现她的不寻常了。 安静的街道还没热闹起来,酒吧的老板大概是个没有格调却知道潮流的人,门口摆放的音响里正放着一首很是戳人心窝的歌: 你敞开怀抱融化了我 你轻捻指尖揉碎了我 你鼓动风云卷走了我 你掀起波澜抛弃了我 我俩太不公平 爱和恨全由你操纵 可今天我已离不开你 不管你爱不爱我 ............ 门口闪烁的霓虹灯下,秦逸站在一旁抽烟,那点烟火在空气中忽明忽暗的,光阴交错之中他的面庞一明一暗,眼睛里装着一些他这个年龄的年轻人不该有的东西与烦躁。 却很明显,门口这么冷他不可能是来找感冒的,他在等人。 是在等我吗? 方雨漫心中涌起一阵欣喜,被需要的感觉给了她极大的鼓励,提起裙子就冲过了马路,暗红色的裙摆散开如水一般朝前涌去。 方雨漫的目光一直在对面,本来懒散站着的秦逸忽然站直了。 他不是看到了方雨漫过来,而是有三个人忽然站在他面前,形成了半个包围圈,人高马大的脸上写着就是“我是来挑事的”。 “你就是秦逸?”为首的人脖子上还纹着一片刺青,明显就是擅长惹事的主。 秦逸不说话,把烟丢在地上,用鞋尖慢慢碾碎了,刘海下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对方,嘴角拉出一个锋利的弧度。 这个动作本来是最让方雨漫痴迷的男生魅力,应该要大喊着“好帅啊”然后再昏过去的,此时放在雄性世界里——就是十足的挑衅信号。 一条马路的宽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面的情势急转直下,方雨漫脚步不肯停下。 随着一声拳头砸在血肉上的闷响,酒吧门口的战场拉开了帷幕。 “秦逸——” 就像一脚踩进了悬崖里,寒风灌进方雨漫因为害怕而张开的嘴里,搅乱了她的一切。 “怎么回事,还打得通吗?”大清早被徐嘉忆从被窝里挖出来的魏杨囫囵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努力清醒着神智,对着空无一人的操场怀疑人生。 旁边的徐嘉忆蹙眉按着手机,说话的时候白气在空气飞散:“不知道,打回去她也不接了。” 此时距高一下学期开学已经接近一个多星期了。 平淡而悠长的学习生活还是过着,如山半的作业还得写完,就是看起来方雨漫那边情况不怎么好的样子。 如果排除非要在周末早上六点多把他从被窝里强拉出来的话,徐嘉忆还是可以算一个好人的。 魏杨颇有些为难地揉了揉眉心:“这才刚开学,也还没放假,秦逸就不说了,方雨漫是怎么溜出学校的?” 好问题,徐嘉忆举着手机思考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请记得告诉我。” “你不冷吗,穿这么少就下楼了。” 魏杨伸手捏了捏徐嘉忆的手腕,果然摸到一片冰凉:“等等吧,还能打电话过来说明人还好着呢,现在这个点你要是敢找老罗开假条,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去产房门口等儿子出生呢。” 什么有的没的,徐嘉忆绷着的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冷。 穿着睡衣的他只披了一件外衣就出来了,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舍友们都还在睡懒觉,而且听方雨漫的口气,估计遇见的事情也是不太好的,不敢让舍友听到对话内容。 徐嘉忆走出寝室,望了望远处,那只能——去对面宿舍挖魏杨了。 太真实了。 趁着围巾够长,魏杨把另一头勾在徐嘉忆脖子上,整理好了以后也继续靠在长椅上看着徐嘉忆继续给方雨漫打电话。 从背后看来,好像两个老年人失眠了以后早上起来看太阳啊。 魏杨失笑了一下,看着徐嘉忆凝重的面色,问他:“方雨漫真的和秦逸在一起了?” “很傻吧?”徐嘉忆转头问他。 “是很傻。”魏杨默默点头,小声道:“这么单纯的人,她不该去招惹秦逸的。” 第八次打电话过去,第八次被挂掉,徐嘉忆也感到了心累,揣着手机无语地看着清晨的操场。 旁边的魏杨突然开始补觉,这位人才居然在这种环境里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两人一时无语,天际线慢慢泛起鱼肚白。 “哎,徐嘉忆。”魏杨不睁开眼睛只是出声,拿手肘蹭了蹭对方:“让方雨漫离秦逸远一点吧,没什么好处,以后这样的情况还会有很多的。” 提起这个就让人觉得来气,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徐嘉忆看着操场,冷笑道:“我说过了,但方大哥偏偏不,还说什么特别喜欢秦逸,说徐嘉忆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是理解不了我们的真诚感情的……喂,别笑了,有那么好笑吗?” 魏杨已经笑的开始擦眼泪了:“哎哟喂,太狠了方女侠,法海你不懂爱。” “那你就懂了?”徐嘉忆也忍不住了,突然也感觉有点好笑。 什么情啊爱啊的,也就活了十几年,哪有真的能够懂得那些大道理,哪里分得清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承担? 魏杨没有正面回答,清了清嗓子说道:“不管懂不懂,反正我懂秦逸是什么样一个人就行了……” “什么样一个人?”徐嘉忆问。 好问题,你怎么会知道秦逸是什么样一个人,你们之间有什么故事可以跟观众朋友们分享分享? 魏杨突然噎了一下:“额............大概就是,哎,不对啊,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丁晓蕊那头猴子猪不是早就给你抖了个一清二楚了吗,你要是多问两下,亲哥在幼儿园调戏过什么女孩子她都能给你掰出来。” 突然被戳穿的徐嘉忆也猛地震惊了一下。 看见徐嘉忆这副表情,魏杨忍不住又笑了个前仰后合:“亲哥都能出卖了,你居然敢相信丁晓蕊会给你保密?做梦吧。” 徐嘉忆:“…… “我记得秦逸以前也是九中的?”徐嘉忆问道。 “是。”魏杨顿了一下,双手交叉放在腹部:“而且我们以前是同班同学,更是..........好朋友吧应该,我觉得我们算是好朋友的。” 这也说得通了,秦逸这个人,徐嘉忆也并不是没有听说过,初中的时候算是个学霸,只是当时魏杨的光芒实在太盛了盖过了太多人的实力,反而让秦逸变得不怎么显眼。 而当时的秦逸也并不出名,在路上遇见时,也只是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一板一眼地努力读书的普通初中生。 “后来呢?”徐嘉忆也不讲什么客套,直接问了:“我记得当时是临近中考的时候吧,同学们才突然慢慢知道了他的。” 后面的话徐嘉忆没有讲出来,当时秦逸传遍学校的事迹并不光彩,在校外的暂且不说,在校内就甚至已经开始动手和同学打架,虽然闹的沸沸扬扬的,但好歹是被校方给压了下去。 按理来说,学生之间打架也不算什么奇特的事情,年轻气盛的少年们总是容易热血上头,谁没有一段脑子冲动的青春时光呢。 两人之间也没有真正的打得头破血流的地步,这更算不上什么十恶不赦而不能提起的事情,可校方却甚至否认了这件事,连处分都没有给秦逸上过,只是让他回家休息了一段时间,纵观下来确实整件事都不太一样。 徐嘉忆后来也细思过,大概不就是因为秦逸打架的对象是学校的优等生魏杨吗? 思索着,他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有些想不到魏杨也有这种心浮气躁的时候,大多数时间这个同桌都是跳脱而随和的。 脑子一向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魏学神好似读懂了徐嘉忆的想法,挑眉道:“怎么,你不信?” 徐嘉忆老老实实说:“讲实话,不太信,虽然李欣和我提起过你以前是个很……高冷的人。” 鉴于他和李欣只是见过两面的人,对方的话徐嘉忆并没有百分百相信,斟酌了一下用了“高冷”这个词。 魏杨忍不住笑场了:“高冷,李欣会用这种词?我书读的少同桌你别骗我。” 满脑子杂乱思绪的徐嘉忆连理都不理这个人了,示意他赶紧说完。 沉吟了一会,魏杨接着说道:“咳咳,就,可能我当时确实也是有些冲动吧,性格也不是很好的一个人,和秦逸之间很多事情也只是因为一些误会开始的,一开始我们也确实是好朋友的关系...........” 中二时期谁不是个傻逼少年呢?谁没干过两件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呢?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鉴于当事人确确实实是自己,魏杨尽量假装镇定,偷偷地观察徐嘉忆的反应。 性格也不是很好的一个人?魏杨这种天天不夸自己一下就会浑身难受的人,居然会承认自己的缺点?徐嘉忆被他的话给惊了一下,也来不及分辨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哎。”魏杨看了他一眼,拍了拍:“真的有那么不信吗,人总是会变的你懂不懂啊徐嘉忆?” 徐嘉忆挑眉看他:“你这不是变化,你这完全是换了个头。” 魏杨:“..........” “其实起因也不完全是我和秦逸的错误,只是............我和秦逸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是熟起来是在当时的数学竞赛队里,我们俩是队里成绩最好的,老师就安排我们俩坐在一起,也多亏他当时气量大,晚入学了一年,比我大了一岁,当我是个爱耍脾气的晚辈,没有一开始就直接和我较劲。” 魏杨目光沉沉地望着远处天空慢慢升起的太阳,平静地叙述着,平静地将思绪慢慢拉回以前。 拉回以前那个有些倔强的少年魏杨,眼神比现在要锋芒毕露的多,也比现在混蛋得多,完全就是个让人既不敢接近他,也只敢远远看着他的人物。 天性聪慧,从小便是智力超群。 加上蒋阿姨有意地引导,天才少年自记事起便知道是竞赛场和考场上的常胜将军,一直很习惯接受来自老师、同学、长辈的赞扬,鲜花与喝彩围绕的生活便是他的常态。 可小少年纯净如白纸,沉心于数理化公式之中,每天的目标便是解出更复杂的难题,在人际方面总是觉得麻烦且不知所云,不愿去了解也不愿去融入人群,更分不清这些赞许多少出自真心,多少出自客套。 重重洗脑之下,他觉得自己是聪明到了极点的孩子。 根本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句话是横着写还是竖着写的。 太聪明也太孤僻了,以至于心中也是高傲的。 骄傲地把自己划出了同龄人之外,甚至有些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人不配与自己为伍,这种性格哪里能讨喜,哪里会有几个朋友,连李欣都是自己非要自来熟地魏杨杠上才和这个人暂时维持了友情。 在方圆十里口口相传的“别人家的孩子”哪里会引起同龄人的亲近,不被扔几个眼刀都算轻的了。 但自动屏蔽了其余世界的少年魏杨大概也是接不到这些眼刀的,他一向独来独往,严谨自律到甚至有些没趣,愿意和陌生的秦逸多交流也只是因为他的竞赛成绩和自己旗鼓相当,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勉勉强强提起了魏杨一点和秦逸相处的兴趣。 两个小初中生的友情起源于两道竞赛数学题,这倒也是很特别的事情。 “我也是和秦逸认识很久以后才知道,秦逸家里情况不是很好,他父亲一直长年病重,当时临近中考了,学校里有个竞赛想要选拔同学们去参加,一等奖的奖金挺丰厚的,加上这种奖项和秦逸的成绩,未来很有希望十二中看了他的成绩以后会给他减免学费,大概对于秦逸来说也算是能有一些帮助的,但是学校只有一个名额,必须要和我秦逸之间选一个人去。”魏杨说着,自己也觉得这段日子对于现在的自己恍若隔世一般,都不是很相信了。 寒冬腊月里,春天在路上堵了车,徐嘉忆悄悄地把冻僵的手牢牢塞进衣服里,认真听魏杨说。 “是当时二月份那个很有名的全国数学竞赛吗?”徐嘉忆有些印象,犹疑道:“我记得当时一等奖是你。” 意气风发的魏杨走向升旗台接过他的奖状,而秦逸的名字丝毫没有被提起。 魏杨有些出神地看着朝阳慢慢升起,好半饷才说道:“是,我和秦逸之间的成绩旗鼓相当,我们俩本该再进行一轮考试选拔的,但是学校最后却选了我。” 少年眨眨眼睛,好像要把什么驱散开来:“当时我妈是学校的老师,她和数学组的竞赛老师说,能不能把这个机会给魏杨。”说话时礼物和红包已经摆在这位老师的桌上了。 徐嘉忆一愣,陡然想起初中时魏杨和自己说。 十二中亲自打电话给他妈妈,一定要魏杨去他们学校就读,可以减免魏杨两年的学费甚至每年给他发奖学金。 该是天之骄子的形容也不为过,当时的他说起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满满的小骄傲,殊不知这个奖项后面参杂了这么多的曲折是非。 这对当年高傲的魏杨,或许是不小的打击吧。 不管对于秦逸自己,还是对于两个人之间的友情,都因此走向了另一个无法挽回的方向。 只要一有了偏见与愤怒,在重重不满与误会堆积之下,两个同一起点的少年竟然走向了完全截然相反的方向。 究竟该叹息世事无常,还是命运不可违抗呢? 清晨的操场逐渐明亮,几只鸟儿落在头顶的枝叶上,婉转地鸣唱了起来,用最清丽幽远的歌声迎接新一天的开始。 学校的大钟楼指向了整点,敲出悠远绵长的回响,徐徐扩散在这个充满活力的学校里。 阳光落在身上,驱散些许寒意,魏杨看了徐嘉忆一眼,握住他的手包了起来:“嘶——你的手真的冻。” 一个人的生活若是有了惊天的反转,必然是多重外力的作用下的,秦逸这么多年保持下来的脾气会变化这么大,可能也是学校与家庭的双方挤压之下造成的。 那这位呢?应该不只是因为秦逸而转变的吧?徐嘉忆转头看了魏杨一眼。 对方传来的暖意在从指尖缓缓流入身体里,徐嘉忆也不客气,丝毫没有要挣脱的意思:“后来呢,秦逸应该不只是因为和你这件事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吧?” 而徐嘉忆只字也不对这件事做出评价,让魏杨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无奈与安慰,回答他:“我当时脾气可臭了,而且说话也总是冷冷的,秦逸质问我时...........咳咳,我下意识否认了,最后我们俩甚至直接在教室里动手了。” 低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秦逸了,见到了也再没和他来往过,但是李欣似乎还和他有交际,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也只是听李欣说过。” 宁静的清晨,回忆在风中摇曳飘散,飞了好远好远也飞不出心海。 温柔的沉默在彼此之间流淌,有种难言的宁静感。 不知过了多久,互相紧握的掌心里,徐嘉忆伸出食指挠了挠魏杨的掌心:“放手一下,我口袋里的手机好像震动了,我猜是方雨漫。” 从口袋里拿出颤动的手机,屏幕上确实显示着方雨漫三个字,徐嘉忆接了。 第一次用这么冷的语气朝对方说道:“终于想清楚了吗方雨漫,你打算我告诉方叔叔,让他亲自去找你,还是你自己现在就回来?” 气场强大,连旁边的魏杨都愣住了,完全不敢说话。 哇哦,徐嘉忆居然会有这么生气的一天。 警局门口接着电话的秦逸:“............” 旁边的方雨漫还趴在臂弯里抽泣。 “徐嘉忆,我是秦逸。”秦逸清了清熬夜而沙哑的嗓子,难得语气平静地说道:“方雨漫在xx路的警局门口,你们来带她回去吧。” 徐嘉忆:“……” 浑身杀气忽然凝固了一下,感觉自己把狠话放给了空气。 作者有话要说: “你敞开怀抱融化了我你轻捻指尖揉碎了我……”——黄绮珊《离不开你》 第31章 第 31 章 太久没有开过请假条了,到底要怎么弄来着?摸不着头脑的徐嘉忆和魏杨两人站在老罗办公室门口静了一会。 “是写这种假条给老罗签吗?”魏杨指着办公室门口的公告栏,回头问徐嘉忆。 换了一件灰色外套又洗了一把脸的他看起来比在操场上清醒了一些。 徐嘉忆也早就把睡衣换了,外面穿了一件黑色大衣,显得整个人都身姿挺拔的,沉吟道:“我记得出校门的假条跟请病假的假条不是同一种吧?” “真的吗?”魏杨有些疑惑:“要不我们直接去问老罗呗?” “有道理。”徐嘉忆先抬脚往里走。 周末的教师办公室里没什么老师在,老罗恰好在值班,此时正坐在位置上准备教案。 他抬头看见两个学生走进来都忍不住调侃道:“哇两个帅哥,今天穿的这么一致帅气,是要来请假去当伴郎吗?” 徐嘉忆:“..............” 魏杨显然没注意听老罗在说什么,点头:“是啊,想来开个出校假条,可以吗老师?” 优秀学生都出马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老罗低头抽了一张纸,刷刷写了一张假条就给两人了:“去吧,只能请假一天,记得早点回来学校。”签完就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跪安了。 太容易了吧? 徐嘉忆惊疑不定地跟着魏杨走了出去,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学校。 平时总是一脸虎视眈眈地站在学校门口,挺直腰背瞪着学生们的门卫此刻却分外随便,看了假条上老罗龙飞凤舞的签名就直接开了校门。 不到十五分钟就顺畅出了学校,事情看起来好像是挺顺风顺水的,然而下了公交车那一刻就不是很乐观了。 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方雨漫肿着眼睛坐在路旁,不远处的秦逸还在装忧郁地抽烟,脸上还挂着彩,手臂上缠着一圈圈绷带,显然也是经过一场恶战的。 但是向来敌意极强的人哪里会这么轻易因为刚打完架就萎靡了,他看见魏杨和徐嘉忆两个人走过来的时候直接省略了徐嘉忆,和魏杨进行了一波眼神交锋。 两个还未脱离中二时期的少年互相传递了一下看对方不顺眼的信号,顺手签订了一下停战合约之后,又快速地互相把头撇向另一边,一副不愿意和对方多做交流的姿态。 走到一半的魏杨突然停下,拉了一下徐嘉忆的衣袖:“我这边等你。” 徐嘉忆无语地看了看这两人之间隔着远远的距离,但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此时完全就不是重要的事情。 他径直朝方雨漫走了过去,和不远处的秦逸点了一下头勉强表示自己没有把他当空气的意思,双方没有建立和平友好条约的意思,自然就省略了打招呼这一步骤。 徐嘉忆站在方雨漫前面,俯视她:“走吧,我带你回学校去。” 名字都不叫了,方雨漫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徐嘉忆真的是生气了。 虽然她知道徐嘉忆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奈何方女侠基本就没在徐嘉忆手里吃过亏的经验,马上雷声大雨点小地喊了起来:“我不,我不回去!”又转向秦逸:“还有你,秦逸,我不会分手的,你死心吧!” 秦逸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转回去继续抽烟,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就差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了。 “行啊。”徐嘉忆眼神不动地看着她:“我又不可能真的把你拖回去。” 嗯?魏杨也惊讶地回过头来。 果然,徐嘉忆下一句话就是:“我直接让方叔叔过来管你吧。” 方雨漫一下子也不敢乱哭了,马上停了下来,抽泣着抬头看徐嘉忆:“你.............” “起床气,懂吗?”徐嘉忆脸色简直算不上好。 向来觉得无所谓的他被方雨漫搞了这么一出,也出离地有点不耐烦了:“你要现在跟我们回学校还是等方叔叔过来?” 太狠了这招,要是被家长知道了她沾惹上这些破事,可不是打电话找徐嘉忆这么简单的事情了,方雨漫嗫喏了一下:“我.............我们回学校吧。” 还算有得救,徐嘉忆松了一口气,示意她起来:“走吧。” “等等。”方雨漫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别说那头被吹得乱糟糟的头发了,她一双眼睛肿的跟两颗核桃似的,奈何这两颗核桃并没有补好她的脑子,直接走到秦逸面前说道: “秦逸,你刚刚说要跟我分手的事情,我不答应。” 一点点烟灰落在地上,秦逸用食指指尖掸了掸烟头,好像是听到什么特别意外的事情一样,带着一些不解和好笑看着方雨漫:“方雨漫,其实我也不傻,你不用特意装得很融入我这个圈子,你根本玩不起感情,也玩不起我现在身边这些东西,你昨晚遇见的以后一天都会发生个一两次,别玩了,你回去读书吧。” 一番话把方雨漫说得面色青白,她仔细看着秦逸的脸,想要从上面抠出点什么一样,颤抖道:“我怎么就玩不起了,我之前做的难道不够好吗,你怎么能随便说要分就分?” “那我问你。”秦逸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跟我相处的时候真的开心吗,回去读书吧,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不是什么有变态兴趣爱好的人,看你难受我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意料之外的回答,方雨漫愣住了,她几次欲言又止,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逸也不在乎她的答案,本来他和方雨漫之间就是大家开心就行,如今把话挑明以后他也不关心方雨漫要怎么样了,转头朝远处的魏杨喊道:“魏杨——” 魏杨本来插着兜看着马路对面,听见秦逸的声音转过头来,蹙眉看他。 秦逸朝前几步,但两人之间还是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以前的事情我还没有不打算计较的意思,但是等我离开这里以后,大家应该就没什么机会见面了,暂时就这样吧,以前和你当朋友的时候..........其实也没多不喜欢你。” 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再讨厌你了,尖子生,这个词已经离自己很远了,却还是挂在魏杨身上,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个样子没变过,秦逸却是另一个人了。 可那又怎么样,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同的。 秦逸眼神暗了暗,指尖的烟头丢在地上又踩灭了。 离开?魏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的说法,追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开?” “没什么。”秦逸还是那副资深混混的模样,把昨晚打架时扯断的骷髅项链往垃圾桶一扔,直接朝另一边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可能是又要搬家了,也可能是准备退学了,这次就远一点,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魏杨神色复杂地看着人从自己旁边走过去。 原地的方雨漫也消化不了对方的话似的,喊住秦逸:“什么,你要去哪里?” “你不用知道。”秦逸声音远远传来,还是漫不经心的语调:“方雨漫,你别跟着我了,我也没有多喜欢你,你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话语过于真实了,徐嘉忆都能听见方雨漫的心一瞬间都崩塌掉了。 天地失去颜色,少女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神死死追随着对方离去的身影——眼泪无声地滑落脸颊。 “在深夜喃喃自语没有人像你 一句话就能带来天堂或地狱 你太懂得我 感动我从不费力 要伤我就更容易彻底”——《没有人像你》 有人曾言,青春的乐趣最大就在于,我挥霍它,我不在乎,因为我不知道我拥有的是最珍贵的东西。 在草长莺飞的春天里,七中里的大树慢慢长出了新的嫩绿,草坪上长出新的小草点缀着枯黄的大地,风里带着最美好的气息,阳光暖暖地照亮每个人的脸庞。 “啊,你感受一下这春风,吹来都能让自己的自信程度up好几个level。”魏杨靠在长椅上,头顶的玉兰花瓣有几片落在他的校服上,一脸享受生活的自由快乐。 长椅另一边的徐嘉忆面无表情看着他:“......” 魏杨笑眯眯看着他:“怎么样,以权谋私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就这么直接逃掉了自习课来这边快活,是不是很感谢你同桌我?” 此时的十二班里还在上着自习课,而两人借着着魏杨那个虚假的副班长的职衔直接溜了出来,完全不顾及努力读书的同学们的感受,实在是令人发指。 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已经结束了,某个不要脸的学神还是稳居高位,无人撼动的模样惹得学渣们纷纷捶胸怒斥学神:我即使是死了,钉在棺材里,也要在墓里,用这腐朽的声带喊出——魏杨你不是人。 当然,随着成绩从年段办公室流落出来的同时,还有一个重磅消息从校长办公室里夹了出来,秦逸去申请退学,并且通过了。 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七中算不算是好消息,这位令老师头疼的学生不务学业也就算了,在学校外面简直是劣迹斑斑,几次都游走在被学校开除的边缘,但是都是以处分惩罚给勉强揭过去了。 却完全没有意料到,这个问题学生是自己来退学的。 当时炸的方雨漫直接从教室里跑了出去,但是鉴于她的成绩和其他鸡零狗碎的个人学习态度问题,班主任直接拒绝了她的请假申请,气的方女侠在教师办公室门口跳脚,眼前的地板都差点被她掀了。 愤怒地随手撕了一张公告栏里的纸张,奈何方女侠一腔怒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出来,一转身就看见了路过的魏杨,满脸惊讶。 方雨漫:“……” 手里还捏着纸张,仔细一看那张纸还是物理竞赛组的组员名单,第一个表格里就写着魏杨的名字,猝不及待照面的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 魏杨:“……” 本来以为自己经历过各种神奇事件,什么都能处理得了的魏学神遇见这种情况也难免有些尴尬,想要当作没看见地和对方打个招呼。 没想到方雨漫直接把纸用力贴了回去:“它胶水不太好,掉下来,贴回去了。” 魏杨:“……”这位朋友你胡说八道的功力有点强啊,怕不是筑基修为了已经。 但是他还是刚正不阿地拿出手机开始发送语音:“徐嘉忆,别去女生宿舍了,你找的方雨漫就在办公楼这边。” 方雨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没一会,急促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徐嘉忆出现在走廊尽头,一脸咬牙切齿。 下意识开始感觉害怕的方雨漫抖了一下,转头朝魏杨竖了一个大拇指:“你们两真是天作之合,不在一起真是太可惜了。” “那当然。”魏杨理直气壮地收下了这句话。 趁着徐嘉忆离得远还听不到,方雨漫转头问魏杨:“你有秦逸的联系方式吗?” “怎么可能有。”魏杨挑眉。 “你们不是初中时候的好朋友吗?”方雨漫惊讶得很。 魏杨也很惊讶:“秦逸告诉你的?” “不是,他很少告诉我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方雨漫一瞬间的表情有些落寞,但是她很快掩盖过去了:“是我自己打听到的,他的电话我也再也打不通了……你知道他为什么退学吗?” 为什么退学?魏杨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眼睛里情感很是复杂。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小跑过来的徐嘉忆停在两人面前,直接打断方雨漫: “你别再搞事情了,刚刚我听说了退学的事情之后就猜到你又要出学校了,你.............”他感觉最近叹气的次数好像有点变多了:“方叔叔最近都找上我了,昨天还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在学校里被欺负了,情绪总是很不好。” 方叔叔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对方雨漫绝对是百依百顺的,恨不得天天把女儿揣进胸前口袋里带着。 要不然也养不成方女侠这种神奇而直率的性格,缺点和优点都是特别地倔,什么东西得不到就会一直在意。 听徐嘉忆说起家里的人,想起他们平日对自己的关心,方雨漫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心里那点火苗也快速熄灭了,一脸茫然与委屈,眼眶都有点发红了:“好,我不乱跑,可是嘉忆,我就是想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走,我真的有那么烦人吗?” 什么烦人,若是喜欢哪里会烦人? 这哪里会是方雨漫说得出来的话,这位少女为了一个秦逸真的是敏感自卑到了极点了。 徐嘉忆愣了一下,看不得好朋友伤心的他胡乱挑了个理由安慰她:“也许他觉得是你们之间不太适合吧。” 可惜还是个新手,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女生,甚至还有火上浇油的强大潜力。 这句话不仅没有安慰到方雨漫还引起她的伤心,少女哀愁到了心底:“为什么呀,哪里不合适了,我都改变得那么多了,他就是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不好啊?” 两个丝毫没有感情经验的男生站在她面前同时陷入沉默:“......”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呢。 第32章 第 32 章 刚刚走出广播站的李欣快步朝学校的绿化带走去。 广播里的音乐声还在飘扬,音响里传来清脆的女声和爽朗的男声,播报着最新的国际新闻热点。 玉兰树下早已有两个人在等她了,魏杨的衣服帽子里落进了好多花瓣,徐嘉忆正在帮他拍掉,两人一边拍着一边笑着和对方说话。 玉兰花香气萦绕四周,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喂了点什么的李欣站在两人身后,犹豫着打了个招呼: “哈喽,下午好?” “嗯?”听见声音的徐嘉忆笑着转过头来,身上带着让人喜欢的气息:“下午好。” 魏杨扫了扫长椅上的灰尘,示意她:“坐这里吧,擦过了。” “哎哟,受宠若惊啊魏杨。”李欣虽然嘴上说着,还是跟着坐下了:“吓得我都不敢坐了。” “你会不好意思?”魏杨挑眉看她:“你跟徐嘉忆抖落我的时候,可没这么不好意思啊,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李欣笑了,看了徐嘉忆一眼,调侃魏杨:“不,甚至还暖呼呼的呢。不过,你们找我是为了秦逸的事情吧,我刚刚听说了,他退学了。” 李欣眼眸微微低垂,直接挑明了意思。 魏杨收敛了一点笑容:“是啊,当时我和秦逸绝交以后就没有打听过他的事情了,我猜你应该大概知道他是为什么退学吧?” “是,我大约猜得到。”李欣爽快承认了,思索道:“当时你们两还是朋友的时候,我跟秦逸的关系也不错,你也知道秦逸是个自尊心蛮强的人,基本不和我们俩提他家里的事情,我也是很久以后才了解他家里的情况的......” 记得当时是初三的时候,按照学校的惯例,每个班级的班主任都要对于学生们进行家访。 为班长的李欣理所当然地跟着老师一起去了,身为秦逸朋友之一的她大概是知道秦逸家里情况不是很好的。 但是这对同行师生下了公交车那一刻还是有些怔愣的。 城郊的一片低矮居民房里的其中一间就是秦逸的家,狭小的房子站在门口就能望到后门,家徒四壁,除了桌椅床之外的东西几乎没有。 病重的父亲躺在床上无法起身,为了照顾家里的患者,低学历的母亲只能接了一些手工活坐在家门口坐着。 家里领着低保,艰难度日,勉强地维持生活。 世间贫困的家庭千千万,并不差秦逸一家,但是却是李欣第一次直面自己和同学之间的区别,她身在天堂,第一次真的感受到地狱的冰山一角。 “难以想象吧?”李欣有些凝重地问魏杨:“明明是天天和我们呆在一起的朋友,我却丝毫不知道他其实过得这么不好,偏偏还要挺直腰板在学校里走。” 同在一个班级里,大家穿着一样的校服,表面上最大的差别不过是相貌,你却猜不到身边坐着的同学背后藏着怎样的千丝万缕,怎样的命运无常。 甚至还要抽出时间来追赶学业,单单当初和魏杨旗鼓相当的竞赛成绩来看,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学生,可惜人生没有那么可能,如今的秦逸是一颗还未被完全挖掘便已经被毁掉的明珠了,甚至朝着一个越来越不可控制的方向走去。 不是每一个天才最后都能成为天才,不是每一个想要活的快乐的人就一定能够如愿。 魏杨看着自己的手心不说话,睫毛掩盖了他的眼神。 “那秦逸之前说的搬家是怎么回事?”徐嘉忆继续问道。 “这个啊。”李欣苦笑了一下:“其实也很容易联想到的,家里为了治病欠了一大笔钱,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来还,自然要到处搬家的。其实那些追债的人已经知道了秦逸在七中读书了,我猜他退学的原因之一也是这个。” 至于其他原因,肯定也是和家里的经济状况有关的,这些东西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三个普通的高中生他们又改变不了秦逸的现状。 李欣说完以后,三个人默默无语地并排坐在长椅上。 六点钟声敲响了,代表着七中下午的课程结束了,餐厅开启大门,饭菜的香味伴着暖黄的灯光从里面飘散了出来,教学楼响起桌椅拖动的声音和同学们交谈的声响,三三两两的学生背着书包走出教学楼。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徐嘉忆划开屏幕,是方雨漫和韩振喊他去餐厅吃饭。 实际上方雨漫已经许久没和他吃过饭,这次难得的邀约估计既是示好,也是听说他知道秦逸退学的原因了,迫不及待就想要知道。 怎么秦逸把话说到这地步了,这少女还是这么执着的? 叹了一口气,徐嘉忆站了起来:“雨漫他们找我吃饭,先走了,下次见。” 魏杨朝他点头,示意他随意就行,李欣举起朝他甜甜地挥挥手。 徐嘉忆得了回应就朝餐厅方向走去,脚步不徐不疾,在即将看不到绿化带的拐角的时候,他转头看了魏杨一眼。 他和李欣两人还坐在长椅上说话,微弱的路灯照在魏杨脸上,显得他面色有些晦暗不明。 “其实我还有一些东西想问。”魏杨语气沉沉地朝李欣说道。 李欣并不意外地点头,甚至带着一点好笑:“我早猜到你想问了,憋了这么久憋坏了吧?不过你为什么不想让徐嘉忆知道?” “因为.......”魏杨思考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等一下,这个是重点吗,你重点在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啊?” 李欣还是用那种调侃的眼神看着他:“哎哟,你急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方雨漫和李欣这种不省心的发小,魏杨抿着嘴,头一次感受到徐嘉忆平时面对方雨漫时候,估计也是这么无语加绝望的。 魏杨随口搪塞道:“因为他知道就是方雨漫知道,我怕方雨漫又干傻事。”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耶,李欣思索着,却总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 魏杨和方雨漫又不熟,怎么可能去关心她,我是不是被驴了? 但是魏杨并不给对方多加思考的机会,很快就扯开了话题,他问:“只是单单竞赛名额被抢这一件事不至于让秦逸那么讨厌我吧,他后来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李欣的思绪成功被拉走了,她眯着眼睛说道:“是不止这一件事情,但是魏杨,你知不知道一个词叫做我们这些学渣的嫉妒心啊?” 嫉妒?魏杨愣了一下:“你说秦逸他当时嫉妒我,为什么?” 难不成要嫉妒我的家境吗,当时我家里也不怎么啊?魏杨摸了摸鼻子,实在感觉很疑惑。 也确实,那个时候蒋月梅还没和丁少杰结婚,还只是认识的关系,家里因为只有蒋月梅一个人在赚钱,过得很是拮据。 “你果然不懂,我都不知道秦逸是怎么忍着跟你当了一段时间的朋友的。” 李欣无奈地看着他:“其实你不觉得你当时可以和秦逸勉强相处得来,是因为你们两其实是很相似的吗,我记得蒋阿姨还没和丁叔叔在一起之前,你家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 魏杨看着李欣认真的眼神,一愣。 “这些秦逸其实都知道,他和我说过,看得出魏杨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李欣补充道。 明明家里都是有患者在等着医药费,家里都有一个无底洞一样的窟窿张着大口等着吞钱,明明大家的成绩都是一样的优秀,我也不比你懒惰到哪里去,甚至可能还要比你勤奋许多,都是你最后却过得比我还好呢? 都是尖子生,为什么最后的魏杨还在升旗台上高高站着,接收着各种荣誉,我秦逸不仅要把竞赛名额拱手相让,还要忍受你那种看谁都是轻视的冷脸? 我们既是朋友,也是对手,获胜的却是你。 生活无常,压力重大,已经把当初那个秦逸挤压成另一个模样了,他需要一个敌人去发泄自己的不甘,去强调自己的不幸,而当初那个不仅通过贿赂手段获得竞赛名额,情商还贼低的魏学神就撞到了枪口上。 初中教室里,秦逸拉住就要离开的魏杨,直白地告诉他: “你那个竞赛的奖项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我以为大家都是公平竞争的朋友,但是你却用贿赂老师这么卑劣的方法,魏杨,你看我拼命想和你做朋友的样子,是不是就觉得我很好笑!” 到了点要回家吃饭写习题的魏杨被拦住已经是很不开心了,他一双看人特别骄傲的眼睛望了过去,脸上有些不耐烦:“你在胡说什么,这个名额本来就是老师来决定的,而且这就是我自己去赢得的一等奖,是我自己的实力,为什么本来是你的?” 那时候,还没懂得什么叫做讨喜的初中生魏杨的话总是这么直白而不多加思考。 明明有更委婉的方式却偏偏搞的误会丛生,实在也算天才少年当初的实力之一,成功把秦逸心里那点自卑与不甘给坐实了。 心中怨恨越积累,越无法轻易宣泄,死死堵住了内心那点朋友情分。 命运,随着秦逸初中在教室里朝魏杨挥出的那一拳开始,分崩离析,一锤定音。 课后的餐厅总是特别热闹,堪称人挤人挤人的天堂,没有点运气在里面是存活不下去的。 大概是点真的背,夹在“从”和“众”中间艰难前进的徐嘉忆成功被路过的女生手里的酱汁浇了衣服。 雪白的校服上一道拉得好长好长的痕迹,废了一包纸巾都救不了,晚上也不知道要洗多久才能洗得掉,真的是流年不利。 他端着餐盘一脑门官司地在方雨漫和韩振中间坐下。 还没等他品出为什么韩振要气鼓鼓地戳着手里的饭的时候,他转头向着另一边看了一眼一脸不爽地玩手机的方雨漫,终于察觉出了一丝这两个好朋友之间的诡异气氛。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谁也不理谁。 说好的找他出来一起吃晚饭,这又算什么悲伤剧本? 徐嘉忆哭笑不得地问两人:“你们两怎么了,是因为彼此的男女朋友纠缠不清所以冷战吗?” 方雨漫突然脸色一变,有些尴尬地按着手机,不敢看徐嘉忆:“..............” 韩振猛地转头,嘴里的饭都要喷到徐嘉忆碗里了:“你怎么知道?” 徐嘉忆猛地一惊:“..............”太强了吧你们两。 方雨漫唯一官方指定男朋友就是秦逸没错了,那韩振的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是乔馨吗?”徐嘉忆皱眉:“乔馨什么时候和秦逸牵扯上的?” 难道那些流言蜚语居然是真的? 韩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徐嘉忆看向方雨漫,这女侠犹豫着回看了他一眼,嗫喏道:“我之前偷偷翻秦逸手机的时候看到了乔馨和他的对话记录...........” 看到就看到,明知道乔馨是韩振的女神,干嘛要说出来让他不爽呢? 徐嘉忆感觉脑壳疼:“你是不小心给说出来的吧?” 方雨漫飞快地点头:“我本来在说秦逸的,是韩振他非要提起乔馨我才想起来的!” “嗬。”韩振冷笑一声,方雨漫听到了,马上转过去瞪他。 夹在中间的徐嘉忆左右不是人:“.........” “要我说。”徐嘉忆尽量客观地劝了劝两人:“秦逸本来就花心你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了吗,他跟什么女生都能说上几句话,你干嘛还要为了他和韩振闹不开心?” 方雨漫很是不服气,看着韩振:“本来要去和秦逸牵扯不清的人就是乔馨,他跟我生气算什么啊,乔馨要来和我男朋友说话我还先不开心呢!” 韩振气呼呼地反驳她:“你刚刚还说秦逸跟你分手了呢方雨漫,前男友跟谁不清不楚你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 “乔馨不也不是你女朋友,你管她要跟谁拉拉扯扯呢?”方雨漫把筷子一扔,不甘示弱。 韩振感觉耳朵里都要冒出火气了:“你——” “哐当——”徐嘉忆把汤勺往汤碗里一丢,少许汤汁都溅了出来,终于打断了两个人没完没了的吵架。 两人静静地看着徐嘉忆,他面无表情地说: “作业写完了吗,晚上还要晚自习呢,期中考还要一个多月就要考了,你们还在这里忙着谈那些乱七八糟的恋爱算啥?方雨漫你上学期那成绩就够感人了,期中考成绩还要不要提高了?” 太像我们班主任了,台词都一模一样,方雨漫和韩振同时看着徐嘉忆默默地想。 方雨漫小声辩驳道:“可是你刚刚还和魏杨一起逃了自习课。” 玉兰花树下的魏杨打了个喷嚏,十分莫名其妙,总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在背后cue了。 徐嘉忆:“......” 韩振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徐嘉忆,小心翼翼地劝道:“擦一擦桌子上的汤,餐厅的桌子是公共物品呢,我们要当有素质的高中生。” 方雨漫和徐嘉忆一起转过来看着他:“......” 因为被徐嘉忆打断的两个人虽然是表面上停战了,但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还是特别夹枪带棒的。 最后韩振快速吃完饭端着餐盘,哼了一声就走了,留下方雨漫和徐嘉忆两个人面对面瞪着对方。 徐嘉忆认真地问方雨漫:“你这就是你们两找我吃饭的目的,负责膈应我吗?” “怎么可能。”方雨漫大喊冤枉:“我就想提醒提醒他,乔馨这个人可能不太对劲,谁知道他反应这么大呢,我看到秦逸和别的女生不清不楚都没这么大反应呢!” 徐嘉忆无语地看了她一会:“你又八卦什么东西了,乔馨怎么了?” 方雨漫放下筷子,很认真对他说道:“我觉得应该不是我想太多了,乔馨最近.........大家对她评价不是很好,尤其是现在所有人提起她都是□□,按理来说,以前她在初中的时候就很优秀了,那个时候大家也有可能讨厌她的,都是这次大家都很信誓旦旦的样子..........” 方雨漫皱了皱眉,为难道:“我也不知道,感觉很奇怪。” 手中的勺子一顿,徐嘉忆忽然想起上学期运动会的事情,当时他偶然听到那几个女生对乔馨的评价,说她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 还以为也许是女孩子之间的嫉妒心理吧,却世界很小地又和秦逸牵扯上了,这世界真的是小…… 希望是方雨漫想太多了吧? 徐嘉忆蹙眉,他拿起碗把最后一口汤喝完了,喊着不情不愿的方雨漫一起回去晚自习。 第33章 第 33 章 厚重的外套脱了下来,春天气息温暖,十二班的同学们都换上了单薄的长袖校服。 下课时间都是格外热闹的,几个男生在教室后面丢着篮球,曲采薇正在和同桌讨论最近大火的电视剧,而周慧正趴在课桌上认认真真地写着小组策划案。 为了鼓励同学们的实践能力,最近孙老师布置了一个作业,要求同学们各自组成小组在实验课上进行小组活动,由老师以同桌为单位来点名分组,恰好周慧和她的同桌被分在魏杨他们一组。 魏学神的大腿人人都想抱,连凌志都恨不得哭晕在魏杨桌子边求老司机带带他,没想到最后会落到自己头上。 连周慧自己都有些意外,但她还是主动承担了写小组实验报告的任务,正在把操作流程一个个记在纸上。 写到一半的时候,她想起什么,转头看徐嘉忆那一桌看去。 两个男生正在看一张卷子上面的题目。 魏杨拿着笔在图上勾画示意:“这里先作一条辅助线,这样就能把图形切成两部分,这一步你看得懂吗?” 旁边的徐嘉忆手指抵着下巴认真看对方的思路,又拿起铅笔画了另一条线:“嗯,懂,但是为什么不从这里画这条线?” “如果按照你这条线来画的话要套另一个更复杂的公式,计算量会变得很大。”魏杨在纸上列了一个长长的公式:“你是打算用这个公式解这道题吧?” 徐嘉忆沉吟了一会:“是。” 划掉那个长长的式子,魏杨又提笔写了另一个公式:“用这个解会比较快,思路也比较没有那么复杂,能想的明白吗?” 站在旁边偷看学神解题的唐锐凯研究了半天图上的一堆东西,顿觉醍醐灌顶,大喊道:“哇,我知道怎么写了!” 完全没发现有人在旁听的徐嘉忆和魏杨一起被这大嗓门惊吓了一下,抬头看见唐锐凯一边大喊着,一边跑回座位上提笔开始思如泉涌。 别说正在专心致志理思路的徐嘉忆,连拿着报告走过来的周慧都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 三人面面相觑地互相看了一会。 徐嘉忆看见周慧手里的报告,有些惊讶地问道:“周慧?你已经把下节课的报告写完了?” 被男神cue了一下的周慧有些小害羞地把纸递了过去:“对啊,上节课的实验报告我昨天已经交给老师了,这是今天的化学实验流程,就差结果这一块还没写了。” 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抱了几个大腿的徐嘉忆有些茫然,顺手把报告递给了同桌。 魏杨接过看了一下,拿起铅笔在第六条上圈了一下,笑道:“你这里有一个地方写错了,我帮你改回来了。” 周慧接过一看,果然是写错了:“啊,我等会就改。” “什么东西?”解完题目的唐锐凯又转了过来,兴致勃勃地加入话题:“化学实验课吗?” “不是,是物理实验课。”魏杨一板一眼地说道。 唐锐凯偷偷瞄了一眼周慧手里的报告,费解道:“我怎么记得物理的实验课是明天的,我是不是被驴了?” 徐嘉忆朝他坚定地点点头:“是的,你别怀疑自己的直觉。” 唐锐凯茫然:“.........啊?” 周慧转头看了一眼时间:“要到上课时间了,我们还得去实验楼呢,我先回去拿东西。”说着就小跑着回位置上去拿书和笔盒了,班上其余同学也开始纷纷准备了起来。 “走吧。”魏杨站起来,手长腿长的,格外占空间地伸了个懒腰:“现在走过去差不多十分钟,正好是上课时间。” 徐嘉忆低头在纸上列着解法:“等一下,这题我先写一下笔记,省的你下次还得跟我说一次。” “多说就一次就多说一次呗。”魏杨直接抽走他的笔,把人拉了起来:“走了走了。” 这么随便的吗?徐嘉忆顺着被抢走的本子抬起头来,颇为好笑地看了对方一眼。 魏杨晃了晃手里的本子,帮他合上了收进了抽屉里:“先走呗,这个题目也不急着写。” “行行行。”徐嘉忆站起来匆忙收着笔盒,顺手从课桌里抽出书:“你书拿了没?” “你拿一本大家一起看就行了,省的重。” 徐嘉忆:“........??” 实验楼就在学校东北角上,和教学楼之间的距离也就十分钟路程,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说笑着走了进去。 教室里孙老师已经在等着了,在黑板上写着今天的课程任务。 等同学们都坐下以后,他宣布了一些注意事项和限定时间就让大家开始实验了。 对照着周慧列出来的流程,徐嘉忆正在桌子上清点各种东西,周慧和她同桌则坐在一边讨论结果这一块的内容要怎么写。 大家分工有序,又各自忙各自的,颇为自得。 倏然有人拍了拍徐嘉忆的肩头,他转向对方的方向,魏杨把一根试管伸到他面前:“怎么样,好看吧?” 透明的试管里是沉淀分层的蓝色物质,看起来十分晶莹剔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位大哥偷偷摸摸给捣鼓的出来的。 徐嘉忆下意识用两根指头捏了一下试管底部摇了摇,里面的东西居然没散开,笑道:“嗯……挺好看的。” “哇哦,你们做出什么东西了?”隔壁桌的凌志也看见了,兴冲冲地跑过来一起围观:“你们怎么做出这么好看的东西啊,告诉我呗,我也拿去哄一哄我女神!” 哄女神?徐嘉忆一愣,抬头透过试管看了魏杨一眼。 对方也听到了凌志的话,对上徐嘉忆望过来的眼神,对视的瞬间,他迅速转过头去干咳了一下。 徐嘉忆:“........”本来不想想太多的,这位朋友的反应是不是太明显了? 魏杨大方地把试管借给凌志看,这位同学马上忍不住了,拿着这个东西在教室里绕场给大家看。 看起来女生们对这种好看的东西更是喜欢,那个试管在全班女生手里传了个遍,一个个都好奇地惊叹,半节课下来大家对于魏学神的内心世界又蒙上了一层少女色彩——不愧是喜欢折千纸鹤的学神。 而始作俑者正在认真地拿着滴管做实验,滴管尖端的液体落入试管底部,混合起来发生了一系列五彩缤纷和青春十分相似的反应。 徐嘉忆就站在旁边一面看一面做记录——等下孙老师要下来检查每个小组的成果, 魏杨几下就做完了,两个人坐在桌前观察试管里的反应过程。 笔尖在纸上划动,徐嘉忆专心致志写着报告,突然魏杨的手指点了点他其中的一点:“反应物一开始变得是绿色,你写成蓝色了。” 蓝色?好像是刚刚那个试管里的颜色? 徐嘉忆干咳了一下,有点不敢看这位大哥,抬手把“蓝色”给改了回来:“嗯,改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两人再没有接着说话,魏杨支着下巴看徐嘉忆安静写字。 旁边的周慧他们在做另一组实验,两个女孩子之间合作得也不错,很快就实验出了结果,引得凌志这个半天没做出东西的又跑来围观,嬉皮笑脸地求两个女生过去指导指导他。 那根晶莹的蓝色试管传了半天终于传回了作者手上,魏杨接过试管,顺手放在徐嘉忆手边的试管架子上,问他:“今天周五呢,晚上没有晚自习,我们去楼下打篮球吧?” 虽然徐嘉忆比较擅长打羽毛球,但是大概是男生对于打篮球都有种天生的热爱与天赋,魏杨上手教了徐嘉忆几下,倒也打的有模有样了,他们向来都和班里的男生一起打。 最后一个字写完,徐嘉忆转了转手里的笔,看了一眼那个试管,笑道:“好啊。” 操场边缘的探照灯亮起,把整个篮球场照的一片明亮。 男生们额角飞扬起的汗水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魏杨接过唐锐凯传过来的球,手中运球不停企图越过对方的防守线。 双方僵持时,魏杨突然跳跃起来,想要来个耍帅的三分球。 奈何这位业余选手火候不到家,篮球在篮板上砸了一下又弹了出去,气氛烘托了半天,结果戳了一下就漏气了。 刚把球传给罪魁祸首的唐锐凯哭笑不得:“学神,我们能不装逼了不,你看都失败了。” “小失误,小失误。”魏杨手里比着OK,小跑着出去捡球。 趁着球离家出走了,凌志卷起衣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嘉忆他们呢,怎么打到一半出去买水,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知道。”唐锐凯叉着腰看魏杨去捡球,扇了扇冒烟的喉咙:“可能水太多了一时间搬不回来吧?” 说完,直接倒了下去,瘫在脏兮兮的地板上。 一群十二班的男生打累了,在篮球架下面歪七扭八地倒成了一堆。 篮球场上没什么人,那颗球一路滚着差点溜进草丛里,有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伸手捡起球,放在左手里掂了掂,朝魏杨扔了过去。 追过来的魏杨下意识接过那个凌空飞来的球,刚想说一声谢谢,但是看见人从树下阴影走出那一瞬间,他本来笑嘻嘻的脸色陡然变得严肃。 “怎么?”秦逸笑了笑,带着一些不怀好意的嘲笑:“没想还到会在学校里遇见我吧,魏杨?” 七中的管控并没有特别严格,只要穿着校服的学生都能出入学校,秦逸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女生。 漂亮的卷发,雪白精致的面庞,完全就是一位白雪公主般的人物——乔馨。 算是半个老熟人了,初中基本每一场的演出都是乔馨和魏杨来负责担当的,当初在九中也是一对金童玉女,风云人物。合作次数多了,大家也慢慢熟了起来也算半个朋友了,除却身上隐隐带着的骄傲的公主气息,乔馨不算个不好相处的女孩。 此时的她还站在树下不动,面色有些难看地看着魏杨,像是没有预料到会被对方撞见自己和秦逸呆在一起。 但是魏杨已经不是那个当年那个什么事情都察觉不到的魏杨,他给了乔馨面子,直接略过她看着秦逸,冷冷道:“是,你上次不是说要离开了吗,为什么还会回来。” 对别人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对自己还是那么直接。 秦逸嘲讽地笑了笑:“因为我有别的办法来解决我的麻烦,自然就还能留在这里,我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只会傻傻等着人家来安排我的人你懂吗?怎么,你那么讨厌看见我吗?” “我还好。”魏杨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但方雨漫应该会很想要看见你。” 这话说得直白了,也容易戳中人的痛点,究竟是不是魏杨故意的也不得而知。 秦逸一顿,蹙起眉头,很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就不会拦住她吗,这种粘人又事情多的女生根本玩不起感情,一开始大家就是来找开心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她这么较真,我真是怕了她了,方雨漫就不能识趣一点吗..........” 听了这话,魏杨深深蹙起眉头看着他。 第34章 第 34 章 远处。 陪着提着一袋子饮料的徐嘉忆一起走向篮球场的方雨漫叹了口气,她仰起头来,有些惆怅地看着天空:“哎,我还是联系不上秦逸.......” 徐嘉忆擦着刚刚打球时候运动出的汗水,完全不想理她,这人已经走火入魔了,况且联系不上就联系不上,要是联系得上才是真的出事了。 “其实。”方雨漫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喃喃自语的意思:“当初他问我,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你真的开心吗?我后来仔细想想了,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可能每一刻都是开心的,肯定还是有很多麻烦事会互相吵架的,这些我都能去忍受........”却忍受不了看不见你的时候。 说的人沉浸自我世界,听的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徐嘉忆把一大袋饮料放在篮球场边缘,篮球架子下面坐着一堆浑身臭汗的男生们等着被投喂。 他环视了一圈却找不到魏杨的身影,大家都在就他不在,也不知道溜去哪里了。 徐嘉忆走了过去,戳了戳倒在地上变成一摊肉的唐锐凯,提醒道:“你们的饮料..........你魏学神呢,怎么不见人?” 听到饮料两个字,唐锐凯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接过袋子赶紧分发起来:“哇,嘉忆你真是人间的天使,哦你说魏杨啊?他好像去那边捡篮球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捡到漂亮女孩子了,一直不回来。” 徐嘉忆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能看到篮球场边缘有三个人站在一起说话,却看不清是谁。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有一只手抓上了他的衣袖,方雨漫颤抖的声音传来:“嘉忆,那个是不是秦逸啊?” 秦逸?徐嘉忆心理一惊,眯着眼睛细看,没想到还没等他看清楚,方雨漫这个女侠已经拔腿朝那边跑去了。 这个秦逸怎么阴魂不散的? 徐嘉忆感觉气都短了,最近的方雨漫自从被甩了以后渐渐消停了许多,以前还会动不动念叨自己和秦逸的故事,现在大多时间都是看着窗外发呆,时而迎风落泪,也算是个失魂落魄的失恋女子了,但幸亏的是她学习方面也慢慢步上了正轨。 一切都挺好的,就是现在不太好!徐嘉忆也迈开步伐跟了上去。 魏学神钦点的跑得快不是假的,他没几步就跟上了方雨漫挡在她面前,满脑门官司:“方雨漫,你知不知道你是被甩的那个?” “不行,我得问问他。”方雨漫眼眶发红,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推开他:“我得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是不是故意躲着我,我是不是真的那么讨厌。” 其实这些问题知道了答案又有什么用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世间的感情哪里有什么因由对错,也根本找不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可惜方雨漫已经是处于一根筋通到底的状态了,趁徐嘉忆踉跄几步的时候又拔腿冲了上去。 心里想着念着的人就在眼前,方雨漫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涩。 可就在临门一步的瞬间,细碎了话语传了过来,原本不顾一切的方雨漫猛地顿住了脚步。 人生有很多巧合,应该说是,有很多意外与巧合。 还能在学校里遇见秦逸是方雨漫一个惊喜的巧合,而在这种被欣喜充满了胸膛的情况下听到对方的答案又是另一个让人碎心的意外。 秦逸充满不耐烦对魏杨说道:“这种粘人又事情多的女生根本玩不起感情,一开始大家就是来找开心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她这么较真,我真是怕了她了,方雨漫就不能识趣一点吗..........” 我只要一个让自己,让彼此轻松快乐的剧本,但是方雨漫这个人怎么那么痴心妄想,想要和我谈真感情?难道她年纪也不算小了,却还是跟个小孩子一般,连小小的爱情都玩不起吗,是不是太天真了一些? 同样听到这些话语的徐嘉忆看了一眼方雨漫,只感觉本来摇摇欲坠的她,已经迅速枯萎下去了,浑身颤抖地看着秦逸,好像电影镜头被放慢一眼,她慢慢转头——看见了乔馨。 猜测坐实,事实就在眼前。 乔馨惊慌地看着跟着过来的徐嘉忆,她也记得这个话剧表演上一语惊人的东北小矮人,那双干净的眼睛十分讨人喜欢,一度也是九中少女心中的梦想,她内心轰然崩塌,默默绞住了手指。 背对着徐嘉忆的秦逸并不知道有两位重要人物已经在他身后了,魏杨却看见了。 甚至看见了方雨漫那洪水决堤一般的眼神,他难得当着徐嘉忆呵斥别人:“秦逸,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这不是事实吗?”秦逸以为魏杨终于被自己的行为恶心到了,很是畅快地补充道:“那种女生我躲都来不及,难道你.........” “你别躲了。”方雨漫哽咽的声音传来。 秦逸猛地一僵,回头看见唇色苍白的方雨漫,她好像在夜风里快被吹倒的花朵,奇异的有种枯萎颓废的美感。 “你别躲我了。”方雨漫强忍住泪水,她本就是个很骄傲的人,现场又有她的情敌乔馨,又有她的男神魏杨。 可惜这种当着面被打脸的感觉太痛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开始往下掉,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以后不喜欢你了,你也.......不用躲我了。” 寒风呼呼地挂着,春天的夜晚没有想象的那么温柔。 秦逸眯着眼,看不出他究竟有没有被方雨漫的话所触动到:“那倒也省了我的力气,方雨漫,你也不用这样天真地感动自己,我本来就不打算和你玩真的..........” 手指蜷缩了一下,深深吞回一口怒气,徐嘉忆打断他,眼神冷厉:“她本来就不求你和她玩真的,但是你也不该把她的真感情当作什么笑话一样。” 又是一个只会为方雨漫这种天真女生辩护的优秀学生,所以他才越来越讨厌当初那个满脑子不切实际想法的自己。 秦逸冷笑一声,刚要嘲笑一番对方,却不想魏杨的手直接扣住他的肩头,眼神里充满危险的信号: “你要说什么话,记得过一过脑子,脑子长出来不是用来摆设的。” 气氛里的紧张瞬间拉到满值,秦逸原本就痞气的眉目间突然充满阴狠,从以前开始他就非常讨厌魏杨这种理所当然的骄傲态度。 但是还有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狠角色徐嘉忆开口了。 “是你吧,让乔馨的处境变成这个样子的人是你吧?”徐嘉忆眼神变得很冷,他看着秦逸:“你想要追乔馨,她又很不喜欢跟你这种问题学生来往,好几次都表现出对你的嫌恶。所以你故意让那些女生讨厌她,孤立她——我最近已经听了太多关于她的坏话了。” 而每次听到的时候都让人心情不是很好,他骗了方雨漫,自己确实听到了很多人在乔馨背后编排她,甚至也不避讳徐嘉忆在场。可他有自己的眼睛,也有自己的判断,明明他眼里的乔馨根本不是这些人嘴里所厌恶那种样子,至少乔馨不算真正的表里不一的恶毒之人。 树下的乔馨猛然一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徐嘉忆,绞紧的手指猛地松开了。 魏杨也是惊讶地看了徐嘉忆一眼。 秦逸一顿,坏笑道:“是啊,那又怎么样。”指着乔馨:“长得漂亮学习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心里都是对我们这些问题学生的高高在上吗,她不是最讨厌和我们这些问题学生来往吗,那我就偏不想让她如意。” 饱受同学排挤而整日惶惶不安的乔馨终于忍不住了,她一向是大家眼里的白雪公主,却偏偏是秦逸非要在她身边打转,让同学们都误会她是和秦逸一个圈子的问题学生,让她饱受诟病。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看我这么被欺负,被排挤的样子你就那么开心吗秦逸?”乔馨终于说话了,她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怒气还是害怕:“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感觉特别好笑,看方雨漫被你甩的样子是不是也是特别好笑?” 好笑?这句话好似哪里听说过。 魏杨,你看我拼命想和你做朋友的样子是不是就觉得我很好笑! 那个一脸幼稚怒气的少年浮现在眼前。 不知道是不是被乔馨瞬间被戳中痛处的秦逸登时变了脸色,怒不可遏:“你和方雨漫算哪根葱,方雨漫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真感情,你又凭什么嫌弃我秦逸?” 徐嘉忆听了只想冷笑,他向前一步站到秦逸面前,眼神比对方还锋利:“但凡你把自己当回事一点,顺便,只要你脑子多长一点不要来招惹方雨漫,不要闹到我徐嘉忆面前,你秦逸要去杀人放火都不关我的事,懂吗?” 继续看着对方的眼睛,徐嘉忆冷冷补充道:“没有谁在看轻你,只有你看轻你自己。” 冷厉一刀将所有表面剖开,露出最血淋淋的真相。 什么叫自己看轻自己,呵,自己就是疯了才会和这群人在这里讲道理,在混混的世界里只有拳头才是真理。 秦逸伸手推了徐嘉忆一把:“你又是谁,配和我在这里讲道理?” 魏杨眼神一冷。 倒退一步,徐嘉忆顿住了,感觉心里有种特别的平静和恶心,原来满腔怒火燃烧到尽头是这种感觉。 即使是披着母爱的外衣,当初蒋阿姨确实不该以那样一种方式为魏杨争取到这种荣誉,这两个天才少年之间需要的是那种互为朋友,互为对手的真正感情,是年少还相信友情的秦逸包容着常常口是心非的少年魏杨。 乔馨本就无辜,她只是一个有些小小虚荣心的女生,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又会读书可能会有一些不该有的公主傲气,其他的女孩子们或许会偷偷讨厌她的傲气,却不会说她内里是个充满恶毒的坏学生。 方雨漫本来那样一个直来直往的女生,为了一个秦逸把自己搞的这样狼狈不堪,在方叔叔和徐嘉忆这里倍受珍惜的女孩子,奉送上自己的真心实意,在其他人眼里却是一个□□裸的笑话。 清晨的操场下,半梦半醒的自己和魏杨坐在长椅上,说起以前的事情魏杨一向笑眯眯的眉眼,也会流露出一些茫然和后悔,而另一个当事人也并不给他悔恨的机会,直接将他划到自己的对立面。 站在阳台的徐嘉忆笑着地对电话另一头的方雨漫说道:“但是,以我家的双开门冰箱的名义,方雨漫,你要是被欺负了,记得来找我帮你报仇。” 徐嘉忆的眼神越变越诡异,里头有滔天的怒火,舌头缓缓将发痒的上牙根舔了一边也消除不了分毫。 正当他是个软绵绵的软柿子了吗?徐嘉忆冷笑一声。 魏杨一直盯着气息诡异的徐嘉忆,他这眼神格外不像平时的他。 他是不是要……心里大惊,魏杨一瞬间意会了他的意思,向前一步想要拦住对方。 可惜,太晚了。 徐嘉忆向前一步,五指弯曲成拳,对着秦逸那张已经完全扭曲的面孔挥去。 人的骨头和骨头之间撞击的声音沉闷,却听着让人心惊。 “嘉忆——”魏杨呐喊,他伸手,只来得及勾住对方的衣袖。 世间命运无常。 范镇曾对萧子良言:“人生犹如这树枝上的花,同在一枝一蒂上生长,疾风吹来,随风飘转,有的穿过帘子帷幕落到玉床坐席上,有的掠过篱笆矮墙掉进粪坑里面。落在玉床坐席上的就是殿下您,掉进粪坑里的就是下官我。富贵贫贱虽然如此悬殊,可是因果报应究竟在哪里呢?” 因果循环,报应轮回有迹可循。 人的一生境地无常,恶劣的环境里并非只能荒芜,亦能长出杂草。 有人教会你去恨,自然也会有人教会你去爱。 学校办公室外内。 两个家庭齐聚一堂,好不热闹,孙老师和校长坐在茶几另一头,很是头疼。 能不头疼吗,三个人直接在学校里的篮球场动手了,其中一个是早就退学的秦逸,另一个是他们的优秀学生,还有一个徐嘉忆平时看起来还挺安静懂事的,没想到也是个大人物. 这些学生真是太强了,孙老师身为教导主任艰难地揉了揉额角。 坐在最旁边的姜妍一面听着蒋老师和校长交谈,一面戳了戳自己的丈夫,小声道:“你掐我一下,他们说嘉忆居然会帮雨漫去打架了,我感觉我在做梦。” 端正坐着的徐业霖看了她一眼:“........” “这是什么?”姜妍接着自言自语:“迟来的青春期吗,为了一个女孩子和别的男生打架,还带上年段的优等生,刚刚校长说那个成绩很好男生叫什么来着?” “叫魏杨。”徐业霖有些生无可恋地提醒她。 “哦?”姜妍思索了一下,笑眯眯说道:“嘉忆的同桌不就是他吗,还能一起打架,看起来感情不错呀。” 徐业霖已经习惯了自己爱人这么多年跳脱的思路,维持了表面的镇定听着孙老师说话。 在学校里呆了这么多年了,蒋老师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犀利地问学校一个已经退学的学生为什么还能自由出入学校。 孙老师一时无语凝噎,校长只好以身作则出来给家长们一个交代:“让已经不属于七中的人随意出入学校确实是我们的过失,而且魏杨作为我们学校的优秀学生,孙老师作为他的化学老师,也是很相信他的品格的........” 叹了一口气,校长转折道:“但是,他们也是动手的,在学校里无视纪律,还是得要接受检讨惩罚的。” 总结一下就是,学校有过错,但是魏杨和徐嘉忆的打架处分就不记上了,拉出去写写检讨就算过了。 三个家长点点头,都表示很满意,都是在社会上呆了这么多年的成年人了,这个时候就应该表达一下自己孩子性子冲动不懂事,纷纷开始了另一套其乐融融的客套话。 而办公室外的三个人的气氛就没有这么好了。 乔馨作为最无辜的那个,早早就被徐嘉忆三个人赶了回去上课。 徐嘉忆和魏杨正在办公室外面光荣罚站,身上还大大小小挂了彩,旁边的方雨漫正在翻找医药箱里的东西给两个人处理伤口。 “哎,徐嘉忆。”魏杨戳了戳这位突然暴脾气的同桌,笑道:“你也太强了吧,我都没想到你居然会真的动手。” 说起这个,徐嘉忆也是失笑,假装恶狠狠道:“是不是吓死你了?” 魏杨很配合,假装害怕地点头:“吓死我了!” “吓死你了你还敢帮我。”徐嘉忆好笑,也用手肘戳了戳他,故意嫌弃道:“你居然不拉架,还敢参与进来,你看现在只能陪我罚站了吧?” “那有什么?”魏杨无所谓地回复他:“人生不来个罚站和被请家长的经历,都是不完整的人生,不完整的高中生活,而且........”说着他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徐嘉忆下颚上的淤青,半真半假笑道:“等一下我同桌被他打坏了咋办,打人不打脸是打架基本准则。” 徐嘉忆哭笑不得看着他:“都打架了,谁还跟你遵守规则啊?” 一旁的方雨漫终于翻出了酒精和棉签,站在徐嘉忆面前示意他把手伸出来,魏杨作为小助手贼给力,直接帮她把徐嘉忆的右手拉出来,手背朝上。 当时实在是被怒火冲昏头脑了,那一拳徐嘉忆对秦逸狠,对自己也是狠得不行,指节上一片红肿加淤青,本来皮肤就白,显得伤口特别的可怕。 方雨漫无奈地叹了口气,棉签直接沾了沾酒精就要帮他消毒。 徐嘉忆伸手挡出方雨漫:“等一下,能不能不.........” “当然要,你怎么到现在还这么怕酒精消毒啊?”方雨漫哭笑不得看着他:“打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今天啊徐嘉忆,而且不用酒精你要用什么消毒,用爱吗?” “对啊。”魏杨在旁边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附和方雨漫:“难道你要用你同桌的帅气吗,什么酒精,魏杨的帅气就是世界上最让人沉醉的酒精。” 方雨漫,徐嘉忆转头看他:“........”别骚了,学神。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徐嘉忆选择放弃了。 他把挡住的手放开了:“算了,你涂吧。”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魏杨:“你别凑热闹,你的手腕也受伤了吧,躲什么躲,我又不是没有眼睛。” 本来也要拉下衣袖把手腕的伤口挡住的魏杨干脆放弃了,故意嫌弃道:“那不是因为要给你撑场面,打架时候没有人帮忙多吃亏……再说这不是伤口,这是男生的勋章你知不知道。” “哦。”徐嘉忆点头,认真看着他道:“那谢谢你了。” 道谢来的太突然了,魏杨站在原地愣住了,低着头处理伤口的方雨漫默默憋笑。 看见魏杨愣住了,徐嘉忆挑眉,玩味看着他。 “哎,不对啊。”方雨漫抬头,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眼神对视,笑道:“最该道谢的不是我吗,学校里的帅哥之二都为了我去打架,可能还要被受处分,这可是韩剧女主的最高级待遇啊,短短几个小时,我已经迅速升级为全学校女生的公敌了呢。” 徐嘉忆失笑:“还是别谢了,昨天我也是有些没过脑子了,我不应该当着你的面打他的,让你当时就很难堪,不过,咳咳,我确实是看不下去他这样欺负你了。”小声嘀咕道:“我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的.........” 没人的地方方面暗地解决他吗? 魏杨和方雨漫同时震惊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怎么残酷想法这么多的? “我好了,该你了。”被酒精刺激得有些酸爽的徐嘉忆把受伤的手放了下来,拿了一根棉签对魏杨笑得春风和煦。 感觉背后有点发凉,魏杨壮志断腕一般,把手腕伸出来给他,开始忍不住打感情牌:“........看在同伙的份上,能对自己人温暖一些吗?毕竟也是一起流血流汗的交情了。” 求生欲果然很强呢,徐嘉忆一时间哑然失笑。 等三个人处理完伤口,又一起靠在聊了好久的天,办公室里的会议也都还没开完。 倒是姜妍借着其他缘由出来了,一走出门就看见三个缩在墙角畏惧地看着她的鸵鸟们,明明心里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可她还是抱着胸,保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他们。 方雨漫觉得自己身为万恶之源,很是诚恳地喊了一句:“姜阿姨好.......” 从小到大就没请过家长,上高中第一次被传召家长还是因为打架的徐嘉忆也很是心虚:“妈........” 而向来智商高的气人,此时却不知道把神经性接到哪条电话线的魏杨跟在徐嘉忆后面开口:“妈........咳咳,我是说,阿姨好。” 方雨漫和徐嘉忆转头震惊地瞪着他,魏杨有些尴尬地把头撇开了,望着外头的大树假装自己没说过话。 身为钦点徐家童养媳的我都没叫过妈!方雨漫感觉叹为观止。 没想到姜妍更是个人才,有些惊慌地捂着嘴:“不行啊小帅哥,你要是变成我儿子,我在家里颜值最高的地位就不保了。” 方雨漫和徐嘉忆习以为常地看着姜妍。 魏杨则十分震惊:“........??” 这位姜妍女士根本就正经不过三秒。 徐嘉忆惆怅地望着天空,听着方雨漫和姜妍解释整件事的前后始末。 整件事并不复杂,方雨漫老老实实地说完了,最后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姜妍,这位阿姨也是看着她长大的,现在她却尽给徐嘉忆找麻烦来,心里也是很愧疚的。 姜妍听完,她和徐嘉忆一样,想事情的时候喜欢用手指点点下巴,喊道:“嘉忆。” 被点名的徐嘉忆马上抬头,认真地看着这位女士,表示洗耳恭听。 姜妍对他说道:“保护雨漫可以,下次不要再用这种方式了。”看了看两人身上的伤口,补充道:“会有很多女士替你们担心的。” 这些女士不仅包括办公室里坐着的蒋阿姨,甚至很可能包括一旁的方雨漫。 况且这确实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自己当时也是为了发小冲昏了头脑,冷静下来更是有些后悔。 不过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他应该也是忍不住的吧? 徐嘉忆哑然失笑,不过他没有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只是愧疚地摸了摸鼻子,看着姜妍的眼睛认真答应道:“好。” 学生时代漫长,总会遇见很多人。 有人收获珍贵的友情,有人会经历一段美好的初恋,也会拥有很多现在十分亲密,未来却可能不再见面的人,也有许多难以忘怀的体验。 这些经历或甜,或苦,或辣。 却都是人生,都是组成自己的一部分。 明明手上还受着伤,学校还惩罚了两个人一人各写三千字的检讨。 规矩是人定的,实行也得靠人,虽然手受伤了,可是这两位毕竟还是有后援,有后勤部的,不至于沦落到带病工作的地步。 这两篇检讨最后是方雨漫和韩振出马帮两位大哥抄完的,自此起,这件事也就翻过篇章了。 随着天气的温度逐渐升高,方雨漫的生活真正恢复到正轨之上,秦逸这个名字好像就在她的生活里完全消失了一样,她不提起,也不会有人再在她面前提起。 然而此时流的泪水就是以前脑子进的水,以前欠的债还得现在来还,落下的学业她只能天天在繁重的课程里再挤出时间来补。 作为隔壁班,方雨漫借着发小的便利,天天溜到徐嘉忆的座位旁找他补习上学期的课程,不仅非要插在这对同桌中间,还要当着另一位为她打过架的魏姓帅哥的面问他的同桌: “嘉忆,我问你,我、韩振和魏杨要是同时落进水里,你先救谁?” 徐嘉忆解题的手顿了一下,指了指魏杨,笑道:“我记得他会游泳。” 一边的魏杨哈哈大笑。 方雨漫无语:“那我换个问题,我和韩振要是同时落进水里,你先救谁?” “这样啊?”徐嘉忆忍俊不禁:“我去找魏杨来救你们两。” 这什么答案,大家就不能编出一个让自己开心的谎话吗?太真实了。 “哦。”方雨漫生无可恋地翻开练习册:“算了,我不想问这种问题自取其辱了,我们开始讲题目吧。” 徐嘉忆转过身子,伸手拍了一下笑的趴在桌上只露出两只弯弯眼睛的魏杨,示意他收敛一下。 第35章 第 35 章 误会解开,本来因为情敌而势不两立的方雨漫和韩振也和好了。 而先前因为陷害而备受白眼的乔馨也因为韩振始终表示相信他的缘故,对他也开始另眼相看了。 今年的生日会特意请了韩振过去,欢喜得我们韩振同学最近天天只会对着手机傻笑。 方雨漫抱胸和徐嘉忆并排坐着,指着对面的韩振:“你看看他这为爱痴狂的样子,啧。” 徐嘉忆无情打击她:“实不相瞒,你之前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方雨漫转头看他:“.......”扎心了老铁。 “哎,嘉忆。”方雨漫忽然想起什么:“再过一个月就要期末考了,我听说高二分班的成绩最后截止就在这次考试了,魏杨应该会被分去那个班级的吧?”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徐嘉忆基本没听过魏杨提起这件事,只能胡乱点点头:“是啊,怎么了吗?” 方雨漫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确定对方就是一副疑惑地表情看着他,叹气道:“算了,没啥........你们分班之前应该还有小聚会吧,我们班就有,在最后一次月考的晚上,还不如晚点说,真让人期待。” 明明就是为了出去玩找个理由而已,徐嘉忆失笑:“应该有吧,之前听班长提起过,应该是还在策划去哪里,到时候等通知就好了。” “我还蛮期待的。”方雨漫颓废地趴在桌子上:“天天读书真是太无聊了,好像——出去玩啊啊..........” 谁不想出去玩呢,天天坐在教室里读书实在是累的感人。 学校钟楼的整点敲响了,紧跟晚饭之后就是晚自习了。 徐嘉忆站起来拍了拍这两个各怀心思,就是不把心思放在晚自习上的人:“走了,少壮不努力,长大卖家具。” 方雨漫哀叹一声,艰难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跟着两个好朋友回去学习了。 今天晚上十二班的自习教室里。 值班老师们都不在,没有饲养员管着的猴子们开始当山大王了,大家坐在位置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教室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徐嘉忆并不被打扰,接着写着手里的题目,下学期的日程会比上学期短缩,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追赶进度。 他左手边的位置空着,魏杨下午又被年段物理组召唤走了,也不知道晚自习之前会不会回来,今天老罗拿了一张卷子给徐嘉忆要他转交给魏杨。 抬头看了一眼时钟,九点多了,人一直没回来。 趁着晚自习休息的空档,徐嘉忆给魏杨发了一条消息问他晚上什么时候会回来,老罗给的考卷帮他放在课桌里用数学书压着了。 可惜直到晚自习都结束了,手机才响起消息回复的铃声,徐嘉忆一边收拾课桌上的东西一边点开了对方消息,短短一句话很快就读完了:我刚出医院,二十分钟以后就到学校。 医院?徐嘉忆蹙眉,他站起来往外走。 想到医院第一反应就是丁晓蕊,这么晚还在医院,可能真的是妹妹出了什么事情了。 把手机收回口袋里,徐嘉忆走出教室,顶着寒风往宿舍楼方向走去。 回到寝室还得整理东西,三三两两做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徐嘉忆把最后一件衣服收起来,打开寝室的门朝对面看了一下,魏杨的寝室里还是暗着的。 魏杨现在唯一的舍友是个处于热恋期的少男,每天都拉着女朋友的小手倾诉自己的爱恋,还要随时准备防备巡逻的生管阿姨下来抓人,不在熄灯最后一刻一定不上寝室。 但仍然是和女朋友不离不弃,实在是可以称为七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可魏杨现在还没回寝室倒也有点奇怪了,徐嘉忆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直接走出寝室。 身后的凌志已经准备进被窝里休息了,探出头来问舍友:“嘉忆,这么晚你要去做什么?” “嗯?”徐嘉忆正要关门,回答道:“我去找一下魏杨。” 说着门就被关上了,凌志看了紧闭的宿舍门看了半天,忍不住探出身子,敲了敲隔壁刘文杰的床杆把人给敲了起来:“哎,这位帅哥,你觉不觉得嘉忆跟我们魏学神走的实在有点太近了吗,又不是去等女朋友回家,还大半夜地去找他。” 本来就很困的刘文杰被吵醒了,把自己的枕头砸到这位分外八卦的大哥身上,哭笑不得:“兄弟你这啥恋爱脑呢,嘉忆那种颜值还需要去等女朋友?我觉得你也应该找个女朋友好好消磨一下你的精神,省的读了一天的书都拦不住你的思维在高速马路上飞奔。” “难道你不认同我的想法吗?”凌志很激动地想要寻求舍友的认同,半个身子都快怼到隔壁床去了:“你内心就没有感到一丝丝不寻常的吗?” 刘文杰推他回去:“哎哎哎你回去一点,我还清白,你干嘛上我的床,等一下被嘉忆看见了我们俩说不清楚的!” 什么玩意? 凌志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分外嫌弃对方:“我跟嘉忆搞上也不会看上你的好吗,你别再做梦了好吗兄弟?” “这你说自己的哦。”刘文杰拿着枕头敲了他一下,指着他笑骂:“请你们两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我马上就给你们两让出二人空间,绝对不吃狗粮,也不当电灯泡!” 凌志比了一圈男生宿舍楼的范围:“这栋楼都装不下你的脑洞你懂吗,你这脑子的洞也不是一般的大。” “我看你今天不是皮,你是皮痒。”完全没了睡意的刘文杰爬过去就要打他。 一言不合,两个人都互相殴打了起来,宿舍里一阵鸡飞狗跳的。 学校门外的公交站。 马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学校对面的店铺门口还亮着灯光。 这是夜班车的最后一班了,魏杨背着包从空荡荡的车子上走了下来,手里还提着蒋阿姨最后塞给他的饭,让他拿回学校当夜宵吃。 但是一想到晚上丁晓蕊在病房里的样子,哪里吃的下呢? 魏杨叹了一口气,把学生证递给门卫确认,学校边门缓缓打开,他抬脚走了进去,这个点也不可能去教室里看什么卷子了,晚自习早就结束了,应该要回宿舍楼了。 刚刚他给徐嘉忆回复了消息说要二十分钟以后回来,但是路上耽搁了太久,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徐嘉忆也没有回复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有事情在忙。 学校里十分宁静,只有几只虫子在鸣叫。 他走了没两步,又在宿舍楼下遇见了他舍友,一片乌漆墨黑里还在和女朋友浓情蜜意地对视,也不知道这种光线亮度里到底看不看得清对方的脸。 舍友越过可爱的女朋友肩头看见了魏杨,百忙之中还抬起手来朝他摆了摆。 没想到对方会注意到自己,魏杨失笑,路过时不禁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太强了,从上学期就开始天天煲电话粥,居然到现在也没有褪色。 实在是让人感叹初恋的力量与美妙,好像总是经久不衰,历久弥新,最后在记忆里越来越深刻。 寒风阵阵,宿舍走廊黑暗幽长。 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魏杨愣了一下,从门缝里透出一点亮光,能感觉到里面有人在。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在? 他伸手推开门,寝室里的桌上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台灯,灯光把坐在桌子前的人头发照的颜色浅浅,低垂的眉目下又折射出一片属于睫毛的阴影区域,画面暖黄。 宛如站在自动售货机前,把硬币投进去那一瞬间,听见的硬币清脆的声音轻轻打击在心头,以及随之而来对出货口滚出的饮料瓶的期待,魏杨长长吐出一口气,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徐嘉忆?” 不小心撑在桌子边睡着的徐嘉忆猛地醒了过来,他抬起头来看见魏杨带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自己都感觉有些好笑,囫囵揉了一把脸:“有点困……不小心睡着了,本来要去楼梯口等你的,不过外面还真的是有点冷。” “没关系。”魏杨入门时候就随手把冷透的饭菜放在门口的架子上了。 寝室里暖意很足,他拉下拉链把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晚上我去医院看了一下丁晓蕊,回来的有点晚了。” 果然是丁晓蕊的身体出事了,徐嘉忆想了想,还是直接问道:“情况怎么样,你要不要去跟老罗请个假?” “不了。”魏杨有些累地坐在徐嘉忆旁边的床上,依靠着床杆笑道:“我妈在医院里照顾她呢,而且她自尊心比我还强,不喜欢大家因为担心一直围着她转。” 这么像,还真的是亲兄妹,徐嘉忆感觉有点好笑,没说话。 “不过她这次可能又要回家休息一段时间了。”魏杨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随即有些狡黠地朝徐嘉忆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知道得太多会不会被咔嚓做了?”徐嘉忆很是认真地问道。 魏杨摇头,也很认真:“不会,你看度娘什么时候被咔嚓一刀了?” 也对,徐嘉忆点头:“那你说。” “今天竞赛的题目我没全写完就走了,不知道明天竞赛组的老师会不会来找我算账。”魏杨小声道,有些小小的自暴自弃:“哎,当时进去比赛之前,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丁晓蕊心肺又出了问题。其实她半个月前就住院了,我妈怕我担心一直就没告诉我。丁晓蕊她肝肺功能一直都不是很好,不适合开刀,后来……实在有些拖不下去了,马上就等着做手术,我妈说她刚刚签完家属确认书,让我……也做好心理准备。” 所以就像上了战场一半的人,他就直接跑了,只来得及匆匆忙忙写完了一部分的题目,下了考场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我们全家都在外面等着,等到晚上九点多手术才结束,医生说这次的结果还挺成功的。”魏杨说着,如释重负一般笑了一下: “本来想直接在医院里陪到她醒过来的,但是我妈说我这么高在病房里太碍事了,非把我赶了回来........不知道她会不会伤心,本来这学期就在学校里呆着好好的,前几天还和我说和同学玩有多想开心,现在又要被关在家里了。” 虽然嘴上经常嫌弃丁晓蕊是头猪,是只猴子,可是还是那种重视那么珍惜她,完全将她放在了心上,把丁晓蕊放在自己之前,一旦有什么危机就会影响他。 “嗯,我知道。”徐嘉忆答应着,没多说什么。 许多安慰的话语,到了这里,都显得格外苍白。 静了一会,徐嘉忆突然感觉有点口渴。 今天晚上忙了太多事情都还没喝水,经常来这个宿舍,他轻车熟路的把柜子里的杯子翻出来,倒了两杯热水,一杯递给魏杨:“你别小瞧二等奖、三等奖,那也是奖项。” 魏杨抬手接过了,笑得一颤一颤的:“难道不应该意外一下,居然得不了一等奖了吗?” “为什么要意外?”喝完水,徐嘉忆支着脑袋有些费解:“你不得奖就不是你了吗?” 哪来那么多理所当然的事情,一等奖又不是魏杨家里开的,作为人也会有发挥不好的时候,也会有当不了第一的时候。 也对,魏杨把杯子放回桌上,顺势倒在床上,面朝徐嘉忆笑着喊他:“嘉忆。” 魏杨很少这么正经叫他名字的时候,平常都是同桌同桌地叫,或者是直接徐嘉忆地喊。 大概是灯光太过美好,向来不正经的人此刻好像特别温柔,徐嘉忆支起耳朵表示洗耳恭听。 “期末考好像不远了。”魏杨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可能会被分到新的二十五班去了,不能再呆在十二班里了。” 也不能再和你当同桌了。 倒是下学期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魏杨提起这件事,徐嘉忆有些惊讶的同时又带着疑惑:“所以?” 这反应不对啊? 魏杨挠了挠额角:“你听完这句话不是应该先表达一下,对于以后没有这么帅的同桌可以看的遗憾吗?” 真的太自恋了这个人,怕不是当初那副骄傲样子的后遗症,徐嘉忆有些无奈:“大家宿舍不还是在对面,人也在同一栋教学楼里面,又不是转学,你要是觉得新同桌相处得不太开心,也可以偷偷躲在被窝里笑的。” 居然还蛮有道理的,魏杨好像被打开了新的思路:“我竟然无言以对。” “没关系。”马上就要到熄灯时间了,自己也该回去了,徐嘉忆站起来拍了拍这天天在脑子里跑火车的同桌的肩头:“到时候欢送会上我会努力庆祝憋住笑声,来表达对你的不舍的。” 什么有的没的,魏杨笑着赶他:“赶紧回去睡觉吧你,还欢送会。” “满足你的要求,马上就走人。”徐嘉忆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架子上的餐盒,顿了一下,转头问魏杨:“你是不是没吃晚饭,不饿么,我宿舍里有方便面,要熄灯了,你快点决定要不要吃。” 方便面?魏杨翘着长腿嚷嚷道:“那可是垃圾食品耶徐嘉忆,没事少吃一点,对身体不好.........” 很烦,这个人真的是一点也不坦率。 徐嘉忆打断他:“有牛肉味的和香辣味的,你要哪个?” 床上的人顿了一下:“是xx牌子的方便面吗,我喜欢它的牛肉味的,特别好吃。” 徐嘉忆停在门口:“.........” 真的一点也不客气呢这个人。 第36章 第 36 章 紧接着月考之后就是万众期待的期末考了。 但在期末考到来之前,十二班还是特意搞了个小策划,打算来个首尾呼应,趁着周六晚上放假的机会庆祝一下即将结束的高一年。 全体十二班同学都快被学习憋坏了,马上开始参与出谋划策,凑在一起讨论要去哪里吃饭,吃完以后又要去哪里玩。 曲采薇拿出纸笔:“哎哎哎,别吵别吵,一个个说,唐锐凯你刚刚说要去哪里玩来着?” “我们去游乐场玩吧,那个云霄飞车超级厉害的,那个车子可以在空中这样转来转去的!”唐锐凯非常兴奋地比划着,指尖在空气中转了十几圈,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如果换成一个人在上面,估计胃里已经唱起“我要飞的更高了”了。 果不其然,有恐高症的曲采薇导师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拍了拍桌子:“pass,下一个,凌志你想去哪里吗?” 不知道又在听什么乡村重金属的凌志听见曲采薇喊他,马上拔下耳机,非常激动:“班长我跟你说,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很好吃的火锅店,里面可以点最变态的辣锅,吃完我都感动得哭了。” 确定不是辣的都哭了吗,向来口味淡的郑东临感觉自己喉咙都有点疼:“有没有别的方案啊?” 一群青少年仿佛是在惩罚自己一样,想出一个又一个简直不敢让人置信的方案,仿佛先锋队和敢死队要去身先士卒一般。 人群后面的桌子上,睡神徐嘉忆又开始趴在桌子上半梦半醒的,听自己的同桌开始他的骚话表演。 “哎,同桌你别睡了,起来玩啊。”魏杨拿着笔盖戳了戳他的手臂。 好像乌龟从龟壳里伸出头一样,徐嘉忆把埋在臂弯的脸露了出来,有些隐隐的嫌弃:“干什么?” “他们在讨论周六要去哪里玩呢。”魏杨指了指那堆人,示意徐嘉忆看过去:“你再不提一提正常的意见,我们可能马上要吃完变态辣的火锅,然后再去游乐场做最刺激的空中飞人了。” 听起来是有点可怕,徐嘉忆还是很困,迷糊道:“让他们决定吧,我都行。” 看那眼睛又要闭上了,魏杨哭笑不得:“要不然我给你讲个笑话清醒一下?” “讲。”徐嘉忆闭上眼睛,特别言简意赅。 “问你个问题,你知道怎么把大象放进冰箱里吗?” 徐嘉忆顿了一下:“这是什么脑筋急转弯吗,我不知道。” 魏杨笑的狡黠:“那我再问你,你知道怎么把长颈鹿放进冰箱里吗?” “你冰箱里都放这些东西吗?”徐嘉忆很是无语地反问他。 “你不知道了吧。”魏杨居然还有点小骄傲,并不理会同桌的问题,笑道:“最后一个问题,动物园里开聚会,谁没来?” 这什么狗屁不通的问题? 徐嘉忆终于睁开了眼睛,直直看着这人,实在怀疑他脑子里除了装数学物理公式以外,到底装了多少神奇的知识,有些敷衍地说道:“不知道。” 魏杨凑近他,笑眯眯说道:“是大象和长颈鹿啊,他们都被关进冰箱里了。” 徐嘉忆:“...........” 真的冷死人了这几个问题,徐嘉忆很是无奈地坐起来:“你赢了,我一点也不困了。” 魏杨哈哈大笑。 最后还是脑回路相对正常的班长曲采薇负责敲定聚餐地点,承包了当地一家很有名的自助餐店。 店里被将近六十个同学占领了,特意空出一块地方来让大家做游戏,今年大家都熟悉起来了,也不玩老套路击鼓传花了,开始玩起了双人合作夹气球赛跑。 “有谁要参加吗!”曲采薇卷着不知道哪里顺来的练习册敲了敲桌子:“获胜者有奖品啊同学们!” 大家呆了快一年了,都是熟人了不用客气,下面一堆人举起手要参加,尤其是唐锐凯直接拉着凌志蹦到了台上: “为了鼓励同学们踊跃参加,我决定和凌志组队来和大家比拼,第一名可以获得奖励以外,第二名还能获得我面对面倾情献唱一曲,由凌志同学给我播放背景乐...........” 还没等他说完,台下已经是一片嘘声:“唐锐凯,自己人,别开腔!” 生怕自己小命直接被唱没的曲采薇赶紧把这对活宝推下去,朝下面挥手示意:“大家注意了啊,要参加的人都在唐锐凯这边排队啦,先到先得啦!” 话音一落,好多同学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台前涌去,台下马上组成了四个小队,都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旁边徐嘉忆还在切着盘子里的牛排,魏杨直接抽走他的刀叉:“这位同学,你这样子算出来玩吗,是否太过于文静了?” 美食近在眼前居然不能吃的徐嘉忆感觉内心特别惆怅,伸手要去抢刀叉:“你要是想玩,去找曲采薇他们组队呗,我这牛排才要开始吃呢。” “想吃也行啊。”魏杨伸手朝自己盘子里切好的牛肉叉了一块,直接抵到徐嘉忆嘴巴边。 徐嘉忆也不客气,直接吃了,含糊不清地提醒他:“哎,你要玩赶紧去,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对啊,比赛要开始了,赶紧来啊。”魏杨把人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我的肉都被你吃了,就是答应陪我去玩了,走吧走吧。” 被强拉着上场徐嘉忆满脸问号:“吃你个牛肉咋了,又不是吃的豆腐?” 魏杨听着这话笑的不行,坦然伸出手臂:“你要吃我的豆腐吗,也行啊。” “太硬了,不了。”徐嘉忆一脸嫌弃地把他的手臂推开。 站在上面的曲采薇点了点台下的人头:“正好五个小组,大家准备一下,各自领一下气球啊。” 周围的女生一看见徐嘉忆和魏杨上场的时候都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曲采薇也看见这两人了,走到魏杨面前的时候还特意把话筒递给他:“这位学神,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向你发起一个欠揍的要求,请问一直在考场上所向睥睨的你到了这个赛场上,有没有什么狠话要惯例说给大家听听的?” 魏杨很无辜地眨眨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过狠话的?” 周围一片嘘声,忍不住笑骂他:“上次在运动会上拼命拉仇恨的不知道是谁!” 曲采薇乐不可支看着他,突然魏杨把话筒往旁边一戳:“我觉得不能总是我出风头,接下来由我同桌徐嘉忆给大家说点话,热闹一下赛场气氛。” 本来在旁边看热闹看的十分开心的徐嘉忆被cue了,很是无语地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看着他的魏杨,也不客气了,凑到话筒前面说道:“刚刚魏杨说全场没有一个能打的,希望大家证明一下自己给学神看看什么叫实力碾压。” 魏杨大惊失色,拉回话筒:“我没说过这话!” 所有人哈哈大笑,徐嘉忆幸灾乐祸看着魏杨。 曲采薇拿回话筒,开始火上浇油:“大家听到学神的狠话没有!” 全场也很配合她:“听见了——”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曲采薇也是学渣一员,早就对这位不要脸的学神怀有报复之心了,拼命拉着仇恨。 全班开口:“实力碾压他——” 魏杨哭笑不得地看了徐嘉忆一眼:“你完了,等一下我要是赢了就会被全班堵在角落里打了。” 徐嘉忆挑眉回看他,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不用谢。” 接下来开始给各个小组分发气球了,郑东临捧着装气球的纸箱,曲采薇顺着顺序一个个发下去,发到魏杨小组的时候,她特意从纸箱底下翻出一个粉红色得扎眼的气球,上面还大大地写着一个“LOVE”,直接塞进两人手里。 所有人都看见了,全部鼓起掌来,甚至还有口哨声。 曲采薇特别笑脸迎人,一脸真心实意的搞事:“祝二位新人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徐嘉忆:“........” 魏杨丝毫不惧,从善如流地伸出手:“熟人了,份子钱给你打个八折吧。” “你说什么,我信号不好,听不见。”曲采薇马上松手,带着郑东临走向下一组。 等每个小组都把气球背靠背夹好以后,曲采薇大喊一声开始,五个小组一起冲向终点。 可惜游戏毕竟还是有难度的,第一趟下来就有三个小组的气球跑路了,好几个选手满场子追着那个气球去了,整个场地里混乱得不行,看的旁边观众们都哈哈大笑。 此时领先跑完第一趟的是凌志和唐锐凯的小组,紧随其后的是魏杨他们。 两棵班草螃蟹走的样子差点把大家逗哭,不过还是有不少迷妹们在大喊着加油,恨不得上去帮他们扶稳那颗摇摇欲坠的气球。 准备开始第二趟的时候,魏杨突然松开两个人勾着的手肘,握紧徐嘉忆的手掌晃了晃:“等一下我们准备冲刺一下。” “行。”徐嘉忆专心看着脚下的步伐,认真躲开地上还有一大堆隔壁组飘来的,游离了一地的气球。 纵然徐嘉忆配合同桌得还不错,然而为了给大家献唱的唐锐凯和凌志还是豁出了老命。 临门一脚的时候两个人直接牵着手扑向了终点,把第二名的魏杨看得目瞪口呆,旁边的徐嘉忆也看见了唐锐凯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那么大一个块头扔在终点,笑得气球都不要了,差点直不起腰来。 冠军组已经产生,全班纷纷发出尖叫。 曲采薇甚至还非常激动地握着这对冠军组的双手:“唐锐凯同学,凌志同学,你们终于实力碾压了一把魏学神,有没有什么想要和大家分享的?” 狂放地擦去额头上的汗,唐锐凯抢过话筒,眼睛闪闪发亮:“谢谢CCTV,谢谢TVB,感谢大家这么多年对我歌曲的支持,其实我这次可以赢得学神主要还是靠我和搭档持续不断的努力,我们不断付出..........” 台下又开始嘘声:“下台,下台!” 那边凌志掏出音响凑到魏杨面前:“我已经准备好放歌了,请问学神想听什么,让我搭档唱给你听。” “你们刚刚第二名的奖励居然不是开玩笑的?!”魏杨惊讶的声音通过话筒放大了,响彻全场,所有人笑的肚子疼。 “当然不是啊学神。”唐锐凯深情款款地握住他的手:“作为第二名就要接受我们精心准备的礼物,你想听《暖暖》还是《都是月亮惹的祸》,我最近学了很多歌呢!” 魏杨愣住了:“我选.........” “凌志!”唐锐凯直接无视了第二名的要求,转头喊搭档:“给我放《给你们》,music,起!” 音响调控台后面伸出凌志一只手比着“OK”的手势,随之音乐声响了起来。 全班发出哄堂大笑。 唐锐凯对着话筒五音不全地唱:“哎开头这段我忘记怎么唱了,哦我想起来了.......你要用你一生加倍照顾对待,苦或喜都要同享。一定是特别的缘份,才可以一路走来变成了一家人,他多爱你几分,你多还他几分,找幸福的可能.........” 魔音贯耳,名不虚传。 魏杨艰难地盖住面前的麦克风,一脸绝望:“兄弟,别人唱歌要钱,你要命。” 机智的曲采薇干脆把话筒抢了回来:“好了,这个环节到此结束,第一名到旁边找郑东临领礼物,下一个环节!” 全场放下捂住的耳朵,发出感谢饶我狗命的叹气。 游戏环节当然不只有这一个夹球跑的项目,后面还有抢椅子的环节,将气氛再次掀向新一轮的高潮。 徐嘉忆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又被这位同桌拉上场,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坐回了位置上又开始切他的牛排。 等他吃了一半的时候,魏杨端着两个餐盘回来了,上面摆满了好多东西,居然还有很多刚刚徐嘉忆在自助区没看见的东西。 这位大哥实在是太精了,趁着大家玩游戏开始搜刮自助区了。 勺子上面盛着一小块蛋糕直接戳到自己面前了,徐嘉忆拿过勺子吃了,嚼了两下,软糯香甜的蛋糕里夹着很多清脆的干果,好多味道交织着在舌尖上炸开,糖分进入身体带来十分愉悦的感觉。 “好吃吧?”魏杨笑眯眯问他,自己也舀了一勺。 “不错。”徐嘉忆认真点评,嘴巴旁边沾了一点奶油:“我刚刚怎么没看见这个?” 魏杨笑道:“这么好吃当然是都被抢完了,我在旁边排了好长的队伍等到的.........你再试试这个?”说着又是一块寿司夹到他嘴边,徐嘉忆张开嘴巴又吃了。 “里面夹的火腿好像不是很好吃。”徐嘉忆说道。 魏杨点点头,接着找盘子里的寿司:“那剩下的有火腿的给我吧,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个,这里还有一个不夹火腿的你要吗?”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交换美食,但是坐在右边的刘文杰一脸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他突然想起凌志对自己说过的话,此刻看着自己舍友和魏杨之间的互动,总感觉哪里不对——男女朋友都没这么亲吧? 不过,好像好朋友之间互相交换好吃的东西也很正常啊,徐嘉忆自己有好吃的也会带来宿舍里分的,两个舍友也不是他的什么女朋友。没错,刘文杰自我安慰一般点点头,是我想太多了,大家都是好朋友嘛,何况他们俩还是同桌.......... 刘文杰笑着,余光又撇向两人。 魏杨伸手抽了一张纸巾,示意徐嘉忆转向自己方向,抬手直接擦掉了对方嘴巴边那点奶油,完毕之后把纸巾折了折又擦掉自己手背上蹭到的一点酱汁,毫不在意其他,利用完毕整张纸巾,这才把废纸捏成团扔了。 徐嘉忆一直从容淡定地吃着盘子的东西,头都没抬过,说了一声谢谢又接着开始吃东西。 刘文杰倒吸一口凉气,瞪圆了眼睛:“..........??” 解决完肚子的问题,接下来就要解决人生其他快乐的事情了。 十二班同学下一个战场是KTV包厢,一共点了好几个包厢,连成一片区域。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去,男生们勾肩搭背地玩闹,女生们头挨着头一起说笑,时不时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大家都沉浸在愉快的氛围里,各自选了一个大包厢进去玩了。 可惜有个包厢又开始特别热闹起来了,这个聚会有一半是为了魏杨和郑东临办的,综合这两位学霸一年的成绩来看,进入二十五班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了,大家心照不宣地把两个人推到屏幕前,要两个人给同学们表演一段才艺。 曲采薇身为班长,身先士卒地把话筒塞到两个人手里:“身为彼此的竞争对手,你们可以开始合唱《杀手》来吓死对方了。” 郑东临表面上镇定得很,其实根本不擅长唱歌这种事情,僵硬成一块板子站在了大家面前。 魏杨则开始转移焦点:“我觉得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们的华语乐坛新人唐锐凯。”说着就要把话题递给旁边跃跃欲试的唐锐凯。 这还了得? 一群人赶紧冲上来,一半的人负责抢话筒,一半的人负责把唐锐凯这位唱兴大发的真正杀手拉下去,然而身为学神第一黑粉的曲采薇并没有放过这个人,马上拿了另一个话筒递给魏杨:“学神你唱什么,我帮你点歌!” 看透了这些人了,就是盯上自己了,魏杨认命地接过话筒:“额........帮我点一首《光辉岁月》,谢谢。” “哇哦——”在场的人都听见了,纷纷发出喝彩,一个个坐好了,等着这位学神一展歌喉,曲采薇手指如飞地在屏幕上点歌。 随着前调响起,大家掌声和口哨声也跟着出来,充满期待地看着魏杨。 可惜大家还是小瞧了这位乐坛选手的不要脸实力,一首歌唱的上句不接下句,二手实力连着跳节拍,一首充满情感的歌曲唱的东一段西一段,唱到一半还要想一会歌词发音,把全场逗得笑成一团。 好听的演唱会生生搞成了喜剧大会,一群人笑出了眼泪,魏杨哭笑不得地停下:“是你们要我唱的,怎么还开始嫌弃了啊,我和唐锐凯之间你们选择哪一个?” 大家笑得更大声了:“放过唐锐凯吧!” “行了行了。”曲采薇笑着上去接话筒,示意被玩弄过的就可以下去了:“整完我们的第一名了,现在轮到第二名了,来人啊,把人推上来!” 郑东临又被一群看热闹的同学推上去顶替了魏杨的位置,不知所措地站在前面,脸颊爆红得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逃过一劫的魏杨赶紧躲进人群里,这些人实在太能整人了。 他走到一个角落位置前,想起他刚刚唱歌的时候还看见徐嘉忆坐在这里,听着同桌的歌喉笑得手里的薯片都打不开了,还没找他算账呢,人怎么转眼就没了? 没跟他发消息,大概是去上厕所之类的,魏杨直接坐在了那个空着的位置上。 果然,没三分钟后就看见徐嘉忆推开包厢门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周慧。 周围音乐声太大了,他低头朝周慧说了几句话,两个人之间凑得很近,周慧认真听着,点点头就去找她的小伙伴去了。 徐嘉忆一转头就看见魏杨坐在他的位置上,走过来用膝盖踢了踢他,示意他起来。 魏杨拉住他的衣摆,笑道:“你刚刚去哪里了,都没欣赏完我的演唱会。” 还演唱会,要点脸吧,徐嘉忆无奈:“刚刚周慧可乐倒了,找我借纸巾,我的纸巾放在你口袋里了,正好陪她去买一包............哎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魏杨特不要脸地挪了一厘米,就没挪出一个可以坐的位置,无辜看着他:“你看这边都没位置了,我也想坐,自己人,你坐我膝盖上都行。”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坑? 徐嘉忆无语看着他:“...........” 这边的歌一首一首地切,凌志上去就是点了一首《最炫民族风》,朗朗上口的旋律惹得大家忍不住跟着唱了起来,唐锐凯跟着上去当伴舞,跳了好久的草裙舞,那僵硬扭动的身躯把所有人逗得前仰后合。 班长曲采薇平时人不可貌相,随着一阵畅快的旋律响起,她接过话筒给所有人唱了一首《三天三夜》,又蹦又跳居然都不带喘气的,精彩的掌声四起。 唐锐凯大喊着班长好帅啊,冲上去正要顺势接过曲采薇手里的话筒,曲采薇眼疾手快地躲过他把话筒塞到坐在一旁的周慧手里:“让我们欢迎一下新同学给我们表演一下,这是入群新人惯例,大家鼓掌!” 本来还在凑热闹的周慧一脸问号地接过话筒,看着大家都在朝她鼓掌,有些不好意思站了起来:“那我..........给大家唱一首《爱你不是两三天》吧。” 抒情的音乐缓缓流淌而出,周慧学过一段时间的唱歌和乐器,良好的乐感结合干净的声线唱出的歌声特别动人。 开口那一瞬间大家都发出赞叹的声响,但是好的音乐需要沉心体会,很快就都安静下来仔细欣赏这么好听的演唱。 “爱你不是两三天 一眨眼心就能沉淀 你是否想念我喔 还是像我只和寂寞做朋友 .........” 不知道在歌声之中倾注了多少情感的周慧认真地哼唱着,专注于每一句歌词,期待着自己的感情能够传达出去。 一曲完毕,音乐声缓缓下降,消散,包厢里随即恢复一片宁静。 同学们再次鼓掌,大喊着太精彩了,下次学校还有什么唱歌比赛十二班就有王牌了。 唐锐凯握拳:“看来我们十二班自从在运动界博得头筹以后,马上就要在七中乐坛一展风采了!” 听到这么多人的赞赏,周慧有些羞涩地眨了眨眼睛,但是她还是环视了一下全场。 在一群闪闪发光的眼睛之中,想要找到那个想要表达思绪的人,却奇异的找不到人——徐嘉忆呢? 夏天要到了,夜晚也变得不是很冷了。 KTV门口的台阶上,因为找不到两个并排位置而跑出来的两个男生坐在一起玩手机。 “对J。”一个机械女声从手机扩音器里传了出来。 等一下?斗地主? 并着长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的魏学神指了指屏幕上自己的牌,转头问自己的同桌:“我是不是应该跟着出对K啊?” “先别。”徐嘉忆无可奈何地阻止他:“先看一下你的搭档要出什么牌。” 魏杨点点头,两个人达成共识,神情严肃地看着屏幕,等着另一个“农民”出牌。 大概是这位搭档出牌实在太慢了,另一位地主玩家点击了一下快捷语音:“快点儿吧,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喜庆的语音扩散在安静的空气里,贼是诡异,可惜这两个人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很是认真地参与着游戏。 终于,“对A!”这位搭档出牌了。 等了三秒,“地主”发出指令:“PSAA。” 想了想桌面上已经出过的牌,徐嘉忆沉吟道:“你给搭档打辅助吧,他这么快就出了王牌,应该是有一套牌可以和对手出的。” “好。”魏杨点点头,下巴依旧靠在膝盖上认真看着手里的牌,突然问徐嘉忆:“你为什么不联机和我一起打斗地主啊?” 和你联机自己还能赢吗,还有活路吗? 徐嘉忆定定看了他一会,把真话全都咽了回去:“不了,我喜欢指导别人出牌。” 不疑有他,魏杨点头:“好吧..........”把屏幕挪给徐嘉忆看:“我搭档出王炸了?” 屏幕上出现了□□爆炸的效果和喜气洋洋的背景乐,徐嘉忆却感觉不是很喜大普奔。 他想了想所有被出过的牌,大约猜测了一下这位“农民”手里可能剩下的牌,拍了拍自己同桌,认真道:“认输吧你们两,没有未来的。” 根本不知道自己同桌脑子里绕过了多少个弯的魏杨很是疑惑:“啊?为什么就输了,不是还没出结果吗?” 性感男神,在线打牌,在线输牌。 从包厢里追出来的周慧看见眼前的场景,脑子里只剩下这句话,默默无语。 高一年最后一次期末考那天,忙着去过暑假的十二班同学们一个个兴奋得不行,快速地收完自己座位上的东西就全都迫不及待地跑了。 从窗户外时不时传入同学们在操场上玩闹的声音,夕阳照进教室里,为灰色调的桌椅撒上一层暖光。 二十五班级的人员列表已经在制作了,只是教室还没来得及打扫,魏杨只能把自己座位上杂七杂八的东西用箱子装起来暂且搬回宿舍里放着,下学期去了新的班级再搬进去,正好把十二班这个位置空出来。 徐嘉忆正在帮他把一大堆书摆好塞进箱子里,搬动同桌的书的时候手肘碰到了桌面上一本笔记本,从里面掉出一支干花,花瓣已经枯萎了,但仍然保持着完好的形状——是一支从十二中带回来的桂花。 徐嘉忆捡起来夹了回去,页面翻动间还散发着桂花的香味。 “你把它夹进本子里了?”旁边的魏杨看见了,笑着问他。 “是啊。”徐嘉忆把本子收好,也是笑了:“放在玻璃瓶子里也很容易枯萎的,干脆就找了个本子夹好。” 承蒙喜爱,魏杨笑着,又继续低头把书本放进箱子里。 夕阳慢慢退散而去,等到天边的星星开始闪烁的时候,两人终于收好了东西,搬着箱子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 “你饿了没?”魏杨抱着纸箱,用手肘蹭了蹭徐嘉忆。 “还好,等会回寝室放完东西再去吃饭吧。” “行。”魏杨眉眼弯弯:“你想吃什么,作为报答我今天请你吃饭。” 哦?徐嘉忆调侃道:“我当真了。” “为什么不当真,你想吃门口那家新开的面条店吗?”魏杨问道。 不行啊,等会姜妍女士就要来接人了,徐嘉忆摇了摇头:“下次吧,姜美女说要来,我那边也有不少东西要载回去。” 反正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一起吃饭。 “行吧。”两人已经走到魏杨寝室门口了,他掏出钥匙打开门:“随便放着就好了,反正下学期也是要搬去教室的。” 两大纸箱叠在一起还是蛮壮观的,这位学神真的是练习册狂魔。 箱子还是挺脏的,两人进门之后洗了洗手。 还没等徐嘉忆洗完手,他口袋里的手机已经响起来了,魏杨早就擦干了手,帮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通了,温柔的声音从免提里流淌了出来——是姜妍到了,就开着车在楼下等着。 “好,马上就下楼。”徐嘉忆答应着,示意魏杨可以帮他把电话挂了。 魏杨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给他擦手,徐嘉忆一面擦一面往外走去:“我先去搬东西下楼了,同桌你........哦不行,不是同桌了。”徐嘉忆笑着补充道:“以后就不算同班同学了。” “可以尽情报复了是吗,反正离得远也打不着你?”魏杨倚在门框上,无奈反问他。 闻言,徐嘉忆笑得不加掩饰:“新的班级相处愉快,如果被欺负了记得回来十二班说,我们全都给你点赞。” 什么虚假同学情,这群十二班的人实在太不贴心了,魏杨哭笑不得:“赶紧下去吧你,下学期见。” 徐嘉忆哈哈大笑,朝外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听见魏杨喊住了他,他疑惑地回首。 魏杨还没个正形地靠着,笑道:“这一年和你当同桌还是蛮开心的,徐嘉忆,你记不记得我去年跟你说过,你还是个挺好的人的。” 哦?突如其来的感情牌,徐嘉忆笑着回应:“记得啊,怎么,你要改变答案了吗,现在后悔着要收回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魏杨失笑:“当然不改,因为到现在,我也还是没有找到比你更好的人了,真的。” 少年的眼神在黑夜里荧荧闪烁,承载着无数纯真而安静的情感,缓缓漂浮萦绕在四周,夏风将彼此的额发吹乱了,却驱散不了此刻的好心情。 徐嘉忆笑了笑,回应道:“谢谢夸奖,我也是。” 我也是,多么幸运,我也还是没有找到比你更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给你们》是婚庆专用歌曲,哈哈哈 第37章 第 37 章 进入暑假的徐嘉忆也没有因此就闲了下来,早就制定了一大堆旅行计划的姜妍带着全家来了一趟出国旅行,乘着飞机绕了家将近半个地球跑到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去体验另一个陆地上的生活了。 新鲜的国家与新奇的环境,还没等徐业霖和徐嘉忆开始品味这不一样的生活,就已经天天扛着相机忙着给家里的姜美女在各个景点拍照片了——和女人出门真是一段考验人心的历程呢,两人不禁落泪。 尽兴地玩了一个星期以后徐嘉忆又开始进入省电状态,在家里闷了几天之后才出门和方雨漫他们去胡闹了一番。 方雨漫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韩振更是跟女神乔馨之间蜜里调油,聊天聊的难舍难分,搞的方雨漫每次都喊着要抢走他的手机。 其间还约了几次魏杨和丁晓蕊出来闲逛。 丁晓蕊自上次手术以后身体就慢慢恢复了回来,傍晚时候天色半昏暗,三个人沿着公园小路一路走一路闲聊,走到公园东门外面的小吃街上还会坐下来点一些东西吃。 炎炎夏日之后的夜晚清静美好,凉风习习,手里捧一碗冰镇甜汤就着夜色品尝,倒也是十分让人心动的体验。 整个高一年的暑假过得安逸又快乐,可惜每一个学生都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即使每次放假时候都告诫自己一定要提早完成作业,每次都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一定会完成任务——最后还是免不了一群人挑灯奋笔疾书,用最快的手速,在七天之内补完六十天的暑假作业。 奈何暑假作业实在太多了,连徐嘉忆提前做了一些作业的都感觉有些吃不消。 开学第一天的时候抱着一堆作业上楼都感觉有些头昏脑胀,没办法,他这七天都忙着补作业了,要不是最后抄了魏杨几份数学作业,差点没把自己补晕过去。 十二班里多了不少新的面孔,高二年级分了文理科以后,年段里从一班到十五班以及附带的二十五班通通划为理科班,剩下的十六班到二十四班以及二十六班皆为文科班。 而这些班里的新面孔就是来自高一年时十六班到二十四班里选择了理科的新同学。 原班同学大多都留在了十二班,多数还是熟悉的面孔。 自郑东临和魏杨被提到二十五班去以后,徐嘉忆的新同桌就换成了活蹦乱跳的唐锐凯,此时正坐在魏杨原来的位置上吸取学神灵气,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呼风唤雨。 徐嘉忆地把作业往桌上一扔,打断了这位大哥的作法,哭笑不得说道:“你在干啥呢兄弟?” “嘘,你别说话。”唐锐凯打断他,神秘兮兮的:“我在转化学神灵气,转化为我自己的力量,保证我高二年的成绩更上一层——” “啪——”一本新书落在桌面上,曲采薇也不客气地打断了这位大哥的幻想:“这位老同学,发新书了,不要成天做白日梦了,魏学神竞走十年了。” “好吧。”唐锐凯眉眼耷拉地站起来跟着发新书。 徐嘉忆无语地看着这位新同桌的背影,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脱线,一时哑然失笑。 也不知道他那位前同桌在新的班级过得咋样,里面全都是年段的佼佼者,他这种不要脸的人会不会在里面引起团体围殴? 可惜还没等徐嘉忆想出来,开学第一天忙碌的事情就把他给淹没了。 随之而来的班级人员大转换,除了班长以外的班委职位基本空了出来,副班长暂时还没找到人选,老罗决定让大家随便投票个新的班委出来。 而新任十二班的英语老师是一位十分务实的新世纪女性,就着上学期的英语成绩钦点了徐嘉忆这位英语课代表。 开学第一天七七八八的英语作业收集加上分类,差点忙的他没来得及吃上午饭,最后还是隔壁班的方雨漫帮他打包过来的。 十二班的老师大换血,除了老罗基本都换上了新的任课老师,开学第一周的同学们都在努力适应信老师的上课方式,认识新转来的同学,一个个忙得人仰马翻的。 在这兵荒马乱里,徐嘉忆也没时间去关系他的前同桌咋样了。 十二班新的英语听力材料出了问题,他还得趁着有时间去教师办公楼一趟确认一下缺少的材料数目。 一个在三楼,一个在五楼,要同时遇见还是有些难度的。 下课时间,魏杨靠在二十五班门口的走廊上往下看。 十二班里吵吵闹闹的,加上这个角度的窗户是反光的,根本看不清里面都有什么人,但是他也不急,就吹着凉风继续看,等到上课时间就回去。 碰的上就碰的上,碰不上就算了。 不过出去看的次数多了,总有遇见的一。 开学第二周的一个上午,徐嘉忆抱着一大堆英语练习册从十二班后面走了出来,他皮肤还是白的亮眼,遗传姜妍的肤色遗传了个百分百,根本不像一个男生该有的肤色,却奇异的没有任何女生气的感觉。 也感谢这肤色,在人群里就好认多了。 魏杨笑眯眯地看着他抱着练习册开始走上楼梯,还没等他品完全那点开心,随即感觉不对,教师办公楼应该是除了教学楼往左拐才是,他为什么要上楼? 还未等学神列个数学公式求个解答出来,楼梯口已经出现了徐嘉忆的身影,怀抱里的练习册还挺沉甸甸的,有些惊讶地看着走廊上的魏杨。 魏杨也愣住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要过去帮把手,他小跑着过去接过了一半的练习册:“好久不见啊,你怎么担任起送练习册这种粗活的重任了?” “搬到你们班级去。”徐嘉忆示意他往二十五班走,解释道:“有什么办法,我们老师说找个男生课代表的好处就是方便搬书了。” 闻言,魏杨哈哈大笑:“你们英语老师居然是许老师吗?” “是啊。”徐嘉忆叹了口气,学着许老师说话的口吻: “我看了一下我们班的英语成绩,前三名正好有个男生,方便以后帮老师搬一下作业,最重要的还是跟老师同一个姓,那就把课代表这份荣誉交给他承担吧。” 还没等徐嘉忆研究出许和徐之间为什么忽然就是同一个姓,就已经被推上课代表的位置了。 不过有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许老师教了一个班级,一个是十二班,另一个正好是二十五班,叫上徐嘉忆顺手把练习册送到二十五班来。 这么重的练习册,算哪门子的顺手啊? 徐嘉忆认命地把厚厚的练习册放在二十五班的门口,另一个课代表已经走过来开始帮忙分发书本了。 徐嘉忆接过魏杨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手,自我安慰道:“幸好你们班级的人数没有十二班那么多,还算搬得上来。” 再搬个六十本上五楼实在太难为人了。 二十五班里的氛围居然还算可以,没有徐嘉忆想象中一个个戴着啤酒瓶底厚的眼镜,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的画面,班级分数也只有四十个人左右。 可整个大班级没有全部坐满,教室中间居然还有个别位置是空着的。 有些惊讶,徐嘉忆指了指其中一个位置问魏杨:“为什么第二排就有位置是空的?” 魏杨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过去,解释道:“很正常,老师说大家想坐哪个位置都行,你数学课想坐第一排,英语课想坐在第四排都行,前提是那个位置上的同学同意跟你换。” 倒是蛮新奇的,徐嘉忆感觉有点好玩。 “走。”魏杨拉住他的手腕往第四排走去:“反正还没到上课时间,坐我位置上说。” 徐嘉忆跟着走了过去,魏杨位置上还是胡乱摆了一堆书本和练习册,和以前的习惯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 “你把练习册摆在椅子上不怕你同桌没位置吗?”徐嘉忆看着魏杨把那几本练习册捡起,垒起来放在课桌里,随口问道。 “你坐。”魏杨示意了一下,徐嘉忆跟着坐下了。 魏杨这才笑道:“什么啊,我现在就没有同桌。” 嗯?什么意思,徐嘉忆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班主任说大家可以自由挑选要不要同桌,所以才有一些空出来的位置。”魏杨指了一圈教室:“开学时候我特意占了两个位置,这样我就没有新的同桌了。” 徐嘉忆看着他愣住了。 “你没事也可以上来这里坐啊,同桌。”魏杨支着下巴,笑得两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 新的高二生活也是伴随着更大的学业压力的,十二班里天天为着学习怨声载道的,对于食堂里的饭菜越来越难吃也不在意了,天天只能在繁忙的作业里挤出时间来喘息一口气。 “考第一名是不可能考的这辈子不可能考第一名的,作弊又不会做,就是课余时间偷着玩这种东西,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唐锐凯趴在桌子上一边流泪一边说着骚话。 旁边写作业的徐嘉忆:“.......” 约莫是课程太过于紧凑了,最后一节的自习课也全部改成了正课。 新的学期过得比感觉上还要来得快,大部分学习的活动也只允许高一年纪的同学们参加,娱乐活动次数大幅下降,压力感慢慢地到来。 压力压住了同学们的精神,却好似没有压住大家的脊梁。 随之而来的也是班上男生突然拔高的身高,和突然变声的公鸭嗓的些许尴尬。大概是高一年攒了太久了,高二年开学以来就有好几个男生好像被施了了化肥一样猛地拔高了。 但是按照这肉眼可见的长高速度,施的恐怕是传说中的金坷垃。 而在徐嘉忆不注意的时候,自己本来就很高挑的前同桌好像踩了云朵一样蹭蹭又长了两厘米。 说起来大家自从新学期以后确实是不怎么见面了,偶尔徐嘉忆还会趁着二十五班晚自习没有老师巡逻的便利上去偷补一会觉。 不过他也不敢常常上去,在一堆学霸中间睡觉确实是有点压力的,自己的作业也还没写完,只是间隔一段时间才难得上去一次。 而且魏杨向来出门的早,在寝室楼里也碰不到几次,两人仔细一算都快一个多月没怎么见过面了,居然彼此也不觉得哪里不对。 发现魏杨也突然长高了还是有一天偶然,两人下了晚自习,难得在宿舍楼梯上遇见,并排闲聊着上楼,徐嘉忆一度怀疑这人今天是不是偷穿了内增高,说话居然开始需要抬头看他了。 在平地上拉住人站稳了互相比对一下,绝望地发现有些人他高中就是还能猛长。 徐嘉忆叹气:“一段时间不见,都长这么大啦?” 魏杨哈哈大笑,在台阶上蹦上蹦下地展示自己的身高,简直是欠打的典范,气得徐嘉忆差点找他打架。 天气也开始朝着夏天飞奔而去,今年的夏天来的比往年要早。 五月份就已经开始飙升温度了,宿舍楼早早开启了空调,徐嘉忆这种汗多体质每次出门都是对自己校服的一次人生考验。 偶尔放学时,徐嘉忆往外一看能看见敲着十二班窗户喊他一起去吃饭的魏杨。 此时十二班里看见他的同学都会开始和他打招呼,好像有了观众这个学神就能开始说骚话一样,对着旧日同学们就能绘声绘色地讲出一栋摩天大楼出来。 这时徐嘉忆都会加快手里动作,背好书包赶紧拉着这人去吃饭了。 二十五班是个充满激烈竞争的班级,虽然只去过几次也给徐嘉忆留下很深的印象,里面不乏天才少年们,魏杨能抽出时间来找人吃饭次数也不多。 徐嘉忆都看得出来,自己也减少了打扰魏杨的次数,尽量不去麻烦他。 其实徐嘉忆若是真的想一想也会发现,两人之间麻烦对方的次数几乎算是屈指可数了。 大概是太过了解的缘故,再加上两个人都相对心细,很多事情都是自觉帮对方做了,并不放在心上,一生若是能多遇见几个这种人,真正的称得上是多幸运了。 第38章 第 38 章 夏天来的气势汹汹,还没给徐嘉忆太多准备。 而他又向来是个换季必定要来一场病,其余时间仿佛钢铁侠一般的神奇体质,终于在这夏天的□□下成功栽了。 十二班教室里的唐锐凯突然得了病毒性感冒,还没等自己感叹出来一些什么,一转头居然发现徐嘉忆今天请假没来,理由是正在发烧。 唐锐凯:“……” 实在是一对隔空惺惺相惜的好同桌,有福一定不同享,但有难一定要同当。 是凌志跑去老罗办公室帮他请假的,实在不是因为教室的戏份不够,奈何今早徐嘉忆一起来就差点在门口给摔了一跤,这种晕晕沉沉到不知道姓什么的状态,若是能走到教室也未免太感人了。 勉强扶住阳台门框的徐嘉忆认真地看了一圈周围,果不其然看到了震惊看着他的舍友,有些迷糊地说道:“我感觉地板有点晃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地震了? 凌志:“……” 刘文杰直接上手摸了一把他的额头,对凌志肯定点头:“他已经烧的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两个舍友七手八脚地把他从阳台扶回了床上,人完全是浑身滚烫了,嘴里还在念叨着今天物理课要的练习卷还没写完。 凌志无奈地问他:“都这样了还记得卷子,徐嘉忆,你要不要找魏杨去借一张来抄啊?” 没想到这人居然还能镇定地思考一会,说道:“不行,他们那个卷子跟我们题目不一样,抄不了。” 二十五班的卷子难度通常都会高于普通班级,题目自然也就不一样,完全没得抄袭。 病里还能把这些事记得这么清楚,两个舍友堪堪忍住爆笑,各自准备着去找老罗帮他请假。 这一病来得没头没脑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宿舍里的空调也是跟着寝室主人一起歇菜了。 等凌志傍晚回到寝室里发现里面温度高的吓人,再看床上的徐嘉忆,果然已经一脑门汗水地坐在那里两眼放空了。 凌志浑身大汗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解释道:“我刚刚去找了维修部的工人,说今天坏了好几台空调,修到我们寝室估计要等到明天,而且一楼那个空调修了两次都没修好,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换成新的空调。” 就算马上换上新的空调,这两天也要在宿舍蒸桑拿度过了。 刘文杰有些担忧地看了徐嘉忆一眼,他的烧还没完全褪完,整个人处于一种问啥他都和你说“嗯”的状态。 本来就生病,这么恶劣的宿舍环境得多难受。 凌志从阳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还是感觉闷热得不行,朝徐嘉忆说道:“嘉忆,这空调一时间好不了,你要不要..........” “啊?”徐嘉忆突然站了起来,有些茫然地听着凌志的话,突然抱起枕头居然就往外走了:“没事,我去魏杨宿舍蹭一会空调。” 说着门就已经关上了,只能听见有些拖沓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位舍友,刘文杰握着手里的手机震惊地看着同样僵硬在原地的凌志。 凌志擦了一把脖子上的汗,艰难道:“我刚刚想问他要不要找姜阿姨来接他回家休息,家里的环境总比宿舍好.........” 手握手机的刘文杰沉默了一会,把屏幕竖起来给凌志看:“我已经准备问他,要不要帮他给姜阿姨打电话了...........” 然后当事人头也不回地去投靠别人去了。 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想法两人继续相对无言,无语凝噎,就差执手相看了。 大概是徐嘉忆开口找魏杨帮忙的次数也不多,当魏杨洗完头打开门看见门口抱着枕头的徐嘉忆那一瞬间,一向神情飞扬的他也难得被震惊到脸上一片空白。 发烧的脸上还带着潮红,头发睡的一片散乱,短袖睡衣露出的胳膊手脚都特别白净,魏杨感觉自己那一瞬间完全是失语的。 从宿舍里涌出的凉气简直让人浑身上下一阵舒爽,简直是雪中送炭一般的吸引人。 徐嘉忆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说道:“我们宿舍空调坏了,我想过来蹭一会空调。” 很好,一句话能讲完的事情一定不会拆分成太难理解的语句,魏杨下意识分解出这句话的意思,马上转身让他进去。 本来要语气平稳说一句“进来吧”,奈何喉咙没跟上脑子,三个字说得都有些磕磕绊绊了:“进、进来吧。” 来得次数都这么多了,也有可能是差不多给烧糊涂了,徐嘉忆直接往对方床上一坐,开口:“我好困,睡一会,你要做什么可以继续了。” 什么东西,床都坐上去了还在扯一些什么客套话,魏杨上前,哭笑不得说道:“你都带枕头了,难道是来找我打架的吗?直接躺下去吧.........等一下,你是不是发烧了?” 说着直接把手背贴了上去,灼热的温度直接让魏杨本来舒展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你吃药了吗,和姜阿姨说了吗?” 等魏杨测完温度,手脚无力的徐嘉忆已经躺下去了,他有些昏沉地说道:“不用跟我妈说,她最近忙着参加舞蹈比赛,挺忙的,没两天就好了,药早上吃过了。” 就好了,谁好了,是徐嘉忆好了还是姜妍好了,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的,得亏魏杨还能听得懂,对方站在床边实在感觉好笑,弯腰推了推他示意他可以躺进去一些:“你要是不嫌弃可以盖我的被子,上星期才换的.........” 还没说完,徐嘉忆尚且闭着眼,手已经不客气地把被子拉过来盖好了:“没事,我就睡一会.........” 然后就没声音了,呼吸平稳得也不怕这假话闪了自己的长鼻子。 魏杨无语地坐在床边,眼睁睁看着这位大哥一点也见外地占了自己的床。 幸好平时另一个床位都保持了干净,找一床新的被子也能睡一晚,就是不知道徐嘉忆这种发烧情况该不该让他家里人知道,万一真的烧成傻子可咋整? 不过看这样子也是今天才生病的,明天早上再看看,还不退烧就找家长吧。 魏杨想着,伸手拿过手机给自己另一个舍友发信息,说明了缘由,提醒他晚上回来的时候手脚记得轻一些,舍友马上回了一个:“ok,我都懂的。” 你懂了,你又懂了什么我不懂的? 魏杨失笑,回复他:“你懂什么了你懂?” 舍友发了一句装神弄鬼的:“一切尽在不言中,不可说,说了就泄露天机了。” 自己周围一天天围绕的都是什么人才? 丝毫不觉得自己也是个奇葩的魏杨理直气壮地嫌弃起了其他人。 “笃笃——”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难道今天大家的空调都坏了,集体要来自己的宿舍里蹭空调蹭个快乐? 魏杨惊讶地起身去开门,没想到门口站的居然是凌志和刘文杰,两个人都一身大汗,显然空调坏了的感觉确实是太不好受了。 两个人站在门口本来是不想多看多想的,奈何小小寝室一览无余,望进去就能看见徐嘉忆躺在床上,如果他们俩没记错的话——那个是魏杨的床位。 两个脑子里跑航空母舰的少男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一脸坦然的魏杨。 魏杨被他们俩充满震撼与仿佛窥探到什么惊人大秘密的眼神看得心底疑惑,问道:“怎么了吗?” “没有。”刘文杰切换成贤者模式,无欲无望地回答他。 凌志则拉起魏杨的手,把一袋大大小小的药品放在他手里,情深意切地说道:“这是嘉忆的药,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记得提醒他吃,没事,我们都懂的。” 说完就和另一个舍友手脚并用地走了,只留下一个不可明说的眼神给魏杨。 一个个都懂了什么东西,你们又知道了一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魏杨捏着手里的药,看着对面关上的寝室门,头一次感到人生如此充满疑惑。 把药放在桌上显眼位置,大概是怕自己也会忘记,魏杨又低头在备忘录上写上了“记得提醒嘉忆吃药”这一条。 时钟慢慢指向晚上七点,晚自习马上要开始了,自己也只是回来洗个澡的时间而已,魏杨把书包里的东西理了理,偶尔发出细碎的声响。 床上的徐嘉忆自从躺下以后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就没变过,还是抱着被子睡的沉沉,只是因为感觉生病难受,眉头微微皱着。 从魏杨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他脖子上那条红色绳子,末端的玉佩藏在衣领里。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这条绳子是在自己家里,嗯…… 不知道想起什么的魏杨默默干咳了两下,最后把书包拉链拉上了,想了想从柜子里抽出一条毯子给徐嘉忆盖上了。 宿舍只开了床头的台灯,徐嘉忆的轮廓在微弱灯光里有些模糊,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情愫忽然在这安静的氛围里升腾起来,魏杨看着沉睡的人的眼神专注了起来,不知道想着什么,眼里的光芒居然那样温柔。 可惜晚自习时间不等人,魏杨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还要去教学楼,抬手调弱了床头的台灯亮度。 单肩背起书包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最后确认了一下空调的温度才把门悄悄关上了,转身快步朝楼梯走去。 床位主人在教室里奋笔疾书的期间,徐嘉忆很是自得。 他一觉睡到十点口渴到醒过来,直接在桌上摸了魏杨的杯子就去倒了一杯水喝了,喝完对着窗外的星空发了一会虚无的呆,又接着躺回去睡着了。 三分之二的学期过去,层层深入的大量知识点需要反复巩固复习,魏杨今天晚上迅速写完了几份练习卷,又拿着练习册下楼去和老师交流几条最新的考点。 一套忙碌下来已经是接近晚自习结束的时间了,也完全忘了自己寝室里还有个病号在占空间。 结束一天繁杂事情打开寝室,突然看见自己的床上还躺着一个人的魏杨也顿了一下,尚且还转得动的脑子捋顺了一下今天事情的始末,确实自己没有走错寝室。 随即反应过来,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另一个舍友还在和女朋友走着甜蜜香榭大道,习惯了舍友的早出晚归,魏杨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睡衣打算再去冲个凉水澡清爽一下。 淅淅沥沥的流水拍打在瓷砖地上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徐嘉忆微微皱了皱眉头,半睁开眼看了一眼陌生的环境,想起自己还在魏杨宿舍里,眨了眨眼睛又睡了过去。 此时另一个舍友正好从门外进来,看到魏杨床上睡着另一个人也是吓了一跳。 肩膀上搭着浴巾的魏杨听见开门声走出浴室,朝舍友做了一个“小声点”的手势。 舍友看见他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小声道:“你们晚上记得小声一点。” What?魏杨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们这些人一晚上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事,我会拉上帘子。”舍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做了一个捂住耳朵的动作:“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 魏杨笑着用膝盖狠狠顶了一下舍友的大腿,哭笑不得:“睡你的觉去,废话怎么那么多。” 舍友把毛巾和睡衣往肩上一抛,□□地笑着进了浴室。 睡了将近六个小时的徐嘉忆是在一片安静中醒过来的,一睁开眼就看见魏杨坐在书桌前写卷子。 侧面看见的鼻梁要比平时还要挺直,裸露出的臂膀隐隐约约看得出长开的骨架,想题目时喜欢扶着额头的习惯也没变过。 灯下看人越看越美,连灯光都因他而温柔。徐嘉忆眯着眼睛,后知后觉地想道,平时魏杨这人迷妹那么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见徐嘉忆坐了起来,魏杨停下笔,自然地凑过去摸了一把他的额头,指尖温度没有那么滚烫了,魏杨小声道:“烧退了一些了。” 说着把桌角的水连同药盒一起端了过来:“十二点多了,吃完药你再接着睡吧。” 比起傍晚的时候,徐嘉忆清醒了不少,倒也知道一些尴尬了,坐着人家的床盖着人家的被子,还要人家提醒自己吃药,简直是丁晓蕊这种小孩子的待遇了。 接过药,心里有愧的徐嘉忆就着水干脆给吃了,这点倒是比丁晓蕊优秀不少。 他舔了舔喝完水而湿润的嘴唇,怕打扰其他人,也凑到魏杨耳边问道:“我睡你的床,那你晚上睡哪里?” 本来一句很正常的话,在这种看得到对方锁骨的红绳子的情况下听到,好像都染上一层别样的色彩,甚至都感觉有些缺氧了,有什么诡异的想法在心底深处翻涌,魏杨的手臂上细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幸好手臂藏在黑暗里看不清晰。 他假装镇定道:“旁边的床位是干净的,我晚上睡那边就行了。” 闻言,徐嘉忆看见对面拉着帘子的床位,想起以前魏杨说过他舍友喜欢说梦话,忍不住问道:“你听完你舍友的银行卡密码了吗?” 好像两个人在商量要去干坏事一样有种隐秘的快乐,魏杨憋笑道:“他最近不说银行卡密码了,天天晚上背女朋友的电话号码,你等会别被吓到。” 突然说起什么女朋友,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静止了下来。 真是一个充满意外和惊喜的夜晚啊。 不敢细看对方眼里的东西,徐嘉忆下意识转过眼神,有些没话找话地说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翻了翻桌上的卷子,魏杨也有些不自在说道:“我习惯回来再写一会题目再睡觉..........”又欲盖弥彰地补充道:“我十二点半睡就睡了,你要是难受就接着睡吧,醒过来病就好了。” 大概是脑子的神经又不小心接到了电话线上去了,面对徐嘉忆这个四肢健全有独立意识的高中生,魏杨也下意识用哄着生病的丁晓蕊口气哄他,在寂静的宿舍里显得更温柔了。 他本人没意识到这种温柔,徐嘉忆却清楚听完了,躺了回去闷闷道:“那我接着睡了,你也早点睡。” “好。”魏杨恢复了冷静,看了一眼手里的卷子。 不过就两行字,不超过一百字的题目,平时都能清晰得理出个前后梗概来,此刻脑子却好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萦绕了一圈,每个字都下意识读在心里,却一个字都没进脑子里。 这题没法写了,魏杨无声叹了一口气,把卷子收回了书包里,准备去阳台擦个脸回来就睡觉。 脸上还带着一点点湿意,月光柔柔照进安静的寝室里,魏杨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徐嘉忆旁边那张空着的床上,对面的人盖着被子,黑暗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又马上睡着了。 没敢再细看,魏杨转过头去,看向窗外的月亮转移注意力。 头尾相接的两张床,注定要分别躺着两个各怀心事的少年。 烧第二天就退了,剩下的就只剩后续的感冒后遗症了。 另一个舍友整天不在,魏杨身体素质也好,徐嘉忆倒也不担心会传染的问题。 趁着原来寝室在换空调,徐嘉忆趁着有了一个不要脸的开头,干脆将便利进行到底,在魏杨宿舍里住到了新空调安装的那天。 同样都是男孩子也不太在乎什么干不干净的问题,但是临走时候徐嘉忆还是把被子整整齐齐叠好了,抱着自己的枕头来,又抱着自己的枕头走了。 下课回来之前,魏杨早就收到徐嘉忆回寝室的消息了,他打开门瞬间看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还是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他自己都整天不叠被子,要什么豆腐块面子? 鉴于徐嘉忆之前是生病了,魏杨还是认真地把床单拆了下来,准备拿去洗衣机里滚一滚洗一洗。 把扒下来的被套床单通通都装进篮子里,一起搬到洗衣机边。 临扔进去的时候,魏杨手顿了一下。 也不知道怀揣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他轻轻嗅了一下被单,好像要从上面闻出另一个使用者的气息一样。 实际上什么味道也没有,徐嘉忆也不是一个身上有其他味道的男生,离得近了顶多只能闻见洗衣液的味道,只住了两天多,尚且不会留下什么。 但很多冲动都是没有由来的,没有预兆的,好似身体已经先于脑子了。 就像新年漫天烟花下的那个似是而非的亲吻,悸动宛如有了实质,缓缓擦过神经末梢,徐嘉忆的眼里好像有一条勾魂摄魄的银河。 等一下,这个动作好像不太对,他在期待什么? 魏杨猛地回过神来,松手瞬间被单直接落入洗衣机中,布料划过指尖的触感唤醒了他一丝理智。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单大概有三秒钟,又迅速地倒了一些洗衣粉,啪的一声把盖子盖上了,速度快得跟赶着去领钱似的。 真奇怪,我最近都在想什么呢? 魏杨摸了摸鼻子,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欲盖弥彰一般哼着歌进了宿舍。 第39章 第 39 章 整个漫长而难熬的高二年也趁着同学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到了末尾去了。 在教室里低着头写作业的十二班同学偶然抬起头细思一番,也会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快要进入高中的最后一年了。 明明感觉自己还是个入学新生,还在熟悉学校的各种新事物和繁杂的学业,传说中的高三年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离他们离得这么近了,好像一夜之间自己就连跳了好几级一样。 事实证明,压抑得太久的最后确实容易变得特别冲动。 期末考前的教室里。 曲采薇顶着一对不知道是因为太兴奋还是太劳累熬出来的黑眼圈,语重心长地对着四周三两围着的同学说道:“暑假了,学校东街有个夜市活动,读了这么久的圣贤书,我觉得我们应该出去体验一下生活,大家说是吧?” 唐锐凯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班长,我们还有一个星期才期末考呢..........” 暑假也还没开始啊,怎么就开始策划出去玩了。 犀利的目光马上投射了过来,曲采薇揉了揉眉心,很是大佬地问他:“你能想起我们今年寒假的时候你干了什么嘛?” 大家纷纷一凝,今年的寒假简直是自己人生以来最惨的一年寒假了。 大量的作业堆满了桌子,最可怕的还是那个不足两个星期的假期,以及假期回来还有一个期初考等着他们。 整个寒假过得仿佛是个小型温书假,七中用实践行动告诉同学们,除夕夜在房间挑灯夜读并不是神话,甚至是触手可及的体验。 正在写作业的徐嘉忆听见这句话也顿了一下,今年过年的时候他又回奶奶家过年了。 正无聊地玩着手机的时候接到了魏杨的电话,彼时对方正因为去年无情抛下亲妹去放烟花而被丁晓蕊牢牢抓住按在沙发上不让他走。 一直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魏杨站起来威胁她说要去上厕所,这丫头居然就真的站在门口监督。 要不是性别限制,魏杨怀疑她都能跟着进来,用严谨的科学态度看着自己解决人生大事。 为了挣脱这个拖油瓶的骚扰,他不得不打了个电话给徐嘉忆,企图让另一个帅哥吸引这只猪的注意力。 没想到徐嘉忆不仅不给面子,开始劝丁晓蕊抓紧他的裤脚,两人当着魏杨的面你一言我一语地排挤起了这个人。 导致魏杨废了好大劲才摆脱了丁晓蕊的纠缠,通过话筒传过来的声音,徐嘉忆都能想象出对方那副被丁晓蕊搞的□□的神情。 想到这里,徐嘉忆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虽然笑声很轻,但旁边的唐锐凯还是敏锐地扑捉到了:“嘉忆,你在笑什么呢,你居然特别喜欢这次的寒假吗?” 十四天的寒假,谁会喜欢啊?徐嘉忆摇摇头,赶忙撇清关系证明自己。 那边得不到支持的曲采薇已经开始剑走偏锋了:“你们居然还没人要和我一起去吗?不管了,七月中的夜市有游街活动,老娘要准备开始叫人了!” 说着挽起袖子,开始掏出兜里的手机。 周围的同学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不知道班长要开始叫什么人来。 眼睁睁看着她拨通电话,两声响动之后,一个特别熟悉的稚嫩声音传出来:“喂,你好,请问找谁呀?” 丁晓蕊?徐嘉忆震惊地抬起头看着曲采薇的手机,她怎么会有丁晓蕊的手机号码? 大家也被这小女孩的声音震惊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曲采薇。 曲采薇本人也相当震撼,看了看自己屏幕上确实显示着“魏杨”两个字,是他的号码没错啊,下意识询问大家:“魏杨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吗?” 刚刚从捣蛋的丁晓蕊手里抢回自己手机的魏杨听到这句话,也顿了一下:“是啊,让你见笑了,小孩子不懂事等会就打她。” 充当背景乐的丁晓蕊还在吱哇乱叫地要抢他的手机,一个人演奏出了好多个人的效果。 实在是让人害怕的消息,曲采薇平复了一会,居然开始镇定地接受:“请问可以透露一下孩子她妈妈的姓名吗,让我们七中这些女粉丝们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也好。” 特意回家看丁晓蕊的魏杨把手机从左边换到右边,一只手扶住丁晓蕊的脑袋不让她乱动,哈哈大笑:“那我下次问问孩子她妈愿不愿意让你知道。” 听他这不正经的语调,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他又在乱开玩笑了,一个个笑的不行。 曲采薇也无奈:“学神,说正经的,十二班暑假要去东街逛夜市呢,你带上郑东临过来吧,我们全部人等你两啊!” 等等,自己什么时候答应曲采薇要去东街玩的?所有人都纷纷朝曲采薇发出抗拒的信号。 奈何□□者曲采薇并不理会他们,一抬手挥开这些人:“怎么样,听着是不是很心动啊,我跟你说,嘉忆刚刚答应我也要去的。” 徐嘉忆抬起头来,一脸问号看着她:我刚刚到现在都还没跟你说过话呢班长? “哦?”魏杨的声音充满笑意:“干嘛啊这样说啊班长,我又没说不去。” “那就是去了嘛,很好,我曲采薇就喜欢学神你这种杀伐果断的性格,七月中晚上东街见!”曲采薇飞快地单方面和魏杨达成了共识,完全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一说完就马上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环视了一圈周围不敢置信的眼神,曲采薇一摊手表示很无奈:“你们看,最大的学业对手都给你们骗出来了,你们还不出去玩一下,对得起我这么坑蒙拐骗吗?” “可是。”凌志突然举手:“趁学神去玩的空档,我们为什么不开始奋笔疾书,奋起追赶呢?” 好问题,曲采薇拍了一下桌子,问道:“学神都出去玩了,那天晚上你真的会写作业吗?” 直达心窝的问题,凌志愣愣地摇头:“不会。” “那不就好了嘛!”曲采薇兴奋地鼓掌:“大家记得到时候都来啊,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呢!” 凌志:“............”我这人,怎么就不会说一会谎话呢! 这边魏杨房间里。 等亲哥电话都挂了,丁晓蕊还挂在他身上要去抢手机,魏杨单手就把她推开了:“丁晓蕊,女孩子家家的,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我不——”丁晓蕊拉长了声音还在捣乱。 可她在看见门口走进来的人之后迅速老实了下来,赶紧从魏杨身上下来,甜甜地撒娇:“妈妈。” 正是蒋月梅走了进来,从毕业工作起就一直当的初高中老师,表面上看起来瘦瘦矮矮的没有什么攻击力,但不说学校里那些见到她就想立正的捣蛋孩子们,连对魏杨自小就十分严厉,要不然也不能镇了这么多年的场子。 说自己没怕过是假的,魏杨摸了摸鼻子,站起来:“妈。” 随着这么多年魏杨长大,当时还没她腰高的小男孩成长成这么优秀的男生,蒋月梅心里也是十分欣喜的。 她温柔地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开门见山问道:“回来了?妈妈放在你桌上的面试通知书看见了吗?” 面试通知书?丁晓蕊疑惑地看了一眼亲哥。 看见魏杨脸上挂着的笑容微微坠落了一些,点头道:“看见了,之前给x大发了成绩单,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面试通知了。” 上了高二以后就要开始考虑以后的出路了,对于将来在哪里上大学这件事父母总是很紧张的,蒋月梅特意提前把魏杨的成绩报给好几个高校,其中有三所发来了面试通知书。 有了对方高校伸出的橄榄枝,已经证明是成功了一半了。 蒋月梅对儿子很有信心,只要魏杨登上飞机去面试点,按照他这种不怯场的性格,总有高校会喜欢他的,这点她身为母亲并不怀疑。 先前魏杨曾请过假去国内的高校也面试过一两次,这件事他还没和其他人说过,包括徐嘉忆,魏杨指尖点了点衣服上的纹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小小的心虚与失落。 “那你呢?”蒋月梅拿起桌上两份面试通知书,问他:“你想要去哪一所?” 手里那两份都是国外的学校,每一所都有自己雄厚师资力量与高端教学水平,魏杨知道自己虽然不是丁叔叔的亲儿子,但是这多年来一直对他很好,只要他愿意,家里随时可以送他出去读书。 离开国内,去一个新的国度学习生活? 魏杨看着那两张薄薄的纸张,犹豫着开口道:“其实我觉得国内的学校也不错。” 什么?蒋月梅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惊讶地看着儿子:“为什么?” 晚上七点多,今天正是七中的月假时间。 晚上徐嘉忆提着书包回到家里时候,里面还是一片漆黑安静,将书包丢在沙发上,他熟练地到冰箱里挖了一瓶可乐出来,清脆的开瓶声在屋子里回响。 姜妍的舞蹈工作室经常有出外演出任务,徐业霖也恰好出去应酬了,徐嘉忆也就习惯了这对爸妈的神出鬼没,很是自得地进了自己房间,坐在椅子上打开空调,开始从电脑里调出影片来看。 假期就应该要有假期该有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写作业的计划。 屏幕上莹莹冷光映照在少年脸上,勾勒出一圈轮廓,手指点着鼠标换了好几个影片都没找到自己喜欢的,忍不住蹙了眉头。 倏然,桌上手机的震动打破了这片安静。 屏幕上亮着“魏杨”两个字,徐嘉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位朋友很少给他打电话,没事都是给他发消息,倒让人有些猝不及防了。 划开屏幕接了起来,徐嘉忆把手里的可乐瓶放在桌上,冷静道:“对不起,不办卡。” 对面的人听见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不可自抑地笑出了声:“朋友,那你剪头发吗,我们这里有会员卡机制,充值600送50,1000送200……” 还真的演上了,一套又一套的,这位朋友平日里就没有其他的爱好了吗? 徐嘉忆喝了一口可乐,对对方产生了严重的人生怀疑,无语道:“对不起,也不充值,有事启奏。” “哦。”没得演了,魏杨撇嘴:“那个,我好像出门时候忘记带钱了,而且走到你家楼下了,怎么说?” 徐嘉忆:“……” 手指头点了点桌子,徐嘉忆更加无语了:“你是和家里吵架了吗,居然出门不带钱?” 而且还说自己流落到自己家楼下了,这不是有计划的外出这是什么? 不过他大概也不指望对方回答,先前魏杨到他家楼下拿过东西,但是还没上过楼,并不知道门牌号是什么,他紧接道:“你现在在小区门口吗,我下去接你吧。” 对面传来哈哈大笑:“对啊,你快来,我一个人在这里超级可怜的。” 完全懒得听这个人演下去了,徐嘉忆敷衍地挂了电话,重新穿上鞋子拿着钥匙往楼下去。 灯光明灭之中,高挑的男孩子站在不远处,无聊地观察花圃里一只趴着睡觉的野猫。 认真专注到徐嘉忆走到他身后都没注意,还在树下捡起树枝,企图去逗弄那只熟睡的猫,左边戳一下,右边戳一下,然后成功把这只野路子猫给激怒了,迅速爬起来,打算要用自己的爪子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蹲下去的魏杨看着这怒气冲冲的猫,还小声调侃它:“哟,你急了!” 旁边的徐嘉忆:“……” 真的看不下去了,徐嘉忆忍住自己出手的冲动,提醒道:“你别玩这只猫,它在我们小区住了这么久,保安都不敢招它,脾气大得不行。” 闻声,魏杨转过头来,果然看见站在身后的徐嘉忆,眼睛小小亮了一下:“你来的还挺快的嘛。” 我怕慢一点你就和这只猫打起来了,徐嘉忆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起来:“走,上楼去。” 丢掉手里的树枝,魏杨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徐嘉忆按下电梯键的时候顺便说了一句:“家里没有人。”想了想又补充道:“可能也没有吃的,也没有人给你切水果,你不要期待太多。” 太真实了吧?魏杨转头看他,颇有点不敢置信的意思。 虽然他也完全想象不到徐嘉忆跟自己讲客套是什么样子,自己也没有期待这位朋友会给自己切个水果什么的,但是这么直白说出来真的大丈夫吗? 看着打开的电梯门,魏杨点头,跟了出去:“好的,我一定不期待。” 打开门的时候,客厅里连灯都没开,一片空荡荡的味道,魏杨还以为徐嘉忆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是真的没人。 不过嘴上是这么说着,出于待客之道,徐嘉忆还是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给他。 大晚上也没事情做,两个人表面上是迅速达成一起看视频的共识,实际上是根本没得选,只能窝在房间的沙发里把网站列表的电影一个个刷过去。 事实证明,就算是两个人一起挑电影,也一时挑不到什么好看的。 最后,看着拿着鼠标还在忙活的徐嘉忆的背影,魏杨提出了一个馊主意:“不如这样,一个个挑也挑不到,还不如闭着眼睛随便挑一个来看,反正看二十分钟也是看。” 别说,这馊主意虽然感人了一些,但是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倒回沙发里,徐嘉忆面对旁边的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觉得可以,那就交给你了。” 魏杨也不客气,伸出手随便点了一个电影开始播放。 轻柔音乐声响起,温暖色调铺现,电影正式开始,徐嘉忆单手支在把手上安静看着剧情。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看封面是个很正经的小清新爱情电影,实际上好像不是。 一片蓝天白云之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纯洁的观众朋友们,也根本猜不到这种神奇剧情走向,互诉衷肠的男女主心情到了,是可以接吻没错,但是为什么忽然开始动手动脚了? 暧昧的喘息声从音箱里传出来,徐嘉忆下意识蹙眉,感觉气氛好像是有点尴尬。 动手动脚就算了,为什么动了两分钟的手脚了还没结束?魏杨感觉头皮有点发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弥漫。 房间里没有开灯,通过屏幕上的灯光照亮的区域,他余光里只能看见徐嘉忆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甚至还是一脸平静看着屏幕…… 等一下,一脸平静?魏杨本来还小心翼翼的,这次干脆转过头看着这位朋友,发现他真的是一脸正经得不行,好像在看什么专业知识科普影片一样,仿佛是个无欲无求的大哥级别人物,不为美色所动。 但是如果打开灯,应该就能发现他耳朵好像有点红。 感觉到了一点匪夷所思和莫名其妙的心头小躁动,魏杨忍不住咳嗽了两下,发出了一点声响,这声音引得徐嘉忆都转过来看了他一眼。 原本还表面平静的气氛,两个人视线对上那一瞬间,感觉好像有什么化学制品落入了水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和一系列剧烈化学反应,白烟升腾而起迷蒙人心理智。 也不知道咋了,魏杨感觉自己的神经线这次可能是接到了水龙头,脱口而出:“你怎么不接着看电影了?” 话音一落,屏幕上的女主角好似听到了这句话,风情万种地朝镜头一撇,雪白的颈部肌肤若隐若现,爱情滋润下的眼波流转,撩拨得人心底痒痒的。 哦?徐嘉忆惊讶挑眉,直白道:“我比较怕你年轻气盛,干柴烈火……需要我帮你拉一下进度条,换个正常的剧情冷静一下吗?” 实际上他自己也很想冷静一下,这个局面实在让人不知道怎么处理。 魏杨静静看着他,刚才他看着那些限制级的画面时候,说没有点生理冲动是假的,那已经不是骗人了,大概是到了需要去医院看看的程度了。 然而最可怕的是,他刚刚看着缠绵的情侣,下意识想起的好像是…… 理智堪堪把失控的航空母舰拉了回来,偏离的轨道勉强恢复了正常行驶秩序,魏杨捂住脸,闷闷道:“你拉一下吧,看一下后面有没有别的。” 得到了认同,徐嘉忆站起来把剧情往后拉了一些。 徐嘉忆自认为拉了大概有五分钟以上,没想到这部影片的卖点应该不是什么清新爱情,大概就是混在一堆正经影片的极其不正经小电影,甚至被魏学神当作幸运星给挑了出来。 进度条拉到后面,男女主居然还没结束,甚至已经进行到一些不可描述的地步了。 奇怪的声音一下子响彻房间,徐嘉忆倒吸一口凉气,魏杨也愣住了。 赶紧把进度条继续往后拉,然而徐嘉忆还是太年轻了,以为后面应该会正常一些,结果仍然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限制级画面。 直接点掉了整个画面,徐嘉忆感觉自己呼吸都短路了,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徐嘉忆回头看罪魁祸首,不可置信道:“……你到底怎么点到这些东西的?”该不是故意的吧? 然而问到一半他愣住了,魏杨手臂支着下巴,眼睛根本没怎么看过屏幕,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没想到对方突然转过头来,被抓了个现形。 神情还没完全收起来,而那种溢出的感情也根本拦不住,直接从眼里流淌了出来,在黑暗的房间里尤为亮眼。 这个眼神很熟悉,徐嘉忆静了一下,他想起了,当初过年在江边放烟花的时候,对方搞突然袭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从世界上找一个词来形容徐嘉忆的以外,除了桃花屏蔽器以外,可能还有个“擅长打直球”的称号能够顺便别在他领口。 “之前我们和曲采薇他们一起在江边放烟花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偷亲我?”偏偏神情还挺正经的。 魏杨完全愣住了,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神情,神奇地发现他好像真的就是很好奇的样子,根本没想过这个举动可能有逾矩的地方。 而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最天然的感情,也会用下意识的行动来表达出来。 空气好像越来越燥热了,魏杨看着灯光朦胧之下的少年,好像有种行动意识在操控着他,从沙发上探身,拉住对方的手示意他坐下来。 看见徐嘉忆坐在旁边之后还是一脸探究,魏杨实在忍不住笑了出声:“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打我?” 哦哟,好问题,徐嘉忆眨了眨眼睛,低垂目光陷入沉思。 说实话,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魏杨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道:“我还以为你很在意这件事情,所以我也就没敢……提起过。”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很心虚的某人,摸了摸鼻子。 他甚至都以为徐嘉忆这辈子都不会提起了,没想到人家只是没有想通,所以不曾摆明而已。 “不过。”魏杨清了清嗓子,打量了一下徐嘉忆,轻声道:“我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就……”大概是想不出什么好的解释,自己一时也卡壳了。 “我也想不出答案。”徐嘉忆许久都想不出结果,无奈道:“不过你下次别搞这种……嗯,突然袭击了。”他当时都吓懵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反应才是正确的,实在太挑战人的心脏了。 没想到,这位人才听到这句话,居然很理直气壮地反问:“为什么下次不行啊?” 徐嘉忆看着他:“……” 为什么下次就可以啊,为什么还会有下次啊? 两人面面相觑,大概是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魏杨也开始感觉到了不对。 心有灵犀一瞬间,彼此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看向了不同方向。 徐嘉忆艰难地揉了揉眉心:“……我们换个电影看吧,这次我来挑行吗?” 崩溃地捂住脸,魏杨闷闷道:“行,听你的。” 自己这都什么灵魂操作啊? 望着房间里的摆设,魏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40章 第 40 章 大概周三的傍晚对于丁晓蕊同学来说,就是一个值得搞事的一天。 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本来走在徐嘉忆身边打算和对方一起去吃饭的魏杨,看见校门口出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对方小跑到自己面前,跟个蔫了的小花一样看着他,一开口就是一大串鸡零狗碎的解释。 看那焦急的小模样,和两个人几乎相近的面容,不知道还以为是魏杨女儿的传闻给坐实了。 最强的还是徐嘉忆只想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转身离开的时候,魏杨就跟后脑勺多长了一对眼睛似的,伸手把这人从背后拉住了,差点被徐嘉忆勒得呼吸都断了一下。 转过来瞪着这位始作俑者,然而这位大哥一手拉住徐嘉忆一边弯下腰问面前的丁晓蕊:“你刚刚说什么,你早恋被妈妈发现了?” 哭到一半的丁晓蕊顿了一下,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亲哥,看到他都没有平时那副笑容了,登时抖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徐嘉忆,企图寻求一点帮助。 没想到,魏杨脱口而出:“能耐了啊丁晓蕊,你哥我都没早恋过,你动作也太利索了吧?” 丁晓蕊张大嘴巴:“……” 一边的徐嘉忆也很新奇,问道:“怎么听你这语气还很可惜的样子?” “难道不够可惜吗?”魏杨一脸追悔莫及看着他,苦口婆心道:“徐嘉忆你这个人也反省一下,能不能不要整天让这些一年级的小孩子抢先,你也寻找一下自己的错……咳咳,我是说,丁晓蕊你怎么回事!” 看见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神,魏杨马上识时务者为俊杰,话题一转,又把话题焦点拉到了始作俑者的身上。 奈何丁晓蕊年纪还小,虽然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但也没来得及发现自己被当挡箭牌的事实,有些畏惧地看着翻脸如翻书一样的魏杨,半天不敢说话。 这时学校旁边的路边也没什么人了,魏杨干脆就蹲了下来,无语地问这位比自己不知道先进了多少的老司机:“说吧,你是怎么被妈妈发现你早恋的事情?” 这回丁晓蕊也是彻底反应过来了,马上给自己辩解:“我没有早恋,我们、我们……我和朱宇凡同学只是纯洁的革命友谊,都是我们老师瞎告诉妈妈的,妈妈还说回去要打我!” “哦哟?”魏杨听完这连珠炮似的解释,居然还手肘支着膝盖笑了一下:“还革命友谊,丁小猴几日不见你这个语文成绩很不错啊,那你们老师又是怎么看见的,别跟你哥我说你们拉小手是为了增加同学感情啊?” 丁晓蕊愣了一下,有点迷糊:“不、不是吗?” 徐嘉忆和魏杨同时转过来盯着她:“……” “听见没徐嘉忆?”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站着的人,魏杨头也不回地调侃道:“人家小学一年级就能把小女生哄的团团转了,连人家清白都要维护了,要不下次我们也拉一下小手促进一下同学情谊?” 什么乱七八糟,狗屁不通的? 徐嘉忆瞥了这根本就靠不住的亲哥一眼,也一起蹲下来面对丁晓蕊,想了想问道:“除了拉小手呢,那个朱宇凡同学平时都来找你玩吗?” 听见自己最喜欢的小哥哥如此温柔地跟自己说话,丁晓蕊一时羞红了脸颊,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爱恨情仇,真诚道:“还好吧,他虽然天天来找我玩,但是我看他跟其他女孩子也都玩的挺好的。” “天天来找你玩?”魏杨蓦然拔高了声音,不敢置信:“你哥我当年一年级的时候恨不得一整天都拿来读书写作业,每天都挑灯夜读,你们居然还能一起玩?” 徐嘉忆转头看了他一眼,魏杨回应他的眼神,理直气壮:“难道你不是吗?” 丁晓蕊看见这状况一脸兴奋,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为了拆亲哥的台,大声道:“我不信,哥你又骗人,你上次还骗我说你一年级就考了两个一百分,妈妈说你一年级不好好读书,每天晚上一边写作业一边玩笔盒,被她拉去墙角罚站……” 一把捂住亲妹的嘴,魏杨看着闹腾的丁晓蕊真心实意道:“求你了,少说点话吧猪队友。” 真的不想理他,徐嘉忆叹了一口气。 丁晓蕊拉开他的手,呸呸呸了两口,又继续天真地说道:“之前我的好朋友也问过我,朱宇凡是不是喜欢我,可是我上次问他的时候,他说他没有啊。” “哦?”魏杨一脸不信的样子看她。 果不其然,丁晓蕊纯净而自信地补充道:“他跟我说,他只是觉得我很可爱,忍不住想跟我一起玩而已。” 看看人家这觉悟,这功力,小小年纪能把撩妹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魏杨愣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 徐嘉忆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忍笑道:“作为长辈,请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魏杨瞳孔里写满了麻木,拉住丁晓蕊叹了一口气,半天才说道:“你……你下次别跟那个男孩子一起玩了。” “为什么啊?!”丁晓蕊惊呆了,气呼呼说道:“你怎么跟我们老师一样,明明我们就只是好朋友,就是没有早恋,她一看见就早早跑去告诉妈妈,现在妈妈都拿了鸡毛掸子在家里等我了,猪魏杨你居然还不帮我,哼我不喜欢你了!”说着还比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鬼脸。 听完这话,魏杨根本不为所动,他冷哼一声:“本人需要你喜欢我吗?不需要。”说着捏了捏对方的脸颊:“你给我赶紧回家去,大晚上别在外面东划拉西瞎逛的,你这种小女孩人家最喜欢拉回去当排骨汤炖了。” “我才不回去!”丁晓蕊挣扎着,奈何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对方力气大,也开始掐着亲哥的脸颊大叫:“你们整天就不让我跟别人玩,你们根本就理解我们的友情!” “哎哟?”魏杨好笑地把她的手拉了下来:“你们小年轻还挺有革命觉悟的嘛,这么坚贞不屈爱自由,那行吧,你回去就跟人家拉小手去吧。” 嗯?等一下,这个回答好像不太对吧?徐嘉忆惊讶地看了魏杨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啊?”丁晓蕊显然比徐嘉忆迷茫多了,她半天都摸不着头脑:“你怎么说变就变啊,比女人还善变啊哥。” 魏杨顿了一下,捏着她的脸颊威胁道:“……你这什么形容,给我吞回去。” “哼。”丁晓蕊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想了半天,她那小绕绕弯弯根本就藏不住心事,还是问了出来:“你怎么不跟老师和妈妈她们统一战线了,居然临阵变革。” 魏杨哭笑不得:“哦哟,我这样说你还不开心了?”伸手理了理丁晓蕊皱巴巴的衣领,一本正经地叮嘱道:“我跟你说,女孩子不能整天被人占便宜,你也要占回来,人家牵你小手你就跟他说你注意点,我是个有后台的人。人家要是请你吃好吃的,你就算嘴上客气,手上也别客气……” 等等等等,这都什么东西? 徐嘉忆真是听不下去了,拉住旁边这位朋友,提醒道:“你清醒一点?” 丁晓蕊干脆都听乱了,也搞不懂亲哥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跟着就只会胡乱点头了。 末了,魏杨捏住她的鼻子,严肃问道:“记住了没有?” 丁晓蕊把自己的鼻子从对方魔爪里拯救了出来,重重点头:“记住了,都懂了!” 徐嘉忆看着这两人:“……”这都是什么灵魂家庭教育? 最后张牙舞爪的丁晓蕊还是被蒋月梅给提溜了回去,临上车的时候还在和亲妈做交易:“妈妈你、你回去不能打我哦,我跟朱宇凡真的什么都没有!” 闻讯赶来的蒋月梅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妥协道:“行行行,我再调查调查,努力给你们一个清白行了吧?”眼见丁晓蕊张口还要说话,蒋月梅作为多年初高中老师气场很足,马上眼睛一眯起:“你还回家了不晓蕊?” 话音一落,这小女孩跟上了发条似的,马上爬上去端端正正坐好了,甚至还能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完美假笑和两位哥哥说再见。 看的徐嘉忆实在叹为观止,蒋月梅实在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叮嘱了两个晚辈几句才带着丁晓蕊离开了学校,车窗后的小女孩还在恋恋不舍地给徐嘉忆招手:“嘉忆哥哥下次再来我家玩呀,我们一起玩,不带魏杨!” 旁边的魏杨沉默了一下,徐嘉忆笑道:“好啊,下次见。” “下次什么下次?”魏杨冷笑一声打断这两人的美好约定,跟个恶霸似的直接把人拉走了,一边往学校里走一边回头,信誓旦旦对着丁晓蕊威胁道:“你就做梦吧丁小猴,还想你们两个人一起玩?再见。” 气得位置上的丁晓蕊跳下来就要打他,不得已又被升起来的车窗挡住了,只能被亲妈给拉回家去了。 徐嘉忆实在感觉好笑,看了一眼走在自己前面的人才,晃了晃对方拉着自己的手肘,调侃道:“哎这位朋友,我倒是没发现你在占小便宜这方面还挺有才华的,居然还能教丁晓蕊怎么对付男孩子了?” “怎么不行?”魏杨理直气壮得很,不要脸道:“我十项全能,样样精通。” 徐嘉忆直接不给面子地笑出声了,魏杨无奈地回头看他:“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笑点,有这么好笑吗,我看起来很不精通这些东西吗,明明很厉害的。” “哦?”徐嘉忆挑眉看他:“你描述一下你厉害在什么地方,说出来吓死我一下。” “描述的算得了什么?”魏杨好似专家似的,其实根本什么也不懂地分析道:“追女孩子肯定要有行动力啊,口头上说一说算什么,比如你喜欢人家就应该上去牵住人家的手……”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其实根本每一条都没法好好实施。 说着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一看——自己好像还牵着徐嘉忆的手,对方也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两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沉默了一会。 感觉相握的手都有些细汗在弥漫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先放开对方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会更好。 气氛逐渐有了些小变化,徐嘉忆一面复杂一面感觉有种熟悉的热度慢慢爬上耳朵。 也不知道大家这么沉默了多久,大概是为了撑场面,魏杨竟然举起彼此牵着的手,一脸正直道:“你看这就是最好的示范,行动力专家就是我没错了。” 徐嘉忆匪夷所思看着他:“……你赢了。” 感觉旖旎气氛,登时就烟消云散了呢。 魏杨干咳了两下:“那当然。” 徐嘉忆:“……”你还是住口吧。 任凭我们的魏学神从家里躲到了学校,平时接到电话也只是说自己还在上课,要不然就是在吃饭。 听着电话那头蒋女士一连串的追问,又从教室里躲到了宿舍里,最终还是没能躲过亲妈的多年侦查经验。 站在男生宿舍楼下,蒋月梅让魏杨从宿舍里下楼来,自己就在学校餐厅等着,势必要在今天强势地把儿子留学这件事给敲定下来。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魏杨本以为留学这件事可以慢慢拖下去的,没想到蒋月梅也是一如既往的坚持,毕竟在他的学业这件事上,这位向来说一不二的母亲真的是重视得很。 两个人面对面谈了半天,一个含糊其辞,一个忙着追问,然而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个什么结果来。 一向雷厉风行的蒋月梅也有些生气了,敲了敲面前的桌子:“魏杨,妈妈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清楚这件事,毕竟这是关系你未来的选择,家里我们都能照顾好自己,你丁叔叔也在你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都很愿意你能出去深造。” 桌子对面的魏杨一反往日的笑意盈盈,反倒是面带惆怅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块干净的桌面,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妈,我在学校里也挺好的,没必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吧……” 还没等魏杨说完,蒋月梅已经轻声打断了他:“你真的当妈妈不懂吗?”话语顿了顿,思考了一会,蒋月梅继续道:“在国外的高校里你会有一个更好的平台,你的能力已经早早地就超过了现在的学校环境能给予你的了……” 这话蒋月梅说的不错,也是一个在二十五班内不算秘密的了,魏杨的天赋以及他的的努力加持之下,其学习能力早已超越了现在所拥有的资源水平了,如果能够到更高的平台上去,他能够得到更好的提高,走上一条更加广阔的人生道路。 这是每一个为人父母都希望看见的,属于自己孩子的精彩未来。 正是懂得父母这种心情,魏杨反而陷入一种木讷的沉默之中,不言不语的推拒模样看得蒋月梅愈发觉得火大,实在不懂得这个孩子到底懂不懂得她的苦心,明明平日里就是一个很让她省心的孩子,怎么这次重大抉择里就这么看不清局势,还是就是故意在装不懂? 良久,魏杨才缓缓道:“嗯,我会继续好好考虑的。” 母子俩真是一水的固执的不行,这完全没有退回的态度终于把蒋月梅的怒火给加了一把油,呼啦一声给燃烧了个沸沸腾腾,一时怒不可遏:“魏杨,你还是要和上次我们谈论这件事一样的态度,惹得我继续生气下去吗?” 上次两个人就已经因为这件事不欢而散了,或者是不欢而散这个词还算轻的了,最后结束的时候几乎算得上是狼藉收场了。 这是两个强硬性格的人之间的拉锯,几乎没有互相退步的可能,却又顾忌着彼此亲情而不舍得多加斥责,生怕局面无法收拾。 最终魏杨最不希望的场面还是出现了,蒋月梅站起来,强忍住怒气,咬牙道:“我不管你们这些青春期的小孩子整天脑子里转什么绕绕弯弯,下个月一号出国的飞机,你到时候就给我好好面试去!” 言外之意就是,敢不去给我试试。 下了最后通牒,蒋月梅再不看这糟心的亲儿子一眼,转身离开了,高跟鞋在马路上踩的怒气冲冲,还带着一些几不可见的悲伤与无奈。 空荡的餐厅之内,独独坐着魏杨一人,他目送对方离去。 半晌,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实在感觉到束手无策。 第41章 第 41 章 大概是上帝都看不下去这些高中生们的艰难学习生涯,最后期末考成绩出来了。 十二班不管是平均分和各科分数排名都在年段前进了一小步,喜得老罗最后为了奖励同学们,减少了暑假作业中的两张卷子。 两张卷子,台下唐锐凯有些无语地撇撇嘴,这减了跟没减有啥区别? 但是演技夸张的同学们还是很给老罗面子的,在底下发出虚伪的欢呼,心里嘀咕着怎么还不放人。 少年呀,人在教室里,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几里外的地方去了。 七月半的夜市和游街活动是东街一直以来都有的传统。 每一年都吸引着市区里的市民纷纷来观看,街市上充满了大大小小的店铺摊子里也会在此时开张,提供诱人的美食来招揽客人。 大家约定了七点半在东街口集合,东街里面人山人海,望过去全是人的海洋。 曲采薇穿了一件蕾丝花边的无袖连衣裙等人,身边已经围绕了不少朋友们了,大家都站在一起说说笑笑聊天,很快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只剩魏杨还没来,大家在原地等了十分钟才等到他姗姗来迟的消息:路上有些事情,你们先进去吧,我十分钟后就到。 从东街里传出喧闹的声响,一阵鼓声传了出来宣告了游街活动的开始,远处的人群还能隐隐约约看见露出的舞狮端倪。 曲采薇期待这个期待了好久,很想赶紧进去看,踮起脚尖看了看路口,喃喃道:“怎么还没来呀学神,游街都要开始了。” 一旁在拿着手机打字的徐嘉忆顿了顿,抬起头说道:“要不大家先进去吧,我这边等魏杨就好。” 听见声音的唐锐凯转过头来,有些为难道:“啊?你一个人等真的可以吗嘉忆?” “有什么不可以的?”徐嘉忆哭笑不得:“我对游街兴趣不大,你们想去看的话赶紧去占个位置吧,晚了是挤都挤不进去的。” 确实,此时的东街已经找不到什么缝隙了,更别说最内圈,按照曲采薇的身高怕是还没挤进内圈就被人群淹没了,更别说近距离看游街活动。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有些心动了,尤其是曲采薇。 她顿了顿,不好意思道:“嘉忆,你一个人等魏杨真的行吗?” “快去吧。”徐嘉忆指了指舞狮那边逐渐密集的人群:“你们提前帮我和魏杨占两个位置吧,别因为等一个人晚了,大家都看不到了。” 这话倒也有道理,大家叮嘱了徐嘉忆几句,陆续离开原地朝东街里走去。 曲采薇临走前还朝他晃了晃手机,喊道:“嘉忆,等会魏杨到了我们手机联系。” “行。”徐嘉忆也摇了摇手机,示意他们小心前面的人群。 最后还剩周慧站在原地,偷偷看了徐嘉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安。 怎么还有一个?徐嘉忆笑道:“你也进去吧,我和魏杨马上就进去找你们。” 眼见对方都这样好意提醒了,自己还留在这里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周慧轻轻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打开手机玩一会游戏,倒也不觉得等了多久。 等徐嘉忆第四次朝路口看去的时候,正看见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生从马路对面跑步过来,正是姗姗来迟的魏杨。 他几步穿过马路,停在徐嘉忆面前调整了两下呼吸:“抱歉,刚刚有些事情,晚到了一些。” 说着他看了一眼锣鼓喧天的东街,有些不好意思:“游街活动开始了吧,我们可能挤不进去了?” 徐嘉忆收起手机从旁边的长椅上站起来,不疾不徐地说道:“没事,他们已经先进去看了,你喜欢看游街吗,我们还可以再挤进去。” 虽然过程大概有些难。 不知道为什么,魏杨突然笑了一下,显得都有些孩子气了:“我不怎么在意有没有看游街,我怕你喜欢看。” 徐嘉忆愣了一下:“我也不怎么在意我有没有看.......”我也在意你会不会喜欢看。 这都什么巧合,两人好似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取了彼此的想法,相视一笑。 “走吧。”魏杨好似瞬间把什么从坏心情从心底赶了出去,勾住徐嘉忆的手肘:“既然都错过游街了,我们去看点别的吧?” “有什么好玩的?”徐嘉忆跟上他的脚步,很给面子地问道。 魏杨故作神秘:“你等会看了就知道了。” 整个东街都热闹得不行。 平时没觉得这个城市里有这么多人,但是此刻的摩肩接踵、人头攒动间让徐嘉忆不禁怀疑所有人都在这个夜晚聚集在这个街区了。 甚至还有几个少年少女模样的踩着滑板鞋从身边经过,行动自如,言笑晏晏。 整条街望过去一片红黄暖光,其乐融融,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自如安然的笑容,几乎让人不自觉沉浸入此刻的祥和快乐。 唯一的缺点就是人确实是有些多了,尤其是八点一过,本来还勉强能通过的东街逐渐开始变得人挤人了。 夏天一堆人汇聚在一个空间里散发出的味道确实不太好闻,此时魏杨的优势倒是蛮突出的。 高挑的少年在人群之中特别突出,踮起脚甚至能看见远处的路况是不是也这么堵塞。 “整条街都堵住了。”魏杨无奈地对徐嘉忆说道:“我们估计得挤好久才能挤出去。” 被人群包围而勉强露出一点空隙来的徐嘉忆忍俊不禁:“上面的空气清新吗?” 魏杨摇头摆尾地开玩笑:“甚至有些缺氧呢。” 这个人是真的戏多得不行。 还没等徐嘉忆继续调侃他,右手边的女孩突然朝前猛地跨了一步,尖叫:“哪个流氓碰了我的腰!” 本来就挨挨挤挤的人民群众猛地听见这句话,全部都转了过来。 可就这一会停顿的空档,一只无形的手搅动了整个人群,前后左右突然开始摇晃了起来。 有人开始大喊:“小心一些,别挤了!” 后头响起惊呼:“有人摔倒了,大家慢一些!” 本来就无秩序的人群最怕接收到这样的信号,人人惶恐不安更容易滋生事故。 一片无形的恐惧开始缓缓扩散,惊扰了那条承载了千斤重理智的丝线,发出摇摇欲坠的危险信息。 徐嘉忆感觉自己后背被撞了一下,尖锐的刺痛让他脚步不稳。 直接向前一步,差点踩倒前面一个女孩的左脚跟,突然魏杨一只手扶住了他,人堪堪稳住,只是肩膀轻轻地碰到了一下女孩光裸的脖子。 那女孩以为是小偷还是流氓要对她欲行不轨,惊慌地回过头来,没想到就看见两个帅气的帅哥站在背后一起看着她。 一个比一个颜值高,还离自己离得这么近,女孩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刚刚要喊出来的东西登时烟消云散,直接被美色当前给迷惑的面红耳赤,甚至还能一边顺着混乱的人群往前走,一边还回头朝他们俩提醒道:“小心看路哦。” 徐嘉忆嘴巴一句“不好意思”硬生生被这句“小心看路”给撞了回去,假装镇定地朝女孩点点头,目送对方往前去,魏杨干脆都笑出声了。 闹了这么一出,等两人再回过神时,四周甚至比刚才更拥挤了一些了。 但是不远处的吵闹也停了下来,人群又慢慢恢复了一种随波逐流的状态。 方才魏杨扶住他的同时也扣住了他的手掌,牵着手的藏在人群里没人看得见。 魏杨故意把徐嘉忆轻轻一推,在他耳边说道:“跟着我走。” 让人走在自己身后,自己在前面开着路。 汗津津的手掌掌心相贴,也不知道是谁不想放手。反正两个人都一副十分正经的样子往前走。 不知怎么了,徐嘉忆没由来地想起一句歌词倒还蛮应景的: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放在我手心里。” 人潮大流里,两人宛若两条相随的游鱼一般越过无数人,恍惚间好像还能听见曲采薇他们的交谈声和笑声。 可此刻处在水流之中的鱼都没发现周围这些,只是跟着前面的身影不断穿过人群。 很快两人就脱离了最拥挤的部分,周围的空隙越来越大,魏杨甚至开始小跑起来,徐嘉忆下意识跟上,不禁发出一阵重获自由的笑声。 魏杨脚步不停,回头问他:“什么东西这么好笑啊?” “刚才实在太挤了,憋了好久。”徐嘉忆长吁一口气,释放了刚刚一直在胸口挤压的浊气: “有个女生在我身后,一直跟她男朋友说你长得好帅,她男朋友明明很吃醋还要假装很大度的样子,太近了,我想假装听不见都不行。” 怎么这种事情都能给他碰上?徐嘉忆实在感觉很无语。 大概是画面感太强了,魏杨也忍不住笑出声:“你就应该附和她,魏杨的帅脸真是很能打了。” 徐嘉忆抬脚要去踹他,直接被人灵巧地躲开了。 清风拂面凉爽,少年的笑声被抛在空气中不断往后退去。 东街的区域很大,两个少年跑了好久也还没跑出区域去。 这条路上的人少了许多,空气中飘散着各种香气,一路走过去能看见很多有年代感的小摊子,旁边还架着丝布做的招牌在微风中摇晃。 一街之隔的游街活动还能隐约听到声响,两人却不去理会。 魏杨动了动手指缓缓松开了徐嘉忆的手掌,想了想,又转移路线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徐嘉忆自然感受得到,看了一眼这人的后脑勺上恨不得写着“正经”两个字,实在感觉相当无语,也不甚在意地跟他继续往前走。 最后魏杨带着人停在一个摊子前,问徐嘉忆:“这个很好吃的,你要不要?” 什么东西? 徐嘉忆上前一看,摊主的锅里煮着一大锅麦芽糖散发甜腻味道,雪白板子上手臂挥舞,马上就有一个栩栩如生的卡通形象冒了出来,带着独有的老一代的口音,笑眯眯地问徐嘉忆:“帅哥,有什么想要的图案吗,现做的倒糖人儿。” 什么图案?徐嘉忆看了一眼旁边摆着的一堆现成产品,反正最后都是要吃掉的,干脆挑了一个看起来吃着最方便的,笑道:“就做这个梅花鹿吧。” “好嘞。”摊主一声应下,手里开始搅动粘稠的糖锅。 徐嘉忆晃了晃魏杨的手,提醒他:“你不要图案吗?” 魏杨本来在沉思着什么,听见徐嘉忆的问题,下意识回答:“随便,你请我就吃。” 哦?徐嘉忆挑眉,转头对摊主说道:“老板,再做个长颈鹿给他吧。” 摊主听完也忍不住笑了:“好嘞,两位稍等一下。” 长颈鹿?魏杨感觉自己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就着握住的手腕把人往这里一扯,另一只手马上就要拍下来了。 徐嘉忆没怎么躲,他知道魏杨和丁晓蕊玩惯了,再怎么和人打闹手脚都是很轻的。 果不其然,那只手只是轻轻落在他手臂上,哭笑不得:“为什么是长颈鹿啊?” 正好摊主把两个都做好了,徐嘉忆接过“长颈鹿”递给他,一本正经:“可能是因为你长得高吧?” 魏杨咬着牙笑的阴森森:“高就高,我脖子哪里长了?” 说着居然趁徐嘉忆不注意,一口咬掉了他手里梅花鹿的头。 就在眨眼瞬间,娇俏可爱的梅花鹿瞬间成了恐怖片里的没头鹿,始作俑者还嚼着糖一脸挑衅看着他。 丁晓蕊都没干过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这人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也不知道和丁晓蕊比谁年纪更小一些。 徐嘉忆很冷静地批评他:“你这个幼稚鬼。” 魏杨哈哈大笑,把手里的长颈鹿伸到他面前:“要不你也咬一下我的长颈鹿?” “呵。”徐嘉忆冷笑一声反驳他:“我有可能像你这么幼稚吗?” 魏杨看着他手里的残废二级梅花鹿,恬不知耻:“那你把你的梅花鹿给我,我的长颈鹿给你?” 徐嘉忆忍不住笑了:“做梦吧你,你就是为了跟我换才故意咬我的吧?” “谁说不是呢?”魏杨认真地把手里的长颈鹿上上下下咬了个遍,递给徐嘉忆:“现在他们俩是一样的了,你换不换?” 都咬过了,换个球球? 徐嘉忆一脸发现新大陆一般看着这个厚颜无耻的人:“.........” 第42章 第 42 章 然而最后还是没有换,徐嘉忆啃着失去脑袋的梅花鹿,仍由魏杨握着他的手腕,两个人继续在东街上闲逛。 好像忘了一些什么人,徐嘉忆一边看着街景一边漫无目的想着。 魏杨晃了晃他的手腕,拿着长颈鹿的头指向远方:“那边有花海和花灯,你要不要去看?” 平日这里就是一片盛开的花海,俯视时十分壮丽,此时一盏盏花灯之下竟也显出几分独属于夜色的美丽来。 幽幽花香萦绕鼻尖,是个适合散步闲逛的好去处。 “走呗。”徐嘉忆示意他带路,反正夜晚还长得很,不如多到些地方逛一逛。 这是一条微微向上的小路,两边是连绵不断的花与灯,交织成一条独特的路线通向高处的寺庙。 从下往上看的寺庙还燃着悠悠香火,屋檐上的灯光装饰显得建筑巍峨又清净。 两人并排走着,徐嘉忆突然开口:“这是不是清光寺?” 魏杨回忆了一下刚刚入口处写的路标:“是啊,你来过?” “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后来就没怎么来过了。”徐嘉忆把吃完糖画的竹签往垃圾桶里一扔,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奶奶说我的玉佩就是在这个寺庙里开过光的。” 这么巧今天就遇上了?魏杨失笑:“那还真的是有缘分呢。” 小路并不长,花香尽头就是寺庙的正大门,由于是夜晚里面人烟稀少。 徐嘉忆示意魏杨松开自己的手腕:“奶奶很信这些,让我每次看见寺庙都要心诚地拜一拜。”说这样玉佩才能保佑他,不过这句略有娘炮嫌疑,徐嘉忆没敢说。 双手合十,微微弯腰一拜,再直起身子的时候突然发现魏杨也和他做了一眼动作,忍不住笑问他:“我记得你好像不信这个吧?” “嗯?”魏杨睁开一只眼睛看他:“我也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啊。” 哦?徐嘉忆一愣,忽然想起丁晓蕊。 “你不偷偷问我是什么愿望吗?”魏杨突然问道。 徐嘉忆很给面子,压低声音说道:“我怕你会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看见对方这么演技精湛的样子,魏杨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地就笑了出来。 “看那里。”徐嘉忆指着寺庙后面:“好像有个平台,过去看看?” 两人往前几步,映入眼帘的景象登时让人惊叹。 脚下是蜿蜒的东街,一条条街道像金色的河水一样流淌而去。 仔细眯眼一看还能看见街道上的人头攒动,万家灯火通明,盛世繁华画卷就这样铺展在眼前,世俗的幸福化作实质缠绕在眼前。 这座城市真好看,让人多么不愿意离开她,望着这漫长街景,魏杨悄悄地想道。 四周有些安静,他突然涌起那阵熟悉的心潮,轻声道:“徐嘉忆。” 徐嘉忆转头看他,眼神认真:“嗯?” “你.........”想问的问题有点多,却每个都不知道要开口,也不知道先问哪一个比较好。 这些话语在魏杨舌尖绕了两圈,最后就着弥漫的香火气息问道:“你以后想去哪里上大学吗,有想过做什么工作,读什么专业吗?” 好问题,徐嘉忆陷入思考。 不过说真的,魏杨问的这些问题他想过,不怪他对这些了解得太少,现在多少年轻人清楚的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呢,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呢? 因为了解不多,生活也始终过得平淡,所以一直没有一个真正想要的答案,思索了老半天,徐嘉忆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不知道,我一直还没想好。” 这样啊,魏杨有些小失落地垂落了一下眼睫,握了握空空的手掌,又问道:“我.........你有想过我离开七中,去外地读书吗?” 外地?徐嘉忆皱了皱眉,敏锐地察觉到魏杨有一丝不寻常,但看他样子好像不愿意多说:“哪个外地,北方吗?” 北方?还是北方就还好了。 魏杨有些哑然失笑,若还是在国内尚且还不需要他如此纠结,可心底好像一直涌动着一个想要的答案,他想要徐嘉忆亲口说出这个答案,却偏偏自己也猜不透这个答案是什么。 眼见魏杨有些情绪低沉,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徐嘉忆不禁开始认真思考起他说的问题:“如果你真的要去外地读书的话.........” 思索了一下,徐嘉忆认真道:“我应该还是会不舍得的。” 天南海北的,就算科技如此发达,可我怕思念传过去也会失了真。 魏杨猛地抬头,好似被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击中了心尖一般,他有些好奇地应对着心里猛然决堤的惊喜,还未等他品尝完这潮水涌来的快乐,另一个迅速从水底升腾起来的念头也重重敲击了一下他的心头:我在期待徐嘉忆说他会想我,会不舍得我?为什么? 为什么? 练习册上每一道题最后都会写着为什么,语文卷子问你为什么主角此刻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数学卷子会问你这道题究竟如何才能得出答案,化学题问你为什么钠和水会发生这样猛烈的反应。 却没有人告诉考场上战无不胜的魏学神为什么自己突然就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明明自己以前那么向往国外的名校,向往那自由博学的环境,却硬生生让迷茫横插一脚,是因为丁晓蕊吗,是的,他心底一直想要多陪在她身边,让她一个人在病房输液的时候不会那么孤单。 可是真的只有因为这个吗,好像也不完全是? 是不是还因为徐嘉忆? 盛夏里的魏杨轻轻一抖,无数灵感从脚底爬上脊背,最后终于钻进他的脑子里,掀起一场看不清自己的风暴,可是有一个念头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难得向来跳脱的学神沉默了这么久。 “你怎么了吗?”徐嘉忆觉得他今天沉默的次数格外得多,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却突然被魏杨抓住了手。 两人手臂和手臂挨着,互相传递着温度,同时也尽职地显现着强烈的肤色差——都怪徐嘉忆太白了,魏杨低头看了一眼,把人朝自己面前拉近了。 这人突然发什么神经? 徐嘉忆疑惑看着他,微微皱眉:“魏杨你........” “你会想我吗?”魏杨打断他,眼睛里好像藏着一些很深沉的东西,他像是怕对方不明白又缓缓补充道:“如果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会想我吗?” 脸庞靠的很近,徐嘉忆都能感受到魏杨说话的时候呼吸的转换,太近了反而有些不自在,但是此刻他心里强烈的疑惑掩盖掉了这些尴尬:“会吧,你要去哪里上学吗,是从高三毕业还是.........现在?” 他说会,魏杨几乎像是叹息一般吐出一口气息,不自知地温柔了神情又问道:“徐嘉忆,你会讨厌我........碰你吗?”说完又把人拉进了一步,手直接环上他的腰。 好了,这下大家不仅是脸贴脸了,都快心贴心了。 心底有种隐秘的快乐从最深处溢满出来,魏杨几乎快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从徐嘉忆的角度看,他的眼睛里几乎闪烁着烈火一般的光彩与温柔,让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碰?这种过于亲密的情况下徐嘉忆如果还能维持大脑理智运转,那他恐怕不是没有情商,更是没有常识了,他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你今天吃错药了吗?” 等一下,这句话好像有些娘炮了,徐嘉忆后知后觉地悔悟了一下,马上又转过头来,有些态度强硬地挣脱对方的桎梏,想要退后一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魏杨?”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过魏杨,顶多是调侃时候喊一喊,此时恰好显示出几分他真正的愤怒和焦急来,可惜通红的耳朵尖完全出卖了他,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地被摆到了台面上——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勒得充血了。 然而此时脑袋里正在开航空母舰的魏杨忍不住开始了天马行空,他有些酸涩加柔软地想,徐嘉忆为什么这么害羞,他是不是也是对我有一些好感的? 太强了,这种脑补能力。 “徐嘉忆,你记不记得过年放烟花的时候我亲了.........唔?”还没等这个不要脸面的人说完,徐嘉忆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巴,两个男生在这种室外拉拉扯扯本来就不对了,这个人还想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徐嘉忆感觉自己脑壳都有点疼了,同时也不可自抑地涌起一丝意外:“你提起这个做什么?” 他以为这件事应该算是过去了才对,彼此之间一共就提起过一次,这种情况下又突然提起是为什么? “怎么就不能提起了?”魏杨把他的手扒从嘴上拉下来,徐嘉忆想抽走,却被他紧紧握住了:“你当时就没躲啊徐嘉忆,而且你不想要知道我亲你的理由吗?” “你想说就说吧,我们能不能找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说?”徐嘉忆几乎想要举手投降了,发现这个人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不禁叹气:“你今天晚上是来搞我的吗?” 说完又感觉这句话不太对,我一晚上都在说什么东西?徐嘉忆生平如此绝望,这魏杨一晚上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去外地读书就读书,怎么还能搞出这么多戏份来的? 没想到魏杨居然低沉地笑了,那双眼睛里装的东西几乎有些让人没法承受了,他开口:“嘉忆,最后再问你一下,你会讨厌我碰你吗?” 说着居然胆大包天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一触即分,还没等徐嘉忆反应过来,这个人就已经一脸笑意盈盈看着他了,脸皮厚的当仁不让。 什么东西?徐嘉忆一下子挣脱了魏杨的桎梏,朝后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魏杨也不做什么反抗,像是看出了对方心里的疑问,甚至朝前一步轻笑着提醒道:“这次真的不是不小心,完全就是有意的,你为什么还不打我啊嘉忆?” 好问题,徐嘉忆一下子完全愣住了,身后原本杂乱的思绪瞬间更加混乱了。 是啊,按理来说就算是好朋友之间也不该这样,大家都是男生,哪里讲女生之间那套黏黏腻腻,而且为什么一开始放烟花时互相亲近,他就没有推开魏杨。 眼眸里光芒闪烁不定,魏杨撩了对方一下,感觉特别特别好玩特别开心,忍不住凑上前又撩了一下。 故意挨在他耳边说道:“徐嘉忆,你还清醒不?” 本以为对方已经处于一种被绕得团团转的状态了,没想到还能倏然伸出手卡住他的下巴,那双眼睛近距离地对上,不避不让,徐嘉忆直挺挺地看着魏杨的眼睛,好像要透过瞳孔看见魏杨的心里一样。 魏杨也不挣扎,就这么仍由对方动作,认认真真看着他,嘴角噙着一点点温柔笑意,好似在期待徐嘉忆能说出什么话。 “你……今天晚上到底什么意思?”思索了一会,徐嘉忆眯着眼睛问道:“魏杨,你不会……” 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会,怎么不会。”魏杨笑嘻嘻地接道,反握住对方捏住自己下巴的手,翻过手背在上头又亲了一下,在徐嘉忆还怔愣在原地的时候,垂下眼睛低声道:“怎么办,徐嘉忆,我好像对你有点动心了,这个算是谁的错误啊?” 话语轻轻,一字一句落下,在心头绽放出无数花朵,铺洒着蔓延开来,直到开遍漫山遍野,在风中浅笑摇曳。 爱,从来难以言明对错,谁先动心也算不上什么。 徐嘉忆瞳孔微微放大,与其说他此刻是被表白的慌张,倒不如是震惊于对象居然是魏杨。 这个人脑壳是受伤了吗?徐嘉忆看着面前这个浑身美好气息的人,诡异地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仍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跟流氓似的摩挲着,良久,他才问道:“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大概有谁在表白时候说出这句话,十有八九是拒绝的意思,奈何这两位的脑回路通常都不能用正常人的心思揣测,疑问问出口就是单纯的疑问,徐嘉忆说话并不会包含多余的意思。 暗喜于自己如此了解他,魏杨偷笑着说道:“为什么不会喜欢你,每天都想看见你,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也只有想着一个你,这个还不算喜欢吗嘉忆?” 说的人没脸没皮,根本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听的人好歹有点正常人该有的逻辑感觉,一时间徐嘉忆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了,下意识撇过头去看向远方。 顺便还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对着又想动手动脚的魏杨威胁道:“你站好,别冲动,让我消化一会。” 这种真实的反应实在太惹人喜欢了,魏杨没忍住,又笑出声来了。 奈何这笑声在此时的徐嘉忆听起来,就好像自己一向影影绰绰的心情陡然被拆穿了一般,在这种境地实在很难让人无法许多。 这世间疯球了,这局面真难处理啊。 按照徐嘉忆活了这么多年,顶着这张总是惹大家心动的脸,也受过不少的表白了,算是半个老司机了,这种局面他不可能感觉这么手足无措的。 可能正是因为自己也动心了,所以才感觉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吧? 半天想不出对策,扛着对方在黑夜之中都能灼灼的目光,一根筋通到底的徐嘉忆看了他一眼。 两人对视半天,魏杨开始暗送秋波,突然,徐嘉忆拔腿就要走人。 对方刚刚转身,魏杨下意识直接拉住他的手腕,惊了:“你要去哪里?” 徐嘉忆转过头来,感受着自己温度烫人的耳朵,表面镇定道:“回家睡觉啊。” 魏杨:“……”这年头流行这样处理别人的表白吗? 不依不饶,他紧紧拉住这个想要临阵脱逃的对手,假装生气道:“听了我半天诉衷肠,你就没有一点表示吗嘉忆?” 徐嘉忆目光复杂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能拯救这个越来越走偏的局面。 大概是以为对方没懂自己的话,魏杨继续提醒道:“比如你也可以说你多喜欢我啊,有什么嘛想法也可以说出来,我们彼此之间要用真诚,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帅气还是我的容颜呢?” 这个人真的有脸这个东西吗?徐嘉忆不可置信打断他:“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的……” 话语戛然而止,魏杨上前一步,徐嘉忆只觉得身上一重,陡然被对方抱了个满怀,笑声在耳边响起,带着满满的快乐和一点点小委屈:“那你不喜欢我吗,徐嘉忆?” 慧心撞地球也不过这种效果了,徐嘉忆只觉得一阵酥麻感觉从心底缓缓升起,堵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甚至下意识抬手回应了对方的拥抱。 漫天星河,细细闪烁,温柔注视这对相拥的少年,微风轻抚那最单纯而炽烈的情感。 “其实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但是我想留下来。”魏杨略显贪婪地汲取了对方身上的气息,有点酸涩地在他耳边笑道:“徐嘉忆,你也是我留在这里的原因之一,我不想见不到你。” 留下来?徐嘉忆蹙眉,魏杨的下巴隔在他肩膀上有点疼了,他有些无措道:“你留下来……想要什么理由?” 得到了服软的答案,魏杨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震动的胸腔传递到自己身上,徐嘉忆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有些酥麻了,很少和别人这样亲近的他拿膝盖顶了顶他,本来就不是老实脾气的他示意魏杨快点说话。 “我其实刚刚有个小小的愿望。”魏杨松开了他,眼神狡黠也掩饰不住他此刻的恳求与心虚,偷偷瞥了对方一眼:“不过,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不是的,徐嘉忆一顿,他只是直觉上有些想要逃避,而他逃避某一事物的方式大多是表现出不理会的态度来,可是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自己难道心里就是一片澄明的吗? 他对魏杨每一刻都是坦诚的吗? 不是啊,徐嘉忆软了神色,尽量藏起自己一点点小心虚,抬起眼睛看着对方:“我确实是希望你留下来的,你说吧,想要什么理由?” 没有比什么得到确定答案更让人欢喜的事情了,魏杨看着徐嘉忆的眼睛,又一次在他眼睛里看见了倒映的天河星悬,他一直偷偷喜欢着这双眼睛,哪怕只有一丝丝苗头的时候他都感觉这双眼睛这样吸引他的目光。 就好像他一直被徐嘉忆这个人吸引一下,哪怕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情,分不清那是喜欢还是错觉,也想要去亲近他。 晚风徐徐吹拂心窝,感情无声氤氲,最后发酵成香醇美酒来醉人,最容易动摇人的心智。 明明上一秒他还想说,徐嘉忆你能不能承认你对我是有好感的,这样我就有那样坚持的力量留下来。 但是他后悔了,这样就足够了,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对方的后颈。 徐嘉忆本来就是怕痒,忍不住笑道:“你到底这一晚上都在演什么........” 剩下话语是什么都不重要了,皆以吻封缄,通通吞回肚中。 少年初尝爱恋,有些心急又带着虔诚,两颗心就这么直接碰撞出漫天星光。 好似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明明还不懂什么世俗,什么是爱恋,就已经对着心动二字缴械投降了。 那一瞬间,徐嘉忆清楚感觉到自己耳边炸响了一颗惊雷,震得他尾椎骨都无法自拔,余波缓缓扩散在空气里,抬起手想推开魏杨,却被他牢牢拦住。 明明是亲密无间却带着互相拉锯,两个新手居然还互相磕到了牙齿——太狠了吧。 唇舌齿列,亲密无间,转辗反侧而甜蜜心意在之间传递。 最后徐嘉忆用了狠劲推开他的时候,已经只会剧烈喘息了,他实在不知道要拿什么表情来看着今天这个格外不按照剧本来,并且一脸羞涩笑意的魏杨,感觉自己的好脾气这两年一被方雨漫,二被魏杨磨了尽。 长年保留的良好教养好像已经拦不住徐嘉忆心里的心虚了,那种被强行占领的感觉还在嘴唇上徘徊不去,他阴恻恻开口:“你找打吗?” 魏杨不怕死地把脸凑了过去,其实心里虚的要死,他都准备好徐嘉忆以后再也不跟他说话的准备了,却还是要把面子撑起来:“你不喜欢吗,不喜欢为什么不咬我?” 还咬你?我是女人吗?徐嘉忆冷着脸,心思诡异地说道:“考纲上没有这题,超纲了。” 魏杨想过徐嘉忆直接破口大骂的,没想到被这句话冷了一下:“.........” “可是。”徐嘉忆磨了一下后槽牙,眼神危险:“这并不影响我打你。” 一拳打了过来,魏杨接住对方拳头那一瞬间,感觉整条手臂从指尖麻痹到了背部——完了,他真的生气了。 上一个惹徐嘉忆生气的,到现在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对不起。”魏杨认错得相当快:“我下次一定问完再亲你。” 问完再亲?还有下次? 魏杨眼睁睁看见徐嘉忆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好像回答错了,魏杨松开握住对方拳头的手,真诚道:“要不你真的生气的话,就打我吧,但是记得打轻一点,我明天还得跟我妈交代我为什么不去国外读书了。” 等一下,他好像真的要去国外读书,不是真的在瞎闹,徐嘉忆愣了一下。 太麻烦了今天晚上,徐嘉忆沉默了一会,开始脚尖朝右往下走。 “你要去哪里?”摸不透对方此刻心情的魏杨赶紧跟上了。 “你……先别跟着我。”徐嘉忆眼神乱撇,就是不看这人。 通常徐嘉忆生气的时候不会这样,他会直接不和那个人讲话,甚至是开始动手用暴力解决它,就像当初他那么讨厌秦逸一样,绝对不会像这样逃避现实的样子。 不知道又从哪里领了一点糖的魏杨美得后脑勺都快冒泡了。 “可是。”魏杨拉住他手臂,尽力掩饰住自己的开心,指向另一条小路:“我们回去是这个方向。” 徐嘉忆看着他:“...........”又想打人了呢。 第43章 第 43 章 晨光微熙。 从窗口投射进来的暖阳落在洁白的洗手台上反射出一片光彩。 水声潺潺,用凉水揉搓了几把脸的魏杨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抬起头看着前头镜子,眼眶发些发红,整个人还没从凌晨做的梦里完全脱离出来。 他梦见自己拉着徐嘉忆表白心意,还强行亲了人家,最后徐嘉忆气得打了他一顿,然后就跟他永久绝交了。 主要是,这梦未免也太真实了一些了吧? 抹了一把下巴上的水珠,魏杨忍不住哈哈哈地笑出了声音,擦干净手拿起手机开始大早上地打搅徐嘉忆。 话筒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徐嘉忆沙哑的声音:“喂?” 那带着困倦的声音好像让人听着特别喜欢一样,细碎地钻进耳朵里。 还没开口魏杨就已经笑了两声:“嘉忆,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梦见我跟你表白了哈哈哈什么东西啊,你说这要是真的我还能活到现在,早就被你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了。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居然都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梦哈哈哈。” 这人疯了吧,睡完一觉真的什么都忘了? 坐在床上一脸胃疼的徐嘉忆打断他:“这不是梦,都是真的,你醒醒。” 对面马上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就这么相对静默着,大概是都想起昨晚的事情了。 这种诡异的沉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酒后乱性了。 徐嘉忆整个晚上脑子都乱得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一大堆画面在眼前乱晃。 接近五点时候终于睡了一会,结果还要被这个有毒的人打搅——徐嘉忆第一次感觉认识魏杨真是一种相当可怕的体验。 “咳咳........”魏杨猛地咳嗽了两下,脑子瞬间清醒了:“真、真的?” 什么狗屁问题,徐嘉忆已经内心麻木了:“假的,没什么事情我先挂了。” 看这语气就是真的了,而且自己居然没有被对方当场击毙,更是安然无恙地手脚健全到了现在。 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啊,魏杨强行压下那翘起的嘴角:“哎,别、别,我就是有点不确定你还愿不愿意理我........” “呵。”徐嘉忆冷笑了一声,表明了自己愤怒的态度,又悄悄露出了一点对他的无可奈何,声调没什么起伏的威胁他:“我很困,不说了,挂了。” 说着就真的要挂了,手机传来魏杨匆忙的声音:“哎,等等,我还要一句话要说呢!” 这人还有完没完了?徐嘉忆直接下了指令:“说。” 给了机会反而就开始语塞的魏杨顿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说道:“没有.........徐嘉忆,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了,哪怕你有一天真的要再也不要理我了……不过你也别真的不理我啊,这会让我很难过的。” 这人语气是那么坚定,偏偏好似什么也不在乎一样。 徐嘉忆哭笑不得甩出那句聊天必备语录:“你开心就好。” 然后心狠手辣地把电话挂了,手机往床上一丢就马上睡着了。 那边魏杨听着嘟嘟的忙音居然还能摆出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怜惜地摩挲了一下暗下去的手机表面,在心里打着草稿,想着要怎么说服蒋月梅让自己继续留在国内。 真神奇,明明自己有那么多理由出国读书,一个个理由都是那么金光闪闪且充满说服力,却偏偏会被两个简单的理由绊住了他。 或许这真的就叫打脸确实有点疼吧,魏杨扬起嘴角笑了笑。 洗漱完毕,他走向房间门,伸手打开了它。 接下来的将近一个月里魏杨好像就是进入了神隐状态,以前两人放假的时候彼此还会发一发消息,约出来玩一玩,此刻魏杨却是被外星人抓去当作人类标本一般渺无音讯。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心虚的徐嘉忆难得找到一点放松的空间,也不忙着返回去联系魏杨。 这一个月来两个人之间的联系真的是降到了历史最低值,就算之前大家在忙的时候也有抽空出来一起吃个晚饭,哪怕是吃食堂那种黑暗料理。 明明那天晚上都忍不住挑明了,到达了一个高点反而降落下来的感觉让徐嘉忆也有些无所适从,但他还是努力恢复往日的正常作息日常,不想因此乱了自己的生活节奏。 幸亏方雨漫和韩振他们自然也闲不下来,三天两头的就来约徐嘉忆出门玩,转移了他不少的注意力。 彼时姜妍正在厨房里洗水果给三个人吃,菜刀落在板子上的声音清晰而有节奏。 徐嘉忆就坐在不远处准备穿鞋,姜妍好似想起什么一般问道:“哎,嘉忆,你那个小帅哥同桌呢,最近怎么不跟他一起玩了?” 好犀利的问题,徐嘉忆系鞋带的手一顿,状似无意地回答道:“不知道呢,最近他可能去参加什么比赛或者是什么补习班了吧。” “补习班?”自己就办着舞蹈工作室的姜妍笑了一下:“都暑假了居然还这么刻苦的吗,真是个认真的小帅哥,他是不是学习很好啊,我没记错的话是叫魏杨吧?” 岂止是好,不说那长年红旗飘扬的年段排名,奖状就已经拿到手软了,徐嘉忆老老实实回答道:“是,魏杨他........他挺厉害的,在全国都拿过奖,经常需要出去参加比赛。” 皇天在上,虽然最近他不太待见这人,可他说每一句可都是真的。 客厅的方雨漫大概是听到了母子俩的谈话,忍不住八卦之心插了进来: “姜阿姨你也记得魏杨吗,他岂止是读书厉害啊,我的天呐他这个颜值简直是我的眼神,居然还为我出过头,这种男生太完美了吧!”说着痴迷地捂住了脸颊。 都是一群什么花痴女生,穿好了鞋子,徐嘉忆无奈地站起身来。 姜妍听了也很兴奋,拿着刀开始比划:“哎我知道我知道,以前阿姨读书的时候这种男生简直是走哪都是一道风景,当时学校晚会我跳完舞他还来给我送花,真是太绅士风度了。”不知道陷入什么甜蜜的回忆的姜妍少女心地补充道:“真是太美好的青春记忆了。” 站在门口的方雨漫朝徐嘉忆打眼色:徐叔叔知道这些事情吗? 徐嘉忆看着她因为字数太多都快打到抽筋的眼色,朝洗着菜刀的亲妈喊道:“少女,我们要走了。” “好嘞,再等一分钟我装一下水果,你们正好带出去吃。”手上飞快的姜妍打包好了水果,用袋子装着递给徐嘉忆,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有魏杨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当朋友多好啊,有空也多带人家来家里玩玩嘛。” 带来家里玩?徐嘉忆怔愣地接过袋子,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笑了一下:“哦,好的,有机会的话。” “哦什么哦。”方雨漫勾住他的手臂把人带走了:“韩振还在等着呢,我们快点走吧,姜阿姨我们先走啦,拜拜!” 厨房门口的姜妍目送他们出门:“玩得开心啊!” 方雨漫笑着回头:“好嘞阿姨!” 高中生活最后一个暑假了,三个人都很给力地玩了个痛快,毕竟开学了就是一条萎靡的高三狗了,大概就是没什么机会再放纵了,心大的姜妍也没有多说徐嘉忆什么,只是在临近开学的时候提醒他记得写作业。 连续放纵一个多月的结果大概就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期初考试成果。 这个暑假完全就没有把读书列入自己的计划里呢,徐嘉忆拿着刚发下来的卷子尴尬地揉了揉眉心,上面的成绩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终于唤醒了他一丝危机感。 步入高三,连老罗也开始逐渐严厉了起来,不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纵同学们打打闹闹了,晚自习也尽职尽责地陪着同学们写到最后打铃。 开学之后反而倒是见到了魏杨两次,自从徐嘉忆知道魏杨时不时会在班级门口走廊往下看十二班的时候,偶尔出了教室也会朝二十五班望一眼——然后就被对方抓住了。 估计真的是觉得徐嘉忆不会打死他,趴在栏杆上的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要脸地朝对面送了个帅气的飞吻,看见徐嘉忆惊讶的表情后又笑了个前仰后合。 徐嘉忆瞪大眼睛被迫接受了这个油腻的示好,隔着两层楼和教学楼中央的绿化带,朝他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然后不自在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走人了。 实在是怕自己多理两下,这位大哥就要隔着人群干些更可怕的事情了。 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韩振站在身后,吓了他一大跳:“韩振?你什么时候来的?” 韩振皱着脸上的肥肉有些疑惑道:“嘉忆,为什么学神要朝我送飞吻啊?” 徐嘉忆:“........” 第一反应是这个白痴的行为果然被看见了,第二反应是幸好是被韩振看见了。 徐嘉忆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可能他是在给你表达友好。” 表达友好需要这样? 韩振一脸问号地看着徐嘉忆走回教室里。 第44章 第 44 章 日子总是前所未有的繁忙,大家日日焦灼于如山堆积的学业也没空聊什么七七八八了,开学仅仅两周的日子就已经让同学们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水深火热。 星期三早上,天气逐渐炎热了起来。 从空调房里出来那一瞬间的感受简直能让人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走到教室的时候徐嘉忆感觉自己已经是从热水里捞出来的咸鱼了。 位置上的唐锐凯趴着一动不动,感觉到徐嘉忆坐下来的时候马上直挺挺坐了起来,把一瓶水往徐嘉忆桌上一放,惨兮兮道:“嘉忆,我拧不开这瓶水,救救孩子吧!” 哪来的一百多斤的孩子?徐嘉忆看着这瓶水沉默了。 就在这沉默的空档,曲采薇路过一把拿起瓶子,手指一动轻松拧开了,留下一声娇俏的“嘻嘻”就又像一朵轻盈的云一般飘走了,剩下的唐锐凯默默开始鼓掌。 都是什么女子力十足的神奇世界? 徐嘉忆叹了一口气,抖了抖自己的衣领企图让自己凉快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心里有种影影绰绰的烦躁感。 仔细想想最近也没有太大的烦心事,这种没有由来的坏心情让人越发烦躁了——揉揉额角,大概是最近压力太大所以心情不稳定吧。 正确来说,是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徐嘉忆颇有些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好像flag这种东西立起来就是要被打破的,下午徐嘉忆起了床正往教学楼里走,脑子里还在想马上就要上的课程。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拿出一看,上面赫然显示的是不认识的号码。 这个时间点会有谁给他打电话? 徐嘉忆蹙眉,划开了屏幕:“喂你好,我是徐嘉忆。” “哇——”一阵强有力的哭喊声穿透耳膜,徐嘉忆直接把手机拉远了自己的耳朵。 耳廓上还残留着被震麻的感觉——不过这个声音真像丁晓蕊,丁晓蕊为什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晓蕊?”徐嘉忆试探道:“你怎么了吗?” 那边嚎完一嗓子的丁晓蕊估计是花费完了力气,只余一阵哽咽声音:“嘉忆哥哥........我哥他不知道去哪里了,妈妈现在好生气啊我害怕........” 徐嘉忆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重复确认道:“你哥这么大的人还能把自己弄丢了?!” “对啊!”得到盟友支持的丁晓蕊马上挺直了腰板,哭喊道:“猪魏杨这个傻x又丢下我偷偷跑了,呜呜呜这个叛徒!” 徐嘉忆顿了一下,犹豫道:“晓蕊,你是女孩子,不能说粗话。” 丁晓蕊干嚎的嗓子马上停了下来:“.........” 怎么肥事,嘉忆哥哥这语气怎么那么像我亲哥啊?! 这世界都叛变了,都变成魏杨那一派的人了。 年仅十一岁的丁晓蕊不禁悲从中来,就地躺成了一个娇弱的林妹妹。 教学时间,还是正午第一节 课准备开始之前。 十一班教室里正在对着自己昨天刚涂完的水晶指甲孤芳自赏的方雨漫忽然感觉班里的气氛不太对,背后有股凉气在游荡,顺着大家花痴的视线往外一看——果然看见了气喘吁吁的徐嘉忆一脸杀气地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的目光冷的不行。 难道徐嘉忆连我涂指甲都要一并管了吗?坐在位置的方雨漫猛地一抖。 磨磨蹭蹭走出去的方雨漫看见了一眼教室里的时钟,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小心翼翼地问面前这个满脸写着“烦躁无奈且烦躁”的发小:“怎么了嘉忆?” 徐嘉忆也看见了快要上课的时间,有些无措地理了一把额发:“那个.......,问你一下,你上次是怎么偷偷溜出学校的?” 什么?之前还信誓旦旦逼自己好好学习的徐嘉忆居然问她这种问题? 方雨漫张大嘴巴看着他:“你说什么?” “就..........”徐嘉忆干咳了两下,理直气壮地补充道:“就你之前去见秦逸是怎么偷偷溜出学校不被发现的,我有事情要马上出去学校一趟。” 有人要逃课了! 方雨漫迅速消化了这个消息,把笑意吞了回去:“很简单啊,我现在带你去。” 说完打开手机开始发送语音:“喂韩振吗,你知道吗徐嘉忆这个人居然要逃课哈哈哈哈哈哈!” 徐嘉忆:“........” 马路上是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艳阳高照之下,有一个穿着雪白校服的身影。 电话打过去永远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拔........” 徐嘉忆闹心地把手机挂了,切到魏杨的对话框发了一条语音:“你去哪里了,收到回复一下我。” 此时他正走到一个三岔路口,一时不知道要往哪边走去。 既然连蒋阿姨都不知道人了肯定不是在家里,刚刚他趁二十五班上课在教室门口走了一圈,位置上也没有人,据丁晓蕊说昨天晚上这人和家里人吵了一架就不见了。 吵架?徐嘉忆有些无语地磨了磨牙,吵架就吵架,这个高中生怎么还这么幼稚地搞离家出走这一套啊,学神迟来的青春期吗,简直就没有给丁晓蕊当个好的榜样。 对话框还是没回复,但是徐嘉忆总有种直觉对方肯定看见了,就是假装看不见,打算连他一起躲了。 想了想,徐嘉忆打开录音又朝魏杨发送了一段:“魏杨,你人在哪里,我有很重要的话必须要和你当面说,你要是再不回复就没机会听了。” 兵不厌诈嘛,徐嘉忆忍不住笑了一下,眼睛还盯着屏幕,静静等着对方回复。 叮咚一声,消息提醒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魏杨回复了:“你犯规??” 徐嘉忆把屏幕敲得跟要去打架一样:“你才是找打。” 又想起自己的正事是先找到他,紧接着追问道:“你人到底在哪里?” 一条语音发过来,魏杨的语气居然还很活泼:“嘿你猜,我打算去过一下山清水秀的生活呢。” 徐嘉忆干脆直接地拨通了语音电话,对方很识相地接了:“我猜你是脑子被火烧着了,需要我帮你冷静一下吗?” “干什么?我就想出去躲一下我妈啊,她非要塞我上飞机,真的躲不来啊。”即使内容格外让人闹心,魏杨也依旧语气轻快。 背景传来鸣笛声,明显是还在城市里,最关键的是徐嘉忆听到了候车室播报车列的声音:“各位乘客请注意,发往x市的5011号列车马上就要开动,请各位乘客前往登车地点等候..........” 魏杨要离开市区了,他会去哪里,看起来好像是个不远的地方? 回想起两人之间以前的交谈,徐嘉忆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讯息:“你要回你外婆家?” 以前偶尔闲聊起家人的时候,魏杨曾说过有个外婆住在乡下,因为路途有些遥远,家里一年总会挑些时间回去看她几次,魏杨再怎么躲肯定也是躲到熟悉的人哪里去。 果不其然,这人噎了一下:“徐嘉忆你这脑子是怎么转的那么快的?” 鸣笛声音响起,还有隐约的嘈杂声在空旷的大空间里回响。 脑子里转了转,徐嘉忆眯着眼睛冷静分析道:“你在车站对不对,而且还没上车。” 这片市区内一共只有一个长途车站,打车没多久就能到,希望魏杨赶的那班车短时间还不会到。 啧,魏杨咋舌:“你是打算转行当私家侦探吗徐嘉忆,还是按小时计费的那种........哎你怎么就挂了电话?” 瞪了半天暗下去的屏幕,魏杨感觉徐嘉忆这个人真的是精明过人得不行,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他的逃跑计划。 他不会真的要追过来吧?魏杨突然感觉脖子有点凉,难不成他真的要把我绑在车站门口不让我上车? 怎么可能嘛,魏杨哈哈地笑出声,无所谓地把手机收了起来,提起背包朝外走去——他看见远处的大巴车已经准备发动了。 可惜没等他笑了多久,十五分钟后,候车厅门口出现了徐嘉忆握着手机的身影,脸上隐隐写着“我要打人”四个字,好死不死的,他还看见远处的魏杨正要走上车子。 真是反了天了这位朋友,徐嘉忆直接拔腿追了过去。 因为是下午时间,车子内并不拥挤,可空气中还是隐隐约约有股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味道,魏杨尽量躲开过道上的人,挑了一个靠窗位置给坐下了。 正在把书包放在旁边位置上的时候,一只白皙又不显女生气的手突然按在他的包上。 皮肤真白,好久没见到比徐嘉忆还白的人了呢,魏杨赞叹了一下:“朋友这是我的位置.........” 等等,魏杨强装镇定地抬起头来,果然看见了下巴绷得紧紧的徐嘉忆弯腰瞪着他,登时腰板都挺不起来了,相当英雄气短地说道:“嘉忆,哇你来啦,速度好快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徐嘉忆感觉胃都被这个人气疼了,一字一顿道:“你要去干什么,学校为什么也不去了?” “就你看见的。”魏杨指了指车上标的路线图示意他转头看,指着其中一站理直气壮说道:“回我外婆家玩一玩啊。” 玩一玩?高三狗作业写完了吗,有什么资格离家出走? 徐嘉忆深吸一口气说道:“回去吧,晓蕊和蒋阿姨他们都很担心你。” 这肯定是不能答应的。 “徐嘉忆。”魏杨忽然抬手打断了他,脸色难得变得严肃: “你知道我为什么偏偏今天逃出来吗,我可以保证我两天后就会回去了,本来今天我妈要亲自送我去搭今天早上出国的飞机的,实话说我不想出国去面试——这件事你也知道的,你可以回去直接和我妈说我去了哪,但是等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应该也是来不及了,航班早就过了。” 说着这人居然大声笑了一下,为自己完美的计划感到了快乐,以及对自己高智商的自我高度赞赏。然后在看见徐嘉忆眯起眼睛的那一瞬间,马上把笑容收了起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讪讪道:“放松点嘛,来,坐。” 坐你个头坐,徐嘉忆还是站在他面前,尽力放轻语气劝他:“你不上飞机也可以,现在下车跟我回学校,晚上再回去找蒋阿姨也行。” 他总不能真的放魏杨真的跑了,那丁晓蕊的哭声简直能穿透他的脑袋。 “切。”魏杨撇过头不屑地笑了一下:“我可以相信你会瞒着我妈瞒到晚上,却也很了解我妈的习性,只要面试期限日期还没过,她随时能再把我塞上飞机。” 说着,还特不要脸地露出可怜的样子:“你不会出卖我的吧嘉忆?” 出卖倒不至于,但是也不知道魏杨说的是真的假的。 徐嘉忆一时踌躇,皱着眉头站在原地成了一根棒槌,挡了好多人要进去,这时售票员阿姨走了过来:“这位小帅哥,你买票了吗?” “抱歉。”见到生人,徐嘉忆马上换上礼貌的语气开始道歉:“我上来找个人而已,车要走的时候我马上就下去。” “行吧,快点啊,我们再过两分钟就开车了。”售票员阿姨地看了他几眼才转头走了,但大概以为徐嘉忆有逃票嫌疑,还是站在远处看了他几眼。 头一次被这么盯着,徐嘉忆也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一转头果然看见魏杨笑得一脸看热闹不怕事大,眉飞色舞地比划:“哎,嘉忆,我带你去去我外婆家玩啊,那里很好玩的,现在正好是夏天还能下河里摸鱼,我外婆会做很多小吃……” 越说越离谱了,这人是旅游形象大使吗? 徐嘉忆脑子里乱得很,简直是对眼前的局面束手无成,好像不管怎么做他都两边不讨好,两边不是人,伸手抓住魏杨的手打断他:“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不下车?” 怎么可能下车,打死都不下,简直是耍赖的典范,魏杨就是吃准了徐嘉忆不敢真的拿他怎么样。 魏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感觉到车子有要发动的征兆,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崩了出来。 可是只会想不会做是没有用的,想要追到自己喜欢的人,只会嘴上说说,没有行动力就只能是失败者。 魏杨打量了一下对方,趁着徐嘉忆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朝他笑了一下,挣脱对方的手把他往下猛地一拉:“车要开了,你别走了呗嘉忆?” 什么?徐嘉忆被他拉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在魏杨身上,勉强直起身子来,果然看见窗外的景色开始缓缓移动——车子发动了。 “等等。”徐嘉忆刚要站起来却被魏杨紧紧拉住了手臂,气急得不行:“你放手,我还没请假!” 别说老罗会批评他,要是姜妍又被请进学校里那也太尴尬了。 “哈哈,我不要——”魏杨笑的眉眼弯弯,又拉了一把徐嘉忆把他按在怀里,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哎我刚刚是说真的,哪里真的可以游泳的,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幸好座椅够高,前后左右的乘客只能听见两个男生在悄悄低语,还以为他们在嬉笑打闹,看不见魏杨的手死死扣住了徐嘉忆的手腕,用了巧劲压制了他的动作。 脚底的发动机已经发出声响,车窗上的玻璃片微微震动,表明车子已经行驶到马路上,不能随意停车了,徐嘉忆还是挣扎着要起身,低声吼他:“魏杨,你快放手。” “你别挣扎啦,我们都出车站了。”说着他真的放手了,示意徐嘉忆往窗外看,景色不停后退。 售票员阿姨就在此时跑过来添柴加火:“小帅哥,你买票了吗?” 在陌生人面前怎么能丢脸,徐嘉忆背后一僵马上爬了起来,不客气地坐在魏杨的包上,有些无措地想要解释一下现在的局面:“额,我.........” 一只手夹着钱越过他递给阿姨,魏杨笑得老少咸宜:“阿姨,他现在就补票,钱给您!” 先上车后补票,徐嘉忆心如死灰地想起这句俗语,总觉得这完全不像一句好话,还记得久远以前姜妍很喜欢用这句话来跟亲戚朋友聊八卦。 “好嘞。”原来不是要坐霸王车的人,售票阿姨接过钱熟练地开了一张车票递给徐嘉忆,大概是看他长得好,还特意提醒道:“小帅哥,下次记得提前买票啊。” 没有下次了,徐嘉忆拿着耻辱的车票,尽量摆出一个讨人喜爱的笑容问道:“请问车子最近下车的一战在哪里,需要很久才会到吗?” 售票阿姨大概是被问多了这些问题,指着路线图说道:“我们车子是开出市区的方向的,最近的一站在xx镇口下车,大概半个小时以后会到最近的一站。” 那个镇子徐嘉忆知道,已经是出了市区十万八千里外的一个城镇了。 那个地方很难打到车,只能乘着车站的公交车回市区,这一来一回估计晚饭才能到学校,这个时候老罗就算原本什么也不知道,最后也是什么都知道了。 徐嘉忆用舌头扫了一下牙根努力压制怒气,转过头去咬牙切齿地看着笑得快缩进座椅里的人,一对犀利的眼刀直直戳到了魏杨脖子上:“笑什么笑,你完了魏杨我告诉你。” 魏杨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故意学着他恶狠狠地说道:“徐嘉忆,你已经上了贼船了懂不懂,现在去哪里都是我这个犯罪嫌疑人说的算了,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听我的..........哎,你干嘛拧人,疼疼疼疼,我错了放手放手!” 徐嘉忆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虽然手段下流了一些,但是在车上打架怕不是分分钟要上新闻头条。 马上想到等会还得先给姜妍打电话说自己被脑袋一热的魏杨劫持了,怎么还能劫持上车的,难道他能说自己主动上车的吗——这叫自投罗网,哪叫劫持啊! 真是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自己。 这都什么破事情,徐嘉忆感觉明明自己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此刻的手真的有点不受自己控制了,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决定把这笔仇记下来,好好跟旁边这位笑得前仰后合的罪魁祸首找时间清算一下。 目的地并不是什么大城市,因此经过一段高速公路之后就进入了盘山公路模式。 摇来晃去的大巴车某种意义上有特殊的催眠效果,徐嘉忆昨晚没睡好,加上下午追着魏杨转了好大一圈,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还没等他整治完害他这么惨的罪魁祸首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彼时魏杨还在绞着手指思考人生,难得有了一些小愧疚,他刚刚确实不该随随便便就把徐嘉忆扯了上来。 方才徐嘉忆打电话和姜妍解释时候那一脸生无可恋加磕磕绊绊地说谎——别说,还挺好笑的哈哈哈,魏杨无声笑了出来,转头看了一眼徐嘉忆,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他安静的睡颜。 居然睡着了吗?魏杨倏然愣了一下。 左边车窗照进一束暖色阳光,大概是为了躲开强烈光照的刺激,徐嘉忆是面朝魏杨的方向睡着的。 额发掩住了他一点点眉目显得有些凌乱朦胧感,长长的睫毛安静地栖息在眼睛上,秀气端正的鼻梁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水,耳朵在阳光里有种剔透感。 离的太近了,那段红绳子又在衣领里影影绰绰地闪现,好似躲在帷幕后弹奏琵琶的美人,让人想掀开那帷幕,却又怕唐突了佳人。 鬼使神差,魏杨伸出手去摸了一把对方耳边的长发,触手柔软,还带着一点汗水湿润气息,如同有磁石引力一般牢牢黏住他的手。 居然真的把徐嘉忆拐走了,我这人得多大能耐啊? 魏杨情不自禁笑了一下,目光温柔看着旁边的男生,有种强烈而兴奋的,揣着自己喜欢的宝贝物件去逃亡的感觉。 或许少年爱恋就是这么中二且幼稚的,反正无论多久以后,多少岁月过后,魏杨想起来这段冲动少年的堪称黑历史时光,心底藏着都是徐嘉忆此刻的面容。 带着影影绰绰的美好与期待回忆,停留在他的指尖。 两个小时后,手腕上的时针指向了五点,大巴车也即将到达目的地。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放了一个悠长的响屁——哦不好意思,那个是发动机暂时歇菜的声音。 被吵醒的徐嘉忆迷糊地睁开眼睛,窗外已经是一片山清水秀,绿色萦绕了,鼻尖甚至还有隐约的青草气息传来,足以让人想象到那清新自由的画面。 可是为什么他会靠在魏杨肩上? 徐嘉忆感觉自己的脸颊上有很明显的衣料触感,脖子也是倾斜着的,放在座位中间的右手还被对方虚虚扣着。 活了快十几年了,徐嘉忆能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梦游的习惯,也没有梦里喜欢抓人家手的习惯,他现在有十足的信心怀疑这是魏杨先动的手。 也有十足的心虚装自己还睡着,他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右边的人——闭着眼睛也睡着了。 徐嘉忆长吁一口气,把头挪了起来,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僵硬的脖颈,这个姿势实在有些折磨人。 没想到就在他起来的时候,魏杨也悠悠转醒了,但是他自从醒了以后眼睛一直虚虚望着前面的椅子背面,脸上带着一种超脱世俗的无欲无求。 这椅子的花纹特别好看吗,徐嘉忆没忍住也看了两眼。 “你是痴迷上前面这把椅子了吗?” “怎么可能……哎你别看了那破椅子了,我脖子上的筋僵住了,帮个忙。”说话间还尝试着把脖子扳回来,奈何都因为酸痛失败了。 话音一落,徐嘉忆用了手劲对准他的肩膀狠狠掐了一下。 太酸爽了吧,魏杨一下子坐直了,眼泪都快被这个没轻没重的人给掐出来了,惨兮兮道:“你太狠了吧,肩膀借你睡觉还要被你这样掐,你是想把我的肩膀卸下来吧?” 甚至还想把你的嘴缝上,徐嘉忆生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个动作太不符合他的男子气概了,却很是应景:“你闭嘴,我们是不是快到了,是下一站吗?” 魏杨松了松酸痛的肩膀,看向外面:“嗯...........差不多了,再过五分钟到下一站的时候我们就能下车了,你不要一听到要下车就笑得这么险恶好吗,我觉得你此时满脸写着:一下车就把你揍一顿。” “你猜对了。”徐嘉忆抱着胸,一本正经地点头,甚至还带着微笑:“我等会就帮你把肩膀卸下来再装上去,让你后悔把我强拉上车。” 魏杨:“..........”真的很后悔呢。 魏杨外婆家是个乡下小镇,说是乡下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掺水的纯天然无污染。 村子就在重重的青山绿水里,下了车子还要往里走一段公路才能到达。 公路左边都是片片颜色青翠的林子,右边盘桓着一条小河流,河水清澈得让人惊喜,甚至还能看见河床上覆盖的石头,以及藏在其中的几尾小鱼。 这里刚刚下完雨,湿润的空气吸进身体里,让人脾胃都感觉被洗涤一新。 两个人就这么一人背着一个包走在路上,魏杨虽然是第一次离家出走,但也算是个有计划有思考的翘家界黑马选手,包里装着换洗衣物和几本练习册。 这个人翘家还想着写作业,果然学神的世界是不能让人想明白的,要是想明白了自己还能愁不是个学神? 可徐嘉忆就惨了,他身上还穿着雪白的校服,包里装的是英语书、数学书和物理书——这些都是下午要上的课,翘家翘得毫无水准且突然。 思及至此,徐嘉忆差点又想和旁边这个人打一架泄愤。 但是自己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吗? 望着澄澈如洗的天空,徐嘉忆陷入沉思,要是自己非要顶着司机的斥责强行下车,魏杨也不可能真的追下来吧,反正他只是为了躲蒋阿姨而已。 再退一步,在车子行驶到最近的一个站点,他直接下车也能打车回学校,魏杨也拿他无可奈何,大不了废点时间在路上,也总比现在无缘无故地跟着跑掉的好。 刚才电话里姜妍担心的语气是那么真实,他明明有那么多脱身的办法却还要装作是被迫的——这些事情都发展到现在为止,都太超脱自己的预料和掌控了。 其实他早该意识到的,徐嘉忆眉头越皱越紧,他在魏杨面前从来都不是坦诚且心思澄净的,他的潜意识里还藏着对他的纵容与对自己的放纵。 一只手戳中他的眉心,轻轻推开那些烦心的褶皱。 徐嘉忆下意识抬头,恰好对上魏杨带着笑意的眼睛:“想什么呢,眉头都皱的能夹死六只大老鼠了。” 谁的眉头还能皱出那么大空间的,怎么不说都皱出一条东非大裂谷来了,徐嘉忆拍掉他的手笑骂:“打比喻的时候能不能务实一些,语文老师听了都想落泪。” 魏杨也不在意,指着远处一片升起冉冉炊烟的小山村兴奋道:“看见了吗,那里有个红色瓦片的房子就是我外婆的房子,小时候我就经常来这里过暑假,后来学习太忙了,就久久才回来一次,也不知道我那根鱼竿还在不在。” 说着他自然地牵起徐嘉忆的手跑了起来:“我们快走吧,看见那个烟我就知道我外婆又开始煮饭了,饿死我了。” 还挺委屈呢这人,徐嘉忆哭笑不得地跟上他:“你等会要怎么跟你外婆解释你突然回来的事情。” 这样带着同学直接冲进去,怕不是要吓老人家一跳。 “不会。”魏杨笑着捏了捏他的手心,清爽的空气扑面别提多快乐了:“我外婆还以为我暑假还没结束呢,看见我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外婆很喜欢我的,小时候我多调皮她都最疼我。” 而且我还带着徐嘉忆,想了想魏杨又补充道:“小时候我喜欢什么东西她也会很喜欢,我这么喜欢你,她肯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徐嘉忆瞪大眼睛,不知道第几次被魏杨震惊到了,这人怎么还能整天把喜欢挂在嘴边的,果然脸对于魏杨来说是真正的身外之物吧? 但是听多了,好像是有点洗脑的效果呢。 这里的环境倒是很让人喜欢,有种回归自然的从容感,不由让人心生喜爱,按理说一方山水养一方人,这种人杰地灵的地方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位脱线的魏学神的? 微风拂过脸颊钻进衣领里,看着前面的人自在的背影,徐嘉忆实在拉不下那非要上扬的嘴角,轻轻笑出声来。 烦恼一扫而空。 第45章 第 45 章 呼唤携锄至,安排筑圃忙。 儿童眠落叶,鸟雀噪斜阳。 烟火村声远,林菁野气香。 乐哉今岁事,天末稻云黄。 炊烟袅袅,栋栋低矮房屋被绿水青山围绕,蓝天白云之下融化成无边属于自然的烂漫。 两个少年沿着乡村石板路向青瓦白墙里而去。 道路两边,一扇扇木板门虚掩着,路过时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方言细语,还有坐在门口玩耍的小孩子看见魏杨跑过去大声朝他打招呼:“杨杨哥哥!” “哎!佑佑?”魏杨应了一声,路过名叫佑佑的小孩子的时候飞快地捏了捏他软软的脸颊,弯腰问他:“杨杨哥晚些再来看你,婉瑛婆在不在家里啊?” 佑佑本来在吃东西,魏杨顺手帮他擦了擦嘴边的粉末,马上挺起胸膛奶声奶气地说道:“婉瑛婆早上去种过菜回来了,现在在家里呢。” “好嘞,真乖。”魏杨笑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颗糖给他,拉了拉旁边四处打量的徐嘉忆:“走了。” 不知道在多少条小路拐了十几个弯,一栋屋檐上雕刻着神兽的房子下。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坐在门口,就着夕阳余辉整理膝盖上的被单,那花被单是老旧的款式,上头还有牡丹花团团盛开的俗气图案,却被洗的发白。 魏杨看见那老人马上掩不住的开心,大步跑了过去,用方言喊道:“外婆!” 老人家年纪大了,耳朵不是很好使了,等魏杨跑到她面前了才恍然大悟地抬起头来。 不说那个嘴巴和下巴,神态已经和魏杨像足了个十成十。 以前徐嘉忆还会疑惑一下蒋阿姨那种雷厉风行的性格怎么没遗传给魏杨,现在才明白这人到底遗传了谁了,这种隔代遗传还真的是有点强的。 婉瑛婆忍不住“哎哟”了一声,把针线旁边一放还没站起来,魏杨已经蹲下来仰头看着她了。 老人家笑容就没停过,摸了摸魏杨的下巴:“杨杨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书读得太累了,我早就跟你妈妈说了,不要整天让孩子累着,她就是不听。” 也是十足的没有原则了,魏杨说的果然不是假的,徐嘉忆远远站着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反倒是魏杨探身把他拉了过来:“外婆,你看,我还带了同学回来。” 婉瑛婆虽然耳朵不好,眼神还是有及格线了,笑着打量了几下徐嘉忆,徐嘉忆马上打算规规矩矩地弯腰问好,却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喊人家比较好,魏杨马上帮他补充:“你也喊外婆就行了。” 什么有的没的亲戚关系? 徐嘉忆差点想敲开魏杨的脑壳,看一看里面又感染到什么新型病毒了,可老人家还看着呢,徐嘉忆只能硬着头皮喊道:“咳咳,外婆好...........” 魏杨乐不可支地看着徐嘉忆,婉瑛婆也笑着拍了拍他,眼睛里都是慈爱:“好,都是我的乖孙孙,哎这长得还挺俏的,叫什么名字啊?” “外婆,他叫徐嘉忆。”魏杨马上开始抢话,徐嘉忆伸手在底下又拧了他一把。 结果这次好似完全没有效果一样,眼睁睁看着对方把话说完了:“是我特别特别喜欢的人,我特意把他带回来给您看看。” 徐嘉忆已经麻木了,半蹲在旁边面无表情看着他,仗着老人家耳背,小声给他下战书:“等一下你就会挨打。” 魏杨听完笑得更开心了,怕不是受虐狂,徐嘉忆登时哭笑不得。 婉瑛婆听完也没什么神态变化,还是乐呵呵的模样:“那行啊,这么远过来都饿了吧,嘉忆第一次来这里,杨杨带人家去玩一玩,外婆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说着就站了起来,手脚还算灵活地准备去烧菜了。 害怕老人家这么大年纪做菜不方便,徐嘉忆下意识跟上想打个下手,却反被魏杨拉住了。 他朝徐嘉忆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别小瞧外婆了,她手脚好得很呢,而且不喜欢人家在她干活的时候打扰她..........哎你这白鞋子都脏了,走走走我带你去洗一洗。” 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把人拉向后院去了,徐嘉忆满脸问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刚刚路上走了这么远,确实是沾上了不少泥土,一头雾水地跟着对方走了。 这房子看起来虽然只有两层,空间却大的很,入门就是摆着木桌木椅的大客厅,再穿过一扇木门和一条走廊才能到达后院。 院子里种着不少水果,青翠的葡萄藤爬满了架子把半个院子的天空都遮住了,也遮住了那烈日,藤上硕果累累地结着不少半青半紫的葡萄,随风飘来一阵甜腻的葡萄香气。 院子另一半放着不少农具,还有一口看起来就很深的井。 魏杨熟练地用绳子打了一桶水上来,桶里清澈的水质映照着天空特别美。 那边徐嘉忆正坐在台阶上脱下自己的帆布鞋,乡村里的温度略低了一些,山风拂过脚面的时候有种凉爽的感觉。 到了这里完全不需要担心热的问题,简直是个世外桃源。 为了防止自己的鞋子也湿透了,魏杨放下桶也跑回屋子换了拖鞋,手里还帮徐嘉忆拿了一双。 等他到达井口边的时候,徐嘉忆已经半倾着塑料桶冲自己的脚了,冰冷的井水简直带来刺激的冰爽感,徐嘉忆感觉自己天灵盖都被打通了,忍不住“嘶——”了一声。 魏杨却在台阶上顿住了,院子里铺的是灰色的水泥地,被水打湿的时候就会变成深灰色,澄澈的水流里是一直都知道很白的脚,肤色与灰色互相映衬下特别明显。 很美,也有种很特殊的感觉骤然从脖子后面升腾了起来,魏杨感觉自己整个后脑勺都有点发麻了。 院子里的地板干净得很,也不怕有什么刺,徐嘉忆看见魏杨愣愣地站在台阶上,手里提着他想要的拖鞋,干脆赤着脚走了过去,脚踝上还沾着不少水珠。 来人推了推魏杨:“歪?发啥呆呢?” 魏杨从脑里的高速列车里被拉了下来,看了一眼对方:“啊?” “啊什么啊?”徐嘉忆哭笑不得,这人已经变成一个脑子生锈的货了,自己从他手里拿过拖鞋放在地上。 刚要踩进去的时候魏杨终于从太空之外回来了,伸手拦住他:“等一下,你先别穿。” 说着魏杨小跑回了屋子里,徐嘉忆满脑门问号站在原地,不一会对方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走到徐嘉忆面前忽然就半蹲了下来把毛巾搭在他脚上。 “等、等等,等一下。”徐嘉忆感觉自己舌头都有点打结了,脑子里更是转不动了,把脚往后一收:“朋友你干什么?” “擦干净啊。”魏杨理直气壮地回答他:“不擦干穿鞋子,你不觉得难受吗?” 觉得,但为什么是你帮我擦? 徐嘉忆以为自己今天已经被吓得够足了,没想到还有这种神奇剧情等着他,无语道:“那你把毛巾给我,我自己擦。” 刚要弯腰抢过毛巾,魏杨已经拉住他的脚踝往自己面前一拉,徐嘉忆整个人重心不稳,单手撑在他肩膀上,目瞪口呆看着他。 就这么一会时间,魏杨已经宛如给丁晓蕊擦头发一般飞快结束了战斗。 徐嘉忆无奈,手指捏了捏他肩膀:“魏学神,你伺候女朋友吗,这么尽心尽力?”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完全不相信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玩意,简直想把那闯祸的舌头嚼碎了吞下去。 魏杨也听见了,手里动作一顿,惊讶地抬头看着徐嘉忆。 两人面面相觑,徐嘉忆刚想转移话题,假装自己没说过这种话。 没想到魏杨更厉害,他说:“哪有这么伺候女朋友的,你简直是我祖宗了已经。” 小祖宗,听起来好像有点特殊含义。 院子里安静得只要鸟叫声和蝉鸣,几只麻雀在头顶轻盈飞过。 这种话叫人怎么接,徐嘉忆干咳一声,松开扶着魏杨肩膀的手,僵硬地转身去找鞋子穿。 魏杨估计也意识到这句话并不是解围,完全是添柴加火的程度了,也有些不自在地站了起来,侧对着他说道:“我.........我先进去找一下外婆,天要黑了,外面会很冷,记得早点进来。” 总感觉耳朵温度有点不对,徐嘉忆忍住自己想摸耳朵的手,看着天边的夕阳正经道:“好,我马上就进去。” 身后脚步声进了屋里,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徐嘉忆这才长吁一口气,有些心虚地环绕了一下这个半封闭的院子。 走到台阶上提起自己的白鞋子看了看,鞋面还算干净,主要是鞋底沾了泥土,用水流冲一冲就好了。 洗完鞋子后,徐嘉忆又蹲在井口边就着剩下的水把手洗了个干净,可惜已经没有另外的毛巾给他擦手了。 他站起来走进了屋子里,却没想到远远看见魏杨正靠在墙上不知道干什么。 徐嘉忆走过去,不客气地用手上的水甩了甩他,魏杨躲闪了两下,实在受不了这人了,转过头来把他往自己这边一拉:“嘘,别说话。” 这人又在做什么?徐嘉忆费解地看着他,却也没说话,也支着耳朵偷听了起来。 客厅里,婉瑛婆正坐在藤椅上打电话。 用的是简单便利的老人机,为了照顾老人的听力,通话开的都是最大音量模式,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妈你就不能整天惯着他,越大越不懂事,还知道要离家出走了,您赶紧劝他回来,这个面试日期一过人家学校就不要他魏杨了,到时候他哭都没地方去哭。” 也不知道这手机的扩音效果多么强,两个人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着,两个少年感觉头顶的房梁都震动了两下。 婉瑛婆还是一副安乐模样,笑呵呵地说道:“你啊,就是天天只会叫杨杨读书读书的,人家不愿意去就算了,杨杨开心就........” 蒋月梅不愧是在学校里人见人怕的专业老师,直接打断了婉瑛婆:“您就是整天惯着魏杨他才整天这么无法无天的,什么开不开心的,这么好的学校都特意给他发通知了,笔试也过了,去面个试再考虑去不去读也没差,他年纪还小不懂得未来要怎么样,您怎么也跟着闹呢?” 习惯了女儿的直来直往,婉瑛婆也没往心里去,可惜也是有了颇丰的战斗经验: “哎我老人家哪里懂你们这些什么大学,什么面试笔试的啊,就知道在这里种种菜做做饭自己过得好,不让你们担心就好了,杨杨都好久没回来了,让他跟着我住两天吧,你也别太着急了。” 一番话成功把蒋月梅的球给塞了回去,毕竟对面是自己的至亲,蒋月梅也不好再发火,只能嗫喏道:“那他也不该把人家同学一起拉走,我今天去学校的时候还遇见人家妈妈了,多不好意思啊.........” 躲在一边的徐嘉忆看了一眼魏杨的下颚线,眼神里写着:你看看你这个人? 魏杨余光瞥了他一眼:你能拿我怎么样,怎么样? 真的不要脸,徐嘉忆用膝盖踢了他一下,魏杨拍了拍他示意别闹,想了想又拉住他的手把人拉走了:“走,剩下没啥好听的,我带你去看看我以前住的房间。” 背后婉瑛婆还在和女儿打太极:“嘉忆是吗,哎人家小孩子多可爱多有礼貌啊,长得还挺俊的,改天找个时间给人家妈妈道歉道歉就好了,就说婆婆这边把他照顾得很好,杨杨也不敢欺负他.........” 天可怜见的,还欺负他,怕是嫌自己活的不够长,魏杨忍不住笑了出来,拉着人上了二楼。 这里的家具大多都是木材质的,连床都是很古旧的三面封闭雕花床,虽然底部是架着木板的,但是婉瑛婆已经细心地铺上了一层柔软的被子。 墙上木窗推开外面是连绵成一片的青山,还有一只停在窗台的鸟雀不怕人一般,蹦蹦跳跳地看着站在窗前的两个少年。 “我很小的时候就和外婆一起住了,一岁到四岁的时候一直住在这个房间里。”魏杨半蹲在一个木箱前一边解释着。 箱子上面用油纸盖了一层来防尘,但掀开那一瞬间还是有些尘土飞了出来,可以瞧见里面确实放着不少东西。 “哇哦。”魏杨笑着,把一根长长的鱼竿拿了出来:“居然还没被丢掉,就是钩子有点生锈了,晚点再去买些新的鱼钩换上。” 又从里面拿了一个草帽扣在徐嘉忆脑袋上:“钓鱼的时候太阳大就得戴这种帽子,比什么我妈买的遮阳帽都好使。” 徐嘉忆哭笑不得地把粗糙的编织草帽拿了下来:“你小时候还会钓鱼,那你会不会去爬山摘梨子啊?” 本来徐嘉忆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魏杨忽然坐在干净的地上,嫌弃衣服一副耍流氓的样子,突然掀起自己的衣服,把裸露的腰露出来侧给徐嘉忆看:“你看,七岁的时候爬树从上面摔下来,腰侧被刮了一道口子。” 陈年的疤痕横亘在腰侧,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显眼,足够能想象出当年的惨烈。 徐嘉忆看着都有些后怕,无语地点评道:“幸好你没把脑袋摔出问题来。” 这么高的智商和神奇的情商,要是真的摔坏了还真是个大损失。 “谁说的。”魏杨放下衣服又在箱子里捣鼓起来:“自从那次摔了以后我做数学题做的贼快,好像突然就通灵了一样神奇呢。” 鬼才会信他的话,不过要是韩振他们听了,可能会真的去找个悬崖开始成神之旅,徐嘉忆看着他无语道:“你是真的皮痒。” 魏杨回他:“我是真的皮,但是不痒。” 还没等魏杨再翻出什么东西来,楼下的婉瑛婆已经开始喊人吃饭了。 魏杨应了一声,关上箱子就和徐嘉忆一起下楼去了。 婉瑛婆虽然年纪大了,可是手艺经过多年锻炼简直是炉火纯青一般。 一桌子菜要颜色有颜色,要香气能溢满整个饭桌,加上清新山泉甘甜味道的加持,徐嘉忆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叔叔辈的都流行特意开车去吃农家乐了。 一顿饭三个人吃得都开心,婉瑛婆一人给盛了一碗汤,给两人的塞得满满的食道给通了通。 吃完饭两个人自觉地跑去打扫,魏杨把餐厅细细擦了一遍,徐嘉忆把碗给一个个洗干净了,婉瑛婆不会用洗碗机和消毒机,自然就没装,徐嘉忆用热水把碗筷都烫一遍,晾在架子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干完活的魏杨跑了出去,没一会就扛着一个西瓜回来了,婉瑛婆在门口乘凉,看见他手里汗津津的西瓜忍不住笑道:“坏心眼的,你又去二叔家的井里拿西瓜。” “没有。”魏杨眉眼弯弯地把西瓜给婉瑛婆看: “是我刚刚去二叔家里坐了一下,二叔听说我又考了第一名,跑去把泡在井里的西瓜挑了一个给我,外婆你看这个声响,肯定甜的不行。” 说着在西瓜上敲了一下,听着这声音果然是汁水十足的西瓜。 明明就是早就预料到人家家里泡着西瓜,腆着脸跑去跟人家聊天,就是为了拿个西瓜回来,自己的外孙还不知道是什么德性,婉瑛婆拿蒲扇笑着拍了拍他:“就你会吃,西瓜刀在橱柜里。” “好嘞,您这里等着,小的马上去切。”魏杨演技浮夸地把西瓜扛起来,到里间的橱柜里去找西瓜刀了。 看着魏杨忙碌的身影,徐嘉忆手里动作不停,手在热水里泡着惹得他脖子上又都是汗了,刚要抬手擦一下,身后忽然吹来一阵平缓的凉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到徐嘉忆身后的婉瑛婆摇着蒲扇笑道:“辛苦了,外婆给你扇扇风。” 哪里好意思,徐嘉忆笑道:“没关系,您坐着就好,我这边很快就好了。” 婉瑛婆笑了笑并不说话,老人家矮了徐嘉忆一截站在他旁边,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干活,好一会才开口道:“杨杨在学校里有没有不讨人家喜欢啊?” 那可不是,别说其他人了,最近可不咋招徐嘉忆喜欢,但他还是笑道:“没吧,魏杨在学校里挺好的,同学们都挺喜欢他的。” 徐嘉忆说的时候还是蛮真诚的,按照李欣的说法魏杨以前大概真的是个臭石头脾气。 不过就徐嘉忆亲眼看见的日子里来,他不管是跟十二班同学还是跟二十五班的都相处得很好,唯一的冲突还是因为初中时候和秦逸的一系列误会。 有时候也不难想到,魏杨长期和外婆生活在一起,养成了自由自在的性格,到了那种全然陌生的学习环境里面对那么多陌生的人。 加上当时蒋阿姨强硬的性格和丁晓蕊的病一直是压在家里的一根重担,才会变成那种软硬不吃的臭脾气,某些程度上来说也是他自己想要竖起的一层保护膜。 婉瑛婆欣慰笑着:“那就好,其实杨杨很久没有和外婆说过他在学校里的事情了,以前刚上初一的时候还会打电话回来,哭着鼻子说要回来,后面慢慢地也就不打了,他今天还会带朋友回来,外婆也很高兴的,总怕他和同学之间闹矛盾。” 这话怎么和李欣说的那么像,徐嘉忆有些哭笑不得,好像自己真的就是魏杨一个重大转折点似的。 他认真和婉瑛婆说道:“不是的,外婆,魏杨他其实一直都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大家偶尔会看不到而已。” 一个人怎么可能一下子转变那么多,一定是他的本性一时间被藏住了而已,魏杨那个时候的石头脾气下藏的,肯定是一种很无措的心情。 只是缺少一个看清自己的机会罢了,他那么优秀又具有自己的想法,别人能影响他多少呢? 婉瑛婆点点头不说话,徐嘉忆还是接着摆弄架子上的碗筷,两个人站在一处为同一个人形成一种无需演说的心灵默契,或者说,这就是牵系的力量吧。 很快魏杨就切完了西瓜,整齐摆在盘子里,把盘子端给婉瑛婆:“外婆,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都说是悄悄话了,怎么可以大声说出来。”婉瑛婆也很调皮,看见徐嘉忆洗完碗筷了,也收了蒲扇走在藤椅上又坐了下去。 魏杨非要把西瓜给她,她只能接过来:“外婆吃两个就好了,这东西太冷了,老人家牙齿不行了。” “行。”魏杨答应着,把盘子放在旁边:“您想吃几个就吃几个,以后外婆咬不动了我就帮您弄碎了再喂给您。” 哎哟这彩虹屁,婉瑛婆哭笑不得地摸摸他的脸:“嘴巴里不知道藏了多少糖,也不怕偷糖的老鼠钻进嘴里。” 魏杨半蹲在藤椅前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呼唤携锄至,安排筑圃忙。”出自范成大的《田舍》 第46章 第 46 章 西瓜太大了,魏杨只切了三分之二,另一半没切开,还保持着半圆的形状。 徐嘉忆正在满屋子找纸巾擦手,一支勺子戳进他的嘴里,西瓜甜香在嘴巴里游荡,徐嘉忆脸颊鼓鼓地嚼了嚼,看向一旁抱着西瓜的魏杨含糊不清说道:“纸巾呢,擦手。” 魏杨也用勺子吃了一口西瓜,调笑道:“要什么纸巾,我用心给你暖干。” 以前听见这种话徐嘉忆还会稍微脸红一下,现在已经被对方千锤百炼出某一种程度上的不要脸了。 他舔了舔发痒的牙根,直接伸手在魏杨胸前的衣服擦干净了手,末了还帮他理了理衣领:“多谢啊,年轻人这心口还挺热乎的。” 魏杨居然也没后退,仍由他擦完了,自己埋汰自己一般嘀咕道:“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也知道啊,徐嘉忆非常认同地点头,看了一眼魏杨怀里那个鲜红肉壤的西瓜:“西瓜呢,你不会只切了自己的吧?” “怎么可能。”魏杨示意他跟自己过来:“我们去楼顶吃,楼顶可凉快了。” 徐嘉忆不疑有他,以为魏杨把剩下的放在楼顶了,直接跟着他爬上二楼。 夏夜星空美极了,星河烂漫,澄澈如洗,还有隐约的蝉鸣声。 钻进鼻子和衣领里的空气带着草木清香,让人感觉脚底都轻了。 这是独属于乡村的美,仔细一看还能看见北斗七星悬挂天空,人置身其中就好像住在水晶球里的世界一样。 两人在窗台上,背靠着木窗相对而坐。 魏杨看着西瓜上戳着的两根勺子,一时分不清自己刚刚用的是哪一根,徐嘉忆看出他的疑惑:“你要不要再去重新拿两个。” “拿什么拿。”魏杨随便拿起一根勺子,无所谓地说道:“随便吃,客气什么。” 谁跟你客气了,这是卫生问题好伐? 徐嘉忆面无表情看着他,魏杨每次看见他这表情都想笑:“你刚刚吃的勺子也是我的,真的时候考虑分谁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说的有道理,被说服着敞开胸怀的徐嘉忆并不客气,直接朝中间最甜的哪一块挖下去,魏杨这个幼稚鬼见了也不甘示弱,开始跟着他挖最甜的那一部分。 “当——”的一声,徐嘉忆用勺子敲了一下魏杨手里的勺子,不客气道:“待客之道呢,不是应该把最甜那个让给客人吗?” “什么客人。”魏杨根本没想过要脸,眼睛还盯着那一块红壤:“到我家里住了不就是自己人吗?” 徐嘉忆不屑地笑了一下:“你想的倒是挺美的。” “来。”魏杨突然抬起头,把刚挖的那一块送到徐嘉忆嘴边:“给你。”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的,突然良心发现了? 徐嘉忆惊疑不定看着他:“你干嘛?” “吃呗,反正没有下老鼠药。”魏杨一本正经说道。 也有道理,徐嘉忆张嘴吃了,还是很疑惑看着对方。 魏杨哭笑不得看着他:“你看你这人,跟你抢你生气,不给你抢你还怀疑,哎好押韵啊我。” 徐嘉忆完全不想理他,魏杨说完又挖了一勺给他,就这么把最甜的那部分一勺勺挖给他了,西瓜中间登时空了一块。 “甜吧?” 这西瓜土生土长的纯天然无污染,还用井水冰了一下,特别新鲜爽口,徐嘉忆也不掩饰,爽快道:“甜,再来一勺。” “最甜的让给你了,可以问你个问题吗?”魏杨笑着问他。 徐嘉忆这个时候心情还不错:“说。” 魏杨凑了过来,趁徐嘉忆还在认真吃西瓜,顺便等着听他说问题的时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头在他嘴上啄了一下,评价道:“嗯,不用再问了,是挺甜的。” 我的心已经不会再动了,因为它年纪轻轻就已经遭受了太多。 麻木不仁的徐嘉忆看着他,把嘴里的西瓜籽吐出来放在一边,冷笑道:“等一下让你知道什么叫苦,和哭得说不出话。” “那在哭之前我可以再亲一下吗?”魏杨一边吃剩下的西瓜,一边用一种菜市场买菜砍价的商量口气问他。 “不行。”徐嘉忆推开他的脸,冷笑道:“这是另外的价钱。” 魏杨抱着西瓜,笑得直不起腰。 很快大半个西瓜就被两个人分完了。 全身的血液流向腹部去吸取能量去了,脑子越发转不动,徐嘉忆靠在窗口平台上,双手枕在脑后半闭着眼吹风。 突然耳朵里被塞进一个耳机,线的另一耳机在魏杨耳朵上。 “给你听首歌。” 徐嘉忆不说话表示默许了,悠扬的音乐声搭配宁静的夏夜在耳朵里回荡起来。 “We\'ll be counting stars 我们来数星星 Yeah, we\'ll be counting stars 耶我们来数星星吧 I see this life 我看人生 Like a swinging vine 就像摇摆的藤蔓 Swing my heart across the line 动荡我的内心跨过这道线 .........” 在广袤的星空下数着星星,多么充满浪漫与美好幻想的动作,当人出生后尚且不会通晓人情世故时,就已经学会对着漫天星星感到震撼了,从古至今皆是如此,东汉时期的张衡大家尚且会执着于数清天生星星的数目,甚至因此完成一部天文典籍。 但是此时的徐嘉忆却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一般,静静地躺着休息。 一旁的魏杨转过头去看他,比天上星星数目刚让他疑惑的是徐嘉忆一直以来的态度,明明很在意却偏偏要装作不在乎的态度,好像真的对什么都不会好奇一样,之前还说他是个不坦诚的人,现在到底谁更不坦诚呢? 想着,魏杨笑了笑,忍不住支起下巴看着徐嘉忆闭着眼睛的面容。 就在他心里开始闹腾出无数个想法就等实施的时候,徐嘉忆适时睁开眼,成功看见了魏杨脸上那精彩纷呈的一系列表情,打断他的想法: “想想就好了,现在是法制社会,遵纪守法一点行吗朋友。” 闻言,魏杨笑得不行:“你不是在休息吗,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徐嘉忆无奈地笑:“很难猜吗?” “那你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对方温柔地问道。 魏杨一语正中红心,把徐嘉忆噎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只能沉默看着他。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会,魏杨率先败下阵来,他叹了一口气:“你别拿那种皱着眉头的表情看着我了.........手怎么这么冷,我去给你拿件衣服吧。” 说完站起来就走了,依旧是那贴心。 徐嘉忆还保持原来的姿势躺着,此时这片空间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魏杨走的时候把耳机一起拿走了,显得四周越发寂静,好像把一切热闹声响都一起带走了一样。 假装不在意吗?徐嘉忆想,可能真的是吧。 无忧无虑的伊甸园里什么都有,孤单亚当有了夏娃的陪伴,理所应当的什么也不缺了,可是为什么还会有禁果的存在呢,就好像一条横在脚边的警戒线,有时也分不清是毒蛇的言语更诱人,还是树上的禁果更吸引人。 既然赐予了人七情六欲,为何偏要用禁果来考验欲望? 可不论如何,此时的我已经踩在线上了,徐嘉忆眯着眼想。 清晨的阳光透过木窗的缝隙透了进来,在床前洒下斑驳的光影。 徐嘉忆醒来看见眼前的锁骨那一瞬间是惊讶的,他往上一看果然是魏杨的下巴,整个人都在对方的臂弯里,腰上还虚虚地搭着一只手,微风吹拂高高挂起的床帘发出细微声响。 第一反应是昨天好像还没洗手就睡着了,第二反应是这什么骚操作,还能这么悄无声息地把他从顶楼弄回来。 可是居然没有感觉特别生气,这个反应好像不太对?徐嘉忆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不生气归不生气,徐嘉忆还是一把拿开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把人推走了,准备迅速爬下床——结果感觉手臂一紧,人被醒过来的魏杨一把拉了回来,直接翻身用体重压制住他. 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居然还活力满满的:“早上好啊,才七点你要去干什么?” “去找盆热水浇醒你。”徐嘉忆一本正经地回答他:“让一让,我这刚烧开的水。” 魏杨趴在他颈窝里笑得不行:“我好心把你背回来睡觉,你怎么这么没良心的?” “你可以叫醒我,我自己回床上睡觉。”徐嘉忆完美地充当了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设。 “不行。”魏杨单手撑起来,头发的还睡的乱七八糟的,认真道:“你醒了才不会要跟我睡一起呢,你最近整天躲着我。” 躲着他?也不想想是谁实在太过分了,吓得人躲都来不及,徐嘉忆磨了磨牙:“不就睡一张床,我是女生吗还要怕被你占便宜?” 居然答应得这么轻松?魏杨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摆什么表情:“你说的有道理.........” 什么傻瓜玩意,徐嘉忆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手臂:“麻烦让一让,我一身汗想去洗个澡。” 魏杨偏偏不想放过他,对着他的脸虚情假意道:“哎还真的是,这里这么凉快你怎么还睡的一身汗.........” 徐嘉忆一把捂住他的嘴,眯着眼看他:“你试试一晚上被人抱着不松手会不会一身汗,起来,不然你就完了。” 手背上方露出魏杨一双眼睛盛着满满的笑意,虽然被威胁了可他还是一副很讨打的样子,伸出手继续钳制了徐嘉忆的手脚,紧紧拉住对方就不让他走,简直就像个拿到了玩具的大狗一样非要给你添乱。 徐嘉忆全身上下就剩捂着魏杨的右手还能活动了,大家贴的太紧了,某种早晨特有的生理反应也能感觉得很清晰。 魏杨根本不知道脸叫什么,徐嘉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成一个大写的尴尬了。 左手刚挣脱出来右手又被拉住了,简直是按下葫芦浮起了瓢,旁边的枕头都快被掀走了,马上又出了一身汗——这怕不是大家的早起锻炼时间。 累了,徐嘉忆干脆不动了就躺着喘气,魏杨目的达成,笑得一抖一抖的。 徐嘉忆斜睨了他一眼,空着的右手捏住他的脖子:“你别逼我动粗。” 哦哟,刚刚不算动粗吗?魏杨继续挑衅他:“来啊,打我吖。” 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徐嘉忆抿了抿嘴,看着魏杨自在飞扬的脸居然也感觉有点好笑,这局面也太搞笑了吧,两个人加起来都三十多了,居然还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在床上玩大战。 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互通了一下意思:你这个幼稚鬼。 徐嘉忆也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快让开,我要下去。” “我不。”魏杨半撑着手臂还在笑个不停。 真的是相当欠打,徐嘉忆眯着眼睛看他,右手按着魏杨的脖子突然把人往下一压,结结实实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接着随手把人往旁边一掀就走了。 理智神经在猝不及防的状态被猛地弹了一下。 魏杨直接愣住了,也不知道要拉住人了,连徐嘉忆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整个人趴在床上变成了一个造型诡异的人体标本。 僵硬了好一会才猛地撑起双臂坐了起来,对着摇晃的床帘思考了一会人生。 Wu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 好像真的不是梦,魏杨掐了自己一下,哇哦真的好疼。 “哎嘉忆——”心跳得就要起飞的少年赤着脚就直接跳下床,三步一台阶下了一楼:“你想不想吃梨子啊,我带你去摘!” 作者有话要说: “We'll be counting stars 我们来数星星 ”出自OneRepublic的《Counting--Stars》 “Wu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出自周杰伦的《龙卷风》 伊甸园的禁果:《圣经》上记载,上帝造出他的子民亚当之后,就把亚当放置在伊甸园中。后来,上帝看到亚当很孤单无趣,就想给他一个伙伴,所以上帝取了亚当的最后一根肋骨造了夏娃。伊甸园的中央,有两棵树,一棵为生命树,一棵为智慧树。上帝对他的子民说,园子里的各样的果子都可以吃,除了智慧树上的果子不可吃。如若吃了,必定死亡。夏娃受了蛇的诱惑,吃了能使人明白是非善恶的智慧果,并且给亚当一个,亚当同样也吃了。上帝震怒人违背了他的命令,于是把他们赶出了伊甸园,让他们及他们的子孙世代在尘世间承受各种苦难作为惩罚。 第47章 第 47 章 婉瑛婆多年生活习惯,早在六点时就起来了,细心地把新的牙刷放在一楼的桌上,徐嘉忆拿了其中一个就去院子里刷牙洗漱了。 这里也没分什么洗手池的习惯,端着杯子,徐嘉忆直接挽起裤脚就蹲在台阶上开始就挤牙膏了。 等他刷牙刷到一半时候,突然身后响起一阵动物的脚步声。 闻声,徐嘉忆下意识转过头来——看见了一只胖乎乎的大圆脸上面盯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鼻尖在他腿边嗅了好几下,又绕着他走了半圈。 正是一只短腿小柴犬,短短的耳朵立起,形态可掬。 身上干干净净的,显然是个家养柴犬,圆脸上那眯着眼睛的呆的表情一下子就把徐嘉忆逗笑了,差点连牙齿都刷不下去了。 一声清脆口哨声响起,那柴犬马上直起身子来,警觉地看向口哨声传来方向。 魏杨正从二楼走下来,柴犬一看见他,四个小短腿给上了发条似的就朝他扑过去,嘴巴里发出一阵叫声,亲昵地窝在魏杨手臂里。 抱着柴犬往院子走了出来,像是看出徐嘉忆的疑惑,魏杨捏住柴犬两张前爪让它直立对方面前,一边比划着一边主动解释道:“你好这位帅哥,我是魏杨大帅比名义上的青梅竹马,虽然我矮肥圆且呆萌,但是平时屋子里的老鼠都是我负责的,哦忘记说了,我叫喜糖。” 这什么名字? 冲完嘴巴里残留的牙膏沫,徐嘉忆哭笑不得:“不会是我认为的那个结婚用的喜糖吧?” “对啊。”不再折磨自己的柴犬了,魏杨把喜糖放在地上,理直气壮地邀功:“这名字我取得,是不是很清新脱俗又有味道,低调奢华有内涵?” 很熟练地忽略过对方的自吹自擂,徐嘉忆一边收起牙刷牙膏一边问道:“那昨天怎么没看见它?” 轮到魏杨开始刷牙了,从他在院子台阶上蹲下那一刻起,喜糖就在他旁边蹲成一模一样的姿势,这一人一狗散漫不羁的样子实在是和谐得不行,也不知道谁更像谁一些,果然是如出一辙的风格。 含着一嘴巴泡沫也不影响魏杨发挥自己的能力,他含糊道:“上个月它就有些生病了,整天病怏怏的,外婆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没办法带它去看病,隔壁的三姨妈趁着要去城里看女儿,就托了人带它去宠物医院里看了看。医生说了,它就是年纪大了,没多大事,昨天晚上送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 难怪自己没看见它,徐嘉忆点点头,又看着旁边蹲着的魏杨和喜糖,这诡异的搭配感实在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兀自刷着牙的魏杨抬头看了他一眼,实在不明白这个人的笑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喜糖也跟着做了一样的动作,徐嘉忆笑得简直前仰后合。 魏杨转过来,不敢置信地问喜糖:“你说他是不是睡傻了?” “汪汪!”喜糖大叫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清理完嘴巴里最后一口泡沫,喜糖跟着站起来的魏杨往里走去,他继续解释道:“喜糖从一出生就在外婆家里了,但是它现在慢慢地年纪也大了,差不多有八九岁的岁数了,也有一些七七八八的毛病了,本来是想抱回家里养着的,但是我们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忙,完全没有空照顾它。” 一面说着,魏杨一面从架子上拿出一点狗粮倒在碗里,亲自端到喜糖面前给它吃,结果喜糖的大脸埋进碗里,一半的狗粮全被这只欢乐狗给铲了出来,洒了一地。 魏杨咋舌:“你这,村里的狗都没几个你过得这么精致的,还进口狗粮……哎,全被你抖出来了我的大哥——” 奈何这位大哥本来就听不懂另一位大哥的人话,抬起头来邀功似的叫了两声,继续把剩下的狗粮一边吃着一边给抖了出来。喜糖吃东西的样子倒是很乖,徐嘉忆顺手撸了两把狗毛,过了一把手瘾。 望着一地狼藉,魏杨无奈叹气。 望着一旁绝望的魏杨,徐嘉忆好笑道:“我去帮你把扫把拿过来扫扫?” “行吧——”魏杨把无奈的头抬了起来:“扫把就放在院子里,我去拿块布过来擦一擦它这爪子,不知道去那块田地里滚了三圈,这地板全被它蹭脏了。” 等两人各自拿回工具回来的时候,碗里的狗粮已经几乎没剩下了,地上依旧一片狼藉,喜糖这位老大哥已经吃完了饭,开始在院子里敞开肚皮晒太阳了。 望着那自由的肥胖小身影,魏杨无奈耸肩道:“你看这就是养一位小祖宗的在家里的后果……” 小祖宗? 刚刚扫完一地狗粮的徐嘉忆闻声抬头,正好看到魏杨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我好像又提起了什么不得了的名词”,然后努力想装作什么也不没说的样子,正直地回看对方的眼神。 靠在一边的墙上,徐嘉忆实在感觉有点好笑,又有种忍不住想调侃魏杨的冲动,并且他付诸实践了:“你昨天不是还说我是你的小祖宗吗,朋友你帅气人生里,小祖宗数量真的是不少。” 一脸如此平淡地问出这么不平淡的问题,这个徐嘉忆好像转了性格似的,魏杨一时有些惊讶。 不过论起说骚话,他也根本没怕过的,也学着对方的腔调调侃道:“没有,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小祖宗,我只是给喜糖端个碗,你这位小祖宗,我都恨不得写完作业第一时间给你抄,还要亲自擦干你的眼泪,脱了衣服陪你睡觉……” 越说越离谱了啊。 徐嘉忆麻木地看着他,淡淡提醒道:“做梦差不多就可以了,你知道你这样子很容易被打的吗?” “当然知道啊。”擦完了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魏杨在池子里洗着手,笑道:“你不过来一起洗个手吗?” “不了。”把垃圾倒掉了,顺便把扫把放回原位,徐嘉忆转身就走:“我怕我在你面前站太久,你容易想太多。” 背后的传来魏杨的笑声。 走了一半,徐嘉忆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脚步一转走了回去,用手肘戳了戳魏杨,指了指自己身上皱巴巴的校服:“你有另外的衣服借我.........” 还没等他说完,魏杨迅速擦干手上的水珠:“你想要什么款式的?” 朋友,你是导购员吗? 徐嘉忆不客气道:“要最帅的款式。” “那肯定没有。”魏杨朝楼梯那边走去,笑道:“只有我以前的衣服放在这里,都放在二楼了,走,我带你去。” 徐嘉忆看了他一眼,显然是有些不相信这位朋友的话的,但是仍然跟着他上了二楼。 二楼房间里,木质的衣柜占地面积还不小。 打开柜门,魏杨开始半蹲着找衣服,徐嘉忆在这个没见过的房间里转来转去。 墙上挂着很多照片,有魏杨小时候的照片,也有丁晓蕊的,刚抽条的小少年膝盖上抱着小小的妹妹笑着面对镜头,一脸春光灿烂。 最狠的还是挂在右边一张,一群脸上涂的花红柳绿的小朋友中间,勉强认得出站在第一排的小男生是魏杨。 画着当年幼儿园最流行的演出妆容,脸白的像从面粉缸里刚刚爬出来,额头中间一定要用艳俗的大红色号的口号点一个不规则的圆点,身上还穿着不太合身的小西装——小别致长得真东西。 徐嘉忆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 “哎,别看了。”魏杨朝着徐嘉忆招手,示意他看旁边的椅子:“这是我当初初中时候最流行的款式,你想要哪一件?” 椅子上搭着一大堆衣服,款式简直让人花了眼,徐嘉忆在里头翻了翻,随手抽了一件白色T恤和牛仔裤:“这个就行了。” 魏杨站起来,拿过衣服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好像可以,你试试能不能穿上?” “好。”徐嘉忆接过衣服放在一边,手摸到衣服下摆往上掀起。 刚掀到一半,他停下动作,对着面前的魏杨说道:“麻烦转个头?” “为什么,你早上还说你又不是个女生,不怕被占便宜。”魏杨理直气壮地说道。 大家身上的部件不都一样吗,难道谁还会比谁多个什么东西吗? 徐嘉忆想了想说道:“你给我转过去,我怕等一下你看见我的尺寸会吓死。” 魏杨愣住了:“你赢了。”说着乖乖转了过去。 徐嘉忆看见人转过去了,想了想,也背对魏杨开始脱了上衣。 房间里只余下衣物摩擦的声响,魏杨随手关上衣柜门,没想到的是,衣柜门关上就是一面镜子对着自己。 居然还有这种bug? 看着镜子映照出徐嘉忆的后背魏杨自己都震惊了一下。 随即就是一阵心猿意马,白皙流畅的腰线,背部中间脊椎微微凹陷出一道阴影沟壑,流连而上的目光,还未完全张开的肩胛骨突出,好像一对隐藏在骨肉下的翅膀,马上就能长出洁白的羽翅。 随即,一件衣服挡住视线,也覆盖了所有骨肉。 穿完上衣,徐嘉忆刚转头要去拿裤子,马上听到“碰——”一声响,魏杨猛地打开了衣柜门。 太过用力了,巨大的惯性把柜门都拍在旁边的架子上了,整个人背后写着可疑的心虚。 “怎么了吗?”徐嘉忆疑惑问他。 “没有,柜门有点坏了,我试试还能不能坏,咳不是,还能不能用。”魏杨摇了摇柜门,眼神飘忽:“好像还能用,质量挺好的。” 是幸好质量好,要不然这么用力一拍早就坏了。 徐嘉忆不知道这人又咋了,索性不理他,把换下来的校服放在一边,开始弯腰换裤子。 面对衣柜里堆积着无数的衣服,有自己的也有丁晓蕊以前的裙子,全都混杂在一起,这里好像也有一件印着图案的白T恤……白T恤…… 魏杨深吸两口气想把脑子冷静下来,可惜刚刚那些画面好像洪水一样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滚动,还自己人工智能一般采取放大镜模式开始一点点放大——等一下,魏杨略崩溃地揉了揉脸,愣是没敢把柜门关上再看看接下来的场面。 “行了。”徐嘉忆拉了一下裤子,有些短但幸好他够瘦,可以当作九分裤穿,白色上衣的衣摆还落在外面。 魏杨转过身来,打量了几下对方,穿着一板一眼的白上衣牛仔裤,徐嘉忆身上居然也有一种内敛的出彩感。 诡异的心情消散了不少,他走上前帮对方理了理衣领,往下看到有些过长的衣摆的时候,忍不住伸手帮他扎进裤腰带里。 手掌直接贴上腰侧,徐嘉忆下意识要后退,却被对方拉住了裤腰带。 得寸进尺一般,魏杨反而朝前又走了一步,手掌穿过腰侧帮他把背后的衣摆也理好了。 从背后看仿佛一个拥抱的姿势:“等一下,我们去摘梨子呗,还是你想要去钓鱼?”说着居然还开始撒娇:“我好久没去钓过鱼了。” “你不吃早饭了吗?”徐嘉忆看着近在咫尺的对方的肩头说道。 彼此身上都萦绕着牙膏的清新薄荷味,好似那阳光下的青涩气息。 一手扶着腰一手理着衣摆,魏杨的角度可以看见对方那双好看的眼睛,只是眼神被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有些可惜。 整理好了,魏杨退后一步看了看,宽大的白色T恤顺着腰线扎在裤带里,整个人陡然就整洁利落了不少,又是那个让万千少女心动的徐嘉忆。 他顺着对方的问题回答道:“当然是吃完再去啊,都弄好了,你自己看看?” 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说着侧身关上衣柜门,把镜子露给对方看。 镜子清晰得很,哐当一声,瞬间就照出了徐嘉忆震惊的表情。 魏杨一愣。 徐嘉忆错愕地转头看魏杨:“你.........” 你在搞什么骚操作? 自己刚刚就是在这个镜子面前换的衣服,不是说不定,是刚刚换衣服的过程一定全都被看完了,还转什么头? 徐嘉忆眼神危险看着他。 完了,得意忘形了,暴露了。 魏杨下意识转头摸了摸鼻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大概是想起什么画面,脸颊突然红了起来:“咳,我不是故意看见的.........” 徐嘉忆:“.........”算了,完全不想知道他此刻脑子里装着什么呢。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开始有些尴尬,徐嘉忆尽量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转身要出房门:“我先下去吃早饭。” “行。”魏杨快把眼前那三分地盯出一个洞来了,掩饰道:“我等会就下去吃饭。” “好。”徐嘉忆点头,抬步下了楼梯。 一楼的厨房和客厅没有具体的分界线。 锅炉上的稀饭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正坐在门口不着昨天那套被单,但是老人家眼睛有些不好,穿了好几次针孔都没穿进去,她也不急,慢慢试着。 突然一只手伸了出来:“外婆我帮您穿吧。”徐嘉忆半蹲在老人家面前,把掌心摊开了在婉瑛婆手边,抬头认真看着这位长辈。 婉瑛婆没有逞强,把针线轻轻放在徐嘉忆手心里,笑着看他一下子就把线对准针孔穿了过去。 徐嘉忆还仔细询问了一下线的长度,拿剪刀把剩下的部分剪掉了,才把处理好的针线抵给她。 “外婆老了,看不到针孔了,还是你们小孩子眼睛管用。”婉瑛婆对着亮光下撕了一道一口子的被单熟练地穿针引线,带着一种宁静的姿态:“以前杨杨和晓蕊在的时候还会帮我穿一穿线,现在他们都去上学了,只能我慢慢打理这些东西了,杨杨他们都长大了,也不能一直呆在老人家身边了。” 闻言,徐嘉忆愣了,类似的话他奶奶也曾经讲过,年轻人平时总是忙碌,老人家不在自己身边,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但他们所求大多也就是一些陪伴而已,哪怕是自己帮忙穿上一个小小的针线孔,她也会因为被关心而开心。 徐嘉忆笑了笑,看见婉瑛婆想对一下角落,又伸手帮她拉直了被单。 “赶紧去吃饭吧,外婆早就吃完了。”婉瑛婆拍拍他的手:“菜就在桌上,等一下冷了才吃对肚子不好。” 眼见老人家已经手脚麻利地干完活,拿起针线盒子准备去收了,徐嘉忆跟着站了起来,点点头朝餐桌边走去了。 从摆放碗筷的橱柜拿出两幅碗筷,魏杨不知道还在二楼磨蹭什么,徐嘉忆干脆帮他也盛了一碗饭,正在端上桌时候看见人反而是从后院走了过来。 把一个纸箱往旁边一放,魏杨接过徐嘉忆递给他的碗就坐在了桌边。 眼见饭桌边只有两个人了,魏杨凑过去神秘兮兮地问道:“嘉忆,你真的不想吃梨子吗,我三姨家的梨子树就在山上,结了好多的大梨子还没去摘........” 徐嘉忆夹了一块肉塞进他嘴巴里:“你是想要在左边腰上摔个对称的伤疤吗?” 魏杨端着碗笑得不行。 “不去摘梨子,就去钓鱼呗。”魏杨嚼着嘴里的东西含糊道:“我等会就去买新的钩子。” “等会就去?”徐嘉忆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 “是啊。”好像看出对方在想什么,魏杨补充道:“我们去潭边钓,那里有一块石头挡着太阳,很凉快的,去嘛嘉忆,去吧去吧。” 一副小女生撒娇神情,完全没有刚才干了好事的心虚感觉,居然还能若无其事一般,使劲往徐嘉忆身边靠。 咋还开始喘上了? 徐嘉忆镇定地往旁边挪了一下,劝他:“冷静,等会就去。” 话音一落,魏杨马上帮他夹菜:“快,快点吃,等会你就耍赖不去了。” 徐嘉忆看着他:“……” 这位大哥如此狗皮膏药,怎么可能有反悔的机会,婉瑛婆提着菜篮子悠悠地去菜地摘菜了。 魏杨飞快地扒完饭就出门去买鱼钩和准备各种东西,好像晚一秒徐嘉忆就会跑路一样。 一边洗碗,徐嘉忆一边思考自己真的有反悔过什么吗,明明没有啊,那这人怎么这么笃定自己会这么有个性啊,徐嘉忆哭笑不得。 水龙头流出清澈水流,眼前一花,徐嘉忆感觉自己耳朵一痒,抬头一看果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来的魏杨,就站在他面前,伸出手指两下一勾,一个白色口罩挂在徐嘉忆脸上。 脸上只露出那双好看的眼睛,只不过额发比过年时候长了不少,半遮半掩着眉目,突显了琉璃一般的眸子。 震惊了,大夏天还戴口罩。 徐嘉忆疑惑问道:“太阳有这么大吗,还是那里有毒气啊?” 其实只是魏学神看见自己房间抽屉里有个没拆封过的口罩,想起某些事情,忍不住拿来试了一下——果然还是很让人心动。 “咳咳,没有,不是这个。”魏杨犹豫了一下,帮他把口罩拿了下来,把当初从箱子里翻出的那个草帽擦了擦,重新戴在对方头上,手指在他下巴地方系着帽绳。 “这个帽子给你,我去找我外婆的帽子来戴。”魏杨眼睛看着手上的动作说道。 因为姿势原因,徐嘉忆微微抬起下巴,等了一会还没弄好,池子的水还在放着:“好了吗,水还没关。” 魏杨正好系完帽绳,伸手关了水龙头,把人拉了出来:“我来洗,你去准备一下,我都准备好了。” 还你洗,我都差不多洗完了,徐嘉忆看了一眼池子里就差过一遍热水的碗,选择了略过此话题:“行,你洗,那我去换鞋子了。” “去呗。”魏杨拿起擦碗布,又挤了一堆洗洁精开始洗碗,完全没意识到这个碗早就已经洗完了,强行给人家又洗了一遍,还振振有词地说道:“我洗完我们就出发。” 真的没救了,趁着还没出门,徐嘉忆摘下帽子,笑着问他:“兄弟,你脑子还好使不?” 心里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东西,魏杨美滋滋回答道:“咋就不好使了?” 真以为别人是根木头墩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徐嘉忆好笑地看着他,抽出他口袋里的口罩,帮他挂上了。 “你干啥?”魏杨惊讶看着他,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回应他的是对方捏住他的下巴,那双令人沉迷的眼睛在眼前逐渐接近,如此真实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隔着一层薄薄的口罩无法感受到更多,可彼此的距离近的可以感觉到徐嘉忆睫毛扇起的风,快速刮进他的心底。 “你找口罩来,不就是想的这个事情吗?”徐嘉忆松开他,淡淡地说道。 魏杨瞳孔放大,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摔进洗碗池里。 徐嘉忆余光里瞥了了一眼,没坏,幸好碗和柜门都够结实,他拍拍已经原地变成一根棒槌的人:“好好洗,我去换鞋子。” 说完就朝外面走去了。 等人走了好一段了,后面才传来魏杨的声音:“徐嘉忆,今天第二次了,事完全可以过三!” 过个球球,徐嘉忆不想理他,背对人摆摆手示意他年轻人不要满脑子骚想法,侧身通过拐角进了院子,去找他摆在台阶上的鞋子。 洁白的鞋子崭新得很,徐嘉忆弯着腰,半蹲下去系鞋带。 警戒线,或者是伊甸园的禁果嘛,都无所谓,与其犹豫着要不要跨线,让其扰乱自己的态度想法。 为什么不能把线就这么不屑地踩在脚下,不去受它支配呢? 徐嘉忆低头笑了笑,手指用力,拉紧了白鞋带。 第48章 第 48 章 深潭所在的地方有些距离,两人九点时候从村子里出发,顺着河流往下走进深山里,一路上路途狭小且崎岖,但是小路两边皆是高大树木矗立,倒也不用担心从山上掉下去的可能。 途中还路过一道独木桥,魏杨牵着徐嘉忆的手走在前面。 桥底下是浅浅的河滩,清澈水流中的枯叶与沙土混合在一起,头顶是一棵不知名的高大树木。 途中有上坡也有下坡,弯腰随手摘了一种小型果子,魏杨转头分了徐嘉忆一颗。 野生的路边果子没有农药沾染,伸手在水里过了一遍就扔进嘴里了,薄薄的果皮由舌尖一碾就破碎了,香甜的汁液残留在嘴里。 遮天蔽日的树木上还隐约能看见几只松鼠蹦跳着路过,整片山林有种宁静的感觉之下藏着生机勃勃的生命力量。 小路四通八达,偶尔有岔路时候,魏杨也是十分熟练地挑了一条继续往下走,时不时回头看看徐嘉忆有没有跟丢了。 走到一片灌木丛前,魏杨带着人走了下去,拨开一片枝叶之后是骤然空旷的潭水呈现在面前。 头上有一大块斜斜飞出的巨石块挡住了潭水上方的太阳,整片潭水呈现碧绿色幽深不见底,有几片叶子在水面上漂浮。 离开人群聚集地已经很远了,这里几乎静到有些瘆人,只有寥寥鸟叫声在山林里回荡。 魏杨把一堆东西和桶放在巨石下,坐下就开始打理鱼竿。 鉴于这个地方实在有些适合睡觉,徐嘉忆已经找了凉快位置躺下,不客气地枕着魏杨的外套,闭上眼睛准备开始度假模式了。 “哎哎哎。”魏杨看见这人已经一副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的样子了,忍不住戳了戳他:“你是特意走了这么远,来找地方睡觉的吗徐嘉忆?” “差不多。”徐嘉忆没睁眼,含含糊糊地说道:“你先弄,弄完再喊我起来看。” 起来看,看什么? 魏杨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手上的动作,状似不经意一般问道:“你那天怎么知道我准备离家跑路的?” 环境太静了,两人之间的话语就算语气再轻,落在耳朵里都很清晰。 闻言,徐嘉忆半睁开眼带着困意说道:“是晓蕊给我打的电话,那天哭得跟你要跟她断绝关系似的。” 听见这个形容,魏杨笑得手里的动作都进行不下去了,无语:“小丫头还挺有良心的,还知道搬救兵过来。” “是搬个一起跟你下水的冤大头来。”徐嘉忆认真地纠正他:“我回去一定会被老罗按在教师办公室写检讨,还是三千字的,你笑什么,说不定你也跟着写。” 早已准备好的鱼饵挂在钩子上,显然已经是老司机的魏杨把手一扬起,小小一道落水声,手里的鱼线连着钩子一起顺利落入水中。 他半蹲在岸上,目测着深度慢慢调整鱼线长度:“那有什么,又不是没有一起写过。” 什么写过,那篇打架检讨明明最后是方雨漫和韩振帮忙写的,徐嘉忆想起一段黑历史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问道:“说实话,当时我就觉得不对,明明是我和秦逸之间先动手,而且你和他也没有苦大仇深到这种地步,我挺惊讶的,但是还没真的开始下狠手,发现你已经把狠手都下完了,自己都没想到你居然比我还狠,等一下........” 说到一半,徐嘉忆顿住了,眼睛直愣愣盯着头顶的大石块,思绪飞快转着,石头底下遍布着一层薄薄的青苔,好像一个大块头张着绿色的绒,显得有些毛茸茸的可爱。 远处的魏杨一直静静听着不说话,用石头架好鱼竿,确认了一下稳固性,才走到徐嘉忆面前半蹲下,从上往下地看他,有些好笑:“你怎么不接着说了?” 按理来说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是很容易造成压迫感的,徐嘉忆却还在沉浸理清思路中,不确定地开口:“你这算是借花献佛,还是公报私仇啊?” “错。”魏杨笑了一下,伸出手指拂去对方头发里夹着的一片落叶:“明明是一箭双雕。” 徐嘉忆抬眸看他:“.........” “干嘛这样不确定的眼神看着我?”魏杨盘着腿坐在他旁边,啼笑皆非的神情。 徐嘉忆撑着手臂,也盘腿面对魏杨坐着,老实地说道:“在思考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形象,什么样一个人,是朋友还是........” 剩下的话徐嘉忆没说出来,但是他觉得以魏杨的聪明是应该明白的。 实际上他也猜对了,清楚看见魏杨突然咧嘴一笑,连小虎牙都笑出来了。 哪里好笑了?徐嘉忆用很认真的眼神询问他。 笑了一会魏杨就停下来了,也学着对方认真的态度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说着他双手撑地把脸凑到对方面前,看着那双眼睛笑道:“而且,我不打算把你划分到哪里去,就只是喜欢而已。” 就只是很单纯的感情而已,并不参杂什么目的。 徐嘉忆一时愣住了,心里萦绕着无数问题与答案瞬间就被这个答案打败了,他回过神来,又说道:“不,魏杨,我是你同学,而且我........” 魏杨突然站了起来,踮着脚伸了个懒腰,徐嘉忆本来还在思考他会有怎么的反应。 没想到这人弯下腰来把他半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洋溢着满满的少年气:“我不管那些,你对我来说就是徐嘉忆三个字而已——哎,我们来都来了,你不想游泳吗。” “你........”徐嘉忆感觉自己本来正在开国际会议,突然被闯进来的游客拉去玩一样:“你等一下——” 剩下的话被水淹没了,魏杨强行拉着徐嘉忆一起跳下潭水另一边,两个少年荡起的水花飞溅起来,都弄湿岸边那一块干燥陆地了。 他知道徐嘉忆游泳挺好的,还是托了他一把,把人从水里拉了起来,笑道:“好玩吧,潭水这边比较浅,我每年暑假都会回来这里游泳.......” 这边的水深差不多及腰,经验多了,下水的时候早已屏住了呼吸。 但任谁突然被真的拖下水也不会心情好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徐嘉忆瞪着他:“你等着被我打吧你。” 可惜他现在一身都是水的落汤鸡样子,丝毫没有任何威慑作用,睫毛上甚至都沾满了水珠,下巴上的水流聚集着还在往下滴。 魏杨还在笑的前仰后合,忍不住的幸灾乐祸。 突然徐嘉忆伸手摸上他的腰。 整个人猛地一抖,魏杨像是良家妇女被调戏了一样:“哎哎哎,你摸哪里呢?” 手已经摸到胯部了,魏杨看着对方认真道:“这里深山老林的,我喊破喉咙应该也没人来救我吧,哎徐嘉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饥渴的.........嗯?” 一阵小水花扬起,魏杨看见对方手里的东西整个人都愣住了。 对方手里拿着赫然是他泡发了的手机,还有水珠顺着屏幕滑落进水面。 冷笑一声,徐嘉忆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浪你个头,你这手机都泡了个透心凉,心飞扬了吧?” 说完就拎着手机往岸上走去了。 魏杨站在原地:“........”略心痛。 身上的衣物还在滴水,夏天这种温度倒也不怕感冒,徐嘉忆利落地把上衣脱了,搭在有阳光照着的石头上晾干。 那边魏杨盘着腿在拆解他的手机,他没有忙着开机,先把零件都拆了下来一一摆放好——心痛。 魏杨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见徐嘉忆已经单手扶着石头把裤子也脱了下来,这画面刺激得他差点把手机又扔进水里,脑子一片混乱:“你脱衣服干什么?” “难道你要穿着这种湿透的衣服一直到回去吗,不嫌不舒服吗?”把裤子一搭,身上就剩下一条内裤了,徐嘉忆转过来看见魏杨的样子,心里甚至有些麻木:“你不是早就看过了吗,你这眼神到底怎么回事?” 也不想想是谁把他搞成现在衣服全湿透的样子的? 而且世界上居然还真的有那种得意忘形到暴露自己的人?每每想起那面镜子,徐嘉忆都能感到如此匪夷所思。 丝毫没有愧疚感的魏杨直面这种冲击还是有些不够吃的,他半天才把眼神从那两条腿上撕下来,感觉自己就像那种刚开始看A片的初中生一样满脑子骚操作。 下意识扶着额角清了清嗓子,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停下来。 “要、要不你还是把衣服穿上........?”他一阵口胡,实在觉得这种福利有点承受不来。 风吹过来还是有点冷的,弯腰拿起魏杨的外套披在肩上,徐嘉忆完全不想理他。 他本人都不觉得尴尬了,这人又是兴奋个什么劲? 徐嘉忆径直走到魏杨旁边坐下了,转头问他:“你手机打算怎么办?” “咳咳。”魏杨慢慢把手从额头上拿了下来,看见对方好歹披了一件衣服,才有些苦恼地说道:“不知道泡了这么久还能不能修好,我等会回去拿吹风机试试吧,不过内存卡应该不会坏。” 为什么要担心内存卡? 徐嘉忆本来认真听着,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内存卡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好东西叫做毛片吗?” 血气方刚的青少年,谁内存里没几位岛国老师动作片,徐嘉忆也跟着表哥他们看过,完全相信魏杨这个人绝对不会纯洁到这东西都没看过。 事实也是如此,魏杨早就观摩过各位老师们的风华了。 “没有,我毛片都在电脑里。”魏杨甩了甩内存卡上的水,笑道:“你想看吗,我那里还不少呢,都是班上的老司机传给我的,各种题材都有........” 声音越来越低,他看着徐嘉忆的锁骨上有几颗水滴残留,脑子里的航空母舰又开始失去刹车了。 看什么毛片,十部都顶不上徐嘉忆好看,魏杨认真想。 当然要是被徐嘉忆知道了,他估计自己的老二都能被对方给一起收拾了。 看着魏杨突然不做声的样子,徐嘉忆以为他可能是想起电脑盘里的某位劲爆老师和刺激画面了,调侃道:“好看吗?” 魏杨视线就没挪开过,愣愣道:“好看。” 脑子好像有点不受控制,少年脸颊突然红了一下,下意识侧头不敢看对方,接着他干了一件更加欲盖弥彰的事情,把盘着的腿收了起来。 目睹了这一系列动作的徐嘉忆目瞪口呆,这部片是有多好看啊,单是想一想就能把人勾成这样。 究竟是我太年轻了,还是魏杨这个人阅片太少了,徐嘉忆突然陷入沉默与尴尬。 这一尴尬就出事了,魏杨以为对方看穿了自己,转过来看着沉思的徐嘉忆,试图转移话题说道:“额.......你不会真的想看,咳咳,片子吧?” 天爷喂,这歪打正着的。 徐嘉忆开始认真思考起要不要拒绝他,毕竟人还没看都这么有感觉看了,如果魏杨看的时候突然情绪太过激动,自己可能有点拦不住他。 “不了。”徐嘉忆说道。 居然拒绝了,难道他不喜欢我看这些东西? 魏杨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还是他觉得不好意思跟我一起看,嗯,不对,魏杨撇了撇嘴,应该是他自己不好意思和徐嘉忆看才对,毕竟........ 想起上次大家一起在徐嘉忆房间里看的那个不正经的小电影,那完全控制不住的局面,魏杨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见潭水里的鱼竿开始摇晃起来,徐嘉忆用手肘戳他,打断这个人的发呆:“上钩了,专业一些好吗这位选手?” 还在钓鱼呢,思路被打断,魏杨利落地站起来去收钩子。 收线了一条不大不小的草鱼,放在一旁的早就准备好的桶里,为了保持鱼的新鲜度,桶里还有水让鱼多存活一会,再调整好鱼竿角度重新放新线。 徐嘉忆早已起身走到有阳光的潭水边,把脚泡进凉爽的水里,开始有了一点困意。 眯着眼睛享受这山水美景——他压根就没打算来钓鱼。 等魏杨打理完两根鱼竿走到他旁边的时候,发现这个人已经靠着石头睡着了,真的是睡神,随时随地都能睡下去,魏杨无奈看着他。 此时对方两条腿都泡在水里,波光粼粼里的小腿线条流畅,简直让人看见就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为什么会跟看见女生穿着裙子露出腿一样心动,甚至有时候,会更加心动....... 明明是男生的骨骼,小腿甚至还更壮一些,根本和纤细两个字够不上边,魏杨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思考了好久这个问题,最后也没想出答案来。 鱼线不能没人看顾,那边魏杨坐了回去,盘着腿瞎钓鱼,眼睛盯着鱼线,但是心思具体在哪里遨游也不太懂。 最后徐嘉忆是被小腿上的寒意给冷醒的,潭水区域本来温度就低于其他区域,这边的阳光已经慢慢随着头顶太阳移动轨迹一起走了,水温自然越发冰冷。 手表上的时针指向十一点多,徐嘉忆站起来松了松有些僵硬的臂膀,从石头上拿下半干的衣物穿上,走过来问魏杨: “差不多可以走了?” “差不多可以走了。”两人看着对方异口同声地说道。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魏杨把鱼竿收了起来,指了指桶里五六条大小不同的鱼,有些小得意地说道:“这是今天的午饭和晚饭,回去让外婆处理,她会做很好吃的清蒸鱼和豆豉鱼。” 帮忙收拾完东西,两人就依照原路返回了。 来时没什么把握,走的时候倒是觉得很快就到了家。 魏杨把桶直接提进厨房里,提着刀就开始刮鳞片,一旁的婉瑛婆早已经架好锅准备煮鱼了。 徐嘉忆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看了半天就被赶去洗澡了。 一身的潭水特有的腥味还半干的衣服被丢进洗衣机里,打开热水冲澡同时,干脆连头都一起洗了,等他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下午一点了。 从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十分诱人,简直能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 魏杨正拿着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要接他浴室的班。 顺手把吹风机递给徐嘉忆,指了一下房间的某个方向:“插头在那边。” “好。”徐嘉忆接过,走过去打开了吹风机。 等三人都坐在桌上时已经是一点多了。 可桌上的饭菜还散发着色香味俱全的小妖精气息,两个人忙活了一早上,足足吃完了两大碗饭才停下,婉瑛婆照例给他们盛汤通了通胃里的缝隙。 如之前一般,徐嘉忆熟练地洗完了碗。 走出来的时候看见魏杨和婉瑛婆正一人一个不锈钢盆子揉着像面团一样的东西。 两个人一边干活一边闲聊,从丁晓蕊的病情聊到了蒋月梅的近况,最后聊到了继父丁叔叔。 徐嘉忆站在门边听见魏杨笑着说道:“叔叔他对我很好,您放心。” 婉瑛婆露出慈祥的笑,缓缓说道:“一晃眼,你小时候还是外婆抱着出去玩的,看见陌生人也不怕,现在都比外婆还高了,日子过得也很快。” “是啊。”魏杨笑道:“可是外婆还不算老,我们小区好多老太太还天天下去楼下跳广场舞呢,我看外婆也可以去武林争霸一下,得了第一就喊我过去,我给您拉横幅发奖杯。” 婉瑛婆听完也笑了:“就你想法多。” 两人就这么闲聊着,徐嘉忆站在门外只站了一会就走了,跑到二楼去玩手机。 把团子揉好了,最后上锅炉蒸了一下午,蒸成一种翠绿色的软糯糕点,里头夹着黑芝麻花生陷。 滚烫着放在盘子上发出滚滚白烟,魏杨把盘子端到正专心玩手机徐嘉忆面前:“试试这个?我外婆做东西手艺可是村里一绝。” 可见这人是个十足的外婆吹,徐嘉忆笑睨他。 捏了一块吃了,香甜的味道四处扩散,尤其口感粘腻有度,徐嘉忆笑道:“真的挺好吃的。” “对吧?”魏杨笑得眉眼弯弯,自己也捏了一块吃了起来。 两人就在窗台前,你一个我一个地分完了一盘点心,撑的徐嘉忆都有些直不起腰了。 这日子过得,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徐嘉忆不禁开始担心后天回去以后可能就不想读书了,就只想留在这里玩了。 生活里处处皆是诱惑,高三狗不配拥有快乐,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第49章 第 49 章 虽然晚饭只随便吃了点,徐嘉忆还是感觉有些撑,有些颓废地坐在椅子上。 魏杨收了盘子,把他从位置上拉起来:“还撑吗,要不要出去散步消食一下?” “也行。”徐嘉忆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都行。”魏杨跨出门,回头示意他跟上自己。 最后两个人顺着河边走了好几圈,还能遇见不少同样出来散步的人。 从小在这里没少住着,一路上魏杨不知道和多少人打了招呼,走了好一段才人少了些,看得徐嘉忆啼笑皆非。 “看见对面那座山了没有?” 顺着魏杨指的方向看过去,徐嘉忆眺望道:“看见了,怎么了?” “小时候我听过一个故事。”魏杨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说那座山里有一只麋鹿,它在森林里跑来跑去,不小心走丢了,于是它开始给它好朋友长颈鹿打电话,喂.......我迷路啦。长颈鹿听了,回答它,喂,我长颈鹿啦......” 徐嘉忆:“.......”转头就走了。 “哎你干嘛啊?”魏杨在后面笑着追人:“这个故事不是很好笑吗?” 哪里好笑了?徐嘉忆看着他赶上来,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个幼稚鬼。” 魏杨笑着伸手,勾住他的手晃了晃——表示撒娇。 夜间,窗口大开,夏风携带山水气息在屋内流通,银色月光直接落在被子上。 徐嘉忆仰着头躺在床上玩手机,微弱的光映照着脸庞。 屏幕上是他和方雨漫的对话框,对方正在问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居然这个时候背叛组织跑出去玩。 哪门子出去玩了,明明是阴差阳错的事情,徐嘉忆哭笑不得。 正好传来有人上楼的响动,听那脚步声就知道是魏杨,徐嘉忆敲了敲床板引起他的注意力,趁对方看过来,问道:“我们明天要回学校吗,还是后天?” “嗯?”魏杨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倒弄什么,刚刚洗完澡还穿着一件背心,心不在焉地答道:“明天下午的车吧差不多,早上大家都要去赶集,车上太挤了,我们可能都赶不上位置。” 非要站两个多小时的回程还是有些累人的。 行吧,徐嘉忆打字回复方雨漫:大概明天下午吧。 方雨漫回复:有什么土特产带回来吗,好歹也算是旅游了一套了。 什么有的没的,还土特产? 徐嘉忆无语,转头问魏杨:“这里有什么土特产吗,方雨漫说她想要来点好吃的。” “什么土特产,这里最大的特产就是帅哥,比如我。”魏杨从手机里抬起头,恬不知耻地说道。 徐嘉忆看了他一眼,脚刚踹过去人就躲开了,笑骂他:“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算什么土特产,你顶多是个特别土产品。” 魏杨这个抖M选手听了也开始笑:“非要土特产的话,今天外婆做的点心还有好多,打包点给她提回去吧......你没打算做什么吧,我关灯睡觉了?” “关。”徐嘉忆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刚刚对着灯光玩手机还是有点伤眼了,徐嘉忆干脆闭上休息了一会,旁边一陷,显然是魏杨跟着躺下来了,两个人都没说话,好像在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但是仅仅过了十几秒,徐嘉忆睁开眼睛半转头,对上黑暗中对方的眼睛:“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魏杨脸不红心不跳回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那行吧。”徐嘉忆认真点头,商量道:“看十分钟收二十块钱,不收现金,只接受走手机支付。” 哎哟,还要收费了? 魏杨乐不可支地看着他:“你是5A级别景点吗,那亲你一下收多少钱?” 这个人整天脑子里都想什么? 徐嘉忆磨牙:“暂时不支持此项服务。” 魏杨的眼睛在黑暗里熠熠生辉:“看你都要收我的钱,那你亲我一下,我该收多少钱?” 冷酷黑心商人徐嘉忆阻止了他的梦想:“交钱是不可能的,你就不要想一些不存在的东西了。” “不如这样。”魏杨凑近了一些,笑道:“你不用给我钱,我给你倒贴,你亲我一下我倒贴30块,三下倒贴100块。” 做啥春秋大梦呢,徐嘉忆挑眉看他:“也行啊,那你闭上眼睛。” 哦哟,居然为钱低头了吗? 魏杨虽然不信,但还是闭上了,浑身散发着刚出闺阁少女的期待与羞涩,差点就在自己脸上写着“来宰割我啊”四个字。 伸出手指捏了捏他的耳朵,徐嘉忆轻柔道:“是不是感觉有种梦幻的感觉升起?” “嗯?”魏杨开始感觉不对,刚想睁开眼,果然听见这位奸商说了一句: “睡吧,梦里什么都有。”说完马上乐的不行。 魏杨睁开眼瞪着他:“.......” 终于也有这个不要脸的吃瘪的时候了,徐嘉忆笑得差点开始捶床板。 魏杨也无奈地笑了,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哎,别笑了,这个哪里好玩了?” “不然什么好玩?”徐嘉忆调侃他:“看毛片好玩吗?” 不会吧?侧躺着的魏杨愣了一下:“你真的想看?” 话题是怎么从交易转到看毛片上的? 徐嘉忆突然想逗逗他:“想啊,其实我经常看猫片的,天天都能刷到好几条。” 他加了方雨漫好友,这个少女对各种猫喜欢的不行,天天在社交平台上刷屏她喜欢的各种猫,以及各种逗猫视频,俗称猫片。 天天都看,还好几条? 魏杨震惊看着他:“你......这么老司机的吗?” 那可不,屏蔽都屏蔽不过来。 魏杨那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实在太让人觉得快乐。 徐嘉忆努力憋笑,认真道:“是啊,你想不想看,我这里保存了好多,厉害东西应该大家一起分享。” 说着伸手就要去摸枕头下的手机。 “等一下。”魏杨拉住他的手腕,有些无可奈何:“你......看不出你居然这么喜欢看这个啊徐嘉忆......” 也没多喜欢,徐嘉忆无所谓道:“也就不小心刷到时候就看一下,没有多喜欢的。” 他对猫狗之类的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方雨漫一直提起,他才有所了解而已 显然已经被完全蒙住了,魏杨眼神震惊里带着一点佩服,又好像夹杂一点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难怪魏杨以前这么喜欢驴唐锐凯他们,这感觉未免太快乐了吧? 徐嘉忆马上又接道:“有很多种类的,都是其他人分享出来的,我偶尔看一下感觉也挺不错的......喂,你干啥......” 魏杨突然翻身起来,手脚并用地抱住对方,呼吸喷在颈窝里,徐嘉忆这种怕痒体质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哎我不逗你了,你先放开......” 一只手摸上腰侧,魏杨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会有感觉吗?” 徐嘉忆只感觉浑身一僵:“你做什么......什么感觉?” “我说。”魏杨微微抬起头,少年人粗糙的嘴唇贴在他颈侧:“你看片的时候......会有感觉吗嘉忆?” 好问题,徐嘉忆感觉整个气氛陡然糟糕了起来。 说话间的热气落在皮肤上,有种特殊的酥麻感从脖子上传来,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有啊,为什么没有感觉?” 这句是实话,好奇的少年初次看到那些画面,第一反应是震惊于面对如此直白的真相,很快第二反应就翻涌上来了。 那是对于这常常被大人掩盖领域的好奇与羞涩,也是一种下意识的原始欲望,但凡是人都无法免俗,更何况是涉世未深的少年人们。 魏杨沉默了两秒,倏然收紧了臂膀,像是在努力握住什么,也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敏锐地捕捉到许多不寻常的讯息,心中警铃大响,徐嘉忆下意识想要推开他:“魏杨,你放开,冷静......” 对方不为所动,他略带喘息一般在徐嘉忆耳边说道:“我也有感觉,可是我......现在抱着你,也有同样的感觉。” 耳边好似惊雷一声响,徐嘉忆愣住了,魏杨说的不假,他已经真实感受到彼此身上的反应了。 那酥麻感觉开始从小腹里流窜到全身,黑暗环境里只有对方的呼吸声,骤然放大了无数感觉,好似他们一直是这样彼此依存的一样。 “嘉忆,你别看片了。”魏杨喃喃道,有种炽烈的情感开始赶走他的理智,主宰他的情绪,摸在对方腰侧的手开始有了动作,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我不喜欢你对别人有感觉......” 自我幼稚到了极点,却偏偏带着哀求撒娇的语气,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徐嘉忆下意识想挣脱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拼命往后一退,后背马上碰到了坚硬的墙壁。 空气里都升腾起灼热的温度,随即周身一颤,颈侧对方的舔舐简直让人浑身战栗。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以拒绝,在这个夏天的夜晚宛如潮水一般,劈头盖面扑来,完全让人低估了他的威力。 脑海中仅存的理智也面临破产的局面,被放在火架上反复灼烧。 手心贴在脖子后,魏杨撑着手臂将人圈住了,徐嘉忆看见对方的眼神里涌动着汹涌澎湃的感情,好像一片浩瀚宇宙吸引人的目光。 在他一窒的瞬间,听见对方叹息一般的语气:“徐嘉忆,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唇齿接触时刻,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迎合,脑海里皆是一片星光晕眩。 最青涩的颗粒一个个在周围炸开,夏风是凉爽的,除此之外都是火热的。 魏杨鼻尖蹭到那块玉佩,对着那成天就只会招惹他目光的红绳子狠狠咬了一下。 徐嘉忆感觉脖子上一紧,手指插进对方的头发里,呢喃道:“你扯什么东西呢......” 泄完愤,魏杨痴迷地亲了一下那嶙峋诱人的锁骨作为回答,马上引得对方紧紧拉住他的后脖颈,沙哑笑道:“你在蹭什么……” 手指抚上那双眼睛,忍不住在对方的睫毛上蹭了好几下,魏杨笑道:“怎么,没见过耍流氓吗?” 见过,只是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 ............ 事毕,魏杨收拾完一切才躺回床上,摸了摸徐嘉忆微微有些汗湿的头发,笑骂道:“你刚刚搁那做实验,还是手刃仇人呢,手劲大得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 拉住他那在耳边作乱的手,徐嘉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哑着声音说道:“你刚刚才是,跟我裤子有仇似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的?” “那可不是,别说力气。”魏杨伸出食指挠了挠对方的掌心,半真半假地笑答:“仇也大着呢。” 瞬间明白了对方说的是什么,徐嘉忆笑了一下:“你才是我祖宗,能睡觉了吗?” “能啊。”魏杨伸手把人抱了个满怀,幼稚鬼似的说道:“当然能抱着睡啊。” 没想到的是,徐嘉忆也回抱了他,手心就贴在他背后慢慢拍了拍。 错愕之后是不由自主的甜蜜,简直让人都想放轻了呼吸去体会,现在让我留在此刻一辈子我都愿意,魏杨如此真诚地想道。 “小祖宗?” 听见这一声叫唤,魏杨感觉自己心里的蜜坛子不仅被打翻了,整个人都快泡在蜜水里了,缱绻地应了一声:“嗯?” 不就是爱贪这点甜言蜜语吗,徐嘉忆哭笑不得,感觉自己跟哄一个小孩子似的。 可怕的是这人开始得寸进尺了,自从发现徐嘉忆这人尤其吃软不吃硬以后,用尽毕生演技开始撒娇:“能不能叫哥哥?” 这什么恶趣味? 徐嘉忆感觉心里一丝宠溺瞬间被一排黑线占领了:“你就大了我一个月......” “一个月也是大,早一个小时都算是哥哥。”魏杨理直气壮地说道。 “哥哥。”徐嘉忆也不客气,直接就喊了。 喊完自己没觉得怎么,反倒是魏杨跟捡到了五百万的彩票一样,闪闪发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呼吸都急促了:“你有本事再喊一下?” 能撩到算我输。 徐嘉忆对这些事情从不在意,眼睛都不眨:“魏杨哥哥。” “别、别喊了。”魏杨崩溃了,整个人都快缩进被子里了。 有这么刺激吗? 徐嘉忆新奇地看着他的发旋,不要钱一样:“魏杨哥哥,你咋了?” 对方干脆捂住他的嘴巴,投降似的闷闷道:“你别玩了,我又咳咳咳......有感觉了......” 手心之上,徐嘉忆眼神危险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 好像有一辆看不见的车开了过去? 第50章 第 50 章 清晨,徐嘉忆一睁开眼,就看见魏杨盘着腿坐在床上,一脸沉默加哀伤看着他。 这玩啥忧伤戏码呢?徐嘉忆坐了起来,摸摸对方的下巴:“ 别怕,虽然你才十八岁,但是我会对你负责的,有孩子了来找我。” 说完伸了个懒腰就要下床去洗漱。 上衣没穿,本来这一片白皙的脊背就能惹得人心动不已的。 也确实是,喉咙都有些痒了,但魏杨还是拉住了人,双手圈住徐嘉忆的腰不让人走,头靠在他肩头。 一米八的大男生跟个小媳妇似的,真的不要脸。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徐嘉忆一脸无语, 显然跟这人硬碰硬根本没用,徐嘉忆不客气地揉乱他的头发:“做什么,大早上发现自己有孩子了?” 那我还真的是有点厉害呢,徐嘉忆认真地为自己点了个赞,一次就中,一晚上就成事,怕不是科幻剧。 魏杨还靠着对方的肩头,有些求饶地说道:“你等一下能不能念在我不是故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咳......打人不打脸......” 什么? 徐嘉忆满脑门雾水:“你怎么不说你辛辛苦苦把儿子带大了,大清早的你搞什么呢?” 闻言,魏杨抬头,明明这张脸哪里看都是充满不要脸和男生的线条,偏偏一脸林妹妹般的委屈惆怅:“你先说好下手轻一点好吗?” 看来是不会说了,不会真的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吧? 徐嘉忆捏了捏他的后脖子,冷笑道:“起开,不然现在就打你。” 听着这声调就知道对方此时脾气没有很好了,魏杨不敢接着搞事,赶紧松开手。 徐嘉忆疑惑地看了一眼,难道自己脸上长了什么好东西了吗? 眼见人已经站起来朝镜子前走去了,魏杨不禁给自己捏了一把汗,望着天花板默数着自己的死期。 四,三,二....... “你......”徐嘉忆看着镜子感觉自己话都说不通顺了,脖子上那个痕迹——牙口怕不是太好,他是一块五花肉吗能被啃成这个样子? 怒从心中起,徐嘉忆披上上衣,转身就要去打人。 魏杨看见他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马上开始标注重点:“哎打人不能打脸的......” 徐嘉忆在他几步外顿住了,整个人都是错愕地看着他。 怎么突然不动手了?魏杨也很错愕地回望他。 脸颊诡异地红了,徐嘉忆心虚地移开目光:“你......咳咳,你的嘴角......” 话音一落,魏杨立马站起来。 朝镜子所在的地方走去,一眼就能看见嘴唇上那块破皮结痂,横亘着好不显眼。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魏杨实在是乐得不行——看来大家牙口都不错啊? 初次开战就来了个两败俱伤,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等魏杨走回房间里的时候,徐嘉忆正在一脸正气地把校服衣领一颗颗扣上去。 其实内里心虚得很,幸好校服系起来的领子够高,一点痕迹都没暴露,他余光瞥了魏杨一眼,随即快步的朝楼下走去了。 不行,太心虚了,他半捂着脸颓废地想道。 一整天下来两人都没敢对视一眼,等两个人准备东西要去乘车时候,婉瑛婆趁徐嘉忆在台阶上穿鞋子,提着一堆东西拿去给收拾书包的魏杨,还关心地问了几句是不是吵架了。 喜糖乖巧地窝在脚边,魏杨折衣服的手一顿,假装平静道:“没呢,没吵架。” “真的?”婉瑛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问道,看见魏杨还是说着没有,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们小孩子之间的事情,我老人家也不好随便过问,你们......是不是为了同一个女生闹别扭啊?” What?魏杨愣了一下,直接笑出声了:“哎哟喂外婆,你别猜了,越猜越吓人了,什么女生啊,我哪里敢去随随便便招惹人家女生。” 然后非要去招惹徐嘉忆,招惹他多好玩啊,魏杨看着院子里弯腰理着鞋带的白色身影,实在止不住嘴角的笑容。 不想徐嘉忆突然转过头来,两人目光骤热对上,魏杨眼睛里的感情刹不住车,直接被对方看了个通透清晰,徐嘉忆惊讶地望着他。 那边婉瑛婆还在絮絮叨叨:“你好不容易带个朋友回来玩,不要整天和人家闹别扭,是不是你惹人家不开心了,我看嘉忆脾气就挺好的,人也细心,对我老太婆也是真的好,你也多退让朋友一些......” “外婆。”魏杨转过来,笑道:“我肯定知道嘉忆人有多好啊。” 婉瑛婆还是慈祥笑着:“那就好,再去和人家道歉一下,朋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呢?” “对啊。”魏杨接着收拾东西,把书包里空间整了整,努力放进更多东西,笑道:“您这么喜欢他,不然我跟他家里商量商量,拉过来也当您的外孙?”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人家也是人家外婆的乖孙孙,还敢抢人了都。”婉瑛婆哭笑不得,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东西收拾好了吗,别让人家久等了。” “好好好,就走就走。”魏杨背起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徐嘉忆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阳光照在他身上一身白,简直炫目得让人沉迷。 尤其他乖乖地低头和婉瑛婆说话的时候,魏杨想,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真想把他留在这里啊。 可惜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两个少年慢慢朝公路走去,身后是目送他们的婉瑛婆。 真好,一切都好,婉瑛婆看见两人身影慢慢消失,笑着走回了屋子里,继续她的悠闲生活。 喜糖出了屋子也依旧跟在两人身后,小短腿蹦的欢快。 看了那小祖宗一眼,徐嘉忆转头提醒魏杨:“它好像打算跟到外面去?” “是啊。”魏杨笑道,弯下腰挠了挠喜糖的头,叮嘱他:“只能跟到路口,等一下你要自己回来照顾外婆,懂不懂?” 这回喜糖好像真的听懂了,抬起身子来汪汪汪地叫了好几声。 作为一只明礼诚信,比自己的主人品格不知道高尚到哪里去的世纪好柴犬,跟着两人走到了路口,喜糖摇了摇短短的尾巴好似在和他们说再见,然后就跑着又沿着原路返回了。 “怎么样?很乖很聪明吧?”魏杨半蹲着,看着一旁的嘉忆,颇有些炫耀的意思。 阳光落在魏杨对徐嘉忆笑起的眉眼间,是久未见的发自心底的快乐。 那明亮的笑意照耀得徐嘉忆一愣,也不忙着和这人计较早上的事情了,点头:“嗯,这次算你说得对。” “我那次说的不对?”魏杨看着他,啼笑皆非。 “其实我还想再养一只柴犬给喜糖作伴。”拍拍鞋面上的灰尘,魏杨站起来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水果软糖,徐嘉忆你看怎么样?” 嗯?徐嘉忆失笑:“行啊,你喜欢就好,问我做什么?” “当然要问你啊。”望着远方葱葱茏茏的树木,重重叠叠的山峦,魏杨正经地笑道:“怕你不同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一只手悄悄摸了过来,先是摸到了对方的指尖。 发现了目标,就飞快地握住了。 怀揣着甜蜜的小秘密,一个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秘密。 望着树枝上一片摇晃着的翠绿嫩叶,徐嘉忆笑了,回握了一下对方的手:“行啊,但是为什么不能叫葡萄糖?” “行,为什么不行?”情不自禁的快乐从心底溢出,魏杨眨眨眼睛:“都听你的。” 谁叫你是我的小祖宗呢? 叶面凝结的露珠缓缓滑落,溅落出最细微而心动的光彩。 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两个从村里被拉出来的少年被投放进了城市里。 下车那一瞬间眼前扬起的尾气让徐嘉忆都有些不适应地后退了一步。 他眨眨眼睛,感觉自己好像是有些习惯了那山清水秀的生活了,才两天而已,未免有些神奇? 学校就在眼前,魏杨走到一半发现徐嘉忆落下了,回头喊道:“这位同学,你都到校门口了,不进去是为了怕被罚写检讨吗?” 对了,还要写检讨,徐嘉忆想起这个就觉得整个人都酸爽了,盯着罪魁祸首的后脑勺感觉又无奈又好笑。 倏然,他余光里瞥见,一辆车子停在校门前,从后座走下一个瘦小却并不弱势的阿姨——蒋月梅。 前面的魏杨脚步一顿,徐嘉忆也惊讶看着对方一步步走了过来。 蒋月梅凉飕飕地看了魏杨一眼,好像看不见他一样。 越过魏杨,她有些不好意思对徐嘉忆说道:“嘉忆,不好意思,都是我们家魏杨不好,害你非要出学校去找他,还耽误了两天的课程,你下次来阿姨家里,阿姨给你做一顿好吃的赔偿你好不好?” 这不对,徐嘉忆愣住了,他和姜妍说的时候,说的是他出去找魏杨的时候自己跟着上车的。 他知道姜妍心大得很,虽然有些担心还是帮他跟老罗请了假,理由还说的是姜妍带他出去旅游两天,只字没提到魏杨。 姜妍女士自翎正派少女,也没干过背后骗他的事情,那只能是...... 徐嘉忆盯着前面人的后背,只能是魏杨自己去和蒋月梅揽错的了。 不管如何礼貌还是要做的,徐嘉忆摇摇头,真诚道:“没事阿姨,我在那里玩的挺开心的,就当学习累了放了几天假期而已。” “那就好。”蒋月梅松了一口气,庆幸于对方没有生气,笑道:“下次阿姨再和你一起吃饭,你现在先回学校好吗,不好意思再让你妈妈担心了。” 他一个人回去? 徐嘉忆看了一眼魏杨,却不想他也转过头来看着他,笑着把手里的东西勾进他手里:“你先进去吧,我和我妈说两句话就进去,这是给方雨漫的特产,晚了就不好吃了,等会就去找你。” 说着轻轻把他朝校门口推了一把,徐嘉忆蹙眉看着他。 魏杨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神有些冷:“你先进去吧,等会再见。” 身后蒋月梅也是静静看着他。 可是这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情,从任何角度来看,这种事他没有理由插手,徐嘉忆心里微微一沉,却还是笑道:“行,我先上去宿舍等你,阿姨再见。” 蒋月梅笑着朝他点头,这对母子就这么各怀心思目送着徐嘉忆进了校门。 等身影消失以后,蒋月梅脸上的笑容瞬间就碎裂了,她那双和魏杨像极了的眼睛并没有像儿子一样盛满笑意,拉出愤怒的神色时竟然是那样让人不敢直视,磨着牙开口: “魏杨,十八岁了,大了是吗,那么好的学校求着你去参加面试,你自己说不去就不出,你当哪里是菜市场,想来就走,想走就走吗?!” 当初蒋月梅在初中走廊里训学生的声音都能穿透楼层,马上通过马路传了过来,刚走进校门的徐嘉忆脚步一顿,身后的校门缓缓关上。 他没打算回头,魏杨那么骄傲一个人,是绝对不愿意别人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的,依旧抬步朝前走去。 走到一半,徐嘉忆侧身朝一座建筑物后躲了一下,眼睛望向校门口的一个曲面镜——这面镜子用来提醒车辆注意转角来往学生。 此刻上面正好映照着两人面对面的身影,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能看见蒋月梅身上的怒气。 她对他是那么充满期望,那么希望他优秀起来,徐嘉忆垂下眼眸。 路边,蒋月梅看见魏杨一直面无表情地站着,心底的怒火越发膨胀。 简直想不明白,国外的c大,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学校,他魏杨却偏偏不要,是八字不合还是青春期叛逆,蒋月梅冷笑道:“你现在拒绝了人家学校,未来必定是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蒋月梅没想到一向对她听从的魏杨会反驳她,不敢置信看着他。 魏杨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写满坚定:“我一辈子都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遍地流淌的油,就差一根点燃的小小火柴就能激起一片火海。 初长了羽翼的少年,初尝了甜头的少年好似什么也不怕一般,心里装着满满的自信与坚定,还有对未来的期望。 可这些自信跨过了蒋月梅心里那道线,就容易变成桀骜不驯。 “啪——”的一声。 徐嘉忆猛地抬头,呼吸都乱了一下。 他看见那扭曲的镜子里,魏杨头微微偏向一边。 蒋月梅一身怒不可遏的气势:“我尽心尽力培养你和晓蕊这么多年,什么苦我都能扛过来,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魏杨舔了一下咸涩的嘴角:“对不起,但是,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蒋月梅浑身发抖,几乎快要站不住了:“魏杨,你真是好得很。” 人心也是肉长的,谁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徐嘉忆转身离去,他不敢再看下去,只是快步地走向学校。 空着的左手掏出手机,机械地解锁了屏幕,徐嘉忆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 手足无措于此刻没有丝毫作用。 睁开眼时已经沉着了不少,他单手调开丁晓蕊的通讯录,想了想,指尖打了一条消息发了过去:晓蕊,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去面试的学校叫什么? 点击了发送,屏幕上的“正在发送”转换成“已发送”。 冰冷的指尖慢慢回温,徐嘉忆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宿舍门口了。 此时正是下午的上课时间,本来他打算先回来宿舍整理一下东西,晚上直接去参加晚自习。 腕表上的时针指向四点,他还有一点时间去吃饭洗澡,然后去教室里找老罗销假。 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冷静了许多,徐嘉忆抬步上了宿舍楼。 穿过走廊,伸手推开宿舍门,其他舍友都不在,自己床上的被子还是和那天中午出门一样没变过,看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可是时间再怎么无痕,也终究会在记忆里留下一些痕迹。 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徐嘉忆有些脱力一般坐在床前,他手臂支在膝盖上揉了揉眉心。 魏杨这个人到底干了一件什么大事啊?徐嘉忆闭上眼睛,哭笑不得。 他是知道他表面上看起来很乖巧,其实心里藏着的事情比谁都多,想法也比谁都多,却第一次如此清晰认识到他的行动力和死不回头的倔强,连亲妈的话都不想听了。 蒋阿姨挑的学校,必然是名校没跑了,魏杨也值得这样的学校赏识他。 我居然不知道他这么在意我和丁晓蕊? 盯着宿舍墙壁上一点,徐嘉忆有些无奈加感动地笑了一下。 就像冰海中露出的冰山一角,你永远会被他在水下藏着的庞大力量所震撼,感叹自己如此不识其真面目。 晚餐是姜妍送过来的,徐嘉忆坐在食堂里等她停车。 姜妍一看见他就要批评他整天乱跑,被徐嘉忆一堆甜言蜜语给堵了回来,一边吃饭一边大喊美女不能生气,看见这样的美女我的心都感觉愧疚,愧疚我自己居然伤害了她。 把姜女士哄的笑到嘴巴都合不拢:“都是事实,说什么大实话,吃你的。” 恰好到了下课时间,方雨漫和韩振也闻讯赶了过来,坐在旁边美女、小姐姐一声声地喊,最后还分了好几盒水果回去吃,登时嘴更甜了。 尤其是方雨漫舌灿莲花,把持全场焦点,说得姜妍都不想理两个男生,一直抱着方雨漫不撒手。 最后还是三个人吃完饭要回去晚自习了,姜妍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站在学校门口非要给徐嘉忆脸上来个口红印子,他相当熟练地把脸凑了过去接了一道甜蜜暴击,终于打发走了这位少女心亲妈。 方雨漫他们还坐在位置上美滋滋地吃水果,讲着徐嘉忆不在的这几天学校里的趣事。 还说二十五班也是有些强,居然没发现魏杨人没了,最后还是蒋月梅找到学校里才发现人不见了的。 还说韩振天天和乔馨眉来眼去,看得她感觉人生很难过,觉得自己的盟友只有徐嘉忆,只有他们俩才是真正的不离不弃盟友,誓死拒绝这成吨的狗粮。 韩振一边听着方雨漫的嫉妒心一边开心地瞎哼哼:“乔馨多好的女生啊,你们都不懂。”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徐嘉忆哭笑不得地推了推这两人:“起来了,上晚自习了。” 被推了一把,屁股也纹丝不动地粘着屁股的方雨漫嚼着苹果问道:“哎嘉忆,度假这两天好玩吗,是不是感觉很刺激,下次还想去?” 徐嘉忆无语看着她:“......” “看他这表情。”韩振在旁边添柴加火,贱兮兮地说道:“肯定很开心,听说逃课这种事情是可以成瘾的,嘉忆,组织希望你能坚守自身节操,切莫因为一时快乐而把持不住自己,做出连续逃课的......” 这些人嘴也太碎了吧?徐嘉忆转头就走:“我先回去准备东西,快七点了,你们快点吧。” “什么就七点了?”方雨漫看了一眼腕表,摇头摆脑地站了起来:“每次都感觉上课时间那么漫长,玩耍时间那么快的就过去了,实在是世纪性质的难解谜题。” 韩振在旁边瞎哼哼:“我们乔馨天天叫我好好学习,每次读书的时候我都觉得超级快乐的。” “闭嘴,你这个浑身散发恋爱酸臭味的恋爱狗!”方雨漫瞪他。 韩振小声逼逼:“哼,你这个单身狗!” 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好吗? 徐嘉忆无语地听着身后两人的斗嘴,诡异地找到了一些回归城市生活的平静感,只有看见这熟悉的场景他才能微微放在心里无形萦绕的惆怅,尽量不去想魏杨此刻是不是还在和蒋月梅做着反抗。 他不会真的就这么蛮干下去吧?而自己又该作为什么立场,去做什么呢? 徐嘉忆长长吐出一口气,拿起书本朝教学楼走去。 第51章 第 51 章 在那好似偷来的两天之后,是长达一个星期的没见面,大家好像是真正的恢复到了以前的日子,一个人在三楼,一个人在五楼的日子。 丁晓蕊的回复是在发送的第三天收到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哥哥连累了,这么久之后才拿到手机来玩。 那还真的是有点可怜,徐嘉忆笑了一下,撕掉一张写满算式的草稿纸丢进垃圾桶。 思考着今天还有几张死亡理科卷子没写完,英语老师今天又布置了什么任务给他。 突然,他想起今天好像已经16号了,那上学期的期中考也快到了。 日子过得还真的是有点快呢,徐嘉忆翻了翻手中写了一半的练习册,失笑。 之前丢失的笔记也找曲采薇和周慧抄完了,重新投入忙碌的学习生活也是很快就适应了。 毕竟本质上还是一头不折不扣的高三狗嘛,教室里还贴着:头埋语英数理化,剑指清北浙复交这条灵魂标语呢。 下课铃声五分钟前就响了,同学们全都走完了。 徐嘉忆还不打算走,低着头打算把最后一节课的笔记整理了再去食堂。 这个时候的食堂才没那么拥挤,这才是吃饭的正确打开方式。 笔尖在纸上摩擦,随着最后一个数字写完,徐嘉忆合上本子。 转头要收进抽屉的时候,余光瞥见窗口一个身影好像有些熟悉,他下意识抬头看去。 魏杨正靠在窗框上,抱着胸笑着看他:“哎嘉忆,我都站在这边摆造型摆了半天了,你写个笔记怎么那么慢啊?” 这人好似往宁静的潭水里丢了一块三人高的巨石,溅起水花把人泼的一脸懵。 徐嘉忆那一瞬间是完全猝不及防的,坐在位置上定定看着对方,那眼神好像是很平静的,其实只是因为被吓的不知道先做什么反应比较好。 那是心里太乱强装出的镇定,简称色厉内荏,确实是太可爱了。 魏杨忍不住笑了起来,放下手臂走了进去。 椅子一沉,对方直接不客气地坐在徐嘉忆旁边,支着下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小祖宗,咱能动动手赶紧收拾收拾书包,顺便赏个脸陪我去吃个饭了吗?” “不能。”徐嘉忆摇摇头,趁着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倒贴跟你去吃饭。” 怎么肥事? 魏杨也很认真看着他,实在觉得费解:“你怎么又学了我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把书包拉链拉上,徐嘉忆没回答他的问题,站起来拉住对方的手腕,笑道:“你想不想试一次餐厅新开的盖浇饭窗口?” 原本宁静的眼睛里,陡然焕发出惑人的光彩,那种快乐好像能传染一般。 魏杨忍不住一笑,站了起来:“却之不恭。” 盖浇饭、鸡肉丝酱面还有各种灵魂炒菜,不是致命的青椒炒红辣椒,就是漂移派的糖醋鹌鹑蛋,甚至在中秋节还有五仁月饼套餐的神奇食堂。 这些明明是大家天天捏着鼻子才能吞下去的东西,此刻却通通不重要了。 魏杨把擦干净的筷子递给徐嘉忆,两个人面对面享受着繁忙学业之间难得挤出的时间,一切成绩单、考试压力和未完成的作业都离去了。 或许少年时代的爱恋都是这样晶莹剔透的世界,由爱护的人双手撑起的天地里自由自在,不受什么世俗纷扰。 滚滚红尘在身边东逝而去,眼睛也里只有彼此嘴角温暖笑意。 漫长的高三在这样美好氛围笼罩下,在两个少年的筷子间,在彼此越穿越厚的冬衣间悄悄流淌。 十八岁年华在日复一日移动的笔尖上流逝,消失得毫无踪迹,只留下最想记住的记忆,最难忘的回忆。 和最真挚的情感。 市区第四场冷空气降临的时候,七中的高三学子们迎来了热烈的期末考。 打乱序号一个个安排考场,寒冷冬日里。考场上安静得只有同学们专注写卷子的眼神,任凭窗外的寒风呼啸壮烈——也抵不住指尖冻僵感,只剩下机械写字的功能。 祈祷着老师们的眼睛没有被冻僵,能看得懂他们在这冰冷地狱考场里生生掰出的东西。 长达两个小时半的理综考试,在窗外的铃声敲响那一刻落下了帷幕,昭示着期末考的结束,也是高三上学期的无声落幕。 同学们交上考卷后,一个个抖着手收拾桌上的笔盒,跺着脚大喊天气太冷或者是考试太难。 旁边的韩振已经考得神志不清了,满嘴念着什么:“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短选最短,参次不齐就选C。” 显然已经是走火入魔太深了,合上笔盖,徐嘉忆忍不住笑了一下。 “韩振,我先回去收东西了。”徐嘉忆拍了拍他说道。 韩振反射弧颇长地回过头来:“哎,好.......乔馨还在外面等我呢,你先走吧,嘻嘻。” 脸上藏不住的甜蜜快乐,堪称地主家的傻儿子。 没救了,徐嘉忆撇嘴,戴上手套往外走去。 教学楼前的不知名红色花朵树木还未凋谢。 在冬日里纷纷扬扬撒落着红色落雨,努力为这单调得令人感到寂寥的冬日添上一抹艳色,花香四散,渐欲迷人眼。 也渐欲迷人心,树下的少年抬起头来,咧开嘴奉献了一个充满心意的笑容。 是有一段时间不见魏杨这人了,徐嘉忆一边走一边想,最近忙于各种月考和期末考,两人几乎都只能匆匆地在走廊,在宿舍门口说两句话。 大概是看得出徐嘉忆扛着压力巨大的状态,魏杨难得也没有提起其他事情,只是和他开开玩笑,逗逗他一笑便走了。 短短几步走到魏杨面前,徐嘉忆伸手拂去他肩头的落花:“你来得这么快,又提前交卷了?” “没有。”魏杨离开树下,笑着跟上他的步伐:“外面太冷了,我又把卷子检查了一遍才出来的。” 真的过分,别人拼死拼活写得半死的卷子,到这人眼里就是普通难度。 简直需要派遣一个学渣代表整整他,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学渣的尊严,徐嘉忆长叹一口气。 手上的手套突然被摘下,暴露在空气里居然也不觉得冻,大概是真的冷得血液不流通以至于没有知觉了,徐嘉忆疑惑看他。 魏杨握了一下对方的手,感觉给握了一把冰碴子似的,笑道:“嘶——你这手都冻成艺术品了,怎么写出字来的,靠意念吗?” 看着有些小阴沉的天空,徐嘉忆没头没尾地说道:“当然是用爱发电啊。” 也不知道哪里沾染的胡说八道的坏习惯,魏杨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握住踹进自己兜里了:“考完试了,寒假你有什么计划吗?” 校服宽大,魏杨的掌心跟个小火炉似的,哦不是,学神说他是小太阳似的温暖。 徐嘉忆就着对方的掌心温度张开手指,松了松冻僵的血管和皮肤,感觉自己跟提了一个人形暖宝宝似的,最重要的是这暖宝宝还会瞎做白日梦。 “寒假计划?”徐嘉忆很认真问他:“我们才一个星期的假期,还没开车到景区就已经七天过去了,还有计划,请问你是认真的吗?” “你的车太慢了。”魏杨笑道:“开我的车,保证三天就能送你到巴黎去。” 无聊,徐嘉忆暗暗唾弃了他一下,忽略过这些胡说八道,继续说道:“可能还是和之前一样回我奶奶家过年,你呢?” 魏杨陪着他在校道上走着,路上铺满各种枯黄落叶,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动,脚底有种特殊的脆爽感,却没有回答徐嘉忆的问题。 等了半天没回答,徐嘉忆捏了捏他手背的肉:“魂还在吗哥?” 什么啊,魏杨回头看他,半真半假道:“有本事再喊一遍哥哥,我就马上把事情全都告诉你。” 有什么不敢?徐嘉忆毫不犹豫:“哥你告诉我吧?” 怎么每次都这么百发百中啊,自以为练就出一身金刚不坏之身的魏杨窒息了一下。 口袋里的手指强硬地挤进对方的手指间,形成了一个十指相扣的模式,这才幽幽开口道:“你都不问问我以后要去哪里读书吗,你根本就不关心我。” 语气居然还挺哀怨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小媳妇被抛弃了,渣男徐嘉忆很是平静地回复他:“问你干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上哪个学校。” 闻言,魏杨笑得不行:“这样的吗,那我多不好意思说,我又要被保送了啊?” 话音一落,徐嘉忆脚步骤然一顿,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手指死死扣住对方掌心:“你再说一遍?” 完了,好像真的生气了,魏杨弱弱回头看他:“没有,其实还没影子的事情,我还是后天去北京面试的飞机呢,大庭广众之下打人不打脸.......” 万恶的学神面孔,徐嘉忆自以为已经成长成在滚滚浊流也能保持镇定的高手,早就看惯这些风风雨雨了,可惜还是没扛住这会心一击。 这个人是打算从小保送到大嘛?! 不过他还是抓住了对方话语里的重点:“你后天的飞机?” “是啊。”魏杨眼见话题被转移了,忙不迭跟着对方的台阶下去了:“是啊,一直面试到过年前一天,不然你以为我妈是怎么放过我的,还不去找个新的学校面试,她都能提着刀追到学校里来。” 魏杨被自己逗笑了:“不过我估计是赶不回来家里过年了,我今年的烟花都买好了,你只能自己放了。” 还真的是,徐嘉忆回忆了这两年的过年,全部都有这个人的身影。 命运真神奇,什么时候他和魏杨之间的羁绊就这么深了呢? 不过一个人过年有什么大不了,徐嘉忆摇摇他的手腕无所谓道:“干脆我就不放了,等你回来再说吧。” “不行啊。”魏杨一本正经道:“这可是专门用来过年的烟花,放烟花讲的就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过了那个点就没了那个意思......哎,放、放手,你干嘛掐我啊?” “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徐嘉忆虽然嘴上说着,但是还是搓了搓自己掐的地方。 刚刚他掐魏杨的时候,对方疼着也没有放开他的手,实在是一根筋通到底似的傻气。 自知男孩子力气大,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他掐红了,徐嘉忆把他的手拉了出来看了看:“掐红了没?” 温暖的手掌陡然接触冷空气,两个人都被冻了一下,徐嘉忆仔细看了自己掐的地方。 这么粗糙的皮肤也不知道能不能掐得动? 还没看个仔细呢,这个不要脸地开始演起来了,迅速用另一只手握住已经被掐的手背,挣脱了对方的钳制,林妹妹一般缠缠绵绵地哭诉道:“你手劲太大了,掐得我这手背都青了。” 真的假的? 徐嘉忆不是很相信他,朝对方摊开手心:“你伸出来,我给你看看?” “看什么看?”魏杨傲娇地把手收了起来:“你这个罪魁祸首还好意思这么心平气和?” 怕不是心底住了一位穿着粉红泡泡裙子的小公主,徐嘉忆一脸复杂看着他,手心还是摊着,无可奈何地放软了语气说道:“那我下次不掐你了,伸出来我看一下?” “我才不信你......”气势汹汹的狠话在看见徐嘉忆那个威胁的眼神以后迅速住口。 膨胀的气球被针头只扎了一下,立马就没志气一般泄气了,魏杨默默地把手伸给他看,开启义正言辞的朗诵演讲稿模式: “你是人民群众看见了敌人吗,徐嘉忆我告诉你暴力是不可取的东西,我们是有素质的新青年,不能整天打打杀杀的......” 手背上皮肤糙得导弹都击不穿,徐嘉忆听着这乱七八糟的话,忍不住捏了他手心:“哥你能消停一会不,要不,我给你吹一吹?” “吹,马上吹。”魏杨马上接道,好像要去食堂抢饭一样,晚了一秒就出事。 徐嘉忆:“......”你不要用这么期待的眼神好吗? 幼稚鬼,徐嘉忆叹了一口气,举起他的手背,好像骑士亲吻公主一样认真地吻了一下,说道:“帮你把痛都吹走了......” 轻柔的触感落在手背肌肤上,那一小块皮肤好像就地燃起了火焰一样,魏杨敏锐感到自己呼吸乱了一下。 愣愣看着徐嘉忆的唇齿,少年冬日里的嘴唇显得有些干燥粗糙,可是他吻过那里,知道那里是多么的柔软——猛地反手抓住对方的右手,对上徐嘉忆惊讶的眼神。 “跟我走。”魏杨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来,已经带着人跑了起来。 短暂飞快的话语好似气音一般在耳边划过,徐嘉忆却偏偏听懂了,踉跄了一下跟上他的步伐。 考完试的学校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少年踩过层层叠叠的枯叶,树叶在足尖扬起又落下,好像赶着什么要谢幕的电影一样向前飞奔而去。 纵然是重重寒风扑面,也抵挡不住背后溢出的汗水。 脚步在楼梯上踩得一阵纷乱响动,一阵风似的刮过,不顾紊乱的喘息也不顾笨重的冬装,两人就直接跑上了宿舍楼,只余看见扬起的围巾和衣角一闪而过。 宿舍阿姨不禁探出头来,怀疑地看了一眼这两个同学的背后,还以为他们借钱被追着还债呢。 伸手转开宿舍门,里头一片昏暗。 徐嘉忆不明所以地被拉进去,口腔里还有寒风的味道,调侃道:“跑这么快,你尾巴着火了吗——” 门“碰——”的一声被关上,一只手垫在他后脑勺,肩上被轻轻一推。 人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墙上,紧接着是亲密的近距离接触。 昏暗寝室里,徐嘉忆手上提着的书包缓缓落在脚边,只能看见魏杨那双亮的吓人的眼睛,喘息着对他又急又快地说道:“窗户我早上出去的时候都关上了,舍友考完试就提着行李箱走了。”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所以这个有什么重要的?徐嘉忆费解地看着对方。 等对方说完,徐嘉忆只感觉呼吸间的热气骤然扑面,唇上一重。 时隔将近四个月的吻落在心头,瞬间助长了了胸膛里那把火。 久违的情感将彼此包围在这一方天地里,黑暗将一切感觉放大。 耳边亲密的喘息声都助长了那让人脸红心跳的气息,甚至是腰间那手指尖灼热的摩挲都比以往更加令人战栗。 心中有汹涌感情四处冲撞,撞出一片七彩绚丽的光芒,不断开场又落幕。 意乱情迷间,徐嘉忆几乎要被魏杨这具有强烈的占有性的吻给窒息到了,腰间的手也紧的跟要勒死人似的。 张开嘴旧事重提地对方嘴唇上咬了一下,魏杨吃痛,瞬间就给彼此留出了一点空隙,抵着对方的额头喑哑笑道:“你又咬我......” 急切汲取着新鲜空气,徐嘉忆缓下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已经摸到了魏杨的后颈上,他很喜欢摸对方这里,冬天也是暖呼呼的,低哑笑道:“那你下次买个保险,咬一次就赔一次钱.......” “那我可赚大发了。”魏杨鼻尖蹭了一下对方软软的耳朵,笑道:“一天要被赔偿好几次,事故原因都是因为徐嘉忆他......” 剩下的话语隐藏在唇舌间的气音里,飘洒出一片暧昧动人的气息。 细碎的触感落在敏感的耳边肌肤上,激起酥麻感觉阵阵扩散,徐嘉忆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人骚话怎么这么多......” 弯起的眼角有漂亮的弧度,魏杨心弦一动,低头吻了一下这眼角溢出的笑意。 唇舌上有柔和缠绵之意,那是隆冬里最暖心且醉人的酒意,瞬间就能捕获人心。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抱住对方孩子气一般摇了摇,魏杨轻轻地笑出声。 第52章 第 52 章 冬日愈发寒冷,夜风呼啸着卷起大衣下摆,那冰冷顺着衣领窜进去,简直能冻的人全身皮肤刺痛。 闪烁着灯光的会展门口响起一阵长筒靴踏在地上的声响。 结束了一天演出的姜妍打开自己的小甲壳虫车门坐了进去,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松了松臂膀,家人们全都在家里等着她回去过年。 笑了笑,姜妍这才浑身酸痛地发动了车子,缓缓行驶上路了。 想起今天早上徐嘉忆还特意跑了一趟过来,怀里挨挨挤挤抱着好几束花,哭笑不得地说路上遇见方雨漫,这人非要跟着凑热闹买花庆祝。 鲜花里夹带着一张香水味的卡片,方雨漫十年如一日写着“姜美女今天也是这么漂亮——你的小甜心漫。” 还有一个用布偶小熊堆叠起的花捧里写着“您的全球后援会会长魏杨赠。” 临上飞机前还要抽时间撩妹,真的不要脸,当时徐嘉忆那个嫌弃的表情直接把姜妍都逗得笑了,笑眯眯地收下这些花束放在了化妆台上。 此时这些花好像一个个小孩子一样挤在后座上,花香在车内四处流溢,美妙自然的香气舒缓了姜妍一丝丝疲惫心情。 打转方向盘上了公路,从会展门口璀璨灯光映照下驶入一片昏暗之中。 这一段路程的路灯有些暗淡,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了,姜妍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应该不会吧,脚下踩着油门缓缓加速,这条路她昨天才开过,路况还算可以。 又要过年了,徐嘉忆过完过年的这个生日就要十八岁了呢。 姜妍情不自禁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虽然亲儿子没有什么明显的叛逆期和青春期让人很是费解,但是毕竟还是正常的高中生,会为了女生打架了。 而且过完这个学期参加完高考,很快就要去上大学了。 明明只觉得他还只是个踮着脚要架子上糖果罐的小孩子,一转眼都长大了,姜妍惆怅又甜蜜地想。 迎面驶来一辆开着强照灯的大货车,眼睛骤然接触那强光的剧烈刺激。 姜妍眨了眨疼痛的眼睛,感觉到有一滴生理性泪水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就在这晃神一瞬间——从货车后突然窜出一辆想要超车,却没有在正确车道上行驶的车子,看见姜妍那瞬间按响了车笛声。 姜妍下意识打转方向盘,开始对方的速度太快了,来不及了,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 “碰——”那是工业品与工业品之间撞击的声音,还有轮胎在水泥路上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拉扯人脆弱的耳蜗。 地上留下四五道凌乱的黑色车辙,宁静的夜晚在这一刻被打破。 鸣笛声起。 几公里以外的二楼房间里,徐业霖正在整理姜妍让他带来的进口水果。 说是拖姐妹从进口超市买的要给婆婆尝尝鲜,这败家娘们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心疼钱的当家人弯下腰,哭笑不得地拿起一颗蛇果——这东西咬起来硬邦邦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贵了。 口袋里的手机在安静的房里响了起来,徐业霖陡然心悸了一下。 这没由来的恐惧念头敲了一下他的心尖,发出一阵战栗蔓延至身体各个地方,尤其是脑海里好像有一口大钟敲响了。 耳边嗡嗡地发出回响,徐业霖接起那个陌生的号码:“喂,你好?” 电视里还播放着祝贺全国人民喜迎新春的消息。 可是幸运不是每个人的权力,不是每一户人家都能如愿过上一个美满的春节。 在这个格外寒冷的冬日里,姜妍女士成功地享受了一把在医院过年的忧愁。 人还躺在病床上,旁边围着一堆老老小小把一小块地方挤得水泄不通的。 小餐桌上还摆放着婆婆刚刚炖的鸡腿汤——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肥油,一看就是大补的。 这些女眷听完男人们解释了半天姜妍的腿部受伤情况,听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好似那在课上听物理学的学生们一脸迷茫。 干脆一锤定音地给姜妍送了一堆水果和补品,握着她的手说着姐妹一定好好休息。 头几天还有麻醉效果,现在的姜妍已经能够和别人闲聊了,赶紧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做个安静的病患。 这么热闹的氛围,倒是冲散一些病房的冰冷气息,显现出几分过年的喜气洋洋来。 医院的三楼的骨科诊断科室里,徐嘉忆正和父亲一起坐在长椅上听医生说起姜妍的腿部受伤情况。 自前几天姜妍从急诊室里出来以后,徐业霖已经连轴转了五六天了,眼睛疲惫地满是血丝。 主治医师把一张x光片展示给两人看,认真解释着姜妍接下来腿部恢复的情况:“鉴于腿部受到车辆积压撞击,骨头断裂情况严重,我估计......” 好多话语落进徐嘉忆的耳朵里,从心里抽丝剥茧一般滑过,一个字一个字地去认真解读,却好似什么也没进入他的眼睛里。 还在发呆地看着诊断室窗户外在狂风中左右摇摆的大树,树叶漫天飘散,放在腿上的指尖蜷了蜷,有种困顿却不似睡意的感觉萦绕四周。 深切的笨重感拉住了他的四肢,直到自己从长椅上站起来,走回姜妍的病床前的时候,小少年也没有及时从这种状态里摆脱出来。 就算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睛里也有种忧愁郁结。 不知什么时候,热热闹闹的亲属们都走了。 病房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徐业霖提起装着鸡汤的保温壶问姜妍要不要吃。 “哎这个油都占了一半了。” 姜妍艰难地忍住自己想要拒绝的欲望,可惜还真的是有点饿了,只好说道:“你帮我把上面那层油勾掉再说......”嘀咕道:“也不知道这油去掉之后还有没有剩下两口汤可以喝。” “行吧。”徐业霖哭笑不得地出去找汤勺去了。 徐嘉忆双手插着口袋坐在病房的窗边,眼睛映照着夜空里的明月,抬起的下颚线流畅又英气,鼻尖微微翘起是一种活泼的信号,简直是个帅气的男孩子,姜妍笑着想。 丝毫不比我年轻时候看见的学长学弟差,也只有我生的出这种小帅哥了。 “就是不知道是为哪位美女独自神伤。”姜妍靠在病床上,笑着打断了徐嘉忆的沉思。 听见声音,徐嘉忆怔愣着转过头来,一时没有明白姜妍女士在说什么东西。 这副傻傻的模样还挺可爱的,让她情不自禁想起小时候那个多逗两下就什么都信了的小呆瓜。 拍了拍床边的位置,姜妍示意他过来:“来,坐这里,让这片长得最好看的姑娘给公子你解解愁。” 吃了我的瓜,忘了那个她,哈哈。 徐嘉忆失笑,站起来走了过去,想了想还是轻轻挨着床边坐下了。 不敢碰到姜妍两条受伤的腿,手还不知道放哪里好,就已经被姜妍拉了过去了:“哎,这天气这么冷你也不带个暖宝宝,这手冷的,冰冻猪肉都不带这么玩的。” 其实姜妍的右手为了方便输液也一直放在外面,但至少左手是冷的,拉着儿子的手暖了暖。 低头看着包着自己指尖的纤细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掌已经那么大了,小时候还只能牵着姜妍两只手指。 如今,徐嘉忆反手握住了姜妍的手靠在一起,还没等他说出点什么,姜妍已经开始了: “哎小帅哥干嘛不开心啊,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从前有一只大鱼和一只小鱼......” 还没等姜妍说完,徐嘉忆已经熟练地接下去了,语气还一模一样:“从前有一只大鱼和一只小鱼。 有一天小鱼问大鱼:大~鱼~大~鱼~你~平~常~喜~欢~吃~什~么~丫。 大鱼说:我~喜~欢~吃~说~话~慢~的~小~鱼。 然后小鱼说:喔 酱紫造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啼笑皆非道:“这个笑话讲了都快十几年了,美女你都不换个逗人的方式,都要过时了。” “过时有什么关系。”姜妍本来就白,苍白的面色显得整个人好似一个虚假的雕塑一般,却偏偏一脸眉飞色舞: “当初我和你爸爸见面的时候就讲了这个冷笑话,你爸爸后来每次见到我都是,哦,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很喜欢说话慢的小鱼的姑娘。后来用来哄你不也挺百发百中的吗?” 哪里百发百中了? 徐嘉忆没揭穿她,只是微微低垂着眼睛不说话,看起来心情并没有比刚才好许多。 孩子大了,哄不动了,姜妍瘪着嘴想道。 最见不得自己的小帅哥这副样子,姜妍只好坦白道:“不就是以后跳不了舞蹈了吗,姜美女又是失去了她的大长腿,至于这么伤心吗?” 徐嘉忆倏然抬头,脱口而出:“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的肯定比你早。”姜妍幸灾乐祸地大笑:“看你一副想要隐瞒你妈妈我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打断你的连续剧了,太好玩了哈哈哈。” 徐嘉忆:“......”真的从没见过这么恶趣味的亲妈。 不过徐嘉忆自己也完全没想到姜妍接受得那么快,心底放松的同时又紧紧地揪了起来。 他是知道姜妍有多喜欢舞蹈的,就算嫁给丈夫以后也没放弃自己的舞蹈事业,带着五岁的徐嘉忆晚上还要抽空去舞蹈室走一趟。 多年舞蹈生涯下,没有点苦痛伤病是不可能的。 之前姜妍就因为高强度的职业生涯导致脚踝出过题了,最严重的那段时间是即使做完了手术,脚踝也肿的跟馒头一样,连站起来都非常艰难。 却还是保持一副乐观模样,在家里翘着脚指挥老公儿子去给自己端茶倒水。 十年如一日保持训练强度,姜妍已经四十岁出头了,还是一副非常活泼的少女模样,大部分人都还以为她才接近三十岁而已。 现在还好,要不是儿子长得实在太高了抱不动,小时候徐嘉忆没少被她抱在怀里亲一脸口红,最重要的还是——他一直觉得姜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美女。 不断熏陶训练下,姜妍站在那里就是一副优雅的美人图,腰背优雅且挺直。 尤其踮起脚尖那一刻,身上的光彩简直超越了她美丽的五官散发出来,就算穿着普通的裙子站在小学门口接儿子,也能让身边的人不断回头看她。 可是那沉重的钢铁就压在她漂亮的腿上,无情地击碎她的骨头,让她再也没有站上舞台的机会。 甚至连后续的恢复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可能连跑步都会成为未来的问题,让人想象不到她此刻心里想的会是什么。 徐嘉忆握住手里纤细美丽却带了一丝皱纹的双手,心里好似有灼热岩浆不断流动,痛苦又愤怒。 “自己的腿我还能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姜妍摇了摇儿子的手唤醒他的沉思,微笑道:“就别说你爸爸那个大喇叭了,就你这个演技还能瞒得过你妈妈我?” 这样的吗,徐嘉忆想了想,舌尖的话转了几圈,还是决定不问了。 看徐嘉忆肢体动作,姜妍马上解读了他的心思,反问道:“帅哥,你知道我......出事的那一瞬间想的是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徐嘉忆老老实实地摇头。 “我当时在想,我好想陪我的家人过完这个年,那一瞬间我想的是你。”捏了捏儿子的手,姜妍虚弱地笑了一下,终于显露出她的一丝后怕来: “我想起你才刚刚十八岁,可是人都是很贪心,觉得还不远远够,我想陪你一直看你考上大学,找到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然后在你想要的年龄里和她结婚,再过两年,就会有一个小团子叫我奶奶。” 顿了顿,病房里一时十分安静,姜妍忍了忍酸涩的眼角继续说道: “到时候我可能已经六十岁了,但还是要当最好看的美女带着孙子去旅游,人家非要搭讪美女,我就要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孙子,小团子就马上喊了一句奶奶,直接吓哭这些人......” 不知道是谁的眼泪落了下来,洇湿了洁白被子的一角,那汹涌无际的感情宣泄出来。 能够说出的爱都还不算爱,真正的藏在背后的那样大的版图是每个人都所想象不到的宏伟。 因而只露出一点就足以让你心潮澎湃。 指尖轻柔擦去少年眼角的眼泪光芒,姜妍噙着笑: “所以我当时许愿,我心里说佛祖啊,耶稣啊上帝啊,如果能让我继续留下来陪着我的家人,我宁愿以后再也跳不了舞蹈也可以。现在,我甚至觉得很开心,能摸得到我的嘉忆,再也不能跳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考验生命的一瞬间,我舍弃自己的梦想,选择了我的家人。 感谢上天,我是如此庆幸地实现了这个愿望,如此甘之如饴,如此感激。 哪里会有什么伤心怨恨呢? 除夕夜。 郊区的机场内零零落落还坐着几位候机的乘客。 有个时尚小姐姐的穿着厚厚的貂皮大衣,脚上踩着精致的八厘米高跟鞋也走的虎虎生风,大晚上的脸上更是戴着墨镜,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大概是和对面发生了什么冲突,声音陡然尖利了起来,肢体动作一剧烈,直接弄倒了手里的行李箱。 魏杨正跟在她后面下了飞机,行李箱往后倒的时候差点砸在他脚面上,弯下腰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 恰好那小姐姐转过头来,态度矜贵得很,恼怒地看了后面的人一眼,不仅并不打算道歉,甚至一副要接着无视后面少年的意思,但是看见魏杨抬起脸那一瞬间。 小姐姐愣了一下,嘴里的狠话也不放了,嘀咕了一句:“可惜了,居然是个学生。” 可惜什么可惜啊? 虽然不打算让女士真的和他道歉,但是这句脱口而出的评价是怎么回事啊? 魏杨的脸上一时精彩纷呈,他手里还拿着各个大学的申请材料,大大的学校logo就在封面,对方大概是通过这个认出他是个学生的。 伸手把行李箱推给她,魏杨一板一眼道:“不用谢。” 虽然人家根本就没有谢谢的意思,说完这句话他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就走了。 才走了几步,魏杨掏出手机时候,听见身后那小姐姐对着手机对面的人大喊道: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个老男人,现在还得为了跟你吵架,看见小帅哥就这么在我面前溜走了,气死我了,分手!” 算是夸奖吧? 魏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解锁了屏幕,一面走向机场出口一面朝徐嘉忆发了一条消息:“姜阿姨好多了么,你还在医院里吗?” 茫茫团聚之夜,马路上自然没什么人,寒风呼啸出几分孤单之意。 此时还在马路上走的人反倒显得愈发寂寞了,大概那小姐姐也是孤单得很的吧,就算穿了一身好看的衣服也没有能陪她过年,一个人下了飞机还得踩着高跟鞋拖行李箱。 不过很快魏杨也用不着担心其他人了,除夕夜的机场外就没有什么车子可以打回家。 他还没告诉家里人就提前回来了,此时丁晓蕊他们应该还在包着饺子看春晚,没空来理会他。 真是过于真实,举报了。 路途茫茫,魏杨拖着行李箱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公交站。 此时口袋的手机消息提示响了一下,点开果然是徐嘉忆的消息,他回复道:“我现在还在医院门口,正要回家。” 当然徐嘉忆也不知道他提早回来了,前几天他就听说了姜妍出车祸的消息。 少年远在北京,明天还有一大堆面试等着他翻牌,实在是鞭长莫及,只能给徐嘉忆打完电话后又给方雨漫发消息,反复确认了那边的情况。 方雨漫不断重复自己是个靠得住的人,请组织不用担心她一定切实关注徐嘉忆情况。 当然这话实在是有些缺少可信度,更可怕的是方雨漫的话竟然生生把魏杨说得更加心里没底了,实在是太强了。 心被系在高空中,总觉得没有依靠,魏杨大半夜地在酒店里围着床走了十几圈。 最后居然生生修改了回来的飞机航班,就这么在除夕夜里赶了回来。 魏杨打字:“我已经回来了,飞机餐实在不好吃啊,一起出来吃个宵夜?” 哇哦。 第53章 第 53 章 徐嘉忆坐在医院大堂的椅子上,看见外面从公交车上走下来,一身风尘仆仆的魏杨时候,感觉这个人确实是有些疯狂,而且还相当冲动。 一言不合就要搞大事。 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魏杨看见来人十分惊讶:“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好冷的。” 徐嘉忆拉住还要朝医院走的魏杨,说道:“里面细菌多,你别进去了。” 最重要的还是他不想看见再有人进去医院了,方才他路过急诊室门口还有几个家属站在门口哭泣,里面的气氛实在不是过年该有的气氛。 魏杨虽然没有摸着头脑,但还是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对方有些发红的眼睛说道:“嗯......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把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塞进徐嘉忆手里,叹息道: “走了八百里就看见这一家开着的店铺,本来还想问你想去哪里吃东西的,现在看估计是不太可能了,除夕夜不吹凉风都差不多了。” 炽热的温度透过纸杯透了出来,瞬间就暖和了僵硬的指尖,冲淡一丝丝心中的忧愁感,徐嘉忆勉强笑了一下:“你怎么就突然回来了,面试完直接上飞机不赶吗?” “还可以。”魏杨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马路,转头说道: “不过我可不敢让我妈知道我又开始瞎搞事情,来的路上还抽空去订了个酒店把行李箱放下了,不会这么巧这个晚上还会遇见他们吧?” 显然是过于担心了,丁晓蕊还在用手机直播家里包饺子的盛况呢。 魏杨笑了笑,牵起徐嘉忆一只手晃了晃,笑道:“一起去走一走?” 徐嘉忆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跟上魏杨的步伐,他望着远处的天空突然说道:“今年的烟花还没放呢。” “嗯。”魏杨点点头,奇异的没有说什么骚话来活跃气氛,只是静静走着。 两个男生就这样顶着寒风在除夕夜街上走着,走的还是市区边缘没什么人的沿江路。 夜空里没有星光,也没有明月。 只有周围城市散发出的亮光和路边的灯光照亮了眼前的路,耳边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连城市里的声音都能盖过。 风真是又大又冷。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手里的奶茶都冷了一半了,徐嘉忆这才微微回过神来,转头问魏杨:“大半夜的这里瞎逛,我们两是脑子有坑吗?” “我觉得是的。”魏杨点头:“我都听见狂风吹进我脑子的坑里,发出呼呼呼的声音了,跟山洞似的,你听到了吗?” 实在形容得太有画面感了,徐嘉忆忍不住笑了一下。 哎,终于笑了,魏杨长吁一口气,没想到徐嘉忆早就明白他的小心思了,捏了捏他的掌心认真道:“辛苦了,谢谢。” “一般辛苦,不用谢。”魏杨低头笑了一下:“如果你非要报答我的话,明年再陪我去放烟花吧?” 明年? 徐嘉忆惊讶地看着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明白了对方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仔细想一想,好像都认识你很久了,有四年了吧?” 魏杨熟练接道:“然后越深入了解越发现这个帅哥的真面目,原来他的真面目是......” “是如此不要脸。”徐嘉忆马上截断他的话。 “是的。”魏杨出乎意料地承认了,话语一转:“但是大家还是被他的颜值深深折服了,这实在是人世间不得不服输的世界奇迹之一。” “确实不要脸。”徐嘉忆也不客气,清晰地评价了出来。 魏杨哈哈大笑:“我说的明明是实话,你以前不是还整天跟着那群女生一起围观我?” 哦? 徐嘉忆很惊讶地看着他:“什么时候?我没有你别瞎说。” “我明明记得,就大家还是初二的时候。”魏杨思索道。 这种黑历史怎么可能承认,徐嘉忆一脸正经道:“怎么可能,你认错人了一定是。” 心虚了,魏杨笑睨他一眼: “每天放学我都看见你在学校大门口的栏杆上坐着,大部分时间都是跟方雨漫一起,我在教学楼上面都看得到你们两天天在哪里说笑。”然后压低声音飞快说道:“然后每次看见我出来就一直盯着我看,我都是很尽力假装不知道的。” 徐嘉忆:“......” 干脆以沉默表示跟这件事撇清关系。 魏杨看着他,居然也没忙着嘲笑道,一副不要脸的模样认真道: “那个时候好多人都跑来教室外来偷看我,其实我都知道,以为你也是其中一个,就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要是早点走过去跟你打个招呼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早认识一年。” 空气都因为这些单纯的回忆变得美好,徐嘉忆笑了一下:“初三时候不就算认识了吗?” “算啊。”魏杨笑了笑:“当时我就觉得你真好玩,好几次都看见你身边带着方雨漫和周慧一起放学,你在前面走的飞快,两个女生在后面快步才能跟上你。 有一次还遇见你和方雨漫出去买东西,方雨漫在纠结要买什么颜色的荧光笔才好看,你直接跟她说都买了算了,方雨漫非常高兴说就等你这句话了,然后就去交钱了,你在后面很认真地嘀咕道,我说选绿色的你就不会全买了吗?” 这些记忆他自己都没什么印象,没想到魏杨全都记住了,徐嘉忆愣住了,不知道要先悲伤还是要先笑,只能道:“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认识我了。” “哎,也不算早吧,其实我很贪心的。”魏杨笑,看着徐嘉忆的眼睛:“我还想要认识你更久,不仅是明年,还有后年,一直一直......” 少年敞开臂膀,好像小孩子一样比了一个长长的时间跨度,畅快笑道:“一直到我们互相嫌弃对方碍眼的时候。” 熟悉的话语,徐嘉忆猛地抬头,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二次听到了,却不是同一个人,可他们面上的表情都是那么相似且认真。 两人站在空荡无人的沿江路上对视,江面映照城市灯光波光粼粼。 “嘭——”的一声,天空陡然张开一朵银色的烟花,魏杨下意识转过去。 听到不远处传来喧闹人声,显然也是过年来江边放烟花的——真像去年的他们。 抬起腕表一看,快要十二点了,显示着旧的一年要结束了,新的一年要来了。 这个年大家过的都不是很完整,却令人心里发疼发暖。 魏杨拉住徐嘉忆的手,眼睛里好似盛满漫天烟火:“要新年了,快许新年愿望。” 新年愿望? 徐嘉忆一时凝滞,想起去年的他,当时自己好像什么愿望都没许。 不仅是因为被魏杨给打乱了,更是因为他当时根本就没有什么忧愁,就没有把这样虚无缥缈的愿望放在心头。 现在呢? 现在不一样了,徐嘉忆笑了笑,上前一步拥住了对面的少年,一字一句道:“你们就是我的新年愿望。” 怀中骤然温暖,对方的气息扑面而来,魏杨愣住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反手抱住对方:“要进入倒计时啦。” 远方大厦屏幕上切成了春晚画面,主持人在镜头前一脸笑容地为观众们播报倒计时:“全国的观众朋友们,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在此祝愿大家来年平安喜乐.......倒计时开始,三!” “二——”电视机前家家户户跟着默数。 抱紧眼前的人,魏杨感觉心头发颤:“徐嘉忆,你愿意在明年和我一起去同一个城市读大学吗,我还想,一直一直地看见你,直到你讨厌我。” “一,新年快乐!”滔天烟花弥漫,花了人眼。 徐嘉忆感觉指尖也随着对方的话语战栗。 他笑着应答,但是话语声音又低又小,淹没在震耳发聩的烟火爆裂声音里,连魏杨都眼没来得及听清就被打碎揉开了,随风散去。 人都是贪心的,贪图所爱之人一生平安顺遂喜乐,无忧无虑。 谁都不能例外,徐嘉忆笑着拍了拍魏杨的后背。 可若是每个新年愿望都能实现的话,人生未免对天之骄子太过眷顾。 仅仅个位数的寒假很快就结束了,紧张的下学期在无数的考试之中度过。 每一次的成绩都是对于所有人的考验,心理防线也需要牢固建立,不仅是徐嘉忆,连魏杨都天天忙着不见人影。 反倒是姜妍开始进入了悠闲养伤生活,鉴于徐业霖每天都要去上班没法在家里照顾美女,姜妍就搬到婆婆家里去住了,只是腿脚不太方便做菜洗衣服等,剩下都能自理。 况且老人家有了人陪也是开心得很,这对婆媳就开开心心地一起住下了。 而七中这边原本一月一次的三天假期被大大压缩,学校里一连忙了一个多月才给同学们放了假。 徐嘉忆心里念着姜妍,出了学校就马不停蹄地到奶奶家去看姜妍了,房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房间,徐嘉忆这三天就在这里住下了。 更加没想到的还是从姜妍嘴里听说到的消息,徐嘉忆听完愣了一下;“啊,什么?” 彼时姜妍正放着腿在沙发上一边吃苹果一边看电视,含糊道:“就你那个小帅哥同学魏杨,我的全球后援会会长,头号脑残粉丝。” 魏杨经常在姜妍面前自称她的舞蹈粉丝,哄的姜妍心花怒放,忍不住也跟着他走着明星路线,笑道: “他们家最近搬到你奶奶家附近了,上次我在小区里帮你奶奶提菜的时候还遇见你蒋阿姨帮我们两呢,干脆就请她上来坐一坐,这一聊才知道你爸爸和魏杨他叔叔的公司还是合作关系呢,世界真是小啊。”姜妍笑眯眯地总结道。 喔哦,徐嘉忆手里的笔都停下了,他是有听魏杨说过他们家最近搬了的,没想到就搬到了他奶奶这片市区里,刚好不好地还在一个小区里。 缘,妙不可言。 “本来以为老徐和他们家是合作公司关系就够近了,没想到你大伯天天念着的那个跟他打过架的初中同学就是魏杨他叔叔,这一聊差点把我们家的亲戚扯了一大半出来了。” 这巧合实在令人觉得好玩,姜妍忍不住哈哈大笑: “前天你蒋阿姨还来家里又坐了一回呢,说是非要上来和我道歉一下上次魏杨耽误了你两天的课程,嗨。” 姜妍豪迈挥手:“我和她说有什么大不了,就当小孩子出去玩一玩了,叫她不用太内疚。” 确实是让人没想到有这么多的巧合,徐嘉忆顿觉啼笑皆非。 姜妍吃完了苹果,四处瞟着在找地方扔,徐嘉忆见了,伸手接过:“给我吧,我拿去厨房扔。” “哎,真乖。”姜妍等着苹果核一脱手,马上开始拿过遥控器调大音量:“哎我这电视剧怎么还在播广告,还能不能好好播了?” 明显这种悠闲生活让她开心得不行,丝毫没有什么神伤状态,让人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不忍。 徐嘉忆离开客厅,把垃圾往厨房垃圾桶一扔,洗完手后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给魏杨发消息:“给你一个讯号,你妈妈最近好像跟我妈走的很近。”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给你一个讯号,我妈刚刚也跟我说了这件事,没想到这么巧就搬到了你奶奶家附近,我们刚刚出去买菜又遇见你奶奶了,非要拉我们上去坐一坐。” 什么?徐嘉忆一头雾水:“你现在在哪?” 消息刚刚显示了已发送,可对方并没回复。 客厅已经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了,奶奶那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进来坐一会,老人家和儿媳妇一个人住着,就喜欢多些客人来,大家都是邻居呐多增进增进感情,房子里也有点生气。” 蒋月梅跟着走进来,看见徐奶奶亲自帮她拿拖鞋,吓得赶紧弯下腰接过:“您放着就好,我们自己来就行。” 沙发上的姜妍笑着看着他们,徐嘉忆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奶奶,蒋阿姨好。” 早就见过面了,蒋月梅看见徐嘉忆也是高兴得很:“哎嘉忆,几个月不见,好像又长高长帅了不少。” 徐嘉忆礼貌性地笑了笑,刚想说话,抬头就看见蒋月梅身后的魏杨。 高挑的少年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扶起帽檐朝他眨了眨眼睛——额发全部藏进帽子里露出完整的额头来,徐嘉忆那一瞬间确实是被电到了一下,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心里早就把要说出的客套话忘了个精光了。 蒋月梅带着魏杨走进来,坐在姜妍身边问了问她最近腿恢复的情况。 徐嘉忆插着兜站在客厅边等着客人先坐下,魏杨路过他旁边的时候挑起眉尖,用口型说道:好巧啊朋友,居然又遇见你了。 徐嘉忆回看了他一眼,趁着魏杨挡住了大人们,手指做持枪手势,朝他开了一枪,同样无声道:瞧把你能的。 幼稚鬼魏杨生生接了这一枪,捂着胸口假装受伤,用手指在脸上划了两下表示自己泪流满面。 “别演了大哥。”徐嘉忆拍拍他的肩头,眼神示意沙发方向:“赶紧坐吧你。” 魏杨哈哈一笑,跟在他身后坐了下来。 那边已经聊的渐入佳境的。 被问起恢复情况,姜妍倒是一副很心大的样子,挥挥手无所谓道:“哎,慢慢恢复就好了,毕竟是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医生说只要坚持复健以后走路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说着看向一边沙发上坐着两个男生,鉴于蒋月梅在,她一个长辈也不好开什么全球后援会会长的玩笑,客套道: “魏杨最近也帅了不少啊,阿姨读书时候你这种帅哥最受欢迎了,以后有没有打算去哪里读大学啊?” 大概高三狗出门最逃不过的就是去哪里读书这种问题了,魏杨老老实实道:“申请了北京的几所学校,寒假的时候去面试了,大概五月的时候会受到录取通知。” 别问了,问了就是保送了,身为多年舞蹈特长生,在关于文化课方面也是极其感人的姜妍感觉自己心头也中了一枪,只能笑着说道:“那还真的是很厉害呢。” 魏杨在正经场合倒是谦虚得很,马上说不敢不敢。 说完小孩子们的问题,三个女人之间倒是很自得地聊了起来。 聊家庭聊刚刚买菜时候跟摊主砍了多少价,听得两个男生在旁边只能一脸神秘微笑,魏杨鉴于自己是客人只能坐在原地干巴巴听她们聊天。 主人徐嘉忆则没怎么客气,偷偷拉了一下旁边的魏杨,示意他跟自己进房间。 两个少年本来就坐在最旁边,此时悄悄站起来也没有大人注意到。 魏杨跟着人穿过厨房门口,进了徐嘉忆的房间。 原本就不是徐嘉忆经常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地上的行李箱还是摊开状态,左边放着衣服右边放着各类练习册,高三狗根本就没有假期,写作“放假”,读作“回来也是写各种卷子”。 魏杨坐在床边的,整个大房间唯一的椅子上打量着四周,突然说道:“我好想吃芒果啊。” 徐嘉忆本来已经盘着腿在床上坐下了,听见这句话一顿,认真道:“厨房冰箱里可能有......” “你要给我切了送过来吗?”魏杨笑着问道。 徐嘉忆顿了一下,把剩下半句话说出来了:“我带你去厨房,你自己削皮切果肉,顺便给我一半,我也有点想吃。” 到底谁是客人啊? 他这话就是等着享受客人待遇的,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给他面子,你还不能真的拿他怎么样,简直弱气得不行。 魏杨摸了摸额角,把帽子摘下来放在桌上,好久才说道:“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怎么样?” 这回轮到徐嘉忆哈哈大笑了。 本来就只是顺路来坐一坐,很快蒋月梅就要回去照顾丁晓蕊了,魏杨闻声离开了房间,跟着蒋月梅往门外走。 徐奶奶送他们出门,徐嘉忆走在前面替他们按了电梯,魏杨还在对着电梯门的反光整理帽子,整理完还转过来小声问徐嘉忆:“我这样帅吧?” 徐嘉忆看了一眼自己奶奶还在和蒋月梅闲聊,收回目光,点头道:“帅的掉渣。” “再夸一句?”魏杨笑得眼睛都要变成两弯月牙了。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门缓缓分开,徐嘉忆一抬下巴示意他,魏杨也不玩了,赶紧跟着蒋月梅走了进去。 临走时,徐嘉忆客套道:“阿姨有空再来家里坐啊。” 魏杨流畅接道:“行啊。” 徐嘉忆看了他一眼,干脆直接略过这人了。 倒是徐奶奶很开心地笑道:“那杨杨你下次来跟奶奶说一声,干脆午饭时候来吧,正好来这里吃饭。” 等一下? 徐嘉忆正要转身离开的脚步一顿,看向电梯里的魏杨:你什么时候把我奶奶哄到你那边阵营去的?还杨杨,奶奶给你做午饭,徐嘉忆感觉整个世界都不正常了。 电梯门合上之前,魏杨还是朝他笑得一脸虚伪,好像在说谁知道呢。 电梯显示屏上的楼层一下一下减少,显然人已经走了,徐嘉忆耸了耸肩表示无语,跟着奶奶一起关上门回去了。 第54章 第 54 章 也不知道魏杨这人是多在新家里呆不住,反正徐嘉忆第三天打开房门看见他正坐在阳台和自己奶奶其乐融融说着话,一起洗盆子里的菜,旁边姜妍笑着也在和他们说话的画面。 感觉自己可能是梦还没醒,这打开方式显然不对。 走回房间,再打开房门。 徐嘉忆终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好像是真的。 阳台的姜妍看见他一脸迷糊地站在房间门口,还开玩笑道:“小懒虫,都十点啦,终于舍得起床啦?” 囫囵揉了一把脸,徐嘉忆走到阳台,看着魏杨闷闷道:“早上好啊。” “早上好。”魏杨坐在小矮凳上抬起头:“我今天早上带着丁晓蕊去吃早餐,在小区里遇见奶奶买了一桶油提不上来,正好帮她提上来。” “哎,不是买的。”徐奶奶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笑道:“是我刚刚在小区活动时候抽奖抽的,那时候还提着菜呢,实在替不上来,还得麻烦你们小孩子帮忙。” “哪里有。”魏杨一张嘴巴能吹出花来,熟练接道:“都是奶奶运气好,我提一下油也是跟奶奶沾一沾福气。” 哄的老太太满面红光地大笑。 没眼看了,徐嘉忆哭笑不得看着魏杨。 忽然想起还穿着家居服,转头回去房间准备再换一套。 蹲在行李箱前翻着衣服。 自己天天穿校服,都不知道多久没想过什么搭配了,徐嘉忆一时有些纠结。 反倒是魏杨刚洗完菜,擦着手就走进来了,问道:“你在做什么呢?” “想要穿那一套。”徐嘉忆下意识答道,头也不抬道:“你洗完菜了?” “洗完了,奶奶说我是客人,不让我跟着进厨房。”魏杨在他旁边盘腿坐下,看见徐嘉忆耳后露出那块皮肤上有个小红点,在白皙皮肤映衬下红肿得有些吓人,伸手摸了摸表面问道:“你被蚊子咬了?” 顺着魏杨摸的地方,徐嘉忆也自己抬手摸了摸:“好像是,我奶奶这边蚊子还蛮多的。” “有药吗,我给你涂一涂?”魏杨抬头环视了一片房间。 感觉上次好像在房间里见到过涂蚊虫叮咬的药,却不确定在哪个地方。 “在桌子上。”徐嘉忆终于从箱子里挑出一套衣服,站起来看见魏杨拿着药过来,示意他:“把门关上,我换一下衣服。” 说着拿起往浴室里走去。 魏杨听话地走过去关门,朝着关上的浴室门笑道:“是不是又怕你的尺寸吓到我啊?” “不是。”浴室里伴着衣服摩挲声音,徐嘉忆笑道:“怕你太冲动了。” 话语含义不言而喻,魏杨不知道想起什么,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转身离开了浴室门口。 徐嘉忆换完衣服,打开浴室的门,把换洗的衣服放在浴室门口的脏衣服篮子里,朝魏杨走过去,又背过身撩起脖子后的碎发,示意他动作。 而此时魏学神正满脑子装着黄色废料,一看见那纤细的脖子有些把持不住自己四处乱撞的心情。 鬼使神差低头亲了一下那里的肌肤,鼻尖在脖子上蹭了一下,好似都闻到徐嘉忆身上那股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了。 低着头的人手一顿,徐嘉忆转过头来捏了捏魏杨的下巴,眯着眼睛说道:“让你帮我涂一下蚊子咬的地方,你亲什么亲啊?” 完了,好像是理解错了。 魏杨脸上表情有两秒是空白的,但是他面对徐嘉忆时候根本就没有底线这种东西。 很快就反应过来,抓住下巴上的手,掀过来朝着手背又响亮地亲了一下,挑衅笑道:“为什么不能亲啊?” 行吧,你赢了,徐嘉忆保持这个姿势,一本正经问他:“帮我涂个药好吗哥哥,脖子有点痒,我只想涂个药有这么艰难吗?” 魏杨顿了一下:“只想涂药就别喊哥了,太刺激了。” 太好玩了,徐嘉忆哈哈大笑,在床上坐下来,低下头把脖子对着魏杨:“看得见包在哪吗。” “有点找不到啊。”魏杨其实早就看见那个蚊子包了,故意逗徐嘉忆:“真的找不到啊,你要不要把衣服拉下来一点。” 听这笑意满满的语气,要是不知道魏杨此刻心里在想什么,真是白认识他这么多年了。 由于是穿着衬衣,徐嘉忆把扣子解开,硬要和对方正面刚一般把衣服往下一拉露出一半的背部:“这样找得到了吧?” 本来只是为了反过来逗一下魏杨,房间里开着空调,凉风一下子吹在肩背上。 拉完徐嘉忆自己也感觉后悔了,并且迅速感觉到身后魏杨静了一下,好像是有点尴尬,只好假装正经道:“找到了没,空调很冷的......” 修长白净的少年臂膀暴露在眼前,脖子上的红绳子与柔软皮肤互相映照,陡然勾起心底一种蠢蠢欲动的欲望。 本来气氛正欢乐,这么干柴烈火一勾,再看见徐嘉忆半遮半掩在黑发里红得剔透的耳朵,魏杨大脑差点当机。 “找到了。”魏杨感受了一下干哑的喉咙,突然拉住他要穿上衣服的手说道:“等一下。” 感觉到左臂被拉,徐嘉忆下意识回头:“等什么......” 对方温柔的目光触手可及,同样柔软的唇舌齿列相互纠缠。 体温升腾,亲吻落在锁骨那一刻少年唇上好似轻轻刺了一下皮肤,酥麻感迅速扩散掌握全身,徐嘉忆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彼此都不禁想起那个禁忌的夏夜。 窗外蝉鸣阵阵,天上明月高悬洒下银色月光将床分隔成两半,却熄灭不了对方眼睛里的□□色彩,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 此刻却是白天的房间里,呼吸得到缓解那一瞬间,徐嘉忆小声道:“门锁了吗......” “锁了。”魏杨快速说道,扶住他的脖子又吻了下去。 ...... 心里还有一点残留理智,两个少年纠缠了没一会就停下了,魏杨把呼吸留在徐嘉忆的颈侧,手还紧紧扣着少年的腰。 越过魏杨的侧脸看着窗外的太阳,徐嘉忆认真道:“我刚刚换的衣服,全被你压皱了。” 魏杨哈哈大笑,抬起头来在他鼻子上亲了一下,眉眼弯弯:“那我再帮你换一套新的?” “去。”对上这双充满笑意的眼睛,徐嘉忆也忍不住笑了,抬起手指了指床边的行李箱:“赶紧去,麻溜去。” “行啊。”魏杨也不讲虚的,马上从床上下了地,蹲在行李箱里翻了翻,很快就拿着衣服回来了:“来,坐起来,你哥马上就帮你换。” 顺着对方的力道,徐嘉忆一副大爷等着伺候的样子坐了起来,勾了一下魏杨的下巴说道:“好好伺候,伺候好了老爷给你转正房。” “啊,原来我不是老爷唯一的人吗?”魏杨帮他套上了一件黑色的长袖,演戏一般一唱三叹道:“这座大宅里居然还有其他妾室吗?” 衣来伸手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徐嘉忆瞬间就原谅了对方在自己腰上掐的一片红,好心情道:“当然,现在后宫行业也是很有竞争性的,你要做好随时被淘汰的准备,社会是险恶的......” 还没说完,魏杨扶住他的肩膀又亲了一下,马上把话又给堵回去了。 徐嘉忆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嘴角,自我剖析道:“我总感觉我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 好像是这样没错的,魏杨哈哈大笑,手指摸上对方的裤头就要帮他解开。 “真的。”徐嘉忆拦住他的手,相当认真考虑道:“我觉得我真的是被占便宜的那个,你不觉得吗?”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自己说要我帮你换衣服的,裤子不算衣服吗?”魏杨一脸无辜看着他。 “不算。”徐嘉忆在床上站了起来,俯视对方半真半假地说道:“我要换裤子了,你真的不转过去回避一下吗,我怕场面太刺激了,你的心脏会受不了。” 拉住对方裤子,魏杨笑道:“那我昏迷了以后你会给我做人工呼吸吗?” “会,是不是很兴奋?”徐嘉忆调侃道,干脆也不要脸了,当着魏杨的面就开始脱裤子。 两条长腿露出来那一刻,魏杨飞快地转过头去了。 徐嘉忆哭笑不得看着他,接着穿上新的裤子:“你刚刚不是还很硬气吗?” “是啊。”魏杨捂住半张脸,眼睛盯着另一个方向闷闷道:“毕竟我还年轻,高估自己了,没想到还真的是这么刺激。” 想了想又补充道:“刚刚是硬气,现在只能把气去掉了......” 听见这话,弯腰理着裤脚的徐嘉忆感觉自己心理防线又坚强了一点,认真回道:“那还真是多谢欣赏了。” 也是难为这个脑子里又要装公式知识点,又要装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怎么自己明明也没装太多黄色废料,咋学会的知识点和考出来的分数都没这人高呢,徐嘉忆也很是费解。 换完衣服徐嘉忆就下了床去浴室里打理散乱的额发,出来时候魏杨已经坐到书桌前开始看练习册了。 想起自己昨晚还有几道题没理清楚,有免费资源放着不用简直不是人,徐嘉忆抽出卷子开始递给魏杨,示意他开始讲题。 徐奶奶敲门进来的时候,两个少年正靠着头坐在桌前研究习题。 魏杨讲着细致,徐嘉忆听着也认真,实在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老太太走过来提醒他们俩可以去吃饭了,两人这才站起来离开了房间。 月假根本就没几天,第二天两人就各自回去上学考试了。 进入四月以后天气也又重新回温了,短袖校服闪亮登场。 鉴于最后的冲刺期限压力实在太大了,脑回路不同寻常的十二班同学们虽然失去了许多娱乐活动的机会,但是他们竟然苦中作乐。 开始在课间举行五子棋大赛。 本来这种活动就是实在无聊时候才玩的,可是没法啊大家都快闷成一罐罐咸菜了,居然一个个非常兴奋地加入了。 一时间教室角落里都能捡到一颗五子棋,其中以曲采薇为代表的下棋高手还开始摆起擂台。 今天输的最惨的同学负责擦一天黑板,从此十二班每节课上课时候的黑板都是干干净净的。 激动得孙老师每次进十二班教室的门都要热泪盈眶地夸一下同学们:虽然学习成绩不怎么,但是学习态度很是认真啊。 全班:“......”这到底算不算夸奖呢。 这段时间里老罗恨不得天天来给同学们打鸡血,给他们念着各种优秀学长学姐们的故事,激励他们好好努力。 然而每次念完望过去都是睡成一片的同学们,唯一几个醒着的还是一脸麻木。 此时唐锐凯正提着一堆化学用具进门,本来他是要去上厕所的。 一边走着一边半梦半醒的时候,转头猛然发现孙老师走了进来,吓得一下子清醒了。 没想到孙老师看见他也很兴奋,让他赶紧去帮忙把下节课的东西先提去十二班。 人生大事也没解决,唐锐凯伤心地把一堆瓶瓶罐罐放在讲台上。 看见一个装着粉末的玻璃罐子,转动了一下平时就没怎么转动过的脑子忽然想起孙老师说过,那个叫氨。 鬼使神差地拿起来大口闻了一下。 仿佛看见了天堂,紧接着打了一个震慑天地的喷嚏,直接把前三排的同学都震醒了。 在教室最后的老罗也吓了一跳,转头看见这学生在干嘛。 唐锐凯翻着白眼一直咳嗽,醒过来的同学们都一脸好奇地凑上去。 一个个传着玻璃瓶偷闻氨气,闹成一团,互相在欺骗对方来闻这个东西——现在倒是很清醒了,才像个高中生该有的活泼样子。 唯独自己念鸡汤的时候就不清醒,身受重伤的老罗默默垂泪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因为各种考试的原因,徐嘉忆已经接近快两个月没回过家里了,加上姜妍腿脚不便,两人只能在徐嘉忆空闲时候打着电话联系一下。 这段时间以来姜妍的腿恢复得越来越好,也能陪着婆婆下去买买菜散散步了。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学校又放了一个三天的小短假,徐嘉忆提着行李回了奶奶家。 高三一年他足足又瘦了八斤,黑眼圈简直要顶成一只野生大熊猫,一进门奶奶就大呼小叫地拉住他,看着孙子细胳膊心疼得不行。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徐业霖和徐奶奶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晚饭,姜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见孩子都瘦成这样子了,家里人都默契地没有问徐嘉忆关于考试的事情,生怕他压力太大。 一向正经的徐业霖居然还打开门拍了拍儿子,劝他不要整天在家里学习,有空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心情,劳逸结合。 本来徐嘉忆是感觉还好的,觉得高三这么累也是很正常的。 他们是没看见凌志那梦里都在背英语单词的样子,大半夜在宿舍里听到英语听力也不是什么快乐的体验。 没想到家里人这么刻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让他愈发觉得有了小压力,一时也纠结着要不要出去休息一下。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徐嘉忆停下笔接了起来。 电视里播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姜妍手指点着装在碗里的樱桃,听见背后的房门被打开了。 徐嘉忆穿着外出衣服走了出来,路过沙发的时候拉了拉姜妍的手:“美女,晚上不用做我的饭了,我跟朋友出去玩一玩。” 反过来拍了拍儿子的手,姜妍笑道:“好啊,去哪里玩啊?” “去夜市里逛一逛,好久没去过了。”徐嘉忆一边蹲下穿鞋一边说道。 徐奶奶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要出门去呀?......哎哟,怎么才穿短袖,现在还没那么热呢,等一下感冒了怎么办。” 说着把架子上的衬衣外套拿下来给他披上了。 徐嘉忆接过来穿上,徐奶奶帮他理了理衣领,满意了就又回厨房去忙了。 打开大门,徐嘉忆走出去,伸手打开门按了电梯下行键,沙发上的姜妍突然问道:“嘉忆,你跟谁一起出去玩呢?” 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考试前外出出事,徐嘉忆一边看了一眼楼梯口的电梯一边说道: “跟魏杨呢,不知道曲采薇他们要不要来,估计是不来吧......哎不说啦我先下去了,晚上九点一定回来。” 电梯正好到了,徐嘉忆关上门就走了,客厅里一时又剩下电视里播放肥皂剧的声音,吵吵嚷嚷的。 等了一会,姜妍把装着樱桃的碗放在客厅桌上,站到落地窗前朝外看。 穿着天蓝色衬衣的外套的徐嘉忆走出居民楼,开心地朝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生走过去,衣角都扬起属于青春活泼的弧度。 那男生正是魏杨,他长腿跨在地上,一脸灿烂笑容地朝徐嘉忆招招手。 等对方走到自己面前拉住他的手晃了晃说了什么,马上就把徐嘉忆逗得哈哈大笑。 两个少年进行了初步交涉之后就准备出发了,徐嘉忆坐上自行车后座,伸手直接揽住对方的腰示意他可以出发,魏杨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手扣得更紧。 长腿一伸自行车就滑了出去,两人很快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高楼街道掩埋之中。 好似这滚滚尘世中最闪亮的两颗星星,互相映照彼此笑眼。 泪水在并不知情的时候倏然滑落脸颊。 徐业霖看见一动不动站在窗前的姜妍,走过去刚想问问她在看什么,只来得及看见徐嘉忆和魏杨一起骑着车出了小区。 刚想感叹这孩子有机会和朋友出去转一转散散心,一转头竟然看见妻子已经泪流满面了,眼睛里全是装不下泪水滚滚滴落,赶紧扶住她的肩头问道: “怎么了这位美女,怎么突然就哭了?” 有臂膀依靠,姜妍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好像受到了好大的委屈伤心。 徐业霖不知道什么东西惹了她哭泣,只能手足无措地安慰道:“哎这么好看的美女怎么就哭了,是不是站了太久感觉腿疼了,周末再带你去医院看看?” 哭了好一会,姜妍才慢慢停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 “没有......我就是想起嘉忆以后就要去上大学了,马上就要离开我们好几年,以后都没有什么机会呆在我们身边了,有点伤心......” 大概母亲都是多愁善感的,心大的徐业霖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兔崽子都成年了,他长大了迟早要出去摔一摔,你也别太伤心了......” 话还没说完,姜妍又望着窗外开始噼里啪啦掉眼泪,徐业霖顿觉头皮发麻。 不会他又说错什么话了吧,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徐业霖赶紧七手八脚地去找纸巾给她擦眼泪。 第55章 第 55 章 五月初,魏杨家里受到了一所北京高校的录取通知书。 大清早人还在宿舍里磨蹭着起床呢,没想到蒋月梅的追命电话已经打了过来了,魏杨接起来的时候还以为有人要通知他地震了,赶紧起来逃命。 没想到蒋月梅第一句话就说家里收到通知书了。 魏杨愣了一下,外套都不披了,赤着脚就蹦下床推开寝室门。 光天化日下穿着裤衩穿过宿舍走廊,直接开始敲对面寝室的门:“徐嘉忆——” 凌志还在梦见自己和一个身材热辣的大眼睛美女卿卿我我呢,没想到一顿急促敲门声把他从美梦里一脚踹了出来,忍不住掀开被子大喊道:“哪个傻x啊——” 门口又传来一声:“徐嘉忆——” 刚睁开就感觉就自己被骂了的徐嘉忆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 他不是真的皮,他是真的皮痒。 大清早被吵醒的徐嘉忆气势汹汹地打开寝室的门,刚想骂这位大哥个狗血淋头,马上就被人拉了出去,落入一个充满温暖气息的怀抱。 魏杨抱住他笑道:“徐嘉忆我要去北京读书了哈哈哈哈哈哈......” 哦?读书,还能读哪个书,看来是已经收到确切消息了。 徐嘉忆一下子明白了,也没忙着计较这个大清早扰人美梦的大哥了,拍了拍他的背道:“哎,注意一些形象,公共场合,恭喜你啊.......” 好话才刚要脱口,心里的鞭炮还没开始放呢,徐嘉忆马上听见魏杨傻里傻气说了一句:“嘻嘻,我又被保送了.......” 万恶的保送狗,徐嘉忆马上闭嘴,完全不想祝贺这个人了。 六月份紧锣密鼓地到来了,考试那天的气温很高,一出门都能感受到那种滚滚热气迎面而来,为这紧张的气氛又笼罩了一片沉闷色彩。 为了方便去考场,姜妍跟着徐嘉忆回了家里住,一大早徐业霖就开着车送儿子去考场。 这三天虽是如此重要,但多年以后想起都好似是很寻常的三天,没有特殊的天气也没有特殊的事情,一切都很顺利地就发生了并且经历了。 最后一场考试后的考场外是无数翘首以盼的目光,徐嘉忆擦了擦下巴滑落的汗水,心里既没有特别兴奋也没有一丝不舍悲伤。 这一座山峰反倒不像是从肩上移开了,像是爬过了这座山峰——看见了更远的美景。 考场的铁门缓缓打开,随着人潮向外走去,徐嘉忆一眼就看见了等候了好久的姜妍。 她微笑看着他,夕阳撒落在身上好像仙女似的,手上拿着纸巾等着他——真好看,徐嘉忆想。 即使她的眼角慢慢有了岁月的痕迹,周身那种坚韧柔软的气质还是那么出众,且温暖人。 拔腿越过人群朝姜妍跑了过去,姜妍笑着喊道:“慢一点,急什么呢?” 比她还高的少年手中拿着笔盒和准考证,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好似时光匆匆不容人回头。 汗水顺着儿子的鬓角滑落,她本想踮起脚来的,可是对方早已经弯了腰仍由她动作了,好像多年前那个在幼儿园门口等妈妈来接的小孩子一样没变过。 母子俩开着车回了家,姜妍笑着问他要不要趁着这个暑假去把车学了。 学车吗? 徐嘉忆仰着头靠在副驾驶座上,慢慢卸下那成天紧绷的感觉,浑身都放松下来了,笑道:“也行啊,正好这个暑假够长。” 车子停在一个红绿灯前,人行道上路过很多骑着车子的年轻孩子们,大多都是从考场上下来的。 脸上都挂着轻松恣意的笑容,以为自己摆脱了人生最大的重任要走向光明了,甚至还有一对小情侣穿着校服就明晃晃地牵着手在说笑,女孩被男朋友逗得咯咯直笑。 姜妍看着身边的孩子一时就有些出神了,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最后只是笑了一下:“那我有空去帮你联系一下驾校,后天晚上是不是还有聚餐要参加?” 说起考试完最后的聚餐,以前老想着面对这种分别饭要怎么吃比较好,现在居然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徐嘉忆自己也愣神了,突然笑道:“居然就这么考完了吗?” “是啊。”姜妍踩着油门缓缓加速,轻松道:“没想到吧?” 旧的篇章合上,新的篇章已经开启了。 聚餐那天大家都来了,尤其是唐锐凯还扛了一大箱青枣过来分。 大概是离别的思绪太过感染人,十二班这次居然都没有忙着打闹。 一个个轮流过去和老师们寒暄,说起以前的趣事时也是珍惜多过于调侃。 以前老罗总说着喝酒误事,高中生没有资格抽烟喝酒,这次倒是不拦着了,甚至还点了名要唐锐凯和他喝两杯,看看唐锐凯天天在班级里吹的酒量是不是真的。 这对师生一人一杯下来,居然还真的把老罗给喝趴下了。 同学们七手八脚地扶着老罗在沙发上躺好,赶紧打电话给师娘来接人回去。 这边老罗还拉着凌志的手七零八碎说着醉话,甚至开始埋汰起全班经常不交作业的恶习。 还没等大家笑完呢,那边的唐锐凯居然砰得一声倒下。 身边的曲采薇首当其冲,看见唐锐凯倒下来忍不住尖叫一声:“出人命啦!” 坐在唐锐凯左边的宋瑶镇定得很,掰开这位朋友的眼睛看了看,一锤定音:“他也醉了,谁知道唐锐凯家里人的电话,让叔叔阿姨把他送回去吧。” 还没等凌志掏出手机开始第二次拨打电话,唐锐凯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打什么电话,我没醉,罗老师再来一杯啊,感情深,一口闷!” 沙发上的老罗大喊:“数学作业都交了吗,尤其是唐锐凯!” 全班夹在中间:“.......” 徐嘉忆自觉酒量不够,就只跟着大家点了两杯低酒精的果酒迎合了两下其气氛。 等大家都闹完了都接近十点了,还算清醒的就一起结伴回家。 连路都走不利索的就通知了家长来接,或者是将人亲自送上出租车来家人到终点等人。 今夜还有许多毕业聚餐在这家酒店举行,不仅包括十二班还有六班、七班等。 七班一位女生喝多了,居然健步如飞地从三楼的楼梯上窜了下来。 前后花了不到十几秒,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准确扑捉了目标,瞬间冲到徐嘉忆面前,拉住他的衣袖大喊道: “徐嘉忆,我喜欢你这种类型很久了,你要去哪里上大学,我也要跟着你去,我还要跟你在一个宿舍然后天天想着怎么把你追到手!” 掷地有声,身上还带着满满的酒气,但是那双眼睛倒是认真得不行,好似在面对什么人发誓一般。 全场静默了一会,不知道是谁开始鼓掌,甚至还有六班追过来的同学们开始在门口吹口哨了。 等了一晚上的传闻中毕业表白戏码终于出现了! 曲采薇兴奋地掏出手机开始录像,所有人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徐嘉忆沉默了一下,轻轻道:“对不起,我.......” 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直接将那女生的手从徐嘉忆衣袖上拉下按在自己手上,魏杨空着的左手把徐嘉忆拉到自己身后,对着那女生笑眯眯道: “同学,其实我觉得我的颜值也不错的,为什么你们都不跟我表白一下呢,多考虑一个帅哥不行么。投资嘛,鸡蛋可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对不对?” 那张脸就在眼前放大,逐渐张开的脸部线条硬朗了许多,有一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独特气息,此刻的魏杨简直像是个散发荷尔蒙的芳心纵火犯。 不仅全场女生瞪大眼睛看着魏杨,对面那喝醉的女孩本来通红的脸颊也诡异地更红了,咽了一下口水有些害羞道:“你、魏杨你也很帅的,但是我觉得你太男神了,我........” “嘘。”魏杨轻声打断对方话语,放开她的手腕,直起身子似笑非笑道: “那我给你一个晚上机会考虑一下吧,毕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个人怎么能同时拥有两个帅哥,好好思考一下要选哪一个,你应该认识我在哪个班级吧,到时候记得告诉我答案哦?” 说着眼睛还眨了眨,不要脸地散发自己的帅气。 徐嘉忆一脸震惊看着他胡说八道:“........” 所有围观群众:“哇哦........” 那女生直接被唬住了,一时娇羞道:“好、好的,我一定好好考虑。” “那你记得要慢慢考虑。”魏杨神秘地笑了笑:“一个晚上呢,我们就不打扰你思考了哦,拜拜。” 说着牵着徐嘉忆就要走,所有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眼睁睁看着他们俩潇洒离去,原地留下他们面面相觑。 还有一个喝醉酒的女生捧着脸娇羞地送别他们:“拜拜!” 随即低声喃喃,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天哪怎么会这么帅啊........” 也不知道是在说哪一个。 甩开了一堆人,徐嘉忆仍由对方拉着在路上闲逛。 此时已是十点了,路上还有不少行人往来,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 看着魏杨那简直写着得意洋洋四个大字的后脑勺,徐嘉忆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摇了摇对方的手腕,学着他的口气说道: “嗯?毕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个人怎么能同时拥有两个帅哥,好好思考一下要选哪一个?” “选什么选。”魏杨回过头来,一本正经道:“当然是选徐嘉忆啊这叫什么问题?” 说着把手腕伸到对方眼前,理直气壮道:“你看,她拉了你衣袖,我就让她拉我手腕,我们这样算不算平均收益了一下?” 徐嘉忆无语看着他:“幼稚鬼,如果人家刚刚是亲了我一下,你也要让不认识的女生亲你一下吗........唔,你做什么?”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魏杨已经伸手捏住他的脸晃了好几下,眯着眼睛认真说道: “不可以。” 平日里这人总是一副潇洒不羁的,这种生气的样子倒是不常见,徐嘉忆忍不住笑道:“什么不可以?” “当然是不能被别人亲啊,这可是基本守则知道吗?”好像小孩子在搞什么拉钩约定一样,魏杨想了想补充道:“要是女孩子要强吻你,你一定要拼命挣扎........” 徐嘉忆一脸震惊看着他神神叨叨的样子,听到魏杨说到“要是真的不小心被强吻了一定要回来告诉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为什么要回来跟你说,你要去帮我报仇,帮我亲回来吗?” “怎么可能。”魏杨笑睨了他一眼,突然有些贱兮兮地说道:“到时候我也强吻你,亲完还要问你生不生气,生气了我就转头就跑,要是不生气我就接着亲.......” 说着忍不住用肩膀撞了一下对方:“哎徐嘉忆我发现你越来越厚脸皮了,我都说这种话了你居然都脸不红心不跳的,你怎么转变得这么快啊?” 本来还在看远处灯光闪烁,闻言徐嘉忆转了回来,冷笑道:“你这算什么话,我教你,你应该学我这样说。” 清了清嗓子,徐嘉忆看着对方认真道:“魏杨,我喜欢你这种类型很久了,你要去哪里上大学,我也要跟着你去,我还要跟你在一个宿舍然后天天想着怎么把你追到手。” 深情表白完了,魏杨还是插着兜的样子,一脸平静看着他。 徐嘉忆诧异回望他:你居然内心毫无波澜? 良久,魏杨评价了一句:“不仅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很想偷笑,你有本事抄人家的小作文,就没有本事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吗?” 怎么没本事,徐嘉忆又把刚刚那句话说了一遍,说道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还有完没完啊你,服了,我们不如换个话题呗?” “不能换,换什么换。”魏杨笑道:“你再说一遍呗?” 看着旁边的人,徐嘉忆敏锐地嗅出了一丝他好像很乐在其中的味道,忍不住反问道:“你自己天天就爱讲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现在听别人说出来不觉得听得都腻了吗?” “不会啊。”魏杨笑得小虎牙都出来了。 两人走到了江边,凉风习习,他就在草坪上盘腿坐下了:“我就喜欢你跟我说这种话,你又不算别人,嘉忆,你再说一遍吧,就那句‘我喜欢你这种类型很久了’多说几遍。” 说着开始拉着徐嘉忆的手撒娇了。 徐嘉忆看了他半天,总感觉自己又被对方调戏了,拒绝道:“我不说了,你自己慢慢玩吧。” 魏杨也没有特别失望的样子,认真说道:“那也行啊,换我说了,我跟你说........咦你拿手机做什么?” 看见对方解锁了屏幕,调侃道:“你是被吓得要开始报警了吗?” “不是。”徐嘉忆打开了一个软件,把手机对着魏杨说道:“你继续说,我开始录音了,以后你出名了我就开始卖你的这些黑历史赚钱,下辈子不愁吃喝了。” 魏杨:“.........?” 时针悄悄指向了十一点。 两人离开江边以后魏杨跟着徐嘉忆慢慢走向他家方向。 考完试两人都是放松状态,一边走一边讨论着这个暑假要不要出去玩一玩,讨论了一路也没决定出要去哪里旅游,最后走到了徐嘉忆家楼下。 分离之际,魏杨突然说了一句:“你身上好像还有一点酒气?” 酒气? 徐嘉忆疑惑地闻了闻自己衣角,确认没有之后反问道:“没啊,我今天就喝了两杯而已。” 况且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风应该早就散完了。 “好像真的有啊。”魏杨低头在他肩膀上闻了一下,徐嘉忆正要问问他味道重不重,唇上一重,居然被这个人偷袭了一下。 魏杨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就马上分开了,意味深长地评价道:“水蜜桃味的,还挺甜的。” 徐嘉忆哭笑不得,随即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自己家的方向,窗户里是暗的——这个点了姜妍还没回来么? 徐嘉忆一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想,带着魏杨朝阴影里走了几步:“搞突袭这么好玩的吗,嗯?” “很好玩的。”魏杨笑得眉眼弯弯:“不信你试试?” 说着把脸凑了过来,成功受了徐嘉忆一记痛击。 这不痛不痒一下居然让他感觉更加欢喜了,伸手留恋地摸了一下对方的耳垂:“这么晚了,我先走了,你也赶紧上去吧。” “好。”徐嘉忆点点头:“你一个女孩子回去路上也小心一点,现在这世道色狼很多的。” 魏杨一边朝外走一边回首笑睨他:“你见过一米八的女孩子?” 也是,徐嘉忆解释道:“我怕你被一米八的女孩子非礼。” “好吧。”魏杨左手插兜,头也不回地招招手:“那我一定积极反抗,消极享受,努力保护自己的清白,绝对不让自己男朋友所有物遭受一丝损失。” 人都走远了,骚话也没停。 男朋友,徐嘉忆忍不住笑了一下,把手插进兜里学着魏杨的样子朝楼上走去。 真不要脸啊,徐嘉忆想,谁是谁男朋友了,人高马大一个男生居然也好意思说自己被非礼?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夏夜,夜归的少年如以往一般伸手摁了电梯上行键。 天空中月亮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了,只余下孤寂天地一片昏暗。 世间情劫,不过三九黑瓦黄连鲜——糖心落低苦作言。 藏在梦中深处的信件穿山越岭而来,淌过风雨兼程,总要求一个回复。 徐嘉忆打开大门那一瞬间,阳台之外的狂风吹了进来,桌上的被子被窗帘一卷掉落在地上,在深夜之中砸出铮铮回响。 而在昏暗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位夜色美人,纤细合宜的背影,柔软的长发披散。 风把她的裙子吹得很高,像一朵年华,随时倾塌。 树欲静而风不止。 “姜美女,这么晚不睡,在做什么呢?” 心中强装镇定,徐嘉忆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发出地方在哪。 话音一落,身后的门被风狠狠吹拂着关上,砸出震天响动,好似最后的退路都被堵上了。 姜妍就这么站在被夏风吹得散乱的纱帘之中,一双眸子深深凝视着他。 狂风将彼此懂得心情剖开,吹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良久,她缓缓开口:“嘉忆,你们都是这么好的孩子,我宁愿他们说我,说我没有教好孩子也好........我也、也没办法听他们这样诋毁你们,一句话我都受不了.......” 话未说完,泪水已经溢出指缝,落在光滑地上好似心碎光芒闪烁。 浑身血液几乎无法流动,徐嘉忆瞪大眼睛,不由自主扶住了门。 这一夜,注定狂风大作。 作者有话要说: “风把她的裙子吹得很高,像一朵年华,随时倾塌。”——余秀华,出自《月光落在左手上》 第56章 第 56 章 盛夏来临,炎热日子里总会生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愁绪。 尤其是徐奶奶,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说自己胸闷气短,子女们总觉得不对,想要带老人家去医院里检查检查。 可老人那里肯,非说医院去不得随随便便去的地方,没病的人去多了也难免沾点小病,这强盗逻辑简直把大家说的无言以对。 加上最近大家事务繁忙,一时也没来得及带她去医院,终于在一个夜晚里老人家给病倒了,七手八脚地送去了医院。 一检查才知道是得了冠心病,就在病房里好吃好喝伺候了一个星期,马上又吵嚷了两天医院生活实在让人住不惯,只能又匆匆忙忙地把老人接回家住。 等蒋月梅知道这消息以后已经是十几天以后了,周六时候寻了一个时间特意到徐奶奶家里去看望她。 正在乘电梯上去呢,没想到正巧遇见徐嘉忆提着东西从外头进来,少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似又多瘦了几斤下巴尖得吓人,看见蒋月梅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嘉忆?”蒋月梅提着大包小包地招呼了他一下,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超市袋子,笑道:“我来看看你奶奶.........怎么一个人去超市里买东西啊?” “是啊,阿姨好。”徐嘉忆好似慢了一拍,朝蒋月梅身边看了一眼——魏杨此时正带着丁晓蕊在去医院的路上,最近换季了气温越来越高,小女孩身体有些敏感,不能缺了人照顾,因此他并没有跟过来。 徐嘉忆松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是,奶奶家里酱油和盐都没了,我刚刚去买了点回来,阿姨不如中午留在这边一起吃饭?” 电梯来了,两人一起走了进去,蒋月梅太娇小了比徐嘉忆差了好大一截,她笑眯眯说道:“嘉忆也这么高了啊,你们这些孩子也不知道成天吃的什么饲料,一个长得比一个高,不过男孩子高些也好能给家里当顶梁柱........” 想了想,解释道:“魏杨本来也要跟着过来的,但是今天晓蕊又要去医院,总要有人带她去,就没跟着过来了,嘉忆你的成绩出来了吗,我记得就是下个星期要开始填志愿了吧?” 其实成绩前天就查到了,只是家里最近兵荒马乱的,也还没来得及思考填志愿和成绩的事情。 骤然听见这个名字,本来又有些神游的徐嘉忆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脱口而出:“我的成绩已经出来了........魏杨他八月底应该就要飞去北京了吧?” 说起儿子,蒋月梅忍不住露出一丝小骄傲:“是啊,学校方面早就发了通知书过来了,之前还吵着不去面试。” 想起这是魏杨的同学,蒋月梅微微谦虚道:“这次申请的学校确实是不错,他能考上这样的学校阿姨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就是盼望着他能好好珍惜这个学校,可别再闯出什么圈来了.......” 大抵母亲们都是喜欢絮絮叨叨念着自己的孩子的,不管他们是平凡还是优秀,平心而论,若是哪一家有一个魏学神这样优秀的孩子,大概都恨不得在客厅里挂个横幅了,这样厉害的北京高校哪里是随随便便能够考上的,何况还是提前录取。 看着蒋月梅脸上欣慰的笑容,徐嘉忆抿了抿嘴,心直直地往下坠落,坠落得无边无际。 电梯滴了一声,缓缓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徐奶奶就在房间床上坐着,看徐嘉忆用平板给她播放的电视剧。 老人家就爱看这些国产剧,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就是唇色有些苍白,一堆儿女围绕在她身边问要不要吃苹果,要不要喝水。 看见蒋月梅来了,大人们一个个赶紧站起来迎接她,大家纷纷落座以后就进入寒暄模式了。 徐嘉忆走到一旁给他们倒水,姜妍恰好端了水果进来,放在大家面前招呼着一起吃,又单独给老人一份切得碎碎的水果。 手里倒着热茶,一遍遍滤过茶沫,耳边隐隐约约听见那边传来的闲聊,问完老人家状况又能接上其他话题。 这几日恰好是高考成绩出来的日子,长辈们免不了都爱谈论这些。 尤其是听见蒋月梅说出魏杨的学校时候大家都忍不住发出惊叹,称赞她家孩子实在厉害。 蒋月梅连连谦虚道:“孩子认真而已,我们家长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嘉忆成绩也出来了吧,还没问问他呢,你们家长打算让他去哪里读大学?” 彼时姜妍手里拿着苹果在削,听见这话顿了一下,淡淡一笑:“随孩子喜欢就好,他都成年了,让他自己去读自己喜欢的学校就好。” 大家纷纷笑称姜妍是开明家长,姜妍笑而不语,感觉到徐嘉忆正在看她,也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好像装着一点悲伤和一点无助,嘴边那点笑意分明没有到底她的眼底。 手中热水溅出一点,手背上有点发红。 徐嘉忆把热水壶放下,再抬头时姜妍已经把头转过去了,把削好的苹果切了重新放进盘子里,好像刚刚的回视是错觉一般。 手背上慢慢延伸出一股灼热痛觉,徐嘉忆离开了这里走向厨房,伸手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了冲手背。 水声哗哗,他眼睛看着水流中的手,仍是那副神游状态。 口袋中响起手机震动声音,连着震了两下,徐嘉忆没有拿出来看,而是拿擦手布认认真真把手擦干了,不用猜也知道是魏杨发消息过来了。 他已经足足有一个星期没见到他了。 这句话一旦浮现,就好像在心脏上紧紧地抓了一下。 热水泼到手背上都能面不改色,此刻的徐嘉忆却是指尖颤抖。 十几公里外的医院里,显示屏上的信息后头跟着三个字“已发送”。 等了五分钟,对方仍然没有回复。 等候区座椅上的魏杨抿了抿嘴,手臂垂落时食指不自觉点着暗掉的屏幕,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医生推着病人往手术室走去,到处都忙忙碌碌的。 恰好丁晓蕊做完检查走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他身上。 怕碰到丁晓蕊刚刚抽了血的手臂,等一下又要疼的大哭小叫得吸引全场焦点,魏杨把赶紧手机收了起来接住她。 也收起其他思绪,站起来把人抱进怀里:“美猴王,检查完了?” “对啊,猪,我想吃好吃的,糖醋排骨宫爆鸡丁还有绿豆饼!” 丁晓蕊摇头摆尾笑着,脑袋后面的马尾跟着甩来甩去,扑了魏杨一脸头发,艰难地脸上的头发拨了下来,魏杨一边抱着她往医院走一边铁面无私说道:“想吃那些,你做梦吧那样更快.......” 说到一半又被甩了一脸头发,魏杨面无表情地捏住了丁晓蕊的脖子不让她乱动:“女孩子别整天摇头晃脑的,讲究点气质谢谢。” “我就不,放开我,你这个周扒皮!”要害被捏住,丁晓蕊不依不挠地捶着他:“我就是要吃雪糕——” 举行毕业典礼的那天天气确实很好。 苍翠的叶子在阳光之中摇晃,光芒透过缝隙在地上洒下一片斑驳。 徐嘉忆随着人流慢慢走进学校里,校道上干净如新,就站着他两个好朋友笑着看他走过来。 方雨漫今天穿了一件非常好看的粉蓝色裙子,长长的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浑身上下散发着少女气息。 韩振已经也穿着正式的衣服,这个高三实在太累人了,连他都瘦了好几斤,但是有女神滋润的他仍然是一脸傻笑模样。 听说他和乔馨考了差不多的成绩,两个人相约着一起去同一个学校读书,就算不能同一个学校也要去同一个城市。 要说这两人的故事,真是堪称逆袭典范,韩振虽然平凡不起眼却是性格可爱讨喜,一直对乔馨不离不弃,喜欢了人家五年多。 滴水也穿石,居然真的把女神乔馨给打动了,甚至他们还有更长远的未来可以期待。 徐嘉忆走到他们身边,方雨漫一手挽着一个,左手人生赢家右手七中男神之一朝礼堂走去,半真半假笑道: “哎,真舍不得毕业啊,我好喜欢七中的,虽然里面都是一大堆我吐了血读书都赶不上的学霸学神,但是我喜欢过校园小霸王,还有两个男神为我打过架写过检讨,我好朋友还追到了学校女神,我这种赢家居然要退场了,我不甘心啊!” 直接把徐嘉忆逗笑了:“看来你很怀念喜欢校园小霸王那段日子啊?” 日子久了,也看得出方雨漫是真的忘记了那个男生了,也能和大家开玩笑一般提起了,听见发小的话,方雨漫马上否认:“不怀念不怀念,一点也不怀念。” “其实我后来想了想。”徐嘉忆突然认真道:“实在很怕我打完他,你又哭着要去医院照顾人家,大骂发小下手太重,直接哭着要和我绝交。” 连端着矜持的韩振都崩不住了:“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 方雨漫抽了他一下:“怎么可能,我哪里是那种恋爱脑.......” 看见两个人朝她投来不信任的眼神,分明写着:你就是。 方雨漫清了清嗓子:“好吧我是,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你是我发小,我当然选你啊,快说你相信我。” 徐嘉忆很配合她:“我信,我绝对信你。” 韩振在旁边小声:“虚伪感情。” 方雨漫无视他,抱拳道:“仰仗大哥包容信任了。” 三人说说笑笑着走进了礼堂,里面已经聚集了好多人了,尤其是老罗面前摆了一大堆花束,乐呵呵地跟每一个要跟他合影的学生摆pose。 讲话马上就要开始了,三个人找了空位坐下。 不一会乔馨也走了过来,跟他们打完招呼就坐到了韩振右边。 两个好朋友都转过来调侃地看着两人一眼:“哟?” 韩振强行装镇定:“是不是很好看,不给你们看,哼。” “切。”方雨漫笑骂他:“谁要看你的,我们是两朵清白的高岭之花,不需要感情影响我们自由生长.......” 话还没说完,徐嘉忆左边的空位一重,有个穿着短裙露出好看的长腿的女生坐了下来——是周慧。 方雨漫马上闭嘴,四个人纷纷陷入沉默,尤其是右边三个人马上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主席台。 周慧没听到方雨漫的话,笑眯眯地和每个人打了招呼,询问他们这个位置是不是有人。 “没有人,你坐,随便坐,坐多久都行。”方雨漫飞快接道,然后受了徐嘉忆一记眼刀,假装没接收到的样子,转过去和韩振乔馨他们说起了悄悄话。 右边三个人热火朝天聊起了暑假要去哪里玩,这样长的假期实在让人期待,反倒衬着徐嘉忆他们这边两个人有些冷漠了,两个人没找到话题开始聊,自然进入沉默模式。 良久,周慧突然转头笑道:“嘉忆,你想去北方读书吗?” 北方?徐嘉忆一顿,笑道:“应该不吧,太远了,家里人都在这里。” “是吗?”周慧笑得眼睛像两弯月牙,她的模样比起初中其实有了很大的变化,开始变得有些自信的风采且皮肤白了许多,也算是个清秀好看的女孩子了: “我也是打算留在这里读书的,看来以后我们放假也能约着出来玩了。” “嗯,那你下次放假可以找我一起出去玩。”徐嘉忆点点头,没说出更多东西来,偏偏他听你说话的时候就是那么认真,完全让人不好生气,也挑不出错误来。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话题终结者,周慧忍不住笑了笑,小声道:“嘉忆,我们认识了六年了吧?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秘密?徐嘉忆挑眉:“什么秘密?” 笑了笑,周慧小声说道:“其实我喜欢你五年多了,我猜你肯定没发现。” 周围吵闹得很,到处都是尖叫着的同学们,离别的愁绪和期待未来的快乐混合在一起,没人发现这个小角落里的对话。 尤其是两人对话时候正常的神情也不会让人想到周慧居然就这么把喜欢说了出来。 女孩子笑得狡黠又可爱,好像在说什么小八卦一样,徐嘉忆愣了一下:“真的吗?” “真的。”好像是猜到对方有什么反应,周慧歪了歪头,调皮道:“你没发现我以前跟你说话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害羞吗,不过我猜你就是以为女孩子容易害羞而已,有时候我也有点想不通你居然都没发现。” 直接被人家这么点出迟钝来,徐嘉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道歉:“对不起,我确实是在这方面比较迟钝。” “不是迟钝。”周慧笑吟吟反驳他,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你只是把我当普通同学,普通朋友而已,不过没关系,我最近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你了,反倒能和你正常一些地说话了。” 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你了,到底要经过什么样漫长的等待,才能说出这样心平气和一句话呢? 徐嘉忆好似感受到了周慧身上那种无法言说的澎湃感情,这些情感在冰冻的河面下激烈涌动,最后逐渐春水消融,流水潺潺,几乎称得上是感同身受了。 在无知无畏且纯净的青春时代里,喜欢上了一个清新干净的男生,虽然他总是很迟钝很话题终结者。 但是感情哪里有什么对错,也谈论不是什么先来后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些都是没办法强求的。 可是他足足占据了你好多的时光,可能幻想过他会不会喜欢自己,可能经常期待复又失去期待,心中的小火苗燃起又熄灭,涅槃之后复又重生,如此循环往复,暗恋向来如此。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而心中一切逐渐流逐于平静,一切我方唱罢你方登场落幕之后,只剩无限的留恋与无奈,说不定豁达也说不上甘心,只有一丝丝无法言语出的怅然萦绕心头,毕竟是自己长久学生时代主要角色之一。 花瓣越过重重山水终于落进对方手里,徐嘉忆猛然体会到了那些情感,一时垂了眼睫,郑重道:“谢谢。” “什么?”周慧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道谢?” 思索了一会,徐嘉忆决定说出来:“人说坚持做一件事总是会想要一点回报的,哪怕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回报,我却一直连这件事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给过你回应,所以......很谢谢你的毅力,一直坚持喜欢我。” 一席话将周慧说愣了,她看了对方好半天,直到徐嘉忆都疑惑地回看她以后,她才突然笑道:“徐嘉忆,我真是........一直没有后悔过喜欢过你。” 说着开心地笑了起来,从座椅旁居然拿出一捧花来送给他:“毕业快乐,女朋友当不成了,以后也还要当你朋友。” 那捧花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挑选过的,颜色搭配得很养眼,香气也是十分淡雅的。 旁边的方雨漫三人看见这捧花直接都呆了,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两人,成了一排伸着脖子的小鹌鹑。 看着膝盖上那捧花,徐嘉忆也呆了:“我、我没有给你准备毕业礼物.......” “不用。”周慧笑道:“你喜欢这花就好了,我也没有告诉你要给你准备礼物啊。” 但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尤其是方雨漫已经开始要求韩振去给大家买花了,韩振眼泪汪汪地强行挣扎,把乔馨逗得小声笑了出来。 想了想,徐嘉忆把自己的校牌摘了下来:“大家好像都在交换这个,我之前准备了好几个校牌,给你一个?” 校牌上不仅有学校的logo标志和校训,还有徐嘉忆的班级、照片,校牌干净的少年笑得有些拘谨也很是青涩,毕竟是每天佩戴的东西,当作毕业礼物确实是不言而喻的意义了,个数也不多,通常只会送给认为很重要的同学朋友。 周慧接了过来,半是开心半是酸涩地笑了一下:“谢谢,我也很喜欢这个毕业礼物。” 旁边三个人巴巴看着他们俩,方雨漫突然小小声说了一句:“我也想要。” 徐嘉忆愣了一下,通常为了应付学校检查总会在身上带几个备用的,他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放进方雨漫手心里:“给你给你。” 大家将来又不是真的要分开了,作为发小要这个干什么。 没想到方雨漫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要拿去卖给喜欢你的女生们,只有一个,全球限量,绝版珍藏,我要开拍卖会,从五十块起拍卖。” 徐嘉忆:“.......” 第57章 第 57 章 周围突然响起一阵掌声,灯光渐渐暗下,台上的聚光灯亮了起来。 随着一阵惊呼,有个高挑的男生走到了话筒前,他扶住话筒正了正,环视全场露出一个有些可爱的笑,惹得大家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气氛调动起来了,男生低沉好听的声音传了出来:“各位老师同学们,还有在场的家长们,大家好,我是第七中学20xx届毕业生代表,魏杨。” 第七中学高三年段谁没有听过这个大名,台下掌声雷动,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台上的男生,说是毕业生代表,倒不如说是优秀毕业生代表。 在大家还未吭嗤吭嗤苦读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拿到了高校的录取通知书了,还有学校公告栏里那一整排的,不曾间断过的竞赛获奖书,简直活成了一个传说。 天之骄子莫过于如此。 不管多少年以后,他还是那般闪烁万分,需要自己仰头看着熠熠生辉的他。 魏杨对于演讲实在太熟练了,直接放下演讲稿开始进入脱稿模式,笑吟吟地看着大家念着惯常的毕业稿那一套。 枯燥无味的内容偏偏被他念的很有意思的样子,那自信从容的神态也吸引着一众人的目光围着他流转。 有些人就是如此引人注目,天生应当生活在完美之中,徐嘉忆看着台上的人。 仔细看着他每一寸表情,每一个动作,好似要将他的画像深深刻在心底一般。 很给大家面子,无聊的演讲稿并不长,校长老师们轮流上去走了一下过场,接下来就是自由的合照时间了。 随着曲采薇的吩咐,十二班全都聚集在一个绝佳摄影角度的地方,大家簇拥着老罗开始摆出各色鬼脸,衬托着中间老罗正经的笑脸颇为慈祥。 还有一堆同学们大着胆子去拉教导主任孙老师过来合影。 很快唐锐凯的单反储存卡里塞满了照片,看见徐嘉忆落单了马上搭在他肩膀上,将两个人脑袋靠在一起想抓拍一张,按动快门一瞬间,突然有人喊了徐嘉忆一声,照片上的其中一人恰好转过头去。 可仅有一个侧脸也是好看得不行,看的唐锐凯大受打击,抬起头才发现来人居然是魏杨。 马上凑过去要跟他合照,魏杨笑了笑说道:“哎哎哎,等一下,跟我合照要收钱的,请跟我的经纪人预约一下谢谢,我和嘉忆有话说一下,等会见等会见。” 说着越过对方,又顺理成章把徐嘉忆拉走了。 唐锐凯撇了撇嘴,决定不理他们,去找其他好看的女孩子合照去,只有和好看的女孩子一起出现在照片上才不会因为自己的颜值心痛! 被对方拉到了角落,徐嘉忆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又被塞进了一捧新的花,魏杨像一只偷了腥的猫一般笑道:“毕业快乐,给你准备的花,喜欢吗?” 徐嘉忆噎了一下,不由自主看了一眼自己位置上放着的另一捧花,良久说道:“谢谢。” 额头上一痒,现场还有这么多人,魏杨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拨开了他的额发,露出那双好看的眼睛,有些小委屈地喃喃道:“徐嘉忆,你这人真让人又爱又恨。” “什么?”徐嘉忆没理解他这句突然的话,直直看着他。 “没有。”魏杨帮他把额发拨开,看起来顺眼了许多,笑道:“你昨天怎么没回复我的消息,我今天还想跟你一起来学校,也没来得及告诉你今天是我上去演讲,还有暑假你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一直絮絮叨叨说着,好像要把这几天的话一起给说完了,徐嘉忆垂着眼睛静静听着,并没有打断他,手指捏了捏手中的花束,感觉自己抱了一颗沉甸甸的真心,鲜活的,跳动着的。 最后,魏杨有些不好意思的顿了一下,小声道:“我还以为你突然生气了,以后再也不会理我了呢.......” 声音很低,但是徐嘉忆听到了,甚至心头好像被一只手深深地拧了一下,拧巴出无数血肉来,噼里啪啦地往下留着血。 多么骄傲的男孩子啊,他却只能小小声地诉说自己的委屈巴巴。 然而事实却是,他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徐嘉忆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之前是不是说想每次毕业都跟我拍照?” 只是随口说起一句话,魏杨没想到对方会记得,马上开心的笑道:“好啊,用我的手机拍吧。” 徐嘉忆不说话,看着他兴冲冲地拿出手机调成自拍模式,伸手拉了一下他自觉朝前走了一步。 两个男孩子把头靠在一起,朝着镜头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相片定格在这一幕,魏杨的快乐好似能溢出那张相片。 拍完马上传给了对方,看着对方传来的照片,徐嘉忆突然觉得有些茫然。 魏杨看见他好像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低下头勾住他的手指摇了摇:“你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太好?怎么看起来还瘦了不少?” 在许多个连绵着的暗淡下去,又一夜无眠的寂静夜晚里,不知道多少个天边鱼白的清晨的日子里,思考着无数无数的问题,无数无数的解法,能不瘦吗? “魏杨。”徐嘉忆抬起头来,他很少这样正经叫他的名字,眼睛里有很复杂的情感:“你未来可能还有很多毕业典礼,可能有大学的,有许多的照片,也许我不能每次都和你一起留下纪念.......” 好似不喜欢对方说这样的话,魏杨沉着脸打断了他:“嘉忆,今天应该是个很开心的日子,不适合讨论这样的话题,你不要想那么多,以后我也能陪着你拍毕业照,陪着你走很远很远.......” 只是方才成年的男生,如何能够真正预知到所谓的未来呢? 人生那么长,会有那么多的变故,每一个小小的变化也许都能改变人生的轨迹,分开两个坚信着的人。 外面的丛林那么大那么幽深,有那么多的野兽四布,我能迎战一切困难苦痛,却怕你有一丝一毫的受伤与不快乐。 凝视着这位宛若心中挚爱一般的少年,风雪都削不去他眉骨上的矜傲,徐嘉忆轻轻说道:“魏杨,也许我以前没有和你说过,但是此刻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也很喜欢你,喜欢到不愿意看见你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恰恰是因为太喜欢了,喜欢得心都发疼了,发慌了。 顿了顿,好似在平静自己一般,徐嘉忆闭上一下眼睛,复又睁开眼时里头已是一片兵荒马乱,显露出那个真正挣扎的他来:“所以我也想过未来没有你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大概是太珍惜你了,所以是很难想象出来的……” 面前的魏杨一直静静听着,垂着眼眸不说话,这已经是几乎不像平时的他了。 沉默拉锯着彼此,四周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唯有他们,安静得死寂,气氛凝滞得哽咽人心喉。 思索了整日整夜,探索了无数蛛丝马迹,回想起的只有彼此相处那些,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迷乱人的眼睛,人的身心,无法自拔。 有时候,放弃比坚持更需要勇气,也要更加残酷。 良久,魏杨才沙哑着声音开口:“所以呢……这是你的选择吗徐嘉忆?” 选择终止,选择截断彼此的通道。 那个“是”字是如此简单,却偏偏无法说出口,徐嘉忆无法应答,指尖颤抖。 “那如果我说——”魏杨向前一步,拉住对方,一字一句道:“徐嘉忆,我保证你做了这个决定会后悔呢?” 两双眼睛直直地对上,没有想象中的恨意,只有那满的要溢出的情感在里面形成一片漩涡,吸引着彼此的心往下沉去。 是啊,后悔?一定会后悔的吧? 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徐嘉忆轻轻道:“魏杨,那就让我一个人后悔吧,你不能后悔……我妈车子已经停到学校门口了,我先回去找她了。” 大概是对方太过于坚决,甚至已经有些无情的态度让人无法处理,魏杨站在原地没有说话,脸上也瞧不出任何的端倪,只是身旁的手指攥得死紧,像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此刻才真正显示出他的骄傲矜持来,不再是那副温柔的面孔。 没有再见二字的客套,并不多言,徐嘉忆忍住自己的渴望,堪堪抑制住自己所有的情感,抬步离去。 一人留在原地盯着脚边那三分地,一人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画面泛黄转变成深褐 将每副面孔定格 嬉闹者互相幸灾乐祸 相恋之人含情脉脉 视线从静止微风之间穿过 轻巧落在你脸侧 ...... 魏杨骤然抬头,看着徐嘉忆从礼堂走了出去,穿过漫长的校道,一步一步地远离他。 夏风扬起少年头上一点点头发在风中缱绻,怀里的花瓣随着步伐摇曳。 魏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这么喜欢这个干净的男孩子,哪怕他此刻态度如何无情,如何决绝。 心头塌陷了一块,通过那个缺口看进去,只看见里面全是为一个人呼啸而起的风。 指尖松了复又握起,多想追上去告诉他,徐嘉忆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可是心里的骄傲叫嚣着,拖拉着他的脚步不让他往前。 一念之间,一念之差。 机会稍纵即逝,徐嘉忆伸手打开了车门。 里面的姜妍朝他点了点头,看见他怀里的花捧也没有多说什么,接过花捧示意他上车时小心些。 关上车门后,徐嘉忆又不由自主透过车窗朝礼堂看了一眼——高墙与树叶遮掩,已经看不见那个总是笑吟吟的少年了。 “我们走了?”姜妍轻声问道。 走?走去哪里呢? 徐嘉忆条件反射一般回答道:“嗯,走。” 得到回应,车子启动,缓缓驶离了校园,将回忆抛在身后。 惨败的叶子被狂风一刮,脆弱地从树枝上吹落了下来。 车窗外景色不断后退,不断往后飞去,拉扯成乱七八糟的画面在眼前盘旋。 寂静无声的环境里,副驾驶座上的人一动不动。 姜妍握着方向盘,第一次对自己的行动感到怀疑,她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呢? 可惜无人来告诉这位无助的母亲,只能仍由愁绪蔓延。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光瞥见旁边的儿子,姜妍惊呼:“嘉忆你……” 望着车窗的少年,不知何时,泪水已是无声滑落,自己却毫不自知,手指紧紧握着手中花捧不愿松手,宛若握着什么珍宝一般。 尽管花枝上那些未清理完全的刺已经深深的,深深地扎进他的手指里,血液四溢。 多可怕啊,这才刚刚开始,他已经是后悔到心脏都发疼了。 泪水滑落进嘴里,徐嘉忆含着这些苦涩,反而不觉得苦。 再多的苦,手上再疼,哪里比得过心的痛呢? 那是失去挚爱的苦痛,是几乎灭顶的灾难。 七月底,填完了志愿。 徐嘉忆饭还是照常吃,觉也超常睡,时不时会去看看奶奶。 却学会了关上手机,开始成日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这么坐在地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纵然知道结果如何,姜妍也不忍心看他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当晚订了去欧洲旅游的机票。 三天后的凌晨四点,徐嘉忆就被亲妈从床上拉起来去赶飞机。 飞机轰鸣着飞上天空那一刻,本来困得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的徐嘉忆突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姜美女,今天几号了?” 姜妍吓了一跳:“好像是七月二十几号了。” 二十几号了,马上就要进入八月了呢,你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后悔了徐嘉忆。 一切尘埃落定,慢慢倒回座椅上,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新的国度里好像活在了新的平行世界里,倒完时差以后姜妍兴冲冲地表示要去游览各色景点。 此时的徐业霖还在国内上班,只剩下徐嘉忆全程都任劳任怨地跟在后面,最后姜美女终于逛累了,母子俩坐在广场上歇息。 阳光和煦,不远处的喷泉溅出阵阵水汽,有许多游客在此地拍照。 将手里的面包屑一丢,就能引来许多鸽子围绕在身边。 姜妍捧着手里的咖啡,看着蹲在一旁喂鸽子徐嘉忆,即使自己儿子明明是个将近一米八的成年男生了,还是忍不住理了理他有些歪了的鸭舌帽,不经意一般说道:“嘉忆,你会后悔吗,也许某一天你也有可能会后悔,会埋怨我........” 后悔什么?后悔自己此刻的所作所为吗? 徐嘉忆撒东西的手指停了一下,说道:“妈。” 难得被儿子这么正经叫一次,姜妍扶着他的肩头表示洗耳恭听。 “以后后不后悔我知道,也许会很后悔,后悔到讨厌自己。”徐嘉忆抬头看着姜妍:“可是,如果我还继续让你伤心,此刻的我一定会更后悔的,谢谢你姜美女……一直委屈自己也不舍得伤害我和魏杨。” 哪怕早就知道了,也不曾急着就指责他们,甚至为了不影响孩子的考试,足足在心里憋了一整个学期。 她一个少女般的人,在心怀秘密的这么长久日子里,该有多么惶恐多么不安啊。 哪怕知道了事实,最先担心的也是两个孩子会不会受到流言蜚语伤害。 姜妍愣住了,心中泛起阵阵酸涩,忍住泪水笑道:“我也很谢谢你,这么爱护我,宁愿自己伤心也不让我难过。” “也不算。”徐嘉忆摇摇头,这段时间来他一直避免在姜妍面前提起魏杨,此时却自己首先说出了:“魏杨他应该是最优秀,最应有尽有的那个人,他以后会走的很远很高。” 他会是最得天独厚的星光,他应该一直一直闪耀着,就算让人嫉恨也不该让人看轻。 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好似想起一个分外耀眼的少年,徐嘉忆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转向姜妍迎上对方的视线:“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痛苦可以一个人承担,你不会让我和魏杨承担。”顿了一下:“我也是,如果痛苦可以我一个人承担,我不想让你们承担,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 年少时有如此耀眼的人陪着自己走了一程,已是足够。 而且这样轻盈快乐的仙女,谁会舍得让她因惶恐不安而泪流?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姜妍笑着流泪道:“其实妈妈不想让你这么早长大的,想让你遵从自己的心走的,但是你好像长大得比妈妈想象的还快呢。” 徐嘉忆笑着看她,回握了对方的手,你可以为我遮风挡雨,我也可以。 人生有许多事都是爱和责任捆绑在一起的,分不清哪个更多一些。 阳光落在彼此的身上,好似每个人都沐浴着无限的爱与宽容。 足足在欧洲逗留了快半个月,徐嘉忆回家第一件事又是倒时差,直接躺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时候看见自己床尾坐着方雨漫都惊了,下意识拉了一下被子。 “看什么看?”方雨漫恶狠狠戳着他:“你的房间我都进了十几年了,又不是女孩子你怕什么,难不成你在裸睡?” “不是,可能你不会介意。”徐嘉忆囫囵揉了一把脸,有些迷茫道:“可是我真的只穿了内裤.......” 沉默了一会,方雨漫帮他把被子拉了上去:“那你赶紧盖好,我不想对你负责,你这种皮肤比我还白的男生实在不是我的菜,我还想寻找自己的下一个春天。” 什么东西,徐嘉忆一脸无语看着她:“你找到我床上要干嘛,要不要你先回避一下,我穿完衣服就出去找你?” “不用,我只是来传话的,等会就走。”方雨漫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凝噎地说道:“那个.......魏杨来找我了。” 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不清楚方雨漫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徐嘉忆选择了谨慎没急着开口,示意方雨漫接着说。 “是这样的。”方雨漫拉了拉肩膀上的头发,有些为难道:“魏杨他说最近总是找不到你,给你打电话发消息都不回,托我帮忙找你传话,他说他现在就在楼下等你,希望你能给他一个回复.......” 偷偷瞥了一眼徐嘉忆的面色,方雨漫继续道:“他好像真的很着急的样子,要不你下去见他一面?” 徐嘉忆顿了一下:“你说他就在楼下?” “嗯。”方雨漫点点头,站了起来:“我传完话了啊,先走了啊,你记得给人家回复啊。” 看这心虚的样子,显然就是收了人家的好处来办事的,生怕徐嘉忆看出来,但她这慌慌张张的行动根本就掩盖不住什么好吗。 房门被关上,周围重新恢复宁静。 徐嘉忆从床上站起来,拉开房间窗帘往下看——昏暗夜色里,熟悉的身影站在花圃边,带着一身孤寂与等待。 解锁了手机,里面挨挨挤挤塞了好多未接来电和未读讯息,拉开通讯录拨打了过去,嘟嘟声响起,徐嘉忆看见对方一震,随即接起了手机。 夜色朦胧,呼吸声在话筒间互相传递,分不清是谁的呼吸更凝重一些。 没有人说话,径直沉默着,好似这无解的月色迷人。 这长久的安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痛苦寸寸凌迟。 终于,魏杨只问了一句,声音喑哑: “徐嘉忆,我还能在北京见到你吗?” 如此单薄一句话透过听筒传了过来,却有了千斤重的力量,在心口重重捶了一下。 透过窗台往下看,徐嘉忆感觉指尖冰冷,自己的话语也更加冰冷:“我全部填了南方的学校。”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魏杨吐出一口酸涩的心痛,保持平静继续道:“我尊重你,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徐嘉忆。” 温柔的沉默是治愈的良药,而不适时的沉默只会是伤人的利刃。 楼下的男生首先把电话挂了,转身离开。 呼吸陡然凝滞,而这回的夜风即使温柔不舍,也再不会挽留他。 望着远远,远远地离去的少年,一点一滴的回忆好似烟尘一般浮现,又如同浮沫一般消散。 好像小美人鱼的腿一样,梦幻一场,尽数落空。 纵然人走远了,也许再也听不见了,房间里依旧响起一声道别。 一声“或许你不知道,我把你放在我的心上”。 而你离去,便是在心上剜走一块血淋淋的,鲜活的血肉。 并且,再也长不出来新的心了。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杰罗姆·大卫·塞林格 【高中篇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1)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黄景仁《绮怀》 (2)画面泛黄转变成深褐 将每副面孔定格 嬉闹者互相幸灾乐祸 相恋之人含情脉脉 视线从静止微风之间穿过 轻巧落在你脸侧——KBShinya《10PM》 第58章 第 58 章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三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不注意倒也容易从指尖一溜而过。 天上的大雁年年都不会缺席,每当秋冬季节,它们就从老家西伯利亚一带,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地飞往祖国大地的南部过冬。 上了大学的乔馨和韩振还是那对校园里甜甜蜜蜜牵着手吃冰淇淋的小情侣。 方雨漫把自己头发留长了又留短了,真命天子换了一茬又一茬,最近好似喜欢上了给一个中文系的男生写情书,每天都揪着头发背古诗。 而且已经丧心病狂到半夜对着月亮朗诵海子的诗歌,企图寻找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灵感,行为实在太过于奇葩而被舍友们群起而攻之。 历经千辛万苦的方雨漫,终于磕磕绊绊地写出一首三行情书,捧着草稿纸热泪盈眶地——用手机拍了下来,发给了发小徐嘉忆分享这人生的快乐。 然而直到一个早上过去了对方也没回复,当然方女侠早已见怪不怪了,傍晚的时候她给徐嘉忆发了一条消息: “明天我们小组做调查任务,要到N市去,我晚点单独去找你。”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对方回复了:“行,傍晚六点半,局部解剖学下课了我就去学校东大门的公交站等你。” 得到对方回复,方雨漫关上手机美滋滋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起来了,登上满载乘客的高铁列车驶向了N市。 一天下来的调查任务实在累人,加上入秋了外头实在有些冷,方雨漫在K大门口的公交车站在冷风之中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人,强行蹦跳了半天也没觉得有暖和,实在扛不住这低温了,仗着自己来的次数多了,早就摸透了校园内的线路,成功混上了K大的校车往教学楼方向去了。 医学系的大楼内排列着一间间教室,走廊长得跟不用钱似的,方雨漫在四楼逛了半天,逛得肚子都饿了也找不到徐嘉忆在那间教室里上课。 只好随手拉了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问道:“额,美女......请问大三学生上局部解剖学的教室在哪一间啊?” 那女生愣了一下:“解剖学有好几个班级和教室一起上课,大概就在410到415教室这几间里。” 幸好有人知道,方雨漫长叹一口气,道了谢之后赶紧朝410教室方向小跑过去。像个采花大盗似的鬼鬼祟祟在好几间教室外走了半天。 走了足足两个来回,终于找到了自己那个天杀的发小,还穿着白大褂在解剖室里拿着资料和老师在讲台边认真讨论着什么。 说到一半抬头看见了窗外探头探脑的方雨漫,徐嘉忆顿了一下,眼神示意她等一下自己。 方雨漫感觉比了一个“OK”的手势,刚要转头到不远处去等,迎面恰好撞上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生,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 看见对方那快一米九的个头以及晒得黝黑的肤色,最重要的还是那个探究的眼神,方雨漫老觉得他是不是认识自己。 可是她在K大就认识发小一个男人,怎么又多冒出了一个,难道是看上自己的美色了? 穿着黑色短裙的方雨漫理了一下头发,矜持地朝对方点点头,刚要开口。 对方比她更快:“你不是嘉忆手机锁屏的那个女孩子吗?!” 哈哈哈,是的没错就是本人,徐嘉忆的锁屏是她强行给设置的,对方一时忘记了也没改掉,看来是被不知情的同学看见了,还误会了! 方雨漫忍住心中的狂笑,绷住即将失控的面部肌肉温柔道:“是啊,你好我叫方雨漫。” “哦,我知道了!”那男生举起手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你就是他暗恋了好多年的那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子是不是!”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方雨漫也很激动:“其实我比较喜欢皮肤比我黑的男孩子,他实在不是我的菜,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对我念念不忘,甚至一直把我的照片放在手机锁屏上造成我不少的困扰........” “这样的吗?”正好从教室里走出来的徐嘉忆,听见这顿胡说八道感觉内心都麻木了,看着她认真说道:“还有没有我本人不知道的细节可以具体透露一下,比如狂追十几年也丝毫没有动心,你是个好人值得更好的女孩子喜欢你?” 三年多过去了,本来就高挑的男生长得就更高了,完整的肩颈线条全都抽开了,身高又比刚高中毕业时候长高了一些。脸上也张开了,下颚线条硬朗了不少,也跟着大家的票选得了一个“系草之一”名号,虽然他本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东西有什么重要的。 这两年徐嘉忆近视又加深了不少,鼻梁上架着一道黑色细边框眼镜,连轴转的学习和上课摧残之下,再帅的男生都扛不住,眼下浮现出一圈黑黑的痕迹,疲倦冷淡神色显得整个人有些冷峻得不近人情了。 方雨漫却根本不怕他,反正不管这位发小变帅还是变丑对她来说都没差,疯狂点头,说着还握住他的手上下摇了摇:“差不多是这样的,感谢你帮我补充完了细节,谢谢大哥!” 旁边的男生完全摸不着头脑:“.........啊?” 徐嘉忆拍了一下这位单纯的舍友,无奈笑道:“她就是我发小,没有什么牵肠挂肚的缠绵故事,别被她给骗了,我先跟她去吃个饭,晚上外卖你们吃就好,别订我的份。” 说着伸手就把这个还想演下去的奥斯卡影后拉走了:“大哥你别玩了,不打算吃晚饭了吗,我带你去学校外面吃吧?” 方雨漫不舍地被拉走了,眼睛巴巴地看着发小:“哎你都给我一个即兴表演的机会,作为你的绯闻女友这样子我真的会很伤心的,毕竟你现在也是系草的身份了,系草的光芒不蹭白不蹭,虽然哥不在你身边但是你身边一定会有哥的传说.......” 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徐嘉忆仍由她说着,一边听着方雨漫胡说八道个不停,一边把白大褂脱下来给收了起来,露出里头穿着的淡色长袖衬衫搭配着的黑裤子。 简简单单的衣物被他身形一衬托登时就上了档次,和旁边穿着黑色短裙墨绿上衣的方雨漫奇异地搭配成了一对金童玉女,简直跟电视剧里走出来的校园模范情侣似的。 尤其脸上那看似无奈实则是宠溺的神情,还有方雨漫自动上前拉住男生臂弯的熟练姿势,站在原地的男生忍不住叹了一句:“还整天说自己没有女朋友,来来去去都是这个女生,还想隐瞒组织,嘉忆这个男人真的不要脸。” 还在念叨着呢,另一个穿着格子衫的男生端着咖啡走了过来,碰了碰这位神游天外的朋友:“哎,高小鹏同学,你搁着看啥呢这么专心,外卖订了吗?” “定了。”高小鹏同学把两个字说得跌宕起伏,弯曲回荡,最后煞有其事地补充了一句:“定了五份,嘉忆要跟他手机锁屏上那个女孩子去吃饭了,叫我们订自己的就好了,哎你别不信的表情,你自己看。” 说着透过玻璃指了指刚刚走出教学楼的那对天作之合。 方雨漫还亲昵挽着这位徐同学,后来那位男生叫董磊,登时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看了看那马上就要没影的两个人,惊叹道: “喔哦,居然是真的,你可以给赵思雨学妹发消息了,劝她还年轻赶紧换个目标,不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比如我们这些更加优质的学长们.......看不出来徐嘉忆藏得这么深啊。” 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董磊认真道:“我差点以为他马上就修身禁欲了,远离女色,献身医学事业一生一世了,原来还背着我们偷偷地找了一个异地恋的女朋友啊?” 挠了挠头脑,高小鹏纠正道:“他说那个只是他发小,叫我们不要乱想,但是那个女生就承认嘉忆暗恋她啊,我也觉得很混乱......不知道听谁的比较好。” “笨呀。”摇了摇手里的笔,董磊敲了一下自己这位不开窍的同学:“都说是暗恋了,肯定就不好意思承认了,你看嘉忆不就是那种很好面子的男生吗.......哎身为男人,大家都懂的。” 拨了一下自己为了赶作业三天没洗过的刘海,董磊相当专业地总结道:“没想到他是这样忍辱负重,情深意重的男人,有担当,值得广大男同胞倾情敬佩。” 不愧是多年来不为女色折腰的医学院高岭之花,名不虚传,名副其实。 恰好手机响了,高小鹏接通了,董磊在旁边听了半天:“外卖到了?” “嗯,说是送到宿舍了。”高小鹏挂了电话说道。 “走,回宿舍去吃单身狗专属狗粮。”董磊把材料卷了卷,扛起大包小包的书籍,两人趁此达成共识,一起朝宿舍楼走去。 由于距离下课时间已经很久了,教学区域基本就没几个行人在路上,路上有什么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 两位正讨论到明天的课程呢,忽然董磊拿手肘捅了捅身边在低头玩手机高小鹏,示意他朝路灯下看去,犹豫道:“那个男生你觉不觉得,好像很眼熟的样子.......” 顺着舍友说的方向看去,高小鹏也是一愣。 路灯下站着一个一米八几的高挑男人,初秋季节里,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袖衬衫,袖口没有扣就这么松松挽在小臂上,两条长腿支撑着靠在一旁的路边栏杆上。 手中的香烟光芒在夜风中明灭闪烁,那双眼睛半掩盖在黑暗之中也盖不住他的颜值,好几个路过的女生都在偷偷回头看了。 真的看起来好眼熟,要是学校里有这么帅的男生他们是应该眼熟的,但是偏偏不觉得是本校的人,那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高小鹏也有些愣住了,两个人又余光瞄着对方,从他面前堂而皇之走了过去,光明正大地看了人家好几眼。 但是对方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目光,眼神一直盯着远处。 直到走出好远了,两个人也没想出为什么会对这个男生眼熟。 “会不会学校哪个帖子上的风云帅哥,就是那种抛弃学妹的渣男主角啊?” “不会吧?”董磊迟疑道:“我们学校有这么帅的帅哥会不出名?我好像只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次的样子......”两人纷纷陷入沉思。 路过学校里著名的湖边草坪上,有好多小情侣扛着秋风抱在一起看星星。 虽然也不懂为什么六点多就能开始进入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的模式,但是医学生是不配有女朋友的。 两个单身狗搬着一堆材料和书,看似习以为常实则内心麻木不堪地走了过去。 甚至有一对情侣不顾公共场合开始激烈kiss起来,对二位造成了极大心理伤害。 但奇迹大概就是出现在重创之后的那零点几秒之内发生的,灵光一闪,董磊恍然大悟,差点连手里的书都丢了:“我想起来了,是那次真心话大冒险!” “啊,什么?”高小鹏摸不着头脑看着他。 “就大二刚开学那会!”董磊信誓旦旦地说着,企图唤醒这位大哥的记忆,提醒道: “你记不记得那次我们翻了嘉忆的手机相册,里面除了他跟那个青梅竹马女生的合照以外,另一张就是他跟那个男生的合照!” 当着法式热吻小情侣的面,高小鹏震惊地回头看自己的舍友,思考了好半天才顿悟:“对对对,我、我们当时还问、问问.........嘉忆那是谁来着,怎么手机里就这两个人,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就直挺挺地在这对小情侣身边站着。 大概是被两个大男生当电灯泡终于给了这对小情侣致命一击,生怕这两个单身狗暴起打人,或者掏出火把开始追求正义。 男生再也不敢继续kiss下去了,拉着自己小女朋友跑路了——换了个更隐蔽的位置继续发挥他们的炽热感情。 董磊拿出考病理学时候的毅力,绞尽脑汁: “他当时还非说是同学,要是普通同学怎么可能整个手机除了有机化学结构图、寄生虫图片之外就这两张,被大家起哄了半天还不是得说,不过他后来是有说啦,说那个女孩子是他发小,那个男生是.........是他,是他什么来着?” 时间确实有些久远了,还是大二刚开学的事情,董磊揪着快要所剩无几的头发艰难思考着——哎,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他说这是他小祖宗!” 高小鹏抓住董磊的手臂高声喊道,好像发现了什么重大研究结果似的,这一声呐喊在寂静的校园道路上缓缓扩散。 前头两个女生本来在说笑,吓得转头看着他们,畏惧地小声说着什么,应该是好可怕医学院学生们终于因为学业压力疯球了吗之类的内容。 气氛凝滞,四处眼光炽热,董磊干咳了两下,赶紧拉着这位丢人现眼的舍友跑路了。 说起那次翻了徐嘉忆的相册,完全是个意外中的意外。 本来大学校园里嘛,大家都是血气方刚,蠢蠢欲动,期待找到异性陪伴的年轻人们,自然免不了各色联谊聚餐活动。 系草之一自然少不了他人的强烈邀请,主办的学姐找了徐嘉忆好几次要求他一起过来玩一玩,说大家对于他匮乏得只有学术的私生活实在很愿意多了解两下。 万般推辞最后实在推辞不了的徐嘉忆答应到场,那天晚上他在图书馆里写完了好几页作业才想起这件事,最终姗姗来迟。 本以为没人注意到自己,奈何他这个迟到者实在过于显眼了,被大家起哄着拖下场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项抽签就抽到要给大家看一看手机相册,本来就是迟到的人理亏,不得已徐嘉忆只能解了锁给大家看。 所有人兴奋地打开相册——翻了几十张寄生虫的图和全身骨骼各类详尽图片之后,在心中呐喊这个心中只有学习的系草果然表里如一,冷淡得真实,冷淡的始终如一,坚贞不屈。 最后,越过几百张照片,忍住强烈生理和心理不适的吃瓜群众们,终于在群魔乱舞的寄生虫图海之中找到了唯二的两张合照,要不是眼睛够尖,差点就把这两张图给略过了。 照片上的方雨漫踮起脚尖,揽住徐嘉忆的肩膀做了个可爱的鬼脸,徐嘉忆恰好回头看她,露出一个宠溺好笑的侧脸,画面定格在这一刻,两人就好像一对甜蜜的小情侣一般,简直是充满故事的一张照片——实则是两个把对方当作过命好兄弟的义结金兰发小。 还有另一张,两个帅气的男生头靠着头,身子也挨在一起,不知名的少年朝着镜头露出一个阳光得直击人心的笑容,通过照片都恍然能感受到那种砰砰的心动。 徐嘉忆则嘴角噙着淡笑看着镜头,两人中间是一捧新鲜的嫩黄色花束,柔光正好,风华正茂。 一个个兴奋得不行,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气味,开始架着灯光打开手电筒,按住当事人对他进行心灵拷问。 万众瞩目之下,徐嘉忆只得随便找理由给大家糊弄过去了,鉴于最后也没留下什么八卦,也不多做追究。 倒是照片上另一个帅气的男生引得大家直调侃,说居然有这么高颜值的朋友不介绍给诸位好姐妹们,甚至还有大胆要联系方式的,全被徐嘉忆给搪塞了过去。 鉴于此人长着一张充满八卦气息的脸,却偏偏正经得仿佛没有任何生理需求,一丝一毫的绯闻迹象也没有,就连自己的舍友对徐嘉忆都感觉很好奇,那两张照片自然记得比较久。 更别说照片里这三位颜值顶天立地的主角们。 而那位突然就被敬佩,又被编排,又被挖掘黑历史的当事人正带着自己的发小到学校外面去吃饭。 青梅竹马千里迢迢而来,虽然徐嘉忆根本不解风情并且很有请她吃食堂的想法,但是方雨漫断然拒绝了他,表示自己宁愿坐在解剖室门口哭着叫他渣男也不愿意去吃食堂。 避免这位大哥还要叽叽喳喳下去,徐嘉忆示意她跟着自己去学校南门后的美食街。 这条街上大部分都是本校的年轻学生在光临,也不乏本市的年轻人被吸引过来,挨挨挤挤的人群,空气中飘散着各色香气,引得人唾液腺都忍不住启动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街角处也可以藏着不少好店,一盘盘精致的菜色端了上来,还有最质朴的青菜瘦肉粥,明明是这样简单得宿舍都能做出的东西,却偏偏都好吃得不行。 小店里早已没有座位了,两人直接在街边摆着的小桌椅边就坐了下来。 很快饭菜都上了,伸出筷子夹了两下,方雨漫差点把自己舌头都吞了,一边吃一边眼含热泪地赞叹,直称K大实在是个风水宝地。 徐嘉忆在旁边拌了拌自己点的炒饭,笑着看了她一眼:“等会给你打包一份回去。” “什么一份。”方雨漫吃了一口菜,不客气道:“打包两份,谢谢,明天早上我提去食堂热一热接着吃。” 也行,徐嘉忆不可置否。 街巷太狭窄了,时不时就有人从两人身边走过,但是大家都是习惯了这样的吃饭氛围,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四周皆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许多模糊的面孔在面前来来去去,这对青梅竹马便一面吃饭一面闲聊,从学业聊到未来。 余光瞥见什么,徐嘉忆心弦微微一动,手里还拿着筷子呢就突然站了起来,膝盖撞着桌上的紫菜蛋花汤大碗都荡了一下。 方雨漫吓了一跳,为了保护自己漂亮的衣服和形象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桌子:“干啥嘉忆,看见外星人了?” 身体快于脑子,脚已经不由自主往前踏了一步,眼睛尚且还在仔细分辨这些形形色色的面孔时,那一片淡蓝色的衣角已经一闪而过了,融入五光十色的夜色长街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真的不见了。 喘息了几口气,徐嘉忆陡然冷静了下来,又细细地打量了四周——认错了吧,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起身的时候小腿撞了桌子一下,麻痹的感觉缓缓消退下去,血液的温度也随之缓缓往下掉,徐嘉忆重新坐了回去,解释道:“没有,刚刚看错了,以为看见我一个同学了。” 肚子还没填饱呢,方雨漫不疑有他,风卷残云般把所有东西都吃完了,最后心满意足地摸了一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跟着徐嘉忆散步消食着去公交站。 他们小组统一定了酒店,需要搭车回酒店房间。 毕竟是女孩子,也人生地不熟的,徐嘉忆一直把方雨漫送到了酒店楼下。离开时候已经没有夜班车了,只好打了一辆的士回的学校。 最后回到宿舍里已经十一点多了,打开门就是一群大老爷们或者抠着脚,或者是在阳台洗着积攒多天的袜子,大家看见他回来都纷纷和他打招呼。 越过一堆咋咋呼呼的舍友们,徐嘉忆把书本材料全都堆在自己桌上,惆怅地揉了揉眉心。 今天陪着方雨漫在学校外面玩了一晚上,想起自己满满当当的课表,脑子里过了一遍日程,决定明天还得多抽点时间把另一篇论文给写了,最后才拿着睡衣准备去洗澡。 真是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弯腰脱下裤子时候,徐嘉忆看见自己膝盖上有一片淤青,昨天洗澡的时候还没发现有撞伤的,大概是刚刚吃饭时候起身撞得那一下吧。 其实也不怎么痛,不然也没法陪着方雨漫走了那么远,只是衬着白皙肤色有些狰狞过头了,徐嘉忆无所谓地直起身子来,把衣物往脏衣篓内一丢,打开了淋浴开关。 这一晚就好似人生中最为寻常的一天一般,吃饭上课读书,陪发小逛一逛学校,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地球也是照常转动着,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十二点的时候男生寝室准时熄灯了,只余外头昏暗灯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即将入睡之前,吵吵闹闹的男生们也不躁动了,寝室内一片宁静,半梦半醒的徐嘉忆把手臂搭在额头上——陡然想起自己前一天晚上做的一个梦。 一个自己都未曾预料到内容的梦境。 梦里有清澈流水,有漫天星辰,夏风习习吹拂面颊,四周是山川树林围绕,有鸟叫虫鸣,他独自一人走在通往河边的石板小道上。 尽头的河滩上有一个少年戴着一顶斗笠,身边点着一盏明亮的小夜灯,在宁静深夜之中从容垂钓。 还有几只萤火虫从眼前悄然飞过,好似一颗颗小精灵一般舞蹈。 月光清澈温柔落在身上,披星戴月地往那人而去,心中无知无畏而无惧。 终于走近了,停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身边的少年动了一下,一面摘下斗笠一面转过头来。 恰好对上他那双温柔且灿烂的双眸,徐嘉忆感觉自己内心微微塌陷了一下,并且宛如流沙一般迅速分崩离析,最终沦落在他眼中的无边月色里。 少年拉住他的手笑道:“嘉忆,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等我?徐嘉忆不解道:“为什么要等我?” “等你回头啊。”少年有些不开心地垂了眼眸,好似想起了什么,又歪着头狡黠问道:“徐嘉忆,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水声潺潺,月光下的铃兰花在风中摇曳,呼吸太重都怕惊扰了美梦。 不喜欢,为什么会不喜欢? 张了张嘴,无数情绪从脚底升起,汇聚成一股气息往心底流去,那种酥麻而又酸涩的感觉迅速占据了心房,哽咽在喉头。 徐嘉忆想要开口,想说话,却偏偏发不出声音。 少年久久得不到回答,渐渐流失了希望,低垂了眼眸:“嘉忆,我也不知道能等你多久,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我就突然想放弃了,那可怎么办呀?” 我不想放弃,可是时间总是那么残酷,谁都抵挡不了他的力量。 四周变得浓稠,挣扎不得,努力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徐嘉忆战栗了一下,他想说别等他,想说我没有拒绝你,却什么也不说了。 眼睁睁看着黑暗吞没了周围,掩盖了面前的少年,夺去他身上的光彩。 少年面容慢慢消散,眸中温柔暖意却始终不变,却渐渐被撕碎散落在无边绝望里。 躯体不自觉痉挛到感到痛,猛地睁开眼,浑身都是冷汗,耳边是闹钟响起的声音。 刺耳扰人的铃声,就足以敲碎一切脆弱的梦幻泡影。 梦醒了,关掉闹钟,定定望着天花板,听着耳边舍友早起打闹的声音,是熟悉了的生活节奏。 徐嘉忆闭上眼睛镇定了一会,复又睁开眼时,已然全部恢复宁静,掀开被子开始准备洗漱。 梦醒了,新的一天又将开始了,和昨天相比没有太多不同。 第59章 第 59 章 A市国际机场里,人来人往。 天光微熙时候,一对兄妹并肩走进了机场。 哥哥拉着行李箱缓步走来,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的修身衬衫与长裤,是有些风度翩翩的味道,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每一帧都如此令人心动,简直是个行走的大卫,人生即画报。 然后获得了丁晓蕊的无数嫌弃,却还是只能可怜巴巴地拉着他的衣服问他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国外多冷啊,没有好吃的,也没有人照顾你。”顿了顿,丁晓蕊非常正经补充道:“最重要的没有最小棉袄的妹妹陪着你,这日子可怎么过啊猪魏杨!” 还小棉袄,谁见过这么聒噪的棉袄,说的好像真的似的,魏杨瞥了她一眼,甚是不屑:“你把你的期中考考过及格分再跟我说这些,这学期找我签了几次考卷了你自己多想想——还是不是我我妹妹了,怎么妈就没把高智商一起遗传给你呢?” 即使她确实是个学渣,就算事实上比魏杨形容的还要惨一些——但丁晓蕊也受不来这委屈,她可是女孩子耶! 就算是公共场合之下丁晓蕊就忍不住了,开始对魏杨拳打脚踢:“都这种煽情时候了,你这嘴里怎么就吐不出点象牙来呢,你可闭嘴吧你!” 这些动作在对方眼里就跟拳打脚踢似的,魏杨毫不费力地拉住她和自己分开一些距离,低头叮嘱道:“我出国以后,你就要好好照顾妈妈和丁叔叔他们,可别整天只会耍小性子了,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懂不懂?” 语气难得认真,眼睛里也是满满的宠溺和无奈。 “懂啊!”丁晓蕊瞪大眼睛,相当不服气:“哎我都上初中了,已经长大了,是是非非我心里肯定都有数。你怎么这么多年了还和妈妈一样啰啰嗦嗦的,整天把我当小孩子看,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魏杨你道不知道?” 登机时间到了,广播里传来温柔可亲的女声,播报着航班信息,细心提醒着诸位乘客。 站起来朝安检口走去,魏杨笑着揉了揉这颗小豆丁的头,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种瘦弱的样子,也不知道出门会不会被当作小学生一样欺负,听着她持续不停的胡言乱语,也不知道是哪一点戳中了他,惹得他哑然失笑。 魏杨无所谓道:“才多大年纪,就只会操心你哥的另一半了,没有女朋友就没有呗,你哥哥这种保值硬通货会没有市场?”说着耍帅一样把墨镜拉了下来,催促这位少女回家去:“咸吃萝卜淡操心,赶紧回家吧您。” 小小的安检虽然不会隔开生与死,却如此真实地分隔了亲人,一人各站着一头。 望着远去的人影,丁晓蕊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位平日里就只会变着法损她的人马上就要离开了,而且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可能是一年两年都很难见到一面。 实在难过得很,又忍不住有些委屈,丁晓蕊大喊道:“你要照顾好自己啊,最重要的是要想我,多打电话回来啊!” “我会。”魏杨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他实在怕了丁晓蕊会哭哭啼啼的,假装洒脱道:“四年很快的,你睡一觉,多吃几碗饭,我就回来了,好好照顾自己。” 什么睡一觉就过去了,除了猪谁的四年是这样随随便便滑溜过去的? 这辣鸡破比喻,丁晓蕊实在忍不住了,破涕为笑。 朝着远去的身影,纵然对方看不见了,她还是抬起手对着那个方向,最后一次挥了挥手。 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飞机缓缓起飞,看着逐渐缩小的脚底陆地,魏杨低垂了目光,终于显露出他真正的愁绪来。 徐嘉忆,等了你三年了,也许是等不动了。 大概是真的命运捉弄人吧,魏杨颇有些自嘲一笑,以前为了不出国留学又是和蒋月梅吵架,又是离家出走的,闹的轰轰烈烈满城风雨。 没想到最后还是顺从了,还是离开了故土,去往一个未知的新地方。 在同龄人都读完研究生那一年,韩振和方雨漫他们都成功离开了校园,开启了新的生活。 方雨漫天天打电话来抱怨她的实习单位多么残忍,多么不公,拿着微不足道的工资干着远超三倍的活,把我们的方小姐折磨得泪流满面,听得徐嘉忆也是又无奈又好笑。 那是阳光很好的一天,落地窗外的日光照了进来,清澈明亮,暖意融融。 多么惹人心动的日子,房里的徐嘉忆找了一个抱枕,就这么依靠在阳光里读着书。 惊喜就是这么悄然而来的,崭新厚重的请柬送到他手里,掀开那精巧设计的页面一看,里头赫然是并列在一起的两个名字,彼此缠绕着密不可分,表示着他们即将喜结连理的讯息,和共度一生的决定。 韩振和乔馨就要结婚了。 这对小情侣在以往的日子里,也曾经因为吵吵闹闹而扰得徐嘉忆没办法好好吃饭,烦的方雨漫半夜爬起来接他们的告状电话。 多少磕碰与摩擦并存,却各自磨平了对方的棱角,找到了最适合彼此相处的模式,最终决定直接结婚。 这消息可把方雨漫惊呆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是这堆朋友里最离经叛道,最崇尚爱情,最容易一激动之下拿着户口本和九块钱去登记,最应该早结婚的那个,却不想被这位看起来最让人摸不着的挚友拨了头筹。 不敢置信的方小姐当天还拨了电话,问他们真的想好了要躺进婚约这座坟墓里,开始为了比对哪一家尿布更便宜而打着算盘过日子了吗?惹得韩振哈哈大笑。 当然这些话肯定是不会吓到这位甜甜蜜蜜的即将结婚小情侣的,他们的结婚晚宴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如约举行。 结婚前几天下了好几天的大雨,直到那天晚上完全雨停,好似连老天都不忍难为这对新人似的。 高雅美丽的乔馨为了结婚那天是最漂亮的状态,愣是在寒冬腊月里穿上了露肩婚礼服,站在酒店门口的夜色里挺胸抬头,将一众穿得严严实实的伴娘们的风头给盖了过去,成了全场最闪亮的女性。 当然方雨漫对于她此项举动是十分赞成的,认为人生有时候就应该为了浪漫牺牲一点生命,不勇敢一点哪里能carry全场,惹得徐嘉忆笑到筷子都要丢了。 韩振也是毕业自七中的,当场就有许许多多来自七中的同学们,通通坐在一块区域里,他们之中也不乏认识徐嘉忆的,纷纷过来和他打招呼。 出自一个学校,拥有统一背景的青春学生时代,大家聊起从前都能找到彼此的共同点。 其乐融融聊着以前都在学校里的小黑屋散过步,在教学楼楼顶吹过风,为了女孩子们争风吃醋,办公楼门前那棵大树之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枯萎了,新的不知道会栽种什么树。 还要聊聊学校的风云人物,听见魏杨这个名字的时候,徐嘉忆只是吃着东西,并不说话,沉默得有些反常了,但是大家皆没有察觉到,依然聊着这位风云人物。 讨论他就算出了国留学以后,离着这里十万八千里,还在缔造着无数令人咋舌的成就。 也不知道多少男生也曾经对他有过欣赏,多少男孩子的女朋友心里装过这位让人小鹿乱撞的男神。 同样吃着一种大米,有些人真是人神共愤一般的人设。 其实力确实令人望尘莫及,完美得简直快成了案台上一个不可超越的传说,单单是谈论着就已经让大家连连惊叹了。 作为同班同学,话题自然不免引到徐嘉忆身上,可惜一切问题他不是含糊其辞,就是说自己不太记得了,全给挡掉了,惹得身边的方雨漫频频回头看他。 得不到有用信息,大家自然也不再问他了,继续聊着自己听说的消息。 一个人的出现是不可能完全磨灭痕迹的,哪怕你努力去擦除他的痕迹,也抹不去别人记忆里的他,何况这个人是那么的耀眼,令人一见即印象深刻。 随着灯光慢慢暗淡,舞台上的灯光亮起。 乔馨今天细心地用了许多亮片点缀自己,一旦进入昏暗环境,简直是身上落着细碎星光,而面前的韩振虽然还是不变的微胖身躯,手掌稳稳托着穿着五厘米高跟鞋的新婚妻子,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而真诚。 “容颜易变,本性确实是难改的,七年了,韩振,我认为你是能够历经一生都细心呵护我的,最佳人选。”眼睛里的爱意比身上的星光还要闪烁,乔馨这番真情告白说得在场女生都纷纷吸气,触动了心底对于爱情的柔软期待。 掌声如雷,在大家的欢呼之下,韩振抱紧了怀里这位追寻多年的女神,好似将一生的幸运都倾注此处。 喝了一口手中的酒,隐藏在无数人之中的徐嘉忆微微一笑。 或许这就是爱情最完美的模样,从相恋到依偎,始终互相期待。 他知道韩振虽然给魏杨发了请柬,但还是第一时间告诉自己魏杨回复他说,自己因为工作而不能来的消息。 大洋彼岸,海水漫漫,上至万里晴空,下至百里海底深沟,要跨过这距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说不清的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尘埃落定之后的无奈与心灰。 又饮尽了一杯酒,等徐嘉忆再抬起头时,这对新婚夫妇已经敬酒到自己面前了。 韩振和徐嘉忆不同,他喝酒基本不上脸,可惜今日的他更不会被热烈群众们放过,灌得都有些面色发红了。 走到徐嘉忆面前时候,他手里碰到徐嘉忆手里酒杯,两个都有些不在状态的男人差点把酒泼到对方的衬衫上,方雨漫赶紧伸手稳了他们俩一下,实在是哭笑不得:“你们这是互相敬酒还是示威呐?” 韩振哈哈一笑,认真和徐嘉忆碰杯后,两人豪爽地饮尽了杯子里的酒水。 趁着人群拥挤,有可能是气氛烘托的太好了,韩振站在徐嘉忆身边,本来只是猜测,却就着酒壮人胆小声说出了那点想法: “嘉忆,我们这些朋友里,就你颜值最高,最讨女生喜欢,我当时可担心了,担心我喜欢的人会不会看到我有这么男神的朋友抛弃我,没想到,你居然也是单身得最久的那一个。” 徐嘉忆被酒熏红了脸,忍不住轻笑出声。 说着韩振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继续道:“可是嘉忆,我觉得你不是不喜欢她们,周慧追了你那么多年都没打动你,更别说别人了……我认为你只是心里有更喜欢的人,一直都走不出来,去接受新的事物,我虽然迟钝,看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继续倒满杯中酒,韩振对着怔愣在原地的徐嘉忆,碰了碰他手中空荡荡的酒杯,再次一饮而尽:“嘉忆,我最希望下一个获得开心的人是你,有什么一直等的人就不要继续……继续等下去了,你要跟、跟从自己的心一点……” 酒意上来了,说到最后都有点大舌头了,方雨漫忍不住拍了拍他:“行了啊,后面还有好几桌要敬酒,你可别在这里就跟嘉忆喝倒了,多丢脸啊,都不想承认你是我好朋友。” “雨漫你我、我就很放心。”韩振大概是说也说上头了,根本刹不住车:“你经常有人喜欢,也有人陪着,肯定能轮到你最喜欢的那个!” 还挺信誓旦旦的,方雨漫失笑:“你这说的,我是在搞什么生活实验吗……哎,徐嘉忆你还行不行了?” 那边韩振又被其他热心群众拖走了,徐嘉忆刚刚干了太多杯,酒意慢慢涌现上来,麻痹了大脑神经,身体开始有些不受控制了。 他这一踉跄,满桌的单身女性都站起来一半,纷纷围着对他嘘寒问暖的。 可惜这些糖衣炮弹在这位缺少接收器的大哥眼里都是虚无的,他挥挥手表示没事,一个人朝洗手间所在的方向走去。 方雨漫只来得及匆匆忙忙和这些蠢蠢欲动的女性们表示了一下歉意,马上跟了上去。 “哎,原来人家已经走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路线。”有个女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灰心地坐回了原位。 正在追那位神志不清发小的方雨漫听着这小声嘀咕,习以为常地失笑了一下,并没有回头解释什么,加快脚步接着追了上去。 反正这么多年误会了她自己都实在懒得澄清了,何况另一位当事人恐怕比她还无所谓。 本来酒量就很一般,更别说这么白的红的来者不拒混着灌下去,徐嘉忆早就不知道自己去的是什么方向。 嘴上喊着要去厕所洗洗脸冷静冷静,其实基本上就只会往前走,干脆把自己走到了酒店露台上。 此刻正是冬日,只有头脑发热的客人会到这种露天地方来,因而四周都空荡荡的。 周围的霓虹灯闪烁,远方烟花在空中飞起又陨灭,起起落落的光芒里,显得这个身影好像是有点单薄。 拿着对方的大衣,方雨漫从背后接近徐嘉忆时,倏然听见他靠在栏杆上,对着空气絮絮叨叨说着话,眼神沉醉而迷离,映照五光十色的夜晚: “现在的烟花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比我们以前读书时候的不仅款式还多,颜色也好看,还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其实最重要的是,买了好多烟花,每年都只能丢掉——因为每年都想和你一起放烟花…… 以前也答应过和你一起养一只柴犬,但是我觉得总挂念着这个约定也不太好,背信弃义也不太好,干脆就自己趁着搬出学校以后养了一只在公寓里……” 大概是觉得太理亏了,青年低头有些不好意思一般笑了笑:“虽然不是一起养的,就当实现了对你的承诺吧,毕竟我说了那么多,好像也没有哪个是真的有资格为你做到的。” 身后的方雨漫一直安静听着,感觉脚像灌了铅一样重,她虽然没有见证徐嘉忆口中事情的每一分每一秒,但是这单纯的语言力量已经捶打得她心神震撼了。 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一向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发小居然隐藏了这么多情感。 只是窥见冰山一角,就已让人眼眶泛酸,心痛不已。 停顿了好一会,徐嘉忆才复又开口,带着笑意和几不可察的痛苦: “有时候我以为自己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你时候,画面也全都是模糊的,什么怀念或者后悔的感觉都没有,我以为这些回忆全都因为自己刻意遗忘而被渐渐清除掉了……但是在许多突然清醒,突然被击中的瞬间……” 微微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饱含深情: “魏杨,我发现我还真的有些想你的,在很多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 所有记忆都会褪色,都会遗忘,唯有那情感出现过,就不会轻易磨灭。 言语单薄如夜色,却滚烫人的肺腑,惹得身边看客都会心神动荡。 读书到某个相似段落的恍神,在外喝冷饮唤起味觉的苏醒,抑或是整理旧衣物时不落痕迹的叹息。 这些由你衍生出来的琐碎,在数年如一日的白夜里, 融汇成轻柔而遥远的光河。 不再触及我。 却依然照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出自白居易的《南浦别》 第60章 第 60 章 美好的清晨始于被吵闹的门铃击碎梦境那一刻。 大门的铃声疯狂响着,徐嘉忆一睁开眼就觉得整个人好酸爽。 啊,这头痛感,是宿醉的感觉,鬼知道他这么醉过是在几百年前了。 “来了……”一开口就觉得喉咙干哑得不行,尤其是太阳穴突突跳着,简直像踹了一只兔子在里头。 铃声没停,甚至按得越发欢快了。 清了清嗓子,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徐嘉忆沙哑道:“马上就来开门。” 铃声终于停了。 一踩下地板,刚要站起来,眼前马上一片眩晕。 踉跄一步又坐回了床上,徐嘉忆堪堪忍住胃里那种干呕的感觉,甩甩头清醒了一下自己,几乎快要爬着出了房间。 一打开门,赫然门口站着方雨漫。 看见这个浑身衣衫凌乱的发小,方小姐先是捂住了鼻子,忍住那差点翻出来的白眼,翁翁道:“哎哟徐嘉忆你这浑身酒气,我的天我都要哭了。” 闻言,徐嘉忆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退后两步让方雨漫进来,困倦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能不过来吗?”方雨漫把手里的饭盒放在桌上,示意道:“我连韩振他们新婚第一天都还没去看,就马上过来看看你还活着不,喏,亲自给你打的早饭。” “嗯。”徐嘉忆几不可见点了一下头,摇晃着走进房间:“你随便爱躺哪里就躺哪里,我先去换个衣服。” 虽然他自己闻不出来身上有什么令人窒息的味道,但是有时候徐业霖半夜应酬回来,身上那个堪比在酸菜坛子里发酵了九九八十一天的味道,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打开淋浴在浴室里洗了个澡,把那身皱巴巴的衣服换了下来,好歹感觉那宿醉感消散了一些。 等徐嘉忆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方雨漫已经自己坐在客厅里开始看电视了,嘴上还叼着一个苹果——这女人来这里简直是轻车熟路的了已经。 看见发小走了出来,她把嘴巴里的苹果拿了出来,指了指桌上:“醒酒药也给你放在桌上了,吃完早饭直接吃吧。” 哟?徐嘉忆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实在想象不到这位朋友居然有如此细心贤惠的一天。 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伸手打开饭盒,里头赫然是软糯的白粥和可口的早菜,香气四溢。 这边还在感动着呢,徐嘉忆刚刚用汤勺舀起一口粥:“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来的?” “是啊。”方雨漫一想起昨天晚上,马上开始一脸复杂,嘴巴里的苹果咬的嘎吱嘎吱响。 “对了。”徐嘉忆转头问道:“我的手机呢,刚刚在房间里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是不是昨天晚上给丢了,你有看见吗?” 手机? 方雨漫脸色更加复杂了,她把电视音量调小了一些,转头问发小:“你……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吗?” 夹菜的手一顿,徐嘉忆忽然感觉方雨漫表情和反应都不太对,一时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测,斟酌道:“是,我昨天……非礼了谁吗,有被报警吗?” 言下之意就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喝醉了以后都干了一些什么大事。 好问题,方雨漫默不作声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转了两圈,四处找着东西,犹豫道:“我昨天好像是给你放在客厅的,哪里去了呢……哦,在这里。” 找到了手机,方雨漫走到餐桌前递给了发小。 看着那个手机,徐嘉忆挑眉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按了一下解锁——电量已经全部耗尽了,一丝一毫都没剩,直接自动关机了。 干脆站起来,走到插座前把手机线给插上了,放在桌上充电。 等他坐回餐桌前打算继续吃饭时,这才发现方雨漫也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抱着胸一脸探究加不可思议地打量他。 徐嘉忆失笑:“我脸上开了花吗……”看得这么目不转睛的。 沉默了一会,方雨漫终于忍不住了,她试探着问道: “你跟魏杨在一起过,是真的?” 话音一落,徐嘉忆差点一口粥咽不下去,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方雨漫。 “没错,你没听错。”方雨漫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我已经知道你手机里存了两张隐藏照片,都是和魏杨有关的,你别这个表情啊,不关我的事,是你喝醉了以后自己招供出来的。 昨天晚上你喝醉以后大喊着要手机,我好不容易给你把手机找了出来,你说要把手机关于魏杨的照片都删了。 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欠了他五百万。结果你看了一会手机,又说不删了,让我把手机拿走,闹腾了一晚上,简直停不下来——为了安顿你,我忙到两点才回的家。” 这早饭,还怎么吃下去? 徐嘉忆感觉喉头都哽了,看着发小那嫌弃又调侃的眼神,简直觉得人生好艰难。 扶额了半响,他无奈地问道:“……这件事,我说的时候只有你在场吧?” 看见对方这么吃瘪的表情,方雨漫实在忍不住了,笑了出来: “你放心,你才说了个开头呢,我一听不对赶紧把你拉走了,还不允许别人跟上车。他们看我们俩这么着急,我这么饥渴,跟赶着点要去酒店房间酒后乱性似的,本人为了你的名声真的是连自己的清白都不要了。” 看着对方这么一本正经说着这么搞笑的话,徐嘉忆实在扛不住给笑出声了。 可惜他没有开心太久,马上笑不出来了,后知后觉地问道:“然后呢,我后来……还说了什么吗?” “说了超级多,跟抖落家底似的喋喋不休。”方雨漫很认真的点头:“我还知道你那条柴犬是怎么来的了……看不出来啊徐嘉忆,你当年藏得真的是好深。” 说着她感叹一般摇了摇头,敬佩地看着自己的发小,随即摆正了自己的态度: “嘉忆,对不起,我以前错怪你了,我老觉得你这种情商真的很容易注定孤独一辈子,觉得你根本脱单没有希望,没想到——” 方雨漫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兴奋道:“你如此深藏不露,居然连魏学神都能搞定,太强了吧!” 一旁的徐嘉忆端着碗看着她:“……” 他怎么会让方雨漫知道这件事,徐嘉忆登时觉得脑袋都大了,都怪自己太自信于自己的酒量了。 而且居然在喝醉以后掉以轻心,完全不敢想象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精彩的剧情。 那边方雨漫还处在发现了惊天大新闻的兴奋之中,看着自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发小,感觉自己真是找了一个不得了的发小:“你昨天晚上说的那只柴犬呢,是不是叫软糖?我怎么没看见它?” 徐嘉忆:“……” 叹了口气,徐嘉忆破罐子破摔了,也不辩解了,认输一般说道:“公寓太小了,实在不好养它,送回去给姜美女当二儿子去了,她天天抱着软糖出去闲逛。” 太真实了,有了狗就没有儿子了,方雨漫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 要说起这只柴犬,也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 今年年中时候,徐嘉忆搬出了学校,到外面租了公寓住。 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他在学校里忙着忘了时间,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完全是深夜了。 雨夜的十一点钟,街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几辆车子时而划开昏暗夜色。 最后一班车子已经过了,只能踩着雨水走回去,周围寒风呼啸着,心情实在说不上开心。 那只脏兮兮的柴犬就在大雨之中簌簌发抖,在徐嘉忆路过草丛瞬间窜了出来,直接往大马路上跑去。 眼前有灯光亮起,徐嘉忆抬头一看,恰巧面前一辆车子缓缓行驶了过来,这一车一狗就在一条直线上。 若是司机不注意,可能一下子就撞上了。 念头闪过的瞬间,大概是同情这只柴犬和自己一样如此风雨交加地孤身。 在车子行驶过来之前,徐嘉忆就这么伸手一捞,把它抱回了路边。 也不知道是这只小东西有灵性,还是完全看穿了徐嘉忆这个长期饭票。 反正徐嘉忆轻轻把它放在一旁没有雨水的屋檐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就这么撑着伞走了之后。 福至心灵,这小东西迈动了四条小短腿,在徐嘉忆后面跟了一路。 直接跟到了人家家门口,坐在门口惨兮兮地摇着尾巴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自己救的,也不能完全当作看不见。 手里握着门把,把全是水珠的雨伞收在一旁,徐嘉忆就着干站着,和这狗大眼瞪小眼,足足瞪了一分钟,眼见它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总不能真的就这么傻傻地站在门口吹风,转动手把开了门,徐嘉忆退了一步,正要进去。 没想到这柴犬已经越过他脚边进了公寓,浑身都是水珠地蹲在门边的地毯上,小声地汪了一下。 如此淡定地走进来,如此强大的狗中心理素质,徐嘉忆简直震惊了。 关上门,蹲在这只小东西面前,又足足看了十秒钟,徐嘉忆无奈叹了一口气,威胁道:“你不是流浪犬吗,就这么随随便便进了陌生人家里,你信不信把你下锅炖了?” 那小柴犬马上汪了一下,什么也不怕的样子,继而开始摇起了尾巴,好像在说,有本事就红烧我啊。 怎么可能,他对狗肉完全没有兴趣。 首次交锋,徐嘉忆完全落败。 认清了自己的奴隶命运,他伸手把这个浑身沾满灰尘叶子的小东西抱进了浴室。 大半夜的,自己还没来得及洗澡,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要干,徐嘉忆还是认认真真地把这只流浪犬给洗了干净,费了好大劲给擦了个清爽干净。 又找了一些旧衣服和纸箱,在客厅做了一个窝给放了进去。 还拿着手机联网查询了一下狗能吃什么东西,勉强从冰箱里找了一些肉切碎了喂了这小东西。 忙完这些,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一点了。 抖了抖身上给对方洗澡而湿透的衬衣,徐嘉忆简直哭笑不得,想不到给这么小的动物洗澡也是个浩大的技术活,差点没把他头发也全给弄湿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他从小到大都不打算养宠物,更是什么东西都没养过,家里的金鱼都是徐业霖负责换水的。 今天晚上却跟脑子通了电话线似的失常,居然想要留下这只柴犬。 不知道,也许是脑子那一瞬间,还闪过一些别的东西吧。 然后跟伺候祖宗似的,把这小生物伺候得妥妥帖帖的。 坐在冰冷地板上,看着这干净了许多的柴犬,徐嘉忆蓦然失笑。 反正从此以后,这蹬着小短腿到处撒欢的“水果软糖”就这么在徐嘉忆的公寓里住了下来。 每天回来以后有一只小东西迎接自己回来,倒也是不错的体验。 但鉴于后来的研究生学业越来越忙,徐嘉忆自己都经常吃饭,哪里能分出时间来照顾软糖。 挣扎了半月,思前想后,徐嘉忆决定把软糖送到姜妍那边。 反正现在的姜美女天天过着和小姐妹逛街刷卡的日子,闲的恨不得天天来给儿子做饭,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操心挥霍。 想不如做,当天下午徐嘉忆就抱着软糖敲响了家里的门。 根本就没有他想象中的讨厌,甚至是不适应,姜妍飞快地接受了这个暖呼呼的小柴犬。 天天给它吃最新鲜的排骨,没事就带着它出门去玩,搞的她那些小姐妹们都知道她对软糖痴迷不已,跟亲戚朋友介绍时候都干脆说这是她的小宝贝。 哦你说我们嘉忆啊,他在好好读书呢,不重要。 太真实了吧,有了小宝贝没了儿子,被真相砸中的徐嘉忆倒吸一口气凉气。 以至于后来徐嘉忆有时间了,想要把软糖接回来时候,姜妍表现出明显的推拒,言辞凿凿地拒绝了自己的亲儿子,选择了自己的新宝贝。 人不如狗,徐嘉忆绝望地发现了这个事实,并且只能接受它。 原本姜妍三天就要给儿子打个电话,现在已经足足有五天没打电话问问儿子过得好不好了。 失宠的徐嘉忆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乖乖地自己打了电话回去,跟姜妍说了自己今天中午会回家吃饭的事情。 彼时姜妍正在给软糖洗澡,把手机开了扩音器放在洗手台上,手里拿着莲蓬头试水温。 哗啦啦的水声混着浴室里空旷的回音,从手机的听筒传了过来: “过来可以,记得买点排骨回来,记得要买我们家小区东边菜市场8号摊位老板他们家的排骨,软糖最喜欢这家的排骨了……不说了,妈给软糖洗澡呢,你等会自己开门进来。” 等一下,现在吃个排骨还要挑哪一家,哪一头猪的排骨了吗? 徐嘉忆麻木不已:“……” 本来他已经在小区门口下了车了,挂了电话,只好任劳任怨地绕去东菜市场买了排骨。 当然只贡献排骨是不够的,徐嘉忆还是太高估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了。 才刚刚吃完午饭,姜妍就把绳子递给徐嘉忆,示意他:“宝贝儿,你牵着软糖去公园里走走吧,它每次吃完午饭都喜欢去公园里跑一跑。” 这位柴犬生活得这么有规律有情调的吗? 徐嘉忆一时实在不知道自己过着什么日子,而软糖过着什么神仙日子。 看着亲妈消化了好久这些讯息,他接过绳子艰难道:“行,我现在就去。” 如愿受了姜妍一个香吻,然而这根本不能安慰徐嘉忆半分,因为生活只有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第61章 第 61 章 大中午出去公园散步,大概不是脑子有坑,就是脑子有洞。 牵着软糖在公园里遛弯的徐嘉忆顺手就把自己给黑了,他弯腰解了软糖脖颈上的绳子,这小东西马上撒了欢似的在公园里又蹦又跳的。 还在唾弃着自己捡了一个祖宗回家呢,再一抬头,徐嘉忆发现这祖宗已经跑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差点就要没影子了。 奴隶只能拔腿在后面追着,然而软糖根本不理他,围着公园足足跑了一圈。 这一人一狗追赶着,根本不知道是人遛狗,还是狗遛人。 终于,好歹是拿过长跑记录冠军的人物,徐嘉忆还是追上了软糖。 主要还是因为这祖宗不跑了,正在草坪上打着滚。 背上全是汗水,抖了抖领口,徐嘉忆感觉自己命都短了十分钟——这活以后绝对不能接了。 站在原地平复了一下呼吸,他打量了几眼周围环境。 平时太忙了,他都没什么机会来这个公园,周围翻新了好几处,还通了一个颇具特色的人工湖。 景色很美,湖边摆着许多长椅,适合小情侣坐在上面谈情说爱。 心跳慢慢缓了下来,徐嘉忆转过头来,发现软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蹭到了陌生人的脚边去了,还围着人家打转。 这白眼狼还跟给别人献媚,徐嘉忆失笑,正要走过去。 长椅上坐着一男一女,从背影来看颜值和气质都不差,然而那女生应该是有些怕狗的,微微侧了一下身子不敢碰到这小狗。 软糖正被另一个穿着白色外衣的男人挠着下巴,尾巴摇的前所未有的欢快,跟见了最爱的排骨似的。 走到一半,徐嘉忆顿住了,他看着那个背景,心陡然高高挂起。 很熟悉的气质,还有对方的手,那侧目的神态,还有那逗软糖的姿势…… 明明没有跑步,心也是飞快开始加速。 就在这么顿神瞬间,软糖看见了自己的主人,朝着徐嘉忆的方向汪了一下,又摇了摇尾巴。 正在逗软糖的人顺着小东西的目光,转过头来,目光蓦然一凝。 多久没有见过这个人呢?徐嘉忆想,大概有六年了吧? 年华飞逝,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居然也过了六年了。 魏杨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他没有走过来,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徐嘉忆。 六年过去,那个高挑少年也长成了一个挺拔的男人了,他那倨傲的眉骨更加锋利了,此时抿着嘴也有种成熟而自信的味道,大概是瘦了几斤,显得下巴线条有些强硬。 这个人,说不上是一等一的帅,但他身上所具有的特质和面貌奇异的出彩,也是女孩子最喜欢的那种长相。 白色外套上身,潇洒而率性,让他完全看不出是个25岁的男人,反倒像个优秀博学的学长。 而他身边也站着一位佳人——那女生随着他站了起来,穿着好看的粉色蕾丝长裙,露出纤细的小腿,眉目温柔而精致,长发披肩,耳边还别着一个珍珠发卡,身上散发着足以匹配魏杨的光芒。 两人站在一处,佳偶自天成。 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是什么样的,徐嘉忆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他基本没怎么在意过自己的形象,更别说刚从家里出来遛狗,身上还穿着毛衣,头发也根本没打理过,镜子一照就知道是个杂乱发型。 一如既往的沉默在彼此间流淌了一会。 一旁的女生看了看这两人,实在把握不好自己要不要说话,看魏杨这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认不认识对方,疑虑地来回看着两人。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指尖,徐嘉忆开口,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好久不见。” 闻言,那女生惊讶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魏杨。 一旁的人像是没听到一半,眼神连动都没动,他看着对方,开口道:“好久不见。” 说完,魏杨竟然露出了一个含义复杂的笑,离的太近,看得女生心头微微一惊。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这就是最真实的情况,彼此形同陌路,宛若普通的老熟人一般。 除了彼此,谁都不会知道,在那些风花雪月的星辰日月里,他们拥有过什么缱绻的日子,拥有过怎样浓烈真实的心意互通。 美好回忆全部葬在心底,尘封屏息。 软糖还在趴在魏杨脚边不肯走,看得徐嘉忆一阵尴尬。 他当初怎么没看出这祖宗这么会给他惹麻烦,而且还这么有眼力,这么有灵性,一惹就惹了一个最大的麻烦。 头疼得不行,徐嘉忆喊了一声:“过来,回家了。” 打死都不会把水果软糖这个名字喊出口的。 徐嘉忆头一次如此后悔年轻的自己就这么给它取了这个名字,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纯着给自己添堵。 也许自己是根本没想过还有见到魏杨的一天,毕竟他从不给自己留下退路。 目光暗了暗,徐嘉忆盯着那还在人家脚边打转,就是不愿意回来的小白眼狼。 这种情况,堪称骑虎难下。 大概是魏杨大发善心,他弯腰拍了拍这小东西的屁股,对着徐嘉忆的方向,示意它赶紧回去。 然而软糖以为这人又想要摸自己,腆着脸就往人家手心里蹭去,一张小肥脸谄媚得不行。 狗腿的简直没法看,徐嘉忆感觉自己心梗都来了。 更心梗的还在后面呢。 也不知道魏杨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看着这小东西,鬼使神差一般,突然喊了一声:“水果软糖?” 这个局面怎么了?徐嘉忆顿觉头皮发麻。 果不其然,软糖马上抬头应了一下,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对方,脸上恨不得写着“舔狗”二字以表示忠心耿耿。 魏杨一愣,呼吸都乱了一下。 良久,他转头看向徐嘉忆,目光深沉且复杂。 既然人家都猜出来了,又活了六年,徐嘉忆也不在乎颜面这些东西了,他开口呵斥软糖:“软糖,你马上回来!” 声音是平日里呵斥它的语调,软糖很明白其中代表的含义,如果不听话接下来可能不仅没饭吃,还可能被棍棒教训。 一听,这小狗腿子马上撒开小短腿跑了回去,开始转移目标在自己主人脚边蹭着。 这诡异局面简直让人脊背发麻,顶着对方直视的目光,徐嘉忆直接把这惹祸精给抱了起来。 匆匆和对方颔首示意了一下,转身就离开了原地。 不敢细看魏杨脸上的表情,也根本不敢回头,徐嘉忆的心跳的飞快,离开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甚至最后是逃也一般地跑开了,好似残兵败将离开战场。 其实在他和魏杨这一盘博弈之中,若真的论起输赢,从喜欢上对方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全盘皆输了,而且输的心甘情愿。 怀里抱着软糖,徐嘉忆直接出了公园,左拐往家里方向走。 脸上自始至终都绷着一个“不动声色”的表情,这是他勉强控制住心头陡然汹涌的感情,理智堪堪拉住洪水的后果。 紧绷得太久了,也不知道要放松一下脸部表情和躯体,导致肌肉全部都僵硬机械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家楼下,好似大梦初醒一般,徐嘉忆怔怔地看着小区的花圃。 软糖挣扎着跳下了地,还在花圃边撒着欢,一副浑然不知道接下来会被打的模样,自由自在得不行。 能怪这小家伙吗?显然不行啊,徐嘉忆酸涩地想。 本以为六年过去了,很多事情,很多感情都会忘记,再澎湃不能自抑的情感都会被消磨,岁月会是最好的杀猪刀。 但是事实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时光是最好的雕刻刀,将那些记忆全部都悄悄刻在心头,在最开始最苦痛的日子里,也许就是时光刻刀在心头镌刻所带来的疼痛。 痛到血液横流,压抑心里的空气,拧巴拧巴着那些血肉。 只是掩盖,从未忘却。 咽下所有苦涩,重新把平静覆盖心头。 抬头望着澄澈天空,徐嘉忆整了整表情,狞笑着捞起软糖上了楼,准备给这惹祸精来一顿男子单打套餐。 —— 公园里,湖边长椅上。 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以及两人之间短促的对话,那女生心头疑惑。 “嗒——”的一声,那女生闻声转过头去,看见魏杨正点燃了一根香烟,白烟缓缓弥漫,掩盖他眼中神色。 但凡是偷心的男人,抽烟时候都会尤其带着致命吸引力。 犹豫着,那女生还是开口了:“学长,你认识那个人吗?” 认识?叼着烟,魏杨自嘲般一笑。 他与徐嘉忆之间,何止是认识呢。 徐嘉忆猜的不错,这女生确实是魏杨的学妹,其实算得上是两个人的学妹了,高中也是就读于第七中学。 成绩肯定是比不上这位逆天的魏学神的,只是她家与蒋月梅是亲近的好友关系。 女孩子长得温柔可爱,性格可爱讨喜,家里住得近,还是和儿子同一所高中学校的,蒋月梅自然越看越顺眼。 当然,以上条件除去开头的“女孩子”三个字,上一个符合者叫徐嘉忆。 趁着魏杨难得回家,长辈们都撺掇着这些单身青年们多多成群结队去逛逛。 自己都泥菩萨过河的魏杨是肯定拒绝掉这些的,但是也拦不住蒋月梅给他们安排时间空间,非让两人出去走一走。 女生都跟到面前来了,魏杨也不能生硬得拒绝,只得敷衍点点头,勉强带着人家出来走走。 对于魏学神来说可能是执行任务一般的闲逛,对于这位名为宋以璇的女生来看,简直是跟传说中的男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尚且不说这个芳心纵火犯随着时间沉淀出来的气质,和这个年纪身上独特的荷尔蒙。 单是他的传说,就已经能听得一众单纯女生身处云里雾里,惶惶不知自己了。 像是不愿意多言一般,将手中烟灰抖落进手上的纸巾中,魏杨扯开话题一般说道:“是眼前认识的同学而已。” 如果只是一般的老同学,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呢? 怎么会刚刚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一看见老同学神色立马就不一样了呢? 要说女人才是世界上的最佳侦探,心上人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都能被精确捕捉。 可宋以璇并不是看不出对方意图的人,相反她十分善解人意,识相地选择了不说话,不评价。 顺着对方台阶,宋以璇可爱地笑道:“学长,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 “问题?”魏杨看着湖面眼里有什么东西闪烁着,手里捏着香烟,有些敷衍地回复:“你刚刚问我什么?” 显然就是没有在认真听呢,宋以璇扶着膝盖上的手提包,悄悄叹了一口气。 但她并不放弃,睁着小鹿般的大眼睛又认真地问了一遍:“刚刚我问学长,喜欢的人是什么类型的呢?” 喜欢的人?魏杨怔愣。 落叶飘落进碧绿湖面之中,扩散出一圈圈涟漪波动。 “大概是……”陷入回忆之中,眼中闪烁出无数画面,魏杨偏头,嘴角绽开一个不自觉的温柔笑容:“单纯且干净的人,坚持原则的时候强硬得让人没法反抗他,温柔对你时偏偏能给你心都为他塌下去的感觉。” 或者这就叫做,死心塌地吧,往死地里说,这也叫执迷不悟。 且他从一而终的剔透,就好像一颗钻石,强硬而璀璨,吸引人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的浩瀚星空,眼角那些灿烂笑意,宛若走马灯一般在眼前划过。 手中香烟终于燃烧到了最后一点,温度灼热,快要烧到指尖了。 魏杨低头一笑,手指熄灭烟火,站起身来,把手里的垃圾都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兀自坐在长椅上沉默,宋以璇咽下了嘴角那点苦涩,再抬起头来已经是最讨人喜欢的笑容。 她轻柔道:“这样的么,那这样的人……还真的是值得我羡慕的呢。” 羡慕?魏杨目光微微暗下,只是一笑。 爱如迷局,局中人心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而局外人只有犹自羡慕,只能兀自酸涩。 —— 九年,可长可短。 于漫长历史长河不过沧海一粟,于人类短暂生命来说,可能代表着无数种可能,无数个翻篇又重启。 韩振家里那对龙凤胎出生了,在徐嘉忆这个年龄段里他算是动作最快的那个,这对可爱的孩子马上引起了一众日子寂寥的长辈的所有注意力。 亲戚朋友们纷纷赶着去看这对可爱的孩子,给小婴儿们送上最多最足够的关爱与礼物,团团心意簇拥着他们成长。 忙里抽空的方雨漫也来了,她抱起龙凤胎其中的妹妹,那双眼睛实在太像母亲了,忍不住逗了逗她幼嫩的脸颊。 然而大概是小鬼头还不知道啥叫脸色,才刚会说话呢,就睁开眼朝着一脸好奇的方雨漫,清晰且响亮得喊了一声:“阿姨——” 多么清脆的童声呀,直接把方小姐给喊得心肌梗塞了。 阿姨,多么深刻的事实,代表着少女时代一去不复返。 哭丧着脸把婴儿还给乔馨,方雨漫哭诉道:“我不干了,她叫我阿姨,再见。” 把一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恰好徐嘉忆走了过来,乔馨把孩子放进他怀里给他看。 大概是喊人都是看脸看颜值的,听着那声清脆的“小哥哥”,方雨漫直接一口血给吐了出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方雨漫生气地咬了一口橘子:“我都还没结婚呢,怎么就阿姨了,这像话吗?” 说着戳了戳对方:“还有你为什么是小哥哥,我就是阿姨,这世界能不能不看脸了,你还有脸笑?” 根本不理会发小的悲愤,徐嘉忆笑得人都倒进沙发里了。 没有安慰,反得嘲笑,气的方雨漫忍不住捶了一下这个冷漠的发小。 从此大家聚会,韩振身后都会跟着两个小团子,大家的话题也从工作转移到了结婚生子。 每到这种话题响起的时候,方雨漫和徐嘉忆都非常自觉往后挪了一下,坐在一起低头玩手机,甚至玩出了一种情侣cp感。 惹得大家都忍不住问他们俩什么时候结婚,这时候方雨漫都会笑骂道:“等徐嘉忆结完婚我再去结,我实在不放心这个发小你们懂吗?” 日子久了,大家自然也知道这对是打死也成不了,而长辈们也开始进入催婚模式,一到家庭聚会就开始数落起这两位悠哉悠哉的年轻人。 一个人长年单身没消息,一个男朋友换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实在一个比一个值得操心,并且成功登上“长辈催婚榜”前五名。 随着时间过去,一年,两年流逝,榜上的年轻人们纷纷赶着青春最后一趟列车,快赶慢赶着的,大包小包地,执着所爱之人的手登上了那驶向远方的单程列车。 逐渐,这个榜单上的人越来越少,徐嘉忆和方雨漫的排名年年增高,大有夺得第一名的意思,急的一众家长们茶不思饭不想的,恨不得撬开这两位脑子里看一下,看看里面都装满了什么。 不过每次大家问起的时候,好歹还有姜妍这半个挡箭牌,她也会半真半假地说道:“尊重孩子意见,他愿意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结婚吧。” 惹得大家都纷纷赞叹她是一如既往的开明家长,姜妍都连连谦虚道不敢。 当然一回到家里就不是这套说辞了。 这时姜妍总会忧心忡忡地拉着儿子说道:“嘉忆,你看他们说她们儿子婚事的我都不敢说话。” 愣了一下,徐嘉忆问道:“怎么了吗美女,为什么不敢说话。” 摇着怀里胖乎乎的软糖,姜妍纠结道:“我怕你听了伤心啊!” What?伤心? 徐嘉忆哑然失笑:“美女你把我想象的也太脆弱了吧——你说吧,我不会伤心的您放心。” 明显是很不相信的,姜妍还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却也没继续说什么。 在徐嘉忆进入心外科的第一个秋天里,窗外叶子飘黄散落。 从大洋彼岸传来的消息炸响了浩大的朋友圈,关于魏学神的每一个消息都值得传播,然而这个也是近年来最劲爆的一个——他要订婚了。 当时徐嘉忆正上完夜班,难得回到家里,也不得不顶着一副劳累倦容。 姜妍心疼地揉了揉儿子帅气脸上的黑眼圈,拍拍他的肩头,让人赶紧回房间去睡个觉。 关上灯,徐嘉忆扑在柔软的床铺里,不受任何世俗打扰,关上手机狠狠地睡了一觉。 当傍晚的徐医生堪堪醒来时,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尤为的多,在黑暗里闪烁着信号灯。 有八卦的朋友来交流信息,有以往的同学来通风报信,还有方雨漫那担忧的语气。 窗外夜色深沉,睁开困倦的双眼,手指划开手机屏幕,消息跳出。 短短一行字,映照昏暗尤为亮眼,读完,就好像走过了八年一般。 照片上挺拔帅气的男人,身边依偎着眉目精致的金发美女。 指尖抚着那眉目,那灿烂而自信的笑容,好像他还是多年前那个无知无畏的天才少年,他骄傲,他矜贵,他风趣,他讨人喜欢。 他曾在自己心头轰轰烈烈地走过一遭,留下无数痕迹。 而当他牵上所爱之人走入婚姻殿堂那一刻,一切浮沫尽数消散。 所有都只能算作是青春时代的回忆了,曾经再如何地热烈而张扬,也只是一段回忆。 站起身来,徐嘉忆走到柜子面前,伸手打开柜门。 解锁了最里面的箱子,打开那一瞬间的轰然作响,好似伸手掀开时光的盖头。 两个少年蹦跳着出现,他们落在里头摆放的东西之上,彼此背对背靠在一起,晃着脚尖微笑。 里头有一罐装着满满千纸鹤的玻璃瓶,有一个用袋子好好装着的口罩,有雪白而柔软的校服…… 有一把早就淘汰了好几年的手机,已经耗干所有电池,进入了沉睡,身体里面存放着许多通话记录,许多对方曾经留下的歌曲,还有许多许多照片,照片上的少年恣意笑着,无忧无虑。 还有许许多多的笔记,上面有自己的清晰字迹,也有另一位学神张扬而简略的解题过程。 一个干净玻璃瓶里,装着从十二中顺过来的桂花,早已一点香气都没有了。 明净相框里,两个初中生男生头靠在一起,朝着镜头一笑。 有大家上课时为了躲避老罗传的那些七七八八的纸条,内容大多是约着晚上要去哪一间食堂吃饭,东食堂的新品好像不错,但是西食堂的主打招牌盖浇饭还没吃腻,两个人在纸上吵了半天…… 一副微微发黄的扑克牌,非要拉着自己打斗地主的人撒娇耍赖无所不尽其极…… 无数回忆,无数情感,蹦跳着出现。 光阴流走,在得到对方确切消息那一刻,自己的守候也走到了尽头。 一切,尘埃落地,烟尘散去,了无痕迹。 这个箱子,混着徐业霖那些大大小小的报纸和废文件放在一起,搬上了卖废品的小拖车上。 看着那个齐整的箱子,姜妍担忧地看着一旁的儿子:“嘉忆,那个箱子,也要卖掉吗?” “是,卖掉吧。”徐嘉忆点头,眼神如水一般平静。 他不再看下面的结局,转身离开。 你自走向你的前方,而我,从来无怨无悔。 第62章 第 62 章 在合众国留学的第一年里。 水土不服,文化差异,赶着趟似的往魏杨的生活里跑。 时间久了也会想念那香香甜甜的白米饭,啃着三明治也会突然想飙两句中文来表达一下学业繁重的烦恼。 然而人生也总有好事存在的,事实证明,以唐锐凯为代表的男生们确实是不少。 这位魏姓中国留学生发烧着躺在床上,迷蒙看着自己的阿拉伯合租舍友操着一口语调起飞的英语和自己连比带划的时候,魏学神都能意识到,学好一门手语对于人的一生是有多少好处,比如他现在要是能比划着让舍友安静安静,先不要打扰他睡觉就好了。 由于北美大陆特殊地形,加上冷热气流的教会碰撞极易产生漩涡,也就是所谓的合众国特产自然灾害,龙卷风。 反正魏杨自认为已经锻炼出泰山崩于眼前,且还能顶着狂风啃面包写论文的好心理素质了。大概是这几年他跳脱的性格确实沉寂了不少,众多同学们都称赞他为那个心理素质强的逆天的留学生,贯彻了中华古理的“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其实他们就是想太多了,魏杨叼着面包面无表情地想,他只是昨天晚上通宵打游戏而不想说话而已。 可惜,人顺畅久了,也需要遇上点风暴挫折。 风暴最大的那一天,勤工俭学的魏杨尚且还在咖啡店打工,整条街道的电力设备都被狂风给破坏了,外面是灰蒙蒙的一片,空气里全是沙暴的烟尘。 方才狂风来临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居然拉了一下门口那个落地招牌——果不其然,手心直接被划拉了一道口子,下意识转头,看见了远方天空下的巨龙。 血液滴答落下,弥漫出让人说不上喜欢的血腥味,魏杨对着那龙卷风忍不住惊奇地“哇哦”了一下,本来惊恐得不行的同事把视线从龙卷风上收回来,看着这位脱线的中国朋友,头一次感觉到了他的脑回路简直不是一般人可以揣测的,比自然灾害还可怕。 成片的房屋直接被掀起,跟着同事们一起,在州警署和车辆护送之下,浩浩荡荡的人群进入了避难所。 密闭的空间里,全是人们麻木而畏惧的眼神充斥着,虽然并不安静,却有种特殊的压抑气氛。 沉浸其中,魏杨也感受到了这生死一线的压迫感,那是人天然对于生死的畏惧。 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魏杨仰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外面时不时传来轰隆作响,他被困在了这一方天地里,手上扎着厚重的纱布。 人在最接近死亡这一刻,在魏杨的认知里,可能是惊慌失措的,有可能是淡定从容的,可事实来临这一刻,他想的却是自己这尚且算得上短暂的人生里,遇见过的人,一个个想过去,平静而淡漠。 他故意把徐嘉忆放在了最后,闭上眼睛好像就能闻到七中玉兰花的香味,顺着清晨的风,顺着夜晚悄悄的微风,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温柔飘进你的心里,萦绕不散。 到了新的环境里,确实是会有一些不同。 很有可能会忘记原本少年时期的一切,开始过上所谓的,徐嘉忆口中那种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也确实,他很快融入了当地的生活节奏里,有了各色各样的朋友们——有情深意重的好朋友,也有各种耀眼美女相伴,学业上也是一如既往的优秀。 表面是很光彩耀眼,顺风顺水的。 不过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在无数个夜晚或者清晨,在无数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时候,总会有什么在角落里久久不散,常常触动着你。 那些东西会慢慢缩小,缩小,却不会消失不见。 再睁开眼睛,外面依旧是狂风大作,他还是这这个避难所里。 人命脆弱,向上向下都逃不了自然的侵袭。 脑子转了一下,魏杨无言地想,现在应该是国内晚上九点多了吧? 他从裤子的兜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眼睛久久地盯着里面“徐嘉忆”三个字,手心的血液缓缓浸透出来,发光的屏幕上沾了一点,好像他正在握着什么伤人利器一样。 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指尖一点,电话拨了出去。 恍惚了一下,魏杨看着屏幕,心想,他会接吗? 信号连接的声音缓缓响起:“嘟——嘟——”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他们第一次有人主动联系对方,多么神奇啊,当初多么亲密的人,现在就有多么疏离。 徐嘉忆应该不知道自己出国以后的新号码,魏杨察觉了这个要点,他记得对方以前基本不接陌生的号码,不知道会不会被突然挂断,魏杨头抵着墙壁,无声的笑了一下,感觉自己就是在找一种虚无的安慰。 轻轻的“嘟——”一声被打断,对面接通了。 微微瞪大了眼睛,魏杨承认,他没有想到徐嘉忆会接。 “喂,你好,我是徐嘉忆。”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十年如一日的开场白,每次徐嘉忆这么一本正经地自报家门时候,魏杨都会先哈哈大笑一番。 现在却笑不出来了,又熟悉又陌生,他不知道多久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了。 魏杨张开了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明明刚才自己脑子里全都是回忆,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没有人告诉他久不联系的两个人应该怎么重新打招呼,他也没想到这个电话会被接通。 对面一直沉默着,徐嘉忆蹙眉再次问道:“喂,请问哪位,有什么事情么?” 没什么事情,就是在这种境地里,突然想打个电话听听你的声音,魏杨笑了一下,在心里默默回答着。 呼吸声互相传递着,他听到徐嘉忆那边也有些吵吵闹闹的声音,也许他正在参加什么聚会活动,忽然手机响起了故人的电话,看着这串陌生号码他会想什么呢?魏杨漫无目的地想着,居然有些享受这种能感受到徐嘉忆的时刻。 不知道徐嘉忆这个人是不是一向有读心的功能,在细节之上都特别深入人心。 他像是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魏杨?” 呼吸陡然乱了一下,魏杨感觉自己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呼吸,酥麻酸涩的感觉从后脑勺,从指尖泛起,快速弥漫出一片灰蒙蒙的天地。 没有回答,便是默认。 徐嘉忆忽然沉默了,他抿着嘴巴,眼睛低垂看着自己身前的花盆,那是姜妍最喜欢的一盆花,最近被软糖给狗啃了,像个秃噜丑树一样歪七扭八站着。 无言的交际,谁都不急着开口,似乎语言略嫌多余,沉默才是彼此相爱的方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咽喉里被塞了一把砂砾,魏杨沙哑声音开口道:“我们,当初都没有其它选择对吗?” 年少的我们走到了那个路口前,发现无论如何,彼此都会走向不同的方向,或许这就是命运,一起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是两个人一起促成的结果。 压抑住声音的颤抖,徐嘉忆轻声回答:“是。” 还有半句藏在尾音里,我却从来后悔喜欢过你,遇见过你。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对方的回答,魏杨轻轻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欣喜这个答案,还是单纯高兴自己的得偿所愿。 手指一动,他挂断了电话。 从回忆的云端又重重落回了坚硬的地面,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捂了一下手心的伤口。 就像他明明知道这是没有用处的期盼,却仍然会想要去做,去回到曾经和对方牵着手散步的街道上,去逛一逛。 或许徐嘉忆不知道的是,他们两的见面不单单只有在公园的那一次。 还有许许多多的,他在街道上转过身时,偶然看见街角那个快步走过的身影。 顶着一对困倦的黑眼圈,脸上还是那副平静安宁的表情,几年里头发长了不少,又重新遮盖了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吸引人的眼眸。 第一次看见会忍不住提步跟上,一路在后面悄悄跟着,看见他走进了家里的小区,按着电梯上了楼。 后来便不再追上了,只是远远看着对方离去。 一次又一次,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或者此时的自己,早已不是在追求一个结果,而是一个过程。 五年嘛。 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去理解对方,去面对曾经那么无能为力的自己,去平静接受这个现实。 自然风暴远去,手心的伤口也会结痂,长出新的血肉。 在毕业以前,魏杨收到了期望的公司offer,在一个忙碌的季节里上任了,成为了忙忙碌碌的上班俗世中的一员,过着繁忙而惹人羡慕的生活。 有时候清晨醒来,也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还是会想要伸手去够床头的校服,随便一套就能去上课,就能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见坐在他身边的徐嘉忆。 最后还是会陡然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已经从七中毕业好几年了。 校服肯定是没有的,随手一摸床头的烟盒,打火机点燃香烟,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之中,魏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项技能的呢? 记不清了,也没打算记清。 好像性格也变了一些,没有以前那么爱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少了说了的对象,还是纯粹就是变化。但是蒋月梅倒是很喜欢他现在的沉稳,时不时还会夸一下他长大了,每次魏杨听了都有些哭笑不得。 床头放着手机,信息进入,屏幕亮起。 抬头瞥了一眼,魏杨感觉噎了一下。 烟是抽不下去了,自己工作小组成员又在传召自己了,简直就是不能停歇的劳碌命。在烟灰缸内按灭手头的烟,魏杨囫囵揉了一把脸,才从床上起来,踩着拖鞋往洗手间去了。 西装革履的一群人坐在办公室里,用着自信的眼神,困顿的黑眼圈讲着自己绞尽脑汁,夜以继日思考出的工作方案。 该企业文化便是鼓励创新灵活多思,以至于桌边那位德国国籍的工作伙伴激动得连德语都飞出来了,长串的英语里忽然插入一句他国语言,震得在场同事纷纷惊了一下,魏杨手里拿着文件,实在是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长达两个小时的讨论终于有了中场休息时间,魏杨仰头陷在休息间的沙发内短暂地休息了一会,连日的工作实在让他有些吃不消,不过他倒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不觉得如何。 手边手机响了,魏杨睁开眼睛看了一样,是陌生的号码。 看位数和开头号好像是国内的? 应该不是徐嘉忆,他的号码这么多年都没变过,而且自己有备注。 那会是谁呢? 划开屏幕接通,是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和合众国隔了十几个时区的千里之外,A市深夜的江边场地,秋风瑟瑟。 方雨漫艰难开口:“喂,是魏杨吗?” 怎么也想不到方雨漫会联系自己,魏杨愣了大概有几秒,实在想不通彼此这层关系。 他犹豫开口:“是我,有什么事情吗?” 对面有呼呼的风声,方雨漫停顿了一会,好似破罐子破摔地说道:“咳咳……那个,徐嘉忆喝醉了,现在就在江边站着不走,我实在劝不住他了,也不敢让其他人知道……算了我直接说了吧——魏学神,徐嘉忆非要你回来跟他放烟花!” 最后一句话,方雨漫看了一眼旁边浑身酒气的发小,感觉自己的脸跟他的脸,在这一瞬间全部丢光了。 停顿了大概有二十秒,魏杨突然坐了起来,他失声道:“你说什么?!” 此时,方小姐无比后悔自己因为工作不顺心,而非要约徐嘉忆出来吃烧烤喝酒,还挑在一个有烟花的地方,简直是纯着给自己找麻烦。 江岸对面放了一晚上的烟花,徐嘉忆这人就喝了多久,简直拦都拦不住,鬼知道他一次比一次变本加厉,上次是大喊着要删照片,这次是什么? 这次是喊着要人家回来跟自己放烟花——放个球啊放烟花!方雨漫感觉头都大了,拉住这位情绪激动的发小:“嘉忆,咱能别再栏杆边站着了么,我心脏不太好……” “不行。”虽然醉眼朦胧,但是站在栏杆上的徐嘉忆还是一本正经拒绝了她的建议:“我今年还没放过烟花呢,等了这么久了,魏杨他怎么还不过来?” 完全没有平日里那副见鬼嘲讽鬼,见领导马上端庄沉稳的样子,二十九岁的男人就跟个耍赖的初中生似的。 方雨漫举手投降:“行行行,我现在打电话去催他行不行?” “行。”徐嘉忆点头,非常严肃地说道:“你等一下接通了,让我跟他说。” 刚刚接通电话的方雨漫愣了一下,她很确定徐嘉忆这句话通过话筒传过去了,因为她非常地清晰地听到魏杨笑了一下。 “你把电话给他,我听听他要说什么。”魏杨挑眉道。 方雨漫顿了一下,没急着给对方,反倒是对着魏杨说了一句:“他……嘉忆他这些年……”最后化作一声无奈叹息:“算了,我没资格说什么,魏杨,你就当骗骗他吧……” 骗他?骗什么? 魏杨还在思考着呢,那边徐嘉忆接过了手机,非常高冷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还没过来啊?” 这种熟悉的语气一下子就把魏杨拉进熟悉的漩涡,他顿了顿,笑道:“刚刚被晓蕊缠着呢,出门晚了一点,马上就到,你烟花买了吗?” 得到了解释,徐嘉忆态度软了一些,他好笑道:“你买的还没放呢,干嘛买新的?” 他买的?看着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繁忙的街道绝对不会让你失望,魏杨愣住了,他想起自己去面试那一年买的烟花,当年本以为有机会和对方一起过年,但是面试不能错过,剩下的烟花上飞机前他全部拉给徐嘉忆了。 秉着买了不放也是浪费,他让徐嘉忆随便找几个朋友一起去放了,但是他好像并没有找其他人,一直自己珍藏着。 “藏了这么久了,不怕……再也点不起来了吗?”魏杨压低了声音,说不清心中是什么心情,有种茫然的酸涩涌起。 旁边的方雨漫默不作声站着,她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还有时不时游过的游轮,眼中光芒闪烁。 听了这话,徐嘉忆反倒笑了,宛若一个单纯天真的高中生,信誓旦旦说道:“我一直保存得很好呢,怎么可能放不了?” 语气坚定而认真,一下子戳中了心底掩盖已久的角落,在重重扬起的烟尘之中,魏杨几乎被这涌出的,排山倒海一般的感情与回忆所击倒。 良久,当年那个光芒闪耀的少年魏杨涌现,他战栗着,问道:“徐嘉忆,你喜欢我吗,有多喜欢?” “谁知道呢?”坐在栏杆上晃着双脚,夜风拂过他鬓边黑发,徐嘉忆笑弯了眼睛,十七岁的那个少年温柔道:“也许在我意识不到的时候,是真的很想要每天都见到你的。” 与你相爱时,我清白又勇敢。 一瞬崩塌,一瞬心动。 两颗发光的星星,离得再远,隔了天南地北,也总会在不经意间互相温柔照耀。 “徐嘉忆。”咽下喉中一切苦涩与不可名状,复又睁开眼,魏杨一字一句道:“你会一直等我吗?” “会。”徐嘉忆感觉醉意涌上,麻痹了他的四肢与意识:“我会一直一直地等你。” 瞳孔倏然放大,高楼之外有飞鸟掠过,牵动你思绪。 风翻山越岭,穿过千里,也要温柔拂过你面庞。 总有人,跋山涉水,为你而来。 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一道挺拔身影急匆匆路过会议室。 桌边正对着电脑屏幕修改方案的工作伙伴们纷纷抬起头来,眼睁睁看着他们眼中那个“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的Mr.魏飞奔下楼。 最难熬的日子里,他们都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团队里那个中国姑娘忍不住蹦了一句充满可爱口音的中文:“他家里着火了吗?” 奈何在场听得懂中文的基本就没有,缺少翻译,所有人对着这句中文陷入了沉思。 坐在桌前,魏杨拨通手中的电话,跨洋的信号飞跃千里接通了。 电话里,蒋月梅听着儿子娓娓道来,她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其实妈早该看清的,你已经是个很成熟的成年人了,你一直都有自己的意见,自己的信念。这次,我不能再插手你的人生了,妈妈相信你的选择。” 看着自己屏幕上的“辞职信”邮件,魏杨扶着耳边的手机,低头笑了笑:“谢谢你,妈。” 手指轻点鼠标,保存,确认发送。 “青春有你出席 不是为了让你缺席 好想沿着回忆 狂奔向你” 也是多年之后,站在母校那个依旧的礼堂上。 回忆与故人皆重逢,面对台下一双双天真纯净的眼睛,魏杨笑道: “人生永远无法重来,过去的你是你,现在,和未来都是你,一脉相承。” 过去的青春美好与困难是你,现在的触手难及是你,而以往的我也是我,这皆是人生没办法重来的意义。 台下掌声如雷,而观众席之中,第二排的徐嘉忆仍然望着窗外的树木,眼神恍惚,完全不知道当初的自己酒后干了一件多大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有你出席,不是为了让你缺席。”——尤长靖《昨日青空》 第63章 第 63 章 脚下踩下刹车,稳稳地将车子停在医护大楼面前。 开启车门,还没等魏杨走下车来,手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引起他的注意力。 划开屏幕阅读那条讯息,一张图片缓缓读取出来。 赫然是一位金发美女穿着性感的三点式比基尼坐在沙滩上,惹火的身材占据了大部分视线,实在是在严寒冬日给人心头涌上一股热辣性感的感觉。 可惜整张图片的重点还是在她背后偷拍那位亚裔帅哥身上。 那位同样只穿了泳衣裤的帅哥从背影看有一副很好的身材,背上却有不少伤痕旧疤,正专心致志地和面前几个人交谈着,没有注意到这位美女在偷拍他。 这位金发美女就是他那位,活在广大人民群众话茶余饭后谈资里的前未婚妻,vicky。 魏杨的大学校友,某大州电视台里有名的,才貌双全的财经频道主持人,从样子到学历完全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同款完美人设。 却偏偏喜欢上了一位软硬不吃的合众国帅气警察。 倒追不得,天天来找自己的蓝颜知己魏杨喝酒消愁,然后想出了一个至今都让人感觉头皮发麻的好主意。 死缠烂打,按着魏杨配合她演了一出气死男神的好戏,就是跟她马上去订婚。 在订婚之前魏杨还反复和自己这位红颜知己确认,这位战斗力爆表的帅哥,会不会在订婚典礼上因为生气而掏出抢,一扣扳机崩了自己。 vicky满口答应着不会不会,然后踩着挚友差点被殴打的尸骨奔向男神怀里。 这么一思考,这位金发美女还真的挺像那个见色忘义的方雨漫的。 原来这种女人果然是不分国界的吗? 魏杨失笑,将图片缩小了,回复了对方一个“点赞”的表情。 不过他得承认,这两位性格相近的美女还是帮了他不少忙的。 一个给他送来想要的消息,一个帮他制造了不少话题,虽然都是因为他给了不少好处。 这个利益交换的世界,缺少爱与温暖,真的是有点真实。 时间拉转,回到眼前。 驾驶座上的魏杨双手放在身前,思及过去那段日子,他不禁失笑。 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差不多时间了,对着后视镜理了理衣领,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子。 伸手关上车门,方要按着车钥匙落锁时,他余光里瞥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医院大楼门口。 有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了出来,左手挽着大衣和围巾,右手接着电话。 低着头说话的神情,与多年前那个少年重合了,魏杨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脚步匆匆地越过玻璃门朝外走,一边走着一边朝和他打招呼的同事点头——正是才下班的心外科徐医生。 大概是遇见了什么难题,他一边蹙眉一边接着电话,并没有看见门口等着的男人,就在即将直挺挺地路过他面前时候,魏杨伸手轻轻拉住了他。 下意识回头,徐嘉忆看见对方时候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会,手机传来的声音又吸引走他的注意力: “嗯,好……但是我认为成功率应该不大,毕竟这位病人患有不可逆的严重的肝脏、肾脏疾病,最好还是详细考虑关于心脏移植的方案……” 这种专业而严谨的态度与神情,嗯……不得不说专心工作的男人最迷人。 扶住对方的后背,外头风太大了,魏杨示意徐嘉忆跟自己上车去说。 点点头,徐嘉忆坐上副驾驶座。 刚要伸手关上车门,魏杨把他的手按回膝盖上,低声提醒道:“不要夹到手。”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已经帮他把门关上了。 徐嘉忆愣了一下,看见对方从车前方绕了过去,打开驾驶室车门坐了进来,车内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说不清是什么味道。 电话里的同事还在说着关于14年澳洲的那一例心脏移植手术,十分认真地和徐嘉忆分析着可行性,简直称得上固执的让人头皮发麻,絮絮叨叨,喋喋不休了。 鉴于徐嘉忆自己多年来不知道面对多少话多的碎嘴子们,非常熟练地插进对方说话的空隙里,坚决道: “具体还是等我们和主任开完会再说吧,毕竟这不是普通的病例,特殊性太强了,先这样,你把你的方案发给我看一下,明天早例会我会给你一个回复。” 语气坚定的一方更容易把控话题走向。 魏杨看了还在接电话的人一眼,看见他已经自己伸手把安全带合上了,忽然感觉这些医生们互相争论的样子也是挺可爱的, 他笑着发动了车子,朝着马路平缓驶去。 对方大概也是被说服了,最后恋恋不舍地嘀咕了几句自己的意见才把电话挂了。 挂断声音响起,屏幕暗淡下去,徐嘉忆叹了一口好长好长的气。 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对付这些固执的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办法,从一如终地糟心。 揉到一半他倏然顿住了,看向旁边开车的老熟人,有些无奈道:“你……公司里不忙吗?” 怎么有空天天往医院门口里跑,鬼知道他的车子在医院车库里停了几天了,就是没有机会自己开回家去。 “还可以,一般忙。”魏杨笑着,打转方向盘拐过一个路口。 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车流行人,不断流逝而过的风景,徐嘉忆总感觉哪里不对。 这个人怎么又开始这么自来熟了? “今天还是去北街吃饭吗?”魏杨问着。 徐嘉忆并不在意吃饭问题,看了一眼同事发来的手术方案,应了一句:“都行。” “嗯,听你的。”魏杨点头。 听见这话,徐嘉忆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自从上次参加了母校的演讲会之后,徐嘉忆感觉自己的态度确实有所软化。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这位人才的得寸进尺,连着好几天,天天来医院门口接他去吃饭,吃完就把他送回公寓里。 他确实是在外面租了一套公寓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被这位大哥知道了,但他八成猜得到是方雨漫这个女人给出卖的。 真是四面楚歌,徐嘉忆忍不住叹息。 然而这人也确实是从不逾矩,每天把他送到楼下以后就开车离开了。 徐嘉忆知道魏杨的公司和医院之间其实离了很远,更别说特意又绕到公寓来,估计午休时间都剩不了多少了,偏偏啥也不说。 好似踩着线却并不越线,让人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真的是很棘手。 徐嘉忆一边吃饭一边沉思着,倏然听见魏杨开口: “后天我要去香港出差一趟,大概五天以后才能回来。” 嗯?徐嘉忆愣了一下,抬头看见对方好似不经意一般说出这件事,就像在谈论明天要吃什么饭一般。 本来他是差点脱口而出,说你其实不必告诉我的。 但鬼使神差一般,徐嘉忆把这句话吞了回去,筷子点了点盘子边缘,点头:“嗯,好。” 看了对方一眼,魏杨笑了笑,继续转移了话题,开始聊起其他细碎琐事来。 一人一句接着,和其他普通人并没什么大的区别,好像他们真的就一直是这么平平淡淡地过来的,中间并没有那个虚无的九年存在。 吃完饭,魏杨又开车把他送到了公寓楼下。 车子停下的时候,他等着徐嘉忆解了安全带,然后和往常一样说声再见就下车。 但是今天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他转头有些疑惑看了一眼沉思的人。 徐医生垂眸不知道想着什么,还没等魏杨开口问出来,他已经抢先开口了。 “怎……” “要上楼去坐一坐吗?” 向来铜墙铁壁,无坚不摧,好似没脸没皮的魏杨竟然顿了一下,接着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他这一沉默,徐嘉忆自己也开始有点犹豫加后悔了,他刚刚说这话其实也没有经过大脑什么思考,只是突然想提这么一个要求而已。 毕竟礼尚往来,总不能花着人家金贵的时间和油钱,也不能真的这么理直气壮,还不给面子。 不过,说了就说了吧。 “咔哒”一声解开安全带,徐嘉忆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回头提醒他:“门铃1203,小区治安挺好的,车随便停楼下就可以了。” 说完关上车门就朝大楼走去,魏杨终于从惊讶里醒了过来,望着空荡的副驾驶座。 忽然低沉地笑了一下。 这位朋友,嘴上整天说着拒绝的话,其实明明什么都没变,就是一样的心软。 阳台上挂着昨天刚洗的被子,落地窗没有关严实。 外头的清风混着阳光吹拂了进来,掀起层层叠叠的被子,将整间屋子都充满被子上洗衣液的清香。 魏杨进门的时候,徐嘉忆正在小厨房里烧水,转头示意他可以在客厅里等他一会。 客厅里的电视已经打开了,随机播放着影片,给这片环境笼罩上了生活的气息。 独居的人东西并不多,四处摆放错落有致,角落里还有几本病理学堆放在一起。 大概是职业病所限制,公寓里基本上算是一尘不染了。 把热水端给魏杨,徐嘉忆道:“你先坐着,我去收一下被子,电视遥控器在桌上,想看什么随你开心。” “好。”魏杨接过杯子,室内温暖得很,他干脆脱了外套,躺进柔软的沙发里。 徐嘉忆猜测的没错,天天这么赶来赶去确实有些费神,尤其到了这种能让人放松的家居环境里,他不自觉就卸下精神,开始涌上一点困意。 电视上播着电影,看样子也是徐嘉忆随手调出来的,魏杨看了看右下角的名字,叫《东邪西毒》。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气,与宁静的气氛。 屏幕上是张曼玉那张美艳而怅然的脸庞,虚虚望着远方: “以前我认为那句话很重要,因为我相信有些事说出来就是一生一世。现在想想,说不说也没有什么区别。有些事情是会变的,我一直以为自己赢了,直到有一天我看着镜子才知道我输了……” 客厅连着阳台,电视声音不大不小播着,徐嘉忆收着被子的手一顿。 他曾经陪方雨漫这个偶尔会突然变得文艺的发小看过这部电影,虽然他一个丝毫文艺不通的男青年根本看不懂这部影片的含义,也差点看睡着了。 出于对美女的欣赏,他却难得把这个片段给记住了,他记得下一句是: “在我最美好的时间里,我最喜欢的人不在我身边,如果能重新开始该有多好。” 女声淡淡响起,一种有点奇怪的氛围开始在屋子里弥漫,徐嘉忆有些不敢察觉魏杨的心思,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抬手收着衣服和被子。 右手触及一件黑色外衣的瞬间,突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 掌心还带着热水的温度。 徐嘉忆一愣,却没有推开身后站着的人,静静等着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一口呼吸缓缓落在耳后,他听见魏杨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嘉忆……有时候,清晨醒过来的一瞬间,我会想你是真的存在的一个人吗?以前我们相处过的那些日子是真的发生过的吗?” 在那些见不到你的日子里,无法确认你真实存在的日子里,我偶尔会怀疑自己脑海之中一切回忆的真实性。 回忆里这些笑容与天真,是不是只是我做的一个梦,醒过来之后就全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顿了顿,魏杨低垂了目光,低沉着声音笑了笑,酥麻感觉在耳尖扩散: “其实我没告诉你的是,最开始那三年时候,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最后我们还是会分开呢,是不是因为时间还没到呢?……如果是时间错了,那现在已经过了九年了,你能告诉我,现在这个时间到底对不对呢?” 或许我们现在已经能够完全理解彼此了,还不算一个很好的时间点么? 风与浪皆停息,窗边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止了。 眺望窗外的城市高楼大厦,徐嘉忆目光有些复杂。 良久他才开口道:“从来都不是时间到达或者没有到达,也许就只是我一个人太过自私了吧……魏杨,你从来都没做错什么,只是,我们身边许多人都是无辜的,我不太愿意看见他们失望或者是委屈。” 时光流转,万物变迁,以前说不出口的东西,如今都能平平淡淡地提起,也许这就是对方口中的九年时间的力量,将你我心境都不断转换。 放弃,比坚持更需要勇气,也更加残酷。 小少年尚有一腔孤勇,可能不太成熟也不懂得世故变通,却是说放弃便放弃,而现今的自己呢? 徐嘉忆自嘲地笑了笑,如今的自己已经开始趋向于心软,那些勇气已经在这么多年里,被愧疚感一点点地消磨掉了。 捏了捏自己掌心里对方的手腕,魏杨对这番话不可置否,却是低声道:“所以你选择让我失望,让我委屈是么?” 背对着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不愿接受的无奈与隐约伤心,根本让人没法反驳。 徐嘉忆一时哑然,兜兜转转,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对不起。” 可岔路在前,我必须做出选择,而你也是理解的。 “别说这个,说些其他我想听的。”魏杨打断了他,眉头紧紧蹙着,却还是努力地将语气放得轻柔一些,颇有些撒娇的意思说道。 喜欢听的? 徐嘉忆又陷入沉默之中,他既不知道对方现在喜欢听什么,也把握不好自己说的话能不能不让对方想多——虽然他自己已经想得够多了。 只好老老实实说道:“我不知道说什么你会喜欢听,不然你给个提示?” 这态度未免太真诚了一些,也太直白了一些。 明明对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篮球场上打篮球的少年了,魏杨还是从他身上品出一点点年少纯真的意思来。 实在让人觉得十分可爱,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用鼻尖蹭了蹭对方柔软的发梢:“行啊,那我问你……” 听见对方语气逐渐开始变得有些正经,徐嘉忆下意识皱眉,总感觉接下来的话会让他很难接。 果不其然,魏杨轻声说道:“徐嘉忆,我们之间已经浪费这么长这么长的时间了,花了九年去等待了……我不想再错过第十年了,你懂吗?” 懂啊,为什么不懂? 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徐嘉忆看向窗外高楼大厦。 是啊,此对象人帅且多金,性格还好,往外一放简直是各色女性的理想对象标准。 谁会不对他心生仰慕呢? 但徐嘉忆今生最大的对手也就是时间了罢,多年消磨之下,记忆之中的魏杨他都有些回忆不起来,甚至还有些陌生,有些模糊了。 情感不对等,对谁都是一种折磨。 况且早在收到对方婚讯之时,他已经决定将回忆彻彻底底藏在心底最深处了。 低垂着目光,徐嘉忆自嘲笑道:“魏杨,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喜欢的是以前那个单纯真诚的徐嘉忆,可能无法接受现在的我——你能保证徐嘉忆会一直和以前一样吗?” 将近十年时间,徐嘉忆不可能一直是那个样子,一定会有变化的。 “也许我已经忘记了我当初喜欢你是什么感觉了呢?” 转过头来,看着对方,徐嘉忆斟酌道:“忘记我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忘记了要怎么去爱你,可能我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你了……这对你并不公平。” 话已经至此,多说就过了,整理好手中沉甸甸的衣物被子,徐嘉忆轻轻挣脱魏杨的手。 他没有再看对方一眼,走到衣柜前开始将东西一件件收进去。 成年人之间了,说这话只是基于彼此都能够接受,都能心平气和地谈论彼此的感情,去除了当初那些勇敢无畏以后,剩下的全都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的真相。 粗略听起来好像在跟对方赌气似的,其实并没有,可惜某人好像反而退化了。 奔三的成年人了,背影里还写满了小孩子一般的丧气。 徐嘉忆做完这些,看了看着站在阳台的人一眼,实在无奈又好笑。 最后好似投降一般走了过去,叹道:“你下午不用去公司吗,要不要去床上休息一会?” 他知道魏杨一直有午睡的习惯,看样子应该是还没改。 “嗯。”魏杨转头看他,目光难辨,最终是点头答应了。 第64章 第 64 章 今天是周日,徐嘉忆今早去医院只是为了去开会,下午不需要再去上班。 看着人到房间里躺下以后,徐嘉忆放轻了脚步走出来,关上房门。 想起自己刚刚厨房里还煮着东西,徐嘉忆走进去看了看。 其实是姜妍送过来的各色养生食谱,这位高龄少女不知道又从哪里弄了一本养生书籍,提了大袋小袋的五谷杂粮过来。 让徐嘉忆少吃点外卖,没事多吃这些利于身体健康的东西。 什么都想好了,就是忘了儿子自己就是个医生,这些东西懂得哪里会比她少,但徐嘉忆没有说什么。 每天认认真真煮了薏仁粥,还跟打卡似的把煮完的东西拍照发给姜妍看。 刚刚发完今天的任务打卡,姜妍很快回复了消息,却不是因为儿子这煮的越来越好的粥,有些装作不经意一般问道:“月梅他们家的杨杨是不是回国了?” 还月梅他们家杨杨?居然这么亲昵了吗? 徐嘉忆实在忍不住,对着手机笑出声来。 明明是很紧张的,装得还挺像的。 本来徐嘉忆就料到了姜妍肯定会收到消息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事情从头到尾姜妍都知道,他也不装作转移话题。 回复道:“是,魏杨他来找过我,姜美女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这回对方倒是没有马上回复了,屏幕上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输入了快半分钟也输入不出来,徐嘉忆失笑,几乎能看见这位女士脸上那种纠结的表情。 姜妍一直是很宠他的,明明儿子都快奔三了,有时候也还是当作小孩子一样看他,可这种感觉却不会令人生厌,反而觉得从容而温暖。 这位母亲也一直很温柔,即使奶奶他们到处追着他问什么时候结婚,就差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去相亲了,姜妍也总是什么也不说,有时候还会帮着他说话,让他自己好好考虑,想要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 这点徐嘉忆自己都有些意外,没想到姜妍居然能对他心大到这种程度。 而他自己虽然嘴上说着自己会考虑婚姻大事,人生大事,偶尔下班回来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也会在心里默默地长叹一口气,搞不清自己想要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但是其实,他心里也没什么底气,曾经尝试过和一些人交往过,最后结果往往都是失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不清是对婚姻失去了期待……还是他一直放不下魏杨? 说不定也是放不过自己。 不知道,这问题挺难解的,当事人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徐嘉忆苦笑一般摇了摇头,姜妍迟迟没有回复,他把手机收进裤兜里,举起锅里的粥尽数倒进保温壶之中,香气四溢。 他一向是一次性煮得多,集中保存起来,一天可以分成多次慢慢吃。 弄完厨房的事情之后,想起中午接的那个电话,徐嘉忆打开电脑开始工作,拉着鼠标继续仔细研究刚刚下班时候同事发的文件。 室内一股薏米清香,十分宁静。 在不知不觉之中,墙上的时针缓缓指向两点多,差不多是魏杨去公司的时间了。 还在徐嘉忆考虑着要不要直接进去叫人的时候,没想到对方已经自己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困意还未完全散去,魏杨看见坐在桌子前工作的徐嘉忆,好似还愣了一下。 上下打量一下对方,徐嘉忆有时候必须承认,魏杨这些年气质上确实是变了许多。 年少时身上那种阳光与光芒收敛了不少,反而显示出不少成年人独有的成熟来,却也不失他的骄傲,形成一种很特殊的锋芒。 然后脖子上的领带也没有打好,就这么胡乱搭在自己衣领上,蹙着眉头好似有点委屈一般说道:“你怎么没来叫我?” 哦?徐嘉忆挑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人,在别人家里原来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不过他还是调侃一般笑道:“下次一定注意。” 反正根本就没有下次了,徐嘉忆无语地耸肩。 “嗯。”魏杨点点头,手指打着自己的领带,在房间门口刚走了半圈。 徐嘉忆提醒道:“镜子在浴室里,浴室在房间出门左拐。” 话音一落,人就往浴室方向去了。 看着对方的背影,徐嘉忆头一次对自己这么小的公寓产生了怀疑,这么几十平方米大小的住所,已经大到让这人开始迷路了吗? 等对方衣冠楚楚地又从浴室里出来以后,徐嘉忆示意他过来厨房,把桌上已经加过白糖的薏仁粥端给他:“美容养颜,吃完再去吧。”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等高级待遇,今天一天之内真是受了一连串大小冲击,直到吃完那碗粥,魏杨脸上的表情都是空白的,咋一看好像是挺冷淡的。 徐嘉忆就在不远处的桌子边继续看他的文件,大概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伸手戴上了他的眼镜。 键盘敲击声音清脆,眼睛缓缓扫视屏幕上的内容,旁边坐着的人安静吃着东西。 如此家居温馨的场景,无人觉得不对,也无人觉得生分。 戴上眼镜的徐医生更显禁欲,魏杨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 以前从来没见你有近视的问题。 “嗯……”一边盯着电脑敲打着输入,徐嘉忆一边分神回答道:“有个几年了,我记得大学时候就去配了,只是平时还是不太习惯戴着,偶尔戴着能看得比较清楚。” 是彼此间缺失那几年发生的事情,魏杨看着慢慢空下去的碗,没有继续和对方聊下去,自觉拿着碗去厨房洗了。 等徐嘉忆反应过来时候,魏杨已经准备出发了,弯腰站在门边穿鞋,门边衣架上还搭着他的大衣。 点击鼠标保存了文档,徐嘉忆站起来去送他。 走到门边时,感觉眼睛又开始酸涩,他摘下眼镜用手指揉了揉,顺口说道:“路上注意开车安全。” 明明是一句很稀松平常的话,魏杨却顿了一下,他直起腰来看着对方:“嘉忆,我认真想了一下,你刚刚问我,也许你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喜欢我是什么感觉,也许你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徐嘉忆静了一下,他重新把眼镜戴上,抬起头来清楚看着对方的眼睛,还未等他开口辩驳。 魏杨已经释然一笑,他说:“我曾经想过这个问题的,再回来找你之前,我一直有这个答案,只是我刚刚才说服了自己去实施……” 目光温柔,他一字一顿道:“如果你忘了以前的我们是什么样的,幸好我还记得,我可以和你像以前一样从头开始,让你一点点地,慢慢回忆起来……” 反正你不也没忘记不是吗?魏杨颇是理直气壮地想道。 缓缓瞪大眼睛,徐嘉忆怔愣在原地,手腕被拉住了,甚至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之下,被对方扶住肩头在嘴角亲了一下。 带着他刚刚投喂的薏仁粥的清香,还有一丝丝白糖的甜腻温软。 等一下,这剧情走向不对啊? 徐嘉忆看着对方退后一步,无辜而又笑意盈盈看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面对这种诡异路线,他实在有些被噎住了:“你……” 果然他对这些执着的人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总感觉自己先前说的话都被魏杨当作耳边风,给完完全全放飞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到脑子里,可能早就随风飘散了。 平复了一下呼吸,徐嘉忆继续坚持着自己讲道理的原则:“你冷静一点,你有考虑过我刚刚说的关于……” 话还未说完,对方又凑过来亲了一下,直接把所有的话给一吻踢回了肚子里,锁断了脑子里完整的逻辑顺序,完全就是无理取闹的作法,却很难让人对他发脾气。 徐嘉忆感觉有种想要和对方讲道理,却被人用乱七八糟的招式往回塞的感觉。 一时火气升腾,一时又无可奈何,简直要把他生生给气笑了,咬牙切齿:“你才是我的祖宗。” “我为什么需要按照你说的冷静?”魏杨笑眯眯地反问他,说着他也不等人家回答,半真半假地把话说完了,挑眉道: “我的冷静一直都在你身上,一想到我可能这辈子和你再也没有任何一丝交集,你居然跟我谈冷静?” 遇见你之后,我的冷静都不再属于自己了,全在牵系在你身上了。 听见这话,徐嘉忆下意识又要蹙眉,魏杨看见了,威胁道:“露出点开心的表情好吗,不然我就继续亲你。” 这话简直比上司的话还奏效,徐嘉忆马上摆正了神情,露出那张独属于病人的徐医生专业素质表情,堪称无懈可击。 没想到徐嘉忆还有这种任自己拿捏的一天,魏杨拿下衣架上的大衣穿上,自己打开大门走了出去,还在回头调侃他: “真想拿手机把你这一刻的表情拍下来,太让人觉得报应虽然来得晚,但是一定会到的。” 徐嘉忆:“……” 这个人能不能快点在自己面前消失? 徐嘉忆假笑道:“求你赶紧走吧。” “行啊,都听你的。”魏杨老毛病不改,等着电梯也要讲究帅气,双手插着大衣口袋一脸阳光灿烂。 两人隔着一段走廊对视着,徐嘉忆心情复杂看着魏杨。 他并不觉得魏杨刚才那些话是在开玩笑,这个人真的很有可能做到。什么回忆青春啊,他就没有按照正常套路出牌过,完全让人猜不到下一步,却又不知道怎么回拒他。真是每一处弱点,每一个弱点都被对方把持住了。 徐嘉忆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阻止他,改变这个越来越不受他控制的局面。 这边已经快焦头烂额了,那边的电梯到了,电梯门缓缓向两边推开。 临合上门之前,魏杨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之前我觉得不重要,但是我现在觉得很有必要让你知道我当初回国的原因。” “什么?”徐嘉忆下意识问道:“什么原因?” 他好像真的不记得了,魏杨直接笑了出来,抬步走进电梯了。 电梯门完全合上,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缓慢减少,预示着对方真的已经离开了。 结果还不是什么都没说?脑子里思绪简直乱成一堆毛线,徐嘉忆只感觉头皮发麻。 他伸手关上大门,对着重新恢复安静的公寓。未关门的房间的床上枕头凹陷,还有对方睡过的痕迹,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拉回那四散的注意力,徐嘉忆一愣,走过去,打开了屏幕。 原来是姜妍少女,在人家都睡完了一个午觉之后才组织完毕的消息终于发过来了,也不知道是纠结了多久,徐嘉忆失笑,手指点开消息查看,却是一顿。 “嘉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不是孤独终老,而是跟那个使自己感到孤独的人结婚,然后彼此终老。妈妈一直很贪心,想要你一直过得幸福,所以你要自己好好考虑。” 甚至都能想象到姜妍说这句话时候,眼睛里全是温柔而专注的光芒。 摩挲着屏幕上这句话,徐嘉忆陷入沉思,眼睫随着脑子思绪流转而轻微颤动。 末了,他终于低头一笑。 会的,我会如你所愿的。 第65章 第 65 章 早晨八点多时候,门铃就被按响了。 幸好徐嘉忆起得早,不然胆敢这么大清早扰人清梦的家伙,可能会在开门时候先被他大卸八块了。 但打开门看见门外的人的时候,他很无语地发现,自己确实也不敢把对方怎么样,愣愣看着门口西装笔挺人模狗样的人,脑子再次短路:“你……” 你这么大早上的怎么也过来了? “早上好。”魏杨抢先开口道,眼睛里都是笑意。 人家都打招呼了,徐嘉忆只能下意识答道:“早上好。” 还没等他问出个所以然来,魏杨已经扶住门框直接走进来了,怀里的小东西还因为看见了新的环境兴奋地“汪汪”了两声,直接把徐嘉忆又喊懵了。 以为徐嘉忆刚起床所以才这么茫然,魏杨把包放在沙发上后走了过来,笑道:“刚起来?” “没有,起来有一会了。”徐嘉忆关上门,这种感觉很奇怪,为什么魏杨好像又比昨天开心了一些,这个他感受得到,正是因此才会觉得很诡异。 “手,抱着。”魏杨示意徐嘉忆伸手,又把手里的小东西往他怀里一扔。 连软糖他都很久没有抱过,一时间只能匆忙抱住,简直摸不着头脑:“你把它给我做什么?” 魏杨并不回答问题,只是点着这小可爱的脑袋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我养的,叫葡萄糖。” “什么?”徐嘉忆给绕晕了,他本来想说,我是想问它为什么会被抱过来,却直接被魏杨的话给截胡了,磕磕绊绊道:“你、你刚刚说什么葡萄糖?” 啊,多么熟悉的名词,水果软糖和葡萄糖。 魏杨被对方这副接连懵比的样子给逗笑了,好一会才止住了:“我说它的名字就叫葡萄糖,和你的柴犬就叫水果软糖是一个道理……” “没有一个道理……”徐嘉忆企图辩解,却突然噎住了,看着魏杨就这么一直嘴角噙着笑看着他,眼睛里显然写着不相信,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等了一会徐嘉忆都不出声,他好奇道:“你为啥不编了?” 哑然失笑,徐嘉忆无奈道:“不编了,嫌累。” 直接把魏杨逗笑了,勾着嘴角:“确实,我听着都替你觉得累,那你打算跟我坦白吗?” “坦白什么?”徐嘉忆又问。 “坦白水果软糖为什么叫水果软糖,是因为我吗?”魏杨好奇问着,眼眸之中有什么在期待闪烁着。 他这么直白而又兴奋的样子,直接把徐嘉忆给镇住了。 看着对方,徐嘉忆半晌才说道:“你是认真的吗魏杨?” “喜欢你吗?”魏杨好像又恢复成当初那个样子,笑道:“那你问对了,在喜欢你这件事情上我一向是很认真的。” 微微蹙眉,徐嘉忆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即使我们当初已经分开过一次,已经隔了这么久……” “可能变了,可能不喜欢了,你想说这个,对不对?”魏杨还是一派悠然的样子,他弯腰从包里拿出一个让徐嘉忆很是眼熟的本子。 棕色面皮,厚重手感——说出来很煞笔,而且也不希望其他知道,不过徐嘉忆还是要承认,他有一段时间确实有写日记的习惯。 尤其是大一那段时间每天都写,写的很是勤快,后来他记得在魏杨订婚那一年,他一股脑把这些东西放在那个箱子里全给卖了。 怎么会落到魏杨手里!! “但是你本子上好像不是这样写的。”魏杨余光瞥着徐嘉忆那一脸“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的表情,憋着笑翻到其中一页,小声朗读道:“啊对就是这一页,看一下日期,是你大一上学期的时候,写的是……魏杨应该要放假了吧,听其他人说寒假他要回来过年,可是我回来这么多天完全没看见他人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的脸面那么不值钱的吗? 徐嘉忆感觉自己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了,他伸出右手就去拉那个本子,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防备的样子,直接让他把本子给抢走了。 本子被拿走了,魏杨没了读的东西,抬起头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徐嘉忆,忍笑道:“嗯?我记得这个是你的字迹没错的……” “是。”徐嘉忆整个人都感觉酸爽了,他实在怕对方说出更让自己没脸见人的东西,马上承认道:“这些都是我写的……” “那我问你。”魏杨挑眉,悠哉说道。 还没等他问出来,徐嘉忆已经完全预料到他会说什么了,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到现在也……对你有感觉。” “那你后悔当初和我分手过吗?” “不后悔。”徐嘉忆应着。 似乎是不怕对方看透自己一般,他看着魏杨那双眼睛,清晰道:“我不后悔,做决定时我已经想好了自己是没有退路的,而徐嘉忆一人做事一人敢当,时间能够重来的话,我还是会这么选择,所以……魏杨,你要找一个更珍惜你的人,别喜欢我,不值得……” 话说到最后,徐嘉忆感觉胸中有什么在哽咽着。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真话了,事实上并没有多轻松多决绝,每当他想起自己未来要和这个人分开时候,全都是心如刀绞的,一如这九年的日日夜夜。 魏杨从他说出“不后悔”三个字之后就不插话了,一直等徐嘉忆说完了好一会了,他才低头轻轻笑了一下:“那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嘉忆?” 并不等对方回答,魏杨径直接了下去:“我一直在想,徐嘉忆真是个狠心的人,但我很多年以后我明白了一句话,有些人他爱你是在没有说出的部分,而我。”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是光芒闪烁:“一直在搜集这些证据,越收集,越觉得……你太珍惜我了嘉忆,不要那么珍惜我,你回头看一下你自己。” 你回头看一下现在的自己,一直替我活在别人的目光里,一直背负着所有人对魏杨的一切期待,恰是看出我身上那些闪光的地方,才不愿意我陷入荆棘之中。 也从来不愿意伤害我在意的人,你爱我,尚且超过爱你自己。 “是那次我不愿意出国读书让你警戒了吗?”看着徐嘉忆下意识撇开目光,魏杨又是好笑又是感到了一点心疼:“可能是我真的闹的太大了,也不小心让你看见了……说实话,有一部分是因为你留下来的,但是更多是我自己的坚持,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把责任放在自己身上。” 对方一直不愿意看着自己,魏杨也怕自己进逼得太紧了,稍稍松出了一点空间,转移话题一般道:“葡萄糖是我回国时候刚养的,最近我要去出差你也知道的,能帮我照顾一下它吗,我觉得你应该是比我有经验的。” 沉默了一会,葡萄糖都乖乖趴在徐嘉忆怀里,可见确实是是个很粘人的小狗了,半响对方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好。” “它出生还没多久,平时先不要给它洗澡。” “好。” “很乖的,你平时照顾它不用费太大劲,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好。” “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嘉忆。”魏杨轻声问道。 “好。” 猛地抬起头来,魏杨看着徐嘉忆的侧脸,企图辨认出他究竟是顺口说道,还是…… “我说。”徐嘉忆把脸转了回来,眼眶有些发红,他稳了一下呼吸:“好,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魏杨屏息,眼睁睁看着徐嘉忆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 久违的气息,陌生而熟悉的拥抱,那些奔涌而出的情感四处弥漫,愈发不可收拾。 抬起手来,回应了这个拥抱,魏杨将头埋在对方的脖颈边,深深呼吸了一口,嘴角扯出一个不知道是轻松还是难过的笑容,他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会一直等我的……” 用独属于徐嘉忆的方式,一直在原地等他,只要他一回头,就能一眼看见他。 当天下午,飞机就呼啦呼啦地划过长空,飞向了大陆另一头了。 早上十点的航班,难怪这人赶急赶晚的就抱着葡萄糖上门了。 周日阳光不错,怀里抱着葡萄糖,徐嘉忆依旧坐在落地窗前,一页一页地翻开这本日记。 当初那个不愿意放手的自己一点点被释放出来,一点点被魏杨挖掘出来,或许是要这样说的,从一开始就是对方没有放弃过徐嘉忆,也一直在努力看清那个被隐藏起来的十九岁的徐嘉忆。 其中记载了大约两年时间,每一天想起对方的点点滴滴,后来他就不记了,大约是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走出和魏杨这段时光了。 当初那个勇敢又决绝的自己,拼命在往前走的样子,看得徐嘉忆又是怀念又是无奈。 葡萄糖躺在地上,软软地叫了一声。 照顾这小东西五天并不算很难的任务,徐嘉忆站起来,找了一个抽屉将那本子妥善地收了起来。 然后他也应该调查一下那个箱子的下落了,为什么里面的东西会到魏杨手里? 徐嘉忆冷笑一声,拨通了某位方女侠的电话。 电话里,方雨漫大喊着冤枉,就差跳黄河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什么日记本我不知道啊!”方雨漫瞪圆了眼睛:“哇身为发小你居然不相信我的话吗徐嘉忆?” 徐嘉忆揭穿道:“可能就是因为发小才不相信你吧?” “嗯?”方雨漫简直猝不及防:“我什么时候乱透露你的隐私给别人……哎这么一说好像透露了很多次?” 叹了一口气,徐嘉忆问道:“说吧,赚了多少好处?” 方雨漫哈哈大笑:“多亏发小这顶天立地的颜值,这么多年来妈妈桑靠着你的脸也是赚了不少外快的,徒手发家致富全靠你。” 实在是哭笑不得,徐嘉忆又重复确认了一遍:“日记本确定不是你给的魏杨的?” “你的日记本被魏杨看完了?”方雨漫激动得很,拍着大腿:“是不是写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全被看完了……哎不对啊,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俩现在又恢复到能互相换日记本看的程度了吗?” 徐嘉忆:“……”感觉自己暴露了很多东西。 “没有。”徐嘉忆很快否认道:“我还有事情先不说了,拜拜。” “别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剩下的话语都被挂断了。 这人还真的是,天天都满脑子骚想法,徐嘉忆看着手里的手机颇是无奈。 但从方雨漫的语气来说,她似乎真的不知道这件事,除了她会天天往自己家里跑,还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之外,还有谁呢…… 思索了一会,徐嘉忆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个人选,却不是很敢确定。 第66章 第 66 章 当然,还未等徐医生开始求证,周一的上班时间又到了。 朝手术台前一站就是七八个小时不止,连魏杨发过来的他已经落地的消息都还没来得及回复。 手术室门口灯光熄灭,摘下口罩,徐嘉忆走了出来,有些困倦地叹了口气。 一旁先出来的同事,傅志医生就站在外头,路过时顺手把一杯水递给他:“辛苦了,同事。” 接过水杯,徐嘉忆好笑,在对方伸出来的杯子碰了一下:“多谢,同事。” 两位医生一起朝外走去:“忙到现在,你晚饭也还没吃吧?” 喝了一口热水,感觉紧绷的神经都舒展开了,徐嘉忆应道:“哪里来得及呢,身为苦难同胞,一起去吃个饭?” “不了。”傅志笑的一脸奸诈与自豪:“对不起啊徐医生,我老婆给我送饭过来了,就在办公室里等我,我先过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加油。” “没法加油。”徐嘉忆一脸生无可恋看着他:“你说完这句话开始我已经开始漏油了。” 傅医生哈哈大笑,招着手离开了。 站在原地目送着对方离开,徐嘉忆兀自笑了几秒,这才走向了自己办公室方向,拿出口袋里已经关机的手机开始重启——平日里他上手术台之前都会把手机关机,这样姜妍有时候打过来是关机状态,就知道他在忙了。 当然他,关机之前也和魏杨说过这件事。 重启手机,还没在手里捂热乎了,几条信息跳了出来,有朋友发来的,也有魏杨发来的。 吃晚饭了吗? 大概是猜出他还在手术室忙着,隔了大约一小时又发了一条:我让韩倩把晚饭送到你办公室去了。 韩倩是魏杨的助理,有时候会是她会开车过来给魏杨送文件,自己也见过她几次。 愣了一下,徐嘉忆朝办公室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大门紧闭,韩倩向来是个安静贴心的助理,送完东西就会默不作声地离开,搞得他都有点不可思议——魏杨之前这么爱贫嘴的人,居然找了一个这么嘴严的助理。 此时恰好是午饭时间,对方应该也没有在吃饭时间工作的习惯。想了想,徐嘉忆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 大约响了几下,电话就被接通了。 魏杨应该是还跟工作伙伴们在一起,还没出声先传来几句模模糊糊的话语。 “喂,你好,买房地产吗?”语气里带着一点疲惫,但也算带着笑意。 徐嘉忆失笑:“不买,请问你做手术吗?” “是徐医生主刀吗?”魏杨故作正经,状似好奇问道:“会很痛吗?” “是。”徐嘉忆在医院二楼的露天处坐下了,继续道:“至于你,我觉得应该是痛并快乐着的。” 魏杨笑得不行:“那就不了,就不能只快乐吗?” 两人笑了一会,倏然魏杨那边传来一个女声:“杨哥,他们吵着要去开一瓶香槟呢,你跟着一起去喝杯葡萄酒吗?” “不了,你们先去,我这边接个电话。”魏杨拿开手机,回头应道。 正想调侃对方一句,徐嘉忆接着听到那边有个男人笑了一声:“刚刚还跟他们起哄要开XO,现在居然这么静了,跟谁打电话呢?” 随即传来大家的笑声阵阵,魏杨笑骂:“一个个到了正经事严肃正经得跟什么似的,一到有八卦就赶着趟往上闻。” “是女朋友吗?”有个女声好奇问道。 “万一是男朋友呢?”魏杨半真半假回答道。 “哇哦——”有个男人吹了一声口哨:“刺激了,哎你们这些女同志赶紧跟我们一起走了,给人家留点位置,估计跟什么男朋友谈情说爱呢,我们别这边站着被喂一嘴精品狗粮了。” 对面一阵稀稀拉拉的脚步声离开之后,恢复了安静。 没想到,魏杨身边的人对于自己的团队领导人性取向居然也没有一点意外。甚至接受的倒是挺快速而且坦然的,徐嘉忆忍不住笑了笑。 魏杨重新拿回电话,叹了一口气:“刚刚他们瞎起哄呢,别理这群除了工作就没什么消遣的人。” 哦哟,还说人家,徐嘉忆笑道:“那你除了工作还有什么消遣?” “你啊。”魏杨估计是累了,声音有些低沉地回了一句。 “我?”徐嘉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好笑道:“消遣我时候得意不?” 望着远处慢慢暗下去的夜空,徐嘉忆依旧在露天台上休息。彼此这种信口胡掐的感觉,九年了居然一点也没消退,此刻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那可不,得意都要上天了。”魏杨笑道:“不过我哪敢消遣你,你勾勾手指就行了,我这个人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徐嘉忆随口接道:“那不如跟我姓。” “好啊。”魏杨飞快说道:“那你在你户口本上给我留个位置。” 这人已经开始不择手段,选择倒贴了吗?徐嘉忆噎了一下:“行吧,你赢了。” “我赢了有什么奖励吗?”魏杨感觉这一天工作的疲惫,在这些细碎无聊的对话之中都被消磨掉了不少,心里满满的都是惬意的感觉。 “有……吧?”徐嘉忆迟疑道,眯着眼睛看着天边有一片深紫色的天空,好看的不行。 “有什么奖励?”魏杨挑眉,问道。 想了一会,徐嘉忆缓缓说道:“不如惩罚我,一天给你打一个电话?” 霎时没有人说话了,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在交缠,但是这种安静不是以往那种让人觉得难受的沉默,反而像是一种互相凝视的温柔。 半响,魏杨低沉地笑了一下。 笑意这种东西确实是会传染的,徐嘉忆也笑了一下:“不喜欢吗,我换一个。” “别换。”魏杨笑了起来,等那阵高兴劲过了才点评道:“下次方雨漫还跟我说徐嘉忆这个人不会撩妹,我第一个反驳她。” “确实是不会啊。”徐嘉忆闻着夜风清新的味道,靠在墙壁上,笑道:“不然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妹。”说到最后,他感觉自己有点说不下去了。 一说起这个问题,好像有一个金发妹子在眼前闪过,那个身材火爆、学历惊人的,魏杨的未婚妻。一时间徐嘉忆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先前他一直不愿意听魏杨说为什么要和他的前未婚妻解除婚约。 她漂亮,看起来又聪慧又明亮,有什么不好呢? “你不是我的第二选择。”好像看透了徐嘉忆在想什么,魏杨笑着答道:“你一直都是我的唯一选择。” 哦?这人竟然还搞深情告白。 徐嘉忆笑了一下,决定摊开了直接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和她解除婚约呢?” 顿了一下,魏杨有些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问这个问题呢。” “不如这样。”徐嘉忆认真道:“我先把这问题留着,下辈子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再问问你?” 魏杨又静了一下:“到底谁跟我说徐嘉忆这些年单身的,我已经不太信了。” “怎么不是真的。”徐嘉忆语气很是平稳:“方雨漫不是都跟你抖落完了吗,她这个人虽然心狠手辣,喜欢散播八卦,但是关于我的消息还是挺保真的。” 想起方雨漫那副恨不得把所有八卦一股脑说出来的样子,魏杨靠着椅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徐嘉忆就这么噙着笑听着,感觉这种时光真的是许久未曾拥有了。 好一会魏杨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未婚……我前未婚妻,哎你笑什么笑徐嘉忆,能不能有点危机感了?” 等对方不笑了,魏杨才继续说道:“她当时和她男朋友闹分手呢,找我订婚,这样说好像信息量很大的样子?哎我说反了,我没有和她在一起过,我们只是好朋友关系……” “如果你们要是会在一起,哪里轮得上我?”徐嘉忆特别坏心眼地帮他补充了一下。 魏杨笑道:“我要是说是,你怕不是电话都挂了八百回了。” “那倒是不会。”徐嘉忆还是那副语气淡淡的样子,勾了勾身上的白大褂,看见自己口袋里有一根圆珠笔,忍不住拿在手里一下一下按着,垂了眼眸说道:“还不大舍得挂,而且我早就想过了,你回来故意骗我复合都行,反正怎么样都行……不过。” 笑了一下,徐嘉忆点评道:“依照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没那么无聊。” 那边传来一点椅子挪动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魏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轻声道:“你这么了解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徐嘉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个九年……我还挺想你的……” “嗯。”对方应道。 “但是我不太敢想你,太想你时候我很容易把手里的事情搞砸,有时候要集中注意力做事情时候,我就先把你放在旁边,完成了之后再继续想你。” “嗯……” “……还能见到你,确实是很好的一件事。” “嗯。” 彼此寂静了一会,魏杨轻叹道:“虽然不好意思拆穿你,但是你别哭鼻子了,这样我隔了这么远,都没人给个肩膀给你靠,要不要你先把水憋眼睛里回去,等我回家了你再靠一会?” 直接被这几句话给逗笑了,徐嘉忆眨了眨湿润的眼眶,这么一悲一喜的差点把他给搞的人格分裂了,沙哑声音道:“你不去吃晚饭吗?” “你不也没吃吗,刚刚韩倩给我发信息了,说饭菜都冷了也没看见你回来吃。”魏杨厚着脸皮继续道:“需不需要点个陪吃啊,说不定还能陪聊呢。” “陪,睡呢?” 魏杨一本正经道:“我们都是正经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这是违法的你懂吗徐医生?” 徐医生被逗得眼泪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不过不给钱的陪,睡应该不违法吧?”魏杨俏皮地补充道。 “我们能否消停一些?”徐嘉忆有些真心实意地问道。 “能。”魏杨答应了,余光瞥了一眼腕表:“七点了,我先去忙了,记得吃饭男朋友。” 男朋友,这种称呼听起来很有高中生之间的感觉,先前也没体验太久当魏学神男朋友的感觉,时间隔了这么久,听着也不错。 徐嘉忆点点头:“行,男朋友。” 大约是被这三个字给高兴到了,挂电话时候魏杨的笑声还在。 气温慢慢降了下来,外面确实是有点冷了,徐嘉忆感觉自己眼眶应该没那么发红了,收起手机往回走。 办公室桌上的饭菜已经冷透了,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一盒精致可口的东西,门口的小护士已经好奇地探进头来了,眼睛闪闪发光:“徐医生,刚刚进你办公室给你送饭的小姐姐是你女朋友吗,挺好看的啊!” 韩倩也就第一次来医院送饭,这些女生的八卦传的也太快了吧?徐嘉忆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他都能猜想到他要是回答了是,下次韩倩来都能直接被围观着问七问八。 毕竟心外科的徐医生已经单身到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功能是不是不太行,或者是根本就是性冷淡的严重程度了,来了个韩倩就能把他们给好奇激动成这样。 抬手把盒子提了起来,准备直接带回去热一热再吃,徐嘉忆拿下挂在衣柜的大衣穿上。 门口的一双双大眼睛还散发着炽热的光芒,大有对方不回答就不轻易走人的意思,那小护士又补充了一句:“那小姐姐说话也轻轻柔柔的,徐医生有了这么好的女朋友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正好往门外走去,徐嘉忆从她们中间的缝隙穿过去,好笑道:“那不是我女朋友,她……只是一个工作助理,帮忙送个饭而已。” “哇?”那小护士瞪圆了眼睛:“那她老板是谁……是什么厉害的女企业家吗?” “可能吧。”徐嘉忆一边朝外走去,一边头也不回地答道:“她老板是我爱人。” 原地站着几个人石化了,等徐医生身影慢慢离去了,人都完全看不见了,这几个小护士还跟守卫似的杵在门口悄然无声。 好一会,其中一个小护士才跟尾巴着火似的蹦了一下:“是我听错了吗,徐医生刚刚是不是说了爱人两个字!” 还没等她说完,另一个小护士惨叫道:“哎怎么又一个优质男医生有了主啊,都不给我们这些人一点做梦的机会吗?” “哎,散了散了。”最靠前的那个小护士招了招手,叹息道:“又少了一个可以惦记的男青年了,女企业家……哎,有钱真令人羡慕。” 所有人登时作鸟兽散去,徐医生办公室门口再次恢复安静,并且持续了好长一段冷落时间,都不见以往女性同胞抢着往里送文件的盛况。 先前姜妍打过电话过来,要自己周末有空回家吃个饭。 周五一下了班,徐嘉忆就开着车往自家小区去了,一到了楼下就看见姜妍正在给软糖买排骨吃,正要按电梯上楼呢,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帅哥站在旁边,接过了她怀里的软糖。 工作了一天,抱起软糖时候徐嘉忆差点手一抖把软糖丢地上去了,惊讶道:“软糖到底又胖了几斤,我差点……”抱不动了。 看见姜妍手里那满满当当的排骨,他一下子住了口。 软糖好似听懂了他的话,朝着徐嘉忆大声汪了一下。 “哎哟,胖了还不许人家说了。”徐嘉忆抬手摸了一把软糖的胖脸。 “那可不。”姜妍走进电梯里,按完楼层还忍不住逗了一下软糖,笑道:“咱这可是丰满美。” 虽然徐嘉忆也不懂一只公狗哪来的丰满美,但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姜美女,你也别整天喂它这么多排骨了,哪天肥的都没女朋友要上哪哭去?” “这有什么。”姜妍一脸无所谓道:“反正你这么些年也没女朋友要,有个魏杨要你就不……错……” 气氛有点凝固,这对母子站在门口面面相觑,两个人对视良久都没说话。 “我……”还没等徐嘉忆说完。 姜妍马上接道:“我好像忘记拿钥匙了,但我记得你爸爸在家……” 话音一落,面前的门忽然打开了,徐业霖一脸震惊地站在门口:“我刚刚看见你没带钥匙了,特意在门口等着,你刚刚说啥来着……为什么魏杨要嘉忆?” 徐家三口,包括一只肥美柴犬全部站在门口,站成了一副艺术品画像。有邻居刚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迎面就看见这么一大家子,吓了一跳:“哎哟……姜妍啊,你们家门口开家庭会议呢?” “是啊。”姜妍艰难回答道:“屋里不方便说这事,要外面说才行。” 邻居愣了半响,钥匙都差点戳到旁边的墙上去,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事情需要在外面说的,一脸惊疑地看着他们。 “走,进去说。”姜妍一脸纠结,把这对全身上下写着“心情复杂”的爷俩给拉了进去。 大门一关上,就是自家事情,自家内部解决了。 徐嘉忆抱着软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快转不动了,实在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被徐业霖知道这件事,一时不知道要先做什么。 而徐业霖已经被姜妍拉着坐在了沙发上,他看着一脸严肃的姜妍,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魏杨……” “没有。”姜妍飞快解释道:“你听错了,我和嘉忆刚刚只是闲聊而已。” “哦……”徐业霖摸了摸胸口,叹道:“那就好,吓死我了,昨天我们还和老蔡他们说魏杨呢,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国之后又跟家里闹了一顿。” 嗯?说起魏杨?慢慢走向沙发坐下的徐嘉忆抬起头了,他一边摸着暖呼呼的软糖一边抬头看着徐业霖。 他本来想问他们再说魏杨什么的,倒是姜妍已经忍不住了。 她惊讶问道:“啊?魏杨怎么和家里闹了一顿?” “也不清楚。”徐业霖微微蹙眉:“听老蔡他们说是魏杨二十九岁了还一直不肯结婚,还和月梅他们夫妻俩说……咳咳。”清了清嗓子,这位徐家老大压低声音说道:“说是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呢,把家里闹的一顿鸡飞狗跳的。” 摸着软糖的手猛地一抖,徐嘉忆愣愣看着自己的亲爹,根本不知道今天到底还有几个转折等着他。 魏杨跟家里摊牌了? 他不怕又伤了蒋阿姨的心吗? 怎么这人天天瞒着他干一些大事情。 前几天怎么还能在电话里这么谈笑风生的? 思绪宛若弹幕一样在脑子里反复冲刷,徐嘉忆甚至感觉到了一点不知道怎么做的慌张,魏杨这个人怎么也开始不给自己留后路了?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与辛酸,缓缓从心底升腾起来。 听完这话,姜妍第一反应看向了徐嘉忆,果然看见他眼神乱了一下,大概是母子连心吧,登时自己心里也好像被一只手揪了一下,同时她也是惊讶于魏杨这突然的举动。 等了好半天,抽着烟的徐业霖根本等不到这两位的惊呼,抽了一口手里的烟,试探着问道:“你们……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母子同时看向他,眼神出奇一致,心里只写满了一句话: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早不少呢。 怕是谈越多,越是露出马脚,姜妍站了起来:“哎,午饭时间了,动起来动起来,该洗菜就洗菜,该炒菜就炒菜,走走走。”不由分说就把徐业霖抓走了:“来来来,这位老帅哥,进来厨房打个下手帮个忙。” 徐业霖自己也一向粗枝大叶得很,丝毫没有察觉到姜妍的转移话题,看见了徐嘉忆脸上那复杂的表情也没来得及想太多,简直是神经线粗到能与电线杆媲美,也难怪遗传自亲爸的徐嘉忆在暗恋这方面一窍不通了。 今天早上他们才刚刚发了两条消息,魏杨也根本没说过这件事。 摩挲着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点到了两个人的对话框。 最新的两条是在早上七点多时候发的,那时魏杨刚刚熬完一个通宵,努力着和工作伙伴一起拿下这个项目,后天他们还要再去投标一次,和徐嘉忆说了两句话就去补觉了。 完全没有说自己要和家里摊牌的事情,要不是徐业霖和魏杨他叔叔那些宛若毛线缠死一般的亲戚朋友网络关系,要不是这件事已经传开了,他也算是被瞒得滴水不漏了。 那种沉甸甸的心情再次萌发出来,压得徐嘉忆有些喘不过气来,睁眼了好久,眼眶又酸涩了起来,他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眼睛。 他不愿意说,是为什么呢? 作为另一个当事人,他应该怎么做呢? 九年前,他选择了分开,九年后呢? 等睁开眼时,徐嘉忆眼神已经平静了许多,厨房里传来姜妍指挥徐业霖打蛋的声音,这对欢乐夫妻活在永远的简单快乐之中,他们的希翼是那么简单,只要家人彼此健康平安即可。 想了想,徐嘉忆重新启动屏幕,在对话框里轻轻打上一句话:累的话注意休息,别熬得太过了。 如果他自己主动往那片荆棘,那片荒芜之地走去,那我就成为你的战友,你背后的倚靠。 纵然满身伤痛也不开口,他有什么资格阻止他呢?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 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 你是我的军旗” 消息显示已发送,徐嘉忆低头笑了笑,心中一片沉静。 第67章 第 67 章 本来说好的大约五天能够出差回来,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合作方实在有些难缠,多拖了四天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听着电话另一边烧水的声音,徐嘉忆站在医院的角落里,问道:“你这都喝了好几天咖啡了吧?” 魏杨刚要按咖啡机的手一顿,失笑:“你这耳朵我真是怕了,是,喝的脑子里全是咖啡了。”说完按了一下开关,机器开始煮起了咖啡,香气缓缓弥漫。 “嗓子怎么样了 ,说话声音还劈叉吗?” 前几天因为熬夜加上年纪大的关系,虽然魏杨并不承认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不过身体也是扛不住这高负荷运转了,连着好几天都哑着嗓子咳嗽,本来还想瞒着徐嘉忆,结果电话一接通就被人揭穿了。 “这两天好了不少了。”稍微清了一下嗓子,魏杨继续说道:“你说的药我也按时吃了,业务能力优秀啊徐医生。” 听着这话,徐嘉忆笑道:“你这咖啡不如也少喝一点?” 正好咖啡机工作完毕了,从出口处倒出了满满一杯浓郁香醇的东西来,魏杨喝了一口,感觉精气神都提起了一些,叹道:“不了,还是整整精神,下午还要会议要开……” “别喝了。”徐嘉忆打断他:“你这一天跟喝白开水似的喝,精神扛得住,身体也受不了。” 翻着手里的报表,魏杨无所谓道:“没事,很快就结束了……” “别喝了。”徐嘉忆微微提高了声音说道。 魏杨本来还在思考着,突然被这大声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咖啡给倒文件夹里,马上改口,跟被逼供似的:“是,马上拿去倒掉。”人立马就站了起来,朝洗手间走去。 说着好像还真的拿去洗手池倒掉了,徐嘉忆靠在墙上无语了一下。 “哎,徐嘉忆我都发现你这个人还会这样发脾气的。” 笑了笑,徐嘉忆问道:“怎么,你害怕了吗?” 看着褐色飘香的液体顺着瓷白的洗手盆溜进了下水道,魏杨一本正经道:“没有,我是觉得……很帅,帅炸了。” 这家伙是抖M吗?徐嘉忆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还行吧,下次开辟专场给你表演一个吧。” 还没等魏杨回答,他酒店房间的门被敲了敲,是另一个助理站在门边轻轻提醒道:“魏总,工作会议差不多要开始了。” 魏杨拿开手机,转头答道:“好,五分钟后我就到会议厅。” 门外脚步声远去,徐嘉忆早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内容,调侃道:“去开会吧魏总。” “行,都听徐医生的。”魏杨也故意学着他的口气说道,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个人握着电话这么笑了半天也觉得停不下来,跟上了发条似的。 半响,魏杨才叹道:“估计还得忙上两三天,要回去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行。”徐嘉忆点头,又补充道:“别熬得太久了,身体注意一些,年纪大了……” “年纪大什么大,我就比你大了一个月。”魏杨笑骂他。 徐嘉忆忍住笑:“是是是,我先挂断了。” “行。”那边魏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开始穿上外套,没一会就听到了对方把电话挂了,这也是徐嘉忆一直以来的习惯,估计是怕大家扯着扯着就把正事给扯没了。 这也确实,也不知道每天哪来那么多闲事可以聊,魏杨撇了撇嘴,弯腰拿起桌上的文件朝外走去。 这边,徐嘉忆挂断了电话,望着医院窗外的人来人往看了半天。 不一会,就有一辆很可爱的白色轿车出现了——一看就知道是方雨漫的审美,车尾还贴了一大堆贴纸,什么“看天上有灰机”“一个没有感情的马路杀手”,想着这一层,徐嘉忆独自乐了半天。 他松了松支撑了太久全身的右脚,单脚蹦着从窗口回到了骨科门口的等待位置上,身上的黑色风衣上也有不少泥泞。 苍天不开眼,今天早上上了夜班回家的徐嘉忆把自己给摔了,下雨天小区门口的台阶光滑得可以在上面溜冰,脑子不太灵光的徐医生直接从二楼滚到了一楼去,手心撑在水泥地上还蹭了不少伤口,直接摔进了草坪里,压到了不少可怜的小花小草。 不过主要还是左脚脚踝,这个地方承接了整个身体的重量,直接给整骨裂了,刚从医院下班回来又马上给送回到医院四楼骨科去了。让医生处理完之后,总不能真的自己单脚跳回去。 但他实在怕姜妍能千里迢迢追到医院里来,就给方雨漫打了个电话,让她下班时候来接自己一下。仔细算算时间,这位发小来的倒是蛮快的,应该是一下班就来了。 走廊出现了方雨漫踩着高跟鞋的身影,她看了徐嘉忆一眼快步走了过来,估计也是被他跟馒头似的的脚踝惊到了,大喊了一声:“哎,你这馒头。” “马上就带你去吃,还是红糖的。”徐嘉忆撑着墙壁站了起来,笑睨了她一眼。 方雨漫赶紧扶了他一把,笑骂:“你这是先坏的脑子吗,居然还能从楼梯上摔下来?” “今天下雨,没太阳时候楼道有点太暗了。”徐嘉忆扶着方雨漫的手□□,一个帅哥就这么单脚蹦进了电梯里。 方雨漫直接开车把他送回了家里,问道:“晚饭呢,你要自己做着吃吗?” “没。”徐嘉忆低头戳着手机:“我正在订外卖,你晚饭吃了吗,我订了一大锅鱼一个人估计吃不完,你留下来吃吧?” 方雨漫突然笑了一下:“为什么要吃鱼,补一下身体和脑子吗?” 完全不明白这发小脑回路是怎么把鱼和这件事联想起来的,徐嘉忆叹道:“是,被你发现了。” 方雨漫扶着方向盘笑了起来,倏然她问了一句:“魏杨出差还没回来吗?” 愣了一下,徐嘉忆犹豫道:“还没,你……”你怎么知道魏杨的事情的? “上次看见你们两在电梯门口了。”方雨漫啧了一声:“我都不好意思跟你打招呼了,估计你们两这眼睛没别人的,可能也没发现我。” “是不是很吃醋?”徐嘉忆头也不抬地调侃道。 “别别别。”方雨漫哭笑不得:“那些家长拿我们两开玩笑,你怎么自己也演上了,你还怕不怕魏杨知道了?” 徐嘉忆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会,我跟他说了,要是我和方雨漫有什么早就有了,哪里还轮得到你。” 这句话真是个屡试不爽的梗,方雨漫想起以前好多事情,笑得差点错过一个绿灯,还是徐嘉忆拍了拍她的椅背提醒她的。 车子从小区门口直接开到了楼下,大理石台阶上还是湿漉漉的,看见徐嘉忆下了车子自己打着伞往里蹦着,她赶紧喊了一声:“哎,等一下。” “怎么了?”徐嘉忆疑惑地回头问她。 “我怕你摔下来第二次,还得重新把你送回医院里,等我停车一下。”说完就把车窗降下,往车库方向开了过去。 徐嘉忆站在原地:“……” 等方雨漫停了车,两个人一起乘着电梯上了楼。 一进门葡萄糖就在门口等着了,还是一只幼年小狗,方雨漫起先都没看见它在脚边,吓了一跳:“哎你家软糖咋还缩水了这么多的啊?” 抬头看了对方半天,徐嘉忆一本正经道:“柴犬都是越长越小的,你不知道吗?” 方雨漫挂着大衣,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天:“你这驴人的劲,真是跟魏杨一模一样。” 哦?徐嘉忆惊讶:“有这么像的吗?” 方雨漫懒得理他,弯下腰抱起葡萄糖就开始玩了起来,一边往客厅走去一边说道:“哎还是小小只的比较好玩,姜阿姨家里那只,我真是跟扛杠铃似的在跟它玩。” 这话说得,姜妍听了怕是会哭,徐嘉忆跟着走了进去。 外卖是直接送到门口的,方雨漫开了门就把三层高餐盒往厨房里送,徐嘉忆刚要站起来,忽然又坐了下去。 方雨漫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笑道:“你都站起来了,怎么不赶紧过来帮忙一下?” “不了,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摔第二次影响多不好。”徐嘉忆敲着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说道,语气跟刚刚方雨漫在楼下调侃他的一模一样。 对方也反应了过来,啧了一声:“真的记仇啊徐嘉忆。” 窝在沙发里的徐嘉忆忍不住笑了一下,等方雨漫把碗筷都拿出来了,他才放下电脑跳进了厨房。 这家的酸汤鱼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鱼肉鲜嫩没有腥味,吃得人都想把舌头一起吞下去,方雨漫打了第二碗饭,按住自己的手腕叹息道:“不行,我还要减肥,不能吃了再吃就没有身材了。” 突然,徐嘉忆舀了一大勺鱼肉扣进她碗里,笑眯眯道:“来,多吃点。” 这些东西都快从碗里溢出来了,方雨漫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瞪了发小一眼,尖叫道:“你也太记仇了吧徐嘉忆。” 徐嘉忆登时笑得不行,方雨漫指着他无语道:“我看今天晚上你怎么洗澡,姜阿姨也不说,鬼才要来伺候你。” “是是是。”徐嘉忆余光瞥见,用公共筷子帮她挑出了一根鱼刺:“我应得的,我自力更生。” 嘴上说着不要,方雨漫还是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完了,一吃完就大喊着要去健身房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给减掉,拎起衣物架挂着的上衣,喊了一声不知道溜到哪个角落去的的徐嘉忆,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了。 这发小一向这样来去自如的,等徐嘉忆在厕所里艰难地上了个厕所出来以后,就发现屋子里还真的没人了,他也习惯了,站在衣柜前开始认真思考着晚上要怎么洗澡比较好。 还没等他想出是把脚靠在马桶盖上还是靠在洗手池来个劈叉上比较好,门口的门铃响了一声。 方雨漫是不是又有什么东西没拿?上次还把钥匙丢在了这里,徐嘉忆蹦着打开门,笑道:“你又什么没……拿……韩倩?” 门口站着赫然是魏杨留在公司的助理韩倩,一身整齐的职业装,她甚至还比魏杨小了两岁却是一位有了好几年工作经验的助理了,虽然看出自己老板和徐医生关系有点好的过分了,但是多问的也不会多问。 看见单脚站着的徐嘉忆,韩倩也愣了半天:“徐医生,你……脚受伤了?” 是啊,甚至还打算不让你知道呢,毕竟你知道也就是魏杨知道了,徐嘉忆看着她有点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让人进门,退了半步:“嗯……你先进来吧,外面风大。” 韩倩犹豫着看了他一眼,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徐嘉忆一脸这种复杂表情,但还是走了进来,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这是魏总让我带过来的,说是姜阿姨生日他要是还没出差回来,让徐医生你直接送给姜阿姨的。” 哦,给朋友的妈妈送礼物还要助理提前送过来,怎么看也不想老板的普通朋友了,徐嘉忆总感觉韩倩那双眼睛已经完全熟知了来龙去脉,然而还是那么认真看着他,好像自己是来送文件给合作公司的一样。 为这位敬业助理的演技深深折服了,徐嘉忆余光瞥见她黑色的职业裙上面沾了一点泥点子,一个女孩子下雨天专门跑一趟也不容易,他抽了两张纸巾给她:“裙子有点脏了,去厕所擦一擦吧?” 韩倩下意识低头看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去厕所擦了。 人累也不想久站着,徐嘉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过那个纸袋看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商标,是一家奢侈品女装,里头是黑色的冬装裙子,姜妍穿着应该挺好看的,也难为他这么忙还记得姜妍的生日。 这人眼光倒是不错,徐嘉忆失笑。 厕所里传来潺潺水声,葡萄糖跳上沙发,窝在主人腿上要去挠那条裙子,徐嘉忆赶紧给收了起来,朝屋子里望了望,决定还是收到衣柜里比较好,省的葡萄糖真给倒腾坏了。 还没等他站起来,门口有钥匙插进孔里响了一下。 这套房子只有三把钥匙,一把收着备用,一把他自己拿着,另一把则是在姜妍那边,有时候她也会上门给儿子收拾收拾屋子,想起来或者路过了就来一趟,也是想起了才给他打招呼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今天了。 他保持着刚要站起来的姿势,下意识看了一眼厕所。 韩倩理着刚刚弄干净的裙子走了出来,看见徐嘉忆那姿势还愣了一下。 门正好打开了,姜妍走了进来,然后就看见了儿子家里第一次有了除了方雨漫的女性在,一下子都瞪圆了眼睛。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半天,韩倩没见过姜妍,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喊阿姨还是喊姐姐比较好,赶紧转头看了一眼徐嘉忆,在姜妍眼里,这就跟约了女朋友回家,女朋友不小心见到家长一样欲盖弥彰的惊慌。 等等,儿子不要男朋友了,居然要女朋友了?姜妍一下子惊了。 避免对方都认错,徐嘉忆清了清嗓子,不得已互相介绍了一下:“嗯……妈,这个是韩倩,她是帮忙送东西过来的助理。” 得到提示,韩倩赶快打招呼:“阿姨你好,我是韩倩。” “嗯……”姜妍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更没看见徐嘉忆放在桌子底下的脚受伤了,下意识朝沙发上坐着,示意韩倩也坐下来。 不过韩倩还有事情,只是来完成老板指派的任务而已,平时都是忙得很的,她收拾了一下放在鞋柜上的包包和雨伞,带着歉意说道:“阿姨,徐医生,我还有事情要去忙,你们坐着吧,我先走了。” “好的。”姜妍微笑道:“路上小心。” 说完,还没等两人站起来送她,韩倩轻手轻脚关上门就走了。 等人走了,姜妍这才惊讶道:“这……嘉忆你……” “助理。”徐嘉忆认真道,顿了一会又重复:“真的是助理。” 看见徐嘉忆这有点小紧张的样子,姜妍实在忍不住笑道:“哦,谁的助理?” 好问题,徐嘉忆开始怀疑自己这么会戳重点的能力,大概不是空穴来风的。 想了想,他还是如实说道:“魏杨的助理。”指了指桌上那个看起来就很奢华的袋子说道:“您后天的生日礼物,他……也给你准备好了。” 屋子里好半天都没人说话,姜妍一脸惊讶加蹙眉地看着那个袋子。 母子俩都不说话,心思各异,但徐嘉忆还是仔细观察着姜妍的表情,揣测她到底是生气还是伤心,好像都不是,好像又各有一点。 没想到的是,姜妍拿过袋子把裙子拿了出来,上面还有一个手写贺卡,是魏杨的字迹,十年如一日写着:生日快乐,姜妍女士的全球后援会会长赠。 黑色裙子布料轻盈,很适合姜妍这种气质跟仙女似的人穿,而且上面有细细的银色丝线纹路,从那个角度看都是带着一点低调的闪耀,实在是一条很好看的衣物了。 一时间姜妍哭笑不得:“他也真的是……” 看见姜少女笑了,徐嘉忆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微微放松了心情,他复又开口:“妈,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说啥?”姜妍把裙子重新叠好了裙子放回袋子里,状似无意地说道:“说你们两重新见面的事情吗?” 嗯?徐嘉忆惊讶地抬起头来:“是……” “真当妈妈是傻瓜,什么也不知道吗?”姜妍看了他一眼,无语道:“你这个演技,三十年都没进步过,还想骗你妈妈我?” 小鲜肉演技,现在也不是小鲜肉了,演技也没进步过,徐嘉忆约莫是想起了什么,也忍不住笑了。 “这么说吧。”姜妍坐好了,说道:“你还记得你前几年丢的那个箱子吗?” 箱子?日记本?前几年? 脑子里的信息一下子串联了起来,原本怀疑的事情也一下子被坐实了,徐嘉忆脱口而出:“那个日记本是你给魏杨的?” “是啊。”姜妍居然还很正经地点点头:“看你当时那个表情,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怕你后悔呢,妈就偷偷跑去给你搬回来的,在我们家柜子里放了好几年了你都没发现吗?”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徐嘉忆半天憋了一句:“我也没翻柜子的习惯……” 随即他反应了过来,他定定看了姜妍半天,心中涌起一堆乱七八糟的情感,一下子弥漫开来,轻声道:“少女你……” “嗯?”姜妍笑了一下,目光温柔道:“怎么了,允许你给亲妈做这么多事情,就不让妈去替你争取一次了吗?” 就像当初那个十八岁的徐嘉忆说的:“你可以为我遮风挡雨,我也可以。”阳光落在彼此的身上,好似每个人都沐浴着无限的爱与宽容。 所以她把那个本子挑了出来,单独拿给了魏杨。 “你们见过面了?”徐嘉忆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惊讶等着他。 “是啊,就我的魏会长刚回国那回,他自己就来找我了。”姜妍笑眯眯说道,语气里有一点小赞赏的意思:“他跟我说,他还没来找你,想先跟我谈一谈,我当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勇敢……也是了,这么大的人了,不是当年那个小高中生了。” 他们见面了,自己喜欢的人和亲妈早就见过面了,在他并不知道的时候。 在一个徐嘉忆可能在上班,可能在家里补觉的时候,他们可能是在一个小小的咖啡厅见了面,可能是姜妍抱着软糖出去玩时候遇见了他,也可能是魏杨特意去找了姜妍的。 反正在一个他不知道的时间里,他们一起偷偷布了一个局把他给网住了,但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相反却是很喜欢。 一时眼眶有些酸涩,头尖尖也好像被针头细细密密戳着,泛出一片酥麻感动,徐嘉忆开口:“你们说了一些什么吗?” “说了不少呢。”姜妍笑道:“他跟我说,阿姨,虽然我是你的头号粉丝,但是我想和嘉忆在一起,我想说服你同意这件事。” 几乎都能想到这个人说这些话是什么样一副表情,徐嘉忆一下子愣住了。 看了儿子一样,姜妍继续道:“我们都聊了一些最近的你,还交流一下彼此的想法,说实话,妈妈还是很犹豫有些不太愿意你们在一起的,但是……他太真诚了,长得又帅,妈妈有些不能拒绝他的提议。” 长得又帅是怎么回事?徐嘉忆忍不住笑场了。 “那少女你的想法呢?”徐嘉忆问道,看着姜妍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解释道:“你有什么想法要跟我说吗?” 顿了一下,姜妍回答道:“那肯定是有啊,嘉忆,我说过了,这次我想把机会给你,让你自己选择,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希望你是发自心底的相信自己的。” “因为,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不是孤独终老,而是跟那个使自己感到孤独的人结婚,然后彼此终老。”徐嘉忆笑着答道。 泪水倏然打湿了姜妍的脸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一下:“哎……但是,嘉忆,妈妈总是很怕你受伤,怕他们对你的指责。可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看你走过来,你总是一个人走一条路上这得有多孤单呀……” 彼此如此亲近的亲人,还是血缘联系的母子,几乎算得上感受想通了,有时她看着徐嘉忆站在窗前看烟花时候,他眼睛映照出来的东西,她并不是不知道。 每一年,姜妍都在想,自己当初让徐嘉忆自己做出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 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有对错之分吗? 没有的,感情只有真诚与珍惜的分别。 徐嘉忆张开手臂,让姜妍靠在自己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她:“好,这次我一定自己好好做决定。” “嘉忆,这次为了自己吧……”姜妍闷闷的声音从肩头传来。 那温柔的声音直接把徐嘉忆心头戳了一个小洞,里面有甜蜜的馅流了出来,他闭了闭眼睛:“好,这次我听自己的想法,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再去选择一次。 第68章 第 68 章 出差的第九天,魏杨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感觉自己真的是满脑门官司,徐嘉忆不让他多喝咖啡了,他倒是可以,另寻辟径,摸了一下口袋的烟点上了,也不知道烟灰缸里积了多少个烟头了。 “这次公开招标磨蹭到现在也没拿下,竞争公司实力你们也看见了,他们的技术,甚至是招标书交出来都是质量并不差……”魏杨指头点了点桌面,扫视了一下周围这些下属或者工作伙伴们,沉声道:“你们就没有想说的吗?” Leader杀气四溢,所有人都坐在桌子边不敢说话,一旁的助理站的笔直,同时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一下,生怕战火烧到了自己这边来。 大家都是熬着夜过来的,显然身为团队领导的魏杨有时候谁的比他们还少,没人敢吱声,全都看着手里的文件,脑子也转不动了,愧疚什么的也被疲倦挤走了,忙了这么久,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扛得住的。 这情形他也看得出来,魏杨长长叹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怒气:“大家都回去休息一晚上,项目还得继续下去,明早八点,还是这个会议室,再回来开会。”说完推开椅子就往外走去。 话音一落,大家都长长舒了一口气,看见魏杨身影消失在拐角,离他最近的团队成员董莎莎马上捂着胸口艰难道:“帅是帅,实在是太凶了啊魏总,吓死我了,我老觉得他要站起来把我吃了……” 旁边的唐天还是个新入职的小职员,但是在女生面前他还是保持了一点镇定,吐槽道::“你们昨天还围在一起聊魏总温柔,今天全都梦想破灭了吧?” 收完桌上的东西,董莎莎站起来,纠结道:“是啊,平时看起来也还好,还能开开玩笑,生气时候真是可怕啊……” “所以别做什么花痴梦了,人家又不是单身。”一旁比他们早入职三年的罗穗走了过来,笑道:“赶紧准备准备去吃个饭休息一下吧,明天还要继续呢。” 一想起明天还有工作,所有人都纷纷哀叹起来,一起朝餐厅方向走去了。 回到酒店房间,魏杨把领带往桌上一丢,仰头躺进床铺里。 闭着眼睛休息,手在床头摸索了一下,摸到了自己刚刚随手放在那边的手机。 他半睁开眼睛,看见屏幕上有一条未接电话,写着“徐嘉忆”三个字,本来还有点迷迷糊糊的,现在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一下,睁大了眼睛,指尖点击了回拨。 没一会对面就接了起来,带着一点浓重的睡意,徐嘉忆懒懒道:“喂,收水电费了。” 听到这声音,魏杨感觉自己浑身的疲倦都被冲刷掉了,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做梦还没醒呢,怎么不收保护费啊?” “也行,一起打过来吧。”徐嘉忆点头。 “不贫嘴了,今天给我打电话怎么了嘛?”魏杨笑着问道,语气懒散地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的骨头全都卡住了,拉了好半天才拉开。 “没事,今天早上葡萄糖趴着不动了,我以为它怎么了,想打电话问你来着。”徐嘉忆抽了抽鼻子,打了个哈欠。 听着对方这宛若唠家常一般的口气,魏杨不知不觉也放松了下来,问道:“然后呢,它平时倒是没什么毛病的样子,有没有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下午带它去了一趟宠物医院,医生给它看了看说可能吃了什么不适应的东西,让我过几天还这样的话,就再带去看看,回来我就睡了个觉,葡萄糖它还在狗窝里睡觉呢。”徐嘉忆没了睡意,干脆坐在床上和对方打电话。 “问你个问题。”魏杨突然说道。 徐嘉忆想也不想地点头:“对。” “哎哟。”魏杨失笑:“我还说我要问什么呢?” “想问我的脚踝吧?”徐嘉忆揭穿他:“猜都猜得到韩倩马上就告诉你了,本来想瞒着你的,想想算了。” 魏杨忍不住笑了半天:“你别算了啊,要不我就当不知道啊。” 听了这话,徐嘉忆也笑:“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给我发点慰问金吗?” “我可以回去看看你啊。”魏杨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一下子愣住了。 徐嘉忆也顿了一下:“啊……也没那么严重,你忙着吧……” “我偏要回去呢?”魏杨打断他,半真半假说道:“要不要试试看我敢不敢?” “你……”徐嘉忆刚想说点什么。 魏杨又飞快打断了他:“好想见到你啊,特别想。” 互相静了一下,徐嘉忆垂了眼睫,清晰道:“嗯,我也是。” 魏杨猛地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点什么,犹豫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徐嘉忆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也很想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回来?” 我很想你,在你不在的这些天里,有你想我那么想。 好似身体瞬间通了电源,从床上坐了起来,魏杨瞪着空旷的酒店房间看了半天:“你都怎么想我的?” 怎么想的?徐嘉忆蹙眉思考了半天:“要怎么想吗,就……认真地想啊。” 不知道是被哪一句逗到了,魏杨拿着手机笑了半天,笑声低沉还有点傻里傻气的。 听得徐嘉忆也乐的不行,又问了一句:“是还要多忙一段时间吗,打算什么时候完成再回来?” 拿出床头的平板电脑连上了酒店WiFi,魏杨冷静道:“就现在。” “什么?”徐嘉忆惊讶,一时间摸不透对方是什么意思。 “我说。”学着对方的语气,魏杨笑道:“我现在就回来,你等我几个小时。” 手指划开机票订购界面,魏杨快速搜索了目标城市,目光在上面飞快浏览了过去。 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什么意思,徐嘉忆扶着耳朵边的手机,轻笑道:“行,我在家里等你。” —— 下了飞机,穿过空荡荡的机场等待厅,韩倩已经开着车在机场外面等着了。 “半夜十一点还得来接老板。”看见一身风尘仆仆打开车后座的魏杨,驾驶座上的韩倩都忍不住调侃了一下:“老板,身为当事人你给加工资吗?” “看我心情。”魏杨在外面就按掉了烟,徐嘉忆好像不太喜欢车上有烟味,而这辆也是他自己经常开的车,说着他笑了笑:“现在老板心情不错,回去给你加上加班费。” 得到了答案,韩倩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踩下油门朝外驶去:“徐医生的公寓对吧?” “嗯。”魏杨应了一声,头往后仰着在后座开始闭眼休息。 从机场到市区内有不远的距离,大约路上花费了快一个小时才到达公寓楼下,车子停下时候,魏杨正好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徐嘉忆的窗户还微微亮着。 打开门下了车,魏杨朝驾驶座上的韩倩说道:“辛苦了,这么晚打车太危险了,车你开着回家去吧,明天早上十点你再过来就好了。” 听见这话,韩倩一向不多问,大概也是忍不住了:“只住一晚上?” 魏杨也忍不住笑了:“对,一晚上,重温一下青春期。” 忍不住朝老板比了一个大拇指,韩倩开着车就调头离开了。 寒风吹过,魏杨这才有一种踩在实地上的踏实感,他拉了拉衬衫领口,乘着楼梯上了楼。 电梯门一打开,就看见一只名为葡萄糖的小东西站在打开的门口等他了,一种不知道是称为失而复得还是熟悉又陌生的情绪奔涌了出来,愣得他站在门口半天都不晓得要进门,一直低头看着脚边的葡萄糖。 眼前灯光一暗,徐嘉忆拿着杯子站在客厅,看见对方这么一副不知道自己叫啥的样子,笑道:“这位朋友,你傻了?”说着把手里的热水杯递给他,叮嘱道:“要不你在门口站一会多回味两下,我去厨房弄点东西?” 原本整天一身整洁的魏杨全身都写着颓废两个字,领带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领口一片凌乱。本来人就瘦了,这么忙下来好像还更瘦了,徐嘉忆抿了抿嘴巴,没有多说什么,还真的转头单脚蹦去了厨房。 手里温热的东西唤起魏杨的注意力,他看着只开了一盏暖黄落地灯的客厅一眼,那种重新落入温暖的感觉让他觉得发丝,甚至是发梢尖尖都带着温柔,伸手关了大门,他径直朝厨房走去,葡萄糖就在后面安静跟着。 锅炉上不知道热着什么东西,散发出食物的香味,徐嘉忆打开冰箱的门不知道在找什么,突然他觉得肩上一重,魏杨把头靠在他肩头,像是得到了什么珍宝一般笑了一下,然后手也开始扶上他的左手肘,帮他保持了一下平衡。 看见对方这一连串动作,徐嘉忆哑然失笑:“知道我脚受伤了还敢靠着。” “不行吗?”魏杨闷闷道,甚是理直气壮,头发在他脖子后面蹭着:“今天带葡萄糖去宠物医院方便吗,脚踝还痛吗?” “还行,我打车去的,脚不怎么疼,就是不太方便。”徐嘉忆也就由着他了,甚至还扶住他的手慢慢朝厨房另一边走去,伸手关掉了火,刚要把上面炖着的汤给端起来,身后伸出一双手代替了他。 双手端着煲锅,魏杨看了一眼餐桌:“放在那边吗?” “对。”徐嘉忆刚要转身去拿碗筷,魏杨又拉了一下他,示意他坐下来:“我去拿吧,看你这路走的,观众都替你觉得费劲了。” “可是观众吃的是我今天在厨房蹦了半天煮的啊。”徐嘉忆挑眉道。 从洗碗柜里拿出两双碗筷,魏杨走到他面前放下了,笑道:“那你给你点顾客回馈意见吧?” “什么意见?”徐嘉忆正打算把锅盖掀开,那边魏杨忽然握住他的手拉了回来,搭在自己的肩上,他惊讶地回头,看见魏杨头一侧朝自己吻了下来。 带着一点思念已久的急切,还带着一点温情下的极尽温柔。 久违了的故人,失而复得的珍宝,徐嘉忆摸了摸对方脖子后那块皮肉,同时也抓住了一点间隙,笑道:“以前都是你说……” “说什么?”唇舌离开之后,魏杨又按耐不住,啄了一下他的唇。 “说我也很喜欢你。”看着魏杨的眼睛,徐嘉忆眼睛里都是笑意:“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不知道算不算晚?” 彼此呼吸相闻,亲密无间,好像梦里一样,脚下都踩不到实地,但是快乐是如此真实且触手可及。 为了确定这是真的,魏杨眨了一下眼睛:“不晚……” 抬起手指,徐嘉忆擦去对方眼角那点湿润,他认真道:“那你先起来,我脚踝被压得有点疼。” 低头一看,魏杨马上直起身子来。 “你真是……毁气氛一流。” 扶了一下桌沿的碗筷,徐嘉忆颇为自得点点头:“彼此彼此。” 吃完了夜宵,卧室里只开了一盏灯,徐嘉忆就坐在床头,就着灯下看平板电脑,为了看得更清晰一些,他干脆架上了眼镜。 魏杨洗完澡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就着浑身舒畅,坐在徐嘉忆旁边看了看他被包的像个馒头似的脚踝,忍不住笑了出来。 听见声响,徐嘉忆抬头看他:“这么幸灾乐祸的吗?” “那倒不是。”魏杨勾了勾他另一只脚踝,沉思道:“就是想起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也是摔了脚,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吗?” 同样是初中生的彼此,一个很普通的男生,另一个是全年段有名的学霸,却突然出现在他们班级门口,自己当时在做什么呢,好像在睡觉? 徐嘉忆抬起头来,用一种初中生一样的表情问他:“哎,你知道我名字?” 灯光融融,好似他们当初一人站在窗外,一人坐在位置上,徐嘉忆惊讶于对方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而魏杨带着稚气的笑容好像就在昨天,那些美好单纯的时光从来不曾被消磨,甚至是历久弥新。 “没有,我不知道。”魏杨熟练应道,把头靠在他身上,笑道:“但是我知道我现在很喜欢你……很爱你就够了。” 笑了笑,徐嘉忆把平板放在床头,捏了捏对方靠在自己肚子上的脸,低头道:“魏总,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魏杨闭着眼睛笑道。 “你干的那些勾当我已经都知道了。” 魏杨笑了半天,调侃道:“什么秘密,什么勾当,你说出来让我知道知道。” “你想跟我结婚吗?” 突然就转了个话题,而且这个问题还如此劲爆? 猛地睁开眼睛,魏杨定定看着弯腰看自己的徐嘉忆,对方的眼眸在逆光下也是闪烁着的,一时间居然被堵到语塞了,他想了半天才说道:“你被调包了吗?” 徐嘉忆被逗乐得不行:“那你想要吗?不是什么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其他的,就是跟我结婚,出国结婚或者什么都可以。” “我……”魏杨顿了顿,不敢置信道:“没想到你进度这么快啊,我还以为我才是最心急的那个呢……我是不是在做梦啊,算了你别掐我,我自己掐我自己。” 掐完了,是真的很痛。 好像是真的,魏杨登时坐了起来,感觉自己浑身毛孔都炸开了,盯着靠在床头认真看他的徐嘉忆,磕巴了半天:“你、你刚刚说要跟我……跟我结婚?” 这世界疯了吧?魏杨感觉自己今天的转折特别多。 “没有。”徐嘉忆故意逗他:“你听错了,我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你——”魏杨指着他无语了半天,末了,他突然扑了过去。 那势头,那表情,跟要生啃了他似的,徐嘉忆吓得都想往后缩了,却还是被牢牢抓住了按在床上,然后就感觉到了脖子上一痛,忍不住喊了一声特别真心实意的:“你报复心也太强了吧,松手——” 啃完了,魏杨捏着徐嘉忆的手狠狠道:“你刚刚是不是说要跟我结婚,快点承认,不然等一下我的报复心会更强。” “是是是,刚才是我说的。”徐嘉忆都快举手投降了:“哎你看一下出血了没,你牙口也太好了吧?” 没等到对方回答,倒是听到了魏杨埋在他耳边笑了起来,足足笑了半分钟了都没停下来的意思,等了半响,徐嘉忆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认真道:“你要不要去冷静一下,是不是刺激太大了?” “真好啊。”魏杨靠在他的耳朵轻声说道:“我现在什么都有了,还有了你……有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什么都没有可怎么办,估计徐嘉忆都看不上我了,哈哈哈。” 转头看了这人半响,徐嘉忆无语道:“你成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什么都有了,我还能替你高兴高兴。你要是什么都没有了,我可能还会……” “还会什么?”魏杨有些困了,懒懒地问道,嗅着徐嘉忆身上那些洗衣液混着他自己独有的味道,感觉周身都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笑了笑,徐嘉忆叹息一般补充道:“你要是什么都没有了,我可能还会冲动一下,和你在一起吧?” 魏杨又睁开了眼睛,眸光闪烁:“那你现在亲我一下吧?” “亲哪里?”徐嘉忆笑道。 “哪里都行。”魏杨噙着笑看他,对方的脸颊映着灯光温柔十分。 “好。”徐嘉忆应着,抬头亲了亲他的额心。 一吻落下,不带一丝欲望,就像是有一朵花绽放在彼此之间。 第69章 第 69 章 长年生物钟保持,魏杨是在窗帘透出的一点微光中醒来的,恰好是早上七点半。 他往床铺另一边一摸,扑了个空,但是触手可及的被子里还是暖和的,显然对方也是刚起来没多久,门外传来一些零碎的脚步声和物品移动的声音。 有种暖呼呼的,踩着云端的不真实感觉,却让人忍不住勾起嘴角,魏杨想着,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倏然,他想起徐嘉忆脚踝还没好,原本还想躺几分钟清醒清醒脑子的魏杨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探出身子摸了一旁床头的大衣穿上,打开房门就走出去了。 公寓并不大,葡萄糖的窝就放在客厅靠落地窗的那一边,徐嘉忆正弯腰给它倒狗粮,一抬头看见魏杨走了出来,甚至还瞧见他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以为他没怎么睡好,疑惑道:“早上好,这么早起,不多睡一会吗?” 魏杨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具体回答,反而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走到徐嘉忆面前时候,蹲下身子,掀起他的睡衣裤管看了一眼脚踝,打着石膏基本上看不出什么来,但他还是带着一点无奈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你也是摔了,是不是每次重新认识我一次你都要摔个骨裂?” “是啊。”徐嘉忆自己也忍不住笑道:“摔跤庆祝一下?” “没见过你这种庆祝方式的……”魏杨无语道,抬头看见徐嘉忆要离开原地,马上站起来扶了他一下:“我扶你,别说摔个骨裂会不会疼,这种脚伤在平时生活里多不方便……” 拍了拍魏杨的手臂,徐嘉忆好笑道:“别念叨了,是有些不方便,但是又不是那种卧床不起的,也就还好吧,去厕所方向,我可以自己走不用你一直……” “我愿意。”魏杨出声打断了对方,认真道:“再过三四天这个项目就能完成了,到时候我直接过来照顾你,你这些日子也稍微注意一下,可别再给自己哪里磕一下了,隔那么远,吓都被你吓得忘记电脑开机密码……”看见对方认真看着自己,魏杨眯了眯眼睛:“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吗?” “哦。”徐嘉忆难得有些发愣地看着他,好似被镇住了:“你忘记开机密码和我有什么很大的联系吗?” “没有。”魏杨看着徐嘉忆的右脚,接着道:“但是因为心疼,所以很理直气壮。” 两人说话间已经挪到了厕所前,徐嘉忆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行,为了你的密码,我下次一定注意看路。” 魏杨看了他一眼,登时心里的焦虑生气都没有了,跟着笑道:“你来厕所是要做什么,需要我帮你吗?” 刚说完,徐嘉忆静了一下,抬头打量了魏杨半天,好似在犹豫些什么。 魏杨也看着他,眼神认真又严肃,嘴里却不知道在跑什么火车:“是上厕所需要我出手,帮你扶着——” “不是。”瞬间get到了对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徐嘉忆打断了他:“我只是习惯了早上起来洗头,现在我脚受伤了,真的超级无敌托马斯回旋镖三百六十度不方便,你要不要来帮个忙?” 魏杨被逗笑了:“原本一个人的时候超级方便,看见男朋友就忽然不方便了?” “有什么逻辑问题吗?”徐嘉忆一本正经问他。 “没有,我非常赞同你的想法,逻辑严密还完美。”魏杨马上给他鼓掌,说着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客人里面请,请问是要洗五十块钱,还是洗五百块钱的?” 抬手把睡衣外套脱了下来,里面只剩一件长袖,秋风从浴室窗户吹进来时候还是蛮冷的,徐嘉忆才刚转头便看见魏杨伸手把窗户拉上了,笑了笑:“五百块钱这么贵是在打劫吗,多的那四百五十是提供了什么特殊服务吗?” “是啊。”魏杨抬手把放在架子上的莲蓬头拿了下来,打开热水开关试着水温,一副专业洗头小哥的架势:“五十块钱是过水吹干三分钟结束战斗,五百块钱不仅有专业洗头技巧展示,还能享受真正的男朋友为你贴心服务的感觉,一边给你温柔按摩一边轻声细语和你说话,是不是很心动?” 听着这人十年如一日的骚话,徐嘉忆坐进浴缸里把背部靠着,抬头看着朝他笑的魏杨,也开始接起他的梗来:“确实很心动,所以我选择五十块钱。” “为什么?”魏杨一脸尽心尽力的“花容失色”,说话间指尖已经揉了揉徐嘉忆的头发,另一只手继续试着最佳温度。 氛围很让人感觉轻松,徐嘉忆放松了精神,懒懒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是没有机会的。” 手指微微一顿,魏杨也低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他轻声笑道:“哦?你男朋友有那么好吗,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喜欢他,我们俩偷偷地来点什么,他又不一定会知道……” “不是喜欢,是爱他。”抬起手指,徐嘉忆挠了挠魏杨的下巴打断了他的戏精表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他的感情早就不能单单属于喜欢了——十五岁那年我就认识了他,我的这位男朋友是真的真的很耀眼,虽然……有时候是显得有点傻气,却是相当讨大家喜欢,尤其是学校里想给他写表白信的女孩子能从学校北门排到南门。真的很优秀,而且一直这么优秀到了现在……” 陷入回忆,徐嘉忆缓缓眯起眼睛,继续道:“他是一个非常幽默而且可爱的人,有着数不清的优点,他的人生顺利耀眼到让每个人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他太好了,好到十八岁的我只能放弃他,看他一直往前走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在我前面……我也爱他,爱到愿意看着他就这么永远幸福下去就好了,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要改变主意呢?”关掉热水,魏杨细细描摹着徐嘉忆的眉骨,温柔问道。 “因为,一旦想到自己会再辜负他一次,我都觉得自己是罪大恶极的。我知道,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他。”看着那双熟悉而帅气的眉眼,徐嘉忆笑了笑:“其实很多事情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他,以后可能会花许多时间去告诉他,不知道他有没有耐心一直听我慢慢说?” 水声重新响起,头皮接触到那温度适宜的水流,一层细细密密的酥麻感缓缓扩散开,好似整个人都沉入了一泡温水里,里外皆是魏杨身上那让人觉得放松的气息,徐嘉忆不由长叹一口气。 指尖摩挲着徐嘉忆的额头,魏杨轻声道:“我觉得你男朋友一定都听到了,以后他一定会花一辈子的时间,听你告诉他。” “魏杨。” “嗯?” “我握住你的手了,再也不会放开了。” “我知道了。” 一吻落在眉间,对方眼中都有无边星河闪烁。 在这一片波光粼粼之下,藏得是那足足十几年的情感,和许多无法理清的羁绊。 大半夜打了飞的回来,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又乘着飞机回去,白白被放了一个早会的工作人员都被这个意外惊喜砸晕了。 大概也是多了这么半天的休息时间,充足了电源,有了饱满的活力与创新力量。后来的项目进行得从未有的顺利,连板了好几天脸的魏杨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在回到香港第三天后,他们正式拿下了这个项目,激动的大家当天晚上就开了个庆功宴。 徐嘉忆的脚踝大约要一个多月才会好完全,自从香港回来以后,魏杨提着大箱小箱就厚着脸皮上门了,看见对方打开行李箱朝空着的另一边衣橱挂上自己的衬衫,徐嘉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靠在房间门口愣了好半天。 家里多了一个人,登时氛围和生活习惯都受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响,但是这种改变并不会让人讨厌,医院暂时没给徐嘉忆安排太复杂的手术,但他仍然是每天坚持去上班。 每天都是魏杨开着车送他去医院的,那辆车虽然外形是低调,但是具体价格确实是不太低调,关于徐医生恋情的版本已经从“温柔医生俏女企业家”的缱绻爱情故事,成功被拉远到了“帅气医生被大款包养”去了,每次徐嘉忆不小心听到自己墙角时候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在徐嘉忆不记得的时候,日子悄悄流淌过去,脚踝恢复情况很好,去拆脚踝夹板那天恰好是他的生日,还没等他本人想起这件事,只是在下班时候接到了魏杨的电话,让他今天打车去市区南边的商业街一家餐厅等自己一起吃饭。 虽然有些摸不透为什么突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吃饭,但徐嘉忆还是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车,按照魏杨发过来的定位跟司机报了店铺地址。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才到达目的地,徐嘉忆交完钱下了车,脚腿还有一点不灵活,但他已经能够一个人慢慢走到餐厅门口了。 第一时间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魏杨已经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就在二楼的餐厅等他。 二楼的餐厅?徐嘉忆抬头看了一下,这一片区域他并不经常来,加上最近店铺有了许多改造,找了好半天都不知道那家餐厅在哪里,想了想,他拨通魏杨的电话。 “喂,怎么了?”魏杨很快就接了电话。 “我已经到了十字路口这里下车了,你说的那家餐厅在哪个方向?”徐嘉忆问道,一边向四处继续眺望着。 顿了一下,魏杨从二楼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他从窗户往外望去,马上就看见了路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徐嘉忆背对着他还在等着回答。 “你回头。”魏杨忍不住扬起嘴角,眼睛一直看着对方。 “嗯?”徐嘉忆回过头来,瞬间捕捉到了二楼窗口魏杨的笑脸,甚至还朝他招了招手。 跟个初中生似的,徐嘉忆忍不住笑了出来,也跟着招了招手:“我看见你了,马上过去。” “好。”魏杨点头:“你脚不方便,慢慢走过来就好。” 闻言,徐嘉忆马上放慢了脚步,眼睛还盯着魏杨示意他不用担心,亦是压抑不住心底的快乐:“好,你等我一会,就要进去了。” 把手搭在窗台上,手肘边有一盆餐厅里栽种的茉莉花,散发着幽幽芳香,魏杨也舍不得挪开目光:“嗯,其实我今天准备了惊喜给你,你……” 鼻尖闻到一点诡异的味道,魏杨一下子止住了话头,他扭头朝内看去,想要嗅出那奇怪浓重的味道从哪里来,但视野里能看见的是今天餐厅里的人并不多,透过楼梯口方向可以望见他们全部都在一楼坐着。 二楼是空无一人的,今天晚上都被他包了下来,吃晚饭的位置在一个视野很好的角落,周围有更多的花朵包围着,是一个很好、很适合的场所。今天是他男朋友的生日,不仅仅只是为了庆祝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十九年。 在那个蛋糕上面,写着“嘉忆生日快乐”,同时还有一枚他挑选了很久的戒指,样式是他精心设计的,甚至上面还刻着他们俩的名字——在这个精心布置过的场景与环节之下,他想和徐嘉忆交换这个戒指,他想和他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处。 “什么惊喜?”徐嘉忆带着笑意声音在耳边响起。 条件反射回答着对方,魏杨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 味道愈发浓重,心底开始涌起一点不安,魏杨下意识朝餐厅后厨方向看去。 一点光芒骤然在眼前闪起,好像有什么在他心头敲了一下。 “怎么了吗?”徐嘉忆还在走过来路上,脚步轻松。 “走。”瞳孔放大,魏杨突然提高了声音,他迈开腿迅速冲向楼梯方向,几乎是手摸到楼梯把手那一霎那间,他就已经扶着栏杆朝一楼跳了下去。 “什么?”徐嘉忆看着对方离开了窗口,停住脚步站在餐厅对面那个人行道前,疑惑道:“你说什么?” “回头,别过来——”到最后的两个字是完全劈叉的,魏杨几乎是嘶吼着说道。 在那瞬间光芒闪出之前,能听见那爆裂出的巨大爆炸声音,夹着非常清晰的瓷盘碎裂飞舞的声音,宛若一场不合时宜的绚丽烟火。 开始有人涌了出来,那明亮的餐厅橱窗好像被一个巨大的拳头打了一下,瞬间崩裂出无数裂痕,迅速分解成无数碎片,飞舞出来,甚至洒落到马路中间,逼停了一辆正在路过的SUV轿车,车子从一片玻璃碎片中驶过,车内的人应该是没事的,但是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扎破了车胎,只看见那些碎片在车身刮出好几道痕迹。 那一声巨大声响之后,感觉整条长街都安静了足足三秒钟,没有人说话,好像世界被按住了暂停键,连原本路过的行人都停了下来。 那是非常强烈的窒息感,空气抽离感,整个人都被剥离出来了。 眼前的时间都开始往后退,徐嘉忆听见了自己呼吸骤然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心里全部崩塌的是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念头。 过去,过去找他。 身体快于脑子,还未等神经完全处理完眼前的问题,徐嘉忆已经拔腿朝对面跑去,他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机,朝着自那一声爆炸声之后就已经完全安静的对面,放声喊道:“魏杨,魏杨,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回答我!” 混乱的餐厅还有顾客往外涌出,他们脸上身上全都是一片狼藉,有灰尘有被刮伤的伤口,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快打消防车电话”,整条长街播放键被重新释放,混乱,哭喊声开始响起。 越过朝外冲出的人,徐嘉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脚踝是什么样子的,他直接跨过那一堆碎玻璃,踩过一片狼藉现场中的桌椅盘子碎片。 这个餐厅他完全没来过,进了门也根本不知道魏杨应该会在哪里,完整地浸入一片茫然眺望之中,脚底完全踩在一片碎裂之中,徐嘉忆瞬间看见了那个一楼和二楼的楼梯,那里离后厨并不远,整个铁艺楼梯已经有些弯曲变形了。 直接朝那里冲了过去,脚踝突然一阵刺痛,徐嘉忆条件反射地伸手撑地,几乎是直接在一地碎玻璃中按了一把,却是瞬间爬了起来——他已经看见魏杨了,就在楼梯下面。 大概是对方测量了一下楼梯到门口的距离,几秒钟内看出自己没法跑到门口了,直接滚进了楼梯下面躲了一下,此时正半跪在地上一脸痛苦地扶着肩膀。 指尖摸到对方那一瞬间,徐嘉忆感觉自己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掌心和交换的疼痛,可在看见魏杨脸上和露出的脖子上那些细碎的伤口时候,感觉心是被狠狠拧了一把:“魏杨,你还清醒吗,看着我。” 几乎控制不住语句里的颤抖,徐嘉忆看见自己掌心的血都沾到对方脸上。 经历了那么一波大的冲击,魏杨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被好几个人乱拳打懵的,耳朵旁边蜂鸣作响,脑袋和身体更是不受自己控制,有种非常强烈的呕吐感从胃底部涌出,他的视线很是模糊,却能能微微闻到徐嘉忆身上那点洗衣液的味道。 “能看清我吗?”徐嘉忆抖着手按着他的眼睛看了看,发现对方的眼睛很难聚焦,大概是脑震荡了,跳下来时候应该是肩膀着地,能看见右手有些不自然垂着,那完全没办法清醒的样子让人发慌。 街口警笛声响起,还有一片灯光呼啦闪烁,开始有无数消防员涌入其中疏散人员。 可徐嘉忆已经看不清周围发生了什么,所有医疗知识开始从他脑子里飞走了,根本没办法确认面前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了,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徐嘉忆哑着声音就这么说了出来,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了下来: “魏杨,你听着,我爱你,你不能有事情你明白吗?” 恍惚间,魏杨眼睛一瞬间清明了一下,他看了徐嘉忆一眼。 复又重新陷入混乱与晕眩之中,世界模糊而抽象。 第70章 第 70 章 傍晚六点十分,A市南部商业街,一家餐厅后厨因为操作不当问题导致瓦斯爆炸,造成在场顾客有不同程度伤亡。 大部分伤员皆被送往最近的市立医院救护治疗,夜色之中的灯光闪烁成一片片,七八辆救护车同时停在急诊大楼门口,四五位外科医生已经在手术室内等待。 傅志医生刚刚从医院食堂吃完饭要走回科室,路过急诊大楼时,也被这阵骚动引起了注意。 当然更引起他注意的还是他那位心外科的同事——徐嘉忆跟着医护床往内快步走着。 他脸色几乎快和医生身上的白大褂一样白了,却异常口齿清晰:“我刚刚初步检查了他的情况,距离后厨爆炸点约五米左右,虽然有建筑物阻挡,但有些脑震荡,具体程度无法判断,右手手臂有骨折,具体内脏问题也无法判断……” 脚步很快,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的脚踝还肿着,徐嘉忆目光一直紧紧锁着魏杨苍白且沾着血液的脸,头发和大衣全都是一片凌乱。 已经走到急诊室门口了,护士稍稍按了徐嘉忆一把,提醒道:“我们都会负责好的,徐医生你在外头等一会吧?” 脚步一顿,徐嘉忆顺着对方的力道停在了门前,他抿着嘴没有回答,看着一群人全都进去了。 长长的走廊,秋风回荡。 跟进来的傅志在他身后站了一会,一时间也被对方身上那萦绕的气息给吓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他几乎没见过这么凝重而且情绪波动这么大的徐嘉忆。 即使他们毕业自同一个大学,从以前开始他就听过这颗医学院之草的名号。 却从来没听过徐嘉忆对什么人上心过,身边也有许多学姐学妹喜欢他,甚至还有学弟来跟他们这些同学打听他的消息,问那个颜值顶天立地的徐嘉忆有没有什么感情史,喜欢什么东西。 但是徐嘉忆天天都是教学楼食堂宿舍图书馆四点一线,哪有什么劲爆消息能够传播的,即使是他本人收了什么暧昧信息也基本不回复。久了,自然也没有人再打他的主意了,毕竟世界上还有那么多芳草。 傅志一直以为徐嘉忆永远都是风轻云淡,时而会突然逗乐一下大家的那种高岭之花,今天好像特别刷新他的认识。 想了想,傅志到一旁倒了一杯热水,走到徐嘉忆身边道:“徐医生,刚刚送进去的是你朋友吗,别站着了,坐旁边……”说到一半他骤然顿住了,瞥见徐嘉忆抬手擦了一下眼角。 动作之快,好像刚才自己脸上并没有挂着那种“天都塌下来”的表情,他甚至还是接过傅志手里的纸杯,朝对方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一身血迹夹着灰尘站着。 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傅志陡然想起自己当初在手术室前,等待自己的母亲癌症手术时候也是差不多这个样子的,也许是感同身受,傅志没有再劝他,只是转身走了让这位同事一个人呆着。 没想到,他方才一转身,徐嘉忆突然伸手朝向他,傅志下意识扶了一把,差点被对方的全身重量压得一个踉跄。 “我……”徐嘉忆干咳了一下,咽下那沙哑的嗓音,顺便稳了稳身体:“脚踝好像又重新伤到了,能帮忙扶我去骨科一趟吗?” 什么?傅志一惊,感觉自己掌心有什么粘腻的感觉,嗅到熟悉的血腥味,马上翻开对方的手掌一看。 “你——到底怎么回事?”傅志看见了徐嘉忆的掌心,真是惨不忍睹,有许多碎玻璃片扎着,血液和灰尘凝结在上面,他自己却好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一样。 傅志医生感觉自己头都大了:“走,我先扶你去找护士处理一下手,然后再去骨科,纸杯别拿着了,先给我。” “嗯。”徐嘉忆回头看了一眼,开始由着对方扶着朝外走去。 “别担心。”傅志蹙眉:“都是一个医院同事,等会我跟他们说一声,这个急诊室的病人出来以后告诉你一声。” 在傅志看不见的角度里,徐嘉忆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好,谢谢。” 傅志叹气:“不用谢,你别再吓你的同事就行了。” 干净的掌心全是碎玻璃和灰尘,处理的护士小姑娘都忍不住惊了,一边涂药一边絮絮叨叨:“徐医生你也太敬业了,那个爆炸现场还那么危险,你就这么冲了进去,万一有二次爆炸可怎么办啊?” 面前的人坐着,看向窗口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是把人家小姑娘的话当成耳边风的样子,一时间搞的人家很是尴尬。 像是求救一般,那小护士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傅志。 无奈地摇摇头,傅志代替这位同事回答道:“他朋友刚刚就在里头,他是去里面找他的,所以才弄成了这样。” “这样啊……”小姑娘讪讪道,低头接着用酒精消毒伤口。 大概是徐医生的颜值在这种魂不守舍情况下也没有大打折扣,那小护士尽心尽力扎了一个完美的纱布结,分分钟能拿出来展览那种,最后认真叮嘱道:“注意防水啊徐医生,虽然你这个伤口不深,但是大大小小的连成一片还是很麻烦的,千万防止化脓感染啊。” 他自己就是个医生啊,一旁的傅志把这句话默默咽了下来,算了,路人甲没有资格说话。 已经把自己从思绪里拔了出来,徐嘉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微笑道:“好,我记住了,谢谢。” 这么突然一笑,一改刚才有些冷冰冰的态度,马上把人家小姑娘的魂又给吹跑了一半,,磕巴道:“不、不客气。” 这都什么事?傅志失笑,站起来扶着徐嘉忆走了出去。 下午才拆了石膏,晚上又举着两只手坐在了骨科诊室的椅子上。 A市市立医院德高望重的骨科医生郭希胜都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小徐啊,下午我给你拆的石膏是不是一场梦啊,我记得我今天还没来得及睡午觉啊?” 别说门口站着的傅志了,连徐嘉忆自己都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是啊,一出门又给弄伤了,您要不给我打个两个月石膏吧,不好完全不给拆那种。” 郭希胜医生一脸复杂,示意徐嘉忆把脚踝抬起来给他看看。 “你这——”郭希胜捏了捏徐嘉忆的脚踝,啧了一声:“再去拍个片子吧,感觉摔得比之前都更厉害了,你是一拆了石膏就去玩滑板了吗小徐?” “啊……”徐嘉忆眼神暗了暗:“没有,刚刚在一个爆炸现场找我的朋友,太着急,没注意到……” “这得多不注意啊?!”郭希胜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实在是好久没见过这么能折腾自己的患者,而且自己本身就是个医生居然也还会那么没轻没重的,郭医生实在忍不住拿出自己平时呵斥实习医生那套来。 徐嘉忆闭了嘴,没敢回答,只能一脸真诚加歉意看着对方。 “这手呢,也是在现场给弄的吗?”郭希胜一边打字一边问道。 “是。”徐嘉忆点点头:“现场碎玻璃比较多,稍微刮了一下。” 刮了一下,然后两只手都扎上了,跟自己孙女看的动画片叮当猫似的,郭希胜摇摇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末了,开了张单子给徐嘉忆,郭希胜有些不满道:“拿着拿着,拍完片自己再去打石膏去,年轻人这么喜欢套石膏,一次性让你穿个够。”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徐嘉忆自觉理亏,道谢完就朝外面挪出去了。 等他套完新鲜出炉的石膏出来时候,傅志正拿着一副拐杖在门口等着。 看见那副拐杖,徐嘉忆失笑:“傅医生,我这情况真有这么严重吗?” “有的。”傅志把拐杖递给他,眼神认真:“我怕你跑太快要打第三次石膏,那郭希胜医生非得追着你从一楼打到心外科门口才行,绝对能让你第四次套上石膏——刚刚外科的护士来找我了,说你那个朋友已经转到普通病房去了。” 话音一落,徐嘉忆已经扶着拐杖朝电梯方向去了,那脚步快得,好像脚上套着的石膏对他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傅志站在原地,无奈地摊手。 夜色浓重,病房内只开了一盏很暗的灯。 “确实是有轻度脑震荡,右手肩膀只是脱臼,并没有骨折。最后他躲在楼梯下的姿势是正确的,没有和爆炸正面冲击,因此身体没有什么大的损伤,只要住院观察一段就可以了。” 和主治医师站在一起站在门口,透过半掩着的病房门可以看见病床上躺着的人很安静,徐嘉忆听着医生的一条条解释,末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好,谢谢。” “不客气。”主治医师笑了笑,看着徐嘉忆凝视的侧脸,微微有些被他的心情触动:“一个医院的同事就不用太客气了,现在可以进去看病人了,先走了。” 徐嘉忆把目光收了回来,和对方道了再见。 脚步声慢慢远去,徐嘉忆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病房门,转头给轻轻关上了,正要上前,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驼色大衣上全是灰尘和点滴血迹,甚至还有一点碎玻璃片挂在上头。 但是里面的针织衫还是干净的,想了想,他把大衣给脱了下来,放在门边的椅子上,顺手摸着墙壁上的开关把灯关上了,魏杨睡觉时很怕有光照着,时候睡觉前忘了,总会躺在床上闹着徐嘉忆去帮他拉窗帘。 房间里登时暗了下来,但是秋夜的明月还是蛮亮的,照亮了魏杨的侧脸,他苍白的脸上微微蹙着眉头,没有平日那副眉飞色舞的神采,终于突显出了他一些脆弱来,脆弱得不像那个一向爱满嘴骚话的人了。 拉一张椅子放到病床边坐了下来,徐嘉忆凝视着的对方,此刻倒是有点想念他的满嘴跑火车了,想着忍不住低头勾着嘴角笑了笑。 举起跟木乃伊似的手,搁着被子微微握住了魏杨的手,缓缓地收紧掌心,那种好似充电一般的感觉涌现了出来,浑身都被感觉刺了一遍,连脚底都开始发麻。 那是巨大的恐惧之后的踏空感。 人生有很多如果,徐嘉忆唯独从来没有想过魏杨失去生命是什么样一种如果。从最初开始,他就一直跟着魏杨往前走,看着他一直自由自在活着,精彩飞扬。 今天是如此真实感受到了那种对方的生命被威胁的压迫感,徐嘉忆忍住鼻根发酸的感觉,但边缘白色的床单还是一下一下地,氤氲出一片水迹来。 他把头抵在床边,死死咽下那仿若嘶吼一般的呜咽。 魏杨是在一片晕眩中醒过来的,浑身哪哪都疼,全身的部件都不太听自己使唤。 尤其是那汹涌的呕吐感简直让人冒冷汗,他艰难地转了个头——看见了不远处陪护床上躺着的人。 太熟悉了,甚至是在黑暗里的背影,只要一眼他就能认出那个是徐嘉忆。 发生了什么?在一片头昏脑胀之中,魏杨零零散散地回忆起了最后发生的事情。 好像是遇见了一场事故,那一阵爆破声音差点把他耳朵都给废了,发生时候他清楚记得徐嘉忆就站在街对面,肯定是没有被波及的,思及至此,他微微松了口气。 可那呕吐感根本压抑不住,魏杨刚支着手肘想要爬起来,余光瞥见陪护床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还没开口已经伸手扶住了他:“需要桶吗,还是你想去厕所?” 这个病房还算高级,带着自己的独立厕所。 魏杨有些没法说话,刚一抬手,徐嘉忆就握住了:“厕所是吗?” 他点头,顺着对方的力道坐了起来,脚底跟踩了棉花似的,但是徐嘉忆一直稳稳拉着他,两步进了厕所。 扶住洗手池,魏杨就忍不住一阵反胃恶心,抽空感觉到了腰上搭了一只手,徐嘉忆另一只手穿过腋下护住了他的右边肩膀,顺便还扶了他一下领口防止溅上。 他今天中午工作实在太忙了,吃了个三明治早就被消化掉了,晚饭就根本是被炸掉了,胃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到最后只能吐出一点墨绿的胆汁来。 抬起头来,看见镜子里徐嘉忆正在往外看着,感受到他的目光才转了回来:“好了吗,回去躺着?” “嗯。”魏杨点点头,忍不住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有些虚弱道:“你的手怎么了……” 正要抽纸巾的手一顿,但徐嘉忆还是把东西抽了出来,递给魏杨给他擦了擦,状似不在意道:“当时我的手也扎了一点碎玻璃,伤口都不深,别担心……我扶你回去。” 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魏杨把头低下靠在对方肩上,也不知道是身体难受还是心情难受,还是那里都难受,语气有些委屈:“说谎了,你骗人……” “是啊。”在对方躺下之前,徐嘉忆拉了一下被子和枕头给他调整了一下,因为到处都很安静,显得他的语气格外地乖巧,笑意也很明显:“那你明天再找我算账吧?” “不行,要现在就算。”魏杨忍住浑身疼痛躺下了,感觉整个人都陷在一团挣不开的云团里,却还是拉着徐嘉忆的衣袖,声音都有些飘了:“你是不是跑进去找我了?” 徐嘉忆愣了一下,弯着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比较好,可对方还没等他说话,就已经自己接着说下去了,魏杨眯着眼睛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进去了……”说到一半忍了忍那反胃感,他继续道:“没关系,要是你在里面,我也会进去的……” 就算里面有什么危险,那一刻我都全然想不到的。 指尖颤了一下,徐嘉忆装作轻松样子笑道:“是啊,你知道就好。” “是不是吓到你了?”魏杨轻声道,眼睛虽然没法一直聚焦,但是还是坚持看着他。 “嗯?”徐嘉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魏杨笑了笑,伸出手来勾了勾他的鼻尖,声音低沉:“摸一下,别吓到了,也不要担心了,我没事的。” 泪水毫无预兆地就掉了下来,徐嘉忆直直看着他,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喉咙间那种酸涩感给一脚踢回了肚子里:“我……” 我了半天我不出来,连指尖都心疼得发颤。 看见徐嘉忆这个样子,魏杨目光更加柔了下来,“来。”,伸手点点他放在自己被子上的手背,示意对方靠过来。 也没来得及先擦掉泪水,徐嘉忆继续弯下腰去听他说什么,却不想对方把手放在他背上拍了拍,跟哄小孩子似的: “不怕了啊,男朋友给你呼呼吹一下,什么不好的东西都飞走了。” 什么三脚猫一样的哄人技巧啊?小学班主任哄爱撒娇的小学生吗?徐嘉忆忍不住靠在他耳边笑了出来。 “这么好笑吗?”魏杨也笑了:“那你接着笑吧。” 说着声音都有点低了下去,眼睛也半睁开不睁开地躺着,显然是精力都被消耗完了,跟电量不足的手机似的屏幕都要暗下去了。 侧头亲了一下对方的额角,徐嘉忆也学着哄小孩子似的语气:“不担心了,睡吧。” “嗯。”魏杨应了一声,眼睛没两秒就闭上了,但他还是挣扎地要说完:“生日快乐,虽然今天也没有给你过一个很好的生日。” 徐嘉忆静了一下,他刚刚也是收到了什么银行发来的祝贺短信才反应过来,自己生日已经到了,可能魏杨也准备了很多惊喜要给他吧,但什么也没实现,他笑:“没关系,我很记仇,下次补回来吧。” 闭着眼睛笑了笑,魏杨开口道:“好,那你要记我记得久一点。” 徐嘉忆点头,还是看着对方,半分钟之后,魏杨呼吸渐渐缓了下来,显然又进入深层睡眠去了。 撑着那一点点电量都要爬起来安慰别人,徐嘉忆笑了笑,揉了揉侧夜未眠的眼睛。 看出来了吧他,那一脸根本就没睡觉的样子,在陪护床上躺了大半夜都没法沉下心情。想起了很多,想起许许多多他们曾经相处过的细节,还有一些他以前都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还有,徐嘉忆看着对方虚虚握着自己的手,幸好还能握住你。 第71章 第 71 章 第二次醒来是因为枕边的手机响个不停,扎得人耳朵都有点刺刺地疼。 魏杨跟对抗恶势力似的努力睁开眼睛,已经有人帮他拿过手机了,就放在他脸颊旁边。 定神一看,是韩倩,她一身干练小西装站在病床前,轻声道:“老板你醒了?是丁董事打电话过来了,问你今天为什么没去公司。” 丁董事长?魏杨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应该是丁叔叔发现他今天没去公司,特意打电话来问的,就是不知道自己亲妈蒋月梅知道了没有。 清了清嗓子,魏杨忍住那反胃的感觉,扬了扬下巴示意韩倩可以接通了,她点点头,指尖划开了屏幕接通电话,又把手机打开免提放在他枕头边就出去了,顺手还把病房门关上了。 余光瞥了一眼空荡荡的陪护床,魏杨沙哑道:“喂,叔叔么,我是魏杨。” “杨杨?”公司办公室里丁少杰体贴问道:“是不是怎么了,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啊?” 大概同是男人的原因,魏杨自觉的自己一直和叔叔的关系不错,虽然是再组家庭,但是他们这些年相处下来和一家人也是差不多了。自从国外回来以后,丁叔叔也有意让他进自己公司历练一下,魏杨并没有拒绝。 加上丁少杰也是非常开明疼孩子的家长,对丁晓蕊这个女儿更是恨不得捧上天,对魏杨也是十分通情达理的,因此魏杨也不打算瞒他。 “是的,昨天晚上准备去餐厅吃饭时候,那里后厨爆炸了,不过没关系我并没有受什么太大的伤害。”魏杨感觉自己又累又饿,但还是强撑着语气不让对方太看得出来。 闻言,丁少杰语气马上一凝:“我看见那个新闻了,你也在现场吗——现在是在医院里么,情况还好吗?” “可以,我在市立医院里,您不用担心。”顿了顿,魏杨斟酌道:“我……我朋友是这里的医生,他和韩倩已经帮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松了一口气,丁少杰道:“没事就好,叔叔在哪里也有认识的主任,等会打电话帮你安排一下……对了,你妈妈也知道你今天没来公司了,我告诉她我先打电话给你问一问。” 言下之意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垂下眸子,魏杨悄悄叹了一口气:“好的,我明白的。” “如果你妈妈问起,叔叔并不打算骗她。”丁少杰认真道:“毕竟她是很关心你的,你的事情不要太瞒着她……你们好好谈谈。” 说到一半,丁少杰想起上个月这对母子在家里的争吵,自己也噎了一下:“你喜欢什么人叔叔不管,但是你妈妈……希望你能好好处理和她的关系。” 对于这个关心自己的叔叔,魏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答应:“好的。” 大概也是看出魏杨的抗拒,丁少杰叹了口气只说自己先忙去了,晚些再去看他,魏杨点头说好。 刚挂了电话,魏杨一口长气还没呼完,韩倩敲了敲门拿着自己的手机走了进来,脸色有点尴尬:“老板……那个,蒋阿姨打电话过来了,问我……你在哪个病房?” 而她一个小小的助理也只能如实回答了,对方也是有难处的,魏杨蹙了蹙眉头没说话,心底却难以抑制涌起一点烦躁。 蒋月梅是很爱他的,就是当了太久的初高中老师了,对于孩子总是显得掌控欲很强,挂了电话肯定马上就过来了,她一向是雷厉风行得很。 “别苦瓜脸了。”魏杨苦笑道:“不扣你工资。” 原本还一片暗沉痛苦的表情,一听老板这话,韩倩这个认钱的助理马上换上一幅喜笑颜开的样子,她开心地补充道:“还有一件关于徐医生的事还没说。” 魏杨睁开眼,示意她说下去。 “我是今天早上九点过来的,徐医生也是那个时间走的,他说他先回家换个衣服,让我先照顾老板你,顺便帮你拿一下换洗的衣服,大约午饭时候还会过来……” 还没等这位助理说完,魏杨一转头:“快点,帮我拨通徐嘉忆的电话,晚上就给你加工资。” 话音一落,韩倩马上帮他在通讯录里刷出徐嘉忆的手机号码,手指点了拨打,恨不得跪着给老板捧上去,一副完整地为五斗米折腰的风采。 大概是徐嘉忆回去也没来得及睡觉,很快就接起了电话:“喂,我是徐嘉忆。” “喂,宝贝。”魏杨对着手机直接喊道。 一旁的韩倩差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捂着嘴憋笑,看见魏杨瞪了过来,开始转移眼神四处乱瞟。 对方突然这么热情,徐嘉忆也愣住了:“嗯?” “你中午打算什么时候过来?” 前后的话串联起来,徐嘉忆成功误解了对方的意思,紧接魏杨的话回答:“是哪里不舒服吗,你先叫李医生过来给你看看,我马上换完衣服就开车过去……打车过去。”想起自己这双手,徐嘉忆都怕一出小区门就能被交警拦下来。 魏杨也反应过来了,马上熟练地换上撒娇的语气:“不是,我现在感觉有点反胃,你能不能炖点汤提过来……我不想吃医院食堂里面的东西!” 韩倩转过去默默翻了个白眼。 看着自己面前这锅汤,徐嘉忆愣了一下,笑道:“那刚好,我才炖了莲藕排骨汤……” “我不想吃莲藕!”魏杨惨惨兮地说道。 “嗯?”徐嘉忆蹙眉,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魏杨飞快说道:“因为我不吃藕。” 吃藕,丑。 徐嘉忆拿着汤勺:“……” 韩倩直接扶住一旁椅子笑得脑壳疼了。 “我不要莲藕。”魏杨越演越带劲,语气听起来越发可怜了:“我想喝苦瓜排骨汤,行不行呀宝贝……” 韩倩已经听不下去了,打开门自己悄悄走了出去,要不是为了钱和安静的医院环境,她甚至打算摔门离开了。 “行。”徐嘉忆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把莲藕汤的盖子盖上了:“都听你的,我现在去菜市场买点苦瓜回来,你在医院等着。” “好。”魏杨恨不得撒娇撒到人神共愤,软绵绵道:“你亲我一下。” “好,mua。”徐嘉忆对着话筒亲了一下:“你累的话接着睡吧,我交代同事他们了,有事情会给我打电话的。 隔着电话收了个吻魏杨都觉得开心,忍不住舔了舔牙根笑道:“好。” “我去菜市场了,挂了。” “么么哒。”感觉来了真是谁都刹不住呢,魏杨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徐嘉忆静了一下,直接被吓到了,但还是语气平平地回答:“么么哒。” 挂了电话,还没等我们的魏不要脸回味出点什么来,病房门外,韩倩探出头来刚要说话。 一看对方的眼神,魏杨马上明白了是蒋月梅来了,抬首表示自己明白,马上把手机收了起来,靠在病床上等门外那阵脚步声慢慢接近。 “阿姨好。”门外的韩倩温柔地问好。 “你好啊小韩。”蒋月梅笑了笑:“工作辛苦了吧,平时魏杨那么多事情都麻烦你了。” “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韩倩帮她推开房门:“魏总就在里面,您可以直接进去。” 房门打开,母子俩四目相对了一会。 韩倩已经算是十分干练的职业女性模样了,但是站在蒋月梅身边还是被她身上那种“教导主任”的气场给压了下去,按理来说蒋教导主任这样的家长长期施压之下应该是很让人害怕的,事实也是这样的,很多小孩子见了蒋月梅都不敢造次。 但我不一样,我造次得好起劲啊,魏杨忍不住笑了笑,开口打招呼:“妈,你来了。” “嗯。”蒋月梅点点头,慢慢走进去坐下了:“我刚刚去问过你的主治医师了,没什么大事就好。” 对方一直是这样的,虽然关心孩子却也不会因为孩子磕碰而觉得有什么担忧,反而更在乎魏杨今天有没有来上班,有时候魏杨自己都摸不透蒋月梅的底线在哪里。 两人上个月还因为魏杨的感情问题吵了架,加上两人也不是经常对话的原因,马上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叹了口气,魏杨平和说道:“您不用担心,我休息半个月就好了,工作上的事情韩倩会帮我把文件带过来,这些我都会处理好的。” “嗯。”蒋月梅扶着膝盖上的包没有什么表情,好像也并没有被魏杨的情绪拉走,依旧冷静:“妈还是想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考虑好了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你要知道你到现在靠的都是家里,人不能总是跟随自己的欲望去为所欲为的,你代表的是我们一整个家庭的责任,二十九岁的人我觉得我应该不用提醒你太多……” 当了半辈子的老师,蒋月梅说起话来总是语速略快而且语气坚定,不容忍他人打断甚至是拒绝她,但是魏杨和她之间实在称得上太熟悉了,自己亲妈总是擅长用这招洗脑似的说教,来说服自己按照她的意思走。 出发点是好的,但是。 “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魏杨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了她:“我想您应该是最明白我是什么样子的性格的,就像您一样,固执又不服输的。” 可能也是对儿子这种倔强性格打击惯了,蒋月梅没有向平时呵斥学生那样,按了按自己的火气,继续道:“先不说现在你想要怎么样,将来呢,未来你们要是分手了你后悔怎么办,人生只有一次机会,时间过了就是过了,妈不希望你总是在弯路上过多浪费时间……” “这不是弯路。”魏杨闭了闭眼睛:“这是我自己想要走的路,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蒋月梅还要说什么,魏杨马上猜到了她的意图:“您是想说我还年轻不懂什么是弯路吗?可是妈,人生总是那么顺利是为了给谁看呢,自己过得不愿意还强逼着自己,又是给谁看呢?” 为什么他们总觉得魏杨应该百分百完美呢,即使当初的徐嘉忆也是,魏杨笑了笑。 一直维持男神人设太累了,我不想要了。 蒋月梅一时间没说话,看眼神显然是在酝酿着还有什么话可以反驳儿子。 病房安静了下来,魏杨垂着头,两个人之间明明生活了那么久,却是有些难耐的尴尬。 “对不起,对您这样说话,不太礼貌……”魏杨开口道:“但我还是想要走我自己选择的路,不管后不后悔……” “责任呢?”蒋月梅蹙眉打断了他,在某些角度上母子的表情几乎算得上是一模一样的:“你身上还有很多家庭责任,你不在乎妈也无所谓,你妹妹呢,未来嘛还希望你能照顾照顾她……” 大概是真的觉得自己刚才打断行为不好,魏杨一直等对方说完,才缓缓开口:“我一直很爱晓蕊,您也是知道的,未来我也会一直照顾好她,至于责任……为了责任我已经和他浪费了九年了您明白吗?” “什么九年,你在说什么?”蒋月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是啊,九年了。”看着面前雪白的病房墙壁,魏杨眼神坚定重复道:“九年前我就和他在一起了,为了责任我们已经分开了九年了,让他陪着我去尽我的责任太不公平了,我想至少能还给他一个九年,甚至是更久。” 蒋月梅几乎大惊失色:“九年前……?” 几乎没在自己母亲脸上看过这种真正惊讶的表情,魏杨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是的,我们九年前已经在一起了,我爱了他——快十年了,如果算上更早的日子,可能还远远不止。”想起许多回忆,魏杨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是谁?”蒋月梅反应非常敏锐:“你的高中同学吗,我是不是认识?” 魏杨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反问:“妈,是谁很重要吗?” “是。”蒋月梅的回答非常坚定,几乎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了:“我希望他能也考虑好自己的责任,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合理的,这样做对别说对他的家庭,对我们家庭也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怒气忍不住涌了上来,魏杨咬牙道:“看来今天我们也没有和解成功。” “怎么和解?”面对魏杨即使这种虚弱样子也没一点退让,蒋月梅也有些怒不可遏,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病床上的儿子:“你这种事情让妈怎么能理解,这根本就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我说了!”魏杨强忍那种反胃的感觉,感觉自己牙根都发痒了:“我有自己的路,您不能总是在旁边支配我!” 几乎算是嘶吼出来的,话音一落,魏杨马上感到一阵晕眩,他三步跳下病床朝厕所里去,趴在洗手池上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干呕。 门外没有声音,直到他站在厕所里休息了一会,打开水龙头把那点胆汁冲掉以后,重新走回病房时,蒋月梅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眼神看起来是有些关心的,但她还是没有选择站起来,开口问道:“身体还行吗?” “一点脑震荡而已。”魏杨擦了擦嘴巴,无所谓道。 两人陷入沉默,魏杨慢慢在床上靠着,平复着心底那无数纷乱的情感,尤其是那些难以压制住的怒气与不满,不得不说他和蒋月梅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母子,闹到这种地步了两人也没有退一步的意思。 约莫过了一分钟,蒋月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脚步声就朝门外去了,魏杨点点头没睁开眼睛,听着房门又被关上了。 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脸颊重新陷入枕头之中,因为右边肩膀脱臼的缘故,他一直只能保持平躺姿势。 好烦啊,浑身都好酸啊,埋在被窝里魏杨狠狠地皱了皱眉头。 小区旁边的菜市场门口。 右脚实在不支持徐嘉忆进去和一群妈妈辈的阿姨们一起买菜,想了想,他拿出手机拨打了菜市场内的一位老板的电话,让他帮忙拿一些苦瓜和排骨出来。 先前那老板去市立医院看病时候被徐嘉忆帮个忙,忙不迭就答应了,没一会而就提着大包小包就出来了,一眼就看见了靠在一旁的徐嘉忆,惊讶道:“哎哟,徐医生,你这个脚怎么一个多月还没好啊?” 可能还有下一个一个多月呢,徐嘉忆默默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为了不多解释,他只好含糊道:“啊,就快好了,没多久就能拆石膏了。”说着他打开袋子看了看:“老板你是不是不小心多拿了,我刚刚没说要空心菜……” “哎,那是送徐医生的。”老板招了招手:“上次去医院还没来得及感激医生你呢,听说你们也不好收什么红包,我们这里什么都缺就是菜特别多,送你一把算不了什么……我里面还有事情要忙呢,不能招待徐医生你了,你路上回去小心些啊。” 约莫是怕徐嘉忆要拒绝,老板都快用跑的回菜市场了。 其实也不用跑的,走快点自己就追不上他了,一时间哭笑不得,徐嘉忆只好说道:“那就谢谢了。” “不客气,徐医生注意脚啊。”远远还能传来老板的呼喊。 行吧,徐嘉忆抿了抿嘴,提着袋子开始往回走去。 方才打电话时候,他就感觉出魏杨情绪不太对了,平时他虽然是有些忌口的,但是大部分东西都会吃,基本不会特意挑什么汤啊菜的,当然他要是敢挑徐嘉忆也会打发他自己去订外卖。 尤其是在他脚受伤之后,就没有再要求过徐嘉忆要做什么事情了。 很奇怪,说话也是,问完自己中午要过来马上就让他多忙一会再过去,这个汤炖完怎么也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再赶到医院去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有些不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徐嘉忆打开手机,决定给病房的同事打个电话问问。 护士长接通了这个内部电话:“喂,徐医生?” “你好护士长。”徐嘉忆笑意盈盈问道:“就是住院部五楼的18号病房的那个病人,我从今天早上离开医院挺久的了,想问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闻言,护士长忍不住笑了笑:“徐医生对这个朋友还真是上心啊,没事,十一点多时候李医生还进去看过了,情况挺好的……我想想,刚刚他的家属也来看他了。” 家属?徐嘉忆蹙眉,语气还是很温柔:“那个家属是十二点时候过来的吗?” “是啊,看起来是病人的母亲。”说着护士长看了一眼病房:“家属探望还没出来呢,现在有他家人照顾着,徐医生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好。”徐嘉忆点点头,笑道:“谢谢你了,下次请你们吃饭。” 护士长笑着摆摆手:“哎,客气了,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忙,再见。” “辛苦了,再见。”徐嘉忆笑着挂断了电话。 母亲?看着手心暗下去的屏幕,徐嘉忆蹙眉,是蒋月梅阿姨吧? 自他们同居以后,魏杨几乎不在他面前提起家里的事情,徐嘉忆觉得是他不愿意多说,也一直没有多问,但他自己十分清楚的是,魏杨最近跟他母亲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甚至他们之前是不是还吵架了? 因为他不愿意结婚,甚至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徐嘉忆挑了挑眉。 说实话,他是一直知道魏杨做事情很让人惊讶的,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摊牌了,好像并没有让他插手的意思。 可这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吗,他怎么可能独自旁观。 是得找个时间和这位魏总算算账了,无声冷笑了一下,徐嘉忆打开手机找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很快就来了,他坐上去报了地址:“去市立医院,从北门进去。” 司机应了一声,车子便直接发动了。 出租车停在住院部大楼面前时候,徐嘉忆刚单脚从车子里跳了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位阿姨从电梯走了出来。 正是蒋月梅,脸色微微沉着。 徐嘉忆上大学第二年时候,魏杨他们家就又从自己奶奶家附近搬走了,但是房子还一直留着出租给别人,因此他也是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位阿姨了,这位从他初中学校开始就让人闻风丧胆的严厉老师。 有很多时候他都忍不住怀疑,魏杨这种跳脱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在蒋月梅手里存活下来的,有机会真是要问问他。 一身干净整洁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一位知识女性,还养出了那么优秀的儿子。但此刻的蒋月梅却怒气冲冲地朝大楼外走去,手里紧紧攥着车钥匙,咬牙切齿的神情比平时更显得不好接近。 徐嘉忆就站在门边,等蒋月梅路过时候,轻轻出声喊道:“蒋阿姨?” 倏然听见有个年轻人喊自己,蒋月梅一下子停了下来,她看向徐嘉忆有些惊讶,打量了一下这位高挑的年轻人,作为老师她平时就需要记下很多学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嘉忆?” “是啊,好久没看见您了。”徐嘉忆笑着点点头:“阿姨还有事情吗,我有……一些关于魏杨的事情想和您说一下。” 大概是以为这两个孩子之间早就没有联系了,但是对方一开口就说和魏杨有关,蒋月梅一时惊讶:“嗯?……好” 第72章 第 72 章 医院不远处的咖啡厅内。 服务员站在刚进门的两位顾客桌前,把手里的菜单递上,微笑道:“请问两位要喝些什么呢?” 徐嘉忆来这里总是点一杯摩卡,但是他还等了一会,让蒋月梅先点。 “一杯拿铁,谢谢。”蒋月梅心情不佳,但仍然对服务员保持了和善的微笑。 “不客气。”服务员小姑娘笑得很是可爱,好奇道:“是和您儿子出来喝咖啡吗,小哥哥长得很帅呢。” 手指点着菜单,原本徐嘉忆嘴里的“一杯摩卡“成功被踹了回去,有些做贼心虚一样,飞快地抬头看了蒋月梅一眼。 对面的蒋月梅倒是笑了:“不是我儿子……但他可是你们这里市立医院的心外科的医生,还没结婚,是很优秀呢,你要是喜欢人家可得抓紧啊。” 原本好奇的小姑娘一下子红了脸颊:“没有没有,您想太多了。” “一杯摩卡,谢谢。”徐嘉忆轻轻敲了敲桌子引起对方的注意力,笑着说道。 “好的,请稍等。”接过菜单,服务员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离开了。 看着小姑娘离去,蒋月梅笑着问道:“都是市立医院的医生了,嘉忆这些年也很努力啊,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有男朋友,面对魏杨的母亲,徐嘉忆感觉心情格外复杂,他抿了抿嘴,斟酌道:“还没,我还没考虑过具体的事情。” 蒋月梅有些惊讶,随即笑道:“该考虑啦,你都二十九岁了,再留下去可那里去找小姑娘结婚啊,阿姨看刚刚那个小姑娘就挺可爱的啊。” 顿了顿,徐嘉忆认真看着对方,一时有些无法开口。 面前的年轻人一直没有回答,反而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他,蒋月梅一时也摸不着头脑,试探道:“怎么了么嘉忆,你刚刚是不是说有什么事情要跟阿姨说?” “是的。”徐嘉忆下意识接了话,大概是有了开口这个开头了,他继续说了下去:“阿姨,接下来的话可能你不太愿意接受,可能也会觉得我的话语非常不礼貌,但是我觉得我不能一直让魏杨一个人去处理这些事情,希望您能先心平气和听我说完,具体的后续我也希望您能好好考虑……” 感觉说完这个开头就已经花费了自己好多心力了,从一开始便是,他总是这样的性格不舍得伤害任何人,所以他选择了让魏杨离开…… 闭上眼睛,徐嘉忆复又睁开时,看见对面的蒋月梅已经是脸色沉沉。 大概是一提到魏杨就能联想到他们俩争吵的话题,结合了徐嘉忆那种欲言又止的状态,蒋月梅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测,语气有些严厉道:“关于魏杨的事情么,你知道他最近的事情……是想和阿姨说什么,当然,阿姨也希望你说出的话能斟酌一下再说。” 这一瞬间,徐嘉忆觉得自己的脑子转的格外地快,记忆碎片疯狂涌现出来,撒落满满当当的心田。 他想起了不久前那个楼梯下一身伤痕的魏杨,自己当初握住他的手时候,说了自己最心底的想法。 想起了十二班的教室里他们是要好的同桌,一起坐着折千纸鹤,然后放进同一个玻璃瓶里全部送给了丁晓蕊。 还想起他们的初遇,那个乌龙频出的英语话剧,对方标准流利的美音英语和自己原地起飞的塑料口音英语,还有后来那个格外高挑潇洒的白雪公主,一把推开要吻他的王子自力更生。 以及那个一起放烟花的江岸上,情窦初开的少年,隔着口罩的那轻轻一吻,青涩美好到让人不仅是指尖发颤,连心尖尖都会跟着摇曳。 冬日里总是暖呼呼的他握着自己的手,嫌弃冰凉的手也把他冻住了,却还是认真地握紧了,把热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那个阳光下的少年,他沐浴着光芒朝这边跑来,牵起自己的手,耳边响起他那尚且稚嫩的嗓音:“徐嘉忆,走啊,我们一起去玩呀!” 一起啊,去到无限时间的尽头,那里有他们相约的尽头。 约定过了再久,也还会是约定。 “阿姨,我想过结婚的。” 徐嘉忆睁开眼睛,看着蒋月梅,一字一句,格外坚定:“我想要结婚的那个人,我一直在等他,等多久都没关系……其实我很明白您有多爱魏杨,花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心血去培养耀眼的他,却总是让您不顺心——但是对不起,可能现在我会把他抢走。” 蒋月梅缓缓睁大了眼睛,她放在桌上的手指抖了起来:“他说的人……”是你。 九年前无法做出的举动,最后还是伤害了这位无辜的阿姨,一时感慨无限,徐嘉忆缓了缓呼吸。 “很不讲道理,也一点也没有晚辈的样子。”徐医生口齿清晰地把自己给黑了,心里此刻是真正的,无畏而无惧:“在离开魏杨的九年里,我根本没有想过结婚这件事情,今年二十九岁的我——魏杨回来了,我想和他在一起,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 话毕,他站到桌子边,异常认真地鞠了一躬。 幽深的山谷笼罩着一层厚重的烟雾,让人望而却步,外头皆流传着这里有毒还闹鬼的传说,无法接近。 但在那最深处的山坡上,有漫山遍野的鲜艳花朵。她们都挤在一起受着阳光雨水的滋润,随着微风的拨动摇晃着身体,花枝招摇一般散发着自己身上的花香,带着最可爱的笑脸回报天空。 最山坡最上头,有一棵缓缓长成的大树,枝叶在风中哗啦啦地抖动。 爱无界限,爱无边界,爱却又无边力量,以真诚和美好情感浇灌。 冬日来临,年关将近。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连一向早睡早起生物钟尽职尽责的魏杨都爱上了赖床,每天早上趴在床上不肯去上班。 “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安静房间里,手机闹钟响了起来。 听见这个诡异的铃声,被窝里的徐嘉忆醒过来的思绪都断了一下,魔音贯耳,余音绕梁三日都不足以形容这个歌声,扎得人太阳穴都跳着疼。 拉开魏杨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徐嘉忆半撑着摸到床头的手机给按掉了闹钟。还没等他躺回去,腰上突然一重,魏杨抱着他的腰含糊道:“还早,我们再睡一会……” 这个人,徐嘉忆无语地任他抱着自己的腰,有些费劲地喘气,他自己想睡觉就算了,为什么要拉上别人和他一起堕落? 背过手去拍了拍对方,徐嘉忆艰难道:“起来了,我也该去上班了。” “外面多冷啊。”魏杨埋在他背上笑道:“哎被窝多温暖啊宝贝,为什么这么急着要离开我呀~”说着还唱了起来,唱到一半冒了一句:“你的衣服都被我藏起来了,你别想出门了我告诉你。” 看着不远处的衣柜,徐嘉忆陷入沉默:“……” 干脆躺下去翻了个身,捏着对方的脖子,徐嘉忆挺胯顶了他一下,忍不住笑骂:“脑子不精神,这里倒是蛮精力十足的啊?” 大清早被对方这么不轻不重顶了一下,魏杨感觉自己嘴巴都有点干了,撑起手臂看着对方的眼睛,沙哑道:“是你先撩我的,你完了。”说着手已经顺着睡衣滑进去了,呼吸落在徐嘉忆的脖颈边。 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出来,徐嘉忆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等一下,快到上班点了。” 亲了一下对方的掌心,魏杨格外得意的声音模糊传出来,眉挑起:“我不。” “上班。”徐嘉忆眯起眼睛。 “不要。”眼睛里都是宠溺笑意。 “马上起来。”徐嘉忆加重了一点语气。 魏杨也跟着冷笑:“不可能。” 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对视了半天,手心里都是对方的呼吸,整个人身上都写着“欠揍”两个字,绷了半天威胁神情确实是维持不住了,徐嘉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手挪开了:“天天这样闹你是真的快乐吗?” 魏杨也跟着笑,贱兮兮地补充:“痛并快乐着。” “哎。”徐嘉忆抬头喊了他一声。 “做什么?”手指揉着对方柔软的头发,魏杨嘴角噙着笑。 “魏杨哥哥。”徐嘉忆一点磕巴都没有,非常直接:“能让我起来了吗?” 手指一顿,魏杨眯了眯眼睛看着他:“原本你是可以起来的,但是你算盘打错了——喊了这个还想起来,看我不收拾你。”说着开始朝着徐嘉忆的弱点开始挠痒痒。 腰侧一痒,徐嘉忆感觉自己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下次不喊了,放开、快放开我哈哈哈哈……” “哦,不行,下次也要喊。”魏杨继续挠着他,语气恶狠狠的。 “行行行。”徐嘉忆死命按着对方的手,笑得脑阔疼:“下次还喊,放手放手。” 这么一通闹下来,是个人都清醒了,徐嘉忆甚至感觉身子都有粘腻的汗水了,抬手推了推魏杨的肩膀,清了清笑到劈叉的嗓子:“起来了宝贝。” 低头亲了一下对方,魏杨松开手往旁边一躺,应道:“好嘞宝贝。” 各自起床洗漱,魏杨从衣柜里拿出西装衬衫穿上,顺手从架子上抽了一条领带出来,就开始坐在床上等浴室里的徐嘉忆出来。 刚刚洗完脸,徐嘉忆一踏出浴室就看见魏杨坐在床上看着他,带着笑意晃了晃手里的领带。 又来了,徐嘉忆失笑走了过去,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接过领带,低头给对方扎着:“少爷,今天想吃什么山珍海味啊,想招几个丫鬟来伺候,要不要顺便让王氏破个产?” 天凉王破,魏杨忍不住笑了起来,徐嘉忆也跟着笑了。 “唐锐凯他们昨天给我打电话了。”魏杨突然出声,眼睛看着徐嘉忆那长长的睫毛,心底温柔。 “嗯?唐锐凯?”忽然听见老同学的名字,徐嘉忆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打电话说了什么?” 领带扎好了,徐嘉忆正要转身离开,魏杨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哎,你猜一猜。” “同学聚会?”徐嘉忆回头,挑眉道。 魏杨一下子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徐嘉忆跟个恶霸似的摸了摸魏杨的下巴,冷笑道:“我们高中是一个班级的,副班长,每年的同学聚会我都记得时间。” 直接拉起徐嘉忆放在自己下巴的手,魏杨响亮地亲了一下:“哎我们家宝宝真聪明。” “没有大宝贝你聪明。”徐嘉忆很给面子,也商业互吹了他一下,继续问道:“唐锐凯他说什么了吗?” “说了很多不利于你的话。”魏杨忽然换了一副嘴脸,秋后算账一般说道:“说你好几年不去参加同学聚会了,每次约你都约不到人,他都觉得你要抛弃他们这些老同学了,哭得声泪俱下的,你说你可恶不?” “太可恶了。”徐嘉忆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好像对方口中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那可怎么办啊,要不然我给他提两斤核桃安慰一下?” “哎你这个人。”魏杨捏了捏他的手背,好笑道:“核桃这个梗都十几年了,能不能过了啊?” “不能。”徐嘉忆直接拒绝了他,甚至开始反问:“你不也好几年没去同学聚会吗,他们怎么没讨伐过你,居然这么一致地矛头对准我?” 晃了晃对方的手,魏杨理直气壮说道:“这些年我都在国外,要怎么参加?” 想了想,他促狭问道:“你呢,你一直在国内呢,为什么不去参加?” 低头看了魏杨半天,徐嘉忆认真道:“你可别装傻充愣了,我不去的理由你不知道吗?还不是因为我怕聚会上有我那个读书满分,长得还帅,身高也特别气人,远远看见背影就让人格外心动的……” 一边听徐嘉忆夸着自己,魏杨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底下了。 没想到徐嘉忆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继续道:“也就是我的男神,唐锐凯啊。” 魏杨:“……” 徐嘉忆一看他垮下来的表情,实在忍不住笑了个前俯后仰。 “你完了我告诉你。”魏杨绊住他的脚把人拉进怀里,假装生气道:“今天让你知道这个家是谁在做主的,谁在说的算的!” 徐嘉忆笑得不行,没理会他的戏精表演,直接问道:“你问这事做什么,是想问我去不去吗?” 一下子就被戳穿了心思,魏杨噎了一下:“有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锐啊,搞的我都有点怀疑自己是做梦时候给说出来了。” “是啊。”徐嘉忆认真点头,顺着对方的梗接了下去:“我半夜听见的,你喊得还挺大声的,把我直接吓醒了。” 画面感太强了,魏杨自己都没忍住,埋在徐嘉忆肩头笑了出来。 徐嘉忆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你想去吗,同学聚会。” “嗯……”魏杨闻着徐嘉忆身上的气息,懒懒道:“我不知道,看你吧,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 “想不想我们一起去?”徐嘉忆出声打断了他,对方沉默着没说话,他顶了顶肩膀又继续揭穿道:“是不是想着这个呢,我们俩一起去,一起回学校里看看我们认识读书的地方,顺便联络联络老同学?” 低沉地笑了一声,魏杨亲了一下他的耳朵,小声道:“是。” 徐嘉忆也低着头笑了,回亲了一下他的耳朵尖:“下次想要什么直接说,懂不?” “懂。”魏杨拉长声音回应,突然提高了声音:“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也想告诉你!” 大概傻里傻气也是会传染的,徐嘉忆跟着提高了声音:“什么事情!” “徐嘉忆,我爱你!”魏杨响亮地回答,恨不得让楼下也知道这件事似的。 愣了一下,徐嘉忆没想到对方突然说了出来,也许这三个字对他们俩都格外重要,两人之间从不会如此直白地表达。 心头一块块塌陷下来,温柔的潮水将彼此包围,徐嘉忆跟着喊道: “听到了,我也是!” 两道笑声同时响起,交织成一片。 彼此相视一笑,连窗户缝隙透出的阳光,都只是他们的衬托。 第73章 第 73 章 “哎,班长,我们在这里!” 正走进饭店一楼,曲采薇就听见了有人喊自己的声音。 班长?这个词真的是好久没听到了,曲采薇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向二楼楼梯口方向,果然是她的高中冤家凌志同学。 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了,曲采薇一边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一边走上楼,走到凌志面前看见了他一身笔挺西装颇是人模狗样的,忍不住笑骂:“参见个同学聚会穿这么帅干什么啊老同学,这里又没有漂亮女孩子给你泡!” 凌志也跟着笑了:“哎,怎么就没有,前排混个脸熟嘛,万一有什么美女店长想不开了,一眼就相中了我,那不就是我赚了吗?” “你想的倒是挺美的。”曲采薇评价道,跟在凌志后面往里走,不经意问道:“其他同学他们都到了吗?” 思索了一下刚刚看见的同学,凌志说道:“唐锐凯和郑东临他们都来了,周慧说路上堵着车可能要一会才会到,基本上到了一半以上的同学了。”说着他看了看曲采薇一身淡色裙子衬托着她十分优雅动人,也跟着吹了一把:“班长你穿的也很美啊,你们家内人放心你这么好看地出门吗?” “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在我们家就没有话语权。”曲采薇脱口而出,甚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听见这话,凌志忍不住朝曲采薇抱了个拳:“班长夫人平时辛苦了。” 曲采薇笑着瞥了他一眼,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二楼大厅内了。 里头摆了十几张桌子,主桌上坐着他们当初的班主任老罗,好几个同学围着他喝酒,人还没到齐呢这些人已经喝得脸都开始有点发红了。 不过大概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忍不住开始面露红光了。 看见曲采薇走了进来,老罗左手边的唐锐凯马上站了起来:“哎哎哎,我们班长到了,班长快来坐这里,你去年都没来参加,我们都盼了两年了终于把你盼来了!” 同学们纷纷给曲采薇让了位置,一坐下她先和老罗打了招呼,又转头笑骂唐锐凯:“就你特能记仇,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坐月子呢,我家那位不让我出门,差点憋死我了。” 说起这个,唐锐凯也忍不住笑道:“班长生的是个女儿吧,我在朋友圈看见照片了,哎是真的很可爱啊,跟班长你的风格一点都不像啊。” 唐锐凯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逗趣又跳脱,成功受了曲采薇一个白眼:“哼,我女儿跟我一样可爱。” 大家闻言都笑了起来,连老罗都忍不住跟曲采薇要了照片来看:“哎这闺女,是挺俊俏的啊。” “是啊。”唐锐凯跟着起哄:“班长你到时候就让她也去上我们九中,老罗当她的班主任,她当老罗的班长。” 老罗忍不住哈哈大笑:“想什么呢,当时候老师都要退休了,还当什么班主任?” “不会,怎么会。”凌志倒了一杯酒要敬老罗,大言不惭道:“罗老师你还年轻着呢,跟我们就没有什么差别,以后我的孙女都给您当班长。” 听这话,老罗假装生气道:“你们是打算让我教一辈子书吗,你们自己也不想想当初自己有多难带,居然还让老师帮你们带孩子,居心不纯啊你们这群人!” 所有人都笑成了一团。 一边听着大家互相调侃,曲采薇余光瞥及门口,发现又走进一人,正是刘文杰。 本来曲采薇也没多在意,但是看见对方一脸神游天外还差点撞上柱子的样子,该不是哪里喝了酒给酒驾过来的吧?心里有些担忧,她抬手拍了拍一旁的凌志示意他看向门口:“文杰他怎么了吗,我刚刚看见他进门时候差点朝厕所里冲进去了。” 凌志也看着刘文杰的举动,一听完对方的话就马上站了起来,朝刘文杰走去:“那我去扶一下他。” 曲采薇点点头,看着凌志走到刘文杰面前,扶住他的手臂问着什么,两个大男人刚交谈了两句,忽然就开始比手划脚,手舞足蹈了起来。 等一下,这个傻逼之气是可以传染的吗?曲采薇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俩。 她正犹豫着呢,看见两人开始朝门口说着什么,走到厕所门口时候差点朝着女厕所就冲进去了,曲采薇一时间脑壳都感觉有点疼了,把手里的大衣搭在椅子背上,她踩着高跟鞋穿过互相攀谈着的同学们往两个人身边走去。 “你们在这做什么呢?”站在探头探脑两人身后,曲采薇出声问道。 “卧槽——”两个人同时转身,一脸惊恐:“班长你吓死人了,走路都不发出声音的吗?” 一脸匪夷所思,曲采薇蹬了蹬脚上的细跟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出声响:“这个声音都快赶上山崩地裂了,你们两是耳朵出了问题吗?” “嘘——”凌志在嘴边比了一个动作,把自己的位置让开了,拉过曲采薇让她朝饭点门口看去:“班长你看,那两个人是不是看起来好熟悉啊,是徐嘉忆和魏杨吧?” 嗯?曲采薇惊了,瞪大眼睛朝外面看去:“在哪里?” “那里那里。”刘文杰指着一辆SUV车,激动的都要喊出来了:“就在车门旁边站着呢,一个蹲着一个站着那两个!” 这个姿势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啊?曲采薇倒吸一口凉气,眯了眯眼睛仔细看了一下那两人。 两个从背影看就知道是很帅的男人,都穿着银灰色的长风衣,脖子上围着黑色的围巾,从路灯投射拉出来的影子就能知道有多高挑了,一个大概是脚上沾了点什么东西,另一位正蹲着帮他整理鞋面。 画面说不出来的和谐,但是一看那动作姿势就能判断出魏杨来,毕竟这位骚话多的学神实在给他们留下太深的印象了,甚至是自从毕业之后就没有来参加过同学聚会,简直给大家留下了一个神秘的传说。 “是吧,是他们两吧?”刘文杰转头看向两人,非常急于求证。 凌志倒吸一口凉气,有些费解:“好像是……可是他们两不是八百年不参加同学聚会吗,今年怎么还突然一起来了?” “不知道。”曲采薇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们在做什么呢?”背后突然出现了唐锐凯的声音。 三个人都感觉背后一凉,相当动作一致地转过头去,异口同声:“卧槽,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唐锐凯一脸茫然看着他们三:“啊?” 曲采薇摆摆手表示不想理他,又转过头去看向那辆SUV,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嗯?人呢?” 就这么一个回头的时候,那里只剩下一片安静的空地了。 “刚刚看见还在呢!”凌志也痛心疾首地补充。 “你们再看魏杨和徐嘉忆吗?”唐锐凯特别平静地问道,但是脸上完全藏不住那种“哈哈我知道一个你们不知道的秘密你们快来崇拜我呀”的表情。 很快刘文杰就着了他的道,很是意外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知道他们俩今天要来?” “是啊,还是我给他们俩打的电话呢。”唐锐凯自豪地说着,开始朝门口走去,还只是看见一片衣角呢,就已经大声喊了出来:“天哪我的魏学神,好久不见啊——” 话音一落,感觉整个大厅都静了一下,连老罗夹菜的手都停了一下,大家纷纷朝门口看去,已经有女同胞开始发出轻声尖叫了:“天哪,魏杨和徐嘉忆!” 魏杨正拉着徐嘉忆商量明天早上要吃油条还是喝粥呢,忽然感觉一阵狂风扑面而来,自己的手被拉了起来,马上就看见唐锐凯那张万年不变的兴奋脸,都快贴到他脸上去了:“我的妈呀,学神我都快好几年没看见你了……” 说到一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魏杨,悲愤道:“卧槽你怎么还变得更帅了,奔三的男人了你能不能克制一点啊,不要再散发你那该死的魅力了,给我们广大男性同胞留一点退路吧求你了!” 本来同样一脸懵逼的徐嘉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魏杨无语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一边跟上来的曲采薇看着魏杨和徐嘉忆,指头没忍住捏了唐锐凯手臂一把,艰难道:“我为什么要这么早结婚,结婚就算了为什么要让我重新看见当初的男神,你们两能不能不要这么帅了,这样对广大女同胞也是一种挑战。” “疼疼疼,班长你放手,放手。”唐锐凯一脸痛苦地把自己的胳膊抢救出来。 “好好好,下次注意。”魏杨非常上道地点头,信誓旦旦:“保证不使用颜值来影响大家的日常活动,共建和谐社会你我他。” 还是熟悉的骚话多,登时就把大家都逗笑了。 老罗也走了过来,师生两一照面就忍不住笑了。 魏杨笑道:“罗老师还是和以前一样精神又年轻。” “魏杨你也是,还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之一。”老罗背着手点点头,一脸自豪。 “哎哟,我们普通学生没资格说话。”唐锐凯故意掺和道:“老师你都不看重我们这些学渣了,刚刚我还给您倒了半个晚上的酒呢。” 老罗假装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太重了,不用看。” 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唐锐凯假装一脸惨兮兮地开始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曲采薇示意大家往里走:“都去坐着呀,站门口当财神爷呢,这天多冷啊。” 刘文杰也搓了搓手臂,哆嗦道:“是啊,门口风太大了,我们进去坐着吧。” “哎,学神学神!”唐锐凯拉住魏杨往主桌走:“你是镇班之宝,八百年来一次同学聚会,你等会就坐在这里,谁给你敬酒你就得喝,不然就是看不起我们曲采薇班长!” 路过的曲采薇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你装x就装x,拉上我做什么!” “那行!”唐锐凯看了一眼从刚才就微笑看着他们的徐嘉忆,把他拉着坐下:“这位朋友也是八百年不来参加同学聚会的班草之一,你们两都是重点关注对象,要互相监督别人给对方敬酒啊,不许放水啊!” 惹得这一桌子的人又笑了起来,魏杨凑到徐嘉忆耳边说道:“等会喝酒的时候,我不给你放水哦我告诉你。” 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徐嘉忆笑了一下,果不其然又听见魏杨补充道:“我给你泄洪。” 脑壳疼,徐嘉忆扶着额头笑得不行。 然而就算有内应给徐嘉忆泄洪,积攒了多年好奇心和兴奋的同学们还是没有放过他们俩,排起了长队给他们两灌酒,一杯一杯下去跟白开水似的,就连魏杨这种向来擅长推杯换盏的骚话多都有点扛不住了。 饭店里没有开窗,里头二氧化碳浓度格外地高,加上酒精熏腾,徐嘉忆感觉自己都快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一旁的魏杨还在和唐锐凯你来我往地朝对方肚子灌酒,他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才刚笑了两声呢,魏杨耳朵特别灵,背对着他用手肘戳了戳他:“笑什么呢,看我这么惨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哈哈哈。”徐嘉忆笑得更大声了。 魏杨回头笑睨了他一眼,低声道:“等会就让你悲伤地哭出来。” “哎,我等着——”大概也是有点喝多了,徐嘉忆回答的特别直爽,把魏杨都吓了一跳。 喝完饭店这一轮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但是大家根本还没有要歇息的意思。 领头的唐锐凯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里的话筒:“同学们——” “哎——”大家纷纷拉长了声音回应他,徐嘉忆回头看去,已经是喝的一片东倒西歪了,连曲采薇都得扶着墙在吃饭后水果了。 “接下来的环节是什么大家知道吗!”唐锐凯调动着气氛,差点在台子上蹦起来。 然而一群醉鬼哪有什么情商和清醒可言,马上一个个大声道:“我知道,要回学校是不是!” “哎你们!”唐锐凯拍了一下话筒,不满道:“能不能让我自己宣布这个消息啊,这样我一点主持人的快感都没有啊!” 离舞台最近的魏杨忽然开始鼓掌:“好——主持人你说,我刚刚什么都没听见!” 唐锐凯激动得热泪盈眶:“你们看看魏学神这种思想觉悟,这种熟悉流程……” 话还没说完,下面都开始鼓掌,甚至还有吹口哨:“哇,接下来什么环节啊,我们都好期待啊!” “是啊主持人你快说吧,我都忍不住想知道了!” “求你快说吧!”凌志非常不要脸地演了起来。 曲采薇踩着高跟鞋直接就上去了,夺过话筒帮他补全了戏份:“大家猜一猜啊,猜对了也没有奖励啊,快调动你不存在的脑子想一想啊!” “我知道,是不是要去唱KTV啊!”一位女同学很给面子地喊道。 凌志紧随其后:“我猜是去吃烧烤啊,主持人你说是什么啊?” 真的是太戏精了这群人,徐嘉忆笑得都快倒到魏杨身上去了,对方赶紧扶住他:“哎哎哎,公共场合,面对帅哥时候矜持一点,不要整天想着吃他豆腐。” 舞台上唐锐凯过足了一把瘾,接过话筒非常卖关子地说道:“这个地点大家肯定猜不到了吧——就是我们要回学校看看,我已经跟学校保卫处借了钥匙了,高三十二班教室欢迎各位!” “哇哦——”台下众人纷纷喝彩,甚至有人开始敲起碗筷了。 空荡而熟悉的教室,桌椅一排排整齐地列过去。 墙壁雪白,墙上的投影在两年前换成了最先进的装备,屏幕更加清晰了,连最后一排的同学都能完整看到屏幕上每一个字。 按着墙上的灯打开光亮那一刻,好像是在那落灰的青春之上吹了一口气,把那些掩盖的东西全部拂去,露出青春时代最清纯真诚的模样来。 同学们都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唐锐凯路过徐嘉忆时,一脸自豪道:“我就不跟魏学神抢位置了,我去和凌志他们抢位置去了。” 一旁的魏杨闻言笑了出来:“那真的是谢谢啊。” “不客气不客气,请叫我活雷锋,顺便我的银行账户等会写给你们。”唐锐凯摆摆手,走向教室后面一堆男同胞。 大家纷纷就坐,看着面前矮了一大截的桌子,表面还很干净明亮,徐嘉忆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伸出手捏了捏旁边人的手指,魏杨感觉到了,转头看着徐嘉忆低垂眸子露出的长长睫毛,也扬起嘴角笑了。 讲台上的老罗环视了一圈教室里同学们,清了清嗓子,有些感慨道:“同学们,十年就要过去了啊,人生有多少个十年能消磨过去呢?” “可我们也都还在这里啊老师。”坐在第一排的曲采薇笑道:“这可是我们聚的最齐整的一次同学会啦。” 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大家都微微红了眼眶,互相看着身边的同学们,虽然彼此脸上都有了风霜的痕迹,整天喊着自己是二十九岁半不是三十岁,但是过了这个年就真的能踏入三十这个大关了,岁月就是在这么不知不觉间悄悄流逝走的。 不讲道理,也惹人珍惜。 摘了眼镜,老罗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下面一双双眼睛:“同学们,老师教了快半辈子书了,教过的学生不说七八百,怎么也有三四百了,但是每一位同学都很好,不管你们在人生将来能取得多大的成就,能够获得什么样子的成绩。 但是你们一直坚守着道德底线,维护着母校一切声誉,从来没有做过损坏学校甚至是自己名誉的事情,你们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走在人生道路上,珍惜美好的青春时代,即使平凡,也是对社会有着贡献的个体,你们稳稳地幸福下去就是对老师——最大的回报。” 我要稳稳的幸福,能抵挡末日的残酷。 台下纷纷鼓掌,大家都眼含热泪看着这位人民教师。 “老师,说好的不催泪呢?”唐锐凯擦着眼泪,带着笑意喊道。 “好好好,不催泪不催泪。”老罗摆摆手,叹息道:“你们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下操场的活动啊,赶紧去吧,老师懒得管你们了,你们师娘还在打电话催我回去呢。” 大家纷纷大笑:“师娘管的也太严了吧老师。” “老师你回去陪师娘吧,我们自己玩就行了。”曲采薇笑得快直不起腰来了。 “哎,你们。”手里拿着眼镜,老罗恢复了麻辣教师本色:“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懂,每一段感情到了最后都会变得安稳平淡的,外面再怎么精彩,你还是会越来越在乎那个陪着你的人。” 大家安静听着,话音一落就开始点头应和:“懂了懂了,我们都懂了。” “一看就没几个懂得。”老罗哭笑不得,点了点这些依旧淘气的学生们,转身走下讲台往外:“哎,别送了,老师家就在学校旁边呢,你们等会闹完回去也小心点啊,喝酒了的就别开车了。” 虽然说着不送不送,同学们还是纷纷跟着出去,一路把老罗送到了楼梯口,看着他慢慢朝校门外走去,直到身影都看不见了。 这才一个个欢呼起来:“走走走,我们去操场去,这椅子太低了,不够我发挥啊!” “难道不是因为中年发福了所以挤不下了吗?”凌志大声嚷嚷道,惹得苗条的女同胞都笑了起来。 唐锐凯一个健步过来搭住他的肩膀,像个高中生似的把他往下一压:“就你有嘴,一天到晚叭叭叭的只会黑自己和队友们,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你到底是怎么要到那个美女店长的手机号码的,我真是见了鬼了?” 凌志不服输道:“那个美女店长说她就爱我这种直爽又可爱的性格!” 大家笑得更大声了,一个个勾肩搭背地,或者是挽着手往楼下操场走去。 唐锐凯哭笑不得:“老男人了,还好意思说自己可爱,要点脸吧?” “你还不承认自己发福了呢?”凌志瞥了他一眼,拍了拍唐锐凯吃了一晚上酒撑起来的小肚腩:“服输吧老同学。” 曲采薇一边往外走一边摇头,啧了一声:“菜鸟互啄。” 两位勾肩搭背的男同胞同时一噎,眼睁睁看着亲爱的班长大人花枝招展地走了过去。 “你觉得班长的女儿以后会像她这么犀利吗?”唐锐凯凑在凌志耳边悄悄说道。 凌志压低声音:“我觉得会。” 一旁跟着他们往外走,没什么存在感的郑东临低声提醒道:“小声一点。” “我听到了啊!”曲采薇回头,哭笑不得地瞪着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稳稳的幸福,能抵挡末日的残酷。”——陈奕迅《稳稳的幸福》 终于要完结了哈哈哈 第74章 第 74 章 教室里,魏杨和徐嘉忆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大家都离开了,能听见脚步声慢慢地远去,教室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勾了勾对方的手心,魏杨转头看了一眼脸颊有些发红的徐嘉忆:“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哎哟你这脸怎么红成了这样?” 闻言,徐嘉忆有些迷茫地抬起手来搓了搓脸颊,还真的是有点发烫,无所谓道:“没事,我一喝酒就特别上脸,明天就消下去了。” 望着对方,魏杨没说话,一直打量着徐嘉忆的耳朵和脸颊那一块,他本身皮肤就白,加上这么红彤彤的一片就显得皮肤特别地柔软,像个水蜜桃似的让人想要咬一口,而且眼角发红的样子简直引得他的禽兽之魂蠢蠢欲动。 说话不如行动,魏杨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突然被袭击,徐嘉忆转过头看他,一本正经地演了起来:“教室乃读书学习清净之地,请勿胡乱对男朋友下手,谢谢。” “是啊。”魏杨点头,也是非常严肃的样子:“当初的我就是太尊重这个清净之地了,要不然高二我就可以对你下手了,好可惜啊。” 徐嘉忆笑得眉眼弯弯,啧了一声:“哎哟喂,少年人你思想很危险啊,不过没关系,我喜欢,继续说。”说完直接靠在魏杨肩膀上,长叹了一口气:“实话不想瞒,我当初也想直接靠在你身上睡觉来着。” 魏杨笑了出来,胸腔震动起伏动作传到了徐嘉忆身上,他也跟着笑成了一个频率。 伸手抱住对方,魏杨低头在他柔软头发上亲了一口,温柔缱绻道:“欢迎回来,同桌。” “也欢迎你回来。”徐嘉忆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等你很久了。” 熟悉气息萦绕,魏杨闷闷地笑了一下:“辛苦你了……哎,其实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好问题,徐嘉忆眨了眨眼睛,清晰道:“在你喜欢上我的时候。” “啧。”魏杨忍不住嫌弃道:“你这又把问题抛回来给我了,我要是说我初三时候就喜欢你了,你也跟着我往坑里跳吗?” “是啊。”徐嘉忆伸手挠了挠他的耳朵,眼神明亮:“我对你一见钟情,怎么样?” 埋在对方颈窝里,魏杨嘿嘿嘿地笑了半天,传闻中高冷的魏学神此刻是真的傻气得不行。 “我也是。” “嗯?”徐嘉忆半睁着眼睛问道。 亲了一下眼前带着一点甜腻酒气的耳朵,魏杨附耳轻声说道:“我也对你一见钟情了。” 在那个话剧之上,蹲在白雪公主身边的小矮人,和那个高贵冷艳的王子,舞台灯光亮起那一刻,他们眼中只剩下了对方,周围一切都被抽离出视野了。 窗外寒风吹进,扬起彼此额发,都能看见对方眼里那个自己。 本来是说好在要学校操场干点大事的,但是为了学弟学妹们的环境整洁,唐锐凯提议大家一起去学校对面的江岸边放烟花,获得了所有人的赞成。 为什么又是放烟花?站在人群边缘的徐嘉忆一脸惆怅。 魏杨一转头看见徐嘉忆这副表情,马上明白了他的想法,扶着他的肩膀笑了起来:“哎哟,看把你愁得这可怜样子,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偷偷走人可以啊?” “然后被唐锐凯发现我们俩临阵脱逃了,下次可不是灌酒这么简单了,可能得让我们俩横着出去了。”徐嘉忆一本正经地提醒他。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俩把他灭口了?”魏杨也一脸严肃。 顿了两秒,徐嘉忆笑得一颤一颤:“不了不了,放过他吧。” 魏杨也笑,悄悄牵起他的手走在人群最后面:“那我们走呗?” “嗯。”回握了一下对方温热的掌心,徐嘉忆点头。 一晚上辗转的地点虽然多,但是全都是围绕着以学校为中心的范围在逛,因而也不算走的太远,要不然徐嘉忆觉得自己按照自己这点酒量,可以累得直接躺在魏杨怀里睡过去。 一群奔三的成年人在江岸上又蹦又跳的画面实在是太美了。 实在累得不行,徐嘉忆把手收在大衣口袋里,站在最外围看着同学们一个个精力充沛的,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实在是太弱了。 魏杨倒是很给他面子,虽然一副很精神的样子却也没有跟着掺和进去,一直在他旁边站着,看大家听着唐锐凯和郑东临的馊主意,一会把烟花摆成一个直角三角形的样子,一会摆成一个“5x=9”的数学算式轨迹。 实在是很符合十二班一直以来的画风,魏杨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完了,他转头看徐嘉忆:“冷不冷,我给你暖暖手吧?” 实在是太困了,徐嘉忆没说话直接伸出手来递给他,马上就被对方一起踹进了大衣口袋里,暖的他一个哆嗦,感觉天灵盖和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 想了想,徐嘉忆又侧过身子去,把另一只手插进他另一边口袋里。 低头看着就要趴进自己怀里的人,魏杨揉了揉他的后腰:“朋友,公共场合,影响不太好吧?” “没事,看不到。”徐嘉忆含糊道,伸在他兜里的两只手同时动了动。 也确实,他们俩就在最边缘的一棵树下,光线特别得暗,两个人都穿着宽松的大衣,不注意是发现不了他们是拥抱在一起的。 徐嘉忆话音一落,同学们已经点起了第一箱烟花了。 “咻——”的一声,一个小光点飞到了暗沉的夜色之中,轻轻蹦了一下,随即二次燃烧绽放出最明亮鲜艳的的烟花图案来,烟火气息快速扩散开来,大家都纷纷抬起头,长大嘴巴:“哇哦——好看!” 在无人关照的的角落里,徐嘉忆忽然抬起头来,呼吸都喷在魏杨皮肤上,甚至有些粗糙的嘴唇在他的耳垂上磨了磨,小腹马上撩起一片星星之火,惹得他忍不住啧了一声。 “问你个问题。”徐嘉忆笑着在魏杨耳边问道,四周很吵,但是他的声音也是格外地清晰的,好像在勾着指尖一下一下搓着他的心尖。 忍住亲对方一下的冲动,魏杨喘了口气:“问,但是你再敢撩我,马上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悲伤。” 徐嘉忆在他耳边笑了出来,抬头含住他的耳垂含糊道:“魏杨,你是不是想和我结婚?” 嗯? 魏杨一愣,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话题,但是能感受到温热舌尖触碰到他的耳朵,这已经不是星星之火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被燎干了,手掌握住他的腰按了按,恶狠狠道:“是啊,我想和你结婚不行吗?” 在你生日那天我就想好了,想和你一直走下去,只可惜被打断了。 笑声渐渐响起,徐嘉忆从他怀里直起要腰来,眼神烁烁看着他:“好啊,我接受了。” 顿了一下,魏杨无语道:“你这在求婚呢,还是在求婚呢,我还真没见过这么随随便便的求婚现场啊?” “是啊。”徐嘉忆点头,很是自得地把手抬了起来在,魏杨面前晃了晃,一枚戒指就戴在他手上,笑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个送给我?” 倒吸一口凉气,魏杨握住他的手仔细看着这枚戒指,这熟悉的款式,就是他自己设计的,今天下午韩倩才刚刚从珠宝店取出来给他,怎么一转眼就到徐嘉忆手上去了,难道自己大半夜又喊出什么梦话了吗,还是这个东西长了腿会从锅里跑掉啊? 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口袋,魏杨掏出两个戒指盒来,果不其然,其中一个已经被打开了,另一个虽然合上了,里面也是空空如也了。 他看向徐嘉忆,哭笑不得:“你就……不能当作自己没摸到这个东西吗,好歹让我给你制造一点惊喜啊?” 也许大概是真的喝的太多了,徐嘉忆孩子气地点点头:“也行啊,反正都是惊喜,你给我给不都差不多吗?” 差多了好吗!魏杨瞪大了眼睛拉住他:“宝贝,你今天真的喝太多了,答应我下次别喝这么多了,对我的心脏承受能力是一种挑战。” 反手拉住对方,徐嘉忆把魏杨的右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变魔术似的把另一枚戒指拿了出来,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把戒指戴了进去: “我想和你一起走到九十岁,和你合作一个世纪佳缘项目,魏总你觉得怎么样?” 抬起头来,徐嘉忆的眼睛里映照着漫天烟火,一字一句清晰明确。 无边星河在你眼睛里闪烁,魏杨心头不可抑止地冒出这句话来,两只戴着戒指的手就这么互相牵着,烟火映射出银色钻戒的光彩。 只是在一个平凡而不平凡的清晨里,魏杨醒过来,转头看见身旁人安稳的睡颜,触手可及的温暖,捏着徐嘉忆的手指,圈住对方修长白皙的无名指量了量,他自然而然就有了一个想法:好像这样下去一辈子也挺好的? 设计戒指时候他都是在办公室里完成的,虽然在工作时间摸鱼不太应该,但他还是认认真真画着设计图。 一对表面切割成简洁菱角的钻戒,它们身上各有凹凸不平的地方,也有着各自与众不同的光彩,若是拿起两枚戒指靠在一起,就能发现它们每一寸凹陷与突起都能完美地契合起来,形成一对牢固而密不可分的戒指。 就像我和你也要这么一直默契地走下去。 头上的烟花绽放开来,映照彼此面庞,温柔凝视。 不知道是谁先悄悄地接近,唇舌相接,却没有接出一个完整的吻来,好像就这么简单的触碰,他们摒弃一切外物就一直能走到天荒地老一样 张开眼睛看着对方,徐嘉忆笑道:“我爱你。” 眉眼弯弯,魏杨也笑:“那我更爱你一点。” “我比较多。”徐嘉忆咬了他一下。 “你让让我。”魏杨用鼻尖戳了戳他的脸颊。 “不行。”徐嘉忆眯着眼睛:“爱你这件事不能让。” “好,我也不让。”魏杨点头,拥住他深吸了一口徐嘉忆身上的气息:“一辈子都比你多。” 江水波光粼粼,烟火编织出最绚丽的光彩,落在他们身上。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完结了!!!! 哎……具体番外可能会晚一些放出来,也可能放不出来(小声) 本来这篇文没打算写这么长的,但是好像有点不太受自己控制了(更加小声) 第一次完结文,大家多多担待一下!(突然大声) 关于老是引用歌词这一点本人有点担心会不会影响阅读,以后会慢慢改正,具体是多久以后也不知道。(理直气壮) 哎,大家下一篇文见了,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