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谎言》作者：鱼眠于海
    文案
    曲澈，品学兼优，芝兰玉树，年年拿全奖，就连最严的老师见到他都是一副笑脸。
    长着一张初恋脸，很招女孩子喜欢，可他就是又冷又酷，拒绝得一点余地都不留。
    简柠觉得好玩，最后真成了曲澈的那个例外。
    都说校草这是被蛊了，简柠这种大小姐怎么会对他认真，只是曲澈正好是她前任的室友，利用他罢了。
    不然怎么会她前脚分了手，后脚曲澈就和她前任打架进了医院。
    曲澈比谁都知道简柠是什么人，她喜欢他是真的，她没认真也是真的。
    所以，后面发现简柠腻了想分手的时候，他干脆利落：“游戏我不想玩了，就到这吧。”
    曲澈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于是两个人就是真的到这。
    -
    简柠恢复单身，又和朋友一起去酒吧。
    她看到那人坐在吧台，晦暗的环境里，他指尖燃起一抹猩红，和以往一副好学生的模样截然不同。
    “学长。”她走过去，闻到烟味，看到男人领口开着，露出了一截勾人的锁骨。
    曲澈闻言抬头，扫了她一眼，笑得潋滟，却没理她。
    “给我也来根。”
    曲澈把他刚抽的那根香烟递过去：“就这根。”
    香烟滤嘴上面染着水渍，还有些微的咬痕。
    简柠伸手抓住曲澈的手腕，不轻不重地往自己面前拉动，头一低，就着他的手叼住烟，深吸了一口。
    透过丝丝绕绕的烟雾，曲澈看到她抬起眼，眼底带着明显的挑衅。
    他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下。
    哦，上钩了。
    「游戏人间×人间清醒」
    *1v1，he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爱情战争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简柠，曲澈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冷情大小姐×钓系白切黑
    立意：恶劣个性修正
    第1章
    哗啦哗啦的水声传入耳际。
    简柠皱着眉，挣扎着坐直起来，脑袋里还带着宿醉的余韵，眩晕混合疼痛拉扯住她的意识。
    床上一片凌乱，她的长发也胡乱地盖住她的面颊，她一股脑从头顶往上捋了下，然后视野变得清晰，面前没看到自己的衣物。她提着被子，遮挡住胸部以下的肌肤，滚动着到了床缘，就这么裹着被单下了床。
    许臣风占用了她的浴室，意识到这一点，简柠的眉头紧蹙。
    她看了紧闭的浴室门一眼，她卧室的浴室是全玻璃外墙，浴室门也是半透明，能看到里面许臣风紧绷的背肌。
    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简柠赤着脚就去了隔壁客房，昨晚大抵是喝得太多，她连人也没赶，任他睡在了她的卧室。
    想到这点，简柠愈加烦躁，将水流调到最大，让嘈杂的声响统治自己的大脑。
    许臣风是她学长，不同系别，两个人确定关系到现在也有半年了，和她以前那些男友没什么不同的。
    长得帅，性子活，走哪都是焦点，对她很是迁就，也收敛了不少。
    许臣风在隔壁洗完了澡，他昨天穿的衬衣正躺在地板上，全皱了。他伸手把地上散落的衣物一件件捡了起来，放到一边的椅子上。
    简柠穿着浴袍回了房间，头发还湿着，正有水珠顺着发尾往下滴落，顺着脖颈往下，经过纤直的锁骨，上面还能隐约看出昨晚他弄出的印子。简柠皮肤白，受不住力，总是轻轻一捏就红一块，他最是喜欢她敏感的肌肤性质，轻易就能打上标记，很能满足他的自尊心。
    “宝贝。”许臣风自然而然的揽住简柠，低头想亲她。
    简柠用手掌挡了下，“不要用我的浴室。”
    许臣风知道自己触了女友的大忌，摸着后颈讪讪道：“没想到你醒这么早。”
    “醒不醒，都别用。”简柠的掌心沾染了一片濡.湿，她皱了皱眉，“我不喜欢别人在我房间过夜。”
    许臣风眨眨眼：“男朋友也不行？”
    简柠：“不行。”
    许臣风：“为什么？”
    “就是不喜欢。”简柠怂了下肩膀，不作解释。
    “好。”许臣风看简柠也没生气，揽住她的肩膀，从背后抱住她，“你昨天心情不好吗，喝那么多酒。”
    昨晚许臣风赶到酒吧的时候，简柠已经喝得快要失去意识，酒杯都打着颤，还在往嘴里灌，完全不似平日。还好还能认出人，他便把人送回家照顾着。
    许臣风想起昨夜简柠醺醉的模样，软趴趴的，没骨头一样抱着他喃喃低语，脸蛋微红，像被人欺负狠了，倒很是可爱。
    简柠鼓了鼓腮帮，说：“下次不喝了。”
    “乖。”许臣风满意地在她面颊亲了下，哄小孩似的。
    许臣风很好懂，是那种自己在外面喝酒无所谓，但是会以为她好的论调来限制她。交往前两个人也一起喝酒，变成女朋友之后，就希望她乖。
    昨天，是她妈妈忌日，她一个人去扫了墓，之后不免控制不住情绪，多喝了几杯。
    不然，她根本不可能留人在自己卧室过夜。想到这点，简柠不爽的情绪又快要蔓延到脸上。
    送走许臣风后，简柠就叫了家政来打扫，把寝具全都换掉。
    她喝了醒酒汤，醒了会脑子，就进了工作室。她读的是服装设计，在这座公寓专门腾了间房方便做事。
    就在她画图期间，一边的手机响了声。
    【你收到一条新消息。】
    她点了点，握住手机的手不自觉用了力。
    是那个女人又发来了照片，每一次都是图片，从聊天记录一步步升级到了今天的床/照。
    一张许臣风睡着后的照片，拍照人的头发还搭在他的身上，两个人的关系昭然欲揭。
    起初她没当回事，她的恋爱经历让她早就学会了抓大放小，当时发来的图片是和许臣风的聊天记录，不过日期是在他们恋爱之前，她不会刨根究底去问，给双方找不痛快。
    她对男友的过去也没有兴趣，在和她交往之前有过什么短暂暧昧，她并不在意，也懒得追究。
    但是这不代表她能接受自己男朋友出轨。
    这次发过来的照片，床旁边的椅子上有折叠整齐的衣物，最上面那件刚好是她送给许臣风的衬衣。
    是上个月许臣风的生日，她亲手打的版，做的衣服，全世界就这一件。
    【昨天，我们一直在一起。】
    呵。
    真没意思。
    【哦。】
    简柠回了消息，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画设计图。
    窗外，大雨将至。
    -
    直到开学之前，简柠都没再和许臣风见面，她收到的照片也越来越多，都是些尺度不小的照片，唯一的共通点只有偷拍这点。
    许臣风还是没和她提分手，她可以想象到对面气急败坏的可怜模样，为了让对面知道她收到了照片，她每次都会回复。
    从第一次的“哦”，到她现在回的“。”，她丝毫不显露自己的态度。
    【他不爱你了，你强留着也没用。】
    【你也没多爱他你放过他让他和真正爱他的在一起行不行】
    类似这样的信息她也收到了不少，车轱辘话来来回回，她有的时候因为对方不打标点根本懒得看完。
    这种人感觉好难沟通哦。
    直到今天对面发来：【今天和他一起过生日了。】
    简柠才终于决定弄出点动静来。
    她直接发了视频请求给许臣风。
    许臣风站在阳台上，“宝贝，你还在忙设计图吗？”
    “忙完了，准备去找你，你不是说室友一直想见我吗？”简柠看得出来，许臣风现在根本不在学校，“你们宿舍的都到学校了吧？”
    她从来没去过许臣风宿舍，两个人在校内不常见面，不同系也不同院。
    但是许臣风很想炫耀她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
    果不其然，许臣风眼睛发亮，嘴角忍不住扬起：“你肯过来？”
    “嗯。”简柠也跟着笑，“晚上一起吃饭吧？叫上你舍友。”
    许臣风：“好，我现在去接你？”
    “嗯。”
    完全没犹豫就答应她了，她也没太意外，好像不管什么反应对她来说都没差别。
    就算是挣扎一下，和她说改天，又怎么样呢，只是渣和更渣的区别。
    都已经渣了，她也懒得去分程度的高低。
    许臣风很快就过来了，还特地换了那件衬衣。
    有点讽刺啊。
    简柠坐在他旁边，听他兴致勃勃地讲起一会的安排。
    只是他手机一直在震动，他挂断了两次，现在又震了起来。
    简柠不经意地朝他那边看了眼：“手机一直响，不接吗？”
    许臣风没来由的觉得简柠的眸光透着一丝森冷，他本就亏心，慌忙再次挂断，这次连震动都关掉。
    “没事，陌生电话，不是电信诈骗就是推销广告。”
    简柠看着他瞬间亮起的手机，一脸的无害：“可能有急事呢？”
    许臣风口干舌燥，她表情如常，甚至还带了一丝担忧，看得他心跳都加快了些。
    “喂。”许臣风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听了两句便语气很重，“不贷款，别打了。”
    简柠视线移开，感叹道：“现在贷款电话也够锲而不舍的。”
    许臣风含糊“嗯”了声，心思似乎往别处去了。
    简柠也不能说对许臣风这件事一无所知，他确实时不时会避开她回信息，也有过扯理由来哄骗她，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
    她一向追求舒适的关系，不舒服了大可以分开，男朋友再找就是了。
    但是，和她恋爱期间出轨，这就不光是不舒服了。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宿舍楼下，许臣风终于开口：“怎么突然答应来我宿舍了？”
    恢复了他一贯的口吻，看来是调节好心态了。
    简柠双手插袋，俏皮地笑：“心情好啊。”
    “遇到了什么好事？”
    “有个好朋友过生日，和她聊了会。我和她也是同学，就想到你总说室友想见见我。”
    简柠特意在“生日”两个字上面咬重了些。
    许臣风不疑有他，将简柠带到了自己宿舍门口。
    他打开门，往里环视了一圈：“曲澈，沈淙淮和林裕呢？”
    简柠跟在他后面，他挡住了简柠的视线，她只听到宿舍里传来的声音：“打球去了。”
    声音清越，语调偏沉。
    许臣风忙打了个电话，等了片刻，有些恼：“啧，打电话都不接。”
    曲澈看到许臣风背后有人：“你带了人过来？”
    “啊，我女朋友，简柠。”许臣风这才发现自己堵在门口，把简柠挡在了外面，他忙侧了下身，揽着简柠肩膀，把她拉进了宿舍，朝曲澈那边抬了抬下巴，“宝贝，曲澈。”
    简柠顺着许臣风的视线看过去，宿舍里面就一个人，他身形出挑，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还沾着水珠，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带着他身上清爽沐浴露的味道。
    对面明显楞了下，来回扫视了她好几圈，直到发现她微皱的眉头，才醒过神来似的：“你好。”
    简柠打了声招呼：“学长好。”
    许臣风放下手机，叹气道：“唉，肯定是打嗨了，根本听不到手机响。”
    简柠来得突然，他也没法提前和室友们说。
    “宝贝，我们……我去球场找他们，一会联系。”许臣风说话打了个弯，“你就在我宿舍呆一会。”
    简柠马上举起手挥了挥，“拜拜。”
    许臣风面色僵了会，冲曲澈道：“帮我照顾下她，待会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曲澈没搭腔，目送许臣风出了宿舍，他回头深深看着简柠。
    简柠简单辨认了下许臣风的书桌，抽出凳子坐下，她察觉到背后的视线，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曲澈如梦初醒，马上移开视线，随便找了个话说：“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去？”
    好像她杵在这影响了他似的。
    “走来走去很累啊，外面又热，而且打完球他们肯定得洗澡。”简柠朝上吹了口气，她从不掩饰自己的娇气。
    简短的对话结束后，简柠就一直在认真地看自己手机。其实她也是随便划动屏幕，曲澈却觉得她很认真。因为她的坐姿和他平时看到人不同，大家坐着基本都是松松垮垮，但简柠肩线紧绷，背脊笔直，不是练过舞，就是礼仪训练过的。
    “学长，”简柠的尾音绵长，声音一下绕到曲澈耳际，她玩味地抬眼，杏眸里透着亮，“你干嘛一直看我？”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开文啦~改过文案，非常抱歉哈！
    女主分手了才和男主谈恋爱。
    惯例1V1，he。
    顺便推一下我自己的双向暗恋完结文《假日出逃》。
    第2章
    曲澈一直在看她，不遮掩的，也不带任何审视，只是看着。
    简柠知道自己很容易吸引男性，但他看起来挺冷淡的，话也不多的样子。
    许臣风提过他，曲澈，成绩特别好，但是人吧，特拽，不爱搭理人，和他们宿舍的关系都一般。
    还说，他眼高于顶，很多女生喜欢他，他都视若无睹，可能是享受那种追捧，很装。
    “有点眼熟。”曲澈说完便坐了下去，对着笔记本屏幕娴熟地敲起了代码。
    简柠走到他身后，看着五颜六色的代码，感觉有些头晕：“说不定在许臣风朋友圈里看见过吧。”
    曲澈随口“嗯”了一声，注意力全在屏幕上，手指都没顿一下。
    还真是挺拽的。
    简柠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也坐了回去，她偏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曲澈，他皮肤白，说不出的干净，指甲也修剪得平润整齐，黑发乖顺地垂落下来。
    按理说，这给人的感觉应该挺柔和，但是他眉眼锋利，这会又没什么表情，看着就冷硬了起来，就一酷哥。
    看着看着，简柠还真看出了几分眼熟，她慢慢回忆，终于从久远的记忆里面把他搜寻了出来。
    两个人确实见过。
    那是她还住在简家大宅的时候，刚上高二吧，那年小年夜的时候，曲澈来过她家，找简行舟。
    嗯，他提着水果和牛奶到了她家。至于她为什么会记得，自然是……礼物寒碜得过分。
    他当时身上罩着一件陈旧的羽绒服，明显的不合尺寸，上面还淋着风雪。曲澈的手都被塑料袋勒得发红，有些难看的冻疮露在外面。
    简柠只看了他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回电视节目上，至于简行舟后面和他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是找简行舟干嘛呢？
    比起这件事，简柠更在意的是，他刚才应该是把她认出来了吧？
    她心里涌出一种没来由的烦躁。
    “学长，我想起来了，我们真的见过，在我家。”
    那双在键盘飞舞的双手终于停了下来，曲澈站到简柠面前，笔直挺立：“嗯，三年前，见过一面。”
    曲澈的声音平静，没什么温度，向她礼貌道：“受过你家资助，你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和我说。”
    他的话就是客套，正常人一般也会客套回去，毕竟他们两个也没什么好说的，充其量只是间接有一点联系。
    可简柠偏不按套路出牌。
    简柠看着曲澈不卑不亢的模样，稀松平常地朝他扔下一颗重磅炸.弹：“好啊，你亲我一下吧？”
    对方立刻僵住，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显然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
    他的眉头蹙起，流露出厌烦的情绪，但很快散去。
    简柠看到曲澈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手臂上面的肌肉线条都绷了出来。
    她有种扳回一城的快意，谁叫他要无视她。
    他很快拒绝道：“这种要求就算了。”
    她勾了勾唇角，就这么站起来，朝着曲澈面前凑，他就被她逼得一步步后退。
    最后，终于后背撞到了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稍微踮了踮脚尖，眼看就要亲了上去。
    曲澈下意识仰起了脖子，一脸抗拒，完全戒备着简柠。
    跟着，他紧抿的嘴唇张开，语速快了些：“你有男朋友了。”
    简柠笑出了声，她笑声清润，如同夏日汁水丰沛的鲜橙，让人心生好感。
    “要是没有男朋友你就亲了？”简柠说完，伸出一截红舌，在自己嘴唇上舔了舔，唇上透出莹泽。
    曲澈丛出的睫毛颤了下，马上撇开视线。
    而他的耳根，生出几分薄粉，还有蔓延的迹象。
    “不会亲。”曲澈很快整理好情绪，他重复了一遍，“我不会。”
    “学长，我也知道。”简柠还在笑，他只要想了一下，那就是她赢了，“我逗你玩的。”
    简柠背过身，右手在一直震动的手机上点了下，接起许臣风的电话：“你那边好了？”
    许臣风：“你和曲澈一起过来吧，我发定位给你。”
    “好。”简柠挂了电话，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学长，我在楼下等你，你要换衣服吧？”
    曲澈看着简柠离开，没忍住伸手搓了下自己的耳朵。
    澡是白洗了。
    这夏夜，好像突然燥了起来。
    -
    “宝贝，我都准备去接你了。”
    许臣风看到简柠人来了，马上揽过她的腰：“我给你介绍下，沈淙淮和林裕。”
    简柠和许臣风对面坐着的两个男生打招呼：“你们好。”
    “嫂子好啊。”沈淙淮是个自来熟，立马活跃了起来，“风哥一天到晚就在我们面前说你多好看哪，终于见着了。”
    坐下来后，简柠闻到许臣风身上浅淡的烟味，她忍着情绪，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挪，笑着问：“那好看吗？”
    沈淙淮：“必须好看啊。”
    简柠穿着一件斜肩短袖，露出了一边锁骨，平白就多了几分勾人。
    沈淙淮不免多看了几眼，察觉到许臣风脸色微变，他才移开了视线。
    “曲澈，怎么了？”林裕看他面色不虞。
    曲澈淡淡道：“没什么。”
    简柠看过去，曲澈坐在最外面，和林裕离得很远。
    他刚才一路上一直没讲话，走在她旁边差不多半米的位置，但是存在感挺强，夏夜的风一吹，她都能闻到他衣服上面洗衣粉的味道。比她旁边的浑浊烟味要好闻得多。
    简柠偏头，语气里透着点可怜：“曲澈学长，是不是我刚才得罪你了？”
    许臣风一下搂住她的脖子，凑了过来：“什么得罪了？”
    “就是……”简柠对上曲澈直勾勾的视线，特意顿了下才往下说，“我看曲澈学长的长相很对我朋友口味，想牵个线介绍一下，但是被学长拒绝了。”
    她是故意的。从在宿舍里到现在，都是故意的。
    曲澈目光深沉，墨色的瞳孔平静无波：“没有得罪。”
    “就这事啊？曲澈怎么会和你计较。”许臣风放松地笑了，“还有他不谈女朋友的，别费心介绍了。”
    简柠小心地从许臣风手臂挣脱出来，看着曲澈：“那一定是对女朋友要求很高吧。”
    曲澈淡淡道：“不高。”
    沈淙淮：“不高你一直不谈？”
    话题很少延伸到他身上，他想快点终结：“不在大学计划内。”
    林裕感慨了句：“学霸的世界没有恋爱。”
    “要不你给他们介绍一下？”许臣风余光扫着曲澈，“反正喜欢曲澈的人多，女生都喜欢他那样的。”
    许臣风极力掩饰，简柠还是听出两分艳羡的味道来。
    他那样，哪样？
    又冷又酷，让人起征服欲？
    沈淙淮连连摆手：“别别别，我有女朋友了，你可别乱说。”
    林裕脸色变了变：“我也不用。”
    “哟，还在追秦悠悠啊？”沈淙淮对林裕使了个眼色，意有所指地撞了他下，“她今天生日，你去献献殷勤？”
    “聊了，不冷不热没给机会。”林裕垂下的头突然抬起，“她到底有男朋友吗？”
    沈淙淮：“有吧，看朋友圈整天无病呻吟的。”
    “之前对我挺热情的，慢慢就不理人了。”林裕一脸的愁云惨雾。
    “过生日啊……”简柠拖长了尾音，观察着许臣风的表情，“要不要叫出来一起吃饭？”
    他的表情立刻变了，不自觉舔了下自己的上唇。
    “秦悠悠，我好像也有她微信。”简柠点开微信，从里面翻了起来。
    许臣风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连喝了几口水，才说：“不好吧，别人生日应该也有活动。”
    一开口，声调都不对，后面才稳下来。
    简柠笑道：“一起玩啊，我们这边人也多。”
    林裕摇头：“算了算了，我慢慢追。”
    沈淙淮取笑他：“你这怎么追得到，这么好机会不把握的？”
    后面又聊了几句别的，就开始吃饭了。
    简柠拿了手机，发了两条消息出去。
    【秦悠悠，生日快乐。】
    【发射爱心.gif】
    第二条表情前面出现了红色惊叹号，提示要加对方为好友才能发送信息。
    心理素质可真差。
    两个人都是。
    简柠笑眯眯地摁熄了手机屏幕，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感觉心情好多了。
    -
    许臣风很晚才回来。
    “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沈淙淮从上铺伸了个脑袋出来。
    许臣风愣了会，反应过来：“想什么呢？送简柠回宿舍了，她还有事。”
    他是想，但是简柠没同意，说今晚不回公寓那边，要住宿舍，他也没办法。简柠对环境要求高，连酒店都很挑，更别提学校周围这环境了，她肯住才怪。
    “曲澈，今天简柠和你在宿舍，你们聊什么了吗？”
    其实对曲澈，许臣风是放心的，他一贯话不多。只是他没想到简柠会想给曲澈介绍女朋友。
    他下意识就不希望两个人有什么牵扯。
    曲澈没想到许臣风会问，他停顿了半秒才回：“没什么。”
    许臣风狐疑地多问了句：“她就和你说想把朋友介绍给你？”
    “嗯。”
    “她朋友大概也很好看啊，曲澈你这都拒绝，真是……”
    沈淙淮没往后面说，曲澈估计也不会回他，他想了下就没自讨没趣。
    曲澈这人就这样，不爱说话，但是长得也是真的好，住一个宿舍，不免有些女生为了追曲澈找他套近乎。
    他还挺烦的，觉得曲澈很装，也不知道那些女生是看上他哪里了，就一张脸能看。
    “她是不是特别漂亮？”许臣风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点酒，讲话有点飘，“她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生了，身材也好，大一她一进学校，穿着条收腰连衣裙，那腿又直又细。皮肤也白，细得毛孔都看不到。”
    “是漂亮。”
    许臣风还在喃喃：“家里家世又好。”
    “那不也折你手里了？”沈淙淮啧了声，“谈这么久都不带出来，你怕被人抢了啊？”
    “她不喜欢人多。”许臣风顿了下，秀起了恩爱，“只喜欢和我二人世界。”
    沈淙淮嗤笑了一声：“二人世界你还不是孤零零的要回宿舍睡。”
    后面就是些男生宿舍常有的污言秽语，熄灯后的黑暗连同道德心一并侵染，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今天又正好见到许臣风炫耀多时的女友，他们聊得正在兴头，所以没人发现曲澈的手机响了。
    “叮”的一声，曲澈点开来，是微信消息，有人加他。
    【N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附加信息：学长。】
    第3章
    简柠久违的回到寝室，她掏出手机打电话。
    “你居然回寝室了。”室友陈晴正敷着面膜，打趣她，“许臣风送你回的吧，我看到了。”
    “嗯。”简柠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陈晴眨了眨左眼。
    “陈秘书，和你打听个事。”简柠边说边往盥洗池走，她压低了嗓问，“简行舟是不是资助了一个大学生，或者资助过他家里。”
    “大学生……”陈秘书那边默了一会才问道：“是问曲澈吗？”
    “是，就是他。”
    “他爸爸以前是公司里面的低级职员，出意外人就没了，留下孤儿寡母的。他老婆有肾病，长期住院，还在等□□，家里算是彻底没了经济支柱。当时那孩子好像是不打算读书了，他妈不同意，简董就好心医药费全包了不说，连学费都给交了。”陈秘书说的时候还不忘给简行舟美言几句。
    简行舟大概想积德吧，像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很信这些，因果福报，在行善积德这方面他也向来舍得，在社会新闻上都得给他冠上慈善家的头衔。
    简柠对于简行舟的动机不感兴趣：“还有呢？”
    “那孩子倒是争气，高中虽然不是什么好学校，他连续三年都是全校第一吧，高考完还来过公司一趟，似乎是想把暑假打工赚的钱还简董一部分。”陈秘书说到这里笑了声，“简董哪会收这点小钱，他一个学生也赚不了多少钱。不过人真的是特别懂事一孩子。”
    “知道了。”简柠估计陈秘书也就知道这么多，“把他联系方式发给我。”
    根据已有信息，简柠大概心里有底，她算得上曲澈救命恩人的女儿。
    并不是多让人开心的认知。
    陈晴看她挂了电话走出来，她已经取了面膜，现在嘴角快咧到耳根：“啧啧，怎么舍得回来了？”
    她室友素来喜欢拿许臣风的事情打趣，说起来就没个完。
    简柠自然地跳了话题：“你知道曲澈吗？”
    “啊？”陈晴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不知道他吗？”
    “不知道。”简柠摇头，“今天和许臣风出去，才第一次见面。”
    “大一开学他有致辞啊。”陈晴想了想，低声道，“不过可能你没留心。”
    叶甜摘了耳机，也是一脸震惊：“简柠，曲澈你都不认识？”
    她应该认识吗？
    简柠：“你们都认识？”
    “不认识，就是知道。”叶甜解释道，“他绩点很高，我们上学期高数期末考试不是变态难吗？那张卷子是照着两年前的改的，曲澈那一级题目更难，他满分。老师不还拿他当正面教材教育邵谦呢嘛。”
    “唉，要不是邵谦把老师惹了，我们能考那么难的试卷吗？”陈晴吐槽完，抬眼望着简柠，“你突然问他干嘛？”
    简柠笑了笑，顺着话往下说：“高数挂科了，这不是想找他给我补课呗。”
    她想起今天上课，她还被李君言特别“关心”了一下，因为考分低得令他发指。
    烦，魔鬼老师……
    陈晴也被戳到痛处：“我也挂了，李君言他没得心！”
    叶甜眉心蹙起，像是想起了什么：“唉，劝你别去，他不好接近。”
    “怎么说？”
    “就很冷，不爱说话。”叶甜评价道，“拽了吧唧的。”
    简柠手机响了，她收到了曲澈好友通过的信息。
    曲澈的微信名字就叫“澈”，朋友圈毫不意外的什么也没有。
    不难想象，他的生活很单调，读书，赚钱，照顾母亲，占据了他的所有时间，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恋爱也没法谈。
    家里条件太差了，就算有女生不在乎，曲澈也不会把人拖下水吧，毕竟是特别懂事一孩子。
    懂事就意味着，他很乖，不想给人添麻烦。
    自尊心大概还有些强，会想着要还钱。
    简柠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想着这都是些很好的品格，和她完全沾不上边的品格。
    她只觉得曲澈，有意思。许臣风对他还有点羡慕，这就更有意思。
    简柠给曲澈改了备注，打了“酷哥”两个字上去，她想了一会，又在前面加了两字。
    -
    曲澈下课回到宿舍冲了个澡，打算下午就在宿舍温习功课。
    他看了自己的手机一眼，上面没有任何新通知，那天之后，那个人一条信息也没发过来。
    好像只是随手加了他。
    他正这么想着，手机就震了下，他敛了下眼，手里的书差点把水杯撞倒。
    【简柠：学长，你现在在宿舍吗？】
    曲澈敲了几个键，回：在。
    下一秒，门外就有女声传了进来：“学长，给我开下门。”
    曲澈愣了，简柠就在门口，还特意给他发个信息？
    “你等一会。”曲澈走到衣柜，随便扯了件T恤，往自己身上套。
    穿好了衣服，曲澈才给简柠开了门，她一脸笑意：“学长，又刚洗完澡啊？”
    “嗯。”曲澈没什么表情，转了身就坐回了自己书桌前。
    “我来偷偷送吃的。”简柠跟着进来，男女宿舍的结构布局完全一致，她轻车熟路提着草莓去了盥洗台。
    洗完草莓后，简柠到许臣风的书桌前坐下，他就坐在曲澈隔壁。
    许臣风的桌面有些乱，上面还有摊开的课本，简柠顺手就给他收了。
    她又重新起了话头：“许臣风最近好忙哦，你们课是不是比上学期紧很多？”
    曲澈怔了会，眼皮耷拉着，他看着桌面，喉咙含糊“嗯”了一声。
    一眼就能看出来在应付。
    他们系的课程随便找个人问下就知道了，况且，简柠知道许臣风现在正和人在外头快活。
    她和许臣风只是最低限度的保持着两人的联系，对他不冷不热。
    秦悠悠挺粘人的，没课肯定会找许臣风。
    宿舍里面现在只有曲澈在，答案很明显。
    简柠从盒子里拿了颗草莓，递到曲澈嘴边：“学长，吃水果吗？”
    曲澈闻到猝然靠近草莓的清甜味，他下意识往旁边偏了偏头：“不用了。”
    简柠没像上次那样靠近，她收回手，把草莓喂给自己，她又说：“很好吃的，很甜。”
    曲澈敛了眉，问：“你要等他回来吗？”
    简柠明知故问：“在这里妨碍到你学习了？”
    曲澈抿了下唇，低头写字，声音很低：“也没有。”
    简柠嘴角翘起，她把手里的草莓一口吃掉，鲜甜的果汁在嘴里爆开，真甜。
    她在旁边坐了会，就这么支着脑袋，看着曲澈。
    头发还没全干，贴在他的皮肤上，衬得他比之前还要白皙。
    上次是计算机，这次是英语，学习成绩好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简柠看了会，开口：“学长，你之前说我可以找你帮忙，算数吗？”
    “嗯。”曲澈偏头，他意有所指地补充，“亲你不行。”
    简柠脸上有放大的笑意，她说：“我高数挂科了，你教我一下，好不好？”
    “我比较忙，你不会的题目可以微信上面问我，我会给你发详细解题思路。”曲澈说完拿笔点了点他桌上的手机。
    简柠嘴角撇了撇：“补课时间按照你时间来，也可以按市场价给你补课费。”
    曲澈眼皮跳了下，他立刻拒绝：“不用补课费。”
    “你这是答应了？”简柠满脸得意。
    “周日下午……”曲澈说完补了句，“去学校图书馆。”
    “可以啊。”简柠说着朝曲澈伸出手掌，“你肯帮忙就好，我的高数就拜托你了！”
    曲澈冷着脸没说话，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书本上面。
    简柠没在意，把手自然放下，她估摸着许臣风差不多要回了，打算要走。
    “学长，那我走了。”简柠走出几步，回过头，“草莓很甜的，你要是想吃就从他桌上拿。”
    宿舍门被关上，沙沙写字的声音猝然停止，曲澈偏过头，看着桌上鲜红的草莓咬了下腮肉。
    他产生了一种错觉，简柠来宿舍就是为了找他的。
    -
    没多久许臣风就回了宿舍，他走路带着风，身上飘来若有似无的香水味道。
    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桌上摆放的草莓，他问曲澈：“哪来的草莓？”
    “简柠拿来的。”曲澈顿了下，“洗过了。”
    “她来过？”许臣风拿起一颗，咬了一口，很甜。
    “嗯。”
    “就你在宿舍？”
    “嗯。”
    “她就来送草莓？”
    真不像简柠会做的事情，之前明明连宿舍都不愿意来。
    知道简柠送水果来了，许臣风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他刚才在和秦悠悠厮混。
    不久前还觉得风情的画面，现在竟不堪得有些没法回忆。
    满脑子乱糟糟的想法，让许臣风都没注意到曲澈这次没回答他。
    “你也不和我说一声。”许臣风声音很低，充满了懊悔。
    他也知道曲澈人是这样，他一贯不多管闲事，他自己要和秦悠悠出去，找人撒气怪没道理的。
    这一想，就生出了几分对简柠的歉意。许臣风想着就拿出手机，给简柠发了个红包。
    【许臣风：宝贝送的草莓真甜。】
    许臣风还想发几句问问，简柠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冷落他了才突然过来，就听到曲澈问：“她是不是高数挂科了？”
    许臣风眼皮撩起，愣了半秒才回答：“是啊，老李出的卷，变态难，她考分很低。因为挂科人太多了，这学期给个机会他们补考。”
    曲澈偏头，淡淡道：“她找我帮她补课。”
    “哦，你把她拒绝了？”许臣风理所当然地说，“没关系。她大概是听说你成绩很好，又想着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她有点小姐脾气。”
    许臣风说到最后倒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曲澈说：“我答应了。”
    “你答应了？”许臣风拿草莓的手在空中顿了下，他微微睁大了眼盯着曲澈，好半天才接着说，“谢谢你啊……”
    第4章
    简柠没有收许臣风的红包，连信息也没回，她看完以后就当自己没看见。继续在宿舍看《高等数学》。
    经过一个假期，简柠学的东西差不多全还回去了，现在咬着笔杆，看着长长的公式，感觉一阵心累。
    看没多久，许臣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
    “宝贝，你来找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走得急没拿手机。”简柠随口敷衍，视线还黏在课本里的数学公式上，“想着撞不上你就算了，也没什么事。”
    “你特地来宿舍给我送草莓啊？”许臣风刻意拖长了尾音。
    简柠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前段时间忙着画设计图，没怎么找你。”
    “最近我们怎么老是碰不上。”许臣风吞咽了一下唾液，声音有些涩，“你找曲澈补高数？”
    “嗯。”简柠唇角勾了下，“挂科了没办法。”
    许臣风叹了口气：“可惜我高数也就擦线过，不然我帮你补。”
    简柠有些庆幸许臣风成绩不行，不是这样曲澈也不会答应。
    她觉得就算她没男朋友，去找曲澈补习，他也不会答应。
    真就酷哥。
    能答应还是占了简行舟的便宜。
    “曲澈人怎么样？严厉不严厉？”
    “应该还好吧，没见他发过脾气。”许臣风说到后面语气上扬，带着几分得意，“放心，你是我女朋友，他肯定不能欺负你。”
    “祝我能过吧。”
    后面又随便聊了几句，简柠就把电话挂了。
    许臣风会打电话过来有点意外，她没想到曲澈会直接和许臣风说，他们两个看起来关系并没有多好。刚才许臣风话里话外也透露着他不怎么了解曲澈。
    晚上许臣风到了她宿舍楼下，给她们一宿舍的给带了奶茶和夜宵。
    叶甜晃着手里的奶茶：“男朋友可以呀！”
    “多谢老板！”陈晴勾着叶晴往楼上走，回头对着简柠放了个wink，疯狂嘴角上扬着，一脸的吃到了狗粮。
    简柠在室友们上楼后，微微皱眉：“抽烟了？”
    夜风轻轻扫过许臣风的衣服，带来一丝浅淡的气味。
    “闻出来了？”许臣风勾了下衣领，他自己没闻到什么，“我还吹了好一会。”
    简柠揉了揉鼻子：“有一点。”
    “下次不抽了。”许臣风身体往后倾了下，“期末才考试，你这么早就准备？”
    “嗯，刚好最近忙完了，比较闲。”“而且，我数学真的很差，也不知道曲澈救不救得了我。”
    “他当时我们全系最高分。”许臣风伸手在简柠发顶摸了摸，rua小猫似的，“别多想，老师也不会为难你们艺术类的。”
    真不会为难的话，上学期也不至于出那么难题目吧！
    简柠轻轻把许臣风的手拍掉，顺手在头发上耙了耙：“过来找我干嘛呀？这么晚了。”
    “你今天给我送草莓，我们都没见上。”许臣风想起自己和简柠错过的原因，眼皮耷拉下去，他看着地面，用脚踢了下面前的碎石，“就想来见见你。”
    一种说不上来的歉疚感，让许臣风没法抱住简柠，他只伸手拉住她的指尖，摩挲了几下，也没再说出什么来。
    “你这学期感觉挺忙啊。”简柠轻描淡写的说完，就感觉许臣风手上动作一顿。
    “大三嘛。”许臣风急于跳过这个话题，“我周日也没事，和你们一起学习吧。”
    “好啊。”
    看着简柠的笑脸，许臣风松了口气：“那说好了，那天我过来找你。”
    “你不和曲澈一起？”
    许臣风脑子里全是简柠说他忙的事情，都没注意话题又转回了曲澈身上，他随口答道：“他一般周末都不见人的，可能走读或者有自己的事情在忙吧。”
    “哦。”
    -
    曲澈的时间表很满，大学里面日常的课程就不说了，课余时间他接了一些外包的代码工作，而周末则要去医院照顾母亲。高中更忙一些，每周只能空出半天来照顾母亲。
    每周的这段时光，却是曲澈最期待的时刻。
    要为了简柠抽出一部分来，他主观上并不愿意，虽然简柠说了时间可以依照他的来，他还是选了个通常补课的时间。
    要不是简家的资助，他家里绝不可能承担住高昂的医疗费用。
    和简柠约的是周日，她的补考在期末，也就是四个月时间，差不多给她补习十六次课，课时上是绰绰有余。
    曲澈早上如常来到医院，因为长期病痛折磨，母亲的睡眠一直不好，早早就醒了在病床上看书。
    九月里，即便是清晨的气温也不低，母亲却还披着一件外套，她骨瘦嶙峋的手正搭在翻开的书页上，见到曲澈来了，虚弱地笑了下。
    “李姐，你儿子真孝顺！”隔壁床的病友早见惯了，“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地过来。”
    李菀：“周末两天不用都过来的，多和你们同学出去玩。”
    “平时也可以出去玩。”曲澈调高病床，倒上一杯温水，递给李菀，“妈，我今天要早点回学校，这学期周日下午都有点事，我之后把周四下午空出来。”
    很愧疚，不能经常陪着。
    李菀倒是笑了：“你去忙你的，上午也别来了，休息日好好休息。”
    曲澈没答话，他拿着苹果和餐具去盥洗台洗了下，坐到母亲床边，开始削苹果。
    他妈妈其实还没到五十岁，两鬓却已经生了不少白发，体重也是一掉再掉，他这几年看着妈妈一天天地衰弱下去。
    “阿澈，别把自己逼太紧了。”李菀一脸慈爱地看着曲澈。
    曲澈随口应下，他苹果皮削完了，很漂亮的一长条，红丝带一样。他继续将苹果切成块状，戳上小叉子，“妈，吃点苹果。”
    李菀吃了两块就摇了摇头：“吃不下了。”
    “想吃什么别的水果吗？”曲澈自然地开始解决剩下的苹果，他妈妈胃口不好是常有的事。
    “不了，不饿。”
    曲澈看着母亲苍白的唇，皱着眉问道：“是换的新药影响胃口了吗？”
    李菀眼皮很沉，她极力对抗着困意：“作用挺好的，我感觉自己好多了。”
    曲澈听懂了，就是反应很大，作用不知道好不好。医生之前也说新药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累了，就睡一会。”曲澈抿了抿唇，很熟练地调整了床，弯下腰帮妈妈把被子盖了上去。
    生病之后，他妈妈很容易就累，这也是她总要他少来的原因，她的精神不足以支撑太久。
    但是曲澈即便是看着母亲沉睡也很满足，他伸手将母亲的碎发挽到耳后，面上漾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笑意。
    -
    曲澈赶到校图书馆的时候，已经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四十分钟，出乎意料的，简柠还在。
    她对面坐着许臣风，她面前是一张图纸，她似乎在做设计作业。
    “抱歉，有事耽误了。”曲澈说完还在小口喘气。
    简柠听到声响，偏头看到人，弯了下眼：“学长，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曲澈身上透着热气，面颊薄红一片，白色T恤的衣领处有深色水渍，大约是跑过来的。
    “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学长，喝口水。”简柠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没开的。”
    曲澈确实口渴，没有拒绝：“谢谢。”
    他矿泉水瓶，一下灌了半瓶下去，前发的汗水因为他抬头的动作，顺着额角滑了下去。
    许臣风打完一局游戏，才后知后觉地抬眼：“曲澈你干嘛了？跑过来的？”
    曲澈淡淡应了声，就坐到简柠边上，把矿泉水瓶一放，问道：“你考卷带了吗？”
    简柠从设计图下面抽出上学期期末的考卷递了过去。曲澈看着咋舌，这基础未免太差了一点，是让他怀疑高考怎么考上他们大学的程度，而且在试卷的角落还能看到简柠随手画的涂鸦，一只趴着苦恼的猫咪。有这个时间她不知道检查一下自己的选择题吗？都错成什么样子了！
    曲澈整理了一下表情，拿出高数教材翻到最前面，“我们看教材，我从导数给你讲。”
    简柠发现他的教材很干净，上面只列着些简单的式子，不像她的课本，要么是大片大片的空白，要么是她上课开小差随手画上的涂鸦。
    曲澈讲了几句，就被简柠打断：“学长，你虎口有颗痣。”
    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欣喜得抬头。
    曲澈按捺住自己的火气，换了只手，严肃道：“专心。”
    简柠倒真的安分下来，低着头看教材，连后面许臣风说要出去接个电话，她都没再开腔。
    曲澈带着她把导数那一节过了一遍之后，比对着教材上面的例题，顺手出了一道类似题，“你做一下这道题。”
    他把笔递给简柠之后，就拿出手机开始浏览代码外包的兼职网站，他需要想办法把周末这天牺牲的赚钱时间补回来。
    十分钟过去了，简柠的小动作很多，她会转一下笔，拿着笔戳一下自己的头发，中间有几次都撞到了曲澈的手臂，曲澈顺着看过去，发现她面前的纸张上面一片空白，她连笔都下不了。
    曲澈见她无心学习，语气有点重：“你不愿意学的话，就不要浪费时间。”
    简柠咬了咬嘴唇，小声说：“学长，我听不懂。”
    曲澈语气好歹放软了些：“哪里没懂？”
    “从第一句开始。”简柠面颊开始发烫，其实大一进来的时候第一堂课她就没听懂，后面也就破罐子破摔随便听听了。
    “高中数学你没学吗？”
    “学得不好。”简柠苦着一张脸，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狡辩道，“文化分要求低，我主要靠英语拉的分。我也没想到我们学校居然艺术院的也要考高数啊……”
    曲澈越听眉头皱得越深，他知道挂科了肯定底子不好，但是没想到简柠底子能差成这样。
    简柠从口袋里抓出一颗糖，递到曲澈书上，跟着她伸了下舌头，朝曲澈眨眼：“学长，不要生气，请你吃糖，会开心一点。”
    曲澈将那颗奶糖拿起，放到简柠手边，面上没什么表情：“吃糖会变笨。”
    简柠撇了撇嘴，挺帅一男的，可惜长了嘴。
    接着她就看到曲澈起了身，她下意识拉住了他衣服下摆，带着些无措的演技，问：“学长，你不教我了？”
    曲澈对上一双睁大的杏眼，从俯视的角度看下去，简柠像某些可怜兮兮的小动物，他略弯了下身，靠近她小声解释：“我回宿舍拿笔记本，给你从函数讲。”
    简柠闻言马上松开手，还挥了挥手：“学长，拜拜。”
    曲澈没想到简柠的基础差到堪称是没有基础，他手里也没高中教材，只能拿了笔记本当场下了个高中数学的PDF，他把笔记本摆在了两个人中间，小声给简柠讲解。
    “你还回去拿笔记本了啊？”许臣风回来的时候，正看到两颗脑袋挨在一起，他不自觉没控制住音量，周围的人一下都看了过来，还有几个人冲他做出“嘘”的手势。
    许臣风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坐回座位的时候顺手把简柠桌上的糖剥了扔进嘴里，一下咬碎掉，发出轻微磨牙的声音，跟着叉开腿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
    曲澈声音很轻，讲得很仔细，他听了几句就知道在讲特别基础的高中数学。曲澈几乎是耐心的每个步骤都讲到了，而简柠抿着嘴，视线跟着曲澈的笔尖，在屏幕上打转。
    怎么看，都只是在认真学习。
    许臣风觉得无趣，他翻了翻面前的JAVA课本，不到五分钟，就有点坐不住了，又不是临近期末，他现在这么努力干嘛。
    他很快摸出手机，给宿舍群发消息。
    “有点无聊，我去打个球。”许臣风临走还在简柠头上摸了摸，“宝贝，好好学习。”
    在许臣风离开图书馆后，曲澈看到简柠伸手在许臣风刚才摸过的位置又拍了拍，有点嫌弃的样子。
    第5章
    许臣风走了没多久，曲澈也讲完了一小节，他马上要求简柠做课后习题。
    第一题总是没什么难度，简柠推了几步，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便得出了答案。等到了第二题，她就有点卡壳，不知道如何下笔，就开始做些小动作，晃一晃腿，又咬一咬笔帽，没什么进展了，她就偷偷往曲澈那边瞄。
    刚一偏头，就坠入曲澈那双墨色的眼，简柠就像被抓住小辫子，做贼心虚似的低下头。
    “想想刚才和你讲的。”曲澈低沉的声音像秋冬季节的湖水。
    好像她小时候写作业，腿就在桌子底下晃，她妈妈坐在边上，看着她一笔一划做着简单的习题，然后写错了的时候，妈妈马上就会告诉她。
    和现在很像，耐心又细致地看着她。
    曲澈曲起指节，在简柠的笔上敲了敲：“别开小差。”
    好吧，或许根本就不一样。
    简柠从久远的回忆里抽身出来，埋头写题，嘴里还在小声嘀咕曲澈好严厉。
    曲澈高中周日做过家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那都是他主要收入来源。学生家教的竞争很激烈，多的是大学生来做，他最是知道，只有提分才能让家长不换掉他，所以他在调/教学生方面颇有心得。
    对简柠这种，就得放眼皮底下看着，不然她一会就不知道思想往哪飘了。
    简柠晕晕乎乎好不容易把题目写完，五道题目错了三道，曲澈又给她每道题讲了一遍，他已经完全知道了简柠的水平，每一题都往仔细了讲。
    她以为这就算完了，她已经学了很久，还没休息过。结果，曲澈拿着草稿纸，刷刷写了几下，又给她出了五题。
    简柠看着面前的纸张，完全不想做题，她无辜地眨了眨眼：“可以休息一下吗？”
    她已经许久未曾努力学习，完全找不到状态，下意识便想偷懒。
    曲澈瞥了眼时间：“这五题都做对就可以。”
    “做错了呢？”
    “错题抄十遍。”
    “又不是小学生！”简柠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那你就不要写错，题型都没变。”曲澈的态度意外的强硬。
    简柠最后还是撇着嘴低下头。
    谁叫她现在有求于人，而且，她觉得曲澈真的能让她考过……
    她还是写错了一题，不出意外获得了曲澈老师的批评：“这题和刚才第三题只是数字不一样，第三题做对了，这题怎么错的？”
    “我过程写对了一大半！”简柠小声狡辩，她就是看到最后一题了想着做完了休息，结果犯了个低级错误，但是她非常不想承认。
    虽然最后还是乖乖把这题抄了十遍，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听曲澈的话。
    高中她也请过家庭教师，虽然是艺术生，既然决定要上国内的大学，文化课也不能太差。
    当时换过三四个老师，他们会用最好地态度要求她学习，然后不厌其烦地把解题方法讲个二三四五遍。
    可作用都不大，最后靠着押了一手题，才顺利考上。
    现在回忆起来，连那几个老师的面容都模糊了，但是可以确定，都没有在曲澈手里有这么强的管束感。
    简柠机械式地抄写着题目，眼睛看向曲澈，他正盯着她，一个凌厉的眼神，她好整以暇地眨了下右眼。
    “下次这种题型再错，就是二十遍。”
    也太像惩罚小学生了，即便是小学她都没接受过这么严厉的处罚。
    简柠拖长了声音“哦”了下。
    她的休息时间只有短短十分钟，她趴在桌上，摆弄自己的手机。
    她点进了相机，屏幕里出现了曲澈的侧脸，和她现在这个角度望过去稍微有点偏差。
    他还在看PDF，看得很快，像是在备课。
    中途，他微微抿着嘴唇，抬眼看着笔记本。
    简柠抓拍了一张。
    曲澈听到“咔嚓”的声音，偏头看过来，马上又听到一声，他蹙眉看着简柠：“干嘛？”
    “偷拍啊。”简柠还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她移开了面前的手机，唇角扬起一个笑，“现在是光明正大的拍。”
    曲澈轻咬了下嘴唇，还没说什么，简柠又把手机屏幕转了半圈，让他看到屏幕上面的照片。
    简柠的笑变得狡黠了些：“学长，认真的样子很帅。”
    她可以理解许臣风为什么羡慕他，他就是很容易吸引女生喜欢的类型。
    也确实很帅，帅到她会发自内心去夸奖。
    “那你也认真点。”曲澈似乎并不在意被她拍照，他浅淡地瞥了她一眼，马上又把视线移回电脑屏幕。
    曲澈的手指骨节分明，形状好看，正搁在笔记本的触摸板上。
    真是酷哥。
    简柠眼睛转了一轮，问：“今天为什么迟到了？”
    曲澈搭在笔记本键盘上的手稍微紧了紧，他右手继续在触摸板上滑动，“以后不会。”
    简柠还没来得及开口，曲澈继续说：“十分钟到了，过来听课。”
    她只好苦着一张脸，磨磨唧唧凑到曲澈旁边，和他一起看着PDF文档，开始听今天的第二节 。
    她们系平时的课程根本没有这么需要用脑的地方，或者说活用大脑的是另一块区域，她被曲澈这么一辅导，只觉得身心俱疲，比她高中还要累。
    她想偷懒也不行，每次一偏头，曲澈就盯着她，他说来辅导她，就是真的辅导她，全程一点自己的事情都没做，手机都没看两眼。
    又学了两小节，接近饭点，图书馆的人都开始变少，曲澈也在看完简柠的习题之后大发慈悲，结束了今天学习。
    简柠觉得自己大脑已经被塞满了，再多吸收一点知识大脑都要“吐”了，要是曲澈高中就辅导她，她怕不是不用艺考都能上他们大学了。
    她麻溜地收拾好桌面：“又累又饿，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吧？”
    学习让人痛苦，简柠只想去吃点好的，平衡回来。
    曲澈收拾速度比她更快，他已经背着包站了起来：“我去食堂。”
    “那我也去食堂。”简柠赶紧把桌上的帽子随手扣在脑袋上，小跑几步追上了曲澈，才小声道，“等等我嘛。”
    撒娇一样。
    出了图书馆，夕阳像散了黄的鸡蛋，把天空搅成了一片橙黄。
    简柠拉了下帽檐，把还有几分余热的阳光彻底挡住。
    这个时间，学校里往来的人不少，大多是去食堂或者小吃街解决晚餐的。不少人经过他们两个的时候会侧目下，然后和同伴小声说两句。
    曲澈看来在学校里面还挺出名，简柠跟在他旁边，看着他目不斜视朝前走，全然不在意那些窥伺的目光。
    他们还没走出图书馆几步，后面就有人叫住了曲澈。
    简柠一回头，看见了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女孩子，皮肤是刚经历过军训的模样，从领口能看出明显的分层。
    “曲澈学长！”女孩子鼓足了勇气，劈里啪啦说得极快，“我是这一级刚来报到的，和你一个专业。我如果有问题，可不可以加学长？”
    曲澈背挺得直，面上没一丝表情，说：“不加微信。”
    女孩子还没死心，这次她有些紧张，说话吞吞吐吐：“那有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曲澈一句话说死，“不想交女朋友。”
    女孩子抿直了嘴唇，无措地站着，连眼皮都耷拉下去。
    “现在还有事。”曲澈微微颔首，便转了身。
    简柠倒是没想到能看到曲澈拒绝别人现场，比她预计得还要直接，好像多说几句话浪费了他的时间一样。
    “学长~”简柠刻意拖长了尾音，“你有点无情啊。”
    曲澈没有理她，朝她做了个手势，便接起了电话，他只扫了眼屏幕，表情瞬息间变得严肃起来。
    “方医生，是又出了什么事吗？”曲澈余光扫过她，压低了声音。
    简柠识趣地没有靠近，站在一边也掏出了手机，看她刚才拍的照片。
    耳朵却竖起来，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
    越是藏，她就越想知道，即便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就好。”
    她听到曲澈松了一口气。
    “知道，是xxxx。”
    听起来应该是什么药名，很复杂的那种。
    “我会考虑的。”
    语调里面透着一丝抖，他极力压住了。
    短暂的通话结束了，简柠才抬起眼，他立在那，挺阔的背莫名显得单薄。
    他眼皮透着点红，只有一点点，简柠看到他深呼吸了一下，似乎在把情绪憋回去。
    有点尴尬，她马上把视线收回到手机上，顺便为自己的窥私欲愧疚一秒。
    成年人很奇怪，所有的情绪都不会再轻易外露，尤其是流泪，就像小猫肚皮上最软乎的一块肉，是不会让别人轻易摸到的。
    不过换到曲澈身上，兴许是刺猬的肚皮才对。
    简柠看着那张照片，也没什么表情地冷着一张脸，现在看起来倒是没那么帅了。
    他现在透出来的那么一点脆弱感，才是真的生动，生动到，她想找他做模特，给他设计衣服。
    他拍杂志硬照，一定很适合。
    她没想多久，视野边缘就出现了一双运动鞋的鞋尖。
    曲澈没有讲话，她也没有，只是控制着差不多的步幅，往一个方向走。
    两人前后脚踏入西区的食堂，里面喧闹一片，有几个窗口前都排起了长龙。
    他们倒不急着买饭，还要等许臣风他们几个打完球过来。
    曲澈随便拣了个大桌坐下，随即从包里把笔记本拿了出来，打开软件，旁若无人地做起事来。
    他本来没想着要和简柠吃饭，结果她擅自跟了过来，还叫上了宿舍那几个，他有预感，等会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完全破坏了他今天的计划。
    曲澈还在调试代码，刚打好断点，就听到那道甜腻腻的声音。
    “要不要甜一下？”简柠手里拿着玻璃瓶的汽水，里面滋滋冒着泡。
    曲澈愣了会，终究是没有拒绝，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会不会觉得我很笨，不想教下去？”简柠笑眯眯的，眉眼都跟着弯了。
    “基础很差，吸收能力也不好。”曲澈毫不留情，直话直说道，“很难搞。”
    简柠面色不变：“那你喜欢向高难度挑战吗？”
    “教人的不可控因素太多，”曲澈眉心一蹙，认真地回答，“我并不喜欢。”
    简柠慢腾腾地把嘴巴撑出个“O”型：“哦~”
    “但是我会尽力，让你考试通过。”
    简柠看了他一会，冲他笑了一下：“是因为答应了我吗？”
    “嗯。”曲澈拿着玻璃瓶轻轻碰了下简柠的，发出一声脆响，“你也要好好学习。”
    简柠看着自己手里的玻璃瓶，突然就找到了能形容出曲澈的只言片语：他像是一杯冰镇的薄荷苏打水，里面冒着小颗气泡，并不剧烈地破开，散发着沁凉。
    还有就是，他笑起来又有几分少年人肆意张扬的气息，只是嘴角很快被他拉直，又回到那副酷哥的模样。
    这夏日啊，可真适合喝点汽水。
    特别是她手里这瓶橘子味的。
    第6章
    许臣风他们几个姗姗来迟，该是洗过了澡，几个人甫一坐下，同款沐浴露的香气带着些潮意扑面而来。
    “你们学完了？”许臣风挨着简柠坐下，下一句话便是偏头问她一个人，“学得怎么样？”
    “挺好的。”简柠笑眯眯的，“曲澈学长很耐心，就是我基础太差了。”
    “你们艺术院系的，高数差再自然不过了，你又是女生，擅长文系吧。”许臣风理所当然地往下说，“你也别太勉强自己，实在不行，去找老师求个情，总不至于为难你们艺术生，都知道你们文化课不好，也没指望你们能考多好。”
    许臣风还想继续往下说，简柠没忍住开了口：“照你这么说，我们系专业成绩最好的应该是男生吧，毕竟世界知名设计师男性居多。”
    “我不是那个意思。”许臣风愣了会，才开始找补，“你们系专业你是第一嘛，很厉害的。”
    “我知道。”简柠顿了顿，“你不是那个意思。”
    他就是那个意思，就像他觉得她是个傻白甜很好搞定一样，也觉得她学不好高数。
    许臣风伸手在简柠手臂上蹭了蹭，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倒是林裕听到这话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狗勾一样摇起了看不见的尾巴：“你专业课成绩这么厉害啊？”
    “嗯。”
    “可不可以……”小狗的眼皮耷拉下去，尾巴却还在摇晃，“教我怎么穿搭衣物？”
    “不需要那种很夸张，很时尚的。”林裕说着自己耳根都在发红，他越说越紧张，语速也越来越快。
    简柠会意：“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日常能穿出来的嘛。”
    林裕猛点头，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光，嘴里不住：“嗯嗯嗯。”
    “可以啊。”简柠爽快答应了下来。
    “太谢谢你啦！”林裕勾了下自己衬衫的领口，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很是不好意思，“我都不会搭衣服，现在穿的还是假期妈妈给我买的。”
    “你下次自己买啊，都这么大人了，衣服还让妈妈买，穿出来当然土气了。”沈淙淮看着林裕的举动，挑了下眉，“上次还看到你衣柜里面有件粉色衬衫，娘爆。”
    简柠听到这话，迅速把沈淙淮划到绝对不想结交的人员列表里面。她注意到林裕神色难堪了一会，他马上又笑了出来，僵硬得一看就是挤出来的。
    沈淙淮也只是普通大学生的打扮，五官周正，简柠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能刻薄林裕的资本。
    她又把目光移到林裕身上，他身上穿的是家长最喜欢买的衬衫类型，也是最符合程序员印象的那种，格子衬衫。加上林裕不怎么自信，垂着头，就像是那种没营养又失去了光泽的水果，摆在货架上面也会打上促销折扣的标签，蔫蔫的。
    其实他五官是秀气的那种，看起来很乖，换个发型，再给他选几件修身的衣物，怎么也不会比沈淙淮差。
    “阿姨挑衣服应该都是以舒适和方便打理为主，对颜色可能不是很挑。”简柠盯着林裕，认真思考了一会，“粉色衬衫搭件外套就好啦。”
    林裕听到粉色衬衫表情微妙地变了下，他似乎很在意沈淙淮刚才的形容词。
    简柠抬了下唇角，说：“加一下好友吧，我晚上就给你发。”
    林裕加完好友，顺手点进了简柠的朋友圈，他扬起手机晃了下：“风哥，这张设计图是不是就是你那件衬衣？”
    “是啊。”许臣风弯了弯眼，“不过亲自设计是我才有的特权。”
    林裕没抓住许臣风言辞间撒狗粮的重点，他赧然地望向简柠：“怎么好意思麻烦亲自设计，帮忙搭配已经很谢谢了！”
    “小事。我们专业课题本来也有这类的要求。”她们专业需要阅览大量时装秀场视频和时尚杂志，她自己闲暇时候也喜欢观察路人然后随便找些灵感。
    简柠收到了好些个点赞提醒，毫不意外都是来自于林裕之手，他好像在完成什么感谢KPI。
    “被你打岔差点忘了正事。”许臣风叩了下桌面，“国庆那么长假，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他简单讲了一下，他们打算在系里面约个团，一起去云南那边玩玩。
    许臣风：“我，淙淮，林裕都会去。”
    简柠：“好啊。”
    林裕朝对面扬了扬下巴：“曲澈，你去不去？”
    键盘声音停顿一瞬，曲澈微微抬眸：“不去。”
    “他们两个都带女朋友去，我们两个搭个伴啊。”林裕继续劝说，他对自己的小心思毫不掩饰。
    他不想出去玩落单，到时候许臣风他们肯定全天都和女友一起，他才不去当电灯泡。
    “国庆要打工。”曲澈看林裕可怜兮兮的低落模样，又补上句，“你们好好玩。”
    林裕微张着嘴：“啊，那没办法了。”
    沈淙淮打趣道：“说不定秦悠悠会去呢？”
    “在群里发了，她还没回，我戳她问问。”林裕低着头摆弄起手机。
    简柠本来没想提这茬，没想到沈淙淮提到了，几乎同时，搁在她腰上的手悄悄收了回去。
    许臣风摸出了手机，简柠发现他贴了防窥屏的膜，刚开学的时候还是最普通的钢化膜，她当时还用他手机打了一会游戏。
    啧，做贼心虚。
    简柠食指划过面前玻璃瓶的外壁，捏平了吸管，漫不经心边喝水边扫过对面。
    曲澈还在打字，他手很轻，敲在笔记本的薄膜键盘上没多大声音。
    他的室友对他在餐桌上敲代码，也是见怪不怪的。
    除了林裕找他说了两句话之外，其他人根本当他不存在，他自己也毫无融入话题的意思。
    没有朋友的酷哥？
    唔，不想花时间给社交行为？
    可能性很大，毕竟一提起曲澈她的室友都是那种反应。
    这种人，拨了不少时间给她，意识到这点，倒是有些愉悦。
    简柠想着就伸脚碰了碰曲澈的鞋尖。
    他果然马上打字声音都停了下来，看到简柠一脸笑意，他几乎是凶狠地剜了她一眼，随后将双腿都收了回去，调整了一个更加端正的坐姿。
    就很无趣，不过简柠觉得还是有点有趣，她瞥开目光看向右侧玻璃的时候，玻璃倒影里面的曲澈好像抬了抬眼。
    “回了，她有事不去。”林裕弯了下嘴角，勾出一抹苦涩，“意料之中。”
    沈淙淮：“你为什么喜欢她啊？”
    林裕：“她很可爱啊，而且之前她对我很友善。”
    “对你好你就喜欢了？”沈淙淮嗤之以鼻，“以前没女孩子对你好过啊？”
    “嗯……”林裕抿着唇点了点头，“高中是理科班，班上没什么女生，大家也都是埋头学习……”
    大学他心思活络了些，又正好身边有这么个人，也就一下被击中，吃到爱情的苦。
    许臣风一直没搭腔，只是一口又一口喝着面前的水。
    后面食堂的菜上来了，这个话题也就自然过了，等到吃完了，便各自散了，就剩许臣风送简柠回宿舍。
    天已经全黑了，有几点星光点缀，从湖面吹来的风带着些潮气。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出去旅游，”许臣风在路灯下，单手翻看手机，眉宇间满是雀跃，“到时候我们两个人单独跑掉。”
    “好啊。”简柠也笑着挽了下被夜风吹乱的发，“我们过二人世界，反正去的人多，大家总是要散开玩的。”
    许臣风笑开：“老早就想去了！”
    他之前暑假也约她出去玩过，但是她当时已经约好了去海外看朋友，后面等她回来，他也玩了一圈快要回来。再之后，她被秦悠悠发了照片，也就彻底打消了和许臣风两个人出去旅游的想法。
    简柠想到这个，眼里浮现出促狭的笑意，她说：“我也很期待到时候一起去云南。”
    许臣风一路都很兴奋，甚至搜索起了云南玩乐的攻略以及一些短视频。
    “洱海，看起来就很漂亮，到时候我们就住那边的岛上。”许臣风向简柠展示着风景照，他已经预定好了之后的计划，“以后有空在一起去玻利维亚乌尤尼盐沼，雨季过去，坐上热气球！”
    她之前倒是不知道许臣风这么热爱旅游，讲起来滔滔不绝，一脸的兴趣盎然，堪比春游前夜的小学生。
    “不过那个时候好像我们还没放假。”没等简柠回答，他就把自己把这个想法BAN了，他很快又想到了新的计划，“寒假我们还是一块去滑雪吧？你会滑雪吗？我可以教你！”
    寒假啊，离现在还有三个多月呢。
    “好啊。到时候就我们两个。”简柠这么说着，紧了紧两个人交握的手，仿佛她的承诺发自真心。
    他们是互通心意的幸福情侣。
    毋庸置疑。
    -
    简柠一回宿舍，叶甜和陈晴都是一脸八卦地盯着她。
    “啧啧。”陈晴晃着手机，向她展示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八卦照片，“你真找了曲澈给你补习啊！”
    是一张今天他们三个坐在图书馆的抓拍，可能曲澈给人辅导真的很稀奇。
    叶甜：“是你男票帮忙的吧？都忘了他们一个系的。”
    陈晴托住她手臂晃了晃，一双眼睁得铃铛大。
    简柠偏头：“怎么了？”
    陈晴拖长了腔调：“能不能带我一个？”
    “这个得问曲澈。”简柠实话实说，“他带我都很吃力。”
    “估计难吧。”陈晴撅起嘴巴，把简柠揽着往里面走，“不说这个了，这次分组作业，还是我们三个一组吧，大佬carry下我们！”
    “好啊。”简柠还是笑眯眯的模样，“那等这次主题我定元素，我设计两套，你们一人一套？”
    艺术类专业几乎无一例外的，极其依赖于天赋，学音乐有的人天生就有绝对音感，学表演有的人天生就能沉浸到情绪里，学美术自然也是，简柠就是老天爷给饭吃的那类。叶甜和陈晴都记得去年的裙装设计作业，简柠的设计以压倒性优势，拿到最高分，那条裙子最后甚至被她们专业老师买了下来。
    陈晴很快点头：“好啊，我对这次的主题也没什么好想法。”
    叶甜也跟着点头，并补充道：“模特也你来选，你比较专业。”
    “好哦。”
    简柠知道，一进来学习的话题只算是个烟幕，只是为了让她在答应分组上面更加容易。
    毕竟，连续两次拒绝，总是比较艰难。所以人在拒绝一次以后，容易答应对方退了一步的请求。
    她倒是也不介意给室友们蹭蹭，这种合作模式，她能有主导地位，也是好事。毕竟她设计的个人风格强烈，而她的室友们都喜欢选取中庸而保险的风格，要她去磨合的话，总归不太好受。
    她也不是没有设计上面的朋友，只是人家不在国内，拿了奖就去了腐国，和她最后的聊天记录还是在要给surprise她上面。
    没良心的，也没见着什么惊喜。
    简柠这么想着，就对着聊天框发图打字：
    【图片.jpg】
    【一个好适合当我模特的人。】
    不过，他应该不肯。
    至少，现在不肯。
    第7章
    比国庆出去游玩还要更早到来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感。
    简柠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左手连着吊瓶，床边坐着一个女人，正撩起她额上的碎发，同她说：“小豆生病传染给你了吧，那天你老抱他，他也是发烧。”
    “不怪小豆，看了三场电影，空调太猛，给吹病了。”简柠瓮声瓮气的，嗓音透着被沙子磨砺过似的沙哑。
    只是复盘了一下和许臣风的恋爱，简柠觉得没什么好想的。等到第三场电影中场，她有些眼睛酸涩，第二桶爆米花也已经见底，她伸了个懒腰，便回了家。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她喉咙略感不适，才后知后觉给自己嗑了几片感冒药。不过，没拦住。
    晚上她就觉得自己一会被泡在温水里，一会又冰天雪地的，后面自己烧成了一个火炉，连意识都给融化掉。
    她浑浑噩噩间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什么，又好像是失去了什么。
    简柠就着舒薏的手，喝了口她递过来的温水，问道：“姐，姐夫照顾小豆呢？”
    “嗯，医院陪着打针。”舒薏将杯子放回病床的小桌子上，旁边还有几张叠着的彩纸，“我来陪你。”
    舒薏不是简柠亲姐，是她表姐，大她八岁，从小就住她家隔壁，一墙之隔，可以说是看着简柠长大。
    早几年继承家业的同时顺便和竹马同学解决了婚姻大事，第二年就生了小豆，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舒薏叹出一口气，抬起手拍了简柠的头两下，“你说你，要不是我刚好去看你，你发烧死家里都没人知道。”
    俨然一副监护人的姿态。
    简柠无辜地眨眨眼：“在家捂汗呢，我身体好着，死不了的。”
    “和男朋友聊天呢？”舒薏瞥到简柠的手机上，对面正在问她，今天什么安排。
    “死了。”简柠轻笑出声，“他就是个死人。”
    出轨这种事情，她在心里给他连个坟都留不下，骨灰都给扬了。
    “又分了？”舒薏是看着简柠这几年换男友不带停的，简柠从来没介绍过男友给她认识，每次谈几个月就没了下文，下次见面，身边又换了人。
    “还没有。”简柠对上舒薏疑惑的眼神，又解释了两句，“劈腿了，床照都发我这了。”
    “啧。”舒薏一下皱起了眉，从包里拿出手机，无不严肃地继续说，“发给我。我给你们教务处举报，再给安排个热搜，让他们出名。”
    忘了说，舒薏的家业是娱乐公司，业内数一数二，什么事到了她手里，都是她熟悉的那一套运作，把人往死里打，不能打死，也要打个半死。
    “姐，别。”简柠伸手在舒薏手机上拦了下，“再说了，又没露脸。”
    “没露脸有什么，你肯定知道是谁吧，我给你找小曼写稿，保证声情并茂。”
    小曼是他们公司公关部总经理，最强的笔杆子，简柠知道好几个明星的黑料，都是靠她公关了下去。
    “哎哟，公器私用，不至于。”
    把照片和事情一起爆出去，大概率许臣风也就受一点谴责，怕是对秦悠悠影响更大，这不符合她做事的风格，她朝表姐笑笑，“我自己能搞定。”
    舒薏相信简柠确实有自己搞定的能力，她这几年就是这样，不知道和谁较劲，自尊心愈发强，什么事都不爱往家里说。就连从简家搬出来，她都是听姨丈说了才知道。这么大一件事，简柠说做就做了，还是蓄谋已久，她满了十八岁拿到她妈留的钱，马上买了房，名义上和姨丈恩断义绝，逢年过节回去也是把姨丈嘴巴气歪。
    就特别有自己想法的妹妹，她越是这样，舒薏反而越发担心。
    舒薏叹了口气：“你还想这样多久？”
    “哪样？”
    舒薏淡然道：“你知道我说什么。”
    简柠笑嘻嘻地：“我觉得挺好的。”
    她觉得自己过得不错，学业顺利，感情上面吧也就是换人频繁了点，朋友很少，她个性不怎么好，报复心又重。
    但是她没有觉得这样不好，她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无拘无束，无牵无挂。
    舒薏拿她没办法，又不能撬开她的嘴，她只能抽起桌面的彩纸，说：“打针，别折纸了。”
    “和小豆说好了要折纸送他。”简柠拿着红色的笔，给折纸的白色兔子，点上对称的红眼睛。
    “他爸也能折。”
    “那怎么一样呢。”简柠把折好的小兔子晃了晃，“这是漂亮姨姨折给他的。”
    舒薏把彩纸放了回去，顺手拿过那只“小兔子”，她摩挲着纸张，说：“小豆就是和你们都亲，就和我不亲。”
    她的先生和她的表妹仿佛天生就能受到小孩子的喜爱，她却很难讨好小豆。
    “姐，你太忙啦。”简柠嘻嘻哈哈开始赶人，“小豆正生病，还是快去看他吧。”
    “你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简柠看出舒薏眼底的担忧，她对舒薏来说永远都是小孩子，她马上找补，“我找了同学一会过来。”
    舒薏显然信不过她。
    简柠耸了耸肩：“你不信的话等他来。”
    她拿起手机给曲澈回信息。
    【简柠：没安排，不过今天补习换个地方吧。[地图定位]】
    【寡王酷哥：好。】
    不负所望，曲澈压根没问她怎么在医院，对她一点关心也没有。
    舒薏没说什么，只是坐在旁边看简柠折纸，偶尔看几眼手机，她老公发来了小豆打针的视频。
    不知过了多久，“喀哒”一声，病房的门开了，一个矮小身影蹿了进来，还马上躲到了门后。
    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妹妹，和她们两个大眼瞪小眼起来，小妹妹贴着墙根，像是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墙里。
    门外很快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打开，OL打扮的女性走了进来，不由分说抓住小妹妹肉乎乎的手臂：“听妈妈的话，生病了需要打针，不痛的。”
    “我不要打针！”小妹妹很快哭了出来，眼睛像开了闸，人也扭动着。
    她妈妈大抵是见惯了，把她直接抱了起来，勾着她的腰就把她往外拎。
    “姐，扶我去那边。”简柠倒还没病得连起床都要人搀扶，她是叫舒薏帮忙扶一下她的吊瓶。
    小妹妹正发出小孩子专有的声波攻击，声音极大，穿透力极强，整个病房走廊都充斥着她的哭喊。
    等简柠走过去的时候，她的妈妈已经在旁边扯住她的手，奈何小孩子挣扎得太厉害，晃动得护士连橡皮压脉带都没法绑上去，正在一边软言相劝：“不痛的，你乖一点，一下就好了。”
    简柠看到她身上的牌子，还是个实习期的小护士，额头上都急出了汗。
    “就像被掐一下，不痛的。”小孩子的妈妈也在劝说，还把她放在身上抖抖，想安抚她的情绪。
    结果小朋友哭得更大声了：“你刚才也这么说，结果好痛！”
    她说着还把自己的手腕往前面递，上面还能见到皮试的印子。
    她妈妈接着哄：“这次不一样的，这次真的不会那么痛了，你乖啊，打完了给你买冰淇淋吃！”
    “我现在就要吃！”哭声小一些了，但是小妹妹嘴巴撅得高高，快可以挂油壶了。
    “小妹妹，喜欢什么动物呀？”简柠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折纸，黄色的一只狗，她献宝似的捏住，“小狗勾喜欢吗？”
    小妹妹抿了抿嘴唇，豆大的眼睛看着彩纸，眼泪还在pradprad往下掉。
    “不喜欢啊？”简柠又摸出一张折好的红纸小猴，她勾着猴子弯曲的尾，“那小猴子呢？”
    “喜欢……小绵羊！”小妹妹到后面几乎是喊出来的。
    “姐姐把小绵羊变出来啊。”简柠拉着她的手，整个握住，然后悄悄往身边递，“把你手借姐姐施个法，你不许看哦。”
    小护士看机不可失，马上把橡皮压脉带往小朋友手上一绑，飞快地拔掉针头上面的塑料软管，弹了几下。
    小妹妹被哄得闭上眼，没一会就听到一声“给你变进去了”。
    “怎么没有……”小可怜还在疑惑，自己的手被拍打了几下后，马上被扎了一下，护士小姐姐飞快地给她缠上小垫板，固定住整只手。
    小可怜还没来得及哭出来，就听到简柠打了个响指：“看，小绵羊。”
    是一只白色的小羊，身上是简柠用淡金色笔勾出的羊毛，她画得十分可爱，羊的脸上还有在微笑的表情。
    小可怜把小羊接了过去，紧紧捏在手里，生怕被人抢了似的。
    简柠看着她一只手拿着小绵羊，眼睛往打针手上一看，里面盈满了泪水，一脸苦比，要哭不哭的，她正准备再安抚一会，就瞥到一双有点眼熟的球鞋。
    兴许是职业病的缘故，她知道这双鞋是曲澈穿过的。
    曲澈照着定位信息一路到了这，离学校不远，一过来就看到简柠在病房门口哄小孩打针。
    “咳，”曲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简柠。”
    “学长，你来了。”简柠站起来，冲他笑。
    她今天没化妆，居然比化妆看起来还要白一点，带着点病态，连同嘴唇都浅淡了许多。只有那双眼还是老样子，亮晶晶的，看起来精神很好。
    “你男朋友？”
    一道并不客气的质问横插进来。
    第8章
    曲澈注意到一旁扶着吊瓶架子的人，很干练的社会女性，她的质问对象虽然不是他，但她用审视的眼光打量过来，里面还能咂摸出一丝不知从何而来反感。
    他不太舒服地将背脊又挺直了些。
    “姐，”简柠的口气仍带着笑意，“还不是呢。”
    简柠的回话十分玩味，曲澈倒没多惊讶，她讲话本来就这样，只是她说完这句话，她姐姐目光里面的反感瞬间消散，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礼貌的笑意。
    “你好。”曲澈顺势就做了自我介绍，“我是过来帮她补习高数的。”
    “你高数挂科了？”舒薏显然对简柠的本性有所了解，“这么爱学习？生病了还补习？”
    简柠眼睛眯了一下，又说道：“好了，你别戳穿我了，我借补习让人来照顾我不行吗？”
    舒薏看简柠没个正形，对她说的话也不尽信，她又将目光转向曲澈。
    打扮得很干净的一个男生，肩上的背包和脚上的鞋，却都透着陈旧的气息，即便上面没一丝脏污。
    他也一样。
    不是简柠会选择当男友的类型。
    太正经了，也不会交际。
    “我同学来了，你可以放心走了吧。”简柠把折好的彩纸全都拿了出来，全部是小动物造型，“这些都给小豆，我病好全了再去看他。”
    舒薏拿她没辙，把皮包打开，让她都扔进夹层。她也是确实担心小豆，平时就没什么时间陪伴，现在生病了，她一个当妈的自然更是心焦。
    “麻烦你照顾一下简柠，有什么事情打这个电话。”舒薏拿出自己的名片夹，递了一张过去。
    “好。”
    COO，曲澈没多惊讶，愿意长久给他家捐助的家庭，抛出多厉害的背景都理所应当。
    舒薏最后一脸长辈模样地叮嘱简柠：“我走了，你乖乖吃药，回去后给我发消息。”
    简柠直朝她摆摆手：“好啦，你快去看小豆吧。”
    舒薏走得很快，不多时就消失在两人视野范围，曲澈自然地接下了看顾简柠的活，左手扶着她吊瓶架慢慢往病房推。
    简柠煞有介事地同他解释：“刚才我表姐。”
    “哦。”
    注意到了，姓氏不同。不过也不是没有些戏剧性的猜测，只是都不太重要。
    “学长来得好快，是专门空出时间了吗？”简柠声音上扬着，即便是沙哑的嗓音也掩盖不了她的好心情。
    她还记得之前他说要打工的事情，现在虽然是周末，但也确实在国庆假期之内，这几天的工资该是不错。
    曲澈撩起眼皮，轻“嗯”了声。
    “好负责哦！”简柠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那我们好好学习吧。”
    曲澈手轻轻敲了下吊瓶架，“你还在挂水。”
    “马上挂完了，又不影响。”她打针的是左手，不会影响到太多活动，她刚才折纸也没觉得有多不方便。
    曲澈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搁在简柠床上的小桌子上。医院小桌子的设计本来就是为了方便病人吃饭，并不是为了学习，所以他如果要好好讲课，还得坐到床上去才行。
    考虑到简柠生病，他也不是很想在这种状况下教她，况且，她找他过来看起来也只是为了打发她表姐走。
    “生病了就算了吧。”
    简柠置若罔闻，她还从床边的柜子里拆了副口罩出来给自己戴上，问：“我是为了应付表姐叫你过来，你不会生我气吧？”
    她在床上盘腿而坐，差不多整个身体都在笔记本面前，她又校正了一下角度，俨然要认真学习的乖学生。
    “不会。”曲澈搬着凳子也坐到病床跟前，看着屏幕点开课件，“你不用戴口罩。”
    没什么好生气的，本来这学期的这天都给她空出来了，就算是来医院甚至是不学习，都还在他计划之内。
    “病毒性很强的。”不然她也不至于一晚上病情进展神速，直接吓到过来找她的表姐。
    “我戴。”曲澈背包里也有成袋的口罩，他经常出入医院，口罩和酒精这类医疗用品从不离身。
    他只露出一双眼来，深邃得像幽谭，望不见底。
    而目光所及，只有那块发出光亮的屏幕，上面写满了数学公式和讲解。
    简柠说要好好学习，就当真是好好学习，她纸笔都有，听课也没偷懒，曲澈稍微花了二十分钟给她复习前面的课程之后，她也一路跟着曲澈的思路走。
    “停一下。”曲澈点了两下桌面，“你针要打完了。”
    吊瓶里面已经空了，药液已经只剩滴管的部分，再过一会也要见底了。
    曲澈习惯性地握住简柠的手，撕开手背上的胶带，调整止血胶带的位置，等他把针头贴住才反应过来，手里的动作一滞。
    他抬眼就看到简柠唇角翘起。
    她眨了眨眼，笑着问：“学长要帮我拔吗？”
    曲澈哦了一声，把她的手放下：“我叫护士。”
    “你直接拔掉吧。”简柠又把手伸过去，“我看你挺会的。”
    曲澈摁住针孔，另一只手稍一用力，就把针头拔了出来。
    她的手因为输液有点凉，很小的一只。曲澈看到□□的紫色针头，心想怪不得滴这么慢，她好娇气，用这种小孩子的针头输液。
    “摁好。”曲澈拇指摁在胶带上面，他把那只手递回去，“休息五分钟。”
    简柠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哇，学长居然放我休息。”
    曲澈瞥了她一眼，淡然道：“你是病人。”
    病人本来就不应该学习。
    不过说是学习，其实简柠脑袋钝钝的，效率只有平时的六成左右，读题目都比平常要慢一些。
    大概看她生病了，今天曲澈语气都温柔了几分，基本是学一会就放她休息，看到错题也没说她什么。
    “学长，你对病人好温柔啊。”简柠手已经摁好了，她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曲澈。
    曲澈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温柔了，他露出的眉眼皱到一起，冷硬道：“生病了最好不要学习。”
    学习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简柠虽然看起来精神不错，但是学习途中她嗓音沙哑，听起来就不好受，再加上偶有咳嗽，确实病得不轻。
    曲澈抬眼，看到她面前草稿纸上面的字迹，都比之前要难看些。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种时候还非要学习，分明看起来不是多热衷学习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搞到自己挂科的地步。
    “你生病了的话，也不学习吗？”
    他不会，他低烧都会去参加考试，更别说小感冒了。
    但他还是说：“多休息，才能快点好。”
    “我有一整个国庆假期可以休息呢！”简柠假惺惺地感慨道，“就是不能出去玩了，好可惜啊。”
    曲澈没有接她的话茬，他并不关心她的假期安排。
    后面药力上来了，简柠感觉到一阵困意，她不住打着呵欠，注意力也有些涣散。
    曲澈也注意到了，“困了就睡觉。”
    简柠看着面前的题目，感觉脑袋一团浆糊，她小声说道：“那好吧，学长再见。”
    曲澈麻利的收拾好了她的小桌子，然后推到床尾，人却还坐在床前，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简柠已经半躺了下去，她看过去，曲澈也撩起眼皮望着她，只是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她伸手摸了摸脸颊，问道：“不走吗？”
    曲澈坐着很紧绷，他淡然解释：“答应了你姐姐要照顾你。”
    “在医院我能出什么事？”简柠看到墨色眸子渗出了一些哀伤的情绪，她马上住了口，用轻快的语气重新说，“好哦！那学长守着我睡觉吧！”
    是她惯用的轻佻又得意的口气，加上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暧昧说辞，她就喜欢玩这种小把戏。
    跟着她点了几下手机，随后将被子一拉，朝着曲澈这边闭上了眼。
    曲澈看得出她确实是强撑着精神，躺下去没两分钟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也没打算干等着，把笔记本架到自己腿上，开始继续做刚接的私活。
    计算机系最大的好处就是一切私活都可以通过远程办公完成，他熟练地从git上面下载好项目，配置环境，安装package。
    做编程时间过得很快，外面天色都暗了下来，曲澈扫了眼时间，已经接近饭点了，简柠才睡醒过来，还是被手机震醒的。
    曲澈还坐在她床边，可能因为不舒服，他的口罩被他拉到了下巴。
    在听到声响后也只是瞟了她一眼，便又将注意力放回笔记本上。
    他打字很轻，简柠即便是醒来也觉得没多大声响，她摸出震动的电话接听，是她睡前点的外卖到了。
    简柠挂断电话之后，马上伸手戳了戳曲澈的小臂：“学长，可以帮我下楼拿个外卖吗？”
    曲澈抿唇看她，只觉得她的声音比睡觉前还要哑一些，有些还未醒来的黏糊感。
    他勾上口罩：“可以。”
    “谢谢学长哦。”她的尾音总是上扬。
    曲澈下到医院门口，那里有不少家属都在取餐，还有些家属拿着保温桶出去加热。
    这个时间，他本应该在医院陪母亲才是……
    简柠买的东西很轻，包装却不小，一个四方的盒子。
    等曲澈回到病房，在小桌子上面打开的时候，才知道她买的是蛋糕，很小尺寸的一个。
    他正准备和简柠说感冒了最好不要吃甜腻的东西对喉咙不好，又觉得自己似乎多管闲事，这句话便被他自己消化了下去。
    “学长~”简柠看他有点发呆，空着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下，跟着手伸到他耳边打了个响指，“生日快乐！”
    曲澈再一看，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彩纸折成的猫咪，猫的身体上面还被简柠写上了“学长喵”三个字。
    “你当我小朋友哄？”这手段和她哄小朋友打针如出一辙。
    “我可没给小朋友买蛋糕。”简柠嘴边始终勾着笑意，“我道歉，今天没认真学习，还把你叫过来。”
    “也是照顾我的谢礼。”简柠继续说着不容拒绝的话语，“我生病了吃不了蛋糕的，学长我特地选的不是很甜的口味，你吃了不会变笨的。”
    曲澈忽略了她话里那点小报复，只是问：“你怎么知道？”
    简柠无辜地撇了下嘴：“移动爸爸给你发了祝贺短信，我不小心看到了。”
    说是不小心，其实也没那么不小心，他手机就放在桌上，有什么信息过来，她很自然就分了点注意力过去。
    她确实没想到曲澈过生日居然还愿意过来帮她补习，他可以拒绝的……
    曲澈口罩下面的嘴角扬了下：“那你确实没怎么认真学习……”
    “要许愿吗？”简柠很快把蜡烛插到蛋糕上，试图转移话题，“虽然没有打火机。”
    “不了，不信这个。”曲澈口气冷然。
    “好吧。”简柠的尾音很轻，鲜少的语调沉了下去，和窗外最后一抹余晖一同散去。
    “谢谢。”曲澈将纸猫从她手里抽出，“礼物。”
    “很像你吧？”简柠笑出了声，然后故作冷酷道，“酷哥。”
    -
    曲澈最后还是收下了蛋糕，简柠自然也出了院，她拦着辆车回家，而他还赶着去别的地方。
    从一个医院到另一个医院，医院都是相似，同样冷白的灯光，同样味道的消毒药水，甚至还有同样的表情，漠然的表情和绝望的表情。
    曲澈加快了步伐，到了李菀的病房。
    由于已经入夜，病房里面没什么家属，只有母亲和三个病友在聊天，三个人见到他皆是兴高采烈地同他打招呼。
    李菀皱了下眉头，无奈地说：“阿澈，生日也没说出去玩一下？”
    她并不期待在今天见到儿子，这几年的生日他都是在医院，也没说好好庆生，更不用说什么礼物了。
    “出去玩了。”曲澈晃了晃手里的蛋糕，他露出笑容，“朋友送了蛋糕，要不要吃一点？”
    “哦哟，是吗？那怎么没多玩一会？”李菀难得听到曲澈提及朋友，她的嘴角一下咧开，“你们几个人啊？”
    “蛋糕你们也不说吃一点？”她的问题好像层出不穷，“你这么完整的一个拿过来？”
    ……
    最后蛋糕被他和母亲病友们分吃了，确实不是很甜，吃起来很有层次感，连一贯吃得少的母亲都多吃了几口。
    这个无伤大雅的谎言让母亲很是开心，她一直期望着他能被许多好的感情所围绕，像无数普通人一样，做喜欢的事情，身边有几个朋友可以玩闹，最好再谈个恋爱，做一个拥有最平凡幸福的年轻人。
    事实是，除了母亲也没什么人会记得他的生日，他看着微信上面寥寥数条的庆生信息，一一道了谢。
    他也习惯了自己周围没什么人，哪里有时间和金钱去维系这些关系，太过奢侈。
    今晚的宿舍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在，国庆节，整栋楼都没几个人在，至于他的舍友，约好了明天出发去云南游玩，现在十有八九正在家里收拾行囊。
    台灯的光打在他书桌上面的纸猫咪上面，他伸手摸了下，猫咪的耳朵尖尖的，表情不太好，嘴巴被简柠画成了一个“Δ”的形状。
    倒是，还蛮可爱的。
    第9章
    “宝贝，收拾好行李了吗？”视频画像还没出来，许臣风雀跃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还伴随着拖箱滑过地板的响动。
    “我感冒了。”简柠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尾音似乎都因为她的难受而拉长。
    许臣风透过视频都能看出她病得不轻，脸上没点血色，唇色都发白。
    “怎么搞的？”
    “病毒性感冒，就病了一天我就成这样了。”简柠一点也没夸张，她的病情是肉眼可见的严重，“今天被我姐抓去打针了。”
    许臣风直皱眉：“明天你还去吗？”
    “就不去了吧，待会你帮我把票退了。你们好好玩，你攻略都做好久呢。”
    放假前许臣风就做好了这几天的攻略，包括预订酒店，挑选餐馆，做了厚厚一叠的文件，看起来和标书似的。
    “等会要不要我过来看看你？”许臣风捏紧了拳头，整个人气压都低了下去。
    简柠咳了几声，然后笑着说：“你不怕被我传染得我们两个人都出不去？”
    “哪能那么容易被传染的。”许臣风孩子气地鼓了鼓脸颊，“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
    “去吧去吧，你行李都收拾好了。”简柠能看到他背景里面床上放着好些衣服还摊着，“我回来吃了药，现在还挺困的，你也别来了，打算睡觉了。”
    许臣风挂断视频，往后躺倒到床上，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也会有点怨念简柠生病了就不去，但是理性上知道她这种状态不是能出门旅游的状态，强行出门也玩不尽兴。
    可是……可是……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出去旅游……她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遗憾呢？
    许臣风伸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一点点遮掉顶灯的光。
    不能对病人苛求什么……
    他伸手从被单上面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悠悠，明天一起去云南玩吧。”
    -
    国庆节假期长，过得也快，眨眼就快要收假了。
    简柠感冒早就好了，就连小豆在连续打了几天针之后，现在也基本要好了，她今天刚去看了看小豆丁，只有几声咳嗽了，想着康复估计也就这两天。
    这天，她起了个早床，精心挑选了一套海滨情调的服装，化上充满夏日气息的妆。最后对着镜子确认自己状态完美，背上一只背包，就出发去了机场，前往云南。
    云南是个好地方，这个时候气候还和春天一样。
    按照行程，他们今天就该去洱海了。得亏林裕因为她生病没去，一直都给她发游玩的照片，希望给她看看风景，就算没来也能体验下，所以她对他们的行程了如指掌。
    洱海虽然叫海，其实只是一个湖泊。
    沙滩在太阳光下发出银白的光亮，又被起伏的水波打碎，整个湖面被熏成明媚的色调，连带着人的心情都变得舒爽起来。
    简柠站在高处，她凭着寻找iPhone这个功能，轻易就找到了脱队的许臣风和秦悠悠。
    说来搞笑，当时这个功能还是许臣风说怕她一个人住出什么事情，两个人才互相绑定了，可以轻松看到对方所在位置。
    甜蜜又便利的功能，只是没想到现在被她用来做这种事。
    简柠两手比划了一个框，将两人框在里面，她觉得这个场景很适合做个特效。
    当！场！抓！获！
    这种。
    秦悠悠长得很乖巧，穿的也是很秀气的一字肩白裙子，黑发被她编了个鱼骨辫，垂在肩头。
    两个人不知道耳鬓厮磨说着什么。
    风吹乱了她的发，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拨通了许臣风的电话，并眯起眼看着他接听。
    “猜猜我在哪？”简柠唇角随着她的语气自然而然地向上翘起。
    “在哪呀？”许臣风语气一丝不乱，她甚至看到了他对秦悠悠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而秦悠悠就在旁边捏住他的帽子，感觉都要捏变形。
    “猜。”
    许臣风随口猜道：“不会是过来找我了吧？”
    “对啊，我到了洱海。”简柠的语气充满了无辜和惋惜，“不过没找到你们。”
    许臣风明显没预料到这个答案，他空着的手收到唇边，看不清是咬了下还是碰了下。
    简柠听到他深吸一口气，他问：“你在哪？酒店吗？”
    简柠舔了下嘴唇，才说：“你离得近的话，我们酒店碰头。”
    “好，你别乱走了，等我过来找你，就在大堂，可别乱逛，到时候错过了。”许臣风不放心地又补了句，“我离得不远的，很快就到。”
    “好哦。”
    简柠挂完电话，就开始看戏，甚至想在内心给两个人来段配音。
    许臣风自然是要过去找她的，这么多人在，他不论出于什么考虑，都只能找她。
    秦悠悠抓住许臣风的手，可能是撒了会娇，或者别的什么，两个人抱了会，又分开。
    许臣风接到一个电话，就跑走了，简柠看到他闪身上了一辆网约车。
    简柠没忍住用舌尖弹了下牙，然后才施施然走到秦悠悠面前，她正垂着头坐着，头上飘了乌云一般。
    “嗨！”她甚至用极其灿烂的笑容打了个招呼，“你认识我吧？”
    眼前人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非常精彩，充满了震惊意外，还掺杂了些嫉妒愤怒，跟着她的反应就是起身要走。
    “走什么，我们聊聊嘛？”简柠直接坐了下去，她支着下巴，继续说，“给我发那么多信息，当面聊聊都不敢？”
    秦悠悠顿住脚步，隔了一会才回过头，怒气冲冲地坐了回去：“你根本不喜欢许臣风！”
    “你很喜欢啊？”简柠表情都没变，就这么看着秦悠悠，语调轻慢，“但是他好像不怎么稀罕啊。”
    他们的关系极易看穿，爱而不得的，弥足深陷的，都是秦悠悠。
    “那是因为你吊着他，对他又不好！”秦悠悠正一肚子气没处发，看到简柠一脸轻松愉悦，怒意更盛。
    简柠捧着脸，她习惯性吹了下自己的刘海，才说：“我不找他他就找你，我一过来他就放你一个人。他对你很好？他没吊着你？”
    说完还要配上一脸的笑意盎然。
    秦悠悠气急，憋红了脸，语速又快又急：“那还不是因为你死抓着他不放手，你为什么不能和他分手？”
    “你为什么不敢这么和他要求啊？不要求他和我分手，反而来要我分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你应该知道是我不来玩，他才去约你的吧？”简柠看到秦悠悠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说中了，“没猜错的话，你本来要过来，也是他不让你来吧。”
    “搞地下情很快乐吗？让你这么，”简柠故意顿了顿，撩起眼皮看着她，“沉溺其中？”
    简柠的话语像一根刺，把秦悠悠心中的气球一下扎穿了，只留下支离破碎色彩鲜艳的塑胶。
    “我喜欢他！”秦悠悠“嚯”地站起身来，对简柠怒目而视，“比你喜欢多了！”
    “哦。”
    感情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是她浪费时间浪费表情了，她是人家真爱的绊脚石。
    “那你好好继续喜欢哦，地下情也很刺激的嘛。”简柠露出无辜的表情，保持着懒洋洋的坐姿，漫不经心地继续说，“像今天这样格外刺激是不是？”
    秦悠悠完全被“地下情”三个字戳伤，她也不愿意这样，像一个备胎似的，可她偏偏就是，永远都是许臣风的第二选择。
    她不知道简柠是有哪里特别好了，她的陪伴和付出绝不会比简柠少，但是，每次，每次，结果都是这样！
    “你都不在乎我们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分手啊！”她都发了那些照片了，今天又被撞到，简柠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心早不在许臣风身上了。
    她早就知道，简柠根本不是那种柔弱的，会允许自己男朋友劈腿的人，可是为什么，她还没有和许臣风分手？
    她反而觉得……许臣风好像有点疏远自己了，要不是这次简柠不来旅游，他已经躲她很久了……
    “他也不是真的喜欢你，不然怎么会背叛你……”秦悠悠的声音小了下去，不知道是在问谁。
    许臣风不是没有对她好的时候，她会有种他在和她恋爱的错觉。
    直到简柠过来之前，他们两个人就像出来游玩的普通情侣。
    简柠一过来，她就像一个贼，必须藏进阴影里。
    “我为什么要如你的意？”简柠颇有闲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还拿出镜子来照，她也站了起身，“走了，那么想要倒是自己争取一下啊，对我张牙舞爪有什么用。”
    “你！”秦悠悠气得胸口都在痛。
    她没有争取吗？她不是一直在争取吗？
    “怎么？”简柠站起来比秦悠悠要高，她俯视过去，口气毫不客气，“要不要我教教你，你把这些事都说出去，我们三个人的关系马上破局。”
    秦悠悠嘴唇抿了半天也没吐出下文，最后更是连眼睛也垂了下去。
    简柠觉得没意思得很，掏出手机叫了辆网约车，慢慢就晃到了马路上。
    简柠知道秦悠悠什么都不敢，所以她才会轻易被人拿捏。
    有胆子早就逼着许臣风分手了，还来找她做什么，不就是端的个清清白白的人设。
    把她这些事说出去了，秦悠悠发照片的事情也藏不住了，看着就没这个胆。
    是善良单纯，柔顺可爱的乖女孩子，却只敢对同性出手。
    简柠突然只觉得林裕有点瞎眼。
    等她回到酒店，许臣风果然已经在大堂等着了，见到她就立刻迎上来，把她紧紧抱住。
    “宝贝，太惊喜了！”许臣风的脸埋进她的肩窝，“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
    “说出来就没惊喜啦！”简柠笑得胸腔都在小幅振动，然后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出去，问，“你一个人脱队了吗？”
    “嗯。”许臣风自然将手插入她的指缝，十指紧扣，“下午我们两个就在这附近转转？去半岛那边看看好不好？”
    “好啊。”
    “你感冒好完全了？”“什么时候买的票？”“你累不累，不行我们坐一会。”“前几天我和沈淙淮他们……”
    许臣风一路都很絮叨，似乎和她有说不完的话，把这几天的行程几乎从头到尾说了遍。后面去各处游玩的时候，俨然一个向导，就这么说了一路。
    简柠心不在焉地敷衍过去，许臣风还在卖力地聊着洱海的人文历史，直到偶遇他们系的大集体，她才终于找到解脱。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林裕像狗勾一样蹦跶过来，“感冒好全了吗？”
    “好啦好啦。”简柠朝他挥手，“也就能赶着过来玩个尾巴了。”
    这是他们旅途的最后一天，当天下午的飞机，回去再休整一天就要准备继续上课。
    在返程的路上，许臣风特地和她旁边的人换了票，挨着她坐了下来。
    许臣风小心地牵过她的手，与她耳语：“我们下次就两个人出来玩。”
    “好，下次一定。”
    大抵是玩了几天过于疲累，许臣风没说几句话就靠着她睡着过去。
    简柠静静地看了他几分钟，终于无声地笑了下。
    第10章
    夕阳的余晖在路面上漾出金橙色的光，商业街依旧热闹，招揽顾客的轻松熊玩偶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他摇摆着身体，拖着闷热沉重的玩偶服装走向店铺后面的员工休息室。
    揭开圆滚滚的轻松熊头套，里面的头发已经湿透，汗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滴，他的面颊也被蒸得微微泛红。
    曲澈喘着气，将服装彻底脱下，他的T恤笼了一层水，黏糊地贴住皮肤，带来类似打翻饮料未能及时清理留下的粘腻感。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他拉动衣领，汗水和不要钱似的砸到地上。
    都十月份了，这么站上一天还是热，玩偶里面还透不过气，他现在还有些缺氧的晕眩感。
    “澈哥，你国庆好拼啊。”
    曲澈撩起眼皮，接过唐安遥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就喝了大半瓶。
    她比他早下班一点，她负责发些纸巾宣传，现在她衣服已经换好了。
    她就是难得的还会记得他生日，并且给他发信息的零星几人之一。
    因为母亲生病才认识的，她父亲曾经和李菀住在同一个病房，运气好些，前两年已经各项指标正常的出了院。
    至于唐安遥今年考上了他们大学，他理所当然被拜托帮着搬一下宿舍，照顾一下她。
    军训结束后，唐安遥晒黑了一点，人很是娇小，现在架着一副眼镜，更显得秀气。
    “国庆工资高。”曲澈头靠到背后的铁质柜子上面，汗水便顺着平滑的壁面往下滴。
    “那也不能连续干四天这个吧。”唐安遥坐到曲澈旁边，感受到他整个人都在往外散发着热气，“很累的。”
    累是当然累的，不累哪来钱，没钱谁会愿意顶着大太阳，穿着厚重不堪的玩偶服在外面奔走整日。况且，这已经算是性价比很高的兼职了，工资日结，国庆比平时工资还要高些，他巴不得每周都能找到这种兼职来做。
    外包的薪酬也不低，但是外包的需求并不稳定，要等人发布，还有很多情况都不一定谈得拢。
    这种情况下，还是这种兼职靠谱，来钱也快。
    “也还好。”
    “很缺钱吗？”唐安遥单手撑着下巴，偏头望向曲澈，“阿姨的病……”
    曲澈很是坦然，“嗯，想换药试试，就你爸之前吃过那种。”
    很贵，纯进口，医生之前也建议过，但是妈妈由于经济负担的问题拒绝了。在吃的药效果差不多，就是对妈妈来说副作用实在太大。
    这种事，也没法和简家开口，本身已经是靠着她家的钱在治疗，所以想换药，这部分钱只有他想办法赚。
    要不是高中毕业去酒吧打工差点被人药了，他现在都想去靠脸赚钱，卖酒的提成可真不少。
    唐安遥知道曲澈家里情况，也清楚那种药的价格，她家里还有个妈妈可以工作，再加上亲戚借的钱。
    她只能抿紧了嘴唇，挤出几个字来：“那是挺花钱的。”
    曲澈把塑料瓶里面的最后一口水喝了下去，说：“之后有赚钱的兼职记得联系我。”
    这份兼职就是唐安遥推荐的，她发兼职信息发错了窗口，也是阴差阳错。
    “好！”唐安遥猛点头，“我会留心看看。”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之前在学校论坛看到说设计系的有招模特的，给钱很大方，就是不知道要不要脱衣服什么的，这种兼职你去吗？”
    “去。”曲澈完全没犹豫，“只要避开上课时间就行。”
    “那我今天回去再问问。”唐安遥最后还感慨了一句，“艺术系的学生好像都很有钱。”
    大概是吧，他认识的那个家里也很有钱……
    唐安遥打断了曲澈的遐思：“澈哥，晚上一起吃个饭？”
    “好。就食堂吃吧。”
    曲澈晚餐就和唐安遥随便吃了点，等回到宿舍楼已经天黑了，他带着一身疲惫爬上楼。一阵穿堂风吹过，吹开了他宿舍微掩的木门。
    他心底一沉，他素来有随手锁门的习惯，而三个室友应该正在云南游玩，这也还没到假期最后一天。
    曲澈不由加快了步伐，几个大跨步就走到了门口，许臣风正站在屋子中央，旁边是打开的行李箱，后面衣柜柜门大开，一看就是在整理衣物。
    他斜眼扫过自己书桌，笔记本安静地躺着，心才终于落了下去。
    “吃完饭了？”许臣风见到来人随意寒暄了句。
    “嗯。”曲澈在门口换下了鞋，“准备洗澡。”
    许臣风勾着的身体站直起来，他踢了下行李箱，给曲澈让出路来。
    曲澈拿了衣物和毛巾，马上进了洗手间，天气热他就没用热水卡，随意冲了个凉水澡，便出来洗衣服。
    许臣风还在外面忙活，清两件衣服再玩一会手机，他的桌上都堆着好些衣物，看不出来穿没穿过。
    既然他回来了，沈淙淮和林裕该也是回了，没看到箱子，不知道是不是回宿舍了，他们都是本市人，不回宿舍回家也很正常。
    他翻微信的时候看到了他们系的系群里面，有人发了些游玩的照片，很多大合照。
    洗完衣物，晾晒好，许臣风还在收拾他的行李，行李箱像张开的大口，横亘在宿舍中央。
    两个人本来也就是点头之交，曲澈绕着走过去，便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继续做之前外包的活。
    “曲澈，云南挺漂亮的，你不去可惜了。”许臣风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找他搭话。
    曲澈只“嗯”了一声，便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代码上面。
    许臣风讨了没趣，也就闭上了嘴巴，只制造出一些生活噪音。
    不多时，他就出门去接了个电话，门也只是虚掩着，有些话就顺着窗外的风一起飘了进来。
    “我也不知道她会来……”
    “不闹了好不好？”
    “悠悠……”
    曲澈摸在CTRL键上面的手顿了顿，余光瞟到书桌第二排架子上面的那只纸猫上面，“Δ”样式的嘴看起来不大高兴。
    他收回视线，从抽屉里拿出耳机戴上，然后按下CTRL和/，开始写注释语句。
    一阵风吹起他的衣摆，跟着是穿透耳机的关门声响，许臣风神色不虞地经过他背后。
    曲澈做了个API接口测试代码之后，目光不自觉又飘到那个“Δ”上面。
    他摘了耳机，开口：“许臣风。”
    “嗯？”许臣风闻言转身，半靠着宿舍床下的铁梯上，“干嘛？”
    曲澈点了点自己脖子往下，锁骨旁边一点的位置，说：“偷吃不要这么明目张胆。”
    他整句话语调十分平静，许臣风听了却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他马上低头扯开自己的衣领往曲澈指过的地方看，那里有一个明显的深色吻痕！
    是秦悠悠亲的！
    许臣风一下被战栗感包裹，背也不自觉抻直了，冷汗都要冒出来。
    是在云南的时候弄出来的……
    简柠有没有看到？他穿的衣服领口不大，角度正常应该看不到。
    他那天有弯腰吗？
    一时间脑子里两种相异的猜测磋磨着许臣风，连灵魂都被拖出来炙烤。
    他一个仓惶，就跌入面前黢黑的眼，里面看不出情绪，却好像要被吸进去。
    许臣风强装镇定，说：“曲澈，不是，之前不就和你说过了，秦悠悠那次是不小心摔到我身上的，你不要误会我，说什么偷吃，根本没有的事。”
    曲澈没说话，他扫了眼许臣风捏紧的手，灰色的铁衬得他虎口都在发白。
    他又戴回了耳机，背过身继续处理代码。
    是，他早就知道许臣风明明有女朋友，却还和秦悠悠纠缠不清的事情。
    事情要追溯到上学期期末，他在班上做题忘了时间，临走的时候经过隔壁班教室，教室门大开着，他也就随意朝里面看了一眼。
    正好就对上了许臣风的视线，而他正坐在最后排靠窗的地方，秦悠悠坐在他身上……
    事后，许臣风自然是有和他解释一番，不过言语苍白，加上他也不喜欢管别人闲事，这件事就此揭过一页。
    “你不会和简柠乱说的，对吧？”
    曲澈的耳机没开声音，他清楚听到许臣风小声的问句。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纸猫夹进了两本书之间的缝隙里，他刚才太多事了。
    大概九点多，沈淙淮和林裕才一起回了宿舍，沈淙淮手里还拿着给许臣风带的麻辣烫。
    曲澈闻到辛辣的气味，跟着就听见沈淙淮喊：“风哥，来吃东西了。”
    “昂。”许臣风兴致不高，接过去便吃了起来，浓郁的调料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沈淙淮拖着凳子坐到他旁边：“也不早说要回宿舍，我们都出去玩了。”
    许臣风边吃边说：“送简柠回家，她姐姐一家刚好在。”
    林裕从衣柜里拿出衣物，听到他们聊天顿住了手，插嘴道：“她还有姐姐啊？”
    “我也是第一次见，气场挺吓人的。”许臣风回忆着几个小时前的情形，简柠的姐姐看到他像看到什么害虫一样，“我还带着行李，就赶紧走了。”
    “啧，今天还特地去云南找你玩，太狗粮了啊。”沈淙淮搭上许臣风的肩膀，边看手机边问，“对了，今天简柠戴的耳钉我女朋友说蛮好看的，她哪里买的，能不能发个链接给我？”
    许臣风轻笑一声：“你预算够不够哦？”
    沈淙淮：“一对耳钉总不至于买不起吧，我看也不像钻的啊。”
    许臣风舔了下被辣麻了的唇，摇了摇头，似是不屑：“她随便一个领带夹都几千块，我看就一个金属片片。”
    “草，她这是穿一身钱出来吗！”沈淙淮听完表情十分夸张，连带着本来摇晃的凳子都被他一下坐实，发出很大一声响动，“是晒牌子货吗？”
    林裕想着和简柠两个人之前的聊天记录，小声替她平反：“也不一定吧，她给我推荐的东西都挺平价的……”
    沈淙淮爆了句粗口，跟着嗤笑一声：“傻帽，她看不起你呗……”
    ……
    曲澈上了床，在一片黑暗里面，羞臊跟着夜色爬上了他的脸。
    他还以为简柠一直没出门，没有见到许臣风，才断定许臣风出去偷吃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侧过身等待困意感召，眼前却浮现出许臣风勾下身，露出锁骨边上的印子。
    过了会，又想到那天他路过的教室，许臣风惊恐的目光，慌乱的动作，就连他跑步追过来带起的风，仿佛都要拂过面颊。
    没什么好管的，都与他无关。
    第11章
    “简柠，这次参加的人好多。”陈晴在招模特的贴里面留下了一个二维码，现在微信群里面的人数已经到了去年的三倍。
    叶甜怂了怂肩膀，“十有八九都是因为去年她实在给的太多了。”
    去年最后结算酬劳的时候，简柠提了二十个点，最后还请大家一起吃了顿庆功宴，所以今年消息一发，不少人趋之若鹜。
    简柠看了眼群，笑眯眯地：“人多选择多嘛。”
    他们大学是没有模特专业的，大多数吃这口饭的人早几年就该开始走秀，毕竟这行是青春饭中的青春饭，特别对女性来说，就算是Gisele Bündchen也在三十五岁的时候宣布了封腿。
    不过学生里面做兼职模特的倒是有些，只是大部分是拍拍硬照，真的有秀场经验的少之又少。
    但简柠想找的就是这类，台步不用教，交流起来省心省力。
    平心而论，一个好的模特能给服装增色不少，再配上定点动作，荷尔蒙爆炸，堪称视觉盛宴。
    为了达到理想的效果，简柠在酬劳这方面可以说相当大方。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不外如是。
    陈晴：“还是各挑各的？”
    “嗯。”
    服装设计本来设计师也会有自己的倾向，譬如Carmen Kass就是MK十年缪斯，Natalia Vodianova堪称垄断CK，GIVENCHY甚至男装的秀都邀请Mariacarla Boscono来走，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不符合品牌气质的模特，他们根本不会选。
    简柠自然也会选最贴合自己设计的模特，或者是能刺激自己创作的模特。
    不过最近来说，激起她强烈创作欲望的还是某个酷哥，哪怕她还不知道曲澈到底身材如何。
    可能，脱掉衣服，她就萎了也说不定。
    这个念头在简柠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要不是我身材不够好，我都想来赚你这个钱。”
    “你戒掉宵夜，赶得上明年或者下学期的。”
    简柠和室友嘻嘻哈哈着，就等着下午筛一圈模特，虽然都是学生，但她们也像模像样提前找了个空教室，把讲台都给搬开了，空出一条长道，勉勉强强也算是个T台。
    -
    周四下午是公休日，所有系都没有课，唐安遥老早就到了约定的地方等曲澈，一同去应聘兼职。
    十月天里，秋高气爽，校园的桂花树散发着馥郁的香气，唐安遥还在不安地整理着自己的发型，特地找室友借了卷发棒弄了个造型。
    “唐安遥。”曲澈远远便叫了声。
    他叫谁都是连名带姓一起叫，就算认识了好几年，称呼上面也没有过丝毫变化。
    即便他妈妈叫她都是“你遥遥妹妹”，明明她的全名是三个字，曲澈也都是这样疏离地喊她。
    “澈哥。”唐安遥把右边的碎发撩至耳后。
    他似乎没发现，唐安遥重重呼出一口气。
    “我好不容易找学长和学姐问到了模特的事。”唐安遥自然地找了话题，“好多人都要去，澈哥你这个身高应该可以。”
    “没有经验，没关系吗？”曲澈在知道要做的不是人体模特之后，对兼职的事情就不太抱希望。
    “但是学姐和我说，今天这组的酬劳很高，有这个数！”唐安遥比划了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数字，“不行再找别的组吧，就是钱没有这么多。”
    他不太想来的，要说人体模特让他摆下姿势，保持姿势不变虽然有些累，但是这件事至少毫无门槛。换做服装模特就不一样了，他连走秀都没看过几场，对模特的认知仅仅停留在书报亭偶尔瞥见的杂志封面罢了。
    听唐安遥意思也根本不是简单拍下硬照，是之后学校校庆，服装设计系安排的表演活动。
    果然，没有那么好赚的钱。
    唐安遥带着他到了艺术院的教学楼，她一边对着手机确认地址一边说：“澈哥，你有没有考虑过众筹？”
    “不合适。”本来就在接受救助了，因为要换药而去众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唐安遥发现自己问题太欠考虑，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也是哦……”
    两人爬到四楼，甫一出转角，就看到前方走廊上面站着不少人，排成了一个不怎么规矩的队伍。
    “那边人好多。”唐安遥拉着曲澈走到人群里面，她环视了一圈，小声嘟囔，“我都没化妆。”
    在场的大部分是女性，她们成群结队的，各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不少人都化了全妆。
    唐安遥想着自己在宿舍虽然早就开始化妆，但是她技术不到位，眼线怎么也化不好，折腾了一通之后还是把妆卸掉了。
    还是有点懊丧，开学一个多月，她还是手好笨。
    两人站了没多久，后面也排起了人，队伍缩短速度也很快，里面的人一个接一个从后门离开。
    看起来不会浪费多少时间，曲澈预估了一下时间，在脑子里重新安排了一下下午的计划。
    后门出来的一个高大男生往队伍这边走来，曲澈前面的女生冲他打招呼，问：“不行啊？”
    “不行。”男生耸了耸肩，有些无奈，“说我不适合她今年想要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要什么感觉……”他低声喃喃。
    “也许需要忧郁一点？”男生听到这句安慰，露出个阳光至极的笑意，他挥了挥手，“我去207那边试试，你们加油。”
    “连备选都没上啊……”
    “去年有选他！听他说还蛮轻松的，就正常走了一圈下来，钱就到手了。”
    “这么多人，得选的上才行啊。”
    等男生走远了，曲澈和唐安遥就听到前排女生们小声嘀咕起来。
    唐安遥拉了下曲澈的衣角，耷拉着眼皮，低落地说：“我估计我没戏了……”
    曲澈淡然道：“不行就算了。”
    唐安遥看了下前排就剩一个人，内心的紧张到达顶峰，她往曲澈后面一缩，“澈哥，你先吧，我有点紧张。”
    曲澈长得高，临近门口，他能看到三个女生并排坐在教室最里面，弄得挺像什么选秀评委似的。
    等他前面那个女生走完，下了讲台，他才注意到，里面的人他也认识，简柠就坐在正中间，抬眼看到他，便咧开嘴对他笑，还把右手抬起来冲他挥了下。
    “学长。怎么不提前和我说？”简柠没等曲澈开始走，就离开了座位，走到讲台中央斜靠着桌子，然后示意他也过来，“提前说一声的话，我就直接找你啦。”
    曲澈抬眼看了下门外骚动的同学，问：“这么随便？”
    “不随便。”简柠语气认真，随即她下巴往门口的方向抬，“那是你朋友吗？也来？”
    唐安遥还站在门口，对这事态发展呈现出完全惊讶，呆呆地看着这边。
    “嗯。”
    简柠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视线从唐安遥身上转了回来。
    “那就学长啦。”她轻松平常地下了决定，跟着冲室友那边放大了音量，“我选好了。”
    门外显然也听到了她的话，前排的几个高个男生很快离开了队伍。
    另外两个女生对此似乎习以为常，其中一个摆弄了一会手机，她在群里发了消息，表示只需要女模特了。
    打乱了一会的秩序，很快恢复，简柠也坐了回去，曲澈就站在后面看着。
    这么一来，唐安遥站在门口便愈发紧张，手心的汗直往外冒。
    唐安遥十分露怯，慌张得像一只兔子，短短二十米的距离，她全程抿着嘴唇，好像在走钢索。等到了简柠她们面前，脸都红透了，最后还不好意思地道起歉来。
    话好像烫嘴，她飞快地说着“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
    简柠：“不然你们两个一起走一下试试？一起走过来，到这里定点，稍微亲密一点就行。”
    “啊？”唐安遥完全在状况之外，她觉得自己走得很烂，理应完全入不了眼才是。
    简柠摁了摁手里的笔，给她提议：“就搭个肩膀什么的都可以，错身站着也可以。”
    陈晴意味不明地看了简柠一眼，完全不知道她在搞什么把戏。
    曲澈很快就走到教室另一端，反而唐安遥磨磨唧唧才走到他旁边。
    两人同时开始走，曲澈有意调整步幅迁就唐安遥，两个人都是素人，走出来的台布都没什么风格。只有最后定点，唐安遥学着在她前面走的女生做了个转身定点，跟着单手搭在了曲澈的肩上。
    眼神倒是不错，可塑感应该也还好。
    肢体动作和眼神最容易出卖一个人，简柠看了一眼就知道，小女生情窦初开，寡王不解风情。
    曲澈的眼神太僵硬了，最后定点给人的氛围感倒是不如唐安遥。
    可能很难找到女生和他搭……
    台步比较糟糕，气势不够，可以往甜美的风格去设计？
    简柠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各种设计想法，最后下了决定。
    她询问当事人：“你想走吗？”
    唐安遥明显没预计到这种结果，她微张着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声音还带着怯：“可以吗？”
    “简柠，她是不是矮了点？”陈晴直接开口，“身高差有点大。”
    陈晴本来想说身材比例不算好，腿不够长，后来还是委婉表达了出来。
    唐安遥在女生里面不算矮的，如果只是拍照的话也无所谓，走秀她这个身高倒是硬伤了。
    唐安遥听到陈晴的话，马上低下了头，她难堪又害臊，耳根都被这一句话染得通红。
    “没关系，也不用对标国际吧。”简柠倒是不以为意，“超模里不还有Kate Moss嘛，我觉得她表现力能弥补身高。”
    陈晴也没再劝阻，只是问：“那你选好了？”
    “嗯。”简柠把笔往桌上一撂，从一边拿出皮尺，“我带他们去量尺寸。”
    旁边有间小教室，简柠她们提前借了钥匙，就是用来量尺寸的。
    “澈哥，沾光啦！”唐安遥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语气雀跃得要飞起来。
    曲澈没搭腔。
    “你们谁先？”
    “我。”唐安遥有些话想私下问问，她一进教室，就问简柠，“学姐是因为，学长才选我的吗？”
    简柠一边拉好窗帘，一边随口回答：“不是。”
    度量到一半，唐安遥的心跳还是平复不下来，她人仿佛还在飘，她不禁问道：“我真的可以吗？”
    “如果你觉得不可以的话，现在说，我会换人。”简柠冷言拒绝。
    她并不想随便为人提供情绪辅导，两个人关系也明显没到这个程度。
    “学姐……”唐安遥的嘴唇快被她自己咬破，“我想试试。”
    “嗯。” 简柠记录下腰围。
    有钱拿，还能够和喜欢的人站在同一个地方做同一件事，无论如何，都是一件足以在多年后回忆的好事。
    “腿分开，我量腿围。”
    唐安遥感受到皮尺绕过自己大腿根下面，简柠的指节碰到了那块软肉，她声音都跟着打起了颤：“你等会给学长也要这么量吗？”
    “是啊。”简柠很快松了手，记录下数值，情绪无波，“给男性设计服装得做裤装啊，虽然也可以做裙装……”
    “哦……”唐安遥不禁想，这个动作对于异性来说未免过于暧/昧。
    好亲密……
    简柠很快给唐安遥量好了尺寸，跟着换曲澈进来。
    曲澈还是那样，穿着普通的T恤，只不过从短袖变成了长袖，下身也是宽松的灰色运动裤，就完全看不出身材来。
    “需要我坐下来，方便你量吗？”曲澈看了四周一眼，这间教室没有阶梯，找不到一点高低差的地方。
    简柠对他的体贴并不领情：“学长站直了就好。”
    等到简柠走近了，曲澈才发现，她是确实不需要，她今天穿了一双不少于10cm的高跟鞋，虽然比他矮一些，但是量下肩膀之类的部位，还是轻轻松松。
    简柠从颈围开始量起，她站在曲澈身后，皮尺绕过他的脖颈，看起来像被引颈受戕，她能看到皮肤底下的青紫色血管，在她的指腹下面搏动。
    “如果需要脱掉衣服，你也可以吗？”简柠几乎贴着曲澈的后背，她说话间，呼吸吹拂过他脆弱的后颈，他那里的皮肉仿佛快要烧开来。
    曲澈没有动，他语气平静：“需要吗？”
    “当然，”简柠顿了一会，直到看见曲澈伸手摸到自己上衣的边缘，甚至是往上卷了一卷，快要露出腰部，她才接着说，“不需要啦。”
    曲澈卸了力，不知道是不是松了口气，他身体还紧绷着。
    简柠量完了胸围，手顺着往下，触到他腰侧的肌理，“会怕痒吗？”
    “不会。”曲澈回答之前，已经感受到她的手指从后腰扫过，跟着才是皮尺贴了上去。
    从没想过，量尺寸是一件这么煎熬的事情。
    “腰好细啊。”简柠随口感叹。
    她没有逾矩的行为，却好像哪里都在侵/犯他的个人空间，她的鼻息，她的体温，甚至是略带恶作剧的口味，都在一点点地侵蚀掉他。
    “为什么不和我说呀？”简柠把数字记录到自己的手机里面，嘴里还在和他聊天，“我真的会直接选你。”
    对，这种话也是，表忠心，示好一样。
    “我不知道是你。”曲澈轻轻呼气。
    简柠蹲了下去。双手大开，在量裤长，“不知道就过来了？”
    曲澈如实回答：“酬劳很丰厚。”
    简柠当然不会再说出“补课也可以给钱”这种话，因为她已经确定了，曲澈是真的很缺钱。
    “相信学长会让我满意的。”
    “只用好好走路吗？”曲澈垂眸看着简柠，她低着头露出了一截后颈，很白，“我不了解你们这个领域。”
    ”简柠霍然起身，隔着T恤，鼻尖随着她站起的动作刷过曲澈的身体，她一路向上，最后停留在脖颈，才后撤一步，“等下和你们一起说这个。
    曲澈分不清她的鼻尖到底有没有碰到自己的衣物，只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若有似无的亲吻。
    他的心脏突突跳着，他突然惧怕起简柠等会靠近会不会听到这如雷的响动……
    要命了……
    喀哒。
    简柠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循声望了过去，许臣风旋开了门把，他表情复杂：“简柠。”
    第12章
    阳光穿过打开的门缝，刺破了一场绮梦，日光昭昭，不磊落却也光明。
    “怎么了？”简柠没太多意外，她在手机上记录好曲澈的裤长，“我还没忙完。”
    许臣风还在轻微喘气，他走到简柠旁边，声音低沉却足够大：“我也可以当你模特。”
    他一收到陈晴的消息就赶了过来，几层楼梯都是跑着上来的。
    之前那些奶茶宵夜也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没有什么比搞定简柠室友更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了。
    只是他没想到，一过来居然真的见到这种情境……
    他们贴得好近，快要吻上，如果不是听到简柠在讲话，他几乎要以为简柠在吻曲澈的脖子。
    简柠冲许臣风笑了下，随手把皮尺扔给曲澈，“学长，自己量一下腿围吧，把数字报给我。”
    曲澈很快按照简柠的意思量好了腿围，他报了个数字过去，连皮尺也一并递过去，还没碰到简柠摊开的掌心，就被许臣风扯了过去。
    轻软的质感消失于指缝。
    许臣风微侧过身，挡住简柠，狗护食一样，还要做出亲密的举措，耳鬓厮磨着：“找我不好吗？”
    当然不好。
    简柠抬眸看了他一眼，跟着转身，面对着许臣风，她伸手在许臣风锁骨旁边滑了滑，“我想有点新灵感。”
    许臣风不自然地往下看，觉得她好像在摸衣服底下那道吻痕，他不禁理了理衣领，怕露出那还未消失的深色印记。
    这句话落在许臣风耳朵里，简直像是“我想换新男友”的委婉说辞，像在宣告他对简柠丧失了吸引力。
    腻了。
    是这个意思？
    许臣风心虚地抓住简柠滑动的手指，重复道：“换人吧。”
    他尤其地担心，担心曲澈在她面前乱说话，担心她对曲澈兴趣很大。
    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两个已经搞在了一起……
    他下意识看向曲澈，他根本没什么反应，现在已经站到了门边，在和门口的女孩子小声说着什么。
    难道是他太多心了？
    但是他分明日前刚警告过他脖子上面的事情，刚才简柠也摸到了那处，会不会……
    “我都选好啦。”简柠嗔了声，“我可不想出尔反尔。”
    简柠并不想照顾许臣风的情绪，她素来对这种事情都分得很清楚，唐安遥是没有交情的人，而许臣风是过去的人。
    现在看到许臣风面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她只觉得，挺活该的，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她看着手机上面记载的尺码，舌尖缓缓舔过齿缝，回味着并不存在于口中的美味。
    曲澈的身材远比她预计得要好，要是再没职业道德一点，她可能会上手在他腰上掐两下，也很想知道他背脊在脊骨处会不会有明显凹陷。
    那会很漂亮，像她高中画过无数遍的人体雕塑一样漂亮。
    没过一会，陈晴和叶甜也领着人来了这边，两个高挑又苗条的女生，都是做过硬照模特的。
    “简柠，你讲一下吧，主要讲下T台，她们都没走过。”
    简柠比了个“OK”的手势便开始讲。
    “和你们说一下，首先，回去之后找点秀场视频看下，在宿舍或者走廊试着走一下，最好找人帮忙录影，自己多看看再慢慢调整。”
    “走秀要求是尽可能展示衣服细节和特点，然后走动的时候，不论腰怎么扭，上半身一定要稳，最后的定点动作你们先多看看，等衣服做出来了，彩排的时候你们自由发挥下。”
    “再就是秀场和硬照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不能穿内衣，自己准备好T-back，虽然不是100%会用上，等到可以打纸板的时候会在群里通知你们。”
    简柠扫了唐安遥一眼，不确定她能不能接受这点。
    后面又讲了点注意事项，拉了个群，那两个高个女生很快便走了，就唐安遥和曲澈还在。
    他们靠在第一排的课桌上，两人说了几句什么，唐安遥便走上前来，直愣愣地看着简柠。
    “还想问一下。”唐安遥有几个词都没听懂，还是现场百度的，答应的时候还给自己打气，搜完感觉又泄了气，“走秀有没有什么诀窍？还有定点动作一般怎么选？”
    “就自信一点，相信自己是最漂亮的，展现最好的一面。”
    秀场上的气场很重要，得能压得住场，不论是柔美，妖娆还是飒爽的前提都是自信，毕竟这是非常需要展现自己的一种职业。
    简柠看唐安遥还是一脸困惑，她接着说：“定点可以根据衣服来，然后就是展现你最满意的部位，比如我对腰比较满意，就可以侧身凹一下腰线。”
    唐安遥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提问：“如果没有什么特别满意的身体部位呢？”
    “一些俏皮的动作或者表情也可以啊。不过定点pose主要还是看服装风格。”
    “你这么讲别人听不懂的啦。”陈晴插了句嘴。
    简柠撇了下嘴，她想了下，“那我稍微示范一下。”
    其实本来另外两个女生没走的话，让她们走一下更好一点，不过现在已经这样了，只能她自己来了。
    “哇哦！”许臣风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几个人都站到最里面，而简柠则走到门口。
    她今天穿着件短装外套，正面看过去，只能看到她脖子系带，其实她里面那件背心露腰又露肩，十分贴身。
    她站在门口短暂停顿，她闭了下眼，然后慢慢抬起，眼神凌厉地能破开风。她双腿交叉以剪刀步向前，步步生风，因为鞋跟很细，落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胯部左右摇晃，杨柳扶风一般，步子却迈得很大，走到三分之一处侧身停住，双手顺着外套边缘往两边一拉，外套顺着肩膀滑下掉到地上。
    她左手掐住细瘦的腰肢，肩膀向后仰，呈现出完美的“S”型曲线，跟着双手朝前，蝴蝶骨漂亮地突起，腰部中心的凹陷格外打眼。
    这是第一个定点。
    简柠继续往前走，下一个定点很简单，她只是站定了，背过身，右手拨弄了一下长发，墨色的发扫过雪白的肩，让人将视线都聚焦到她衣服的背部裁剪上面，以及脖子上露出来的黑色蝴蝶结，充满了禁欲和束缚的气息。
    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颗粒也被染成金黄，在她周围纷飞散落。
    最后走到众人眼前，简柠双腿开立，重心放在左腿，左手叉腰，右手食指从腰部往上滑，然后点在唇上，她轻咬了下嘴唇，牙齿从下唇边缘咬住慢慢放开，眼睛跟着从地上慢慢抬起，她很快把手往外一甩，做完最后一个定点。
    很撩拨，无论是动作眼神还是表情，从她移动右手开始，在场几个人都不由地屏住呼吸，盯着她的嘴，还有她的眼。
    就在大家以为她转身过去要结束教学的时候，她又转了一圈，右眼一眨，俏皮地放了个wink。
    简柠示范了完了之后，就跑回讲台中间，把自己的外套捡起来，朝外抖了抖，单手拿着又走到唐安遥面前。
    唐安遥鼓了几下手掌，由衷感叹：“好厉害！”
    就好像职业模特走秀一样！
    “大概就是这样。”简柠恢复了正常表情，她指了指自己腿上的牛仔裤，“没穿裙子，不然还可以转圈，玩下裙摆。”
    她又晃了晃外套，“还有，外套不可以丢到地上，会影响到后面的人，我刚才那个是错误示范。”
    唐安遥似懂非懂地猛点头，完事了有些后悔刚才没拿出手机把这几个动作拍下来。
    她想学，她也想像简柠这样游刃有余，这样闪闪发光。
    而一边的许臣风有几分愣神，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简柠做这种事，几十米的距离，被她走得像T台一样，她的气势太强，他全程都没法将目光移开。
    没想到谈了这么久，还是会被这个女人蛊到一瞬。
    他又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曲澈，他倒是没什么表情，脸上一如既往的寡淡，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许臣风却没来由地一阵烦闷，这是他女朋友，合该就他一个人看到，是独属于他的“奢侈品”。
    “好了，事情忙完了吧。”许臣风拿过简柠的外套，等她耸了耸肩，就把人拉走了。
    剩下的几个人就也跟着散了。
    “澈哥，她好厉害啊！”唐安遥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里面，她不住感叹，“漂亮又自信，最后那一下，我一个女的都感觉被撩到了，我感觉我走起来没办法自然摆出那些pose。”
    “嗯。”曲澈漫不经心地应答。
    “你看到她咬唇没有，好撩啊，都不知道那个眼神要怎么做出来！”唐安遥形容不出来，就是说不出的勾人，有点像电影画面，“最后那一下又很俏皮，风格一下就变了，就是她眨了一下眼，你看到了吧。”
    他当然看到了，简柠最后那个wink。
    当时他和许臣风坐在一起，她眨眼的那一下，看的人却不是许臣风。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秒，但他们的视线对上了。
    灵动这一字眼，突然被赋予了具体的意义。
    作者有话说：
    定点pose参考：
    Dsquared2 2009 SS HC Tanya Dziahileva
    Versace 1999 FW HC Naomi Campbell
    Jean Paul Gaultier 2012 SS HC Karlie Kloss
    v前都隔日更，不然压不住字数了。
    第13章
    十月中旬，校内洋溢着激情的热浪，联校运动会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早晨拉开帷幕。
    简柠睡到了中午才醒过来，宿舍里已经没人了，她看了眼时间磨叽了一会，才揉着头发坐了起来。
    她报了项目，手机上面还有许臣风发过来的催促信息，她直接回了会在检录前到场。
    拿了一套短袖短裤，给自己抹好防晒，简柠又去食堂买了点面包囫囵吃了个早午餐，待会要跑步，不能吃太多。
    运动会的五千米是男女混跑，几乎每个院都是派人凑数，除了那几个长跑社团还有体育系的，其他人都兴致不高地做着热身。
    简柠往右斜眼看着曲澈，他正在做腿部拉伸，和周围那些人不一样，在认真热身。
    他在做箭步蹲，紧绷的小腿线条流畅又漂亮。
    倒是没想到他一个学计算机的，还来报名这个。不过简柠也没什么资格这么说，她一个艺术系的也报了这个。
    不是班上没人来推她报的，她高中就一直在跑三千米这类项目，毕业那年还跑了个半马。她很注意锻炼，大抵是做设计本就久坐，而她想让自己健康些。
    简柠收回目光，活动着脚踝关节，她以前受过伤，有点习惯性崴脚，热身不敢怠慢，连着做了几组高抬腿。
    许臣风和林裕他们都坐在场下，许臣风身上热气还没散完全，他正拿着一条毛巾擦去脖子上面的汗水。
    林裕冲她猛挥了下手，而许臣风也摇了摇自己手里的矿泉水瓶。
    简柠热身也做得差不多了，看到曲澈去检录了，她也跟了过去。
    “学长。”简柠从后面靠过去，“好巧啊！”
    曲澈回过头，他微微颔首，目光从简柠脸上一扫而过，完全没想到和她报了一个项目。
    他算是被推出来的，还是许臣风在班上“举荐”的，他可能也没想到简柠会报这个。
    简柠跟在曲澈后面登记班级，她戳了戳曲澈的手臂，“学长，要是我比你跑得快，能请我喝瓶水吗？”
    登记的同学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曲澈，按捺住自己八卦的心情，才又把头低了下去。
    曲澈退了一步，“男女体力差异大了，没什么好比的。”
    “打个赌嘛。”简柠笑眯眯地，“输了我请你喝啊。”
    曲澈没有理她，直接去了赛道就位。
    简柠很快就知道曲澈为什么那个反应了，他气息稳，步子大，到简柠跑到第三圈的时候，他已经领先她大半圈了。
    她是看着曲澈一点点消失在自己视野范围之内的，看得出来耐力很强，他们院其他几个还在简柠后面慢慢荡。
    简柠摸着时间，没忍住往后看了眼，想看看曲澈是不是快要超过自己一整圈了。
    曲澈还真就在她后面一点点，两人赛道挨着，她甚至能看见曲澈额上甩下的汗珠。
    “小心！”
    简柠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撞了，她直接往左边倒了过去，左脚脚踝受力一下猛增。她想着：要完，百分百要扭到了！
    她被人碰的这下没什么，她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有意避开，然后曲澈正好从她左侧跑过，她结结实实从后面把曲澈撞倒在地，半个身子都扑了上去。
    除了腿，她这下摔得不重，完全把曲澈当了肉垫，整张脸都栽到了曲澈背上。
    撞过来的人是在拍照，不知不觉就往后退了太多，相机都碎在了地上，她一边道歉一边把简柠给扶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你们没事吧？”
    简柠左脚一阵刺痛，她很明白，这是扭了，刚才还想着不能崴脚，这就扭伤了，疼得不清。
    “学长，没事吧……”简柠抹了抹脸，刚才沾到了曲澈衣服上面的汗水，她有点紧张，“要不要扶你起来？”
    曲澈很快撑着手臂坐了起来，他抬了抬手臂，方才扑倒在地，手臂擦伤了一块，现在渗着血。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女孩子一直鞠躬道歉。
    “没事。”曲澈抬起左手，他看到自己掌心和手肘都被橡胶跑道擦出了血。
    “学长，真没事？”简柠看着他的手臂，估计他的膝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很清楚地记得，她崴的那下，让她的小腿砸到了曲澈的腿肚上，他失去了平衡，应该是膝盖先着地。
    两个人的重量上去，怎么想，现在裤子底下，都该很严重……
    简柠朝着曲澈伸手，意思是搭把手扶他起来，曲澈嘴角撇了下，反手过去给她掌心拍了下，拒绝了她的搀扶。
    他撑了下地很快站起来，一边的女孩子已经急哭了，他挥了挥手，“我们都没事，我送她去医务室，你们把相机捡捡，别杵这。”
    “能不能走？”
    “能……吧……”简柠脚一扯一扯地传来疼痛，她不敢动。
    这个“吧”就很灵性。
    简柠也不想让人家小姑娘担心，她小声对曲澈说：“可能扭了，有点疼，你扶我下。”
    曲澈往她脚上扫了眼，简柠穿的短袜，这会踝骨已经肿了起来，她腿上肤色又白，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他扶住简柠肩膀，大掌握住她的肘关节，带着她往医务室走。
    没走几步，简柠左脚根本用不了力，直往曲澈身上倒，不停地踩到他的脚。
    “扶我肩膀或者腰吧，用不了力气。”简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扶手臂，这样她好痛，也不好借力。
    曲澈皱着眉，下一秒就抄过简柠的腰，把人扛了起来。
    “喂……”简柠头晕目眩，感觉全身血液都在往脑子里面冲，“你扛麻袋呢！”
    曲澈速度比之前快多了，他脚步不停，步子迈的极稳，血迹顺着他的裤管往下滴，在白球鞋上面割出一条血河。
    “你流血了！”简柠的视野摇晃着，胃部被曲澈的肩膀顶住，“快放我下去，我又不是不能走！”
    曲澈压根没听，以极快的速度带她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面人山人海，运动会让医务室高负荷运作，不过他们二人出现的姿势比较吸睛，那些拥挤在一团的人群都稍微让了让路。
    “老师，她可能骨折了。”曲澈把已经快要晃晕的简柠放了下来。
    简柠的眼睫低垂，盯着他的脚，“你血都滴到鞋底了……”
    球鞋上面有的血迹已经干涸，在暗红色上面叠着一层鲜红，一看就很严重。
    “小情侣受伤都一起了？”校医推了下眼镜，“一起坐这边，把裤腿卷起来。”
    校医看得很快，人数太多，她没法仔细照顾到每个人。
    “大概率只是扭伤，不放心就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骨折骨裂。”
    “你这还好，都是皮外伤。”校医给了纱布和碘酒，就把两个人赶到一边去了，“你们互相帮忙上下药。”
    曲澈坐到休息室的床上，他的裤腿卷着，露出血肉模糊的膝盖，血迹从膝盖蔓延到小腿，然后因为裤子糊成了一片。
    估计是扛着她走了一路，让伤口开裂更严重了。
    “学长，刚才很帅哦。”
    “扛麻袋，很帅？”曲澈拿着双氧水，给自己膝盖消毒，他下手十分利索，皮肉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没一会就露出血肉翻起的伤口。
    “嗯。”简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处理伤口，“很帅的。”
    曲澈消毒完后，把腿放平，他的额上又冒出许多汗珠，简柠拿着一旁的碘酒和棉签，“要帮忙吗？”
    他撑着床，指关节微微发白，嘴里还是逞强：“不用。”
    简柠自然地接道：“那等会你帮我。”
    曲澈很快上完碘伏，缠好纱布之后，他固定的姿势也很娴熟，跟着随便处理了一下手臂和手掌，分别贴了两块大胶布。
    “你自己揉下？”曲澈把活络的药酒推过去。
    “会很痛……”简柠本来抻直了腿，脚踝上面就敷着冰袋，她的脚腕一弯就疼。
    曲澈从床边挪了挪，拎起简柠脚上的冰袋，看了眼，确实红肿严重，淤血也都散开来。
    她本来就娇气得厉害，这会眸光好像都带着水。
    “等会还是去医院看下。”曲澈倒了一点药酒到他没有受伤的掌心，轻轻往简柠脚踝握了上去。
    她的脚很凉，脚腕又很细，他一手都能握住，他用一点力，就能听到简柠小声地抽气。
    简柠是疼的，骨头里传来密密的痛，刚才用冰袋敷过有些麻痹的神经，又在曲澈的按压下苏醒过来。
    他的手不重，却很热，不知道是药酒还是他自身就这么热。这种温热的触感，让疼痛里又多了一点麻。
    本来没那么疼，这会一揉那股疼痛好像散开来，从脚踝一路疼了上去。
    简柠不自觉，就把脚往回缩，但是曲澈抓得很紧，他按住她的脚踝，语气严肃道：“别乱动。”
    就像教她高数的时候一个样。
    “轻点……”简柠靠了过去，手指拉了他衣袖一下，她鼻尖有点红，眸子里漾了一层水光，“疼……”
    曲澈蹙了下眉，他手却不自觉加重了一分，简柠马上皱起了眉，盛满了的眼泪也滚了出去。
    原来哭起来是这副可怜模样。
    曲澈压低了嗓，很慢地说：“有件事……想和你说，关于……”
    许臣风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曲澈背过身在帮自己的女友揉脚，而简柠还在娇娇地喊疼。
    他从曲澈的背影上收回视线，才挤出了句：“简柠……”
    这一声，曲澈也听到了，手里的动作一滞，他抽了手，把药酒的瓶盖拧上，才慢慢转过身。
    “你怎么才来？”简柠声音带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指责。
    “去了个洗手间。”许臣风捏紧了手指，他没看到他们摔倒，他接了个电话，等回来的时候林裕才和他说简柠和曲澈一起摔了。
    许臣风还没法从刚才的画面里抽离，“你们这怎么回事？”
    “被人撞了下，然后直接把曲澈撞倒了。”简柠看到曲澈在收拾他们用完的药物，“差不多就是追尾，连环追尾。”
    “没事吧？”许臣风目光扫过曲澈，“你们。”
    “没事，我去还药。”曲澈说完就一瘸一拐往门口走。
    “可能骨折了，带我去医院。”
    许臣风拿好简柠脱在床前的鞋，蹲到床边，“上来，我背你。”
    简柠趴了上去，许臣风走得很快，大步跨出，一下就抢到了曲澈前面。
    简柠扭过脖子，朝曲澈挥了下手，“谢谢学长，之后请你吃饭。”
    许臣风又走快几步，到了转角，才不满地问：“你干嘛请他吃饭？”
    简柠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摔他身上了。”
    许臣风愣了会神，才说：“那我们一起请他吃饭。”
    “好啊。”
    简柠颇有些心不在焉，分明贴着许臣风，能隔着薄薄一层衣服，感受到他身上冒着热气，脑子里却在想着她被扛起来，头晕目眩的那段。
    可是真的晕，她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公主抱她是被抱多了，敢把她就这么扛起来的，曲澈还是第一个。
    他身上有汗味，但更多的是洗衣皂的味道，有点像妈妈的味道，大概是她碰到的是后腰那块，衣服都没怎么贴到他皮肤。
    许臣风问：“脚疼不疼啊？”
    “你手机在震。”简柠的腿离许臣风的裤带很近，感受到手机一阵阵的震动。
    “没什么重要事。”许臣风的口气不善，透着一股躁。
    人的精力有限，他分出去一点给别人，就没办法顾全简柠这边，他就不该接刚才秦悠悠那通电话。
    -
    曲澈受伤后直接回了宿舍，创口一抽抽地疼痛，简柠撞他那下，两个人动能叠加，他摔下去，是真的有点厉害。
    很久没受过这样重的伤，他不免失神。
    林裕他们回来的时候，曲澈已经在做题了，桌面上摊开着专业课的课本。
    “摔得挺厉害啊。”林裕看到曲澈手臂上面的纱布，还有他随意搁在一边凳子上面的腿，平直地横在上面，露出一圈白色的纱布，“看你扶着简柠，还以为你伤得不重。”
    “还好，不一定有她严重。”
    林裕问了两句也不打扰曲澈学习，他一贯如此，只要在宿舍里面，十有八九就是在做正事，有着超乎常人的自律和毅力。
    他和沈淙淮商量着一会去打球，顺便再叫上许臣风。
    林裕：“简柠受伤了，他不一定有时间吧。”
    沈淙淮：“问问呗。万一呢。”
    发了消息过去，不过许臣风没回。
    等许臣风回来了，他推开宿舍的门，就看到曲澈的背影，他若无其事地在学习。
    他无名火一下子起来了，伸脚过去，就把曲澈搁脚的凳子挑开。
    “刺啦”一声噪音，木凳被整个抽了出来，许臣风又顺手一拎，重重砸到自己的书桌前，“我的凳子。”
    曲澈反应不及，整条腿直接垂直掉落下去，足跟砸到地板上，扯到伤口，他没压抑住，轻哼出声。
    林裕懵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干嘛呀？曲澈他今天摔了啊！”
    沈淙淮把人扯了下往回带，“别多管闲事。”
    曲澈起身给自己捡回刚才弹飞出去的拖鞋，一瘸一拐地坐了回去，跟着继续学习，连看都没看许臣风一眼。
    眼睛没有聚焦地扫过课本，重复了几遍，他都没能下笔。
    他今天大概是疯了吧……
    第14章
    简柠的脚确实很严重，撕脱性骨折，她被这折腾得拄了一段时间的拐。这样一来，她的活动范围便愈发窄，不过正好她也要忙着设计的事情，每天教室宿舍两点一线，连吃饭都是许臣风给送到她楼下。
    许臣风最近黏得很紧，凡事都想照看着她，去图书馆也不再吵闹，就默默在一边听着，最无聊的时候也就是拿出手机来玩一会。
    简柠对他这么做没什么感觉，她饶有兴致地分析了一下，得出结论后，最大的感想就是，不知道许臣风是害怕她和曲澈有什么多一点，还是他对于自己疏忽的愧疚多一点。
    毕竟，受伤之后隔了那么久他才出现，对她实在谈不上上心。
    她受伤后时间过得也快，等拆掉石膏，冷空气已经完全包裹了校园，风一吹，颓败的树枝就会摇晃着掉下树皮碎屑，跌落在干硬路面。
    许臣风挽着她，她拿着肘拐，走得却也不慢。
    “许臣风。”
    两个人刚从教学楼走出没几步，就听见有人叫他。
    哦，秦悠悠。
    秦悠悠看了简柠一眼，很快转过去，对许臣风说：“这周的小组作业我有点问题找你。”
    许臣风蹙着眉，挽着简柠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力道，他回道：“我现在和女朋友有点事。”
    “很急。”秦悠悠目光又转到简柠面上，她又补了句：“真的很急。”
    “有急事你们先聊下，我过去坐着等你。”简柠充分地善解人意，她撑着肘拐，坐到一边的长椅上，离两个人不远也不近。
    “干嘛啊？”许臣风看到简柠坐定了，脸上直接露出了烦躁的表情，他压低了嗓，“我不是和你说清楚了吗？”
    “为什么突然要这样？”秦悠悠一开口，眼尾便红透了，有说不完的委屈要从眼里溢出来，“我给你发信息打电话，你都不回我。”
    突然就说以后最好别联系，她就算发消息过去，许臣风也是爱理不理，好几条才随便回一条。
    完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就被宣告死刑。
    “现在不适合说这些。”许臣风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慌乱，他生怕秦悠悠声音一大，让简柠听到什么，他又说，“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说。”
    “私下，你根本都不理我了？”秦悠悠提到这个更是委屈，她就是没办法了才来堵人。
    许臣风面露难色：“你声音小一点。”
    秦悠悠闻言偏了偏身体，她看着简柠，咬牙道：“你就不怕我都告诉她！”
    ……
    简柠双手捧脸，看着两个人，她听不到他们说什么，许臣风的站位也几乎隔绝了她的视线。
    她只能心中给他们配上一段电视剧剧情，先是想了下《回家的诱惑》，又想了会《甄嬛传》。
    唉，T大洪世贤。
    不过她肯定不是品如啦。
    有的时候也不知道说秦悠悠什么好，许臣风又不是什么家里有皇位，搁这里演什么宫斗剧情。
    要她说，秦悠悠最多就是个被赏一丈红的夏冬春，活不过三集那种。
    她这个绊脚石当起来真没意思。
    两个人没聊多久，许臣风便转身向她走来。
    “宝贝，学习上面有点事情，可能要耽误一会。”许臣风姿态摆得很低，语气也极尽温柔，“改天我再陪你去买，好不好？”
    善解人意的简柠当然笑着回答：“好啊。”
    “我自己去也可以，你忙学业吧，学业重要。”简柠慢慢转过目光，看向秦悠悠，可她那边只是别开脸，望着别处。
    “我先送你回去吧。”许臣风伸手想要将简柠扶起来，简柠没有动，“不用了，我没打算回去。”
    “你小心脚。”许臣风蹲下身，拉过她的手，摩挲了下，“我尽快处理完。”
    “好哦。”
    简柠目送着两个人走远。
    深秋呆在户外，起了些寒意，简柠也觉得脸颊都被吹冻了。
    她活动了一下脚腕，撑着肘拐便站了起来，一回头便看到了站在树下的曲澈。
    他似乎站了许久，肩上还背着他惯用的单肩包，他们目光一碰到，曲澈便移开了视线，脚也跟着动了起来。
    朝着远离简柠的方向，准备绕过她。
    简柠拦住曲澈的去路：“学长。”
    就在他们系教学楼下面没多远的距离，真是碰到谁都不奇怪。
    曲澈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子，冲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没事的话，陪我去买点东西吧？”
    曲澈秒答：“有事。”
    “那好吧。”简柠侧开身，让他走了过去。
    曲澈立刻只给她留了一道背影。
    其实也没什么把握，简柠觉得自己和曲澈的关系着实说不上好，有那么一点她人为营造出来的暧/昧情感，像蛛丝一样，都经不起这寒风一吹。
    他是真的擅长和人保持距离，不入侵别人空间一分，同样也不让别人靠近一分。
    他是那种中学时期拥有许多少女的喜欢的人，任谁和他表白都会心里没底，觉得自己肯定会被拒绝，又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希望，或许她是那个万中无一的意外。
    至于那些还不敢有所行动的，就是跟在他的身后，觉得离得近了一点，快要触手可及，他就加快步幅，把距离拉得很远。
    她不免，有些……
    胜负欲都被勾了起来。
    但是简柠才不会追过去，她很不喜欢强人所难，邀约，被拒绝，那就下次再说。
    不过曲澈没让她等到下次再说。
    他走出了十几步，又折返回来，背着冬日骄阳，逆着光，在简柠眼里拖成了一个超长的慢镜头。
    等他走到面前，简柠嬉皮笑脸，没什么正形，“舍不得我了。”
    曲澈的视线向下：“脚还没好？”
    “一点点。”其实连一点点都没有，她的肘拐纯粹装模作样。
    “走吧。”曲澈走在她旁边，特地放慢了步幅，走出了校门，他才问，“许臣风被秦悠悠叫走了？”
    曲澈没有再提过休息室里面未竟的话语，简柠也从未问起，他便顺势收起了想要宣之于口的念头。
    “嗯，系里面有事，也没办法。”简柠表现出豁达爽朗的模样，“毕竟我很懂事。”
    曲澈：“你很放心？”
    简柠：“你指什么？”
    然后就像心照不宣一般，没了下文。
    简柠是去买点服饰要用的东西，不是什么要紧事情，不过碰到曲澈了，她就想顺便做点别的。
    “玩一下？”她指着商场里面的电玩城，那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和周围的饭馆格格不入。
    “早点回去休息吧。”
    “玩这个又不用脚。”
    简柠很喜欢电玩城，这个要玩一下，那个也要玩一下，玩完投篮机，她还骑了会摩托，打丧尸的游戏也不例外。除了跳舞机实在是不方便玩，其他路过的机器，都被她投了币。
    她不光自己玩，也拉着曲澈玩，就算游戏人物死掉，她也会发出笑声。
    “唉，不擅长这个。”简柠把手里拿着的颜色鲜艳的塑料枪/口对准了曲澈，做出一个开/枪的动作，“bang。”
    曲澈的游戏人物跟着应声倒地。
    简柠皱着眉：“你别自鲨啊！你还有命！”
    曲澈没什么表情地把道具枪放回原处。
    简柠看着屏幕上面大大的“GAME OVER”只能撇撇嘴。
    就算是陪她玩，也不要嫌弃得这么明显吧。
    带着这么个不配合的人玩了一路，最后两个人停在了电玩城门口的夹娃娃机前，简柠把人扯住，“玩夹娃娃吧，你给我夹个娃娃，我们就回学校。”
    前一分钟还说好了到柜台退币，现在就变了卦。
    “我想要这个！”简柠把一筐游戏币都放到了夹娃娃机旁边，她指着里面一个猫咪玩偶，“表情和你差不多。”
    曲澈看了眼，一点也不像，那是只连嘴巴也没有的玩偶，只有两只眼睛和猫咪胡须的一只黑猫，头很小，身体却很长，正趴在别的玩偶身上。
    一只长条形，看起来很柔软的玩偶。
    曲澈拿起游戏币，朝着投币口塞了进去。
    电玩城的夹娃娃机夹子都是调过的，马上就要过圣诞节了，这里的夹子被调得更松了些。
    台子上的游戏币慢慢减少，曲澈夹到了那个玩偶，很快就因为夹子顿了一下而掉下去。
    “学长，很少玩这个？”简柠一直凑在旁边看热闹。
    曲澈也不烦，只是又拿了一个币，“只有小学时候玩过。”
    “那电玩城呢？”
    “不来。”
    简柠看别的游戏他打个几把很快就能拿到高分，刚才的打丧尸游戏，如果不是她有点拉跨，曲澈搞不好都能破个记录，她还以为他也偶尔来电玩城玩玩。
    “我教学长。”简柠看着爪子慢慢下降，她就着曲澈的手往下摁了下，整个手心覆盖住他的手背，“这个时候要再按一下。”
    爪子随着这一下按压，本来要松脱出去的玩偶，又被抓力扣住，没一会就被丢进了出口。
    手掌不过交叠一瞬，简柠只有那一下的按压用力，按到了他手背青色的血管，让他感觉到一阵凉意。
    她的手很冰。
    简柠弯腰从底下把玩偶拿出来，冲曲澈晃了晃，得意地说：“会变紧一点哦。”
    她笑得无害，开心得像中学生，明明是想要多少这种玩偶都能轻松买到的人。
    曲澈撇开眼，他怕要被这笑容烫伤。
    “你现在表情就和这个猫猫一样。”简柠拿着玩偶朝曲澈旁边比。
    曲澈猛地拉住她举起的那只手，用力地往旁边一带，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曲澈拖了几步，黑色的帘布一票，她已经给塞进了离夹娃娃机不远的大头贴机器房里面。
    “学——”简柠刚发了一个音，曲澈空出的大掌就掩了上来，生生把她的问句压进喉咙里。
    他的左手还摁着简柠的右手，扣住手腕，把她钉在了墙壁上似的。
    因为这个姿势，简柠的背已经抵住了后面的塑料壁，她只露出一双眼，也只看得到曲澈极近的脸，连睫毛都能数清楚。
    他的眼神不善，透出一股她没见过的戾气，高大的身躯让她宛如被困住，逼仄的空间里面，只感觉他呼出的热气吹拂了过来。
    曲澈松开压住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简柠点了几下头，还是没被放开，她是真的完全状况外。
    这是在干嘛？
    曲澈回头，撩开了黑色布帘的一角，朝外看了眼，他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简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黑色布帘缓缓飘下，细缝里面是唯一的色彩，她只看到了两道人影走了过去。
    只看到胸部以下，两人的鞋尖随着落下的黑色慢慢消失。
    曲澈这才松开手，只是还挡在简柠面前。
    他绷直了唇线，“先别出去。”
    “学长。”简柠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唇线止不住上扬，“你是怕我看到他们，还是怕他们看到我们？”
    曲澈的瞳孔一瞬放大，连呼吸的频率都受到了影响，简柠看到他抿紧了唇，然后又松开，最后从微张的唇里呼出气，轻得像叹息。
    他的唇形很漂亮，看起来也很软，这会刚被他抿过，饱满的唇峰上面透着点润泽。
    简柠看着曲澈的表情，突然真就觉得外面那两个人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对，外面的人影是许臣风没错，服装很好辨认。对于他的优柔寡断，简柠也毫不意外。
    比起考虑这个，她更想知道，曲澈的嘴巴亲起来软不软。
    她想换男朋友了。
    第15章
    简柠看着侍应给自己的酒杯斟满酒液，头顶暖黄的光线流过玻璃杯侧身的弧面，碎出几星光点。
    “宝贝，新年快乐。”许臣风举起了红酒杯，醇香馥郁的深红色液体顺着喉管滑下，让他醺然欲醉，连嗓音都变得低沉，“呆会去楼上跨年，我订了二十八层的海景房。”
    晚上会有烟花和灯光秀，二十八层是绝佳的观景处，他早在十月就订好了房间，里面还提前买好了香槟玫瑰，就是为了给简柠一个惊喜，一个浪漫的跨年夜。
    “新年快乐，但是我想和你分手。”简柠的语调很平，语气起伏很小，只有尾音被她故意拉长了，听起来有那么点嘲弄的意思。
    许臣风初时还没反应过来，他看着简柠堪称温柔的笑意，大脑似乎没法处理出她刚才话语的意思。
    分手？
    许臣风放下酒杯，杯底和桌面发出不雅的钝响，他眉心紧蹙，难以置信自己刚听到的说辞，“你说什么？”
    “我说，许臣风，我们分手。”简柠一字一句地重复了遍，吐字清晰。
    许臣风愣了会，然后露出个笑来，“如果是前几天秦悠悠来找我，你生气的话，我可以解释……”
    简柠对许臣风这种轻佻的态度不满，便单刀直入：“我已经知道你们上过床了。”
    许臣风霎时失了言语，连表情也整个僵掉，像电影画面被定格。
    看到他陷入混乱，简柠也没得到意料之中报复的快感，她平静地说：“我觉得我分手理由很充分。”
    许臣风看到简柠的嘴巴开合，也有清晰的声音传过来，却好像没法辨别话语的意思，一时间他的大脑像鱼缸被抽空了水。
    过了许久，许臣风才找回语言，他耙了耙自己的头发，垂下眼干涩地开口：“你听我说，是秦悠悠先找的我……”
    对，是秦悠悠先找上门来的，她借着林裕的幌子靠近了过来，找他要微信的时候还特地说，为了要他的微信真不容易，还在林裕那浪费好半天。听到这种话，极大地满足了他的男性自尊，秦悠悠和简柠不同，她的眼里有显而易见的崇拜，她的出现，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一种满足。即便他刚开始确实对秦悠悠没什么意思，也没阻止她接近自己。
    许臣风找到了理由，抬起眼看着简柠往后解释：“那天我在酒吧喝了点酒，脑子有点不清醒……”
    “许臣风，再说就恶心了。”简柠把他推脱的话语打断，“难道你和她就一次吗？”
    “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我们已经断了，我手机里面都把她删了！”
    “是吗？”简柠的眸光冷得像冬季冰冷的湖水，朝许臣风摊开右手，“那你给我看看。”
    “我……”许臣风直接哑火，紧紧将手机握住。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看？”简柠又把手收了回去，撑在自己下巴上，“我也确实不会看。”
    许臣风松开手机，整个人卸了力，像被拔了毛的鸡，他嘴里嗫嚅道：“我不想分手……”
    “但是你做的事情，是一般人分手以后才会做的。”简柠好声好气，却更显得嘲讽。
    许臣风抿紧了嘴唇，他的眼睛听着面前的餐盘直接失焦，隔了好一会，他才用略带委屈的口吻说道：“简柠，当时你忙着设计的作业，整整半个月都没理我，我给你发消息你都只回在忙，电话更是不接，我当时觉得闷了，才去喝酒……”
    “所以，你和别人上/床的时候，想的是，简柠太过分了？”简柠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谎言，“你不会这么想吧？”
    许臣风记不起来自己当时想的是什么了，第一次他半推半就确实很有罪恶感，但是很快他就用简柠太忙了来麻痹自己，就是因为她忽视了他的需求，他才去找别人处理。至于后来，他觉得反正已经和秦悠悠做过了，简柠也没发现，那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和第无数次。
    分手么，也是有过。在运动会上面，简柠受伤那次，他是真的决定要和秦悠悠有个了断，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对秦悠悠发来的信息不闻不问。可简柠受伤了，他也不好做什么，后来秦悠悠自己找上门来，他就昏了头，又和她去了酒店。
    “简柠，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和秦悠悠联系了，我现在就把她拉黑！”许臣风说着立刻把手机解锁了，直接删除了秦悠悠以表忠心。
    秦悠悠或许是那种即便头上绿得发光，堪比蒙古族拥有一片轻轻大草原，也会原谅许臣风的人。
    毕竟简柠上次和她聊天，只感觉她脑子里充满了粉红泡泡，这样的人不就是在脑门上面刻着“凭你伤我千百遍，我却待你如初恋”。
    简柠可没有这种天真的想法，许臣风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可以被原谅的，这种垃圾就应该呆在垃圾桶里面。
    “我没生气啊。”简柠破有闲心地摇晃着酒杯，抿了一口酒，舌尖体味到回甘的一丝甜，她透过玻璃杯望过去，“我只是觉得很没意思。”
    没意思到，她连给许臣风bangbang两拳，都觉得浪费力气。
    许臣风脸色煞白，但是下一秒他脑子里面就想起来了类似的情景。
    简柠说需要新的灵感的时候，她也是这个表情。
    “你是不是喜欢上曲澈了？”许臣风试探性地问，简柠还没回答，他又轻哼一声，不屑道，“我就知道你们女孩子都喜欢他那样的。”
    简柠一下子也笑了出来，“是啊，我是挺喜欢曲澈的。”
    “你接近曲澈是气我的对不对？”许臣风觉得自己找到了什么关键，简柠完全不像刚刚才知道秦悠悠的事情，他好像找到了求生的绳索，他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最后极近大度地说道，“我不和你计较，我们一人一次，扯平了，好不好？”
    许臣风觉得自己姿态已经够低的了，他以一种讨价还价的心态等着简柠回应。
    “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吧？我接近曲澈，是因为他很吸引我。”简柠敛住了笑，语气平常，听起来却格外正经，“然后呢，从你和秦悠悠上/床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们会分手。”
    许臣风终于意识到，已经没有回头路，他一下被点燃，声音也拔高了音调，“说到底，还是你变心了，你喜欢上别人了！”
    简柠闷笑了两声，这种时候了，许臣风还要在她身上找理由。
    听起来还真是理直气壮，是这样能让他好过一些吗？
    简柠故意说：“是，所以快点分手。”
    许臣风怒不可竭，眼睛都红了，被气的。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找他做模特的时候，你那样给他量尺寸，还有运动会的时候，你们早就背着我搞在一起了是吧！”
    简柠也没打算瞒着，她开诚布公地说：“还没有，但是以后会吧。”
    “所以分手之后我们就保持距离吧。”
    她由衷地希望，不要再和许臣风扯上什么关系了。
    许臣风霍然起身，他顾不得什么礼仪，指着简柠：“简柠，你根本没喜欢过我！你就是借着我接近曲澈！”
    他的动作激烈，起身的时候带着桌子往上晃了晃，简柠面前的酒杯因为短暂的失衡，整个跌落下去，暗红色的酒液洒了简柠一身。
    一旁的侍应赶忙拿着餐巾过来处理现场。
    许臣风的怒火被中断，他没想到红酒会泼到简柠身上，下意识要过去帮忙，刚走到简柠座位面前，他垂眼瞟到简柠桌上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正在通话中，他的手指因为气极了还带着抖，触到屏幕，他一下看清了上面的通话对象——秦悠悠！
    上面的通话时间已经有十几分钟，从一坐下来，简柠打了电话出去！
    许臣风反手就把手机挥到了地上，砸进了地上的红酒液里，溅起几点水花。
    他无法想象简柠为什么会有秦悠悠的联系方式，他心乱如麻，只觉得自己鸡飞蛋打。
    最后，许臣风低声咒骂了句，抄起手机，负气离开。
    简柠看着一地狼藉，倒是开心起来。
    如果可以，她想敬自己一杯酒，庆贺分手。
    简单料理之后，她的手机泡水是没救了，她找酒店借了电话打给曲澈。
    第一通电话被直接挂断，她又打了一通，才终于听到想要的声音。
    “喂。学长，是我。现在有时间吗？”
    上次的问题最后也没得到解答，她问得不在意，却好像真的问住了曲澈。
    那天曲澈直到把她送回学校，都没再看她一眼。
    曲澈愣了一会才问：“什么事？”
    简柠：“我出了点事，你可以过来接我吗？”
    曲澈那边几乎是瞬间回答：“我帮你叫许臣风。”
    “我们分手了。”简柠用近乎欢快的语气说，“就刚才。”
    曲澈那边没有应答，只能听到风声夹杂着电流音传过。
    “我失恋了，你来接我吧。”
    “求求你了。”简柠把请求说得轻飘飘地，让人可以随意拒绝。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明天更新，会挺肥，是我很喜欢的剧情。
    大家五一快乐，啵啵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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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收《溺夏》=======
    夏桑桑是夏家的小公主，往上数有三个哥哥，她是老幺，蜜罐里泡大的。
    小公主从小就被订下了娃娃亲，对象就是付家的大少爷，付宴琛。
    夏桑桑五岁就吵着嚷着要做付家的新娘子，缠着付宴琛，乃至于所有人都当两人是金童玉女的一对。
    直到夏桑桑读高中时，换个了贫困生同桌，一年四季穿着浆洗到发白的衣服。
    他叫言清和，只会对夏桑桑笑，看着她不及格的卷子，“桑桑，我教你啊。”
    夏桑桑便加倍对他好，后来送温暖送着送着把自己送没了。
    十八岁，该订婚了，夏桑桑为了爱情，说退婚就退了。
    付宴琛第一次在她面前点了烟，“桑桑，臭小子报复我呢。”
    夏桑桑说什么也不信，找了言清和对峙，爱笑的少年眉眼淡淡，“是真的，你真好骗。”
    夏桑桑甩了言清和一巴掌，头也不回出了国。
    四年后，言清和作为当红流量参加综艺，要打电话给有好感的异性，出道零绯闻的流量听到电话里的“喂”，哑了嗓，眼眶里氤氲着水汽，“桑桑，我想见你……”
    全国观众都听到电话里的女声说：“哦，什么时候你死了，我去给你上柱香。”
    ======预收《丧系之春》======
    宋祁之家来了一个小姑娘秦郁，她爸妈刚遭遇横祸去世，就剩下她一个。
    她瘦瘦白白的一个，宋祁之见到她在葬礼上连一滴眼泪都没流。
    小姑娘不爱讲话，沉闷得像久不见晴的暗苔，连表情都只有那几个。
    爸妈要宋祁之好好照顾秦郁，多带她去散心去玩。
    他要去陪自己女朋友，可没空给非亲非故的小姑娘做什么心理辅导，就都把秦郁扔给他好兄弟，春迟。
    正好他拍照想找模特，秦郁那张厌世脸，完全就是春迟的菜。
    而且春迟温柔得和清泉似的，脾气也好，他把秦郁丢过去放心得很。
    后来有次，他带着秦郁和朋友们一起出去旅游。
    宋祁之中途离场，不小心就看到自己那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朋友，把秦郁堵在墙角，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他碰你手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就听到春迟语气又冰冷了几分，“怎么办？想把你藏起来。”
    春迟抬起眼，里面深得像幽潭，“想得发疯。”
    宋祁之以为春迟要被打了，却看到秦郁捏了捏自己衣角。
    然后她居然笑了，把手往前一伸，“那你藏啊。”
    宋祁之才后知后觉，他这是所托非人？
    第16章
    曲澈骑车到达简柠发的定位的时候, 她披着一件呢子外套，牛角扣全数解开，虚虚地搭在她的肩上, 内里白色衬衣上面自胸口到腰腹都沾满了红酒渍。她看着倒是没有半分烦恼, 在寒风中站着, 看到他马上露了个笑。
    他拉开外套拉链让冷空气灌了进去, 骑了一路，现在站定了便有些热。
    “我包在许臣风车上，手机泡水了，现在身无分文。”简柠晃了晃自己黑屏的手机，“学长可以收留我一晚上吗？看在我只记得你手机号的份上。”
    因为经常看曲澈的资料卡，并且又喜欢给他改些乱七八糟的备注, 一不小心就连手机号也背了下来。
    “我帮你联系你姐姐。”曲澈下意识摸了一下口袋, 里面放着他的钱夹。
    简柠：“姐姐和姐夫出去旅游了，现在大概正在飞机上。”
    曲澈面露难色，他蹙眉：“你爸爸……”
    简柠两指一掐，夹自己衬衣，展示出一大块红酒渍，她低着头道：“我这么狼狈, 怎么好回家？我也要面子的。”
    曲澈正想拒绝, 只见她眼睛一抬，嘴角勾着, 抢在他前面说：“今天跨年，订不到房间了。”
    “回宿舍。”
    “没带钥匙, 室友都回家了, 我还没证件, 现在连手机都没有。”
    曲澈就听她一条条堵上所有的选择, 好像除了找他之外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他在简柠身上退让了许多次，这次也没能例外。
    曲澈深呼吸了下，视线落到她衣服上，“衣服干透了吗？”
    “干了。”简柠马上露出得逞的笑意，“借到了吹风。”
    饭店里面处理紧急事务的吹风，也不是没问她需不需要临时替换的服装，只是她拒绝掉了，她就想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出现在曲澈面前。这是她欺负善良人的小手段，她希望用自己的一点点可怜，来换取曲澈的例外。
    曲澈又把自己外套拉链拉了上去，他面颊上面因为体温升高的绯色还未完全散去，他抹了下脸上的汗，看着简柠大开的外套，“把外套穿好。”
    “好哦。”简柠一颗颗扣子全系了起来。
    曲澈瞥到她光秃秃的脖颈，微一皱眉，也没说什么，把自行车脚撑踢开，车子往她面前一摆，“上来。”
    曲澈的自行车很老式，成色肉眼可见的饱经沧桑，上面的铁都是晃一晃会掉下来，像风烛残年的吊牌，摇摇欲坠。
    简柠侧坐到后座上，屁股下面就是铁杠子，又冷又硬，她伸手揽着曲澈的腰，问：“学长，我们是去你家吗？”
    “嗯。”曲澈把车骑了起来，声音混在风里，“有点远。”
    自行车的链条一直发出声音，冬季的寒风也不留情面直往人脸上招呼，即便曲澈在前面挡住了大部分的风，简柠还是觉得脸上像刀割。
    冬天骑自行车，有点自虐啊。
    简柠就这么坐在车后，她也没心思多说话，一开口冷风便全灌了进去，她穿得不多，只觉得冷。
    骑了许久，周围从高楼大厦变成老旧的居民小区，曲澈带着她走街串巷一般，中间抄了不少奇怪的路来。
    简柠看到陌生的街景，虽然也灯红酒绿，但是大部分都是些大排档和烧烤摊，全露天的，这个时间也非常热闹，桌上的铁锅散发出阵阵雾气，她都能闻到香味。
    直到曲澈骑入一条巷子，很窄也很黑，经过临街的路灯后，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只有抬头满目的星光。
    看着，就像是，适合做一些坏事的地方。
    简柠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的紧了紧手臂，隔着防风外套，也摸不到什么。
    “学长，我有点怕黑。”怕得连身体也靠了上去。
    “到了。”曲澈骤然刹车，氛围完全被破坏掉。
    简柠乖乖松手，跳下车。
    周围确实很黑，也没人影，停车的地方连小区都不是，就是一栋平房，连入口都是连通着另一个巷子，没有任何门禁，甚至连个大门也没有。
    曲澈将自行车停在了一楼过道的老位子，他从车筐里拿出了老式锁，将车锁好。
    这种旧款就算偷了也卖不出价格，不过还是锁着放心点。
    “没有灯。”曲澈点亮了手机的手电筒，白色的光线打到楼梯上，是老旧的沥青面，黑黢黢的一片，他侧过身，“你想走前面还是后面？”
    “前面。”简柠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她真的有点怕黑，走在后面她害怕自己会胡思乱想。
    “你拿着。”曲澈把手机递过去，口气淡然，“有点陡，你走慢一点。在三楼。”
    楼梯不只是陡，还很窄，窄到一只脚都无法竖着放上去。简柠穿的细高跟，她只能侧过身，斜着脚往上走。
    她的右手边有扶手，也是水泥面的，涂上了朱红色的漆，她不太敢碰，只缩紧了身体，慢慢往上走。
    鞋跟与地面发出的磕碰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带着回声打了回来，简柠的鼻息间都萦绕着一股干冷空气混合着泥土的气息，直到她拐个弯，到了一楼半，半人高的水泥围栏，有夜风从上面擦过。水泥截面上面的尘土颗粒也跟着滚动，下一秒，噼里啪啦的雨点子飞溅下来，一场暴雨侵袭而来。
    “学长，我是彻底走不了了。”简柠的尾音带笑，在空荡的楼道里还带着点回音。
    雨点直接溅到了简柠的外淘上面，这楼道看起来也没个檐，雨水全都毫无阻碍地斜飞而入，她的鞋尖很快湿了一片。
    曲澈在后面催促道：“快上去。”
    简柠慌忙抬腿，拾级而上，因为有些急，手肘不小心撞上了楼梯转角处的凸起，冷硬的水泥恰巧撞到她手臂的麻筋，她倒抽一口凉气。
    “小心！”
    曲澈在后面看到她一脚踩空，身体就要向前栽去。
    简柠本来脚就刚好，她努力保持平衡，可鞋跟实在太细，根本稳不住，她怕又伤到旧患，整个身体向右歪倒过去。
    呜，这个路面摔下去，她大概要嗑上台阶了，她不想破相。
    从背后伸过来的手臂按在她肩头，简柠没有跌下去，反而因为那有力的手臂，她后背狠狠撞上了曲澈的胸膛，她一下整个人都窝在了曲澈怀里。
    手机的光亮打在了房顶上，简柠顺着看过去，曲澈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像颤抖的蝉翼，他开了口：“小心一点。”
    湿热的鼻息正对着她的脖颈，好痒……
    简柠感觉到曲澈的体温都传递了过来，外面还是凄风冷雨，她却好像有点热。
    她很快站稳了身体，手电筒的光也重新落到了地面，曲澈还是看到了，光亮一闪而过所经过的，简柠微红的脖颈。
    “谢谢了。”她右眼先闭上，就这么笑了下。
    她喜欢用这种口吻说话，无意的像有意的，有意的又像是无意，她喜欢这种惹人遐思的感觉。
    这样容易让人被她蛊惑，一旦好奇心起来了，喜欢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种刻意的引诱。
    最后几级台阶，简柠上得很慢，两只脚都停在同一级之后，才继续往上，深怕自己再度脚滑。
    等到了三楼，左右分别有两户，简柠站到了中间，把电筒的光打到曲澈身上。
    “这边。”曲澈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深红色的木门。
    里面是简柠从来没见过的房屋结构，左边是厨房，右边就是洗手间，更离谱的是，旁边是一条半开放的长廊，直通到另一扇铁门前。
    曲澈顺着她的视线解释：“有两户，这里是公用区域，另一户户主去世了，一直没人住。”
    简柠看着曲澈所谓的公共区域，厨房黑黢黢的一片，只有一扇紧闭的窗，雨点打在上面沙沙作响。至于旁边的卫生间，也是老式的木门，门上的红漆掉了不少，露出土黄的木头。
    嗯，感觉是类似合租的概念，但是又不尽然。
    曲澈打开了面前的铁门，简柠跟着他走了进去，屋子里的气温并没有比外面高多少。房子的格局很简单，外面一个小厅，再往里就是卧室。
    曲澈把钥匙放在了鞋柜上面，脱下那件防风外套挂好，跟着就走到客厅另一端，将窗户关严。
    非常老式的铁窗户，要揭起防风挂钩，往里拉上，再将窗锁拧上。
    简柠看到进门处的餐桌上面放着一个砧板，上面还有切了一半的番茄，她指着问：“你之前准备做饭啊。”
    曲澈还在关窗，他没回头，“嗯。”
    简柠指着砧板问道：“这个不应该放在厨房？”
    曲澈淡淡瞥了眼，“厨房有老鼠的。”
    “喔。”简柠窘迫地抿了下唇角，是她没有料到的答案。
    “你随便坐。”曲澈指着旁边的沙发，“我清理一下。”
    “我还没吃晚饭，我们一起吃吧。”已经过了饭点，简柠的肠胃早就开始抗议，“可以给我一双鞋吗？”
    “吃面条吗？”曲澈翻了下鞋架，找了双以前母亲在家时候的棉拖，“我妈妈的拖鞋，你不换鞋也可以。”
    “吃。”
    简柠穿好鞋也没好好坐下，她很粘人一样，在曲澈周围晃，跟他走进走出，看他把砧板和番茄拿回厨房，看他认真地备菜。
    厨房里面东西很少，有很老的电线，上面看得出是被啮齿生物凌虐过，不少地方都被贴上了黑色的绝缘胶。
    曲澈一看就是做惯了菜的，刀工娴熟，随便几下就在碗里放好了调料。
    他洗了洗锅，将大锅架到煤气炉上面，弯腰点火。
    点了两下没点着，简柠又看到他从旁边不知道哪里摸出一盒火柴，不禁问：“怎么了？没电？”
    “煤气灶点不着。”他划了根火柴，才终于燃起了青蓝色火焰。
    曲澈站姿挺拔，头微微低着，专心致志煮着面条。
    简柠总觉得自己看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甚至有点走神。
    直到曲澈扫了她一眼，“要加鸡蛋吗？”
    简柠蹭到他旁边，小孩子一样的口气：“可以给我打一个溏心蛋吗？”
    “好。”曲澈倒也一副哄小孩的口吻，“你去冰箱拿一个鸡蛋过来。”
    最后曲澈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番茄肉丝面，两个人就坐在一进来的餐桌上面吃起了面条。
    简柠挑起面条，在自己面前晾着，起了个话头：“学长，我分手了。”
    曲澈停下筷子，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嗯？”
    简柠吃了一小口面条，暖好了胃，她才向曲澈告状似的说：“许臣风他劈腿。”
    “哦。”曲澈只做出最简单的反应，他专心致志吃着面条，大口大口的。
    简柠皱眉，筷子在碗里扒拉了两下，又笑着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曲澈不置可否，隔着重重热气，简柠看不清他眼里是什么情绪。
    “你之前想提醒我，为什么啊？”简柠无辜得很，瞪着一双水灵的眼。
    曲澈审视般的目光从眼睛游到简柠的嘴角，最后又看了回去，“你觉得呢？”
    简柠是个老道的撒谎精，所以她回：“我不知道才问你的。”
    就像她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就像她真的不知道答案。
    “因为觉得你应该要知道。”曲澈的表情有了变化，他平时都淡淡的，现在目光却沉得吓人。
    简柠觉得他说的不是真话，但是他这个表情，又应该是真话。
    “学长，你人好好。”简柠挽了下搭在颊边的发，“如果和你谈恋爱的话，你肯定不会劈腿。”
    她把曲澈想象成碗里的那只溏心蛋，小小咬了一口，金黄的蛋液滚了出来，摊在面条上。
    曲澈把自己的碗筷端了起来，“我收拾一下。”
    简柠看着他走向厨房的背影，拧起两条眉。
    曲澈，好像是真的在躲着她了。
    在电玩城她话说得太过分了？
    可是，她现在都分手了诶，就算发生一点什么，也完全光明正大。
    -
    吃完面条之后，身体好歹是暖和了不少。曲澈这屋子里面冷得厉害，窗户边缘漏风似的，站过去能感到一阵冷意，真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住下来的。
    她的碗筷也没轮到她自己洗，曲澈看她吃完就马上端进了厨房，自己挽起袖子，慢条斯理地洗碗。
    “学长。”简柠偷偷从背后靠近，把手揣进曲澈的口袋，“我有点冷。”
    曲澈冲干净手上的洗洁精，转过身，把她两只手都从口袋里面拎出来，“跟我过来。”
    “你烤会。”曲澈蹲下身打开了客厅沙发旁边的小太阳，“太冷就洗澡睡觉。”
    他好冷漠，比最开始见面还要冷漠，简柠像一块想黏住他的狗皮膏药，他现在正在一点点扯开。
    直到曲澈洗完碗筷回到屋子，简柠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小太阳面前烤手。看到他之后，简柠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抓住他刚见了水的手，一边一只，“学长，是不是很冷。”
    她的手刚烤过小太阳，干燥又温暖，曲澈挣开的时候，那点热度很快消散。
    曲澈再次催促道：“晚上会更冷，早点洗澡睡觉。”
    简柠撇了撇嘴，“我没有衣服，你借我一件吧。”
    曲澈去翻了衣柜，从里面拿了一件棉质的长袖T恤，又找了一条运动裤出来，一并递给简柠：“热水不是很多，如果洗头的话，不能洗太久。”
    “好哦。”
    “没有新毛巾，我下去买。”
    “不用。就用你的。”简柠看着玻璃窗，大颗的雨点砸在窗面，她总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外面雨好大，别去了，我不介意。”
    曲澈冷冷道：“我介意。”
    曲澈出了门才发现自己连外套都忘了穿，到了楼下湿润的风一吹，竟是觉出了一丝寒。
    巷子口往右边走一点，就是一家小型副食店，里面也卖些基础的生活用品，他很快就买好了毛巾和拖鞋，总不好让简柠穿他妈妈的旧拖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了简柠上自己家来，她无处可去分明是拙劣的谎言，他实在不觉得她是身上洒了一点红酒就不敢回家的类型。
    那么，为什么要收留她？
    大概是，真的该做个了断。
    想通这点之后，曲澈的步伐都轻盈了几分，可还是不免踩进水洼，裤腿被整个打湿。
    他回家后简柠还窝在小太阳面前，捧着脸烤着，看到他回了，又吧嗒吧嗒踩着拖鞋就到了他面前。
    “谢谢学长！”简柠若无其事地接过袋子，“学长烤一会吧，我去洗澡。”
    浴室是真的逼仄，而且好不讲究，进去是一个旱厕，头顶支着的小窗，正呼呼地往里边灌风。饶是简柠之前稍微做了点心理建设，真正到要洗澡的时候，不免有些不适。
    她是从没吃过苦的，一出生家里住的就是大平层，曲澈家的这个浴室加起来，还没她家的浴缸大。
    简柠踮起脚，把顶上的小窗拉起来关上，玻璃上面贴着她不知道该叫做什么的贴纸，不是磨砂质地的，有点像劣质的彩绘，总之是能予以遮挡的贴纸。
    脱完衣服，她马上便觉得冷到不行，冷风好像透过窗缝往她身上吹。
    曲澈的洗浴用品整齐地摆在角落的塑料架子上面，普通大瓶的沐浴露，男士洗发水，还有薄薄一片的肥皂，也许是用来洗脸的？
    好像比她预想的还要穷上一些，她对这种普通的贫穷素来缺乏想象，这下生动淋漓地展现在她面前，她却恍惚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好痛苦的生活环境，处处透着不便，她在电视里面不是没见过更糟糕的环境，只是当真身处这种环境，都不用曲澈说什么，她的胸口已经溢满了难受。
    简柠洗完澡，趿着拖鞋一路小跑就进了曲澈卧室，她太冷了，只穿了曲澈一件T就跑了出来，两腿要冻得打颤。
    “学长，冷死啦！”简柠一口气跑到沙发旁边的小太阳那蹲着。
    他的衣物很长，长得能遮到她大腿根以下，虽然不至于说走光什么，但是她下身看起来和没穿也没多大区别。
    更不要说，简柠身上还有未干的水汽，这个距离下，他都能闻到沐浴露的香气。
    曲澈皱眉：“怎么不穿裤子？”
    “故意的啊。”简柠扬了扬下巴，手掌在自己腿上搓动，“但是太冷了！”
    曲澈移开视线，继续铺床，他将被子打开，轻轻抖了抖。
    简柠看过去，“学长，别睡沙发，我们挤一下。”
    “简柠，够了。”
    曲澈语气不重，他只是很平常地对她说了这句话。简柠却紧张地抿了抿嘴唇。
    她确定了一点，曲澈现在的冷漠，不同于刚认识时候的冷漠，不同于他个性里面自带的那份疏离，是他真的想对她冷下来了。
    为什么分手了之后还这样？他总不可能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曲澈继续在整理沙发，把被子放上去好好掖着，沙发很窄，堪堪够他躺着而已，连枕头都突出去一小截，怎么看在这睡一晚都很容易生病。
    等曲澈铺好床，他回到房间，从书桌上取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又到客厅里去了。自始至终，没有望过她一眼。
    她很冷，从头冷到脚，心里想不通，便叉着手，小跑几步，倒在了曲澈的床上，她很懒地挥了一下手，随意把自己卷到了被子里。
    简柠窝在被子里，里面有个暖水袋，不知道是曲澈什么时候塞进去的。你说他人明明这么对她这么细心了，刚才吃面条，都是把肉多的一碗给她吃，他自己那碗素得可以。她总以为，曲澈应该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的，也许不是很多，但总是有一点的。
    和简行舟没关系，只是在两个人的相处里面，有一点喜欢她。
    不然怎么会在电玩城做那种事，那种一点都不像他会做的事情。
    都分手了，都说清楚了，怎么反而关系更差了似的。
    想不明白。
    她的意思不够明显？
    都穿他衣服，都邀请他一起睡床了，曲澈不可能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吧？
    简柠实在不想去相信，曲澈居然无动于衷。
    有点怀疑自己魅力了呢。
    没过一会，她听到了，外面传来水声，大概是在洗澡。
    简柠摸到那条运动裤，慢慢穿好，灰色的裤腿长了很大一截，连裤腰也是，松松垮垮要掉不掉地挂在胯骨上，她弯腰卷了好几道裤腿。走到客厅，窝进曲澈铺好的被子里。
    有一股陈旧的气息，闻起来很怪，可能是很久没晒过的被子，他今天才翻出来之类的。也不厚，就算是一边的小太阳取暖器照着，也没有多暖和。
    干嘛不一起睡，他的床也没有特别窄，两个人挤一下总是睡得下。
    曲澈洗澡很快，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跟着是一阵接水的声音。
    他拿着水盆进来，简柠才看到里面好像是自己的衬衣。
    她裹着曲澈沙发上面的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现在才慢慢把自己剥出来，干巴巴道：“学长，不用洗衣服的。”
    她洗完澡完全忘记要把衣服拿出来这件事，以前在家里都有佣人会直接给她洗掉，但是看到曲澈做这种事，她久违地感到了不好意思。
    “酒渍早点处理比较容易洗掉。”曲澈的衣袖高高的挽起，露出一截小臂，上面有薄薄的肌肉因为他用力而绷出好看的线条。
    简柠趿着拖鞋慢慢蹭了过去，“谢谢学长。”
    今天又是做饭又是洗衣服的，但是他人实在过于冷漠。
    “学长，我喜欢你。”简柠的声音很甜，她盯着曲澈的嘴唇，企图找到他身上温暖柔软的部分。
    她踮脚还没靠近多少，一只大手就把她嘴捂住，禁止她继续往前。他的手上还沾着洗衣粉打出来的泡沫，她鼻息间全是柠檬味，连嘴巴都是，有些从唇缝里侵染进去，她尝到化学制品的奇怪味道。
    曲澈结结实实，打断了一个预谋已久的亲吻。
    简柠踮起的脚尖落了下去，曲澈也跟着松了手，从一旁抽到纸巾出来，把她嘴上的泡沫擦去。
    水很凉，她的脸和唇都很热，被摩擦的地方也在发烫。
    又来了。
    行动上对她温柔得要死，实际上比冰还要冷。
    简柠笑不出来了，“为什么拒绝我？”
    曲澈垂下眼，又去揉搓衣物，“别玩了，都分手了，你没必要这样。”
    “哪样？”简柠皱起眉头，“分手了再找人谈下一段不可以吗？”
    曲澈抬起眼，眼底暗得可怕，“我是说，都分手了，你别再利用我来对付许臣风了，再做就过了。”
    什么叫过了？
    简柠没有听懂他的意思，这和许臣风有什么关系？
    “一月，给你补习完，就别再找我了。”曲澈说完又不再看她，好像水盆里面的衣物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什么意思？”简柠像被人踩到痛脚，情绪激动了起来，“我又不是为了许臣风才说这些的。”
    “没说你为了他。”曲澈说到后面声音很轻，比他手上破碎的肥皂泡还要轻，“你就是玩。”
    简柠难得烦躁地咬起了嘴唇，她很快反驳：“他劈腿在先，我总不能笑着分手祝福他们两个吧？”
    “而且，他和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有关系吗？”
    分明是没有关系的事情。
    曲澈的手还泡在水里，热水用完了，现在刺骨地冷，洗衣粉对手的腐蚀性也变得格外明显。
    “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让他误会我们的关系，你看着他的各种反应觉得好玩吗？看我的反应好玩吗？”曲澈说话不带什么表情，总是冷冷淡淡的，就连这种反问句，他都没加重语气。
    他又顿了顿，“我觉得不怎么好玩。”
    曲澈是在前几天意识到这点的，意识到他一直想告诉简柠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而且她不仅早就知道，她还完全乐在其中地骗过所有人。
    他不免想到量尺寸的时候许臣风“正好”出现，运动会她又“恰巧”摔倒在他身上，就连这天也是，一起玩夹娃娃都能“偶遇”。
    或许确实有巧合的情况，但是总不能这么多次都是巧合吧？
    怪不得她从来不好奇他要说的话，也无视掉了他的暗示，她心里门清得很。
    曲澈也给简柠找过理由，她是受害者，她的行为是因为她收到了伤害。
    只是简柠明明白白地一再“告诉”他，她从来不弱小可怜，她才是掌握了主动权的那个人。
    就连分手也选在了许臣风精心准备的跨年夜里，她太冷静，什么都算计好了。
    “你没有喜欢我吗？”简柠抿紧了嘴唇，脸上的血色跟着褪去，“一点也没有？”
    “没有。”
    “今天为什么来接我？”简柠的脸色很难看，“早就知道的话干嘛陪我演？你可以告诉他的。”
    她思绪不太流畅，声音也放轻了，“你是不是……”
    “不是。”曲澈没等她问出口，“他劈腿是他的错，我帮你也只到今天。”
    “都分手了，就别回头看，下次找个好点的。”
    她不是已经找到人选了？他不就是所谓“好点”的选择？
    但是曲澈话语里面明明白白都是拒绝。
    十点整，窗外有大片大片的火光出现，发出爆/炸声，深色的天空被染出各种颜色，火星成串地坠下，云层里面散着瞬息万变的光。
    是烟花，为了迎接新年的到来，大概会持续到零点之后，今年就算是过完。
    今年在这种场景下结束，好像也和以前没多少差别。
    简柠偏头看着窗外明灭的烟火，看不到天空，只能看到变幻的颜色。
    还好烟火打断了一下，她才稍微抽离了出来。
    “学长，新年快乐……”简柠眼里有很淡的笑意，她转身回房，“我睡觉了。”
    曲澈洗完衣物，暂时把衬衣挂在了室内，红酒渍淡了很多，但总归还是留下了浅浅的印记，搓洗不掉。
    他把简柠的外套和裤子都挂进了房间，她躺在床上，一语不发地看着，被子拉得很高，整个人都裹成了一团。
    是的，他家很冷，一贯都是这么冷，简柠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与这里的空气都格格不入。
    曲澈从客厅把小太阳取暖器搬了进来，简柠的眼珠子就跟着他的动作转，但她没有再开口。
    “我关灯了？”
    简柠像是恢复了心情，她笑眯眯地：“好哦。”
    总喜欢这么说话，好像说什么话她都会自然而然地答应，好像她很无所谓。
    明明不是这种人。
    曲澈关掉了卧室的灯，在客厅做了些编程的工作，直到过了零点，他才关掉了灯。
    他窝在沙发里，身下软塌塌的，被子还有一点潮，有点捂不热的感觉。
    一片黑暗里，他伸了伸左手，对着掌心，轻轻说了声：“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推一下基友的连载《最佳妄想》  然镜
    1.
    整个高中时期，初荧与付潮宇一直维持着最淡薄的同学关系。
    六年后，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在同学聚会上再次遇见。
    此时初荧家里破产，情路不顺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同学圈。
    她因现实冰冷而醉生梦死，第二天醒来，身边躺了一个眉眼冷峻的男人。
    ——付潮宇。
    付潮宇神色冷然，与昨夜朦胧记忆中那个温柔吻她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双颊，面无表情地对她说：
    “你考虑一下，要不要……”
    “和我结婚。”
    2.
    婚后，付潮宇对初荧有求必应，只是他对她的态度依旧冷淡疏离。
    尤其是他看她的表情，就像她欠了他几千万不还一样。
    虽然，她确实欠了。
    初荧以为她和付潮宇不咸不淡的婚后生活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她戳破了付潮宇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与她有关。
    经过深思熟虑，初荧单方面递上离婚协议书。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冷静自持的男人失控。
    “毁灭我，还是留在我身边。”
    “初荧。”付潮宇眼眶微红，抬起她的下巴，嗓音哑得厉害，“我让你选。”
    Tips:
    *女主视角先婚后爱，男主视角暗恋长征
    *慢热|救赎向|部分回忆杀
    *1V1|双洁|初荧谈过恋爱
    第17章
    人的梦境偶尔会荒诞怪异到没有逻辑。
    简柠的也是。
    她睡在曲澈家里的木板床上面, 闻着偶尔靠近曲澈他散发出来的肥皂水味道，加上被子被晒过的味道，她在陌生味道的包裹下, 睡得不沉。
    没有什么场景, 背景是一片纯黑, 她拥有自我意识, 像放学回家的小朋友，一路小跑，就到了一扇木门背后。
    要抬高手一点才能碰到金属门把，她一下就推开了门。
    失去了隔音效果的房间泄露出声响，混合着奇怪旖旎的气味，床单上打着褶。
    她看到年轻女性光滑的背部, 她波浪一般的卷发晃动着撩拨着她的腰窝, 红色艳丽的指甲刺破了黑暗。
    整个画面妖冶又诡异。
    啊，声音停止掉了，画面变得格外慢。
    一点一点的，爸爸看了过来，他慢慢地穿起了裤子，然后发出暴怒的声音, 可是简柠听不到这些声音。
    然后她被佣人阿姨牵了出去。
    外面又是那扇门。
    她已经长高了, 长长的卷发在她眼前晃，她压着曲澈亲吻, 红色的指甲勾住他的脖子。
    然后她被曲澈推开，他居高临下看着她, 眼里情绪沉得可怕。
    梦境中断在这里, 醒来的时候简柠耳边是附近工地冲击钻的声音, 好响。
    她扒拉着头发, 下意识摸手机，过了会才想起来自己手机泡到红酒里面，已经壮烈牺牲。
    刚醒过来的时候，脑海里还残留着几个梦里的片段。
    简柠摸着嘴唇，兀自觉得好笑。
    梦里怎么也不让亲？不该让她为所欲为吗？
    好奇怪的梦哦，再梦得久一点就好了，她有点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时间，她茫然地看了下周遭，天还没全亮，旁边的取暖器一夜没关，还在发出暖黄的光。
    怪不得口有点渴，连皮肤也觉出一丝干燥。
    简柠稍微处理了一下仪表，才趿着拖鞋走出房间。
    曲澈果然是醒着，他正靠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他还戴着一副耳机，心无旁骛地在键盘上面敲击。
    旁边的被子已经被他叠了起来，整齐地窝在最边缘靠墙的地方。
    简柠一路走到他面前，等阴影落在了他的屏幕上，他才抬了眼，摘下一只耳机。
    “学长。”简柠笑眯眯地，“我梦到你了哦。”
    曲澈眉心一蹙，目光又落了下去。简柠顺其自然往他旁边一坐，口气稀松平常地说：“不想知道我们在梦里做什么吗？”
    她像那条伊甸园里面的蛇，引诱他去吃掉那色泽鲜嫩欲滴的红苹果，让他犯下忌讳，被逐出伊甸园，从此永无翻身之日。
    所以，曲澈继续写着自己的代码，程序可比人简单得多。
    简柠没等到回答，她无所谓地往后一靠，把沙发背压得凹陷下去，她从这个视角可以看到曲澈的侧面，从侧面到脖子，甚至可以看到他因为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
    “我可不可以追你？”简柠忽然说。
    她的口气很弱，带着完全的不确定，好像真的在郑重其事，征求他的意见。
    曲澈喉头滚动，他偏头，面上一贯地没多少表情：“我说了你会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简柠感觉他的嗓子有点哑，只是他讲话声音又低又轻，她还没来得及分辨，他的尾音已经落了地。
    “选择性地听。”简柠蹬掉了拖鞋，双脚踩在沙发上，她环抱着腿，换了个角度看着曲澈，“你说可以就听，说不可以我就当没听到。”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电脑屏幕的光打在曲澈的侧脸上，将他墨色的瞳孔还有抿直的唇角照得清楚，恍惚带着冬季的凛然。
    “不知道。”简柠撇着嘴，漫不经心地拨弄自己的头发，“总之不是在测试你反应。”
    曲澈看到她把头发拢到一边，露出脖子那片瘦削的肩颈线条，他能看到最上面那节突起的骨头，还有她背部随着她呼吸颤动的线条。
    有种少女的纤瘦感。
    就觉得她是故意的，像示范台步那天一样，完全知道自己的优势，并且对展现优势这点也得心应手。
    “学长也可以不回答。”她歪着脑袋，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简柠说完就自然而然地拿了漱口杯和牙具出了客厅的门，好像真的不需要听到他的答案。
    等她刷完牙，简单扎了个丸子头出来，就看到曲澈倒好了温水，就放在餐桌上。
    简柠拿着杯子又晃到了曲澈旁边。
    “学长，对谁都这么好？”她在曲澈身侧找了个位置，小口喝着常温的水，“有没有给别人洗过衣服啊？”
    没有回应。
    好嘛，是她明知故问。
    “那我比较特别，对吧？”简柠乖巧地望着曲澈，像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眼底透出澄澈的亮光。
    曲澈按了按抽痛的额角，无可奈何地说：“你该回家了。”
    简柠这次听出来了，他说话间带着一点鼻音，不重，却和平时的声音不同。
    “学长，你好像生病了，有吃药吗？”她在顾左右而言他上面的造诣颇高。
    可还是曲澈技高一筹。
    “家里有药。”曲澈从茶几上拿了钱夹，从里面抽了一张一百出来，“够不够？”
    “够了。”逐客令下得太过明显，简柠只好收下这一百块钱，“谢谢学长。”
    她晒在窗边的衬衣还没干，她就穿着曲澈的衣服没有脱，直接换上了自己昨天那身。
    “衣服我之后洗干净了回学校还给你。”简柠特地从领口把曲澈的衣领勾了一截出来。
    曲澈看都没看一眼，只“嗯”了一声。
    -
    简柠下了楼，这里在光亮一片的情况下更显破旧，外边的楼面年久失修，墙面都是斑驳的漆。转角出去，外面是随意停放的车辆，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道路，地上有放完烟花留下的残骸，然后往旁边望还能望到即将拆迁围起来的楼宇。
    她凭着记忆走到马路边，昨晚上热热闹闹的大排档全都紧闭着门扉，路上三两行人，人烟最多是对面巷子里面的早点铺子，摆出来的木制小桌包围了巷子出口，上班族则穿梭在塑料凳子间。
    简柠拦了辆车，她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慢慢开出了那片旧城区，道路变得开阔，周围也变得高楼耸立。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子才在她极为熟悉的小区门口停下。
    计价器上面的金额没有超过一百，简柠和司机打着商量：“麻烦您等一会，我找门卫借一下钱。”
    她的住所环境幽静，是他们大学附近最好的住宅区，配套齐全，户数也少。她住了近两年，门卫自然是认识她的。
    付完款，她说明了一下情况，拿到了新的门禁卡。
    包掉许臣风那里了，可真的是个大麻烦，当然更烦的是手机也坏了，她简直身无分文，寸步难行。
    曲澈还在用着现金，现在大部分人出门都不带现金了，他却还留着一个钱夹。
    简柠鬼使神差，就留下了那一百块钱。
    不想花掉，也不想还给曲澈，她要收起来。
    她往自己的住所走，还没走近，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红发女性，双手抱臂，一脸生气地望着她。
    “Kelly，”简柠看到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走过去挽着她手臂，“你不会等了我一晚上吧？”
    “surprise……”Kelly怪声怪调地拉长了声音，她站累了，树袋熊一样挂到简柠身上，冲着她耳朵嘟囔，“你怎么回事，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我都想给你报警了。”
    “昨晚和前男友分手了，手机坏了。”简柠将理由一笔带过，揽着人往屋里走，“你也不提前和我说。”
    Kelly，中文名张曦屿，她是个混血，从外貌上看来并没有继承到多少东方人长相特点，但是她从小就在国内长大，个性上面是完完全全的中国人个性，和外表差异相当大。
    “那不是给你个惊喜么！我转学回国了，就你们学校。”
    提前两个月和她说的surprise就是这个吗？未免也太早预告了吧。
    简柠被这消息炸得顿住了脚步，“你梦中情校啊，就回国？”
    伦敦艺术大学中央圣马丁艺术与设计学院，亚历山大麦昆的母校，简柠还记得当时Kelly兴奋得抱着她尖叫的情形。
    Kelly无奈地耸了耸肩，她并不惋惜，“我爷爷病了，就回来了，刚看过他，就来找你了。”
    Kelly这么说她就懂了，她非常重感情，确实是会为了家人放弃事业上面的机会，在Kelly的观念里面，家人和感情都是放在事业前面，陪伴比什么都要重要。
    其实有的时候简柠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会成为朋友的，她对家人没多少情感，而Kelly对家里人满满都是爱，甚至会把这爱连带着分给她一部分。
    简柠进门就将外套脱掉，露出里面的黑T来，Kelly一下就关注到了，她两指捏起衣服一角，坏笑着问：“昨晚上去哪了？还穿着野男人的衣服回来哦？”
    “之前给你发过照片的那个。”简柠把衣服从她手里拉出来。
    “哦，那个酷哥是吧。”Kelly一下就对上了号，毕竟简柠很少会给她发这种照片，“新男朋友？”
    “我昨晚刚被拒绝。”加上刚才那次，她可算是被连续拒绝两次了。
    Kelly哪怕认识简柠有两年了，也还是会瞳孔地震，她问：“你昨晚不是才和前男友分手吗？”
    简柠自然地回答：“是呀，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才把前男友快点处理掉了。”
    “那他不喜欢你哦？”Kelly在脑海里面开始搜寻安慰简柠的措辞。
    “我觉得他喜欢我。”简柠自信地说，“直觉。”
    第18章
    简柠带着Kelly一道去了舒薏家去蹭饭, 主要她家阿姨做的饭菜实在过于好吃，而简柠刚好也有些情况需要汇报。
    即便是元旦这种公共节假日，她一进门, 也没见到自家姐姐, 据姐夫江叙说还在书房开视频会议, 忙得要死。
    至于小豆, 一看到她就吧嗒吧嗒从远处跑了过来，抱住她的腿，“漂亮姨姨，抱我。”
    “哇，小豆穿得好像个小红包！”简柠抱住这个温温软软的小东西，他穿得很喜庆, 乖乖趴在她怀里, “姨姨要发财啦！”
    “姨姨，姨姨。”小豆很开心，一下抱住简柠的脖子，像树袋熊一样趴在她身上。
    简柠晃了晃他的手臂，对着Kelly挥了挥，“快跟Kelly姨姨打个招呼！Kelly姨姨也很漂亮！”
    “红红姨姨！”小豆晃着手抓到Kelly红色的长发, 看到新奇玩具一样眨巴着眼。
    “小豆好乖啊！”Kelly捋了捋小豆的头发。
    “小豆, 你不是说新买的棒棒糖很好吃，要请漂亮姨姨吃的吗？”江叙不动声色把小豆的手拉好, 不让他去乱碰别人头发。
    小豆被爸爸的话提醒了，也就没有去玩Kelly的头发, “姨姨放我下去。”
    简柠就看着他像小火箭一样冲出去, 因为穿得厚了点, 跑起来晃晃悠悠的, 像一只小企鹅。
    小豆又吧哒哒跑回来，小手里抓着一把棒棒糖，冲到简柠面前，踮起脚脚，献宝一样在她面前挥，“姨姨吃糖！”
    几个大人陪着小豆玩了许久，他第一次见Kelly，自然把自己所有玩具都拿出来玩了一遍，缠着新来的“红红姨姨”陪他玩小火车。
    直到舒薏戴着蓝牙耳机出来，闹腾的小豆一下子安静下来，连嘴角也耷拉下去。
    “姨姨，我们小点声哦，妈咪要工作。”小豆凑到简柠旁边，想要往她怀里趴。
    江叙过去揽着舒薏的肩，背对着小豆，小声和她说：“是不是刚刚工作有人惹你生气了？你表情不好，吓到小豆了。”
    小豆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他小心翼翼地拉着简柠，简柠把他抱在身上抖了抖。
    舒薏摘了耳机，调整好表情，从简柠怀里把小豆接了过去，“妈妈工作忙完啦，来和小豆玩啦。”
    小豆这才一下子咧开嘴笑了，抱着舒薏蹭蹭。
    没过多久，阿姨就做好了饭菜，几个人一同落了桌。
    “对了，刚才忘了和你说，我也分手了，李维伦不想异地恋，他把我甩了。”Kelly尽可能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了出来，“为什么我可以为了他拼命去英国，他就不可以？”
    “可能没那么爱你吧。”简柠随口说了猜测，然后Kelly变得伤心欲绝，一副要哭的样子。
    她马上吃了舒薏一记眼刀，而江叙把餐桌上面的纸巾放到了Kelly手边。全桌只有小豆还在状况外，拿着他的小勺子慢慢吃着糊糊。
    “还说好一起去英国读完书就娶我的……为什么我只是说要回国他就马上能和我分手啊？”Kelly果然情绪没收住，眼泪开了闸似的，哭得一抽一抽，“上个月都找新女友了，还是我认识的人！”
    简柠看到她这副模样，感到愤怒不已，她本来也就不看好李维伦和Kelly，当初Kelly就是为了去英国，在设计比赛上面拼命得不行，而李维伦因为时差，还对她发了脾气，说她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他那边的生活。光是这一件事，简柠就觉得李维伦不知好歹得要命。
    而Kelly偏偏又是对爱情充满浪漫幻想的女孩子，她对爱这一感情抱着最崇敬神圣的心，对那些随口说出的海誓山盟也会轻易相信，还会自己编织出一个温馨美好的未来。
    “有的人本性就很渣，我前男友还和别的女人上/床了，总比结婚了才发现他是这种人要好吧。”简柠顿了顿，补充，“不过也可以离婚。”
    “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啦！”Kelly本来抽抽嗒嗒的，这下都被简柠气得眼泪都忘了流，“你都不相信真爱的吗？”
    简柠会相信真爱吗？
    她谈了这么多次恋爱，每一次都在敲击她，相信真爱还不如相信自己能中彩票呢。
    中彩票的概率都比七十亿分之一的概率要高吧，而且搞不好她的真爱还没出生或者已经离世了呢。
    但是简柠还是说：“信啊，你看我姐姐，姐夫，可真爱了。少时相识，毕业结婚，现在恩爱非常，还有了自己的孩子，连七年之痒都过完第二轮了。”
    “对嘛。”Kelly听到这个答案心满意足，“我觉得我也可以遇到的，李维伦只是我在遇到真爱面前的一个磨难。”
    Kelly自己就把自己安抚好了，她不知道从哪里汲取到了能量，已经全然准备好了迎接下一场恋情。
    江叙捕捉到了简柠刚才透露出来的信息，他问：“你前男友劈腿？”
    “是啊。”简柠吐了吐舌头，像开了什么玩笑。
    江叙声线温和：“需要谈谈吗？”
    “不用啦，已经分手了。”简柠连忙拒绝，她过来只是陈述一下事实，没有要纾解情绪的意思，她唇线上扬，“我已经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了。”
    怕说出来不够真实，她转向舒薏米：“姐，就是上次医院的那个。”
    “哦。”舒薏回忆了一会，才从记忆深处找出那个有礼貌的少年来，“那个啊……”
    江叙：“见过吗？”
    “给她补习的一个男生。”舒薏想了会，用只有他们夫妻能懂的话说，“很像我们以前班上的顾连惟。”
    “哦。”江叙大概有了了解，笑着问，“简柠什么时候带回来吃顿饭？”
    “还在追呢。”
    一旁的Kelly睁大了眼：“你也会追人？”
    简柠没有追过人，她只会勾人，而且没有失过手，除了曲澈。
    “遇见喜欢的，当然要追啦。”
    这个话题结束得很快，一如简柠的每一段情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姐姐，姐夫也只要确保她尽快远离渣男败类就好，总归是关心她的。
    -
    元旦假期并不长，而这不长的几天里面，曲澈每天都呆在家里，因为他感冒了。冬季感冒好得慢，他今天返校的路上都有几分昏沉，大脑都变得迟缓。
    他特地晚一点才去学校，想在家里多休息一会，到了学校又是吵吵闹闹，做什么都不方便。
    等他背着包进了宿舍，许臣风一早就在等着他出现，他本来和沈淙淮聊着天，这会目露凶光地瞪着曲澈。
    “曲澈。”许臣风压着火，他咬着嘴里的软肉，“是你和简柠说的？”
    “什么？”曲澈把背包放到桌上，嗓音带着点哑。
    看到曲澈这副没事人的模样，许臣风怒意更盛，他走到曲澈旁边，锤了下床架，木板的碎屑都被震落下来。
    “她和我分手了，现在你满意了？”
    林裕还在状况外：“什么事啊？”
    他完全不知道许臣风和简柠已经分手了，两个人朋友圈里都没发什么，也没人来告诉他。
    曲澈微低着头，扫开了桌面上的碎屑，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我没说。”
    许臣风不爽地扯住曲澈衣领，把人扯得站了起来，他咄咄逼人道：“不是你还能是谁，这件事就你知道！”
    “是我按着你的头让你出轨的？”曲澈拧住许臣风的手腕，把自己的衣领用力扯了出来，又坐了下去。
    这句话说出来，林裕和沈淙淮都马上反应过来，曲澈在简柠面前把许臣风卖了，导致两个人分了手。
    林裕连忙劝着：“曲澈一般不会多管闲事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啊？”许臣风正烦没处发火，故意大声说道，“你看上了简柠是不是？从来不和人补习，偏帮她补习，她找人当模特，你也上赶着去，运动会还抱着她去医务室！我们一个宿舍的，你就这样撬墙角？”
    沈淙淮之前就知道一点这个事，他理所当然站在许臣风那边，他一副和事佬的模样，对曲澈说：“风哥做错事，你帮他瞒着嘛，和他说一下，他下次肯定不犯了，怎么把别人情侣给拆了！这做得太不地道了，怎么背后说人的！”
    “我都和你说了，是误会，我和她已经没联系了，我肯定是想和简柠好好谈的。”许臣风也来了劲，一唱一和的搭起了戏台。
    曲澈听到他们的说辞，都想笑，他转过头，问：“你不和她说，你来和我说这个？”
    “你们就没想过，出轨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对的。”曲澈目光掠过沈淙淮，“简柠因为这个要分手，有什么问题？”
    许臣风被怼得没法反驳，他只能把错误推诿到别人身上，他还在嘴硬，“要不是你，她说不定会原谅我呢？”
    沈淙淮也帮腔道：“曲澈，我们都一个宿舍的，大家都是朋友，你去和简柠直接说，未免太不够意思了。”
    “沈淙淮你这样说，是不是因为你也是这种人，你也是觉得出轨了，只要瞒住了女朋友，就没事了？”曲澈积压了几天的情绪，现在算是彻底压不住了，他没法控制自己鄙夷的口气，继续往下说，“你女朋友知不知道你这么想的？你要是遇到这种事，你能原谅？”
    这番话落在许臣风耳朵里，有了别样的意味，他已经觉得自己绿得不行了，曲澈这话简直在指桑骂槐。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喜欢简柠，总算抓到我痛脚，就把我往死里踩！”许臣风急于给自己找回点脸面，什么话都往外冒，“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表面上对谁都不感兴趣，其实是好别人女朋友这口啊？是不是捡别人破鞋你比较有快感啊！”
    曲澈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许臣风瞟到屏幕上的名字，二话不说，一拳打了过去：“草/你/妈/的！”
    -
    简柠抱着曲澈的那件T，无奈地冲Kelly晃晃，她调侃道：“看来我直觉不准。”
    “来视频电话了。”Kelly辨认出简柠手机上面的来电名字“林裕”。
    简柠看到之后也略感意外，她一接通，那边就传来急切的声音：“简柠，许臣风和曲澈在宿舍打起来了，现在送医院了！”
    “发定位，我马上过来。”简柠挂断通话，抄起一边的皮包，“Kelly，走了，去医院。”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更新很晚。
    第19章
    林裕在医院里面等着简柠过来, 他也说不上来怎么联系了简柠，只是觉得她作为事件发生的缘由，理应知会她一声。
    至于她来了要干嘛, 林裕则全无头绪, 好像遇到这种事情, 必须把当事人叫来。
    一种惯性思维。
    简柠带着Kelly到达医院, 大堂内人满为患，似乎是附近发生了车祸。
    两人直接爬楼梯往上，Kelly跟在简柠身后，调侃道：“我觉得你现在就像被放在了特洛伊女主角海伦的位置上。”
    “我前男友练过的，不知道严重不严重。”简柠没什么心情。
    她真没想到许臣风会把人给打了，她那天说了不少激怒许臣风的话, 当时太想赶紧分手, 错估了许臣风发泄愤怒的手段。
    Kelly：“这么说那个酷哥打输了吗？会不会有点弱。”
    简柠给了Kelly一记眼刀，她马上吐了吐舌头，闭上嘴。
    “简柠！”林裕拿着手机就站在科室门口的长椅旁。
    简柠迎上去，跟着他往病房走，问：“什么情况啊？”
    “打得太凶了，我和沈淙淮都拉不住, 头都打破了, 缝针了！”林裕的焦虑摆在脸上，他本来就藏不住事, 现在更是无措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
    也是真的被吓到了，高中班里不是没有男生打架, 也都是发狠了打的, 但是劝一下也都拉开了, 今天他和沈淙淮两个人一起上, 都几乎要拉不住。
    很恐怖。特别平时根本没见过他这一面。
    听到缝针简柠心头一凛，“他人呢？”
    “病房里，这边。”林裕走快了几步。
    白色的病房里面弥漫着消毒水味，床上躺着一个人，左边露出的手背上面戳着针头，大概是在打消炎针之类的。
    简柠走近了几步才看清，许臣风躺在床上，他微阖着眼，面上血色全无，头上的头发被剃了不少，和他之前的发型完全不同，现在和狗啃一样。
    “嫂子。”坐在一边守着的沈淙淮看到简柠来，马上开了口，“曲澈把风哥给打了，刚缝了六针呢！”
    简柠一皱眉，事态和她想得不太一样，刚才她下意识地以为林裕说的人是曲澈。
    以为缝针的也是曲澈，还想着他被连累得太惨了。
    许臣风听到声音也迷迷糊糊睁开眼，他出了不少血，头晕得厉害，现在脑袋上麻药也散了，一扯一扯的疼痛让他难受不已。
    “简柠……”许臣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独独叫了她的名字。
    简柠脑子转得很快，她不想再刺激许臣风，她快速说道：“嗯，你好好养伤。”
    她转身一手拉着一个人就这么走出了病房。
    林裕和Kelly都愣愣的，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还是简柠先开了口：“曲澈人呢？警察来了吗？”
    “你来找曲澈的吗？”林裕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警察来了啊，之前看到在和曲澈聊。”
    “我和许臣风都分手了，他的事情和我没关系。”简柠直接撇清了关系，她又问，“谁先动手的？”
    “许臣风。”林裕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知道她要找曲澈之后，不禁问道，“你和曲澈，真的……”
    简柠听到答案放下心来，许臣风先动手的话他也没法全身而退，这事大概率就和解私了，应该不会影响到曲澈。
    “没有。”简柠摇了摇头，“没在一起。”
    “哦。”林裕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表情也染上了几分轻松。
    Kelly在一边看着觉得好玩：“你怎么好像松了一口气？”
    “没、没有……”林裕对着Kelly快速摇着两只手，他又转向简柠，“我觉得你们不是那种人，两个人都不是。”
    “我、我也觉得出轨很不对！”林裕说完脸都透着绯红，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是他就是很想说。
    刚才在宿舍，他什么也不说出来，至少现在……想要告诉简柠这个，如果可以，也想告诉曲澈。
    “曲澈说的？”以简柠对许臣风的了解，不觉得他会自曝其短，他很要面子的。
    “嗯。”林裕一开始点了点头，他很快又摇摇头，“不是，是许臣风和他吵起来了，就是，曲澈一开始也没说的。”
    “他一开始都不想搭理许臣风。”林裕小声嘟囔。
    几个人到了楼下，正好看到两个警察，他们穿着制服，其中一个认出了林裕，还拦着他问了会到底谁先动手的，还有动手原因。
    林裕就又和他们说了遍，两个警察最后感叹怎么现在大学生打人这么狠，都是同学的，什么样的口角就打起来。
    简柠看林裕想反驳几句，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嘴巴开合好几次，像被人捏住了命脉，讲不出声。
    他们转到大堂的叫号台前面，才看到曲澈的人。
    曲澈坐在拿药窗口对面的椅子上，他微微低着头，双腿岔开，一副懒散的姿势。
    简柠从没见过他这样放松，大部分时候他都非常紧绷，坐姿端正，背脊挺直，现在像是发泄过后的一种空虚状态。
    他都没注意到他们几个，还是林裕先走了过去，“曲澈，你没事吧？警察怎么说？”
    “没事，他先动的手，我正当防卫，也构不成轻伤。”曲澈调整了坐姿，他口气很淡，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建议我们和解。”
    “嗯，没事就好。”林裕拍了拍曲澈的肩膀，也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来，他似乎什么都想过一遍，比谁都要想得周全。
    “我们去买水吧。”Kelly非常有眼力件地把林裕拉走，只留简柠和他独处。
    曲澈低着头，简柠走过去，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到他侧脸上面贴着白色的胶布，边缘的部分有一点发红。
    “学长，伤哪了？”其实不用问，她也看得到，曲澈右手上面缠着纱布。
    不过，不管怎么看，都是许臣风那边伤势要严重得多。
    曲澈扬了扬下巴，从简柠手里挣脱出去，“没事。”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简柠坐到曲澈旁边，“感冒还没好吗？”
    “嗯。”曲澈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痛不痛？”她伸手在纱布边缘撩了一下。
    “简柠。”曲澈反应很大，一下把手抽开，语气不善，“这和你没关系。”
    简柠扯了扯嘴角，笑眯眯地说：“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打架。”
    “看不出来，”她捧着下巴，自下而上地看着曲澈，“学长打架这么狠。”
    这种死亡角度也挺帅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刚打过架，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狠厉，很稀奇。
    曲澈瞥了她一眼，她很快接着说下去：“不过，我喜欢。”
    曲澈抬起左手，在自己的眉骨上擦了一下，他咬了下后槽牙，问：“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会问我这个。”简柠一下笑开了，睫毛忽闪忽闪的，眸子里透着点光，“好单纯。”
    这是专属于中学男女生会问的问题，或者心理上的中学男女生，他们会在意这个，ta到底为什么喜欢我，是我身上的哪一点吸引人。
    他们着迷于探究这些弯弯绕绕的答案，希望得到触及灵魂的回答，并且一定要与肉/欲剥离开来，要的是臆想中的纯粹的喜欢。
    简柠说的不是假话，她真的已经有好久没听过这个问题，她也从来没对这个问题产生过好奇。
    即便她觉得曲澈喜欢自己，她也不想深究是喜欢她哪里。
    但是这些都不妨碍她听到这个问题感到愉悦，像盛夏里面喝到冰冻可乐一样的畅快。
    “难道你觉得自己不值得我喜欢吗？”简柠自然而然就把“喜欢”这种事情挂在嘴边，从来都不会胆怯或者害羞。
    曲澈没有回答，简柠继续说了下去：“但是你觉不觉得都没用，这种主观判断的决定权在我这里，我就是很喜欢你。”
    值得或者不值得这种事情，被喜欢的人没有发言权，只有愿意付出的那一方觉得值得就够了，衡量标准都是那一方所制定。
    其实曲澈一开始没想把问题绕到这上面，但是简柠就是能很厚脸皮似的，一再对他说出这种话来。
    她有着超乎寻常的坦然以及自信……
    “我已经说过了……”曲澈垂着眼，他再一次打算拒绝掉简柠，但是他被简柠打断了。
    “是喜欢我太难，”简柠靠到曲澈肩膀上，她的声音又小又甜腻，“还是要承认喜欢上我了太难？”
    耳朵像被融化的蜜糖黏上，曲澈连脖子都觉得痒，简柠总是把肢体接触做得自然又随意。
    简柠说完这句，身体很快后撤，看到曲澈的耳朵因为敏感变得微红，她笑眯眯地继续说：“如果现在我们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谈恋爱？”
    “这种肆无忌惮的喜欢，是你们这种毫无烦恼，毫无压力的人才有的特权。”曲澈说得很慢，简柠觉得这番话他一定想了很久，然后才选取了这么个堪称温和的方式说出，“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靠着喜欢就能谈恋爱。”
    因为简柠什么都不缺，她才能这样全凭自己喜好去挑选喜欢的人，靠着一时的好感随随便便就开始一段，她毫无顾忌，也无所畏惧。
    好像，没有什么后果是她承担不了的。
    “好嘛，我们不聊这个了。”简柠意外地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曲澈抬眼，才看到Kelly和林裕回来了，林裕的面色十分难看。
    他几乎是快步冲到了两个人面前，一开口，声音都冒着气泡：“许臣风是不是，是不是和秦悠悠……”
    “他刚才送水去病房，好像看到了什么。”Kelly在一边小声补充道。
    第20章
    林裕一时还缓不过神来, 刚才无意撞见的画面在脑海里回荡，秦悠悠和许臣风的谈话也萦绕在耳际。过了一会又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一种荒诞的错乱感。
    简柠看他一脸的无措, 双眸失神, 牙齿无意识地咬住嘴唇, 那块相连的皮肤已经完全发白。
    “林裕，”简柠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没、没事。”林裕吸了吸鼻子，眼睛终于有了焦距。
    “许臣风很早就和秦悠悠在一起了。”简柠快速回答了他的问题，并向他道歉，“抱歉, 一直没和你说。”
    她毫无心理障碍就说出了最直白的事实, 哪怕这会万分伤人。
    唉，反正也习惯了做这种事。
    简柠下意识扫了眼曲澈的方向，他完全没打算开口的模样，只是看着林裕。
    说着没事，又怎么会真的没事，少年时的感情源源不绝, 一个眼神好像就可以付出一辈子的喜欢。积年累月的付出变得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又因为卑怯的内心不敢靠近，内里的情感却不受控制般疯长。
    即便现在放出一把火, 也烧不掉。
    林裕的眼眶很快就红了，他本来就狗勾一样, 现在更是一副被人遗弃的可怜模样。
    Kelly在一边很想安慰一下, 但是毕竟是今天刚见面认识的人,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比较好。
    人在最难受的时候, 会本能性地靠近自己内心信任的人，去汲取一点力量。
    所以林裕现下视野里面牢牢锁定了曲澈，虽然平时也没关系多好，但他就是觉得曲澈足以信任。
    他伸手小心拉住了曲澈的手臂，用一种祈求的语气喊他的名字：“曲澈……”
    曲澈被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全身僵硬，不过他还是伸手拍了拍林裕的肩膀，“出去走走？”
    “嗯……”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谁鼻音更重了。
    -
    简柠很难形容现在的情形，总之他们四个人拿完药出了医院，正游荡在大街上，被冬夜的风吹得她脖子发冷。
    Kelly走在她旁边开她玩笑：“你地位是不是还比不上别人室友啊？”
    可快闭嘴吧。
    曲澈和林裕两个人在前面并排走着，他们也没说话，林裕的双肩偶尔会抽动一两下，跟着他会抬起手臂，在脸上揉上一会。
    是真的很难受吧，林裕和Kelly给她的感觉差不多，都是天真又单纯的类型，她完全相信，Kelly如果去问林裕相不相信真爱，即便是他现在刚被秦悠悠伤害完，他也会呆愣愣地想一会，让后给予肯定的答案。
    那么曲澈呢？信不信这回事？
    总觉得问曲澈，他也不会正面回答，兴许还会问上她好几个问题，真是一点也不单纯。
    又走了好大一会，林裕已经没什么小动作，只是单纯地机械性动作。
    “不然我们去喝酒吧？”简柠被风吹得受不了，“反正在场大部分人都失恋了。”
    实际上失恋的就Kelly和林裕，她勉强算是，但是她对感情的疼痛阈值很高，或者说她给出去的感情就很稀薄，那么少一点的感情波动不足以让她产生情绪波动。
    至于曲澈，他刚受了伤，又还在生病，和喝酒这种事格格不入，早点回去休息也好。
    打架应该也挺消耗体力的 ……
    “好啊。”林裕脸上还挂着一点泪痕，在月光的点缀下变得朦胧，他很快垂下头，“我还没去过酒吧……”
    就像沈淙淮一直说他土，他确实从来没有去过酒吧这种地方，烟啊酒啊，离他非常遥远，他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和他还有许臣风一起去打篮球。
    也不是不想去，或者觉得这种场所怎么样，但是在第一次许臣风说要一起去酒吧，沈淙淮在旁边说了句：“林裕啊，带他去干嘛，给他点杯牛奶喝吗？”
    他想去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被他咬碎咽了下去，最后只是说他不喝酒，就不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起这件事，他还是会觉得自己很搞笑。
    嗯，就和给许臣风还有沈淙淮买了饮料上去一样搞笑。
    沈淙淮也知道许臣风和秦悠悠的事情吗？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那么他们平时是怎么看待他的？一个傻冒在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梦？
    也许会在背后嘲笑他也说不一定。
    最重要的一点是，许臣风他是怎么看的呢……
    如果他要和秦悠悠谈恋爱，他再难受也会站在朋友的立场去祝福。
    但是现在这种局面……
    好奇怪哦……
    “我们去清吧，开个包间，不会很吵闹。”简柠看到林裕的气场整个低落下去，她没懂他那句话的意思，她尽可能提出符合自己对林裕认知的建议，“我们就喝喝酒，随便聊聊，你想去吗？不想去的话我们继续走一会。”
    “我想去。”这句话一下子从林裕口中冲了出来，他又像抱住救命稻草一样看向旁边的曲澈，“曲澈，一起去吧……”
    夜风吹起曲澈的头发，他面颊上面的白色胶布和他冷毅的面部线条贴在一起，带着冬季的寒意，他垂下眼，轻“嗯”了一声。
    简柠马上叫了车，打算去相熟的酒吧。
    Kelly坐在后排，和林裕自来熟一样讲起了自己失恋的事情，从在国内刚认识的时候开始讲起。
    林裕情绪稳定了许多，他不时发出种种感叹，特别捧场一样跟着Kelly的恋爱故事走，代入得像自己也马上要和恋人异地似的。
    简柠在前面坐着听着搞笑，他们失恋怎么像讲相声的，一下这个安慰那个，过一下又安慰回来，她觉得还不用酒精作用，这两个人在出租车上就快要可以抱头痛哭了。
    她通过车内后视镜打量着曲澈，他一晚上除了和她那段都很沉默，现在也是，他望着车窗，街上招牌各色的霓虹光从他脸上扫过，他漠视着一切，对旁边的声音充耳不闻，把自己割裂到另一个世界里面。
    等到了酒吧，Kelly和林裕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失恋者同盟友谊，两人就差歃血为盟，当场拜个把子。
    今天是元旦收假的最后一天，也刚好是这间酒吧的Lady’s Night，场子里坐满了人。
    简柠径直走到吧台，自己的老熟人江瑜正站在那抽烟，看到她过来，马上把烟摁到一边的烟灰缸里。
    “稀客啊。”江瑜朝简柠扬了扬下巴，驾轻就熟拿过酒保旁边的调酒杯，“这么久不来。要来杯？”
    江瑜和她姐夫江叙是远房表亲的关系，她大部分时间也都是来这件酒吧，喝醉了在熟人地盘总归是方便许多。
    “这不是来了吗？”简柠就手按住调酒杯，表示自己不需要，“等会弄点温水，有人不喝酒。”
    “不喝酒来这干嘛？”江瑜挑眉道，“被你骗来的？”
    简柠习以为常，朝他挤眉弄眼，“你少八卦了。”
    江瑜拍了下简柠的头，偏头对一边的侍应道：“Volka，带他们去包间。”
    四个人被带去了包间，里面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外面的声响。
    简柠坐到曲澈旁边，小声和他说：“学长就别喝酒了，我叫了温水。”
    “嗯。”曲澈不像林裕那样兴致高涨，什么都想尝试一样，他只静静地坐着。
    而林裕已经和Kelly喝上了，他一直在问Kelly有没有那种电视剧里面经常看到的，两个人拼酒拿布盖着拍一下的才喝的酒，他也想试试。
    Kelly在那边点完酒，就又哭又笑的，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深浅，上了酒拍了就往嘴巴里面灌。
    “呜，”Kelly站到了桌上，“这杯敬混蛋李维伦！”
    “干！”林裕也跟着站起来，拿起酒杯和她对碰，“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简柠还能听到林裕口齿不清地说着这个，她有点头痛，这两个人真的很失恋人，喝上头以后就更是了。
    “简柠！”Kelly醺醉得收不住力气，勒住简柠的脖子，“祝你早点追到酷哥！”
    啊……
    简柠看了眼，曲澈半垂着眼，并不看她，他大概看着桌上的杯子。
    “承你吉言。”简柠被Kelly勾着脖子，摇晃着喝下手里的酒。
    那边林裕也要跟进，“曲澈，敬你打了许臣风！”
    曲澈随手拿起杯子，朝他虚晃一下，哄孩子一样。
    这场闹剧持续了两个小时，Kelly和林裕喝多了有无限精力一般，最后拿起酒瓶唱起了歌。
    简柠好不容易才把两个人分开来。
    “学长，帮下忙吧，把他们送到我家去。”简柠指着醉得失去意识的两个人，“你还要回宿舍吗？今晚不然也在我家住？你可以和林裕一起。”
    曲澈走过去，轻易把林裕架了起来，途中碰到了手上的创口，他又换了一只手，“我回宿舍。”
    “很晚了。”
    “我没喝酒，宿管会放我进去的。”曲澈声音冷得融入冬季夜色。
    他们一人抬一个，最后总算是把人都抬进了简柠家门，曲澈照着简柠说的，把林裕扔在了客房床上。
    简柠家很大，看起来家里全是她的物件，客房这边床单被套都很簇新，四周围没有尘，空气中闻不到一丝陈腐的气息。有人一直在打扫整理。
    曲澈看了林裕一眼，他喝酒上脸，脸蛋到脖子都是红扑扑的，现在到了床上彻底意识昏昏。
    房间也慢慢热乎起来，他开始感觉到背后出汗，装在天井的新风系统也在运作，不至于太过闷人。
    他帮着林裕脱了衣服，把他塞进被子里，处理好一切之后，曲澈轻轻掩上了门。
    另一边简柠也料理好了Kelly，她活动着双手，嘴里嘟囔道：“重死了。”
    曲澈视线冷淡地扫过她：“你一个人住？”
    “是啊。”简柠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很快露出笑容，“之前骗你了。”
    曲澈并不意外，这完全就是简柠会做出的事情来，他刚才只是一时没注意才问了出口。
    “学长。”简柠看他转身要走，马上上前一步拉住他没受伤的手，“以后不骗你了。”
    酒精作用下简柠有几分醺醉，她的声音变得和平时不一样，很长很慢，随随便便就沾染着糖霜。
    她靠得很近，曲澈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酒气，她的头发被Kelly压乱了，凌乱地碎在身上，恍惚一种刚睡醒的状态，非常私人。
    而她面上也是一片绯红，眼睛里润着水，走廊灯光淋在里面，漾出几分柔情。
    他扒了下简柠的手腕，很轻易就扒拉开，转过身，觉得风里飘来酒气，让人醺醉。
    等走出门口，这种感觉便跟着他呵出来的雾气一同消散。
    -
    曲澈回了宿舍，沈淙淮早就回了，听到开门声，他在上铺不满道：“别开灯，小点声，都睡了。”
    “嗯。”曲澈没开灯，在门口换了鞋。
    他解锁手机借着屏幕的光，看到地上还是一片狼藉，沈淙淮只收拾好了他自己那边的区域，至于他的笔记本还碎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滩干涸的血迹。
    糟透了。
    他一整天都在想，手机屏幕裂开了这个不要紧，凑合着还能用下去，但是笔记本摔坏了要怎么办，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好，修不好是不是又要花钱换新的？
    才刚存了一点点钱，他真的没什么余力去负担更换大件……
    又想起今天简柠在医院说的话。
    她当然可以不管不顾，但是他不可以的啊……
    黑暗中，曲澈捻了捻手指，缠绕的纱布摩擦过去，他连今天的药钱都在心疼。
    他时隔许久，破天荒地，又想抽烟了。
    作者有话说：
    加更太难了...我加不出...
    第21章
    林裕从全然陌生的床上醒来, 他头有点昏沉，是宿醉之后的不良反应，他愣了好一会, 才从破碎的记忆里面拼凑出来自己昨天拉着曲澈他们喝了很多酒, 之后浑浑噩噩便没了意识。
    酒精和香烟是多数男性离不开的东西, 他昨天也切实体会到了, 麻痹神经的感觉确实令人难以拒绝，虽然今天醒来的难受已经把那种爽快感给抵消掉，他近期不会再想喝那么多酒了。
    他的衣物堆放在床头，一夜过去已经闻不到太多酒气，他稍微整理了一会，便开门出去。
    外面也尽是不熟悉的场景, 他惴惴不安着, 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家里。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这条过道上面有几扇紧闭的门扉，他从门前晃过，也不敢去敲。
    偌大的住房里面安静得过分，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外面几声鸟叫。
    就在他像个游魂似的飘荡在客厅的时候，外面的大门响了, 他一下汗毛都竖了起来, 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口。
    是简柠回来了，她梳着马尾, 一身运动装，跟着清晨的阳光一同走进屋内。
    “你醒了？”她舒展开身体, 露出个大方的笑, “房间浴室里面有新的洗漱用品你随便用。”
    “好、好的。”林裕拘谨地点点头, 他十分赧然, “昨天晚上打扰你了。”
    印象中自己酒品不怎么好，他和简柠也没有到很熟的地步，回想起来都觉得面热。
    “没有，也就借了一张床出来，是曲澈把你抬过去的。”简柠打算回房间冲个澡把衣服换掉，晨跑她出了不少汗，等她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问，“对了，你们系今天有早课？”
    林裕点点头，“有的。”
    -
    曲澈去上课一贯会选取比较早的时间，他喜欢自由挑选座位，专业课就坐在第一排，没什么重要知识的课就找个窗边的座位做自己的事情。他喜欢阳光绿植还有微风，这些能让心情变好的东西。
    今天的公共课，他却去得很晚，晚得自己喜欢的座位都被人占了，他只能随便找了个中排坐着。
    他们班的人很少会去坐在他旁边，大一还有女生往他面前凑，后来发现上课找他讲话，他不会回应，下课找他讲话，他就直接拒绝，长时间下来，也只有别的系别或者别的年级的人偶尔会去试着碰碰钉子。
    所以，这天简柠和林裕一起走进教室的时候，曲澈一左一右的位子正好被空开，他们倒是问也不问，自然而然就坐了过去。
    林裕就不说什么了，本来就是一个系的，简柠过来就纯粹是……动机不纯，不同系也不同级，甚至这根本不是他们院需要上的课。
    “没课，顺便过来还东西给你。”简柠递了一个纸袋过去，她从进门就一直拎着的，她解释起来也很大方自然，然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对着曲澈写着“事情做完了你该走了”的表情，她小声补充了一句，“你忘了我说过我要追你了吗？”
    曲澈捏住纸袋的手一紧，然后又慢慢松开，他低头去看课本。
    “你今天没带笔记本？”林裕一晃眼过去觉得缺了点什么，然后才反应过来，曲澈一向不离身的笔记本没带过来，“是不是昨天摔坏了？”
    昨天曲澈打回去把许臣风压到地上的时候，许臣风左手撑了一下桌面，摔倒的时候，连带着笔记本一起掉了下去。
    曲澈没抬头，“嗯。”
    林裕口气带了点焦急：“是哪里坏了？”
    笔记本可以说是他们院系必不可少的工具，可以类比于“老婆”的存在，这都快期末了，没有笔记本影响实在不小。
    “屏幕碎了，硬盘摔坏了，USB接口也松了。”曲澈早上起来就检查过了一遍。
    林裕听完表情又是一变，“啊，那坏得有点彻底。”
    曲澈还是没什么感情地“嗯”了一声。
    其实一般这种情况就干脆换了，要救的话只能去淘一下同型号的坏主板的，然后自己替换一下外壳。但是曲澈的笔记本型号在他大一买的时候就已经偏老款了，现在市面上要找同款难度很大，修好他坏掉的这些要花的钱也不少，还不如重新买性价比来得高。
    简柠在旁边听着插了一句嘴：“那你资料是不是都没有了？”
    “没事，那些都存云里了。”他只损失了小半天的代码而已。
    只是，他的外包工作暂时难以进行下去，用公用电脑的话，安全问题难以保障，而且要配置的环境也很麻烦，他现在正为此无比烦恼。
    “我有闲置的surface pro，学长暂时用一下？”简柠很快拿出解决方案，“本来也是因为我的事情，才害你笔记本摔坏的吧。”
    她看曲澈没多少反应，继续说了下去：“而且没有笔记本的话，这周教我高数也会很麻烦吧，我都快要考试了，这对我很重要。”
    曲澈不是第一次觉得简柠话术了得了，她知晓如何让人难以拒绝，熨帖地考虑到各种情况。
    他呼出一口气，说：“不会影响到你学习，放心。”
    简柠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她撇了撇嘴，转而去问林裕：“这个适合你们用吗？”
    “pro可以诶，除了屏幕小一点，没什么缺……”林裕没过脑，说了一半才觉得不对，他的声音慢慢被自己吃了回去。
    简柠显得格外好奇：“你们需要大屏幕吗？”
    “写代码当然屏幕大一点舒服点，最适合的是竖屏。”林裕干巴巴地小声科普，他感觉自己是不是话太多了。
    一时间，话题就断在了这里，三个人各忙各的事情。
    曲澈的手机震了下。
    【N：真的是闲置的，没骗你。】
    【N：我自用的是别的。】
    曲澈知道的，之前模特的事情，他们去过设计系的课室，简柠当时就在用数位屏绘图，她同学似乎是在打版，他当时看到了简柠自用的是别的。
    但是他没法答应，答应了就又扯在了一起。
    他想起一些事，昨晚去简柠家里，客房自动亮起的感应灯，有些许张皇在寻找开关的自己。
    简柠落在他家的那件衬衣，就等于他高中毕业时候一整个暑期赚的钱，那笔钱的很大一部分变成了宿舍里面坏掉的笔记本。
    那件衬衣沾过红酒渍了，她应该不会要了，他的电脑坏得很彻底，他还想要修一修。
    曲澈拿起屏幕已经裂了几条缝的手机，轻轻打字。
    简柠那边收到消息。
    【贤惠持家型酷哥：我会想办法修一下。】
    【N：好哦。】
    简柠比曲澈想象中要安静，可能因为周围人比较多，她没有再和他说那些……露骨的话语，上课铃响了之后，她只是在旁边玩手机。
    虽然她在旁边就算不说话，存在感也很强，她会喷香水，这种气味还经常变化，比如现在用的和昨天用的就不是一款。
    曲澈闻不出来具体牌子，他甚至对香味也很迟钝，分不出里面有哪几种花香，也有可能不是花香，她今天身上就是淡淡的海水味道。
    不过，等他看了一会专业书，五感也就丧失了灵敏性，只有眼睛和大脑在飞速运作。
    简柠在旁边也并没有在玩，她稍微查了一下笔记本和屏幕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致了解了一番。
    她也就是心念一动便过来了，本来昨天找曲澈也就是为了还他衣服，当然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是要说的话也都说得差不多了，说多了，就不值钱了。虽然她本来也没觉得自己的喜欢多有价值。
    她坐的位置正好在曲澈脸颊受伤的同一边，他还贴着胶布，白白的一片，从边缘已经看不到什么了。
    他看书一如既往的认真专注，只是右手受伤了，他就用左手不太熟练地在课本上面勾画。
    曲澈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加认真地在生活着，或者说生存着？
    她不想批判什么自尊值几斤几两，接受她的帮助无疑是便利又快捷的解决方式。
    但是她从开口开始，已经有会被拒绝的揣测，她会想起那一年，看到曲澈来家里拜年的那个冬季。
    好难搞哦……
    直到第一节 课下了，课间周围都变得嘈杂起来，曲澈还保持着左手拿笔的姿势好一会才稍微松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
    简柠像蓄谋已久，一下就蹭了过来，她撞了一下曲澈的手肘，等曲澈望过去，她举着一个速写本，盖住自己大半张脸，上面画的是服装设计图，人脸画得很抽象，连发型都没画，曲澈看着却没来由地觉得她画的自己。
    纸张上面的人体线条非常简单，她下笔流畅，黑笔勾勒出站立的男性体态，上面的人物穿着一套冬装，他不懂设计，只觉得很符合这冬日感觉，凛冽中带着些锋利。
    简柠确定他看到以后，很快把本子收好，她背起包，“那我先走啦，你们好好上课。”
    林裕和她说了几句，她果断地离开了教室。
    简柠说要追人，其实也没怎么追，来蹭课也是一时心血来潮，过了几天，她又来蹭了半节课，也没说什么，就跑走掉。
    但是即便是这种算不得亲密的行为，也慢慢在他们系里跟着许臣风分手的消息一起发酵，混合成充满了各种恶意揣测的八卦小料。
    毕竟，简柠前脚刚和许臣风分手，后脚就跑来他们班曲澈面前晃，再结合许臣风出院了，头上包着的纱布，这中间蛛网般千丝万缕的联系，总是容易脑补出一些狗血且不道德又格外喜闻乐见的剧情出来。
    第22章
    简柠对他们信息院系间的流言无知无觉, 临近期末她自己院系也是忙得要死，一边做着走秀要用的服装和配饰，一边还要在复习课业间抽空对付高数。好在Kelly转校过来, 但是下学期才正式上课, 所以打版还有缝纫都能帮下忙。
    至于学业上面的事情, 这周周末她刚和曲澈补习完毕, 已经在他严厉的管教下学习了一整个学期，简柠虽然也没有说完全掌握，但是80%是吸收到了。
    曲澈还和她说，考前会押两套题出来，她好好做应该问题不大。
    对了，曲澈把衬衣还给她了, 红酒渍还是没完全洗干净, 他后面似乎还洗过。
    她现在正忙着在那件衬衣上面加上刺绣纹样，她刺了半只黑猫上去，刚好经过腰腹的位置，最后加上个不太友善的表情。
    完全遮挡住酒渍，就是有点费手，她许久没有做过这么大面积的纯手工刺绣, 做完把针线一收就在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咸鱼瘫。
    都没有男朋友给她洗过衣服呢。
    嗯, 也没有给她下过面条的。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觉得他好。
    她想, 这大概是人类通病。
    揉了揉自己的山根，午后太阳正好, 她也来了困意 , 拿了条毯子就准备去阳光房睡一小会。
    舒薏就在这时候来了电话, 她言简意赅：“你爸生病住院了。”
    简柠拿着手机翻了个白眼, 毫无掩饰自己被打扰的躁郁，“是要我过去吗？”
    “媒体已经去了。”舒薏顿了顿，口气严肃，“最近和东南亚那边的项目出了问题，再出新闻不好。”
    媒体已经去了，那就是简行舟安排的一些和外界媒体一同去了。
    不去，就会被乱写，说不定还会影响到那么一点股价，毕竟她一定程度上能代表她外公外婆的态度，加上两边的公司利益牵扯紧密。
    简柠叹了口气，要不是看在公司的份上，她才懒得去演戏。
    不过等到到场之后，简柠就更想翻白眼了。
    简行舟的现任妻子，前不记得第几任秘书，汪凝带着自己七岁的儿子简嘉词在这边父慈子孝，一派和谐。
    如果不是旁边还站着个最近拿到几部资源让简柠有点脸熟的三线小花，她真要觉得自己不小心闯入什么美满家庭了。
    再仔细看看，就能看到小花微隆的腹部，简行舟还挺行的，又给她整出了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血亲。
    “姐姐。”简嘉词蹦跶着过来，举手摸着简柠衬衣上面的刺绣，“猫猫！”
    “是猫猫！”简柠的语气变得夸张又高昂，她从口袋里面摸出几颗糖，往简嘉词手里塞，“请你吃糖。”
    简嘉词拿着糖之后，手还摸着她衣服上的刺绣，又叫了一遍：“猫猫！”
    “是猫猫啊！”简柠把外套拉开了一点，让里面的花纹完全露出来，简嘉词就变得更加兴奋起来。
    门外的陈秘书看到人齐了，带着约好的媒体走了进来，闪光灯对着众人一顿拍。
    简柠和简嘉词正站在病床前，而汪凝在旁边喂水，小花也一脸的关切。
    很适合看图说话。
    简嘉词有轻微的亚兹伯格，看到生人，马上拿着糖果躲到汪凝的身后，还局促不安地抓着她的外套。
    汪凝则拍着他的头安抚道：“嘉词乖一点，去找爸爸玩。”
    简行舟半躺着，气色还不错，一脸和善地去拉简嘉词的手，营造出一副身体硬朗的慈爱形象。
    也就拍了一会，陈秘书很快带着人走了，她都能想到报道的主导思想，简行舟是小病且一家和睦。
    “演完了，我可以走了吧？”简柠往病床瞥了一眼，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简行舟眉头紧蹙，他拔高了音调：“简柠，你非要这么说话？”
    简柠看简行舟动怒只是挑了一下眉，“我也可以不说话。”直接走。
    简柠带上了病房门，她也没离开医院，总要呆一会再走的。
    世风日下，怎么身边莺莺燕燕这么多倒是没见公司股价下跌，简行舟口碑受损，真是没道理得很。
    简柠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晒太阳，周围也不少做康复的病人被家人带着散步，主要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只是她没什么好心情，刚才她看到了婚姻满目疮痍的模样。
    她家的事情，八卦杂志都写烂了，要她来概括，也要说句太阳底下无新事。
    商业联姻的剧本，升官发财死老婆的剧本，再加上不忠且永远喜欢二十多岁女人的男主角，差不多就是她家事的全部面貌。
    如果站在汪凝的视角，可能还有辛苦上位之后，生下了没法继承公司的孩子，忍辱负重看着更年轻的女人耀武扬威。
    她也喜欢看这腐烂的爱情，心里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痛快情绪。
    母亲亡故的时候，简柠被带去看过心理医生，好几套的分析量表做下来，她的所有指标都昭示着她正常健康。
    她其实挺不理解，像这些量表难道不是自己想要什么答案，顺着写过去就行了？
    简柠想了一轮，觉得心情又变好了，反正，她早就知道彩云易散琉璃脆，美好的感情更是，倒是不如及时行乐的自在了。
    她随意前后晃荡着自己两条腿，在医院的草坪旁边，享受这午后暖阳。
    也不知道该说她运气不好还是怎么，面前经过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性病人，摇晃了两下，径直倒了下去，把她惊得跳了起来。
    她用双手把人接了下来，但是栽倒的重力加速度产生的动能有点高，她被压得摔了下去，病人的头倒在她腿上，好歹是没直接碰到地面。
    中年病人的意识已经昏沉，嘴里无意识地发出一点声音。简柠便好人做到底，叫着护士一道把人抬回了病房里。
    李菀没一会就彻底清醒了过来，她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摔你身上了？”
    她刚才眼前发黑，但是触觉听觉还在，感觉到自己摔在什么人身上之后，才没了意识。
    “没事的，我没摔。”简柠拉了一下右边袖口。
    病房的病友都很关心她，一下围了过来，“哎哟，李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打电话给家里人啊？”
    “不要了，不要了。”李菀连连摆手，她还不放心地看了床边的医生一眼，“方医生等会他来了，你别告诉他。”
    “你药物反应是不是很严重？”方医生手里拿着一份报告，他翻看着，“一天不止吐一次吧？”
    “两到三次。”李菀像犯错的小孩子，垂着眼承认了。
    方医生摇摇头：“副作用太大的话，你身体受不了。”
    她紧紧捏住病床上面的被子，语气急切道：“你别告诉曲澈。”
    “我再试一个疗程吧，今天是吃太少了。”李菀面色苍白，语气接近恳求。
    方医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这次不告诉他。”
    李菀听完眉头才舒展开来。
    简柠一愣，曲澈的名字并不多见，应该不是同名同姓。
    “阿姨。”她挽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问，“您是曲澈妈妈？”
    “是啊。”李菀也是愣了会，接着笑了起来，“你认识曲澈？”
    简柠点头：“啊，我们同学，一个大学的。”
    “啊，这么巧！”李菀枯槁的容颜绽放出一丝光亮，她不自觉抓住简柠的左手，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你是他朋友吗？关系好吗？他不怎么会说话……平时会不会不知不觉得罪你？”
    简柠感觉到她的手掌也是干瘦粗糙的，十分病态。
    她自然地回答：“关系还可以吧，他每周给我补课。”
    “对，他成绩很好的，从来没让我操心过。”李菀欣慰地笑了下，语气里面满是自豪，“他之前也有做过家教，你们同学之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
    “嗯，会的。”
    “他在班上朋友多不多啊？有的时候为了照顾我，他都不太去集体活动。”李菀语气慢慢沉了下去，流露出担心，“你知道他最近为什么受伤了吗？脸和手都有伤口。”
    李菀眉心蹙拢，过了会才问道：“他和班里同学都融洽吗？”
    “应该是不小心摔伤了吧。”简柠选了个最有可能是正确答案的回答。
    ……
    曲澈折腾了一天的笔记本，换掉了硬盘，加上从二手市场买到的，总算勉强能跑起来了。
    钱也是花了一点，但是比起重新买一台来说还是省了很多。
    他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了要去医院看母亲的时间，便动了身。
    路上他还想着等到期末，做完模特简柠应该能给一笔钱，然后寒假期间他再去找点兼职，晚上送下外卖，应该能多攒一点钱。
    三月份，到三月份一定要把药钱攒够。
    他拿着从家里煲的汤进到病房，今天里面听起来很热闹，他能透过门扉听到里面妈妈模糊的声音。
    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病房里面见到简柠。
    简柠坐在他常坐的那个位置，和他妈妈拉着手，他妈妈的面上带着笑意。
    李菀看到了曲澈，笑意更甚：“阿澈，你同学，今天好巧，居然遇到你同学……”
    “学长。”简柠也一副笑眯眯地模样。
    曲澈把保温桶往桌上一放，就着往简柠手臂一拉，他沉着脸，对妈妈说：“妈，我和她有点事出去说。”
    简柠完全不知道他怎么一下子气压低了下去，但还是乖乖被曲澈拉着出了病房门。
    “你怎么在这里？”曲澈出了病房，面色又沉了几分，几乎有什么压抑不住的情绪要爆发出来，“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简柠想到刚才的谈话，她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个有点痞气的笑，“你妈妈很关心你在学校的事情，还有你受伤的事情。”
    曲澈眉头皱得更深，“你和她说了？”
    “我说你摔伤的。”简柠说出这个答案有几分自得，她看到曲澈表情也好了许多，就顺势说道，“阿姨在吃的药好像副作用很大。”
    虽然她看起来完全不想让曲澈知道，但是关乎身体健康，简柠还是觉得应该说出来比较好。
    毕竟，他妈妈今天直接晕倒了过去，很容易出事。
    曲澈缓和了一瞬的面色，一下子难看得要死，目光沉得吓人，他死死捏住了简柠的手腕，“所以呢，你是不是想说你可以出钱换新药？”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简柠手被捏得生疼，她皱起眉来。
    什么新药？她刚才说的话有什么歧义？
    “简柠，别拿这种事情来玩。”曲澈高大的身影压迫过去，连同沉重不堪的情绪一起，“不要拿我妈的病情来玩……”
    他看起来痛苦又脆弱，但他的左手却死死把简柠的右手扣住。
    “我……”简柠还在想怎么解释，突然就想起来她之前听到曲澈接到的电话。
    好像也是方医生，当时提到了什么药来着，两件事是不是有关系啊？
    “我可以出钱，”简柠试探性地往下说，“帮你妈妈换新药。”
    曲澈眼睛都红了，被她气的。
    简柠抬起眼，语气轻佻又高傲，“曲澈，你是觉得我要用这个刷你好感吗？还是你觉得我要用这个来威胁你和我谈恋爱啊？”
    曲澈越捏越紧的手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在他心里面也未免太坏了一点。
    “痛死了！”简柠抽手，因为曲澈力气压倒性的大，一下没抽开，她脾气一下上来了，伸脚就往他小腿踹，“你给我松手！”
    曲澈吃痛，才后知后觉撤了力。
    简柠多的一句话也没说，甩开手转身就走。
    曲澈自然没追，他垂下眼摊开掌心才看到上面有几点血迹。
    她手受伤了？
    第23章
    曲澈弯腰拍了拍裤子上面的尘, 简柠踢得有点重，他腿骨现在正密密往外泛着疼。
    他回到病房内，李菀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兴许是方才听到了些声音, 简柠最后那两句, 声音有点大。
    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种表情消失在自己面前, 不是笑眯眯的表情。
    “你和你同学，”李菀蹙着眉，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发生什么事了？”
    曲澈侧过身，把保温桶拧开，“她有事先走了。”
    李菀没有追问, 她闻到莲藕排骨汤的香气。
    入冬之后, 曲澈周末都会在家里煲汤，变着花样带过来给她喝。
    因为药物反应很大，他就想着多做一些花样，李菀暗暗叹息，儿子懂事得过分。
    她也拖累他得不轻。
    李菀接过热气腾腾的汤碗，说：“我今天差点摔跤, 被她扶了一下。”
    她自然把自己晕过去的事情隐瞒了, 她喝了一口汤，上面的油都被曲澈撇掉了, 味道一尝也是用文火煨了好几个小时，香气四溢, 莲藕也都炖得软烂。
    虽然很好喝, 但是她还是没多少胃口, 只能机械性进食。
    “你没事吧？受伤没？”曲澈很紧张地在李菀身上扫视, 试图找到什么伤口。
    “一点事没有。”李菀放下碗，同曲澈闲聊，“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朋友，听她说你们关系应该还不错，她人很好，喜欢笑，你学习上多帮助她。”
    “嗯……她，”曲澈顿了下，“她高数挂科了，我每周帮她补习一下。”
    想到简柠的身份，曲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不由地看了一下自己手掌，那里还有着丝丝血迹。
    李菀没发现他的走神，她拉过曲澈的手，感慨道：“你在学校有好好生活，我也放心些。”
    “妈，”曲澈皱了皱眉头，“不要说这种话。”
    这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口气，说得好像她可以安心离去一样。
    曲澈晚上回到宿舍，林裕和沈淙淮都在，不过因为之前那些事，他和沈淙淮现在关系很僵，都把对方当空气一样。
    他和林裕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坐到书桌前，外包的工作因为突发事件进度大大落后于他的预期，他对此感到烦躁，只能克扣自己的睡眠时间，来维持原定计划。
    “林裕。”沈淙淮喊了声，眼睛却盯着曲澈的背影。
    林裕钝钝地回：“嗯？”
    “来看这个。”沈淙淮朝林裕招招手，等他坐过去了就指着笔记本屏幕，口气夸张又刻意，“简柠爸爸生病了，她爸真厉害啊，老婆和小三站一起，有钱人真的贵乱。”
    “啊……”林裕很尴尬，他不知道这个话要怎么接，他根本都不知道简柠家的事情，现在扫了一眼新闻，上面的词汇都不太友好。
    沈淙淮切了个窗口，手指在屏幕上一弹：“薛梓言，我搜了一下，这才二十三岁，比简柠都大不了多少，不知道简柠怎么叫她。”
    说完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来。
    “背后这么……”林裕本来想说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家事，他说到一半改了措辞，“这种事情，新闻这么写搞不好有什么反转呢。”
    “这能有什么反转的？”沈淙淮不以为然，故作惊讶地说了下去，“她家的事情都写了好几轮了，大体总不能错，再说，你觉得薛梓言这肚子能是假的吗？”
    林裕本来就不太会应付这种场合，沈淙淮讲话他都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只能巴巴看着屏幕。
    曲澈冷冷插了句嘴：“那么好奇，你可以去问当事人，在背后嘴碎什么。”
    “曲澈，”沈淙淮总算等到了曲澈开腔，他阴阳怪气道，“那哪有你能嘴碎的呢。”
    曲澈敲键盘的手一顿，冷着眼望过去。
    “就是看看新闻聊一下，你激动什么？”沈淙淮一脸的挑衅，继续火上浇油，“不会是也想搞什么‘富婆我不想努力’了吧？”
    沈淙淮不等曲澈说话，他站起身来：“风哥不在，这宿舍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走到宿舍门口，又转了下身，意有所指地说道，“不过，还好他明天就出院了。”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门。
    “曲澈，”林裕开了口又不知道怎么往下面说，他刚才很怕宿舍里面又打起来，但是看着曲澈已经冷静下去了的表情，他最后只说了句不太相干的，“我觉得简柠人还是挺好的。”
    曲澈淡淡“嗯”了声。
    -
    简柠坐在空教室第一排的桌子上，两条腿轻快的前后摆动，她穿的裙装，摇晃的小腿就像夏日里面摇荡的浆，再往下是一双短靴。
    看着是这个天气会冷的装束。
    她左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右手拿着手机，她往右上角瞥了眼时间。
    还有十分钟，她觉得曲澈应该是会来的。
    毕竟，她用的理由很正当。
    曲澈一进到教室，看到的就是简柠无意识晃动的小腿，他视线移动，就发现整间教室就他们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松了一口气。
    好几天都没见到简柠。
    两个人本来院系和学年都不同，上课地点也是天差地别，碰不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本来以为下次见面会是在周末的图书馆，说起来倒是奇怪，这几个月里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补习这件事倒是从未受过影响。
    曲澈视线滑到简柠的右手，那里贴着一块很大的白色胶布，盖住了半个手掌。
    和他一样，简柠也从他的脸看到了手，他脸上已经看不出伤来，只有手指的指节上面能看到深红色的痂。
    “学长。”简柠手撑着桌子往后坐了一点，右手扶住自己的下巴，弓着背自下而上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些话该当面和我说？”
    “对不起。”曲澈垂着眼诚恳道歉。
    他在前几天已经给简柠发过微信，不过简柠一直没回。
    确实道歉这种事情应该当面做。
    简柠一下就笑了起来，语气轻快：“好啦，我原谅你了。”
    曲澈看着她露出熟悉的笑，不合时宜地想到，是不是因为简柠表现出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许臣风做起伤害起她的事情来才那么肆无忌惮。
    他也是这样。
    他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不是很生气吗？”
    生气到眼角都带着红，里面淋了雨，生气到没什么形象地踹了他一脚。
    “还好哦。”简柠把手翻过去，把白色胶布展现给曲澈看，“主要是很痛，你手劲好大。”
    有一点像埋怨，又有一点像撒娇。
    曲澈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掌心，问：“是真的有事找我来？”
    简柠答非所问：“学长，那条短信你看完了吗？”
    “嗯？”
    “你看看呀。”尾音都带着笑，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心情很好。
    简柠发短信通知他过来这件事确实很奇怪，虽然他手机号和微信号就是一个，但是用手机这几年来，收到的短信全是运营商银行或者广告，再不然就是一眼能看出来的诈骗短信。
    他在看到简柠短信的时候，前面十几个字看完已经知道时间地点了，他也没点进去。
    现在点进短信收件箱，简柠发来的信息已经被压到中间了，左上角还挂着小红点。
    曲澈点了进去，滑到底，中间全是空行，直到最末尾，上面写着：
    骗你的，没有事，就是想见你。
    简柠勾着身体，凑过去看着他的短信，得意地说：“这应该不算说谎吧。”
    只不过用了点成功率比较高的小伎俩。
    她说过，不会再对他说谎。
    曲澈理智上告诉自己，惯于撒谎的人的承诺也是毫无可信度的。
    “你直接说我也会过来的。”
    “是吗？”简柠看起来并不相信他的话，她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因为很愧疚吗？错怪我了这种事情。”
    “嗯。”
    但是似乎也不仅仅是愧疚。
    简柠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曲澈诚实的态度让她心情还能保持愉悦，她轻佻地问：“愧疚心会让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曲澈抿直了唇线，暂时没有回答。
    好啦，她知道不会。
    顶多能让曲澈在拒绝的时候多犹豫那么一会。
    简柠换了个问题：“学长，你以前就没想过要谈恋爱吗？幻想恋爱对象什么的。”
    这次曲澈回答很快：“不想谈恋爱。”
    “是不想还是不敢？”简柠又晃起了腿，双腿交叉着前后摇晃，“我想过你在医院和我说的话，你说我可以肆无忌惮，那就是在说你不可以吗？”
    曲澈看着她，她总是一副游刃有余毫不紧张的模样，说话看似纯真又完全不真诚。
    但是，每次都能状似无意地切中要害。
    “你的人生可以有许多许多选择，你选错了这题还有下一题，因为你有足够的资本。”曲澈说话很慢，语调也缺乏起伏，“但是在我们普通人面前的选择很少，就像我的专业，计算机系毕业容易赚钱，我才选的。”
    他把些许难堪的话语都用最平常的语调说了出来。
    “你是在说我是你错误的选择？”简柠故意展现出自己的错误理解，“还是你在谴责我？”
    不是，他当然没有在谴责简柠。
    他只是需要一点理由去拒绝，好让他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是不会后悔的，是最符合他当下境遇的。
    就像他以前做过的所有选择那样。
    曲澈换了个说法：“我对你来说，也是错误选择。”
    简柠因为他的说法皱了下眉，她顺着问：“那什么是正确选择？”
    “至少，”曲澈唇角勾了下，不知道在笑什么，“至少不是欠你们家钱的。”
    “纠正你一点，这是你和简行舟的事情，和我们两个之间没有关系。”简柠在严肃说完后很快撇了一下嘴，语气也放松下去，“虽然我这么说了，你也还是会很在意吧。”
    “但是我确实完全不在意这个，我又不是找人玩对对碰，要找个从外到内都和我契合的，再说这种人要去哪里找啊？”简柠说到这里像自己说了什么很搞笑的话，自己先笑了出来。
    她又望向曲澈，以一种认真到近乎虔诚地语气说：“我当下的心情就是喜欢你，你是唯一选。”
    本来就不是什么选择题，最多算是一道判断题。
    “人不为当下活着，难道要等以后后悔吗？”曲澈垂下眼，听到简柠沾染着毒液的话语慢慢腐蚀进来，“那样很傻吧。”
    换成一般人说这种话，曲澈会嗤之以鼻，觉得这种跨越阶级的喜欢不过是深闺大小姐单纯美好的愿景。和童话故事里面，灰姑娘穿上玻璃鞋就能和王子幸福生活一样梦幻。
    简柠和单纯这个词完全无法联系到一起去，她好像活得比谁都通透，轻佻的态度像刻进了她的灵魂。
    但是她说出的话，又蛊惑得人不自主想去相信，就算是花言巧语，也让人甘愿跌入虚幻的美梦。
    她在他面前展现出的大多是不好的品质，爱说谎，对爱情不认真，报复心强，言辞直白，不知进退，这些从来不是他幻想过的伴侣品质。
    中学时期，他当然像所有同龄人一样，幻想过爱情的模样，她应当漂亮聪明，善良又温柔，笑起来很甜，诸如此类。不过自从家里出事以后，他脑子里就少了很多这种不着调的幻想。
    简柠能沾上的，只有漂亮，以及他预想之外的聪明方向，笑起来总觉得她没心没肺，或者她想算计人。
    曲澈失语，他找不到反驳简柠的话语。
    又或许，他不想反驳。
    “学长，”简柠挺直了背，伸手塔在曲澈肩上，她向前探着身体，蛊惑道，“谈恋爱，好不好？”
    曲澈看着她慢慢地靠过来，窗外的光淋在她的眼睛里，很亮，她毛茸茸的呼吸擦过他的下巴和颈侧。
    教室里面很安静，他的心脏很吵。
    吵得他想丢盔弃甲，引颈受戕。
    曲澈松开自己咬得快要麻木的牙关，妥协的话泄了出来：“你对我认真一点。”
    她的所有缺点里面，他唯一称得上讨厌的只有这一点。
    “怎么认真啊？”简柠慢慢贴着他的唇角，密密吻过去，碾轧过他的唇，有带着笑的声音从两人嘴唇间隙漏出来，“这样算不算认真。”
    她看到曲澈因为惊讶放大的瞳孔，便又觉得心情愉悦。
    “我可以再认真一点。”简柠张嘴含住曲澈的嘴唇，用牙齿在唇上轻咬几下，又伸出一截舌/尖对同样的地方施以侵/害，她轻声诱哄道，“张嘴，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带着一点潮意在唇上洇开，曲澈微微张开嘴，简柠很快把舌头伸了进去。
    她技巧很好，抵着舌系带往内里搅，然后从牙龈过渡到上颚。曲澈觉得自己像老式的开水壶，有些热气快要从耳孔冒出去。
    分开之后，简柠的舌头带出几根银丝，落在她唇上又被她自己舔掉，她呼吸有点重，声音也变得有点飘，像云絮飘进了她喉咙里，“再继续的话不适合在这里。”
    曲澈看到她泛红的嘴唇，和健康洁白牙齿下面若隐若现的舌头。
    “水蜜桃味。”曲澈喉结动了下，“吃糖了？”
    “你不是说吃糖会变笨一点吗？我还有很多别的口味的。”可以每天换一种口味。
    “嗯。”他已经变笨了，不然怎么会觉得那种甜味添加剂很好吃，还想再吃一点。
    脑子都要被糖浆黏住了，根本无法理性思考。
    简柠看着他迷蒙的眼神，笑了下，“你也挺好追。”
    “嗯。”
    简柠挑了下眉，怀疑曲澈是不是没过脑就这么“嗯”了一声。
    “简柠。”曲澈叫了声，跟着身体覆了过去，挡住窗外的光线，从唇角吻了过去。
    他的手撑在简柠身体两侧的课桌上，细软的头发扫到她的脸，她很乖巧地张开嘴。
    曲澈摸在她后脑勺的手掌很用力地让她仰着头，保持着这种容易被抵住喉咙的姿势，让她的动作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没力气，身体想要向后仰倒。
    有黏糊的声音从唇/齿里传出，一下子好像整个教室只剩这一种声音。
    曲澈把她放开了一会，她才能大口呼吸着空气，有一点晕乎。
    简柠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又一次吻了过来。
    有点强势，不过她喜欢。
    他亲了很久，久得简柠都开始走神地想着就这么在教室里面做这种事情是不是不太好，她余光都能看到墙角处的摄像头。
    不专心了那么一秒而已，她就被轻咬了一下，只能哼哼唧唧地专心一点。
    “讨厌你们这种学霸。”简柠调整着呼吸，半睁着眼睛，似真似假地感慨，“学什么都好快哦。”
    第24章
    本来没什么, 曲澈听到简柠半真半假地这么说，才后知后觉地找回了理智。他的唇上还残留着温暖柔软的触感，呼吸也还未恢复平稳, 刚才的画面在脑海里面闪过。
    他是全凭着本能做出这些事情来, 心里有了一点放纵的想法, 行为就不受控制地往那边倾倒过去。
    曲澈像烧过了沸点的水, 现在开始慢慢冷却下来，他一面惊讶于自己刚才的行为，一面陷入了一种压抑痛苦的情绪里，理智和感性完全冲突起来，他要把自己劈成两半打一架决个胜负出来才好。
    “学长，”简柠没发现他的异常, 她只看到曲澈耳尖染着绯红, 她忍不住作弄他，“以前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曲澈还在想别的事情，无意识地回答：“没有。”
    贫穷犹如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摇摇欲坠，不知道何时会落下。
    医药费是个填不满的大窟窿，他万般感恩自家家里有收到馈赠的幸运, 但是在他内心, 总是希望有一天能一笔笔还清。所以不论是恋爱或者别的，他都极力克制自己去触碰, 把自己画在一个只有工作和学习的圈子里面，近乎刻薄。
    他讨厌一切计划之外的事情, 但是遇到简柠之后, 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之外。
    她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那再亲一下, 好不好？”简柠从桌子上下来, 拉住曲澈衣领两边，踮着脚抬起头凑过去。
    就像现在，他又被简柠舔开唇缝，齿列跟着轻轻磨过唇瓣，紧接着舌头也游了进去。
    根本无法抗拒，他的理智一下被搅没了，没法思考那些现实问题，只想被拉着一起下坠。
    只是一个短促的吻，带着些捉弄的意味。
    简柠被冻得有点凉的手指，轻轻擦过曲澈的耳垂，她在那一小块软肉上撩了一下。
    曲澈便不自主吞咽了一下。
    耳朵很敏/感啊。
    简柠后撤了一步，曲澈还低头追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他舔了一下唇角，又在故作镇定。
    “这只猫？”曲澈手指滑过简柠衬衣的刺绣花纹，上面有一只黑猫，和她以前折的那只纸猫，表情一模一样。
    他认得出这件自己洗了三遍的衬衣，没洗干净，还是留下了大片的红酒渍。
    上次在医院穿的似乎也是这件，但是当时他心思在别的地方，今天才算是完全认了出来。
    “很像你呀。”简柠也跟着低头，呼吸缠到一处，“好喜欢你。”
    她的声音一点一点钻进曲澈的耳朵，他感受到自己心脏又开始胡乱跳动，连血液奔流的速度都好像加快了。
    他理智上觉得这句话要加上一个期限，简柠是“现在”好喜欢他。
    他没问，但他就是知道。
    可他的身体就没那么听话，他抬头，稍退一步，怕鼓动声被她听到。
    简柠的手停留在那只猫身上，她狡黠地询问道：“学长，那你喜欢我吗？”
    她的唇色很红，眼睛里透着光，面颊上带着刚才略微激烈动作之后的一点润泽，丛出的睫毛扑闪着。
    曲澈伸出手，在自己脸颊上面擦了一会，然后才开口：“喜欢。”
    他好像喝下了吐真剂，半句假话也说不出来。
    简柠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万分满意，把手伸进他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曲澈听到她像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起来“学长，你今天上什么课”，“晚上一起去食堂吃饭好不好”，“寒假有空去我家当一下模特吧”，末了还要加一句“给你女友福利”。
    话好多，萧瑟的冬季都被吵得有点燥。
    -
    简柠和曲澈都不是什么闲人，两个人都还有课要上，简柠已经在设计课室里面进行剪裁作业了。
    期末考试、高数补考还有校园表演三件事一件跟着一件，她需要加紧时间才行。
    她就在给裙子缝上珠串的时候，林裕的微信来了。
    【林裕：出大事啦！】
    【林裕：快点回我，拜托！】
    简柠感到莫名，她将针插进针插里。
    【N：什么事啊？】
    【林裕：我说不清，我拉你进我们系的群！现在都吵起来了！】
    简柠刚进群，也看不到前面的记录，就看到一个号在那里回复前面的图片。
    【张雅悦：@曲澈，你不出来把事情说清楚吗？】
    【沈淙淮：我就说他们早就在一起了，替我风哥不值。@许臣风】
    【许臣风：@曲澈，谁之前说没和简柠在一起？】
    消息刷得不快，简柠把回复里面引用的照片点开来，就是之前她和曲澈在教室里面的照片。
    再往微信群里看了眼，有人开始从照片里圈红圈，找线索，圈出来哪张她主动，哪张又是曲澈压过来，还有的圈出了最后走出教室的时候，两个人牵着的手。
    相片很糊，右上角还有日期和时间，像是从监/控摄像头的视频里面截出来的，不过脸倒是都比较清晰，能看出来就是她和曲澈。
    她退出去看到林裕的私聊。
    【林裕：张雅悦是秦悠悠一个宿舍的好朋友……】
    简柠皱眉，秦悠悠到底是什么痴情人设，许臣风难道还是什么香饽饽。
    她点开了群成员，好大的一个群，所有人都是真名，应该是他们院系所有人都在里面。
    啧，玩针对吗？
    【张雅悦：@许臣风，你之前是不是还被曲澈打了？曲澈你怎么敢啊？撬墙角还把打人？把你能的。】
    【林裕：你们看照片时间啊，简柠当时和许臣风分手了。】
    【沈淙淮：这才分了几天了，而且又不一定是第一次在教室里面这么干了。】
    【许臣风：1月1号分的，现在1月9号，这才八天。】
    【张雅悦：雪姨.jpg，曲澈你别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简柠看到这几个人可以说是一唱一和，反正就是攻击曲澈，曲澈也一直没出来讲话。
    她虽然换了手机，但是云图片都还在，她去里面勾了一圈，把之前的一些照片重新下载了下来。
    简柠开始勾选发送图片，她看也不看具体内容，直接把收到的记录和图片全勾上了发到群里，一共三十多张。
    发完还觉得不够，她又录了个屏，把云图片的日期随便点了几张，发了出去。
    【N：视频】
    【N：我就是分手第二天就无缝也没什么好指摘的吧，我好歹是单线诶。】
    简柠发完这条就马上退出了群，也懒得管里面会炸成什么样，反正烦恼的人只会是许臣风和秦悠悠。
    她和曲澈最多就是在教室打了个啵。
    曲澈院系的群确实马上炸了，本来就一帮人在等瓜吃，这么一爆下面就开始群情激动。
    简柠发出来图片数量很多，里面有很多是聊天记录，都是一个不知名账号发出来的各种信息，还不乏一些姿势暧/昧的床/照。
    不论从尺/度还是文字内容都比之前爆出来的要劲爆得多。
    因为前段时间简柠去蹭课的事情，他们系私底下都在聊这个，也都知道简柠之前是许臣风的女朋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曲澈和许臣风打了一架，这件事没惊动学校，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今天曲澈和简柠的照片一发，剧情就很明朗了，曲澈抢了别人女朋友，打架自然也是因为这件事。
    再到简柠发照片，这个事件线一看，明摆着许臣风已经先劈了腿，简柠一直被人发照片，头上这么绿，她都忍了下来，对自己太狠了。
    很快群里就刷起了别的消息，一下把前面那些全都刷了过去。
    【吴豪：@许臣风，我的妈，求锤得锤啊，这个日期去年8月啊，你怎么解释啊！】
    【林筱未：@秦悠悠，我扒出来大的了，她去年8月朋友圈的指甲油和照片里面的超级像！图片.jpg】
    【许言：这不能说毫不相关，只能说一模一样了啊，好家伙，怪不得别人女朋友要分手啊！】
    【程念：难怪简柠说自己单线，许臣风你这双线程玩得好啊，别人不甩你留着过年吗？还在这cue曲澈。】
    后面就越扒越多，毕竟简柠的照片时间跨度还不小，对照着秦悠悠和许臣风的朋友圈细节，很容易就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秦悠悠在这条信息发出来没多久，立刻退出了微信群，朋友圈也都不对人可见了。
    至于许臣风整个开始装死，沈淙淮也一句话都没有发了。
    曲澈开始在大群里面开始打字。
    【曲澈：之前没和简柠在一起，现在在一起了，没撬过墙角，简柠也没劈腿。谢谢大家关心。】
    【曲澈：我找到入侵学校摄像头人的IP地址了。】
    【曲澈：邮件已经发到校长信箱了，好自为之。】
    【程念：我和学霸的区别，学霸在查IP，我只会吃瓜……】
    【秦观：怎么查到的，能发个教程吗？你没黑进学校网？】
    后面聊天记录越来越歪，都在讨论计算机的一些学习上面的问题，只有小部分人在求着前面的人再发一下照片，想吃个清楚瓜。
    曲澈关掉了群聊，他看到沈淙淮给他发来消息。
    【沈淙淮：你真发给校长了？】
    曲澈直接把邮件抄送了一份到沈淙淮邮箱。
    【曲澈：抄送给你了。】
    沈淙淮打开了自己的邮箱，里面有着曲澈查询出来的logs日志，他的IP字段被曲澈圈了出来，下载视频的行为日志也都被他一条条找到。
    他的后背一下被冷汗浸湿，头脑一片空白，这下完了，学校肯定会记过……
    他的微信还在响，许臣风给他发了信息过来，他连打开的力气都没有。
    曲澈这边也收到简柠发过来的消息。
    【N：我会不会涉嫌传播YHSQ被请去喝茶哦，照片传了一圈传到我们院了。海豹害怕垂泪.jpg】
    【N：你不要点开图片看哦。】
    他看到这两条，唇角扬了下，完全可以想象到简柠发这条短信时候露出小狐狸一样狡黠的表情。
    她才不会怕，可能巴不得闹大一点，她无辜得很，被男朋友绿了，所有人的重点都不会放在他们两个身上。
    简柠在设计室晃着腿，随意看着系里面的信息，照片的尺/度大概和传播速度成正比，好事者已经把里面几张氛围最浓的转发得到处都是。
    她看了几句，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又点回自己置顶的聊天窗口。
    曲澈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他那边输入了很久，简柠才终于收到他回的信息。
    【学长：晚上带你吃点好吃的。】
    什么呀，约她吃饭干嘛打这么久，还以为会和她聊群里面的事情。
    简柠觉得自己本来有一点点生气，因为这条信息又觉得挺没必要的，和男朋友吃饭才是正事。
    作者有话说：
    解决一下这个...
    照片就是留在这种时候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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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曲澈约了简柠下课的时候一道去吃饭。简柠正在设计室内整理模特身上的衣物, 收尾阶段也已经完成，就等着到时候曲澈和唐安遥试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一下, 接着走下彩排流程就好。
    陈晴和叶甜也都已经完工, 都在考虑用多出来的布料做点小装饰。
    “许臣风人模狗样的还真劈腿了啊？”叶甜看简柠已经完工, 小声嘀咕了句。
    她和陈晴虽然之前做了些通风报信的事情, 但是对许臣风这种行为还是强烈谴责的。
    简柠刚拍完自己做的衣物，把图片分别发给了曲澈和Kelly，她听到问话，随口回道：“是啊。”
    “你不会是为了报复他，然后去和曲澈谈的吧？”陈晴已经吃了一下午的瓜，她总结着问道, “你真的和曲澈在谈？我看好多人都不太信。”
    简柠很慢地眨了眨眼睛, 问：“那你信不信啊？”
    “我……”陈晴没想到简柠会这么问，她磕巴了一下，“我不知道啊，就是，曲澈不是一直没谈过么，加上他又是许臣风室友。”
    “凡是都会有第一次。”简柠说了个引人遐想的答案, 她提好包, “我去找他吃饭啦。”
    简柠站在楼梯口就看到了曲澈，他总是穿得很简单的一身, 但是身材比例好，加上人也爱干净, 就算是最普通的黑色外套搭休闲裤, 往那一站就是酷哥。
    她小女生一样, 哒哒几下跑过去：“我们去哪吃呀？”
    “去我们食堂那边吃小火锅吧, 喜欢吃辣的话，二楼的水煮鱼也可以。”都是他们食堂里面热门的商铺，每次过去都是大排长龙。
    “都可以。”简柠直接牵过他的手，“我还以为你要亲手给我做呢。”
    “下次吧。”曲澈耳尖有点红，可能被寒风吹的，“学校里不方便。”
    “好哦。”
    现在正是下课要去吃饭的点，周围很多她们院系的人一同出来，他们院系女生特别多，简柠能明显感觉到经过他们两个的不少人都在用余光打量着他们。今天那件事情看来传播得相当广泛了，加上曲澈本来在他们学校就是顶难追的那挂。
    简柠目不斜视，她不太在意别人窥.探的目光，只是往曲澈那边歪了歪脑袋，“好多女生在看你哦。”
    “不过也就只能看看了。”简柠说着慢慢偏了下头，踮着脚把气音吹进曲澈的耳孔，“是我的了。”
    嗯，应该不是寒风吹的，因为现在连耳垂都有点发红。
    等走到信息院系那边，似乎就多了许多认识曲澈的人，不少人都在和曲澈打招呼，他们也会顺带着打量简柠一眼，大部分都是些好奇探究的目光。
    简柠以前和许臣风恋爱的时候，很少会在校园里面活动，约吃饭都是去校外吃，所以曲澈的大部分同学都是今天才知道简柠这个人，小部分在旅游时候见过简柠的，经过这么一段时间，也早就忘记她长什么样了。
    曲澈拉着简柠进了食堂，他在两个院区来回，现在自然是撞到了高峰时间，想要吃的小火锅前面乌泱泱的全是人。
    大冬天，来吃点热乎的，人之常情了，再加上这家味道确实不错，他去年小组作业拿了点奖金，也是被班上人拖这里敲了他一笔。
    “曲澈。”
    简柠跟着曲澈一起顿住，她看到面前站了两个女生，说话的这个留着利落的短发，另一个则绑着丸子头。
    “嗯？”曲澈淡淡应了一声，面前两个人都是他同班的。
    “不是说不想谈恋爱？”程念大方地调侃，然后眼睛往简柠这边看了眼，“这就是你群里说的女朋友。”
    曲澈面色平静地点点头，声音不高不低地说：“是，我女朋友，简柠。”
    程念听到他亲口承认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简柠能听到不止是她，旁边有好几个人都微微抽了一口气。
    至于这么惊讶吗？曲澈也是个二十岁的正常男性，交个女朋友也很正常吧。
    再说，“不想谈恋爱”这种说法，她觉得不足以拒绝自己。
    简柠被点了名，自然就朝程念大方地伸出手，“你好。”
    “哦，哦。”程念也赶紧伸手出来握了握，“你好，我是曲澈班上的学委。”
    丸子头见状小声嘀咕：“之前又说谈恋爱在自己计划之外……”
    “想法变了。”曲澈倒是很坦然，“计划也变了。”
    简柠在旁边悄悄打量着曲澈，他和别人讲话是真的很“话题终结者”。
    两个女生听他都这么说了，自然也没好继续说下去，随便说了几句吃饭的事情，就一起去了别家。
    “男人还是喜欢漂亮的吧？”
    “换了个漂亮的就同意了。”
    简柠撇了撇嘴，她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故意想让她听到呢，还是真的觉得自己声音很小。
    不过她心情很好，懒得计较这些事情，她就是漂亮啊。
    “学长，”简柠靠到曲澈身上，和他一起排队，打趣他，“大香饽饽呢。”
    曲澈不太习惯和人这么亲密，他身上肌肉紧绷，表情不变，“没有。”
    但凡和他一样，有些理性思考的人，在知道他家里的事情之后，都会把“曲澈”这个名字从择偶选择里面划掉。
    “学长，”简柠靠在他肩膀，很小声很慢地问道，“会不会觉得，我做得，很过分？”
    简柠觉得自己在曲澈面前是有点“自暴自弃”的，大概是一开始两个人的相处就夹杂了太多别的因素，导致她展现出来自己颇为真实的一面。跨年的时候她就感觉到曲澈对她的这类行为不怎么认同。
    不过，好像也不影响曲澈喜欢她。
    所以，她就想要再多暴露一点出去，试探曲澈的底线。
    “不会。”曲澈眉心拢起，他不喜欢这个话题，“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而且，退让的话，对面也不会见好就收，还不如一击命中。”曲澈看到简柠很慢地眨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曲澈说这种话的时候，简柠觉得他搞不好比她还要狠，她又问：“学长的话，会怎么做？”
    “我是秦悠悠的话，不会留下这种照片，也不会和许臣风纠缠。”曲澈很快回答，“我是你的话，收到照片就会分手了。”
    “只是说计算得失的结果。实际上我也不是你。”曲澈侧头，看着简柠，“你很在意这件事？”
    “没有啊。”简柠垂下眼，“只是有点在意你什么看法。”
    “没看法。”曲澈口气还是很淡，“不开心的事情不要想。”
    其实本来是想着如果曲澈说一些大道理的话，她就去恶劣地表示她就是这种人，然后再戳一戳曲澈，他喜欢的人就是这样。
    他这么一说，她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就像是她露出了自己的尾巴，对方真的发现了，也没有抓住她的尾巴，还顺了顺毛。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也不在乎自己怎么看自己，反正自己性格里面有许多阴暗的地方。
    但是被人温柔摸了下，总觉得有点奇怪。
    脸有点发烫，一定是刚才外面吹了太多风。
    “哦。”
    也没有什么不开心啊。
    现在就很开心。
    -
    许臣风从来没料想过事情会进展成现在这样。
    微信群的事情不过发酵了两天，秦悠悠的那些照片传播速度像是被人买了热度一样，不光在校内传了一圈，连网上也有了信息。
    他本来刚知道这件事，十分震怒于秦悠悠居然骗他，背着他一直和简柠在发消息，但是后面秦悠悠哭着打电话问他怎么办的时候，精神状态已经彻底不对了，他只能把怒气都憋了回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本来只是他和秦悠悠开/房的事情而已，放到网上就直接牵连了学校，学校已经发了声明要严处这件事情。
    他哪里知道要怎么办，沈淙淮也不会再帮他了，他自己都直接被记了过，提起来就是埋怨为了帮他。
    没等过一周，秦悠悠已经因为网上照片的事情，还有周围人不善的言辞，办理了休学。
    她爸妈都来了学校，直接把她接走了。
    而他自己这边更麻烦，因为劈腿而被某乎扒了皮，家底都被扒了出来。
    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热心网友，把他爸爸都举/报到了纪/委。
    他周末回家，父亲脸黑得和锅底一样，“你在学校做的什么破事？我被停职了。”
    许臣风被爸爸的说辞吓住了，他一直知道自己家里还是有一点点钱，以及逢年过节，家里确实是被踏破了门槛。
    他大气不敢出，内心陷入极端的恐慌，额上冒出细密的汗。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个巴掌就落在了他脸上，“有人借着这件事在搞我们家！”
    许昊然手力很大，许臣风那里受过这种对待，一下子脑袋都跟着懵了。
    许昊然又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他继续说：“本来那个热搜我想花钱降下来，但是根本降不住，你前女友那个家世，你都敢这么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现在你满意了？”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许臣风脑子发晕，他声音都带着颤，“爸，你的工作会……”
    “会怎么样？你没看过新闻吗，问我会怎么样。”许昊然连着几天都没睡好，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他现在就等着被查清款项往来。
    许昊然的神色黯淡想去，他脑子里闪过一了百了的念头。
    他真的不知道会搞成这样，简柠家里他知道，是有钱有势，但是她也不怎么提家里的事情，人看着也是很温顺那挂……
    但是他爸爸现在倒了，意味着，他可能要告别现在这种质量的生活。
    许臣风做所有事情的时候都没有后悔，最后到了牵扯到自己家的时候，才醒悟到自己最开始就不该把简柠当傻子。
    -
    许臣风最后退了学，他家里出了大事。沈淙淮也悄悄申请了更换宿舍，曲澈宿舍里面一下子就剩他和林裕两个人。
    临近期末，这件事在班里热闹了几天也就没有人再去提了，都大三了，课业忙得要死。
    曲澈比一般人还要再忙上一点，比如今天他就需要去参加彩排。
    唐安遥刚大一，课业不紧张，所以早早地就等在了他教学楼底下。
    “澈哥，好紧张呀，你有没有练习走台步？”唐安遥的围巾系得很高，挡住她下半张脸。
    “看了一些视频。”和简柠说的一样，男模特要比女模特走台步简单不少，注意下步幅就好。
    “我尝试了之前说得定点，穿高跟鞋走路实在太难了，我照着视频转身还摔倒了。”
    唐安遥确实过分紧张，她离目的地越近便越是话少，到最后已经是快要肢体僵硬。
    简柠和Kelly她们几个都在礼堂后台化妆师，还有她们系里面的不少人，场面很乱，连试衣间都是扯的白布，挡住四周，被放置在化妆室最中央的部分，透过并不厚的白布，能看到后面正在换装的人影。至于化妆台上面也是散乱着各种化妆品和刷子，侧面的一处台子还有人正在手工改着服饰。
    简柠抱着服装，递给他们，“你们的衣服，那边换。”
    她指着的就是那个简易试衣间。
    曲澈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周围的白布因为隔壁人的动作发出细微的抖动。
    他拿出衣物，觉得自己确实对时尚一无所知。
    简柠递给他的衣服，只有一件西装外套，没有衬衫，配套的裤子也是，超低腰的设计，他比划了比划，穿上去从胸口要露到腰腹，裤子只到胯骨的位置。
    不过还好下面的设计并不紧身，有一点裙装的效果，再往下是左右不对称的薄纱设计，跟着是带着一点跟的鞋。
    简柠在外面小声说道：“穿好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结尾改了一点，觉得衔接不上可以重看下。
    第26章
    “需要。”
    不过很可惜, 这个声音是从隔壁传出来的。
    “那我进来啦。”简柠转了个方向。
    曲澈这边可以看到隔壁印在白布上面的人影，简柠似乎在帮唐安遥调整背后的系带。
    他试穿着衣服，剪裁特别贴身, 肩线与衣服沿丝缝合, 连裤子也是, 虽然低到胯骨下面, 但是边缘部分也不觉得紧。
    欣赏是欣赏不来，但是确实比他自己买的衣服要好穿许多，有一点理解了为什么定制的衣服会卖得那么贵。
    另一边唐安遥没穿内衣，她不太自在，等到简柠走到她身后帮她弄背后的系带，她才开口问道：“想问一下, 这个怎么定点比较好？”
    简柠给背后绑好漂亮的蝴蝶结, 打量了一阵唐安遥，她手滑到唐安遥的手腕，给她戴上装饰，“你就咬一下手上的装饰花，给个眼神就好啦。”
    “胸好低啊……”唐安遥一直把低胸部分的布料往上提，意图让遮盖范围变大一些。
    “这个设计就是低胸, 提是提不上去的。”考虑到是在学校里面, 她已经很收敛了，“背挺直一点, 不要含胸。”
    唐安遥听话地挺直了背，双肩打开, 她还是不自信地问道：“好看吗？”
    “很好看啊。”简柠稍微后仰了些, 扩大视野, 她食指顺着唐安遥的脖子滑到肩膀, “脖子到肩部这里的线条很漂亮，平直，很适合穿露肩的。”
    小姑娘好不自信啊，简柠算是有点懂了，她怎么和曲澈认识这么久，还在搞暗恋。
    唐安遥被夸奖之后明显两颊透红，藏不住自己心里的小雀跃，“真的吗？我以前都没穿过。”
    “嗯。”简柠提出一些实用的建议，“还可以把头发都绑上去，把后颈露出来，会很性感漂亮。”
    简柠和唐安遥掀开白布走出去，正好听到Kelly在那边对着曲澈感叹：“哇哦，效果还不错。”
    唐安遥还是不怎么好意思，她出去的时候都紧张得鹌鹑一样，生怕谁看到了她。
    不过等她看到曲澈，可能是太过震惊，震惊到无暇顾及自己的低胸短裙，她捂着脸，“你露了好多。”
    曲澈比她早出来很多，已经有化妆师在给他修眉擦粉了。
    “是有一点。”他低头看了看，从胸肌到腹肌都一览无余，颈间松垮的领带也因为化妆师的动作一路蜻蜓点水，带着一点麻。
    他到底是男性，为了工钱一般也能报以十二万分的敬业，看他课后辅导简柠就知道，只是露点肌肤出来给人看，他并不在意。
    唐安遥看到他怡然自得的模样，也咽了咽口水，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不要太过小题大做。
    她出来照了照镜子，简柠给她裙子的裁剪得当，特别腰腹这块专门有个窄边腰封，让她穿出了175的视觉效果。
    鞋跟倒也是真的高，比她平时穿的高了一倍还多，脚背站了没一会，她已经觉得累了，不敢想象到时候走路能不能保持住平衡。
    “彩排和明天的流程都很简单，换衣服化妆之后，按照顺序往外走就好了，你们四个两两定点就行，下台之后也不用返场，换掉衣服我们去吃饭庆功就好。”简柠指了指后台到前台，给在场几人做了简单讲解。
    随后就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进行彩排了，今天因为还有的组衣服尚且需要修改，所以上台的顺序都是乱的，基本上是预估一下时间，然后上台看看效果。
    叶甜和陈晴负责的两个模特都算是稍有经验的，因此两个人就坐在后台，稀松平常地聊天。
    只有唐安遥坐立不安地围着简柠，想让等会的效果更加完美。
    临走时，简柠还在安抚她：“你待会就搭下肩膀什么的，等他走过来定点完，你搭过去，然后定点几秒，你们再一起转身走回来。”
    等到几个人一起坐在最佳观赏位，台上面唐安遥和曲澈做出定点的时候，Kelly在旁边调侃：“喂，都男朋友了，这么给别人摸，你好舍得啊。”
    “没办法啊，当时又还没谈。”简柠觉得自己足够爱岗敬业，看着两个人走秀，她满脑子都是衣服怎么定点能更好地展示设计。
    比如，曲澈是不是应该顶一下胯，然后侧身展示薄纱那边的裁剪。
    还有唐安遥走路不是很稳，她刚才要不是曲澈伸手拦了一下，可能会失去平衡摔倒。
    她一边这么想着就一边皱起了眉，倒是没注意到自己摆出这副表情之后，曲澈在台上的动作顿了顿。
    等到了后台，简柠走过去，“差点摔了吧？”
    “刚才转身感觉鞋有点滑，我有点抖，还好借了下力。”唐安遥说着不好意思地看了曲澈一眼，她转身那下抓曲澈肩膀抓得有点狠，曲澈也稍微伸手在背后带了她一下，才不至于摔倒。
    “鞋跟是有点高，束腰我选的已经比较细了，不是大动作摆胯应该还好。你尽量用摆手来稳住平衡，至于台步倒是其次的，千万不要摔跤。”简柠叮嘱完唐安遥，脸往旁边一侧，“不行你就赶紧扶一下曲澈。”
    曲澈被点到名字，一双眼盯着简柠，他双手抱臂，一副不悦的模样。
    简柠：？
    他才移开了视线，径直走过去一边去卸妆，留给简柠一道生气的背影。
    她干嘛了吗？
    “鞋子可以借我带回去吗？”唐安遥指了指脚上的鞋，也把简柠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我想多走一下练习练习。”
    “你注意就在平地走，不要上下台阶。”简柠看着那双尖细的高跟鞋，继续叮嘱道，“稍微练习一下就好，这种鞋穿久了会很痛，不要勉强自己。”
    这种努力型的人很容易获得周围人的好感，简柠也不例外，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会不会努力过头。
    毕竟这双鞋的设计也是为了弥补唐安遥的身高缺陷，所以它显得有些为难模特。
    “好。”唐安遥得到肯定的答复，面上的欣喜溢于言表。
    “好了，你们可以换衣服散场了。”简柠拍了两下手掌。
    唐安遥和另外几个模特已经赶紧往更衣室走去，她们穿的都是裙子，后台虽然有暖气，但是刚才往T台走了这么一圈，都冷的不行。
    曲澈倒是还站在化妆台面前，他转过身，单手撑在化妆台边缘，另一只手把松垮的领带整个拉了下来，西装因为他的姿势大开着。
    简柠只往那边扫了一眼，不由睁大了眼，曲澈对着她，把领带慢慢挽到手上，像是电影的慢镜头，黑色的绑带缠绕住他指节分明的手，与冷白的皮肤形成强烈对比，透着一股禁欲的气息。
    更别说，西装从两边滑开，他的胯骨整个露了出来，轻易就能看到人鱼线往下延伸，直到隐没在超低的裤腰上。
    简柠离他很近，近到能看到他没擦干净的化妆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就那一滴水，滴到他的唇角，然后顺着脖子往下滑。
    草，这是在干嘛？是请你来做硬照模特了吗？
    她感觉曲澈现在就差抹点油上去了，这个姿势直接都能拍照，荷尔蒙爆/炸。
    要不是曲澈是她男朋友，她真觉得这个场景换成三线模特打算吸引金/主发出信号毫无违和。
    “刚才怎么了？”简柠走过去顺手把男友的西装两边拉了一下，遮住他胸前不该露的点。
    那个样子看她，好像在生什么闷气一样。
    曲澈靠近过去，温热的气息也吹到了她脸上，他的手指在简柠脸颊划了下，领带略微粗糙的布料质感也跟着刮过。
    “不行就扶一下我？”声音也要比平时低沉少许，像压抑着什么情感。
    跟着他伸手在简柠肩膀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就在刚才唐安遥搭住他肩膀的位置。
    被触碰的感觉稍纵即逝，他说完这话就错着身从简柠身边走过，径直走向更衣室，只带走了一丝微风。
    “怎么了？”Kelly将首饰都装回首饰盒，她看到简柠靠着化妆台，眉眼间都是笑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下，“这么笑。”
    简柠回过神，然后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意，“男朋友的生气理由好可爱啊。”
    可爱到刚才差点没忍住跟着他一起进更衣室去。
    -
    第二天，就是正式环节了，简柠她们都在后台做最后的检查工作。
    而这天曲澈先下课，他去找唐安遥，她是英语系的，校区在北边。
    他一见到唐安遥就觉出了不妥，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在同学的搀扶下才走到他面前，“澈哥，我脚崴了……”
    曲澈蹙起眉头，“和简柠她们说了没？”
    “还没有……”唐安遥捏紧了手指，“我以为下午能好一点，但是还是不行。”
    她本来昨天练习了一晚上，感觉总算习惯了这双鞋，定点也做了好几次，确定不会出差错了才安心睡下。
    一直到这里都没什么事。
    事情出在今天早上，她因为太过兴奋起得很早。
    走廊的地面不知道是不是晨起的露水，她转身的时候不小心就把脚给扭伤了。
    当时走路除了有点疼之外还没什么问题，等她上课的时候，脚踝就肿了起来，一碰就疼。
    眼看着就要到去后台的时间了，她编辑了半天的微信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简柠她们解释。
    她知道一定得说，但是她组织不好语言，就拖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面。
    唐安遥看到曲澈就像看到了救星，她急得眼里都蓄满了泪水：“澈哥，怎么办啊……”
    曲澈往下面看了眼，他拉起唐安遥裤腿，就看到她红肿的脚踝……
    作者有话说：
    忘了说上章结尾修了，加了情节点，觉得不连贯的可以看一下。
    第27章
    “她脚崴了怎么现在才说？”简柠收到消息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生气还是怎么样。
    “Oh my god！”Kelly听到声音之后, 马上看向简柠，“是要现在换人还是怎么样？是不是很难找人？”
    简柠当然知道很难找人，她做的这套衣服本来就是偏紧身的, 别说换模特了, 就是唐安遥胖个几斤, 都不一定还能穿得进去。
    简柠看到曲澈视频里面没再讲话, 旁边的唐安遥也不知道是被他训了还是怎么，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听到她刚才那句，又pradprad掉了几滴眼泪出来。
    她平心静气，问曲澈：“伤得很严重吗？”
    “比较严重，她本来上了固定绷带, 但是脚肿得太厉害了。”曲澈把摄像头往下移动, 视频里面露出唐安遥红肿的脚踝。
    简柠看到就知道这根本走不了路，要是她在走秀的时候崴到还有可能坚持那么几分钟走完，现在这都肿成这样了，高跟鞋都穿不进去。
    “简柠，真的很对不起，不然你自己上？”唐安遥讲话中间还在小声啜泣, 面颊也跟着红了一大片, “你台步走得那么好，比我好多了……”
    “肩宽, 胯骨，这些地方, 都不行的, 包括收腰的部分。”简柠讲到一半觉得自己耐心也太好了, 还解释这个, 她揉了揉山根，“行了，你好好休息。”
    “真的很抱歉！”
    听到道歉的简柠要被气死了，这种按着身材定制的衣服又不像成衣一样，身材差不多的人可以随意穿进去，况且她和唐安遥身材也差很多。
    但是她不能生气，她还要收拾残局。
    简柠挂断视频之后，马上在所有微信群都发了救场的信息，她把需求尺码发了过去。不过也不是抱太大希望，肩腰臀，上下半身长度比例，这些要在这么短时间里面找到一个和唐安遥差不多的太难了，大部分人连自己三围都不一定背得出来。
    “怎么办？”Kelly听了全程，她问，“找个个子小一点的，然后改一下尺寸？”
    简柠不断揉着自己眉骨，她面色不善，“嗯，也只能这样了，就是本来唐安遥就不高，再往小个子找，出来效果又要差一截。”
    走秀模特出事故的状况不是没有，但是出个这种事故基本可以告别模特生涯了，最后负责善后的还是设计人员。
    Kelly拍了拍简柠的肩膀，以示劝慰，“那也没办法了，总比没人穿上去要好。”
    简柠无奈地怂了下肩膀：“时间不多，也只能这样了，这点时间要重做，最多够我做个内衬出来。”
    太赶了，就算她对自己尺寸了如指掌，要从头开始做套衣服还是太强人所难，而且还要和其他三套的主题一致。
    “简柠，你们这次的主题，反正是死亡与新生，用花来做？”Kelly听到内衬，思忖了一会，她突然有了想法，“McQueen以前就做过，凋谢的花朵转瞬即逝，代表死亡。”
    简柠马上知道Kelly说的是哪场秀，她脱口而出：“Sarabande！”
    是麦昆一场灵感来源于《死于威尼斯》其中20世纪20年代富丽堂皇时代的秀，里面有大量的黑白色主打服装，而闭秀前的几件则是用了真花设计元素的，特别闭秀那件，随着模特走秀，花一朵朵掉下去，有种从生机到凋谢的颓废美感。
    花朵元素也一直是常见的设计元素，特别在礼服裙装上面，每年春夏都能看到。
    “BINGO！”Kelly打了个响指，“赶制出内衬就可以了。”
    “可以，但是现在去哪弄那么多花出来？”她连设计图都还没画，等画完再去买这哪里还来得及。
    Kelly想了会，“做纸花，然后染色？”
    如果要用全剪裁肯定是不可能实现的。
    简柠很快否定：“时间不够，而且纸的裁剪太受限制了。”
    Kelly撇了撇嘴：“我找人去周围花店买花吧，颜色不对的我们用颜料染一下。”
    “嗯。”简柠看了眼时间，根本由不得她再多加考虑，“那我现在重新画图打版，然后做内衬出来。”
    Kelly拿着本来要给唐安遥穿的那件衣服，指着上面的珠串说：“我来做配饰，把珠串拆了，我重新设计。”
    叶甜和陈晴知道情况之后也来帮忙打版和裁剪布料。
    这算是找不到模特下的plan B。
    简柠这边如火如荼地制作着新的衣物，林裕捧着好几束花，脸都被埋在了后面，匆匆赶到了后台。
    他把捧花全都递给了Kelly，“店里的洛神玫瑰和荔枝玫瑰都被我买下来了，你们看够不够用？”
    冬季的玫瑰很贵，又还没到情人节，花店还没开始囤货，整家店面的花朵几乎都在这里了。
    后面还有几个简柠没见过的生面孔，手里也都捧着花束，他们把花束放到地上，壮观得像是什么告白现场。
    简柠百忙之中抬起头：“Kelly，这就是你找的人？”
    Kelly正在弄鞋子上面的珠串，“是啊，他们又没事。”
    “对啊，没课的。”林裕猛点头，他一收到Kelly发的信息就找同学一起帮忙了，凭着请喝奶茶，倒是叫到了几个一同去校外搬花的。
    她们组的赶工很快引起了同班同学的注意，“简柠，大手笔啊，这个时候重做。”
    “没办法啊，你们没事的都帮帮忙啊。”简柠稍微讲了一下经过，就又找到了不少人帮忙。
    曲澈带着花束过来的时候，简柠正被众人围着，往裙摆上面固定着花朵，她自己则是举着手在给自己快速上妆。
    场面十分混乱，他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化妆师催去换衣服然后出来化妆。
    期间简柠都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对着镜子让同学帮忙做最后的调整。
    最后这件作品算是大家合力完成的，衣服上缀了一层花束之后，简柠就去换上了这件，后续的花朵设计完成都是大家帮忙的，好几个人因为帮忙染色，现在手指都变了色。
    蓝色黑色和紫色的花朵顺着裙尾蜿蜒向上，全数贴合在内衬上面，裙撑的话简柠用了最暴力的手段，用金属条来撑出裙形，前短后长的设计，尾部的花朵曳地，随着她的走动会有花瓣散落。
    简柠在后台靠墙站着，她身上全是真花，她没法动，一不小心花瓣就要往下掉。她现在满身的真花，哪里都不能受压，她只能笔直地站着。
    由于衣服太过特殊，她们组想办法和人调换了一下顺序，改在最后面出场，就怕她有个什么碰撞。
    曲澈就站在她旁边，他没说话，他本来就是话不多的类型，但是存在感很强，简柠能感觉到他侧目望了过来。
    后台流程混乱过了头，现在两个人才算是有机会来说说话。
    曲澈看着她，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离上场时间越来越近，他也就握得越紧。
    她以前觉得曲澈就像拧紧的水龙头，他的感情都在去电玩城被他拧住了，一滴也漏不出来，现在又会觉得曲澈像大海一样广袤，随随便便就将她包裹吞噬。
    简柠动了下快要发麻的脚，她身躯微微晃了下，“学长紧张吗？”手握得这么紧。
    “还好。”曲澈眼睛看到简柠大开的衣领，她穿的低胸，锁骨下面因为有丛出的花朵，大抵是能遮住的，只是他长得高，从这个角度看下去的话……
    简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其实不算很露，还没曲澈露得多，她挺了下胸，调侃道：“你脸色好难看。”
    曲澈伸手勾了下最上面的洛神玫瑰，让花瓣往中间挡了挡，“等会走慢一点。”
    因为衣服改了，所以等会走台步的流程也变化了一点，简柠穿的裙子长，而且花很容易掉落下来，她会走慢些，就和曲澈错开走，她走到一大半，曲澈再出场。
    他又拨了下简柠的头发，鬓边的一束头发垂落下去，扫过她的面颊，“散下来会不会好一点？”
    简柠就听着他故作正经的提议，其实就是想她把头发散下来，看能不能挡住那一点春光。
    她不留情面地拒绝掉：“低胸大领口的裁剪如果被头发挡住会很可惜。”
    这种时候也会觉得曲澈严肃又刻板，可能他自己也是，平日里看起来就是会把衬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的禁欲类型，虽然他不怎么穿衬衣，穿普通的T恤更多，但是那也很禁欲。
    不然怎么会有人在她亲过去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拿沾着肥皂泡的手去捂嘴。
    那好像也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学长，不帮我把头发挽上去？”简柠向上吹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曲澈才又动手，把他刚才拨弄下来的头发，挽到简柠的耳后，她身上带着浓郁的玫瑰香气，像一株人形花卉。
    其实她有点紧张，裙摆里面藏着她各种粗制滥造赶工出来难看的针脚，身上的玫瑰固定得也不好，她很怕等下走路的时候掉落太多。
    如果说她有很多缺点，那么事业心应该是她少有的优点，唯独在这一点上面，她不想搞砸。
    手心在轻微出汗，但是因为被曲澈握着，所以她可以赖在曲澈身上，是因为交握的温度太高，才冒出了汗水。
    曲澈表情不变，他今天被造型师喷了发胶，头发被抓出了几分不羁，他墨色的瞳仁直勾勾地望向她，好像要把人吸进去。
    等到前面的人都走完了，临近上台，曲澈才低声说：“我就走在你后面。”
    “知道啦。”简柠回头朝他眨了下左眼。
    幕布被拉开，外面的台上打着聚光灯，简柠提着两边的裙摆朝前走，曳地的裙尾有花瓣因为拖曳的关系留在了地面，她这么走过去，就好似步步生莲。
    她背部是半镂空的设计，露出的蝴蝶骨漂亮地突起，旁边缠绕着花瓣形成的蔓藤，整个腰部上面不着寸缕，再往下是簇拥的花朵。
    那一朵缀在她后腰的洛神玫瑰似乎没固定好，在她走在舞台中央的时候，整朵花跌落了下来，她有所察觉，后腰一凉，有细微的触感往下滑落。
    简柠没有停，她还在缓慢地向前走，直到走到舞台的最前方，她左手朝外轻扭了下，随后用嘴唇叼下腕花的一片花瓣，再慢慢转头看向舞台，完成定点。
    她听到背后曲澈的脚步声，他带着一阵微风到了她旁边，他没有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牵住她的左手完成双人定点。
    他的手揽过她的腰，左手扯了下领带定点，就握住她的腰，带着她转了个身，原路返回。
    他的手有些凉，上面还沾着点两个人的手汗，到了台上一冷却，她的腰部凉丝丝的。
    她知道曲澈一点都没不规矩，但是那处皮肉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尾椎像被轻风吻过，连带着心脏都跟着发痒。
    明明只是腰部被他手贴住了而已。
    等到了后台与前台交接的暗处，曲澈已经伸手把简柠拉到自己面前，彻底挡住她露出的后腰。
    简柠拉开幕布一角，后台的光透了一线出来，打在曲澈身上，他脸上的线条变得愈发冷峻。
    她看了却觉得自己获取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感，一种奇妙而罕见的感觉，但是又确实体会到了其真实存在。
    简柠便抬头，微侧过脸，贴在他脖颈边，声音有些哑：“谢谢学长。”
    作者有话说：
    曲澈其实不是禁欲系（小声）
    还有不是艺术系，服装搭配和走秀什么的大家看看就过了！
    一般秀场后台是不会有更衣室的，男女也不会隔开，就这么换衣服，不要被我误导！
    第28章
    简柠换了身衣服, 她把头发也顺便放了下来，因为她们这组已经是最后一组，大家都在忙着卸妆和休息。化妆台前面的座椅几乎全被拉开, 好几个人在上面瘫着, 桌面上的卸妆液和化妆刷也零乱四散。
    叶甜和陈晴抱着塞进防尘袋的衣服, 二人也是全然放松了下来, 陈晴问道：“总算是搞完了，后面还有表演系的节目，出去看吗？”
    表演系今年是自编短剧，作为压轴节目，现在都能听到外边音响里面传来打雷的轰鸣声。
    简柠手摸着脖子，稍微活动了几下, “不看了吧, 收拾完了，请你们一道吃饭。”
    旁边耳尖的同学捕捉到关键字，打趣道：“是不是啊？听者有份？”
    “都去都去。”简柠回头看到是刚才帮忙的人，她笑了下，又对在远处帮忙收拾的林裕喊，“林裕你们几个帮忙买花的也都来。”
    “简柠请吃饭, 听者有份啦！”耳尖的同学马上喊了出来, 一下子就爆发出了欢呼声，弄完了这一出大的, 大部分人都想庆祝下，简柠这一说自然呼声高。
    唐安遥站在角落, 曲澈在旁边收拾衣服, 这么大的声音她自然是听到了。
    “我之前道歉过了……”她小声和曲澈讨价还价, “现在也算是完满收场了。”
    她本来是想等曲澈下场, 就和他一起走，她腿不方便，正好找到机会让曲澈送一下。
    但是曲澈换完衣服出来见到她，第一件事就是赶她去道歉，她之前和简柠道歉了，但是简柠很凶，让她很怵。
    “本来不需要这么紧张的。”曲澈拿着衣架把衣服夹好然后放入防尘袋，他口气坚决，“去道歉。”
    唐安遥抠着自己的手，她知道是自己的不是，只好一瘸一拐到了简柠旁边，她小心地扯了下简柠大衣的袖口，“简柠，真的特别不好意思。”
    “你真觉得不好意思就早点说。”简柠之前没空生气，现在对着唐安遥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刚崴到的时候通知我一下很难吗？”
    “我本来想着可能到了中午也许没那么疼了，还可以……”唐安遥磕巴着解释，她抬头看到简柠脸色难看，急忙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澈……曲澈也这么说，我不应该因为害怕承担责任拖到他帮我说。”
    “妹妹，你都成年人了，为自己行为负点责吧。”简柠听着这个语气诚恳，内容却不太诚恳的道歉，她冷冷道，“你这种行为如果是正式模特，基本可以告别职业生涯了。”
    唐安遥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她习惯性地偏头小声求助曲澈：“澈哥……”
    听到唐安遥喊曲澈，简柠就更烦了，在这可怜兮兮地给谁看呢，搞得她欺负人一样。
    她鼓了鼓脸颊，把唐安遥的话语截断，对曲澈扬了扬下巴：“学长，一起去吃饭吧，Kelly开了车。”
    其实本来是没想着叫唐安遥的，车上位子多了一个，她又黏着曲澈，就一起跟着上来了。
    简柠坐在最里边靠窗的位置，唐安遥坐在中间，曲澈坐在最外边，估计他是想着等会好扶唐安遥一下，确实脚崴得挺厉害的。
    她百无聊赖地给曲澈发微信。
    【N：等下想吃什么啊？】
    【曲澈：我已经说过唐安遥了，她胆子很小。】
    【N：你还敢帮她说话？】
    【曲澈：没有。】
    到底知不知道人家喜欢你啊？简柠抬起眼皮，看向右边，唐安遥坐得很拘谨，脚紧紧并拢，双眼垂着。
    这个问题简柠不确定，不过她确定曲澈对唐安遥没有任何超过朋友界限的感情。
    她还在想该发什么给曲澈，就被坐在副驾驶的林裕点了名，“简柠，你们真的好厉害啊，用花都能做衣服，还很漂亮。”
    简柠随口答道：“花还好吧，你是没看到有些设计师，什么植物叶子、糖纸都可以做衣服，不过都是卖个设计，日常不能穿。”
    Kelly反射弧不知道是有多长，她突然插入话题：“诶，你穿了我上次说的衣服啊。”
    不过也不怪Kelly，简柠自己都是，刚才忙得都要脚后跟打后脑勺了，哪里有心思去分辨谁穿了什么衣服，她连曲澈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注意。
    “嗯，”林裕穿着一件驼色的毛呢大衣，里面是白色毛衣，他献宝一样勾了下衣领，问Kelly，“还可以吧？”
    “很可以。”Kelly发出愉悦的笑声，“我就说你底子好啦，稍微打扮一下，那还不可盐可奶，下次再帮你拍几张照……”
    “哎哟，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简柠从林裕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就觉得有点不对，太熟练也太自然了。
    “上次喝酒嘛。”Kelly看了林裕一眼，“林裕现在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弟弟。”
    简柠觉得好笑，“得了吧，你别带坏弟弟。”
    “一起喝酒怎么能算带坏！”Kelly拧着眉很认真的反驳，然后状似无意地岔开话题，“今天这种日子你不把你那支罗曼尼康帝拿出来喝一喝吗？”
    “想喝去我家喝。”简柠无语地靠到后面，闭上眼睛，“今天确实太辛苦了。”
    累死了，那么点时间里面要画好设计图还要把内衬做出来，后面又穿着不太友好的服装走秀，她现在神经松弛下来，都有点困了。
    “你身上有没有被玫瑰根茎划伤？”Kelly又想起了些什么，“我看他们有几个人处理得不是很细致。”
    不过今天整个状况就是兵荒马乱，也没法要求别人做得有多么细致。
    “还好吧，腿上可能擦破了点，走路的时候有点硬，磨到了。”
    是最后走秀的时候磨到了，不知道是不是玫瑰根茎的刀口没剪好，或者是有根刺，她走路大腿会划过那里，下了台去换衣服那一块不出意外地被擦破了。
    没说几句话，Kelly已经开到了酒店正门，一行人陆续下车，Kelly把车钥匙递给门外的侍应。
    曲澈搭了把手，把唐安遥扶了下来，“你先进去，我有点事和简柠说。”
    简柠跟在后面听到了，她玩味地看了曲澈一眼，就抱着手臂在旁边等他。
    曲澈站到她旁边，视线扫过她的腿，问道：“哪里磨到了，我去给你买药。”
    “大腿。”简柠握住曲澈骨节分明的手，在自己腿上点了点，然后倾过身子小声说，“你要帮我上药吗?”
    曲澈的手像被烫到一样，挣扎着往回缩，她就把手放开了。
    她早就把创口处理了，她们这个专业的，带各种绊创膏算是必备了，不过一般受伤的多是手。
    简柠看到他捏紧了拳，笑了下：“这家酒店我可以找他们借一下休息室。”
    曲澈表情变了，他绷直了唇线，隔了一会，才说：“我去买药。”
    唉，又跑掉了。
    等简柠从旋转门进去的时候，唐安遥还站在电梯口，朝着外面张望。
    她看到只有简柠一个人进来的时候，表情明显变得失落。
    简柠叫了下酒店侍应，指了指唐安遥，“麻烦扶一下我同学，她脚崴了。”
    他是这里的常客，经理直接带着他们到了小厅，她交代了一下，来找她的都带这边来就好。
    曲澈买完药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到得七七八八了，他们点了酒，有几个人正在轮番给简柠敬酒。
    是他们系帮忙买花的男生，举着酒杯，和简柠的碰了下：“谢谢老板！”
    简柠晃了晃酒杯，里面盛着金黄色液体，她喝了一口，“谢谢你们才是，没大家帮忙，我今天都要弄砸了。”
    “就是固定了几朵花，就这么来蹭饭，怪不好意思的。”
    “以后还有这种好事，赶紧叫我。”
    场面十分热闹，几乎都在感谢简柠做庄。
    简柠看到他过来，举着酒杯冲他笑了下，“学长，喝酒吗？”
    “有伤口，少喝一点。”曲澈蹙着眉，从口袋里拿出药膏递给她，“去上药。”
    “只擦破了一点点。”简柠没接，她伸出小拇指，给他比划了一下指甲盖那么大小，然后借着酒力，往他肩膀一靠，就像是没站稳不小心靠了过去，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帮我上吗？”
    曲澈握着药膏，压低了嗓：“自己去。”
    “我都弄好啦。”简柠靠在他颈窝笑了下，故意让他耳根染上粉色。
    然后她便扶着他的肩膀站稳了，拿起桌上的酒杯，声音大了几分，“学长我们喝一杯，谢谢做我模特。”
    旁边的叶甜马上给曲澈倒了一杯香槟，他深深地看了简柠一眼，也和她碰了下酒杯，一饮而尽。
    唐安遥看曲澈喝完了酒，拍了下自己旁边的空位，“澈哥，坐这里。”
    简柠周围早就挤满了人，都是她们设计那一拨的人，唐安遥旁边则是另外两个女模特。
    曲澈看着简柠周围络绎不绝的人，他就在空位坐定。
    随后拿出手机，看到简柠给自己的转账记录，数额比原先唐安遥说的还要多一点。
    曲澈余光看到简柠丝毫不知节制，谁来了她都要喝上几口，他偏头对唐安遥说，“帮我问一下，隔壁两个收到了多少钱。”
    “怎么了？”唐安遥悄悄抬眼看了眼简柠，她很小声地问道，“简柠不会因为我给你扣钱了吧？我去再和她道歉吧？”
    她感到很不好意思，她的过错，让曲澈一直给简柠道歉。
    刚才简柠应该是为难他了吧，让他喝酒。
    可能是因为本来选她就是沾了曲澈的光，她做了错事，连累的曲澈。
    想到这里唐安遥更是忧心忡忡地望着曲澈，他看起来心情很不好，让她也跟着担心。
    曲澈：“没有，没少钱。就是想知道男女有没有区别。”
    唐安遥去问了下坐在旁边的女生，和曲澈对了下数字，曲澈听了后也没说话，沉默地开始吃菜，只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
    她和周围的人都不熟悉，Kelly和林裕在一边喝酒，她旁边的两个模特也在聊着这家酒店多贵，两个人忙着拍照P图。
    她又不敢像别人一样去给简柠敬酒，只能也跟着吃吃菜。
    等到吃得差不多，她就如坐针毡，有点想离场了，她小声问曲澈：“澈哥，吃完了我们先走吧？”
    “等会。”曲澈目光扫过对面，又喝了一口水。
    唐安遥被拒绝了，只好又拿起筷子吃了点菜，不巧吃了个花椒，一下舌尖都麻了。
    她赶紧拿起杯子，准备给自己灌一口水。
    “唐安遥，你拿错杯子了。”简柠隔着酒杯，声音冷淡，唇角勾了下，“那个杯子是曲澈的。”
    唐安遥被叫了名字，手一顿，她抿了抿嘴，不知道简柠怎么会注意到这个，登时红了脸。
    “哦哦哦。”唐安遥过了两秒才回过神，马上把杯子放了下去，向曲澈道歉，“澈哥不好意思，我没注意，错手拿了。”
    曲澈望着简柠，她的视线一下错了过去，继续和旁边的Kelly喝起酒来，好像没看到他一样。
    他看了自己玻璃杯一眼，淡淡道：“没事。”
    饭局走到末尾，大家吃得七七八八，隔壁一圈圈的人准备走之前，又是一个个地过来敬酒，简柠也不拒绝，喝了一杯又一杯，终于双颊通红，她慢慢趴到了桌上。
    曲澈站起来，拨开面前几个人，走到简柠座位背后，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简柠，你醉了吗？”
    他闻到简柠身上还残留着之前玫瑰花的味道，现在混合着浓郁的酒香，让人闻着都有些醺醉。
    “学长，没有啊。”简柠讲话已经有些大舌头了，整句话充满着醉鬼的音调。
    她眼神迷蒙，像隔着雾气，望向他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曲澈，不然你先送她回去。”Kelly把简柠面前的酒杯没收掉，“你知道她家在哪吗？”
    “知道。”曲澈点了下头，把手伸到简柠胳膊底下，把人抬到肩膀上半抱着，“走了。”
    简柠一口酒气，她自然地去蹭曲澈下巴，撒娇道：“学长，我腿疼呢。”
    她喝了不少酒，声音比平时低哑，有一种醺醉黏稠的娇气感觉，听得人骨缝都生出些麻。
    “背还是抱？”曲澈看了眼她的大腿，直接帮她做了选择，“背你吧。”
    说完曲澈就拉着她的胳膊，背往下一弯，用力抖了下，就把她背了起来。
    “喔！！”喝了酒的男生见到这一幕便跟着起哄。
    “他们？”设计系有没吃清楚瓜的在小声问同伴，“什么时候是那种关系了？”
    “你不知道吗？”旁边林裕班上的听到了，好心帮忙科普，“曲澈都在我们系群里官宣了，在谈。”
    “唉，我就说他们今天走秀配一脸了。”
    “是啊，两个人都可以去接商业单了，这身材真的。”
    “还有钱！请我们吃这里，富婆啊。”
    唐安遥旁边的两个女模特也小声八卦了起来，听得她两条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简柠听到背后的小声议论，她不甚在意，她被曲澈背着，脸正靠着他的脖子，他后面那块凸起正因为他走路一下下起伏着。
    这么近的距离，她能够看到白皙皮肤底下的青色血管，好性感哦。
    她这么想着又揽紧了一点，像一只树袋熊黏在曲澈身上。
    外面风很大，月光淋了下来，曲澈背着她走到街道，侍应贴心地给帮忙拦了车。
    简柠被抱到后排的座位上，曲澈跟着坐到旁边，她顺势就靠了过去。
    曲澈伸手揽了她一下，然后摸了摸她微烫的脸，“好了。别装醉了。”
    第29章
    “学长怎么知道我没醉啊。”虽然身体有点软, 但是简柠确实脑子还算清醒。
    “你上次酒吧喝酒也上脸，还是混着喝，都没醉这么快。”曲澈觑了眼简柠泛红的脸, 她理所当然地靠在他怀里, 眼睛都懒得睁开。
    Kelly和林裕醉得乱喝一通, 简柠也陪着他们闹, 混着喝了好些，最后还能和他一起把两个酒鬼送回家，怎么想，简柠酒量都应该相当好。
    再者，上次她也面颊绯红，可能就是容易喝酒上脸的类型。
    简柠睁开眼睛, 又拿出小拇指来给曲澈比划, 说：“还是有一点点醉的。”
    “晕不晕？”曲澈把她头扶着，“师傅麻烦开慢一点。”
    她看到曲澈把窗也开了条缝，新鲜又寒冷的风灌了进来，他收紧了手臂。
    司机很快就有了怨言，他车里开着暖气，曲澈把窗一开, 暖气的效果大打折扣。
    简柠看到曲澈和司机解释觉得好笑, 最后司机还提醒他座椅后面有呕吐袋。
    “会想吐吗？”
    “还好啦，我不晕车。”不过窗外吹进来的冷空气让她舒服了不少, 她有点冷的往曲澈怀里钻了下，声音很轻, “她不是第一次拿错杯子吧。”
    曲澈闻言一顿, “只是普通朋友。”
    “别人不这么觉得吧。”简柠抬起头, 朝着曲澈鼓了鼓自己的脸颊, 表示不悦。
    曲澈沉静地望着她，“要我绝交吗？”
    “那倒也没这个必要。”简柠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反正你都选我了。”
    他说得意思应该就是，她只要提出了，他就会满足。她莫名其妙就想笑，知道装醉也选她了，那她也可以稍微大度一点，不去计较唐安遥单方面的喜欢。
    曲澈一定没想到，从他戳穿简柠没喝醉开始，她就在心里把之前的不快都抹了。
    她其实挺简单的，喜欢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她要是有一点不好，那大家就都别好了。
    “真的腿疼？”曲澈望着都快要坐到自己身上的人，腿也完全搁在他的腿上。
    “一点点。”简柠趴在曲澈耳朵旁边，悄悄对他说，“学长去我家，帮我上药啊。”
    “好。”
    到了简柠家，曲澈把人扶进屋子，简柠看到沙发酒躺了过去，曲澈则是去厨房倒水。
    她家的厨房外面还有个酒柜，码了五六层的酒，曲澈之前在酒吧打过工，一眼扫过去就知道里面大部分都价值不菲。
    小酒鬼。
    曲澈又去浸了条冷毛巾，给简柠擦了擦脸，看她面颊的红色消散了少许，还是看着红。
    简柠被冰到，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声。
    曲澈放下毛巾，看着简柠，给她撩开了滑到面颊挡住眼睛的头发。
    她长得白，脸红起来那张脸愈发漂亮生动，鼻梁下面的嘴唇也泛着红，唇珠饱满红润，像一颗等人采撷的朱果。
    曲澈情不自禁慢慢靠近过去，鼻息间都是淡淡的酒香。
    简柠在这时睁开了眼，鸦羽似的纤长睫毛扇了下，她仰头，在曲澈嘴唇上碰了下。
    他的唇有点凉，带着外面的风似的，不过好在她的暖融融的，酒精让她浑身燥热。
    简柠笑着用手指蹭了蹭曲澈的手背，“晚上别走了吧。”
    “去洗澡。”曲澈镇定得很快，他平静地望着简柠，“给你上药。”
    嗤，又装正人君子。
    简柠觉得曲澈再这么搞几次，她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毫无吸引力了。
    这人是不是没有七情六欲？
    “那你就在这里等我。”简柠撇了下嘴，站起身。
    简柠步履很稳，她回到自己房间，特地拿了个橙花味道的浴球扔到浴缸里面，看着浴球在温水里快速炸开，变成一团团泡沫漂浮着，空气里充满了橙花好闻的香气。
    她泡在温水里面，很舒服，就像平时和曲澈呆着一样，他也像温水似的。
    洗了个澡，简柠周身暖烘烘的，她左腿还贴着个防水胶布，她撕了下来，下面的破口已经结痂了，暗红色的有点硬。
    也没什么好上药的吧。
    她出去的时候，曲澈还坐在客厅里，只是脱掉了外套，他的衣服旧旧的，黑色高领毛衣的边缘起了点球，不过总归是干净的，也不失礼。
    一走过去，曲澈便蹙着眉，“穿这么少。”
    她直接坐到他大腿上，掀开浴衣，把伤处露出来，一个很小的创口，就算不管它，没几天也能长好。
    曲澈伸手在伤口处碰了碰，他并不细腻的手滑过结痂的地方，带动了痂边缘部分的突起，有种想要他再用力一点，把整块痂都揭走的冲动。
    简柠咬了下腮肉，说：“擦完药也差不多要睡觉了。”
    曲澈将药膏挤了一点到食指上，白色的，凉凉的感觉在伤口晕开，一下就擦好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受伤的是她，还是这么一丁点伤口，曲澈的额头居然冒了一点汗。
    也许是她进门的时候把暖气开得太大了吧。
    “今天好累哦。”简柠说着就没骨头一样往曲澈身上靠，身上未干的水汽沾染到他的毛衣上，让老旧的黑色羊毛粘到了简柠的浴衣上面，黑白对比鲜明。
    曲澈拧好了药膏盖子，状似无意地问道：“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开心啊。”简柠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笑了下，“也有点不开心。”
    曲澈似乎想要解释什么，“我没有……”
    “我知道。”简柠直接低头在他嘴上啄了下，“外面下雪了，别走了。”
    窗外飘起了霜雪，浅浅地堆积在窗棂上，屋内一室暖意，连灯光都是暖黄的。
    仿佛简柠的话语也带上了寒冬里让人无法拒绝的暖意，“反正明天也是要给我补习。”
    最后总之是没走，简柠给他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她做设计的，工作室里面要找些曲澈合身的成衣易如反掌，至于贴身衣物，她家客房也常备着，家政公司总不能白收她钱吧。
    “客房的浴室随便用。”简柠把客房的浴室门打开，指了指里面的壁柜，“里面东西应该都有。”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未免让人浮想联翩。
    简柠顺势就躺倒下去，她胡乱把自己卷进被子里，然后脱了衣服，随便扔到一边的椅子上。
    刚洗完澡钻进被子里，是冬日里面最快活不过的事情，被子直接触到皮肤，一下子便暖烘烘的。
    简柠就在这片暖意里面，不知不觉睡着过去。
    曲澈洗完澡出来，他做过造型的黑发垂顺下来，吹干以后软篷篷地挡住了额头，看起来很乖，也没平时那么冷峻得生人勿近。
    当他确认了简柠是真的躺在那睡着了之后，唇角不自觉往上勾了下。
    她睡着了很乖巧，脸颊虽然还透着点醺醉后的粉，但是其他地方都恢复了白皙，被子盖得有点歪，露出一截平直的锁骨。
    倒真是看不出来她睡觉之前还在勾他，他都缴械投降了，出来她却睡着了，还一脸的无害。
    真矛盾。
    曲澈俯下身，在简柠眼皮上落下一个羽毛般的轻吻，便无可奈何地连人带着被子抱回了她的房间。
    是很累，无论是走秀还是后面的饭局，他都感到一些精神上的疲惫。
    或许是恋爱关系里面才会产生的疲惫，他有点忧思过度。
    所以，躺到床上没多久，他也失去了意识。
    曲澈是个睡眠质量很好的人，一般只要躺下，再醒来就是第二天早上。
    可是今天并不如此，因为有某个不可抗外力，在大半夜的时候，闯进了他的被子。
    “怎么了？”曲澈迷迷糊糊被简柠闹醒，声音很是含糊，眼睛也睁不开。
    “做噩梦了，害怕。”简柠小声回道，她转头就把头往曲澈肩膀埋。
    曲澈意识还没清醒过来，顺手把人捞了下，一手的湿意，她背上全是汗。
    “什么噩梦？”曲澈清醒了过来，眼睛还没适应，一片黑暗里看不清人，只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萦绕在脖颈。
    简柠困困地又往他怀里缩了下，“睡觉啦。”
    曲澈看着她软塌塌的头发，伸手摸了摸，很柔软。
    “知道我是谁吗，就这么钻进来。”曲澈声音比呼吸还要轻。
    他把人往自己怀里揽了下，又拉了下被子。
    简柠睡得不怎么安稳，翻来覆去，总是一副快要惊醒的模样在曲澈怀里拱来拱去。
    “简柠。”曲澈看她呼吸急促起来，拍了拍她的脸。
    简柠皱着眉，睡得极不安稳，手无意识地扒拉住曲澈的手臂：“学长……”
    第二天清晨，简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曲澈怀里，他的手还环在她腰上，她不安分地动了下，就听到一声吸气声。
    曲澈醒了，他睁开眼，简柠便撑着身子，跨/坐在他身上，盯着他看。
    一大早刚醒过来，曲澈身上带着一种毛茸茸的困意，头发也翘着，还没被他压平整。
    看了许久，简柠狡黠地笑了下，俯身在曲澈下巴下面亲了下，她极小声地说：“你起来了。”
    一语双关，是她喜欢玩的把戏。
    曲澈搓了一下自己的脸，又摸了摸后颈，跟着简柠看到他抿直了唇线，抱着她的腰，把她压在了被子里。
    视野一下上下颠倒，她笼在一片阴影里，侧面是曲澈肌肉紧绷的手臂。
    啊，终于不装了吗？
    她还在想是不是先刷个牙比较好，曲澈就翻身下去了，径直走进了浴室。
    简柠快要当场自闭，这都什么情况了，她还被推开了……
    浴室里面倒是传来他洗脸刷牙的声音。
    曲澈刮完胡子才出来，简柠还坐在床上，她裹着被子往他身/下看了眼，表情古怪地问：“学长，你是不是不行？”
    曲澈有点无语地坐到简柠旁边，“今天要学习，时间不够。”
    啊，不是，剧情怎么会是这个发展？
    一般人这种时候不是该觉得自己男性自尊被打击到了吗，然后拉着她证明一下自己很行才对啊！
    第30章
    简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周末起个大早, 虽然曲澈有帮忙出去买早餐。
    她现在正喝着豆浆，而曲澈找她借了笔记本，在准备帮她复习。
    “等会起来做高数了, 马上要考试了。”
    简柠想着大概半个小时之前曲澈说的话, 脑阔疼, 面前放着的早餐都不香了。
    她吃掉了好几个煎包, 豆浆也喝完了，抽了张纸擦擦嘴，甚至都觉得自己又困了，想再去睡个回笼觉。
    现在才不到九点，平时这个时间她都还在睡觉。
    “今天时间多，给你出两套卷子, 我押一下题。”曲澈见她吃完了早餐, 顺手把桌面给整理了，“你好好做了，下个礼拜补考应该问题不大。”
    简柠马上撒起娇来：“为什么今天还加量了，做一套行不行？”
    她就曲澈来她家又不是真的为了搞学习！
    曲澈语气温柔地说：“平时都下午才见面，也就学几个小时，今天可以从早上学到下午。”
    变成男朋友之后, 语气从严肃转到温柔, 这点她是很吃啦。
    但是讲话内容根本没有变化，该完成的作业一样也没少, 而且曲澈还一副学习让人快乐的模样。
    简柠整个人都很消沉，她半趴着：“我不想做题, 我想和你做。”
    曲澈一口水差点呛出来, 他看到简柠一副懒散的模样, 恹恹地拿笔在草稿纸上面乱画, 刚才那句话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味道。
    “但是，你下周考试很重要。”曲澈的语气还是温柔，只是声音因为刚才呛住了有点哑。
    简柠咬了咬笔头，她斜眼看着曲澈，问道：“你是婚前不会性行为那种吗？”
    “不是。”曲澈敲了敲简柠面前的试卷，“别打岔了，好好做题。”
    简柠垮起脸，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试卷上面，过了一会她还是不甘心，又问了遍，“真的不是吗？”
    曲澈不想和简柠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结，他说：“你这套题再拖下去就没多少时间吃午饭了。”
    简柠低头老实写了几分钟，又抬起头来：“学长，我要是又考挂了怎么办？”
    “先做题。”曲澈干脆拿着笔记本坐到简柠身后去，“你今天注意力很不集中，以后还是去图书馆。”
    曲澈说出口才意识到，没有以后了，下个礼拜考完试，简柠周末就没必要补课了。
    算起来，其实他们也就认识了一个学期而已。
    最后简柠还是做完了两套题目，他检查完之后，把错题过了一遍，也没在她家久留，又去了医院。
    很快就到了补考那天。
    简柠倒是真的对补考有几分紧张，从早上起来就捧着书在看，明明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也还捧着。
    曲澈和她就在补考教室旁边的空教室，她还焦虑地看着书。
    “你别紧张了，做的试卷都能过线十几分了，实际考起来也差不多的。”曲澈把她手里的书本抽走，合好书页拿在手里。
    简柠书被抽走了，就有点手足无措地望着曲澈，她舔了下嘴唇，又去拿书本，“我再做几道题吧。”
    曲澈安慰她道：“补考挂了就清考吧，我辅导你。”
    “我大四，你都毕业了。”简柠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你要考研吗？”
    曲澈沉默了一会，才说：“不知道。”
    “学长不都大三了，考研和就业应该要选一个了？”这和她了解的曲澈不太一样，她觉得曲澈应该是对未来有详尽完整规划的才对。
    “我……”曲澈顿了顿，“还想再等等。”
    “对将来有什么规划吗？”简柠怎么想的就怎么问了。
    “这些离我太遥远了。”突然响起的预备铃给了曲澈解脱，他催促简柠，“你安心考试。”
    “学长，给个lucky kiss吧。”简柠没有动作，她单手撑着下巴，“加个buff。”
    曲澈闻言站了起来，身体倾了过去，跨过两人中间的课桌，轻轻在她嘴上碰了一下，然后笑着摸了下她的脸，“别紧张，给你加个buff。”
    说完他似乎也觉得这样很幼稚，又很浅地笑了下。
    怎么反而好像更紧张了一点，就应该禁止这个人这么笑。
    简柠觉得自己不是容易紧张的人，她以前很少会紧张起来，就像曲澈说的，考不过大不了就大四清考。
    但是他越这么说，她就越在意自己考试……
    不过简柠没困扰多久，她走进教室没一会，就发了卷子下来，她也就全情投入做题去了。
    简柠出考场的时候，曲澈就等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一本数据库相关的书籍，书脊上面有学校图书馆的标记。
    曲澈合好了书，“考得怎么样？”
    “我觉得应该能过吧，有你给我做的原题型诶。”简柠考完试轻松不少，“我一路做下来还蛮流畅的！”
    “嗯。”曲澈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拖着手，慢慢走下教学楼，曲澈主动问道：“考试周了，你其他科目都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啊，公共课和专业课应该都没问题的。”简柠并不担心其他科目，她问道，“考完就安心放假了，学长寒假打算干嘛？”
    曲澈很快回答道：“找兼职吧。”
    简柠从来没有出去打过工，她撇了撇嘴：“过年期间也要去打工吗？”
    曲澈揉了下眉骨，“过年那天不打，我妈妈生日。”
    言下之意就是其他天数都要去找兼职吗？
    交往之后简柠也知道曲澈很忙，他们两个到现在其实连个约会都还没有过。
    曲澈和她以前谈过的对象不同，不会总是想着约她出去，也很少视频电话，不过她也不会因此感觉到寂寞。
    “考完试要不要和我回家啊？”简柠想了想，“我姐姐说想见一下你。”
    曲澈脚步一顿，疑惑道：“见我做什么？”
    “Kelly老是在她面前说啦。”简柠解释道，“你不想去就不去。”
    “去。”
    -
    考试周结束之后便直接进入了假期，今年放假不算早，都一月尾巴了。
    放假这天银装素裹，天空飘着霜雪，落在地上，积起一堆堆白雪。
    简柠和曲澈本来是约着这天去舒薏家里，结果两个人还在路上，就接到了舒薏的电话，她家司机幼儿园放学没接到小豆。于是他们一帮人都直接往幼儿园那边赶。
    他们到幼儿园附近的时候，舒薏和江叙已经都在了，旁边还跟着两个民警。
    简柠问道：“怎么跑丢的？”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说了他几句，放学就跟着校车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舒薏眉头紧锁，面上的妆容都因为汗水晕得有些花，“已经报警了，监控也都看了，这附近没装那么多，根本不知道跑哪去了。”
    “别着急，我们从这周围慢慢找，小豆平时很聪明的。”江叙在一边揽着她的肩膀，慢慢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道，“没事的。”
    简柠知道姐夫肯定也很紧张，不知道跑了多久，外套都脱了下来。
    “他那么小！”舒薏说着睫毛就被泪珠打湿。
    曲澈在一边和民警沟通：“长什么样子？我们分头找，人多快一点。”
    简柠拿出纸巾给舒薏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姐，先一起找小豆吧，会找到的。”
    小豆早上被妈妈说了，说他不听话，没有吃掉早餐里面的青豆，然后妈妈早上又没有送他去学校，妈妈看起来好生气，就因为他没有吃掉青豆……
    最近爸爸忙着画画，据说要办什么什么展，说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来看，所以最近都是妈妈在带他。
    但是妈妈也不会接他放学，他会被刘叔叔接走，然后去妈妈的公司，坐在休息室里面等妈妈下班。
    妈妈总是很忙，有很多电话和视频，和他讲没两句话就会被打断，然后要等好久才会来休息室接他，再两个人一起回家。
    有几次他都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面睡着了，也被妈妈说了，这个天气不能随便睡觉，要睡觉的话得把衣服脱了，盖上小毯子。
    可是，他本来就没打算要睡觉的，是不小心就睡着了，妈妈就又说他不听话了。
    小豆很委屈，他想去画室找爸爸，一放学趁着刘叔叔没注意，他转头就跑了。
    一路背着小书包哒哒哒，他想着出了这个路口，他就先去之前爸爸说过的公交车站，爸爸说过那里有车可以到他工作的地方。
    可是，他走了好久，都没找到之前爸爸说的公交车站，等他发现的时候，周围的街景已经全然陌生，他旁边人来人往，面前是一条大马路。
    完全没来过这里，他迷路了……
    小豆意识到这点，马上哭了起来，他开始周围乱跑，嘴里开始叫着爸爸妈妈，眼泪也全冒了出来。
    他长得一副可爱的模样，身上的衣装和书包也非常讲究，路上有人向他搭话，问是不是找不到爸爸妈妈了，他也不敢接话。
    爸爸妈妈都和他说过，在外面一定不要跟着陌生人走，但是四周围全是陌生人，他不知道去哪。
    “小朋友，是不是迷路了啊？”
    小豆听到这句话，小手擦着脸颊的眼泪，直往反方向跑。
    天都黑了下来，他好怕，会被人卖掉，再也看不到爸爸妈妈了！
    小豆的视线一片模糊，他只能听到旁边尖锐的鸣笛声还有强烈的光线打过来，他一下睁不开眼，原地蹲了下去。
    他一下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跟着整个人失重，好像滚过了一圈，最后摔在了一团软中带硬的东西上面。
    “学长！”他晕乎乎的，听到了漂亮姨姨的声音。
    “漂亮姨姨！”小豆哇地一下哭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
    这本不长，拜托不要养肥我QwQ
    第31章
    简柠把压在曲澈身上的小豆抱了起来, “学长，要不要紧啊？”
    曲澈甩了下左手，上面被擦伤了, 有血顺着裂口往外涌, 滴落到地面上, 在雪上开出艳色的花。
    曲澈把手往口袋里面一揣, “没事。”
    “小豆乖，小豆别哭了，姨姨在。”简柠轻轻拍着小豆的后背，哄着他，“爸爸妈妈一下就过来了。”
    “姨姨……”小豆反而一下哭得更加激烈了起来，手指紧紧抓着简柠的衣服。
    简柠用袖口给小豆擦着眼泪, 他眼泪还在不断往外涌, 哭着哭着还咳嗽起来，她边哄边对曲澈说：
    “学长，帮忙打一下电话。”
    等了一会，舒薏他们夫妻带着民警一起开车过来了。
    舒薏一下车就听到儿子的哭声，她一下就走到了简柠旁边，看到小豆身上灰扑扑的, 眉毛马上拧到了一起, 问：“怎么回事？”
    “冲马路上了，曲澈把他抱开了, 但是摔了下。”简柠说了下情况，就把小豆放到地上, 给他拍着身上的灰。
    舒薏闻言马上跟着蹲下, 拉住小豆小小的手臂, 视线逡巡了一圈, 语气很急地说：“小豆身上疼不疼？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小豆一抬眼见到舒薏冷着脸，他一下就哭得更厉害了。舒薏把他抱了起来，他就埋进舒薏的怀里哭，哭得好大声。
    “小豆，和妈妈说，为什么放学了乱跑？”舒薏从怀里把小豆的小脸捞出来，问道，“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多担心你？”
    “先别问这个了。”江叙拍了拍舒薏，然后把自己拿着的围巾往小豆身上裹，他抹了抹小豆的眼泪，声音很温柔，“小豆饿不饿啊？冷不冷？”
    小豆摇着头，还是不说话，只有眼泪往外汹涌。
    “学长，有没有哪里受伤了？”简柠得了闲，马上跑到曲澈旁边，一脸关切，“去医院吗？”
    她快吓死了，先是好不容易看到小豆，一转头他就冲出马路，她当时六神无主，四肢都失去了感觉。
    然后马上看到曲澈跑了过去，拉了小豆一把，带着他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地上。
    那一瞬间真的，心脏都快要坏掉了，不知道是在狂跳还是根本没跳。
    “还好，不用去。”曲澈下意识拒绝了去医院，他对医院毫无好感。
    简柠凑过去，拉着他外套手肘处，“我看一下。”
    曲澈朝一边扬了扬下巴：“先谢谢民警吧。”
    简柠一看，确实民警还跟着呢，和曲澈一同去感谢了帮忙寻人的民警，然后把案给销了。之后两个人一同坐上了舒薏的车。
    “学长，看一下。”简柠到了车上，又拉扯着曲澈的衣服，她单手凭借手感翻着自己的皮包，“我有无菌胶布的。”
    曲澈朝简柠伸出手，血液像蔓藤一样蜿蜒着，从掌心到尺骨茎突的位置，因为他抬手的动作，还在随着手臂内侧往下爬。
    “这叫没事吗？”简柠眉心拢起，她在包里抓到胶布的手一松，丧气道，“我的胶布都没用了。”
    简柠朝着前排喊道：“姐，开快点啊，你家里有酒精纱布吧？把徐医生叫过来吧。”
    “曲澈手很严重吗？”舒薏这时候才分出几分神来关注别的事，“真的不好意思，谢谢你救了小豆。”
    “不严重，等会包一下就好了。”曲澈马上合拢了手掌。
    简柠捧着这只鲜血淋漓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轻轻吹了下，“疼不疼啊？”
    “还好。”曲澈看到血已经顺着简柠的手掌往下滴，马上就要把她看起来就很难洗的白色外套染上红色，他开口提醒，“你衣服要脏了。”
    “什么时候了，还管我衣服脏不脏。”简柠手一动，悬在她手背的血便滴了下去。
    血迹染了上去，好像简柠被他弄脏了一样。
    好在，幼儿园离舒薏家也足够近，没弯几个街口，几个人便进了家门。
    简柠用酒精和棉球给曲澈清理伤口，那里已经被血糊成一片，又因为他把手放进口袋，沾了一点衣服纤维，她仔细清理了许久，才彻底弄干净。
    血糊住的伤口很长一道，还好不算深，简柠一直抬头，“学长，痛不痛？”
    曲澈每次都说不痛，但是酒精沾染上去的时候，他的手会不受控制产生些疼痛的反应。
    “吓死我了。”简柠吸了下鼻子，嗓音也变了一点，“虽然救人很好，但是不要有下次了……”
    简柠很矛盾，她理智上知道曲澈和小豆都没事，曲澈救到了小豆，这是很完美的结果，没有更好的结果了。
    而且，小豆还是她的亲人，她当然会希望小豆获救。
    但是，她又会怕曲澈这么见义勇为，很容易就出事。
    她知道这么想不对，但是她就是会这么想。
    曲澈嘴巴紧闭，他在忍痛，额上都沁出了几滴细汗。
    简柠把纱布缠绕上去，包扎好之后，轻轻说：“谢谢哦。”
    “应该没那么容易有下次吧。”曲澈又把手收到身侧，这时才终于开了口，“其实下雪，车速没那么快，真的撞到大概率是大擦伤或者骨折。”
    简柠不满地皱着眉：“你是想说，你有判断过吗？”
    她才不信曲澈说的鬼话，她当时都吓到无法动弹了，曲澈要是想过一轮再去救人，根本就来不及。
    曲澈用另一只手在简柠头上摸了下，安慰道：“好了，我没事。”
    两个人坐到了餐桌，小豆已经没有在哭了，他手里拿着小勺子，在慢慢吃饭。他衣服当然已经换过了，脸也被擦过，只有眼眶和鼻尖还透着红。
    舒薏看到曲澈，才又忙不迭感谢了他一番，之前顾着小豆，一直没好好道谢，好长几句话说完，她又拍了拍小豆，“快给人道谢，要不是他你今天就要被车撞到了。”
    小豆眼泪又开始pradprad往下掉，他感觉妈妈又在凶他了，他可怜巴巴地对着曲澈：“谢谢……哥哥……”
    简柠伸手去给小豆抹眼泪，嘴里嘟囔道：“哎呀，怎么就是哥哥了，这是姨姨男朋友啊，你这么一叫显得姨姨好老哦。”
    小豆仿佛看到救星，把小勺子一放，扑到简柠怀里，“姨姨！”
    “小豆还想不想吃饭啊？”简柠又拍着他的背哄，“不想吃饭姨姨陪你玩一会啊。”
    简柠给了他们几个眼神，就抱着小豆去了楼上。
    舒薏看这情景也难受了起来，本来已经被小豆气得有点吃不下饭了，心口都是疼的，现在看到小豆亲谁就是不和自己亲，她也不舒服地放下了筷子。
    江叙在一边安慰她：“你别和小豆置气啊。”
    “我没有……”舒薏睫毛上沾着的泪，随着这句话滴落下来。
    曲澈看到江叙似乎也在犯难，舒薏看起来也需要人哄哄的样子，简柠为了哄小豆已经带着他上了二楼，现在他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听着江叙小声安抚老婆，他自顾默默吃饭。
    简柠有十二万分的耐心哄小孩，她摸着小豆细软的头发，问：“小豆，你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
    小豆气鼓鼓地摇头，“没有。”
    “那怎么一见到妈妈就哭啦？”
    “妈妈觉得我不乖，又不听话。”小豆说完又想哭，他摸了摸自己的眼，“我想找爸爸……”
    “你是想找爸爸才迷路了吗？”
    “嗯……”小豆抬起头，抱住简柠撒娇，“姨姨……”
    “但是大家今天都很担心小豆，小豆如果想见爸爸可以和我们大家说啊。”
    “妈妈好忙，和妈妈讲话，她都说我不听话。”小豆越说越委屈，“我没有吃掉早餐的青豆，妈妈不会喜欢我了，呜呜……”
    小孩子的脑回路都很简单，简柠一听就知道是她的工作狂姐姐肯定是把工作情绪带出来了，搞不好是刚开完会，就去管教小豆了，不自觉用了成年人的要求对待小朋友。
    “你妈妈最喜欢的就是你了。”简柠拉着小豆的手晃了晃，“以后早餐不要青豆了，姨姨去和你妈妈讲好不好？”
    小豆将信将疑：“真的可以不吃了吗？”
    “可以，和你打勾勾。”
    简柠一回头，毫不意外，楼下的几个人都跑了上来，她姐姐首当其冲，而姐夫和曲澈都跟在后面。
    “姐。”简柠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语气，她朝着舒薏打眼色，“以后早餐就不要放青豆了。”
    “嗯，不放了。”舒薏也顺着她的话说，她蹲到小豆旁边，抱了抱小豆，也放柔了声音，“小豆，妈妈没有觉得你不乖，只是今天实在太担心你了……”
    “妈妈怎么哭了？”
    江叙看到家里两个祖宗都哭了，连忙过去把人都抱着。
    后面的事也不用她管了，她看到曲澈正盯着她，就直起身，走到曲澈旁边，“学长。”
    “你对小朋友耐心真好。”
    好得让他吃惊，在他印象里面，简柠对成年人从来展现出来过这么好的耐心。
    “我喜欢小孩子啊，很简单。”简柠笑了笑，“而且，小豆很乖嘛。”
    曲澈垂下眼，拖着她的手，又走快了几步，赶她去餐桌，“快吃饭。”
    “你刚才在想什么？”简柠蹭过去，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和我生孩子吗？”
    曲澈冷着脸否认：“没有……”
    “那希望头脑能像你一点。”简柠没当回事，她自然地说了下去，“这样我带起来应该轻松一点吧。”
    曲澈红着耳尖不说话了，简柠跟在后面逗他，“学长，你不想吗？”
    她说得煞有介事，好像他们以后真的就会结婚生子，那分明一点也不符合简柠的习惯，她该是从没想过要和谁有以后，或者她连以后也根本没想过，无论和谁。
    但是他仍不免被蛊惑，想要和她有以后。
    第32章
    “姐, ”简柠坐在舒薏的办公室里，旁边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水洗过一样的蓝天，“现在这个局面正好帮我嘛。”
    舒薏抿了口咖啡, 瞟了简柠一眼, 她正一脸笑意地把玩着自己的发梢, “我感谢曲澈可以有很多方法。”
    “直接给钱他不会要的啦。”简柠捻着自己发尾, 在指头上缠绕了几圈，“你们公司也需要计算机系的吧。”
    怎么想都不会收钱的，简柠想到当时曲澈看到她去见他妈妈的场景，就知道曲澈不想两个人经济牵扯太多。
    “你让我假公济私吗？”舒薏顿了顿，还是继续说，“简柠, 你从来没找过我帮忙, 要为了你男朋友找我？”
    简柠闻言皱了下眉头：“他绩点很漂亮的，你只要在学历上面放宽一点点，技术面就看他自己了，过不了就算了。”
    “兜这么大圈子，你图什么？”舒薏深深看了简柠一眼，她很惊讶于简柠来找她说这些。
    简柠终于放过了自己的头发, 她转了转桌上的茶杯, “不是每个人生下来就在罗马，我想帮他一下。”
    舒薏觑了她一眼, 有些不满：“还不让他知道？”
    “最好不要了吧。”简柠装作没听出姐姐的情绪，她摇了摇头, “而且他真的救了小豆呀, 这放在古代, 你给人一官半职不是很顺理成章？”
    本来她还想要不要再费点心力, 比如先让曲澈班上别的同学进她姐姐公司，然后再迂回一点地传递信息出去。
    舒薏深吸一口气，她的手指捏紧又放开，终于吐出一句：“他家里在接受你爸爸的资助。”
    简柠笑了下，“嗯？”
    舒薏提醒道：“你们身份不对等，感情也很难对等。”
    哪里都不适合，不仅是家境，这种资助关系下面谈恋爱本来就不健康。
    曲澈要是没什么自尊，就是吸简柠的血，他要是有自尊，一定会把自己逼很紧。
    并且不对等的关系，容易催生出一点也不健康的情绪出来，她了解简柠，简柠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那曲澈的动机就很大疑问了。
    “姐，你可以把话说得明白一点。”简柠彻底笑出来，她手指在桌上点了下，“你觉得他想从我这里捞好处。”
    舒薏无奈地看了简柠一眼，“你知道就好。”
    “我能有什么好处捞呀。”简柠怂了怂肩膀，靠到椅背上，一副懒散的模样。
    舒薏正色道：“你拜托我来帮忙，本身就是好处。”
    她更愿意直接给钱，一次□□易，两不相欠，用这种工作机会牵扯太大，到时候他们分手了，这就会变成一根刺。
    “那你给个面试机会嘛，面不上就是他没本事。”
    “行了，我会和HR沟通一下的。”舒薏挑了下眉，真要给他一个面试机会也不是什么难事，“别撒娇了。”
    “谢谢姐。”简柠对舒薏放了个wink。
    “简柠。”舒薏看着她闭上的左眼，问：“你来真的？”
    “什么呀？”
    舒薏没好气地说：“你心里清楚。”
    她不确定简柠有没有动感情，只是她现在做的事情一点都不像她的作风。
    简柠双手合十，做出一副虔诚的样子，“姐。”
    “知道了，不会暴露你的。”舒薏被她叫得没脾气，“就是我感谢他。”
    她根本不知道简柠有什么好迂回的，帮人还要照顾那点自尊心吗？
    多少人不要自尊心也拿不到她公司的offer，简柠倒好，不光要给，还要瞒着给。
    她从来没拜托过她利用公司资源做什么，不过她认同简柠的话，她生来就比曲澈要走得容易许多。
    舒薏叹出一口气。
    曲澈，不简单啊。
    -
    大学城附近商业街的小咖啡厅里。
    “再次感谢你上次救了小豆。”舒薏微微低头再次表示谢意。
    曲澈实际上并不擅长应付这种情景，他之前去简行舟家里拜年几乎也是传达了谢意交付了礼物，便会离开。
    而除此之外需要面见长辈的场合也只有去医院，见到母亲的那些病友，几乎都是他们在说话，他做事的时候比较多。
    至于亲戚那一类的，他母亲刚生病的时候，他也有去亲戚家借钱，很卑微的姿态。
    现在，他非常捏不准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舒薏。
    “不用这么特地过来道谢的。”曲澈抿了抿嘴唇，说话的声音轻了几分，“简柠家里帮了我很多。”
    “这是两码事。”舒薏脸上带着微笑，她直入正题，“对了，看你这个长相和身材，有没有兴趣寒假接一点兼职，平面模特什么的。”
    “你应该记得我们公司就是做这个的。”
    曲澈记得，舒薏是他们公司的运营总经理，至于群星娱乐公司在业界的名头叫出来惯是响当当的，旗下不少当红艺人明星。
    他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我这方面没多少经验。”
    “平面模特不太需要经验的，只要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出pose就好，最重要的是长相和身材。”舒薏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推脱，她继续说道，“而且花的时间也不多，几个小时就能赚几千，算性价比很高的兼职了。”
    曲澈听到几个小时，眼睛都亮了下，他问道：“请问一下，工作时间是比较灵活吗？”
    舒薏刚准备等曲澈拒绝，她好切入计算机专业的话题，她已经提早一周叫HR改好招聘要求了，几乎没有对经验设立门槛，只要学历可以，来实习还有简柠说的远程办公也不成问题。
    结果，曲澈居然把话接下去了？
    他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短视。
    “是的。大概一周两三天，都不一定，一次几个小时，也都是在白天。”舒薏打定主意，便开始透露些赚钱信息，“你如果和那些摄影师混熟了，会有不少私活。”
    曲澈听完，这确实性价比很高，比他自己找的兼职要好上许多了。最重要的是工时短，他可以和别的兼职一起做，也比较方便他有事去医院。
    虽然应该也不是什么长久的生计，但是他实在太缺钱了。
    曲澈揉了揉眉骨，声音带着点沙哑：“请问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生活照或者工作照。”舒薏意有所指地夸了下曲澈的外表，“然后需要试镜，不过你外形条件很不错，试镜很容易过。”
    “我会给你推送一下助理的微信，你到时候和她聊就好。”
    后面曲澈也没和舒薏聊什么，加上微信之后，舒薏就有工作电话进来，她很快便背着包离开了。
    舒薏在车上坐了许久，都没启动车辆。
    最后，舒薏轻笑了一声，她本来是打算迂回一些，给曲澈介绍去他们公司做IT部的实习生，结果，他倒是真的接了平面模特的兼职。
    是想要积攒进娱乐圈的资源？还是觉得这种来钱快的兼职就够了？
    简柠这次是真看走了眼，她男朋友可半点拒绝也没有，开心地就答应了要来她公司做兼职模特。
    舒薏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又放了回去。
    她点了根烟，烟雾在车内撩撩绕绕，和车载香水混合在一起，变成一种奇怪的味道。
    舒薏把曲澈的照片发给了自己的助理，吩咐她要是他过来面模特，就带他过来见见她。
    自己的妹妹，总不能看见她往坑里跌，能扶一把当然要扶一把。
    -
    简柠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曲澈了，她姐做事太过妥帖，曲澈最后也没去她姐公司，而是被推荐去了一个初创游戏公司，似乎是她姐夫的校友所在的公司。由于投资不大，又是刚启动，招人上面自然很是放松，管理上面也是，曲澈说时间很灵活，也方便他照顾妈妈。
    虽然薪资上面不是很高，不过他说这和他就业方向比较适合，简柠也就没多问下去。
    “喂，Kelly。”简柠在浴缸里面泡澡，温暖的水将她包裹起来，“你今天要回家过年吗？”
    “当然要啦，爷爷出院了，今晚已经订好了台。”
    “几点啊？”
    “六点啊。”
    “下午有时间出来玩下吗？”
    “过年诶？”Kelly犯难，“年初一再出来啊。”
    简柠也知道今天很难约人，她又问：“曲澈妈妈今天过生日，想给个惊喜嘛。”
    。"哦哦哦，那我最多呆到五点半哦。。"Kelly意会过来，她顿了下，。"要不要叫林裕一起？。"
    简柠暗忖，怎么三句离不开林裕了，她笑了下，继续说：“好啊，你去叫，就是他可能也要吃年饭。”
    Kelly好奇道：“你呢？不吃年饭？”
    “不吃了，懒得回去吃，我中午已经去外公外婆家拜完年了。”
    不想回去面对简行舟那一家子，像被胶水粘起来的一家子。
    -
    医院的春节不同于外面，年三十还在医院的病人极少，几乎只有长期住院病患和急诊的患者，连医生护士大半都回家过节了。
    李菀已经在医院度过了好几个新年，甚至有一年她抢救进了ICU，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年已经过了。
    她是春节出生的，农历的话，今天是她的生辰，因为疾病，她也几乎不过生日。
    早几年还有朋友和亲戚时常来探望，就如久病床前无孝子，慢慢地也就没什么人来看她。
    毕竟她家里条件不好，以往那些封面过节串门的亲戚，渐渐的连电话都不打了，还谈什么过节。
    曲澈例外，他每年都早早地过来医院，在家里做好饺子，再用保温桶装过来，然后装上几碗，给她和病友们吃。
    大概是他耍了什么花招，每年她那一碗里面都能吃到好运的硬币。
    今天也是。
    曲澈把碗筷洗净之后装到帆布袋子里，他关切道：“妈，最近药物反应是不是好些了。”
    在一放假的时候他就拜托方医生换了药，这已经吃了一段时间了，指标是变好了，就是不知道副作用是不是也好了些。
    李菀换了药之后精神头也跟着好了，她露了个笑，安抚曲澈道：“是的，没有以前那么容易吐了。”
    曲澈的愁绪都被笑散了，他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就好。”
    “对了，遥遥昨天来看我了。”李菀打量着曲澈，“她说，你交女朋友了？”
    曲澈愣了下，手里的勺子掉到了地上，他“嗯”了声，弯腰把勺子捡了起来。
    他本来打算去重新冲洗勺子，病房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同时李菀看他这个反应皱了下眉头，“什么时候带来给我见见啊？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有点错误估计内容。
    反正下章就do，但是写不了太细。
    第33章
    “阿姨, 生日快乐啊！”简柠提着一个蛋糕，放到了李菀病床旁边，“祝您福如东海, 寿比南山。”
    同她一起来的Kelly和林裕一人放了一个礼花, 一下子飞出来几条彩带, 很有过节的气氛。
    李菀眼尖地发现这个蛋糕盒子她前几个月还见过, 曲澈过生日那天也是这个蛋糕盒子，因为看起来就价格不菲，她也就有些印象。
    她望向简柠，也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啊，是你啊。”
    简柠挥了挥手，另外两个人也和李菀打招呼：
    “阿姨好。”
    “阿姨生日快乐, 年年今日。”
    “阿姨健健康康, 新年快乐。”
    “哎哟，谢谢你们啊。”李菀笑得像花一样灿烂，她偏头问道，“阿澈，你同学啊？你还和他们说我生日，干嘛这么大费周章的, 也不是什么大日子。”
    “这过年的, 阿姨也没准备点红包什么的，晚上让阿澈和你们一起吃个饭吧？”李菀说完就对曲澈打了打眼色。
    李菀虽然这么说, 曲澈看得出来，她显而易见地变得开心起来, 眼眸里都焕发出神采, 手也不自主拢了拢自己的头发。
    怪爱美的。
    “嗯, 都是一个学校的。”曲澈拿了一次性纸杯, 去旁边给几个人倒水。
    来之前都不和他说一声，他根本没想到年三十他们还会往医院跑，怎么说，都不是很吉利。
    “阿姨，我们晚上都还要回家吃年饭呢，和曲澈约饭就以后约啦。”Kelly穿得很喜庆，从头到脚都是红彤彤的，“今天就是来给您庆生的。”
    “嘴这么甜。”李菀注意到Kelly的长相完全不是东方人，她感慨道，“你中文说得好好啊。”
    林裕也和李菀打招呼：“我是曲澈室友，我们一个系的。”
    “室友啊，你们平时关系应该都不错吧。”李菀看着林裕，还是第一次见到曲澈的同性朋友，她努力想多说几句，“又是一个系的，写作业什么的都可以互相问下。”
    李菀明显对学生的理解还停留在中学，偶尔会去对方家一起写个作业，上下学都在一起，有什么事情也都是和同学一起处理，她把同宿舍看作很亲密的关系。
    林裕：“曲澈在我们系里面成绩特别好。”
    “成绩好那不是更好平时给你也讲讲，简柠之前就找他学高数。”李菀看了一眼在旁边和曲澈窃窃私语的人。
    他们似乎在说为什么今天过来什么的。
    简柠和曲澈靠得很近，又是耳语，她听不清楚。
    “阿姨知道我啊？”简柠被点了名生出了些好奇，“曲澈怎么和你说的啊？”
    “啊？”李菀愣了愣。
    曲澈转过头，慢慢抬起手，揽了简柠一下，“妈，她是我女朋友。”
    “啊……”李菀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唐安遥前两天就和她说了简柠和曲澈在谈恋爱，她刚才不小心就把简柠的名字给叫了出来。
    唐安遥提前过来，她带着一个果篮，和李菀寒暄了几句，就直入正题。
    她一边削苹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阿姨，澈哥在我们学校找女朋友了。”
    “啊？真的吗？”李菀吃了一惊，她完全没想到曲澈会交女朋友，问题像倒豆子一样全冒了出来，“他都还没给我说，遥遥你认识，还是见过，是阿澈和你说的？”
    唐安遥笑了下，语气带点夸张，像在说什么八卦新闻一样地说：“我们学校好多人都知道的，澈哥在我们学校挺出名的，他女朋友也很出名。”
    “怎么出名啊？”
    “家里有钱，她爸爸就是前段时间住院那个简行舟，特别有名。”
    “哦，是简……简家的女儿啊。”李菀一下失了神。
    “是啊。”唐安遥慢慢往下说，“她之前和澈哥的室友谈恋爱的，后来分了，就和澈哥在一起了。”
    “我有点担心澈哥，会不会是被利用或者别的什么……”唐安遥欲言又止。
    唐安遥最后小声咕哝了这么一句，但是李菀再想问一点具体的，她又没往下面说。
    李菀看着面前的人，又看了下自己儿子。
    “我还说你怎么没带女朋友来看我。”她很快组织好语言，“原来是之前就见过了。”
    Kelly听到了，打趣道：“哟，不是第一次来啊？”
    她睁大了眼，用一种“啧啧啧”的眼神看着简柠。
    简柠挑了下眉，解释道：“简行舟住院的时候刚好见到阿姨。”
    李菀心一下悬了起来，看来唐安遥说的是真的，她是简先生的女儿。
    李菀看了简柠一会，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上个月。刚在一起。”
    和在医院里面碰到简柠的时间也差不多，李菀想到了自己最近刚换的药……
    ……
    几个人也没在病房里面呆太久，特别Kelly和林裕晚上都要回去吃年饭，Kelly说是呆到五点半，差不多五点就说开车要送林裕一程，他们就先走了。
    而曲澈和简柠一起去外面给李菀买饭，大年三十了，外面的店铺关了不少，大家都赶回老家过年，医院外的街道有一种萧索的气息，连路过的车辆都比平日里少多了。
    路过了一间卖烟花的小店，整个店铺都红彤彤的，店家和小孩子都端着饭碗正在吃饭。
    简柠拉了下曲澈的胳膊：“学长，要不要买点烟花啊，等会我们在医院楼下，放给阿姨看啊。”
    曲澈看她已经在挑选烟花了，问道：“你不用回家吃年饭吗？”
    已经很晚了，大部分人家里都开始吃饭了，再晚一点都差不多该看春晚了。
    “不回去啊。”简柠头也没抬，她好像什么烟花都想买一点，“你应该知道吧，我和家里关系不好。”
    曲澈会觉得简柠很奇怪，她在不认识自己妈妈的时候尚且展现了绝好的耐心，对自己的爸爸却从来都是直呼其名，连一个尊称都不肯给。
    “今天年三十啊。”
    简柠闻言才回过头，她冲曲澈笑了下：“那学长陪我过年啊。”
    “嗯。”曲澈点了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去探望简先生。”
    简柠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很快舒展开，她撇了撇嘴，拖长了强调：“那你自己去哦，我不去。”
    曲澈很慢地说：“简先生知道我们的事情吗？”
    “学长是想要个名分吗？”简柠想开个玩笑，对上曲澈认真的眼神，她又说道，“他可能知道吧，如果他想要知道的话。”
    “不过如果你单纯因为和我谈恋爱要去见他，没什么必要。我们互相不干涉的。”简柠耸了耸肩，“学长，我还想买仙女棒。”
    曲澈抬手，在自己眉骨处揉了揉：“他会反对吗？”
    他声音很平静，只是眼神不自主往简柠那边看。
    “不会。”简柠拿着还没拆封的仙女棒挥了挥，“只要不结婚，我和谁谈恋爱都没关系的。”
    “那要结婚呢？”曲澈的声音很低。
    简柠手明显顿了下，她回过头来，笑得很是轻/浮：“学长，你想和我结婚啊？”
    “嗯，是啊。”曲澈在她耳边笑道。
    简柠不止一次地想，他是真的不能这样笑，让人心动得一塌糊涂。
    简柠目光落回店铺里面的烟花上，上面的包装都很土气，设计很丑，她声音带着不太正经的笑意：“那你至少，要等我大学毕业！”
    饭后，两个人和李菀说完要放烟花后，就一起到了楼下，外面天已经全黑了。
    天上有璀璨的火光，连绵不断的光亮在云层里面互相交叠，映射出五光十色的大片火花，它们很快坠落，又有新的升腾上去。
    深色的天空忽明忽暗，耳边有着巨大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稀薄的硫磺味道。
    曲澈在这巨大声响里面开口：“谢谢。”
    天上的光亮把他的脸也染得光彩鲜艳，他墨色的瞳孔里面有火花迸/射。
    简柠很浅地笑了一下，她撞了撞曲澈的肩膀，“那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啊？”
    “是。”曲澈眼底有很淡的笑意。
    简柠再一次想，应该禁止掉他乱笑，最好也禁止掉他在笑的时候说话。
    -
    简柠是被推/搡着进门的，曲澈含着她的唇，他没什么耐心地扯松了她的领结，至于外套早就掉在玄关了。
    “关门呀。”
    外面还在下雪，她腹/部已经因为接触到冷空气而冒出一颗颗鸡皮疙瘩来，但是曲澈的手好热，让她晃着腰/肢想要被触碰。
    于是她被曲澈抱着转了一圈，他一脚踢上了门，发出了绝对会被邻居投诉的声响。
    不过有什么所谓，她根本没有邻居。
    简柠被抱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摔进了一片绵软。
    顶灯因为脚步声自动打开，暖色的光照在曲澈身上，他衣冠楚楚，只有外套被她揉皱了点。
    她的小腿被曲澈握住，他顺着一路往上，直到肩膀，他停了下来，伸手揉/捻她乱掉的发丝。
    简柠有片刻地失神，她想到几分钟前，曲澈还只是牵着她的手，等她开门。
    本来应该慢一些，两个人一起进门，分别洗个澡，再慢吞吞地接一个吻，缠/绵的，温柔的，怜惜的。
    如果她没有在开门前，对曲澈说那句调/情的话。
    学长，你有没有想着我……
    当然，她是用气音对着曲澈耳孔吹了进去。
    她就是这么恶劣地想最后捉弄他一下。
    不过她万没想到，曲澈只是看起来是个禁欲系。
    她只这么想了一会，后脑勺就被摸了下，曲澈动作很轻，下一秒她就被压了过去。
    同他接了个长长的吻，她被放开的时候有点缺氧，脑海里满是梦幻般的晕眩感。
    曲澈在脱衣服，她脑袋昏昏的，却依旧在这个时候生出了他身材真好，这种职业病一般的念头。
    他不是很健美的类型，身上薄薄一层的肌肉，上面有了些细密的汗，灯光折射之下，有种粼粼的美感。
    手上并不细腻，简柠一直知道，她给他抹了好些护手霜，也还是感觉到粗粝。
    温热又带着一点疼痛的感觉，从肩膀向下蔓延，她细白的腰因为曲澈的动作轻/颤着，荡/漾起浪。
    中途，简柠看到曲澈布满汗水的脸，汗水顺着他的肌理滑下，让潮润的地方愈发地热。
    脑子也很热，要被烧化了一样，搅得她根本没法思考。
    他汇积在下巴地汗水滴落下来，砸到她身上，然后随着她肌肤的剧烈起伏被他低头舔去。
    意识变得愈发模糊，皮肤也跟着发烫。
    她似乎也抢到过主动权，可能就那么一会，只低头在他喉结上面咬了个印，就又被压住。
    好像被抛到岸上的鱼，无力地摆了一下尾，就被太阳晒得快干了。
    简柠呼吸不畅，她没有骨头一样，要不是曲澈摁着她，她可能要撞到头。
    她卧室的灯光打在她潮/红的面颊上，她眼里冒出的眼泪，和因为压住舌/尖离开她嘴角的手指一样微微泛着光。
    她才终于能大口呼吸。
    她又被翻了过去，曲澈的样子影影绰绰，朦胧的影子又压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我没写完，但是其实好像也可以当写完了，是吧（emmmm
    第34章
    简柠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空了, 她昨夜显然比曲澈累多了，最后去洗澡连手指都不想抬起来，后面在温水里昏昏欲睡。
    睡是当然没有睡的, 浴室那么大的镜子, 她理所当然被曲澈压在了洗手台上。
    是她最喜欢的场所之一, 如果不是那么累的话。
    床单和她身体一样干净, 房间被曲澈收拾过，连拖鞋都摆到了床边。
    简柠看了眼时间，九点多，不早也不晚，不知道他几点起来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也有可能是她太累了, 昨晚睡得很好, 就是醒来床边没人有点恼火。
    想到男朋友大年初一就去忙工作，而且还是在和她睡了之后的第二天就去，这感觉好得起来才怪。
    不过她向来大度，这种情绪没几分钟就自然消散了，她去浴室洗漱了一番。
    不出意外地看到身上那些痕迹，她不知道学习好的是不是都这样, 做了两次就把她哪里敏感摸得清清楚楚, 后面总结起来只能说曲澈不知节制。
    当然，她也不怎么知节制, 嗓子都有点疼。
    简柠盘算着等会买点润喉糖，然后随便在家躺躺度过这个年初一, 她想着便伸了个懒腰。
    然后在心里咒骂了句, 曲澈不是人, 她身上好酸。
    简柠出了房间, 趿着一对毛毛拖鞋，往客厅走，走了几步就看到厨房里面有人。
    曲澈在厨房里站得很挺拔，他的头微微低着，袖子被挽上去了一截，露出小臂线条流畅的肌肉，而他周围有白色的雾气飘出来。
    闻得到食物的香气，简柠慢慢靠近过去，她从背后抱住曲澈的腰，在他背上咬了一口。
    曲澈回头，第一件事就是捏住了简柠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端详了她一阵。
    简柠被看得不自在，把他的手拍掉：“干嘛啊？”
    “昨晚哭那么厉害，看看眼睛有没有肿。”曲澈仔细看了看简柠的眼下，他食指擦过她眼下，笑意舒展开，“还好没有。”
    简柠不知道他简单的几句话，怎么能让她一下子想歪。
    昨晚她哭不是再正常不过了，情绪上她很难哭，但是生理上却非常容易。
    归根结底，应该怪曲澈。
    “学长，你真的很禽兽啊。”简柠有意用食指勾了下领口，让曲澈看到她锁骨附近的一大片印子。
    看起来很斯文温柔，实际上昨天她衣服扣子都绷掉了，然后被他齿列咬过，没个几天是消不掉了。
    曲澈手指在她锁骨滑了几下，问道：“很痛吗？”
    “没有。”简柠踮脚，很响地亲了曲澈一下，她声音很大，“很爽。”
    简柠丝毫不意外曲澈在她这么说以后，耳尖慢慢地红透了，她很喜欢看曲澈这种害羞的反应，昨晚他似乎为了避免这种反应而相当主动。
    她继续说：“但是好累。”
    曲澈抿了下唇，他眼睛垂了下去，问：“你吃葱吗？”
    “你好贤惠呀。”简柠由着他生硬地转换了话题，“不吃。”
    “我不想喝这么素的粥。”她看着曲澈把葱收了起来，他拿着长勺在热粥里面搅动，里面一片白色，她一脸嫌弃，“这是古代赈灾吗，一片白。”
    还是比古代赈灾的稀粥好些的，起码她面前这锅看起来还挺稠，闻着也很香。
    “不是白粥。”
    吃的时候简柠发现确实不是白粥，曲澈把山药、瑶柱、口蘑这些全都剁碎了炖的粥，应该还有些别的，不过煮得十分软烂，看不出是什么了。
    也不知道曲澈是什么时候出去买的材料，简柠平日里根本不下厨房，家里冰箱也只有水和酒，连米都没有。
    “有必要剁这么碎吗？”简柠觉得都不用咀嚼，直接灌进去都行。
    不过曲澈厨艺确实很不错，她吃得很快。
    “怕你嗓子痛。”曲澈不大好意思地低头喝粥。
    简柠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喉管有一点异样，她咬了一下嘴唇，问：“你怎么说这种话都一本正经的？”
    让她听了都觉得是在调/情。
    曲澈疑惑地抬起头，从鼻腔发出一声：“嗯？”
    简柠反而转了话题，“你今天不用上班？”
    “我和别人调班了，晚上再去。”
    “哦。”简柠低头喝掉最后几口粥，她抬头笑着，“没事的话，我们去约个会吧。”
    是了，两个人什么都做完了，但是还没正经约过会。
    出去约会无非是看电影，游乐场，吃饭，这些活动都非常普通。
    要说有什么不普通的，那一定是简柠趁着电影院黑灯瞎火与曲澈交换了一下嘴里的爆米花，在游乐场的鬼屋里说自己害怕不敢走非要曲澈抱着她玩了全程，或许还要加上吃饭的时候随意地与曲澈交换了饮品。
    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
    -
    2月14日，情人节，也是简柠生日，不过她没告诉曲澈这件事，曲澈在所有节假日都比平时还要忙。
    因为节假日的兼职很容易赚钱，简柠猜测他今天搞不好出去卖玫瑰花去了，前几天有明星在体育馆开演唱会，他就去卖牌子荧光棒那类东西，几个小时就赚了不少钱，回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个荧光的头箍。
    他说是高中毕业那年跟着别人一起卖过，就去批发市场进货，然后去演唱会场馆门口卖，成本很低，转手就能卖不少钱。就是有一次还遇到城管，跑了很久，几乎是血本无归。
    虽然曲澈说的时候语气挺轻松，但是光是想象也知道，他过得不容易。
    他不喜欢和简柠说这些事情，简柠一般也就不问，他送东西简柠也收，偶尔回礼也会选一些亲手做的东西。
    让简柠最意外的是，曲澈还留着那只她随手折的纸猫，还说他很喜欢。
    简柠虽然没打算让曲澈特地腾时间出来帮自己过生日，但是她生日还是要过的，随便开个趴，她叫上了自己一圈狐朋狗友，包了酒吧。
    天刚暗下去，挂在酒吧门口的LED灯牌便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瞎眼。
    她很久没来这种场合，一进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了起来，她竟有点不习惯。
    Kelly自然是来了，还把林裕也叫了过来，简柠估计他们要好上了。
    也挺适合，两个人都好单纯，人畜无害那种，凑在一起她都觉得温情。
    “简柠，你可真难出来啊，我有半年没见你了。”面前出现了一个女生，她驾轻就熟地朝简柠贴了下面颊，“生日快乐，宝贝。”
    简柠随便应付着这种浮于表面的社交关系，她的生日从小开始就不单单是个生日，小时候呢比现在更不自在一点，要穿漂亮的小裙子，和爸妈一起见过叔叔伯伯，那些生意伙伴。
    她喝掉了“朋友”敬过来的酒，感觉现在或许和小时候也没多大区别。
    “不开心啊？”Kelly端着酒杯，坐到她旁边，林裕也跟着坐了过来。
    简柠拿起桌上的酒杯，碰了下Kelly手里的，“没有，怎么会。”
    “男朋友没叫过来？”Kelly跟她一同喝了口酒。
    简柠把酒杯往面前的桌上一搁，又往沙发上面倒，“他好忙哦。”
    一边的林裕开了口：“曲澈肯定是有事，你别往心里去。”
    林裕最是知道曲澈很忙，他几乎只有睡觉呆在宿舍，学业和打工已经挤满了他的生活。
    简柠笑了两声，朝两人勾了下手指，等他们靠近过来，她又不压抑音量了，大声说：“其实呢，我没告诉他我今天生日。”
    “啊？”林裕慌忙放下酒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那我现在和他说。”
    他就说今天为什么没见到曲澈，敢情是他根本不知道简柠过生日。
    “不用了。”简柠把林裕的手机屏幕挡了下，“我不在意这个的，真的。”
    她每年连生日愿望都不许，是真的不在意这么个日子，来了也就这么过。
    Kelly在旁边托着腮望着她，她把Kelly的肩膀一揽：“我超体贴的。”
    过了一会，两个人看简柠一个人挺自得其乐，也就没继续闹她。
    等到了散场，大家纷纷和简柠打完招呼走人，林裕看着简柠还坐在沙发上，才又开口：
    “要不要叫曲澈来接你啊？”
    “林裕，你太小看我酒量了。”简柠摆了摆手，“你和Kelly走，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
    两人叮嘱了几句，便一同离开了，酒吧里静悄悄的。
    大家喝掉了无数酒，酒瓶满地都是，地板上有些未干的酒渍，简柠看了眼这一地狼藉，恍惚间也觉出一丝不错来。
    她又在沙发坐了一会，踏着沉稳的步子，去酒吧门口拦了车。
    已经凌晨时分，外面的柏油马路上空荡荡的，临街还能看到酒吧门口抱着电线杆呕吐的男女。
    简柠收回了视线，听着出租车的车载导航里面发出的女声，下的应该是林志玲的语音包，她的声音好好认。
    她靠着车窗，看了眼手机，曲澈那边毫无动静，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哪里做着什么兼职。
    简柠删删打打，一条信息来回打了几遍，最后还是没发出去。
    车子停在家门口的时候，简柠看到窗户里亮着的灯光。
    简柠开了门，曲澈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他腿上还放着笔记本，而她往旁边扫了一眼，就看到餐桌上面有一个蛋糕盒子，旁边还有束艳/俗的红玫瑰。
    她随便蹬掉了鞋，把收到的各种礼物袋子也直接扔到地上，跟着不讲形象地从沙发背后抱住曲澈脖子：“怎么不和我说呀。”
    曲澈闻到她一身的酒气，温热的气息都打到他的脖颈，“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的？我都没告诉你。”简柠身上的重量都压在曲澈身上，她发烫的脸颊也贴了过去，用曲澈的给自己降温。
    “这又不难知道。”曲澈摸了摸她的面颊，“你笔记本密码是你生日。”
    简柠笑了两声，朝曲澈打开自己的手掌，“那我有没有礼物啊？”
    曲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黄色的便利贴，最普通的那种，上面还裹着廉价的塑封，他塞进简柠手里，“礼物。”
    简柠捏在手里看了下，确定就是很普通的那种便利贴，她居然有一点委屈：“啊，你打发我？”
    她有一瞬间都在怀疑，是不是因为曲澈生日她送了一只纸猫，所以他就这么随便给了一包便利贴。
    所以，说喜欢那只纸猫是假的吗？
    “许愿吧，这个有一百张。”曲澈回过头，手指在简柠面颊上来回擦了几下，“今年满足你一百个愿望。”
    第35章
    简柠窝在曲澈耳边笑了下, 跟着她撕开了便利贴的外包装，撕下一张黄色的纸，“学长, 那就先原谅我这个时间才回来。”
    很快, 她手指很快又撕掉了第二张, “然后, 学长笑一个吧。”
    “你确定要把许愿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曲澈这么说着，还是笑了一下。
    “我喜欢看你笑，还喜欢你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笑声。”简柠蹭过去，在曲澈嘴角亲了下，“这种事情，是什么事情？”
    “这些事情, ”曲澈挑了下眉, 很认真地说，“太容易了。”
    容易得根本不能称之为愿望。
    简柠又笑了下，她松开手，从沙发背后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便利贴，她一边走一边说：
    “学长, 我们吃蛋糕吧。我今天还没吃蛋糕。”
    简柠走到酒柜, 拿了两只杯子，又从里面拿了支红酒, 她举着酒瓶问道：“可以喝酒吗？”
    曲澈微微皱眉：“你已经醉了吧？”
    身上的酒气很重，比衣服上面沾了红酒那次还要重。
    “没有哦。”简柠打开了软木塞子, 敲了一下两只酒杯, 又随手撕了一张便利贴, 胡乱地贴到曲澈身上, “一起喝酒吧。”
    不开心要喝酒，开心了也要喝酒，她现在就是小酒鬼。
    曲澈把三张便利贴都收了起来，他喝下了简柠倒的酒，酒香醇郁，一口下去，他都有些醺醉。
    其实曲澈的酒量不是很好，他虽然不上脸，但是喝几杯就很容易醉，他一般是尽可能避免自己陷入不清醒的状态的。
    今天例外。
    喝了几杯酒，简柠就又许愿要跳舞，曲澈不会，她就把人拉着站起来抱。
    最后其实就是两个人在客厅里面抱着原地走走。
    后面闹够了，简柠又喊着要拿笔许愿。
    趁着还清醒，曲澈问道：“一年份的愿望，你今晚是想用完吗？”
    “当然没有啦。”简柠终于在房间抽屉找到一支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把带着胶的背面贴到曲澈的脸上，“今天的最后一个愿望。”
    曲澈轻轻从脸上把便利贴揭开，他拿到手里，眼睛扫了下，然后肉眼可见地整张脸都红了。
    简柠微眯着眼，"你不会做不到吧？"
    “你后面那些不会都打算用在这种事情上面吧？”曲澈虽然移开了目光，纸张上那几个潦草的汉字却像刻进了脑子里一样。
    让我在上面。
    喝了酒之后，这种遐想也变得愈发容易，画面足以消磨掉最后一点神智。
    “干嘛，你很期待吗？”简柠很利索把人衣服给剥了，就随手扔在地上。
    “不需要许愿，也可以做啊。”特地提前说出来，反而让人脑子都不正常了。
    简柠没搭理这句话，她仰头压上曲澈的唇，酒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品尝到同样的味道。
    他的脸有些热，身上也是。
    “学长，你有点醉诶。”反应变迟缓了好多，眼神也不太清醒，连推拒的动作都带着点欲拒还迎。
    曲澈手指不受控制地掀了下简柠衣服下摆，他清醒的时候都经不住她的进攻，遑论现在已经被酒精麻/痹了理智。
    他堪称熟练地侍奉起来，舔去简柠身上的细汗。
    由于喝了酒的缘故，她冷白的皮肤上面透着粉，让他不自主地想去打下标记。
    简柠闭着眼，摸了下曲澈的后背，跟着双膝分开跪了下去。
    “好喜欢你，好喜欢你。”简柠一边动作一边喋喋不休地表白。
    她想她一定是醉了，好像开心过头，只能从鼻腔哼出愉悦的叹息。
    哼了几声又没什么力气，便求助地看了曲澈一眼。
    她对自己的举动浑然不觉，根本不知道眸子里面细碎的光亮，发红的眼尾，从俯角看起来是一副什么诱/惑的光景。
    他好像压抑到了尽头，翻身到了简柠上头，俯身下去，从唇/缝间擦出一抹妄念。
    曲澈凑到简柠耳边，声音都带着喘：“腿勾紧点……”
    简柠脑子里最后想的只有，他压低了嗓发出的声音好性/感这件事。
    大脑跟着身体一起陷入混沌，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想永远不要醒过来。
    -
    第二天醒过来，简柠不出意外，头有些疼，过了会才找回了全部的记忆。
    生日过得挺开心的，礼物也很好。
    旁边的人也一下被她的动静吵醒了，他看起来状况可能更糟糕一点。
    曲澈揉着自己的山根，眼神还有些涣散。
    简柠想他昨天应该是真的醉了，不然不会允许两个人都没洗澡，就这么并排躺着睡了过去。
    不出所料，他一恢复意识，马上就是把她一起捞起来，直接往浴室里面带。
    她在浴室里面看到曲澈收拾床单，又把落了一地的衣服全都捡起来，抱着一大堆布料走出门，都觉得好笑。
    等一切收拾完毕，两个人也都洗漱了一番，简柠在餐桌上问道：“学长，你要不要住过来啊？”
    简柠知道，现在不算很好的时机，恋爱也没谈多久，都还没从盲目里面走出来，还在他的所有缺点都能被她的滤镜变成优点的阶段。
    她就是想了，觉得每天被人抱着睡也挺好，本来平时都不是经常碰面了，住一起能把相处时间拉长点。
    再有一点就是，现在是寒假，她没有多少事情要做，不和曲澈趁着热恋多黏糊下，等开学了更没机会。
    最重要的那点却是，自己这么说，就是把曲澈的退路堵死了。
    她估计曲澈也知道她什么意思。
    因为曲澈拒绝了她：“不要。”
    她有一万个理由可以说出来，这边离学校近，这边可以天天见面，这边干什么都方便，他就算要住客房都有几间备选，这里洗澡也不用管热水够不够，基础的清洁都有阿姨定期过来……
    但是简柠一条也没说。
    简柠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那就算了。”
    之后曲澈一直没说话，沉默地吃着面前的早餐，连视线也固定在了眼前。
    简柠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曲澈看了她一眼，回道：“没有。”
    “当我没说过嘛。”她试图撒了个娇。
    曲澈漠然道：“没有心情不好。”
    他很快吃完了面前的早餐，然后拿去厨房洗。
    他不会真的以为她看不出来他在生气吧？
    简柠没多久也吃完了早餐，曲澈准备过来收拾餐具，简柠拦了他一下，“不早了，你快去工作吧。”
    曲澈没坚持，从衣帽架上面拿了自己的外套，穿好就走出了门口。
    唉，还真的就这么走了。
    -
    曲澈脑子里面满是之前妈妈说的话，问他有没有考虑过家庭差异这类的话题。
    李菀先是问了下，他到底是不是喜欢简柠，后面了很多话。
    “阿澈，简家给我们家的帮助实在太多了，你和简柠恋爱的话，你会不会压力很大？”
    “如果将来分手是简柠提出的还好一点，如果不是……”
    “而且，我们家里这个环境，就是高攀了她，我问过她上次送来的蛋糕……”
    “阿澈，这不是我们家能攀得起的。”
    “妈妈就希望你一辈子好好的，本本分分的，像最普通的人一样快乐地过一生。”
    李菀说了太多的话，把他本来就知道的事实，一桩桩一件件又讲了一遍。
    他也会想，自尊没什么用，他或许应该直接接受简柠的好意，因为她看起来也不像会在乎这种事情的人。
    才怪。
    他根本不会这么想。
    施与者可以不在乎，但是受与者凭什么不在乎。
    曲澈工作完，回到家里，外面风大雪大，屋子里的墙壁四处漏风。
    他又走到厨房，地上陈年的油污，走着都脚下打滑，像许多苍蝇馆子的后厨一样，地面黏糊糊的，看着就恶心。
    点了下灯泡，没点开，顺着往旁边一望，月光下，之前被他用绝缘胶接过的电线有一截彻底断了，里面的黄铜丝被咬烂了正反射着光亮。
    在简柠家里住了一天，才愈发感受到自己家里，真的糟糕透了。
    他用手把黄铜丝拧了拧，又在千疮百孔的电线上面缠上绝缘胶，这次把整条都缠了一遍来加固。
    灯总算点开了，是六十瓦的大灯泡，发出橙黄的光来。
    他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就像简柠是过惯了好日子的。
    不，根本原因不在这里。
    这段感情里面，简柠都会是走得很轻易那个。
    他是见过的，简柠和许臣风的时候，她没有爱意却装作一腔深情，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好像从来没喜欢过许臣风，才能做到这些事情。
    曲澈最后也没吃东西，他窝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面一点黄色的污渍。
    他不想没有退路，他不能没有退路。
    简柠应该也生气了吧，他一点都不识抬举，抱着自己可怜的自尊心不肯放手。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曲澈一点也不想动，他总觉得是找错了人，哪里会有人过来找他，还是这种时间。
    他把被子卷了卷，翻了个身。
    敲门声又响了一阵，他才从床上爬起来，抓了两下头发，就去开门。
    曲澈很难形容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只感觉自己之后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七十年，就算老人痴呆了，也不会忘记这天这幅画面。
    简柠站在外面，她带来了一个尺寸不小的行李箱，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搬上楼的。
    外面天已经黑了，楼道里面只有月色，把她晕出朦胧的光圈。
    她就懒散地坐在行李箱上面，晃着的小腿就是刚才敲门声的来源，她从行李箱上面跳了下来，靠经过来抱住他：
    “那我住过来，可以吧？”
    第36章
    简柠伸手摸了下爆米花桶, 拿了一颗出来，然后又喝了一口冰可乐。电影的光线打在她平直的唇角上，她动手牵了一下身上的薄毯, 把自己缩了进去。
    看了没一会, 她的手机响了, 是Kelly的来电。
    “我们到了, 你在第几排啊？”手机听筒的声音和背后的声音前后脚传了过来。
    简柠举起右手挥了下：“这边。”
    Kelly和林裕便坐到她两边。
    “你们两个不去约会，跑来找我干嘛啊？”简柠缩了下脚，让Kelly坐了进去，“不过正好电影到了关键的地方。”
    对，他们两个都在一起两个月了，朋友圈里面是成吨的狗粮, 她都要看饱了。
    “你分手了哦？”Kelly看了眼面前的荧幕, 里面播放的场景正是男女主角拥吻在一起，而简柠眼睛正盯着这一幕。
    电影的光线暗了下去，Kelly听到简柠说：“你知道得也太快了，谁告诉你的啊？才第二天诶。”
    “咳，因为曲澈突然回宿舍住了，我稍微问了一下。”林裕在一边不好意思地解释。
    曲澈没说什么, 他也不敢问, 就看到曲澈没事人一样上下课，现在过来看简柠也像个没事人一样……
    要不是双方都承认了, 他从两个人的状态根本联想不到这两个人刚分手。
    “所以你们来陪我度过失恋吗？”简柠往Kelly嘴里塞了一颗爆米花。
    Kelly边吃边关切道：“你没事吧？为什么就分了啊？上次见面你们还好好的啊？”
    不久前四个人还一起出去玩过，去的游乐园, 她和曲澈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们和平分手的啊。”简柠给自己也喂了一颗爆米花, 她还和Kelly聊起了电影剧情, “你看, 电影里面男女主角也分手了。”
    回忆起来就是很和平，曲澈提出来，她同意了，之后就算是分手了。
    没有吵架，两个人也从来没吵过架，她不喜欢吵架，曲澈大概也不喜欢。
    “为什么啊？”Kelly抬眼看了下，荧幕上是鲜艳的画面，一下把简柠的脸照得很亮，她看到简柠面无表情地看着男女主分别，她急切道，“你怎么还有心情看电影！”
    简柠被她这声震得手里的爆米花都掉回了桶里，发出细微的声响，她有点好笑地问道：“为什么没有心情啊……”
    “不难过吗？”Kelly看到简柠的表情，她声音小了下去，“你们谈了那么久。”
    Kelly分手了好久才走出来，她很难过很难过，每天都睡不好。
    包括后面林裕追她，她都忧虑重重，怕自己失去朋友，又怕受到伤害。
    “是谈了好久。”简柠慢慢说道，她又把毛毯牵了下，“曲澈是真的挺好。”
    “那为什么分手啊？”Kelly无法理解毫无理由的别离，她不住说道，“他很好啊，你们应该可以在一起更久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电影播放完了，屏幕一暗，出来了片尾的制作名单，简柠在这微弱光亮中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因为爱会消失啊。”
    其实并不是毫无预兆，这场分手一直有迹可循，只是连她本人都没想到会这样快，她以为还能撑个一两月吧。
    热恋期过了，多巴胺分泌下去了，激素水平正常之后，自然的爱意会由浓转淡，简柠也一贯觉得是这样，任何感情在突破峰值之后，就会下降，也许会趋于平缓，但是总归回不到顶峰。就像水到了沸点之后慢慢冷却下去一样。
    她每一段都是这样，和曲澈已经算相当久的了。
    头脑冷静之后，以前无所谓的一些事情，也开始变了看法。
    真正让她察觉到这一变化，是在暑假里面，空闲时光太多，住在曲澈家里，空调效果好差，她会不可控制地去想，要是曲澈当时同意住她那边，哪里还用吃这个苦。
    其实平日里，曲澈几乎什么都做了，家务没让她动过手，为她洗手做羹汤，为她洗衣服。她很娇气，就算从自己天鹅绒的巢穴飞进铁笼子里面，也还是一样娇气。
    曲澈也知道这点，所以每天都变着花样做菜，她那些难以记清温水洗，冷水洗还是干洗，手洗的衣服，也都是他在打理。
    她被照顾得很好，但是再好，她也会在心里有所埋怨，夏天的空调只不过是一个开端。
    不过她不是会用这种事情吵架的人，她只是出去玩的频率多了些，在家呆的时间越来越少。
    她做得并不隐蔽，曲澈一下子发现也属于理所应当，毕竟之前她有次出去喝酒到太晚才回，被曲澈在床/上折磨到半夜让她认错，然后她乖巧了很长一阵子。
    那个时候是觉得很甜的，后来再被管就觉得有什么甜的，好像还有点烦。
    感情就是这么没有道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到厌烦的那步，她昨天也是，和朋友们玩到凌晨，然后被曲澈从酒吧里拎了出去。
    江喻有她每一任男友的电话，只要她喝多了，就一定会被通知人来接她，在此之前就必须在江喻眼皮子底下。
    所以到了夜里，江喻第一时间就打了曲澈的电话，他也很快赶到。
    昨天很热，傍晚落了一场大雨，到了午夜空气又闷又湿。
    外头的热风一吹，简柠就跟着出了汗，觉得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得要命。
    像回到了曲澈家里，吹着制冷不好的空调，每次醒来的那种感觉。
    她听到曲澈这么问：“简柠，你是不想回去吗？”
    他额上因为赶过来在冒着汗水，暑假长长的头发现在也还没去剪，他很忙很忙，已经大四了，现在他本来应该在家里干活。
    简柠已经前天就听到了他在开视频会议，好像是临近deadline，整个小组都在赶发布。
    “怎么会呢？”简柠伸手去拉曲澈的手，他的掌心潮乎乎的，有汗顺着手腕滑到她手上，“我想玩一下，现在一起回去吧。”
    曲澈没有动，她又被拉了回去，她站在原地，带着疑惑地望着曲澈。
    “你以前也是这么和男朋友分手吗？”曲澈的眼睛比现在的夜幕还要黑，他语调平淡，总能把问句说得像陈述句，“自己不提，等别人提？”
    简柠眼睛睁大了一些，“什么？”
    “那我提，分手吧。”曲澈干净利落，夜风拂过他的发梢，把他的声音吹得好响，“游戏我不想玩了，就到这吧。”
    简柠呆呆地看了他一眼，很快露了个笑：“好。”
    然后曲澈把她送回了家，当然是她自己家，到了门口，曲澈就走了，头也不回。
    她当然知道曲澈是什么意思，她就像一个借口加班不想回家的中年男性，宁愿在公司里面乱耗时间，也不想回去和自己的伴侣多聊几句天。
    不过曲澈有一点猜错了，她不会不提分手，只是曲澈这段，她还没能来得及宣告死亡。
    她觉得应该起码还能过一两个月，等感情一点都耗没了，她才会分手。
    毕竟一旦开始不满，后面积累起来也会呈几何数增长，况且，她也不是什么顾念旧情的人。
    现在曲澈把这一行为提前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她可以搬回家住，然后等课业闲暇下来，再去寻觅下一段。
    和以前的每一段感情都没有区别。
    “别看电影了，我们去唱歌呗？”Kelly晃了晃简柠的手臂，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电影已经换成新的了，是3D的，简柠戴着3D眼镜，她眼镜下面的嘴角勾了下：“你们两个小情侣叫我去唱歌呀？”
    Kelly说：“我失恋你都有陪我的啊！”
    所以她也想要陪一下自己的好友，之前因为不在国内两个人都是手机聊几句，现在回来了，当然想陪她过。
    简柠给Kelly顺了顺毛，“我还好啦，谈不上什么失恋，我和曲澈分手很和平，没有多难受。”
    是真的不怎么难受的，虽然谈了很久，但是算起来也就半年多一点。
    Kelly一直觉得和平分手怎么可能存在，她撕心裂肺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虽然简柠看起来和平时是没有什么差别，一边吃爆米花还一边喝冰可乐，甚至连电影都看得进去。
    她那个时候，别说电影，和人说话的心思都没有，每天脑子里面都在放电影，从认识到恋爱的片段，充斥着整个大脑。
    她看到简柠推了下往下滑的3D眼镜，似乎又专注于电影内容了。
    简柠包了场，所以放的都不是时下的新片，她有自己的片单，Kelly看了眼，这又是一部男女主最终分手的爱情片。
    一般失恋了看这种片是要哭的吧，但是简柠好像没什么感觉，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荧幕里面的剧情。
    “那你如果不开心随时找我们哦？”Kelly不放心地说道，“我和林裕都会陪你的。”
    “好啦，知道你们对我好。但是我真的没事啦！”简柠晃了晃可乐杯，里面只有冰块的声音了，“能不能拜托你们帮我去买杯可乐呀？加冰的。”
    分手嘛，又不是第一次分了，何况第一次分手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和第一任是因为什么分手来着？
    好像都记不起来了，可能是情感淡到她连分手的场景都忘却了。
    林裕和Kelly买完可乐就走了，简柠一直专注于电影，偶尔吃点爆米花然后喝口可乐，看起来确实不需要他们去关心她的心情。
    简柠又看了几场电影，才回到家里，这边已经好久没回来住过，她看着都有一点陌生。
    她打开了空调，室温很快便降了下来，走到房间，也能闻到家政定期来更换的木调熏香。
    她伸了个懒腰，直接倒到床上，被一片绵软接住，她卷了卷被子，把自己包裹进去。
    再也不用在闷热的夏天出汗，也不用闻到隔壁抽油烟机里面传出的味道，晚上睡觉也不再是硬硬的木板床。
    还是天鹅绒的巢穴适合她住一点，不用三天她就会完全习惯这边舒服的生活。
    她的手机震了一下，她翻出来，看到上面曲澈发过来的信息：
    【曲澈：你的行李收拾好了，什么时候过来拿？】
    她打字回：
    【N：过几天吧，到时候联系。】
    暂时不想动弹，想着要把行李搬回来就觉得很麻烦，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反正她各种用品都不缺。
    简柠用手机随便定了个上课闹铃，就蒙着头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这本真的不长。
    第37章
    简柠在第二天一早的七点钟醒过来, 分明已经听不到沿街的声音，她却还是因为生物钟醒了过来。
    她今天没有早八的课，闹钟定的九点, 结果足足早醒了两小时。
    已经没多少睡意了, 她看了手机一眼, 有几条Kelly和姐姐那边的信息, 她随手回了一下，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走到浴室，泡了个澡，泡在温水里面，非常舒服，已经好像有小半年没泡澡的机会了, 现在只感觉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简柠仰着头, 看着浴缸上面的墙壁，这边也不会像曲澈家里，有些年岁久远的污渍，平整又洁白。
    连带着沐浴香氛的味道，也让她神经松弛。
    简柠泡了一会，胃袋发出了轻微抗议, 她扯了条浴巾, 把自己裹起来，趿着拖鞋, 身上半干不干地带着水珠，就这么走到冰箱。
    等打开来, 她才想起来, 她家里的冰箱里面只有水和酒, 连个鸡蛋也找不到。
    简柠摸了下胃部, 因为她的怠慢，这个器官现在已经发出剧烈的抗议。
    不过是养了半年，过了半年准点投喂的日子，它就这样没出息地背叛了自己。
    曲澈家里的冰箱还没她家的一半大，但是里面大部分时间是满的，曲澈会照顾她的口味，还有她毫无规律的吃饭时间。
    一开始是不论什么时间冰箱里都会有做好的沙拉，如果她晚上没有吃掉，第二天曲澈就会吃掉。
    后面被养得规律了一点，冰箱里面就大多是一些零食和水果，正餐曲澈会去做。
    早中晚三餐，曲澈一定会做热腾腾的饭菜出来，然后督促她吃掉。
    曲澈的厨艺很好，他好像做什么都很好，没有什么难得住他，任何家务都会做，他也有每天做家务的习惯。
    用简柠的话来说，就是他很“贤惠”，她本来生活上面就像个小废物，和曲澈住了半年，已经彻底是个小废物了。
    比如现在，她在外卖软件上面找着自己想吃的东西，脑袋里却不自觉地想，要是以前，她现在已经吃上了热滚滚的鱼片粥，也许还能加上个豆浆。
    简柠随便点了一家的小馄饨，半年没回来，之前吃惯的早餐店好像都不营业了。
    解决完口腹之欲后，简柠看时间还早，去理发店把头发剪了，途中顺便组了个局，晚上约人一道出去玩一下。
    反正她现在没人管了，可以无拘无束出去好好玩，再也不用赶在十二点前非得回家，连喝酒也要注意下不能喝得太多。
    曲澈真的好容易因为这些事情生气，虽然每次都会去接她回家，但是也会小小闹一下脾气，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希望她注意一些。
    现在回忆起来，可能也算是调剂生活的一点小吵小闹了，毕竟每次最后都演变成上/床。
    她没叫Kelly和林裕过来，大部分来的都是她生日时候那些人，圈子里面的人。
    谢伊宴，就是上次生日趴过来和她贴贴的那个，一下子就坐到了她旁边，手里拿着一个骰盅。
    “宝，你真是太难出来一次了，你男朋友怎么管那么严哦？”谢伊宴大方地揽住她的脖子，然后给她递了一杯酒。
    简柠把递到手里的酒喝了一口，她牵了下唇角：“现在分手了。”
    谢伊宴很夸张地一下把这个消息传得满场子都知道了，简柠马上就被围住，来者说着的都是些借酒浇愁或是庆贺分手的话语。
    她也就跟着玩了起来，玩的是大话骰，她被推着做庄，没几把就喝了不少酒下去。
    今天说庆祝她分手，点的酒都是些狠货，加上他们喝法也越来越过火，她后面喝了好几杯的“深水炸.弹”。
    “不玩了不玩了，你们都欺负我。”简柠往沙发上面靠，不知道是谁还邀了人过来打碟，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加剧了她的晕眩感。
    简柠的脸有些红，她醉眼迷蒙，说出来的话像蘸过了糖霜，反而让人更想欺负她。
    “分手快乐嘛，这杯敬过去，下杯敬将来。”
    “等下次，我给你介绍几个好的。”
    “就是，不行你在场挑一个。”
    简柠听着这些话语，一杯酒也没接，她之前喝的酒劲上来了，她不太舒服。
    她直接闭上眼，懒得理起哄的众人。
    “好了，别灌她了。”有人拨开人群，走到她旁边，把她扶了起来。
    他身上有冷冽的香气，闻起来还有点熟悉。
    她睁开了眼，看到的确实算个熟人。
    蔺裴，一直和她是一个圈子里面的人，她和许臣风在一起之前还和他暧/昧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是她瞎了眼，之后和曲澈谈，也和圈子里面人不太往来，就和蔺裴几乎淡了联系，两个人勉强就是点赞之交。
    她被搀着到了吧台，江喻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失恋也不能这么喝吧？”
    没一会，她眼前就出现了一杯水，冰的。
    简柠喝了两口冰水，感觉脑子镇静了下来，“我还好啦，只是有一点晕。”
    江喻只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就去忙了。
    “简柠，”蔺裴朝她扬了扬下巴，“剪头发了。”
    “今天才去剪的，好看吗？”简柠顺势就手撩了下头发，墨色的头发翻飞了一下便顺滑地垂坠下去。
    “好看啊。”蔺裴手里拿着一根烟，他放在手里把玩，没有点，“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简柠笑了下，“我也觉得。”
    她握在手里的手机震了下，是预约成功的短信。
    上个月预约的餐厅，不过看起来已经没有去的必要了。
    蔺裴看到她的手机屏幕，问：“分手了，还不换掉壁纸？还去剪头发，看起来像是你还没走出来。”
    简柠看了会，才反应过来，她的手机壁纸还是和曲澈的合照，每天看手机那么多次，她哪会特地注意这个，她马上点进了设置，“你想多了，没来得及。”
    蔺裴看到她的手不断下滑，滑了很久才终于翻到了一张设计图纸，她随手就设置成了壁纸，替代了刚才那张。
    蔺裴漫不经心地感慨道：“拍了好多照啊。”
    确实拍了很多，她总爱在曲澈笑的时候来上这么几张，虽然暑假的时候，曲澈已经很少笑了，但是之前倒是笑得挺多的。比如她壁纸的这张，就是暑假时候，他们一起去了海滨，曲澈刚从海里游上来，身上全是清澈的水，背后是壮丽的海面，她挽着曲澈的手，笑得很开心。
    “因为前男友很帅啊。”
    “我觉得我不比他差。”蔺裴拿着面前的酒轻轻碰了下简柠面前那杯冰水。
    简柠由衷地说：“他身材也很好哦。”
    “这点我也不会比他差。”蔺裴凑到简柠耳边，把她刚才撩过的头发，别到她的耳后，“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验证一下。”
    “好哦。”简柠只是笑了下，“不过今天喝多了，我要先走了。”
    简柠转头，朝着吧台里边喊：“喻哥，送我一下。”
    江喻把调酒杯给了其他人，就从吧台里面走了出来，绅士地挽着简柠离开了酒吧。
    “要不要送你回家？”江喻带她走到临街的地方，准备拦车。
    简柠挑眉：“我要去前男友家里拿东西，你想一起去？”
    江喻眉心蹙起，“他会送你回家吗？”
    “不会吧。”
    上次是答应了江喻才会送她回家，这次怎么想应该都不会了。
    “那我送你过去，你等会。”江喻认命地去把自己车开过来。
    简柠站在原地发信息：
    【N：现在方便吗？】
    那边秒回：
    【曲澈：方便。】
    嗯，没有“正在输入中……”
    江喻开着他骚气的跑车把简柠载上，“旧情难忘？”
    简柠坐在副驾驶，扣上安全带，“说什么呢？”
    江喻存心逗她，眼睛往她那一瞟，“刚才不都准备给别人机会了？”
    “哪有。”
    江喻阴阳怪气地：“没有哦。”
    “你好烦。”简柠粗暴地结束了话题。
    她下了车，江喻也跟着下来，他靠着车点了根烟，说：“要是不回家，记得通知我一声。”
    简柠翻了个白眼给他。
    简柠手里有钥匙，她直接开了门，曲澈坐在客厅里，正在开什么视频会议。
    她一进去的时候就听到曲澈说：“我这边有点事情，暂时离开一下。”
    “都在这里了。”曲澈把行李箱从柜子旁边拉了出来。
    “哦。”简柠四周围看了眼，属于她的痕迹被消灭地十分干净，哪里也找不到她在这里住过的证据。
    玄关散落的鞋，每次都会被曲澈收好，现在那里只有曲澈的鞋子，连她的拖鞋都不见了踪影。
    往里边一点的冰箱贴，他们去逛夜市的时候她买的，现在冰箱上面光秃秃的。
    就连窗边被她养的半死，又被曲澈救活的多肉，都被他收了起来。
    都是很细微的变化，她却第一次有了外人的自觉，在卧室门口张望着，脚不敢踏进去。
    房间里面的寝具也都换了一套，变回曲澈喜欢的黑白灰色系了。
    她的东西本就不多，开学的时候已经整理了一部分搬出去了，现在剩下的最多的就是衣物，和一些小摆件。
    房间少了这些，总感觉空荡了许多。
    她又看了几眼，才终于找到和自己有关系的东西。
    床尾旁边的一个猫窝。
    “来，妈妈抱一下。”简柠走过去蹲下来，把猫呼噜起来，往自己身上抱。
    但是可能因为她身上有酒味，手里的小东西挣扎得厉害，没一会就伸出爪子给自己的主人来了一下。
    “呀！”简柠吃痛放了手，她的手背上出现了两道爪痕，细长却深。
    那只没良心的猫掉到窝里面，它摆了摆尾巴，从卧室轻盈地跳到了客厅，就往曲澈脚边蹭。
    曲澈把猫抱了起来，在它身上rua了几下，简柠知道它身上又软又滑，还暖暖的，她不免手痒。
    简柠甩了甩手，她站起来，靠到卧室与客厅连接处的墙壁上，望着曲澈：“公主归谁？”
    她这话说出来觉得他们是离婚的夫妻，在讨论孩子的抚养权。
    虽然他们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只是有个宠物。
    公主算是她要养的，是她从这周围街边捡回来的，觉得它可怜又可爱，当天就解决了猫藓等问题，还把针都打了一圈。
    为了一只小土猫直接就花了好几千块钱，连曲澈都难得地说她有点败家。
    虽然这只是一只土猫，但是她还是取名叫“公主”，就觉得很适合，被她养自然该是公主。
    说是两个人一起养，其实后面也都是曲澈在喂猫铲屎，她只要负责撸猫就好。
    刚进他们家的时候，公主完全就是野猫的脾性，把家里沙发和线乱咬一通不说，还差点让曲澈电脑被它的排泄物给报废掉。
    都是曲澈在收拾残局，然后教导公主，耐心得好像养小孩。
    公主被曲澈养得油光水滑，一身好摸的长毛，只要她想摸了，曲澈就会把它捉住，露出柔软的肚皮，给简柠又吸又摸。
    “我来养。”曲澈把公主抱了起来，像抱小孩一样。
    他经过简柠旁边的时候，简柠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家里肥皂的味道。
    不过很快，就被自己身上的酒味掩盖住。
    她感觉到手背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视线跟着曲澈，“宿舍不能养猫。”
    曲澈逗了一下猫，在它脑袋上揉了揉，“我会每天回来喂它。”
    公主舒服得眯起了眼，伸出舌头舔着曲澈的手指。
    “乖一点。”曲澈轻声哄着，比月色还温柔。
    简柠突然万分想要吸一吸猫。
    但她只是说：“那好吧。”
    她忙起来可能会忘记喂猫，因为没什么责任心，所以一直没养宠物。
    仗着曲澈什么都会料理好，才养了猫。
    公主应该也是知道的，她之前身体不好一直吐的时候，都是曲澈给抱去的医院，她只是跟在后面。
    不负责任地好像一个后妈。
    曲澈从卧室出去，在沙发坐了下去，视线也回到了面前的笔记本上面。
    他已经换掉笔记本了，是公司里面给他配的工作用笔记本。
    简柠跟了出去，“那我出一半猫粮的费用？”
    真的好像在聊离婚，现在到了抚养费这一条目。
    曲澈很快拒绝：“不用了，小土猫花不了多少钱。”
    那只小土猫根本没有乖一点，它又跑了出来，理都没理简柠一下，跳到了曲澈身上。
    曲澈没办法地把猫抱在身上，还和它讲道理一样：“快睡觉。”
    公主占据了他的大腿，就这么把自己团了起来。
    “那好哦。”她走到行李箱旁边，把拉杆拉了起来。
    曲澈终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问道：“要不要检查一下？”
    “不用了。”简柠唇角弯了下，“你肯定收拾得很好。”
    什么事都做得很好，什么事都会双重检查，曲澈做事就是滴水不漏，他会完成他计划里面的所有事情，近乎变态地完美完成。
    “要是有遗漏的话，我拿去学校给你。”曲澈马上低下了头，又对着电脑开始敲打。
    简柠很慢地眨了一下眼，说道：“好哦。”
    简柠想到之前自己看过的一部英剧，里面的女主和男友总在分手，男友分手的时候会收拾完自己的所有东西，但是每次她男友都会有东西落在她家里，然后女主和男友就有了下次见面的机会，他们会复合。然后直到最后一次，他把总会落在女主家里的小恐龙模型也带走了，女主便终于意识到，他这次是来真的，他们都不会再有借口去找对方。
    于是，他们就真的没有再复合。
    无端端地，就想到了这个。
    当然她不会，她也许都不会发现自己行李少了什么，而且她觉得曲澈一定会给她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好，什么也不会留下。
    他们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就像最开始，曲澈答应和她在一起，那也就在一起了。
    然后，发现她不认真了，就分手了。
    有旧情的人才会去在意是不是有东西没拿走，又或者是不是拿错了什么他的东西，这样就可以期盼着下一次见面。
    遗憾的是，他们都不会有这种念头。
    简柠拖着行李箱，她走得很慢很慢，滚轮转啊转，发出沉顿的声响。
    十几米的距离，她不知道走了几个世纪才走到门口。
    她把口袋里面的钥匙放到门口的柜子上，“钥匙，放这里了。”
    “嗯。”曲澈没抬眼。
    跟着，她利落地关掉门，到了门外，她又坐到了行李箱上面。
    外面很吵，月光很亮，门内却很安静，听不到一点声响。
    她呆了一会，像是终于有了力气，慢慢把箱子搬下了楼。
    来这里的时候是带着一只行李箱，走的时候也是。
    作者有话说：
    简柠说的电视剧是《伦敦生活》。
    第38章
    现在虽然没有盛夏那般炎热, 搬着行李箱下楼却也足以让人累出一身的汗来，简柠现在就是，好不容易才把箱子搬了下来, 一路磕磕碰碰, 感觉外壳都受损了。
    她看到江喻就在街对面, 他看了过来, 便把烟灭了，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可怜巴巴的？”江喻薅了下简柠的头发，然后嫌弃地看着自己手，“呜哇，都是汗。”
    “快帮我搬啦。”简柠可劲了使唤江喻。
    江喻接过简柠的箱子，“你箱子太大了, 我前备箱放不下。”
    “后排放一下, 你开一下车顶。”
    “脏死了。”江喻看着因为简柠下楼不注意而在箱子上面嗑出的脏污，皱了皱眉，她还是白色的箱子，看着就格外现言。
    江喻虽然满口怨言，还是打开了车顶，把行李箱放到了逼仄的后排。
    简柠恨不得踹他一脚, “送你全车保养, 别比比了。”
    等简柠上了车，江喻翻找了一阵, 摸出一包创口贴，扔到她身上, “把手贴一下。”
    简柠看到他的创口贴是卡通图案的, 上面是派大星和海绵宝宝, 她撕了一个海绵宝宝贴到手上, 问道：“你怎么买这种？”
    一个开酒吧烟不离手的买海绵宝宝创口贴，属实有点……
    江喻：“我对象买的。”
    简柠：“追上了吗？就对象。”
    “快了。”江喻将车调头，他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问道，“真分手啦？”
    简柠就着夜风捋了下头发，嘴角跟着扯了下，“难道假的吗！”
    “曲澈终于受不了你了。”江喻语气带笑，一副很欠扁的口气，“每次都跑这么远来把你接回去。”
    “你这一身酒味混着汗味，臭死了。”江喻见简柠不搭腔，又道，“人对你多好，每次打个电话就过来接，还会给我说又给我添麻烦了，让我好好照顾一下你。”
    暑假里面，简柠没事就过来坐一下，也不喊人玩，就自己坐着，和他偶尔喝几杯，然后就这么聊会。
    他们不聊感情，就扯些有的没的。
    简柠撇了撇嘴，攻击回去：“闭嘴吧你，你一身烟味难道很好闻？”
    其实车跑起来，夜风吹过，只能闻到夜里树枝发出来的自然气息，两个人身上的味道吹着都散了。
    江喻笑出了声，跟着他正色道：“还以为这次你终于收心了。”
    连个外人也都知道，也不是一次来接她的事情，只是刚好那次提了分手。
    “分手他提的。”简柠顿了顿，声音消弭在风里，“不过，过错在我。”
    “哟，你还知道自己有错误了。”江喻用了十分夸张的语气，像是自家女儿长大了似的，“进步了啊。”
    简柠扭过头，看向车外，“你真的烦死了。”
    简柠直到回到家，晚上洗澡的时候，把手指上面的创口贴摘掉，才想到他们是真的分手了。
    连手受伤了，他都当看不到了，好决绝哦。
    不过，过几天习惯就就好，新的习惯覆盖掉旧的习惯，只需要时间而已。
    -
    “漂亮姨姨，”小豆扑到简柠的怀里，“漂亮哥哥怎么没有来啊？他答应要帮我一起拼乐高的。”
    小豆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简柠。
    简柠头都是大的，因为曲澈之前救了小豆，所以后面她过来姐姐这边都会和曲澈一起，不知不觉小豆就整天缠着曲澈玩了。可能因为性别相同，曲澈耐心脾气好，由着小豆闹，还能和他玩好久的举高高，彻底把他给征服了。
    “爸爸陪你拼吧。”江叙席地而坐，把小豆拉到自己旁边，然后拆开那一盒乐高，全撒到地毯上。
    小豆还有些小情绪，但是也很懂事地没有再说什么，拿着乐高图纸要江叙给他讲。
    江叙一边指导小豆，一边小声问简柠：“和曲澈吵架了？”
    简柠捏着一个乐高小人，摆出一个挥手的姿势，她坦然道：“分手了。”
    江叙愣了愣，他的手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积木，等到小豆去掰他的手，他才放开来。
    他眸色一沉，问道：“你姐知道你们的事情吗？”
    简柠眉心拢起，她回答：“还没和姐姐说，她不是忙吗，我这也没什么事。”
    舒薏在忙一个国际合作的大项目，已经飞去法国一个多月了，估计还要在那边呆上一段时间，她也就日常问候一下。
    再说，分手而已，她分了那么多次，也不是每次都和舒薏讲了，甚至都不是每一任都带回家给舒薏见过。
    曲澈算是和她家里人交往比较密切的了，主要还是小豆的缘故，她以往那些基本都是圈子里认识的，大家出去也就是吃喝玩乐，不会带回来。
    而且也不是谁都对小孩子很耐心的，大部分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对小孩子都避之不及。
    “之后还是和她说一下吧。”江叙顿了一会，又补上一句，“她还挺担心你们的。”
    简柠听着怪怪的，她说：“不分手她才该是担心吧。”
    之前感觉姐姐都想把她和曲澈拆了呢，可能也是看她没定性，也没说要和曲澈怎么样，最后才没有为难曲澈什么，还给他介绍了个游戏公司？大概如此，她也没有详细去了解过。
    毕竟表面上面，大家都其乐融融的，成年人才不会做出当面变脸的事情来，特别她家里这种。
    她不禁想了下要是把曲澈带给简行舟看，那场面想想都会很抓马。
    不过她可能连结婚都不会通知家里，她自己手上就有所有结婚材料了。
    “你姐姐还是希望你找个好伴侣在一起的。”江叙轻咳了一声，“外在那些都无所谓。”
    简柠听到他的反应就露出笑来，“我知道你们都关心我啦。”
    江叙和她姐也不算特别门当户对，不过他们从小读书就在一块，高中时候背着家里人早恋，舒薏那个时候也是好大魄力，和家里僵着，说不去留学就不去，硬是和江叙考了一所大学。
    不过也还好他们都很优秀，江叙虽然学的是耗钱又不那么赚钱的纯艺行业，毕业时候却也是开起了自己的展厅。加上舒薏非常能拿主意，顶着全家反对就把婚给结了。
    没多久二人就有了小豆，等到小豆出生以后，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一下子就征服了舒薏的爸妈，日子倒也这么融洽地过来下来。
    回忆起来，姐姐和家里闹的事情好像就在昨天，简柠当时才一点大，全家只有她妈妈会帮着舒薏点，所以舒薏也总是来她家里。
    舒薏高中就已经很能筹划将来了，她花了很多时间来规划和江叙的将来，虽然她家里人并不欣赏她这点。最后她把自己护照和各种证件一起偷了出来，几乎是和江叙私奔了。
    家里面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外面打工，舒薏爸妈看不得她受苦，于是这场对决舒薏便大获全胜。
    到了现在，两个人都算是舒薏主外，江叙主内，姐夫的工作自由性特别高，所以经常带小豆。
    “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好。”江叙似乎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他望着简柠的眼睛，说得严肃又认真，“但是你不要因为你爸爸的事情，而把感情都看得很负面。”
    “不会啦。”简柠习惯性地又笑了，“这不是有你和我姐在我面前吗，神仙爱情好不好。”
    江叙也跟着笑了：“是真的才好。”
    “当然是真的啦。”简柠把还在旁边拼乐高的小豆的手拉了一下，“小豆，问你哦，爸爸爱不爱妈妈啊？”
    小豆手里还拿着一块积木，他声音很响亮，“爱。”
    简柠又问：“妈妈爱爸爸吗？”
    小豆还是很快回答：“也爱。”
    简柠转头对着江叙扬了扬下巴，“你看小孩子都知道。”
    江叙把小豆的脑袋毛摸了摸，在他额头上亲了口："爸爸妈妈也爱你哦。"
    简柠觉得自己家庭有好的部分，也有坏的部分，她现在已经把坏的部分都和自己切割开来了，剩下的都是好的，所以她刚才说的也不全然是假话。
    对她好的这些人，总希望她能正面一些，但是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很消极对待感情啊。
    曲澈之前也和她有过类似的对话，还是在暑假的时候，她妈妈的忌日。
    每年的这天，她心情都会非常非常差，所以她都会在扫墓以后去酒吧喝个烂醉，让自己大脑彻底麻痹，什么也不能去想。
    今年算是个例外。
    因为她被曲澈管着，肯定不能肆无忌惮地喝酒，在两人一起扫完墓以后，就回到家里。
    那天回去的时候飘起了小雨，她还能清晰地记得略微潮湿的风吹在身上的感觉。
    回家还是没忍住开了酒柜的酒出来喝，曲澈也陪着她喝了一点。
    曲澈酒量好差的，之前有次她想试试曲澈到底能喝多少，结果没喝多少他就被彻底灌醉了。
    醉醺醺地摔到床/上后，就亲了那么一下，衣服都没脱完，他说了几句醉话就整个人醉倒过去。
    然后简柠对着这八十公斤的成年人毫无办法，最后把自己从他身下挪出来，都出了一身汗。
    那天曲澈没喝多少，主要是她在喝，她喝得多了一点，就开始被曲澈套话，当时两个人感情还算是高峰点，她被抱着，就一句一句被哄着说了出口。
    那些事情要说出口也不是什么难事，有道德问题做错事的人也不是她。
    烂俗的故事，她讲得也不太有感情，不过最后好像不太开心，因为说到自己小时候不小心就在家目睹了简行舟和漂亮的秘书大姐姐发生性/关系，这件事冲击性太大，以至于她忘记了小时候许多事，唯独这个画面没法忘记。
    偏偏曲澈还问了，“你老是做噩梦是不是会梦到这个。”
    她不想回答，于是拉着曲澈去从物理简单的层面让自己愉悦了。
    说起来，精神层面的愉悦总是不太容易，但是要得到肉/体的欢/愉却万分容易。
    最后累得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被抱到浴缸里面，温暖的水包裹过来，她才觉得舒服了些。
    然后就和曲澈说起了姐姐和姐夫感情很好的事情，说她希望姐姐姐夫一辈子都这样，这样好像她还能相信爱情。
    两个人在床/上躺着，她被曲澈搂在怀里，他说：“简柠，你干嘛要借由别人，来判断要不要相信爱情。”
    曲澈叫她总是连名带姓，从来不用那些甜腻的称呼，但是他好像比她所有前任都还要爱她一点。
    她当时愣了会，才说：“因为我是经验主义，所以得到了这种结果。”
    一定是喝了太多酒才会和男朋友在床/上探讨这种好像哲学问题的东西。
    或者是当时进入了贤者时间，才会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根本违反了她平时的准则。
    后面曲澈说了什么呢，好像说了他爱她。
    “姨姨。”小豆掰着简柠的手，“这个小人给我啦。”
    “哦哦。”简柠松了手，“好。”
    和小豆玩了一下午，走的时候小豆还哒哒哒地跑回自己房间，最后拿了几颗糖出来交给她，并“叮嘱”道：“姨姨，要留一半给漂亮哥哥，和他说我邀请他来家里玩，我会原谅他这次失约的。”
    小孩子真的好单纯好可爱哦，简柠拿着手里的糖，剥了一颗。
    曲澈虽然不吃她给的糖，但是小豆给的他都会吃。
    啊，怎么又在想曲澈的事情了。
    都怪周围人一直提到他。
    好在，现在应该所有人都通知到了，她和曲澈已经分手了这件事。
    其他人会习惯的，她也会。
    只是简柠实在没料到，不久之后，她就接到了陈秘书的电话。
    曲澈的妈妈，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而她早就忘了自己嘱咐过陈秘书随时汇报曲澈妈妈的病情这件事。
    大概吧。
    第39章
    曲澈很忙, 大四虽然没什么课，他很少去学校里面，但是公司的事情足够多。
    由于是小型的初创公司, 基本属于靠员工肝命的阶段, 大部分同事都很年轻, 同时充满了热情与活力, 好似一腔热血永远不怕困难。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加班视频会议到凌晨都是常有的事情，像他今天基本都打算住在公司里面了。
    开发的游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们公司老板是个富二代，毕竟是简柠她们家那个圈子里面的人，在这种版号卡死不知道多少游戏公司的时候, 他还拿到了版号, 并且投放了一波营销，和舒薏公司打的配合。
    没错，舒薏公司还有团队在做虚拟偶像这块，所以试玩等已经安排好了，还有部分主播也都已经找好，就等着他们这个内测版本完成。
    他其实并不理解像他们老板这种人, 为了自己的爱好可以找家里要无尽的投资。不过可能因为他们手里有一般人掌握不到的资源才如此有恃无恐。
    一个版号, 就已经赢过了大部分竞争对手了，何况连带后面的宣传也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他有些累了,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山根。
    已经连续熬夜七八天了。
    “曲澈，你这么加班女朋友不说啊？”
    曲澈抬眼一看, 是他们团队的主美, 林若诗, 她应该是要肝开服之后的万圣节活动图所以也在加班。
    进入游戏公司之前, 曲澈都不知道这些节日都是要做活动地图的，也有相应的活动皮肤，他分明觉得这都是些没有人过的节日。
    结果运营和他说，开服能赶上节日，那就是首充加上活动一起冲流水，到时候充值登顶发些奖励过去，能吸引不少自来水。
    这里面弯弯道道的还挺多，他想再多学点，再多思考一点，更努力地往上爬。
    曲澈回道：“分手了。”
    “不会是因为加班吧？”林若诗背靠到他办公桌上面，无比体谅道，“我们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玩家氪金，我们氪命。”
    “不是。”曲澈拢了拢眉心，“上线就会好些吧。”
    当然不是因为加班，如果因为他很忙碌就要分手，那早就分了。
    简柠也从来没因为这些事情无理取闹过，或许她本来也不缺乏陪伴。
    “嗯。”林若诗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过要是凉了，很快就要做新提案了，就像之前那个，运营了一年就关服了。”
    曲澈加入公司之前，他们已经有了一个产品，不过运营周期很短暂，曲澈面试前也稍微了解过一二。
    曲澈道：“现在环境变了，有版号就赢在起跑线了。”
    “那也是。”林若诗顿了顿，她的手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了下，手侧碰到了曲澈搁在桌上的左手，她换了个轻松的口气，“曲澈，分手的话要不要和我试试啊。”
    她从曲澈一进公司就注意到了他，当得知他还是个大学生也吃了一惊，并把他从男朋友备选名单剔除了出去，脸再好看，大学生的话也太不靠谱了，她不想浪费时间。
    后面，见识到曲澈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不知疲惫的求知与思考，也在彻夜加班的时候见到他冷静地处理BUG，并且每周的晨会上面口条清晰，思路完整，实在是很吸引人。
    她又把人重新加入了自己的备选名单，并将顺位提到了前几，没能提到最前面只是因为他有女朋友。
    林若诗的手晃动两下，“不合适的话，好聚好散。”
    “不了。”曲澈把手移动到键盘上面，敲打了几个按键。
    林若诗也不生气，她只是问：“失恋了还没走出来吗？”
    她也没见过曲澈的女朋友，只是有手底下的原画给曲澈示好过，结果就知道人家有女朋友了，原画还伤心了一会，说自己大学时候怎么没碰到这么帅的，如此云云。
    不过她觉得感情可能也一般，会议的时候也没看到他女友入镜，只有一次看到他家养的猫突然冲了过来，然后被他抓了递给女朋友，她就看到了女朋友的衣摆扫了过去。
    曲澈没有回答，他反而扔了个问题回去：“你失恋一般多久会开始下一段？”
    “看情况吧，初恋那次伤得厉害，缓了快一年，后面就都是几个月吧，看情况，没有空窗太久。”林若诗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什么，“初恋之后最长的空窗期可能是现在了，等游戏上线了我就马上去找人。”
    曲澈：“好短啊。”
    “这还短吗？你没看Andy，他上次失恋没一周就换了新女友，他那一任还是见过家长的呢。”林若诗似乎急于给自己辩解，拉了另一个同事下水，以此来证明自己恋情交替得并不频密，证明自己还是个对爱情认真的人。
    “真的不考虑一下？我还挺中意你的。”林若诗说完放了个wink。
    “不了。”曲澈晃了晃在震动的手机，“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林若诗看着曲澈到走道去接电话，没一会就看到他跑了回来，把桌子上面的笔记本一关，他面上表情特别难看。
    “怎么了？”
    “我请假，去医院。”曲澈说完便匆匆离去。
    医院里面的消毒药水味道，是曲澈最讨厌的味道，他觉得这种味道会带走身体里的健康，一点一点地侵蚀掉。
    因为疾病，那些药物让母亲的器官不断衰竭，虽然是缓慢地，却是无可避免地伤害，只要她一天等不到配型，那么这种恶化将会持续下去，直到脏器完全无法负荷。
    理论上的这些知识，他再清楚不过，医生也讲过数遍，每一次病危再救回来都已经是运气极好的事情。
    但是不论他经历过几次，心依旧像第一次一般悬着，他的害怕与恐惧像潮水一般涌来，将他紧紧包围住，几欲溺水。
    -
    简柠是打车前往医院的，她按照秘书给的信息一路跑到了手术室门口，手术室的门上亮着“手术中”三个字，那亮光红得刺眼。
    曲澈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面，他的脸朝向手术室的门，双拳捏紧了放在膝盖上面，他就这么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连她走到了自己旁边也没注意。
    “学长。”简柠把伞放到了长椅边，外面下着大雨，是夏季最容易出现的雷阵雨，现在还能听到外面雷声轰鸣。
    曲澈望了过来，他面色难看得要死，毫无血色，只有眼睛是红的，那里面有很多红血丝，而他的面颊上面全是凉透了的泪水。
    “来抱抱。”简柠下意识就揽住了曲澈，他的肩膀很热，跟着她的脖颈碰到他的面颊，却是一片冰凉。
    简柠不知道手术开始了多久，从她收到消息到现在大概过了不到一个钟头，可他的面颊那么凉，不知道是哭了多久。
    曲澈动了下手，拉着简柠的手臂，增加着两人间的距离，她力气很小，一下就被他给拉开了。
    简柠愣了会，她看到他眼皮垂了下去，并不看她。
    空气中有浓郁的消毒药水味道，冲散了将要涌起的一点悲伤。
    简柠坐到他旁边，她声音干涩：“会没事的。”
    曲澈没有理她，又转过去，对着右面那扇门，动也不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得很重，似乎怕一开口，有什么会从嘴巴里面跑出来。
    简柠伸手碰了碰曲澈的手，他的手也在发凉，虽然已经到了残夏，他这种体温却并不正常。
    曲澈很慢地把手抽了出去，他双手交叠在一起，悬在岔开的腿间，只能看到上面青筋突起。
    简柠低头，医院走廊冷白的光线让两人的影子叠到一起。
    看着，有点讽刺呢。
    不说话，不看她，也不展现情感，就像回到了谈恋爱之前，他把自己整个人都压抑住。
    简柠知道的，他就是这样的人，全然独立的一个人。
    他们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是很相似的，所以他们很懂得对方的弱点与软肋，更加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简柠理智上全然明白，分手了她就不该有过度的关心，而曲澈也没有接受这份关心的义务。
    然而感情上，她只觉得无力，安慰与恋爱的双重无力感，朝她挤压过来。
    手术持续了很久，外面的雨声停了又响起，手术室的灯才灭了。
    李菀抢救了过来，她被转入了ICU。
    曲澈站了起来，但是这个动作只做了一半，他人好像被抽空了力气，滑到了地上，他捂住脸，身体微蜷着。
    然后，简柠看到他因为紧绷的神经缓解下来，眼里溢出了放松解脱的泪，从他的指缝滴落。
    “转进ICU，就是病情可逆的。”简柠忽地梗住，她说不下去，“学长，不要……”
    不要什么呢，不要担心吗？
    这些话说出来并没有任何用处。
    她好无力。
    她也不敢贸贸然上前，怕像之前那样起到反效果。
    后来还是方医生拍了一下曲澈的背，“情况不算差，各项指标都恢复了，预后比较好。”
    他没有说绝对就会好，医生大概是不能用这种100%的说法，毕竟医学上面没有绝对。
    但曲澈还是受到了安慰，他从手掌里露出一只红着的眼，声音干涩到发哑：“可以探视吗？”
    方医生停顿了很久，久到简柠以为他会拒绝，他才深吸一口气，回答：“只有三十分钟。”
    他的视线扫过简柠，又补充了一句：“只有家属可以进去。”
    简柠很快说道：“我不进去，他进去就好。”
    曲澈的脸在手臂上来回擦了几下，他才抬起头，“谢谢方医生，麻烦带我过去。”
    而在经过简柠的时候，他只是说：“简柠，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
    夜已经很深了，走廊上并没有多少人，空气岑寂得可怕。
    简柠目送着曲澈和方医生离开这里。
    他的背微佝着，手似乎在不住地揉搓着脸颊。
    好狼狈哦。
    她说她自己。
    简柠的发梢，睫毛，衣服都在往下滴水，她全身湿透了，而这个时间的医院门口根本不好拦车。
    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她身上流，浑身都是水，衣服紧紧贴在了身上，随便动一下便是黏糊的触感。
    伞给忘在了医院长椅旁边，她出了医院门口淋了一身水才迟钝地想起这件事。
    她只愣了两秒，就走进了雨幕里，快步跑到了大门口，开始拦车。
    不想回去拿，不想再想起刚才的事情，她宁可淋一点雨。
    简柠搭上出租车的时候，司机都吓坏了：“姑娘，今天怎么都没带伞啊！”
    她从鼻腔发出了一声“嗯”，交代了一下住址便没再讲话。
    她倚靠着车窗，外面的雨势很大，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外面的天还伴随着闪电。
    司机在前排说道：“姑娘，我开慢点，这雨太大了。”
    坐到车里，简柠在慢慢地开始感觉到冷，她甚至有些发抖，嘴唇毫无血色。
    略微久的车程让她身上的衣物慢慢干掉，皮肤却不住发着冷。
    关上车门的时候起了一阵风，冻得她瑟缩了一下。
    回到家里，简柠在客厅就把湿衣服脱光，走到浴室给自己冲洗了一通。
    料理完自己躺倒在床上的时候，她闭上眼的瞬间，她清晰而又突兀地，感受到了痛苦。
    她好像失恋了。
    第40章
    “喂, 别动嘛。”
    简柠蹲在家里的餐桌下面，她把曲澈的鞋子脱了，在往脚趾上面涂指甲油。
    和她手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痒。”曲澈捏紧了手指, 身体紧绷着, 尽量不把脚缩回去。
    面前的代码都有点看不进去了, 简柠是什么时候钻到桌下的他都没注意到, 等拖鞋被她拿掉，才看到她猫在了桌下。
    她手上的指甲油才刚干，她总喜欢一些奇怪的颜色，今天擦的是蓝色。
    不过她的手很细，手指纤长，指甲油涂上去像糖果一样好看, 蓝色更是有种夏季海滨的感觉。
    简柠拿着小刷子, 仔细把指甲油涂抹开来，鼻腔里有一点化学制品的味道。
    当时还没放假，还有几周的课，想着他每天要带着指甲油去上课，就有种隐秘的快乐。
    那种藏在暗处的小标记，就像他衣领底下被她留下的吻痕一样。
    其实也很想在他手指上面涂上一个, 他一定会用创口贴包起来, 然后担心会不会露陷吧。
    简柠很喜欢做这种事情，很小的, 很细节的，又很没有意义的事情, 无非是希望对方多想着她一点。
    如果这一点能被对方看破就更好了。
    她喜欢做一些充满隐喻的事情, 也喜欢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等着被人戳穿。
    等到涂完之后, 她从桌子底下出来，“学长，不要洗掉哦。”
    然后曲澈就说了：“你要涂手吗？”
    他五指张开，把手递到她面前，献祭一样。
    曲澈好像很容易就说出那种，她想听的话来。
    之前也有过，唐安遥那次，直接问她要不要他绝交。
    然后她就会满足，私心里面对他的线又放宽一点。
    简柠伸手插入他的指缝，直接十指紧扣地握了下去，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手上皮肤好像变好了一点。”
    之前曲澈的手可以说是十分粗糙，摸起来会让她觉得难受那种，有许多小伤口和薄薄的茧。
    她后面还发现过曲澈身上也有几个地方有疤痕，比如他的上臂，后面问他，他才说都是打工造成的。
    他干过许多兼职，甚至是去工地，他说他都是找的日结的，搬水泥那种。
    简柠当时摸了摸他突起的疤痕，又亲了亲，“以后不用了，马上大学毕业啦。”
    “嗯，但是是靠做这些，我才能上大学的。”曲澈聊起过去也总笑着，仿佛那些苦难都不曾存在。
    曲澈浅笑了下：“天天被你涂护手霜。”
    “手感好啊！”简柠装模作样地在他手上捏了两下，“我再给你涂点吧。”
    她拿着护手霜，稍微在掌心等它融化一点，然后涂抹到曲澈的手上，连指缝也没放过。
    再顺势接一个长长的吻。
    总觉得一切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关于夏天的记忆就是指甲油，曲澈的手指，还有水枪。
    暑假里面，外面蒸腾着燥意，地面都被晒出曲线，往上冒着热气。
    简柠在家里弄了个充气水池，就在厨房和客厅间的那块位置，就是曲澈家里那种奇怪户型不知道该算室内还是室外的区域。
    她能在水池里面泡很久，泡到水都变温，然后等曲澈回来，她就拿着准备好的水枪，“不许动！”
    曲澈外出工作完回来，总是带着一身的热意，他只会转身去拿一条大毛巾。
    “出来啦，擦一下，泡太久不好。”他用大毛巾把穿着泳衣的简柠包裹住，把她特地穿比基尼露出来的腰腹和锁骨全都盖了起来。
    可是好热哦，屋内的空调制冷效果好差，她还是很容易就出汗。
    “芳心纵/火犯，逮捕！”简柠拿水枪对着曲澈的侧脸，按下扳/机。
    一道清澈的水流从侧面浇到曲澈的头发上，连带着脸也被打湿，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向下滚，从喉结往下，落入衣领。
    他也因为水流闭起了单边的眼睛，手上却把毛巾裹得更紧了些，“好啦，小学生跟我进去换衣服。”
    外面夕阳暖黄的光透过水珠碎在他脸上，他发梢上也挂着湿漉漉的水，随着他的笑，一颤一颤的。
    那水便溅到了她脸上，有点凉。
    梦里凉水的感觉消失，简柠只摸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喉咙也像干涸的土地一样，连正常吞咽都能感觉到疼痛。
    她生病了，额头温度高得不正常，头也是晕乎乎的。
    已经大半夜了，外面还在电闪雷鸣，这场雨断断续续好像怎么也停不了。
    她打了电话，吵醒了家庭医生，让他驱车过来一趟。
    简柠到外面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之后强撑着精神等医生过来。
    没过多久，医生打来电话，高速上面连环追尾，他堵住了，一时半会可能过不去，现在外面红色暴雨警告，他劝简柠先在家吃药，他尽快赶过去。
    运气好差，怎么生病了就全世界都和自己对着干了。
    曲澈为什么不在呢……
    前几个月，刚开春的时候，简柠也病过一次，还比较严重，发着低烧，整个人没有力气，软绵绵地和被子融为一体。
    曲澈没有去上课，在家里熬了粥，一口一口喂给她吃下去。
    她浑浑噩噩，脑子不清醒，身上不断出着汗，像一只小火炉不安分地踢开被子。
    然后就会被曲澈把她乱伸的手手脚脚都放回被子里面。
    “热……”简柠烧糊涂了，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声音来。
    “乖，别乱动。”有人把她的手制住，然后衣服扣子被解开，那些汗就被蹭得更难受了一些，黏糊糊的，又热又恶心。
    背上和脖子的汗都被擦去，她又被套进衣服里面，干净清爽了那么一会，过不了两个小时，身上就又因为出汗而变得难受。
    好像整晚都是如此，身上大部分时候是干燥的，小部分时间又很难受。
    会有温暖的手掌带着绵软的毛巾抚过，动作很轻。
    然后第二天就是曲澈眼下青黑一片，他眉眼都是柔和的，会摸摸她的额头：“退烧了吧？”
    她好像比小豆还要娇气一点，被他娇惯得无法无天一样。
    “感冒了好难受。”撒娇的话自然而然就说出了口。
    其实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受，她鼻子都可以正常呼吸了，但是就想撒娇。
    “哪里不舒服？”曲澈就会这么问。
    她会趁机抱住曲澈，无理取闹：“传染给你好不好？”
    曲澈闷笑一声：“传染给我没人照顾你啦。”
    看到简柠扁了扁嘴，他又会没辙地说：“等快要好的时候再传染给我。”
    简柠就笑：“我可不会照顾你的。”
    其实是真的很好过，她也有过好像可以一直这么下去的念头，做些不像自己的幼稚事，然后曲澈会一直陪着她。
    她现在就很难受，心脏不知道为何钝痛着，脑子不能好好地思考，眼前全是光怪陆离的画面，破碎再组合。
    等简柠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医院里面了，Kelly坐在一边，“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这么久啊？”她都没什么感觉，好像做了很多梦，里面还有些很连续，但是她现在都不记得了。
    “要被你吓死了，再不醒就打算告诉你姐姐了。”Kelly帮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是医生联系我的，去你家没法开门，叫了保安，然后从你最近通话找到的我。”
    “哦。”她的最近通话人都不是曲澈了。
    Kelly赶到医院的时候，简柠正发着烧，嘴里说着胡话，她分辨了一下，应该都是些和男朋友说的情侣之间的那种。
    “这可是夏天啊，你就这么生病了。”Kelly看着简柠，“你脸色真的好差。”
    “淋雨了，没办法啊。”她也没想到会病的这么重。
    这场疾病来势汹汹，去得却也迅速，没几天简柠就恢复了健康，好好回学校上课了。
    后面从秘书那边拿到了曲澈妈妈的消息，她已经脱离了危险，转到普通病房去了，暂时是不用担心了。
    她也有见到曲澈，他不知道来学校干嘛，和林裕从她面前经过。
    他穿着最简单的T，外面罩着一件灰色外套，规规整整的，他的手插入了口袋，看起来很闲适。
    看着清减了许多，肩膀都单薄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要照顾妈妈，工作是不是还像之前一样繁忙，有轻松一点能多点时间睡觉吗，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简柠脑子里面很乱，只是瘦了一点，她就可以发散式地想到很多事情。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三餐都是一起吃的，因为要照顾她，所以曲澈无论如何都会在饭点抽出时间来做饭。
    她好像连一只碗也没有洗过，只会在曲澈洗完碗后，给他擦护手霜。
    他在和林裕说话，而林裕先看到了她，马上冲她挥手，笑着打了个招呼。
    简柠也跟着笑了一下，目光却不自然地往旁边瞥。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努力不要想以前那些事情，努力提醒自己已经分手了。
    曲澈朝她扫了一眼，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光都是冷的。
    她只觉得曲澈锋利，她好像快被割开来。
    直到曲澈与她擦肩而过，她才找回了呼吸。
    她的思想很快从这一端，跑到了另一端。
    曲澈已经抽离了出去，她不应该再拥有那些怪念头。
    她会老是想着曲澈，那是因为他确实待她很好，他能做到，那其他人也可以做到。
    或者，她自己也可以做到。
    只是简柠还不知道，被爱是成.瘾.性极高的一件事。
    -
    “你怎么回事呀？”Kelly拉着简柠做好的一套衣服，“又做男装了。”
    他们系的作业虽然没有要求一定要做女装，但是整个服装设计界的主要受众始终是女性市场。
    简柠耸了耸肩，没当回事：“不知不觉就。”
    从设计到做出来都很顺畅，脑子里面甚至连穿衣效果都出现了。
    Kelly碰了碰简柠的手臂，她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还喜欢曲澈啊。”
    “没有。”简柠很快否认，“分手了。”
    已经分手了有一段时间了，两个人在学校里面也碰不到面。
    “这个尺码……”Kelly偷偷瞟了简柠一眼。
    设计师一般都对尺码很敏锐，尤其Kelly是知道曲澈的尺码的，这件衣服怎么看都是量身定做。
    “做多了，惯性。”
    只是习惯了。
    她当然给曲澈做过很多件衣物，她那天打开了从曲澈家里取回的行李箱，里面有一半都是她给曲澈做的衣服。
    不光是衣服，他连那只纸猫都装了进去，所有的她给出去的东西都被他打包进去了。
    甚至连她弄丢了很久的发圈，都被曲澈从不知道哪里找了出来，然后装进了她的箱子。
    箱子里面全是衣物，她没有带其他的什么去曲澈家里，她有点挑剔，但也为了曲澈忍耐过。
    她也理智地想过，如果再忍耐下去，一定会把她对曲澈的那点感情消磨干净。
    每段感情她都是最决绝的那个，说分手就分手，能笑着看前男友有新的邂逅，当然她自己也会有。
    这一段唯一的不同，就是曲澈走得更快，她有一点不甘心吧。
    所以才总想着曲澈，那点喜欢也就消散得慢了点。
    这是简柠最近才想通的，她感冒期间因为身体和心灵一起软弱了下去，才会分外想着自己的前男友。
    “Kelly！”林裕风风火火地闯入了她们的设计室，“我找到实习啦。”
    他是跑过来的，带着初秋的微凉，带着葱郁的生命力。
    “好棒！”Kelly马上放下手里的事情，“在哪啊？”
    “离这边有点远，在软件园那边。”林裕面上洋溢着笑容，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其实我也还在考虑要不要读研，我问了一下曲澈哦，他们公司的也没有特别看学历，更看经验一点。”
    “而且曲澈他们公司最近开发的那个游戏上线了，好赚钱，他分红拿到了不少钱，好像一次性发了好多个月的薪水，太厉害了。”说完他害羞地舔了一下嘴唇，“我也想多赚点钱。”
    林裕兴奋了好一会，看到简柠意识到自己嘴瓢了，他连忙道歉：“哦，抱歉抱歉，我……”
    “没事啦。”简柠似乎毫不在意，她还在调整面前的服装，“已经分手很久了。”
    如果Kelly这个时候看上一眼的话，应该会发现她针脚全错了。
    简柠大概是为了缓和下林裕的紧张情绪，才故意问：“他有交新女友吗？”
    “没有吧……”林裕很认真地思索着，他说，“其实他交不交女友好像看不出来，他和你那时候也没有在宿舍打电话什么的。”
    说到一半他被Kelly掐了一下，才住口，他太容易把想法说出来，什么事情都藏不住。
    简柠全没在意，她提议道：“那晚上我们去酒吧吧，庆祝你找到工作！”
    “好啊！”林裕自上而下摸着自己的胸口，做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啊，真的太难了，就业环境不好，我现在总算安心下来了，虽然大概率是做个廉价劳动力。”
    他又想起了一点什么，严肃地问Kelly：“对了，你们系是不是说要交换生出去啊，你不会去吧？”
    “我就是从英国回来的，还去什么啊？”Kelly好笑地看着他，晃了晃两个人牵着的手，“你少担心这个啦，我会一直呆在国内的。”
    林裕傻笑着，像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她也该为这对有情人感到开心，可她只想到了曲澈也曾这么望着她。
    眼睛里面只有她。
    她很快将曲澈从脑子里面赶了出去，这时候想他干嘛，非常不利于她的心理健康。
    她把手头的东西一放，“你们慢慢腻乎，我先去酒吧等你们。”
    “一起去啦。”Kelly连忙走过去挽着她手臂，另一边挽着林裕。
    去之前，简柠可没想到会在那里看到曲澈。
    第41章
    林裕和Kelly两个人非常笨蛋情侣, 简柠走在旁边都觉得自己在闪闪发亮。
    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在车底。
    简柠在车上给江喻发了消息说一会过去之后，她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陈秘书传过来的：
    【陈秘书：曲澈昨天还了二十万过来。】
    因为简行舟没给过曲澈账户, 所以他还钱都是亲自过去, 陈秘书自然是知道的。
    简行舟根本没想过要曲澈还钱, 他妈妈的医药费对他来说可能是天文数字，但是对简行舟来说可能还比不上拍卖会上面随意拍下的展品。
    简柠回道：
    【N：知道了。简行舟收了吗？】
    【陈秘书：收了。】
    二十万对曲澈来说应该是这段时间所有赚的钱加上林裕所说的奖金了，其实他不用给的，没人会谴责他什么。
    他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还把自己放到更不容易的境地里去。
    但是简柠也很难说自己就很讨厌他这种行径，他这样反而容易让伴侣容易产生情感上面的安定感。
    不过她想, 或许是她根本不需要物质上面的安定感, 如果需要的话，曲澈这种个性简直是灾难。
    简柠没忍住，还是回了过去：
    【N：简行舟这件事上面到底花了多少钱？曲澈还了多少了？】
    “怎么了？”Kelly注意到简柠在后排皱紧了眉头，她问道，“表情这么难看？”
    林裕也跟着扭过头：“不会是我们闪到你了？”
    “是啦。”简柠煞有介事地调侃道，“请关爱单身人士。”
    “对啦, John找我要你联系方式。”Kelly知道她没在意, 问道，“要给吗？”
    简柠还没开口, 倒是林裕马上转过身，对着Kelly：“John是谁啊？”
    年轻的Kelly还没意识到自己男友语气里面的一丝丝小脾气, 她回答道：“我们学校的留学生啊, 葡萄牙人。”
    小脾气一下扩大化：“你们怎么会认识？”
    Kelly试探性地回答：“我们有个海外的群组啊, 偶尔会出来玩。”
    “我都不知道。”林裕说完深乎出一口气, 脸偏到了一边。
    Kelly这个时候才意识过来，她连忙说：“那时候刚来这边加的啦，很久都没一起出去了，真的。”
    简柠看他们两个又腻乎了起来，自己也扫了一眼手机，看到陈秘书发来的金额，感觉曲澈这如果不是突然大富大贵，大概未来至少五年的工都是白干。
    而且这个前提还是他妈妈的病能保持在这个程度，不要有什么意外。
    曲澈是不要她的钱的，她很清楚也很理解这一点。
    但她现在想的是，至少未来五年，两个人还有点关系。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
    太有病了，她等会去了酒吧最好能赶快找个目标。
    虽然并未实践过，但她听说过，找一段新的恋情，自然就能忘掉前任。
    等到下车的时候，林裕和Kelly已经又是那副恩恩爱爱的模样，腻乎死了。
    简柠一进江喻那间酒吧，就注意到了坐在吧台处的人。
    “简柠，看什么呢？”Kelly揽住她的脖子，让她身躯往前一晃，连视线都跟着晃了起来。
    面前的人影一下从上半身变成了腿，她看到了熟悉的鞋袜。
    看什么？
    当然是看男人。
    看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晦暗的环境里，他指尖燃起一抹猩红，和以往一副好学生的模样截然不同。
    Kelly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发现了曲澈坐在吧台，她拉了下简柠，小声说：“要换场子吗？”
    “不换。”简柠视线还追着那人的侧影。
    他居然抽烟，他居然会抽烟？
    两个人谈那么久，她都不知道这件事。
    曲澈没在她面前抽过烟，连喝酒都是迁就她一下，毕竟他酒量不算好，也不怎么喜欢酒的味道，酒味的简柠除外。
    她和Kelly坐到了常去的卡座，那里正好能看到吧台，而林裕去和曲澈打招呼了。
    简柠正等着林裕回来，而后者正坐在吧台和曲澈勾肩搭背的。
    不得不说，她真的非常好奇曲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种好奇让她一下子都忘记了，自己是准备来这边找人艳.遇的事情。
    “喂，舍不得就去追回来。”Kelly冷不丁在她耳边来了这么一句。
    “呿。”简柠移开视线，窝到沙发里。
    Kelly觑了简柠一眼，问道：“曲澈为什么过来啊？”
    “刚和别人有局，他多留了会。”林裕挨着Kelly坐下，驾轻就熟地拿起桌面的酒，“他和系里面几个人组了个小组，打算做独立游戏，就几个人聚了下。”
    林裕苦恼地接着说：“我也有点想去，不过我这都有实习了。”
    之前曲澈稍微提过一下这件事，他当时觉得难度有些大，而且忙着找实习，也就没具体问过。
    没想到曲澈真的拉到了人，甚至还提供了一点启动资金，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应付过初期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肯定是做完了游戏才有可能赚到钱，在做成之前基本上是为爱发电。
    “做游戏。”Kelly疑惑道，“你之前不是说你们系出来很少做游戏吗？”
    她和林裕都会玩一点游戏，林裕喜欢打LOL，偶尔也会聊到自己也想投身游戏业，但是他也会很快否认掉，这行太烧命。
    “因为和我们课程一点关系也没有啊。”林裕尽可能解释，“不过都可以花时间去学，曲澈应该会选用开源的引擎去做，内里都是相通的，主要要花时间成本去习惯。”
    Kelly摊了摊手：“哇哦，听不懂。”
    “就是难度不是很大的意思。”林裕也放弃了解释，“只是和我实习比较冲突。”
    Kelly温和地看向林裕，连语气也很温柔：“想去就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你真好。”林裕腼腆地笑了下。
    笨蛋情侣。
    “我下场玩一下。”简柠自动闪人，不在这照耀两人。
    这个时间酒吧的人不多，但是曲澈就坐在吧台，他又很容易吸引到人，没一会，旁边就坐了个女人。
    简柠走到了酒吧驻唱旁边，“姐，借我一首歌的时间。”
    酒吧的人都认识她，自然不会推脱，她把舞台让给简柠，自己下了场，到一边拿了一支啤酒，站在墙边看着。
    她唱的是英文歌《Summertime Sadness》。
    “Kiss me hard before you go”
    “Summertime sadness”
    “I just wanted you to know”
    “That baby， you the best”
    ……
    简柠的声音和原唱差别很大，她的声音偏甜，唱起来多了点缠.绵的味道，像是舍不得分手的人。
    她站在舞台中央，看着曲澈的背影，他不知道在和旁边的女人说些什么。
    Kelly和林裕在中途发现她在唱歌，两个人在下面混入众人里，给她打了个call。
    更多的人在随性地跳舞。
    曲澈旁边的女人可能是讨了没趣，她摇曳着一袭红裙去了别处。
    他的手夹住香烟，面前有烟雾散开来。
    “Think I'll miss you forever”
    “Like the stars miss the sun in the morning sky”
    “Later's better than never”
    “Even if you're gone I'm gonna drive”
    ……
    简柠唱完的时候，下面有口哨声，还有人问她要联系方式。
    而他一眼也没看过来。
    “学长。”她走过去，闻到烟味，看到男人领口开着，露出了一截勾人的锁骨。
    曲澈闻言抬头，扫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却没理她。
    他面颊有点红，连眼尾都是，这一笑便分外潋滟。
    他一定是喝醉了。
    他穿着他很少会穿的衬衣，看得出来今天有些正式。
    简柠受够了从别人嘴巴里知道他的事情，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他游离在她的生活里。
    像一个随时就要破掉的蛛网，他不知道何时会消失。
    简柠伸手：“给我也来根。”
    曲澈把他刚抽的那根香烟递过去：“就这根。”
    香烟滤嘴上面染着水渍，还有些微的咬痕。
    青白色的烟雾在眼前飘着，她闻到很难闻的烟草味。
    简柠伸手抓住曲澈的手腕，不轻不重地往自己面前拉动，头一低，就着他的手叼住烟，深吸了一口。
    透过丝丝绕绕的烟雾，曲澈看到她抬起眼，眼底带着明显的挑衅。
    他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下。
    哦，上钩了。
    滤嘴上面带着点酒味，呛辣的味道被卷进肺里。
    他抽的好像是爆珠。
    简柠虽然不想输了气势，但是下一秒她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腰都止不住地摇晃。
    曲澈就看着她咳嗽，生理性的泪水都滚了一脸。
    还是江喻看不下去，给简柠的背部拍了好几下，让她顺了顺气。
    “不会抽烟别逞强。”曲澈把烟咬回嘴里，慢吞吞地吐出烟雾。
    简柠还在咳嗽，他的烟好呛，她整个肺都咳得生疼。
    她拿着江喻递来的纸巾擦着眼泪。
    江喻一言难尽地看着两人，他又回到吧台里 。
    他摸到了自己的烟盒，玩味地看着简柠：“那我也可以来一根吧？”
    简柠眼睛通红一片，连声音都哑了：“抽烟会ED。”
    江喻的烟差点没拿稳，“你说谁ED？”
    “说抽烟的人。”简柠扫了曲澈一眼。
    他也正好望了过来，唇角还往一边翘起一个弧度，跟着他深吸了一口，青白色的烟雾从他口出吐出。
    他右手往旁边一点，烟灰掉落了下去。
    弹烟的手势漂亮得不像话。
    简柠抿了一下唇角，便夹着她并不存在的尾巴，跑回了卡座里。
    都有点委屈了。
    不是因为抽烟。
    因为她咳成那个样子，曲澈手也不动一下。
    要是以前，要是以前啊……
    Kelly和林裕从舞池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简柠一个人在喝酒，眼睛还盯着吧台那边。
    曲澈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不知道在干嘛。
    两个人便识趣地陪着简柠喝酒，他们的酒量显然不是简柠的对手，喝了个七七八八，两个人都想离场。
    到了酒吧门口，简柠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宝贝，一起回去啊，我叫代驾。”Kelly拉着简柠的手，发现她不动了。
    简柠神色清明：“你们先走吧。”
    “干嘛啊？”
    “我怕有人被‘捡尸’。”她指了指在吧台趴下的人。
    啊，不是。
    你一个女的怕一个男的被捡啊？
    Kelly凭着自己最后一分清醒把吐槽的话吞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养胃改成ed吧，ed文明一点。（大概）
    更晚了。
    37-40修了下，今天修文修太久了。
    主要对手戏稍微细化了一点。
    这本写不长啦，我也只会写短短hhh
    英文歌词出自歌曲《Summertime Sadness》，可以配合食用。
    第42章
    江喻看到简柠从门口朝他走过来, 他灭了手里的烟，调侃道：“哟，你想对ED的人做什么？”
    简柠皱着眉回嘴：“烦死了, 诅咒你ED啊！”
    她坐到吧台, 在曲澈的旁边, 他正趴着, 大半张脸都被挡住，只露出一只阖上的眼，旁边还有没喝完的酒。
    简柠把酒杯往旁边推了下，嘟囔道：“你怎么还给他喝酒啊？”
    “顾客找我买酒我难道拒绝他吗？”江喻一副简柠问了什么蠢问题的表情，他眯起眼，“倒是你打算我的顾客做什么？”
    曲澈被推醒了, 他仰着脸望向简柠, 吧台暖黄的顶灯打下来，加上他喝多了酒眼睛里透着迷蒙，顿时生出一种朦胧的温柔感觉来，他漆黑的眼里也像盛满了光彩。他纤长的睫毛蝉翼似的扇动，发红的眼尾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而唇角还微微上钩, 翘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说不出的勾人。
    这什么祸水, 留在酒吧要被人吞了，明天会上新闻的。
    简柠又在内心说服了自己一遍, 是前男友，她总不能看着曲澈出事。
    “送他回家。”简柠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脸颊有些烫, 抽回手的时候, 曲澈还因为她的手很冰凉而追了一下, “醉成这样能做什么啊？”
    就算是醒着也没法做什么吧，曲澈都不吃她这套了。
    “那谁知道你会做什么。”江喻口气夸张，随后贱兮兮地补充道，“我吧里挺安全的你知道吧。”
    “那不然呢？”简柠听得出他的画外音，她反问三连，“让他去你酒吧楼上睡一觉？你有地方给他睡吗？”
    江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沙发凑合一晚上呗。”
    “送他回家啦。”简柠试图把人拉起来，发现成年男性实在是太重，她无能为力，便向江喻求助，“你帮我。”
    江喻挑眉道：“我欠你的哦？”
    简柠能屈能伸得很，一下就放软了声音：“喻哥，求求你了。”
    “继续。”江喻蹬鼻子上脸，“我爱听。”
    简柠从皮包里面拿出一张黑卡，拍到桌上，“你未来女朋友想要的首饰店的VVIP卡。”
    江喻马上把卡片收到自己裤带，朝简柠比了个心，“成交，爱你。”
    “行啦。”简柠懒得和他贫，她拉着曲澈的胳膊，“帮我搬。”
    江喻叫了个员工一起把曲澈架了出去，他送简柠一道上了车，又被简柠拉住：“我没法搬上楼，你帮下。”
    “你这服务也太到位了。”江喻颇为无语地望着简柠，“是不是一会要帮忙搬到床.上。”
    简柠假笑了一下：“是的呢。”
    江喻虽然不是第一次到曲澈家附近来，却是第一次上去。
    他可比简柠第一次来惊讶多了，他对着面前陡峭的楼梯，已经残破的露面，深深地看了简柠一眼：“简柠。”
    “干嘛？”
    “你还挺……”江喻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形容词来，“嗯……”
    他和简柠怎么说也认识五六年了，不过熟悉起来也就这两年的事情，她经常去酒吧，他关照一下。
    之前对两个人同居他有所耳闻，他一直以为曲澈家境虽然和简柠不能比，但是绝没料到两个人的差距堪称云泥之别。
    他一时心情复杂，都在怀疑江叙和舒薏知不知道家里小公主这么委屈。
    简柠知道江喻在想什么，她催促道：“快把人搬上去，三楼。”
    江喻第一次做这种活，背着八十公斤左右的重物，爬了三层楼，等到了楼上，他已经气喘吁吁。
    简柠从曲澈裤子口袋把钥匙摸了出来，开完门顺手把灯也给打开，看清屋内环境的江喻又是一愣。
    “啧。”江喻不自主咂舌。
    “你有点虚哦，之后多锻炼锻炼。”
    江喻没忍住给了简柠一个暴栗，“帮你忙还逼逼赖赖。”
    他好不容易把曲澈扶上了床，伸展了几下身体，就准备走，“走吧。”
    简柠没动，他又问：“不走啊？”
    “一会就走。”简柠看了一眼床，“我自己回去。”
    江喻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
    在临走前喊道：“不要犯法哦。”
    “滚蛋。”
    好歹在曲澈家里住过半年，简柠对里面的陈列驾轻就熟，很快去拧了一条湿毛巾。
    她擦去了曲澈额头上面的细汗，又在他发红发烫的面颊上面敷了一会，等他的脸没那么红了，才把毛巾拿开。
    “烟味很臭啊，你知不知道？”简柠嗅着空气里面淡淡的烟味，把他领口的扣子解开，用毛巾敷了下脖子。
    他身上的衣服因为江喻搬运彻底皱了，连衣摆都跑出来了一小截。
    以前也有过这种场景，不过喝酒的那个人都是她。
    虽然她很少喝到这种程度，但是总归喜欢借酒装疯。
    回来的时候，曲澈就坐在沙发上，支着脑袋，一顿一顿的，很困的样子。
    或者她先到家，已经在床.上躺了半天，他兼职回来，再把她挖出来，拖去洗澡洗脸。
    等到了快分手的那段时间，最多的就是曲澈去酒吧把她接回来，她不想说话，曲澈也是像这样，拧一条毛巾，照顾她，给她换衣服喂水。
    简柠l给曲澈脱掉衣服再换上睡衣，感觉自己已经累瘫了，脱下来的衣服她也不会洗，就叠了一下放到了外面的沙发上。
    上面的烟酒味很重。
    不像她每次醒过来，自己的衣服都被曲澈洗过，上面是肥皂水的味道。
    “学长，我是不是对你很不好啊？”简柠的手指在曲澈面颊擦过。
    好像是的。
    简柠又小声喃了句：“也没有很不好吧。”
    至少她有给他换掉衣服，还擦了擦汗，而且喝醉了也有把他拎回家里来。
    她把房间的灯关了，只开了床头的小灯。
    并不亮的灯光下，曲澈的嘴唇发出莹泽的光亮，像是成熟的红色樱桃。
    “烟味真的不好。”
    “和酒味混着就更不好了。”
    简柠嘴巴里溢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好似自语。
    曲澈之前手机滑了出来，被简柠放到了床头，现在振动了起来。
    简柠随便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把她看着。
    蒋雨婧。
    女生名字呢。
    这都几点了，发什么信息啊？
    谁啊。
    她可真的有点委屈了啊。
    简柠又把目光移了回去，打量着曲澈。
    要不是和他谈过，真的会被外表骗过去，真当他不食人间烟火呢。
    其实又温柔，又宠的，什么事情都顺着她的意思来，会有种世界上再没有人比曲澈还要爱她的感觉。
    烦死了。
    不是她的了。
    但是凭什么不是她的了？
    -
    曲澈宿醉，醒过来自然头疼欲裂，整个大脑都是混沌的，不过睁开眼睛是自己无比熟悉的环境。
    也就记得最后几个场景，简柠推了他一下，他没想笑的，好像还是对她笑了下。
    而现在公主从他被子里面拱了出来，正朝他瞪着眼，他把猫摸了两下就扔下床去。
    他被换上了一件长袖T，上面还带着点他很是熟悉的香水味。
    虽然人已经跑不见了，但是很显然昨晚和他在一起呆了很久。
    他还在枕边发现了一颗小巧的耳钉，她昨天到底是干嘛了？
    曲澈床边没拖鞋，他光脚踩在了地板上，公主又蹭了过来。
    他看到猫窝面前的猫粮还有剩，伸手在公主额头上点了两下：“你妈都给你喂粮了，下次不要抓伤她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傻气，便狠狠揉了几下公主。
    直到他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开始刮胡子，才又笑出声来。
    他快速洗了个澡，今天学校里面还有些事情，他要去处理了。
    后面又想起些事情，和江喻发了条感谢的信息。
    本来昨天谈完游戏的事情就准备走了，他沾了一身的酒气，很想早点回去洗澡。
    江喻看了手机一眼，对他说：“简柠一会要过来。”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也没要他留下来，但是他就走不了了。
    香烟还是找江喻借的。
    太久没抽，第一口下去有点不习惯，虽然不至于被呛到，却也觉得爆珠的味道直冲脑门。
    他当然知道简柠很讨厌烟味了，想到她昨天说抽烟会ED还是挺可爱的。
    气呼呼的样子，因为分手了又完全没法发作。
    简柠不觉得自己可爱，她觉得自己像个冤种。
    为什么要把耳钉扔到曲澈枕头旁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昨晚是不是喝多了？
    “Kelly，”简柠痛定思痛，“我最近都不要喝酒了。”
    “哦？”Kelly一脸坏笑，“和曲澈酒后乱.性了？”
    简柠无语：“他醉成那个样子in都in不起来好吧！”
    她现在觉得乱.性都比自己故意把耳钉丢在他那里要好接受，还不如乱.性了呢！
    前提得是曲澈没女友，昨天那个信息不会是他女友吧？
    “想什么呢？”Kelly猛地拍了她一下，“不会在想什么不可描述的吧？”
    “蒋雨婧。”在想这个人。
    “谁啊？”
    简柠自暴自弃道：“帮我问一下林裕？可能是计算机系的。”
    她可能从冤种升级成怨妇了，就在做着一些自己以前根本不屑做的事情。
    “还真的是，”Kelly摆弄了一会手机，她抬起头对简柠笑，“我已经帮你问了和曲澈的关系了。”
    “干嘛啊，又不是……”简柠皱着眉，话说到一半认命一般问道，“那什么关系啊？”
    “你自己看。”
    林裕发来了十几条信息，简柠整合了一下就是蒋雨婧是篮球队经理，系队有人受伤了缺个人，她以前又见过曲澈有次打球，找曲澈帮忙，代价就是自己的男友帮他独立游戏白打工。对，她虽然不是计算机系的，但是男朋友是计算机系的。
    曲澈估计为了做游戏就同意了，据说还是打的赌，赢了才行，输了就是打白工。
    林裕最后还发了句：
    【男票：下午就打了，你要看吗？记得不要告诉简柠。】
    简柠看着林裕发来的最后一句，嘟囔道：“干嘛不能告诉我！”
    Kelly辩解：“啊，那不是看你们分手了吗？”
    简柠默了一会，她最后小声说：“下午在哪啊，一起去看啊。”
    作者有话说：
    还没要复合，不过复合就完结哦，所以快完结了。
    第43章
    简柠和Kelly一起出现在体育馆的时候, 林裕瞪直了眼。
    “简柠，你怎么来了？”林裕说话都有点磕巴，眼睛也不住往场上瞟。
    “来看曲澈打球啊。”简柠笑了下, 也偏头往场下望去, “我还没看过他打篮球呢。”
    简柠不得不承认, 自己对曲澈有着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占.有.欲。
    她自问不是娇纵要人疼的个性, 但是现在少了这些，她又不怎么舒服。
    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心里想过来，那就过来了。
    “他很少打球的，以前宿舍约着打球，他就从来没去过, 但是运动会上过一次场, 挺厉害的。”林裕想起大二的事情来。
    是当时他们辅导员去拜托曲澈，才算是说动了他，他就上过一次场，后面给他递水表白的女生颇为壮观。
    因为这件事，许臣风他们没在背后少嘴他。其实他当时也有一点，觉得曲澈老是不和他们玩, 打篮球约他都不去。
    “对面应该也厉害吧。”简柠看到篮球场上人高马大的男生们, 不过曲澈那边看起来也不弱就是了。
    场馆里面人不少，对方球队还有啦啦队, 里面那个六号球衣的男生似乎格外引人瞩目。
    开场之后，果不其然, 六号反应灵活, 弹跳力惊人。曲澈倒是抢掉了他的锋头, 篮板下, 他硬是把六号的球盖了下来。
    这还不算，抢篮板的时候，也是盯着六号，完全的人盯人。
    两边的比分十分胶着，简柠差不多看出来了，压住了六号，对面得分率便大大降低了。
    “曲澈脖子怎么了？”Kelly眼尖地看到曲澈脖子上面贴着一个创口贴，就在喉结旁边的位置。
    “啊？”林裕压根没注意到，“不知道啊，可能受伤了？”
    简柠看到那个创口贴，内心发虚，不住多喝了几口水。
    到了下半场，六号不知道是被压制得有些急了，还是怎么样，开场没多久，就在带球过人的时候把曲澈一起带倒了。
    他叠在了曲澈身上，跟着很快站起来，他拍了两下衣服，没事人一样。
    教练吹了哨，判了犯规，带球撞人。
    曲澈的队友开始不满：
    “草，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我看到了，你故意压他腿了吧？”
    六号举起双手，往前推了两下，他摸了下自己的鼻子，说：“不小心摔了。”
    有队友看到曲澈手肘青紫一片，还在流血，惊呼：“曲澈，你流血了！”
    “没事。”曲澈伸手往自己手肘一抹，有大片的血迹洇散开，他甩了下手，血液就溅到了地板上。
    “不小心。”曲澈站起来，比六号还要高一点，他眸光里全是冷意，看得人遍体生寒。
    六号不知怎么的，就不敢与他对视，悻悻地回到队伍里。
    曲澈看了眼手肘的伤处，又活动了一下腿，没什么大碍。不过教练还是把他换了下去包扎伤口。
    林裕在看台上要气死：“草，六号太阴了啊，比赛做这种事。”
    而Kelly被血光吓到，她有些紧张地说：“出血了诶……”
    简柠不发一语地看着场下。
    心脏有点不舒服，跳好快。
    还想把六号做掉……
    她都在想什么啊。
    最后十五分钟的时候，曲澈又被换上了场，本来胶着的分差，也被拉到了八分，对面再进一个球就是两位数分差了，那就很难追回来了。
    曲澈休息了一阵，上场之后势如破竹，和队友配合打了两次快攻。
    对方都还没反应过来，比数已经被拉到了四分。
    六号明显坐不住了，在曲澈下一次进攻的时候，曲澈刚退到三分线外，他去拦截。
    两人一起跳起，六号的手刚碰到曲澈，曲澈便摔倒下去。
    裁判吹响了口哨：“推人犯规，罚球。”
    六号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卧槽，我还没推……”
    “还没？”曲澈很快站了起来，唇角扬了下，“四犯了哦。”
    篮球赛五犯就要被罚下场。
    妈.的，被阴了。
    六号撩起衣服擦了一下汗，他不能再犯规了。
    曲澈挑衅完，就进入了罚球环节，一共两球，他直接将比数拉到了两分。
    后面仍旧胶着着，六号虽然不敢再犯规，举动收敛了很多，但是一直差着那两分。
    最后一分钟了。
    对面看台上面的后援已经开始庆祝了，爆发出一阵阵地欢呼，他们觉得比赛已经毫无悬念，一定是他们赢了。
    曲澈摇摆晃过几个男生的追防，到了三分线外，对方中锋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做了个向上跃起的姿势，中锋轻蔑一笑，弹跳起身，准备盖他帽，却看到他一个假动作，□□运球，后仰跳投三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篮球朝篮筐飞了过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面，篮球直接中空进框，clean shot，完美进球。
    裁判吹了一下长哨，比赛结束。
    曲澈看了眼比分板，他们赢了。
    他伸手抹了下脸上的汗，从上往下，抹到脖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汗太多，创口贴的边缘早就翻了起来，因为他手带了一下，直接开了胶。
    因为全场的注意力现在都在他身上，自然也都看到了他脖子上面露出来的印子。
    林裕已经有了经验，迅速判断了他脖子上面绝对不是蚊子要出来的，何况这个季节都没几只蚊子了，他小声嘟囔道：“他不会是交女朋友了吧……”
    说完又觉得不太对，昨天也有的吗？酒吧里面光线不够强，他好像也根本没注意这点。
    Kelly一下反应过来，揶揄道：“你说昨晚上没酒后乱.性？”
    林裕后知后觉地张大了嘴：“啊，是你啊……”
    “我又没说没干别的。”简柠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低声说，“我想把他追回来了。”
    Kelly并不意外：“我觉得你们分手就奇奇怪怪的。”
    简柠有些动摇地否认道：“也没有吧……”
    分手当时确实是觉得早晚都会和他分手。
    “怎么了？今天看曲澈打球被迷晕了？”
    林裕听到前排女生在说曲澈方才最后的天秀操作，连不懂篮球的也被他帅到，她们还叽叽喳喳讨论起曲澈对六号那个挑衅的笑。
    不是，不是这个。
    她根本没注意看他的球场表现，满眼都是他手肘的绷带。
    出血了，一定很痛。
    一些已经变成回忆的东西在攻击她。
    曲澈不是没受伤过，救小豆那次，就擦伤得很厉害。
    后面她有关心过曲澈吗？有去看看他伤好些了吗？
    好像都没有，她只是在他受伤的刹那，给予了习惯性的关心。
    之后呢？
    之后她没有管了，脑子里连这件事都没有，全然不在意。
    她连曲澈的伤最后什么时候好的都不记得。
    曲澈在球场上面，他们都在庆祝，有女生给他递了水和毛巾。
    他大概道了谢，接过之后喝了口，
    还有女生给他递了创口贴，简柠看到他笑了下，就把创口贴撕开又贴到吻痕上面。
    就算留下印记，他也还是耀眼得能随便吸引别人的目光。
    -
    简柠去了曲澈家里。
    曲澈过来开门的时候并不意外，他穿着灰色的休闲服和宽松的运动裤，发梢还带着一点潮气，而耳朵里戴着一副蓝牙耳机。
    “学长。”简柠的里有非常充分，“我来看公主。”
    曲澈听完也没管她，径自走到了餐桌边，继续对着他的笔记本。
    “公主，想不想妈妈？”简柠摸着公主的脑袋，呼噜它的毛，今天她身上散发着公主熟悉的味道，公主也就勉为其难让她摸了几下，“好乖哦。”
    其实这手分得也没多不可挽回，他们都没有吵架，也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吧。
    应该吧。
    还有一只共同抚养的猫。
    简柠想，复合应该也不会太难。
    她利用完工具猫，在卧室打量了一会，卧室里面很干净，是曲澈惯有的性.冷.淡风格，桌子上面都一丝不乱的。
    而他在客厅里面干活，他好像永远都有做不完的事情，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学长。”简柠小心翼翼坐到曲澈旁边，看到他笔记本上面有着大量代码，旁边还有个语音标志，她小声了些，“方便说话吗？”
    曲澈在键盘上敲了几句话，然后把蓝牙耳机放到桌上，才看向简柠：“你说。”
    “记得这个吗？”简柠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黄纸，在曲澈面前晃了晃，然后她撇了撇嘴，把便利贴贴到了曲澈的衣服上，露出个俏皮的笑，“说的话，还算数吗？”
    曲澈答应过的事情从来都是做到的。
    每一件事，都一定会尽力做到。
    那么这件，也许也可以吧？
    曲澈把便利贴撕开，看了眼上面的字，简柠就写了两个字——复合。
    他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叠黄色的纸，看起来也挺规整。
    “一百张，你许完了的。”他说着，面无表情地把最新的那张贴回了简柠手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枚耳钉，他放到了桌子上，“你掉的耳钉。”
    简柠说不出自己看到那一百张便利贴是一种什么感觉。
    好像死去的回忆又在攻击她了。
    她许过很多很多的愿，里面百分之一百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什么亲亲抱抱，换个姿势这种都占了大半，她有时还会写上一点菜谱，今天想吃这个，明天想吃那个之类的。
    好像很久之前就把一百张用了个干净，在暑假里面并没有使用过便利贴的回忆。
    一百张都被他留存了起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她。
    “你不喜欢我了吗？”简柠的眼睛有些红，她不知道压抑什么情绪压抑得狠了，眼周都开始发红。
    她是很漂亮的类型，所以这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堪称楚楚可怜，一双杏眼很大，里面的眼泪都好像要滚出来。
    对着这样的人，要么是想把她欺负狠了，要么是想把她揉进怀里疼惜。
    但曲澈只是语气平静地：“简柠，我们已经分手了。”
    简柠知道他在陈述事实，这也是她同意过的事情，她没有一点犹豫，就说了“好”的事情。
    她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她眼睛里多余的水分就这么晃了出去。
    “我知道了。”她抄起桌上的耳钉，快步走了出去，几乎是夺门而逃。
    等背后的门关闭，她才顺着门板滑了下去，嚎啕大哭，哭得很丑很难看。
    简柠以前喜欢曲澈分明的态度，对着任何人都可以是随时抽离的态度，但是她是个例外。
    现在不是了，因为她变成了芸芸众生里面，曲澈可以割舍下的那个，和唐安遥没有什么不同。
    曲澈当时问她要不要和唐安遥绝交，她知道只要她回答是，他就可以做到。
    现在“简柠”对于曲澈来说也是，可以做到全然不在乎，可以完全划清界线，可以……看到她哭都不心疼。
    她随便用掉了一百个愿望，现在真的有想许的愿望了，已经没有实现的机会了。
    简柠揪着黄色的便利贴，眼泪流得迅速而凶猛。
    她想起最初，曲澈对她说。
    “你对我认真一点。”
    现在应该就是她不认真的报应。
    第44章
    简柠做事一贯只顾及自己的想法, 她打定了主意就是无所谓其他人怎么看，所以她活得分外轻松。
    她只要自己舒服，从来就是个自私的人, 做的事情也全是些利己的。
    直到一个月前, 她觉得自己好像尝到了爱情的苦。
    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会没来由地想着一些自己从来没考虑过的事情, 然后生出些愧疚和后悔的情绪来。
    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变得软弱。
    这么浑浑噩噩了一个月，简柠觉得自己这样不行，她失眠了许多天，在家里就蜷在沙发上，好像变成了另一种生物。
    电视的光照打在她的面颊上，她的眼睛却失掉了焦点, 只有脸上的光照明暗交替着。
    她觉得自己真的, 不可理喻。
    但是同时，她也在学校里面好好上课，专业课一样能画出让老师惊叹的作品。
    只是风格变了些，她喜欢各种褪色的搭配，也喜欢用各种破碎的元素。
    服装设计是能看出情绪的，她的设计带着浓烈的个人色彩。
    这让她直观看到了, 自己病态的执念。
    中间她未尝没试过自救, 连续看了十几部电影，哭得双眼红肿连人都见不了。
    也在家里疯狂做了一整个系列的服装设计, 从早到晚就是制图。
    甚至连找人帮自己走出来的方法也尝试了，她喝得有点醉, 但是又不够醉, 最后什么也没做。
    那天从床上爬起来之后, 她想起自己已经一个月没见到曲澈了, 她认识了一二三四五六的新人。
    人生就是这样，和一些人走过一段路，然后遇到另一些人再走一段，走来走去，最后就剩自己一个人。
    但是她想见曲澈了。
    于是，她就去见了。
    -
    曲澈组建的游戏小团体名叫8-bit，不仅是因为8-bit代表着一个经典的游戏时代，还因为他们要做的独立游戏也是8-bit像素风格。
    8-bit小组成员最近总能见到一个女生过来找曲澈，那个女生很漂亮，每次身上总穿着不同的衣服，而且总是在笑。
    今天她又过来了。
    “学长。”简柠从背后拿出一捧花束，是不同布料拼凑出来的，连颜色也并非常规花卉的颜色，有些是格纹的，还有千鸟纹等，她笑了下，“送你花。”
    曲澈没有接，他只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用略带苦恼的语气问出：“做什么？”
    简柠看了超过一百部罗曼蒂克的爱情片，却也没能从里面找到一个合适的追人方式。
    有大概五成的片里面，男女主角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一路天雷勾动地火，下一秒就在不可描述了。
    还有些片里面，男女主角开场就有着各式各样错综复杂的关系，电影并不以他们如何相爱展开。
    即便是脱离了艺术，她去某乎查看该如何追人，也无非是些每天关心，送上礼物，毫无建设性的意见。
    还有些就是，直接上了他这种，犯罪一样的建议。
    简柠在稍作衡量之后，选取了最直接方法，她很直白地同曲澈说：“我在追你啊。”
    她送了一切难以用价钱去衡量的东西，用做完衣服的边角余料缝出来的布玫瑰，去电玩城用十个币夹出来的三个娃娃，每天给曲澈发无聊的信息，比如“学长，你今天有喜欢我一点了吗”。
    曲澈很少回，但是也没有拉黑掉她，两个人的聊天框就慢慢被她单向的信息所占据。
    “今天下雨了，学长有没有带伞啊？”
    “天文台说晚上有流星雨，十一点的时候开窗看看吧。”
    “今天买了新衣服，开心转圈圈.gif。”
    “让我看看公主的近照吧？”
    做的全是些她以前从来不做的事情，看别人做了也许内心还要稍作鄙夷，傻乎乎的，被恋爱冲昏了头。
    周围还有些人，简柠说话并没有避讳，所以大家都听到了。
    即便是大学临毕业，听到这种事情，也会让大家兴奋起来，他们发出了一些声响，不过没人起哄。
    大概因为对象是曲澈，所以玩笑开不起来。
    “出去说。”曲澈并不像简柠一样坦然，他不喜欢在众人面前摊开自己的私事。
    简柠拿着花束，跟着他到了教室外面，里面人的声音又大了些，不过很快曲澈伸手把门带上。
    已经初冬了，曲澈穿着高领毛衣，他很少会用衬衣配毛衣，因为衬衣很难打理，需要花额外的时间熨烫，并且也比棉t毛衫的性价比低上许多。
    就算他现在经济状况缓解了一些，也还是这样，他想有些东西根深蒂固了，很难去改变什么。
    像简柠的个性一样，总是能若无其事地、轻佻地、或者是挑逗地对待他。
    他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厌倦，就像他们那场短暂的恋情。
    曲澈对上简柠的笑脸，莫名烦躁，他压着情绪，说：“你不用做这些。”
    “我不太会追人，你知道的。”简柠拿着花晃了晃，“不好看吗？”
    曲澈生出一种错觉，时光流转回了半年前的错觉，他反问了句：“那我应该感到荣幸？”
    简柠没有弄清楚曲澈恼火的点，她顺着曲澈的话说下去，“那还是我比较荣幸啦。”
    “我走啦。”她看到曲澈面色更加难看，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挥了挥手便走了，“明天见。”
    曲澈在原地站了一会，等简柠转过弯下了楼，他才重新回到教室。
    教室里的人推了下眼镜，看到曲澈又是两手空空，不禁说道：“曲澈，她性格好好。”
    简直可以说是百折不挠，而且好像没什么脾气一样。
    最主要的是，在他的审美里面，觉得追曲澈的女孩子长得相当漂亮。
    漂亮专情还没什么脾气，任何异性都会对她有所遐想吧。
    曲澈神色不明地笑了下，然后“嗯”了一声。
    她要是性格好，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女孩子都是天使性格了吧。
    分明是只会玩弄人心的小骗子。
    “曲澈，要想拒绝掉的话，随便谈一个就行了。”另一个男生朝曲澈打了个响指，“一劳永逸的事情，要不要给你介绍啊？”
    “有学妹找我要你联系方式哦，很可爱的。”
    林裕在旁边听了有点着急：“别这么说，简柠是他前女友。”
    他最后还是选择过来帮曲澈的忙，他相信曲澈肯定能把项目拉扯到做出成品。
    而且，还是和同学一起做事的氛围更为轻松，他也更喜欢。
    其他人后知后觉地问道：“啊，就是那个啊？”
    “专心做事。”曲澈敲了两下桌子，视线已经转到了电脑屏幕上。
    -
    简柠拿着花就去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厅，Kelly约了她到这边来。
    她到的时候，Kelly正在随手画着饰品设计图。
    “又不肯收你的花啊？”Kelly抬眼看到简柠手里捧着花倒是见怪不怪的。
    简柠笑了下，“没关系啊。”
    Kelly掐了把简柠的腰，惊讶道：“宝贝，你最近瘦了吼？”
    “一点点吧。”简柠把花放到桌上，一脸的无所谓。
    简柠本来就偏瘦，加上身高在那里，这会因为睡眠问题掉了好几斤肉，现在看身量太过纤瘦，皮肤又白，看起来倒是有点病态瘦。
    “等会和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Kelly热情地勾着她脖子，“吃点垃圾食品，快乐炸鸡。”
    “当电灯泡吗？”简柠调侃道，“林裕背地里可能想鲨掉我。”
    她还是喜欢笑，但是越笑吧，Kelly就越心慌，她之前虽然支持简柠追曲澈，却也没想过现在是这个发展。
    “他才不会呢。”Kelly打开手机，打算悄悄给林裕发消息。
    她随便看了眼微信群的消息，这一眼瞟过去差点惊得跳了起来。
    她惊异万分地看着简柠：“OMG，你怎么申请了交换生？”
    简柠懒散地撩起眼皮，回：“怎么了？”
    “你不是在追曲澈吗？”Kelly一副姐妹你清醒一点的表情。
    “我不可能一直追他啊。”简柠理所当然道，“追不到还不让我出国疗伤了？”
    Kelly不禁挑眉，“你的喜欢就值一个月？”
    交换生的话，在国内待不了多久了，一月就要出发，现在是十一月尾，也就是最多就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不是值一个月，是我想定个期限，只是刚好一个多月而已。”说完后，简柠浅浅地笑了。
    《重庆森林》里面金城武一直在买五月一号就会过期的凤梨罐头，他告诉自己，当他买满三十罐的时候，May还不回来，这段感情就会过期。
    她不是特意去模仿这种行为，只是刚好想到了，她也喜欢给自己设限，每个男朋友就给那么一点点的喜欢，确保自己可以轻易抽身而退。
    只不过这次好像给多了。
    Kelly皱着眉：“你说得怪怪的。”
    “曲澈如果都不喜欢我了，我这么纠缠下去，不是太恶心了一点？”简柠脸上有讥诮的笑意，“甩不掉的前女友？”
    那曲澈未免太惨了吧。
    “你别这么说自己。”Kelly对她的表情很不满。
    简柠很慢地眨了一下眼，声音很轻：“他也快毕业了。”
    Kelly：“他都快毕业了，你还要出国？”
    “我怕我控制不住想去找他。”简柠伸手撑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手指点了一下用布料做成的花瓣，“我要找他，太容易了。”
    因为有李菀的关系在，曲澈就算再不想被她找到，也没用。
    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利用这些，做些过分的事情，暂时是还不会。
    但是以后就说不准了。
    她已经做了太多以前从没做过的事情，这一认知不是多么让人愉快。
    她可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了，当然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最舒服。
    追不到的人，就算了，出个国也就慢慢淡了。
    说不定，等她回来，曲澈都结婚了。
    反正，距离那么远，时间那么长，都会过去的。
    往日不可追，但未来还长。
    作者有话说：
    不搞久别重逢，信我，没有什么多年后再相遇，他们就是要年轻就在一起。
    学长冷漠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后面会写清楚的。
    明天请假一天写完结章，我到完结很卡文，干脆后天一起放。
    我又写《重庆森林》了hh。
    第45章
    冬季飘起了雪, 好像比去年还要冷。简柠家里却暖意融融的，她坐在壁炉旁边，有些打起了瞌睡。
    Kelly晃了晃她的手臂, “明天都要走了, 你还这么闲散。”
    老态龙钟地, 看着很是消沉。
    简柠提了提身上的毛毯, “晚上有趴，我养精蓄锐。”
    她的践行趴，明天一早就要去英国了。
    “你真的要走哦？”Kelly捧着脸，不大高兴地吐槽，“英国料理好黑暗的。”
    交换生名额给了简柠Kelly毫不意外，她很明显就是老师的最优选, 不过临近英国开学的日子, Kelly难免有些感伤不过。
    “交换，也不会呆很久。”简柠露出了一个像是神往的表情，“而且，好想去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之类的地方办展。”
    Kelly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没有告诉曲澈这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最近听林裕说他们项目时间很赶，马上就是毕业季, 他们都需要写论文做数据实验, 还要答辩，他和曲澈都忙得焦头烂额。
    “他要是关心我的话, 随便问问就能知道了。”她每天都会给曲澈发消息，但是离开的事情总觉得说不出口, “不过他可能也没想过我明天就要走了。”
    可能还是想体面一点, 免得搞得好像逼着曲澈干嘛一样。
    而且她今天还见了曲澈一面, 就当最后一面了。
    简柠伸手拿起茶几上面的茶杯, 做了个举杯的动作，她语气轻松道：“祝他脱离苦海。”
    就此山高水长，各自安好。
    “你甘心就这样啊？”Kelly总是有些不理解简柠的行为。
    就像她也不知道简柠和曲澈怎么就这样了，分手没多久，按理说复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在他们两个身上却好像太难，太难。
    “不甘心。”简柠喝了一口热茶，笑了出来，“但是不甘心又怎么样，他真的不吃我这套了。”
    她很了解曲澈，能让曲澈破例一次几乎都是靠了点运气。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曲澈也不会再趟进这浑水。
    今天见到曲澈她倒是挺平静的，曲澈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他很会和人拉开社交距离，就是中学时代里面，女生只敢偷偷喜欢的类型，任何人和他表白都会心里没底。
    “他这么优秀，好多比我好的女生都会喜欢他。”
    “他看起来就很难追，我连和他讲话都不敢。”
    她有底是因为当时曲澈压抑自己压得太过凶狠，根本没谈过恋爱，而谁又会不憧憬那份神秘呢？
    亚当和夏娃不也是被红苹果所诱.惑，吃下禁果。
    未知的、神秘的就是最吸引人的。
    但是现在曲澈已经相当了解她，比她自己可能还要再多一点点，才会比她还要早一步地提出分手。
    而她好像没那么了解曲澈，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他为什么会抽烟呢。
    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了。
    -
    简柠的践行趴，自然还是在江喻这里，包场方便，又是熟人，没道理不照顾他生意。
    今天人了很多，江喻看着来往的人群和简柠痛饮，而今天背景放的音乐特别吵，大有震破人耳膜的架势。
    她很少会容忍如此嘈杂的环境，今天却像是得了乐，还跟着音乐摇头晃脑起来。
    江喻增大了自己的音量，手往简柠面前的杯子挡了下，“喝太多小心明天起不来，误机。”
    虽然周遭不少人已经喝得不知道在哪了，他能看到远处醉倒的男女，还有酒水被泼到地上。
    江喻不由地想，今天他们酒吧的清洁轮值该郁卒了。
    “怕我走不了啊？”简柠眼睛有灯光碎在里面，生出一种迷蒙感，连声音都因为喝多了酒，发着沉。
    “哪能呢。”江喻把手收了回去，扬了扬下巴，“去了保持联络啊。”
    “当然啦。”简柠随手打了个响指，把面前的酒往嘴里送了下，“回来给你带酒。”
    江喻有些呆愣地看着前方，嘴里喃喃：“嫂子。”
    简柠没听清楚：“什么？”
    下一秒，她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下，她笑着回头，看清了来人，马上收敛住表情，整个人一下子都乖了一截，“姐。”
    舒薏过来了，她印象里她姐是过几天的飞机，她咬了一下嘴唇，“怎么提前回国了？”
    舒薏整个人的气场和打扮都和酒吧格格不入，她极少会来这种场所，现今她还穿着略微正式的服装，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面皱着眉，吐字清晰地说道：“和我去楼上。”
    酒吧二楼是江喻偶尔懒得回去的住所，他特地做了隔音，偶尔简柠醉太厉害没人来接，也在这将就过几晚。
    简柠跟着舒薏上了楼，她有做贼心虚的逃避感，她很多事情都还没和舒薏说，还想着等她从意大利回国，自己早就去学校报到完毕了。
    舒薏坐到椅子上，她的外套随意搭在身上，一副霸道总裁的姿态，她皱眉问：“你要出国？”
    简柠纠正道：“是交换，一年。”她伸出食指比了个“1”。
    “这么大的事情不和我说？”舒薏双手抱臂，表情明显不满。
    简柠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突然决定的，小事啦。”
    “你如果想出国，高考完就可以出国，高考前我和你谈过。”舒薏不太细的鞋跟点了一下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你说想和姨妈读一个大学，想去体验一下她当时大学的感受，现在呢？什么情况？”
    简柠不得不说舒薏太敏锐，这也是她有点怵的原因，她小声嘟囔：“只是去英国一年……”
    舒薏耐心用完了，她挑明道：“你和曲澈分手了，你怎么一直不和我说，你把曲澈甩了？”
    “要是我把他甩了，我就不用出国了吧。”简柠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分手是他提的。”
    也不知道是谁把她卖了，她姐一看就什么都知道了，搞不好就是为了堵她一下才提前从意大利回来了。
    她不是很想在家里人面前复述这件事，总觉得很奇怪。
    说完，她一脸疲惫地躺到了江喻的床，斜靠在他的枕头上，歪着脑袋看着舒薏，像消极抵抗似的。
    “不可能。”舒薏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无比笃定，“他很爱你。”
    简柠眼睛睁大了一些，又很快阖上，她轻笑一声：“他以前很爱我。”
    这件事也不用她姐来提醒她，她已经深刻了解到这一点了，甚至觉得可能再也没人能那么爱她了。
    “为什么分手？”
    简柠很慢地眨了一下眼，说话也慢吞吞地：“姐，你不是不希望我和他在一起的吗，觉得他利用我什么的……”
    还以为分手了，她姐姐会很欣慰呢，毕竟之前她对曲澈敌意有点大。
    “本来有些事情我不想告诉你的。”舒薏的表情有点古怪。
    简柠撩了下头发，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啊？”
    舒薏拉直了唇角，声音在喧闹的夜里掷地有声：“我和曲澈私底下聊过。”
    那是简柠和曲澈在一起还没有多久的事情，舒薏让曲澈寒假去她公司兼职做一下模特的时候，没几天曲澈确实去了她公司，也被她的助理带到了会客室。
    她那天有个会，曲澈便等了她一会。
    助理上完茶水之后便退了出去，舒薏打量了曲澈片刻，就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曲澈没有碰面前的茶水，他端坐着，双手自然垂在桌下，显得有些微拘谨。
    “曲澈，我们也算是见过几面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舒薏观察着曲澈的表情，他看起来很是沉静，她便把话说开来，“我叫你过来不是为了兼职的事情，是简柠的事情。”
    听到简柠的名字，曲澈明显紧张了起来，他的手心微微攥着，静静地等待舒薏继续说下去。
    “我本来没想到你会答应过来兼职，你知道吗，是简柠要我想办法给你个机会，能让你来我们公司做一下IT类的职位。”舒薏在工作场合讲话比平时神色更加凌厉，她的一身职业装，也让她的气质变得严肃冰冷，甚至是威严的。
    曲澈听到这里抿了一下唇角，他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已经乱了。他并不知道简柠会在背后做这种事情，他倒也没有觉得难堪，只是她的过于照顾他的情绪，让他再一次觉得两个人之间隔着天堑一样。
    “我本来也是想给的，没想到你答应了做模特。”舒薏说到这里语气略微上扬，显得有些嘲讽，她很快正色道，“这是一个短视的选择，不过毕竟你也不知道我会给你更好的选择，选了这个也无可指摘，只是稍微有点不明智。”
    曲澈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他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说：“我很缺钱，我需要快钱。”
    特别急，他妈妈的身体可不会等着他有什么深谋远虑，他这种处境根本谈不了什么远视短视，他只是拼尽了全力在好好生活。
    “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舒薏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她的话语如带着刀锋一般，扎心入骨，“简柠和你不一样的，简柠她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对物质也一点也不重视，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曲澈的心脏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攥住，他有点透不过气。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大概是你在我这里兼职模特一整个假期能赚到工资上限的十倍。”舒薏给出了绝好的条件，“希望你知进退一些。”
    说完，她端起了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等着曲澈权衡利弊。
    曲澈救了小豆她确实心存感激，但一码归一码，她愿意给出绝对好的条件，来避免自己妹妹掉到坑里。
    曲澈沉默了会，才撩起眼皮，问道：“简柠谈的每一任，你都会这样做吗？”
    舒薏神色微变，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不会，简柠根本没有为她其他男朋友来拜托她做过这种事。
    “她的其他男友不至于要靠我来安排工作。”舒薏轻笑一声，“我刚才说的钱，金额觉得不够我们还可以谈。”
    “我不要你的钱。”曲澈语气坚定，他平铺直叙地说了下去，“如果你的意思是一定要我和简柠分手，我想我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曲澈的反应似乎尚在舒薏的意料中，她表情都没变，反问：“你不是说你很缺钱吗？送到面前又不要了？”
    “我自己也有其他方法赚钱。”曲澈双手扣紧，面上不显。
    “就算你是真的喜欢简柠好了。”舒薏话锋一转，“以后你们在一起，你也养不起她，你知道她一个月的开销多大吗？”
    “当然，简柠肯定也不会要你养，她养你都可以。”舒薏神色没变，每一句话都不带情绪，“不过她一贯会顾及她喜欢的人的感受，所以你是要她被动地降低自己生活水准，陪着你吃苦？”
    曲澈的睫毛颤动了下，他语气有些急促：“等到我大学毕业，不会这么捉襟见肘，虽然可能一辈子都比不上你们的家世，但是我也不会让简柠吃苦。”他越往后说语气越稳，他不喜欢拿不确定的事情出来说，但是最低限度的保证，是他衡量过自身情况才得出的结论。
    “你要怎么做到呢？”舒薏根本不会被这种不确定的许诺说服，她近乎残忍地继续说，“大学毕业，虽然你们学校是不错，但是本科毕业，你去拿命拼能赚到多少钱？”
    “你真喜欢她，就等几年后，你有了钱，有了资本，再去站在她旁边。”舒薏脸上的笑意彻底散去，她语气严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着吸血的事情。”
    “不是喜欢她么，不会让她吃苦，那你至少功成名就，再和她在一起啊。”
    简柠听到这里眉毛拧到了一起，她不禁打断了舒薏的叙述：“姐，你怎么可以和他说这种话？”
    “很大家长是不是？”舒薏听到她的问话倒是笑了，还语气轻松地调侃起自己，“像电视剧里面那种总裁的恶毒母亲。”
    “就是，怎么拿钱砸人的啊。”简柠觉得自己可能喝多了酒，现在胃里翻腾着，一阵阵地难受，连带着她讲话也变得艰难，“为什么要用他的难处来威胁他和我分手……”
    她姐姐后来说的根本就是道德绑架了，把曲澈架到高处，让他进退两难。
    “好嘛，我知道你担心我。”简柠看到姐姐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她当然不会发姐姐的脾气，这句话在她嘴里嚼了几个来回，还是说了出来，“但是真的有点过分。”
    带着一点小情绪。
    舒薏承认自己很过分，她当时就是要让两个人分开，自然说出来的话句句诛心。
    做生意都知道打蛇要打七寸，她觉得自己当时已经掐住了曲澈的命门，他怎么做都是错的。
    她的言语就是利刃，足以穿透面前这个清贫少年高傲的灵魂。
    曲澈因为舒薏的话，额上沁出了汗珠，他双手捏得很紧，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我想陪简柠过她的二十岁，二十一岁，二十二岁，而不是什么各自分别，等到我花费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来争取一个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我现在就可以站在她身边。”舒薏张了张嘴，但是曲澈很快说了下去，没让她开口，“即便不在一起了，也绝对不是因为这种事情分开。”
    “因为觉得配不上她，而分手，去奋斗，这不是很愚蠢吗？”曲澈说到这里嘴角牵出一个浅笑，“我和她在一起我就不知道去奋斗了吗？”
    “就算简柠愿意等我，我也不会做这种事情。”曲澈双眼看着舒薏，没有一丝怯意，“她自己就最喜欢凭一时的感觉去做事情，她现在喜欢我，我没有理由因为这些蠢事不去回应她的感情。”
    “我们如果分手，一定是因为不喜欢了。”他眼神坚定地说，“二十五岁的简柠不一定需要我，但是二十岁的简柠需要我。”
    就算过了好几个月，曲澈当时说的话，还是清晰地刻在舒薏的脑海里。
    他当时充满自信，条理清晰并且沉静，不卑不亢地挺直了脊骨，都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我觉得我是为你着想，”舒薏顿了顿，她艰难地说了下去，“其实曲澈才是真的为你着想，他很了解你。”
    舒薏当时确实被面前这个年轻人震住了，他让她回忆起了自己和江叙十八九岁的时候，也是这样。
    也许是过了太久，她结婚生孩子已经太久，久到忘了自己和江叙也走得并不平坦，也并不受家人祝福，这并不妨碍他们婚姻幸福美满。
    她是做文娱行业的，每天都在警醒自己，要追得上所有新潮的事物，一定要知道如何导向热点，这点几乎是刻在了她血脉里面的本能。
    永远接受新事物，永远去追着各国年轻人的流行，前不久公司投资的原创剧集，她光是高中生调查问卷的分析就看了小半个月。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老了，没觉得自己被时代抛下，她一直都接收的是最潮流最新鲜的事物。
    今天，她才发现不是的，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她父母那样的人，什么事情都计较着是否合适，是否对未来有益处。
    她有了明确的衡量准则，让她忘却了曾经她自己也是不曾顾及得失，不曾顾及他人看法，坚持自我的年轻人。
    怎么就忘了。
    她也不知道。
    舒薏后来给曲澈推荐了别的公司的工作，是她问过曲澈之后，给了他近十种选择，他自己选的。
    她或许也该收回说曲澈短视的话，她回国之后就收到朋友发来的消息，说曲澈已经辞职了，他在公司做得拼命，她朋友开了极具诱.惑力的工资也没能把曲澈留下来。
    朋友说，曲澈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聪明，能干大事。
    她也这么认为。
    简柠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她被过大的信息量冲得脑子都不太转得动。
    舒薏一直关切地望着她，等她回应。
    “我好像知道得太晚了。”简柠最后垂下眼，“他现在可不喜欢我了。”
    “你知道吗？”舒薏本来不想说，但是看到简柠的表情，她说了出来。“他给我一种，会对你好一辈子的感觉。”
    “要遇到一个很了解自己的人很难的。”舒薏声音轻得像叹息。
    简柠轻笑了一声，“姐，你不会回国特地来和我说这个吧？”
    “不是。”舒薏摇了摇头，“事情提前处理完了，听到江叙说你分手的事情，临时改变主意过来这边的。”
    本来她下机已经很晚了，在车上都快盹过去，江叙随口和她提了一句，她瞌睡都直接醒了过来。
    “他还在外面等我。”舒薏最后摆出家长的姿态，叮嘱道，“你出国之后少来这种趴，英国可没江喻看着你。”
    “知道啦。”
    舒薏很快就咚咚踏着台阶下去了，简柠好像突然失去了听觉，楼下吵闹的音乐她都听不见了。
    一切在她眼里变得慢下来，她慢吞吞地从口袋里面摸出她的手机。
    屏幕上面的时间显示着01：24，然后跳到了25。
    她拨打了曲澈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那边终于接了起来。
    “学长。”简柠声音被酒精熏过，带着独有的醺醉的腔调，有那么点撒娇的意思。
    曲澈的声音有一点含糊，却带着隆冬的冷意：“简柠，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抱歉哦。”简柠尾音拖得很长，不太有诚意的感觉，“打扰你了。”
    她挂断了电话，手机顺着被子滑了下去，砸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比我想象中长一点点，所以拆章了。
    感谢在2022-05-31 04:05:12~2022-06-01 20:1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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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冬季清晨有雾, 酒吧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晨光熹微，简柠还在睡梦里, 对一切无知无觉。
    “起来了。”江喻端着一杯热牛奶, 放到床头, 不太温柔地拍了拍简柠。
    简柠头痛欲裂地醒来, 看着周围不算熟悉的装潢，后知后觉自己在江喻酒吧二楼睡了一夜。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才慢慢恢复了昨晚的记忆。
    跟着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解锁了一下没动静。
    “昨晚嫂子和你说什么了？”江喻问道，“给你刺激的？”
    昨晚舒薏走了后很久，简柠才从楼上下来, 她面色不好, 后面对他说的话基本就是报酒名。
    江喻很少看她喝得这么醉，一年里面基本只有她妈妈忌日的时候，她会喝成这样，烂醉在他的吧台上。
    简直，简直像一些失意了意图灌醉自己的客人。
    “没什么。”简柠朝他晃了晃自己因为没电已经关机的手机，“我手机没电了, 借我个充电器吧。”
    “没什么你喝这么厉害。”江喻一边去旁边翻抽屉, 一边嘟囔，“我都怕你酒精中毒。”
    “哎呀, 要出国了舍不得嘛。”简柠说得并没多少诚意。
    “要不要送你去机场啊？”江喻递了个充电宝给她，“反正我白天没事。”
    “没事。”简柠看到手机上面出现品牌的LOGO, 她重新开机, “我叫了车, 你送我回家就行了。”
    江喻还是不大放心：“行李都收拾好了吧？”
    “当然。”
    “行。”江喻弹了下床头的玻璃杯, 示意她记得喝，“你洗漱一下，楼下等你。”
    简柠看到自己昨晚拨打出去的电话，觉得自己真的太有病了，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她只祈祷曲澈醒来看到未接来电不要生气什么的。
    昨晚打电话之前就应该想到的，曲澈生活很规律，和她这种不一样的，他每天十二点基本都躺床上睡觉了。
    最近又是项目忙的时候，被她打扰了，当然会不爽。
    也是太不考虑别人感受了，半夜一点多打过去扰人睡眠。
    简柠洗漱完毕，她收拾了一下，看到手机电量也15%了，便上了江喻的车，一会就要去机场。
    她和曲澈，也就这样了。
    -
    曲澈被简柠挂断电话之后，并没有睡着。
    他看了眼自己书桌上面的紫色风信子，简柠今天很反常地送了他一束真花，虽然只有一支。
    公主可能是被动静吵醒了过来，她跳上了床，往曲澈的怀里钻。
    曲澈揉了揉公主的脑袋，它喵喵地叫，很开心的模样。
    简柠说着要追他，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像逗猫一样，想起来了就给他发一下消息。
    他抓不住简柠，他早就知道，她根本不会把心思放在哪个人身上，这种人你要靠什么去抓住呢？
    但是，他很想抓住。
    不想随随便便谈个恋爱，想和她一辈子。
    说起来很老套，但是他就是这么老套的人，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
    他一度觉得自己计划得很周详，唯一的变数就是简柠的想法。
    在看到她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抓住了，但是接下来连人都看不到了，他又觉得根本抓不住。
    现在算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了，或许她只剩下那么一点好胜心了，所以连追他也显得敷衍。
    简柠的电话在一个小时之后又打了进来，他的手机在旁边震动着。
    他不打算接，他不大喜欢和喝醉了酒的简柠交谈，她会变得比平时还要不正经，讲的话根本不走心。
    所以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扣到枕头底下，阖上了眼。
    一想到明天简柠可能还会过来，他就心烦意乱，又无法抑制自己内心雀跃。
    他在激怒简柠，让她对自己的情感再浓厚一些。
    曲澈满怀心事沉沉睡去，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没放在心上，把手机接上笔记本，就去继续修正代码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看起来。
    等测试了一下新写的功能代码，他同步到git上面，终于放松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然后，看了眼手机。
    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下。
    他看到了一百多通未接来电，全是简柠打的。
    点开详情，她几乎每分钟一通，打了快两小时，最后一通是凌晨四点三十六分，不知道她是睡了还是手机没电。
    曲澈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微微泛白，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终于还是拨了回去。
    只响了一声，简柠便接了起来。
    “学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曲澈听出了一分拘谨。
    很不像她。
    曲澈语调平常，没多少起伏：“昨天半夜给我打电话？”
    “啊，嗯。”简柠笑了两声，才说，“昨晚上喝多了。”
    “所以是打错了？”曲澈抿紧了嘴唇。
    默了会，简柠觉得再不讲话，曲澈该给她把电话挂了。
    “没。”她本来想顺着台阶下去，临时改了主意，承认了，“没打错。”
    “曲澈……”简柠很少叫曲澈的名字，整天学长前，学长后，一叫他名字，平白都觉得气氛凝重了几分。
    “在听。”曲澈的声音很冷淡。
    简柠吞咽了一下口水，她不自主捏紧了手里的登机牌，尽可能轻松地说：“我想和你告个别。”
    “告什么别？”曲澈的声音急促了起来。
    “我要出国了，短期不回来。”说到最后，简柠音调不自觉低沉下去，像沉进了水里。
    曲澈立刻问：“什么时候？”
    “今天。”此时机场适时地响起了航班提醒登机的声音，虽然不是她这一班，“我在机场，马上登机。”
    “你说要追我的呢？”曲澈的声音带上了几不可察的委屈，“你就是说说而已吗？”
    “我……”简柠没听出来，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在被谴责，于是，她道了歉，“曲澈，对不起啊……”
    道歉比她想象中要容易一些，说出来了第一句，后面也能顺畅说出。
    “虽然这种话不应该在电话里面说，”简柠想到了以前很多很多事情，她的视线失焦掉，只看得到自己的鞋尖，“但是，以前的很多事，都对不起。”
    曲澈没说话，他听到对面传来小声的啜泣，他听了一会才确认，是简柠哭了。
    他嗓音干涩：“哭什么？”
    简柠情绪上来了，哑着嗓音说：“难受还不能哭下啊？”
    “为什么难受？”曲澈追根究底了起来。
    简柠愣了会，怒道：“失恋啊，失恋啊，我失恋啊！”
    因为情绪激动，那点泪水都给晃了出去，哽咽的声音也无法控制地泄露了出去。
    “简柠，”曲澈压不住情绪，尾音染上了笑，“我和你说对我认真一点，你是没听懂过吗？”
    “什么啊？”简柠声音还略带着哭腔，“你什么意思啊？你笑什么啊？”
    她脑子都是晕的，无论什么情况，曲澈都不应该笑吧……
    曲澈问：“你几点的飞机？”
    曲澈看着切断的通话，立刻拨了回去，机械的女声提醒他对方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不觉得简柠会挂断电话然后关机。
    他衣柜里面随便扯了件衣服换上，就拦了辆车，去机场。
    还好市内就一个机场，他在路上打电话给林裕。
    “简柠今天几点的飞机？”曲澈一边整理衣领，一边和林裕对话，“你帮我问下Kelly，麻烦了。”
    他走得急，外套衣领卷了进去，他撩了一圈，把衣领弄整齐。
    “叫醒她，很急。”他的声音也很急。
    听到了那边说的时间，曲澈立刻查询起了航班信息。
    简柠要直飞英国，他家虽然离机场不算远，但是时间太紧了。
    “师傅，麻烦您开快一点。”
    “这个时间有点堵的。”司机点了点自己手机上面的导航，“看到了没，这里堵了。”
    上面有一整条的红色，刺眼得要死。
    曲澈不住翻着手机看着时间，又给简柠打了个电话，她那边还是关机。
    这种时候联系不上，更是加剧了烦躁。
    曲澈一下出租车就往机场里面跑，今天雾气有点重，飞机说不定会延期起飞。
    他在工作人员面前喘着气，问道：“你好，请问CA849航班登机了吗？”
    工作人员微笑着回答：“已经起飞了。”
    曲澈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他透过玻璃墙壁看着停机坪上面的客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拿出手机，不抱希望地又拨打了一下简柠的电话。
    “喂。”简柠的尾音向上跳跃着。
    曲澈眉心蹙起：“飞机上有信号？”
    “你回头啊。”曲澈回了头，简柠就在他几步之外，拿着手机看着他。
    她的鼻尖和脸颊还透着红，是那种哭过以后的痕迹，但她的表情又充满了喜悦，唇角一直扬着。
    分明是背着光，她却像在发光，就像那天，她坐在行李箱上面。
    有够心慌意乱的，手机都直接砸到了地上，简柠看到这一幕都被吓得瞪大了眼。
    曲澈朝她走了过去，温热的掌心贴了过来，她的手指脱力一般松弛着，被轻松握住。
    “没走啊？”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放松。
    “改签了。”简柠露出个相当挑逗的笑容，“不打个复.合.炮，会感觉我亏了。”
    曲澈听着直皱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学长，”简柠晃了晃交握的手，她轻笑着，有几分得意，“我这辈子都是这个性格了。”
    没办法做到很深情很认真很正经，就是很烂的个性。
    但她又不傻，曲澈那个反应她手机没电之后五分钟内就想明白了。
    马上就去把机票改签，今天最晚的一班。
    “知道了。”曲澈低头吻了下去。
    两个人接了个很长的吻，很温柔，也很缠.绵。
    “带我回家。”简柠嘴唇变得红润，眼神也柔和下来。
    曲澈把人狠狠揽进怀里，抱了好一会，侧脸贴住简柠的耳朵，说：“好。”
    -
    “难以置信，家里居然没有套了。”简柠不满地小声嘟囔。
    她懒散地要命，一身汗也还贴在曲澈身上，床单都很粘腻，一点都不舒服，她不想挪。
    曲澈把她搂在怀里，细细亲吻她略微肿起的眼皮，有点好笑地问：“你觉得单身人士家里该有？”
    她说不打复.合.炮觉得亏了，好像是真心实意的，回家就自然而然把自己衣物都脱掉。
    一切都发生地很自然，直到她在床头柜没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过也不是没用别的方法解决就是了。
    但她现在一本正经地抱怨，真的很搞笑。
    她瘦了很多，脊骨变得明显，摸上去都有些心疼。
    “曲澈，你好好哦。”简柠撑起身子，自上而下地看着曲澈，在他唇边亲了一口，“曲澈，我爱你……”
    是很容易发现的事情，但是却郑重得没法轻易说出口，特别在曲澈对她不太有意思之后。
    她一直没想说出来，虽然是事实，但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分手之后再说这个，好像有点侮辱这个词。
    简柠脸有点红，她很快挑起了别的话题：“我知道，我表现得不太好。”
    应该说挺差劲吧，追人还被人误解成她不认真，她只是不太会正常地追人而已。
    简柠想想觉得是有那么点委屈，她小声问道：“但是你也有错吧？”
    曲澈没有回答，反问道：“你那天哭了多久？”
    “哪天啊？”简柠笑了出来，“我哭了好多天呢。”
    偷偷地哭，哭完第二天还要多花一点时间化妆盖住痕迹呢。
    曲澈笑了下。
    简柠不太爽，闷闷地问道：“你是不是很想看我哭啊？”
    “有一点。”曲澈的嗓音带着情.事过后独有的喑哑，他语调轻快，“那天其实恨不得扒开门缝看你一眼，但是怕忍不住自己看到你那样，就答应你复合了。”
    现在又会觉得，早点心软就没这么多事情了。
    简柠伸手擦过曲澈的嘴唇，用很温柔的语气说：“你好没道理哦。”
    “没什么自信。”曲澈垂下眼。
    他可以把人生里面所有事情做成计划表，一样一样去完成。
    但世界上有那么多事情不可控，母亲的健康和简柠的爱。
    他拼命想要抓住，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抓住。
    “我确实没什么诚信。”简柠低头，摩擦着曲澈的唇缝，过了会，她又不满地嘟囔，“啧，为什么家里没套啊！”
    她是真的会觉得自己有点亏。
    不过嘴巴很酸，不想再来一次了，她推了曲澈一下，撒娇道：“学长，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曲澈拿起衣物穿上，语气平静：“吃完饭送你去机场。”
    两个人吃完饭，又来到机场，简柠一套手续下来很快。
    她勾着曲澈的手，语气娇嗲得要命：“早知道我就不申请交换了。”
    曲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简柠把他的手拍掉：“你很舍得我走啊？”
    曲澈很快回答：“不舍得。”
    恨不得把她关在家里。
    “你看着心情很好，一点都不像要送女朋友出国。”简柠不满地看着自己男友，他嘴角根本压不下去，哪里有一丝别离的气氛。
    曲澈坦然道：“心情太好了，难过不起来。”
    机场的播音在催促乘客登机，她这片区域已经只剩下她和曲澈两个人。
    “你不可以出轨哦。”简柠不太放心地亲了曲澈一口。
    曲澈也叮嘱道：“你也少喝点酒。”
    他们的告别十分简单，甚至没有多少依依不舍，显得根本不像是情侣要分开一样。
    曲澈看着飞机起航，心情异常平静。
    他忍不住笑。
    反正，他抓住了，她跑不掉。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一路陪伴嗷~正文就完结在这了。
    两个人的个性都决定了不可能久别重逢再在一起，以及和好会很容易，希望写我都清楚了。
    故事初衷就是一个曲澈慢慢放开自我，简柠慢慢约束自我的过程，希望写出来了。
    有点番外，我觉得还挺甜，推荐看嗷，写完了就发，我先休息会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