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别撒娇[穿书]》作者:猫有两条命 文案: 年下少女病娇攻x高岭之花暴力受 楚寒穿进一本名叫《问道》 的龙傲天修真小说,成了前期惨绝人寰,后期草天日地的变态主角的炮灰师尊。 他原想避开主角,好好做人,但发现这个世界是有规则的——他要引导主角走过所有致使其黑化的剧情,成为主角黑化道路上的垫脚石,小地砖。 这这这不就是让他去找死嘛! 而且这个主角好不对劲,三观虽然还是歪的不像样儿,但每次看他怎么都是一副看老婆的表情?而且还有个动不动就嘤嘤嘤的坏毛病╭(°A°`)╮ 郁子溪睁大眼,手指卷着楚寒的一缕头发:“师尊呐,我想亲亲你。” 楚寒手里瓜子洒了一地:“……” 郁子溪凑到他面前,两手捧脸:“师尊?” 楚寒一巴掌捂他脸上:“滚——”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寒,郁子溪 ┃ 配角:专栏预收文《草仙君的黑猫童养媳》、《死对头成了我的绯闻金主[娱乐圈]》 ┃ 其它: ========== 第1章 徒儿,真好看 云川仙境—— 春雨连日不歇,善恶峰前的几千级青石台阶被雨水淋得又湿又滑,脚一踩上去,叭叭地溅着水花。 几名少年一手撑伞,一手执剑,互相攀谈着拾级而上。 “你们知道楚寒楚仙师吗?” “寡言少语,能动手绝不动口的楚仙师嘛,谁人不知?而且人家是天下第一符修,修真界几百年才出了这么一位,就算真有人孤陋寡闻,不知道他真名,但数数他先前做的那些事——醉仙池符兵乱舞,古陵道竹叶崩山,哪件不是在坊间传烂了的。但楚仙师不是还在禁足嘛。” “禁足?楚仙师为什么会被禁足?” “云川对外封锁了消息,并没人知道禁足原因。不过从常州那场空壳疫病爆发至今,满打满算,刚好两年,楚仙师这禁足也该解了。” “既如此,楚仙师是不是也会来参加今年的弟子选拔?” “来了又怎样,不是我打击你,楚仙师收弟子的眼光齐天高,你这样的,十有八九是没戏。” “赞同!” “哈哈哈 ,我也赞同!” …… 一行人又往上走了几十阶,雨下的更大了,啪啪打在伞面上,雨花四溅,脚下的青石台阶又滑了几分。 走在最前面的少年聊的太入迷,全然忘了脚下,刚登上一级石阶,便一脚滑出,身子顺势向后躺去。 一名黑衣少年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他一把,便在抬手间,怀里的玉牌不慎掉了出来,顺着湿漉漉的青石阶磕磕绊绊地滚了下去,滚啊滚,滚到了一双雪白的靴子前…… 楚寒捡起脚边那块玉牌。 这东西他认得,云川每次选拔弟子,都会给参选者发一只这样的玉牌,正面刻参选者姓名,背面刻云川地图,一方面做身份证明,另一方面用来打开善恶峰结界。 他掏出帕子,打算把玉牌上的雨水擦干,擦到一半,手忽然僵住了。 他默念了遍玉牌正面所刻的名字,额角突突跳了两下。 郁子溪??? 他这还没上善恶峰,更没到弟子选拔所用的明镜台,怎么这么快就跟主角搭上线了?按照原文所说,两人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善恶峰的明镜台上啊。 没错,楚寒是穿越的,他穿进了一本书里,而且已经穿进来七年了! 七年前的一个夏天,楚寒正在自己的临海小别墅里度假,他无意间点开了一本名叫《问道》的小说,龙傲天修真题材,并且一口气看了下去,还成了变态主角的死忠粉。 而郁子溪,就是这部小说的主角。 跟其他升级流修真小说有点不太一样,郁子溪走的是暗黑路线,当然,这跟他的出身还有惨绝人寰的狗血经历有关。 郁子溪的父母曾经也是修真界名人,但两人是世仇,就在郁子溪马上就要出生的时候,突然双双自杀,郁子溪的娘亲并没立刻死透,还留了一口气,被殓棺下葬之后,就凭着这最后一口气,把郁子溪生在棺材里了。两日后,棺材里哇哇大哭的郁子溪被一伙盗墓贼发现,盗墓贼觉得他命大,便将其带回去养了,但这只是他凄苦人生的一个开始。 郁子溪四岁的时候,跟他相依为命的盗墓贼被官府拉到菜市口砍了头,他也被连坐,落入奴籍,发卖到了一个大户人家为奴,遭到百般欺辱。跪钉板,喝滚茶,睡柴房,尤其是寒冬腊月的时候,主人一不开心,就会舀一瓢带着冰碴子的冷水,哗啦啦浇他一头。 郁子溪不想死,就这么一天天苟着,终于,在他十岁的时候,等到了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 成功逃跑的郁子溪开始四处流浪,为了防止被抓回去,他昼伏夜出,又过了四年的非人生活,终于,在他十四岁的时候,抓住了云川这根救命稻草。 云川收弟子,向来不计出身,便是他这种人,只要经过试炼,也是能进的。在此之前,郁子溪并不知道这场试炼会有多难,更不知道这场试炼差点去了他整条小命,就在这全然不知的情况下,他揣着最后一点翻身的希冀参加了云川三年一次的弟子选拔,去了善恶峰,上了明镜台,然后被打的半死。 但令所有人瞠目的是,他竟然生生熬过了试炼! 但因为名次不高,被分去了绿竹峰,拜入天下第一符修——楚寒门下。 不要误会,楚寒虽然也占了个天下第一,但他是符修,在这个世界的设定里,万千法门,剑为尊,符为末,所以楚寒这个天下第一并不是很被推崇。 很快,郁子溪发现事情并没他预想中那么顺利,因为他那个师尊外表人模狗样,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渣。 郁子溪的绝佳天资开始显山露水时,原本没把他当回事儿的人渣师尊忽然就对他上了心,但并不是想好好培养他,而是想方设法的阻碍他修炼。心法给假的,武器给半报废的,遇上危险,还要第一个把他丢出去挡伤害。这还不够,人渣师尊最热爱的其实是嫁祸手段,什么乱七八糟的锅都能往郁子溪头上扣。 但也正是因为人渣师尊作天作地的三次经典嫁祸——“残害同门”、“滥杀无辜”、“欺师灭祖”,一步步地将郁子溪推向了黑化。 黑化后的郁子溪睚眦必报,数倍奉还,你给我一拳,我不仅要把你一剑捅死,还要把你的肉一片片从骨头上剃干净,行径乃常人无法想象的凶残变态。郁子溪这个人还特别爱记仇,曾经对他有一处不好的,他都要一笔一笔的讨回来,寸缕不饶。当然,讨债的时候,这位人渣师尊第一个跑不了。原文里说,郁子溪灭了云川之后,故意留了人渣师尊一条烂命,把他做成活人灯油,眼睁睁的看着他烧干烧净,比直接杀了要痛快一千倍,一万倍…… 郁子溪的过去,惨绝人寰,郁子溪的未来,日天日地,这种前后极大的反差让读者爽的嗷嗷叫。但身为万千读者中的一员,楚寒却一点儿都爽不起来,甚至有点想哭,因为他穿书的时候恰巧就穿成了郁子溪这个小变态的人渣师尊。 说实话,看原文的时候,楚寒特别讨厌这个人渣师尊,但并不是因为他坏才讨厌他,而是因为这家伙就是个纯渣,而且渣的很没品,很没风度,很没格调,以至于楚寒当年还萌生过有朝一日要是能穿进书里一定要先把他neng死的想法,但现在这个想法是没有了,毕竟他总不能把自己杀了吧。 但好在,楚寒穿过来的时候,郁子溪才八岁,算算时间,郁小变态应该还在大户人家里为奴,离拜入自己门下还有七年,跟自己的恩怨纠葛也还没开始,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打穿过来的那天,楚寒就想好了,虽然他这个人性格天生就比较冷淡,不太会对别人好,更没什么对别人嘘寒问暖的经验,但为了不被爱记仇的小变态抓住小辫子日后疯狂报复,他决定,从见到小变态的第一面,就要努力,努力,再努力的对他好,以防他黑化之后,因为自己当年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丁点小事就把自己弄死。 生命只有一条,楚寒并不想这么容易就挂掉。 楚寒看着玉牌上郁子溪三个字,闭了下眼,长舒了一口气,仔细把玉牌剩下的半部分擦干,刚一抬头,就瞧见一名身穿箭袖黑衣,年纪约莫十四五的少年举着伞,一步三四级台阶,近乎是跳着冲他跑来。 少年很白,又穿着黑衣,衬得整个人像玉一样。 楚寒抬头那一刻,两人的目光短暂相接,少年愣了下,原本迈的飞快的步子也停了,神情从淡然变成惊讶,又在一瞬间从惊讶变成了惊喜。 少年年纪还小,骨肉未丰,面上青涩之气不减。他的容貌属于清秀那一挂,没楚寒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笑起来也比楚寒多了股人情味儿,虽然楚寒几乎没笑过,但他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楚寒的错觉,他总感觉少年看着他笑的时候,眼睛在发光,笑起来露出的那两只浅浅的小梨涡更是甜的不行,盛了蜜一样。 楚寒有点失神。 他并不是没见过好看的人,就像他自己,就挺好看的,但……他实在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笑起来还这么甜!眼睛都在放光! 不觉间,黑衣少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楚、楚仙师。” 少年的声音十分干净,还透着丝丝清冽,山涧冰泉一样。 楚寒咽了下口水,这……该不会就是主角吧? 第2章 徒儿,伞歪了 但是,不管黑衣少年是不是主角,楚寒都很确信,自己先前并没见过他,而且少年这皮相已经好看到让人见了一面,如何都忘不了的地步,所以更不可是能原来见过,后来忘了。 那他为什么第一眼就能认出自己? 楚寒心中纳闷,但毕竟不是大事,便暂且搁置了。 他举着手里的玉牌,问:“你的?” “嗯。”少年一手撑伞,一手握剑负在身后,刚看了楚寒一眼,头又微微低下,整个人尤为拘谨。 这人还真是主角……楚寒刚缓过劲,心里就开始打鼓,主角刚来云川的时候胆子这么小吗?说话都不敢看人眼睛。 他把玉牌递到郁子溪面前。 郁子溪伸出双手去接,便在接过玉牌的一瞬间,他的指尖与楚寒的指尖轻轻碰了下,但也只那一下,尚未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度,郁子溪便把手收了回去,脸上一阵惊慌,惊慌里还带了……还带了些许羞涩??? 楚寒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不然怎么会从小变态脸上看出这种表情。 “你……” 楚寒刚说出第一个字,郁子溪便睁大眼,不停的冲楚寒摇手:“我、我不是故意的,方才不是故意碰到您的。” “……”楚寒虽然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但碰一下指尖还是可以的,又碰不坏。他把手伸到郁子溪的伞柄上,轻轻往右扶了一下,“伞歪了。” 纵然他及时帮郁子溪把伞扶正,郁子溪的左肩还是湿透了。 春雨尤寒,淋身上很容易生病的。楚寒递出一块帕子,淡淡道:“擦一擦,别着凉。” 郁子溪愣了下,没接。 “我帮你?”楚寒看了他一眼,不过是一块帕子,又不是唐门暗器,他在顾虑什么? 郁子溪连忙摇手:“不用不用,我、我自己就可以。” 他飞快拿过帕子,在肩头潦草的擦了几下,然后把帕子规矩折好,攥在手心,对楚寒道:“我回头把帕子洗干净再还给您。” 一块帕子而已,又不值钱,楚寒原本没打算让还,但看见郁子溪那副小心翼翼,仿佛一大声就能吓死一群蚂蚁的样子,他也没好意思拒绝:“你随意。” 弟子选拔大比马上就要开始,再逗留就要迟到了,说完这句,楚寒便撑着伞,绕过郁子溪往上走,上了几级台阶后,他发现郁子溪并没跟上,顿步回头:“不走吗?” 郁子溪闻声抬头,他睁大眼,与楚寒来了个一触即分的对视后,把帕子塞进怀里,连忙跟了上来:“马上。” 楚寒走在前面,郁子溪跟在他后面。 楚寒不太喜欢说话,但第一次见主角,他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说两句心里不安生。 他尬聊道:“家住何处?” 郁子溪道:“蜀中,古陵郡。” 一般这时候,都是要夸赞一下别人家乡的……楚寒想了半天,道:“嗯,山很多。”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尬。 其实楚寒是到过古陵郡的,还在那儿呆了一段时间。但他记性不太好,呆了那么久,也就记住了山很多这一个特点。 当然,他记这么清是有原因的。因为鼎鼎大名的楚仙师在坊间最出名的两件事之一“古陵道竹叶崩山”,崩的就是古陵郡的山,还连崩了三座…… 郁子溪甜甜笑了下,很遗憾,楚仙师正在很认真地登台阶,并没看到。 楚寒原本想问郁子溪家中还有何人的,但鉴于郁子溪那惨绝人寰的身世,他还是悻悻住了嘴,换了个话题:“为什么想来云川?” “想变强,然后……然后保护在意的人。”郁子溪又笑了下。 在意的人?楚寒心说:少年,你有在意的人吗?要是真有,你一夜之间血洗云川,随后又屠尽蜀中三十七座城的时候,那人都不拦你一下的吗?不过也不排除那人跟他狼狈为奸的可能………… 与此同时,几十级石阶外的一群少年正呆呆的望着他们。 “那是楚仙师吗?” “白衣竹剑,腰间还缀了一柄雪色折扇,再加上那张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啊……虽然表情比传说中的生动了点,但应该是了。” “独来独往的楚仙师竟然在等郁兄!两人貌似还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的很开心!我怕不是在做梦吧,快掐我一下。” 大家虽然很好奇楚寒对郁子溪的态度,但更忌惮楚寒,毕竟楚寒这张脸虽然公认的好看,却也是冷气逼人,一看就不好相与。故而大家也只敢小声议论,等到楚寒跟郁子溪离他们只剩几级石阶时候,又都缄口不言了。 如此,直到上了善恶峰,到了明镜台,都没一人说话,呼吸声也被刻意压了下来,只能听到唰唰的雨声。 云川仙境,共有仙峰十二座,善恶峰位居云川中央,为主峰。踏雪峰、却尘峰、无相峰,此三座峰坐落在三个不同的方位,环绕着善恶峰。其余八座峰,包括楚寒的绿竹峰的排布就没那么讲究了,四散坐落,尤其是绿竹峰,已经快到云川外围了。 云川地界很广,峰与峰之间相隔也很远,若徒步而行,从绿竹峰到善恶峰少说也得走大半天,就算是坐马车,也要一个时辰往上。 正因如此,不会御剑只能坐车的楚寒并不想来参加这次大比。但无奈,云川规矩一条条摆在那儿,他不来也得来。 其实云梦升原打算派人御剑接他的,但楚寒恐高,御剑飞行不太适合他,还是算了吧。 云梦升就是善恶峰的峰主,也是云川掌门,每次的弟子选拔都由他主持。至于明镜台,也就是众参选者口中的试炼台,乃是云梦升为了方便弟子选拔专门建造,就漂浮在善恶峰中央的百丈空谷里。为防意外,明镜台四周还设了不少法阵和结界。 云川选拔弟子的方式比较简单粗暴,每次大比,都会派出一位峰主去明镜台坐镇,届时,该峰主自封全部修为,凡是参选之人,只要能接得住这位峰主十招裸招,便算过关。 十招嘛,听起来很简单,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因为每次大比,能挨过三招者,不足一半,能挨过五招以上者,不足一成,最后真的挨过十招而过关的人,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而且要么被打成半死,要么就只剩一口气,能全须全尾地过完这十招的人,云川史上还从未有过。 今年刚好轮到纵横峰的姜绝,他们整个纵横峰的作风都在严重贯彻“简单粗暴”四个字,今年的弟子要想全须全尾出来,更不可能了。 到明镜台的时候,楚寒刚好与姜绝擦了个肩。 看原文的时候,楚寒就觉得这个姜绝脾气差,穿进来之后他发现,这家伙的脾气不是差,是真的很!差!大前年的除夕宴上,云川峰主齐聚,原本是其乐融融,但姜绝刚吃了一口菜,就当众冲他拔了剑,就因为那桌子让姜绝吃只了一口,便呕了一壶的菜是他做的。 这事儿已经过去三年了,但姜绝再看见楚寒,依旧是脸绿。 “你身后怎么还跟着一个小尾巴?”姜绝瞥了眼楚寒身后的郁子溪。 楚寒道:“偶遇的。” 郁子溪冲姜绝行了一礼。姜绝的目光一直盯着郁子溪的脸。 楚寒把郁子溪拉到自己身后,横跨一步,挡在郁子溪跟姜绝中间。他冷冷道:“你看什么?” 姜绝很实诚:“看他好看啊,跟花瓶似得。” 楚寒:“……”这是夸人的吗?闭嘴吧你。 姜绝并没闭嘴,不仅没闭,他还说的更加肆无忌惮了:“楚寒你有没有发现,这小子好白啊,比你都白,雪做的一样。不过这手腕也太细了,确定待会儿上场不会被打零散?” 此刻,楚寒正攥着郁子溪的手腕。姜绝这么一说,他才惊觉,郁子溪的手腕确实挺细的,跟小姑娘似得,手感竟然也不错! 楚寒被自己这个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镇定之后,他冷冷地看着姜绝:“姜峰主,少说两句并不会死。” 说完,他偷偷瞄了郁子溪一眼,见他并没生气的迹象才堪堪放心。 楚寒干咳一声,指着不远处的浮空高台,一本正经地对郁子溪道:“那个就是明镜台,比试快开始了,你先去下面准备吧。” 郁子溪手背在身后,手指搅着衣带,认真听完楚寒的话后,恭敬的作了一礼,便依言往明镜台去了。 姜绝抱剑在胸,冲楚寒挑了下眉:“那小子不一般啊,竟然能让寡言少语的三字精楚仙师一下子说这么多话。” “我乐意。”楚寒在席上落座。 云梦升还有其他峰主早就到了,距大比开始只剩一炷香,有人来催促姜绝上台。 临走,姜绝问楚寒:“要不要让一让你那个小尾巴?” 楚寒头都没抬:“不需要。” 姜绝道:“这么肯定?那我待会儿要是把他打的爬不起来,你可千万别插手。” 楚寒道:“绝不会。” 楚寒向来说一不二,说不会做的事,便真的不会做。姜绝并没什么好再说的,踏着临时搭建的结界桥上了明镜台。 明镜台悬于百丈空谷内,从谷底发出的寒气直逼而上,若是没仙根的凡夫俗子,一靠近明镜台,就会被冻个半死。台子四周以云川地脉深处挖的玉柱为栅,统共一千八百根,每根玉柱上所雕花纹皆不相同,有岩浆横流,有火甲灼魂,还有恶灵攻山,诡异却宏伟,宏伟且堂皇,堂皇又不失仙气。这么堂皇的试练台,除了云川,别家还真建不出第二座。 明镜台上还有一面朱红色的兽皮鼓,鼓面绣着云川地图,每次大比,都会以三道鼓声作为开场。 明镜台一旁的席位上,除了参选之人,还有不少修真界的名士,分列四座,有来开眼界的;有来看热闹的;还有来捡漏的。毕竟云川选拔弟子严苛,只要那些拔尖儿翘楚,经过此次选拔,绝大批人都要被淘汰掉,而那些淘汰者中资质尚可的,就是他们打算收入门下的目标。 一炷香后,云梦升象征性讲了两句,三年一度的大比便开始了。 上台顺序是抓阄定的,郁子溪原本排的比较靠后,但不知是这届参选者太弱,还是姜绝太厉害,他一招扔出一个,没过一个时辰,便轮到了郁子溪。 楚寒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正在摆弄自己竹剑剑柄上的挂穗,刚在手指上缠了两圈,一抬头,就听见报幕弟子念到了郁子溪。 “第一百七十二位,蜀中古陵郡——郁子溪,入场!” 不知道是不是楚寒的错觉,郁子溪上场的时候,貌似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楚寒把剑穗捋好,一手支着头,静静的看着明镜台上即将对招的两人。 郁子溪在来云川之前,并没接触过仙门的修行之道,这场比试他本就没有胜算,只能靠命硬撑。 楚寒觉得比试一结束,他就可以直接上场把半死不活的郁子溪扛下来了。 楚寒正想着,台上的姜绝已经抽剑而上,使的还是挑翻前一百七十一位参选者的那相同的一招。 为防误伤,双方用的都是未开锋的木剑。 眨眼间,姜绝的剑尖便直逼郁子溪的命门,速度极快,快到好些人连姜绝出剑的姿势都没看清。 见状,众人纷纷扼腕。 “好嘛,又被姜峰主挑翻一个,还能不能行?” “完了完了,这个叫什么溪的长得不错,但实力还是不行吶,又被姜峰主一举拿下了命门。” “要我说,就不该让姜峰主来当这个考官,谁不知道他剑法凌厉,就算封了修为,不用一丁点儿灵力,单就“快”这一点,就无人可挡。” …… 忽然,原本说辞统一的议论中出现了一道异声。 一人指着明镜台,激动道:“那个叫什么溪的竟然把姜峰主的剑挡下来了,不仅挡下来了,还弹了回去!” 第3章 徒儿,不要哭 楚寒全程盯着明镜台,自然也看见了。 就在姜绝的剑尖马上就要碰到郁子溪脖颈的时候,郁子溪两手负在背后,步子微转,原本要刺向他命门的木剑竟只是从他颈间擦了过去。姜绝收剑回刺,郁子溪迅疾横剑在身前,用剑身接住了姜绝再次刺来的剑尖,并转手挽了个剑花,化掉了姜绝剑上的刚猛之力,随之又并指缓缓擦过剑身,在剑身三分之一处优雅地弹了一下,直接把姜绝手中的木剑给震出了一条裂纹。 郁子溪这么厉害的吗?楚寒有点难以置信。 郁子溪来云川之前明明是个废柴,除了死扛,什么都不会,可现在竟然轻松接下了姜绝的剑招,是哪里出了差错吗?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郁子溪有了什么奇遇? 又看了一阵,楚寒的心情开始慢慢回落,因为过了第一招之后,第二招,第三招,郁子溪越来越不行了。 但纵然如此,郁子溪依旧撑到了第九招,既没有半死不活,更没有遍体鳞伤,只是肩头被刺了一剑而已,伤口并不深,这已经是前所未见的结果了。 第九招过完,郁子溪依旧好好的。 可就在楚寒觉得这场比试快要结束的时候,姜绝再次提剑,使出了第十招,但并不是新招,而是开场时被郁子溪化掉的那一招。但与开场那招不同的是,这次姜绝用了一成灵力。 楚寒皱了下眉,这家伙想干嘛? 姜绝刚一出招,郁子溪便想用老方法来抵挡,但奈何姜绝剑上的灵力太盛,他侧身去躲的时候,被猛地震了一下,当场吐了一口血。 突逢此变,郁子溪格挡不及,眼见姜绝的剑尖就要回刺到他时,楚寒并指一挥,一片带着新泥香气的绿竹叶陡然飞出,悠悠落在姜绝的剑尖上,嘭——的一声,直接把姜绝的剑震了个稀巴烂。 楚寒旋即离席,在结界桥上点了下脚尖,凌空转身,缓缓落在明镜台上。 郁子溪呆了一下,姜绝同在场众人也呆了一下。 某人刚才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插手! 姜绝脸色有点难看,他扔掉手中那把碎的只剩剑柄的木剑,转身质问道:“上场之前你分明保证过不会插手,可最后不仅插了手,还直接震碎了我的剑,这是何道理?” 楚寒淡然道:“是何道理你不明白吗?你擅用灵力,犯了比试规矩,我出手阻止,并没有错。” 姜绝道:“你别狡辩。” 楚寒道:“我在说事实。姜峰主不解释一下方才的行为吗?”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只是想用灵力逼一逼他的极限而已。”姜绝翻了个白眼,语气暴躁道,“这小子资质不错,过完第一招,我就知道他能过,既然已经确定他能过,那便算是我云川的弟子了,我用灵力逼一逼自家弟子的极限都不行啊?” 楚寒挑了下眉,转身对郁子溪道:“方才姜峰主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郁子溪受了点内伤,此刻正倚靠在明镜台边缘的玉柱上,闻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楚寒一眼,手脚又不自觉拘谨起来,像只刚出壳,还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鸡仔,尔后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都、都听见了。” 看见郁子溪这副又天真又可怜的样子,楚寒的心莫名化了一半…… 他愣了一阵,尴尬的攥拳咳了一声:“既然听见,我就不需要重复了。你很好,第一招过完就破格通过了比试。” 郁子溪的眼睛倏地亮了,他冲楚寒青涩一笑,梨涡微陷:“谢、谢谢楚仙师。” 兴许是郁子溪笑起来太好看了,楚寒看的有点忘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在郁子溪头上了,而且还揉了两下。 他竟然揉了郁子溪的脑袋……楚寒僵硬的收回手臂,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希望郁子溪也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此刻,姜绝的额角却突突跳了两下,因为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很明显的看见郁子溪在笑,不仅在笑,耳朵尖儿还红了。方才对招的时候,这人可不是这样的!那眼神分明跟刀子一样,又硬又狠,简直要从他身上刮掉两片肉,招数也极尽狠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姜绝抱臂乜斜着郁子溪,不满道:“你谢错人了吧,今年大比的考官是我,让你通过的人也是我,你谢他干嘛?” 郁子溪目光一转,眼中的青涩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带着浓烈疏离感的礼貌。他站直身子,冲姜绝点了下头:“多谢姜峰主。” 楚寒还在为自己斗胆摸头一事后怕,并没觉得郁子溪对他跟对姜绝的态度有差别。 姜绝依旧不开心,但看在郁子溪是小辈的份上,也并没同他计较。他冲郁子溪摆摆手:“这通过资格是你应得的,下了明镜台你就去纵横峰报到吧。” 楚寒蹙眉:“纵横峰?”为什么要去纵横峰? 刚问完,他便想通了。 原文中,郁子溪刚来云川的时候是个废柴,上场表现也并不算好,准确的说是除了耐打,没一点儿优于旁人的地方。虽然最后勉强通过了大比,但由于名次太靠后,并没有自由选择去哪座峰的权利,后来由于绿竹峰人手短缺,才把他分到楚寒门下的。但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郁子溪不仅不是个废柴,还表现的十分出色,单就方才的比试来看,今年来参加大比的人里他极有可能是最出色的那位。最出色的弟子拜入最强的峰主门下,这非常的理所当然。 难不成小变态真要改投姜绝门下了?楚寒有点震惊。 然,事情并不像楚寒想象的那样。 郁子溪道:“多谢姜峰主厚爱,晚辈不胜感激。但晚辈志在修符,对剑修一脉并无兴趣,恐怕要辜负姜峰主的好意了。” 郁子溪自称志在修符,而云川上只有楚寒一个人是符修,郁子溪的想法显而易见——他想拜入楚寒门下,而且一开始就想好了。 此话一出,楚寒姜绝两厢沉默。 姜绝:“……”竟然有人敢拒绝我??? 楚寒:“……”小变态当年不是做梦都想当天下第一剑修的吗?现在怎么改志向了? 楚寒问郁子溪:“你认真的?” 他就是单纯的想确认一下,哪知,话音刚落,郁子溪不知道钻进了那个牛角尖,一脸仓皇的看着他,声音甚至在抖:“楚、楚仙师是不想收我为徒吗?” 少年,我们俩的脑回路貌似不在一个频道…… 楚寒原本想解释一下,帮他理清利弊。譬如符修没剑修地位高啊,剑修比较厉害啊,拜在姜绝门下比拜在他门下|体面啊什么的。但他刚要解释,就发现郁子溪的眼眶竟然红了,紧接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蒙上了郁子溪的双眸…… 楚寒惊了! 我不收你,你就要哭吗?还哭的这么可怜? 你也太狠了! “别哭啦。”这次换楚寒手足无措了,“我没不想收你,好了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徒儿了,这样可以了吗?” 等楚寒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之后,郁子溪正一脸惊喜的望着他,眼圈还泛着红:“真、真的吗?” 脸变的好快,我十分怀疑你刚才是不是演我……楚寒扶额,打碎牙齿混血咽:“嗯,真的。” “师、师尊?”郁子溪尝试性的叫了一声。 楚寒现在脑子里还是郁子溪那泪汪汪的样子,应声的时候,语气里都带了丝莫名其妙的迁就。 这边师徒关系刚确认,那边姜绝就要暴走。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郁子溪,手指指着楚寒:“你不拜我,拜他?” 郁子溪冲姜绝笑了笑:“不瞒姜峰主,其实晚辈从第一次见师尊,就已经决定要拜入师尊门下了。” 楚寒偷偷瞄了郁子溪一眼,心中暗叹——小变态改口可真快。 姜绝一脸阴郁。 楚寒:“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这是想吃人的表情。拜你就拜你呗,就算他天资再好,我也犯不着跟你抢徒弟,可你听他刚才那话,什么第一次见你就如何如何,说的好像你们之间有点儿什么似得。”姜绝白了楚寒一眼,挥手赶人,“赶紧带着你徒儿走,别影响后续大比。” 楚寒心说,他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方才,而他只是帮小变态捡了个玉牌而已,怎么被姜绝说的这么苟且…… 不用姜绝提醒,楚寒也没打算多留,他单手搂住郁子溪的腰凌空跃起,转眼之间,便把郁子溪带回了自己座位。一落地,便带着郁子溪去找云梦升了。 他把方才的事简要告诉了云梦升,然后便要带着郁子溪回绿竹峰。 云梦升笑了笑:“后面还有这么多没上场的后生,若还有合适的,你岂不是要错过了?” 楚寒淡淡道:“收他一个足矣。” 答完,他斜瞟了郁子溪一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后,郁子溪耳朵尖儿突然就红了…… 楚寒:“……”他说什么带坏小朋友的话了吗? 第4章 徒儿,真男人 两人从善恶峰回到绿竹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地上的水洼洼却还有不少。 绿竹峰,说白了就是座种满竹子的山峰,放眼一望,漫山遍野的绿竹林。近日连雨,所有竹叶都被雨水洗的清透,轻轻一嗅,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竹香。 绿竹峰上的弟子都住在后山那排竹舍里,但由于绿竹峰弟子太少,大半竹舍都是空的。 楚寒带着郁子溪进了其中一间:“这间竹舍虽然久没人住,但每隔几天就会打扫一次,很干净,被褥也刚晒过,以后你就住这里,有什么不懂,或有什么需要,就找……算了,直接找我就行。” 原文里,绿竹峰上的人都不太喜欢郁子溪,或是嫉妒,或是看不起他的出身,左右不是很友好,还是少让郁子溪跟这些人接触为妙,一方面能让郁子溪少受点儿欺辱,另一方面也能防止那些人作天作地,惹怒郁子溪。 竹舍不大,里面的东西却很齐全,日常能用到的物件一样不差,日常用不到的,也有那么一两件。 这种条件,对于睡了好几年破庙的郁子溪来说已经很好了。 安置好郁子溪,楚寒就去后山了。 绿竹峰后山有一口温泉,水雾缭绕,泉边石缝里冒出的那几茬花草经常被熏得湿漉漉的。 入夜,月上竹梢,淡淡的月光照在泉水上,亮闪闪的,碎金一样。 温泉边还有一棵只开花不结果的桃树,两人合抱那么粗,如今正值花期,粉压压开了一树的花,风一吹,又簌簌落了一地,有的甚至飘到了温泉里。 楚寒背靠着泉壁,水面刚漫过他的胸口,他两手搭在泉沿上,微微闭着眼。 他已经在池子里泡了一整天了。 水气太盛,他的额头、鼻尖,脖颈,都熏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也有些泛红,后背伤口处的灼痛感虽然还在,但已经减轻许多。 楚寒微微仰头,看了眼天色,杨凌也该来了。 杨凌是楚寒的大徒弟,怎么收入门下的楚寒并不清楚,因为他穿过来的时候,这人就已经是他的徒弟了。杨凌天资一般,长着一张炮灰脸,性子也软趴趴的,除了听话没别的特长,但就因为他特别听话,楚寒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楚寒的伤在后背,自己无法上药,先前都是让小符人帮他,但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他用一次灵力,就会被反噬一次,用的越多,反噬的越厉害。今天为了打断姜绝的招式,他一次性用了不少灵力,以至于后背的伤口完全裂开,根基也略为受损,短时间内是无法再操控小符人了,所以只好让杨凌帮他。 楚寒刚琢磨着杨凌要来,身后便响起了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一名身着黑衣,身形纤瘦的少年踩着落花,慢慢朝楚寒走去。 “你先去树后等我。”楚寒淡淡道。 杨凌很听他的话,也很有眼色,楚寒让他去树后等,言外之意就是让他背过身,别偷看,楚寒相信杨凌听的明白。 果然,他说完这句,脚步声便改向去树下了,直到脚步声再次停下,楚寒才抓起池边石头上的衣裳,起身出了池子,可他还没来得及穿,一道清冽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 “师尊。” 楚寒:“…………”这声音不是杨凌,是郁子溪!!! 楚寒衣服还没穿好,浑身先僵了一下,他怎么来了?杨凌呢? “师尊。”郁子溪又唤了一声。 楚寒回神,潦草穿好贴身衣物,恍恍惚惚的转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桃花树下的郁子溪。 虽是夜里,但月光大盛,两人隔得又不算远,楚寒能清楚的看到郁子溪的神情,貌似……不太好。 楚寒皱了下眉,强行镇定道:“你怎么来了?” 郁子溪依旧站在树下,他道:“大师兄被掌门叫去了,其他师兄也都有事,所以就让我来给师尊上药了。” 绿竹峰上弟子虽然少,但也只是相比于其他峰少,二十几个总是有的,怎么可能同时都有事?不过他们都挺怕自己倒是真的……这些弟子应该是不敢来,所以才借口有事,推给了郁子溪。 楚寒整了下衣裳朝郁子溪走过去:“下次别那么傻。” 郁子溪似乎没听明白:“什么?” “没什么,上药吧。”楚寒坐在桃花树伸展出来的树根上,背对着郁子溪。他把散在后面的头发搂到一侧,刚要褪掉上衣,手被按住了。 郁子溪:“师尊,夜里凉,褪一半就行了。” 楚寒的伤在左边肩胛骨处,褪一半并不影响上药,楚寒依言照做了。 郁子溪看着楚寒肩胛骨处那三道半尺宽,将近寸深的伤口,皱了下眉:“谁干的?” 楚寒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郁子溪这句话的意思,他道:“两年前,我跟其他几位峰主下山镇压常州那场空壳疫病,被一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火甲抓了一下。” “两年前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郁子溪这句话说得很小声,有点自言自语加自责的味道。 楚寒茫然,心说受伤的是我,疼的也是我,你怎么会知道? 他正这么想,后背突然传来一种异样的触感,麻酥酥的。 “师尊,当时一定很疼吧。”郁子溪一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楚寒的伤口,一边道。 对不起,现在也很疼……楚寒忍不住道:“郁子溪,你摸得我很痒。” 郁子溪还算听话,楚寒刚说完,他便停了手中的动作。 “天色不早了,快上药吧,上完药你我还要回去休息。”楚寒催促道。 幸亏楚寒没回头,否则让他看见郁子溪那一脸少女怀春的样子,应该会想一头撞死。 郁子溪轻轻在楚寒伤口上涂着药膏:“那只抓伤师尊的火甲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寒道:“火甲其实出自云川,乃古神兵的一种,是由火焰组成的兵甲壳子,共有十三只,常年埋于云川地脉深处的岩浆之中,原本是用来镇压恶灵池的。” 郁子溪的手顿了一下:“恶灵池?” “对,就是善恶峰后山黑渊里那口被结界罩起来的池子。但后来,云川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不过那已经是一百八十多年前的旧事了,我四十年前才来的云川,故而并不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那之后,所有的火甲全部损毁,恶灵池也干涸了。”说到这儿,楚寒忽然插了一句,“就算恶灵池已经干涸,但依旧凶险,你平日切莫靠近。” “嗯,我听师尊的。”郁子溪,“方才师尊说,所有的火甲已经全部损毁,那两年前攻击师尊的那只火甲又是从何而来?” 楚寒淡淡道:“正因我很确定那些火甲已经全部损毁,所以方才才会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郁子溪皱了皱眉:“那火甲很厉害吗,否则以师尊的修为,怎会被它伤到?” 楚寒道:“火甲是古神兵,自然厉害。但并不是因为它太厉害我才被抓伤的。” 郁子溪不解:“那是何故?” “偷袭。”楚寒淡淡道。 当年常州悦仙台上,跟他在一起的至少有二十几位修士,但那火甲冲出之后,却偏偏只冲着他来……难道是因为他长得最好看吗? 郁子溪双眼骤冷:“后来呢?” 楚寒捡起一朵桃花在手里把玩:“后来,我同它对了一招,它便跑了,自此没再见过。” 郁子溪幽幽道:“幸好师尊没事,不然……” 他话说一半,忽然不说了。 楚寒扭头看着他:“不然什么?” 郁子溪笑眯眯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不是很好的事。” 楚寒失笑:“小孩子家家,不要想太多。” 郁子溪忽然不笑了,不仅不笑了,还一本正经的跟楚寒道:“师尊,我十五了,不是小孩子。” 楚寒懒得跟他争辩,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嗯嗯,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男人。” 郁子溪满意的笑了笑,继续认真的帮楚寒上药。 上完药回去,已是深夜。 次日上午。 “楚寒,你是不是忘了上清派的掌门今天要跟道侣办合籍大典啊?”姜绝急匆匆找来。 春天的太阳暖洋洋的,楚寒吃过早饭,此刻正躺在院中的贵妃椅上闭眼晒太阳。 闻言,楚寒微微抬起眼皮:“没忘,怎么了?” 姜绝震惊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躺在这里?” 楚寒淡淡道:“我又不去,为什么不能躺在这里?” 姜绝道:“掌门不去,洛长歌不去,陆君潜不去,现在你也不去,难道要我自己去吗?” “你可以自己去啊,请柬上说希望云川有人到场,又没说要谁到场,更没说要几人到场。”楚寒看了他一眼。 姜绝不爽:“他们不去,好歹有个理由,你呢?你这么闲,为什么也不去?” 楚寒闭上眼,道:“我很忙。” “忙着吃饭喝茶晒太阳?”姜绝咬着后牙槽。 楚寒:“差不多,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件事。” 姜绝:“什么事?” 楚寒:“养徒弟。” 郁子溪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心法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楚寒这声不咸不淡的回答。 第5章 徒儿,别害怕 楚寒闭着眼,并不知道郁子溪已经在院门口了,他继续对姜绝道:“你要是实在不想自己去,就找武妙萱,她应该会同意。” 姜绝脸一黑:“算了吧,我怕她一不小心把人家合籍大典给砸了。” “那叶知秋跟了无缘呢?他俩不是挺喜欢抛头露面的嘛。”楚寒漫不经心道。 姜绝脸更黑了:“叶知秋犯了风湿,了无缘……人家那是合籍大典,我带着一个疯子去,你觉得合适?” “既然不合适,那你还是自己去吧。”楚寒摆摆手,“再不走就迟了。” “你就懒死吧。”姜绝愤愤转身,看见身后的郁子溪,吓了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他这么一喊,楚寒也睁开了眼,看见门口的郁子溪,倒是很坦然:“有事吗?” 郁子溪微微低着头:“只是修炼上遇到了些疑惑,不急,师尊先忙,我待会儿再来。” 说着,郁子溪就要走。 “我不忙,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楚寒从贵妃椅上坐起。 姜绝震惊地看着楚寒,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见姜绝还没走,楚寒好心地指了指日头:“姜峰主,你再不走真的要迟了。” 这次,姜绝真的走了,离开的时候还幽幽看了楚寒跟郁子溪一眼,嘴里还嘟哝了句什么,但楚寒没听清。 院子里只剩楚寒跟郁子溪两人。 楚寒接过郁子溪手里的书,翻了两页:“哪里不懂?” 郁子溪却是答非所问:“师尊是……是因为我才不去参加上清掌门的合籍大典的吗?” 楚寒翻书的手一僵:“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郁子溪一手握剑背在身后,另一手抠弄着衣带:“师尊方才亲口说的。” “我说的?”楚寒茫然,“我什么时候说的?”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郁子溪指了指刚才姜绝站的地方:“方才姜峰主问师尊为什么不去,师尊说自己很忙,最后……最后还说,因为要养我,所以更忙了,我……我都听见了。” 少年,你就看不出来我是在开玩笑嘛?楚寒深吸了一口气,算了,看不出来就看不出来,而且他多少也清楚,不管开玩笑还是生气,他脸上都是那一个表情,郁子溪分不出来很正常。 楚寒拍了拍他的肩:“养你确实比较忙,但根本原因还是我不想去,我跟上清派的掌门连面都没见过,如此贸然前去,恐有尴尬。” 其实不止没见过面,楚寒连那个上清派掌门的全名叫啥都不知道,甚至连他的道侣是男是女也不知道。 郁子溪一脸自责:“我是不是给师尊添麻烦了?” “……”这人怎么听话只听一半,后半句被吃了吗? 楚寒手心有点痒,想锤人,但他最后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暴脾气,轻轻摸了摸郁子溪的头,尽可能的将他那张冰山脸表现的慈爱一点:“别多想,你很好,跟你没关系。” “师尊,你真好。”郁子溪微微低下头,耳朵尖儿浮起些许绯色。 楚寒又摸了摸他的头,强行把话题掰回了给郁子溪解疑上面。 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郁子溪已经跑来问了他五次了。 弟子们修炼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近,来回折返挺累的,楚寒给他讲解完,便让他直接在自己院子里练了,再有不懂得当场就能解决。 楚寒从屋里拿出了一碟瓜子,郁子溪又帮他沏了壶春茶。楚寒就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瓜子,一边喝茶,再一边看着郁子溪修炼。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便是晌午。 《问道》这本小说的设定比较接地气,只要是人,就要吃饭,纵然是楚寒这种级别的仙师,一日三餐该吃还得吃。 此刻到了饭点儿,楚寒也饿了,但他并不太想去前院吃饭,因为最近绿竹峰换了厨子,做的饭虽然不算难吃,但十分不合他的口味。 郁子溪很细心,细心到竟然从楚寒那张万年不变的表情中觉察出了他对去前院吃饭的抗拒。 “师尊可是吃不惯前院的饭菜?”郁子溪问。 “一般般。”楚寒淡淡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楚寒要吃饭,就算他再抗拒、再嫌弃、也要吃。 楚寒一边往前院走,一边嗑着瓜子。郁子溪就跟在他身边,开开心心地撑着一个小布包,给楚寒装瓜子皮。 正在前院竹楼里吃饭的弟子一见楚寒跟郁子溪,唰唰唰呆愣一片,见鬼似得,有几个甚至还把筷子掉地上了。 楚寒又往前走了几步,众人纷纷回神,齐声冲他问了声好。 楚寒象征性点了下头,就去盛饭了。 郁子溪原本要跟他一道过去的,但被楚寒拒绝了。原文里,这些弟子就看不惯郁子溪,现在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若是一直跟自己呆在一处,只会让那些弟子更加意难平,对郁子溪反而不好。 这边,厨子一看见楚寒,浑身先打了个哆嗦,一身五花肉颤悠悠晃了两下,他抄起勺子,绷直后背问:“楚仙师吃什么呀?” 楚寒看都没看,道:“不辣的。” 厨子脸僵了一下,看着那些红彤彤的菜肴,迟迟下不了勺。 楚寒以为他没听见,又重复了遍:“我吃不辣的。” 厨子额头冒出了星星细汗,最后屏住呼吸,给楚寒盛了碗紫菜蛋花汤…… 楚寒看着自己偌大托盘上那一小碗孤零零的紫菜蛋花汤,乜斜了那厨子一眼:“你要饿死我吗?” 楚寒并没有威胁厨子,更没有针对厨子,他只是单纯的表达了一件事实——一米八几且胸肌腹肌都很健全的男人每顿饭只喝一小碗蛋花汤真的会饿死。 但在厨子眼里,并不是这样。 因为听完楚寒这句话,厨子一直在瑟瑟发抖,满脸都写着——完蛋了。 ……其实在云川众人的印象里,姜绝率领的纵横峰一众是“简单粗暴”,而身为天下第一符修的他则是“更简单”!“更粗暴”! 楚寒淡淡道:“我很可怕吗?” 厨子疯狂摇头:“不不不,不可怕,一点都不可怕。” 楚寒道:“那你抖什么?” 厨子道:“我冷。” 楚寒看着厨子红彤彤的脸,还有他那被汗水浸的明晃晃的额头,幽幽道:“那就多穿点。” 楚寒端着蛋花汤转身,望了眼整个大堂,想找个位置坐下,刚找到,就看见大堂外的小竹林里围了一群人。 他原本没在意,可喝了两口汤之后,忽然想起件事,刚才他找位置的时候貌似没看见郁子溪,难道他这么快就吃完了? 就在他纳罕的时候,几声争吵从那片小树林传来,楚寒耳力不错,刚好能听清。 “这才一天,就攀上师尊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天之骄子还是不世奇才?就算你在大比上表现出色又怎样,整个绿竹峰上还是你最弱!” “二师兄你小点儿声,师尊就在大堂里,别被听见了。” “听见又怎样?师尊最讨厌他这种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看他,一副倔驴样子,看起来多高傲似得,真是恶心。” “我看不见得吧,要是以前,师尊确实讨厌他这种,但你忘了?自打七年前师尊闭关出来,就跟换了个人似得,不仅跟咱们不亲近了,还严厉了好多,我现在都不敢靠近他十步之内。别怪我没提醒你,悠着点儿比较好,谁知道师尊能做出什么,而且……他又不是没做过。” “我操了,都跟你说了师尊还在那边,你怎么还踹啊!还他妈朝膝盖踹,你要当场把他踹瘸吗?” “谁让他跟师尊走那么近,我就是要……你他妈还敢还手?看我不踹死你!让你还手!让你还手!” “二师兄你别踹了,再踹真要出人命了!你忘了上次师尊知道你把山下那樵夫腿打断,怎么罚的你吗?快别踹了!” “呸——小贱蹄子,当过土匪,当过家奴,还要过饭,大牢都蹲过,还不如个樵夫,出人命就出人命,反正他的命也不值钱,打死埋起来都浪费土地。” “你的命值钱?” 一道冷到极致的声音从众人背后响起。 原本踢打的正欢张枫突然僵住了。其余人自觉让开,那些只围观没动手的更是站的一个比一个远。 “郁子溪,你不会还手吗?”楚寒低头看着趴在地上,手上还印着张枫鞋印儿的郁子溪。 “师、师尊?”郁子溪抬头的一瞬间,眼中那股子要吃人的戾气瞬间消失了,又是一脸听话的乖巧,但这份乖巧配上他那狼狈的样子,只剩下可怜跟心酸,“云川有戒律——不得对同门动手,若是犯了,就要被送去善恶峰领罚,而且结果大都是直接将犯过者逐出云川,我,我不想给师尊添麻烦,也不想,不想离开云川。” 楚寒看了郁子溪一眼,没说话。他扭过头,睥睨着面无血色的张枫,道:“你知道云川戒律《师戒篇》第三百五十七条是什么吗?” 张枫点点头,声音都在发抖:“知,知道。” 楚寒:“背一遍。” 张枫照做:“为人师表,需大度;需博爱;需循循善诱。不可沾染恶俗;不可行径不规;不可……不可……” “继续说。”楚寒漠然道。 张枫却扑通跪在了楚寒面前,抱着楚寒的大腿:“师尊,是他,是他这小杂种骂你,说你坏话,我才出手教训他的,真的不是我的错!” 郁子溪怒道:“我没有!” “张枫,你骂谁杂种?又诬陷谁?你以为我傻,我看不出来?”楚寒语气又冷又平,漠然的看着他,“师戒下一句是什么,继续说。” 张枫被楚寒的眼神吓的浑身发冷,自知狡辩不成,断断续续的说出了最后一句:“不可……不可对弟子动手。” 云川的弟子若是犯了错,都是直接送去善恶峰,那里有一个专门惩罚的法阵,各峰峰主是不用且不能亲自动手的,以防徇私。 围观众人听张枫念完这句,皆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楚寒意欲何为,但下一刻,楚寒就用行动告诉他们他要做什么了。 楚寒一手抓住张枫的后脖领,直接把人拎了起来。张枫比楚寒矮了半头,楚寒伸手一举,他就双脚离地了。 “上次你将人腿打断,我便警告过你,而今你既先破了戒,那我便陪你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楚寒往前走了两步,把张枫按在了一根竹子上,“你方才踹了他的膝盖?” 张枫没回答,手一直在发抖。 楚寒不耐烦道:“我在问你话。” 张枫半天才憋出了一个嗯字,话音未落,楚寒就一脚踹到了他腿弯上,还踹的挺狠,咔嚓——一声,张枫的膝盖顺势往前一顶,直接把抵在他膝盖上的竹干给顶折了,断口处的竹茬子直接扎进了他的膝盖。 做完这些,楚寒才把他扔到了地上。张枫一落地,就抱着膝盖一个劲儿的打滚,嘴里哀嚎不止,但并没人敢去扶他。 郁子溪看着张枫疯子似的在哪儿滚,脸上并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他慢慢转过头,担忧的看向楚寒:“师尊。” 楚寒知道他在想什么:“郁子溪,记住两件事,第一,云川的规矩是给守规矩的人立的;第二,对君子,以君子之道待之,对小人,以小人之道待之,否则以多欺少恃强凌弱这些手段岂不是成了他们变本加厉的优势?” 说罢,他半跪在地上,微微勾起嘴角,在穿林而过的一道道日光下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他冲郁子溪伸出手,温声问,“能站起来吗?” 第6章 徒儿,多吃点 郁子溪呆呆地看着楚寒,不动,也不说话。 楚寒还以为他被打傻了:“郁子溪?” 郁子溪恍然回神,他刚伸出手,但旋即又缩了回去,弱弱道:“我自己可以。” 说完,他就忍着膝盖剧痛,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但还没站稳,脚下忽然一轻,楚寒竟然把他抱起来了!!! 兴许是先前的生活条件太差,郁子溪浑身都没二两肉,楚寒抱着他,总觉得抱的是一捆柴火。 “师尊?!”郁子溪震惊的看着楚寒。 楚寒没理,而是扭头对还在地上打滚儿的张枫冷冷道:“伤好就下山吧。” 其他人迷迷糊糊的,并没听懂楚寒这句话的意思,但张枫瞬间就听懂了,他靠着一棵竹子,刚因为频繁哀嚎而涨红的脸瞬间血色褪尽,白的吓人。他不可置信道:“师尊这是……要赶我下山?” 听见“赶”这个字,大家顿时全懂了,但依旧没人替张枫求情,原因有二:一是没人敢求情;二是张枫这个人并不值得别人帮他求情。 今天这种事情,张枫不是第一次犯了,大家觉得楚寒能忍他到今天,已然是奇迹。而且对张枫来说,离开云川其实挺好的,毕竟他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万一哪天控制不住再犯了错,可就不是踹一脚能完事儿的了,楚寒直接打断他的腿都有可能。 “不错。”楚寒冷漠的扫了他一眼,目光最终落在怀里抱着的郁子溪的脸上,“郁子溪,你这样耷拉着手臂,我抱着会很累。” 搂个脖子,抓着肩什么的都行,咱能不能配合一下? 原本站在一边的众人生怕楚寒因为这种小事再生气,连忙催促郁子溪:“郁师弟,师尊身体不好,你快配合一下啊!” 甚至有人意图自告奋勇说要替楚寒抱郁子溪,但一张嘴,就被凄惨的郁小可怜用凶狠的眼神给瞪回去了。 大家算是看出来了,除了楚寒别人谁都别想碰他一下。 郁子溪缩在楚寒怀里,弱弱道:“师尊,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楚寒失笑:“我是能放你下来,但你确定我放你下来之后你能自己走?” “我……”郁子溪一时语塞。 要是别人这么婆婆妈妈的,楚寒早把人扔出去了,但看着郁子溪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下不去手:“不能自己走就乖乖呆着,别闹。” 郁子溪咬了咬嘴唇:“我方才跌在了地上,衣裳已经全脏了,师尊若是抱着我,也会把师尊的衣裳蹭脏的。” “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不让我抱你?”楚寒讶然,看见郁子溪点头,他半颗心都是酸的。 “衣裳脏了可以再洗,而且我已经抱你了,衣裳也已经蹭脏了,就算现在把你放下也改变不了衣服已经脏掉的事实,所以,”楚寒顿了顿,声音倏地凶了起来,“郁子溪,搂住我的脖子,不然我现在就把你逐出师门!” 楚寒这粗暴的语气吓了郁子溪一跳,郁子溪还以为他真生气了,但听清内容后,耳朵尖儿烧的通红。 片刻后,郁子溪终于乖乖的把手搭到了楚寒颈间。 临走的时候,楚寒又看了张枫一眼,张枫也正看着他,那种狐疑里夹杂着审视的目光让楚寒很不舒服。 楚寒直接把郁子溪带去了自己的卧房,顺便帮他上了药,药上了多久,郁子溪的耳朵就红了多久…… 楚寒中午就喝了一碗蛋花汤,郁子溪被张枫叫了出去,应该连碗汤都没喝,两人都还饿着,但他手下这群弟子里又没一个会做饭的,只能亲自动手。 庖厨之事,楚寒不太擅长,一碗飘着两根小青菜的白面条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虽然索然无味,但也比大堂那些辣死人不偿命的菜好。 他怕郁子溪吃不惯,准备煎个鸡蛋放面里,好吃不好吃不敢说,但白面青菜里多了一抹嫩黄,看起来肯定会更有食欲。 楚寒从厨房翻出一个白皮儿小鸡蛋,然后对着这个小鸡蛋沉默了许久——他貌似并不会打鸡蛋,虽然看过一些美食节目,但……实际操作起来依旧不知道从何下手。 纠结了半天,他最终拿出了一个白瓷碗,把小鸡蛋直接在碗底狠狠地砸了一下,瞬间,雪白的蛋壳破碎,蛋清蛋黄混合着蛋壳渣在碗里成了黄白分明的一滩。 楚寒用筷子将蛋壳一片一片的挑了出来,很是仔细,然后放上铁锅,掐了道明火决,把锅烧的热呼呼的,等锅冒了烟,他就把那碗鸡蛋倒了进去…… 楚寒端着两碗面进了卧房,一碗有鸡蛋,一碗没鸡蛋。 不得不说,楚寒做的面卖相是很好看的,一眼就能勾起别人的食欲,但没什么香味儿。 楚寒把郁子溪从床上扶到桌边坐好,然后把那碗有鸡蛋的面推到郁子溪面前:“吃吧。” 郁子溪受宠若惊的看着楚寒:“这是师尊做的?” 楚寒心说卖相这么干净又漂亮的面,除了你师父我,别人做的出来吗? 他一点都不谦虚地道:“卖相不错吧?” 郁子溪笑着点点头:“只要是师尊做的,都好看。” 这句夸赞楚寒十分受用,他拿出平生所有的和蔼对郁子溪道:“那就多吃点儿。” 兴许是饿坏了,这顿饭郁子溪一共吃了三碗,最后还喝了半碗面汤…… 第二天早上。 楚寒刚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就见郁子溪提着菜篮子朝这边来了。 “徒儿知道大堂的饭不合师尊的口味,所以就买了些食材,想做两道师尊喜欢吃的。”郁子溪对楚寒笑道。 天刚破晓,晨雾未消,十五岁的青涩少年静立在小筑门口,歪头浅笑着,身后是曲径通幽处,眼前是白衣梦中人。 “师尊?”郁子溪唤他。 楚寒这才发现他刚才竟然又对着郁子溪发呆了…… 他干咳了一声,指着郁子溪手里的那只菜篮子,问:“你会做饭?” 郁子溪道:“会一点。” 郁子溪不是会说大话的人,恰恰相反,在他黑化之前还特别的谦虚,他口中的会一点,已经是很多了。 楚寒也想见识见识他的厨艺,并没拒绝,甚至还好奇地跟去了厨房。 郁子溪在屋里洗菜,楚寒就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他。 看了一会儿,楚寒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干就这么等着吃不太好,便问:“用我帮忙吗?” 郁子溪摇摇头:“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但那个穿着黑衣带着碎花小围裙忙忙碌碌的郁子溪不知怎么的就戳了楚寒的心,他不自知的笑了下,一边朝郁子溪走,一边挽着袖子:“我来切菜吧。” …… 一顿饭下肚,楚寒很是满足,郁子溪的手艺真特么好啊,打绿竹峰换了厨子,这是他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郁子溪一边洗碗,一边道:“师尊若是喜欢,我可以天天来给师尊做。” 楚寒虽然很喜欢吃他做的饭,但还是拒绝了。郁子溪是他的徒弟,又不是他的厨子,没必要做些,而且他已经让人物色了新厨子,三日后就到。 郁子溪走的时候,那种失落的表情让楚寒很是茫然,不就是没同意他天天来做饭嘛,这很打击人吗? 三日后,百蝶峰那边忽然传来消息,说找到了根治楚寒伤口的法子,让楚寒过去商议。 郁子溪跟绿竹峰的弟子处不到一起,原本都是在楚寒的小院子里修炼的,但眼下楚寒不在,他便一个人去山前的小竹林了,一练就是一整天。 小竹林旁边的那条山路是出入绿竹峰的必经之路。郁子溪提着剑从小竹林走出来时,恰巧碰见了卷铺盖走人的张枫。 张枫一见郁子溪,就冷嘲热讽了一顿,还冲他啐了两下,郁子溪并没理他,径直沿着小路朝反方向走。 他越是不理,张枫越是恼,他对着郁子溪的背影冷笑道:“听说这几天都是你给师尊上的药?” 郁子溪身形一僵,但僵了片刻后,便继续朝前走了。 张枫折返回来,往前跟了他几步,高声道:“郁子溪,师尊的伤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郁子溪顿步,回头看着张枫,眼睛里翻滚着戾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状,张枫确是哈哈笑了起来:“你看看你现在,一身杀气,简直是要吃人啊!郁子溪,你在师尊面前不是挺会装可怜的嘛,怎么一看见我就这种反应?哈哈哈!你还真是恶心啊!” 张枫话音没落,郁子溪已经用剑指着他了,森然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枫蔑然的看了眼身前的那把剑,又嘲讽的看了眼郁子溪,眉飞色舞的夸张道:“咱们的小可怜,你还不知道吧,师尊的伤已经越来越严重啦,这两天就算不动灵力,伤口也开始恶化了,而且根本没有抑制的方法,照这个速度,没多久就要等死了,啧啧啧,你说可不可怜?” “百蝶峰那边已经找到了治疗师尊的方法,你以为我不知道?”郁子溪把剑又往前挪了一寸,剑尖已经碰到张枫胸口了。 “是找到了方法不假,但药引不是还没着落吗?”张枫忽然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因为那药引根本拿不到啊。” 郁子溪皱眉:“你什么意思?” “拿不到就是拿不到,没什么意思。”张枫一摊手,“告诉你也无妨,这药引就是生长在善恶峰后山那口黑渊里的冰草。你应该也听说了,黑渊底下有一口恶灵池。想要取冰草,必然要过恶灵池,但那池子的凶险程度并非常人能想象,纵然是师尊亲自出马,情况最好也要去半条命,所以我才说,这药引根本拿不到,否则百蝶峰那边也没必要非得跟师尊商量了。” “你说谎!”郁子溪愠怒道。 张枫冷笑了下:“我说没说谎,你问问师尊不就知道了?或者去问问那个废物大师兄杨凌,他是不会说谎的。” 郁子溪脸色很难看:“……” 张枫弹开郁子溪的剑道:“你就算攀附上师尊又怎样?师尊受伤,你不还是只能眼巴巴看着,所以啊,你也是废、物!” 郁子溪眼睛通红,直接提剑刺了过去,刺的不深,但也够张枫受的了。 说实话,张枫没料到他会真的下手:“你竟敢对我动手?” 郁子溪唰的收回剑,冷笑了一声:“动手算什么?若不是怕连累师尊,我会直接杀了你。” “就凭你?怕不是做梦吧!”张枫捂着伤口往后趔趄了两步。 “你可以试试。”郁子溪冷声道,神色是张枫从未见过的阴邪。 张枫后背凉飕飕的,一排排汗毛拔皮而起,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他也不做多留,转身便朝山下走了,刚走了几步,就听郁子溪威胁道:“以后不要叫师尊了,你不配。” 第7章 徒儿,你真傻 张枫想还嘴,但想起郁子溪方才的神情,又哆嗦了一下,憋着气匆匆走远了。 张枫刚消失在山路尽头,楚寒便从另一条岔路上拐了过来,他没看见张枫,只看见郁子溪站在不远的小道上,脸色阴沉沉的,貌似心情不太好。 “郁子溪,你站在那儿做什么?”楚寒一边朝他走,一边问。 “徒儿在这里练剑,刚要走。”郁子溪冲楚寒行过礼,低着头靠在一颗竹子上。 楚寒瞥了一眼林子里落了一地的竹叶和竹枝,心说少年你这剑法也太粗暴了吧,要放你在这儿练上半个月,这片儿竹子非被你砍秃不可…… “以后尽量不要来这里练剑了,地方小,施展不开,明天我没事,你要不想去弟子们的练习场,就还来我院子里吧。”楚寒道。 郁子溪淡淡的嗯了一声。 天色已晚,楚寒却还没吃晚饭,他估摸着郁子溪也还没吃,就喊他一道去前院大堂了。 他们到的时候,大部分弟子已经吃完了,只剩下几个吃一口聊三句的。 今天换了新厨子,楚寒终于不用只喝蛋花汤了。他要了几碟清淡偏甜的小菜,又要了碗甜粥。 他跟郁子溪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子大开着,外面已经全黑了。 楚寒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聊天,而且他觉得他跟郁子溪并没什么可聊的,便一直沉默着,但就在他快吃完的时候,郁子溪忽然开口了。 郁子溪道:“师尊,我听说善恶峰后的黑渊里长着一种冰草,是味稀世灵药,对师尊的伤很有好处,不知……不知是真是假?” “嗯,真的。”楚寒放下筷子,单手支头看着郁子溪,“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在书上看到了,就随便问一问。”说完,郁子溪又继续闷头喝汤,那张脸已经快要贴在碗沿儿上了。 楚寒一手支头,另一手抽出腰间折扇,用扇头拖着郁子溪的脑门,强行让他抬起了头:“别贴那么近,小心头发飘碗里。” 郁子溪抬头间,楚寒看了他一眼,郁子溪也刚好回望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但下一刻,他就匆匆放下筷子,别过了脸,甚至还用手捂住了耳朵。 “你怎么了?”楚寒一脸茫然,不是很能理解郁子溪的反应。 郁子溪结巴道:“没,没什么。” 这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吗?楚寒展扇轻摇:“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一下,绿竹峰的弟子每年四月都会下山历练,这是规矩,你即已拜入我门下,自然也是要一起去的,但你毕竟刚来,实力上比不过其他弟子,所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练一下我给你的那本心法还有剑法。” 郁子溪点头:“师尊放心,我绝对不会拖大家的后腿的。” 楚寒摇折扇的手顿了一下,纠正道:“郁子溪,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让你好好练,是因为我不想看你受伤,不是怕你拖后腿。” 原文里这场历练可是活活去了郁子溪半条命,要不是主角光环加身,他非得当场挂了不可! 哪知楚寒刚说完,郁子溪的眼睛就红了:“师尊,你……真好。” 楚寒震惊了,少年,有话好说,你不要动不动就哭行不行?你的眼泪不值钱吗? 原文里的郁子溪虽然性子也很怪,但并不是动不动就哭的人,就算经历过那么多的非人待遇,也没见他掉过一滴泪,现在怎么成了这个德行?跟小姑娘似的…… 楚寒不太会安慰人,半天才憋出一句:“嗯,我也觉得我很好。” 所以你别哭行吗? …… 楚寒今天有点累,被郁子溪那么一闹,更累了,一吃完饭,他就早早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楚寒照常躺在院中的贵妃椅上晒太阳、嗑瓜子。但他嘴皮儿都嗑咸了,郁子溪也没来,杨凌却是来了。 杨凌道:“师尊,百蝶峰那边说让您再过去一趟。” 楚寒不耐烦道:“不去。” “可是……” 杨凌话说一半,就被楚寒打断了。 楚寒道:“没什么好可是的。” 不是楚寒不想去,而是去了也没用。 昨天百蝶峰的人给他号了一整天的脉,最后得出的结论依旧是需要冰草做药引才能根治,与先前的结果并没什么不同,所以在他们想到避开冰草的新方法之前,再去几次也没用。 楚寒已经这么说了,杨凌也只好照做。 杨凌临走的时候,楚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郁子溪今日跟你们在一处练习吗?” 杨凌挠挠头:“不是啊,郁师弟从不跟我们在一处练习的。” 见问不出什么,楚寒便摆摆手让杨凌走了。 没来这里,也没跟杨凌他们在一起,那还能去哪儿? 楚寒想不通。 让楚寒更想不通的是,接下来的三天他都没见过郁子溪,就连在大堂吃饭的时候也没见过。楚寒问遍绿竹峰的弟子,就连临近几座峰的峰主也都问了,但皆是众口一词——没见过。 这小子失踪了吗? …… 郁子溪不见的第七天中午。 杨凌满头大汗的跑进楚寒的院子,上气不接下气:“师尊不好了,郁、郁师弟被姜峰主抓起来了!” 原本急匆匆的杨凌在看清楚寒桌上摆的东西后,瞬间冷静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寒:“师尊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楚寒收起桌上的盒子,冷冷的看了杨凌一眼:“没什么。” 便在此时,一只巴掌大的小符人飘到了楚寒面前。 小符人冲楚寒鞠了个躬,奶声奶气的重复着杨凌方才说过的话:“主人,郁子溪被傻子姜绝抓起来啦。” 杨凌脸色煞白:“师尊你动用了符人?你身上有伤,不能用灵力的啊!” 楚寒没理他,直接问小符人:“人现在在哪儿?” 小符人:“善恶峰后山。” 楚寒:“……”他明明叮嘱过,善恶峰后山是禁地,很危险,不能去,不能去,这小子拿他的话当屁吗? 楚寒到善恶峰后山的时候,郁子溪正被姜绝揪着脖领子挨骂。 “郁子溪,你他妈疯了?大白天去恶灵池拔草!你是嫌命长吗?”姜绝快被气死了,“你师尊来了,看你怎么跟他说!” 姜绝原本是来善恶峰找云梦升的,但云梦升有事去别处了,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他嫌坐在大厅里干等太枯燥,便出来走动一下,哪料后山封印恶灵池的结界忽然异动,他刚过来,就看见郁子溪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右手还紧紧攥着一颗草,虽然没死,但也是个半死了。 姜绝跟楚寒解释了来龙去脉,楚寒听完,整个人都在发懵,他看见郁子溪手里那颗泛着荧光的草,又愣了下。 郁子溪手里的,正是能治他伤的冰草。 郁子溪这几天莫名不见,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联想起从百蝶峰回来当晚,郁子溪在吃饭时问他的话,楚寒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想——郁子溪不会是因为自己的伤,所以才来拿冰草的吧? 想到这儿,那股憋在楚寒胸口的火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楚寒冷静了下,神色淡然的对姜绝道:“你别抓他脖领子,快把他闷死了。” 姜绝惊讶的看着楚寒:“你徒弟都吃了雄心豹子胆敢闯恶灵池了,你难道就不生气?” 郁子溪私自进了恶灵池,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来的,但依旧是犯了戒。 楚寒并不回答姜绝的问题,只是淡淡道:“把人给我。” 姜绝总觉得楚寒的反应不太对劲:“楚寒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姜、秀、文,把人给我。”楚寒又说了一遍。 “我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这个名字!”姜绝瞬间脸绿,直接抓着郁子溪朝楚寒丢了出去,“不就是个徒弟嘛,给你给你!” 不得不说,姜峰主的准头一向很好,虽然本非他所愿,但就这么随手一丢,就刚好把郁子溪丢进了楚寒怀里。 郁子溪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了,闻到楚寒身上的竹香后,直接安心地闭上了眼,然后在楚寒怀里缩了缩身体,脑袋又在楚寒胸口蹭了蹭,呢喃:“师尊。” 这人……是在撒娇吗? 半晌,楚寒才慢吞吞的答了声:“嗯。” 楚寒抱着郁子溪,对小符人吩咐道:“去百蝶峰请柳喻之过来。” 百蝶峰原先不叫百蝶峰,而叫药仙峰,上面的人专管治病救人,但因为峰主柳喻之养了一个山头的蝴蝶,所以后来就改名叫百蝶峰了。 楚寒临走时,姜绝突然问道:“你徒儿手里的那颗草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貌似在《云川百草经》上见过欸。” 还没走的小符人嘻嘻嘻笑了两声:“傻子姜绝,姜绝傻子。” 姜绝刚白回来的脸又绿了:“楚寒,你能不能管管你的小纸人?!” 楚寒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又没说错,你连冰草都认不出来,可不就是傻子。” “冰草???”姜绝皱眉,“是我想的那个冰草吗?” “这世上还有第二种冰草吗?”楚寒冷冷道。 一个人脾气差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仅脾气差,还傻…… 楚寒懒得再理他,抱着郁子溪回了绿竹峰。 第8章 徒儿,别撒娇 每走一段路,郁子溪就会呢喃一声“师尊”,楚寒只要一答应,这人就会蹬鼻子上脸,靠着楚寒的胸口蹭一蹭,且越来越熟稔。 而且,他唤楚寒的声音越来越软,言语中的撒娇意味也越来越重。不止如此,楚寒胸口的衣裳都被他蹭乱了。 快到绿竹峰的时候,楚寒终于受不了了,心中控诉:这人特么故意的吧,在别人怀里又叫又蹭,还……还用这撒娇一样的声音!这小可怜一样的表情!还有这小猫一样的动作!真是……让人虽然烦的要命,却还是舍不得把他扔出去。 走在一旁的杨凌尴尬的搓了搓鼻子:“师尊,要不……要不我来抱郁师弟吧。” 楚寒扭头冷飕飕的看了他一眼:“不需要。” 要是换做往常,楚寒一定开开心心的把郁子溪拱手送给杨凌抱,但今天他不打算这么做,因为…… “杨凌,很好笑吗?”楚寒忽然顿步。 杨凌连忙摇手:“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不好笑你还笑了一路!楚寒瞪了他一下,才继续往前走。 虽然郁子溪是主角,但他也是人,受了伤,也是会疼的,况且是受了这么重的伤,楚寒不太放心他。再者这绿竹峰上的大半弟子都被原主那个人渣熏陶过,三观歪在了根上,歪的很是彻底,楚寒掰了七年也没什么成效,让他们照顾郁子溪,楚寒更不放心了。 左思右想,楚寒干脆把郁子溪带到了自己那里。 楚寒的卧房在小筑二层,卧房旁边有间空屋子,小小的,但住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楚寒让人简单打扫了一下,就先把郁子溪安置在那里了。 柳喻之来的时候,郁子溪本来已经完全昏了过去,也没精力再唤楚寒“师尊”了,但就在柳喻之刚搭上他的脉时,郁子溪突然回光返照似得喊了声:“师尊。” 像是幼齿小猫在撒娇一样,完全没有一丝尊敬的意味。 楚寒:“……”郁子溪你存心让我下不来台是吧? 一身死亡芭比粉的柳喻之幽幽扭头,给楚寒送去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楚寒皱眉:“别看我。” “你跟你徒弟关系挺好啊。”柳喻之温柔笑道。 “你想多了,赶快给他看伤。”说完,楚寒就去下楼去院子里了。 楚寒躺在院里的贵妃椅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呆呆看天,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郁子溪那叫法多变的“师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刻钟后,柳喻之也从楼上下来了。 听见脚步声后,楚寒扔掉瓜子皮:“怎么样?” 柳喻之走到楚寒面前,温声道:“还好,皮外伤居多,看着挺严重,其实也就那样,我开了贴药,吃半个月就痊愈了。” 说到这儿,柳喻之忽然顿了顿:“楚寒,你这徒弟能从恶灵池全身而退,你不觉得厉害的有点儿……太不真实吗?” 楚寒看了柳喻之一眼,心说我也觉得不真实。毕竟那可是恶灵池,就算是姜绝去也不一定有命回来的地方。可郁子溪不仅回来了,还带出了冰草,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只受了一点皮外伤。 难道是主角光环?虽然有点离谱,但现在也只有这个原因说的通了,可要怎么跟柳喻之解释呢? 楚寒又嗑了两颗瓜子,淡淡道:“可能是他天赋异禀吧。” 天赋异禀?什么天赋?不死天赋吗?柳喻之蹙眉:“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楚寒抬眼看着柳喻之,一本正经道:“不奇怪啊。” 毕竟是主角,岂是我等炮灰能理解的强大? 对于楚寒的歪理,柳喻之也是无解,他摆摆手,示意跳过了这个话题:“你徒弟已经把冰草带回来了,你的伤也可立即着手治疗,这也算一件好事。” 楚寒往碟子里抓瓜子的手一顿:“先不急。” 柳喻之诧然:“你今天为了找你那徒弟,可是又用了灵力,而且还一次性用了那么多,现在不用看我都能想象到你后背的伤口已经烂成什么样了,若是再不用药,只怕情况会很不好。” 楚寒抓了一把瓜子递给柳喻之:“吃瓜子。” 柳喻之轻轻推开楚寒送来的瓜子,莞尔:“多谢,但我不喜欢吃甜瓜子。” 楚寒也就是单纯寒暄一下,并没真想让他吃。 “郁子溪是摘了冰草不假,但冰草药性很广,他是为了帮别人治别的伤才去摘草也不无可能,不一定是给我用的。这东西来之不易,”楚寒喝了口茶,“还是等他醒来问清楚比较好。” 柳喻之愣了下,慢吞吞道:“难道他除了你,在外边还有别的师尊?” 楚寒:“……”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而且谁规定郁子溪摘草只能给师尊用,不能给别的大姑娘小妹妹用呢? 果然,跟一米八的粉红大芭比聊天,体验就是这么差……既然已经确认郁子溪并无大碍,那就没什么好再聊的了,楚寒指指院子的竹栅门:“快中午了,柳峰主请回吧。” 柳喻之犹豫道:“可是你的伤……” 楚寒道:“再说吧。” 柳喻之刚离开,楚寒终于忍不住胸中翻涌的灵气,呕了口血。柳喻之要是再不走,楚寒觉得自己这口血非得呕他身上不可。 楚寒擦净嘴角血渍,后背伤口正灼痛的不行。为了调遣符人,他灵力消耗过多,以至于伤势恶化的太过厉害,绿竹峰后山的那口温泉已经压制不住了,前几天去百蝶峰,柳喻之给了他一瓶药丸,是能够快速压制住伤势的,就是有点儿副作用,吃完之后可能会有点儿间歇性的癔症。 此刻,楚寒也顾不得那么多,起身回房吃药去了,吃完药又换了身衣裳,原先那件已经被伤口渗出的血洇湿,不能穿了。 换好衣裳,楚寒去了隔壁郁子溪的屋里。 他进去的时候,杨凌正在喂郁子溪吃药,喂一口,洒一口,最后一滴都没喂进郁子溪的嘴里。 杨凌额头都急出了一层细汗,见楚寒进来,捧着药碗点头喊了句师尊。 楚寒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杨凌无奈地看着床上的郁子溪:“郁师弟嘴巴闭的太死,药喂不进去。” 楚寒走到床边一看,皱了下眉,郁子溪这哪是嘴巴闭的太死,这分明是在咬他自己的下嘴唇,且都快咬出血了。 郁子溪的脸色白惨惨的,眉头还紧锁着,貌似梦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被魇住了。 楚寒轻声喊:“郁子溪?” 但郁子溪并没反应。楚寒轻轻拍了拍郁子溪的脸,又喊:“郁子溪?” “郁子溪?” …… “子溪?” 终于,郁子溪有了反应,眉头抽了两下之后逐渐展平,面色也稍稍缓和,同时也不再咬他自己的下嘴唇了。 杨凌长舒一口气:“呼~终于松口了。” 楚寒坐到床边,伸手接过杨凌手里的药碗:“给我吧。” “这……”杨凌局促道,“这等小事,就不劳烦师尊了,我来就行。” “无妨,我来吧。”楚寒舀了勺药,送到嘴边吹了吹,然后用嘴唇试了下温度,才往郁子溪嘴里送,“乖,张嘴。” 杨凌站在一边,听见这句宠溺过头的话,浑身打了个激灵,这完全不像是他们家师尊会说的话,尤其是语气,完全完全完全不像!!! 关键楚寒说完这句话之后,郁子溪还真张开了嘴! 楚寒不禁失笑,他刚才就是试试,没想到这招还真有效。 又试了几次,楚寒算是确认了——郁子溪这人得哄着来,还得是那种哄小孩儿的哄法…… 往后几天,楚寒都是这么喂的药,直到郁子溪醒来。 这天早上,楚寒喂完药,就又躺到小院子里晒太阳了,他的身体最近比较虚,晒了一会儿太阳就睡着了。 微风穿过小筑四周的竹林,沙沙作响。楚寒的袍袖垂在在贵妃椅扶手两侧,和着风,微微曳动。 小筑二层的绿竹栏杆上趴着一名黑衣少年,他一手托着脸,静静的看着楚寒,眼睛慢慢弯了下来,嘴角勾起的时候,露出了两只可爱的小梨涡。 “真好看啊。”他轻飘飘地说了句。 楚寒一睁眼,看见原本该躺在床上的郁子溪就站在他面前,吓的话都多了起来:“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身体好了吗你就下床?” “醒了有一会儿了,师尊放心,我身体没事。”郁子溪忽然往前又走了半步,弯下腰,一手按在贵妃椅的扶手上,一手轻轻碰了下楚寒有些发白的嘴唇,“倒是师尊,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师尊难道没用我拿回的冰草吗?” 此刻,郁子溪的脸跟楚寒的脸离得特别近,近的楚寒都能一根根的数郁子溪的眼睫毛了。 楚寒呼吸一滞,半晌才缓过劲儿,他无奈的看着郁子溪:“郁子溪,你踩着我的衣摆了。” 下一刻,郁子溪像个受惊的小猫,顿时退出好远,他两手背在身后,抠着衣带,低着头,眼眶湿哒哒的:“师尊,我……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楚寒:“………………”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你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戏精吗? 第9章 徒儿,别装傻 “没怪你。”所以咱别哭行吗?动不动就哭,楚寒觉得他的头迟早都要被郁子溪哭大。 他掐了掐眉心,道:“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 十五六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郁子溪昏迷的这几天一直喝稀粥,脸都瘦了,楚寒看着还是有点小心疼的。 一炷香后,楚寒端着两碗青菜小白面进了郁子溪房间。 比较花哨的菜,楚寒做不来,就算做的来,味道什么样儿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毒死人不至于,但也差不远。所以他并没追求什么营养丰富的满汉全席,依旧跟上次一样,做了两碗简单的白面条。 虽然楚寒没亲口尝过自己煎的鸡蛋,但从郁子溪上次吃的反应来看,应该还好。所以他又给郁子溪那碗面上卧了个煎蛋。 “你看着我做什么?”楚寒把筷子递给郁子溪。 “没,没什么。”郁子溪接过筷子,夹起那只白里透黄,边缘微焦的煎蛋咬了一口,喃喃道,“师尊好看。” “……”你这是在拍马屁吗?但不巧,我不吃这一套,不过你夸我我还是挺受用的。 楚寒嘴角不自觉往上提了提:“快吃吧。” 说完,他也开始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吃完面,楚寒把碗洗了,然后带着治疗郁子溪外伤的药进了屋子。 楚寒一手端着托盘,一手去关门。 “师尊这是……”郁子溪坐在床上,原本正擦拭佩剑的动作忽然顿住。 楚寒把调好的药膏放到桌上,指了指郁子溪的肩:“上药。” “啊?”郁子溪愣了一下,恍然哦了一声,然后伸手要去拿桌上的药,一伸手,药膏就被楚寒拿走了。 楚寒:“脱衣服。” 郁子溪:“!!!” 楚寒以为自己刚才声音太小,郁子溪没听清,便又说了一遍:“脱衣服。” “脱、脱衣服?!”郁子溪瞪大眼。 “脱衣服上药,不脱难道隔着衣服上?”楚寒走到他身边,静静等着他脱。 郁子溪脸唰的红了:“师尊、师尊给我上药吗?” 楚寒淡淡道:“不然你想是谁?” 郁子溪连忙摇手:“没想谁,只是……有些麻烦师尊了。” 郁子溪顿了顿,然后一边脱衣服,一边低着头小声问:“那徒儿昏迷的这几日,也是师尊帮徒儿上的药?” “你昏迷的时候似乎被魇着了,除了我,谁动你你都张嘴咬,所以只好我亲自来了。”楚寒打开药膏盒子。 郁子溪啊了一声,委屈道:“我还咬了人?” 是啊,你不仅咬了人,还咬的特别凶,你大师兄的手都被你咬出血了,到现在还包的跟猪蹄儿似得。楚寒没打算把这些告诉郁子溪,毕竟谁知道这家伙知道之后会胡思乱想点儿什么? 楚寒舀了勺药膏,涂在郁子溪后背的伤口上,轻轻涂匀:“不是大事,别多想。” “嗯。”郁子溪裸着后背,冰凉的药膏一接触肌肤,漂亮的蝴蝶骨倏地动了一下,“唔~” “疼吗?”楚寒停下手中的动作,问。 郁子溪摇头:“不疼,就是有点凉。”还有点痒。 楚寒看着郁子溪背上那几道又深又长的伤口,还说不疼,骗谁呢? 除了背上,郁子溪腰上还有不少伤口,且更深、更长。继续用勺子上药的话,楚寒怕控制不好力道,弄疼郁子溪,故而干脆用手。 他用指尖沾了些药膏,小心翼翼的涂在郁子溪的伤口上,可纵使他小心再小心,郁子溪还是疼的发抖。 等快上好药时,楚寒忽然问:“郁子溪,你为什么要去恶灵池?” 郁子溪弱弱道:“师尊的伤急需恶灵池的冰草做药引,所以我就去了。” 还真是为了我……楚寒怔然:“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伤需要冰草做药引的?” 我好像没把这件事告诉你吧。 郁子溪道:“张枫离开绿竹峰的那天,我遇上了他,是他告诉我的。” 张枫这炮灰还真是戏多……楚寒道:“可我先前也告诉过你,恶灵池凶险无比,让你不要……算了,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先来说说你是怎么从恶灵池出来的吧。” “我,我就是从黑渊口跳了进去,然后摘了草,就又跳了出来。”郁子溪道。 郁子溪你当我傻吗?我也知道你是先跳进去,再跳出来的,但我的问题是:你是怎么从恶灵池出来的,你就这么把重要信息摘吧摘吧来糊弄我?我还是不是你师父了?楚寒嘴角抽了抽:“郁子溪,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师尊,不要问了,有些事情我还没弄清楚,我不说是为了师尊好,师尊只要知道,我不管害谁都不会害您就行了。”郁子溪第一次用这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跟楚寒说话,有点出乎楚寒的意料。 而且什么叫害谁都不会害他?小说里你不仅害了,手段还残忍的没眼看。虽然那是原主罪有应得,但每每想起来,楚寒还是会觉得膈应。 “你别这么认真,我就随便问问。”就算你真有事瞒着我,要实在不想说,我也逼不了你啊,毕竟我只是个努力保命的炮灰。 “你擅自进恶灵池的事,我已经善后好了。”楚寒淡淡道,“日后不要再这么做。” 郁子溪当即就要举手保证,但手还没举起来,就又被楚寒按了下去。 楚寒:“我在给你上药,别乱动。” 郁子溪:“嗯。” …… 给郁子溪换过药,楚寒就带着冰草去百蝶峰了。 百蝶峰花草多,蝴蝶多,四处的装潢布置也是粉红色为主,而且还是死、亡、芭、比、粉,特别辣眼睛,这也是楚寒为什么不愿来这儿的原因。 他一入百蝶峰的结界,姜绝就急匆匆跑了过来:“楚寒,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不告诉我?” 柳喻之站在药架边,一边摊药材一边温吞道:“他的伤已经有两年之久了,老伤,掌门跟洛长歌他们都知道,只有你后知后觉而已。” “两年?”姜绝皱眉,“难道是常州空壳疫病那次?可你不就是被火甲抓了一下嘛,怎么还没好?” 有些人,表面上看是风光无限的姜峰主,其实他是一个知识匮乏的二百五。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楚寒懒得跟他解释,右手平托,一卷竹简凭空出现在了右手上。他把书递给姜绝:“看完就知道了。” 姜绝看着手里那卷竹简,疑道:“你给我看《云川札记》干什么?而且这都多老的书了,字还那么小!” “书虽然很老,字也确实很小,但上面的内容是云川十二峰每位峰主都应该知道的。”柳喻之莞尔,“《云川札记》中有一篇文章专门记载了火甲的来历和能力,开篇有云:火甲者,神兵也,分冰火,灼恶魂。意思就是,火甲是古神兵一种,分冰火甲与火火甲。两者的具体差别这本书没详细记载,但我在别的书里见过,说冰火甲周身呈冰蓝色火焰,火焰温度极寒,而火火甲周身呈赤红色火焰,火焰温度极高。两年前常州出现的那只火甲就是属于后者的火火甲。至于最后一句“灼恶魂”,便是简单的字面意思——灼烧身负极大罪恶的灵魂。” 姜绝伸手打住:“灼恶魂?楚寒的灵魂很邪恶吗?” “……”楚寒白了姜绝一眼,心说我的灵魂很纯洁,请不要乱说话,谢谢。 其实这最后一句——“灼恶魂”,楚寒也一直都没想通。 先不说那只火甲是从何而来,单就火甲的出动条件来说,楚寒就很不符合。因为能被火甲选中的人或者灵魂,必然都是十恶不赦且中等以下的修士对其无可奈何的。但他并没做过坏事,在他接手这具身体之前,原主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就被火甲盯上了? 柳喻之摇摇头:“不是楚寒的灵魂很邪恶,而是有人在他身上做了很邪恶的印记,正是这种印记吸引了火甲。” 楚寒:“什么印记?”这种说法倒第一次听说。 姜绝:“对啊,什么印记?” 柳喻之笑了笑:“我一时间也说不清是什么印记,因为这还只是一种猜测。我近日研究了一些云川禁术,在其中发现了一些有关火甲的小秘密,便与方才的猜测有关,但因为只是残卷,所以还需要考究一下。” 解释完,柳喻之看着楚寒手里的方盒子:“那是药引吗?” 楚寒把盒子递给柳喻之:“嗯。” 柳喻之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那颗叶子上还沾着郁子溪血的冰草,忽然笑了一声。 楚寒不解:“怎么了?” 柳喻之摆手,一脸羡慕:“没怎么。这冰草既然是给你的,那就说明你徒儿在外面没有别的师尊,我替你感到高兴。” 姜绝一脸茫然:“什么别的师尊?你徒儿还在外面拜别人为师了?” “没拜别的师尊,他只有我一个。”楚寒冷飕飕道,“……柳喻之,你是不是又看什么奇奇怪怪的戏文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话很容易让别人误会? “我最近是看新戏文了,但并不奇怪,只能说比较奇特。”柳喻之摸摸下巴。 楚寒磨着后牙槽:“那你品味可真优秀。” 柳喻之笑道:“过奖。” 楚寒呵呵,心说我不是在夸你! 柳喻之把冰草放进小药炉里,一边炼药一边跟楚寒道:“因为冰草药效比较特殊,所以用药之后,我建议你闭关一段时间。” 楚寒:“一段时间是多久?” 柳喻之想了想,道:“两三年吧,说长也不算长。” 楚寒:“可再过十来天,就是绿竹峰弟子下山历练的日子了。” 姜绝:“你们绿竹峰的历练内容不是游山玩水,就是到处吃喝,既不斩妖,也不除魔,反正给百姓添不了一点福祉,去不去都一样,你禁足那两年他们不也没去嘛,你突然在意这个干什么?” 姜绝说的没错,他们绿竹峰的历练就是游山玩水到处吃喝,最多也就是送当地百姓一沓符咒,让他们拿去辟邪,去不去确实没多大的意义。 但这次不一样。 原文中,郁子溪就是在这次历练中被扣上了“残害同门”之名,开始了第一步的黑化,这是全文的第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而且就算没有原主那个人渣的推波助澜,郁子溪也很难把自己摘干净。 除此之外,楚寒还有一个不得不去的原因——不去,他就会死! 其实刚穿进来的时候,楚寒就想过一个保命的捷径——避开引发郁子溪黑化的那些剧情点,只要郁子溪不黑化,后期就不会大杀特杀,他也就不会死了。 但每当他一蹦出这个念头,心脏就开始剧烈绞痛,有两次还直接疼晕了。 所以楚寒觉得,这个世界是有规则的,而且这个规则应该是以郁子溪为中心所制定,在这个规则下,某些事件必须要发生,这次历练就是其中一件。 第10章 师尊,别看他 “正是因为前两年都没去,所以今年才更要去。”楚寒道,“整日呆在绿竹峰上,不会闷吗?下山散散心也好。” “所以你不闭关,就是为了带弟子们下山散散心?”姜绝觉得这种说法简直不可理喻。 柳喻之倒是欣然接受,道:“不止弟子们在峰上呆了两年,你也呆了两年呢,觉得闷很正常,想去便去吧。” 姜绝反驳道:“可他的伤还没好。” 柳喻之道:“这倒无妨,如今既有了冰草,我便可以先用冰草的汁液研制一些缓解伤势的药,只要楚寒动用灵力不超过三成,都没有问题。” 楚寒冲柳喻之微微低头:“麻烦你了。” 柳喻之摆摆手:“谈不上麻烦,不过楚寒你在这儿已经呆的够久了,不走吗?我可是听说你那小徒弟上药都要你亲自来,别人碰他一下,都要被咬的不成人形,现在天已黄昏,第二次上药的时间又要到了,你再不走,就没人给你的小徒弟上药咯~” “……”柳喻之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挤眉弄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脸中风了呢。楚寒潦草拱了下手,“暂别。” 说完,他就离开了百蝶峰。 楚寒走了一会儿,姜绝才反应过来,震惊的指着楚寒方才站的地方:“他他他,他那个徒弟竟然要他亲自上药,要不要这么矫情?你跟我交个底,这事儿真的假的?” 柳喻之眯着眼,冲姜绝点了点头:“真的啊,而且除了姜峰主您,大家都知道了呢。” 姜绝更震惊了:“我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 十天后,绿竹峰。 “我说你们麻利点儿,马上就要出发了还磨磨唧唧,没一点儿朝气。”一名蓝衣少年叉着腰,站在弟子竹舍前一边指挥一边嚷。 此人是楚寒刚穿过来那年收的徒弟,叫宋景云,人品不错,脑子跟姜绝一个路子,都有点傻。 “十一师弟,你包裹里怎么那么多女孩子的饰品?”宋景云问。 十一师弟羞涩道:“山河峰的女弟子知道咱们要下山玩儿……哦不,下山历练,然后就想让我给她们捎点儿新的胭脂水粉,她们现银不多,就拿首饰抵了。” “又让代买东西,自己不会下山买啊,懒死她们算了。”宋景云忿忿,目光一偏,又冲着另一名弟子道,“我说十三师弟,你是下山历练还是搬家啊?你带脸盆干嘛?” 十三师弟懵逼的啊了一声:“我没带脸盆啊。” 宋景云指着他怀里那个头大的家伙问:“你当我眼瞎啊,那不就是脸盆嘛。” “十三师兄怀里的是腌菜缸,不是脸盆,而且闻味道,里面装的应该是酱黄瓜。”郁子溪搓了搓鼻头,挑眉道。 自从伤好的差不多之后,郁子溪就又搬回了竹舍这边。 “啥?下山历练带什么酱黄瓜,赶紧放回去,快点儿。”等十三师弟把腌菜缸放回屋子里之后,宋景云一别脸,又瞧见正在大把大把的往包袱里装瓜子的郁子溪,简直要绝望,“我说你们这都什么毛病?他带腌菜,你带瓜子,咱们这是历练的,历、练!懂吗?不是让你们吃吃喝喝的。” 他刚说完,杨凌就来帮楚寒带话了,他干咳了两下,高声道:“师尊说了,咱们这次虽然还是吃喝为主,但为了大家的安全,每人还是多带些符咒和信号烟花,以备不时之需。” 宋景云瞪了下杨凌:“大师兄你不拆我台会死啊?” 什么都不知道的杨凌茫然的看着他:“我怎么拆你台了?”我明明只是来传了个话,其他什么都没干啊。 郁子溪噗嗤笑了下,立马被宋景云抓了个正着:“郁师弟你笑什么?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随便笑,也不看看场合,赶紧收拾你东西去。” 郁子溪淡淡应了一声,又往包裹里抓了几把瓜子。 宋景云:“……”瓜子精,没救了。 众弟子磨磨唧唧,日上三竿了才出发。 下山的小土路上,楚寒带着队,走在最前面,郁子溪、宋景云和杨凌跟在他身后,其余弟子拖拖拉拉,二十几人的队伍走的跟羊拉屎一样。不像仙家下山历练,倒像是小学老师带着一帮熊孩子出门春游。 宋景云主动承担起了导游这一角色,对郁子溪这位刚加入他们绿竹峰大家庭的新成员介绍起了沿途风光。 郁子溪听得很认真,而且每当宋景云介绍完一处,他便要扭头问一问楚寒:“师尊觉得此处如何?” 几番下来,宋景云受不了了:“郁师弟,你不要一口一个师尊好不好,没见师尊忙着嗑瓜子嘛。” 楚寒把刚嗑完的那一小把瓜子皮扔到郁子溪手里的小布袋里,然后又熟稔的从郁子溪背的包裹里抓出一把,一边嗑一边道:“没事,想问就问吧。” 宋景云瞪大眼,他们家师尊不是最讨厌问题很多的人吗? 杨凌拍了拍他,示意他习惯就好…… 楚寒他们下山之后,便一路向东去了,跟原文里走的是一条路。 原文中的这次历练,一开始其实是很平常的,但当众人到达千水镇的时候,事情却出现了转折。 原本安宁的千水镇突生异状,原主带着郁子溪等人前去查探,之后,他们循着蛛丝马迹,到了千水镇郊外一个名叫“石尸林”的地方,众人进入石尸林没多久,张枫便突然被杀。对,就是那个被楚寒赶下山的张枫。而且糟糕的是,他被杀的时候只有郁子溪一个人在场。张枫的身体被捅了十几个大洞,还被一剑穿心,钉在了一棵树上,死状惨烈。众人发现的时候,郁子溪正在拔张枫胸口插的那把剑,衣裳上全都是血。 当时的绿竹峰在原主的带领下,齐心孤立郁子溪,再加上郁子溪先前就跟张枫有过节,残害同门的罪名便就这么落到了郁子溪的头上。 前往千水镇的一路上,楚寒都在想,他已经提前把张枫赶下山了,这次历练张枫自然不可能参加。但如果郁子溪“残害同门”这个事件不得不发生,那在石尸林里,是会发生另一种情形,还是……会有人代替张枫死掉?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楚寒都会摸两下郁子溪的头,心里念叨:不管发生什么,师父我都相信你,所以小变态你黑化的时候,少记我点仇。 五日后,众人终于来到了千水镇。 他们到的时候,天已沉暮,于是便先找了个落脚的客栈。 “老板,我要二十八间房。”宋景云啪的一下,在柜台上放了一枚个头很大的银锭子。 老板一看他们这阵容,当场懵了:“小店没那么多空房了。” 宋景云扭头问楚寒要不要换一家,刚说完,老板就道:“我家是千水镇最大的客栈,都没这么多空房,别家就更没有了。” 宋景云道:“那怎么办?” 郁子溪上前问:“店里还有多少空房?” 老板比了个数:“十四间。” 郁子溪提议:“那就两人一间好了。” 宋景云疯狂摇头:“不行,师尊肯定要独自一间的。” 老板说不好意思道:“一共十四间房,有人单独住,那便要有三个人挤一间,但我们店的房间比较小,三人一间的话,怕是住不下。” 宋景云郁闷道:“那怎么办?” “那就两人一间吧。”楚寒淡淡道,“我跟郁子溪一间。” 现在没了张枫,谁知道这个“残害同门”的剧情点要怎么圆,还是让郁子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较好,就算发生了新变故,也能及时处理。 宋景云惊道:“什么?师尊要跟他一间?”还是主动要求的! 郁子溪似乎也很惊讶,直勾勾的盯着楚寒:“师尊是说真的吗?” 楚寒嗯了一声,旋即,他就发现郁子溪的耳朵尖儿突然红了。 楚寒心说: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老板开好房,楚寒正要带着郁子溪他们往楼上去,就在他们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个带着铁面具,铁护爪的人进了客栈,腰间还佩了一块云川玉牌,是云川的人。 楚寒扭头盯了他一会儿,也没想起这是谁。 倒是宋景云忽然一拍脑袋,叫道:“那不是纵横峰今年新收的弟子杜雨山嘛!他怎么在这里?” 宋景云一提醒,楚寒也想起来了。今年云川弟子选拔,郁子溪排第一,这个杜雨山就排在第二,后来进了姜绝的纵横峰。 宋景云的声音太大,杜雨山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朝他们走了过去。 便在此时,楚寒的袖子忽然被人扯住了。 楚寒一扭头,发现是郁子溪,不解道:“你怎么了?” 郁子溪看着正朝这边走的杜雨山,脸色怪怪的,他低声道:“那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师尊不要再看他了。” 楚寒看了看自己被攥的死死的袖子,又看了看郁子溪这怪异里透着股邪气的神情,心说:少年,比起那个杜雨山,现在的你给我的感觉更不好。 第11章 师尊,你真好 楚寒叹了口气,摸了摸郁子溪的脑袋:“年纪轻轻,戾气不要这么重。” 宋景云一脸不满的瞪了下郁子溪。 此时,杜雨山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杜雨山向楚寒做了个礼,温声道:“楚仙师安好,各位师兄安好。” 楚寒淡淡点了下头。其余弟子也纷纷冲杜雨山回礼,唯有郁子溪一动不动,还一脸戒备。 宋景云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小声提醒:“郁师弟你愣着干嘛,回礼啊!你难道要等他回去跟姜峰主告状,说我们绿竹峰的人没礼节吗?” 郁子溪森然勾了下嘴角:“告状的前提,是他能活着回去。” 郁子溪这表情看的人毛骨悚然,宋景云掉了半身鸡皮疙瘩,嘟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好好的,怎么就不能活着回去了。” “你见哪个好好的人这副打扮?”郁子溪抱臂,淡淡道。 他这么一提,宋景云也觉得奇怪。杜雨山这又戴面具,又戴护爪的,脖子里还围了个黑色的布,整个人没有一块皮肤暴露在空气里,正常人确实不会是这个打扮。 “你二人说什么呢?”楚寒见俩人嘀嘀咕咕,问。 郁子溪冲楚寒弯眼笑了笑:“没说什么。” 宋景云:“……”变脸可真快。 杨凌回完礼,问杜雨山:“杜师弟也住在这儿?” 杜雨山点头:“比你们早来了两天。” 杨凌又问:“敢问杜师弟缘何下山?” 杜雨山言简意赅:“私事。” 他把“私事”两个字咬的很重,用意十分明显——既然是私事,你们就不要多问了。 楚寒看本也没想多问,暂别之后,便带着众人上楼休息了。 楚寒跟郁子溪住在二楼左拐尽头的那一间,一推门,发现这家客栈的屋子确实很小,尤其是床,两个人睡都有点挤,若是三个人同住,只怕那第三个人连床都上不了。 两人放好行李,去客栈后院洗了个澡。 楚寒觉得他洗澡已经够慢了,但郁子溪比他还慢,他坐在床上等了半个时辰,郁子溪才回来,头发湿哒哒的,发梢还缀着水珠。 “头发没擦吗?”楚寒放下手中的书。 郁子溪慢吞吞的关上门:“没,没来得及。” 你洗了整整一个时辰,说没来得及擦头发谁信啊?楚寒指了指床:“坐过来。” 郁子溪嗯了一声,同手同脚走到床边,选了个十分乖巧的姿势坐了下来。 “你脸怎么这么红?”楚寒看着郁子溪那张红的像是施了脂粉一样的脸,问。 “有吗?”郁子溪用手背贴着脸颊,有点惊慌,惊慌里还带了三分可爱。 “有啊。”见郁子溪这副反应,楚寒忍不住笑了声。 “应、应该是沐浴的水太热了吧。”郁子溪懦懦道。 楚寒拿了条干布巾,轻轻帮郁子溪擦着头发,想起今天郁子溪对杜雨山的态度,他问:“你是不是跟那个杜雨山有过节?” 郁子溪两手按着床沿,沉默了会儿,才道:“没有过节,只是做过一小桩交易。” 楚寒:“什么交易?” “就是他助我得到我想要的,我帮他拿到他想要的,很简单的交易,师尊不必在意。”郁子溪忽然扭过头,看着楚寒:“师尊貌似很在意他?” “我同他只见过一次,何来在意?”楚寒茫然。 郁子溪欺身朝楚寒身上凑了凑,弯眼浅笑道:“不在意便好,他不是个好人。” 不知不觉,楚寒已经被挤到床角了……他看着郁子溪那张放大的脸,心说你也不像什么好人。 给郁子溪擦完头发,两人就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 “郁子溪,能先把手放下来吗?”楚寒不解的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郁子溪。 郁子溪迅速把手收了回来,红着脸喊了声师尊之后,立刻翻身下床,并抓起衣服站的老远,一边穿,一边道:“师尊,我、我不是有意的,昨晚有只乌鸦一直在窗外叫,直到现在都没停,我见师尊梦里蹙着眉,想着应是被吵到了,所以才自作主张捂您耳朵的。” 楚寒还没反应过来,郁子溪已经飞快解释完了。 楚寒:“……”他知道昨晚有乌鸦在叫,也知道自己前半夜一直没睡好,但不就是个耳朵嘛,捂就捂了,你那么激动干嘛? 两人梳洗好下楼的时候,包括绿竹峰弟子在内的许多住店客人在一楼的大堂趴了一大片,都在打瞌睡。有人嫌趴在桌上睡不舒服,甚至还专门带了枕头出来。 楚寒一见他们,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楚寒问趴在最近那张桌子上的宋景云:“你们怎么都跑这里睡觉了?” 宋景云抱着枕头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道:“昨晚有只臭乌鸦一直在窗外叫,声音大死了,而且叫了一整晚都没停,根本没法睡,呐,现在也还没停呢。” 楚寒惊了:“所以你们一整晚都没睡?” 宋景云道:“是啊。” 楚寒看了眼郁子溪。要不是郁子溪帮他捂耳朵,他肯定也是这大堂补觉的一员了。 但郁子溪也听见了鸦叫,为什么他看起来依旧那么精神? 郁子溪似乎猜到了楚寒在想什么,莞尔道:“注意力不在鸦叫上,自然就睡得着了。” 解释完,郁子溪又扭头问宋景云:“宋师兄,我听那乌鸦的叫声,是从你们房间附近传来的,你既然被吵得睡不着,为什么不直接开窗把它赶走?” 宋景云冲他翻了个白眼:“想赶走总得先找到它在哪儿吧,我开窗找了它三次,也没瞧见它在哪儿。” 乌鸦是报丧鸟,如此彻夜长鸣,难道是这客栈里有死人吗?又或者有什么人快死了? 楚寒正想着,老板从后院慢悠悠的出来了,也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儿,很显然,他也被乌鸦吵得一夜没睡。 老板一进大堂,就被眼前这场景吓了一跳。 老板刚走到柜台,郁子溪就去找他了。两人谈了几句,谈完之后,老板脸色煞白,额头还冒了一层细汗,眼神中全是害怕。 “你跟他说什么了?”楚寒问郁子溪。 郁子溪笑了笑:“我就问问他客栈里是不是有死人。” 少年,你说话可真直白,但单是如此,应该不至于让老板那么害怕,楚寒:“然后呢?” 郁子溪:“然后他说没有,我便问了他第二个问题,二楼右转第三间的人有没有退房。” 楚寒后背凉了一下,二楼右转第三间,不就是在宋景云和杨凌房间的隔壁吗?方才郁子溪说鸦叫是从宋景云房间附近传来的,难道跟他们隔壁的那间房有关系? 郁子溪倚着一根柱子,抱着胸,目光瞥向二楼右转第三间房:“老板说,二楼第三间房的客人是半个月前住到这里的,但从他入住第三天到现在,这位客人就没有出过房门,可他入住的第二天晚上,老板却是亲眼看他进房里的。十几天不出房门,师尊不觉得奇怪吗?” 楚寒道:“万一他出去的时候没人看到呢?” 郁子溪道:“好,那我们就暂且认为他出去了,但并没人看见。” 郁子溪顿了顿,忽然踮脚凑到楚寒耳边,小声道:“那~师尊来猜一猜那个客人叫什么名字。” 既然让他猜,那他肯定认识这个人,郁子溪肯定也认识,而且单看郁子溪这表情,楚寒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了:“张枫?” 郁子溪冲楚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师尊真聪明。” 被夸了,但楚寒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一直以为把张枫赶下山,让他没办法参加这次历练,然后再在石尸林中护住郁子溪,那这第一个剧情点应该就能很顺利的过了,只是没想到……张枫怎么又出来了? 郁子溪见楚寒脸色不太好,担忧道:“师尊不舒服吗?” “没有。”楚寒,“你为什么会注意到那间房?” 郁子溪:“我听力比较好,虽然隔得远,但还是可以听出声音来源的。而昨晚那阵鸦叫,其实不是从窗外传来的,而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 楚寒:“宋景云的房间就跟那间房挨着,宋景云晚上又开了至少三次窗,他就算听力没你好,也该能听出来啊。” 郁子溪眨了眨眼:“因为乌鸦一般是不会在屋子里出现的,就算他们听出来声音有问题,也不会很在意,而且那两间房的窗外刚好有几棵大树做干扰,他们就算察觉到不对劲,大抵是会怀疑自己听错了。” 虽然郁子溪解释了这么多,但楚寒觉得根本原因应该还是宋景云和杨凌比较迟钝…… “我刚才看了这家客栈的入住名单,除了我们和张枫,还有六位住店的客人,但,”郁子溪指了指身后那群趴成一片的客人:“出现在大堂的只有五位。” 楚寒扫了眼大堂,了然:“杜雨山不在!” 郁子溪点头:“我刚才问了老板,他说杜雨山的房间就在张枫房间的另一侧,我不觉得这是巧合。” 虽然楚寒也这么觉得,但他还是想说,杜雨山这个在原文里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路人甲怎么这么多戏?好好当路人甲不行吗?裹不完的乱…… 楚寒又跟郁子溪把猜测捋了捋,大致得出了一个结论——能引得乌鸦彻夜乱叫,张枫八成凶多吉少,而且这件事跟杜雨山脱不了干系。 第12章 师尊,真好看 客栈白天有人打尖,还要照常开张,不能任由宋景云他们趴在大堂里睡。 好在老板轰他们的时候,二楼的鸦叫已经没了,众人终于可以上楼睡个安稳觉了。不过楚寒估摸着,那乌鸦叫了一夜,兴许是嗓子哑了不想叫了也有可能。 把人轰上去之后,老板就回了柜台,刚打了个盹,浑身忽然凉飕飕的,他一抬头,楚寒就站在他面前,瞬间十二分清醒,挺胸抬头:“仙师有何吩咐?” 楚寒不管是穿着,还是气质,都是一等一的仙,老板敢拿着鸡毛掸子轰宋景云他们,却是决计不敢这么对楚寒的。 楚寒:“……”对不起,我们修仙的不发展下线,您能不这么狗腿吗? “二楼右转第三间,我们能进吗?”楚寒需要确认一下,张枫是不是已经死在里面了。 老板挠挠鼻子:“进当然是能进,但关键是进不去啊,那门被从里面反锁……欸,仙师,我还没说完呐!” 他冲着楚寒的背影喊,楚寒却不理他,径直上了二楼,然后对着二楼右转第三间的房门,一脚踹了上去…… 老板:“……”现在修仙的人都这么简单粗暴吗? 楼下吃早饭的客人:“……”现在拆房子的人都这么好看吗? 老板干巴巴的看了眼郁子溪:“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嘿嘿。” 小迷弟郁子溪冲老板笑了笑:“是啊,就连踹门,都是这么好看。” 老板:“……”我们俩说的貌似不是一个话题。 楚寒把房门踹开后,郁子溪也跟上了楼,但刚上到一半,楚寒就让他不用来了。 楚寒把门关好,下了楼,让郁子溪拿了一锭银子给老板。 老板茫然:“好端端的,突然给我钱干嘛?” 楚寒面无表情的指了指二楼右转第三间的房门:“门被我踹了个洞,赔给你。” 老板:“……”你这是用了多大的劲儿啊?脚不疼吗? 老板并没收楚寒的钱,只是好奇问:“那屋里情况怎么样?” 楚寒:“不怎么样,没人,只有一只死乌鸦还有一地乌鸦毛。” 郁子溪看了楚寒一眼,面带迷茫。 “没人!”老板惊讶地说,“那屋子里怎么会有乌鸦?乌鸦又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屋子里怎么会有乌鸦,至于乌鸦的死因,我觉得可能是叫多了,累死的。”楚寒淡淡回答完,就拉着郁子溪出了客栈,他生怕自己再晚一步,老板又会蹦出新一串的问题。 楚寒明白老板为何惊讶,毕竟他自己看见屋内场景时,也觉得匪夷所思。 那间屋子空荡荡的,没有死尸,也没有死尸的腥臭,地上、墙上、柜子上也都没有血迹,依此来看,这里应该没死过人,但没死人,为什么会有乌鸦?而且张枫去哪儿了? 方才楚寒踹门时,留心了下隔壁杜雨山的屋子,门是在外面落的锁,杜雨山应该是出去了,那杜雨山又去哪儿了呢? 楚寒跟郁子溪沿街向西,一边走,一边聊张枫跟杜雨山的事。虽然聊来聊去也没什么头绪,但他们都有种直觉,只要找到杜雨山,事态自会明了。 两人四处闲逛,沿途东听一句,西听一句,竟发现了千水镇一个很怪异的风俗——每月十五,须抬活人入庙。 因为此风俗与石尸林有些许关系,楚寒特意留心了一下。 抬活人入庙的风俗是从两年前兴起的,而石尸林的异状也是从那时开始发生的。 两年前,石尸林还不叫石尸林,叫千水林。 千水林风水绝佳,故而草木也比别处旺盛,深得柴夫喜爱。 据说两年前的一个早上,一名柴夫照常去千水林打柴,黄昏之时,并没如期而返,而是就此失踪了。 然,这只是一个开始。 之后,但凡去千水林打柴的柴夫,每天都会失踪一名。直到半个月后,有人在千水林的深处发现了十几尊人形石像。后经人辨认,发现这些石像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失踪的柴夫! 自那往后,便再没人敢靠近千水林,毕竟这可是一座进去的人都死了,而且尸体还都被变成石头的林子。 “石尸林”这个名字也由此衍生。 至于每月十五抬活人入庙的风俗,便是在千水林改名不久兴起的。起因乃当地的一名姓杜的耆老做的一个梦。说是如果没人进石尸林,那么石尸林的东西就会出来,危害整个千水镇的百姓,若想避免此事发生,就必须提供祭品。所谓的祭品自然就是活人了,而且还必须是强壮的男人!但石尸林里的邪祟胃口很大,一年送一个,自然不行,所以每个月都要往里面送一个。又因石尸林内太过凶险,无人敢进,便有人提议,将祭品放到林子百步之外的那间破庙里,让林子里的邪祟来取。遂,每月十五抬活人入庙的风俗就这么诞生了。 “那方才我们撞见的那人,便是这个月的祭品?”郁子溪一边挑楚寒那碗馄饨里的香菜,一边问。 楚寒不喜欢吃香菜,但方才点馄饨的时候,光顾着跟郁子溪聊天,忘了提醒老板。于是两碗馄饨上桌时,汤面儿上都飘着几朵绿油油的香菜。 “应该是了,不然那人也不会那么大反应。”楚寒一手托着腮,一手摇着折扇,静静看着郁子溪挑香菜 两人来馄饨铺之前,刚经历一场混乱…… —— 一名三十出头的柴夫拿着柴刀,沿着大街夺命狂跑,并疯狂挥舞柴刀,以防有人拦路。 他在前面跑,一群人拿着剑在后面追。楚寒留意了一下,那些人手中的剑竟还是仙器,只是品阶很低罢了,想来应是当地一些不入流的散修。 柴夫一边跑一边哭着叫骂:“我女儿刚满月!凭什么要我去祭祀?你们自己怎么不去?什么狗屁修士!全他妈是狗娘养的!龟儿子!不得好死!” 原本这种叫骂,是没人会应的,但后面那群修士里还真有人应了他:“这是杜耆老亲自抓阄决定的,是天命!” 柴夫骂道:“什么天命!全他妈狗屁!那个杜耆老根本不是好东西,你们都被他骗了!他根本就不是人!” 柴夫逃跑的时候,退避街道两侧的千水镇百姓也在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在同情柴夫,但同情归同情,事实是事实,被杜耆老抓阄选中的人没一个能躲过当祭品的归宿,这个柴夫同样躲不过。 慢慢的,开始有人劝解柴夫,让他不要跑了,说跑也跑不掉,没用的。有人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劝成了一片。 楚寒懒得再听,转身要走,忽闻郁子溪道:“这些百姓知道柴夫跑不掉,柴夫自己应该也知道,但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逃跑呢?” 楚寒想了想,道:“因为不甘心吧。” 郁子溪眼睛忽然一暗,喃喃道:“不甘心吗?” 楚寒不知道他又钻到了哪个牛角尖,摸了摸他的头,“走啦。” 离开的时候,郁子溪还在频频回头看那名柴夫,走的尤其慢。楚寒直接拉住了他的手,淡淡道:“该吃饭了,吃完饭再管别的事。” 郁子溪点点头,这才乖乖地跟着楚寒走了…… —— 等郁子溪把楚寒碗里的香菜挑干净,楚寒才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吃完结账的时候,楚寒忽然问老板:“我听说你们镇旁边的那个林子很邪,没请人来看看吗?” 老板把钱塞进箱子里,叹了口气,道:“两年前就请了,据说还都是些高门大派,可没用啊,不仅没用,还白白送人命。” 楚寒追问:“什么意思?” 老板道:“没什么意思,就是那些来除邪的人都死在林子里了而已,自那往后,便没人敢来了。” 楚寒皱眉:“敢问请的都是哪门哪派?”除邪不成反被邪除,这请的该不会是神棍吧? 可等老板报出那些门派名字时,楚寒愣了下,他好歹已经在这个世界混了七年了,对那些修真门派了解并不少,老板报的这几个门派全是修真界翘楚啊!这都没把那邪祟除了,那邪祟是有多强? 楚寒又问:“那你们怎么不去云川问问?” 老板一听,顿时笑道:“云川?那不就是个野鸡门派嘛,请他们来跳大神吗?” 咱们说的……是一个云川吗? 楚寒又把云川的地址说了一遍,老板又笑了:“我知道啊,那里不是还有十二座荒山嘛,就是那个门派!” 云川每座山都生机勃勃好不好?哪有荒山!楚寒:“你们是亲自去过云川,还是听别人说的?” 老板摇摇头:“去是没去过,这都是杜耆老说的。他还说,云川不仅是十二座荒山,而且荒山上的十二位山主个个都是神棍,没一个正常人。” 楚寒额角跳了跳,又是杜耆老……而且:“什么叫没一个正常人?” 老板一边念叨,一边掰手指:“据说那十二位山主里,一个瘸子,一个疯子,一个矮子,一个傻子,一个泼妇,一个地主,一个老好人,一个娘娘腔,一个坑人精,一个小白脸,最后两个正常的还早死了,剩下的哪里有正常人啊?” 傻子是姜绝,娘娘腔是柳喻之,那小白脸是……我吗?楚寒牙根有点痒,他觉得老板的脑子需要下锅炖一炖。 楚寒一扭头,发现郁子溪正默默看着他,而且貌似看了很久了。 “看什么看,我很好看吗?”楚寒被“小白脸”这个形容激了一肚子火,忍不住凶了郁子溪一句,刚凶完他就怂了,说话态度差会被小变态记小本本吗?按照原文的发展……貌似是会的。 他正心虚着,郁子溪忽然对他笑了笑,眼睛弯成了两只小月牙:“好看啊。” “…………”半晌,楚寒才干巴巴蹦出了一句“谢谢”。 第13章 师尊,吃瓜子 离开馄饨铺,楚寒和郁子溪便去往石尸林外的破庙。 破庙坐落在城西野郊,位置很偏僻,也很荒凉,兴许是受石尸林所染,整座破庙的气氛很是阴森,一看就不是好地方。 两人一进庙,顿时被灰尘呛了一脸。 “每月十五都会有人过来,怎么还是这么多灰,不打扫吗?”郁子溪伸手扇了扇眼前漂浮的灰尘,皱眉道。 楚寒用袖子捂着口鼻:“此庙并非善所,那些来送祭品的人恨不得扔下祭品拔腿就跑,不会有人打扫的。” 两人在破庙里转了一圈,并没发现异常。 今日便是十五,黄昏一过,那名柴夫就要被送来当祭品了,楚寒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傍晚,日落西山,月上梢头。 通往破庙那唯一一条小土路上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四名修士押着白日那名柴夫,正朝这边来。柴夫双目无神,整个人也跟丢了魂儿似得,浑浑噩噩,修士们推他一把,他便往前走两步,不推,他就一动不动。 楚寒跟郁子溪就躲在破庙旁边的烂木头堆后面,正如楚寒所料,那四名修士把柴夫送到破庙后,当即拔腿逃跑,眨眼功夫,便不见人影了。 那名柴夫靠在落满灰尘的功德箱上,呆愣愣地看了会儿房顶,就捂着脸,哑声哭了起来。 他哭到一半,楚寒实在听不下去了,现身道:“不要哭了。” 柴夫一见他,就地打了个滚儿,整个人缩成一团,惊恐里带着诧异:“你你你是谁?” 现在这个时辰,能大大方方出现在这儿的除了石尸林里的邪祟,不可能会有别人,但……这邪祟怎么长得这么好?而且看起来还冒着股仙气。 郁子溪从楚寒身后走出时,柴夫更惊了,这邪祟还不止一只!还都长这么好看! 楚寒没说话,默默地掏出竹剑,唰的一下,手起剑落。 柴夫闭眼大叫:“啊啊啊啊啊啊——” “你叫什么?吵死了!”楚寒冷声道。 柴夫并不理他,继续啊啊大叫。 “闭嘴!”楚寒提起竹剑,直接冲柴夫后背抽了一下,成功让他安静了下来。 楚寒这一剑抽的不轻,但也着实把柴夫给抽清醒了,柴夫看着自己已经能自由活动的双手,方才惊觉,楚寒刚才劈剑不是要杀他,而是要砍那根捆他手的绳子,可……那下手的气势分明是要吃人啊。 楚寒大概跟柴夫解释了自己跟郁子溪的来历,说完之后,柴夫也露出了跟馄饨店老板类似的神情。 楚寒收剑回鞘,冷冷道:“我不管那个杜耆老怎么说的,但我们云川不是荒山,而且很有钱,很厉害,谢谢。” 柴夫咽了下口水,云川的人有没有钱,厉不厉害他不知道,但脾气应该不是很好。 祭品已经送到,邪祟随时都会过来。楚寒让郁子溪到门外把风,郁子溪出去的时候,递给楚寒一包瓜子:“师尊一边吃一边问吧。” 啊,你真是为师的小棉袄。 楚寒找了个小木墩儿坐下,一边嗑瓜子,一边问柴夫:“不多,三个问题。第一,那邪祟长什么样儿?” 柴夫摇头:“没见过,见过的人也都死了。” 楚寒嗯了一声:“第二,既然镇上不太平,你们为什么不搬走?” 柴夫苦笑了下:“能走谁不想走?” 楚寒疑道:“什么意思?” 柴夫叹了口气:“镇上一开始出事的时候,确实有人打算搬走,但就在他们搬走的前一天,都变成了石头!”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想离开这座小镇,就会死?”楚寒道。 柴夫点头:“其实不止镇上的人出不去,进镇的外来人也出不去。” 说完这句,柴夫一脸惋惜地看着楚寒:“也是你们倒霉,下山历练去哪儿不行,非要来这里。” 楚寒心说又不是我想来的,要不是必须带门外那位过副本,他才不想蹚这趟浑水。 楚寒嗑完这把瓜子,掸掸袖口:“放心,我们死不了。”尤其门外那位。 “子溪,我……”楚寒还没说完,郁子溪就进门了。 郁子溪问:“师尊的瓜子吃完了吗?” 楚寒点点头,正要问他还有没有,郁子溪就又将一只小布袋放到了楚寒手里:“带……带壳的没了,只有这些剥好的。” 楚寒怔然:“你剥的?” 郁子溪点点头,然后又跑出去守门了。 看着郁子溪的背影,楚寒忽然觉得手心的小布袋万分沉重。 楚寒没吃,而是把小布袋的口系好,放衣裳里了。 柴夫见他这般,奇道:“你徒儿给你剥的你怎么不吃?”刚才不是吃的挺欢的嘛…… “比起吃瓜子,”楚寒淡淡道,“我更喜欢嗑。”瓜子没壳儿就失去了精髓~ 柴夫:“……” “我还饿着,你要是不吃,能给我吃点儿吗?我马上就要死了,好歹不能做个饿死鬼啊,多寒掺。”柴夫眼巴巴的看着楚寒放瓜子的位置。 “那是给我剥的。”楚寒冷冷看了柴夫一眼,瞬间把话题扯了回去,“第三个问题,杜耆老到底是什么人?” 柴夫突然受到了刺激似得,当场冲着功德香砸了一拳:“他不是人!” 这句话柴夫白日逃跑的时候也说过。楚寒道:“为什么说他不是人?你是亲眼见了,还是有什么证据?” 柴夫冷哼一声:“你见过头发花白,面容也皱的跟树皮一样的糟老头脊背比年轻人都挺拔吗?而且他那天半夜拖着一只麻袋往后巷去的时候,我都看见了!就是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他这次才故意抽我来做祭品,我都知道!” 楚寒伸手打住:“半夜拖麻袋……能否详说?” “反正都要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柴夫啐了一口,“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了。我家里新添了个女儿,打柴赚的钱顾不上花,所以就接了个打更的新活儿,贴补家用。更夫嘛,什么时辰该在哪里敲更是一定的,就像子时末到丑时末,我应该去镇西,而丑时末到寅时末,我应该去镇南,可我第一次上工,记岔了,子时一过,我先去了镇南。然后就瞧见杜耆老拉着一只麻袋,从客栈鬼鬼祟祟地出来了。” “哪家客栈?”楚寒问。 柴夫道:“就是整个千水镇最大的那家客栈,而且整个镇南也只有他们一家。” 这不就是楚寒住的那家嘛!张枫也在那儿住,而且也是半个月前消失的……楚寒忽然有个不好的想法,那个杜耆老麻袋里装的,会不会就是张枫? 柴夫继续道:“当时我觉得奇怪,就偷偷跟上了他,然后一直跟到了这间破庙前的那条土路口。” 这条土路虽然又长又曲折,但并没别的分岔,而且这条土路的尽头,只有这间破庙,再往前,就是石尸林了! 所以杜耆老拖着那只麻袋前往的地方,显而易见。 杜雨山、杜耆老……楚寒觉得这二人之间有种微妙的联系,暂时还说不出原因,单纯的直觉。 便在此时,郁子溪忽然进门:“师尊,有人来了。” 一听这话,柴夫先打了个寒战:“邪、邪祟吗?” “八成是。”楚寒拿剑鞘戳了戳柴夫,“待会儿那东西进来,你镇定一点儿,试着套一套他的身份。” “套身份?我都要死了!”柴夫觉得楚寒简直是在开玩笑。 “放心,不会让你死的。”楚寒掐了个决,一只小符人从楚寒怀里探出身子,伸了个懒腰,倏地跳到地上。 小符人揉了揉眼睛:“主人唤我何事?” 楚寒指了指柴夫,对小符人道:“掩去气息,钻他衣裳里。” 小符人迈着胖胖的小纸腿走到柴夫身边,略略略道:“他衣服上一股小娃娃的尿骚味儿,我不想去。” 小符人奶奶的话音刚落,楚寒就直接抬脚把他踹到了柴夫衣裳里。 柴夫惊慌的拍着自己胸口:“这是什么玩意儿?” “保命的。”楚寒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想死就别乱动。” “师尊,他要来了!”郁子溪压低声音。 功德箱旁边是一个歪倒的佛像,后面应该可以藏人,楚寒二话不说,敛去气息,拉着郁子溪就躲到了佛像后面。 不过这佛像跟墙壁之间的空隙还真是出乎意料的窄啊…… 楚寒低头,看着贴在自己身上的郁子溪,心脏怦怦直跳……啊不,貌似砰砰跳的那个不是他的心脏,而是郁子溪的,而且越跳越快。 难道是不舒服吗?楚寒刚想问,可一张口,郁子溪的食指就轻轻贴在了他的双唇上。 郁子溪对他做了个口型:“他来了。” 楚寒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伴着一阵轻缓的脚步声,那人进了破庙。 片刻后,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传进了楚寒的耳朵:“你就是这个月的祭品?” 柴夫强行镇定道:“是,你、你是谁?” 那人沉默片刻后,轻笑道:“这个时辰来这里的还有别人吗?” 柴夫似乎也察觉到了怪异之处,他道:“你、你的声音好熟悉。” 那人用指尖敲了敲自己脸上带的铁面具:“我的脸你更熟悉。” “真的是你?”柴夫忽然明白了什么,高声问。 “是我。”那人漠然道,“其实这个月已经有人代替你了,但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我想留你也留不得。” 便在此时,佛像后面突然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 此刻,动一动就会摩擦到对方的逼仄空间里,楚寒正在努力转身,试图确认一下破庙里那人跟他所猜的是不是一个。 “师尊……你不要再乱动了。”郁子溪捂着脸,耳朵又热又红。 第14章 师尊,你真傻 楚寒闻声一愣,莫名其妙的看着郁子溪,试图用眼神问他:“我乱动了吗?” 但没等郁子溪明白他的意思,外面那人便发现了他们。 一记风刀打来,佛像被劈裂两半,从高台骨碌碌滚落。 楚寒反应极快,当即把郁子溪护在怀里,贴墙一闪,躲开了砸过来的那半尊巨大佛像。 与此同时,楚寒也终于看清了那人,铁面具,铁护爪,腰间还挂了一枚云川玉佩。 是杜雨山。 其实方才他一张口,楚寒就觉得不对劲,因为他的声音太像杜雨山了,可没想到竟真是他! 杜雨山一见他们,登时要走,可一只脚刚迈开,另一只脚前便插了一把通体寒光的剑。 是郁子溪的拓雪。 杜雨山慢慢收回迈出的那只脚,冷笑了一声,倏地抽剑,剑锋所指并非郁子溪,而是被吓得发抖的柴夫。 “杜雨山,你要拿他当人质吗?”楚寒淡淡道。 杜雨山还没说话,被他挟持的柴夫倒是哆嗦着道:“杜雨山是谁?他是杜耆老啊!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个杜耆老!” 其实就算柴夫不挑明,单凭他们方才那段对话,杜雨山就是杜耆老这件事也并不难猜。 所以,事情已经很明了了,杜雨山就是杜耆老,而杜耆老就是祸害千水镇两年之久的邪祟。 杜雨山道:“楚仙师想多了,我只是单纯想杀了他。” 话音未落,杜雨山便已提剑刺向柴夫。 楚寒从没见过这么干脆利索的反派,说杀就杀,教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好在他早有准备,否则那柴夫真要挂了。 就在剑尖碰到柴夫胸口的一刹那,一道金光迸出,生生把杜雨山的剑给震开了。 小符人现身,提着柴夫衣裳的一角,直接把人扔到了楚寒身后,喘吁吁道:“主人,这家伙有点强!” 不用他说,楚寒也从他方才那一剑中感觉到了。这种灵力,完全不是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该有的,甚至……比自己还要深厚。 一想到杜雨山有可能比自己强,楚寒下意识就把郁子溪拉到了身后。 郁子溪看着挡在他面前的楚寒,原本凌厉的眼神顿时软成了水:“师尊。” “别怕,师尊护着你。”楚寒安慰完郁子溪,抽出竹剑指着杜雨山,冷声道,“你杀了那么多人,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吗?”杜雨山靠着破庙的门板,挑眉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活命,这个解释怎么样?” “不怎么样……”楚寒不耐烦道。 杜雨山轻笑一声,慢慢摘掉那只打他来云川参加弟子选拔就戴着的铁面具,露出那副非常一般的真容。 他刚摘下面具,躲在楚寒身后的柴夫惊道:“杜耆老你你你怎么变年轻了?!” 杜雨山瞪了柴夫一眼,柴夫瞬间哑声。 杜雨山对楚寒道:“楚仙师不觉得我眼熟吗?” 日常记不清人脸的楚寒表示:对不起,并不觉得。 见楚寒一脸茫然,杜雨山忽然讥笑了声,阴阳怪气道:“楚仙师的记性真是比传闻中还差,两年前您与我分明见过,我还把没吃完的糖分给了您,这么快就忘了吗?” 楚寒皱眉:“两年前?我们在哪儿见过?” 杜雨山淡淡道:“常州杜家门口。” 听见常州两个字,楚寒后背一凉:“你是常州人?” 两年前那场空壳疫病,整个常州城无一人幸免,最后,常州所有百姓聚集在几丈高的悦仙台上,集体自焚。 “当年悦仙台着火时,我并不在上面。”被杜雨山把手放在与功德箱齐高的地方,比了比:“那时我才八岁,大概这么高。” 他这么一说,楚寒终于记了起来,当年他跟着云梦升到常州镇压疫病,半路忽然窜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二话不说就往他手里塞糖,一边塞一边说:“这些都给您,求求仙师救救我阿爹阿娘!求求您了!” 但最后,楚寒也没救的了他爹娘,不仅没救成,还一把火点了悦仙台。至今他都记得,那些悦仙台上的百姓不断对他重复的话——“求求你了,杀了我们吧!” 这段回忆太不美好,楚寒脸色有些难看:“两年前你八岁,那现在你应该是十岁,怎么长这么大?” 杜雨山笑了笑:“因为我也有病啊,只是症状跟旁人有些不同。旁人患此病,化骨腐肉,临死只剩一张皮,而我,一开始根本没有症状。” 楚寒心说你现在除了长得快了点儿,貌似依旧没什么症状。 杜雨山道:“但是从你们来到常州之后,我的身体就开始出现变化了,我开始快速长大,长大后又开始快速衰老……” 原本,杜雨山是要等死的,但机缘巧合之下,他得知了一种秘术,该秘术能以彼之骨塑己之躯,简言之,就是用活人来滋养杜雨山的躯体,令其返老还童。 但此术手段过于残忍,乃邪术一种,杜雨山修炼之后,招来不少仙门除邪,严重阻碍他修炼,于是他便定了个千水镇只进不出的规矩,没人出去,外面的人就不会知道千水镇发生的事,便也不会有人再为此前来。 楚寒道:“那你先前为何要来云川?” 杜雨山道:“方才不是说了,我原本是好好的,是你们来常州之后我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来云川查原因有何不妥吗?” 楚寒道:“你查到了?” “只查到了一些眉目,但……”杜雨山的目光落在了郁子溪身上,“我发现了一个很奇特的人。” 杜雨山的眼神十分怪异,有种……有种像是饿死鬼在看食物,眼睛里发着绿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发疯似的咬上去。 楚寒刚想说你这个眼神看的我恶心,能不能换个眼神,一道寒光从眼前割过,直接戳瞎了杜雨山的一只眼! 鲜血从杜雨山的左眼眶中咕咕涌出,瞬间便流了一脸,杜雨山却好似根本感觉不到疼痛,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 楚寒嘎吱嘎吱的转过头,震惊的看着郁子溪。 方才那招,就是郁子溪用地上捡的草叶打出的,快、准、狠,就算是楚寒出手,也不过如此。 楚寒一时间觉得这间破庙里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出乎意料,杜雨山出乎意料的小,郁子溪出乎意料的厉害…… 郁子溪右手虚空一握,原本插在地上的拓雪剑倏地飞回他手中,他对杜雨山蔑然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恶心。” 杜雨山抹了把脸上的血,冷笑:“你们会放我走吗?” 杜雨山这句话,楚寒并不是很明白,因为就方才杜雨山刺柴夫那一招来看,杜雨山应该很强,最起码在他之上,如果闯一闯,未必不能从他跟郁子溪手里全身而退,为什么要用“放”这个字? 而且虽然杜雨山问的是“你们会放我走吗”,但楚寒觉得这句话更像是单独问郁子溪的。 杜雨山貌似很忌惮郁子溪。 “你说呢?”郁子溪睨了他一眼。 “我说不会。”杜雨山忽然笑了笑,“既然不会放我走,那我临死也要带走一个!” 话音未落,杜雨山便提剑冲楚寒砍了过去,他剑招极快,比方才刺柴夫那剑还要快几倍! 楚寒不及躲闪,眼见就要被刺中,一道温和的力道忽然缠上了他的腰。 郁子溪左手揽着楚寒的腰,一把将楚寒拉进他怀里,堪堪避过了杜雨山这要命的一剑。 郁子溪放下楚寒,转手提剑而上。 两人的剑招都极快,且在对招之间越来越快,但楚寒发现了个问题——杜雨山剑上的灵力明明非常充盈,但只要快砍到郁子溪的时候,却出现了灵力锐减的情况! 楚寒:“……”杜雨山这是因为郁子溪的主角光环而被强行降格了吗? 剑锋相撞,砺石相击,银色的火星刹那擦出,又刹那消亡。两人正打的难舍难分,楚寒突然并指一挥,一道风刃打在杜雨山胸口。杜雨山登即落于下风。趁此时机,郁子溪翻手挽剑,一个回刺将杜雨山捅成了对穿。 被这么一桶,杜雨山是决计活不成了。 可就在将死之时,杜雨山的面容忽然急速苍老,一头黑发也眨眼变白,整个人老的不成样子。随之,他身上出现了几十道人影,重重叠叠,那些人影就像水一样,顺着郁子溪的剑流了下来。 “子溪收剑!”楚寒见状不妙,急忙喊道。 郁子溪旋即收剑,原本流到郁子溪剑上的黑影又缩回了杜雨山的身体,那些黑影左右挣扎,还接连发出惨叫,仿佛要从杜雨山身上挣脱出去,片刻后,他们竟真的挣脱出去了! 几十道黑影从杜雨山体内簌簌飞出,楚寒和郁子溪急忙去追,一直追进了石尸林,然后到了一排巨型石像前。 楚寒觉得这几十尊石像应该就是那些被杜雨山所杀之人化成的了。 石像们挨肩排列,形成了一道石墙,恰巧挡住他二人去路。而那些黑影此刻已经飞去林子更深处了。 “师尊,这些石像有些不对劲。”郁子溪道。 他这么一说,楚寒也发现了,他们眼前这些石像上一刻还死气沉沉,这一刻却好像活了一般,明明是石雕的脸,楚寒竟然觉得很……柔软! 楚寒被自己这个感觉吓到了,后背有些发凉。 但下一刻,他便明白他方才觉得这些石像柔软并不是错觉,因为这些石像真的动了起来,活人一样,还特么会笑! 楚寒要疯,他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景。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更诡异的情况发生了——那些石像着魔似得,冲他们追了过来,一边追,一边疯狂笑着,这场面简直不忍直视…… 楚寒抓着郁子溪右肩,凌空虚踩两步便退到了百十丈外。 再嚣张,也只是一堆破石头,全打碎就好了。 他催掌打在身旁一棵树上,树冠被震得左摇右晃,窄而长的树叶簌簌落下。他旋即掐了个决,原本下落的树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后,突然转向,冲那群石像飞去,气势刚猛,刀子一般直接切进了石像身体里,并瞬间爆炸。 不过眨眼功夫,那些石像便被崩的七零八碎,有些甚至成了粉末状,风一吹,还有点凄凉…… 石像全崩而前路开。楚寒跟郁子溪继续往林深处追赶那些黑影。 可奇怪的是,他们往前找了许久,却没发现那些黑影的任何踪迹。 楚寒一连召出十几只小符人,让他们帮忙去找,一炷香后,终于有了线索。 但令楚寒震惊的是,那些黑影不在别处,就在他们所处的这一小片林子里! 楚寒愣了下,心说哪里有黑影了?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旁边的一棵树忽然扭动了起来,原本坚硬的树干此刻比舞女的腰肢都柔软。片刻后,其余树竟也扭动了起来,且一棵比一棵扭的骚。 不止如此,那些树的枝干还不断地朝楚寒跟郁子溪伸长,一边伸长,一边重复哭喊:“还我身体!” 听见他们哭喊的内容后,楚寒忽然明白这些黑影是什么东西了。 方才那些石像是死在杜雨山手里的人的身体,而这些黑影,则是那些死者的怨灵。 被邪术取命,化为怨灵乃必然。怨灵若想作恶,须有实体,而这些树就是他们附身的实体。 楚寒跟郁子溪提剑斩断了几根伸向他们的树枝,但斩断之后,断口处又源源不断的生长出了新的枝干,且长的越来越快。 一个不妨,周围的树枝已经把楚寒他们所在的区域围成了一个树笼。 既然剑砍不断,那就点火烧。楚寒喝道:“烧了它!” 话音甫落,原本正徒手砍树枝的小符人瞬间周身燃火,然后一个个撞到了树笼上。 须臾之后,密不透风的树笼便被烧出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口子。 附身在树上的怨灵哀嚎不断,但被烧之后,那些树枝终于停止了生长。 “师尊,从这里走!”郁子溪指着那个烧的最大的窟窿道。 楚寒正要过去,忽然发现自己竹剑上的那条火红色的剑穗不见了,一回头,原来是被临近的一棵树给扯走了。 楚寒想都没想,转身就去夺,但他一抓到剑穗,整个人便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是那棵树发出来的,楚寒一只手依旧拽着剑穗,另一只手准备凝决把树给削了,但还没来得及,脑袋嗡的一声,连人带剑穗便被吸了进去。 …… …… “师尊!” “师尊,你醒醒啊师尊!” 四散的意识渐渐回笼,一股子烧焦的味道把楚寒生生呛醒了。 “好子溪,别叫了。”老子快被你吵死了……楚寒咳了一串。 确认完剑穗还在,而且完好之后,楚寒才反应过来方才的情形是多么惊险,不过好在最后的结果是有惊无险。 “师尊你还好吗?有没有事脚是不是很疼啊?”郁子溪一边连珠炮似的问,一边眼泪汪汪。 被树往树干里拖的时候,楚寒的脚受了点伤,但并不严重,而且郁子溪已经给他包扎好了。 楚寒单手托着郁子溪的脸,一边用拇指帮他擦眼泪,一边哄他:“我很好,我没事,脚也不疼,乖,不哭了啊。” 第15章 师尊,我背你 可楚寒哄了几句之后,发现不仅没用,这小子还越哭越来劲儿了! 少年,你能不能有点儿主角的样子?你的王霸之气都快被你的眼泪稀释殆尽了…… 楚寒身心俱疲,想找个地方靠一靠,放眼一望,惊了。 他们不是在石尸林里吗?怎么全是……烧焦的废墟?!树呢? 楚寒奇道:“周围这是怎么了?” 郁子溪一边抹泪,一边带着哭腔道:“我逼那棵树把师尊放出来之后,见师尊一直不醒,我就,就一急之下放了把火,把这些树全烧了,然后就成这样了。” “……”那你很棒棒啊,但,“你怎么逼他放我出来的?” 郁子溪哭唧唧道:“我就说他如果不放师尊您出来,我就用火一点点把他的树皮烧穿,然后剖开他的树干,拉师尊出来。” 怨灵附在树上,树皮就相当于人皮,人的皮肤被一点点烧穿有多疼,烧树皮的时候,里面的怨灵也会感受到同等的疼痛。 楚寒:“然后他就这么放我出来了?” 郁子溪摇摇头:“他没放,不仅没放,甚至还想把我也抓进去。他不听话,我就很生气,当即便点了火,可还没来得及烧,他就把师尊放出来了呜~~~~” 楚寒:“他既已放了我,你最后怎么还是把他烧了?”不仅烧了皮,连树也烧了个干净。 楚寒就是随口一问,郁子溪却以为他在责备自己,哭的更厉害了,委屈道:“我说他如果不放师尊,我就要烧他的皮,但我没说他如果放了,我就不烧他啊。” “……”这答案真特么无解……楚寒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糖,递到郁子溪面前:“乖,吃糖.” 郁子溪抹了把眼泪,怯生生接过那颗糖. 楚寒摸了摸郁子溪的头:“专心吃糖,别哭了。”再哭你师父我的头就要炸了…… 郁子溪又抽泣了两声,然后剥开糖衣,如视珍宝般将那颗糖放进口中。 糖块儿一入口,瞬间化掉一层。郁子溪微微低着头,抓着楚寒的衣带在自己手指上缠来缠去,呢喃:“师尊的糖真甜,徒儿喜欢。” 呵呵,你不哭我也喜欢……楚寒拿起竹剑,将那条差点儿去自己半条命的剑穗重新挂上。 郁子溪这才知道,楚寒手里一直攥着的是一条红色剑穗。 “师尊你……你方才之所以被抓紧树里,莫非是因为这条剑穗?”郁子溪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寒。 楚寒淡淡道:“那东西扯走了我的剑穗,幸亏我发现的早,不然就找不到了。” 楚寒一抬眼,傻了,这祖宗怎么又哭了! 郁子溪一把夺过楚寒手里的剑,把楚寒刚系上的剑穗又给摘了下来,动作十分粗暴。 “你干什么?”楚寒想把剑穗要回来,哪知郁子溪直接给扔出去了! “郁子溪你到底要干嘛?”楚寒放出一只小符人,命令道,“给我拿回来。” 郁子溪:“不能拿!” 楚寒:“拿回来!” 郁子溪:“不能拿!” 小符人站在两人与剑穗中间,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尴尬。 楚寒震惊地看着郁子溪,这家伙是要造反吗? “一条破剑穗而已,不配让师尊为它冒险,扔了好。”郁子溪冷冷道。 要是换做别人,楚寒早上手打了,但偏偏是郁子溪……楚寒尽量心平气和道:“那条剑穗是别人送我的,虽然不是很值钱,但也是一片心意,况且我还挺喜欢的,咱们不扔好不好?” 郁子溪没说话,但与方才的态度相比,他不说话已经是做出让步了。 楚寒给小纸人使了个眼色,小纸人连忙抱起剑穗,尔后飞快跑回楚寒身边。全程,郁子溪也就恨恨地瞪了那条剑穗一眼,并没做别的。 楚寒怕郁子溪再扔,也没再往剑柄上系,而是直接放进怀里,并岔开话题道:“天快亮了,我们先出去吧。” 郁子溪面色缓和了几分,道:“师尊脚上有伤,我来背您吧。” 也不管楚寒同不同意,郁子溪就在楚寒面前蹲了下来。 楚寒有点不好意思:“我可以扶着东西走,就不麻烦……” 郁子溪打断道:“这里的东西都被我烧光了,师尊就算扶也只能扶我。背比扶方便,师尊还是上来吧。” 楚寒:“……”想背就背吧,你开心就好。 郁子溪背着楚寒,不紧不慢地走在焦土上,熹微的晨光把影子拉的又窄又长。 楚寒虽然不胖,但好歹也是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还是很重的。 “累不累?”楚寒问郁子溪。 郁子溪轻笑:“不累。” 楚寒戳了戳郁子溪瘦削的肩头,不自觉就开始婆婆妈妈道:“以后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郁子溪的步子一顿,惊慌道:“是我太瘦,硌到师尊了吗?” 楚寒啊了一声,心说咱俩这脑回路差的有点远啊。 “并没有。”楚寒从袖子里又掏出一颗糖,三下五除二剥开,送到郁子溪的嘴边,逗小孩儿一样,“啊——” 郁子溪怔了片刻,才一脸羞涩的张了嘴,一不小心还舔到了楚寒的手指。 郁子溪的耳朵瞬间红透,闷头呼呼的朝前走。 楚寒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用指节轻轻敲了下郁子溪的后脑勺:“你头低那么深,能看见路吗?” “能……能的。”郁子溪紧张道。 “你说能就能吧。”楚寒扭头看了眼身后那一线天光,今天心情出离的好。 杜雨山的尸体还在破庙,两人出了石尸林后,便先回了破庙。 他们回到庙里的时候,除了地上躺着的杜雨山,还有那个大难不死的柴夫,还多了一个人。 多了一个灰头土脸、瘦脱了相的张枫。 “你能不能坐那边去?”柴夫用手在鼻前扇了扇,“你身上味道太大了,比我都难闻。” 张枫恶狠狠道:“这是你家的庙啊,我坐哪儿关你屁事,没坐你头上已经很好了!” “年纪轻轻,嘴怎么这么毒。”柴夫瞪了他一眼,一扭头,便瞧见郁子溪正背着楚寒往这边来,瞬间欣喜道,“看!楚仙师跟他徒弟回来了!” 张枫顺势望去,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狗娘养的小崽子,呸呸呸!” 柴夫嫌弃的看了张枫一眼,然后拍拍屁股起身迎楚寒了:“仙师您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快坐快坐。” 楚寒趴在郁子溪背上,看着张枫:“你怎么在这儿?” 柴夫一拍脑门,简要解释了一下。 原来,楚寒他们追着那些黑影走后,柴夫怕死掉的杜雨山再诈尸,就想找根绳子把他捆起来,但最后绳子没找到,却在庙后边的稻草堆里找到了一个大麻袋,还在里面发现了一人,就是张枫。 “师……”张枫原本是想叫师尊的,但看见郁子溪那要吃人的眼神之后,忿忿改了口,“楚仙师安好。” 问过张枫之后,楚寒才完全明白这些天发生的事。 张枫被赶下山后,心有不服,于是便想干一番震惊修真界的大事,例如杀个大妖、镇一方平安什么的,然后再风风光光的回云川,气死郁子溪。 机缘巧合之下,他得知了千水镇近年发生的事,便兴冲冲的来了这儿,然后第二天晚上,就被杜雨山给抓走了。 “那天晚上,一只狗乌鸦在我窗户外面哇哇乱叫,我一赶它,那狗东西竟然直接飞进我屋子里了!横冲直撞,赶不出去还掉了一地的毛,恶心死了!然后我就锁死窗子,想直接把它打死在屋里,可我刚把它拍到地上,这老头儿就进来了!”张枫伸脚踹了下杜雨山的脑袋:“妈的,我都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进我房间的!明明门窗都锁着,他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吗?” 郁子溪冷淡道:“他能短距离地劈开空间,进一间屋子对他来说,很简单。” “我操,还能这样?”张枫骂道。 楚寒也惊了,杜雨山竟然还会这招?可郁子溪又是怎么知道的? 郁子溪看出了楚寒的心思,沉默片刻后,主动给出了解释:“我亲眼见过。” 还记得刚来千水镇那晚,郁子溪说他曾与杜雨山做过一桩交易,而这桩交易就是——杜雨山帮他进恶灵池取冰草,而他要帮杜雨山取一把剑。 郁子溪道:“他劈开了一条空间隧道,直接把我送到了恶灵池池底,我摘了冰草之后,也确实找到了一把银剑,但就在我带着剑和冰草出来的时候,他突然把隧道合上了!” 杜雨山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很简单,他又想得到那把剑,又不想让人知道是他得到的那把剑,所以,就要在郁子溪得手之后卸磨杀驴,毕竟死人保守秘密的能力远比活人强。 可杜雨山算漏了一点,他在隐藏实力,郁子溪也在隐藏实力,虽然受了伤,但郁子溪还是成功从隧道里出来了。 郁子溪出来之后,两人当场就交了手,杜雨山应该那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只要一对上郁子溪就会灵力锐减了。这应该就是他为何如此忌惮郁子溪的原因。 两人那时都起了杀心,但不料姜绝突然出现,让杜雨山乱了阵脚,杜雨山恐身份败露,便躲了起来。 是故姜绝只在善恶峰后山看见了郁子溪一个人,并不知杜雨山其实也在场。 当时,郁子溪既不清楚杜雨山的身份,也不清楚他的实力,故而就没同别人说这件事,就连楚寒,他也瞒着。毕竟杜雨山不是什么好人,凡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处境都会很危险。 郁子溪刚解释完,就听张枫不耐烦道:“郁子溪,我说你们都没在客栈听到什么声音吗?” 郁子溪不太想搭理他,翻了个白眼,假装没听到他说话。 张枫又踹了一脚杜雨山的脑袋:“郁子溪你什么意思?我问你话呢你聋啊?” 楚寒皱了皱眉,替郁子溪道:“听见了。” 楚寒还没说听见了什么,张枫就急匆匆道:“你们听见了还不来救我?” 楚寒:“……”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张枫道:“我被这老头儿弄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个传音符用来求救,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在前天晚上,这老头侮辱我的时候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你们来了,然后就一直用传音符呼救!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 郁子溪讥笑道:“容我问一句,你说的呼救是指乌鸦叫吗?” 张枫急道:“什么乌鸦叫,我他妈说的是人话!” 郁子溪道:“传音符的效用是——以彼之口,传我之音,而且只能用在活物身上,你屋子里只有那乌鸦一只活物,你说的是人话,但通过乌鸦的嘴传出来,不是鸟语是什么?而且那只乌鸦叫了一整晚后,第二天早上就累死了。” 楚寒:“噗——” 张枫的脸黑乎乎的,他从地上滚起来,底气不足的瞪了楚寒跟郁子溪一眼:“妈的,就你们云川有理!” 说完,他又踩了杜雨山两脚,便气冲冲走了。 第16章 师尊,夹鸡腿 “还知道走啊。”郁子溪冷笑一声。 楚寒:“……” 千水镇邪祟一事自此了结,多留无益。张枫走后不久,楚寒他们也走了,顺便弄了条草绳,把杜雨山给拉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楚寒一直在想一件事。原文的千水镇副本中,郁子溪被污蔑残杀同门,并由此展开了第一步黑化,但这次的历练里,郁子溪是真的杀了同门,但他杀的太过有理有据,所以并不会受到谴责,可不受到谴责,他又怎么被迫黑化呢? 难道由于剧情发生改变,郁子溪的黑化点也改变了? 直到他们回到客栈,楚寒也没想通。 一进客栈门,坐在大堂的宋景云就倏地起身,冲他们跑了过来:“师尊你们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你才出事了。”郁子溪瞪了宋景云一眼,然后背着楚寒径直上了楼。 “你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担心嘛。”宋景云看着楚寒的脚,惊道,“师尊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 郁子溪弯眼笑道:“再多话我就把你踹下去。” 宋景云被吼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回过神:”我就问问,你那么凶干吗?而且你放狠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种表情?“ “不能。”郁子溪背着楚寒进了房间,宋景云也识趣的没再往上跟,刚返身下楼,就见柴夫哼哧哼哧地拖进来一具老尸体。 宋景云惊道:“我操,这老头谁啊?” 柴夫抹了把汗:“镇上闹的邪祟,被楚仙师跟他的漂亮徒弟给收了。” “师尊一夜未归,竟然是去除邪了!可为什么不带我们?”宋景云道。 郁子溪下楼给打热水,闻言,淡淡道:“带你们去添麻烦吗?” 宋景云一叉腰:“郁师弟你什么意思?我们好歹是你师兄,怎么着也比你厉害吧!” 郁子溪蔑然:“那可不一定。” 宋景云气呼呼哼了一声后,看着杜雨山的尸体嘟哝:“这邪祟可真老,这大叔不说,我还以为你们失手杀了人呢。” 郁子溪懒得搭理他,转身对杨凌道:“师尊说明日便启程回云川,劳烦大师兄找辆木头车,把这尸体也运回去。” 宋景云抗议道:“云川是仙府又不是义庄,什么乱七八糟的尸体啊就往云川运?” 郁子溪道:“这是纵横峰弟子杜雨山的尸体,不运去云川,难道运去你家。” 宋景云气煞:“你你你!” 郁子溪挑了宋景云一眼,便去后院打热水去了,徒留众弟子面面相觑。 “不是吧,这是杜雨山?听他声音挺年轻的啊,怎么摘了面具这么老?” “不知道,刚才那大叔还说他是邪祟呢。” “若这杜雨山真是邪祟,那姜峰主可真是好彩!” “你说姜峰主要是知道他到处炫耀的新徒弟是只为祸一方的邪祟,会不会气地摔碗?” “哈哈哈!岂止是摔碗,我觉得他可能会直接把饭桌砸了!” 说笑间,弟子们就把正在喝水的柴夫搡进了人堆里,七嘴八舌地乱问。 “你跟着师尊一道儿回来的,你定然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快说说!” “是啊是啊,师尊他老人家是不是很厉害?” 柴夫第一次遇上这场面,一开始还局促不安,但兴许是绿竹峰的弟子都太接地气,他很快就习惯了,甚至还绘声绘色的讲起了楚寒与郁子溪的英雄事迹,必要的时候,还加以矫饰,说的一众弟子拍桌叫好。 郁子溪端着铜盆从后院出来,见众人闹得正欢,看了一眼并没多说什么,便拐道上楼梯了。 “师尊,把伤口洗一下,我来给您上药。”郁子溪把铜盆端到床边,一边帮楚寒脱鞋,一边道。 楚寒两手按着床沿儿,用脚尖儿碰了下水面,水温刚好。 他把脚泡进水里,淡淡问:“子溪,我有件事想问你。” 郁子溪一手托着楚寒的脚底,一手舀水淋在楚寒脚面上:“师尊请讲。” 楚寒道:“你在来云川之前,是不是有过什么奇遇?就是……嗯……就是有没有得到什么秘法,或者神兵之类的东西?” 郁子溪笑了笑:“神兵没有,但秘法确实得到过一本,但还没练多少,就遗失了。” 楚寒:“那本秘法叫什么名字?” 原文里,郁子溪是修炼了禁术之后,才开始逆袭的,难道那本禁术被他提前得到了? 郁子溪摇头:“没名字。” 没名字,那内容总该知道一些吧,楚寒又要问,刚张口就被郁子溪打断。 “不是什么厉害的秘法,师尊就不要问了。”郁子溪用布巾包住楚寒的脚,仔细擦着。 擦完脚,上完药,郁子溪右手虚空一拖,一把银剑赫然呈现在手中。 楚寒:“这是?” 郁子溪:“是我从恶灵池带出的银剑。” 楚寒略惊:“你没给杜雨山?” 郁子溪冷哼:“他先出尔反尔,我凭什么要把东西给他。” 楚寒失笑:“你还真是不吃亏。” “亏又不好吃。”郁子溪弯着眼睛,把剑递到楚寒手里,“杜雨山那么在意这把剑,想来应是个宝贝,就送给师尊吧。” 楚寒虽然收了剑,却道:“你师尊我剑术不精你又不是不知道,送给我我也用不着,我先替你保管,你何时需要,找我来取便是。” 郁子溪沉默片刻,浅笑点头:“听师尊的。” 楚寒昨晚一夜没睡,眼下困意难耐,郁子溪帮他上完药后,他便倒头睡了,睡得又沉又长,再睁眼,已经是次日早晨。 他梳洗完下楼时,弟子们的行装已经收拾好了,吃罢早饭就可启程。 可饭刚吃一半,门外便传来一串敲锣打鼓之声,声音越来越近,震得桌面儿都在颤。 宋景云飞快跑出去一看,瞧见一帮穿着喜庆的百姓列队正朝这边来,敲鼓的敲鼓,敲锣的敲锣,最前面的两个壮汉还举着一块鎏金扁,上书——“除邪卫道”四字。 宋景云刚要回去跟楚寒汇报,一扭头,身后挤了一堆人,一个叠着一个,都在伸长脖子朝外看。 等那群百姓停在客栈门口时,众弟子齐齐愣了下,这些人……是冲他们来的。 一番交谈后,方知是千水镇百姓感念楚寒除邪大恩,特来送匾感谢的。 宋景云开开心心收了匾后,茫然:“你们怎么还不走啊?” 话音刚落,几名穿着新衣裳的小毛孩儿被搡到了人群最前面。 宋景云:“什么意思?” 一名老头道:“先前是俺们有眼无珠,并不知道云川竟然是这么个厉害门派,历经此事,才晓得云川的厉害。” 宋景云:“所以呢?” 老头嘿嘿一笑:“这几个孩子都是镇上特别不错的,还在娘胎的时候,算命先生就说他们有仙缘儿,您看,能不能让他们也去云川学两年?” 宋景云当即高声道:“老乡,我们是云川,修真界第一大门派,不是玩儿杂耍的。” 老头一本正经道:“俺知道啊,就是因为你们云川厉害,所以俺们才想把孩子往里面送嘛。” …… 宋景云好说歹说,说的口干舌燥才把这帮百姓劝走,一回到饭桌,直接就着壶嘴灌了一整壶凉茶。 楚寒夹了只鸡腿放进宋景云碗里:“干得不错。” 宋景云来不及擦嘴角流下的水渍,连忙开心道:“我就知道师尊对我最好了!” 他刚夹起鸡腿准备咬,不知哪个杀千刀的撞了下他的胳膊肘,原本到口的鸡腿啪——掉在了地上。 “郁子溪,你走路不看路啊?!”宋景云怒道。 “看路了,但没看你,所以没注意。”郁子溪淡淡道。 郁子溪走到楚寒身边坐下,也伸手去夹了只鸡腿儿,但一夹,一滑,如此三番四次,楚寒看不下去了,伸手帮他夹了一个放进碗里。 郁子溪一看碗里的鸡腿,笑的可灿烂了:“师尊真好,不仅帮我夹鸡腿,还夹了一只最大的。” 宋景云看了看地上那只,又看了看郁子溪碗里那只,委屈道:“还真比我的大!” 你们俩幼儿园没毕业吗?有完没完!楚寒拿筷子的手一顿:“快、快吃吧。” 艰难地吃完早饭,众人便准备出发了。 出门的时候,宋景云非要让人举着那块“除邪卫道”的匾走,杨凌说这样太招摇,但宋景云觉得这样比较有气势,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最后郁子溪抢了那块匾,然后跟杜雨山的尸体一齐放在了木头车上。 楚寒:“……” 宋景云&杨凌:“……” 眼见就要出千水镇时,一名小男童从巷子里哒哒跑出,一不留神,栽在了楚寒面前。 楚寒伸手把他扶起,叮嘱了句小心,才让他走。 楚寒看着那小男童跑走的背影,怔了一下。 郁子溪歪头问:“师尊怎么了?” 楚寒摇手:“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件事。” 郁子溪好奇:“何事?” 楚寒道:“我几年前带着弟子下山历练的时候,也扶过一个摔倒的小男童,不过那个比这个长得更可爱点儿。” 郁子溪眼睛亮了一下:“真的、真的很可爱吗?” 楚寒很认真地点点头。那小男童是真的可爱,小小的一只,脸一掐,软的简直要出水,要不是怕影响剧情,楚寒直接就把人拎回云川养起来了。 …… —— 那是七年前,楚寒刚穿进来没多久。 他带着弟子们下山历练,途径一处酒楼,随身带的瓜子吃完了,就进去称了一斤,他就是在酒楼里遇见的那个小男童。 楚寒拿着称好的瓜子,正准备出门,迎面走来一个怀抱小酒坛的红衣小男孩儿,七八岁模样,有点儿瘦,整个人奶嘟嘟的,瞬间便吸引了楚寒的注意。 第17章 师尊,你真好 小男童抱着小酒坛,哒哒走到柜台前,颠着脚尖儿,双手举着酒坛道:“张公子让我来打酒。” 老板提过酒坛:“还是女儿红?” 小男童嗯了一声,从一只绣着竹叶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小锭银子递给老板:“呐,这是酒钱。” 老板收了钱,便去沽酒了。 小男童身子一歪,用小小的肩头抵着柜台,一边无聊地抠弄衣带,一边等老板出来。 他等了多久,楚寒就看了多久。直到老板提着酒坛出来时,楚寒才提着瓜子出门。 但刚走出门,楚寒便听到了酒坛子破碎的声音,旋即便有人争吵起来。 “小崽子你走路不长眼啊!真他妈晦气,洒了老子一鞋的酒!” “明明是你先撞的我!你赔我的酒!” “哟呵,还敢跟老子顶嘴?你很狂是吧,我让你狂!让你狂!让你狂!看你还狂不狂!” 话音未落,一道红影便从门口摔了出去。 楚寒转身一看,竟然是那个小男童! 小男童趴在地上,衣裳上全是鞋印儿,嘴角还洇着血,很显然他方才经历了什么。 “师尊,你在看什么啊?”张枫顺着楚寒的目光望去,看见地上的小男童后,冷漠地切了一声,“原来是个小男童啊,脏死了,师尊别管他,我们快走吧。” 楚寒没说话,只是冷冷瞪了张枫一眼,然后把瓜子塞给他,自己走了过去。 便在此时,一名花臂大汉从酒楼里走了出来,两手叉腰的站在门口,讥嘲道:“小狗崽子,不过是个下等家奴,也敢在老子面前狂,现在知道老子厉害了吧,快快快,跪在老子面前,给老子磕三个响头,老子就放了你,否则,老子今天就把你腿打折,让你趴着回去见你的主子!” 小男童趴在地上,猛地冲酒楼内吐了口唾沫:“渣滓!” 小男童这口唾沫不偏不倚,刚好吐到花臂大汉的鞋上。他抹了把脸上的土,大声笑了一通后,稚气未脱的脸上戾气毕现:“活该!” 花臂大汉这下彻底恼了,当即就要揪着小男童毒打,可一只脚刚迈出,忽闻一阵衣帛割裂的声音,继而忽觉浑身一凉,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全被割成了一条条指宽的碎布条,洋洋洒洒的铺在地上。而那个骂他的小男童面前,站了一名道人,白衣胜雪,眉眼似霜。 “你你你是谁?”花臂大汉捂着身上仅留的亵裤。 “滚。”楚寒挡在小男童身前,冷声道。 花臂大汉从没吃过这种瘪:“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你!” “再不滚,我就把你绞成肉泥。”楚寒并指一挥,一记风刃打在花臂大汉脸上,割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 花臂大汉见势不妙,登即落荒而逃,原本凑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哄然散去。 “谢、谢谢你。”小男童趴在地上,仰头看着楚寒,眼中闪着希冀。 楚寒伸手将他扶起,然后单膝跪地,掏出手帕一边帮他擦脸上的灰和血,一边轻声问:“疼吗?” 小男童摇摇头,目光死死盯着楚寒,微咬下唇,一声不吭。 楚寒帮他擦净脸,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糖放进小男童手里,浅浅一笑:“下次当心。” 小男童重重点了点头。 楚寒扭头道:“杨凌,你再去打坛酒来。” 不过片刻,杨凌便捧着一小坛酒出来了。 楚寒把那坛酒放到小男童怀里,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快回去吧。” 等小男童转身离开,楚寒才起身,带着杨凌跟张枫他们继续往前走了。 可刚走不远,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一回头,发现原本已经离开的小男童此刻却正抱着小酒坛追他们,一边追一边喊:“仙师!请等一等!请等一等!” 楚寒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小男童已经跑到了他面前,并且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那是条红线编就的剑穗。 “这是……”楚寒还没问完,小男童便仰着小脸儿冲他道:“这是我亲手编的剑穗,我知道它不值钱,但这是我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还望仙师一定收下!” “不是吧,这种东西也好意思送出手?还不如不送。”张枫抱剑站在一旁,嗤道。 小男童窘迫低头:“我……” 楚寒乜斜了眼张枫,尔后将剑穗贴身放好,伸手捏了捏小男童的脸:“我很喜欢,谢谢。” 小男童抬头间,眼中仿有星辰…… —— 一行人回到云川,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楚寒让人把杜雨山的尸体拉去纵横峰的时候,姜绝正在吃饭,楚寒刚解释到一半,他就摔了碗,等楚寒解释完,饭桌也在意料之中的被砸了。 “杜雨山是邪祟”这件事对姜绝的打击有点大,以至于自那往后,谁在他面前提杜雨山,他就把谁揍成半死,管他是不是故意的。 至于郁子溪让他保管的那把剑,楚寒并没同第三个人提起,毕竟那是从恶灵池带出来的东西,若是贸然说出,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日黄昏,楚寒带着本罕世秘籍去竹舍找郁子溪,却发现他并不在那里。遍问之下,才知道郁子溪去了后山的长阳坡。 长阳坡是绿竹峰最高的地方,眼下正值日落,漫漫斜晖笼着坡顶,如梦似幻。 郁子溪抱膝坐在坡顶,下巴抵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橘红色的余晖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朦胧虚影。 晚风迎面吹来,郁子溪眯了眯眼,听见脚步声后,他扭过头,见是楚寒,整个人怔了一下:“师尊?” 一个人坐在这儿看夕阳,小变态还真有情调。楚寒手里拿着一本书,书上拖着一个紫金小盒,缓步踱至他身边:“夕阳好看吗?” 郁子溪啊了一声,局促道:“好、好看。” “你来云川已经快三个月了,为何你我两人独处的时候还是会结巴?”这个问题楚寒老早就想问了。 郁子溪低着头:“我就是、就是紧张。” 楚寒:“……”我虽然表情不太丰富,但我真的不吃人! 郁子溪道:“师尊找我是有事吗?” 楚寒把手里的书和盒子递给郁子溪,郁子溪双手接过,受宠若惊道:“这是……给我的?” 楚寒颔首,道:“书中所记,乃是一种罕世的修炼秘法,我即将闭关,近两年无法再教你,所以这本秘法你先拿去好好练,若有不懂,就去问姜峰主,我同他打过招呼了,他定会知无不言的。那盒子里装着几颗丹药,对修炼大有裨益,若是进阶时遇上困难,就吃一颗,能助你进阶。” 他刚说完,郁子溪的眼圈儿就红了:“师尊,你、你对我真好。” 郁子溪一露出这种要哭的表情,楚寒就大脑不遂。 楚寒揉了揉郁子溪的头:“我是你师父,对你好是应该的。” 哪知,楚寒越说,郁子溪的眼圈儿越红,最后直接两手揪着楚寒的衣襟,把头埋进了楚寒胸口,放荡不羁地啜泣起来,哭了个没完没了,天昏地暗,楚寒的衣裳都被他哭湿了一片…… 楚寒回小筑的路上,刚好碰见来找他的姜绝。 姜绝一见他胸口那一大片水迹,惊道:“楚寒,你是抱小孩儿的时候被尿身上了吗?你衣裳怎么那么湿?” “你才被小孩儿尿身上了。”楚寒白了他一眼,“有话说,有屁放,不然就走人。” “我不就是来找你要个东西嘛,你凶什么凶。”姜绝冷哼:“你那儿不是有帮助进阶的丹药嘛,给我一颗。” “没有。”楚寒嫌弃道。 姜绝不信:“不可能,柳喻之明明说他给了你的。” 楚寒道:“他是给了我,但我又给别人了。” 姜绝瞪大眼:“你你你给别人了?那可是柳喻之炼了几十年才炼成的,一共就五颗,你都给别人了?” 楚寒点点头。 姜绝绝望道:“楚寒!你可真败家!” 楚寒皱眉:“我给别人是败家,给你就不是败家了?” 姜绝气炸:“你强词夺理!” 楚寒:“你才强词夺理。” 姜绝:“……” 楚寒:“……”我为什么要跟他吵?还吵的这么无聊。 …… 第二天一早,楚寒就去石室闭关了。 闭关的日子并不算难熬,因为楚寒所谓的闭关,其实就是在石室里盘腿睡一觉,一觉醒来,便过了两轮四季流景。 楚寒出关时,并没因为睡的太久而浑身乏力,反倒觉得周身灵力充盈无比,整个人十二分的精神。 闭关的石室前是一片密林,密林中开了一条狭窄小道。楚寒从石室出来之后,便沿着那条小道回住处了。 走到半路,迎面碰见了一个人,一个身着黑衣,十分高挑的少年。 “郁子溪?!”楚寒喃喃喊了声。 十五六的少年长得很快,不过两年时间,便蹿了一头,现在的郁子溪竟然比楚寒还要高了一些,五官也长开不少,脸上的少年稚气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让人更移不开眼的英气。 第18章 师尊,你偷听[捉虫] “师尊,你出关了!”郁子溪眼睛一亮。 楚寒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郁子溪整个人就扑了上来,死死抱住了他。 楚寒:“子溪你……”你疯了吗? 没等楚寒说完,郁子溪就把脸埋在他脖颈蹭了蹭,呢喃:“师尊,我……想你了。” 石室中不觉日月流转,但在外面,是可以真切感受到日子一天天过去的。楚寒对此表示理解,并礼尚往来地回应道:“嗯,师尊也想你。” 郁子溪倏地抬头:“真的吗?” 楚寒想像先前那样摸摸他的头,顺下毛儿,但抬手间发觉,眼前的少年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了,就连摸头,也有些困难。 郁子溪貌似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身子微微躬了一下。 楚寒心满意足地摸完郁子溪的头后,轻弯指骨,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放开我。” 郁子溪这才惊觉,他的手还揽着楚寒的腰,瞬间,一股热流便冲上了耳根,。 两人一边往小筑走,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谈论内容无非就是“这两年过得如何”、“修炼的怎样了”、“可有什么有趣经历”…… 基本都是楚寒问,郁子溪答。 楚寒第一次觉得自己貌似话挺多的,但也没刻意压制,想问便问了。 一路谈来,他最大的感触就是——小变态长大了! 而今的郁子溪,不论是谈吐,还是举止,都相较两年前成熟太多,最最重要的是,他不怎么哭哭唧唧了,这简直是划时代的进步。 楚寒本来是该感到欣慰的,但他并欣慰不起来,因为郁子溪虽然不怎么哭了,但多了个新毛病——爱往别人身上蹭。 蹭来蹭去,还没完没了,随身挂件儿一样。 楚寒看着自己被郁子溪抱在怀里的手臂,头疼不止。他道:“子溪,为师胳膊酸。” 郁子溪担心道:“是闭关太久,尚未缓过劲吗?” 楚寒摇摇头:“被你抱酸的。” 郁子溪哦了一声,但……并没松手,反倒抱的更紧了。 楚寒:“……”少年,你当年不是这样的。 之前的郁子溪,只要楚寒说一句,他能联想出十句,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楚寒会不会生气,楚寒会不会不舒服。可现在呢,楚寒都明确指出——你师父我的手是被你抱酸的,你还抱! 直到进了小筑,这小东西也没松手,楚寒也只好任他抱着。 快到小筑时,楚寒远远便瞧见了竹竿上晾的被子,惊了一惊,谁这么贴心,还帮他晾了被子? 未及他发问,郁子溪便解释道;“徒儿怕师尊出关之后,被褥会有霉气,故而每逢晴天,都会拿出来晾晒。” 还真是你……楚寒:“有心了。” 他刚走到院中的贵妃椅旁,郁子溪就从屋里拿出了一碟瓜子,放到椅边的小石桌上:“师尊先吃瓜子,我去给师尊做饭。” 楚寒闭关这两年,五感皆封,水米未进,眼下正是犯饿,听见郁子溪要给他做饭,简直求之不得。 当然,最关键的是,郁子溪的手艺好…… 骨肉初成的少年围着小围裙,在厨房忙来忙去,闲散冷淡的白衣仙人躺在院中的贵妃椅上,嗑瓜子,品清茶,晒太阳。 突然,一名身穿樱粉色罗衫的少女进了小筑,一进门便喊:“郁师兄在吗?” 声音泠泠,十分悦耳。 楚寒循声看去:“何人?” 少女一见楚寒,原本雀跃的神色顿时僵硬:“楚、楚仙师?您出关了?什么时候的事?” “方才。”楚寒指了指厨房,“你郁师兄在里面。” 少女局促地冲楚寒行了个礼,然后踮着脚尖儿,一溜小跑窜进了厨房。 君子,非礼勿听,但……楚寒就是好奇,一边佯装嗑瓜子,一边竖起了耳朵。 “郁师兄,我今日去纵横峰送点心,发现你没在,以为你不舒服,就急忙过来瞧瞧,不曾想你竟在做饭,哇~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我今日去清扫石室前的落叶,恰逢师尊出关,便没去纵横峰,以后也不会去了。” “楚仙师出关,跟你去不去纵横峰有什么关系?你剑修天资那么好,去纵横峰修习不是很正常吗?” “我想跟师尊呆在一起。” “可……不会闷吗?”少女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听人说,楚仙师话特别少,而且还特别毒,三两句就要怼人,就算不会闷,想来也不会过的很好。” 楚寒不悦,心说我怎么毒了? 不用他反驳,郁子溪便替他说了,而且态度出乎意料的差:“师尊他不是话少,只是懒得跟某些人废话罢了,苏绵绵你不了解他就不要妄自评论,且不说师尊听见了会怎么想,我第一个先把你赶出去。” 苏绵绵自知触了郁子溪的雷,立刻道歉:“这些都是听别人说的,又不是我说的,对不起嘛。” 紧接着,苏绵绵又对郁子溪撒了几个娇,但貌似都不太有用。 不过这也在楚寒的意料之中,毕竟郁子溪撒起娇来,十个苏绵绵也比不上,在撒娇王面前撒娇,不碰一鼻子灰才是奇怪。 可是……这么凶一个妹子,还是一个貌似对他有意思的妹子,是不是不太好? 原文中,郁子溪虽然是个日天日地的龙傲天,但走的是和尚路线,身边没一个妹子,如果他身边有个值得信赖的妹子,他后期应该也不会那么狠。 想到这儿,楚寒心生一计,要不给小变态牵个线吧,就算他最后称王称霸,身边有个人总不会孤独嘛。 楚寒向来是行动派,说干就干,当天中午,就把苏绵绵留下来吃饭了。 今天太阳好,天高气爽,三人直接在院子里吃的饭。 郁子溪给楚寒盛了碗汤,然后又给自己盛了碗汤,就……坐下了! 苏绵绵的脸黑的跟锅底儿似得。 楚寒算是看明白了,小变态在变态方面是一把好手,但恋爱上还不如自己。虽然自己没谈过恋爱,但看过不少恋爱小说啊,知识储备上还是很可观的,不虚。 楚寒道:“子溪,这汤看起来不错,快给师妹也盛一碗。” 郁子溪看都没看苏绵绵,夹着一条笋尖放进楚寒碗里:“她长手了。” “……”怪不得你注孤生。 楚寒决定亲自示范一下,于是便主动帮苏绵绵盛了一碗。 郁子溪看了看苏绵绵,又看了看苏绵绵眼前的汤,然后飞快喝完了自己那碗汤,就把那空碗往面前一放,两手按着膝盖,也不说话,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汤盆。 楚寒有点懵,他这是理解了,还是没理解? 楚寒又干巴巴的嚼了两根菜,问:“你怎么不吃?” 苏绵绵也道:“是啊郁师兄,你怎么不吃?” 郁子溪没说话,目光从汤盆移到了楚寒身上。 楚寒心说我问你怎么不吃,你看我干吗?我又不能吃! 楚寒被他盯得难受:“子溪你到底怎么了?” 郁子溪一脸赌气道:“我要喝汤。” 楚寒:“哦。”你要喝就喝呗,又没人拦你。 郁子溪对楚寒的反应十分不满意,他十分委屈道:“我才是师尊的弟子,师尊给一个外人盛汤,也不给我盛,这是何道理?” 楚寒差点被呛死,心中控诉郁子溪,你能不能再蠢一点?你师父我刚才是在教你把妹,你你你委屈个球啊! 服气!!! 楚寒取过郁子溪的汤碗,盛满之后,轻轻放到郁子溪面前,咬着牙根尽力平淡道:“喝吧。” 郁子溪得意的瞥了苏绵绵一眼,而苏绵绵正一脸崇拜地看着郁子溪。 见状,楚寒只觉头疼。表面上,他们三人是在面对面吃饭,其实精神上隔了十万八千里,而且谁跟谁都搭不到一条线上。 一顿饭下来,楚寒给郁子溪添了三碗汤,两碗米饭,夹了二十几次菜。 楚·恋爱导师·寒躺在贵妃椅上,一面凶狠地嗑着瓜子,一面默默忏悔——他为什么要留苏绵绵吃饭? 此时,苏绵绵跟郁子溪正在厨房洗碗,叮叮当当的碗碟声中,夹杂着两人零碎的交谈。 “郁师兄,你面子可真大欸!就连楚仙师都要让你三分!” 不用想,楚寒单靠想象就知道苏绵绵现在肯定正用她的星星眼看着郁子溪。 “不是让。”郁子溪纠正道。 “那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那是宠,只对他一个人的宠!除了他自己,别人怎么可能会懂……郁子溪不耐烦道,“走开,别挡路。” 做完免费苦力,苏绵绵就被郁子溪赶走了,还是十分不留情面的那种。 看着苏绵绵离开时那恋恋不舍的眼神,楚寒都替她心疼,喜欢谁不行,偏偏喜欢上本书情商最低的主角。 吃罢饭,稍作歇息之后,郁子溪便像刚来云川时那样,在楚寒的院子里练起了剑,而楚寒则躺在贵妃椅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 一套剑招下来,楚寒竟看呆了。 这套剑招极难,若楚寒记得不错,整个云川也只有姜绝和陆君潜使得出来,但郁子溪不仅使出来了,还使得尤其高雅。 区区两年,便有了如此进步,不愧是主角,跟他们这些龙套就是不一样。 “师尊,你为何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郁子溪收剑。 你脸上没有脏东西,但你脸上有光……楚寒淡淡道:“只是觉得你进步很大,有些吃惊。” 被夸了之后,郁子溪明显很开心,练的更卖力了,片刻不停。 如此,练了整整一个下午。 楚寒看着满头大汗的郁子溪,叹了口气,人啊,天赋异禀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天赋异禀却依旧拼命努力。 “练了这么久,洗把脸吧。”楚寒左手支头,右手冲远处勾了勾,两只小符人便抬着盛满凉水的铜盆呼哧呼哧走了过来。 趁郁子溪洗脸的间隙,楚寒八卦了一下:“你也十七八了,这个年纪放到山下的寻常百姓家,已经是要议亲了,为师闭关这两年,可有倾心之人?” 郁子溪擦完脸,将布巾叠好搭在盆沿上,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头羞涩道:“有。” 楚寒惊了,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 楚寒的八卦之魂瞬间燃起:“能告诉为师是哪座峰的吗?又或者不是云川的,是山下的?相貌如何?身家可清白?品性呢?温柔吗?” 郁子溪深深地看了楚寒一眼,避开了前两个问题,道:“他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也是我难以企及之人,至于品性……他对我很好,其他的并不重要。” 第19章 徒儿,口味重[捉虫] 楚寒:“……”样貌绝世,身份高贵,少年,你确定你说的不是仙女? 不过原文里,郁子溪几乎没跟女人打过交道,那他口中的仙女会是谁? 楚寒伸了个懒腰:“若那人真如你所说这般,你二人还挺般配的。” 郁子溪轻笑了声,貌似对楚寒这句话很是满意,但一笑过后,眼睛又倏地一暗:“但不知道他对我有没有那个心思。” “你既然说那人对你很好,想来是有的,毕竟没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楚寒猜测道。 “嗯,也许吧。”郁子溪耳朵尖儿微微发红。 “你若是真喜欢那个女孩儿,就去追,适当的时候,也可以用点儿强硬手段,额……不是让你打人啊,为师的意思是你可以适当的逆着她来,只要不太过分,就行了。”楚寒躺久了,肩膀有些酸。他揉了揉后颈,后单手掐诀,又唤出了两只小符人,左肩一只,右肩一只,一齐帮他捏着肩。 郁子溪愣了下:“女孩儿?” 楚寒点头:“是啊,哪里不对吗?” 郁子溪摇了摇头,浅笑:“没什么,只是想问,如果我喜欢的不是女孩儿,师尊方才说的那段话还管用吗?” 不是女孩儿,难道是女人?!楚寒小吃一惊,没想到啊,小变态你口味儿这么重! 楚寒点点头:“应该……也可以吧,毕竟某些事都是互通的。” 郁子溪饶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看着郁子溪那奇怪的表情,楚寒心里有点儿发毛,你确定自己明白了?我怎么觉得你还不太明白呢…… 苏绵绵离开绿竹峰的时候,楚寒出关的消息也被她带出去了。 第二天,整个云川都知道了楚寒出关一事,各峰峰主纷纷派人来问候,大箱小箱的仙丹补品几乎塞满了整个书室。 “阿楚!阿楚!楚楚!”一名身材高挑的蓝衣男子进了小筑,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转着根雅白色的骨笛。 楚寒站在二楼,看着站在小院儿中央的男人,皱眉:“别叫了!” 来人名叫洛长歌,蹈仙峰峰主,是个彻头彻尾的坑人精,他不是一般的喜欢弹琴,弹出的琴音也不是一般的难听,但凡是个审美正常的人,听他一曲,至少要吐一壶,跟楚寒、姜绝两人并称为云川三葩,从三个人的行事作风上来看,这个“三葩”并不是什么美称。 洛长歌冲他扇扇手:“气大伤身,姜绝呢?他是不是没来?” 洛长歌环视四周,并没找到姜绝的身影,旋即捧腹:“我就知道他没脸来哈哈哈!” 楚寒:“……”这人疯了吧。 洛长歌坐到石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我说阿楚啊,你那徒弟可真出息,当着纵横峰众弟子的面儿,一剑挑翻了姜绝,气的姜绝到现在都没出门,啧,厉害啊!” 楚寒皱眉:“还有这等事?” 洛长歌点头:“是啊,就是你出关前一天发生的事,你不知道吗?” 楚寒摇头,郁子溪并没同他提起过。 洛长歌道:“就那个剑招嗯……叫什么来着?名字太长,一时记不起来了,就是姜绝使的特别好的那招,陆君潜也会,你肯定知道的。姜绝看你小徒弟天资不错,就把这招教给了他,但三天之后,姜绝过去检查他的修习成果,未曾想,互相喂招之时,他竟然用这招把姜绝挑翻了哈哈哈哈哈哈!” 用姜绝的剑招挑翻了姜绝,确实挺杀人颜面的,也难怪姜绝生气。 洛长歌抓了把石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阿楚,你那小徒弟呢,怎么没见他?” “下山办事,还没回来。”楚寒一脚踹在洛长歌小腿上,“洛长歌你能不能不要乱吐瓜子皮!” “呲哈——疼死我了,不就吐了两片瓜子皮嘛,你下脚也太狠了。”洛长歌揉了揉小腿,“你们家小徒弟最近迷得我峰上一名女弟子五迷三道,天天往这儿跑,听说昨天还留她在这儿吃了饭,我就琢磨着,俩人要是互相都有意思,咱们两峰联个姻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神特么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楚寒一把夺过洛长歌手里的瓜子:“洛峰主最近不好好修仙,改拉皮条了吗?”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洛长歌道,“你们家那个郁子溪人是不错,但我们峰的苏绵绵也不赖啊,我瞧俩人挺般配的。” 便在此时,下山办事的郁子溪拎着两包现炒好的瓜子回来了。 他草草朝洛长歌做了个礼,然后晃了晃手中的瓜子,笑眯眯道:“知道师尊喜欢吃这家的甜味瓜子,特地买了两包。” 楚寒莞尔:“放书房吧。” “你徒弟可真孝顺啊。”洛长歌盯着郁子溪的背影,慨叹道。 “那是,比你徒弟强多了,长得比你徒弟好,还比你徒弟厉害。”楚寒淡淡道。 “夸两句,你还喘上了。”洛长歌冲楚寒翻了个白眼,目光一错,便见郁子溪从书室走了出来。他道,“那个郁师侄,你觉得我们峰的苏绵绵怎么样啊?” 洛长歌都想好了,只要郁子溪说还不错,他立刻就做这个媒人。 郁子溪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且不带一丝温度道:“不怎么样。” 洛长歌:“……” 郁子溪没再理会洛长歌,转身进了厨房。 洛长歌咽了下口水,用胳膊肘捣了捣楚寒:“那个,阿楚啊,你徒弟待人一直都这么冷淡吗?” 楚寒茫然:“冷淡吗?” 洛长歌压低声音惊道:“这还不冷淡?你没见他方才看我那眼神,冷飕飕的,我后背现在还有点儿凉。” “别演了。”楚寒嫌弃道。 “我没演!”洛长歌三指冲天,“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 楚寒依旧不信:“那就是你看错了,他很乖的,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太敢。” 洛长歌心说你放屁! “师尊,中午吃西红柿炒蛋怎么样?”郁子溪扒着门框,从厨房露出半截身子,弯眼笑问。 “好,少放盐。”楚寒应道。 郁子溪回到厨房后,楚寒指着厨房门对洛长歌道:“你看,又乖又贴心,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 洛长歌瞪大眼:“不是,他刚才看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可能是我比你长得好看。”楚寒随口道。 洛长歌:“……” 洛长歌原本打算在这儿蹭饭的,但郁子溪方才那个眼神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他胃口也跟着没了,还是选择直接走人。 临走前,洛长歌提醒楚寒:“再过一旬,就是踏雪的忌日,记得过去守灵。” 踏雪是踏雪峰的峰主,外号春山踏雪,是云川曾经的第一战力,也是除了掌门云梦升之外,云川最有威望的一名峰主。但可惜,七年前死在了古陵道,楚寒亲眼看着他死的。 楚寒脸色阴了两分:“知道了。” …… 春山踏雪的忌日每年都办的很隆重,整个修真界都知道。 一旬后,踏雪的忌日如期而至。 这日一早,天刚熹微,便有外门修士来踏雪峰吊唁了。 一进门,那些人便感慨起来,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踏雪生前的光荣事迹,还有那惨烈的死因——骨钉锥心。 骨钉是一种邪器,以怨气鼎盛的恶灵尸骨铸成,自铸成之日起,便带有诅咒,骨钉一旦入体,便再难拔出。若是锥心,情况便更糟,不仅身体会被怨气侵蚀,魂体也将永世在怨念中沉沦,无法解脱。 这种东西虽然很邪,但也并非无解,以踏雪的实力完全可以抵挡,可不知为何,当年楚寒崩山取道,发现踏雪的时候,他胸口插了整整上百根骨钉,四肢也被用骨钉钉在了断崖的岩壁上,浑身都是黑色的血,有些是新的,而有些已经凝结成块,他在岩壁上被钉了多久可想而知。 这件事过去了七年,踏雪的死因依旧没有查清,就连着手去查的方向都没有。 “踏雪君可惜啊,想当年那些数得上号的除邪功绩,哪件不是托了踏雪君的福,好好一个人,就这么……嗨,说起来净是心酸。” “是啊,堂堂一代仙师,怎么下场就这么惨!” …… 吊唁之人上过香后,一名身穿孝服的娃娃脸少年一一对其回礼。 娃娃脸少年叫薛剑晴,是踏雪唯一的弟子,资质一般,但人很单纯,踏雪殒道的那年,他才九岁。 吊唁者络绎不绝,直到傍晚方休,薛剑晴也就这么不吃不喝的站了一天,回了一天的礼,人都快饿晕了。 薛剑晴被人扶出大殿时,洛长歌啧了句:“踏雪要是真在天有灵,非得给今天来拜祭的人各降一道雷不可。” 楚寒云淡风轻道:“一道雷哪够,至少得劈个半死吧。” 世人眼中大义凛然的春山踏雪其实就是个小心眼儿,护徒弟跟护小命儿似得,要让他知道因为这群人来吊唁自己,而让自家的宝贝徒弟一整天不吃饭不喝水,他真敢把人劈个半死。 白日里,仙门百家前来吊唁,夜里,则由两名峰主当值守灵,一个守前半夜,一个守后半夜,但大多数情况都是两个人全部通宵,因为一个人对着灵位,真的太无聊。 今天轮到的是楚寒跟洛长歌。 夜深之后,整个大殿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两人干巴巴对坐,各自用手支着头。 洛长歌:“来聊天吧。” 楚寒:“不想聊。” 洛长歌:“那我给你唱歌吧。” 楚寒:“不想听。” 洛长歌:“可我想唱。” 楚寒:“滚。” 踏雪虽然殒道多年,但楚寒每次守灵,情绪依旧提不起来,总是烦烦的,脑子里都是踏雪临死时的惨状。 便在此时,一声低唤从门口传来。 “师尊?” 楚寒一扭头,便见郁子溪提着一方食盒走了进来。 第20章 徒儿,你真狗 “师尊守夜一定很累,徒儿做了些夜宵给师尊吃。”郁子溪走到楚寒身边,拉了个蒲团坐下,然后打开食盒,冲着楚寒眯眼笑道,“都是师尊喜欢的。” 看见食盒里那几碟漂亮的脆皮儿点心,楚寒烦躁的心情微微好转,他伸手拿起一块,送进嘴边咬了一口,甜丝丝的,还带着股淡淡的桃花香。 郁子溪保持着鸭子坐的姿势,屁股微抬,两手按着地上,整个人凑到了楚寒脸前:“师尊,味道怎么样?” 楚寒一抬眼,便瞧见了郁子溪那张放大到连睫毛都能数清的俊脸,不觉咽了下口水,身子往后躲了躲,别过脸道:“好吃。” “师尊喜欢就好。”郁子溪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你能……”楚寒用食指抵着郁子溪的眉心,轻轻推他,“离我远点儿吗?” 少年你都快贴我身上了,就算你我都是男人,也不能这么过分啊! 坐在对面的洛长歌全然没注意两人这奇怪的姿势,眼巴巴地望着食盒:“看起来挺好吃的,能给我吃一块儿吗?” “不能。”郁子溪冲洛长歌弯眼一笑,声音却冷的像刀子。 “吃什么吃,你晚上吃的够多了。”楚寒怼道。 洛长歌不服,掐着自己那劲窄的腰道:“你看我瘦的,多吃点儿怎么了?” 楚寒脸上古井无波:“洛峰主,我们是在给踏雪守灵,你声音那么大,若是惊到了他,当心他半夜来找你。” 洛长歌切了一声:“踏雪那么喜欢热闹,我们不说话才是惊到了他,哎呀,你就给我吃点儿嘛,就一块儿?” 楚寒看向郁子溪:“你同意吗?” 郁子溪正低头玩弄楚寒的衣袖,闻言,抬头乖巧笑道:“师尊同意我就同意。” 对于乖巧又可爱的小变态,楚寒向来没什么抵抗力,他伸手摸了摸郁子溪的头,夸道:“真乖。” 洛长歌眉头轻皱,露出一脸嫌弃:“你们这腻腻歪歪,好恶心。” “谁有你恶心?”楚寒从食盒里拿出一碟桃花状的糕点,推到洛长歌面前,“赏你的。” 郁子溪的手艺当真是好,楚寒原本并不太饿,可不知不觉间竟吃了一整碟,而洛长歌更夸张,连糕点渣都给搓吧搓吧填嘴里了…… 吃完糕点,三人又开始枯坐。 “天底下没有比守灵更无聊的事了。”洛长歌托着脸,生无可恋的慨叹。 “天底下没有比跟你一起守灵更无聊的事了。”楚寒瞥了他一眼,扭头对郁子溪温声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吗?” 郁子溪玩儿着楚寒剑柄上的那条红剑穗,笑说:“我在这里陪师尊。” 楚寒指了指半死不活的洛长歌:“这不还有他嘛,不用你陪,快回去吧。” “师尊是不想看见我吗?”楚寒的语气有点儿冷,郁子溪闻言,顿时慌了,片刻后,眼眶便浮出了一圈儿红。 “没有没有,我只是怕你吃不消。”楚寒连忙解释。 郁子溪愣了愣,旋即笑道:“师尊放心,我吃得消。” 楚寒:“……”你开心就好。 三人又静坐了一阵儿,洛长歌终于憋不住了,拂袖变出一方棋盘,非要拉着楚寒跟他下棋解闷。 若是旁人提议,楚寒定然不会拒绝,因为此刻除了下棋,也没更好的方式去打发时间。 但洛长歌的话……楚寒:“我拒绝。” 洛长歌拿着一枚炮棋往棋盘上一砸,挑眉:“你要是不想跟我下,可以让你小徒弟来跟我下啊。” “算了,还是我来吧。”楚寒头疼道。 洛长歌嘿嘿一笑,便率先开了棋。 洛长歌的棋艺就跟他的琴艺一样,差到惨绝人寰,不过几步,便被楚寒逼成了死局。 但这并难不倒洛峰主,只见他两指按着一枚马棋,径直往前推了两格,轻松干掉了楚寒的车。 楚寒呵呵:“洛峰主家的马真厉害,还能走直线。” 洛长歌义正言辞道:“是啊,马嘛,一般都是直着走的,快快快,该你了。” 楚寒走了一步,再次将洛长歌逼入死局。 这次依旧难不倒洛峰主,只见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将一枚炮棋斜推了两格,又干掉了楚寒一枚棋,尔后他搓搓手,笑道:“承让了。” “你家的炮也挺厉害,直着打,打一个空一个,斜着打,一打一个准儿。”楚寒磨着后牙槽,道。 不过这一步走完,形势骤然反转,原本胜局已定的楚寒竟落了下风! 楚寒正踌躇下一步该如何走,郁子溪忽然一手托着脸,对楚寒笑道:“这一步我会。” 说着,他两指按着楚寒这边的将棋,沿着棋盘格子走了两个S线,尔后直接杀到了洛长歌的将棋面前,来了个令人瞠目的——将军! 洛长歌瞪大眼:“将棋还能这么走?” 郁子溪认真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是将棋,多拐几个弯儿也是合理的。” 楚寒:“噗——” “师尊,你赢了!”郁子溪托着脸,冲楚寒甜甜笑道。 洛长歌把棋局一推:“赢个屁啊,你们欺负人,不玩了!” 楚寒巴不得他不玩儿,当即开开心心起身。但还没站起来,就倒了,还直接倒在了郁子溪身上…… “郁子溪,你什么时候把我们俩的衣带系在一起的?”楚寒从郁子溪怀里爬起,压着火,一点一点解着两人的衣带。 他知道郁子溪喜欢玩头发玩衣带,但玩自己的就行了,玩他的干嘛啊! 郁子溪低着头,一脸做错事的样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楚寒好不容易解开,见他这副模样,原本烦躁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好了好了,下次不要这么做就是了。” 洛长歌看着楚寒这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忍笑道:“阿楚你也有今天,真是天道好轮回哈哈哈哈!” 楚寒瞪了洛长歌一眼,洛长歌立马捂嘴站远,但两肩还在抖。 楚寒皱眉:“你还笑?” 洛长歌憋得脸疼:“谁笑了,我没有。” 楚寒:“……” 楚寒跟郁子溪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有了方才的教训,郁子溪的手十分老实,就那么乖乖地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前半夜还好,但一到后半夜,楚寒跟洛长歌就有点儿扛不住了。 洛长歌直接抓了个蒲团塞在脑袋底下:“阿楚你看着长明灯,我不行了,先睡会儿。” 话音刚落,他就闭眼睡了。 楚寒:“……”你是猪吗? 他原本就犯困,听见洛长歌那一起一伏的呼吸声,更困了,接连打了两个哈欠。 楚寒看了眼长明灯,里面的灯油快烧完了,他起身添满,转身时,郁子溪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郁子溪笑起来尤为好看,不防间,楚寒也被他感染,不经意勾了勾嘴角:“不困吗?” 郁子溪一手按着蒲团边缘,一手卷着一缕发丝往食指上缠缠放放:“不困啊,倒是师尊,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要不要睡一会儿?” 楚寒指了指长明灯。郁子溪会意,笑道:“我帮师尊看着就行,师尊放心休息吧。” 郁子溪软磨硬泡,楚寒终于同意小憩一会儿,并叮嘱郁子溪半个时辰后叫醒他。 但半个时辰后,郁子溪并没叫醒他,不仅没叫醒,还放任他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次日一早。 “洛长歌!楚寒!让你们守灵,不是让你们在这儿睡觉的!”姜绝一进大殿,就瞧见两条人横躺在殿中央,一个枕着蒲团,一个枕着郁子溪的大腿。 “嘘——”郁子溪冲姜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姜绝哪会听他的,一边朝他们走,一边喝道:“嘘什么嘘啊,楚寒,给我起来!” 姜峰主嗓门大的可怕,楚寒眉头抽了两下,缓缓睁开眼:“姜绝你有病啊,吵死了。” 姜绝:“枕着自家弟子的腿睡到日上三竿,到底谁有病啊?” “你胡说什么?什么枕腿?我明明是枕着蒲……”楚寒想翻身站起,一伸手,摸到了一条腿…… 他蓦地僵住,一回头,正对上郁子溪那满脸笑意的脸,傻眼道:“我……我怎么枕着你的腿?” 郁子溪耳朵尖儿红赤赤的,别过脸,并没说话。 那边,洛长歌也醒了,搞清状况之后,揉了揉眼跟楚寒道:“问这个问题你傻不傻啊,蒲团哪有大腿枕着舒服,肯定是你半夜爬到人腿上的,人家看在你是师尊的份上,没好意思推开你罢了。” 洛长歌这段说辞十分有理,因为楚寒晚上睡觉确实不怎么老实,嫌蒲团枕着难受,爬人腿这种事也并非干不出来。 但……为什么偏偏爬的是小变态的腿!这种恶劣情节肯定要被记小本本的吧! 镇定镇定镇定——楚寒长舒一口气,强行镇定了下来,他起身理了理衣裳,又抓了抓头发,纵然心中翻天倒海,但面上依旧是那个清冷高贵的楚仙师。 他对郁子溪道:“是为师失态了。” 郁子溪背靠着大殿的柱子,一腿曲着,一腿平伸,两手撑着地面,斜低着头喃喃道:“没、没事的,枕一下腿而已,师尊想枕多久都……都可以。” “楚寒你平时都是怎么虐待他的?你看看人都被你吓成什么样儿了?”虽然郁子溪当众挑翻姜绝,让姜绝大失颜面,但正直的姜峰主是绝对不能容忍这种打着师尊名号欺压弟子的行为的! 楚寒茫然:“我怎么虐待他了?”我对他好的就差自我献祭了! 第21章 徒儿,我抱你 “师尊他,他待我很好的。”郁子溪看了楚寒一眼,目光相接一刹,又迅疾低下了头,耳朵尖儿泛起两抹微不可察的红晕。 楚寒冷眼望着姜绝:“姜秀文,听见了吗?你要是没听见,我不介意复述一遍。” “都说了别叫我这个名字,你要死啊!”姜绝脸一黑,鄙夷道:“而且听见又如何,你在这里,他自然不敢说实话。” “懒得跟你辩。”今日轮到姜绝跟陆君潜看守大殿,并没楚寒什么事,他扭头道,“子溪,走了。” 郁子溪稍一起身,腿却使不上劲儿,登时又坐回了地上。 楚寒吓了一跳,连忙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郁子溪低声道:“徒儿腿有些麻。” 楚寒:“……” 谁枕麻的谁收场,楚寒还是有点儿觉悟的。 他一手绕到郁子溪腋下,一手抄着郁子溪的腿弯儿,淡淡道:“抱紧我。” 郁子溪惊慌的啊了一声,想要推辞,但整个人已经被楚寒搂在了怀里。 郁子溪失措:“师尊,不、不用的,我歇一会儿就好。” “抱紧我。”楚寒又重复了一遍。 郁子溪盯着楚寒的眼睛,怔怔盯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伸手环上楚寒脖颈。 “乖。”楚寒笑了笑,抱起郁子溪信步走出大殿。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姜绝冷哼:“还算他有良心。” 洛长歌则是从灵位前的贡品中挑了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一边吃一边喃喃:“良心是有的,但腿麻需要抱着走吗?扶着背着不比这个轻松许多?” 姜绝冷飕飕看向洛长歌:“你懂个屁啊,这是态度!态度懂吗?他枕麻了人家的腿,把人家抱回去这理所应当。不像你,自己峰上的弟子两只脚全崴了,你不抱也不背,就在一边儿干看,真是狼心狗肺。” “你这么说我就不开心了,两者事态完全不同好吧。”洛长歌辩解道,“我们峰崴脚那位是个女孩儿,才十六七,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我一个男人去扶她肯定多有不便,再加上我又长这么好看,我怕勾起她不该有的心思。” 姜绝指着他:“就你?” 洛长歌不服:“我怎么了?我好歹也是个六艺俱全的风雅之士,不比你这个半路修仙的莽夫秀才强吗?” “礼、乐、射、御、书、数,你哪样不是稀松二五眼?好意思说自己六艺俱全,你脸可真大!”姜绝翻白眼。 ……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直到今日前来吊唁的外门修士上了山,也没罢休。 踏雪的忌日一办就是七天,七天之后,踏雪峰撤了灵堂摆置,常年白雪皑皑的山梯又冷清了下来,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一人。 这日,洛长歌拿着一封密信,急急来到绿竹峰。 信是从古陵郡传来的,信中道:郡中百姓在野郊挖井时,挖出了一具残缺尸骨,此尸骨极邪,周身笼着黑气,凡靠近者,不出三日,必疯,再三日,必死。 依此说,只要不靠近那具尸骨,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就在前两天,近郊而住的百姓中,竟也有人染上了疯病,并在疯后的第三晚,于家中猝然暴毙。 几名胆大的散修涉险去尸骨周围查探,在距那具尸骨不过一丈远处发现了一处水源,他们顺着那处水源往前挖了挖,发现这水源竟与古陵郡郡南百姓日常饮用的水源相通! 想来应是那具尸骨上的怨气过浓,渗进了土壤,并侵染了郡中水源,故而才会让并没有靠近黑气的人染病。 眼下,怨气渗透速度虽然很慢,可若累日如此,整个古陵郡,乃至古陵郡周遭的所有城镇都会遭殃。 郡守无法,只好来求助云川。 看完信,楚寒皱了下眉:“那东西真这么邪?” 洛长歌摇摇头:“不清楚,但照信中所说,自那东西发现至今,虽不过半月,整个古陵郡却已死了百十来号人,想来不是个凡物。” 楚寒把信折好:“掌门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洛长歌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指了指楚寒,又朝纵横峰的方向指了指:“哪次碰上这等棘手之事,不是咱们三个人去?” 云川十二峰,原有十二位峰主,但却尘峰的慕轻烟和踏雪峰的春山踏雪皆已殒道,尤其是慕轻烟,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而这剩下的十位里,论剑,没人比得过姜绝,论气,又没人比得过洛长歌,论符,楚寒更是当仁不让的第一,能者多劳,他们不去谁去? 楚寒道:“何时出发?” 洛长歌正色道:“事态紧急,即刻出发。” 此话并非夸大,毕竟若真如信中所写,那尸骨的怨气能渗入水源,并随之扩散的话,他们晚到一日,不知又会多死多少人,速战速决才是上策。 虽然知道此行不得不去,但楚寒还是有点担忧。 因为古陵这一遭走完,郁子溪就完全黑化了。 原文中,人渣原主知道古陵一行凶险,所以故意带上了郁子溪,并把郁子溪推进了发现尸骨的尸坑里。 当时的郁子溪修为并不高,根本无法抵挡如此强烈的怨气,一进尸坑,那些怨气便团住了他,并顺着皮肤渗进了骨肉。 郁子溪很清楚,一旦被怨气侵染,无非就是先疯后死。但他不想疯,更不想死,于是便穷尽各种办法压制,哪怕是自残。 但这尸骨阴邪至极,压制过程中,那股怨气疯狗似得在郁子溪身体里横冲直撞,不断地侵蚀筋脉,冲击丹府,郁子溪浑身疼得简直要爆开,但纵然如此,他依旧熬过了三天。 三天后,原主见他并没有疯,大是不快,因为他没疯就意味着他已经控住了体内怨气,也就不会因此丧命。 不过原主既然敢把郁子溪推进那个尸坑里,就不介意再做点儿别的。 三天的煎熬,已经将郁子溪的精力消磨殆尽。原主便趁此时机,先借助其体内残存怨气蛊惑了他的意识,后以符力激起郁子溪内心的狂暴杀意。也正因此,才发生了一夜之间,郁子溪屠杀古陵郡半数百姓此等惊世骇俗之事! 但由于怨气蛊惑,在郁子溪眼里,他只是杀了一群企图攻击他的恶灵而已。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提着血淋淋的剑回到客栈时,眼前的景色还是虚的,看人不像人,看物不像物。 待他清醒过来,形势已经是骑虎难下。 这时的郁子溪还是云川弟子,原主跟楚寒不一样,他为了塑造自己的高洁形象,向来十分遵守云川的门规。云川弟子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也需送往善恶峰处置,师父不得私自动手。所以原主只是将郁子溪关了起来,并没立刻下杀手。 可就在郁子溪被关的当晚,古陵郡又生异端。 古陵郡多山,在这些山中,有一座恶灵山,这座山的构造类似于火山,其山体之中并不是石头,而是千千万万的恶灵,故得此名。 但这座山已经沉寂多年,自史料记载以来,并没出现过任何异常,以至于不少人都怀疑,山体之中有千万恶灵之事是不是只是一个传说。 兴许是一日之内枉死之人太多,怨气集结,以至于那些死在郁子溪手下的百姓全都化作了恶灵,并乘着夜色,成群结队,纷纷奔赴恶灵山,原本沉寂的山体开始晃动,待到深夜子时,原本尖峰状的山顶突然凹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口,若是御剑站在更高处看,还能清晰的看到那些浑身赤红的恶灵在涌动。 就在百姓们惊慌失措之时,原主告诉他们,说这一切都是因为郁子溪,因为他造的杀孽太多,以至于恶灵爆发,若想平息这一切,只有一个办法——用郁子溪来封山! 最后,郁子溪也确实被扔进了恶灵山,他再从恶灵山出来时,就变成了那个满身邪气的变态大魔头。 鉴于原文剧情,楚寒内心十分排斥古陵道这一行。 可古陵道这个副本是郁子溪黑化的一个关键点,就算他单方面排斥,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郁子溪该去还是要去。 楚寒别脸看向郁子溪。 此刻,郁子溪正拿着一根竹棍儿,敲打院中晾晒的被子,一脸愉悦,特别乖。 他沉默片刻后,温声道:“子溪,为师眼下要去古陵办一件事,可要与为师同去?” 楚寒刚说完,洛长歌就一掌拍在了他肩上:“阿楚你疯了!你拉他去干吗?” 洛长歌想不明白,楚寒那么疼郁子溪,竟然舍得让郁子溪跟他去涉险,脑子被门挤了吗? 楚寒淡淡道:“权当历练。” 洛长歌反问:“那你不觉得这场历练难度有点高吗?” “师尊这次要办之事很凶险吗?”郁子溪注意到洛长歌的反应不太对,轻声问。 楚寒认真道:“嗯。” 想起原文中小变态被投入恶灵山那段,楚寒的心蓦地一软,有些话不自觉就说了出来,“你若是真不想去……唔——” 话音未落,楚寒突然捂住心口,一头栽到了石桌上! 方才,他本来是要说“你若是真不想去,为师也不逼你”的,但刚说出前半句,心口就传来一阵绞痛,就像是有人在用钝刀割他的心一样。 楚寒知道,这是规则对他的警告,只要他避开、或者试图避开郁子溪黑化的剧情,便会如此。 但他刚才真不是故意说这种话的!他又不傻!但鬼知道他怎么就说出来了? 第22章 徒儿,我护你 楚寒这一栽,直接把郁子溪的脸从白吓成了惨白。 他扔掉手里的竹棍,一个步子冲来,抱住楚寒的手臂一边摇,一边带着哭腔急道:“师尊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楚寒捂着心口无奈道:“别摇了。” 你师父我快被你摇零散了…… 郁子溪一哭,楚寒就没辙。他伸手捏了捏郁子溪的脸,温声道:“为师没事,别担心。” 洛长歌皱眉:“你刚才那样子,可不像没事儿。” 楚寒一掌拍在洛长歌的手臂上:“少说两句不会死。” 洛长歌揉了揉发痛的手臂:“劲儿这么大,看来确实没事儿。” 楚寒瞥了洛长歌一眼,就在目光回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他的心口,然后……轻轻揉了起来! 动作十分轻缓,又十分的小心翼翼。 “是这里疼吗?”郁子溪一脸担忧,漂亮的眉毛拧出了两个小疙瘩。 楚寒愣了愣,一股酥麻感自心口传来,像电流一样,有点儿……上头。 这么揉,真的让人好难做…… 楚寒的脸突然燥了起来,他用手指点了点郁子溪贴在自己心口的手,干咳一声:“别、别揉了,已经不疼了。” 洛长歌啧了一声:“这么贴心,日后谁嫁你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郁子溪脸倏地一红,微微低下头。 瞧见郁子溪这副反应,洛长歌大概明白楚寒为什么说郁子溪乖巧又可爱了,不过……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觉得郁子溪的神情其实很吊诡吗? 片刻沉默后,郁子溪突然正色道,“既然古陵一行凶险非常,那我也想跟师尊同去。” 他的师尊,一定要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 洛长歌:“……”越是危险,越要往上凑,这人的脑子也被门挤了吧? 说实话,楚寒也没大懂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既然小变态已经决定同往,其他的并不重要…… 三人与姜绝会合之后,便立刻前往了古陵。 古陵形势紧迫,不容耽搁。洛长歌与姜绝自然是选择御剑,但楚寒恐高,郁子溪又不会御剑,至少楚寒觉得他不会,所以就拉着他一起坐轿了。 楚寒布了个法阵,召出一顶竹轿,轿子是露天的,虽然不华丽,但透着股清冷不俗,跟楚寒周身的气场如出一辙。 四只小符人各抬一边,冲楚寒做了一揖,奶声奶气地齐声道:“主人请上轿。” 楚寒嗯了一声,上轿斜身而坐,一手支着头,一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上来吧。” 郁子溪啊了一声:“我、我能同师尊坐一起吗?” 楚寒:“自然可以。” 郁子溪红着耳朵尖儿,十分拘谨地走了过来,拘谨到同手同脚…… 楚寒没忍住,弯眼笑了一声。啊~这样的小变态可真可爱。 郁子溪在楚寒身边端正坐好,两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上,目视前方,浑身紧绷:“师尊笑什么?” 楚寒摇头:“没什么。” 他又甩出两只符人,道:“领路吧。” “符兵借道,出发咯!”两只小符人来到轿子前,蹦蹦跳跳地领路了。 …… 楚寒虽然是坐轿,但走的是符兵开出的异道,脚程并不比姜绝他们御剑慢。上午出发,午时便到了古陵。 四人在郡口会合之后,便跟着郡守去驿站安置了。 虽然郡中横生邪物,但上街的百姓却并没减少,街道两侧的铺子照常开着,沿街小摊儿也是人来人往。 “这也太热闹了吧,哪里像有邪物的地方?”洛长歌单手转着骨笛,左看右看。 郡守笑道:“百姓嘛,生计第一。而且出事的是郡南,这里是离的最远的郡北,受的影响比较小,而且再过几天,郡中要办巫祭,大家都忙着准备,街上的人自然多。” 楚寒一顿:“巫祭?” 郁子溪笑道:“这是古陵郡的习俗,每逢夏至都会举办一场巫术祭祀,至今已沿袭百余年了。” 楚寒虽然来过古陵,但还真不知道这里还有巫祭的习俗。 不过郁子溪这一答,楚寒倒是想起一件事——郁子溪参加云川弟子选拔时,曾言自己是从古陵来的,但原文里他不是江都人吗? 楚寒只是皱了下眉,郁子溪便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道:“徒儿曾在此处待过几年。” 楚寒:“哦。” 他话音未落,原本笑嘻嘻的郡守突然变了脸。 郡守看着郁子溪,神情从疑惑变成了不可思议,又在一瞬间,从不可思议变成了恐惧。 郡守刻意往一侧避开两步,咽了下口水,直到抵达驿站,他都没再说一句话。 楚寒心疑,原打算问问郁子溪,但安置好从房间出来时,却找不到他了。 “洛长歌,你看见郁子溪了吗?”楚寒问道。 洛长歌正在一楼跟驿站的小厮聊天儿,闻言嗤笑一声:“怎么,才一眼不见就想了?” 被楚寒冷嗖嗖瞪了一眼后,洛长歌才指着门,道:“他刚才出去了,没说去哪儿,也没说去做什么。” …… 一处偏僻的破巷子里,几个人被捆成一团,垃圾一样在墙角摆着,浑身是血,十分狼狈。旁边还栓了一只正哈哈吐着舌头的杂毛狗。 巷子一侧的墙头上,坐着一名黑衣少年,少年两手按着墙头,两条腿悠闲的前后摆着。 他仰脸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那几个人,弯眼笑道:“疼吗?” 几人里最胖最油腻那个当即就啐了口唾沫:“郁子溪,你这个狗杂种,别以为你现在人模狗样的就了不起,我爹若是知道你这么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人叫赵文聪,至于他口中的爹,就是古陵郡的郡守。 其余几人狗腿儿惯了,赵文聪这么一吼,他们下意识便想附和,但对上郁子溪那厉寒的目光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爹?”郁子溪冷笑,“我确实挺怕他的。” 赵文聪急道:“你既然怕,就赶快放了我!” 郁子溪用右手玩儿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轻飘飘道:“我怕他护不住你。” 赵文聪的脸瞬间惨白:“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郁子溪拍拍手,从墙头跳了下来,缓步走到赵文聪面前,弯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绑你吗?” 赵文聪抖了一下,强撑着底气道:“不就是因为当年那点儿破事儿!” 郁子溪:“并不是。” 赵文聪不耐烦道:“那是什么?” 郁子溪笑了笑:“他好看吗?” 赵文聪:“谁?” 郁子溪眨眨眼:“来古陵除邪的那名楚仙师啊。” 赵文聪怔然。 适才,他同几个商贾之子出来闲逛,听闻郡中来了三位仙师,一个比一个生的好,尤其是那个穿白衣服的,简直比谪仙还要仙。 他向来好色,男女不忌。一听这话,当即就跟另外几名公子开了黄腔。还说要趁着楚寒他们去野郊查探那具尸骨时,跟过去偷偷看看,看他是不是真如传闻那般好看,若真,就掳回去做男宠。 但他也就是说说,过过嘴瘾,毕竟能应邀来除邪的,没那么好惹。可这些话偏偏被正在买桂花糕的郁子溪听见了…… “好看又怎样?关你屁事!”赵文聪喊道。 郁子溪一脚踩到他胸口,狠狠拧了两下,脸上挂着浅笑:“因为那是我的师尊啊。你当着我的面,说要掳走我的师尊,怎么不关我的事?” “他是你的……师尊?!”赵文聪瞬间呆滞,郁子溪这种狗都不如的杂碎,什么时候攀上仙门的?他怎么能攀上仙门! 郁子溪的脚猛一用力,生生踩断了赵文聪的一根肋骨。 其余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赵文聪更是惨叫不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师尊,容不得别人肖想。”郁子溪阴森森说完这句,收回脚,将旁边木头架上搁的那包桂花糕抱在怀里,哼着歌儿离开了巷子。 …… 郁子溪回到驿站时,楚寒正坐在大堂一边嗑瓜子一边等他。 “你去哪儿了?”楚寒伸手擦掉郁子溪鼻尖儿上粘的灰,“脸还弄这么脏。” 郁子溪把怀里那包桂花糕递给楚寒,懦懦道,“古陵的桂花糕很有名,想买给师尊尝尝。” “有心了。”楚寒摸了摸郁子溪的头:“但此地不安宁,下次出门记得同为师说一声。” 郁子溪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 一包桂花糕其实并没多少,楚寒很快就吃完了。他刚吃完,郡守就来了驿站,说郡南野郊那边的百姓已经全部疏散,楚寒他们可以去看那具尸骨了。 跟他们同去的还有一些散修,虽然修为不高,但自保不是问题。 快要抵达野郊的时候,楚寒就跟老妈子上身似得,一个劲儿的叮嘱郁子溪,切莫沾染怨气,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姜绝忍无可忍:“你既然那么担心他,干嘛还要把他带来?这是除邪又不是赶集,图人多,显得热闹吗?” 楚寒懒得搭理他,继续对着郁子溪碎碎念。 “一会儿一定要紧跟着为师,不可离开半步!” “若是察觉不对,便躲在为师身后,为师会护着你。” …… 他每说一句,郁子溪就应一句,那认真的小模样直往楚寒心窝窝里戳,简直要命! 第23章 徒儿,跟紧我 “师尊,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郁子溪冲楚寒眨眨眼。 楚寒这才发觉自己方才一直在盯着小变态看,旋即用手挡着半张脸,飞快道:“没什么。”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周遭怨气明显浓重了起来,就连风声,都哀切了几分。 楚寒捉住郁子溪的手腕,淡淡道:“跟紧我。” 郡守朝他们看了一眼,脸色极差。 拐过一条土路,一个巨坑遥遥可见。 那个坑便是发现尸骨的尸坑,为防怨气扩散,尸坑周围埋了上百根半人高的桃木桩,桩身还都贴满了黄符。 但效果貌似不太好,因为那些桃木桩靠近地面的一截已经全被怨气侵蚀成了焦黑色。 洛长歌抱臂道:“情况不太妙啊。” 楚寒纠正道:“是很不妙。” 郡守惊恐道:“那怎么办?” “脚下有异,退出去。”楚寒对郡守冷淡道。 郡守一愣,没明白楚寒的意思。 姜绝不耐烦道:“他让你退出去,没看地面已经全黑了嘛!” 此刻,他们脚下所踩的土地已经成了焦黑色,这就代表——怨气已经蔓延到了这里。 所来之人中,只有郡守一个没有修为护体,他若是再多站一会儿,小命必然不保。 郡守反应过来之后,拔腿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哆嗦道:“分明早上还是好好的啊!” 听见这话,楚寒脸色更差了。 不到一天,怨气就泛滥的如此严重,这东西貌似比他们预料的要厉害。 楚寒冷声道:“别往前。” 他刚说完,被他拉在身后的郁子溪就往前跨了一步,胸口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楚寒的后背,两人就这么贴到了一起。楚寒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郁子溪胸口的温度还有……心跳。 郁子溪连忙退开:“师尊,我、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楚寒心说你就是撞了我一下,又不是捅了我一刀,就算真是故意的,我除了选择原谅你,还能怎样? 他看着那些桃木桩的根部,思付片刻后,抬手洒出了一大把符咒,一张符咒对应一根桃木桩,簌簌飞去。 旋即,空旷的野郊响起了一连串震天裂地的爆炸声,黑土渣一溅三尺,烟花似得。 等周遭再次归于宁静,那几百根桃木桩一根都不见了,全被炸成了碎木头渣…… 姜绝走在最前,猝不及防就被溅了一脸土,当场暴走:“楚寒你下次动手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 楚寒面不改色:“我刚才已经提醒你们别往前了。” “行了行了,先把你脸擦擦吧,黑鬼似得。”洛长歌扔给姜绝一块手帕,尔后扭头问楚寒,“阿楚你为何突然要炸这些桃木桩?” “你们难道没发现,栽桃木桩的地方比其他地方的土都要黑吗?”楚寒指着那上百个木桩炸毁后留下的空坑淡淡道。 桃木驱邪,还能镇压怨气。照理说,栽桃木桩的地方应该情况最好才是,但现在却成了最差。 楚寒这一问,直接让姜绝冷静了下来,他顺着楚寒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桃木桩所栽之处的土确实已经黑透了,黑的不能再黑。 姜绝道:“土质越黑,怨气越浓,为什么栽桃木桩的地方是最黑的?” 楚寒看了那尸坑一眼,皱眉低语:“兴许是被做成了集结怨气的死傀儡。” 死傀儡,便是死物做成的傀儡,没有意识,也不能自由移动,就像野郊栽的这些桃木桩一样。 这种术法十分常见,邪祟经常借助此术吸收怨气,来使自己变强。 洛长歌摇头:“桃木与邪祟天生相克,根本不可能为邪祟所用,更别说做什么死傀儡了。” “现在争辩这些没用,先去看看那具尸骨吧。”楚寒一边往前走,一边解下自己的竹剑,递给了郁子溪,“拿好。” 楚寒的竹剑杀伤力不怎么样,但很能辟邪,只要不接触那具尸骨,就算怨气再浓,也可保郁子溪无恙。 郁子溪把竹剑宝贝似得抱在怀里,乖乖跟着楚寒走到了尸坑边。 尸坑上方被浓重的怨气所笼罩,黑乎乎一片,就算站在坑边,也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楚寒点了个明火符,丢进坑里。可火光落入坑里的一刹,就被怨气给浇灭了。 洛长歌叉着腰:“现在怎么办?” “好办啊。”楚寒抓出一大把明火符,至少上百张,一齐扔进了坑里。 百张明火符入坑的一刹,火光充盈,将坑中景象照了个清清楚楚毫无死角。 黑黢黢的坑底确实有一具白森森的尸骨,但却不完整,因为它的上半身除了一根光秃秃的脊椎,竟然一根肋骨都没! “这肋骨是生前被人拆的,还是死后被人拆的?”洛长歌讶然。 楚寒淡淡道:“不逾半月,便要了百十条人命,如此大的怨气,不像是死后才被人拆的。” “有道理。”洛长歌道,“不过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都已经这样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玩意儿弄出来,毕竟旁边就是水源,总这么放着谁知道会再出什么事。” 洛长歌拍了拍姜绝:“咱们三人里,就数你最厉害,这种事当然是也由你来做比较合适。” 姜绝翻了个白眼,忿忿道:“我是修为厉害又不是抬人厉害,你怎么不去?” “要不我来吧。”郁子溪从楚寒身后探出脑袋。 洛长歌笑道:“那感情好啊!” 好个屁,楚寒冷声道:“信不信我先把你踹下去?” 洛长歌打哈哈:“我就开个玩笑。” “别拿他开玩笑。”楚寒扭头看向郁子溪,拿出了身为师尊的威严,“给我乖乖呆着,不要冒尖儿。” 话毕,他便转身,想到坑沿处仔细探探情况,可刚往坑沿走了半步,就被郁子溪伸手勾住了腰间的衣带…… 楚寒看着腰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少年,你是要当众脱我衣服吗? 郁子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胡乱一抓,竟然抓住了他家师尊的衣带! 郁子溪迅疾收回手,一脸懊悔的解释道:“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师尊要……” 楚寒挑眉:“你以为我要去拖那东西?” 郁子溪咬着下唇,点点头。 楚寒失笑,伸手摸了摸郁子溪的头:“为师没那么傻。”倒是你,确实挺傻的…… 郁子溪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纵然如此,楚寒往坑沿儿走的时候,郁子溪依旧是一脸担忧,目光死死粘着他。 楚寒召出一只小符人,命令道:“下去看看。” 小符人冲楚寒鞠了一躬,便贴着坑壁徐徐滑进了坑底,但不过片刻,就又爬了上来。 一出坑,小符人就飞快抱住了楚寒的脚尖儿:“主人,那东西怨气太重,我一碰它,浑身都不对劲。” 看来有灵识的符人是不能用了。 楚寒把这只小符人召回后,又放出了两只。 这两只比较特殊,没有灵识,没有五感,属于纯粹的死物,连死傀儡都做不成的那种死物,基本不会被怨气影响,但操纵起来有点儿麻烦。 楚寒并指贴唇,喃喃念了段口诀,那两只小符人便簌簌跳入坑中,大约一盏茶后,拖着那具尸骨从坑里一点一点爬了出来。 郁子溪站在一边,紧张道:“师尊你脸色好差。” 操纵这种符人十分耗费精力,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楚寒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细的虚汗,脸色也愈发苍白。 “我没事。”楚寒这话说的有气无力,一听就不像没事儿。 郁子溪眼圈儿当即就红了。 看见郁子溪这一脸担忧又自责的表情,楚寒都忘记自己现在很累了,连忙道:“子溪乖,为师真的没事,不用担心。” 他还没说完,郁子溪已经走到了他身后。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郁子溪每次呼出的鼻息都能扰动楚寒发丝,扰的楚寒痒痒的。 郁子溪比楚寒高了两寸,他垂眼看着身前的楚寒,声音压的很低:“师尊这副样子,我怎会不担心呢?” 楚寒:“……” 郁子溪捏起楚寒的一缕发丝,喃喃道:“我不想看师尊这么累,我难受。” 他又往前走了小半步,刻意倾身,用胸口贴着楚寒后背,委屈道:“这儿,疼。” 楚寒:“……”我知道你是在心疼我,但你能不玩儿我头发吗?还有,能不能不要靠这么近?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郁子溪的动作很小,外人看来并没什么异常,他这几句话也都是凑在楚寒耳边说的,别人听不见。 但别人听不见郁子溪的话,却能清楚的看到楚寒那忽白忽红的脸色。姜绝还以为他撑不住了,急道:“实在不行就停下,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洛长歌也道:“是啊阿楚,你徒儿还这么小,你要是因为抬具烂骨头被累死,留他一个人也太可怜了吧!” 楚寒正愁一身别扭无处发泄,闻言,磨牙喝道:“洛长歌你想死我成全你!” …… 一个时辰后,尸骨被运去了野郊一处荒废的义庄。 这具尸骨怨气太重,暂时没有驱除的良策,只能先行镇压。 为防怨气扩散,楚寒他们还在义庄外设了个法阵,只要尸骨不出义庄,便不会再有人受害。 零零碎碎的安置完,众人便离开义庄,打道回程了。行至半路,遇见了郡守府上的一名家丁。 家丁神情焦急,拉着郡守咬了几句耳朵后,郡守整张脸惨白的吓人。 与此同时,郁子溪正捉着楚寒的手,一边走,一边在楚寒手心里写字玩儿。 楚寒忍着痒让他写了几个后,问了个白天没来得及问的问题:“子溪,你跟这里的郡守是不是认识?” 郁子溪正在楚寒手心划拉的手指倏地一顿:“认识。” “那你们之间……”楚寒还没问完,郁子溪就把头歪在他肩上蹭了蹭:“都是些陈年旧事,没什么好说的,就算说了,也是脏师尊的耳朵。” 第24章 徒儿,别乱蹭【第一更】 “不想说就算了。”楚寒一手推着郁子溪的脑袋,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去, 但试了两下, 这家伙根本不带动的,甚至还蹭的更厉害了。 楚寒无奈道:“子溪, 别乱动。” 郁子溪这才站直, 低头弱弱道:“师尊讨厌我这样吗?” 楚寒压低声音:“并非讨厌,只是你……蹭的我好痒。” 跟只小奶猫在搔弄自己的脖子一样。 郁子溪扯着楚寒的袖子,轻笑了声:“师尊不讨厌就好。” 楚寒:“……”这就是你继续蹭我的理由? 快到驿站时,郁子溪忽然用他自己的小指勾住了楚寒的小指。 楚寒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之后,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但他刚看过去, 郁子溪就掩耳盗铃的别过脸,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 这人真是……楚寒无可奈何地笑了声, 便任由他勾着自己的手指往前走了。 姜绝跟洛长歌走在他们前面,此刻正忙着对骂,根本无暇顾及别的。但跟在他们后面的郡守倒是把这景象看了个完全,原本就惨白的脸上又多了丝不知如何是好的纠结。 回到驿站时, 天已垂暮。 四人一边用晚饭,一边讨论着那具尸骨。 楚寒操纵符人将尸骨向义庄转移的途中, 发生了个小意外——前面领路的那只小符人不慎被一块路障石绊了一跤, 栽倒在地。那具尸骨则直接砸在了小符人身上, 并摔断了一根腿骨。 而这尸骨的异常之处, 便是从这根断掉的腿骨中发现的。 普通人, 骨头就是骨头,就算放到风化,那也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骨头。 但修仙之人不同。 但凡有点修为的修仙之人,其骨内皆含有灵力,灵力强弱跟个人资质与修为有关,且终身不散。这个“终身”不单单指活着,还包括死后。换言之,就算这个人死了,只要没被挫骨扬灰,那他骨内所含灵力便不会消失。 原文没介绍这具尸骨的来历,楚寒一开始也并没在意,但看到那腿骨断口处爆发的强大灵力时,他不得不在意了。骨内既有灵力,便是修仙之人,能操控桃木也实属正常,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此推算,这具尸骨的主人生前的修为应在姜绝之上,就算跟春山踏雪比,也是不遑多让! 既然如此厉害,必然是修真界有名有姓之人,就算不幸殒道,也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啊。 姜绝皱眉:“修为强悍,资质卓然,却被拆尽肋骨,草草埋到了野郊,这……从未听过修真界有这号人啊。” 洛长歌喝了口汤:“据我推算,那具尸骨至少也有上百年了,修真界就算真有这号人,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过了这么久,没听说也正常。” 楚寒淡淡道:“若真要查这尸骨来历,也并不麻烦。毕竟修真界的修士多如牛毛,但这么强的,却并没多少。” “话是如此,但一下子往前挖一百多年,还是有点难度的。”洛长歌伸手去夹盘子里最后一块糖醋排骨,筷子已经到了,却被一人抢先…… 郁子溪把最后一块糖醋排骨夹进楚寒碗里,笑眯眯道:“不难的。” 洛长歌收回筷子:“什么不难?” 郁子溪道:“我说就算要往前挖一百多年,也不难。” 洛长歌失笑:“小孩子家家,说话倒是挺狂。” 郁子溪眉眼冷了三分,显然,他并不喜欢别人说他小孩子。 楚寒偷瞄了眼郁子溪,低头笑了笑。 郁子溪茫然:“师尊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楚寒放下筷子,摸了摸他的头:“你说的很对,为师这是……嗯,欣慰的笑。” 姜绝一脸恶心:“你可拉倒吧,惯自家弟子很正常,但也要有个底线。你听听他刚才说的话,除了狂,哪里对了?” 洛长歌举手:“附议。” 楚寒一手支头,另一手点了点桌面:“子溪,你来解释。” 郁子溪笑眯眯看了楚寒一眼,道:“就算是一百多年前,修真界叫得上名号的女修也是凤毛麟角,能有如此不世修为的女修,更没几个了。” 姜绝打断道:“女修?你的意思是那具女人的尸骨?!” 郁子溪淡淡道:“不错。” 洛长歌饶有所思的低着头,姜绝道:“你如何得知?” 郁子溪挑眉道:“看骨架的尺寸还有位置就知道了。” 男女骨架区别最大的地方,就是骨盆,就那具尸骨的骨盆尺寸来看,不可能是男人的。 既然确定那是具女人的尸骨,想要追溯其来历确实不算困难。 若是知道尸骨来历,便能找到其怨结所在,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彻底祛除尸骨上的怨气,一劳永逸。 吃完饭,姜绝就传信给云梦升,托其调查了。 之所以找云梦升而不找其他人,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云川众峰主里,当数他的资历最老,二是他一战成名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一百多年前,让他去查,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在云梦升查出结果之前,尸骨暂且不用管,眼下之急,是要先处理郡南那片被怨气侵染的土地和水源。 第二天一早,四人便各带了几名散修,分头去处理这些怨气了。 楚寒是符修,在这方面多有优势,刚过申时,便完事儿回来了。 途中,他路过一间茶棚,原本并没打算停留,但“郁子溪”三个字飘进他耳朵时,他下意识就停了脚。 “阿爹,我今天去逛胭脂铺的时候,好像看见子溪哥哥了。”一名十五六的少女一边擦茶桌,一边道。 正在一旁煮茶的中年男人笑道:“是吗?” 少女激动的嗯了声,道:“阿爹你肯定想不到,子溪哥哥现在可体面了,拜了仙门的人就是不一样嘿!” 中年男人往锅里添了瓢水,叹了口气:“这孩子也算是苦尽甘来。” 男人一扭头,见楚寒站在茶棚前,连忙抹了把汗,招呼道:“这位公子,要进来喝口茶吗?” 楚寒的随身竹剑给了郁子溪,此刻的他并没佩剑,再加上一身素白胜雪的白衣,称公子确实比称仙师合适。 楚寒找了个位子坐下,那名少女拎着茶壶走了过来,靠近楚寒的时候,面上表情不太自在。 楚寒长得很清冷,胆子稍微小一点的,看见他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少女这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少女倒完茶,转身就走。 “姑娘,你跟那个郁子溪……很熟吗?”楚寒尽量温和道。 少女愣住:“你认识他?” 楚寒淡淡道:“认识。” 少女上下打量着他:“你是子溪哥哥的好友吗?” “算……算是吧。”楚寒想了想,道。 少女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既然是子溪哥哥的好友,那也就是我阿香的好友,这顿茶钱就免了。” 不是吧,小变态这么有脸的吗?报他名字还能免费喝茶!楚寒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多谢。” 阿香笑嘻嘻道:“不用谢。” 楚寒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现在没什么客人,并不忙,阿香爽快道:“当然可以,公子且问。” 楚寒道:“子溪他跟郡守是不是……” 他还没问完,阿香就变了脸:“好端端的,提郡守干什么?真败兴!” 楚寒不解:“此话何意?” 阿香同是不解的看向楚寒:“你既然是子溪哥哥的好友,他没告诉你吗?” 楚寒摇头:“他不太喜欢跟我说以前的事。” 阿香沉默了片刻,低头撕拽着抹布:“也对,那些作践人的事,是个人都不想往外说。” “作践人?”楚寒蹙眉,“能……详说吗?” 阿香深深看了楚寒一眼,道:“我看你这个人还不错,详说嘛,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不能告诉子溪哥哥是我告诉你这些的,毕竟他先前不告诉你,肯定有他的道理,若是知道我向你捅开了这些旧事,说不定会记恨我,我可不想这样。” 楚寒再三保证后,阿香才说道:“子溪哥哥是十岁的时候来的古陵……” …… 郁子溪从那个大户人家逃跑后,一路漂泊到了古陵郡。 跟他一起逃的还有一名婢女,这名婢女从郁子溪被卖进府里为奴之后,就一直很照顾他,两人关系还不错,尤其是一同逃跑之后,更是到了相依为命的程度。 他们是奴籍,没有路引,不敢进城,就一直住在郡郊的破庙里。每逢过节,才会偷偷的进城买点儿好吃的,日子虽然过的苦,但也算安稳。 但这份安稳只维持到了第二年的端午节。 那日,婢女进城买粽子,早上出的门,直到黄昏都没回来,郁子溪心觉不对,便进城去找,最后在城门口的看见了婢女的尸体,血淋淋的,胳膊腿全断了。 楚寒的心揪了一下。 阿香继续道:“子溪哥哥打听之后,才知道,霜草姐姐是被郡守的儿子,额,就是赵文聪那个王八蛋活活打死的。” 霜草就是那个婢女的名字。 楚寒皱眉:“为什么?” 阿香冷笑了声:“不为什么,就因为霜草姐姐过路时,一不小心撞倒了他。” 楚寒惊了:“就为这个?” 阿香点头:“是啊,很不可思议吧。他们这些权贵就这样,人命在他们眼里,比草都不如。” “那后来呢?”楚寒焦急道。 阿香道:“再后来,子溪哥哥就要找赵文聪报仇,但还没动手,我爹就先去报官了。” 阿香爹说,郁子溪年纪还小,若是就这么提刀过去,就算真把赵文聪砍死了,他自己也难活命,所以就选择了报官。 但古陵郡的第一把手就是赵文聪的爹,自然不能报他。刚好,阿香爹同乡有个大才子入了仕,官职正好压了郡守一级,于是阿香爹便想请他帮忙。 照理说,只要那个同乡秉公处理,赵文聪肯定跑不掉,但偏偏他没有。 阿香爹一边给楚寒补盏,一边苦笑道:“当年挺忠厚一小伙子,谁知道当了官之后就……哎,不值说。” 郡守原本是个廉明人,但耐不住犯事儿的是他亲儿子。阿香爹刚把赵文聪告到同乡那儿,郡守就立刻修书一封,跟那名同乡通了气,各路珍宝狂送不止,就这么把这事儿给压了下去。 赵文聪知道是阿香爹伙同郁子溪告的他后,直接把两人抓了起来,牢里的私刑全上了一遍。郡守怕再闹出人命,好说歹说,才让赵文聪把两人放了出来,但那时候,两人已经半死不活了。 阿香爹眼睛湿了:“我身体壮实,挨一顿刑死不了,但子溪不一样啊,他还是个孩子,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那板子下来,全打在了骨头上!从私牢里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就连脸,也被赵文聪给刮花了,整整养了一年多才好。” 一定很疼吧……楚寒感觉心口堵了一块儿大石头,鼻头一酸,道:“子溪他……不容易。” 楚寒不想用“可怜”两个字形容郁子溪这段经历,也不想去可怜他,只是想……疼疼他。 第25章 徒儿,脸真软【第二更】 楚寒离开茶棚后,心情不太好, 并没立刻回驿站, 而是沿着古陵城的大街瞎逛,越逛越心烦, 最后他觉得, 有些事还是解决一下好,不然他今晚是别想睡觉了。 小符人从楚寒衣襟里钻出脑袋, 问:“主人打算怎么解决?” 楚寒淡淡道:“私下解决。” 小符人:“……”以它的经验,楚寒所谓的私下解决一般都不会很温和。 一炷香前, 小符人打听到赵文聪正跟一帮纨绔在酒楼吃酒。 楚寒拐过两条巷子后,来到一家酒楼前:“这里吗?” 小符人:“是了。” 酒楼小二一甩抹布,颠颠儿迎出门:“这位客官, 里边坐坐?” 楚寒面若寒霜, 冷声道:“不用了,我找人。” 小二那一脸热情瞬间冰冻, 后背汗毛簌簌竖了起来, 他咽了下口水:“敢问您找哪位?” 楚寒:“赵文聪。” “成,我这就给您递话去。”小二飞快跑进了楼里。 楚寒背靠着酒楼一旁的石狮子,静静等着, 一盏茶后,赵文聪骂骂咧咧地从楼里走了出来。 “他妈的,谁找我?人呢?”赵文聪左看右看, 也没见到小二口中说的那个白衣公子。 楚寒慢吞吞走到他身后, 幽幽道:“我找你。” 赵文聪闻声回头, 但还没看清楚寒的脸,就被楚寒朝后颈砸了一记手刀,直接晕了过去。 小符人从楚寒衣裳里挑出,浑身抖擞了下,呼呼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娃娃那么大。 楚寒负手走在前面,小符人拖着人走在后面,一人一符,尤其扎眼。 “哇,这是符人吗?竟然这么大!” “那符人手里拖的那个不是郡守的儿子嘛,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 楚寒带着小符人进了一条偏僻的死巷子。 小符人把赵文聪扔到了巷头的角落里:“主人,现在做什么?” 楚寒没说话,只是用看蝼蚁的目光瞥了赵文聪一眼,尔后轻身一跃,斜躺在墙头上。他左手支着头,右手轻轻一挥,十几只小符人翩翩落地,并在落地的一瞬间,也变成了七|八岁的娃娃那么大。 “叫醒他。”楚寒掏出一把瓜子,啪嚓啪嚓地嗑着。 为首那只小符人一叉腰,一甩头,一脚踩在了赵文聪脸上:“狗东西,醒来!醒来!” 另外几只也跟着它学,乱七八糟一通乱踩。 赵文聪刚醒来,瞧见这场面,当即又吓晕了过去。 小符人一脚踩着地,一脚踩着赵文聪的脸,嫌弃道:“主人,他又晕了。” 楚寒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让开。 等小符人们退避一边后,楚寒甩出两道蓝色的符,一道是水符,一道是冰符,两道符咒绞辗着朝赵文聪飞去,然后浇了他一脸带着冰碴子的冷水。 赵文聪登时惊醒,他愣愣地环顾四周,看见那些抱臂倚墙的小符人时,浑身打了个哆嗦,强定心神唬道:“你你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为首的小符人嗤了一声,奶声奶气地凶道:“你是谁关我什么事啊?” 赵文聪一口气窜上嗓子眼,刚要回骂,一瞥眼,瞧见旁边的墙头上还躺着一个人,差点又吓晕过去。 “你又是谁?”赵文聪面色惨白。 楚寒半眯着眼,没说话,只是冲为首的小符人打了个手势,为首的小符人当即会意,特别狂野的喝了声——“打”! 赵文聪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帮巨大的符人冲他奔来:“!!!” 小符人把赵文聪围得水泄不通,它们一边暴打,赵文聪一边哭着求饶,“哥哥”、“爷爷”、“老祖宗”都叫上了,然,一点儿用都没。 楚寒一边悠闲地嗑瓜子,一边提醒小符人:“注意一下,打内伤。” 听见这话,原本冲着赵文聪头部攻击的小符人们齐齐转向,开始踹他的肚子和胸口,每一脚下去,力道都能传至肺腑,赵文聪觉得他整个上本身都要被打穿了。 求饶不管用,赵文聪干脆破罐破摔,一边哀嚎一边吼道:“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妈的!不要脸!有种单挑啊!” 楚寒嗑瓜子的动作一顿,幽幽看向他:“你确定要单挑?” 原本正在踢打赵文聪的小符人们忽然停止了拳脚,默默退到一边,虽然他们没有五官没有表情,但赵文聪仿佛从它们脸上看到了一种惊诧和……嘲笑。 赵文聪忽然觉得浑身凉透,一动难动,就连喉头也莫名缩紧,说不出话来了。 他狼狈的倚着墙角,目光呆滞的看着楚寒洋洋洒洒地扔掉了手中的瓜子皮,然后旋身落地,缓步走到他面前。 “真勇敢。”楚寒冷笑了一声,一把攥住赵文聪的领口,生生把人提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一瞬间,赵文聪才惊觉,他刚才好像一时冲动说错了话,但就算他现在发现,也已经晚了。 楚寒猛地往前一推,把赵文聪推到了墙上。 嘭——赵文聪的脑袋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下,一股胀痛感从头顶直贯而下,眼前眩晕无比,耳边也全是嗡嗡嗡的声音。 没等他缓过劲儿,楚寒就一记膝顶顶上了他的小腹,力道大的惊人,赵文聪当场便吐了一口血。 这一击,比刚才那些小符人加一起打的都要重…… 楚寒撩了下鬓角略微凌乱的发丝,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赵文聪丢到了地上。 楚寒整了整衣襟,蔑然看着赵文聪,跟你爸爸单挑,打不死你! 赵文聪躺在地上,嘴里咕咕吐着血,话说的断断续续:“你、到底、是谁?” 楚寒傲然道:“我是郁子溪的师尊,云川绿竹峰峰主,楚寒。” 赵文聪愣了下,旋即恍然,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激动有点发青,惊慌道:“我、我没、我只是说说、我不敢的、不敢!” 他这句话,楚寒没听懂:“不敢什么?” 赵文聪和血咽了下口水:“轻、轻薄你。” 围观的小符人纷纷用纸爪捂住脸,齐齐哇——了一声。 赵文聪疯狂摇头:“但我不敢,只是说说,我真的,不敢!” “……”楚寒一脚踩在赵文聪的手上,一边拧,一边磨着后牙槽道,“轻薄我?呵,你可真有想法。” 最后,赵文聪是被小符人拖回郡守府的…… 从巷子出来,楚寒的心情稍微顺畅了些。 回驿站之前,他先折道去了古陵郡西街那家徐记糕点铺子。 老板笑盈盈地包着那几块棕色的竹叶糕:“您算是来巧了,竹叶糕就剩这么几块了。” 楚寒掏出几锭碎银放在柜台上,莞尔:“多谢。” 楚寒看着那包竹叶糕,想起了阿香说的那句话——“子溪哥哥可爱吃竹叶糕了,还就吃西街徐记家的”,不禁轻笑了下,自语道:“还真挑嘴。” 楚寒回到驿站时,另外三个人还没回来。 郁子溪的房间就在他隔壁,他回房时,把那包竹叶糕挂到了郁子溪的门上。 半个时辰后,房门外有了动静,不过不是郁子溪,是姜绝跟洛长歌。 姜绝怒道:“那个郡守怎么那么烦?一见我就跪,嚷嚷着要我替他儿子说情什么的,我又不认识他儿子!” 洛长歌道:“他也去找你了?” 姜绝:“也?他还找了你?” 洛长歌:“是啊,跟你情况差不多,也是二话不说先跪一跪,然后让我帮他儿子跟阿楚求情。” 姜绝:“你同意了?” 洛长歌:“怎么可能!阿楚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虽然他确实很喜欢打人,下手也确实挺狠,但他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啊!肯定是他儿子做了什么,惹到阿楚了才会如此。” 姜绝:“听说他儿子的胳膊腿全被楚寒打折了,手指还被踩断了几根,也不知是真是假。“ 洛长歌:“哇!如果是真,那他儿子也是厉害,竟然能把阿楚惹成这样!” 姜绝:“我还是第一次见楚寒打人打这么狠……欸,那门上挂的是什么?” 洛长歌:“是我最喜欢吃的竹叶糕!” 便在此时,吱呀一声,楚寒的房门开了。 洛长歌吓了一跳,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楚寒捧心道:“你何时回来的?” 楚寒:“半个时辰前。” “那这糕点是你买的?”洛长歌指了指门上挂的竹叶糕。 楚寒:“嗯。” 洛长歌挑眉:“给你那小徒弟买的?” 楚寒:“嗯。” 洛长歌咋舌道:“对他那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养了个亲儿子。” 楚寒冷冷道:“你若是叫我一声爹,我不介意也对你这么好。” “算了算了,我爹早死了,就不沾你晦气了。”洛长歌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把郡守的儿子给打了,怎么回事儿?” “他儿子觊觎我,不该打吗?”楚寒并不打算告诉他们小变态当年经历的那些事。 姜绝震惊道:“操,他儿子长的是狗胆吗!” 洛长歌也幽幽抚掌:“厉害,他儿子真厉害,洛某人甘拜下风。” 楚寒倚着门框:“感叹完了吗?” 洛长歌点头:“完了。” 楚寒直接搡着洛长歌的肩,把人转了过去:“感叹完了就回屋去,还有,别打这包竹叶糕的注意。” “知道啦。”洛长歌冲他做了个挑逗的表情,就跟姜绝各自回房了。 楚寒下楼上茅房,回来的时候,郁子溪正站在房门口对着那包竹叶糕发呆。 “回来了。”楚寒淡淡道。 “嗯。”郁子溪指了指那包竹叶糕,“这是……” 楚寒道:“回来时顺手买的,想着你应该喜欢吃。” 郁子溪把那包竹叶糕抱在怀里,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但却能看到他耳朵尖儿红了。他沉默片刻后,懦声道:“谢、谢谢师尊。” 这表情也太……楚寒嗓子有点干,他迅速岔开话题:“今日驱邪可还顺利?没受伤吧?” 郁子溪摇了摇头:“很顺利,也没受伤。” 楚寒伸手捏了捏郁子溪的脸:“那就好,天色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郁子溪走后,楚寒愣愣的搓了下手指,小变态的脸今天貌似格外软…… 第26章 徒儿,吃糖人【第三更】 虽然侵染古陵郡的怨气已除,但那具暂存在义庄的尸骨还需等到云梦升查到其来历之后方可处理。 为防意外横生, 楚寒他们需暂留古陵几日。 这几日里, 郡守天天往驿站跑,但都被楚寒给赶回去了。 巫祭这日傍晚, 郡守又来了。 洛长歌挡在门口, 一手转着骨笛,一手拦着门:“都说多少次了, 不是所有的人犯了错都需要被原谅的,阿楚不想原谅他, 但也不会再去找他麻烦,你还想怎样?” 郡守一脸哀求:“楚仙师不原谅小儿,老朽心有不安啊。” 正在戴面具, 但怎么也戴不好的姜绝闻言, 不耐烦道:“合着你来求楚寒原谅,就是为了让自己心安啊?那你还是不安着吧。” 说着, 姜绝就直接用剑柄把人戳走了。 楚寒下楼, 看见姜绝那乌漆墨黑的脸色:“郡守又来了?” 姜绝点点头,然后一拳捶在了那个面具上,直接捶凹了进去:“什么东西, 根本戴不上!” 洛长歌噗嗤笑了声:“不是戴不上,是你头太大吧!” “洛长歌,死来!”姜绝直接提剑砍了过去。 两人你追我跑, 郁子溪拿着两个面具进来的时候, 姜绝差点儿失手, 一剑砍在他身上。 幸亏郁子溪敏捷,侧身躲了过去。 郁子溪:“姜峰主你这是做什么?” 姜绝暴躁的说了声对不起,继续提剑追洛长歌去了。 楚寒伸手把郁子溪拉到一旁:“没事吧?” 郁子溪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没事。” 他从手里的两张面具里挑出一张递给楚寒:“师尊戴这个吧,这个好看些。” 那是一张青面小鬼面具,头顶长着两只角,还露着两只雪白的小獠牙,不过并不恐怖,甚至还有几分可爱。 古陵郡巫祭当日,百姓出门都要戴面具,而且只能戴鬼面具。据说这样的话,鬼怪就会把他们当成同类,也就不会伤害他们了。 楚寒接过那张面具在脸上试了试,刚刚好。 “我来给师尊戴吧。”郁子溪笑眯眯道。 楚寒愣了下:“好。” 他把面具递给郁子溪,然后转过身去。 郁子溪帮他戴好面具后,手指顺着他的头发滑了下来,浅笑道:“师尊的头发真好看。” 楚寒回头,刮了下郁子溪的鼻梁:“你的也好看。” 郁子溪的脸上浮出三分绯色,特别好看。楚寒伸手拿过郁子溪手里的另一只面具:“为师来帮你戴吧。” 郁子溪深深看了楚寒一眼,扶着楼梯栏杆慢悠悠转过身。 郁子溪的那张面具跟楚寒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一点差别就是——郁子溪那张面具的角比楚寒的长了点儿。 戴好面具,楚寒便跟郁子溪出门了。 古陵郡的巫祭十分盛大,街道两侧,一排排大红灯笼在尚是浅淡的夜色里熠熠发亮,彩练自高高的飞檐上一泻而下,五颜六色,很是壮观。 街上人来人往,挨肩叠背。糖人摊、面具摊、泥塑摊遍地都是,且每个摊位边上都围着一圈人,非常热闹。 “子溪,这个糖人怎么样?”楚寒拿着一根胖胖的糖人,扭头问。 但一扭头,却并没看见郁子溪。 人呢? 楚寒一手拿着糖人,一手将面具掀起一半,在人群里遥遥一望,便瞧见了一个青色的犄角,正是郁子溪那只小鬼面具上的。 “子溪你怎么跑那儿去了?”楚寒从怀里掏出几文钱递给老板后,就拿着糖人去找郁子溪了。 街上的人多到泛滥,他挤人,人挤他,挤来挤去,不仅没离郁子溪越来越近,反倒越来越远了! “师尊!”郁子溪喊他。 楚寒被挤的晕头转向,只能听见郁子溪的声音,却辨不清方位。 便在此时,一只手忽然拉住了他,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就猛地一拽,把他拽了过去。 楚寒打了个趔趄,还没站稳,就栽进了一人怀里。 他下意识就要推开那人,但刚一伸手,就被那人搂着腰往前拉了一下。 哪个不要命的摸老子腰? 楚寒正要发火,一抬头,看见了一张青色小鬼面具:“……” “师尊小心。”郁子溪一手揽着楚寒的腰,另一手将面具掀到头顶,露出了那副俊秀出尘的面容。 楚寒松了口气:“是你啊。” 郁子溪茫然:“是我啊。”不然还能是谁? 郁子溪话音未落,又搂着楚寒的腰往怀里带了一下。 楚寒一手举着糖人,一手拽着郁子溪肩头的衣裳,胸口贴着郁子溪的胸口,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这感觉……好奇怪。 两人贴在一起,两寸的身高差就体现出来了。 楚寒微微仰着脸,声音有点哑:“为师、为师给你买了个糖人。” 郁子溪别脸一看,眉眼弯弯:“谢谢师尊。” “那个,我们先去人少的地方吧,总这么呆着,不太合适。”楚寒努力维持着自己那古井无波的表情,但内心,简直要疯了——靠!我心跳怎么这么快? 郁子溪哦了一声,放开楚寒的腰,转而拉住他的手:“这边人比较少,我们从这边走。” 心律不齐的楚仙师脑子也有点儿迟钝,愣了会才点点头:“好。” 郁子溪拉着他走到一处长廊,长廊上人并不多,还有坐的地方。 但虽然周围人少了,楚仙师依旧是心律不齐。 楚寒摸了摸胸口,想着回云川之后,一定要找柳喻之看看。 “师尊你这里不舒服吗?”说着,郁子溪就把手伸到了楚寒胸口。 楚寒打了个激灵,旋即后退两步:“没,没不舒服。” 他缓了口气,把手里的糖人递给郁子溪:“呐,快吃吧,待会儿该化了。” 其实不用待会儿,现在已经化了,而且一滴糖汁已经沿着糖人轮廓滴了下来,刚好滴在楚寒手上。 郁子溪接过糖人,与此同时,又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楚寒沾了糖汁的那只手,轻轻抬起,目光认真凝视着那滴糖汁,然后……舔了一下。 楚寒:“!!!!!!”少年你有毒吧!你要喜欢吃,为师就再给你买,为师有钱,你没必要连一滴糖汁都不放过啊! 郁子溪把糖汁舔干净之后,才松开楚寒的手,回味片刻后,面色绯红的别过脸,羞涩道:“真甜。” 那是糖,能不甜嘛。楚寒就近坐在美人靠上,展扇给自己火辣辣的脸送去两阵风:“快吃吧。”不要说话了,更不要做那些可怕的动作。 郁子溪坐到楚寒身边,背倚着一根柱子,一脸开心的把糖人送到嘴边,然后吐出小舌头,舔了舔。 楚寒看了一眼,便捂上了脸:“……” 这也太可爱了吧! 郁子溪吃到一半,忽然冲楚寒眨眨眼,道:“师尊,你脸好红啊。” 楚寒啊了一声,疯狂摇着折扇:“热的。” 他确实是热的,但不是由外而内的干热,而是由内而外的燥热。 楚寒不想再去玩儿人挤人了,等郁子溪吃完糖人,便拉他去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彩云观。 这是一间道观,自建造至今,已经有几百年了。 观里有一处天然奇观——一面由自然风雨冲蚀而成的彩云浮雕墙。 这座道观并不供神像,供的就是这面彩云浮雕墙。据说,如果用手摸着墙上的浮雕许愿的话,会很灵。 楚寒:“要不要试试?” 郁子溪笑了笑,直接把手放了上去,指尖与浮雕摩擦间,微微闭上眼,看起来十分虔诚,过了好一阵儿,他才放下手。 楚寒心说,少年,你这愿望挺多啊,许了这么久!要人人都跟你一样,这浮雕非得给摸秃了不可。 楚寒:“许的什么愿?” 郁子溪微微低头:“说出来就不灵了。” 楚寒点头:“那就不说。”反正我也并不是很好奇。 楚寒刚想去观中其他地方观光,刚一转身,郁子溪忽然道:“师尊,请、请等一等。” 楚寒不解:“你还有别的事吗?” 郁子溪说,其实对着这面浮雕墙许愿的话,并不是摸着想一想就可以的,还要把愿望写下来,然后装进竹筒,埋在浮雕墙一旁的桃花树下。 楚寒恍然,怪不得浮雕墙边上摆着纸笔,还有那么多空竹筒,原来是用来写愿望的。 楚寒莞尔:“写吧,我在这儿等你。”既然愿望说出来不灵,那被别人看见,应该也会不灵,索性就不跟去了。 郁子溪走到那边的桌台上,抽出一条特别长的纸,至少有三尺那么长,然后提笔,认认真真的写了许久,等墨迹干透,才小心翼翼的装入竹筒,埋进了一边的桃花树下。 郁子溪回来的时候,楚寒没忍住笑出了声。 郁子溪茫然:“师尊笑什么?” 楚寒摇手:“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许了这么多愿望,这面浮雕墙可能会被你累趴下。” 郁子溪咬着下唇,微微别过脸:“其实,其实我并没许很多愿望。”我只许了一个,只是许了很多遍而已……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楚寒摸了摸郁子溪的头。 第27章 徒儿,眼神好 离开那面浮雕墙后,楚寒便带着郁子溪往道观后院去了。 “师尊,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郁子溪跟在楚寒身后问。 楚寒指着前面那个月洞门, 道:“听人说,每到巫祭这几天, 后面的小花园里都会举办灯谜会, 想带你过去瞧瞧。” 郁子溪伸手攥住楚寒的一片衣袖:“嗯。” 楚寒想把自己的衣袖从郁子溪手里扯出来,但拽了两下, 没拽出来。他道:“子溪。” 郁子溪靠在他肩上,仰脸道:“嗯?” 楚寒张了张嘴:“没事。”想抓就抓吧, 别把衣服扯破就行。 两人沿着石子路走到那扇月洞门处,一拐弯,先瞧见了一条红线, 横贯在眼前, 线上挂着许多小金铃,风一吹, 铃铃作响。 红线外, 有一棵桃花树,挂满了朱红色的灯笼,灯笼下挂着一张写有灯谜的红色字条。树下站了十来个人, 有说有笑。 桃花树边上,亮着一座石龛,这座石龛照出的一小片昏黄光晕下, 摆着一张桌子, 桌前坐了一名戴着青鬼面具的白发老头, 骨骼瘦削,但瘦的并不难看,甚至还有点儿儒雅。 “两位公子,可是来猜灯谜的?”老头见他们往这边走,热情招呼道。 楚寒嗯了声,正要往前走,老头冲他们摆了摆手:“别急,彩云观的灯谜跟外边的不一样,不是想猜哪个便猜哪个的,要看缘分。你们先退回去。” 郁子溪皱眉:“退回去?” 老头颔首:“不错。你们先退到月洞门边,在你们左手边的那口木箱内先拿张字条,然后根据字条上的提示去找那棵桃花树上对应的灯笼,去解对应的迷,且一人只能猜一盏,不可多猜。若是猜对了,那灯谜的答案便会解决你们近日的一个难题,若是猜错了,灯笼便会自燃。” 楚寒挑眉:“解决难题?”猜个灯谜怎么跟算命似得…… 老头笑的牙不见眼:“正是。” 楚寒半信半疑的走到月洞门边,果然见到了一口黑色的木箱,木箱上方开了一个小圆洞,刚好能伸进一只手。 楚寒抽了张字条,打开后,看到了“却尘”两个字。 郁子溪看了眼字条,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楚寒摇头:“先去挂灯的桃树看看吧。” 两人围着桃花树转了一圈,郁子溪指着树尖儿上的那盏灯道:“师尊,那盏灯的灯谜字条背面是不是写着却尘?” 楚寒遥遥看了眼,不可置信道:“你能看见那上面的字?” 郁子溪点点头:“能啊。” 哇,少年你眼神真好……楚寒伸手一勾,那盏挂在桃花树树尖儿上的灯便悠悠飘到了楚寒面前。 他解下灯谜字条,翻到背面一看,确实写着“却尘”。 “应该就是这一盏了。”楚寒翻回灯谜那面,念道,“恰值花前看落日,简侬心事最相思。” 他刚念完,郁子溪就道:“是个慕字。” 楚寒看向他:“猜这么快!” 郁子溪挠挠头:“先前听人说过这个谜面。” 楚寒哦了一声,问:“还有呢?” 郁子溪茫然:“还有什么?” 楚寒指着谜面:“看,打一名字,一个人的名加姓,至少也要两个字吧。” 郁子溪想了想,道:“可谜面的谜底确实只有这一个字啊。” 这时,白发老头笑道:“别这么死板嘛,如果提示的作用只是让你们找到对应的灯笼,那写一二三岂不更方便。” 楚寒立刻道:“你的意思是,提示也算在谜面之内?” 白发老头点了点头:“自然。” 郁子溪念叨:“却尘,慕,难道这个人叫慕却尘?” 半晌不见楚寒答话,郁子溪唤道:“师尊?” 楚寒恍然回神,脸色却不太好:“却尘,应该不是人名,而是……地名。” “地名?”郁子溪不解。 “不错。”楚寒,“子溪你还记不记得,云川十二峰中殒道的峰主都有谁?” “记得啊,殒道的峰主共有两位,分别是踏雪峰的春山踏雪和却尘峰……”郁子溪怔然,“和却尘峰的慕轻烟!” 慕轻烟,却尘峰峰主,与踏雪君齐名,二八之年便因不世修为而名动天下,也是两百年前移山填海,结束云川怨灵动乱的老一辈战力之一。 据说一百二十年前,某地邪祟作乱,慕轻烟下山除邪,突逢变故,不幸殒道,连尸骨都没找回来,就连随身佩剑“却尘”也遗失不见。 楚寒看着手里的红底谜面,皱眉:“若这谜底真是慕轻烟,我想我知道尸坑里挖出的那具尸骨是谁的了。” 郁子溪道:“师尊的意思是,那具尸骨就是慕峰主的?” 楚寒点头。按照修为,还有死亡的时间,慕轻烟跟尸坑发现的那具尸骨都十分的契合。再加上方才猜谜之前,白发老头说若是猜对了,那谜底便可解决他们近日一个难题,若此话为真,那么就几乎就能确定那具尸骨就是慕轻烟的了。 楚寒扭头问白发老头:“怎么确定谜底是对是错?” “简单。”老头递来一支笔,“将谜底写在灯上,自然就知道了。” 楚寒冷言:“若我们在灯上写了字,这盏灯岂不是就废了?” 老头笑道:“一盏灯,对应一个谜,对应一个人,这个谜是你的,就算废了,也只是你无法再得到这个答案而已,对旁人并无影响。” 楚寒看了他一眼,将信将疑的在灯面上写下了慕轻烟的名字。 就在落笔的一瞬间,原本摇曳的灯芯忽然灭了。 既然灯身自燃为错,那现在灯芯自灭,应该就是对了。楚寒把灯丢给老头:“你方才说这谜底能解决我们近日的难题,这句话可真?” 老头颔首:“千真万确。” “暂且信你,若不真,我会再来。”楚寒心说我再来打哭你。 解完灯谜,楚寒便同郁子溪回驿站了。 他们进门时,姜绝跟洛长歌正两脸阴沉的坐在大堂。见楚寒回来,洛长歌率先举手道:“阿楚,有事同你商量。” “凑巧,我也有事同你们说,你先说吧。”楚寒跟郁子溪并肩坐下。 洛长歌掏出一张纸条,放到楚寒面前:“云川那边来消息了。” 楚寒打开纸条,上面是云梦升的字迹,写着“尸骨之主,乃我云川却尘峰峰主,烦请三位尽快带回云川。”。 看着楚寒跟郁子溪一个比一个淡定,姜绝不淡定了:“你们都不惊讶吗?” 楚寒面无表情道:“惊讶啊。” 郁子溪也随之点了点头:“嗯嗯,惊讶。” 姜绝道:“你们这叫惊讶?”脸上分明一点表情都没。 “提前惊讶了。”楚寒掐了道火决,直接把云梦升那张字条给烧了。 洛长歌:“什么意思?” 楚寒把方才在彩云观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 姜绝惊道:“你确定那老头儿不是神棍?” 楚寒喝了口茶:“先前确实怀疑过,但看了掌门的消息,我觉得可以把棍这个字去掉了。” 洛长歌不停用指尖敲打着桌面:“像这种巧的恰如其分的巧合,怎么看都像是精心算计出来的,若真如此,那老头可太不简单了,这么神机妙算的人,自从了无缘疯了之后,我还真没见过第二个。” 楚寒掏出一把瓜子,又啪嚓啪嚓嗑了起来:“现在不是感慨这些时候,姜绝,你给掌门传书的内容里,有没有告诉他我们目前根本没办法祛除尸骨上的怨气?” 那具尸骨怨气太浓,若不祛除或者削减,就只有楚寒那些特殊符人可以移动,但这方法太过耗费精力,别说从古陵撑到云川,怕是还没出古陵郡,楚寒自己先累死。 “当然说了,我又不傻。掌门回信时,还给了我们这个,”姜绝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令,摆在桌上,“这是慕轻烟生前佩戴的云川玉令,上面有她生前残存的灵力,虽然没办法祛除那些怨气,但镇一镇还是可以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带着尸骨回云川吧。”楚寒道。 尸骨什么时候运,楚寒其实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怎么趁着事态还能控制尽快结束古陵这个副本,他不想让郁子溪发疯,更不想让他去填恶灵山。 如果小变态一直这么好好的,楚寒不介意他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这么急?”洛长歌呛了口茶。 “迟则生变,而且掌门不是说了,让我们尽快把尸骨运回去。”楚寒淡淡道。 洛长歌一摊手:“好吧,我没意见。” 姜绝直接提剑起身:“我也没意见。” 楚寒摸了摸郁子溪的头:“你呢?” 郁子溪眨了眨眼,乖巧道:“我听师尊的。” 都同意之后,四人便前往了野郊义庄…… 乌鸦落在柳梢,迎着夜风,披着夜色哇哇乱叫。 下弦月弯弯挂在空中,冷淡的光线透过破烂的漏窗照进了空空如也的义庄内。 “操!尸骨呢?”姜绝怒道。 他们进来的时候,原本放在义庄中央的尸骨已经不见了。 洛长歌指着门外那几名昏睡的修士,也憋不住了:“让他们守义庄,全他妈睡的跟猪一样!” 楚寒没说话,直接出了门,一道水符打在那几名修士脸上,把人浇了个十二分清醒。 “妈的,谁泼我水?”一名修士抹掉脸上的水,刚骂了一句,就被楚寒抓着领口提了起来。 “尸骨呢?”楚寒的声音冷的让人发抖。 修士浑身一哆嗦,硬邦邦扭过头:“不、不是在屋子里吗?” 楚寒一脚把门踹倒,将那名修士扔进了屋内:“自己看!” 修士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惊恐道:“方才,方才还在的啊!” “除了我们,谁还来过?”楚寒问。 修士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没、没人来过啊,我不知道。” ※※※※※※※※※※※※※※※※※※※※ 【注】:“恰值花前看落日,简侬心事最相思”——《灯谜趣话》[陈雨门] 第28章 徒儿,别犯傻 “你看着,你不知道谁知道?”楚寒冷声道。 修士抱头:“我真不知道啊!” 此时, 另一个修士弓着腰, 怯生生地走到门边, 惊恐地看了楚寒一眼,旋即又低下了头。他哆嗦道:“半个时辰前,郡守家的赵公子来了一趟。” 楚寒压着怒气:“赵文聪?” 修士点点头:“半个时辰前,我上完茅房回来, 看见赵公子拉着一架装满稻草的木头车走了, 其他人全晕在了地上,那尸骨可能就在那架车上。” 姜绝怒道:“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修士脸色煞白, 惊恐道:“你们来的时候我就想说的,但我太害怕了, 就又上了趟茅房,刚、刚回来。” 楚寒:“……”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洛长歌:“那个赵文聪往哪边去了?” 姜绝看着修士指的那个方向,瞪大眼:“操!他该不会拉着尸骨进城了吧!” 若是如此,古陵百姓岂不是又要遭殃!而且今天可是巫祭,遍大街的全是人! “这孙子……”楚寒简直要疯,他挥袖洒出上百张符人,喝道,“就算把整个古陵翻个底儿掉,也得把这孙子还有尸骨给我找到!顺便让郡守通知百姓, 做好防备!” 小符人齐声应下, 迅速向北奔去。 洛长歌也是头大:“我们也分头去找吧, 我去城北, 姜绝城西,阿楚你城南,郁师侄你就去城东吧。” 洛长歌正要出门,楚寒忽然伸手拉住了郁子溪:“你们分头吧,我跟子溪一起。” 郁子溪知道事态紧急,纵然他也很想跟楚寒呆在一起,但还是道:“师尊,分头吧,找的快些。” “我说了,跟我一起。”楚寒摸了摸郁子溪的头,现在尸骨失踪,万一郁子溪单独搜寻时撞上了赵文聪,并不慎碰到了那具尸骨怎么办?还是跟自己在一起比较安全。 洛长歌摆摆手:“一起就一起吧,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便同姜绝出了义庄。 他们走后,楚寒跟郁子溪也火速赶往距此最近的城南一带。 今日巫祭,街上百姓人来人往,特别不好找。楚寒一边找,一边冲路边百姓道:“尸骨被人偷了,外面不安全,快回家!” 郁子溪也跟着喊。 然,街上的鼓乐声太大,人声又太过喧闹,他们的声音完全被压了下来。 “师尊,怎么办?”郁子溪抹了把汗,焦急望着楚寒。 “别急,你跟在为师身边就好,为师想办法。”楚寒翻袖一挥,数百张传声符簌簌飞出,沿着长街贴了一路,楚寒掐了个决,尔后整条街就响起了巨大的喊声——“尸骨不知所踪,外出者立刻回家”,且反复循环。 郁子溪兴许没见过这么骚的操作,看着满街作鸟兽散的百姓,愣了下。 赶散了街上百姓,两人找起来就方便不少,但跑遍了城南城东,也没见赵文聪任何踪影,符人传话过来,姜绝跟洛长歌那边也是毫无收获。 两人又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奔走了半个时辰,突然,楚寒接到了一只小符人隔空传来的消息——赵文聪在城南的一条死巷子里,尸骨也在那里。 而楚寒他们现在就在城南。 “师尊,是有什么消息了吗?”郁子溪温声道。 “没。”楚寒道,“子溪,咱们这么找确实有点慢,还是分头吧,你再去一趟城东,看还有没有哪里漏掉了,为师就负责这边。” 郁子溪深深看了楚寒一眼,沉默片刻后,眯眼笑了笑:“好。” 应完,他便转身往城东去了。 确定郁子溪已经走远后,楚寒才顺着小符人的指示去了赵文聪所在的那条死巷子。 他刚拐进巷子,就闻到了一股剧烈的恶臭。他用手捂住口鼻,皱眉问:“怎么回事?” 小符人从墙上跳下,指着墙根堆放的一堆稻草道:“死了,人在稻草底下盖着。” 什么都敢偷,不死才怪!楚寒走到那堆稻草前,扬袖一挥,盖在赵文聪身上的稻草全被掀飞了。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楚寒着实吓了一跳。 赵文聪抱着那堆白骨靠着墙根,脸、脖子、手,都成了纯黑色,有些地方的皮肉甚至已经腐烂,露出了红色的肉芯,尤其恶心。 能镇尸骨的玉令在姜绝那里,楚寒对小符人道:“去把姜绝找过来,要快。” 小符人走后,楚寒准备先布个符阵,控制一下尸骨上肆意蔓延的怨气,但阵刚布到一半,他突然后背一凉,他好像看到那具尸骨动了……是他眼花了吗? 为防意外,楚寒急忙后退两步,又盯着那具尸骨盯了一会儿。 就在他刚确认不是他眼花,而是那玩意儿真的动了的时候,已经晚了。 白森森的尸骨直接扯断了赵文聪的胳膊,一跃而起,登时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楚寒想躲,但巷子窄的要命,根本无处可躲,后退更是来不及! 眼见那尸骨就要用骨爪打穿他心脏时,一道黑影突然闪过,瞬间扑到了他身上。 楚寒虽然避过了这致命一击,但砸在他身上的人却被骨爪抓伤了后背。 “师尊,你没事吧?”郁子溪眼圈红的吓人,哆嗦着问。 “你……”楚寒正要问他不是去城东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那具尸骨又卷土重来了。 楚寒一把搂住郁子溪的腰从地上折身而起,飞快打出两记风刃,虽然都击中了,但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只是略微减慢了尸骨的行动速度而已。 不愧是跟踏雪齐名的剑修,死的只剩一把骨头了还这么厉害!楚寒道:“把素心给我。” 素心,就是楚寒那把竹剑的名字。 郁子溪连忙把剑递给楚寒。楚寒接剑之后,用剑锋在手掌划了道口子,伤口渗出的血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引导,沿着剑锋快速蔓延整个剑身,顷刻间,原本褐色的竹剑成了扎眼的血红色。 楚寒剑法不精,他的剑也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用来驱符的 楚寒把郁子溪放到暂时安全的地方,然后横剑一劈,仿佛劈开了某个异界时空,一张张半人高的血红色符人凭空出现,并簌簌落在地上,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占满了大半个巷子。 “师尊!”郁子溪喊他。 “别过来!乖乖呆着,撑到姜绝过来就行了!”楚寒知道此刻让郁子溪走,他是决计不会走的,但楚寒又怕郁子溪再不顾性命冲上来,便对他使了定身术,顺便把他的嘴也给封了,以免他一会儿一句师尊,叫的自己精神不集中。 而这边,战况并不算好,因为这些符兵虽然已经是最凶残的那一挂,但在这具尸骨面前,根本不够打的,三两拳便被戳穿一只,应付不了多久。 若是换做别的东西,楚寒还敢上去单挑一下,但眼前这可是只要碰一碰,就能凭周身怨气去人半条命的东西,万一单挑的时候被她碰到,岂不是要完。 况且小变态还在后面,他要是完了,就没人护着小变态了。 眼下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楚寒源源不断的召着血符人,剑上的血用干了,就再割一次手掌,疼一点没关系,只要能撑到姜绝来就行了。 割了四五下后,楚寒发现左手掌的伤口全是白唧唧的,一滴血都挤不出来了…… 这个姜绝特么的属蜗牛的吗?还没来!楚寒急的想骂娘。 眼见那些血符人只剩下三只,已经快抵挡不住了,楚寒当机立断,直接挥剑在左边小臂上划了一道,再次取血,召符。 他即将在手臂上划第二道时,姜绝终于来了!洛长歌也来了! 洛长歌从袖中放出一条金弦,刺入巷子的墙壁中,拂手一拨,几道泛着金光的弦刀铮铮飞出,原本一边倒的形势终于好转,但楚寒这边还是处于下风。 “姜绝,别碰到它!”楚寒提醒道。 “我知道。”话落间,一道银光劈天而落,姜绝提着天罚剑自尸骨头顶直坠而下。 姜绝的剑招极快,但尸骨却以更快的速度挥动手臂挡住了这一击,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直接包抄到姜绝身侧,想要用骨爪把他捅穿。 “用玉令!”楚寒喊道。 幸亏姜绝反应快,迅速掏出玉令挡下了这一击,不然名震天下的姜峰主此刻怕是已经被捅透气了。 尸骨感受到玉令上的灵力后,动作瞬间慢了下来,可就算这样,依旧比姜绝要快! 但它并没有再攻击,而是跃上墙头,跑了。 姜绝要去追,被楚寒喊住:“别追了,追上也打不过。” “可万一它跑到别的地方,滥杀无辜怎么办?”姜绝急道。 “我派了符人跟着它,它若是动手,符人可暂时帮那些百姓挡一挡,争取一下逃跑时间,咱们跟那东西实力悬殊太大,目前只能做到这些了。”楚寒舒了口气,回头看郁子溪的时候整颗心咯噔了一下。 郁子溪的眼睛红得吓人,下嘴唇也被咬出了血,楚寒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回望着楚寒。 楚寒刚撤掉郁子溪身上的禁制,郁子溪就疯了似得冲了过来,把他抱进了怀里,把脸埋在了他的颈窝。 楚寒有点无措:“子溪你……先松开。” “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郁子溪又将楚寒抱紧了些,紧的楚寒都有些喘不过气。 “……”虽然感觉两人这么抱着很奇怪,但念在小变态哭的那么可怜的份上,楚寒就这么任他抱了。 过了好一会儿,郁子溪才在他颈窝蹭了蹭,闷声道:“以后不准这样,不然我会生气,很生气。” “啊?”楚寒茫然了片刻,胡乱应道,“哦……” 第29章 徒儿,我不甜 其实,楚寒并不是很懂郁子溪这句话的意思, 他说以后不准这样, 到底是不准哪样啊?不准对他使定身术吗?但这不是怕他不知死活的冲上来嘛! 听见颈窝传来的啜泣声, 楚寒的心又软成了一滩。他想给小变态顺顺毛,但双臂却被抱的死死,根本不能动弹。 他微微动了下脖子,道:“子溪, 抱完了吗?你蹭的我好痒。” 听见这话, 郁子溪才把头抬了起来,两眼通红。他哑声问:“疼吗?” “什么?”楚寒愣了愣, 才反应过来他问的应该是自己手掌和手臂上的伤,连忙莞尔, “不疼。” 郁子溪懦懦的斥责道:“骗子!” “……”楚寒无语,“那你呢?你被那骨爪抓伤了,你疼不疼?” 郁子溪摇头:“不疼。” “那你也是骗子。”楚寒直接扳着郁子溪的肩把人转了过去,一见他后背那三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惊了,“怎么伤这么重!都露肉了!” 郁子溪一脸淡定:“师尊别担心,没事的。” 楚寒看了他一眼,心说没事个屁!原文里你只是趴在了那具尸骨上,便被怨气侵蚀的近乎疯魔, 现在直接被抓出了三道这么骇人的口子, 能没事吗? “快跟我回去, 我给你疗伤。”楚寒直接拉起郁子溪的手就往巷子口走。 姜绝斜眼看着两人, 嘟哝道:“刚搂搂抱抱完,就二话不说的走,楚寒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好歹先说一下怎么对付那具尸骨吧。” “郁师侄被那玩意儿抓伤了,他担心,正常。”洛长歌拍了拍姜绝的肩,“至于那具尸骨,吸了赵文聪的生人气之后力量又强了,单靠玉令怕是制服不了,先把情况告诉掌门,看他怎么说。” 姜绝指着墙角赵文聪的尸体:“那这东西呢,拖回去?” 洛长歌冷笑一声:“都黑成这样了,托什么拖,而且他身上怨气这么重,谁知道碰了之后会不会出事,烧了吧,让郡守过来看着烧。” …… 回到驿站时,楚寒直接拉着郁子溪进了他的房间,一进门,就把人推到了桌子上。 郁子溪两手按着桌面,红着脸羞涩道:“师尊、你、你这是做什么?” “别动。”楚寒站在郁子溪背后,两手绕到他前腰,解开衣带,尽量温柔的脱掉了他的上衣。 瘦削的后背上,三道一乍长的伤口露了出来,皮肉外翻,还渗着血。且因为怨气的缘故,伤口边缘已经开始发黑了。 楚寒看的心揪疼。他叹了口气,道:“已经有烂肉了,得割下来,你忍着点儿。” “师尊帮我割吗?”郁子溪扭头看向楚寒,眼睛亮闪闪的。 少年,我是要割你的肉,不是喂你吃肉,你这一脸期待的样子是认真的吗?楚寒嗯了一声:“别人下手我不放心。” 郁子溪低下头,轻笑了一声。 楚寒皱眉:“你笑什么?” 郁子溪小声道:“开心啊。” 楚寒:“……”我严重怀疑那骨爪抓伤的不是你的后背,而是你的脑子。 楚寒拿出一把匕首,一边在火上烤,一边道:“郁子溪,我发现你现在不听我话了。” 郁子溪后背绷紧,连忙扭头紧张道:“我没有!” “你就有!”楚寒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我让你去城东,你为什么突然回来?”差点儿吓死老子。 “我……”郁子溪侧着脸,微微低头,“我只是担心师尊啊,我知道师尊当时是故意支开我的,就稍微配合了一下。” “……”神特么配合一下,合着你全是在演我!楚寒压着气,“你怎么知道的?” 郁子溪忽然转过身,微微前倾,几乎把脸凑到了楚寒脸上。他目光赤|裸|裸的盯着楚寒的眼睛,幽幽道:“从师尊的眼神里知道的。” 楚寒咽了下口水,脸跟脖子有点儿热:“什么眼神?” 郁子溪半眯着眼:“担心我的眼神。” 郁子溪的呼吸打在楚寒脸上,楚寒的耳根瞬间红了,又开始心律不齐。他连忙别过来脸,避开了郁子溪的视线:“有吗?” “有啊。”郁子溪一歪脑袋,乖巧且天真道:“师尊现在的表情,真好看呐,好想……” “我什么时候不好看了。”楚寒攥拳干咳一声,乜斜着郁子溪,“你好想什么?” 郁子溪弯着眼睛:“没什么。” “没什么就转过身去,要给你处理伤口了。”楚寒又把郁子溪转了过去…… 处理完伤口,楚寒又往郁子溪体内送了几股灵力,暂且压制住郁子溪体内横行的怨气,但就是不知道能压多久。 他从郁子溪房间出来时,姜绝就在楼下,听见动静朝他看了一眼,惊道:“楚寒,你脸色好差啊。是郁师侄的伤有什么问题吗?” “有很大问题。”楚寒压低声音,一边下楼一边说,“还记得那些被怨气侵染的百姓吗?三天后发疯,又三天即死,无一例外,我怕子溪他……” “你怕他也会死?”姜绝皱眉。 他是主角,死是肯定不会死,但我怕他疯,怕他疯了之后大杀特杀,届时,他就完全回不了头了。楚寒岔开了话题:“洛长歌呢?” 姜绝:“去彩云观找那个猜灯谜的老头儿了。” 话音刚落,洛长歌便回来了,一脸郁色。 楚寒察觉到他情绪不对,问:“怎么了?” “去彩云观猜了个灯谜。”洛长歌掏出一张红色的字条摆在桌上:“这是谜面。” 洛长歌拿出的这张谜面一共有八句,每句打一字。 姜绝挠挠头:“谜底是什么?” 洛长歌调侃:“你不是秀才嘛,不会自己猜啊?” 姜绝:“你——” 楚寒:“好了,别卖关子,直接说谜底吧。” 洛长歌转了转手中的骨笛,道:“谜底就是——尸骨填山而怨气消。” 姜绝不解:“填山?填什么山?怎么填?” 洛长歌又掏出一张字条放在桌上:“这是猜谜之前的提示。” “恶灵山。”姜绝一字一字地念完,疑道,“这是什么山?我怎么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洛长歌,“阿楚,你七年前跟踏雪来这里时,有没有听过这个恶灵山?阿楚……阿楚?” 楚寒正纠结着郁子溪的伤势,洛长歌喊到第三次,他才恍然回神:“嗯?什么?” 洛长歌失笑:“我问你有没有听过恶灵山。” “哦,听过,也知道此山在哪儿,但,”楚寒谨慎道,“你确定这方法可行?” 洛长歌挑眉:“不试试怎么知道。” 楚寒道:“恶灵山很特殊,山体之内全是恶灵,常年沉寂,只有外界怨气达到一定程度时,恶灵山的山口才会打开。但不死人的话,哪来的怨气?没有怨气,你怎么试?” “这……”洛长歌皱眉:“直接杀人来集结怨气肯定不行,确实有点难办。” 姜绝道:“山体之内全是恶灵,怎么听起来跟恶灵池有点像……这山什么来头?” 楚寒摇头:“不清楚。” 原文中并没介绍恶灵山的详细来历,但姜绝这么一说,楚寒突然觉得这恶灵山确实跟恶灵池有点像,一个山中是恶灵,一个池中是恶灵,就连名字也如出一辙。巧合吗? 想到这儿,楚寒有点头大,他看原文的时候,确实发现不少逻辑不通和描写模糊的地方,看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但现在发现这些一笔带过甚至只字未提的地方真是太太太烦人了。 楚寒:“其实真要填山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洛长歌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楚寒:“那具尸骨身上不就是现成的怨气嘛。” 洛长歌:“现成是现成,但肯定不够,否则它刚被挖出来的时候,恶灵山的山口就打开了。” 楚寒:“我知道不够,但我应该可以用符咒术把它身上的怨气激到能打开恶灵山山口的程度。” 姜绝脸色不太好:“这是禁术吧。” 楚寒:“是禁术,但目前除了它,你们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洛长歌摊手:“好吧,确实没有。” 楚寒:“那就这么定了,三日后动手。” 姜绝:“为何要等到三日后?” 楚寒往二楼看了一眼,淡淡道:“子溪的伤暂时离不开我。” 洛长歌轻笑:“我就知道。” …… 洛长歌恐那谜底中的答案不实,次日一早,便同姜绝奔波四处,多方求证,终于在准备动手的前一天,确认了这谜底中的方法确实可行。 累日奔波,姜绝与洛长歌几乎没合过眼,方一确认此法可行,便直接奔回驿站,上床睡觉去了。毕竟次日恶灵山开山并非易事,又不知会耗费多少精力,若不先补补眠,只怕到时候会被累死。 楚寒则一直留在古陵,一方面监察尸骨动向,一方面陪着郁子溪。 这两日,郁子溪的状态很不好,时不时就会被魇着,还经常痛苦难耐。 郁子溪怕楚寒担心,次次都忍着,楚寒一喊他,他便会弯着眼睛,笑盈盈地回一声“师尊”。 可楚寒又不瞎,哪个笑嘻嘻的人,脸上却是毫无血色,还冒着虚汗? “子溪,别硬撑了,疼就喊出来。”楚寒倒了杯水。 郁子溪咬着嘴唇,闻声,强行笑道:“我没事的。” 这两日,郁子溪体内的那股怨气就像是会自然生长一样,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甚至已经开始从肺腑渗出体外了。 楚寒为了帮他压制,几乎把自己一半的灵力都灌进了郁子溪体内,可虽能维持他神智清明,却无法消除灵力与怨气在体内碰撞而产生的剧痛。 郁子溪手抖得连茶盏都拿不稳了,楚寒一把将他捞进怀里,端起茶盏:“我喂你。” 便在此时,突然有人敲门。 “楚仙师,郡守找您。”小厮在门外传话。 “不见。”楚寒把茶盏送到郁子溪嘴边,“乖,张嘴。” 小厮刚要再劝劝楚寒,郡守就自己上来了,贴着门缝道:“楚仙师,老朽代小儿给您赔礼,您让老朽做什么都行,但还望您能赏脸,来府上一趟,驱除小儿尸身怨气,好让其安然下葬啊。” “滚!”楚寒搁下茶盏,捂住郁子溪的耳朵,闷声喝道,“赵忠岩,奉劝你一句,若是不想拖家带口一起死,最好尽快把赵文聪的尸体给烧了,否则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没人管你!” 郡守扑通跪倒了门口,不停的磕响头:“楚仙师,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一盏茶后,郡守还没走,楚寒把郁子溪抱到床上:“为师先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楚寒不想在郁子溪房门口跟人吵架,便负手走下了楼梯,去了一楼大堂。 郡守也连忙从地上爬起,顶着一脑门血跟着他下去了。 楚寒刚在大堂站定,郡守便随之跪在了他身后,又开始磕头:“楚仙师,求求你……” 他话说一半,楚寒便冷声打断道:“赵忠岩,我不伟大,脾气也不好,爱护短,更爱记仇。你儿子私偷尸骨,害死自己不算,还害的我家徒儿朝不保夕,就连整个古陵的百姓也因他此举人心惶惶。现在你让我帮他的尸体驱怨气?你还真有脸!且不说我做不到,就算我做的到,我为什么要做?” 郡守哭喊:“小儿他年少无知,不知道把那东西偷出来的后果会如此严重啊!” “无知的是他,关我何事!关我徒儿何事!凭什么要让别人为他的无知负责!”楚寒奋袖转身,“而且就凭赵文聪当年对我徒儿做的那些事,我没提前要他的命你们就已经该感恩戴德了!” 郡守哑口,呆呆地望着楚寒那副阴寒到骨子里的神情。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好走不送。”楚寒挥手丢下两只小符人,便上楼去了。 他回到房内时,郡守已经被小符人拖出驿站了。 楚寒关上房门,刚一转身,郁子溪就突然冲到了他面前,并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双眼红的几欲滴血,戾气毕现。 楚寒心觉不妙,刚要伸手推他,可未及反应,郁子溪便擒住他左右手,举至他头顶,按在墙上。 楚寒被他掐的快喘不过气了,艰难道:“子溪!郁子溪!” 意识已经模糊不清的郁子溪根本听不进去,闻言,不仅没松手,反而掐的更紧了。 郁子溪的力量大的惊人,楚寒双手根本动弹不得,他想把郁子溪踹开,可一抬脚,郁子溪直接往前走了半步,用身体把他整个人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墙上,好了,这下浑身上下没一处能动的了…… 这人意识都没了,想的还挺周到……楚寒的脸已经青了,郁子溪再不放手,指不定真会把他掐死。 楚寒竭力道:“郁子溪!松手!你看看我是谁!郁子溪!” 郁子溪毫无反应。 “我是你师尊啊!郁子溪!”因为长时间没接上气,楚寒不仅青了脸,眼泪也出来了。 原本钳制在颈间的力道瞬间松了下来,楚寒连喘了两口粗气,一抬眼,见郁子溪眼中戾气消退不少,温声道:“子溪,我是师尊啊,乖,先松手。” “师、师尊?”郁子溪茫然的看着楚寒。 楚寒急忙道:“是,我是师尊,子溪乖,松手,先松手。” 他说完这句,郁子溪果真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右手,但左手依旧抓着他的两手腕,在墙上按的死死,身体也依旧压着他的身体。 楚寒心累,现在身上总算有个部位能动了,但……总不能拿头撞他吧。 便在此时,郁子溪忽然低头凑到了他脖颈间。 靠!这才刚清醒,不会又疯了吧!楚寒心惊,可接下来,却发生了一件令他更加心惊的事。 郁子溪盯着楚寒脖颈那道被掐出的红色淤痕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凑了上去,轻轻舔了一下。 被舔的肝儿颤的楚仙师:“!!!!!!” 舔完这一下,郁子溪抬起了头,一脸认真的回味了起来,片刻后,他弯眼羞涩地笑了笑,小声呢喃:“师尊,好甜,喜欢。” 闻言,楚寒被吓了一跳,心道完了完了,小变态虽然没掐死他,但眼下这是要生吃了他啊!特么还不如掐死他,好歹有个全尸! 楚寒连忙道:“子溪你冷静一下,师尊不甜,也不好吃,你要想吃甜的,师尊有糖,都给你,放了师尊好不好?” 郁子溪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头,在他颈间的掐痕处舔了一下,当即委屈道:“骗子!” 楚寒讶然:“怎、怎么了?” 郁子溪认真道:“师尊明明很甜,我……好想吃啊。” 楚寒:“……”但我不想被吃啊! 被尿憋醒半路出来上茅房听见动静破门而入的见多识广的姜峰主看见两人贴在一起,当即反应过来,怒喝道:“郁子溪,你师尊那么疼你你竟然要杀他!” 楚寒道:“我怀疑他这是要生吃我!” 姜峰主震惊:“啥?他还要吃你?!”简直歹毒! 说时迟那时快,姜峰主疾步冲上,一记手刀狠狠地打在郁子溪后颈,直接把人打晕了。 楚寒看着倒在地上的郁子溪,冲姜绝道:“你下手也不用这么狠啊。” 姜绝急道:“他都要吃你了,我不下手狠点,万一没打晕怎么办?而且他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跟疯了一样?” 楚寒把郁子溪抱回床上,一边输灵力帮他调息,一边道:“怨气失控,被迷了心智。” 姜绝皱眉:“你不是一直陪着他嘛,一有异状就会被发现,怎么还会失控?” 楚寒帮郁子溪掖了掖被子:“方才出去了一趟,一眼没看住,就成这样了。” 姜绝挠头:“这也太突然了。那明天怎么办?明天就要去恶灵山开山了,要把他也带过去吗?” 楚寒想了想:“再说吧。” 第30章 徒儿,别逞强 郁子溪这种状态,楚寒确实还没想好要不要带他去。如果不带, 留他自己一个人在驿站里, 一旦发生了什么, 他们就算即刻赶回,也已经晚了,但如果带着,楚寒怕自己会分心。 楚寒纠结了一夜, 次日一早, 还是决定把郁子溪带过去。 古陵郡的那些散修对付低阶怨灵还可以,但这恶灵山中的东西确实他们动不了的, 单凭他们定然不够,故而当日一早, 云川纵横峰、蹈仙峰、绿竹峰三峰能帮上忙的弟子全来了。 三峰弟子穿过古陵街道时,引得不少百姓围观,说实话,以云川的级别,三峰弟子一齐出动这种排面还是头一次。 宋景云跟杨凌走在前面,皱着眉:“他们一直看着我干嘛,我知道自己好看,但也没好看到让人这么目不转睛的地步吧。” 杨凌提醒道:“不是看你,是在看我们。” 宋景云翻了个白眼, 岔开话题:“听说郁师弟受伤了, 还是很粘人的伤, 日日都离不开师尊,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装的?” 杨凌不解:“受伤还能装?” 宋景云道:“当然能,原先在峰上的时候,他就喜欢粘着师尊,除了睡觉上茅房,他都跟师尊在一起,现在他受了伤,我听说他连睡觉上茅房也是师尊陪的,我看,故意的成分很大。” 杨凌挠挠头:“应该不会吧,郁师弟虽然性子古怪了些,但人还是很好的,平时同门中谁有什么麻烦,他也都是第一个出面解决,虽然他真的很黏师尊,还特别喜欢跟师尊拉拉扯扯,但你猜的那种情况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宋景云依旧嘴硬着说不信,但来野郊,看到坐在一旁树荫处面色苍白的郁子溪时,登即讶然,还真伤这么重啊。 “来了。”楚寒对宋景云道。 宋景云道:“峰上所有弟子都来了,不过郁师弟这伤……” “不太好。”楚寒扶起郁子溪,一手绕到郁子溪腋下,一手托起他的膝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郁子溪缩在楚寒怀里,两手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师尊,我、我可以自己走。” 楚寒看了他一眼:“别逞强。” 与宋景云他们接上头之后,一行人便往恶灵山去了。 来到恶灵山时,午时已过。 洛长歌带着蹈仙峰的人疏散百姓,姜绝带着纵横峰的人在恶灵山四周寻找埋伏地点,以便待会儿驱赶那具尸骨用,至于绿竹峰的弟子,则忙着排布符阵,以助楚寒激那具尸骨的怨气。 这一些零碎的事情做完,已是黄昏。 楚寒看了眼远处半隐的夕阳,摸着郁子溪的头笑道:“待会儿你就呆在这里,等师尊把这件事处理完,就带你回云川。” 郁子溪伸手扯出楚寒的衣带,在自己手指上缠了两圈:“师尊一定要当心。” “放心。”楚寒掏出自己的玉令,递给郁子溪:“我在玉令上注了一部分灵力,若是难受,就将上面的灵力往体内引。” “景云,你跟杨凌留下来护着子溪,一定要护好他,一有异状,便来找我。”叮嘱完,楚寒才绕去了恶灵山前方。 这座恶灵山有百丈之高,山上寸草不生,山体的颜色也比一般荒山黑了许多。 姜绝看着半山腰那数百个黑洞,皱眉:“那是什么?” 楚寒:“骨钉留下的洞。” “骨钉?”姜绝起了半身鸡皮疙瘩,“踏雪是在古陵被骨钉钉在山上而殒道的,难不成就是这座山?” 楚寒:“恭喜你,猜对了。” 姜绝:“……”我倒希望我没猜对。 方才小符人来报,尸骨现在躲在城西的破庙里,接到消息后,洛长歌就去把那具尸骨往恶灵山这边赶了。 楚寒跟姜绝坐在恶灵山脚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楚寒递给姜绝一把瓜子:“吃吗?” 姜绝接过,也嗑了起来:“这么久了,洛长歌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楚寒看着远处:“洛长歌琴技不怎么样,但逃跑能力可是一绝,不会出事的。” 话音刚落,一道蓝影便出现在了视野,连同出现的,还有一具白森森的尸骨。 刺耳的笛音破风传来,原本隐匿在暗处的弟子们全捂上了耳朵。 “操,他就不能吹的好听点儿吗?”姜绝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废了。 楚寒往旁边让开几步:“管用就行,要求别那么多。” 洛长歌的笛子是人骨所制,所吹笛音能与那具尸骨产生共鸣,故而能引诱其来此,但那具尸骨的力量太强,洛长歌有些撑不住了。 他扭头冲楚寒他们喊:“这东西要暴走了,我一个人压制不住!” 他刚说完,尸骨便脱离了笛音控制,开始以惊人的速度逼近洛长歌,洛长歌一边跑一边叫:“阿楚,阿楚救我啊!” 听见洛长歌这玩儿命的呼喊,众弟子都为他捏了把汗。但楚寒却依旧很平静,姜绝亦是。因为他们太了解洛长歌了,这人话多戏多,还喜欢义务营造气氛,眼下他既然还有时间喊救命,那就是还能应付。 正如他们所料,洛长歌喊完救命,就将骨笛插进腰间,继而奋袖一挥,三道金弦从袖中飞出,直接刺穿了尸骨的头颅,他一边后退,一边拨弹着那几根弦,异常难听的琴音回荡在恶灵山前的旷野上。 琴音有多难听,杀伤力就有多强,一段未完,那具尸骨的头颅便裂开了两条巨大的缝,缝里冒着黑烟,黑烟里又混杂着一股强劲的灵力。 可就在此时,洛长歌突然不弹了,因为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而且也已经够了。 琴音方止,姜绝便提剑接上,他出招的速度虽然没有那具尸骨快,但把他赶进阵中已经绰绰有余。 那尸骨往前追了几十丈后,仿佛是察觉到了不对,当即转身要跑,但已经晚了,此刻,原本埋伏在四周的纵横峰弟子催动了剑阵。 剑阵一开,万千仙剑如暴雨般冲那尸骨刺去,那尸骨就算速度再快,但也无法一下子挡住这么多剑,被逼的节节后退,直到退进了激发怨气的符阵中。 绿竹峰弟子顺势接上,楚寒则直接跳入阵中,将尸骨引到阵眼处,腾空跃起,两指夹着一张赤红的符,抬手猛地往下一砸,连人带符一并砸进了阵眼,登时震开了一圈刺眼红光,原本完好的地面四崩五裂,细小的碎石如水花般溅起了数丈之高。 楚寒这一击下去,尸骨周身的怨气登时提高了数倍,原本只萦绕在周身的黑色怨气迅速扩张,并像雾一样开始四处蔓延。 楚寒一个燕子抄水,在半空旋身打出两道符印,再次提高了尸骨周身的怨气。 被黑色怨气笼罩的尸骨已经开始发狂,眼见就要无法控制,一旁的恶灵山突然轰响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从地脉深处传来,仿佛是什么东西在剧烈沸腾,渐渐从地脉冲上了恶灵山的山体,浓重的血腥气渐渐在夜色中弥散开来,并越来越浓。 姜绝咽了下口水,遥遥望着正在颤动的恶灵山:“要开山了!” 楚寒召出一张几米高的符咒,紧紧裹在尸骨身上,把它包成了个黄符粽子。 虽然手脚被缚,但尸骨力量依旧惊人,她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挣破裹身的黄符。 楚寒大喝:“洛长歌!” 洛长歌闻声,甩袖放出几十根金弦,金弦的一头插|进恶灵山的山体,另一头绑着尸骨。他横笛在唇边,笛音一响,那些金弦便迅速收缩,眨眼功夫,尸骨便被捆在了恶灵山上。 楚寒踩着小符人,跃上恶灵山山顶,低头间,原本突出的山尖慢慢凹了下去,紧接着,红色的液体自凹陷中心蔓延开来,渐渐形成了一个血红色的池口,滚着泡儿,无数的恶灵在其中涌动,某些恶灵察觉到楚寒的气息后,甚至冲他伸出了手,仿佛要将他拉下去。 看着眼前景象,楚寒倒抽了口凉气,这也太瘆人了!若他真被拉进去,只怕还不够这些恶灵每只分一口的。 形势紧迫,不由他耽搁。他拂手放出一只巨大的血符人,血符人一手拽着尸骨,一手接着洛长歌金弦上的力,猛一用力,直接把那具包裹着黄符的尸骨投进了血红的山口,山口处的恶灵开始疯狂咆哮,不停撕扯着这具尸骨,原本便沸腾的血池更加滚烫,一个个血泡喷出,并瞬间爆裂成猩红的血花。而那只血符人,则因受怨气侵染,化为了一团灰烬。 尸骨一入山口,旷野上的怨气便瞬间消散,月色再次清明,约莫一盏茶后,翻滚着血红恶灵的巨大山口开始逐渐合拢。 应该结束了吧,楚寒心想。 他刚松了一口气,突然看见一道无臂黑影叼着一个人飞快爬上了恶灵山! 宋景云站在山下,冲楚寒吼道:“师尊小心!” 待楚寒看清黑影那张咧到耳朵根的嘴里叼的那个人,心凉了一半,那不是……郁子溪吗?! “不是让你们看着他吗!”楚寒冲宋景云怒道,他来不及多想,直接上去抢人了。 宋景云在下边焦急的解释情况:“我们本来看的好好地,半路突然冲出个皮肤黑裂,还露着红肉芯的无臂人,一眨眼,他就把郁师弟叼走了,他跑那么快,我们也追不上啊!” 无臂,皮肤黑裂,露着红肉芯,这不正是赵文聪的死状!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尸变了!楚寒一道符咒打在黑影身上,符咒贴身的一刹,瞬间化为符火把那黑影烧了个洞,但那黑影无动于衷,依旧叼着郁子溪往上跑。 楚寒飞身一跃,靠近黑影的一瞬间,右手揽住奄奄一息的郁子溪,左手为刀,直接削掉了那黑影的脑袋。 第31章 徒儿,我心疼 他顺势落在恶灵山山口边缘,正要抱着郁子溪下去, 那颗原本咬着郁子溪肩膀的头颅突然松了嘴, 并在一瞬间咬到了楚寒肩上. 利齿穿透皮肉, 楚寒吃痛惨叫:“啊——” 这一咬,直接刺透了楚寒的肩膀,这绝对不是正常人牙齿的长度,就算发生了尸变, 牙齿也不可能会这么长! 鲜红的血液伴着黑气, 从那只黑头颅裂开的嘴里流了出来,眨眼功夫, 楚寒整个左肩全部被血浸湿了。 楚寒当机立断,一手把郁子溪搂在怀里, 另一手直接拽住那颗黑头颅,生生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扔进了尚未闭合的恶灵山山口中。 皮肉撕裂的疼痛直掀楚寒头顶,脚趾都因为这难以忍受的疼痛而蜷了起来。 恶灵山太高,并非所有人都有郁子溪那么敏锐的眼力,再加上夜幕降临,虽有月光但也只是聊胜于无,故而山下的众人除了听见楚寒那声惨叫之外,并没看清山顶所发生的任何事。 姜绝心觉不妙, 冲山上喊:“楚寒, 快下来!” 洛长歌宋景云杨凌他们也跟着喊楚寒下来。 楚寒却一动没动。 他不是没听见, 而是……根本动不了! 楚寒僵硬的抱着怀里的郁子溪, 艰难道:“子溪,你还好吗?” 郁子溪脸色苍白,紧咬着下唇恶狠狠地盯着楚寒受伤的左肩,双眼血红,声音嘶哑:“我没事,可是师尊你……” 那伤口实在太深,而且正在以很快的速度侵蚀周遭完好的体肤,楚寒意识有点模糊,他闭了闭眼:“师尊没事,这就带你下去。” 楚寒奋力想迈出脚,但多番尝试后,额头的虚汗都顺着脸颊流下来了,他也依旧没能往前跨出一步。 这是怎么了? 他正疑惑着,恶灵山山口突然停止了闭合,并且开始迅速扩张。里面的怨灵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再次沸腾,且比刚开山时更加激烈,一双双血红的手从山口伸了出来,越伸越长,越伸越长,好像永无止尽一样! 那些手高举乱舞了一通后,突然伸向了郁子溪的脚,目的非常明确,他们想拉郁子溪下去。 楚寒自是不准他们这么做,调动浑身灵力,想要冲破自己身上这道莫名的禁制,就在灵力爆出的那一刻,他终于能动了。 但行为却跟他的意识完全相反。 他在能动的一刹那,并没带着郁子溪跃下恶灵山,而是……松开了紧紧抱着郁子溪的手。 他松手的一刹,那些恶灵乱舞的手臂瞬间就扯住了郁子溪的脚,激动的尖叫了一阵后,开始疯狂把他往下拉。 楚寒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郁子溪的双腿没入恶灵山那翻滚的热流之中,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灼烧的疼痛而面目狰狞,眼睁睁地看着他满眼血丝的看着自己,从惊讶变成恨,变成不甘,再变成怨毒—— 楚寒愣了。 他最不想看见、最不敢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松了手,眼睁睁地看着他养了这么久的小变态被拖入恶灵山。 郁子溪的头顶没入的那一刻,楚寒的身体掌控权瞬间回归,他扑通跪在了恶灵山山口,疯狂喊着郁子溪的名字,脑中走马灯似的,全是郁子溪笑嘻嘻叫他师尊的样子,羞涩偷看他的样子,还有两手捧脸,一边听他说话,眼睛一边放着光的样子。 眼见恶灵山山口越缩越小,楚寒竟然直接把手伸了进去,想要阻止封山。 那些恶灵仰望了他一阵,竟真的冲他伸出手来,疯狂尖笑着要来拉他。 说实话,这一刻,楚寒觉得真被拉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就在恶灵抓住他的手时,他忽然又反悔了。 他不是怕死,而是不想就这么死,就算他知道郁子溪从恶灵山出来时会恨他,但还是忍不住想再见见他。 楚寒另一只手打出一记符咒,烧穿了那只抓着他的恶灵,刚要起身,就被人拎着后脖领给提起来了。 先是听见楚寒惨叫,紧接着又听见郁子溪惨叫,姜绝站不住了,直接御剑而上,但来到恶灵山山顶时,只看见了楚寒一个人,他手还被一只恶灵抓着。 两人落地之后,姜绝直接把楚寒扔到了地上,又急又怒:“楚寒你疯了!迟迟不下来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想跳进那山里,你就那么想死?!” 楚寒没说话。 洛长歌看见楚寒左肩那骇人的伤口,惊道:“阿楚你受伤了!” 楚寒依旧没说话。 宋景云有点儿担忧的问:“师尊,郁、郁师弟呢?” 楚寒宛若死水的眼睛忽然动了动,他怔怔的看着自己方才抱着郁子溪的右手,看了好一会儿,眼睛忽然湿了。 众人讶然,那可是气若冰雪心似寒潭,就算目睹同道惨死还能维持十二分冷静的天下第一符修,就这么哭了,还哭的这么落魄。 洛长歌拍拍宋景云的肩:“别打扰他,让他静一静吧。” 楚寒下来了,郁子溪却没有下来,结果可想而知。众人也不再扰他,纷纷退开。 楚寒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旷野上,呆了半晌,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方才他身体忽然不受控制,难道是因为规则?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便被楚寒否决了,因为他心口并没有疼,不可能是规则。 可不是规则,那又是什么? 楚寒抬头,茫然地望了望天,心好疼啊,刀割一样,比被规则惩戒的时候还要疼,还要难受。 人伤心的时候,时间都会过的很快,尤其是伤心到发呆的时候,楚寒再回过神,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天光破云,照在沉寂的恶灵山上,照在茫茫旷野上,照在楚寒那张苍白到生无可恋的脸上。 古陵这边事情已了,除了宋景云和杨凌,三峰其余弟子已乘夜回了云川。 楚寒直挺挺躺到地上,一手搭在额头,一手搭在小腹,静静望着天,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东西没了。 宋景云实在看不下去,小心翼翼走到楚寒身边,试图安慰道:“师尊,我知道郁师弟走了,您心里难受,但您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您肩上还有那么重的伤,再不及时医治,会出问题的,我想郁师弟在天有灵肯定也不想看见师尊这样。” “他没死。”楚寒淡淡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也不看看恶灵山里的东西,活人进去怎么可能不死?宋景云觉得他们家师尊应该还没缓过劲儿,摇了摇头,递出一样东西:“这是郁师弟生前留下的,师尊拿着当念想吧。” “我说了,他没死。”楚寒强调完,慢吞吞坐起,目光复杂地盯着宋景云手里攥的东西。 那是条编到一半的红色剑穗。 楚寒声音沙哑:“这是……子溪编的?” 宋景云挠挠头:“是啊,就昨晚,被那道黑影叼走之前编的。” 楚寒瞳孔一缩,这条剑穗上的编花很独特,也很眼熟,好像……跟九年前那个小男童送他的那条一模一样。 “给我看看。”楚寒跟宋景云要过那条半成品,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条原本挂在竹剑上,却因千水镇一行而不得不解下藏起来的完整品,两相对比之后,他忽然有了个令他自己震惊的猜测——当年那个小男童难道是……郁子溪? 不会这么巧吧…… 楚寒突然自嘲一笑,只是编花一样而已,一看就是巧合,他竟然还真的期待起来了。 便在此时,宋景云忽然道:“师尊您那条剑穗怎么跟这条这么像?”若不是楚寒刻意拿出来比,他还真没发现。 楚寒虚弱道:“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宋景云立刻道:“不可能。” 楚寒看他:“不可能什么?” 宋景云摸摸下巴:“郁师弟编这条剑穗的时候,我问他了,他说这种竹纹编花是他自创的,只有他会。所以师尊肯定是看错了,不可能一模一样的。” 杨凌走了过来,拍了拍宋景云的肩:“可郁师弟还说了,这种剑穗他编过两条,这是第二条,第一条是几年前编的。” 说到这儿,杨凌突然顿了顿,看向楚寒:“编好之后,送给了一个人。” “送人?”宋景云不解。 杨凌嗯了一声,就找借口把宋景云叫走了,临走前,扭头对楚寒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九年前那次历练,杨凌也在的,楚寒伸手扶那个小男童的事,他也全都看在眼里,他的记性比健忘的楚仙师好太多。他清楚的记着,那个小男童望向楚寒的眼神,就像绝境里看见光一样,跟郁子溪望向楚寒时,一模一样。 只是楚仙师迟钝的可怕,察言观色这种事情不太符合他简单粗暴的作风,如此细枝末节,他向来是记不住的。 楚寒回味完杨凌那抹笑,愣了许久,方才恍然,原来……他跟郁子溪很早就见过了,难怪两人在善恶峰前的青石阶上相遇时,郁子溪一眼就认出了他。 楚寒心中自讽:我还真是迟钝的可以…… 当天过午,楚寒他们几个便离开古陵,回云川了。 途径郡守府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姜绝扶着楚寒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后,洛长歌从浓烟里走了出来。 姜绝:“完事儿了?” 洛长歌点点头:“全堆一起烧了。” 因为赵文聪的尸体迟迟不烧,突然发生尸变,冲出来时,杀了整个郡守府的人,包括郡守。尸变后的赵文聪身上怨气极盛,被他杀害的人怨气也轻不到哪里,为防止像赵文聪那样突然尸变,烧了比较安全。 回到云川时,刚是黄昏。 绿竹峰,小筑内。 楚寒坐在床上,嘴里咬着毛巾,裸着上身,虚汗顺着脖颈流到胸口,又从胸口流到小腹。 柳喻之正拿着银刀,一点一点剜楚寒肩头的腐肉,剜着剜着,刀尖仿佛碰到了什么东西。他眉头一锁:“楚寒,你确定自己只是被咬了一下吗?” 楚寒拿掉嘴里的毛巾,喘了两口粗气:“确定,怎么了?” 柳喻之指了指他的肩:“里面好像有东西。” 楚寒顿了顿:“是我的骨头吧。” 柳喻之摇头,笃定道:“不是。” “你先别动,我试一试。”说着,柳喻之将手掌贴到楚寒伤口上,微微催动灵力,但就在灵力从伤口灌进去的那一刻,柳喻之的手心突然灼烫了一下。 他连忙收手,惊道:“这什么东西?” 楚寒茫然:“怎么了?” 柳喻之道:“你肩里肯定有东西,而且不是好东西。” 楚寒刚想说他只是被咬了一下,能有什么东西,但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了回去。因为赵文聪的头颅咬他的时候,他清晰的感觉到有东西刺透了他的肩。 楚寒:“能取出来吗?” “我试试。”柳喻之拿起银刀,轻轻拨开皮肉,试了两下,放弃道,“取不出来,这东西太诡异了,且已经跟肉长到了一起。” 楚寒失笑:“我从受伤到现在,才不到十二个时辰,怎会如此快就跟肉长到一起?” 柳喻之:“我也很惊奇,我先给你处理其他伤口,至于这东西,我回去查查古籍,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 回去之后,柳喻之查遍禁术古籍,还真给他找到了,只是这结果让他有点震惊。 楚寒:“有话直说。” 柳喻之顿了顿,道:“你还记得踏雪是怎么死的吗?” 楚寒皱眉:“骨钉锥心。” 柳喻之指了指楚寒包扎了十几层的左肩:“若我猜的不错,你肩里的东西,也是骨钉。” 楚寒抬眼看着柳喻之:“继续说。” 柳喻之道:“骨钉有三个特点,一,入体不能取出,这个昨天已经确认了。二,反噬躯体,当然,这是没有刺中心脏的情况。但这个特点因人而异,像你这种修为的,几乎不会受到影响。三,制作骨钉的人可以靠它短暂控制人的躯体。” 楚寒抬手打断:“第三个特点我怎么没听过?” “这是禁书里写的。所以说,你们平时还是要多看些禁书的,毕竟我们不修邪术,不代表别人也不修邪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柳喻之道,“照你描述的情况,这第三个特点在你中骨钉之后也出现了——无法控制身体,甚至做出与自身意识完全相反的动作。” 楚寒:“你的意思是我当时是被人控制了?” “不错,而且你自己不也觉得很奇怪嘛。首先,赵文聪的尸体突然尸变,尸变后便冲到野郊,叼着……”柳喻之干咳一声,“冲上了恶灵山,它的针对性很强。可一般尸变后的尸体是没有神智的,又何来针对?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被人控制了。紧接着又是你,被赵文聪咬了一口之后,也出现了精神恍惚,然后身体也失控了,所以你应该也是被控制了。” 楚寒仔细推敲了一遍,大概明白了。 幕后人想杀郁子溪,但又不想露面,只能借刀,赵文聪就是他借的那把刀。他刺激赵文聪的尸体提前尸变,然后控制赵文聪去野郊找郁子溪。可郁子溪就算受了伤,硬上的话,单靠一个尸变的赵文聪把握不大,所以比较保险的方法是——抓到郁子溪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已经开山的恶灵山,然后把他丢进去,这样,只要赵文聪跑的够快,成功的几率就够大。原本事情也进行的很顺利,但不料上山后却被楚寒强行打断。不过幕后操纵者考虑的很周全,他留了后招。一旦有人阻拦他的计划,那赵文聪就会改变目标,反咬那人一口,然后趁机将骨钉刺入那人体内,这时,赵文聪的任务就递交给了那个被骨钉刺入的人身上,直接控制那个人把郁子溪丢进山中就可以了。 但…… 楚寒道:“既然靠骨钉能做到如此地步,那幕后之人为何不控制子溪,让他自杀,或者控制一个武力在子溪之上的人,让他杀了子溪,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柳喻之轻笑:“用骨钉控制人,其实是很难的,尤其是控制修为高强和天资卓然的人。你家徒儿的天资稀世罕见,这骨钉几乎无法对他产生控制。而武力在他之上的,修为又必定高超,骨钉也控制不了多久。例如你这种的,就只能控制很短的时间,大概就是端起茶盏,再立刻放下这么久。所以说,这个人对时机的算计非常精准。不过一般能算这么准的话,我怀疑……” 楚寒冷笑:“你怀疑那人当时就在某处看着我们?” 柳喻之点点头:“还有一件事,你体内的骨钉虽然取不出,但从我用灵力感知的结果来看,应该跟踏雪当年所中的骨钉出自同一人之骨,所以我怀疑当年害踏雪的人和如今害你徒儿的人,是一个。”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楚寒冷声道。 …… 楚寒所中骨钉非是锥心,而且他修为在那摆着,纵容骨钉无法去除,但对他影响不大,但有一件事,对他影响是很大的。 宋景云又心疼又无奈道:“师尊,我是景云,不是郁师弟,您今天已经喊错我三次了……” 楚寒冷冷淡淡地哦了一声,继续躺在贵妃椅上闭眼小憩,但下次一张口,依旧会喊错。 私下里喊错也就算了,出席其他门派盛会的时候,他还是喊错,而且屡错不改。 以至于外面都在传——云川那个爱徒如命的绿竹峰峰主可能疯了,整天就会发呆跑神嗑瓜子,见到个黑衣个儿高的少年就要喊一声“子溪”,别人只要一提醒他,说“你徒弟已经死了”,他就会毫不留情的回说一句“你徒弟才死了”,简直可怕…… ※※※※※※※※※※※※※※※※※※※※ 友情提示,子溪的眼神很好,从来不会认错自己的师尊= ̄ω ̄= 明天的戏将邀请小少年子溪和王者归来后的子溪前来出演喵喵喵。 第32章 徒儿,别笑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总是这么自欺欺人, 心里就会舒服多少吗?”洛长歌跟着楚寒走到郁子溪的竹舍门口, 刚要进门, 咣当一声,楚寒就把门摔在了他脸上。 洛长歌改去扒窗户:“阿楚,这都半年了吧,你就算再疼爱他, 也该接受现实了。” “你们要我说几遍, 他没死,也不会死, 能别咒他吗?而且我看不见他,还不能想想他了?”楚寒瞪了洛长歌一眼, 然后拿着鸡毛掸开始清扫郁子溪的屋子。 这半年,楚寒每天都会来清扫,他也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只是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 洛长歌徘徊在屋外,叨叨不停,楚寒则是充耳不闻,专心帮郁子溪打扫着屋子,跟往常并没什么不同。 可他今日帮郁子溪整理衣柜时, 突然在柜子底部发现了一处夹层, 打开一看, 里面工整的叠着一件素白外袍, 材质乃云川特有,袖口领口绣着银色的竹叶,很漂亮,也……很眼熟。 因为这件衣服就是楚寒的。 七年前,他离开古陵野郊那座破庙时,留给了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童。 …… —— 七年前,古陵郡,风神庙。 “楚寒,你先撑一撑,我去找点儿药材。”踏雪抓了几捆稻草铺在地上,扶着楚寒躺好。 楚寒捂着被割了一道极深伤口的腰,攒了半晌力气,才道:“你当心,若是再碰上那东西,切莫正面交锋。” “我知道。”说完,踏雪就拿着他的踏雪剑走了。 半月前,古陵与樊陵交界的群山之中出现一罕世邪祟,头戴银面具,执一口单锋剑,杀人手法极其阴邪,且招数诡谲难测,不及一月,便血洗了樊陵三座城,数万百姓死于其手,一时间血流漂杵,惨状为人瞠目。 临近的几派仙门束手无策,遂赴往云川,请踏雪和楚寒过来帮忙。 说来也巧,那邪祟本是行踪难测,可楚寒跟踏雪下山的第一天,便撞上了他,还打了一场,不仅打了,还打输了。 之所以会输,非是能力不济,而是只要同那人一对招,楚寒跟踏雪的灵力就仿佛是被禁锢了一样,只能发挥不到三成。 踏雪实力在楚寒之上,尚可应付,但楚寒却根本挡不住那人招招夺命的攻势,腰部被砍了一剑。 两人见状不妙,当即撤走,走着走着,就到了古陵野郊的这座风神庙。 楚寒躺在满地稻草上,望着破烂不堪的庙顶,眉头不停的因为伤口疼痛而抽|动。 流年不利,好不容易下山除个邪,还没做出什么为人称颂的贡献,先落得这个下场。 真特么疼啊!楚寒骂了一句,刚骂完,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他心中一紧,该不会是那东西找来了吧?但转念又觉得不太可能,他还是很相信自己跟踏雪的逃跑能力的。 还是先躲起来比较好。楚寒虽是这么打算,但他尝试动了两下,发现他伤太重,根本起不来,如何躲? 楚寒往墙角挪了挪,用残存灵力捏出一道爆破符,只要来人对他稍有恶意,直接炸掉,绝不留情。 可一道人影出现在庙口时,他忽然愣住了,那是个小童,还是个满脸缠着绷带的黑衣小童,大概只有十来岁的样子。 楚寒目光下移,看见他脖子里还有手腕上脚踝上那一层一层的白绷带之后,惊觉,不是满脸,这是满身都缠着绷带啊。 小童看见楚寒时,也愣了下,然后眼睛里闪出了奇异的光芒。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慢吞吞走到楚寒面前,低头瞧见楚寒腰间那道骇人的伤口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红着眼道:“您受伤了?” 对于小童的反应,楚寒有点茫然,但也并没深想。他目光一错,瞧见旁边那套十分单薄的小被褥时,皱了下眉:“你住在这里?” 小童两手背在身后,点点头。 楚寒讶然,不是吧,这间破庙也不知荒废多少年了,屋顶破烂不堪,四面墙也是风雨飘摇,随时都会塌掉,这……人能住? “那个……”楚寒不好意思道,“我伤的有点重,能不能先在这儿待一会儿,我同伴去找药材了,等他回来我就走?” 闻言,小童开始疯狂摇手。 楚寒原先以为他是不同意,哪料他道:“没事的,您想住多久都可以。” 这……楚寒忍不住勾了下嘴角:“多谢。” 刚道完谢,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 有头有脸的楚仙师表示:“……”真丢人。 楚寒刚想掩饰一下,小童就就地跪在了他身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冒着热气的葱油饼:“您吃吗?” “我其实不是很饿,你吃吧。”楚寒先前看过不少社会新闻,据说山里那些流浪儿一张饼可以吃好几天,这孩子应该也差不多。自己就算再饿,也不可能跟这么一个可怜的小孩子抢东西吃。 小童一脸紧张:“我没用手碰,也没吃,不、不脏的。” 楚寒愣了,我没嫌你脏啊。 眼见小童眼睛越来越红,马上就要哭了,楚寒终是道:“我手捂着伤口,腾不开,你喂我两块吧。” 小童惊讶的看向楚寒,不可置信道:“我、我喂您?” “是啊。”楚寒茫然,心说我这满手是血,也没法自己吃啊。 小童抿嘴笑了笑,然后掰下一小块饼,送进楚寒嘴里,喂了两口之后,楚寒就说自己饱了。 他其实没饱,但真的不能再吃了,不然这小家伙就没的吃了。 小童不信:“真的饱了?” 楚寒瞎扯道:“真的,我是修仙的,修仙之人胃口都比较小。” 小童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看着楚寒那伤口,担忧道:“很疼吧。” 很疼,疼的发抖……楚寒莞尔:“不疼的,修仙之人,都不怎么怕疼。” 虽然看不清小童的表情,但楚寒莫名觉得他可爱,尤其想伸手摸摸他的头,但想起自己满手是血,还是算了吧。 楚寒想再跟他说两句话,但伤口又掀来几阵剧痛后,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楚寒躺在稻草上等踏雪回来,小童就坐在一边陪他等,说实话,楚寒当时特别想问问他:小弟弟,你就这么干坐着,无不无聊? 两人一直等到天黑,踏雪也没有回来,楚寒有点担心,但他现在情况太差,就算担心也是毫无用处。 踏雪一直不回,小童也坐不住了,趁着楚寒睡着的时候,溜出了庙。 楚寒再醒来时,腰上的伤口已经上了药,而且也包扎好了,就连脸和手上的血渍,也已经被擦洗干净。 而小家伙正趴在他手臂上,呼呼睡着,清晨的阳光顺着破陋的门扉照进来,照在这一具小小的身躯上,恬静又安心。 楚寒微微翻过身,心叹,小家伙的眼睫毛真长啊,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 待到天光大亮,小童才从梦中醒来。 他攥拳揉了揉眼,发现自己抱着楚寒手臂时,吓了一跳,登时松手退坐到门边:“我、我不是故意的。” 楚寒的修为不低,那道剑伤虽然刺的很深很重,但养了一夜,也大有好转,最起码能坐起来了。 他坐起来,靠着稻草堆,简单整理完自己的头发之后,冲小童招了招手:“没事的,你过来。” 小童怯生生走到楚寒身边,刚站稳,就被楚寒推着肩膀转了半圈,并被按着坐到了地上。 楚寒摘掉小童头顶沾的稻草叶,解开他潦草系在后脑的红色发带,抬手化出一只梳子,一边帮他梳头一边道:“是你帮我处理的伤口?” 小童鸭子坐在地上,两手攥拳,用手掌和手腕相连的地方按着大腿,低头嗯了一声。 “谢谢。”楚寒帮他扎好头发,“你叫什么名字?” “郁……”小童刚说了一个字,庙外便传来一阵粗鲁的叫骂声,他翻身起来,“我出去看看。” “嗯,小心。”楚寒目送他出去之后,喃喃念着这个姓氏,“是喻?还是玉?” 小童刚出庙门,就看见几名一身小混混气息的大汉走了过来。 其中一名见小童出来,当即笑道:“哟呵,狗崽子出来了啊。” 另一人接道:“听说你昨晚去买药了,你从哪来的钱?是不是偷的啊?” “是不是偷的,进去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那什么,小狗崽子,有人跟赵公子说他的钱被你偷了,我们是来搜查的,快让开!” 小童冷笑:“不让!”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索性也不装了:“虽然把你从大牢里放出来了,但赵公子还是意难平,让我们来把你赶出古陵,怎么,你是自己走,还是我们砸了你住的这间破庙,再打一顿你再走?” 小童咬牙:“我不会走的!” “不走?很好,那就先砸庙,再赶人!” 小童伸出缠满绷带,血迹斑斑的手臂,冷声道:“我不准你们砸!” “你算老几?还你不准,呵呵,你不准有个屁用?赶紧的,给我进去砸!” 说着,几名壮汉就要绕过他往庙里去。 “你们不能进!”小童用身体挡着门,满眼血红,怨毒地瞪着那几人。 大汉哪会理他,直接一脚踹到了他身上,让他滚开。 这一脚踹的不轻,但却并没把小童踹倒,甚至没把他踹退一步! “嘿,我操了,这么硬?”一人怒道,“赶紧滚开,再不滚开我现在就打死你!让你现在就下去跟你那个叫什么草的姐姐团聚!” 小童依旧站在门口,不动如山,一字一字咬牙道:“我说了,你们不能进!”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老子打!” 说着,一帮人便冲着小童挥拳而去,眼见就要打在他身上时,一道白影突然闪过,把小童抱在怀里,躲过了这一击。 “滚!”楚寒把小童揽在怀里,冲那几人冷喝道。 那些人看见楚寒,骂咧道:“你他妈谁啊?别管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打!” “乖,别看。”楚寒伸手捂住小童的眼睛,另一手直接打出一道巨大的风刃,把那几名混混打出了数十丈远,断腿的断腿,断手的断手,还有几个,直接被风刃斩断了一根脚趾。 等那几人哀嚎着跑远,楚寒才松开捂着小童的手,温声问:“受伤了吗?” 小童转身仰望着他,眼睛闪着光:“没有。” 楚寒半跪下来,摸了摸他的头:“那就好。以后遇上这种人,不需要留情面。” 小童咬了咬嘴唇,怯生生看着楚寒:“方才他们说的话您都听见了?” 楚寒不解:“什么话?” 小童低下头:“说我偷东西的话。” 楚寒哦了一声:“听见了,怎么了吗?” 小童忽然抬头,有些紧张道:“我、我没偷,给您买药的钱是我攒的,很干净。” 楚寒愣了片刻,失笑:“我只是说我听见了,但没说我信啊。” …… 踏雪迟迟不归,定然是遇上了麻烦,将养了一天后,楚寒的伤已经好了不少,他是夜里离开的风神庙,临走前,他怕小家伙只盖一条薄被子会着凉,就把自己的外袍盖在了他身上。 不过直到他离开,也没再问小家伙的名字。 但现在,再次看见这件外袍,楚寒已经知道他叫什么了。 也不知这算不算是缘分…… 不过,小变态心里是真的能藏事儿。 楚寒把那件外袍折好,重新放回了暗格里。 —— 一年半后。 恶灵山动,红色灼流自山缝频频溢出,云川恐异变突生,提前转移古陵地域所有百姓。 又一旬。 恶灵山崩,红流遍野,方圆百里草木房屋化为灰烬,陆路难行,飞鸟隔绝,生灵不近。 再一旬。 仙门各派修行幻术的修士频繁失踪,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日,仙门各派之首赴往云川,一同商讨寻找这些修士之事。 云川,善恶峰大殿之内。 云梦升坐在主座上,各仙门之首与云川其余峰主分坐两侧。 一名身着金色长袍,袖口领口都绣着红枫叶的男人冷冷道:“静观其变?哼,你们云川可真是淡定,但今日仙门百首齐聚云川,可不是为了等这个答案的。” 楚寒认识这个人,他叫徐志清,是枫桦派的掌门,性子凉薄,嘴巴跟长刀似得,说话尤其喜欢阴阳怪气,不过他们枫桦派主修幻术,失踪的修士里半数都是他们派里的,急也是情有可原。 云梦升赔笑道:“徐掌门莫气,这不还在商量嘛。” 徐志清冷哼:“你们云川多厉害,修真界你们称第二,没人敢自居第一,丢那么一两个弟子,自然没关系,毕竟后面还有那么多更优秀的,但我们枫桦派丢了将近上百名!你现在让我静观其变?我怕我若是再观,我们整个枫桦派就都丢了!” 洛长歌很少跟人吵架,但听见这话,直接瞪了过去,言语不善道:“徐志清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丢一两个没关系?” 云川确实没丢几个弟子,但丢的全是洛长歌蹈仙峰上的弟子。因为自从主修幻术的无相峰因峰主了无缘发疯,不再收弟子之后,整个云川就只有洛长歌的蹈仙峰上还有修习幻术的弟子了…… 徐志清毫不示弱:“我什么意思,洛峰主听不懂吗?” 上清派的慕仙川笑嘻嘻地和稀泥:“不要激动,前两天是有人看见一名黑衣男子抓了枫桦派的人消失在了古陵地界,但古陵那么大,咱们在不知他具体位置的情况下贸然围攻,且不说能不能把他逼出来,万一他一急之下,把那些抓起来的修士都杀了怎么办?所以咱们折个中,要不先派个人去探查一下情况?” 徐志清咄咄逼人:“派谁去?你去?” 慕仙川道:“我就是提个建议,我去也行啊,但前提是你们相信我的水平吗?” 慕仙川确实是一派掌门,但修为确实稀松二五眼,当说客可以,但若是让他去探查情况,把自己折进去的可能性比较大。 徐志清白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正在嗑瓜子的楚寒身上,不耐烦道:“楚仙师,您能别嗑了吗?认真一点可以吗?” 楚寒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不可以。” 徐志清:“……”只知道这人不讲理,现在才知道这人这么不讲理! 楚寒把手里的瓜子嗑完,扔掉瓜子皮,拍了拍手,冷若寒霜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我去吧。” 姜绝一口茶水喷成雾状:“操,楚寒你疯了?你知不知道古陵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漫山遍野的红流血水,陆路完全不通,就算御剑也会被那冲天的怨气给熏下来,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楚寒心说我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那地方危险,但……我特么就是些想去见见他,虽然知道他肯定会恨自己,但就是忍不住,我能怎么办?当然是不忍了。 柳喻之忽然明白了什么,惊道:“楚寒你别想不开啊,现在不是你殉情的时候,不要意气用事!” 神特么殉情!楚寒皱眉:“柳峰主,请注意措辞。” 姜绝也是恍然:“郁子溪就是在那殒道的,你该不会是……楚寒你不能这样!” 楚寒这下终于明白了,这些人以为他自荐去古陵的目的,是想去殉郁子溪…… 楚仙师再次一板一眼的对众人冷声道:“对不起,我徒儿没死,不需要我来殉。” 云梦升担忧道:“楚寒你要不要再想想?” 楚寒淡淡道:“不用了。” 徐志清瞟了楚寒一眼:“既然如此,那便静候楚仙师佳音了。” 楚寒漠然道:“佳音不一定有,别期待太高。” …… 离开善恶峰后,楚寒稍作收拾,便赶往古陵了。 百里红流,血海一般,茫茫一片。楚寒看着眼前景象,心中颤了一下。 楚寒试着往红流之上洒了把灌了灵力的符咒,发现这些符咒大概要一盏茶才能被烧毁。 一盏茶,足够他过去了。 楚寒抬手一挥,万千符咒集结在红流之上,铺出了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窄路。 他踏着符咒,慢慢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挥符铺路。 走着走着,忽然,有人在背后喊住了他。 “师尊。” 声音阴冷又瘆人。 回头间,楚寒看见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一身黑衣,手执一把通体灼红的剑,两脚踏在滚滚红流之上,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虽然是笑,但他却从里面看不到一点的笑意。 郁子溪朝他走过来时,他脚底的符路突然开始燃烧,鲜红的火焰跳跃在红流之上,并以极快的速度烧向他,并迅速烧到了他脚下。 没了符咒支撑,楚寒脚下一轻,眼见就要掉进去了,郁子溪突然到了他面前,一手揽着他的腰,把他抱在了怀里。 现在的郁子溪,比当年又高了些,就连身材也结实不少…… 楚寒迅速拿开方才因为条件反射而放在郁子溪胸口的手:“为师并非有意。” 郁子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仿佛确认了什么之后,脸上的阴寒淡了几分,随之轻笑了一下,并没说话。 他越不说话,楚寒就越尴尬,尴尬的话都不怎么会说:“子溪,你这一年多来……很难熬吧?” 郁子溪反问:“师尊觉得呢?” 什么叫我觉得呢?这是要跟我算账的意思吗?楚寒急不可耐的解释道:“当年在恶灵山上,为师其实……” “待会儿再说。”郁子溪打断了楚寒的话,尔后直接将其打横抱起。 楚寒惊了:“子、子溪你放我下来。” 郁子溪对怀里的楚寒笑眯眯道:“我一放手,师尊就会掉进这曾经浸泡过万千恶灵的血水里了,就算师尊修为高深,掉进去也会被熔的连骨头都找不到的。” 楚寒:“……” 郁子溪歪头:“师尊还要我放你下来吗?” 当然不要!楚寒尽力平静道:“你还是抱着吧。” 郁子溪满足的弯着眼睛:“那我们回去吧。” 目下全是涌动的红流,回去?回哪儿去?楚寒正疑惑着,郁子溪忽然一跃而起。 而就在郁子溪跃起的一瞬间,脚下的红流搅出了一口巨大的漩涡,越来越大,红流之下的景象显现出来时,楚寒惊了,这不是……彩云观吗? 还没反应过来,郁子溪就带着他跳进了彩云观里。 落地之后,漩涡重新闭合,顶上不是蓝天白云,而是正徐徐流动的红色血水。 一落地,便迎面走来两只一人高的符纸做的铠甲,冲郁子溪齐声道:“主人。” 楚寒惊了一惊,好大的纸甲! 郁子溪冷声道:“这里没你们事了,下去吧。” 两只纸甲走后,郁子溪便抱着楚寒进了一间屋子。 屋内的布置跟楚寒在绿竹峰的卧房一模一样! 楚寒讶然:“这是……” “师尊喜欢吗?”郁子溪把楚寒抱到床上,坐在他身边,两手按着床榻,两腿前后悠悠摆着。 “喜……欢。”楚寒咽了下口水,有点紧张道,“子溪,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解释。” 郁子溪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虽然和当年的表情一模一样,但却多了分他看不懂的意味。 郁子溪道:“师尊且说,我在听。” 楚寒将自己被控制的事,还有那一系列的猜测全都告诉了郁子溪,并接连强调——你师父我是因为被某个不知是谁的狗东西控制,所以才会松手,眼睁睁看你掉入恶灵山,若非如此,你师父我是绝不可能这么做的! 他越强调,郁子溪笑意越深,笑的他一身冷汗。 楚寒无奈道:“师尊没在骗你,这些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看我左肩,我左肩里的骨钉现在还在。” 说着,楚寒直接抓起郁子溪的手放到了自己左肩:“呐,还能摸到。” 郁子溪冲他眨眨眼:“摸不到。” 楚寒:“不可能!”他试过,隔着衣服绝对可以摸到! 郁子溪无辜道:“真的摸不到。” 难道是因为自己今天穿太厚了?算了,为了自证清白,流氓就流氓吧。楚寒抓起郁子溪的手,说了句失礼后,直接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放到自己肩头:“你再试试。” 郁子溪扣着楚寒的肩头,掌心的温热顺着楚寒的肌肤蓦地冲上头顶,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脏砰砰砰跳的飞快。 他别过脸,不敢再看郁子溪:“摸、摸到了吗?” 郁子溪笑了声:“好像真的有。” 楚寒心中控诉,什么叫好像?有就是有! 郁子溪把手拿出去后,楚寒面上是沉静的,但内心已经开始暴走了:我我我我特么好像被摸出了感觉了,还是被一个男的摸出了感觉!!! “师尊,你脸好红啊。”郁子溪歪头看着他。 楚寒别脸躲开他的目光:“热的。” ※※※※※※※※※※※※※※※※※※※※ 多年前—— 楚仙师*^o^*:“我徒儿单纯,天真,又可爱~(≧▽≦)/~” 多年后—— 楚仙师→_→:“我徒儿就特么是个戏精,天天演我……” 给师尊关小黑屋里,缓冲一下,他就认识到自己其实是盘蚊香了= ̄ω ̄= 第33章 师尊,我错了 “那个,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楚寒闷声道。 郁子溪爽快的嗯了声。 楚寒诧异的看着他:“你就这反应?”我担惊受怕了这么久, 你就不惊讶一下吗? 郁子溪睁大眼, 淡然反问:“不然呢?” 楚寒:“……”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刚皱了下眉,眼前突然一黑, 小变态一个倾身, 竟然凑到了他脸上!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稍不留神就会碰在一起……楚寒想往后挪一挪, 却伸手摸到了床头,好像并没地方给他挪了。 四目相接, 楚寒的心跳的更快,一股子燥热感顺着耳根流进了脖子里。 楚寒恍然,现在的情形确实有点不对劲, 但不对劲的不是郁子溪, 而是……自己。 楚寒微微别脸:“你别靠我这么近。” 要是换做以前,郁子溪定然立刻就把脸撤开了, 但现在, 他不仅没撤开,还轻笑了下:“师尊想让我有什么反应?愤怒?怨恨?又或者觉得你说这些都是在为您松手把我丢进恶灵山而开脱?”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果然是要算账的!楚寒斗胆回望着郁子溪:“不管是什么原因,为师终究是松了手,是为师的错, 为师对不住你, 你恨我, 怨我,都是应该的。” 郁子溪笑了笑,继续道:“师尊可知,我被拉进那充满恶灵的血水中时,有多疼?当时所有的恶灵都冲我伸着手,恨不得把我撕碎……师尊,我好疼啊。” “别说了。”都有画面了……楚寒鼻子一酸,顿了顿,红着眼哑声道,“对不起。” 郁子溪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他一手搂住楚寒,一手摸着楚寒的眼角,惊慌道:“师尊,我、我不说了,你不要哭,我不说了,我错了,对不起,我其实早就知道你当时是情非得已的,我就是想吓吓你,想试试你这些年有没有想我,有没有担心我,我真错了!师尊!” 叭叭——两滴眼泪滴到了楚寒脖子里…… 依旧处于红眼状态的楚仙师:“……” 这人的眼泪怎么说来就来?还这么大滴! 楚寒无奈:“你别哭了。”眼泪全滴我脖子里了,湿哒哒的,好难受。 郁子溪直接抱着楚寒,趴在了他怀里,一边啜泣一边道:“那师尊有没有担心我,有没有想我?” 楚寒扶额:“嗯,担心你,也想你。”所以你能先从我身上起来吗?你这么压着我,让我很难做啊。 郁子溪在楚寒怀里蹭了蹭:“师尊此言可真?” 楚寒哄道:“千真万确,我担心你担心的夜夜难眠,想你想的顿顿吃不下饭,都瘦了,抱着硌得慌,先起来,乖啊~” 楚仙师哄过猫,哄过小小只的小变态,也哄过当年那个哭唧唧的青葱少年,可这是他第一次哄一个二十岁、比他还高的成年男人! 还是以这种姿势哄的! 这感觉真奇怪…… 好不容易把小变态哄起来之后,楚寒整了整衣衫,心中定了几分:“听说你最近抓了不少修习幻术的修士,能……” “能!”郁子溪躺在床上,头枕着楚寒的腿,想都没想,就道。 楚寒失笑:“我还没说完。” 郁子溪一边玩着楚寒的衣带,一边道:“师尊不就是想问,我能不能把他们放出来嘛。能的,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楚寒摸了摸郁子溪的头:“为师不是要问这个,为师想问的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抓他们?” 郁子溪怔了下,翻了个身,把脸埋到楚寒小腹:“因为我想查清楚,到底是谁控制了我的师尊。” 楚寒讶然,郁子溪开始抓修习幻术的修士大概是在十几天前,但自己被控制这件事是方才才告诉他的,且在此之前从未外传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楚寒把郁子溪的脸从自己小腹翻了出来:“你一从恶灵山出来,就知道我被控制了?” 郁子溪摇头,两手搂着楚寒的腰:“不是。” “那你……”楚寒还没问完,郁子溪便说出了一个令他极其震惊的答案。 郁子溪眨眨眼:“从师尊松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师尊被控制了。” 楚寒不可置信道:“你那时就……你怎么知道的?” 郁子溪把头贴着楚寒小腹,一边蹭一边道:“眼神啊,师尊看我眼神不对。” 楚寒好奇:“我那时是什么眼神?” 郁子溪想了想,道:“空洞,无光,没有任何情绪,师尊你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的。” 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了顿,继而森然冷声道:“我当时好生气,真想……”真想把那个控制他的师尊的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话至一半,门忽然被人推开了,紧接着,响起了一声贯穿天地的惊叫。 “啊啊啊啊啊——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女孩儿端着饭菜站在门口,正震惊地看着床上一坐一躺的两人。 “谁让你进来的!”郁子溪按着楚寒的大腿坐起,双眼血红的瞪着女孩儿,那眼神简直要吃人。 楚寒被郁子溪这反应吓了一跳,小变态这么凶的吗? 不过这女孩儿不是蹈仙峰失踪的苏绵绵嘛……楚寒想伸手扯一扯郁子溪的袖子,让他冷静一下,但鉴于他方才那么凶,还是算了吧,指不定自己一扯,就被他掀飞了。 苏绵绵看见楚寒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楚仙师!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没等楚寒解释,苏绵绵就把饭菜放到桌上,一身正气凛然道:“郁子溪!你抓我们就算了,那可是你师尊!你怎么能抓他?还对他做那种事?简直枉顾人伦!” 楚寒皱眉:“苏绵绵,你小点儿声,吵。”而且小变态对他做哪种事了?不就是在他腿上趴了一会儿嘛,先前也经常这样,怎么就枉顾人伦了?这苏绵绵的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苏绵绵怒其不争:“楚仙师!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不生气?” 先前,楚寒还想给苏绵绵跟小变态牵个线,但现在看来,还是算了,这个苏绵绵太冲动了,照小变态现今的状态,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一剑砍了她。 郁子溪按着床榻,倾身又凑到了楚寒身上,委屈巴巴道:“师尊,你生气吗?” 少年……哦不,现在是男人,男人你有话好说,能不靠我这么近吗?楚寒脸微微一热:“不生气。” “楚仙师,你……你们——”苏绵绵绝望的看着楚寒和郁子溪,气呼呼走了。 郁子溪手一挥,一道红光乍现,打在门上,两扇门便合了上去。 “师尊,对不起。”郁子溪抓着楚寒的手,在他手心不断画圈。 楚寒不解:“对不起什么?” 郁子溪道:“我一见师尊,太过激动,忘记给门落闩了,才让旁人闯了进来,惊扰了师尊。” 方才苏绵绵那声惨叫还真惊到了楚寒,不过,既然苏绵绵也是被抓来的修士中的一员,她能自由行走,那就说明,她目前是安全的,那其他人,应该也没什么危险,毕竟按照小变态方才的说法,他抓这些人只是想查到底是谁控制了自己,目的并非要害人性命。 “我没事。”楚寒把郁子溪从身上扯开,看了眼苏绵绵送来的那几碟饭菜,“现在到饭点了?” 彩云观上空全是血水,此刻的彩云观红幽幽一片,各处掌着灯,根本分不清几时几刻。 郁子溪笑眯眯道:“是啊,该用午饭了。” 郁子溪整理衣衫,下床走到桌边坐下,又添了副碗筷在自己旁边。 对,就是在他旁边,桌子的同一边,并不是侧面或者对面。 楚寒看了眼那副碗筷,正准备挪到郁子溪对面去,刚一动手,就被郁子溪一手按住。 郁子溪冲他眨了眨眼:“师尊不想跟我坐一起吗?” 楚寒无奈:“有点挤。” 郁子溪往旁边挪了几寸,然后笑眯眯的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现在不挤了,师尊坐。” 楚寒:“……” 楚寒坐下来之后,郁子溪又把他自己的凳子挪回了原位。 “你……”话到嘴边,楚寒还是咽了下去,小变态这一年多来不容易,小事而已,随他去吧。 吃完饭,郁子溪称他有事,便出去了,顺便在房门上落了把大锁! 楚寒在里面叩门:“子溪,你锁门干嘛?”苏绵绵都能自由走动,怎么轮到我就不行了? 郁子溪的身影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楚寒磨牙,小变态长大了,管不住了是吧!刚才还你侬我侬,现在就抽身锁人,这脸变的比翻书都快……不是,我这用的都是什么破词儿,呸呸呸! 彩云观的地下隧道。 隧道狭长逼仄,沿途点着盏盏高脚油灯,灯火昏黄,微弱如豆,勉强照亮整条隧道。 郁子溪走在后面,两名纸甲走在前面,一齐朝隧道尽头的密室走去。 隧道尽头的密室其实就是个被铁栅栏围起来的牢房,里面关的全是郁子溪这些天抓来的修士。 郁子溪刚一露面,一些脾气较爆的人就冲他骂了起来。 “郁子溪,你个仙门败类,到底想把我们怎么样?” “想做什么尽管来,我们不怕你!” “对!我们不怕你!” 楚寒闭关那两年,郁子溪跟着姜绝出席过不少仙门盛会,那场各大仙门共同举办的仙门大比,他也参加了,不仅参加了,还拔了头筹,一下比赛场,少年英才之名便传遍了天下。仙门之中,没几个人不认识他。 郁子溪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只是冲纸甲摆摆手,冷声道:“开门。” 纸甲走到铁门口,抬手一劈,直接劈开了那把拳头大的青铜锁。 原本关在牢里,半死不活的修士们纷纷震惊,这是要干嘛?开门把他们全杀了吗?以郁子溪现今的能耐,这大铁门中间的缝就够他杀光牢里所有人了,何必多此一举? 郁子溪靠着隧道石壁,漠然扫了眼牢里众人,对纸甲吩咐道:“把人扔出去。” 纸甲巨大的身形晃了下:“扔、扔哪去?” “扔出古陵去!”郁子溪不耐烦道。 纸甲哦了声,刚要动手,又被郁子溪抬手拦阻住。 牢里众人急道:“你又想干嘛?” 郁子溪抱臂冷声道:“你们有人知道骨钉这种东西吗?” 闻声,众人先是面面相觑,尔后又齐齐摇了摇头。 郁子溪皱眉:“踏雪君当年就是死于骨钉锥心,修真界人尽皆知,我不相信你们没人知道,不要骗我,我讨厌别人骗我。” 牢中一人道:“不是我们不知道,而是我们知道的,你肯定也知道,何必说废话呢。不过你前两天还孜孜不倦的逼问我们,有何种幻术能控制修为极高的修士,现在又问我们知不知道骨钉这种东西,你到底想做什么?” 郁子溪乜斜道:“我想做什么,关你何事?知道就说,不知道就闭嘴。” 纸甲押着众人,从大铁门里鱼贯而出。 眼见最后一名也被放出去后,郁子溪转身要走,但刚迈出脚,最后那名身着青衣,身形瘦弱,面容秀丽到雌雄难辨的青年突然喊住了他。 “有事?”郁子溪回身问。 青年一脸局促道:“有。我、我知道一些有关骨钉的秘闻。” 郁子溪挑眉:“说来听听。” 青年:“骨钉是一百多年前,由云岫城城主所研制的邪器,除了入体不能取和会反噬本身之外,还能第三个能力——控制人,不过据说要在一口池子里煮过才能发挥这第三种效用,而这口池子,好像跟你们云川那口干涸的恶灵池有点像。” 郁子溪将青年上下打量了一遍,冷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门派的?” 青年羞涩的挠挠头:“我叫了云道,无门无派,这不是……去枫桦派拜师的路上被您顺手给劫来了嘛。” 第34章 师尊,我好疼 郁子溪笑眯眯的看着他,陡然抬手扣住他的脖颈, 咣的一下把人猛按在铁栅门上:“无门无派,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在修真界, 无门无派的散修无论是修为秘法,还是见闻上,都是远不及那些有门有派,尤其是高门大派的修士的。 郁子溪手劲极大, 一招下去, 直接把了云道掐的喘不过气,原本白净的脸瞬间憋青。 但郁子溪还是留了余地, 最起码,现在了云道还能说话。 了云道两手抓着郁子溪掐着自己的手臂, 艰难道:“我是……云岫城的人。” “哦?”郁子溪把人丢在地上,抱臂睥睨道,“从没听过这世上有云岫城这个地方。” 了云道揉着自己的脖子,急忙道:“有、有的!” 郁子溪缓步走到他身边,森然笑道:“我最讨厌别人拿谎话消遣我,最好是有,若否,我肯定第一时间捏碎你。” 了云道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地图, 颤着手递上:“呐, 这是云岫城的地图。” 郁子溪接过地图, 打开一看, 发现那一大片被曲线圈出来的荒海之上标了个小红点,侧写:云岫城。 他知道这片海,却不知这海上还有座城。 遥记第一次同楚寒下山历练,他们途经此处,曾问过当地百姓有关此海的一些事。百姓道这是一处无边荒海,之所以说它是荒海,是因为这片海里一只鱼虾都没有,只有那一茬茬能把人缠成粽子的水草。 除此之外,百姓还说这片海很邪门,传言夜间来此,便能听见各种各样的哭声,有凄厉的,有悲哀的,甚至还有喜极而泣的!而且遥望海面,还能隐约瞧见红光跃动,血红的红,左右很诡异就是了。 他们在海边留宿的那两日,夜里还专门出来查探过,可一没有哭声,二没见红光,更没听说这海上还有一座城。 郁子溪半眯着眼:“你确定这海上有城?” 了云道似乎知道他在狐疑什么,立刻解释道:“有的!不过这座城外设有结界,外面的人看不见。” 郁子溪呵了一声:“为何我从没听过有关这座城的一点传闻?” 了云道:“因为进出这座城的人,都会达成不外传的共识。” 郁子溪:“何故?” 了云道:“因为他们在这座城里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但是又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得到这些东西的过程,所以进去的人不会说,出来的人也是闭口不谈。” 郁子溪挑眉:“为什么不想被人知道?” 了云道:“因为见不得光啊。在那里,可以跟城主交换任何东西,样貌,天资,根骨,寿命,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但世间之物都是平衡的,不可能无故创生,也不可能无故消失,所以他们得到的这些,其实都是从另一个活人身上窃取的,这种类似于偷的行为,没谁想被别人知道,除非这人疯了。” “若如你所言,那确实不错,但……”郁子溪一脚踩在了云道胸口,“既然进出过那座城的人都不想被人知道这些事,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了云道捂着脸直接放声哭了起来:“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想要不世的修炼天资,所以才去了那里,可当我知道如果达成我的愿望,就要以极其残忍的方法杀掉另一个人的时候,我怕啊!然后我就跑了!最后还是觉得正儿八经修炼比较好,所以就准备上枫桦派拜师,然后就被你劫到这儿了!” …… 楚寒拿筷子搅了搅米饭,嗤笑一声:“这说辞,漏洞也太多了。” 郁子溪坐在他身边,一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说?” 楚寒放下筷子,认真道:“小漏洞太多,就说最大的那个吧。最大的漏洞就是,既然所有进出的人会达成不外传的共识,那也就可以认为,这座城的存在是没人知道的,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那些进城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所以,这个人很可疑,说的话不太可信。” “此人确实可疑,不过,”郁子溪给楚寒盛了碗汤:“我倒觉得他的话挺可信的,只是对我们有所隐瞒而已。” 楚寒皱眉:“你信他?”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郁子溪对一个陌生小白脸的话这么深信不疑,心里莫名不爽。 郁子溪点点头:“信,因为他想把我们引到云岫城去,就必须要拿出点儿诚意,若是说的都是假话,一下子就被我们全部戳穿了,那他目的岂不是达不成了。” 郁子溪顿了顿,伸手戳了戳楚寒的脸,刚戳了一下,就被楚寒捉住了手腕。 楚寒:“吃饭呢,别胡闹。” 郁子溪一手托着脸,一手被楚寒攥在手里,略带调皮的笑了声:“师尊不开心吗?” 心思被戳穿的楚仙师松开小徒弟的手,说了句我很开心之后,便开始默默无声的闷头扒饭。 扒了两口之后,楚寒从白饭碗里抬起头:“你今天为什么要把我锁屋里?” 闻言,郁子溪红着脸低下头:“我、我怕师尊逃跑?” 楚寒茫然:“逃跑?”我刚找到你,为什么要跑? 郁子溪嗯了声。那些被抓的修士回到各自门派之后,整个修真界不日就会知道幕后之人是他,届时他名声大坏,必然会累及师尊,败坏师尊的雅名,他怕……他怕师尊会嫌弃他,会狠心的跟他撇清关系。 郁子溪心中惶惶,却并没同楚寒解释,只是又给他盛了碗汤,乖觉道:“师尊,多喝点。”只要对师尊够好,他应该就不会跑了吧。 吃完晚饭,快要歇息的时候,小变态左蹭蹭,右蹭蹭,旁敲侧击的表达了自己想跟楚仙师住在一起后,便被正直的楚仙师给踹出门了。 楚寒刚把门关上,就听见了啪嚓一声——郁子溪又把门锁上了…… 郁子溪的身影停在门外:“师尊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 说完,他就要走,但刚迈出脚,就被楚寒喊住:“郁子溪!你给我回来!” 倒映在门扉上的身影停住,欣喜道:“师尊,你是同意和我一起住了吗?” 先前郁子溪虽然也很黏自己,但从没要求过要跟自己一起住的,现在这是怎么了?楚寒不解,但也不同意:“并不是,我只是想让你把我门上的锁打开。” 郁子溪沉默了一会儿,委屈道:“不要。” 楚寒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子溪乖,你这么把师尊锁着,师尊要是起夜可怎么办?快打开,乖。” 当年楚寒一哄就开心的找不着北的小变态现在却成了油盐不进,而且作风十分决绝,楚寒刚说完,他就走了。 楚寒:“……”要疯!!! 疯归疯,可锁都锁了,还能怎样? 当然是选择原谅他……谁让我舍不得怪他呢。 楚寒躺在床上,茫然看着床帐顶,思考起了人生。 他,楚寒,走理智路线,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是个冷静怪,只有偶尔太过生气的时候,会解放一下天性。平时不管遇上什么麻烦事,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惊慌失措,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束手无策。 但…… 偏偏小变态一哭他就惊慌失措,小变态一撒娇他就束手无策,现在把自己锁了,特么连生气都舍不得,难道,这就是主角的威压吗? 那还真是让人疯狂的威压啊。 楚寒躺在床上,左翻右滚睡不着,直到半夜,也没一点儿困意,干脆起床点灯嗑瓜子了。 嗑了一把之后,走廊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最后在他门口停下。 谁? 楚寒翻身下床,快走到门边时,哗啦一声,门外的锁突然被人打开了。 楚寒心一紧,未及反应,一道黑影便推门而进,然后直接把楚寒按在了桌子上。 楚寒捏了把汗,得亏自己这具身体又软又灵活,不然这种腰部向后弯成直角的姿势非得把腰给弯折不可。 楚寒躺在桌上,看着眼前脱了外袍,披头散发,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单薄里衣的人,震惊:“子溪!” 郁子溪眼睛惺忪,只睁了一条缝,貌似还没醒干脆,或者压根没醒,而是在梦游。听见楚寒喊他之后,软乎乎的疑惑道:“嗯?” 郁子溪的头发特别软,特别滑,一低头,就这么散在了楚寒脸颊上,脖颈里,搔的他痒痒的。 楚寒心里吱哇乱叫,脸上强行镇定道:“子溪,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郁子溪便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胸口,带着哭腔道:“师尊,好疼。” 楚寒一惊:“疼?哪里疼?快给为师看看!” 楚寒正要折身而起,可刚起到一半,又被郁子溪给按了回去。 郁子溪抓着他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胸口:“这儿疼。” “哈?”楚寒还以为这家伙是在耍流氓,刚要抽手,但郁子溪抓着他手探进胸口时,楚寒愣了下——全是结痂和未结痂的伤口,而且伤口边缘弯弯曲曲,不像是刀剑伤,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后留下的一样。 这是……在恶灵山里留下的伤吗?楚寒知道他在恶灵山中难熬,但亲手摸到这浑身的伤口时,教人冷不丁的打哆嗦,就连自己身上,仿佛也是火辣辣的。 郁子溪一面抓着楚寒的手摸,一边咬牙:“师尊,我好疼啊。” 这一声,直接喊进了楚寒心窝窝里。 楚寒的心都快碎了,鼻头一酸,眼睛先不争气的红了。 他一红眼,郁子溪忽然停手,惊慌地捧住了楚寒的脸:“师尊,我不疼了,你别哭,别哭,别为我哭,我最怕师尊哭了。” 你要真不想让我哭,就别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楚寒反手把郁子溪抱进怀里,气势全用在了口头:“我心疼你,还不兴我哭了?” 楚仙师语气多粗暴,抱小变态的动作就有多温柔。 楚寒觉得,他生平所有的温柔貌似都给这家伙了……第一次,是江都客栈,第二次,是古陵风神庙,第三次,是常州悦仙台。收小变态为徒之后,就不用说了,但收他为徒之前,自己统共就露过这三次热心肠,特么三次全是对的同一个人! 楚寒是无意中发现,常州悦仙台跟他出生入死的那个戴面具的少年是小变态的,虽然知道的时候,他世界观都快塌了,但现在回想起来,这未尝不是一种缘分。 被楚寒搂紧怀里的时候,郁子溪浑身一僵。 楚寒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粗暴的哄道:“乖。” 他话音没落,原本被他抱着的郁子溪突然挣出,双眼通红,染血一般,他拂袖一挥,原本在门边的书桌突然移到门口,把门堵上了。 楚寒瞪大眼:“你作甚?” 郁子溪眼睛依旧半眯着,应该还在癔症。 但……楚寒看着自己被发带捆住的双手,还有人发癔症喜欢捆人的?新奇嘿! 楚寒刚新奇完,下巴就被郁子溪捏住了。 郁子溪目光朦胧,他沉声道:“师尊,我好想你啊。” 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姿势,这种语气,说这种话?楚寒胡乱道:“嗯,为师知。” “道”还没说出,郁子溪就扑面吻了上来,对着楚寒的嘴就是一通狠亲,吻技生涩的可怕,几乎可以说是在啃。 “郁子溪你……唔……你别……啊!”楚寒的嘴被咬出了血。 他这么一叫,郁子溪突然停住了,他压在楚寒身上,一手按着楚寒的手,一手捏着楚寒的下巴,茫然的看着满脸绯色,喘着粗气,发丝凌乱,因为挣扎,衣衫从脖子一路敞到小腹的楚寒,一脸怀里揣了一窝小兔子的慌张:“我、我这是在做梦吗?” 你不是在做梦,你在梦游啊我的宝贝徒弟!楚寒咬牙:“你,给我起来!” “不要。”郁子溪骄傲的拒绝之后,又低头吻了上去,依旧是连啃带咬的方式,亲了许久,他才松了口气,红着眼,滚出了两滴热乎乎的泪,“好想活在梦里,不想醒。” WTF!!! “给我醒,赶紧醒!”楚寒受不了了,再这么任他下去,指不定就把自己整个嘴给吃了。 趁着郁子溪正在委屈巴巴的祈祷想活在梦里时,楚寒一口咬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后……他整个人直接晕了??? 楚寒垂下眼皮,懵逼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暗疑,这是被我咬死了吗?我好像没咬到大动脉吧,也没流血啊。 楚寒手腕猛地发力,直接撑断了那根捆手的发带,抓着郁子溪的肩,艰难坐起:“子溪?子溪你醒醒,子溪?” 连唤了好几声,郁子溪全无反应。 看来是又睡死过去了。楚寒正打算把他抱回他自己的房间,可刚把人横抱起来,郁子溪就攥住他早就乱的跟没穿差不多的上衣,在他脖颈蹭了蹭,皱眉呢喃:“好疼啊。” 你故意的吧,你就仗着我……仗着我心疼你,仗着我舍不得你!楚寒抱着郁子溪,一脚踹翻堵门的那张书桌,原本被堵的门倏地打开。 楚寒站在门口吹了一阵冷风,然后气呼呼怂兮兮地把郁子溪抱到了自己床上,然后关上门,落上闩,然后任劳任怨地收拾好那张被自己踹坏的书桌。 回到床边时,郁子溪就跟个小孩儿一样,侧躺着,屈膝蜷缩。原本一个身材高挑的成年男人这么一蜷,尤为惹人怜,尤其是一边蜷着,一边喃喃着说“我好疼”。 为徒弯下小蛮腰的楚仙师坐到床边,弯腰冲小徒弟后颈露出的疤痕吹了吹:“子溪乖,吹一吹,就不疼了。” 等郁子溪稍微缓和下来之后,楚寒突生好奇,他想知道,小变态身上到底有多少伤?竟然能把他疼成这样。 楚寒翻身上床,轻轻挽起郁子溪的衣袖,越往上挽,越是心惊,一条条,一道道,全是撕裂而生的疤,竟然,竟然直接蔓延到了肩部,该不会…… 楚寒掀起郁子溪的里衣,原本白皙的背上果真全都是伤!上身如此,那腿岂不是…… 楚寒松开了捏住小变态裤带的手,趁别人睡觉脱别人裤子貌似不太好,还是算了吧,他日再看。 他放下床帐,把郁子溪圈进怀里,两手搂着他的腰,一边吹,一边哄,不知不觉,就这么睡过去了。 郁子溪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楚寒屋里,还睡在楚寒怀里的时候,整个人直接垂死梦中惊坐起! 郁子溪动作太大,直接把楚寒给惊醒了。 楚寒攥拳揉了揉眼睛,咕叽咕叽,睁开眼时,便见郁子溪抱着枕头缩在床角,小小的一团,正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 楚寒:“……”昨天晚上是谁哭着求着要跟我住一起,现在真住一起了,你又做出这种贞洁烈男的反应,让我觉得昨晚好像是我轻薄了你一样! 郁子溪惶恐:“我怎么睡在这里?” 楚寒瞪震惊:“你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郁子溪茫然:“昨晚发生什么了?” 啊——好讨厌这种人啊,明明做了那么多不讲理的事,现在却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真是,事后烟也不给机会抽→_→ 但想想昨晚那些事儿,徒弟梦游夜访师父卧房,把师父推到桌上一顿乱亲,哦不,乱啃,然后又被师父抱着睡了一晚,还是不记得比较好,免得两人尴尬。 楚寒搪塞道:“没什么,就是你昨天梦游了,然后赖在我房里不走,我没办法,就只能留你睡在这儿了。” 郁子溪好奇:“可我为什么睡在师尊怀里?” 楚寒编道:“你半夜不是喊冷嘛,盖被子又止不住,只能抱你了。” 郁子溪毫不怀疑的点点头,目光落在楚寒那又红又肿还破皮的嘴上,皱眉:“师尊的嘴怎么回事?” “嘴?”楚寒摸了摸自己还在疼的嘴唇,“哦,被狗啃的。” 郁子溪面露不悦:“狗?”哪只狗不知死活,竟敢动他的师尊!非得抓起来炖了不可! 楚寒干巴巴笑道:“开玩笑,是蚊子,蚊子咬的。” 郁子溪不解:“蚊子……这么凶吗?”咬的也太狠了,而且,这个时节没蚊子吧。 他正疑惑,忽然觉得脖子一痛,伸手一摸,竟然是个牙印! 郁子溪:“我脖子是怎么回事?昨晚难道有人刺杀?” 刺杀?也得有人能渡过你这百里红流血水才可以啊。楚寒搓了搓鼻头,解释道:“没人刺杀,你那个是……狗咬的,嗯,你师父我刚做的纸符狗,刚做好,不怎么听话,还认生,这不,就咬上你了嘛。” ※※※※※※※※※※※※※※※※※※※※ tip(^V^):辣过,app订阅比pc省钱鸭。 八一八抱着睡觉的姿势: 两人侧躺睡,师尊搂的是子溪的腰,为什么不连带胳膊什么的一起搂住呢? 因为他是受。 受搂攻搂腰,攻搂受才会连带着胳膊,把整个人全圈怀里。当然,根本原因是身高…… 第35章 师尊,喜欢你 这段说辞,楚寒自己都不信, 正惶恐, 郁子溪却冲他弯眼笑了笑:“知道了。” 楚寒茫然,你知道什么了?我怎么觉得你知道的和我想掩饰的不是一件事呢。 算了算了, 多想无益, 楚寒翻身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子溪你身上的伤没治过吗?” 郁子溪放下枕头, 也从床上下来,慢吞吞走到楚寒背后。楚寒照镜子, 他便看着镜子里照出的楚寒:“不用管, 他自己会好的。” 郁子溪靠着床柱,入迷道:“师尊。” 楚寒正在梳头,闻声回头:“何事?” 郁子溪的两只小梨涡微陷:“好看。” 楚寒一愣,心口奇痒难耐。 这不是小变态第一次夸自己了,但这次感觉怎么这么奇怪, 脸还有点热。 他闷闷哦了声, 便继续对镜梳头了。 刚带好发冠, 忽然被人抱住了腰。 楚寒浑身一僵:“子溪, 你做什么?” 郁子溪把下巴抵在他肩上,微微侧头,看着他:“师尊,既然我昨晚已经在这里睡过了, 那今晚, 我还能睡在这里吗?” “不……”楚寒把生硬的拒绝之词咽回肚里, 改口道,“你不小了,不能自己睡吗?” 郁子溪双眼一暗,声音沙哑且委屈:“我自己睡不着。” 楚寒失笑,心说你哪儿会睡不着啊,你不仅睡得着,而且睡得很香,香到半夜还会梦游,梦游还会游到别人房间,然后抓着别人不看是男是女也不看是谁就一阵乱亲,咬你都咬不醒,简直稀世罕见啊。 但有些话在心里说说就行了,舍不得出口。 楚寒摸了摸郁子溪的头:“因为身上的伤太疼吗?” 郁子溪摇了摇头:“不是。” 楚寒:“那是为何?” 郁子溪把环在楚寒腰间的手臂又收紧几分:“我晚上会做恶梦,害怕。” 你还会害怕?楚寒:“你怕什么?”怕自己不能趁着梦游耍流氓吗? 郁子溪可怜兮兮道:“我怕师尊离开我。” 楚寒愣住:“你怕我……离开你?” 郁子溪嗯了声:“从恶灵山出来之后,每晚都会做梦,梦见师尊不喜欢我了,不想要我了,然后就把我丢了。” 说着说着,他眼圈又红了。 楚寒连忙哄道:“别胡思乱想,我不会不喜欢你,也不会不要你,更不会把你丢了。” 郁子溪在楚寒肩窝蹭了蹭:“往后的事,谁说的清呢,万一哪天我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万一哪天我成为正道公敌,师尊自然就会走了吧。” 楚寒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郁子溪失落道:“是吧,我就知道。” 他松开了楚寒,揉揉通红的眼睛,强行挤出一个笑:“我先回去穿衣服,然后再给师尊做饭。” 他刚一转身,楚寒便对着他背影道:“我方才没立刻作答,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答,现在我想好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若真有万一的那天,我会在你做十恶不赦之事之前拦住你,若最终没能拦住,而让你因此成了正道公敌,那我就陪着你。但我都陪着你了,你总要给我点面子,收敛一下的,若是你完全不在意我的感受,自做自事,那时候,我才会走,不仅要走,还要先捅你一刀再走,不然白瞎我陪你那么久了。” “师尊。”郁子溪回身,怔然望着楚寒,眼眶湿润,原地站了片刻,一个箭步冲来,抱住了楚寒,“师尊,我……喜欢你。” 楚寒拍了拍他的后背,回道:“嗯嗯,知道。” …… 看着郁子溪一脸愉悦的离开屋子,楚寒皱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心情突然沉重了下来,方才小变态说的那句话,是……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楚寒一掌打在自己脑门,他跟这儿瞎想什么呢,他们是师徒,又都是男人,怎么可能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他也真是,竟然能想到这一处来,真是服气。 郁子溪梳洗好,便去厨房,给楚寒做饭了。 一进门,就见苏绵绵正围着口大锅在下面条。 郁子溪冷声道:“苏绵绵,你怎么还在这里?”昨天他分明吩咐纸甲把苏绵绵送走的。 苏绵绵闻声,叉腰回头:“楚仙师还在你手里,我怎么能走?” 郁子溪不耐烦地抓下架子上的一条碎花小围裙,一面往身上围一面道:“你走不走,干师尊什么事?” “怎么不干楚仙师的事,哼,我若是不看着,指不定你会对楚仙师做出什么有悖常伦的行为!”苏绵绵徒手劈开一根柴,填进灶膛里。 郁子溪蔑然一笑:“你留在这儿,我就不能做有悖常伦之行了?” 苏绵绵气炸:“看!你终于承认了吧!” “承认了你又能拿我怎样?”郁子溪抄起一颗小白菜放到案板上,咣咣切了起来。 苏绵绵正要回嘴,不防间,目光落在郁子溪脖颈的牙印上,一脸幸灾乐祸:“哟,这是被人咬了啊,牙印儿挺深的哈,疼吧,嘿嘿,活!该!” 郁子溪一刀插在砧板上,不恼不怒,反而十分得意的看着苏绵绵:“是啊,昨天半夜被咬的,你有意见?” 苏绵绵一愣,他这表情不像是在笑脸说狠话,好像是真的很开心很得意,被人咬成这样还开心的跟个傻子似的,有毛病吧! 苏绵绵正要嘲笑他,但一张嘴,却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昨天放了那些被抓的修士之后,整个彩云观的活人就只剩三个,郁子溪,自己,还有……楚仙师! 难道咬他的那个是楚仙师?! 苏绵绵震惊:“郁子溪你昨晚对楚仙师做了什么?” 郁子溪一边哼着歌,一边切着小白菜:“记不清了呢。”他是真的记不清了。 “你不说,我去问楚仙师!”苏绵绵放下柴火就要往门口去,刚走到门口,脚前就插了一把血红色的剑,是郁子溪在恶灵山中炼出的那把——红流,至于他原本的佩剑拓雪,在掉进恶灵山之后,便被滚烫的血水熔了。 “苏绵绵,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郁子溪一手按着砧板,一手抚着锅台,“看在你师尊与我师尊交好的份上,我允许你在此处自由走动,但你也要有自知之明啊,有些话能在我家师尊面前说,有些话是不能的。” 苏绵绵被郁子溪这笑里含刀的神情给吓了一跳,强定心神,道:“为什么不能说?” 郁子溪莞尔:“因为师尊不喜欢。”不然也不可能编那种小孩子都不信的谎话来骗他。 便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子溪”。 郁子溪手指一勾,原本插在苏绵绵脚前的红流剑当即遁了形。 楚寒看见站在门口,脸色红白参半的苏绵绵,不解:“苏绵绵你站在这儿作甚?当风景吗?” 苏绵绵余光瞥了郁子溪一眼,然后对楚寒撅了下嘴:“我被烟呛到了,到门口透透气。那个楚仙师……” 楚寒正要进门,闻声疑道:“什么?” 苏绵绵挠挠脸:“您以后还是别说俏皮话了,跟以前那样冷冰冰的挺好的。” 她这么一说,楚寒恍然,自己这两天貌似话确实多了,还有点儿喜欢耍嘴皮子,不过……“为什么?” 先前嫌老子冷淡无双,现在话多了,又觉得还是冷淡无双好,要求还不少。 苏绵绵尴尬道:“因为好奇怪啊。” 一个是面无表情地说俏皮话,一个是笑眯眯地放狠话,此刻,苏绵绵竟然觉得,这俩人还挺配的。 “苏绵绵,你面坨了。”郁子溪指了指那口冒着大烟,散发着焦糊味儿的锅,没好气儿道,“你要是再这么放着不管,以后就不要进厨房了,不然我见一次,把你扔出去一次。” “子溪,不可这么对女孩子说话。”楚寒进了厨房,走到郁子溪身边。 郁子溪歪头看着楚寒,委屈道:“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可以指着我的鼻子大吼大叫?又没我长得好看,凭什么。” “长得好就能做那种事了?”苏绵绵哼了一声,舀瓢水,浇灭了灶膛里的火。 楚寒问苏绵绵:“他做哪种事了?” 楚寒这么一看,苏绵绵才注意到楚寒嘴上的伤,登即绿了脸:“楚仙师你的嘴……郁子溪你要不要脸!” 苏绵绵话没说完,就被楚寒捂着嘴从厨房拉出去了。 苏绵绵:“唔——” 楚寒把苏绵绵拉到一处墙角,确认郁子溪没跟来之后,才松开手。 苏绵绵喘了两口粗气:“楚仙师,你的嘴该不会真是那小崽子咬的吧?” 楚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儿声,是他咬的不假……欸,苏绵绵你别激动,听我说完。” 苏绵绵:“对自己的师尊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还有什么好说的?楚仙师你别怕,他现在是很厉害,但咱们云川也不差,我就不信几大峰主联手还收拾不了他!走,咱们走,咱们这就回云川。” “苏师侄!”楚寒甩开被苏绵绵扯住的衣袖,心累,“他晚上睡不着,梦游咬到了我,但又没把我咬死,怎么就大逆不道了?还有,他既没作恶,又没指使旁人作恶,缘何要收拾他?” 苏绵绵:“你是他师尊!他这么对你,你就不生气?” 楚寒:“情有可原。” 苏绵绵:“好,就算他咬您是情有可原,就算他没作恶,可他现在一身邪气,还盘踞在这种地方,全然不似正道,早就不是您当年那个绝代无双的弟子了!” 楚寒:“人不可貌相,你不能因为他现在一身邪气,住的地方也邪森森的就说他不是正道,毕竟有些修士外表仙风道骨,内心不照样毒入蛇蝎?而且他现在一身邪气是他自愿的吗?若非他当年坠入恶灵山,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不至于浑身肌肤破裂,整夜喊疼。再之,我收他为徒收的是他这个人,跟他是什么样子是死着还是活着没关系。” 楚寒缓了口气:“苏师侄,我不知道你师尊有没有教过你一句话。” 苏绵绵埋怨仰脸:“什么话?” “正或邪,是与非,在心,不在虚表。子溪他什么人品,什么心性。我懂,若他真是邪,他就不会让那些修士活着回去,更不会让你在此自由出入。”说完这些,楚寒朝苏绵绵摆摆手,“子溪既然已经放了你,你就快回云川吧,免得你师尊担心,顺便帮我跟你师尊还有姜峰主报个平安。” 苏绵绵愣愣的看着楚寒:“那楚仙师你怎么办?” 楚寒淡淡道:“手上还有件事,办完我就回去。” 苏绵绵:“带他一起?” 楚寒:“自然。” …… “走了?呵,走了好,先前赶她她都不走,师尊三两句就把她弄走了,还是师尊厉害。”郁子溪拿起一片削的特别薄,薄到透明的土豆片放在一只眼睛前,笑嘻嘻道。 “别闹。”楚寒拿过他手里的土豆片,“你貌似不太喜欢苏绵绵。” 郁子溪扯着楚寒腰上的碎花围裙,眨眨眼:“当然!我不止不喜欢她,我还不喜欢除师尊以外的任何人。” “嘶——” 郁子溪连忙抓起楚寒的手:“师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楚寒看着郁子溪这紧张的要死的小表情,失笑:“切了一下而已,没大碍……欸欸欸,你干嘛?” “都流血了。”郁子溪抓着楚寒的手,直接用嘴含住了他手指上的伤口。 原本疼痛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电流般的酥麻,楚寒头皮都要炸起来了:“子溪,不、不用,你别弄了。” 郁子溪根本不听,等到伤口不出血了,他才松开楚寒,尔后一把抄起桌上的菜刀,猛地一催灵力,偌大一把菜刀瞬间熔成了一缕红色的烟,飘走了。 郁子溪一别脸:“哼,破刀!” 楚寒摸了摸他的头,忍笑道:“你跟一把刀置什么气。”要置气,也该跟你自己置,要不是你又……又说那种让你师父我想歪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切到手! “伤害师尊的,都不能留,一把刀也不行。”郁子溪又对楚寒的伤口吹了两口气,从刀架上再取下一把刀,“我来切吧。” 郁子溪在耳边磨来磨去,楚寒无法,只好从砧板前让开,站在一旁,一边吃瓜子一边看郁子溪切菜做饭。 看着小变态这娴熟的厨艺,楚寒忍不住道:“子溪,就凭你这厨艺,若是哪个姑娘嫁你,当真是有福气。” 郁子溪正在煲汤的手一顿,微微低头,不甚开心道:“旁人这么说就算了,我不喜欢师尊这么说。” 楚寒愣住:“你不喜欢我夸你厨艺吗?” “不是。”郁子溪扭头看着楚寒,咬着下唇,直到下唇发紫之后,他才道:“师尊啊,世间的感情,必须是男女吗?” 楚寒的心咯噔了一下:“什么意思?” 郁子溪摇摇头:“没什么意思,以后有空再问吧,先吃饭。” 楚寒失笑,话说一半,真是挠人心啊,但我也想问问,我对你的感情,真的是师徒吗? 这个问题,楚寒想了许久,直到三天后,他们离开彩云观,前往云岫城时,他也没想通,不仅没想通,还越来越乱了。 “师尊,你等等我,我错了!”郁子溪拿着楚寒的外袍,跟在楚寒身后一溜小跑。 楚寒捂着脸,也不看路,就这么闷头朝前走,任凭郁子溪怎么叫,他都不理,但走着走着,一下撞进了一人怀里。 郁子溪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跑到了他前面去。 楚寒转身想走,还没来得及,就被郁子溪一把抓住。 郁子溪带着哭腔道:“师尊,我错了,我日后跟你一起睡,绝对不随便脱衣服!” 跟楚寒住在一起后,郁子溪夜里睡得越来越安稳了,没再梦游过,就连夜里也很少喊疼了。 但是就在昨夜,这小子竟然梦里解开了自己的上衣! 楚寒早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光着上身,被郁子溪搂在怀里的时候,整个人犹如天打雷劈。 “是不能随便脱我衣服!”楚寒想急,但又急不起来,凶巴巴开口,蔫了吧唧的结束。 郁子溪立刻三指冲天:“嗯嗯,我发誓——我日后绝不随便脱师尊的衣服!” 楚寒的脸火辣辣的:“若是有违誓言呢?” 郁子溪啊了一声:“若是违背,还要罚吗?” 楚寒瞪他:“不然呢?”就这么放过你,你还不翻天啊! 郁子溪眨眨眼:“真的要罚吗?” 楚寒憋了半口气:“你别用这种表情看我,我……我不会心软的。” 郁子溪继续歪头眨眼:“那要罚什么呀?” 楚寒想了想,粗暴道:“就罚你一个人睡!” 郁子溪眼眶唰的红了,半晌,才委屈道:“知道了。” 楚寒纳罕:“你哭什么?” 郁子溪揉着眼睛:“因为罚的太狠了啊。” 楚寒:“这是下次,你下次再犯,才会这么罚你,又不是这……不是,你该不会已经预备好有下次了吧?” 郁子溪直接把楚寒的外袍裹在了楚寒身上,尔后两手背后:“没有,不敢。” 楚寒呵呵,你什么不敢啊? 第36章 师尊,不敢了 他被气的都没脾气了,忿忿穿上外袍:“下不为例。” 郁子溪一脸欢快的点头:“嗯嗯, 师尊放心, 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说实话,这句话要是先前的小变态说的, 那楚寒肯定深信不疑, 但现在的嘛,半信半疑都是多的。 “何时出发?”楚寒理了理头发。 他问的自然是何时去云岫城。 郁子溪笑眯眯的抱住他一条胳膊:“吃完饭就走。” 楚寒:“嗯, 带上那个了云道一起。” 了云道招出云岫城一事之后,便被郁子溪秘密关起来了。 郁子溪嗯了声, 便拉着楚寒去用饭。 刚吃完, 碗筷还没来得及收拾,一名纸甲便冲了过来。 纸甲:“主人,古陵周遭出现一大批修士。” 不消想,肯定是前几天那些修士被放回去之后,所属门派意难平, 一起过来讨公道的。 楚寒询问:“可有云川之人?” 纸甲机械的摇摇头:“没有。” 楚寒松了口气, 幸亏没云川的, 不然局面定然十分尴尬。不过想来也是, 云川被抓的修士,算上苏绵绵,也就两个,还都是洛长歌门下的 , 洛长歌这个人心眼儿大, 再加上先前就对郁子溪挺有好感, 弟子们既然全须全尾的回来,那这事儿差不多就算完了,没必要揪着不放。 郁子溪一手托脸,冲楚寒眨眨眼:“师尊觉得该怎么办?” 楚寒想了想:“他们应该就是来出个气,反正又渡不过这百里血水,翻不起浪,就先不要管他们了,收拾收拾,准备去云岫城吧。” 郁子溪也表示赞同。 外面,修士还在陆续集结,观内三人另辟小道,已经悄然离开了古陵。 一出隧道结界,几日不见的天光生生刺痛了楚寒的眼。 他下意识抬手遮眼,郁子溪却先他一步,率先用手遮住了他的双眼,然后慢慢拿了下来:“师尊,还好吗?” 楚寒不好意思的攥拳清咳:“嗯,还好。” 站在一旁的了云道挠挠头:“楚仙师师徒的感情还真是好。” 楚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郁子溪,十分得意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了云道:“……”我就随口夸夸。 三人刚往前走了一段路,路边突然闪出一道蓝影,郁子溪忙把楚寒护在身后,并同时打出一道风刃,正中蓝影。 蓝影哀嚎现身:“我说郁师侄,你下手要不要这么狠,骨头快被你打散了。” 楚寒:“洛长歌?你怎么在这儿?” 洛长歌揉着被郁子溪差点打折的胳膊,呲牙咧嘴道:“你一连几日没回来,我怕你出事,就跟来看看。” 楚寒:“我不是让苏绵绵跟你和姜绝带平安了吗?” 洛长歌:“我知道,但你应该也知道,因为你家徒弟乱抓人,仙门各派意难平,已经把古陵围住了,你徒弟现在已然是众矢之的,你呢,不用想,肯定跟他是一条战线。我怕那些修士为难你,所以过来看看,姜绝本是也要来的,但被我拦住了,毕竟我俩一起的话,目标太大,会引起仙门各派注意。不过,你们怎么出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楚寒将骨钉与云岫城之事简要解释了一番。 洛长歌了然:“所以你们现在是要去云岫城,然后找化解你体内骨钉的方法,顺便查那个控制你的人!” 楚寒颔首:“不错。” 洛长歌摸摸下巴:“云岫城……从没听过,你们从何得知这个地方的?” 楚寒指了指站在他跟郁子溪身后的了云道:“他说的。” 看见了云道的一刹,洛长歌皱了下眉,漠然片刻后,拉起楚寒便走到了一旁,小声问:“这人,可信吗?” 楚寒摇头:“不确定。” 洛长歌惊了:“不确定你们还敢让他带路?就不怕他半路坑你们?” 楚寒淡然:“他若是真的心有不轨,子溪会当场杀了他。” 洛长歌撇撇嘴:“好吧,有这么厉害的徒弟保护,你们自然是不怕的。不过……” 楚寒:“不过什么?” 洛长歌饶有所思:“你不觉得这个什么了云道,看起来很眼熟吗?” 楚寒扭头看了了云道一眼,又回头同洛长歌道:“不觉得。” 这个了云道,长得不算大众吧。 洛长歌:“但我觉得他很眼熟,尤其是那张脸给我的感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楚寒哦了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去云岫城吧。” “我才不要!”洛长歌一脸拒绝,“我事情多着呢,才不想跟你们去跑腿。” 楚寒淡淡道:“你既然还有空闲时间来蹲我们,想来你事情就算多,也不会很多。而且你不是觉得他眼熟么,跟我们同行,相处久了,指不定就想起来在哪见过了。” 你来我往,终于,洛长歌还是同意跟楚寒他们一起去云岫城了。 他们来到云岫城所在的荒海之时,天色正暮。 黑色的海岸线托着将沉的夕阳,粼粼海水浮光跃金,浮沉错落,泱泱的海水气息顺着涨潮退潮徐徐送来,带着股诡异的腥气。 楚寒打了个喷嚏,遥望这片无垠荒海,漠然问了云道:“城在哪?” 了云道指了指天上半垂的下弦月:“等到子时,月至当空,才能看到城。” 郁子溪阴邪一笑:“你确定?” 了云道点头:“我确定。” 话音不落,红流剑便架到了他脖颈。 楚寒一惊:“子溪!” 洛长歌同时惊道:“哇,阿楚你徒弟比你还暴躁,说拔剑就拔剑!” 了云道哆嗦道:“你、你想做什么?” 郁子溪望着那茫茫海面,冷笑道:“我同师尊下山历练之时,来过此处,听闻此海夜间会现红色萤火,能闻怪异哭声,特地守过一夜,却什么都没见到,也什么都没听到,可你方才却说,待到子时,月至当空,便可见城,你教我如何相信?” 洛长歌用肩撞了下楚寒:“阿楚,你们真的在此守过夜?” 楚寒点点头。当时宋景云他们几个听到这些传闻时,不信邪,从前天日落,一直守到次日日出,不过结果便如郁子溪所言,什么都没见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了云道咽了咽口水,道:“你们是睁眼守的夜吧。” 郁子溪挑眉:“难不成要闭眼?” 了云道却道:“就是要闭眼,闭眼才可以看得见!” 洛长歌一笛子敲在了云道脑门上:“你当我们傻啊?看东西不睁眼,要闭眼,我活了百十年,也没听过这等无稽之谈。” 了云道急道:“是真的!那个结界,只开三刻的时间,而且只有人闭上眼睛才能感应到!” “信你一次。”楚寒走到郁子溪身边,温声劝道,“子溪,把剑放一放。” 郁子溪应声收剑。 四人在海滩上静坐,直到子时,月至当空。 了云道搓搓手,紧张道:“结界开了,大家闭眼,屏蔽杂念。” 楚寒看了郁子溪一眼,尔后率先闭眼,去完杂念之后不过片刻,原本黑黢黢的视野突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红光,顺着涌动的海水不断起伏,且越来越亮,像火一样,汹汹烧了过来。 原本寂静无比的耳边,隐约想起了人的哭声,有凄惨,有悲戚,还有……喜极而泣,声音纷乱,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眼见就要把自己包拢时,原本烧成一片的红色异火突然开了一条缝,慢慢拓宽的同时,并朝着深海处延长。 约莫一盏茶后,黑暗里出现了一座孤城,原本只是一个轮廓,但随着红色异火中开出的那条道路的延长,逐渐清晰,直到能看清其上的一砖一瓦。 分明离得那么远,却看着这么清。 楚寒:“我看见了。” 郁子溪:“嗯,我也看见了。” 洛长歌又惊又赞:“不是吧,城门那么闪,纯金的吗?吊脚飞檐也是上等血玉做的,啧啧啧,有钱!” 了云道:“不要睁眼,顺着脑中那条火中所开之路,进门就可以了。” 四人顺着那条火路,来到那扇几十丈高的大金门前。 他们刚到,门就自动打开了,在他们进门之后,门又自动合上。 了云道:“可以睁眼了。” 楚寒他们再睁眼时背后的门已经不见了,而是变成了一条行人三两的长街,路边的建筑倒是依旧堂皇。 郁子溪率先走到楚寒身边:“师尊,没事吧?” 楚寒摸了摸他的头:“没事。” 洛长歌环顾四周:“门呢?好神奇!” “心里感叹就可以了,不要说出来。”楚寒看了洛长歌一眼,又对了云道冷声道,“街上的百姓,为何都带着白面具?” 街上来往之人虽少,但都带着一张雪白的面具,没有五官,平平一片,且无一例外。 了云道小声答道:“他们不是人,最好不要跟他们说话。” 楚寒:“若是说了,会怎样?” 了云道紧张道:“据说会死。” 楚寒伸手拉住洛长歌:“听见没?会死!” 洛长歌悻悻收回正要拍一名小姑娘的手,捧心道:“还好还好。” 楚寒瞪他:“手贱不贱啊你。” 洛长歌啧声道:“这不是日常问路问习惯了,一有不知道的,抬手就想抓人来问问嘛……我操!阿楚你徒儿这手怎么比我还贱?!” 等楚寒反应过来,郁子溪的手已经扣到一名身高与他齐平的壮汉面具上了! 郁子溪想要把他的面具摘下来,但手一用力,面具没摘下来,却听到了一道皮肉撕裂的声音。 楚寒后背一凉,那面具竟然是长在那人脸上的! 不,不止如此,郁子溪这么一摘,面具与人皮分离,裂开了一道黑黢黢的口子,自这道破口往里看,里面竟然是空的! 郁子溪松了手,那名壮汉愤怒道:“外乡人就是没礼貌!” 说完,他把快掉下来的面具又按回了自己脸上,然后从怀里掏出针线,大针大针的把破口缝好。 郁子溪森然一笑:“你,不疼吗?” 壮汉切了一声:“你才疼!” 郁子溪呵呵笑了两声。壮汉瞪了他一眼,便走了。 洛长歌张嘴惊呼:“我没看错吧,那个人的脑袋是……空的?” 郁子溪笑眯眯道:“不止是脑袋,他整个身体都是空的,方才我摘他面具前,在他胸口打了一下,回音很清晰。” “那想来整条街戴面具的人,都是空壳子了。不过,”洛长歌冲郁子溪竖了个大拇指:“郁师侄真是好胆量啊,前脚说同这些人讲话会死,你后脚就同他们讲了话,还敲人胸口,撕人面具,佩服,佩服之至啊!” 了云道面色苍白:“确、确实好胆量。” 洛长歌扭头看着楚寒,咦了声:“阿楚你这什么表情,好吓人啊。” “你给我闭嘴。”楚寒咬牙憋气,瞪了郁子溪一眼,声音冷若死水:“此事可一,不可再。”就算你是主角,你不会死,那也不能这么作啊! 原本戾色毕现的郁子溪瞬间软了下来,靠着楚寒肩头蹭了蹭,嗫喏:“我错了,不敢了。” 洛长歌捂眼:“啧,光天化日的,你们注意一下。” 了云道挠挠头:“没事儿,反正这条街除了我们也没活人。” 楚寒:“……” “子溪,别蹭了。”楚寒试图把郁子溪的脑袋从肩上推开,但试了两下,无果,只好放弃,扭头问了云道:“你说,只有城主才知道骨钉更深的秘密,那我们要怎样才能见到城主?” 了云道:“走流程许愿就可以了。不过要想见城主的话,要许一些难度比较大的,例如什么不世天资啊,或者几十年寿命什么的。” 楚寒:“你说你第一次来云岫城时,许的愿就是不世天资,那你应该是见过城主了,那城主是男是女,是高是矮,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了云道:“哦,知道,城主是个男的,声音很温柔沉稳,个子挺高,不过没你高,看身形,跟个书生似得。” 楚寒:“长相呢?” 了云道摇头:“他也带着面具,看不见。” 洛长歌打断道:“你说,要想见城主,就要许一些难度比较大的愿望,例如不世天资什么的,可是,我们四个除了你,全是不世天资,而且寿命本就比常人长了许多,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些,有什么别的能许的吗?” “那个,除了这些我一时还真想不出别的。”了云道尴尬道,“要不我们先去安顿吧,安顿完再想也不迟。” 第37章 师尊,真可爱 了云道说,进城的人, 都统一住在城中央的一家客栈里。 他们到的时候, 一名十六七的少年正坐在客栈大门的门槛上,长得很漂亮, 很干净, 手里抱着一包桂花糕,一口一口吃着, 不时还舔舔手指上粘的糖霜。 了云道指着少年向众人介绍道:“这是看守客栈的人,叫商容。” 楚寒还没说话, 一眨眼, 洛长歌就走到了商容面前,伸手抢了他一块桂花糕,还没送进嘴里,就被小商容一个擒拿手按在了墙上。 洛长歌高声嚎:“我就吃你一块儿桂花糕,又没吃你, 你别这么激动啊!” 商容抠出他手里攥变形的桂花糕, 气呼呼哼了一声, 然后送进自己嘴里, 等到嚼完咽尽,才松开了洛长歌。 洛长歌哎哎呀呀,一边揉肩,一边冲商容控诉:“小弟弟, 初次见面, 你就这么凶, 合适吗?” 了云道弱弱举手:“那个,他不是小弟弟,他一百七十几岁了。” “啥?!”洛长歌震惊的看着那个骨肉未丰的小少年。 楚寒刚把郁子溪从自己身上摘下来,冷声道:“这云岫城,还真是卧虎藏龙。” 郁子溪一手抓着自己的衣带,一手抓着楚寒的衣带,系在一起,不停的打结,一边打,一边淡声道:“是啊,一座小破城,全都是戴着面具真人不露相,只有这一个露了相的,竟然是个将近两百岁的小少年,而且,还是个哑巴。” 其他人全戴面具,只有商容没戴这一点,楚寒也注意到了,但:“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哑巴?” 郁子溪笑眯眯凑在楚寒身上:“他方才不是嗤了洛峰主一声嘛,声音完全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 楚寒一回想,确实如此。 洛长歌瞪大眼,问商容:“你,你真的是个哑巴?” 商容又坐回门槛上,抽出腰后的黑色弯刀,用刀尖儿写道:坏。 洛长歌不解:“我问你是不是个哑巴,你写个坏字,这是何意?” “说你坏呢,这都看不出来,脑子里是水吧。”楚寒对洛长歌说完,直接一巴掌拍在郁子溪手上,“你个小东西,别系了!”再系我就跟你成连体的了! “师尊!”郁子溪红着眼,委屈巴巴道,“疼!” 楚寒:“……”你有种,我败了。 楚寒抓起他的手,吹了两口气:“还不是你非要系。” 郁子溪反手按住楚寒的手:“师尊,你看。” 楚寒疑道:“看什么?” 洛长歌啧声:“你一直看你徒弟,当然不知道看什么。看小哑巴啊,他拿出了个牌子。” 楚寒脸一红,瞬间又复常色,他朝商容看去,商容果然拿出了块牌子,上写:住店,一间一日十片金叶子。 洛长歌:“抢劫啊!” 他刚惊叹完,商容便把牌子翻了过去,牌子背面又写:没钱,出门左转,住天桥。 “你——”洛长歌话说一半,底气不足的转过身,问了云道,“你有钱吗。” 了云道啊了一声:“我……我没钱啊,但你们云川不都是很有钱的嘛。” “我们云川有钱,我身上又没钱。”洛长歌转身,巴巴看着楚寒,“阿楚,你呢,你总该带钱了吧。” “我……”楚寒摸了摸腰,脸一黑,“也忘带了。” 洛长歌绝望道:“不是吧!你也没带钱,那我们该不会真的要住天桥吧?!” “自然不会。”郁子溪恋恋不舍的松开楚寒,从怀里掏出一只钱袋子,递给商容,“先住三天,过后若我们还没离开,再补。” 洛长歌拂拂胸口:“还是郁师侄有钱。” 郁子溪一脸讨赏的把脸凑到楚寒面前,抿嘴浅笑,却不说话。 楚寒用手指推着他脑门,轻轻把人推开:“干嘛呢,又离我这么近。” 你要是个姑娘,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在勾引我。 商容拿着刀,在门上砸了两下,引起楚寒他们的注意后,在地上写道:不够。 “什么不够?钱不够?”洛长歌一愣,拿过商容手里的钱袋子,数了一下,皱眉,“数儿不对啊,一共九十片金叶子,但我们有四个人,住三天的话,要一百二十片吧,少了三十片。” 郁子溪的用意,楚寒自然明白,但他又不好意思直说,攥拳干咳,稍稍提点了下身边的郁子溪。 郁子溪把楚寒的手臂抱在怀里,莞尔:“够的,因为我们只要三间房。” 了云道不解:“可我们有四个人啊,你们该不会……该不会让我住桥洞吧?” 郁子溪歪头枕在楚寒肩上:“我们是有四个人,但我同师尊住一起,自然只要三间房就够了。” 洛长歌震惊:“啥?你跟阿楚住一起?!” 了云道也倒抽一口凉气:“房间够的,不需要这样。” 未免众人多问,楚寒直接对商容道:“带我们去看房间吧。” 商容拍拍屁股起身,带着四人上了楼。 洛长歌跟在后面,纳闷来,纳闷去,就在拐弯的时候,被商容一刀架在颈间。 洛长歌举手做缴械状,干笑道:“我又没说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楚寒扭头:“人家嫌你吵。” 商容恭敬看了楚寒一眼,收刀入鞘。 楚寒挑眉:“看,我没说错吧。” 洛长歌不解:“我只是多说了两句话而已,怎么就吵……啧,小娃娃,你瞪我干嘛?” 了云道举手提醒:“他一百七十岁了。” “你能不要随时随地提醒我这件事吗?”洛长歌用笛子敲着了云道的肩膀,“你好烦啊。” “你才好烦啊,洛长歌你少说两句会憋死?”楚寒冲他翻白眼。 郁子溪笑眯眯道:“师尊若是觉得烦,我帮师尊捂耳朵。” 怎么哪里都有你的戏份?楚寒捏了捏郁子溪的脸,佯装嗔怒道:“别裹乱。” 楚寒指着二楼尽头,问商容:“是这三间吗?” 商容点头。 “那我们先进去了,你们俩就在外边继续说吧。”说完,楚寒直接拉着郁子溪进了二楼尽头最里面的那间。 两人进屋后,外面还在吵,明明只有三个人,其中还有个哑巴,被洛长歌搅和的比唱大戏都热闹。 楚寒关上门窗。郁子溪坐在桌前,拿起一块果点咬了一口:“要不要我出去说说,让他们小点声?” “不用了,你洛师叔那张嘴,不说话真的会被憋死,随他吧。”楚寒坐在郁子溪对面,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道,“子溪你觉得这个云岫城城主真有了云道说的那么神奇吗?” 郁子溪手肘支在桌上,用手托脸:“听起来很夸张,但也并非全无可能。” “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楚寒倒了杯茶,“但我总觉得这个城主没这么大能耐。” 楚寒说这句话的依据很简单,那就是郁子溪才是主角,他都做不到的事,别人没可能会做到。 郁子溪哦了声:“怎么说?” 楚寒搪塞:“瞎猜的。” 郁子溪身形灵活的很,屁股一挪,直接挪到了楚寒身边,他歪着头,笑眯眯问楚寒:“师尊这神情,可不像是瞎猜的哦。” 臭男人,你是会读心术吗?楚寒别过脸:“郁子溪,别人家的徒儿从不会跟自家师尊靠这么近的,我是不是太惯你了?” 郁子溪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刹那间又惊慌道:“师尊不喜欢我这样吗?” 旋即,他又一脸失落道:“好吧,日后离师尊远些便是。” 楚寒心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私下里,你怎样都可以,但在人前,多少要收敛一些。” 其实楚寒并不是很在意那些仙门规矩的人,也不怕别人话他长短,就像那些说他行事蛮横无理,打人成性的那些话他也听过不少,但是心里并不在意,可郁子溪这种行为不一样,他一蹭,自己就心律不齐,一不小心就会失态,到时得多尴尬。 郁子溪两眼放光:“私下里,什么都可以?” “哈?”楚寒嘴角一抽,你这关注点怎么这么鸡肋且奇葩啊。 郁子溪又问了一遍,楚寒摆手道:“是啦是啦,怎样都可以。” 刚说完,郁子溪就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差点把他从凳子上拱下去。 楚寒吓得一头冷汗,捂着心口猛咳不止:“子溪,你撞疼我了。” 郁子溪连忙抬头,抱着楚寒:“师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开心了,哪里疼?是这里吗?还是这里?” 你就算问我哪里疼,也没必要直接伸我衣服里吧!楚寒抓住他的手,硬拉,从衣服里拉了出来:“子溪你别闹。”我是你师尊,又不是你男人,二话不说就上手摸…… 呸呸呸,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楚寒严重怀疑自己是得病了,得了乱想症。 郁子溪委屈道:“我就是担心嘛。” “我知道。你你你,先给我坐直,我有话同你商量。”楚寒掐了掐眉心,一脸疲惫道,“了云道说,只有许比较难的愿望,才能见城主,依你之意,我们许什么比较好?” 郁子溪身子坐的板儿正,闻言,又忍不住往楚寒身上蹭了蹭:“其实我早就想好了。” 楚寒看着那张再次近在咫尺的脸,惊讶道:“你早就想好了?” 郁子溪眨眨眼:“不错。既然许什么愿,城主都会帮我们实现,而我们来此的目的,只是想见城主,那我们许愿——让城主摘下面具,当面回答我们三个问题。” 楚寒愣怔片刻,伸手在郁子溪脸上捏了一下,失笑:“我们家子溪还真是机灵啊。” 郁子溪双眼亮晶晶,嗲嗲的唤了声师尊,唤的楚仙师虎躯一震,小心肝儿颤悠悠的如风中落叶。 晚饭时,楚寒将此事说与洛长歌跟了云道,两人皆是赞同,便在说定之后,一阵蹬蹬的脚步声从楼上传了下来。 四人循声望去,是商容,但人是这个人,气场却完全判若两人。 此刻的商容,多了分冷硬的杀气。 意识到四人在看他之后,他也朝这边瞥了一眼,目光冷硬若顽石。 洛长歌高声问:“小家伙,这么晚了,你拿着刀去哪里?” 商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十分的干脆利落。 楚寒皱眉:“杀人?” 商容点头,然后目视前方,出了客栈的门。 洛长歌指着空荡荡的门,差点儿失声:“他要去杀人?!” 楚寒问了云道,“你知道他要去杀什么人吗?” 了云道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上次来的时候,他晚上并没出去。” “既然不知道,那就跟去看看。”楚寒起身,郁子溪也随之起身,两人跟出去之后,洛长歌跟了云道也急忙跟了出去。 月黑风高,夜风猎猎灌着衣袖。 楚寒他们跟着商容,一路跟到了一扇数十丈高的古铜色门前。 那扇门虽然锈迹斑斑,但其上所雕花纹宏伟不减。 商容站在门口,从怀里掏出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等吃完,那扇紧闭的古铜色大门便吱呀呀打开了。 铜做的门,开门声本来就比较大,更何况是这么巨大的一扇门。 楚寒虽然站的远,但耳膜还是被震得一疼,这破门,噪音还真大。 郁子溪用手捂住楚寒双耳,小声道:“师尊你还好吧?” 楚寒点了下头:“我没事。” 洛长歌咋舌:“我发现阿楚你现在矫情了哈,不就被震了一下嘛,被徒弟护的跟个小瓷瓶儿似得,至于吗?哈哈哈!” 楚寒怒瞪他,磨牙冷声道:“洛长歌你要死是吧?回去打过,你放心,我绝不留情。” 洛长歌抱头:“怕了怕了,你一打架就喜欢找一堆小符人群殴,谁敢跟你打啊。” 郁子溪噗笑了声。 楚寒拉下郁子溪捂自己耳朵的手:“你笑什么?” 郁子溪笑眯眯道:“因为我觉得师尊可爱啊。” 生平第一次被人用可爱两字形容的楚仙师当场懵逼。 他正懵着,余光扫到了云道,他正在疯狂冲自己招手,并压低声音道:“你们别闹了,出来了,有人从门里出来了!” 楚寒一望,确实有人出了门,稀稀拉拉的,大约有十几个,有男有女,皆是满面笑容,还有几个在互相聊着。 他立刻拉着郁子溪藏好,抬手打出一张扩音符。 因为怕商容发现,那张扩音符贴的比较远,但也足够听清那几人谈话了。 一名显赫官员模样的人道:“第三次进城,终于见到了城主,此生无憾了。” 一名女侠士道:“你这次是专门为了见城主而来的?” 官员嗤笑:“咱们十几人中,谁又不是呢?” 一名身背大刀的屠夫道:“嘿嘿,这城主还真是慷慨,知道咱们十几人的愿望都是想见他真容,竟专门设宴招待,啧,吃的我现在还撑呢。” 女侠士道:“宴会上我看了你十几次,你都在吃,我都怀疑你的愿望到底是想见城主真容,还是吃一顿。” 屠夫笑嘻嘻道:“我吃了,但也瞧见城主了啊,不过话说,这城主长得还真是……欸嘿,这不是商容小哥儿嘛,大晚上怎么在这里?难不成是来接我们的?” 话音刚落,原本欢快的气氛被一道溅起几尺的血打破。 一刀封喉。 女侠士震惊的看着笑意还没来得及褪去就断了气的屠夫:“商容你……” 还没说完,商容就提刀而上,黑刀映着昏月,直接砍断女侠士用来格挡的剑,然后把人削成了两半。 众人被眼前场景吓坏了,登即高呼救命,四下逃窜,但他们跑的远没有商容的刀快。 洛长歌不可思议道:“二话不说,直接就开杀吗,原因呢?” 楚寒皱眉:“应该是代价。” 洛长歌:“什么代价?” 楚寒:“目睹城主真容的代价。” 洛长歌:“难道他……他要把这些人全杀了?” 楚寒:“不清楚。” 了云道忽然捂嘴惊道:“你们看商容,看商容!” 洛长歌朝了云道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我眼不瞎,看到他了!” 了云道疯狂摇头:“不是,你看他的影子,影子!他的影子在动,在自己动!” 郁子溪冷冷一笑:“是啊,还站起来了呢。” 楚寒一望,特么还真的站起来了! 原本应该贴地的影子,此刻却手提着刀,疯狂砍杀着那些从门里出来的人,动作比商容本人还要暴戾,还要狠! 眨眼一瞬,原本四散而逃的那些人的影子一个个突然崩裂,紧接着,那名从商容身上分离出的影子摇身化为数十个,凭空出现在了那些人身边,一刀封喉。 洛长歌的金弦还有楚寒的符咒都还捏在手里,所有的人,就已经死了,就那么一瞬间,全死了。 洛长歌面色惨白:“这、这是什么杀人手法?!” 楚寒冷声道:“你我没见过的杀人手法。” 待一切落定,原本分化出的十几个影子重新合一,并提刀朝商容走去。 影子走到商容面前,轻轻勾起他的下巴,笑了下:“你的刀,依旧没我的快。” 商容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桂花糕,塞进影子嘴里,比着手语:讨厌听你说话。 影子被桂花糕噎了一下,打了两个嗝后,冷嘲热讽道:“你听那个穿蓝衣服的神经病说了一下午,怎么没见你讨厌?” 商容比划:少废话,快归位。 影子切了一声,又重新回到了地上。 商容环望着那些四处散乱的尸体,挽了个刀花,刀身上的纹路映着昏黄月光越来越明显,并散发着幽幽绿光。 须臾,刀身上蒸出了缕缕浓重黑气,像一条条黑鞭,源源不断的深长,在触及那些尸体时猛一卷缩,那些尸体也成了一缕黑气,与原有的黑气混合成一股,重新回到了刀内。 做完着一切,商容才收刀回鞘,走了。 第38章 师尊,想亲你 了云道咽了下口水:“这……这是完了吗?” 洛长歌捶了他一拳:“不然呢?难道连我们一起杀干净才算完?” 了云道摸着胸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尸体倒是处理的很干净,一点血迹都没留。”郁子溪扯了扯楚寒的衣袖, “师尊, 我们回去吧,我困了。” 了云道后缩着脖子, 不可思议的看着郁子溪:“刚看完那一幕, 你还有心思睡觉?你你你睡得着吗?” 洛长歌也捂嘴打了个哈欠:“我也有点困。” 楚寒嗯了声:“回去吧。” 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留下来除了看月亮, 吹夜风,没任何作用。 看着无比淡定的三人, 了云道瞠目:“你们内心就没一点感触吗?” 郁子溪一手挽着楚寒, 闻声扭头:“感触?” 了云道点点头:“是啊,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手段又如此残忍,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在三人身上游弋了一番后, 才弱声道:“而且, 如果你们一开始出手, 是可以救他们的, 就算救不完,也不至于看着他们全死,你们就这么看着,是不是不太人道?” “随你怎么想。”夜色渐浓, 楚寒困意上头, 并不想跟了云道多解释, 毕竟有时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一定是好事,见死不救也不一定天理难容,因为你不知道你救的那个人是小红帽还是匹狼。 单从那些人话中可知,他们并非第一次来云岫城,这便说明,他们也并不是第一次许愿。而按照云岫城的许愿规则,万物平衡,彼涨此消,你所想要的东西,都是从别人身上夺来的。那么这些人曾经掠夺过别人什么,谁又知道呢?兴许是名利地位,又兴许是别人的命……再之,他们太贪了,三番两次来许愿不算,等愿望全部达成之后,又千里迢迢来此,只为一见城主真容……见了,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不过理是这个理,但楚寒手比脑快,方才是真的想过出手的,但根本来不及!那种杀人方式快到不可思议,且他们都没见过,根本没有应对之策。 楚寒抬脚欲走,原本挽住他手臂的小变态却突然拉住了他。 郁子溪对他眯眯一笑后,扭头问了云道:“你觉得看见一个人被杀被打,不由分说不问缘由就上去救,这叫人道?” 郁子溪的声音又凉又冷,伴着昏沉月光还有簌簌夜风,透着几分阴森。 了云道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郁子溪轻笑,“我怎么觉得你就是这个意思呢?” 洛长歌嗅到气氛不对,连忙和稀泥:“不是都困了嘛,就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睡觉啦睡觉啦。” 郁子溪还要说,被楚寒拽着后脖领给拉了回去。 楚寒:“子溪别闹。” 郁子溪扭头委屈的看着楚寒:“我没闹,我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师尊,他说我可以,说洛峰主也可以,但就是不能说师尊。” 说着,他血红的眸子一转,恶狠狠的瞪了了云道一眼。 了云道还没接收到他的目光,楚寒就率先用手捂住了郁子溪的眼,然后直接把人拉走了。 洛长歌追着两人,伸手辩白道:“什么叫说我也可以?我都不要脸的吗?” 四人回到客栈时,商容刚洗完澡从后院出来,头发还是湿着,神情同白日一样,出门时的暴戾之气已经全消。 他潦草看了四人一眼,便上楼去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也什么都没怀疑,或者说,压根没兴趣怀疑。 商容住在三楼,就在他即将拐进房间时,突然回了次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等三楼的房门合上时,洛长歌不解道:“他怎么突然回头了?是被我们盯的不好意思了吗?” 郁子溪一笑,淡淡道:“不,他在看我。” 郁子溪这么一说,楚寒的心倏地收紧。当年在恶灵山上,有人用骨钉控制他,想要借他之手对郁子溪不利,而云岫城又是骨钉的发源地,且若想让骨钉发挥控制人的能力,必须在云岫城的一口池子里煮过,方才,商容又刻意看了郁子溪一眼,难不成这云岫城城主跟当年害踏雪和意图害郁子溪的人有关系?或者……是同一个。 那他们现在岂不是……楚寒脸色一阴,下意识就攥紧了郁子溪的手,等他意识到自己失态,郁子溪正靠着大堂的柜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洛长歌啧了声:“你们还真是师徒情深啊。” 楚寒瞪他:“洛长歌——”老子都快臊死了,你还跟这儿添油加醋,故意的吧你。 被点名的洛峰主转身就朝楼上走,但还没迈脚,又被楚寒喊住。 楚寒:“今天那影子说,你跟商容聊了一下午,你们都说什么了?” 来的人里,只有洛长歌穿了蓝衣服,也只有他闲得发慌,能干出跟一个哑巴聊一下午这种事儿。 洛长歌回头:“没聊什么啊,就是一些很简单的问题,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娶妻啊,最喜欢吃什么。” 楚寒皱眉:“你也太无聊了,就没问一个有用的?” 洛长歌摸摸下巴:“我问了他的刀,这个算吗?” 楚寒:“说来听听。” 洛长歌朝三楼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他那把黑色弯刀,名字叫鬼藏(cang),是城主送他的,据说能把所有的死物乃至怨灵都装进去。” 楚寒:“城主专门送刀,还是这么厉害的一把凶刀,他二人之间定然关系匪浅。” 洛长歌举手:“巧了,我刚好问了他同城主的关系。” 楚寒扬声问:“他怎么答?” 洛长歌道:“他说他是一百七十几年前,被城主从战场捡回来的,那时他大概才五六岁。他在城主身边一直长到了十五,然后就被冰封起来了,封了大概有五十年吧,醒来之后,就来给客栈看门了。” 了云道插话道:“这算不算是城主的养子啊?” 洛长歌立刻摇头:“虽然听起来很像,但我看他提到城主时的模样,不像是这种关系。” 楚寒:“你觉得他们可能是什么关系?” 洛长歌想了想,道:“我觉得他们的关系没我们想的那么复杂,应该就是很简单的命令与服从。” “有道理。”楚寒无意一瞥,瞥见大堂柜台后的格子上挂着一串东西,皱眉,“那是风……铃?” 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那件酷似风铃的挂件上挂的全是小木头牌,没有任何能发出悦耳声响的金属。 楚寒走近,数了数上面木头牌子的数量,十三块。 他问:“子溪,今晚从门里出来了多少人?” 郁子溪挑眉:“十三个。” 都是十三个。楚寒思付片刻后,伸手取下了那串木头牌子,只见每块牌子的正面都用黑色的墨汁写着名字,名字上又用红色的墨汁画了个×。 楚寒翻过其中一块正面写着“朱靖之”一名的牌子,只见后面写道:朱靖之,稣州人氏,宣阳三年,初来云岫,愿金榜题名,重振家族,愿成。宣阳十八年,又来,愿容颜不老,寿命不尽,愿成。崇德二十七年,再来,愿一睹城主真容,愿成,人亡。 郁子溪道:“宣阳这个年号,一共用了三十二年,然后又用了十四年光耀,这才到了崇德,至于这个崇德二十七年,指的就是今年了,这之间,一共隔了七十年,他活的确实挺久。” 楚寒又将其余牌子一一翻过,看完之后,发现这些人都至少来过三次,许的愿也是五花八门,但结果都是——愿成,只有最后一次,他们许了相同的愿望——一睹城主真容,结果也是愿成,但愿成后面,也都用朱笔写着“人亡”二字。 楚寒淡淡道:“现在可以确定,只要许愿见城主的人,愿望达成之后都会死了。” 了云道啊了一声:“那我们先前的计划岂不是行不通了?” 他们先前的计划,是许愿——让城主摘下面具,回答他们三个问题,但只要见到城主真容就会死的话,看起来确实行不通,但也并非完全行不通。 楚寒道:“我们不清楚商容的杀人方法,不能从他手下保人,但自保应该没问题。” 了云道指着自己:“我有问题,我肯定打不过商容的!” 楚寒放下那串牌子:“那你就别去。” 说完,楚寒就拉着郁子溪上楼休息了。 卧房内,灯火摇曳,照着桌上的一碟瓜子,一壶茶。 楚寒一边嗑瓜子,一边对正在铺床的小符人道:“把被子的头掖一下,不然夜里会漏风。” 小符人哦了一声,迈着小纸腿走到床头,吭哧吭哧的掖着被子。 郁子溪脱掉外袍,坐到楚寒身边倒了杯茶:“其实,许愿的话只要一个人就行了。” 楚寒嗑瓜子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郁子溪:“你想说什么?” 郁子溪笑了笑:“我们的目的只是想见一见这个城主,并跟他调查骨钉之事,这些我一个人许愿就可办到,师尊不需要同去的。” “笨!”楚寒屈指敲了下郁子溪的额头,“我是你师尊,洛长歌是你师叔,我们三人里你辈分最小,就算轮,也轮不到你,而且……” 楚寒话说一半,突然不好意思说了。 但他不好意思说,郁子溪好意思问:“而且什么?” 楚寒:“没什么。” 郁子溪歪头,一脸天真:“说说嘛,而且什么?” 楚寒别过脸:“不想说。” 郁子溪伸手抱住他的手臂,一边摇,一边恳求道:“说说嘛,师尊,好师尊,说一说嘛。” 楚寒的心一梗,你就是上天派来撕我老脸的,我看透你了! 他不说,郁子溪就一直摇,摇着摇着,就贴到了他身上,开始在他怀里蹭,将小奶猫撒娇的技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我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去,我担心,行了吧?”这句话,楚寒说一个字,就臊一分,等说完,他感觉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 这种话明明之前经常说的,怎么现在就这么难以启齿呢?难道是人老了,脸皮也跟着薄了? 他还没羞涩完,郁子溪就一个猫扑扑了上来,要不是楚寒底盘稳,非得仰脸躺过去不可。 “你干什么?放开我!子溪,别闹~郁子溪!你再蹭信不信我把你头发剃了?让你没毛儿可蹭!”楚寒快疯了。 郁子溪从楚寒怀里抬起头,撅了噘嘴:“师尊,我喜欢蹭嘛。” 还喜欢蹭,你是猫吗?楚寒想把人从自己身上掀下来,刚把手放在郁子溪肩上,这家伙就泪眼汪汪的冲他懦懦道:“师尊,我、我想亲你。” “亲你个头啊!给我下去!”楚寒顾不得那越发展越鬼畜的师徒情,直接把郁子溪掀了下去。 闹了这一通,夜里同床睡觉都是膈应的。 楚寒真怕一个没防住,小变态就扑过来把他一通狂亲。 咱们是东方社会,讲究发乎情,止乎礼,楚寒自认养小变态这两年一直在言传身教,但怎么教出个这么开放,开放到逮着人就想亲的臭徒弟! ※※※※※※※※※※※※※※※※※※※※ 啊,天凉了,师尊该开窍了 第39章 师尊,喜欢我 想着想着,楚寒就睡过去了, 还做了个梦, 一个十分十分十分让人“胆寒”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绿竹峰。 当春时节, 绿竹峰后山温泉那棵桃花树开的粉压压一片, 一朵压着一朵,缀着枝。两人合抱粗的桃花树, 四散的侧枝竟伸出了近一丈远,花朵压弯细梢, 风一吹, 簌簌飘了一地,香气也盈了满袖,灌了满鼻。 楚寒靠在树干上,一低头,发现小变态正枕着自己的腿, 闭眼小憩, 侧身微蜷着, 怀里抱着自己的一条手臂。 小变态睡觉的时候, 嘴角都扬着,笑的特甜,比生吃两罐儿蜜都甜,甜的楚寒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下他的嘴角。 就这么一戳, 郁子溪突然浑身一颤, 尔后慢慢睁开眼。 他一手按着地, 一手攥拳揉眼,咕叽咕叽。刚睡醒,他声音里带了丝黏糊糊的慵懒:“师尊。” 这声音实在是……有点可爱,叫的楚寒心肝儿一颤,脸唰的红了。 恍然意识到自己又在小变态面前失态时,楚寒连忙往树根挪了挪。 郁子溪一手按着楚寒大腿:“师尊,你躲什么?” 楚寒强作镇定,面无表情:“没什么,你怎么在这里?”还枕在我腿上。 “师尊忘了吗?”郁子溪伸了个懒腰,一边百无聊赖的捻着地上的落花,一边道:“明日徒儿便要成婚,日后便不能日日同师尊在一处了,就想来找师尊多说说话,说着说着,便睡了。” 说到此,郁子溪突然冲楚寒眯眯笑了笑:“师尊的腿躺着真舒服。” 楚寒顾不上他这声马屁,伸手打断道:“你说什么?你要……成婚?跟谁?” 他的印象里,小变态身边除了一个苏绵绵貌似就没别的女人了,而上次在彩云观,两人又分明已经闹翻,不可能会成婚啊,不是苏绵绵,那又是谁? “楚绵绵啊,师尊不记得了吗?”郁子溪半跪在楚寒身边,把脸凑近,“还是师尊亲口应允的呢。” 楚绵绵是什么鬼?楚寒震惊,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楚绵绵是谁啊?” 郁子溪莞尔:“师尊新收的小师妹啊,可好看了,我也很喜欢。” 楚寒心说我什么时候给你收小师妹了?别说师妹,就算是师弟,在你之后也一个都没收! 郁子溪是他收的最后一个徒弟,这一点,楚寒可以确定,但郁子溪眼下的神情又不似作伪,难道自己这是在做梦? 楚寒自掐了下,痛感很真实,不像是在做梦,但这些事情与现实中又确实有所差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寒想了半晌,也没想通,不过肯定不是现实就对了。 想定这一点后,楚寒的思绪又拉回了郁子溪方才说的那句话,心中莫名升起一阵邪火。 方才郁子溪那三句话中,前一句没什么,可这后两句,他怎么听着这么不是滋味儿呢。 其实这两句话很简单,也很普通,但这两句话,小变态只对他说过,从没形容过别的人,尤其是女人! 楚寒冷脸:“她很好看?” 郁子溪笑的很甜:“是啊。” 楚寒忍不住又问:“比我还好看?” 郁子溪茫然看着他:“师尊为什么问这个?师尊是师尊,小师妹是小师妹,不可相比吧。” 楚寒捂着脸:“那你真的很喜欢她?” 郁子溪点头:“是啊,未来的娘子嘛,自然是喜欢的。” 可你先前说你最喜欢老子的!还说老子最好看!善变的男人!等楚寒反应过来自己暗暗都嘟哝了什么之后,浑身突然凉透。 他不禁失笑,他这都在想什么啊,娘子与师尊怎么能比? 要说洛长歌的脑子里是水,自己这脑子里就是泥石流了。 楚寒自我安慰一番后,冲郁子溪摆摆手:“既然明日就要成婚,那你便去准备吧。” 若是现实里,小变态必然百般缠磨,抵死不走,但现在,他很快便起了身,行了个礼便走了,临走前,还提醒他明天别忘去观礼。 果然是梦啊。 看着郁子溪欢快离开的背影,楚寒默默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嗑了两下后,又索然无味的放了回去。 不知怎的,原先他做梦都想给小变态牵红线,但现在人家真在自己梦里要成婚了,自己反倒不好受了,难道这就是老父亲不分梦境与现实都会存在的心态吗? 楚寒倚着树干,心中烦躁,但连自己烦什么都不知道。 梦里的绿竹峰小筑,也是冷清清的,没小变态给他晒被子了,也没小变态给他做饭了。 就连夜里睡觉,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真特么惨。 虽然是在梦里,但没有小变态陪睡,楚仙师的睡眠质量大打折扣,第二天醒来,就顶着两只黑眼圈,憔悴兮兮的去参加郁子溪的大婚了。 郁子溪和那个楚绵绵都没有父母,比较亲近的长辈也都只有楚寒一个,故而楚寒便坐在了长辈的主位上,看着一身红色喜服的小变态跟楚绵绵三拜拜,然后再给他敬茶。 可第一拜的时候,楚寒就忍不住捏碎了一只琉璃盏。 众人:“……” 洛长歌立刻打圆场:“碎碎平安,吉利,继续继续!” 这边继续之后,洛长歌凑到楚寒身边,拧了他胳膊一下:“你干什么呢?别人成婚你不给面子就算了,你自己徒弟成婚还这么煞气氛,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楚寒冷声:“我必须坐在这儿吗?” 洛长歌诧然:“你不坐在这儿,难道我坐?” 楚寒白了洛长歌一眼:“你坐啊,那边还有个空位。” 便在此时,郁子溪跟楚绵绵转身,要来拜他了。 楚寒受了这一拜之后,脸更黑了,旋即,又捏碎了一只琉璃盏。 在场气氛再次尴尬。 但楚寒却一点都不紧张,因为他很清楚,这只是一场梦而已,影响不了现实,而且不管结局怎么发展,总是会醒的。 原本坐在一边,脑回路直到飙车可以不打方向盘的姜峰主主动提供了个台阶:“楚寒你干嘛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这桩婚事有什么意见。” “有啊。”自己的梦里,还不能胡作非为了?楚寒抓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冷声道,“我不同意。” 洛长歌懵逼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楚寒挑眉:“知道啊。” 虽然平日他已经算是不拘小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但那也是敛着的,现在只是更放肆了而已。 正要夫妻对拜的郁子溪顿住:“师尊,你不同意吗?” “方才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楚寒直接起身走了。 他出门之后,逛来逛去,逛到一处小花园时,忽然有点心虚,就算是在梦里,但棒打鸳鸯好像还是不太好。 正在犹疑之时,身后突然闪过一道人影,伸手拉住了他,把他拉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里。 “是谁?”楚寒回身喝道。 可刚一回身,整个人当场惊住:“子溪?你不是在成婚嘛,怎么到这里来了?” 郁子溪一身红衣,关上门,落上闩,背倚着门板,抱臂笑道:“师尊这个证婚人都走了,我还成什么婚啊。” 小变态成不了婚,这个楚寒自然是知道的,就像他说的那样,证婚人都走了,仪式自然办不下去,再加上,他又当着众人的面明言自己不同意,这就更不可能办下去了。 他惊讶的是,按照一般的言情套路,长辈反对,气跑新娘,小变态就算找,也该去找新娘,怎么来找自己了? 郁子溪这么问他时,楚寒发现,就算是在梦里,他也没办法对郁子溪像对别人一样随便。 楚寒别过脸:“为师只是觉得你们不太合适。” “哦?”郁子溪慢慢走向楚寒,“那师尊觉得,我与谁比较合适呢?” 楚寒心说我又不是管姻缘的月老,我怎么知道。 郁子溪见他不说话,一步跨至楚寒面前,把人挤在床柱和高脚油灯形成的角落里:“师尊怎么不说?” 楚寒伸手推他:“你跟谁合适那是你的事,我怎么知道,别问我。” 郁子溪低头,把脸凑到楚寒脸前咫尺之处,声音又沉,又撩人:“我觉得,我跟师尊倒是挺合适的。” “!!!”楚寒瞪大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郁子溪一手搂住楚寒的腰,猛地往怀里一带。 靠靠靠!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要造反吗?楚寒两手抓着郁子溪的肩,心中波涛四起,嘴上却说不出话。 郁子溪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凑上脸,轻轻在他嘴角舔了一下,尔后一脸挑逗的笑道:“师尊,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楚寒想都没想,便道:“并没有。” 郁子溪在楚寒腰上拧了一下:“师尊不诚实。” “你别弄我腰!”楚寒低着头,恶狠狠道。 “抬头,看着我嘛。”郁子溪又挑着他的下巴,强行让他抬起头,然后冲他一脸乖巧的眨眨眼,“我会让师尊说实话的。” “你想做什么?”楚寒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下一刻,这种预感就应验了。 郁子溪搂着楚寒的腰,一个旋身,直接把人带到了床上。 他动作太快,楚寒还没来得及反应,险些磕在床头,幸好郁子溪眼疾手快,用手垫住了。 楚寒刚松了口气,看见郁子溪铺天压来的俊脸,气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没等他说话,郁子溪已经吻了上来,依旧是跟梦游时相媲美的生涩吻技,但来势却更为凶猛,如果说上次是苏格兰牧羊犬,那这次就是凶残小藏獒。 但吻了一小会儿,郁子溪就脸皮发紫的把他松开了,当场连喘粗气。 虽然被咬的很疼,但楚寒还是忍不住道:“你……接吻不知道换气?” 郁子溪把手伸进楚寒的衣服里,一边用小指刮擦着他胸口,一边红着眼,委屈巴巴道:“师尊是在嫌弃我笨吗?” “没有没有,为师没这个意思。”楚寒脸臊的不行,他想把郁子溪的手从自己衣裳里拿出来,但郁子溪的手劲比他想的要大,他试了好几下,都没成功。 “我又没亲过别人。”郁子溪一边委屈的哭,一边抓住楚寒的手,慢条斯理的绑在床头。 楚寒惊了:“你没亲过别人就没亲过,绑我是何道理?” 郁子溪吸溜着鼻子:“师尊既然嫌弃我,那我也只好多练了。” 他揉了下眼泪花,几道风刃落下,割碎了楚寒的衣裳。 “你疯了?!”楚寒想踹他,可一抬脚,就被郁子溪用腿压住。 “师尊你别乱动,不然手会被勒出淤痕的,我心疼。”郁子溪趴在楚寒胸口,一边玩儿着楚寒的一缕头发,一边喃喃道,“师尊啊,你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不同意我的婚事,是不是因为您也喜欢我?” 他没给楚寒回答的机会,便自答道:“是的吧,你也喜欢我,所以不想看我同别人成婚,我就知道。” 楚寒原本还在挣扎,可听见郁子溪这一番言语之后,忽然不动了。 他呆呆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人,他难道真的…… 沉默片刻后,楚寒突然失笑,细细回想,确实是了。 他看到小变态成婚,心有不爽,又仗着是在梦里,所以便毫无顾忌的随心搅乱了小变态的婚事,可……就算是随心,也会有原因,但他只知道有原因,却没来得及想,或者说没仔细想过是什么原因。 哪家的师父会跟徒儿睡一起,又有哪家的徒儿敢扒师父的衣服,敢把师父绑在床上亲? 关键的关键,是这个师父还不生气,不仅不生气,还会反过来哄徒弟。 之前没觉得如何,但如今细细想来,若非喜欢,若非在意,自己早把这小东西捶死了! 其实,楚寒之所以会想通,是因为……他的身体比脑子快了一步,先做出了反应。 一个差点儿把人憋成河豚的吻,再加上小变态这么一摸,就……石更了QAQ 楚寒泪洒心田,老子好不容易喜欢了个人,那人竟然是我徒弟,还特么是个男的,他一摸,我还石更了,要不要这么不争气,老子身为师尊的威严何在?! 他正暗自懊恼,忽然,眼前一阵眩晕,再醒来,所见又成了云岫城客栈房间的床顶了。 噩梦会惊醒,做春梦也会惊醒?楚寒幽幽扭头,看了眼尚在熟睡的小变态,尔后一手攥着被角,一手伸进被子里,在亵裤上摸了一把,懵了。 不就做了个梦嘛,怎么把裤子给做湿了…… 被子悉索一动,郁子溪的手臂突然顺着楚寒的腰搂了过来。 “师尊,怎么醒这么早?”郁子溪用头抵着楚寒的背,蹭了两下。 楚寒以手捂脸:“你先松开我。” 他人虽然从梦里醒来了,但心情还沉浸其中暂时无法自拔。 “不要嘛。”郁子溪抱的更紧了,“师尊啊,我方才做了个梦。” 楚寒心口一紧:“你也做梦了?” 郁子溪黏黏嗯了声:“师尊也做了?” 楚寒打哈哈:“没、没有。” 郁子溪忽然把下巴抵在楚寒肩上:“真的没有吗?” “我都说没有了,你别靠我这么近。”楚寒伸手推开郁子溪的脸。 郁子溪:“那我做的梦,师尊要听听吗?” 只想赶紧洗澡的楚仙师冷声表示:“没兴趣。” 郁子溪脸贴着楚寒后背:“可我想说嘛。” “过会儿再说。”楚寒有些急躁,“你既醒了,就快些下床穿衣,穿好就出去。” 好说歹说,才把郁子溪赶下床。 等郁子溪穿戴好从屋子里出去,楚寒派小符人出去打热水,准备沐浴了。 小符人顶着装满水的大浴桶回来时,撞上了正在一楼大堂吃包子的洛长歌。 “你家主人大白天洗澡,是要干什么?啊~待会儿就要许愿,许完愿就要去见城主,你们家主人该不会是想,”洛长歌一脸坏笑,“把自己洗洗干净,然后对城主使美男计吧?” 话音刚落,一根筷子飞来,直接叉起洛长歌手中的包子,钉在了柱子上。 洛长歌握了握已经空掉的手,脸皮厚到并没觉得尴尬,瞥了正在慢吞吞吃包子的郁子溪一眼,尔后又拿起一只包子,递到小符人脸上:“说出来,就给你吃。” 小符人一脚踩在洛长歌脚上,奶声奶气凶道:“我家主人爱干净,关你屁事呀。还有,我没嘴也没胃,没法吃也不消化!” 洛长歌吃痛跳脚,眼睁睁看着小符人趾高气昂的扛着浴桶上楼,嘟哝道:“阿楚脾气差,徒弟脾气也差,就连养的小纸人脾气也这么差。” ※※※※※※※※※※※※※※※※※※※※ 这个梦,是剧情一部分,简称,来自boss的礼物,不是番外啦= ̄ω ̄=! 第40章 师尊,来吃面 郁子溪吃完包子,擦了擦手, 慢条斯理道:“师尊他脾气很好, 洛峰主不要乱说。” 洛长歌怨念颇深的咬了口包子,乜斜着郁子溪:“他也就对你脾气好。” 郁子溪极其乐意地点点头, 道:“人嘛, 就是要区别对待的,不然怎么体现谁重要谁不重要呢。” 洛长歌:“……”拐着弯儿自夸, 看着细皮嫩肉的,这脸皮也忒厚了吧! 等他们用完早饭, 楚寒才从楼上下来。 他刚出现在楼梯口, 洛长歌就调侃道:“阿楚,怎么一大早就急急忙忙要想洗澡啊?难不成真要去勾引城主?” 楚寒瞪了他一眼:“洛长歌,皮痒吗?” 洛长歌躲在桌子后,继续道:“开玩笑啦,不要当真。不过我还是想知道, 你为何一大早急着洗澡?” 郁子溪茫然抬眼, 楚寒为了洗澡, 把他生生从床上赶了下去, 他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对上郁子溪目光的刹那,楚寒就别过了脸。 为什么要洗澡?总不能说因为他梦见跟自己徒弟酱酱酿酿,然后梦遗了吧…… 面部表情贫瘠的楚仙师强自镇定道:“夜里做了个梦,出了一身虚汗, 不洗不舒服。” 洛长歌啧道:“出虚汗, 阿楚你这做的是春梦吧?” 楚寒黑着脸, 咬牙:“噩、梦。” 洛长歌一脸坏笑:“按照你一贯的回答方式,我敢肯定,你一定做了个好梦,而且还是一个难以启齿的好梦。” “洛长歌,想死说一声,我成全你。”楚寒瞪他,一扭头,却发现郁子溪突然弯了弯眼,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 楚仙师心颤,小崽子你笑什么?还不是因为你?! 奈何此事太是难以启齿,楚仙师就算有气,也只能憋着。 他走下楼,郁子溪坐在桌边,一手托脸,一手指了指桌上放的那碗虽然简单,但一看却十分勾人食欲的青菜鸡蛋面:“刚煮好,师尊快来吃吧。” 洛长歌挑眉:“商容拿来了那么多包子和粥,你怎么还煮面?” 郁子溪从筒子里揪出一双筷子,在白瓷碗上放好:“师尊不吃麻辣馅儿的包子,也不喝咸粥。” 洛长歌一愣,看着慢吞吞坐下的楚寒:“你嘴这么叼吗?” 洛长歌与楚寒虽是多年好友,对互相的脾气秉性也甚是了解,但口味上,洛长歌却从没注意过,他只知道楚寒喜欢吃瓜子,喜欢吃甜食,但却不知还有这么多讲究。 楚寒淡淡反问:“你才知道吗?” 洛长歌道:“你讲究那么多,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我哪儿记得清。” 但我们家小徒弟记得清啊,楚寒美滋滋的摸了摸郁子溪的头。 楚寒不管在什么事上,都是暴力果断的那挂,啥都不在怕的,感情上亦不例外,喜欢就是喜欢,先前是懵然不懂,才会手足无措,天天被撩,而今一梦惊醒,自然如何顺心如何来,只是不知,现实里的小变态,是不是也同梦里那般喜欢自己。 想到这儿,楚寒原本还在躁动的心顿时冷静了几分。 不过,这人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否则也不会亲自己。 楚寒面吃到一半,了云道揉着眼从楼上下来,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两眼黑青的落了座。 洛长歌冲他挑了下眉:“我说了兄弟,你这眼睛是被人打了吗?” 了云道整个人晕晕乎乎,脸色跟刚从坟里掘出来一样,反应也慢,洛长歌说完,他回了许久的味儿才慢吞吞道:“没睡好。” “巧了,我昨晚也没睡好,但气色也没你这么差啊。”洛长歌拿起一个果子,在手里颠了两下,“你是做噩梦了,还是完全没睡着?” 了云道咬了口热腾腾的包子,精神回了两分:“是做梦了,不过不是噩梦,是个好梦,但梦境太是真实,做的好累,跟一夜没睡差不多。” 洛长歌抚掌:“又巧了,我也做了个好梦,梦境也很真实,一觉醒来,也是累的不行。” 楚寒斜了他一眼,实在看不出这位坐在桌角,大跷二郎腿,神采奕奕的家伙哪点儿累了。 不过…… 楚寒问郁子溪:“你昨夜不是也做了个梦嘛,好梦还是噩梦?” 了云道做了梦,洛长歌做了梦,自己和郁子溪也做了梦,现在除了郁子溪,他们三个做的都是好梦,而且梦境都十分真实,如果郁子溪也是如此的话…… “好梦,而且十分真实,不过,我却能清楚的知道我是在做梦。”郁子溪目光一沉,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古怪。 洛长歌举手:“对!虽然梦境真实的几乎与现实无差,但我脑子却十分清醒,很明确的知道这就是一场梦。可一般情况下,只要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很快就能从梦境中醒来,但是我不仅没醒,还做了整整一夜。难道我们根本不是在做梦,而是被什么幻术魇住了?” 楚寒喝了口面汤,把筷子规矩摆好,冷淡道:“有可能。” 洛长歌思付片刻,又道:“咱们要不说一说各自的梦吧,看看有没有相通之处。我先来,我梦见我娘了,他突然跑蹈仙峰照顾我,又洗衣服又做饭的,特别真实,虽然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我娘,可我娘都死了一百年了,要是能投胎,都至少投两轮儿了,怎么可能来蹈仙峰照顾我!” 他说完,撩了下楚寒的头发:“阿楚,该你了。” 楚寒冲他手上打了一巴掌,冷飕飕道:“我也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但现实根本不可能发生……梦不错,但细节,我并不想说。” 洛长歌从桌子上跳下来,负手在后,围着楚寒一边转圈一边咋舌:“哎呀,一个不能说的好梦,这到底发生了何等……啊——阿楚你又踹我!” “你活该。”楚寒淡定的收回脚。 这一脚踹的不轻,洛长歌揉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他冲郁子溪道:“郁师侄,你又做了什么梦啊?” 郁子溪看了楚寒一眼,按捺住激动道:“我同师尊一样,也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但我不觉得现实没可能发生,至于细节,我也不想说。” “你,你们!”洛长歌一头砸在桌上,夸张哭道,“你们欺负人!我先说了,你们却都不说!” “又没人逼你说。”楚寒懒得管他,扭头问大口吃包子的了云道:“你做了什么梦?” 了云道挠挠头:“我的情况跟洛峰主差不多,我梦见我十二年前死掉的妹妹了,特别诡异的是,我还感受到了她的体温。” 楚寒心一紧,是了,体温,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也是这个梦境最真实的地方,更是最不像梦的地方。 便在此时,洛长歌突然冲柜台前的商容问:“你一直看了云道干嘛?他有我好看吗?”。 楚寒循声望去,发现商容确实在盯着了云道看,眼神里带着股红果果的敌意。 明明片刻之前,商容并不是这样的,这是怎么了? 楚寒端起茶盏,佯作喝茶,其间偷偷瞄了了云道一眼。了云道嘴里塞着包子,正茫然回望着商容,表情上,没任何异常,但眼神,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刚放下茶盏,便听刚咽下一口包子的了云道弱弱问商容:“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我,但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商容静立片刻后,眼中敌意稍稍缓和。他比划道:问。 了云道:“我们四人的竹签呢?” 楚寒正从怀里掏瓜子的手一顿:“什么竹签?” 了云道解释道:“我忘跟你们说了,其实许愿之人进城的第一天,都会从商容手里得到一根竹签,竹签背面写许愿规则,正面空白,用来写愿望,写完之后交给许愿人,然后再经由商容之手交给城主。可是,这已经是我们四人来此的第二天了,他却还没给我们竹签,我们没有竹签,是无法许愿的。” 洛长歌走到商容身边,戳了戳他的肩:“小哑巴,我们的竹签呢?该不会被你私吞了吧。” 商容打开洛长歌的手,比划道:我没私吞。竹签,别人有,你们没有。 洛长歌不解:“为什么?” 商容比划:因为你们是打云川来的。 洛长歌:“就因为我们是云川来的,所以就没有竹签,不能许愿吗?你们这地域歧视也太明显了。” 郁子溪冷笑:“我们并没自曝来历,你是如何得知我们自云川来的?” 商容:城主知道每一个入城之人的来历。 洛长歌失笑:“你们城主光看脸就能知道每个人的来历,神人啊。” 商容:自然。 洛长歌伸手戳了下商容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脸:“小哑巴你还真不谦虚。” 铮的一声,商容直接把刀架在了洛长歌脖子上,单手比划道:再碰我,我就杀了你。 洛长歌立刻举手做缴械状:“我错了,还请商小前辈放下屠刀。” 商容怒腾腾的盯了他一会儿,这才收刀回鞘,然后又比划道:你们此行的目的是见城主,而城主恰巧也想见见你们,既然双方不谋而合,那就没必要再许愿了。 楚寒冷声问:“城主要见我们” 如此先发制人,定然别有目的。 商容点头:今日黄昏,招月楼宴请诸位。 洛长歌道:“既然城主主动要见我们,那你为何现在才说” 商容:我现在说,自然有我的原因。 “呵,还挺神秘。”洛长歌刚一转身,后腰就被商容用什么东西顶住了,回头一看,是他的骨笛。 早饭前,洛长歌一下楼,就看见商容坐在门槛上吃桂花糕。 当时其他人还没起,客栈里又没住别的人,洛长歌嘴闲不住,就上去撩拨了两句,然后成功把商容惹毛了,引得商容反手抄起刀就追着他砍。 最后,洛长歌把自己的随身骨笛送给他玩儿,他才消停。 商容把骨笛塞进他手里,临松手时,用小指在骨笛末端微不可察的点了两下,而后比划:还你。 洛长歌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收回骨笛,轻敲了下他的脑袋,浪笑道:“玩儿够了?” 商容点点头,转身正要走,被洛长歌一把拉了回来。 他虽然年纪比洛长歌大,但相貌骨骼却停在了十五六岁,不仅长得青涩,就连个子,也比洛长歌矮了半头。 商容看着自己被洛长歌擒住的手腕,皱皱眉。 洛长歌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包桂花糕:“这个给你吃。” 商容顿时两眼放光,兴冲冲接了过去。 楚寒问洛长歌:“你从哪儿弄的桂花糕?” 洛长歌笑道:“你猜啊。” 话音甫落,商容便走到了柜台后,正在开他囤桂花糕的那口小箱子,准备把这包也放进去,留着慢慢吃。可一打开箱子,他兴奋的神情瞬间凉透。 箱子是空的,他囤了那么久的桂花糕……一包都没了?!! 刹那间,刀光一闪,鬼藏出窍,冲着洛长歌就飞了过去。 第41章 师尊,亲到了 “啊,生气了。”洛长歌转身后退, 一扭头撞上了客栈里的一根大柱子, 差点把鼻子磕塌。而那把黑刀直接扎在了柱子上, 刀锋距他的脸不过一寸。 洛长歌松了口气,慢慢从柱子上挪开,一扭头,商容就站在他身后。 商容一脸怒气的瞪着他, 比划:我的桂花糕呢? 洛长歌咽了下口水, 把商容拉到离鬼藏黑刀较远处,赔笑道:“我可以说, 但你不要生气。” 一听这话,商容当场冲洛长歌胸口捶了一拳, 比划:你都吃了? 洛长歌捂着胸口,依旧一脸欠笑:“怎么说都呢,这不还给你留了一包嘛!” 不作死就不会死。楚寒嗑着瓜子,纳罕,他看原文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洛长歌这人这么能作。 不知何时,郁子溪已经凑到了他身边,一手托脸,歪着脑袋笑问:“师尊看起来很开心?” 楚寒递给他半把瓜子:“有戏看,当然开心。”小哑巴大战作精怪, 这出戏好看不好看两说, 但确实热闹。 了云道坐在一边, 精神不济的尬笑着:“洛峰主还真是有精力。” “他一向如此。”楚寒瞥向了云道, 明明四个人都做了很累的梦,但为什么了云道的精神会这么差?楚寒沉默片刻,对他道:“黄昏才去见城主,你可以上楼睡一觉。” 了云道啊了一声,迟钝道:“哦,不用了,我其实也不是很困。” 楚寒:“但我觉得你很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了云道依旧坚持道:“没事,我缓过这段儿就行了。” 楚寒蔑然冷声道:“那随你。” 此刻刚过早晨,离黄昏还有至少四个时辰,八个小时,就算上去补一觉,也完全不影响黄昏去见城主,在这种条件下,了云道却坚持不去补觉,这又是为何? 难道是住的不舒服,或者……他不能睡? 楚寒心中骤然一紧,是了,做一夜那种真实的梦,确实很累,但绝不会累成这个样子,黑眼圈也不会这么重的,了云道这种情况,确实更像是一夜没睡。 郁子溪就是楚寒肚子里的小蛔虫,楚寒眼睛一动,他就知道楚寒在想什么。他歪头枕在楚寒肩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目的,师尊莫要多想,我们先顺着他做,若是遇上了危险,我会护师尊无恙的。” 说着,郁子溪的手便顺着楚寒的后腰,揽了上去,发现楚寒出乎意料的没推开自己后,先是一愣,尔后简直兴奋到炸,心里像揣着好几窝喝了假酒的小兔子,他红着脸,直接将整个人压在了楚寒身上。 楚寒耳朵根又臊了起来,他攥拳清咳一声,冷淡的声线里带了点儿傲娇:“为师也很厉害,不用你护。” 郁子溪在楚寒颈窝蹭了蹭:“嗯嗯,师尊最厉害。” 清正廉明的楚仙师对于彩虹屁,向来是免疫的,但小变态这句话却莫名戳了他心,从不知谦虚为何物的楚仙师正襟危坐,一脸威严的嗯了声。 话音不落,郁子溪忽然把脸又凑近了几分,吞吐的鼻息撩动着楚寒耳根,他淡淡道:“师尊啊,你脸红了呢。” 你再对我吐两口气,我脸皮可能会直接起火,果然,还是得推开。楚寒五指张开,扣着郁子溪的脸,推出一小段距离,道:“子溪你别这样。” 这句话,楚寒对郁子溪说过很多次,都是用十分急切十分抗拒的语气说的,但这次,怎么有种欲拒还迎的味道呢?郁子溪静静盯着楚寒侧脸,是他的错觉,还是确实如此? 楚寒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师尊好看啊。”郁子溪右手揽着楚寒的腰,左手玩儿着楚寒的衣带,“师尊啊,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楚寒紧张道:“你、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郁子溪松开楚寒的腰,两手勾上楚寒的脖子:“就是想知道,师尊若是没有喜欢的人,能不能喜欢我?” 楚寒:“!!!”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旁边还有人,还有三个大活人,你就这么往我身上爬,让我很难做啊……而且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我已经喜欢你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洛长歌抹了下嘴角的血,朝这边走来:“光天化日,你俩这么亲热好吗?” “洛长歌,注意措辞。”楚寒把郁子溪从身上摘了下来:“子溪,别闹了。” 洛长歌接话:“对,别闹,你再闹,你家师尊的脸都热的能烤红薯了。” 他刚说完,商容便从怀里掏出一条粉色小手帕,怒气冲冲的丢到他脸上,比划:把嘴角的血擦干净,脏死了。 洛长歌把手帕从脸上抓下来,失笑:“你打的,还嫌脏?那你也太坏了吧。” 那条粉帕子,他没用,而是打了个蝴蝶结,然后摘下自己头顶的发簪,直接穿着蝴蝶结扎在了商容发髻上。 “嗯,不错,真好看。”洛长歌拍拍手,往后退了两步,生怕商容再提刀来砍他。 商容却出乎意料的没动,一手提着刀,一手摸了摸头上的蝴蝶结,然后就低着头,回柜台继续吃桂花糕了。 洛长歌震惊的挠挠头,自语:“竟然没打我?” “你挨打挨上瘾了是吧?”楚寒斜了他一眼。 “怎么会?!”洛长歌在他另一边坐下,冲正用手指在楚寒手心里画圈儿的郁子溪道,“郁师侄,不是我说,你整日这么对你师尊摸摸蹭蹭的,被外人瞧见,会说闲话的。” 郁子溪淡然:“我不怕。” “你不怕别人说你,那怕不怕别人说你家师尊啊?”洛长歌抬眼,挑了他一眼。 郁子溪动作一僵,慢吞吞松开了楚寒的手。 楚寒揉了揉郁子溪的头,把自己的手又塞回了他手里:“为师不怕。” 洛长歌正起盏喝茶,闻言,一口喷了出来:“啥?阿楚你也太纵容他了吧。” 楚寒毫不在意道:“我家的徒弟,我乐意。”喜欢,不就是要纵容吗?不纵容,怎么显得自己喜欢呢? 洛长歌失笑:“我从没见过你这么纵容过一个人,就连我,你也没这么纵容过。” 楚寒:“别做梦了,我并没纵容过你。” “好好好,你没纵容过我,但你也没纵容过别人。”洛长歌道,“你对他这般,我真的怀疑……” 洛长歌突然凑到楚寒耳边,低语:“怀疑阿楚你已经陷进去了。听我一句劝,别在这种事情上较真。” 洛长歌这个人,对朋友很好,人品也不错,但有一点,在除了友情亲情之外的感情上,他这人很凉薄。 楚寒把他推开:“跟一个不明身份的小哑巴兴致勃勃的玩儿了这么久,我都怀疑,你这句话是提醒我的,还是提醒你自己的。” “当然是提醒你的!”洛长歌起身,转身朝楼上走,“我上去补个眠,黄昏再喊我。” 郁子溪把脸枕在楚寒手心里:“方才洛峰主同师尊说了什么?” 楚寒莞尔:“没说什么,只是我觉得你洛师叔可能把自己玩儿进去了还不自知。” 郁子溪伸手戳了戳楚寒的嘴角:“师尊又笑了,师尊笑起来可真好看呐。” 楚寒心里正美,但记起昨夜那一梦,忽然不太美了:“子溪,除了为师之外,你这么夸过别人吗?” 郁子溪一愣,眨眨眼:“夸别人什么?” 楚寒:“夸别人好看啊!”虽然知道郁子溪夸那个楚绵绵好看只是梦里之事,但楚寒心眼儿小,心里就是过不去。 郁子溪噗嗤笑出了声,他脸在手心上蹭了两下,又伸出右手,轻轻捏住楚寒下巴:“这世上,有人比师尊好看吗?值得我夸吗?” 突然被撩,楚寒竟不知如何应对,他想别过脸,但下巴被郁子溪捏着,并不能动,只好道:“天下那么多人,你又没见过一遍,你如何知道没人比我好看?” 郁子溪笑眯眯道:“可我眼里师尊就是最好的啊。除了最好的,都不值得我夸。” 楚寒:“……”大白天这么撩人真的好吗? “行了行了,我最好看,我知道你没夸过别人,你先把脸从我手上拿开吧,我想嗑瓜子。”楚寒无奈道。 郁子溪恋恋不舍的抬头坐直,不是很情愿的把面前那碟瓜子推到楚寒面前:“果然,师尊爱瓜子胜过爱我。” 果然个鬼啊!这人怎么还跟瓜子较上劲了?楚寒对着那碟瓜子咽了下口水,然后大义凛然的推开:“为师不吃了,呐,手给你,继续枕。” 枕上手的小变态得寸进尺:“师尊,你好香,我想亲你。” 他声音很轻,了云道在强忍睡意,商容在认真的啃桂花糕,并没注意,但也正因他们并没注意,楚寒没什么顾忌。 “你要……亲哪儿?”楚寒不好意思别过脸。 郁子溪一手支着头,抓起自己方才枕过的那只手,对着手心亲了上去,亲完之后,还伸出舌尖儿舔了一下。 一股酥麻麻的电流顺着手心钻到心头,楚寒打了个哆嗦,正害羞着,见郁子溪又重新枕回了他手上,茫然之间,口不择言:“你这就亲完了?” 郁子溪乖巧道:“是啊。” 内心期待满满的楚仙师:“……”你那么郑重其事的发问,我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答应了,你就亲个手心就完了,我这不白害羞了?! 郁子溪:“师尊怎么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楚寒:“并没有。”你这么敷衍,我能不失落嘛。 楚寒想不明白,小变态整天对他又缠又磨,恨不得无时无刻不挂在他身上,现在他提供了个让其得寸进尺的机会,这人反倒草草了事了,当真没一点儿意识。 郁子溪:“师尊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 楚寒:“不为何。”只是想看看小傻子都长什么样儿。 第42章 师尊,我生气 反正都要等,楚寒闲着无聊, 就跟郁子溪玩儿起了跳棋, 一直玩儿到中午。 商容送来的午饭不是辣的就是咸的, 楚寒原本是很饿,但看见那几碟红彤彤的菜,瞬间没一点儿胃口。 他正恹恹,一股香甜的饭菜味道飘进了他鼻腔, 一扭头, 郁子溪端着一锅红枣甜汤,还有几碟卖相好, 味道肯定也很好的菜走了过来。 小变态方才离开了那么久,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真是贴心小棉袄!楚寒日常古井无波的眼睛里迸出了两道光:“有心了。” 郁子溪在楚寒身边坐下,刚摆好碗筷,了云道的目光就瞟了过来。 “那个,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了云道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咽了咽口水。 郁子溪扭头冲他眯眼笑道:“当然好吃,但不给你吃。” 了云道失落收回目光,继续扒饭。 现在桌上吃饭的,一共有四个人,洛长歌还在二楼睡觉。 桌子是四方形的, 按理说, 一人坐一边刚好, 但郁子溪偏要跟楚寒坐在同侧, 楚寒说挤,郁子溪不仅没挪开,反而更靠他更近。 对此,楚仙师表示:你方才亲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主动? 楚寒刚从郁子溪身上移开眼,一抬头,便瞧见发髻上还插着粉色蝴蝶结的商容正在桌前徘徊。 他在犹豫什么?楚寒正纳罕时,商容终于落座了。 他坐在了桌子一角…… 楚寒额角一跳,这桌子不小吧,两个商容并排坐也能坐得下,这是对桌角情有独钟吗? 郁子溪舀了口汤,送到楚寒嘴边,楚寒喝汤的同时,余光还瞄着商容。 只见商容在桌角坐定之后,在自己面前放了套碗筷,又在自己旁边放了套碗筷。 然后在旁边的汤碗里盛了勺火辣辣的汤。 这汤盛在旁边的碗里,定然不是商容自己喝的。楚寒没记错的话,洛长歌好像挺爱吃辣的,难道那套碗筷是给洛长歌准备的? 商容盛好汤,往二楼看了一眼,然后敲了敲桌面。 楚寒一抬头,便见商容对他比划道:他不吃饭? 楚寒:“洛长歌?” 看见商容点头,楚寒不禁失笑,还真是给洛长歌准备的。 他淡淡解释道:“他上去睡觉了,黄昏才起,不用叫他吃饭。” 商容比划:“那他不会饿吗?” 楚寒:“饿是肯定会饿,但就算饿死他,那就饿死了,并没什么。” 商容目光转向二楼,隐约透着一股失落。 见商容这幅表情,楚寒有点过意不去,他正在想,要不要把洛长歌喊下来,大腿突然被人摸了。 楚寒一手拿着汤勺,一手伸到桌子底下,按住了那只小爪子,尔后扭头低声道:“别胡闹。” 正吃饭呢,饭桌上勾引人虽然刺激,但一旦败露,也是很丢脸的! 郁子溪弯着眼睛,眼眶却是红赤赤的,不像是哭红的,倒像是气红的。他在楚寒大腿内侧捏了一下。 虽然捏的不狠,但大腿内侧的肉多嫩啊,就这么一捏,楚寒眼睛直接红了:“你做什么?”你特么想造反还是想上天? 郁子溪嘟着嘴,气鼓鼓道:“除了我,师尊不能盯着别人看。” 他这句话说得声音并不小,整桌人都听见了。 商容忙着失落,听见跟没听见无差。了云道则是直接用碗挡着脸:“饭菜真好吃。” “我什么时候盯着别人看了?”楚寒压低声音道。 郁子溪赌气道:“就方才啊,师尊一直盯着商容看,他有我好看?” 楚寒当场反应过来在,小变态这应该是吃醋了。他连忙哄道:“当然没有,你最好看。” 但……你就算生气,也不能捏我吧,还捏那么疼。 …… 快要黄昏时,洛长歌才从楼上下来,脸上睡意未消,不停打着哈欠。 马上就要到与城主约定的时间了,众人也该出发了。 楚寒跟郁子溪先出了客栈,然后是了云道,三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洛长歌跟商容才跟出来。 商容摘掉头上的发簪和蝴蝶结放进怀里,走到最前,比划道:从这里往前走,穿过两条街就是招月楼,城主已经在楼里等你们了。 比划完,便带着众人朝前走了。 没走多远,楚寒突然闻见一股桂花香,一扭头,发现洛长歌正慢悠悠的走在最后,啃着桂花糕。 “你没挨够打是吗?还敢偷拿人家的桂花糕。”楚寒小声道。 洛长歌举着手里那块已经吃掉一半的桂花糕在楚寒面前晃了晃:“你说这个?这不是我偷的,是他主动给我的。” 楚寒道:“他主动给你的?” 洛长歌点点头,舔了下手指上粘的糖霜:“方才出客栈的时候,他突然拉住了我,然后就塞给我两块桂花糕,刚巧我也饿了,就拿来吃了。欸,你别这么看我啊,感觉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楚寒呵呵:“你没做错吗?” 洛长歌还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笃定:“没有。” 楚寒不知道洛长歌跟商容单独相处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眼下情况很显然,洛长歌这厮把人给撩了,而且自己貌似还不知道。 穿过两条街,又拐了个弯儿,入眼便是一幢红纱飘飘的塔状高楼,门楣上挂着一块血玉鎏金的匾额,上面用小篆题着三个字——招月楼。 招月楼的大门最起码有三丈高,门板上的白色门钉又宏伟又……骇人。 门前站了两排侍女,身着红纱,梳着飞仙髻。不过人人都带着白面具,原本仙气十足的打扮,瞬间变得诡异了起来。 洛长歌转着手里雅白色的骨笛,赞道:“排场够大。”说完,他又走上前,用骨笛一端戳了戳商容:“你们城主是不是很有钱?” 商容转身时,直接将黑刀架在了他脖子上,眼神杀气腾腾,敌意十分明显。 洛长歌一愣,旋即举起双手慢慢推开:“当我没问。” 洛长歌退到楚寒身边,用肩撞了楚寒一下,小声道:“出门前他可乖了,现在怎么这么凶?” “可能因为觉得你好烦吧。”楚寒冷声道。 洛长歌皱眉:“我说正经的。” 楚寒当然知道他在说正经的,因为自己也注意到了商容态度的不对劲。 楚寒把洛长歌的脸推开:“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 商容走到门口,屈指在门扉轻叩三下后,带着白色门钉的大门轰隆隆打开了。 门内铺着一条红色地毯,徐徐延伸至视野尽头。 楚寒踩着红地毯,环顾四周,发现这一层全是带着锁链的木柱子,密密麻麻,一根挨着一根。每根柱子的柱身上都被用火烧出了一个焦黑的名字。 正往前走,郁子溪突然握住了楚寒的手,他凑在楚寒耳边,轻声道:“师尊往左看。” 楚寒依言扭头,整个人惊了一下,他左侧的那根柱子上刻的名字是朱靖之,这不就是昨天晚上商容所杀之人中的一个嘛!他心中未定,郁子溪又指了指朱靖之那棵木桩子后面不远的那棵:“师尊看那个。” 楚寒又依言看去,等看清那棵柱子上的名字时,不祥的感觉自心底陡然升起。 那棵柱子上刻的名字是——杜雨山。 在千水镇与杜雨山过招时,杜雨山的灵力深厚的确实不可思议,难道他也是在云岫城许过愿的人?而且,比起内侧那些已经开始腐朽的柱子,杜雨山这棵还很新,应该是几年前刚栽上的。朱靖之这棵则更新,坑边儿还翻着新土,应该是昨天刚栽上的。如此说来,只要在云岫城许过愿,并且最后死掉的人,这里都会为他们立一根柱子。这种形式很像给死人立墓碑,但冲着柱子外缠绕的黑锁链,楚寒肯定,这些柱子立在这里的意义绝非这么简单。 哈,看原文的时候,只注意了主线剧情发展,竟不知还有这么多坑,一个两个都跟猜谜似得。 “师尊在发愁吗?”郁子溪两手负在身后,歪头问。 楚寒摇头:“没发愁,只是在想一些麻烦事情,有点烦而已。” 他刚说完,郁子溪就伸手拦住了他的腰,把人搂进了怀里。 楚寒吓了一跳:“你又干什么?” 郁子溪笑眯眯的凑到楚寒耳边:“不干什么,只是想告诉师尊,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帮师尊扫,遇上什么棘手的人,我帮师尊杀,遇上什么危险的地方,我帮师尊闯,故而,师尊完全不需要为那些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危险或者威胁而心烦,在我怀里待着,就不会有问题。” 楚寒冲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打了一下:“别胡闹,还有,你最近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什么叫在你怀里待着就没问题…… 郁子溪眨眨眼:“不止是我,从今早开始,师尊说话也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哦不,我是没大,你是没小。” 楚寒皱眉:“什么意思?” 郁子溪笑道:“平时我若是对师尊做什么逾矩之事,师尊想都不想,就会把我推开,但今天,不仅没把我推开,还任由我做了下去,所以说师尊没小嘛。” 楚寒狡辩:“我那是懒得管你。” 郁子溪摇摇头:“不是懒得管,师尊是喜欢我才对吧?” 楚寒:“!!!”好直白好直白好直白! 他是该说是,还是该说不是呢? 若说是,他怕小变态现在就激动的掀了招月楼,若说不是,他又不想说谎。 算了,既然不知怎么回答,那边把问题抛回去吧。楚寒反问:“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郁子溪玩着楚寒的衣带:“当然喜欢。” 楚寒追问:“哪种喜欢?是徒弟对师父的喜欢,还是晚辈对长辈的喜欢,又或者是什么别的?” 郁子溪有点失望:“我一直以为师尊明白的,现在看来,师尊倒是一点都不明白。我喜欢师尊的时候,可还没入您门下呢,何谈徒弟对师父的喜欢呢?而且,在我眼里,从没长辈与晚辈之分,也没好人与坏人之分。我识人,只分我喜欢的,我喜欢的人喜欢的,和我喜欢的人不喜欢的,其他的人,不论是生是死,都不关我的事。那么,师尊现在明白我对师尊是哪种喜欢了吗?” 这种言论,楚寒倒是第一次听说,他只知道小变态自有一套三观,但这套三观怎么如此难解。他琢磨了好一阵,也不是很懂:“那个,你能说直白一点吗?”我喜欢直球儿。 郁子溪苦笑:“师尊还真是……好吧,那就直白一点,我喜欢师尊,想跟师尊上床的那种喜欢。” 楚寒:“!!!”让你直白,没让你这么直白啊,还这么大声,现在好了,全特么被听见了。 “上床?上什么床?谁要跟谁上床?”洛长歌吃完桂花糕,扭头茫然看着他们。 “滚!没人上床!”楚寒冷冷骂道。 ※※※※※※※※※※※※※※※※※※※※ 啊,心意互通了,喵喵喵。 第43章 师尊,我带你 洛长歌咋舌:“我明明听见了。” 了云道举手附和:“我也听见了。” 楚寒冷漠道:“听见也都给我憋肚子里,不然把你们全打穿。” “阿楚你好凶啊。”洛长歌抖抖肩, 继续跟着商容朝前走了。 楚寒拽住一脸笑眯眯的郁子溪, 压低声音:“这种事情, 下次别喊那么大声。” 郁子溪歪头笑道:“这不是要跟师尊表决心嘛。” 楚寒别过脸:“不用你表。” “用的,用的。”郁子溪用手摸着楚寒的腰,“我回答了师尊的问题,师尊是不是该回答我的了?师尊,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能放任你到这个程度, 还看不出来吗?真笨!楚寒反手捉住郁子溪的下巴,踮起脚, 趁着旁人不在意,倏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尔后强自镇定的拍拍郁子溪的肩:“现在懂了?” 郁子溪愣在原地, 怔怔望着楚寒。半晌,他才把手指伸到嘴角, 轻轻抿了一下,尔后又伸出舌尖儿,微微一动,舔了一丝嘴角的残留气味, 在口中品评少顷后, 才歪头轻声道:“我的师尊,好吃。” 楚寒讶然:“什么?!” “你俩站那儿发什么神经?”洛长歌转身疑道, “还有你啊, 郁师侄, 没事儿说什么大白话,你师尊又不是菜,怎么还好吃起来了?” 楚寒面上古井无波,他冲郁子溪伸出手,淡声道:“子溪,走了。” “额……哦!”郁子溪脸一红,就算强克制着,那两个小梨涡已经陷的不成样子了。 郁子溪跑到楚寒身边,一下扑在他身上,然后在他颈窝连蹭了好几下,才羞涩道:“师尊啊,你真好。” 楚寒摸了摸他的头:“你也好,乖,先去见城主,旁的日后再说。” 郁子溪抱着楚寒的手臂,笑眯眯道:“嗯!” “注意一下,你俩快粘一块儿了。”洛长歌回望着他们,步子没停,还在朝前走,一个不妨,直接磕在了一堵墙上,准确的说,是一扇石门。 楚寒冷笑:“该看的不看,活该撞墙。” 洛长歌捂着脸:“阿楚咱们之间好歹也是有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幸灾乐祸?” “做梦呢吧,鬼才跟你有情。”刚说完洛长歌,楚寒又朝自己腰间的爪子拍了一巴掌,“小崽子,差不多行了啊,别摸了。” 摸得我分心。 郁子溪恋恋不舍的收回手。 俩人这样,洛长歌早就嗅到了不对劲儿,只是没发现,才走了这么段路,俩人就已经不对劲到了这种地步。 洛长歌弯指扣了扣面前那面墙壁:“小哑巴,你这怎么带的路?死路啊!” 商容一把推开他,抽出鬼藏黑刀,插进了石墙与地面的一处缝隙,然后猛地朝上一挑,原本封死的石墙突然轰隆隆升了起来。 入眼是青石铺就的千级石阶,跟善恶峰前的那个石阶梯很像。 商容收刀回鞘,比划:上去吧。 便在商容转身登阶之时,楚寒突然道:“我们怎么上?” 这石阶确实很雄伟,跟善恶峰门前的石阶十分相似,一眼望去,不见尽头,不过还是有差异的。善恶峰前的石阶,只是很难望到尽头,但并不是真的不可以。但这个石阶的前方,却是绵绵不断,完全看不见尽头。 商容叹了口气,回身比划:这是结界石梯,走着走着就到头了。 结界石梯是门考验人心的结界术,心思杂乱之人,有时候拾级一整天,也不一定能到石梯尽头的目的地,但心思清明之人,可能登两阶就到了。 楚寒算了算自己,差不多要走二十几阶吧,至于洛长歌,可能得五十几阶,毕竟洛长歌这人,心思重的很。 商容把刀的另一端伸到洛长歌面前,比划:拉着,我带你们上去。 洛长歌道:“你是想让我们手拉手上去?” 商容点头:结界石梯,每上一阶,至少要废一炷香的时间,等你们一个个上去,城主就等烦了。 结界石梯,若是有心思清明之人在前面牵引,那此人登阶需要多久,被其牵引之人便也需要多久。 总之,有人牵引,会事半功倍。 洛长歌挑眉:“怎么,你拉着我们上,会很快吗?若真如此,那能有多快?” 商容比划:三柱香。 洛长歌一惊:“那是挺快的。”比他快了近五十柱香。 赞完,他右手攥住了商容刀鞘,又将左手伸给楚寒:“阿楚,上来吧。” 楚寒刚要伸手,就被郁子溪给拦了回来,他冲洛长歌和商容微微一笑:“我带师尊上去就行了。” 洛长歌狐疑:“你?你行吗?” “我,”郁子溪扭头看了楚寒一眼,别有深意道,“当然行。” 说完,郁子溪便拉着楚寒先行朝台阶走去,但尚未抬步上第一阶,便同楚寒消失在了结界石梯处。 洛长歌嘴巴张了半天,道:“这这这,这是一级台阶都没上,直接进去了?” 商容点头。 洛长歌咋舌:“那他直接带我们进去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分两拨?” 商容比划:你觉得他会带你? 洛长歌挑眉:“为什么不能?他拉着阿楚,阿楚拉着我,我拉着你,这不就行了?” 商容翻了个白眼,比划:他不会让你拉那个白衣仙的手的,他自己也不会拉你,更不会拉我。 了云道指着自己:“那我呢?” 商容比划的动作一顿,扭头冷冷的看了眼了云道,这次他没比划,倒是他的影子,从地上折了起来,抱臂笑道:“人,贵有自知之明。” 了云道被影子的突然现身吓了一跳,后退结巴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影子笑了笑,冲商容道,“你带这个蓝衣服的神经病先上去,这个交给我。” 洛长歌举手:“有话好说,能不能不要张口就喊人神经病?” 影子笑道:“不能。” 商容刀柄一动,直接把洛长歌勾到了自己身后。他烦躁的看着自己的影子,比划:你背着我接了城主别的密令? 影子慵懒笑道:“生什么气啊,我这么纡尊降贵的听别人差遣,还不是怕你夹在中间,两厢难做。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商容比划:少废话,城主到底让你做什么? 影子一手拎起了云道:“不做什么,就是杀了他。” 洛长歌一愣:“杀他?” “不错。你们活不活,看城主心情,可不管城主心情如何,他,绝不能活。”影子走到洛长歌面前,一手抚上他的脸,轻轻捏了一下,笑眯眯道:“看着挺瘦,想不到捏起来还挺软。” 商容打开影子的手,比划:别碰他! 影子反手挑起商容的下巴:“那碰你?” 洛长歌抬手攥住影子的手:“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而且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嘛,至于把你我分的这么清?” 原本黑黢黢的影子忽然慢慢化出了人形,跟商容一模一样,只是眉心多了一点朱砂痣。 影子笑道:“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说我们是同一个人的人,就连城主,面对我时,也会将你身边那位称为他。” 洛长歌挑眉:“那你们到底是同一个人吗?” 影子道:“你捅我一剑,看他是不是也会死,不就明白我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洛长歌挠挠鬓角:“这方法不错,不过我是不会用的。”他指了指影子手里拎的了云道,“能问问为什么必须要杀他吗?” 影子挑眉:“我只管杀人,不知道啊。” 洛长歌讶然,戳了戳商容的脸:“你杀人也是这么不问原因吗?” 商容比划:反正问不问都要杀,为什么要问? 其实,在此之前,洛长歌一点都不觉得商容跟商容的影子哪里像,但现在,这语气,这反应,分明就是一个人啊! 洛长歌啧了声,然后攥住商容剑鞘:“好啦,小哑巴快带我走吧,不然阿楚他们该等急了。” 影子愣住:”你不管他了?“ 洛长歌笑道:“我打的过你嘛?” 影子:“不能。” 洛长歌道:“我又打不过你,怎么管他?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说完,他便在商容腰上捏了一把,笑道:“小哑巴,快走啦,别管他。” 看着离开的两人,影子懵了,这时候不是拼死也要救下自己的队友吗?这……话本里不是这样写的啊! 了云道茫然:“这就不管我了?” 影子提着了云道往那排刻着名字,缠着锁链的木桩走去:“是啊,没人管你,你好可怜啊。” …… “放心,没人看见。”郁子溪把手探到楚寒衣服里,在楚寒嘴上咬了一下。 “嘶!就算没人看见你也不能咬我啊!”楚寒把郁子溪的手从衣服里揪出来,“还有正事,办完正事随你怎么闹。”让我把你上了都行。 话音刚落,洛长歌的声音便从红纱帐后传来:“阿楚,是你吗?” 楚寒立刻整理衣裳,在郁子溪身边端正站好,冷声道:“是我……们。” 洛长歌撩开层层红纱,终于见到了站在墙角的楚寒和郁子溪,纳罕:“你们站这么隐蔽作甚?” 楚寒心说又不是我想站在这里的,他们刚穿过结界石梯,郁子溪就把拉到了这儿,一顿狂亲,要不是他拦着,就把他衣服给扒了。 “一不小心站这儿的。”楚寒迅速岔开话题,“了云道呢?” 洛长歌指了指商容空荡荡的脚下:“呐,被小哑巴的影子抓去杀了。” 楚寒淡然点点头,并没说别的,郁子溪则是全程看着楚寒,更是没一点儿反应。 倒是商容,见三人反应如此平淡,皱眉比划:你们不担心他吗? 洛长歌笑道:“不担心,完全不担心,那个了云道人精的很,就算打不过你的影子,逃跑应该不是问题。而且我们只是一路同行,但并不是一路人,没道理去担心他。” 其实便在方才商量怎么登结界石阶时,楚寒终于明白了了云道哪里不对劲——眼神。 了云道这个人,每次遇上事貌似都很害怕,很惊慌,但他眼底,却没一点儿惊慌的意思,反倒透着股处变不惊的淡然,有此胆魄,绝非常人。 “言归正传,”楚寒环顾四周,“此处挂满红纱,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确实奇怪。”洛长歌摸着下巴,扭头看向商容:“小哑巴,你们家城主在这里挂了这么多影响视线的红纱,难不成经常在里面做什么羞于为外人道的事吗?” 商容摇头,比划:我这是第一次来,并不知。 “连你也不曾来过,”洛长歌磨挲着其中一条红纱,笑道:“这城主真神秘。” 话音不落,对面纱帐中便出现了两排影绰身影。 是两排侍女。 跟招月楼门口那些一样,皆是身着红衣,头梳飞仙髻,脸戴白面具。 嘴欠的洛峰主到了现在,依旧改不了嘴欠的毛病,既然不明白,便又直接上去问了,顺便手贱的拍了人家一下:“美人姐姐,你们这里怎么挂满了红纱啊?” 美人没理他。 这个问题,郁子溪也想问,但见洛长歌询问无果之后,他便没了耐心,直接冲洛长歌拍的那名侍女浅笑道:“不说我就撕了你的面具。” 侍女打了个哆嗦,弱声道:“我、我不知道。” 洛长歌搓搓手指,推开郁子溪,对那名侍女笑道:“这个不知道,那就问个你知道的。你的骨头呢?” 楚寒一怔:“骨头?” 洛长歌负手围着那名侍女,边转边道:“是啊,这位美女姐姐的骨头不见了呢,一拍,还有回声儿,跟郁师侄刚进城时遇上的那个大汉一样。” 说到这儿,洛长歌顿了顿,笑道:“该不会这云岫城所有带着白面具的人都没有骨头,身体都是空的吧?” 洛长歌走到楚寒身边,低声道:“无骨的空壳人,阿楚不觉得熟悉吗?” 怎么会不熟悉呢,刚进城第一天,郁子溪撕下那名大汉面具,发现他那副皮囊下空空如也时,楚寒就已经意识到,这云岫城可能跟当年常州空壳疫病有关。 便在此时,重叠的红纱之中突然传出一道温润男声:“阿容,怎么不带客人进来?” 第44章 师尊,吃瓜子 离开馄饨铺,楚寒和郁子溪便去往石尸林外的破庙。 破庙坐落在城西野郊,位置很偏僻,也很荒凉,兴许是受石尸林所染,整座破庙的气氛很是阴森,一看就不是好地方。 两人一进庙,顿时被灰尘呛了一脸。 “每月十五都会有人过来,怎么还是这么多灰,不打扫吗?”郁子溪伸手扇了扇眼前漂浮的灰尘,皱眉道。 楚寒用袖子捂着口鼻:“此庙并非善所,那些来送祭品的人恨不得扔下祭品拔腿就跑,不会有人打扫的。” 两人在破庙里转了一圈,并没发现异常。 今日便是十五,黄昏一过,那名柴夫就要被送来当祭品了,楚寒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傍晚,日落西山,月上梢头。 通往破庙那唯一一条小土路上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四名修士押着白日那名柴夫,正朝这边来。柴夫双目无神,整个人也跟丢了魂儿似得,浑浑噩噩,修士们推他一把,他便往前走两步,不推,他就一动不动。 楚寒跟郁子溪就躲在破庙旁边的烂木头堆后面,正如楚寒所料,那四名修士把柴夫送到破庙后,当即拔腿逃跑,眨眼功夫,便不见人影了。 那名柴夫靠在落满灰尘的功德箱上,呆愣愣地看了会儿房顶,就捂着脸,哑声哭了起来。 他哭到一半,楚寒实在听不下去了,现身道:“不要哭了。” 柴夫一见他,就地打了个滚儿,整个人缩成一团,惊恐里带着诧异:“你你你是谁?” 现在这个时辰,能大大方方出现在这儿的除了石尸林里的邪祟,不可能会有别人,但……这邪祟怎么长得这么好?而且看起来还冒着股仙气。 郁子溪从楚寒身后走出时,柴夫更惊了,这邪祟还不止一只!还都长这么好看! 楚寒没说话,默默地掏出竹剑,唰的一下,手起剑落。 柴夫闭眼大叫:“啊啊啊啊啊啊——” “你叫什么?吵死了!”楚寒冷声道。 柴夫并不理他,继续啊啊大叫。 “闭嘴!”楚寒提起竹剑,直接冲柴夫后背抽了一下,成功让他安静了下来。 楚寒这一剑抽的不轻,但也着实把柴夫给抽清醒了,柴夫看着自己已经能自由活动的双手,方才惊觉,楚寒刚才劈剑不是要杀他,而是要砍那根捆他手的绳子,可……那下手的气势分明是要吃人啊。 楚寒大概跟柴夫解释了自己跟郁子溪的来历,说完之后,柴夫也露出了跟馄饨店老板类似的神情。 楚寒收剑回鞘,冷冷道:“我不管那个杜耆老怎么说的,但我们云川不是荒山,而且很有钱,很厉害,谢谢。” 柴夫咽了下口水,云川的人有没有钱,厉不厉害他不知道,但脾气应该不是很好。 祭品已经送到,邪祟随时都会过来。楚寒让郁子溪到门外把风,郁子溪出去的时候,递给楚寒一包瓜子:“师尊一边吃一边问吧。” 啊,你真是为师的小棉袄。 楚寒找了个小木墩儿坐下,一边嗑瓜子,一边问柴夫:“不多,三个问题。第一,那邪祟长什么样儿?” 柴夫摇头:“没见过,见过的人也都死了。” 楚寒嗯了一声:“第二,既然镇上不太平,你们为什么不搬走?” 柴夫苦笑了下:“能走谁不想走?” 楚寒疑道:“什么意思?” 柴夫叹了口气:“镇上一开始出事的时候,确实有人打算搬走,但就在他们搬走的前一天,都变成了石头!”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想离开这座小镇,就会死?”楚寒道。 柴夫点头:“其实不止镇上的人出不去,进镇的外来人也出不去。” 说完这句,柴夫一脸惋惜地看着楚寒:“也是你们倒霉,下山历练去哪儿不行,非要来这里。” 楚寒心说又不是我想来的,要不是必须带门外那位过副本,他才不想蹚这趟浑水。 楚寒嗑完这把瓜子,掸掸袖口:“放心,我们死不了。”尤其门外那位。 “子溪,我……”楚寒还没说完,郁子溪就进门了。 郁子溪问:“师尊的瓜子吃完了吗?” 楚寒点点头,正要问他还有没有,郁子溪就又将一只小布袋放到了楚寒手里:“带……带壳的没了,只有这些剥好的。” 楚寒怔然:“你剥的?” 郁子溪点点头,然后又跑出去守门了。 看着郁子溪的背影,楚寒忽然觉得手心的小布袋万分沉重。 楚寒没吃,而是把小布袋的口系好,放衣裳里了。 柴夫见他这般,奇道:“你徒儿给你剥的你怎么不吃?”刚才不是吃的挺欢的嘛…… “比起吃瓜子,”楚寒淡淡道,“我更喜欢嗑。”瓜子没壳儿就失去了精髓~ 柴夫:“……” “我还饿着,你要是不吃,能给我吃点儿吗?我马上就要死了,好歹不能做个饿死鬼啊,多寒掺。”柴夫眼巴巴的看着楚寒放瓜子的位置。 “那是给我剥的。”楚寒冷冷看了柴夫一眼,瞬间把话题扯了回去,“第三个问题,杜耆老到底是什么人?” 柴夫突然受到了刺激似得,当场冲着功德香砸了一拳:“他不是人!” 这句话柴夫白日逃跑的时候也说过。楚寒道:“为什么说他不是人?你是亲眼见了,还是有什么证据?” 柴夫冷哼一声:“你见过头发花白,面容也皱的跟树皮一样的糟老头脊背比年轻人都挺拔吗?而且他那天半夜拖着一只麻袋往后巷去的时候,我都看见了!就是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他这次才故意抽我来做祭品,我都知道!” 楚寒伸手打住:“半夜拖麻袋……能否详说?” “反正都要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柴夫啐了一口,“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了。我家里新添了个女儿,打柴赚的钱顾不上花,所以就接了个打更的新活儿,贴补家用。更夫嘛,什么时辰该在哪里敲更是一定的,就像子时末到丑时末,我应该去镇西,而丑时末到寅时末,我应该去镇南,可我第一次上工,记岔了,子时一过,我先去了镇南。然后就瞧见杜耆老拉着一只麻袋,从客栈鬼鬼祟祟地出来了。” “哪家客栈?”楚寒问。 柴夫道:“就是整个千水镇最大的那家客栈,而且整个镇南也只有他们一家。” 这不就是楚寒住的那家嘛!张枫也在那儿住,而且也是半个月前消失的……楚寒忽然有个不好的想法,那个杜耆老麻袋里装的,会不会就是张枫? 柴夫继续道:“当时我觉得奇怪,就偷偷跟上了他,然后一直跟到了这间破庙前的那条土路口。” 这条土路虽然又长又曲折,但并没别的分岔,而且这条土路的尽头,只有这间破庙,再往前,就是石尸林了! 所以杜耆老拖着那只麻袋前往的地方,显而易见。 杜雨山、杜耆老……楚寒觉得这二人之间有种微妙的联系,暂时还说不出原因,单纯的直觉。 便在此时,郁子溪忽然进门:“师尊,有人来了。” 一听这话,柴夫先打了个寒战:“邪、邪祟吗?” “八成是。”楚寒拿剑鞘戳了戳柴夫,“待会儿那东西进来,你镇定一点儿,试着套一套他的身份。” “套身份?我都要死了!”柴夫觉得楚寒简直是在开玩笑。 “放心,不会让你死的。”楚寒掐了个决,一只小符人从楚寒怀里探出身子,伸了个懒腰,倏地跳到地上。 小符人揉了揉眼睛:“主人唤我何事?” 楚寒指了指柴夫,对小符人道:“掩去气息,钻他衣裳里。” 小符人迈着胖胖的小纸腿走到柴夫身边,略略略道:“他衣服上一股小娃娃的尿骚味儿,我不想去。” 小符人奶奶的话音刚落,楚寒就直接抬脚把他踹到了柴夫衣裳里。 柴夫惊慌的拍着自己胸口:“这是什么玩意儿?” “保命的。”楚寒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想死就别乱动。” “师尊,他要来了!”郁子溪压低声音。 功德箱旁边是一个歪倒的佛像,后面应该可以藏人,楚寒二话不说,敛去气息,拉着郁子溪就躲到了佛像后面。 不过这佛像跟墙壁之间的空隙还真是出乎意料的窄啊…… 楚寒低头,看着贴在自己身上的郁子溪,心脏怦怦直跳……啊不,貌似砰砰跳的那个不是他的心脏,而是郁子溪的,而且越跳越快。 难道是不舒服吗?楚寒刚想问,可一张口,郁子溪的食指就轻轻贴在了他的双唇上。 郁子溪对他做了个口型:“他来了。” 楚寒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伴着一阵轻缓的脚步声,那人进了破庙。 片刻后,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传进了楚寒的耳朵:“你就是这个月的祭品?” 柴夫强行镇定道:“是,你、你是谁?” 那人沉默片刻后,轻笑道:“这个时辰来这里的还有别人吗?” 柴夫似乎也察觉到了怪异之处,他道:“你、你的声音好熟悉。” 那人用指尖敲了敲自己脸上带的铁面具:“我的脸你更熟悉。” “真的是你?”柴夫忽然明白了什么,高声问。 “是我。”那人漠然道,“其实这个月已经有人代替你了,但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我想留你也留不得。” 便在此时,佛像后面突然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 此刻,动一动就会摩擦到对方的逼仄空间里,楚寒正在努力转身,试图确认一下破庙里那人跟他所猜的是不是一个。 “师尊……你不要再乱动了。”郁子溪捂着脸,耳朵又热又红。 第45章 师尊,变小吧 郁子溪在楚寒肩头蹭了蹭:“无聊嘛。” “行吧,不过轻点儿, 头发都被你拔掉了。”楚寒弹了下郁子溪的脑门。 洛长歌:“噗!” 楚寒茫然:“你笑什么?” 洛长歌连忙摇手:“没什么, 就是看你们师徒关系太好,发出了……嗯, 羡慕的笑声。” 话虽如此, 但楚寒分明瞧见了洛长歌的小动作——他用手指,指了指城主的方向。 虽然城主带了面具, 瞧不见面容,更看不见表情, 但楚寒还是感觉到了城主身上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尴尬气息。 楚寒这才发觉, 自己方才同小变态的举止未免有些过分亲密了。 他攥拳咳了一声,将话题引回正轨:“就算了云道一直跟着我,那敢问城主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城主:“鄙人派去跟踪楚仙师的人恰巧跟他撞上了。” 楚寒:“……”他想了一百种城主的反应,却唯独没想到,此人竟如此诚实! 而这边, 郁子溪依言松开他的头发, 手又悄咪咪绕到了他背后, 在他腰侧猛地捏了一下。 这崽子又发什么疯 有毒吧! 楚寒按住腰间那只手, 正要小声训斥小崽子,却被一道啪嚓声惊住。 小崽子空出的另一只手竟然然把桌上那只喝空的铜酒爵给捏碎了。 楚寒:“???”我家徒弟这是怎么了? 疑惑间,郁子溪左手一用力,直接把他揽进怀里, 并侧头对城主笑眯眯地冷声道:“城主也真是闲啊, 我家师尊走哪儿, 城主就派人跟到哪儿,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无礼吗?” 这句话,郁子溪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楚寒恍然,原来眼前这出戏难道是小媳妇儿VS跟踪狂?! 他家小媳妇儿这明显是吃醋了啊。 楚寒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的小人儿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他原本也是反感城主这种行为的,可见到小变态这般反应,倒反生了几分感激。 城主轻笑:“确实无礼。” “知道就好,莫要再有下次。否则,”郁子溪勾起楚寒的一缕头发,挑在鼻尖儿嗅了嗅,莞尔,“我便屠了你这云岫城。哦不,你们云岫城本就没几个活人,屠起来太快,那就夷为平地吧,顺便再把城主你给挫骨扬灰,然后洒进你们城外的那片海里。” 楚寒暗自惊叹,这想的还挺周密长远,连把骨灰洒向大海都想到了。 不过……能不当着众人面,做闻头发这么骚气的行为吗? 楚寒小声哄道:“乖,回去给你闻,眼下先说正事。” 郁子溪松开楚寒,两手托着脸:“好吧,不过之后的话要由我来问,师尊只能听着,不可插嘴。” 楚寒茫然:“为什么?” 郁子溪两手依旧保持着捧太阳花的姿势,托着脸,然后胳膊肘支在桌上,像两条灵活的小腿,飞快倒腾楚寒身边,笑道:“师尊问问题,太是详细,如此问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了。” 自认向来言简意赅不说废话的楚仙师额头突突跳:“你在嫌我啰嗦?” 郁子溪笑眯眯地吐了吐舌头:“是呀。” “你——”楚寒瞪大眼,憋了半天,才妥协道,“那你问吧。” “好。”郁子溪天真一笑,手腕一翻,原本隐匿的红流剑出现在了手心,约莫一指长,剑身笼罩着滚滚血气。 郁子溪五指绕动,缩小的红流剑开始在掌心飞速旋转,并飞速变大,并在变为正常尺寸时,红流剑突然飞出,悬空指向了主座上坐着的城主。 郁子溪笑眯眯道:“我问一句,城主答一句,若是说谎,这把剑会当场刺穿你的喉咙。” 赤·裸·裸的威胁。 楚寒心道:世人总说老子简单粗暴,可为啥我觉得你比我还简单粗暴? 对此,城主倒是淡然:“那敢问郁小仙师,如何判断鄙人所言是真,还是假呢?” 郁子溪漫不经心道:“很巧,我这把剑有一特别之处,那就是可辨人言真假,故而城主只需要安心说真话就行了。” 城主饶有所思了片刻,淡然道:“且问吧。” “第一个问题,”郁子溪剥了一颗瓜子,送进楚寒嘴里,“如何将骨钉从人体内拔出?” 城主一笑:“郁小仙师难道不知,这骨钉入体,不可拔出吗?” 郁子溪眼睛倏地一红,而那把悬在半空的红流剑瞬间朝城主逼近了一尺,冷声:“怎么拔?” 楚寒后背一凉,小崽子声音怎么这么冷,猝不及防这么一说,简直吓了他一跳。 楚寒正震惊的看着他,不料他竟突然回了头,原本猩红的眼睛再次复常,笑眯眯的,溢着蜜一样。 楚寒心瞬间又松了下来,这不挺可爱挺乖的嘛,方才肯定是错觉。 城主却不这么认为,方才与郁子溪对视之后,他原本抚着椅子扶手的手突然攥紧了,但开口时,声音依旧淡然稳重:“原本,这骨钉确实拔不了,但如果拔钉之人是郁小仙师的话……” 他话没说完,原本只在喉前一尺的红流剑直接逼到了距他喉头半寸处。 郁子溪靠在楚寒身上,慢悠悠剥着瓜子:“我不喜欢听我家师尊以外的人说无关紧要的废话。” 城主轻笑了声,终于不再铺垫,沉稳道:“骨钉入体,会同中钉者骨肉相融,若想取出,需将中钉者中钉之处的皮肉切开,然后把郁小仙师的血灌入伤口之内,骨钉自然会被融成一滩血水自切口流出。” “我的血?”郁子溪挑眉。 城主道:“不错,锻造骨钉所用的红流血水和郁小仙师呆了一年多的恶灵山中的红流血水是同一种的东西。郁小仙师既然已被这红流血水同化,你的血自然是可以取出骨钉的。” 郁子溪眼睛一亮,一脸乖巧的冲楚寒眨眨眼:“师尊,只要将我的血灌进你的身体里,就可以取出那破东西。” 楚寒张圆嘴,半天才哦了一声,可……什么叫把你的血灌进我的身体里?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容易让人误解呢。 郁子溪心情不错,一勾手指,让红流剑退回了两寸。 郁子溪一手托着脸,慵懒问道:“第二个问题,云川却尘峰峰主慕轻烟为谁所杀?” 洛长歌手一滑,正在指尖飞转的笛子倏地掉了下来。 楚寒也是一惊,小变态还是什么都敢问啊。不过他既然问了这个问题,那想来自己猜测到的那些他应该也猜到了。 城主:“哦?不知郁小仙师为何……” “为谁所杀?”郁子溪的声音又冷了下来,原本后退的红流剑,此刻再次逼近,离峰主喉头不过半寸。 剑在颈间,城主倒是淡然且坦然:“鄙人。” 楚寒一惊,他虽然怀疑城主就是凶手,但却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的承认。 同时,洛长歌刚捡起的骨笛又掉了。 郁子溪又问:“那踏雪峰峰主春山踏雪又是为谁所杀?” 城主一笑:“鄙人。” 郁子溪再问:“我家师尊身上的骨钉是谁所下?” 城主叹了口气:“鄙人。” 郁子溪拳头突然攥紧:“常州空壳疫病如何解释?” 城主徐徐道:“那不是病,而是他们为自己的愿望该付出的代价。常州城那些人,多年前都来我云岫城许过愿,不,应该说他们是来我云岫城许愿的第一批人。别看他们有些人看起来很年轻,其实,他们都已经活了快两百岁了呢。 当年,云岫城实现愿望的手段还并不成熟,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能不成熟到何种地步。就在我正愁找不到生人来试这种术法时,常州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不过半月,原本作为江东一带最繁华的常州城便死了一半的百姓。 我从那里路过时,当地百姓求我救救他们。一开始,我并未答应,因为我根本没能力救他们,但我不忍心看他们这么哀求,就问他们,愿不愿意试试我那个许愿秘法,若成,他们不仅不用死,还可长生。 他们不愿意,是必死,但若是愿意,兴许还有一线生机,所以他们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我怕此法泄漏,便要求他们世世代代不得离开常州,就算有外人来,有外人问,也必须要保密,否则,我就收回他们许愿所得的东西,当然,也就是他们的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要求——绝不可有子嗣。因为当时那种秘术我控制的并不好,若是任由他们留有后代,不知道会生出个什么东西。 不过,你们也知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不听话的人。 就在十四年前,有一对姓杜的夫妇还是违背我的要求,诞下一子,取名,杜雨山。不过我当时事务缠身,一时无法抽身,故而并没立刻杀了那对夫妇和那名幼子。但待我得空,那个孩子已经像普通人一样就那么成长了起来。 我当时心一软,只觉既然那么像普通人,那便让他就这么活着吧,就当是我发慈悲了。但不曾想,六年前,那些好端端的常州百姓的骨骼突然开始融化,变成空壳。虽然他们最终在常州悦仙台集体自焚,但在他们不久之后来过云岫城的那一批人,也出现了这种症状。这些人分散四处,我怕旁人发现他们的异常,便亲手将他们一个个全都抓到了云岫城,并试图消解他们的症状,但最后,也只是把他们做成了这种戴面具的空壳人。虽然神识存在,能蹦能跳,能吃能喝,但却不能离开云岫城,不能摘下面具,更不能繁衍。” “原来如此。”郁子溪沉默片刻后,道:“那你又为何要杀了云道?” 城主依旧爽快,在郁子溪问完的一刹,便道:“这个问题就比较简单了,只因为他知道了我身份,而我暂时还不想暴露我的身份,所以我必须杀了他。” 楚寒皱眉,这个城主坦率的有点过头了,这其中定有哪里不对。 郁子溪冷声:“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城主这次不仅没作答,甚至还突然笑了:“我之所以会如此爽快的回答郁小仙师的前几个问题,就是因为我不会回答这最后一个问题啊。” 楚寒恍然,是了。就算城主承认他杀害了慕轻烟,杀害了云道,并控制楚寒把郁子溪丢进恶灵山,也道明了他要杀了云道的原因,但他只要不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前面那几个问题,回答了跟没有回答,其实并没什么区别。 可楚寒刚反应过来,铜台上正在跳舞的八名舞女突然停止了舞步,俯身退至一旁。 她们方一退开,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突然从铜台底下传来,慢慢扩散,不多时,这种异动已经传到了楚寒脚下。 他下意识就把郁子溪护在了身后。而那边的洛长歌也已经单脚立在了一旁的大香炉鼎上。 郁子溪毫不犹豫,手一挥,红流剑当场穿过了城主的喉咙,但没有流血,就像插进了一只空皮囊。 难道城主也跟城中其他人一样,是空壳人? 但下一刻,楚寒便知自己想错了。因为那个被红流剑刺穿的城主忽然化成了一滩水,显然,并不是真身。 而就在此刻,外面的层层红纱又重新挂了起来,曼曼纱帐之中,走出了一名与方才的城主身量、穿着、声音全都一样的人,只是他脸上的面具不是白的,而是一张纯银的,面具上开了两个洞,露出一双看起来十分温润沉稳的眼睛。 楚寒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城主一笑:“别误会,我只是想试试郁小仙师的能耐。” 话音落地,城主一翻衣袖,铜台之下的咕嘟声愈演愈烈,紧接着,轰隆隆一声巨响,舞女们方才站的那个台子突然朝两侧打开,源源不断的红流血水从中涌出,并迅速蔓延,不过眨眼功夫,便快要漫过洛长歌站的那个香炉鼎了。 郁子溪同楚寒站在另一侧香炉鼎上,看着越来越高的血水,刹那便明白了城主的意思。 楚寒冷笑:“你要用我和洛长歌的命来试他?” 城主:“不错。”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临走前一挥袖,一扇巨大的铜门从地面升起,将原本设宴的铜台瞬间完全封死。 洛长歌集浑身灵力冲那铜门上打了一掌,那门竟未有丝毫撼动。 虽然脚下飞快上升的血水让楚寒有些眼晕,但他还是快速镇定了下来:“别费力气了,他设了此局,便绝对不会让我们轻易出去。” 刚说完这句话,血水便漫过了香炉鼎,楚寒不及犹豫,抬手丢出一把符人:“洛长歌,站那上面去,可以撑一会儿。” 说着,他自己也抓着郁子溪站到了符人铺就的区域上。 他们刚站稳没多久,脚下的符人便开始灼烧了起来。 分明在古陵的百里红流上,这些符人还可以撑一段时间,现下怎么这么脆?! 难道说这些红流血水比古陵那些杀伤力还大吗? 楚寒心惊,旋即又掷出一把符咒,加固了三人脚下区域。 可这片空间是有顶的,还是那种用法力打不穿的顶,照血水眼下的蔓延速度,不过一炷香,他们就要融化在这血水里。 目前,只有郁子溪一个人能抵抗这血水,但他真的能完全护住自己跟洛长歌两个人吗?难不成自己今天要挂在这儿了? 冷静,冷静,总会有办法的…… 楚寒正绞尽脑汁,便听郁子溪忽然道:“我有一法,可护师尊和洛峰主暂时无恙。” 楚寒惊喜:“什么办法?” 郁子溪道:“只要把师尊和洛峰主变成拇指大小,被我握在手心,这血水便伤不了你们了。” 他刚说完,洛长歌就哭道:“郁师侄,关键时刻,还是你靠谱!不枉师叔我白疼你一场!” “闭嘴!”楚寒皱眉对郁子溪道,“可我们不会变小的术法啊。” 洛长歌一愣:“也是啊……” 郁子溪莞尔:“师尊不会,我会啊。” 小变态还真是个宝藏男孩儿啊,啥都会……楚寒:“可就算此法可行,此处被特制古铜封死,我们根本出不去。” “不不不!”洛长歌忽然举手:“我好像知道出口!” 楚寒一惊:“你怎么会知道出口?” 洛长歌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这是早上小哑巴在我笛子里藏的纸条,上面写着“生门,古铜甬道”,意思应该是艮宫所在的东北方位,应该有一个逃生甬道。虽然我不太确定这张字条是不是这个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哑巴从没来过这里却知道这些,但试一试吧,万一行得通呢。” 楚寒:“可以一试。” “师尊,那我开始了。”郁子溪说完,两眼突然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色,红的简直要滴血。 他合掌掐诀,眨眼间,原本站在符人身上的楚寒和郁子溪就变成了拇指大小,悠悠自半空飘落。 郁子溪虔诚的伸出双手,把楚寒捧在了掌心。 至于洛长歌…… 红流剑的剑身中间打开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密匣,刚好把洛长歌盛了进去。 密匣合上的那一刹,洛长歌喊道:“不是说好要把我俩握在手心吗?为什么我却呆在这种地方?!” 第46章 徒儿,请表演 郁子溪假装没听见,眼中红光一闪, 红流剑便带着洛长歌下入血水, 朝生门方向去了。 血水还在持续上升,漫过郁子溪脚踝、小腿、膝盖。 但郁子溪却丝毫不顾, 只是入迷地盯着手心里捧的白衣楚寒。 郁子溪:“师尊啊, 你现今这般,好生可爱。” 楚寒别过脸, 傲娇道:“别用可爱这个词形容我。”你师父我不管尺寸如何,都是你师父, 是你难以逾越的威严! 虽说郁子溪在恶灵山待了两年, 早已对血水免疫,可这里的血水总归是比恶灵山那些要强,楚寒还是有些担心:“子溪,你真的没事吗?” 郁子溪愣了下,才明白楚寒所指为何, 旋即笑眯眯道:“自然没事, 师尊无需挂碍。” 便在此时, 血水已经溢到了郁子溪大腿, 而红流剑也已经回来了。 据其所发出的剑意,生门方位确实有一处能活动的古铜板,材质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红流剑试着撞击了一下,可以撼动。 洛长歌的声音从匣子里传来:“既然可以, 那咱们就快出去吧, 这匣子也太寒酸了, 我一刻都不想在里面多待。” 楚寒淡声道:“不想在里面待,那你是想在血水里凫水了?” 洛长歌立刻道:“不了,我发现安于现状也挺好的。” “不错,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还没傻透。”楚寒伸出手在郁子溪手心挠了一下:“我们走吧。” “好。”郁子溪将楚寒攥在左手手心,贴于胸口,尔后一头扎进了血水里。 血水之下,赤红的视野之中,涌动着半透明的怨灵,有的没腿,有的没胳膊,有的甚至只剩了一颗头。 不过这些都是郁子溪看见的,楚寒跟洛长歌的眼前只是一片漆黑。 但眼睛看不见,耳朵听得见。 恶灵的嚎叫声在楚寒耳边此起彼伏,一声压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惨,有的几乎要把嗓子给嚎裂了。 楚寒在郁子溪手心儿蜷缩紧身子,心里不是滋味,他实难想象,这么可怕的场景小变态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郁子溪在血水里须得闭气,不能说话,他感应到楚寒蜷身,以为楚寒在害怕,便用右手在左手上轻轻拍了几下,就像哄受惊的小婴儿一样。 红流剑在前方引路,郁子溪跟在后面,越往前,四周聚集的恶灵越多,但他们仿佛受到了某种震慑一般,只拥挤在郁子溪周身三尺远处,畏不敢前。 恶灵越聚越多,惨叫声和嘶喊声越大,楚寒就算捂着耳朵,还是挡不住这源源传来的噪声。 楚寒忧心,这些狗东西叫这么响,小变态的耳朵受的住吗? 便在此时,郁子溪突然停住了,而引路的红流剑也停了下来,剑尖所指是一块方形铜板,边缘镶接痕迹很明显,与这间封闭铜室并非一体。 郁子溪眼中杀气毕现,右掌凝气,贴在了那块铜板上,浑身灵力沿着灵脉,不断传到右手,并在一刹间一齐爆出。 噼啪噼啪噼啪,原本完好的铜板以掌心为始点,开出了无数树叉状裂纹。紧接着,郁子溪又猛一催大掌力,嘭——的一声,整块铜板碎成了指甲盖大小的碎片,一道半人高的甬道口呈现眼前。 甬道打开的一瞬间,红流血水便咕咕灌了进去,并瞬间充满了整个甬道。 红流剑率先入道,顺着血水流动的方向往前探路,郁子溪紧随之后…… 楚寒再次看见天光时,三人已经到了来时那片荒海的海滩上。 郁子溪浑身湿透,衣裳贴着皮,头发唰唰往下滴水。 此刻晨日初升,橘红的光线破云而出,洒在被红流血水染红的荒海上,水波浮动之际,晨光灿灿,仿若流金。 血腥味随着湿咸的海风在岸边弥漫,吹进楚寒鼻腔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郁子溪一抹脸上的水,连忙把楚寒托到面前,担忧道:“师尊你怎么了?是方才在水里泡太久,着凉了吗?” 楚寒摇摇头:“不是,就是鼻子有点痒。不过,那血水明明滚的冒泡,为什么这么冷?” 郁子溪笑眯眯道:“因为里面浸的全是怨气啊,自然阴冷了。” 楚寒又问:“那你,可曾受伤?” 郁子溪摇头:“不曾。” “那就好。”楚寒从郁子溪手上跳了下去,但奈何身体太小,脚一落地,半截身子就陷进了沙子里。 楚寒:“……” 这时,洛长歌也从剑匣子里爬了出来,刚好看见楚寒这般,登时哈哈大笑起来。但刚笑了两声,就被楚寒放出的小符人一脚踩进了沙子里。小符人又把脚拧了两下,洛长歌就只剩一个头还露在外面了。 洛长歌震惊:“阿楚你这小符人怎么这么大!”至少是自己现今体型的三倍! “不是它大,是你现在太小了。”楚寒揉揉头,站在沙子窝里,仰脸冲巨大巨大巨大的郁子溪道,“快把我们变回去吧,这么小,太不方便。” 郁子溪看着地上小小的楚寒,弱弱道:“师尊啊,我变大的术法还没练成呢。” 站在沙子窝里的楚寒&埋在沙子窝里的洛长歌:“!!!” 男人,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洛长歌差点一翻眼皮晕过去:“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目前只能这么小了?” 郁子溪摸摸下巴:“是的。” 楚寒心累:“那你何时能练成?” 郁子溪想了想,道:“得个十天半月吧。” “到底是十天,还是半月啊?这之间差不少呢。”洛长歌抓着红流剑的剑柄,从沙子窝里爬了出来。 “不确定。”郁子溪掐了个火决,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头发烤干,然后将食指伸到楚寒面前,“师尊,我拉你出来。” 楚仙师英明一世,如今也不得不屈服在别人的一根手指之下,哼唧! 楚寒伸出小爪爪,抱住了郁子溪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 郁子溪收手,将楚寒塞进了自己胸口的衣襟里。 楚寒后背贴着郁子溪胸口,两手扒着郁子溪的衣襟,胸口以下全在郁子溪衣裳里,胸口往上露在外面,两只手抱着一颗郁子溪方才递给他的瓜子。 楚寒皱眉:“你把我放在这里作甚?”还给我颗这么大的瓜子,这存心把我当仓鼠啊! 郁子溪用手指摸了下楚寒的头:“师尊现在太小,放在别处我怕丢了,放在此处,我一低头就能看见,比较安全,我也安心。” 听起来还确实有点道理……楚寒一口咬掉瓜子尖儿:“那就暂时呆在这儿吧。” 洛长歌站在红流剑上,一边交叉挥舞双手,一边蹦跳,一边高声叫喊:“那我呢?我这么小,也很容易丢啊,还很容易被踩!” 可不管他怎么跳,怎么喊,怎么挥舞双手,郁子溪也没理他。楚寒倒是想理,但刚张嘴,就有人提前说了,哦不,是提前比划了。 商容背着一个蓝色小包袱,手里握了把黑色弯刀,走到洛长歌面前,比划:你这么吵闹,别人想注意不到你都难,怎么可能会丢。 洛长歌不同意:“谁说的?你看,我方才喊那么大声,闹那么大动静,郁师侄不照样没听见没看见,所以我还是很容易丢的。” 商容比划:人家不是没听见,是懒得理你啊。 比划完,商容就把洛长歌给提了起来,刚放到手心,洛长歌就手脚敏捷的爬到了商容头上,然后威风凛凛的盘膝坐在他头顶,疑道:“小哑巴你怎么在这儿?” 商容比划:我怕你们出事,就来这边接应,没想到你们比我想象的要快。 洛长歌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你说你是来接应的,那意思就是,若是一段时间后,没见我们出来,就要去救我们吗?” 商容想要点头,但奈何头上还有一小只,只好用手比划:是。 洛长歌不解:“困住我们的可是红流血水,不管修为多高的人,只要一碰就会被融化,你难道也跟我郁师侄一样,不怕这东西?” 商容比划:我怕,但我的影子是从这血水中练出的,他不怕。 洛长歌哦了声,又问:“你不是城主的人嘛,为什么要掉头来帮我们?” 商容沉默半天,才比划:不想说。 洛长歌挑眉,轻快道:“很好,那就不说。” 楚寒刚把瓜子皮咬出个豁口,低头瞧见商容的影子,问道:“你的影子即已归位,那了云道……” 他还没问完,商容的影子突然折了起来,冲天伸了个懒腰:“跑了。” 洛长歌一见影子,一把抱住了商容的发冠:“影子兄,你头上凸起那个黑乎乎的包该不会……是我吧?” 影子幻化出人形,指了指头上那个长的跟洛长歌一模一样,动作也完全对称的人:“你自己认不出来吗?” 洛长歌啧了声:“看见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真的好奇怪啊。” 影子笑道:“哪里一样了,他又不会说话,又不会做事,也就跟你长的一样而已。” 商容皱眉比划:你怎么又出来了? “憋得慌还不能出来透透气了?”影子伸手戳了戳商容头顶的洛长歌,“真小啊,真想把你揉成团,揣兜儿里。” 洛长歌拒绝道:“但我并不想被你揉成团,揣兜里。” 商容瞪影子,比划:给我回去。 影子切了一声:“好歹是一个人,别这么凶啊。” 说完,他便幽幽回到了地上。 洛长歌俯视着郁子溪胸口的楚寒:“咱们即已知道取出骨钉的方法,是不是该回云川了?” 郁子溪低头一看,瓜子已经被楚寒咬掉半个了。他笑道:“师尊,要回去吗?” 楚寒淡淡道:“回去。” 郁子溪眨眨眼:“那我呢?” 楚寒冷声道:“你当然跟我一起回去。”不然你还想跑啊? 洛长歌挠挠下巴:“现在各大仙门的修士还正忙着围攻他,你确定要把他带回云川?” 郁子溪上次抓各个门派幻术修士的事儿还没了,且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了,把他带回云川,就跟带回去个活靶子差不多。 楚寒知道洛长歌在担心什么,但这是他媳妇儿啊,总不能就这么把人放在古陵吧。 楚寒:“我们悄悄回云川,尽量瞒一瞒,如果瞒不住,我自有办法解决。”虽然他还没想好怎么解决,但车到山前必有路。 洛长歌:“你开心就好。” 楚寒感觉自己头顶降了两道非常炙热的目光,头皮一麻,一抬头,郁子溪正一脸激动的看着他。 楚寒一个失神,手里的瓜子没抱紧,跐溜,掉了下去。 楚寒:“你看我干嘛啊?” 郁子溪把楚寒从怀里提出来,放到面前。 楚寒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小了,郁子溪一呼气,打在他身上就跟一阵风似的,吹的楚寒浑身发痒。 郁子溪粲然一笑:“师尊啊,你真好。” 楚寒看着郁子溪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唇,两只小手捂上眼:“你干嘛啊?” 话音不落,整个人就被郁子溪吻了上去。 楚仙师太小,不够亲的,一吻下去,浑身都被亲了…… 商容感觉头顶一动,然后一只蓝色小东西便从眼前直坠而落,吧唧,摔进了沙子窝里。 商容刚要弯腰去捡,便听被躺在沙子窝里的洛长歌推手拒绝:“别,先别捡,让我冷静会儿,这……我都看见了什么?” 商容比划:你好友的徒弟亲了你好友。 洛长歌读条中:“……”我好友被他养了好几年的徒弟给亲了,然后我好友脸红了,然后面带娇羞,眉眼含情…… 良久,洛长歌终于恍然:“这俩人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商容翻了个白眼,比划:你才知道吗? 第47章 徒儿,我在上 洛长歌茫然:“什么叫我才知道,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吗?” 商容点点头。 洛长歌不信:“虽然在云岫城中发生了不少事, 但我们相见却不过三天, 而我与阿楚已经相交近半甲子之久,怎么可能你知道了, 我却不知道?” 商容比划:这么久都没看出来, 原因肯定在你自己啊。至于我,他们的举动实在太是明显, 你们到云岫城第一日,我便看了出来。故而登结界石梯时, 你问我你郁师侄为何不直接拉着我们走, 而是要分两拨,我才会答,他不会拉你的手,更不会拉我的,因为他只会拉你那位白衣好友的。 洛长歌:“…………” 洛长歌, 蹈仙峰峰主, 乐修第一人, 举止不羁, 为人处世也不囿于世俗眼光,但……骨子里其实迂的很。他觉得,师徒就该是师徒,就算楚寒宠郁子溪宠的有些过分, 他还是觉得他们只是师徒, 从没往别的地方想过。就连在云岫城客栈, 提醒楚寒别陷进去时,他也是怕楚寒跟郁子溪太过师徒情深,怕他会因为郁子溪而做出什么傻事,可瞧眼下这俩人的亲热劲儿,什么师徒情深啊,怕是都快滚上床了! 洛长歌心里不是滋味儿,目光从郁子溪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楚寒身上:“阿楚,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楚寒正趴在郁子溪鼻梁上,数郁子溪的眼睫毛,洛长歌喊了他两遍,他才回头:“你问啊。” 洛长歌摆摆手:“你先过来我再问。” “这里又没外人,何至于如此神秘。”楚寒慢慢从郁子溪脸上滑下来,两手抱着郁子溪的一缕头发,“子溪,带我过去。” 地上沙子太厚,他现在体型太小,根本没法自由行走。 洛长歌爬到红流剑上,拍拍身边的空位:“阿楚,你坐到这里来。” “为什么?”楚寒不解,就这么趴在小变态身上不行吗? 洛长歌急道:“你快下来,急事儿。” “那好吧。”楚寒伸手挠了挠郁子溪耳朵根:“子溪,把我放过去吧。” 郁子溪笑眯眯道:“好。” 郁子溪把楚寒规规矩矩在洛长歌身边摆好,然后又帮他整了整衣摆,这才满意地站远。 楚寒摆着腿:“人已回避,有话快说。” 红流剑太硬,硌屁股,完全比不过小变态的身上来的舒服,楚仙师可不想坐太久。 洛长歌一把擒住楚寒的手:“阿楚,你跟我交个底,你跟郁子溪到底什么关系?” 楚寒皱眉:“师徒啊,怎么了?” 洛长歌手劲儿加大:“你别跟我装,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楚寒茫然:“那你问的哪个?” 洛长歌脸色不太好:“我问的是,你们是不是除了师徒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关系?” 楚寒毫不遮掩:“有啊。”他是我媳妇儿。 洛长歌万万没想到,楚寒竟然这么诚实! 洛长歌咬牙:“你喜欢他?” 楚寒点头:“嗯,比较巧,他也喜欢我。” 洛长歌甩开楚寒的手,压低声音愠怒道:“你们是师徒,怎么能互相喜欢呢?你知道此事若是传出去,旁人会如何说你?” 楚寒淡淡道:“旁人如何说我,关我什么事?” 洛长歌急了:“楚寒,你别跟我装傻。踏雪死的时候,修真界就传你冷血无情,后来你又一把火烧了常州悦仙台,活活烧死了上千百姓,他们更是传你修的虽是仙道,做的却是一些山精妖魅都干不出来的凶残事,不少人还说你指不定哪天就堕仙入邪了。阿楚,我想你应该知道,虽然大家明面上给你面子,但你的风评确实已经够差,而今你又跟自己的徒弟纠缠不清,若这个徒弟是宋景云或者杨凌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刚把仙门各派得罪了个遍的郁子溪,你这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啊!” 楚寒前后踢摆的腿停了下来,他看着洛长歌,目光沉若静湖,声音冷似霜雪:“洛长歌,踏雪死的时候我也伤心,但不是所有的伤心都是茶不思饭不想,每天午夜梦回都哭的稀里哗啦的,我伤心的时候就喜欢沉默,就喜欢面无表情,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还有,常州悦仙台那件事,要我说多少遍,是他们求我,他们上千人跪在那里,给我磕头,求我让他们解脱,让他们去死。我一开始也没同意,可当我转身,再回头的时候,几个腿骨已经完全退化的孩子因为耐不住消骨之痛,竟像虫子一样,蠕动到了火盆边,用唯一还有力气的牙齿,咬翻了火盆,然后自焚而亡时,我改变主意了。 毕竟,世间之痛,痛到让人想死的有很多种,但痛到让人决心去死的,真的不多,像他们这种痛到拼尽全力只为一死的,个中苦痛,你我这些外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而且那时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救他们,就连延缓病情纾解疼痛都做不到,又凭什么劝他们坚持? 在人完全看不到希望,而我们又无法给他们希望的时候,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楚寒顿了顿,道:“至于子溪得罪仙门各派之事,全是因我而起,就算被唾沫星淹死,那也是我该受的,而且我根本不在乎。” 洛长歌沉默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尔后一拳砸在楚寒胸口,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就这么喜欢他?” 楚寒还了他一拳:“他那么可爱,自然喜欢的紧。” 洛长歌脸一苦:“你说郁子溪可爱?”你是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楚寒反问:“不是吗?” 洛长歌心中呐喊,当然不是!这小子看谁不是跟看死人一样,目光冰冷,毫无感情,偏偏还特别爱笑,眼睛一弯,嘴角一勾,就把别人瘆出一身冷汗。而且听苏绵绵说,他出手还尤其狠毒,从不留情,就算对方是二八少女,也不带丝毫心软的。 这哪里可爱了? 若郁子溪跟楚寒是旁的关系,洛长歌就算同楚寒话他两句长短也没啥,但既然是床上的关系,那还是算了,因为说了楚寒也不会听,反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洛长歌露出颤抖的笑容:“是的,很可爱,太是可爱了,简直跟阿楚你是绝配。” 楚寒:“……”你这也太假了吧。 洛长歌挠挠眼角,又跟楚寒东拉西扯说了几句后,突然道:“阿楚,我问你,这男人跟男人上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楚寒皱眉:“我又没跟男人上过床,我怎么知道?” 洛长歌指了指郁子溪:“你可以幻想一下。” 楚寒乜斜着他:“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洛长歌认真道:“我从没听过男人跟男人还能谈情,心生好奇而已。而且男女行床笫之欢,那是一阳一阴,一上一下,符合道家的阴阳互补之理,可这男男,我……实在想象不出来,难道是两人侧着弄?” 楚寒嘴角一抽,光天化日这么一本正经的问这些问题,特么也就你能做的出来。 楚寒心累道:“男人和男人也分上下,而且一般都是固定的,当然也有一些是0.5,0.5就是上下都行的,具体跟男女差不多。” 洛长歌听了个八成懂,长长哦了一声,然后扭头问楚寒:“那阿楚你是上还是下,还是那个上下都行的什么五啊?” 楚寒想都没想,自信满满道:“我当然是上啊!”这还用问? 洛长歌狐疑:“你不是还没跟你徒弟那什么过嘛,你怎么确定你就是上?” 楚寒:“我辈分高。” 洛长歌皱眉:“可他个子高啊。” 楚仙师冷冷谓之:“肤、浅。” …… 荒海大半都被溢出的血水染红,但那些血水中的怨气也因海水的稀释而变淡。但再淡,也不等于没有。楚寒恐其危害周遭百姓,在荒海四周设了个结界,以防有不知者误入受害。 设完结界,楚寒他们便启程回云川了,商容也同他们一道回去了。 路上,洛长歌问了商容好几次,为什么非要跟去云川,是不是城主知道他反水,要开罪于他,所以才跑的,又或者是他在云岫城呆的闷,所以想出来透透气。 但不管洛长歌怎么问,商容答案都是一个——不想说。 洛长歌好奇心重,但也不是重到令人发指,一般被人拒绝两次,他就不会再问了,可被商容拒绝了十几次,他依旧问的风生水起。 但直到回到云川,他也没问出来。 一进云川地界,四人便分了两路。商容带着洛长歌去了蹈仙峰,郁子溪带着楚寒去了绿竹峰。 郁子溪同楚寒来到绿竹小筑时,宋景云正在院子里扫竹叶,一见郁子溪,当场就举起扫帚要拍他:“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师尊那么疼你,你竟然还抓他,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楚寒呆在郁子溪胸口,两手扒着他的衣襟,干咳一声,威严道:“景云,别闹!” “我好像听见师尊在呵斥我。”宋景云一怔,目光呆滞的环望了一圈,然后直接抱头哭了起来:“都怪你郁子溪!我都出现幻听了!” 他正哭着,哗啦,被瓜子皮砸了一脸。 宋景云怒极:“郁子溪,你为什么用瓜子皮丢我?你要羞辱我吗?” 郁子溪笑眯眯道:“不是我。” 宋景云冷哼:“别装了,我都看见了,就是你!” 郁子溪笑的更灿烂了:“真不是我,是师尊。”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的白衣小师尊,对宋景云道:“呐,师尊在这儿。” 宋景云顺势望去,嘴巴长成了一个○,他揉了揉眼,又仔细看去,惊慌道:“师尊怎么变成这样了?” 楚寒简要跟他解释了一番后,宋景云意料之中的没听懂,不过,楚寒也不会再跟他解释第二遍了。 听宋景云说,那群围攻古陵的修士已经在古陵四周安营扎寨了,非要跟郁子溪讨个说法不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罢休。姜绝怕他们乱来,也代表云川跟了去,同行的还有天殊峰峰主,陆君潜。为了不给云川众人添麻烦,郁子溪在绿竹峰之事,楚寒让峰上弟子瞒了下去,虽然不知道能瞒多久,但有一日是一日吧。 绿竹峰后山,温泉池。 月上竹梢,晚风拂花。 温泉岸边的石台上,叠着一套黑衣,黑衣上放着一件小小的白衣,衣服上还落了几瓣桃花。 温泉上蒸着水雾,浮着月光,飘着桃花,空气中散开一股静谧的甜味儿。 郁子溪坐在温泉里,后背靠着泉壁,一头黑发倾泻,自蝴蝶骨以下都没入了泉水中。 他一手支头,另一手不停拨弄着那只飘在泉水上的夜光杯。 夜光杯里盛着温泉水,温泉水里坐了个楚寒。 楚寒被水汽熏的满脸通红,有点儿喘不过气:“子溪,我不行了,我有点儿晕。” ※※※※※※※※※※※※※※※※※※※※ 师尊是洛长歌的启蒙老师,喵叽~ 洛长歌这对儿不会一直吊着,因为商容虽然傲娇,但影子骚啊。 现在,你们猜到姜绝的金主老攻是谁了mia?人家名字都出现好多次咯QAQ 马上就要到他们了,如果没猜到,那我给个线索。第4章,第21章,还有本章,请找一个相同的名字。 第48章 徒儿,你耍我 郁子溪一笑,端起夜光杯送到面前, 笑眯眯盯着楚寒:“师尊, 我也有点晕。” “小骗子。”楚仙师心说看你这两眼放光,炯炯有神, 可一点都不像想晕的样子。 郁子溪把手指伸给楚寒:“抱着。” 楚寒扒着夜光杯的杯沿, 茫然:“为何?” 郁子溪笑道:“师尊不是晕吗,我拉你出来透透气。” 天真的楚仙师, 就这么信了他的邪,当真伸出白嫩的小手臂, 抱住了郁子溪湿哒哒的手指。 郁子溪把楚寒拉出去之后, 唰的从池子里站起,寸缕不挂,就这么坦荡的对天对地对月光,露出一抹得逞的坏笑。 楚仙师个子太小,视野有限, 并没看见, 但刚出浴的后背还是泛起了丝丝凉意。 情况貌似不妙……楚寒抬头看了看郁子溪那张人畜无害的漂亮脸蛋, 却又看不出哪里不妙。 郁子溪撩了下沾水的发丝, 迈步踏出泉水,抓起石台上的外袍随意披在身上,然后就袒露着胸口走到了他初来云川时,给楚寒上药的那颗桃花树下。 这棵桃花树是仙品, 常开不败, 一年四季都是花缀满枝。 楚寒抓着郁子溪的一缕头发, 看着石台上的衣裳:“子溪,我还没穿衣服。” 郁子溪没说话。 楚寒以为自己声音太小,又说了一遍,他还是没反应。 楚寒:“子溪?” 郁子溪应了一声,然后把楚寒从头发上摘了下来,放在手心里吹风。自己则坐在桃花树的树根上,背靠着树干。 楚寒:“我衣服!” 郁子溪懒懒道:“衣服而已,不要穿了。” “???”楚寒怔然,“你说什么?” 郁子溪眨眨眼:“不要穿了啊。怎么了?” 夜风兜头灌脑,楚寒瞬间十二分清醒:“出了浴池,还不穿衣服,这成何体统?” 郁子溪笑了笑:“这里没人来,不会有人看见,师尊不用在意。” 楚寒:“……” 郁子溪把楚寒放在自己膝盖上,然后从地上拔了根草,用草尖儿搔着楚寒:“师尊,我听说你想在上面啊?” 楚寒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上面?” 郁子溪用草尖儿戳了戳楚寒小腹:“你说什么上面啊?” 楚寒的脸瞬间红透,转过身:“你听谁说的?” 我虽然是打算在上面,但也没必要这么认真的讨论这个问题吧,怪不好意思的。 郁子溪又拎着楚寒,把他转了回来:“洛峰主说的啊。” 洛长歌这个杀千刀的大嘴巴,怎么什么都说!楚寒冷哼一声:“不靠谱。” 郁子溪扔了手里的草,头枕着手,手贴着树干:“师尊还真是有想法。” 楚寒跳下郁子溪的膝盖,跳到他胸口,然后用手挠了他两下:“不是有想法,这是不容争议的事实。” 郁子溪:“噗——” 楚寒皱眉:“你笑什么?” 郁子溪摇头:“没,没笑什么。” 楚寒一甩袖,大马金刀的坐在郁子溪的锁骨上,冷冷道:“还狡辩,我都看见了。你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行?” 郁子溪笑嘻嘻道:“是啊。” “你——”楚寒傲娇的冲天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抱着郁子溪的脖子,在他耳朵根的地方舔了一下。 不行这两个字,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 被舔了一下后,郁子溪瞬间红透了脸,他震惊的瞪大眼,想要把楚寒抓进手里,一伸手,楚寒却敏捷的跳到了他脸上。 郁子溪失笑:“师尊,你还真是越小越活泼啊。” 楚寒心说不是我活泼,而是我太小了,想亲个人都得跋山涉水。 楚寒捧着郁子溪的脸,细细吻上了他的唇。 郁子溪:“!!!!!!!”师尊亲我了!好激动好激动好激动!心脏要跳出来了! 好想扑倒……刹那间,郁子溪的眼睛变成了红色,伴着浅淡月光,十分的妖冶。 楚寒注意到了他的变化,茫然抬头:“子溪你的眼睛怎么了?” 郁子溪笑了笑,眼中的血色却是没退,不仅没退,反倒红的更加浓烈:“从恶灵山出来之后,我一激动,眼睛就会变色。” 郁子溪垂眼看着楚寒:“师尊怕吗?” “怕什么?”楚寒不解,“怕你的瞳色吗?” 郁子溪手指一动,几缕血红的气流便在指尖萦绕了起来,他淡淡道:“是啊,血色红瞳可不是什么好象征,一般只有入魔或者修炼邪术之人才会如此。” 楚寒舔了下嘴角,温润一笑:“无妨,你红瞳也好看,为师照样喜欢。” “这世上,也就师尊会这么说了。”郁子溪道,“师尊头还晕吗?” 楚寒摇头:“好多了。” “那我们就回去吧,夜里凉,再呆会着凉的。”他把楚寒放到手心,起身走到石台边,拿起楚寒的衣裳帮他穿好,便踏着满地月光,回绿竹小筑了。 郁子溪睡在床上,楚寒睡在郁子溪胸口。 楚寒睡觉不老实,晚上滚下来好几次,但每次,郁子溪都会立刻醒来,捡起他重新放回胸口。 楚寒有这么好的待遇,洛长歌就没了。 那么一小只的洛峰主依旧坚持一个人睡,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商容过来的时候,是从床底下把人掏出来的。 “他把我捡起来的时候,那眼神,简直是满满的鄙视啊!”洛长歌扶额。 郁子溪坐在小筑院里的贵妃椅上,楚寒盘腿坐在郁子溪大腿上,手里捧着郁子溪专门给他变的小水杯,呼呼喝了口热水:“你不经常被鄙视吗?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洛长歌坐在硬邦邦的桌上:“这种事怎么能习惯!” 楚寒冷声道:“差不多行了啊,要我说,你不仅不该生他的气,反而还要感激他。” 洛长歌讶然:“你这是什么歪理?” 楚寒:“你现今的身躯,滚到地上也是十分的不显眼,他没一脚把你踩扁,却是一眼把你看见,这难道不应该感激吗?” 洛长歌愣了愣,挠头:“貌似有两分道理。” 但是……洛长歌抢过楚寒手里的小水杯:“你家这人的变大术法到底练得怎么样了?我现在这般,行事很不方便啊!” 楚寒伸手戳了戳郁子溪的大腿:“问你呢。” 郁子溪一手支着头,垂眼盯着自己腿上的小楚寒,浅笑道:“昨日不是说了,得个十天半月。” 楚寒淡淡道:“听见了吗?” “听见是听见了,可,”洛长歌难以置信道:“阿楚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 楚寒反问:“我为什么要着急?” 虽然变小了,但小媳妇儿把他照顾的很好,有何着急的? 洛长歌回过味儿后,忿忿道:“我还真是可怜,竟然交了你这么个见色忘义的朋友。” 他刚说完,身子一轻,就被人捏着肩提起来了。 “谁啊谁啊谁啊?没看我正伤心吗?好烦啊知不知道……”洛长歌看见眼前的人,懵了,“你怎么来了?” 来人的样貌虽同商容一模一样,眉心却多了一点朱砂。 是影子。 影子把洛长歌攥在拳里,但手上并没用力,并不会伤到他:“小东西,可找到你了。” 洛长歌双手合十:“影兄,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呢?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太想看见你。” 影子挑眉:“为何?” 洛长歌抱胸道:“若是我把你泡酒里,你会想看见我吗?” 楚寒没忍住,噗了一声。心中慨叹,没想到商容那么正经,他的影子却这么会玩儿,竟然把一杯倒的洛长歌泡进了酒里! “阿楚你不要笑,这件事让我很受伤你知不知道?”洛长歌冲楚寒道。 楚寒笑道:“你怎么受伤了?” 洛长歌摆摆手:“往事休提。” 他刚说完,影子就把事情倒了个干净:“昨晚我把他装进了酒杯里,就泡了一小会儿,他便醉了,醉了之后还发酒疯,大半夜起来弹琴,还唱歌,吵得众人睡不着,商容看不下去,就把他打晕了。” 楚寒皱眉:“单是如此的话,也不算很受伤吧。” 洛长歌不服道:“自然不止如此,但具体如何我不想说,太丢人了。” 影子:“喂,你这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害羞?影子这么一说,楚寒更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了,没等他问,影子就故作风轻云淡道:“商容不就是给你洗了个澡,然后顺便把你看光了嘛。” 洛长歌的脸跟熟透似得,红的发紫。 这是楚寒与他交好以来,第一次见他脸红。 洛长歌直接冲影子挥出了拳:“你给我死来!” 影子倏地把手臂举远:“打不着。” 洛长歌疯了:“小黑货,你完了!” 下一刻,洛长歌就冲影子放出了一条金弦,却被影子稳稳接住。 影子把金弦从他手中夺了过来,然后一圈圈绕在了洛长歌身上:“乖,不要闹,只是把你看光了而已,这不还没做什么别的嘛。” “你松开我!”洛长歌瞪他。 “不要,谁让你刚才叫我小黑货的,这是惩罚。”影子用金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捏着洛长歌的腰,欣赏道,“我打的结真好看。” 洛长歌还在骂,影子却佯作未闻,一脸笑嘻嘻的冲楚寒跟郁子溪挥挥手:“小容容想他了,我先把他带回去了。” 说完,他就提着洛长歌走了。 等影子消失在小道尽头,郁子溪拍了拍楚寒的肩:“师尊,人走远了,别憋着了。” 话音刚落,楚寒便趴在郁子溪腿上哈哈哈笑了一串,根本止不住,最后连眼泪花都笑了出来。 郁子溪弯着眼睛:“就这么好笑吗?” 楚寒道:“当然好笑,你不知,洛长歌这个人素来厚脸皮,刀枪不入,这么多年,没一个人能让他吃瘪,这是第一次。” 等笑过瘾,楚寒脸都酸了。他一边揉着脸,一边问郁子溪:“你说这个商容跟那个影子,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郁子溪想了想道:“应该是一个。” 楚寒:“怎么说?” 郁子溪:“多年前,除了剑修、符修、乐修和气修等修炼宗派之外,还有一种宗派叫影修,顾名思义,他们所修炼之物就是他们的影子。” 楚寒:“你觉得商容是影修?” 郁子溪:“不错。师尊可知道梅川?” 楚寒:“知道,梅川嘛,世外仙境,据说是个比咱们云川还要仙的地方,不过二十几年前就覆灭了,你提这个作甚?” 郁子溪笑道:“因为梅川一脉,就是影修。” 楚寒皱眉:“梅川向来神秘,世人也只知其所修法门独特,但并不知他们所修法门到底为何,你怎么知道的?” 郁子溪笑眯眯道:“这个晚些再告诉师尊,先不急。先来说说这梅川一脉和影修之间的关系。梅川一脉,世代影修,而修影者,必是梅川血脉。简言之,就是只有身负梅川血脉的人,才能成为影修。” 楚寒:“也就是说,商容是梅川之人了。” 郁子溪摇头:“不全是。” 楚寒:“为何?” “因为他的影子会说话,但他不会说话。”郁子溪怕楚寒一直仰脸看他,脖子会酸,就把楚寒放到了手上,手肘支着石桌,让楚寒刚好可以平视他,“影子会说话,就证明修炼者本身并不是哑巴,可偏偏商容就是个哑巴。如此,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商容并非纯粹的梅川后代,他应该是梅川之人同俗世之人所出。因为只有血脉不纯的梅川人,修影大成之后,本体才会出现残疾。” 楚寒:“不过若是同一个人的话,商容跟他的影子为何看起来性子差别那么大?” 郁子溪:“这很正常。因为影子是感觉不到痛的,就算他们化出人形,也感觉不到痛,除此之外,影子只有成型后的记忆,也就是说,本体先前经历过什么,或者修炼过程中受过什么苦,影子都不知道。所以,大部分的影子都比本体的性子要潇洒一点。但他们确实是一个人,而且感情和内心的想法是共通的。” “原来如此。”楚寒坐在郁子溪手掌上,“那你现在能说说,你为何知道这么多了吗?” 郁子溪冲他眨眨眼:“师尊亲我一下,我再说。” 虽然光天化日的在外面亲人不太好,但反正旁边又没人。楚寒爽快应下了。 郁子溪把楚寒送到自己面前,就在楚寒吻上他的一刹,郁子溪右手悄悄掐了个决。 小小的楚仙师突然变了回来! 楚寒:“!!!” 郁子溪躺在贵妃椅上,两手搂着楚寒的腰,两人贴在一起的唇还未及分开。 楚寒反应过来之后,猛然抬头,愠怒道:“你明明会变大的术法,为什么还……唔。” 郁子溪左手按着他的后腰,右手按着他的后脑勺,两人又亲到了一起。 没一会儿,正直的楚仙师就被亲软了,脑子也被亲糊涂了,等郁子溪松开他,他已经忘了自己刚才想问什么了。 楚寒看着郁子溪那绯红的脸,茫然,明明是你亲的我,是你舔的我,是你咬的我,为什么你脸比我脸还红?表情还那么羞涩?!到底谁亲的谁啊?!! 郁子溪两眼蒙雾,迷离的很,跟刚被、人、轻、薄过似得,声音也有点儿哑:“师尊,这样你还满意吗?” 楚寒不解:“满意什么?” 郁子溪撅了撅嘴唇,垂眼羞涩道:“不是师尊说的,想在上面嘛。” 楚寒:“……” 第49章 徒儿,我甜吗 但我不是想这样在上面啊!而且……楚仙师压着气:“你先松开我。” 郁子溪被楚寒这语气吓到了,旋即慌张道:“师尊, 你生气了?你不要生气啊!” 楚寒气鼓鼓的看着他:“你耍我, 我还不能生气了?” 郁子溪忽的把楚寒紧抱在怀里,啜泣道:“师尊, 我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楚寒嘴角一抽,你还真是……秒认错啊。 “真拿你没办法, 先把我松开,我快被勒死了。”郁子溪松开手, 楚寒翻身下来, 整了整凌乱的衣裳和头发,“我变回来了,洛长歌呢?” 郁子溪乖巧的坐在美人榻上,仰脸,泪汪汪的凝视着楚寒:“也变回来了。” “……”这这这怎么还哭起来了, 我刚才没说很重的话吧。楚寒伸手擦掉他眼角的泪, “此事暂过, 日后切莫再如此调皮。” 郁子溪捣蒜似得点点头:“定当引以为戒。” 他确实错了, 应该昨晚出温泉的时候就把师尊变回来的,那时候可是没穿衣服哇! 楚寒捏了下他的脸,失笑:“好了好了,别哭了, 为师不气了。” “嗯。”郁子溪吸溜着鼻子, 两手环在楚寒腰上, 脸贴着楚寒胸口,蹭来蹭去,蹭的楚寒直发痒。 “子溪,别蹭了。”楚寒伸手按住某只狗头,“言归正传,你缘何知道那么多有关梅川影修之事?” “我娘是梅川影修的圣女,她死的时候,随之入棺的陪葬品就是一本有关梅川影修的书。”说话间,郁子溪还时不时就抽噎一声,听的楚仙师心肝儿乱颤。 当年,那伙盗墓贼带走刚出生的郁子溪时,还顺手拿走了那本书。 盗墓贼不修仙,不知梅川,更不知影修,以为这只是郁子溪生母留给他的遗物,待郁子溪稍大些,便把这书还给他了。 楚寒听完,略一皱眉:“你幼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毕竟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 郁子溪一愣,红着眼圈笑眯眯道:“不苦,只不过早出生了些时日,身子比较虚,吃两年药便好了。” 楚寒撩着郁子溪鬓角的碎发:“药苦吗?” 郁子溪摇头:“不苦。” 他刚说完,楚寒就低头吻了上去。 “师尊……唔——”郁子溪瞪大眼。 楚寒闭着眼,舌尖顺着郁子溪的唇缝滑了进去,勾舔片刻后,才眼神迷离的松开他。 楚寒抹了下嘴角:“我甜吗?” 郁子溪两腮绯红,别过脸避开楚寒的视线:“甜。” …… “甜个屁!我不吃!” 蹈仙峰的凉亭里,洛长歌背靠亭柱,手推商容。 商容举着桂花糕,单手比划:吃。 “我不喜欢吃甜食,更不喜欢吃桂花糕,哥哥,我叫你哥哥行吗?别逼我了,行不行?”洛长歌都快哭了,这小哑巴怎么这么磨人啊。 洛长歌刚被影子带回来,身体便恢复了原状,但情形很是尴尬。 当时,他正被强行坐在商容腿上,而商容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桂花糕。 他倏地这么一变,不仅把商容吓了一跳,还把自己吓了一跳,一个不妨,直接栽进了商容怀里。 只能说,郁子溪这个法术解的时间比较巧……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向来十分讨厌他的商容这次并没立刻推开他,反而愣愣的盯着他,盯了许久,眼神十分怪异。 但洛长歌倒没看出具体是哪里怪。 他笑嘻嘻的跟商容致了个歉,便爬了起来,可爬起来还没站稳,商容就一脸严肃的望着他,比划:可有摔伤? 洛长歌:“……” 用这么严肃的表情问这么暖心的问题,是不是不太正常? 而且小哑巴不是最讨厌他了嘛,毕竟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抢了小哑巴的桂花糕,当时差点被小哑巴拿刀砍了。 “没,没摔伤。”洛长歌狐疑的退到凉亭柱边。 商容浅浅一笑,涩气的脸上跟挂了只小太阳一样,但眼底又带着股不羁。他比划:那就好。 “你笑什么啊?”洛长歌后背发冷。 这人打今天早上就反常的不行,对他嘘寒问暖,不然他也不至于跋山涉水的躲到楚寒的绿竹峰去。 商容认真比划:我把你看光了。 洛长歌嘴角一抽:“商大哥,咱不是说好不提这事儿的吗?” 商容皱眉:但这是事实。 洛长歌无语:“所以呢?你该不会还要对我负责吧?!” 商容很认真的点点头:理当如此,虽然我很不愿意。 洛长歌立马摇手:“不愿意就别逼自己,我不是贞洁烈男,无所谓。” 商容面色一黑:无所谓? 洛长歌简直要疯:“是啊,无所谓,而且我们都是男人,我身上有的你一样不差,看一看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商容攥紧拳头:若是旁人看见,你也无所谓? “……”这都什么破问题,我能选择不回答吗?洛长歌点头,“对,换成旁人也无所谓,女的也行,只要她不害臊,我就完全没问题。” 他刚说完,商容就把他按到了柱子上,然后抓起碟子里的桂花糕就送到了他面前:张嘴。 “???”什么意思啊,我知道你厉害,但我也不差,真交起手不一定会输,你何至于这般欺凌我?洛长歌不解,“我都说我无所谓了,你怎么还生气?难道非要我抱着你大腿,哭着喊着让你对我负责吗?” 商容眼中怒意更盛,憋了半天,比划:张嘴! 洛长歌苦苦道:“我不想吃。” 商容比划:甜的。 “我知道是甜的,但我不喜欢吃甜的,”洛长歌别过脸:“不吃!” 商容比划:当初你初来客栈,分明还抢着吃。 洛长歌无奈:“你知道阿楚吗?就那个白衣仙师,你经常见他嗑瓜子吧,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很喜欢吃瓜子,只是喜欢嗑。” 商容不解:这跟你不吃我的桂花糕有什么关系? 洛长歌道:“当然有关系,我跟他一样啊,我只是喜欢抢别人东西,逗别人完儿而已,恰巧,你当时拿着桂花糕,而恰巧,我当时心血来潮,就抢了,但真不是因为我喜欢吃,懂吗?” 商容沉默了一阵后,比划:那去见城主之前,你分明收了我的桂花糕,不是抢的,是你自愿收的。 洛长歌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因为我饿啊。” 商容咬着牙:但你还是收了。 洛长歌想哭啊:“成吧,对不起,我不该收你的桂花糕,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啊,我也吐不出来啊。” 洛长歌实在想不通,他到底哪儿得罪商容了? 商容比划:你不明白? 洛长歌:“我明白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这个姿势很累。 他刚说完,商容就扔掉了桂花糕,捏着洛长歌的下巴,凶残的亲了上去,刚亲了一下,就被洛长歌给一掌打开了。 这一掌下手还挺重。 “商容你疯了吗?!”洛长歌此刻真想把商容劈死。 商容捂着胸口,呕了口血,面无表情的比划,但刚比了两下,就被洛长歌打断了。 “给我滚!”洛长歌怒道。 商容眼睛红红的,盯着洛长歌看了一会后,抓起桌上的黑刀走了。 …… 楚寒嗑着瓜子:“然后呢?” 洛长歌捂着脸:“跑了。” 楚寒一愣:“什么跑了?” “小哑巴跑了,峰上弟子说见他拿着包袱下山了。”洛长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拍在石桌上,“呐,留下了这个。” 把信拿出来之后,洛长歌就脸朝下,叠臂趴在了桌上。 “你怎么了,这么没精神?”楚寒拿过信,看着趴在桌上,跟咸鱼一样的洛长歌。 “专心看信,别理我,我暂时不想说话。”洛长歌半死不活道。 什么叫作,这就是作啊,想都没想就开骂,骂完之后又后悔。楚寒瞥了他一眼,摊开信,慢慢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封信的信息量可真大,几乎解决了他心中的大半疑惑。 信中说,他们一入城,城主就盯上了郁子溪,并想让商容趁机杀了他。所以,那天商容杀完人回来,上楼时才会用那种眼神看郁子溪。而他们夜里做的那个梦,就是城主给商容提供的杀人契机。 人在做梦的时候,防范意识会变弱,若是梦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事,那人的精神就会沉溺在梦里,现实中便更好下手。 原本一切都在城主掌握之中,但这其中却出现了一个变数,那就是楚寒、郁子溪、洛长歌全睡了,但了云道却没睡。他不仅没睡,反将术法加在了商容身上,并布了一整晚的阵法,也便是这个阵法,才使得楚寒三人没有沉溺在梦里,而是很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并在第二天早上,按时醒了过来。 所以,其实当天晚上,只有商容一个人中了招…… 至于商容到底做了什么梦,信上倒是没提,不过倒是提了另外一件事。 了云道和城主的身份。 信上说,他虽然不知道城主的真实身份,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城主跟云川有关系。 而城主之所以要杀了云道,是因为了云道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而他,还没摸透了云道的身份。 不过,城主这次一个人都没杀成,日后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城主手底下有可能能杀掉这郁子溪和了云道的人,只有商容一个,但商容在信里说,他不会再为城主做事了,故而这些日子,城主有可能会亲自出手,特此告知,让楚寒他们有所防范。 他还说,城主本身的能力并不强,而他之所以那么厉害,是因为他能控制红流血水,和一种叫做火甲的东西,而达成那些愿望的秘法,也跟这两种东西有关。 楚寒把信折好,塞回了洛长歌手里:“商容确实把事情原委都解释了,但是好像并没说他去了哪。” “他爱去哪去哪,关我什么事。”洛长歌烦的要死,他现在一听见商容的名字,就会想起自己被强吻的事,简直……无地自容! 楚寒失笑:“你不是自居云川第一不要脸吗,就被亲了一下,怎么这反应?” “你被一个男人亲一下试试?”洛长歌握拳砸桌。 他刚说完,郁子溪就围着小围裙走了过来,两手按着楚寒的肩,躬身亲了下他的头发:“师尊,饭做好了。” 洛长歌:“………………”你俩他妈故意的吧! 第50章 徒儿,快下去 洛长歌将那封信,叠吧叠吧, 揣进怀里, 冲着楚寒猛哼一声,又冲他身后的郁子溪怨气颇深的翻了个白眼, 转身走了。 “你去哪儿?”楚寒问他。 洛长歌也不回头, 摇摇手:“我要去死,不用管我。” 郁子溪挑起楚寒的一缕头发:“师尊, 洛峰主怎么了?” “心情不好。”楚寒拍了下他的手,“别动手动脚。” “没人看。”郁子溪攥住楚寒的手。 “人在做, 天在看。”楚寒指了指头顶白云流动的青天。 郁子溪凑到楚寒耳朵边, 轻轻咬了一下:“那就让他看,我不怕。师尊快起来洗手,准备吃饭了。” 徐徐的气流擦着楚寒耳后根,色气的很,楚寒直接脸红:“你快去备饭吧, 我饿了。” 这谁能受得了啊! “好。”郁子溪松手前, 还绕到楚寒腰上, 掐了下。 楚寒:“……” 论, 小变态是如何变成小色狼的? 这论题写篇文章,应该能上心理研究期刊。 楚寒洗完手,看着那桌清淡偏甜的新菜式,笑道:“子溪, 你从哪儿学的这些菜啊?” 一样儿都没吃过。 郁子溪坐在楚寒旁边:“自己研究的。” 楚寒夹了条笋丝, 笑道:“你还有心情研究这个啊?” 刚问完, 郁子溪又开始表演活人上身,一挪一挪,就挪到了他身上:“先前那些菜式吃了那么多次,怕师尊厌烦,就想做些新的。” “……”你说归说,能不能不上身啊?楚寒把郁子溪的手从自己大腿上扒下来,“有心了,先吃饭,认真吃饭。” 饭吃完了,楚寒的脸也红透了。 小变态还真是蹬鼻子上脸,趁机就摸一把,亲一下,蹭一蹭,这以后怎么过? 郁子溪在厨房洗碗,楚寒坐在厨房门口嗑瓜子,一边嗑,一边念叨着商容信里的内容。 他刚说到云岫城城主可能与火甲有关,郁子溪就砸碎了一只碗。 楚寒吓了一跳,扭头,地上的碎瓷片儿已经被郁子溪用红流熔成了一缕烟。 “你怎么了?”楚寒愣住。 “手滑。”郁子溪笑了笑,继续洗碗,但眼睛一直出神的望着房顶。 楚寒茫然:“你想什么呢?”他家小变态该不会魔怔了吧。 郁子溪回神,把碗擦干收进柜子里:“没什么,只是想着,过几日可能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楚寒狐疑。 郁子溪歪头笑道:“怎么,师尊是舍不得我吗?” 楚寒原本没这个意思,但被他一说,竟真生出了这个意思:“可要我陪?” 郁子溪擦净手,直接在楚寒身边的门槛上坐下,靠着楚寒的肩:“办点小事而已,不用师尊陪。倒是师尊的骨钉,虽然留在身体里也没什么影响,但还是尽早取出为好,我可不想让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留在师尊体内。” 楚寒脸一红:“知道了。” 郁子溪嗯了一声,决定道:“那就今夜吧。” 楚寒一愣:“不用这么急吧。” 郁子溪把手伸进楚寒的衣裳,摸着中骨钉的位置,低眸笑道:“用的。” 楚寒失笑:“郁子溪,你是不是有什么预谋?” 郁子溪磨挲着楚寒的肩:“有啊。” 你还真是诚实啊……楚寒挑眉:“什么预谋啊?” 郁子溪一直笑看着他,手簌簌往下,然后轻轻掐了下楚寒的肌肉:“( ⊙ o ⊙ )啊!师尊身材真好哇!” 赞完,他就起身,拍拍屁股去给楚寒洗衣服了。 楚寒茫然,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还没说你预谋什么呢!” 他这是又被耍了吗? 往外一看,郁子溪已经挎着小篮子,出门去河边浣衣了。 高风亮节楚仙师:“……” 绿竹峰上有一条盘山小河,水清,且浅,俯身一望,水底有几颗石头都数的清。 这条河,叫绿腰,平时峰上弟子浣衣都来此处。 去河边的路上,郁子溪碰上了不少弟子,打了一路招呼。 先前,这些弟子并不是很喜欢他,尤其是他在千水镇制服杜雨山后,一朝年少成名,后来还拿了仙门比试的第一,大家多少都有点妒忌。但自从大家听说他在白骨邪祟手下拿命救楚寒的消息后,大家心底那是敬意陡升,虽然心中妒忌犹存,但更觉得这人不错,值得相与。 “郁师弟,又去给师尊洗衣服啊?”大家看见他挎着小篮儿,都这么问,好像都默认了郁子溪给楚寒洗衣服这件事。 而郁子溪也是报之一笑,温和的嗯一声。 他来到河边时,正巧撞上了宋景云。 自从得知郁子溪跟楚寒现今的关系后,宋景云一见郁子溪,就别扭。 这是其他弟子不知道,若是他们知道,宋景云觉得应该跟自己反应差不多。毕竟修真界徒弟跟师父搞在一起,还光天化日干那种事,想想都不太能接受。 郁子溪把手中的篮子放到水边,笑嘻嘻的冲宋景云打招呼:“宋师兄好啊。” 宋景云冲他翻了个白眼,用洗衣槌猛砸着衣裳:“别叫我师兄,担不起。” 郁子溪哦了声,又重新叫道:“那宋徒儿好啊。” “?!!”宋景云一槌砸在自己手指上,惨叫了一声后,当场就要拉着郁子溪干架,“你喊谁呢?!” 郁子溪接住宋景云砸过来的拳头,笑眯眯道:“喊你啊。” 宋景云甩开他:“你凭什么这么喊我?” 郁子溪摸摸下巴,认真道:“师尊日后嫁了我,我可不就是要这般喊你。” “师尊嫁你?做梦吧!”宋景云语气不善道,他正要起身,准备避开郁子溪到别处浣衣,余光扫见他篮子里的衣裳,震惊道,“你怎么把师尊的贴身衣裳也拿来了?” 贴身衣物很是私密,楚寒向来都是自己洗的。 郁子溪抓起一条雪白的里衣,在水里熟练的摆了摆水:“有何不妥吗?” “亵裤你也给拿来了!”宋景云简直要炸,下意识就像把裤子抓回来,一伸手,一把红色剑便停在了距手不过半寸处。 郁子溪也不看他,只是一边洗衣,一边漫不经心道:“师尊的东西,只有我能碰哦,别人碰一下,是要断手指,断胳膊的。” 宋景云忍气收回手:“郁子溪,你别太过分了!以你现在的风评,跟师尊这般不清不楚,定然会给师尊带来麻烦!” 郁子溪看着手里那条沾了水后,变得几近透明的里衣,微微一笑:“麻烦而已,抹掉就行了。” 宋景云一时没听懂:“怎么个抹掉法?” 郁子溪扭头,眨着眼:“当然是把找麻烦的人抓起来,全杀了啊,很简单吧。” 宋景云浑身一冷:“郁子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郁子溪很认真点头:“知道啊。” 宋景云骤而生恐:“那是活人,又不是白菜!” 郁子溪森然一笑,眼底寒光凛冽:“我眼里,除了师尊,大家就是小白菜。” 宋景云抓着洗衣槌,端起木盆,一边沿河走,一边念叨:“疯了,真是疯了!” 郁子溪撅了噘嘴,他没说错啊,除了师尊,所有人都是小白菜,谁要是敢对他的师尊不利,或者惹他家师尊生气,至少要拧下一颗白菜头吧。 就像那个讨人厌的城主一样。 既然他能控制火甲,常州空壳疫病又是他一手造成,那自家师尊被火甲所伤,受了那么多年煎熬,应该也是拜他所赐咯。 这种白菜,拧下一颗白菜头还是太便宜了,还要做点儿什么别的才行…… 素炒小白菜,醋溜小白菜,凉拌小白菜,小白菜炒肉,小白菜丸子汤。 “怎么全是小白菜?”楚寒提着筷子,无从下手。 郁子溪给楚寒盛了碗汤,笑嘻嘻道:“因为我忽然想剁小白菜了啊。” 可我又不是兔子……楚寒夹了根醋溜小白菜,一送进嘴里,两眼都发着光,好好吃!好吃到让人词穷! 于是乎,四菜一汤下肚,楚仙师成功撑了。外面溜达了好几圈,也没消化掉。 小筑内,卧房里。 楚寒靠在床头,郁子溪靠在楚寒身上,手轻轻揉着楚寒的胃:“师尊,好些了吗?” 楚寒正要回答,冷不防又打了个嗝。 郁子溪在他颈窝蹭了蹭:“看来是还没好。” 楚寒长长舒了口气:“四菜一汤太多了,你我两人吃不完,往后还是改回两菜一汤吧。” 郁子溪嗯了声:“这不是今天剁起小白菜,一下子没忍住嘛。” 剁白菜上瘾,这什么毛病?楚寒摸了把郁子溪的头,宠溺道:“知道了,下次忍住就行了。” 等楚寒好些了,郁子溪才端着一只水晶碗进来,顺便打了盆热水,以备取骨钉所需。 鉴于小变态一见他脱衣服,就几乎等于没有的自制力,楚寒决定,并不脱上衣,只是裸出了一个肩膀。 两人盘腿对坐,床边摆着热水和水晶碗。 郁子溪在手掌划了一道,先放了半碗的血,然后并指冲楚寒肩头化出一记风刃。 皮肉破开的一刹,血便顺着伤口涌了出来。 郁子溪担忧道:“师尊疼吗?” “疼。”楚寒不说太假的谎话。 “忍一下,马上就不疼了。”郁子溪并指掐诀,水晶碗中的血液变成了一道道细流,像红线一样,慢慢钻进了楚寒肩头的伤口里。 楚寒突然没忍住,哆嗦了一下,不过不是疼的,是痒的,真的好痒。 红线进,白线出。 白线就是融化的骨钉。 约莫一盏茶后,骨钉便清除完毕。 郁子溪收手,用红流将床边那只撑着骨钉溶液的碗直接烧成了一缕烟。 而楚寒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愈合,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了。 楚寒奇道:“我的伤口好了!” 郁子溪笑眯眯的用指尖在楚寒肩头画着圈儿:“因为师尊体内混着我的血啊。” 郁子溪的血能让伤口快速自愈,这点原文里提到过,楚寒一时竟忘了。 他正要拉上左肩的衣裳,忽然被郁子溪按住了手。 “怎么了?”楚寒皱眉。 他刚问完,郁子溪就把他按到了床上,两眼通红,又迷离,又妖冶。 这这这,自己没脱光啊,也没诱惑,小变态怎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啊?!! 楚仙师慌了:“天色晚了,该睡觉了。” 郁子溪一边解着楚寒里衣的衣带,一边红着脸哦了声。 哦个屁啊,你听见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楚寒伸手推他:“为师暂时不想做那些事,你要控制住你自己。” 楚寒不是讨厌,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多,他没那个心情。 “可我控制不住啊,你看,手在自己动,它不听我的。”郁子溪委屈巴巴道,“而且师尊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我刚才第一眼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神特么的犹抱琵琶半遮面,合着我没全脱反倒是勾引你了?! 什么狗屁歪理! 郁子溪怕楚寒乱动,直接用红流丝把楚寒的手捆在了床头。 红流丝是由他的气息所化,又软又弹,故而并不会伤到他的师尊。郁子溪对此很是满意。 但楚仙师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小变态,有点怀疑人生,这什么情况?就算要做那种事,不应该是自己在上面,小变态在下面吗? ※※※※※※※※※※※※※※※※※※※※ 子溪的行事准则比较单一——动我师尊者死,哪里动了我断哪里! 城主暗搓搓准备杀子溪,呵呵,不曾想,子溪每天都在练习怎么杀他。 第51章 徒儿,我求你 “你给我下去!”楚寒威严道。 但他的威严到了郁子溪耳朵里,就跟搔痒一样, 还带着股欲拒还迎的味道…… “师尊啊。”郁子溪凑到楚寒耳边, 轻轻舔了一下, “你真香。” “香你个头啊,快给我下去!”小变态太是过分, 楚寒脸都快臊透了。 “不要。”郁子溪委屈的撅起嘴, 把楚寒衣裳脱了,笨手笨脚的,眼圈儿红的吓人, 眼神惊恐又兴奋。 楚寒打了个哆嗦,心觉不妙, 连忙哄道:“乖,先下去,我们改天再说。” “不要。”郁子溪用指尖轻轻划过楚寒的鼻梁, 嘴唇,下巴, 脖颈, 然后一路向下, 丝毫不见收敛。 楚寒扭头, 把脸埋在手臂上,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心中翻天倒海。 这情况不对啊, 怎么是他在下面,而且还很舒服?!! 难道他是……下面的? 不可能,小说里不都是越不苟言笑, 越脾气不好,越高冷的越攻吗?他很是符合啊! 楚寒震惊的看着郁子溪,心慌的喊道:“下去,你快给我下去!我不要!” 我是上面的!!! 明明上一刻还露出那种表情,为何如今又翻脸了?郁子溪挑起楚寒的一缕头发,一边用发尖儿扫着楚寒自己的胸口,一边红脸,眼泪汪汪地茫然道:“为什么?师尊不喜欢我吗?” 我滴妈,不要用这种表情问我。快要无力思考的楚仙师近乎哀求道:“我喜欢你,我喜欢死你了,但是我真没准备好,咱们改日,改日为师必当满足你,你想怎么着都行,但今天真的不行QAQ!” 郁子溪的嘴角慢慢弯了下来,眼睛红得充血,神色十分惧人,冷声一字一字道:“不、行!” 小变态好像生气了。楚寒一哆嗦,咽了下口水:“……” 郁子溪低头吻了上去,压抑里带着浓烈的疯狂气息,就跟抢地盘的野生小狼狗似得。 “子溪,你等……哈,等一等,别……唔~”楚寒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 楚寒想用脚踹他,可刚一抬脚,却被郁子溪攥住了脚踝,然后直接抬到了他肩上。 若非楚寒这具身体韧性好,这姿势,非得把腿掰折不行! 郁子溪在楚寒嘴上咬了一下,楚寒刚闷哼一声,他又在锁骨上啃了一下…… “你是狗吗?”楚寒满头细汗,羞耻道。 “只要能亲师尊,是什么无所谓。”亲完锁骨,接着是胸口、小腹…… 楚仙师成功来了反应,小腹一紧,当即垂眼焦急道:“别闹,快停下!” “汪~”师尊不是说他是狗嘛,那狗狗是听不懂人话的。 郁·汪汪犬·子溪继续上下其手。 楚寒:“……” 可就在楚仙师放弃挣扎,气氛正浓情正切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急报。 “师尊!师尊不好了!有邪祟杀上来了!” 浑身衣衫凌乱的楚寒扭头,避过郁子溪压下来的脸:“好像出事了。” 郁子溪原本情愫四溢的眼里现在满露凶光:“听见了。” 这种事儿被打断,谁都气,楚寒理解。 “乖,先起来,我出去看看。”楚寒哄他道。 郁子溪不情不愿的从楚寒身上下来,撩了把汗哒哒的头发,冷声道:“不用,我去看。”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邪祟坏他好事! 郁子溪抓起衣裳,随手穿在身上,胸口还袒露着就开门出去了。 郁子溪一走,捆住楚寒双手的红流丝便自动解开。 “你把衣服穿好再出门啊!”楚寒从床上折起,冲门喊完,小变态早就不见人影了。 “……”这么出去,教人看见会怎么想?! 楚仙师正一边提裤子,一边担心的时候,某人已经被看见了。 “郁子溪?”原本火急火燎的宋景云一见衣衫大敞,不仅未束发,还满脸怒意的郁子溪,茫然,“你怎么穿成这样儿就出来了?师尊呢?” 郁子溪一甩袖,冷眼道:“师尊忙。你说的那个邪祟在哪里?”看我不撕了他。 宋景云愣了下神,恍然哦一声,指着身后道:“邪祟不在咱们峰,在蹈仙峰。就方才,三只浑身燃火的铠甲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突然冲上了蹈仙峰,现在正在跟洛峰主缠斗,情势很是紧急,大师兄已经带人去支援了!” 浑身燃火的铠甲,那不就是火甲嘛。楚寒潦草穿上外袍,系着衣带出了门:“可有伤人?” 宋景云急的嗓子发干:“伤一百多号了。” “快走吧。”楚寒来不及束发,随手用发带一拢,便准备出院子,刚迈出脚,又被郁子溪揽着腰给勾了回来。 “师尊,衣裳。”郁子溪凑到楚寒耳边,轻声道。 楚寒一低头,发现自己正胸口大敞,郁子溪留在自己颈间还有锁骨上的草莓印儿还露着,当场抓紧衣襟,强自镇定道:“你先去,我穿好衣裳马上到。” 楚寒匆匆回房,宋景云却不解道:“这个季节还有蚊子吗?” “什么蚊子?”郁子溪挑眉。 宋景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没见师尊脖子里的小红印子啊?可不是被蚊子咬的嘛。” 郁子溪轻笑一声,磊落道:“那是我咬的,不是蚊子。” “哦,你咬的啊。”宋景云一晃神,睁大眼,“啥?你咬的?!!” 郁子溪点头:“是啊,这不咬到一半,你来了嘛。” 宋景云勃然大怒:“操!郁子溪你要不要脸?” “不要啊。”郁子溪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攥住宋景云的后脖领,直接提着人踏空飞去了蹈仙峰。 宋景云刚想骂第二句,张嘴就喝了一口风,耳朵疼的要死,脑子更是被风兜的晕头转向。等停下来,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郁子溪一松手,宋景云就晕到了地上。 郁子溪根本没心思管他,因为百丈之外,那三只闹事儿的火甲正跟洛长歌打的虎虎生威,旁边躺了一圈儿蹈仙峰的弟子,开花儿似得。 苏绵绵提着剑,正在一边策应洛长歌,扭头瞧见郁子溪,惊了一下,但没等她反应过来,郁子溪便以肉眼难辨的惊人速度冲到了洛长歌身边。 “别碰那东西!会被烧死的!”苏绵绵喊。 她话音没落,郁子溪便掐住了其中一只火甲的脖子,指节用力,嘭——的一下,原本凶残的火甲瞬间分崩离析,成了一滩火流。 洛长歌拉着一条金弦,退到一边的飞檐上:“郁师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家师尊呢?” “马上到。”郁子溪将气凝至右手,冲着洛长歌用金弦捆住的那只火甲,猛地冲了过去,一手破胸,将火甲抓了个透气,尔后右手按着头,一拧,直接拧掉了火甲的脑袋。 苏绵绵揉揉眼,震惊道:“我没看错吧?徒手?” 方才,就因为对招间不小心碰到了火甲,蹈仙峰已经烧伤了一百多号弟子了,郁子溪怎么完全没事儿? 宋景云还晕着,眼前都是小星星:“嗯?啥徒手?” 苏绵绵白了宋景云一眼,一拳把他从半晕捶成了全晕。 那只火甲的头一掉,最后那只便冲郁子溪猛冲了过来,踩的地动山摇。 气势是到了,可还没在郁子溪面前站稳,就被当头一掌,身体一分为二。 火甲并非活物,就算被打成两半,身体穿透,依旧不影响蹦跳。 地上那些燃着异火的碎甲片像碎箭一般,一齐瞄准了郁子溪,但不及离弦,便被郁子溪一把红流火烧了个干净。 鏖战多时的蹈仙峰瞬间归于宁静,地上只剩下一片烧秃噜的草皮儿,和一圈儿目瞪口呆的重伤弟子。 洛长歌跃下飞檐,扭头看着自己那些弟子们,皱眉:“都还好吗?” 一看就不太好的众人气若游丝的一齐点头说没事儿。 洛长歌叹了口气,让那些没受伤的弟子先带着这些受伤的弟子去安置,又派了个人去百蝶峰,跟柳喻之要治火甲的冰草了。火甲之伤,必须得冰草才能解,当年郁子溪为楚寒取的冰草没用完,柳喻之那边还剩点儿,够肯定是不够的,但有多少先用多少吧。 这边结束,楚寒才姗姗来迟。 “子溪你没事吧?”楚寒一来便问道。 洛长歌揉揉脖子:“他那么厉害,肯定没事啊,倒是我这蹈仙峰,差点儿被那三只火甲给灭了。” 念叨着念叨着,洛长歌就凑到了楚寒身边,小声道:“我峰上好些弟子都被火甲弄伤了,你也知道,只有冰草才能彻底治愈火甲留下的伤,那个,看在咱俩的情分上,能不能让你家小子溪去善恶峰后面的恶灵池走一趟,摘点儿冰草?” 以小变态现今的能力,去恶灵池摘冰草就跟玩儿似得,但怎么跟小变态说呢?毕竟他现在正在气头上,直接提是不是不太好? “师尊,你在想什么呢?”郁子溪擦净手上沾的火甲碎屑,揽住楚寒的腰。 楚寒仰脸,刚巧对上郁子溪那幽暗的目光,有些紧张道:“没什么。” 郁子溪笑了笑:“可我都听见了呢。” “……”楚寒差点忘了,小变态的听力可比常人好太多,“那你愿意吗?” 郁子溪想了想,勾着楚寒的下巴,轻声道:“师尊求我我就去。” 都被按床上这样那样了,楚仙师也不打算顾节操了:“好了好了,我求你。” 郁子溪挑眉:“就口头求啊,不真诚。” “那你想怎样?”楚寒不解。 郁子溪把手塞进楚寒的腰封里:“把今天被打断的事做完,我就去。” “……”你这是趁火打劫啊!但有求于人,就算他打劫,自己也得敞开怀甘愿被打啊。楚寒臊着脸,攥拳干咳一声,“知道了。” 郁子溪嘟了嘟嘴:“不仅要做,还要按我说的做,不能拒绝,更不能说不要。” 楚寒捂着脸:“成,你说什么都成。” 洛长歌抱胸靠在一边被烧成秃瓢儿的树上,实在看不下眼:“你们注意一下,就算不是光天化日,现在也是月黑风高,边上还有那么多我蹈仙峰的弟子,影响不好。” 楚寒把郁子溪的手从自己腰封里抽了出来,按住心中杂念,一本正经的岔开了话题,对洛长歌道:“你我所知的人中,能控火甲的只有云岫城城主,若真是他,那突派火甲偷袭蹈仙峰应该是因为商容了。” 商容是最了解城主底子的人,就算他不知道城主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不少跟城主身份有关的线索,为了避免泄漏,尽早斩草除根确为上策。 不过,城主可能没料到,商容在蹈仙峰没住够两个晚上,就出走了,出走前,还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留信告诉了洛长歌。 “跟我想一处了。”洛长歌仰脸看着天上的昏月。 楚寒掰开郁子溪搂在自己腰间的手:“那你有什么打算?” “切,我能有什么打算,那小哑巴比我厉害太多,又不用我护。”洛长歌叼着一片树叶儿,一呼气,噗——的吐出老远,“今晚的事谢谢你俩,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比较好。” 楚寒不解:“为什么?” 洛长歌指了指他们身后:“呐,你那个小宋徒弟刚醒,见你俩抱这么紧,又晕了,多来这么几次,我怀疑他会直接背过气。” 楚寒一扭头,宋景云还真晕了…… 随后赶来的杨凌把宋景云拖走之后,郁子溪也把楚寒拖回去继续干事儿了。 半夜。 “师尊,这边有我们善后,您快去休息吧。”苏绵绵端着水盆,正组织大家灭火,第一次路过那棵树,洛长歌正靠在上面望天,第二次路过,他还靠在上面望天,这已经第五次了,他依旧靠在上面,认真望天。 “哦。”洛长歌失神的应了声,就在苏绵绵走开后,又把她喊住了,“苏绵绵,你白天不是在山脚碰见小哑巴了嘛,他下山之后,往哪边去了?” 苏绵绵想了想,道:“东边。师尊问这个作甚?” “我就随便问问。”洛长歌摆摆手:“你去忙吧。” 第52章 徒儿,轻一点 苏绵绵刚转身,洛长歌就掸掸袖, 朝卧房相反的方向去了。 “师尊, 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苏绵绵不解。 “我晚上吃撑了,出去溜溜食。”洛长歌冲背后招招手, “别管我, 做完善后便早些休息吧。” 聊胜于无的月光打在蹈仙峰的下山小道上,照进了绿竹峰的绿竹小筑里。 “师尊, 你真软。” “摸就摸,请闭嘴!”楚寒用手背挡着眼, 嘴角抽了两下之后, 终于忍不住道,“你能不能轻点儿,疼啊。” “师尊,你能先松开我的手吗?我这个姿势,很难控制轻重啊。”郁子溪躬身半跪, 裸着上身, 右手捏着楚寒的腰, 左手跟楚寒五指相扣, 被死死攥着。 “我疼啊。”楚寒眼角都湿了,没说谎,真疼,跟被撕了一样, 火辣辣的。 一见楚寒眼角那汪汪的泪, 郁子溪当时就慌了, 一慌,他自己也哭了,眼泪说来就来,叭叭往下掉,可怜死了:“师尊,我我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楚寒一愣,连忙忍着疼哄道:“没事没事,那个……其实也不是很疼,你别……你慢一点儿,我就没事。” 哪知他这么一说,郁子溪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亲,蹭的楚寒脸上、胸口、小腹全是眼泪花儿。 楚寒几近绝望道:“郁子溪,你别哭了!” 郁子溪看着浑身草莓印儿的楚寒,啜泣道:“师尊,我能进去吗?” 楚寒捂脸:“你不是已经进去了吗?” 郁子溪委屈的眨眨眼,又眨出两滴泪:“还有一半在外面呢。” “…………”你特么那么大,全进去我不得透气儿啊!!! 楚寒推他:“别闹,日后慢慢来,不急。” 郁子溪趴在楚寒胸口,一边蹭,一边继续哭:“师尊,你说过要听我的。” “可就算听也要量力而行,为师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咱们改日吧。”楚寒哀求道。 郁子溪皱眉,轻轻刮着楚寒的鼻梁,半眯着眼:“蹈仙峰弟子身上的伤不知道能不能改日再治呢。” 楚寒这种修为,被火甲挠了一下都差点儿受不住,更别说蹈仙峰那群还没熟的小弟子了。 楚仙师伸手搂住郁子溪的脖子:“那你……轻点儿。” “师尊放心。”郁子溪摸着楚寒的脸,“我很轻。” 半个时辰后,楚仙师深刻意识到,什么叫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两个时辰后,楚仙师深刻意识到,什么叫禽兽。 四个时辰后,楚仙师深刻意识到,什么叫禽兽不如…… 楚寒是第二天夜里才醒的。 回想起昨晚那些马赛克都遮不住的事儿,楚寒感觉自己简直要废了,腰酸背痛,四肢零散,头脑空白,就差断气升天。 这崽子是泰迪吗?!得亏自己是修仙的,身子骨耐扛,挨得住,这要换个普通人,怕是都看不见今晚的大圆月亮。 他睁开眼,半晌才缓过劲。 微微一翻身,吧唧——又躺了回去,这都多久了,屁股还特么在漏气,这岂止是身体被掏空,简直是被榨干啊…… “郁子——啊——”楚寒一张嘴,嗓子就跟吞了火炭似得,不仅疼的要死,发出的声还又哑又干,莫名色|情。 “师尊,你终于醒了。”浴桶准备好了,热水准备好了,就连花瓣也准备好了。郁子溪闩上门,红光满面的冲到床边,睁大眼,“师尊呀,水已经备好了,来沐浴吧。” 楚寒捂着腰,艰难道:“我……疼,动不了。” 郁子溪把耳朵贴在楚寒唇边,才勉强听懂他在说什么。 郁子溪一脸心疼:“师尊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嗨哟!您不敢,您什么不敢啊?楚寒一记绵绵拳砸在郁子溪胸口,皱眉威严道:“憋住别哭!先把我抱去沐浴。” 屁股难受死了。 郁子溪啜泣了声,将楚寒打横抱进了浴桶。 “……”楚寒刚入水,红印儿斑斑的肩头又接了两滴滚滚热泪。 楚寒简直要命:“不是让你憋着别哭吗?” 你怎么又哭了!而且是你上了我,上的我下不来床,你委屈个什么劲儿啊? 郁子溪揉揉眼,将毛巾泡进水里,一点一点帮楚寒擦洗着,嘟嘴哭唧唧道:“可我憋不住啊。” 楚寒差点一口气儿背过去:“想哭就哭吧,我错了,不该让你憋着。” 郁子溪一边啜泣,一边把花瓣唰唰洒进浴桶,伸手搅了搅,然后顺着楚寒后背就一路摸了下去。 楚仙师虎躯一震:“你又干嘛呢?” 郁子溪眨眨眼,可怜道:“帮师尊清理啊。” 楚寒一把抓住他正往自己菊花前进的手:“不用,我自己就行。” “师尊确定要自己来吗?”郁子溪眼神晦暗不明,声音也听不出情绪。 “我确定。”楚寒斩钉截铁,不容置喙道。 让你来,我这身子不得碎了哇。 楚寒一手扒着木桶沿,弓着身子,撅着屁股,可虽然他身材比例不错,但自己清理,还是有点儿困难。 他刚一动手,郁子溪就摸了过来。 “你别动,再动我跟你急了啊。”楚寒一巴掌拍开他,“我自己来。” “可是我这么看着师尊自己弄,我的手忍不住啊。”郁子溪委屈道。 好家伙,你的手是成精了还是怎么着?怎么这么皮呢?动不动就忍不住。不过……楚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儿弄,小变态正站在后面儿看。 “郁子溪,你给我到前面去。”楚寒简直没脸见人。 郁子溪爽快答应,然后搬着小板凳,坐到了楚寒前面,两手托脸,跟开小太阳花儿似得,目不转睛的盯着楚寒。 “你盯着我做什么?”楚寒伸手捏了下小变态的乖脸。 “师尊这个样子真好看呀。”郁子溪近乎入迷道。 楚寒刮了下他的鼻子,笑着咬牙道:“给、我、出、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哐啷—— 郁子溪站在院子里,看着背后紧闭的房门,一脸委屈的拐进厨房,看自己煨的粥去了。 …… 粥菜上桌,洛长歌刚提起筷子的手瞬间僵住。 “这是啥呀?”洛长歌看着桌上那些黑乎乎的玩意儿,疑道。 商容比划:“杏仁粥,还有糖醋鱼。” “杏仁……粥?”洛长歌对着那盆黑乎乎的杏仁粥咽了下口水,“这两天你就吃这些?” 昨晚火甲突袭之后,洛长歌下山溜达,溜达着溜达着就鬼使神差的出了云川,找小哑巴去了。 问了一路,临近黄昏的时候才在云川东边的一处破村子打听到了商容的下落。 他来的时候,商容正在茅屋前擦佩刀,双目无神,跟丢了魂儿似得。 见洛长歌来,他眼睛是亮了一下,但也就只亮了那么一下,旋即又暗了下来,继续低头擦刀。 便在此时,一名皮肤黝黑,一看就很健康的小姑娘扛着锄头进了院子,一进门就热情道:“哑哥儿,隔壁王大叔犁地缺个人手,过去帮个忙呗。” 商容刚要点头,就被洛长歌抵住了脑袋。 “犁什么地啊,欺负人家不会说话,不会喊冤,让人给你当不要钱的苦力啊。”洛长歌撸起袖子,“我来吧。” 小姑娘茫然:“你是谁啊?” 洛长歌不耐烦道:“你管我是谁,能给你犁地不就行了。” 洛长歌刚要出栅栏门,商容就起身跟了上来,正要比划,就被扛过锄头的洛长歌拒绝道:“你给我呆着,等我回来有话跟你说。” 说完,他就用锄头把儿戳了戳小姑娘:“走啦走啦。” 帮人犁了一时辰的地,洛长歌出了一身汗,手都磨出泡了,回来的时候,商容已经给他打好了洗脸水,做好了饭。 洛长歌没见过商容做饭,但也确实没想到,他做饭能做这么差。 住的地方也这么差……洛长歌抬头,看了眼还破着几个大窟窿的茅屋顶,有点一言难尽。 商容摆好碗筷,比划:我帮村民干活,他们管我饭。但我觉得他们的饭菜你可能吃不惯,就亲自做了些。 你做的我更吃不惯……洛长歌嘴角一抽:“饭不急着吃,我有话跟你说。” 商容比划:你说,我在听。 洛长歌干咳一声,不太好意思道:“那天我突然打你,是我不好。” 打完我就后悔了,虽然我不会告诉你这些。 商容挑眉,比划:然后呢? 洛长歌低头:“然后……你大人不记小过,跟我回去吧。” 商容怔然,正要比划的手僵在半空。 “你别不说话啊,啊我忘了,你本来就不会说话。”洛长歌额角突突乱跳。 半晌,商容的手才动了:你想让我跟你回去? 洛长歌欲哭无泪,你这不仅哑了,还聋了吧,刚才不是说过了嘛! 商容茫然:我以为你很讨厌我,不会想再看见我。 “所以你就跑啊?”洛长歌切了声,小声自言自语,“跑也不跑远点儿,杵云川脚下的小破村儿里算什么事儿。” 商容茫然: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确实不喜欢你。”最起码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喜欢。洛长歌喘了口气,端起桌上那晚黑暗料理,一口闷掉,强行鼓起勇气道,“但我也没说我讨厌你啊!” 商容皱眉:可你打了我一掌。 “我知道我打了你一掌,方才不是道歉了,咱能不能不要再提?我都快臊死了!”洛长歌捂脸,“而且你不亲我,我能打你吗?” 商容:我喜欢你,但你一直不明白,所以才忍不住亲你。 “……”就算你亲了我,我也没明白啊,最起码没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另一个先前从没见过面的男人。洛长歌一拍脑门:“你喜欢我我管不着,但我不喜欢男人。” 商容:那你喜欢女人? “我也不喜欢女人。”洛长歌没好气儿道。 商容:那男人女人你更不喜欢哪个? “当然是女人!”洛长歌想都没想就答道。 商容突然笑了,比划:我喜欢你,你就这么把我带回去,不怕我像上次那样对你做什么吗? “当然怕!”洛长歌一拍桌,两手负后,站起来就走,十分决绝,不带走一片云彩。 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右手背在身后,冲商容勾了勾小指:“你走不走啊,难道还要我背你吗?” 商容一愣,比划:走?你不是怕我吗? 我是怕啊,但我更怕你出事。 洛长歌开始强词夺理:“我好歹是一峰之主,云川乐修第一,幻修第二,胆魄大的吓死人,我就喜欢迎难而上不行吗?” 商容一愣,慢吞吞比划:不后悔? 洛长歌:“不后悔。” 月光下澈,照进破陋的小茅屋里,地上映出的影子悉索一动,折身而起…… “然后他就跟你回来了?”楚寒一手端着热茶盏,一手揉着后腰。 洛长歌一头栽在石桌上:“什么他啊,是他们,打昨天晚上开始,影子就跟小哑巴彻底分家了,时不时就打一架,都快把我蹈仙峰给拆了。” “打架?”楚寒不解,“为什么要打架?” “我哪知道。”洛长歌啧了声,心累的换了个话题,“古陵那边出了点儿麻烦,姜绝跟陆君潜已经回来了,让你我过去一趟,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一道儿。” 楚寒往厨房瞄了眼,立刻拖着老腰起身,搡着洛长歌就往小院儿外走:“现在就有时间。” “欸欸欸,不至于这么急吧。”洛长歌被推了个趔趄。 “很至于。”楚寒心累道。 就在他要跨出院门的时候,厨房探出了一个喜气洋洋的脑袋:“师尊什么时候回来呀?” 楚寒顿了顿,扭头一本正经道:“不回来了吧。” 我要再回来,腰就被你弄折了! 昨晚,楚寒沐浴的时候分明把小变态给关门外了,哪知道没过多久,这崽子把自己变小,又从窗户跳了进来,楚寒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崽子已经脱光衣裳跳他浴桶里了…… 然后又是一场云雨,差点把他累死-_-||| 第53章 徒儿,我腰疼 郁子溪脸上喜色顿消。他怔了下,不太确定道:“师尊你方才说什么?” 楚寒捶着后腰:“不回来了。” 掷地有声, 决绝里还带了两分壮士不复返的悲壮。 “阿楚, 你怎么一直捶腰,腰疼吗?要不要先去找柳喻之看看?”洛长歌扶住他, 茫然。 “不用。”楚寒自己的身体他自己了解, 纵欲过度而已,休息一下, 再补补肾就好了。 话音刚落,不及反应后背就扑上来一人。 郁子溪从后面环着他的老腰, 急切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事, 惹师尊不开心了?” 你做了什么就没点儿自知之明吗? 楚寒生无可恋:“松开,我腰疼。” “我不。”郁子溪把脸埋进楚寒颈窝,边蹭边道,“师尊你若是不回来,我便不去采冰草。” “你——”楚寒一时语塞。方才小变态答应他, 说洗过碗就去摘冰草, “你还学会威胁我了是吧?” 郁子溪捏了把楚寒的腰:“随师尊怎么想, 左右你不回来, 我便决计不去。” 洛长歌后退两步,靠在门口栅栏上,捂着嘴嗤嗤笑。 “洛长歌,你还有脸笑?若非顾忌你峰上弟子安危, 我会被这小东西威胁吗?”楚寒瞪他一眼, 伸手拍拍郁子溪的手, 百般迁就,“我回来,我回来还不行吗?” 郁子溪深深吸了口楚寒头发上的竹叶香,松开楚寒,十分乖巧的冲楚寒挥着手:“那师尊早些回来。” “……”自己喜欢上的人,除了惯着他,还有别的方法吗?楚寒泪洒心田,冲郁子溪挥了挥手,“知道了。” 小变态刚一回厨房,楚寒就兜了洛长歌一巴掌:“笑笑笑,笑死你算了。” 他臊着脸走出院门,步子迈的又大又重。洛长歌跟在后面,咯咯笑道:“阿楚,我发现你在旁人面前不管多冷漠多无情,一遇上方才那位,你是除了无可奈何,还是无可奈何哈哈哈!” “商容的影子来了。”楚寒指着洛长歌身后,黑着脸道。 话音不落,洛长歌就躲到远处一棵老竹子后,朝这边张望再三,根本没瞧见第三个人…… “阿楚你又消遣我。”洛长歌抚抚胸口,惊魂稍定。 “说的好像你方才没消遣我一样。”楚寒冷飕飕看了他一眼,继续沿着竹林小道去纵横峰了。 纵横峰一草一木都彰显着纵横二字,就连山门口种的两排冬青都比别的峰开的张扬。 不过再张扬也没用,照样被洛长歌顺手薅秃。 他沿路揪着冬青叶,低着头,快要进纵横峰结界时,突然开口:“阿楚,你觉得我脸皮厚吗?” “你说呢?”楚寒皱眉,洛长歌这人向来很有自知之明,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洛长歌扔掉手里的冬青叶:“我觉得我脸皮挺厚的。” “你到底怎么了?”楚寒狐疑。 情绪这么低落的洛长歌已经很少见了,现在还这么主动的检讨自己,吃错药了?还是脑子灌水了? 洛长歌把楚寒拉到一处树荫下,东张西望,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方一脸尴尬道:“阿楚,我同你说件事。” 这么一本正经……楚寒愣了下,点头:“你说。” 洛长歌纠结了半天,才咬牙道:“昨晚我去藏书阁找书,路过商容房间,他房门没关严,我一扭头,一不小心看见他在洗澡。” “看见就看见了,反正都是男人,然后呢?”楚寒淡淡道。 洛长歌一掌拍在自己额头,挤着牙缝道:“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控制不住我的脑子,胡乱联想了一阵后,我竟然,我竟然脸红了!!!我因为看到一个男人洗澡而脸红了!我脸皮这么厚,你敢信?” “确实不敢信。”这是实话。撞见人洗澡这事儿洛长歌又不是第一次干,他不仅撞上过男人洗,还跟男人一起洗呢。但不管怎样,脸红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楚寒不可置信道。 “不可能。”洛长歌当即摆手,“我不喜欢男人。” 楚寒:“你确定?” “我确定。”洛长歌三指对天。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什么原因?” “商容身材太好了。”楚寒掏出玉牌,打开了纵横峰的结界,“别想了,你看你的脸又红了。” 洛长歌摸着他自己的脸,喃喃自问:“有吗?” 走着走着,楚寒无意低头,瞥见洛长歌脚下的两只影子,其中一只是洛长歌的,但另一只…… 应该就是刚出小筑院门时跟上来的吧,楚寒拽住洛长歌:“你不觉得你脚下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洛长歌叼着根草,噗——吐了出来,低头看了几眼:“没有啊。” 楚寒嘴角一抽,可地上分明有两个影子。 他们蹬着山梯,一路来到纵横峰那杵着八根金龙玉柱的大殿前。 还没进殿,就被一名守殿小童喊住。 “楚仙师,洛峰主。”小童冲他二人各行一礼,“师尊受了伤,正在内间调息,还请两位在大殿之中稍等片刻。” 楚寒皱眉:“你家师尊伤在何处?可是严重?”姜绝不是去古陵和稀泥了嘛,怎么突然受伤了? “这个弟子并不知晓。”小童引二人入殿,满上茶水,顺便给楚寒那桌添了碟瓜子。 “能把姜绝打伤,”洛长歌失笑,“那得是何等厉害的东西?” 楚寒摇头,抓起一把瓜子,叭叭嗑了起来。 茶下了半盏,瓜子嗑了一把,姜绝才过来。右臂被包的跟个粽子似的,腿也一瘸一瘸,威名赫赫的纵横峰峰主从没这么狼狈过。 姜绝旁边,还跟着一个个子高挑的男人,身着黑衣,黑衣上绣着精致的金蟒纹,沉稳庄重,很是贵气。 此人相貌俊朗,眉飞入鬓,眼角微挑,皮肤有点黑,但黑的很好看,特别有男人味儿。 这人就是陆君潜,天殊峰峰主,也是纵横峰姜某某的……合籍道侣。 陆君潜修仙前是中原地界最富有的雨前国的三皇叔,修仙后成了修真界最有钱的修士,云川各项公共开销,都走他们天殊峰的账单。 姜绝跟他老早便认识了,只是相识过程不那么美满,但具体怎么不美满,楚寒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姜绝当年还是秀才的时候,好像拦过陆君潜的轿子。 姜绝腿不方便,一不小心差点栽跟头,陆君潜刚伸手要去扶,就被姜绝一手打开:“你上完药洗手了吗就碰我?!” 陆君潜看了看自己的手,尔后直接把姜绝给抱了起来。 “陆君潜你个老狗,放我下来!本峰主会走!”姜绝踢弹个不停,声音跟杀猪似的。 楚寒默默往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继续面不改色的嗑瓜子。 洛长歌直接遮着眼,假装没看见没听见。 陆君潜把姜绝抱到铺着上等狐皮毛毛毯的座位上,然后自觉的在他身边坐下,倒了杯茶,笑道:“喊那么大声,渴不渴?” “你管我!”姜绝瞪了他一眼,左手端过茶盏喝了口水。 洛长歌用骨笛敲了敲桌:“我说您二位要想闹,回房闹成吗?” 陆君潜笑道:“你嫉妒啊?” “嫉妒你什么?”洛长歌忍笑。 “嫉妒我们感情好。”陆君潜一挑眉,又给姜绝倒了杯茶,凑到姜绝耳边,笑道,“方才喊得太大声,多喝点水,不然嗓子疼。” 姜绝皱眉:“操,你别离我这么近,你很烦知不知道!” 洛长歌:“二位,您还记得咱们是来谈正事儿的吗?” “差点儿忘了。”陆君潜优雅喝了口茶,“昨晚子时,古陵的百里红流里突然跳出二十几只火甲,驻扎在古陵的各派修士三成都受了伤。” 又是火甲……楚寒不解:“姜绝是被火甲伤成这样的?” 洛长歌举手附和:“你们一共去了上千人,火甲只有二十几只,这么一分散,姜绝不可能应付不来。” 陆君潜一摊手:“按理说,确实如此,但事实却并非如此。那些火甲冲出来后,其中二十只都冲着姜绝一个人去了,要不是我手快,你们现在应该不是坐在这儿喝茶,而是忙着布置灵堂了。我带着姜绝逃走之后,那些火甲大肆破坏了一番,便也走了。” 洛长歌:“前天晚上,火甲出现在了蹈仙峰,目标是商容,昨晚,火甲又出现在了古陵,目标是姜绝,这城主到底想干嘛?” 陆君潜:“什么城主?” 姜绝:“蹈仙峰也遭遇火甲突袭了?那个商容又是谁?” 楚寒将云岫城和商容之事简要解释了一遍,至于火甲出现在蹈仙峰之事,楚寒也说了,只是说完之后,再三叮嘱他们要保密。 因为说起此事,就不可避免的会提到郁子溪。而越多人知道郁子溪在云川,云川就越不安宁,尤其是仙门各派在古陵被红流中跳出的火甲打的这么体面之后,毕竟他们现在已经默认古陵是郁子溪的地盘,那也就自动默认在古陵出现的那些火甲是受郁子溪控制。 但,城主杀商容是为了防止自己身份泄漏,那他杀姜绝又是为何? 不对……楚寒问陆君潜:“你说你带着姜绝逃了,你们怎么逃的?” 他这么一问,其余三人也瞬间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奇怪之处。 火甲没有五感,没有意识,他的每一步行动都需要操控者指示,但是如果操控者让他锁定某个人之后,只要不是中途改变命令,火甲就会一直执行下去,绝不会出现中途离开的情况。 也就是说,如果城主的目标真的是姜绝,那姜绝绝不可能逃走。 所以二十只火甲围堵姜绝应该是个幌子,城主应该别有目的。 “驻扎在古陵的修士大概一千,被火甲抓伤了三成,也就是伤了三百修士。”楚寒问洛长歌,“你们蹈仙峰伤了多少弟子?” 洛长歌伸出个剪刀手:“将近二百。” “五百名修士全被火甲所伤。”楚寒蹙眉,“这伤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姜绝:“那个郁子溪不是能自由出入恶灵池嘛,让他多采点冰草不就行了。” “柳喻之说,一株冰草最多救五个人,那五百名修士至少需要一百株,”楚寒眼神一凛,“如果恶灵池内的冰草不够呢?” ※※※※※※※※※※※※※※※※※※※※ 没想到吧,姜峰主是已婚人士 第54章 徒儿,背我啊 洛长歌不说话了。 楚寒:“我们如今并不知道恶灵池内的冰草到底有多少,就算现在够, 难免不会再有人受伤, 总会有不够的一天。” 姜绝:“那怎么办?” “你还没明白吗?你理一理楚寒方才所说之事,难道看不出近来这些事的源头就是那个不知名姓, 不知模样的城主?”陆君潜推了下姜绝的脑门, “只要找出那个城主,就能扼制住火甲伤人的源头, 还能解开踏雪和慕轻烟的死因。” 洛长歌轻笑:“话是这么说,但这个城主神秘非常, 我们上次去云岫城拜访, 不仅没见到他真面目,还被摆了一道,差点翘辫子,想找他谈何容易。” “此事不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治那些被火甲打伤的人。”楚寒问姜绝, “古陵那边的事, 掌门知道了吗?” 那些伤者知道云川冰草能医治火甲之伤, 必然会陆续造访。待客这些事情向来都是云梦升操持, 以防到时突生变故他措手不及,还是知会一声比较好。 “我们出来之前,刚派人去禀报,现在应该知道了。”陆君潜道。 楚寒点头:“至于那个城主, 我过两日再去一趟云岫城, 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阿楚你疯了!”洛长歌惊道, “那个城主已经盯上我们了,你再去云岫城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那就任他这么猖狂下去?”楚寒吃完最后一把瓜子,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 洛长歌道:“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对付他的策略,如此贸然前去,不太好。” 楚寒道:“你还记得商容给你留的那封信里说的什么吗?” 洛长歌想了想,犹疑道:“是说城主本身力量不强,他之所以这么厉害只是因为他会操纵火甲和红流?” “不错。”楚寒微微颔首,“他会操纵红流,子溪也会,真论起来,子溪不一定比他差。至于火甲,确实只有他会操纵,但子溪可以操纵符纸做就的符甲,那种符甲虽然没火甲杀伤力那么大,也并不是逊色太多,就算此处确实有差距,但还有本人啊,子溪本人可是比他要厉害多了,长短相抵,输的是谁犹未可知。” “这话倒也在理。”洛长歌道,“要不让商容也跟去吧,他熟悉地形。” 楚寒指尖轻敲桌面,闻言,一别脸:“你什么时候还能替他做决定了?” 洛长歌脸皮瞬间僵住,楚寒不说,他确实没注意,自己方才就那么一顺口就……就这么说了。 趁着洛长歌失神这片刻,楚寒偷瞄了眼洛长歌地上的双影,其中一个跟洛长歌一样,呆滞如鸡,另一个一直在发抖,好像在捂嘴笑。 火甲之事刚商议完,姜绝突然道:“楚寒,你腰怎么了?” 楚寒抬头啊了一声,心说打你进来我就没站起来,你怎么看出我腰有问题的? 楚寒不答话,姜绝又戳了戳他自己的脸:“还有你那脸色,怎么……怎么一脸,”这话有点难以启齿,见多识广如姜峰主也憋了半天才道出口,“一脸纵欲过度的样子?” 洛长歌喷出一口茶雾,当场捧腹,笑的打滚。 楚寒身体一僵,他发现姜峰主在其他事情上迟钝的可怕,怎么在这种事情上这么激灵? 楚寒咬牙道:“你才纵欲过度。” 洛长歌想起早上楚寒对郁子溪的态度,笑容僵在嘴角:“你该不会真的是……” “滚!”没等他说完,楚寒就抓起一只蒲团砸到了他脸上。 该聊的已经聊完,楚寒也不多待,灌了口茶便走了。 姜绝茫然:“他时不时就会扶下腰,脸也那种颜色,就是很像纵欲过度啊,我没说错什么吧。” 洛长歌干笑:“你没说错什么,你只是比较巧的戳中了事实。” 从纵横峰出来,楚寒就气呼呼的回去了,但没回小筑,而是去了后山的长阳坡。 他坐在坡顶,看着灿灿红日,沐着软风,心情勉强好些。 昨天做了那么多次,楚寒确实累,坐在坡上不过一炷香,就这么靠着坡顶那块刻着“长阳”二字的大石头睡着了。 郁子溪从恶灵池摘冰草回来,已是日暮,他回到小筑不见楚寒,便东问西找,才找到这儿来。 金色斜晖笼在楚寒身上,朦朦胧胧,似仙似幻,雪白的衣袂被映成了暖黄色,头发合着威风的辙,微微飘动。 郁子溪走到楚寒身边,就地坐下,他一低头,两人面贴面,鼻尖对鼻尖,额头对额头。 郁子溪微微闭上眼,在楚寒嘴上亲了一下。 黄昏的风有点凉,郁子溪恐楚寒着凉,将自己的外袍盖到楚寒身上,自己也半躺在石头上,右手曲臂枕在头下,左手搂着楚寒,津津有味的欣赏起楚寒的睡颜来。 直到皓月挂天,楚寒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梦呓两声后,视野渐次清明。 “你怎么在这儿啊?”刚睡醒,楚寒声音有点哑有点黏,眼睛也正惺忪。 郁子溪笑眯眯道:“ 陪师尊啊。” “什么啊,正常人见别人睡在外面,不都是会抱回去嘛。”楚寒眼皮耷拉着,话说的又轻又软,像是跟人撒娇一样。 “我怕吵醒师尊啊。”郁子溪戳了戳楚寒的耳垂。 虽然身上披着小变态的衣裳,但楚寒还是有点冷,他往郁子溪怀里缩了缩,脸贴着郁子溪胸口,郁子溪的体温顺着楚寒的脸传进他体内,整个人都温暖不少。 郁子溪察觉到了楚寒的动作,低头温声道:“师尊冷吗?” “还好。”楚寒又把眼闭上了。 “夜浓了,待会儿会更凉,回去吗?”郁子溪问。 “不想动,就在这儿待一会儿吧。”楚寒又往郁子溪胸口偎了偎,“你去过恶灵池了?” 郁子溪把楚寒在怀里搂紧:“去过了,冰草也摘来了,已经差人送去百蝶峰制伤药了。” “那恶灵池里还有多少冰草?”楚寒闭着眼,跟说梦话似得。 “没多少了,快被我摘完了。”郁子溪撩着楚寒鬓边碎发。 楚寒眉头皱起两个小疙瘩:“那若是再有人被火甲打伤,岂不是麻烦了。” 郁子溪一笑:“确实麻烦。不过我的血可以治这种伤,比那冰草还有效,可护师尊无恙。” “几只火甲而已,为师根本不放在眼里。”楚寒半梦半醒的时候,最喜欢放大话,因为不用负责。 郁子溪笑道:“可在常州时,师尊不还是被抓伤了?几年都没好,都把伤养成沉疴痼疾了。” “不是说了嘛,那东西是偷袭,若是正面打,他绝不是为师的对手。”楚寒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细口小瓶子,仰脸往嘴里倒了倒,发现什么都没倒出来后,继续侃道,“为师很厉害的,毕竟是符修天下第一嘛,虽然符修不太行,但那也是第一啊,不容小觑,所向无敌。” “好好好,师尊最厉害,师尊所向无敌。”郁子溪想去拿楚寒手里的小瓶子,刚碰到,楚寒就又揣进了怀里。 “我的,别动。”楚寒揣着小瓶子,又往郁子溪怀里蜷缩了下。 “师尊乖,给我看看。”天道轮回,这次换小变态哄楚寒了。 “不给。”楚寒一撅嘴。 郁子溪叹了口气,低头吻上楚寒的嘴,舌头往里探了探才探出了些酒味儿。 郁子溪松开楚寒,皱眉:“师尊你喝酒了?!” 楚寒摇头:“我没有,我喝的是延年益寿的丹药水。” 那个瓶子确实是楚寒平时装丹药水的瓶子,他平时也都拿这个当饮料喝,但不知是谁把瓶子里的丹药水换成了酒。 要知道,洛长歌是一杯倒,楚寒是半口醉。 “好好好,师尊喝的是丹药水,咱们先回去吧。”郁子溪想把他抱走,楚寒却一个翻身滚到了草地上。 郁子溪连忙过去,把他翻过来的时候,发现楚寒眼圈红红的,跟哭了一样。 郁子溪自己也忍不住要哭,但在他哭出来之前,楚寒突然冲他胸口砸了一拳,然后一脸幽怨,幽怨里又夹杂着几分羞涩的冲他控诉道:“你知不知道我好疼啊!我都说了我好疼!你还不放过我,果然是小变态!” “小……变态?”若是旁人,肯定不会把醉鬼的话当真,但偏偏不是旁人,而是会把楚寒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哼出的每个音节都当真的郁子溪。他红着眼,“原来师尊心中是这般评价我的吗?” 吧嗒吧嗒—— 两滴泪滴在了楚寒脸上。 楚寒迷迷糊糊的用食指指尖蘸了蘸泪珠,然后送进嘴里,沉默须臾后抬头对郁子溪疑惑道:“你哭了?” 郁子溪别过脸:“我没有。” “乖,别哭了,为师错了。”楚寒顺着潜意识指引,就开始哄他。 郁子溪小声啜泣,手抠着衣带:“哪里错了?” 楚寒愣了下,沉吟片刻,道:“不知道。” 郁子溪骇然:“?!!” 他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被楚寒搂着脖子一下拉到了地上。 这动作太是猝不及防,险些磕到楚寒的头,郁子溪虽然嘴上怨他,但心里却担心的不行,急忙用手垫在了楚寒后脑。 楚寒躺在地上,郁子溪趴在他身上。 郁子溪吸溜了下鼻子,紧张道:“师尊你怎么了?怎么突然……” 他话没说完,楚寒就捧着他的脸,吻上了他眼角。 郁子溪瞪大眼,不可思议道:“师尊!” “亲一亲,就不哭了。”楚寒粲然一笑。 话音不落,郁子溪便把他紧紧搂进怀里,呢喃了两声师尊。 楚寒推开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尔后张开手臂,歪头认真道:“我想回去了,但我不想走,背我。” 郁子溪失神望着楚寒,良久才羞涩的应了句“好”。 他红着脸蹲下,抓着楚寒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将人背好,“师尊,抱紧我。” 楚寒轻笑:“嗯。” 幽静的林间小道上,浅淡的月光把人影拉的好长好长…… 第55章 徒儿,啦啦啦 没到小筑,楚寒就趴在郁子溪肩上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梦到了几年前常州空壳疫病的一些片段…… 常州邻郊盘绕着一条小溪, 叫岷溪,水比绿竹峰的绿带河还要清澈, 两岸垂柳对望, 长长的柳枝条一泻而下,探入溪中, 风一吹,荡开圈圈涟漪, 总之, 是个风景颇佳的地方。 只是眼下常州百姓此状,就算风景再佳,楚寒也无心欣赏。 他坐在岸边的一块圆滑石头上,把贴身里衣放溪里摆了摆,抄起捣衣杵又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 他们来常州已经近十天了, 这十天里, 他们看着常州百姓一个个化骨成皮, 却束手无策。那般心情, 着实煎熬。 但楚寒就想不明白,无论是什么病症,总该有个源头,可柳喻之翻遍古籍禁|书, 也全然没找到任何线索。 这个病, 就像是横空出世的一样。 楚寒抓了点皂角, 继续心不在焉的敲打。 “四处寻你无果,未曾想你竟在此处。”一道温润平和的声音从楚寒身后传来。 楚寒认识的人里,能用这种语调,这种语气说话的人就只有一个——他们云川的第一老好人,掌门云梦升。 一别脸,果不其然。 云梦升身穿白色长衫,外面套着一件藕色外袍,浑身不着配饰,就连头发也只是用一根藕色发带随意束在后脑。 说实话,世人常说楚寒仙气重,但楚寒觉得这个云梦升可比他自己仙多了,而且是那种普度众生的温柔仙人。 云梦升生的很秀雅,眉眼轮廓属柔和那一挂,目似春水,笑如春风,直接暖入人心。 穿过来那么些年,他从没见云梦升发过脾气,一次都没。 从没见过脾气这么好的人。 不过,云梦升的性子软的有点过分了,旁人同他说什么,他都是笑脸相向,并非表面敷衍内心盘算着小九九的那种笑,而是真笑,就跟个看透一切的和蔼老者一样。 不过他却实不小了。楚寒虽不知他实际年岁,但既然他曾亲历过云川移山填海镇压恶灵之事,必定不下两百岁。 但人善被人欺这种事并不会因为他已经两百岁高龄就对他网开一面,纵然他是云川掌门,纵然他是善恶峰峰主,也不会。 其实,楚寒有时候挺为云梦升鸣不平的。 云梦升这个掌门头衔并非白挂。这些年,云川不管出什么事,都是他来揽,修真界不管出什么事,他也都是身先士卒,但是啊,热情很高,精神也可嘉,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能力不太行。 别看他活了两百岁,还经历过许多里程碑级别的大事,他的修行,是真的不太行。若是给云川众人的实力排个名次,楚寒倒数第二,后面垫底那个倒数第一就是云梦升。 也正因为他实力太弱,很多事情都是有心无力,好些时候都是事到一半,跑回云川求援,踏雪殒道之前,踏雪就是他的一号援兵,踏雪殒道之后,就成了姜绝。 当然,最后的功劳也就落在了踏雪和姜绝身上。 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一件事情盖棺,比起过程,大家更倾向于关注这件事的结果。 云梦升劳心费力老牛耕地一样盘算怎么引出邪祟,怎么疏散百姓,怎么护大家周全,林林总总算起来,并不比姜绝和踏雪轻松,但多年后再提那些事,却都是踏雪君如何如何英勇,纵横峰峰主如何如何卓绝,并没人还记得还有个叫云梦升的跑前跑后,差点累成狗,还数次在与邪祟交战之时险些送命。毕竟他去求援就意味着他自己打不过,但怎么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过呢?当然是亲自上去跟邪祟打一架,自己败了,伤了,才知道自己打不过咯。 云梦升一直以肃清修真界为己任,他也一直这么做着,但世道对他确实吝啬了。 “这两日太忙,换下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洗,眼下恰好有空,就端过来洗了。”楚寒淡淡道,“掌门找我有事?” “并非,不过是疫病之事太扰我心,一时又无头绪,便想来找你闲聊几句。”云梦升在他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指了指他手里被敲的皱巴巴的衣裳,“浣衣之事你貌似不太熟,可要帮忙?” “不太熟并非完全不会,不劳烦,且这些都是贴身衣物,我不太习惯给旁人洗。”楚寒拒绝之后,接着云梦升上一句说了下去,“大家都知道,我的话素日不多,聊起天也没什么趣味,掌门为何选我为闲聊对象?” 云梦升温润一笑:“实不相瞒,我也知同你聊天无趣,但他们都有事忙。” “所以只好找我了。”楚寒把刚洗的那件衣裳拧干,扔到一旁的空木盆里,目光一错,一条漂亮的小金鱼从小溪里游了过去,虎头虎脑,甚是可爱。 楚寒伸手在水里划拉了两下,小金鱼惊慌失措之下,一头撞上了一块水底卵石,楚寒忍不住笑了下,几日的疲惫顿消一半。他随口挑起一个话头,道:“掌门可还记得咱们刚来常州那日,碰上的那个小男童吗?” 云梦升莞尔:“自然记得。你还同他说了好几句话呢。” 楚寒把那条小金鱼赶走:“他求我一定要救救他的阿爹阿娘,还给了我一把糖,当是报酬。那小脸儿啊,真让人心疼。” 云梦升看向他,挑眉:“原来你们当时是在说这些,我还以为你们是旧相识。不过……” “年纪还那么小,便要遭受这等恐怖之事,确实让人心疼。”云梦升叹了口气,岔开了这个话题,“你带来的那个少年呢?打早上便没见他。” 楚寒从云川来常州的路上,碰上了一个戴面具的小孩儿,一身黑衣,皮肤很白,但手上脖子里斑驳着许多陈年旧疤,楚寒半道给了他一颗糖,他便自己跟来了。 只是他什么都说,就是不说自己的名字,也什么都干,却就是不摘面具。 所以在一起相处了十来天,楚寒也不知他姓甚名谁,样貌是美是丑。 “我昨日想到了一个扼制这些百姓化骨的办法,他正在帮我准备。”楚寒捣衣捣的手酸,甩了甩手腕上的水,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瓜子,随手就嗑了起来。 云梦升一惊:“你想到了扼制百姓化骨的方法?” 楚寒一边嗑一边道:“昨晚刚想到的,还不知是否有效。” 云梦升:“什么方法?” 楚寒:“其实很简单,这些百姓不是没骨架了嘛,那就做一具放进他们的身体里就行了。” 云梦升没听懂:“此话何意?” 楚寒:“就是把符咒修剪成骨架状,然后注入灵力,放进这些人的身体里,代替原来化掉的骨架。若是成功,虽然他们还是不能吃喝,但好歹行动是正常的。” 听见这个消息,云梦升自然愉悦:“如此甚好!” “只是不知可行否。”楚寒吃完那一小包瓜子,继续一边洗衣,一边与云梦升闲聊。 两人聊天,话题跳的很快,一会儿从天上聊到地上,一会儿又从地上聊回天上,等聊的差不多了,楚寒的衣裳也洗好了。 这几日,他们都暂住在常州的一家空的废旧客栈里,房间要自己打扫,吃喝也得自己弄。 楚寒端着盆回去,正在客栈后院里晾的时候,听见厨房有动静,进去一看,是那个面具少年正在下面。 “楚仙师回来了!”少年欣喜道,好像很期待似得。 楚寒倚着门框:“你还会下面?”貌似还很好吃的样子。 少年拿着勺子羞涩低头:“会一点点,就是不知合不合楚仙师的口味。” 楚寒往锅里瞟了眼,淡淡道:“很清淡。” 少年歪头:“楚仙师喜欢吃清淡的吗?” 楚寒点头,顺口就道:“不仅喜欢清淡,还喜欢不辣的。” 少年又道:“那楚仙师还喜欢什么口味吗?” “甜的。”楚寒想都没想,便道,“不过面的话就不需要甜的了,吃起来会很怪。” 少年顿了顿,尔后很认真的哦了声。 楚寒来的时候,这一大锅面已经煮了一会儿了,此刻火候已够,少年灭了火,先盛了两碗,剩下的闷在了锅里,留给洛长歌他们吃。 楚寒坐在饭桌边,从竹筒里抽出两双筷子,递给少年一双:“我托你剪的东西剪的如何了?” 少年笑嘻嘻接过筷子:“已经剪好了,楚仙师先吃面,吃完我再拿给您看。” 楚寒嗯了声,然后从怀里掏出两颗糖送到少年面前:“呐,奖励你的。” 少年美滋滋接过,小心翼翼的贴胸口放好,宝贝至极。 这小模样看的楚寒不禁一笑,两颗糖而已,至于嘛。 吃完面,楚寒便上楼了,靠窗的桌子上放着两张符纸剪成的骨架,他拎起看了两眼,心中暗赞,这小东西的手艺还真好,竟剪的如此精致。 他正准备往其中一只小骨架里注灵力,便听到隔壁传来叮叮当当的翻找声。 小东西这是在找什么呢?楚寒放下小骨架,出门拐到小东西房门口,叩了叩:“你是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吗?” 闻言,少年连忙惊慌道:“我昨天换下来的里衣找不到了,对、对不起,打扰到您了。” 打扰谈不上,但……楚寒靠在门边,淡淡道:“不用找了,我早上出去洗衣的时候,顺便把你的也拿去洗了,现在已经晾到后院了,你方才从厨房出来没看见吗?” 楚仙师好不容易乐于助人一次,不曾想,还把人吓着了,果然,做好事之前还是留个名,打声招呼比较好,免得误会。 第56章 徒儿,我很稳 楚寒正想着,房门突然打开了, 门缝中探出一个未束发的小脑袋, 铁面具上开着两个洞,两只眼睛忽闪忽闪:“楚仙师您帮我洗了衣裳?” “是啊。”楚寒淡淡道。这可是本仙师我第一次给别人洗衣裳, 有此待遇, 心里偷乐吧。 少年抠弄着自己的衣带,低头喃喃:“谢、谢谢楚仙师。” 楚寒不喜欢同人触碰, 但又小又可爱的人除外,例如眼前这个。 楚寒无意识抬手, 在小东西头上呼噜了一把:“不用谢, 你给我做了一顿饭,我给你洗一次衣裳,扯平。” 少年抱着门框,脑门抵在门框上:“等价的事才能扯平,这两件事怎么能扯平呢……” 楚寒:“……”小东西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给我做了一顿饭, 我还要给你洗一辈子的衣服不成? 做人, 不要得寸进尺……楚寒敲了下他的脑袋:“那你想怎样啊?我再给你洗一次衣裳, 或者也给你做一顿饭?” 楚寒话不多, 素来也不爱多贫,但不知怎么,一遇上这小东西就总想多说几句。 少年闻言,迅疾惊恐摇手道:“不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这么想的。” 他一紧张, 连想说什么都忘记了。 跟只受惊的小猫儿似得,楚寒失笑:“那你是怎么想的?” 少年一激动,伸手扯住楚寒的一片衣袖:“我、我只是想说,您给我洗一次衣服这件事太是贵重,我一顿饭如何相抵,楚仙师若是愿意,可以把我带回去,我、我愿意给楚仙师做一辈子饭。” 楚寒一愣:“……”原来是你想给我做一辈子饭,而不是想让我给你洗一辈子衣服啊。 但这小东西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正常人若是知道自己这个云川一峰之主帮他洗了衣裳,巴不得广而告之,往自己脸上贴金呢,这怎么还上赶着给自己当终身厨子呢? “做一辈子饭啊?”楚寒捏了捏他面具侧漏的腮帮子,“你还小,能不能有点志向,一辈子置身庖厨很开心吗?” “开、开心啊。”小东西用指甲抠着门。 哇,说的真是心安理得真情实感,楚仙师纵横修真界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志向如此接地气且毫无挑战性之人。 “你就算做着开心,我看着也不开心。”小小少年不练剑修习,每天围着锅炉灶台,想想都可怕,楚寒在他脑门弹了一记爆栗,“而且我绿竹峰不缺厨子。” 小东西别过脸,两手背在身后,略微失落道:“仙师真的不考虑一下带我回去吗?我会很多菜系的。” 楚寒想都没想:“你就算会做满汉全席,我也不要。”我对童工没兴趣。 话音刚落,小东西的头已经低的要埋进胸口了,委屈呢喃:“那好吧。” 楚寒心肝一颤,自己分明都是为他好,这小东西怎么这么不领情呢。 楚寒拍了拍他的肩:“别想那么多,快回去束发吧。” 把小东西塞回门里,楚寒主动带上了门,正要回房,洛长歌他们回来了。 几人一回来,就扎进了厨房。 不消片刻,洛长歌的声音便穿进了楚寒耳朵里:“不是吧,面条?我最讨厌吃面条了!” 姜绝瞪他:“你不喜欢吃面条,面条还不愿意被你吃呢!” 楚寒站在二楼,看了眼几人日常吃饭那张桌子,一道风刃打出,打在了洛长歌时常坐的那条板凳的一条腿上,没直接打折,但洛长歌一坐上去,肯定会折。 洛长歌还在厨房那边哀天怨地,楚寒掏掏耳朵,转身进屋,继续给符做的小骨架注灵力了。 不过一会儿,便听到洛长歌一声惨叫:“我的屁股啊!” 姜绝受不了了:“你屁股还没开花,别叫了!” 洛长歌不服气:“欸欸欸,这话什么意思啊?开花就晚了好吧!” 柳喻之则是一边吃面条,一边呵呵笑…… 楚寒把灵力注好,掐诀念咒,那只小骨架便幽幽落地变大,并化为了坚硬的骨骼,伸胳膊伸腿,好不灵活,再一念咒,又恢复了原状。 照此来说,用符咒做的小骨架代替百姓体内退化的骨架,应该是能行得通的,但还是要找人试试。 等洛长歌他们吃过饭,楚寒下楼,同他们说了此事,众人一番惊讶后,又都犯了同样的难,既然要找人试,那找谁试呢? 且不说有没有人自愿,就算有,此事风险颇大,成功也就罢了,万一中途出个意外,怕是很难办。 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先不公开此法,暗中试验较好。 他们寻了几个症状较重,但又并非完全无力回天的百姓,将此法说与他们,并给了他们一点考虑时间,当晚,一对姓杜的夫妇便找了过来,说甘愿以身试法。 换骨之痛不必化骨之痛好受多少,整个换骨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楚寒从房间里出来时,整个人的脸都是白的,额头上密密麻麻一层细汗。 洛长歌他们在门外护法,见他出来,立刻上前,有人比他们更快,楚寒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小东西就托起了他的手臂,颤声道:“仙师可还好?” 楚寒摆摆手:“无碍。” 也就是怕小东西担心,楚寒才这么说的,毕竟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跟被人抽了一半精元似得,真无碍才是出鬼了。 洛长歌看了眼抢在自己前面的那只小东西:“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姜绝抱剑在胸:“他不一直坐在门口嘛。” 洛长歌瞪大眼:“有吗?” “有啊。”柳喻之挑眉,抬手搭上楚寒的手腕,号了片刻,“人无大碍,但灵力却流失了三成。” “就算此术法成功,但耗你三成灵力才能救两个人,这有点不划算啊。”陆君潜斜倚到姜绝身上。 “死老狗,一身臭汗,没洗别挨我!”姜绝往旁边一躲,躲开陆君潜靠来的身子。 “这是男人的味道。”陆君潜一本正经道。 洛长歌冲俩人翻了个白眼:“昨晚上床板吱呀了一宿还不够,正经事儿上也发骚啊?!能不能注意点儿?被别人看见还以为咱们云川世风日下,盛产骚包呢。” 作为目前在场人士中资历最老的洛峰主终于拿出了前辈的架势,狠狠教育了骚的没边儿的陆某某和大嗓门的姜某某。 教训的同时,他也承认了陆骚包的看法:“阿楚,用灵力救人可以,但用这么多灵力,这不就是在拿命换命嘛!我看不妥。” 这些楚寒也知道,但是目前又没别路可走,只能先走走这个试试了,不过他也不傻,不会干那些拿命换命的傻事。 “我知道,不用担心我。先看看他二人明天醒来后的情况吧,旁的延后再说。”楚寒晃了晃被小东西抱住的手臂,失笑,“小朋友,你要抱到什么时候啊?” 看见小东西一脸依依不舍的松开自己,楚寒纳罕:我手臂触感就这么好吗?好到让你如此欲罢不能 洛长歌长长哦了一声,用骨笛戳了戳楚寒肩头,半眯着眼道:“阿楚,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啊你跟他说话的语气竟然那么宠!你都没这么跟我说过!” 楚寒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是巨婴吗,需要我宠? 楚寒懒得搭理他,冲门口跟赶集似得众人做了个驱散的手势:“好了好了,夜深了,都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大家也知道楚寒很累,纵容厚脸皮如洛长歌,也没好意思再呆下去,拍拍屁股回房睡觉去了,小东西也被他摁着脑袋塞回了卧房。 那么问题来了——楚仙师把别人轰走了,自己倒是失眠了。 半夜睡不着,他偷偷出客栈散心。 今天月亮很圆,很大,很亮,把沉寂的常州城照的明晃晃的,走在窄巷子里也完全不用挑灯。 楚寒坐在一处巷子的墙头上,月色沉谧,夜风撩撩,他却如何也静不下心。 一人枯坐,实在是太无聊。 他掏出一片竹叶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曲催眠小调,吹到第三遍时,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 楚寒低头,小东西就站在墙根。 “你怎么来了?”楚寒问。 小东西小声道:“您方才施了一个时辰的术法,本就很累,那个粉衣服的仙师又说你流失了三成灵力,我怕您出事,就跟出来看看。” “怕我出事?”楚寒一勾手,把小东西也弄到了墙头上,就让他坐到了自己身侧,尔后伸手揉了把他的脑袋,“就算我真的出事了,就你这小身板儿,就算跟出来也救不了我啊。” 白送个人头倒是极有可能。 小东西低下头,丧气又自责道:“可我想保护您。” 毕生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想要保护自己,还是个个头这么小的小嫩草,楚仙师没忍住,噗——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绝没带任何嘲笑意味,楚寒也并没觉得小东西是在不自量力,他就是觉得比较可爱而已。 但他没这个意思,小东西却听出了这个意思,倏地抬头,决绝道:“我是认真的,我想护你!我现在是小,是弱,但总有一天我会长大,会变强,会有力量护你一世!” 年纪虽小,语气却很是铿锵。楚寒愣神许久才反应过来,感动暖心的同时,懵逼道:“我方才不是在嘲笑你。” 小东西不解:“那您为何突然发笑?” “因为觉得你可爱啊。”楚寒顶着一张禁欲脸,实话实说。 说完,他就从墙头跳了下去,然后冲墙上的小东西笑道:“下来吧,我接住你。” 小东西指着他自己:“我……跳下来吗?!” “不然呢?”楚寒,“放心,我很稳的,不会失手。” 话没说完,小东西就身披皎皎月光,一脸激动欢欣的扑了来…… 气势有点猛,从不失手的楚仙师一脚不稳,被扑倒了地上。 第57章 徒儿,请吃鱼 楚寒胸中阻一口血,我让你跳下来, 没让你用尽全力扑下来! “你先从我身上下来。”楚寒被砸的眼前冒星。 小东西晃了片刻神, 旋即从楚寒身上下来,伸手去拉楚寒, 却被楚寒摆手拒绝:“我自己就行。” 就凭你方才的气势, 我怕你把我胳膊拽断…… 楚寒起身,拍拍身后的土, 在小东西脑袋上弹了一下:“你差点砸的我吐血知不知道?” 原本乖巧站在一边的小东西睁大眼,旋即惶恐:“我、我不是故意的, 楚仙师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 只是你真的砸的我很痛。”楚寒捂着心口揉了揉。 “楚仙师,对不起,我帮您揉吧。”小东西委屈的眨眨眼,踮脚把手伸到楚寒胸口。 指尖刚触及楚寒的衣裳就被楚寒捏着手腕拿开了:“别,我怕痒。” 见小东西情绪还是很凝重, 楚寒拍了拍他的肩:“好啦好啦, 我说, 你不睡觉吗?” 小东西反问:“那您呢, 不睡觉吗?” “我睡不着。”楚寒掐了下眉心。 “我也睡不着。”小东西立刻接道。 嘿,好的不学净学这些……楚寒拿出长者威严:“别闹,小孩子得多睡觉才能长高。” 小东西坚持道:“我真的睡不着。” 楚寒不太会劝人,盯着小东西酝酿半天, 长长吐了一口气:“不睡就不睡吧。” 但不睡觉, 大半夜站路上晒月亮也太傻了! 总要去干点儿什么……楚寒脑子一动, 躬身问小东西:“我们去捉鱼吧。” “捉鱼?”小东西歪头茫然。 楚寒点头:“不错,捉鱼。据此不远的那条岷溪里有不少鱼,尤是可爱,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捉个鱼来开心一下。” “那我回去拿个小罐子。”小东西抿嘴一笑,转身就要回客栈。 不及迈步,就被楚寒拉住:“你拿罐子作甚?” 小东西天真道:“捉来的鱼不需要用东西盛起来吗?” “捉来的鱼直接就烤着当夜宵吃了,为什么要用东西盛?”楚寒不解,那鱼长得又肥又可爱,不吃难道还养着? “不是,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抓来养的吧?”楚寒震惊道。 小东西两手背后,点点头。 楚仙师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喜欢吃鱼,但并不喜欢养。” 小东西眼睛突然一亮,很纳了星辰一般,吓了楚寒一跳:“你怎么了?” 小东西笑嘻嘻道:“原来楚仙师喜欢吃鱼啊。” 楚寒:“……”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夜色渐浓,月至中天。 楚寒带着小东西去了岷溪边。 小符人忙着撘烤鱼的架子,楚寒跟小东西挽起裤腿儿,下河捉鱼。 捉鱼之事是楚寒提出来的,但他并不擅长,忙活了小半个时辰,一无所获的上了岸。 “你好厉害啊。”看着小东西棍子上叉的两条大肥鱼,楚寒由衷赞道。 小东西羞涩的挠挠头:“先前经常下河捉鱼,习惯了。” 他掐了个决,将自己跟小东西的衣裳烤干,然后便坐在火架子旁,跟小符人们一起围观小东西处理鱼,并将其送上了火刑架。 柴火毕毕剥剥,蹦着火星,原本嫩嫩的小鱼儿开始变焦变黄。 不一会儿,香味儿就溢了出来。 等鱼烤好,小东西把较大的那条递给楚寒。 楚寒吹了吹,轻轻咬了一口,妈呀,好烫嘴…… 兴许是野生鱼,而且还是现抓现杀的缘故,味道不知比先前吃过的好了多少! 楚寒竖起大拇指,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东西两手抓着叉鱼小棍子的两端,小口咬了下,低头喃喃:“楚仙师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好吃的谁不喜欢? 楚寒又吃了几口,一只小符人顺着他的衣袖爬了上去,刚爬到手腕处时,楚寒一愣:“你想做什么?” 小符人用纸爪戳了戳那个烤的焦脆的鱼尾巴,奶声奶气道:“看起来确实很好吃。” “好吃你又不能吃,下去。”楚寒抖了下手,小符人瞬间飘悠悠的落到了地上。 另一只小符人把这只企图吃鱼却被扔到地上的小符人扶起,两符人坐在旁边的小柴火棍上,馋的要命,奈何自己没吃东西这个功能。 一条鱼下肚,楚寒立刻饱了,还打了个饱嗝儿。 还在默默啃鱼的小东西没忍住笑了声,这让一向风光霁月的楚仙师十分尴尬。 “我只是吃的太饱,平时绝不会如此。”楚寒辩解之余,内心还在控诉:要不是因为你烤的鱼太好吃,我能撑成这样吗? 楚寒托脸看着他:“你戴着面具吃东西,不会很别扭吗?” 小东西摇头:“不会。” 楚寒犹豫片刻,道:“你为什么要戴面具啊?” 俩人在一起这么些天,小东西也没提过原因,难道是因为长得丑? 不过看他这肤色,听他这声音,样貌应该不至于差到惨绝人寰吧。 小东西摸了把脸上的面具,底气不足道:“我生的丑,怕吓到别人。” 怕吓到别人?楚寒皱眉,这得是多丑啊? “其实我不太在意这些虚表之物,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这么……”他话没说完,小东西就跟惊到了似得,直接用那只吃了一半的鱼挡住脸。 楚寒纳闷:“怎么了?” 反应这么大,他方才没说很伤人的话吧。 “楚仙师面前,就更不能摘面具了。”小东西颤声道。 什么叫在我面前就更不能摘?我脾气是差,但那是对别人,我对你还是不错的吧,怎么如此怕我……楚寒手抚着他后背:“好了好了,不摘就不摘,快吃鱼吧。” 小东西嗯了声,小口小口把鱼吃完,已经是子时了。 两人吃完鱼,楚寒随口讲起了一件云川趣事,讲到一半,肩膀突然一沉,小东西直接把头歪在他肩上,睡着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睡得真快,楚寒忍不住伸手碰了下小东西的睫毛,眼睛轮廓好看,就连睫毛也这么长,真是越发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了。 有那么一刻,楚寒确实想过趁小东西睡着,悄悄把他面具摘了一探究竟,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么做太趁人之危,也太猥琐了。 更深露重,不能让小东西睡在外面。 楚寒刚冒出回客栈的念头,就听见一串轻微的脚步声。 “楚寒,原来你在……额。”云梦升从林中走出,看见火堆旁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愣了下。 楚寒指了指睡着的小东西,然后把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口型:“嘘——” 云梦升微微颔首,示意了解。 楚寒把自己外袍脱了,盖在小东西身上,然后将人打横抱起,给云梦升打了个眼色:“回去说。” 白日里刚闲聊过,云梦升此时找他,定然不会是再闲聊一次,想来无非是用符篆术给百姓换骨之事。 回到客栈,安置好小东西。楚寒就把换骨的全部过程告诉了他,他的反应同洛长歌他们差不多,都是觉得如果无法改进的话,这种以命换命的救人方法不太可取。 楚寒也说了,等明早看那对杜氏夫妇情况如何再说。 次日一早,天刚熹微,楚寒被一阵杂乱的敲门声吵醒。 一睁眼,洛长歌的声音便传进了耳朵:“阿楚你快出来!那对夫妇,那对杜氏夫妇死了!” 楚寒一惊,潦草穿上衣裳,来不及束发就去了杜氏夫妇的房间。 一进门,入眼场景差点把他恶心吐。 原本换完骨头的杜氏夫妇此刻跟被打爆的西瓜似得,四分五裂,符咒做的骨骼还在,但骨骼上却沾了好些不知名的东西,红色的,不是血,却十分粘稠。 “怎么会这样?”楚寒皱眉。 洛长歌一摊手:“不知道啊,早上醒来路过他们房门口,闻见了一股怪味儿,推门一看就成这样了。” 其他几人也被惊醒,循着动静,陆续来了杜氏夫妇房内,见状,也是恶心的不行,尤其是姜绝,当场吐了出来。 柳喻之看着地上那些已经开始凝固的红色东西:“这是什么?” 楚寒摇头:“不知道。” 柳喻之刚要取一些放进药瓶子里,拿回去研究,那些红色东西突然像火一样燃烧了起来,连带着杜氏夫妇的尸体,瞬间烧的灰都不剩。 是真的一点灰都不剩! 整个屋子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跟杜氏夫妇来之前一样干净。 云梦升一边套外衫,一边迈步进了屋:“发生了何事?你们有为何全都聚集在此?” 洛长歌指了指空荡荡的屋子:“杜氏夫妇死了。” 云梦升一愣:“尸首呢?” 洛长歌一摊手:“被一团无名红火给烧干净了。” 云梦升半天没说话。 “掌门也被吓到了吧。”洛长歌拍了拍楚寒的肩,“换骨之法目前来看是失败无疑了,不过这事本来成功的几率就不大,不过可惜了阿楚那三成灵力了,白没了。” 楚寒皱眉:“不应该。” 洛长歌:“什么不应该?我说阿楚你该不会被打击到了吧,若是如此,那大可不必。毕竟这空壳疫病如此怪异,失败一次也并非什么很丢人的事。” 楚寒:“不是这个。” 洛长歌:“那是哪个?” 楚寒:“昨日我给他们换骨之时,他们的内脏已经退化干净,只剩下一张皮,一具正在退化的骨头,故而不可能会流血。他们体内这些红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是从何而来?是体内滋生的,还是有人故意弄进去的……” 陆君潜摇头:“客栈外设有监视结界,除了咱们几个,还有你身边那个小家伙,没别人进来。” 楚寒有点头大,真是……只怕自己还没等到主角拜师的那天,就愁死了。 按照计划,今日他们还要去悦仙台用灵力帮那些病情较弱的百姓续命,杜氏夫妇的事一时无暇着手去查,便暂且搁置。 但就在悦仙台上,楚寒正在给一名病人注灵力时,一只火甲突然冲了出来,楚寒不急躲闪,肩膀被抓了一下。 但这个火甲似乎并没恋战的意思,跟他对了一招后,便遁走了。 这种把人抓伤就走的行为,要么是用以挑衅,要么是用以……警告! 譬如,警告楚寒不要再想着怎么去给百姓换骨,不要再想着怎么去救这些百姓。 …… 楚寒揉了揉昏涨的脑袋,一睁眼,是熟悉的床帐,一别脸,是熟悉的小变态,小变态还正盯着他。 “……”楚寒皱眉,“子溪,为什么我每次一觉醒来,你都在看我?” 第58章 徒儿,你不丑 “因为我每次都比师尊醒得早,闲着无聊, 就会看师尊啊。”郁子溪一本正经道。 原来看我就是来消遣的, 我还以为你会说是因为我好看……没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楚仙师有点失落,原本是要起床的, 但因此一事, 他又卷着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 郁子溪茫然:“师尊不起床吗?”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被子里,搂着楚寒的腰。 楚寒被他弄得一痒, 浑身抽了下:“你做什么?” 郁子溪趴在他耳边,认真且纯洁道:“不是我做什么, 倒是师尊做什么要这么避着我, 而且明明就在一张床上,就算避,也无处可避啊。” “……”你怎么句句实话!楚寒翻过身,对上郁子溪的眼,“子溪, 我问你, 当时我们在常州相遇时, 你为什么不肯摘面具?” 郁子溪皱眉:“师尊缘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此事都过去好些年了, 楚寒并不是那种喜欢怀旧的人。 楚寒顿了顿,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当年常州的一些片段。” 郁子溪挑眉:“梦见了那些片段?” “也没什么,我当时不是想出了一个换骨之术来扼制常州百姓的疾病嘛, 梦境便是与此有关。”楚寒一手支着头, 好整以暇的看着郁子溪, “除此之外,还梦见了那时同你发生的一些事。” “我?”郁子溪一愣,“师尊还记得?” 楚寒想了想,实话实说道:“原本确实记不太清了,但是做梦的时候,潜意识又回想了起来。别岔开话题,快说,你当时为何不摘面具?” 郁子溪眨眨眼:“师尊真想知道?” 楚寒点头:“自然是想。”想的心痒难耐。 郁子溪忽然一笑:“我怕师尊知道了会失望。” “失望?”楚寒不解。 郁子溪道:“师尊可还记得,前两日同洛峰主说的话?” 楚寒摇头:“我同他说了那么多话,怎能每一句都记得。” 而且都过去两天了…… 郁子溪淡淡帮他回忆道:“洛峰主说,我到底有什么好的,让师尊您如此护我,如此念我。” 楚寒艰难回想一番后,皱眉:“他说这句了吗?” 两天前,他确实跟洛长歌闲聊了两句,但聊的内容大体都是商容,偶有偏题,扯到郁子溪,但楚寒一句都不记得了。 郁子溪点头:“说了。” 楚寒茫然:“那我是如何回答的?” 郁子溪一字一句道:“师尊说,我长得好看,是师尊喜欢类型。” 经常随口夸自己徒弟颜值,且话既出口从不负责的楚仙师愣了:“……”我当时真的这么说了? 楚寒咽了下口水:“然后呢?” 郁子溪道:“师尊既然这么喜欢我的容貌,那就不要执意想知道当年我戴着面具的原因了,我怕师尊会失望。” 他这么一说,楚寒突然一惊,难道小变态当年大热天戴那么厚一个面具,就是因为……长得丑? 楚寒三指冲天,认真道:“我是喜欢你的容貌,但我之所以那么护你,那么念你,并非是因此,只是当时我被洛长歌问烦了,你也知道,他这人话多的可怕,他一直追问我,我便随口敷衍一答,不可当真的。” 郁子溪怔住:“真的吗?” 楚寒怕他生气,立刻道:“真的。”漂亮的事物人人都爱,更何况是你这么漂亮的,是个人,怕是都喜欢你这副容貌,但这跟喜欢你这个人又不一样,且若自己当真是因为你这张脸所以才同你在一起的话,那自己也未免太是肤浅了吧。 郁子溪似乎有点激动,一把抱住楚寒,把脑袋埋在楚寒胸口,蹭了蹭:“师尊,其实你就算只是因为喜欢我这张脸才跟我在一起也无所谓。” 楚寒伸手推开他的脑袋:“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郁子溪眼睛亮亮的,“我很认真。只要我身上有一点值得师尊喜欢,那我这辈子便是值了,哪怕只是一副没什么用的俏皮囊。” 要是搁往常,楚寒铁定被这句话酸死,膈应死,但这句话被小变态用这种语气,这种神情说出来,竟是隐犯心酸……楚寒捏了下他的脸,莞尔:“你怎么会这么想?” 郁子溪一脸坦然:“因为我想让师尊永远呆在我身边,而师尊呆在我身边的理由是什么无所谓。” 讲真,这话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楚寒八成会打个哆嗦,毕竟这种思想已经超过了基本的霸道范围,开始有些偏病态了,但这些话从小变态嘴里说出来,楚寒却只是想多疼疼他。 楚寒摸摸他的脑袋:“乖,日后不要这么想,我喜欢你,你什么样儿我都喜欢你。” 郁子溪一个猛子扑到楚寒身上,把楚寒抱的死死:“师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身世很差,我性子也太粘人,我又有些小心眼,我那么差,不值得师尊这般对我。” 这都是在胡说些什么啊……楚寒:“你值。”只有你一个人值得我这么做,因为只有你一个会把我的话记那么久,只有你一个人把护我当成一辈子的目标,只有你一个人愿意在生命关头想都不想便救我,只有你一个人不管我对你做了什么你都相信我。 你不值,谁值? 楚寒胸口湿哒哒的,不用想,这小变态又哭了。 楚寒哄了半天,才把人哄住,给他擦干泪:“你这么一闹我差点忘了方才的问题了,你到底为何一直戴着面具?” 郁子溪啜泣道:“因为我丑啊。” 当年郁子溪从赵文聪手里逃出来之后,遍体鳞伤,浑身缠满了绷带,躲在风神庙内。这些事楚寒知道,但他不知道的是,自他在风神庙逗留之后,郁子溪便离开了风神庙,至于他脸上身上的伤,整整养了一年多才好,且由于上的太深,留了许多的疤,原本清秀的脸被这些纵横交错的疤衬得十分狰狞。 之后的那些年,郁子溪一直在打听云川的下落,打听到之后,便在山脚下弄了个小茅屋,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坐在茅屋顶朝绿竹峰的方向发呆。 有一天,常年呆在山上不出门的楚寒终于下了山,同他一起的,还有云川其余几位峰主。 郁子溪一经打听方知,原来是常州发生了奇怪的空壳病症。 楚寒他们离开云川之后,郁子溪便也跟去了。 即将再见楚寒,郁子溪心中很是忐忑,他既希望楚寒认出他,又不希望楚寒认出他。 毕竟他当时那副样子,楚寒看见一定会觉得很恶心吧……郁子溪每次想到此处,就很痛恨自己,无由来的痛恨。 但他太是想见楚寒,于是便带上了面具。 楚寒用指尖轻轻抚着郁子溪的面颊:“你当年……算了,往事不提,提多了只是心酸。”日后为师会补偿你。 郁子溪乖巧的嗯了一声。 楚寒温柔一笑:“其实,为师还有一个疑问。” 方才刚哭过,郁子溪的眼圈还是红的:“师尊请讲。” 楚寒:“当时在常州,我半夜拉你去捉鱼,后来你直接靠在我肩上睡着了,你说实话,你当时是不是在装睡?” 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不管楚寒说什么无聊的事情,郁子溪都会很认真的在听,而且每句话都会当真,从来没听着听着睡着过,但是常州那次,楚寒自己讲的津津有味,这小东西竟然睡着了……前后对比,楚寒怎么都觉得这小东西是在假寐。 郁子溪对楚寒向来诚实,有一说一,但是这次的答案却出乎了楚寒的意料。他道:“并非,我当时是真的睡了,毕竟师尊所讲趣事又不是跟师尊有关,我并没兴趣听。” 楚寒淡淡哦了声,手悄悄放到胸口,好奇怪,怎么有种被撩的感觉? …… 起床梳洗后,楚寒便躺在小院子里嗑瓜子,郁子溪则去厨房做早饭。 早饭刚吃到一半,宋景云突然跑了过来,满头大汗,焦急的连喊了三声不好了,被楚寒制止后,他才道:“师尊,枫桦派的人抬着他们门派在古陵被火甲打伤的弟子来云川了。” 这些人此刻前来,必然是为了解药冰草。 楚寒放下筷子:“枫桦派造访,属于云川日常事务,不应该是善恶峰去接应吗?你这么急作甚?” 宋景云道:“这确实是善恶峰的事不假,可问题是善恶峰目前抽不出空来接应他们。” 楚寒皱眉:“什么意思?” 宋景云道:“就在半个时辰前,善恶峰也遭到了火甲侵袭,不仅伤了半数善恶峰弟子,就连掌门也都受了很重的伤。” “什么?!”楚寒一惊,扭头看向郁子溪,“先去善恶峰看看。” 郁子溪点头。 宋景云问:“那枫桦派的人怎么办?” 洛长歌跟枫桦派掌门素来不合,他肯定不能去,姜绝脾气又太爆,柳喻之撑不起这种场面,叶知秋跟了无缘一个瘸子一个疯子更是不行,楚寒对宋景云道:“让陆君潜去应付。” 说完,楚寒便同郁子溪去善恶峰了。 第59章 徒儿,放下药 两人到的时候,善恶峰已是一片狼藉。 峰上种了不少花草, 此刻全被烧秃了, 有的草尖儿上还冒着红烟。四下都是受伤的弟子,场面十分凄惨。 “你你你, 说你呢, 往旁边点儿,担架过不去了。”一名善恶峰弟子抬着担架一头, 让前面正在灭火的两名弟子开道,扭头瞧见楚寒, 手中无暇, 只是点头行了个简礼,“楚仙师安好。” 楚寒走到担架边。 担架上躺着一名半条胳膊都被烧焦的弟子,半边头发都被烧焦了,面目痛苦,见楚寒过来, 他嘴唇微张, 想要同楚寒问好, 却因伤重气虚, 并没发出任何声音。 “说不出话就不要说。”楚寒将灵力灌于右掌,推入这名弟子烧焦的手臂上,意图控制住正在蔓延的火甲伤势。 郁子溪突然出现在楚寒身后,轻轻拉住了他的右手:“师尊, 这种事我来就行。” “郁子溪?!”抬着担架的两名弟子异口同声惊道。 郁子溪在云川的消息并没外传, 迄今为止, 只有姜绝、陆君潜、柳喻之,还有蹈仙峰和绿竹峰上的人知道,他们是善恶峰的弟子,此刻瞧见郁子溪,自然惊讶。 如今身为众矢之的的小变态很是淡然的嗯了声,然后掌中凝力,一把推在了担架上那名弟子的手臂上,原本焦黑的手臂瞬间脱胎换骨,皮肉翻新,不过眨眼功夫,便恢复如常。 旁观众人尽皆惊诧:“这……” 郁子溪眯眯一笑:“举手之劳。” 说完,他便用小手指勾住楚寒的小手指,歪头眨眼道:“师尊,咱们还要去见掌门,不走吗?” 楚寒手指用力,猛地把人勾到自己身边,附耳小声道:“你现在身份尴尬,行事不要太高调。” 郁子溪点点头,乖巧道:“听师尊的。” 楚仙师欣慰的摸了摸小变态的头:“真乖。” 顺完小变态的毛,两人便继续往善恶峰的大殿去了,刚走到半路,就遇上了胳膊缠绷带,一瘸一拐的云梦升。 “楚寒?”云梦升目光一转,落在郁子溪身上,略是一惊,“这是……” 云梦升是个明白人,他知道郁子溪能入恶灵池采冰草救众人,自然不会为难他,至于四处抓幻术修士还有古陵火甲作祟一事,想来只要稍加解释,云梦升便会谅解。 但楚寒还是自发挡在了郁子溪身前。 他冲云梦升做了一礼,在云梦升说话之前,率先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语速飞快,神情紧绷,全然不似平日那般平静冷淡。 听完他这一席话,云梦升怔了一怔,尔后温润笑道:“我并无问罪之意,你不必如此紧张。” 楚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目光斜瞥,小变态正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楚仙师心中控诉,你还好意思笑,若非因你,我又怎会如此? 郁子溪发现楚寒在看他,笑意更深。 笑的当真蛊惑人心——楚仙师心中评断。 他深吸了口气,别过脸,面色如常的对云梦升道:“掌门伤的如此之重,不好好养着,又出来作甚?对了,柳喻之呢?善恶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看见他?” 云梦升摸了摸缠成大木棍粗细的胳膊,笑道:“喻之已经来了,在后殿。至于我,枫桦派有人造访,我打算去看看。” 楚寒道:“枫桦派那边有陆君潜,掌门不必担心,还是留在峰上好好养伤才是。” 云梦升犹豫片刻后,道:“也好。” 便在此时,柳喻之从殿中走了出来,挽着袖子,掖着衣摆,原本随意倾泻的长发也盘在了头顶,很利索。 但再利索的打扮也盖不住那一脸疲惫。 他一出门,瞧见正在跟云梦升谈话的楚寒,原本忧虑重重的眼睛突然一亮,一边快步走来,一边道:“楚寒,我正要去找你,不曾想你先过来了。” 楚寒皱眉:“找我?” 柳喻之:“是啊,冰草不够了,你看看什么时候让你家子溪再去恶灵池一趟。” 果然,按照这个伤者数目,冰草很快就不够了,但……楚寒道:“恶灵池底的冰草也没剩多少了。” 柳喻之一怔:“恶灵池底的冰草没剩多少了?但……那些被火甲打伤的修士还有那么多,他们怎么办?” “不知道。”楚寒并没告诉他们,小变态的血其实也可以治疗火甲伤势的。 在继蹈仙峰后,善恶峰又突然遭难,按照现有的冰草数量,单单是救云川的伤者都不够,遑论还有五百名外门修士,若是告诉他们小变态的血可以治疗此伤,那些外门修士岂不是会蜂拥而至,届时,火甲受城主操控,可以源源不断的伤人,但小变态却只有一个,就算他不会死,难道就这么任人放血吗? 左右这个头不能开,故而此事除了自己和小变态,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楚寒一抬头,发现郁子溪正认真的看着自己,挑眉:“你做什么一直看我?” 郁子溪凑到楚寒耳边,笑眯眯轻声道:“师尊还真是为我着想啊,我好开心。” 这表情,这言语,小变态八成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了……楚寒耳根子唰——红了,他往旁边退开两步,攥拳干咳了一声。 云梦升担忧道:“楚寒你耳朵怎如此发红?不舒服吗?” 楚寒摇头镇定道:“并没有。” 郁子溪一手揽住楚寒的腰,把人揽在了身后,对云梦升冷淡轻笑道:“师尊有些累,掌门见笑了。” “累?”云梦升纳罕,云梦升并不是没眼色的人,但也并不是完全看不懂人眼色,方才不懂,但瞧见郁子溪嘴角挂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登即了然。 然后,楚寒眼睁睁看着云梦升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小瓷瓶,送到楚寒面前,温声叮嘱:“这是喻之炼的丹药,想来对你有用。” 楚寒愣了下,犹疑的接过瓷瓶:“这是什么药?” 云梦升温声道:“补身体。” “补身体?”楚寒不解,我除了腰有点小酸之外,身体很好啊,不需要特意吃补药吧。 柳喻之拆下捆袖子的粉红色蝴蝶结,冲楚寒眨了眨眼:“壮阳的,我给它取了个很贴切的名字,叫新婚道侣必备。” 大白天被人送补药的风光霁月的楚仙师:“……” 楚寒把药塞回云梦升手里:“谢谢,我想我并不需要。” “可你的脸色……有些苍白。”怕伤楚寒的面子,纵欲过度这几个字云梦升并没说出口。 但他不说,柳喻之也都明白。 柳喻之拍了拍楚寒的肩:“别掩饰了,当年你从古陵回来没多久,我们就都猜到了。” 楚寒皱眉:“你们猜到什么了?” “你跟郁子溪有什么啊。”柳喻之这句话说得十分的理所当然。 楚寒:“……” 云梦升拉住柳喻之,对楚寒解释道:“他胡说的,你同子溪的事,我们并非是猜到的,而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楚寒纳罕。 柳喻之道:“蹈仙峰的苏绵绵,你应该认识,据说当年还去你绿竹峰蹭过饭吃。她同善恶峰的一名女弟子交好,昨日来送东西的时候咬耳朵闲聊的时候说的,恰巧,我同掌门从后面路过,听见了而已。” 云梦升揉了揉手臂上的伤口,接道:“起先是不信的,毕竟这种事比火甲重现,四处作祟还要不可思议,但今日见你们成双来此,你还如此神情,好像不信不行了。” 苏绵绵……楚寒磨了下后牙槽,自从跟小变态成了那种关系后,他想过不少出柜的方式,但唯独没想到这种,而且我神情真的很奇怪吗? “我们确实……”反正都知道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楚寒索性就承认了,但他刚说一半就被云梦升打断。 云梦升道:“无需解释,毕竟这是你们私人之间的事,同我们,同旁人并没什么关系。” 楚寒指了指云梦升手里的小瓷瓶:“我的意思是,我们确实是你们所想的那种关系,但是这个补药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柳喻之挠挠下巴,再三询问道:“你确定不用?姜绝可是都吃了几十年了,每次房事过后吃一粒,神清气爽赛神仙,很是管用,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楚寒瞪了他一眼:“不、用,我受得住。”再说,他家小变态才没陆君潜那条老狗那么欲求不满。 话音刚落,郁子溪突然笑了声。 你还有脸笑,这种事情拿到台面上说是什么很风光的事情吗?楚寒看了他一眼,岔开话题,冷淡道:“既然上次取出的冰草不够了,那就劳烦子溪你再去恶灵池跑一趟,把剩下的冰草先都取出来吧,先应付一下眼下再说。” 郁子溪笑眯眯的冲楚寒哦了声,临走前,顺手拿走了云梦升手里那只胖胖的小瓷瓶,道了声多谢。 “……”都说了不要,怎么还要!看着郁子溪负手离开,楚仙师十分生气,真想把人抓回来,按在地上打一顿。 柳喻之则是抱臂自豪道:“还是郁师侄识货,新婚道侣必备,自然是时时刻刻必须准备,绝无例外。” 楚寒把手伸进柳喻之衣襟里,掏出了一只翡翠瓶子:“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研制的跌撒损伤药吧。” 柳喻之:“是啊。” 楚寒冷声道:“名字叫“跌打损伤必备”?” 柳喻之点头:“不错,我跟你说,我这药很是灵验,只是还没机会试……啊!” 话音不落,小腿就被楚寒踹了一脚,疼的他直抽凉气:“你踹我干嘛?” 楚寒冷冷瞟了他一眼:“现在有机会试了。” 第60章 徒儿,别叫了 柳喻之揉着小腿:“我方才可是刚送了你一瓶很珍贵的药,你就这么对我?” 楚寒十分有理道:“你是送了我药, 但收药的人又不是我, 关我什么事。” “……”柳喻之张大嘴,这话虽然听起来很无理, 但仔细想起来却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楚寒瞟了他一眼, 然后径直走到云梦升身边:“掌门,可否让我看看您的伤?”。 云梦升愣了下, 笑着摆手:“不必了,并无大碍。” “什么并无大碍, 分明不是小伤!”方才楚寒那一脚踹的太狠, 小腿儿都有点肿了,柳喻之打开那瓶“跌打损伤必备”,往手心里倒了点药油,合掌搓开,挽起裤脚在小腿伤处轻轻按着。 姜绝不会说谎, 柳喻之是压根不说谎, 他说不是小伤, 自然真的不是小伤。 “给我看看。”说着, 楚寒便拉起云梦升的手臂,准备拆掉上边那个辣眼睛的粉红色蝴蝶结,刚动手,云梦升就把手收了回去。 云梦升后退半步, 不紧不慢的将楚寒拆开的蝴蝶结又重新系了回来, 这次打了个正常的结, 并温声浅笑着说了句不用。 云梦升不愿意,楚寒也没打算强求,不过…… 他将方才那只不小心碰到云梦升手背的手负在身后,缩回袖子,指尖轻轻捻了下,好奇怪的感觉…… 他同云梦升共事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有些肌肤上的接触,碰个手,撞下肩什么的,但从没像方才那样,感受到如此奇怪的灵力暴动。 之所以说奇怪,一是因为这股灵力暴动极强,二是因为这股灵力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怎么了?”柳喻之伸手在楚寒面前晃了晃。 楚寒突然回神,摇头:“没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透明的琉璃瓶子,递给柳喻之:“我这儿还有一棵冰草,先拿去给掌门治伤吧。” 柳喻之接下那棵冰草,无奈看了云梦升一眼,尔后对楚寒道:“给他治伤当然可以,但前提是他愿意治。” “什么意思?”楚寒皱眉。 柳喻之戳了戳云梦升缠了好几层的手臂:“问他。” 云梦升吃痛的闷哼一声,对上楚寒投来的目光时,苍白笑道:“并非不愿意,只是觉得没必要。” “这话从何说起?”楚寒琢磨着柳喻之方才的话还有云梦升的反应,皱眉淡声道:“柳喻之说冰草快不够了,既然是快,那便是还有。冰草药性强,哪怕只是半颗,治疗你身上这些伤也是绰绰有余,你是不是把冰草都让给别人了?” 云梦升没说话,只是温柔的轻笑了下,算是默认。 “……”礼让是美德,但也要分清形势吧,楚寒实在想不通云梦升的做法,蹙眉道,“你傻吗?” 柳喻之摇手:“楚寒,虽然你问出了我的心声,但是不是太直白了?” 楚寒没搭理他,目光一直停在云梦升身上。 云梦升冲他莞尔:“本分而已。” “你把这个当本分,那你自己呢?”虽然楚寒很不赞同云梦升的想法和做法,甚至有些怒其不争,但他面上依旧淡定,声音也如往常一样平稳冷淡,“你是云川掌门,一峰之主,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云川谁来管,善恶峰谁来管?” “我根基深,多撑几天不是问题,而他们不同,若是稍一耽搁,怕是性命难保了。”云梦升不紧不慢道。 “随你吧。”楚寒沉默片刻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撂下这话,便转身走了。 柳喻之冲他背影喊道:“你去哪?” 楚寒拨着竹剑上那条红剑穗,声音不自觉温和下来:“我去看看子溪。” 柳喻之慢声慢气道:“郁子溪才刚走,你该不会这么快就想他了吧?” 楚寒步子没停,却在柳喻之话音落地时甩袖打出一记风刃,正中柳喻之刚被踹过的那条小腿。 跟在楚寒身后的两只小符人转身,抱臂阴森森笑了两下,然后压低声音笑盈盈道:“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呢,不然打得你妈都不认呢。” 柳喻之:“……” 这边,楚寒已经揪着两只小符人的脑袋,把他们提到了面前:“你们皮痒了是吧?” 两只小符人惊恐抱头:“没有,我们只是一时兴起,学了一下二主人而已。” 自从楚寒跟郁子溪第一次做了那种事后,楚寒所有带灵性的符咒便已自动默认郁子溪为第二主人,不过这些符咒太是吃里扒外,以至于郁子溪这个第二主人比他这个第一主人地位都高。 “小狗腿子。”楚寒恨铁不成钢,简直头大的很,“你们就不能学他点儿好?” 净学这种笑嘻嘻放狠话的变态技能…… 小符人委屈巴巴道:“二主人这样威胁人的时候明明很酷很刺激呀,我们喜欢嘛,学一学不行吗?” “你们还学!”楚寒看着小符人这与小变态撒娇时一模一样的动作,还有这八成像的语气,一时气血攻心,直接把两张小符人叠吧叠吧塞进了怀里,“禁足一个月!” 两只小符人在楚寒衣襟里抗议道:“不要嘛主人,我们知错了,不要禁足嘛。” “两个月!”楚仙师眼里揉不得沙子,耳里听不得任何疑似小变态语气的声音。 话一落,原本正在衣襟里扑腾的小符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世界都美好了……楚寒理好衣裳,径直去了善恶峰后山的恶灵池。 恶灵池外设有结界,平日里,楚寒距其尚有百丈远时,便可感受到明显的结界阻力,但今天,楚寒沿着那条长满小白花的小路走了许久,一直走到离恶灵池上方那口黑渊不过十丈的地方,竟然没察觉丝毫异常,就好像结界不存在一样! 又或者不是结界出了问题,而是他自己出了问题。 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自从小变态帮他取出骨钉之后,他的身体就出现了一些变化,例如每天的精神越来越旺盛,感觉体内有用不完的力量,平时切菜不小心切出的伤口也愈合的十分迅速,尤其是有一天,他去蹈仙峰,原本需要云川玉令才能打开的结界,在他掏出玉令之前,竟然直接自动打开了! 种种变化,着实吊诡。 楚寒一边腹诽,一边往前走,不过却走得越来越慢,毕竟恶灵池上的结界比蹈仙峰的要强数十倍,且越往前阻力越强,万一不留神被弹飞了,吐几口血,断几根肋骨都是轻的。就算他现在伤势愈合迅速,但受伤时所受的痛苦可半分不会减少,绝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作践。 他慢吞吞走着,一直走到了恶灵池所在的黑渊口。 黑渊口长着一圈尖利的黑色晶石,矮的到楚寒小腿,高的到楚寒的腰。楚寒想俯身一窥恶灵池中的景象时,不小心碰到了一块黑晶石,一股反常的凉意瞬间攻上心头,整个衣摆直接被冻成了冰。 楚寒急忙退后,但并没退开很远,只是避开了黑晶石而已。 他稍稍定神之后,又往黑渊里瞟了一眼。这是他第一次离恶灵池这么近,近到能清楚地感受到池底涌上来的怨气,但也只是能感受到而已,因为这些怨气停在了距他咫尺之处,并没有伤害他,不仅没伤害,好像还特别畏惧,仿佛他身上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楚寒想了半天,也没想通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算了算时间,小变态应该快出来了,他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等郁子溪。 但嗑了半个时辰,郁子溪也没出来。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虽然小变态很厉害,但楚寒还是担心。 他站在黑渊口,朝下喊了几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楚寒慌了。 他想派小符人去打探情况,但小符人刚一放出来,就被肆意的怨气烧成了一把黑灰。 “子溪!子溪!” 楚寒又喊了两声,原本死寂的恶灵池底突然传出了几道声响。 楚寒欣喜:“子溪!” 话音不落,一道红光突然从池底飞出,直接绕在了楚寒身上。 红光散去时,郁子溪正搂着楚寒的腰,单脚立在一块黑晶石的尖峰上。 他笑眯眯的看着怀里的楚寒:“师尊是专程在这里等我的吗?” “啊?”楚寒两手攥着郁子溪肩头的衣裳,愣怔片刻后,温声道,“也不是专程,我在善恶峰转悠,转着转着就转到这里来了。” 郁子溪一脸委屈的噘起嘴:“原来不是专程啊。” “……”楚寒心头一软,别过脸低声道,“是专程啦,方才骗你的。” 郁子溪眨眨眼,一脸人畜无害的小可怜模样:“真的?” 楚寒无奈:“你觉得呢?” 郁子溪委屈低头:“我觉得不是真的,师尊是怕我生气所以才那么说的。” 真是磨人啊……楚寒深吸了口气,攥紧郁子溪的衣裳,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尔后红着耳根道:“是真的啊。” “师尊!!!”郁子溪惊喜的睁大眼,然后直接把头埋在了楚寒颈窝,一边蹭一边喊,“师尊。” “嗯。” “师尊~” “嗯!” “师尊~~~” “……”楚寒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别叫了。” “我想叫嘛。”说着,郁子溪又要把脑袋往楚寒颈窝靠,还没靠上去,就被楚寒用指尖抵住了脑门。 楚寒道:“别闹,说正经的,你上次采冰草,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为什么这次在底下待了那么久?”难道是剩下的这部分冰草根扎的比较深,或者生长的地方很不好采摘? 郁子溪抱着楚寒从黑晶上跃下,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方空地上:“我在池底发现了一处结界暗道,觉得奇怪,就进去探查了一下,耽误了些时间。” “恶灵池底有结界暗道?”楚寒一惊,先前从没听说过,“那你可有发现什么?” 郁子溪摇头:“刚沿着暗道走了没多远,就听见师尊喊我,我便立刻折返回来了,除了暗道比较长之外,其余什么都还没发现。” 第61章 徒儿,别生气 楚寒道:“你方才说你沿着暗道并没走多远,那你是如何知道暗道比较长的, 而且比较长大概是多长?” 郁子溪用小指勾住楚寒, 歪头靠在楚寒肩上:“我只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 从咱们住的小筑出发, 连绿竹峰的结界口都到不了,所以说, 我并没走多远。我之所以说那暗道比较长,是因为暗道里设了缩地之术, 且术法很强, 所以我在里面走这一炷香,差不多走了从云川到古陵一半的距离,然,就算走了这么远,依旧没走到尽头, 所以说这条暗道比较长啊。” “缩地之术?”楚寒一惊, 缩地之术, 是修真界的高级法门, 只有高阶修士才会,且术法强度与施术者本身的修为有关,按照郁子溪的描述,施术者至少百年根基, 有此等修为之人, 遍观整个修真界也找不到几个。 除此之外,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缩地之术不能隔空布术,要想在暗道里布术,必然要进入暗道内部,但若要进入暗道,必须先入恶灵池,要入恶灵池,必到善恶峰。也就是说,这个人若想在暗道里布术,必然要先潜入云川善恶峰,并且悄无声息的穿过恶灵池外云梦升布的结界。 整个云川论起结界术,枯叶峰峰主叶知秋自是当仁不让的的第一,而云梦升的结界术虽然没叶知秋的厉害,但其根基深厚,简言之,就是他活得比较久,灵力比叶知秋醇厚了些,他所布的结界虽然防御性并不是太好,但贵在灵敏,纵然是只小蚊子跑到结界附近,也能感应的到,故而设若有人私入恶灵池,必然会有人知道。遥记当年小变态胆大包天闯恶灵池为楚寒摘冰草,虽然一开始是杜雨山开了空间结界,在原有的恶灵池结界上打了个洞,把小变态送了进去,但是小变态出来的时候,杜雨山突然耍阴招,突然合上了空间结界,把小变态困在了里面,小变态硬闯之时,触发了恶灵池结界,不过眨眼功夫,正在善恶峰等云梦升的姜绝就赶了过来。 所以那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穿过恶灵池外围结界的。 楚寒刚得出这个结论,瞬间又自行推翻了,毕竟现在恶灵池边上就站着两个能够完全无视恶灵池外围结界的人,一个是小变态,一个是他自己。 郁子溪凑到他面前,眨眨眼:“师尊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楚寒伸手把他近在咫尺的脸推开:“我在想,为什么恶灵池的外围结界没把我弹出去。” 郁子溪趁楚寒不备,在他推着郁子溪脑门的那只手的手心里舔了一下。楚寒倏地收回手后,郁子溪半红着脸,面带羞涩的咬着下唇,抬手戳了戳楚寒肩头曾经中过骨钉的位置:“我帮师尊取骨钉的时候,不是往师尊体内灌了我一部分血嘛,我的血力量很强,不仅能让一般的伤口快速愈合,还能无视所有没我厉害的人所布下的所有结界。” 楚仙师完全无视了某某溪骄傲求夸奖的小表情,认真严肃的问道:“那是不是还能感应到一些奇怪的灵力暴动?” 郁子溪低头抠着楚寒的衣带,噘着嘴,一脸怨念的嘟哝:“不理我,不夸我,师尊不爱我。” “……”这什么鬼? 楚寒想把自己的衣带从郁子溪手里拽出来,试了几下都失败了:“子溪,你别闹,我在同你说很正经的事。” 郁子溪抬头委屈且不满的看了楚寒一眼,红着眼圈道:“师尊的正经事里从来都没有我。” “你在胡说什么?”楚寒没听懂。 “不管我说什么,在师尊眼里都是胡说。”说完这句,郁子溪直接转身走了,背影尤其悲伤,尤其凄凉,看的楚寒总有种自己对他做了许多天理难容令人发指的事一样! “子溪!”楚寒喊他,“子溪!郁子溪!你给我回来!” “反正师尊不爱我,我才不要回来!”郁子溪头都没回,径直出了恶灵池结界。 楚寒愣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茫然:“我什么时候不爱你了?” 先前连大声跟我说话都不敢,现在都敢无理取闹了,还敢吼你师父我了,到底是谁不爱谁啊?! 刚强无比,从不轻易服软的楚仙师心里嘀咕了两句后,连忙跟了出去:“子溪,别闹,师尊错了,你快回来!” 两人一跑一追,从善恶峰后山,追到了善恶峰前殿,刚到前殿的时候,楚寒还被地上的担架绊了一下。 楚寒吃痛闷哼了一声,来不及迟疑,正要继续往前追,抬头,郁子溪正站在他面前,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楚寒正要说话,就被郁子溪一把抓住手臂,扛在了肩上。 “你干什么啊?”楚寒踢腾着腿,但刚踢腾没两下,就被郁子溪一巴掌打在了屁股上。 生气了的小变态阴森森冷冰冰道:“别动。” 楚寒:“……”大庭广众被扛起来,还被打了屁股,特么丢死人了!还好洛长歌那货没来,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消遣他。 “阿……楚?”接到善恶峰遇袭,赶来帮忙的洛长歌怔怔看着脑袋朝下的楚寒,“你们这是在玩儿什么游戏吗?”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楚寒瞪了他一眼:“玩儿个屁!别看我!” 洛长歌瞬间捧心,拿出浮夸到爆的演技故作惊恐道:“哇,你好凶哟,我好害怕哟。” 演到一半,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说这里这么多人,你俩这样真的好吗?尤其是阿楚你,我从没见你这么狼狈过哈哈哈哈!” “狼你妹!滚!”楚寒念咒召出一只符人。 小符人落地变大,跳到旁边那根烧焦的木桩子上,伸手扯了扯正在一旁打下手的商容,小声道:“你还不知道吧,洛长歌其实跟一个姑娘有婚约,而且那个姑娘马上就要来找他了!” 蹲在地上的商容浑身一僵,一脸森然的扭过头,比划:当真? 小符人举起纸爪:“千真万确,若有虚言我就当场化成灰!” 商容扭头看了眼正在那边笑的打滚的洛长歌,唰——的一下把黑刀插在地上,起身走过去,直接拎着洛长歌的脖领子把人拎走了。 洛长歌一走,楚寒顿时清净了。 郁子溪看了眼地上那只小符人,扔给它一只袋子:“恶灵池底的所有冰草都在这里了,你去送给柳峰主。” 小符人拖着袋子刚走,郁子溪就扛着楚寒下山了。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人,但小变态那副表情太是吓人,并没人敢搭话,都是目不斜视,径直往前,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郁子溪把楚寒扛回了绿竹峰,然后去了后山的温泉,再然后,就直接把楚寒扔进了冒着白烟的温泉水里。 一落水,楚寒身上的衣裳瞬间湿透,紧贴着皮,头发也湿了大半。 楚寒想生气,但一看见小变态那张脸,又死活气不起来,最后只是迁就又无奈道:“子溪,你做什么呢?” “水能让人清醒。”郁子溪抱膝蹲在温泉边,下巴抵着膝盖,那么高挑的一个男人缩成了小小一团,十分可怜。他冲楚寒怨声道:“师尊,我好生气啊,为什么你的心思经常不在我身上?” “我的心思明明一直在你身上。”楚寒想从水里爬起来,刚一动,就被郁子溪用灵力给捆住了。 楚寒挣扎道:“子溪,你放开我,别闹了好吗?” 郁子溪站起身,走进温泉,一步步蹚到了楚寒面前,然后伸手勾起楚寒的下巴,红着眼委屈道:“我没有闹,我只是想让师尊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楚寒都快哭了,小变态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 郁子溪眼神一暗,松开手,翻身坐在楚寒身边,挑起楚寒一缕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往自己手指上缠,一边低头喃喃道:“师尊正经事那么多,却没一件是我,师尊一忙起来,便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我好伤心,好嫉妒,好想把师尊藏起来,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每天一睁眼,只能看见我一个人,这样脑子里也就只会想我一个人咯。” “……”楚寒只知道小变态的脑回路不太正常,但没想到能歪成这样,他用腿撞了小变态一下,“我心思真的真的真的一直都在你身上,全部都在你身上,只是最近几天意外频发,我们既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又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想快些查清楚,好作防备而已。”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楚寒虽然暂时理不清头绪,但他有种直觉,幕后之人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小变态。 楚寒把头轻轻靠在郁子溪身上,哄道:“乖啦,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嫌我放在你身上的心思少,那我就再多放一点,直到你满意为止,如何?” 我都这么哄你了,拜托,给个面子吧我的小变态。 郁子溪扭头看着楚寒:“师尊方才刚说过,已经把全部心思放在我身上了,那又如何再多一点?” “……”你怎么这么较真呢?下一刻,楚寒直接抬头吻住了郁子溪的嘴。 郁子溪心一慌,原本束缚楚寒的法术自行解了。 荣获自由的楚仙师一个翻身,把郁子溪扑倒在温泉壁上,两手抱着郁子溪的脖子,吻了许久,直到两人全都面红耳赤才分开。 楚寒刚喘了两口粗气,就见身|下被压着的小变态羞涩垂眼,喃喃道:“师尊呐,你这般热情,我怕。” 千般娇羞,万般可怜。 “你、你怕?”楚寒有点儿懵,“你怕什么?” 小变态咬了咬下嘴唇,小声诺诺:“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呀。” 话音刚落,楚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郁子溪一个翻身压到了下面。 看着郁子溪那双红瞳,楚寒后背蹿起一阵凉意:“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亲师尊,想摸师尊,想把师尊的衣服脱了,还想……”郁子溪没说完,就被楚寒伸手捂住了嘴:“别说了,要做就做,干脆点儿,别磨叽。” …… 午后,绿竹小筑小院内。 楚寒侧躺在贵妃椅上,不停用手捶着快要零散的腰,没好气儿道:“我在恶灵池旁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问题?我没注意。”郁子溪拿开楚寒的手,自己帮他捏了起来。 “别跟我装傻!”楚寒恶狠狠道。 郁子溪一噘嘴:“我就是没注意嘛,师尊你好凶啊。” 凶的就是你,要不是我身体强壮,现在哪里还有命在啊……楚寒瞪了他一眼:“我当时说,既然你的血那么厉害,那进入我的身体后,我除了能快速愈合伤口,能无视结界之外,是不是还能感应到一些奇怪的灵力暴动。” 郁子溪皱眉,帮楚寒捏腰的手顿了一下:“师尊是感应到什么了吗?” “我同掌门接触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特别奇怪的灵力暴动。”楚寒跟小变态之间没什么秘密。 郁子溪眯细眼,声音陡然阴森起来:“师尊确定,是同掌门接触的时候感受到的灵力暴动?” 楚寒点头:“我很确定。” 那股灵力暴动又强劲,又吊诡,虽然只是一瞬间感应,但绝对不会是错觉。 郁子溪笑了笑,歪头道:“如果我说,师尊有了我的血之后,确实能感受到灵力暴动,但只能感受到与我同源的灵力暴动呢?” “同源灵力?”楚寒不解。 郁子溪笑眯眯道:“是啊,同源灵力,也就是从浸泡恶灵的血水红流之中滋生的灵力。” 第62章 徒儿,来演戏 若是如此,那岂不是意味着云梦升体内也具有跟小变态相似的灵力? 楚寒有点懵:“你确定?” 郁子溪趴到楚寒身上, 玩着他的衣带:“我什么时候骗过师尊?” 小变态确实没骗过他, 但……云梦升怎么会有这种灵力? 楚寒从贵妃椅上折身坐起,思付片刻后, 还是觉得再试探云梦升一次, 确认一下较好。 吃过晚饭,楚寒便想了个由头, 去善恶峰了。 路上看见天殊峰的弟子抬着担架来来往往,单看担架上那些人的穿着, 应该是枫桦派的弟子。 找人问了一下才知, 原来是枫桦派的人讨不到冰草不愿走,陆君潜几番调解无果,加之天色向晚,只能先把他们抬来的这些伤者安置在云川。 至于安置在云川何处,自是不言而喻, 毕竟纵观整个云川十二峰, 能装下这么多外门弟子的地方就只有陆君潜的天殊峰了。 楚寒快到善恶峰的时候, 还碰上几名陆君潜的贴身侍女, 一边走,一边谈论,楚寒非是有意偷听,但奈何耳朵比较好使, 冷不防还是听了几句。 好像是说枫桦派那些人伤势太重, 天殊峰上边已经忙成了一团, 吵吵闹闹,哀叫喧天,陆君潜嫌烦得慌,非要搬到纵横峰跟姜绝住,姜绝不同意,现在正在纵横峰大殿里骂陆君潜。 楚寒掏了下耳朵,眼下云川形势紧迫,这俩东西特么还能因为屁大点儿的琐事闹起来,也是厉害。 他一边慨叹一边漫不经心的低头朝前走,哪料郁子溪突然一转身,楚寒冷不防栽到了他胸口。 “唔——”楚寒脑门一震,抬起头,“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郁子溪怨念满满的看了楚寒一眼,一句话没说,抓起楚寒的手转身继续走了。 师父跟徒弟手拉手走在善恶峰前的千级台阶上,不能再引人注目。 但凡过路的,不论是弟子还是挑柴做饭的,擦肩之时,都必须要扭头看一眼。 “子溪,你松开我。”楚寒脸皮不算薄,但也没那么厚。 闻言,郁子溪不仅没松开,反倒拉着楚寒猛地往自己身上一拽:“师尊走个路都那么心不在焉,不拉着点儿,万一丢了呢。” “我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丢?”楚寒皱眉。 “我说会丢,就会丢。”郁子溪并不打算跟他讲理。 就这么,两人手拉手来到了善恶峰门口。 有了郁子溪白日赴恶灵池摘的冰草,善恶峰上弟子们的伤势总算控制住了,此刻的善恶峰已经将白日遇袭的痕迹清扫干净,所有受伤弟子也都安置妥当,殿前那条铺满小白花的小道再次安静下来。 暮色降临,夹道的石龛全都亮起了烁烁烛光。 两人刚踏上小道,云梦升就拿着卷书从大殿里走了出来,看见两人时微微怔了下,旋即温柔笑道:“天色已晚,不知二位来此何事?” “只是来看看掌门伤势如何。”楚寒想甩开郁子溪的手,但动了两下,反倒被抓得更紧了。 云梦升笑了笑:“劳你费心,我的伤并无大碍。” “不见得。”楚寒目光落在云梦升那只依旧捆着层层白布的手臂:“冰草见效奇快,只要不是沉疴痼疾,一般都是一个时辰祛除火甲之毒,一个时辰皮肉翻新,一个时辰伤口愈合,但从早上到现在,整整过了一个白天,掌门的手臂还包扎的这么严实,想来掌门又把冰草让人了吧?” 楚寒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等他说完,刚好走到云梦升面前。 云梦升对楚寒温润一笑:“别人比我更需要冰草。” 楚寒摇摇头,露出几分无可奈何:“也罢,反正冰草已经用完了,再说这些也是无用,不过您的伤总不能就此搁置。” 虽然包着白布,活动起来很艰难,但在楚寒又朝他靠近了半步后,他生硬的将两只手臂负在了身后。 若是放在之前,楚寒并不会在意他这些小动作,但现在,这些不起眼的小动作在楚寒眼里带了浓重的躲避意味。 楚寒的手还被郁子溪攥着,他微微扯动手臂:“子溪,把东西拿出来。” 郁子溪乖巧的哦了声,从怀里掏出一只透明小瓶子,里面装着两粒药丸。 楚寒把瓶子递给云梦升:“彻底治疗火甲伤势的冰草是没了,但柳喻之研制了一些暂时抑制伤势的药,让我来给你送两颗。” 云梦升并没立刻接药,而是笑道:“送个药而已,让弟子们来便可,何须亲自。” 郁子溪冷冷道:“因为这种药的原料虽然不是冰草,但也是罕世的药材,不可多得,柳峰主怕您再让给别人,故而非让我家师尊看着掌门您吃下去才可以,不然天色这么晚,能做的趣事那么多,师尊何必来做送药这么无聊的事。” “子溪。”楚寒看了他一眼,不是说好不管云梦升说什么,自己一个人解释就行,不用他插嘴,但这小东西怎么不按剧本来? 不过小变态说完这段话,云梦升眼中那丝戒备竟然消失了,下一刻,便接过了药丸,当着楚寒的面吃了下去,吃完,他把空了的药瓶子递给楚寒,莞尔道:“现在可以了吧?” “可以了。”楚寒收回瓶子,冲云梦升做了一礼,“我同子溪还有事,便不多留了,掌门好生休息。” 云梦升点点头,在两人转身离去之时,目光在正一脸不耐烦地用小指去勾楚寒小指恨不得当场飞离善恶峰的郁子溪身上。 刚出善恶峰结界,楚寒便松了口气,在熟人面前演戏压力还真是大啊。 其实也不算全演,因为药确实是柳喻之让送的,柳喻之也确实说过让楚寒亲眼看着云梦升把药吃下去的话,但是那个药,已经不是柳喻之给的那两丸药了。 从柳喻之手里接过药后,郁子溪便往上面滴了两滴自己的血,对药性并没影响,也检查不出来,但一旦被吃进人体之后,那两滴血就会在服用者体内自由活动,并将其所感应到的东西传送给郁子溪的灵识。 楚寒拽了拽郁子溪的衣袖:“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郁子溪笑了笑,突然倾身,凑到楚寒脸上:“要师尊亲一下才能感觉到。” “……”小变态趁火打劫这招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楚寒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后,踮起脚尖,在郁子溪嘴角轻轻吻了下,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现在满意了?”楚寒迁就道。 郁子溪舔了下楚寒方才吻过的嘴角,笑嘻嘻道:“满意了。” 楚寒朝他胸口轻轻砸了一拳:“满意了就赶快说。” 郁子溪抓住楚寒的手,歪头笑道:“云梦升的灵力有两股,一股正气凛然,一股阴邪诡异,前者比后者醇厚不少,但后者的威力确是前者的数倍,而且后者跟我确实是同源。” 听见这个答案,楚寒自觉不是很妙:“子溪你的灵力是在恶灵山中形成的,但据史书记载,在你进入恶灵山的前三百年间,恶灵山的山口都没打开过,所以掌门这股来自于红流血水的灵力肯定不是从恶灵山中取得的。而除此之外,红流血水还在两个地方出现过,一是云岫城,二是善恶峰后面的恶灵池。但恶灵池一百多年前就干涸了,这个也不太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云岫城了,难道掌门也去过云岫城?或者其实他就是……” 后面的猜测,楚寒并没立即说出口,因为这个猜测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了。 如果云梦升就是云岫城城主,那他为什么要杀慕轻烟?为什么要杀踏雪?又为什么要杀郁子溪? 而且如果他是城主,那那个跟他结了仇怨的了云道又是谁? 还记得当时在云岫城时,城主说了云道不仅善谋算,还极善幻术,且后来商容也在留给洛长歌的书信中提到过,他们刚到云岫城的那晚,了云道不仅破解了城主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幻术,还反向加在了商容身上,也就是说,这个了云道的幻术在城主之上。 还有,洛长歌第一次见了云道的时候,说他觉得这个人好生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件事在他们离开云岫城回到云川之后,洛长歌也提过一次,而且这种熟悉感其实在了云道化身为古陵彩云观那位猜灯谜老者时洛长歌便隐约感受到过一次。 洛长歌的直觉一向很准,他极有可能真的见过了云道,哦不,应该说是见过了云道的真身。 之所以说是“真身”,是因为千水镇的柴夫是了云道幻化的,古陵彩云观的猜灯谜老者也是了云道幻化的,那说不准这个了云道其实也是幻化的假身份假皮囊。 除此之外,千水镇时,柴夫带他们戳破了杜雨山的真实身份,古陵彩云观中,灯谜老者把他们的注意力转向了慕轻烟,云岫城里,了云道一直想引导他们撕开城主的真实身份,仿佛要揭露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如果云梦升就是云岫城城主的话,那了云道的目的就是找到证据,当面拆穿他残杀同门的恶行。毕竟云梦升这个人可是以老好人出名,只有别人得罪他,他从没得罪过别人,更别说杀人了,且他脾气好的令人发指,就算被人骂到脸上,也依旧是温言笑语,若没真凭实据,说他残杀同门,绝不会有人信。 此外,这个了云道既然这么清楚云梦升的所作所为,极有可能很早之前便与云梦升认识,而且跟踏雪和慕轻烟也认识,说他们是好友也未尝不可能。 这样,在了云道知道云梦升杀了慕轻烟和踏雪之后,心中愤怒,自然而然便会想帮其报仇,但直接出手的话,并不是云梦升的对手,毕竟如果云梦升真的就是城主,那便如商容信中所言,他本身虽不厉害,但他能掌控火甲和红流这两种极其厉害的东西,单是这一点,了云道就不太可能是他的对手。在敌我悬殊之时,了云道若想报仇,只有等待时机,或者等待一个合适的人出现。 假设这个合适的人是郁子溪的话,那云梦升要杀郁子溪就十分的顺理成章了,因为郁子溪就是了云道杀他的刀。至于怎么用郁子溪这把刀那就是了云道的事了。 所以说,虽然云梦升就是城主这个猜测十分的令人胆寒,令人匪夷所思,但这么推测下去,所有的事情都能串的起来。 而且有时候,最不可能的情况,恰恰就是最真实的情况。 “师尊,你脸色不太好,可是有心事?”郁子溪歪头看着楚寒。 楚寒掐了掐眉心:“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些棘手的事情。” 郁子溪突然搂住楚寒的腰:“有什么棘手的事,说出来,我来帮师尊处理,师尊完全没必要为此心烦。” “这还在外面,别靠我这么近。”楚寒掰开郁子溪的手。 郁子溪不太开心的噘了噘嘴,拉住楚寒的手:“那师尊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棘手的事?是跟云梦升有关吗?” 楚寒看了他一眼:“虽然掌门确实怪怪的,但你毕竟是小辈,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云梦升?” “我比他厉害,为什么不能这么叫他?”郁子溪不服道。 楚寒头大:“那你也比我厉害,你为什么还叫我师尊?为什么不直接叫我的大名?” “因为我不敢啊。”郁子溪眨眨眼,十分的理直气壮道,“而且我就喜欢叫你师尊,师尊师尊师尊师尊,多好听啊。” 楚寒抬手冲他脑门弹了一下:“闭嘴!吵死了!” 两人进了绿竹峰地界后,楚寒道:“子溪,我体内既然有你的血,那我能进恶灵池吗?” 郁子溪一愣:“师尊想进恶灵池?” “嗯。”楚寒点点头,“你不是说恶灵池底有条暗道嘛,我想进去看看。” 郁子溪挑眉轻松道:“想去就去咯,我陪师尊一起去。” 楚寒伸手摸了摸郁子溪的头:“真乖。” 收回手后,郁子溪依旧弯着腰,脑袋对着楚寒。 楚寒不解道:“你还愣着干嘛,走啦。” 郁子溪眨眼:“师尊好久没摸过我头了,再摸一下,嗯?” 楚寒哭笑不得,只好伸手又摸了一下,小变态这才开开心心的抱着他的一条手臂往前走了。 …… 第二天吃过早饭,在动身去恶灵池之前,楚寒先跟郁子溪去了趟蹈仙峰。 洛长歌先前说觉得了云道熟悉,当时情况所致,没来得及细想,更没来得及细说,楚寒想去问问他,到底是个怎么熟悉法,是整体感觉熟悉,还是某些行为熟悉,还是某个眼神熟悉。 但他们来到蹈仙峰后,却根本没见洛长歌的人影,一问苏绵绵方知,昨天商容知道洛长歌这家伙还身有婚约之后,回去将洛长歌好生逼问了一番,最后发现,这个婚约竟然是真的,而且人家姑娘再过几日就来来蹈仙峰跟洛长歌见面了,商容一气之下,又离家出走了,而洛长歌,自然是找他去了。 离开蹈仙峰前往恶灵池的路上,郁子溪好奇道:“我一直以为昨日小符人对商容说的都是矫词,竟然是真的吗?洛峰主真的有婚约?” 楚寒一笑:“是啊,对象还是一个不出名的小门派少宗主。” 郁子溪抱着楚寒的手臂,半靠在他身上:“小门派的少宗主?也是男的吗?” 楚寒摇头:“女的,今年才十八,据说资质一般,长得好像也一般。” 郁子溪寡淡的哦了声,没了兴趣,也不再问了。 他不问了,楚寒倒是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 洛峰主当年也是父母双全过的。 洛长歌家世不错,但身世很尴尬也很狗血。他爹是大富商,富可敌国的那种,他娘是他爹没富起来之前的糟糠妻,他爹富了之后,就跟一结义兄弟指腹为婚,不过当时他爹那个兄弟还没娶妻,不仅当时没娶,在他爹把他娘扫地出门又续娶了个大官儿女儿之后,依旧没娶妻,这一纸婚约就这么一直搁置着。洛长歌八岁的时候,那兄弟就去修仙了,然后结了丹,自创了宗派,二十年前才成婚,那时候洛长歌的凡人老爹早就成棺材里的一把骨头了。原以为这个婚约会随着洛长歌老爹的死而作废,再没人提及,但不曾想,那位兄弟竟在女儿诞生之后,就带着婚约找到了云川。 古人成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约又白纸黑字放在那儿,洛长歌不认也要认。 但当时洛长歌认下的时候,并没什么情绪,毕竟对洛长歌来说,亲情友情都值得被认真对待,至于这个爱情,得过且过就算了,不能太当回事儿,既然人家找上门来,非要嫁女儿,那就娶好了,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的?他洛长歌这辈子也不会很喜欢一个人。 “人随流年变。”郁子溪歪头冲楚寒弯着眼,笑嘻嘻道,“其实我在知道我爹娘互相残杀之后,也觉得我这辈子不会喜欢人,但是看见师尊的那一眼,忽然就喜欢的紧了。所以啊,有时候不是不会喜欢,只是未逢我良人。” 楚寒在小变态脑门上点了一下:“编,接着编,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才多大?毛都没长全,怎么就喜欢的紧了?我看你当时怕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 郁子溪嘟嘴哼道:“怎么不知道?我一看见师尊就开心,一看见师尊就想笑,一看见师尊就恨不得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恨不得天天给你做饭洗衣,恨不得天天跟你在一起,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这话说的……楚寒竟无言以对。 正不知如何答话,恍然惊觉,两人已来到了恶灵池边。 第63章 徒儿,你骗我 楚寒立刻岔开话题:“我们如何下去,直接跳吗?” 郁子溪得意一笑, 伸手搂住楚寒的腰:“当然是跳下去了!” 说完, 他突然冲楚寒饶有深意的眨眨眼:“师尊啊, 我们这样相拥跳下去,像不像殉情呢?” 楚寒一巴掌打在郁子溪脑门:“殉什么情?要殉你殉, 我还想多活两年。” 郁子溪委屈的揉着脑门:“我就是说说嘛, 师尊又打我,又凶我。” “谁让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楚寒托住郁子溪的后脑勺,踮脚朝他脑门吹了吹, “吹一吹就不疼了。”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楚寒吹着吹着,突然纳闷, 这句话他好像先前也对小变态说过。 是什么时候呢? 楚寒记性不好,但是关于小变态的事情他记得还算是比较清楚,不消很久, 他便想起来了,这句话他确实对小变态说过, 是小变态刚从恶灵山出来后, 他在彩云观的房间里同小变态说的。 小变态当时好像是在梦游来着, 衣衫不整, 闭眼一直喊着疼,楚寒一边掀起他衣服帮他吹伤口, 一边嘟哝着这句话。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楚寒觉得挺奇怪的,他跟小变态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好像并没发现这东西有梦游的毛病。 “子溪。”楚寒问,“你刚从恶灵山出来那会儿,是不是经常梦游?” 郁子溪不解:“梦游?” 看他这一脸茫然的表情,楚寒便知自己这个问题问的不是太好,毕竟好些梦游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梦游。 楚寒换了个问法:“就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并没有睡在床上,而是睡在别的地方,例如地上,门口,或者……别人的房间,别人的床上?” 郁子溪依旧是一脸茫然:“没有啊,我睡觉很老实的,翻身都很少,更别说梦游了,而且我日日同师尊睡在一起,师尊应该知道的啊。” 这就奇怪了……楚寒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去彩云观找你的第一天晚上,你梦游到了我的房间,还……” 郁子溪眼睛突然睁大,好奇的眨了眨,好像很期待的样子:“我怎么了?” “你……”楚寒有点难以启齿,“你半夜撬开我房间的门,然后抱住我,亲了一下,就一下。” 郁子溪嘴巴张得溜圆:“哇!原来我那个时候就亲了师尊吗?真的吗真的吗?” 什么鬼?!这不是重点好嘛!楚寒有点头大:“是是是,是真的,你是亲了我一下,但也就一下而已,你别这么激动好嘛?” 郁子溪两手抠着衣带,面带羞涩,不停的吸气,然后鼓起腮帮子,然后吐气,一轮一轮,像小鱼一样:“那师尊呢,没打我吗?” 楚寒看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你当时身上全是从恶灵山出来时留下的伤疤,还渗着血,一个劲儿的抱着我喊疼,我再喜欢打人也不会再那种情况下打你啊。” 郁子溪饶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楚寒捏了下他的脸:“别给我打小算盘啊,快说,你确定当时并没出现过梦游的症状?” 郁子溪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我确定,不过我是不是梦游关系很大吗?” “当然大。”楚寒道,“就冲你那晚的情形来看,如果不是梦游,那就是被人控制了。” 郁子溪脸色一冷:“被控制?这世上还有人能控制的住我吗?” 其实楚寒也是这么想的。 按理说,小变态从恶灵山出来以后,几乎就是无敌,怎么可能还会被人控制? 但是下一刻,郁子溪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只银制的珠子,递给楚寒:“说我是被控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楚寒接过那颗银珠子,仔细查看了一番,这颗珠子很像佛珠,楚寒也能从上面感受到几丝细微的佛家气息,但是佛珠一般不会是这种材质:“这是什么?” 郁子溪道:“师尊可还记得,当时在千水镇,我同师尊说我来云川之前得到过一本秘籍?” 楚寒点头:“记得。” 郁子溪:“那本秘籍其实并没有遗失,只是我炼成之后把它烧了而已,而赠我那本秘籍的人,是一名长得雌雄莫辩的男人。赠我秘籍的同时,那人还送了我这颗珠子,说是防身用。” 话至一半,郁子溪没在往下说下去,但是楚寒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那个男人送小变态这颗珠子的目的可能并不是防身,而是监视,必要之时还可以以此为媒介,控制小变态,不过控制小变态梦游来亲自己,这是什么骚操作? 楚寒想不通。 “他送你的那本秘籍到底是什么?”楚寒问。 郁子溪摇头:“秘籍没有名字,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是邪术,也不是禁术,就是普通的仙门秘籍,哦不,比普通的仙门秘籍要厉害一点。” 楚寒又问:“你是什么时候遇上的那个人?” 郁子溪想了想,道:“就是常州空壳疫病后,我刚刚与师尊分别,半途遇上了这个人。” “他主动拦的你?”楚寒问。 郁子溪点头:“我路过时,看见了他,但我并没想搭理他,他故作神秘的跑过来,说他那儿有一本秘籍,问我想不想要。” 楚寒:“然后你就要了?” 郁子溪委屈的看了楚寒一眼:“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什么人给的什么东西我都要?” “那你如果没要的话,这秘籍是怎么到你手里的?”楚寒觉得跟小变态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呢,随时都会踩雷! 郁子溪气鼓鼓道:“我的意思是我没立刻要,但没说我最后没要啊。” 楚寒被绕的头有点晕:“那你最后为什么要了呢?” 郁子溪突然羞涩的别过脸:“因为他说,再过两年云川就要招收新一批的弟子了,如果我修炼一些功法,能够在比试脱颖而出的话就可以拜入云川,若真是那样,我不就能见到师尊了嘛。” “所以你就是为了来找我,才接下的那本秘籍?”楚寒失笑。 郁子溪点头:“不然那种来历不明的人给的来历不明的东西我怎么看得上眼。” 楚寒摸了摸小变态的头:“你就不怕他给你的不是正道法门,而是一些外门邪道的要命法术吗?” 郁子溪挑眉:“这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能见到师尊,练什么不是练啊,没差别。” 楚寒:“……” 楚仙师无奈一笑:“就你有理。” 郁子溪骄傲的一抬头,美滋滋笑了一声。 楚寒在他头上弹了一下:“好啦,下去啦。” 郁子溪哦了一声,开心的抱住楚寒,纵身跃入了恶灵池。 落地的时候,郁子溪突然收紧胳膊,搂住楚寒的腰猛地往上一提,楚寒没刹住,直接站在了他的脚上。 楚寒两手抓着郁子溪的肩,提醒道:“我踩在你脚上了。” 郁子溪笑道:“就是让师尊踩在我脚上啊。” “为什么?”楚寒不解。 郁子溪弯着眼睛:“师尊往下看。” 楚寒一低头,发现他们脚底下根本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黏糊糊的红泥。 刚看清脚下情况,楚寒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周身也是凉飕飕的,跟进了冰窖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楚寒问。 郁子溪摇头:“不知道,大概是恶灵池干涸之后留下的尸泥吧。” “……”楚寒腮帮子一酸,有点反胃,“怎么这么恶心?” 郁子溪乖巧道:“还好吧,恶灵山下边的比这厚多了。” “恶灵山下面也有?”楚寒惊道。 难道小变态在恶灵山的那两年都是在泥里过的吗?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郁子溪点头:“当然有,而且比这还多,味道也比这里的浓,不过师尊不要担心,我虽然在那里面待过两年,但我出来之后,整整泡了三天澡,还撒了花瓣,味道已经全部祛除完了。” 你……还真是细心啊。楚寒嘴角抽了抽,不过想到小变态还在比这更恶心的地方待过,楚寒觉得脚底下这些黏糊糊的东西好像也没那么恶心了,甚至还有点儿可爱。 楚寒都觉得自己有毛病。 “总踩在你脚上也不是办法,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楚寒道。 郁子溪摇头:“地上也太恶心了,师尊不可以踩这些东西。” 楚寒无奈:“那怎么办?” 郁子溪笑眯眯道:“我有办法。” 话音刚落,郁子溪便一手搂着楚寒,另一手凝聚灵力,一掌打在地上。 刺啦啦—— 原本黏黏糊糊的地面突然结起了冰!自他们脚下开始,向外蔓延。 做完这些,郁子溪才把楚寒放在地上:“现在可以走了。” 楚寒剁了剁脚下,还挺结实,不由赞了句厉害,然后问:“你不是这里有条结界暗道吗?在何处?” 郁子溪指着恶灵池的一处隐蔽死角:“那里。” 说着,他便拉着楚寒的手走了过去,就在离那处死角还有几步之遥时,猛催灵力,前方满满呈现出了一个红彤彤的洞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暗道里面的尸泥虽然没恶灵池内的厚,但郁子溪仍是不是让楚寒直接踩过去,就在暗道出现的一刹那,他便顺手令暗道中的地面结冰了。 “暗道里面比较黑,师尊跟紧我。”郁子溪温声叮嘱道。 楚寒一进去,发现里面果然很黑,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已经对面分不清五官了。 他疑惑道:“这么黑,不能用明火符照明吗?” 郁子溪把楚寒的手攥在手心,笑道:“不能哦,因为这里怨气太重,明火符根本燃不起来。” “原来如此。”楚寒刚说完,就一脑袋撞到了郁子溪身上,“你干嘛啊?” “我只是想回头确认一下师尊是否安好。”郁子溪诺诺道。 “你不是拉着我嘛,还用确认?”楚寒刚揉了揉脑门,就感觉一只咸猪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然后跐溜——摸进了衣服里,“郁子溪,你摸我干嘛?” 郁子溪委屈道:“师尊不是撞到了嘛,我只是想给师尊揉揉啊。” 什么揉揉,你这就是在趁机揩油好吧!而且这借口也太拙劣了,以为我听不出来? 楚寒擒住郁子溪的手,威严道:“别摸了,我不喜欢在这种差劲的环境下做那种事情,你给我适可而止!” 郁子溪沉默半天,才不情愿的嗯了一声,然后摸黑把自己和楚寒的衣带绑在一起,左手攥着楚寒的手,右手掐了个决,几团赤红色的火焰陡然亮起,悠悠飘在两人前方,照亮了整条暗道。 “…………”楚寒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说不能照明吗?” 郁子溪扭头笑眯眯道:“没有哦,我只是说不能用明火符照明,我方才用的是我的红流火,并不是明火符呀。” “你……你这么咬文嚼字有意思吗?”楚寒心累。 郁子溪忽然凑到楚寒脸上,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然后满足道:“有意思啊,师尊看,我这么玩儿一次,不仅可以把师尊摸一遍,还能多亲师尊一下,多有意思。” 楚寒老脸都快没了,直接推着郁子溪的腰:“摸也摸完了,亲也亲完了,赶紧给我走!” 郁子溪乖巧道:“嗯!” 有了火光,整条暗道内的情形便清晰可见。 这条暗道十分逼仄,四周全是湿哒哒的尸泥,不过都被小变态冻成了冰,但依旧很恶心。 往前走着走着,楚寒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又往前走了数十丈后,这种声音越来越大,且越来越清晰,甚至震得耳朵疼。 便在此时,郁子溪突然停了下来,凑到楚寒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气流顺着楚寒的耳廓钻进了他的耳道,痒痒的,酥酥的,很舒服,并且在此之后,原本萦绕在耳边的声音突然没有了。 “方才你对我做了什么?”楚寒捂着半边耳朵。 郁子溪道:“没什么,只是给师尊的耳朵下了一个很简单的屏蔽术而已。” 楚寒哦了声,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问:“你也听见奇怪的声音了?” 郁子溪点头:“听见了。” 楚寒皱眉:“那些声音好奇怪,到底是什么?” 郁子溪笑眯眯道:“恶灵在叫啊,有悲愤的叫,有开心的叫,还有难过的叫。” “你怎么听这么清楚?”楚寒只能隐约分辨出他们在叫而已,郁子溪竟然能听出这么多?! 郁子溪漫不经心道:“因为听多了啊,感应也比较强。” “听多?”楚寒不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郁子溪捏起楚寒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缠来缠去,“我在恶灵山的时候,天天都能听见恶灵们在叫,比这里的叫的还厉害,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感应也变强了。” “你……天天听?”楚寒惊了,这耳朵不得废啊! 郁子溪一挑眉:“是啊,师尊怎么这个表情?” 废话,我心疼!楚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往郁子溪身边又靠近了些。 对于楚寒这主动投怀送抱的行为,小变态很是满意,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就在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前路突然被封死了。 他们的正前方是一扇门,古铜所制,但肯定不是一般的古铜,毕竟虽然这里没有红流血水,但是暗道四壁上全都是红流血水冲刷过的痕迹,再加上这么厚的尸泥,若是一般古铜,只怕早就被腐蚀了。 不过说起古铜,楚寒倒是想起了一个地方,云岫城。 还记得他们跟城主初见时,四周建筑都是古铜所制,而且那些古铜还可以阻隔红流血水,跟这个古铜门倒是挺像。 思忖间,郁子溪已经走到了门前,并把手放在了上面。 “子溪你做什么?”楚寒上前拉住郁子溪的手臂。 话音刚落,那扇古铜门便碎成了无数小铜片,哗啦啦落在地上。 门后依旧是一条甬道,不过没有尸泥,四周也都是古铜所制。 “有没有伤到手?”楚寒抓起郁子溪的手,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番,确认小变态没有受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郁子溪好整以暇的看着楚寒:“伤口没有,但震得我手掌好痛哦。” 一看就是装的……但楚仙师还是抓起他的手,轻轻吹了两下,然后又揉了揉他的手心:“好些没?” 郁子溪笑嘻嘻道:“嗯,好多了。” 楚寒放下他的手,正要进甬道,却被郁子溪一下子拽回了怀里:“师尊别去。” 楚寒愣了一下:“怎么了吗?” 郁子溪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了楚寒胸口的衣襟里。 “你又想做什么?”楚寒抓住郁子溪的手腕儿,这小东西怎么不分场合的耍流氓?!什么毛病! 郁子溪依旧不说话,虽然手腕儿被楚寒抓着,但依旧不影响他在楚寒衣裳里摸来摸去,片刻后,他两指夹着一只小符人从楚寒衣襟里抽了回来:“只是拿个东西而已,师尊想哪去了。” 楚寒耳根子一红:“你突然这样,我问你你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又要做那种事。” “哪种事啊?”郁子溪眨眨眼,又把手伸进楚寒的衣裳里,这次直接伸进了最内层的里衣里,摸了一把后,乖巧道,“这种事情吗?” 楚寒推开他:“别闹!” 郁子溪迅速手背后:“不闹。” 楚寒被他这幼儿园小朋友的动作给气笑了:“你拿小符人作甚?” “探路啊。”郁子溪掐了个决,并在小符人脖子上栓了条红线之后,才把小符人扔进古铜甬道里。 小符人一进甬道,便迅速长到了半人高,它冲郁子溪鞠了个躬后,便颠颠儿往甬道深处跑了。 不过半刻钟,小符人便沿着红线回来了,脸上都是土,头上还顶着一片烂菜叶子。 楚寒皱眉:“你怎么搞得?” 小符人摘下头上的烂菜叶子,咯咯笑道:“甬道里面没有危险,但尽头有一处随机结界,我一出去,就在人家的菜篮子里了。” 随机结界,是一种入口一定,但出口随机变化的结界,只有布下结界的人能控制出口位置,其余人进入结界并出去时,落在哪儿都有可能。 “那出了结界之后,外面是什么情况?”楚寒问。 小符人哎呀了一声,一拍脑袋:“我忘出去看了。” 楚寒:“……”这一批新练的小符人,怎么这么蠢?!! 郁子溪噗嗤笑了声,楚寒扭头道:“你还笑!” 郁子溪无辜嘟嘴:“我忍不住嘛。” 你忍不住,你有理!楚寒叹了口气:“里面没危险,我们进去吧。” 郁子溪乖乖的哦了声。 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甬道尽头,另一侧的就听见扑通一声,两条人落进了花厅中央那口游泳池大小的酒池子里。 咚——咚—— 酒花四溅。 原本奏的正酣的乐调戛然而止,四周正欣赏歌舞的宾客齐齐瞪大了眼,皆是纳罕:什么玩意儿? 楚寒呛了口酒,嗓子辣的简直要冒烟儿,他努力浮出酒面,抹了把脸,这特么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等了云道的身份解开之后,我就会给大家捋一下剧情,其实剧情很简单,哈哈哈哈,一捋就清楚了,只是了云道身份不明,我暂时还不能说哈哈哈。 第64章 师尊,凶唧唧 下一刻,楚寒身下一轻, 浑身被酒浸湿的小变态直接托着他从酒池里飞了出来。 “哇——” 在场众人又是异口同声惊呼。 “师尊, 你怎么样?”郁子溪把楚寒放在酒池边的地毯上,焦急道。 楚寒半口醉, 而今沾了一身的酒水, 单单是味道已经快把他熏晕了:“我头有点晕,浑身麻。” 郁子溪眼圈一红:“师尊, 你别吓我啊!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楚寒咬牙:“我没说我有事啊,我只是有点醉。” “醉?”郁子溪愣了下, 看了看酒池子, 又嗅了嗅楚寒身上那股浓郁的酒味儿,抽泣了下,“师尊你该不会是被酒泡醉了吧?” 楚寒叹了口气,算是默认。 便在此时,一名浓妆艳抹, 身量极高的红衣女人走了过来, 脸上挂着笑。 “二位也是来找乐子的吗?”女人问。 “乐子?”楚寒强打着精神, “这里是哪里?” 女人一甩红袖, 指着这间金碧辉煌的挑空大堂道:“这里是寻梦楼,云岫城最大的花楼!” “你说这是哪儿?”楚寒惊了。 女人娇媚一笑:“寻梦楼啊。” 楚寒:“不是,我是问你你方才说这里是什么城?” “云岫城。”女人一甩手臂,袖子上缠的红纱便从楚寒脸上扫了过去, 浓郁的脂粉味儿差点儿把楚寒直接呛晕过去。 不过云岫城三个字勉强吊住了楚寒的精神, 楚寒皱眉:“是哪个云岫城?” 女人一脸骄傲道:“除了那个能满足所有人的所有愿望的云岫城, 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云岫城吗?” 楚寒哑然,难道恶灵池暗道最后通向的地方是云岫城? 单凭女人的一面之词,楚寒还是有些狐疑,但是当他抬头看到四周宾客的模样时,却立刻深信不疑。 这间挑空大堂很是巨大,纵向竟有七层楼之高,上面是一个古铜做就的圆形穹顶,穹顶上还雕刻着壁画,但上面所画内容楚寒一时并看不懂。一条条红纱从穹顶一泻而下,红纱前,是一排排带着白面具的歌姬,红纱后,是一圈圈错落围坐的宾客。 这些宾客的脸虽然五官齐全,但很是僵硬,说话的时候也尤是僵硬,就好像那张脸是假的一样。 暗道尽头的古铜门,还有那些戴白面具的歌姬,以及这些奇怪的宾客,看来这里确定是云岫城无疑了。 不过善恶峰后山的恶灵池直通云岫城这件事,无疑在告诉楚寒,他们先前见过的云岫城城主,极有可能就是云梦升! 或者说,已经确认是云梦升了。 思忖间,红衣女人已经围绕着两人走了好几圈。 女人轻笑道:“两位公子瞧来面生,是新来的吧,那是来许愿的呢,还是被城主请过来的呢?” 若是说被城主请过来的,那么城主很快就会知道他们闯入云岫城的事,自然不能这么说。 “许愿的。”楚寒刚说完这句,酒劲儿就上来了,整个人直接软在了小变态怀里,头昏脑涨,手脚还不太听使唤。 他伸手抱住郁子溪的腰,呢喃:“子溪,我头好疼啊。” “许愿的话,你们应该去城门口附近找一家哑巴开的客栈,而不是来我这里,不过我看你们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太能找到许愿的地方,而且那个哑巴跟一个野男人私奔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女人哈哈哈笑了一串:“二位可要先去客房休息一下,再作打算?” “客房在哪儿?”楚寒醉了,确实应该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郁子溪一边帮楚寒揉着脑袋,一边冷声问。 “进东南角那个门,上楼梯右转,就有一间空客房,被褥都是新的,刚熏过香。”女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郁子溪,“我瞧二位公子血气方刚,自己睡觉多是无趣,要不要叫几个姑娘上去陪陪?” 郁子溪把楚寒打横抱起,笑眯眯的冷声道:“我家师尊只喜欢我,不喜欢姑娘。” 说完,他便抱着楚寒去客房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红衣女人用团扇挡着半张脸,轻笑了声,尔后回头冲那些僵硬的歌姬门摆摆手:“姑娘们,继续。” 话音掷地,原本安静的大堂又溢满了袅袅乐声,围坐在四方的宾客也都继续笑盈盈的欣赏起来。 有一宾客问红衣女人:“老板娘,小商容真的跟男人私奔了啊?” 女人轻摇团扇:“城主亲自说的,你说是不是真的?” 听她这么说,宾客突然笑了:“老板娘,你跟城主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城主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呢?” 有人附和:“该不会真如传闻所言,你是城主的相好吧?” 女人摇扇子的手一顿,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声音又冷又邪:“你觉得呢?” 那名宾客原本就僵硬的脸瞬间更僵硬了,他连忙打哈哈道:“我觉得自然是假的,哈哈,自然是假的。” 他刚说完,女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女人用扇子边缘在他脸上轻轻的划了几下,压低声音道:“下次再乱说话,当心你的脸会再退化成一张白白的皮。” …… “那女人恐吓完胖客人,就回房间了,再没出来过。”小符人回禀道。 郁子溪倒了杯茶:“知道了,你去门口守着,别让外人进来。” 小符人跑到门口,侧身从门缝钻了出去。 郁子溪托起楚寒,温声叫道:“师尊,起来喝点水。” 他把茶盏放到楚寒唇缝处,奈何楚寒就是不张嘴,不仅不张嘴,还一伸手直接把茶盏打翻在地。 可凶了。 打翻茶盏后,楚寒半眯着眼抱住郁子溪的腰,不停的叫子溪,子溪。 叫的郁子溪春心荡漾。 然后,醉酒后主动投怀送抱的楚仙师终于自食恶果。 再醒来,已经回到绿竹小筑的床上了。 楚寒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一掀被子,下边光溜溜的,裤子没了,屋子里也空荡荡的,小变态并不在。 楚寒让小符人从柜子里拿了条新裤子,换上之后,随便套了件白长衫便出了卧房。 卧房在二层,他一出门,凭栏一看,刚巧看见小变态正在院子里晒衣服,而晾衣绳上迎风飘扬的那个就是他的失踪的裤子。 郁子溪挽着袖子,抬臂擦了下汗,顶着灿烂的阳光抬头望向楚寒,笑眯眯道:“师尊醒了啊。” 楚寒摸了摸有点发痛的屁股,皱眉:“我们不是在云岫城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而且我屁股怎么回事儿? 郁子溪一边上楼梯,一边解释。 原来,楚寒醉的不省人事之后,因为主动点火,被郁子溪折腾了一次,就在他还在沉睡的时候,一群戴着白面具的人突然杀了进来。 楚寒当时还睡着,郁子溪不打算恋战,于是便带着楚寒原路返回云川了。 楚寒自动忽略了面具人杀进来之前的事情,皱眉道:“一旦从随机结界出来,就很难再找到回去的出口,你是怎么带着我原路返回的?” 探路的小符人因为被郁子溪栓了牵引红线,所以才能回来,但是没人给他们栓红线啊。 郁子溪风轻云淡的笑道:“这很简单啊,随机结界的出口虽然会移动,但是并不能快速移动,我们只在里面呆了不到两个时辰,所以出口就算移动,也不会出寻梦楼,我直接炸掉了整个寻梦楼,出口自然就出现了。” “……”楚寒额角一跳,这还真是简单粗暴却非常行之有效的方法。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的是,不管城主的真实身份是不是云梦升,他都很清楚,他养的那些普通的面具人根本不可能是小变态的对手,所以趁人不备,派面具人前来刺杀这种事并不像是他的手笔。 而且,如果城主就是云梦升,那他也无暇布置这些,因为今天早上楚寒跟郁子溪去恶灵池的时候,云梦升正在陆君潜的天殊峰跟枫桦派掌门协商怎么救治那些被火甲打伤的人的事情,按照枫桦派掌门那个不依不饶的性子,云梦升根本抽不开身。 所以派遣那些面具人的人,应该不是城主。 但是先前在蹈仙峰跟洛长歌与商容闲聊时,商容曾言,这么多年里,他从没见城主跟除他以外的人有过接触,那派遣那些面具人的人会是谁?难道城主除了商容,手底下还有别的人吗? 想到这儿,楚寒突然思及一个人:“子溪,你觉不觉得我们在云岫城遇上的那个红衣女人有点奇怪。” 郁子溪挑眉:“女人?” “是啊。”楚寒想了想,道:“她的表情是不是有点太生动了。” 当时在寻梦楼里的人,除了戴白面具的歌姬,就是一些表情僵硬,笑一笑都要卡三卡的宾客,只有那个红衣女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跟正常的活人一模一样。 郁子溪嘟嘴:“表情嘛,确实很生动,而且他个子还挺高,跟我差不多。” 小变态这么一说,楚寒也反应过来,那个女人确实好高,而且还有她的相貌,一开始没觉得,但越回想,越觉得眉眼之间有几分眼熟,好像……云梦升。 楚寒恍然,是了,就是很像云梦升! “你说,那个女人会不会跟城主有什么关系?那些突然出现要杀我们的面具人是不是她派来的?”楚寒问。 郁子溪并没立刻作答,而是饶有所思的盯着楚寒看了一遍又一遍。 楚寒被他看的浑身发麻:“我脸上有花啊?” 郁子溪两手负在身后,倾身把脸凑到楚寒脸上。 楚寒步子没动,脖子惯性向后一收:“你干嘛啊?” 郁子溪认真道:“我只是很好奇,那么明显的一个男人,师尊竟然一口一个女人的,难道真的没看出来吗?” 楚寒茫然:“什么男人女人?” 郁子溪眨眨眼:“云岫城寻梦楼里那个穿红衣服的是个男人啊。” “???”楚寒一时没反应过来,“男人?” 郁子溪歪头轻飘飘道:“是啊,没胸,还有那么大一个喉结,哪个女人长这样啊?” “……”楚寒愣住了,那个人好像除了化了妆,梳了个女人发髻,穿了件女人的衣裳外,好像真的没有胸,而且那个喉结好像真的挺大的…… —— “分明是个男人,为什么要穿女人的衣服?” 一位十七八的少女不解的看着对面那位身穿留仙裙,身材高挑,样貌十分清秀可爱,但却长了个大喉结的少年。 此处是玉波门后山的凉亭,这位少女便是玉波门的少宗主,越长葶,而那个身穿女装的可爱少年,就是商容。 商容比划:我只是想证明,我比你好看。 越长葶看不懂手语,皱眉问旁边那个懂手语的侍女:“他在比划什么?” 侍女犹豫片刻后,尽量婉转道:“他说小姐很漂亮。” 越长葶哦了声:“本姑娘知道自己很漂亮。” “但他说他觉得他比小姐还漂亮了那么一点点。”侍女给自己捏了把汗。 越长葶惊道:“什么?” 侍女又重复了一遍,越长葶一掌拍在桌上,冲商容吼道:“你几个意思?” 商容淡然的看着他,又比划了一遍:“我比你好看。 越长葶虽然看不懂手语,但眼睛不瞎,她看的出来,商容前后两次比划的一模一样! 越长葶都被气圆了,这个臭哑巴是存心来挑衅的吧!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越长葶登时就要拔剑,侍女连忙劝道:“小姐别动气,别动气,宗主不是说了,小姐过几天就要去云川见洛峰主,脾气一定要收一收才是。” “收什么收啊!这个臭哑巴都快骑到本姑娘头上了!”越长葶又是一拳砸在桌上。 商容依旧面不改色,比划:洛长歌不喜欢你。 这是商容逼问洛长歌有关婚约之事时,洛长歌亲口说的。 这次比划的动作不一样了,应该是说了什么别的,越长葶瞪了商容一眼,喝问侍女:“他又说了什么?” 侍女啊了声,慢吞吞道:“他说,洛峰主可能不太喜欢小姐您。” “我这么好,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越长葶从小骄纵惯了,心高气傲,说起话来也口无遮拦,“且不说他长得好不好看,合不合我的心意,若非是爹爹壮大玉波门需要他的帮忙,就凭他那个已经一百多岁的年龄,我便决计不会嫁给他!” 越长葶说这话的时候,侍女一个劲儿的跟她使眼色,叫她不要说,奈何大小姐发起脾气从不看人眼色,叽里呱啦就把自家老爹的小算盘给倒出来了。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一道清亮的男声从越长葶身后传来。 洛长歌转着骨笛,悠闲的走进了凉亭。 “长歌,你别在意,长葶还小,她胡说八道的。”越茂英跟洛长歌陪完笑,又立刻训斥起了自家闺女,“长葶! 还不快跟你洛哥哥道歉!” “不不不,哥哥不敢当。”洛长歌看都没看越长葶一眼,“我都一百岁出头了,越叔叔的宝贝女儿才十八,要是真想喊,那就喊我祖宗吧。” 这句话说得越茂英很是尴尬,让自家女儿喊他祖宗,那自己这个做叔叔的至少得喊他爷爷吧,这不摆明了是在下自己的面子嘛。 但那又能怎样,洛长歌在修真界的地位比他高太多,他当年哼哧哼哧刚杀了第一只邪祟的时候,人家已经一曲动天下了,现在既然想拉拢人家,该伏低做小就得伏低做小。 “长歌啊,你看你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你要是实在生气,越叔叔替你教训她,保证一定让她认错。”越茂英伸出三根手指,上对神明。 “婚事啊,长葶妹妹不是还不同意嘛。”洛长歌瞟了越长葶一眼。 洛长歌一身蓝衣,衣袂迎风而舞,腰佩一把几乎从不出鞘的微雨剑,别有一段仙人风姿,尤其是他还长着一张很讨女人喜欢的脸。 越长葶直接看傻了眼,结巴道:“你、你就是那个要跟我成婚的洛峰主?” “先前是,现在不是了。”洛长歌冲越茂英鞠了个礼,“越叔叔,既然长葶不喜欢我,我看也不要强求,这桩婚事不妨就此作废吧。” 越长葶立刻举手:“我没有不喜欢你!” 越茂英紧张道:“长歌你听,长葶没有不喜欢你,她喜欢的,喜欢的紧了,只是她太是年少,口无遮拦,才说出方才那些不敬之词,你千万不要当真啊!而且这桩婚事是你爹跟我共同定下的,若是没成,我九泉之下也没脸见你爹啊。” “哈,我爹啊。”洛长歌挑眉,“他老人家不是早死了嘛,现在应该投胎都投了一轮了,刚好跟您错开,您二位就算在九泉之下也撞不上,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啦。” 越茂英傻眼:“可是。” “别可是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洛长歌冲木人一样站在旁边的商容勾勾手,“我说小容容,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就可怜可怜我,跟我回去好嘛?” 商容并没立刻跟他回去,而是比划:你们的婚约真的就这么算了? “你不会说话,耳朵难道也出问题了?我刚才说什么你没听见啊,你要是没听见呢,我就再说一遍,我跟玉波门的婚约就此作废,所以快跟我回去吧。”洛长歌直接上前拉住商容的手腕,“下次不能再离家出走了,每次找你都能把我累个半死,或者你要是真爱离家出走,那就找一个固定的地方出走,我看云川脚下的那座小茅屋就不错,这样我一找就能找到你。” 商容点点头。 洛长歌噗嗤笑了声,然后扯了扯他的衣襟,忍笑道:“你这穿的都什么玩意儿?别说,还挺好看的。” 洛峰主对着一个哑巴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全然忘了身边已经气成球的越茂英父女。 越茂英干咳一声:“长歌,这位姑娘是” “爹,他是男的。”越长葶跺脚气道。 越茂英惊了一惊,旋即平复心情道:“这位公子是你是什么人?” 洛长歌笑道:“一个朋友。” 说完,洛长歌就跟越茂英告别,离开玉波门了,任凭越茂英怎么挽留,也没用。 半路上,商容突然问:你这么草率就把婚退了,真的好吗? “草率吗?我这叫干脆利落好吧。而且退个婚而已,我不喜欢她,她又不喜欢我,有什么好不好的?再者,这桩婚事我原本就没当回事儿,有没有对我来说无所谓,但你不是不想让我娶她嘛,那就不娶好了。”洛长歌用笛子敲了敲脖子,“不是,我说你怎么突然跑玉波门来了?” 商容还沉浸在洛长歌因为他而退婚的喜悦中,压根没注意洛长歌后半句问的什么。 洛长歌撞了下他的肩,他才反应过来:我只是想来说服那个越长葶,让她退婚。 “那你成功了?”洛长歌噗嗤笑道。 商容摇头:没有。 洛长歌差点笑的当场打滚:“哈哈哈哈哈哈——” 商容皱眉:很好笑吗? “不是很好笑,是好笑死了!”洛长歌眼泪花都笑出来了,“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好玩儿呢?不想让我成婚,你就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还气呼呼玩儿离家出走,然后跑到我未婚娘子这儿劝人家退婚,这的亏他们家有懂手语的丫头,不然我看你俩连谈都没得谈!不过我很想知道,如果今天我没到场,你该怎么办?” 商容眼神一凛,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劝说不成,就杀了,反正不能让她嫁给你。 “啧,这么说,我今天还算是救了一条人命啊。”洛长歌摸摸下巴,“不虚此行。” 商容忽然猛跨一步,站在洛长歌前面,比划:你这么急着出来找我,是不是喜欢我? “喜欢?哈哈哈哈!我不讨厌你,但也没那么喜欢你。”洛长歌顿了顿,就在商容摆出一脸失落后,他转着笛子将手负在身后,绕过商容,一边往前走,一边悠悠道,“不过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的喜欢,如果你能长高点儿,最起码比我高的话,那我可能会喜欢的多一点。” 商容眼睛一亮,赶快追了上去。 而玉波门这边,事情还没完。 “你不是跟长歌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越茂英看着眼前这个跟商容长得一模一样,都穿着女子服饰,只是眉间多了一点朱砂的少年,不解地问。 越长葶抓住越茂英的袖子,小声嘀咕:“爹,他好像怪怪的。” 不用她提醒,越茂英也发现眼前人气质上的奇怪之处了。 影子笑了笑:“别激动,我只是来补充一下长歌没说完的话。” 越长葶立刻问道:“什么话?” 影子道:“他不是说我是他朋友嘛,我想你们也很想知道我是他哪种朋友,恰巧,我现在也很想告诉你们,我是被他养在房中,夜夜暖床的那种朋友。” …… —— “我什么时候把他养在房中了?什么时候让他暖床了?他他他竟然对越茂英说这种话!这个越茂英也是,被我退婚之后为了保住面子,借着商容影子的这句话,四处宣扬我喜欢男人,作风不正,屋子里养了一堆男宠,天天不下床,我的名声现在都特么臭成屎了!”洛长歌猛灌了一口茶。 “你冷静一下。”楚寒又给他把茶盏添满。 “我冷静的下来嘛我!”洛长歌都快被气晕了,喝了一整壶茶,缓了半天劲才好了些,“你让我问商容的我也问过了,他说整个云岫城里,其实有三个活人,他,城主,还有个城主亲哥哥,不过这个城主哥哥一直住在一个叫寻梦楼的地方,但那个地方城主从不让他靠近,所以他并没见过城主哥哥到底长什么样。” 城主的哥哥……楚寒斟酌了下措辞之后,道:“说起哥哥,我听说掌门好像也有一位年龄稍长他两岁的哥哥。” 洛长歌资历比较老,有些事情比楚寒知道的清楚,例如云梦升哥哥的事情,他就比楚寒知道的清楚。 “掌门确实有个哥哥,叫云梦隐,比他大了两岁,据说两个人长得很像,不过哥哥比掌门多了几分阴柔。掌门小时候日子过得不太好,父母早亡,兄弟二人相依为命,沿街乞讨,勉强度日。但是很不幸,掌门九岁还是十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那是个金贵病,据说要吃山参雪莲才能治好。哥哥当时才十二岁,又因为常年吃不饱,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就连当街自卖给人为奴,都没人愿意买,可单靠乞讨,又凑不齐药钱,治不了掌门的病。” 楚寒皱眉:“那后来呢?” 洛长歌叹了口气:“后来掌门的病越拖越严重,哥哥没办法,就装成女孩子,想把自己卖进花楼。” 楚寒讶然:“这也能行?” 洛长歌挑眉:“能啊。不过老鸨怕露馅儿,一开始并不同意,但是掌门哥哥长得又确实好看,稍稍一打扮,便很有风情,比好些女人美了不知多少倍,如果能留在她楼里,必然是个摇钱树。所以后来想了个折中的方法,让哥哥只卖艺不接客。哥哥天生软骨细嗓,不管是跳舞还是唱歌,都十分的出色,还有那一手琵琶,也是名动一时。有了这份收入,掌门的病自然也就有钱治了。哥哥不想让掌门待在花楼那种地方,就单独给他买了间小院子,让掌门住在那里,后来掌门十四岁时,就离开哥哥,跟着一位云游高人去修仙了,走时,掌门说他学成归来,就把哥哥一起带过去,但等他回来的时候,哥哥已经病死了。” 洛长歌叹了口气:“此事一直是掌门心头一结,你可千万别傻不拉几的往他脸上说,不然他纵使脾气再好,也铁定跟你急。” 第65章 师尊,喝鸡汤 “我有那么蠢吗?”楚寒白了洛长歌一眼。 洛长歌挑眉:“那可不一定,你看, 我先前一直觉得商容的影子是很聪明的, 最起码是比商容聪明的,但他不是依旧说出了那种败坏我名声的话嘛, 所以人啊, 蠢的时候谁都挡不住,还是事先提醒一下比较好。” “你就没问问他, 为什么那么说吗?”楚寒问。 洛长歌啧了声:“他想说自己就会同我说,根本不需要我来问。哎呀, 不要说我了, 说说你,你不是让我好好回忆一下到底觉得了云道哪里眼熟嘛。” 楚寒:“你回忆起来了?” 洛长歌点头,但并没立刻回答,而是做贼似得朝四周张望了一番:“你这里安全吧?” 楚寒不解:“有话就说,能别这么猥琐吗?” 洛长歌摇头:“并不是我想这样, 而是我回忆起来的那个人不太适合在云川的任何一个地方光明正大的提起。” 楚寒皱眉, 不适合在云川提起, 难道洛长歌觉得很了云道很相似的那个人是云川之人? 楚寒扭头冲厨房喊了一声:“子溪, 你先出来一下。” 郁子溪围着小围裙,袖子挽在臂弯,左手握着一只老母鸡的脖子,右手拿着一把大菜刀:“师尊唤我何事?” “你抓着只鸡作甚?弄一身的鸡毛, 脏死了。”楚寒起身走到郁子溪身边, 把他头发上粘的几片鸡毛给摘了下来。 郁子溪笑眯眯道:“杀鸡啊, 晚上给师尊炖鸡汤喝。” “先把鸡放一放,你能不能在咱们的小筑外布一个结界,能阻断一切消息的那种。”郁子溪的围裙松了,楚寒又重新给他系了一下。 “一个结界而已,你也能布,我也能布,为什么非要让郁师侄来布。”洛长歌不解道。 “当然是因为我们两人所布的结界有可能会被人趁虚而入。”楚寒道。 “开什么玩笑?”洛长歌失笑,“结界之术你我都明白,除非是实力与你我二人相差不多,且十分了解我们术法本源之人,否则绝无可能趁虚而入。” 楚寒挑眉:“没跟你开玩笑。” 两人对话间,郁子溪已经把结界布好了,临被楚寒赶进厨房时,他还笑眯眯的小声道:“师尊不要忘了给奖励哦。” 奖励是什么,楚寒当然知道,自我献祭呗。 “我说你们俩每天这么黏黏糊糊的,都不会觉得恶心吗?”洛长歌一脸尴尬。 楚寒反问:“那你身为一峰之主,每天让一个哑巴给你洗澡,你不觉得恶心吗?” “话不能这么说,又不是我逼他的,是他自己非要给我洗澡,我拦不住,又不敢拒绝,我怕我一拒绝,他又生气离家出走了。”洛长歌好像很有理的样子。 楚寒呵呵,并没发表评论,只是言归正传:“快说你回忆起了什么吧。” 洛长歌收敛了几分,走到楚寒身边,然后贼兮兮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卷轴:“你先看这个。” “这是什么?”楚寒接过卷轴,将其展开之后发现这是一幅画。 画上是无边的红流血水,四人御剑停在血水之上,画面很是细腻精致。 这四个人里为首的是一名女子,白衣飘飘,手中握着一柄银剑,这把剑……楚寒一托掌,又一柄银剑赫然出现在手中,剑鞘雕花很是古朴清冷。 “看,画里的这把剑是不是跟我手里的这把一模一样?”楚寒问洛长歌。 洛长歌取过楚寒手中的银剑,仔细比对之后,发现二者确实一模一样,但:“这这这是慕轻烟的佩剑却尘啊!你从哪得来的这把剑?” “这是慕轻烟的佩剑?!”楚寒虽然吃惊,但仔细回想,其实知道杜雨山的天资和剑术都来自于慕轻烟,并企图利用小变态赴恶灵池取剑之时,就该想到这把剑其实就是慕轻烟的单锋佩剑却尘的。 “这把剑是从恶灵池中取得的。”楚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告诉了洛长歌。 洛长歌听罢,张嘴愣了许久:“竟然还有这种事!但后人问起慕轻烟时,掌门不都是说她佩剑遗失,尸骨不寻吗?她的剑怎么会在恶灵池里?” 楚寒摇头:“不清楚,兴许是有人故意丢进去的。” 洛长歌不解:“故意丢进去?” “不是没这可能,毕竟一说起恶灵池,众人都是畏惧,且其中怨气过盛,凡近者必死,当然,子溪体质异于常人,不在此列。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说,如果藏东西的话,恶灵池其实是个很好的藏匿地点,因为胆小的人进不去,胆大的人进去就死了,这样,秘密就不会泄露了。”楚寒,“不过我也只是猜测,事实如何尚不清楚,暂时也没有头绪。” “我倒觉得你这个猜测挺有道理的,不过恶灵池的结界早在当年云川移山填海之后就设立了,且十分灵敏,一只蚊子飞进去都会被发现,而慕轻烟是在此事发生几十年后死的,当时结界已经存在了,到底是什么人能悄无声息的通过恶灵池上的结界,把却尘剑丢进去呢。”洛长歌狐疑道。 “此人是谁,我已经有了猜测,但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暂时不能相告。”楚寒将目光放回那幅画上。 慕轻烟的身后,是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面如冠玉,一头白发用一条红绳系在脑后,身姿傲然,手里拿的是一把寒冰打造的窄剑——踏雪。 而这个人,就是当年被骨钉钉死在恶灵山的踏雪峰峰主,踏雪。 四人最末的那个男子,面相温和,毫无攻击性,一袭白衣,外罩一件藕色长衫,尤是文雅,尤是仙。 他手中所执的是一柄古铜造就的剑,典雅古朴中透着一股寒气。 这个应该就是云梦升了,而那把古铜剑便是云梦升的佩剑——是非。 之所以不提中间这第三位,并不是他不值得一提,而是楚寒真没认出这人是谁。 当年参与云川移山填海之行的带头人一共有四个,慕轻烟和踏雪两个剑术天才打头,云梦升在最末,这夹在中间的第三其实是在慕轻烟死后不久便金丹自爆的无相峰峰主,了无缘,也是当年的云川第一辩,修真界幻术第一人。 了无缘真名其实不叫了无缘,“了”是他的姓氏,但“无缘”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的法号,而且是第二个法号。 了无缘是被一个得道高僧从死人堆里捡回去的,自小剃度出家,高僧赐他法号——净世,每天受佛礼熏陶。但他就跟那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熏了八年的佛礼,最后还是没一点儿佛家慧根。后来高僧就给他换了个法号,叫“无缘”,本意是希望他与凡尘断绝尘缘,自此无缘,一心向佛,哪知道了无缘却用行动诠释了“无缘”的另一层意思——与佛无缘。 他十三岁的时候,离开佛门,改行修仙,二十三岁结丹,二十七岁以一招名叫“纹心雕魂”的自创幻术名噪一时,被推崇为幻术之首。 但自从他金丹自爆之后,不仅成了个废人,还变成了一个老头儿,一头糟糟白发,满脸皱纹,脊背佝偻,步伐蹒跚,平时云川举办弟子选拔,都会考虑到他腿脚不便,不让他来。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人疯。 不过任谁年纪轻轻便身居修真界幻术一脉之首,却因为闭关出岔,一夜之间修为全废,根骨挫尽,都得疯。 按理说,这画上的第三个人应该就是了无缘,但楚寒印象里的了无缘又老又疯,完全没办法与画上那位一身青衣,手持黑剑,一脸运筹帷幄的美男子相提并论。 但不得不说,当年的了无缘确实好看,不过属于雌雄莫辨那挂,乍一眼,分不清男女。 “这是当年掌门四人移山填海的画像,从前往后数,第三位是了无缘。”洛长歌指着画上那名青衣男子道。 “猜到了。”楚寒看着洛长歌,“然后呢?” 洛长歌指着了无缘的眼睛:“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楚寒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确实有些眼熟,这种泰然自若的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 只是,“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而且万一是画师为了表现他们的神韵,自己添上去的呢。” “只一个眼神,确实不能说明什么,但我想说的并不是画上了无缘的眼神。”洛长歌顿了顿,“我想说的是他的眼睛,你看他的瞳孔。” 楚寒狐疑的看了看画上了无缘的瞳孔,皱眉:“没发现什么异常。” “阿楚你眼神儿怎么这么差!”洛长歌简直绝望,他把那幅画放在离楚寒眼睛很近很近的地方,“你再看!” 楚寒又看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什么。 洛长歌一拍脑门,放弃道:“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他瞳孔外面还有一个圈儿吗?” 他这么一提示,楚寒终于注意到了,了无缘的瞳孔之外还有一个很圆滑的圈儿,两个圈儿形成的环是紫色的。 这不就是重瞳嘛! 只是外层瞳孔的颜色不是黑色而已。 “我的阿楚啊,你终于看出来了。”洛长歌道,“我记得,修习幻术之人虽然可以改变相貌,但是眼睛是不会发生变化的,在咱们去云岫城之前,了云道不是变化了两个模样嘛,一个是柴夫,一个是灯谜老者。灯谜老者我见过,但是当时天色太黑,并没有看清他的瞳孔,当时也没注意,那那个柴夫呢?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楚寒摇头:“没有。” 洛长歌一愣:“你不要否定的这么快好不好,再仔细想想嘛。” 楚寒:“我们在千水镇破庙再见到那个柴夫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 “原来如此。”洛长歌摸着下巴,“那你总该注意到了云道了吧。” 楚寒点头:“我们到云岫城的第一晚,看到商容杀人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他明明是在害怕,但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丝害怕,而且还有种很是镇定,很是泰然自若的感觉。不过倒没注意到他是不是重瞳。” “你没注意到,那是你眼神不好,我跟你们在古陵百里红流外碰面时,就注意到了,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你昨日那么一问,我回去一回想,很快便想起来了。”洛长歌挑眉。 楚寒皱眉:“所以说,你觉得了云道其实就是了无缘?” 洛长歌摇头:“不确定,只是怀疑,因为修真界重瞳之人本来就没几个,我知道的见过的也就了无缘一个人,虽然他相貌改变了,但是他的眼睛没变,我怕我记错,昨晚还专门找借口去了无相峰一趟,确认无误之后才来找你说的。” 楚寒先前便怀疑,那个了云道跟云梦升或者踏雪他们有关系,而且应该关系还不错,如果了云道就是了无缘的话,那事情就说的通了。 云梦升杀了慕轻烟和踏雪,了无缘想借小变态之手给两人报仇,云梦升知道了,所以就想杀了小变态。 原文中,小变态从恶灵山出来,大杀四方,不仅没当成了无缘的刀,还把他跟云梦升全杀了,并屠了整个云川,凶手跟想找凶手报仇的人都死了,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现在,小变态没有大杀四方,了无缘虽然控制不了他,但仍然可以借他的手揭开云梦升当年的罪责,所以才出现了云岫城往后这一系列的事。 “师尊呀,鸡汤熬好了!”郁子溪端着一只紫砂盆,颠颠儿跑出厨房,放在了石桌上。 第66章 师尊,你等我 郁子溪给楚寒盛了碗汤,只盛了一碗, 没洛长歌的, 他笑嘻嘻道:“师尊,快尝尝。” 楚寒哦了一声, 顺口招呼洛长歌:“刚好饭点, 要不要留下来吃顿饭?” 肚子刚隐隐叫了两声的洛长歌一把勒住楚寒脖子:“阿楚我真是爱死你了!不枉我为了帮你纡尊降贵做了次梁上君子。” “什么梁上君子,赶紧给我滚下去!”楚寒直接拧着洛长歌的手腕把人从背上掀了下去。 “滚就滚呗, 那么凶干嘛,不过看在你留我吃饭的份上, 原谅你了。”洛长歌揉着手腕凑到了桌子前, 嘴里还不停的碎碎念,“你是不知道,我们峰上最近做的饭菜那是一顿不如一顿,全是各色的辣椒,菜椒青椒小尖椒, 每天不带重样的, 我虽然喜欢吃辣, 但也不能顿顿吃辣嘛, 你说是不……嘶——郁师侄,你打我做什么?” 洛长歌摸着自己的右手背,还挺疼的。 “子溪,别闹。”楚寒有点茫然, 洛长歌没惹这小变态吧。 “我闹了吗?”郁子溪站在楚寒身侧, 歪头冲他幽怨道, “我没做洛峰主的饭,他若是都给吃了,师尊吃什么?” “郁师侄多虑了,我吃的少,给我碗汤就行。”说着,洛长歌就要去厨房给自己添只碗。 刚抬脚,就被郁子溪扣着肩膀给拉了回来。 郁子溪一个字一个字的冷声强调道:“我只炖了一只鸡。” 洛长歌挑眉:“但你炖出了一大盆汤啊。” 郁子溪比洛长歌高,他微微垂眼:“我家师尊一顿饭便能吃一整只鸡和一大盆汤。” “我那么能吃?”楚寒愕然,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大概明白小变态是不想留洛长歌吃饭,但纵然不想,也没必要这么夸张他的食量吧! 郁子溪歪头看向楚寒,轻轻笑了下,声音却森森然:“当然。” 话音刚落,两只在厨房烧火的小符人就满脸黑灰的走了出来,也不知得了谁的授意,对着洛长歌就是一阵推搡。 “我的妈欸,你俩小东西手上有灰,别推我,都把我衣服弄脏了!我这可是新衣服!”商容刚做的……洛长歌伸手夺过楚寒手上那副画,嗖嗖卷好,“这是我从善恶峰的□□室偷出来的,还得还回去,还有啊,阿楚你管管你这些小东西,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坏!” 楚寒斜瞟了一脸邪气的小变态一眼,心说我倒是想管,可我管得着吗? 最终,洛长歌还是被赶走了,一口汤没喝上。 洛长歌都走了,郁子溪却还站在石桌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楚寒,脸上没任何表情。 “子溪?”楚寒唤了他一句。 郁子溪没理,不仅没理,还三下五除二的把桌子上的饭菜给收拾回厨房了,叮叮当当。 看着光秃秃的桌子,楚寒愣了:“我……还没吃呢。” “吃什么吃,别吃了。”郁子溪直接把汤也给倒了! “你干什么啊?”楚寒追到厨房门口,还没站稳,就被刚把汤盆扔下的郁子溪给按在了墙上。 他两手撑在楚寒身侧,微微弓着腰,眼睛半眯,目光死死锁住楚寒:“干你啊。” “!!!”楚寒愕然,“这种话你都跟谁学的?” “这还用学吗?”郁子溪低头吻上了楚寒。 攻城略地,炮火纷飞,楚寒从没见过这么粗暴的吻,跟啃似得。 这个吻弄得楚寒猝不及防,一时忘了喘气,脸都憋红了。 但小变态依旧没松开他,直到脸颊一湿。 小变态没哭,眼泪是楚寒的,风光霁月的楚仙师因为呼吸受阻,被憋哭了。 “师尊你……哭了?”郁子溪震惊的看着被自己框在怀里的楚寒。 楚寒瞪了他一眼:“还不是被你弄得!” 说完,他就一曲腿,一弯腰,从郁子溪手臂下边钻了出去,快步走回石桌边,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凉茶,让自己冷静快速冷静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贵妃椅上,掏出腰间别的扇子,冲脸上呼呼送风。 他一边扇,一边纳罕,他方才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这人怎么说疯就疯?! 郁子溪还站在墙边,一脸做错事的样子,时不时冲楚寒偷看两眼。 “看什么看,你以为我没发现啊,还不给我站过来!”楚寒尽量威严道。 “哦。”郁子溪两手抠着衣带,三步一顿,五步一挪,雇佣到了楚寒面前,“师尊,我错了。” “你哪儿错了?”楚寒问。 “我不应该把师尊亲哭。”郁子溪手背后,低着头,咬着下唇,眼圈儿倏地红了,实打实的究极小可怜。 但是! “我不是被你亲哭的!是你太急太猛,我喘不过气,才憋出了几滴眼泪!我那不叫哭!”楚寒努力解释道。 “那不还是被我亲哭的?”郁子溪歪头不解道。而且他很急吗?很猛吗?若真如此,好像还很不错的样子。 楚寒合扇在石桌沿儿上敲了两下:“你好有理!但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正在干嘛?” 郁子溪嘟嘴:“我在认错啊。” 楚寒快装不下去了:“有你这样认错的吗?”你也太理直气壮了啊我的小祖宗! “那师尊想让我怎样?”郁子溪微微抬起眼皮,看着楚寒。 两人目光相汇,楚寒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因为好像说什么都没用……沉默少顷,楚寒终是放弃道:“你不用怎样,我原谅你了。” 话音刚落,郁子溪就要冲过来抱他,楚寒伸手推住郁子溪胸口:“我话没说完!” “抱着也能说。”郁子溪眨眨眼。 楚寒呵呵:“给我站直了!” 郁子溪并不吃他这样一套,依旧作势要抱。 楚寒喝道:“不听话晚上睡地板!”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你了。 虽是不情愿,但郁子溪果然是站直了,整个人乖巧的可怕。 楚寒忍住笑,整理了下表情:“你方才……为什么生气?” 郁子溪挑眉反问:“我生气了吗?” 楚寒:“我刚闻了个味儿,你就把所有饭菜给倒了,这还不是生气?” “我当是什么,原来师尊问的这个,不错,我当时就是生气了,而且我现在还气着。”趁楚寒不备,郁子溪一手按住他的肩,另一手解掉腰上的小围裙扔到一边,“这是我给师尊养的鸡,我给师尊炖的汤,师尊就舍得分给别人吗?” 好好说不行吗?怎么又动起手来了…… “只是一碗汤而已,给他喝又能怎样?你若是不喜欢,日后不留他了便是。”楚寒想把郁子溪的手从肩上拿开,但一动,不仅没成功,整个人还被推到在了贵妃椅上。 楚寒吓的后背冒汗。 郁子溪眼圈儿红红的,委屈死了:“什么叫只是一碗汤,那是我给师尊做的汤!”跟普通的破汤根本不一样。 “你给我做的汤,所以你不想给别人喝是吧,好好好,我懂了我懂了,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好嘛?你压着我那儿了。”楚寒哄他。 可令楚寒惊讶的是,他都服软了,小变态不仅没从他身上下来,却直接咬着嘴唇哭了。 刚才吼他他都没哭,现在这又是怎么了?楚寒慌了,连忙捧住郁子溪的脸:“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不要哭好不好?” “师尊就没说对过!不是我不想给别人喝,而是我不想让师尊把我做的汤分给别人喝!师尊从来都不懂我。”郁子溪眼睛红的可怕,下嘴唇咬的又紧了几分。 不是我不懂你,而是你真的很难懂啊,而且我说的跟你说的,有什么差别吗,不都是不给别人喝嘛……看他这副表情,楚寒直心疼:“乖,别咬嘴唇了,流血了,别咬了啊。” 郁子溪眼里含着泪,啜泣:“师尊心疼我吗?” “你这不是废话嘛。”楚寒轻轻用手指碰了碰他嘴唇上咬出的伤口,“疼吗?” 郁子溪趴在楚寒身上,脸上厉色消退:“师尊既然心疼我,以后就不要主动把我们之间的东西分给别人好不好?师尊这么主动对别人好,我会觉得是有人在跟我分享师尊,师尊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喜欢师尊这样,很讨厌,讨厌的要死,想把所有跟我分享师尊的人都杀掉。” 少年,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而且…… “我们之间的东西……是指那锅鸡汤?”楚寒有点懵,一锅鸡汤都成定情信物了? 郁子溪又气的鼓起了腮帮子:“我说的是我们之间所有的东西!包括我给师尊做的饭,我送师尊的东西,当然,还有师尊自己。” “我也是东西?”楚寒更懵了。 郁子溪眼中的占有欲已经溢了出来,声音微沉:“是啊。” “原来我只是个东西?”楚寒有点生气,他在小变态心里原来就是个东西?! “当然。”郁子溪并没在意楚寒此刻的心境,而是捏着楚寒的下巴,强行让两人目光相对,然后不容辩驳道:“师尊只是我一个人的东西,师尊的头发,衣裳,哪怕是一片指甲,都是我的,别人若是碰了,手碰的我砍他一只手,脚碰的我砍他一只脚,若是出言不逊,我就撕了他的嘴,拔了他的舌头。当然,除了这些,师尊的心,师尊的喜欢,师尊的心疼,也都只能是我的,别人别想要,师尊也别想给,若是给了,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郁子溪的眼神阴郁又可怕,但就是在这种阴郁又可怕的眼神笼罩下,楚仙师的耳根子成功红了。 小变态捏着他的下巴,他没法别脸去避开小变态的目光,只能垂下眼皮:“大白天说情话,你也不害臊。” 郁子溪皱眉:“我没说情话,我在很认真的同师尊交心!” “你还说!” “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楚寒伸手推着郁子溪胸口,沉默片刻后,低声道,“虽然我有时候不太懂你在想什么,但我会试着去懂你的,而且,听完你方才那番话,我大概懂了一点了,反正我只要把我自己当成……当成,啧,有些话还真是难以启齿,”他深呼吸了下,才鼓足劲儿道,“就把我自己当成你的一件私人物品,除了你,别人不能碰,也不能摸,就连起心思也不行,而我也不能主动对别人示好,就像我主动邀请别人留下来喝你为我做的鸡汤这种程度的都不行,总之,你就是我的世界中心对吗?” 郁子溪歪头道:“不对。” 楚寒有点绝望,这也不对? 便在他绝望时,郁子溪认真道:“师尊说反了,我不是师尊的世界中心,师尊是我的世界中心。” 楚寒一愣。 郁子溪趴在楚寒胸口,一边感受着楚寒的心跳,一边喃喃道:“我虽非为师尊而生,但此生只愿为师尊而活。” “闭嘴!”楚寒单手捂住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楚寒突然一喝,小变态冷不防打了个激灵,呆呆道:“师尊,你吓到我了。” “你那些话也吓到我了。”楚寒别过脸。 郁子溪眨眨眼,不明白:“我方才说的都是实话,我这辈子就是为了师尊而活,师尊就是我的命,若师尊没了,我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楚寒伸手捂住他的嘴,红着脸嗔怒:“你才没了!给我下去,我饿了,我要喝汤,重新做去。” 小变态乖乖下去,又做了一锅汤。 喝完汤,两人在竹林小道上沐着月光散了会儿步,就回房睡觉了。 卧房内,灯火已灭。 郁子溪匀称的呼吸声萦绕在楚寒耳边,他两眼望着床帐顶,仔细想了想郁子溪晚饭时说的话。 之前,他一直觉得小变态的脑回路很奇葩,完全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考虑,想完全读懂他,很难很难,因为对别人来说天大的事,在他眼里也就一笑而过,可对别人来说不痛不痒完全没必要去计较的事,在他眼里,却跟天塌下来一样。 但现在,他觉得小变态其实没那么复杂,只是自己想复杂了,因为常人的全世界里有很多人,而小变态的世界只有他楚寒一个人而已。 这辈子能得人如此看重,何其有幸。 楚寒睡着的时候,嘴角都是翘着的。 次日他早早起床,亲自下厨,熬了锅粥,又做了两碟简单的小菜。 刚把菜摆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就听见一声急切的“师尊”从卧房传来。 紧接着,郁子溪就披散着头发,只穿了一套黑色里衣便跑了出来,眼睛红的滴血,满头都是汗,凭栏看见院子里正看向他的楚寒时,整个人松了口气,眼中血色褪去,一手按着栏杆,一手捂着胸口:“还好,师尊还在。” “我一直都在啊。”楚寒不解,“你怎么了?” 郁子溪摇摇头,笑容有些苍白,好像还没缓过劲:“方才做了个噩梦,梦见师尊突然不见了,被吓醒了而已。” 楚寒走上二楼,帮郁子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噩梦而已,我还当你出什么事了。” 话刚说完,郁子溪就伸手搂住了他,把脸埋在他颈窝:“虽然只是个噩梦,但我还是好难受啊,而且醒来之后,师尊竟然真的不在我身边,我都快吓死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去做早饭了。”楚寒摸了摸小变态的头,“而且你那么厉害,有你在,我想出事怕是都很难啊。” 小变态听了这句话,很是开心,他一开心,饭都多吃了两碗。 吃完饭,楚寒召出小符人,正指挥他们收拾桌子,洛长歌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阿楚,古陵那边出事了!出大事了!”洛长歌嗓子急的冒烟,端起桌上的茶壶先灌了一通。 楚寒夺过茶壶:“说完再喝,古陵出什么事了?” 洛长歌抹了下嘴边的水渍:“姜绝跟陆君潜从古陵撤回之时,怕再有异状发生,就悄悄留了十几名弟子在那边。我跟商容从山下酒家回来的时候,半路捡了一个人,浑身是血,灵力散尽,只剩下一口气,且看他衣着,应该是姜绝纵横峰的弟子。他说古陵又出现了火甲,这次火甲的威力虽然没前几次大,但是数量足足有三百只,现在已经将古陵的百里红流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知是要作何。” 楚寒道:“剩下的弟子呢?” 洛长歌摇摇头:“为了给送信这名弟子争取逃跑时间,全折了,这名送信弟子说明情况之后,也咽了气。” 云梦升到底想干什么?楚寒扭头看了郁子溪一眼:“子溪,我想去一趟古陵,你可否跟我一起?” 郁子溪握住楚寒的手,莞尔:“去古陵当然可以,但我一个人去,师尊要留在这里。” 洛长歌接道:“对,郁师侄一个人去就行了,古陵又出火甲一事很快便会传开,修真界各派接到消息,必然第一时间就会派人赶去,他们现在已经认定郁师侄就是控制火甲屠害生人的罪魁祸首,当然,你我都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可那些人他们不知道,故而一旦两厢交锋,被人看见你同郁师侄在一块儿的话,只怕你有嘴也说不清。” “可是。”就算知道小变态很厉害,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但楚寒还是有些担心。 郁子溪挑起楚寒的一缕头发,卷在自己手指上:“我知道师尊担心我,但我不想让师尊为难,也不想让师尊被人说三道四,师尊就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看不见你我心慌。”楚寒一个不留神,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我知道你俩感情好,好到难舍难分,但眼下情势所逼,你要实在心慌就先忍一忍,等郁师侄从古陵回来你再心慌也不迟。”说话间,洛长歌就把郁子溪推出了门,“郁师侄,古陵那边就交给你了,为了不让你难做,也不让你师尊难做,云川这次不会派人露面。” “你蹈仙峰不派人去掺和,能保证其他峰的人也不会去掺和?”楚寒道。 洛长歌三指对天:“你放心吧,我洛长歌嘴皮子功夫很是厉害,说服他们绰绰有余。” 楚寒不信:“那你用什么理由说服他们?” 洛长歌摇头:“暂时还没想好,不过这不是重点好吧。” 楚寒反驳:“这怎么不是重点?你要是没有能说服他们的理由,就挡不住他们去古陵,不还是会给子溪添麻烦?” “行行行,不就是拦人嘛,我要真说服不了他们,我就躺在云川下山的必经之路上,他们想下山,就必须从我身上踩过去,你放心,他们肯定不敢从我身上踩过去的。”洛长歌道。 “他们不敢从你身上踩过去,但他们可以御剑从你头上飞过去。”楚寒瞪了他一眼,甩出一大把小符人,“先去监视各峰动向。” 此刻,原本被搡出门的郁子溪又回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按照自己模样塑的彩泥小人递给楚寒:“师尊,这个给你,我在上面施了咒,如果师尊想我了,就先亲它一下,然后对着他喊——子溪,我想你了,我就会马上赶到的。” “……”楚寒拿着那只小泥人,嘴角抽搐,“我非得喊这个吗?” 郁子溪一笑:“那是自然。” “行吧。”希望我用不到,不然这么喊也太羞耻了。楚寒把小泥人揣进怀里,道了声当心,便目送郁子溪离开了。 郁子溪离开一个时辰之后,在各峰监视的小符人便来回话了。 跟楚寒所料差不多,姜绝陆君潜那边没有动静,云梦升和柳喻之那边也没动静。叶知秋腿瘸,而且他这人懒得要命,绝对不会去凑热闹,意料之中的也没动静。至于了无缘,正坐在小土坡儿上吃饼,不过他既然能幻化出了云道等多重身份,想必并非完全没有灵力,故而小符人看到的场景是真是假并不能确定,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会去给小变态添麻烦。而龙邪峰峰主祝崇岩是个长不高的鹤发小宅男,除非哪个地方出现了把绝世名剑,否则他绝对不会挪窝。 云川十二峰,活着的峰主十位,九位都不去,可最后一位偏偏要去。 “这个武妙萱有病吧,大家都不去,她非要去!”洛长歌急道。 如果是别的峰主带人去,洛长歌指不定真敢躺在地上,不要脸的拦他们,但武妙萱,他绝对不敢拦,因为武妙萱会毫不犹豫的从他脸上踩过去。 “指不定就是因为看大家都不去,她才非要去。”武妙萱修仙之前虽然是个骁勇的女将军,杀伐味儿特重,但她并非好事之人,这次古陵又生事端,云川作为修真界最大的修仙门派,理应出面,而且应该是掌门主动带人出面,现在一个个都躲在自家大殿里不吭声,也不怪武妙萱非要去。 毕竟她什么都不知情。 “那现在怎么办?”洛长歌问。 “我去拦她。”楚寒抓起竹剑就要往外走。 洛长歌连忙跟上:“你去?你疯了?谁都知道武妙萱跟你不和,你去还不得跟她打起来啊!” 武妙萱这人行伍出身,最见不得人作风散漫,不巧,整个云川作风最散漫的就是楚寒的绿竹峰,就连下山历练都跟旅游似得,关键每次下山,山河峰的女弟子们都疯狂找绿竹峰弟子代买东西,武妙萱觉得这种行为严重影响山河峰纪律严明的形象,但又管不住,所以对楚寒跟绿竹峰一向没什么好态度。 “ 那你去?”楚寒回头冷声道。 洛长歌两手护在胸前:“我自然也不能去,你也知道,她跟我也不太和。” “那就让商容去,我听人说,武妙萱好像对商容有点儿意思,说不定商容一劝,她就听了。”楚寒道。 洛长歌瞪大眼,立刻摇手:“不行不行,如果先前只是有点意思,我怕商容一去,武妙萱就变成对他很有意思了!而且商容不会说话,他不行的。” “那影子总行吧,影子可是会说话,而且嘴皮子很厉害。”楚寒道。 洛长歌又是摇手:“他跟商容是一个人,让他去跟让商容去有什么区别?而且我听人说,商容影子这挂特别招女孩子喜欢,万一武妙萱对他一见钟情怎么办?” 楚寒默默看了洛长歌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扔给洛长歌。 洛长歌打开瓶子闻了闻:“这是什么啊?” “新婚道侣必备的大补丸。”就是上次柳喻之给他的,他没要,然后小变态拿走的那瓶。 洛长歌皱眉:“我又没道侣。” “有没有道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药丸大补,我相信你一个月内肯定会用到。”楚寒冷冷道。 “大补?我又不虚。”洛长歌喃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来到了山河峰。 还没进山河峰的结界,就听见了弟子整顿的号角声。 这是武妙萱的私人癖好,不过跟她们山河峰的纯军事化管理很是相得益彰。 两人进入山河峰结界之后,刚沿着山道没走多久,就碰上了一个手握黑剑,红衣箭袖,扎着高马尾的女人。 这人就是武妙萱,她身后还跟了一大批弟子。 看见楚寒,她愣了一下,尔后冷声干脆道:“楚仙师来的不巧,我正要出去。” 楚寒看了她一眼:“别去了,你去除了添麻烦,不会有别的用处。” 洛长歌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他原以为楚寒会编个理由,骗一骗武妙萱,自己都准备好当托儿给楚寒圆谎了,哪知道这家伙竟然这么开场?! 其实,楚寒也想过要不要编个理由,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比较好的,毕竟武妙萱这个人油盐不进,不太好说服。 武妙萱爽朗一笑:“楚仙师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古陵又遭火甲,我云川偌大门派,若是没个动静,这不太合适吧。” 楚寒也不跟她绕弯子:“我徒弟在古陵。” 武妙萱道:“这些火甲十有八九就是被楚仙师那个宝贝徒弟给招出来的,他此刻自然在古陵。” 楚寒面不改色道:“火甲这次出现的时间是在昨天夜里,但是我徒弟昨天夜里在我床上,他是一个时辰前接到消息,才赶去的古陵,时间对不上。” 武妙萱脸色煞白,显然是被楚寒那句“我徒弟昨天夜里在我床上”给惊到了:“你说什么?你跟你那个逆徒……楚寒,你知不知道羞耻?” “这不是重点。”楚寒淡定道,“重点是我徒弟并不是召出这些火甲的幕后之人,他此刻赶去,是为了灭掉这些火甲,并不是操纵他们去害人的,我知道现在修真界对他颇有微词,但我可以作证,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武妙萱并不相信楚寒的话:“什么叫他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那些幻术修士难道不是他抓的?” “幻术修士确实是他抓的,但他是为我抓的,我第一次去古陵时,被人下了骨钉,下钉人还借机控制我,子溪以为我是中了幻术,想要召出幕后之人才抓的他们。” 楚寒说完,武妙萱皱了下眉:“你被人下了骨钉?还被控制了? “不错,之前怕让大家担心,并没说,毕竟大家都知道,踏雪就是因此而殒道。”楚寒承认之后,又将云岫城之事告诉了武妙萱,只是城主就是云梦升,了云道就是了无缘的事楚寒并没有说,慕轻烟佩剑之事,他也只字未提。 武妙萱一开始并不相信,但楚寒逼着洛长歌把商容叫来,让商容用手语慢吞吞的解释了一遍之后,武妙萱终于信了。 只是武妙萱虽然决定不去古陵凑热闹,但却把商容留在了山河峰喝茶。 “我也要留下!”洛长歌举手道。 武妙萱瞪他:“有你什么事?” “我我我——” 洛长歌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口,然后灰溜溜的跟着楚寒离开山河峰了。 刚出山河峰地界,洛长歌就嘟哝道:“那是我的人啊,凭什么她说留就留啊,女人了不起啊,修仙之前是将军了不起啊。” “你这么能说,怎么不当她的面说?”楚寒看洛长歌。 “我不敢不行吗?”洛长歌冲楚寒冷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我,还不是都怪你!都说了不能让商容出来,你还逼我,看,现在商容被留在山河峰了吧!” 楚寒踩了踩洛长歌脚底下那片土:“商容被留下了,影子不还在嘛。” 洛长歌往地上一看,果然,他脚边有两个影子! 蹈仙峰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楚寒这边的事既然已经解决,离开山河峰之后,洛长歌便带着商容的影子回蹈仙峰了。 小变态对上原先那些战力比较强的火甲,都是一手捏死一个,跟捏蚂蚁似得,古陵火甲数目虽多,但火甲战力比先前弱,小变态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便可以解决。 就是不知道他今天晚上能不能回来睡觉。 跟小变态在一起睡时间长了,身边突然少了个人,楚寒还真有点不适应。 想着想着,楚寒就走到了绿竹小筑前,他推开篱笆,刚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周围的景色好像在晃。 他转身看着背后那片近在咫尺的竹林,景色怎么这么虚? 难道是……楚寒当即掐诀,但刚抬手,身后就传来一道温润男声。 “别来无恙。” 楚寒转过身,果然是云梦升,而他貌似走进云梦升设的幻境里了。 他偷偷将手缩进袖子,正要掐诀破除幻境,云梦升突然笑了:“这是借红流之力所设的幻境,以你之力无法破除,莫要白费力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楚寒往后退了两步,跟云梦升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不做什么,只是想请你同我走一趟。”云梦升五指微动,几道红流丝在指尖流绕,话音不落,那几条红流丝便从云梦升指间飞出,冲楚寒飞了过去。 楚寒下意识闪避,但那些红流丝却好像标记了他一样,绕了个弯儿,再次冲他飞了过去。 楚寒凝聚灵力出手格挡,两方灵力相撞,楚寒的灵力竟然直接被红流丝吞噬吸收了! 红流丝缠到楚寒手臂上的那一刻,他也失了意识。 再醒来,周围已是一片黑暗。 楚寒坐在地上,手臂刚一动,便带出一串哗啦啦的铁链声。 他的手被铁链捆住了。 很快他便发现,不止是手,还有脚和腰,也被捆住了。 肩膀好痛,还湿湿黏黏的,发着血腥味儿,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穿透了。 “云梦升!”楚寒拼力喊了一声,但声音并不大,云梦升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竟然把他的灵力也给封住了。 一声下去,没人回应,楚寒并没再喊,现在情形不明,还是保存体力比较好。 他等了好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突然亮起了一朵火焰。 火焰不大,但已经足够照亮周围的景象了。 这好像是一间古铜做就的密室,楚寒手脚和腰都被铁链捆着,铁链并没拉紧,留了一部分自由活动的余地,但楚寒并不能大动,因为他左右两肩都被打穿了。 须臾,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文雅飘逸,一身藕色长衫,左手拿着一把古铜佩剑,右手提着一只拳头大的琉璃瓶。 “你还好吗?”云梦升温声关切道。 “如你所见,并不好。”楚寒甩了下手上缠的铁链子,“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云梦升走到他身边,直接席地而坐,温声一笑:“你不是都知道了嘛,我就是云岫城城主,慕轻烟是我所杀,踏雪也是我所杀,当初控制你把郁子溪丢进恶灵山的亦是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当然有。”楚寒冷眼望着云梦升,“譬如,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抓我?难道只是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云梦升浅笑,面色依旧温和,声音依旧温润:“自然不是。” 他把是非剑倚放在墙边,把琉璃瓶放在脚边,右手平托,化出一把古铜匕首:“我抓你只是想从你身上取点东西,顺便问一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云道是谁了?” “我是已经知道了了云道是谁,但看你这表情,就算我不说,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吧?”楚寒瞥了他一眼,“还有,你想从我身上取什么?” “确实,我已经猜到了,还吃惊不小呢。这些年为了骗我,他也是受累了,还故意将金丹从体内取出,演了一出金丹自爆,然后又乔装打扮,追着我东奔西跑,费尽心力为慕轻烟和踏雪报仇。算了,不说他了。”云梦升笑了笑,撩起楚寒袖子,并用古铜匕首划开了楚寒的小臂,血从破口之处涌出,顺着刀锋,被引入了那只琉璃瓶中:“你不要怕,也不要紧张,我暂时并不会需要很多。” “你想拿我的血做什么?”楚寒瞪他。 云梦升并没隐瞒:“郁子溪的血能够解火甲之毒,他帮你解骨钉之时,曾往你体内注入过一部分他的血,我只是想试试,你现在的血有没有相同的药效。” “怎么可能。”楚寒冷笑。 云梦升轻笑:“一切皆有可能。” 楚寒抬眼看着他:“如果真的有,你想如何?” 云梦升挑眉:“若真有,那便要委屈你一下了,毕竟还有那么多被火甲灼伤的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 “你想放我的血去救人?!”楚寒漠然一笑,“你还真是有意思,自己放出火甲,把别人抓伤,现在又想方设法来救,你难道是后悔了?” 云梦升淡淡道:“并没有,我的目的就是要把他们打伤,这样我才有机会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出面救他们,而且还可以趁机祸水东引,把罪名栽在子溪头上,届时,就算无缘想利用子溪杀我,但子溪成了修真界公敌,人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而我是修真界的大恩人,大家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子溪来杀我的,还有可能会集体讨伐子溪。所以,这样做其实是在保护我的安全,顺便解决子溪。” “你不觉得自己想的太美了吗?”楚寒不禁失笑,小变态不死之身,在那么可怕的恶灵山里呆了两年都没死,还脱胎换骨,纵然修真界所有修士集结与他相抗,只怕也是以卵击石。 “是人,都会死的,就算那时还杀不了他,但慢慢等,总有机会可以杀了他,或者让他自杀,例如你死了,我觉得他应该就不愿独活。”云梦升云淡风轻道,“不过你别怕,我暂时不会杀你,只是不会让你出去罢了。” “你以为你不让我出去,我就出不去了吗?”楚寒冷冷道。 “我确实这么以为。”云梦升温柔道,“你是在期待子溪来救你吗?他如果非要救你,我确实拦不住,不过他首先要能找到你。” “他自然找的到我。”只是要先亲那只小泥人一下,再说一句比较羞耻的话而已。 “就算没有这个也可以?”云梦升从袖筒里掏出一只小泥人,正是小变态给楚寒的那一只。 “把东西还给我!”楚寒生气道。 云梦升自是不给,不仅不给,还把那只小泥人关进了一只古铜匣子。他道:“这是个特制的匣子,能阻断一切灵力,包括子溪身上的红流之力,所以你暂时不能靠这个小玩意同他传信了。” “云梦升你不要太嚣张!”楚寒低声愠怒,“把东西还我!” 云梦升没说话,只是带上装满血的琉璃瓶,带上他的是非剑,还有那只古铜盒子转身走了。 “你就那么想当修真界的救世主?哪怕是自己作恶自己收场这般来演戏你也愿意?”楚寒问他。 云梦升顿步,声音冷的反常:“为什么不愿意?我疲于奔命那么多年,鞍前马后,几次险些丧命,他们凭什么漠视我的努力?凭什么将我一手打造的局面全都归功于别人?当年云川大乱,恶灵爆发,是我,放下架子请出慕轻烟,是我,千里迢迢找来了了无缘,也是我,磨破了嘴皮让春山踏雪同意助我们一臂之力,这才有了被后世反复称颂的云川移山填海之壮举,但谁又记得我?!就连那些凡人画师兴起之时为此举作画,画上也都只有三人,我就那么不起眼吗?!这种事若是只发生一次也就算了,它偏偏发生了一次又一次!我游历四方,斩杀邪祟也是无数,但最后依旧比不过他们,世人谈起那些壮举,依旧将我一笔带过,难道就因为那个整天高高在上把别人踩在脚底下□□别人尊严的慕轻烟厉害?难道就因为那个整日躲在峰上种花除草养徒弟毫无一点雄心壮志的春山踏雪杀了几只我杀不了的邪祟?是了,就是因为这些。既然大家那么喜欢依赖强者,那就把那些强者都杀死,让他们依赖我好了,这也是他们欠我的。” 楚寒从没见过这样的云梦升,阴鸷,偏激,疯狂,与印象里那个温文儒雅,不论旁人如何对他,他都莞尔回之的人完全重合不到一起。 云梦升长长舒了一口气,拽了下衣襟,扭头对楚寒微微点了下头:“方才失态,见谅。” “你把我绑在这里,还刺穿我的肩膀,封我灵力,弄得我如此狼狈,你对我说失礼有些不合适,还是不要说了。”楚寒抬头看着云梦升,“我还有一问。” 云梦升浅笑:“且说。” “你之所以要杀慕轻烟和踏雪,真的只是因为意难平?”楚寒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他觉得云梦升不是这样的人,就算听了他方才那段话,见了方才那个完全疯狂的云梦升,他还是不太能相信。倒不是因为云梦升曾经对他有多好,只能说是一种直觉吧。 云梦升挑眉:“自然,你不信?” 楚寒冷笑:“若是信,我便不会问你了。” “楚寒。”云梦升突然转过身,冲楚寒笑了一笑,“其实如果不是郁子溪,我是绝不会动你的,纵然你知道了我所做过的所有事,我也不会动你。” “我面子有这么大吗?”楚寒并不太明白云梦升这句话的意思。 云梦升浅浅垂下眼,烛光下,睫毛在眼睑处映出了一片暗影:“不要这么妄自菲薄,你其实很招人喜欢。” “好了,我尚有事,不便久留,若你实在寂寞无趣,那就先忍忍吧。”云梦升转身走入黑暗,身影消失的一刹,古铜密室中唯一那朵火焰也灭了,周围再次归于黑暗。 楚寒靠着墙,将云梦升方才说的那些话在脑中过了千回百回,但依旧不是很明白。 一个人因为被无视而想要报复这很正常,但这只能解释云梦升为什么会派火甲祸害修真界,并不能很有力的说明他为什么要杀慕轻烟和踏雪。 楚寒之所以这么想,原因很简单,因为如果云梦升是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被无视所以才选择报复,那么他的报复对象应该是三个人——慕轻烟,踏雪,了无缘。这三个人里,慕轻烟最先死掉,且被剃掉了肋骨,灵力被夺,资质被窃,佩剑被丢,好好一个修仙奇才,最后成了一具霍乱四方的白骨,下场很是凄惨。虽然踏雪后来也死了,但他的死距离慕轻烟隔了太多年,倒像是云梦升一开始没打算杀他,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把他杀掉一样。还有最后一个了无缘,他是自爆的金丹,虽然现在来看他自爆金丹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演的,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没死,他就好好的活在云川,活在云梦升的眼皮子底下。当然,也可以说,云梦升是看他疯了,所以就懒得杀他,或者不屑于杀他,但不管是何种原因,云梦升最终的选择都是不杀,而且也没刻意去折磨他,那就证明其实云梦升的心并没有狠到杀人不眨眼的地步,最起码对跟他相识之人没那么狠,故而因为单纯的报复心理就去杀相识已久的慕轻烟和相识更久的踏雪,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而且拆活人肋骨这种事太是残忍,云梦升做出此等行径时,情绪必然被激到了某个爆发点。 小变态一生气,别说拆人肋骨,就算把人大卸八块炖汤喝他都干得出来,但云梦升跟他不一样,云梦升当掌门这么些年,楚寒看的出来,他有分寸,单因被无视便做出这种事,不太可能,想来还有别的原因。 而且,他对慕轻烟的怨念好像很大。 当然,这只是猜测,但并不是瞎猜。 楚寒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这么一段——从前,有一个小国家,叫山前雨国,名字很奇怪,但也挺好记。此国坐落在极远的一处环海小岛上,与世隔绝,鲜有外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山前雨国民风文雅,且对古铜有一种莫名的信仰,吃饭喝水用古铜器皿,砍柴打猎,也是用古铜做就的柴刀和弓箭,就连封堵岛上地下岩浆出口的四座神像都是用古铜打造的。更重要的是,在他们国家,对于穷凶极恶的罪人有一种独特的惩戒方式,那就是生拆肋骨,并在拆下的肋骨之上刻下诅咒,放于岩流之中灼烤,诅咒此人死后不得轮回,魂灵永远无处归依,并时刻遭受火灼之痛。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个国家发生了一场内乱,内乱中,封堵地下岩浆出口的神像被损坏了一座,顿时,原本在地下横流的岩浆突然窜出了地面,一夕之间,整个山前雨国被烧成了灰烬,火海绵延数百里,尸骨无存。 而云梦升就是山前雨国人。 这些,楚寒先前就知道,但方才,他跟洛长歌去山河峰找武妙萱的路上,洛长歌又告诉了他一些他先前不知道的。 洛长歌说,云梦升和他的哥哥云梦隐其实是山前雨国的皇子,也是整个山前雨国唯二的幸存者,至于是怎么幸存下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既然云梦升是山前雨国人,那么不论他身份如何,他肯定知道生拆肋骨并刻咒灼烤这个惩戒方式,而他又将这种惩戒施加在了慕轻烟身上,先拆肋骨,再将其肋骨置于红流血水之中,灼烤成了诅咒邪器——骨钉,所以慕轻烟在他眼里是个罪人,而且是个穷凶极恶的罪人。 但慕轻烟因为锋芒太盛,使得云梦升被无视,这种事怎么说也称不上穷凶极恶,甚至跟慕轻烟没有直接关系,故而他二人之间必然还有某些私人恩怨。 楚寒晃了晃脑袋,他运气还真是差,净遇上些乱七八糟的事,安安稳稳的过着不好吗? 好想小变态啊。 楚寒一仰脸,后脑在墙壁上砸了一下。 小变态回来之后找不到他,一定很急,也不知道会不会哭,毕竟小变态那么爱哭,心脆的跟玻璃似得。 楚寒如是想。 而这边,他心心念念的小变态正一手一只火甲,满脸阴戾的站在古陵涌动的百里红流之上。 他稍一用力,浑身燃火的火甲瞬间头身分离,目测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方才还对郁子溪喊打喊杀的各路修士皆是目瞪口呆,一个个举着剑,不知是继续声讨,还是往后退一退,不要影响郁子溪发挥。 “郁子溪,你这是演的哪一出?”一名枫桦派的修士突然道。 先前郁子溪抓幻术修士,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枫桦派,后来在仙门各派将放纵火甲霍乱四方的罪名加在郁子溪头上之后,枫桦派又是除云川之外第一个被袭击的,不管别人如何看待郁子溪现在的行为,但在枫桦派弟子的眼里,郁子溪这就是在演,就是别有心机,辩无可辩。 郁子溪根本没理他,右掌催力,将方才被捏的身首分离的两只火甲震成了灰。 众修士又是一阵倒抽凉气之声。 火甲还有两只,都躲进了红流血水中。郁子溪提着红流剑,走在血水上,寻找剩下两只火甲的位置。 “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答?”枫桦派修士冲他喊道。 话音没落,一道红色的风刃便冲他飞了过去,他提剑格挡,风刃却直接把剑给割断了,就在他以为自己脑袋要被削掉的时候,那道风刃突然一转,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郁子溪回头,笑眯眯阴戾道:“话多的人,一般都死的比较快。” “郁子溪你什么意思?”那名被抽了耳光的修士捂着脸,冲郁子溪底气不足却凶狠有余的质问。 “字面意思,听不懂啊?呵,听不懂那是你师尊教的不好,与我无关。”郁子溪单手负在身后,冲那名枫桦派的弟子道。 “郁子溪,你别以为你今日解了火甲之祸,我们就会原谅你曾经的所作所为!谁不知道,这些火甲就是你放出来的!你这么自导自演到底是何用心?”枫桦派弟子道。 郁子溪脸上笑意顿敛,目光冷的像是在看死人一样,他盯着那名弟子看了一会儿,双眼倏地一红,几条红流丝自行朝那名弟子飞去,迅速捆住他的双脚,将他吊在了半空。 那名弟子一边挣扎一边骂郁子溪,他身边的同门弟子也只是看着他犯急,没能力把他放下来,也不敢让郁子溪把他放下来。 郁子溪抱臂冷眼道:“若这些火甲是我派的,你们已经是不会动的尸体了。” 几名枫桦派弟子几番欲言又止,其中一个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那不是你派的又是谁派的?” 郁子溪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说话。他自然知道是谁派的,但云梦升毕竟是云川掌门,若是此刻把他拉出来,且不说有没有人会信,就算大家信了,云川也肯定要大乱一场,届时必然会殃及他家师尊,还是不说为好。 那名弟子见他不答话,颇为无奈道:“你为何不答话?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想说?” “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你问我我就要答?”郁子溪蔑然嗤笑。 正在那名弟子无语之时,郁子溪突然挽了个剑花,背身冲几丈外的血水中刺了过去。 红流剑刺入水中的下一刻,便又抄水飞出,剑上穿了一只火甲。 一出水面,那只火甲便被红流剑给化成了一滴滴红色的液滴,啪啪滴入了血水之中。 还有最后一只。 郁子溪脚踝一转,负手腾空,脚下原本踩着的红流血水突然凝出了一个漩涡,紧接着,那只火甲便被一簇红流水柱托了上来。 郁子溪猛地朝前一冲,手直接从火甲胸口穿了过去,然后翻手一震,整只火甲全碎了。 最后一只火甲也杀了,他终于可以回去找师尊了。 现在赶回去,指不定还能赶上给师尊做晚饭,园子里种的小白菜和小油菜都熟了,养的老母鸡还有一只,也一道炖了吧,只是拔毛的时候有点麻烦,没办法,师尊喜欢吃。 不过师尊遇上好吃的不太能节制,昨天便吃撑了,今日要少做些。 吃完饭陪师尊散步,顺便把今日在古陵的表现告诉他,邀个功,应该会有奖励,至少要摸摸头,并且笑一笑吧,嘿嘿,师尊笑起来那么好看,单是笑一笑,也是满足的。 而且今天自己风尘仆仆到古陵赶了个来回,必然要好好洗个澡,也不知道师尊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洗,如果愿意,那就趁机给师尊展示一下自己腰上新纹上的竹叶刺青,毕竟跟师尊腰上的刚好是一对儿呢。 郁子溪美滋滋笑了下。 但嘴角还没完全扯起,脚下的血水之上就飘来了一个影子,并在靠近他脚边时折身站了起来,化成了人形。 一身黑衣,青涩的娃娃脸,眉心一点朱砂,是商容的影子。 没等郁子溪惊讶,他便飞快道:“白衣仙失踪了。” 白衣仙是商容和他的影子对楚寒的称呼。 听见这句话,郁子溪先是愣了下,然后双眼赤红的僵笑:“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他才出来一天没到,师尊怎么会失踪。 影子挑眉:“没跟你开玩笑,你走之后,白衣仙怕云川其他峰的峰主来这里给你添乱,便跟长歌一起去阻止,回来之后便不见了,有弟子见他出了云川,长歌已经去找了,并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话没说完,郁子溪的眼睛已经红的要滴血,阴戾之气毕现。 原本站在一旁的各派弟子察觉到他的变化,恐意陡生,还以为他要对自己发难,纷纷执剑挡在胸前,但下一刻,郁子溪并没攻击他们,而是提剑纵身入了云层,似是要往哪里去,大家想拦,但有心没胆。 影子跟在后面,喊他:“你去哪?” 郁子溪没说话,而是直奔云川,并朝善恶峰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一队善恶峰弟子正拿着一箱药丸往峰下去。 “郁子溪?”为首之人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说实话,古陵又现火甲,他们此刻见到郁子溪,心中是有些害怕的。 但郁子溪无暇关心他们脸上的表情还有他们那些因为恐惧而做出的细微反应,目光落在为首之人捧的盒子上。 盒子里好像有楚寒的血的味道。 “那是什么?”郁子溪声音冷的吓人,眼中血色自方才接到消息便没褪过。 为首之人打了个哆嗦,整个人仿佛都矮了半截,他结巴道:“这、这是掌门新、新炼制的药,让我们送给、送去给枫桦派。” 反正药是要送出去的,送出去之后,修真界很快就会传遍,没什么好隐瞒。 郁子溪攥紧拳头:“什么药?” “就、就是治疗火甲之伤的药。”为首之人半低着头。 他刚说完,郁子溪就劈手夺过箱子,捏碎了上面的锁,从中拿出一瓶药,倒出两粒血红色的药丸放在鼻尖处嗅了嗅。 药丸气息钻入鼻腔,郁子溪的眼睛越来越红,脸色越来越阴。 为首之人不解,正要问他怎么了,话刚到嗓子眼,就被郁子溪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郁子溪你做什么,快把人放下!”其余弟子冲郁子溪高声急道。 “药丸从哪来的?”郁子溪两眼血红,手背青筋暴起,一根一根,尤其骇人。 一名弟子道:“不是说了,这是掌门最新研制的治疗火甲伤势的解药,自然是从掌门那里来的了,你快把他放一放,若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家师尊跟我家师尊面上都不好看。” 师尊……郁子溪勉强克制内心杀意,把手里掐的那名弟子粗暴的扔到地上,压低声音怒喝道:“云梦升在哪?” “喂!就算你不是掌门座下弟子,你也不能直呼掌门名讳吧!”一名弟子道。 郁子溪瞪了他一眼,又咬牙问:“云梦升在哪儿?” 那名弟子打了个哆嗦,指了指山上:“掌、掌门师尊在善恶峰的是非殿内。” 言罢,郁子溪就要朝善恶峰上去,几名弟子挡在他身前:“郁子溪你能不能先冷静一下!掌门师尊还在研制治疗火甲伤势的药丸,精力很是脆弱,你这时候过去会影响他的。” 郁子溪冷笑一声,双目赤红,他歪头看着那名说话的弟子,声音寒气逼人:“云梦升拿我家师尊的血下药,那可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师尊!你让我冷静一下,你是在说什么笑话吗?” 方才那枚药丸里,确实是楚寒血的味道。 弟子们齐齐愣了下,不是很明白郁子溪的意思:“这味药明明是掌门用新寻到的药引做的,跟楚仙师的血并没什么关系,你又何出此言?” 郁子溪不理他们,径直上峰。 几名弟子又要去拦,刚迈出脚,一把通体赤红的剑突然挡在了他们前方。 “再跟着我,我就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杀了!”郁子溪冷冷掷下一言,便负手在后,踏空飞上了善恶峰峰顶。 影子原本是跟在他身后的,但郁子溪的速度太快,竟将他甩了好大一段距离。 等他到善恶峰上的时候,郁子溪已经跟善恶峰的弟子们动了手。 善恶峰弟子人多势众,但就算他们人再翻一番,照样不是郁子溪的对手,很快,便七零八落倒了一大片。 郁子溪看在楚寒的面子上,并没对他们下杀手,但下手也不轻,善恶峰弟子无一例外,全是重伤,没人抬跟本爬不起来。 “郁子溪你的手……”影子站在郁子溪身后,怔怔看着他的右手,“你不疼吗?” 他的右手此刻正攥成拳状,攥的尤是紧,他的手原本就白,此刻更是白的毫无血色,鲜红的血从拳心还有指缝间渗了出来。 影子挠挠鬓角:“你先把手松一松,不要这么紧张。” 影子声音并不小,但郁子溪却好似全然未闻,收拾掉看守是非殿殿门的弟子后,便径直进殿,找云梦升去了。 然,他将整个是非殿掀了个底朝天,依旧没见到云梦升踪影,之后,他又找遍了善恶峰,亦是无果,但多番逼问,弟子们却都是异口同声,道云梦升就在善恶峰上。 便在郁子溪苦寻无果,以为善恶峰弟子集体说谎,正要抓一个杀鸡儆猴来威胁他们说实话时,一只小符人突然跑了过来:“二主人!二主人!” “你这是刚从泥里爬出来吗?”影子看着脚下那只浑身黑泥的小符人,抱臂啧声。 “刚才跑的急,在坑里摔了一跤,但这不重要。”小符人仰脸看着郁子溪,“二主人,你先别急着动手,他们没说谎,云梦升真的没下善恶峰!” 被郁子溪踩着胸口的那名弟子一边往外吐血,一边口齿不清的痛苦道:“是真的,我们……没必要……说谎。” 郁子溪脚下力道松了两分,他扭头冲小符人阴声道:“你怎么知道?” 小符人道:“二主人走之后,师尊怕各峰峰主去给二主人添乱,就派我们看守在各峰峰口,我就是负责看守善恶峰的,在二主人来之前,云梦升确实没有下山。” 影子无语:“我们都来这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出来作证?”人都快被郁子溪打死了! 虽然影子对人命这种东西没什么怜惜之情,但闹出人命肯定会给洛长歌添麻烦。 “我也想快点啊,我一看见二主人就想说,但你们飞的太快,我腿那么短,根本跟不上啊!”小符人也是委屈。 影子皱眉:“但如果云梦升没有离开善恶峰的话,那为何善恶峰处处不见他的踪影?” 善恶峰除了明面上那几个出口之外,还有一个出口。郁子溪松开脚,没有回头,直接反手凝力冲背后打出了一掌。 轰隆——屹立了两百年的是非殿在一场尘土中被夷为平地。 便在善恶峰众弟子惊骇之时,郁子溪二话不说,转身直奔恶灵池。 “你去哪儿?”影子有点绝望,他为什么要答应洛长歌来看着这家伙,跑那么快,自己又追不上,关键这家伙都不说他要去哪儿。 …… 古铜密室。 吱——吱—— 这密室虽然不见光,但还算干净,不应该会有老鼠啊,楚寒狐疑着从墙角往前挪了挪屁股。 吱——吱—— 楚寒愣了下,这老鼠的叫声怎么这么像人? 他正不解,屁股后面的古铜墙壁突然被人凿了个洞,洞中探出一个亮晃晃的刀尖儿,得亏楚寒听见动静后挪开了,否则屁股肯定被穿个洞。 “……”挖墙根儿搞偷袭,这行为怎么这么猥琐呢? 一想起猥琐俩字,楚寒脑中自动浮出了洛长歌的脸,毕竟他前天刚当了次梁上君子。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了洛长歌的声音。 难道是失血过多,幻听了?但云梦升也没放他太多血啊。 他又仔细听了一下,声音是从刚才刀尖儿戳出的那个洞洞里传出的,好像还真是洛长歌! “噗吱——噗吱——阿楚?阿楚?” “洛长歌?”楚寒诧异。 很快,那边便给出了回应:“是我,云梦升是不是已经走了?” 楚寒:“早走了。” 洛长歌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你过来?”楚寒皱眉,“你怎么过来?” 洛长歌道:“我当然有办法过来!” 话音刚落,一管雅白色的骨笛从小洞里伸了过来,紧接着,骨笛口飘出了一缕蓝烟,蓝烟落地成型,成了洛长歌。 洛长歌转了转肩肘:“妈呀,总算过来了。” “阿楚,你在哪儿?”四周太是黑暗,洛长歌什么都看不见。 “我就在你旁边,还有,你脚踩到我衣服了。”楚寒无语。 洛长歌迅速换了个地方站,这次没踩到楚寒的衣服,直接踩到了他的腿。 “洛长歌你不长眼啊!”楚寒要疯了。 “我长眼了,但周围这么黑,我看不见啊!”洛长歌也很是无奈。 “你不知道点个明火符吗?”楚寒后牙槽疼。 “这里能点明火符吗?”洛长歌不解。 “当然!”楚寒翻白眼。 “那你怎么不点?黑黢黢一片,搞得我还以为这里一明火就会触发什么机关呢。”说着,洛长歌就点了张明火符。 明火符一燃,四周迅速亮了起来,洛长歌也看清了坐在他身边的楚寒,当时脸色煞白。 “阿楚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灵力也被封了!”洛长歌碰到楚寒时,没感受到一丝的灵力波动,怪不得连个明火符都不点,因为压根点不着啊。洛长歌连忙蹲到楚寒身边,看着他肩上那两个黑黢黢还渗着血的大洞,心凉了一半,“是云梦升弄的?” “除了他还有谁?你你你,离我胳膊远点儿,疼。”楚寒有气无力道。 洛长歌一低头,这才发现楚寒胳膊上还开了一条大口子,按捺不住骂道:“这个云梦升是不是神经病?你跟他无冤无仇,他凭什么下此狠手?他妈的,等我出来非得好好问问他!” 他一边骂,一边从楚寒衣裳上扯下一块布条,帮他把手臂上的伤口包好。 “我衣裳都这么烂了,你怎么不撕你身上的布?”楚寒靠着墙壁,对洛长歌这种行为很是无语。 “反正你衣裳都这么烂了,再烂一点也并没什么,我这不同,我这可是新衣裳,撕了多可惜。”包扎完手臂上的伤,洛长歌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药材,搓成团,塞进了楚寒肩头的两个窟窿里,“真是佩服我自己,料到你会受伤所以提前准备了药。” 洛长歌拍拍手起身,盯着楚寒手脚还有腰上的铁锁链端详了一阵,然后抽出了一把刀。 楚寒这才发现,洛长歌还带了一把刀,而这把刀不是别的,正是商容的黑刀鬼藏。 “你刚才就是用这把刀戳的洞?”楚寒问。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这间密室的材质,跟咱们上次在云岫城被困时的古铜墙一模一样,不用这把刀来戳,难道用菜刀啊?”洛长歌道。 楚寒:“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洛长歌顿了顿:“我说我是莫名其妙走到这里的,你信吗?” 楚寒摇头:“当然不信。” 洛长歌道:“我就知道你不信,但我还真就是莫名其妙走到这里的。” 当时,洛长歌跟楚寒在山河峰前分开的,而山河峰是离云川出口最近的地方,其前有三条路,一条往云川北五座峰去,一条往云川南四座峰去,还有一条,直接出云川。 蹈仙峰在云川北,绿竹峰在云川南,洛长歌自然走向北那条,而楚寒说了他要回绿竹峰,所以他应该走向南那条,但是洛长歌一回头,楚寒竟然沿着出云川的那条路走了! 洛长歌还以为他下山有事,一开始并没在意,但又往前走了一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迅速折返回来找他,虽然片刻都没耽搁,但回来之后,却丝毫不见了楚寒的踪影。 洛长歌心觉事情不妙,连忙让影子从另一条道去古陵,自己沿着楚寒走的那条道一路跟了过去,影子怕他出事,就把刀留给了他。 走着走着,他的四肢好像被人控制了一样,一直朝前,然后一晃眼,就到了一处古铜墙壁的山洞里,再然后就听见隔壁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好像是云梦升和楚寒。 他猫了很久,等到云梦升的声音完全消失,才开始刨墙根,一边刨一边学老鼠叫,以作掩护,后面的事,楚寒就都知道了。 “所以啊,我真是莫名其妙走到这里的。”洛长歌挑眉,挥刀砍掉楚寒腰上最后一条铁锁链,“你别说,这锁链还真结实,一刀砍下去震得我手疼。” “我被捆的手更疼。”楚寒扶着墙晃悠悠站了起来:“你说我离开山河峰之后,下山了?” 洛长歌搀着他:“是啊,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楚寒:“那你来找我的时候,看到的景色是什么?” 洛长歌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走得是下山的路,看到的当然是下山的景色了。” 楚寒眸光一凛,沉声道:“可在我的记忆里,你我分开之后,我并没有出云川,而是回了绿竹峰,我沿途所看到的景色,也都是去往绿竹峰路上所应该看到的景色。” “这不可能,你明明是下山了的,好些路过弟子也都看见了,他们可以作证。”洛长歌道。 楚寒冷笑:“我回绿竹峰的路上,可是一个人都没遇见。” “这……”洛长歌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后,猜测道:“难道有人在我们出山河峰之前,在外面布了幻境,而那个岔路口就是幻境的入口?”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可是能让你不知不觉的走进去的幻境,这世上有吗?” 楚寒的能力在云川虽然不算拔尖,但也是修真界绝大部分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能让他毫无知觉走进的幻境,在此之前从未遇见过。 洛长歌想不到,但楚寒瞬间便想到了:“当然有。” 洛长歌愣了下,旋即道:“你的意思是云梦升用红流之力布下的幻境?” “不错。”楚寒对洛长歌道,“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洛长歌摆手一笑:“阿楚你不要说这种话,我会不好意思的。” “你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肮脏!我的意思是,我为什么会进入幻境的原因已经很清楚了,你呢?到底是谁将你一路引到这里来的?”楚寒真想给洛长歌的脑袋开个瓢,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洛长歌长长哦了声:“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将我引到这里来的,但是那个将我引到这里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云梦升,不然在我刨洞来找你的时候,就一窝把我俩端了,绝不会憋到现在还不出现。” “跟我想的一样。”楚寒踹了踹那个小的可怕的洞,“我们现在怎么出去?该不会从这儿钻出去吧?” 毕竟方才洛长歌就是从这儿钻进来的…… 洛长歌喃喃了好长一声,道:“原本是打算带你从这儿钻出去的,但是没想到你灵力被封,我又无法解封,所以目前还真没办法带你从这儿出去。” “既然目前没办法出去,那不妨就留在这里吧。” 一道温润和缓的男声从两人身后传来。 楚寒一愣,跟洛长歌对视一眼后,扭头看去,云梦升正提着一盏琉璃灯,微笑的看着他们。 楚寒下意识想把洛长歌拉到身后,不曾想,他现今没有灵力,手臂又受了伤,不仅没拉动洛长歌,反倒被洛长歌拉到了身后。 楚寒拽住洛长歌的肩:“我伤着呢,你就不能轻点拽?” “我这不是一紧张就没想那么多嘛,你先不要说话。”洛长歌站在楚寒面前,冲云梦升道,“云梦升,你抓阿楚,还把他弄成这个样子,你到底几个意思?摆明了要撕破脸是吧?” 云梦升上下打量了洛长歌一眼,轻轻一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从他身上取一点东西而已,莫动怒。” “莫动怒?我把你身上戳两个窟窿,你跟我动不动怒?”洛长歌勾了勾手指,原本插在古铜墙壁上的骨笛倏地飞到了他手中,“你身后就是出口对吧,快主动把路让开,咱们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不然别怪我动手。” 云梦升目光轻轻扫过楚寒,最后落在洛长歌身上:“我身后确实就是出口,你可以出去,反正我本来也没想留你,但他。” 云梦升指了指楚寒,斩钉截铁道:“必须留下!” 见惯了云梦升温言笑语,突然这么冷厉决绝,洛长歌不太能接受:“你让他必须留下,我让他必须走,你打不过我,总的来说,还是我胜算比较大。” 云梦升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掩唇嗤笑:“是,我是打不过你,但我没说我要出手啊。” 话落之时,云梦升已旋身退到墙边,抚了两下掌,几名火甲从他身后蹬蹬蹬蹿了出来,挥拳朝洛长歌而去。 古铜密室本来就不算很大,现在又站了三位活人、三只火甲,容人活动的空间更小了。 楚寒现在没有灵力傍身,跟凡人无异,洛长歌出招之间,又要顾及着他,连三成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很快便落于下风。 三只火甲步步紧逼,将两人逼在了一处墙角。 洛长歌不会用刀,影子那把鬼藏此刻正被他别在腰间,楚寒灵力没了,但身手还在,虽然不怎么精妙,却足够挡一挡。 他错身拔出洛长歌腰间的鬼藏刀,纵身冲着其中一名火甲砍了过去,原本被压制的洛长歌危机顿解,可楚寒这边情况却糟了。 那只被鬼藏刀洞穿的火甲想要把刀从自己身体里拔出去,下手的时候,用力过猛,直接把毫无灵力的楚寒摔在了墙上,楚寒后背猛地一击,当场吐了一口血,手里的鬼藏刀也失手掉落在地。 “阿楚!”洛长歌心急,但奈何他正在跟两只火甲僵持,根本抽不开身去救楚寒。 可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令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事,云梦升呵斥住了那只火甲,并快速跑到墙边,将楚寒扶到了怀里。 云梦升焦急道:“你没事吧?我没想伤你的!” 洛长歌一边应付火甲,一边冲云梦升怒喊:“妈的,你别碰他!” 楚寒那口血吐完,脑袋发晕,浑身发软,但他还是拼力推开了云梦升,皱眉喝道:“滚!” 然而,云梦升不仅没滚,反倒直接伸手将楚寒抱在怀里,紧张道:“你现在没有灵力,万不可激动,否则心口气血郁结会很危险。” 云梦升话音没落,楚寒就低头咬上了云梦升搂在自己身前的手,咬的特别狠,差点咬掉云梦升的一块肉。 云梦升疼的立刻松开了他:“你做什么?” “别碰我,恶心!”楚寒靠在墙角,恶狠狠的瞪着云梦升。 便在此时,密室上方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强烈的光线暴雨般泄入密室。 整个密室的顶被人削了! 楚寒虽然没在密室里关多久,但突遇如此强光,眼睛还是吃不消,不仅被刺的酸疼,眼圈儿直接红了,像哭了一样。 “谁呀,这么猛?!”洛长歌被两只火甲挤在墙角,仓皇应付间还不忘叹了一句。 被削顶的密室一角,站着一名黑衣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通体血红的剑。 未及楚寒反应过来,他便提剑到了楚寒面前,身形快到肉眼难辨。 楚寒靠在墙角,刚看清来人面容,就被单手揽腰抱了起来。 “子溪!”楚寒攥着郁子溪胸前的衣裳,逆光看着郁子溪的脸,好看的有点不真实。 郁子溪两眼血红,听见楚寒唤他,方才消退几分,但目光扫过楚寒肩头的伤时,狠戾之气再度溢满眼眶。 他挥手冲背后打出一掌,正在跟洛长歌缠打的两只火甲瞬间成了两缕红烟。 “看好师尊。”郁子溪将楚寒轻轻往后一推,一股红流便包裹着楚寒,将其送到了洛长歌身边。 洛长歌刚应下声,郁子溪便徒手穿过了云梦升的右肩,他勾着嘴角,眼神阴毒睥睨:“疼吗?” “你就这点程度?”云梦升背靠在古铜墙壁上,水红色的衣裳被血浸成了深红色。 “当然不止。”郁子溪穿在云梦升右肩的手慢悠悠一抓,皮肉和着血,一点点撕裂。云梦升额头遍布虚汗,脸上血色褪尽,脖颈的青筋一根根鼓着。 郁子溪笑眯眯道:“我第一次捏碎活人,不太熟,而且我现在很生气,下手有些不知轻重,你忍着点儿,别那么早死过去,不然就不好玩儿了。” “子溪,先住手!”楚寒刚缓过劲,借着洛长歌的力站了起来。 “阿楚,你要干什么?”洛长歌不解。 楚寒摇头:“别问那么多,先扶我过去。” 郁子溪并没将手抽出,阴邪的笑意顿敛,扭头又心疼又生气的看着楚寒:“师尊要为他说情?” 说这句话时,郁子溪又猛地用力,抓碎了云梦升一块骨头。 云梦升终于忍不住,闷哼了声,大滴大滴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滴。 “没有。”楚寒冲郁子溪苍白一笑,“先松下手,乖,松下手。” 郁子溪盯着楚寒看了半天,才十分不情愿的将手从云梦升的肩头抽了出来。 云梦升捂着左肩那个泊泊淌血的大洞,冲楚寒挤出一个笑:“你在心疼我吗?” 郁子溪刚收回的手又掐上了云梦升的脖子,怒意填胸,简直要把他心口撑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喉咙捏碎?” 楚寒按住郁子溪的手臂,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你生气,乖,先把手放下。” 郁子溪瞪着云梦升:“我不放!” “好好好,你不放,那你把手松一松,不然他还没把东西还给我你就先把他掐死了。”楚寒道。 僵持片刻后,郁子溪终于把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虽然没松多少,但云梦升好歹能说话了。 楚寒对云梦升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云梦升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东西?” 楚寒:“别装傻,你知道是什么,快把它还给我。” 云梦升盯着楚寒看了一阵,笑着摇头:“我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怎么还?” 楚寒皱眉:“你还装?你拿走了我的彩泥人,并把它锁在了一个铜盒子里,你敢说你不知道?” 郁子溪扭头看向楚寒,片刻愣怔后,眼圈红了。 云梦升愣了下,眼神一转,笑道:“你说那个东西啊,我确实拿了,不过我已经把它扔了,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 楚寒腹诽,那个彩泥人的用途是用来联系小变态的,云梦升应该很清楚,不然也不会故意拿走,并且拿走之后又说出“没有它子溪也能找到你吗”之类的话,但现在的云梦升好像只是将那个泥人当成了一个很普通的小玩意儿。 不对,这个云梦升有点不对劲。 楚寒道:“我的彩泥人是一只道门鼻祖像,做工很是精细,你确定你可以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 云梦升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面露欣喜,当场点头答道:“自然可以。” 楚寒没说话,盯着云梦升的脸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移至他那身水红色的衣裳上,尔后拍了拍小变态的胳膊:“子溪,放开他,我们走吧。” “楚寒你是不是傻了啊,”洛长歌看不下去,“他用铁链子把你捆在这里,还在你两肩各打了个洞,甚至还封你的灵力,放你的血,虽然我不赞成直接把他杀了,但也不能就这么把他放了吧?而且他还没把你的什么彩泥人还你呢!” 郁子溪没松手,扭头看着楚寒,他也不明白楚寒为何这么做。 楚寒解释道:“是云梦升用铁链子把我捆在这里,并刺穿我双肩,还封我灵力,用我的血去做药引,也是云梦升拿走了我的彩泥人。” 洛长歌不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放他?” 楚寒道:“因为他不是云梦升。” “开什么玩笑,你看他这张脸,怎么可能不是云梦升?!”洛长歌不信。 楚寒解释道:“云梦升没他那么白,也从不穿红色的衣裳,最重要的是,我的彩泥人不是道门鼻祖像,而是一只笑眯眯的子溪,是子溪临去古陵前送我的。至于他,我想应该是云梦升的哥哥,云梦隐。” 被楚寒一语道破身份之后,云梦隐不急反笑:“原来那个泥人是他送你的,难怪你这么惦记。” 洛长歌愣住,回过神后对着云梦隐道:“你为什么要装作是云梦升?” 云梦隐嗤笑:“我可一直都没说我是云梦升,是你们见我第一眼就把我当成了他。” “可云梦升的哥哥不是早在两百年前就死了吗?”洛长歌不解。 云梦隐血流的太多,有些晕:“我死不死好像和你没关系。” “哦,有道理,反正我也不会给你收尸。”洛长歌扶着楚寒转身,“那个郁师侄啊,别愣着,快搭把手扶一下你家师尊,重死了。” 话音不落,郁子溪就把楚寒拉了过来,打横抱在怀里,低头问:“真要放了他?” 楚寒两手搂着郁子溪的脖子,头靠在他颈窝,气息薄弱却又十分安心道:“冤有头债有主,我累了,肩膀也好疼,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郁子溪想都没想,眼眶微湿道:“好。” 楚寒在郁子溪肩窝蹭了一下,笑道:“真乖。” 说完这句,楚寒就安心闭上眼,睡过去了。 郁子溪在楚寒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古铜密室。 第67章 徒儿,乱吃药 洛长歌捡起地上的鬼藏刀,临走前, 对体力不支, 瘫坐在地的云梦隐道:“虽然对阿楚不利的是你弟弟,你有没有参与我暂时也不清楚, 但咱们最好还是后会无期, 毕竟你跟你弟弟长得太像,我一看见你这张脸就忍不住想揍你。” 云梦隐笑了声, 没说话。 洛长歌皱眉:“你笑什么?” 云梦隐摆摆手:“没笑什么,只是在笑我自己。不过你是不想走了吗?” “当然不是!”洛长歌道。 “那你还不走?”云梦隐脑袋靠着墙角, 缓缓闭上眼, “云梦升马上就到。” 洛长歌看了他一眼,犹疑片刻后,道:“你看起来虽然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坏。” “哦?”云梦隐闭眼轻笑了声,“不知道是该说你眼光独特, 还是无知啊。” “我夸你呢,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洛长歌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目光不及收回, 就被人搂着腰给捞了过去。 “你这人话怎么这么多呢?” 不消回头,单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洛长歌掰开影子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光天化日,不要动手动脚,都是能倒背蹈仙峰峰规的人了, 怎么还明知故犯!” “这里又不是蹈仙峰。”影子挑了下洛长歌的下巴, 然后环顾四周, 询问道,“郁子溪和白衣仙呢?” “早走了。”洛长歌把鬼藏刀扔到影子怀里,“话说你是属蜗牛的吗?这边事儿都了了,你才来!” “不是我属蜗牛,而是那个郁子溪是属闪电的,他跑的太快了,我用十二分灵力都追不上。”影子抽出洛长歌腰间佩戴的微雨剑,往空中一掷,拉着洛长歌就跃到了剑上,“不过你也挺慢,人家都走了,你还在这儿废话,你摸着良心说,是不是在等我?” “等个屁啊,谁稀罕等你,你脸也太大了。”磨磨唧唧的洛峰主果断跳转话题,“话说你这是要御剑吗?你会御剑吗?要不要我教你啊?我技术很好的!” 两人站在微雨剑上,微雨剑浮在流云之间,橘红的阳光在云层上烧开,洛长歌的脸都被映红了。 影子笑道:“你技术当然好,毕竟这是你这把上等微雨剑唯一的用途。” 修真界以剑修为正统大道,就算洛长歌是乐修,但也需佩剑,只是这把剑不是用来修炼或者降妖除魔的,而是用来御剑飞行的,就跟一个便捷的交通工具没差。 “你在讽刺我吗?”经常被人窃讽是个用剑白痴的洛峰主不满道,“你活这么大年纪不知道啊,天下法门,贵精不贵多,我能将御剑这一个法门练到出神入化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哪年的云川御剑大赛不是我赢?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飙个剑?快的吓不死你算我输!” 影子好整以暇的挑了下眉:“那你要是输了呢?” “输了……”历年飙剑第一未有败绩的洛峰主忽然没了底气,“就输了呗,还能怎样,难不成把我人头割给你啊。” “割人头多没意思,你把自己洗干净送给我倒是比较有意思。”影子把手伸进洛长歌的腰封里,轻轻摩擦了两下。 “你为什么这么骚?”而且用这种半生不熟的小青瓜长相发骚,合适吗?洛长歌冲影子手背上拍了一下,“赶紧拿出去,不然我砍手啦!” 影子坏笑一下,旋即把手拿了出来,并上举做缴械状。 就在洛长歌讶异他今天怎么这么听话时,正在稳步前行的微雨剑猛地加速,洛长歌没准备,惯性朝前一栽,直接栽进了影子怀里,两只手还下意识搂住了影子的腰。 影子一脸得逞道:“你今天还真是热情。” 微雨剑速度太快,两人的衣摆全都跟小翅膀似得,呼呼朝后飞,影子迎风,洛长歌背风,头发全被吹乱了。 “热情个屁,你要不要脸?”洛长歌想松开影子的腰,但奈何微雨剑速度快的令人发指,他又控制不了,只能抱着,“臭哑巴你慢点儿!我晕剑!” 影子没动,也不扶洛长歌,只是好整以暇的笑道:“你不是御剑比赛的第一嘛,还晕剑啊?” “你超速了我能不晕吗?!”洛长歌越说,微雨剑飞的越快,洛长歌死死抱着影子,还真有点儿反胃。 而下一刻,影子就反手抱住他,吻了上去,一开始温柔小心,不过须臾便成了疯狂的攻城掠地。 剑还在飞,洛长歌不敢松手,只能向后挺着腰,缩着脖子,想要避开这一吻,但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不仅避不开,还被亲软了。 许久,影子才松开了他,剑速也缓了下来。 洛长歌红着眼,一拳砸在影子脸上,要是搁往常,这一拳下去,影子至少掉一颗牙,脸都有可能被打歪,但因为方才那一吻把洛长歌亲的情动,他这一拳其实并没多大力气。 “你他妈有病啊!”洛长歌疯狂擦着嘴,脸上绯色尚存。 “我就是有病,”影子捂着脸笑了笑,“恋你成疾。” “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洛长歌不停搓着手臂,要把鸡皮疙瘩给搓掉。 话确实恶心,但洛长歌确实心动了。 洛长歌翻了个白眼,别过脸不再看影子,但影子却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声音异常的低沉:“我方才看见你一身狼狈的站在那儿,场面又那么乱的时候,都快害怕死了。” 洛长歌垂下眼皮,第一次没有抵抗:“哼,你害怕吗?我怎么觉得你依旧在马不停蹄的发骚,而且我们都飞出去这么远了你才说,是不是有点马后炮?” “原来你很期待我这么关心你吗?”影子松开洛长歌,轻笑道。 “期待个鬼,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洛长歌转过身,赏了影子一个后背。 “好啦,对不起,关心的有些晚了。”影子伸手,从背后环住了洛长歌,下巴抵在洛长歌颈窝,“其实方才云梦升就在附近,我若是停下来多关心你几句,怕是很难脱身了。” 难怪突然御剑御那么快。 洛长歌嗯了声,任他抱了一会儿,才驴头不对马嘴的岔开话题:“你是不是长高了?” 若是原来,影子或是商容若是从背后抱他,绝不可能能把下巴放到他颈窝的位置,至少得踮个脚。 影子凑到洛长歌耳边笑了声:“是啊,我长高了,你也要言而有信。” 洛长歌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影子挑眉:“去玉波门时,你分明说过,若是我再高一些,你就更喜欢了,怎么,现在是想反悔吗?” “额……哈哈哈,你说那个啊。”洛长歌尴尬的挠挠脸,“我其实就是随口一说。” “那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把那句话忘了?”影子眯细眼。 洛长歌打哈哈:“我随口说过的话那么多,哪能每句都记得。” “哦,我懂了。”影子手伸到洛长歌小腹前。 洛长歌后背有点凉:“你懂什么?” “死不承认呗。”影子挑了下眉,直接将洛长歌扛在了肩上。 洛长歌头朝下,看着倒行的流云,脑袋晕的要死,他一边捶影子的背,一边骂道:“你他妈赶紧放我下来!不然我用笛子戳死你信不信?” “你要是舍得,那就戳呗,反正我不怕疼。”影子得意笑道,“不过你若真以戳死我为目标,这就比较困难了,因为我确实不太容易死,最多也就是跟本体融合,所以,你加油哦,我的小宝贝儿。” “谁是你的小宝贝?恶心死了!”洛长歌用笛子朝影子后背戳戳戳。 影子全程爽笑:“宝贝儿,再使点儿劲。” 洛长歌凌乱,这话是不是有歧义??? 洛长歌晃了晃脑袋,靠!这老家伙都把自己给带偏了! 就在洛长歌懊恼之时,一阵惊喜之声穿破云层而来。 “看!是剑光!是微雨剑的剑光!师尊回来了!”一名弟子站在蹈仙峰的接剑台上,惊呼道。 “是啊,不过师尊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师尊?”苏绵绵抱剑仰天狐疑,“而且掉下来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其他弟子也朝天看去,果然,一道蓝影从万丈高空直坠而落,穿云而来。 “咦,好像是师尊欸!”一名眼神比较好的弟子率先道,“师尊怎么掉下来了?” 话音未落,原本站在旁边静等的商容便纵身飞了上去。 洛长歌正要掐诀自救,商容便已经揽住了他的腰,而原本站在微雨剑上的影子也已经回到了商容脚下。 商容抱着洛长歌,稳稳落了地。 一落地,洛长歌就赶紧从商容身上跳了下来。 围在一边的蹈仙峰弟子们对视一眼后,怯怯道:“师尊您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洛长歌整了下衣裳,“都围在这儿干嘛?当人墙还是来看我啊?当人墙就自动散了,若是看我,看一眼十两金,没钱也自动散了。” 没什么钱的蹈仙峰弟子齐齐往外退了两步。 商容笑了笑,对洛长歌比划:你怎么这么笨?这都能掉下来? 洛长歌扭头道:“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一个劲儿的发骚,我就不会被恶心到,我不被恶心到就不会挣扎,我不挣扎也就不会从你肩上翻下去!更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天上掉下来!你让我这个御剑大赛的魁首颜面往哪放?” 商容挑眉,比划:往我怀里放啊。 “……”洛长歌按住商容比划不停的双手,“不骚能死啊。” 洛长歌往身侧斜斜一瞥,发现苏绵绵跟几名弟子还跟着,不禁纳罕:“你们还不走?” 苏绵绵立刻举手:“我们有事要说。” 洛长歌:“那就说啊,我们蹈仙峰什么时候多了个非要师父同意徒弟才能说话的规矩?” 你俩这么浓情惬意,我插得上话嘛,苏绵绵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不久之前,郁子溪把善恶峰的是非殿给拆了,还打伤了所有守殿弟子,想问问师尊,咱们要不要出面支援?” 洛长歌看了商容一眼:“你知道这事儿吗?” 商容点头:亲眼所见。 洛长歌:“没拦一下?” 商容:拦不住。 “也是,他急起来,也就阿楚拦得住,别人要是硬拦,非死即伤。”洛长歌扭头问苏绵绵,“其他峰可有动静?” 苏绵绵摇头:“没有,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一样。” 云川虽然不小,但也不算大的离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其他峰知道肯定是知道的,没丝毫动静这就有点奇怪了,除非他们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既然他们没动,那你们也先别动,我去绿竹峰看看,回来再说。”洛长歌道完,便同商容一起去绿竹峰了。 绿竹峰。 “郁子溪你怎么照顾师尊的?你个狗东西,狼心狗肺的小妖精!祸人精!”郁子溪抱着楚寒走在前面,宋景云跟在后面,一边哭一边冲郁子溪吼道。 郁子溪瞪他:“闭嘴。” “你还好意思叫我闭嘴!若非因你,师尊就不会去山河峰,师尊不去山河峰就不会中歹人的计,便不会搞成这幅样子!”宋景云恨不得把郁子溪一口咬死。 杨凌拉住宋景云:“景云你镇定点。” “我他娘镇定的下来嘛我!师尊素日对我最好,不仅教我修炼,还给我补过衣服,虽然越补越破,但我晓得他的好!”宋景云拿剑追着郁子溪的屁股,“郁子溪!我告诉你,师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拿剑捅死你!” “你闭嘴!师尊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他有事。”郁子溪面色惨白,抱着楚寒蹬蹬上了楼,如果师尊真像宋景云说的那般有个三长两短,不用宋景云拿剑来桶,自己也会随师尊而去,不过一条命而已,没师尊,便没什么好活的。 “你要捅死谁啊?”楚寒原本是昏过去了,但宋景云实在是吵,生生把他给吵清醒了。 见楚寒醒来,郁子溪的眼圈瞬间便红了,眼泪不受控制,顺着脸颊便流了下来,他哑声道:“师尊,我们回来了。” 楚寒将环住郁子溪脖子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努力扬了扬嘴角:“嗯。” “师尊!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哇呜——”宋景云放声大哭间,一下扑了上去,却被郁子溪一躲,扑了个空,若非杨凌在后面拉住他,必然要摔个体面。 “我没死呢。”楚寒不太能受了宋景云这哭丧似得声音。 郁子溪把楚寒抱进房内,直接用脚关上了门,将企图跟来的宋景云挡在了门外,并抬手布下一个结界,隔绝了外界一切杂音。 他把楚寒放到床上,剥掉他的衣裳,双肩两个赫然大洞露了出来。 郁子溪眼睛再次血气翻涌,他一边帮楚寒修补伤口,一边忍着眼泪,生怕滴在楚寒伤口上,加重疼痛。 毕竟内脏撕裂,骨肉贯穿已经很疼了,他不舍得让师尊再多受一丝一毫的罪。 楚寒将模糊的视线转向他的小变态,努力表现出一副并不是很疼的样子,勾起嘴角笑了笑:“子溪啊,别咬嘴唇,都咬破了。” 郁子溪手上催动灵力时,一直咬着下嘴唇,红色的血顺着双唇闭合处渗了出来,楚寒知道他在忍着不哭,忍着不发怒,但这幅样子,着实让楚寒心疼。 郁子溪哽咽了一声,并没松开紧咬的下唇,他怕他一松开,就控制不住了。 控制不住想哭,控制不住想杀人,控制不住想将云梦升挫骨扬灰,想将云岫城夷为平地! 但他现在必须控制住,只要师尊好了,哭的时候才会有他喜欢的人来哄他,才能安心的将云梦升挫骨扬灰,踏平云岫城! 半个时辰后,房门开了。 郁子溪将那盆泡着布条的血水递给一直守在门口的宋景云:“倒了,换盆干净的来。” 宋景云一抹眼泪花,端起盆就冲下了楼,跑的太急,差点一头栽下去。 杨凌焦急道:“师尊怎么样了?” “没事了。”郁子溪的声音十分沙哑。 “那就好……你的嘴流血了。”杨凌指着郁子溪的嘴,提醒道。 “没事。”郁子溪眼神冷的跟死人一样,他倚着门框,没再说一句话。 等宋景云端着热水回来,他接过盆,又把门给关上了。 他把盆放下,准备给楚寒擦擦脸时,楚寒正裸着上身,靠在床头,低头大量着方才还是两个大洞,此刻却已长出了完好皮肤的地方。 不过是在伤口上摸了一点小变态的血,竟然痊愈的这么快! “师尊。”郁子溪打湿布巾走到床边,“擦擦脸吧。” 楚寒抬头,对上郁子溪的目光,静静盯了一阵,便在郁子溪俯身准备为他擦脸时,楚寒突然抬手环住了郁子溪的脖子,挺腰吻了上去。 明明分别不过一日,但却仿佛过了几轮流景,亲吻之间,楚寒喃喃道出了那句在心中辗转了千百遍的话:“子溪,我好想你啊。” 这一吻,彻底打开了郁子溪快要憋坏的眼泪阀门,不过片刻,楚寒的脸便被小变态的眼泪洗了一遍…… 两人分开之后,郁子溪直接跪在床边,两手抱着楚寒的腰,把脸埋在楚寒小腹间,继续哭,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师尊,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让你一个人待在云川,我错了师尊!” 小变态一哭,楚寒就有点手足无措,他摸着小变态的头,道:“你没错,也没不好。” 郁子溪哭的更厉害了:“不,我就是错了!我就是不好!若非因我,师尊也不会如此!宋景云说的一点没错!都是因为顾忌我!” “他胡说的,我们子溪最好了,别哭了,乖,快起来,为师的腰都被你抱酸了。”楚寒温声哄道。 好说歹说,郁子溪就是不起,最终还是洛长歌跟商容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僵局。 “哎哟我的天啊,你们在干什么?”洛长歌随手推开门,就撞见小变态跪在床边,抱着衣衫不整的楚寒痛哭流涕的场面,连忙捂住眼睛。 洛长歌捂自己眼睛的同时,顺便把商容的眼睛也给捂上了。 商容比划:你做什么? 洛长歌飞快道:“阿楚没穿衣服,你看见不太合适,而且你若是看见,我怕床前跪的那位会直接把你眼珠子抠了,你信我,他做得到,所以我捂你眼睛是为你好。” 话音不落,郁子溪便用被子把楚寒裹上,然后挡在床前对洛长歌和商容冷声喝道:“出去!” “好好好,我们马上出去,打扰了,你们继续。”洛长歌拽着商容就跨出了门槛,并把门给带上了。 楚寒拉下身上的被子,一边穿衣服,一边哭笑不得:“你好凶啊。” “才没有。”郁子溪眼圈还红着,他见楚寒要翻身下床,皱眉阻止道,“师尊身体还没好。” “没大碍。”楚寒冲郁子溪笑了笑。 “没大碍也不行,纵然我的血可以加速师尊伤势痊愈,但师尊还是躺着修养一段时间比较好。”说着,他就将手搭上楚寒双肩,想要把他再推回床上。 “这不有你在我身边嘛,没问题的。”楚寒抓住小变态的手,道。 郁子溪身形一顿,显然被这句话给说动了。 他犹豫片刻后,道:“那好吧。” 郁子溪原本想将楚寒抱下楼的,但被楚寒拒绝了,毕竟有外人在,这么做太是招摇。 院中,四人围坐在石桌旁,宋景云和杨凌守在院门口。 楚寒身体尚虚,小变态怕他坐着不舒服,专门跑到楼上拿了只枕头垫在他腰后。 再三确认过楚寒的伤势之后,洛长歌才堪堪放心。 洛长歌喝了口茶,开门见山道:“我觉得这次不得不跟那人撕破脸了。” 那人自然是指云梦升。 楚寒道:“他还没光明正大的对我们发难,此刻撕破脸,是不是太快了?” 毕竟云梦升跟慕轻烟之间到底有哪些私人恩怨还没搞清楚。 洛长歌摇头:“他是没光明正大对我们发难,但你家子溪已经光明正大的对他发难了。” 楚寒一愣,扭头看着正坐在一边,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变态:“你做什么了?” 郁子溪冷哼一声,言语之间满是不善:“没做什么,掀了他住的是非殿而已。” 洛长歌:“你只是掀了他的是非殿?” 楚寒讶然:“还掀了别的地方?” 郁子溪在楚寒肩上蹭了蹭:“没,也就是烧光了他后山的雪灵草。” 楚寒:“还有吗?” 郁子溪噘嘴冷哼:“还顺手炸碎了明镜台。” “你把明镜台也给炸了?”楚寒愕然,他倒是没生气,只是小变态当时应该很生气。 洛长歌抬手:“你先别激动,等他说完。” “还有?”楚寒更惊讶了,他只知道小变态找不到他可能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而捣毁是非殿,烧光雪灵草,炸碎明镜台,这三件事已经足够疯狂了,难道还有更疯狂的? 郁子溪抱住楚寒的手臂,整个人黏在楚寒身上,傲然道:“还打伤了一群善恶峰弟子。” 洛长歌举手补充:“据我所知,至少一百个,而且全是重伤,最轻的也断了条胳膊。” 楚寒想气,但终究是气不起来,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看人总是要带些私人感情。 他冲郁子溪脑门上弹了一下:“他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郁子溪沉默了半天,才道。刚说完,他便抓住楚寒的衣带,迅速跟自己的衣带系在一起,然后死死搂住楚寒的腰,“我确实伤了好多人,他们都被我打得爬不起来,师尊怪我吗?是不是要赶我走?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走,若是真要走,那就把师尊一起带走,就算师尊不愿意,我也要把师尊带走,左右不论用何种方法,何种手段,我都再也不会同师尊分开。” 楚寒只是确认一下,哪料小变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是有些讷。 不只是他,洛长歌也讷了,他默默转过身,不太好意思去看两人,商容也跟着洛长歌转了过去。 楚寒还在纠结怎么回应,小变态竟是抽噎了起来,半天,才怯声道:“我怕了。” “你……”楚寒鼻尖儿一酸,不太确定道,“你说什么?” 小变态抬头看着楚寒,眼圈红的滴血,声音更是沙哑的让人心疼:“我说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到善恶峰的时候,看到那些掺着师尊血的药丸,怕极了,比死都要可怕!” 恶灵山中,他也算是死过一次,四肢百骸都痛的难以忍受,但尚有惨叫一途可以纾解,重要的是,他从没怕过,他相信,只要他撑过去,便能回到他心心念念的师尊身边。就连小时候被人欺辱,被人指着鼻子骂,同野狗抢食,与饿狼夺命,他也都不曾怕过,因为他记忆里一直有一个浑身散发着暖洋洋光芒的白衣仙人,只要活下去,便不乏再见之机。 但看到那些药丸时,他真的好怕,因为这次身处险境的不是他,而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那一刻,恐惧之意胜过生死,更是体肤之痛的千倍万倍,难以描摹,他也无法再承受第二次。 楚寒捧着小变态的脸,用拇指抹掉他的眼泪:“别哭了,脸都哭花了,为师不怪你,也不会赶你走,不要想那么多好吗?” “师尊当真不赶我?”郁子溪泪汪汪的望着楚寒,脸颊还隐约留着一道未干得泪痕。 “当真。”楚寒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再说我也舍不得啊。” 刚说完,郁子溪就扑到了楚寒身上,脸贴在楚寒胸口,疯狂蹭,眼泪全蹭到了楚寒衣服上。 楚寒把人从身上撕下来:“别闹了。” 原本坐在一边当石头的洛长歌幽幽举手:“是啊,我还在呢。” 他自己举完手,又拉着商容的手举了起来:“他也在。” 郁子溪冷冷看了洛长歌跟商容一眼,不太情愿的坐回楚寒身边的小凳子上,继续抱着楚寒的手臂,脑袋歪在楚寒肩上,手里把玩着楚寒的一缕头发,开始在手指上缠来绕去。 楚寒看着肩上的人:“我是不怪你,但云川条例,对同门出手,等同叛门。” 他没说完,郁子溪的脸就阴了下来,颇为生气道:“师尊方才不是刚说过,不会赶我走吗?现在是想反悔?”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寒头大,“我是想说,按照云川条例确实该这么做,但眼下制定云川条例的人自己便是一切祸事源头,这件事暂时没人会管,当然,不排除以后会有人过问,那时我自会想办法解决,放心,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赶你走,但是!” 郁子溪皱眉:“但是什么?” 楚寒道:“云梦升是祸事源头,但善恶峰弟子并不知情,你打伤他们这么多人,我们应该给个交代。” 郁子溪沉默一阵,抬头看了眼楚寒,轻飘飘道:“一个交代而已,只要师尊开心,没什么不可以。” 说着,他便把手伸进楚寒衣裳里,摸出两只小符人,然后递给小符人一瓶药粉,吩咐道:“这是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拿去善恶峰,洒进井水里,让他们喝了,不出半日,伤势便可痊愈,药不多,就这么一瓶,别弄洒了。” 小符人走后,郁子溪又召出几十只大个儿的符甲兵:“你们去把善恶峰的屋子修一修,需要什么东西,就从古陵的红流之下搬。” 符甲兵也走后,郁子溪扭头冲楚寒挑了下眉:“还需要做什么吗?” “待闲下来,再同我去善恶峰致个歉。”楚寒刚说完,郁子溪便露出一脸的不情愿。 “致歉而已,我去便可,不需要师尊出面,我不想看见师尊对旁人低头的样子。”郁子溪冷声道。 楚寒敲了下郁子溪的脑门:“你是我徒弟,你又是因我才对他们出的手,我同你去致个歉,这是人之常情,怎么就成对人低头了呢?” 郁子溪皱眉:“道理我都懂,但我不想让师尊因为我而这样,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打伤的人,后果自有我来担,师尊不要再说了。” 眼见说不动,楚寒也没准备再说,反正自己到时偷偷过去一趟,小变态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哄一哄,睡一觉也就完了,还能上天不成? “好了好了,随你吧。”楚寒话锋一转,“不过,你说你到善恶峰时,看到了掺杂我的血的药丸,怎么说?” 郁子溪将当时的情形简要说了一遍。 楚寒沉思片刻后,道:“那些药丸呢?” “还给他们了啊。”郁子溪歪头,“师尊问这个做什么?” 楚寒:“只是想,那些药丸既然已经做出来了,与其闲置,倒不如按照云梦升原本的计划,分发给遭到火甲袭击的各个门派。” “我赞同!那些药丸毕竟是用阿楚的血做的,为了不让阿楚的血白流,将其分发给那些门派,也未尝不可,只是,”洛长歌顿了顿,手中飞快的转着笛子,“不能以云梦升的名义,要以柳喻之的名义。” 商容不解:这件事柳喻之全程都未参与,为什么要以他的名义? 郁子溪攥紧楚寒的手,冷声道:“因为要保护我家师尊。” 洛长歌用笛子朝商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不错!就是为了保护阿楚,所以才要把所有功劳都推到柳喻之身上。” 商容皱眉:此话何解? 洛长歌啧了声:“这个中道理很简单啊,你想,这个药丸最重要的药引是什么?是阿楚的血!只要云梦升不断的放出火甲作祟行凶,那么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被火甲所伤,所以,我们可以认为这些伤者的数目其实并没有上限,但阿楚的是有限的,最起码,短时间内无法取出太多,否则便会死,哪怕他身负不世修为,也不例外。所以绝不能让旁人知道这个药丸的药引其实是阿楚的血,如若不然,阿楚便会成为修真界各派虎视眈眈的对象,可能暂时不会出问题,但若是某一个门派全被火甲所伤,我们这边解药供应不上,而他们不取解药便会灭门,届时,阿楚必然会成为争抢的对象。故而,为了不把阿楚推上风口浪尖,决不能让人知道这个药丸的药引其实是阿楚的血,最好不要让这个药丸研制的任何一处过程与绿竹峰扯上关系。那么这时候,我们就需要一个幌子来转移大家的注意,而素来以诡谲的医术闻名天下,什么奇药毒|药都敢用的柳喻之就是担任这个幌子的最佳人选。他的医术天下第一,第二名连望其项背都做不到,不论他拿出怎样稀奇古怪的药,说出怎样玄乎的话,大家都会相信,并且深信不疑。所以,我们只需要跟柳喻之通个气,让他帮忙演一场戏就好了。” 商容狐疑:他跟云梦升的关系好像不错,他会帮我们吗? 洛长歌嘿嘿一笑:“他要是不帮,我就一把火把他珍藏的话本全给烧了,吓不死他!” 楚寒接道:“你若真把他的话本给烧了,他临死也要带你一个。” 洛长歌哈哈道:“随口说一说嘛,我是不会真去烧他的话本的,而他若是知道事情原委,于公于私,都不会去帮云梦升的。” 说到这儿,洛长歌突然沉默了,片刻后,才拾起话头重新道:“可怎么让他相信我们说的就是事情原委呢?” “好办。”楚寒抬手化出一柄银剑,是慕轻烟的那把单锋却尘,“让他带着这把却尘剑去无相峰,直接问了无缘就可以了。” 洛长歌挑眉:“若是他不相信了无缘的话呢?或者了无缘并不打算把真相告诉他呢?” 楚寒看了眼身旁的小变态:“善恶峰后面的恶灵池中有一条暗道,直通云岫城,若前一种方法不通,那就让子溪带着他从那条暗道走一趟,他不信也得信。” 四人一合计,便让小符人带着单锋剑却尘前往了百蝶峰,柳喻之听完小符人的传话,讶异了很长时间,他也确实不太相信,不过他并没去无相峰找了无缘,而是带着却尘剑折来了绿竹峰。 “耳听为虚。”柳喻之淡淡道。 洛长歌一手叉腰,一手转笛子:“那你是想眼见为实咯?” 柳喻之点头:“不错,不亲眼所见,我很难相信你们所说的话,了无缘的话我也不太信,毕竟大家都知道他是个疯子,而且他疯了这个结论是他当年金丹自爆后我亲自下的,现在你们告诉我他其实没疯,金丹也没自爆,这让我很难接受。” 洛长歌勾住柳喻之的肩,笑道:“柳兄,你是不是没睡醒啊,慕轻烟之死,踏雪之死,这两件事哪件不是发生在很多很多年前,你现在想眼见为实,我们拿什么给你见啊?” “洛兄,你能不能有点节操,请注意,人还在旁边站着呢,这么勾肩搭背的不好。”柳喻之躲开洛长歌,余光扫了眼一脸阴沉的商容,噗嗤笑了声。 他刚要往后退几步,离商容远一点,可刚一退,后腰便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你不是想眼见为实吗?说,怎么见?”郁子溪用红流剑的剑柄抵着柳喻之,冷眼漠然道。 楚寒惊了一下,小变态方才不是还在他身边嘛,什么时候跑到柳喻之后面去的? 柳喻之本来也没打算卖关子,而且剑已经指在他身后了,也没命去卖关子,他道:“踏雪剑的剑魂在踏雪死后便自动熄灭了,但慕轻烟这把却尘剑的剑魂却还有一息尚存,我们可以去龙邪峰,让祝崇岩召出却尘剑剑魂,我们便可以进入剑魂的记忆幻境,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寒略微吃惊:“祝崇岩还会这招?” 柳喻之点头:“前不久刚练成的,还没试过。” 郁子溪眯细眼:“既然没试过,那就是有什么风险也是未可知咯?” 小变态这句话什么意思楚寒很清楚,他淡淡道:“你跟我一起。” 原本面色森然的小变态闻言,旋即笑眯眯道:“好。” 柳喻之看了两人一眼,又默默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恭恭敬敬的递到了楚寒面前。 楚寒一见这药瓶子,就肝疼:“你每天的乐趣就是给别人送补药吗?” 柳喻之挑眉:“我送的不是补药,是温暖。” “……”楚寒把药反塞回柳喻之手里,“我宁愿冷着。” 药瓶刚回到柳喻之手里,又被小变态给拿走了。 小变态打开药瓶子,咚咚往嘴里倒了两粒,一边( ̄~ ̄)嚼!一边冲楚寒笑眯眯道:“好甜啊,我喜欢,师尊不要还回去好不好?” 楚寒:“!!!”我的小心肝儿啊,你知道你吃的是什么吗? “柳喻之,他这么当糖吃会不会有问题?”楚寒紧张道。 柳喻之鲜见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楚寒,吓得一哆嗦,然后笑嘻嘻道:“大问题当然不会有。” 楚寒冷声道:“那就说会有小问题了?” 柳喻之点点头,右手捏了个七:“只是会感觉有一点点热,那方面的欲望会强一点点,仅此而已。” 楚寒绝望的看着正目光迷离望着自己的小变态,本来哪方面的欲望已经够强了,再强一点确定不会溢出来吗? ※※※※※※※※※※※※※※※※※※※※ 因为净网,大家都闭关了很久,不少都憋坏了,恰巧又是月末,这里送上一个长长的番外小剧场,当是咱们再见的重逢礼,喵呜~~~ ========================================== 飙剑小剧场。 欢迎大家来到云川第一百零八届飙剑大赛!我是本次大赛主持人,小猫总!本次大赛依旧由咱们云川最有钱的天殊峰独家赞助举行,并通过无相峰今年最新搭建的幻境网络平台进行全修真界同步直播,当然,没有守在幻境前的众修士们也不要着急,如果您此刻正在御剑,那么请打开千里传音阵,调至绿竹峰频道,您就可以收听到来自绿竹峰小符人广播团体为您带来的现场解说! 按照惯例,每次开场之前,都会请出我们云川掌门云梦升仙师进行赛前演讲,但是很遗憾,云梦升仙师因为涉嫌刑事犯罪,正在潜逃,不方便露面,所以今年该流程取消,但是,虽然赛前演讲没有了,但是我们比赛第一,友谊第二的比赛精神是永存滴。 废话不多说,下面有请我们的参赛选手有序入场! 首先出场的是我们的撒娇组!应援色是可爱满满的粉红色! 虽然是新手,但不论是实力,还是身高,撒娇组都是咱们今年飙剑比赛中最有希望夺冠的一组选手了。撒娇组中担任御剑员的是最近凭借神曲《嘤嘤嘤》风靡网络的玉面小娇龙郁子溪!清秀绝代的颜值,所向无敌的身法,还有变态鬼畜的性格,当之无愧的修真界新秀第一!除此之外,他还用他那一笑起来甜到让人大脑缺氧的小梨涡成功征服了云川第一冷淡暴力的楚寒楚仙师,将其斩于□□!而今天,楚寒楚仙师也来到了现场,不在观众席,不在评委区,就在郁子溪身边!没错,最爱喝茶嗑瓜子晒太阳的楚寒楚仙师就是撒娇组的舵手!有了冷静怪楚仙师来掌舵,相信撒娇组今天的表现会更加的出人意料! 好,撒娇组速度很快,一转眼,他们已经举旗过去了,而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精分组!应援色是充满大自然气息的绿色! 由于商容同学不能说话,在与现场工作人员的交流过程中比较麻烦,所以本次精分组派出了影子同学参战!对于影子同学,相信大家已经很熟悉了,没错,他就是那个眉心一点红、又骚又爱套路的品如研究社社长!此次他所担任的角色是御剑员,而给他当舵手的乃是云川历届飙剑大赛个人赛冠军——洛长歌洛峰主!洛峰主的表情貌似不太阳光,难道是因为今年的对手太强,压力比较大? 啊,谁知道呢…… 精分组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是三甲希望小组——炸毛组!应援色是黄黄黄黄色。 炸毛组的两位选手已经是咱们的老朋友了,跟往年一样,咱们辛勤耕耘的霸道老狗总裁陆君潜陆总依旧担任辅助的舵手一职,而御剑员这一角色还是由见多识广的炸毛怪姜绝姜秀文峰主担任。这一组没什么好介绍的,但有一句忠告——这里是飙剑大赛,不是飙车大赛,观众席还有未成年的小朋友,二位请注意影响…… …… 所有选手入场完毕,比赛马上开始! 啊!我们可以看到,比赛开始的哨声刚一落下,精分组就冲到了最前方!其他小组也都已经踏剑而去! 但是!我们夺冠最有希望的撒娇组还在起跑线上,他们竟然还在起跑线上! 我们拉近镜头,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 楚寒脸色苍白:“弃权吧。” 郁子溪皱眉:“为什么?” 楚寒仰望了下万丈高空,咽了咽口水:“没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呢,师尊就这么怕高吗?”郁子溪用小指勾着楚寒的小指,眨眨眼笑道:“师尊不要紧张,抱紧我就不会有事的呢。” “可就算抱你抱的再紧,我还是怕高啊。”上过最高的地方就是恶灵山的楚仙师有点绝望。 “那我抱着师尊,师尊只看着我一个人,转移了注意力,这样就不会害怕了呐。”郁子溪笑眯眯的抱住楚寒,试图同他商量道。 楚寒沉默半天,最终反手拉住小变态,咬牙小声道:“我们回去。” 小变态自是不依,正要出言辩驳,才发现,楚寒方才那句话并没说完。 楚寒脸色微红:“回去睡觉,还是顶着大太阳御剑,你自己选。” 小变态眼珠子一转,迅速冲评委台上的柳喻之举手高声道:“弃权!我们弃权!” 然后没等柳喻之同意,便抱起楚寒,一个燕子抄水,没影儿了。 —— 对不起,由于种种原因,撒娇组临时选择弃权。 那么让我们将目光放回其余选手身上。 目前领先的是以往届个人赛冠军洛长歌为舵手的精分组,我们发现,精分组的剑速并不均匀,而是忽快忽慢,洛长歌选手已经多次栽倒在了御剑员影子选手的身上,这难道是什么特殊的策略吗? 拉近镜头—— “小哑巴你怎么这么不稳啊?你行不行啊?用不用我教你啊?或者换我来御剑你来掌舵也行啊!”仙剑猛地一加速,洛长歌惯性从后面抱住了影子。 影子笑了笑:“我很稳,也很行,但你要真想教我,我也很乐意。” 怎么感觉话里有话……洛长歌皱眉:“你很稳吗?开什么玩笑,我都打了三四个趔趄了,每次都扑在了你身上,你这叫稳?” 影子没说话,而是减慢了仙剑的速度,等洛长歌刚松开他,他突然转身,转身之际又突然加速,洛长歌又扑到了他身上,只是这次是正面扑来的,刚好扑进他怀里。 影子举起双手,调笑道:“哇,你好热情啊。” 飙剑达人洛长歌:“……” —— 小猫总揉了揉眼睛,有点辣。 这一组套路太深,不能指望,我们还是将镜头拉向我们带资进组的炸毛组吧! —— “他妈的,陆君潜,我让你掌舵!掌舵你懂不懂啊?”姜绝一边催动灵力,一边骂道。 一身印着金蟒纹的黑衣老狗陆总侧卧在加大加长的新款豪华版劳斯莱斯仙剑上,小麦色的胸膛半露着,一手拿着纯金酒杯,一手支着头,盯着见多识广的姜峰主,眉目含情:“懂啊,掌舵嘛,就是别让剑翻了呗。” “你懂个屁!还不给老子站起来!”姜绝恨铁不成钢。 老狗陆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根儿:“已经站起来了,一直都站着呢,哪儿敢懈怠啊。” —— 小猫总站在云端,拿着一枚黄不拉几的牌牌,纠结要不要把这俩人罚下来,尼玛又高空飙车!!! 第68章 徒儿,扔了吧 柳喻之笑看着楚寒:“你没必要这么紧张,这个药的药效并不敏感, 至少也得等十二个时辰以后才会发作。” “反正都是会发作的对吧?”楚寒冷声道。 柳喻之点了点头:“这句话倒是不假。” 楚寒把小变态拉到身边, 叮嘱道:“你若是一察觉到异状,立刻告诉我。” 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顺便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小变态笑眯眯道:“当然可以。” 虽然小变态答应了, 但楚寒一颗心还是悬着,毕竟万一小变态当众对着他做一些不可名状的事情, 他就可以一头撞死了。 他正想着,小变态又从药瓶子里倒出了一粒药, 正要往嘴里送, 被楚寒半路截下:“你怎么还吃?” 郁子溪挑眉淡然道:“好吃啊。” “好吃也不能一直吃,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楚寒把药放回瓶子里,然后放进怀里,亲自保管。 柳喻之不满道:“楚寒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不是好东西?你是对我的医术有什么怀疑吗?” 修真界都知道, 柳喻之出品, 必属良药! 楚寒冷冷白了他一眼:“我对你的医术没怀疑, 但我对你那些小心思很是怀疑。” 洛长歌把楚寒跟柳喻之拉开:“二位仙师, 现在不是你们理论大补药的时间,我们先去龙邪峰找祝崇岩才是正事!” 不用洛长歌提醒,楚寒也知道他们眼下应该去做什么,只是柳喻之到处送大补药这种行为真的很“危险”! 宋景云跟杨凌还守在院门口, 楚寒将他们喊来, 叮嘱了他们几句后, 便同郁子溪,商容洛长歌还有柳喻之去龙邪峰了。 郁子溪抱着楚寒的手臂走在最前面,其余三人走在后面。 但走到半路,洛长歌突然发现原本站在他左右的两个人突然不见了。 “你就那么想长高啊?”柳喻之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打量着商容的脚。 商容露出一脸的不耐烦,比划:你就那么喜欢盯着我的脚看? 柳喻之连忙摇手:“不是不是,我只是很好奇,你垫那么厚的鞋垫儿走路不难受吗?” 商容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垫什么?难受什么?”洛长歌回身冲落后的两人道。 “在说商……”柳喻之话说一半,后半句就给咽回去了。 商容在瞪他。 虽然商容没郁子溪瞪起人来凶狠,最起码没他那么阴森,但也是够可怕的。 商容收回目光,快步追上洛长歌,比划:没说什么。 柳喻之也赶紧摇手:“是是是,没说什么。” 洛长歌将信将疑的问商容:“真的没说什么?” 商容冲洛长歌笑了笑:我从不骗你的。 柳喻之微笑,心中却连连咋舌,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年头就连身高都是一场骗局,你看着他长高了吧,其实他只是垫了一个厚鞋垫儿而已。 五人黄昏离开的绿竹峰,来到龙邪峰时,天色已经全黑。 龙邪峰山道颇陡,山道沿途插满了各式各样的仙剑,皆是上品。 龙邪峰分三部分,最前方为剑堂,中为剑炉,最后为剑冢。 祝崇岩这个人喜欢晚上铸剑,说是只有夜色降临之时,剑身因锻造而发出的光才最迷人,虽然一般人很难领略其中的迷人之处。 眼下刚好入夜,祝崇岩十有八九在剑炉铸剑。 五人一进龙邪峰的结界,便抄小路朝剑炉去了。 所谓的剑炉其实就是一座里带机关和锻造岩浆的山窟,四壁嶙峋,不管是从外面看,还是从里面看,都很是气派。 “师尊正在铸剑,一时走不开,诸位若是有要紧事,还请进去说话。”守炉弟子领着他们进了剑炉。 剑炉之中,地形十分复杂,一窟连着一窟,窟中有窟,若是没人带领,只怕走不了多远便会迷路。 祝崇岩铸剑的地方在剑炉最深处,也是整座龙邪峰的核心之处。 还没到,楚寒他们便听到了岩浆翻滚的声音。 拐过一道石壁,入眼是无边的岩浆池,咕咕滚着泡,半成品的仙剑所插之处也呲呲冒着白气。 数十座锻剑台浮空飘着,高高低低,其中最大的一座锻剑台前,站着一名身穿道服的鹤发小童,背对着他们。 这人就是祝崇岩了。 他是继洛长歌之后来的云川,故而在十二位峰主里,也算是资历比较老的。 听洛长歌说,祝崇岩刚来云川的时候,就是七八岁小孩儿这么高,长着一张奶嘟嘟的脸,一头银发,一开始还以为是谁家走失的小孩儿,后来才知道,这人是修真界一等一的锻剑大师,姜绝的纵横剑,陆君潜的敛世剑,都是出自他手,修真界名剑排行前十里,人工锻造的剑也都是他的杰作。他最大的能耐是与剑魂共情,读剑心,天下之剑,没他读不懂的。 “祝兄,晚上好啊,忙着呢?”洛长歌热情的打招呼道。 祝崇岩没理,但洛长歌脸皮厚,也没觉得多尴尬,只是冲楚寒靠近了些,挠头小声道:“我发现他还挺记仇的,到现在都不理我,好高冷哦。” 两年前洛长歌拿微雨剑下河叉鱼,被视天下宝剑为亲生儿子的祝崇岩看见,祝崇岩瞪了他一眼,打那往后没再跟他说过话。 “不理你就不理你,你离我这么近作甚?”楚寒推开洛长歌的脑袋:“这里面已经够热了。” 话音刚落,楚寒身边就亮起了几簇红色的无根火,虽然是火,但周身的温度却离奇降了下来,不用说,肯定是小变态干的。 郁子溪笑眯眯的冲他道:“师尊还热吗?” 楚寒莞尔:“好多了。” “那就好。”郁子溪得意的扬了扬眉,然后偷偷将手伸到楚寒的宽袖之中,勾住了他的小手指。 楚寒已经习惯他在外人面前这么干了,并没当回事,而是冲柳喻之使了个眼色。 虽然同在云川,但楚寒跟祝崇岩并不熟,若没其他要事,每年也只有除夕宴能见上一面,但柳喻之跟他关系不错,还是由柳喻之张这个口比较合适。 柳喻之了然,抬手化出却尘剑,走到祝崇岩背后:“祝兄,给你看个好东西。” “我身体很好,不吃大补药丸。”祝崇岩的声音带着股稚气,但也冷的跟楚寒有一拼。 柳喻之尴尬道:“不是大补丸。” 祝崇岩似乎是感应到了却尘剑中的剑魂之力,正在往半成品的剑中倾注灵力的动作一顿,转身道:“你还有除大补丸以外的东西?” 柳喻之晃了晃手中的却尘剑:“有啊。” 看见却尘剑的第一眼,祝崇岩便愣住了,半晌才道:“剑开单锋,通体纯银,剑长三尺六,剑宽一寸一,剑身刻烟陵慕氏一族辟邪符纹,剑柄镶琅都雾雪峰峰顶料峭之处独产的千年雾雪寒玉,这把剑是……慕轻烟的却尘?” 天下诸剑,不论主人是死是活,是善是恶,只要入名剑之列,祝崇岩皆是深有研究,有时候甚至比剑主人了解的还要透彻。 “好眼力。”柳喻之走上前,“祝兄你近日不是刚练成一门术法嘛,不仅能召出剑中剑魂,还可以打开剑魂记忆。” 祝崇岩接过却尘剑,在手中摩挲:“这剑中尚存一缕剑魂,你是想让我打开它的记忆?理由是什么?” 柳喻之脸色一正,言简意赅道:“查明慕轻烟的死因。” “慕轻烟不是被邪祟杀的吗?一百多年前便已经盖棺定论,还有什么好查的?”祝崇岩将目光投向站在楚寒身边,正在兴致勃勃玩儿楚寒头发的小变态,“还有他,几个时辰前刚把善恶峰掀了个底朝天,你们不仅不抓他,还带着他一起来,几个意思?” 楚寒下意识就把小变态拉到了自己身后:“第一个问题,慕轻烟不是被邪祟所杀,凶手是谁我们已经有了定数,请祝峰主打开剑魂记忆,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想等我们确认完杀死慕轻烟的凶手再说比较好,不然说了你也不会信。” 郁子溪站在楚寒身后,歪头看着楚寒冷冰冰的在祝崇岩面前为自己说话,微微将眼眯细、他家师尊知不知道自己冷冰冰讲道理的样子有多可爱?可真让人把持不住呢。 这小东西又在看什么? 楚寒察觉到了郁子溪的目光,有点不自在的摸了下脖子。 “师尊是脖子痒吗?”郁子溪声音满是撩拨的期待。 楚寒冷冷看了他一眼,心说我脖子不痒,心痒……“你别一直看着我。” 郁子溪眨眨眼:“为什么?” 个子最矮,但年纪很大的祝峰主不太能接受两人的相处模式:“郁子溪,我不知道你们平时是不是都这样,也不想知道,但现在你师尊同我是在说你的事情,你能不能认真一点?最起码不要打岔?” 郁子溪冲他笑眯眯道:“不能。” 祝崇岩:“……” “子溪,不得无礼。”楚寒小声训斥道。 郁子溪抱臂往楚寒身上蹭了蹭,极其不诚心道:“好的呢。” 全程,视线从没离开过楚寒。 楚寒绝望,这东西越大越管不住了。 祝崇岩眼睛有点疼,靠着锻剑台:“打开剑魂记忆是吧,没问题,但先说好,我第一次用这个术法,你们进入剑魂记忆之后,我不确定会发生什么,如果出了危险,就赶快出来。” 说完,他便将却尘剑猛地朝岩浆池子中一投,却尘剑没入岩浆面时,祝崇岩催动灵力,一道却尘剑的虚影出现在了岩浆池上空,并朝众人所站的位置照出了一条巨大的光路,耀眼非常。 祝崇岩一一扫了他们一眼:“谁去?” 楚寒:“我。” 他刚说完,祝崇岩就很无语的看着他手臂上挂着的郁子溪:“他去的话,你也去是吧。” 郁子溪挑眉:“自然。” “还有人吗?”祝崇岩不想多看郁子溪一眼,虽然他很好看,但这行为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且不说变脸比翻书还快,简直是除了楚寒,不把其他任何人放在眼里。 柳喻之嘿嘿笑了声:“还有我。” 祝崇岩看了柳喻之一眼:“你去干嘛?” 柳喻之笑道:“不是我去干嘛,而是提议确认凶手身份的人就是我。” 祝崇岩跟柳喻之很熟,但是这平平无奇的一句话,他便从中听出了一丝隐晦之意。 柳喻之要去确认,就意味着凶手其实已经有了人选,但这个人选让他不太能相信。 祝崇岩没说话,只是再催灵力,又打开了另外一条光道:“你从这个进。” 洛长歌举手插话道:“他们三人进去的目的一样,为何要走两条路?” 祝崇岩:“这两条路只是两个平行记忆空间的入口,他们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只是不在一起而已。至于为什么要走两条,你看看这俩人,让你跟他们走一条路,你愿意吗?” 洛长歌看了看粘的不可开交的师徒二人,连忙摇手:“不愿意。” “你现在比你两年前用微雨剑下河叉鱼的时候聪明多了。”祝崇岩冷笑了声,然后合掌念诀,两条光道突然成了两处漩涡,并产生了巨大的吸力,原本分别站在两条光道入口的三人眨眼间便被吸了进去。 祝崇岩站到柳喻之进去的那条光道入口:“我守这条,洛长歌你守楚寒他们进去的那条,那个哑巴……小弟弟,失礼,我忘你叫什么名字了,你帮个忙,门口站着,别让外人进来。” 商容面目表情的比划:我一百七十岁,比你年纪大,不是你小弟弟,而且你怎么不去外面? 祝崇岩咧咧嘴,问洛长歌:“他比划什么?” 祝峰主精研天下刀剑之语,却对哑语狗屁不通。 “没,没比划什么。”洛长歌冲商容挤眉弄眼,“容容,出去守着啊,听话。” 商容微微仰脸,睥睨了眼洛长歌,脸上是傲然之色,但嘴角却诡异的勾了起来,比划:容容?呵,很好。 比划完,他便提着鬼藏刀出去了。 …… 这边,一阵眩晕之后,楚寒再睁眼,已经站在一条街上了,眼前是一处挂着百花楼匾额的两层小楼……貌似是青楼。 不过,子溪呢? 楚寒原地转了一圈,也没见郁子溪的踪影。 不是从一条路进来的吗?人怎么不见了? 便在狐疑之间,一条凳子便从楼里飞了出来,正朝着楚寒砸来,他原是准备去躲,但不及他动身,便有人拦腰把他抱到了一边。 楚寒一扭头,赫然一张长着小獠牙的青鬼面具,吓了楚寒一跳。 他冲面具上敲了一下:“郁子溪,你就这么喜欢闹?” 小变态脱下面具,委屈的揉了揉脑门:“不是嘛,我来的比较早,想先打探一下这里的情况,恰巧看见这个小面具,心中欢喜,便拿来咯,师尊你看,是不是跟我们在古陵参加灯会时戴的一模一样啊?” 楚寒戳了戳小青鬼面具的角:“什么一模一样,分明这个的角比较短。” 郁子溪拿着面具倾身将脸凑到楚寒脸前,眯细眼,坏笑道:“我以为师尊会没什么印象呢,原来记这么清楚啊。” 你拜入我门下之后,关于你的事哪件我记得不清楚? 楚寒冲他胸口打了一拳:“小东西,你不是去打探这里的情况了吗,打探的怎么样?” 郁子溪玩着那张面具,笑嘻嘻道:“我发现啊,这里的人看不见我们,也听不见我们说话,但我们又并非完全透明,至少我们可以碰到这里的东西,我刚才拿别人面具的时候已经试过了。” 话音刚落,周围突然响起一串尖叫,楚寒回头间,原本来来往往的行人正面带惊恐的作鸟兽散。 “妈呀,面具成精了!” “看见没?看见没?那个面具在空中飘啊!这百花楼里果然有邪祟!” 楚寒看了眼小变态正兴致勃勃把玩的面具,心说别人看不见我们,却能看见这个面具浮空乱飘,可不就觉得面具成精了嘛,不过这记忆还原的倒是真实,就算是路人,也都有自己的情绪,且如此生动。 “扔了吧乖。”楚寒想伸手取过那张引起恐慌的面具。 “必须要扔吗?”郁子溪噘着嘴,不太乐意道。 “扔吧,出去我再给你买。”楚寒哄道。 郁子溪思忖片刻,两手搭到楚寒肩上,然后手飒飒一扬,咣当——面具便掉在了地上。 郁子溪反手一勾,突然搂住了他,然后用脑门抵着楚寒的脑门,腾出一只手抓住楚寒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心爱的面具丢了,师尊是不是要补偿一下?” “这是在大街上!你干什么呢?”楚寒试图推开他。 郁子溪眼睛弯成了两只小月牙:“他们看不见。” 话音刚落,他就飞快亲了楚寒一口,然后餍足的松开了楚寒,手指挑起楚寒的一缕头发,一边玩儿一边浅笑道:“早知道我应该多拿一只面具的,这样就有理由再亲师尊一下了。” 楚寒脸色绯红:“郁子溪,我是太宠你了吗?” 小变态笑眯眯的走到楚寒身后,然后将下巴放在了楚寒右肩上:“是呢,师尊就是太宠我了,都把我宠坏了。” 还真是无言以对……楚寒掐了掐眉心。 便值头痛间,突然听见铮——的一声脆响。 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紧接着桄榔一声,小变态丢在地上的那张面具便被一道银色剑光给劈碎了。 楚寒拉着小变态方一回头,面前便指着一柄银剑,单侧开锋,剑身雕有慕氏符纹,那持剑之人…… “隐身的邪祟?哼,倒是第一次见。”一名身穿白衣,头戴银饰飘带,眉目冰冷似霜的女子正持剑对着他们,眼中是十二分的傲慢和不屑。 郁子溪歪头一笑:“师尊觉得她是谁?” 楚寒:“慕轻烟。”而她手中的那把剑,便是却尘了。 话音方落,却尘剑便剑锋微转,冲楚寒刺了过来。 此行目的乃是找出杀害慕轻烟的凶手,并非斗恶,郁子溪并没反击,而是搂着楚寒的腰侧身避开了。 他们不出手,慕轻烟却不罢休,招招夺命。 说实话,楚寒第一次见到如此狠辣伶俐的招式,跟千水镇那晚,杜雨山所使得招式如出一辙。 果然,先前对杜雨山继承了慕轻烟的天资和剑术的猜测是对的。 慕轻烟招式很快,比姜绝还要快上数倍,这一点楚寒在古陵与她的尸骨对战时已经领教过了,但此刻碰上真人,还是惊了一惊。 而且,她不仅招式快,就连每一招所带的剑气也是大的惊人。 不愧是年少成名,号称修真界第一天才的人,就连当年名动一时的踏雪,也只是堪堪与她齐名。 既有此能耐,也难怪她负这一身傲慢之气,毕竟是强者,更何况还是从未逢敌手的强者。 慕轻烟的招式楚寒并非都能躲过,但好在,小变态在身边,他不能躲过的,小变态都帮他挡过去了。 只是小变态这么一出手,慕轻烟那边倒是更加穷追不舍:“第一次见到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的邪祟,当是不凡。” “别恋战。”楚寒道。 “我也懒得跟她打。”小变态冷冷一笑,徒手辟出一条结界异道,顷刻间,便带着楚寒抽身出现在了百花楼的屋脊上。 慕轻烟看不见他们,原地打空几招之后,以为他们遁逃,才心有不甘的收了剑。 楚寒松了口气:“这个慕轻烟,果然厉害。” 小变态负手在身后,不屑的笑了声:“厉害吗?我看也就一般吧,打我还是打不过的。” 看着小变态这副傲娇的小样子,楚寒忍不住噗了一声:“是了是了,你最厉害,你天下无敌,你举世无双,你无人可比。” 小变态挺了挺胸,对楚寒这段乱七八糟的夸赞很是吃得消:“师尊言之有理。” 楚寒含笑摇头,轻轻点了下郁子溪的眉心:“你还真是不谦虚。” 小变态歪头反驳:“我这种修为若是还谦虚,岂不是太假了?” “嗯,说来也是。”小变态还要说话,被楚寒贴唇竖指的动作打断。 楚寒往楼下的长街指了指。 只见原本因为骚乱而四下逃窜的人都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围了上来,其中还多了一名身着金鳞绣衣的男人,貌似是当地头面很足的人物。 男人冲慕轻烟作了一揖:“不知这位是?” 慕轻烟冷冷蔑了那男人一眼,傲慢道:“烟陵慕氏,慕昭。” 小变态皱眉:“她不是叫慕轻烟吗?慕昭是谁?难道我们找错人了?” 楚寒摇头:“没找错,慕轻烟原名就叫慕昭,是参与云川移山填海前不久才改名为慕轻烟的。” 小变态靠在楚寒身上:“那也就是说,现在离云川移山填海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咯?” 楚寒:“应该是。” 慕轻烟刚自曝完家门,男人便一脸惊喜的躬身道:“原来阁下便是本镇请来除邪的仙师!久仰久仰!” 慕轻烟冷冷看了男人一眼:“信上说邪祟在百花楼,就是这个百花楼?” 男人连忙道:“是是是,便是此处。” 两人交谈一番后,楚寒才知道,原来一个月前,此地的百花楼发生了数起邪祟吸人灵气之事,慕轻烟是被请来除邪的。 慕轻烟跟着那男人进楼之后,楚寒也跟小变态进去了。 楼内布局跟普通的花楼没什么两样,只是挑空大堂高了些,陈设更气派些。 他们进去的时候,百花楼的姑娘还有龟奴,以及后院打杂烧火的都在大堂之内,一排排站好了,应是先前便接到要彻查的消息,提前做了准备。 只一眼,楚寒便注意到了姑娘群里,个子最高,气质最文雅的那位。 一身红衣,眉眼温润,美的很是出尘。 只是那张脸,楚寒并不是第一次见,这不就是云梦升的哥哥上妆后的模样嘛! 他怎么在这儿? 洛长歌曾说,云梦隐当年为了给云梦升治病,扮做女人将自己卖入了青楼,难道就是卖到了这里?! 还真是巧啊。 便在此时,小变态猛地攥拳,眼睛里满是血色,视线恶狠狠的落在云梦隐的身上,那表情,好像要一口把人咬死。 楚寒拉住他:“子溪,你怎么了?” 楚寒冷哼一声:“没怎么,想杀人而已。” “……”楚寒恍然,小变态这是还记恨着古铜密室中发生的事呐! “子溪,你冷静一下,我们来这儿有正事要做。”楚寒劝道。 郁子溪冷笑:“我知道,我忍着呢,不过……” 他从背后抱住楚寒,手顺着楚寒胸口,伸进了他的衣襟:“我忍的好难受啊,师尊要不要补偿我一下。” 楚寒把他手掏出来:“不要。” 郁子溪噘嘴:“师尊可真是凉薄。” “好好好我凉薄我无情,你先别闹,”楚寒随口发誓道,“等回去你想怎样都依你,我绝不反抗,我们先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行不行?” 小变态笑嘻嘻道:“怎样都依我?”难道吃小子溪也可以吗? 楚寒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变态摇摇头:“我不喜欢这种约定方式。” 楚寒纳罕:“那你喜欢哪种?” 小变态弯着眼睛,用小手指勾住楚寒的小手指,一边晃一边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念叨完,又大拇指对大拇指,盖了个章。 对此,楚寒心里只有两个字——幼稚……但幼稚的还挺可爱。 目光回到慕轻烟身上时,慕轻烟已经提剑围着云梦隐他们转了一圈。 最后,慕轻烟停到最小的那名姑娘前面。 小姑娘看来只有十四五岁,面色稚嫩,被慕轻烟直勾勾盯着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 老鸨站在一边,尴尬插话:“仙师一直看她,可是有什么不妥?” 老鸨刚问完,小姑娘的眼睛便变成了纯黑,一股黑色魔气以自身为中心震开,周围的人毫无防备,顷刻间,全被震至十丈以外。 郁子溪坐在二楼的栏杆上,踢摆着腿,见魔气袭来,并指一绕,那些气势汹汹的魔气便乖乖的团在指尖,呼啦一声,被红流火灼烧的一缕不剩:“不太妙呢,噬灵魔附在那个小姑娘身上了。” 方才被震飞时,云梦隐下意识护住了身边的一位姑娘,姑娘没事,他的后背倒是被重杂了一下。 “云姐姐你没事吧?”被他护住的姑娘紧张道。 “我没事。”云梦隐托着腰从地上坐起,扭头冲那名被魔附身的小姑娘叫道,“阿阮!” 小姑娘此刻已经完全被侵占了心智,并不认得他。云梦隐焦急起身,跑到慕轻烟面前,抓着她的衣袖请求道:“仙师,请你一定要救救阿阮!” 慕轻烟看了云梦隐一眼,目光里的厌恶实在不能再赤|裸,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被恶心的吐出来。 “松手。”慕轻烟冷漠道。 云梦隐愣了下,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慕轻烟。 慕轻烟没说话,只是一挥却尘剑,割下了方才被云梦隐抓过的那片衣袖。 “情急之下抓人衣袖,这再正常不过了,至于这样吗?”楚寒喃喃。 小变态仰脸轻笑:“当然至于,要知道,不是谁都有师尊这么好心的。” 楚寒挑眉:“我好心?你没听传闻说,云川这些峰主里,我是脾气最差,最冷酷无情,最不善解人意的吗?”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小变态笑眯眯道,“不过,修真界里像慕轻烟这种自诩旷世奇才,出身名门,打记事起便沉浸在各种美誉里的人,大都瞧不起这种勾栏瓦舍之辈,在他们眼里,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人,甚至连像样的东西都算不上,左右再下等不过了,所以她的反应其实很正常。” 楚寒失笑:“我活的比你久,我怎么不知道修真界还有这种风气?” 郁子溪左手按着栏杆,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做腿,一步一步迈到楚寒手上,然后沿着楚寒的手臂走到他的肩头,又从肩头走到胸口:“因为师尊从不这样待人,别人也不敢这样待师尊,师尊当然不知道了。所以这种被人瞧不起,被人嫌弃的事,师尊可是没我熟悉呢。” 楚寒心一酸,伸手摸了摸小变态的头:“说别人呢,别总往自己身上扯。” 郁子溪哦了声,心中道,这不是要卖惨博师尊同情嘛,多有情趣,而且你分明是吃这一套的,怎么还不让说了呢。 这边,慕轻烟砍掉衣袖之后,挽了个剑花,冲被魔附身的阿阮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打出来?” 噬灵魔桀桀笑道:“你那么厉害,我一出来就是死,我怎么会出来呢?” 慕轻烟冷笑:“你以为你不出来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噬灵魔哂笑:“桀桀桀~你该不会是想连这个小姑娘一起杀吧?桀桀桀,你以为我会信?” “你以为我不敢?反正都是要死的。”慕轻烟催动却尘剑,剑芒亮起的一刹,还在桀桀发笑的噬灵魔便被却尘剑贯穿了。 同时被贯穿的,还有那名叫阿阮的小姑娘……和云梦隐。 噬灵魔抵不过却尘剑威力,当场便化成了一缕黑烟,飘出了小阿阮的身体,它一离开,阿阮也恢复了神智,同时也陷入了昏迷。 云梦隐猛地一震,原本插在他与阿阮身上的却尘剑倏地飞了出去。 剑一拔出,两人被贯穿的伤口立刻开始泊泊流血,云梦隐好似全然感觉不到疼,只是将阿阮抱在怀里,试图用灵力帮她疗伤。 但不管怎么努力,他竟然连血都止不住! “阿阮,阿阮你醒醒,醒来看看我!”云梦隐一边催灵力,一边唤。 阿阮眼皮翕动,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云、云姐姐?” 云梦隐挤出一笑:“是我。” 阿阮面色痛苦道,“云姐姐,我,我好疼啊,胸口好疼,浑身也好冷,我好怕啊。” 云梦隐摸着阿阮的脸:“阿阮不怕,我在,阿阮不怕啊。” 阿阮望着云梦隐,哽咽了一声,正要张口,那双跟云梦隐有八分像的眼睛却缓缓闭上了。 云梦隐愣住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元,半晌,他才摸着阿阮的脸喃喃道:“阿阮,醒一醒啊,是哥哥啊,醒一醒。” 云梦隐突然恢复了原来的声音,不止是朝夕相处的姑娘们,还是老鸨,就连刚将却尘剑还剑入鞘的慕轻烟都惊了一下。 “你懂仙门术法,还是个男的?”慕轻烟冷漠道。 云梦隐似乎被慕轻烟的声音刺激到了,原本失神的双目突然聚了焦,甚至还燃起了两簇怒火。他扭头瞪着慕轻烟:“我不是求你,让你救救她吗?” 慕轻烟毫不在意甚至有点烦躁道:“她被噬灵魔附身,就算祛除,也活不了多久,而且噬灵魔一离体,便能四处遁形,到时你用你那三脚猫的灵力来抓吗?” 云梦隐冷笑:“不顾活人生死,只顾斩杀妖魔。难道你们除魔卫道就是用这种方式除魔的吗?” 慕轻烟傲慢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噬灵魔一旦离开附身之人,便能四处遁形,极难再抓,你没听到吗?” 云梦隐冷哼一声:“所以就要连魔带人一起杀?呵,你还真是有理。” 慕轻烟横眉一嗤:“逢魔必斩,个人生死又算什么?也是,勾栏之徒,眼界自然仅止于勾栏,多说无益。” 说完,她便带着却尘剑走了。 而阁楼之上,楚寒捏着黄符的手正被郁子溪死死攥着。 楚寒愠怒道:“个人生死是不算什么,但那只用于自我牺牲,什么时候还能用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人身上了?真特么笑话!” 郁子溪皱眉:“师尊,这只是记忆,别动气。” “怎么能不动气?那可是却尘剑,任何妖魔一碰便要灰飞烟灭的却尘剑!更别说是人!她是怎么下得去手的?”楚寒猛地一用力,挣脱小变态的束缚,还是将手里那把符咒掷了出去。 那是爆破符,一旦落地,至少把百花楼炸出一个大坑。 可符咒一出手,楚寒便感受到了一阵眩晕,下意识就拉住了小变态。 意识再清醒时,楚寒正趴在郁子溪怀里。 而郁子溪身下是一个大草垛…… “头发都乱了。”楚寒摘掉小变态脑袋上沾的稻草,转身环顾周围的场景。 这是一条长街,街边摆着画摊,糖人铺,还有各色的胭脂水粉和小吃。 “师尊,你在看什么呢?”郁子溪手里拿着一只糖人,歪头纳罕道。 楚寒指了指对面画摊上挂的那副画:“你看。” “移山填海图?”郁子溪轻笑道,“但是比洛长歌拿给师尊看的那幅少了一个人。” 少了云梦升。 “这幅画上为什么只有三个人?” 一名身穿红衣的男子走到画摊前,取下楚寒方才看的那幅画,对老板询问道。 老板凑上来招呼道:“公子不知,这是移山填海图,上面画的是三年前名动修真界的那场移山填海壮举的场面,而这图上画的这三个人乃是移山填海之时做出最大贡献的三个人,你看这个女的,叫慕轻烟,第二个男的叫春山踏雪,第三个叫了无缘。” 红衣男子皱眉温声道:“那云梦升呢?” 老板挠挠头:“云梦升是谁啊?” 红衣男子道:“哦,他是云川掌门,也参与了三年前的移山填海之举,为什么不画他呢?” 老板一拍脑门:“他啊,他确实参加了移山填海,也确实是云川掌门,但好像并不是很有名欸,可能不是很厉害吧。” 红衣男子温声笑道:“并不是,他其实也很厉害的。” 老板狐疑的哦了声,然后问:“他斩杀过几只千年大妖?镇压过多少罕世邪祟?” 红衣男子哑然:“这,我也不太清楚,但他确实很厉害就是了。” 老板摇摇手:“光说厉害不行,得有让人胆寒的功绩啊!” 红衣男子不解:“让人胆寒的功绩?” 老板道:“是啊,既然杀,便要杀旁人听之闻风丧胆的邪祟,既然降,便要降曾经让千万无辜血流漂杵的妖魔,这样才能一战成名,天下流传,你说的那个云梦升,肯定没干过这些事情。” 红衣男子看着那副少了一个人的话,喃喃道:“你说的那些,他确实没干过,也做不到,但是他也做过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 老板笑道:“做了别人不知道,跟没做有什么区别呢?” ※※※※※※※※※※※※※※※※※※※※ 你以为商容长高了吗?其实他只是垫了一个增高垫。 第69章 师尊,去床上 红衣男子漠然一笑:“是吗?” 老板点头:“是啊!谁砍下最后一刀谁成名,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红衣男子没说话, 只是将那幅“移山填海”图卷好还给老板。 失神转身之际, 撞到一个人。 “走路不带眼睛吗?”一道冷冷的女声响起。 红衣男子连忙低头致歉:“在下并非有意,失礼。” “是你。”女人冷眼道, “你是当年那个青楼里的男人?呵, 没涂胭脂水粉,我倒是一眼没认出来, 不过你命还真是大,受了我一剑, 竟然没死?” 女人是慕轻烟, 红衣男子是云梦隐。 发现自己撞到的人是慕轻烟后,云梦隐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我死不死,好像跟你没关系。” 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开。 慕轻烟眉头微蹙,冲他背影蔑然道:“你认识一个叫云梦升的人吗?” 云梦隐步子一顿, 没回头:“不认识。” 慕轻烟根本没在意他的回答, 又问:“你们什么关系?” 云梦隐转身冷笑:“跟不认识的人能有什么关系?” 慕轻烟不屑道:“我不喜欢别人这么猖狂的跟我说话。” 云梦隐漠然道:“我也不喜欢跟这么猖狂的人说话。” 便在此时, 一名白衣男人提着一柄寒冰打造的窄剑跑了过来, 一头白发用红绳束在脑后:“慕轻烟,我让你在原地等我,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害得我好找!” 男人从云梦隐身边跑过时,停了下脚:“咦, 云掌门?你怎么在这儿啊?第一次见你穿红色的衣裳欸, 还挺好看!” “你认错人了。”云梦隐看了他一眼, 转身走了。 男人挠挠头:“我认错了吗?但明明长得好像啊,尤其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都那么好看!” 慕轻烟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牛皮小纸包上:“什么东西?” 男人扬了扬手里的小纸包,笑的很是明媚:“当地特产的香粉,沐浴时用的,左右来一趟,带点儿东西回去呗,对了,我还给掌门带了这个。” 慕轻烟脸色不太好:“你给他带了东西?” “是啊。”男人摘下腰上别的小木槌,“云川刚刚建立,大小杂事多如牛毛,他忙起来都是没日没夜,很累的,有了这个可以解解乏嘛。” “踏雪君还真是细心啊。”慕轻烟傲慢瞥了他一眼。 踏雪把小木槌别回腰上:“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说话也阴阳怪气的,你是对我很不满吗?” 慕轻烟:“我只是对你这把破木槌未来的主人不满而已,不要这么积极的对号入座。” 踏雪不解:“掌门?你对我不满我还能理解,毕竟我爱洗澡爱买东西的行径已经被人诟病很久了,但掌门人那么好,你为什么对他抱那么大成见?” 慕轻烟冷笑:“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踏雪不服:“怎么不需要?慕轻烟,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恶灵池爆发之时,掌门对你说的那些话?” 慕轻烟:“我慕昭十二岁便以单锋剑入道,反倒被他这么一个天资一般,修为一般,兵器也很一般的人当众斥责我根本不懂道,这难道不值得记恨吗?” 踏雪:“但你当时真的很过分啊!明明知道那些恶灵逃进了百姓的身体里,你不想着怎么把它们逼出,反倒在百姓身上设下紧固,把恶灵彻底封进了百姓体内,甚至还为了斩草除根,连带着那些百姓一起杀了。别说是掌门,若当时在场的是我,指不定会说出更难听的话。若你多年来信奉的道就是为了斩妖除魔不择手段,我觉得说你根本不懂道也没什么错的。” 慕轻烟挑衅道:“我不懂,那你很懂咯?” “我可没那么说,我只想在山上种种菜,锄锄草,养条猫狗什么的,对拯救苍生和除魔卫道并不感兴趣。”踏雪道,“但我能确定,你那个肯定不是道。” 楚寒正跟在慕轻烟和踏雪身后,听两人说话,身边的小变态舔了口糖人,突然模仿起了踏雪方才那句话:“我只想在山上种种菜,做做饭,养个师尊什么的,对拯救苍生和除魔卫道并不感兴趣,但我能确定,师尊就是我的道。” 楚寒:“……”傻了吧? 他心中正想吐槽,小变态突然抱住了他。 “你又做什么?”楚寒诧然。 小变态笑眯眯小声道:“嘘——场景要换了。” 果然,下一刻,楚寒便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眩晕感,意识再次清醒,楚寒他们了一处群山环抱的小溪边。 这次又是什么地方?楚寒心中正纳罕,忽闻几声杂谈。 “云兄,我们真的要去云川吗?那可是仙门欸!还是修真界最大的仙门!我们到了那里会不会魂飞魄散?”一名紫衣小童搓着小手问。 一身红衣的云梦隐笑说:“没事的,你没做过坏事,云川不会拿你怎么样,再说,这不还有我嘛。” 小童哦了声:“但我还是有点怕,毕竟我只是一只未成年的小狐狸嘛,尾巴才生出了三条,要知道,有六条尾巴的兄弟姐妹连觅食的都不敢朝云川那边去的呢。” 云梦隐捏了下小童的鼻子,莞尔道:“既然你那么怕,为什么还要跟来啊?” 小童一叉腰,冷哼一声道:“虽然我确实很害怕,但是如果我这次能去云川一趟,见到好些仙门名士,那也是一种谈资啊!牛气哄哄的,多帅!” 云梦隐失笑:“我们此去是为了参加云川掌门的生辰礼,而且我们身份特殊,走的是小路,除了掌门也不会再见到其他修士。” 小童不解:“为什么?” 云梦隐道:“因为我们不能露面,不能被其他人看到。” 小童:“为什么?” 云梦隐刮了下小童的鼻子:“因为这样会给云川的掌门添麻烦。” 小童:“我们是去给他送生辰礼的,又不干坏事,为什么会给他添麻烦呢?” “你的为什么还真多啊。”云梦隐摸了摸他的头。 话音刚落,云梦隐便拉着小童跳到了一旁的巨岩之上。 有杀气。 楚寒朝不远望去,只见一名手持银剑的白衣女子正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 “又是你!”云梦隐把小童护在身后。 小童抓着云梦隐的衣裳,怯怯问:“云哥哥,这是谁啊?好凶啊!” “一个不讲道理的坏女人。”云梦隐冷声道,“阿阮你站的远一点,小心被她的剑气误伤。” “听说云梦升借着生辰由头,偷偷请了一个人,就是你吧。”慕轻烟冷笑,“云梦升的哥哥?” 云梦隐皱眉:“你到底想做什么?” 慕轻烟扔下一只玉简:“清平镇数十位百姓在短短半月内迅速衰老,据说是有邪物作祟,我一路追来,原来是你啊,还真是巧。” 小童从云梦隐身侧探出头:“哼!你才是邪祟!你全家都是邪祟!还有那些人,那是他们该死,要么强抢民女,要么仗势欺人,还闹出了好几条人命,却没得到应有的惩罚,云哥哥只是拿了他们几十年寿命而已,要是我,早把他们下锅炸成人肉饼蘸酱吃了!” “最讨厌话多的人。”慕轻烟一道剑气打过去,直接击穿了云梦隐所站的那块巨岩。 “慕轻烟你到底什么意思?”云梦隐带着小童站在水面上。 “斩妖除魔。”慕轻烟雷厉风行的程度比姜绝还要夸张,话没说完,她就直接提剑上了。 两人极招相对,山壁都被炸塌了。 楚寒用手肘撞了下小变态:“你能看出云梦隐用的什么招式吗?怎么这么奇怪?” 小变态摘了片草噘嘴夹着:“什么招式看不出来,但肯定不是正道的招式啦。” 楚寒摸摸下巴:“你觉得他们谁会赢?” 小变态道:“肯定是慕轻烟啊,云梦隐火候不到,根本不是慕轻烟的对手。” 小变态一语成谶,几招之后,云梦隐很快便落于下风,小狐狸道行浅,连慕轻烟一招都没挡过去,便被打得口吐鲜血。 便在此时,眼前景色一晃,楚寒跟小变态突然站在了拥挤的人群里。 天上烈日灼灼,周围的人好像在围观什么东西,最前面几个还挎了只菜篮子,里面放着烂菜叶子。 快要午时的时候,当地修士突然往高台上押了两个伤痕累累的人。 “是云梦隐和那只小狐狸!”小狐狸中了慕轻烟一剑,已经奄奄一息,楚寒惊道,“这个慕轻烟到底要干什么?特么疯了吗?” 云梦隐和小童一露面,烂菜叶子便派上了用场。 中间发生了什么,楚寒没在意,他只知道,慕轻烟出现之后,便朝高台放了一把火。 那并非普通的火,而是专门除妖的莲火。 这是要把人活活烧死吗?楚寒胃里一阵作呕,可就在莲火燃起的一刹,天上突然降下了一场奇雨,当场把莲火给浇灭了。 紧接着,一道藕色身影出现在了高台之上,并以极快的身法徒手砍断了捆着两人的木架,将两人带走了。 慕轻烟立刻跟上。 慕轻烟一走,楚寒他们也被强行带离了这里。 虽然看不清人脸,但楚寒认得那人的身法和灵力,是云梦升。 楚寒认得,慕轻烟自然也认得。 但她却直接甩出了一刀剑芒,正中云梦升后背,将其从高空击落。 落地之后,慕轻烟用剑指着将云梦隐和小狐狸护在身后的云梦升:“让开!” 云梦升:“慕轻烟我哥哥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赶尽杀绝?” 慕轻烟冷笑:“他修炼邪术,私自夺人阳寿,这不该杀?” 云梦升攥拳:“我知道夺人阳寿不对,我会替哥哥还回去,但求你放他们一马!” 云梦升拱手,冲慕轻烟深深鞠下了身。 云梦隐皱眉:“你胡说什么?我夺的阳寿,凭什么要你还?你拿什么还?!” 云梦升没说话,也依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慕轻烟挽了个剑花,慢慢朝云梦升走过去:“他是魔,你还护着他?” 云梦升咬牙忍道:“他不是魔。” 慕轻烟冷笑:“修行邪道的不是魔,难道还是仙、是神不成?再者,我要杀他,你拦得住?” 话音没落,慕轻烟便侧身越过云梦升,一剑刺向云梦隐。 云梦升反手扣住慕轻烟的肩,拼力往后一拉:“慕轻烟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是不对,但他不是人。”慕轻烟弹了云梦升一剑,“护魔者与魔同罪,云梦升,你若是再拦,我连你一起杀。” “我说了,他不是魔!”云梦升化出是非铜剑,再次护在云梦隐和小狐狸面前,半步不退。 云梦隐不是慕轻烟的对手,云梦升也不是,再加上慕轻烟已经起了杀心,云梦升更是难以招架,被慕轻烟抓到了一处很明显的破绽,并挥剑刺了过去。 便在此刻,云梦隐突然扑了上来。 一剑穿心。 慕轻烟利落收剑回鞘,冲云梦升冷哼一声后,便踏剑而去了。 “哥哥!哥哥!”云梦升抱着云梦隐,用手捂住那个泊泊流血的伤口,想要催灵力帮他疗伤,却发现送进去的灵力都被尽数排了出来。 “哥哥你不要有事啊,都怪我,怪我太笨,就算你自毁根骨,把所有天资都给了我,还不惜修炼邪术来帮我,我还是护不住你!我笨!我该死!”云梦升哭了,想用手抹泪,却因为满手是血,越抹越花。 云梦隐强行挤出一个笑,抬手帮云梦升擦着花掉的脸:“我们家阿阮才不笨,不要哭,只要你没事,哥哥便不会有事,只是需要好好睡一觉,等到伤口慢慢长好而已。” 云梦升抓住云梦隐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恸哭道:“哥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阿阮不要哭了,我们是铜雀神的后裔,身上流着铜雀神的血,是高贵的,不要碰上一点小事就哭,更不要随便对别人低头,就算是为了哥哥也不行。”云梦隐刮了下云梦升的鼻子。 等云梦升艰难点下头,云梦隐才安心的闭上了眼。 云梦隐闭眼的那一刹,楚寒跟小变态又被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是古陵的恶灵山前。 “你就是那个夺人阳寿,操纵恶灵的邪祟?”慕轻烟提着却尘剑,剑锋所指,是一个头戴银面具,身穿白衣的男人。 “不错。”白衣男人打了个响指,四下窜出了上百只火甲,围住了慕轻烟。 看见火甲的一刻,慕轻烟确实惊到了:“你怎么能操控这些东西?” 白衣男人笑了声:“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回不去了。” 慕轻烟冷声:“你杀我之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白衣男人:“谢谢提醒,不过我已经掂量过了,而掂量的结果便是,你今天,必须死!” 话音掷地,那些火甲一齐冲慕轻烟奔了过去。 当年云川恶灵爆发,慕轻烟他们移山填海之时,这些火甲明明是从云川地下跑出,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慕轻烟也很清楚他们是何等的有威力,说实话,十几只她还有胜算,上百只……她当真没把握。 双方鏖战了三个时辰,火甲被摧毁了一半,慕轻烟也多处受伤。 便在此时,一旁默默观战的白衣男人突然抬手,几道红流丝缠绕指间,紧接着,剩下的火甲齐齐爆体,红流迸发,慕轻烟被喷溅了一身。 慕轻烟再强,也挨不住这些红流血水,她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皮肉撕裂,消融。 白衣男人本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看着她死就行了,却在她死前的最后一刻,一爪掏进了她的胸口,拆掉了她的肋骨。 就在慕轻烟奄奄一息的时候,白衣男人蹲在了她面前,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让慕轻烟不能再惊讶的脸。 “云、梦、升!”慕轻烟恶狠狠的念完这个名字,便断了气,至死都未瞑目。 云梦升离开的时候,拿走了慕轻烟的剑,并一掌将慕轻烟震入了地底。 云梦升带着却尘剑回了善恶峰,丢进了恶灵池。 楚寒跟郁子溪从幻境出来时,柳喻之已经出来有一会儿了,脸色不太好。 “你怎么了?”楚寒问柳喻之。 柳喻之摸着小腹:“在百花楼出了点意外,被慕轻烟打了一掌,辛亏我带着防御法器,不然就死在里面了。” 祝崇岩一边收幻境,一边道:“都说了让你进去的时候小心点,偏不听。” “不怪他。”郁子溪托着脸看了楚寒一眼:“毕竟我家师尊也没忍住出了手,不过被我拦下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洛长歌好奇道,“连阿楚都能忍不住?难道是有人对慕轻烟做了什么?” “是慕轻烟对别人做了什么。”小变态手里捏着不知从哪儿弄得小红花,漫不经心道,“我第一次见到,斩妖除魔的时候连魔带人一块儿杀的。” “停停停!你说什么?”洛长歌有点懵,“斩妖除魔不就是为了保护苍生嘛,怎么还连人一块儿杀?” 便在此时,祝崇岩这边突然出了意外:“糟了,幻境合不上。” 楚寒:“怎么回事?” 祝崇岩:“里面好像还有人。” “还有人?”洛长歌不解,“我们进去了三个,出来了三个,怎么会还有人?” 祝崇岩摇头:“不知道,但里面肯定还有人。” 楚寒:“能把他弄出来吗?” 祝崇岩点头:“我试试。” 祝崇岩猛催灵力,原本快要合上的幻境再次打开,约莫一盏茶后,一道青影从幻境口掉了出来。 青衣黑剑,面容雌雄莫辩,拦腰被什么东西割了个大口子,还在流血。 看见他那张脸时,楚寒便喊出了一个名字:“了无缘?” 其他人听见这个名字,皆是一惊,毕竟在他们眼里,这人可是个白发老疯子,跟眼前这位完全不一样。 洛长歌上前扶住了无缘:“你你你真是了无缘?” 了无缘惨惨一笑:“你不是看过我的画像吗。” 洛长歌:“那你腰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也是被慕轻烟弄得?” 了无缘把目光转向郁子溪,楚寒连忙站在郁子溪前面:“你看他干什么?我作证,他绝对没对你出过手。” 了无缘无语:“我没说是他对我出的手。” “那你看他干什么?”楚寒冷声道。 了无缘:“我就看一眼,又不是要吃他,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而且虽然不是他对我出的手,但我是被他误伤的啊!” 楚寒不解:“误伤?” 了无缘道:“是啊,你们不是想知道,引导洛长歌去古铜密室的人是谁吗?” 楚寒眼皮子一跳:“是你?” 了无缘点头:“我原本是想引他去救你的,后来发现,他根本不是对手。”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谁不是对手?”洛长歌不服道。 了无缘翻白眼:“要不是我及时把郁子溪带过去,你早就被那几只火甲弄死了。” “子溪也是你带过去的?”楚寒诧然。 了无缘道:“是啊。得亏他当时愤怒的失了神志,否则我也没机会在他身上布幻境。” “可是,我没想到……”了无缘一脸难受,“我没想到你徒弟那么凶残,直接一剑削掉了古铜密室的顶,要不是我躲得快,我就不止是被割一个口子,而是直接被拦腰砍断了!” 楚寒看了小变态一眼:“你那个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粉还有没?” “没了。”小变态咬破手指,在了无缘伤口上抹了一道血,“赏你点儿血。” 洛长歌咋舌:“郁师侄,你好恶心啊。” “你才恶心。”楚寒瞪了他一眼,再看向了无缘时,了无缘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既然慕轻烟之事已经明了,柳喻之也答应替楚寒出面,以自己的名义给仙门各派送药,楚寒跟小变态也没理由再在龙邪峰待着,便打道回山了。 回到绿竹峰后,楚寒又跟小变态提起了去跟善恶峰众人道歉之事,刚说没几句,宋景云便匆匆朝这边来了。 原来,善恶峰的弟子们本来正在做事,可镜子里,水面上,所有能倒映出影子的地方都突然出现了画面,宋景云将画面内容简单描述了一番,楚寒发现那些画面竟然就是他在却尘剑记忆幻境中所见到的! 一开始,善恶峰弟子们并不相信,以为这只是普通幻境,想要将其撤掉,可灵力与幻境相撞,众人竟然都被吸进了幻景里! 这是防御旁人破坏幻境的反噬之法,乃了无缘所创,也只有他一个人会。 这也就说明,这个幻境其实是了无缘布的,可了无缘分明已经金丹自爆,又何来灵力布这些? 百般疑惑下,他们去了无相峰,却并没见到了无缘,之后又折道来绿竹峰,想问楚寒知不知道这其中内情,毕竟冷静下来想想,郁子溪虽然做事没有章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但碍于楚寒的面子,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对同门动手,更不会下那么重的狠手,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原因。 来了绿竹峰之后,才知道,楚寒他们去龙邪峰找祝崇岩了,而目的便是打开剑魂记忆。 他们到的时候,楚寒刚走,却恰好碰上正扶着了无缘回无相峰的洛长歌,一问方知,他们所看到的那些幻境竟然都是却尘剑的记忆! 最关键的是,这些事都是真的! 这就意味着,当年杀害慕轻烟的人就是他们的师尊!而且单凭云梦升杀害慕轻烟所用的方式,说明他极有可能是驱动火甲杀人的凶手!这若是传了出去,不仅云梦升会被千夫所指,就连整个云川也会跟着名誉受损。 宋景云刚把善恶峰的事情说完,杨凌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原来不止是善恶峰,除了绿竹峰龙邪峰和蹈仙峰,其余峰上全出现了幻境!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送去各处查探的小符人又传回消息,修真界但凡有头脸的门派里都出现了幻境! 云梦升杀害慕轻烟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关键是,他能操纵火甲杀人的消息也传开了。 好家伙,了无缘这是来了场修真界大直播啊……楚寒拉起小变态就出了门。 “师尊咱们去哪儿?”郁子溪不解道。 “去无相峰。”楚寒大概猜的出来,了无缘是想趁此机会向修真界揭穿云梦升的所作所为,目的确实是达到了,但动静闹得太大,这次乱子必然不会小。 毕竟云梦升疯起来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在云川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云梦升逼入绝境,对云川和整个修真界都没一点好处。 来到无相峰的时候,了无缘又恢复了那副满头白发,垂垂老矣的模样。 看见楚寒和小变态时,他很是淡定,好像料到他们会来一样。 “我们已经知道你金丹自爆是演出来的,你没必要再伪装了。”楚寒道。 了无缘失笑,指了指自己那一头白发:“你以为我这副样子是装出来的?” 楚寒反问:“不是吗?” 了无缘道:“当然不是!我确实没有自爆金丹,但为了不引起云梦升的怀疑,我把金丹从体内取出来了,并把我多年修为都注入了金丹。所以我现在这副样子才是我的真容,而其他的模样,都是借金丹之力幻化的。而在整个修真界布下幻境之后,我的金丹也已经快耗尽了。” “不过,我现在后悔了。”了无缘道,“我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换来了一个我完全意想不到的结果。” 楚寒:“你做之前,就没有想过后果?” 了无缘苦笑:“我当年好歹也是云川第一辩,第一智囊,既然决定做一件事,怎么会没想过后果。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慕轻烟的道竟然是这样蛮不讲理。佛家常言因果,我一直以为云梦升杀慕轻烟是因,云梦升身败名裂是果,但谁料,慕轻烟除魔伤人是因,云梦升杀慕轻烟才是果……我现在越想我做的那些事越可笑,以为自己在给枉死之人伸张正义,却不知其实这件事我不插手才是比较好的。” 了无缘这一番话下来,楚寒竟不知说什么了。 了无缘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郁子溪身上:“不过好在,某人没按照我布的局走,不然,只怕我连知道这些真相的机会都没了。“ 果然,小变态就是了无缘的一颗棋子,只是这颗棋子长腿儿了。 楚寒:“当年常州疫病之后,给子溪修炼秘籍的人是你吧?” 了无缘又叹了口气:“说起这件事我就很一言难尽,我给他秘籍,是想让他进云川,然后成为杀云梦升的刀,哪知道,这小子满脑子都是你,根本不听话,哪哪儿都是变数!” 谁让你有眼无珠,挑了主角来当刀……楚寒皱眉:“云梦升杀慕轻烟的理由我已经清楚了,但是他为什么要杀踏雪?”踏雪对云梦升明明是不错的。 了无缘道:“踏雪撞破了云梦升的秘密,知道是他杀了慕轻烟,也知道了云岫城里的买卖,云梦升怕秘密泄露,就设计把他杀了。” 楚寒皱眉:“还有一件事,当时去古陵除邪,是我同踏雪一起去的,如果那个戴着银面具的人就是云梦升的话,为什么我们跟他交手的时候,灵力会被抑制?” 了无缘沉默片刻,道:“你还记得剑魂记忆幻境中,云梦隐快昏过去时对云梦升说的那句话吗?” 楚寒回忆道:“他说他们是铜雀神的后裔,身上流着铜雀神的血,但是这个铜雀神,我怎么从没听过?” “我听过,而且很有了解。”了无缘道,“铜雀神是上古掌管铜器的神,而所谓的神兵火甲也正出自铜雀神之手,所以,铜雀神的后代可以调动火甲,也可以控制红流血水。但是,铜雀神的血脉力量太强,纵然是他的后裔,也很难控制。不过好在,这股血脉之力一直被封印着,只有将其唤醒,才可以调动火甲控制红流血水,但是唤醒这股力量的条件很苛刻,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好像需要活人生祭。当血脉之力被完全唤醒时,旁人与其对招,就会被压制,修为越强的人,被压制的越厉害。” 楚寒淡淡道:“照你这么说,如果云梦升对我们出手,我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吗?” 了无缘点头,又摇头。 楚寒皱眉:“到底是,或不是?” 了无缘:“我们是,但是他不是。” 了无缘指了指正在玩儿楚寒头发的小变态:“他也能掌控红流血水,而红流血水的能力并不在血脉压制的范围之中。” 眼里只有楚寒的小变态成了最后的底牌…… 楚寒跟小变态离开无相峰,原想去善恶峰看看情况,到的时候,发现情况出乎意料的糟。 地上全是破碎的人皮,弟子们各自站着,分明是同门弟子,却看谁都带着防备。 看见楚寒过来,众弟子纷纷露出了惊喜之情:“楚仙师,你来了!” 楚寒心说,咱们之间还有过节呢,你们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楚寒走到一名弟子面前,问:“怎么回事?” 那名弟子用戒备的目光看了圈周围:“楚仙师小心,先站站站到我身后来。” “啊?”楚寒有点懵。 小变态伸手把楚寒拉在自己怀里:“我家的师尊,只能做我背后的男人,可是不能往别人身后站的,你有什么话就说,师尊站在这里也能听见。” 那名弟子尴尬的抽了抽嘴角,跟楚寒说明了经过。 善恶峰的幻境结束之后,善恶峰有一半的弟子突然爆体!分明是活生生的人,但爆体之后,竟是没见一滴血,只有一张被震得粉碎的皮,这些皮若是溅到了谁身上,便会烧穿一个口子。 现在所有的弟子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爆体的是自己,也生怕是别人。 不过只有一张皮的话,岂不是跟云岫城的空客人一样。 思忖间,嘭——的一声,那名一开始想要把楚寒护在身后的弟子突然爆体了。 碎皮落了一地。 郁子溪抬手凝力,挡下了冲楚寒飞溅而来的碎皮。 楚寒皱眉:“这是随机的?” 郁子溪抱臂笑了笑:“不是随机。” “你怎么知道?”楚寒纳罕。 “看出来的。”郁子溪眼睛倏地一红,“师尊,借我几张符咒。” 楚寒正要给他掏,却被按住了手。 郁子溪笑眯眯的把自己的手伸进楚寒衣襟:“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自己来拿。” 楚寒:“……” 郁子溪抓出一把符咒,冲其吹了口气,然后唰唰撕成上百张小纸条,抬手挥洒了出去。 就好像下了一场符纸雨一般,只是有些人身上沾了雨水,有些人身上依旧是干干净净。 “你这是做什么?” 说话的这名弟子正是郁子溪从古陵回来,在善恶峰前碰见的那名抱着药丸盒子的人。 他头顶挂着一片符纸,肩头还落了一片,他抖了抖身子,那两片符纸就像粘上去似得,死活弄不掉。 郁子溪没理他,只是说:“身上粘符纸的在那颗大树后面排队,身上没粘符纸的,在我面前排队。” 善恶峰的弟子虽然对他的话存疑,但只是站个队而已,也就照他说的去做了。 但是大树后面那一对莫名有点意难平。 “郁子溪你到底什么意思,能不能一口气说明白?” “是啊,我们身上粘的可都是驱邪符,你该不会怀疑我们是邪吧?” “我们明明是一脸正气,就算是看面相也不能往我们身上贴符啊!” 那边吵嚷间,郁子溪这边的队已经排好了。 这边也有人好奇,正要开口问,郁子溪突然笑了下,然后五指做爪状,猛地朝前冲去,一,二,三,四……四十七,排队的四十七个人全被郁子溪从身体里穿了过去。 然后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后,四十七个人尽皆爆体。 见此场面,大树后吵吵嚷嚷的那一队瞬间安静了,并暗自庆幸,辛亏自己身上被粘了驱邪符。 郁子溪拍拍手,走到楚寒面前:“搞定。” 楚寒看着地上那被炸开花的碎皮,有点恶心:“你说是看出来的,怎么看出来的?” 郁子溪笑眯眯道,小梨涡盛着月光,很是好看:“那些空壳人虽然里面有骨架支撑,但没有血肉,一眼看去,是透明的,而正常人看起来就是正常人咯,不过只有我能看出来,别人是不行的。” “你最厉害,行了吧。”楚寒摸了摸小变态的脑袋,失笑道。 看见那些空壳怪被解决之后,几名弟子围了过来。 “楚仙师,我们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楚寒还以为他们是问小变态大闹善恶峰的原因,连忙解释道:“白日里我家子溪是担心我才对你们出手,并非有意,希望你们别……” 他还没说完,头上粘着符纸的那名弟子便急急摇手:“不是,我们不是说这个,我们懂得,我们懂郁师弟和楚仙师的关系,后来您不是派小符人来把误会解开了嘛,虽然我们不太信,但我们伤已经好了,此事就当是过去了,毕竟都是云川之人,有什么话只要说开就行了。” 楚寒不解:“那你们想问什么?” 那名弟子道:“我们只是想问,袭击善恶峰的那些火甲是不是掌门师尊派的,毕竟师父派邪祟袭击自家弟子这种事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我说是,你们就相信了?”楚寒问。 弟子道:“其实那件事是不是掌门师尊做的,我们心里都清楚,只是心里有点矛盾,您也知道,掌门师尊素日对我们,对楚仙师你们都是很好的,虽然所有的矛头现在都指向他,但是我们真的……真的怨不起来他。掌门师尊做了这些事,我们与他来日必成对手,一面是师徒之情,一面是心中大道,我们只是想听楚仙师认真的回答一下,让我们可以下定决心,若是战场相遇,我们可以用楚仙师的回答来说服自己,最起码拿剑的手不会抖。” 楚寒扫了眼那群曾经将云梦升看成亲生父亲、人生目标、并引以为傲的善恶峰弟子,十分郑重,十分认真,十分负责道:“是他杀了慕轻烟,是他杀了踏雪,是他控制我将子溪丢进恶灵山,也是他,控制火甲作乱四方。” 楚寒一字一句说完时,有的弟子看天,有的弟子看地,有的弟子呆若木鸡,双目无神,年纪比较小的几名直接把头扎树上,虽然没出声,树根的土壤却被泪水兑出了一个个小窝。 沉默少顷后,楚寒又道:“前面说的,你们要记着,但我后面说的,你们交锋之时务必忘了,平时却要记在心底。” 弟子们红着眼圈看向楚寒。 “是你们的师尊一手促成了当年轰动修真界的移山填海之举,是你们的师尊周游修真界各地,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制成妖邪分布图,是你们的师尊……” …… 楚寒一条条数着云梦升的功绩,整整数了半个时辰。 时间久的楚寒自己都有些惊讶。 善恶峰现在群龙无首,楚寒正在想要这群弟子要怎么办。 正想着,原本坐在树尖尖上看月亮的小变态不知何时跳到了地上,走到了他身后,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师尊。” 正在打扫碎皮的善恶峰弟子自觉避开视线,并默念起了无量天尊。 楚寒尴尬的牙疼:“子溪,别闹,这里人多。” 郁子溪在楚寒脖颈蹭了蹭:“师尊,我热,好热啊,也好难受,想脱衣服。” 楚寒:“!!!” 差点都忘了小变态乱吃药的事儿了。 “走走走,我们回床上……哦不,回绿竹峰。”太紧张,嘴都嫖了。 说着,楚寒就拉着小变态往外走。 一名弟子奇道:“楚仙师您要去哪儿?” “去床上。”楚寒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变态便一脸绯红的冲那名弟子笑嘻嘻道。 “啊?床、床上?”弟子惊了,手里的扫帚都掉了。 “没没没,你听错了,是峰上,我们要回绿竹峰上,你们好好打扫,我们先走了。”楚寒话没说完,就被小变态打横抱了起来。 ※※※※※※※※※※※※※※※※※※※※ 预计后天正文完结,然后既定番外有1.小变态出走;2.小变态的梦;3.商容和洛长歌;4.陆君潜与姜绝初见;5.踏雪和薛剑晴(非cp);如果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可以说一下嘿嘿。 第70章 师尊,我不滚 小变态直接抱着楚寒回了绿竹峰,一脚踹开门, 把楚寒扔到了床上。 楚寒尾巴骨震了一下。 “子溪, 你弄疼我了!”楚寒摸着屁股,正要从床上起身, 被小变态推着肩, 直挺挺按了下去。 小变态脸色绯红,目光半含水光, 十分迷离,手又开始失控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言而喻。 但是, 楚寒道:“子溪,我身上还有伤。”太刺激的受不了,做完会碎的。 郁子溪亲了下楚寒的嘴角,笑眯眯道:“我知道,我会很温柔的, 不会弄疼师尊。” 鉴于小变态先前的表现, 楚寒并不相信他的鬼话。 但是当小变态缓缓俯下身后, 楚寒发现自己还真是误会他了。 这一次, 小变态确实很温柔,温柔的简直可怕,完全把楚寒当成了一碰就碎的花瓶。 楚寒原本觉得自己应该对这种徐徐图之的方式很受用,可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么, 竟有些怀念小变态那份粗暴。 但他没敢说, 毕竟自己的身体, 自己要负责,就算挂,也要挂的惊天动地百世传颂,不能挂在这上面儿成笑柄。 “师尊,疼吗?” “还好……嘶——别咬啊!” “我没咬。” “放屁!你还咬?!” “我只是给你示范一下,我没咬。” “滚!” “还在里面呢,怎么滚啊?再说,师尊你舍得我现在滚?” “………………继续。” …… 先前是疾风骤雨,这次就是绵绵细雨,一下,就是一整晚。 细雨的杀伤力不强,后劲儿也很温和,原本要睡到午后的楚寒,第二天竟然在日上三竿的时候便醒了。 他醒的时候,小变态还睡着,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似得,把他盘的死死。 楚寒轻轻翻过身,无意瞥见小变态肩头那几道红赤赤的抓痕。 这是昨晚,楚寒情动之时抓的。 可小变态的自愈能力那么强,这种小伤,别说是一夜过去,哪怕是一炷香过去,也该完全消失了。 “师尊,你摸我干什么?”郁子溪眼睛睁开了条缝。 楚寒连忙将手收了回来:“你肩上怎么回事?” 郁子溪把楚寒抱进怀里,声音糯糯的:“什么怎么回事啊?” 楚寒感受着郁子溪的心跳声,脸色微红:“就是我昨晚不小心在你肩上留下的抓痕。” 郁子溪下巴抵着楚寒的头,轻轻蹭了下:“那个啊,是我故意留下的。” 楚寒皱眉:“你留那个作甚?” 郁子溪笑了声,喉结的震动传到楚寒肌肤之处,带起一阵酥麻:“喜欢啊,那可是师尊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若是就这么消失,多可惜。” “无聊。”楚寒把脸埋在郁子溪胸口。 郁子溪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楚寒闷哼一声:“你掐我干什么?” 郁子溪眯着眼:“师尊的腰掐起来手感好啊。” 两人又相拥睡了一会儿,直到宋景云前来敲门。 “师尊,师尊起了吗?” “马上。”楚寒折身坐起,正要下床穿衣服,郁子溪不耐烦的皱了下眉,直接迈着大长腿先下了床,摘下衣架上的黑色长袍,穿的十分潦草,胸口袒露着,楚寒留在他肩头的抓痕也露出了点儿。 “子溪,你先把衣服穿好。”等楚寒喊完,已经晚了。 郁子溪抱臂站在半开的房门口,看着比他矮了半头,眼珠子快瞪出来的宋景云:“有事?” 宋景云咽了下口水:“师尊呢?” 郁子溪慵懒道:“床上呢。” 床上?难道昨晚又……无量天尊!无量天尊!无量天尊! 宋景云心中默念三遍,才堪堪平复心情,他道:“一个时辰前,枫桦派和修真界各派的掌门来了云川,善恶峰不是被你拆了嘛,陆峰主就让他们先去天殊峰暂坐,并派人传信,让各峰峰主过去一趟,商量这事儿该怎么办。” 昨天楚寒他们从剑魂记忆中出来后,云梦升的事便传开了。 因为云梦升平日太是温和,大家一开始并不相信,但有了了无缘和却尘剑这一人证和一物证,他们不信也要信了。 今日各派人士齐聚云川,必然是为了云梦升,但自从小变态将楚寒救出古铜密室之后,云梦升便没再露过面,拿不出人当面对质,这件事确实不太好办,毕竟是一桩同门自相残杀的丑闻,外加一场祸害修真界各大门派的火甲作乱之案,难以善了。 “知道了,马上过去。”郁子溪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便又把门关上了。 一盏茶后,楚寒跟小变态去了天殊峰,因为赶的比较急,楚寒头发都没来得及束,只是用一条竹叶色发带随便扎了下。 鬓角垂下了几缕发丝,将原本冷冰冰的面容生生勾出了几分温和。 “阿楚,早啊,你换发型了?”洛长歌刚到天殊峰,就撞上了楚寒。 楚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小变态十分热情的接了句:“好看吗?” 洛长歌还很给面子的品评道:“跟先前一样好看,不过现在的阿楚多了股人气。” “洛长歌你会不会说话?我以前不是人?”楚寒冷声道。 洛长歌连忙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先前更像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嘛,现在更像人了而已。” “像人?”楚寒拽了下衣襟,直接从洛长歌脚上踩了过去,“我哪有你像人啊。” 楚寒这一脚可是不轻,洛长歌疼的龇牙咧嘴,一手抱着脚,一手指着楚寒:“阿楚你过路伤人,要不要脸?” “我已经有一张脸了,多的就不想要了。”楚寒看了一旁光明正大嘲笑洛长歌的小变态,“郁子溪,走了。” 小变态眉头一动,快步迈到楚寒面前,转身同楚寒面对面,倒走道:“师尊,你不喜欢我了吗?” 楚寒茫然:“你又胡思乱想什么?” 小变态歪头道:“你方才可是连名带姓一起唤的我,你已经好久没这么唤我了。” “成成成,我错了,我口误。”楚寒失笑。 小变态扬唇一笑,转过身,与楚寒并肩往前走。 其他门派的掌门被安置在正殿,楚寒他们是在偏殿见的面。 这是除了除夕宴,云川众峰主聚的最齐的一次,九位峰主,全到了。 楚寒跟小变态、洛长歌与商容,两人一组,各坐在一张白玉矮几前,从到场开始,小变态一直在给楚寒剥瓜子,商容一个劲儿的吃桂花糕,平淡的气氛让其余峰主有点天下太平的错觉。 陆君潜捏着金酒杯:“眼下情势,诸位怎么看?” 姜绝道:“慕轻烟和踏雪之死,是咱们云川内部的事,外人管不着,但掌门操纵火甲残害各派弟子,还企图祸水东引,这件事必定难以善了,若是掌门拒不罢手,或者仙门各派纠之不放,交锋一战,在所难免。” 了无缘轻笑:“首先,仙门各派是受害者,为了公道,他们必然会纠之不放,而掌门,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既然已经身败名裂,那就此息事宁人并非他的作风,所以,他也必然会拒不罢手,甚至还会主动出击。所以,这一战是十成十的在所难免,并没“若是”和“或者”一说。” 姜绝皱眉:“你说掌门会对我们主动出击?可我们与他同门多年,多少是有感情的,他又是那么重感情的一个人,这不太可能吧?” 了无缘转着杯子,一笑:“我敢一问,你们觉得他跟踏雪的关系好,还是跟你们的关系好?” 洛长歌举手道:“自然是踏雪。掌门虽然待我们也不错,但从没给我们过过生辰,但每年都会为踏雪办生辰礼,每次还都是修真界风光无两的独一份。” 了无缘沉默片刻,道:“我是亲眼见他杀的踏雪。”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僵住了,气氛也瞬间凝固。 了无缘道:“当年古陵和樊陵交界突然出现邪祟,云梦升让踏雪和楚寒前去除邪。但我在那前不久刚从古陵回来,并没发现任何邪祟踪影,我心觉此事奇怪,便偷偷跟了过去。但我不知道,其实那时踏雪已经知道了云梦升杀慕轻烟的事。原本,他是准备等除邪回来,当面质问云梦升,但哪知,一去不回,被云梦升用骨钉钉在了恶灵山上。等我发现的时候,踏雪已经快不行了。洛长歌刚才也说了,云梦升平时对踏雪是很好的,最起码比对你们好,但是当时,云梦升打出最后一颗骨钉的时候,手法是我从没见过的果决凌厉,足以见杀心是多么的坚定。所以,若是战场相见,他可不一定会对你们手下留情。” 武妙萱道:“既然如此,那结果便很清楚了,做好戒备,别等对战之时手忙脚乱,毫无还手之力便可。” 一向沉默的叶知秋插话道:“话是如此,但我听说,若是跟掌门正面交锋,我们的灵力会被严重压制,此事是真是假?” “真的。”楚寒放下手里的瓜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大可不必,若是非要与掌门对战,子溪会去,而我们,对付其他的东西就行了。” 叶知秋将信将疑:“郁子溪?他行吗?” 叶知秋没见过小变态出招,有此疑虑很正常。 楚寒想都没想,十分坚信道:“当然行。” 柳喻之道:“楚寒你方才说我们来对付其他的东西,其他的东西指的什么?” 楚寒道:“火甲,还有空壳人。” 洛长歌愣住:“火甲我知道,但空壳人……该不会是我们在云岫城看见的那种空壳人吧?” 楚寒点头:“不错,昨天晚上,善恶峰也出现了这种东西,只是他们是有脸的,没有戴面具,而且,他们爆体之后,碎片杀伤力很大。” 洛长歌一脸膈应:“这东西还玩儿自动爆体,这这这也太恶心了。” 洛长歌一把抓过商容手里的桂花糕:“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就不觉得恶心吗?” 商容的目光从桂花糕移到了洛长歌脸上,神情怪怪的,好像不给桂花糕,他就要把洛长歌吃了一样,当然,不是吃桂花糕的吃。 洛长歌打了个哆嗦,把桂花糕又塞回了商容手里:“你还是继续吃吧,别噎死就行。” 在场众人又讨论了一阵,所论内容无非就是怎么防御,怎么反击,怎么快速疏散百姓,毕竟不管选哪里做主战场,云川也好,古陵也好,如此规模的战斗,若是不疏散及时,必然会伤及无辜。 差不多讨论出个眉目后,陆君潜便离开偏殿去前殿了,前殿那些门派掌门已经干等许久,总那么晾着不太好。 陆君潜刚走,偏殿这边突然出现了意外。 商容倒在洛长歌怀里,双拳紧攥,身上没有一处伤口,却痛苦的好像遍体鳞伤。 剧烈的疼痛不断刺激商容的神经,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下意识便会选择嘶喊,可商容是哑巴,根本叫不出声,面部青筋都暴了起来,虚汗不断。 洛长歌抓住商容的手,急的眼圈儿都红了:“小哑巴,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我胆子小,你不要吓我!柳喻之!你把脉都把半天了!到底行不行?!” 柳喻之捏着商容的手腕,皱眉:“你急也没用,他根本就没脉象,我能把出来就成仙了!” “那你还捏他手捏半天?”武妙萱气的要拔剑。 柳喻之道:“我捏着他手思考的快一点,这是大夫的习惯,你懂什么。” 便在此时,商容的眼睛突然红了一下,柳喻之喝道:“他要失控了,快弄个东西填他嘴里,别让他咬到自己舌头!” 武妙萱刚化出一枚软石,正要往商容嘴里送,却发现,已经有东西在商容的嘴里了,是洛长歌的手。 武妙萱:“你疯了吗洛长歌!让往他嘴里塞东西,没让你塞自己的手啊,他这种咬法,你的手会被咬掉的!” 说话间,商容的牙齿已经扎进了洛长歌的皮肉中,血液不断涌了出来,顺着洛长歌的手腕流进了袖筒。 洛长歌咬牙道:“我这不是没……嘶——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嘛,柳喻之你快想办法啊!他要出了事,他妈的我也不活了!反正你们缺了我这个战力,对上云梦升也是死,咱们大家一起死,我泉下也不孤单了!” 楚寒塞住耳朵:“都什么时候了,你话怎么还是这么多?” 小变态吃了块儿糖,拍了拍武妙萱:“让一下。” 武妙萱烦躁道:“你又想做什么?” “你放心,我对他没想法。”武妙萱不走,小变态便直接把她拎了出去,然后蹲到商容脚边,指了指地上那个扭曲的影子,“出事的不是商容,是影子。” 说着,郁子溪突然打出一掌,从商容脚底灌了进去。 瞬间,商容挣扎的幅度减小了。 柳喻之:“洛长歌,快把手拿出去。” 洛长歌并没依言照做,咬牙装轻松道:“没事儿,反正都被咬了,不差多咬一会儿,万一……万一我手一拿出来,他突然咬到舌头怎么办。” 等商容完全平静下来,洛长歌才把手从他嘴里拿了出去。 只是……洛长歌看着商容脸上痛苦的表情,紧张道:“郁师侄,他不是好了吗,怎么好像还是很痛苦?” 郁子溪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谁说他好了。” 洛长歌急道:“你没把他治好吗?” 郁子溪挑眉:“我又不是大夫,哪会治人啊。” 洛长歌:“那你方才蹲在那儿是在干嘛?” 郁子溪冷声道:“封印他的灵力啊。” 楚寒:“我记得我们从云岫城出来时,商容说他的影子是从云岫城那口红流池子里修炼出来的,而云梦升能控制那里的红流血水,难道说,是云梦升在后面操纵?” 郁子溪笑道:“师尊说对了一半,确实是云梦升在幕后操纵,但他并不是在操纵商容,他操纵的应该是云岫城中被加强的红流血水,而商容影子的力量来源于那些血水,所以受到了影响而已。” 洛长歌一边用布包扎手上的伤口,一边问:“那小哑巴现在怎么样?” 郁子溪道:“我在他灵力上加了个封印,疼虽然还是会疼,但只要他不强行使用灵力,就不会出现方才那种失控的情况。” 洛长歌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的手就不会被咬掉了。” 这样,小哑巴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洛长歌看了商容一眼。 柳喻之道:“郁师侄你刚才说掌门……哦不,现在叫云梦升比较合乎气氛,你刚才说云梦升正在控制红流血水,他控制这个做什么?” 郁子溪道:“因为红流血水可以杀人啊,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尸骨无存。” 他刚说完,了无缘便叫了句不好。 楚寒:“怎么了?” “他既然已经开始调动血水,那也就是说他已经准备出手了,而且红流血水是可以顺着地脉流动的。”了无缘转头对姜绝喝道,“你快去前殿,告诉陆君潜,让他叫所有地处地脉的门派掌门赶紧回去!” 姜绝不懂了无缘的用意,但也知道事情紧急,立刻夺门去了前殿。 楚寒看着了无缘:“你怕云梦升的红流血水会顺着地脉来攻击各大门派?” 了无缘点头:“是了。” 便在此时,外面守门的弟子一脸惊骇的跑了进来。 “众位师叔,外面的天色变了。” 楚寒他们出去一看,果然,原本的万里碧空此刻好像染血一般,红的让人悚然,而天上的火云就像是翻滚的岩浆,随时就能将天空烧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知秋道。 武妙萱仰脸望着天:“这种场景,难道不是似曾相识吗。” 说完,她把目光投到了正笑眯眯望着天的郁子溪身上。 当年郁子溪破恶灵山而出时,天空正是这般。 郁子溪伸出手,冷声笑道:“天阴了,快下雨了。” “你什么意思?”祝崇岩道。 郁子溪挑眉抱住楚寒的一条胳膊:“没什么意思。” 了无缘别有深意的看了郁子溪一眼,然后对其他人道:“既然云梦升在调动红流血水,我猜这天象之变应该与此有关。而且善恶峰刚好处在地脉上,我觉得,有必要先安排善恶峰弟子去别的峰避难。” 洛长歌道:“言之有理,但为了监测异动,还是需要有人守在那里的。” 武妙萱请缨:“我带一队山河峰弟子过去。” 楚寒摇头:“还是我带绿竹峰的弟子去吧。” 武妙萱道:“绿竹峰弟子并不善战,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洛长歌举手道:“武峰主,你是不是对监测异动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武妙萱皱眉:“此话何意?” 洛长歌道:“监测,意思就是监视动向,在发现异动的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其他峰,你们山河峰是厉害,能征善战,但是你们连个传音术都不会,你们去这不是耽误事儿嘛。而且,我们郁师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有他呢,还怕什么意外啊。” 柳喻之竖了个大拇指:“有理。” 之后,又有人提议几峰混合看守,但是考虑到有些峰主根本不认识其他峰的弟子,不便调动,还是作罢。 最终,还是决定让楚寒带着绿竹峰弟子,跟小变态一起去善恶峰。 善恶峰坐落在地脉之上,而后山的恶灵池恰巧是地脉中央,楚寒派了一队小符人守在恶灵池上的黑渊口,一有异样,立刻禀报。 可直到黄昏,恶灵池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其他门派出事了。 就在太阳即将落山之时,突然有传信飞鸟来报,说但凡坐落在地脉上的门派,都遭到了火甲袭击,但火甲来历尚不清楚。 接到消息后,云川立刻派人前去增援。 增援修士全部出发时,已经是傍晚。 而原本毫无动静的恶灵池突然发出了红光,宋景云就守在黑渊结界外面,他察觉到红光的同时,还感受到了一股从脚下传来的异动。 “大师兄,你有没有感觉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宋景云紧张道。 杨凌嗯了声,然后直接趴在了地上,附耳贴地。 咕嘟——咕嘟—— “好像是滚水烧开的声音。”杨凌脸色惨白,这种声音他很熟悉,当年恶灵山开山之前,就是这种声音! “景云,快去禀报师尊!”杨凌道。 “我马上去,大师兄你小心点。”宋景云一溜小跑。 楚寒接到消息后,脸色也不太好看,因为地下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红流血水,而这些血水是云梦升改造过的,根本不受小变态控制,所以一旦血水破地而出,他们根本无可奈何。 恶灵池异动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云川,各峰严阵以待。 随着时间推移,地下的咕嘟声越来越大,而地面却越来越阴冷。 楚寒让所有守在恶灵池附近的绿竹峰弟子全都退了出去。 便在此时,地面突然开始轰隆隆的晃动,其间还夹杂着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 晃动越来越强,低头间,楚寒脚下的地面突然冒出了一股红烟,紧接着地面裂开了! 一道道裂缝,像掌纹一样,纵横交错,原本只是头发丝粗细,却在弹指间迅速扩大。 与此同时,裂纹还在不断的向外蔓延。 绿竹峰弟子就守在半山腰,楚寒撒出一排符人,掐诀命令道:“让杨凌他们尽快下山!” 然后,楚寒又划了一个传音阵:“善恶峰地面崩裂,地下面全是红流血水。” “子溪,你有没有办法阻止这些血水?”楚寒看着越裂越宽的地面,强自镇定道。 “血水是顺着地脉而来,若想完全阻止,要么,我把这些血水炼化为己用,要么摧毁地脉。前者太耗时间,而地脉一毁,死的人又会更多。”郁子溪挑眉。 “难道就任由这东西肆意蔓延吗?”楚寒皱眉。 郁子溪用手指挑起楚寒的一缕头发,笑道:“完全阻止的两种方法暂时行不通,但是我可以暂时阻止,待危机解除,我自然就有足够的时间炼化这些血水。” 楚寒:“那暂时阻止的方法是什么?” 郁子溪轻笑一声:“师尊先跟宋景云他们下山避难,待会儿自有分晓,不过先说好,这件事我不会白做,事后我是需要奖励的。” 奖励是什么,楚寒很清楚,不过牺牲我一人就能挽回局面,也是不亏。 待楚寒应下,郁子溪便负手踏空离开了,楚寒也立刻下山与宋景云他们会合。 “师尊!你来了!”宋景云惊喜道,他往楚寒身后看去,没见到郁子溪,不解道,“郁师弟呢?” “他有别的事做。”楚寒道,“我们现在立刻下山,尽量离善恶峰远一点。” 话音刚落,楚寒突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叫声。 宋景云也睁大眼,脸色惨白的指着楚寒身后:“师、师尊,你后面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不止是宋景云,其他人的脸色也是纸一样的惨白。 楚寒抬手化出素心竹剑,转身,看到了一只浑身燃火,正冲他奔来的巨型火甲,至少两人高,每一步,都是地动山摇。 不,不止一只。 原本裂开的地缝中探出了十几只燃火的铠甲手臂,那些火甲正在从地下往外爬! “快下山,这边有我。”楚寒依旧冷静着,毕竟这时候他若是先慌了,后面那群傻乎乎的弟子一个都跑不掉。 平时,大家都很怕楚寒说话,因为他的声音平淡的很过分,就像没有感情一样,冷的像冰,但此刻,大家才发现,楚寒的声音其实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原本恐惧交加的弟子们看了眼那位看起来离他们很远,但心离他们很近的师尊,很默契的重新整队,按照年龄大小从前往后排好,绿竹峰弟子不多,一共排了四队,第一队就站在楚寒身后,第二队退出百丈,第三队再退百丈,第四队亦然,如此分开站,可以消耗火甲战力,而且一旦出现意外,隔着百丈距离,后排之人还有一线生机,不至于让他们整个绿竹峰全军覆没。 “这里很危险,你们不怕?”楚寒皱眉,声音依旧冷淡无波。 “呸!怕个屁!”宋景云站在楚寒身后,“不就是只火甲嘛,老子学了这么多年符咒,还治不了他?!” “对!不就是只火甲嘛,干的过,脸上有光,干不过牺牲了,死了之后墓碑上有光!”一名弟子接道。 “对!”其余弟子唰唰拔剑,齐声道。 “别后悔。”楚寒正色道。 宋景云:“男子汉大丈夫,谁先后悔谁是狗,再说,这有什么好后悔的,而且我们有这么怂?” 这句话莫名其妙的把楚寒逗笑了。 冷冰冰的脸突然展颜,在场弟子尽皆愕然,他们家师尊笑起来竟然这么好看。 然,不及他们遐想,楚寒便挥剑割破了左掌,鲜红的血顺着剑锋流下,他提剑一甩,弟子们的剑上各沾了一滴血。 楚寒闭眼念诀,弟子们手中的仙剑突然发出了红光,所有仙剑的品级全被提升到顶。 “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尽力而为。”说完,楚寒便率先提剑而上。 他将血涂于素心剑上,凝神召出几十只与火甲同等身量的血符人,冷声命令:“撕了他们。” 巨型血符人得令朝前奔去,杀气十足,与火甲拳拳对撞间,砾石翻飞,火星狂舞。 不知是不是楚寒血中混有小变态的血的缘故,这次的血符人虽是不敌,但有众弟子法阵相助,竟也能堪堪应付,甚至有几只血符人围攻之下,还打穿了一只火甲的头。 可纵然如此,火甲在源源不断的往外冒,楚寒所召唤的血符人确是有限的,抵挡不了多久。 便在他们处于下风之时,姜绝洛长歌还有武妙萱三人带着各峰精英弟子踏剑而来。 “这东西成精了吗,他妈怎么这么大!”看见火甲体型的那一刻,姜绝没忍住直接骂了出来,尔后半空脱剑,挽了个剑花,直接劈空斩下,将一只正从地缝往外爬的火甲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武妙萱正跟一只火甲缠斗,突然被洛长歌拉去了别的地方。 洛长歌递给她一根金弦:“攥紧了。” 武妙萱觉得莫名其妙:“你给我这个作甚?找其他地方固定不行吗?” “这里地动不停,假山还有房子说倒就倒,地面下不太深的地方还是红流血水,我往哪儿固定啊,你先拿着,一会儿就好。”说完,洛长歌就提着金弦另一头跃到了半空,“武妙萱,抓紧了!” 武妙萱将金弦缠到了胳膊上,用手稳稳一拽:“你快点儿!” “知道了!”洛长歌带着金弦另一头,不停的穿梭,身法极快,眨眼功夫,竟然织成了一张巨大的金网,“松手!” 武妙萱手松开的一刹,洛长歌纵身一跃,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坠落,一掌将那张巨网打进了地面。 原本还在开裂的地缝瞬间被拉住了,地下的火甲也因为身形太庞大,很难再出来,除非打断这张网,但这张网是洛长歌弹琴的琴弦做的,很难被打断,就算用红流火烧,也需要一段时间才会融化,原以为能撑一段时间,但…… “阿楚,你修补完符人快想办法把我的网堵一下,这边破了!”洛长歌一边跟火甲对峙,一边冲楚寒喊。 “洛长歌你那什么破网,质量这么差!”姜绝又一道破空斩,在弟子们的协助下,又削掉了一只火甲的脑袋。 “你的剑法才是质量差,都说了砍腿,砍腿,把腿砍下来他们就不能走了,你非要削脑袋!”洛长歌用金弦勒住一只火甲的膝盖,猛地一用力,却怎么也绞不断。 “洛长歌,你就不能使点劲儿?你饭都白吃了吗?”武妙萱一边跟火甲对打,一边气道。 “不是我不使劲,是这东西腿太粗了!”洛长歌一边咬牙往后拉,一边解释,解释完,又立刻求助道,“你们倒是赶紧来帮帮忙啊,我一个人拉着也不是办法。” 便在此时,又一只火甲朝洛长歌冲了过来。 洛长歌惊道:“妈呀!阿楚姜绝武妙萱,你们快来个人啊,我被围了!” “一共就两只火甲,围个屁!”楚寒冲那只跑来的火甲打出一记屏障,上百只小符人从楚寒袖子里飞了出来,贴在了屏障之上,以符咒之躯来阻挡火甲前进。 控制住了那一只,楚寒方可抽身去助洛长歌。 “阿楚,我就知道你最好。”洛长歌喜道。 楚寒拉住洛长歌手里那条金弦,然后两人一齐使力,火甲的膝盖终于被一点点的绞碎。 断了一条腿,那只火甲便没了行动能力,很快便被就近的一只血符人给解决了。 “这都拉不断,你肾虚吧。”楚寒瞪了洛长歌一眼。 “你才肾虚,我很健康的好嘛!”洛长歌辩驳道。 “小心点,别死了。”楚寒看了洛长歌那只包着白布的手,淡淡说了一句。 在收拾方才被屏障阻挡的那只火甲之前,楚寒先抬手往地上下了个阵法,加固了洛长歌金弦网,并放出了将近千只饿鬼道符人,放在那些快要被火甲撕破的地方,只要火甲露出地面,这些饿鬼道符人便会一拥而上,将它露出地面的部位吃掉。 “主人,这傻大个儿快要把屏障捶破了!”那边驻守屏障的小符人焦急道。 楚寒折身而去,以血为符,震开了那只火甲,尔后微抖衣袖,趴在屏障上的小符人纷纷回巢。 “没事吧?”楚寒问。 小符人冲楚寒拱手作揖:“回主人,除了小花的腿被烧伤之外,其余符人皆是完好。” “老子就算断了条腿,照样大战三百回合!”那只叫小花的符人傲然骂道。 “闭嘴吧你。”楚寒提着它的脑袋,掐诀念咒,给它换了条新腿,正要把它放回袖子里时,小花突然仰脸惊道:“主人看天!天上有根好粗的彩虹!” 楚寒一抬头,只见高空之上飞来一道红流血注,源源不断,不见其所起,生生在天上搭出了一座十分壮观的虹桥! 桥头站着一个人,黑衣红剑,别脸间,与楚寒目光相对。 小变态冲楚寒笑了笑,然后冲地上所有人冷声喝道:“所有人,全部退下山!” 楚寒怕有人听不见,又高声重复了一遍。 众人全部撤出善恶峰的一刹,那道红流血注便像一只豹子,从高空一跃而下,冲毁了善恶峰所有建筑,直击断裂的地面。 相撞那一刹,巨石被激起千尺,红流飞溅如浪,并从中爆发出了血红色的巨大灵力环,不仅未及收回的金弦网被震断,地下蠢蠢欲动的巨型火甲也被挤成了一摊血水。 这一击,不止是善恶峰,就连整个云川,乃至云川方圆百里都为之一颤。 众人松了口气之余,看着善恶峰上震出的一道道红色光弧,除了目瞪口呆,还是目瞪口呆。 洛长歌拉了拉楚寒的衣袖:“阿楚,你家子溪也太猛了。” 楚寒没答话,只是仰脸看着天。 洛长歌纳罕道:“阿楚你在看什么?你听见我说话没?” 楚寒皱眉:“刚才天上闪过一道红光,你看见了吗?” 洛长歌不解:“善恶峰上空不一直在闪红光吗。” 楚寒摇头:“不是,是我们头顶这片天,刚才闪过了一道红光,像闪电一样,只是没有声音。” 楚寒这么一说,洛长歌也有点印象,方才好像确实有这么一道光,可,“有什么异常吗?” 楚寒道:“你记得子溪在天殊峰偏殿说的那句——天阴了,要下雨了吗?” 洛长歌:“记得,但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天马上就要下雨了。”郁子溪缓缓落在众人面前。 宋景云不耐烦道:“什么下雨不下雨的,能不能直接说明白该怎么办?” 郁子溪蔑然看了下天:“好办啊,一炷香内,所有人撤出云川地界。” 宋景云:“善恶峰的火甲不是已经被除掉了吗,为什么还要撤?” “你难道不知道,云梦升手里杀伤力最大的东西并不是火甲,而是红流血水吗?”郁子溪走到楚寒身边,歪头冲宋景云冷笑道。 楚寒问他:“所以你一直说的下雨,其实下的不是雨,而是红流血水?” 郁子溪笑眯眯的眨眨眼:“师尊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也就在你说明前不久才猜到。”楚寒答完,扭头对宋景云他们高声道,“绿竹峰所有弟子,立刻御剑退出云川结界范围!” 武妙萱看了郁子溪一眼:“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说的话?” 郁子溪挑眉:“你们爱信不信。” “子溪,不得无礼。”楚寒把小变态拉到身后,对武妙萱道,“我信他,所以,也请你们相信我的判断。” 武妙萱沉默片刻后,直接对跟来的弟子们下了退出云川的命令,并借楚寒的传音阵法,通知了山河峰剩余弟子。 兴许是跟小变态打过交道的原因,姜绝跟剩下的几座峰倒没什么犹豫,直接带着人退出了云川。 ※※※※※※※※※※※※※※※※※※※※ 宋景云炸毛爱骂人,姜秀文也是,这不是巧合,他俩有亲戚,这毛病遗传的,姜秀文峰主的姐姐是宋景云的外祖母。完结倒计时~(≧▽≦)/~ 第71章 徒儿,别撒娇 可就在云川众人刚撤出一半时,天上的红云突然开始翻滚, 甚至还出现了雷鸣之声。 郁子溪抬头看天, 皱眉:“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楚寒心中咯噔一下。 “雨要提前下了。”郁子溪扭头看着楚寒,言语中尽是冷冽。 话音刚落, 一股不知来历的阴风便席卷了云川, 地上的枯叶被吹了起来,在半空中呜呜打着旋儿。 楚寒的头发被吹得凌乱, 心情却是比头发还乱:“要让云川所有人在一炷香之内全部撤出,已经很困难了, 雨若是提前下, 岂不是殿后的人都要死?!” 楚寒冷冷的瞪了眼头顶血红色的天:“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景云,找到薛剑晴了吗?”方才,楚寒让宋景云去踏雪峰,接薛剑晴下山避难。 正在殿后的宋景云闻声扭头:“我把踏雪峰找了一圈, 也没看见他, 应该是已经接到消息下山了。” “好, 你们也赶快下山, 这里情况不太妙。”楚寒道。 “是!”宋景云应声,然后催促着最后一波弟子,“全部御剑下山,但不要御太高, 当心被怨气所伤。” 雷电越来越密, 云川众人还在快速撤退。 最后一波人在山河峰前相遇, 除了各峰弟子,还有九位峰主和小变态。 众人一碰面,洛长歌便跑到陆君潜面前,一边往他身后带队伍里看,一边急道:“小哑巴呢?” 陆君潜茫然:“什么小哑巴?” 洛长歌:“就是商容啊!跟我一起去天殊峰偏殿议事的那个!” 陆君潜:“我没见啊,我是从前殿过来的,你别急,我帮你问问。” 陆君潜扭头:“你们看见商容了吗?” 天殊峰弟子一片沉默后,突然有人慢吞吞举起了手:“回师尊,商容在客房,但我们撤退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他给忘了。” “忘了?!”洛长歌直接愣了,脸一黑,直接冲上前攥住了那个弟子的脖领,咬牙道,“那你还真是个好记性!” 说完洛长歌便将那名弟子扔到了后排弟子的身上,立刻朝下山的反方向跑去。 陆君潜:“洛长歌你去哪儿?” 洛长歌:“找人!” 可刚跑没多远,尚未来得及拔剑御风,就瞧见一名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女子哼哧哼哧走了过来,背上架了个人,是商容。 “师尊!”苏绵绵抹了把汗,冲洛长歌招手。 “不是让你带峰上弟子撤退吗?你怎么在这里?”洛长歌连忙上前,把商容从苏绵绵背上移到了自己背上,“而且还背着他?” 苏绵绵朝自己脸上甩了甩衣袖,累的不行:“点人的时候少了商容,师尊又没跟他在一起,我就让弟子们先下山,自己折回来找了。” “人既然都在,那事不宜迟,快走吧。”楚寒道。 “好。”洛长歌等人齐声应道。 众人撤到一半,头顶的红云已经压的很低了。 “所有人,把御剑的高度降下来,快!”楚寒道。 然,话音没落,血红色的雨滴率先落了下来。 云川各处的参天大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血水吞噬,雨落的一瞬间,便有不少楼阁坍塌,山峰之上,草木消亡,连一丝灰烬都没留下。 弟子中也响起声声惨叫。 “我手臂好疼啊!我脸也好疼!” “我的脚!我的脚!我的脚烂了个窟窿!”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好疼!好疼啊!” 血雨沾身,皮肉开裂,根本躲无可躲。 郁子溪甩出红流剑,在众弟子上空支出一个屏障,隔断了从天而降的红流血雨,紧接着,原本凌驾在善恶峰上空的红流水注突然转向,落在了屏障之上,尔后,像是流动的红丝绸一样,并不断四向扩张,最终遮住了所有人所在的位置。 “继续后退,退出云川之前,不要落地。”郁子溪冷声浅笑道。 就在众人准备再次后退时,血雨里突然跑出一个少年,稚气未退,绣着冰凌雪花的白色道袍被血雨烧的十分狼狈,手背焦烂,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 他身后还背着一把剑,和……一具冰棺。 他一边往前跑,一边哭声嘶喊:“师尊!” “薛剑晴!”宋景云指着那名少年,愣住,“他不是早就下山了吗?!” 楚寒扭头看了郁子溪一眼,眼神交汇,心意互通。 楚寒提着素心剑,飞身出了小变态设下的屏障,但屏障上空的红流自从形成了一把伞,罩在楚寒头顶,挡开了所有簌簌袭来的血雨。 就在楚寒快靠近薛剑晴时,薛剑晴背上的剑突然迸出一道强烈的剑光,直接把楚寒给震开了。 “他头上那是什么?”宋景云站在屏障下,指着薛剑晴,不可思议道,“不止头上,脚底下也是!” “是剑芒?”洛长歌愕然。 “是踏雪。”半晌,姜绝才沉声接道。 薛剑晴背的那把剑,是踏雪生前的佩剑——踏雪剑。也是除了一具不朽尸体和一座空荡荡的踏雪峰之外,踏雪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踏雪剑的剑芒罩在薛剑晴头顶,帮他挡住了上空袭来的血雨,还有两道剑芒托着薛剑晴的脚,一路将他送到了郁子溪所布的屏障之下。 郁子溪伸手一抓,原本在屏障之外的楚寒便被拉回来他怀里。 “师尊,可有受伤?”郁子溪紧张道。 楚寒摇头:“没有,只是震了一下,腰上有点麻。” “哦。”应声间,郁子溪手便抄到了楚寒腿弯,把楚寒打横抱了起来。 柳喻之伸手捂住薛剑晴的眼:“小孩子看了会长针眼。” “子溪,你放我下来!”楚寒脸热。 郁子溪佯装未闻,冲后面所护众人道:“御剑,随我下山。” 薛剑晴不会御剑,只能跟柳喻之同乘一剑,柳喻之顺便帮他包扎了下手上还有手臂上的伤。 宋景云御剑跟在他们旁边:“我在踏雪峰没找到你,还以为你下山了,你怎么还在山上?” 薛剑晴将踏雪剑抱在怀里,低头弱弱道:“我没下山。” 宋景云:“那我怎么没看见你?难道你用了隐身符咒?” “我……我连剑都拿不稳,哪会用隐身符啊。”薛剑晴搓了下鼻子,“可能是因为我刚才去踏雪峰后面的仙陵里了,所以才跟你错过去了吧。” 宋景云不解:“你去仙陵干嘛?” 薛剑晴摸了下身后背的那具棺材,低头道:“取师尊的仙体,不是要逃跑嘛,当然要带着师尊一起跑了。” 一盏茶后,最后一波弟子成功撤出了云川。 各峰分别集合,清点人数。踏雪峰只有薛剑晴一个,宋景云顺手就把他拉进了绿竹峰的队伍。 清点完,杨凌合上名册,对楚寒道:“回师尊,人齐了。” “嗯,天要黑了,先带着大家找个地方驻扎一下。”楚寒道,“叮嘱大家,休息时万不可解剑,更不可关闭传音阵。” “是。”杨凌退走。 楚寒站在云川脚下,抬眼望去,云川境内红流血雨还在连绵不断的下,原本郁郁苍苍的云川十二峰历经一场血雨,已经被毁的面目全非。 洛长歌在照顾商容,姜绝陆君潜和武妙萱三人在安排弟子们布阵防守,祝崇岩及龙邪峰弟子在修复众人被血雨腐蚀的兵器,叶知秋在布防护结界。 半个时辰后,九名峰主自很默契的聚到了一起。 陆君潜:“我们已经布好了剑阵,若是在此开战,就算抢不到先机,也不会措手不及。” 祝崇岩:“所有受损兵器皆已复原,顺便都提高了一个品阶。” 叶知秋:“防护结界也已备好,红流血雨挡不了,但可以短距离转移每个人的位置。” 楚寒:“短距离是多短?” 叶知秋:“三丈。只要催动结界,便可到方圆三丈内的任何地方,若是打架打不过,很适合逃命。” 了无缘:“能做的防备都做了,但单单这样还不够。” 洛长歌:“那我们还能做什么?” 了无缘:“我们可以毁掉云梦升的力量来源。” 楚寒皱眉:“你所谓的力量来源,指的是云岫城那口装着红流血水的池子?” 了无缘点头,徐徐道:“我猜,云梦升现在应该就在云岫城中,而此一战,他必定会露面。只要让郁师侄悄悄前往云岫城,在云梦升离开云岫城之后,将那口池子摧毁,我们这边对付起来便不会毫无胜算,毕竟只要源头一毁,火甲便不会源源不断的出现,只要把现有的杀掉就可以了。” 楚寒道:“那红流血水呢?如果子溪走后,云梦升故技重施,我们该怎么办?” 了无缘笑了声,眼神怪怪的:“难道你不知道,当一个人能控制红流血水时,他的道侣也能控制的吗?虽然效果差了点,但压制云梦升还是够的,而且云梦升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故技重施的可能性并不太大。” 这他还真不知道……楚寒扭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小变态:“他所言都是真的?” 小变态编了个草环套在无名指上,笑眯眯冲楚寒道:“是真的。” 楚寒眼皮一跳:“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小变态眨眨眼:“师尊又没问。” 楚寒:“那我今天去拉薛剑晴时,你为什么还要弄一团红流血水挡在我头上?” 小变态无辜道:“怕师尊淋湿啊。” 楚寒磨牙:“那你还真是细心啊。” 小变态泰然受之:“我也这么觉得。” 楚寒:“……” 叶知秋忽然插话:“可是他们还没结道侣呢,也没办合籍大典,这样也能控制血水吗?” 柳喻之别有深意的笑道:“这你就不懂了,道侣只是个称呼,合籍大典也不过是一种形式,能不能顺承这种能力,要看两人自身。” 叶知秋茫然:“怎么看?看什么?” 柳喻之拍了拍叶知秋的肩:“这你就不要问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毕竟理解这种事需要天赋。” 叶知秋:“……” 几经商量之下,众人达成了共识,小变态去云岫城,楚寒在这边静候云梦升。 小变态走的时候,又递给楚寒一个彩泥人,作为两人之间传递消息的信物。 楚寒接过泥人:“该不会还是先亲一下,然后再念那句话吧?” 小变态嘻嘻笑了声:“我上次骗师尊的,不需要亲,也不需要念那句话,只需要对着它喊我的名字就行了。” 楚寒:“……”要早知道不用亲,古铜密室那次我也不会混那么惨! 送走了小变态,楚寒也稍稍眯了一会,先前的打斗耗了太多体力和灵力,有些累。 他是被一阵巨大的地动惊醒的。 此刻,血雨已经停了,但原本屹立在云川中央的善恶峰突然塌陷,了无缘用金丹之力将善恶峰的景象引了过来。 画面中,善恶峰地面内凹,慢慢凹出了一口深渊,紧接着恶灵池开始剧烈暴动,小变态的红流注能压制沿地脉而来的红流血水,却阻碍不了地面崩裂,整座山以恶灵池为中心,裂开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缝,形成了无数深不见底的黑渊。 裂缝不断向外延伸,逐渐蔓延到了临近的几座峰。 就在裂缝遍布云川一半的角落时,恶灵池中突然飞出了一个人。 一身藕色长衫,一把古铜仙剑,气质文雅,仙气飘飘。 “几日不见,诸位别来无恙。”云梦升悬空立在善恶峰上空,笑看众人。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仔细听,却多了一股森然凉意。 柳喻之冲他喊道:“你与我们之间,非要如此吗?” 云梦升莞尔:“不如此还能如何?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就像慕轻烟必须死,踏雪必须死,而我们之间,必将一战,必将争个你死我活。” “师尊!一定要这样吗?”云梦升的大弟子冲他喊道,“我们可以陪您一起认罪!哪怕是死,我和众师弟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您非要如此,非要与我们,与整个修真界为敌吗?” 云梦升轻笑摇头:“徒儿,你这句话说错了。” 大弟子:“何处有错?” 云梦升笑道:“处处都错。第一,我确实一定要这样;第二,我没罪,又为什么要去认罪?第三,为什么是我非要与你们为敌,而不是你们非要与我为敌呢?就因为我是一个人,你们是一群人?这难道就是人多的优势吗?” “好了,再说什么都是你们有理,并没什么意思,哥哥还等着我回去吃饭,速战速决才是。”云梦升打出一记剑咒,整个云川的晃动更加剧烈,不止如此,还有什么东西从黑渊中爬了出来。 是火甲,和……一个个空壳人! 裂缝遍布面积太广,顷刻间,漫山遍野的火甲和手持铜剑的空壳人。 火甲伤人靠的是体型、惊人的蛮力、还有他们身上所燃的红流火,而这些空壳人比火甲高级太多,他们身上是有灵力的,虽然不是很高,但剑招都快的令人难以招架! “是慕轻烟的剑招!”了无缘道。 “又是慕轻烟!”洛长歌甩出一根金弦,刺穿一名空壳人的胸口,但空壳人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就算胸口被洛长歌用金弦戳出了拳头大的一个洞,依旧提剑来斩。 姜绝这边也是要疯,空壳人都被他捅成马蜂窝了,依旧生龙活虎:“这都什么狗玩意儿?打不死吗?那个慕轻烟瞎他妈修炼,修炼那么厉害,生前脑残,死后还这么阴魂不散,哪哪儿都有她的事儿!也是个人物!” “她本来就是个人物。”洛长歌接道,刚说完,就听见一阵砰砰砰的巨响,一扭头,是楚寒在点爆破符。 楚寒看着眼前这名十张爆破符合力也没炸掉他一根头发的空壳人,有点怀疑自己点的不是高阶爆破符,而是几文钱一把的劣质鞭炮…… “阿楚你在干嘛啊?”洛长歌茫然。 “你闭嘴!”楚寒闭眼并指,一团豆大的红流火出现在了指尖,不是他想弄这么寒掺,而是他只能召出这么大个儿的红流火。 楚寒手腕一抖,这团火便附到了空壳人身上,原本皮若钢铁的火甲竟然真的被烧着了! 果然有用!但是他能召出的红流火太是有限,单靠这个肯定不是办法,不过还好,眼下有现成的。 楚寒一挥手,一掌打在那只空壳人身上,空壳人踉跄后退,刚好退到一只火甲身上,楚寒立刻以符咒为钉,将二者钉在了一起,瞬间,空壳人被烧成了一摊灰烬。 众弟子见此法行之有效,纷纷效仿,终于扭转了被追着打的狼狈局面。 “想不到这浑身燃火的大个子还有这种用途!”抬手间,洛长歌便用金弦拴住了一对儿火甲和空壳人。 楚寒又放出了两百只饿鬼道符人,以血饲之,将其凶性激发到了极致。 符人趴在火甲上,一口一口,吞吃其四肢。 “阿楚你这是什么东西?这么能吃?好恶心啊?”洛长歌一脸嫌弃。 楚寒瞪他一眼:“它不止是能吃,而且什么都吃,把你送到它们嘴边,也不忌口。” “我错了,当我没说。”洛长歌一别脸,余光突然瞟见了一个人,当即脸色大骇,冲楚寒惊道,“阿楚!你快看那里!” 楚寒顺势望去,发现云梦升身后站着一个人! 云梦升可以操控火甲和空壳人,但自身修为并不够强,故而方才现身开始,就一直站在善恶峰之上。 他为了不让别人靠近,在周围布满了火甲和空壳人,那薛剑晴是怎么上去的?不仅上去了,还站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 “宋景云?”楚寒扭头喊。 正在一旁与火甲对抗的宋景云忙里抽身:“师尊何事?” 楚寒道:“我不是让你看着薛剑晴吗?” “我看着呢,他不就在……”宋景云一转身,“咦,人呢,他刚才还在我身边!棺材还在那儿放着。” 棺材是放着,但人已经跑山顶去了……楚寒看了眼云梦升身后的人,甩出几十只巨型血符人,他同符人一起,猛攻云梦升正面。 楚寒这边攻势太猛,成功吸引了云梦升的注意。 云梦升笑道:“血符人可是很耗精力的,你这么用,真的没问题吗?” 楚寒冷声道:“当然没问题。” 云梦升摇头:“随你。” 楚寒:“你就这么站着看,不出手吗?” 云梦升莞尔:“现在并不打算出手,但如果有必要,也是要出手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出手,不然哥哥会不开心。” 楚寒执剑挑翻了一只火甲:“你什么意思?” 云梦升笑道:“很明显的意思,你听不明白吗?哥哥喜欢你,虽然我不知道男人跟男人之间有什么好喜欢的,但他就是喜欢你,我又有什么办法?” “胡说八道!”楚寒漠然,“我根本不认识你哥哥。” 云梦升摇手:“他分明偷偷看过你很多次的,只是你从没注意过罢了,我说过,你很特别,不然也不会让我哥哥为你神魂颠倒,不过还好,我哥哥最爱的还是我,并没有像话本上说的那样,为了所爱,大义灭亲。” “那是你哥哥,又不是我哥哥,他爱谁关我什么事。”楚寒一边格挡,一边引着云梦升往下说,转移他的注意。 云梦升道:“此言差矣,因为他喜欢你,所以我把你关进密室时,他才会偷偷去看你,之后,才会被你的好徒弟打成重伤,到现在还没好,怎么不关你的事?哦,对了,子溪呢?自从上次你被我抓走之后,以他的性子,不是应该对你寸步不离吗?怎么不见他人?” “从古铜密室出来之后,子溪确实半步都没离开过我,但现在,他也确实不在我身边,”楚寒冷笑,“你现在才想起问他,是不是有点晚了?” 只要对楚寒好,做了之后能让楚寒开心的事,小变态从来都是何乐不为。 云梦升愣了下,旋即愠怒道:“他去云岫城了?” 楚寒挑眉:“你觉得呢?” 云梦升攥紧手中的是非铜剑,素来平静的语气再也装不下去了:“楚寒!你知不知道我哥哥还在云岫城,如果郁子溪对他不利,我不会放过……额……” 云梦升低头,看着胸口插的那把寒冰打造的剑,冷笑:“踏雪剑?” “薛剑晴,快走!”楚寒喊道。 云梦升聚合灵力,猛地一震,直接将踏雪剑震出体外,然后幽幽转身,看着双眼通红的薛剑晴阴恻恻道:“素来连剑都拿不稳的小剑晴什么时候胆子变这么大了?都敢背后捅人了……” 云梦升一把掐住薛剑晴的脖子,咬牙暴戾道:“想死我成全你!” 薛剑晴瞪着云梦升,脸色紫青:“你这个杀人……凶手!我捅你一剑,不枉……不枉师尊养我十年!” 云梦升手背青筋暴起,当真是要把薛剑晴掐死。 “云梦升!”楚寒喊他,“慕轻烟对不起你,你杀她我并不能说什么,但踏雪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不仅杀了踏雪,现今还要杀他唯一的徒弟吗?” “你以为我想杀他?”云梦升的精神已经有些崩溃了,“楚寒,有时候,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就像你在恶灵山口,内心是多么不愿松手,但你最终还是松手了,把你最喜欢的徒弟给扔进了血水之中。而我,内心并不想杀他,我也知道他对我很好,整个云川只有他对我那么好,但是,他知道了我费尽心思隐藏的秘密,我必须杀他!无关我愿不愿意!心有不愿,但形势逼人,不得不为,所以,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我并不觉得自己跟你一样,而且你这个例子举的未免太强词夺理了。”楚寒眯了眯眼。 “有吗?”云梦升正要再说,手中突然一空,转身之间,洛长歌已经抱住薛剑晴的腰,带人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阿楚!谢了!”洛长歌笑道。 方才云梦升抓住薛剑晴时,洛长歌便在往这边靠近,楚寒才一直牵制云梦升注意,好让洛长歌有可乘之机。 “废话少说,赶紧走!”楚寒朝洛长歌道。 “哦哦哦,马上走!”洛长歌拉起薛剑晴爬起来,转身就跑。 “你走得了嘛。”云梦升攥拳振臂,洛长歌脚下地面瞬间开始塌陷。 咕嘟咕嘟—— 然后嘭——的一声,一簇红流血水从地面迸出,直接缠住了洛长歌的脚。 楚寒立刻操控小变态留在善恶峰上的红流血注,但有人比他更快,登时,一柄黑刀斩断了洛长歌脚上的红流,插在地缝中。 黑衣少年,面容青涩,眉心一颗红朱砂。 “你怎么来了?”洛长歌惊道。 影子拔出地上的刀:“别管那么多,你快走。” 洛长歌直接把手里拉着的薛剑晴推了出去:“师侄你快走!” 薛剑晴一脸惊恐,捡起被云梦升扔在地上的踏雪剑,让走就走。 影子回头冷声道:“我让你快走!不是让他快走!” “我知道。”洛长歌跟影子并肩站在一起。 影子皱眉:“你知道还站在我身边?” “你别想把我支开,自己孤军奋战,好像很伟大的样子,其实蠢死了。”洛长歌扭头冲那边的姜绝喊,“喂!这边有情况!要死人了!过来一下!” “呐,你看,这样就行了。”洛长歌冲影子道,“一个人打不过,两个人打不过,那三个人四个人,或者一群人,总能打过吧。” 云梦升五指微动,红流丝在其指间不断地绕行:“长歌,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咱们才两日没见,我想变也很难啊。”洛长歌摩挲着手里那根金弦。 “洛长歌,谁死了?死哪了?”姜绝提着剑,急匆匆赶了过来。 “没人死。”楚寒又派出一批符人,将云梦升的火甲和空壳人都引到了一旁。 “你们五个对我一个,真的合适吗?”云梦升往后推开半步,笑道。 “五个?我们不是只有四个吗?”洛长歌一边数,一边扭头,看到身后面色苍白的商容时,整个人愣了下,“你怎么也来了?” “担心你。”商容又挡在了洛长歌面前,与影子并肩。 姜绝冷哼:“你们真恶心。” 洛长歌:“承让承让。” 楚寒掏了下耳朵,干咳一声:“你们认真点儿。” 此情此景,云梦升的存在感怎么还是这么低。 “打得过就行,四个五个不重要。”楚寒把话题拉了回来。 云梦升轻笑:“看,这种情况下,认真听我说话的还是只有你一个,所以说,楚寒,你其实很讨人喜欢。” 云梦升目光扫过五人,笑了声:“你们喜欢五打一,我不喜欢。” 说完,四面八方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求救声。 “师尊!救我啊!”三只两人高的巨型火甲将宋景云牢牢围死,宋景云根本应付不来。 纵横峰和蹈仙峰的部分弟子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几人想都没想,直接飞身跃了出去,但在离去之时,却出现了意外。 一只火甲从地下冒出,抓住了洛长歌的左脚。 洛长歌正要放金弦,手突然被云梦升拉住,与此同时,其余四人也被突然出现的大量火甲和空壳人纠缠住,根本无暇抽身救洛长歌。 洛长歌想要催动灵力,挣开云梦升,可是体内的灵力好像全都沉寂了一样。 他这应该是被云梦升压制了。 洛长歌试图干扰云梦升:“云掌门,我跟你关系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差吧,你这么抓着我是做什么?” 云梦升冷笑:“洛长歌,你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吗?” “子非鱼,安知鱼之恶,你最讨厌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洛长歌一边说,一边偷偷寻找挣脱之机。 哪知,他刚说完,云梦升便往他体内打了两根锁灵钉,封了他的灵力,然后直接把他丢进了恶灵池上方的黑渊。 此刻的恶灵池中,红流滚滚,怨灵肆意,洛长歌一旦掉进去,根本没可能会活。 “云梦升,你他妈真扔啊!”洛长歌被封了灵力,黑渊中又有怨气压制,根本不能使用任何仙器,他眼下毫无反抗之力。 他急速下坠时,云梦升的声音从黑渊口传了过来:“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抢我的东西,抢我东西的人都该死!” 一开始,洛长歌还不明白云梦升这句话的意思,但他看到黑渊口掉下来的另一个人时,突然就明白了…… “洛长歌!洛长歌你醒醒!”楚寒不停摇着洛长歌的头。 方才洛长歌被云梦升扔进恶灵池后,商容跟影子突然融合了,浑身爆发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直接把围攻他的火甲和空壳人震成了灰。 之后,商容也跟着跳了恶灵池。 再之后,洛长歌被一股灵力托了上来,然后一直晕到了现在。 至于商容…… “找到了吗?”楚寒问郁子溪。 郁子溪一手抓着灵力尽废,已经没有意识的云梦升,一手负在身后,冲楚寒摇了摇头:“没找到,而且恶灵池已经平静下来,里面应该已经没有活物了。” 洛长歌上来没多久,郁子溪便赶了回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云岫城那口池子被毁,这边的火甲和空壳人也很快便控制住了,武妙萱正指挥姜绝他们收尾,虽然伤亡不可避免,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只是洛长歌应该不太能高兴的起来。 “商容呢?”洛长歌缓缓睁开眼,脑袋有点痛。 楚寒没答,只是道:“锁灵钉已经取出来了,你感觉怎么样?” 洛长歌手指微动,一股灵力流便涌了出来:“还好,灵力回来了,商容呢?” 这个问题是跳不过了。 楚寒沉默片刻,道:“你还记得你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洛长歌扶着楚寒站起,脚下有些发飘:“我被云梦升丢进了恶灵池,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商容也跟着我跳下来了。” “然后你出来了,他没出来。”楚寒抓住洛长歌的手臂,明显感到洛长歌身子僵了一下。 洛长歌一边东倒西歪的往恶灵池走,一边哈哈笑道:“怎么可能呢,商容的影子可是从红流血水里练出来的,他不怕这东西的,怎么可能出不来。” “影子不怕,但商容是和影子融合之后跳下去的。”洛长歌快走到恶灵池口时,楚寒转身挡在了他前面,“别往前走了。” “好啦好啦,我不走就是了,你不要这样子战战兢兢的。”洛长歌笑着笑着,眼睫毛湿了,他揉了下眼,“你别说,这恶灵池的怨气还真辣眼睛,隔这么远都熏到我了。” “洛长歌,你别这样。”楚寒温声道。 “我没怎样啊,阿楚你不要多想嘛。”洛长歌揉着眼转过身,慢慢朝郁子溪走去。 郁子溪茫然:“师尊,他冲我来了。” 楚寒:“乖乖站着,他不一定是冲你。” 洛长歌走到郁子溪面前,指了指昏迷的云梦升:“能让他醒来吗?” 郁子溪看了楚寒一眼,然后往云梦升体内灌了一点灵力。 云梦升眼皮翕动,慢慢睁开眼。 洛长歌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醒了?” 云梦升看了眼洛长歌空荡荡的背后,笑道:“他没出来?” “是啊。”洛长歌一拳冲云梦升砸了过去,“郁子溪,松手!” 郁子溪松开手,挪步到楚寒身边。 洛长歌这一拳,直接砸掉了云梦升两颗牙。云梦升捂着嘴,依旧是笑着:“很难受吧,你抢了我的东西,这次我抢了你的,扯平了。” “扯平个屁!”洛长歌又一拳打在云梦升肚子上,一拳,再一拳,“为什么掉下去的不是你!你为什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直到被洛长歌打的爬不起来,打的吐血,打的骨头断裂,也只能听见洛长歌那句不断重复的“你去死”,自始至终,云梦升一句话都没说。 最终,两人双双瘫在地上。 洛长歌用小臂遮着眼睛。 云梦升艰难睁着眼睛,看着天,快破晓了。 沉默少顷后,云梦升突然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瞳孔猛缩了下,然后…… “好耀眼的光啊,”天光乍破间,云梦升轻笑了声,看着洛长歌,淡淡道:“如你所愿。” “哥哥。”云梦升缓缓闭上眼,歪身倒在地上。 楚寒皱眉:“他怎么了?” 郁子溪盯着云梦升看了一会儿,道:“灵识流动已经消失,他死了。” “他怎么就死了?”楚寒愕然。 而同时,山下传来了宋景云的惊呼:“师尊不好了!云梦隐死了!他灵识自爆,自杀了!” 小变态从云岫城回来时,顺便抓了伤重未愈的云梦隐来做人质,原本放在山下看守,哪料,他也死了,而且死法和云梦升一模一样,都是灵识自爆,寂灭而死。 但不管是怎么死,云川的这场浩劫都就此结束了,虽然结束的形式有点出乎意料,但终究是结束了,恶灵池再度干涸,地脉中的红流被郁子溪炼化,怨气消散,云川,还是那个云川,只是有一个重要的人没了。 破晓前夕,恶灵池边。 洛长歌坐在小石堆上看日出,从云川一战结束后,他每天早上天不亮就会来这儿,说是看日出,但眼睛一直是朝下的。 今天也一样。 原本黑黢黢的天际隐约露出一道亮线,分割天地,猝不及防间,完成了一日一次的破晓。 依旧那么短暂。 太阳出来了,就该回去了。 洛长歌转身,一手转着笛子,刚浑浑噩噩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来都来了,不等等我再走吗?” 洛长歌一愣,转身之际,看见一名黑衣黑刀,面容青涩的少年。 半天,洛长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影子?” “是商容。”商容冲洛长歌浅浅笑了下。 惊喜过度的时候,人总是有些麻木的。洛长歌:“你是……小哑巴?” …… 绿竹峰,土路边。 “郁子溪,你要不要这么懒?扛个树不会吗?挑个水不会吗?非在路边干坐着?你脸不热?” 宋景云扛着树打路边过,瞧见郁子溪又凑到楚寒身边卖笑,气的肝疼。 经此一战,云川百废待兴,宫殿楼舍都需要大修重建,绿竹峰这边都忙了半个月了,还有一大半的房屋需要修缮。 “我在跟师尊说正事呢,宋师兄请继续扛树吧。”郁子溪冲宋景云挑了下眉,扭头继续抱着楚寒的手臂,笑眯眯继续说道,“总之呢,了无缘的解释就是,当年在百花楼内,云梦隐其实是被慕轻烟一剑刺死了的,但云梦升为了救他,用山前雨国特有的秘法,跟云梦隐共享了生命,所以,只要二者其中一个死掉,另一个也活不成。而当时,我本来是想着留云梦升一条命,好好折磨折磨他的,至少要在他两肩各打一个洞吧,不曾想,云梦隐莫名其妙自杀了,所以,云梦升也死了。” “自杀是真,但莫名其妙倒不见得,云梦隐的境遇虽然不佳,但他身上的高傲一点不差。他灵识自爆,云梦升是死,而任由云梦升落在你手上,云梦升也是死,不仅要死,还要备受折磨,指不定还……总之,他不允许云梦升被这样对待,也不舍得。不过,”楚寒失笑,“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记恨云梦升刺伤我双肩的事呢?” 小变态眨眨眼:“自然,这怎么能忘?!” 楚寒伸手摸了摸小变态的头:“我们家子溪还真是记仇。” “记仇不好吗?”小变态顿了顿,突然把脸凑到楚寒脸上,眼睛弯成了两只小月牙,“师尊,我想……亲你一下。” “不行,旁边有人。”楚寒伸手按住小变态的嘴。 小变态把楚寒拿了下来,噘嘴撒娇道:“就一下?” 楚寒别过脸:“一下也不行。” 小变态不停用小指挠着楚寒手心:“就一下嘛,一下……额!”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你说的,就一下。”吻完,楚寒立刻把脑袋收了回来,生怕被别人看见。 小变态舔了下嘴唇,甜甜笑了声,然后一把扣住楚寒的后脑勺,两人面对面,鼻尖对鼻尖:“一下怎么够呢?” 【正文完——】 ※※※※※※※※※※※※※※※※※※※※ 至此,正文完结,明天更番外,哈哈哈,碎碎念等番外写完再念。 古代耽美《草仙君的黑猫童养媳》求预收。萌宠种田文。 腹黑猫猫疯撩冷傲草仙君。 阴鸷傲娇小黑猫受x高冷偏执含羞草攻 多年前,冷艳无双的草仙君在猫贩子手底下买了一只黑猫,品种不详,但脾气不小,急起来又上树,又挠墙,还欺负人。 不过,据说能辟邪╭(°A°`)╮!!!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草仙君最终都把它养在了身边。 于是,草仙君吃斋问道,小黑猫吃肉喝酒,日子过的很美满,直到有一天,草仙君下凡历劫,一切都不一样了。 因为没人管又充满野性热爱自由的小黑猫破笼而出,跑了,跑去给草仙君当童养媳了…… 天不遂人愿,我不遂你意。 旁人道你冷艳无双,我便要让你面红耳赤。 旁人赞你处变不惊,我偏要让你落荒而逃。 旁人喜你不世容颜,不论总角垂髫,都成群结队的想以身相许,呵呵,想得美! 朝黎:“反正你以后都是要成婚的,要不要我来给你当童养媳啊?” 玉凉蘅:“你是男人。” 朝黎:“怎么,你难道不喜欢我这样的男人吗?” 玉凉蘅:“……喜欢。” 朝黎:“!!!你还真喜欢男人╭(°A°`)╮!”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草毒奶亨、浓雾&迷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残弃治花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番外一 几名云川弟子坐在大树根儿上,脸前一碟花生米, 一碟炒瓜子, 喧天聊着。 “听说了没?楚仙师的道侣离家出走了。” “就是那个云川大战中力挽狂澜的郁子溪?” “除了他还有谁?楚仙师又没有第二个道侣,就算有, 也被郁子溪活吞了。” “我说前面儿那位师兄, 还力挽狂澜?那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你也太古了, 这是修真界其他门派对他的形容,咱们云川人都不这么说。” “那怎么说?” “旁人若是问起, 若是咱们云川人, 便会这么说——就是那个眼睁睁看着楚仙师从桃花树上失足掉下不仅不接还任由其掉进水里然后蹲在水边一边脸红一边傻笑的郁子溪?懂吗?” “啥玩意儿?眼睁睁看着道侣从树上掉下来,不去接?还在旁边儿看热闹?真的假的?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脑子什么时候没问题过吗?就像今年的仙门清谈,多么正式的场合,他目光全程都在楚仙师身上,余光也在楚仙师身上, 那双手啊, 不是玩儿楚仙师头发, 就是拿着楚仙师衣带打结, 要么直往楚仙师下三路摸,更有甚之,直接靠着楚仙师的肩睡着了!完全没把众仙门放在眼里!” “虽然他这种行为真的很气人,但容我打断一下, 咱们话题是不是跑偏了?” “偏了吗?好像是啊……咱原来说什么来着?” “说他为什么离家出走。” “是了是了, 他为什么离家出走呢?因为他变小了!” “变小而已, 他不是很厉害嘛,再变回来不就完了。” “关键就是变不回来嘛!” “那他为什么会变小?” “据说是吃了楚仙师包的饺子……” …… “景云,这是柳喻之研制的变大变小粉。”楚寒递给宋景云两个瓶子,一个红瓶,一个蓝瓶,“红色的是变大粉,蓝色的是变小粉,贴个标签放好,别弄反了。” “师尊,饺子馅剁好了!”郁子溪把一只小玉盆放到院中的石桌上,盆内是龙肉冰草饺子馅儿,金贵着呢。 “知道了。”楚寒拍了拍宋景云的肩,“别记错了啊。” 宋景云郑重点点头,然后左手拿着红瓶,右手拿着蓝瓶,一边往篱笆外走,一边念叨:“红色的是变大粉,蓝色的是变小粉,红色的是变大粉,蓝色的是变小粉,红色的是……” “宋师兄,去哪啊?”半途遇上名弟子,打了个招呼。 宋景云骄傲道:“去炼药阁,帮师尊放药。” 弟子咬了口苹果,赶着郁子溪养的那群肥鸭子往旁边塘里走:“那您先忙!有空一起练剑!” “好!”宋景云应了声,继续拿着药往前走,嘴里依旧念叨,“蓝色的是变大粉,红色的是变小粉。” 又念叨了几遍,宋景云觉得记住了,便把两瓶药放进了怀里,又往前没走多久,身后跟来一只小符人。 “宋二傻!”小符人道。 “谁傻?没大没小的!”宋景云冲小符人扬起了巴掌。 小符人连忙抱头:“别打我,我是来帮主人取东西的,你刚才是不是忘记把二主人的蜂蜜浆留下来了?” 小变态吃饺子要蘸蜂蜜浆的。 宋景云一拍脑袋:“还真忘了。” 装蜂蜜浆的是一只蓝色的小瓶子,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递给了小符人。 小符人把瓶子带回来后,楚寒随手放到了桌角,然后开始包饺子。 饺子皮是小变态弄的,有点薄,楚寒一捏,就破了,一连包了十几个,都烂。 楚寒有点泄气:“皮太薄了。” “薄吗?”小变态坐在桌子边,捧脸笑道。 “薄。”楚寒捏起两张饺子皮,叠在一起,按瓷实,“呐,这么厚才差不多。” 小变态笑眯眯道:“这样会煮不熟的,还是我来包吧。”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拿饺子皮,不过被楚寒挡了回来。 楚寒道:“说了我包,就是我包,别闹。” “好好好,师尊包。”郁子溪把手伸进楚寒衣裳前襟,弄得楚寒一阵痒。 “你干什么?捣乱吗?”楚寒看他。 郁子溪立刻把手抽出楚寒衣裳,指尖捏了颗糖:“我只是想吃糖。” “屋里不是有吗?非要从我这儿拿。”楚寒怎么捏都捏不好,索性把包了馅的饺子揉成了一个面团。 “屋里的糖没师尊身上的甜啊。”郁子溪笑了笑,目光落在楚寒手中的那个面团上,“师尊包的丸子真圆。” 楚寒冷眼:“这是饺子。” 郁子溪噗笑了出来:“褶皱都没,这饺子是秃了吗?” “郁子溪,你才秃了!我发现你越来越猖狂了!”楚寒强装威严,训斥道。 话音没落,腰突然被人一揽,猝不及防间,整个人就坐到了郁子溪大腿上。 “你干什么?”楚寒被郁子溪箍在怀里。 郁子溪歪头笑道:“不干什么,就是想抱师尊而已。” 楚寒扶额:“我在包饺子,等晚上再抱不行吗?” 你就那么急? 郁子溪挑眉:“我等不及啊。而且抱着也能包啊。” “本来包的就不怎么样,坐你腿上被你抱着,就更包不好了。”楚寒冷冷道。 郁子溪抱的更紧了:“只要师尊包的,不管好不好,我肯定都会吃完的,师尊大可不必担心。而且坐在我腿上包饺子,不是更加有情趣,有意义吗?多难忘啊~” 说着,郁子溪就伸手掐了下楚寒的腰。 楚寒:“……” 鉴于小变态油盐不进,最终,楚寒还是坐在小变态腿上包完了所有的饺子。 饺子下锅,咕嘟咕嘟,熟了,盛出来,烂了一半,剩下那一半,是大丸子头。 虽然是楚寒自己包的,但瞧这卖相,真下不去筷子。 最后,一锅饺子都被小变态一个人吃完了,蘸蜂蜜浆吃完的。 蜂蜜浆倒出来的时候,楚寒时纳闷过,不是浆吗?怎么变成粉末了? 小变态倒没很在意,直接蘸粉吃了,反正都是甜甜的,无所谓,毕竟这顿饭的主角是他家师尊包的饺子,配料是什么无关紧要啦。 吃完饺子,俩人睡了个午觉,楚寒是被惊醒的。 半梦半醒间,他一翻身,手边空空的。 人呢? 他睁开眼一卡,发现原本比他还要高出一截的小变态竟然变小了!只有巴掌那么大!一翻身就能把他压扁! “子溪!子溪!!”楚寒把他喊醒。 郁子溪一睁眼,看见楚寒吓了一跳:“师尊你怎么这么大!” 楚寒无奈道:“不是我大,是你变小了。” 变小这件事对郁子溪打击很大,而打击更大的是,他一时还没法变回去……男人的尊严,就此化为泡影! 郁子溪坐在桌子上,脸色阴郁的要死。 楚寒请来柳喻之,柳喻之一把脉,才知他是吃了变小粉。 楚寒问:“那再吃点变大粉是不是就变回来了?” 柳喻之摇头:“两者药效虽然相反,但药理完全不同,不能混用,不然很可能会出现头变大了,但身子还是小小的情况。” 楚寒:“那怎么办?”若是一直变不回来,小变态岂不是要气死! 柳喻之:“你也别太紧张,我这个药的药效并不是永久性的,大概半个月就失效了。” 郁子溪怒而拔剑,将剑插在桌上:“还要半个月?” 柳喻之点头:“最快半个月。”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当天晚上,郁子溪就不见了。 楚寒发动上百名小符人,找了三天,也没见他踪影。 直到第十天,终于有了小变态的消息,有人看到他进了一个遍布荷塘的小村庄。 荷塘里的一朵莲花上,坐着一名黑衣小人,面容清秀绝尘,支头侧卧,莲蓬的一处莲子凹槽里还插着一把红色的剑。 他正在给荷塘边席地而坐的几位小童讲故事,讲的故事是……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位白衣仙,常年不下山。 第一次下山,遇上一个小奴,小奴被人欺负,白衣仙教训了那个欺负小奴的人,还对小奴展了颜,分别之际,小奴送了他一只剑穗,亲手编的。 第二次下山,遇上一个小乞丐,于破庙之中,分油饼,同席卧,还打飞了诬陷小乞丐偷东西的人。 第三次下山,遇上一个面具小童,帮他浣衣,带他捉鱼,还笑着对坐在墙头的小童说,跳下来,我接着你。 江都酒肆初逢君,春风一笑,君入我眼;古陵破庙又逢君,草席油饼,君入我心;常州远郊再逢君,墙头一跃,君入我骨。 “那后来呢?”一名小童问。 郁子溪笑道:“后来仙师发现,第一次见得小奴,第二次见的乞丐,还有第三次见的面具小童都是一个人。” “再后来呢?”小童又问。 郁子溪挑眉:“再后来,两人在一起了啊,成了合籍道侣。” “那再再后来呢?”小童十分具有刨根问底的精神。 “再后来,那位仙师的道侣跑了。”楚寒一剑斩掉郁子溪躺的那朵荷花,手指一勾,将荷花拿在手中,“你跑的还真远!” 郁子溪一怔:“师、师尊?!” 楚寒正想着怎么训他,郁子溪突然脸色一变:“师尊你快松手!” 好不容易才把他找到,楚寒自然不松手:“你怎么了?” “松手!” “不!” 紧接着,楚寒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被压到了地上。 郁子溪趴在他身上,脸上,脖子里都是细汗,十分的……诱人。 他轻笑了声:“说了让你松手,是你自己不松的。” ※※※※※※※※※※※※※※※※※※※※ 剪个头发,回来更后面的番外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庄墨羽、(*^▽^*)、草毒奶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皛卐 5瓶;大菌子 4瓶;天葬_三日静寂、小猫喵喵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番外二 这是……彩云观? 郁子溪看着眼前那只匾额,晃了晃脑袋, 不对, 他分明是在云岫城,怎会在此处? “师尊?师尊!”他冲四周唤了几声, 并不见楚寒踪影。 难道是在做梦? 管他是不是梦, 先进去看看再说。 郁子溪推开彩云观大门,入眼是一片通红, 但并不是红流的暗红,而是喜庆的大红! 彩云观内, 全部张灯结彩, 门楣上挂着偌大的红色绸花,屋檐上还挂着好些红灯笼,上面各有一个囍字。 这是谁要成婚吗? 拿他的彩云观当成婚场地,胆子不要太大! 郁子溪手里把玩着缩成巴掌大小的红流剑,继续迈步往里, 越走, 越觉得奇怪。 成亲这种大事, 不都是热热闹闹的吗?怎会如此冷清? 他正纳罕, 不防间,竟走到了当年第一次来古陵时,灯会之上,他来彩云观许愿的那面墙。 而旁边的树根下, 应该还埋着他的愿望。 郁子溪走了过去, 蹲在树根处, 以红流剑为铲,一点一点的掘着土,他当年分明埋的很深,但此刻竟然一挖便挖着了。 他取出许愿竹筒,打开,从中拿出一张很长很长很长的字条。 字条虽然很长,但内容很单一,只有一句话——希望师尊永远都在我身边。 一句话,写了至少有一百遍。 郁子溪把字条装回竹筒中,重新放了回去,然后起身大量着周围景象。 他一开始还在怀疑,这里是不是他人制造的幻境,但现在觉得应该不是,因为那张字条上的内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眼下,应该是梦了,只是这个梦真实的有些过分。 郁子溪转身,去了后院。 后院有一间房,是他专门留给师尊的,师尊来古陵找他的时候,还给师尊住过。 他走到房门口,正要推门,却听见门内有首饰碰撞的锒铛之声。 里面有人。 郁子溪没直接推门进去,而是绕到了房子另一侧,那边的窗子恰好开着。 透过窗,屋内情形一览无余。 里面坐着一个人,一身红衣,正在对镜梳妆,那道背影,郁子溪再熟悉不过了。 “是子溪吗?”那人放下手中的钗环,扭头看向窗子。 郁子溪站在窗外,看见那人面容时,原本悬着的心咯噔了一下,脸旋即红了。 他扒着窗沿,咽了下口水:“师、师尊。” 屋里那位,正是楚寒。 师尊素日都是一身白衣,偶尔换个颜色,也是素的十分单调,他不止一次幻想过师尊穿红衣的样子,只觉得肯定会很好看,但从未想过,会有……这么惊艳! 郁子溪出神看了半天。 “好看吗?”楚寒捋了下头发,问。 郁子溪疯狂点头:“好看,很好看!但是,师尊不是不喜欢这种艳丽的颜色吗,今日怎么穿成这样?” “成亲啊。”楚寒淡淡道。 郁子溪这才发现,楚寒身上所穿的是成婚时的喜服。 但是……郁子溪有点控制不住,血液灌顶,眼睛红的滴血,原本扒着窗沿的手指直接插进了木头里,他尽量压制住情绪:“跟谁成亲?” 师尊成亲他怎么不知道? 此刻,郁子溪早就忘了这其实只是一个梦了。 郁子溪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但下一刻,楚寒的回答让他直接怒气消尽,并把喜悦之情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你啊。”楚寒失笑,“我嫁衣都穿上了,你该不会想反悔吧?但你若真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郁子溪愣怔片刻后,直接把窗子打成大开,然后按着窗台,纵身一跃! “你要干什……”楚寒话没说完,他已经从窗户跳进来了,“门没关,你直接推门就来就行了……”犯不着跳窗。 郁子溪根本不在乎这些,一把抱住楚寒的腰,把人抱了起来,笑的很是嚣张:“师尊真的嫁我吗?真的嫁我吗?” 楚寒嘴角抽搐了两下,然后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郁子溪的头,莞尔:“是啊,是啊,你怎么这么傻呢。” 郁子溪笑着笑着,鼻头突然一酸,哭了:“师尊!”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哭,吓了楚寒一跳。 楚寒一边用手帮他抹泪,一边紧张道:“怎么还哭了?脸都哭花了。” “我开心啊。”郁子溪抽噎道,“我喜欢了师尊那么久,现在知道师尊也对我有意,哪怕现在让我死,也是知足了。” 楚寒曲指敲了下他的脑袋:“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你死了,我不就成鳏夫了?” 郁子溪连忙道:“不不,我只是打个比方,我不会死的,我死了,就没人护着师尊了,留师尊一个人在世上,我会不放心的。”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今天你我大婚,能不能不要一直死死死的?”楚寒失笑。 “我错了。”郁子溪连忙闭嘴。 “先放我下来,腰被你勒的疼。”楚寒道。 郁子溪哦了声,然后恋恋不舍的松开楚寒的腰。 “快到吉时了,你不换喜服吗?”楚寒把衣服上的褶皱掸平,指着他的胸口,“还是你要穿着这身跟我拜堂?” 郁子溪摇头:“不不不,我这就去换。” 他的喜服应该在他的房间里。 郁子溪夺门而出,当年被混混追着打,逃命都没这么快。 来到房间,便瞧见了床榻上公正摆放的那套喜服。 换衣服的时候,他心里就跟盛了蜜一样,脸上笑没断过,脑中不断幻想拜完堂后的场景。 刚换好,楚寒就来敲门了。 他去开门时,楚寒已经全部穿戴好了,盖头就拿在他手里。 两人拜堂的地方,是彩云观那面许愿墙。 墙前摆着一张供桌,桌上是一尊无量天尊像,两人先给神像上了柱香,然后安排在旁边的小符人便开始奏乐,吹唢呐的吹唢呐,敲锣的敲锣,还有一帮个头比较大的小符人,穿着红色纸喜服,围坐了好几桌,有说有笑,还有几个在两人三拜拜之后都起哄起来了。 “新郎不能走!来喝酒!”一只小符人道。 “对!喝酒!不醉不归!”其余小符人一边应和,一边拿筷子敲碗。 楚寒直接掀起盖头:“你们都给我闭嘴!” 刚说完,盖头就被郁子溪又拉了回去。 郁子溪:“师尊,你的盖头只能我揭,你自己也不行。” 楚寒的声音从盖头底下传出:“我就是看它们太嚣张了,没忍住。” 郁子溪笑眯眯的凑到楚寒耳边,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比他们还要嚣张呢。” 郁子溪的手放在楚寒肩上,他很清楚的感受到,楚寒身子僵了一下。 “师尊怕了?”郁子溪笑了声,尾音十分撩拨。 楚寒还没来得及回答,郁子溪就直接把他抱了起来,并扭头对一旁正在桌子上打斗的小符人道:“你们玩儿好,我跟师尊不奉陪了。” 说完,就抱着楚寒回房了。 郁子溪把楚寒放到床上,半跪在床前,轻轻揭开盖头。 屋内红烛摇曳,楚寒白皙的脸被映出了几分红晕。 “师尊真好看。”郁子溪下巴放出楚寒大腿上,脸色绯红的眨眨眼。 他日思夜想的师尊终于跟他在一起了,幸福的有点不真实。 “你也好看。”兴许是想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楚寒的脸也红了。 郁子溪手一勾,桌上的酒壶自动浮起,斟了两杯酒,然后两只酒杯悠悠飘了过来,两人人手一只。 郁子溪勾过楚寒的臂弯,一声不吭便一饮而尽,而在楚寒准备饮时,他突然猛地一拽,楚寒不妨,被拉到了他怀里,手中的酒杯咣当——摔在了地上,酒液四。 “你突然拉我做什么?”楚寒道。 “师尊一喝就酒醉,醉了就不能认真做事了,还是不喝了。”郁子溪甜甜一笑,吻了上去 “师尊。”每吻几下,郁子溪就会唤他一声。 楚寒每次都会回应,但回应的声音越来越软,越来越接近于低吟。 他的师尊,他日思夜想的师尊终于完完全全属于他了,好开心。 两人每亲密一分,郁子溪心中的喜悦便会加深一分,并直接表现在了动作的粗暴程度上,他怕弄伤楚寒,时不时便会问一句:“师尊,疼吗?” 楚寒虽然很惊讶他这种粗暴到简直夸张,但是还是忍住了:“还好。” 每次他说完,郁子溪就会更猖狂一分。 直到楚寒哭了。 郁子溪瞬间停了下来,震惊的看着身|下的楚寒。 昔日的楚仙师,风光霁月,高高在上,纤尘不染,而现在的,衣衫不整,脖颈胸口红痕遍布,手被他按着,腿被他压着,甚至还……被他弄哭了。 郁子溪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师尊,对不起,我没忍住就……我不是故意的,你打我吧!” 楚寒哭的稀稀拉拉,半天,也就出了那么一滴泪,混杂在汗珠里,恰巧被郁子溪发现了。而郁子溪哭的,简直如黄河决堤,还不停的抽噎,不停的吸鼻子,眼圈红的吓人,左右很是可怕了。 楚寒连忙哄他:“我没事,第一次嘛,总会疼一点的,很正常,而且我现在不疼了。” 好一会儿,郁子溪才缓过劲儿,并在心中暗暗发誓,师尊怕自己自责,疼也忍着说不疼,可见其多爱自己,自己一定要对师尊温柔一点。 只是他所谓的温柔,可能只是他表面看起来可怜巴巴一点而已,手上还是不知轻重。 楚寒一低吟,他就怕的要哭,然后一边哭,一边弄,还不断重复着我错了,可是吧,还是从头粗暴到了尾。 第二天,他的眼睛哭肿了,楚寒的腰疼的下不来床,两人平分秋色。 楚寒觉得,多来几次,修真界名动一时的符修天才就要死于马上风了。 待郁子溪意识清明,一睁眼,发觉楚寒确实睡在他身边,但衣衫完好。 郁子溪无奈一笑,果然是梦。 只是不知,这个梦会在未来某一天实现而已。 ※※※※※※※※※※※※※※※※※※※※ 继续,下一个,姜秀文和陆君潜!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草毒奶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290131 2瓶;项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番外三 冀川,花亭镇大街。 “姜兄, 后天小考, 你可要加把劲,不然先生又要说你了。”一名布衣书生摇了摇扇子, 笑道。 姜秀文皱眉道:“先生说我还少吗, 不差这一次,反正我是成不了材了, 让他早些认清现状,把精力放在别人身上也未尝不是好事。” 书生摇头笑道:“姜兄不要妄自菲薄嘛, 你当年可是以榜首的身份考进书院的, 如此便可说明,你确实有天赋,也有实力,只要努力,指不定来年还能考个状元呢!” 姜秀文切了声:“谁要考状元啊, 说白了, 我生下来就不喜欢读书, 要不是被我娘忽悠, 也不至于刻苦学习那么多年,还好我醒悟的快,不然就学傻了。” 书生哈哈大笑起来:“姜兄你这个性子啊,当真是绝无仅有。” 姜秀文挑眉:“绝无仅有才是特别。” 书生摇了摇扇子:“好了, 不说这个。我这儿有个消息, 不知姜兄听说了没。” “老板, 给我两斤土豆,别给我发芽的啊,我眼尖着呢。”姜秀文跟菜农说过话,扭头问书生,“什么消息?” 书生道:“据说,京里来了位大官儿,说是替皇上微服私访招揽英才,明儿就到咱们这儿,说是要办一场考试,若是谁得了第一,便可直接入京为官呢。” “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想做官。”姜秀文把网兜里的那块长了个小芽的土豆放了回去,“老板,你都在这儿卖这么多年土豆了,怎么还搞这种行为?都说了别给我拿发芽的。” 老板笑着给他换了个新鲜的:“秀文儿脾气还是这么大哈,随你娘。” 姜秀文把钱递给老板:“我叫姜秀文,能不带那个儿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叫西街卖豆腐他家的闺女呢。” 老板点点头:“不带不带,那个,秀文儿啊,过几天就是你娘的忌日了,你那个在京城当大官的爹来祭奠不?” “说了不带你还带!”姜秀文忍住想把老板锤死的冲动,不耐烦道,“人家在京里当礼部侍郎当的好好地,家里的妻妾叠起来能把他压死,记不记得我娘还是两说,祭奠个屁啊。” 咕噜噜—— 姜秀文嘴角一抽,看着老板脸色抽搐的捂着肚子:“你该不会又吃坏肚子了吧?” 老板嘿嘿一笑:“昨儿晚上吃了半块发芽土豆,我去上个茅房,你帮我看个摊子,五文钱一斤,不是熟人,零头不能饶哈!” 说完,老板就一溜烟没了。 “迟早吃死你,而且我还没答应呢,跑的比兔子都快!”姜秀文一屁股坐到还留着老板屁股印儿的小板凳上,对书生招招手,“我帮老头儿看会儿摊子,你先走吧。” 书生那边还有事,也不逗留。 姜秀文大马金刀的坐在摊子前,看着框子里那些一半都发了芽的土豆,心说这玩意儿除了自己,谁还买啊。 刚念叨完,就听见了一阵马鸣,紧接着,迎面走来一辆马车,马车两侧挂着四个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潜”字。 奇怪的是,这辆马车上并没有赶车的车夫。 “连个车夫都请不起,还好意思坐马车。”姜秀文看了一眼,原本没在意,但那辆马车走到土豆摊前面的时候,马突然踩了根钉子,当场疼的尥了蹶子,并踹翻了两筐土豆。 虽然这些土豆不好吃,但都是老头儿的命根,姜秀文提着筐子就去捡,但那匹马疯劲儿还没过,直接挣脱缰绳,撒开蹄子往人群里跑了。 万一撞到人,至少得踩断一条胳膊。 姜秀文也顾不上那些土豆,转身去追那匹马去了。 他虽然是个秀才,但是平时挺喜欢耍剑,有底子,最起码制服一匹疯马,还是绰绰有余。 姜秀文一个燕子抄水,便跃至马上,三两下,便将其制的服服帖帖。 他牵着马回来的时候,发现他的两筐土豆已经有人帮他捡了,是谁捡的,不知道,但他知道,他那个小板凳被人拿去当马车凳了。 此刻,小板凳就孤零零的站在没马的马车旁边。 马车的车帘是掀开的,车内坐着一人,一名皮肤略黑,身穿金纹黑袍的男人,胸口微敞着,好好的衣裳被他穿的特别的骚气,长得吧,还是挺俊美的,但因为他马车前那个小板凳,姜秀文总觉得他美中有点欠。 姜秀文帮他把马套了回去,然后瞪了他一眼,嘟哝了句没礼貌,然后就拿起那条小板凳回土豆摊,继续看摊子了。 虚惊一场后,马车继续往前走,路过土豆摊时,自动停了一下。 车上的男人掀开帘子,冲姜秀文笑了笑:“多谢公子了。” 姜秀文白了他一眼,言语不善道:“既然没钱请车夫,那你就管好你的马,要是伤着人,你赔得起吗?” 男人慵懒一笑:“确实赔不起,多谢公子提醒了。” 说完,男人放下车帘子,马车又悠悠朝前走了。 原以为这人走了就不会再见面了,哪知,第三天招揽英才的考试场上,两人又见面了。 这次,姜秀文才知道,马车里那个没钱请车夫的男人其实是当朝皇帝的亲哥哥潜亲王,陆君潜。 这个陆君潜虽然是皇帝的亲哥哥,但在坊间的风评并不好,据说光是府上的小妾就堪比地方一座青楼的量,至于他本人,更是夜夜笙歌,荒|淫|无度,好色到了极点,没女人不能活。 而且,听说他除了府上进了名册的小妾,露水姻缘也多的离谱,当然,貌似还有不少私生子。 知道他身份之前,姜秀文只是觉得他欠,知道他身份之后,姜秀文觉得这人简直是极品的恶心! 关键这家伙还是本次考试的考官! 本来就不想考试的姜秀文这下更不想考了。 这次考试,一个考场一个隔间,三面是墙,一面透风,墙是纸糊的,主要就是防止作弊。 参加这次考试的人都是由当地大儒推荐出来的,人数不多,只有二十几个,大家抓阄拿到一个编号,然后按照相应的编号坐进相应的考场。 姜秀文的考场在第二排中间。 考试分两场,第一场是默写,第二场是做文章。 默写开始没半柱香,姜秀文就答不下去了,这题实在是太偏了,考个前朝史吧,还净考野史上的东西,他看都没看过,根本无从下手。 反正也没打算入朝做官,眼下刚巧又不会,姜秀文直接把笔给放下,开始打瞌睡了。 今早为了赶考试,姜秀文起的特别早,困得不行,一手支着头,栽了两下,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脑袋冷不防就从手上栽了下来。 但并没听见脑袋撞桌的咚声。 姜秀文被这一下弄醒了,他张开眼,发现自己的脑门在某人手上……哦不,应该是他栽下来的时候,某人接住了他的脑门。 这双手,皮肤不算白,有点黑,不过手指挺长的。 “醒了?”一道沉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姜秀文一个激灵坐起,一抬头,刚好对上陆君潜那笑中带着点而骚的目光。 姜秀文没说话,也没提笔,就那么坐着。 但陆君潜并没走,而是附身看起了姜秀文的卷子,刚看了两眼,就被姜秀文伸手捂住。 姜秀文小声道:“看什么看?” 陆君潜指了指他卷子上的空白:“你怎么不写啊?” 姜秀文理直气壮:“不会怎么写?” 陆君潜一挑眉,饶有所思的看着姜秀文,半天没说。 姜秀文被看的浑身发毛:“我脸上有花儿啊,你看屁啊看?” 陆君潜负手好奇道:“你来考试之前,就没做什么准备吗?” 姜秀文切了声:“东西那么多,再准备也记不住。” 陆君潜比了个小方框:“你没准备这个东西吗?” 姜秀文不解:“什么东西?” 陆君潜突然凑到姜秀文身边,压低声音道:“小抄啊!” 姜秀文当场愕然,不可思议的看着陆君潜:“你脑子有病吧?” 陆君潜从怀里摸出十几张纸条,展示在姜秀文面前:“呐,大家都准备了,只有你不是很合群啊。” 姜秀文:“这这这都是大家打的小抄?” 陆君潜点头:“是啊,几乎涵盖了所有题目,刚才被我发现的时候,大家还都抄的不亦乐乎呢。” 姜秀文一拍桌:“他妈的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还打小抄,有没有骨气?” 陆君潜很是认同的点点头:“没你有骨气,只是虽然你很有骨气,但你这次考试肯定是过不了了。” 姜秀文冷哼道:“我本来就没想过。” 陆君潜一愣,笑道:“过了可是能跳过科举,直接去京城当官的?你就一点都不想?” 姜秀文飞快摇摇头:“当官有什么好,当了官,也不过就是三妻四妾,钱多了一点而已,并不羡慕。” 陆君潜挑眉:“钱多了点是真的,我就很有钱,但是你听谁说当了官,就是三妻四妾的?” 姜秀文道:“还用听说?你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陆君潜反手指着他自己:“我?” 姜秀文翻白眼:“我面前就站你一个,不是你难不成还是鬼啊?” 陆君潜失笑:“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三妻四妾的?” 姜秀文冷嘲道:“你不是三妻四妾,你是妻妾成群,你光是填房不都有十几个嘛,还用我细说?” 陆君潜脸色不太好看,他两手按着姜秀文的考试桌子,忽然倾身凑到姜秀文面前,眼睛眯的嘻嘻的,这个表情,配上他这个肤色,莫名有点撩人。 但到了姜秀文眼里,却变成了标准的杀人放火的表情。 姜秀文毫不畏惧:“怎么,你还想吃了我不成啊?” 陆君潜撩了下头发:“吃你嘛,要看是哪种吃法了,只是我特别想知道你听谁说我家里妻妾成群,光是填房就有十几个的?” 姜秀文挑眉:“大家都这么说。” “……”陆君潜点点头,“那这位公子,我可是皇亲国戚,你当我面儿这么说我,你就不怕杀头吗?” “实话还不让说了?”姜秀文不屑道,“当今圣上清正廉明,你要是因为这种事把我弄去杀头,圣上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陆君潜挑眉:“那你知不知道,朝中的刑部,大理寺都是归我管的?我想偷偷把你杀了,很简单。” 姜秀文冷笑:“吓唬谁呢你?而且男子汉大丈夫,要杀就杀,反正我说的是实话,死了又怎样?” 陆君潜道:“你就不怕你死了,你娘会伤心?毕竟把你这种脾气的人养这么大也不容易。” “我娘已经死三年了,棺材上捆了好几圈驱邪符,根本不可能诈尸,又怎么可能会伤心。”姜秀文把笔往卷子上一戳,戳出一个大墨滴,“而且什么叫把我这种脾气的人养大也这么不容易?我什么脾气?你对我很有意见啊?” 陆君潜没说话,而是拉住了姜秀文的手。 姜秀文浑身一激灵:“你你你想干什么?非礼啊?” 陆君潜轻轻把姜秀文的手拉到一边,笑道:“你想多了,我想看看你的名字,而你的名字恰好被你自己的手挡住了而已,我挪一挪。” 姜秀文尴尬:“……” ※※※※※※※※※※※※※※※※※※※※ 唠个嗑,今儿下午去理发,平时不回家,不知道哪家手艺好,就随便挑了一家,巧了,我妈有这儿会员卡。当时四点,店里没客人,有仨店员。店员a带我去洗头,咯吱咯吱,差点抓掉我头皮。店员b给我理发,一把剪刀,两手握,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奇葩的耍剪姿势,我以为,可能这样剪比较细致,然后没发表意见,但我发现,母亲大人自始至终都站在我后面,眼神儿盯贼似得,我以为她在审核我的发型,但等我把钱交给一边收银的店员c后,我妈说,呵,你运气真好,又给人练手了。我说,啥意思?我妈说,他给你剪个头发,剪刀掉了三次,剪错地方两次,梳个头都把你拽的嗷嗷叫,最后拿吹风机的时候还手抖,头发碴全吹你脸上了。其实我都无所谓,但是,我问我妈,我后面头发挺齐的,没豁口啊,怎么会剪错呢?我妈说,我说的剪错,是他剪子没下你头发上,下你身上披的那块布了,剪破俩口子呢,你要是没披那层布,剪破的就是你后领口…… 我:╭(°A°`)╮╭(°A°`)╮╭(°A°`)╮what! 第75章 番外四 “姜秀文!你能不能上点心?”先生气的吹胡子瞪眼,直接把一沓纸扔到了姜秀文脸上, “看看你写的文章!什么练气, 什么大周天小周天,净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道家玄学, 你是要参加来年会试的!每天写这种东西, 你凭什么考状元?” 姜秀文拿下自己脸上的纸:“先生,要我说多少遍, 我真的不想去考状元!” 先生一巴掌捶在桌上:“姜秀文!当年刚进书院的时候,是谁信誓旦旦的说, 一定要好好念书, 待将来蟾宫折桂造福百姓的?!” “是我。”自己说过的话,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姜秀文回答的太是理直气壮,先生脸皮都在颤:“那你现在呢?每天搞这些破东西,你怎么蟾宫折桂?怎么造福百姓?” “我先前以为,只要好好念书, 来日高中, 便可拯救天下, 造福百姓, 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姜秀文并指,点了一簇灵火,将那篇自己写的文章烧成了灰烬。 “你不这么想,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从没见过丁点道门术法的先生被姜秀文此举吓了一跳, “而且你你你, 你这是什么妖法?” 姜秀文道:“不过是一些道门入门之法罢了, 先生不必紧张,至于我现在怎么想的,很简单啊,既然好好念书拯救不了天下,那就改行修仙,只要我够强,自然可以护天下平安。” 先生一愣,脸色还青着:“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姜秀文攥拳:“为什么不会这么想?我且问先生,前些日子,花亭镇邪灵作祟,害死了多少人?官府是不是束手无策?是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先生哑口,因为邪灵一事,官府这边确实无可奈何,毕竟实力上悬殊太大。 “先生不说,我便当先生是默认了。”姜秀文道,“我姜秀文的梦想,是拯救天下,而不是教化天下,所以,我以为科考并不适合我,所以我选择去修仙,有什么错吗?” 先生指着他:“可你这么做,岂不是浪费了你这副聪明才智?要知道,你当年可是以第一名的身份进的书院啊!” 姜秀文不耐烦道:“我都跟先生说过多少遍了,我当年虽然学业不错,但那个第一真的只是凑巧中的凑巧,我没那水平,你们又何必如此高抬我呢?” 先生见他如此顽固,简直气绝:“姜秀文!你可要想清楚!你当真要放弃科考?!” “当然已经想清楚了。”姜秀文举手,三指对天,“我姜秀文发誓,从此与科考无缘,一心修仙。” 先生冲他扔出一只墨锭:“给我滚!” 日常之乎者也,礼仪至上的先生忍不住骂了人。 姜秀文也是听话,让滚就滚,当场就离开了先生的小屋子。 出门的时候,好些同窗来打听。 “姜兄,你真要去修仙啊?”一人问,“靠谱吗?” 姜秀文手一挥,打出一记风刃,直接砍掉了旁边竹林里的一颗大竹子:“你说靠谱不靠谱?” 那人连忙拱手作揖,甘拜下风。 直到出书院大门,姜秀文都在应对各种各样的问题,还听见不少谴责之词,因为在好些常年读书的书生眼里,所谓的修仙,不过就是江湖骗术罢了,并不值得姜秀文这种第一名的皎皎英才去学。 离开书院之后,姜秀文就买了坛酒,去了花亭镇后面的一处小山坡。 此处名为落霞坡,在这个地方看夕阳,也是绝景。 虽然决定去修仙,但姜秀文对前路并不清楚,甚至有些迷茫,修仙的话,是不是要拜师?若是要拜师,肯定要拜最厉害的那个门派,那修真界哪个门派最厉害呢? 他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沉沉的男声。 “你还真在这里啊。” 姜秀文一回头,果然是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 “你不是去南方赈灾了吗?怎么在这儿?”姜秀文喝了口酒,用袖子抹抹嘴。 来人是陆君潜,自打考场一见之后,陆君潜就开始阴魂不散,不管姜秀文走到哪,总是能听到他的传闻,总是能看到他的身影。 每次,陆君潜都还特别喜欢拉他去青楼妓馆,然后叫一大帮姑娘唱曲儿,咿咿呀呀,姜秀文不喜欢听这种靡靡之音,每次都能跟陆君潜吵起来,但他越不想听,陆君潜越是让姑娘们唱。 如今,距两人初相识已有一岁有余,虽然姜秀文特别讨厌陆君潜那种百花丛中过,片片都沾身的风流姿态,但说实话,他这个人还是很值得相与的,毕竟明明身为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他这么个破秀才顶撞那么多次,也没借用权力公报私仇,这一点还是很难得的。 “灾赈完了,回京途中恰好路过这里,来看看你。”陆君潜很自然的坐到姜秀文身边,冲他挑眉浅笑着。 姜秀文切了一声:“就你这每天不务正业的德行,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你去赈灾,当真不怕越赈越灾?而且你赈灾回来,不是应该先去跟皇上复命吗?如此中途逗留,也不怕皇上拿你问罪。”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担心我吗?”陆君潜突然凑到姜秀文脸前。 “谁他妈担心你,你脸未免太大!”姜秀文一掌糊上陆君潜的脸,把人猛推了过去:“给我注意点!别离我这么近!恶心死了!” 陆君潜笑意更深:“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先行回京缴旨了,皇兄不会拿我问罪的。” “那就行。”姜秀文白了他一眼。 陆君潜轻笑,拿起姜秀文那坛酒直接仰面灌了几口,酒水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上,又流进了脖颈。 还没喝痛快,酒坛子就被姜秀文抢走了:“他妈这是我喝过的!你想喝不会自己买?” “都是男人,同喝一坛酒怎么了?咱们不是还同睡过一张床吗?”陆君潜冲他眨了下眼,平躺在草地上,身子转了个圈,脑袋放在了姜秀文大腿上。 “!!!”姜秀文搬着他脑袋就往下挪,“狗东西,谁让你枕我腿的?你想死是不是?!” 陆君潜就跟个千斤坠一样,死死压在姜秀文腿上,快被挪动的时候,干脆伸手抓住了姜秀文猖狂的手腕:“别弄了,我去赈灾这几日,睡的都是木板,枕头都没,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枕一会不行吗?” 姜秀文冷声怒吼:“不行!” 陆君潜挑眉,做出一副可怜相:“那你也太残忍了,我陆君潜纵横世间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你这么残忍的人,竟然忍心看着一个刚为百姓鞍前马后的好人就这么躺在地上?” “你他妈真不要脸。”姜秀文往他脑门上砸了一拳,力道轻的连只蚂蚁都捶不死,“要躺就躺,屁话怎么这么多?” 陆君潜心满意足的闭上眼,一脸享受。 两人沉默片刻后,陆君潜突然道:“听说你要去修仙,拯救天下啊?” 姜秀文瞪他:“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也觉得我傻,觉得我可笑?” 陆君潜:“没觉得你可笑,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我帮忙。” 姜秀文纳罕:“我修我的仙,与你无关,为什么会需要你帮忙?” 陆君潜笑了笑:“这你就不懂了,据我所知,修仙的话,要想一骑绝尘,要么有机遇,要么有钱,否则,那就只有四个字。” 姜秀文不耐烦道:“哪四个字?” 陆君潜挑眉:“不成气候,而且你这把年纪,也很难有机遇了。” 姜秀文拧了下陆君潜的耳朵:“老子今年才十七!什么叫我这把年纪?” “疼疼疼疼!”陆君潜哀嚎了阵,姜秀文终于松了手,陆君潜揉着耳朵道,“就不能温柔一点,好好听我说嘛。你这个年纪在凡人堆里,确实不算大,但在修仙之人的年岁里,确实不算小,准确的说,如果天资够好,七八岁的年纪是最受周游四方的仙门高人青睐的年纪,出了十岁,几乎就没人会多看一眼了,所以说你这个年纪,很难有机遇了,毕竟那些仙门高人门下徒弟中,像你这么大的基本都能独当一面了。” 姜秀文急道:“那我怎么办?” 陆君潜笑道:“没有机遇,但可以用钱弥补啊。” “你是不是傻,你以为世上所有的东西都能用黄白之物解决的吗?”姜秀文翻他白眼。 陆君潜道:“当然不是,但在修仙这个问题上,黄白之物确实可以解决,而且可以完美解决。” 姜秀文不解:“怎么说?” 陆君潜道:“我问你,那些仙人为什么那么厉害?” 姜秀文:“天资好啊。” 陆君潜:“这句话不错,但并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他们有不世秘籍!而这种不世秘籍,恰巧就能用钱买来!而且,当今仙门,剑道为尊,你要是真想修仙,最起码得有一把拿得出手,最起码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仙剑吧,虽然你勤勤恳恳修炼,几十年后,可能会通过奇遇得到某一神剑,但那时候你都成白胡子老头了,耍的起来嘛?当然,这并不是关键,关键是时间跨度太长。而这时候呢,如果有钱,就可以直接请修真界最厉害的仙门打造一把绝世神剑,几个月就能拿到,多方便啊。” 姜秀文不信:“那些仙师百年修为,怎么会被黄白之物所动?” 陆君潜摇头:“我说文文你现在是不是不太明白?” “妈的,别叫我文文!”姜绝一拳砸到陆君潜胸口。 陆君潜被打的咳了好几声,好不容易缓下来:“我错了我错了,不过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我还有更重的!”姜秀文催促道,“少废话,赶快接着说。” 陆君潜道:“仙门之人修的是道,跟佛门不一样,道门根本没有黄白之物的忌讳,不仅没有,他们还很需要钱!你想啊,他们山上要养那么多弟子,没钱怎么办?总不能让弟子们吃草吧?要知道,拉扯一帮不会赚钱的弟子很难的,所以他们其实很需要钱,而我们恰恰有他们最需要的钱,岂不是两全其美?” 姜秀文被说动了:“当真可行?” 陆君潜点头:“信我。” 姜秀文皱眉:“但我没钱啊。” 陆君潜挑眉:“我有啊。” 姜秀文将信将疑:“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借我?” 陆君潜愣了下,突然笑道:“愿意是愿意,但你要还的,为了避免你赖账,还要给我打个欠条。”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赖账!”眼见修仙梦近在眼前,姜秀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当天晚上,姜秀文就跟陆君潜走了,去了京城潜王府。 下马车的时候,姜秀文着实吃了一惊,不愧是王府,门面就是气派,门钉都是纯金的。 “你家也太奢侈了。”姜秀文道。 陆君潜笑了笑:“谁让我有钱呢。” 姜秀文瞪他:“有钱也不至于每天这么狂吧?臭显摆!” 陆君潜挑眉:“我有钱,花的起,花的开心,怎么还成臭显摆了?” 姜秀文切了一声,然后毫不客气的迈步进了王府大门。 一进门,果然,除了一些护院,其余全都是女人,从十三四的小姑娘,到五六十的老婆婆,应有尽有。 姜秀文被引到客房之后,陆君潜给他派了十名伺候的婢女,其中两人负责贴身伺候。 姜秀文皱眉:“你们府上就没有男仆人嘛?让两个女孩子伺候我,成何体统?” 话音刚落,两名女孩子的脸就红了。 姜秀文虽然脾气有点差,一点火就爆,言语也特别像个粗人,但他长得是真的很细腻,白白嫩嫩,眉清目秀,一派文弱书生模样。 能被这么俊秀的陌生公子出言相护,但凡是个女人,很少有不脸红的。 陆君潜冲管家道:“让她们下去,给姜公子换个男仆人来。” 女管家一愣:“咱们府上有男仆人吗?” 陆君潜一笑:“当然有。” 当晚,姜秀文正要去沐浴,外面果然来了一位男人,只是不是仆人,是陆君潜。 “你怎么来了?”姜秀文拿着换洗衣服,不解,“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在处理公务吗?” 陆君潜举了举手里的篮子:“你不是想要男仆人嘛。” 姜秀文不耐烦道:“我想要男仆人,又没说想要你,你来干什么?” 陆君潜笑道:“我是男人,现在纡尊降贵,给你当个仆人,不就是男仆人嘛?正合你要求。” 姜秀文打了个寒战:“你你你你神经病吗?你府上那么多女人,还不够你疯吗?” 陆君潜一甩花篮子:“不够啊,要知道,我可是男女通吃。” “你别开玩笑了!”姜秀文摆摆手,“恶心巴拉的,一点都不好笑。” 陆君潜:“没开玩笑,我就是男女通吃!” …… 别院。 女管家正在吩咐府上侍女。 “都给我听好,今天那位姜公子,虽然是卖身抵债,抵给咱们王爷的,但是,跟大街上那些卖身葬父的不一样,具体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但肯定是不一样的!而且,这位姜公子指不定就成咱们未来的王妃了,所以你们都注意点,别对姜公子不敬!” 一名婢女好奇:“可他是男的啊!” 女管家敲了敲手里的鸡毛掸子:“你是傻吗?就是因为他是男的,所以才可能当王妃,不然你以为咱们王爷这么多年连个填房都没是为什么?” 婢女茫然:“为什么?” 女管家:“因为王爷喜欢男人啊!虽然不知道坊间为什么一直传他妻妾成群,但他真喜欢男人,并且一个妻妾都没。” 艳名昭著的王爷还是个雏儿。 第76章 番外五 云川山脚,青塘村。 青塘村是云川山脚下的一个偏僻小村落, 民风淳朴, 村民日常就是种地、卖菜、打柴,很单调, 但并不无聊, 因为每天都会发生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意外。 “洛峰主!让你割麦子,不是让你抡人啊, 你拿着镰刀呢,就不能小心些?”村长一手提镰刀, 一手抹汗。 方才, 洛长歌一镰刀下去,一根麦子没割断,却是把身旁一名小姑娘背上的背篓给劈成了两半,里面盛的碎麦子哗啦啦掉了一地。 洛长歌捡起那只劈成两半截的背篓,不好意思的冲姑娘笑了笑:“对不起啊, 第一次割麦子, 手生, 我拿回去让小容容修一下再还给你。” 姑娘咽了下口水, 手臂贴紧身体两侧,浑身紧绷:“洛峰主,您平时没干过这些,有点……危险, 要不还是让商容小哥儿来吧。” “你看不起我啊?”洛长歌挑眉, “不就是割个麦子嘛, 当年云川大乱的时候,我连人头都割过!” 好歹是常年驻居在云川咫尺之遥的地方,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云川当时的战况,但青塘村的百姓都看见了那火红的天,血一样的雨,还听见了一阵阵经久不息的惨叫和打斗声。 一听见割人头,姑娘直接被骇出了一身冷汗:“割、割麦子不比割人头,您还是让商容小哥来吧。” “你这么想让他来,难道是在割麦子上,商容比我优秀很多吗?”洛长歌袖子裤腿儿都挽着,一派农夫打扮,但那张脸,依旧俊俏的发光。 姑娘脸一红:“没有,并不是。” 洛长歌挑眉:“那就让我割嘛。” 说完,自己找了片四周没人的地方,又割了起来,挥镰如刀,势如破竹,割的也是乱七八糟。 村长受不了了,正纠结要怎么劝洛长歌,不让他给村民们添乱,一别脸,路边的大柳树下站着一个身穿粗布衣的少年,腰上配着一把黑刀,手腕上挂着一只小篮子。 村长喜出望外,冲少年喊:“容哥儿,来送饭啊!他他他在那儿呢!你快过去吧!”快过去,别让他割了,再割真夭寿咯! 现在快晌午了,商容是来给洛长歌送干粮和水的。 商容回之一笑:“我瞧见他了,这就过去。” 一听商容来了,洛长歌连忙站直,转身搜索到商容的身影后,疯狂挥舞手里的镰刀:“小容容,我在这儿!” 商容冲他笑了笑,提着小篮子缓步走了过去,走到洛长歌身边的时候,环视了圈儿周围东倒西歪的麦子田,弯眼笑道:“宝贝儿,你割的真有个性。” “说了别那么叫我!很恶心知不知道?”洛长歌看了他一眼,掀开篮子上的布,从里面拿出一竹筒水,吨吨吨儿喝了起来。 “行了,你先休息一下,我来。”商容抄起自己那把鬼藏黑刀,就要去割麦子,还没下手,就被洛长歌抓住了手臂。 “别,你现在没灵力,身体不比从前,还是我来吧。”洛长歌把竹筒放回篮子里,从怀里掏出一只大手帕,铺在地上,让商容坐在上面。 当时,云梦升把洛长歌丢进恶灵池,商容和影子被火甲掣肘,一时无法脱身,于是商容就强行跟影子融合,以灵力散尽为代价,震碎了那些火甲。但融合之后,商容根本抵挡不住恶灵池里的血水,故而他把洛长歌送出恶灵池后,最后一点灵力也耗尽了。 再从恶灵池出来时,他的灵根已经全损,而且筋脉大伤,成了一个什么都不能干的废人,甚至连蹈仙峰上的仙气都忍受不了。 所以,等他伤好的差不多之后,洛长歌就带他离开了蹈仙峰。但蹈仙峰上还有那么多弟子,洛长歌不得不管,于是,两人并没走太远,而是定居在了商容第一次离家出走时逗留的那个小村庄。 商容轻笑了声,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洛长歌生涩的割麦子。 半晌,商容突然道:“白衣仙跟郁子溪下个月就要办合籍大典了,方才派人送了喜帖,你不在,我替你收了。” 洛长歌惊喜回头:“这么快?” 商容挑眉:“快吗?他们在一起好几年了,现在才办合籍大典,很慢了吧。” 洛长歌又放倒一茬麦子:“说来也是。” “那我们呢?”商容轻轻吻。 洛长歌身形一颤,背对着商容,并不回头:“我们什么?我跟阿楚关系那么好,他的合籍大典,我们自然是要去的。” 商容从篮子里掏出一块桂花糕,一边啃,一边期待的看着洛长歌:“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洛长歌依旧不回头:“我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商容眼皮子一垂,顿了片刻,摸着自己的嘴唇道:“自从云川大乱前夕我亲过你,就再没有然后了,长歌,你既然愿意为了我离开蹈仙峰,还愿意在这么个破旧的村子里陪我一住就是两年,你对我当真没有更喜欢一点吗?喜欢到愿意跟我成婚的地步……” “别说了。”洛长歌突然扭头,眼睛冷冷的看了商容一眼,“你为了救我灵根受损,修为全废,无论是离开蹈仙峰还是陪你住在这里,都是我欠你的。” “看你,一说起这个事你就变脸,前天还说你是因为喜欢我,才陪我来的,现在就改口不认,说是因我欠我才这般,好像是我在逼婚,把你逼成这样似得。”商容淡淡一笑,“你要真不愿意,我不会强求,反正就这样也挺好的,你只有我一个,我也只有你一个。” 洛长歌没说话,拿着镰刀,默默割麦,整整一炷香都没回头。 等他再回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闷头向前割很远了,而原本一人独坐的商容,身边多了位脸庞晒得黝黑的姑娘,正是背篓被洛长歌劈成两半的那位,两人有说有笑。 “合适吧?”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洛长歌吓了一跳,扭头,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 洛长歌皱了皱眉:“合适什么?” 村长用布巾抹了把汗,笑道:“当然是容哥儿和翠儿合适啦!” 翠儿,是那位正在跟商容说笑的那位姑娘的名字。 洛长歌把镰刀扔到地上,纳罕道:“村长你眼神可真是奇特,他们哪里合适了?” 村长道:“容哥儿跟翠儿年纪相仿,容哥儿脾气好,翠儿又能干,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哪里不合适了?” “哪里都不合适!”洛长歌震惊的看着村长,“而且,谁说商容跟翠儿年纪相仿了?”他明明比我都老! 洛长歌突然高声,弄得村长十分茫然:“他们看起来就是年纪相仿啊,都是十五六岁,而且我都想好了,翠儿没爹没娘,容哥儿也是,要是他俩能成,还要劳烦洛峰主你这个长辈来当一下证婚人,毕竟您的年纪比我还高,这越老的人来证婚,那成婚的小夫妻就越是能白头偕老啊。” 村长一边说,一边美滋滋的笑,脑子里全都是商容跟翠儿成亲,洛长歌坐在大堂证婚的场面。 洛长歌这边是差点七窍生烟:“你你你说我老?你竟然嫌我老?” 村长连忙摇手:“不是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您如此高龄,是有福之人,比较合适而已。” 洛长歌踹了下镰刀把儿,放下袖口裤腿,转身就要走。 村长根本不知道洛长歌这是唱的哪一出,依旧在他身后坚持不懈道:“洛峰主要是觉得合适,咱们就赶快把日子定下来,毕竟两个人都老大不小了。” “对不起!我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合适!好好当你的村长吧!胡乱拉皮条儿是要折寿的!”洛长歌气呼呼走了。 他走到商容身边时,商容刚巧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不解:“你们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洛长歌一手拉起商容,然后看了眼旁边的翠儿姑娘,笑的甚假,“翠儿姑娘,今天弄坏了你的背篓,真是不好意思,我会买一个新的还给你的,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翠儿忽的起身,激动道:“不不不,不用买新的,让容哥儿修好给我就行了。” “没事,一只背篓而已,我买的起。”洛长歌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一笑,就拖着商容出了麦田。 直到把商容拉回两人住的三间茅屋,洛长歌都没说一句话。 “你怎么了?”商容不解道。 洛长歌看了他一眼:“我没怎么,倒是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拈花惹草让人误会啊?” 他这么一说,商容更不解了:“我怎么拈花惹草了?又让谁误会了?” 洛长歌长舒了一口气:“反正你以后别跟那个翠儿走太近就行了,不然大家还以为你对人家有意思呢。” 商容失笑:“我喜欢男人。” 洛长歌:“可别人不知道你喜欢男人啊。” 商容眼神忽然软了下来:“我们成亲之后,别人不就知道我喜欢男人了吗?” 洛长歌突然转过身:“不能成亲。” 商容纳闷:“为什么?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为什么不能成亲?难道你是怕和男人成亲会败坏你的名声?” “我要怕败坏我的名声,就不会带你下山。”洛长歌道。 “那你到底怕什么?”商容实在想不通。 洛长歌没说话,打了桶水走到灶台边,一边洗灶台一边转移话题:“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商容叹了口气:“我不饿。” 说完,他就转身进屋了。 直到晚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快要休息的时候,苏绵绵突然造访,说灵溪县出现一名吸血邪祟,极善伪装,防备意识也特别强,自出现至今,已有一月有余。当地仙门束手无策,来云川求助,但其他峰主手上都有事,走不开,于是便自然而然的移交到了蹈仙峰这边。 洛长歌应下后,原本准备一个人去的,但商容非要跟去,洛长歌又说不动他,只好让他一同跟去。 两人快到灵溪县时,商容突然道:“既然那名邪祟防备意识那么强,我们如此光明正大的前去,会无功而返的吧?” “有道理。”洛长歌挑眉,“那我们怎么办?” 商容道:“这种极善伪装的吸血邪祟我曾在梅川古书上见过,他们对仙气灵力尤是敏感,所以你要先敛去身上的仙气,而且,最好乔装打扮一下,毕竟常年修仙的人,单是一眼看上去也跟普通的肉体凡胎是不一样的。” 洛长歌想了想:“我包袱里还带了件农夫的衣裳,要不,我扮农夫,再把脸弄黑一点?” 商容摇头:“你那张脸就算再抹十层灰,也不像农夫。” 洛长歌的娘虽然出身不高,但他爹可是富可敌国的商贾,洛长歌也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身上那股我不差钱的气息酱香浓郁,再加上那张俊俏的脸,一派的翩翩公子模样,很难跟农夫或者樵夫这类普通百姓挂上钩。 洛长歌挠挠头:“那怎么办?” “跟我来吧。”商容轻笑摇头,与洛长歌进了灵溪县后,先找了家裁缝铺,买了两身衣裳,一身男装,一身女装。 商容换好衣服出来,正对镜整理衣冠的洛长歌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老板,拿错了,不是这件!”洛长歌转身就对老板道。 老板茫然:“没拿错啊,这位小兄弟点名要的就是这件。” 洛长歌诧异看向商容:“你要的这个?” “不错。”商容随手梳了个发髻,然后冲洛长歌伸手,“方才打街上过,你买的那盒胭脂给我。” 洛长歌不掏:“我们就算乔装打扮,也不用这么打扮吧?” 商容自己把手伸进洛长歌怀里,掏出胭脂,一边对镜上妆,一边道:“来时不是打听过了,那东西今日极有可能会出现在县太爷女儿的聘宴上,一般出席这种场合,都是一些收到邀请的显贵和其正室发妻,我们两个大男人进去,你觉得合适?” 这种大宴场面,洛长歌再清楚不过了,毕竟当年他跟着他爹没少参加,只是他爹从没带过他娘亲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扮夫妻?”洛长歌问。 “是啊。”商容涂好胭脂,扭头问洛长歌,“好看吗?” 洛长歌点点头,脸微微红了:“好看是好看,但你一个大男人,扮女装不别扭吗?” 商容挑眉:“第一次确实别扭,但第二次就习惯很多了。” 商容指了指身上这件鹅黄色的绫罗衫:“老板,就要这件了。” 老板啪啪拨了两下算盘珠子:“这件衣服是上等蚕丝所制,上面的绣花也是金丝线绣成的,看两位第一次来本店,打个折,就收您二百两银子吧,加上这位公子身上这件,一共三百五十两。” 商容冲洛长歌看了一眼。洛长歌茫然:“你看我干嘛?” 商容负手走到洛长歌身边,挑眉:“夫妻出来买东西,还要娘子掏钱吗?再说,我很穷你又不是不知道,浑身上下加起来五十两都不到,根本付不起。” “入戏还挺快。”洛长歌摸出两块个头顶足的金锭子放到老板面前。 老板把两块金子各咬了一下,然后笑眯眯问:“公子如此豪爽,那就不用找零了吧。” 洛长歌摆摆手:“当然用啦,我再有钱,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能随便花吧!” 老板连连点头,从抽屉里摸出几块碎银子递给洛长歌,洛长歌接过银子,没往自己兜里放,又转手递给了商容,然后一边往裁缝铺外走,一边小声嘟哝,“一个大男人,出门连个傍身银两都不带,若是遇上打劫的,还不当场撕票啊。” 两人一前一后,朝县太爷府上去。 越往前走,集中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就越多,不,准确的说,是集中在商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 换了女装的商容,虽然只是略施粉黛,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把腰勾的十分诱人,引得不少男人侧目,就连乳臭未干的小孩都看着他流口水。 要不要这么夸张?洛长歌看着商容身边那名长着大嘴巴,跟看仙女儿似得小孩,额头跳了跳。 “这儿的人是从没见过美人吗?”洛长歌抱怨。 商容摇着刚买的小团扇,歪头问他:“你说什么?” 商容的声音本来就嫩,稍稍缩紧嗓子,便跟女子说话没什么差别。 “你给我注意点儿。”洛长歌伸手拉住商容,猛地往前一带,然后右手很生疏的放在商容腰际。 做戏做全套,商容笑起来的时候,还刻意用扇子遮了一下脸,十分的娇羞。 洛长歌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 就这样,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县太爷府门口。 还没进门,先装上了一名一看就肾亏的男人,笑意淫淫,让人很不舒服。 “敢问这位公子,也是来参加县太爷女儿的聘宴的?”男人手握一柄黑扇,一身浓郁的香粉味儿,身穿一件绣着大牡丹的浅紫色华服,总之,审美很是没格调。 问话之时,男人的眼光一直在商容身上飘来飘去,洛长歌原本是想好好回答的,但见状,直接把商容搂在怀里,冲男人笑了声:“都到门口了,不是来参加聘宴的,难不成是觉得县太爷家的大门好看,停下来驻足观赏的?” 男人唰的展扇,轻轻摇了下:“这位公子真会开玩笑,在下只是问问而已。既然同来赴宴,那便请吧?” 洛长歌也不跟他客套,直接递上请帖,同商容率先进了门。 洛长歌是上宾,在大堂之内落座,而恰巧,那名紫衣男也是上宾席位,与洛长歌还在同一张桌上。 “这位蓝衣公子,又见面了,真是好巧。”紫衣男笑眯眯道。 洛长歌倒了杯茶,挪到商容面前:“这位紫衣公子,好巧啊。” 紫衣男目光又落在了商容身上:“这可是贵夫人?” “是啊,成婚十几年了,”洛长歌伸手捏了下商容的脸,“看,多可爱。” 紫衣男原本正装模作样的喝茶,听见十几年这三个字,差点一口喷出来:“十、十几年?可贵夫人看起来也才十五六的年纪啊。” 洛长歌抿了口茶:“童养媳。” 紫衣男一脸恍然大悟状,刚离开的目光又暗搓搓移向商容,眼睛半眯,散发着淫|光:“原来如此。” 洛长歌一阵恶心,装不下去了,弯曲指骨,敲了敲桌面:“我说这位紫衣公子,你看什么呢?” 紫衣男轻笑,顺便冲商容抛了个媚眼:“只是觉得贵夫人容貌天姿国色,有些惊叹。” “嗯嗯,我家夫人就是天姿国色,谢公子赞赏了。”洛长歌挑眉,“但紫衣公子这么大年纪了,长得也这么着急,想必也已经成婚了吧,这么盯着别人家的夫人看,是不是不太好?” 紫衣男一点没觉得不好,而是继续对商容眉目传情道:“在下尚未娶妻呢。” 洛长歌呵呵:“没娶那就赶紧娶啊,天下姑娘那么多,总有一个适合你。” 紫衣男:“天下姑娘再多,一见倾心者难寻啊。” “你眼睛只看向一个地方,当然难寻,要我说,你应该到处去看看,指不定就找到了。”洛长歌举手,“小厮,这里好挤,我要求换一个座位!” 小厮干事儿麻利,当场就给洛长歌换去了别桌,但这依旧阻挡不了紫衣男往这边看。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等把那邪祟抓住,一定要顺手给他个好看……洛长歌恶狠狠吃了口菜。 宴席进行到一半,洛长歌也没察觉到宴会上有邪气流动,不禁有些纳闷,便在此时,门口突然有人来喊他,是县太爷的一名侍卫,侍卫手里还牵了一条狗,说是就在两个时辰之前,城郊又有一位姑娘遇害了。 为什么说“又”呢,因为这个作恶的邪祟的下手目标都是年轻貌美的女人,手段也都是很恶劣的先|奸|后杀。 而且,侍卫还说那名姑娘是县里卖香粉的,那名邪祟走时身上沾了好大的香粉气,他原本是想以此为线索,来寻找那邪祟的踪迹,不曾想,他的狗竟然一路嗅到了这里。 侍卫知道洛长歌是他们请来除邪的,所以觉得还是先将此事告知一下他比较好。 说到香粉一事时,洛长歌第一反应就是方才那名恶心巴拉的紫衣男,旋即跑了回去,但等他再回去时,紫衣男已经不见了,连同不见得还有商容。 他问周围的人,他们都是异口同声说,洛长歌走后,紫衣男主动凑过去跟商容说话,两个人言笑晏晏,紫衣男还摸了下商容的手,之后两人就从后门出去了。 洛长歌从沿去后门那条路追出去时,众人的眼神里全是同情,还有几个窃窃私语:“娶那么漂亮一个老婆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三言两语就被别人哄跑了。” 这话洛长歌听见了,但却没时间搭理他们。 商容是跟紫衣男走了,但他肯定不会是被哄骗走的,他应该是发现了紫衣男有哪点不对劲,所以才同意跟他走的。 如果是原来的小哑巴,洛长歌根本不会担心,但现在,商容只是一个寿命长了点的普通人,万一那东西真是邪祟,现在的他根本应付不过来。 洛长歌鼻子灵,但比起灵犬,还是有点不足,他夺过跟来那名侍卫手里的狗绳:“狗兄,你加把劲儿,找到人我给你一年份的骨头!” 洛长歌带着狗,一直追到郊外一处小茅屋,离茅屋还有十几丈远的时候,洛长歌就瞧见了屋顶笼罩的那团邪气,那只狗邪祟想必就在此处了。 洛长歌先布了个结界,将周围封死,让其逃无可逃。 外面一出现灵力波动,屋顶那团邪气便瞬间消失了,紧接着茅屋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方才那名紫衣男,他一边往外跑,一边穿衣服…… 洛长歌终于忍不住了,隔空一掌把那人打倒在地,然后甩出微雨剑,插在了他大腿中间。 紫衣男看见洛长歌过来,愣了一下,然后又低头看着大腿间插的那把通体流转着蓝色灵光的上上上上品仙剑,当场打了个哆嗦:“你你你是修仙的?” 洛长歌咬着牙,瞬移到他面前,猛踹了他一脚:“我他妈是你祖宗!商容在哪儿?” 紫衣男连忙摇手:“我我我我不知道什么商容啊,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屁!”洛长歌化出骨笛,冲紫衣男脑袋上敲了一下,“就那名被你带走的女人,他在哪儿?” 紫衣男反手指着茅屋:“她她她在里面,祖宗!祖宗!求求你,不要杀我啊!我还没来得及对她做什么呢!不要杀我!” “长歌。”商容捂着后脑勺,眼神疲惫的从茅屋里走了出来。 洛长歌扭头,看见商容时无疑是惊喜的,但看见他被撕破的领口,一脚又一脚的往紫衣男胸口踹:“狗东西,你敢动他,我弄不死你!弄不死你!弄死你!” 连踹了好几下,洛长歌脱下外袍,披在了商容身上:“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头呢?你一直捂着头,他打你头了吗?” 商容靠在门框上,摇摇头:“他想对我不轨,被我打了一顿,然后他用法力把我扔墙上了,磕着脑袋,没大碍。” 此刻,商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声音,还被微雨剑钉在地上的紫衣男当场傻眼:“你你你是男的?!!” 商容穿好洛长歌的外袍,揉了揉后脑勺,然后走到紫衣男身边,抬手拔起微雨剑挽了个剑花,然后又登即反手原处插回。 紫衣男直接被吓尿了。 “方才你不是很狂吗?还要弄我,现在怎么怂了?”商容一脚踩着紫衣男的脖子,“长歌,那邪祟就在他身体里,趁现在,揪出来!” 洛长歌蹲下,将一条金弦从紫衣男天灵盖打入,然后猛地一拉,一团乌漆墨黑的东西便从紫衣男身体里给拉了出来。 洛长歌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把那邪祟给震碎了。 让你碰我的人! 邪祟一出体,被附身的紫衣男当场晕了过去…… 灵溪县大街上。 “那名被附身的公子醒了,心性也恢复了常态,现在正带着钱去挨家挨户的给被害姑娘的家里人道歉。”商容腰挎黑刀,负手走在洛长歌身边。 “嗯。”洛长歌心不在焉的应了声,转身进了路边那家裁缝店,正是他们昨天来灵溪镇时进的那家。 商容跟他进门:“你要做衣服吗?” “有这个想法。”洛长歌在店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块大红色的布料前,拿起来在身上比了一下,“我穿红色好看吗?” “好看啊。”商容不解,“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洛长歌冲老板扬了扬那块布,“这种的我要两匹,做两件衣服,具体样式过几天会有人来找你谈。” 洛长歌往桌上摆了十锭金子:“这是一千两,是衣服的定金。” 老板从没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人,愣神间,洛长歌和商容已经走了。 离开裁缝铺,两人一路往南走。 “你突然买那么贵的衣服做什么?”商容问。 洛长歌顿了顿,却是答非所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跟你成亲吗?” 商容点头:“大概知道一点,是不是因为你爹娘?” “算是吧,反正只要一想起他们,我对成亲这件事就抗拒的不行,越是要跟我喜欢的人成亲,越是抗拒。因为我怕成亲之后,两人之间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矛盾,不管曾经多喜欢,慢慢就会相看两厌,就会觉得对方很烦。每天都会为我当初为什么会嫁你,和我当初为什么会娶你这两个很无聊的问题而争吵的你死我活。如果情形再恶劣一点,指不定还会动手,然后让两人之间的恨意更上一层楼,无形之中,过日子已经变成了熬日子,终有一天会分道扬镳。”洛长歌手里转着骨笛,仰脸看天。 商容一笑:“我懂,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没考虑你的感受。” 洛长歌突然顿步,扭头冲商容道:“但我现在想试一试。” 商容一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洛长歌用骨笛往手心敲了两下:“兴许是昨天县太爷家的聘宴太热闹了,也兴许是夫妻扮出来的感觉还不错,总之,我想试一试,我觉得我这么好,你也这么好,试一试,应该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商容眼睛一亮,不及说话,洛长歌突然倾身吻了上来。 这个吻很短暂,很轻,也很生涩,但确实洛长歌第一次主动,商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分开之后,洛长歌递给商容一包刚买的桂花糕,挑眉:“你不是说自从云川前夕你亲过我之后就没然后了吗?现在有了。” ※※※※※※※※※※※※※※※※※※※※ 没刹住嘤嘤嘤,还有两个番外1.薛剑晴踏雪云梦升云梦隐(合一起了喵喵喵),2.云川幼儿园里的子溪崽和师尊崽喵喵喵。 第77章 番外六 云川, 善恶峰。 “还有菜吗?”洛长歌挽着袖子, 冲厨房里的楚寒问。 楚寒端着一只砂盆走了出来:“没了。” 今年除夕宴, 轮到楚寒主厨,算上手里那盆汤, 一共十六道菜。 楚寒将汤放在到饭桌上,姜绝就披着一身雪进偏殿了。 “这雪都下两天了,还不停, 山路都快被埋住了。”姜绝摘下斗篷, 抖了抖雪交给了一旁伺候的善恶峰小弟子,“屋里真暖和啊。” 洛长歌一边摆碗筷,一边道:“点了十只取暖炉呢,能不暖和嘛,陆君潜呢?没跟你一起来?” “他怕冷, 还在往身上裹衣服呢。”姜绝围着桌子转了一圈, 脸皮发皱,“这都是什么啊?白菜全席?” 十六道菜, 全是小白菜,有蒸的, 有炸的, 有炒的, 有凉拌的, 还有白菜粥, 左右做法不带重样儿。 “有意见?”楚寒端着几碟子酱料走了过来。 “当然有!”姜绝指着那桌子小白菜, “你当是喂兔子呢?” “我只会做白菜。”楚寒冷冷坐在座位上。 姜绝皱眉:“你不是为了这顿除夕宴好好学了厨艺吗?怎么还是只会做白菜?” 楚寒面无表情道:“别的太难, 学不会。”就这,厨房还炸了三次呢…… “那你也太笨了吧!”姜绝震惊道。 洛长歌把那锅饺子端到桌子中央,然后用手肘捣了下姜绝:“差不多行了,你给各峰写的对联跟阿楚做的饭半斤八两,都别互相寒掺了。” 每年过年,各峰门上都是贴楚寒画的符咒,但今年,大家突然兴起,想跟普通百姓一样贴春联。 按照习俗,百姓们贴的春联一般都是请当地最有学问的人在红纸上写就的,而云川诸位峰主都是年少入山,没考过功名,所以论起念书,最优秀的自然是年纪轻轻便考取秀才的姜绝姜峰主了。 乐于助人的姜峰主很开心的接下了这个任务,他的效率就跟他的剑法一样,特别快,不出半日,各峰峰主便收到了姜绝写的春联。 看见这春联的第一眼,大家的看法出乎意料的雷同:狗爬般的字,狗屁般的文采…… 还不如楚寒画的符咒! “春花秋日何时了,春花秋日何时……上下联一样?”柳喻之一抬头,看见那个“此王不了”的横批,差点吐一口血,“这门口贴的什么玩意儿?” 正坐在炉子边烤火的姜绝扭头不耐烦道:“柳喻之你到底认不认字啊,那是春花秋月何时了!横批是此生不了!真没文化!” 楚寒幽幽看过去一眼。 “你看我干什么?”姜绝不解。 “没什么。”楚寒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叭叭嗑了起来。 柳喻之指着门框:“是我没文化还是你这字儿写的太花?比鬼画符都丑的字,是个人都认不清吧哈哈哈哈!” 姜绝唰的抽出了纵横剑:“你几十年不写字你试试?而且我字本来就写的不好看怎么了?你行你上啊!” 柳喻之两手交叉护在身前:“不不不,出门刚看过黄历,今日除夕,不宜拔剑,而且我写字也不太行,上不了。” “其实姜峰主的字还是很有特色的,最起码独一无二,不容复刻。”云梦升从内堂走了出来,温声笑道。 “还是掌门会说话。”姜绝用火筷子捅了捅暖炉膛。 一盏茶后,祝崇岩他们几个都陆续到了,等到夜幕降临,雪地比天空还亮的时候,里外两身貂的陆君潜才姗姗来迟。 “磨叽死了。”姜绝一拉身边那张椅子,陆君潜很自然的坐了过去。 楚寒跟洛长歌坐一起,薛剑晴年纪还小,还没板凳高,只能坐踏雪腿上,吃一口,踏雪喂他一口。 “好吃吗晴晴?”踏雪捏着薛剑晴的小脸问。 薛剑晴抓着衣服搓了搓手,两只眼睛忽闪忽闪:“不好吃。” “不好吃你还吃那么欢?”姜绝震惊的看了薛剑晴一眼,也拿起筷子,夹了口菜送进嘴里,刚一嚼,嘴里就好像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姜绝的脸当场就绿了,他刚一呕,陆君潜就自觉伸手在姜绝下巴处接着:“吐吧。” 于是,刚嚼了一口的白菜又被吐回了陆君潜手上。 姜绝呸呸了好几下,又灌了整整两盏茶,然后直接冲楚寒拔了剑:“这他妈是给人吃的吗!” 看见姜绝的反应,踏雪原本正往薛剑晴嘴里送菜的手中途转向,送进了自己嘴里,强行咽下之后,直接往薛剑晴面前放了个小碟子,哄薛剑晴道:“晴晴乖,快吐出来,不然会长不高的。” 听见这话,其余准备动筷子的人都默默把筷子收了回去。 有这么难吃?楚寒皱了下眉,夹了口菜松紧嘴里,然后又以飞快的速度吐了出来,这什么东西? 这桌子菜是不能吃了,楚寒挥袖召出小符人,把白菜全席给收拾了下去,最后还是叶知秋下厨,重新做了一桌,众人才不至于饿着肚子守夜。 吃完饭,弟子们都聚在一起玩去了,善恶峰大殿前,只剩下十一位峰主和薛剑晴。 大殿前的庭院中种着一棵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棠梨树,一进冬天,叶子已经全掉秃了,此刻枝丫上都卧着雪,分叉处挂着一盏又一盏小红灯笼,特别喜庆。 洛长歌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板车烟花,往地上一摆,撺掇着楚寒上去点。 “你自己没长手啊?”楚寒坐在偏殿廊下的台阶上,嗑着瓜子,并没打算去。 洛长歌转着骨笛,嘿嘿笑道:“我这不是胆子小吗,怕被炸着。” “你不会站远点,掐个火诀啊?”姜绝手里捏着一根仙女棒疯狂画圈儿。 洛长歌振振有词:“什么事都用灵力解决,那多没意思!” “确实。”云梦升把手里的仙女棒递给洛长歌,并将洛长歌手里那根细香取了过来,莞尔,“我来点,你们站远些,尤其是踏雪,小心火星落下来伤着剑晴。” “那掌门你当心啊。”踏雪摸了摸薛剑晴的鼻子,“小晴晴,走啦,跟师尊去那边坐。” 云梦升走到烟花前,用香头轻轻碰着烟花捻子,一串小火星刺啦啦燃起,迅速往烟花筒上蔓延。 云梦升捂着耳朵,快速跑了回来,他还没跑到廊下,身后就呲——的一下,升起了一朵耀眼的红光,并在夜空之中以撼天动地之势炸开,一瞬间,大地都被照亮了,每个人脸上也都映着红光。 洛长歌买的烟花特别大,很耐放,砰砰砰——炸了一轮又一轮。 洛长歌举手:“只看烟花,太单调了,谁来唱个曲儿或者跳个舞啊,我来奏乐!” 说着,他把目光投到楚寒身上,楚寒冲他洒了一把瓜子皮:“你怎么不唱个曲,或者跳个舞啊?” “我不会嘛!”洛长歌扭头看姜绝,“那你来吟诗一首?” 柳喻之的脸瞬间皱缩,然后哈哈哈大笑道:“真的要这样吗?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能写出那种对联的人,会吟什么破诗啊! “你别嫌弃,我还不想吟呢!”姜绝瞪了柳喻之一眼,拿着一根仙女棒伸向陆君潜,“快快快,给我点上!” 姜绝又点了一根仙女棒,继续一边看烟花,一边在手里耍着玩儿。 叶知秋道:“楚寒,你不是会吹箫吗?我们还没听过呢,要不来一段儿?” “是啊!阿楚会吹箫!”洛长歌抚掌,抬手化出一支骨箫递给楚寒,“来吧阿楚!” 楚寒没接,继续嗑瓜子:“不想吹。” 洛长歌摇他:“不要扫兴嘛,快来快来,吹的不好听也没问题。” 楚寒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说的。” 洛长歌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胡乱应声道:“嗯嗯,我说的。” 楚寒接过那支骨箫,刚放到嘴边,原本坐在他身边的小符人都默默往旁边挪起屁股。 楚寒会的曲子不多,随便挑了一曲比较简单比较拿手的,在众人期待满满的目光中开了场。 箫声起,鬼哭狼嚎!惨绝人寰!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踏雪苦着脸,死死捂着薛剑晴的耳朵,姜绝直接把陆君潜那身貂皮给捂到了头上,叶知秋和了无缘默默走开,武妙萱头都要炸了,祝崇岩默默往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 洛长歌还处于龇牙咧嘴状,一个字一个字的小声往外蹦:“说我笛子吹的难听,阿楚这箫吹的就是难听死了,而且箫还能发出这种奇怪又刺耳的声音吗……” 便在众人都快被箫声吹哭的时候,一阵婉转的琵琶声从不远传来,缥缈绝尘,曲调辗转之间合上了楚寒的箫声,生生挽救了那首已经惨绝人寰的曲子。 待一曲奏罢,洛长歌突然起身:“方才那阵琵琶当真是绝响!” 叶知秋点头附和:“确实,好像是从后殿那边传来的,难道是掌门座下的哪位弟子吗?” 没等云梦升回答,洛长歌就跑到了他身边:“掌门,想不到你峰上竟然有这种人才!能否引见一下?你也知道,我那个琵琶弹的一直不太行,若是能有个这般厉害的老师,那就太好了!” 云梦升笑了笑:“不瞒诸位,我也不清楚方才那阵琵琶到底出自谁手,故而不能如长歌你所愿了。” 说完,他的目光缓缓飘到了楚寒身上。 楚寒放下箫,看着膝盖上那朵不知何时落下的小红梅,皱了下眉,然后轻轻放到了墙角的白雪上,掐了个往生咒,那朵小红梅抖擞了下花瓣,便迅速在雪窝中生根发芽,并依墙长出了一乍高。 看着那朵小红梅,楚寒突然想起了年前带弟子下山历练时,在酒馆门口遇见的那名黑衣小男童,那倔强的小眼神倒是跟这红梅有几分神似。 楚寒摸了下剑柄上那条火红剑穗,一抬头,洛长歌的脸就在他面前。 楚寒皱眉:“你有病?” 洛长歌席地坐在他身边:“我有病也是被你气的。” “我气的?”楚寒冷冷反问。 洛长歌点头:“是啊,你是不知道你方才的箫声有多难听,简直要命。” 楚寒面不改色:“你非要让我吹,怪我咯?” “但我没想到你能吹那么难听嘛。”洛长歌伸手拉住楚寒竹剑上的那条剑穗,挑眉,“你不是觉得剑穗这种东西太花哨,从不佩戴的吗?现在怎么戴了?转性了?” 洛长歌捏着那条剑穗翻来覆去看:“也就是很普通的丝线嘛,除了花样别致了些,值不了几个钱,而且连块玉都没,配你这把上等仙剑,是不是有点不搭啊?” “我的剑,我爱怎么配怎么配,关你什么事。”楚寒冲洛长歌捏剑穗的那只手打了一巴掌,然后匆匆将剑收回了灵识中。 洛长歌摸着自己被打红的手:“我就说了句实话,你那么凶作甚?” 楚寒懒得理他,一扭头,云梦升正转身要走:“掌门,今年怎么走这么早?” 据说每年除夕,云梦升守夜守到一半,就会回去,具体回去做什么,也没人知道,当然,大家也都不太关心的样子。 但现在还不到半夜,突然这么走了,楚寒觉得有点奇怪。 云梦升愣了下,扭头冲楚寒温润笑道:“回去有些私事,你们继续吧。” 楚寒点了下头,靠着墙角,继续嗑起了瓜子。 云梦升穿过偏殿,进了后殿前的那方小院子,院中栽着一棵红梅树,梅树下站着一名红衣男人,旁边的石桌上放着一张古琵琶。 “哥哥。”云梦升温声笑道,素来沉稳的声音里带了丝俏皮的意味。 红衣男人闻声回头,露出了那张与云梦升极为相似的脸,只是他这张脸更阴柔了几分,肤色也比云梦升白了些。 “是阿阮啊,酒已经温好了,饺子也刚盛出来,进去吧。”云梦隐收起琵琶,转身进了屋。 云梦升嗯了声,然后跟着云梦隐进了后殿。 后殿门大开着,可以看见外面的雪景,也能看见接连炸开的烟花,仔细听,还能听见洛长歌他们的吵闹声。 云梦升一边吃着饺子,云梦隐一边托脸看着他,等云梦升一盘饺子下肚,云梦隐忍不住笑道:“阿阮确定是吃过饭才来的吗?” 云梦升摇头:“没有。” 云梦隐愕然:“你们不是刚吃过除夕宴?” 云梦升一言难尽道:“楚寒做的除夕宴不太好吃。” 云梦隐噗嗤一笑:“看你这模样,不是不太好吃,是不太能吃吧?” 云梦升点头:“他去厨房做饭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眼,当场就惊了,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见菜快糊了,一下子加了半锅水的,而且加了水之后,才往里面放葱花和辣椒,最后再用漏勺装盘,单看这个过程,就知道不太能吃,后来一尝,果然如此。” “他……这么厉害吗哈哈哈,”云梦隐挑眉:“既如此,那你岂不是一点东西都没吃?” 云梦升摇头:“也不是一点都没吃,楚寒做的饭菜被撤下去之后,叶知秋又做了些,只是做的不多,我怕他们不够吃,就没夹几口。” “我家阿阮还是这么为别人着想,既然没吃饱,那就多吃点。”云梦隐把自己的饺子推到云梦升面前。 云梦升往嘴里塞了一只饺子,嚼完,突然抬头道:“哥哥,方才我看见你的梅花了。” 云梦隐不解:“什么梅花?” 云梦升用筷子戳着盘子底:“就是哥哥最喜欢的红梅花啊,落在楚寒腿上了。” 云梦隐笑了笑,没说话。 云梦升道:“哥哥,你是不是很欣赏楚寒?” 云梦隐挑眉:“何出此言?” 云梦升:“哥哥你在我面前很少提起其他人,但这半年来,却时常提起楚寒。” 云梦隐一手托脸,用布巾垫着红泥炉上温着的酒壶把手,缓缓为自己斟了一杯:“只是觉得他与先前不太一样了而已,你不也这么认为吗?” 云梦升:“话是如此,但哥哥是不是有些太关心他了,方才还为他合曲。我知道背后语人是非不好,但他这个人的人品真的很差,不会明白哥哥的欣赏之意,就算知道,也不会回应。” “人品差?”云梦隐笑了笑,“不见得吧。” 云梦升不解:“他素日钟爱虚名,心胸也有些狭隘,几年前我善恶峰有一名弟子不小心冲撞了他,他便恶语相向,还出手打了那名弟子,这种人品,难道不差?” 云梦隐也是茫然:“但半年前他带绿竹峰弟子下山历练,我恰巧撞上,亲眼见他在一恶霸手中救下了一名男童,还给了那男童一块糖,特别耐心的哄他,一个人品差的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半年前?”云梦升喃喃了一阵,道,“是了,好像从半年前开始,他确实同先前不太一样了,话少了,也不太爱笑了,虽然脾气变坏了,但比之前坦荡了不少,而且,他现在特别喜欢嗑瓜子,不管在什么地方看见他,他几乎……都在嗑瓜子。现在的楚寒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冷淡淡,什么都不关心,但又好像什么都关心着,方才我照例提前退场,旁人都没注意,他突然问了我一句,哈哈,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被别人注意到。” “他啊,也只是外表冷淡罢了,心是热的。”云梦隐喝了口酒,目光瞥向门外那棵梅花树,温润一笑,“他是除了我家阿阮之外,我见过最好的人。” “评价这么高吗?哥哥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云梦升好奇道。 云梦隐笑道:“还好,只是有过几面之缘,不过不太巧,都是我看见他,他没看见过我。” “这样啊。”云梦升有点失望,“不说他了,说说哥哥你,哥哥前些日子回云岫城的时候,不是遇上了几名修士吗?后来是怎么脱险的呢?” 云梦隐一身魔气,只要离开云川结界范围,就算戴着压制魔气的银面具,也很容易就会暴露行踪。 云梦隐把玩着杯子:“遇上了一个贵人,他帮了我。” 云梦升不解:“贵人?”不是他不信,而是云梦隐一身魔气,正常人看见他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难不成这个贵人是个瞎子? 云梦隐道:“他原本是跟那群修士一起来抓我的,但抓到我之后,又把我放了。” 云梦升:“就这么把你放了?” 云梦隐点头:“是啊,毕竟我没杀人,也没做坏事,只是恰巧路过暴露了身份而已,他们凭什么抓我?” 酒壶坐在红泥火炉上,突突冒着气,云梦隐突然轻笑了声,话题又回到了楚寒身上:“不过,楚公子的箫吹得还真是难听啊。” …… “大家都说洛师叔的笛子吹得差,但我觉得,楚师叔的箫吹得更差一筹,我耳朵到现在还疼呢。”薛剑晴坐在冷泉边的大岩石上,一边吃糕,一边摆腿,顺便仰脸看着天上虽然不圆,但却很亮的月亮。 “为师不是给你捂着耳朵呢嘛?”踏雪挽着袖子,坐在冷泉边。他一手握着踏雪剑的剑柄,另一手握着只带着长把手的小木瓢,舀起一瓢冷泉水,稀稀拉拉的淋在剑身上。 薛剑晴吐了吐舌头:“楚师叔的箫声太刺耳,捂着也能听见。” 踏雪笑了声:“其实也还好啦,毕竟让为师吹,还不如你楚师叔。” 薛剑晴挑着小眉毛:“不不!师尊不会不如楚师叔的,毕竟楚师叔已经差劲到了那种极点,我实在想象不出比他还差劲是什么情况。” 踏雪挠挠头:“好像有点道理。” 洗完剑,他把上面的冷泉水用灵力蒸干,然后收剑回鞘,走到巨岩边把薛剑晴抱下来,拉着他的小手:“剑晴还小,咱们不守岁,等长大了再守。” 然后,踏雪就拉着薛剑晴回屋了。 而千里之外,高门大院里的一处小破房子里,一名身穿黑衣的小男童正趴在窗口看月亮。 一名婢女模样的人见他如此,好奇道:“子溪,你在看什么呢?” 小子溪扭头笑眯眯道:“看月亮啊。” 婢女秀眉一挑:“今晚的月亮就这么好看吗?值得你这么入迷。” 小子溪摸着怀里那块糖,笑道:“今天守岁,肯定会有好些人看月亮,而且看的都是这一个月亮,那这月亮自然就好看了。” 婢女愣了下,旋即失笑:“你这都什么道理啊,快下来了,该休息了,明日还要起来做工呢。” 小子溪摇摇头,一欠屁股坐在窗台上:“我今夜不睡了,我要守夜,我要看月亮。” 婢女伸手拉他:“子溪乖,再不睡明日真起不来了,会挨骂的。” 小子溪冲婢女摆摆手:“姐姐快回去睡吧,不用管我,我今晚是一定要看月亮的。” 因为那个人很可能也在跟他看着同一个月亮呢,嘻嘻~ 小子溪捂嘴笑了笑,目光飘向窗外,总觉得月光比方才更亮了,更好看了。 ※※※※※※※※※※※※※※※※※※※※ 哥哥为什么喜欢师尊的原因已经写出来了,但是emmm,没打算着重描写,毕竟在师尊的感情世界里,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第78章 番外七 云川幼儿园, 绿竹峰分园。 昨晚刚下过雪, 鹅毛一般。楚寒晨起, 推开门,满眼白茫茫, 晨辉在雪地上跳跃反射,十分刺眼。 楚寒张开双臂,闭眼仰脸, 深深吸了口带着淡淡凉意的空气:“今天的天气真好。” 刚感慨完, 身上就多了件雪白雪白的小狐裘,毛茸茸的领子扫着楚寒的脸颊,楚寒一扭头, 眼前站着一位与他等高,但还没桌子高的小男童, 穿着一身黑色小狼裘,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子溪溪, 你怎么不戴护耳呀。”楚寒伸出带着毛绒手套的手, 捂住郁子溪冻的发红的小耳朵。 郁子溪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小梨涡深深陷着:“师尊尊出门不也没穿小狐裘嘛。” 楚寒肉乎乎的小脸一冷,直接扣住郁子溪的手腕, 拉进了房里:“你怎么只学不好的呢,快把护耳带上, 一会儿宋先生就要来了。” 楚寒一本正经的把郁子溪按在凳子上, 将两个毛乎乎的黑色护耳戴到了他耳朵上, 刚戴好, 宋先生就来了。 宋先生,大名宋景云,最近刚升任绿竹峰分园园长,既然升了官,那威信自然也今时不同往日了,官威说来就来。 宋先生冲小筑二楼喊:“楚寒!郁子溪!你们俩磨磨唧唧干什么呢?都什么时辰了,还不下来练功!” 话音没落,宋先生的脑袋上就被砸了一记雪球。 二楼的木栏缝隙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并对他冷声警告:“小声点儿。” 说完,郁子溪又用雪捂了个雪球,朝宋先生砸了过去。 宋先生从没受过这等委屈,哒哒跑上楼,就把郁子溪给拎了下来。 楚寒连忙追下楼。 “郁子溪,你很嚣张啊!还敢砸园长?你昨天的课业做好了没?没做好信不信我把你爹娘喊来?” 郁子溪悬空朝宋先生小腿一踹,奶凶奶凶道:“你有本事就去叫啊,反正我爹娘都在坟里好些年了,想去我不拦你。” 宋先生气炸正要抬手揍郁子溪,抬起的手却被身后追来的楚寒奋力拉住。 楚寒眼底的寒意比地上的积雪还冷:“身为人师,不可随意对学生动手。” 宋先生忍怒看着楚寒:“你没看见他刚才拿雪球砸我吗?这气能忍?” 楚寒看了郁子溪一眼,然后蹲在地上,抓了把雪,搓吧搓吧,搓成了两只小雪球,然后啪啪朝自己脑门拍了上去。 两只雪球当场就碎了。 “我替他受罚了,你快放了他。”楚寒瞪着宋先生。 宋先生虽然心有不甘,但没办法,还是放了郁子溪,他刚一松手,郁子溪就猛地朝他脚尖踩了一下,宋先生吃痛抱脚,怒意上涌,非要再抓着郁子溪打一顿不行。 他刚往前一跳,楚寒就挡在了郁子溪面前:“别动他。” 在楚寒面前,宋先生总归是不敢造次,他扬起的手刚放下,楚寒就抱起郁子溪,哒哒挪到了一边的安全地带。 便值此时,杨凌小同学带着其余小同学排成小火车,有序进了绿竹小院。 小院里有七八张圆桌,大家落座后,原本空旷的小院子满满当当。 楚寒拉着郁子溪,跟杨凌坐了一桌。 大家乖巧坐着,每人面前摆了一只碗,都在等饭吃。 片刻后,宋先生推着一个小木头车从厨房走了出来,木头车上有粥有菜。 宋先生推着木头车走到楚寒那桌时,恶狠狠瞪了郁子溪一眼,然后给他盛了一小小小勺粥,还不够塞牙缝的,然后给杨凌盛了一大碗,给楚寒盛了一大大碗。 正准备走的时候,楚寒突然拉住他腰上的小围裙,然后当着他的面,把自己和郁子溪的碗换了一下,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宋景云:“我用这个,给我盛满。” 宋先生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给楚寒满上。 楚寒一口一口吃着,郁子溪却一口不吃,直顾盯着他看。 楚寒用帕子擦擦嘴,抬眼问:“子溪溪你不吃饭,一直看我做什么?” 郁子溪笑眯眯道:“师尊尊好看呀,比这白不拉几的粥好看多了。”而且肉嘟嘟的,看起来也很好吃的样子。 楚寒脸色微红,低下头疯狂往嘴里送粥。 吃完饭,众小童便进了书房,准备上课念书了。 宋先生站在三尺竹台上,用戒尺敲了敲桌子,问:“你们的课业都完成的怎么样了?放桌上,我要检查。” 唰唰唰——众小童都掏出了一张纸,纸上所画有小木马,小宝剑,还有小衣裳,总之,各种各样。 转了一圈,宋先生都是面露满意之色,时不时还点头赞许两句,但走到郁子溪身边时,却突然皱起了眉:“我让你们画你们最喜欢的东西,你画的这是什么?” 郁子溪一手托脸,挑眉道:“我画的就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啊。” 宋先生拍桌:“我说的是东西!不是人!” “人不是东西吗?”郁子溪眨眨眼。 宋先生想都没想,便道:“人当然不是东西!” 话一出口,宋先生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没工夫细想,只是指着那张画稿道:“你说,你画个楚寒做什么?” 楚寒耳朵一动,歪头看过去,发现郁子溪画上的正是自己,狐疑看了郁子溪一眼:“你画我做什么?” 郁子溪两手捧脸,脸红红的冲楚寒喃喃道:“因为我喜欢师尊尊呐。” “哇呜!”众小童齐声惊呼。 没等楚寒做出反应,宋景云直接左手一只郁子溪,右手一只楚寒,统统拎出了门外:“你们才多大,便想着这等非礼勿言之事,都给我出去罚站!” 两人贴墙而站,宋景云刚转身准备回屋,郁子溪就扭头问楚寒:“师尊尊你画的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没说完,宋景云就扭头吼道:“好好罚站,不许交头接耳!” 两人纷纷闭嘴,宋景云进屋之后,楚寒往郁子溪身边横着挪了两步,小声道:“我画的是一条剑穗,你送我那条,只是画的不太好看。” 然后,楚寒从袖子里又掏出一张纸递给郁子溪:“我画了两张,这张送你。” 郁子溪打开看了一眼后,立刻宝贝的揣进了怀里。 今天太阳虽然好,但依旧是寒冬腊月,雪又刚停,还是很冷的。 在外面没站多久,楚寒的两只手就冻红了。 郁子溪拉着他往旁边宋景云看不见的那处墙角走了走,然后抓住楚寒的两只手,塞进了自己腋下。 一股暖流慢慢流到楚寒身上,冻僵的小手也慢慢复苏。 等暖的差不多了,郁子溪提议:“站着也是站着,我们去那边堆雪人吧,这样手也不会冷了。” 楚寒想了想,便跟他去了。 郁子溪堆雪人很是娴熟,很快便滚了一个又胖又大的雪球,然后往地上一栽,又给它弄了个头,正在弄眼睛的时候,一扭头,楚寒突然摔雪窝里了。 楚寒坐在雪窝里,想爬起来,奈何雪太厚,他个子太小,摔了好几轮,也没完全站起。 郁子溪原本想去帮他的,但走到他身边时,突然生出个坏坏的想法。 楚寒伸出手,冲他道:“子溪溪,拉我一把。” 郁子溪没伸手,只是捧脸冲楚寒眨眨眼:“师尊尊,我们换个方法玩吧。” 楚寒坐在地上:“换什么?” 郁子溪笑眯眯道:“还是堆雪人,但不用雪堆。” 楚寒皱眉:“那用什么?” 郁子溪指了指楚寒:“用师尊尊你啊。” “我?”楚寒不是很懂,但不解间,郁子溪已经在地上刨了个雪坑,然后抱起他就放进了坑里。 “你干什么?”楚寒狐疑道。 “堆雪人。”郁子溪用手搓着雪,三下五除二就把楚寒埋的只剩下一个脑袋了。 楚寒微微蹙眉,不太开心道:“子溪溪,不要闹。” “不闹。”郁子溪单膝跪在楚寒面前,轻笑了声,然后突然将脸凑近。 楚寒下意识往后躲,但奈何整个人都在雪里,根本动不了,他看着面前郁子溪那张放大的脸,咽了下口水:“你要做什么?” 郁子溪咬了咬嘴唇,原本白皙的双腮微微浮出两抹红晕,他垂下眼,抱住雪人楚寒,在人家脸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两人目光相对,郁子溪原本只红了两小片的脸瞬间像是被烧熟一般,他捂着脸,飞快从地上爬起,哒哒跑到一边的墙角躲起来了。 “子溪溪!你回来!”雪窝里的小楚寒冲那边喊,但又不敢喊太大声,以免被宋先生发现。 但宋先生出来上茅房的时候,还是发现了,不仅发现了,还大发雷霆:“郁子溪!你竟然敢把人埋雪里!反了你!” 宋先生把楚寒从雪里刨出来之后,当着院子骂了半天,都破嗓了,郁子溪也没露头。 楚寒不解,他方才明明看见郁子溪跑到那边去的啊。 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 楚寒一扭头,郁子溪就站在他身后,眼圈儿红红的,眼皮还有点肿,好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你去哪儿了?”楚寒问。 “对不起。”郁子溪抽噎了声,然后拿出一只小布包送到楚寒面前,“这个给你,原谅我吧,我错了,下次不敢把你埋雪里,擅自亲你了。” 楚寒接过布包的时候,一股热流通过双手传了过来:“这是什么?” 郁子溪咬了咬下嘴唇,呢喃道:“在雪里埋了那么久,你一定很冷吧,这、这是我方才烤的红薯,给你暖暖手,要是不嫌弃。” 郁子溪搓了下鼻子,往楚寒身边靠了靠,将身上的黑色狼裘脱下,裹在楚寒身上:“你要是不嫌弃,顺便吃了吧,红瓤的,应该很甜。” 楚寒把布包打开,里面躺着一块大大的烤红薯。 他把红薯掰成两半,各咬了一口。 郁子溪美滋滋的看着他,还以为他都要吃完呢。 哪知楚寒把自己咬过的其中一半突然递到了他面前:“呐,这一半给你。” 郁子溪眼睛一亮,把手在衣裙上擦了好几遍,然后激动接了过来,对着楚寒咬过的地方,又小心翼翼且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 番外完—— ※※※※※※※※※※※※※※※※※※※※ 至此,正文+番外全部完结,喵喵喵,感谢诸位小可爱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嗷呜~~~ 再给新文打个广告嘿嘿,古代种田耽美《草仙君的黑猫童养媳》求个预收,下本古代耽美就开这个啦嘿嘿。专栏还有一篇正在更新的现代耽美《抱走男主他哥》,篇幅不长,刚好可以填补《徒儿》和《黑猫》的空档期,有兴趣的小可爱也可以看一下嘿嘿。 下面是碎碎念时间喵喵喵~ 首先,是先前答应过小可爱们的梳理剧情环节。 其实徒儿这本书的剧情核很简单:解开慕轻烟死因,找出幕后boss云梦升。 解开慕轻烟死因是剧情经过,找出云梦升是结果,而其中的线索人物则是疯子了无缘(他有三个马甲,一,千水镇副本中的破庙柴夫;二,古陵郡副本中的彩云观灯谜老者;三,云岫城副本中的胆小修士了云道)。 云梦升因为私人恩怨,杀了慕轻烟。了无缘知道真相后,自导自演了一出金丹自爆,企图避开云梦升视线,暗中筹谋怎么让云梦升这种残害同门的恶行公诸于众,他还没成功,踏雪就发现了事情真相,并准备当面质问云梦升。于是,云梦升便设计了一出邪祟入侵古陵樊陵交界的事情,引踏雪过去,并将其杀害。 踏雪之死刺激了了无缘的复仇之心,了无缘开始四处寻找能帮他报仇的人。在常州空壳疫病一事件中,他将目光放到了郁子溪身上,他给了郁子溪秘籍,并引导他参加两年后的云川弟子大比,郁子溪也因此,成功拜入楚寒门下。 楚寒带郁子溪去千水镇历练,在了无缘化身的破庙柴夫的帮助下,发现杜雨山真实身份,并对其不世灵力和剑术的来历产生怀疑。而此时,云梦升知道郁子溪就是了无缘企图让他身败名裂的那把刀,而恰好,此时慕轻烟的尸骨被古陵百姓挖了出来,楚寒带着郁子溪去除邪,云梦升便跟在楚寒他们后面,在恶灵山即将开山之时,催动赵文聪尸变,然后控制楚寒将郁子溪丢进恶灵山。 但没想到的是,一年半后,郁子溪从恶灵山活着出来了,而且还获得了恶灵山中的不世邪力。 了无缘化身了云道,将郁子溪和楚寒他们引去云梦升的老巢云岫城,并且扰乱了云梦升在客栈布下的幻境。云梦升为了保住云岫城的秘密,一边派影子杀了云道,一边亲自设宴,拖住郁子溪等人,并对其下了杀手。而在此期间,楚寒也知道云梦升的马甲——云岫城城主其实就是杀害慕轻烟和踏雪的凶手,同时也是常州空壳疫病的始作俑者,并且还得知,杜雨山的不世灵力和剑术都是云梦升从慕轻烟那里夺来的。 云梦升马甲开始松动。他发现自己特制的血水也没有将郁子溪他们杀死之后,便开始了第二步计划——派出火甲在当时公认是郁子溪地盘的古陵百里红流上作祟,重伤仙门各派,借机祸水东引,企图以仙门各派之手除掉郁子溪,并抓走楚寒,想用楚寒的血调制解药,来成全自己的名声。但谋划不成,反倒将自己逼入绝境。云川不可避免的迎来一战,云梦升兄弟死,全文完。 更简单一点,就是云梦升杀了慕轻烟,并为了掩盖这件事而又杀了其他人,而了无缘一直在努力揭穿他。 徒儿这本书的灵感来源于我开文前一个月迷上的一个角色,不知道大家看过新版的《刀说异数》没,里面那个花信风哟,简直帅掉了我的小命喵喵喵,裸|身开场,雪地舞刀,鼻血喷涌!他徒弟出场之后,我差点激动的把我的鬼使黑抱枕给撕了,徒弟奶死了!嚯嚯嚯! 看着俩人互动,我手痒,然后就萌生了要写师徒文的想法,紧接着就开始做人设了啦(说明一下喵,人设没借鉴刀说里的花信风师徒,也没借鉴别人的什么文,我喜欢病娇少女攻,喜欢暴力受,然后就写了)。 首先说说子溪这个人吧,三观奇特,只听楚寒的话,行事还有点极端,但鉴于师尊太宠他,所作所为满足了病娇这一性格的平衡点,那些事他也就心里想想了。不过不知道大家看文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的台词都有点奇怪,有时候有点摸不着头脑,有时候连正常逻辑都没有,而且经常突然就来那么一句。 这不是我写文的时候睡着了,脸滚键盘打得,而是因为他的这些台词都是我在写好一章后,进行过第二次修改的。第一遍正常写出来,第二遍换一种表达方式,换一种以师尊为中心的世界观进行诠释,之后才成了这种样子,港真,有时候换着换着,我自己都脑壳痛哈哈哈! 至于师尊,属于外冷内热型,说话基本都是一个调,平平无奇,淡定的要死。不过他这种不算是纯高冷,只能说是外表高冷,内心有点小傲娇。不知道大家生活中有没有遇上过这种人,他们长着一张厌世脸,不怒自威,打你身边过,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蔑视全人类的睥睨感,但内心却很懵逼,大家为什么都这么怕我?我长的很可怕嘛?我表情哪里不对吗?别人觉得师尊不可靠近的时候,师尊心里差不多就这反应哈哈哈。 这里悄咪咪说一句,徒儿里的角色大部分都是按照原有设定走的,后期都是在丰富,没有脱离原本设定的。但是!我们见多识广的姜峰主完全没有按照原来的设定来……废稿里的姜绝跟大家现在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我觉得,这人可能是成精了,根本不受我控制,发展着发展着自己就成这样了哈哈哈哈! 总之,我真的好爱这里面的角色啊,嘤嘤嘤!快完结的时候,写一章,心里空一点,到现在,心里空了一大块。 对了,昨天看见一条评论,三迷小可爱说掰弯里的端哥是奶白色皮肤,子溪也是奶白色皮肤,问我是不是对白攻情有独钟,是滴!我就是对奶白色的攻情有独钟哈哈哈!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喜欢冷白皮儿攻,麦皮儿受的嘿嘿嘿。而且,奶白色的攻攻起来多带感啊,不过陆君潜和姜绝这对儿麦皮儿攻和白皮儿受也不错,谁让陆总□□□□又有钱呢。 说完人设,说说剧情吧。 摸着猫心说,徒儿是我写的最头大的一本,因为这个剧情我设计的有点复杂,一开始埋的疑点太多,导致好些读者看到前面一直以为是文章bug,就像明明标签是强强,但师尊连个小boss都打不过,大家自然而然的反应就是哇,师尊好弱。但其实不是师尊弱,是杜雨山继承灵力的那个人太强了哈哈哈,这一点我也好好想了一下,应该是我前期“强”这个特征没立住,就贸然开始副本的原因。我记得写云岫城那段的时候,要捋剧情,捋了半天,我自己还是懵的,因为我前面好些点都是自由发挥的,大纲上没有,忘得都差不多了,然后还要一遍遍翻看前文,一遍遍往下顺喵喵喵。 之前没写过剧情流的东西,然后做大纲的时候也没什么经验,导致故事主轴纵向太短,以至于篇幅不长,但横向发散又太严重,收拢的时候全是杂线,但写完一遍,虽然有很大的不足,我还是挺满意的嘿嘿,因为虽然剧情架横向宽度出乎意料的庞大,但呈现出来的效果比我预想中的要好。 然后,是写法上。端哥那本,我写的时候用了好多环叙,所以出现了很多以省略号为分界线,上下对话是连贯的,但情景和对话人都发生了变化的情况,昨天无意中在某个地方看到有人说,那些地方看起来都云里雾里的,跳跃性太强,这才恍然惊醒,原来我写的时候的感觉和大家看的时候差别这么大啊哈哈哈!不过发现的有点晚,因为徒儿这本里,和洛商有关的片段,几乎都用了环叙,希望不会给大家带来不太好的阅读体验喵喵喵,下本会注意的嗷呜~~~。 最后,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支持本文文的小可爱们,我把我的故事讲出来,只是诉说了它的发展,你们看了之后,这个故事的灵魂才算完整。 碎碎念结束了,这本书也结束了,若是有缘,咱们下本再见喵喵喵~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贫穷的霸道总裁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