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仪》作者:甜桃酱 文案:丧气怪力少女×假淡漠钓系大少爷 1. 陈灿六岁那年,父母车祸去世,外婆辗转将她寄养在京榆城周家。 周家有个哥哥,冷漠,嘴上坏,不可一世。 他教她: “家里那些古董,不小心摔了,就赖到我身上。” - 后来,假山曲水,水墨骤园。 冬日结了碎冰的曲水,她摇摇欲坠。 重重梦魇里浓雾丛生,她挣脱不开。 他拉了她一次又一次。 - 在一起后的某一天,周放忍无可忍按眉心。 “你生气了就说,” “…不要哐哐锤墙。” 2 陈灿喜欢周放那年。 半夜,在宿舍阳台上,目睹他驱车送校花学姐回学校。 学姐踩着她永远穿不稳的细高跟鞋,摇曳生姿,红裙与他的长腿纠缠。 他是天上的太阳,拥热烈的红玫瑰,不该是苦橙花,没什么可惜。 她躲了他大半个月。 却在某天聚会晚上,被周放堵住。 他一身戾气,轻笑出声,语气淡的没有一丝温度。 “哥哥?” “我他妈是你亲哥?” 又在她掉眼泪时手足无措的松手, 忍着性子细细的哄。 陈灿醉酒那天,哭的不成样子,让他不要喜欢别人。 他彻底失控,嗓音哑的要命:“灿灿,等你喜欢我好难。” #笨小孩,你到底要多久才明白。 你一直是我众所周知的偏爱。 *年龄差9岁,1v1,双洁。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灿,周放 ┃ 配角:江桀,井枝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一直是我众所周知的偏爱. 立意:畏惧是最盛大的心仪。 第1章 心仪 我不受荼毒好多年 临吟,周家老宅。 纪老太太七十大寿,小辈们陆续赶回老宅。 临吟多古镇,多水乡,多逼仄又处处花开的小弄。 自古繁忙,烟柳画桥,翻轩骑楼错落有致。 老宅又名骤园,坐落于七里坞荔山巷。是周家一代代传下来的苏式庭园。 此时天将暗未暗,薄薄的朦着一层灰色的纱。 陈灿和纪奶奶两个人在前庭。 一走一坐。 她正忙着把院子里的倒挂金钟和大丽花一盆盆的往廊下搬。 临吟多烟雨,养这些很要上心。不然积了雨,整个都要烂掉。 陈灿高考后,爷爷生了病,她收拾行李直接回了崇州乡下。刚刚才下飞机回临吟。 她一次次去搬半人高的花盆,从院子走到回廊。 纪年就摇着轮椅,一路追着她,从院子骂到回廊。 当然不是骂她。 “你哥哥,十天半个月的不见人影,问起来就说忙。” 她把轮椅拍的啪啪响,骂的格外抑扬顿挫:“忙什么玩意他忙,他现在,就是,应该,给我找个孙媳妇,然后给我生个曾孙子!” 陈灿搬着大丽花的手一抖。 “……” “您说的对。” 纪年:“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见证他们老周家基因的改变!”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嫁了个面瘫,生一个面瘫,面瘫又生面瘫,你说说你顾姨姨,多么的喜庆的儿媳妇” “结果呢,又生了周放这么个玩意,一生下来就知道板着个臭脸。” “你周叔叔还知道结婚,周放多大了,27!奔三了!我孙媳妇还没个影啊?!” “他是不是想等我死了再找,他在跟我比命长呢?你说我要从哪找个——” 纪年停顿了一下,陈灿才终于从她一连串的嘴炮里插了个空,她放下一盆倒挂金钟,诚恳的应道:“太不像话了。” 良久没有动静。 陈灿抱着一盆散尾葵,歪头。 发现纪年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小小的眼睛里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陈灿咽了咽口水,觉得不太妙。 - 没过多久,乌云压下仅剩的一点冷光透过罗汉松,投下细碎的光影,一台黑色的宾利稳稳的停在骤园后院的车库。 车上跨下来一个高瘦的男人。 似乎是刚结束会议,一身黑西装也没能敛住他的轻狂散慢,漆黑的短发有些遮眼,略薄的眼皮掀起,神色很淡。 他穿过水榭径直走来。 隔着横廊曲水,映着婆娑窗影,像幅不真切的水墨画。 大概是生的太高,他背脊总有些微弯,但并不影响体态,倒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冷冽和不羁。 陈灿抿了抿唇,有些不可抑制的紧张。 周家的这个哥哥,一向冷漠到不可一世,情绪也淡,像是对一切都不在意。 就算是前些年,在京榆,他们还生活在一起的时候。 陈灿也没觉得自己和他的关系算好。 说曹操曹操就到,不可谓不巧。 纪年冷哼:“周大少爷还记得您有个奶奶啊。” 他接过轮椅把手,弯腰喊:“奶奶。” 陈灿也在一旁喊人:“哥哥。” 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大概察觉到要下雨,他转了轮椅,推着还在叽里呱里数落他的纪年往前厅走。 等到陈灿搬完花再进屋,只见他把纪奶奶的轮椅锁在电视正前方,强行看电视。 然后头也不回的回橙园了。 姿态可以说得上十分嚣张。 电视里正在放一个李姨最近痴迷的男团选秀节目,陈灿收回目光,顺势坐到一旁一起看。 纪年从发现她在那坐下,先看她一眼。 再看电视一眼。 再看她一眼。 反复观察了十来分钟, 等到陈灿对一个银发跳街舞的选手露出惊艳的神情时,她孩子气的皱眉。 过了片刻。 她亲昵的喊。 “灿灿。” “你去把周放给我喊下来,我找他有事。” 老宅现下人少,只开了东南两园。 南园离前庭最近,还有个名字唤橙园。 百年前周家有位五小姐,爱吃橙子,他父亲为她栽了满园橙树。每到秋天,黄灿灿的橙子挂满树梢,满园橙香。 橙园距前庭很近。 尤其周放住的小轩阁,与前庭隔水相望。 但走起来却不近,要穿画廊水榭过好几道拱门。 陈灿这个人没什么脾气。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硬拗也拗不过纪年,于是转而对她言听计从。 陈灿一手霸道强横的怪力,可能是出于某种诡异的平衡学,她平衡力极差,走路就很慢。 她走了老半天,才上小轩阁楼,敲响房门。 “哥哥,纪奶奶说让你过去一趟。” 没动静。 说不定睡着了。 陈灿屏住呼吸,朝对岸观望的纪奶奶直摆手。 【睡着了,我不敢喊。】 她蹑手蹑脚的准备下楼,又听到纪奶奶隔岸又喊又比划:“进去,拽起来。” 陈灿腿一软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讲道理,周大少爷的起床气还不真不是普通人类能承受的程度。 对岸的老太太软硬不吃,陈灿和她隔着莲池僵持了好一会。 终于她再次硬着头皮去敲门:“哥哥?” 过了半响,门里传来了声音:“进来。” 声音很近,似乎就隔着门板,陈灿松了口气。 正要说出她此时的目的。 下一秒,门被拉开,周放换了身衣服,黑色短袖同色长裤,正胡乱擦着还在滴水的黑发。 旁边的浴室水汽氤氲,弥漫,他拉开门就往屋里走。声音落在水雾中,似乎柔和不少:“进来。” 陈灿下意识听话跟上。走了两步,发现进入他的领域,有些不自在的顿住:“哥哥,纪奶奶喊你去前厅。” 周放脚步没停,一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吊儿郎当的拖着调:“不去。” 陈灿不受他的荼毒好多年。 突然这么来一下,她还愣愣的反应了一会,“纪奶奶说有事。” 周放看手机头都没抬,“有事不会打电话?” 过了会,见陈灿没搭话,他抬头,语气难掩嫌弃:“还是你觉得你跑腿很利索?” 陈灿摇了摇头。 ——冷场。 周放抬头端详了她一会,随后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 陈灿熟悉这种叹气,意思大概是表示你是个无法拯救的傻逼算了就这样吧。 有周放在就会有无尽的冷场,他不屑于人客套,同样也不会在意。 她想了想,倒是觉得这是个又可以打破尴尬又可以借机问罐头的好机会。 陈灿抿了抿唇,问道:“哥哥,罐头还听话吗?” 周放随口应道:“还行。” 他抬眼,撞见她期盼的眼神。 于是低头划拉了几下手机。 陈灿兜里的手机响了,周放给她发了一个邀请码链接。 他语气听不出来情绪,“自己看。” 罐头比她早两天到临吟,空运过来的。 临大马上快要开学了,罐头从小没离开过她,陈灿就带过来了。 纪奶奶狗毛过敏,骤园没法养,听说临吟大学的宿舍也没法养。 周放正好住在临大附近的花坊弄里,走路也不过半个小时,顾姨姨就做主把罐头送到他那去了。 当时周放多么的不耐烦,多么的不情愿,害她生怕罐头寄人篱下哪里惹到他了要受他白眼。 出发的那天晚上还反复苦口婆心的教导:“你去了要好好听舅舅的话,不能吵,不能爬舅舅的床!” 为了表示爬床这件事的严重性,陈灿还举起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不能,绝对,不能!” “不然舅舅会生气,不给你罐头吃。” 这几天虽然很想罐头,但是也没敢去问。 不然显得她好像不大信任他这个做舅舅的一样。 周叔叔说过,疑兵不用用兵不疑,只好忍着。 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可以啊,罐头,看来是很得圣宠。 周大少爷不仅没有将你扫地出门,还把家里的监控都跟她共享了。 陈灿一面开监控软件接受共享查看视频,一面暗暗感叹,真是母凭子贵。 “……” 视频加载完成,屏幕上出现的客厅一片狼藉,像极了某个入室抢劫后的灾难现场。 她那声“你家遭了贼啊”还没说出口。 罪魁祸狗就大摇大摆的从玄关处拖着地毯进来,在屏幕的正中心进行熟练的撕咬。 “……” 陈灿默了几秒。 随后缓慢的抬眼,看向周放。 发现他正用和她刚才同款期盼的目光注视着她,眼角微往上弯。 陈灿努力扯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很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但脑袋空空,甚至还一直回荡这九个字—— 我现在瞎还来得及吗? 余光瞥到罐头去扒博古架,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立马按对话键,“罐头,别碰那个。” ——那个可贵了。 你不要这样吓麻麻。 正在扒拉的狗子听了,迅速逃离作案现场,装睡。 发现门口迟迟没有动静后,开始茫然的四顾。 迟疑满屋子四处乱窜,不停的扒门,发出类似哽咽的呜呜声。 陈灿心软了,看到罐头落寞的耷拉着脑袋走到一旁,了无生气的趴着的时候。 她硬着头皮,忍受着周放慈母多败儿的眼神,小心又无力的解释。 “可、可能是没有运动,有点精力过剩吧?” 周放依旧闲闲的啊了一声。 “怪我。” 第2章 心仪 去给我拿包烟 他语气说得诚恳,压的她抬不起头来,周放弯了弯唇,给出最后一击:“它还半夜爬我的床。” 陈灿的头又低一寸。 最后似乎是没能在打了蜡的木地板上找个洞钻下去,她憋了又憋, 终于决定承担责任,小声说:“那我改天跟你一起去别院,我打它。” 周放不很在意的开口:“行。” - 天上灰蒙蒙的雾慢慢积成一片一片的乌云,乌云越压越低,再低时下起淅淅沥沥的烟雨。 周放和她一前一后的下楼去前庭,楼下伞篮里只有一把黑伞。 陈灿愣了一下。 她不常和周放一起打伞,一来周放嫌她走路慢,二来她和周放身高差太多,雨总会从伞下飘进来。 “我上去拿伞。” 周放执伞,没什么情绪的喊住她,“一起吧。” 她顺从的往伞下走。 骤园的地砖多金泉海棠纹,夹有青苔,混着池里雨打残荷的声响,很有些草色入帘青的意境。但走起来却要小心。 陈灿的平衡力极差,很小的时候走铺了小鹅卵石的路,十来米要走半个小时。 记得小时候碰到这样的路,大家如履平地的过去了,就把小小一只的她筛在后头。 知道大家会等她,她也不急,攥着小拳头一个一个小鹅卵石踩稳走,而爸爸妈妈就站在尽头笑话她。 后来到了京榆,他们住的小区里头常常有这样的路。 据说常走这种路可以按摩足底的血管,她去上学的时候,都会起的早一点,或走远路绕开,或慢慢的走过去。 只有偶尔和周放一起走,他懒的等,会直接把人拎起来走。 这样的烟雨天,骤园里的路,又是潮滑不平的地砖,又是枝枝蔓蔓的小路,崎岖不平的石桥。 陈灿走起来很是吃劲 周放低眸,看着陈灿轻轻拽着他一边衣角。 她就算加快速度,也依旧是温温吞吞的,垂着头咬着唇走的格外认真。 他不动声色的放慢脚步。 - 周家祖上显贵,在上个世纪就已经是江南地区首屈一指的豪门大家,做留洋生意,很早就建立了庞大的周氏集团。 本来是大家族,几次分家加上很多上个世纪就定居国外,不怎么联络就疏远了。 他们这一支三代单传,人也少。 老太太不喜欢麻烦,过寿只在骤园里简单的办一个家宴。 周纪和顾月两夫妻从环球旅行中回来。 一同来的,还有顾月的妹妹顾星和她女儿杨槿柔。 顾月爱闹腾,纪年常说她这个儿媳妇喜庆,一进门整个骤园都要生气几分。 她是京榆顾家当公主养大的,从小都受尽宠爱,心性单纯又热烈。 在哪都讨喜,嫁给周纪后因为身子不好在江南水土不服,周纪连家带整个周氏集团的重心都迁去了京榆。 “妈,邀月姨,”顾月走的快,率先收了伞进画廊,她四处看了看,说:“我家灿灿呢?” 刘邀月方才刚好出去了一趟,也还没来得及见到她的外孙女。 “和她哥哥两个在橙园,”纪年往对岸一指,“哎,这不就过来了吗。” 对岸像拍老电影一般。 从桥畔那几株玫瑰里走出两个人,执一把黑伞。 周放穿一身黑,像个在执行任务的杀手,打破气氛的是他衣摆处攥着的小手。 陈灿着一身素色旗袍,长命锁轻垂在胸前,海藻般的长发用银簪松松挽起。 她实在太白净了,白净的金铃都不肯张扬,白净的理所当然。 两人衬在细雨朦胧的深深庭院中,一偏头,就是一整个诗情画意。 - 这头画廊,纪年和顾月对视一眼。 在空中交汇, 眼里,都流露对方熟悉的眼神, 我要搞大事了你呢。 我也。 周纪把车从巷子后院绕进车库,这会还没来。 顾星和她女儿走的慢,现在才进画廊。 那头陈灿和周放已经进了回廊,看不见了。 “纪伯母,好久没见了,您身体还好吗?” “纪奶奶好。” 纪年找到了知己,心情正好。 也没怎么计较这母女俩把她身旁的刘邀月当空气的事。 她向来看不上顾月这个妹妹,只当给儿媳妇面子,笑着说:“先进屋。” 没过多久就开饭了。 晚宴摆在正厅。 吃完饭,众人移步前厅。 周纪扭头就回东园了。 周放显然也很想走,大抵是没有这个本事,于是在陈灿旁边的罗汉榻上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打游戏。 提到他就不咸不淡的嗯一声,示意他在听。 陈灿既不敢走,又不敢像他这样狂,在一旁坐的规规矩矩。 没过多久,顾星亲热的坐过来,拉着她的陈灿,笑道,“好久没见,灿灿真是越长越好看了,来的时候我听说考的也不错,真好呀。” 陈灿不自在的笑:“谢谢小姨。” 对面的杨槿柔脸色难看了几分, 京榆的纨绔的少爷小姐们,哪个不是几辈子都不愁吃穿的,混完高中直接出国就是了。 她考的不好,偏偏长的也不行,化了妆勉强算好看。 虽然知道妈妈说这话是讨纪奶奶高兴,但听到这话她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她没忍住想白陈灿一眼。 周放突然抬眼往这边看,眼神很凉,没什么温度。 她心下一跳,匆忙收了眼。 顾星还在亲热的拍陈灿的手,说着什么陈灿都听不太清了,只能听到尖细的夸张的女声一阵一阵的往耳朵里钻。 她实在没忍住,细细皱了下眉, 周放瞥了陈灿一眼,随即踢她,嗓音懒懒:“回去给我拿包烟。” 他声音不小,顾月原本在和纪老太太说话,闻言火冒三丈,“你活腻了是吧,敢使唤你妹妹,你要不要我去给你拿包烟。” 杨槿柔起身说:“哥哥,我去给你拿吧。” 顾星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现在她老公公司这边很多事情要依仗周氏集团,她一直交代槿柔要和周放搞好关系。 说到底,比陈灿这个野丫头来,她的槿柔才是周放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只是两人年纪上差了太多,周放又一向让人发怵,槿柔小时候怕他,久了久了,一直关系也就那样。 陈灿愣住,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起身。 她垂眼,看着手上搭着的,那双保养得当不显年纪的手,还有身侧很浓烈的香水味。 在这分外亲昵的动作里,陈灿只觉得浑身不适。 她还挺想去给周放拿烟的。 周放瞥了眼站起来的杨槿柔,脸上没什么表情,反问道:“你知道在哪?” 陈灿连忙起身,虽然她跑腿不利索,但好歹她知道在哪,“我去”, 她怕顾姨姨不让,接着又诚恳的补了句:“我想去给哥哥拿烟。” 顾月在和纪奶奶说悄悄话,闻言抽空白了一眼周放,也没阻止她。 - 她往外走。 雨已经停了,迎面而来的清新的花草香,陈灿长呼一口气,像是想把刚才吸的香水味全从肺里吐出来。 因为整日整日的下雨,临吟的天总要比别处清澈些,小桥也是,开花的树也是,夜尤其是。 月明星沉,星子缀在亮亮的夜里,像是随时要栽下来。连明天也是要下雨的征兆。 周放慢悠悠跟在她后边。 陈灿今晚像是准备突破自己,打破她有史以来回橙园最慢的记录。 她是个很乖的人, 不会在路上故意磨磨蹭蹭,于是选一条最绕最不好的路在走。 骤园前后布景,前宅后园,曲曲折折的小路四通八达,沿花墙石径,穿山洞,又是另一处天地。 周放要不是出来的早,见她从那边竹林处拐过去,都找不着她。 他按了按眉心,抬腿跟上。 “行了,别爬那个。” 眼看着陈灿要往假山那条路走,他出声提醒。 陈灿迷茫的转过头。 她其实也不敢走那条路,以她的水准,摔下来是太容易的事。 “好。” 陈灿先应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手揪着银线旗袍的一角,有点难为情:“哥哥,你怎么在这?”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在想,周放怎么也出来了。 他不是有客人在不好在才在那像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打游戏来着。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出来给他拿烟的。 拿了这么久,大抵他不耐烦了。 周放停在原地,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弹开,指节分明的手在月色下格外性感。抽出一根,甩烟,叼住,动作干脆利落。 垂眸点烟,抬眼。 啊。 他有烟啊。 见陈灿愣愣的看他,他毫不掩饰的看回来,直白又坦荡。好像说谎的另有其人,绝不是他。 陈灿脑子里如果有弹幕,那一定是满屏飘过的??? ??? 他姿态自信到近乎嚣张,一时陈灿也很难分辨。 他到底是本来就有烟。 还是她已经慢到要周放等了很久后自己回去拿了烟又出来找她这种程度了。 问题太多,她跳出那个疑惑,挑了一个看起来最没矛盾的:“哥哥,你在找我吗?” 他轻啊了一声,用捉迷藏找到她的口吻说:“好久不见。” “……” 这人。 绕远路本来就是她的不对,她生硬的揭过:“那我们现在回前厅吗?” 周放还停在原地。 烟他只是点燃,没再抽。于他指尖兀自燃着,像摘下了夜里的星子,忽明忽灭。 “我记得,”他皱眉看她,“我有教过你,不喜欢的场合直接走。” 陈灿稍稍震惊。 但一回想。 以前在京榆放时候,周放好像,确实很能发现她的情绪变化。 她抿了抿唇,轻声说:“我不太敢。” “头疼不舒服这些借口我没教你?” “对不起哥哥,我忘了。” 周放拿烟的手一顿,见她一副怂唧唧的模样有些气结,声音带着沉重的叹息,同烟灰一起轻簌簌落下,“走吧。” 第3章 心仪 灿灿不开心 晚上陈灿做了梦,是一个接一个的恶梦。 梦里浓雾丛生,天色浑浊又暗淡,闷闷的往下压。 沉密的雨一直下。 在去游乐园的车上,爸爸和妈妈争吵,吵的好厉害,一直吵一直吵。 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为什么吵的这样歇斯底里。 她小小一只,被妈妈抱在怀里,捂着耳朵愣愣的哭。 别吵了… 别吵了,爸爸你看车啊。 你看车啊,前面有车。 黑雾铺天盖地向她袭来,等雾散时,她被关进一个屋子里。 她抬头往上看,屋子的顶像怪兽的张开了血盆大口,又高又潮的墙壁上没有一扇窗,黑暗中蔓延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这是她梦里常出现的。 乡下爷爷家。 爸妈去世,外婆生了场大病。她被爷爷接回乡下。二叔赌博丢了工作,成天赌博酗酒。 喝醉了酒,打掉了二婶的孩子,又打跑了二婶,再打她,还打爷爷。 二叔和爸爸 真的长的很像。 这次在梦里和爸爸是同一张脸, 只是脸孔因为经常酗酒发胀发红,一绺粘厚的头发挡住浑浊的眼睛,嘴里有腐烂的酒味。 他蹒跚着步子,狞笑的走来。 他拖着长长的影子,身后唯一的门缓缓关上,发出吱呀吱呀的磨牙声,光被一点点吞噬。 他手往她胸前伸。 别拿这个,她一边哭喊一边死命捂住,别拿这个。 妈妈说要带足六岁的,别拿灿灿的长命锁。 求你了,二叔。 画面再一转,她涣散的神经,慢慢聚焦。 是京榆一中附属小学门口,周家把她从爷爷家接走了。 顾姨姨站在学校门口,弯腰对她说:“你读二年纪三班吧,落下来的课让哥哥给你补,姨姨有个小侄女,叫槿柔,也在这个班,她有很多朋友,可以带你一起玩。” 不去,不要去三班。 她在梦里无助的喊。 可是没有用,她看见小小的自己,乖巧的说了声好。 她看着自己拘谨的和杨槿柔打招呼,杨槿柔在顾姨姨面前亲热的挽住她的手,她们手牵手进教室。 然后被她嫌恶的甩开。 没有人和她说话。 她被一群面目狰狞的小孩子推过来推过去,她们嘻嘻的笑。 嘻嘻嘻嘻嘻嘻嘻 她们扯她的头发,又跑开,她们嘻嘻的笑。 嘻嘻嘻嘻嘻嘻嘻 她们把她反锁在厕所,把洗拖把的脏水从外面往里倒,她们嘻嘻的笑。 嘻嘻嘻嘻嘻嘻嘻 她看见小小的自己每晚都躲在被子里哭,她那时也不觉得她们这是欺负人,只觉得是自己不好。 她在被子里哭着哭着,突然往下坠,像是一脚踏空,失重。 再落地时。 在干净的夜里,清澈的夜空上流淌着,闪烁着一脉星河。 “怎么不开心。” 是周放的声音。 她很清楚的记得周放第一次问她是什么时候。 是她第一次被她们锁进厕所, 那天正好是周日,周放有半天假,下午帮她补习,他静静端详了她一会,用笔敲她的头,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语气,神情认真。 这次不在京榆周家的书房里,而是今晚的假山口。 夜色如水,大雾氤氲。 周放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弹开, 指节分明的手在月色下格外性感,抽出一根,甩烟,叼住,动作干脆利落。 他点了烟,同样不急着抽, 静静的看她,轻声问:“怎么不开心。” 她站在他面前,却还是小时候的她。 她知道自己会说什么。她会说,没有,没有不开心。 之后每一次,她都会说。 没有啊。 没有不开心。 但是这一次,在光怪陆离的梦里,在临吟,在骤园的夜里,在许久未见的周放面前。 她听到自己轻声说。 “哥哥,灿灿不开心。” - 她这才终于从这场梦里醒过来,睁眼,天光大亮,窗子开了一半,溜进来的风吹的她眼角生凉。 昨夜的假山曲水,梦境和现实交界。 大抵是在梦里,周放打破了她一重又一重的梦魇,她恍惚的觉得,昨夜周放留在没走,以及让她去拿烟。 和梦里的周放重合,竟然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陈灿抬手,轻轻揩掉眼角的水泽,手摸到胸前的长命锁,长长呼了一口气。 今天是纪奶奶大寿的日子,她起床简单收拾一下,往前庭走。 一进屋,还是在放昨天的那个男团选秀。 纪年和顾月两个人看的热火朝天,一看她来了,纪年一把拿起遥控器啪嗒一下换了台,画面瞬间切换成了熊出没。 “……” 熊二在电视屏幕里夸张的叫喊,“熊大,光头强又来砍树辣!” “……” 纪年面不改色:“哎呀灿灿来了,纪奶奶记得这个,这个熊你不是最喜欢看的吗,看吧。” 陈灿有点盛情难却,听话的坐下来看。 等到周放从横廊那边打完电话过来,看到原先一边看男团一边挑他刺,还让他吃完饭给大家伙表演个街舞的两祖宗。 现在竟然和人小姑娘一起看熊出没了。 大概他觉得这屋子里除了他都是傻逼,陈灿听到他拖着嘲讽的调,慢吞吞的吐了句:“挺好。” - 等到客人都来了,陈灿起身去帮忙布置骤园,准备寿宴。 寿宴很顺利的结束,吃完饭,长辈们在正厅闲聊。 “你们姐妹两个无聊就去前厅看会电视,或者灿灿,你陪槿柔去园子里逛逛也行。” 顾月随手招呼着她们两个小辈。 杨槿柔闻言对她笑,“走吧灿灿妹妹。” 陈灿垂眸,轻嗯了一声,她拉开凳子,站起来。 周放坐在她旁边玩手机,头都没抬一个。 她想起昨夜那个梦。 夜色如水,大雾氤氲。 于是陈灿迟疑的伸出手,轻轻的扯了扯周放的衣袖。 没动静。 等了两秒。 周放挑眉。 起身抬腿往前厅走。 陈灿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杨槿柔和陈灿走在后面, 进了前厅,电视没关,综艺传来夸张的笑声。 看见周放在那坐下打游戏。 杨槿柔转身对陈灿说:“灿灿,要不你带我去园子里—” 她话还没说完,陈灿走到周放身侧坐下,她扯过一个抱枕,随即闭上眼睛。 堂而皇之的装睡。 杨槿柔一看,脸上挂不住,气一下就上来了,刚要发作。 就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周放空出一只打游戏的手,扯过一侧的毯子,煞有其事的往陈灿身上一罩。 一边插耳机一边对她说:“你看电视声音小点。” 杨槿柔:? - 周放这毯子是随手一罩,一下罩住她大半张脸。 陈灿突如其来的被他罩住,也不敢动弹,脸捂在毯子里。 头顶传来周放的嗓音。 “人走了。” 陈灿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怯生生往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把毯子往下扯点。 她脸染上粉红,手还紧张的攥着毯子。 像只受惊了的小松鼠。 “她去哪里了?” 周放一边打游戏一边回她:“这我哪能知道。” 陈灿不敢回橙园,生怕在路上被杨槿柔逮到。 她跑又跑不快,又要听她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 有句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还是在周放身边待着吧。 陈灿调整了下姿势,在腰后垫了几个抱枕,把毯子整整齐齐的盖在身上,轻声询问:“哥哥,你要走可以喊我吗?” 周放早带回了耳机,没有搭理她。 - 等到晚些,要是有长辈经过前庭。 就会看到。 黄昏的余霞被支摘窗的雕花晕出暖暖的光,周放和陈灿坐在沙发上,光一点一点的勾勒出他俩的轮廓。 电视开着,声音很小,是一个家庭伦理剧。 周放没骨头一样坐着,手机扔到一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 陈灿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绣有苏绣的薄毯妥贴的盖在她身上,起初是靠,后面她呢喃着挪动,几乎扭过一半身子依偎在他身上。 这个姿势离拥抱就差环上他的腰。 周放低头。 她白净的小脸因为熟睡染上潮红,衬得鼻尖那颗殷红的小痣越发的妖冶。 鸦羽似的睫毛随呼吸轻轻颤动,乌发散落他一身,一点一点缠绕。 就在周放犹豫要不要叫醒她时。 陈灿摆在她腿上的手往他腰间摸,他一瞬间僵住,本来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随着喉结艰难的滚动。 还没等他从当机中反应过来, 她身子又挪,原本靠在他肩上的脸,顺着他的脖颈往上仰,软乎乎糯唧唧的带着奶香的唇就蹭到他喉结一侧。 他手不受控的去扶她的腰。 手在她细的过分的腰上停了一秒。 把她推回正常的姿势,随即清了清喉咙,哑声喊:“陈灿,起来。” 她迷迷糊糊被周放喊醒,大概是昨天晚上睡的不好,她这会睡的很沉,好像还做了个很温暖的梦。 梦到小时候,妈妈坐在绷架旁一针一线给她绣旗袍。她午间赖在妈妈膝头撒娇,妈妈一边绣一边唱吴侬软语轻清婉转的歌哄她。 等陈灿稍有些意识,发现她竟然枕着周放的肩。 枕着! 周放的! 肩!!!!!! 她立马弹起来,周放偏头看她,神色不自然的淡,有些呆愕的揉肩。 陈灿艰难的想。 怎会如此。 这、这不可能的。 明明离的挺远。 睡之前他俩中间还能坐两个人来着。 这,应该还枕了挺久。 她想了又想,慢腾腾的的挪过去,刚伸手周放就警惕的往后仰,声音有些乱:“你你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 我亡羊补牢,知恩图报啊我。 你这个样子搞的我好像个强抢民女的恶霸啊。 陈灿解释:“我帮你锤吧,”像是为了让他安心,她还补充:“我手劲大。” 周放没理她起身往外走,陈灿准备跟上。 他回头警告:“离我远点。” 陈灿:? 第4章 心仪 小鬼丫头挺有良心 对岸满园的橙子都快要成熟,压的枝头皆往下坠,黄灿灿的橙子像明媚的油画,点缀在在丹青未干的荔山骤园。 风里全是是青涩的橙子甜香。 周放立在长廊,打电话给井哲让他去别院喂一下罐头。 井哲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周放你是真的狗,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公司?” 周放语气十分欠揍,“看情况吧。”大概他嫌气不死人,又补了一句,“还挺负责,给你涨工资?” “妈的我是个屁的副总,我算是看透你了,我就不应该上你的贼船!我他妈从高中开始跟你了,一直跟到吟临,你天天不是让我给你喂狗就是让我——” “喂——” “艹!挂了?!!” 井哲不敢置信的晃了晃手机,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界面,整个人都凌乱了,妈的,这是人? 现在是指使他做事,连敷衍都不肯敷衍了吗? - 陈灿往外看,见周放没走远,在外头画廊抽烟打电话。 她刚松了口气,就看见杨槿柔从左门进来,陈灿淡漠的低头,没打算和她打招呼。 祸不单行。 这句话在她身上总是很灵,因为顾星跟着就进来了,她轻声喊:“小姨。” 陈灿期待的往她后看,总希望她身后还能出现个什么人,纪奶奶,周叔叔,都行啊,谁都行。 可惜没有。 顾星化着精致的妆,眉眼高傲,身上有浓烈的让她不适的香水味。 她一步步走来,对她说:“灿灿,真是和你妈妈长的很像。” “可惜了,”她意有所指的停了话。 “不过好在我姐姐可怜你,要么说你是运气好呢,脱胎换骨,转身就得了个周家小姐当。” 陈灿的指尖掐进肉里。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挂上温和的笑:“那槿柔怎么还不改名呢?” 顾星脸色一变,语气提升了几个调,显得更尖细刻薄:“你说什么?”瞥到槿柔在一旁,她语气带了点慌张,劈头盖脸的骂:“你胡说什么?” “怎么了?” 是周放的声音。 他走过来,坐到陈灿身边,出声询问,看上去脸色不好。 此时正好有人过来喊吃晚饭,周放应了一声,顾星带着杨槿柔走了。 陈灿没动,把头垂进抱枕,有种被活生生抽空生气的无力感,周身的情绪丧到不行。 周放在她面前蹲下身子,“被欺负了吗,我—” 她攥着抱枕指骨微微泛白,嗓音闷在抱枕里,小奶音糯糯的:“才没有,我欺负她们了。” 对面正厅,宾客满堂,灯火通明。 他坐回她旁边,说:“五分钟。” - 五分钟后。 陈灿跟在周放后头,一前一后的进入正厅。 陈灿早准备好了给纪奶奶的礼物,是她绣的一件双面千枝结山茶花发簪,她把装发簪的木盒放进礼物堆里。 晚上多了些远方亲戚和巷子里的邻居,摆了三大桌,人一多明显就热闹了一些,吃完饭大家开始喝酒。 顾星一整个晚上脸色都不好,称身体不适回客房了。 “她就是胡说的,我怎么知道?” 在回客房的路上,见顾星再次用这句话搪塞她,杨槿柔没再问了。 但她知道妈妈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自从听到陈灿说那句话之后她就一直不对劲。 其实,越长大她就越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对陈灿有那么大的恶意。 从很小起,顾星就对她说。 陈灿来了京榆就会抢走她的一切。 她是没爸没妈的乡下扫把星,会抢走你的姨妈姨夫和哥哥。 所以,妈妈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 隔天早上。 陈灿在去前庭的路上被杨槿柔喊住,她无言的立在原地,等着她过桥,进到水榭里。 “你昨天的话什么意思?” 陈灿站在她对面,看她时神色很淡。 大抵从小到大,杨槿柔都只见过她害怕的,懦弱的,闪躲的,甚至是羡慕的眼神。 于是这种眼神很快激怒了她。 “你干嘛一直躲着我,我那个时候不懂事而且你不是后来就转班了吗?”她看上去很不在意,竟然说的很坦荡,“再说我也没做什么,是她们做的。” “你有必要搞的好像我怎么你了一样?事情都过去多久了,装什么。”,她轻嗤一声,“你要想想,要不是我姨妈可怜你,你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你说话啊,我姨妈白养你了,你凭什么对甩我脸色。” 陈灿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闷的她有些烦躁。 是啊,你是什么都没做。 你没有推我,你没有朝我扔东西,你没有把我锁进厕所。 你甚至没有当面骂我。 是啊,你一点都没做,你是京榆的小公主,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你什么都不用做,自然会有一堆人抢着帮你做,你只要袖手旁观就好。 所以你现在能坦坦荡荡干干净净的在这里质问我,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至于吗? 杨槿柔在陈灿面前站着,其实她比陈灿矮上半个头,踩着高跟鞋才堪堪和她平视。 但她神色和她妈妈一样高傲,看陈灿的眼神,就像在看她姨妈家养的一条狗。 咦。 理所当然又真情实感的惊讶。 你这狗怎么不摇尾巴。 大概是这种意思。 陈灿一直很怕她,是小时候留下来的阴影。 那是她最脆弱无助的日子。 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 是七八岁时怯弱的进教室和每晚躲在被子里小声哭的阴影,是每一次周放问她怎么不开心她都不敢回答的阴影。 但她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她们欺负人,就是她们不对。 她将背脊站直,语气温和:“嗯,至于。” “我很讨厌你,所以你能不要和我说话吗?” - 周纪很早就把集团的事全丢给周放,带着顾月两个人满世界的旅游看展冒险。 于是吃完中饭,回京榆的回京榆,工作的工作,冒险的冒险,陆陆续续,一批一批的走了。 喧哗了一阵,骤园重新回归平静。 陈灿的日子全靠刺绣打发。 江槿当年是江南很有名的画师和绣娘,从曾外祖母算起,到她这儿就是四代苏绣传承。 妈妈一生都在刺绣,而她用苏绣来怀恋妈妈。 绣一株玉兰,以乱针起稿,一层一层收拢线段夹角,叠加至平针之效。 到了晚上。 要是下雨,就陪纪奶奶去小佛堂理经。 要是不下雨,就和外婆一起推着纪奶奶去老玫瑰园散心,听说那里之前只养白玫瑰,大抵也是一个浪漫的故事。 后来百无禁忌,花砖也被垒平,纪奶奶最爱去那。 - 花匠白二爷这周来翻修蔷薇花墙的时候又带了他那一对宝贝鹦鹉卿卿和我我,它们除了爱学白二爷的堂客骂街,最爱上树偷橙子。 一个负责站墙上放哨,一个负责偷,分工明确。 它们第一次偷的那年暑假,陈灿正好在茶厅练盘金打籽,外面地上“咚咚”的响,她有些紧张,轻扯了扯在一旁人的衣袖说:“哥哥,地震了。” 周放头也不抬的打游戏:“我看你像地震。” 眼看要把睡午觉的老人都吵醒了,出去一看,原来是这两个小家伙在搞鬼。 半棵树都要被摘完了,八月中旬橙子还没成熟酸的很,它俩啄断果蒂就往下扔,只听个响,很多都被摔烂。 油画落了一地,晕在水墨之间。 关键还十分蛮横无理。 主人家看都不能看它俩。 因为放哨的我我根本不懂放哨,只会骂人,谁出来看就骂谁。 她小心翼翼的才探出一个头,就被骂了。 “哦哟喂,小鬼丫头,缩胚(小气鬼)!” 又怪叫:“哦哟喂,乃么豁特(这下遭啦!)” 随后又是挑衅的“咚咚”。 白二爷来了只会被骂的更狠,卿卿瞄了好准头还会拿橙子去丢他。 本来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后来周放打完游戏插着兜出来。 我我不懂放哨,它一看周放出来,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就从墙角溜了。 简直是悄无声息,甚至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思想,巴不得卿卿在树上多独自嚣张一会,好为它创造更多的逃跑时间。 动物对于危机的来临总是格外的灵敏,卿卿瞥见突然消失并怂的往墙角缩的我我,立马躲到树干后装死。 “……” 陈灿见状默默挪远, 周放好可怕,周放才像地震。 周放偏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往旁边挪的陈灿,扯了扯嘴角:“小鬼丫头,挺有良心。” - 后来也是神奇,第二年暑假再来。 不知道周放怎么和卿卿我我打的商量,很大概率是怎么恐吓。反正第二年橙子成熟的时候,它两就成了免费采摘工。 下面结了网,它们只管扔,有时两只还比赛,玩的不亦乐乎。 —— “灿灿,吃橙子!” 陈灿的思绪被拉回。 卿卿在激烈的橙子采摘战中还能空下嘴来招呼她, 感动。 虽然贿赂裁判的可能性比较大。 “时间到了,这一轮结束啦!卿…” 算了,看在你和我打招呼的份上,就当没看到让你多丢一个下来吧。 正好白二爷这会也把蔷薇花墙修好了,过来领两个小家伙回去吃晚饭,她把事先挑好一大布袋橙子送给他。 再慢慢把网收拢,把剩下的橙子也一一筐筐的装好,搬进后院小库房收好。 外婆和李姨会把吃不完的橙子做成橙子香膏、橙子果酱、果干、果酒, 每一个橙子都会有好归宿。 - 搬完回前庭,竟然看见周放没骨头一样颓唐的坐在沙发上。 哦。 明天是她生日。 昨天纪奶奶打电话给他,说他不回来就等着被逐出家门吧。 “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一手提着一小袋洗过了淌着水的橙子,一手拿着一个碟子和水果刀,看样子是准备切点橙子吃。 周放懒懒的抬眼看了她一眼,说:“你做裁判的时候。” 见陈灿抽出刀准备切橙子,他下意识制止:“你等会。” 说完起身去厨房,简单洗了个手,拿过她手里的刀,“我来吧,你拿刀别捅着我。” “……” 第5章 心仪 叫什么哥哥,难听 晚上李姨做了一桌子菜,饭间若是没什么外人,那就也没什么食不语的规矩。 往常,这个时候就是纪年逮着周放各种催生的最好时机。 虽然周放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但是丝毫不耽误她。 今天纪老太太直到饭吃完好几次欲言又止都没说,一副憋了个什么大招似的,周放旁观着,心里也啧啧称奇。 连邀月婆婆看他的眼神也有够复杂。 “都憋什么坏招呢?” 他说这话时候,正好把一杯热好的牛奶搁在陈灿面前的桌子上。 嗓音轻不可闻。 只可惜陈灿耳朵一向很尖。 冷不丁听他在耳边问那么一下。 本来没在憋坏招。 只好仔细想了想,想到之前憋的一个,犹犹豫豫的开口:“有在想怎么把罐头过继给你,还是说,罐头本来就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周放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扯了下嘴角,面无表情道:“有意思。” 好吧。 她泄了些气。 眉眼更加软了几分,一侧脸轻轻气鼓起来,看起来就很好掐。 他忍不住抬了下手,在空中顿了顿。 最后不着痕迹的挡了挡眼前的光,落下来时敲了敲桌面,示意陈灿把牛奶喝了。 陈灿看着那杯牛奶,又仰头看了看板着一张脸的周放。 过于熟悉的场景。 陈灿差点恍了神。 脑子里不可抑制的涌现出少年周放的模样。 同样冷冽的眉眼,眼神清澈,少年的张扬无处不在。 在每个铺满余晖的晚间,有时抱着个篮球,有时拎着块滑板,冷着脸催促她:“还不喝?” - 陈灿小时候发育晚,比同龄的女生都要矮上半个头,又不爱喝牛奶,把顾月急的不行。 后来听周纪说,灿灿有些怕周放。 于是顾月勒令周放不要老是冷着一张脸吓到妹妹的同时。 还把恐吓妹妹喝牛奶的任务交给了他。 于是在京大上大学的周放,每晚还被强制要求回来监督陈灿喝牛奶。 一直到初一下学期她长到了一六五——顾月心目中的理想身高才停止。 但大抵周放自己生的很高,就很有些瞧不起一六五的样子。 偶尔回来就要逮着陈灿喝牛奶,直到后来陈灿长到了一六八顾月知道了大发雷霆,他才收手。 - 眼前人同记忆里的少年渐渐重合。 冷冽的眉眼褪去少年的青涩,处处棱角分明,干脆利落,轻狂却不减半分。 他这样的人,的确是有不可一世的资本。 淡薄的眼皮,眼角有轻微的折痕,眼里如同深不见底的海底,将所有情绪都埋藏的无踪无影。 与记忆重合的那一霎那,陈灿对上了他的眼。 她呼吸一紧,下意识的躲开视线。 - 等陈灿去洗杯子时。 纪老太太正好粉墨出场,周放跟出去,到画廊左侧那个蔷薇角。 纪年先是东扯西扯几句,一直扯了大半个钟头,等到周放越来越不耐烦,甚至都扭过一半身子要走时,她才说:“你觉得灿灿怎么样?” 周放耐心耗尽,见她还在扯,随意应道:“还行吧。” “那既然你觉得行,过两年就结婚吧。” 周放原本往外走的长腿一顿,生硬的扭过脖子来,一脸的不敢置信,模样有些滑稽。他觉得实在荒唐,声音都变了调:“什么?” 纪年被他质问的有些心虚, 但很快调整过来,尽量让自己成为有理的一方:“怎么?你哪里不满意?” 周放都要被气笑了,慢悠悠重复道:“我哪里不满意?”,他偏头看了看屋内,声音低了一些,“我很不满意,不行。” “那你哪里不满意,说来听听。” 纪老太太一副很讲道理的样子胡搅蛮缠,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们灿灿,是哪里配不上你吗?” 一口一个“我们灿灿”,感情饱满,眼神到位,周放一时不知道她在这其中扮演的到底是那家的长辈。。 不想和她扯这个,他应付道:“困,去睡了。” 溜到一半又转过头交代,黑眸在夜里檐角的宫灯下显的格外认真,低声道:“您自个琢磨琢磨得了,别让灿灿知道。” “用的着你说” 纪年没好气的翻了他一个白眼, 心想,灿灿那丫头,要不扯着她的耳朵吼,她能知道个什么呢,这么大的动静,还不是躺在那看电视。 - 这头陈灿看到一半想出去外面透透气,一开门正好撞上进来的周放,她站不稳往后倒,周放伸手把人揽过来。 她人看起来很小只,但实则是骨架小,肉多。 周放攥着她的手臂,白嫩的软肉一点点嵌进他的指缝。 陈灿捂着额头被撞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很委屈的控诉:“你身上好硬—” 没说完就被周放一把推开,他冷着一张脸骂:“多大人了。” 陈灿还以为他要说个什么不长眼睛时,他突然来一句:“一身奶味。” 陈灿被他这句出其不意的“一身奶味”骂蒙了,直到他走了才小声反驳:“那我刚刚喝了牛奶啊。” 她回头,又看见纪奶奶在外边。 正一个劲激动的锤轮椅。 还带着姨妈笑。 她莫名:“纪奶奶,你们怎么都在外面?” - 东园大轩阁 小香炉内燃檀香,纪年和刘邀月坐在茶几上,一个格外淡定,一个格外不安。 “阿年,周放怎么说?” 纪老太太端着茶稳如泰山的扯:“他的意思和你一样,没明确之前不能让灿灿知道。” 刘邀月连忙应和:“是呀,灿灿这些年就把周家当自个家,这可别弄的,弄巧成拙了才是。” 纪年知道她的意思, 她心里头疼这个从小没了双亲的外孙女。 周家和周放待陈灿好,她年纪大了,只想给灿灿找个依靠。 怕就怕在两人最后没在一起,抑或是在一起后分开了。 那灿灿,真是,连哥哥都没有了。 纪老太太胸有成竹,说:“他们老周家世代出情种,周放那样我看跑不了。而且他性子,我多少能摸到点,他对灿灿很不一样。” “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点困惑,“灿灿这边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有时候,白纸一张,反而难以看透,让人无从下手。 “窍都没开半点,能指望看出点什么来。” - 橙园 陈灿胆子有点小,橙园另一个正经住人的阁楼远在西北角,有点偏。 所以一直以来她就和周放一左一右住小轩阁上。 她一堆抱着礼物进屋,先把窗子支开,这里会吹来夏季池水带有残荷气息的凉风。 她这边一推开就注意到隔壁的窗子也是开的,他房间没开灯。 陈灿从前庭一路走过来的时候都没发觉,还以为他睡了。 他倚在窗棂旁,隐在黑暗里,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 橙子树上的琉璃盏把枝影窗子上的步步锦纹模糊的罩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不真实起来。 他修长的指尖有猩红的光一明一暗,他起初在看月,后来看她。 她下意识的觉得,今晚的周放有些不一样。 周放看了她一会。 转身把烟掐了,也没再转过来,手肘反撑着背对着倚在窗子上,头往下仰。 他骨相生的尤为出众,棱角分明,身上每一寸都近乎完美的好看。 他头往下仰着,侧颜就更为锋利,喉结突出,脖颈上的脉络走向又被枝桠的影子半半掩掩着,夜色突地又深一分。 轻狂张扬到不可一世。 像是要整个夜色都为他作衬。 陈灿揪着一颗心。 深怕他仰着仰着就一把子栽进池里去了。 他仰了一会再侧首,嗓音淡到要被晚风吹散在池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给自己听。 他说:“灿灿,成年快乐。” 好在她本来就为他揪着一颗心,结合了一下唇语,也算能听明白。 “谢谢哥哥。” 方才她就注意到周放掐烟和后仰之间有个抬手臂的动作,原来是看腕表。陈灿在兜里的手机也在他话音一落后开始接二连三的叮叮响动。 “哥哥,你是第一个。” 陈灿浸在如玉的月色里,海藻般的长发随晚风起舞。 她笑的时候眼下会轻陷下去一点,下巴尖翘,脸上的奶膘却未消,有点要长开没长开的意思。 嘴角和眼尾都是圆圆的微上翘的弧度,鼻子小巧,鼻尖有颗淡淡的朱砂痣。 是有点天然呆又充满灵气长相。 像初生的小鹿,一定是初生的,又软又灵,差一点都不行。 左脸颊还有个很浅很浅的酒涡,今晚也来凑这个热闹,在月色的掩盖下对周放发难。 周放半天才回,“嗯。” 我方在明,他方在暗。 陈灿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记得他好像是轻笑了一声,说了一句什么下蛊。 随后头也不回的,随意朝这边挥了挥手臂,进屋了。 陈灿还停在窗口。 她打开手机,刚回了几条送祝福的微信,就发现周放给她发微信了。 【礼物在篮子里,自己去拿。】 她拉开门,门口挂着一个栀子花篮,她往里摸,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礼盒,包装很好看,纯白的蝴蝶结,上面散满小颗小颗的钻。 周放的门就在对面。 不过咫尺。 她拿出手机,发送,能隐约听到叮咚的提示音。 周放背抵着门口,又在抽烟,今晚他抽的格外凶,脚边散落了一地的烟蒂。 反正也没人想要他这晚睡个好觉。 他按开手机。 看了眼小姑娘发过来的微信。 【谢谢哥哥,你早点睡觉,晚安。】 他把手里的烟按进烟灰缸里,微微弯腰,侧首又点燃一根。 叫什么哥哥。 难听。 第6章 心仪 绝对不是因为他凶一点 次日清晨,荔枝巷骤园。 陈灿被快递电话吵醒,挣扎着起床,出门。 她从快递小哥手上,接过来厚厚的一沓红色的邮政快递。 临大的录取通知书。 录取的消息早在一周前就能查到了,倒也不是特别惊讶,只是在她生日当天寄来。 就有一种。 像是高中的陈灿送来的礼物一样。 高中三年没日没夜的刷题,在十八岁的时候送给自己最好的成人礼。 - 她回橙园的时候正好撞上准备下楼的周放。 他顶着一张你赶的巧老子正好一堆起床气没处发的臭脸。 居高临下的审视她,看样子是打算在她身上找个茬。 陈灿抿了抿唇,轻声喊:“哥哥,早上好。” 他像是没听到,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通知书。 随后把目光全放在她手腕上, 那种眼神,凉到一种什么境界, 以至于她瞬间就反应过来,她的手腕上,就应该是,要有个什么东西才行。 “怎么不带?” 他嗓子哑到她心里一惊,像是抽了一夜的烟,哑的不成样子。 大概因为起床气,他皱着眉看上去情绪不佳,连带着周遭气温都降了一大截。 陈灿猜测。 多半昨晚那个栀子花篮里的,是个手链什么的。 “我都还没拆,昨天很早就睡了。” 怕他再挑刺,她还特意着重强调了都还没拆的都字。 周放听她前半句时还行。 听到后半句反倒不爽起来。 睡的挺早是吧,睡的挺好是吧。 很好。 他没由来的一股气,抬腿就往下走,路过她时,懒懒的开口:“让让,别挡道。” 陈灿:? 这么宽的楼梯,周大少爷您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她憋屈的夹着尾巴上楼,翻出工具刀准备拆包裹。 拆到一半,她放下工具刀,转身在抽屉里翻。 翻出那个白色的小礼盒。 然后认认真真和一抽屉未拆的礼物盒子讲道理。 “大家先来后到,昨天是他最先和我说的。” “绝对不是因为他凶一点。” 陈灿小心翼翼的拆开,里面是静静躺着一个玉镯,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抹了点护手霜带上,她骨架比同龄的女孩子小很多,腕骨很细,好在这个镯子合适。 带上这么个镯子,陈灿一时之间拆快递的动作都变轻了,好像自己突然就金贵起来了 她把剩下来的礼物全拆了,顾姨姨这次送了一个钻石项链,妥妥的收藏款,能压断脖子,带出去百分百被抢的那种。 她忙活整理了一会,无意中推窗往外看。 瞧见周放撑着一把黑伞漫不经心的在喂鱼。 长身直立,执伞的手骨节分明。像是有所察觉,他视线上移,与她对视。 只一瞬,陈灿就败下阵来, 移开目光,关窗,下楼,一气呵成。 果然,太阳只有隐在乌云后藏在黑暗中,人类才有与之直视的勇气。 她拿了把油纸伞,依旧慢慢吞吞的走。 走过水榭时,周放已经进屋了,但那几尾红锦鲤还徘徊在他驻足过的水岸下,不时的露出水面张望。 她回过神,继续走自己的路。 进了前厅,弯腰把油纸伞收起放进门旁的伞篓里。和周放那把黑伞放在一起。 一进屋,纪年就注意到她手腕上带的镯子。 问道:“清泉?一湾清泉绕腕间,这不是五姑奶奶的镯子吗,你顾姨姨这次送你的?” 原来是老物件,竟然是之前橙园的主人——那位五小姐的。 陈灿回话:“是哥哥送的。” 本来她觉得顾姨姨送的和周放送的没什么区别,纪年起初以为是顾月送的,也只是随口一问。 这会一听是周放送的,反应很大的啧了一声,随后意味不明的说:“周少爷真的好大的手笔啊,害老身白白为你操心。” 陈灿听不太懂,还以为这是纪奶奶新想出来讽刺周放的话,也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热闹。 纪年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镯子是五姑奶奶当年亲手给她的,五姑奶奶一生未嫁,她说这镯子留给周家的姑娘。 可惜下面三代单传,一个姑娘都没有,就在婆媳之间传。 这要是顾星给,那是把灿灿当周家的姑娘,是把人当亲闺女。 你周放给,那可就有的说了。 周放听懂了她的意思,生怕陈灿也听懂,打算不动声色的揭过去,皱眉警告:“我妈让给的。” 确实是顾月让她给的,说是这个镯子有寓意想在灿灿成年的时候送,那个钻石项链也好想送,让他帮忙分担一个。 钻石项链差点没把他眼睛闪瞎,又重,他就随手拿了那个镯子。 “那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周放闻言,呼吸一窒,掩饰性的按了按眉心,回避着陈灿看热闹的眼神。 - 纪奶奶昨天消停了一天,今天午饭时间照例对周放催生。 在常年换汤不换药的催生语言洗礼下, 她头一次认真思考了周放没有女朋友的原因。 从她去六岁去榆州城开始,周放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喜欢她的女生。 陈灿记得最轰烈的一次,是他临近高考那年。 一个高一的女孩子用学校的广播向他表白,最后罚在周一升旗仪式上念检讨。 她念的坦坦荡荡,爱意也明媚张扬。 最后对在台下快睡着了的周放说。 “我会努力考京大。” 几分钟前,周放就在校长念的保送名单之上。 唯一一个保送京大。 她的话一落。 整个操场瞬间被点燃,为之沸腾。 起哄声,欢呼声此起彼伏,都传到她们小学部来,喧哗到后来,也有人在下面大喊。 “我要考南大!” “我要考北师!” 最后的结局是女生还真的考上了京大,这件事直到陈灿上一中了还有人说,像一个传奇。 通常是以我考不上京大一定是因为这届的校草不够帅并且不能保送京大的方式提起。 - 那样热烈的告白,结果周放连那个女生的名字没记住。 陈灿缓慢得出一个结论,周放可能。 不喜欢女生。 “像我们灿灿这样的就很好啊!” 这话是李筝说的,她也是个蠢的,半天看不清局势。 桌上除了她,都在不动声色的看陈灿, 像是要借着这个不完美的小契机,从中窥见她的半点心事。 陈灿还忙着在周放众多的男性朋友里为他寻找真命天子。 貌似好像, 在屏蔽了的催生类语言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咽下嘴里的饭,轻轻摆手:“不用,我吃饱了。” “……” 纪老太太差点气的翻白眼,也是没想到李筝还敢再说一次:“我说周放要找就找我们灿灿这样的。” 本来都撤离到一半的三道视线又重新聚焦到陈灿身上。 她目光清澈又坦荡,大概是意识到了在夸她,略微羞涩的笑了笑。 桌上一下冷下来,只有李筝还在乐呵乐:“灿灿多讨喜嘛,要不是我儿子大了那么多,真想要灿灿当我儿媳妇。” 他儿子26岁,比周放还小一岁。 也是厉害了。 这话一出,能一戳戳三个。 陈灿听到李姨一个劲的夸她,也不大好意思,立马夸回去:“吴则哥哥也很好。 ” 其实她也就知道个名字,不知道该夸些什么,于是只说很好。 周放眼睫微颤,抬手从盘里夹了只炸虾,粗暴的往陈灿嘴里塞。 声音没什么情绪。 “多吃点。” 李筝平常没少为他儿子找女朋友发愁,一听到这个很好,立马上头起来,兴冲冲地就要给他俩拉线介绍。 “正好你吴则哥哥是临吟大学毕业的,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刘邀月觉得,老太太要不是腿脚不好,她非得在桌子底踹李筝一脚。 - 下午白二爷来修山茶花。 卿卿我我再比赛一个下午,要摘的橙子就差不多摘够了。 等她把今天摘的橙子在搬回小库房回来,又看见周放没骨头一样在沙发上坐着玩游戏。 像是时光倒流。 但今天他好像不是很想搭理她, 从早上的狭路相逢, 到她刚才喊他哥哥。 一整天了。 她喊他哥哥,他一律当没听到一样。 好在他脾气一直也就这个样子,对人爱搭不理,陈灿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见他旁边还摆了个蛋糕,大概是刚才去买的。 粉粉嫩嫩的外包装,从镂空的玻璃处可以窥见一点里头制作精致的蛋糕。 她想越过周放去拿。 刚一倾身, 周放正在点对方水晶,见她扑过来,反射性的往后仰。 好像她身上有什么病毒。 陈灿收了手,低头认真看了看自己身上,好像是有点脏,刚刚搬橙子搬的。 “……” 周放沉默两秒,说:“我没嫌你脏。” “……” 陈灿的眼睛里就写着我不信这三个大字,还又很体贴的点头。 周放解释不来,于是放弃,他帮她把蛋糕拿过来,没好气的问:“拿它干吗。” “我怕坏了,想拿去放冰箱。” 他懒懒的啊了一声,手一转,又把蛋糕放回原地,问:“这空调你冷吗?” 没你冷。 你有毛病。 陈灿的手还停留在去接蛋糕的轨迹上,虽然很气,但是她一下就能消化。 手收回去的同时,还感受了一下温度,不卑不亢的开口:“有点,你要调高吗?” 话一说完。 她就反应过来,啊的一声。 “所以不用放冰箱了,开了空调不会坏的。” 她圆圆的眼睛里有亮亮的光,明媚动人,为自己在他叹气之前发现问题,有点小得意,脸颊边的奶膘轻轻鼓起。 周放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拍手。 拍手的频率应该是他自创的,又慢又垮。 仿佛就在说, 看, 这有个傻子。 第7章 心仪 就、刚从井里爬出来 周放结束了游戏,把手机随意扔在一旁,这会倒是肯用正眼好好看她了。 他打量人从不会掩饰。 直白又坦荡的让你知道,他在看你。 被看的人没有一点主动权。 和他对视一定会败下阵来。 不看也是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她硬着头皮,被他用目光一寸一寸的剥离,心想。 如果她有罪,法律会制裁她 而不是让周放在这里折磨她。 他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目光与以往不同,炙热又强烈。 看起来没完没了,像是一定要她抬起头来给他一个回应。 她装作认真的低头盯着手机,尽量去无视他,手无意识的划拉。 划进一个聊天框。 一小时之前,对方发了两条微信。 【灿灿,你和江桀分手了?】 【他昨天晚上喝进医院了。】 周放的目光也刚好落在上面,再抬眼看她时,眼神淡了很多。 他直起身,坐回去,很平静的看她。 很好 尴尬升级, 当场被家长抓住早恋。 陈灿抿了抿唇,想解释,又觉得没什么区别。 见周放也不是很在意的移开目光,从沙发上捞回了手机,好像刚刚的小插曲没有发生。 陈灿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 他又抬头, 语气不是很好:“问你呢。” 啊? 陈灿听出他语气里的不痛快,头皮都在细细的发麻。 但又实在不知道他没头没脑的在问什么。 她拇指紧抠着食指的指关节,声音细细小小的:“问什么啊。” 他眼神落在她摆在一旁的手机上,轻抬了抬下巴示意。 再开口像是没了半点情绪,语调很淡,甚至称得上温和。 “问你呢,怎么不回。” “分手了吗?” 她愣了一下,像认错一样低着头,轻声说:“分了。” 周放轻笑了一声。 语气凉的人发颤,“真有本事。” - 陈灿回橙园洗澡换衣服。 路上给井枝打了个电话。 井枝啪了给她挂了,过了一分钟,给她发微信。 【在打团。】 “……” 再等十分钟,井枝终于给她打回来了。 她在那头挥斥方遒,“傻狗,老子打游戏菜,骂人又不菜,来啊!” “……” “枝枝,你你打完了吗?” 井枝手速飞快的骂完一个又去骂下一个,忙的不可开交:“在暴躁对线,咋了宝。” 陈灿哭丧着一张脸,叹着气。 “你给我发的信息,被我哥哥看到了。” 井枝:“啊,哪个,江桀那个啊,”大概是想到周放的那个样子,她“嘶”的吸了口冷气,手上也停下来,语气八卦:“他怎么说?” 她一向思维很快,还没等陈灿回话,又张口说起来。 “一说这个我就想起我当年被抓,井哲那条狗,自己高中谈那么多,到我就让我好好读书,真逗。” “你哥到底咋说,你这不都考完了,不过你这回确实冤啊。” 陈灿捏着手机,这么仔细回想一下,好像周放也没说她什么。 “没说什么,就让我给你回微信。” “…他还夸我有本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吗?”她大概觉得这个没意思,又把话题扯走,“哎,真和江桀分了?其实我真的觉得他真挺喜欢你的。” “不过你不喜欢他在一起也没意思。” “……” 察觉到她的沉默。 井枝像是能把她看穿,在电话那头笑话她:“真以为我不知道呢,还跟我装。” - 她洗完澡出来。 坐在床边吹头发,指尖停留在和江桀的聊天页面。 她没有删他,他也没有。 只是静静的躺在列表里,今天零点踩点给她发了一句生日快乐,她没回。 他们在一起是件很荒唐的事情,说起来幼稚又可笑。 他提这事是在高考的前一周。 江桀对她是真的好,他性格偏激,当时为了不影响他高考,就答应了。 分手是半个多月之前,成绩还没出的时候。 她没对任何人说,大概他昨天也是喝醉了酒,才说出口的。 她又想起井枝最后说的那句话。 “你当他就看不出吗?” 她想到那个黑发朗目的少年,点开他头像,按下那个红色的删除键。 - 晚间吃饭的时候,没见周放,他走了。 说是有事, 他一向这样,说走就走,连纪奶奶都是没办法的。 那个蛋糕静静的摆在沙发旁的茶几上。 蛋糕的尺寸有些大,老人家们也不爱吃甜食,切了后她分装好给出门准备给邻居家的小孩子送去。 陈灿送了两家。 小河静谧,乌船轻摆,黄昏下粉墙黛瓦夹河而居的古镇水巷,美的不似人间。 再去白二爷家,她绕过一截花墙头, 有个高瘦的背影撞进她的视线,他在一处古井旁,古旧的宫灯下,氤氲的烟雾模糊着他的侧脸,眉眼锋利,神情淡漠。 江南的水土里怎么能养出这样的人。 陈灿记得早一个小时切蛋糕的时候,纪奶奶打电话骂他,他还在开车回去的路上。 又猛地出现在这。 陈灿的腿往后轻轻的撤,手不由自主去摸垂在胸前的长命锁。 巷子里的阿婆常说, 黄昏交界时分,深巷里的古井会爬出惑人心神的妖,他会喊你的名字,只要应了他,就会被他拐进井里吃掉。 “陈灿。” 见她踟躇在那不动,甚至还想往后撤,周放皱眉喊她。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陈灿立刻惊恐的扭身往后跑。 “啊。” 没跑多远,砰的一声摔地上了。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周放明显火大的声音:“你跑什么?” “呜呜呜别吃我,你走开。” 陈灿跌坐在地上,整个人怕的缩成一小小团,头埋在手臂里哭。 “……” 周放简直要被气笑了,他用力一提,把她一把就提溜起来,往旁边走。 陈灿趴在他肩头,先是哭着挣扎,见他不是往井那边走,才轻声的和他打商量:“我,我也没算应你吧。” 周放懒的理她。 敷衍的嗯了一声。 他把她往旁边一户人家门口的石椅上一放,俯身查看她的摔伤。 濒水曲折的石板路上雨水还未干, 她纯白的公主裙摔的脏兮兮的,手肘,膝盖,掌心,都有轻微的擦伤,细细的渗出小血珠。 周放轻轻把她手心伤口处的小沙石拂掉, 陈灿疼的往后缩, 他拽着她的手不放。 “问你话,你刚跑什么?” 见他重又提起这个,陈灿的脸腾的红了。 这、这让她怎么说, 说她是个傻子, 以为你是从古井里爬出来吃人的千年老妖, 然后她吓一跳, 她还跑, 完了她还啪嗒摔一跤。 呜呜呜她选择沉默。 见她支支吾吾憋红了一张脸不肯回话,周放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说:“行了,不想说别说,我又不吃人。” 他还加重了吃人两个字。 陈灿尴尬的脑子一抽,竟然还问他:“那那你吃蛋糕吗?” 说完再去看自己手腕上系的三盒蛋糕,这么一摔,盒子都被压塌,粉白色的奶油糊了一袋子。 “……” 周放扫了一眼,淡淡的评价:“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是蛋糕。” - “坐这,别乱跑。” 他抬腿往前面走了几米,敲响一户人家的门,进去,没过多久就拿着一个医药箱出来。 主人家还追在后头喊:“让你妹妹进来啊,进来坐。” 他对人客气的道了谢,往她这边来。 他转身的瞬间, 陈灿头顶上的灯倏地亮了, 是这家主人檐角的宫灯,大概是到点就亮的。 周放翻出一瓶酒精,棉签,碘伏,还有一打创口贴。 “手。” 陈灿乖乖的把手递过去,他上药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酒精直接往哗啦啦往她手上冲。 她抿着唇,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手不往后缩。 好在涂碘伏的时候周放没有怼着她的伤口一顿戳,动作对比起他倒酒精来说,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了。 檐角的小灯,晕出暖黄的光,替他周身镀上一层光影。 他将棉签沾了药水,一点一点的认真的擦她的手心,不疼。 动作轻的,反而让她觉得痒。 两人本来就坐在同一个石椅上,加上因为涂药,就离的更近了。 周放甚至能感觉到她在屏住呼吸,每当她擦一下,她睫毛就轻轻的颤一下。 等处理完手上,因为她坐着,蓬松的公主裙掩住了膝盖,周放把东西递给她让她自己处理。 他在一旁抽烟,身后的影子被细细拉长,落在她身侧。 她擦好药,整理好东西,原样放回医疗箱里,走到他身侧。 周放把烟掐了,两人一齐去还箱子。 走在小河旁,满耳浆声,石驳岸水迹斑斑。 陈灿跟着周放身后,像条小尾巴。 “哥哥,你也回去吗?” 陈灿偷偷往他身上瞥,他衣角处也有些脏,大概是在被她蹭的。 她有些过意不去,好心提醒他:“纪奶奶说,你再回去她就动家法了。” 他走在前面,无声的笑:“送你回去。” 斟酌了一会,她稍稍加快脚步,走到他身侧,仰头问:“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周放闲闲的啊了一声。 没再搭话,就在陈灿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 他侧首,弯腰,凑近她。 突如其来的,陈灿心落下一个重拍。 清晰的看见他嘴角扯出一个恶劣的笑。 他说:“就、刚从井里爬出来。” 第8章 心仪 这万年冰山怎么有他妈要融化的迹…… 临大花坊弄那边,离这开车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这会已经接近9点了,周放明天早上还有个会,把她送到小轩阁楼下,他再往回折。 他走出巷子,拉开车门坐进去。 手机落在了车上,一打开,就跳出来一堆微信未读信息。 来自井哲的疯狂轰炸。 【你他妈有病?】 【老子局都组好了,你又要回去给你妹妹过生日?】 【你他妈是刚知道她要过生日吗?】 【我艹,都下高速了你就不能回来喂个狗再掉头?!!!牛逼,你非得让我去喂是吧!!!】 周放:“……” - 周放单手叩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上,腕上扣着一个金属腕表。随着他的动作在车灯下泛着冷色的光。 叩的颇有节律性,一下一下。 最后一下叩到一半,指尖一顿,停在半空。 没再叩下去,周放抬手,按了按眉心。 他烦躁的摸出烟,点燃,忽明忽暗的火星,映在黑夜的车窗上。 如刀刻般锋利的下颚微仰,喉结缓慢划动。 良久,他深深吐出一口烟雾。 还真是有病 从昨晚上就开始发病了。 - 陈灿尽量躲着家里人,悄咪咪的回橙园。 要是被外婆看到她才出去一会就摔成这个样子,指不定要挨多久的骂呢。 今夜应该要下雨,晚风凌冽夹杂着水汽,吹的枝桠呜呜作响。 她小心的避开伤口洗了个澡,换好睡衣,躺在床上。 想来想去, 还是想不通周放怎么又回来了。 毕竟刚吃晚饭的时候,纪奶奶给他打电话要挟他回来的时候,他还牛逼哄哄的让纪奶奶打死他。 就、好像真的只有从井里爬出来这个解释比较贴切, 一想到这,陈灿看了眼窗外,橙子树上的琉璃灯被吹的一晃一晃的,光摇摇欲坠,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呼啸的黑暗吞噬。 她打了个冷战, 按开身侧的灯, 挣扎一会,又起床把窗子关好,落锁。 想了一会想不明白,决定作罢。 毕竟他干什么一向全凭心情,并不是她这脑子能理解的了的。 - 很快到了临大报道的日子。 周放又是半个月没来骤园,纪奶奶一天到晚都要问候他连带着周家往上三代,再往上就不礼貌了。 报道的那两天正好碰上他出国去处理集团在海外的工作。 纪年无奈放弃让他去送陈灿入学的想法。 陈灿却很庆幸, 没有人会想和周放一起坐一辆车的, 没有人。 最重要的是,周放走了,她还可以去别院看看罐头,简直是天赐良机。 之前有几次,因为很想罐头,打开监控视频,偶尔能看见周放坐在客厅里打游戏,或者在吧台倒水的身影。 就像她在偷窥一样。 - 报道的前一天下午,周放破天荒的给她发了条微信,一串数字:【1207】。 ? 陈灿琢磨了好一会,发现是他生日。 发这个干嘛 难不成还是提醒她,他再有三个月就要过生日了? 这少爷最近还真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 很快又一条微信进来,她点开。 【别院密码】 对啊, 陈灿懊恼拍头,去他别院看罐头的前提是要先进去, 怎么没想到。 接着又进来一跳语音。 很短,才几秒,她点开。 大概觉得是文字不能表达他的情绪,虽然那条语音也听上去没什么情绪,只带着倒时差的困倦:“重托你照顾罐头两天。” 却又满是情绪。 重托。 陈灿缩了缩脖颈,有些心虚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憋出一句。 【好的哥哥。】 - 周放在机场候机。 看着聊天框上方一直闪烁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以及最后憋出的那句好的哥哥。 大概能想象到她不好意思的神情,他忍着笑意。 助理阮瑜坐在他身侧,先是看见他装模作样的给人家发了条语音,然后就一直盯着手机看。 虽然带着口罩,压着帽沿,还是能看见他略弯的眼角。 他在机场习惯全副武装,还是免不了被搭讪。 被小姑娘以为是哪个男星,跑过来要签名已经是常态。 不过好在他看起来实在不好惹,冷眼扫过去人群就自动退出几米外。 此时,他轻狂地翘起二郎腿,没骨头的坐在那看手机。 一大群女孩子离的远远围着他,有些胆大偷偷的拍张照,准备发到网上问问这是哪个男星这么大牌。 阮瑜见他眼角的笑意往外一点一点的泄。 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看见了幻觉。 这万年冰山怎么有他妈要融化的迹象。 第9章 心仪 听说你爬舅舅的床?! 次日清晨,骤园。 陈灿昨天晚上就收拾了好了箱子,还给周放带了一袋橙子。 他窗前那颗橙子树总是成熟的最晚,也最甜,这是昨天下午新摘的。 陈灿记得周放还挺爱吃橙子的。 今天早上吃了一碗外婆用豆沙桂花熬制的糖粥,准备去出门去学校报道。 外头不好打车,周放派了司机来接。 进了学校,司机小程哥先送她到宿舍楼外道,车子开不进,宿舍外头还有挺长一段树荫斑驳的小路。 小程哥下来打算帮她搬行李,被陈灿喊住了。 “不用了,小程哥,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从骤园开车过来,加上堵车,眼看都要过了中饭时间了,也不好意思太麻烦人。 小程哥今早开车的时候还帮她扛过箱子,看着也不算大,重的要命。他还一度怀疑陈灿装了一大箱子石头,预备用来压塌后备箱。 “没得事,我帮你搬——”眼看着陈灿单手就把箱子从后备箱拎出来,他惊讶眼睛都要掉到地上去。 “你——” !!! 这个箱子,这个他早上为了扛进后备箱,扎了无数个马步提了无数口气,差点没把命搭上的箱子。 这个他一度害怕车子会发出超载提醒的箱子。 亏得他还一直好面子的阻止在一旁试图帮忙的陈灿。 现在就这么,被,一只那么小的,手,单手,拎起来了! 还一直,拎着,没放! 他要中暑了。 他晕晕乎乎的将车开走。 - 陈灿推着箱子一路走,因为是报道的第一天。现在又是中饭时间,人还来得不是很多。 路口发钥匙的两个值班学姐正在吃盒饭。 她去领了自己钥匙,简单的登记了一下。 她们其中有一个长相可爱的学姐,正巧就是她们班所在军训连队的代班学姐。 她笑起来也有个酒窝,露出夸张的迷妹脸说:“学妹,你也太好看啦!” “看来宋宋学姐毕业后,新晋校花要落在我们医学院了。” 陈灿不好意思的笑笑,准备去宿舍放好东西就去公寓喂罐头,随便喂一下自己。 好饿,那两个学姐的盒饭好香。 另一个短发学姐很热情,起身准备来帮她,她站起来比陈灿还高,目测有175。 陈灿把箱子拎起好高,像拎一个空箱子,忙说:“不用啦,没装什么,很轻。” 看起来真的很轻的样子,于是那个学姐坐下,人都走了还在疑惑:“她箱子那么轻,什么都不带吗?” “世界上的美女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呜呜呜,这个学妹真的甜到我了。” 短发学姐拿她有点无奈:“学姐,糖糖学姐,求你记得自己是个学姐了,成熟稳重点吧,啧,擦擦,擦擦你的口水。” - 陈灿按钥匙上的编号找到路标,走了老半天才发现自己绕了个圈。 77栋竟然就是进路口的第一栋,就在两个学姐发放钥匙的棚子的后面,她放轻脚步,上楼。 宿舍是四人寝,很空,大概是学校已经打扫过了,不脏,只是积了层浅浅的灰。 宿舍其他人都没来,陈灿先把箱子搁在那,占了一个床位。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出门。 - 虽然周放的别院真的很近,但饿的走不动的陈灿还是选择打车。 前些年她来过一次,别院前巷后河,藏在车水马龙,隐于花坊弄之中。 车子到巷口就开不进去了,还得再走十来分钟。小巷白墙黛瓦的墙面上,陈旧的,斑驳的,是另一幅水墨。 不确定能不能成功凭记忆找到别院的陈灿,决定先觅个食。 正巧巷子里有阿婆在自家门口支一个小小的摊,卖蟹壳黄。 陈灿经过的时候,这一炉蟹壳黄正巧新鲜出炉。 包馅的小酥饼,油酥掺成的酥皮在炉中一烤,层层起酥。 陈灿买了一个红豆一个板栗陷的,刚出炉的蟹黄酥还有些烫手。 帮陈灿拿了蟹壳酥,阿婆又躺回旁边的小摇椅中。 从门口可以窥见阿婆小院内枝枝蔓蔓的花,还系了一个小秋千。 阿婆朝她和蔼的笑了笑,满嘴只有一颗门牙。 陈灿给阿婆拿了几个橙子,挥手告别,咬着甜甜的蟹壳黄的时候想,阿婆的手艺真好,在小巷里慢慢变老真是浪漫。 等吃掉两个蟹壳黄,终于找到了门口蹲了两个小狮子的斑驳木门,备用钥匙在门口的栀子花盆底,这个去年过年的时候,倒是看周放拿过。 过影壁,又一道现代风的黑檀门,上次周放直接用的指纹。 好在告诉了她密码,输入密码,开门。 听到咔嚓的开门声,罐头从小窝里懒懒的探出一个狗头, 一看是她,热情的汪汪大叫,飞速地往她这边狂奔。 大概是冲到一半突然想到自家主子下盘不稳,害怕把她冲倒,一时刹又刹不住,最后靠脸刹硬生生栽在离陈灿半米远的地方。 翘起一个肥溜溜的屁股墩。 陈灿抬手扶额。 没眼看。 罐头趴在地上,呼哧哧傻乐,它笨拙的爬起来,围着陈灿开心地绕圈,尾巴摇的起劲,看的陈灿头晕。 差不多一个月没见,她打眼一看,发现罐头。 竟然! 瘦了!! 罐头之前嘴馋的要命,在京榆城时,还一度胖到带出去被别人误以为是头猪。 拉布拉多太胖会危及健康以及寿命,陈灿以前一直试图逼它减减肥,但是都没什么成效。 现在相比之前瘦了好多。 完全不像猪了。 陈灿突然想起前头凌晨。 因为做了恶梦惊醒,格外想念抱着罐头睡觉的日子,想着周放这个时候因为不会在客厅,于是打开监控。 正巧看见周放穿一身运动服拖着罐头出门的身影。 外面天刚蒙蒙亮,罐头肥胖的身躯被他正拖硬拽着,在地上半滑行着挣扎。 临出门时,还戚戚然扭头盯着自己舒适的狗窝。 小小的眼都盛满了绝望。 陈灿蹲下身,心想。 也就舅舅治得住你。 - 她低头换鞋,再抬头时,发现罐头从鞋柜里叼出来一对粉色小兔的拖鞋。新的,标签都没拆,和她之前在京榆穿的有些相似。 她看了一圈,发现好像只有这一双是女式的。 于是拆了标签,穿上进屋。她先把橙子收进冰箱,周放的冰箱里干干净净,除了瓶装水就是可乐。 别院外头保留了苏州庭院的风格,里面是半中式。软皮的沙发就是要比老宅的罗汉塌要好瘫一点。 瘫。 罐头见状也很是熟练,跳上来敞开肚皮瘫的心满意足。大抵周放走了它最开心。 没良心这点,随她。 一想到这,她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板着脸,严肃的说:“罐头,听说你爬舅舅的床?!” 罐头用爪子捂脸。 “你怎么敢的啊?!” 周公主的那个起床气,也是狗胆包天了你! 难以置信之余她还非常费解。 罐头怂随正主,敢去爬周放的床,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狗性的扭曲? 还是别有隐情。 比如说周放到了晚上会变身为它最爱吃的沙丁鱼罐头? 她立马被自己这个奇奇怪怪的想法吓了一跳。 一定是那天晚上周放吓她说爬井,害她现在想什么都有点妖魔化。 察觉到自家主子探究的目光, 罐头笨拙的扭了个身,用力把头埋进沙发。 - 一直瘫到近黄昏,阳光像细碎的金箔,不要钱似的洒进来。 陈灿有些纠结要不要回宿舍。 今天是第一天报道,要是今天另外三个女孩子都没来。 她就得一个人在宿舍睡, 她纠结再三,最终选择给周放发微信。 【哥哥,我能在你这睡一晚吗?】 本来以为不会回,毕竟现在他那边是凌晨。没想到很快就回了,简短的两个字。 【随意。】 得到主人的同意,她先喂了罐头,打算给自己找点什么吃的时候,罐头从茶几底下拖出一大袋零食,摇着尾巴叼到她脚边。 果脯,曲奇,薯片。她看了几样,是她爱吃的。 吃了一些零食,她带着罐头出门,沿着河岸散步。这个季节旅游的人不少,加上又是大学城附近,人流量很多。 月光笼在花墙头,柳树垂着枝桠,橹船摇摆,河岸的小店人满为患。 罐头不管怎样,在外总是个文静又体面的姑娘。只要店家同意,牵着它进店也没关系。 陈灿在便利店买了些生活用品,因为行李放在宿舍,又在一家亚麻手作铺子挑了一件纯白吊带长裙,预备今晚拿来当睡裙。 河岸吹来的凉风轻轻凉凉,她牵着罐头踩着笃笃作响的青石板路回花坊弄。 回来的时候在巷子口见到今天中午卖蟹壳黄的阿婆,阿婆坐在老槐树下的小石凳上,和她的一群小姐妹们唠闲话,隔太远就听见笑声。 罐头比她还先打招呼。 “汪汪—” 陈灿紧跟着喊:“阿婆们,晚上好。” “哎,罐头—” 阿婆咧开只剩一颗门牙的嘴,笑眯眯的看了看罐头,又看了看陈灿,扭头就对她的姐妹们口齿不清的介绍。 “介个似阿放的女朋友,今天过来买蟹壳黄还给了我橙子的那个,我说长的乖吧,太乖了。” 陈灿:? 第10章 心仪 就这么看他,怪…招人的 这位阿婆张口就来,语出惊人。 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她慌乱的摆手,解释道:“阿婆,我是他妹妹。” “是…是亲妹妹?” 一位老发花白的阿婆发出了疑惑。 “长的不像啊,看起来也不像。” 这个问题陈灿从小到大不知道回答多少次了,因为姓不一样,为了避免麻烦,她每次都说是表妹。这次也一样。 “不是,是表妹。” 她走后影影约约还听到有阿婆在一本正经发问:“阿放是要去出家了吗?” “……” - 回到别院之后,把新买的衣服洗净烘干的同时帮罐头洗澡吹干。 等她再洗完澡出来,遍地都找不到罐头,她边擦头发边满屋子找,忽然眉心一跳。 不是吧。 不会吧。 她迟疑的走到周放的房间, 扭开门。 床上深灰色的被子异常隆起。 吸气。 冷静,不能棒棍教育,狗子还知道洗干净才上床。 呼气。 要冷静。 陈灿走过去掀开被子。 她愣了一瞬,手僵的半空,还保持着掀被子的动作。 这里有周放身上的味道。 清澈凌冽,压住了很淡的烟草味。 像是,夏夜里开满洁白橙花的院子,是一池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池水,是一场下不完的雨,是未融的积雪压橙枝。 罐头被抓了个现行,怯怯的缩着头,努力眨着可怜的小眼睛,试图萌混过关。 陈灿把它抱出来。 再小心翼翼的把床一丝不苟的重新铺好。 见主子在帮它擦屁股,罐头哼唧唧的倚在她腿边讨好的蹭。 陈灿一言不发的把它抱出去,放沙发上,让它坐好,首先要端正好态度。 然后她插腰,努力板着脸。 “你——” “你这死孩子,舅舅香,那、那你你就可以爬人家的床嘛!!” “你怎么回事,我这下午才和你说,你又爬!” “以后不准爬啦,听到没有,你抬起头来。” “……” -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 陈灿才醒,因为抱着罐头,所以昨晚上睡的格外好。 罐头还在睡,它现在年纪大了,就又变得和小时候一样嗜睡。 陈灿喉咙有些干,揉着眼睛出去喝水, 走到客厅,发现玄关处多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她慢吞吞的挪过去,蹲下盯着看。 周放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陈灿蹲在那里, 像是小奶猫,小到轻易就能塞进她面前的行李箱里。 海藻般的长发顺着她白皙的脖颈,缠着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乌发绕白雪,又轻垂到地上,沿着大理石的纹路,蔓延又绽放。 她裙子下摆很长,只隐隐露出白嫩的半截脚踝,圆润小巧的脚丫踩着粉色的小兔拖鞋, 乖乖巧巧的蹲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守着什么宝贝。 他走近,发现小姑娘抱着腿,歪着头,鸦羽似的睫毛紧闭,随着她呼吸轻轻颤动。 睡着了? 他失笑,一时也手足无措。 “在看什么?”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像夜里的独奏大提琴。 她被吵醒,迟钝的仰头, 露出白净的小脸,圆圆的杏眼困的睁不开,此时半眯着,长长的睫毛卷翘,目光还有些涣散的失焦感。 就这么看他, 嗓音又软又糯,“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怪招人的。 他撇开眼。 阮瑜的3岁半的儿子突然发高热,她急的不行,刚好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而刚好,小姑娘给他发了微信, 就顺道一起买了最早一班机回来,刚送阮瑜去医院回来。 他的声音隐有克制的沙哑,没有过多的解释,嗯了一声。 长腿越过她去提箱子,准备回房的时候见她还蹲着。 “怎么还不起。” 陈灿露出一点难为情的表情。 “腿麻了。” 周放的手动了一下,又收回。 “那、你慢慢起。” - 陈灿扶着墙,缓缓走两步,活像个正在接受康复治疗还恢复的不太理想的人。 喝水,目标:吧台。 喝完了水,她轻手轻脚去洗漱,回房。 昨天穿的那身衣服,已经洗净烘干了,陈灿换好衣服,罐头才醒过来。 她把指尖抵在嘴边,嘘了一声,轻声交代:“不要吵,舅舅很累。” 罐头乖巧的摇尾巴,吃狗粮的动静都小了许多。 - 周放一觉睡到傍晚。 唐的步子,耷拉着眼皮,去冰箱里拿冰水。 打开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大碟切好的橙子,黄澄澄的,规规矩矩的排好。 他回头看了看玄关处,没有鞋子。 走了。 他眼神扫了一圈,没看见罐头,狗绳也不见了。 还会回来。 他眼角无意识的往上弯,又察觉似的扯平。 第11章 心仪 新的问题来了,里头的那位少爷,…… 陈灿今天中午回宿舍整理行李。 宿舍虽然是四人寝,但没住满,还空了一个床位。她回去的时候正好另外两个女孩子都在。 看起来都是很好相处的女孩子,一个叫曾佳,一个叫夏静静。 最巧的是她们两个还是从小长大的表姐妹。 都是东北人,一讲话就可有趣。两人凑在一起活像讲相声。 而且目测她们都在一米七以上。 在以前,不管是在京榆城还是在临吟,陈灿一六八都算女孩子里挺高的了。 这下简直凑成个巨人寝室。 她刚进寝室的时候。 静静还整个人瘫在一堆乱糟糟的行李中,整个人都透着绝望:“好累想退学,姐,你能帮我搞吗?” “滚呢。” 三个女孩一直忙活了五个小时才弄好,一身的灰和汗,又排队洗澡。 一直到七点,在宿舍和室友吃完炸鸡,陈灿才突然想起当时没给罐头留狗粮。 因为怕罐头不节制贪吃全吃掉了,想着反正周放也在家。 这都睡八个小时了。 周放会起吧? 罐头不会被饿死了吧。 打开监控一看,罐头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舔空碗。 她和两个室友打了声招呼,连忙出门。 到别院,一进门她就给罐头倒狗粮。 看到它吃的狼吞虎咽,她没好气的轻声数落:“这回倒是听话了,舅舅累还真就不去吵,小心饿死你。” 罐头委屈巴巴的再次舔吃空了的碗。 她又去开了个沙文鱼罐头,经过走廊时,看了看周放紧闭的房门。 新的问题来了。 里头的那位少爷。 饿死了吗。 她先把橙子切好放冰箱,准备去给他买碗甜粥。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巷子里老路灯散着暖黄的光。陈灿天黑了一个人会害怕,罐头扒上鞋柜叼了狗绳跟上了。 - 周放在沙发上坐了没多久。 外头就传来声响,欢快的是狗子,谨小慎微的是他的小姑娘。 这次有点过分谨小慎微了。 客厅没开灯,陈灿空出手去按开了玄关处的灯。 原来是拎了碗热腾腾的甜粥。 她穿一条粉白色的公主裙,带有蓬蓬的娃娃袖,裙摆到膝盖上一点,一双白皙的长腿就明晃晃的暴露在灯光下。 长长的黑发辫成两股麻花辫,已经有些乱了,额前有些细软的碎发。 转身从鞋柜里取鞋的时候,后腰处缀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衬的她腰越发细。 周放在她弯腰换鞋时瞥开眼。 罐头跳起来,扒开客厅的灯就往沙发上扑。 陈灿这才发现周放醒了。 他躺在沙发上打游戏,桌上的橙子吃了好大半,手机界面正好水晶炸裂,一个个长着翅膀的失败。 “Dfeat!” 周放搁下手机,面无表情的把往他身上蹭的罐头推开,起身去洗手。 陈灿出门的时候拿了橱柜里的青瓷碗,在挑着骆驼担,远远就能听到笃笃梆子声的小贩那里盛了一大碗甜粥。 先盛白粥,浇红豆沙,红玉盖白雪。 她去厨房拿了洗净了的调羹,一齐推到周放面前,声音轻软:“小心烫。” 周放的目光掠过她的手,圆润的指尖透着淡淡的红。 一碗甜粥一只手能拎动,但碗小粥满,她走青石板路不稳,于是会用另一只手去托碗的底座。 陈灿看他迟迟不动,心里细细的想过,是哪里不对? 只喝热粥,不浇桂花,只用家里的碗。 她踟躇一会,细声细气的哄:“先吃一点,阿婆说这个伯伯卖了有十来年了,很好吃的。” “不然,我再给你煮?” 只是煮一碗煮也太久了点,会不会把人给饿坏。 周放盯着她看了几秒,轻笑一声,伸手接过碗。 “哪那么娇气。” 陈灿抿了抿唇,在他对面坐下。静静刚拉了个宿舍群,群名叫清纯女大学生在线热聊,群头像是一个大大的黄色18,禁。。 —— 桃园奈奈佳:【?】 桃园奈奈佳:【未成年自动退群@屎到淋头还想搅便。】 —— 静静建了个18,禁的群,但群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成年,她比曾佳小半岁,要今年12月份才满18。 —— 屎到淋头还要搅便:【你见过36D的未成年吗?】 屎到淋头还有搅便:【一个妖娆摸腿的熊猫头表情包。】 桃园奈奈佳:【……】 灿灿睡不捉:【……】 屎到淋头还要搅便:【灿灿也不小吧?】 屎到淋头还要搅便:【一个猥琐扒门看的熊猫头表情。】 桃园奈奈佳:【……】 桃园奈奈佳:【看来该退群的人是我。(抱拳)】 左手指尖有点隐隐的灼痛,她一边打字聊天,一边无意识的,把指腹往冰凉的玻璃茶几上贴。 才一碰茶几,周放就起身,直往房间里走。 “……” 陈灿攥着手机一脸懵的上下左右端详茶几。 怎么着。 这里是有个什么按钮不成。 一碰就能把周放给弹起来。 - 周放在储物间里翻,翻出一个分类清楚的药箱,找到烫伤药膏和消毒棉签,一边看说明书一边往外走。 到客厅把药膏往陈灿身上一扔,继续坐下喝粥。 淳淳厚厚甜而不腻的甜粥,喝下去整个胃都会变暖。 他想,这下总算能好好喝粥了。 陈灿手忙脚乱的接住药膏,上面诺大的烫伤膏三个字。 她愣愣的看了看自己微微发红的指尖,又看了看低头喝粥的周放。 反应了几秒,轻声说:“我不疼。” 周放抬眼看她。 语气不耐 “要我给你涂?” 陈灿:“不…不用,我自己涂。” 她拆开包装,药膏有一股淡淡的绿茶香,是透明的质地。 反正闲的无聊,她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涂的专注又认真。 再抬头周放都喝完粥了,他去厨房洗碗,回来给她带了杯温水。 “在这睡?” 陈灿一愣,按开手机看时间,差不多9点,起身。 “要回去的。” 周放点头,从沙发上捞起手机,“送你。” 陈灿刚想说不用送,看了眼外边,黑漆漆的,于是乖巧跟上。 因为走出巷子也就剩下十来分种的路程了,他们带了罐头,没开车,权当散步。 和周放走在路上,尤为惹眼。 长相和身高是一点。 关键他走路吊儿郎当,拽的二百五万的,绝不肯好好走,着实让人难以忽视。 走一路都有小姑娘频频回头,有一个要不是同伴反应快差点撞上电线杆。 “卧槽,太绝了,这一对是天上的神仙吧,好他妈螺旋配!” 陈灿耳朵尖,听到有些尴尬。 偷眼看周放,他看手机看的起劲,像是浑然未绝。 没听到吗? 她小小松了口气。 继续走。 眼看他只顾着看手机,也要撞上那个电线杆。 陈灿拉住他的衣袖,往旁边扯。周放头都不抬,顺从的被她扯着走,眼角却悄无声息的弯起。 陈灿一手牵罐头,一手还扯着非常荒唐刚刚开了一把游戏的周大少爷,还要走几段不平青石板古路,觉得很累。 好在进了学校有平整宽敞的路可走,人也少了很多,不用担心周放撞到。到了宿舍楼下,周放把手机往兜里一收,接过陈灿手里的狗绳。 指尖相触又很快收回。 “上去吧。” 陈灿走两步,又忍不住回头。 “哥哥。” 周放牵着罐头刚准备走,回头,朝她小幅度的歪了歪头。 像是在说。 你他妈又有什么事。 陈灿斟酌了几秒,觉得他大概也不会听他的,于是改口喊:“罐头。” “牵好舅舅。” 第12章 心仪 坠入他眼底,那里没有结冰 ,没…… “锅包肉,拔丝地瓜,都是甜口的,灿灿你临吟人肯定喜欢。” 第二天中午,陈灿和室友们在外边的东北饺子馆吃饭。 曾佳是个比较细心的姑娘,她怕陈灿吃不习惯,正在如数珍宝的给陈灿介绍。 “还有猪肉炖粉条,巨香无比,贼拉好吃,吸溜吸溜。” “酱骨架,扒三白,都是一绝!灿灿你随便吃,我们请客,也算小小的尽一下地主之谊。” 夏静静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潇洒一挥,豪言壮志充斥着整个包厢。 静静就比较狂野,能让人分分钟置身东北那旮旯。 陈灿捧着肚子都快被笑岔气了,负责点单的小哥哥下意识防卫的把菜单抱在胸前,惊恐的出去了。 “应该是我来尽地主之谊才是,怎么还抢活。” 静静一听就要跟陈灿急眼,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东北饺子馆是她开的。 曾佳连忙拉住她说:“昨天你送了我们自己绣的平安符,这家伙感动的一晚上没睡,这回要不让咱请,她估计今天晚上也不用睡了。” 静静还往下扒拉自己的眼皮。 试图用那一圈青紫的黑眼圈说服她。 “话是这么说。” “…但她昨天晚上明明打了一个通宵的游戏!” “……” - “这个大拉皮好吃,夏静静你好意思和灿灿抢!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我帮你灿灿。” “怎么两个抢一个,不公平…那我再点一份大拉皮!!!” - 吃完饭三个女孩去逛学校附近的超市。 主要是陈灿和佳佳逛,静静十分不耐烦的跟着。 佳佳悄悄对陈灿比喻,静静跟她男朋友一样。 她除了爱打游戏,吃的多点,逛街虽然不耐烦也会陪,而且还能提东西。 陈灿被她形容的乐了一路。 因为等会想回趟别院,想了想周放一干二净的冰箱。陈灿一门心思想着填满它。 周放虽然抽烟,熬夜,喝冰水,但他是个好男孩。 除了可乐,不吃任何零食。 静静看着陈灿往购物车里放了一打可乐,一打酸奶、一大个西瓜,又放了一个哈密瓜、一大盒草莓和车厘子。 还在那挑荔枝的时候,虚弱的出声。 “灿灿,别拿了,再拿我真的提不动了。” 曾佳这才注意到购物车,惊叹道:“灿灿,你才是东北人吧,你这是要进货要去楼下摆水果摊嘛,你长这么好看生意一定很好。” 陈灿又被她俩逗笑了,怪不得她总觉得静静越到后面脸色就越沉重。 还时不时的把购物车里的东西拎起来试试重量。 陈灿:“这些是给我哥哥买的,就是昨天我把狗狗寄养在他家的那个。等会我自己给他提过去。” 曾佳:“你哥哥要摆水果摊嘛,那他长的有你好看吗?” 陈灿:“不是他要摆摊…” 夏静静:“你们等会…” 静静因为担心自己的手会不会废到打不了游戏,所以格外关注这些水果该怎么办,于是她率先发现了盲点。 “你说你自己提?自己?” 她仗着身高优势,从上往下扫视了陈灿一圈,细胳膊细腿的,轻蔑的笑了一声,吐出最后一个字:“提?” “算了吧,爷帮你提一下,也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 她边说边潇洒的甩了甩短发,并做出了一个空中投篮的骚包动作。 “我真的能提。” 她边说边单手握住满满当当的购物车,然后把整个车都缓缓提起,悬空。 曾佳:!!! 夏静静:!!! 夏静静:“姐,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曾佳:“我也。扶…扶我一下。” 陈灿把购物车平稳的放下。 她俩不敢置信的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开口。 ——“你是迪迦吗?” “哪有那么夸张,只有手劲有亿点点大。” “那太好了,以后就由你来提东西吧,迪迦。” 静静喜闻乐见的重新开了盘游戏。 “可以啊,我家里头重活都是我来做的。” 说着陈灿又往购物车里放进一大袋挑好的荔枝。打算再去称点米和红豆,能给周放熬甜粥喝。 “那你哥哥呢?” 陈灿想了又想,说:“…我哥哥是公主。” - 逛完超市,夏静静和曾佳准备直接回宿舍。 夏静静日理万机,还等着回寝室做她手头上十几个游戏的日常任务。 曾佳嚷嚷着回去好好睡最后一觉,据说明早开始军训就要每天5点半起床了。 她提着东西去别院,在吃饭的时候她发微信就和周放打过招呼了。 周放前不久才回她,还是那句。 【随意。】 后边还加了一句。 【以后直接来。】 陈灿合理怀疑,他后面应该省了一句少烦我没说。 穿街过巷,到达别院。 “汪汪汪…” “是我,灿灿。” 陈灿开门,罐头又开始高兴的转圈圈。周放工作时间是不会在别院的,罐头从早到晚都待在这,等周放回来,肯定无聊的不行。 她揉了揉罐头胖嘟嘟的脸。 “等会麻麻陪你去院子里玩球,我先把东西放好。” 切好水果,放进冰箱。 陪罐头在院子里玩了一会球,因为拉布拉多不能频繁的洗澡,怕它把身上弄的很脏后来又转移到了室内。 陈灿往罐头碗里放了它能吃的草莓。 等到黄昏的时候,该回去了,再晚天就该很黑了。 她还是决定给周放发个微信。 【哥哥,罐头已经喂了,我先回宿舍了,冰箱里有水果回来记得吃。】 周放这会倒是回的很快。 【嗯。】 得到同意,陈灿起身准备走,玄关处传来响声。 周放进门,扯下黑色的鸭舌帽,随意拨弄了一下凌乱的黑发,宽肩窄腰,还是一身深色系的衣服。 他另一只手拎了一块草莓慕斯,小巧蛋糕外包装和袋子都是粉嫩的可爱涂鸦。 像唐玄奘提了块五花肉一样。 说不出来的违和。 他朝她轻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指节分明的手的冷色的灯光下白的耀眼。 “还没走,吃点?” 玄奘还喊她吃点, 也是只能吃点了。 她还挺爱吃五花肉,呸,草莓慕斯的。 草莓慕斯被他轻轻搁在茶几上,周放去冰箱拿冰水,一拉开玲琅满目的各式水果,可乐和酸奶被规规矩矩的码在饮料区。 周放一一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坐到她身侧。搁着小半米的距离,他按开电视,把遥控器丢给陈灿。 陈灿接过,随意点进一个综艺。 电视欢快的声音响起。 气氛这才没那么冷。 她实在是。 还没习惯和周放独处。 尽管周放对一切表现出漫不经心的,不甚在意的淡漠。 但他这个人本就是热烈的存在, 矛盾至极的,无法忽视的。 就像天上的烈日。 陈灿不可抑制的想起她第一次见周放。 - 那年陈灿六岁。 刘邀月病好了一些,把她接去临吟过年。 小外孙女不爱说话了,神情愣愣的,了无生气的像个小瓷娃娃。 江槿和陈然的去世,连她都缓了大半年,何况这半大点的孩子。 所有人都觉得是这样。 于是小心翼翼的把她当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只有周放。 他没有小心翼翼。 所以他很容易就发现这个小丫头,见到他时眼底有恐惧,瑟缩。 这种下意识的情绪, 她不该有的。 - 陈灿那时,是不能分辨较深层次的善恶的。 在她眼里。 那个周家的哥哥。 冷漠,嘴上坏,不可一世。 他和二叔一样,是坏人。 - 所以当她撞见周放在倚在假山处抽烟时。 她下意识就想跑。 慌乱之中一脚踏空。 周放迈着长腿追上来,飞身拽住她。 摇摇欲坠。 下方是冬日里结有碎冰的曲水。 上方,他的小臂被尖锐的假山边角割破,血顺着,流到她手上。 周放的手拽着她,面无表情的往上拎。 她愣愣的看着手上的血,还是温热的,一点点凝结,变成暗红,像瞬间枯萎的玫瑰。 只有那条血肉翻腾的伤口,还在一点点往外冒着,永不枯萎的,在他手臂上。 鲜红的,在她眼底绽放,又溃散。 她晕了过去。 - 再醒来时。 外婆坐在她床边,哭的眼睛都肿了。 她被扶起来喝粥,胸前有细碎的铃铛声响,她迟疑的用手摸。 熟悉又陌生。 是一个长命锁,但不是她的。 她的早在六岁之前就被二叔拿走去赌了。 外婆见她愣愣的摸着长命锁,想到她刚发现的她身上的伤。 又哭了起来。 她絮絮叨叨的,冤自己生病,咒骂二叔。 怪爷爷不和她说,她说,幸好。 幸好。 外婆哭的停不下来,幸好什么? 她想起,假山曲水,水墨骤园,烟雾缭绕中那张清冷淡漠的脸,以及顺着流到她手上的,炙热的血。 她张了张嘴,说了来临吟后的第一句话。 稚嫩又干涩的嗓音。 “外婆,那个哥哥呢?” “哥哥回京榆了。” - 陈灿从回忆里抽身。 捏紧手上的勺子。 她突如其来的丧,周放抬眼,往她这边看。 他眼神一顿,喉结缓慢滚动,又生生挪开视线。 “喂。” 他没看她,只是哑着嗓子出声,陈灿回过神来,歪头愣愣的看他。 周放静默了几秒,偏过头来。 对视。 她下意识想回避。 但不该是这样的。 她越长大, 周放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 周放手侧搁了一听可乐,于是,她轻轻的拿过来。 “噗呲”一声拉开,又轻轻的搁到他手边。 周放小幅度的歪头,无声的看她。 又是那种 热烈到让人难以忽视的眼神。 陈灿低下头一小口一小口继续吃蛋糕,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实则心里万分恐惧 别看我。 我也只能给你卖卖力气活了。 周放盯了一会 突然倾身凑过来,像电影里的推进的慢镜头,气息一寸寸推进。 实在致命。 余光能看到,他好像伸手了 不会,帮他开个可乐就要打人吧。 就,也像是周放能做出来的事。 有阴影先一步落于她脸上,陈灿很难再装视而不见了 打,打人不打脸啊啊啊啊啊 脸颊触有指腹擦过,温温润润的,带起一股细微电流。 径直传入心脏。 扑通—— 她呼吸一乱,抬眸,撞进一双眼里。 就像当年在假山,一脚踏空,失重,没人拉她。 坠入他眼底,那里没有结冰 没人拉她。 扑通—— 她想捂住心口,都,都在乱跳些什么。 周放收回手,起身扯纸巾擦指间的一抹奶油, 以及。 满手心的汗。 他指尖轻颤,指腹还在回忆刚刚,比奶油还奶的触感, 陈灿还保持着呆愣的神情,眨巴眨巴眼睛,在努力消化刚刚发生的事。 不是打她, 是在帮她擦沾到脸上的奶油。 她平复了下心跳,轻声说:“谢谢哥哥。” 嗓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欢喜。 周放的神情滞了一秒。 恢复到面无表情,“吃完走,别赖我这。” “……” 第13章 心仪 “可…可是我还什么都没说。” …… 夜里细雨迷离的花坊弄里,每户人家门前,墙上枝枝蔓蔓的缀有几丛绿意,几束花枝,才不至于走失雨水墨之间。 出了巷,因为下雨,街上的人少了大半。 周放因为点了烟,于是刻意落下一段距离,不近不远的跟在她身后。 走了没多久,眼看着有个瘦瘦高高的男生跑向陈灿,一脸不好意思的向她搭话。 “小学妹,能带我一段吗?到前边图书馆就行。” 陈灿拿的是周放的伞,够大,于是她点头。男生接过她手上的伞,伞缘的一大半却往她这边倾。 “是今年刚来的小学妹?” 早就传说医学院这边新来了一个小学妹,是新晋校花的热门人选。 今晚上聚餐回来正好碰上了。他一向胆子大,撇下一堆起哄的人就上了。 陈灿刚要点头。 周放就在一旁喊她,语气很凉:“陈灿。” “过来。” 陈灿回头,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往周放伞下走。 他面无表情的执着伞,一接到人,没有半秒停留的,抬腿就走。 陈灿才堪堪在他伞下站定,还没反应过来。 “哥哥,你等、等我。” 她好不容易才跟上,立即回头跟还远远停在原地,被这莫名其妙的变故搞的有些尴尬的男生解释。 “学长,我和我哥哥一起。伞你拿着吧,过会你回宿舍说不定还下雨呢。” 男生终于反应过来,大声接话:“陈灿学妹是吧,那明天我过来还你。” 王晋做戏做全套,真的装模作样的进了图书馆,他指尖在宿舍群里发信息。 【近看更绝!!!又乖又纯,沦陷了家人们。】 【艹!!!!】 【医学院新来的小学妹吗?!!你们碰到了?我丢,早知道我他妈也早来学校了。好看吗,比宋宋学姐还好看?!我不信,除非你给照片。】 【好看!!!学姐都去实习了,占了这么久的校花,也该给新人让位了。】 【我前几天还担心,宋宋学姐走了,校花的位子会不会就此空悬。】 【…我说胖子,你还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过两天要补考的英语。】 …… - “哥哥,你慢点啊。” 周放走的实在太快了,她跟的喘不上气,无奈抬手拽住他。 他停下,没说话,大抵她手上没轻重,把他拽疼了,他看上去有些烦躁。 狭长的眼微眯,无形中给她施压。 按理来, 她该悻悻的收回手。 但,指腹触到一处轻微的凸起不平的皮肤。 意识到那是什么,陈灿的手僵住。 手心覆盖之下,是紧绷的肌肉线条,脉络走向清晰,青筋跳动有力。 停了几秒,她愣愣的收回手。 周放低头看了一眼手臂,她刚刚愣神的地方,是一条很淡的疤,当时缝了几针,年头久了,已经淡了很多。 再移到她脸上。 他微微挑了下眉梢,不知怎么,气消了一半。 “走啊,愣着做什么?” 陈灿连忙跟上,他放慢了脚步,雨声逐渐大了起来。 所以她也不确定,周放刚刚,是不是还说了一句。 “小白眼狼。” - 晚上9点,糖糖学姐过来查寝。分发军训的整套服装,并再次叮嘱大家明天早上的军训动员大会一定要按要求穿军训服,佩戴好腰带帽子徽章,不能迟到。 夏静静:“这腰带到底咋系的,灿灿要不然你帮我系好,我直接穿着睡觉,我只想多睡十分钟。” 陈灿:“你就算穿戴整齐今晚去集合的操场睡都不拦你。” “……” - 第二天,闹钟一响,夏静静第一个噌起来。先爬到曾佳床上,使劲摇,边摇边掀人眼皮,摇醒了又过来拽陈灿。 “搞快点,搞快点,陈灿灿你刷个牙也能睡着我服了你。” 夏婧婧老爱把别人的名字和她一样叫成叠词,管曾佳叫曾佳佳,管陈灿就叫陈灿灿。 陈灿悠悠转醒:“谢谢,差点吞了口泡沫。” “……” “啊啊啊啊啊,姐!腰带,又不会了!!!” “我帽子呢?” “我还有个肩章呢?” “我还有一只鞋呢,这谁的,不说我穿了…” “我的!!你的在客厅,我这个你又穿不下,快点,要迟到了!” “……” 跟打仗一样的冲到集合的操场,陈灿跑的最慢。一是因为自身的问题,二是没有合适的鞋子,她脚34码,最小的军训鞋子才35码,而且码子还偏大,整整大了一大截。 陈灿垫了好几张软皮鞋垫再塞纸才穿稳。 糖糖学姐和刘光学长早就在他们连队指定的区域等,集合等了一会,一队教官踏着正步整齐的过来。 他们连队分到了一个很帅气的教官,不过有点凶,动员大会之后,一个一个的检查着装。 “男的还留指甲,娘不娘们?” “笑什么笑!” “刚刚谁笑了,出列!俯卧撑准备。” “要笑就要打报告!” “……” 基本上每排都能揪出几个,陈灿她们宿舍因为三个都比较高,一齐站在后排,看着教官一路骂下来,前面几排人都没几个了,全在旁边地上做俯卧撑。 “说了穿黑色长袜,穿短袜像什么样子,露脚踝?精神小伙?” “哦,笑了,俯卧撑准备” 到夏静静了,教官和她对视,她:“噗嗤。” “…俯卧撑准备。” 陈灿和曾佳在旁边憋笑憋的快断气了。 再是曾佳,教官上下扫视一眼,军靴转动,再往里走,停到陈灿面前。 虚扶了她一下。 “晃什么?” 陈灿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军姿要求前倾15°,她站不稳,而且鞋子都要掉了。 “报告,鞋子大了。” 教官俯身看了一眼,放过了她,继续往里走,结果逮到一个穿了条花短裤的男生。 教官气笑了,说:“解释一下。” 那个男生憋红了脸,大声说:“报告教官!裤子早上崩坏了!” 话音一落,连隔壁连队都开始笑,笑的最厉害的就是夏静静,她本来在做俯卧撑,现在直接趴在地上爆笑捶地。 大家都被教官的眼神吓住了她还在笑,教官走过去,开了瓶水递给她,说:“你冷静一点。”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 “…你们谁认识她?管一管吧,这地都快给她捶穿了。” 陈灿和曾佳听了,默契的把头扭回来,目视前方,站了个格外正直的军姿。 - 上午是面朝太阳站军姿,午休后,再面朝太阳站军姿。还带翻面的,一会向左转,一会向右转,力求晒的均匀。 陈灿是在下午一个向左转里晕倒的,据说把教官吓了一大跳,抱着她撞开人直往临时医疗站跑。 检查是低血糖,就禁止她再参加军训了,只能在伤病员区坐着看。 “灿灿,不舒服怎么不打报告,吓死我了。” 糖糖学姐陪着她在临时医疗站休息,教官见没事又去带训练了。 陈灿煞白一张脸,出着薄薄一层虚汗,连呼吸都细细小心的,看上去虚弱的不行:“也没想到会晕…” - 军训的第一天,陈灿低血糖晕倒,成为了一营光荣的第一位伤病员。 军训的第二天,陈灿帮自己连队以及隔壁的兄弟连队,甚至一营的所有连队搬水。 成为了一营的御用搬水工。 他们喝的桶装矿泉水一般都会送到营长帐里,由每个连队派人去提。 晕的当天下午,桶装水刚送到大本营,她见他们训练辛苦,闲的无聊就去提了两桶过来。 于是当天下午,一位几个小时才因为晕倒被送去临时医疗站的新晋校花,提着两桶水像提着两个空桶遛弯一样跨越大半个营。 众人:“……” 军训第三天,陈灿成为一营营长眼中的美丽废物。 那天早上营长巡逻时发现了坐在几个伤病员中的她,着重看了她两眼,一脸惋惜:“这要拉去走方阵多体面,可惜是个伤病员。” 不一会又问:“你哪里不舒服?” 陈灿乖巧的说:“低血糖。” 营长眼睛放光,像找到了宝,说:“那…举牌可以的吧,不会很累。” 陈灿硬着头皮说:“举铁都行,就是我腿不好,穿不了高跟鞋,有石子也会摔。” 营长眼里的光像拉灯一样的刷的熄灭。 继续用看废物的惋惜眼神看了她几秒,转身离去。 军训第四天,下雨。下午抽空去看了一小时罐头。 军训第五,六,七天下雨。体育馆训练加室内思想教育。 军训第八天,上午下雨。 军训第九天,下午加晚上下雨。下午去别院给罐头洗澡。 军训第十天,正常训练。 军训第十一天,下雨,室内说是实弹但其实只是让摸一下的实弹机械训练。 军训第十二天,正常训练,罐头生病。 - 陈灿请假赶去宠物医院。 一进门就瞧见周放,他在医院长廊的尽头打电话。 小窗撒下细碎的冷光,他逆着光,长身直立,看见她的时候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进左手边第二间。 陈灿轻轻推门进去。 罐头已经打过针喝过药了,现在正睡的昏昏沉沉,偶尔会虚弱的咳嗽几声,冷的缩作一团。 陈灿把被子角轻轻给它捻好,在一旁看了一会又出去。 周放已经打完电话,正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他长腿上随意支着手臂,疲倦的按揉眉心,眼尾发红,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陈灿走过去,在他腿旁蹲下,仰头与他对视。 周放收起倦容,往后仰,拉开距离,挑眉戒备:“又想干吗?” 她眼里有雾,周遭也生了雾。 淡淡的,像雨林里氤氲的水汽,一寸一寸,向他。 而她藏在大雾深处,摇摇欲坠的星子,终是落入她眼底。 而他连喉咙都在微颤,没由来的烦躁。 “说话。” 他生硬的撇开眼,觉得自己再这么被看下去,八成会疯。 “行了,答应你。” “可…可是我还什么都没说。” “都答应你。” 第14章 心仪 我哥和你哥szd!!! 陈灿请了一整天的假,因为她是伤病员,不会影响连队的队形进度,所以请假很容易。 罐头现在的抵抗力不好,怕又被别的狗狗传染上病,没有选择住院等它醒了就开车回家。 在车上陈灿抱着罐头还在恍惚, 刚刚怎么输了。 她想跟周放说,以后来别院自习。 军训结束后的课程表她看了,基本上每天三节大课,周一有早自习,周二和周四有晚自习。 到学期末的前几周都会陆陆续续的结课,时间也很空。 她本来想辅修一门兽医学,但了解发现要修学分什么的,上了兽医学的课,一天基本上没什么空闲的时间。 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学,自己借书看,找视频看网课,不时去蹭蹭课,应该也行。反正她只是为了罐头,也不是因为想当兽医。 而如果能把在图书馆自习改在别院的话,那学习和陪罐头就能兼得了。 其实罐头现在也只是需要人陪。 只是不知道周放会不会介意,他说随意去看罐头,也没说能把别院当自习室每天过去学习啊。 周放又不喜欢别人去他家,也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 她先是把罐头送过去,罐头还拆他的家,他还得每天早上带着罐头晨跑,还得给罐头喂食刷牙梳毛洗澡,罐头还爬他的床。 现在自己也老是待在他那,会不会不太好。 刚刚差点就赢了 是哪里出了错 是那句。 “都答应你。”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再一次望进她的眼中。眸色深深,雾色更甚,深不见底,谁跌进了谁的,谁随星子坠落,谁才身处雾中。 “都答应你。” 陈灿却不敢再接, 就像…早已换了战场。 他说答应你的同时,你也在答应他。 - 罐头一直在她怀里轻轻发抖,陈灿把它绣了各类罐头的小被子捂好,车停在车库,她把罐头抱下来。 她从训练场上请假,本来穿的军训服,临时跑回宿舍换的衣服,这几天换季接连下雨,气温变凉。她穿了一件纯黑卫衣,深色直筒牛仔裤,头发凌乱的扎起。 怀里抱着一只比她还重的大狗,还能空出一只手来关车门。外头有凉风,陈灿只想快点走完巷子回家。 “快点快点…” 她碎碎念着往巷子里跑,周放迈着长腿轻易跟上,先一步去开大门的铜锁。 “门槛。” 周放出声提醒。 过屏风,穿小院,她都抱着罐头不撒手。进门的时候,她穿的高帮帆布鞋,蹬了两下没蹬掉。 周放弯腰的时候,顺手扯开她的鞋带。 “谢谢。” 陈灿轻声道谢,先进屋把罐头放进温暖的狗窝,盖好被子。罐头还是蔫蔫的,耳朵还是发烫。 周放开了空调,“让它睡会吧。” “嗯。” 她坐到沙发上,这才想起周放。 “哥哥。”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今天是周二,按理来他应该挺忙的。 周放在沙发上坐下,长腿闲散的架起,面无表情的轻笑,慢悠悠的吐了一句:“这就赶我走了。” “我没有…” 小心思被戳破一点,陈灿不好意思的揣手,怂唧唧的把头往卫衣里缩。黑色的卫衣衬的她更白,眼下脸颊处轻陷下一点,唇色粉嫩。 他轻声纳闷:“怎么没晒黑?” 陈灿耳朵尖,听见了就答:“一开始就低血糖晕倒了,在伤员区坐着,没晒太阳。” 周放轻愣了一瞬,连喉咙都发紧,声音轻的没什么重量。 他说:“没见你说。” “后来没有过了,医生也说没什么事的。”陈灿解释道。 周放手里的可乐罐随指间往里陷,发出细微的刺耳声,指关节不知是被可乐冰的还是过于用力,泛着骨白色。 “以后和我说,”他顿了一下,声音又哑几分,“没事了也要说。” “啊?” 不知道惹到他哪里,他情绪不佳,憋着火,像是下一秒就要骂人。 “说好。” “…好。” 沉默了一会,他起身,“你看着点,我睡会。” 陈灿乖巧的点头。 他走到一半,又回头。 他说:“答应的事情要做到。” - “答应事情要做到。” 周大少爷当了几年周总,总算是能教给她正常人的道理了。 比起之前的。 “我爸那些古董,不小心摔了,就赖我身上。” “委屈了就哭,要什么就开口。” “不好意思开口就一直看他,对我可以适当放低一下姿态,对别人不行。” …… - 等周放睡完一觉出来。 看见陈灿坐在沙发上,边上大咧咧坐了一个男人。大概是怕吵醒了罐头,两人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他沉着脸走过去,揪着陈灿的卫衣帽子,把她扯远点,然后硬生生的从他们中间那点缝里挤进去,坐下。 井哲被他挤的往一边倒,边挪边骂。 “艹,就喜欢坐你井哥腿上是吧。” 周放凉凉的扫了他一眼,语气嫌弃不耐,“你有病?” 陈灿被这对话惊的倒吸了一口气。 出现了, 出现了, 准嫂子。 能抛下自家的公司,千里迢迢从京榆跑来临吟,给周放当副总,随时随地进出别院,并非常娴熟的从茶几底下扯出那袋零食的, 准嫂子。 周放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皱眉问:“你来干吗?” 井哲挑眉,挑花眼勾人,拖着调恶心他:“我不能来了?前几天不知道是谁天天求我来。” 嘶—— 天天 求! 她捂住嘴差点惊呼出声。 头像一个拨浪鼓一样,看了看井哲,又看了看周放。 周放竟然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她动作很轻的摸到手机,给井枝发微信。 陈灿:【我哥和你哥szd!!!】 对面回的很快。 井枝:【井哲那狗身边女的就没断过,你确定?】 陈灿:【…你不懂】 陈灿:【我现在脑子里就一直循环播放着,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井枝:【他们滚床上被你撞见了?这么刺激!!!】 陈灿:【……】 陈灿:【那倒,也是没有。】 被井枝这么反向操作一下,再看他俩,好像又能接受一点。 “陈灿,送客。” 吊儿郎当的嗓音喊她,陈灿飞快的按灭手机,抬头愣愣的看他。 啊? “送、送谁?” 哪里来的客,我吗? 还是嫂子? “谁爱在你这,我来拿文件,屁事不管,大白天的睡觉,妈的你集团改姓井得了。” 井哲看起来很是纵容他,只是骂骂咧咧的起身,拿过茶几上的一踏文件,还顺手阻止了起身准备送他的陈灿:“你少听他的,不用送。” 等他走后,周放去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回来,坐到她身侧,漫不经心的的开口:“你俩刚凑这么近说什么?” 声音淡淡的,还暗含了某种警告。 陈灿:“他说打算国庆接枝枝来玩。” 周放:“以后离他远点。” 井哲这种什么都玩的纨绔少爷,身边的女人换的比衣服还勤,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点。 这是周放的意思。 请和你嫂子保持距离,不然老子要吃醋了。 这是陈灿听到的。 她语气郑之又重,就差伸三根手指,当场给他来个毒誓,“知道了哥哥。” 周放皱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他偏头看了看天色,问她:“回学校吗?” “不回,”她声音细细软软的解释,“要是晚上罐头再发烧,我留在这也好照顾它,军训那边我挺好请假的。” 周放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 他开了茶几上的电脑,暮色初至,没开灯的屋子里,电脑的冷光打在他脸上,他闲闲的浏览着屏幕,看上去颓唐又矜贵。 陈灿话一说完,脑子里就倏地出现,一双眼尾泛红的眼。 在充斥着消毒水的寂静走廊,连光都昏昏暗的长椅上,他一个人支着腿,疲倦的按眉心。 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 罐头趴在地上病怏怏的打了个喷嚏。 她目光顺着看过去,又移到旁边的人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高挺硬朗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银边眼镜,修长的手轻推了下,整个人清冷到不近人情。 陈灿起身,按开客厅的灯,回头看,周放依旧没反应,骨节分明的手不时在键盘上敲打,神情专注。 她走回房间,掩饰性的反锁了门。 很轻的咔哒一声。 客厅沙发上,周放有所预感的抬起头,目光锁定在客房关上的房门上,他皱着眉无声的思考了一会。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继续处理工作。 第15章 心仪 笨小孩,我又怎么你了。 昨晚气温骤降,仿佛要过上这一夜,才是秋季。 突如其来的气温变化,早上连队里就有好几个人咳嗽感冒。 罐头现在年纪大了,抵抗力明显下降,一换季就感冒发烧,之前在京榆,罐头几次感冒都是在晚上,折腾的她要命。 陈灿握着手机,轻拖着步子,走到床畔。 解开手机锁屏,她划拉了两下,点进一个软件。 家用监控实时记录软件。 她手指顿了一刻,点进——昨天晚上的监控视频。 夜里骤雨狂风,院子外头狂风带雨,摇枝桠,呜啦啦的响,不停歇。 罐头踢掉了被子,是12点。 周放拖着步子出来倒水,是接近凌晨2点。 发现罐头在不舒服的哼唧,过去察看。 开灯,监控从黑白有了色彩。 他进屋翻找温度计,给罐头量体温。 再找兽用退烧药,酒精,冲药,拿湿毛巾。 把湿毛巾轻轻搁在罐头额头上,喂药,一遍一遍用酒精擦拭罐头的四肢以及肚皮。 一次一次给罐头擦鼻涕,处理着凉拉肚子的排泄物。 一直守到凌晨5点,罐头暂时退烧。 周放困倦的按眉心,摸了烟去院子里,回来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早上7点,罐头又发热。 周放收拾好东西,抱罐头去宠物医院。 - 所以,早上7点就出门了,昨天半夜就发热了。 可是周放到下午,她吃完中饭后才给她发微信。 也只是一句 【罐头不舒服,有空来看它。】 视频还在往后放,只有风声,呜呜作响。 陈灿握着手机的手无力的下垂,一齐掉落腿间。 风声还在呜呜作响 不行 要关了它。 她手上使不来劲,大半天才按熄屏幕。 不是它 是心口漏了个洞,有风呼啸的钻进去,呜呜的响,她失了气力,直挺挺的往后倒,栽进软乎乎的床里。 她一动不动的,除了浅淡的呼吸,没有别的动静。 咚咚—— 周放在敲门。 “开门。” 命令性的。 陈灿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的去开门。 周放倚在门口,没个正形,他敲了敲腕上的腕表:“半小时了,别死我这。” “…我在睡觉。” 刚说完,周放就弯下腰来,掐住她下巴。 指腹离她下唇很近,触到温热的皮肤。 他手指上挑,迫使她抬起头来, 然后直白的,毫不掩饰的目光望进她眼底。 长廊没开灯,她房间里也没有,借着几抹,远道而来的,客厅的灯光。 他弯下腰再凑近一点,闲闲的评价。 “出息了。” “还撒谎。” 陈灿看着他,再慢慢,眼里染上水雾,湿漉漉的。 好像大雨滂沱的森林,小鹿就该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他声音不受控制的放软。 “笨小孩,我又怎么你了?” - 陈灿没说话,毛茸茸的头轻轻一挣,下巴上的手就落下。 她整个人都透着丧,眉眼软乎乎垂着,却竖着一身的刺 刺尖向自己 一旦有人打算靠近,她就缩成一团 血流不止。 “哥哥,你别对我太好了。” 然后不要我, 像爸爸妈妈一样。 周放尽力去压眼底的情绪,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沉默几秒,他抬手按了按眉心。 抬手时,他手心处还影影约约能窥见一排由于握的太紧,指甲掐出的红痕,触目惊心。 他脖颈上青筋跳动。 周放:“你有病?” 陈灿:“……” 周放:“少他妈气我,罐头拉了,出来收拾。” 陈灿:“……” “哦,”见她愣住不动,周放上下扫视她一眼,像是从她身上得出结论,她压着火气,用老子马上要打人了的语气,说:“装睡偷懒是吧?” “……” 陈灿一口气憋的奶膘都染红了,气鼓鼓的推开他就往客厅走。 他在身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挑眉,跟上。 - 陈灿在一旁给罐头清理排泄物。 周大少爷的工作也不知道处理完了没有。 整个过程就懒散的躺在沙发上,用最大的音量外放,打游戏,时不时开麦嘲讽队友。 最后捏着鼻子,砰的一声回房了。 还吩咐她:“我要喝粥,煮好了叫我。” “洗干净手啊。” 陈灿:? 就,属实是有点整不会了。 - 临吟的雨像吴侬软语的苏州小调,下了又停。 花坊弄深处的别院,在清澈的夜色下,被大雨洗涤后的粉墙黛瓦,粟柱灰砖的如同天上流淌的星河。 罐头总算退烧了,精神也好一些,不再病怏怏的趴在地上。就是食欲还不是很好,狗粮只吃了平常一半。 甜粥里的红豆要在锅里熬制4个小时以上,把红豆皮熬化,变成沙绵软糯的豆沙,再浇到晶莹剔透的白粥上。 陈灿定好时,估计要晚上十点才能煮好。 她去敲周放的房门。 “哥哥,粥要很久,先吃面好不好?” 房里传来拖拖拉拉的声响,随即门被拉开。 他一边打游戏,一边从她身边经过,像是没看见她人。 极其勉强的,拖着欠打的调,撂下一句。 “行吧。” “……” - 陈灿只会熬粥和煲汤。 这两碗面煮的,下面卧了个煎焦了的鸡蛋,加了几片青菜,看上去卖相就很寡淡。 她忐忑的看着周放坐下。 等着他像嘲讽队友一样,询问她:“这什么破玩意?” 周放看了拿碗面一眼,下意识去扫她的手,然后眼神撤回来,扯了下唇,老大爷一样的曲起指节敲了下桌面,“筷子。” 陈灿:“哦,我去拿。” 他接过筷子,倒是没说什么,直接吃了起来。 等他吃了几口,她才动筷。 “咦”,她五官皱成一团,“好咸。” 陈灿手忙脚乱的去拿桌上的手,喝到一半,淡漠的声音响起。 “我的水。” 她又手忙脚乱的放回去,素净的小脸染上红。 周放吃的时候,眉头都没见他皱一下,现在却撂下筷子,眉眼忍笑,真是讨人厌。 陈灿决定不去问,他为什么不提醒她这个蠢问题。 她沉默的把两碗面端回厨房,有些心疼的倒进垃圾桶。 陈灿有时候生气实在可爱,大抵也知道是自己的错,又有些怪他,奶膘轻轻鼓起,憋憋屈屈的,不敢怒也不敢言。 小脾气忍着忍着,整个人软糯又灵动。 等她从厨房回来,轻声问他:“那你要吃什么嘛。” 他轻轻啊了一声,像是才想起来,说:“我叫了餐。” 陈灿:“刚刚吗?” 周放:“你说你煮了面的时候。” “……” 叮咚—— 他挑眉,无声的告诉她,看,到了。 及时吧。 “……” 周放起身,过影壁,穿小院,去大门口接。 他匆匆出门又回来 身上就难免沾了一点草木水汽,一点人间烟火。 这家他肯定常吃,装在几个保温壶里,拆开摊放在茶几上,有松鼠桂鱼,碧落虾仁,樱桃肉,两小碗银耳莲子羹。 两个人吃,不算多,陈灿推算,这少爷许是还记得自己提过一嘴要喝粥。 他一手将她那份米饭递给她,一手接过她刚从厨房里拿的干净筷子。 安静的吃了一小半,有手机铃声响,在周放身侧的沙发上,是她的手机。 他顺手递过来,手机屏朝下,没有窥探她隐私的意思。 陈灿接过,看了一眼。 陈保德。 她平静的把电话挂断,过不了一会,又拿起来。 拨通爷爷的电话。 周放一直在低头吃饭,没有什么反应。 她没回避,就坐在那打,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又有电话进来。 陈宴。 这回她没挂,接通了。 “没钱。” “不是爷爷的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她即便很讨厌她这个二叔,却还是轻轻柔柔的语调,她声音太好听,受这限制,就是生气也不明显。 说完她就挂断,电话还在不停的响。 周放扯过一张纸巾,慢理斯条的擦了擦嘴,朝她招了招手,“我来接。” 她愣了几秒,恭敬的把手机递给他。 接通。 淡漠偏冷的声线响起,带着很强的压迫感。 “喂。” “周放。” 他把手机还给她,一脸的无所谓,懒懒说:“他挂了。” “……” 电话再也没有响起过。 第16章 心仪 “陈灿,我亲你了。” 接下来,周放没动几下筷,看起来神色淡淡。 大概是被陈保德影响了食欲。 等陈灿慢吞吞的吃完打算收拾碗筷,他起身,不由分说的就把她往罐头那推,“再去量个体温。” 罐头退烧有段时间了,但再量一下也安心一些。 她找出体温计给罐头量时,周放已经动身把碗筷收进厨房了。 量好体温,罐头完全没再发烧,已经恢复了些精神,正在窝里咬玩具球。 她把桌子清理了一下。 再到晚一些。 周放继续处理一些工作,也没回房,在落地窗旁的木桌前,半人高的散尾葵遮遮掩掩,陈灿在这一侧看老电影。 整个客厅灭了灯。 只有两处地方有光。 大面积的,在正前方播放老电影的荧幕上,随着隐晦含蓄的转场,屋里光怪陆离。 还有一处,在不远处,墙脚的落地窗下,他开了一盏小落地灯。 光调的很暗,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 也很少有敲打键盘的声响。 她却总忍不住被他吸引。 一定是这部电影太枯燥了。 才让他的气息无孔不入,视线弯弯绕绕的总要落在他身上。 那两株散尾葵真是摆的恰到好处。 再看一眼, 总觉得再看一眼, 不会被发现的。 她很难不去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以及 昨夜雨疏风骤。 想到后面,心里乱糟糟的,干脆不想了。 电影也没什么看头。 这些天军训虽然她没怎么训练。 但也是实打实的要和连队里的人一起五点半起床的。 现在舒舒服服的窝在软皮沙发上,她也有些困了。 - 周放发完最后一份邮件,他将电脑合起,起身时发现电影已接近尾声。 结束字幕一帧帧滚动。 伴随着热烈含蓄的片尾曲。 他走近,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抱着个毯子,歪在靠枕上,乌黑的长发快垂到地板上去。 在昏暗的世界里,她白净的发光。 一定是这片尾曲蛊惑人心。 他弯下腰,伸手,指节擦过她的脸,缓慢的,将她垂到脸上的一缕头发别至耳后。 触到她耳垂时,她下意识嗯了一声。 几近呢喃。 周放愣住,手就维持着这一个姿势, 在她耳垂旁。 大概是有些痒了,她头往他手这边偏头。 整张小脸, 就毫无预兆的落在他手心里。 软乎乎的奶膘随着她呼吸轻轻缓缓, 一手甜腻。 他极力控制着,手上不去使劲。 真的 软的一塌糊涂。 周放眼神一下就变了。 他微微眯眼,眸色暗的发狠,眼睫弯成一个隐忍的弧度。 陈灿看起来很满意他手心的温度。 还像只奶猫一样, 舒服的在他手心轻轻蹭了一下。 周放眼睫微颤,嗓音哑的不成样子。 他默了一会,半询问的开口,“陈灿,我亲你了。” 话音刚落,他往下弯腰,低头。 同时手上用力,指节分明的手,缠着她细软的头发,像捧着遗世的珍宝,轻轻的将她的脸微抬。 温润的薄唇,落于她鼻尖那颗朱砂痣上。 轻轻一触, 甜甜腻腻的奶香,他下巴微抬,唇往上移,停在她眼下。 那个她笑时,会浅浅往下陷的奶窝。 这次他没忍住,亲的重了些。 呼吸也沉的吓人,托着她脸的手烫到发颤,还微微发汗。 气氛太热烈,她不舒服的扭头。 就在此时,熬红豆的锅到了定好的时间,发出叮咚的提示音。 陈灿眼睫微动,下一秒就要醒来。 他来不及起身。 两人离的太近, 来不及。 他手上迅速一翻,转为掐她的脸,手上用力。 陈灿提前半秒被掐醒,迷迷糊糊的挣扎,手在空中虚抓。 等反应过来是周放在掐她,大抵真的很痛,她声音还带了点难以置信的哭腔,“哥哥!!!” 周放手上动作一乱,在她挣扎时,他拉开点距离,语气不自然,显得有些生硬。 他说:“快起来,给我盛粥。” “……” 她睡觉一向很沉,就算被吵醒,也很少有起床气。 这次真的 很难不生气。 她一手拍开他还掐她脸的手,眼里疼的冒出泪花,气鼓鼓的瞪他。 周放和她对视, 沉默三秒,随即他缓慢的起身。 “那…我去给你盛?” 说完他就抬腿往厨房里走,平常清冷到不可一世身影有了些裂痕,看上去像落荒而逃。 “……” 有毛病!!!!! 这个人真的有毛病!!!!!! 留陈灿一个人在沙发上气到接近炸毛,她攥起拳头,狠狠锤了两下靠枕,然后闷闷的泄了气。 周放走近厨房,身后清晰的传来她在客厅使劲锤靠枕的声音。 哐! 哐!! 哐!!! “……” 她一身怪力,那靠枕基本上是废了。 这算什么? 杀鸡儆猴? 周放按了按眉心,心有余悸的长吐一口气。 随即他抬手,面无表情的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尽力模仿自己的力度。 不痛。 他下手再重一点。 不痛啊。 明明控制好了的, 这小孩 脾气怎么大成这样。 第17章 心仪 “灿灿,哥哥向你道歉。”…… 周放用瓷托盘把两碗甜粥盛出来。 一碗大的,一碗小一点的。 他把那碗小点的放到陈灿面前,然后再转身去冰箱里拿冰水。 陈灿从沙发上爬起来,探头看那碗粥。 粥面上撒满了金黄的桂花,她拿勺子往下一舀,舀起好厚一层沙绵软糯的豆沙。 白粥只有一个浅浅的底。 这个量,估计全盖给她了。 厨房里传来关冰箱的声响,他出来,给她带了杯温水。 陈灿本来就没什么脾气,现下主动同他搭话:“怎么别院有干桂花,你不是不喜欢吗,我上次都没买。” 他解释道,“阿婆给的。” 周放落坐于她对面,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她身侧,那个替他受过,深深凹下一个洞的靠枕上。 他眼神一顿。 再回到客厅,想起几分钟前,那首昏暗又短暂的片尾曲。 他为她折腰, 当了个畜生。 现下灯火通明,万物无所遁形。 小姑娘在他对面,眼神干净清澈,不似方才那般招人。 周放目光落在她鼻尖那颗很淡的朱砂痣上,心就倏地漏了一拍。 到后来他低下了头,嗓音很轻。 他说:“灿灿,哥哥向你道歉。” “刚才,很对不起。” 陈灿有些不知所措的抬眼。 周放竟然道歉了。 就仅仅因为,掐了她一下。 听起来,还蛮真诚的,也不像是在讽刺她把他靠枕锤坏了的样子。 陈灿斟酌着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回:“没、没关系?” 她这么一说,周放的唇线瞬间绷直。 他眼睫微颤,有些烦躁的皱眉,沉默几秒,他说:“不行。” 周放起身,走近她,“你锤我几下吧。” 陈灿:? “……” 果然是在讽刺她锤靠枕。 陈灿:“我不要。” 周放进一步逼近,自上而下俯视,遮住了大半的光,有很强的压迫感。 而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声音透着寒气,尾音重拖着威胁:“你锤不锤?” “……” 她承认那一瞬间,属实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竟然问他:“锤几下?” 周放一愣,还真就这个问题,思考了几秒。 随后,他神情认真,得出结论:“两下,第二下要比第一下重一些。” 陈灿:? 这、这您都从哪算出来的这么具体的要求? 她对上周放面无表情的脸。 怂到垂在身侧的手连握紧拳的气力都没有。 “我、我锤哪里?” 周放下意识垂眸,目光落在她鼻尖的那颗很小小的朱砂痣上,再往上移。 却倏地与她视线相撞。 他眼神第一次有闪躲,掩饰般的把右手臂举到她面前。 陈灿看了眼,抿了抿唇,她声音放轻。 “我不打它,你换只手。” 他这才注意到那条疤,于是换了只手。 陈灿紧了紧拳头,临了最后,她才反应过来这事真的是莫名其妙。 究竟为什么要锤他啊。 他们两个到底是谁有毛病。 她把手往身后一藏,脚下使劲往后挪开一段距离,神情戒备:“我不玩这个,你、你让罐头锤你好了。” 罐头闻言狗窝里探头:? “……” 周放沉默几秒,起身侧首看了罐头一眼,它又怂唧唧的把头缩了回去。 “没出息。” 他没头没脑的骂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在骂罐头, 还是在骂她。 - 次日清晨。 昨天晚上,陈灿睡的很浅,每隔一会就去看两眼罐头。 前半夜时,隐约听到外面有刻意放轻的声响,过了一会,窗外的小院传来老旧木门吱呀的开关声。 她迷糊着想,他也许是出门买烟。 早上不免起晚了,她急忙起床,路过主卧时,他房门紧闭。 她看了眼表,这个时间,他晨跑也早回来了,现在应该是去公司了。 大家这几天都在为军训汇报表演作准备,因为下雨耽误了不少进度,教官把训练力度一加大,伤病员就多了起来。 人一多,伤病区就老是吵吵闹闹偷偷玩手机的,后来营长把伤病区移到大本营里。 日子比之前更难熬了。 - 没有手机玩,思绪放空了一整天,下午结训时她还收不回来,有些浑浑噩噩的。 大概是昨夜没休息好,她头晕的厉害。 今天晚上通知不用集合拉歌,她记挂着回别院帮罐头洗澡。 和室友吃完晚饭,陈灿往别院走。 进门发现玄关处摆了周放的鞋,陈灿抬眼扫了扫客厅,没见着人。 她换鞋进屋,“哥哥?” “汪汪!汪!” “乱动什么,溅我一身。” 是浴室里传来的声响,今天周放回来的早,看样子在帮罐头洗澡。 “我来吧。” 陈灿拧开浴室门,和一身湿的周放对上眼。 他碎发被打湿,有些凌乱的垂在黑眸前。 神情不耐到有些烦躁。 身上的短袖湿了一大片,好歹是黑的,只是贴的紧了些。 勒出他的宽肩窄腰,紧实流畅的线条。 陈灿愣愣的盯着他湿的最厉害,还在往下滴水的腰腹处看。 他难以自持的绷紧。 陈灿像根木头桩子,迟疑的立在门口,她小心翼翼的组织语言:“你、你一直都会把自己洗成这样吗?” 那还真是 有够难为他。 周放面无表情的挑眉,言语中带了威胁,“我洗的不好吗?” 陈灿:“你洗的好,以后别再洗了。” “……” “好,你来。” 他看上去很好说话,老实抬腿往外走,陈灿给他让路。 经过她身边时,他嘴角扯出一个恶劣弧度,然后,他十分幼稚停下,毫无预兆的使劲甩他的湿发。 一时之间,水珠四溅,带着他身上的体温。 她避无可避。 “哥哥!!!” 她抬手挡溅过来的水。 听见身侧他从胸膛传出的,闷闷的笑声。 那笑声虽然闷,却是没怎么压的。 他是明目张胆的在笑。 肆意张扬的让人觉得生气都显得不合时宜。 陈灿背过身,眉眼也感染他的笑意,微往上弯。 她胡乱扎了下头发,蹲下,给罐头洗澡。 周放懒散的倚在盥洗台旁,也不见他去把湿了的衣服换一下,就这么在她身后看着她。 陈灿今天本来有些头晕,蹲的久了,脑子连思考都迟钝了。 她站起来,想去取浴巾,走了两步,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滑。 她即刻失去重心,往后倒。 第18章 心仪 “昨晚我向你道歉,你不明白是吗…… 周放迅速伸手。 手臂用力一拽,一揽,她就撞进他怀里。 失去重心的恐惧,下一秒就被他身上的气息取代。 那么大的冲劲,他身形很稳,动都没动一下。 陈灿受了惊还没缓过来,小脸煞白,软软的趴在他怀里,呼吸急促。 她滑倒的那瞬间,罐头从浴缸里跳出,扑到她身后准备给她当肉垫。 现在陈灿没倒下去。 它这么一跳,反溅他俩一身水。 罐头睁着迷惑的小眼睛,看了看他俩一身湿抱在一起的样子。 又默默拱着屁股爬回浴缸里。 陈灿今天穿了一身格子衬衫,下摆扎进高腰的深色牛仔裤里。 才刚变天,她衬衫很薄,现下后背湿的厉害。 紧贴着她的腰。 周放的手搁在她腰侧,一只手就能扶住。 他手上温度烫人,气氛也随之升温。 她轻轻挣了一下,周放手不动,似乎还往他身上带了带。 浴室水雾弥漫,向上蒸腾,触到她一段雪白的脖颈再化为细腻的水泽。 细软的发丝在他唇边,挠的他心上发痒。 他嗓音有些哑,压抑着低低喘息,头往下低,几乎要贴上她的额头。 他说:“昨晚我向你道歉,你不明白是吗?” 陈灿心里慌乱,身体甚至不可控制的发颤,她手上推他,试图将他们之间格出一个安全距离。 他愣了一瞬,去看她的眼睛。 她眼里迷乱涣散,推他的力气,接近于无。 她能推开他的,手上怎么也没力气。有些失控,但她脑子乱的不行,头昏眼花。 离的如此近,她目光仓促无处落脚,最后落在他透着红的喉结上,随着他缓慢滚动,一上一下,快要被催眠。 “我不知道…” 她喃喃低语,终于肯挪开目光,仰头看他。 周放一定很会进攻。 大概是察觉到她要抬头,他同时往下弯腰,低头。 鼻尖就轻蹭在一起。 陈灿鼻尖殷红的小痣贴上他的。 周放的气息嚣张的充斥。 避无可避。 他声音低的几近蛊惑:“你要听吗?” “还是,”他一顿,喉结轻颤,薄唇再往下移一寸,堪堪停在离她唇线一点的地方。 他接下来的动作还没进行,怀里的人瘫软,晕了过去。 - 周放守在病房里。 病房是单人间,环境淡雅,桌上花瓶里插了几束新鲜的百合。 消毒水的气味被淡淡的花香冲散了很多。 他落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浑身的气压都低,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 刚刚助理来过,带来了衣服,护士帮陈灿换好了。 他也不动,身上衣服都是湿的。 护士媛媛进进出出看了他好几眼,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周氏的总裁,整个医院都是他的,只听说他年少有为,没想到颜值这么高。 比她们粉的顶流爱豆还要绝。 肤色冷白,黑发黑眸,线条硬朗利落,骨相优越,眉眼淡漠,看上去矜贵又不可一世。 她出门,仔细补了补妆,再回来。 给陈灿换了瓶葡萄糖,她鼓起勇气,上前搭话。 “周先生,你衣服都湿了,还是去换一下吧,不然…” 她话没能说下去。 因为男人此刻抬眼看她。 她早做足了心理建设, 能预料到他会反应冷淡或者直接不搭理她。 毕竟, 他那样的人, 散漫冷傲也与生俱来。 而她这辈子,也再难遇到这样一个人。 可男人抬眼,她就明白,这个时候来搭话,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周放轻掀了下眼皮,只是坐着抬眼看她,气场却压的她说不出话。 他好看的黑眸淬了寒,冷的让人心惊,唇角绷直,良久,淡漠的出声。 偏冷调的音色,听上去无波无澜。 “我活该。” 随即他不发一言的垂眸,挥了下手,示意她出去。 媛媛走出病房,回身关门,她脚步挪不开,最后,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窗。 忍不住要再看一眼。 男人依旧坐在那,眼神却往床上望去。 看向那个女孩。 一个只是低血糖晕倒就把他急的不行的女孩。 这时再看他。 他竟然神情落寞到,连眉眼都软了几分。 - 陈灿于暮色昏沉时醒来,一睁眼。 周放还和她入睡前一样,坐在病床旁。 “哥哥…” 她支起身子,有些惊讶,“哥哥,你衣服怎么还湿着?” 她在家昏了一会就被周放掐人中掐醒了,还喝了糖水,按上次军训昏倒来看,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非得闹到医院来。 让她扎针吊水。 大抵有些药是安神的,她一觉睡到现在。 现在她醒来,见周放的衣服还湿着。 空调也调的低,这样不着凉才怪。 她起身,拿过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温度调高成暖风。 陈灿:“旁边的袋子里是你的衣服吗?” 他声音带了沙哑:“嗯。” 陈灿:“那你不换?” 周放:“……” 两人僵持了几秒,他沉默拿起袋子,起身去卫生间。 再出来,陈灿正在拿手机察看别院的监控。 镜头里,罐头在别院沙发上撒欢的打滚。 周放骨节分明,带点凉意的手从她手中抽走手机。 “说了不用担心。” 周放硬要去医院时,出门时罐头还一身湿,它发烧才刚好全,陈灿生怕它没吹干又感冒。 看样子是没事。 陈灿有些踟躇的开口:“是、井哲哥哥帮忙吹干的吗?” 周放不会让其他人随意进别院。 他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 “对了,之前你说,道歉?” 她那时状态不失很好,意识不清,只影影约约的记得,好像周放在说道歉。 什么道歉。 “没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不甚在意的开口。 注意到吊瓶里的药水快见底,他俯身把速度调慢,伸手按铃,等护士过来拔针。 陈灿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 见他确实, 再没有别的解释。 她那时虽然意识混乱不清,但明明,记得他那架势,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现下他又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 陈灿盯着她瞧。 也不知道学的谁的, 大抵小孩生了病,就格外有恃无恐些。 竟然敢不加掩饰的就这么打量他。 周放倒不至于被她这么就看穿。 只是 他实在不喜欢, 她眼底干净坦荡的模样。 夜色渐深,从窗外一点点泄进来,病房里安安静静的,枝桠轻轻摇晃都清晰入耳。 他眉眼一点点淡漠下来,手指下意识蜷起。 下午, 实在是他自作多情了。 误认为她没推开他,没出声拒绝。 望向他时,像动了情。 实在是他自作多情了, 原来沦陷在水雾氤氲中的,从来只是他一个人。 因为他的自以为是的失误判断,还没及时发现她的不适。 他真是, 畜生一个。 在骤园,他还和老太太说,别让灿灿知道。 他明明有想过,没有把握就把这事搬上台面的后果。 会把他小心翼翼养大的小孩,推向一个怎样的境地。 还好,这次没说出口。 “真没事。” 正好护士进来,陈灿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她有些戒备的缩了缩手。 看起来可怜兮兮。 “姐姐,你轻一点扯。” 说完陈灿视死如归的把手伸出去,她不敢看,于是偏头,瞪他,脸颊一侧软乎乎的鼓起,眼里控诉意味明显。 就!是!你!非!得!让!我!扎!针! 护士把针头拔出,她眼里染上一点水雾。 轻眨了下眼,又没了。 - 第19章 心仪 妈的谁惯的这破脾气,他上哪说理…… 走出医院电梯,陈灿还规规矩矩的按着止血的棉签不放,那架势,就像她一撒手,血就会喷涌而出一样。 到停车的地方,周放面无表情的帮她把车门拉开,把她装湿衣服的袋子也一齐扔进去。 他坐进驾驶座,扫了她一眼。 “安全带。” “你直接回学校。” 他手把着方向盘,动作不耐。 陈灿心里一顿,哥哥会不会,嫌她烦了。 她和罐头,也确实没少给他添麻烦。 一出医院,她那点敢和他叫板瞪他的勇气,就如同手背上的针,一下就被抽走了。 还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针孔。 等着她来善后。 置身狭小空间里同周放独处,很容易被他周身的气压左右。 她从卫衣袖子里怯生生的伸出手,将车窗缓缓按下去。 她去看窗外,很快,视线又很慢的挪回来。 又只敢移到他把着方向盘的手上。 他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青色脉络随着他的动作隐现起伏。 周放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表,左手腕上带了一串细颗的黑色佛珠。 是顾家的佛珠。 红灯时,周放疲惫的转了转脖颈,偏头问:“你看什么?” 他眼神偏冷,语气也没有一丝温度。 见她不回话,周放的视线移开,像是对她在看什么没什么很大的兴趣。 她手不自觉的捂住长命锁,轻声问:“哥哥,那我以后还能来别院吗?” 周放起初没说话,绿灯了,他驱动车子,平稳的行驶。 就在她都以为,他专注开车,没听到时, 他淡漠的声音在车里响起,“没事少来。” 眼神没有,没有落到她身上。 她心里轻轻的空了一块。 陈灿眼底酸的腾起水雾,长睫毛一眨,一眨,水雾才散去。 她嗓音放软,“那、我的手机还在别院。” 于是周放在下个路口掉头。 没什么,他一向是这样的。 不许哭。 她一下又一下的眨眼,拇指不自觉用力,掐食指指节。 陈灿掩饰般的偏头看窗外,江畔流淌的万家灯光,月色溶溶,皆化为她眼底酸涩模糊的光影。 一眨,落下一颗。 视线清晰一瞬,又模糊。 在朦胧水影中,她看见车在路边停下。 周放侧首,皱眉打量她几秒,沉声问:“又哭什么?” 他一说话,她就忍不住,咬着唇都哭出来声了。 她脑子一定坏掉了。 “是你说…委屈了就哭的,我就哭。” 陈灿从没想过自己会那么来劲。 她不这样的。 她好像,从小就很乖。 周放按了按眉心,有些无奈的递纸给她,“谁给你气受了?” 陈灿偏头不接,嗓音带着软糯细软的哭腔,“你。” “……” 周放:“…我?” 妈的谁惯的这破脾气, 他上哪说理去。 陈灿不接,圆圆的眼睛又红又肿,泛着细碎的水影光泽。 他没法,一面去解安全带,一面耐着性子哄:“好好好,你说,我改。” 陈灿:“你、你都不准我去别院。” 周放:“我没有不准…” 陈灿奶声奶气的打断他 :“你还嫌我烦。” 周放:? 陈灿:“你对我很凶。” 周放:? 陈灿:“……那、我就是爱哭。” 周放:“……” 他叹了一口气,从纸巾盒干脆利落的连抽几张纸,倾身,正硬的板过她的脸,他的虎口掐在她下巴上,不让她动。 然后,把纸往她脸上一糊,恶狠狠的擦了两下。 “行了,没说不能哭,你哭的很好。” “……” 他若无其事的发动车子,继续开车,陈灿这么一闹,也渐渐平静下来了。 埋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玩手机。 车里陷入沉默。 周放扫她一眼,轻清了下嗓子,平静的开口:“我早和你说过的。” 他注意到。 他一说话,她握手机的指尖就攥紧,鼻尖又染上红,衬得那颗嫣红的小痣红的越发惊心动魄。 周放眼角往上弯,不动声色的绷直唇角。 陈灿埋头玩手机,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雾,一眨,一眨,积成一小水珠,再散成水泽。 他接着说。 “你对哥哥闹脾气,哥哥很高兴。” 等红灯时,他停下车,照顾她的小情绪没侧首去看,只是随意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 他下午湿了衣服在空调底下吹了几个小时,头有些痛,大抵对她的语气不是很好。 虽说他一向这样,对谁都一样。 但这小孩现在脾气大,又难哄。 以后是该注意一点了。 让她少来别院,也是他的问题。 他不是什么好人。 - 到了花坊弄,他把车停好,下车。 陈灿用头一下一下的磕车窗,浑身上下都颤颤巍巍的写满了四个字。 不愿面对。 周放从外边敲她的窗子玻璃,冷声道:“下车。” 陈灿:“……” 她做最后的挣扎,抬手把卫衣的宽松的帽子带上,挡住大半张脸,下车。 周放闲闲的扫了她一眼,轻笑出声。 最后懒懒的拖着调评价她这一敢做不敢当的行为,“真让我开眼。” 陈灿:“……” 她把脸埋在帽子里,只露出粉嫩的嘴唇,和尖尖小小的下巴。 声音细细软软的,求饶似的撒娇。 “哥哥,你别再说了…” 他分外受用,眉眼都染上笑意,压都压不住,只好生硬的把头往另一侧转。 卖蟹壳黄的阿婆在她的躺椅上一摇一摇,门口挂了一盏挺昏暗的小灯。 有两个小姑娘在前边宫灯下跳绳。 “跳皮筋,我第一,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她们人数不够,一个人跳,绳的一端套在人身上,一端就套在一个家里的红木椅上。 “阿婆,”周放走在前头,和阿婆打完招呼。 回头见陈灿还杵在那俩跳花绳的小朋友看。 她站了一会,发觉周放在等她,于是小跑向他,站定,弯腰乖乖巧巧的喊:“阿婆。” 她还带着帽子,檐下小灯昏暗,阿婆看不太清,笑眯眯的问周放:“阿放,你女朋友啊?” 周放眼睫微颤,侧首看她。 陈灿呆呆的反应一会后,连忙把头上帽子扯下来,不好意思的理了理有点乱的头发。 “阿婆,我是灿灿。” 阿婆疑惑的戴上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打量了她一会,咧开只剩下一颗门牙的嘴笑,“我就说,哪里又来一个这么乖的丫头,原来还是灿灿啊。” 周放扯开话题,“阿婆,水缸里还有水吗?” 阿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孩子气的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好似早已习惯,回头交代陈灿,“我去给阿婆打水,你在这等,”他停了一下,往前方看了一眼,又说:“或者,去跳花绳玩。” 陈灿随他的目光,往那盏宫灯下看。 她们一跳一跳,稚嫩又欢乐,挑,勾,踩,绕,脚上生花。 陈灿不会玩这个,她脚上平衡力很差,多半会摔跤。 而且,她也没玩过几次。 她少时几乎没多少欢乐的回忆。 陈灿轻轻的收回目光,摇摇头,说:“我不会。” 她顿了一下,又接:“我手劲大,我帮阿婆打水,你去跳花绳吧。” 周放:? 周放俯身,掐住她的脸颊。 他的脸一点点逼近,狭长的眼微微眯起,无声打量。 等察觉到陈灿眼底的笑意,他眉眼放松几分,轻笑一声,放开手。 凉凉的说了一句。 “出息了,我的玩笑也敢开。” 第20章 心仪 心上有什么崩塌了,碎的哪里都…… 陈灿跟在周放后头,进到阿婆小院里。 阿婆把小院拾掇的很干净,她养了许多山茶花,墙角栽了一丛一丛的无尽夏绣球,花架上垂满了木香。 花架左侧还种了些红豆,小青菜等蔬果。 爬满藤本月季的小窗上躺了两只小花猫,见人来,也不好奇。 在月色下眯着眼睛堆在一起,打着哈欠露出尖尖的牙齿伸了个懒腰。 阿婆院子里有口小小的井,井水清甜,周放把系有绳子的木桶扔下去,沉一会就捞起一轮涟漪潋滟的月亮。 陈灿接过,把这轮摇摇晃晃挣扎的小月亮倒进大水缸里,再折回去接下一轮。 等收集了足够多,陈灿拿过木盖子,把捉到的月亮全都关起来。 明天阿婆会把它们掺进层层起酥的蟹黄壳里。 这是阿婆手艺好的秘密。 走出小院,那两个小姑娘还在跳。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陈灿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周放抬腿往那边走。 他走到那两个小姑娘面前,蹲下来说些什么,又偏过头来指了指她。 没一会,那两个扎小啾啾的小姑娘就跑过来,一边撒娇一边拉她:“姐姐,你和我们一起玩嘛,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她们看起来像是小两姐妹,大的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眉眼生的很像。 陈灿被她们又拉又拽,也来到那盏路灯下,她向周放求助:“我真的不会…” 小时候在京榆,她怎么学都不会,也没有人愿意和她一队。 被嫌弃,被笑话。 永远让她撑着绳子。 她目光落向路灯下的绳子一端,那个之前被牵的一颤一摇的木头椅子上。 阿昭和小妹把人拉过来后,齐齐仰着头,再次确认,“阿放哥哥,谁赢一盘就得一颗糖,你可不能耍赖。” 周放下巴点了点远处摇椅上的人,说:“阿婆在看,我不耍赖。” 陈灿哭丧着一张脸,眼下脸颊处竟也浅浅凹下去一点,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她拽着周放的衣袖,嘴里小小声的念经式求饶:“我不会我不会我不会…” 周放被她念的头痛,抬手,不重不轻的敲了一下她的头。 陈灿怂唧唧的缩头。 他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句,“我陪你跳。” 陈灿还拽着他衣袖,闻言整个人动作僵住,愣愣的抬眼,一脸呆滞的上下打量他。 周放扯回自己的衣袖,没脾气的冷着脸随她看。 他细碎的黑发遮眼,眼皮浅薄的掀起,依旧是漫不经心的不屑。 周放从来不站的很直,背脊有不影响体态的微弯,看上去不羁又矜贵,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今晚,在逼仄的小弄里,在老旧的宫灯下。 他话语依旧漫不经心。 但他说, 我陪你跳。 陈灿不知道心上有什么崩塌了,碎的哪里都是。 周放有些烦躁的扯出红木椅上的花绳,一股脑就往身上套。他眉头皱在一起,动作不耐,像是在那根绳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表情嫌弃又隐忍。 陈灿忍着笑,听阿昭和她讲游戏规则。 她在其中扮演的是“邻居”,这个角色一般会出现在一个什么情况呢。 大概就是,如果家里有个很小的妹妹,见姐姐们在跳绳,也闹着要玩。 那么为了平衡两队的实力,就会让她在两队都跳。 陈灿心里小小松了一口气,不就是控制变量吗,既然两队都跳,那也不算拖这两个小队友的后腿了。 她的水平, 还一直挺稳定的。 小妹和阿昭在一旁气势凶猛的放狠话,并且用三局两胜的剪子石头布分出谁先跳。 她们划拳很有意思,一边划一边狠狠的跺脚。 嘴里还大喊。 呔! 就很让陈灿误会,这个划拳或许有那么点玄学,要靠谁跺脚的幅度大或者谁喊的声音比较大来加成。 她憋着笑,回头看他。 周放一直在看她。 被当场撞见,也没见他有一丝不好意思,甚至懒散的插兜,微微挑了一下眉梢,姿态嚣张的和她对视,拽的理所当然。 “……” 她们呔了半天,终于分出了胜负,陈灿于是跟着小妹先跳。 皮筋高度起初从脚踝开始,她们跳最简单的,叫青蛙跳。 简单到个什么程度,就连个顺口溜都没配。 小妹先跳,她虽然年纪小,才五六岁的样子,却很会照顾人。 她跳很慢,还学幼儿园老师的口吻奶声奶气的教她:“灿灿姐姐,你看好啦,先跳进去,不能碰到两边的绳子哦。” “再岔开腿,跳!跳出来。” “再跳进来,踩到绳子也算输哦。” “然后,两条腿全部跳到一头,就这样,随便哪头都行。” “这个就难啦,你要勾住这条绳子,跳过那条,然后,”她轻松一跳,勾着的那条绳子就被跳开,她轻轻落到外面,回头笑:“好啦!” 陈灿很卖力的鼓掌,小妹有些羞涩,抿着唇拉她:“姐姐你来,你也可以的。” 她被这么小的手拉着,也不好意思扭捏。 咬着牙往绳里跳,站定,她四处看,没有碰到绳子。 陈灿松了一口气,也算跌跌撞撞的把动作完成,她回头仰着小脸看周放,眼睛里亮晶晶的,模样得意又张扬。 周放无奈摇头笑。 等到和阿昭一起时,她也有惊无险的跳过了。 接下来是一举。 她和小妹跳时,阿昭把绳子套到膝盖窝处,再看周放。 他也有模有样的扯到膝盖窝,比阿昭高了好大一截,整个绳面变成一个很陡的斜面。 见大家齐齐看他,他有些无奈,弯腰,把花绳扯到和阿昭齐平的高度,在他小腿处停下,再仔细对比高度,好了他起身,作了个请的手势。 是个很绅士的手势。 偏偏他做出来,没有一丝规矩,反倒显的轻狂浪荡。 她们这边还是小妹先跳,她说现在能碰绳子了,但是不能踩。 到陈灿跳的时候,她默默往周放那头移上一点。 阿昭膝盖窝的高度对她来说,不算高,但她还是有点怕摔。 她咬牙跳进去,还算顺利,最后一下,要把脚上勾着的绳子跳开。 陈灿压了压心跳,深吸一口气,往外跳。 最后一下没站稳,周放眼疾手快,伸手扶了她一把。 两小姑娘见她这么大个人,跳还个一举颤颤巍巍的,还差点摔了,都有点为她揪心。 跳二举的时候,要把绳子套到腰间。 陈灿两次都没跳过,还差点扭了脚。 等到三举时,绳子系到阿昭的脖颈,到陈灿腰间。 阿昭看起来很怕她摔了,很认真的和她说:“姐姐,你可以扶。” 按规矩是说,跳的时候是不能扶队友和两边站的人的。 但陈灿实在是个例外,她红着脸郑重的点头。 和小妹一队时,周放递了手给她,陈灿隔着袖子扶住,然后,她少见的没有犹豫,径直往里跳。 然后,她踩到了绳子。 周放见她垂头看,小小的帆布鞋踩到绳的一点,稍稍一动,就弹回去了。 她遗憾的啊了一声,接着孩子气的跺脚,甚至还迁怒般打他的手,憋着因为激动染红的奶膘,蹲在一旁蓄势待发的等下一轮阿昭跳完。 他额角抽了一下。 阿昭跳的时候,绳子到她锁骨处,但她看起来很轻松。先把绳子勾下来一点,往里跳,一个动作接一个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的好看,很快就跳完了。 她回头鼓励陈灿:“灿灿姐姐,你看准了再跳,可以的!” 陈灿神情认真,扶上他的手臂。 周放手上用力托她,她借力一跳,进去了,没踩线。 她立马仰头看周放,眉眼动人,他弯了弯眼角,顺着她,“嗯,你厉害。” 到后面,陈灿精神高度紧绷,太注意看有没有踩线。 跳到花绳一侧时,她脑子一抽,就不记得下一个动作是什么了。 她愣了几秒,周放在一旁气定神闲的指挥。 “往里跳。” 陈灿没有犹豫,扶着他的手,往里跳。 “哎呀姐姐,错啦,是勾绳!!” 陈灿仰头,触不及防受到了欺骗,她满眼的不敢置信。 周放耸了耸肩,轻猫淡写的说:“我不知道。” 她整个人都有点炸毛,咬牙切齿,“那你说得那么肯定。” 周放小幅度的活动了一下举酸了的手臂,闻言懒懒的,拖着欠揍的调:“我也没让你信我。” “……” 第21章 心仪 那样冷冽的眼睛,原来能弯成这样…… 晚上昏黄的小巷,小孩玩闹,阿婆乘凉,古树下,有人临灯支了象棋,一群老的小的围在一角。 隔世平凡的极致浪漫。 这边老旧的光影下,男人高瘦挺拔,穿一身黑色卫衣,深色休闲裤,随意懒散的站着,长腿上系了一根小孩子的花绳。 每当那个白净的女生准备跳时,他会闲闲的动上一动。 等女生察觉到,鼓着奶膘瞪他,他就懒散的站好一点。 他们这个组合分外注目,小巷里来来往往的人总要驻足看上一两眼,有的还会和周放打招呼。 “阿放?!你都在这丢什么人?” 周放起初还面不改色的回:“带我家小孩玩。” 后来问的人多了,他懒的回,抬手把卫衣帽子带上,微低着头,只露出硬朗流畅的下颌线。 那个阿放家的小孩,玩跳绳有些上了头,根本不理睬世俗的眼光。 她跳到绳子中间,仔细端详了一会,接着她抬头,奶凶奶凶的喊:“哥哥!你别!!抖腿!!!” 跳到三举的时候,周放把插兜的手拿出来,一次一次的托那个女生。 他家那个小孩贪玩脾气又大,跳好了就仰头要夸。 没跳好,就张牙舞爪的打他。 - 到晚些,古树那边下象棋的人散了,一个老爷爷夹着棋盘,过来喊阿昭和小妹回家。 她俩哭丧着脸,闹的不回。 周放抬手看了看腕表,九点半,“行了小鬼们,今天就到这吧。” 他一边扯掉绳子一边说:“三爷您先回,答应了她们买糖吃,待会我再给送回来。” 三爷今晚棋逢知己,心情很好,笑着应了一声,夹着棋盘乐颠颠走了。 阿昭和小妹这才又开心起来,围着周放喊:“阿放哥哥万岁!!!” 周放在前边走,陈灿一手牵一个,蹦蹦跳跳的,跟在后头。 是往别院的方向。 陈灿喊他:“哥哥,里头没有糖铺了,外边有一个。” 周放:“家里有。” 陈灿:“家里怎么有糖?井哲哥哥爱吃糖吗?” 周放皱眉回头,不知道她怎么又提到井哲,他语气有些不耐:“有他什么事。” 陈灿:“你爱吃糖了吗?” 周放难掩嫌弃,“我会吃那玩意?” 陈灿想了一想,又说:“罐头不能吃糖!它好不容易才瘦的,吃糖会得脂肪肝,糖尿病,高血脂,还会脱毛!还会蛀牙!” 周放抬手不耐的捂耳朵,嗓音一如既往的欠揍,“吵。” “……” - 到了别院,陈灿懒得换鞋,于是让周放帮他拿下手机,带着两个小孩在院子里等。 周放进去了一会,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浮雕糖果盒和两个粉色的小礼品袋。 里面装有各式各样包装口味的糖果,几乎没有重复的,两个小鬼吵吵闹闹挑挑拣拣老半天,都心满意足的装满了各自的小糖果袋子。 陈灿朝他伸手。 周放愣了一下,接着,把一整个沉沉的糖果盒给了她。 “……” 陈灿莫名其妙,提醒他:“我的手机。” 周放轻咳了一声,声音有些哑,他眼神在那两个小鬼身上扫了一圈,说:“等会给你。” 等他们送完阿昭和小妹,陈灿在路口,再次向他伸手,“我的手机。” 周放不自然的偏头。 几秒后,他转过头,深深弯腰,俯身,把脸搁进她伸出的手掌里。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此时姿态放的很低。 温热的呼吸重重打在她手心。 异常灼热的温度。 他声音闷在她手心,一点点燎人,“我发烧了。” 像是怕她不信,他头在她手心轻挪了一下,用额头抵她手心。 确实,很烫。 她脸上也跟着发烫。 有些手足无措。 手上除了烫,已经没有别的知觉了,她紧张的用手托了托他的脸,“那、我们去医院。” 周放摇头,硬朗利落的下颌线划她的手心。 “不去医院。” “你陪我。” - 陈灿手上托他的脸,他还恶劣的往下压,用上了全身的重力,她无奈用双手托住,歪着头打量他。 “好,你、你能走吗?” 她话音刚落,周放立即直起身,又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的站姿,看上去半点事都没有。 “……” 陈灿迟疑的抬起手,手心里还残留着灼人的温度。 刚才,他那个样子,她真的以为他是被烧的站不稳了。 周放见她不动,拖着嗓音催她,“走了。” “……” - 到别院,陈灿进屋,她的手机就明目张胆的放在茶几上。 “……” 他压根就没拿。 她回头看周放,他往茶几上轻扫了一眼,很淡的啊了一声,演技烂的欠揍,“原来在这。” 然后他没骨头的躺进沙发,神色厌厌,不舒服的动了动脖子,看上去没多少精神。 陈灿先进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出来,再去翻了体温计来,周放懒懒的接过。 他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眉头皱着,许是因为发烧,他点漆的黑眸深了几分,看人也带有灼灼的温度。 家里备了各种各样的常用药,他量体温时,她就坐一旁研究说明书,泡退烧药。 周放出声提醒她:“还没量好。” 陈灿:“那等你量完了,就正好可以喝。” “……” 再过一会,陈灿朝他伸手,周放把体温计拿出来,交给她。 体温计还带有他身上的体温。 陈灿仔细看了一眼,38°8。 她愣了几秒,轻声问:“你多久不舒服的?” 周放不回答,只是调侃,“陈医生,有模有样。” 陈灿大概能猜到,是下午他没及时换下湿衣服着的凉。 她抿了抿唇,想到在车上他神情就不太对,嗓子也有点哑。 周放抬眸看她。 仔细端详她的情绪,这小孩,一发觉别人真心对她好,就会钻她那该死的牛角尖。 总觉得都会抛下来她,所以习惯性用坏情绪把自己包裹起来,拒绝别人对她的好。 他干涩的张了张嘴,打算解释。 却听她说。 “你在车上说,让我以后少来别院。” 嗓音带了点软腻奶音,听起来像小孩子撒娇的口吻。 他愣了一刻。 才迟迟反应过来,他眉眼染上笑意,越来越深,浓到化不开,闷闷的笑声从胸廓传来,连肩膀都在发颤。 那样冷冽的眼睛,原来能弯成这样好看的弧度。 他忍了忍笑意,嗓音低哑,自嘲的笑,“后悔了。” 陈灿把药端给他,他伸手接过,仰头喝了,陈灿再递给他一颗剥了一半的糖。 他看也不看,接过,像喝药一样往嘴里塞。 他问她:“你拿我的糖?” 陈灿有点纳闷,抱紧了怀里的糖果盒,提醒他,“你刚刚给我了。” 周放:“我只是让你拿着。” 陈灿:“那、那你也该给我糖。” 周放挑眉:“为什么?” 陈灿:“你说了谁赢了一盘就得一颗糖。” 她说完停顿了一下,看他。 周放顺从的点头,“嗯。” 她接着说,“那我们那一队赢了,阿昭赢了也是我赢,小妹赢了也是我赢,”她从长袖子里伸出两个羊脂白玉般的指头,“我要拿两倍。” 周放失笑,他声音很轻,带有不容察觉的宠溺,“哭鼻子,发脾气,打人,耍赖皮,”他抬眼看她,“十八年给你忍的,今天一天要闹完?” 他声音太轻,加上他生了病,竟带了点脆弱感。 也许是这样,今天他话也格外多。 周放:“你小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你看,我没生气。” “你早该信我…” - “你早该信我。” 陈灿被他这句堵住,心下闷闷的,再一点点发酸,泛上鼻头,在眼底涨潮。 是她不好。 这么久了,她不信他。 他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掏出真心来。 是真心拿她当亲人,当自己的妹妹去宠的。 没道理让他做了那么多,她不领情。 总说他性子冷,其实冷血的,捂不热的,是她。 周放看她丧起来,有些烦躁。 不该说的,不该说那么多的,他在急什么,真是烧昏头了。 “灿灿,我…” 他话还没开始说,陈灿就扑进他怀里。 “…灿灿” 他身子僵住,双臂手悬空在她身体上方,一动也不敢动。她压在他身上,手紧抱住他的腰,嗓音带了点哭腔,她说,“对不起,哥哥。” 周放叹了声气,抬手,安抚性的顺了顺她的背,“好了,你先松开,我要被你…勒的喘不上气了。” 陈灿立马撒手。 她起身,轻轻的,问他:“哥哥,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周放揉了揉被她摧残的肋骨,“就没怪你,”他嘶了一声,“你能不能有点轻重,我这还生着病,差点被你抱出个好歹。” 陈灿有些不好意思,怯生生的俯身往他的腰上一侧的肋骨上摸。 周放被她整怕了,反应很大的拍开她的手。 “又干什么?!!” 陈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说:“我看看断没断,我刚刚抱的时候,听到响了。” “……” 第22章 心仪 那我和你睡,你就肯洗澡了吗?…… 吃了些药,陈灿试图把周放从沙发上拖起来,“你去,你去洗个热水澡。” 他生的很高,但看起来挺瘦的,这个重量,陈灿打量了一下,要硬拖也不是不能拖动的。 但就是怕把他拽痛了,于是一边拽一边好声好气的和他打商量,“洗个热水澡,出身汗好的快。” 才差点把他肋骨抱折, 周放料定她不敢用力,赖在沙发上不动。 像什么瘫痪了的大少爷, 颓唐又慵懒,“我不洗,累。” 陈灿:“你不洗澡就睡觉会臭的!” 周放:“又不和你睡,管的着么?” “……” 好、好有道理。 她把拽他的手一松,顺着他的话说,“那我和你睡,你就肯洗澡了吗?” 周放:? 他眯起眼睛,用一种你自己听听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的眼神看了她几秒。 然后以一种我是他妈服了你的姿态爬起来去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他出来喝水。 陈灿在沙发上和室友打语音电话。 像是才开始接通。 里头有两个女孩,都带着点东北口音。 “灿灿,你该不是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了吧,老是不见你人。” 陈灿见他出来,黑发半湿的垂着,还在不知死活的从冰箱里拿冰水喝。 她把免提转为听筒,一边回话一边往他这边走。 “不是,我哥哥生病了,我在家里照顾他。” 陈灿瞪着圆圆的眼神,从他手里夺过冰水,打开冰箱,放回去,再砰的一声关好。 两人离的很近,就算转了听筒周放也能听到。 “灿灿,你是在和秦政学长处对象吗?” 是曾佳的声音,她有些不确定,但,外面好像都在传。 陈灿的注意力还放在周放半湿的黑发上,正准备让他吹一下,不然病情估计又要加重。 闻言愣了一下, “谁?”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周放好像是轻笑了一声,然后他抬手,绕过她打开冰箱,又把那瓶冰水拿出来,侧身和她擦肩而过。 全程正眼都没看过她一眼, 就好像她,是个陌生人。 刚才那一瞬间,周放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明明一分钟前,他还纵容她从他手上抢冰水。 她心里有些发酸,不肯回客厅。 就站在冰箱旁打电话, 一边扣着食指的关节,她心情也不是很好,说话有些闷闷的,“什么学长,我不认识他。” “外面都在传,你不认识他?不对呀,就是隔壁连队的学长,我还看你和他说过几次话的,他还给你送过糖……” 陈灿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有那么个人,在伤病区还没壮大到被营长移到大本营旁边的时候。 隔壁连队的那个学长,是有事没事就跑过来和她扯这扯那的。 因为伤病区是整个场地唯一一个阴凉地,离他的连队也挺近的,闲的无聊陈灿也会和他聊上一会。 她第一天就低血糖晕倒,作为伤病区的首名成员,也算是在一营小有名气。 她们自己连队的学姐也给她买了糖来着。 但她确实,和他也不算熟。 大概率是传出来的谣言。 从小到大,她不是没应付过。 她语气稍稍温和些,“别人乱传的吧,我和那个学长不太熟的。” “不是啊,他自己在外边说的,他说,你今天下午和他出去看电影了。” “什么?”她实在觉得离谱,声音拔高了点,“什么看电影,他自己说的?我今天下午明明在医院啊。” 那边立马传来静静大呼小叫的声音,“我艹,我就说吧,他就是在装逼,我真的服了,这年头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和曾佳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还好不是,我听说,他这个人,风评不太好的。” 陈灿整个人都凌乱掉了,有些语无伦次的,“不是,他怎么还自己乱讲的,我真是,和他不熟。” “这种人就他妈傻逼,一直在外边说,和你关系怎么怎么好,还说约到你出去了,我和我姐都不信来着,他也不照镜子看看,要点脸吧。” 静静吼的,恨不得整个宿舍楼都能听见。 陈灿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她说怎么,到了大学,这谣言还能捕风作影成这样,不过说了几句话,他的糖她都没接,就外面都在传了。 她本来心里就不痛快,此时也来了脾气,“他有病吧。” 静静在手机那头冷笑,“就,虚荣呗,约到了校花看电影这种,说出去多有面,也是没想的你名气确实大,就传的满天飞了呗。” “灿灿,直接发微信质问他,然后发截图朋友圈打他的脸,想想都爽死了,我要第一个转发!” 陈灿沉默两秒,有些迟疑的说:“我好像,压根没同意他。” “……” “这两天事情多,忙忘了,我要先加他,然后再质问他吗?” 她倒也不是故意不加,毕竟之前她一直以为他是个热心肠的学长,她没那么没礼貌。 只是这两天真的太忙了,军训,罐头生病,她低血糖进医院,回来周放又发烧。 确实,一团事。 “……” 这下连静静都沉默了,她在电话那头幽幽的说,“他这么能吹,我属实是没想到的。” 余光瞥见周放进厨房,她稍稍侧身。 这厨房是挺大的, 用不着侧身让位。 她这个动作, 和周放之前硬要绕过她耳边去拿水,在擦她肩走掉。 是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妙的。 都是在用肢体语言表达, 我对你很有意见,并且不想理你。 既然他进来了,她就打算出去客厅打电话。 刚走两步,周放就拉住她的手腕,她今天下午出来的时候,带了他送的镯子。 他握的紧,镯子硌的她腕骨生疼。 她轻嘶了一声,周放松了力道,但不撒手。 有点预料到他要和她吵架,她对手机对面的两人说了一句等会再聊,然后挂断。 陈灿再扯了扯手,他还是不放。 她连哥哥都不喊, “你干什么?” 还没等她生气,他把另一只拿手上的冰水,递给她。 他还没开封,新的。 水汽早化成瓶壁上的水,湿淋淋的。 他低着头,嗓音带着生病了的沙哑,“我没喝。” 黑发半湿着,软塌塌的垂在他额前。 又变了, 又变成,好像她做什么,他都无奈着纵容的模样。 她不接,既然挣不开,手腕也索性由他握着。 虽然他现在力道轻的,已经接近于牵手了。 周放忍了两秒,见她不搭理他,又开口,“陈灿,我说你能发脾气,没说可以不理我。” 他明明说这样的话,却还是用纵容的语气。 纵容她发脾气, 而不是不理他。 一下一个样。 先是他莫名其妙的情绪, 再是那个神经病学长。 再好的脾气也造不住。 她忍不住骂,“谁知道你的,你一会说让我少来,一会又后悔,一会说我怎样你都不生气,一会就莫名其妙生气,一会又说我不能不理你,反正都是你说。” “高兴了就逗我两下,不高兴了就翻脸不是人,我不和你讲话了!” 第23章 心仪 这孤男寡女的,万一,你深夜兽性…… 周放握住她细小的手腕,感受到她因生气而细细发颤的身体。 他心里也烦燥,在这方面,怎么就, 一点就着呢。 没法解释, 他只握着她的手腕,怎么都不肯放。 他指腹轻轻的,蹭了蹭她手腕内侧,脉搏急促跳动的位置。 有点痒,陈灿缩了一下手。 他又紧紧拉住。 静了几秒。 周放开口,他嗓音低哑,闷闷的,有些耍赖的语气。 “别不和我讲话,我也不知道,我脑子烧坏了。” 陈灿是属于那种没多少脾气的人。 小时候经历的事,早养成了她什么坏情绪都自己一个人躲在被子消化的习惯。 她最近好像挺爱发脾气的,还都是在周放这, 脾气闹出来,总比自己消化好。 所以她骂完那两句,气就差不多消了。 还愣在那, 只是在想,怎么给双方一个合适的台阶下。 见周放已经给了台阶,她顺着下,“那、那等你烧好了,我们再说话。” 她接过周放一直递着的那瓶冰水,转身,放进冰箱里。 周放一直不撒手,跟着陈灿动。 她刚想说,你还不放手。 又想到现在还不能和他说话,又生生憋回去。 只是一直盯着他握着的手看,试图让他自己发现并且好自为之的松开。 周放察觉到她的眼神,犹豫了几秒,觉得人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才刚哄好,得顺着她的意,于是很爽快的把手撤开了。 陈灿很有气节的转身,回客厅。 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抱着罐头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字。 估计在处理那个傻逼学长的事,周放也没回房,就在她旁边坐下。 罐头在她怀里,乐颠颠冲他吐舌头。 没过一会,陈灿头也不抬的,用原本在打字的手,把它的头往另一边掰。 也不让它理周放。 周放心里发笑, 他现在这地位, 还真的他妈的是以火箭的速度往下冲, 都到狗都不让理的程度了。 真是自作孽, 不可活。 药箱还摆在桌子上,没来的及收。 他伸手,捞过来,哗啦啦的翻。 动静很大, 陈灿往他那边看,见他头发还是半湿的。 周放见她注意到他了, 翻的更起劲了,自顾自的翻,一边翻还一边说,“怎么没有那种一下就能治好的特效药…” 她没忍住,“你还不去吹头发,再烧坏点脑子,指不定待会就要打我了。” “……” 得到关注,他也不折腾药箱了,和她搭话,“胡说,我烧坏了也打不赢你。” “……” 好像搭的不是很好,他认怂,起身。 “…这就去。” - 等他拿着吹风机出来,乱七八糟的把自己的头发吹干,已经快零点了。 陈灿再帮他量了次体温,烧还没退下去,她有点担心。 等周放回房的时候,她紧跟在他身后交代,“要是晚上不舒服,就喊我,”想了想,怕他晚上烧糊涂了,又说,“要不你别锁门,晚上我定闹钟,进来看看。” “我本来也不锁门,”他皱了下眉,停下脚步,觉得是该为打破他们现在的关系做一点努力,“不是,你半夜进我房间,不太合适吧。” 他突然停下,陈灿没注意,差点一头撞上他的背脊。 她往后退两步,有些迟疑的问,“不合适,吗?” 周放:“当然不合适。” 他拖长了调,试图拉她回正途,“这孤男寡女的,万一,你深夜兽性大发,”他越说越起劲,一点一点分析她可能的作案动机,“凭借你的一身怪力,而我正好生病虚弱,你趁虚而入,企图占——” 陈灿莫名其妙,“那我也没道理打你啊。” 周放:? 周放:?! 周放:?!! 你还他妈真想打我?!!! 陈灿:“你这么看着我干吗?” “我不是那种人。” 周放无力甚至到像动手比划,“我是说,孤男寡女的…” 陈灿觉得他确实有点烧糊涂了,一边在手机上定闹钟一边打断他,“好好好,我保证,你放心去睡吧。” “……” 妈的气的他头更痛了。 周放忍着性子,磨了磨后槽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她,“好的。” 然后他进屋,啪的一声摔上了房门。 陈灿和他的房门面面相觑, 就, 他这个人,肝火确实是有点旺的。 - 她每隔两小时定了一个闹钟,明天正好是军训汇报表演,她这个伤病员本来就不用去掺合的,那白天就可以用来补觉。 凌晨两点, 她被闹钟吵醒,睡眼朦胧的爬起床,往外走。 外头黑漆漆的,她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按开走廊的灯。 尽量放轻脚步,走到周放房门。 她抬手,轻轻的把手放在房门把手上,一点点一点点像做贼似的去拧把手。 拧了一下,没拧开, 她不信邪的再拧,还是没开。 是她动作太轻了? 她动作大一点,再拧,没开。 她使劲拧,没开。 她几乎是神情恍惚的得出结论, 周放把门反锁了。 “……” 她呆站在他房门口,试图冷静的去复盘他们睡前的谈话。 所以, 他摔的那下门, 意思是, 我们谈崩了? 所以, 他还是怀疑, 她会深夜兽性大发,凭借一身怪力在他生病期间趁虚而入,跑去打他? 真是, 很难忍住把他门把手给拧烂然后进去打他的冲动。 陈灿关了灯,回房间。 把手机里设的闹钟全删掉。 周放身体一直还挺好的,没怎么生病,大概率睡一觉就能好。 想了想,她还是从床头柜上摸回手机,设了个7点的闹钟。 她扯过被子准备重新睡,却很难再睡着了。 今天好像发生了挺多事。 就、挺奇妙的, 先是她昏倒,在回来的路上哭,周放陪她玩了跳绳,他让她留下来陪他,又莫名其妙发脾气,又和好。 陈灿想了想那扇被他从里面反锁的门, 好吧,没完全和好。 这么一回想,周放好像也没提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发那通莫名其妙又极其短暂的脾气。 好像是因为那通电话, 那就是生那个神经病学长的气。 那确实还蛮值得人生气的, 但她不是一个很无辜的受害者吗? 莫非,他崇尚的,奉为宗旨的,是受害者有罪论? “根本想不出来啊…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她拿头哐哐撞大墙,实在是想不明白。 算了,有这个时间琢磨他的脑回路,那还不如睡觉。 她猛的扯过被子,蒙头睡觉。 第24章 心仪 他说:“我在追人。” 早上7点。 花坊弄,周家别院 陈灿迷迷糊糊被闹钟叫醒,简单的洗漱一下,她走出去。 穿过走廊,见周放的房门还是紧闭着的,应该是,没发烧了吧。 他都那么大个人了,不舒服总会喊的吧。 她想到昨夜空无一人的小巷,他深深弯腰,把发烫的脸搁进她手心,让她留下来。 应该,也不像是什么会和她客气的人。 陈灿喉咙有些干,打算出去先出去倒杯水喝,她走到客厅,发现有什么不对。 罐头不见了。 “……” ? 谁那么缺德大半夜的来偷狗。 她四处找了找,又去院子里转了一圈,甚至还反省了自己这两天是不是忽视了罐头导致它离家出走。 反省到一半她都下定决心要对给罐头加餐时,门外传来罐头虚弱的狗叫,下一秒,门从外面打开。 男人高瘦挺拔的身影进门,他穿着黑色运动服,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他一手牵着罐头,一手还提着一份类似甜品包装的袋子。 罐头凌晨五点就被他硬拖起来晨跑,一看着自家主子就戚戚然的露出一种我不理解的绝望眼神,叫的更虚弱了。 “哥哥,你发烧好啦?” 陈灿有些惊讶,之前还以为他没起床。 她接过他手上的袋子,周放垂眸换鞋,闻言嗯了一声。 罐头一看也没人给它作主,垂着头拖着步子爬进狗窝,埋着头自闭了。 陈灿:“哥哥,你昨天晚上为什么锁门。” 脾气好如陈灿,睡一觉起来,昨天的事今天就生不起了。 她之所以问,纯粹是因为自己实在想不明白,所以好奇。 周放抬腿进客厅,没骨头的躺进沙发,他想了几秒,决定这次说的更明白一点。 他眼尾往上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拖长了暧昧的调子,“我不放心呢,”接着他轻笑一声,“不锁门,谁知道你能干出什么事。” “……” 陈灿:我是什么禽兽吗我? 他上下扫了她一眼,像是从她身上得出结论。 “毕竟,你也是有前科的人呢。” “昨晚在这,不就借机抱我,乘我生病,对我上下其手吗。” “……” 就,离谱,离了大谱。 他用你一种你这种借机占便宜揩油的女人我见过多了的眼神看她,再慢吞吞的吐出最后一句话,“我保护自己有错吗?” “……” 你保护自己没错, 但你自恋成这样我是不理解的。 她被他惊世骇俗的言论震惊了好一会, 这,烧坏脑子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就比如很严重的被害妄想症这样子。 过了几秒才说,“你没错。” 是这个世界错了。 周放没有再她脸上看到任何他想要看到的情绪,反而触及到她略带点同情的眼神,他沉默了。 过会,他挫败的拿起手机。 给井哲发微信。 周放:【井哲】 周放:【滚出来,】 周放:【你这都出的什么破招?】 今天周日,早上8点,对方没回。 他烦躁的起身,拉开落地窗,抬腿往小院里走。 打电话,那边没接,他再打,响了几秒,接通了。 好好的周末,大早上井哲被他吵醒,简直是有些欲哭无泪,“我的祖宗,这大早上的,你要干什么你,”怀里的女人也被吵醒,撒娇的往他身上贴,他轻声哄,“宝宝,吵醒你了?你睡,我出去接。” 他一边往身上套浴袍一边往外在走,瞄到了周放之前发的微信。 井哲:“不是,你就为这个,你有病?” 周放皱眉,“这不是挺严重?” “……” “等会,你说什么?我之前乱说的那些招你都用了?”刚起床他脑子有些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本压低的声音又高起来,“装可怜博同情?” 前几天在他酒吧有个局,喊了周放半天他不来,等大家伙喝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人又来了。 周放那晚很不对劲,他玩骰子一向厉害的很,那晚却一再被开,不知道喝了多少。 不过他酒量一向好,酒品也好,喝醉了也只是比往常能沉默了些。 只是坐在卡座的暗处,漆黑的碎发不羁的垂在额前,酒吧的灯光昏暗不明,看不清他表情。 都散场了。 他人都不动,只是紧绷着下颌线,木着脸一杯一杯的喝酒。 还都是捡度数挺高的那种喝。 这么一杯接一杯的不要命的往下灌, 摆明了是卖醉的节奏。 他这个状态,倒有点像失恋的样子。 井哲醉醺醺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周放懒懒的掀了掀眼皮,抬眸看他。 他眼尾发红,眸子却黑亮,又不像是失恋, 井哲挑眉,“怎么,周大少爷,您有事?” 他靠在座椅上,酒吧里音量太大,不知道是有没有听到他讲话。 又一言不发的垂下眼。 井哲喝了太多,有些摇摇晃晃的,坐下的时候往他身上歪,周放抬手推开他。 一喝多了,他就爱逮着人讲话,被周放一推,直接就躺卡座上了。 井哲笑他,“你家那大宝贝狗不管了?晚上来我这鬼混。” 他慢吞吞的偏了偏头,面无变情的看了井哲一眼,竟然也搭理他:“陈灿在家呢。” 周放这个人,性子冷淡,人又轻狂。 在还知道收敛点了。 少年时,简直狂妄的不行,恨不得拽上天去。 井哲和他从小一个大院玩大,从幼儿园到大学,都在一个学校。 早就习惯他这样了。 和他说话,他爱搭不理的,太正常不过了。 何况现在是他喝醉了说疯话。 一见周放搭理他,他那个劲就上来了。 折腾着从卡座上凑近他,“你那个宝贝妹妹?” 周放:“嗯。” 井哲:“那你大晚上跑出来干吗,之前喊你还半天不来。” 周放:“睡不着。” 井哲:“不对,你搁这跟灌水一样的喝烈酒,肯定有事,怎么,和你妹妹吵架了,” “不是,你和她都能吵起来,你还是个人?” 周放:“没吵。” “……” 大概是酒上了头,井哲头晕,就消停了一会。 周放用手肘了他一下,往他这边靠,吐出的气息不稳,嗓音低沉,他说,“我在追人。” 井哲原本都要躺卡座上睡着了,被他这么一说,酒都吓醒了一半,“谁?” 周放不理他,自顾自的说,“然后我亲了她一下”,他顿了顿,又补充,“偷亲。” 井哲:? 你说这我就来劲了啊。 “偷亲?!!!” 周放十分幼稚的抬手捂耳朵,那模样,就差在身上写满我知道很丢人我自己讲出来已经够丢人了这辈子再也不想听到这个词了。 “谁啊?!!!!!!我艹,酒都给我吓醒了,你他妈有病啊拿这个吓我。” 周放松开捂耳朵的手,还是跳过他这个问题,继续说:“你说,现在怎么办。” 井哲莫名,“什么怎么办,你们就在一起啊。” 周放:“妈的要追到了我大晚上过来和你费什么劲。” 井哲桃花眼弯成一个暧昧的弧度,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托长了调,“是,追到了晚上就不是和我费劲了。” “……” 周放扯过身后的靠枕,往他身上摔,“你教不教?” 井哲侧身躲过,啧了一声,“你这,求人的态度还真的一如既往的欠揍啊。” “你就,”他使了个坏,“装可怜啊苦肉计,你知道吧女人最吃这一套,一使一个准。” 周放小幅度的歪了歪头,看上去像是在认真思考的模样。 他忍着笑,继续说,“越可怜越好,姿态要放低,你这样的,怪不得追不上。” - “等会,你说什么?我之前乱说的那些招你都用了?” “装可怜博同情?” 乱说的招。 “……” 周放磨了磨后槽牙,忍住想杀人的冲动,冷笑出声,“井哲,你他妈找死?” “啊——不是,”差点说茬嘴,他灵光一动,接着忽悠,“你就说有没有用吧,一点用都没有吗,不可能吧,这,这都是一步一步来的,你以为追人这么容易,里头门道多着呢。” 见周放没吭声,“嘿,”井哲舔了舔唇,有些兴奋,甚至都不敢去幻想周放装可怜的场景,自己活生生给自己雷出一身鸡皮疙瘩。 井哲:“你这,你慢慢来,晚上来我酒吧,我手把手教你。” 周放:“……” 妈的这话怎么这么暧昧。 井哲在电话那头,激动的搓了搓脖颈。 他那天就那么乱指点了两句,傻子都知道他在开玩笑。 没想到周放还真听了,还就去傻兮兮的做了。 这从小到大,周放什么时候这么听他的话。 好不容易能整他一次,他想想都得劲。 但他更好奇的事周放要追的那个女生是谁。 能让周放这么追, 还是这么丧失辨断力和理智的, 到底是什么神人。 上次周放回避了好几次他的问题,他这次委婉了一点,借着给他打抱不平,试探,“你到底在追哪个山头的仙女,就你这脸这身材,还用得着追?不是,你是不是没说你是周氏的总裁?” “哥哥?” 周放回头,见陈灿从屋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头,在轻声喊他,他撂下一句有你什么事就把电话挂了。 “怎么了?” 陈灿指了指门口,“我先回学校了。” 她看样子是要走了,已经拎上包收拾好东西。 只是临走前和他打个招呼, 没想到他把电话挂了就过来了。 周放:“不是说不用去吗?” 她解释道:“刚刚发了通知,上午军训汇报表演结束后要开班会,第一次班会人不能少。” 周放点头,捞起沙发上的外套,“我开车送你。” 陈灿听了忙摆手:“不用了,又不远,我也不赶时间。” 军训汇报表演9点开始,每个营每个连队表演完,还有什么领导代表学生代表教官代表上台讲话,怎么着也要中午去了。 现在也才9点。 周放闻言,把外套松松垮垮的拎在手上,懒洋洋的说,“那既然不赶时间,你做什么去那么早?” 陈灿不明白周放什么时候闲到要开始过问起了她的日常生活。 她目光在屋里四处扫了一圈,有些迷茫。 “那这里也没什么事要我做啊。” 罐头也喂了, 卫生她昨晚也搞了一下,垃圾都分类装好搁门口准备顺手带出去呢。 周放抬手,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随意的指了指茶几上摆着的他早上晨跑带回来的甜品蛋糕,“你就,先把这个蛋糕吃了,再陪我吃个中饭,不就赶时间了。” “等你赶时间了,我就可以开车送你去。” 陈灿:? 陈灿:“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为什么吗?” “没为什么,”他把外套又丢回到沙发上,没骨头的坐下,背往后倚在靠枕上,语气欠揍的啊了一声,“就,昨天刚提了辆新车。” “……” 第25章 心仪 大逆不道。 陈灿坐在茶几旁,拆开甜品盒,拿出里面的草莓慕斯。 慕斯奶油精致妥帖,点缀的草莓切片半点没歪。 陈灿觉得惊奇,上次他带回来的草莓慕斯也是。 按理来,带回来的路上,免不了蛋糕会磕磕碰碰的。 至少她会。 也许,只是她走的不太稳吧。 这个蛋糕尺寸大,里头还配了刀叉碟子。 陈灿回头喊他,“哥哥,你要吃吗?” 周放从沙发里抬眼,有些嫌弃的皱眉,无声的拒绝。 陈灿:“真的不吃吗?” 周放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们小孩喜欢的东西,不要拿来问我。” 跳花绳 吃糖 吃慕斯蛋糕 这都是些什么事。 - 吃完蛋糕,陈灿收拾了下桌子,按周放的计划,坐等吃中饭。 两个人坐在客厅里。 周放不讲话,陈灿怕他嫌烦,就也不讲。 谁也不理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在冷战。 静默了一会。 “哥哥,你想去逛超市吗?”她实在不想和他一起在家里耗着了,又补充道,“开你的车去。” 周放没怎么犹豫的起身,“行。” 等走到门口,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的不对了。 她不想在和他在家里耗着,想出去逛超市。 第一时间是考虑他会不会去。 于是提出了可以开他的新车。 但,明明她可以自己去。 可她竟然彻头彻尾就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好像,潜意识里,她想和他待在一起。 - 天气渐冷,小巷的风穿堂弄巷,混着各家墙上、门上的花枝清香,陈灿跟在周放身后。 吹过来的风又沾上点他身上的气息。 发觉自己有这种危险的意识。 她走在小巷的路上都很恍惚。 这样实在不好。 纵容自己习惯依赖另一个人的存在。 但他说过要信他。 她拇指使劲掐了掐食指的中关节,圆润的指甲掐进粉嫩的肉里,痛楚传来。 周放走的快,此时正好,回头停下来等她。 她在他身后与他对视,停了一秒,随即,如同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的奔向他。 跑的那样快,似乎连风都被抛到脑后。 周放忙朝她跑了几步。 长手捞住她,一触即放,将她扶稳。 他被她不要命的跑法吓到了,气息都有些不稳,训她,“急什么,我就在这,别摔了。” 她眉眼弯了弯。 在他跟前乖巧站定,不好意思的笑笑。 她这样,周放舍不得再说她一句。 甚至还想,是不是因为他刚刚,脸上写了给你三秒赶紧给我滚过来,才吓的她这么不要命的跑。 周放放慢脚步,却不与她并肩,保持在她前方一点,用身体帮她挡风。 - 虽然巷子外就有个超市。 但周放开着他的超跑,硬是带着陈灿转了好半天,最后他停在一个广场地下的超市。 陈灿停在超市门口,一时无语。 这他妈和巷子外那个还是同一个连锁超市。 进门就是零食区,周放单手推了个购物车,一路走,一路往购物车里扔大包小包的零食。 动作干脆利落,路过架子,伸手手取零食,甩进购物车里,全程都不超过三秒。 陈灿怀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拿了些什么。 她之前有看过一个综艺。 里面有一个比赛。 就是比两队人进入超市,看哪个队伍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指定用品把购物车装满。 她想,周放要是在这个比赛里一定所向披靡,势如破竹。 陈灿跟上去,翻了翻购物车。 果脯、曲奇、薯片还有巧克力糖果。 每样都拿了两份以上。 和陈灿第一次来别院时罐头翻出来的,还有上次井哲从茶几下拖出来的那些零食品种口味差不多。 她记得之前好像听枝枝吐槽过井哲在家老是抢她的零食。 周放拿的差不多了,回头见她在翻。 “还想吃什么,自己拿。” 陈灿摇了摇头。 她和枝枝爱吃的零食一样,井哲又爱抢枝枝的,那不就等于他们三爱吃的东西都差不多嘛。 他给井哲拿的这些,几乎就涵盖了她所有爱吃的零食了。 前面左侧是果蔬区,右侧是生活区。 生活用品什么的,她记得阿姨每周一会来补的。 可以去买点水果,和煲汤的食材。 上午这个时候,果蔬区的人还很多。 挤挤攘攘的,陈灿往摆石榴那走,侧方横冲直撞出一辆疾行的购物车,速度很快,轮子在光滑的地板上擦出刺耳的呲呲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千钧一发之际,周放一手拽回她,一手猛地按止了冲过来的购物车。 按止购物车的冲劲太大,推车的小男孩整个人都踩在车上。 差点被震下去。 那小男孩正是贪玩的年纪,加上他们身处的这个拐角是个视觉盲区,他也一时没注意。 意识到差点撞到人,他脸色吓到煞白,支支吾吾的道歉。 周围有些人打量。 周放冷着脸不说话。 陈灿见他都快吓哭了,连忙说没关系,交代他下次注意。 等那男孩走了,她回头看了眼周放,说:“你别板着脸,吓到他了。” 周放长相本来就不温和,板着脸的时候显得又凶又冷,可别把人小朋友吓出童年阴影了。 周放脸色稍稍缓和一点,他漫不经心的甩了甩虎口发麻的手,心想:他吓到我了才对吧。 - 去付账的时候,他们买的东西比较多,嫌去自助收银那麻烦,正巧人工收银台排队的人也不是很多,就选了一队排着。 然后,他们身后又来了一对情侣。 过一会,陈灿就后悔来这排这个队了。 悔的肠子都青了。 因为 那对情侣 在若无旁人的挑选避孕套。 “家里好像没了。” “我不用这个牌子。” “给我放下,你侮辱谁呢,老子用这个超大号好吗?!” “打肿脸装什么胖子,你什么size自己心里没点数?到时候你滑出来就不尴尬吗?” “……” 救命啊。 陈灿在这方面倒没那么害羞。 毕竟她是和井枝那种能讲一早自习黄段子把班上的男生讲到脸红,成年那天晚上还直接甩给她美其名曰成年礼物,实际上是几十个压缩包的小电影的人做朋友的。 再怎么也磨练出来了。 只是觉得和家长一起听这种东西,真的,不要太尴尬。 陈灿用手扣着收银台,很想就这么一头撞死在上面。 她握着车子,有点想逃,但队伍正好排到他们了。 周放跟没事人一样,把购物车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到收银台上,工作人员开始利落的扫码。 他们的东西有点多,后面那两人还在就尺寸的问题非常幼稚的展开激烈的争吵。 最后那男生捍卫最后的尊严,硬是把那个货架上以及隔壁货架上的超大号甚至包括他不用的那个牌子的,全部一股脑倒在收银台上。 陈灿正好付完款,正在收银台外侧装袋,有一盒顺着倾斜的台面,嗖的滑到了她面前的薯条袋前。 她一阵头皮发麻。 侧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那盒东西,修长的手指往上一推,那盒子就嗖的一声又回去了。 他推那盒子的动作矜贵又散漫。 陈灿盯着他的手看,劲瘦有力的手腕上,还缠有一串黑色的佛珠。 偏偏手下按的那盒包装还很夺人眼球。 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太大。 给人一种亵读神佛的禁欲感。 陈灿的脸腾的红了。 她手忙脚乱的把东西装好,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 一直走到超市门口。 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又深呼吸几次,感受到脸上的红热褪了些,她抿了抿唇。 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 周放手上什么都没提,两大袋东西都在陈灿那。 大概能猜到她脸皮薄,他没急着赶,悠哉悠哉的走在她身后。 等她差不多走到车前,他微抬手,按开车锁。 她开门坐进去,周放过了会敲了敲她的车窗,示意他去楼道抽根烟。 陈灿忙点头。 正好她能平复一下心情。 陈灿把车窗摇下来。 摸出手机,打开一个叫做消灭星星的游戏软件。 这是她转移注意力的一个小习惯。 她性子一向温顺,不争不抢的。 但在某些事上非常奇特的有很强的胜负欲。 比如,打游戏。 这点她都怀疑是被井枝传染了。 她俩打游戏差不多就一个状态。 只不过她很少会骂脏话,而且她也不菜。 她消灭星星都到几千关了,按理说,放她玩上那么几把就什么事都能抛之脑后了。 但这次就没那么顺利了。 消灭星星就这点不好,没有时间限制。 导致她玩着玩着,就容易想东想西的,和游戏好像也不冲突。 本来是怕玩王者,打得久了,不好挂机。 她退出消灭星星,刚点进王者,驾驶座的门被拉开,周放抬腿坐进来。 “timi——” 周放抬眼扫了她一眼,他开口,“中午吃什么?” 陈灿收了手机。 要不是真的尴尬,她还没那个和长辈说话眼睛看手机的习惯。 她礼貌的问,“哥哥吃什么?” 他偏了一下头,状作思考,然后问,“你们学校食堂怎么样?” 陈灿:“还可以,二食堂的红烧肉和李姨做的很像……” 周放漫不经心的啊了声,发动车子,嗓音很随意,“那就去吧。” 陈灿:? 第26章 心仪 总觉得因为她,他们之间凭空就生…… “哥哥,你真、真去啊?” 她端详了周放一会,见他确实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陈灿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在她印象里,周公主娇气的很。 他在京大读的时候,就不住宿舍也不吃食堂。 龟毛就到连打老远经过美食街,因为嫌弃飘来的味道难闻,能不过那条街就不过,有多远绕多远,要过就一定要把车窗摇起来,在车里还带口罩的那种。 京榆一中外面就有这么一条很经典的卖各种炸串,烧烤,手抓饼,中小学生最爱的美食街。 周放当年走那条路,就跟要了他命一样。 可京榆一中还就只有这么条路,直通通的到校门口。 周放就翻了三年的墙。 陈灿有幸撞见过几次。 因为别人翻墙是因为迟到,选个僻静的墙角翻过去就得了。 周放不一样。 他是要跑到她们一中附小,从那条很高的后墙,也就是陈灿教室后窗正对着的那扇墙翻过去的。 因为一中的高中部小学部,卖垃圾食品的小贩就是同一批,只是等高中的上课去了,他们再推着车赶去小学部再卖。 高中部上课是早上6点,小学部上课是8:30。 下午晚上放学的时候,小学部也早走光了。 周放翻的这个墙,完全就是在卡人家的bug。 陈灿记得自己第一次撞见他翻墙。 是她九岁那年,周放读高三。 月底,高中部会放月假,一般这个时候,陈灿放学后会多等一节课时间和周放一起坐车回去。 这样家里的司机也没必要再跑两趟。 让周放去挤公交坐出租车也是一件难事。 他宁可走路,甚至滑一路的滑板回家。 三年级下学期后墙那片的公共区域划给了她们班。 陈灿那天当好轮到去打扫公共区域的卫生。 后墙这头一长排的槐花树。 洁白的槐花一串一串挂在黝黑劲细的树枝上,槐花的香气又清又甜,很好闻。 都不用风吹,就一点点的往下飘清甜的雪。 陈灿因为本来就要等他,所以不怎么急。 一起搞卫生的同学都走了,她还在那一点一点的扫雪玩。 后墙这边偏,原本就少有人来。 扫到后面,就越发的寂静了。 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细碎的虫鸣鸟叫声,竹制扫帚扫过地面的沙沙声,以及一阵风过后槐花落地的纷纷声。 咔— 陈灿侧方那棵槐树上传来声响。 下一秒。 砰—— 墙上甩下来一个黑色的书包。 书包松松垮垮的,看上去也装没几本书。 陈灿看着这个书包,正觉得哪里有点眼熟。 砰—— 树上又跳下来一个男生。 他干脆利落的往下跳,枝桠猛烈摇晃,惊落一场纷飞的大雪。 他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她眼前。 一阵风吹,她看清了眼前的男生。 少年蓝白条的高中校服灌满了风,宽肩窄腰,长身鹤立。 乌发黑眸,眉眼优越,张扬又夺目。 跳下来之后,他弯腰去捞他先前甩在草地上的书包,再将书包利落的往肩上一甩。 动作散满又恣意。 随后他熟练的甩了甩头,原本落在他额前乌发上的几瓣洁白的槐花就倏地被他甩落。 再抬眸时,他才注意到,侧方的那株白玫瑰下还站了一个小家伙。 小小一只,粉雕玉琢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比她人还高的扫帚,怯生生的打量他。 周放那时脸皮还没到这么厚,被家里的小朋友撞见翻墙,颇有些尴尬的摸了下鼻子,问她,“你在这做什么?” 陈灿那时刚从一班转去三班,还没有和井枝认识。 那段日子,是她性格不怎么好的时候。 周放生硬的对她好。 她不明白。 她始终不亲近周放。 年代太久远,后来的事情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周放三下两下帮她把卫生搞了,然后他们照常像陌生人一样坐同一辆车回家。 - 陈灿偏头,看了看周放褪去少年时的青涩,越发硬朗分明的侧颜,总觉得因为她,他们之间凭空就生分了好多年。 啊 还有一次。 还有一次没成功的爬墙。 是她读初三那年,学校放寒假当天下午,她的练习册落在了教室里。 等她回到家吃完饭,要写作业了才发现。 准备再折回去拿,晚上司机正好有事外出,当时是周放送她去学校的。 结果到那之后,整个学校都放假了,大门上落了锁。 保安亭的木门紧闭,人都走光了。 冬日里天黑的晚,他们在门口站了一会,这次,真的落下细细软软的鹅毛雪来。 那年京榆的雪比往年都要晚。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是那年的初雪。 学校斑驳的铁门两侧,有两盏暖黄的灯光,在冬日的夜里,灯下落一场纷扬的雪。 陈灿扒着冷硬的铁门,好奇的往内张望。 往日里满是青春活力人声鼎沸的校园,此时静的好像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你还拿不拿?” 陈灿回头看他,周放穿一身黑色的挡风外套,领子高立着,神情不耐。 那会,很神奇的,是陈灿和他最亲近的时候。 14岁。 还没有进入青春期的敏感,正是没心没肺的年纪,小时候的事也很少会影响到她。 这时她和周放已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七年了。 等过完这个寒假,周放出国,再去临吟接手集团那边的工作。 他们的关系又将随着距离,时间变得生疏。 雪下的急,周放额前的乌发沾有一些未消的雪。 太像她九岁那年,落在他额前的槐花。 见她愣着。 周放似乎是耐心耗尽,抬腿就往车里走。 陈灿跟在他后面,发现他并非是要回去,他在后备箱翻了又翻,扯出一个压扁了的盒子。 他打开,拿出一条很厚实的红色围巾。 陈灿原本就跟在他后面,周放回身,帮她身后那个毛茸茸还带有两个兔耳朵的帽子带上,再动作粗鲁的把围巾一圈一圈把她整张脸都捂紧了。 边给她围围巾边训,“还要不要拿,傻站在这,冻感冒了别赖我。” 他力度太大,陈灿站不稳,反被他围的东倒西歪的,她努力站稳,说:“可是门都锁了,进不去。” 周放扫了眼墙,“你就说要不要拿。” 陈灿帽子上的兔耳朵轻垂着,她围着大红的围巾,小脸冷的发白,鼻尖却被冻的发红,毛绒绒的帽沿,衬的她整个人软乎乎的。 陈灿好看的杏眼圆溜溜的转了一圈,思索了一下这个练习册的重要性。 然后她软着嗓子,轻声说,“要。” 周放轻扯了下嘴角,把后座的车门拉开,把她塞进去,“那行,你在这坐着,哪个教室放哪,我帮你去拿。” 陈灿看他要走,这才觉得害怕,急忙拉住他衣袖。 “等等,哥哥你别走,我害怕。” 人一旦有了害怕的念头,就会开启自己吓自己的开关。 往常热闹的美食街,此时两头都是黑漆漆的,灯光都显得薄淡。 往校园里看,每一棵树都显得格外怪异,教学楼上的每扇窗都像一个无底的黑洞,黑的让人心慌,有一扇窗还忘了关,浅色窗帘被风吹的往外翻飞。 她越看越想,越想越怕,声音都带了点哭腔。 “哥哥,我同桌和我说,学校晚上会闹鬼。” 周放把衣袖扯回来,不怎么给面子的打断她,“来了你就打鬼呗,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 她奶膘鼓了鼓,有些没底气的回他,“那我打不过。” 周放嗤笑一声,“您都打不过,我在也没用。” “……” 陈灿急了,她同桌和她说,那个鬼是之前跳楼的学姐。 爱穿红裙子,黑长发,脖子都断了一半,头歪着,每晚在学校里飘过来飘过去,血肉模糊的脸还会朝你咧嘴笑。 原本陈灿脚还垂在车外,此时她深怕车底下藏有一个红裙子的女鬼,飞快的缩了回来。 再次拽紧了周放的衣袖,把他往车里扯,抖抖嗦嗦的说,“不拿了,不拿了。” 她本来就一身怪力,又着急,周放冷不丁又被她那么一扯。 脸差点磕在车窗上。 周放撑着车沿,见她一直在看他身后,还不止的催他上车,有些莫名其妙,“真不拿了?” “不拿了,哥哥你快上车!!!” - 陈灿记得那晚上,她一直拽周放衣服往车里扯,深怕这雪夜里,他后头飘过一个断了脖子满脸血还咧嘴笑的女鬼就把他给拖走了。 周放倒没有一定要去给她拿那个练习册,他只是想坐到前头驾驶座上去。 奈何陈灿死命在扯他。 她力气确实大。 周放无奈,顺着她的意,坐进后座。 陈灿围着那个大红围巾,那个带两只兔耳朵的帽子在她和周放的拉扯中又掉了,两股麻花辫乱成毛茸茸的一头。 车里空调还足,她又吓又折腾,加上本来皮肤就白,一张小脸都染上了红,鼻尖上的朱砂痣红的滴血。 她一个劲的往外张望,催他,“走啊走啊。” 周放那时是怎么说来着。 他见拗不过她,索性自暴自弃,没骨头一样瘫在后座上,因为前面的座椅往后调了,他长腿乱支着,坐姿有些憋屈。 一面垂眸漫不经心的去拂被她攥出折痕的衣摆,一边皮笑肉不笑的说,“走啊。” “你叫车底下那个鬼上来开车呗。” - 第27章 心仪【三合一】 要不然灿灿,你住到别…… 前方路口红灯, 周放停了车。侧首扫了她一眼,随即皱眉,神情有些嫌弃, “你一个劲在那傻笑什么?” 陈灿回过神来, 手摸了摸唇角,又压了压, “你才笑。” 周放默不作声的发动车子,就差把我懒得和你计较这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见他确实在往学校的方向开, 陈灿都怀疑他中邪了。 甚至还都能预料到,他去到食堂的情景。 那估计是连食堂的门都不愿意进的。 就面无表情的怵在门口, 跟个瘟神似的。 扫一眼食堂的地板,皱眉。 再看一眼那群挤来挤去浑身汗味的干饭小绿军,额角抽动。 想想都觉得刹风景。 影响大家干饭多不好。 这, 还是得多劝劝。 她清了清嗓子,喊他:“哥哥。” 周放:“嗯?” 陈灿:“我之前刷我们学校的论坛, 有人在菜里吃出来一只虫子!” 周放:? 陈灿:“就那种大只的, 白白胖胖的,鼻头黑黑的,好多短短的脚…” 他咳了一声,侧首见陈灿在翻手机, 似乎是想把那个帖子找给他看。 周放:“…回去吃吧。” - 学校和别院就一条路, 他这个决定做的,那叫一个方便,连头都不用掉。 回到别院时, 将近11点。 周放在这头沙发上靠着,用手机叫餐。 陈灿抱着罐头在宿舍群里聊天。 灿灿睡不捉:【结束了吗结束了吗?】 屎到淋头还想搅便:【属实是无了大语了家人们,鼓了五次掌了, 那个领导还要讲。】 灿灿睡不捉:【…他莫非是觉得自己讲的很好?】 屎到淋头还想搅便:【太不懂事了这个傻逼领导。】 屎到淋头还想搅便:【老子都快饿死了。】 桃园奈奈佳:【二食堂的红烧肉啊,这个领导是学长学姐派过来的间谍吧。】 灿灿睡不捉:【我看班群里通知一点钟班会,再拖下去你们出去吃也来不及了。】 灿灿睡不捉:【我帮你们点餐吧!上次答应我来请客的!】 屎到淋头还想搅便:【想吃正宗的江南菜!】 桃园奈奈佳:【你这么说我就精神了啊。】 灿灿睡不捉:【ok!】 - 江南菜。 上次周放点的那家就很好吃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哪家。 上次还是直接拿保温桶送过来的,没看到有什么店名标签。 陈灿出声喊他,“哥哥。” 周放:“嗯?” 陈灿似乎察觉到什么,思绪一闪而过,她顿了一下,又喊:“哥哥。” 周放在划拉手机,头也不抬,“嗯。”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之前她和周放讲话,他态度一般都很淡漠,爱搭不理的。 现在好像,就,虽然敷衍了一些。 但,终归是有在搭理她。 好像自她上次在车里闹脾气之后他就有在注意这方面了。 陈灿心里一暖,继续喊:“哥哥?” 周放侧首,他眸子黑沉隐隐透着不耐,尾音加重,“你有事?” 其实不能怪他。 他五官偏硬朗,轮廓分明,冷着脸时,就显得很凶。 周放一眼扫过来,陈灿吓的直往后仰,“那天晚上我们吃的那个是哪家店?” 周放:“哪天?” “就那天啊,”陈灿想了想,说:“吃完了我还坐在这看电影的那晚。” 那个被她锤坏了的沙发靠枕被换掉了,她就在他们之间的沙发上随意指了一下。 周放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他眼睫颤了一颤,声势一下就软了下来。 他稍稍坐正了些,手指点开手机上的某个页面,翻了两下,递过去,“这个。” 她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周放手就又收了回去,询问她:“想吃?那我换这家。” 陈灿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机走,无意识的向他凑近了些。 他抬眼同她说话时,两人视线正好撞在一起。 周放刚在沙发上躺了会,额前的黑发有些乱,此时他看人,眼里似乎有旖旎水泽,问她的语气软的几近温柔。 陈灿这才发现,原来有些人眉眼生的好,好到只需稍稍泯去一点眼里的淡漠,就会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真是种罪过。 她率先瞥开眼,拉开距离,清咳一声,“不是,是我我想帮我室友点。” 周放轻嗯了一声,随即伸手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用我的点吧,不用预约。” 陈灿双手接过,手机上还带有他的余温,她深呼一口气,努力把思绪集中在挑选菜品上。 上次的松鼠桂鱼、碧落虾仁、樱桃肉,还挺好吃的,先点着。 金陵咸水鸭、砂锅狮子头,荷叶粉蒸肉,寒蟹羹。 再点一个西湖莼菜汤。 静静和佳宝都是东北人,陈灿已经完全见识过她俩的能吃了,所以丝毫不用担心会浪费。 她点好后填好宿舍楼的地址和佳宝的电话,再把手机递还给周放。 他接过去,看都没看一眼,按指纹付款。 手头上的事做完了,她怕自己忍不住胡思乱想,干脆起身带着罐头去院子里玩球去了。 周放的院子阿姨每周来打扫一次。 平常只是也只是多了些落叶罢了。 院子只有一棵会开花的树,一株白玉兰。 它花期较晚些,此时开的正盛。 陈灿带着罐头在玉兰树下玩了一会球,周放在屋里喊她进去吃饭。 也是用几个保温桶送过来的。 这少爷还硬说自己没那么娇气。 陈灿虽然是吟临人,后来也住在京榆。 但她莫名的爱吃辣。 周放这次点了湘菜和川菜。 剁椒鱼头,水煮肉片,回锅肉。 他自己并不能吃辣,另点了一家的江南菜。 还给他们一人点了份莲藕排骨汤。 吃完饭后,周放开车送她回学校。 他新提的车过于骚包显眼,陈灿和他僵持了一路,终于让他在校门左侧树荫下放她下了车。 - 军训汇报表演完的第二天。 就将正式进入大学课程的学习。 因为再上一周的课就放国庆假了,这周是用的临时课表。 临时课表和之后的正式课表没什么很大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这周每天都要上早晚自习。 好歹一周里大部分都是上午两大节,下午只有一节。 这样她还能有点时间去帮罐头洗澡,陪罐头玩会。 周放平常也很忙。 这一整周下来,两人再没碰过面。 他一般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而那时陈灿就要赶着去上晚自习了。 她来的时候会路过巷子口那个超市,一般会去买些水果切了摆好放冰箱里,这样周放晚上回来就能吃。 隔天她打开冰箱往里头放水果时,又会在里边看到一盒草莓慕斯盒和一袋糖。 两人的不同就是她会和周放发微信。 【哥哥,水果记得吃。】 但周放不会。 他非常的冷漠。 把蛋糕放在那,也不发个消息说一声。 陈灿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不知道能不能吃,就把那盒蛋糕往旁边挪了一下,把水果放进去了。 第二天,他就又往里放了一个。 - 国庆放假那天下午要做实验,夏静静和曾佳两人在宿舍里大包小包的准备连夜抢票回东北。 她们一走,宿舍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起住了大半个月,室友都知道她胆子小,先前还担心她一个人晚上在宿舍会害怕,后来听说她也去他哥哥那才放心买票。 其实本来当晚就要回骤园的,但周放临时有些事要处理,于是又决定在别院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回去。 周放回来的很晚。 陈灿和罐头出去散了步,回来洗了澡,追了剧,快要准备睡觉了他才回来。 屋里开了空调,他开门后显然是觉得有些热,伸手去乱扯自己的领带。 “哥哥?” 陈灿抱着罐头,从沙发上探出一个头。 “嗯,”周放换了鞋,把外套扔在沙发上,他没坐下来,居高临下的看她,“怎么还不去睡。” 陈灿打量他一会,轻声问:“哥哥,你喝酒了?” 周放嗯了一声,扫了她一眼,又补充,“有应酬。” 他酒量好,再加上整个场子也没几个人敢灌他酒,喝的那点就跟没喝一样。 陈灿从沙发上起身,“那我去给你煮个解酒汤。” 周放拉住她的手腕,“犯不着。” 他手上温度灼人,她挣了一下,没挣开。 陈灿问:“哥哥?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嗓音又软又轻,带有真实的关切。 周放听了,只觉得头疼。 他松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拍了拍一旁,示意她坐下来,“陪我说会话。” 陈灿顺从的在他身旁坐下。 罐头又重新跳回她怀里。 他说陪他说会话。 但他又不开口,低着头,看都不看她。 陈灿正想说点什么,听到他开口说话了。 “你那个前男友,怎么一回事。” 陈灿要说的话生生卡在嗓子口,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什、什么怎么一回事。” 他始终不看她,半天才说一句话,“你喜欢他啊。” 陈灿默了一刻,很轻的嗯了一声。 周放起身,往走廊走了两步,又停下。 他微侧一点头,走廊没开灯,从陈灿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 他声音有些干涩,像是问了一个很艰难的问题,“现在呢。” “不喜欢了。” - 他进屋之后,陈灿自己待了一会,也进屋了。 她抱着罐头在床上,真觉得人还是不能撒谎。 但要她怎么说。 不喜欢,那为什么在一起。 要她在背后说。 不喜欢,只是为了不影响他。 感觉无论怎么说,用什么口吻。 旁人听起来,都像是她在可怜他一样。 她实在没办法,让别人这样想他。 对周放说这套说辞,好像跟和别人说,又不一样。 说完心里好像哪里堵住了。 他好端端的问这个又是怎么一回事。 井枝说他哥哥喝醉了爱扯着人说闲话。 那周放喝醉了,就会变得八卦吗。 - 隔天早上。 陈灿起的很早,纪奶奶和外婆还等着他俩回去吃午饭。 她洗漱完换好衣服,经过走廊时见周放的房门紧闭。 她走到客厅,见桌子上已经放了早餐。 还热腾腾的。 昨天罐头睡在她房间里。 于是躲过了每天早上被周放强制拖起来的晨跑,现在反而精力旺盛,在院子里撒欢的跑。 她掀开一盒海鲜粥,就着油条吃了几口。 周放开门出来,他刚洗了澡,头发擦的半干,乱糟糟的垂在额前。 他先拖着步子,去冰箱拿了瓶冰水。 站在那就喝了一大半。 陈灿关听见他咕噜咕噜往下灌冰水,都觉得胃里发寒。 他又捣鼓了一阵。 再出来时手上又多了一杯热牛奶。 陈灿胃里更不舒服了。 她甚至有些期盼的看着周放走过来,希望他这是给自己倒的。 直到周放把杯子搁到她面前。 一个人到底要有多惨,才会一大早就被迫喝那么一大杯牛奶。 她尝试去和周放讲道理,“哥哥,我已经长不高了,再喝也没用。” 一定是她上次对喝牛奶这件事的态度太过软弱,才会让他误以为她能接受。 一次两次能忍,要是以后有事没事给她整两杯,那真是要了命了。 她努力往严重了说,“喝了牛奶,我就很难受。” 周放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是轻笑了一声,说:“我知道呢。” “但总不能我一个人难受吧。” - 陈灿心想,她今天都不会和周放讲话。 太恶劣了。 她说难受之后,他还又去给她热了一杯。 两杯啊。 两杯热牛奶啊。 大早上的。 一个人,到底是要有多倒霉,才会,大早上的,要喝两杯那么大的牛奶。 临要走的时候。 陈灿憋着一口气,径直拉开后座的门。 周放坐在前面,指尖一下一下的敲方向盘,他透过后视镜冷眼看她,嗓音很淡,“坐一个试试。” 陈灿握着车门的手犹豫了一下。 然后默默的关上,又移到前面,拉开坐进去。 她把头偏到外侧。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你伤害了我我决不会和你再讲话,这几个大字。 周放:“安全带。” 陈灿偏过头,划拉一下把安全带系好。 周放:“生气了?” 陈灿抿了抿唇。 才不和他说话。 周放发动车子,侧首看倒车的情况,话语轻飘飘的,“那就先气着吧。” 陈灿:“……” - 陈灿赢了把王者,才终于把这口气给咽下去。 这局结束了,井枝微信给她发消息。 先照旧吐槽了十分钟对面打野。 然后她们俩开始聊国庆出去玩的事情。 灿灿睡不捉:【几号过来玩!】 不是菜是网卡:【到时候我们去迪士尼玩吧!让我哥带我们去,他经常带女生去的,可熟了。】 陈灿手上一顿,看了眼周放,神情复杂。 算了,他好可怜。 不和他计较了。 - 车子停在骤园后院的车库。 陈灿在昏昏欲睡中被周放喊醒,她原本带了个小行李箱,把一部分夏季的衣服拿回来了。 此时被周放拎在手里,他等她迷迷糊糊的下车,把车门锁好后就自己先走了。 骤园的路最不好走了。 这会离开饭还早的很,她不着急,慢悠悠的走。 过了个回廊,老远就看见外婆等在前庭外张望,陈灿连忙小跑过去,等她牵着外婆到前厅,纪奶奶都骂过周放一茬了。 陈灿过来的时候,还听见她在骂,“你到底行不行,等都不等人家…” 周放见她过来了,轻咳了一声,纪年回首一看,不甘不愿的收了声。 连陈灿都觉得欣慰,纪奶奶终于会在小辈面前给周放留点面子了。 纪年转着轮椅向她而来,“灿灿,你在学校里有没有碰到喜欢的男生?” 陈灿:? 这是催不着周放,转而催她来了吗? 这、也太早了吧。 陈灿愣愣的回她,“没有啊。” 纪年放了心,又问:“你在学校怎么样,宿舍好吗?” 陈灿温顺的笑笑,“挺好的,室友们也挺好的。” 纪年立马进入状态,她毫无预兆的叹了口气,作忧愁状,“周放在别院是不是老是喝冰水,还喝酒。” 陈灿想了一想,喝冰水倒是常常喝,但酒好像只昨晚撞见他喝过一次。 不过他们也不常见。 鉴于他今天逼着她喝了两杯牛奶,陈灿立马存了告状的心思,于是说:“是的,老是喝。” 纪年:“你帮纪奶奶多看着点他,他前段时间,还因为胃病住了半个多月的院。” 陈灿立马去看周放,他显然也愣了一下。 胃病都住院了。 他昨晚还喝酒,大早上起来还那样灌冰水。 这是不要命了吧。 陈灿瞬间觉得自己肩负了某种责任感,她瞪了周放一眼。 铿锵有力的点头,“好的,纪奶奶。” 周放:“……” 什么玩意? 纪年:“要不然灿灿,你住到别院去吧,离你学校也近。周放这个人啊,不看着他我不放心,我看他是非得把自己整出胃癌来,让我们周家绝后。” 周放在一旁,反应很大的偏头,他重重咳了一声,似乎是想开口。 纪年在陈灿看不到的地方,用眼风狠狠的扫了他一眼,继续说,“你多帮纪奶奶看着点,不然啊,我这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觉。” 陈灿本来刚想说,住别院不太方便的,但纪奶奶这么一说,连她都觉得自己不懂事。 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呢,不就多走几步路,周家对她这么好,只是让她帮这么点事,她还嫌麻烦推辞来推辞去的,也太让人寒心了。 她点了点头。 只是小声说:“我觉得哥哥不会听我的。” 纪年立马说:“他敢!不听你的,你直接和我说。” 陈灿:“那学校里怎么办?” 都已经住宿了,再出去住很麻烦吧。 纪年回头看周放,“这不是家里还有个校董。” 周放抬手按了按眉心。 - 吃完饭,周放和纪年在老玫瑰园。 两人显然有了点分歧。 纪年有些恨铁不成钢,“要等你,我怕是等不起了。” 周放:“您不该架着她。” 他不想让周家对于她有了别的意味。 她只要知道周家是她家。 不需要回报些什么。 纪年原本还在骂他,听他话里话外的维护灿灿,反倒笑了,“行,没看错你。” “架怎么了,我都那么大年纪了,想亲眼看你成家怎么了,怎么我就那么大的罪了。” 周放:“……” 是,您真的一视同仁。 不旦架她,您还架我。 纪老太太这苦肉招是使得绝。 上次他费那么大劲,才留了她一晚。 老太太三言两语下来,人都给她搬家里头来了。 周放想,就算他现在去让陈灿别来住。 她估计不仅不会听,说不定还会去告状。 - 周放陪完纪年回来,前厅里,陈灿在和她外婆在讲学校里的趣事。 讲到两个北方室友在宿舍看见第一次那么大只的蟑螂,互相抱着在床上又哭又叫时,刘邀月被她逗的笑的合不拢嘴。 天色晚些的时候。 两个老人要睡了,陈灿和周放一起回橙园睡觉。 回橙园的路上隔几步就有宫灯,枝桠上也挂有琉璃灯,不算黑。 周放走在前头,时不时要停下来等她。 晚上陈灿走的就更慢了。 她怕周放等的烦,让他先走。 “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也是这么走的。” 周放杵着不动,影子被宫灯拉的老长,她踩着他的影子过来,听见他叹了声气,“我不在,你不会这么晚回橙园。” 陈灿脚步一顿,也和他一齐停住,影子同他的交织在一起。 她尝试找出一个例外。 “我过生日那次,不是也很晚吗?” 她记得那天晚上周放撞了她,一个人先走了。 周放:“我不是在上边看着你走?” 陈灿眼睫颤了一颤,她下意识去看周放的眼睛,他反而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他眸色比夜色深。 陈灿眨了眨眼。 见她不说话,周放弯腰去打量她。 莫名的情绪在她心底,眼底散开,她低眸去躲他探究的目光。 “哥哥,走吧。” 听她声音没有异样,他正准备走,一阵带着寒气的晚风吹来,陈灿轻轻的打了个寒颤。 陈灿穿了件针织开衫,看上去暖和,实际遭不住风。 寒风穿过针织衫的网格间隙,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周放扫了她一眼,脱下外套,递给她,里面就只剩下一件黑色短袖。 陈灿当然不肯接他的。 她还记着今天上午纪奶奶说他胃病住了半个月的事。 “我不冷,哥哥,你自己穿。” 周放懒得和她说,自顾自的抬手圈过她,把外套给她披上了。 随即他仗着陈灿追不上,抬腿就走。 走出一段,又停下来等,她差不多到了,就继续走。 - 陈灿回了橙园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简单护肤,正打算敷个面膜追剧,门被敲开。 旧时的檀木门自然没有什么猫眼,陈灿隔着门问,“谁呀?” 周放偏冷色调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开门。” 下一秒门从里拉开,周放沉着脸出现在门外,一副老子现在心情很不好的表情。 陈灿愣了一下,随即飞快跑进屋,两秒后,她惶恐的捧着他的外套递还给他。 周放额角抽了一抽。 他往她身上扫了一眼。 陈灿放在橙园的衣服原本就少,衣柜里很大一部分都收着她外婆和妈妈绣制的旗袍。 往年也就是寒暑假会来,秋天还是第一次。 没有找到合适的睡衣,她开了点暖气,套了件棉睡裙。 裙子的裙摆还算正常,到她白皙的小腿上。 是条吊带棉裙,不是细根的那种,是很可爱的那种糯乎乎的宽吊带。 于上次清晨他撞见的不同,那次她蹲在地上,浓密的长发披落在肩颈。 这次陈灿刚洗完澡,随意扎了个丸子头,白皙的脖颈,完美的肩颈线和性感的锁骨就这么明晃晃的暴露在空气里。 周放显然没想到她穿的这么少,他喉结干涩的滚了滚,生硬的瞥开眼。 他接过自己的外套,抬手把门关了。 - 回到自己房间。 周放看着坏了的浴室,和自己手里拿着的外套,陷入沉思。 周放有很严重的洁癖,不洗澡,他宁可不上床。 他摸了烟出来,垂眸点燃一根, 算了。 他穿上外套,准备出橙园去哪个没断水电的客房碰碰运气。 - 隔天清晨。 陈灿被外头敲敲打打的装修声吵醒。 陈灿基本上没有起床气,甚至还躺在床上想,周放肯定要气炸了。 她还是晚点出去,避一避这少爷才好。 后来等她洗漱好,换完衣服,脑子稍微清醒一点,她才发现不对。 这装修声未免也太清晰入耳了吧。 她仔细听了一听,好像,就是从隔壁传来的。 她狐疑的拉开一点门。 正好和倚在她门前木质楼梯扶手上的周放对上了眼。 他看上去果然脸色不是很好。 陈灿隔着那点细窄的门缝,对他讨好的笑笑。 再拉开一点,去看对面他的房间,门大开着,里头有两个穿蓝色工作服的叔叔,带着一堆工具在修他的浴室。 不知道什么因为,因为是外面木地板,他们还刻意铺了层塑料罩在地上,但修的时候难免会弄到外面的,又被踩的挺脏。 陈灿把门拉开,心想,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哥哥,你要不进来坐会吧?” 他黑着脸杵在那,给人家来修理的叔叔多大的压力,人家汗都出来了。 周放面无表情的抬腿过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停住,问她,“你该收的都收好了吧?” 陈灿:“什么该收的?” 周放此刻没什么耐心,他目光很有侵虐性的在她身上那么上下一扫,陈灿感觉他在某个部位停了一秒。 察觉到他的意思,陈灿的耳朵腾的红了。 她飞快的关门,进屋,把搭在床上的刚换下来的睡裙还有内衣一股脑收起来,又跑去内阳台把昨天洗了晾的内衣裤藏好。 再把衣柜门也关好。 才重新去开门。 “进来吧。” 周放毫不客气的进了她房间,往她沙发上一坐,持续黑脸。 陈灿去他房间往里张望,见墙角的小几上摆了两个客用的茶杯,还有两包烟。 这少爷即使对她很不客气,但好歹没有脾气坏到丧失人性,陈灿觉得很欣慰。 陈灿扒在门口问:“叔叔这要多久能修好啊?” 其中有一个叔叔抬头,“唉你们这比较复杂,说不准。” 陈灿继续闲聊,“叔叔国庆你们也上班啊?” 那个胖点叔叔很是憨厚,他挠了挠头,显然也是有些困惑的,“本来我们打算休息的,但这个小伙子打电话来,他说不洗澡他要死了。” 陈灿:“……” - 陈灿回到自己房间,周放在这她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特别是他刚还耍流氓来着。 她房间里的沙发是那种往中间陷的懒人沙发,不小,两个人倒是能坐,但难免会挤在一起了。 而且周放丝毫没有想让她也坐的意思,他没骨头的陷在沙发里,长腿敞开,百无聊赖的在那把手机屏幕按灭又打开。 如果是不能洗澡的话,对周放这种重度洁癖来说,的确是那种能堪比晴天霹雳的打击。 陈灿见他还穿着昨天的裤子,又想起他昨晚过来敲门。 啊 所以他昨晚是来借浴室的吧。 那、难道是她昨天的态度不好。 才让他觉得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同意他进来洗澡的样子吗?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但鉴于日后她和罐头母女都要在他屋檐下求生。 那还是要及时补损一下的。 陈灿在他正对面的床畔上坐下,她的床是旧时的檀木床,很高,她坐下后还是比瘫在懒人沙发上的他高上一截。 她犹豫了一下,又起身,在他腿旁蹲下。 周放把注意力全放在指尖,手机屏幕按灭又按开,余光瞥见她在身侧蹲下,他腿下意识往旁边避了一下,嗓音哑了几分,“怎么?” 她半蹲在他腿旁,穿了一身青白色的长袖旗袍,盘扣的样式简单,用一小颗的圆润的珍珠作点坠。 如墨的长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 她手乖乖巧巧的搭在膝头,雪白的腕上带了他送的那个白玉镯。 抬头看他时,白皙的脖颈仰成一个极美的弧度。 他眸色黑沉,喉结都有些哽住,呼吸都变成了一件难事,他抬手把人给拉起来。 “行了,以后不准这样。” 陈灿才刚放低姿态准备表明她昨夜真是没有不让他进来洗澡的意思,就被他拉起,有些莫名。 “那这样没用了吗?” 好在他身上的外套够长,周放拽着外套下缘往下拉了一截。 他教她,只是不想她什么东西都不开口要,没想到这么些年,她用倒是的很顺手。 真是自作自受。 幸好他当时还加了一样对别人不能。 他按了按眉心,呼吸格外沉重,“你直说就好。” “哦,”陈灿一头雾水,“谢谢哥哥。” 周放深吸一口气,在她这待不下去,他抬腿往外走。 浴室在修,不去吹会冷风,他真的快她弄死了。 那个胖点叔叔回头拿工具,见这个小伙子从对面房间里出来,脸色好像更臭了。 他用手肘拄了拄一旁的同伴,小声说:“搞快点搞快点,我总感觉他再不能洗澡,就要杀人了。” - 三号下午。 陈灿坐司机的车,从骤园出发去市区,大概中午的时候井枝会跟着井哲从京榆来吟临,她们约好了到时候碰面。 车程开到一半,她收到井枝的微信。 不是菜是网卡:【灿灿,我在我哥酒吧。】 不是菜是网卡:【定位。】 不是菜是网卡:【你过来了打电话,我来门口接你。】 灿灿睡不捉:【好的。】 司机开到目的地,是一个河畔酒吧。 橹船摇摆,满耳浆声,高高的河岸上安有一个破旧又不加修饰的铁门,用白漆喷了废墟两个字。 铁门锈迹斑斑,门旁的白墙面脱落,露出里面的灰色的水泥。 陈灿发了消息,在门口等井枝。 这才下午三点,酒吧已经有人进出了。 她这才发现,这个拉开就咯吱咯吱响的铁门后背是一整门的酒。 井枝出来的时候,陈灿刚拒绝过一个来找她要微信的。 “灿灿!!!”她一把就扑过来,搂着她一顿蹭,“我的宝贝,姐姐可想死你了,快进来玩!!” 她一面牵着陈灿往里走,一面在她耳边兴奋的说:“卧槽,我的老天,我哥这个调酒师老帅了,完全是在我的审美点疯狂蹦迪。” 陈灿顺的她的目光往调酒台看。 酒吧的灯光暧昧昏暗,男人倚在调酒台上,嘴里叼着一根烟,下颌线利落锋利。 陈灿疑惑,“那不是我哥吗?” 井枝无语,直接上手去指,“旁边那个,我还能不知道那是你哥?!” 陈灿尴尬一笑,顺着她的手去看,原来周放对面调酒台里边还有个男生,刚刚他可能蹲下去拿什么东西,现在站起来了。 确实是井枝喜欢的类型,是那种斯文败类的长相,妖的很。 大概察觉到她们,他顺着看过来,井枝立马收了手。 在她耳边尖叫,“卧槽,好几把帅,我在这一下午,被他给迷的神魂颠倒的。” 陈灿点了点头,“确实挺帅的。” 她说完再抬头看,和听到动静侧首往这边看的周放对上了眼。 他大概率是知道她会来的,见她出现在这,没多大反应,把手里的烟按灭,遥遥冲她招了招手。 陈灿回头和井枝说,“我先过去一下…” 井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调酒师小哥哥,嘴里立马接,“我和你一起去。” 她们往那边走,井枝是直奔那个男生而去,陈灿经过时,仔细看了他一眼。 心下不惊感叹,这完全是照着井枝的审美长的。 他见井枝过来,勾唇一笑,声音很有磁性,“小朋友,又点什么?” 周放抬手扒拉了一下她的肩膀。 把人带到身侧来。 周放:“你看什么呢?” 陈灿被他扒拉一个踉跄,堪堪站稳,她抿了抿唇,随即,向他身上靠。 周放身子僵了一瞬。 她凑近他闻了又闻,语气严肃,“哥哥。” “你喝酒了?” 周放就在骤园待了一天,2号下午就回别院了。 谁知道再见他,他人就在酒吧里头了。 这无异于是在向她,不,是在向她身后的纪奶奶宣战。 周放:“没喝。” 陈灿:“你身上有酒味。” 周放被气笑了,“我的小姑奶奶,哪里是我身上的,你后边那墙上几千瓶酒都有了。” 身后传来声音,“卧槽,我说你怎么滴酒不沾,你家老太太这也管?” 井哲拖了个高脚凳,在一旁坐下。 “我跟你说,他那天晚上喝的才凶,眼睛都喝红了。” “你猜他为了什么?” 周放忍无可忍去踹他,井哲显然是已经作死习惯了,非常熟练的躲开。 他大概觉得这样拿捏周放是一种乐趣,很欠揍的啧了一声,“看他。” “急了急了。” 过了会,他侧首凑过来和陈灿耳语,“你知道他在追哪个姑娘吗?” 陈灿刚还震惊于井哲这种仗着人喜欢就为所欲为的行为。 下一秒就被他问懵了。 她学着井哲,也小声说,“什么?” 井哲觉得她肯定知道,说不定周放会问她一些什么关于你们女生都喜欢什么的问题,他太好奇让周放铁树开花的那个人是谁了。 “哎哎哎哎哎,撒手撒手,”他一把拍开周放的揪他衣领的手,“我衣服贵着呢,你又发什么疯。” 周放冷着一张脸,语气不善,“你凑那么近找死吗?” 井哲愣了一秒,立马反应过来。 陈灿和枝枝从小一起玩,他就下意识的也把陈灿当妹妹,现在人长大了,是该保持距离,“行行,我下次注意。” 第28章 心仪 “你这认狗作哥的毛病还能不能改…… 井哲在这坐了一会, 又被人叫走了。 陈灿犹豫了一会,凑到他面前,“哥哥, 你在追, 别的女生啊?” 周放皱眉,拖着调, “什么叫,别的女生?” 陈灿小心翼翼的说:“就是, 你不是说出来气井哲哥哥的吗?你真的在追别的女生?” 周放:“我气谁?” 陈灿:“就那个,我以为, 你——” 周放立刻抬手去捂自己的耳朵,他显然是觉得晦气,低声骂了句脏话, “你有病是吧。” 陈灿:“……” 陈灿:“那你为什么…” 周放这回也不去捂自己的耳朵了,他直接上手来掐她的脸,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闭嘴。” - 下午, 他们四个人准备出去吃饭。 因为周放在,他们选地方就很局限。 只能选他有定制餐具存放的地方。 井哲对此还颇有微词。 一边开车一边说他,“你今天必须请客你,我们今天本来想去吃那家网红餐厅的, 都约好了, 就你非得来。” 周放现在属于是哪哪都看他不顺眼,他一路都没搭理过井哲,上了车往那一靠, 眼睛一闭,浑身都散发着别惹我的不爽气息。 陈灿很怕他这个拽样会惹得井哲在开车的时候暴起。 她装模作样的凑近周放听了一会,然后对前面的两人说, “他说好的。” “……” - 到了地方。 是镜湖边庭院里的一处雅致的三层独栋小楼。 距离寺庙很近,隐约还能闻到香火味。 落座后,陈灿和井枝坐一侧,周放和井哲在对面。 井哲站在外侧,菜单来了他接过正准备点,周放伸手拿过从桌面上推给井枝。 井枝接过,干脆利落的说了声,“谢谢哥。” 周放罕见的,态度温和的朝她点了点头。 井哲翻了个白眼,很欠揍的开口,“你这认狗作哥的毛病还能不能改了。” 井枝认真的看菜单。 周放漫不经心的划拉手机。 两人谁也没搭理他。 井哲的脸肉眼可见的垮下来。 陈灿忍了忍笑。 就,这两人还挺会拿捏井哲的。 对付这种嘴欠,只要把他当空气就够了。 他们对面坐的是一个挺长的沙发,井哲像生怕周放隔那么远弄不死他,还往他那靠了靠。 周放头都不抬,语气凉凉:“离我远点。” - 等餐的这段时间,陈灿这才发现,井哲并不只是喝醉了才话多,他是真的话多。 井枝反倒安静很多,因为她要到了那个调酒小哥哥的微信,正在疯狂的攻略人家。 等菜上齐了,她才放下手机。 井哲瞥她,“被拒绝了吧,都说了颜祁他眼光高着呢,就你?” 井枝是天生的乐天派,就算被拒绝了她也不在意,她嗤笑一声,“你等着瞧吧,就没有我井枝想追还追不上的人。” 两人一边吃,一边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损了一会,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说起追人的招了。 井哲把话题往这上面引,自然有他的用意。 他这几天可劲逮着周放要给他出招,结果这狗爱搭不理的。 这整他的机会千载难逢,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了。 陈灿抿了抿唇,听他俩你一嘴我一嘴的出招,对方再一脸不屑的拆招。 她还,挺羡慕井枝和井哲之间的相处方式的。 正常兄妹的相处方式。 他们眉眼连都很像,都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性格也很像。 她看了眼对面的周放,他懒散的倚在软皮的沙发上。 旁边是古制的木窗,窗外正对这山顶的古寺,他像是偏头在看窗外,又像是什么都没在看。浅薄的眼皮轻垂着,对他们的谈话表现的没多大兴趣。 井枝看了眼陈灿,见她好长时间没说话。 她是当年拉陈灿出来的人,比谁都要在意她的情绪,于是说,“你们谁都没有追灿灿的人多,人追她的手段,甩你八百条街了。” 周放的眼睫微颤。 井枝:“我记得最深的一次,我们刚上高中,就军训完那会,一中不是不准化妆吗,那时候查得可严了,每天课间都有人来查,查到了就扣分。” “灿灿长的好看嘛,就老是被他们误会成化妆,第一次还直接被扣分了。” “后来江桀不知道怎么混进文明队的,他每天大课间的时候就吊儿郎当的挂个红袖章,径直来我们班把灿灿喊出去。” “一会说她揩口红,一会说她涂粉,他还借机捏灿灿的脸。” 周放听到江桀这两个字,他侧回头,身子往后一仰。 他面上情绪很淡,直直的盯着对面的陈灿看。 陈灿回忆了一下高一的时候,她脸颊处的奶膘轻鼓了鼓,说:“我那个时候还以为他针对我,有一回还气哭了。” 井枝:“我就没见这么追人的,我现在还记得灿灿每天在走廊上和他解释,那场面真的笑死了。” 井哲哈哈大笑,“卧槽,我服了,”他边笑还边去用手肘戳旁边的人,“周放,学着点。 周放被他肘了那么一下,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 依旧漫不经心的的倚在那。 他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垂下眼,好半天都没再抬起。 这一茬很快过去,大家又闲聊了会高中时候的趣事。 吃完饭,井枝闹着回废墟去玩。 她远来是客,大家自然随她。 到了废墟门口。 周放却说不和他们一起。 他语气淡淡,只跟井哲交代了一声12点之前把人给他送回去就走了。 井哲都觉得奇怪,对陈灿说,“他今天怎么了?不是宝贝的你要死,碰都不让碰一下的。吃个饭还他妈要跟着,这大晚上的就这么放心的把你扔我酒吧了?” 井枝立马呛他,“那是因为我在这。” 陈灿想起刚刚吃饭的时候。 他好像也不是很有胃口的样子,后来甚至筷子都没动过了。 她看了两眼他的背影。 犹豫一下,追上去。 周放脚步快,她就算跑起来也很难追上。 最终是在他开车走之前赶到了。 “哥哥。” 周放摇下车窗。 他表情淡漠,侧首看她。 陈灿在一瞬间甚至感觉到一丝他身上的戾气。 她语气放软,问他:“哥哥,你不开心吗?” 周放不说话。 陈灿看他不搭理她,正想找个什么话题能逗他开心。 没想到周放闷闷的嗯了一声。 似乎是承认了他不开心。 他接着说:“不关你的事。” “你好好玩,晚上记得回来。” 陈灿还想说什么,他倏地把车窗摇了上去。 然后发动车子,从她身旁很快的开走了。 - 井哲给她们俩在二楼开了个包厢,交代酒保看着她们,就四处浪去了。 陈灿和井枝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也一直在一个班,除了陈灿寒暑假会回吟临,她们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重新凑在一起又有说不完的话,聊累了躺在吧座上打盘王者,打完一盘井枝就出去找颜祁要一杯酒。 颜祁调酒的动作矜贵又性感。 因此井枝去的勤,拿回来的酒全摆在桌子上,喝都喝不完。 她指着一杯很好看的桃粉色的酒,让陈灿喝,“他不肯给我调度数高的,你喝这个,他用白桃味的牛奶调的,超级好喝。” 陈灿看了桌上那一排酒,每一杯都不一样,这人像把酒做成了一件艺术品。 不喝掉的话,她也觉得可惜。 陈灿拿起那一杯,抿了一口,不放心的说:“那你不要再去拿了啊。” 等到了11点周放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井哲早就把他的交代抛之脑后,和一群人喝的正起劲。 “开不了车,你没睡就自己来接人,要么就让她跟井枝去我那。” 周放在电话那头按了按眉心,他忍了忍火,“你喝你的吧,两个我都接过来。” 井哲立马喊了停,“别,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不想带她,影响我泡妞,家里头24小时查岗呢,晚上人不在我这不好说。” “搞不懂我妈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吗? 周放冷笑出声,“你不是吗?” - 陈灿接到周放电话的时候出来的时候,外头一阵一阵的刮冷风。 和酒吧里的燥热形成对比,她裹了裹外套。 她头也开始晕了,果然就算是低度数的果酒,对她这种从没喝过酒的人来说,喝多了也是会上头的。 她起初还没找着周放,以为他还没到,就站在酒吧门口等。 门口还有两个大冷天还穿着超短裙的女生,她们俩在犹犹豫豫的讨论要不要去要微信。 就站在旁边,声音传进她耳里。 “卧槽这颜这腿,他得有一米九了吧。” “算了姐妹,这看起来可不像是会缺女朋友的长相,咱还多看两眼回去当今年的做梦素材吧。” 陈灿本来还想着先不过去,免得挡了他的桃花。 没想到挡他桃花的还是他自己那张脸。 她恨不得出声提醒她们。 姐妹,你信我,他就是很缺女朋友。 周放见她明明看见他了,还待在酒吧门口吹风,迟迟不过来。 他随手拉开身旁车子的门,发动,车灯亮起。 陈灿看他那架势,有种很强烈的他下一秒就会开这车飞驰而去的感觉。 “……” 她不敢再磨蹭一下,连忙小跑着过去。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她走路有些轻飘飘的,好在是没摔倒。 她绕到副驾驶上坐好,拉好安全带,再乖巧的把手放在膝上。 周放侧首扫了她一眼,他扯了下唇,“喝酒了?” 陈灿:“……” 第29章 心仪 “哥哥的长命锁,下次喝了醉别再…… 风水轮流转。 现在周放问她, “喝酒了?” 陈灿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想,她喝了酒,以后还怎么管他。 那, 不承认好了。 她手紧张的拽了拽身上的安全带, 轻声说:“我不知道。” “……” 周放嗤笑一声,将她那侧的车窗摇下来一点, “好,你没喝。” 陈灿松了一口气。 刚刚喝的那点果酒好像都慢慢从胃里蒸腾, 窜到她脑子里,她学着周放平常一样去按自己的眉心, 声音细细软软的,“哥哥,我头晕。” 周放车还没开, 这里到别院还得大半个小时,他扫她一眼, 摸了盒烟, 准备下车出去。 他对她说:“在这待着,我出去一下。” 下车之后他还不放心的把车门锁了。 没过多久,他拉开车门进来。 陈灿还是和他走之前一样在专注的按眉心。 注意到周放回来了,她偏头往他那边看。等看见他手上拿的东西, 她大幅度的皱眉, 嫌弃的作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 周放坐回车里,帮她拧开,没好气的说, “酸奶。” 陈灿狐疑的接过,凑近瓶口去闻,发现确实是酸奶她紧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 周放抽了张纸巾, 探身过去帮她把沾到鼻尖的酸奶擦了。 他擦拭的力度不小,陈灿猛地抬手打了他手一巴掌。 啪 周放嘶了一声,无声的咽下这口气。 算了,不和酒鬼计较。 陈灿一小口一小口的喝酸奶。 开到路灯遇到红灯时,周放伸手过来帮她把脸擦干净。 擦了几次,他嫌烦,面无表情的把她手里的酸奶抢走了。 陈灿哀怨的瞪他,瞪着瞪着就睡着了。 等到了地方,周放喊她,“陈灿,起来了。” 喊了几声,她终于醒了,迷迷糊糊的去解自己的安全带。 好半天都没解开,周放轻叹一声。 她低着头解的很专注。 周放俯身过去,一手将她正在和安全带较劲甚至要张嘴去咬的脸捧起来,一手吧嗒一声把她解开。 陈灿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又摸索着去开车门,然后毫无预兆的,顺着打开的门一把栽了下车。 砰 周放心都吓的漏跳了一拍,赶紧下车过去查看。 陈灿一脸呆滞又疑惑的跌坐在车边。 看见周放,她皱了皱眉,彷佛找到了事情的原因,“哥哥,你干嘛推我!” “……” 周放只庆幸他今晚开了个底盘不高的车,他拽她进来,“摔到哪没有?” 他左右拎着她看了看,松了一口气,还好是个底盘不高的车。 陈灿被她拽的东摇西摆的,她伸手往前探了探,“哥哥,这个路怎么上下晃。” 周放见她这样,生怕她摔了,伸手去扶她。 陈灿走了两步,就赖着不走了。 周放拉她她也不动。 他试探着蹲下,身后的人立马趴了上来。 “……” 周放伸出手臂绕过她腿弯处,起身的时候交代她,“抱紧,别往后仰。” 陈灿听话的抱住他脖子,头靠在他肩膀上。 夜里的小巷幽深寂静,他背着她,一步一步走的很稳当。 陈灿空出一只手出来扣他的背脊,过了一会,她喊他,“哥哥。” 周放嗯了一声,声音从他胸腔传来背脊,闷闷的震动。 陈灿趴在她肩头,觉得这感觉怎么那么熟悉。 她想起小时候。 她走路老是摔,又嫌累,也像这样走两步就赖着不走了。 爸爸也会这样背她。 妈妈就会在一边说爸爸。 她说,爸爸要这么老是背她,以后她就更学不会走路了。 可是后来她就没有爸爸了,妈妈也没有了,她却还是没学会走路。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稍稍搂紧了周放的脖颈。 湿润的水汽在他脖颈上漫开,周放顿了顿,“怎么了?” 陈灿觉得周放还是太瘦了,肩胛硌的她生疼。 她稍稍收拾了一下情绪,轻声说:“哥哥,我想爸爸了。” 周放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手上用力将她稍稍往下滑的身上往上颠了颠,继续抬往前走。 夜里风大,被凉风吹了会,她头脑稍稍清明一些。 陈灿注意到他手是虚握成拳,搭在他自己腰间的。 她那时候太小了,爸爸才不会注意那么多,是直接托着她的屁股,很多时候还会让她骑在他脖子上。 她扯他哪边的耳朵,他就往哪边走。 等到下个拐弯处,陈灿伸手,轻轻的碰了一下他左耳。 周放似乎没察觉,继续往前走,陈灿眉眼弯了弯。 小巷里弯弯绕绕的,每过一个路口,陈灿就轻轻碰一下他耳朵。 周放就会像听从她指挥一样跟着拐。 她窃喜周放没有发现,玩这样的小游戏玩的很得意。 到了别院门口。 陈灿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周放让她去自己外套里摸木门钥匙,开了门,再背着她穿过院子。 罐头缩在客厅沙发旁,听见门开的声响,睡眼迷蒙的看了他们一眼,又舒舒服服的闭眼睡了。 到了家里,再赖着他就说不过去了。 她贪恋他身上的温度,但最终还是磨磨蹭蹭的从他身上下去了。 刚落那一下腿还有点软,陈灿第一次觉得着地反而没那么有安全感。 陈灿换了鞋进屋。 周放在她前面,在小巷里灯关昏暗,看不清。她现在怎么感觉,他耳尖好像有点红。 陈灿眨了眨两下眼,想看的更清楚一点。 确实是很红。 周放习惯性的走厨房,拉开冰箱,又顿住,关上。 在旁边推车里拿了瓶常温的,他拧开,像渴了三天三夜一样仰头就往嘴里灌。 那瓶水是小号的,他一会就灌完了。 指节分明的手捏瘪了瓶子,接着他抬手,也不见他怎么瞄准,随意一扔。 扭曲的水瓶就哐当一声掉进了客厅那个垃圾桶里。 陈灿倚在厨房的推拉门旁盯着他看。 她脸颊粉糯糯的,鼻尖的朱砂痣殷红妖冶,神情却乖兮兮的,模样很讨喜。 周放问她:“头还痛吗?” 陈灿摇摇头,又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迟钝呆滞。 周放估计是她困了的原因,他把人从门上扒下来,像拎小鸡仔一样的拎着她,“去睡觉,洗不了澡就算了。” 陈灿被他拎着送到自己房间门口。 他打开门,正打算把她推进去。 陈灿抵着门,一边高高的举手,一边不满的嚷嚷:“我有问题,我有问题!” 周放停了手,“说。” 陈灿咽了咽口水,说:“哥哥,你今天怎么不开心?” 周放没想到她折腾是要问这个,他愣了一秒,敷衍道:“有你什么事?” 她喝了酒,肉眼可见的嚣张跋扈不讲理。 周放还以为她会就这个问题缠他一会。 没想到他低头摸了摸,摸到自己的长命锁。 她双手拽下来,递给他,“哥哥,这个给你,你别不开心了,它会保护你的。” 周放心下被戳中。 长命锁她从没离过身,交代她带到成年,成年之后她也舍不得摘。 现在她取下来了,双手递还给他。 周放盯着她看,没接,她一直举着手。 他终于接过,俯身给她带上。 长命锁轻轻在她胸前放好,发出细碎的铃铛声响。 他手从她脖颈后退出,向上移,在她脸颊处停住。 然后,他用指腹轻轻慢慢的蹭了一下她的脸。 “哥哥的长命锁,下次喝了醉别再乱给别人了。” - 次日中午。 陈灿挣扎着起床,她头隐隐作痛,昨天的记忆一股脑的往她脑子里钻。 周放帮她擦脸,她啪了打了他一巴掌。 自己打开门一把栽到车底还怪周放。 让周放背着自己从巷子走到别院。 陈灿把头埋枕头里,在床上使劲扭。 救命啊,来个雷劈死她吧。 她为什么要喝那杯酒,喝酒坏事啊啊啊啊啊 等最后在房门的记忆弹出来。 她停止扭动,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活像是刚被枕头捂死。 “哥哥的长命锁,下次喝了醉别再乱给别人了。” 她猛的弹起来,大口喘气。 她摸胸口的长命锁,低头往下看,看不真切。 她犹豫了一下,手移到脖颈后,解开。 七岁那年她被周放救起晕倒再醒来,身上就多了这个锁。 后来,外婆没再把她送去爷爷那,把她送去了京榆城周家。 虽然遭受了两年多的校园暴力,但比起二叔喝醉了就对她拳打脚踢,已经好很多了。 转班之后,她几乎再没有过什么不开心的事。 她一直觉得,是这个长命锁带给她的。 所以她从来没摘下过它,十二年,从来没有,几乎成为一种执念。 她执着的认为,把它摘下,她就又要回到那段无助又痛苦的日子。 她没想的她昨天竟然会那么轻易的摘了下来,献宝似的递给了她。 还有他的那句,“哥哥的长命锁,下次喝了醉别再乱给别人了。” 周放不可能在这事上骗她。 他说是他的,那一定是他的。 她捧着摘下来的长命锁,第一次全方面的看它。 终于在长命锁背后下方的莲花纹路里找到一个不明显的顺着纹路刻的放字。 她抿了抿唇。 早该发现的。 这长命锁到她手上就是个有点旧的。 可见周放小时候也不怎么爱惜。 周家的每一代的小辈都带长命锁,她满月时,纪奶奶和外婆关系好,也送了她一个,于是她也跟周家的小辈一齐带。 长命锁要带足六岁,一人一个,没了就没了。 从来也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是周放的。 只交代她要带足十八岁。 用一个带足六年的长命锁去扶另一个的命格。 她猜测,可能这是,给不小心弄丟长命锁的周家小辈一个补救的法子吧。 - 陈灿出来时,正好撞见周放在她门口的走廊上左右踱步。 “哥哥,早?” 周放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早什么,大中午了,再不出来我都要踹门了。” 他说完就往客厅走,陈灿跟上,茶几上摆了早餐。 陈灿用手摸了摸,已经凉了。 周放看见了,说:“别吃了,凉,中饭都快送来了,” 陈灿收回了手,点了点头,轻声问他:“哥哥,这个锁是你之前的吗?” 周放随意啊了一声,“怎么了?” 他看上去不怎么在意,语气随意的就像是递给她一份早餐一样。 陈灿抿了抿,问了一个自己担心很久的问题。 “哥哥,我带你的,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她想了很久,总觉得这个东西,有得就有失,此消彼长的,会不会对他不好。 虽然。 都已经带这么久了。 周放莫名其妙的盯了她两眼,嗤笑一声,语气狂妄,“你看我有什么事?” 陈灿默了两秒,说:“你胃不好。” “……” 周放心想,老太太这还好是没给他编一个肾不好。 陈灿:“那,我一定会好好监督你,把你的胃养好的。” 周放面无表情的回了她一句,“我谢谢你啊。” 第30章 心仪 “我感觉我有点喜欢他。”…… 等饭期间。 周放盘腿坐在客厅的地上拼乐高, 零件图纸分类铺了一地。 大概是之前被罐头捣过乱,又或者是怕罐头误吞了零件。 他拼之前无情的把罐头栓院子里去了。 周放鼻梁上戴了架银边眼镜,他一边研究图纸一边调整零件, 拼的很认真。 手上是个赛车, 已经初具规模。 周放搞这个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耐心。 陈灿记得小时候每回坐周放的车。 碰到堵车她就很绝望。 因为他那会年轻气盛,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有一回她记得很清楚。 初中开学的时候, 周放送她去报道。 一中那条美食街外头堵的水泄不通,一直堵了半个多小时没挪地。 她被愈发烦躁的周放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不时要偷去瞟他一眼, 预备在他发火之前,躲门而逃。 周放突然偏头看她。 那场面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坐周放的车。 他扯着唇角, 大有要让她一脚油门把这车队冲散的恶劣意味,“看什么,你想开?” 但拼这个他就能坐那拼上好几个小时。 在京榆城还专门有一件屋子来收他的乐高。 陈灿在旁边看了一会, 见他拼了又拆拆了又拼,差点被催眠。 她在微信上问井枝下午想去哪里玩。 井枝一直没回, 估计是昨晚玩的太晚还没起。 等到她都吃完了中饭了, 井枝才回她。 不是菜是网卡:【我先起来吃个饭捯饬捯饬,今天天气好,你带我去划船吧!!!】 灿灿睡不捉:【可以,我划船很在行。】 不是菜是网卡:【哈哈哈哈哈哈记得帮我拍好看的照片!!!】 陈灿想, 枝枝如果要拍照的话。 那她出门也是个大工程。 她走去院子, 把罐头解救出来,准备趁这个空隙给它洗个澡。 罐头有时候还是有那么点狗胆包天的。 她怕它经过客厅的时候,跑去扒拉周放的零件图纸。 干脆一路抱着它去浴室。 罐头不像别的狗狗一样抗拒, 它超级喜欢洗澡。 陈灿调好水温后,把它的专用浴缸放好水。 再将洗澡用的棉花耳塞把罐头的耳朵塞好,为了防止泡沫入眼又帮它两只眼睛都各滴了一滴矿物油。 罐头在一旁看着水一点点放, 尾巴欢快的摇来摇去,激动的直喘气。 等水差不多放好了,罐头拱着圆圆的屁股慢慢的往里爬。 周放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倚在门口。 轻笑一声,语气凉凉:“这还分人的啊。” 陈灿回头看他。 周放:“它上回一个猛子扎进去,还死命拍水甩我一身。” 她看了一眼规规矩矩伸出两个小爪子慢慢划水的罐头。 语气偏袒:“你上回也甩我了。” 周放:“……” 陈灿蹲下身给罐头洗澡,突然发现自己皮筋不知道哪去了。 她头发很长,披着的话不是很方便。 周放见她用手拢着长发四处找,细软的小碎绒毛散落在她白细的脖颈。 圆圆的杏眼透着迷茫。 白嫩的小手同乌黑的细发相映。 好看的惊心动魄。 他垂眸,褪下手腕上那串细黑的佛珠。 几近虔诚的递给她。 陈灿看着那串他递过来的佛珠。 黑色的佛珠躺在他宽大的手心。 看的她心都发颤。 陈灿一阵兵荒马乱,连抬头看他的力气都没有。 她垂着眸,慌乱的往回推他的手,“哥哥,你别…” 周放向她走了两步,“怎么了?” 陈灿下意识往后退,觉得此刻有点难以呼吸,“你别过来了…” 周放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你头晕?” 陈灿摇了摇头。 她垂下眼,“没事,热,你别凑这么近。” 周放松了一口气。 往外走了两步,他拉开门。 陈灿以为他要走了,正要松一口气。 余光看见他只把门拉开一点缝,又站那看着了。 窗子角落处放有一瓶昆仑煮雪的藤条香薰,她当时为了让味道淡一点,只插了两根藤条。 陈灿垫脚去翻窗上的抽屉,从一个铁盒里翻出一根白色的长细的木藤条。 她抬手,微微低头,将头发挽了用藤条簪好。 周放不在意她不接,勾着那串佛珠手腕一翻,又重新带上。 浴室里开了暖气的。 水雾又蒸腾。 她想起刚刚的异常。 大概是太热了吧。 周放走去开了那个门缝。 外头的凉气遛进来点,浴室旖旎暧昧的气氛好像有被拯救一点。 周放:“下午去哪?” 陈灿没回头,挤了两泵宠物用沐浴露,揉出泡沫,顺着罐头的毛一点点揉搓。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枝枝说想去划橹船。 周放:“去荷花坞啊。” 陈灿:“嗯。” 陈灿到快洗完才突然想到。 周放一直在这站着,是怕她再突然晕了吧。 - 荷花坞。 蜿蜒的河道绕着青砖白瓦的人家。 陈灿和井枝租了一艘乌蓬船,一摇一曳的,拖着长长的水痕,穿过一座座繁华热闹的小桥。 井枝身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汉服,很有意境的倚枕在船头。 陈灿在她对面,手持相机,不断的调整光影和角度。 拍完这一张,陈灿把船停在一处莲花盛开的地方。 岸边正巧有阿婆在卖用茉莉花编的花环,井枝探身买了两个。 她把茉莉花戴在头上,陈灿移了下船,小心的划进那丛莲花中,继续帮她拍照。 后来两人都拍累了,陈灿把船顶的蓬罩放下来,和她一起躺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井枝一边翻照片一边打量她。 她发现陈灿今天全程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除了给她拍照,她其余都在发呆。 好几次她摆的动作久了,一回头,她手上还举着个相机装模作样,实际上不喊个七八声她根本回不来神。 照片也拍的好几张都模糊曝光过度。 井枝看了看她,这也不像是不开心啊。 好在还有几张能看,她挑出来准备简单p一下。 p到一半。 余光看见陈灿在用头一磕一磕的撞船板。 井枝慢慢爬起来,有些不确定的问,“灿灿,你这,你该不是要谈恋爱了吧。” 陈灿抑郁的翻了个面,朝向她。 她皮肤薄,额前都磕红了一片。 她像是作了个很大的决定,抠着她的长命锁,有些忐忑的说:“我感觉我有点喜欢他。” 井枝手上动作一顿,她不敢置信的看了陈灿几秒,“卧槽,真的假的?谁啊?你们学校的?不是吧,这才开学一个月…” 怪不得井枝反应那么大。 陈灿在这方面是真的迟钝的要死。 陈灿从小好看到大。 别说初高中了。 就算是小学都是被一群男生追的。 小学的时候,就有男生小心翼翼的约她出去玩。 陈灿坚定地认为是别人放学后要打她。 初高中的时候,大家都多多少少有点情窦初开。 她不一样,好像脑子压根就里没有恋爱那根筋一样。 从小到大,从来只有她一个劲的在说。 感觉有点喜欢这个男生,喜欢那个男生。 这些年,陈灿见证她交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她从来没见过陈灿说喜欢谁。 井枝甚至有点怀疑:“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陈灿:“我不知道…我就感觉…” 陈灿:“那,什么才是喜欢?” 井枝:“每个人不一样的,我喜欢一个人就会有一种很莫名的很强烈的冲动。不过因为你一直没有喜欢的人,之前我还有想过,我们灿灿喜欢人是什么样子。” 井枝:“我感觉吧,你如果有了喜欢的人。那你一定很依赖他,在他面前可以不用装乖,随便发脾气……” 井枝:“至少,他得比我对你好吧。” 她说到最后,还捏了一把她的奶膘,“真让人生气啊,才一个月,他凭什么让你和我在一起都发呆。” 陈灿抿了抿唇。 井枝:“长什么样,你给我看看照片,你该不会是馋人家身子吧。” 陈灿想起在深夜的小巷,他背着她稳稳当当的,一步一步往家走。 温暖又有安全感。 她点了点头。 井枝见她迟迟不动,急的伸手:“有就给我啊” 陈灿:“…没有照片,我是说我馋他的身子。” “……” 井枝麻了,她倒吸一口气,语气带有被震慑后的轻飘飘,“那他妈得帅成什么样。” 井枝:“既然这样,你上啊!” 陈灿默了默,说:“他有喜欢的女生了,还在追。” 井枝:“他追到了?” 陈灿:“…没有吧。” 井枝:“没有你管什么啊,你也追啊!” 陈灿:“他都有喜欢的人了,我还追,追了也没用啊。” 井枝突然问:“你是你们学校的校花吧?” 陈灿愣愣的点头,井枝翻了个白眼,“那你别管什么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人,你直接去追,就凭我这么多年的恋爱经验,你稳了。” 陈灿:“不是的,他如果喜欢一个人,那一定是很认真很认真的。” 井枝翻了个身,对她的话很是不屑。 但陈灿好不容易才喜欢一个人。 她不想打击她,只是说:“你才认识他多久…” 陈灿苦恼的皱了皱眉。 她其实不太想瞒枝枝,她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但这情况又实在有些复杂。 陈灿态度逃避的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要不算了吧,说不定是我的错觉,过两天就好了。” 井枝:? - 第31章 心仪 “哥哥,我想要你背我。”…… 井枝p好图, 挑了几张在各个社交平台上各发一份。 她笑道:“唉,我们灿灿好不容易喜欢个人,还要忍着, 真是白瞎你这张脸了。” 照片一发, 点赞评论蹭蹭蹭的往上涨。 井枝挑了几个id眼熟的粉丝回复。 她们之前一般都是这样,对方有心事或者有话不想说, 从来不追着追着问。 井枝:“好了,再想他我可就生气了!我千里迢迢的过来, 你就这么对我啊,真是好狠的心。” 陈灿蹭了过来, “我错了我错了,咱们自拍吧。” 井枝举起手机,“那你站前面去, 别显我脸大。” 陈灿干脆利落的往前移,接过她的手机, 讨好的说, “我来拿我来拿。” 拍了几张,井枝很满意,又发了一条微博。 陈灿看了看她们靠岸的地方,原来划了这么远, 都到玉清寺脚下了。 井枝凑过来, 也看了眼路牌,“玉清寺,哇!这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寺吗?” 陈灿点了点头, 问她:“要去吗?去上根香?” 井枝来了兴趣,她还没去过寺庙,兴致勃勃的就要下船, “去去去!能求姻缘吗?还是说要去专门的月老庙?” 井枝先跳上岸,去拉陈灿。 陈灿在船上,优势劣势就被放大的相当明显了。 周围的橹船上都会配有一个船夫,这是个体力活,很少有客人自己划。 但她们不一样。 划船对陈灿来说很轻松,她还能一只划一只手给她拍照。 同样,在摇晃的船只上。 她的平衡力更差了,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井枝小心翼翼的扶稳她,把人给扶到岸上来。 陈灿下这个船下的很累,踩到地的时候她才舒一口气。 井枝:“能求姻缘吗,能往树上系红带子的那种?” 因为玉清寺很高,要爬长长的石梯上山。 她只去过一次,还是小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求姻缘。 但她印象很深,记得寺庙的院子里有一颗系满红线的树。 井枝:“那肯定就是能求了,走吧走吧!” 她们走过一道桥,再往前走,就能看见上山的路了。 往上看,石梯弯弯绕绕,仿佛没有尽头。 井枝看了看她,“你能爬吗?” 陈灿往上走,笑道:“走吧,大不了我用手爬上去。”她停了一下,坦荡的承认,“我也想去求姻缘。” 井枝无奈的笑了笑,两步就跟上她,“啧,本来就是想帮你求。” 陈灿还没来得及感动,她又不屑的补上一句,“我可用不着。” - 往山上的石梯长的像没有尽头。 总以为到了头了,转个弯一看,又是一段绿意雾气掩盖后看上去没有尽头的石梯。 她们走的后来已经没有什么求姻缘的执念。 全凭着一口叫做都走到这了放弃的话那我他妈不是白走这么久了的气在走。 在每个落脚的亭子上瘫一会,又颤抖着腿互相搀扶着踏上石梯。 终于看见寺门。 陈灿就差感动加腿软的给这门扑通一声跪了。 现在是下午5点,游客渐渐散去,寺庙显得清净庄重。 暮色中,夕阳打在大殿上,透过门外的松柏投下斑驳的光影。 寺庙里青灯古佛,梵音绕梁。 陈灿和井枝往里走。 过佛塔回廊时,万籁皆静,风过,檐铃清脆的叮当作响。 偶然遇见一个小师父,看到她们,会停下来行礼。 陈灿和井枝也手忙脚乱的回礼。 她们从一进寺门就不大敢大声说话,唯恐扰了佛门清净。 先去上了香,祈求家人好友平安。 来的太晚,已经求不了签了。 经过解签台的时候,坐在那的老师父喊住走在后面的陈灿:“小施主,留步。” 陈灿回头,见他盯着自己的长命锁看,老师父友好的笑笑,朝她行了个礼:“小施主是周家的小辈?” 陈灿规规矩矩的回礼,“不是,只是我家祖母同周家交好。” 老师父慈眉善目,笑起来眉眼都很温和,“你身上这个周家的长命锁十年前在本寺中放过一段时日,当年是正是经的贫僧之手,”他掐指算了算,又说:“看来是贫僧与小施主有缘,今日你可去求一求姻缘。” 陈灿愣了愣,礼貌的笑笑,双手合一又行了个礼说:“多谢。” 她追上在前面只顾着拍照的井枝。 井枝拉她到院子里,正中有棵很老的樱花树,可惜现在不是花期。 上山的时候,为了鼓舞士气,她们在小红书上翻了好多玉清寺的照片。 看到一个小姐姐三月份来求姻缘时拍的照片。 她也拍了这棵姻缘树。 那时樱花正盛,满枝桠的白花红条,随风起舞,好看的不行。 现在虽然樱花没开,树下却躺了一群小奶猫,见人来不怕,懒洋洋的在那打盹。 也是一种风景。 树下有可自取的许愿锦带,还有笔墨。 陈灿拿了一个红色的许愿锦带,持了笔临要落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写,她抬头求助:“我要写什么?” 井枝也没许过,她踮起脚去参考别人的。 她轻念出声:“希望顾先生今年能看看我。” “看来是暗恋啊。” 她又看紧挨着的,一边念一边看,“今年和顾先生在一起啦!” 她反应了一会,“卧,这,这么灵啊…” 陈灿也跟着过去看,还真是。 笔迹也是一样的,而且看锦带和字迹破损程度,这两条之前的时间也没相差多久。 “这里也有,灿灿…” 陈灿顺着看过去,在树的里面两三步的地方,还有一条很旧字迹也模糊的锦带。 若非那个女生的字迹过于清秀好看,井枝都没注意到。 还是同一句话。 希望顾先生今年能看看我。 字迹相比却青涩很多。 陈灿和井枝对视一眼,默默的从树荫下出来。 她们都明白了,那两条看起来时间很近的许愿和还愿后面,还藏有很多很多条许愿锦带,上面都写着,希望顾先生今年能看看我。 陈灿再次走到写字的桌子旁,她在树下看了一圈,还是不知道要写什么。 井枝看不下去了。 “你拿着笔,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 陈灿听话的拿起笔。 “我是陈灿。” 她写,我是陈灿。 然后抬眼,“我真的要这么傻吗?大家都没写名字。” 井枝:“哪里傻了?你刚上香拜佛的时候不是也要自报家门吗?” “不然菩萨怎么帮你,那个姐姐肯定就是因为没有说自己是谁,所以菩萨因为找她才耽误了那么多年,我这没让你写身份证号码已经很好了。” 陈灿懂非懂的点头,她谨慎的说,“那要不还是写一下身份证号码吧。” 井枝敲了一下她的头,“你能不能别打岔,要么你就自己写,我帮你就不要那么多话,照我说的写就行了。” “哦。” 井枝:“希望我喜欢的人同样喜欢我。” 陈灿一笔一划的写完,她小心的吹干,“然后呢?” 井枝:“什么然后,你当写作文呢?还开头结尾的,然后你挂上去呗!” 陈灿一边往树那边走,一边想。 那这样,菩萨会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吗? 她把那个姻缘锦带系在那个顾先生的锦带旁边,一边系还一边念叨:“沾沾喜气沾沾喜气。” 她刚系好,手机就响了。 周放。 她眉眼忍不住弯了弯。 心想,这下菩萨肯定知道了。 她放到耳边接通,“哥哥?” 周放:“在哪?” 陈灿抬头看着满树的飞舞的红锦带,说:“在玉清寺。” 周放嗯了一声。 “玩够了吗?玩够了我过来接。” 她们正准备下山,累的实在挤不动地铁了,她老实说:“玩够了。” 周放说了一句行,利落的挂了电话。 他们往山下走,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容易多了。 井枝现在嚣张起来了,一股子往下冲上一段再停下来等她。 陈灿光看她就心惊胆战了,她怕摔,还是一步一步往下走。 她们下山很快,坐在路边的小茶楼里等了一会,周放就来了。 上山之前,井枝和陈灿还打算的很好,听人家说玉清寺的素食很好吃,就决定上去吃晚餐。 结果爬了那个要命的长梯之后,两人是默契的提都不愿意再提一句素食。 现在坐在车上,两个人对视一眼。 都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个肉字。 周放没想到她们两个在外面到这个点了还没吃东西。 他先把车开到废墟,接了井哲一起去吃饭。 - 吃完饭。 陈灿和井枝爬山用了太多的体力,晚上没一力气去玩了。 加上明天还约好了去迪士尼玩,于是今天晚上决定先好好休养生息。 所以把他俩送回废墟之后,陈灿就准备跟着周放回去。 在去废墟的的路上。 井哲一直想拖周放下水,试图说服他也一起去迪士尼。 估计是预料到自己明天悲惨的未来。 硬是要拉上一个人来垫背。 但周放显然不吃他这套。 先开始还会说不去滚。 后来干脆把他的话当空气。 陈灿坐在副驾驶,看着他冷脸赶井哲下车。 一直到井哲被赶下车,他都没有说服周放明天一起去。 陈灿的抿了抿唇,苦恼的想,那她要怎么样才能说服他。 她掏出一个在寺庙里求的平安顺遂的御守,放进他车前的盒子里。 周放注意到了,问她:“这是什么?” 陈灿:“在寺庙里求的御守。” 周放唇角往上翘了翘,又被他扯平,但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等红灯的时候,他伸出手,又把盒子打开。 拿出那块御守。 他声音听不出情绪:“给我就给庙里求的,给别人的就自己亲自绣?” 陈灿急了,说:“怎么没给你绣,我绣的第一个就给你了,是你嫌我绣的丑。” 陈灿绣第一个平安符的时候是在初中。 那个时候是她和周放关系最亲近的时候。 周放出国作交换生那天晚上,陈灿就给他绣了个平安符。 她那时学艺不精,绣的不是很好看。 他那时候可嫌弃了。 然后他回来就去了临吟,回京榆很少。 陈灿后来上高中,早出晚归的。 一年到头也碰不到他几面。 之后确实是没有再给他送过了。 但陈灿现在很喜欢他,于是说完又觉得是自己的错。 那当初绣的确实是丑嘛。 那现在绣的好了,是应该给他绣一个。 于是她去他手里准备拿回御守,回头再给他绣一个好看的平安符再去庙里面供一会。 周放见她伸手来拿,随手把御守揣回兜里。 陈灿扑了个空,她歉意的说:“对不起哥哥,我再给你绣一个。” 周放看起来心情很好,“没关系,你绣吧。” 陈灿指了指他的兜:“那这个…” 周放有点耍赖:“怎么,你还要回去啊?” 她忍气吞声,“不会的,我只是怕你随手丢了,惹菩萨生气。” 周放嘴角的笑意都有点压不住。 他心想,我丢什么,我拿回去供起来。 - 直到到了巷子口,他们下了车,陈灿还没有想到说服她明天一起去迪士尼的办法。 唉。 这到底要怎么追他。 他真是有那么点不近人情的感觉。 她怕他多说两句,他就会让她像井哲一样滚。 该用的不该用的理由井哲都用过了。 一时半会让她想出个新的也是件难事。 而且周放看上去就和迪士尼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又想起他口中说要追的那个女生。 就很有压迫感。 这,如果周放还没追到她的话。 那她们俩也算是公平竞争吧。 那又不怎么公平,毕竟她那边站的是周放。 她胜算又几乎没有。 她唯一的胜算就是她今天系的那个许愿锦带。 真是虚无缥缈的胜算。 她看了看前方清瘦高大的背影。 咬了咬牙。 菩萨保佑。 如果连奔赴光亮的勇气都没有,那错过之后的余生,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周放停下脚步,等她的时候。 陈灿走到她身侧,在他再次抬腿要走的时候轻扯住他的衣摆。 “哥哥。” 周放盯着她的手看了两秒,抬眼看了她,“怎么了?” 陈灿:“你明天有事吗?” 周放语气随意:“没呢。” 陈灿愣了一下,因为在车上,他应付井哲是说:“忙呢,没时间,滚。” 所以导致她本来心里打的草稿都乱了。 她急中也生不了智,呐呐的重复他的话:“啊,没事啊…怎么没事…” 周放挑了挑眉,似乎是在提醒她,“你想我和你一起去啊?” 啊 她忙点头。 又紧张的问:“可以吗?” 周放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天,拖着调,“那行吧” 陈灿圆圆的杏眼溢出明媚的笑意,她轻轻摇了摇他的衣袖,嗓音甜甜糯糯的,“哥哥,真的啊?” 周放有点招架不住,他伸手按了一把她的头。 然后偏头,唇角往上勾了勾。 - 回别院的路上,陈灿都很开心。 她拉着周放的衣摆不放,又得寸进尺:“哥哥,我想要你背我。” 周放猜测她今天爬山爬累了。 他没说话,在她身前蹲下。 陈灿扑到他背上,他手臂绕过她腿弯,依旧叮嘱她:“抱稳了,别往后仰。” 陈灿点头,下巴轻轻戳他的肩膀。 他大概有点痒,缩了一下。 陈灿歪头看他近在咫尺的清冷淡漠的侧脸。 心想。 看着不近人情,其实挺好说话的啊。 感觉也不是那么难追吧。 不过,她又换位思考了一下。 周放对她好,很大程度是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吧。 周放这个人看着很淡漠,其实骨子很重情。 他真的挺宠妹妹的。 就像他对井枝也很好。 她比他小九岁呢。 他甚至都很难把她当成一个女人看吧。 唉 真是恼火的很。 周放听她在背上叹气。 他无奈的轻摇了摇头,问她:“怎么了?” 她听上去有气无力,“没怎么?” 周放偏头,“人才半点大,学什么大人叹气。” 果然。 陈灿默了默,说:“我已经成年了,我有个小学同学她都在q.q空间发结婚喜帖了。” 周放:“18岁结什么婚,没到年龄。” 陈灿:“人家是先订婚啊,证可以以后再领。” 周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点头是什么意思啊, 陈灿也不知道他这样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等到了别院。 因为陈灿上次要他背进屋,到了大门口,他直接让她去他兜里摸钥匙。 陈灿把衣服口袋摸遍了,没找到。 周放想了想,“好像在裤子口袋里…” 陈灿探身手往他裤子口袋里摸。 周放的背脊瞬间绷直了,他不自在的挺了挺背。 他手本来就悬在他腰间,现在去抓她的手。 他手的温度灼人,用力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无意燎火的手扯出来。 他嗓音生哑:“我自己拿的到。” 周放拿出钥匙,又放回她手里。 陈灿身子往前倾,把木门打开。 他背着她穿过小院,过影壁。 陈灿在心里倒数,等到门口,她恋恋不舍的蹭下来,换鞋。 - 进屋后,她先回房间洗澡,换了舒适一点的衣服。 她记着要给周放绣平安符。 针线都在骤园,这里没有。 她拿了纸笔,准备先画个草图。 本来打算在房间里画,她房间虽然是客房,但独立卫生间,书桌,化妆台样样都有。 这也是她之前答应纪奶奶时考虑过的,就算住在这里,也不太会影响周放。 但她又想了一下。 还是决定去客厅画。 她这些天只顾着陪井枝玩,都没有好好监督周放。 现在在家里,还是坐到客厅去。 免得他跑去厨房喝冰水。 她拿了东西去客厅,周放瘫在沙发上玩手机,前面的茶几上就放了一瓶可乐。 陈灿都不用去摸。 光凭那罐身上挂的细水珠和若有若无的丝丝冷死,这就是一瓶冰阔落! 陈灿探身去看,还开了。 她直接拿走,手上重量不轻,看来还没怎么开始喝。 她本来想把可乐摆凉了再给他,但想了想,碳酸饮料对他的胃应该也不好。 于是果断往水池倒了,拿着空罐走到客厅。 她刻意捏的咔咔直响,声音刺耳又吓人。 “……”周放不安的动了动,他抬眼,说:“你别划到手。” 陈灿把被捏成一团的空罐扔进垃圾桶里。 她在他对面坐下。 准备画草图,画个什么呢? 她笔尖在宣纸在勾勾画画,先勾了一棵橙子树的轮廓。 画到后来,她都不是在画图案了。 感觉是在回忆。 从她去到京榆开始。 她手上勾了几笔,画了一条小奶狗。 小时候的罐头。 她刚到周家的别墅时,是被顾姨姨接过去的。 顾姨姨人真的很好。 她那时明明也有很多工作。 可以派人来接她的,可是她自己来了。 她在路上给她讲故事,给她唱歌,给她看手机里她房间的照片。 真的很像妈妈。 可她怕惯了。 她那时身上的被二叔打的伤还没消。 她到的当天是周放的生日。 第32章 心仪 “我是活不过明天了吗?要你在这…… 她到的当天是周放16岁生日。 下午顾姨姨在家里办了生日会, 别墅里来了好多好多人。 陈灿小小一只的被挤到角落。 那天,她在角落悄悄看了他好久。 16岁的少年清俊矜贵。 所以人和物都以他为中心。 如同众星捧月般。 别墅里很热闹。 来了很多他的高中同学。 他在其中不怎么说话,神情淡漠到不可一世。 但所以人都围着他。 有两个女生看见了她。 她们抱着她, 给了她两颗糖。 她们问周放, 是你妹妹吗? 那时她很害怕。 她怕周放淡漠的眼神落到她身上,然后说, 不认识。 这样那两个好看的姐姐就不会再抱着她了,也不会再给她糖。 可周放没看她, 只是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 黄昏时分。 生日会散场。 他们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 周放的众多礼物里有一条小奶狗。 它好小,软软的, 很可爱。 陈灿蹲在那摸它。 它一点一点的舔她的手。 “喂。” 懒懒的声音响起。 陈灿抬头,看见周放在门口,他垮垮的背着一个斜挎包, 手上拎了块脏兮兮的滑板。 他背着门外的光,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侧脸上, 他随手指了指那条小狗。 “这个。” “帮我养一下。” 陈灿点了点头。 外头有男生在扯着喉咙喊, “阿放,快点,要迟到了。” 他偏头,应了一声。 拎着滑板的手朝她挥了下, 转身往外走。 那时她不太懂。 后来才明白。 那个时候, 无论什么安慰对她来说都是无济于事的。 她一个人,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次元。 最终让她走出去,试着接触这个世界的。 是一条未满月还没断奶的看起来比她还小, 比她还脆弱的小狗。 陈灿慢慢回忆罐头小时候的样子,凭着记忆,一点点勾勒出细节。 她想, 那大概就是为母则刚吧。 当被一个更小更脆弱的生命依赖需要的时候。 她去照顾它的同时,也在一步一步往外走。 周放打完一局,习惯去手侧摸可乐,摸了个空。 陈灿注意到了,起身去帮他去厨房倒了杯热水,还撒了把枸杞。 她小心的把水给他端了过去。 周放放了手机,在看她的草稿。 纸就在摊在他对面,他抬个眼就能扫到。 但他偏嚣张的伸手拿过去,没骨头的往沙发上一躺,高高的举着对着光看。 见陈灿来,他把纸还给她,“画的不错。” 陈灿抿了抿唇,接过,“谢谢。” 他扫了一眼她放在他手侧的那杯还在咕噜咕噜往外冒着热气的枸杞,额角抽了一抽。 陈灿继续想图案。 绣什么呢? 她坐下来,胸前的长命锁发出细碎的铃铛响。 啊 那就绣长命锁的图案吧。 她把手往颈后摸,把长命锁解下来。 小心的放到画纸上。 她解的很干脆利落。 也许是上次她解了两次,没有什么她噩梦里的事情发生。 又或者是,她已经知道,庇佑她的不是这个长命锁。 陈灿对着长命锁,仔细的在画纸上临摹图案。 那张画了小奶狗的画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罐头扒拉去了,它好奇的睁着小眼睛歪着头坐看看右嗅嗅,好奇的很。 陈灿抽空扫了它一眼。 肥胖憨傻的罐头和画纸上又软又乖的小奶狗形成强烈的对比。 唉 真是,岁月不饶狗, 养残了。 她画了几张废稿,终于把正面搞定了。 这个长命锁做功太考究,纹路精巧,那个放字简直和莲花的花瓣重合在一起,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 有点晚了,周放敲了敲桌子,“去睡觉,明天还要去玩。” 陈灿疲惫的揉了揉长时间低头发酸的脖颈,她总感觉这个正面差点什么,“等会,我…” 周放看她揉脖颈,下意识皱眉。 他直接把人拎起来,“着什么急,我是活不过明天了吗?要你在这里连夜赶来救我的命?” “呸呸呸…哥哥!” 陈灿被他没遮没拦的话气到了。 她气鼓鼓的去打他拽着她起来的手,“你以后不要这样说了…” 周放被她打了一下,手下意识松开。 陈灿从他手臂下钻了过去,进屋了。 周放默了一会。 突然扯了扯唇,嘶了一声,他看了眼被打红的手背。 轻声抱怨,“家暴啊这…” - 次日清晨。 井哲开车,井枝坐副驾驶。 周放和陈灿坐后面。 井枝看周放也来了,把头从前面转过来,“哥,太好了!你来那就有人陪我玩创极速光轮了,让陈灿和井哲那两个没出息的胆小鬼玩旋转木马去吧。” 陈灿闻言矜持的笑笑。 井哲则额角抽了一抽,表情有些狰狞,但罕见的没有反驳她的话。 周放在后座懒懒的抬了下眼,他慢悠悠的吐出一句,“我也怕呢。” 他敷衍的捂了捂胃,“我这人,心脏不好,受不了那种东西。” 车内众人:“……” 您高中玩儿飙车的时候又想过你胃,哦不,心脏不好吗? 井枝无所谓,她无随便谁陪她。 她看周放来了还以为他是井哲搬来的救兵。 她随即拍了拍井哲的肩,拍出来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气势,“那就你吧!” 井哲抖了下肩把她的手抖下去,他从后视镜里不死心的看周放,“卧槽不是吧,敢情我昨儿半夜在微信上白求你了?不是说好要来的吗?” “你他妈还真只来一趟啊。” 周放态度很欠揍,他说:“对啊” 井哲:“……” - 差不多下午到迪士尼,她们先住进酒店。 10月4号到11月7号是迪士尼万圣节限定打卡季,一年中唯一可以穿cosplay的衣服入园的时间。 井哲很有经验,他让她们今天下午先cos公主去小镇逛逛,拍点照。可以明天就穿的舒适一点专心玩项目 毕竟明天要玩一整天,带着公主的妆容头饰还有裙撑都太累了。 陈灿和井枝一个房间。 井枝化妆很厉害,她偶尔会拍一些美妆视频在网络上,粉丝很多。 她给陈灿化妆的时候,放了个相机在拍,打算出一个迪士尼限定公主妆容教程。 她一边画一边叽叽喳喳说话,陈灿就坐在那,安安静静的当个模特。 “这我老婆啊家人们,她是基本不用打底妆,哎,不是我不给她打,我没有那么白的色号,她估计要用定制的了…” “遮瑕也不用,就这么直接整吧,这个眼影要这么扫。她睫毛也没必要弄,哎,看她那个气人,等会你们看我的吧,好,注意看,最重要的眼线部分来了……” 帮陈灿弄完妆容和头发,井枝给了她一条仙蒂瑞拉公主的裙子。 井枝正准备给自己化妆卷头发。 她要cos贝儿公主,准备化个比较欧美的妆。 门就被敲响,陈灿提着裙摆去开门。 是周放,喊她们过去吃饭,因为一直在开车,她们到现在还没吃中饭。 他们下榻的这个酒店是周氏的,反正有周放这么个少爷在,在外面不给他找个周氏旗下的酒店的他就能做到不吃不睡。 好在迪士尼这里有,而且地理位置很绝。 顶楼的露天阳台正对着梦幻的城堡。 陈灿站在门口,身后落地窗外是城堡。 她穿着水蓝色的泡泡裙公主裙,腰身很细,裙摆上镶满了一小颗一小颗的钻,在灯光下流光闪烁,像极了午夜时分钟声响起就逃跑的公主。 她带了圆圆的珍珠耳夹,头发盘上去,用天蓝色的丝带扣住。 露出一小截莹润的肩膀,白皙的脖颈,单薄性感的锁骨。 两人对视,陈灿轻垂下眼,目光躲闪。 井枝听到声响,冲门口嚷嚷,“灿灿你不是喊饿吗,你先过去吃,我化完就过来。” 她还在录美妆视频,刚拍的陈灿那条没什么能剪的,她底子太好了,妆都不用化,更谈不上什么化妆技巧了。 陈灿应了一声,她真的要饿死了。 周放朝她作了的一个请的动作,用的是对待公主的礼仪。 陈灿脸红了一些。 她轻提了一下裙摆,切身回礼。 然后跟在他身后去井哲的房间。 周放是不肯在他房间吃饭的,尽管顶楼套房大的离谱。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把隔壁井哲房间当餐厅。 叫了西餐。 摆在白色的大理石餐桌上,井哲不在。 今天下午本来也不入园,周放和井哲两个人的拍照技术等于负,本来在车上就说好了就她们两个人去拍照的。 所以井哲今天一下车就理所当然的抛下她们自己去浪了。 因为是西餐,每人都是精巧的几小份。 这样不等井枝先吃也没关系。 陈灿手上还带了水蓝色的袖套,她把袖套扯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她切着牛排,周放懒懒的靠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他前面的牛排没动,炙热的眼神落到她身上。 陈灿被他看着,握着刀叉的手心微微发汗。 她眼睫颤了颤,轻轻抬眼,喊他:“哥哥。” 周放轻嗯了一声,像是没看到她眼底的局促,照旧盯着她看。 陈灿咬了咬唇,指了指他的盘子,“你不吃吗?” 你不吃我要吃啊,我真的饿了!!! 被他这么盯着看。 她真的要不知道该怎么切牛排了。 周放终于垂下眼,掩下眼底的戏谑的笑意。 动作矜贵的切他面前的牛排。 陈灿松了一口气,大口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井枝终于过来了。 陈灿这才完全放松。 虽然她很喜欢周放,想和他待在一起。 但今天这样,周放老看她,她不行。 井枝穿的是贝儿公主的裙子。 下面微卷披发,上面用明黄色蝴蝶结别起。 裙子是明黄色的抹胸收腰公主裙。 因为贝儿公主的裙子是露肩的,脖子会空,陈灿特地从骤园给她带了那条顾姨姨送她的钻石项链。 那条钻石项链太过耀眼夺目夸张,只有公主戴才合适,很适合井枝。 周放吃了两口就撂那了,在打游戏,听到动静抬了下眼,起身,“自己去玩,我回屋睡觉了。” 陈灿刚好起身去拿水,周放扫了她一眼,发现不对。 走近她,比了一下。 他开口,“你穿高跟鞋了?” 陈灿听话的轻拽了下裙子,露出小巧的水晶鞋和一小截雪白莹润的脚踝。 井枝一边吃一边探头解释,“这是专门定制的,不会滑,就加了一点点跟,哥这你都看出来了?” 井枝觉得周放简直太神了。 鞋跟就三厘米高顶了天了,周放和陈灿的身高差,以他俯视的角度这么点高度在他眼里约等于忽略不计吧。 见井枝这么说,他放下心微点了点头,走了。 酒店离迪士尼就几步远,陈灿和井枝吃完饭走路过去。 迪士尼。 烂漫梦幻的代名词。 在这里,或明媚或温婉,每一个女孩都是独一无二的公主殿下。 特别是日路时分的小镇,真像无意闯进的童话世界。 连云都是棉花糖状的,夕阳又把棉花糖烤成灿烂的焦糖色,温柔又可爱。 她们手拉手,追追赶赶,一路像个疯子似的笑。 逛商店,买可爱的星黛露发箍,达菲背包,米奇泡泡机,拍vlog。 一直闹到晚上乐园里的烟火远远绽放,绚丽的好像一场梦。 井枝去捂陈灿的眼睛。 “别看别看,留着明天看,明天有好位置。” 她们又哈哈笑,各自捂着眼睛跑回酒店了。 到了酒店才发现房间阳台也是能看见烟花的。 她们还是在阳台上看了一会,太浪漫梦幻了。 陈灿靠着井枝。 心里忍不住想,明晚和周放一起在城堡下面看烟火,应该会更开心吧。 第33章 心仪 楼主小心成为哥哥鱼塘的一条鱼。…… 看完烟花, 陈灿洗完澡卸好妆,正在吹头发。 井枝在外面敷着面膜正在剪视频,手机响起, 她看了一眼接通:“干吗?” “哦, 就来。” 她回头,冲卫生间里喊:“灿灿, 我哥喊我们过去开黑。” 陈灿的头发又多又长,吹起来麻烦死了, 她应了一声,“枝枝你先去, 我等会过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身着纯白色的长袖睡衣,乌黑半湿的长发同黄灿灿的长命锁交缠,轻垂在胸前。 素净的小脸, 圆圆的杏眼,眼尾微向上翘, 鼻尖落有一颗殷红的小痣。 她皮肤又白又薄, 洗完澡透着淡淡的粉。 吹好头发后她简单护了个肤,扯过充好电的手机,出门去隔壁井哲房间。 他们正在打,没空给她开门, 房间门就虚掩着。 枝枝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卧槽,就抓我是吧,哥!!残血残血, 别让他跑了!!” 陈灿进屋,回身带上门。 他们三个坐在沙发上,正在开团, 没一个抽空抬头看她一眼。 井哲坐在沙发外侧,陈灿站他旁边看。 这一局是逆风局,都打了快半个小时了。 他们开团非常成功,猴子一举拿了个四杀,现在正准备去打龙。 陈灿记得,周放打游戏一直很厉害。 之前在京榆,井哲经常来周放房间打游戏,每次他都被周放虐的很惨。 陈灿看了一眼,猴子的id就是一个z字。 经济起来后,他们打对面基本上是势如破竹,没多久就推到高地了,赢了。 井哲见她站在旁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点,给她让位,“来,灿灿。” 陈灿刚要坐。 周放抬眼扫了她一眼,正要出声。 身旁的井枝扬声喊她,“灿灿,进来坐进来坐。” 周放坐在最里侧靠着窗,井枝挨着井哲。 周放和井枝中间起码还能坐三个人。 陈灿走进去,坐到井枝和周放中间。 她很快被拉入队伍。 陈灿是一个在游戏里胜负欲很强的怪人。 上高中的时候,她整天只知道学习。 不聪明,所以更要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 但她那个时候都会玩游戏。 压力大嘛。 她玩游戏没瘾,胜负欲就在这一局中,游戏结束了输赢都不在意。 但可以完全的转移她注意力。 换用一句网络上经常说的话。 没有什么是打一盘游戏过不去了。 实在不行。 那就打两盘。 但今天周放在她身边。 游戏也是,她走中路,他打野。 她从来没有过的,注意力不集中。 前期她在中路发育,周放在身侧动了一下腿,她视线被牵动的颤了颤。 他玩的打野李白从中路过顺便帮她抓了一波对面貂蝉,她都会忍不住去用余光看他。 好在对面不是很厉害。 这局很顺风,一顺顺到底。 没过多久就推了对面的水晶。 下一盘游戏的等待时间。 陈灿忍不住,装作去看窗外的风景,歪头去看他。 他手机拿在手上,视线和她对上。 他毫无预兆的弯了下唇。 井枝:“灿灿,禁英雄了。” “哦…” 她回过神,低头看手机。 禁英雄的时间就剩最后几秒。 她慌乱中禁了个小乔,正懊悔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 她心跳的很快。 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了。 这一局不知道在打什么。 她完全靠着肌肉记忆和那么点意识在打。 没有思考的。 非常机械的。 上中路,清小兵,清完蹲塔里,兵线来了出去清,清完蹲塔里,不到10级不知道对面中路是哪位。 后期指哪打哪。 让团就团让撤就撤。 她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总觉得他发现了。 他一向很能看透她情绪的。 每次她以为掩盖的很好的坏情绪,他都能发现。 如果他真的发现了。 他会怎么想。 又觉得她很逾越吗? 或者,很贪心。 他有喜欢的人。 他会怎么想她,她上次要他背,他会怎么想她。 他刚刚笑了一下。 是发现了她的心思,并且笑话的认为她这是小孩子家一时兴起吗? 好纠结。 破游戏,一点用都没有。 打完这一盘。 她慌称困了,准备要走。 周放跟着起身。 井枝和井哲正好因为什么起了冲突。 闹着要单挑决胜负。 陈灿往门外走,能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压迫。 井哲的房间在中间。 她和周放回房间。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陈灿往右拐,突然,手被他从身后拽住。 周放攥住她的手腕。 几乎是拖着她,去左边的房间。 他关上门,折磨人似的落了锁。 他没有请她进去坐坐的意思。 堵着她在门板之间。 偏冷色调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讲?” 他没插房卡,自然没灯。 唯有插卡荧荧亮着一点光亮。 陈灿看不清也不敢看,他到底用什么表情,在同她讲这样的话。 她没犹豫很久,他放开了她。 周放去插了房卡,开了灯。 “进来坐。” 他说完往屋里走。 语气很随意,听不出情绪。 陈灿慌乱的撩了撩头发,又捂了捂脸,试图给自己降温。 周放走到沙发旁坐下,察觉到了陈灿的眼光逃避的落在他对面的凳子上,他拍了身侧,示意她就坐到这来。 陈灿脑子无法思考,听话的坐过去。 周放坐的离她不是很近,是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 他不想太吓到她。 周放扫了她一眼,顿住,他凑近一点。 如灼的目光烫到她耳垂上,他放轻声音,“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之前他打游戏的时候就发现了。 那时候离的有些远,他以为是她害羞。 现在离近点仔细看,发现红的有些异常。 陈灿愣愣的摸了一下耳垂。 耳垂有点发烫,碰一下会痛。 除了因为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带耳夹带的。 她耳朵很敏感,今天那个耳夹她带了一会就取了,一直红到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她自然要把原因全部赖到耳夹上。 “带耳夹带的,有点破皮了。” 周放倾身过来,他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耳垂。 陈灿嘶了一声,往后仰了点。 周放声音有些发紧,“这么痛?” 陈灿愣在原地。 耳垂上的触感倏地传入心脏,随着心跳传入五脏六腑。 酥麻感又顺着脊柱传进四肢百骸。 她徒劳的握了握手,发现连握紧的气力都没有。 她咽了咽口水,轻轻的点头。 他训她:“带那个做什么,找罪受?” 她小声的说:“好看嘛。” 陈灿发现她的嗓音变得又甜又软,听上去太像撒娇。 她恨不得掐死自己。 他起身去打前台的电话,让人送药过来。 陈灿有些坐立不安,“那我回去了?” 周放背对着她,不吭声。 过了会,他说:“回去吧,晚安。” 她回了房间。 井枝还没回来,过了会,外面有人敲门。 客房服务,送药的。 陈灿对着镜子一边涂药一边想。 他是什么态度呢? 没有斥责她。 甚至好像,有一点纵容。 他很明显的向她传递出信息。 好像她做什么都可以。 陈灿翻了个身,很想锤床暴起绕着整个迪士尼狂奔上那么几圈冷静冷静。 她憋了会,打开手机,在论坛上发了帖子。 【求助,喜欢上一起长大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他察觉到后把我堵在房间门口对我说,“你好像有话对我说?”是什么意思!!!】 帖子很快就有人回复。 网友1:艹!!!!!!就是也喜欢你啊,这不显而易见?!! 网友2:也要看分人的,有些男生即使对你没意思也喜欢玩暧昧吊着人的,楼主小心成为哥哥鱼塘的一条鱼。 网友3:如果说楼主和楼主的这个哥哥是从小一起长大,那肯定是关系很好。他如果对你没意思肯定会慢慢避嫌疏远,没必要搞这种。 网友4:同意楼上!!!“你好像有话对我说”,这不是在变相的鼓励你告白吗!!! 网友6:后续呢!楼主人呢! 网友7:楼主,我感觉你今天说了这事就成了。 网友8:他那话总让我感觉你们的结婚证就差你那句话了,楼主快表白啊啊啊啊啊啊! 陈灿一路划下去,全都是让她表白的人。 事情进行的太顺利,陈灿觉得有哪里不对。 然后,她突然发现她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一想到这,犹如一桶带冰块的凉水从她头顶浇下。 浇灭了她所有不切实际的,不合时宜的幻想。 她忽视了最重要的。 周放是有一个他很喜欢的女孩子的。 那个人,不是她。 - 然后她失眠了。 次日清晨。 闹钟响起。 陈灿麻木的按掉。 她坐在床上,恍惚一会,起床去洗漱。 井枝迷迷糊糊的睁眼,看见陈灿像个女鬼一样摇摇晃晃的往卫生间飘,她问:“你这什么状态,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陈灿摇了摇头。 说话毫无力气,“没有,刚醒。” - 洗完漱,陈灿简单护了个肤,在镜子前试图拯救一下自己的黑眼圈。 井枝从她身后路过,似有若无嘲笑她,“某些人终于受爱情的苦咯。” 陈灿被戳中,脸很快就耷拉下来,显得格外可怜。 她有些羡慕的想,如果她也能一眼就看出周放是什么意思就好了。 - 她们照常在中间井哲的房间集合吃早餐。 她落座,专心吃早餐。 今天天气很好,不热不冷。 清晨的风干净清凉,让人心情都很好。 按照之前的计划,上午她们会分成两队。 井哲井枝一队,陈灿和周放一队。 等中午游花车的时候再集合。 虽然买了至尊卡,但国庆人流太大了,创极飞速轮又是热门的项目,多少也要排个十分钟的队。 井枝想坐第一轮,于是入园后,就拽着生无可恋的井哲朝创极飞速轮飞奔。 陈灿远远看了看创极飞速轮,她刷看视频,要那种又高又陡的弯道上俯冲下来,那种非人类的设计,陈灿光看视频都觉得后背发凉。 在酒店,井枝还说要太短了不过瘾要多刷几次,她心里不免开始同情井哲。 一入园,所有人为了少排队,都拿出去食堂抢饭的劲朝自己想玩的项目跑,她和周放两个就在旁边的栏杆上看着。 他们不跑,主观原因是跑步于她而言也是件难事。 客观原因是,他们显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周放不喜人多,他神情淡淡的倚在栏杆旁,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他身侧,有一个老婆婆用长长的细线牵着超大一捧治愈色系的氢气球在卖,各色各色梦幻的气球挤挤攘攘的在天空绽放一场童话的梦。 见陈灿在看,周放顺着她的目光侧首去看,“去挑几个?” 陈灿还没回话,他就朝那处走。 她跟上。 那里还有一对带着小女孩的夫妇在挑。 那个小女孩子挑了一个唐老鸭的氢气球,她小心翼翼的把绳子系在手上,很紧张的样子。 陈灿心里发笑,猜测她肯定不止一次不小心把气球放飞过。 她仰头看了一会,挑了一个hello kitty的,卖气球的老婆婆挑出属于她的那根细线,她接过,周放问她:“就拿一个?” 她点头,“人家小朋友都只拿了一个。” 周放嗤笑一声,拿手机扫了码。 他们肩并肩,漫无目的的在迪士尼走,不着急去玩项目,像是在散步。 周放穿的很休闲,依旧是一身黑色系的穿搭。 陈灿穿了条破洞做旧的浅色背带裤,上衣井枝给她搭了件露肩露背的粉色娃娃衫。 她称之为,纯欲风。 气球系在她手腕,轻飘飘的在天空跟着他们。 经过一个晚上的思想斗争,陈灿完全不想斗争。 她难堪的发现,她从知道自己喜欢周放,到各种纠结,再到最终下定决心准备追他整个过程才两天。 就被他看出来了。 他们的实力相差如此悬殊。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敢再轻举妄动,于是决定,就,反正周放知道了,她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她先问他:“哥哥,你想去玩什么?” 周放随手指了一个一直传来破音尖叫的项目。 “……” 前方摇摇晃晃的出现了一个唐老鸭的氢气球。 陈灿拉了拉周放的袖子,“哥哥,我们跟着他们吧。” 那对夫妇带着小孩,再看他们也不急得排队在那买气球,应该是也不会去玩那些热门刺激的项目的样子。 周放垂眸,看了眼她拽着他衣袖的手,“走吧。” 她们先后跟着那队夫妇玩了小飞侠,加勒比海盗几个3D项目。 从加勒比海盗出来,陈灿的脸有点红。 加勒比海盗里面有几个场景很黑,还挺吓人的,她一直拽着周放的袖子, 最后结束的时候,有一下失重。 她那时刚刚放松下来,突然被吓到,她下意识的就往他那边靠了。 周放也没躲,她就在他怀里缩了一会。 出来后,陈灿抿了抿唇,后知后觉的后悔自己的举动。 她偷偷看他,他面色如常,没看出来有什么不高兴。 陈灿咬了咬牙。 其实也,不后悔。 刚刚在黑暗里,在突如其来的失重下,她真的,很难不去依靠他。 第34章 心仪 “Some people ar…… 外头吹起了凉风, 她脸上却热的不像话。 陈灿脑子里一阵兵荒马乱,却还是不忘将她最喜欢的事情从被周放背更新为抱周放。 色、欲熏心。 她大概是没救了。 那对夫妇已经走远了,周放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看什么?” 陈灿努力平复心情, 抿了抿唇,准备跟上那对夫妇, “走吧。” 周放伸手轻拉了一下系在她手腕上的细线,细线的牵拉震动传到她手腕。 她抬眼看他。 周放唇角往上扬, 他笑的时候有很足的少年感,“不就抱了一下…” 陈灿的心提到嗓子眼, 眼巴巴的等着他说完。 “至于这么魂不守舍的?” 陈灿:“……” 她豁出去了。 破罐子破摔咯。 毁灭吧这个不平等的世界。 既然什么都会被看出来。 那就是说她也没什么掩饰的必要了。 她颤抖的直视周放的眼睛。 点了点头。 周放扯了扯唇,低头笑了,笑到肩膀都在颤。 “……”陈灿抿了抿唇, “你笑什么?” “没什么。” 周放说完偏了偏头,再转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淡了很多, 眼底还是浸满了笑意。 他语气夸奖, “你很有出息。” 陈灿装作没听到。 一个劲的往前走。 到了小矮人矿山车的入口,那队夫妇带着女儿停下了,陈灿看了看,出声问, “这个吓人吗?” 她们一起玩了了三个项目了, 加上陈灿和周放也比较惹眼,双方都混了个眼熟。 牵孩子的妈妈回头,笑着说, “有一点刺激,我胆子也很小,前几年玩过这个感觉还好。” 被她牵着的小女孩看上去读一年级左右, 也过回头,“漂亮姐姐,妈妈说了要勇敢。” 他爸爸笑了一声,把她抱起来,她手腕上系的唐老鸭气球升高一截,和陈灿的凯蒂猫凑到了一起。 小女孩惊喜的摇摇手腕,用唐老鸭去和她的凯蒂猫打招呼。 陈灿也仰头,同样晃了晃手腕。 她们都已经排在队伍中了,既然这样,那就玩一次吧。 她回头询问他的意见,“哥哥,我们也玩这个吧。” 周放扫了一眼项目介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他嗓音闲闲的,拖着调,“你想抱就抱,玩这个到时候可别哭。” 那对夫妇离的很近,闻言扭头过来看着他们笑。 陈灿抿了抿唇。 她自问确实是很喜欢抱他。 但,他这么说,听起来好像她是故意要往这排一样。 她鼓了鼓奶膘。 很想从排队的队伍中跳出去以证清白。 上一轮玩的人下来了。 工作人员请他们进去。 陈灿进去了才知道,这个又不是3D,根本没办法抱向他,人家座位上有安全保护措施的。 她瞪了一眼周放。 周放坐进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你抱不到冲我发什么火,这又不是我装的。” “……”陈灿整个人都有点崩溃了。 她抬腿坐进去。 周放帮她把安全带系好。 然后,很自然的牵住了她的手。 陈灿缓慢的低下头,看了眼他们十指相握的手。 周放的手宽大修长,指节分明,手背上皮肤很薄,血管脉络走向清晰。 他手心的温度传来,温暖,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在一点一点的融化她的手心。 她又缓慢的抬眼,去看他。 周放垂着眼,并不和她对视。 态度远没有之前那么嚣张。 就像他牵着她的那只手一样。 没用什么力道,她轻轻一挣就能挣开。 陈灿脑子里两个小人开始打架。 一个小人叫和周放牵手。 一个小人叫抱周放。 打的难舍难分。 周放重的捏了一下她的手。 那个叫和周放牵手的小人就赢了。 现在陈灿最喜欢的事。 叫做和周放牵手。 引擎声响起。 他们坐的矿车开始发出哐哒哐哒的声响。 接着矿车上行。 然后缓慢机械的攀上顶峰。 车停了一秒,好像在磨她的神经。 然后往下冲。 陈灿闭眼,尖叫出哭腔。 周放嘶了一声。 “手、手你轻点…” “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 接下来无缝连接的是一个弯道,再是一个下坡。 左弯道,上坡,右弯道。 陈灿感觉自己嗓子都要叫哑了。 矿车终于平稳下来。 进到矿洞之中。 漆黑的矿洞。 矿壁矿顶上镶满蓝色的发光的矿石。 石壁上站了小矮子在采矿。 有小矮子采矿和唱歌的声音从空洞矿顶传来。 “好漂亮啊!!” “哇…” 陈灿缩了缩肩膀。 这么黑,声音像鬼叫。 明明很可怕。 “啊!!!” 因为身子一直朝着周放那边,怕他嘲笑,陈灿想着还是转过来一点比较合适。 哪知道一扭身,刚好她身侧有一个小矮人张到嘴巴唱歌的模型。 她被吓的尖叫一声。 又捂住嘴。 呜呜呜好丢人。 在外面叫就算了。 在所有人都在拍照拍视频感叹好看的时候,她还尖叫。 但是真的。 好可怕啊啊啊啊啊啊。 “你别笑了…哥哥…” 她的嗓音很轻,带点哑哑的哭腔。 黑暗里能看见他肩膀一直抖,沉闷的笑声低低传来。 周放闻言偏过头来,他眼睛好亮,像淌着水光,映有澄净的夜空里最亮最亮的的那颗星子。 周放抬手,用指腹去揩笑出来的眼泪。 “……” 陈灿抿了抿唇,气鼓鼓的她的手从他另一只手里抽出来。 矿车出了矿石,陈灿还以为结束了。 结果出去又是一个俯冲加大弯。 又是一个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缓缓停了。 那对夫妇带着小孩坐在他们前面。 那位爸爸低头看他坐在中间的女儿,帮她把小刘海理顺,笑着问,“宝宝,还好吧?哈喽?” 她妈妈在一旁笑,“她都吓懵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样被吓懵了还有紧紧拽着安全带的陈灿。 周放解了自己的安全带,带过来解她的。 见她还不动。 他捏了一把她的脸。 陈灿愣愣的转向他。 蠢萌蠢萌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像只受了惊的小鹿。 “宝宝,走了。” 陈灿的眼睛都不眨了,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愣的看他,模样更傻了。 他忍了忍笑,把人扶起来。 “要我牵你走?” 陈灿忙往前走了两步,摇头。 周放去取了她系在外面的氢气球还给她。 陈灿接过,注意到他的手。 红了一大片,还有几个小小的指印。 再要仔细看时,他手已经收回了。 很明显是她刚才的杰作。 周放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他轻笑一声,闲闲的评价,“你还挺厉害。” “下次不许玩了。” 陈灿:“……” 周放的手机响,大概是工作上的事,他接通说了几句。 出口处人多,他听不清。 中午人又多起来,起来,他隔着衣袖握着陈灿的手腕,一边打电话一边往人少的地方走。 周放打完电话,已经11点多了。 花车游行现在有调整,中午12:30有一场。 他们和井枝约好在创极速光轮集合看花车,于是从梦幻世界往明日世界走。 又路过一个卖氢气球的地方,陈灿买了个星黛露的气球。 到了集合的地方。 只看见井枝一个人在玩儿手机。 陈灿把星黛露递给她,“井哲哥哥呢?” 井枝面无表情的往一旁的垃圾桶一指,“在那吐呢。” “……” 陈灿同情的看过去,井哲一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晕车模样,虚弱的坐在木椅上喝水。 他们走过去。 井哲一看到他们,就痛不欲生欲哭无泪身嘶力竭的控诉,“这个女的,有毛病,玩了一上午的抱抱龙,一整个上午,你妈是特地生你出来整我的吧?” 他有点反胃,又急着喝了口水压了压。 “我在那摇的时候我就恍惚的想,当年我妈问我想不想要个妹妹的时候,我他妈就应该以死相逼,我现在就是后悔啊,我他妈肠子都悔青了,yue…” 井枝嫌弃的拉着陈灿弹开,“你要吐走远远点吐…” 井哲:“……” 热闹的花车游行过去。 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买了奶茶。 玩了几个项目,看了会表演,很快到晚上。 井哲经常带妹,是迪士尼的常客。 他换了豪华礼宾卡,提前15分钟带他们进了预留区,在第一排正中间。 他们在那等了一会。 有音乐响起。 “ And they all lived happily ever after . Each of us has a dream , a heart ’ s desire . It calls to us…” 从那以后,他们都过着幸福的生活。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梦想,一个内心的渴望。它召唤着我们… “AIl we have to do is look inside our hearts and unlock the magic within .”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审视内心,打开内心的魔力。 “砰——” “哇!烟花!!!!!!” “好好看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砰——” 噼里啪啦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东升西落。 烟火、音乐、城堡一齐变换。 人间变为童话世界。 陈灿从小见不了那些盛大震撼的场景。 总会莫名其妙的感动到流泪。 她看着看着,把自己感动的泪眼婆娑。 周放侧首,接着俯下身来,一点一点的给她擦眼泪。 “Some people are worth melting for.” 总有人值得我为他融化. 陈灿仰头,同他对视。 他目光深沉,烟花映在他眼底,绽放,又坠落。 陈灿总觉得他眼底的烟火,一点不落的坠进她心底了,还带有燃烧后余温。 灼的她心尖都发烫。 后来她再偏头。 童话世界里也再没有哪场烟花能让她更心动。 第35章 心仪 “江桀?” 烟火熄灭, 人间的月色蔓延。 国庆假期接近尾声,井枝坐第二天早上的飞机回京榆。 陈灿送完井枝之后又回了趟骤园,去拿她刺绣的工具盒。 国庆假后, 学校开始正式的课程。 忙忙碌碌上了一周的课, 下午她回别院给罐头洗澡的时候,去之前住的客房拿点里东西。 推开门进去, 还以为自己推开了任意门,回到了京榆。 别院是年头很久的老院子。 传到周放手里, 他也只是稍微设计修改了下。 之前这个房间除了多带了个独卫外其他几个客房基本上一模一样。 现在,床衣柜梳妆台全部换成粉色的, 公主床上还堆了一床尾的毛绒娃娃,地毯也是软乎乎的奶粉色。 陈灿走进去,看了一圈, 发现连睡衣护肤品洗漱用品都一应俱全。 已经是到那种不拎包就入住的程度了。 陈灿茫然的转了一圈。 茫然到甚至忘了自己来这个房间是要拿什么。 外头玄关处传来密码锁开门的声响。 陈灿顺着声响往外走,看见刚换好鞋的周放。 自从上次迪士尼之后。 这些天里还是第一回 见到他。 陈灿:“哥哥, 房、房间是给我的吗?” 他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 “嗯。” 陈灿抿了抿唇:“那些不用买的,我在宿舍有,带回来就行了。” 周放:“宿舍没帮你退,你想在哪住就在哪住。” “啊…” 陈灿没听明白。 不是说好了要在别院监督他吗? 怎么又说想哪住就到哪住了。 周放耐着性子向她解释:“巷子黑, 晚上我不一定能接送你。” 见陈灿还在迷茫。 他又说:“你就记着, 晚自习下课我没来接你就住宿舍。” 陈灿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她强调:“可是纪奶奶说了,就要我就住在别院。” 周放捏了捏手上的水瓶。 语气不耐, “你别管她了。” 陈灿这次听懂了。 她立马说,“不行!” 周放有些气急败坏的抓了把枸杞,往嘴里一塞。 他灌了口矿泉水冲下去, 导致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你别管她了,我天天吃枸杞,你不知道看监控啊。” 陈灿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凑上去给他拍背顺气。 “好吧好吧,那我想一想,我想一想,你别着急。” 周放回头,他眯了眯眼,冷声说:“你把我当傻逼是吧?” 陈灿:“……” 这也能看出来吗? - 直到晚上,陈灿躺在床上,她才想明白他的话。 “巷子黑,晚上我不一定能接送你。” 她想了好久。 反反复复,脑袋都想的嗡嗡的。 终于,第一次,成功的揣测了一次周放的心思。 想明白的那一刻,她用枕头捂着脸,尖叫着在床上滚了一圈。 为她第一次成功揣测出,也为她揣测出的结果。 咚咚—— 两声很重的敲门声。 透着敲门的人的不耐。 周放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他问:“你不喜欢这个床?” 陈灿把捂在脸上的枕头扯下来,她坐起,扒拉了两下头发,深深呼出一口气。 “没有啊,我很喜欢。” 门外默了半刻。 周放:“…我以为你要把床拆了。” “……” 陈灿又重新把头捂进枕头里,她闷闷的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估计周放走了。 她又激动的蹬了两下脚,又卷着被子,猛地滚了一圈。 这一下没收住,她麻溜的滚到了床底下。 嘭—— 被吵醒的罐头:? 隔壁书房的周放:? 嘶 陈灿捂着头无声的呲牙咧嘴了一会。 罐头从床边的窝里探头看她,小眼睛里满满的不解。 她坐在地毯上。 和罐头一起一动不动的盯着门。 等确定周放懒得和她计较以后。 她凑过去亲了一口罐头。 轻轻的哄它睡觉。 陈灿一边给罐头顺毛,一边再次梳理一下思路。 首先,解这个题。 用假设法。 假设,如果她单纯住校的话。 那她下午来别院,不用上晚自习的时候,待的晚了,周放不一定能赶回来送她回宿舍。 她怕黑,不敢走夜路。 而周放从很多年前,京榆城那场连环杀人案之后也不允许她走夜路了。 再假设,她要是单纯住在别院的话。 就也是个问题。 因为她要上晚自习啊。 上完晚自习,如果他没空来接,她也是要走回别院的。 陈灿抿了抿唇。 结合一下,他就是,把所有她都没想到的种种细节都想到了。 他记得并且允许甚至纵容她怕黑。 陈灿觉得自己的脸都忍笑忍的有点酸。 她使劲抿了抿唇。 想到他咽的那把枸杞,陈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天知道,她刚看到那个客房的时候。 心有多凉。 她还以为是周放给她喜欢的女生装修的。 周放现在应该是没追到人吧。 如果追到了,他也不像是什么会低调的人 唉 陈灿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周放追到了,她肯定要搬出去的。 宿舍没退也好。 脑子用的太猛。 陈灿的头有些缺氧。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拉开门,准备去厨房喝杯水冷静冷静。 一出门,她下意识看了眼长廊尽头,书房的灯还亮着。 这都快零点了。 陈灿抿了抿唇,她往那走了两步,又停下。 好像有点太多管闲事。 周放应该不会喜欢别人进他的书房。 她转身。 同在长廊入口处站着的周放对上了眼。 客厅外面的灯是灭的,长廊没灯。 他陷在黑暗里。 周放伸手,按开了长廊的灯。 他手里端了杯水,应该是刚去厨房倒水。 周放:“鬼鬼祟祟的,不睡觉?” 陈灿当时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 回了他一句。 “哥哥你别误会,我没有要去偷你公司的机密文件。” 周放:? 说完陈灿自己都恨不得要咬舌自尽。 为什么! 今天佳宝追肥皂剧的时候,为什么她要去跟着看。 长廊陷入长久的沉默。 周放咳了一声,他额角抽了一抽,评价道:“…你挺会给自己加戏。” “……” 陈灿极力抑制住一头撞死的冲动,干笑了两声,“我、我就想问问你要不要喝水来着。” 周放走近,“那怎么不去问?” 他倒完水回来就看到她站这犹犹豫豫的,走两步又退回来。 “怕我怀疑你偷文件?” 陈灿:“……” 她有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我怕打扰到你。” 周放轻笑了一声,“你在这拆家的时候也不怕打扰到巷子口的阿婆?” “……” 陈灿鼓了鼓奶膘,“我哪有那么大声。” 地上都扑了厚厚的毛毯,她还裹着被子,哪有那么大声。 周放哦了一声,又问:“明早上早自习?” 陈灿:“嗯” 周放:“几点?” 陈灿:“7.30上课。” 周放:“那我送你?” 陈灿:“不用,我们是反方向啊,再说了出了巷还有几步路走啊。” 周放:“行吧。” 陈灿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零点了。 “哥哥,你事情弄完了吗?” 周放按了按眉心,“差不多了。” 陈灿:“那你早点睡。” 周放:“你早点去睡。”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口。 陈灿忍住笑意,抿了抿唇。 她好看的杏眼浸满了笑意,偏偏还要在忍,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眼底轻轻陷下一点,皮肤奶白软糯。 又软又乖。 周放眸色深了几分。 操 好可爱 他忍不住伸手轻戳了戳她眼下的奶涡,又去捏她脸上的软肉。 他动作起初很轻,后来加重力道。 陈灿被迫仰起头。 “哥哥!” 她挣开,捂着脸,“好痛啊…” 周放俯身就着灯光看了看。 好像有点红。 他手垂在身侧握了握。 周放咳了一声,他手又再次抬起,语气商量,“那我轻点?” “……” 陈灿转身,回屋,关门一气呵成。 - 次日清晨。 陈灿上早自习。 她和室友们说会出去住的情况。 陈灿无聊时喜欢往衣服上绣东西。 在卫衣上绣小兔子,牛仔裤上绣一小株白茶花。 夏静静和曾佳骂了她一个早自习的没良心。 最后陈灿答应给她们绣东西才平息。 正好她常用的工具包也从骤园带回来了。 夏婧婧现在在院篮球队。 她天天打球嫌懒得洗头,一把子剃了个平头。 她似乎是显不够打眼,回头率还不够高。 硬要陈灿给她的帽子上绣一个花开富贵。 是的。 就是,花开富贵。 绣一朵很考验绣工的,东北花裤衩同款的红牡丹大绿叶。 曾佳有个从小抱着睡觉的布娃娃,陈灿寻思着给她做条小新裙子。 周放自然要放到第一位。 布娃娃的裙子很简单,偶尔抽点时间做个几天就好了。 花开富贵就,再说吧,这也是个大工程。 - 等把布娃娃的小裙子做好,给周放的平安符也绣了一半了。 期间她没住过寝室。 周放总会在她晚自习下课前给她发信息。 【校门口】 他大多在车上等她。 穿着西装打着领结,像是从某个正式的场合赶过来。 宿舍和校门口是两个方向。 陈灿在教学楼底下和室友分开。 她出了校门口。 远远看见小桥旁,周放长身鹤立,叼着根烟,一手垂着牵着罐头,一手漫不经心的划拉着手机。 他今天罕见的不忙,是从别院过来的,没有开车。 陈灿这个方向,并不能看见他的脸。 她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让人光看背影就觉得他很帅的。 周放稍稍侧首,看见陈灿过来了。 他一手将狗绳递给她,一手将烟掐了扔垃圾桶。 陈灿接过罐头。 她今晚上莫名的有些馋。 看了会吃播,馋一晚自习了。 特想吃点垃圾食品。 就那种,烤肠,臭豆腐,狼牙土豆… 少放一滴地沟油她都不爱吃。 她看了一眼因为校门口有个关东煮就远远站到桥这边等她的周放。 唉 好想吃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浇上一勺辣油,一香一个跟头的关东煮啊。 终于。 欲,望战胜了理智。 她清咳一声,小心翼翼的打商量,“哥哥,我能去那里吃个关东煮吗,我吃完了再过来?” 周放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陈灿:“我就吃,我就吃一串鱼丸,很快的,求你啦哥哥,拜托拜托…” 罐头:“呜哇呜哇…” 看着就为了一串鱼丸,双手合一眼巴巴得看着他就差给他磕两个头的陈灿,周放的额角抽了一抽。 他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口罩,指节分明的手一挑,利落的带上,“去吧。” “耶!” “罐头,走走走!” 像是生怕他反悔,陈灿拉着罐头,直往卖关东煮的小摊上冲。 周放走到对街去等她。 刚下课,小摊上的人比较多。 陈灿排了一会队,买了一串鱼丸。 她拿着那串鱼丸。 准备吃完再过去。 周放在对街冲她招手。 她牵着罐头过去,“我还没吃…” 周放接过她手里的狗绳,“别走边吃,不着急。” 他带上口罩,只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显得整个人更加不近人情。 陈灿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走的慢,怕他不喜欢味,刻意又落在后面一点。 她咬了个鱼丸,因为想着快点吃完,所以没怎么注意。 那串鱼丸刚出炉,很烫,她一口咬了,烫的她舌尖牙龈都要冒泡了。 鱼丸在她嘴里咕噜了一圈,这,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周放回头,见她被烫的眼睛都发红了。 他忙走近,伸手抵住她下巴,嗓音带了点不知所措,“吐吐吐…” 陈灿被他一吓,整个吞了。 鱼丸顺着食管一路烫到胃。 难受的眼泪都出来了 周放脸色看起来更不好。 旁边有个便利店,他从水柜里取了一瓶水递给她,再进去扫码。 出来的时候,他皱了皱眉,“我刚让你吐,你聋了是吧?” 陈灿一连喝了好几口水,她揉了揉喉咙,小声说:“脏啊…” 他味都闻不了要带着口罩。 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吐他手里啊。 周放不耐烦的把口罩取下来,他还想说什么,就看见陈灿愣在原地,愣愣的的看着前方。 周放的眼睫颤了颤。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陈灿:“江桀?” 少年清瘦高挑,站在前方的路灯下。 头发剪短了些,接近于寸头,显得五官更为硬朗。 耳骨上打了一个黑色的耳钉,越发的桀骜不驯。 江桀凉凉的扫了他们一眼,轻笑一声,他看向周放。 “所以,是因为他才和我分手吗?” 第36章 心仪 他声音冷的发凉:“不需要我了是…… 气氛突然有点剑拔弩张。 陈灿咽了咽口水, 不着痕迹的往一旁挪了挪。 她快被周放的气场压的喘不上气了。 那种强大的,让人窒息的,来自上位者的气场。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周放。 像是从矜贵散漫的少爷, 突然转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神情淡漠到极致, 眉眼都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她又看了看江桀。 他眉眼挑衅,旁若无人的同周放对视。 她不由的心生钦佩。 江桀, 你是真的狂。 “阿桀,走了, 今晚要查寝…” 对街校门口处有男生在喊,江桀垂眸, 他将手里一直拎着的甜品盒子用力甩进一旁的垃圾桶,转身走了。 陈灿愣了一瞬,急忙把狗绳塞给周放, “哥哥,你等我一下。” 她去追他, “江桀——” 江桀腿长, 几步就跑到对街。 陈灿追的急,马路上车又不少。 周放皱眉,想去拉她。 好在江桀听到声音,他停下脚步回头, 语气有些无措, “我没跑了,你看车!” 他说完当真不走了,站在街头等她过来。 快到了的时候他伸手拽了她一把, 陈灿被他拽了一个踉跄。 他伸手指了指马路,似乎是在训她。 他们说了几句,那个叫江桀的男生抬手掐了一下她的脸。 一秒后, 陈灿抬手熟练的掰开他的手,并很不客气的用力一折。 周放神情不耐的垂眸。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单手弹开烟盒,低头咬出一根,再慢悠悠的点燃。 - 江桀直吸气,“操,大小姐,痛啊…” 陈灿警告的瞪了他一眼,才松了手。 “你也在临大,你、你怎么没和我讲?”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还以为他是从京榆过来找她的。 刚刚又听到他室友在喊他,那就是,他也报了临大。 她想起分数出来的那天。 她下午刚和江桀说了分手。 晚上,江桀给她发了他的分数。 比后来京大出来的录取分数还高几十分。 他就一声不吭的发了串分数。 连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从没有说过要和她考一个大学等关于未来的事情。 陈灿当时因为想着都分开了,还是不要再留没必要的恋想。 所以没回他。 她以为他要去京大的。 可他来了临大。 直到开学一个月后,在临大校门口见到他,她才知道。 “你把我拉黑了我怎么说”,江桀甩了甩差点被她折断的手,余光瞥到对街那个男人,他冷笑,“分手了还管那么多。” 陈灿抿了抿唇,试图在言语中拉开距离,“谁要管你。” 江桀:“那男的谁啊?” 陈灿盯着他,不说话。 江桀切了一声,俯身凑近她,他歪头,“喂,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你才来的吧?少自作…” 陈灿扬起头,直视他,她温声说:“不是吗?” 江桀顿了一顿,他直起身,舔了舔唇,承认道:“是又怎样?” 是又怎样。 陈灿闷闷的泄了气,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 江桀盯着她,他语气随意,指节却不自然的蜷起,“来都来了,要不复合一下?” 陈灿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她摇了摇头,语气认真的说道:“我过来就是想和你说的。” “或许是我之前没和你说清楚。” “我的确是不喜欢你,”她顿了一顿,像想到了什么,语气又坚定几分,“而且,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江桀的眼神倏地暗了一暗,他侧首看向对街,“他啊。” 陈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周放在人群里格外打眼,他牵着罐头在等她,嘴上叼了根烟,烟雾缭绕着他的侧脸。 她点了点头。 “对不—” 江桀不耐的打断她,“道什么歉。” “你之前就说的够清楚了,是我犯贱。” 他轻推了一把她的肩,把她转了个方向,“回去吧,小心车。” - 陈灿从马路那头走回来。 周放把狗绳扔给她,抬腿往别院反向走。 他走在前面,陈灿要很费劲才能追上他。 和他说话,他看起来也兴致缺缺。 陈灿想起之前他语气就不怎么好,因为她没有听他的话吐出那个丸子。 她当时还想多解释几句,就被江桀的出现打断了。 她努力追上他,拽了拽他的衣袖。 解释道:“哥哥,那个丸子,我怕烫到你,我、我被吓了一下,就不小心吞下去了… 周放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走的很快,语气淡淡的嗯了一声,听上去很是敷衍。 陈灿追他不上。 她在原地停了几秒。 突然蹲下。 “唉呀——” 周放的脚步一顿。 他折回来,居高临下的看她,“怎么了?” 陈灿正硬的蹲在那 她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脸也染上红晕,声音没底气的越说越小,“好像是,扭了一下?” 周放站那,没出声。 陈灿抿了抿唇。 好假。 谁扭了一下抱腿蹲的这么规规矩矩。 她在稍微挪一下演的像一点和干脆站起来算了之间犹豫了一下。 就看见周放妥协般的在她面前蹲下。 陈灿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的趴到他背上,歪头打量他。 他侧颜锋利硬朗,下颌线紧绷着,看上去还是心情不佳的样子。 陈灿思索了一会原因。 她突然想起,他和江桀对视散发出的不爽气息。 是的。 任谁好端端的走在路上无缘无故就被江桀那个家伙挑衅都会火大吧。 她组织了一下措辞,小心翼翼的开口,“哥哥,江桀…就是刚刚那个男生,他误会了,我、我替他向你道歉…” 说完,她很明显的察觉到周放肩胛处的肌肉在一瞬间紧绷。 他轻笑了一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一字一顿的,“你替他向我道歉。” 陈灿想。 他这个反应,看来是猜对了。 陈灿忍不住要在心里吐槽江桀。 你说你干嘛惹他啊。 真厉害,惹完你就走。 那还不得她来道歉。 但基于这个烂摊子多多少少也有她的责任,而且如果周放没哄好,受他臭脸的还是她。 想到这,她很利落的道歉,“嗯,对不起哥哥,他就是个幼稚鬼,你别和他计较了。” 周放停了步子,他偏过头。 突如其来的偏头,陈灿的鼻尖擦过他的脸,她指尖蜷住一小点他肩上的卫衣布料,往后稍稍退了一点。 他语气凉凉,“没关系,你这不是急着过去解释了吗。” 急的去向他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么怕被他误会,用跑的,连车都不看。 陈灿抿了抿唇。 这个时候,如果说。 我没有解释。 还承认了。 也太。 明显了吧。 这和直球表白又有什么区别。 说,还是不说。 她有些纠结。 手上不自觉的用力去掐食指的指腹,掐到整个食指都发麻,麻没有痛觉。 周放见她没回应,偏回头,继续往前走。 还是不说了吧。 现在好像还是有些不合时宜。 她这几天想了很多。 他和周放之间。 没有一定的把握,她不希望闹到那种尴尬的地步。 小巷里的夜漫长又寂静。 她被周放背着,希望这小巷越长越好, 胸前的长命锁一晃一晃,发出细碎清脆的金铃晃动声。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松松垮垮的,露出大半片锁骨。 细碎的黑发散落在额前,硬朗的侧颜近在咫尺。 他神情专注的目视前方,陈灿犹豫了一会,伸手从兜里掏手机,握着手机的手轻轻发颤。 尽管时机不对。 胜算不明。 她还是,无比渴望,能拥有夜里的太阳。 总要有一次吧。 当扑火的飞蛾。 陈灿点进微信,找到井哲。 【井哲哥哥,上次我哥哥说要追的那个女生,他追到了吗?】 她指尖都在发抖,又急忙补充,【纪奶奶让我问的】 微信发出,她把屏幕猛的按熄,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没追到的话。 那就换她告白吧。 叮咚 叮咚 叮咚 微信的提示音在空旷的小巷响起。 陈灿被吓的心跳骤停,大概她反应有点大。 周放察觉到一点,他微微侧首,点漆的黑眸映在沉沉的夜色里,眼睫颤了一颤。 陈灿把捂在心口的手机按开,解锁。 微信聊天的界面跳了出来。 井哲回微信了。 【谁知道他的,这些天人影都不见一个。】 【你就和你家老太太说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吹牛逼。】 【他现在觉得人家姑娘在倒追他。】 陈灿抿了抿唇,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温度都被这几句话抽走了。 她指节蜷了蜷,把手机屏幕按熄。 周放侧回头,他背脊宽厚温热,带有呼吸的起伏。 陈灿沉默的把头埋了一会,鼻间被他身上的气息占据。 然后她抬起头,轻声说:“哥哥,我自己能走了。” 周放脚步一顿。 他没回头,下颌线紧绷,声音冷的发凉:“不需要我了是吧?” 陈灿的眼前像是蒙上雾,视线变得模糊,喉咙酸涨的难受,怕一开口就是哭腔,她胡乱的点了点头。 下巴轻戳在他肩上。 他轻笑了一声,“行。” 周放弯腰把她放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走到别院门口。 开了门,周放抬了抬下巴,语气冷淡:“进去吧,我还有事。” 他说完转身要走。 一路走过来。 陈灿努力的收拾好情绪,尽力去维持表面的平静。 她轻声问:“哥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你锁门。” “好。” 第37章 心仪 不能因为短暂的拥有过太阳,就想…… 废墟 二楼卡座上灯光昏暗, 周遭纸醉金迷。 窗外,夜里的小河泛着灯红酒绿的人间。周放陷着沙发里,偏头, 盯着窗外一艘停泊的橹船。 他黑发稍稍有些遮眼, 眸中的情绪窥探不出,下颌线始终紧紧崩着。 从周放一进废墟, 井哲就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尽管周放还是同往常一样。 散漫的往那一落座,长腿架起, 搭在桌子上,看上去张狂的不行。 提到他, 他就漫不经心的搭上一两句。 数落他好长时间不见人影。 他也扯着唇角干脆利落的罚酒。 但稍一静下来,他脸上眼底,就木的让人发麻。 好像没有了情绪。 又好像是被某种情绪完全控制。 就像是。 内里五脏六腑都崩坏了。 表面却还是强装成常人一样。 喝到后面。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把周放带到二楼包厢。 周放不紧不慢的上楼, 然后就这么坐着,盯着外面的橹船看。 井哲坐在他身旁。 叹了口气。 之前他想帮周放支招, 他一脸不屑还牛逼哄哄的吹人家姑娘在倒追他的时候。 他就想好了。 要是没追上一定要在废墟门口发俩挂礼炮, 让台上驻唱的给他来上一首陈逸伦的解放西。 。。 为什么你不快乐 为什么你的眼里星星没了 为什么你不快乐 说着说着怎么还哭了呢 你一定是没有沸腾过 才会在俗气的爱情里疯魔 别不高兴看你啧啧看你 啧啧啧啧 。。 啧 可惜了 他摸了摸下巴,觉得周放现在这状态,暴起伤人也不是没可能。 他试图在言语安慰上下点功夫,“啧, 周总。不就是追人家姑娘没追上, 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人会笑话你的。” 周放收回眼,气笑了。 他扯了扯唇角, 声音有些发哑,“滚啊。” 嘲笑有风险。 他这状态别人也帮不了多少。 井哲也没再说什么,干脆利落的起身。把人撂在包厢, 掩上门走了。 他出门看了眼手机,在鱼塘里挑几个顺眼的回微信。 往下划的时候正好看见几个小时前给陈灿发的微信。 他点进去,手按到对话框,又退出去。 他心想。 这大晚上的造孽。 还是让老太太多高兴几天吧。 - 次日清晨。 陈灿起床洗漱,她抬眼仔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除了眼睛有些红肿,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外,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不能太过奢求。 周家也好,周放也好。 凭着老一辈的那点情分,护她周全至此。 已经很好了。 她足够幸运了。 不能那么贪心。 不能因为短暂的拥有过太阳。 贪恋那样的温度,就想着永久的私有。 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 别做让人讨厌的人。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去学校上早自习。 - 逃避的日子再难捱也会过。 学校的课程排的很紧。 没课的时间段也陆陆续续安排了实验。 气温一茬一茬的变冷。 12月 冬季昼短夜长。 天黑的越来越早。 她不再住在别院。 周放也没去接过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自那个难堪的晚上之后。 迅速的结冰,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她躲着周放。 他似乎也,不是很待见她。 在别院。 有时他回来的早,或者她待的稍晚一些。 黄昏时分会碰上一面。 天色尚明的时候,周放拿她当空气。 若是暗了,他会冷着脸的牵着罐头不情不愿送她回学校。 一前一后,相隔很远。 像两个陌生人。 陈灿后来也会识相的早一点离开别院。 之前答应他的平安符已经绣好了。 期间她一个人又去了一次玉清寺,请师父开了光。 医学生的考试月到了。 最近忙着准备实验考试,她大多时间泡在图书馆里。 大学要比高中开放很多。 追她的人也更多了。 陈灿有些不明白。 光论坛上一张照片,就有一堆根本不认识,甚至没见过的人上来就是一句喜欢。 大学的喜欢也变得比高中时候轻易。 她也再没办法喜欢上其他人。 他们都没有周放好。 陈灿逐渐厌倦。 从一开始的会顾全别人的面子到礼貌拒绝再到冷漠。 - 图书馆 “抱歉。” 陈灿重新带回耳机,垂眸继续刷题。 一旁的曾佳早已习惯,她在用ipad看实验操作视频,头都懒的抬一个。 她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拿捏着陈灿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这个月都第几个了。 抬眼看到对面睡的哈喇子淌了一半页书的夏静静。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敢情她和陈灿拽了她半天。 她就是换了个地睡觉。 到了午饭时间。 夏静静的生物钟准时响起。 她盲人摸象摸了半天手机,过了两秒。 陈灿和曾佳的手机同时接到清纯女大学生在线热聊的群消息。 屎到淋头还要搅便:【干饭了家人们。】 桃园奈奈佳:【表情。。竖大拇指】 灿灿睡不捉:【表情。。竖大拇指】 - 有空的周末她都会回别院陪外婆和纪奶奶。 这次也是。 回了别院,才发现周放也在。 他没骨头的坐在沙发上,长腿架起,姿态傲慢的听着纪奶奶念叨。 听见她喊人。 他抬眼,没什么情绪的抬了抬下巴。 陈灿进厨房帮忙。 听到李姨和外婆说起。 她才想到明天是周放的生日。 老一辈的人总是格外看重生辰。 再加上周放经常不回别院,今天肯定是被强制召回的。 陈灿抿了抿唇。 她记得周放生日的,只是没想到一天一天的竟然过得这么快。 还好一直想找机会把护身符给他,所以随身带着。 至于怎么给他。 陈灿想想都觉得忧愁。 他显然只是来别院走上一遭,吃顿饭明天就会走。 学他一样放到他门口。 未免也太不礼貌。 当面给才显得更有诚意一些,况且这是早答应他的。 不过这也是一件比较难堪的事情。 她拿着一株小白菜。 一片一片叶子的择。 当面给,不当面给,当面给,不当面给,当面给…… 她择下最后一根,当面给。 脑补了一下周放淡漠疏远的眼神。 她摇摇头,这个不算。 重开重开。 …… 还是当面给。 她有些认命的把菜择好,又洗净替放好台面上。 然后坐到小板凳上削土豆。 她突然想起,好像静静的生日也在这个月末。 唉 花开富贵也要赶一赶了。 到晚饭时间。 按规矩,陈灿该坐到周放身侧。 她坐过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安静的扒饭吃。 纪年依旧开始催周放找个对象。 陈灿习惯性的屏蔽了一会。 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周放不是应该有对象了? 据上次都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 还是说,他现在不想让纪奶奶知道。 陈灿小幅度的偏头看了看他。 他显然拥有一个更好的屏蔽器。 神色平静,时不时应上一句。 点掐的很好。 总是在纪奶奶得不到回应而无能狂怒的前一秒。 他散漫的嗯上一声。 再慢悠悠的说道:“马上找啊。”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眼神扫过来。 陈灿连忙收回眼。 可能是想多处一会再说吧 他总有自己的考量。 陈灿下意识的想。 局势她看不懂,但他一定是对的。 陈灿执筷子的手一顿。 她垂眸,又想起了一些,比较久远的事情。 - 想起了校外那条老旧破烂的小巷,斑驳的掉漆墙面,昏暗的路灯周绕了一大圈飞蚊。 下雨天路上泥泞不堪,闷哼和求饶声从小巷深处传来。 等她揪着书包带子小心翼翼的走近,求饶声都小的几近于无,只留下虚弱的类似残破风箱发出的喘息声。 在欺负人。 陈灿颤颤巍巍的从小书包里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巷子昏暗的深处突然走出个人。 高且瘦,身穿蓝白条纹的一中校服,外套没拉,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他裤脚上沾了点泥污和血迹,正皱着眉盯着看。 抬眼发现陈灿时,他眼底的戾气都未消。 是周家的哥哥。 陈灿松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差点被欺负人的坏人发现,她脸色都有些发白。 站在昏暗的小巷出口紧张兮兮的往里张望,小小一只,白嫩的像是一个糯米团子。 她一只手拽着粉色书包的带子,一只手紧握着手机。 周放走近,扫了一眼,发现她按了个110,还没来得及拨通。 他嗤笑一声。 拎着她的衣服,往大道上拖,“你放学不等李叔来接,来这做什么?小枝呢?” 陈灿熟练的用小手卡住衣领免得被他活活勒死,“枝枝课文没背完还在教室,李叔都堵了好久的车了…我就逛到这边听见有声音…” 周放把她放下来,他敲了敲她的头,“什么地方都敢逛?” 陈灿捂了捂头。 他看着自己的裤脚,嫌恶的皱了皱眉。 陈灿也盯着看,她迟疑了张了张嘴。 周放挑眉看她,“你听了那么久,听明白没啊?” 她诚实的摇了摇头。 就听见巷子里头骂骂咧咧鬼哭狼嚎的。 还都是那个人在出声,她连周放的声音都没听见。 周放甩了甩他打酸的手腕,语气狂妄。 “不明白没关系。” “以后呢。” “你就记着,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不一定对。” “但我一定是对的。” 陈灿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乖巧的点头。 她当时心想。 虽然哥哥很凶看上去也很坏,但是说不定里面那个破风箱更坏。 她又不认识那个人。 当然是哥哥对啦。 很久以后听井哲提起,陈灿才知道,那个人是社会上的一个小混混,猥亵过他班上的一个女生。 - 陈灿咬住筷子。 最近,她好像很爱回想之前的事情。 时不时发呆,书上随便扣两个字眼都会让她陷入回忆之中。 她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原因。 她大概是,很想周放吧。 最近的事她不敢想,怕一想,就再次坠入那场忘乎所以的美梦之中。 再一次一次梦醒被凌迟。 只好同久远一点的记忆纠缠个不停。 第38章 心仪 那场她努力封存的荒诞的梦就开始…… 陈灿垂眸, 掩下眼底的情绪。 没心思再吃下去,她握着筷子左一下右一下的扒拉,一边划水一边等着长辈们吃完。 周放就坐在身侧, 他整个人存在感太强, 气场让人难以忽视。 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 陈灿咬了咬唇。 往脑袋里放了一只牛蛙。 捣鼓脑和脊髓。 仰卧固定于蛙板上。 从剑突下将皮肤剪开。 剪开胸骨,剪开心包, 暴露左右动脉。 … 一整个坐骨神经腓肠肌标本制作实验下来。 晚饭也正好结束了。 吃完饭,周放径直回了橙园。 晚饭吃的早, 她陪纪奶奶和外婆说了会话。 天色才渐渐暗下来。 昏黄的宫灯一盏盏亮起。 同傍晚时分隐晦不明的天光交汇,寒风刺骨, 草木萧瑟。 她走在回橙园的路上。 “我不在,你不会这么晚回橙园。” “我不是在上边看着你走?” 视线同水影交织渐渐朦胧模糊,陈灿眨了眨眼。 恍惚间, 好似前面宫灯下,有个高瘦的身影。 昏黄的灯光暖化他硬朗锋利的五官轮廓, 点漆的黑眸映着夜里的深深庭院。 稍敛去一点淡漠。 显得莫名深情。 又来了。 两个月了。 好像一碰到他。 那场她努力封存的荒诞的梦就开始躁动不安。 不把她卷进去, 搅个血肉模糊不罢休。 陈灿叹了口气。 她左右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自己拉回萧瑟的现实。 她猛然认识到。 前阵子,大概是她离太阳最近的时候。 以后,这辈子, 只会越来越远。 一阵穿堂寒风袭来, 刮的她脸颊生疼。 陈灿裹了裹大衣,把手揣进兜里。 走了两步。 她抬头看向橙园小轩楼上的窗。 已经是冬季,窗前的视野没什么阻拦。 满园的橙树光秃秃的, 暴露出如墨的枝桠,修长又劲韧的舒展着。 视线触及一扇紧闭的木窗。 她像被烫到一样的收回眼。 陈灿懊恼的把大衣里头灰色卫衣的帽子带上。 挡住自己往上瞟的视线。 低着头走路。 - 回来房间,陈灿先去洗了个澡。 洗漱完再护了个肤, 她翻出一个黄花梨木盒,有些年头了,还是外婆当年的嫁妆。 陈灿把平安符小心翼翼的放进去。 明天吃早餐的时候,直接给他好了。 她长舒一口气。 躺在床上追屯的几部治愈番。 又和井枝打了几把王者。 准备睡的时候,手机电话响起。 她看了眼来电人。 陈保德。 陈灿厌倦的皱了皱眉。 铃声一遍又一遍的响。 她犹豫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接。 初中之前。 陈保德也经常打她的电话。 清醒的时候,总是装的一副孙子样,拿爷爷来卖惨找她要钱。 但更多时是在喝醉了打她的电话。 经常在这种深夜,不停的打电话骚扰,拿她当酒后的消遣似乎已经是他的一种习惯。 那时她还没有给爷爷找到合适的看护。 陈保德打电话来,她总担心是因为爷爷有什么事。 陈树宜身体不好,劳累了大半辈子,老了大大小小的病缠身。 也没读过什么书,电话只会接不会打,耳朵也不怎么听的清楚。 老人家忘性大,又不习惯带手机。 电话打十次可能只有一次能接到。 有时候还会不小心按挂了或按成静音。 陈保国去世的时候留了卡给陈灿,里面是他和江槿的存款,钱不少。 卡一直是在陈灿手里收着。 陈灿在京榆,周家对她很好。 她那个时候年纪小,除了吃住很少有其他的花销。 陈保德看上了这张卡,三番两次用各种理由要陈灿给陈树宜汇钱。 陈灿小时候是跟着外婆长大,虽然跟陈树宜并不亲。 但她能感受到,那个性子和善连说话都很少大声说的老人是真心对她好的。 最开始的时候,钱很大部分都落到这个所谓的二叔手里。 后来到了初中,陈灿学聪明一些。 就专门请人去照顾爷爷,工资由她直接给。 期间自然是被陈保德搅黄了几个。 直到最后才找到一个合适的看护阿姨,是他们同村的一个大娘。 大娘生的壮力气大,性格泼辣嫉恶如仇,加上她几个儿子也都不是什么善茬。 陈保德喝醉了打不赢也不敢打她,于是陈灿才这么安安生生的过了几年。 陈保德是最近开始重新骚扰她的。 那位大娘的小孙子出生,她辞了工作去城里帮儿媳妇带孩子了。 短时候很难再找到合适的看护人选。 所以陈灿没办法,只好把陈保德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她叹了口气,还是接通了。 陈灿:“喂?” 陈保德声音含糊不清的响起,带着浓稠的酒气. “喂,灿灿啊…” 他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声音像混着一口浓痰一样含糊不清。 “周家对你这么好嘿嘿嘿,你让他们给我搞个工作…嗝搞个领导当当,你爷爷也放心不是…” 陈灿皱眉,温声打断他,“那你去和哥哥说。” 哥哥。 陈保德反应了一会,脑子里忽然出现一张暴虐的脸,满身的戾气。 想到自己曾经差一点被打死,他酒气上了头,有些恼羞成怒。 “哐当——” 手机里猛地传来一片桌椅倒地的声响。 脏乱逼仄的出租房,酒气熏天。 桌子被踹倒,酒瓶加上各式各样的吃过的盒饭倒到地上,和满地的烟头混在一起。 陈保德瘫软在沙发上,像一滩烂肉,他脸色发红发涨,咧开一嘴黄牙。 “妈的小婊.子,我他妈是你二叔,我哥都舍不得动我,你敢让周家的那个小子打我.操.你妈的——” 陈灿皱了皱眉。 喝醉了就乱说。 周放见都没见过他,谁打他了。 看来不是爷爷生病了。 陈灿一秒都不想和他多说,平静的回他,“爸爸也舍不得打我,你不是打的挺起劲的吗?” 说完她挂断电话。 躺倒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 唉 陈灿翻出手机,翻到那位大娘的号码。 上次她给大娘发工资的时候,还打电话问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大娘其实也挺舍不得这份工作。 毕竟陈树宜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人好性子善,能做的事情他都不喜欢麻烦人。 她主要的工作就是和老人一起简单的做三餐饭,再陪着老人四处走走。 陈灿给的价也很合适。 她听儿媳妇说,城里头的正儿八经有公司的保姆都没她挣得多嘞。 再加上她在乡下活了大半辈子,实在是不喜欢去大城市里住。 和城里的儿媳妇生活在一起,生活方式习惯都不同。 整天就窝在一个小小的出租房里,出去没有认识的人,买菜都不会买,拘的人不自在。 她之前和陈灿抱怨了一会。 说和她儿子说好了等孙子满周岁了就回乡下去。 陈灿打开手机的日历,算了算日子。 还有九个月。 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唉 陈灿在床上滚了一圈。 她心里闷着气,觉得着开了暖气的屋里实在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陈灿起身,踩着兔子拖鞋到窗前,把窗子打开,寄希望于外头冷风能把她身上的丧气吹散。 窗子一打开。 她探出一半身体,头往下垂,有气无力的挂在窗子上。 她叹了一口气。 “唉…” 然后诚恳的发问,“陈保德到底什么时候死。” 一旁的窗子传来细碎的声响。 她身子僵了一僵。 陈灿:? 她缓慢的扭了一半头,余光瞥到隔壁窗子口,有个人影。 有淡淡的烟草味夹杂在冷冽的寒风中。 陈灿:?! 她另一半头扭也不是不扭也不是,就这么形态诡异的挂在窗子上。 在寒风中凌乱着。 周放眯了眯眼。 一时也很难想到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她不那么尴尬。 于是就这么盯着她。 然后他看着陈灿悄悄的,悄悄的把头扭正,然后她挂出来的半边身体悄无声息的滑了回去。 过了两秒,从窗子下方伸出一双白细的手,轻轻的轻轻的,把推开的窗子缓慢的拉合了起来。 发出很细的欲盖弥彰的吱呀声。 陈灿做完这一切。 淡定的坐到沙发上。 好的。 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从来没有打开过窗。 周放盯着一旁紧闭的窗看了两秒,无声的笑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将尾端积压的烟灰磕落。 抽完这支烟,他打算关窗进屋。 隔壁的窗子又被推开,陈灿白净的脸小心翼翼的探了出来。 见他还在,她清了清嗓子。 轻声喊他:“哥哥?” 周放侧身掐了烟,他心情似乎不错,“嗯。” 陈灿垂眸看了眼时间。 0:00 她笑:“哥哥,生日快乐。” 第39章 心仪 他没道理要求人人都至死不渝。…… 周放盯着她看了几秒, 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听到了。 然后他轻垂下眼,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陈灿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 一池残荷枯叶, 没有雨打, 被风吹的七零八落的。 过了一会。 他淡声说了句谢谢。 陈灿怔了怔,把目光又移到他脸上。 他始终轻垂着眼。 树上挂的小灯将昏暗不明的光打在他眼睫上, 垂落一大片细碎的阴影。 样子有些。 落寞。 陈灿心里倏地一揪。 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落寞这个词真的会出现在周放身上吗。 他好像永远狂妄骄傲。 他就该永远狂妄骄傲。 “哥哥。” “你等一下。” 周放抬眼,侧首, 隔壁的窗子没了人,空落落的。 他掩下眼里的情绪, 手下意识去摸烟盒,犹豫了一瞬,还是弹开取出一根。 他低头叼住, 点燃。 没有烟,有时候, 他也很难控制自己。 咚咚—— 周放回头, 是门口传来的敲门声。 他走过去,拉开门。 陈灿站在外面。 她有些局促的盯着脚尖。 双手小心翼翼的递给他一个木盒子。 周放心里一软,像是被什么戳中。 他伸手接过,没看那个盒子, 目光看向她。 “进来坐吧, 有话和你讲。” 陈灿愣了一愣。 周放已经进屋了,没有给她踟躇犹豫徘徊的机会。 她跟着进去。 周放把盒子随手搁置到博古架上最上层。 然后没骨头的坐在沙发上,长腿架起, 散漫的搭在茶几上。 “坐。” 陈灿在他一旁的矮凳上坐下。 这两个月,他们之间的关系显而易见的出现了一些问题。 她以为他要谈的是这件事。 或许他会问。 “这些天你怎么回事?” 那她是答不出来的。 但他没问。 他说:“你今晚不开心?” 他语气并不温柔。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音一落, 就像是拔开了什么要命的塞子。 她眼眶鼻腔瞬间翻涌出酸意。 难忍的,汹涌的,猛烈的。 她把头扭向一旁,吸了吸鼻子,努力去憋决了堤的泪腺。 干什么啊。 她瘪了瘪嘴,没忍住。 只好狼狈的抬手,用袖子胡乱擦了擦。 周放眼睫微颤,他把脚从茶几上撤下来。 又稍稍坐正身子,手抬了又顿。 “哭、哭什么?” 陈灿接过周放递过来的纸巾,带着细细的哭腔轻声说了句谢谢。 周放默了默。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怎么就把人给惹哭了。 不过。 他抬眼端详了一会。 她情绪丧的时候,哭出来总要比她闷在心里要好。 周放起身,询问她:“我去抽根烟?” 陈灿轻轻的点了下头。 正好,她也需要时间,整理一下失控的情绪。 周放走到窗前,推开窗。 他弹开烟盒,低头叼出一根,垂眸点燃。 深吸入肺,缓慢吐出一口氤氲的烟雾。 有细小的水滴夹杂在萧瑟的冷风里。 外头朦胧烟雨与无边夜色交融,像蒙在一张灰色的雾里,万物都看不真切。 周放觉得他现在越来越看不懂陈灿了。 她现在的情绪,像是也蒙着一层灰雾。 窥见一点,还没等他仔细看。 雾又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过来,半遮半掩的,看不真切。 周放深深吐出一口烟雾。 使这雾色更浓。 他大概知道自己栽了。 他明明在气她的。 但当她一身的坏情绪,却还笑着对他说生日快乐。 胆子那么小,受了他两个月的冷脸。 还敢拿着礼物上门。 局促的,不安的。 小心翼翼的捧着礼物递给他。 他栽的彻彻底底。 前段时间的状态,他自己也说不清。 究竟在气什么。 或许只是他又一次的判断失误。 她从头到尾没有喜欢过他。 又或者是她小孩子心性。 喜欢也来的轻易。 周放垂眸。 想起来她之前说起江桀。 “喜欢。” “不喜欢了。” 在暧昧横行的时代,路遥马急的人间,爱意同样东升西落。 他没道理要求人人都至死不渝。 周放深吸一口,把烟掐灭。 他唇角轻扯,笑了。 栽了的人。 好像连自认倒霉的资格都没有。 - 等周放拉关好一半的窗,再回来时。 陈灿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乖巧坐在小矮凳上等着他。 她神情有点像脸皮薄一次没考好就害怕被家长骂的好学生。 走近看,眼尾和鼻尖都染了浓郁的红。 一定是一拿到试卷就自己偷偷的哭过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去给她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陈灿仰头看他,双手接过。 “哥哥,你要讲什么?” 周放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他语气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戾气,“他又骚扰你了?” 陈灿点了点头。 她自己家里恶心亲戚破烂事,用他来吓陈保德是一回事。 事实上,那种在阴沟生的满身污秽的人。 她不想让他沾到一点。 “没关系,我可以解决的。” 唉 这就又让陈灿想起来被他听见的那句。 “陈保德到底什么时候死啊。” 这下子她的人设崩了个稀巴烂。 然后被冷冽的寒风吹进池里沉底。 捡都捡不起来。 周放啊了一声。 他说:“那没事了,回去睡吧。” 陈灿松了一口气。 她起身。 “哥哥,晚安。” 晚安。 生日快乐。 平安喜乐,万事顺意。 她走到门口,又听见周放喊她。 很淡的嗓音。 “灿灿。” 陈灿回头。 她愣了几秒,周放很少这么喊她。 他一般都连名带姓的喊她,陈灿。 她下意识想去看他的神情,怎么好端端要喊她灿灿呢。 他置身于灯火通明的中心。 而她藏匿在昏暗的门口。 就算是窥探也不会被发现。 周放轻垂着眼,情绪全被遮掩。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 周放掀了掀眼皮,他眼尾拉起一条很浅的褶皱,眼皮薄到在光下甚至能看到青色的细小血管。 沉沉的黑眸看向她。 他眼里平静的像没有一丝波动。 静的让她觉得,那里太阳陨落,寸草不生。 那里,一片荒芜。 他说:“明天下午一起走吧。” - 立冬至,万物藏。 前些天下午路过小巷阿婆的小摊,陈灿给室友带蟹壳黄的时候,顺手帮阿婆把水缸给打满。 阿婆笑呵呵的,让她冬至的时候过来拿她手工作的“冬至圆”。 冬至那天下午没课。 曾佳和夏静静都加了部门社团,下午都有冬至节日团建。 陈灿没报社团部门,于是答应了早点过来帮阿婆捣糯米做汤圆。 她挽袖子在小院里捣糯米时,阿婆坐在她的小摇椅上,一摇一摇的。 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往年冬至阿婆都会给周放送汤圆,她谈到第一次给周放的那碗桂花茶汤圆。 “阿放这个人就是怪,怎么会有吃汤圆不撒桂花呢?” 陈灿一边捣一边笑,“他不喜欢闻那个味,碰到桂花树都会绕道走的。” 周放何止是有点怪啊。 他简直是超级无敌怪。 之前还因为不喜欢学校门口卖垃圾食品的小摊翻了三年的墙呢。 或许不止三年。 说不定他从小学初中就开始翻了。 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一只白绒绒的小猫从陈灿身后钻过来,一跳跳到了阿婆的腿上,阿婆用布满皱纹的手轻轻的给它顺毛。 她笑了笑,“他前段时候找我要了一壶干桂花,我还以为他终于知道桂花的好了。” 陈灿捣米的动作顿了一顿。 她想起了一碗甜粥。 粥面上撒满了金黄的桂花,勺子往下一舀,底下是厚厚一层沙绵软糯的豆沙。 白粥只有浅浅的一个底。 还有他语气平淡的说。 阿婆给的。 陈灿回过神。 接着一下一下的捣糯米。 她语气带着不确定的轻。 不知道是在回阿婆的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还挺喜欢桂花的。” 第40章 心仪(已修) 当拥这世间最最热烈的红…… 陈灿提着一篮子刚做好的汤圆和一袋刚从超市买来煮汤圆的材料往别院走。 这大半月来。 她和周放之间的关系自骤园那晚逐渐回温。 不再像前两个月一样, 各自憋着些什么像是在冷战。 现在的关系,有些像之前他们在京榆的时候。 不近不远。 双方都待在自己的安全区域。 陈灿推开别院的木门进屋,周放还没回来。 这段时间他们也只区区见过几面而已。 下午这个时候, 他多半是不会回来的。 罐头前几天着了凉, 现在还有些病怏怏的。 她先把汤圆和食品材料都收进冰箱里头,然后去给罐头喂了一次药, 陪着它说了会话。 等暮色渐深一点,她准备回学校。 入口的玄关传来开门的声响。 周放换了鞋进来, 他径直往长廊转角处罐头的小窝走。 陈灿听见声响,正探头在看。 正好同他对视。 周放放缓脚步 他轻咳一声, 问:“有汤圆吗?” 陈灿微愣,点头。 “阿婆自己做的,我收冰箱了。” 她起身, 试探的问:“要我给你煮吗?” 周放轻啊了一声,低声说:“谢谢。” 陈灿走进厨房, 洗干净手。 先把小个的, 白白胖胖的汤圆用开水煮至浮起,再闷上一下会。 沥干水捞起分别放进盖碗和小瓷碗里。 再一同端至客厅一角的小茶桌上。 煮汤圆的时候,她用阿婆小院里的井水煎了老白茶。 旁边另一个小炉子里也煮着红糖酒酿。 茶汤滚沸时,周放洗完澡半湿着黑发出来。 他走到蒲垫上坐好, 有一搭没一搭的看手机。 陈灿问他:“哥哥, 你要什么?” 周放抬眸扫了一眼,“茶汤的。” 陈灿随即去拿小茶壶的木把手。 周放同一时间倾身,伸手。 他大概在处理什么公事。 微低着头, 目光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手机屏幕上。 于是两人的指尖都停在把手上。 他手顿了一下,接着虚握着,从她指间拿过茶壶的把手。 淡声道:“我来吧。” 周放干脆利落的将煎好的茶汤冲入盖碗中。 骨瓷盖碗内的小汤圆立时轻浮起来。 老白茶汤圆软糯清甜, 带有丝丝茶香。 他问:“你要什么?” “酒酿的。”她看了眼小炉子,说:“还没煮好。” 周放坐下,陪她等了一会。 等小炉子里的红糖酒酿在火上咕噜噜翻滚,他放下手机。 把煮好的酒酿倒进小瓷碗里,就成了一碗红糖酒酿汤圆。 他把瓷碗从小茶桌上推给她。 周放吃东西不会发出声音,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汤圆冒着蒸腾温暖的蒙蒙水汽 陈灿双手捧着瓷碗两侧取暖。 蒙蒙水汽,模糊了视线。 有点像那天夜里的烟雨蒙蒙。 那天晚上之后。 第二天,她和周放一起回的别院之后,他们就一直这样。 隔一段时间他下午会早回别院一点,然后一起吃点什么。 他再牵着罐头送她回学校。 她偏头看向窗外。 落地的推窗,外头有几株茶花。开的正盛,枝头缀满了,又散落到地上。 墙角的红梅也抽出几个小花苞。一小点,一小点的红,从黝黑劲瘦的枝条上冒出头。 等她吃完汤圆,天色已晚。 周放起身,“送你回去?” 陈灿点头,收拾了一下茶桌碗碟,她去看了眼罐头然后拿上包出门。 别院的那个房间。 陈灿再也没住过。 就算前些天罐头发热,她照顾罐头到10点,还是会选择回宿舍。 她有私心。 那两个月太难熬了。 当陌生人。 难过到在梦里都渴望再向他靠近一点。 用妹妹的身份。 离他不近不远的,就很好了。 不能逾越。 或许,以一个合适的轨道。 她还能绕着太阳,一圈一圈,过很久很久。 - 冬至过后,圣诞接至。 曾佳在平安夜追到了男神学长,学长在圣诞节这天晚上订了餐厅请她们吃脱单饭。 街道上圣诞氛围满满,墙上挂满鹿角。餐厅门口有颗巨大的圣诞树,缀满了一闪一闪的灯串和花环。 小河上也飘满了一盏接一盏水灯。 吃完饭回寝室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曾佳把心心念念的男神追到手,昨晚就一整晚都没睡。 今天还是像磕了药一样的激动,拉着陈灿在阳台上开始讲他追男神的坎坷和心酸。 陈灿因为老是往别院跑,竟然对她追男神的事一无所知。 她颇有点不好意思,于是非常配合的被她换着花样虐。 大概是很少有像陈灿这样认真听她说这些的人。 再加上曾佳真的很激动,两人说到零点还不带停的。 “篮球赛的时候,我去给他送水,他看都不看我。” “静静正好中场休息跑过来,找我要水,我就给她了。” “结果他又黑着脸跑回来一把就把水抢走了,还瞪我。” 陈灿忍了忍笑。 她偏头看了眼顶着个寸头盘着腿坐在床上打游戏的静静。 “他那个时候,该不会把静静当情敌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反正不承认,静静那个时候还蛮凌乱的。” “她操着一口萝莉音说,你干哈抢我水?” “然后,他又面无表情的把水给静静塞回去了。” 陈灿大概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她捂着肚子弯着腰笑到发抖。 因为怕吵到隔壁寝室睡觉,她忍笑已经忍到肚子酸痛的想吐。 “哎?灿灿——” 曾佳说着说着,突然凑近阳台的铁栏杆,她眯了眯眼,“那是不是宋宋学姐?” 宋宋学姐。 陈灿想了想,好像听说过。 她想起曾佳之前给她看过学校论坛的一个热帖。 具体她也不记得了,反正大概就是分析对比前任和现任校花颜值的一个帖子吧。 她记得最火的一条回复。 是说:不要拉踩,女孩子就要一起夸。 而且两位仙女的根本不是一种风格的好吗?宋宋学姐是热烈的红玫瑰,灿灿妹妹是白净的苦橙花,各有各的好看,有什么好比的。 接着似乎是为了论证这个苦橙花,评论区有人贴出来一张照片。 是体育课的时候,在操场。 照片是偷拍的,像素不是清晰。 人声鼎沸的操场,陈灿在人群里白到曝光。 她手拿里着表格和笔,等在长跑的终点处帮体育老师记录班里的成绩。 图片还有放大的。 有点糊,但能看见她奶白色的卫衣上绣了几朵苦橙花,胸前的长命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张照片一出。 大家纷纷认可了宋宋学姐是红玫瑰,而她是苦橙花的说法。 陈灿好奇的抬头。 因为宋宋学姐大四出去实习了,不常回学校,她还没见过真人。 她四处张望,曾佳拽着陈灿往下看。 “卧槽…那个男的,你看下面!!那辆车旁边你…看到了没有?!!” 陈灿低头往下看。 她目光一下被抓住。 是周放。 他穿着黑色的挡风外套,从驾驶座下来。 他快步走到这边车门,手去拽着刚下车的那个女生的手腕。 那个女生披着一头酒红色的大波浪卷发。五官明媚好看,在夜里美的像个魅惑人心的妖孽。 她模样像是刚从宴会上下来。 这么冷的天,还踩着细跟的黑色高跟鞋。 黑色丝绒的细条绑带从她清瘦的脚背一直绕到白细的脚踝。 身上只穿了一条礼服裙,是热烈的红色。 周放把外套脱下了,为她披上。 那女生大抵是喝醉了,在闹脾气。白细的手臂一直挣扎着,她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不肯接他的外套。 陈灿目光落在她手腕上。 她脑子像猛地被重锤击中,神情都有些恍惚。 那串佛珠。 细颗的,黑色佛珠。 尺寸明显大了,松松垮垮的绕在她手腕上。 她还记得。 在雾气氤氲的浴室,周放自手腕上褪下这圈佛珠。 他递给她,让她用来扎头发。 原来不是的。 原来她一点也控制不住的。 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在周放身边窥见那个他喜欢的女生的身影。 是因为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有这个女生存在的迹象。 所以她天真的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还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轨道。 原来不是的。 她之前的平静在这个冷冽的夜里都被撕破。 没人能在嫉妒和贪恋里独善其身,她也不落俗套。 她看着周放冷着脸皱眉同她说了些什么,然后小心翼翼的给她披上外套。 女生没站稳跌进他怀里,红裙在如墨的夜色中绽开,又同他的长腿纠缠在一起。 他把人给扶稳。 女生又垂着头,推开他,跌跌撞撞的往左侧那栋宿舍楼走。 周放一直不放心跟着后面。 陈灿死扣着食指指腹。 扣的用力了,戳进皮肉里,渗出血来。 直到那一抹摇曳的红,那道紧随其后的黑色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她终于喘上了气。 是宋宋学姐。 周放之前在追的人,是宋宋学姐。 天上的太阳,是当拥这世间最最热烈的所有。 苦橙花。 想到那个帖子。 她略苦涩的笑了一声,第一次觉得,这形容的还,挺贴切的。 曾佳扒在铁栏杆上,倒吸一口长气,她跑过来,激动的死命的摇她的手臂 “卧槽,什么人生赢家,长的好看,实习留在周氏,对象还那么绝我不活了!” “这颜!这腿!这车!淦,刚到手的学长瞬间就不香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而且这种反差!!!就虽然一直冷着脸,但举止都是在护她。” “不得不说,这种高岭之花和小妖精人设我好磕啊!!” 周氏。 陈灿的眼睫微颤。 “卧槽!” “等会…” “我想起来了!!” 她急急忙忙的翻手机,找到一个截图,递给陈灿看。 是学校论坛一个热贴帖子的截图,看时间帖子还是一年前的。 标题取的劲爆又夺人眼球,叫《校花的校董男友》 “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就是去年和宋宋学姐传绯闻的男主吗?” 陈灿缓慢的抬眼,看向手机屏幕。 截图的正中间是一张偷拍照。 只拍到他们俩的背影,周放微弯着腰和她讲话,稍稍侧过一点头。 他的长相,一个侧面就够有辨识度了。曾佳没认错。 她手上失了气力。 颓然的垂下。 食指间一片血肉模糊。 一年前他们就认识了。 说不定更早,在她错过的那几年里。 他们在临吟,有很多故事。 她是闯入者。 是明明知道,还仗着妹妹的身份,不知羞耻的赖在他身边的人。 她原来,是那种人啊。 “原帖刚发出来就被删了,但是当时有人截了屏,我那天听她们八卦的时候因为觉得着侧颜很绝就存了。” “具体事件好像是学姐出了什么事,最后是他来学校给摆平的。” 曾佳扒上栏杆,“他又出来了,卧槽要不要把灯关了,我怕他发现我们在偷窥。” “他不会往上看的。” 上面是女寝阳台。 周放不会抬头的。 曾佳回头,她觉得陈灿的语气有些过于平静了。 她今晚上确实有些激动。 有些上头了。 这时候才迟钝的发现。 陈灿的情绪很不对。 满身的丧。 神情看上去平静的吓人。 平静到好像没有情绪,显得空洞又荒芜。 “嘶——” “灿灿,你脸色好差。” “低血糖吗?你别吓我,灿灿?” 陈灿轻摆了摆手,她摇晃着起身,避开她的目光,直往屋里走。 她背脊紧紧崩着,像随时都要从内里崩坏,又极力维持着。 她语气轻柔,不知道在安慰谁。 “没事,有点冷,睡一觉就好了,晚安。” 第41章 心仪 陈灿,别让我生气。 陈灿沉默的爬上床, 拉上床帘。 曾静静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异常,她愣愣的放下手机,从床上探头, 轻声问:“怎么了?” 曾佳紧随着陈灿从阳台进来, 她小心翼翼地和静静对视,压低声音:“我也不知道啊…” 过了一会。 外面窸窸窣窣的。 陈灿的床帘被撩开一小点, 曾佳递进来一个小药箱,她声音温和, “灿灿?你的手…要不要先涂点药?” 陈灿抬手接过,她声音无力, “谢谢,晚安。” 她把药箱拿在手里,却不想动弹。 随便吧。 血流着流着, 总要停的。 陈灿把头埋进枕头。 夜里昏暗寂静的小巷,他驻足等他, 背着她一路回家。 还有, 迪士尼城堡满天的烟火。 之前不敢想。 是怕再次陷入那场荒诞的美梦中。 现在呢。 那还是场美梦吗。 再回想,好像每一帧,每一寸,都写满了难堪二字。 到后面, 她神情恍惚。 甚至会想, 她是不是真的是十足的恶人。 同顾星嘴中所说的那样。 贪恋权势财富。 运气好,当上周家小姐不够。 为了永久的留在周家,又妄想周家太太。 不能想了。 她拿起手机。 漫无目的的滑动着, 手指上的血又沾到屏幕上,干枯的血迹抹的暗红一片,屏幕也变得模糊。 别院。 不能再去了。 - 次日清晨。 曾佳起床, 她小心翼翼的喊起来夏静静。两人没喊陈灿,轻手轻脚的洗漱准备出门上课。 上午是一节大公共课。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水课。 陈灿昨晚虽然怕影响到她们,极力压着,发出的动静很小。 但是曾佳留了心,知道她大概是一晚上没睡的,直到天亮一点才浅浅入眠。 曾佳关切的看了眼她的床。 心想,让她睡会吧。 - 中午。 下课回来。 曾佳给陈灿发信息问要带饭吗,她没回。 她给陈灿打了几样她平时爱吃的菜,回到寝室。陈灿的床帘还闭着。 她的床帘是半透明的,从外面能窥见她裹着被子睡在那,呼吸平稳,还没醒来。 夏静静轻声说:“要不喊起来吧,别饿坏了。” 曾佳点头,她爬上床栏,轻轻推了一下陈灿,“灿灿,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吧。” 陈灿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好看的眉眼皱了又皱,她迷茫的睁开眼。 她看上去很正常,还带着一点赖床的小脾气,顶着一缕可爱的呆毛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曾佳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捱过去了。 陈灿掀开被子。 准备起来。 她目光没有焦距的落到自己手上。 暗红一片。 她目光像被刺到一样。 迅速聚焦。 暗红的血痂剥落。 露出遮掩不住的血肉模糊。 她眼底起了雾,一点点蔓延。她咬住唇,从昨晚到现在,终于哭出了声。 曾佳站在床栏上,慌乱的伸手轻拍她的背。 陈灿盯着她被掐的血肉翻飞的手,她神情有些无助,一边哭一边喃喃的说:“佳佳…我以为是梦呢…我该怎么办啊…” 曾佳倾身抱住她轻颤的身体。 其实她再到晚一点就反应过来了。 宋宋学姐的那个男朋友。 可能,是灿灿很喜欢的男生吧。 后来她想通了。 也懊恼的一晚上没睡。 自己怎么就这么蠢呢。 明明灿灿当时的反应就不太对了,她怎么就,这么不关心她呢。 她还说什么。 说什么绝配,好磕。 还把他们之前的帖子翻出来。 这不是,往灿灿心上捅刀子吗? 曾佳的眼睛也有些红,她一下一下的拍陈灿的背。 “灿灿不哭…没事的…” 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陈灿。 看她昨晚那个样子,绝不是骂一句狗男人没眼光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就能够过去的。 说那样的话。 对深情的人,大概是最敷衍的折辱。 静静立在床下,关切的往上看。 她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想,哭出来就好。 哭总归是个正常人发泄情绪的路径。 总比昨天那样好。 - 元旦 荔山骤园。 周放坐在前厅,他脸色阴沉,周身都夹杂着寒意,让整个前厅的人都如坠冰窖。 他情绪一向很淡,更不会把情绪带回骤园。 更何况,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如此强烈的情绪外露。 顾月的手机搁在桌子上。 她开了免提,陈灿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对不起顾姨姨,我室友刚刚打电话给我说她突然生病了,我得回去照顾她。” “呵…” 周放扯开嘴角,轻笑了一声。 还真是长本事了。 半年前的寿宴,有她讨厌的人在场,都能在那半死不活的待着。 现在为了躲他。 倒是会想理由了。 顾月说了两句。 她挂了电话,没好气的冲周放说:“我说嘛,人家灿灿刚才和我说了的,她室友阑尾炎,就知道板着个臭脸,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说走就走。” 纪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周放,她大概明了其中的曲折。 这俩孩子,或许,不该走上那条路。 她轻叹了一口气。 “那开饭吧。” - 傍晚。 吟临大学。 夜色一点一点浸染。 陈灿回到宿舍,按开阳台的灯。宿舍里除了她空无一人,没有室友生病,室友们都回去过元旦了。 只有她。 在今天下午周放回去之前从骤园落荒而逃。 元旦佳节,整个校园都空落落的。 再被刺骨的寒风一吹,没有多少人气可言。傍晚时分,空落的宿舍楼,树影晃动着,像是百鬼夜行。 陈灿并不后悔那么不礼貌的离开。 在骤园,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把她架在火上,再一点点凌迟。 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叫嚣着。 |快走吧,他要回来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没办法再看他的。 是的。 她没办法再看他的。 更何况要和他问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她听见隔壁阳台有声响。 侧过头,见同班的一个眼熟的女生出来晾衣服。她们客气的寒暄了两句,知道对方是家里太晚所以才没回去。 问到陈灿。 她之前有小段时间晚上住别院,班里都知道她是本地人。 陈灿被她问懵了。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电话响起。她抱歉的笑,看也没看就接起。 她按下的一瞬间。 心差点跳漏了一个拍,她聚焦一看,陈保德。 陈灿竟然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她直接按断。 夜色又深几分,天空被染成深郁的紫。 过了一会。 有人敲宿舍门。 她起身去开门,门口站了两个女生,都是隔壁宿舍的。她们都因为家里远不想折腾约好了在宿舍住,正准备煮火锅吃。 其中一个刚刚在阳台上撞见陈灿,就过来喊她一起吃。 陈灿下意识想拒绝。 她本身并不是个能活跃气氛的人,加上最近气压都偏低。她不想因为她的加入,导致她们吃火锅变得拘谨。 她们身上都沾有火锅牛油的香气。隔壁的寝室门里甚至传出蒸腾的火锅沸腾气息,她回头看了眼落寞无人的宿舍,眼圈红了一瞬,又轻轻点了点头。 陈灿跟在她们身后。 进了她们的宿舍,中央的桌子上摆了一个火锅,正在煮锅底,冒着蒸腾的热气。 绕着火锅,一盘一盘摆满了肥牛卷,各种丸子和洗净的蔬菜和切好的水果。 “快关门,别被阿姨抓住了。” 她们干脆利落的关门落锁,给陈灿搬了条凳子,拿了一次性的碗筷。 大概是考虑到陈灿和她们并不熟,怕她尴尬,她们竟然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投影仪。 陈灿略微有些震惊。 她们关了灯,桌子上开几个台灯,挑了一个不会出错的搞笑电影。火锅翻腾,食材一盘一盘下下去,又用长筷子捞起,她们被电影的欢乐气氛感染,逐渐放开了。 看到半途。 陈灿的手机响。 她的手机放在张琴手边,张琴摸着黑顺势递给她,陈灿看了一眼。 发现竟然是接通的页面。 大概是张琴拿过来的时候误触的。 通话界面显示是哥哥。 通话时间。 00:03 她心下一惊,手举到耳边,轻声喂了一声。 电影的声音开的大,陈灿听不清。她起身走到外面阳台,又喂了一声。 她手心生了汗,紧张的去看屏幕。 发现还在通话,并没有挂断,她沉默了一会,又试探的喊了一声,“哥哥?” 里头这才传来生哑的嗓音,“你在看电影?” 陈灿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慌,轻嗯了一声。 周放似乎并不计较她说谎,短暂的沉默了一会,他又问:“晚上住哪?” 陈灿:“宿舍。” 周放把车停在高速路口,他嗓音一下冷下来,“一个人不怕?” 她顿了一下,有些没底气,小声的说,“我室友在宿舍。” 周放点燃烟,深吸一口。 他并不去拆穿她,只是深深皱眉。 他嗓子生哑的不行,语气命令,“去别院住,罐头在。” “看完电影,让他送你。” 他喊她名字,“陈灿。” 然后一字一顿的,强压着怒气,“别让我生气。” 陈灿皱眉,谁会送她。 “我就住在宿舍,我们隔壁寝室有人,我不怕。” 又是长久的沉默。 周放掐灭了烟,他冷笑一声,说:“是,我管不了你。”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猛地把手机一摔。 手机滚到副驾底。 屏幕碎成了渣,熄了屏。 他按下车窗,烦躁的按眉心。脖颈上的青筋一阵一阵的跳,他再摸出一根烟,深吸了好几口,竟然被呛到了。 他咳的眼尾发红,咳到最后,像是要了他半条命。 第42章 心仪 下次再见到二叔,一定好好招待。…… 周放颓然的仰了仰头。 他车子卡在高速口, 也不知道是该掉头再开三个钟头回骤园,还是干脆去别院算了。 过了会。 他又弯腰捡起手机,按了按, 没反应, 摔烂了。周放在车子里翻,又翻出一部旧的手机, 他干脆利落地换了卡,重新开机。 他胸肺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 以燎原之势,烧的他无法思考。 周放叼着烟, 没点燃,叼在嘴里,一下一下的晃。 他手指点进拨号, 又退出去,再点进微信聊天框, 又退出去。 最后落在微信步数上。 然后他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一遍一遍的刷新。看陈灿的微信步数,加了几步,又停下,再加几步, 又停下, 最后不动了。 不动了。 他一再的退出刷新,步数还是不动。他攥紧了手机,看了眼时间, 11点。 怎么不动了。 从电影院回宿舍,就算是打车,也不至于就加几步。他忍住摔手机的冲动, 按了按眉心,将烟点燃,闭了闭眼。 周放突然想起在别院那晚,那首热烈暧昧的片尾曲。 他眼尾倏地泛上暴虐的红,他丢了烟,发动车子,呼啸而去。 - 陈灿看完电影,帮忙收拾好一桌的狼藉。她再次道过谢,回到自己宿舍。已经11点了,她洗漱完换上睡衣爬上床。 没有什么困意。 她吃了两颗褪黑素,把灯开着,准备努力的睡一觉。 她原本以为一个人住寝室会害怕,但因为周放那通电话,她又开始想之前,倒是忘记害怕了。 意识开始模糊时,她被电话铃声吵醒。 陈灿皱了皱眉。 她确实没有什么起床气,但不代表这个时候,她都准备好一晚上睡不着但却奇迹般快入睡的时候,被吵醒也会很平静。 而且这个时候打电话的人除了陈保德那个神经病不会再有别人了。 拉黑了就换手机号打,每天半夜开始发酒疯狂打电话。 灯没关,亮的人刺眼。 陈灿眯着眼睛,摸到手机接通,她声音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我让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里头沉默了一会。 沉哑的嗓音响起,“是我。” 她瞬间惊醒。 周放。 又是周放。 灯光刺的她眼睛疼,她却还是疑心是做梦,她拇指掐了掐食指指腹,刚掉完痂后新长的软肉传来一阵锥心的刺痛。不是做梦。 手机里隐约传来火机点烟的声响,周放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在哪?” 陈灿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回:“宿舍…” “我在楼下,下来。” 陈灿猛地扭头,看向阳台,外头黑漆漆一片,光亮都显得稀疏。 他在楼下。 他怎么会在楼下。 他理应在骤园。 是因为她在长辈面前撒了慌。 所以他真的生气了? 因为她长久的没回话。 周放的嗓音极其不耐,他忍着想摔手机的冲动。一字一顿的说:“我再问你一遍,和谁看的电影?现在人在哪?” 他尾调倏地加重,像是强压的怒气再也压不住,暴虐的气息震的她耳廓发麻,像是要将她撕碎毁灭。 电话对面的人像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 嗓音里已经带了点发颤的哭腔,“就在宿舍啊…”接着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我下来了…” 没过多久。 楼道里跑出一个清瘦的身影。 她白净的脸上有泪痕,眼睛红的不行。急着跑过来,到了他面前几米的时候,又瑟缩的不敢上前。 是真是吓到她了。 她披散着长发,只外头罩了件宽松的长款羽绒服。里头是奶白色的睡衣,第一颗扣子慌乱中散开了,露出大片的锁骨和嫩白的皮肤。 袜子也没穿,白细的脚踝裸露在寒风里,往下踩着着一双粉色兔子的毛拖鞋。 周放的怒气散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自责和心疼。 她站在寒风中,瑟瑟发着颤,害怕他,不敢上前。 他急忙上前,“灿灿…” 陈灿往后退了一小步,开始道歉,“哥哥…对不起,我不应该骗顾姨姨,不应该骗你们,我错了…” 她瑟缩害怕的神情像是在他心上刺了一针又一针,密密麻麻的,他心口一下下的发酸发疼。 他大步上前,拢住她冻的发抖的手,“好,是哥哥错了…” 他话还未说完,陈灿倏地甩开他的手,她眼睫颤的厉害,一脸的戒备森严,她往一旁的宿舍楼看了一眼,低声道:“别碰我。” 周放收回手,他垂下眼,想明白了些什么,轻声说:“好。” “快上去吧,别着凉了。” 陈灿愣了愣。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消了气,她抬眼看他,触及到他深沉的黑眸,里面像是藏有另一个无尽的黑夜。她慌乱的别开眼,转身跑上了楼。 不管那是什么。 都不属于她。 - 小寒 下午第二节 大课,解剖学老师照常拖十分钟的堂。同学们也照常在下课铃响起十分钟前点好外卖。 宣布下课后,陈灿走出教室。有人喊住她,“陈灿学妹。” 她回头,发现是体育部的部长。静静加了体育部,她比较活跃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因此他们也有过几面之缘。 “我刚刚在操场打球,看见一个大叔找你,他说是你二叔,现在就在那——”他手往教学楼下方一指,陈灿顺着看过去。 陈保德穿的人模狗样的,站在树下张望。 她嫌恶的皱了皱眉。 不知道他怎么会来临吟,还找到她学校来了。 大概运动神经发达的人也比较粗线条,那位学长压根没注意到她的神情,他高喊了一声。 陈保德抬眼看了过来,他眼珠子昏黄又浑浊,让人很不舒服。 陈灿忍不住皱眉,她谢过那位学长,走了过去。 陈保德站在树下,他咧嘴一笑,露出发黄的牙,“灿灿,和二叔去吃个饭。” 陈灿冷冷的看着他,点头,“走吧。” 两人走到校外的小巷,陈灿拐了进去。 陈保德一愣,也跟了进去。 七拐八拐的,临吟的小巷子就是这样,陈保德没到过这样的地,有些迟疑的喊她,“去哪儿?” 陈灿走到完全没人的地方,她停下脚步,冷声道:“怎么了?有事就说,真和你去吃饭?我倒不起这个胃口。” 陈保德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转瞬即逝,他陪着笑,“你说这,二叔要不是真有麻烦了,怎么会来打搅你读书呢,我这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是真的想好好做生意,是那几个狗娘养的把我的钱给卷了跑了,那些放债的像催命一样,说给不出就要废我一只手。” 陈灿闻言冷笑了一声,她静静的等着,让他说完。 陈保德硬着头皮,“这要真的废了一只手,你爷爷身体不好,灿灿你就最后帮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好好做生意,照顾我爸…” 陈灿语气温和:“我哪来的钱呢?” 陈保德一看有戏,眼睛都亮了,贪婪的神情在他的脸上浮现,“你不是有那张卡吗,你先给我,以后二叔有钱了一定还给你。” 陈灿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她神情困惑,像没长大的小孩,“二叔,那给你了,我用什么呢?” 陈保德见她样子好拿捏,装模作样的给她出主意,“周家那么有钱,再说了,你不是和你那个哥哥挺好的,听说周氏全是他在管了?” 他发出暧昧的笑,凑近她,发出令人作呕的腔调,“这又不是亲的…” 他眼光往她脸上身上扫了一眼,“你长成这样,有什么做不到的呢,二叔这也是为你以后好——” 陈灿倏地变了脸色,没等他说完,她提起他的肩往墙上猛地一摔。 陈保德没有防备,身体撞上坚强的水泥墙,剧痛猛烈的袭来,他感觉五脏六腑都颠了位,哀嚎了两声,像一瘫烂泥一样顺着倒在墙底喘。 陈保德吃痛的揉着自己的脑袋,眼里的阴狠藏不住,全都显露出来,他彻底撕破了那张虚假的脸皮,变成她每一个午夜梦回惊醒后害怕的无法入睡的脸,他破口大骂,“操.你.妈的婊.子,敢打我,我操.你.妈——” 察觉到陈灿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得意的狞笑一声,露出暗黄的牙,“你妈也是婊.子,周家对你这么好…是不是我们陈家的种还一定呢?” “你那个婊.子妈…不也喊哥哥喊的很好听吗,说不定早就爬过床了,小杂种——” 陈灿握紧了拳头,指尖掐进肉里,眼尾气到发红。 她骂不过他,不会说那样的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他,像在看一块腐烂的坏肉。 “继续说。” 她拽着他的头发,轻而易举的拎起来,一下一下的往墙上抡。 陈保德被他撞的眼冒金星,一阵阵剧痛袭来,他忍不住扒着墙干呕。 陈灿嫌脏,这才松了手。 她声音依旧温和,“你这是何苦呢,打电话骚扰几句就行了,何苦找过来呢,我这正愁气儿没地撒呢?” 陈保德吐完,注意到四周的无人的环境,这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陈灿一身怪力,他是知道的,怪不得要把他带到这儿来。 之前那个周家的,也是这样。 把他打个半死,他说什么来着。 他说,不留神打死了,周家也自然会给你一个好的死法。 何况这里是临吟,周家只手遮天的地方。 冬日黄昏的小巷,暮色倏地笼罩,阴阴沉沉的压着。远处破旧的路灯要死不活亮起,忽闪忽灭的,将陈灿的影子拉长又影没。 陈保德觉得自己的头皮已经麻了,有粘稠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下来,他吃痛的哀嚎了几声,不敢再出声了。 陈灿温声说:“我最近心情不好,有劳二叔千里迢迢过来替我出气了。” “下次再见到二叔,一定好好招待。” 说完她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仔仔细细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 她擦完,像是再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转身走了。 第43章 心仪 星星满天都是,太阳系里没有属于…… 陈灿拐过一处断墙, 撞上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他直撞上来的。 江桀叼着根烟,眼皮淡垂着, 他倚在墙边漫不经意的起身, 然后吊儿郎当的拦住了她。 但她看上去好累,情绪淡到几乎没有。 像是连人都懒的抬头看, 稍稍站稳一点就好声好气的和他道歉,“对不起啊……” 江桀察觉不对, 他垂眸端详了一会她。 她近来瘦了好多。 脸上的婴儿肥褪了,一张小脸就巴掌那么点大, 显得眼睛越发大,下巴尖尖的,算是长开了。 之前她脸上有肉, 又灵又软。看上去又好骗又好欺负。 像未涉世的小鹿。 如今瘦了,才发现她圆圆的杏眼眼尾是微往上翘的。 最近远远看过她几眼。她不爱笑了, 心事重重的, 倒显出些清冷的破碎感。 现下,在昏暗的小巷。 她眉眼被俗世浸染,在无垠的夜里,在氤氲的薄雾中, 显得脆弱又疏离。 她实际, 并没有她刚才表现出来的那样好。 江桀沉默地看了一会,然后一言不发的掐了烟。 他侧首看了眼昏暗的巷子深处,下颌线紧紧崩起。他眼神冷的发寒, 周遭戾气丛生。 陈灿稍缓了一会,她仰头,有些迷茫。她嗓音又哑又软, 喊他:“江桀…” “你在这干嘛呀?” 江桀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 他当时在打球,坐在一旁休息听的一清二楚。 当时高中有传她的身世,他只管打到人闭嘴,也从没听进去过。 他只是看那男的和他那犯事蹲大牢的爸一样的不舒服,觉得不放心就跟来了。 到那看陈灿的脸色就很不好了。 他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一直跟到这巷子里。 他弯腰俯身,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没出气呢?” “手打痛了?我再去帮你打一轮?” 她像是真的累到极致了,轻垂着眉眼,连躲都不躲。 只是轻声说:“不用了。” 江桀眼里的戾气冷的像化不开的冰,他直勾勾的看向巷子暗处,站着不动。 陈灿无奈,她只想回去睡一觉,伸手拉了拉他,“算了,我爷爷就这么一个儿子了。” “走吧,你今晚有晚自习吗?” 江桀收回眼,“没有,你呢?” 陈灿很坦荡,“有,但我想回去睡觉。” 江桀耸了耸肩,他评价:“大小姐现在真是不同凡响。” “打完架就逃课。” 陈灿点了点头。 她看上去没多少精力,做什么都是在明晃晃的敷衍。 江桀也不再同她说话,他沉默的同她并肩走着,走出昏暗逼仄的小巷,再走到外头光亮的小街上。 外头人逐渐多了,陈灿垂着头走路,他时不时要拉上她一把。后来,他直接隔着她大衣衣袖握上她手腕,她也不挣扎。 她像是濒死的人,随他摆弄着。 “汪汪——” 他牵着的手腕倏地动了一动,然后她看见抬起头,愣了两秒。 她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喊:“哥哥。” 江桀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身形高瘦,散漫的牵着一条狗。穿着随意,外头松松垮垮的套了件挡风外套,领子高立着,遮住下半张脸。 看着像是晚间出来散步溜狗。 他神色淡漠又疏离,像是根本不认识陈灿一样。 她喊他哥哥。 刚刚在小巷里听到的话语开始在他脑里回放。 “周家那么有钱,再说了,你不是和你那个哥哥挺好的,听说周氏全是他在管了?” “这又不是亲的…” “你长成这样,有什么做不到的呢,二叔这也是为你以后好——” 上次,她说,那是她喜欢的人。 可他看她,倒是冷漠到令人心寒。 他侧首去看陈灿,她神情又脆弱了几分,像随时就要消散。 她眼睫无力的垂下又抬起,来回几次,好像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对面的那男人淡漠的抬了抬下巴,当作打招呼。 他转身就准备要走。 只是他手里牵的那条狗,一直叫唤个不停,它想往这边来,奈何被牵住了,正在费力挣扎着。 僵持不下。 江桀垂眸,他手往下滑,牵着她的,一直牵着她过去。 陈灿蹲下来,摸了摸那条狗的头。 她扯出一个笑,“哥哥,我要去上晚自习了。” “再见。” 与他擦肩而过之后。 江桀手又上移,隔着衣袖握住她手腕。 稍走远一些。 他听见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江桀没说话。 他们走到校门口附近,人少一些,他松开手,将她送到宿舍楼下。 - 一直到他们走远了。 罐头从开始的叫唤着想挣脱狗绳去追陈灿到后来呜咽的趴在地上蹭他的裤腿。 周放都没动过。 最后,他自嘲的轻笑了一声。 刚才。 应该多和她说两句话的。 如果可以,或许还应该像一个正常的哥哥,问问那个牵她的是不是她男朋友。 而不是像这样,又把事情搞的一团乱。 越来越偏离轨道。 - 陈灿回到宿舍。 她在微信上和室友说了一声,然后蒙着头睡了一觉。 醒来到时候是凌晨三点。左右也睡不着了,记起明天是静静的生日,想到那副花开富贵还差几针,她轻声爬下床,拉上帘子,打开台灯。 一针一针的收好尾之后,她把鸭舌帽装进准备好的礼盒中。 再把针线收好,收拾工具包时,不小心掉出了几张图纸。 她愣在原地。 图纸散在地上。 小台灯昏暗的灯光下,影影绰绰的光影斑驳里显露出一个长命锁的图案。 她颓然的蹲下。 捡起。 图纸的材料表面略粗糙,她指腹轻轻拂过。 从长命锁下方坠的小金铃拂过,落到背面藏匿在莲花纹路下的那个放字。 她又习惯性的往脖颈处摸。 第无数次,摸了个空。 她捏着纸张,从床底轻拖出一个带锁的大木盒。 把这几张纸放进去,飞快的落了锁。 事情做完了。 但天还没亮。 她裹了条厚毯子,拉开一小点阳台的门,外头的冷风瞬间刺进她的血肉里,她钻出去,连忙把门关好。 陈灿缩进小吊椅中,她裹了裹毛毯。 如水的夜里,星子高悬天上,她整晚整晚的看不腻。 明亮大颗的行星在众星之中不断移动漫游。 星星满天都是。 太阳系里没有属于她的轨道。 陈灿仰头看了好一会。她伸手往外套里摸,摸出一盒烟。 她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再被狠狠的呛到,眼泪顺利的涌出眼眶。 她掰着日子从圣诞节那晚开始数。 第十六天。 网上说。 二十二天就可以养成一个习惯。 还差六天。 怎么那么难熬啊。 - 周六下午 陈灿忙完家教。 她教的是一个小男孩,患有自闭症,不太爱说话。 陈灿教了他快半年了,才逐渐和他亲近。他成绩提高不少,陈灿最近也要忙着准备考试,这次是最后一次家教了。 陈灿给他织了一双手套,绣了他最喜欢的蜘蛛侠。当作告别礼物。 今天是静静的生日,晚上约了聚餐,陈灿一再婉拒了阳阳妈妈留她吃晚饭的心意。 临要走时。 阳阳妈妈对她说,希望她明年能再来帮阳阳补习。 她眨了眨眼,示意了一下书房门后,那里露出了一小截衣角。 陈灿有些好笑。 她点了点头,再同阳阳妈妈说了一会他的情况。 一直到她要走了,门后那个小小的影子都没有挪动。 陈灿想起她第一次见阳阳的时候,他把自己反锁在阁楼上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因为长时间拒绝和别人交流,已经不怎么会开口说话了。 他能想要她明年再来。 已经很好了。 总会慢慢走出来的。 她走出院子。 回头看了一眼。 竟然发现那个瘦弱小男孩远远的站在门口玄关处。 冬日温和的阳光撒在他身上,让他长时间不见阳光的脸显得有些病态白。她妈妈站在一旁,抬手的抹着泪。 阳阳有些混血,长得格外好看,因为年纪小没长开,总是好看到让人以为是女孩子。 他妈妈说,除了他父亲的意外去世,因为长的像女生在学校里被欺负也是导致他自闭的原因。 阳阳的长睫毛轻垂着,见她回头并不看她,手里还紧攥着她送他的手套。 陈灿的眼圈也止不住的发红。 她挥了挥手,扬声喊,“阳阳,明年见。” 约的车正好到了,陈灿拉开车门。 她坐好,再抬眼去看时。 发现阳阳迟疑的抬起小手,朝她挥了一挥。 她忍了忍眼泪,再次朝他挥了挥手。 - 回到学校。 寝室的人一起出去吃了个饭,静静人缘好,又喊了一堆人准备去酒吧玩。 “卧槽我听说那里的调酒师贼鸡儿帅,你说我戴这个,我戴上这个花开富贵他会不会为我着迷。” “去吧去吧灿灿,我过生日你都不给面子,我要跳楼啊啊啊啊啊——” “对呀灿灿,去吧,静静还喊了他部门的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我对象晚上有考试不能去,我也没有几个熟的,好尴尬啊……” 曾佳和夏静静是铁了心的要陈灿去。 她俩已经不止一次半夜醒来看见陈灿一个人待着阳台上吹冷风了抽闷烟了,这样下去不行,才半个月,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必须要让她出去好好发泄一下情绪。 如果废墟那个被称为女娲炫技之作的调酒师,能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就更好了。 陈灿现在确实没什么心情去社交什么的。 但听她们说,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只好点头答应。 第44章 心仪(已修) “我看看,好像咬破皮了…… 吃完饭之后她们又回了宿舍一躺, 收拾了一下,等到晚一点。 有几个学长开了车接她们过去,陈灿和室友们坐的是之前那个体育部学长的车。 在车上, 陈灿总算记得了他的名字, 王岸。他打篮球很厉害,长的帅, 在社交平台上有不少的粉丝。 陈灿坐在后座,静静坐在副驾驶。陈灿一抬头就能看见她一茬短发压在一个骚包的花开富贵鸭舌帽下。 陈灿扫了眼静静英气逼人的眉眼和一旁虽然一身肌肉但略显奶油气息的学长。 她心想, 这么一看,还是我们静静帅一点。 窗外的夜景映着水波荡漾, 水灯一晃一晃,在小河中一闪一闪的,好像星河流淌。 陈灿觉得有点眼熟。 她直起身去看窗外, 车子正好停了。 陈灿抬眸往前看,河岸上有个锈迹斑斑的铁门。 上面用白漆喷了两个字, 废墟。 “下车啊灿灿, 这里不好停车。” 曾佳在一旁催促,她手慢脚乱的下了车,四顾周围,也没有看见这附近有别的酒吧。 “他们都到了, 在二楼包厢, 你们先进去吧,我去停车。”王岸摇下车窗,对她们交代。 陈灿看着那扇破旧的铁门, 有些想落荒而逃。 但又怕扫了大家的兴。 应该不会碰到他吧。 别说周放,就算是井哲,也不可能每晚都待在酒吧里。 而且在二楼包厢, 那就是说只要走上楼,关上门就好了。 就这么几步路,酒吧里灯光昏暗,不会碰到的。 她一路走一路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等到废墟的铁门被拉开,她低着头走进,静静突然朝着调酒台吹了个口哨。 陈灿心下一惊,连忙拽住她。 可惜晚了,颜祁已经顺着看过来,他显然是认出了陈灿,冲她挑了下眉,遥遥做了个举杯的动作。 陈灿目光快速的在他前面的吧台上扫了一圈。 她第一次来废墟,周放就坐在那。 好在没有,是几个陌生的面孔,她松了一口气。 静静以为是在回应她的那个口哨,于是潇洒的回了他一个举杯的动作。 然后她们顺利的上了楼,关上包厢的门。陈灿终于进入安全区域,悬着一颗心逐渐平稳。 人来齐之后,大家嚷嚷着玩游戏。 陈灿因为军训没参加,再加上之前一直忙着照顾罐头和做家教,也没有加入任何的社团部门,社交差的一塌糊涂,同班的人都认不全。 好在她性格长相都属于温柔乖巧的,倒也没有给人太多不好相处高冷的印象。 陈灿玩游戏很懵,一直在输。 大家调侃了她几轮之后,也逐渐接受了她笨蛋美人的设定,气氛逐渐热烈。 陈灿玩游戏很上头。 越输越上头。 夏静静的朋友大多和她一样,都是纯纯的傻逼。 她这趟是为了让陈灿开心的,任何可能倒胃口的人都没喊。 看到陈灿憋红着一张脸认真的玩游戏,有时懊恼有时大笑,曾佳和夏静静对视一眼,眼底都有老母亲的欣慰。 - 废墟。 阁楼包厢。 周放倚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搁在桌子上,木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地上也滚了一地的空酒瓶。 他不耐烦的推了一把往他身上蹭的井哲。 井哲就算醉的像条狗了,嘴里也不停歇,囔囔个不停。 “真的操了”,他指了指自己,“还他妈要老子怎么改,我他妈都改了啊……” 他说完,又起身去桌子上捞酒,周放抬手拦他,“别喝了。” 井哲一把拽开他的手,他摸到酒瓶就一股脑的往下灌,一瓶灌完再来指责他,“怎么,你前段时间酗酒的时候是谁,啊,是谁舍命陪君子!”, 他凑近,桃花眼眯成一条狭长的线,话说的铿锵有力,手指还一下一下的敲周放的胸口,“是老子,周放,做人要有点良心。” 周放眯了眯眼,眼睫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他冷漠的甩开他的手,“我他妈不是在这陪你喝了一下午?” 他皱眉, “还有,我有跟个娘炮一样哭一下午吗?” 井哲往他这边倒,他语调纠缠,“你没有,你根本没用心和我喝,你看上去一点都没醉。” 周放再一次抬手去推他,他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无奈的按了按眉心,语气妥协,“我他妈喝醉了就这副样子。” 过了会,井哲终于把自己喝倒了。 周放把剩下的酒解决了,再把人扶到隔壁员工间的床上。 他下楼,准备和颜祁交代两声,就回别院。 颜祁正好换班,要回临大一趟,就省了周放再找代驾。 两人坐上车,周放没骨头的躺在后座,他今天喝的不少,后劲逐渐上来了,头一阵一阵的痛。 颜祁扫了他一眼,笑道:“哲哥这两天失恋,逮谁谁倒霉,昨天硬生生放倒了我们好几波人。” 他看周放神色还好,诚恳道:“还是放哥牛逼。” 周放按了按眉心,被井哲灌了一下午,他是真喝醉了。 但他醉了就这样,外表看不出来。 颜祁侧首去看车后的视野,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随意的说:“放哥,我刚在酒吧看到你妹妹了,和她男朋友吧……” 车还在倒,周放像吃错了什么药,猛地拉开车门,迈着长腿就往外走。 “哎——” “放哥——” 见他往径直废墟门口走。 颜祁也愣了,坐在车里是左右为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探头扬声喊:“放哥,你东西落了?” 周放头都没回,他拽开铁门,往里走。 冷着脸横冲直撞的,一连的撞到人,他也不停,直往二楼走。 他长的本来就凶,又高,看上去就很不好惹,没人敢和他计较。 酒保过来还以为是闹事的人,一看,周少爷,也只好宽慰客人。 陈灿从洗手间出来。 这是她今晚上的第三次洗手间。 因为老是输,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苦茶了。 她去洗手间去的勤,这次也没人陪她。 她洗干净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前头喝了半杯酒,她脸一直红到现在。 陈灿端详了一会,发现自己好像确实瘦了一些。她头发乱了,又重新绑了一下。 她走出厕所,往她们包厢走。 长走廊临河,小推窗未关,带着河水气息的凉风吹进来。 包厢开了暖气,她把外套扔那了,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冷的她打了一个寒颤。陈灿加快了脚步,往包厢走。 走过一间昏暗的包厢,门口倚着一个高瘦的人,一身的黑。 她还没仔细看,就被他猛地拽了进去。 “啊——” 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挣扎,男人带着冷冽的寒气强压上来,她被反抵在门板上,动弹不得。 浓烈的酒气袭来,凉风的寒气散了,他身躯坚硬滚烫,莫名的熟悉。 陈灿倏地停止了挣扎。 他弯腰凑近她耳边,喉结蹭过她的锁骨,灼热的气息烫的她无法思考。 沙哑的嗓音贴着耳廓传入心脏。 “躲我?” 他滚烫又热烈的气息猛地拂到她耳朵上,陈灿脑子都有点麻,她身子一软,不自觉往下滑。 周放屈腿抵住她,手隔着薄毛衣掐住她的细瘦的腰,他唇还在往下寻。 陈灿瞬间僵住,她从震惊中回神,开始剧烈的挣扎,“放开——” 她一拳锤在周放肩上,周放吃痛的闷哼了一声。陈灿愣了一下,她咬着唇,改为推他,“放开。” 周放并不躲,只由她打。 他喘的厉害,滚烫暧昧的气息打在她脖颈,昏暗的包厢,也许是他身上的酒气太重,陈灿觉得自己都要醉了,不然怎么,会有想抱住他的冲动。 可他实在气红了眼,周遭戾气丛生,掐着她的腰,一声声的质问她。 “这辈子不见我了?” “罐头也不要了?” “罐头发烧也不管,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他该生气的。 他是那样骄傲的人。 她低下头,不去看他眼睛,偏偏他暴虐的气息无孔不入。 她偏头,忍着颤意,轻声说:“罐头…我已经在找房子了。” 周放眼睫微颤。 已经在找房子了。 所以,是早就准备要从他的生命里抽离。 周放下颌线瞬间绷紧,半个月来的烦躁妄念都全乘着醉意化做那该死的暴虐的占有欲,将他所有的理智深爱全都烧的消失殆尽。 烧的他眼尾发红,他看着她侧首躲她,雪白的脖颈偏成好看的弧度,在昏暗的世界里,好像是他唯一的光。 他弯腰逼近,咬上她脖颈。 脖颈传来刺痛,之后是温热的触觉。 陈灿吃痛的嘶了一声,也发了慌,急忙推他,她声音发着细细的颤:“哥哥…你干什么…别这样,求你了…” 昏暗的光线,周放抬起头,薄唇上还沾有旖旎水泽,让他莫名带了点欲。 他同她对视,黑眸深深,情绪翻涌,久久不平息。 随后,他无所谓的轻笑一声,语气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哥哥?” 他拽住她手腕,紧的像是要把她折断,“我他妈是你亲哥?” 陈灿愣住。 他这是,真的生气了,所以要彻底的和她划清界限的意思吗? 似乎是这个意思。 她眨了眨眼,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抽走了,眼泪不争气的涌出来。 她原本不就是想这样吗? 这样不好吗? 为什么要哭呢? 温热的泪水一点点往下淌,滴到他手背,周放像是被烫到一样,他身子僵了一僵,又不知所措的松开手,起身。 他无意识的舔了舔唇,然后慌乱的垂眸,像是无法直视她那双湿漉漉的眼。 沉默半刻,他生哑的嗓音响起,“对不起,灿灿…” 他抬手,用指腹一点点去擦她的眼泪,语气颓然又无望,像是突然间决定放弃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哥哥错了…” “哥哥喝醉了…” 他背脊紧绷着,硬生生折断了什么似弯下腰,细细的哄她,“哥哥说错话了,是哥哥不对…” 他戾气倏地散了。 不喜欢了也没关系。 推开他也没关系。 躲他也没关系。 都行。 她别哭就行。 陈灿咬着唇,偏头,周放的指腹擦过她湿润的眼睫,他喉结缓慢的滚了又滚。 她一哭,就像几千万根细针扎进他心里。 再翻搅个不停。 他又做了件错事。 周放沉默了一会,他摸到墙面的开关,想开灯。 陈灿的声音很小,带着软糯的哭腔,细细的响起,“别开灯…” 周放又垂下手,片刻后,他轻声说,“我看看,好像咬破皮了。” 第45章 心仪(已修) 他到底,是哪里做的还不…… 他神情有些迟钝, 昏暗的光线下,眼里泛有旖旎水泽,垂眸看她一瞬, 眼睫又颤着避开。 同方才的凶恶判若两人。 他大概是真的喝醉了。 他捧着她的脸, 小心翼翼的一个劲给她擦眼泪,耐着性子细细的哄她。 让她不好意思再哭。 整个包厢里就只有她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安静到能听到外头隐约传来水船浆声和远处其他包厢的吵闹声。 他还在说。 是不是破皮了。 不说还好, 一说她就忍不住回想。 刚才,他咬上来的时候只有害怕疼痛。 现在要在让她想, 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好像害怕疼痛从来就没存在过。 只有他逼近时强势滚烫的气息,柔软湿润的触觉, 还有急切性感的喘息声。 他还离的极近,昏暗的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气氛逐渐不太对起来,沉闷的空气里暧昧滋生, 她耳后渐渐烧了起来。 周放还看她的脖颈,她忍无可忍的推开他, “你——” “你、你是狗嘛, 做什么要咬人,我——” 陈灿只好抬手捂住脖颈,挡住他的视线。 她转身,想拉开门出去, 周放伸手抵住, 怕他再发疯,陈灿从他手臂下钻出去,继续拽门。 “我真的——” “我真的要回去了, 就,我朋友她们没找到我会担心的…” 周放轻笑了一声,不放人。 他语气调侃, “他们会报警吗?” 陈灿不回他,只是一个劲的拉门。 不能和他在一个屋子里待下去了。 他喝醉了,但她是清醒的,不能这样。 两人僵持不下,周放突然松了手,他淡声说:“走吧。” 说完他捂了一下胃,往一旁沙发上一躺,长腿大大咧咧的岔开,看上去跟自暴自弃没什么两样。 陈灿握着门把手,顿了一顿。 她犹豫了一会,轻声问:“你胃疼吗?” 周放一动不动。 她往里挪了挪步子,“哥哥?” 他身子陷在黑暗里,表情看不真切,陈灿抬手按开了灯。 同周放对上了眼。 他盯着她看,目光落到她脖颈处,神情淡漠了几分。 他问:“你的长命锁呢?” 陈灿顺着她的目光垂眸,她穿了一件宽松的薄毛衣,露出一小片锁骨,皮肤因为刚才的事还泛着淡淡的粉,脖颈处空落落的。 她低着头,抿了抿唇,“忘带了。” 周放轻笑一声,他语气凉凉,“哦。” “怪不得。” 他语气淡漠到谴责。 陈灿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发现长命锁是他的那天晚上想了很多,害怕用他的长命锁来扶她的命格会对他遭成什么影响。 第二天早上,她自顾自的说一定会养好他的胃。 现在她却只想着走。 把他一个人撂在这。 实在,也是一种讽刺。 她想狠下心来走出这扇门。 再下楼去找井哲,去找颜祁,去找酒保,他们都会照顾好他。 可他们没有戴他的长命锁,也没有被他护了十二年的命格。 要是她这个妹妹都不管,反倒去找外人。 未免过于寒心。 她走过去,蹲下,轻声说:“哥哥,你在这坐一会,我去给你买醒酒汤。” 周放垂下头,也不看她,他按了按眉心,点头。 陈灿掩上门出去了。 她出去后一秒。 周放抬眼,他捞回手机,解锁,有几个未接电话,来自颜祁。 他打回去,电话接通。 “现在,开着,我的车,走。” 颜祁正在底下。 他在车里凌乱了一会,也跟着周放进了废墟,听酒保说周放顶着一张杀人的脸就冲上楼去了,他也不敢上去。 于是就在吧台坐着等他,由于他是最后一个见到凶手的人,大家都在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颜祁回想了一会,刚得出了放哥是个妹控要上去杀了那个戴骚包鸭舌帽的男的结论,周放就打电话来了。 颜祁:“我开走?放哥你怎么办?” 众人好奇脸:“他说什么?” 颜祁面无表情的转了一下手机,屏幕上是挂断的页面。 “……” - 陈灿把头发放下来,遮住脖颈,她钻进包厢,和室友说她刚才碰见哥哥喝醉了要去照顾他,曾佳和夏静静看她今晚状态好很多了,很爽快的放了行。 她拿了外套和包。 又回到周放的包厢。 周放不在。 她也觉得迷茫起来,怕他是想吐了,又往洗手间走了一圈,没看到人。 她走回来,在楼梯口碰见周放。 他正从阁楼上下来。 手里拿着个小箱子。 一时间对视,好像也有点尴尬。 陈灿找话说:“哥哥,我点了你常吃的那家的醒酒汤和养胃粥。” 他点了点头,抬腿往包厢里走。 陈灿犹豫了一会,跟着他进去。 “坐这。” 他抬了抬下巴,往沙发上示意。 陈灿坐下,问:“你好点了吗哥哥?”她指了指桌上的水杯,“我倒了杯热水。” 周放扫了一眼,没有要喝的意思。陈灿有些着急,她起身:“那,要是还痛,我们就去医院吧。” 周放看起来神色正常。 但向来他生病什么也不怎么在表面上显露出来,所以她也摸不准他到底是严不严重。 刚刚周放不在包厢,她实在着了急,又仔细回想一下。 他既然都捂了一下胃,虽然只有一下。照他的性格来看,这,应该还是挺严重的。 周放看了她一眼,“没事,你坐下。” 他伸手拿了那杯热水,仰头喝了一大半,再搁回去。 “头发扎好,我给你涂药。” 他从刚才拿着的小箱子里翻了翻,翻出一瓶医用酒精,一小节药膏和一包棉签。 陈灿愣了一下,说:“不用了,我回去自己涂。” 周放充耳不闻。 他直截了当的把酒精倒好,又将棉签沾湿。 他弄好转过来,见陈灿不动,直接抬手把她一边头发拢起来,露出她一节白皙的脖颈,他出声:“偏一下。” 陈灿还在试图挣扎:“我没事的,哥哥,你胃——” 周放别住她下巴,把她头往他这侧偏。 他动作大了扯到她伤口,陈灿轻轻吸了口气。 白细的脖颈偏出好看的弧度,耳下一寸左右有个很深的牙印,咬的狠了,破了皮,渗出血来。 这样血红刺目的伤,落在她白嫩的脖颈上。 周放唇线瞬间绷直。 她皮肤薄,伤口比他想象的严重。 陈灿见周放看着盯着她的脖颈不说话,喉结缓慢的滚动。 她看不到伤口不知道有没有破皮,之前和他纠缠也没怎么在意,现在被他这样盯着看,那伤口反倒娇气的疼了起来。 “没事,一点都不痛,就你刚…咬上的时候有点痛。” 周放回过神,他垂眸,“忍着点。” 冰冷湿润的棉签碰上她的伤口,难忍的刺痛传来,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动弹。 酒精消毒进行了两次。 他又翻出一瓶碘伏和生理盐水,继续反复消毒,好在碘伏不痛。 最后他涂上药膏。 出去打了个电话。 进来以后他说:“等会医生来给你打支破伤风。” 陈灿拿手机原相机照着看了看,就出了一点血,“也没…那么严重吧”。 她看了眼手机,都10点了,“明天我去打也行。” 中途点了粥和醒酒汤来了。 酒保拿了上来,粥和汤都热着。 周放在陈灿的注视下,每个敷衍的喝了几口,就撂下筷子不动了。 没过多久,来了个年轻的医生。 是周氏的私人医生,看起来和周放挺熟的。 他看了眼陈灿的伤,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周放。被这样赤.裸.裸半暧昧半谴责的眼神盯着看,周放面无表情回视回去。 陈灿有心想替他解释几句。 比如她其实是他妹妹,又比如他喝醉了。 想了想这结果也不会好到那去,于是选择作罢。 医生给她做了皮试。有些痛,她轻轻皱了皱眉。 等了一会,医生看了看,示意让她把胳膊露出来。 陈灿脱了羽绒服外套,里头就一件毛衣,她没法脱,只好去拽一侧的衣领,往下拽。 露出好看的锁骨,一半清瘦的肩和大片雪白的皮肤,还有细条的肩带。 医生还嫌不够,让她再拉。 陈灿抿了抿唇,她抬眸扫了一眼周放,他和她对视一瞬,微微侧首。 打完了针。 医生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 周放出声赶他走。 陈灿连忙问:“我哥…” 她意识到不对,止了声,又问:“他刚刚说胃痛。” 那医生满脸疑惑看向他:“你胃痛?你怎么还胃痛,你没说我没带药啊,” 他记得周放身体挺好的,于是无所谓的说,“你少喝点吧,忍忍就过去了,这都快11点了,我可不会再跑一趟。” 他说完就拉开门,走了。 周放看向陈灿,她似乎是觉得这医生不怎么靠谱,正细细的皱着眉。 察觉到周放在看她。 陈灿回过神,她起身,“那哥哥,你等会好些了”,她顿了一顿,又说,“让井哲哥哥送你回去吧。” “他不在。” “我刚刚看到颜祁…” “走了。” “那我帮你叫个代驾…” “没开车。” 陈灿:…… 她犹豫了一会,“那我等会给你打个车吧。” 周放皱眉,他按了按眉心,随意指了指一旁,示意她坐。 “谈谈。” 陈灿抿了抿唇,知道躲不过,她认命的坐下。 他问:“我惹你生气了吗?” 陈灿摇了摇头。 周放见状直起身来,喊她:“陈灿。” “至少你给我一个理由。” 陈灿垂了垂眸,她眼睫湿润,周放不为所动,冷声道:“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哭解决。” 之前那次。 江桀的突然出现,大抵让她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发现喜欢的人不是他。 觉得那时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暧昧,她不想要,或许是觉得尴尬,开始躲他。 他都主动妥协了。 只要她不躲,他都愿意和她保持距离。 可这次又是怎么了。 半个月躲着不见他,连别院都不再来了。 元旦晚宴也躲,罐头发烧也不管,还在找房子准备把罐头从别院接出去。 总要给他一个理由。 他到底,是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第46章 心仪 但有时,人比鬼更恶。 陈灿垂了垂眸。 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她整宿整宿的想, 到了这一天,她能说出什么样的理由。 陈灿垂眸,看向他的手腕。 也是空落落的, 好看的腕骨连接修长分明的指骨, 可望而不可及。 没有那串佛珠。 她其实可以讲。 哥哥,因为我喜欢你。 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这样他大抵就能明白她为什么要躲他了。 此前, 她一遍一遍下定决心,准备说这样的话。 可刚刚。 他要撇开关系的时候, 她从来没这么痛过。 像有人伸手进她胸膛,攥紧她的心脏, 再狠狠的拔出。 她又退缩了。 很没出息。 躲了那么久,临到头来了,还是没办法。 一碰到他, 就忍不住靠近。 再靠近一点。 她起身。 周放抬眼,看着她又委委屈屈的在他腿旁蹲下, 也不敢仰头看他。 轻垂着头, 软嫩的小手轻轻的拽上他衣袖。 他听见自己心里叹了一声。 算了。 没理由也没关系。 “哥哥,我错了…” “我以后不会了…” 周放稍稍动了动腿。 陈灿跟着仰起头,她眼里大雾弥漫,湿漉漉的, 看了就让人心疼, 好像被他欺负了一样。 他沉默两秒,伸手把人扶起来。 他心想,这是谁欺负谁啊。 他这么快就投降。 两个人都愣了, 陈灿以为他不吃这套,不肯起来。 他也觉得太没面子,于是扶着她的手, 不上不下。 周放轻咳了一声。 他顺势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她白皙的脖颈。 “下次再躲,”他手往下移,移到她锁骨,停住,面无表情的说:“我就咬这。” 陈灿眼睫颤了一颤,不敢置信的抬眼。 周放和她对视,他移了移眼,冷声道:“别这么看我,我说到做到。” 不给她一点教训。 她或许觉得这样对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次两次的躲他。 再来一次。 他真的受不了。 陈灿往一旁挪了挪,她下意识垂眸去看他刚才指的地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说:“…我最近要考试了,要复习,我我可能没多少时间。” 周放:“我没要求你每天都和我见面。” 他垂眸,语气又软下来,“总之,别躲我。” 陈灿点了点头。 又说:“好。” 周放把她扶起来,他也起身,拉开门,“我回去了。” 陈灿正打算收拾一下桌子上的粥碗,闻言愣了一下,她点头,“好。” 周放顿了一顿。 见她还在收拾。 沉默两秒。 他说:“等会他们会收拾的。” 陈灿停了手里的动作,她愣愣的,又放下,说:“哦。” 周放:“……” 他扯了扯唇,拉开门就往外走,下了楼。 陈灿一直跟在他身后,像条小尾巴。 走出废墟。 周放回头,问:“你跟着做什么?” 陈灿小幅度的弯了下头。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吹起一小缕小呆毛,衬着她迷茫的神情可爱到让人想薅她。 周放弯了弯唇。 陈灿:“我送你一下…你刚刚不是想要我送你吗?” 周放拉平唇线。 他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来打车,然后面无表情的等待,再面无表情的的上了车。 - 等周放走后。 陈灿再回到包厢里,把食物残迹收拾好,坐了一会。 她知道他想她回别院。 她是不想再躲了,躲也没用,总不能躲一辈子。 但那样真的越界了。 她长呼一口气。 把头发放下来,又把羽绒服的外套拉起,拉到脖颈,挡住伤口。 她回去之前的包厢时,她们正好也玩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去。她走后,她们大概又喝了不少,静静醉的都走不动道。 到了宿舍,曾佳和夏静静都醉的不怎么清醒。 到床上就睡了。 陈灿松了一口气。 她去避开脖子的伤口,和手臂打针的地方洗了个澡,对着镜子把纱布揭开,仔细看了两眼。 哪有那么严重。 就破了一点点皮。 她抿了抿唇,真是的,至于让她扎一针。 陈灿重新贴了个创口贴。 她爬上床。 心想,就这么点口子,这明天也不用遮掩了,说不定一晚上就愈合结痂掉痂好全了。 - 医学生的期末考试月不是人过的。 要背的重点比书厚。 到了要考试前几天直接就是昼夜不分的背得头昏眼花,陈灿想拿奖学金,就背的更凶了。 中间她去别院看了好几次罐头。 又偷偷哭了几次。 罐头真是,老了很多。 看着它没精打采的趴在那,小眼睛里都是孤独和无力。 陈灿就会想起那天街上,她被江桀牵着,和罐头匆匆一别就擦肩而过,它在身后一直叫,一直叫。 她一直不来。 它会不会觉得她把它丢在别院不要它了。 陈灿摸着罐头的头。 她昨天刚考完了几门重要的,明天是最后一天,剩下的都不是专业课了,试卷相对而言会简单一些,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于是她今天过来陪罐头玩了一天。 到晚一点。 周放还没回来,他也忙。 陈灿出门,走到巷口时天就黑的差不多了。 学校里本来就没剩几个人,除了医学院其他学院早就考完放假了,天气太冷,又飘细雨,路上人就更少了。 陈灿还折了一段路去学校后街给室友带夜宵。 天黑的人心慌,进了学校里就一个人都没有了,冬日里的路灯都显得无力淡薄。 冷风呜呜的吹,陈灿紧了紧外套,她实在有点害怕,就给曾佳打了个视频电话。 后街好多店铺都关门了,大部分人都早早的买了票回家。 没几个店铺亮着灯,卖寿司的店长询问她们多久考完,得知是明天的时候也说今晚卖完也要关门,明天也要回去准备过年了。 买了寿司和烤串。 烤串稍微等了一会,店里的炉子又出了点问题,呜哑呜哑的点不起火,陈灿坐在店里一边烤火一边复习了一门重点。 她拎着东西回去。 天竟然还能更黑,她沿着路灯走,刚想再给室友打个电话,就听见后街上坡左手边那条废巷子好像有些挣扎推拉东西异样的声响。 陈灿耳朵一向很灵,她放慢脚步,犹豫了一会,走下坡。 慢慢靠近巷子,能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声音,以及女生无助呜咽挣扎的声音。 她立马压低声音报了警。 陈灿仔细听了一会。 还好,只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但很快就不好了,里头竟然窸窸窣窣传来脱衣服甚至是解皮带的声响,然后是激烈挣扎声。 陈灿头皮一紧。 猥亵强.奸。 女生应该被堵住了嘴,绝望无助的低吼声从喉咙闷闷的里发出,陈灿握紧了拳。 来不及了。 如果再折回起喊人,怕是来不及。 对里面那个女生来说,多一秒都是一辈子的噩梦。 陈灿压住狂跳的心脏。 她颤着手,迅速的翻找微信通讯录,好几次都按错了,她深呼吸几次,找到烤肉店老板。 之前因为活动打折什么的加过,老板是两个东北大汉,从那边赶过来快的话十五分钟就够了。 她压低声音说了这边的情况,然后壮着胆子一步一步往漆黑的巷子深处走,废弃的巷子没有一丝光,像是随时有恶鬼出没。 但有时,人比鬼更恶。 她循着手机的光,在黑暗里走的跌跌绊绊。 里头的声音逐渐近了,女生哭泣的声音却越来越低,越来越绝望。 陈灿声音压的软弱,试探着问:“有人吗?” 里头静了一秒。 接着重新传来女生更加剧烈的挣扎低吼声。 她大概想让她跑。 陈灿握紧了拳。 对方是一个人,只要不是厉害的练家子,放松警惕的时候她应该能打过。 打不过的话,拖十五分钟就好。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灿握紧了拳,转角冲出一个肥硕的男人,衣衫不整的混混模样。 下一秒,他猛地按亮瞬间致盲的手电筒。 陈灿心里一凉,暗倒不好。 然后她被拽着头发拖进了漆黑的巷子深处。 丢进了那个女生旁边。 她身子被猛的甩到坚硬的水泥墙上,疼的她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了, 她试着眨了眨眼,好在她刚才闭眼的及时,还没到瞎的地步,只是眼睛有点刺痛,看东西雾蒙蒙的。 那男人油腻的掐住她下巴,上下扫了她一眼,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陈灿的样子看上去就好欺负。 甚至连过多的挣扎呼救都没有,煞白着一张脸,像被吓懵了。 男人看了一眼,收起电击棒。 身旁被绑住手脚堵住嘴的女生,全身上下被扯的只剩一件毛衣,已经推到胸口,外边的裤子都拽掉一半。妆全都哭花了,目光呆滞又无助。 竟然还挣扎着起身把她往身后挡了一挡 陈灿缩到墙角,她揉着眼睛,楚楚可怜,模样惹人怜惜。 男人摸她的脸,她怯怯的不敢躲,瘪着唇连哭都不敢哭一声。 他明显兴奋起来了,比起刚才那个到死命挣扎的烈性子,显然这个要更让人有欲望,他粗喘着气,直接俯身去扯陈灿的衣服。 身旁的女生还挣扎着去护他。 被他一个巴掌甩到一旁。 陈灿暗暗握紧了拳。 她等着男人凑近要亲她,到了她能看清的视野范围内。她轻轻的挣扎,欲拒还迎的推他,手慢慢环上他脖颈。 男人粗喘着气,要上来寻她的唇。 她飞快的抬手,往他脖颈一劈,再咔嚓一声,卸掉他一条胳膊,再咔嚓一声,卸点另一条。 男人闷哼一声,肥胖油腻的身躯压住她。 陈灿忍着恶心猛地将他一推,他被推翻到对面的墙角。与废弃的墙体想撞,发出激烈的撞击声,墙头的砖头摇摇欲坠砸中了他的头,他瞬间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陈灿爬起来,去扶那个女生。 她护了她好几次,最后一次被一脚踹开,头撞到墙底。 “你没事吧?” 陈灿还看不太清,摸索着去扶她,先摸到一手湿润,她慌了神,语气带了哭腔:“你没事吧,你别管我啊……我能对付他的,你怎么样了?” 女生垂着的头慢慢抬起来。她额角流着血,语气虚弱,“我没事……” 陈灿眨了眨眼,她愣住一秒,迟疑的问: “宋…宋学姐?” 陈灿回过神来,她连忙把堵住她嘴的布团扯掉,再用衣服整个罩住她,帮她把裤子拉上来。 陈灿做着一切,手直发着抖,宋宋紧紧攥住她的手,终于哭出了声,她直往陈灿怀里缩。 陈灿低头,这才发现她手里还紧握着半串佛珠,剩下的,大概在她挣扎时扯散了,散在这条脏乱的巷子里,又被碾进泥里。 陈灿也脱了力。 她后怕的发着颤,环抱住她,安慰的轻拍她的背。 是宋宋学姐。 还好。 还好她进来了。 第47章 心仪 “我没女朋友。” 警察局 陈灿和宋宋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 宋宋的外套在挣扎中被扯坏, 又沾上泥垢,陈灿也好不到哪去。 刚才在小巷里,陈灿极力保持着镇定, 她先帮宋宋把外套拉好, 一直拉到挡住半张脸。再摘下自己的围巾,在她外套外又围了一圈又一圈, 把她整个脸挡住。 再护到怀里。 没过多久后,烤肉店老板带着几个东北汉子抄着家伙急急忙忙赶到了。 他们把那个男人绑了起来, 在警察来之前又打了一顿。 到警察局时已经很晚了,加上宋宋的精神状态并不好, 她们留下来简单的录了个笔录。 有个警察姐姐给她们上药。 宋宋的伤比较重。 在陈灿来之前,她大概就已经遭受了一些殴打猥亵。 脸上身上,糟糕的不能看。 她精神状况极差, 在小巷时还会哭,现下眼睛空洞, 整个人一直发颤。 警察了解到, 那个猥亵她们的男人是个惯犯。 在他手机里搜到很多视频,主要下手对象是长的好看的女大学生。 他已经长时间视奸跟踪踩点宋宋好几个月了,手机里详细记录了宋宋的下班时间和常去地点。 并且在他手机里还存有一张陈灿的照片。 放在署名为年后的文件夹里。 陈灿听完只觉得毛骨悚然,整个头皮都在细细的发麻。 她轻轻拍着宋宋的背, 大门突然被推开, 冷气灌了进来。 她抬眼,看向门口。 周放一身剪裁极好的黑西装,领带明显是被烦躁的扯开, 看着像是从哪个很重要的会议上赶过来。 他扫了一圈。 转向她时,愣了一秒。 再转向她抱着的宋宋。 一贯淡漠的神情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有警察上去喊他周先生,他们交谈了片刻。 陈灿从开始的微愣到反应过来, 他是为了宋宋而来的。 警察和周放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越来越差。 随后他走过来,停在宋宋面前。 宋宋微微抬睫,盯着他的腿看了几秒,没什么多大的反应。 周放看上去情绪极差,他紧绷着下颌线,居高临下的扫了陈灿一眼。 陈灿脸上手上有几道蹭伤,额角撞破了一点,微微红肿。 他别开眼,伸手去虚扶宋宋一下,又很快松开。 “宋宋,先回别院。” 宋宋目光呆滞又涣散,轻垂着眼,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陈灿小心的扶着她起身,宋宋像个没有情绪的提线木偶,紧紧依附着她,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到了车前。 陈灿把她扶上后座,她把着车门,有些踟躇。 这个时候她跟着不太合适。 但她确实不敢一个人打车回学校了。 室友那边,因为想着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对宋宋越好。 于是她扯了个慌说狗子突然发烧她急着送医院不回去了。 她们估计早就睡了,宿舍楼也不知道还进不进的去。 周放发现她不上车,皱着眉隐约有要发怒的征兆,他压着火气,“怎么还不上车?” 陈灿被他一吓,连忙把门从外关上。 “哥哥,我室友会来接我…你们回去吧,我明天早上还要考试。” 这个时候宋宋肯定很需要安慰,她何必要当这个电灯泡。 反正今天从考场下来,身份证在包里,大不了她去旁边酒店开个房好了。 周放似乎是无法理解似的皱眉。 他从前视镜里和宋宋对视。 宋宋呆滞的神情都有所松动,划过一丝崩溃。 周放按了按眉心,又烦躁的扯了扯领带,冷声道:“现在立刻给我上车!” 陈灿只好拉开门,坐进车里。 到了别院。 陈灿本来想就回房间回避了。 没想到宋宋像是眼里只看的见她一个人。 紧攥着她的手不放。 周放也是一进屋话都不说一句就回房了。 陈灿也不知道他们是吵架了还是什么,感觉有些奇奇怪怪的。 就算是吵架了。 这个时候他总要放下架子吧。 陈灿心里愤愤不平,她把宋宋带进她的房间。在警察局,她们的伤口就做过简单的冲洗了。 只是还有些残留的妆和脏污留在脸上,陈灿去拧了块热毛巾。 帮宋宋一点点一遍遍的擦拭干净。 再去找了件没穿过的睡衣,轻声哄着她去洗了个澡。 宋宋进去后,陈灿蹲着守在外面,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有些不放心。 直到洗了十来分钟。 水流声的掩盖下传来压抑的哭声。 陈灿才放了心,有时候,能哭出来会好很多。 陈灿守了一会,觉得自己在这她反而还压着自己的情绪。正好要把宋宋的脏衣服拿出去洗,于是她带上门出去。 周放已经出来,正坐在沙发上。 他竟然在室内抽烟,也不再没骨头散漫的坐着,双手支在膝上,垂着头,看上去并不好受。 陈灿走近,轻声说:“她还在洗——”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放伸手一把捞进怀里。 他紧紧箍着她,力气大的吓人,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又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陈灿挣了一下,没挣开。 她没洗澡,身上在废巷子的脏污的墙上地上滚过,还没来得及换下来。 “哥哥…我身上脏…” 周放抱的太紧,她几乎要喘不上气,他既然有洁癖,还是提醒他一下好了,免得他等会要发疯。 周放闻言抱的更紧。 他情绪一度要失控。 从接到电话,他还在想,怎么就能让京榆城那位佛爷急发了狂。 直到在警察局看到陈灿,她坐在那,像只受了惊的小鹿,一脸的伤还强装着镇定护着另一个人。 他才明白,明白那种感受。 好像整个世界立时就要崩塌。 警察对他说。 就是旁边的那个小姑娘救了她。 这小姑娘真是勇敢,有勇有谋的,还敢一个人进那么黑废巷子里救人。 你到时候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他妈的。 他当时就想杀人。 那是他的小姑娘。 他从小护到大的小姑娘。她一点也不勇敢,她那么怕黑。 一路上,他都想直接下车,把她拉出来狠狠的骂一顿。 你他妈就这么有能耐? 就这么能打? 是,她伟大的不行。 他连训她都显得自私又卑劣。 周放把头深深埋进她脖颈,他贪恋的吸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没事。 陈灿已经有些缺氧,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下意识轻轻抬手拍他的安慰他。 察觉到她呼吸困难,周放微微松了气力。 他抬手,有些生硬的摸了摸她的头。 轻声说:“别怕了,没事了,哥哥抱抱…” 陈灿微微一愣,她眼圈慢慢染上红。 酸意漫上鼻头,她轻轻的吸了一下鼻子。 原来会有人在意她。 一想起巷子里。 她就一阵后怕,但她要坚强,宋宋依赖她,在警局里,所有人都夸她厉害。 只有他会说。 别怕了,没事了。 周放拉开一点距离,他小心的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她泛红的眼睛,“眼睛没事吗?” 陈灿摇摇头。 就是看东西还有点模糊。 警察说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别院的木门不知道被谁敲的砰砰响。 隔着院子清晰的传来。 周放起身出去开门。 陈灿带着罐头不放心的在玄关处张望。 这大晚上的,还有谁会来别院,敲的这么凶,像是来寻仇。 过了一会。 有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穿过小院石径而来。 他背脊笔直,不是周放。 夜里的树影打在他脸上。 眉眼细看上去同周放有几分相似。 只是他五官没周放那么凶,有种病态的冷感。 陈灿愣了愣,出声喊人:“舅舅?” 周放的舅舅。 京榆城说一不二的顾小佛爷,顾旻。 顾旻临到进门口了,脚步反而慢下来,他轻点了点头。 周放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 顾旻轻声问:“宋宋呢?” 陈灿看了眼周放,又看了眼顾旻,愣愣的指了指走廊,“在房间里。” 他眼睫颤了一颤,抬腿往里走。 经过陈灿时又急忙停下,他俯身拍了拍她的头,轻声说:“灿灿,谢谢。” 陈灿晕头转向的点了点头。 一直看着他走到房间门口。 敲了门,再进去。 陈灿都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她转向周放,“舅舅…他怎么来了?” 周放一脸莫名其妙,他在沙发上坐下,“从京榆过来的啊,不然我要把人带回别院来干嘛?” 陈灿看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突然想起废巷里宋宋攥在手里的那串佛珠。 一直带着一串佛珠被人称为佛爷的是顾旻。 周放那串也是他前些年送的。 所以。 她张了张嘴,有些迟疑的问:“宋宋学姐,不、不是你女朋友?” 周放小幅度的微了微头,他觉得荒唐,“什么?” 他表情好像在看一个弱智,陈灿解释道:“那我那天确实看到你和宋宋学姐在一起,就,圣诞节那天晚上,在宿舍楼下。” 周放顺着她的话想了想。 圣诞节那天晚上,他好像是送了宋宋一下。 陈灿:“你还抱她了。” 周放:? 圣诞节那天晚上顾旻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把人小姑娘作践的不轻。 那头就打电话火急火燎的让他去找人,这头人就醉倒在废墟里头。 顾旻惹的烂摊子,他还不得把人给送回去。 关于抱。 周放皱眉。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有过抱这个举动。 圣诞节。 这个时间段好像是… 陈灿开始躲她的时候。 “操…” 周放低骂了一声,他不敢置信的抬眼看向陈灿,点漆的黑眸闪烁,他张了张嘴,又生生停住。 最后轻声说了一句:“我没女朋友。” 陈灿愣了一愣。 现在看来,宋宋学姐确实不是他女朋友。 “但之前你不是说在追人,井哲哥哥说你要追到了,我就以为……” 周放面无表情的按了按眉心,他倒是没想到误会竟然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他重复了一遍,“我没女朋友。” 他沉默几秒,又问:“你呢?” 陈灿不明白他的意思。 周放的嗓音沙哑,他说:“那个牵你手的,男朋友?” 陈灿摇了摇头。 “老子真的操了…” 周放看着她,黑眸沉沉,有看不懂的情绪要将她吞没。 过了会,他生生压下眼底的情绪,说:“算了。” “今晚发生太多事了。” “你去睡吧。” 最后一句他说得一字一顿,“以后再好好和你算账。” 陈灿也觉得今天晚上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 先是遇到猥亵的坏人,再是警察局见到周放,又是顾旻大半夜突然从京榆过来。 她脑子现在还是糊的,是得消化一下。 第48章 心仪 “ 别怕,哥哥就在这里。”…… 她愣愣的走到自己房间门口。 又停下。 宋宋学姐和舅舅在里面。 周放跟在她后面, 他好像百无禁忌,抬手就要敲门,陈灿连忙拽住他, 她压低声音惊恐道:“你干什么?” 周放:“让他们出来啊, 你不是要睡觉了。” 陈灿无声的歪了一下头。她目光谴责,沉默了两秒后说:“…你都不看场合的吗?” 人家这才进去几分钟。 别说安慰了, 可能才打了个照面。 而且他们圣诞节的时候还有矛盾没解开,这个时候进去喊人家挪窝, 这不是造孽吗? 周放扫了她一眼,“那你怎么洗澡, 你怎么睡觉,这是你的房间。” 他说完还要去敲门,陈灿拽住他往外拖, “等会再说,等会再说, 你行行好…” 周放被她拽到客厅。 陈灿身上脏, 也不坐沙发,蹲在罐头狗窝旁等。 周放让她拿了衣服去他房间洗。 陈灿也不肯进去拿,两个人就这么干等着。 她继续拿出明天要考的重点蹲着看,周放百无聊赖的在一旁逗罐头, 过了会顾旻终于出来了。 他找周放要医药箱给宋宋换药。 周放老大不乐意的给他找, 他催促:“快点出来,我这个明天还要考试,脏成这样都还没洗澡, ”他把医药箱递给他,还要加上一句,“等会还给我, 她等会洗完澡还要换药。” 顾旻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他扬了扬眉,了然的点了点头。 周放不放心,跟着他走到房门口。 陈灿看他一副要赶人的无赖架势倚在人家门口,无语的望了望天。 他们出来了,陈灿连忙走过去。 宋宋轻垂着头,酒红色的长卷发微湿,遮住她半张脸。 陈灿印象里冷漠寡言的舅舅,小心翼翼的牵着她。 一直走到对面的房间口,宋宋转过身来,她抬起脸,好看的眉眼惊艳,嗓音轻柔好听,喊她:“灿灿。” 陈灿同她对视。 她弯了弯唇,说:“谢谢,晚安。” 陈灿走上前,她原本想抱一抱她,发现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又尴尬的放下手。 她们相视一笑。 宋宋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凑近她耳边,轻声说:“灿灿,我前些天在玉清寺看到你的祈福锦带了。” 陈灿愣了一下,又抬眼看了眼她身旁的顾旻,宋宋知道她听懂了。 又说:“那棵树很灵的,希望你得偿所愿。” - 等他们进了房间。 陈灿走进房间,正要关门,周放和罐头紧跟着进来。 她看了一眼周放,“怎么了?” 此时她才发现周放今天有点奇怪,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按理来他回来应该先去洗澡,可他从房间里出来,还穿着那身西装。 在等顾旻他们出来时,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他身上因为之前抱她弄脏了,也不见他洗澡。 整个就无所事事的在她身边晃。 他的洁癖是死掉了吗? 陈灿迟疑的问:“你不去洗个澡吗?” 周放低头看了眼,他像是反应过来,转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回头交代,“等会别锁门,”怕她不答应似的,他又补充:“我来给你换药。” 陈灿抿了抿唇,等他走了,她小声回击道:“你才锁门。” 陈灿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头皮被扯伤了,沾了水细细的发痛,像针扎,洗头发时还有血污。 她也没忍住疼,一边洗一边哭。 身上细碎的伤口太多,她洗到后面也逐渐麻木了,不管什么避开伤口,一股脑忍着痛想着赶紧洗完了事。 周放不守在她身边,总觉得不安。 两下洗完就来她房间里等。 洗浴室里头细细的抽泣声就像一把钝刀,一寸一寸扎进他的心脏,绞痛的他无法呼吸。 终于里面水声停了。 过了会,陈灿换好睡衣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乌黑的湿发。 她下巴瘦的尖细,小脸煞白,圆圆的杏睛却殷红一片,看上去脆弱的好像随时能消散。 见他在房间里。 她稍愣了一会,才想起来他说要过来帮她换药的。 她打算吹头发,周放伸手,试探的问:“我帮你吹吧。” 陈灿迟疑两秒,问他:“你会吗?” 他又悻悻的收回手。 吹风机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她头皮还在微微发痛,陈灿尽量去吹发尾。 “哥哥你先去睡吧,等会我自己可以上药的。” 周放现在的态度很有些无赖,他说:“不。” 陈灿默了默,主动和他说起今天的事。 陈灿:“哥哥。” 周放:“嗯。” 陈灿把吹风机调至静音,只剩下轻微的电流声,“宋宋学姐是个很好的人。” “她今天,保护了我好几次。” 周放抬眼,他稍稍坐直身子,点了点头。 “你说,我在听。” 陈灿垂下眼,“她当时状态就很不好了,几乎挣扎的声响都很小,但发觉我进去巷子之后,她又开始疯狂的挣扎,她想提醒我跑。” 陈灿沉默了一会。 “进去之后,当时我想只要我乖一点,他放松警惕凑近我就有把握…” 她声音逐渐哽咽,断断续续的,“我当时是有把握的…可她都那样了,她心里根本就没希望,还一直挣扎的护在我前面…” “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还有玉清寺里姻缘树上,一条一条的希望顾先生今年能看看我。 怎么有这么傻的人。 周放叹了声气。 他抬手,接过陈灿手里的吹风机,学着她刚刚的样子,轻柔的顺着她的头发吹。 陈灿眼睫微颤,她抬眼看向周放。 吹风机的热气拂过她脖颈,周放指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摆弄她的头发,离的近了,都能闻到他身上沐浴液的味道,淡淡的薄荷味。 过了一会,她头发差不多要干时。 周放才出声:“等会我守着你睡。” 他吹头发的动作很细很柔,陈灿都有点困了,她迷茫的眨了眨眼,嗓音困倦:“为什么?” 周放按关吹风机。 帮她顺了顺碎发,别至耳边。 “没有为什么。” 他弯腰去拿医药箱,看了一下她额头还有脸颊处的伤,陈灿本来以为他会训她怎么不注意碰到水了。 没想到他只是皱了皱眉,拉平唇线没说话。 沾了医用酒精,他用棉签去消毒伤口。 酒精是有些刺痛感的,她微微躲了躲。 周放停下手,他喉结缓慢的滚动,然后他俯身凑近,薄唇贴近,轻轻的替她吹了吹。 陈灿呆愣住。 他不是没给她处理伤口。 起初在荔山巷那次她摔倒,他直接拿一瓶酒精往她手上倒。 再后来,在废墟那次,他也是上了药就收手。 没有,这样过。 他呼出的气息打在她眼睫,她慌乱颤了颤,他又坐回去,没事人一样的换一根干净的棉签继续来帮她消毒。 陈灿摸不准他的举动,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好不容易消完毒。 陈灿往远处挪了挪,拉开一点和他之间的距离。 刚才离的太近,她都不敢呼吸了。 上完药周放看了看表。 凌晨了,他按熄了灯,直截了当的说:“睡觉。” 说完他往床旁的小靠椅上一坐,长腿憋屈的支着,他坐那就不动了,像是要这么守着她到天明。 陈灿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整的有点迷茫,她好言相劝:“哥哥,你回去睡吧,这里睡不好的。” 周放根本不搭理她。 自顾自的转椅子玩。 陈灿默了默。 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 她爬上床,盖上被子,在黑暗的掩盖下偷眼看他。 他长手长脚,一米九的个子,自己这张床对他来说好像都小了,何况那把小椅子,真是憋屈了他。 但他好像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背对着她,不见他看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晚的发生了太多事。 睡前她习惯去捋一捋。 糟糕的事情她不想再回忆。 宋宋学姐和舅舅,没想还有这样的缘分。 他们两个这样看来,还挺相配的。 他们会结婚吗? 如果结婚的话,那宋宋学姐岂不成周放和她的舅妈了。 好神奇。 那当初佳佳给她看的那个帖子,周放也是因为舅舅才去学校帮宋宋学姐摆平事情的吧,怪不得帖子一出来就被删了,真是大乌龙。 可她也被这个大乌龙给骗了。 周放说他没有女朋友。 那她这些天到底在搞什么。 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锤墙。 她把被子拉起捂着脸,长叹了一口气。 要是她多问两句,或者那天晚上直接告白就好了。 不对。 告白周放也不一定答应吧。 她微微侧首看向周放,他陷在黑暗里,背脊微弯,肩宽腰窄,看上去让人格外安心。 想着想着。 她眼皮越来越重,最近几天都在熬夜复习,又折腾了这么久,现下沾上床,又一股脑想了好多,她困的神志不清,陷入深深的睡梦中。 周放听见她呼吸逐渐均匀平稳。 他撑着头也睡了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身影开始蜷成一团,她皱着眉,时而惊恐的抽搐。 梦里出现一条漆黑的废旧巷子。 没有一丝光。 看不见尽头。 里头传来女生细细的哭泣声。 陈灿想报警,刚摸出手机,黑暗里就倏地伸出一张肥腻的手,他攥着她的头发往巷子里拖。 他狞笑着拿着她的照片对了对。 露出发黄的牙齿,他拿出一条绳子,把她的手捆起来,绳子好紧,她怎么挣也挣不开。 他粗重的喘气,吐出的气息令人作呕,他趴到她身上,推她的衣服,扯她的裤子。 流着恶诞的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陈灿手攥着被子,她呼吸加重,呢喃着出声,带有哭腔的惊恐:“哥哥,哥哥……” 周放睁开眼,他急忙起身,快步走到床前。 隔着被子捞起她,他环抱住在睡梦中发抖的陈灿,细细的哄道,“哥哥在这,别怕,哥哥就在这里。” 第49章 心仪 “亲了就跑,我怎么教你的?”…… 小姑娘不安的皱着眉, 无意识的往他怀里蹭了蹭,周放心疼的要命,他轻轻用指腹揩去她眼角的眼泪。 他轻声说:“你不傻吗?” 陈灿在睡梦中感受到熟悉温暖的气息, 有人将她护在怀里, 轻怕着她的背,她眉眼逐渐放松, 呼吸趋于平稳,最后, 朦胧感觉眼尾处落下一个什么。 炙热柔软。 等她睡平稳了,周放想抽身。 奈何陈灿攥住他一点衣角, 在睡梦里都不肯放手。 几番抽身无果,怕吵醒了她,周放干脆隔着被子睡在她身侧。 - 次日清晨。 “哥哥…” 周放眼睫颤了一颤, 他起床气一向重,此时皱了皱眉, 意识模糊的把陈灿往怀里捞, 轻怕她的背。 陈灿在他怀里亲昵的蹭了蹭,她嗓音软糯甜腻,带着一点睡意的哑,喃喃梦呓:“哥哥……” 周放迟钝的睁开眼, 对上了陈灿近在咫尺的脸。 他缓慢的聚焦, 目光扫过她脸颊上的细小伤痕,鸦羽似的睫毛,鼻尖那颗殷红的小痣。 她细软的长发没有她睡觉那么老实, 缠上他脖颈,又从衣领蹭进去,绕着他心口, 一点点的痒。 她眼睛闭着,眉眼染上缱绻的红,嘴唇微张。 “哥哥…” 周放脑子里好像有根弦啪的断掉了。 她怎么能…至少不应该。 上半夜和下半夜的梦境相差这么大吧。 他被她喊的生出燥热来,手臂还保持着轻拍的动作,最后轻轻的落下来,把他往怀里紧了紧。 她整个人隔着轻薄的鹅绒被紧贴上他心口。 那一点点被勾起的难忍的痒得到一瞬的缓解。 下一秒。 陈灿仰起脸,她唇一点点往上寻,蹭过他泛红的喉结,眷恋的吻上他下巴。 周放难忍的闭了闭眼,他低头,扣住她下巴,深深回吻回去。 撬开她牙关时。 陈灿轻喘着转醒,睡眼朦胧的睁开眼。 周放喘着气,退开一点。 他抬眼看向她,黑眸深深,盛有旖旎水泽,浓烈的□□无处可藏又昭然于世。在冬日生霜的凌晨同她对视,眼里有能将她融化的深情。 还在梦里。 她将唇贴上去,缠绵的舔了一下他。 周放眸色突地又深了几分。 他正要动作。 床畔的闹钟突然响了。 “叮————” 刺耳又响亮的叮咚声持续拉长,惊散了满屋暧昧旖旎的气氛。 怀里的人颤了颤。 她眼底随间清明,僵硬两秒,还保持着吻上周放的动作,她凄惨的啊了一声。 接着猛地往被子里一缩。 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 卧槽!! 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 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 周放怎么在她床上…… 她刚刚是…… 想到自己做的梦,她脸上迅速烧了起来。 所以…… 她是强吻了他? 强吻…还舔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 救命!! 一定是还在做梦。 这又是个恶梦 没事的。 她淡定的闭上眼。 没事。 一会醒来就好了。 周放起身按点闹钟,他耳根还微微发烫。 陈灿反应那么大,他都没想好说什么,她一下就钻进被子里去了。 这是害羞还是觉得他太唐突。 也是她先那样喊他的啊。 周放看向被子里那坨突然静止的不明物体。 突然有点后悔。 她刚经历了那样的事,他们也还没说清楚确定关系,就这样,会不会显得他比较轻浮。 会不会让她觉得,他和井哲也相差无二。 一想到井哲失恋痛哭酗酒的狗样,他就觉得头痛。 他轻咳了一声,嗓音有些哑,“陈灿?” 陈灿倏地睁开眼。 她神情绝望。 不是梦。 这他妈是真的。 她悄悄的从被子里往外挪,没事的,说不定他还没怎么清醒,悄悄的走掉,她挪到床尾,顺势滑下去。 她趴在地毯上,淡定的理了理头发,准备若无其事的起身,往洗漱间走。 走掉就好了。 他就会觉得是自己在做梦。 “喂——” 她刚起身,腿一下就吓软了,跌到床畔。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的求饶声传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梦……” 好像和故意不故意没什么关系。 和做梦也没什么关系。 她脑袋嗡嗡的,又干巴巴的补充,“你就当、你就当被罐头舔了一口……” 刚准备认错的周放愣了一秒。 她好像只记得她醒后主动吻他的事了…… “啊,”周放挑了一下眉,懒洋洋的往后一靠,他语气散漫又隐隐谴责:“只有认错……” “不打算负责?” 陈灿:“负责负责……” 她说完从被子里抬头,愣愣的看向他,她神情懵懂,“负责,吗?” 周放俯身向她,他身形压迫,语气咄咄逼人:“怎么,亲了就跑,我怎么教你的?” 陈灿眨了眨眼,语气试探:“我、我可以负责吗?” 她仰起头,眼里隐隐亮起光,在水雾氤氲中,晕成璀璨的光影。 他们之间,又奇妙的变成她每次求他时的位置。 周放眼尾微往上弯。 “是你的话,”他抬起手轻点了一下她鼻尖的朱砂痣,像是钦点赋予了她什么无上的权利,“行吧。” “叮———” 床畔的闹钟再次响起。 陈灿怕自己醒不来错过考试,隔十分钟设了一个。 “操……” 周放压着火气,按了按眉心。 他觉得陈灿刚才想吻他,又是这个闹钟,该死的闹钟。 妈的起床气都被闹起来了。 周放面无表情的去把闹钟关了。 再回头时,陈灿已经跑进洗漱间了。 他抬手,干脆利落的把闹钟的电池卸了,然后丢进垃圾桶。 他烦躁了一会,起身回房了。 陈灿捂着脸站在镜子面前。 镜子里她的脸红的不像话,她深呼吸几次,努力去捋清刚才发现的事。 “是你的话。” “行吧。”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啊啊啊啊啊 她捂着自己的脸蹲下,好像,只能是这个意思。 这也太像做梦了。 她使劲往手臂上拧了一把,疼的她龇牙咧嘴。 想到今早上那个梦。 她又是一阵脸红心跳,整整激动了半个小时,直到室友到了考场没见她打电话催她去考试,她才火急火燎的洗漱换衣服。 她去拿床头的包时。 撇见垃圾桶里闹钟的残骸。 “……” 周放回房冲了个凉水澡准备出来送她。 一出来看见陈灿拎着个包就要往外冲,他出声喊:“急什么,几点考?” 她头都不回,扔下句八点啊就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了。 周放按开手机看了点时间。8:01 “……” - 陈灿踩着迟到考生不得进入考场的铃声尾巴进到考场。 她还带着个口罩,在位置上喘了半小时气才喘匀。 公共课的考试。 两个监考老师都是上一届的学长,两人偷偷在上面打王者。 曾佳在她左前方。 她扭过一小半身子来,手指了指她脸上的口罩,问她怎么了。 陈灿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 指了指嗓子,示意自己感冒了。 上午连着考两门,中午中午,周放给她和室友都点了外卖,吃个饭休息半个小时,又要再考一门。 陈灿有些庆幸的想,还在今天这几门都是简单的,以她今天的心态,换上前几天的那几门,未免能过。 要考完时,陈灿开机,发现几个未接电话。 来自陌生的号码。 她拨过去,好长时间都没人接听。 她正要挂时,对方又接通了,是个比较年迈的声音,不确定的问:“是灿宝吗?” 蹩脚的普通话。 带有浓厚的她熟悉的乡音。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轻声嗯了一句。 “你爷爷在田里摔了一跤,你二叔拿了钱不管他嘞,这个没良心的……” 陈灿急的跺了跺脚:“摔的重吗?送医院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对方耳朵也有些背,不回她的话,一个劲的骂陈保德。 陈灿顿时有些慌,那穷乡僻里的,走老远也就那么一个赤脚医生开的小诊所,村里全是留守儿童和老人,谁会送爷爷去医院呢。 她干脆挂了电话。在手机上看起了车票,一天就一张汽车票,下午4点。 算算时间,现在走的话还来得及。 她直接买了车票。 急忙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临要走时,才想到要给周放打个电话。 等滴滴的时候,她给周放打了个电话。 周放很快就接起,他声音散漫:“喂。” 听到他的声音,陈灿像找到依靠一样,她声音带着急切的哭腔:“哥哥,我爷爷摔了一跤,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打算回去一趟。” 周放愣了一愣,他立马安慰她,“别着急,你在哪,我来找你。” 陈灿还在等车,她声音有些迷茫:“我在学校,要打车去车站…” “别打车了,我马上到,我开车送你回去。” 周放挂了电话。 拿起外套起身往废墟外走,井哲追着他,“不搞了?怎么了?” 他指了指从早上起就急忙急赶找好几个团队布置的花海酒吧内场,“出什么事了?” 周放按了按眉心,“改天吧。” 他扫了眼还在费心布置会场的几个设计师,撂下一句替我说声抱歉就走了。 井哲理解的点了点头。 等周放出了酒吧。 他从善如流的拿起一旁的话筒:“来来来,把接客的牌子挂出去,今晚改为婚礼主题的狂欢party!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消费由周少爷买单!!” “哦豁!!!!!!” “哇哦——” 第50章 心仪 “这么可爱,能亲吗?”…… 周放赶到的时候, 陈灿已经在路边吹挺久的风了。 他连忙下车,帮她把行李拿上车再把车门拉开。 小姑娘眼睫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颤颤巍巍的, 她胸前又系上了长命锁, 用双手捂着,神情不安。 周放俯身帮陈灿把安全带系上, 再轻捏了一下她的脸,“已经喊救护车去接了, 我们直接去那最近的医院。” 陈灿抬头,触及他深沉的黑眸, 里面好似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有周放在。 没事的。 她神情才终于放松下来。 周放侧首看她,终究是半大点的小姑娘,遇到事情就急的不行。 好在还没急昏头。 知道给她打个电话。 不然她一个女孩子坐大巴跑去乡里天都黑了, 平白的让他担心。 还有大概三个小时。 过高速时他扯过后座的毯子递给她,“睡会吧, 到了我叫你。” 陈灿接过毯子。 老实的盖好, 却也睡不着,她划弄着手机,反反复复在百度上搜老人摔了一跤昏迷严重吗。 下高速后不久,周放接了个电话。 他嗯了两声。 转向陈灿, “老人接到医院了, 已经醒了,应该没多大问题,现在在等检查结果。” 陈灿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天色深深,今年的初雪姗姗来迟,细小的雪花飘落, 在霓虹灯汇成细碎的光影。 让她想起京榆城那年的初雪。 那年雪下的急,未消的雪落到他乌发上,她偷偷的记了好多好多年。 她偏头看向周放。 穿黑色的大衣,平静的目视前方,侧颜硬朗分明。 褪去少年的青涩,周身的气场平稳。 他早已独当一面很多年了。 如果没有他。 那她今天大概会傻里傻气的一个人孤立无援的往乡下跑。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陈灿轻眨了下眼、 今年也遇到心软的神了。 车子停在路边,他们下车,周放拽住她,“我要不要买点东西?” 陈灿就他的问题微微思考了一下。 爷爷可能还没吃晚饭,住院要用到的一些生活必需品也没买。 但她还是想先看一眼爷爷再说,她说:“等会再下来买吧。” 周放往街边的水果店里走,他回头:“等我一下。” 他买东西真是快。 几分钟就提了几个水果花篮还有几盒补品出来。 陈灿去接手。 她看了两眼,轻声说:“也没必要买这么多吧。” 周放扫了一眼,好像是有些多。 他淡定的咳了一声,不搭腔。 - 到了住院部,乘坐电梯上楼,找到病房。 陈灿推门进去。 陈树宜躺在单人病房的床上,整个人都消瘦枯槁的像一截腐坏的柴木。布满皱纹略微浮肿的手上扎了吊针,他微闭着眼,看上去了无生气。 陈灿眼圈发红。 怎么才半年不见,爷爷就老了这么多。 陈树宜事先就听说孙女要来。 一直在等,现下听到声响,睁开眼往门口看。 他视力极差,严重时只能看见光亮,但不知为什么,总能第一时间认出她。 他和蔼的笑了笑,朝她招手:“灿宝。” 陈灿背过身,抹了抹眼泪。 她走上前,握住那双布满皱纹枯槁的手。 陈树宜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我身体好嘞,你要上大学,别浪费钱……” 陈灿哭的说不出话,“我有钱……” 陈树宜笑了笑,不和她争论。 他看见周放,愣了愣,说道:“这是?” 陈灿稍微收了收清绪,她吸了吸鼻子,“周家的哥哥,我和你说过的。” 周放走近,他轻弯了一下腰,全没有平日里懒散不羁的模样,喊道:“爷爷。” 周家的人。 陈树宜直起身,他歉意和蔼的笑笑:“周家,周家都是好人,我们灿灿,真是麻烦你们了。” 周放连忙去扶,他说:“应该的。” 陈灿迷茫的看了他一眼。 这少爷大概是从没说过客套话。 还应该的。 应哪门子的该。 还在医生进来了,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周放跟着出去。 他听医生说完大概的病情,也没再进去,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她。 老人家这次算是有惊无险。 轻微的脑出血,加上小腿骨折,住院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陈灿在里头和陪爷爷说话。 井哲打电话过来。 井哲:“怎么样了,没事吧?” 周放:“没事。” 井哲:“那就行,我就提醒你一下,年底可忙啊,你别只顾着谈恋爱把事往我身上堆。” 周放:“你还挺未雨绸缪的,我这还没开始谈。” 井哲:“你别说,我这越想你越畜生,陈灿才几岁,比枝枝还小,我的个老天,你真能下手啊。” 周放:“有你什么事?” “啧,年纪大脾气还大。” 周放:“……” 井哲:“再说哪有你那样的,唉早上发现人家或许喜欢你,下午就搞那么大阵仗,像求婚一样去告白的,别把人吓跑了,觉得你有毛病……” 周放磨了磨后槽牙,一字一顿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那不然呢?” 井哲:“你追过她没有?没有吧,之前还莫名其妙的冷战了这么长时间,一发现人喜欢你就告白,你倒是等感情稍微稳定一点,再把你的婚礼告白掏出来吧……” “要是人家只是对你有点好感,你这么一搞,指定跑路。” “还有嘛,女孩子都是喜欢被追的,你倒省事,直接跳过这一步了。” 周放皱眉:“你怎么不早说?” 井哲闻言怪叫一声:“我的天啊,大少爷,我怎么没说,我就差拿着喇叭对着你耳朵吼了。你听我的吗?你都快飘到天上去了,一个劲的挑设计团队,你听的进谁的话哦,现在倒是怪起我了,伤透了我的心……” 周放按了按眉心,忍不住出声:“你他妈能别跟个娘炮一样?” 井哲:“……” - 陈灿订了晚饭陪着陈树宜吃了。 等他睡着了。 陈灿拉开病房的门,周放坐在门旁的长椅上,划拉着手机,他神情认真,不知道在看什么。 “哥哥?” 周放抬头,他干脆利落的把手机往兜里一扔。 “睡了?” 陈灿点头,“我刚刚不是给你发信息让你先回去吗?” 要是知道周放一直在这等,她该早点出来的。 周放起身,他无所谓的道:“我闲着也是闲着。” “走吧,我陪你去买生活用品。” 陈灿抿了抿唇,跟在他身后。 周放想起他刚刚在知乎上搜的怎么追女生的回答。 《追女孩子不要太心急,有时候要欲擒故纵。》 《追女生的关键主要的八个大字:忽冷忽热,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 据早上来看,确实很有用。 他对她是不是太冷了点。 还得忽冷忽热才行。 周放放缓脚步。 慢慢的等着她走近,到并肩的距离。 他不动声色的向她靠近,伸出手牵住她的。 再转为十指相扣。 陈灿与原本在计划待会去了超市要买些什么东西。 没注意他的小动作,冷不丁手被牵住。 她下意识缩了一下。 又被他捉了回来。 紧紧扣住。 陈灿仰头看他,他目视前方,神色淡淡的牵着她的手往大衣口袋里放。 他手掌宽厚又温暖,她轻轻的蹭了一下他手心,等他低头,再撒娇般抱上他的手臂,周放垂眸看她。 她眉眼染上明媚的笑意,脸颊处的浅浅的酒窝若影若现。 陈灿:“哥哥。” 周放:“嗯。” 陈灿:“我喜欢你牵我。” 周放:“…嗯。” 出了医院确实有些冷,冬日的寒风刺骨,陈灿又往周放身上凑了凑。周放干脆把她整个都拥进宽大的大衣里,他低声说:“从前没见你这么黏人。” 陈灿抿了抿唇。 小声辩驳:“今晚好冷啊”,怕他不信似的,她又说:“都下雪了。” 周放笑着嗯了一声。 - 到了超市门口,陈灿不好意思的从他大衣里钻出来。 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去推了推车来,周放接过她手里的推车。 他们不赶时间,随意闲逛着,看到需要的就拿。 周放:“你今晚守夜?” 陈灿点了点头。 “不怕?” 陈树宜住的是vip单人病房,整层都安静的吓人,又是在医院。 说不怕是骗人的。 她老实道:“有点。” “那你还学医,以后怎么办?” 陈灿垂眸,她语气轻柔:“学医好啊,救人呢。” 周放眼睫颤了颤,他大概听说过她小时候那场车祸。 小姑娘那时虽然小,但至今还是对眼看着自己父母没有及时抢救去世而耿耿于怀吧。 他捏了一下她的手,指着一个小兔子样的暖手宝,“晚上冷,你要这个吗?” 陈灿顺着看过去,毛茸茸的还挺可爱,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买了这个,你还会牵我吗?” 周放本来只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听她这么问不禁失笑。 他眉眼弯了又弯,还是忍不住笑意,“喂,”他清了清嗓子,“这么喜欢我牵你?” 陈灿点了点头。 周放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能矜持点?” 陈灿蹭了蹭他的手,“那你会牵吗?” 周放压着笑意,偏过头,手却牵住了她。 过了会,他压低身子凑近她耳边。 嗓音低哑蛊惑人心。 “这么可爱,能亲吗?” 第51章 心仪 “想亲哪?” 像是什么从她耳边炸开, 陈灿瞳孔都颤了颤。 身旁刚好走过两位中年阿姨,陈灿不好意思的缩了下手,他手上力度很大, 没成功。 陈灿只好强装淡定挑挑拣拣的往远处挪, 全当没听见。 周放略带遗憾的嗓音响起,“不能啊……” 过了会, 他又说:“早上你不挺乐意?” 陈灿咬了咬唇,很想回头把他嘴捂上, 但她还没这个胆,只好小声求饶, “你别说……” 周放瞥了一眼她,“不喜欢?” 陈灿整个人头皮都有些发麻。 指望这少爷收敛一点不可能,她只好机械又麻木的牵着他往人少的货架里头拐, 只希望能少丢一些脸。 她耳朵粉糯糯的,周放伸手拨开她耳边的碎发, 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陈灿的耳朵异常敏感, 他这么一下,她差点叫出声来。 他认真道:“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会注意的。” 陈灿捂了捂耳朵,她脸上红了一大片, 鼻尖的朱砂痣妖冶的像一滴血, 她嗓音很软,轻声说:“没有不喜欢。” 周放轻咳了一声,他今天幼稚的要死, 一再的想要逗她,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到这他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陈灿见他没再说什么。 她犹豫了几秒,脚动了一动, 轻声喊他:“哥哥。” 周放垂眸,陈灿轻扯了下他大衣的衣摆,垫起脚。 她做这个动作时,实在没有想这么多。 比如她会摇晃。 比如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并不是她踮个脚就能拉近的。 好在周放在她掂起脚的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立即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然后他低头,以攻略的姿态压下来,又在堪堪停住。 他眼睫颤了又颤,嗓音轻哑,问她:“想亲哪?” 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她能看见数清他的睫毛,陈灿咽了咽口水。 她怕此时有人走到这边的货架来,仰头吻上他唇角。 甜软的触觉落在他唇角两秒,她迅速挣开。 周放克制的收回手。 - 走到洗漱用品的货架上时,她挑了两个比较齐全的旅行装,放进推车里。 周放看也没看,也跟着扔了一个进去,他推着推车就往前走。 陈灿愣了一下,跟上去说:“我给爷爷拿了。” 周放不在意的啊了一声,他脚步不停,轻描淡写的说:“这是我的。” 陈灿:“你不回去?” 周放嗯了一声。 “哥哥,你要在这边酒店住一晚吗?” 当时因为不知道情况,也怕耽误爷爷的治疗,是紧急送的临近的市医院。这地方想来也不会有周氏的酒店,根本就没有够格让这少爷落脚的地方。 “我和你一起陪床。” 陈灿愣了一愣,医院这条件,他怕是坐一晚上吧。 他昨天晚上,大抵也是生生坐了一晚的。 陈灿皱眉。 他是那样矜贵的人。 见陈灿要劝他,周放松开她的手,他语气强硬,是不容反驳的口吻:“把你一个人大晚上的扔在医院走了,陈灿,你猜我今晚还能不能睡着?” 陈灿默了默,没说话。 过了会,又讨好的,怂唧唧小心翼翼的牵上他的手。 周放倏地握紧。 -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 出门走两步有个药店,周放牵着她进去。 他买了酒精碘伏药膏棉签,陈灿反应了一会,才想要自己脸上是带伤的。 他记挂着给她换药。 来的急她根本也没在意那么多,早忘到一边去了。 刚去看爷爷的时候也没带上口罩,好在爷爷眼睛不好,看不见,不然又要老人家为她担心。 从药店出来后,他又径直往停车的方向走。 陈灿猜测他大概车上是有什么东西要拿。 周放把东西往前座一扔。 一把拉开后车门,把她整个人往里塞。 陈灿有些摸不准情况。 糊里糊涂的就被他按进了车,随即他迈上来,将车门带上。 周放一进来,原本狭窄的车厢就显得更逼仄了,他压上她。 夜色朦胧暧昧,窗外路上车灯忽闪而过,车里隐晦不明。周放浑身散发着危险侵略的气息,他掐上她的脸,力度不轻不重,指腹蹭在她眼底。 一下一下,像是拨动着她最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周放低头,落下一吻。 他稍稍离开一点她的唇,嗓音轻哑:“早上到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说完他垂眸,加深了那个吻。 与刚才不同,他强硬,又极具侵略性,甚至有带有一丝暴虐的吻她。 陈灿招架不住。 她有些喘不上气,过了会,周放退开。 他点漆的黑眸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快要将她灼烧又溺毙,令她不敢与他对视。 他一点点吻上她鼻尖的朱砂痣,再吻在她眼底脸颊处。 大概是痒。 她那处奶涡随之陷下。 也许是因为缺氧,或是别的什么,陈灿的头脑已然无法运转思考了。 只是在他身下细细的喘着气。 周放又吻回来。 在昏暗的车里,周放逆着车外的光,除了他硬朗明显的下颌线外,别的看不真切。 他嗓音沙哑,一声声的喊她:“灿灿。” 陈灿轻轻的回应他。 他还不放过她,稍拉开点距离,手重重磨蹭着她耳垂。 哄着她说:“舌头…” “伸出来。” 他黑眸深深,垂眸看向她微张的唇,被他吻过,透着妖冶的红。 陈灿抿着唇,轻摇了摇头,眼睛湿漉漉的向他求饶。 他炙热的气息打上她眼睫。 “怎么,还没教会你?” 他这样的句式…… 还没教会你? 好像在京榆,他教他作数学题。 陈灿难堪的闭了闭眼。 她磨蹭着吻了一下他的喉结,轻声的打商量:“等会我会伸的……” - 从车里出来。 陈灿对着后视镜看了看脸颊,气鼓鼓的翻出口罩带好,周放瞥她,去牵她还不乐意。 他眼角弯起,语气无赖,毫无悔改之心,“也没咬多重吧?” 陈灿抬手捂着耳朵,不去听他讲话。 第52章 心仪 “这才哪到哪。” 周放还没吃晚饭。 他不肯吃外头的东西, 陈灿于是又在附近便利店买了点水果酸奶准备上去做个水果沙拉给他垫垫胃。 陈树宜住的单人病房有用帘子隔出一个空床位用来陪床,想到要这少爷陪她屈尊在这病房里过一晚,她就觉得过意不去。 今晚老人家折腾到这么晚, 又刚睡下了, 也只好暂且在这里住一晚。 等明天情况稳定了是该转院去临吟的大医院才行。 病房内陈树宜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老人家大大小小的毛病缠身, 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衰败萎缩下去,极其的瘦, 躺在被子里都没多大的起伏。 陈灿上前给陈树宜捻了捻被角。 周放在外面长椅上接电话。 陈灿将买来的新碗筷用开水烫了又烫,简单的做了个水果沙拉。 她走出去, 递给周放。 周放这次倒没有嫌这嫌那的,挂了电话就接过去,顺手叉了块黄桃咬了一口。 他最近实在是忙, 吃了几口就撂到一旁,电脑没带, 就在手机上处理一些邮件。 他模样冷倦, 神色专注认真,不时在手机上划动敲打着。 陈灿接过那碗水果沙拉,见他吃黄桃比较多,就叉了块小块的伸手喂到他嘴边。 周放眼神顿了一顿, 垂眸咬走。 陈灿见他愿意吃, 就一块一块的喂,这回倒是没过多久就见了底。 她去洗了碗,又坐回来。 周放看了眼腕表, 他放下手机,倦懒的按了按眉心。 陈灿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腕表,问他:“你的佛珠呢?” 宋宋学姐那串必然是舅舅常年带的那串, 那他的呢,怎么没带了,如果他还带着的话,她那晚想必也不会误会的这么深。 周放扫了眼手腕。 宋宋在周氏实习,因着顾旻的关系,他们也有些交情。 在公司里,这样的情况免不了被人捕风捉影的编排些什么。 顾旻突然把他的佛珠给了宋宋,不懂佛珠的人乍一眼看都觉得长的一样,他自然是不能再带着。 周放瞥了眼陈灿,回想她那天说,是因为在平安夜那晚看见他和宋宋在一起所以才误会。 她那时,大概是认为他把手上的佛珠给了宋宋吧。 现在想来,这本来是避嫌的举动,反倒是让自己的小姑娘误会了。 周放解释了两句。 陈灿鼻头小幅度的皱了一皱,她小声指责:“你好端端的,要把它翻出来带什么。” 顾家的佛珠从前也没见他带过。 一直带着佛珠有佛爷之称的人是顾旻,他如果没突然带着,那天她根本也不会因为他送学姐回学校就误会了。 周放笑,他觉得陈灿这个皱鼻子的小动作格外可爱,忍不住伸手用指腹蹭了蹭她鼻子。 “我当时啊,是为了时刻警醒自己。” 他抬手这个动作过于亲昵宠溺,陈灿眼睫颤了颤,问道:“警醒什么?” 周放黑眸深深,直白的看向她,“不要当个畜生。” 陈灿默了默,指了指自己的脸,左脸颊处还有发红的一个隐隐约约的牙印,忍不住提醒,“可你还是当了。” 周放把手机揣进兜里,起身,淡声说:“这才哪到哪。” 直到周放走进病房。 陈灿还坐在长椅上,怀疑人生。 这、这少爷姿态就这么嚣张的? 刚刚在下面还会无赖的辩驳一句“我也没咬这么重吧。” 现在就已经直接甩给她一句“这才哪到哪。” 她想着想着,甚至都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牛逼。 - 陈灿跟着进去。 周放在调空调的温度,他示意她先去洗漱。 陈灿拿了旅行包到隔间的洗手间里,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她出来,周放坐在陪护床旁的椅子上。 他把爷爷床边的帘子拉起来了,又把这边的帘子拉好,只开了这边的床头的一盏小灯。正从装药的袋子里拿棉签和药膏,准备给她换药。 陈灿见他拉了帘子挡光,拿药的动作也刻意放轻。 虽然爷爷眼睛在夜里基本上看不见,耳背也很严重,基本不会被吵醒。 但周放的这些举动还是一瞬间击中了她。 他是一个骨子里温柔的人。 她走近在床边坐下,周放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陈灿会意,将长发挽起。 他取了棉签给她消毒,上药。 她左侧脸和脖颈上伤口较多一些,结了暗红色的痂,好在都是蹭伤,伤口不深。 右脸颊上方赫然一个牙印。 是他刚才在车上的杰作。 他上完药。 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轻声说:“怎么瘦成这样。” 脸上的婴儿肥都没了,下巴尖的人心疼。 陈灿闻言摸了摸脸,又抬手摸了摸他利落硬朗的下颌线,“没你瘦。” 他下巴上有新长的胡茬,她好奇的碰了碰。 周放察觉她指尖发凉,他伸手握住她的,评价到:“你现在倒是完全不怕我。” 陈灿淡定的反击:“这才哪到哪。” 周放失笑,他再次看向腕表,时候不早了。 想到她昨晚上也睡的不安稳,早上又起的早,于是催她去睡。 陈灿犹豫了一会。 想到他昨晚坐了一晚,又开车送她过来,怕他太累,主动说:“哥哥,要不你今晚合衣在床上躺会吧,这么坐一晚,我怕你腰疼。” 周放闻言垂眸看了她一眼,在床畔的椅子上坐下,他语气随意:“过分了啊,我腰好着呢。” 陈灿不吃他那套。 他刚刚在长廊上,神情就有些疲倦,再说他一向起床气就重,让他生生坐着睡,她实在过意不去。 于是也学了他板着脸,干巴巴的说,“那让你坐着,我也睡不着。” 周放按眉心,无奈指了指那张半点大的病床,“你的意思是,我俩挤?” 陈灿点了点头。 她原本也想自己坐一晚算了,但想也知道这不可能,周放不会答应。 周放默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这床睡不下。” 陈灿起身对着床看了又看,回头认真的给他提建议,“宽度我觉得我们两个人还行,长度要不你把脚搭床沿上?” 周放沉默。 陈灿坐着不肯睡,等他回复。 过了一会。 周放起身,对她说:“你睡哪边?” 陈灿闻言把利落的把鞋一脱,往里侧一翻,似乎是为了证明床的宽度真的够了她还努力缩了缩自己。她原本骨架就小,又瘦了很多,生生给他腾出一大块地。 周放没急着上床,他俯身把她那侧的床栏架起来,以防她摔下床。 “你睡吧,我还要洗漱,处理一些工作。” 陈灿缩在被子里,探出来一个小脑袋,又轻皱了一下鼻子,对他的出尔反尔表示不满。 周放倾身揉了揉她的头,“给我留着位,等会我会来睡的。” 见他这样说,陈灿身子又往床栏边靠了靠,认真的点了点头。 - 第二天。 陈灿睁开眼,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周放。 清晨的光透过窗外的枝桠散落在他身上,他长腿曲着,手臂半撑着头,眉头微微皱着,看上去睡的一点也不好。 陈灿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她昨晚睡的很好,几乎沾床就睡着了。 陈灿抿了抿唇。 摸不准是他不上来睡,还是因为她睡到最后占了整张床没给他留位子。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睡前还给记着的,况且她睡觉也没那么不老实。 她没由来的又想起他发烧那次。 让他别锁门别锁门,他还是一声不吭就锁了。 她当时不明白,后来倒是想明白了。 他是不想让她半夜起来几次去照看他。 这次大概也是这样。 想让她睡的好一些。 她轻翻了下身,吵醒了周放。 由于严重起床气作祟,他醒时脸色很差,眉眼显得越发的冷,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 他与陈灿对视,眼底渐渐的清明。大概是反应过来了,他出声解释,刚睡醒的嗓音慵懒沙哑:“你昨天没给我留地。” 陈灿躺下,把被子拉起,盖住整个头。 无声的闹脾气。 下一秒,被子被周放拉下。 他嫌弃道:“什么都往脸上捂,脏死了。” 陈灿小声骂道:“骗子。” 第53章 心仪 “没有别人,只喜欢灿灿。”…… 周放嗤笑一声, “小白眼儿狼。” 陈灿不理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7点了。 她下床穿鞋, 拉开帘子探头看了一眼, 爷爷还在睡。 她叹了声气,昨晚陪床, 竟然睡的不省人事。 周放见她一脸自责,抬手顺了顺她凌乱的长发, “爷爷睡的还好。” 陈灿仰头,看见他眼下, 长睫掩盖之下的青紫。 她心想,周放没来的话。 她大概不会睡的那么好。 会害怕,担心。 但他来了。 所以她睡的很好。 “咳咳——咳咳咳——” 陈树宜咳了起来, 他挣扎着坐起,还是咳个不停。 陈灿立马拉开帘子走出去, 她走到陈树宜身旁, 手熟练的五指并拢内成空心的为他拍背排痰。 等爷爷咳嗽渐渐平稳些,她去拿床旁桌上的水杯,想去加点开水。 手一碰到玻璃杯,没有她想象中的凉, 是温热的触感。 陈灿顿了顿, 把水喂给爷爷喝。 陈树宜喝了水,咳了两声,渐渐喘匀了气。 他拍了拍陈灿的手背, 声音有些虚弱,“小周呢?” 陈灿愣了两秒。 才反应过来,爷爷口里的小周指的是周放那少爷。 她回头看了一眼, “在、在洗手间吧。” 陈树宜这两年肺不太好,夜间咳嗽常常被迫坐起。昨晚上他怕吵到孙女,一直压着声咳嗽。 周放昨晚上一直没睡,听到老人家咳嗽,就过去一声不吭帮着拍背,顺痰,倒水。 他耳聋,但心不聋。 眼瞎,但心不瞎。 周家那位少爷对自己孙女能做到这份上,他还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他心里想着,周家那么高的门第,以后会不会让她受委屈。 陈树宜张了张嘴,又徒劳的闭上。 他连活着都是个拖累,自己的亲孙女养不好,反倒是周家接回去养的这么亭亭玉立。 他有什么立场去担心周家日后对她不好。 “爷爷不要皱眉头。” 陈灿伸手去去拂他的眉心,她假意恼怒道:“不要担心钱,爸爸妈妈给我留那么多钱我都用不完呢,而且我自己现在也在当家教挣钱,以后上班了就会有更多的钱。” 其实陈延东和江槿两个给她留的钱就足够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了。外婆当年也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小姐,再不济她们也有些积蓄。 况且现在世面上外婆和妈妈当年的绣品更是堪比天价。 只是外婆眼睛不好不再刺绣,陈灿也不肯去变卖外婆和妈妈给她绣的旗袍。 她实在是没有爷爷心里想的那样穷。 陈树宜成功被她孩子气的举动和话逗笑。 陈灿和他说了等会转院去临吟大医院检查的事。 陈树宜点头,他想到自己不免要住一段时间的院,去临吟的医院陈灿照看他才方便。 陈灿陪爷爷说了一会的话。 不经意侧头在床边的反光玻璃上,看到自己头发凌乱的像个鬼,还顶着两簇呆毛。 她抬手顺了顺,走去隔间洗漱。 周放喊住她,“我去买早餐?” 陈灿胡乱扎了一下头发,拉开洗漱包,“等我一起去。” 周放点了点头。 他们出了医院。 没有了暖气,冷风席卷而来,周放握住陈灿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他的手温暖炙热。 她突然想起刚才在爷爷床边摸到的那杯温水。 还有周放对她说,爷爷睡的还好。 她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子,忍不住想抱他,手一抬起又放下了。 周放侧首:“嗯?” 陈灿小声说:“有点想抱你,但是怕你嫌脏。” 他嫌医院的床脏,但是她好像在上面滚了一晚上还没换衣服,这么贸然的抱他,不太礼貌。 “说什么疯话?”周放皱眉,他张开手臂,冲她说:“快不快抱?” 陈灿扑进他怀里。 周放收拢手臂,他抱人力度很大,抱的格外紧。 医院门口人来来往往,他们格外惹人注目。 陈灿推了推他:“快松开,好丢人。” “……” - 吃完早餐后,周放有个会,帮他们办好出院就先行回临吟了。 陈灿到临吟医院办好手续住下已经是下午。 医院离别院不远,她以后还可以回别院煲些骨头汤什么的给爷爷补补。 她们医学院今年放假放的格外晚,此时离过年只剩不到半月。 只希望爷爷能在年前出院。 高中三年来过年她都是回崇州乡下陪爷爷过。 按理来,她今年怎么也要在临吟陪着外婆过一次年了。 只是如果她不陪爷爷过年。 爷爷就真是孤家寡人独个一个人过年,如果要是腿还没好全,她实在放心不下。 离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 陈树宜的腿能拄着枴走上两步,能够出院了。 他看穿了她心里的担心,训她说:“不用陪我,我去和你六爷一起过就行,我和你六爷两个孤家寡人,谁也不羡慕谁。” “灿宝,你外婆虽然是和周家一起过年,但他们不是她的亲人,你才是。” “那终究是别人家的其乐融融。” 最近集团大抵出了些事,周放这段时间忙的颠三倒四的,同她也没见几面。 出院那天人还在国外没能回得来,是井哲陪她送的爷爷回崇州。 - 等周放回骤园时,已经是除夕那天的下午。 纪奶奶对狗毛严重过敏,罐头没能和他们一起过年,让颜祁带回家了。 据说还和他家猫打了一架。 “你猜罐头打赢了吗?” 陈灿跟在周放身后问。 “赢了?” “没有,她输了,输给一只猫,好丢人。” 周放在衣柜里找衣服准备洗澡。 他在飞机上被后座的小孩吵醒好几次,现在起床气都没怎么消,接连好几个通宵加上反复的倒时差,让他整个人都非常烦躁不爽。 回了骤园,这小孩大抵是许久没见他。 有些黏人。 他极力压着情绪,怕会对她皱眉。 却几次显得冷淡。 陈灿见他一直不怎么搭理,抿了抿唇,有些委屈的看向他。 眼睛渐渐泛上红。 周放连忙要哄,她眼泪一点点往下砸,反倒和他道歉:“对不起哥哥,你很累了,我知道,等会我再来。” 陈灿扭头跑了出来,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周放追到她房门口。 又把抬起敲门的手放下。 他现在情绪状态都不好,敲开了门也怕哄不好,越哄越糟。 于是又转而回去。 - 骤园守岁的习俗是一家人吃完年夜饭后在前厅守到新的一年钟声敲响。 周放下午洗完澡冷静下来后去陈灿房间找她,没找着。 她去厨房帮忙了。 周放吃饭的时候在桌下去牵她的手,她偏头过来,对他笑了笑。 守夜的时候,周叔叔喊周放去隔间下棋。 隐约能听见他们在谈论这次集团的事情。 一直到快零点了他们才回正厅来。 周放坐回陈灿身旁。 这边她们女眷在打麻将。 陈灿不会打,于是一直输,纪年和顾月起初还要她的钱,后来实在不忍心就让她喝葡萄酒。 眼见着她牌都摸不稳了。 周放侧耳指点了她两句,她反倒生气,嘟嘟囔囔的,“才不要你教!” 于是把刚摸的红中扔了出去。 众人:“……”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和世界各地的华人们,时间过的真快,现在只剩下一分钟,我们就要迎来新的一年,在这里我们祝愿大家新年快乐,让我们倒数60个数,进入新年!” “60,59,58……5,4,3,2,1!!!新年好!!!” “灿灿,来,给你压岁钱。” “灿灿,好多年没和顾姨姨和叔叔过年了,这回给你个大的。” “来,这是外婆的,今年也要平平安安的。” 陈灿有些醉了,一一接过,再行九十的鞠躬。 把大家乐的不轻。 - 天色晚了,两位老人熬不住夜,让他们都各自回去睡觉。 陈灿本来就没多少平衡力,现在更是走不动道了。 周放背着她往橙园走。 她在他背上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周放以为她睡着了。 还放缓的脚步,怕颠到她。 结果走到小轩阁楼下,她二话不说抬手就往他肩膀上锤,小奶音委委屈屈的,“我才不要你背。” 周放吃痛的闷哼了一声。 是他不对。 刚向她表明了心意就忙到半个大月没见几面。 回来了不哄还黑着一张脸对她冷冷淡淡。 他该受的。 周放哄她:“坏人就该被打。” 陈灿收了手不说话,过了会,周放脖子有湿湿润润的触感。 他心下一乱,把人带进自己房间,放到沙发上。 果然在哭。 “怎么了?怎么哭了?” 陈灿瘪了瘪唇,带着糯糯的哭腔,“哥哥,你别不喜欢我。” 周放心疼死了,手忙脚乱的去哄:“哥哥最喜欢你。” 陈灿皱了皱鼻子,一边哭一边摇头,“你不要喜欢别人。” “没有别人,只喜欢灿灿。” 陈灿歪头想了一会,又说:“可是你、你没有给我压岁钱。” 周放失笑,知晓她是真醉了。 才会和他发脾气,而不是,饭间时明明受了委屈还要朝他体贴的笑。 他连忙去翻口袋。 翻出一个厚厚的红包还有一个纯白色的小礼盒。 “你这小孩,大过年的哭,不多给你点都压不住你。” 第54章 心仪 “你一直是我众所周知的偏爱。”…… 周放把红包和礼盒往她手里塞, 她接过,拿在手里。 好看的杏眼湿漉漉的盯着他,没有要打开看的意思。 周放知道, 她不是因为压岁钱。 他不太会哄人。 斟酌再三, 也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眼睛。 陈灿不高兴,急急的拽他。 周放顺着她的劲, 身体往她倾,手臂避开她散落的乌发撑在沙发沿上。 陈灿醉意朦胧的撑起上半身, 环住他脖子往下带。 周放眼眸深了几分,他手臂卸了气力, 顺势落到她身侧,拥住她。 他亲了亲她的眼睛,哑声问:“怎么了这是?” 陈灿眼睛泛红, 眼泪蓄在其中,倔强的不肯往下掉。 “我梦到你不喜欢我了。” 周放有些自责的皱了下眉, 喉结滚了滚, 嗓音苦涩:“什么时候?” “每天晚上。” 他抬手揩掉她眼角的泪水,哄道:“怎么会?” “可是、可是我醒来,想了又想,你好像从没有说过喜欢我。” 她情绪好像突然崩坏了, 酒劲渐渐上来, 说话颠三倒四,带着哭腔。 “我不知道,你没和我说过, 我梦见……” 她说到这,停下来哽咽了好一会,说不出话。 周放把她整个人捞进怀里, 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我梦见,你喜欢别人,你让我喊她嫂嫂,我不喊,你生气,纪奶奶也生气,大家都生气……”她哭不成样子,话说的断断续续的,“醒了之后,我想给你发微信,又怕你忙,怕你在睡觉……” 她仰头亲了亲他的喉结,“你别喜欢别人,哥哥,我也很好的……” 周放垂下眼眸,试图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在听到她这句话,终于彻底失控。 他把人带翻,按在沙发上。 陈灿还没反应过来,熟悉的身躯直接压上来。 没有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他给她的,是一阵铺天盖地炙热又猛烈的吻。 像是撕毁绅士温柔的表皮。 汹涌的情欲,不耻的妄想,压抑的暴虐,通通要她承受。 他吻到眼尾发红。 自嘲的笑,一字一顿的问:“我不喜欢你?” 他突然想起那天傍晚。 他那时,每天下午早早的回别院,都不能碰到她一次。 只好牵着罐头漫无目在临大附近走,希望再见她一面。 结果却看见她和江桀并肩走在街上。 很般配。 她和江桀牵手走后。 罐头一直叫,一直叫,而他站在街心,像他妈个傻子一样,站了整整两个小时。 他发泄似的咬上她的唇,“笨小孩,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轻喘着,眼底有遮掩不了的深情,轻声的,将滔天的爱意和盘托出,“你一直是我众所周知的偏爱。” 陈灿整个人都被他吻的服服帖帖的。 愣愣的眨了眨眼,忘了哭,也不敢再说他不喜欢她这样的话来惹他。 最后周放不仅没安慰她,还掐她的腰,把她嘴唇都给咬破了。 过了会。 她像是要找个台阶下,低声自己和自己说:“梦是假的。” 周放舔了舔唇。 目光落到她白皙脖颈,刚才几番折腾,她衣领凌乱,露出一大片清瘦性感的锁骨。 他眼眸深不见底,动情的往下吻。 陈灿颤了颤,难忍的闭了闭眼,他手上的温度吓人,循着她纤细的腰线,往上。 终于。 陈灿没忍住出声,“哥、哥哥…” 周放抬起头,他唇上沾了水泽,眼里的情欲灼人,过了半响,她帮她衣服拉好。 陈灿难堪的动了动腿,像是被欺负了似的,嗓音细细软软的,“走、走开。” 周放吻上她鼻尖颗朱砂痣,末了还色气的轻舔了一下。 他身子不动,甚至还小幅度的顶了顶,挑衅般的扬眉,嗓音哑的不行:“不和它说新年好?” 陈灿小脸迅速染上红。 她抬手捂住耳朵求饶,“你别、你别说……” 周放恶狠狠的掐了一把他的脸,“回去睡吧,小孩。”说完他起身,进了洗手间。 - 等到周放洗了手,拉开门出来,还看见陈灿坐在沙发上。 缩在一团,手捂着耳朵,脸红的不像话。 他还没开口问她都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去睡。 她先结结巴巴的开口了,“你、你你声音好大。” 陈灿喝醉了,反应实在有些慢,等她收拾好情绪整理好衣服准备回房,洗手间里就传来他的声音。 他在喘。 一声声的喘。 沙哑,急切,太、太色气了…… 她被吓傻了,可他一直不停,越喘越凶。 周放闲闲的挑眉,神情坦荡,“我以为你走了。” 陈灿:“……” 骤园的习俗是新年第一天早上七点全家人要起床一起吃早饭。 周放走到茶几旁,拿起手机,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把陈灿的散落在地上鞋捡起,“抱你过去?” 陈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蹲下,帮她把鞋穿好,拉她起来,“去睡会吧。” 陈灿点头。 她酒劲还在,摇摇晃晃歪歪扭扭的的往外走。 周放弯腰捡起她遗落在茶几旁的红包和礼盒,随手塞到她羽绒服帽子里,怕她摔了,一直送到对门口。 关门之前。 陈灿回头,喊他:“哥哥。” 周放:“嗯?” “啊,”她轻声说,“我就问一下,我们这是正式在一起了吧。” 周放小幅度的歪头,他甚至想把这姑娘的脑袋敲开,看看她那小脑袋里到底都装些什么东西,没好气的反问她:“那不然呢?” 陈灿抿了抿唇,左脸颊处的酒窝若影若现,“哦。” “那晚安,还有,新年快乐。” “男朋友。” - 骤园小轩阁。 凌晨五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灿把头捂在枕头里哀嚎。 嚎了一会,她开始指天指地的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喝酒了。” “啊…好…丢…人……” 她在床上滚了又滚,然后耷拉着小脸爬起来,拖着步子去衣柜里翻衣服,准备去洗个澡彻底清醒清醒。 找了衣服,进浴室。 她扫了眼镜子,随即视线定住,然后不可置信的凑近。 “嘶——” 她脸上,脖子上,还有锁骨往下,遍布暧昧的吻痕。 不堪入目。 陈灿看了两秒。 难堪的挪开视线,麻木的脱衣服洗澡。 洗完澡出来,差不多也到时间要去前厅帮忙然后吃早饭了。 她简单的洗漱一下,护完肤,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用遮瑕遮了吻痕,还不放心,又换了件高领的打底。 收拾完时,已经快六点了。 路上冷,她把上次周放送她的那个小兔子暖手宝充好电带上,准备出门。 她这边刚拉开门。 过了两秒,周放的门也跟着打开。 他穿一件黑色运动款的羽绒服,深色牛仔裤,整个人干净利落的倚在门框上。 陈灿没想到会碰到他,往年要去帮顾姨姨和外婆准备早餐,她都会提前去前厅。 周放见她愣着不动,闲闲挑眉。 “怎么,这才几个小时,男朋友就不认识了?” 第55章 心仪 “阿放这孩子,外婆放心。”…… 陈灿不免又要想起昨天晚上他做的事, 一阵耳根发热,“我没有……” 周放两步走过来,他抬起手。 陈灿错愕的仰头, 见他手绕到她身后, 在她羽绒服帽子里捣鼓了两下。 翻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和一个白色的小盒子。 陈灿:?! 他把那个红包随意往她怀里一扔,陈灿手忙脚乱的接住。 她呆愣了一会, 震惊这两个东西怎么到了她帽子里。 她竟然还一直没发现。 周放啪的打开了那个白色的盒子,盒子的开口向他, 陈灿歪头想看。 他把东西拿出来,去拽她的手, 径直往她手指上套。 是一个戒指。 一圈小钻,闪闪的,卡在她指间, 尺寸刚刚好。 她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周放就握住了她的手, 塞进了他口袋里。 陈灿把红包和那个盒子装兜里, 一手抱着他给买小兔子暖手宝,一手被他牵着搁在他口袋里,抿着笑跟着他往楼下走。 “哥哥。” “嗯。” “你什么时候买的?” “早买了。” 陈灿使劲抿了抿唇,“哦。” 周放侧首, 学她的腔调:“什么叫做哦?” “就是哦啊。” “陈灿” “嗯?” “你现在架子蛮高啊。” 陈灿双手搂着他胳膊, 嘿嘿嘿的傻乐。 “谢谢哥哥。” “什么?” “谢谢哥哥。” “……” “谢谢…男朋友?” “不用谢。” 周放想起昨晚的事,问她:“你没觉得我们之前是在谈恋爱?” 昨儿晚上陈灿走后,他思来想去的, 要不是想着大过年的不好。 他非得大半夜打电话给井哲,把这个傻逼给骂一顿。 都说他妈的屁话。 他就应该直接表白把事给说透了。 以后再信他一个字他就是傻逼。 “……也不是。” 毕竟亲也亲了。 陈灿知道他是在说昨天晚上她喝醉了闹脾气的事情。 她就是觉得,好像两个人也没说过这件事, 模模糊糊的,感觉不太安稳。 加上自那次后就一直没什么见过。 那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然后就,昨天他回来后对她挺冷淡的。 唉 其实她现在回想已经也觉得自己挺无理取闹的。 周放刚想对她的这句也不是发表看法。 手就被陈灿猛的甩开。 陈灿把手一下就从他兜里抽出来,并且迅速且敏捷的跳离了他半米远。 周放震惊了。 甚至怀疑她之前走不稳路全他妈是装的。 周放顺着陈灿的视线往前看。 隔着池水能看见长辈在前庭忙碌的身影。 他脸一下就黑下来,看向陈灿,冷声道:“你搞什么?” 陈灿是条件反射抽手跳开,见他生气了,又连忙靠回来。 她这几天光顾着想他和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完全没想过这一茬。 在纪奶奶、外婆、还有顾姨姨周叔叔心里,不就把他们俩当亲兄妹一样。 这、这这大过年的,又这样毫无征兆。 她小心翼翼的对周放说:“我不是…就、我们、我们就这么牵着进去,不太好……” 察觉到周放的脸色更臭了,她连忙解释:“我不是说我们在一起不好,只是,还是慢慢来,这样吓到纪奶奶了,不好……” 周放的眼光越来越凉,陈灿解释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到后来也是觉得自己没理,昨晚哭着闹着确认关系的是她,今早甩开他手的也是她,说着说着声音几乎小到没有了。 “我和你在一起,光明正大,有什么好躲的。” 说完他拽回她的手,就要过桥进前庭。 “话——话不是这么说” 陈灿怕他发火不敢过分挣扎,只能拖着步子,试图在言语上劝回他,“你瞧你说的,这、这不是躲,只是暂时给个缓冲——唉——你别走那么快,我——” 眼见着离前厅越来越近,陈灿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 “你不是认真的吧,哥,这可不是小事。” 周放停下脚步,他下颌线紧绷着,浑身的气场都散发着不爽,看上去随时要发怒。 他咬牙切齿:“你最好配合一点,别逼我进去亲你。” 说完他拽着她进了前厅。 陈灿是一个踉跄绊进来的,他们刚进前厅时,实在没有一丝暧昧的气氛。 反倒像是周放把她拎着甩进来一样。 顾月都差点要出声教训周放。 直到看见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还有陈灿在满屋子长辈的注视下逐渐红透的脸。 万籁俱寂中,周放牵着她施施然落座。 陈灿认命的扯出一丝笑,“纪奶奶、外婆、顾姨姨、周叔叔新年好。” 她声音还算平静,就是手心细细的发着颤。 过了两秒。 周放老大爷一样的屈指敲了敲桌面,“都说话啊,人都被你们吓到了。” 纪年脸上洋溢着笑,皱纹折的整张脸都是,又好似想到了什么,表情努力严肃下来,指着周放骂道:“禽兽!” 周放:“……” 顾月刚想说你叫什么姨就叫妈得了,闻言立马转了口气,指责道:“啧,禽兽,亏你下了的手。” 周放:“……” 陈灿:“不是的,是……” 纪年打断了她的话:“啧啧啧!今天真高兴,周放你去后院酒窖里头拿上几瓶酒来,拿最里头的!” “灿灿,等会吃完饭你来纪奶奶屋,我有件嫁妆,太合适你了……” 顾月也凑近,“唉你这戒指谁送的,哎呦,好丑……” 陈灿一一应着,百忙之中还关切的看了一眼周放。 周放冷笑一声。 心想,不用管我,你们开心就好。 - 吃完饭后。 他们去了前厅喝茶。 留下陈灿和刘邀月一起收拾正厅,陈灿把碗筷垒好,端去厨房。 “外婆,”她轻喊了一声,刘邀月回头。 刘邀月年幼时也是高门大户的小姐,之后后来家道中落,才有世交周家抚养长大。 举手投足间都是岁月沉淀后的风雅。 刘邀月笑了笑,她是典型的江南美人,皱纹和白发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貌,笑的时候格外温柔:“怎么?” 陈灿抿了抿唇,没好意思说话,刘邀月了然笑笑。 她和纪年从小一块长大,后来两人的丈夫相继离世后,就一直在这诺大的骤园里头相伴着生活。 才算是从小看着周放长大的。 对于周放,对于周家,她再放心不过了。 她拍了拍陈灿的手,“阿放这孩子,外婆放心。” - 这头回廊。 周放慢悠悠推着纪年。 纪年意有所指的说:“我觉得吧,我还能活挺多年的。” “是。” 纪年见他不接茬,又装模作样的叹了声气:“唉,灿灿这丫头,我总感觉她才那么点大,才十来岁。” 周放:“……您想说什么?” 纪年轻咳了一声:“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太早当一个畜生。” 周放笑了。 敢情这老太太还挺能换位思考的。 之前他没追上的时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要抱曾孙子。 张口闭口就是一句“你要等我死了再生?” 现下追上了。 她又突然站到女方那边去了,成了女方的奶奶,觉得自己的孙女儿太小可不能这么早被这男的祸害了。 又说自己还能活挺多年的。 纪年见他不回话。 又想起陈灿昨晚被灌的醉醺醺的和她今早的表现。 她猛地回头,“你该不……” “没有。” 过了会,周放纳了闷了,提醒道:“我才是您亲孙子。” 纪年扯了扯嘴角:“呵。” 周放面无表情:“得。” 第56章 心仪 你要当畜生,也得分一下场合这样…… 崇州月牙村 村里头外出打工的都回来了, 一年到头来,村子也就热闹这么一次。 乡下没禁烟花,大年初五了还是从早到晚霹雳吧啦响个不停。 陈灿裹着一件长到脚踝的黑色羽绒服和陈树宜坐在门前烤炭火。 里头还烤了土豆和地瓜。 孙大娘的孙子前段时间生病, 又拖了些时间。 过了年, 今天正式过来。 她收拾好厨房,也搬了条矮凳子过来, “嘿,陈老头, 你那个讨债鬼儿子真坐牢去了?” 陈树宜缩了缩脖子,没吭声。 孙大娘已经习惯他这耳朵了, 转而对陈灿说:“我过来的时候听三婆子说,他欠了好多高利贷,啧啧, 没法了去抢劫,结果被抓了?” 她冷哼一声,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哦哟。” 陈灿摊了摊手,巧了,她也是前天回来的时候听三婆婆说的。 这不为民除害吗? 她对这个二叔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要不是看在爷爷的份上,上次就该打死他。 陈树宜静静的看着门前的枣树模糊的光影。 恍惚间, 好像看见了陈延东和陈保德小时候, 两个人好像就那么点高,哥哥拄着长杆打枣子,弟弟就嘻嘻哈哈的拽着衣服四处接。 陈树宜垂了眸, 又盯着自己坐的凳子看。 明明小时候那么乖的一个娃,三岁点大就知道端着个小碗给客人让座,怎么会一步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轻叹了声气。 既然他没教好, 那就交给国家,好好管教吧。 - 黄昏时分,小村庄炊烟四起,薄雾笼罩着低低矮矮的屋子。 陈灿蹲在屋旁的小河旁,轻轻软软的嗓音不时响起。 “去哪玩?” “好呀。” “很想你的。” 周放低声道:“那怎么不主动打给我。” 他边打电话边拉开门往外走,宋宋正好从外面准备进来,他点头,侧身让她先过。 陈灿:“…我上午才打给你。” “是么?” “那我忘了。” 隐约有打火机点燃的声音。 “那明天我来接你,外公说让你过来,正好也可以和小枝他们一起从京榆出发。” 陈灿突然警觉,声音都紧了几分:“你、你和顾爷爷说了?” “嗯。” “你怎么、怎么——啊——你好烦————” 想起顾爷爷不苟言笑的脸,陈灿满脸忧愁的耷拉着调,像个受气包。 “今天顾旻把宋宋带回来了,我看老爷子高兴就随口说了。”周放不满的啧了一声,“这不早晚的事?” 陈灿泄愤似的揪地上的枯草,揪的一手黄土灰。 敢怒不敢言的哦了一声。 周放直接说:“我明天上午过来。” “哦。” “你态度好点。” “哦!” 周放咬牙:“…行。” 电话一把被他掐断。 仿佛在和她放狠话,行,你牛逼,明天等着。 陈灿郁闷的揪了会草。 揪着揪着,又后知后觉的怂起来。 她抽出一张湿巾,把手擦干净,划开手机,又给他打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 快要自动挂断时,才被接通,他低声嗯了一句。 听上去不情不愿的。 对面有些嘈杂,渐渐声音小了,大概他走到阳台。 “哥哥。” 她嗓音软软糯糯的,语调撒娇,有认错的意味。 周放不和她计较:“怎么?” 陈灿试图探口风,“你说的时候,顾爷爷有没有说什么?” 周放满不在乎,“没说什么,就打了我一顿。” “噗!” 她从六岁开始就跟着顾姨姨在京榆长大,顾姨姨没生女孩,是真心把她当女儿看的。所以小时候逢年过节,回顾家四合院总会带上她。 顾老爷子很厉害,身上有很高的军衔,看着就不怒自威。 陈灿明知故问,“为什么打你?” 周放敲了敲烟灰,冷笑:“你说为什么。” “那我呢,顾爷爷有没有说我什么?” “你怕什么,他不挺喜欢你的?” 顾老爷子对两个女儿一贯的宠。 对顾旻这个老来得子倒是严到整个大院都出了名。 对待孙辈也一样。 他极其宠小孙女杨槿柔。 对周放,也就是比顾旻少一戒尺的水平。 察觉到陈灿在憋笑。 周放笑了。 “你这小孩怎么那么没良心呢,锅我背了,就让你来当一趟“受害者”,还在这朝我发脾气?” 陈灿讨好的笑笑。 软声软气的和他道歉。 “哥哥,我错了。” 周放:“那明天10点我来接你,别睡懵了。” 陈灿立马铿锵有力的应道:“好的周先生!恭候您的光临!” - 次日清晨 陈灿被孙大娘咋咋呼呼的嗓音吵醒。 她挣扎着,从被子探出一截白细的手,闭着眼摸到手机,打开一看,离她9点的闹钟还有十来分钟。 于是她又重新闭上眼。 外面的声音逐渐清晰。 “灿灿那丫头还没起,我去叫。” 然后是低沉的男声,“没事,还早,让她睡吧。” 周放来了。 陈灿飞速爬起来,套了件羽绒服拉开房门的一条缝,探出一个头往外看。 门外的桌子上摆满了礼盒。 有些摆不下了,就全部搁在地上。 孙大娘一边瞎嚷嚷一边整理着。 没看见周放。 她钻进洗手间,飞快的洗漱完,再换好衣服,拿上昨晚收拾好要出去玩的行李。 周放在门口那颗枣树下和陈树宜聊天。 陈灿出去,他们告完别。 周放帮他把东西拎上车,陈灿坐进副驾驶。 等周放上车了。 她有点晕车,一边按车窗一边问:“怎么这么早,不是说10点来吗?” 车窗降到一半。 又兀自升上去,关紧。 陈灿回头,周放突然凑近。 他单手搂着陈灿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过去,她坐到他腿上,被迫仰起头。 周放的吻毫无预警的落下来。 他很喜欢亲人。 最后他发泄似的咬了一下她的唇,力度不重。 陈灿被他亲的没缓过来,发现他变化的时候也僵住了。 她暗戳戳的把屁股往后挪了挪。 “还动。” 他声音哑的厉害。 陈灿瞬间不敢动了。 车里没来得及开空调。 她却觉得热的不行。 周放喉结在她眼前滚了又滚。 她鬼使神差的想要碰一碰。 又在手抬起的下一秒后怕的缩回。 又过了两秒。 陈灿轻咳了一声,小声说:“我觉得,你要当畜生,也得分一下场合这样子。” 第57章 心仪 【哥,妹帮你到这了(握拳)。】…… 周放黑着脸掐了她腰一把, 把她扔回座位。 他发动车子,没再理她。 这车里气氛怪怪的。 陈灿又把窗子摇下来,她摸出手机, 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井枝聊天。 什么芝士蛋糕:【我靠啊啊啊啊啊, 祁颜刚刚答应我了,和我们一起去海岛!】 陈灿打了两个字, 觉得不对。 退出聊天框,往下划拉, 找到之前聊罐头时和祁颜的聊天框。 祁颜的昵称改成了【听我指示垫刀。】 她顺手截了个屏,又划回去发给她。 【厉害啊, 你这,不止是答应你去海岛吧。】 井枝甩了条语言过去,贱兮兮的, “哪能啊,哪能有您厉害。” 井枝一想到自己竟然比井哲晚那么多天才知道陈灿和周放在一起的事, 她就觉得万分憋屈。 而且她还不是从陈灿那里知道的, 是从井哲那狗嘴里知道的,一想到井哲那副得瑟的嘴脸她就要气炸了。 陈灿之前和她说有喜欢的人,她还以为是她学校的人。 害她时不时的给她发信息问进度,结果这么大的事也不和她讲! 不和她讲就算了, 为什么井哲比她先知道!气死了! 陈灿自觉理亏, 【那我觉得你哥比我还先知道呢,我也是除夕夜才确定,立马就告诉你了, 谁知道他嘴那么快呢。】 又是一条语音:“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亏欠我,那你去海岛的时候必须撮合我和祁颜。” 陈灿觉得疑惑:【还撮合什么,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 井枝懒得打字,就一直给她发语音:“哎呀,他和我单挑输了才换的,要真在一起我早就宣告天下了,还搁这暗戳戳改昵称。” 陈灿觉得她有些当局者迷,【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单挑输给你……】 井枝:“你是觉得他故意输给我——” 陈灿刚要欣慰的点头,井枝突然炸毛:“你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是吧?!!” “……” 陈灿不太会撮合人,于是问她:【我要怎么样才算撮合,给你们制造独处的空间吗?】 井枝开玩笑:“随便你怎么撮合,你要能晚上去放哥房间睡把祁颜换过来就更好了。” 陈灿刚拧开水喝了一口,听到她的话生生呛了一下。 “咳咳……” 周放侧首,空出一只手过来给她顺了顺。 陈灿没插耳机,意味着他也听到了。 车里的气氛更怪了。 她垂眸,去躲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陈灿怕井枝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连忙从包里翻出耳机插上。 这回他们去的是井家的私人海岛。 他家有个别具风情的小别墅。 他们此行一共是六个人,她和周放,井枝和祁颜,井哲和他某个短暂的女朋友。 按理来说。 是井哲和他女朋友一间,她和井枝一间,周放和祁颜一间。 不过周少爷挑的很。 他从不和别人一起住,非要一个人要住一间。 所以井枝刚刚也就是当个玩笑在说。 既然提到这了,井枝又发了条语音过来,暧昧的语调:“你和放哥,发展到哪一步了?” 陈灿万分庆幸自己刚刚插了耳机。 她不自在的打字,【没到那步。】 井枝越说越起劲,“我靠,我放哥真能忍啊。想想他和我哥一样大,竟然还没有过女朋女,这也太可怜了——” 【这!才!在!一!起!几!天!!!!!】 她红着脸敲完这一段字。 又觉得周放在似有似无的看她。 她侧首。 周放瞥她,“你想和我一间?” ?! ??! 什么叫做她想?! 陈灿想摇头,又想起井枝刚刚说的话。 可怜 吗? 她抿了抿唇,反问他:“你想吗?” 周放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陈灿掐了掐指节,轻声道:“那那一间就一间。” 到中途时。 周放停了车,下去抽烟提神。 他划开手机。 井枝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条微信。 【哥,妹帮你到这了(握拳)。】 周放挑眉。 他就说呢。 周放磕了下烟头,指节在手机点了两下。 【谢了。】 - 到京榆时已经是下午3点。 陈灿中途啃了两个他带的三明治当中饭。 路程有些远。 其实不该让他来接的。 但周放执意要来给陈树宜拜年,陈灿也拗不过他。 周放从四点起开了一整天的车,到四合院时已经显现出倦态。 他倦时就会没什么表情,显得格外的冷。 下车时拎着她的箱子就往前走。 陈灿有些踟躇。 她高中之后也没怎么来过四合院。 也是有些年头没来了,现下踏进这里,隐隐有些害怕。 周放往前走了两步。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 又折回来,牵住她的手。 陈灿仰头看他。 “不要怕。”他低声道。 往巷子里头走了几步。 像是又想到了什么。 他又停下。 “晚上我陪你回家住吧。” 说完他又折回去,把她的箱子重新放回后备箱。 陈灿坐了这么久的车,也有些晕头晕脑。 加上心里紧张,也没细想。 直到进了四合院,看见顾星一家也在。大概是昨晚顾旻带了人回来。 加上今天她要来,所以人特地聚全了。 才明白他刚才的举动。 她心里一暖。 周放总是不动声色的替她把什么都想了。 陈灿反倒没那么害怕了。 她反握紧周放的手。 周放一直牵着她,牵到顾仲身前。 “顾爷爷,新年好。” 顾仲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新年好,丫头。” 他从桌上拿来一个红包,递给她。 看见陈灿脸上明显的紧张,老爷子还破天荒的试图笑一笑缓解一下气氛,只可惜陈灿一直不敢直视他,看不到这罕见的一幕。 顾星和顾月一行人紧接从后院穿过来。 后面跟着杨槿柔和宋宋。 陈灿一一打了招呼。 顾星母女的脸色有些难看,倒也没说什么。 宋宋朝她挤了挤眼。 原来你姻缘树上说喜欢的人是他! 陈灿抿着唇笑笑。 也觉得这缘分还真挺巧的。 - 按理来。 女眷在一侧说话,周放该跟周纪、杨政,顾旻他们去书房聊事。 但他不。 他就跟在陈灿后头,一步都不移。 到后来,陈灿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推他,小声说:“不用你守着。” 周放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 一动不动。 宋宋看了他一眼,凑近她耳边八卦:“他是怕被打吗?” 陈灿汗颜:“…倒也不是。” 宋宋也憋了好久了。 她都装文静装到头了,刚和顾旻的侄女聊了几句,发现实在是聊不到一处。 见她来了,扯着她闲聊:“昨晚上顾旻劝了两句,还挨了两戒尺呢。” 陈灿嘶了一声,“你都知道,当众打的?” 宋宋摇头:“没,晚上回来我看到的,顾旻背上都红了。” 陈灿侧首去看周放。 他坐没个坐样,没骨头的瘫在沙发上。 他长腿乱支着,挡住了进去的路。 陈灿就在他划的安全区域里头,和宋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灿灿,你知道吗!我昨天好紧张,生怕做错了一点事,晚饭都没敢吃几口,还是晚上和顾旻偷偷出去吃的。” 陈灿深表同感:“我也超紧张,刚一路顺拐过来的。” 第58章 心仪 “我想和你睡。” 过了会, 顾旻过来了。 他们聊了两句,宋宋起身,跟着他走去院子里。 陈灿也起身, 周放抬眼, 也跟着站起来。 “我去洗手间。”她低声解释。 周放动了动脖子,没有坐下, 把手机往兜里一扔,一副要陪她去的架势。 “……” 陈灿从洗手间出来。 周放倚在回廊里抽烟, 他身旁站了一个男人,中年, 比周放稍矮一些,气质偏儒雅。 顾星的丈夫,杨政。 她顿了顿脚步, 不动声色的折回去关了门,又洗了两遍手。 热水蒸腾, 陈灿看向洗手间的镜子。 里头的人有一张白净的鹅蛋脸, 弯眉,好看的杏眼,唇色红润,像一副氤氲的江南水墨画。 她视线穿过镜子。 记忆模模糊糊, 好像又回到了她六岁那年, 她第一次被顾姨姨带来四合院。 那天晚上,她也是出来找洗手间。 那时候小,不记事, 又因为是第一次来,晕晕乎乎的,就迷了路。 然后就听见了影影约约的争吵。 声音来源主要是一个尖细的女声。 “你还想着她?杨政, 你别太过分了,你要把她女儿接来我家,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我姐先你一步,你早就把人接来家里了。” 那个女人的声音尖细的可怕,像细针一样,一阵阵的刺她的耳膜。 跟刚刚在正厅里拉着她的手让她喊小姨的人简直像是两个人。 她想跑走。 却突然听见妈妈的名字。 “你是不是贱啊,江槿都已经死了,她和别人生的女儿你也要当个宝?” 陈灿那时还不太能听见妈妈的名字。 所以徒劳的蹲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只能听见那头女人的声音越发歇斯底里的尖细。 “你还好意思提槿柔,呵,槿柔,你取的好名字。” “什么叫当年是为了槿柔?你现在要因为一个死人,和我离婚吗?” “你别我提当年,你难道不记得,当年要不是顾家你公司早破产了。” …… 年久的记忆纷至沓来。 陈灿恍惚了一会,把水温调冷,就着洗了一把冷水脸。 这些年来她也不是没和杨政接触过。 逢年过节的,在顾家总会碰到。 在学校里,他偶尔开车放学接杨槿柔,瞧见她了,也会和她说几句话。 因为那晚的关系。 陈灿总觉得不自在,尽可能的能避就会选择去避。 她在洗手间里待着,无所事事,索性拉开包开始化妆。 一直待到周放催她。 他在微信上甩给她一个【?】 陈灿看了一下时间,她在洗手间已经待了半个多小时了。 她口红还没涂完,打算涂好了就出去。 过了几秒钟。 门被叩响。 “陈灿?” 陈灿有些疑惑。 周放虽然没耐心,但他家教很好,根本不会一再的催她,甚至直接来敲门。 况且这院子也不止这一个洗手间。 他也不应该是要用洗手间才催她。 陈灿拉开门。 对上周放的眼睛。 他眼睛里有没来得及收拾的急切,最后他松了一口气,低声解释道:“我以为你没吃午饭低血糖。” 陈灿纠正他:“我吃了两个三明治。” “你在里头干什么?” 陈灿歪了歪头,提示他:“你看不出来吗?我撸了个妆。” 周放用有病的眼神看了她两秒。 转身走了。 - 局促的晚饭后。 周放提出和陈灿回家去住。 长辈们说了他两句,也没多干涉。 顾月和周纪整日在外边旅游,也就过年时能抽出点时间陪陪两边的老人,于是没回去,就在四合院住。 饭后又聊了会。 周放和陈灿坐车回在京榆的家。 路上,突然又下起了雪。 鹅毛大雪。 陈灿摇下车窗。 伸出一小截手指去接。 雪落在她指尖,再一点一点的消融。 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 绿化,街道,装横,拐角,路人。 到了他们住的小区口。 保安和陈灿很熟,小时候有次晚上小区的路灯坏了,是他打着手电筒送她回家。 保安利落的放行。 陈灿笑着挥着:“叔叔,新年好呀。” “唉,新年好,这丫头。” 他们和井家在一个小区里。 只是井哲井枝现在还在他们外婆家拜年。 要明天下午才回京榆,然后他们再一起坐晚上的飞机去海岛。 停好车,陈灿推开车门。 门口又有讨厌的石子路,刚下雪,看上去又湿又滑。 她下了车。 车里没伞,雪下的越来越大,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上。 周放下车。 又把她塞进车。 他拿了箱子,几步走回去,扔家里。 又几步走回来,打横抱住她,平稳的踩着石子路往家走。 他淋着雪过来的。 雪落在他额前的乌发,落在他眉间,又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 陈灿去揪他的后颈,告状道:“你以前就这么,就这么拎着我走的,你还记得吗?” 周放笑。 他当然记得,她那个时候不敢忤逆他,只敢用手卡住自己的衣领免得被他掐死,活像个受气包。 “记得,你现在出息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陈灿被逗笑。 她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颌,轻声说:“周放,我好喜欢你。” 到了家门口,周放按了指纹开门。 进了屋之后,他把她往鞋柜上一放,倾身吻住她。 他唇微凉,还带着冷冽外头的雪气。 气息却炙热滚烫,把她烧的神志不清。 年后他们几天没见。 周放想她想的要命,今早上四点就开车去接人,在车上就没亲够,生生忍到现在。 “哥哥……” “别喊。” 他掐了掐她脸上的软肉,轻喘着咬上她白嫩的脖颈。 陈灿没忍住,哼了一声。 他抬眸,黑眸深深,泛有旖旎水渍,愈发显得欲。 他眉头皱了皱。 过了会,眼底的情.欲未消,却抬手把她从鞋柜上抱下来了。 他拖着步子进屋。 陈灿捂了捂发红的脸,她换下鞋,也跟着进屋。 她去冰箱里翻了瓶冰水。 仰头灌了两口。 冷的自己打了个颤。 脸上的红褪了点。 周放不知道楼上翻什么,弄出不大的声响。 陈灿把箱子拎回自己房间。 过了会,周放喊她。 陈灿走出去,见他翻出来一箱仙女棒。 “哥哥,你什么时候买的。” 周放想了一会说:“前几年,那个时候我要走,你不是让我回来陪你放烟火吗?” 还是初中的时候。 周放出国留学,她那个时候好像是问了他,过年能不能回来带她放烟火。 后来第一年因为学校的事情他没能回得来。 之后陈灿就没在京榆过过年了。 陈灿看着一箱子的仙女棒。 “我以为你忘记了。” 周放拆了包装,抽出一大束递给她,淡声道:“哪能忘,你这小孩脾性大,答应你的事没做到,就生疏这么多年。” 陈灿抿了抿唇,接过他手里的仙女棒,“对不起哥哥。” 周放也拿了一束站起来,他使劲掐了掐她的脸,“又没让你道歉。” 他们走去阳台。 周放点了烟,陈灿去接他的打火机。 周放没给,咬着烟说:“我来点。” 风有点大,他点了两下没燃。 周放背过风。 又点了两下,又没燃。 他恼了,走进屋去点,还是没燃。 他去换了几根。 再点,这下燃了。 燃了两秒,蹦出一点火星,又丝丝两下,熄了。 周放咬着烟陷入沉默。 陈灿在沉默中谨小慎微的发言,“这个,摆太久,过期了吧。” - 最后周放少爷脾气一来,把仙女棒往地上一扔,甩上门进屋了。 陈灿留下来整理了一下。 她洗了澡,吹干头发,换上睡衣。 准备睡觉的时候。 又想起了刚刚周放去楼上翻他为她存了好几年的仙女棒。 还有他说的那段话。 陈灿从床上爬起来。 走出去,去敲他的门。 周放来开门,他像是刚刚洗了澡,黑发有些湿,换上简单的黑色短袖和同色长裤。 “怎么?” 陈灿鼓起勇气,声音还是小:“我想和你睡。” 周放愣了一会,“一个人怕?” 他握着门把手,看上去,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陈灿摇头,“我想和你睡。” 周放侧身,让她进来。 陈灿拉住他一点衣摆,一直拉到床畔,她爬上去,再拉他,想让他上去。 周放顺势坐下,他眸色加深,嗓音有些哑了:“怎么了?” 陈灿耳根发烫,她半跪在床上。 仰头亲了亲他的唇,又亲了亲他泛着红的喉结,轻声说:“你知道的。” 她做完这一切。 红着脸钻进他被子里,又拉了拉,把脸遮上。 周放起身,低声道:“等会我。” 他拿了手机,开始套外套,准备出门。 陈灿听到声响,一股脑把被子掀开。 她眼睛泛着红,又羞又气又急,眼泪汪汪的,“你生气了哥哥,你别生气……” 眼看着她就要哭出来。 周放穿衣服的手都顿了顿,他沉默两秒,解释道:“我出去买套。” “……” 陈灿哭到一半,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收了声,挺尸一样的躺了回去。 然后万念俱焚的拉上被子盖上脸。 随后她听见一声低笑。 陈灿在被子里咬了咬唇。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呐 降道雷劈了她吧!!!!!!!!!!! 不。想。活。了。 第59章 心仪 “就当个畜生也挺好。”…… 不一会, 外头传来关门的咔哒声。 周放出去了 陈灿在被子里狠踹了两下。 好尴尬…… 尴尬的想撞墙…… 啊啊啊啊啊! 她猛地坐起来。 要不还是下次,这次也太他妈尴尬了,赶紧的乘他还没回来打道回府。 又说服自己躺下。 来都来了下次指不定能更尴尬再说他都出去买了这个时候走也太不地道。 她脑子里还在反复回响着他出门前的那声低笑。 他就是故意的!!! 干嘛说得那么直白!!! 就说出去买个东西她难道还听不懂吗!!! 陈灿反复坐起来, 又躺下。 不知道做了几个仰卧起坐。 外头终于再次响起开门声。 陈灿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回不去了。 她再次认命的躺下。 又用被子平静的盖住脸。 周放换了鞋进屋, 拉开房门。 他看了一眼变得凌乱的床,还有无声无息躺平的陈灿。 唇角弯了一弯。 陈灿竖着耳朵听他的声响。 有他拖着步子走路的声音, 还有塑料袋摩擦的声音。 他买了。 陈灿手指蜷了又蜷。 被子被拉开。 头顶白织灯的光晕太亮,她眼睛眯了眯, 周放把东西扔到床头柜上,便利店的塑料袋发出呲拉的声响。 周放倾身拍了拍她的脸。 “怕?” 他从风雪中回来, 手指冰凉,陈灿冷的颤了颤。 周放以为她是紧张的,收回手, 低笑道:“算了,我还买了仙女棒, 去放吗?” 陈灿摇摇头。 她坐起, 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往上拉,一直拉到她心口处,碰到她的长命锁,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再往上拉, 她低头虔诚的亲了亲他的手, 好看的杏眼水润润的:“外面很冷吗?” 周放呼吸逐渐粗重。 像是再也抑制不住情.欲,他猛地倾身,深深吻弯了她腰。 他手扣住她的下巴, 舌头探进去,慢慢舔舐着,伴随着带有轻喘的气音。 他轻笑一声, 缓缓说:“就当个畜生也挺好。” 周放身上带有她喜欢的熟悉的味道,还有较平常更重的烟草味。 陈灿被他吻的迷迷糊糊,脑子里慢慢浮现出他倚在门口不停抽烟的身影。 她手摸到他下巴,主动去勾他的舌尖。 周放张着嘴,任由她生涩又笨拙的吻他。 他手热的好快。 逐渐变得滚烫,带有薄茧。 陈灿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烈日下搁浅的鱼。 身上每一寸都被他灼烧着,不得救赎,连喘息都变得艰难。 他再吻她时,气息变重,力道也带点侵虐。 房间里的气氛升温到了极点,参杂着吞咽喘息的声音,处处弥漫着暧昧旖旎。 他吻带着热气,落到她鼻尖,脸颊,耳侧。 再一点点顺着她白皙的脖颈,陈灿微仰了仰头,忍着不下意识发出声音。 她意识逐渐溃散,仅剩的,全部的注意力都被他的动作牵拉着。 他做的过分了,她眼睫颤了又颤,忍不住喊他:“哥哥……” 周放迟钝的抬起头,看向她。 他黑眸深的吓人,嘴角还带有旖旎的水泽,眼里有毫不掩饰的,炙热的情.欲。 陈灿同他对视。 持久不安的紧张一点点消散。 这是她离太阳最近的一次。 她喜欢他的体温。 喜欢他的一切触碰。 周放吻了吻她,稍起身,拽着下衣摆,两下把衣服脱了甩地上。 陈灿耳根发烫,像被烫到一样的瞥开眼。 语无伦次的说:“关灯、关灯……” 周放按熄了大灯,留了床边一盏小夜灯。 房间昏暗了几分,她耳边清晰的听见了他翻找塑料袋发出的声响,还有他撕开包装的撕拉声。 最后关头。 他碰了碰她的眼睛,哑声道:“疼就哭。” 外头的大雪夹杂着雨,雨起初轻缓,后来越下越大,敲打着外头院里的那丛芭蕉叶,噼里啪啦的。 暴雨声的掩盖下,长命锁坠下金铃急促猛烈的晃动着响。 陈灿死死的掐着他的手臂。 她微仰着头,眼尾湿了一片,眼睫沾着水汽,颤颤巍巍的。 陈灿张了张嘴,又溃不成军。 “哥哥……” 周放眼尾发红,像是失去了理智,逐渐变得暴戾,力度丝毫不减。 陈灿的嗓音带了点哭腔,鼻音很重,她喊他:“阿放……” 他这才终于找回了点理智,看向她,哑声问:“嗯?” 她眼睛湿漉漉看向他,模样可怜。 周放轻笑了一声,他嗓音带了点恶劣的哑,“这事儿撒娇没用,自己找上门的,受着吧。” 雨大有下一整夜的趋势,夜色漫长,无尽蔓延。 长命锁一直响。 中途周放抱起她,拉开抽屉,他烦躁的翻了翻。 接着有呲啦的包装纸响。 陈灿意识模模糊糊的在心里数这是第几次。 然后她嘴里就被他塞了个什么东西。 有点甜…… 她茫然的舔了舔,白桃的甜味在嘴里蔓延。 是糖。 一直到后半夜,雨才渐渐平息。 陈灿累的眼皮都睁不开。 周放又给她嘴里塞了块糖。 她意识昏昏沉沉的,真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周放抱着她去洗了个澡,然后沾床就睡了。 - 次日中午。 陈灿被电话吵醒,她挣扎了两下,终于找到点意识。 睁开眼。 睡前旖旎纠缠的记忆也同时苏醒,她茫然的四顾了一下,发现她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周放不在。 她轻轻的皱起鼻子。 摸到手机,井枝给她打了好几个未接电话,她给她回了条微信。 就这么动了两下,身上就一阵酸痛。 “醒了?”周放听到声响进来。 陈灿嗯了一声。 周放端详了她一会,觉得她有点儿不高兴,看上去怪委屈的。 他把人送被子里捞出来,抱住亲了亲,“疼吗?是破了点皮。” “你为什么不和我睡?” 周放愣住两秒。 陈灿沉浸在自己想象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接着控诉:“你都不抱着我睡,把我一个人扔回房间睡,你你你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你这小孩还挺会找气生的,昨天你弄的我那床还能睡人吗?” 他说着说着还给自己乐笑了,“之后的事你是真一点都不记啊,我不是在你床上抱着你睡的?” “我起来去洗床单,你就在这生闷气,真够可以的你。” 陈灿脸腾的红了,炸毛道:“什么我弄的,你难道没弄吗?” 周放低眉顺目:“是是是……” 陈灿被他抱着。 贴近他胸口,能听见他拼命忍着笑,胸膛闷闷震动的声音。 她耳朵染上红,推开他。 下床拖着鞋,气鼓鼓的钻进洗手间。 - 陈灿绑了绑头发。 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她叹了一口气。 又凑近看了看,这次她身上比上次要惨烈许多。 陈灿仔细看了看。 她锁骨处还小小的破了点皮,她咬牙,暗骂了第一百遍周放是狗。 昨天周放也不知道是怎么给她洗的澡。 陈灿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于是她又重新洗了一个。 不洗不知道,一洗她才发现新的惨烈。 陈灿洗完澡,洗漱完之后出去。 周放倚在门口等她。 陈灿瞪他一眼。 他乐的不行,眉眼都带着笑,垂眸笑了又笑。 陈灿实在没憋住,忍不住提醒他:“我觉得你找女朋友也要考虑可持续发展,你这样我没两天就废了。” 周放掐了掐她的脸:“知道了知道下次注意。” 他今天心情格外好,陈灿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她闷闷的泄了气,摸了摸肚子:“我饿了。” “中饭马上送来,我煮了汤你先暖暖胃。” 陈灿狐疑的跟着他出去:“你还会煮汤?” “不会,你先尝尝看。” “……” 周放煮的玉米龙骨汤,热腾腾的端上来,看着不错,他给她盛了一碗。 陈灿饿的要命,埋头喝了两口。 味道竟然意料之外的好喝。 她夹了小块玉米慢慢的啃。 脸颊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你不吃?” 周放摇头,“吃过了。” 刚才在房间里,周放拉了窗帘,光线昏暗。此刻到了客厅,又开了灯,亮堂堂的。 陈灿瞥到周放,他领口松松垮垮的,落出一截锁骨。 他皮肤白,脖脉性感的突出,上面也留了一片吻痕,深深浅浅的,看上去暧昧至极。 陈灿心虚的别开眼,全当作没看到。 订的中饭到了。 大概是顾忌她身上破了点皮,他点的偏清淡。 一个清蒸鱼,一碗海鲜粥,几个时蔬小菜。 吃完他收拾了一下。 他们定的晚上8点的飞机飞海岛,于是各自闲下来,去整理了一下行李。 井哲井枝从外婆家回到京榆,要来找他俩一起去逛超市买点零食路上吃。 陈灿换好衣服,遮了自己的吻痕,就不能再对他的视而不见了。 她拿了遮瑕,去找在一脸无所谓打游戏的周放:“你快遮一下。” 周放眼都不抬,淡声嘲讽道:“哦,这回倒是知道自己干的好事了。” 第60章 心仪 我这可怜的,不受世俗祝福的爱情…… 井哲井枝他们俩从家里头过来不过十分钟。 时间来不及了, 陈灿才不管他那么多,直接上手把遮瑕往他脖子上抹。 然后拿着刷子开始戳戳戳。 周放觉得痒,笑着躲了两次, 又被她拽回来, 她斥道:“你好好打你的游戏!” 周放把手机放下,去掐她脸, “陈灿,你怎么这么凶啊。” 他挑眉, 语气若有所指:“你这是不是就算得到了就不珍惜?” “……” 啊啊啊啊啊 她忍。 陈灿忍气吞声的继续戳戳戳,刚把他脖子上的吻痕遮好, 外头就传来了门铃声。 陈灿做贼心虚的拉着他衣领看了看,然后起身去开门。 “灿灿!!!姐姐想死你啦!!!” 井枝一把扑上来,陈灿本来就站不稳, 加上昨晚的事腿酸的要命。 被她这么一扑,接连往后退, 差点就要摔的时候。 周放伸手抵住她后腰。 井枝抱住她, 撅起嘴:“好久没见了,来,快让姐姐嘴一个!!” “好啦好啦……” 陈灿左躲右躲的,躲开她的攻击, 坐到沙发上。 井哲一脸无语的跟在后头, “真恶心。” “你说谁恶心呢?” 井枝抓起一个抱枕就往他身上招呼。 井哲单手帅气的接住她扔过来的抱枕,然后毫不手软的就朝她甩了回来。 陈灿坐在一旁,眼看就要殃及, 周放眼疾手快的捞了她一把。 抱枕正中井枝的脑门。 “啊!!!” 井枝嚎叫一声,气急败坏的把被砸乱的发型理顺,“你完蛋了井冤种, 我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嘿!来啊,爸妈不在看谁给你撑腰。” “你完蛋了我跟你说!你这次绝对绝对完蛋了!!!” “你在外公那告我的状还没找你算,我忍你很久了,来来来……” …… 周放单手把陈灿从沙发上抱起来,一直抱到客厅,把她放到方桌边的椅子上。 然后他百般无赖的揣起手,等着他俩打完。 - “嘿,你看他那出息,栽了吧,该!” 井枝不屑的往旁边瞥了一眼,凑到她耳边说。 一旁的井哲推着手推车,他身旁站了一个高挑的女生,样貌清冷。 陈灿起初看着眼熟,后来各自介绍后,才发现是以前和他们住在小区的姐姐。 陈灿小时候见过几次。 据说和井哲是从小的青梅竹马,只不过高中之后出国了。 那个女生和周放对井哲的态度一样。 爱搭不理的的。 井哲和她说十句,她不见得会回一句。 陈灿了然。 这个大概不会再是井哲某个短暂的女朋友。 井枝和她说完。 又屁颠屁颠的走到前面在货架边漫不经心挑零食的祁颜身边,“祁颜,你喜欢吃这个嘛?” “……”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有出息。 陈灿暗叹一口气。 周放搁了集团的工作,井哲和祁颜还有个合作的酒吧在那。 都是大忙人,所以她们这次去海岛也就打算玩上三天。 罐头还有祁颜那只逮着罐头从早到晚打架的大橘都暂时被托付到了花坊巷卖蟹黄壳的阿婆那。 他们一行人在超市闲逛。 看到什么就买点。 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后面就走散了,一对一对的走在一起。 索性也没再找。 各自看着买,出去再汇合。 陈灿只挑了些果脯。 她和周放都没有什么想吃的,于是先出去,再外头等他们。 已经大年初七了,街上早就热闹了。 广场正中有个可爱的天使雕像,下方是一个许愿池。有人往其中投币,然后双手握在胸前许愿。 陈灿驻足的看了两眼。 “哥哥,给姐姐买束花吧。” 有个小朋友提着个小篮子凑过来,她在卖一束一束的玫瑰花。 这个天气冷,花不太好卖,还剩下十来朵。 周放掏出手机,小朋友连忙摆手,说没有收款码,只收现金。 陈灿身上没带现金。 周放从兜里摸出一个钱夹,打开看了两眼,抽出一张大几张百元的。 弯腰递给小朋友。 “花我们都要了,你给这个姐姐几个硬币吧。” “谢谢哥哥,谢谢姐姐。” 小朋友接了钱很高心,利落的把剩下的花小心用报纸包好递给陈灿,再给了陈灿一把硬币。 陈灿接过花,笑着说不要那么多,她拿了两个硬币。 小朋友高高兴兴的拎着空篮子走了。 陈灿看向周放还没来得及收的钱夹,她纳闷:“哥哥,以前没见过你用钱夹。” 之前手机支付不怎么普及时,他都没用过钱夹,钱啊卡啊都是随意往穿的衣服兜里一塞。 何况是带个手机就不用愁的现在。 周放收钱夹的手一顿。 他又打开,从钱夹的小夹层里用修长的食指勾住一截细带,然后勾出一个平安符。 一个绣有长命锁的小平安符。 他手再往里摸,又摸出来一个很旧的。上面的针线都脱了,简单的绣一些纹路,还有平安两个字。 陈灿眼睫颤了颤。 那是初中那年给他的,她绣的第一个平安符。 他没有嫌丑,他一直带在身边。 他手还没停,又从一旁的夹层里翻出一个大一点。 是她上次和井枝,在玉清寺里替他求的御守。 他都收着的。 无论是她亲自绣的,还是她从寺里为他求的。 他都宝贝似的,收到好好的。 周放又垂眸收起来,解释道:“我不知道往哪儿放好。” 陈灿手攥着那束玫瑰的花枝。 玫瑰的刺没有被完全削平,她握的紧了,手上传来很钝的刺痛。 周放用食指点了点她的头,“呆什么?去许愿啊。” 陈灿回过神。 她递了一个硬币给周放,软声解释说:“我听别人说,如果情侣一起把硬币投进许愿池里,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许愿池上方天使形状的喷泉造就水雾,冬日稀薄的日光照在水雾之上,折散出 冷色的光。 周放逆着光,侧颜线条硬朗利落,他接过硬币,往空中高抛了一下,又接住。 然后他把硬币随意往兜里一揣,唇角格外张狂的勾了勾,俯身对她说。 “如果是为了这个,你信它,不如信我。” - 飞机落地。 陈灿睡的迷迷糊糊的,跟着他们下飞机。 他们坐车去别墅。 别墅坐落于海边,夜已经深,深蓝色的海也显得静默无声。 咸湿的海风一吹。 陈灿的睡意消失殆尽。 井枝:“哇——我们晚上搞烧烤啊!!!” 井哲在一旁拆台:“姑奶奶,这都快凌晨了,困死了,先睡觉。” “哼!”井枝用力扭了一下脑袋,她两步跑到祁颜身边,“祁颜,你今晚和我一间房吧,我一个人睡好怕,你放心,有两张床,我不会欺负你的。” 祁颜扭了扭脖子,难以忽视斜后方来自井哲怨恨的眼神,他清咳了一声,“不了。” 井枝回头,怒视:“哥!你别吓唬他。” 井哲一双桃花眼左看看海,右看看沙滩,全当作没听见。 “轻轻姐,我好害怕,要不你和我一间吧。” 井枝回头,在没人看到的角落朝井哲挑衅的扬了扬下巴,一副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的模样。 “好啊。”赵轻答应的很爽快。 “你——” 井哲气的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赵轻生他的气,还没和他复合,本来就是他求井枝去软磨硬泡她才答应来的。 他还想着乘着这次的机会,能把人哄好。 井哲看向一旁偷偷弯了唇角的祁颜。 气不打一处来,认输:“行行行,你去和你对象一间,把我对象还我好吧。” 井枝假意推脱:“他还不是我对象嗳……” 赵轻嫌弃:“谁是你对象?” “……” 陈灿走在他们后面,她偷偷扯了扯周放的衣角。 海边的晚上还是有点凉,她罩了件薄披风,里面是一条白色长裙。 这样深紫的夜晚,她白的像一抹奶油。 海风吹乱她海藻般的乌发,长裙一下一下的蹭他的裤脚。 陈灿把那束玫瑰花也带过来了。 她握在手里,白细的指节上圈有一枚戒指,上面的钻在夜里,一闪一闪的。 周放略弯腰,去听她说话。 陈灿凑近他耳朵,软声说:“那好像只有我们是情侣嗳。” 周放被她逗乐了,他语气欠揍:“是,但你也别太骄傲。” 陈灿点头,轻声附和:“嗯,我男朋友这么帅,是要低调一点。” 周放心乱的一塌糊涂。 他俯身掐了掐她的脸,意有所指的说:“给我好好说话,不然今晚我不好保证。” 陈灿握住他的手,摸了摸他突出的指节,“我突然想起来,你送我的这个戒指有没有男款?” “有啊,不过这个是定做的。” “定做的?”陈灿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问道:“你定做的?那男款呢?” “在我这里,你要送给我吗?” 陈灿愣了愣,她没反应过来,“在你那里?” 周放嗯了一声,“你等会给我戴好不好。” “好、好啊。” - 到了各自的房间。 陈灿拎着自己的周放的行李箱轻轻松松上二楼。 又转下来去拿井枝和井哲的。 其他四人都已经习惯,大爷一样的在客厅沙发上躺好了。 祁颜和赵轻没见过,皆目瞪口呆的愣在楼梯上。 房间现在还没分好。 陈灿只是把箱子提到二楼走廊上放好,本来想再下去拿一趟,祁颜就自己拎着自己的和赵轻的上来了。 他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陈灿柔柔弱弱的身姿,最后说了一句,“感觉你好像拎了两个空箱子一样。” 陈灿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众人在一楼聊了会天,天色不早了,又各自上去分好房间准备休息。 每人房间都大差不差,但井哲和井枝还是像小孩较劲似的争了一会。 陈灿先去洗澡。 她洗完,简单的护了个肤,出来的时候看见周放在阳台上抽烟。 阳台不大,朝海,栽了两盆散尾葵。 有一个藤制的小吊椅。 海风很凉,晚上其实还挺冷的。 周放上身只松松垮垮套了件黑色短袖,背对着阳台门。 宽肩窄腰,一双无法忽视的大长腿。 他一手拿烟,一手随意撑在在铁制栏杆上。他宽大的黑短袖里灌满了海风,呼呼作响,身体的轮廓若影若现。 陈灿在他回头前抱住他。 周放的腰腹线条格外性感,肌肉坚硬,随着她的触碰又绷紧几分。 他掐了烟,扔进脚旁的垃圾桶里。 转了身过来抱住她。 他长的太高,陈灿的视线堪堪到他肩膀。 “阿放。” 周放眼睫颤了一颤,他低下头,亲了亲她。 陈灿抱的他好紧。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带了几分探寻,调笑道:“怎么了,宝宝?” 昨晚的记忆翻涌上来,她把脸往他身上埋,白细的脖颈染上粉红,小声说:“你别再这样喊了。” “我要去洗澡了。” 陈灿轻嗯了一声,还是赖在他身上,抱着他不撒手。 “怎么这是?” 察觉到她异常的依赖,周放把她脸抬起来。 “我就是觉得,觉得好喜欢你。” 陈灿的眼睛水汽弥漫,雾蒙蒙的,像是随时都要下雨。 周放扣住她下巴,低头,吻上她的唇。 舌尖抵入,他这次的力道温柔很多。 循序渐进的,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她所有的情绪。 陈灿撑着他手臂,借助他的力量,踮起脚,同他交缠。 情乱意迷之间,她指腹无意蹭到一处不平整的肌肤。 陈灿顿了一顿。 接着,她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般,从他的唇舌中抽离,眼泪一滴一滴的像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你这小孩,”他用指腹一点点给她擦眼泪,“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好好,你说,我听着,都有些什么对不起我的。” 外头风大。 他把人拦腰抱进去,准备好好和她把这些事给扯清楚了。 免得她以后又因为个什么觉得自己不好,再哭的稀里糊涂的要向他道歉。 陈灿情绪一上来,不管不顾的,只埋在他怀里哭。 哭的一抽一抽的,可怜死了。 周放一下一下的拍她背给她顺气。 “小哭包,说吧,我在听。” 她手又碰到他手臂上那条细长的疤,轻轻的摸了摸。 红润的唇瘪了瘪,看上去又要哭了。 “就这么道破疤,也值得你哭?”他慢条斯理的帮她把鼻涕眼泪擦干净,“我的祖宗,你可别他妈气我了。” 陈灿又把头埋进他脖颈,整个人都哭的一颤一颤的。 “好好好,你说,我不顶嘴。” 陈灿嗓音带着很重的鼻音,一字一颤的,“仙…女…棒…对不…起…” 周放嗓音略沉,“这个我也有不对,那哥哥原谅你,你也原谅哥哥好不好。” 陈灿点头,“好。” 她忍着哭腔,说话一顿一顿的,“还有之前那个护身符,你一直收着,我当时以为,你不喜欢……” “以为我不喜欢道什么歉?” 陈灿吸了吸鼻子,温吞的接下来的话说完,“我以为你不喜欢,有点生气,然后骂了你一晚上,嗯,罐头知道的。” 周放乐了,“行,也原谅你了。” 陈灿情绪逐渐平静,她哭了这么久,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有种刚才的澡白洗了的感觉。 周放见她说完了,准备作个了断,“行,那就说清楚了,我都原谅你了,以后不准再为这些事……” “还有一个。” 陈灿小心翼翼的竖起一根手指头。 周放抬了抬下巴:“说。” “江桀……” 周放无所谓的神情在听到这个词的瞬间变了,陈灿在他怀里,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肌肉的一瞬间紧绷。 他垂下眼眸。 陈灿心里抽痛了一下。 她仰头去亲他的下巴。 “我没有喜欢他,一直没有,那次牵手是因为那天二叔找来我学校了。他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我很生气的打了他。但他的话,让我的状况不太好……” “江桀偶尔间听到了,回学校的路上就碰到了你和罐头。你看我的眼神好冷,我就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不牵住我,我都没力气走过你……” 周放心疼的要命,一边吻她一边低声说:“好好,不说了。” “哥哥才该和你道歉。” 他只恨不得给自己两拳,她那么明显的状态不好,他应该发现的,而不是被那些该死的情绪左右。 他嗓音略哑:“灿灿,戒指在那,你去拿来,帮哥哥戴上好不好?” 陈灿抬起脸,看向他示意的方向。 桌子上摆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礼盒。 应该是她洗澡的时候他拿出来的。 陈灿从他腿上慢吞吞挪下来,她走到桌子前,先抽了纸把眼泪擦干净。 她取了戒指回来,又爬到他腿上,坐好。 “手。” 周放一手护着她的腰,免得她没坐稳滑下去,将另一只手递给她。 他的戒指是素的,没有钻,款式和她一样。 陈灿认真的给他戴上。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指骨修长,皮肤偏冷白。 陈灿捧着他的手看了又看,觉得怎么看也看不腻。 周放侧身,摸到手机。 调出相册,感觉他都没怎么对焦,就对着他们相握的手咔嚓拍了一张。 他拍了就要当场发朋友圈。 陈灿特意凑上去看了眼,还好,图没怎么糊,还能看。 他这个人直接的很。 文案都没有配一个,甩了张照片上去就收了手机。 陈灿也去够自己的手机。 她觉得他拍的照片也挺好的,于是夫唱妇随的在朋友圈保存了他拍的那张照片。 也非常高冷的甩了一张照片在朋友圈。 过了不到两分钟。 他们俩的朋友圈底下的评论就全是清一色的??? 其中以井家那两兄妹为主。 周放去洗澡的时候,陈灿闲的无聊数了数。 他们俩最起码在她和周放的评论区发了三十条??? 以至于将节奏完全带偏了。 整个评论区都是一大片????? 一划都划不见底的。 陈灿长叹一声。 唉 我这可怜的,不受世俗祝福的爱情。 第61章 心仪 你俩度蜜月呢?!!! 陈灿在微信上和井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过了会, 周放洗完出来了。 他上身赤.裸着,下身套了条黑色休闲裤。额前的黑发有些遮眼,半湿着, 一边随意的擦头发一边往床上坐。 陈灿的眼睛看着手机屏幕, 没一会,就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他身上的肌肉线条都格外完美, 不过分壮实,也不过分瘦。如果一定要挑出一个缺点的话, 那就是太硬了。 周放随手把擦头发的毛巾往床头柜上一扔。 就要上床。 陈灿放下手机,软声道:“哥哥, 头发不擦干就睡觉会头痛的啊——” 她话音刚落,就被周放扑倒在床上。 他的吻落在她唇上,辗转, 舌尖抵入,伴随着他含糊不清的话语, “你这么看着我, 是想让我睡觉?” 陈灿的手颤颤巍巍的环上他脖颈,老实道:“不想。” 周放神情愣了会,随即他猛地咬上她耳垂。 炙热的气息烧的她忍不住发颤。 他的手是烫的,指间的戒指却有些微凉, 带着金属的冷硬感。伴随着他动作的, 还有他慢条斯理的话,“哦,那你是想我, 睡你?” 半湿的黑发蹭到她脖颈,她手忍不住轻拽他头发。 无意间蹭到胸前的长命锁,发出清脆的铃声。 陈灿微仰着头。 头顶的小吊灯一晃一晃, 灯光白的发亮,她意识浮浮沉沉的想,这个长命锁要解开。 房间都连挨着,金铃一响起来就没完没了。 她手上发软,感觉每一根细枝末节的神经都被身上的人牵着,意识迷乱,磕磕绊绊解了几次就是解不开。 “哥哥,这个会吵,我解不开。” 周放抬眸,黑眸深的要命,里面充斥着欲.念和露骨的情意。 他手绕到她耳后,两下解了,又小心翼翼的给她收到抽屉里。 “关灯……” 周放撕了包装,回来像个流氓一样拍她的脸,轻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关什么灯。”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 临睡前她意识死撑着,等着周放洗好澡出来,爬上床将她搂进怀里。 确认被她喜欢的,温热的气息包裹后,才沉沉睡去。 - 直到第二天中午。 陈灿才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是保持着睡前被周放抱在怀里的姿势。 周放紧闭着眼,因为侧着睡,脸一半都陷上枕头里。他呼吸平缓,头发睡的乱糟糟,眉眼少了很多锋芒。 怎么这样看上去乖兮兮的。 他小时候是不是就是这样乖的呢。 可惜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上高中了,成天冷着脸,拽的不可一世。 不过老听纪奶奶说,好像他一生出来就板着个脸。 陈灿一寸一寸的看他。 黑短发,浓眉,内双,没睡醒会变成单眼皮,那时候看起来最凶。 目光落到他利落分明的下颌线。 陈灿又开始胡思乱想,他小时候脸上会不会有奶膘,会不会软软的。 这样的周放简直太少见了。 陈灿想多看两眼,不想吵醒他,连呼吸都放的格外的轻。 可是井哲不这么想。 他哐哐在外头捶门,“起来了起来了,吃饭,你们俩不饿啊?” 陈灿连忙应了一声。 再看周放,他眉头皱着,浑身的气场突变,像是随时要暴起打人。 下一秒,他眼皮不耐烦的掀起,点漆的黑眸,隐隐带着火气。 “操啊……” 好凶。 陈灿被震慑到了。 怯怯的紧了紧被子。 周放低声骂完,又闭上眼,伸手把她往怀里带。脸往她脖颈处蹭,蹭了一会,他起床气渐渐消了。 他刚醒的嗓音带点儿哑,手径直往她肚子上摸:“饿了?” 陈灿没觉得饿。 于是摇头。 他像是又要睡过去了,过了好一会,才迟钝的啊了一声。他嗓音略低,慵懒还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落在她耳畔,“那再睡会。” 三分钟后。 井哲拍门:“还他妈起不起,你俩度蜜月呢?!!!” 周放倒吸了一口气,他猛地从床上翻起来,随手套了件上衣抄了条椅子就冲出去了。 门外立时传来井哲的惨叫。 “卧槽!卧槽!!!!!!别打脸——” “冷静!冷静!!来和我默念——爱卧槽——与和平——你轻点!!!” “哈哈哈哈哈哈活该,打的好!这贱人就是欠收拾。” - “嘶——” “灿灿,你穿这个,简直有点,”井枝的眼睛盯在她胸前挪不开,她努力斟酌了一下措辞,“持靓行凶了。” 赵轻诚恳的附和道,“我觉得你这么出去了,”她示意了一下外面在沙滩上的周放,“他会把你按回床上去。” 周放他们早就去沙滩上了。 只留下她们还在磨磨蹭蹭的化妆,换泳衣。 陈灿带了两件泳衣。 一件长袖紧身连体的,很保守,全身上下就露了个腿。 还有一件是她现在身上这件。 抹胸小吊带,超短裙,纯黑的,显得她皮肤特白。 露出清瘦的肩,好看的锁骨,鼓鼓满满的胸,纤细的腰肢,修长又有肉感的长腿。 这件是以前生日的时候井枝送给她的。 她一直不敢穿。 前两天她在崇州收拾行李时候,井枝让她带着,为了,嗯,勾引周放。 但现在想来不用了。 井枝刚才看见了,说带都带了,让她穿一下看看。 “我就说不好。” 陈灿被她们说得不好意思,转身要去换了来。 赵轻:“嘶,你这后腰腰窝上的痣,简直是戳我性癖了上啊!” 井枝连声制止:“你别换你别换,轻轻姐你好了没,我们去把放哥喊进来。” 赵轻早就换好了,一直在等她们这两个晚起的。 她眼睛盯着陈灿的后腰,一边被井枝拉着走一边还念念有词,“卧槽,这简直是按我性癖长的,我觉得我要被掰弯了……” “放哥,灿灿有事喊你,我们先过去了啊。” 周放掐了烟,应了一声。 他抬腿往别墅走,一楼不见人,他上了二楼。 房间门关着,他抬手敲了敲,“灿灿?” 里面的声音不太自然。 “进、进来。” 周放推开门进去。 看见陈灿时神情愣了两秒,他喉咙有些发痒。握着门把手的手暗自收紧,手臂上的青筋突起,他指骨骨节处泛着白。 陈灿抿了抿唇。 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在她身上扫,又意味深长的停住。 陈灿觉得就光被他这样看着,自己就要烧起来了。 她耳根渐渐染上红。 周放朝她放荡的吹了声口哨,接着,他反手甩上了门。 陈灿在他身影覆盖过来的前一秒小心翼翼的开口,“我等会还想去玩。” “行,那我快点。” 第62章 正文完 “这个世界,我最喜欢你。”…… 等他们再收拾好出门, 外头烧烤都烤的差不多了。 大家都起的晚,中午吃了点东西垫胃,现下也不饿, 有一搭没一搭的烤着玩。 陈灿自然没再穿刚才那身, 换上了那件紧身连体泳衣,露出白嫩的长腿。 白皙的大腿处隐约留下了些红肿的指印。 祁颜和井哲在沙滩椅上喝啤酒, 聊的起劲, 井枝和赵轻搁一旁的海里泡着。 陈灿抱着游泳圈过去。 她腿上没劲, 平衡又拉的要死,学不会游泳, 没有泳圈就不敢下海。 井枝笑嘻嘻的戳她,“几次啊,这么久。” 陈灿无声装死。 赵轻还在说她后腰那颗痣, “你那颗痣也太勾人了吧……” 正好周放他们过来了。 陈灿耳根腾的红了,她揪着兔子泳圈的一只耳朵, 偷眼去瞥周放。 正好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腰后被他咬过的地方逐渐发热, 发烫,像要将她融化。 她匆忙收了眼,无意间瞥见他旁边井哲哀怨的眼神。 他的桃花眼很好看,好像会说话, 就好像在说:很好, 抢了兄弟又抢女人。 “……” 她一个人抱着泳圈默默飘远了一点。 他们玩心渐渐起来,一个比一个游的远。 陈灿不敢,她就只敢在边边上, 脚能够的着地的地方待着。 被潮推远了半米,还着急忙慌的要游回来的那种。 周放在和井哲比谁游的快。 两人都一个猛子扎下去,比的格外激烈。比了两趟井哲都差了那么点, 他闹着要重比。 周放被井哲吵的烦不胜烦。 烦躁的硬摁着他的头灌了两口海水,就游过来她这了。 井哲听他说要去陪对象。 骂骂咧咧的一阵又吵着要和祁颜比。 温煦的阳光散在海面上,随着潮起又潮落,海面像渡了一层流转的金箔,水光潋滟。 陈灿的长发散在清澈的海水里,随着她起起伏伏的,时而贴紧她白皙的皮肤,时而像一大片柔软的海藻散开。 周放伸手拉住她的泳圈上的一只兔子耳朵,把她拉近身侧。 前方两人正要开始比赛了,陈灿聚精会神的看着。 过了年,她脸上才终于长了些肉,奶膘轻轻鼓起,皮肤在暖阳下白嫩的没有一丝瑕疵。周放伸手掐了一把,满手奶油般细腻的触感。 陈灿看他。 她紧攥着兔子耳朵的小手往前移,握住他手腕。 小脸在他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手心里像是奶猫一样的蹭了蹭,模样骄傲,软声道:“还是我对象厉害。” - 黄昏时候。 太阳顺着蔚蓝的海岸线一寸寸落幕,一半的天还有一半的海都被潋滟成胭脂色。 他们在海里疯累了,又接着开火烤烧烤。 主要是祁颜烤,他烤的还挺不错,井枝在一旁乐滋滋的给他打下手。 陈灿觉得自己要被泡发了。 踩上沙滩都觉得腿软,没什么实质感,她坐着一连啃了两串鸡翅才缓过来。 周放和井哲还没上来。 周放踩着块浪板在冲浪,他换了身黑色的冲浪服,显得身材越发的高瘦挺拔。黑发湿透了,他使劲甩了甩头,水光四溅,阳光一照,像他身旁围绕着细碎的光。 他在那乘风破浪,井哲就开着辆摩托艇在一旁捣乱。 过了会。 周放换上了摩托艇,在大声喊她。 “上来玩。” 陈灿犹豫了几秒起身,小心翼翼的走进海里,周放单手把她抱上摩托艇。 真正坐上去,和在海滩上看他玩的感觉简直是天差地别。海面并不平静,摩托艇晃,还带有发动机的震动。 陈灿是第一次坐,心里不免有些害怕。 她抱紧周放的腰,带着细细哭腔求饶,“你别,你别像刚才那样在空中翻。” 周放回头。 他皮肤偏冷白,脸上全是水,被黄昏的夕阳一照,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黑发全湿了,他抓着随意往后一撩。 因为在玩喜欢的运动,他眉眼间带了很足的少年感。 “别怕,就带你开两圈。” 摩托艇一开,周边四溅起水花,速度极快。 陈灿起初害怕,后来也觉得很畅快。 周放略起身,他侧首,“看着。” 他飞快的侧压了一下车身,手臂用力,飞速的在海面上划了一个半弧,水花溅起很高,陈灿把头往他微弓背脊里埋,他接着又划了一个半弧。 CC 陈灿喃喃出声,“灿灿?” 周放就开始笑。 他胸廓一震一震的,像是烟花炸开。 笑了一会,他单手握着把手,侧过腰,像是奖励她一般,在她脸颊了亲了一口。 “抱紧,加速了。” “额——等会啊——救救——命啊啊啊——” - 夜幕低垂。 月光如泄洒进海里,星子一颗颗坠落,海夜最最温柔。 周放还记得欠她的仙女棒。 他离开了一会,搬了一箱子烟花回来。 众人一哄而上,各自挑了喜欢的开始放。 周放拿了一束仙女棒,陈灿跟着他往左边那边礁石上走。 海滩上深一脚浅一脚的。 散落着细小的,好看的贝壳。 他先走上礁石,再伸手去牵走不稳的她。 他的手宽厚,温热,牵她的力度大,很有安全感。 他们走到礁石上,海风温柔。 他点了烟,咬在嘴里,他垂眸,一齐点了两支仙女棒递给她。 烟花呲的一声在她手里噼里啪啦的燃起来,火光四溅,在深蓝色的海夜。 烟花映的她的脸艳红,鼻尖殷红的小痣在忽明忽灭的光下,显得格外妖冶。 她眼睛里带有潋滟的水光,一眨不眨的盯着燃烧的仙女棒看,不时划两下,她唇边的酒窝若影若现。 周放等她手里的快燃完了。 又帮她点了新的换给她。 陈灿玩了几轮。 眼睛才从手上的仙女棒移到他身上。 周放一直在看她,黑眸在夜里静谧无声,又隐隐发着光亮。 “这回高兴了?” 陈灿笑着点头。 “最喜欢哥哥了,哥哥全世界第一好。” 周放接过她手里燃尽的仙女棒,不急不忙的搁在脚下的礁石上。 然后他起身,伸手抱住她。 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拂在他脖颈,有些痒。 他弯腰,同她在温柔的海夜接吻。 周放很少说情话。 这次说了,嗓音很轻,落在她耳边。 “这个世界,我最喜欢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