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夫君作死日常》作者:锦殇繁花 父亲入狱,云嘉姀被继母设局,送给沁城最大的药材商重夜。 昏迷的那一刻,云嘉姀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毁了,可清醒过后,却被那冷面男子告知:“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月后,少女食不知味,呕吐不止,郎中为她断出了喜脉。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带球跑了…… …… 重夜来沁城的第一日,就遇到了儿时嘲讽他,给他留下无数心理阴影的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 原以为这次被他逮到,可以欺负她一辈子,来弥补自己这么多年来心灵的创伤,可谁成想正在兴头之时,她却一声不响,偷偷地跑了。 重夜:“全国逮捕,把她给我抓回来!” …… 后来,云嘉姀的马车通过城门,守城将士见她倏然大惊,非说她是当今太子妃。 那个凌驾于万人之上,对她冷面无情的男子气势汹汹赶来。 却在看见她微微凸起小腹的那一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立刻认怂了。 “孩子都有了,还记仇呢?” “乖,跟孤回宫成婚去,孤想给你……你就给孤个名分还不成吗?” 男子苦口相劝,云嘉姀却摸着自己浑圆的小腹,满眼疑惑。 “我夫君早已亡故多年,这位公子,你——谁呀?” 追妻火葬,1V1,SC,HE。 轻松小甜文,历史架空,谢绝考究。 ……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嘉姀/重夜 ┃ 配角:完结文《公主以胸平天下》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每天向火葬场踏出一步 立意:逆境中成长,勇敢善良,坚持本真,才能拥有更好的人生 第一章 缘分让我们相遇 六月的沁城,午时日头照得明媚,酷暑难耐,街道上的百姓那怕穿着最薄的衣衫也被热得满头大汗。 繁华的街道上,一头跑得飞快的驴,后面拖着一个破旧的平板车,车上载着一妙龄少女,疾驰而过,所到之处撒了一地的烂菜叶子。 这是秦氏方才和隔壁张婶借来的驴车,张婶每日清晨都会赶着驴车去街上捡烂菜叶子回家喂猪,秦氏急着用,这筐菜叶子也没来得及卸。 菜叶子装得满,秦氏这驴车赶得又急,到达醉香居的时候,一筐菜叶子已经撒了一半。 秦氏也来不及想一会回去怎么和张婶交代丢失的菜叶子,下车便着急忙谎得拉着驴车上的姑娘进了醉香居。 烈日炎炎,这驴车没棚,云嘉姀一路都带着帷帽遮面,空气不流通,她早就已经闷得快要中暑了。 可偏偏这驴车又颠簸,这一路下来,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没一个还在原位,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 她忙伸手想要把帷帽摘了,秦氏见了大惊,按着她的手不肯。 “你可是沁城第一美人你知不知道,万一被坏人盯上了可怎么办。” 少女指着自己憋得圆鼓隆冬的腮帮子,“唔唔唔” 她想说,姨娘快松手,我要吐了。 可秦氏看出来却不肯:“这里人多,你先忍忍,等咱们去雅间里你再吐也不迟。” 少女想说等不了了,已经来不及了。 可秦氏压根就不理会她,拉着她就往天字号雅间去。 推开门,秦氏道:“好了,这有盆,你想吐就吐吧。” 少女却“咕咚”一声,然后摘了帷帽,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她一下一下缕顺着自己的胸脯,拜拜手:“不用盆了,已经原路返回了。” 秦氏听了,险些自己吐在盆里,暗道了句,这世上果真是学坏容易,学好难。 好端端一个大家闺秀,沁城第一美人,不过在屯子里住了一个月,就这般入乡随俗,不拘小节了? 不过她心思一转,便是想到了什么,忙说:“那姨娘给你倒杯水漱口。” 她几步上前,没一会就端了一碗茶水过来。 若不是迫不得已,谁能将铁了心离家出走的货又给咽回去? 云嘉姀心里其实也是硌应的。 可眼下只是她自己硌应自己,若是真的当众吐出来,那可就是招别人硌应了。 所以少女仔细思量了一下,秉着一颗大无畏的功德心,她还是选择自己硌应自己吧。 再说她自小也不是个扭捏的性子,知道还有正事要办,能不耽误时间,就不耽误时间。 秦氏送来的茶水,云嘉姀一口气都喝了。 她们此次过来,是为了父亲入狱一事。 她本是沁城守备云南城之女,一月前,父亲突然被抓入狱,云家也被抄家。 她们莫名其妙的被赶出了家门,云府上也贴了大大的封条。 没有人知道父亲是因何而获罪,这一个月里,她们也没有得到父亲一点消息。 姨娘说她有一个远房表哥找到了父亲的旧友,据说这个人知道父亲入狱的真相,所以他们约在了醉香居见面,商定如何救父亲出狱。 虽然云嘉姀从来都没有听姨娘提起过,她还有一个远房表哥,但父亲的消息实在太诱人,她最后还是决定来碰碰运气。 可人没等到,云嘉姀却觉得自己的头越发昏沉,身体也热得厉害。 难道是她刚才想吐没吐出来,导致的身体应激反应? 没一会,她开始觉得胸闷气喘,隐隐有昏厥的倾向,这应激反应好像不至于这么严重。 “姨娘,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难受?” 秦氏见她药劲上来了,于是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姀儿,别怪姨娘狠心。” 听了这话,云嘉姀心里咯噔一下,便知自己这是上了秦氏的套。 秦氏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抹着眼泪道:“姨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也想救你父亲出来,有人说只要一千两就能让你父亲出狱,老爷带我不薄,我不能见死不救,可是我哪里有那么多银子,所以万般无奈,只有出此下策。” “所以姨娘就把我卖了,换了一千两?” 云嘉姀暗骂秦氏到底是农户出身,眼皮子实在太浅,她是沁城第一美人好吗? 第一美人,你就换了一千两银子,是不是傻? 奈何此事已成定局,再去讨价还价估计也不成了。 不过少女还是不死心,她不信自己堂堂沁城第一美人,父亲在时提亲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她就值这点银子? 她问:“这事可还有转还得余地?” 秦氏以为她说的是拿她换银子这事,她道:“人就在外面等着呢,姀儿,听姨娘一句劝,别挣扎,你就认命吧。” 云嘉姀知道秦氏这是铁了心要拿她换银子了,看在救她父亲的份上,就不准备和她翻脸了。 “姨娘其实你不瞒着我,我也会答应的,而且以我的姿色,再多要五百两肯定不成问题。” 云嘉姀想说,就你这头脑,卖货之前都不知道看看行情吗? 她爹一月前把她买回来做小,还花了二百两银子,她可是沁城第一美女啊,书香门第,官家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摆在家里倍有面子的那种。 她忽然有些替她爹感到不值,二百两就带了这么个女子回家,这眼光,难怪会家败。 秦氏被云嘉姀这话弄得一愣怔,多要五百两,那那可就是一千五百两了,想着当初老爷纳她过门,给了家里二百两银子,已然是个天文数字。 若不是被老爷相中,她要是嫁给普通庄户人家,顶多十两银子,如今她觉得一千两简直可以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哪里还敢想一千五百两。 云嘉姀瞧着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千五百两就吓傻了,若是她说她值五千两,她是不是会立刻昏过去? 想着秦氏刚嫁过来两天,云家就被抄家了,她这是对高门阔府里的物价还不慎熟悉,如此也就不跟她一般计较了。 “一千两真的能救父亲?” 秦氏被一千五百两的说法有些吓到,但她不傻,也不贪心,于是点头说“是。” “行吧。”云嘉姀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姨娘有心救父亲,拿了银子就快去赎人去吧,别耽搁时间了。” 秦氏没想到云嘉姀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于是忙说好,她拿了银子就立刻去救老爷,嘴上这么说,眼中却是安奈不住的喜悦,忙离开了。 秦氏前脚出门,后脚云嘉姀就暗道句傻冒。 她以为她是傻子吗?真的信了她的鬼话,信她拿了钱会去救父亲? 虽然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可那不是还有一句,“夫妻本事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 这显然就是要拿钱跑路的架势,云嘉姀怎么会信她的鬼话? 此刻屋里没了人,她方才已经打量好了,这二楼的窗边生有一颗老槐树,槐树枝繁叶茂,她顺着树枝爬下去逃走,应该不成问题。 虽然被下了药,头昏脑胀的厉害,可好在她意识还是清醒的,逃走应该不难。 一千两银子就想把她卖了?开什么玩笑,等她跑了,就让秦氏鸡飞蛋打。 云嘉姀一边想着,一边向窗旁靠近。 她怕外面的男子付了银子就要进屋轻薄她,心里急着逃走,脚下的步子便也渐渐加快。 眼看窗口就在眼前,可一阵风吹来,药劲开始上头,于是少女头一昏,腿一软,整个人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云嘉姀除了觉得眼前一抹黑外,她还恨自己这敏感的特殊体质,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下完犊.子了…… …… 此刻雅间门口,男子一身墨色衣袍,英姿屹立,气宇轩昂。 莫染推开门,男子缓缓走进,雅间内却空无一人。 “确定是这?”男子问向身旁莫染。 莫染抬头再次确认了一遍门牌号。 “天字号雅间,就是这,可能是黄掌柜还没来。” 约他见面,自己却迟到,黄掌柜不过是一家药铺的小掌柜而已,若换作平时,重夜必然是离开的。 可眼下前线征战,有人在军需药材上下了手脚,此事始终没有眉目,而黄掌柜最近和宏瑞商行来往密切,他又说自己有重要的事告知。 思及此,男子坐了下来。 莫染作为重夜的护卫,他正准备走到男子身后站着,可目光落在窗下,却看见一女子披头散发的趴在地上,明显是脸着地。 刚巧云嘉姀今日穿得是件白色衣裙,如此这般,若不是□□,还以为是闹鬼了呢。 莫染立刻警觉:“公子,有人!” 护卫的职业病,他下意识拔了佩剑。 重夜回过身,最先看到的便是那一头弯弯的卷发披散在地上。 生有一头羊毛卷的女子? 男子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他幼年时与羊毛卷姑娘的经历。 那时重夜生活在外婆家,他幼年时体胖,有些自卑。 外婆常带他与邻居家的孩子一起玩,这其中就有羊毛卷姑娘。 羊毛卷姑娘不过才三岁,却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那日他们玩过家家的游戏,羊毛卷女孩当娘,而幼年重夜被小伙伴选中做爹。 羊毛卷姑娘见是重夜又哭又闹,说他是丑八怪,不肯让他做夫君,还说她就算是没人嫁,这辈子也不会嫁给他。 小姑娘刁蛮又任性,长得可爱,却当着众人的面,语出伤人,丝毫没有给那时脆弱又敏感的小重夜留一丝情面。 女孩尖酸刻薄的声音在重夜耳边响起:“他好丑,好胖,我不要他做我夫君,呜呜,不要,一辈子都不要!” 这件事,无疑是在刚刚经历丧母之痛的幼年重夜的心口,又狠狠的插了一刀。 那种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羞辱的感觉,整整十三年过去了,如今重夜每每想起此事,仍觉痛恨。 难道是她? 看着地上的羊毛卷少女,男子心中一紧。 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想着幼年外婆家就在沁城,男子肃了脸色,冷冷道:“把她的脸给我掰过来!” 第二章 纯属是个意外 莫染得令,俯下身将那长发飘飘的,脸着地女子的脑袋掰了过来,让她的脸向着重夜。 女子虽是昏厥的,闭着眼睛。 可作为困扰着男子十三年,已然成为心里阴影的女孩,就算是长大,就算是化成灰,重夜也认识她。 男子眸子倏然一紧。 嗔笑一声,这世界果真奇妙。 真是冤家路窄,还真是她! 脑海里浮现出她那咄咄逼人的样子,男子的眸子逐渐变得冷漠,阴鸷。 “公子,属下觉得这位姑娘好像有点不对劲,她好像中毒了。” 莫染看着云嘉姀的脸色很红,不是那种正常的红,是病态的红。 重夜拿起身旁刚刚用过的空茶碗,他闻了闻,了然。 “不是中毒,是被人下了药。” 黄掌柜引他来,说是有重要的是与他说,看来他口中的重要事,就是她。 “去打盆水,把她泼醒。” 男子手指捻着空茶碗,看着躺在地上,粉面潮红的女子。 他眯起眼眸,眸中尽是不屑和冷笑。 这样的女子,他可没有兴趣。 莫染一盆水,全部都浇在了女子身上,可少女不但没有醒,反而还没有半点反应。 莫染觉得有点不对,他伸手在少女鼻息间试了试,结果呼吸微薄的,几乎快要没有了。 “公子,这姑娘呼吸很弱,好像要不行了。” 男子神色有一刻微怔,怎么会? 不过是被人下了春.药而已,又不是毒药,怎么可能说不行就不行。 他刚才还在想着,一会等她清醒过来,时隔十三年,旧友再次见面,不知她会做何反应? 她不是那个不可一世,又刁蛮又任性的大小姐,那个只要一看到他就满脸厌弃,趾高气扬嘲讽她的小姑娘吗? 而如今,她却被人当成礼物,用来讨好他,命运是不是很搞笑? 他始终相信,老天永远都是公平的。 他甚至还想着,一会她醒了,他要掐着她的下颚告诉她,他是不会碰她,因为她不配。 他还会笑着问她,怎么样,被人厌弃的滋味不好受吧? 可他这么多年,却是在这样的滋味中,这样的内心煎熬中,一日一日走过来的。 所以她怎么能死呢,他才刚刚遇见她,刚刚提起兴趣,他不说结束,谁也不能结束。 他瞥了眼浑身湿透的瘦弱女子,眼中没有半分怜惜。 冷冷道:“把这个人带回府,叫宫丞过来,给她诊治。” …… 此刻天字号雅间旁边的地字号雅间里,随行小厮告诉黄掌柜,重公子已经入了房间。 黄掌柜大喜。 他从得知重公子要将商行迁来沁城的消息后,就开始多家打探重公子的喜好,想要投其所好,以此换得与泰来商行的合作。 可奈何问了一圈,重公子竟无任何喜好。 好在商界人都知道重夜克妻这事,即使腰缠万贯,富可敌国,可二十好几的人了,至今还未娶妻。 金国男子十四岁便可定亲晓事,十五岁便可成婚,二十多岁的男子,早该儿女成群,妻妾成堆。 可据说重公子眼光极高,就喜欢高墙闺阁之内娴淑温婉的大家闺秀,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花街柳巷的庸脂俗粉更是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可大家闺秀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明知重夜克妻,嫁去便是死路一条,谁家肯嫁,所以这么多年,重公子仍旧孤身一人,还是单身,身边也不曾有任何女子。 而一月前,守备大人云南城刚刚抄家入狱,他那号称沁城第一美人的云家小姐,也正在被姨娘暗地里悄悄挂牌出卖,价高者得。 得知此消息,黄掌柜当即联系了云小姐的姨娘。 已经做好大放血,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打算的黄掌柜,却被秦氏开口只一千两的价钱愣住了。 要知道,百花阁里的花魁,一夜还要花五百银子,这可是堂堂一个贵小姐,还是沁城第一美人,跟一辈子的那种。 那没见过世面的秦氏,咬牙切齿的要一千两,还说不能再少了,黄掌柜当即掏了银子,乐得捡了个大便宜。 想着这可是货真价实,决无掺假的名门闺秀,千金小姐,又是沁城的第一美人,黄掌柜笃定,重公子一定喜欢。 重公子二十多岁,正是经历旺盛,如狼似虎的年纪。 这么一个妙龄女子出现在眼前,还被下了那种药,主动投怀送抱的,那还不得搞出天大的动静来? 同是男人,黄掌柜太知道这场景有多刺激,任谁也把持不住啊。 到时候云家小姐把重公子伺候舒服了,他这个买下云小姐,为重公子撮合,促成好事的人再提出合作,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想到这,黄掌柜乐得满脸生花,忙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的去听那少儿不宜的动静。 可动静没听来,门却被人踹开了。 屋里进来了五六个黑衣人,不由分说的就把他带走了。 黄掌柜大惊:“我是良民啊,你们抓我干什么。” 领头黑衣人冷笑一声:“你费尽心机调查公子喜好,却不知公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骗他,得罪了公子,还说自己是良民,阴曹地府里和阎王爷说去吧!” 就这样,黄掌柜嘴里被塞了东西,“唔唔唔”的被带走了。 …… 此刻重府。 云嘉姀被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方才还是粉红的脸,此刻却变得惨白。 少女奄奄一息,一旁的男子却幽幽的品着茶,吩咐道:“要是快死了,别死这里,抬出去,扔进乱葬岗。” 沁城的重府是重夜新置办的府邸,管家对于这位新主子还摸不清脾气,但瞧着也知不是个好脾气的。 这么好端端的一个姑娘随口就要扔进乱葬岗,这得是有多大的仇啊。 管家不由觉得背脊生寒,不寒而栗。 这时宫丞匆匆赶来,他在路上,从莫染的口中已经得知了这位女子的情况。 他上前简单的查看了一番,诊断出她是对药物敏感的体质。 宫丞给她服了粒丹药。 重夜问:“还有救吗?” 这么多年,宫丞就没见过重夜身边有女子出现,得知这个消息他心里一喜,原以为是这棵千年铁树开了花。 却不成想被莫染告知,公子好像不太喜欢这女子,两人更似有仇。 宫丞微微含笑:“不知公子想让她有救,还是没有救?” 管家听了这话,腿差点没软了。 好家伙,这都是什么人啊,拿人命视如如草芥,他这接得都是什么活,还有命看见明天的太阳不? 重夜自然不想要她死,否则也不会将她带回医治。 于是淡淡道了一句:“活。” 宫丞一挑眉,“那这可就难办了,这姑娘是天生对药物敏感的体质,何谓药物过敏体质,就是常人服用三钱的药,用到她身上,一钱就可见效,可她刚刚服用了比常人还多了一倍的春.药,这春.药在她体内已经转化成了要命的毒药。” “不过我刚刚给她用了一粒丹药,可暂缓她体内一半的药劲,她体质敏感,不可再用药,可若是要她活命,那剩下一半的药劲得以化解,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那就是……” 重夜有些不耐烦,“快说!” 宫丞一哽,也不卖关子了。 “那就需得有一男子为她解剩下一半的春.药。” 宫丞说完,瞧着重夜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刚才莫染说,公子和这姑娘有仇他还不信,眼下公子不为所动,而且神色上还丝毫不担心这姑娘的性命,看来两人还真的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 可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依着他对重夜的了解,决不会随随便便的带一个女子回府? 既是肯带回来,这关系必然不会那么简单。 再说,他可是金国第一神医,重夜把他请来给这位姑娘医治,若说他不在意,骗鬼呢吧! 想到这,宫丞眉头一挑,便打算试探他一下。 于是他善解人意的劝说道:“公子,救命要紧,既是黄掌柜好心送给你的,你不妨就牺牲一下自己,救她一命?” “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这姑娘昏迷不醒,再犹豫一会可就晚了!” 宫丞说了半天,瞧着重夜依旧无动于衷。 他有些急了,“你若不想自己救,找个愿意对她负责的男子来救,也是行的,好歹是条性命。” 管家一听,这么漂亮的姑娘,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想着自己家里那傻弟弟,到现在都还没聘着媳妇。 纵然觉得这想法有点冒险,但是想着自己那傻弟弟,天天喊着要媳妇,一咬牙,一跺脚,便是拼了。 他上前一步,笑呵呵道:“公子若要寻人,我倒是有一合适的人选,家弟至今未……” 管家想说,他弟弟至今未娶,替这位姑娘解药,负责她的后半生最为合适,结果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凌厉的眸子骇得,后面的话生生都憋了回去。 宫丞心里憋笑,他刺激了这么半天都没见效,还是这位新管家厉害,一语直中要害。 “滚!” 男子冷冷一声,管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吓得一哆嗦,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 宫丞笑呵呵,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他要知道这招能让重夜立刻炸毛,刚才又何必多浪费那么多口舌。 重夜一抬眸,迎面便看到宫丞露出整齐的八颗牙。 他冷冷看着他:“怎么,你还不走?” 宫丞忽然察觉到背脊一凉,好像被什么不友善的目光盯上了,他立即立敛了笑,摸了摸有些发凉的后背。 对上男子灰暗不明的眸子,他倏然从里领悟到了另外一层含义。 忙“哦哦哦!”的,一连哦了好几声。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笑道,“再下就不耽误公子好事,我走我走,我这就走。” 宫丞一溜烟的跑了,顺便还把莫染带了出来,他一条龙服务做得甚是到位,门关得溜严,院子里的下人也都遣散了。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屋里极静。 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碗,漆黑的深眸缓缓看向昏迷的少女。 他走近床榻,欣长的身影笼罩在娇小的姑娘身上,男子生得高大伟岸,在弱小的女子面前,防若一座令她仰望的高山。 他看着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孔,想着就是这张脸,对他说了那些极尽嘲讽之话。 指腹摩挲着少女白嫩的脸颊,十三年过去了,她没变,依旧是那个最漂亮的姑娘。 而他,却再也不是那个被她嘲讽,又丑又胖的小胖子了。 如今的他手握权势,世人命运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她,注定,也只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她不是最讨厌他? 扬言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他? 儿时的回忆恍如昨日,少女那决绝的声音依旧在他耳边回响。 大掌解开她腰间系带,纱帐垂落,遮住了榻内旖旎之景。 她死都不愿意嫁的人,如今却成了她的男人。 男子狠狠咬上她的唇瓣。 心里莫名有些期待,不知一会她醒来会怎样? 第三章 永远打不倒的姀姀子 是会哭,会闹,还是会寻死上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夜是第二日清晨才从房里出来。 整整一日一夜的荒唐,男子没有半分疲惫之感,反倒是多了几分神清气爽。 倒是还在昏迷的云嘉姀,张妈妈进去伺候的时候,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床榻上的女子,浑身上下布满了数不清的吻痕,少女发髻凌乱,一张面无血色的小脸,黛眉紧蹙,闭着双眼,连唇瓣都咬破了,还渗着隐隐的血迹。 她这样奄奄一息的瘫倒在凌乱的床榻上,模样着实可怜,若不是还喘着气,张妈妈真觉得是出人命了。 那场景和其一个惨字了得,这还是不是人?简直就是禽兽啊! 张妈妈跟随重夜多年,她是公子身边的老人。 可就算是公子的人,见到此情此景,也会觉得公子实在过分,不免对这位姑娘的不幸遭遇,多了几分怜惜。 为了让云嘉姀难过,重夜故意在她身上留下了许多暧昧痕迹,只等着她醒来,然后再亲口告诉她,这些痕迹都是他留下的,怎么样,很难过吧? 可是他等啊…… 等啊…… 苦苦等待了三天,直到少女身上的那些痕迹都渐渐消散了,云嘉姀还是没醒。 云嘉姀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梦见了母亲,她梦见母亲没有死,父亲也没有入狱,更没有那个眼皮子浅的姨娘。 她就这样一家三口,和乐美满的一直生活着,她依旧还是那个长在福堆里的大小姐,衣食无忧,快快乐乐。 可是“咕噜噜”,小腹传来一串串的响声把她吵醒,少女蹙眉,从美梦中抽离,缓缓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一切都叫她觉得陌生,云嘉姀坐起身,这时才察觉是什么把她从美梦中叫醒。 她好饿,好想吃东西。 想着自己昏迷前被姨娘骗去了醉香阁,她想要逃走,却在即将走到窗子的那一刻,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昏厥了过去。 那么她此刻在的地方,就是出一千两银子,把她买回来的男子府里? 云嘉姀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屋里的陈设,不免在心里暗叹了句,我滴个乖乖,这等豪华装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啊。 上等的金丝楠木,名人字画,古董瓷器,这人不仅有钱,还挺有格调。 云嘉姀虽然惋惜自己没跑成,没能让秦氏鸡飞蛋打。 但目前看来,她还算是有点幸运的,至少她能确定,买下她的这人是个有本事的人,如此她的生活质量是可以得到保障。 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少女并不是一个容易挫败的人,她喜欢永远保持一个乐观的心态。 说好听是逆境中求生存,苦中做乐。 说不好听其实就是不求上进,随遇而安。 可也正是因为她这个性子,所以父亲入狱,云家抄家,她被人从云府赶出来的时候,才没有哭天抹泪,更没有叫那些背后得意之人,看她的笑话。 少女肚子咕噜噜的叫,便叫了一声人,张妈妈进来,见到姑娘醒了有些惊喜。 云嘉姀摸着瘪瘪的肚皮,她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这位妈妈,有吃的没有,我饿了,想吃东西。” 张妈妈没想到姑娘醒来第一句话不是问她在哪里,而是要东西吃,不过知道吃东西是好事,她忙叫人去准备。 此刻书房,莫染进来禀报。 “公子,云姑娘醒了。” 男子持笔的手有些微顿,他等着这么多天,她终于醒了。 他放下手中的事,起身而去。 而此刻的云嘉姀正忙着吃糕点。 她实在是太饿了,据张妈妈说,她整整昏迷了四日,难怪她觉得自己此刻的胃口能吞下一头牛。 因为饭菜要有一会能做好,张妈妈便找来糕点,让她先垫垫肚子。 “姑娘,喝点茶,慢点吃。” 张妈妈瞧着小姑娘狼吞虎咽的模样,再忆起那日公子离去,她奄奄一息的情景,不由得心生怜惜,于是又给她找了些猪肉脯。 见到肉,云嘉姀的两眼直放光。 “张妈妈,这肉脯真好吃,比我以前吃过的都好吃,这是在哪里买的?” 小姑娘一手抓着肉脯,一手抓着糕点,嘴里吃得满满的,两个雪腮也被撑得圆溜溜,着实有些可爱。 就在这时,重夜从外面几步跨了进来,男子一身墨色衣袍,身量欣长,俊眉冷目,走起路来似一阵风似的,就这样飘然出现在了云嘉姀面前。 “公子。”张妈妈见重夜来了,颔首行礼。 男子轻“恩”了一声,随后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云嘉姀。 此刻正坐在罗汉床上的少女忘记了手里的肉脯,有些看傻了眼。 这男子谁呀,长得这么好看? 刚才张妈妈叫他公子,他该不会就是将她卖下的那个人吧? 她原本还想着,这么大个府邸,这么座辉煌的宅院,拥有这样财富的人,就算没有七老八十,也该有父亲的那个年龄了吧。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一醒来就急着吃饱的原因,那是因为只有吃饱才有力气逃跑啊。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是被这么一个英俊公子给买走的,而且这公子无论是从长相还是身材,都是她喜欢的那款。 这在某种角度来说,算不算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幸运的一种? 少女一双火热的眸子,毫不掩盖自己内心中的花痴和窃喜。 重夜被她这目光盯得很不舒服。 他在云嘉姀没醒来之前,设想过在她醒来后见到他的无数种反应。 有惊恐的,有害怕的,还有悔恨。 总之就是她越难过,他就越欢喜。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见到他后,不但不哭不闹,还一直盯着他,露出犯花痴的傻笑。 她不是讨厌他的吗? 不是一见到他就应该厌烦他的吗? 她为什么要笑? “你笑什么?”有些人实在忍无可忍了。 他在报复她,难道她没看出来吗? 他强迫了她,夺走了她的清白,她不是该哭,该反抗,然后骂他禽兽,然后要离开他,挣脱他。 这个时候他便就是不如她的愿,偏要将她牢牢留在身边,看着她伤心,看着她难过,看着她绝望。 如此他报复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她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呢? 云嘉姀被重夜问得一个愣怔,摸了摸自己的咧得老高的唇角,好像是笑了。 都到了这份上,她也不藏着掖,于是直白道:“公子气宇轩昂,气度不凡,我在笑我命好。” 少女说完,忍不住又勾了唇角,是真的犯花痴,不是说假。 男子抽了抽嘴角,噙出一丝冷笑,她居然在夸他好看,觉得他气宇轩昂,气度不凡,还说自己命好,遇见了他? 她没吃错药吧? 脑袋让驴踢了? 云嘉姀哪里知道重夜心中所想,想起自己当时被姨娘下了那种药,如今她人又在这位公子的府上。 想着男子花银子买女子回来,无非就是为了温柔乡,这目的再明确不过了,那么他们之间…… 她不会已经是这位公子的人了吧? 小姑娘脸皮薄,提起这种事,不免觉得有些羞人,可这件事,她必须要知道的清楚明白才行。 思及此,少女抬眼对上男子漆黑深眸,羞怯的问:“公子,我们是不是已经……那个了?” 小姑娘眼波荡漾,迫切的等着他的回答。 重夜瞧着她那小鹿乱撞,满脸期待的样子,心里不爽极了。 他故意说:“那个?” 云嘉姀扶额,“就是那个啊。” 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男女之间的亲密事,她实在是不知该怎么确切的形容出来。 可是她觉得,她的表达已经很清楚了,重夜应该是能够听明白的。 重夜原本以为他们两个发生了那种事,未婚失贞,吃亏的是女子,她应该是最不期盼的那个。 可现在看来,他怎么有种她巴不得他们之间发生点什么的错觉? 这样一想,他瞬间觉得自己吃亏了。 她这么期待,如果他承认了,她是不是会欢呼雀跃,然后连连拍手叫好? 男子瞬间觉得心里很是堵挺。 他这么做是想要找她不痛快的,既然她这般期盼他们两人之间发生点什么,那么他就偏不让她如愿。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重夜故意别开那双火热赤诚的眼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你别误会。” 他说完,偷偷用余光观察着云嘉姀的表情,他都这么说了,她一定会很失落吧。 可谁成想,云嘉姀在得知自己还是清白之身的那一刻后,嘴角扯得比刚才看重夜花痴时还高。 她双手抱拳,乐呵呵的给重夜作了一揖。 忽悠道:“公子是正人君子,小女深感敬佩!” 其实她之所以一定要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那样的关系,这和她接下来的打算息息相关。 若有,她便看在重夜皮像的份上来一段短暂的露水情缘。 暂且在这府里安顿下来,想办法弄点安身立命的银子,她再离开也不迟。 可若是没有,那当然是要先保住她的清白最重要。 男子固然生得俊朗,无论哪里都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可天下男子千千万,好看的儿郎又不止他一人。 她可以犯花痴,但决不会糊涂的吊死在一棵没有名分的树上。 这般不清不楚的跟了他,未来必定堪忧。 云嘉姀自小就被教养,虽是女子,但也要有气节,在保命的前提下是可以尝试一下宁死不屈的。 所以少女只是惋惜了那么一小小下,与这位公子的无缘。 便在心里开始盘算着,一会天黑,她该怎么悄无声息的溜之大吉! 第四章 少女掐腰,气急败坏 少女嘴上说男子是正人君子,心里却自始至终就没把他当成过好人。 别看他长得一副仪表堂堂,相貌不凡的模样,知道什么是衣冠禽兽吗,就是他这样的。 少女年纪虽小,可经过父亲一事,她看透了太多人情冷暖,也看透了人心险恶。 若他真是正人君子,自也不会花银子买她,他既然买了她,还给她下了那种下三滥的药,便不可能不碰他。 唯一没对她下手的原因,定是她天生对药物敏感的体质挽救了自己的清白。 她因为服药过多,性命危在旦夕,所以他才没能得逞。 想到这,云嘉姀更是下定决心,天黑之前,她一定要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不然她现在生龙活虎,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姑娘。 这衣冠禽兽今晚必然不会放过她。 思及此,云嘉姀偷偷去瞧重夜的脸色,想着能否在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可男子面无表情,神情冷峻,她啥也没看出来,只能悻悻收回目光。 这女子又在偷瞄他! 重夜被云嘉姀一口一个正人君子叫得心里十分不爽,他不想做什么正人君子,他只想做恶人,那种只要他一出现,就叫她害怕的恶人。 可如今情形,这女子明显是不怕他的,不但不怕,眼中还满是崇拜表情,很是迷恋他的那种。 重夜有些无语,他就想当一个坏人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想着那日他吻遍了她全身,累得嘴都咗酸了,才留下的那一身暧昧印记,原以为少女看到这些后会惊恐,会大哭。 可谁知道她这么能睡,一昏迷就昏迷了四日,等她醒来,他费力种下的草莓全都消失了,一个都没剩下。 没吓到她不说,男子的腮帮子一连疼了三天,这找谁说理去? 重夜越想越觉得心堵,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否认他们之间没有发生关系,若是他说她的初夜早已被她夺取,她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她得知真相,会不会伤心大哭? 就在这时,张妈妈吩咐厨房做的饭菜端了过来。 少女一闻到饭香,人立马精神了起来,她拿起碗筷,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不忘道:“公子晚上什么时候就寝,我去给你暖被窝。” 她腮帮子吃得鼓鼓,因为嘴里有菜,吐字有些不清晰,但“给你暖被窝”这五个字却十分清楚,一字不差的飘到了重夜的耳朵里。 给他暖被窝? 瞧着她那个花痴的样子,她是巴不得立刻钻进他的被窝,把他生吞活剥了吧。 原本他还想说出真相,告诉她,她的初夜其实早就已经被他夺走了,可眼下看来,自是不必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女子根本就是块滚刀肉,压根不按套路出牌。 他没碰她,她庆幸自己遇到了正人君子,他碰了她,她又犯花痴觉得自己是占便宜了。 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总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说辞,让他拿她没有办法。 “你这女子,怎这般不知羞,竟能说出要给男人暖被窝这种轻浮的话?” 重夜想着,好歹也是大家闺秀,高门阔府里养的千金,平日里被教养知书达理,遵礼重道,最看重的便是礼仪廉耻。 他这般羞辱她,她总该觉得无地自容,觉得羞耻了吧? 可谁成想,少女勾唇一笑,一副无所谓道:“公子把我买回来,不就是想让我来给您暖被窝的吗?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哪里就轻浮了?” 云嘉姀觉得,事情都到这个分上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必要这么藏着掖着吗? 还说她轻浮,她还觉得他是禽兽呢! 重夜这话说得很重,一般的女子听了都是受不住的,他原以为她也会承受不住,会羞恼,会哭鼻子,甚至觉得是被侮辱了,想要寻死觅活。 可少女直面他的眼眸,坦然接受,一副毫不避讳的样子,竟还反问他那里轻浮。 重夜一哽,是啊,从一开始就是他把她带回府的,她那里轻浮了呢? 见重夜不说话,云嘉姀咽了嘴里的饭菜,回眸一笑道:“公子,一会不见不散哦!” 她说完,还照着屯子里寡妇勾引男人的模样,向男子抛了个眉眼。 重夜是黑着脸离开的。 他就没见过这世上竟然有这般厚脸皮的女子。 云嘉姀见重夜终于走了,心中总算是暗暗疏了一口气。 她方才之所以这般主动,其实都是故意的。 目的自然是为了让男子不起疑心,以为她是铁了心的要留在他身边,一会晚上还要伺候他。 如此这般,府里的人才会放松戒备,而她才能更好的筹划,为逃走做准备。 少女吃得酒足饭饱,摸着有些撑得肚皮,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张妈妈没想到姑娘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姑娘。 她昏迷的时候,娴静安然的躺在床上,那么弱不经风的一个小姑娘,仿若是一块上好璞玉雕刻的白玉娃娃。 张妈妈一直以为她应该是个极温柔的女子,却没成像,她这辈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这姑娘,确定是高门阔府里出来的大家闺秀,而不是街边小贩家的女儿? 不过这些质疑也只是一瞬便被张妈妈否定了,因为姑娘性格虽然跳脱,但从她身上的很多细节可以看出,她的确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没错了。 若不是从小养尊处优,保养得及好,怎么可能会生有这般如初雪般白净的肌肤。 若不是是十指不占阳春水,又怎会有这般柔弱无骨的纤纤细手。 少女身姿曼妙,杨柳细腰,只要不说话,便是位极标准的千金小姐,美人坯子没错了。 云嘉姀借着吃得太饱,有些撑的由头,说想要出去转转。 张妈妈也没反对,毕竟她吃了两大碗米饭,是真的不少,不撑才是奇怪。 只叫她别走远,就在院子里,她不熟悉府里,怕她迷了路。 云嘉姀乖巧的应了,一开始她的确在院子里转,慢慢的,见张妈妈并没有起任何疑心,也没有别的人看着她,于是便很自然的,悄悄溜达出了院子。 她顺着院墙走着,一边走便是一边打量着,物色哪里适合翻出去。 走了半天,终于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她看到那墙根下堆了几个大水缸,水缸是扣着的,高度正好到墙的一半,而墙外面刚好有一棵柳树,爬到墙上,再顺着树下去,这可是绝佳的逃跑方案。 时机稍纵即逝,机会错过便不会再来。 少女没有片刻的犹豫,说干就干,她撸起袖子,撩起裙摆,几步便爬上了水缸。 云嘉姀爬墙上树的本事是一流的,这是她小时候就喜欢的乐趣,十几年过去了,这□□的技术经过多年的磨练,更是炉火纯青,越加熟练了。 不过几步,她就利落的爬上了墙头,趁着还没被人发现,少女火速的攀上墙旁的那颗柳树。 许是因为太过心急的原因,老司机也有翻车的时候。 结果脚一滑,还能等抓稳树干,身子便向下倾了出去。 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柳树叶子。 柳树枝带着少女,忽忽悠悠的荡了出去,嫩枝不受重负,发出一声断裂的脆响,少女“妈呀”一声,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这墙外是一条小路,云嘉姀摔过来时,刚好挡住了一顶轿子的去路。 少女疼得龇牙咧嘴,频频发出,“诶呀,妈呀”的声音。 那穹顶小轿止了步,里传来一女子声音:“怎么回事?” 一旁跟着的侍女道:“回王妃的话,有一女子翻了少爷府里的墙,从树上掉下来,挡住了去路。” “这才刚立府,就有人□□,这也太没规矩了。”轿子里的女子带着几分不悦,“带回去好好审问,看看有没有偷拿府里的东西。” 一旁侍女得令,手一扬,后面就上来四个满脸横肉的老妈妈妈。 云嘉姀摔得浑身都快散了架,脑袋七荤八素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不由分说的被人给插着胳膊抬走了…… “放开我,放开我!” 那四个老妈妈身粗体壮,云嘉姀又实在是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她尝试着挣扎了几下,结果也没挣脱开,自己还累得够呛,头更昏了。 如此这般,少女也不挣扎了,认命便是了。 只是在踏进重府门槛的那一刻,云嘉姀看着高耸的大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可惜。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有了这一次前科,她再想逃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难道她命里注定,注定她要跟那男子来一段露水情缘? 云嘉姀被抬到重夜面前的时候,她终于能试着坐起身了,但头还是昏得厉害,看人都是重影,如此也顾不得什么。 云嘉姀□□,被抓了个正着的女子是庆王妃,也是重夜的姨母。 原本重夜落户沁城,她是来看外甥的,结果刚拐到重府墙根底下,便遇见了侍女□□逃走这么一出。 庆王妃是个治府严谨,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特别是和重夜有关的事,她比自己儿子的事还要上心。 她将重夜和管家一并都叫了来,便是道:“夜儿,你这府里的人都是怎么做事的,□□竟有侍女偷偷□□,企图潜逃竟没人知道,若不是被我撞见,她已经跑了。” 庆王妃指着一旁摔得晕晕乎乎的女子,心里越想越气。 “这也太没荒唐了,管家你是怎么做事的?出了这种事,是不是该罚你个治下不严之罪?” 管家一听,顿时身子一僵,忙跑出来解释:“回王妃的话,这位小姐她……她不是侍女,这着实不再我管辖范围之内呀,还请王妃恕罪。” 庆王妃一怔,不是侍女却出现在重府,还□□。 她转身看向一旁的重夜,刚想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回头却发现此刻男子目光灼灼,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的姑娘。 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重夜盯着那个姑娘这么看过,更没见过他对那个姑娘感兴趣。 想着自己外甥那张写着生人勿进的脸,再忆起这姑娘宁愿不要命,也要□□跑的情景。 庆王妃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大惊道:“你喜欢人家,人家不肯,你就把她抢回来了?” 庆王妃平日闲着无聊,最爱看的就是民间话本子,那些情爱之事,她最喜欢的就是强取豪夺的戏码。 熟悉程度,张口就来。 重夜嘴角噙出一丝冷笑,眸中带着轻蔑:“我喜欢她?她也配?” 云嘉姀缓了半天,脑子才终于清醒了点,可刚清醒过来,就听到了男子刺耳的话,语气中带着不屑和厌弃。 她本就因为跑出去,又被抓回来而窝火,听了重夜这话,少女觉得她被伤自尊了,她再也忍不了了,立刻火冒三丈。 “诶,是你上赶着花银子买我,上赶着把我带回你府里,搞清楚一点好不好。” 少女掐腰,气急败坏道:“明明就是觊觎我的美色,还说我不配。” “我可是沁城第一美人好不好,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你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呢!” 第五章 异性兄妹,你确定? 小姑娘气得双手叉腰,大呼了一口怒气,吹得额间两侧的羊毛卷飞了起来,带着几分俏皮可爱。 十三年过去,一生气就吹刘海的毛病她还是没有改,可看人的眼光却变了。 云嘉姀觉得自己是真的生气了,她发起大小姐脾气来还是很可怕的。 可那男子怎么瞧着,不但没有被她气到的样子,反倒还隐隐在笑。 这笑好像还是轻蔑的嘲笑。 “你说我觊觎你的美貌?”重夜薄唇微微上扬,瞥了眼云嘉姀,“莫染,去给她拿块镜子来,让她好好照照自己。” 莫染得令,没一会就搬来一块铜镜,置在了云嘉姀面前。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货真价实的沁城第一美人,云嘉姀对自己的颜值从来没有怀疑过。 就在她信心满满,目光看向铜镜的那一刻,却被铜镜里的人吓得“妈呀”一声。 这什么玩意? 云嘉姀刚从墙上摔下来,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碰了一鼻子的灰,发髻还摔歪了,这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虽然如此,但她并不服气。 理直气壮道:“我这是因为从墙上摔下来才这样的,待我梳洗打扮一番,依旧还是个美人!” 重夜就不知道她哪里来得那么多自信,永远都能在第一是时间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台阶下。 但少女的自信也是有底气的,若是换做一个姿色平平的姑娘,这般说话便会让人觉得是自不量力。 可云嘉姀生的实在太美,一双又大又水灵的杏仁眼,就算沾了满脸的灰尘,可还是灵动的。 沁城第一美人的称是不掺有任何水分的。 男子瞧着她那底气十足的样子,嗔笑了一声,“盲目自信。” 重夜并不否认云嘉姀是美的,可他因为儿时被她嘲讽的经历,他对女子有一种天生的抵触情绪。 再美得女子,在他面前,也打动不了他的心。 可少女就是这么有自信,她听了重夜的话,向重夜“略略略”的吐了吐舌头。 重夜却忽然想起她□□这事,几步逼近,眯起眼眸:“□□,要跑?” 少女察觉到了危险气息,立刻收起了得意,一本正经的否认:“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要跑呢。” 她说着,下意识的手指念搓着衣角,那样子明显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男子眸子微垂,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凑到她耳边,幽幽的带着一丝威胁:“怎么,刚才说给我暖被窝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男子为商多年,什么大风大浪,勾心斗角没见过,区区一个小姑娘的心思,自是还瞒不住他。 云嘉姀身子一僵,知道自己的心事被他看穿了,可这种事,就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哪有骗你。”少女尴尬一笑,胡乱找个借口,“夜里蚊子多,我怕蚊子扰公子休息,便想要折几根柳枝给公子驱蚊,谁知爬上墙头,刚拿到柳枝就摔了下去。” 她怕重夜不信,又道:“我孤身一人,早已无家可归,既已被公子买下,又怎么会离开呢。” 她说着,还学着村里寡妇勾引光棍的手法,手指勾住了重夜的腰带。 少女红了脸,害羞道:“公子生得这般俊朗,奴家很是欢喜,又怎么舍得离开呢。” 她说完,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得看着重夜,眼含秋波,深情款款。 可男子对她这般深情告白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后退一步,扯掉了少女勾着他腰带的手,冷冷道:“去把脸洗干净了,再过来说话。” 云嘉姀活了十六年,是被人追捧着长大的,就从来没这么被人嫌弃过。 不过若脏兮兮的她,这般被重夜嫌弃,若她今日注定逃不出这里,那么她就一直保持这个样子,是不是就不会被他欺负? 想到这,云嘉姀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毕竟这一个月的屯子生活,她已然悟出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在人十分贫穷饥饿的情况下,什么形象,什么面子,屁都不是,而现在少女最要紧的,就是保住她的白菜,不被猪拱了。 庆王妃听了半天,她发现自己听到了一个惊世大瓜,忙让管家给她洗个香瓜,她边吃边听。 其实她一直都搞不懂,她的这个外甥这么多年到底为什么不近女色,要知道男欢女爱,人之大伦。 没有这样的相互吸引,哪来的人类繁衍,国家的繁荣? 所以男人喜欢女人,这是人类的自然天性,可她的这位外甥就一直违背这样的天性,一违背就是很多年。 所以她和大多人一样,都持一种怀疑态度,那就是她的这位外甥是不是哪里不正常? 可如今看来,重夜不是不喜欢女子,而是不喜欢别人送的,安排的女子。 原来他是喜欢自己买的! 庆王妃平日里看话本子看多了,这种冷面男子把娇滴滴小姑娘买回家,人牙子带着十几二十个小姑娘站在男子面前。 男子眉头一挑,将目光落在角落里最瘦弱的那个小姑娘身上,手指一点,“要她。” 然后将这弱不经风,如惊弓之鸟的少女带回家,小心呵护,往死里宠的桥段,她简直是太吃了。 万万没想到,她这外甥竟好得就是这一口,她要是早知道是这个原因,她早就安排人牙子带姑娘过来,让他随便去挑! 一个香瓜吃尽,庆王妃再看云嘉姀的目光就很不一样了。 这毕竟是重夜买回来的姑娘,虽然摔得的确惨了点,不过仔细端详,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庆王妃其实是个很没架子的人,但为了在人前端住王妃的架子,所以她极少参加各种府上夫人们办的宴会,只窝在家中看话本子。 再加上云嘉姀自由丧母,云南城一直未有续弦,云家没有当家主母,所以有些场合云嘉姀也极少参加。 所以庆王妃并不识得云嘉姀是谁。 庆王妃一摆手,让她的侍女给云嘉姀送了一个喷香的香瓜。 然后她也拿了个瓜,举起来向她示意,那意思就似酒桌上吃酒举杯一样,一起吃。 人家可是王妃,这沁州城的主人,云嘉姀也不敢得罪,忙颔首,回敬了一下,然后“咔嚓”一口咬在了瓜上,先吃为敬。 香瓜汁多饱满,少女只咬了一口,嘴里就有了好多瓜汁,她忙道了句:“好吃!” 云嘉姀向来是在吃这方面不客气的,庆王妃见过多了哪些扭捏的大小姐,笑不露齿,吃不出声。 倒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率性天真的姑娘,活得真实,不免心里多了几分喜欢。 “你是哪家的姑娘?”庆王妃想着,这姑娘虽然是被重夜买回来的,但既入了这门槛,便是一家人。 到底是外甥的第一个女人,这日后需要她开导的事儿还有很多,没准争气还能生下外甥的第一个孩子,也让她尝尝当姨姥姥的滋味。 想到这,庆王妃觉得怎么也不能委屈了人家,若是还能找到她的父母,便该给人家聘礼,正经八百的把这名分敲定了。 云嘉姀吃着香瓜,只以为庆王妃和许多这个年龄的妇人一样,都好信,见到姑娘就刨根问底,恨不得祖坟都抛出来。 于是道:“家父原是沁城守备,但一月前父亲入狱,云家也遭到抄家。” 提起父亲的事,一向阳光开朗的小姑娘,神情却黯淡了下来。 “原来是云家的小姐。”庆王妃暗道了句,难怪刚才说自己是沁城第一美人。 瞧着小姑娘有些失落,她道:“可怜的孩子,你一个小姑娘,朝堂之事你也不甚清楚,你放心,既是跟了夜儿,就安心的在重府里住下,我们会保你周全,不让你受到牵连,受委屈的。” 庆王妃言之凿凿,说完她还不忘看向一旁的重夜,问道:“夜儿你说我说得对吧?” 重夜被问得莫名其妙,他可没打算护她周全,更没打算让她不受委屈,他是秉着让她受尽委屈才把她带回来的。 庆王妃见他不说话,便以为他是默认了。 又道:“既然人都被你带回来了,也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人家好歹也是名门出身,总该有个身份,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她一个名分?” 云嘉姀一听,庆王妃居然给她要身份,她这算不算是峰回路转? 小姑娘想着,若是庆王妃给她要一个正室的身份,看在这男子长得这么英俊的份上,如今她这情况又的确没有安身立命之所,那么她便是考虑考虑,勉强嫁给他,不逃跑了吧。 想到以后不用为生计发愁,想到日后的温饱,云嘉姀不禁低头暗喜,这买卖,怎么算她都不吃亏呀。 还名门闺秀?男子在心里耻笑一声,确定不是侮辱名门这两个字? 重夜一抬眸,便瞧见那个蓬头垢面,似个小疯子似的女子居然在低头窃喜。 那明显得意二字写在脸上,她是巴不得想要个名分,以后长此以往的住在这里吧? 真是赖□□想吃天鹅肉! 男子又怎会让她如愿。 “姨母误会了。”重夜轻咳了两声,其实是故意咳给一旁的云嘉姀听,就是想要告诉她,别白日做梦了。 “我带云姑娘回来,并非是我喜欢她,是因为云大人和家父乃是故交,云小姐被姨娘陷害,我是为了两家的情谊,才出手救了云姑娘,云姑娘无所去处,故才暂时带回了府里。” 以重夜对庆王妃的了解,他就知道姨母会说,既然有这样的情谊在,两人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如此他便直接把这条路也堵死了。 “因家父与云大人感情颇深,所以让我与云小姐结成了异性兄妹。”重夜补充,“情同亲兄妹的那种。” 云嘉姀目瞪口呆,“异性兄妹,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她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的冒出个异性哥哥了? 有些人说谎就是那么的面不改色,“当时你还小,不过我记得。” 云嘉姀心里虽然还是不大相信,可重夜这般信誓旦旦的说着,想着他堂堂七尺男儿,应该不会骗她一个小姑娘的吧。 如此,竟一时无法反驳。 但庆王妃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父亲和云大人是至交?你确定?”庆王妃这口气,没有怀疑,是压根就不相信。 重夜抽了抽嘴角,他遍瞎话之前,怎么把姨母给漏了呢。 姨母人虽在沁城,可在京里的耳目众多,再说他父亲孤家寡人一个,这辈子从无真心,怎么可能会有至交。 而他也不可能和大臣的女儿结拜异性兄妹。 半晌,男子冷冷吐出两个字:“义父!” 第六章 大老虎嘴边的小白兔 重夜冷冷扔下这句话便径直离开了。 只留下庆王妃和云嘉姀大眼瞪小眼。 庆王妃:“夜儿的义父,是谁呀?” 云嘉姀摇头:“父亲之事,我不太知。” 庆王妃也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超标了,她怎么会去问一个小姑娘这种事呢,她知道才是奇怪。 不过想着重夜既这么说了,他向来是个沉稳的孩子,又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所以他的话,庆王妃是信的。 “你父亲既是和夜儿义父是至交,你和夜儿又结拜了异性兄妹。”庆王妃道,“可怜的孩子,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便是。” 庆王妃这么说,云嘉姀心里很感动,可是她并不能安心。 一开始,她以为重夜是买下她的那个人,是衣冠禽兽,表面正人君子,实际让背地里买姑娘回来淫靡。 所以对付这样的人,她曾吃曾喝都觉得他是应该的,应为他花了银子了。 可眼下的情况和刚才发生了变化,原来重夜并不是买她,而是救了她,还把她带回府里救了她的命,还给她安排衣食住行。 少女自小学得是圣贤书,是明事理的。 她和重夜虽有异性兄妹这关系,可到底不是亲的,且又是他的义父和她父亲有交情,又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所以这件事不管怎么说,她继续留在这里都觉得是叨扰。 再者,想着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若不是碍于老一辈的情谊,他其实也是不愿意管她的吧。 想到这,小姑娘道:“义兄在歹人手中救下我,我已经很感激他了,怎敢再继续留在府上叨扰。” 既已经明确不是买卖关系,那么她也就是自由身了,所以她便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从正门离开了吧。 “你这孩子,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庆王妃不愿意让云嘉姀走,“你离开这里可有去处?” 小姑娘眼睫一颤,她其实是没有地方去的,之前的一个月,云嘉姀都跟着姨娘秦氏住在屯子里,可如今知道了秦氏起得是这样的心思,她便是不能再自己送上门了。 可虽是这样,少女还是说自己有去处,叫庆王妃误要担忧。 庆王妃虽是重夜的姨母,可到底这里是重夜的府邸,瞧着小姑娘的样子又是心意已决,她也不好再多做挽留。 只能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塞了云嘉姀一块玉佩,让她若遇到什么难处,尽管随时来找她,包在她身上。 云嘉姀握着温暖的玉佩,心里也跟着暖洋洋的,庆王妃是个热情的人,明明是初识,明明知道她是罪臣之女,家道中落,可她却没有半分鄙夷,还真心愿意帮她。 可那些与她相识了许多年的人呢?却一个个对她闭门不见,在她最难,最绝望的时候,哪怕是一句安慰,竟都没有。 小姑娘拜别了庆王妃,她虽应了庆王妃的话,若遇到问题,会找她帮忙。 可这话也只是这么说而已,庆王妃是什么样的身份,她怎会与人家只见过一面,只因人家的一句话,就去麻烦人家。 云嘉姀向外走着,一边走,一边想着她离开了这里之后该如何。 她要想办法救父亲,但在救父亲之前,她要先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如今她身无分文,若想要活下去,吃穿用度全部都需要银子,想着秦氏骗了她,用她换了一千两。 她打算把这一千两银子要回来。 想到这里,少女便加快了脚步,早些赶去秦氏所住的屯子,今夜便不止于睡大街了。 另一边,重夜书房。 莫染:“公子,小厮来禀报,云小姐好像向正门去了,似是要离开。” 重夜原本正在漫不经心的扒拉着算盘,方才云嘉姀□□,他已经让莫染在府墙旁,每隔一段距离便放一个暗卫,想着这次看她还怎么跑。 可没成像,这女子不□□,改走正门了! 男子冷了脸色,一八掌拍在了算盘上,算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莫染瞧出了公子不悦,他道:“眼下怕是已经快到门口了,守门的小厮不知情,只怕不会拦云姑娘,公子……” “追!”重夜冷声道,“就是走了,也要把她给我追回来!” 重夜愿以为,这女子脸皮那么厚,巴不得留在这里混吃混喝。 可谁成想,她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而且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着实是太没良心。 他怎么能允许她走呢?他们可是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的关系。 她如今已成了他的人,就算重夜根本就不喜欢她,可他的女人,他也决不允许她离开。 更不允许她嫁别人,给他戴绿帽子? 男子冷冷一声,绝不可能! 云嘉姀前脚刚踏出重府大门,后脚石台阶还没下完,就被突然出现的莫染给拦住了。 “诶妈呀。”少女吓了一跳,“你从哪冒出来的?” 莫染是重夜的贴身侍卫,前身是暗卫,最擅长的就是隐藏和闪现。 莫染:“公子说,您是他的义妹,公子让您那也不用去,就安心在这主下。” 莫染的职责就是完成公子交给他的任务,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好言相劝,云小姐不肯的话,那就别怪他用武力解决了。 可哪知云小姐只问了他一句,“这是你家公的意思?” 莫染说:“是。” 然后云姑娘嫣然一笑,就兴高采烈的身子一转,跟着他回去了。 莫染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铁了心要走的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说服了?再说他也没说什么啊? 云嘉姀之所以应得这么快,自然是有她自己的算盘的。 其实她知道去找秦氏要银子,这个难度如比登天,弄不好还有可能把自己搞得很狼狈,甚至再被秦氏给卖了。 所以少女方才还在想,硬碰硬不行,她打算智取,可智取要如何智取?就在她想破了脑袋的时候,莫染出现了。 刚才庆王妃那样挽留她,她之所以还要离开,那是因为她知道这里是重府,重夜才是这府里的主人。 她瞧着他对她的态度似乎很不喜欢她,所以少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便是识趣离开。 可现在不一样了,是重夜亲自开口挽留她,让她在这只管安心的住下,那么以她现在这样的处境,她还有什么理由来那些表面的客套。 人家主人真心赤诚,她也不好剥了主人的脸面不是。 小姑娘开开心心的回了她的院子,临近中午,少女这个好饿份子的肚子便很是应景的叫唤了起来。 于是云嘉姀也不跟张妈妈客气,一回来就说她饿了,想要吃东西。 张妈妈方才见姑娘不在院子里,便以为是去别处转了,毕竟只是个小姑娘,活泼好动的,对哪里都充满了好奇心强,也没太在意,她压根就不知道云嘉姀□□这一出。 瞧着她出去疯了一圈,明是去消食的,结果回来把肚子里的食都得瑟丢了,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便吩咐厨房给云姑娘备菜。 莫染送了云嘉姀回去,然后便去书房向公子复命。 重夜想着她想要走,他派人把她给拦住了,她应该很生气吧? 结果莫染却说,“云姑娘很欣然的就接受了,而且此刻正在房里大快朵颐的吃鸡。” 重夜气得险些把管家新拿来的算盘也摔了,“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是能让她生气的?” 他就想不明白了,明明是藏在深闺高阁里的小姐,捧在手心里娇惯出来的。 她儿时明明就是一副标准的大小姐脾气,只要有半点不和她的心思,她就要耍性子。 可如今她怎就好似颗小草似的,不管落到怎样的境遇,遇到什么样的事,她都能乐观向上,拼命的扎根活下去? 莫染其实也想不明白,他们家公子和这位云小姐到底闹哪出? 公子原本把她带回来得意洋洋,沾沾自喜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自这位云小姐醒了后,公子便开始屡屡翻车,他似乎是在想尽各种办法让云小姐不悦,可云小姐就是不上他的当,结果最后云小姐没气着,反倒是公子把自己气够呛。 “公子。”莫染觉得,公子该认清现实,“属下听说,云大人被抓走,云家抄家,云姑娘被赶出云府的时候,她都没哭。” 在那样天翻地覆的变化下,若是换做别的女子,估计早就崩溃了,可云小姐却没有,她很坦然的接受了。 莫染的话不温不火,只不过是在叙说着一件事而已。 可这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在劝退重夜。 他当初把她带回来,是为了报复当年她对他造成的那些伤害的,不是为了让她再继续来伤害他的。 可现在的事实证明,这个云嘉姀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 他欺辱她,她张开怀抱,来吧郎君,我早就对你垂涎三尺了。 他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她又含羞带臊,说他是正人君子,更加痴迷他。 他说她不配入她的眼,她拿出自己沁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他不喜欢,后面喜欢她的爷们多了去了,压根不在乎他这一个。 如今他更是脑子一热,说他们是什么义性兄妹,这倒是更让他无法再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不然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到底要他怎样! 有些人郁闷了,开始怀疑人生…… 男子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到夜里,他越想这件事心里越憋气,越想越不顺。 他堂堂一个男子,就注定败给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了? 十三年前他刚刚丧母,是最脆弱的时候,那时他懦弱,胆怯,选择自我封闭来保护自己。 可如今,十三年过去,他逼着自己从懦弱中走出来,逼迫着自己变得强大,他已然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他有权利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包括当初对他极尽嘲讽的恶毒女孩。 男子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他不能退缩,在他的世界里从没有退缩二字。 “莫染,去请云小姐过来,我要见她。” 莫染一愣,公子这大半夜的要见云小姐作甚?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公子为了帮云小姐解药,他们之间早就已经那个了。 云小姐早就已经成了公子的人,公子深夜寂寞,想要找云小姐解闷,这再正常不过了。 莫染去通穿的时候,云嘉姀正捧着灯罩,嘴巴鼓得溜圆,正准备吹灯。 结果就这样被重夜给叫过去,小姑娘披着一头弯弯的卷发,发上的朱钗已经卸下,只插了一根简单的发簪。 莫染在前面带路,夜色漆黑,云嘉姀小声嘀咕。 “重夜这么晚,见她做什么?” 结果一旁的张妈妈道:“公子这个时候想见你,必然是想念姑娘了。” 她心疼这个小姑娘,想起那日她奄奄一息的情景,免不了又多提点几句。 “公子性冷,不懂怜香惜玉,姑娘一会若觉受委屈了,可千万要跟公子说,别忍着,让他温柔些。” 云嘉姀听了这一大串的话,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这他们不是异性兄妹吗? 啥温柔不温柔的?谁要和他温柔! 难道白日里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果然义兄基本靠不住。 少女见大事不妙想要跑,可她早已是放在老虎唇边的小白兔,如何逃得了。 莫染才不管你原不愿意,不由分说的就把她塞进了书房。 云嘉姀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屋里有些昏暗,香炉里还染着十分暧昧的熏香。 春纱帐暖?他这是在调情? 对上男子漆黑深眸,仿佛危险就在眼前。 云嘉姀心头一颤,她下意识双手护住了胸脯。 强颜欢笑:“嘿嘿,义兄这么晚了,还忙着哪?” 第七章 搬起石头砸脚(自己的) 书房里只有重夜的书案上燃了灯,周围一片漆黑,烛光昏暗,光打在男子的脸上,映得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更加立体深邃。 夏日炎炎,他只穿了件薄如蝉翼的丝制里衣,系带松松垮垮,露着大半的胸膛。 男子虽是商人,可对自己的身材却管控的极为严格,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结实的肌肉,劲瘦的腰肢,和那些大度偏偏,满脸油腻的商人标准形象完全背道而驰,无论哪里都完美极了。 诶呀妈呀,穿成这样,这不是耍流.氓吗? 小姑娘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男子穿得这么不正经,就是父亲,她从小到大都未曾在她面前这样穿过。 单纯的小姑娘见了这般火热的画面,只一眼就慌了心神,小心脏噗通噗通的,小鹿乱撞一般的狂跳不止,她下意识收回目光,可男子的模样却深深映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不得不承认,这男人长得,无论是身材还是容貌,都是极其符合她的审美标准,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上他的当! 她白日里还感激他,觉得是自己错怪了他,错将他当作坏人了,可这形象连一日都未坚持住,晚上他就原形毕露。 这个道貌岸然,衣衫不整的禽兽! 瞧着她进来有一会了,可男子却始终低着头,未曾看她一眼。 云嘉姀想说,看你挺忙的,就不打扰你做事了,天色怪晚的,她就先回去了。 哪知男子并没有给她这个逃跑的机会,还不待她开口,他便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利落的放下手中的笔。 抬起眼眸,冷冷来了一句,“过来。” 少女身子一僵,他穿成这个样子让她过去,这丫的,她今夜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闻着屋里奇怪又暧昧的熏香,上过一次当的少女,便是对这些有着下意识的抵触和敏感。 她用过无数香料,常见的,不常见的,可她从没闻过这个味道的熏香,她知道这种奇怪的香料必然是那种男女亲密所用,有助调情的特殊香料。 说好听了是暖情香,说不好听其实就是春.药,又是这样的下三滥手段。 云嘉姀心里忍不住又暗骂了一句禽兽,胸口也跟着上下起伏,越来越觉得喘不过气。 少女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她知道自己天生体质敏感,这香中含药,若她再这么闻下去,她怕是要失去理智,控制不住自己,迷失了心智。 她不能,也绝不允许让自己在重夜面前出丑。 再说这人背着她,偷偷给她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云嘉姀打心眼里反感他。 她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她明明知道,又怎能让他如愿? 于是,少女趁着重夜继续低头扒拉着算盘,并未看她的功夫,一碗茶水,偷偷浇灭了香炉里的熏香。 再一回头,便是对上了男子漆黑眼眸。 依旧是冷冰冰的声音:“我叫你过来,没听见吗。” 男子的口吻仿佛是下命令一般,少女说她听见了,男子冷漠,少女弱小又无助,心里怕极了。 可她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双手紧紧的抱着胸脯,脚下挪蹭着小碎步,一点一点的靠近重夜。 合上最后一本账册,今日的事,重夜算是彻底处理完了。 他一抬眸,就看见那少女低垂着眸子,一双粉扑扑的脸颊,含羞带臊的向他这边走来。 少女娇羞,这本也都没什么,可最让重夜受不了的是,这女子竟双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山东大馒头,还抱不住…… 她这是生怕他不知道自己的优势?故意展示给他看呢? 其实大可不必这样,那日为她解药,床榻旖旎之间,她的浑身上下,他早已看了个清楚明白。 而那两个山东大馒头,他还特意在每个馒头上都种了五六颗红枣。 如今那红枣馒头上的红枣虽已消散,可馒头还是货真价实的馒头,是少女一只手根本爪不住的山东大馒头,这实力重夜是信得的。 勾引他? 瞧着她穿得原本就薄,被她这么一按,衣服紧紧的绷在身上,更显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别看少女身子纤廋,瞧着弱不经风的模样,实则有货极了,她不光前凸,而且还很后翘呢。 重夜不得不承认,无论是这身材,还是这脸蛋,都是十分出挑的美人了。 可是美人又如何? 难道拥有极致的美貌,拥有沁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她就可以为所欲为,随便的去嘲讽那些容貌不如她的人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换句话说,容貌是上天赐得,父母给的,若能选择,谁不愿生来就被所有人羡慕,拥有极致的容颜。 可没有极致的容貌,甚至拥有缺陷的人,就活该被美貌的人嘲笑吗? 这又是谁给她的权利呢? 重夜自儿时的那段经历后,他便对女子容貌的好坏之感几乎为零,他不但不会被女子的容貌所吸引,他甚至对女子都有一种天生的抵触心理。 而对于眼前这位自信满满,怀抱双馒,身姿曼妙的沁城第一美人,她以为这般勾引,他会心动? 男子冷哼一声,她那里来得这般自信? “你无需这般。”男子蹙眉,他实在不喜这女子在他面前这般卖弄,他有点烦躁,“你白日里不是说特意去为我折柳枝来驱蚊?” 他指了指一旁花瓶里插着的柳枝,“来吧,报答我的时候到了。” 重夜想了一天,他既然不能让她受到心灵上的创伤,那就姑且先让她感受一下□□上的折磨吧。 反正白日里翻.墙,折柳枝为他驱蚊子这话可是她自己说的,他只不过是好心,满足她而已。 “你大半夜的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驱蚊子?”云嘉姀万万没想到,重夜叫她来竟是为了这个。 瞧着小姑娘那又惊讶,又失望的表情。 男子挑眉,有些得意道:“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他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里却是在想着,怎么样,失落吧,想占便宜没占到,现在应该很沮丧吧,可他就是不让她如愿。 云嘉姀当然不会失落,反之她还高兴坏了呢。 来的时候她就心里犯嘀咕,这大晚上,孤男寡女的,她还以为自己这次是真的清白不保了呢,结果看来是她再一次的误会他了。 云嘉姀高高兴兴拿起柳枝,“义兄救我,我给义兄驱赶蚊子,是应该的。” 她愿意,愿意的很啊,别说赶蚊子,就是舍身拿自己味蚊子,只要重夜不侵犯她,她都是愿意的。 瞧着少女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这次男子也没不悦,因为他心里还有另一个算盘,你就拿着柳条扇吧,让你扇上一个晚上,累死你! 小姑娘是真的诚心诚意给义兄扇蚊子的,可云嘉姀盯着空中看了半天,眼睛都看花了,也没看见蚊子。 “这也没蚊子呀。”小姑娘尽职尽责。 “怎么没有。”重夜指着空中,“这里,这里,这里!” 他一连着指出了好几处地方,可云嘉姀什么都没看到,她只能胡乱的在空中,漫无目的的胡乱扇着。 这时早已处理完事情的重夜,却悠闲的随手拿起了一本书,品着茶水,随便翻看着。 听着身旁柳条抽向空中发出的响声,还有女子的鸡飞狗跳,他忍不住嘴角上扬,牵出了一丝得逞的笑。 心里还忍不住的想着,他的书房是永远不会出现蚊子的,这傻丫头就胡乱的扇吧,用不了一会,保准喊手酸。 云嘉姀起初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到,重夜说这里有,哪里也有,她都怀疑自己是个瞎子了。 直到一只蚊子忽闪着翅膀,“嗡嗡嗡”的飞到她眼前,她知道果然是她刚才瞎了,原来真有蚊子。 这蚊子起初是一只,没一会就又来了一只,再后来她看到了好多,少女大喜,挥舞着柳条,一顿操作猛如虎,她终于开始有目标的驱赶了。 可是夜里的蚊子实在太多,没一会就飞来十几只,少女一个人根本就顾不过来了。 一只蚊子过五关斩六将,躲过了云嘉姀旋风式的柳枝,最终落到了男子的脖子上。 此刻的重夜,因为云嘉姀被他耍得团团转正在暗自窃喜,他压根就没察觉到落到脖子上的蚊子。 黑暗夜色下,那蚊子落在了男子背着光亮的一侧,用黑暗隐藏着自己的身躯,它吐出了长长地口器,头一低,便是狠狠的扎进了男子的皮肤里。 咕咚咕咚喝饱血之后,忽闪着翅膀,一阵嗡嗡嗡,潇洒的离开。 重夜感觉到了脖颈上微微的刺痛,便立刻察觉不妙,手掌去拍那被蚊子叮了的地方,可为时已晚,那蚊子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脖颈上一个红肿刺痛的虫包。 “义兄,这蚊子实在太多了,要不咱关会窗户吧。” 云嘉姀想说她都冒汗了,咱们是不是该关门打狗了,这蚊子实在太多,只这么赶,肯定是赶不掉的,再这么下去,他们两个都得喂蚊子。 可她并没有得到男子的回应,而是只听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 再一回头,看见的便是已然昏厥,一头栽倒在地上男子。 这什么情况?好端端的说昏就昏了,不会是碰瓷的吧? 这可不关她的事,她这什么都不知道呀! 少女吓了一跳,手里的柳树枝都吓掉了。 片刻她回过神,忙向外面大喊:“快来人,你们家公子昏倒了!” 守在门外的莫染和张妈妈听闻,相视一眼,两人察觉到屋子里没了熏香的味道。 莫染:“坏了,公子被蚊子叮了!” 张妈妈也慌了:“快去找宫先生,快!” 第八章 心疾的前兆,心里堵………… 重夜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平时见着冷冰冰好似很强健的样子,却没成像就是个花瓶,一碰就倒,这也太弱不经风了吧。 云嘉姀挠了挠身上被蚊子叮得虫包,明明她也被咬了呀,而且还咬了不止一个,难道叮重夜的那只是万年毒蚊子,有剧毒的那种? 少女在房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张望着里面的情况。 她怎么想也觉得想不通,就一只蚊子至于吗? 可瞧着屋里紧张的气氛,一个个都沉着脸色,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好像是真的很严重。 直到宫丞,莫染,张妈妈一脸凝重的从房里走出来,云嘉姀都快要被吓哭了。 “怎么样?他没事吧?” 众人虽然不知这位姑娘和公子之间具体的纠葛,但公子为她解了药,两人早已存在不单纯关系是事实。 既已然有了夫妻之实,就算没有名分,也要尊敬几分。 如此宫丞向云嘉姀作了一揖道:“公子是对蚊虫过敏的体质,所以方才被蚊子叮后导致了昏厥,虽然凶险,不过好在医治及时,眼下已然无大碍了。” 云嘉姀一听也吓坏了,他对蚊虫过敏! 这人是不要命了吗?还是特别的相信她是个驱蚊子好手,明知道自己对蚊虫有过敏,还开这样危险的玩笑,他是嫌自己命太长? 瞧着屋里安静躺在床榻上的男子,少女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觉得愧疚,“那他多久能醒?” 宫丞道:“今晚应该是不能醒了,大概明日。” 想着他因为特殊的体质,刚才差点撒手人寰,云嘉姀也是特殊体质的人,小时候用药不慎,也险些丧命。 像他们这样的人,因为自身体质的特殊,所以在生活当中会有诸多的不便,也处处存在隐患,同病相怜,她其实还挺同情他的。 再加上他被蚊子叮,说到底与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于是少女提出,她想要来亲自照顾容夜,也算是弥补她心里的那份自责。 小姑娘一片赤城,莫染却有些迟疑,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张妈妈阻止。 “姑娘既有这份心就进去吧,我们就在门口守着,姑娘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们便是。” 莫染见张妈妈应下了,心中虽觉有不妥,可到底也没有出言反对。 就这样,云嘉姀拿着团扇,在重夜身边立了誓,她定要守住重夜身边方圆一丈远的地方,决不让一只蚊子再靠近他,也不让他再被叮到一个包! 第二日清晨,当重夜醒过来的时候,便是见到床帐内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定睛一看才认出原来是云嘉姀。 少女扶地而坐,手里攥着个扇子,正趴在他的床榻上呼呼大睡,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忆起昨夜他险些丧命,重夜坐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力度毫不怜香惜玉,只疼的云嘉姀蹙眉,立刻从睡梦中抽离出来。 一睁眼,便是对上男子漆黑的深眸。 “你想杀我?” 云嘉姀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忙摇头否认说“没有”。 瞧着男子面色阴沉,不似半点开玩笑的样子,她以为重夜是说她睡着没给他赶蚊子这事。 少女解释:“我觉得这蚊帐阻隔蚊虫的效果比我驱赶的要好,我是一直守着义兄身旁整整一个晚上,天亮了才睡的,这次真的没有让蚊子近你的身。” 少女虽然在后来实在撑不住睡着了,可那都是天亮的事儿了,她真的整整守了重夜一个晚上,脸眼皮子都是分开眨的。 重夜却说:“不是这件事,是昨晚书房。” 说到这件事,云嘉姀心里也委屈。 瞧着他一副冷冰冰,恨不得要杀了她的表情,小姑娘原本就因为这件事自责了一个晚上,在再被重夜这般一提,更是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啪嗒啪嗒的掉起了金豆子。 “昨晚的事,我承认有我的失误,可你明知道自己不能被蚊子叮,还故意让我来给你赶蚊子,这哪是我想要害你,分明就是你自己不珍爱生命,现在竟全都赖在我身上,还说我想要杀你!” 说到这,她便是更委屈了,“我自小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么可能杀人,你这也太血口喷人了,什么屎盆子都想往我身上扣!” “呜呜呜。”小姑娘哭的伤心,原本一颗一颗的金豆子泛滥成了河。 她说她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碾死,她单纯善良? 重夜冷笑,她出口伤人,杀人于无形,不过是表面的单纯善良罢了。 只奈何那些蚂蚁听不懂人话,若是听懂她说的话,估计早就承受不住,腿一蹬,活活气死了。 可眼下他说的也并非是她昨夜驱蚊子这件事,她休想转移话题。 重夜:“是你浇灭了香炉里的熏香?” 云嘉姀吸了吸鼻子,理直气壮道:“是啊!” 昨夜她以为重夜要对她图谋不轨,以为那香炉里燃的是暖情香,所以她浇灭了那香炉里燃着得熏香,以此来保护自己,这有什么错? 再说她只不过是浇灭个熏香而已,顶多有损点格调,跟害他有什么关系? 少女为了重夜,几乎一夜都未合眼,原是有些自责,想要弥补一下自己驱蚊的失误,结果被男子这么一指责,心里唯一那么点自责也都消失殆尽。 “叮你的是蚊子,又不是我,关我什么事,你该去找蚊子说理去!” 小姑娘嘴一撅,概不认账,只往哪早已跑没影的蚊子身上赖。 重夜瞧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他就没见过这般狡辩,没理辩三分的女子,这天下间也就只有她能做得出。 “若不是你一杯茶水,浇灭了书房里的蚊香,引蚊子进来,我又怎会被蚊子叮?” 让他找蚊子说理,亏她想的出,那驱蚊的蚊香是她浇灭的,如此蚊子才得以钻进屋里袭击他,罪魁祸首都是她,他找蚊子说理,他着得着吗? 重夜自知自己的特殊体质,所以他就算是故意整蛊云嘉姀,也不会拿自己冒险。 昨夜他虽然让云嘉姀驱蚊子,但实则那书房里燃着蚊香,根本就没有蚊子。 可谁成想,她将那蚊香浇了个透心凉,窗子又都是打开的,蚊香味渐渐消散,没一会外面的蚊子就飞了进来,这难道不该找她算账? “昨夜那香是驱蚊子的蚊香?”少女瞪大了双眼,显然十分意外,“那不是……” 少女咬唇,她不再说了,因为她知道是自己闯了大祸。 若那香炉里燃的真的是蚊香,而她把蚊香浇灭引蚊子进来,那还真的是她害了重夜。 方才还自信满满的小姑娘,立刻没了方才的嚣张,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手指揉搓着帕子,垂眸不敢直视男子的眼睛,也不再争辩了。 “不是什么?” 瞧着小姑娘一脸心虚,万分抱歉的模样,重夜心里冷哼,你也有今天。 “无缘无故,你为何要浇灭蚊香?” “我……”小姑娘欲言又止,她总不能说自己怀疑那是暖情香,她怕重夜对她做禽兽之事,所以才浇灭了。 可人家压根就没有往那处想,若她说出实话,岂不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她以后还怎么面对义兄? 重夜见少女支吾答不上来,再想起昨晚她怀抱双馒,故意勾勒出窈窕身姿,勾引他的样子。 难道她以为那香会阻碍她勾引他,觉得那香会让人神智清醒,所以才把她浇灭,想要跟他来一场春纱帐暖,一夜春宵? 这也太恶狼扑食了吧? 某些人端出了假兄长的架子,一本正经的开始说教:“你说你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成日竟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该利用这些胡思乱想的时间,静下心多读读书,丰富一下自我知识。” 云嘉姀一听重夜这话,便知义兄到底还是猜出了她的心思了,这心思事被人识破实在是太丢人了,少女顿时红了脸颊。 其实云嘉姀心里也委屈,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也不能全怪她啊。 “谁让你大半夜叫我来,这怎么能不叫人多想。” 重夜冷笑一声,这倒是怪他叫得不是时候了? “蚊子只有夜里才有,你见过白日里有蚊子吗?” “再说我夜里叫你来,你就那样想,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随便的人?” 云嘉姀忙说:“不是。” 他不是随便的人,她也不是。 他们两个都不是随便的人,之所以闹出这么大的乌龙,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昨夜张妈妈那一番话,让她想歪了。 不过想法是自己产生的,谁也没逼她有迫害妄想症,所以云嘉姀并不会把这件事归结于是张妈妈的错误。 同样这件事说开,重夜也是无辜的,而且还因为这件乌龙险些丧命。 可她也是无辜的啊,她也很委屈。 想到这,小姑娘又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眼睛一红,金豆子便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瞧着这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姑娘,重夜有些怀疑人生。 他原本把云嘉姀带回来,是想要报复一下儿时她给他留下的那些心里阴影和伤害。 可自从这女子出现在他身边后,除了昏迷那四日他抱了些天真的幻想,开开心心过了几天消停日子外,其余的时间里,他都快要被她气出心疾了。 而且经过昨夜这件事,他瞧得出,单单是心疾还不算什么,眼下屡屡有威胁生命的趋势。 他们两个是不是八字不合,天生相克? 不对,重夜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们不是天生相克,只是云嘉姀克他! 想着两人相遇到如今,他身边就没有好事发生,倒是她,从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落魄千金,到现在住在重府,吃他的,喝他的,还给他找各种麻烦。 他救了她的命,而她却要他的命。 男子抽了抽嘴角,越想越觉得心口疼。 这时外面传来了管家在门口的声音:“公子醒了吗?” 莫染道:“还没有。” “这可怎么好。”管家急得火上房,嗓门也甚是大,“刚才传来消息,从南边进来的一大批药材,因为水患全都冲走了,如今下面药铺订好的药材不能按时交货,被冲走的大批药材也找不回来,损失惨重,现在听到消息的药铺掌柜都在商行里,不依不饶说要等公子给他们一个说法,可公子如今昏迷不醒,那些掌柜眼看就要闹事了,你看这可怎是好!” 管家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部传进了重夜的耳朵里,男子胸口一阵发闷,连咳不止。 云嘉姀也听到了管家的话,知道商行那边出了事,他这又刚从鬼门关走一圈,身子虚弱,惹不得急火,忙拍着他后背,又递上了自己的帕子。 重夜并没有借她的帕子,而是瞧着那个满脸担忧的少女,冷冷道:“你走吧,我还想再多活几日。” 云嘉姀咬唇,她知道自己被嫌弃了。 泪珠就含在眼眶里打转,“这些日子打扰了。” 她说完,便起身向外大步走去。 少女强忍着泪水,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地滚落下来。 她向来乐观坚强,从没觉得这般委屈过,她胡乱的抹了把眼泪,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云嘉姀你要坚强,“这世上就算是所有人都误会你,可只要自己知道自己从未害人,问心无愧就好,不要在意别人的想法。” 可一想到男子那阴鸷的眸子,冷冷地质问她,心里的委屈就仿佛潮涌一般,止也止不住。 她忍不住“呜咽”一声,哭出了声音,身子开始不住的颤抖。 重夜瞧着她就算哭的身体抖动,却也没有阻止她脚下离开的步伐,眼看她就要踏出门槛,重夜有些急了。 就这么让她走了吗? 瞧着她哭得这般伤心,他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 回想自己刚才的话,其实说得是有些重了。 她虽然浇灭了熏香,害他险些丧命。 但她的起因却是出于贪图他的美色,想要与他亲近才如此。 她并不知那是蚊香,更不知他对蚊虫过敏的特殊体质,其实说到底不能全怪她。 如今她被他说哭了,自尊心碎了一地,若是再由着她离开,她孤身一人的能去哪? 这么漂亮的姑娘一个人在外,若是遇到危险,岂不还是他被带了绿帽子? 毕竟这世上,可不是所有男子都如他这般自持,可以把控好自己,对美色有抵抗力。 再说她走了,那他气谁去? 男子心思缜密,想得很全面。 而所有的结果都指向他不想让她走这个结果。 瞧着小姑娘迈起了跨越门槛的腿,重夜知道若再不开口,怕是要来不急了。 重夜:“其实……其实你也……可以……” 方才还辇人家走,如今又要开口挽留,男子有些觉得落不下这面子,拉不下这个脸。 可少女是个和其聪明的人,她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 “可以什么?”小姑娘止了步伐,转过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挂着泪珠,甚是惹人怜惜。 她接了重夜支支吾吾说了一半的话,嘟嘟着嘴瓣,一副等着他回应的样子。 那眼神瞧不出是想留下来,还是不想留下来,只是一张小脸梨花带雨,面颊湿润,心事重重的样子。 半晌,男子道:“若你愿意,可以继续留下来。” “好嘞!”少女想都没想,几乎是无缝衔接的回应。 顺便还缩了落在门槛外面的一条腿,收回了屋里。 少女觉得幸福来的实在太快,快得就像是一阵风,刚才她还在考虑一会怎么出去安身立命,免不得蹙起了凝重的眉头,可不过转瞬,重夜就又肯留下她了,这是不是峰回路转,守得花开见月明? 少女抹了把喜极而泣的泪水,半点不客气,她眉眼一弯,露出洁白整齐的八颗牙。 欢天喜地道:“我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呀!“ 第九章 自恋如他 少女回答的太快,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嘴巴都要咧到耳朵跟底下了。 对于这位变化多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子,重夜觉得自己怎么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她刚刚该不会是想留下来,所以故意哭给他看,故意引他说出挽留的话? 若是这样,那他岂不是被她耍了? 想到这,男子顿时五内郁结,暗下决心,必须要搬回这一局,反败为胜。 “三天,给你三天的观察期,若你有所收敛便继续住下,若不能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男子的话看似冷冰冰,实则却是在努力的为自己挽回最后一丝颜面。 有人肯收留,有吃有喝,还有温暖的屋子睡,少女向来是个见好就收的性子,她哪里还敢有再多的要求。 “好。”少女拍拍胸脯保证,“三天足够了,义兄请放心,我肯定不会再惹麻烦。” 她嘴上答应的痛快,仿佛是下定决心,立誓想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从新做人。 实则心里却在盘算着,三日的时间,应该是足够她在外面寻一处落脚的地方了,寄人篱下总归不是长久之计,有道是拿人家手短,吃人家最软,少女不是个白吃白喝,不懂感人的人,所以就算重夜这次不提,她日后也是要计划搬出去住,不能再继续叨扰。 少女心里盘算着,她要想办法去秦氏哪里要银子,然后再用这银子租一个住处。 重夜见她这般出奇的乖顺听话,他提出的要求她都应了,知道她这是怕他再次让她离开,决定服软了,于是心里也痛快乐不少。 商行出了棘手的事等着他去处理,重夜刚站起身,云嘉姀便是知道他要出去。 强在重夜前面,眼疾手快的在架子上拿了他的衣服,虽然没打算长住,可这人阴晴不定的,说好了三天,她怕他反悔,两天可就不成了。 于是一脸讨好的双手展开衣袍,举得高高,想要帮重夜更衣。 瞧着她那狗腿模样,男子没好气地笑了。 “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大家闺秀?” “啊?”云嘉姀愣了一下,义兄大病初愈,身子虚弱,我帮义兄更衣,这根大家闺秀有什么关系? 小姑娘满脸的问号,显然是丝毫都没有意识到,服侍更衣这种活,是婢女的活才是。 她堂堂一个名门闺秀,给一个大男人更衣,是不是有点太掉价了? 虽然云嘉姀没有想通,不过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重夜的话。 她说父亲入狱,云家被抄家,她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了。 男子冷笑一声,他怎么忘了眼前这女子和别的姑娘有所不同,若她懂得矜持,自知身份,昨夜就不会做出那般过格的事。 现在主动给他更衣,只怕是早就对他垂涎三尺,春心荡漾,不敢有过分的举动,就接着更衣的由头吃他的豆腐。 果然,小姑娘攥着衣服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伸出了吃豆腐的第一步,下一刻是不是等他穿上袖子,她借着给他系带子的机会,偷摸他的胸膛? 就算这女子痴迷于他,宁愿自甘堕落,可重夜也不能就这么任由着她为所欲为。 他留下了她,是出于对她的安全考虑,但这并不等于他默认她可以再次接近他,对他想入非非。 重夜实在是太高了,云嘉姀举着胳膊有点酸,就搭在了男子的肩膀上。 她原等着重夜伸袖子呢,结果男子一把扯过了衣袍,那力道拽得少女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干什么呀?”云嘉姀有点生气,嘟起了嘴。 男子却压根都没看她,利落的穿了衣袍。 “回去好好看看四书五经,听听圣人遗训,参悟一下何为君子。” 他扔下了这句话,就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少女有点迷茫,好端端的看四书五经做什么? 再说四书五经她早就已经读过了啊,圣人遗训,何为君子,自然是品行端正,道德高尚,不畏世俗强权,坚持本心之人。 就像她父亲入狱,所有人避之不及,重夜却念及父辈情谊,对她施以援手…… 少女仿佛立刻领悟到了什么,他让她参悟君子,该不会是在影射自己,提示她,他就是个正人君子? 想到这少女“噗嗤”一声笑了。 他这也太自恋了吧? 第十章 一件抵一件 如果按着重夜的这些作为来算,他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君子。 可君子是别人对其的评价,哪里有自己往自己身上安的? 再说云嘉姀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重夜救了她,理论上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她每次看到重夜,都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奇怪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仿佛冥冥中在告诉她,别靠近他,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这也是她打算离开的原因,她总觉得重夜表面上看着和善,实际上却对她图谋不轨。 虽然这想法有些荒谬,毕竟如果他想对她图谋不轨的话,他大可以立刻兽性大发,实在没必要搞什么义兄义妹这种弯弯绕绕,她看着都觉得麻烦。 可少女的第六感告诉她,啥也不说了,走就是了! 云嘉姀的直觉是没错的,因为当天晚上重夜就做了一个梦,是他和羊毛卷少女的春.梦。 梦里的他对那少女仿佛是早已垂涎已久,魂巧梦绕一般,将她搂在怀里的那一刻,满得都快要溢出的满足感,让他觉得这世界仿佛都瞬间明亮的。 少女身子纤细,散发着淡淡的体香,重夜将她拦在怀里,俯身咬上她的唇,唇齿纠缠,复又拦住她的腰。 那床榻间情意绵绵,竟比那日为她解药更甚。 重夜是个从不近女色的人,这么多年他见过的女子无数,却不曾对任何一个女子有过一丝一毫的遐想,可这日夜里,他却因为她破了例。 第二日清晨男子醒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床榻,他愣了许久…… …… 云嘉姀得知高大人回来,一大早就跑到了高大人家门口守着,高斌是父亲的至交,他如今的官职也是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 说起来父亲入狱时他不在沁城,若是再的话,她也不至于这般求助无门。 当初父亲入狱,她曾给高大人写过一封求助信,信中高大人承诺,等他回来,他有办法救父亲。 如今得知他回来,云嘉姀便第一时间赶来了。 “高叔父。”见到高斌出来,少女礼貌上前一步,向刚刚踏出门槛的高斌行了一礼。 高斌的岁数虽然比云南城小上两岁,但也三十有七了,人到中年,身材有些微胖,见到云嘉姀,他眉眼一笑,忙道,“云丫头,快免礼。” 因为高斌常去云府,云嘉姀和他也算熟悉,如此她见到高斌,心里也算是落了底,也不耽搁,便直入主题。 “父亲之事,叔父可有眉目?” 高斌并未急着回答云嘉姀的话,而是一双小豆眼,上下打量了一圈眼前的小姑娘。 高斌此次出去公办,离开沁城有半年的光景,半年不见,小姑娘倒是处落的更加亭亭玉立,各自长高了不少,身子也丰满了不少。 目光再落在这如花似玉般绝美的脸庞上,高斌便拿夫人做幌子,邀请云嘉姀入高府详谈。 可云嘉姀这次出来是偷偷跑出来的,并且她一会还要去看房子,所以时间紧迫,她并不打算入府详谈,只想速战速决,所以便婉言拒绝了高大人。 小姑娘不肯进,高斌也不好再邀,如此也没再坚持,便道:你父亲的事我已经有办法了,只是救他需要不少的银子在京城里疏通打点。” 高斌说完,看向云嘉姀的脸色。 云嘉姀道:“需要多少银子?” 高斌道:“大概需要两万两。” 两万两,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以云家目前这个情况,高斌知道根本拿不出。 他想说,以我他与云南城的交情,我愿意替你父亲出了两万两银子,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倾慕云嘉姀许久,要云嘉姀给他做小。 沁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决不是浪得虚名,高斌在第一次去云府,在府里看到这位云小姐后,就便被她的美貌深深的吸引了。 只奈何他已有妻室,年龄又相差那么多,实在不好向兄弟开这个口,让人家的掌上明珠委身于他,如此这心思便是一直埋藏在心里。 若不是云家突然落败,给了他这机会,他怕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这个与他相差十几岁的小姑娘。 一想到这么个妙龄少女会入他的后院,夜里躺在他的被窝里,与他恩爱缠绵,高斌就安奈不住心里的激动和暗喜,他真是巴不得赶紧把她带回家中,据为己有。 他想等到小姑娘面露愁容,然后他再站出来替她解围,这时她必然万分感激,提出什么条件,她都会答应。 可他设想的情景并没有发生,两万两对现在的云家来说的确是天文数字,可云嘉姀并未因此而露出半点愁容。 “伯父给我些时日,我定会筹到两万两,救出父亲。” 高斌觉得这小姑娘生在福堆里,是出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她怕是不知道这两万两到底意味着什么,以她目前的情景,想要筹集和其的艰难。 “你父亲身在狱中,一日一时都有变化,两万两不是小数目,你去那里筹集?若时日太长,恐怕……” 云嘉姀知道,父亲在牢里,每日不知要面临着怎样的险境,他自是没有太多的时间等她慢慢筹集银子。 “叔父放心,我会先筹集一些,叔父且先帮我打通人脉,让父亲在牢里过得舒服些,剩下的银子我也会尽快给你。” 高斌原本只觉得云家小姐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吃凉不管算,连米面都不分的小姑娘,可没成想竟有几分气魄。 虽然没着他的道,不过高斌笃定她一个女子,根本筹集不到这么多银子。 且先让她在外面碰碰壁,等她又绝望又无助的时候,他便施以援手,到时候更方便她以身相许。 想到这,高斌也就应了,云嘉姀一心想要救父亲,并没察觉出任何异常,只和高斌道,她回去会先筹集到第一笔银子,还劳烦叔父去牢里疏通打点。 离开了高府门口,云嘉姀一时也没心思去看房子了,毕竟两万两这个数字压下来,她有些喘不过气,她记得父亲的书房里有一处暗格,里面放了一些名家字画,若是将这字画拿出去卖了,应该能解燃眉之急。 少女有了这个心思,便开始行动起来,好巧不巧,重府和被封的云府是邻居,仅一墙之隔,如此云嘉姀回到重府就,便找了个□□,□□回了家。 她第一时间找到父亲的书房,可结果是不幸的,那暗格被人翻了个底朝天,还哪有什么名人字画,连张纸都没有。 字画落空,少女便想起了她藏在床底下的金银珠宝。 她年幼丧母,父亲又只有她这一个独女,可以说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因此对她格外的宠爱,这么多年她要什么给什么,便是也攒了不少体自。 少女心里默念了一遍“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希望那些宝贝全都好好的,就这样她一边念叨着,一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重夜这么多年,第一次做春.梦,而且梦里的对象还是云嘉姀,那个他恨了那么多年,始终认为这世上就是女子都死绝了,他出家做和尚,也不会动心的女子。 那个最不可能的人,昨夜却出现在他的梦里,撩拨了他的心弦,男子心里有点乱,如此今早也就未出府。 原本小厮来报,说那个梦里的姑娘出府了,重夜也未意,直到暗卫来报,这女子竟从他的院子里□□回家了! 云嘉姀回到自己房间后,结果也是令人失望的,这些抄家的人简直比狗鼻子还要灵,明明都埋在地里面,那么隐秘的地方,竟然把所有的地砖都掀了,把她的小金库给挖了出来。 云嘉姀看着一地被撅得凌乱的地砖,还有床底下那个大坑,有些欲哭无泪,难道把宝贝藏在床底下是大多人的习惯吗?这么容易被发现。 想着那一盒子的珠宝,这么多年值钱的都在这里,少说也能卖个一万两,少女便觉心痛。 就在这时,一堆凌乱的衣服里,一件桃粉色小衣吸引了她的目光。 云嘉姀抽出了那件桃粉色小衣。 小衣触手丝滑,是用极柔软的丝绸做的,上面绣着两束兰花,这小衣的颜色有略微的褪色,一看便是有些年头,再加上主人经常穿带,才会如此。 攥着这小衣,少女不免有些伤怀。 这小衣是云嘉姀十三岁的时候,外祖母亲手给她缝制的。 母亲早逝,外祖母对她格外的疼惜,总想弥补她缺失的母爱,所以一把年纪了,还亲自给她做贴身的衣物。 只可惜在去年,疼爱她的外祖母也离开了人世,这小衣便是外祖母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小姑娘攥着手里的小衣,想起烛光下外祖母一针一线为她缝制时的样子,想起她慈祥的笑,小姑娘忍不住眼里沁满了泪花。 “你来这里做什么?”男子冷冰冰的言语打断了少女的思绪。 听闻她□□来了云府,重夜找了好几个屋子,最后在这里看到了她的身影。 说好了三日的考察期,这三日她不给他惹任何麻烦,可昨夜才答应得好好的,今日就翻进了这早已被官府封了的云府来,她是诚心不想再他的府上住下去吗? 小姑娘擦了把眼角的泪花,她并不想要被容夜看到她此刻的模样。 便故作坚强道:“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云嘉姀几步走出去,对上男子的眼眸,是那般的理直气壮,“有东西落下,我是回来取东西的。” 男子眸子缓缓落在少女手里攥着的桃粉色小衣上,“你□□进来,就是为了取这个?” 云嘉姀这时才意识到她手里还攥着自己的小衣,女子贴身之物,竟被重夜看到,她顿时觉得有些羞窘,便将那只手背在身后。 但也没有否认,反正她也是打算把外祖母给她做的小衣带走的。 男子却冷冰冰说不行,这里已经被查封,所有的东西如今都归公家所有,她没有权利带走这里的任何一样物件,哪怕这东西曾经是你的,但如今也不是了。 男子的话没有半分的情面,云嘉姀想说,你又不是官府,你凭什么不让我带走? 可她似乎瞧出了男子铁面无私,要做包青天的决心。 若是她今日执意要把这小衣给带走,惹怒了他,只怕此刻就会把她扫地出门,绝对不会手软。 想着自己两次希望都扑了个空,眼下更是无暇再为自己的住处费脑筋,少女灵机一动,决定来一个偷梁换柱。 于是重夜便见那女子跑去了屏风后面不知鼓捣着什么,出来后她手里原本攥着的桃粉色小衣竟变成了湖蓝色的…… 某些人还理直气壮,自有一套理论。 “一件抵一件,我不带走,就置换一下,这总行吧?” 第十一章 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云嘉姀将手里那湖蓝色小衣往衣服堆里一扔,便想要离开,毕竟这里被搜刮得连根毛都不剩,她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 可男子冷眸,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云嘉姀原是想要走息事宁人的路线,毕竟眼下还住在人家屋檐下,她也不好太过撕破脸。 可瞧着男子铁面无私,一副眼里容不得半分沙子的模样,云嘉姀真的是忍到了极限。 “重夜!重公子,重义兄。”少女咬牙切齿,连着换了三个称呼,“这件衣服对我很重要,你有必要抓着这件事不妨吗?” 难道他不懂得,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这个道理? 她都已经退让至此,难道他还要这般的为难她? 重夜拦住云嘉姀,到不是因为女子换了那件小衣而不让她走。 反倒是这女人跑到屏风后面,鼓动了半天竟是把自己的贴身衣物给换了,目光落在那件湖蓝色小衣上,想起昨晚旖旎春.梦,小腹便有一股莫名的暖流上涌。 这女子,她难道不知道男女大防,竟这般不懂得避嫌,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小姑娘见他掐着自己的手腕,全然没有松开的意思,如此手臂一拽,硬生生的将自己从他的手里挣脱开来。 手腕倏然一松,鲜血终于又可以畅通无阻了,云嘉姀终于送了口气,手算是保住了。 “这里已经不再是你家了。”男子掌心一空,心也跟着别扭了起来,“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来这里。” 他冷着脸说完,身子一转,便离开了。 云嘉姀向那个没有人情味的背影撇嘴。 不服气道,“你说不许就不许?” 如今她住在他的府上,他自是有理由可以管着她,可待她三日之后她搬离出去,到时候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何须再受他管制了。 少女遐想着自己离开重府,独自居住的快意生活,便觉得人生大半都还是美好而又阳光的,那些不如意之事固然存在,可完全不能影响到她的心情。 可好心情不消片刻,便还是要面临现实问题,那就是父亲的书画和自己的小金库都没了,她眼下连离开重府,连独自生活的银子都没有,第一步迈不出去,又何谈未来? 少女开始为银子发愁,一路踢着小石子,回了重府,准备从长计议。 可刚顺着墙.翻下□□,迎面就撞见了庆王妃。 庆王妃昨日回去,越想越是喜欢云嘉姀这性格,今日正好府上举办宴会,便想邀云姑娘去参加,也一同热闹热闹。 庆王妃才刚进府,重夜便从天而降,仔细一瞧是从墙那边跳了过来,吓了庆王妃一跳。 详细问了缘由才知,原来她今日来找的云姑娘,就在隔壁她的老家。 据重夜说是去找东西去了,但庆王妃问他找什么,重夜却眼神一闪,下意识回避了这个问题。 以庆王妃这般八卦天赋,如何能放过这等吃瓜机会,便趁热打铁的问重夜,人家取东西,那你跟去干什么? 重夜其实也不知道他干嘛要跟去,原是好心,却碰了一鼻子的灰,被人当了驴肝肺。 便是冷冷道,云家被封,她从他府里□□过去,若惹了什么祸,他还要受到牵连,他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会跟去看看。 重夜说完,便以自己还有事为由,径直离开了。 庆王妃在外甥那没吃到有效的瓜,甚是觉得不尽兴,如此她便是守在□□下面等着新瓜。 等了有一会这才把云姑娘这瓜给盼来。 庆王妃有点激动,少女脑袋刚冒上墙头,迎面便看到一极尊贵的女子,一身锦衣华服,满身的珠翠,开心的向她挥手。 诶妈呀! 刚露出一个脑袋的少女,在看到庆王妃的那一瞬,火速的缩回了头。 她这可是在□□呢,□□这种事,是上不得台面的事,云嘉姀父亲虽入狱,云家遭遇抄家,可她好歹也还是沁城第一美人,云家小姐。 就这么被庆王妃看到她爬墙,这面子着实是碎了一地,其实她到还好,只是怕被庆王妃觉得她没有家教,父亲教女无方。 小姑娘心有担忧,可庆王妃压根就没往那处想,也没因云嘉姀的举动而对她产生半点不喜。 反到是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半露在墙头之上,那有胆怯,有惊恐,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甚是灵动可爱。 “好孩子,别藏了,我都看见你了。” 庆王妃笑得眉眼弯弯,瞧着那光秃秃的墙头,慢慢冒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瓜。 云嘉姀被庆王妃点了名,便就大方得直起了身,在墙上向庆王妃行了一礼,顺便再解释了一下自己翻.墙的原因,实在是有些迫不得已,情急之下的下下策。 庆王妃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小姑娘了,就是□□从□□上下来都是那么可爱。 这样的姑娘,在别的夫人眼里,或许会觉得不规矩,不体面,可偏偏庆王妃就喜欢这样的姑娘。 她若是喜欢那些个一板一眼,世俗眼中女子模样,便也不会痴迷于那些个现实生活根本不沾边的情爱话本。 那些个动不动就和情郎私奔,宁愿放弃荣华身份,宁愿违背世俗,也要拥有爱情,勇敢无畏的女子,才是庆王妃所欣赏的。 而云嘉姀便是这一众乖巧世家女中的特例,庆王妃觉得依她的个性,若遇到真心喜欢的人,是十分有违抗命运,为爱私奔的潜质的。 少女并不知庆王妃将她看成了当代的“女中豪杰”,若是知道,她怕是要说一句您真是看走眼了。 因着父亲是武将出身,云嘉姀虽天生性子与那些书香世家的闺阁中女子不同,可她也决不是个恋爱脑,会做出动不动就私奔这种事。 那些与人私奔的小姐,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而私奔于男子而言,不过是年少时的一念错事,行差踏错,日后悔悟改正,便可再结良缘。 可于女子而言,与男子私奔便是将自己的一生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没有后路,也没有悔悟改正,若这男子履行了当初的海誓山盟,一辈子对她好也就罢了。 可若是私奔后的生活一地鸡毛,男子后悔,或爱意不再,另寻新欢,那毁得便是女子的清白,名誉和一生的幸福。 没有后悔药可言,一朝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复。 所以在云嘉姀的眼里,若这男子真有责任有担当,真心爱这个女子,即便家里不同意,他也该想办法应难而上,明媒正娶,光明正大的将心爱女子娶回家为妻,给她一生的幸福。 而不是做这种投机取巧之事,偷偷摸摸的将人家的女儿给拐了。 前者是真爱,后者便就是自私了。 小姑娘睫毛弯弯,明眸皓齿,五官小巧又精致,她翻.墙时身手熟练,干脆又利落,一看就是个有经验的老手。 可身子一落地,少女身姿纤细,弱柳扶风,脚下迈着步步生莲的小步,摇曳生姿。 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披散着一头弯弯的长发,庆王妃感叹,这哪是从墙上翻下来的的小姑娘,这怕是从云端上翩然下凡的仙女吧? 庆王妃实在是太喜欢云嘉姀了,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生个女儿,而她设想中女儿的模样,便就是这么一个活泼灵动的小姑娘。 “好孩子。”纵然喜欢,也不耽误庆王妃吃瓜,她笑眯眯问道,“我看你们去那边干嘛了去?” 庆王妃一副静等瓜来的样子,期待的看着小姑娘,云嘉姀知道她说得是重夜,便实话实说,她回去取东西,重夜知道后,跑去劈头盖脸的把她骂了一顿。 想起这件事,云嘉姀便觉得憋气。 庆王妃原本激动的搓着手指,就想听一个惊天大新闻,毕竟那义兄义妹的说法,也就糊弄糊弄这单纯的小姑娘。 可结果依旧没瓜,庆王妃不免有些失望。 “好孩子,我府上今日举办了茶会,想着你一个人呆在这必然烦闷,便来接你去热闹热闹,既然你们两个闹了被扭,怎么样,随我去散散心可好?” 庆王妃语气十分温和,云嘉姀知道她是王妃,又是长辈的年龄,所以对她一直存有敬畏。 可王妃娘娘她似乎并不打算在她面前端她王妃的架子,一双温柔的笑眼,说话间手掌已经很自然的拉住了她的手。 少女自知如今她的身份尴尬,并本不想出席这种场合,可庆王妃这般温柔又真诚的邀请,如何能够开口拒绝,如此这般便是应了。 庆王妃似乎也考虑到了她的担忧,拉着她的手,叫她一会跟在她身边。 原本少女还疑惑,王妃素来不举办宴会,今日如何太阳打西边出来,邀请了沁城一众官家贵女入王府品茶? 因为是跟在庆王妃身边,在庆王妃和嬷嬷谈话间,她才得知,原来这场宴会是为了给世子相看世子妃才举办的。 难怪一向不喜热闹,深居简出,别人家夫人举办的宴会都鲜少露面的庆王妃,今日怎会破天荒的在自己府上搞了个这般热闹的场子。 据说庆王世子年十七,也是个仪表堂堂,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因着庆王家风纯正,庆王洁身自好,府中除庆王妃外,也只有一个妾室,所以庆王世子从小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虽是堂堂一世子,却从不会做那些纸醉金迷的荒唐事。 并且因老子就只有一房妾室,连个侧妃都没有,所以众人猜测,世子日后若是娶妻,后院想必干净的也如他老子一般。 这般专房独宠,如此根正苗红的男子,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如此有多抢手可想而知。 云嘉姀以前参加一些小姐们之间的茶会时,便有过小姐红脸提起过这位英俊不凡的庆王世子,然后一屋子的小姑娘都跟着小鹿乱撞,心生向往。 那般的少女怀春,当时云嘉姀还小,还不慎明白这位世子的魅力,如今瞧着庆王府各府贵女云集,一个个牟足了劲争奇斗艳,都想要赢得世子爷的一见倾心。 她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位世子爷的魅力真是不容小觑。 云嘉姀一边感叹这年头遇到个好男儿不宜,这些姑娘们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一个个削尖了脑袋的竞争,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边又在想,这样披着茶会的大型相亲大会,她出现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凉亭里,传来了一个小姑娘的惨叫声,随后便是老嬷嬷一声恶狠狠的“闭嘴”,然后那小姑娘便抽泣着,不敢再出声了。 这声音如此耳熟? 云嘉姀闻声望去,便是却只看到个凶神恶煞的老妈妈,却没看到女子的脸。 因为还跟随着庆王妃,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暂时作罢了。 等她跟着庆王妃和几个相熟的夫人打过招呼后,回到前殿宴席上,一转身却看到了佟婉婉和佟夫人也在。 佟夫人身后站着的就是刚才那个呵斥人“闭嘴”,凶神恶煞的老妈子。 而佟婉婉身边站着个隐隐抽咽,低垂着头,单薄瘦弱的小姑娘,少女定睛一看。 这不就是她的贴身侍女,青衿! 第十二章 吃醋是在所难免的 父亲入狱,云家被抄家之后,府里的下人全部都遣散了,云嘉姀记得她把身上所有的银子和值钱的物件都给了青衿,那些足够让她回老家过活,可如今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一月未见,小姑娘原本身子就不壮实,如今更加面黄肌瘦了,她低垂着头,手掌紧紧攥着衣角,站在佟氏母女身后,仿若惊弓之鸟一般,哪怕是佟夫人或是佟婉婉大喘一口气,她都要吓得一个机灵。 这是平时如何欺压,才会让一个小姑娘惧怕至此? 这时一旁凶神恶煞办的老妈妈伸手狠狠掐了一下青衿的后腰,因为是在宴会上,青衿不敢叫出声,只能咬着牙着,忍着疼。 “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小姐的茶没了,还不快去倒茶!” 单妈妈仗着是佟夫人的心腹,向来为虎作伥惯了,她心狠手辣,最擅刁难这些乳臭未干的小蹄子。 特别是小姐和夫人都不待见的,她更是高涨起嚣张气焰,拿她们献媚的同时,也在给自己立威。 单妈妈这一掐,直接在青衿的腰上留下了一个紫旮瘩,云嘉姀看着青衿疼的眼里含着泪花,却只能隐忍着不敢哭出来的模样,她的心仿佛是被撕开了一般的痛。 这可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姑娘啊,虽是她的侍女,可她们同吃同住十年,早已超越了主仆情谊。 她从未亏待过她,可如今却看着她含泪跪在地上,给佟婉婉斟茶的模样,斟得不好还要受老刁奴的言语辱骂,她的心都在滴血。 对面的佟婉婉早就看到了跟随庆王妃一同来的云嘉姀,她惊讶一个罪臣之女,怎会出现在庆王妃的身边的同时,又嫉妒她都家里都落败成这样了,怎么还能来参加这样的宴会? 她凭什么就这般好命? 不过这样也好,她今日云嘉姀曾经的贴身侍女青衿带了出来,原本只是想要在众人面前羞辱她一番的,如今当着旧主的面,岂不是更加痛快! 再者,以她对云嘉姀的了解,她必然不会看着不管,倒是她正好可以给她难堪。 果然,佟婉婉的算盘打着了,在前厅里,庆王妃和一众官家妇人都在的时候,云嘉姀隐忍着没有发声。 直到各府小姐去了后花园,云嘉姀也借着和熟悉的小姐妹打招呼的由头,从庆王妃身边离开,转而去了后花园。 佟婉婉知道云嘉姀会跟过来,故意不给青衿好脸色看,直走到一处隐蔽的竹林处后,见四下无人,她才止了脚步。 冷声道:“青衿,你可是我们佟家在青楼,把你从男人堆里赎回来的,如今你已经做了佟府的丫鬟,若是还这般惦念着你原先的主子,不肯尽心尽力的伺候我,你再这样屡屡犯错,不知好歹,就别怪我再把你丢会青楼,让你在里面伺候男人一辈子!” 青衿吓得瑟瑟发抖,连说:“不要!我没有不尽心。” 佟婉婉却扬起下巴,故意道:“不想再去青楼,就跪下来求我原谅你。” 她知道云嘉姀走进了,故意让青衿下跪,给她看。 青衿这一个月在佟婉婉身边,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备受侮辱和折磨,一双肿得灯笼似的眼睛,怯懦懦的看着佟婉婉,咬着唇屈膝跪下。 可在膝盖即将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却被倏然出现的云嘉姀一把拉拽了起来。 青衿大惊的抬头,满眼都是惊恐,她以为是她又哪里做的不对,被单妈妈拎起来惩罚了。 结果一抬头,看到经竟是那张熟悉的脸颊,“小姐!” 青衿的这一声小姐,简直涵盖了她心中所有的压抑和委屈,眼泪随着声音唰的一声就滑落了下来。 云嘉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青衿跟了她十年,若是云家没有落败,她原是可以跟着她,继续过着安稳的生活。 可谁成想,一朝变故,不止是她和父亲,就连府里的这些下人的命运也跟着发生了改变。 “青衿,起来。”她扶着青衿站起身,这时她才发现她竟然瘦了这么多。 佟婉婉见云嘉姀出面,心里有暗喜,可见她她们二人主仆情深的模样,又忍不住憋闷,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我在教导我家的丫鬟,云小姐,噢,不对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姐了,云姑娘关你什么事?” 云嘉姀将青衿护在了身后,也不在意佟婉婉的嘲讽,只道:“佟婉婉,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你,可是请你看在我们多年情谊的份上,不要虐待青衿,她是无辜的。” “多年情谊?”佟婉婉耻笑一声,“谁跟你有多年的情谊?我们之间何时有过情谊?” 云嘉姀不懂,父亲没入狱,云家未被抄家前那十六年,她最好的姐妹就是佟婉婉,她不明白为何这转变会如此之快。 佟婉婉有意将她引过来,就是想要给她难看的,原也无需再像以前一样表面恭维,如此便坦诚道。 “这么多年,你是沁城第一美人,是所有人为之羡慕的女子,哪怕你从不出府交际,连面都不露,单是这沁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就足矣让你出现在各个大小宴会上,成为众人谈论的焦点。” 说到这里,佟婉婉觉得有一丝可笑,“可是我呢?我哪里比你差?你是哪明艳的娇花,而我却只配做你的绿叶,你不出席各种宴会,他们知道我与你熟识,就各种在我口中打听你的事情,他们的眼中只有你,那我又算得什么?” 佟婉婉口中的他们,便是那些得知沁城第一美人的传闻,倾心云嘉姀美貌的公子们。 “我向来不参加各种宴会,并非是故弄玄虚。”云嘉姀向她解释,“你知道的,我母亲早亡,府中没有嫡母,如何参加?” 沁城各个大小的宴会,但凡有女子参加,不是被母亲领着,就是被姨母或是姑母领着,断没有自己一个人去的。 毕竟那些夫人们邀请得都是各家的夫人聚会,她还从没收过哪家夫人给她发来的请柬。 而云嘉姀没有姑母,姨母不在沁城,所以她这么多年,除了小姐妹之间的小聚,几乎没参加过什么正八百儿的宴会,在人前也甚少露面。 可佟婉婉却不想听这个,“你不想参加,那今日又因何会在此处?你得知庆王妃有意给世子物色世子妃,就算是罪臣之女,还不是也想办法来了宴会?” 佟婉婉满脸的鄙夷,在她眼里,云嘉姀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她这么多年故意不在人前露面,却纵容那些传言如洪水一般,席卷各大宅院,把她说的神乎其神,虽不露面却稳坐沁城第一美人之位。 而如今她又因何出现在这里,便是她心机更深的地方,沁城所属庆王封地,脚下踏着的皆是庆王的土壤。 如今庆王世子选世子妃,她适时出现在这里,不就是想要脱颖而出,一朝成为世子妃。 云嘉姀哪里知道佟婉婉竟是这么想她的,想着二人那么多年的姐妹情深,她将她所有的心里话都说给她听,她原以为佟婉婉最懂她,却不成想,她却是最不了解她之人。 “别装了。”佟婉婉最恨云嘉姀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沉得住气,云淡风轻的样子,“你就承认你觊觎庆王世子,你想要做世子妃又如何?” “我不妨告诉你,这园子里的姑娘都想要做世子妃,我也如此,你若不肯承认,一会世子来便别露面,只要你不出现,以我的容貌,世子必然会选中我!” 佟婉婉说得胸有成竹,她前日得知庆王府邀约,特意在沁城最好的裁缝铺子,做了一件当下最时兴的款式,一会只要让云嘉姀出丑,不让世子见到她,她相信自己肯定能艳压群芳,让庆王世子对她一见钟情。 幽静的竹林后,是一处僻静的小院,院子里坐着两个倜傥少年,一墨一蓝。 两人对面而坐,身穿墨色衣袍男子,墨发金冠,龙章凤姿,贵不可言。 另一位水蓝色长袍男子明显较那墨色衣袍男子稚嫩了些,但也是个风流倜傥,芝兰玉树的俊美少年。 两人在这里喝茶对饮已有一会了,听着竹林对面传来的两个女子谈话声,二人十分默契的沉默不语,原只当作是小女儿家鸡毛蒜皮那点事,全当没听见。 直到听到其中以女子说她对庆王世子志在必得之后,那水蓝色长袍男子挑了眼皮,微微倾斜了身子,顺着竹林缝隙向那女子看去。 含在口中的一口茶待咽不咽,在看到女子面容后,差点被噎死过去。 心里莫道了一句,长成这模样出来吓人,还势在必得,谁给她的勇气? 而另一男子却指腹捻搓着茶碗,心事重重,听着另一姑娘的声音,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一头弯弯卷发的姑娘。 她倾慕庆王世子,想要嫁给庆王世子做世子妃?想起儿时她哭着喊着不要他做夫君,却追着重轶的屁股后,一口一个“大哥哥,你长得真漂亮,长大我要嫁给你。”那花痴又狗腿模样。 男子倏然冷了脸色,眸中隐隐散着骇人寒光…… 第十三章 喝多了(是作者) 云嘉姀叹了一口气,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做世子妃,更没有觊觎过庆王世子,要不是庆王妃真情相邀,她不忍心拒绝,这次宴会是决不会参加的。 可佟婉婉对她积怨已深,眼下便是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她也不欲再与她做过多解释,更不想岔开话题说什么世子选妃这件事,她知青衿留在她身边,必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便让她出个价,她要把青衿赎走。 这也正好中了佟婉婉的计谋,她笑着要一千两。 见云嘉姀沉默,更是讽刺道:“堂堂沁城第一美人,昔日的云家小姐,没想到竟落魄成这般模样,连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实在可笑极了。” 此刻单妈妈正领着一众贵女过来,说是这边凉快,她们姑娘邀请大家来这边吃茶聊天,便好巧不巧的撞见了一这一幕。 当着所有人的面,云嘉姀想要赎回自己的丫鬟却拿不出银子。 青衿不想让小姐因为她而难堪,抓着小姐的手说她没事,叫小姐不要因为她而为难。 云嘉姀瞧着青衿手腕上露出的一块块瘀青,更是笃定了主意,必要将她赎出来才行。 于是便应到:“好,一千两银子,宴会前我给你。” 当着所有人的面,云嘉姀立下了承诺。 佟婉婉却心里耻笑她这是在装样子,拿不出银子就像拖延时间。 她如今落魄成什么样,整个沁城的人都知道,一千两?她拿什么当一千两! “好,宴会前,我等着你的银子!” 佟婉婉静等看云嘉姀的笑话,得意之外,还不忘凑到耳边威胁她,“记住你说的话,你若是敢和我抢风头,争世子殿下,就算是你拿了银子来,我也不会你带走青衿,还要折磨死她!” 云嘉姀本就无意争什么世子,她更在乎青衿。 “你若再敢欺负青衿,我决不会放过你!” 这话若是换做云大人还在的时候,畏惧着云家的势力,佟婉婉肯定会好生害怕。 可如今的云家狗屁都不是,反倒是她的父亲和哥哥受到了朝廷的提拔,如今风头正盛,她又怎会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诶呀我好害怕呀!”佟婉婉故作害怕,眼中却含着得意的笑,“不知云姑娘要怎么不放过我?让你父亲从牢里出来惩罚我吗?” 她说完掩口笑了起来。 云嘉姀和佟婉婉相熟了这么多年,她竟没看出她是这样一个人,只恨自己怕是继承了父亲的眼光,看人不识,遇人不淑! 不过佟婉婉想要看她热闹这期待怕是要落空了,若是没有办法,她也不会轻易许下承诺。 方才云嘉姀跟在庆王妃身边,提前得知了小道消息,她知道一会宴会上会设置一个刺绣的比赛,这第一名有丰厚的彩头。 庆王妃身份高贵,此次又是第一次举办宴会,还是给世子物色媳妇,出手必然阔绰,不会失了王府的身份和体面。 虽然她不知道彩头具体是什么,但想来抵个一千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 她得知这个消息后,便向庆王妃求了名额,原本她是打算拿到这银子,便让高大人帮忙打点,让父亲在牢里的生活好过一些。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眼下解救青衿迫在眉睫,她只能先把这彩头用在青衿身上,父亲的事她再另想办法。 按着流程,没一会庆王妃手下的周嬷嬷便组织人,开始了刺绣比赛,而庆王妃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了一个玉镯子作为彩头。 云嘉姀远远一看,便知那玉镯子水头很足,一看就是上等货,抵个一千两决不成问题。 少女看到那彩头后,心下更是牟足了劲,拿出了势在必得的态度,暗暗发誓,必要将青衿从水深火热当中救出来。 云嘉姀的绣工,完全继承了母亲程氏。 母亲出身江南程家,是金国最有名的丝制坊之一,早年曾一度钦点为御用,为太后做过凤袍,就连当今皇帝登基时所穿的龙袍都出自程家之手,其绣工可谓是金国第一。 只是十三年前,程家进贡给皇后的华服竟侵染了水银,导致怀孕五个月的皇后中毒滑胎。 如此程家满门抄斩,母亲也是在得知了这个噩耗后一蹶不振,最后撒手人寰。 云嘉姀年幼丧母,虽然未能跟着母亲学上程家的绣法,但因对这方便极有天赋,属于无师自通,所以她的绣工在一众年轻女子当众是最好的,轻而易举便可脱颖而出。 庆王妃看着呈上来的荷包包,挨个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绣着嫦娥奔月的荷包上。 这荷包的绣工极为精致巧妙,特别是飞天奔月的嫦娥,身姿婀娜,体态柔美,衣裙和披帛,随风飘动,仿若是真的有风吹来一般,惟妙惟肖。 最关键的是嫦娥的眼睛,带着被后羿追赶,逃亡的恐惧,又眼含春水,柔弱的惹人怜惜,实在太过传神,仿若真的在奔月。 “这是谁秀的?”庆王妃拿起这荷包,有些爱不释手。 同时,这荷包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会刺绣的人都知道,山水花鸟好绣,人物最难,在一众鸳鸯戏水,百花娇艳的常见图案中,这嫦娥奔月无论是哪方便,都当得第一。 老嬷嬷道:“回王妃的话,这是云姑娘所绣。” 云姑娘? 因为云嘉姀不曾参加这样的宴会,所以各府的夫人根本不认识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是哪个云姑娘。 庆王妃知道小姑娘如今情况,不想张扬自己的身份,便随口道了句“是外甥的远房表妹。”便这般含糊了过去。 原来是王妃家的亲戚,众夫人免不得来一波溜须拍马,齐齐夸赞这姑娘这般心灵手巧,必是个蕙质兰心之人。 庆王妃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冠冕堂皇的客套之辞,但碍于自己找得罪自己受,便是嘴角上扬,一一接了这波马屁。 夫人们的恭维太过世故,让庆王妃感到不喜,可令她惊讶的是,她万万没想带,这上树翻.墙的小丫头,她原以为会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可没不成想竟还有这般出神入化的绣工,当真让她感到意外。 这次刺绣比赛,她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就是怕各个府上提前做准备,她看不出这些姑娘的真正实力。 所以这绣品看人,也是庆王妃挑选儿媳妇的一种方式,而这些夫人都是老狐狸,就算是临场发挥,知女莫若母,她们也必然能瞧得出自家女儿的绣品。 只奈何云嘉姀的这个嫦娥奔月比那些女子的绣品好得不止一星半点,简直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所以这些夫人就是有心想要为自家姑娘放水,也无从下手。 想到这,庆王妃不禁暗叹,这丫头的绣工是真的好,这第一名副其实。 周嬷嬷按着约定,将彩头给了云嘉姀,少女欢天喜地的拿着玉镯子,在阳光下照了照,晶莹剔透得没有一丝杂质。 “这镯子给你,便可抵了那一千两银子了吧。” 云嘉姀将镯子递给佟婉婉,原以为佟婉婉会如约让她带走青衿,却不成想佟婉婉却说:“是你违约在先,一千两我不同意,要两千两!” “佟婉婉,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何时违约了,当初说好了一千两,才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你就坐地起价,倒是谁不守承诺!” 佟婉婉以前和她在一起,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她从未见过她这副可恶的嘴脸,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佟婉婉也气得眼睛冒烟,说好的不当众跟她抢风头的,结果还要来夺这刺绣的第一名,还说自己不是觊觎世子爷,不想要做世子妃? 要不是云嘉姀突然冒出来,参加这刺绣比赛,以她的绣工,必然能拿到这个第一名,得到这彩头,也会在众女子当中脱颖而出! 云嘉姀得知了佟婉婉的想法后也是觉得莫名其妙,她只答应了不在庆王世子面前出现,可没说会躲着所有人,也没答应不参加这个比赛。 她可是知道这个小道消息后,便和庆王妃要了参赛名额,就算没有青衿,为了父亲,她也是会的参加的。 “佟小姐技不如人,就该回去好好钻研技艺,而不是在这为难人。” 有看不下去的小姐站出来为云嘉姀说话,可佟婉婉就是不肯松口。 “人是我的,我说两千两,就一定要两千两!” 如今佟家在朝堂上如日中天,明显有盖过当初云家的势头,而眼前的云嘉姀,不过是罪臣之女而已。 那个替云嘉姀出头的小姐还想再说,却被一旁的另一个小姐拽去了一旁,让她万不可得罪佟家。 这时有趋炎附势的小姐道:“方才约定时便是两千两,云姑娘也是答应了的,如今可不要说话不算话,想要抵赖啊!” 这女子这么一说,众人更是不语,她们没聋没瞎,自然知道一开始约定是一千两,哪里是两千两,可没人敢出言反对,这样子到像是云嘉姀说谎了似的。 青衿在一旁哭红了眼,默默啜泣,如今老爷入狱,小姐自身难保,只让她就不要再管她了。 云嘉姀如何不知她此刻的处境,是墙倒众人推,青衿若是寻了一个好人家做事,她自也不会干涉,可如今她落得佟婉婉手中,受尽□□,她怎能看着不管。 “云姑娘,拿得出吗?” 佟婉婉得意的看向云嘉姀,满脸的傲慢与轻蔑,“以前你拿着父亲贪污的银子挥霍,什么都要最好的,现在怎么,拿不出了?” “做错了事,终究是要还得,拿不出银子,就别怪我把她带走了!” “我父亲一生清廉,从未贪污。”佟婉婉竟说她父亲是贪官,这如何能忍,“你不要污蔑他!” 佟婉婉却似是知道些什么似的,耻笑一声,没再接她的话,只让单妈妈把青衿带走。 “等一下!”云嘉姀看着瘦弱的小姑娘被凶神恶煞的老妈妈粗鲁的拽着,毫不怜惜。 少女咬唇!“这镯子你先收着,剩下的一千两可否容我日后再还?” 云嘉姀知道,眼下不是一时用气的时候,不管她如何冷嘲热讽,将青衿救出来才是关键。 “呦!云姑娘这般低声下气,是在求我吗?” 云嘉姀咬唇,“嗯”了一声,“还请佟小姐同融,给我些筹银子的时间。” 佟婉婉得意的高扬起头,完全是胜利者的姿态,可她得意够了,却一瞬间变了脸色道:“可是我不答应!” “除非你现在就拿出两千两,否则以后都别想带走她!” 其实在沁城,除云嘉姀之外,别人都知道佟婉婉的真实面目,如今佟家又一朝得势,所以她的得意忘形原本就在意料之中,大家其实也见怪不怪了。 佟婉婉又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无助?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当初那些嚣张劲都哪去了,这还是你吗,云嘉姀?” “拿不出银子是吧,那我就勉为其难通融通融。”她见云嘉姀不语,便撩起裙角,露出下边的绣花鞋,“给我把这上面的灰擦了,我就让你把这贱婢带走!” 全沁城的贵女都在,这明晃晃的羞辱,佟婉婉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云嘉姀踩在脚下,那她难堪,永远的抬不起头。 “你确定。”少女看着明显有些狰狞的佟婉婉,“不会反悔?” 佟婉婉道:“只要你肯擦,我就让她走!” “好!”云嘉姀嫣然一笑,不过是擦鞋而已,擦一双鞋便能换一人的命,这买卖很是划算。 “她竟然答应了。”周围的人不禁唏嘘,在从小养尊处优,高高再上的贵女们眼里,擦鞋是只有奴婢才干的活,让她们去做简直就是侮辱,为了尊严,会宁死不屈。 可尊严对曾经的云嘉姀来说是重要的,可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波后,她学会了隐忍,一时的屈辱若能解救一个深受折磨的女孩,那这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和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的女子来谈尊严,和其的可笑。 就在一众女子瞪大了惊讶的眼睛,拿着巾帕,俯身想要去给佟婉婉擦鞋的那一刻。 一只大掌却挡住了少女下俯的身子,他手臂倏然收紧,便将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轻而易举的抬了起来。 云嘉姀抬眸一看,便是对上了那双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 第十四章 她只有他欺负的份 “义……义兄!” 少女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重夜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在佟婉婉刁难她的时候出现了。 “到我身边来。”他说着,便是将那小姑娘拽到了身后。 重夜和重轶原本在竹林里就撞见了那一幕,知道这个佟家小姐是有意刁难云嘉姀。 他还和云嘉姀闹着别扭,原是不想管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 可没想到他和重轶刚被管家请到前厅,便刚好撞见了佟婉婉要云嘉姀给她擦鞋这一幕。 特别是她方才的欺辱之言,重夜听了心里甚是不舒服。 更可气的是这个滚刀肉,他拿她没有半点办法,可佟婉婉欺负她,她就心甘情愿的受了。 还真的肯蹲下身,给那个什么鬼小姐擦鞋。 她还从没给他擦过鞋,甚至都没有这般低声下气的求过他! 重夜一想到这就火大,当即拎起了那没出息的小姑娘,他重夜的女人,只有他欺负的份,还轮不到别人! 云嘉姀被拎小鸡仔似的,就这么被重夜挡在了身后,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有点懵。 这时重夜让莫染拿来了两千两的银票,他虽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知道是那个佟小姐有心找云嘉姀的茬,但看在姨母的面子,他不好发作,只打算把这笔账记下,息事宁人。 佟婉婉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重夜出现的那一刻,她就被这俊冷的男子深深吸引了。 想着在庆王府出现的男子,该就是世子了吧? 见他递银票给她,花痴的忙赶紧伸手去接。 结果重夜却手一松,两张银票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想要?自己去捡。” 他的话疏离冷漠还带着一丝嘲讽之意,佟婉婉原本还少女怀春,顷刻间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面子就碎了一地,自尊更不用说了。 她委屈的红了眼圈,这时才注意到跟在重夜身后的另一个年轻男子,这时周嬷嬷刚巧走过来,向那年轻男子行了一礼,道了声“世子”。 她顿时觉得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原来给银票的不是世子,这位才是,那她刚才含情脉脉的看着那人,岂不是都被世子爷看在了眼里? 一时间佟婉婉觉得自己丢人丢到家了,不过她为了挽回尊严,还企图辩解。 内容便是这件事原不怪她,是云嘉姀毁约在先,原本说好两千两,却中途变卦,想当着众人的面,道德绑架她,逼迫她答应一千两将婢女给她。 佟婉婉见众人不语,她自认为占了上峰,画风一转,又委屈吧啦的说她们两人多年情谊,就算不要银子,这婢女送给她又如何? 是云嘉姀非要给的,结果她应了承诺却做不到,还当众反口,逼她答应,这让她如何能应? 那竹林里的对话,到底孰是孰非,重夜和重轶都听得清清楚楚 无论佟婉婉怎么哭着博同情,他们自然也是不会信的,只告诉她拿了银票,回头把卖身契送到重府,从此青衿再与她无关就是了。 而这位佟家女儿的所作所为,如何脾气心境,重轶看得清楚明白,自是讨厌还来不及,更不会入眼,便再和世子妃无缘了。 这时周妈妈走上前归还云嘉姀的荷包。 “云姑娘,按着比赛的规定,您赢得了比赛,可以将这荷包送给世子殿下。” 比赛的规则,除了庆王妃的镯子为彩头外,还有另一个让人削破了脑袋的一个彩头,那便是第一名可以将这亲手绣的荷包作为见面礼送给世子。 所以重轶被管家从竹林叫来,是来被迫收荷包来了。 重轶原本还吐槽母亲的这些奇怪想法,估计又是从那个话本子里学来的,实在太荒唐了。 可在看到云嘉姀的那一刻,他觉得母亲的安排是对的,他感谢母亲的安排,这心灵手巧的姑娘可真美。 云嘉姀愣住了,她只一心关注彩头的事,竟不知还有这么个环节,当着众人的面送世子荷包这样贴身之物,虽是彩头,可日后提起免不得让人往歪了想,解释不清。 少女肠子悔青,她怎么忘了这是一个大型相亲大会,一切都为了给世子物色世子妃了呢。 怪不得佟婉婉刚才说她违约,还说她口口声声说不想做世子妃,却还来争,现在回想,她为了这彩头,把看家的本领都拿出来了,这的确嫌疑很大。 少女纤细白皙的手里,握着那个绣工精致的荷包,有些迟疑。 她不想送,也不想做什么世子妃,更不想和世子牵扯不清,她只想要救父亲。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世子爷又近在眼前,她不送是不是就落了世子的面子,若是得罪了世子,惹得他记恨报复,但是不过世子一句话的事儿,只怕就是她搬来一座金山,救父亲也是无望了。 想到这,少女安慰自己,不过是一场比赛的彩头而已,又没有人说送了世子荷包,就一定要做世子妃。 日后就算有人提起,她也可说只是比赛彩头,毕竟不是她主动,而是被动送的,就算有流言蜚语,也不会有太大的波澜。 权衡利弊,少女觉得,眼下还是救父亲要紧,如此那精致小巧,绣着嫦娥奔月的粉色荷包,便缓缓向重轶送了出去。 一旁的男子见那荷包眼看到重轶面前,脸色铁青,怕是分分钟要杀人了。 她到底还是喜欢重轶,之前见他说他长得好看,什么庆幸自己太幸运,真是赚到了那些话,都是骗人的是不是? 儿时的阴影又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羊毛卷小姑娘哭着推开他,说讨厌他,不许他做她的夫君,然后又跑去一旁的重轶跟前,哭得梨花带雨的一张小脸露出甜甜的笑,拉着重轶的手说:“大哥哥我喜欢你,你做我的夫君好不好?” 想到这,男子胸口起伏,心都在跟着颤抖,他一把夺过了荷包。 云嘉姀只觉得手心一轻,是一股极重的力道把荷包拿走了,她一抬头便对上了重夜肃杀的眼眸,恶狠狠的看着她。 “义兄,你这是干什么?” 虽然她不太想把这荷包送给庆王世子,可她也不想给重夜啊。 送给庆王世子,大抵日后见面的时候,相互之间还能颔首问声好,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可给了重夜,她觉得就是一块石头丢进了无底洞,听不到任何回响,费力不讨好不说,还可能得罪庆王世子。 男子瞧着云嘉姀失望的眼神,心里便更气了。 他暗哑着嗓音,天知道他此刻有多火大。 “怎么,我出了银子帮你解围,难道不该拿你的荷包作为回报吗?” 云嘉姀觉得,按理来说是应该的,可重夜从一开始就没给我她什么好脸色,她就是打心里不想送他这种女儿家的东西。 他们之间,还是就事论事比较好。 “义兄的银子我以后会还你,这荷包不值钱,还是还给我吧!” 小姑娘跟他掰扯得这般明白,这是想要和他分楚河汉界?只可惜他们之间的关系哪里是她看到的那般简单,早已纠缠不清。 目光落在云嘉姀手里的那个玉镯子上。 “你要是觉得心里有愧,便将那玉镯子抵给我便是。” 重夜伸出手掌,要云嘉姀手里的镯子。 少女想着,这镯子虽不能完全抵那两千两,但至少能抵一半,本着能抵一半是一半,早还清早不亏欠的想法,便将镯子给了他。 重夜握着那触手生凉的镯子,薄唇上扬,总算是心情好了一些。 “云姑娘您可亏大了。”这时,一旁的周嬷嬷对表少爷糊弄单纯小姑娘的做法,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王妃这只镯子可是上等的稀料制作而成,少说也能卖两万两,您就当两千两银子给低了,老奴都替您心痛。” 此话一处,众人一阵唏嘘,王妃不愧是王妃,出手这般阔绰,也不知将来谁会嫁给世子,这聘礼怕是要装下半个院子了。 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玉里面的门道,不懂行人自然只是看个热闹。 云嘉姀知道这是上等货,可没想到竟然是上等货中的上等货,周嬷嬷说能值两万两,可她却看走了眼,拿它当一千两就给抵出去了。 少女顿时倒吸了一口气,一阵心口剧痛。 两万两啊,这若是换了银子,岂不是立刻就能把父亲救出来了? 可如今东西已经送出,而且那镯子已然揣进了重夜的怀里,无商不奸,瞧着那样子,怕是不肯吐出来了。 少女自我安慰,她云家少说也有数百万两的银子都被官府给抄了,两万两又算得了什么,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这时一旁的重轶盯着那荷包已经很久了,“表哥要了镯子抵账,便该把这荷包还给我了吧?” 他伸手想要去拿,重夜却身子一闪,让重轶抓了个空。 他拎着那荷包仔细打量着,目光落在那嫦娥奔月上。 又瞧了下一众女子所绣的香包,都是些花开牡丹,鸳鸯戏水这种常规图案。 嫦娥奔月? 她这是向重轶暗示,她是嫦娥,重轶是月,她想要投奔于他? 想到这,男子的面色更加阴沉了。 “这荷包太丑,配不上世子。”重夜随手扔给了莫染,冷冷叫他“丢了。” 自己呕心沥血,费了好多心思的作品被说丑,还说要扔了,云嘉姀心里不服,想要为自己争辩。 这时盯着她看了半天的重轶却一步上前,大惊道:“你……你是甜甜?” 甜甜是云嘉姀的小名,除了家人,别人不会这般唤她。 云嘉姀愣了一下,她想不起她认识这位身份尊贵的世子爷。 这时重轶又道:“我是你的大哥哥啊,小时候玩过家家,你还拉着我要我给你做夫君呢!” 云嘉姀也想起了儿时的记忆,只是那时候她太小了,让他做夫君这件事她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他对她很好,她每次哭他都耐心哄她。 她印象中还有一张脸,不过那张脸总是冷冰冰的,每次看着她还带着几分厌烦,让人见了就喜欢不起来。 “大哥哥,是你?”少女很惊讶,世子竟是她十几年前的小友。 庆王世子笑得乐呵呵:“是我,是我,没想到你就是甜甜。” 云嘉姀也挺感慨的,当年他从沁城搬离,如今十几年过去,能再次遇见也是缘分。 这时重轶想起他们儿时的另一位玩伴就在身边,世子兴奋道:“你小时候经常哭鼻子,十次有九次都是因为他……” 重轶想说,十次有九次都是因为他太丑,你说啥都不想让他做你夫君,你还记不记得? 可话还没说完,云嘉姀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拽走了,男子抓着她的手腕,毫不怜香惜玉,大步离去。 重轶来不及细说,想起没得到手的荷包,不甘心的大喊:“甜甜,我想要你的荷包!” 云嘉姀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被重夜拽断了,可她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开,如此只能和儿时的好友来一个隔空对话。 “等我回去再绣一个送你” 重轶补充:“我要敦煌飞天,比他好看的!” 云嘉姀:“好!” 重夜:“……” 第十五章 都是荷包惹得祸 云嘉姀被重夜拉拽着上了马车,冷冰冰的一张脸,就好似她欠了他什么似的? 若说重夜替她解围,帮她从佟婉婉的手中赎出了青衿,她的确是亏欠他人情。 可眼下他故意从她手中套来价值两万两的玉镯子,无论是之前的救她之情,还是如今替她赎了青衿,便是也该一并还清,互补相欠了吧。 可他还是摆着一副对不起他的臭脸给谁看? 少女心中腹诽,但碍于如今还需住在他的府上,吃人家嘴软,她身无分文,身边又多了青衿,到底是还要有求于人家。 想着闹得太僵,被重夜撵出去,她们两个只有睡大街的份。 如此这般一衡量,那些心里的不快也都咽了下去,毕竟人家还供地方收留她们,若是把他惹急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少女向来是个审时度势的人,知道眼下情形于她不利,便是将这笔账暗暗记下,反正三日后她就离开了,倒时无需再受制于他,重夜再和他这般吹胡子瞪眼睛的,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重夜心里也是不爽,这女人对着重轶,一口一个大哥哥叫得那般亲热,重轶当着众人的面,要什么敦煌飞天的荷包,她还就真应了要给他绣。 她难道不知男女大防,女子送男子荷包是为何意? 忆起儿时她追着重轶的屁股后说长大以后要嫁给他,难道她是真的起了这个心思? 想到这,男子心头一紧,莫名的火气犹如火山爆发般的,倾泻而下。 云嘉姀回到院子后,便叫张妈妈给她拿些料子和绣线,可张妈妈却支支吾吾含糊其辞,说公子府中没有女眷,所以不曾备有绣线。 云嘉姀昨日还看见张妈妈闲来无事的时候,拿着笸箩坐在廊下绣花,她也不要什么名贵的料子,只说妈妈把她平时用的针线布料给她拿些就好。 她闲来无事,打算消磨消磨时间。 张妈妈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了,便是向云嘉姀说了实情。 “云姑娘,您是不是惹了公子不悦?公子方才叫人将府里的绣线全都收走了,就连我屋里的那些针头线脑也都上交了,而且还留了话,不许给您这个。” 云嘉姀知道张妈妈人好,便问能不能偷偷弄点?她就在屋子里绣,绝不会让人知道。 张妈妈一脸的为难,“姑娘您就别为难我了,眼下这整个府里也找不出一样能绣花的玩意,老奴就是有心帮你也是无能为力了。” 张妈妈不知道云小姐和公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想着莫染和她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可千万别给云姑娘一点针线时,那表情凝重的样子。 张妈妈也猜得出,公子是发了多大的怒火。 云嘉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重夜不让人给她这些做什么?他顶着个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的富商称号,成日里穿金戴银,府里更是随手拿起个物件皆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难不成他连个针头线脑都还要跟她计较? 当下少女便是更加的下定了搬出去的决心,寄人篱下的日子当真是太不好过。 这时一旁的青衿轻轻的抓了云嘉姀的袖口,她不知这重夜到底是何身份,可瞧着竟是比当初的云家还要显贵得多,这位重公子定然也不是个好惹得人。 经过佟家这一遭,小姑娘变得胆怯,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如蚊子般的小,站在云嘉姀身后,小声道:“小姐,那个重公子是不是不想要您给庆王世子做荷包,所以才会命人收了府里的针线,不让您做活?”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时重公子冷冰冰的拽着小姐上马车,她小跑得跟在身后,清楚的记得当时庆王世子向小姐讨要荷包之时,重公子的脸色是有多么的难看。 她那时还想在无人时问一问小姐,这位重公子和小姐到底是何关系,小姐又为何会住在他的府上? 若小姐已经萎身于他,那当着他的面承诺给别的男子绣荷包确实有些不妥。 未免日后惹得麻烦,她还当劝小姐别给世子绣荷包了,该给这位重公子绣个荷包,哄一哄才是。 经青衿这么一说,云嘉姀一下子也想明白过来了,不禁道了句“他有病吧?” 她给谁绣荷包这事他管得着吗? 就算他觉得她绣得丑,配不上他那身份尊贵的表弟,可人家世子自己还没说什么呢,他跑来用这种方式阻止有意思吗? 张妈妈怕云小姐再问她一些不好回答的问题,只找个给姑娘准备晚饭的由头就出去了。 青衿不禁去问:“小姐,您和这位重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嘉姀正正在气头,当即斩钉截铁道:“我和他没关系!” 随后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没理没据的,难以让人信服。 如此又和青衿详细的讲了一下她被姨娘秦氏偷偷下药卖了人,后被重夜救下,重夜的义父和她父亲二人是世交,她和重夜儿时结为义姓兄妹这些渊源。 还说了如今她身无分文,又在沁城举目无亲,便暂时住在他的府上。 少女特意强调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那是清清白白,相互嫌弃,界限分明的关系。 云嘉姀觉得自己和重夜之间的关系就如那泾河和渭河的河水一般,清楚明了,明明白白。 可青衿却已经觉得浑浊不清了。 若是以前,青衿跟着小姐自也是会这般想法单纯简单,可自从被养父卖去了青楼,在哪腌臜之地转了一圈之后。 男人的丑陋嘴脸,那种对女子觊觎的贪婪神情,她实在是看得太多了。 多到就算大街上一男子只瞧了一个女子一眼,她只单凭着那一瞬的眼神,大抵也能猜测出,他到底对那女子有没有轻薄之心。 方才重公子拉着她们小姐回府时,虽全程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瞧不出半分喜怒波澜,可青衿还是从他肃杀的眼底,看出了他对小姐的觊觎之情。 那就是小姐俯身上车,重公子目光落在小姐胸脯上的明显一烫。 虽然他火速避开了目光,可却没能逃出青衿洞若观火般的火眼金睛。 云嘉姀听了青衿的想法后,并没有像她那般的紧张,只是嫣然一笑,只说她多虑了。 重夜若是对她有那样的心思,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可以对她下手了,根本不会拖到现在,而且她明显能够在他的眼神中看到嫌弃。 虽然少女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这沁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也并非浪得虚名,可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谓爱。 她就是拥有天仙一般的容貌,但就是在有些男人眼里看不到她的美,到也是正常。 毕竟重口难调,没准重夜就是那个口味奇特,与众不同的呢。 青衿还想坚持她的想法,可云嘉姀却说她刚离开佟家,这段时间备受这折磨,让她好好休息,她去找张妈妈要一些地打损伤的药膏,给她擦伤。 以前云嘉姀竟没看出,佟婉婉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看着青衿一身的上本,除了掐拧留下的紫疙瘩,竟还有鞭伤和针眼的痕迹。 云嘉姀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心,手都是颤抖的。 她恨不得将这些伤一样一样的让佟婉婉尝一遍,知道知道这是个什么绝望滋味。 小姑娘经历了整整一个月的蹉跎,如今回到小姐身边,一直提心吊胆的心也算落了地。 她一边哽咽着,一边和云嘉姀述说着离开云家后的经历。 她拿着小姐给的盘缠回老家,原是可以安逸过一声,可哪知被黑心的养父夺了银子不够,转而又把她卖去了青楼,后来佟婉婉有心报复云嘉姀,便寻得消息,把她买入府中折磨她出气。 小姑娘说着她这一个月黑暗经历的时候,虽红了眼圈,但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情绪波动,云嘉姀却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心更加的疼了,因为她知道,以前的青衿是个多么柔弱的姑娘。 “从今日开始,这些苦难都过去了,你跟着我虽然不能再过以前那种富足的日子,我大抵也付不起每个月的月钱,不过我保证决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青衿吸了吸鼻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倾泻而下,她说她这一辈子生死都跟随着小姐,就算吃糠咽菜也不会离开了。 上好了药,云嘉姀让她好好睡一觉,自己便悄悄关严了房门出去了。 想着重夜这个小心眼,斤斤计较的性子,就连要快绣花布,两根针线都舍不得给,当真是坐实了商人的本性,不免气得又在心里暗骂他奸商小气! 她虽答应庆王世子给他做飞天荷包,可她方才要针线却并不是用给庆王世子的。 她记得以前曾听府里的妈妈们提起,这城里有招绣娘的绣坊,普通百姓家的女子,有绣工好的便会招去做女工贴补家用。 而大户人家里的妈妈丫鬟,人出不去,又想要给自己攒些体自的,便会拿着自己的成品绣样子,送到绣坊,若被相中,便拿回家里做活,时间自由,绣好了再送过去就是。 云嘉姀找张妈妈要布料针线,是想要绣几个绣样子,送去城里的绣房找活的,她早就把给庆王世子绣飞天荷包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毕竟眼下安身立命才最重要。 那些送人情的事儿就往后推一推,等她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绣也不迟。 可奈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她刚想出的财路就堵住了,三天的间眼看只剩下两日,瞧着重夜那样子,八成恨不得立刻把她扫地出门。 唯一没让他发作的,应该是碍着三日的承诺不好反悔,这不才想各种办法来挤兑她,两根绣花线都不肯给。 少女知道,筹集银子在外面租宅院这事迫在眉睫。 她觉得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如此便是趁着青衿睡觉的功夫,便一个人去了绣坊,用自己的真本事毛遂自荐。 她手中没有绣样子,便在绣坊里提针绣了起来,云嘉姀的绣工在府里的时候,就得到了众多妈妈们的赞不绝口。 说她这般传神的手艺,就是她们这些绣了几十年的人都赶不上,当真是有天赋极了。 刚巧方才在庆王府她又被评了个第一,也算是得到夫人们和王妃的认可,这些人可都是看惯了好物件的人,所以少女对自己的绣工还是很有信心的。 果不其然,云嘉姀的刺绣也同样得到了绣坊老板的称赞,说她这绣工竟比她这所有的绣娘都要好,如获至宝的当即就被定了下来。 老板瞧着她年龄不大,涉世未深的样子,怕她做久了,名声传出去被同行撬走,还与她签了契约。 一年内只给她一家做活,她给普通绣娘双倍的价钱,怕她不肯还给了她五两银子做定钱。 少女正急等着用钱,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加之她在这绣坊小坐一会,里面人进进出出,十几个绣娘忙碌干活的样子,也知这家绣坊的生意很旺,订单稳定,不愁没活做。 虽然单靠着刺绣距离攒够两万两救父亲还很遥远,但接些小活来做,攒个租金和日常的开销自是不成问题的,如此少女便答应了。 少女告诉老板,她家里急需钱用,想要今日就上工的想法,老板后面的单子堆积如山,当然求之不得。 如此云嘉姀出府走了一圈,再回重府的时候,原本空空的手里多了个竹篮子。 而重夜得知云嘉姀回府后,还真的找张妈妈要过针线,便是原本就憋闷了一肚子的气更加窝火。 他去云嘉姀的院子,想要问问她到底喜欢重轶什么,这么多年依旧念念不忘? 可他刚到院子,远远便看见那女子挎着个篮子从外面回来。 目光再具体落到篮子里装着的竟是用来刺绣的布料和针头线脑后。 男子更是攥紧了拳头,连额角都青筋暴跳了起来…… 第十六章 不可描述的关系 云嘉姀刚一回院子就看到重夜铁青着一张脸看着她,难不成是忍不住想要来撵她们走的? 想着她刚拿了一篮子的丝帕准备回去绣,身上只五两银子也就只够去客栈住上几个晚上,可她们两个弱女子在客栈住,很容易被不怀好心的人盯上。 少女有着被秦氏拐骗去酒楼的经历,对客栈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实在不喜欢,也太不不安全。 于是便心里盘算着,若重夜真的开口撵她走,她还是要心平气和的容他宽限两天,等三日一到,她必不会再继续叨扰,不用他说,她自会识趣离开。 重轶根本不知这女子心里一只藏着想走的心思,他当初不过是一时气话,想要以此来威胁她,让她服软罢了。 而眼下他看着那一篮子刺绣用品甚是来气,尽管云嘉姀大老远看见他就唇角上扬,笑靥如花。 可这些看在他眼里,却全是这女子买到了给心仪男子做荷包的料子的那种欢喜。 于是也不待少女做任何解释,便是手一扬,重重的打翻了那篮子碍眼的东西。 云嘉姀原本是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想法,为了不立刻就被扫地出门,便是一拐进院子,看到重夜的那一刻,便笑盈盈的看着他。 少女一头披散的卷发,面颊两侧落着弯弯的刘海,再加上那甜美的笑,的确是一眼便入了骨髓。 可重夜向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加之童年的经历,他甚至对女子有解不开的偏见。 而那个令他留下童年阴影,嘴上口口声声说迷恋他,重轶一出现就立刻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的女子,她的所作所为又怎叫他不气? 云嘉姀本着有话好好说的态度,可重夜却一上来就打翻了她的篮子,这可是她刚从绣坊老板手里接的活,她小心翼翼,生怕把这丝帕弄坏了,结果却被人撒气般的攘了一地。 “重夜!” 少女忙去捡飘落了一地的丝帕和针线,一边捡还一边恶狠狠的质问他,“你若是看我碍眼你就直说,这般挤兑我,还打翻我的东西,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云嘉姀想说,你堂堂一个富商,别看腰缠万贯,又有庆王这样的人物做靠山,可是你的心眼就只有这绣花针的针别这么小,按屯子里的话讲,还不抵一个好老娘们。 虽然这男人身影高大伟岸,面皮好看,真是处处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可除了这一副好看的皮囊外,内里简直是难看透了。 他竟被这女子质疑他不是个男人? 重夜天灵盖都快要冒烟了,咬牙反问:“我不是男人?” 那女子想也没想,很认可的“嗯”了一声。 瞧着那女子笃定的样子,重夜气着气着竟笑了,当即便想要拎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让她知道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可男子气得七窍生烟,偏偏云嘉姀压根不理会他的怒火,只一门关心着那些掉落在地上的面料。 更该死的是,这女子今日穿了一身齐胸儒裙,少女一俯身,那胸前美好春光便全部尽收眼底。 白白胖胖,不掺有任何水分的的两个山东大馒头,那叫一个高耸林立,沟壑分明。 想着刚才在庆王府,拉着她上马车时的情景,也是这身衣裳,这样的角度,和夜里梦见的她…… 男子觉得小腹内莫名其妙便生出一股暖流,他原本平静无波的心竟也跟着乱了起来,忆起晨起时榻上的那一片湿迹,他深知自己这么多年,从不曾般不自控过。 这女子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子调情,他今日就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早就已经成了他的女人,就算是她心中思慕着别的男人,就算她对儿时的大哥哥念念不忘,那也不行! 做了他的人,他便不会再给她机会,让她与别人男人暧昧! 想到这,男子忽然觉得心里豁然开朗了,原来他心里烦闷的缘由便是在这。 是因为这女子压根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早已发生了那样的关系,所以在和男子交际上,也不懂得避嫌。 若她知晓,必然会收敛和顾忌。 想着她以后都不会再和重轶有任何过格的交际,更不会再参加什么姨母物色世子妃的宴会,重夜的心莫名的舒服了起来。 可他刚想出抓着女子的的手腕,云嘉姀和却先她一步,利落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素帕子和针线,飞快的跑回了屋。 然后“砰”的一声,房门就关上了。 这一些列操作只在转瞬间,眼前那个羊毛卷的小姑娘就这么光速般的消失不见了。 她这般急着离开,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给重轶绣荷包? 还是连个说话的时间都不肯给他留? 男子刚刚开解的心,突然又被一块坚硬巨大的石头堵住。 正在他想要发作,打算破门而入,的时候,张妈妈却在这时走了过来。 “公子您想必是误会云姑娘了。”张妈妈之前不知公子为何不让她给云姑娘针线,后来在莫染的口中得知了庆王府里发生的事,她道,“姑娘那篮子里面装得都是女子用的巾帕子,那东西并不是做荷包的料,想来并非是公子想的那般。” “可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听张妈妈这么一说,重夜也会想了方才散落一地的东西,一块一块素色的方形,的确是女子用的巾帕无疑。 “她要这些帕子做什么?” 重夜有些想不通,她在这,所有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难道她不喜欢现在的帕子? 张妈妈纵然是重夜的人,但她还是更心疼这个孤苦无依,像草儿一般顽强的小姑娘。 那帕子一看便是在外面绣坊里接得活,可张妈妈自然不会多嘴跟重夜说这个,只说可能是姑娘闷得无聊,所以才买来这些打法时间。 原来竟是他误会她了…… 听了张妈妈的话,男子心里的火气也顿时消了一半。 不过经历了这件事后,重夜忽然想明白了他这几天一直憋闷的原因,纵然她没有给重轶做荷包,纵然她没有思慕的男子,他也要宣誓他的主权,决不给别人有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更不给她一点喜欢别的人机会。 所以他决定要与云嘉姀摊牌! 只是眼下彼此之间都在气头上,他又失手打翻了她的东西,并不是一个说这件事的好时机。 如此男子便离开了院子,径自回了书房拨愣算盘,算账去了。 云嘉姀听到重夜走了,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她跑得够快,没有让他说出撵人的话。 不过他这人也是真的够阴晴不定的,那脸色一会黑一会白的,这次竟连往常还会有的隐忍和风度都一并消失了。 直接打翻了她的东西出气,他这是有多么的不耐烦? 看来她今晚要赶紧把这些帕子都绣出来,明日一早再去绣坊多拿写,赶紧攒够了银子,趁早赶紧走人! 青衿醒来就看见小姐在认真的绣帕子,询问了小姐缘由后,她也赞同小姐打算搬出重府的想法,便也跟着小姐一块绣。 两个人一起做就是出活,原本云嘉姀一个人绣要熬到后半夜的帕子,前半夜就绣完了。 云嘉姀看着这个速度,准备明日再拿个双倍的两回来,能多赚点是点。 可青衿却说,按着这挣钱的速递,就是她们主仆两个把眼睛熬瞎了,也不够搬出去的。 云嘉姀自然也知道这办法只能填补个日用开开销,租房子这种大花销,绣帕子是不顶用的。 她计划着,想要把秦氏那一千两要回来,这样她们两个就有银子安身立命了。 少女原本想着明日一早便去寻秦氏,让她把卖她所得的那一千两黑心银子给吐出来。 可人刚出府门,就又被庆王妃堵了个正着,又说要带她去宴会。 云嘉姀以为又是庆王妃组织什么给世子物色世子妃的宴会,她不并打算再去凑这个热闹,可奈不庆王妃没有女儿,今日势必要抓她来充数。 所以不由分说的便把她塞进了马车,完全没有给她说不的机会。 这次的宴会是高夫人举办的,参加宴会的夫人们都带着自己的女儿前来,说白了就是来拼女儿的,庆王妃只有一独子,所以才会硬抓她过来。 而高夫人一见到云嘉姀,便对她昨日那个嫦娥奔月赞不绝口,眼里的那个喜欢劲,藏都藏不住。 后来宴会间隙,高夫人请云嘉姀去偏殿小坐,便是说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原来高夫人的女儿刚刚订婚,按着金国的传统,女子要给未来夫婿送一定情信物。 这东西常见便是女子亲手做的绣品,可偏生她的女儿极不擅长刺绣,便想请云嘉姀帮忙。 “您是要我代替高小姐做绣品?” 云嘉姀也是一惊,不过这种事其实也是常见,金国不擅长女红的小姐们很多,云嘉姀之前就听人提起过,有些小姐觉得自己的绣品蹬不得台面,不想还没见面就给夫君留一个不好的印象,所以便会暗中请人帮忙绣一个。 只是她有些没想到自己会碰上。 高夫人叹了口气,直说她那女儿的手就是个猪蹄子,笨得两个指头缝都分不开,只怕学成老姑娘也绣不出个像样的东西。 为了不蹉跎女儿的大好青春,便想请云姑娘帮她女儿绣一个荷包,送给她未来的夫婿。 高夫人也是个聪慧的人,自然知道这种事不能白帮忙,平白帮忙踏了人情不说,日后若是被说了出去,女儿在夫君心里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 所以她很委婉的说,这件事若云嘉姀肯帮忙,不会亏待了云姑娘,其实也算是封口费。 高夫人说得很小心,不想伤了小姑娘的自尊。 可少女却很直接了当的告知了高夫人,她很缺钱,愿意帮这个帮,也算是双双成全。 这场宴会也算是解了云嘉姀的燃眉之急,离开后,她暂时没有去啃秦氏那块硬骨头,而是去绣坊送了帕子后,便回重府给高小姐抢工去了。 夜里重夜忙完了所有的事,昨日的气也渐消了,想起后院里的那个羊毛卷丫头昨日气鼓鼓摔门而去的样子。 他准备和这女子心平气和的聊一聊,并告知那日他为她解药,他们之间早已发生了不单纯关系这事。 他准备宣誓主权,告诉她已经做了他的女人,便就不要再出去沾花惹草,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特别是重轶! 想着这女子在得知他们之间早已有了那样的关系后,她会不会觊觎他的色相,恶狼扑食般的把他扑倒? 男子昨夜一场春.梦,心神都有些收不住了,若是这样,那他便勉强留下,宿在这里,重新温存一下昨日的梦境,圆了她体内的饥渴和难耐吧。 想到这,男子微微勾起唇角,连脚下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可人刚走到屋檐下,便听到屋子里主仆二人的对话。 青衿:“小姐,这些绣完能换多少银子,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府啊?” 坐在窗下,借着烛光认真刺绣的少女,想着明天便是约定的第三日。 她道:“我今夜就把高小姐的这个绣完,明日换了银子,咱们就立刻离开!” 屋檐下男子的脚步顿时僵住,敛了笑,面色愈加深沉,冷漠,最后变得阴鸷可怕。 他“咣!”的一声,踹了房门,破门而入…… 第十七章 强迫她 云嘉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再看到重夜阴沉着一张脸走进来后,少女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她这是被听了墙角了。 虽然背后听人说话实算不上什么光荣的事,她应该理直气壮的站起来质问他,为什么在外面偷听别人说话? 可如今住在人家家里,吃穿用度,她委实提不起这个气势来质问,只能在脑海里火速的回忆了一遍,刚刚她和青衿的私话里,有没有说他的坏话,不然他这么生气干嘛? 云嘉姀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 除了说她们明日准备搬出去这件事外,并没有对重夜的人品有一丝一毫的差评,这下少女长舒一口气,这她就放心了。 没有说重夜坏话,如此便也有了底气,只是云嘉姀有些想不通,他因何而气? “义兄大晚上过来,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少女很疏离的率先开了口。 她觉得三日期限明日将尽,就算重夜今晚不来找她,她明日也会主动去找重夜。 既今日见了面,他又把她要离开的计划都听了去,那么便把明日的话挪到今日,提前说了吧。 如此小姑娘便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绣品,穿上床榻旁边的便鞋,站起身看着男子,郑重道。 “义兄,很感谢你当初在客栈,从歹人的手中救下我,这些时日在你府上多有叨扰,谢谢你的收容和照顾,如今我已安排好了去处,明日便会离开,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许以后不会再见,也请义兄珍……” 云嘉姀本着不得罪人的想法,只想好聚好散,所以她尽可能的说好听的话,免得临走还得罪人。 可她话还没说完,手腕便被一股霸道的力量一拉,整个人便跌进了重夜的怀里。 男子的胸膛很硬.挺,衣袍上还沾染着淡淡香草香,这味道云嘉姀知道,是他屋子里驱蚊香料的味道。 她有一瞬的慌神,而男子此时已经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小姑娘的樱唇小巧又柔软。 一口含上去,便封住了这张不会说话的小嘴。 她方才的话实在气人,可偏这唇儿又是这般美好诱人,男子瞧着那翕动的唇瓣,便是想也没想的把她拉进怀里,惩罚性的吻了上去…… 起初是浅尝,然后慢慢的是吸吮和蹂.躏,男子把她按在怀里,带着惩罚的意味,品尝着少女的甘甜,渐吻渐深…… 这感觉和梦里的旖旎场景自然重合,重夜不禁手臂一紧,重重的拦住了那柔弱的腰肢,小腹挨着小腹,两人之间的缝隙一并消除。 云嘉姀有些懵,她对向来嫌弃她的这位义兄,如闪电般突入其来的索吻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转瞬,她便意识到自己被侵犯了。 男子吻得越来越痴迷,竟还企图撬开她的贝齿,那股他身上特有的香草气息闯进她的鼻腔,令她她骤然清醒过来。 她不知重夜心里揣了什么想法,想要对她做什么,可内心里巨大的恐惧令她的手颤抖,她猛力的去推他的胸膛,想要反抗,可她根本推不开男子的禁锢。 少女情急之下,唯有去扇男子的嘴巴子,让他清醒清醒。 两个响彻的大耳刮子,在寂静的夜里由为的透彻洪亮,仿佛在夜空中转了一个弯,还带着回响。 男子终是离开了她的唇,那眼眸中的意犹未尽的迷离神色,转瞬即逝。 重夜的脸颊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起来,一黑一红,甚是可怕。 云嘉姀打完也是一愣,因为她根本没想到会这么响,而手掌上的麻痛感告诉她,方才她真的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这一巴掌着实不轻…… 男子半张脸火辣辣的疼,指腹捻了下唇角,血染红了指间,他邪魅一笑。 云嘉姀被他这阴恻恻的笑,直笑得背脊生寒,心下觉得坏了,她不是彻底惹怒了他吧?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眼中是难以掩盖的张惶惊恐,嘴里念叨着:“你别过来。” 只差一日,她就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阴晴不定的人。 云嘉姀决不允许自己在这最后一日,被他夺了清白。 看那一脸惊恐的小人儿,紧张的向后退,最后身子一倾,整个人跌坐在了床榻之上。 这不正是羊儿自己主动跳进锅里,为他奉上一顿精致肥美的晚餐? 人都上了床,她这般主动送上门,他又岂有不收之理。 男子微眯凤眸,缓缓逼近。 他越靠近,云嘉姀便是越加惊恐,小姑娘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角的样子可怜又惹人怜爱。 男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心中倏然生出一阵痛快之感,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却没有实现的? 他喜欢她的诚惶诚恐,喜欢她的弱小无助,喜欢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而她眼中却只畏惧,只要她祈求他,他就会怜惜她。 这种一切全由他决定,任由他来操控的快意之感,不是就他达到报复的那种心理快感? 想到这,不仅更添几分鬼魅。 屋内本就昏暗,重夜堵在云嘉姀面前,庞大的身影笼罩着娇小的她,那种压迫感令人窒息。 云嘉姀觉得重夜一定是疯了。 他不是一直说对她根本提不起兴趣吗?还说她的模样根本入不得他的眼,怎么就突然转了想法? 难道是单身久了,身体太憋闷,所以情急之下,饥不择食? 可他可是金国第一富商,以他的财力和人脉,找一个可心的姑娘为自己暖被窝太易如反掌,如何会到饥不择食的这种地步? 云嘉姀一时想不通,可她却不想就这样不清不楚的被玷污了清白。 “你是混蛋吗!我是你妹妹!”少女眼里含泪,做着最后一丝的挣扎。 妹妹?男子却耻笑一声,全不在意道:“义妹而已,又非亲生,有什么关系?” 云嘉姀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轻信了这个衣冠禽兽的谎言。 眼看着他欺身而上,俯下身来,她想挣扎,可双手却被重夜牢牢钳制在身体两侧,想抵抗也抵抗不得。 他吻着她,一双深眸稀疏又迷离,染着浓浓的情.色。 他开始去解她腰间的系带,准备拨掉她身上的衣裙,眼看着衣带滑落,那一刻云嘉姀慌了。 她因为手被控制着,浑身上下也只有腿还算自由,她情急之下,弯起一条腿,狠狠的用膝盖顶向他。 而那个角度,那个位置,只能攻击到男子的胯.下…… 可云嘉姀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自己顶到重夜的那里,反正是重重一击,便听到男子低沉的一声闷哼。 然后他竟然就止住了动作。 云嘉姀心下暗喜,看来这办法有用,如此便屈起另一条腿,趁热打铁,准备再来一击! 可方才是偷袭,而这一击显然已经被男子有所察觉,他用腿抵挡住了她的小小膝盖,重重的压了上去,这下就连腿都不自由了。 她能够感受到男子的怒气冲天,手腕上的力度逐渐加大,她浑身都动弹不得,此刻便仿若是毡板上的一块鱼肉,任由重夜宰割了。 自古成王败寇,未能反败为胜的结果,便是更加惹怒了身上的这个男人。 云嘉姀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掉了,少女叹息一声,无计可施,也只能放弃了挣扎。 她缓缓闭上眼,只希望这噩梦能快点结束。 男子被身下小人儿这一膝盖顶到了要害处,钻心的疼痛令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而与此同时倒是也顶醒了他。 他这都是在干什么? 因为昨夜的一个梦,她便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整整想了一日。 而最后他竟把控不住的企图强要了她。 强迫她,令她绝望的这种感觉固然很爽,也能够满足他一直想要报复的心理。 可他自己却骗不了自己,他知道这不是报复,而是自己身体对她的一种渴望。 他到底在干什么? 一个儿时每天都追着嘲讽他,伤害他自尊心,令他无限自卑的女子。 她给他留下了无数心里阴影,这阴影从童年一直到如今,时时刻刻伴随着他,折磨着他。 甚至到至今,她的眼里都还只有别人,从未正眼瞧过他。 他为何要对这样的一个女人念念不忘? 为何要因为她而迷失了自己? 重夜无法原谅自己所做得这一切,更无法理解自己此刻的行为。 这么做就真的痛快吗?是心里痛快,还是身体更痛快? 瞧着身下女子紧紧闭着双眼,抿着唇瓣,绝望得准备承受这一切的样子。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她眼里简直就是个笑话。 “和我在一起,令你讨厌?”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却很是理智。 云嘉姀缓缓睁开眼,对上的便是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幽眸。 “是。”她大方承认,“会觉得是煎熬,会讨厌。” 她能感受到她的手腕都要被重夜掐碎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疼,可她紧紧咬着唇,就是不发一声。 直到那股仿佛蓄含了巨大力量的手掌猛然一松,欣长的身子翻身而下,那种压迫之感倏然消失,云嘉姀才仿若重获新生般,狠狠喘了几口气。 “你想离开便离开吧。”男子利落的从床榻上下来,整理了略微凌乱的衣袍,“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他冰冷的丢下这句话,便径直离开了。 直到重夜消失在门口,云嘉姀仿若吃了化骨散一般,整个人瘫倒在床榻,而眼泪却止不住的往外流。 她真的吓坏了,很怕很怕的那种,不过好在事情的结果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糟糕。 果然再禽兽的男人也都是有自尊心的,这激将法对他有用! 未免被青衿看到难过,少女火速擦干了面上的水痕,只等天一亮,她就带青衿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第十八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那一夜重夜一夜未眠,而云嘉姀却怀揣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喜,就连梦里都是离开重府,救出父亲的美好光景。 第二日一早,本着重夜说的再不相见的原则,少女感谢了张妈妈这段时间的照顾,然后带着青衿,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临走时,张妈妈似乎想要对云嘉姀说什么,可几次口又又作罢,只问她今后如何打算? 云嘉姀向来是个乐观主义者,所以说后面的事还没有具体打算,她们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再计划后面的事。 张妈妈其实想云姑娘留下,毕竟她和公子已经发生了那种事,女子没了清白,日后再嫁都难。 而且她这么一个人花似玉的小姑娘独自出去住,这社会人心险恶,岂不是处处存在危险。 公子这人虽然冷面,对云姑娘也不算体贴,可到底心肠还没有坏透,比起外面的那些居心叵测的臭男人还是要强的。 可逐客令是公子下的,这次云姑娘又不像以往,是自己愿意走的,她一个做下人的,觉得这事不妥,可又实在不好说什么。 只得叮嘱她,两个女子在外面生活不容易,特别是生命和财产的安全,一定要格外小心。 云嘉姀轻松一笑,说这些她都知道,让张妈妈放心,她心中有数,不会有危险的。 张妈妈叹了一口气,觉得她是不知外面的人心险恶,岂是她一个弱若女子能够抵抗得了的? 如此一路忧心忡忡的把她们送出门,看着两个小姑娘离开了。 云嘉姀在出了重府的大门的那一刻,犹如踏出虎穴一般,就差欢呼雀跃了,鬼知道她昨晚都经历了什么。 而青衿也替小姐高兴,虽然昨晚她一直被莫染拉着,不让她进去,可屋子里发出的声响,她太熟悉了。 她就说那位重公子看小姐的眼神不对,伪君子,衣冠禽兽! …… 再说重夜这边,一夜未睡的他,这一个晚上的思绪都很乱,男子向来自律,是个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性子。 他自认为这世上,出了枉死的母亲,在无人能够牵动他的心神,可他今日就连处理事务竟都做不下去,静不下心。 他这么多年从未有今日这般焦躁过,从这个女人出现的那天开始,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认不清自己了。 门外守着的莫染跟着主子一样,也一夜未睡,满脸写着疲惫。 宫丞一早赶来,他收到了京里发来的秘折,需要紧急呈给公子。 可人刚到书房门口,就被莫染拦下。 “公子心情不好,一夜未睡,天大的事还是等一会再说吧。” 宫丞不知公子昨夜的事,但他知事情紧急。 “京里传来的急报,一分一秒瞬息万变,怎能等了?” 莫染如何不知这是急报,可他跟了公子这么多年,从没见到他这样过,眼下还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想说听话,这是为你好!” 这时书房里却传来重夜的声音,要宫丞进来。 宫丞拿着折子递给了重夜,男子却未急着看,而是淡淡问向也一同跟进来的莫染:“她走了?” 莫染起初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公子说的是云小姐,便道:“云姑娘天刚亮就离开了,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了。” 男子嘴角噙出一丝冷笑,走得这般积极,看来真的是一分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留。 刚来的宫丞听了主仆二人的对话,一头雾水。 什么走不走的,谁走了? 心生还疑,便问向一旁莫染。 莫染小声解释,说是云小姐走了,公子昨晚和云小姐闹了好大的别扭,今儿一早云小姐就搬出府了。 宫丞也是一愣,忙说:“那姑娘不是已经……已经?” 他指着重夜,不是已经成了公子的人? 宫丞有些想不通,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就算闹了别扭,也不至于搬出去啊,于是小声询问。 “还能回来吗?” 莫染昨夜守在云姑娘房门前,净顾着拦那个忠心护住的青衿,不要去打扰公子和云姑娘的好事,虽然他不大知道屋子里发生的事,不过想着公子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受了伤,还伤在了男人最要命的地方…… 莫染如今回想起公子那时面色阴沉的表情,走起路来还有些簸,能让公子都路都变了模样,那力度想来肯定不轻! 那可是男子的命根子啊,光是想想都觉得疼。 莫染默默的合拢了自己的双腿,实话实说:“怕是有点悬。” 莫染之所以这般猜测,除了是真的得罪了公子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云姑娘的性格很特别,她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样。 别的女子巴不得能依附公子,从而得到更好的生活。 可云姑娘却视他们腰缠万贯的公子如粪土,处处和他拧着来,想来就算是有一日公子松了口,允了她回来,人家云姑娘还不一定答应回来呢! 而他们公子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这几日他都品出来了,其实只要云姑娘肯服软,说一些软和的话来哄公子高兴,公子一定会对他有求必应,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能摘下来。 可偏偏她就是个很倔强,不肯低头的姑娘。 “就不回来?可是他们……难道公子不打算负责?” 公子为她解药,同时也拿走了云小姐的初夜,这从理论上来说,云姑娘已经成了公子的人,就算云姑娘执意要走,可公子怎么肯放? 这件事其实也是重夜憋闷了一个晚上不睡觉的原因。 他昨夜一时赌气,又恨自己怎么好似被这女子勾了魂般的没出息,所以是想着眼不见为净,正好她有想走,便如她所愿,让她走了。 可重夜回来又一想,若她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吃亏得是自己? 是他舍身将这女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那一日一夜辛勤耕种的老黄牛可不是白做的。 她都还不知这件事,就这般不清不楚的让她走了,岂不是自己吃亏? 再说这女子出去之后,无论是被人欺辱,还是日后嫁人,想着她的身体被别的男人占有,那不都是再变向给他戴绿帽子? 男子越想,心愈加堵得厉害,就算他不想见她,也没必要让她离开啊。 毕竟重府这么大,只要他不想,便不会见到她,何故如她的愿,让她出府。 男子有些懊悔,他可真是气糊涂了。 可说出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如今人都已经走了,再反悔也来不及了,便只能补救。 他要想办法让她回来才是。 可如何回来? 以这女子倔犟的性子,生拉硬拽只怕会让她更加下定决心离开,男子沉默了良久,为今之计,便只有让她自己愿意,主动回来。 男子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不禁眉角上扬,终于露出了一丝浅笑。 “安排几个人去云小姐那里,别让地痞流氓欺负她。” 莫染就知道公子不会不管云姑娘的死活,毕竟这是他们家公子铁树开花,是公子的第一个女人。 两个相互交换了第一次的人,对男子而言,总是有别样意义的。 他愿以为公子会说,让他们在给云姑娘置办些物件,别委屈了。 可转瞬,男子却缓缓开口,“再派几个人,扮成地痞流氓的样子。” 他缓缓打开了手里的折子,继续慢悠悠道:“去找茬!” 他倒是要看看,一个柔弱女子独自在外面,能坚持多久,他就等着云嘉姀在外面过不下去,主动找上们来,求他收留。 想到这,男子心情大好,心里不再拥堵,困意也自然而然的袭上心头。 待处理完了京中之事,男子便躺在榻上休息。 而那个娇滴滴,一头弯弯长发,仿若是仙女误入了凡间的小姑娘,又一次闯进了他的梦中。 那双水汪汪含情脉脉的杏仁眼望着他,无辜又多情。 素白的玉指勾住了他的玉带,然后身子一软,整个人便便跌入男子怀中。 主动迎合着他,“公子,姀儿想你。” 小姑娘的声音比夜莺还要好听,她揽着他□□的腰肢,将小小的一张脸儿贴在男子的胸膛上。 然后红着脸,娇滴滴的说,“她想要公子。” 梦里的小姑娘和现实中的小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现实中的云嘉姀,从不会对重夜说这样勾人的话,更不会声音这般柔弱妩媚,向他示好。 可这些并不是重夜凭空遐想出来的,而是这梦里的一切其实都曾真实发生。 发生过的事,在梦中出现,这算是重夜在脑海里的情景重现。 他至今都清楚的记得那日为云嘉姀解药时的情景,小姑娘被人下了春.药,尽管已经解了一半,可因着她体质的特殊,那药性在她体内依旧迅猛。 这所有的画面,都是这小女人在药性的崔始下,当时在他身.下的意乱情迷。 可是事后,这小姑娘一昏就是三日,再醒来记忆全无,全然换了一个人。 重夜有时都在怀疑,难道是他记忆所乱了。 可一次又一次的梦境重现,却让他的记忆更加深刻,令他无可否认,这些都是真的。 有了初次,尝到了那软玉温香的味道,重夜不得不承认,他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事儿。 甚至他越是控制,这东西就仿佛是个没长大的小孩一般,愈加的叛逆。 思绪回转间,怀里的女子已然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而他便未加思索的,反身将她压在身下。 因为他知道,这只是梦而已…… 第十九章 招人惦记的姑娘 云嘉姀带着青衿离开重府后,将熬夜赶制出来的荷包送给高夫人。 高夫人原是打算找别的绣娘替自己闺女做绣品的,但庆王妃宴会上那嫦娥奔月,叫高夫人竟看出了江南程氏刺绣的味道。 女儿虽不擅刺绣,可既然要找人代替,便也要拿出一个像样的作品,云嘉姀的刺绣独特又传神,定能得到未来女婿的喜欢,如此高夫人才中途转了主意。 按着之前的约定,高夫人出手阔出,足足给了云嘉姀一百两作为谢礼。 主仆二人拿到一百两银票后,便直接去了房牙子那去看房子。 刨去价格高的那些奢华宅院,再排除哪些价格低的,位置偏僻鱼龙混杂的院子,最后便是相中在了一处地处闹市区,巷子里的一处还算幽静的小院。 一间正房,一间偏房,院子着实不大,可这里住得都是正经人家的百姓,平日上街采买方便不说,也不会被不怀好心的人盯上,如此云嘉姀便果断下手,租下了这处小院。 交好了租金,签好了租契,等房牙子和东家离开,主仆二人手数了下说里的银子,就只剩下十两银子了。 虽然方才云嘉姀说家中还有兄长还未回,先替兄长看着,等兄长回来再定夺。 可那房牙子贼精明着呢,定是猜到了她们只有女子,知道她们急于找到住处,所以才咬着一年的租金不松口,连十个月都不肯。 青衿叹气,若省吃俭用,这十两银子到还能维持两个人一段时间的生活。 可奈何她们刚租了新院子,里面空空荡荡,正待添置新家,这十两银子看着还算富足,实则捉襟见肘得很,搞不好还恐亏空。 云嘉姀如何不知青衿的担忧,但她们如今能从重府顺利搬出,又能顺利租到房子,先不管钱银是否吃亏,这样的结果她便已经觉得很好了。 少女坚信,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若一时不能解决,只要她不放弃,总会想到办法,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所以既此时银钱不够,那就先置办一下必要的物品,比如米面粮油,和晚上睡觉要用的被褥。 先住下来,其余的再慢慢添置。 而另一边重府书房,莫染禀报。 “公子,云小姐已经找到住处了。” 重夜没有说话,莫染便又道:“不过半日的功夫,暗卫已经挡了三个地皮无赖,两个光棍,和一个小偷。” 男子俊眉微蹙,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是两个妙龄少女,而其中一位…… 重夜脑海里浮现出了方才梦里的画面,不仅啧啧,这女人,果真是个妖精,怎会不被人觊觎? 而无论是劫财还是劫色,家中没有男丁,孤女独居的地方,都是那些贼子第一选择。 “怎么这么多?” 虽然他早就料定了这女子会招人惦记,可却没想到,光天化日便招来这么多臭虫,她是粪球吗,千里招来这么多屎壳郎? 想着那如花似玉的绝美姑娘被他想成了粪球,重夜的心理莫名觉得好笑。 莫染不知公子为何笑,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女人太迷人招风了吧。 “是姑娘租的住处有点……”莫染顿了一下,“姑娘选在了闹事区,街道人来人往,本该是更安全一些的,可姑娘住的那院子在巷子的最深处,实在又有些偏僻,那房牙子带着云姑娘两人去看房又实在招摇,所以才会被这么多人盯上。” 莫染其实也挺担心云姑娘的安危,这不过半日的功夫,就引来了这么多贼子,若是长久以往的住下去,难保不会有一时疏忽,放进去几条漏网之鱼。 那云姑娘岂不是…… 莫染不免偷偷地去看重夜的神色。 这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公子的府上最安全,也不知他们两个是在制什么气。 重夜倒是不太担忧,这女人表面看似柔柔弱弱的,可逼急了并不是个好对付的。 单看这几日她把他气得个半死,足以看出她不是个坐以待毙之人。 不过即便这样,该加派的人手还是要加派。 “从现在开始,抓住一个贼子,便派一个你的人假扮。” 不让她真实的体会一下外面的危险,她由如何知道这世道的可怕? 莫染觉得公子这笑很邪魅,云姑娘怕是要玩完。 再说云嘉姀这边,她和青衿上街采买,从出门的那一刻,便总觉得周围传来了许多不善目光,贼眉鼠眼的,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想起张妈妈叮嘱她的话,想起她被人下药买卖的经历,云嘉姀觉得有些事要提前防备,不可坐以待毙才好。 如此少女在粮油店卖完米面后,还顺便买了一大袋子的辣椒粉,准备回去熬一锅又浓又辣的辣椒水,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深夜,这门外果真传出了动静。 云嘉姀和青衿主仆二人躺在一床被子里,在黑漆漆的深夜瞪大了眼睛,仔细听着外面的脚步生,而那声音也渐渐向她们靠拢。 因为公子发话,拦下贼人有多少,便要按着这个数量,原封不动的再充补上去。 可白日里也这些暗卫都在保护着云小姐的安全,直到夜里,错过了这个高峰期,才算是有了时间扮贼子。 如此时间紧,任务重,为了完成名额,这院子里就一股脑地进来了五个贼子。 偷东西的,采花的,还有隔壁摸进来的光棍,反正都算上了,这名额还不够呢。 如此暗卫头目决定头半夜先上一批,下一批准备后半夜再上。 云嘉姀看着黑夜里,从门缝插进来一把银闪闪的匕首,那匕首在门缝里悄悄地挪动,慢慢挪开了门闩。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黑衣人手持匕首,目露凶光,一步一步向着床榻悄悄靠近。 云嘉姀钻进了被子,借着月光,透过纱帐,她能清楚的看到那人的鞋。 如此便是心里莫念着,一步,两步,第三步。 到第三步的时候,那黑衣人已经踏进了射程以内。 少女猛得掀开纱帐帘子,青衿则用水瓢盛了满满一瓢辣椒水,直接泼在了黑衣人的身上。 那辣椒水完全吸收了辣椒粉的精髓,落到人的皮肤上,立刻便火辣辣的红肿一片,更可怜的是这辣椒水还进了黑衣人的眼睛。 那火辣辣的刺痛感,叫人根本看不清路。 青衿最恨这些半夜□□的猥琐男子,即便他鬼哭狼嚎的在地上打滚,已然没有了杀伤力,却还是气鼓鼓的又补了两瓢。 原本她们以为这就完了,结果这边刚落,那边又起了声响。 另一个假扮贼人的暗卫为了彰显他匪徒的身份,另辟蹊径,正门不走,从窗户翻了进来。 漆黑的深夜视线本就不佳,一个纵身跳到屋里,脚刚落地,便踩到了事先放好的鸡蛋上,脚下生滑,一股脑地栽倒在了地上。 若是普通的地面倒也没什么,起来便是,可窗下的地面却被云嘉姀事先铺满了辣椒面。 那辣椒粉很是细腻,成粉末状,人一扑上去,惹得辣椒粉如尘土般飞了起来,黑衣人一喘气,还直接吸进了鼻子里,那感觉实在太酸爽。 青衿担心地上的辣椒面效果不够,不足以制服歹徒,如此又狠狠补了两瓢辣椒水。 当头一浇,让刚起一半身子的黑衣人彻底趴在了地上,放弃了挣扎。 前后之事不过发生在转瞬,方才还一片平静的小院子里,突然就传出了此起彼伏,“诶呀妈呀”的惨叫声。 外面三个排号等着进去的黑衣人听了,面面相觑,皆不知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惨状,纷纷探头去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了,这也太惨了吧! 三人未免自己也发生这样的惨剧,便是说什么也不肯进去,紧急撤了回去。 两个贼人翻窗,三个贼子见状惨逃,云嘉姀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住过来的第一天晚上就这般的热闹。 看来这女子独居,即便是住在再热闹的街市旁,也都是不安全的。 两个黑衣人已经被辣椒折磨的不成样子,痛不欲生。 云嘉姀见他们是彻底没了侵犯她们的能力,这才敢下了床,掌了灯。 青衿从床底下拿出两捆麻绳,将这两人五花大绑的给捆了起来。 未免闹出人命,云嘉姀让青衿去报官,或医治或治罪,皆由官府受理,她一个弱女子,除了想些办法保全自己外,还能如何。 没一会官府的衙役就由着青衿领来,将这两个“穷凶极恶”的歹徒给带走了。 这夜深人静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闹,两个歹徒鬼哭狼嚎的被带走的时候,自然是吵醒了周围不少邻居。 他们都不谋而合的在门上开了个小门缝,窥看外面的热闹景象。 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可真是吓一跳,皆心里暗道了句“好家伙”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 人被带走,云嘉姀也算是常出了一口气。 “浪费了这么多鸡蛋和辣椒。”青衿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鸡蛋,为了那些坏人,浪费了这么好的吃食。 想起她们的明日,青衿有些惆怅:“看来明日咱们的吃食又没有着落了。” 惆怅归惆怅,从小和云嘉姀一起长大的丫鬟,骨子里也和主子一样,带着那么一股子不服输的干劲。 于是她把一大盆辣椒水抱下床,然后换上来白日里在绣坊取回来的绣品,开始深夜开工。 少女拿起一块帕子,没一会在上面便绣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猫。 然后拿给青衿说:“你看这个能不能换咱们明日的饭钱?” 青衿一看那惟妙惟肖,憨态可掬的小猫,噗嗤一声就笑了,“只要有小姐在,就不愁饿肚子!” 巷子里的小院里映着微弱的烛光,主仆二人赶走了坏人,便是忙着赶工挣银子。 而此刻重府书房里也是灯火通明。 重夜听着莫染说着院子里方才发生的情况,那两个暗卫的下场和其一个惨字了得,皮肤上的痛等时间久了,自然能够消退,也就是受些罪的事。 可云姑娘真下狠手啊,这进眼睛里的辣椒水可是能弄瞎人的! 若是真的贼子也就算了,自是死一百次都不亏,可这些人都是假扮的,都是大大的好人,弄得这样的结果,这着实就有些惨烈了。 重夜知道他们是无辜的,这也算是飞来横祸了,便嘱咐莫染安置好他们和他们的家人,若真的落下什么病根,他会管一辈子。 经过这么一遭,那些暗卫都知道这位云姑娘是个恨角色,决不是个好惹得。 守在院子外面的暗卫亲眼看着自己的昔日战友,竖着进横着出,一个个都表明了态度,宁去战场充军,战死沙场,也不要被辣椒水泼了眼睛,窝囊的废在这小院。 没人再肯去吓唬她,这全然打乱了男子的计划。 重夜沉默了…… 因为他也没有想到云嘉姀会这么做。 他有想过这女子会用些手段去对付那些半夜□□之人,可他能想到的,无非就是隐藏和逃跑。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敢和歹徒正面对抗,而且一袋子辣椒面,扳倒两个大汉,也是问多未闻。 这女人,真是不一般! 暗卫都不肯再扮歹徒吓唬她,重夜竟一时也想不出别的让她主动回来的办法。 如此计划陷入僵局,重夜只能让暗卫先暗中保护,从长计议。 而经过昨夜这么一闹,第二天整个小巷都炸了锅,众人议论着新搬来的姑娘,表面上看着柔柔弱弱,实则是绵里藏针的母老虎,狠辣得很。 昨夜有从门缝偷偷瞧见的,诶呦喂,那一个个七八尺的大汉,被官府抬着的时候,浑身上下竟没一个好地方。 也不知这女子用了什么残忍手段,一口气竟能撂倒两个。 如此巷子深处住了一个带刺的玫瑰,惹不起的蔷薇这消息便是在大街小巷里传开了。 青衿出去送帕子的时候,听到街上的婆子们都在议论她们家小姐,气成了个□□。 “小姐,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说你,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别人怎么说有那么重要吗?”少女抿唇,淡淡一笑,“他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嘴长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有说话的权利。” “可是您没听到,她们说得有多难听。”青衿是亲耳听到的,什么克夫,天煞孤星这种荒谬之词都出来了,这简直就是往小姐身上泼脏水。 云嘉姀却道:“他们越这样说,就说明越畏惧我们,唯恐避之不及,如此我们在这巷子里便是立住了足,再也不用担心夜里有人□□了。” 她昨夜之所以报关,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就是要给这街坊四邻看的,让他们知道,打她的主意者,都是这样的下场。 青衿后知后觉,原来小姐打得是这个算盘,当下收了鼓得跟□□似的肚皮。 可云嘉姀觉得这些还不够,还要趁热打铁,再造一波势。 于是道:“青衿,去把咱家新买的两把菜刀挂门口上去,刀刃向下!” 第二十章 你想对我做什么? 青衿先是一愣,转瞬便明白小姐的意思,这是要借此造势,敲山震虎,只要周围人都知道她们不是好惹得,便就没人再敢打她们的主意。 如此,便是见着一个着一身青衣的小姑娘,身材着实算不得壮实,可那眼神却凶神恶煞的厉害。 她手握两把菜刀走出门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手里的菜刀,刀刃向下,高高悬挂在了院子门口两侧。 别人家门口挂两个红灯笼,这女子家门口挂两把大菜刀,知道得这院子里只是女子居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是个屠户。 那两把菜刀随着风,在空中旋转摇摆,因为刀刃向下,威风凛凛,那感觉就好所有不服,随时会飞过去一般。 坐在外面扯闲的婆子们缩了缩脖子,见状纷纷闭了嘴。 只以为是院里的那只母老虎耳朵灵,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如此未免惹祸上身,都再不敢议论了。 而守在院子外面的暗卫,看到这一幕,忆起昨日还好好的兄弟,如今生不如死,如此暗自庆幸,昨夜偷袭里面,还好没有我…… 有两把菜刀镇宅,云嘉姀这小院子顿时安静了下来,别说外人不敢来,就是她和青衿出门时,看着头顶悬着得两把菜刀,都怕一时绳子断了,坎在自己身上。 如此街里街外,唯恐避之不及,有谁还敢靠近,就这样过去十日的光景。 这十日里,找上门让云嘉姀替女儿做绣品的贵夫人不断。 这事还要从上次替高小姐做的荷包说起,高小姐将荷包赠予未婚夫君,未婚夫见了赞不绝口,就连未来的婆婆也连连称赞,未来儿媳妇心灵手巧。 所以云嘉姀这名号也算是在高夫人的闺中密友见传开了。 好巧不巧的,高夫人的这些手帕交家的小姐有不少都是猪蹄子的手,也都是到了要寻夫君的年纪。 做母亲的总是要为女儿做长远打算,就算现在还没有订婚,但日后订婚这定情信物都是要送的。 如此这些夫人便都想打个提前量,提前包绣品准备出来,这样一来也不至于临到跟前,手毛脚乱。 如此由高夫人牵线搭桥,云嘉姀的生意竟忙了起来,而这些夫人一传十,十传百,订单倒是络绎。 所以云嘉姀最近这些日子都在忙着绣各种各样的荷包,还有其它一些小物件,而青衿则是一直做绣坊的活,主仆二人原本捉襟见肘的日子,也渐渐好过了起来。 这日云嘉姀送完绣品,拿着沉甸甸的报酬去酒馆要了一条鲤鱼和红闷肉。 这是她和青衿都喜欢吃的,一直节俭的主仆二人,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沾荤腥,所以今日她准备改善一下伙食。 可两道香喷喷食欲爆棚的菜刚端上桌,青衿却闻到那油腻的味道说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云嘉姀问她怎么了? 青衿却神色略有闪躲,说许是昨夜没睡好的缘。 云嘉姀也有没睡好的时候,头痛乏力,食欲不振,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也不再赶工了,主仆二人早早熄灯睡下了。 可到了夜里,云嘉姀却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似是呻.吟,又似是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的低吼,很痛苦,也很微弱,但在寂静的夜里却十分清晰。 云嘉姀被这声音叫醒,她坐起身,奇怪的听着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声音,她想要去叫青衿,这时才发现,青衿并没有在床上。 如此云嘉姀披了件外衣,穿上便鞋,也顾不上掌灯,摸着黑,寻着那声音便出去了。 那声音是从厢房传出来的,里面还有微微的烛光,云嘉姀走进一听,便是分辨出了是青衿的声响。 她忙走进去,门正对着的是摞得高高地柴火,这间侧房没人住,所以就被她该成了仓房。 开门后,这声音便是愈加的清晰了。 云嘉姀跨进屋子,侧身一看,只见青衿蜷缩着身子,正躺在微弱的烛光下,身下只铺了一层薄薄的稻草。 她眉头紧蹙,一张脸惨白如纸,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她双手紧紧的捂着小腹,唇瓣都咬破了,十分痛苦的模样。 “青衿!”云嘉姀吓坏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你等着,我……我去叫郎中!” 这时,青衿却吃力的拉住她的手,道:“小姐,我没事。” 她虚弱的仿若要断了气一般,手冷得瘆人,没有一丝温度。 “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云嘉姀不肯,她知道这丫头定是生了什么严重的病,瞒着她不说。 “小姐!”青衿喘息着,却说什么都不肯放开她的手,“别去!” 这时云嘉姀透过昏暗的烛光,看到青衿身下一片鲜红后,更是吓得整个人都颤抖了。 “出了这么多血,你不要命了!” 云嘉姀说什么都要去找郎中,青衿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实情。 “小姐你听我说!” 原来她被养父买去青楼,被佟家小姐赎走后,佟家二少爷见她貌美,便欺辱了她。 她也是最近才发觉自己怀了身孕,所以才背着云嘉姀,偷偷抓了堕胎药,趁着夜里小姐睡着后,悄悄服下。 她愿以为挺过了今晚,打掉了这个孩子,这件事她就可以当作从来都没有发生。 可她哪知堕胎竟然这么痛,更没有想到会引来小姐。 云嘉姀得知这一切的经历,得知她被强迫,怀了佟家公子的孩子,震惊得半天没回过神。 “你怎么这么傻!”她沉默了许久,气那个欺辱她的禽兽,可更在意她的身子,“我知道你不想再和那个禽兽有任何瓜葛,可小产太伤身了,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背着我……” 她怀孕这么大的事都没有与她说,而且竟然还一个人躲在这阴冷的仓房里,背着她偷偷堕胎。 “你知不知道堕胎有多危险,你自己一个人,万一发生危险怎么办!” 云嘉姀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她气炸了,可这个时候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最重要的还是她的身体。 青衿之所以没告诉云嘉姀,自然是有自己的考虑,她这一辈子承恩小姐太多了,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还要拖累她。 如今云家落败,小姐自己已然是艰难度日,云老爷在牢狱中,需要两万两银子才能赎出,小姐为了给老爷筹银子,就差熬瞎了眼睛,她怎能再添负担,只想自己一个人悄悄把这件事解决。 “小姐,我恨佟家人,死也不会为他生下孩子!”青衿察觉到小腹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滑出,她知道那是什么,红了双眼:“可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你一个人如今已经很难了。” 青衿说完这些,整个人奄奄一息。 云嘉姀真是暗骂她傻,她为了不给自己曾添负担,就想出了自己一个人悄悄堕胎的想法,她简直……简直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可一肚子的埋怨,云嘉姀却无法对着一个刚刚小产的人说出口,云嘉姀知道她身子虚弱,需要好好休息,便是扶着青衿回到房里,为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又给她盖了厚厚的被子。 堕胎伤身,小产更是难养。 云嘉姀去厨房生了火,做上一锅米粥,再煮上两个鸡蛋。 她记得听老人说过,女子月子里最好的滋补便是红糖,刚好天色初亮,现在去,等青衿睡醒,便能喝上热乎的红糖米粥。 想来街上的粮油铺掌柜一家都住在铺子里,就算没开门,敲门应该能叫开,如此云嘉姀便出了院子去集市上买红糖,顺便再买上条鲫鱼炖汤。 云嘉姀拎着一大包红糖,刚踏出粮油铺子的门,便被迎面一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撸上了马背。 那吗跑得飞快,少女压根没看清来人的模样,便身子一轻,整个人就坐到了马背之上。 清晨的街道除了刚刚出摊的商贩外,并没有多少百姓。 云嘉姀吓得面色惨白,第一反应便是自己这菜刀还是挂得不够多,怕是又被贼人盯上。 于是自曝家门,准备吓一吓这贼子,“我可是东街巷子里的云姑娘,就是撂倒两个大汉,门口挂着两把菜刀的那家!” 少女气势十足,“你该知道我的手段!现在放下我还来得及,不然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她骑在马背上,面朝着男子的胸膛,并不能看清撸她之人的面容。 不过他已做好打算,若他不肯放,狠狠咬一口是最好的反击! 可他衣袍上那淡淡的香草味道却让她一怔,虽然这味道许久未出现,但她还是立刻认出,“重夜!” 小姑娘攥起粉拳,狠狠敲向男子的胸膛,“你放开我!我警告你,我刚才所说都是真的!信不信我咬你!” 重夜如何不知,刚才这女人所说并不是胡编乱造,他手下的那两个暗卫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叫“妈”呢,这女人,手段的确令人胆寒。 可他嘴上说“信”,可马儿依旧跑得飞快,半有分没有止住的意思。 想着上次险些被他夺了清白,她便知这男子是头披着羊皮的狼,眼下难道他又兽性大发,想要把她带去荒无人烟的地方,强迫她…… 想到这,少女再也坐不住了,便是狠狠的推搡男子的胸膛。 男子一只手拉着缰绳,掌握着马的速度和方向,一只手还要去搂住怀里的那个女子,别让她跌下去。 可偏偏她还要跟他对着来,眼见这女主说话算话,张开血盆大口。 重夜冷声道:“别胡闹,有人在追杀!咬死我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云嘉姀一怔,面对着重夜的胸膛,她合上了粉嘟嘟的樱唇。 随后侧头一看,还真有人在后面紧紧追着他们! 生命攸关之际,少女也不敢再开玩笑了,她手臂一圈,便是紧紧抱着面前的男子。 突然被这女子抱紧,重夜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这个姿势有些奇怪。 少女双腿搭在他的腿上,小腹贴着小腹,马儿行路颠簸,起起伏伏…… 忆起每晚和这小人儿的春.梦,有些人便是耐不住,想单纯也单纯不起来。 重夜:“往后坐些,你碰到我了。” 此时云嘉姀惜命的厉害,这马跑得飞快,她巴不得镶进他身体里,可千万别被甩出去,哪里还愿意离开。 男子见她不肯,便只能自己向后退,保持一段距离。 可两人之间有了缝隙之后,云嘉姀却觉得有些不对。 这马鞍怎么设计的,怎么还有道棱子? 这么硌人,这体验感也太差了,重夜是怎么跟没事人一样骑的? 他不硌吗? 少女心生好奇,才想低头去看,便被男子一掌重重按在怀里。 云嘉姀大惊,以为他要加速,下意识又向前抱紧了他,如此两间空隙全无,甚至比方才更紧…… 男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实点!” 梦里十几日的夜夜纠缠,男子早已被折磨得敏感异常,她再这样,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不受控制,强要了她! 第二十一章 孕吐(二合一) 云嘉姀被男子当头一呵!心里不禁腹诽,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她人都离开重府了,可依旧躲不掉他! “你被人追杀, 拉着我做什么!” 想着青衿还在家等着她的红糖,而她却被人强迫着跟他去逃命, 他这人有病吧?还是上次他强迫她未果, 两个人不欢而散, 他心中有气,在故意报复她? “叫你别乱动。”男子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再次告诉她老实一点。 “你马鞍在哪买的?”少女也很委屈, 不是她想动, 是有一个东西总是硌着她的小腹很不舒服, “我感觉有个很硬的东西顶着我, 是不是马鞍坏了, 这质量也太差了吧?” 云嘉姀说着,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她能够明显感觉到男子身子一僵。 她是想要一探究竟,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可以这么硬! 可重夜的手掌却始终紧紧的把她的头按在胸膛, 有些人还不忘警告他,“逃命呢,你想干什么?” 云嘉姀说,她什么都不想干,只是想调整一下舒适度, 毕竟虽然是正在被人追杀,但逃亡途中体力消耗过大,舒适还是很重要的。 不是她金贵, 是此刻她的肚子硌的真的好疼,她真的很难受啊! 重夜何尝不是也同样承受着难受与煎熬,她在马鞍上就这么蹭在蹭去的,他真的快要失去理智了。 果然命还是最重要的,虽然极不舒适,但为了活命,云嘉姀忍着不动了。 怀里的小女人很乖,重夜却有些无奈。 当初这女人搬出去住,他想要她主动回来,他又想过无数种可能,想着她会找各种理由向他求助,可他就是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是他主动来找她! 他在得知有人想要暗杀云嘉姀消息后,他竟然连想都没想就赶了过来,鬼知道他为何会这般紧张。 可能是他恨她入骨,这恨深入回骨髓,所以连想都不用想,便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她死,若她死了,他还如何报仇?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很厉害的人,或者遇到仇家了?” 云嘉姀的身子被重夜禁锢着,头被他按在胸膛上,她想挣扎,可奈何除了嘴,其她地方根本动弹不得。 云嘉姀可不想就这么被人追杀,她试图说服重夜,让她下了这艘贼船。 “两个人逃跑没有一个人快,我又不会武功,跟着你也是拖累你,要不你先把我放下?” 云嘉姀不知道他是实在看她不顺眼,死也要拉她做垫背的,还是想要用她来做人肉盾牌,替他挡刀的。 但是不管哪个,吃亏的都是自己没错了,她这人只要还有别的选择,就绝对不肯吃亏。 重夜听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女人到现在竟然还没拎得清状况,居然以为他是无故带上了她。 “他们是在追杀你。”男子薄唇微抿,露出一丝笑,“你不信,大可将你放下去试试,看看他们是继续追我,还是杀你!“ 少女瞬间打了一个哆嗦,可她嘟起嘴,还是不太相信。 “我一个普通百姓,他们追杀我干什么?” 重夜:“因为你父亲。” “我父亲?”云嘉姀大惊,“我父亲入狱那么久,他们想杀我早就杀了,为何现在才杀?” 重夜自然不会告诉她,他们杀她是想要在她身上取到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是定罪云南城的最有力证据,所以他们才会拼命追杀。 “我们就这么一直逃吗?”得知后面的人是追杀自己的之后,少女显然认真对待了起来。 她让重夜快点! 男子倒是想快些,可这女人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撩拨自己,他心神不宁,无法全神贯注的驾马。 男子忽然手臂一紧,拦住了少女的胸脯。 云嘉姀大喊一声“流氓!”然后便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在马背转了个身后,又落回到马背上。 那个硌人的马鞍还在,只不过刚才是硌肚子,现在是硌腰! 而原本她前胸对着的重夜,此时背对着他。 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瞬,少女犹如梦一般看着眼前的变化,从墨色的衣袍但宽敞的街道。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她还未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转过去的,男子便大喊一声“驾”,勒紧缰绳,双腿夹击马腹,马儿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重夜的马是上等的宝马,可日行千里,无人能比。 身后追赶的人,就算再怎么扬鞭子,还是被他们狠狠的甩到了身后。 而当这些人进入到重夜事先准备好的埋伏圈后,莫染带着着手下,将他们全部拿下! 重夜带着云嘉姀回到巷子,停在她住得院子门前的时候,庆王世子重轶正等在门口。 少年一身竹青色衣袍,看到云嘉姀从马背上下来,完全是不掩盖的醋意。 “世子!”云嘉姀有些意外,庆王世子会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等她? 重轶显然对云嘉姀这般陌生疏离的称呼很是不喜,“怎么,几日不见,儿时的好友情分你都忘了?别叫我世子,还是叫我大哥哥吧,这样听着亲切。” 重夜在一旁铁黑着脸,连咳了好几声,让他注意点。 重轶却不以为然,拉过云嘉姀,直接问她:“荷包做好了吗?” 他这次来,是来要那只飞天荷包的。 少女愣了一下,显然是有点没反省过来,她想了两息,这才想起当初在宴会上,重夜抢走了嫦娥奔月的荷包,所以她才答应了再绣一个飞天荷包给重轶这事。 云嘉姀有点尴尬,最近她一直都在忙着接活挣银子,这种不挣钱还浪费时间的事,她早就抛在脑后了。 若不是世子今日来要,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想起。 “不是吧,都十几日了。”看到云嘉姀的眼神,重轶便知这事八成是泡汤了,不免有些失落。 他可是心心念念的,期待了好久,忍了好久,实在等不急了才来讨要的。 他以为她怎么也做完了,可不成想却是空欢喜一场。 “其……其实已经在绣了。”虽然云嘉姀觉得应该避嫌,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是表面敷衍,压根没真心想送他荷包,想着世子爷人贵事忙,过几天就忘了。 可既然世子爷没忘,她又应可,那么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如此便只能应付道:“只是做工太复杂,我想给大哥哥绣个精致的,所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绣完。” 重轶一听,他这荷包已经在制作当中了,这事还有门啊。 而且听到小姑娘说这荷包很精致,所以时间回久,她这是用了心的呀! 想到这,重轶不禁收起了失落的眼神,唇角露出笑,从新获得了信心。 他这段时间被庆王妃逼着参加何种宴会,相看各种小姐,可他看来看去,哪个女子都入不得他的眼,只有这个小姑娘,在他眼里最好看。 “甜甜,明日有个宴会,跟我一起去参加?”重轶说完,觉得这话似乎有些唐突,又补充,“是我母妃邀请你的,怎么样?” 无论是庆王妃邀请,还是庆王世子,云嘉姀都不想参加。 因为青衿刚刚小产,身体还很虚弱,需要照顾,同时她还有一大堆的绣品等着她来绣,实在抽不开身。 她正想着该怎么委婉拒绝世子,身后的重夜却在这时,一脸铁青的替她开口,“她不能去!” 这拒绝虽然替云嘉姀说出了心声,可这话从重夜的口中说出,少女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于是云嘉姀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去?” 得知云嘉姀在给重轶绣荷包,这件事已经让重夜觉得很不爽了,眼下这女人竟然还敢跟她唱反调,竟质问他为什么不能去? 难道她忘了刚才的追杀了吗?她还真是为了见情郎。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在这个时候去参加这么鱼龙混杂的宴会,不就是自己嫌命长,伸着脖子往别人的刀上送? “想死你就去,我不拦你!”重夜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冷冷警告。 云嘉姀真是被重夜给气糊涂了,她竟然忘了她现在是被人刺杀的对象,忘了她的出现,不禁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不说,还有可能伤害到别人。 想到这,她婉言拒绝了重轶的邀请,还说改日有时间,会亲自上门看望庆王妃,也免得她拒绝了王妃,惹得王妃不高兴。 原本重轶信心满满,觉得只要他开口,云嘉姀就一定会答应,结果这件事生生被重夜给搅和黄了。 “我表哥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重轶刚才可是亲眼看见重夜和云嘉姀说了什么悄悄前话,然后云嘉姀就立马改口。 “你不要怕,有什么事我可以给你撑腰。” 庆王世子一片赤诚,云嘉姀是相信他能做到的,可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子,被庆王世子保护,这算什么事? 再者庆王世子正值挑选世子妃的重要时刻,她在此时出现,岂不是来搅局的? 所以云嘉姀自然不会说重夜威胁她了,只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想法,青衿生了重病,需要她留下来照顾。 虽然重轶觉得,他可以从王府调来一个婢女来照顾青衿,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可云嘉姀仿佛是铁了心一般,他自也只能识趣的没有再坚持。 “还不走,要留下来吃饭吗?”重夜觉得重轶这小子实在碍眼,而且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超越了一个正常朋友该有的界限,他现在对他亮起了红灯。 “你让我走,那你怎么不走?” 重夜向他亮红灯,他又对重夜何尝不是当情敌看待。 儿时每次过家家,重夜都会被人选出来做甜甜的夫君,而每次甜甜都是哭着喊着跑到他身边,说不要给重夜做媳妇,要做他的! 虽然那个时候甜甜就已经一心向着他了,可他依旧还是把重夜当作头号劲敌来看,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该依然如此。 “你该说的都说完了。”男子瞥了眼两人面前的云嘉姀,“我还有事要与她说,你先离开!” 重轶好气,凭什么他和甜甜说事的时候重夜可以在场,而重夜说事的时候他就要离开,这太不公平了。 云嘉姀知道重夜可能是要跟她说她被追杀的事,这中间或许藏着许多隐情。 重轶虽然是她儿时的好友,她也信任他,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让他离开。 “世子,不如你先回去,等荷包好了,我让人送过去。” 重轶被主人下了逐客令,虽心有不甘,但无奈也只能离开。 重轶走后,云嘉姀看向身后的男子问:“你想跟我说什么?现在能说了吧?” 少女面色凝静,语气带着冷漠和疏离。 这女人,刚刚不是还在马背上紧紧抱着他,说什么都不松手,现在却感激全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又救了你一次,你难道不想谢谢我吗?”男子仔细瞧着眼前的小姑娘,十几日未见,她的眼中带着几分疲惫。 他从莫染口中得知,这小姑娘为了生活,真是把命都拼上了,每天都熬到深夜,接了好多绣品。 云嘉姀:“这次你救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并非是忘恩负义之人,重夜救了她,她自是感激,刚刚逃亡之时,自然是生命至上,她没想太多。 可现在他们安全了,重夜站在她家门路,这不免让她想起在重府的那晚,他欺身而上,险些玷污了她的清白,让她不得不防。 “那这个人情可否请我去你家里坐坐?”男子笑着解释,“站在门口实在不方便说话。” 云嘉姀看了看逐渐有人出来的小巷子,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虽然她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让重夜进她的院子,可云嘉姀还是打开了门,请他进去。 男子看着不过几步宽的小院,不大但却被这女子搭理的很干净整洁,处处透露着生活的气息。 重夜不禁感叹,她还真是颗小草,落到哪里都可以活得很好。 “我欠你的人情还在,不必因此低了。”云嘉姀从仓房里拿出一个凳子,放到重夜跟前,“屋里青衿在休息不方便,你有什么就在这说吧。” 瞧这女子连屋都没打算让他进,就给了他一个破凳子就打发了,男子有一种被冷待的感觉。 可奈何英雄气短,他有些事憋在心里许久,今日若不问出来,他怕要很难受。 于是男子一身昂贵的衣袍,就这么坐在了破凳子上。 尽管凳子上的木头茬子刮得衣料直响,他也全然不顾,只问:“你喜欢重轶?” 云嘉姀没想到,重夜的第一句话问得居然是这个。 她果断回答:“没有。” 虽然他们从小相识,有着儿时的情分,可她那时太小,儿时之事她大多都忘记了,实算不上喜欢。 再说云嘉姀很清楚,她是罪臣之女,哪里配得上高贵的世子殿下。 她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救父亲,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她现在的情况,还考虑不到这些。 沁城是庆王的封地,若是能得到重轶的心,她父亲的事便会有所转机。 重夜原以为这女人会做这方面的考虑,可他没想到她回绝得如此之快,快到根本不是掩饰。 不过她既然这样说,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只是告诉她,这里再住下去已经不安全了。 云嘉姀说她知道,她会想办法尽快换一个住处,让他们找不到她。 男子追问:“那打算去哪?” 云嘉姀说:“还没有想好。” 重夜真的要气出内伤了,他这么问她,意思再明显不过,这女人怎么这么不上道! 他这么大,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这,难道她就没有想过,他的府里守卫森严,是最安全的地方,最佳选择,最关键还是不要钱! 男子心里默默想着,只要她开口,他就让她回来。 云嘉姀当然不会往重夜的身上想,她好不容易出来了,又岂能再回去。 虽然住在重夜府上不用花银子,看起来很划算,是笔不错的买卖。 可少女早已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寄人篱下,吃人家嘴短,那人家手软,住在人家更是完全没有话语权,就连人身自由都是问题。 如此她宁愿花银子,分得清清楚楚,她也不愿白吃白住,不清不楚。 “义兄还有事吗?”等了半天,没等来女子提出住他府上,而是等来了逐客令,“没事就离开吧,我还有事要做。 就这样,某些人心里郁闷得很,就差骂骂咧咧回去了。 重夜离开,云嘉姀便赶紧拿着红糖去了厨房,准备给青衿做粥。 可刚进厨房没一会,重轶却突然跑了进来,吓了云嘉姀一跳! “你不是已经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少女举着大勺,要不是在最后一刻看清了来人,她这一勺热粥就要抡出去了。 重轶也被这勺子吓得够呛,忙向后闪了几步道:“听说你最近接了不少刺绣的活?你很缺银子?” 云家惨遭抄家,这件事在整个沁城也不是什么秘密,如此云嘉姀大方承认,她想要救父亲出来,所以的确在攒银子。 云嘉姀原本以为,这位不懂人间疾苦的世子爷,下一句话便是拍拍胸脯,大方的要替她出银子这种。 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他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他有银子,可以给她用这种话。 而是跟她说,明日宴会有一个比赛,彩头可抵她在家做一个月的绣品,问她有没有兴趣去试试? 云嘉姀对银子向来没有抵抗力,而且上次在庆王妃宴会她就吃到过彩头的甜头,虽然那玉镯子最后被重夜诓骗了去,可她也知这彩头价值不菲,这些夫人们出手是多么的阔绰。 虽然有人追杀,参加宴会无疑是把自己暴露在风险之中,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里话恒古不变。 在银钱的趋使下,云嘉姀同意参加宴会,不过她是答应了庆王妃的邀请,而并非是庆王世子的。 重轶高兴的连连说好,不管她答应谁的邀请,总归去了就成,他暗自庆幸自己还好机智,又转回来问一下,不然就平白错过了这样的好机会。 想起方才重夜撵人的嘴脸,重夜便很不友好的想要揭一揭表哥的老底。 他猜想云嘉姀应该还不知道表哥是谁,如此道:“甜甜,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个小胖子,你特讨厌他。” 重轶期待的看着云嘉姀的表情,少女想了又想,她有印象儿时和她一起玩的小伙伴里,除了重轶,的确还有一个男生。 只是她那时太小,这份记忆很模糊,印象中,她依稀记得,有一双眼睛,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都露着十分眼恶的神情,从而导致她也不怎么喜欢他。 “你说的是……”少女有些疑惑,她的印象很模糊,根本想不起那个眼神的主人,是不是个胖子。 “就是重夜啊!”重轶已经按奈不住他的激动,急于揭穿表哥的老底。 “当初他经常被选做你的夫君,你嫌弃他又丑又胖,哭着闹着,每次都不肯,还说长大了就是出家做姑子,也不会嫁给他!” 提起儿时的事,重轶觉得自己就是说上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特别是吐槽表哥,他小时候长得可是真丑。 被重轶这么一说,她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记不太清那个男孩子的长相了,但她记得她会哭闹,不喜欢和他一起玩这事。 这个人是重夜? “他又丑又胖?”云嘉姀觉得这简直就是个笑话,这人的皮像简直好看到没边好吗,如此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那个人是重夜?你确定?” 重轶为了自己的幸福,今日是打算将表哥一黑到地了。 他坚定道:“总共就四个孩子,两个男孩,两个女孩,男孩就是我和我表哥,这种事我还能骗你不成,就是他!” “你别看表哥现在长得有人样了,其实他小时候长得真是一言难尽,丑得都不去眼看,你小时候因为看见他,还吓哭过好几次呢,不怪你不喜欢他!” 云嘉姀懵了,重夜竟然是她儿时的另一个玩伴,而且据重轶所说,他小时候长得奇丑无比,这……她还不习惯跟他玩,这也太离谱了吧。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 重轶道:“当然认出你了,他早就知道你是谁啊!” 云嘉姀道了声难怪,难怪他从一开始就对她冷漠,满脸的嫌弃,原来这嫌弃从小时候就开始了。 她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个很任性的姑娘,因为她天生对药敏感的体质,生病对她来说犹如走了一趟鬼门关,所以家人从小宠她,娇惯她。 而三岁年那,正是她母亲去世那年,她变得脾气更加焦躁任性,她想她当时肯定对他说了很多伤害的话吧?不然他怎会这么不待见她? 可那个时候她才三岁啊,若是因为小时候的事,导致他至今还心怀怨念,那他也太小心眼了吧? 还是不是男人? 不过转念一想,无奸不商,他原本就是个小心不大的人,否则十几年前的事,他何故记到现在? 重轶瞧着自己摸黑表哥见了效,这样甜甜应该就不会喜欢表哥而会喜欢他了吧? 想到这,重轶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也就不打算多留了,于是和云嘉姀又确定了明日的宴会,她会参加,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云嘉姀和青衿最爱吃鱼,做好粥后,云嘉姀又做了鱼汤,可锅盖打开的那一刻,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少女忍不住一阵干呕,差点连胃都吐出来了。 怎么这么腥,她明明已经放了葱和生姜了啊。 云嘉姀不死心,又试着去闻,结果刚碰个边,就又干呕起来,酸水都要吐出来得那种…… 第二十二章 她是个妖精!(三更)…… 云嘉姀不信邪, 便还想去闻,结果一口酸水冲反上来,她心道坏了, 好好的一锅鱼汤让她给搞砸了。 这么腥也不能再拿给青衿喝了,只能将红糖米粥和鸡蛋拿进去。 青衿睡醒了, 在屋子里就闻到了鱼汤的香味, 结果小姐就只拿了两碗米粥, 两个人一起吃。 她到是没什么,下人出身,就算是小产, 铁打的身子也不需要将养什么, 可小姐这段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真是该好好补补。 于是青衿便是问了一嘴, 她都问道鱼香味了, 怎么不见鱼呢? 提起这事,云嘉姀有点尴尬,只能如实说,那鱼没做好,太腥了, 一会她还是去酒楼要一份吧。 青衿想说她闻着一点都不腥啊,而且还很香,可小姐说腥就腥吧,她也没再多想。 用过了早饭,云嘉姀知道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 于是又秘密找到了房牙子,在相隔三条街的地方又临时租了一个住处。 带着青衿,悄悄地搬去了那里。 这女人宁愿自己在外面受罪, 也不愿回来这里,重夜正在书房窝火,这是莫染进来告知,云姑娘已经搬去了另外一个院子。 “呵!动作还挺快!” 果然是惜命的女人,又找了一个住处,想来又花了不少银子吧,她还真是宁愿花银子,也不来找他,他是真的很憋气。 可重夜气归气,为了她的安全,还是让莫染加派人手,把那个新院子保护起来。 “公子,京里一直催促您回去,好像是陛下的身子……不大好了。” 重夜也知道,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母后早逝,他为了躲避这些皇权争斗,自小便跟着外婆长大,十岁时才被接回京中。 他十四岁独自立府后,更是一门心思的开始做起了生意,全然不管那朝堂之事。 此时若不是陛下病危,舅舅必然不会一封又一封的催促他回去。 也该到他回去收权的时候了,男子冷笑一声,贵妃害死了他的母后,称霸后宫这么多年,而他也隐忍了这么多年,这笔账也该是时候好好清算清算了。 “可查到兰家派人追杀云嘉姀,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兰家是贵妃的母家,兰家所做之事,便是兰贵妃和二皇子的意思。 莫染道:“应该是为了一把钥匙,据说是云大人所收集的证据藏在了一个地方,而这唯一的一把钥匙就在云小姐身上。” 重夜想到云嘉姀那次□□回府,这府里很定有什么暗格,是旁人所不知的。 “属下就知道公子要帮云大人洗脱冤屈!” 莫染见公子提了云大人的事,他其实早就料定了。 云大人可是公子的岳丈啊,如今云姑娘和公子发生了肌肤之亲,公子这么爷们的一个人,他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他怎会看着云姑娘干着急而不管呢。 “谁说我要帮他。”重夜想也未想就否决了,“我这是在回京前,给兰贵妃和二皇子准备一份丰厚的大礼!” 云大人手中的证据,直指兰贵妃母家用劣质药材,以次充好当前线战士的军需药材,以此来谋取暴利。 如果将这份证据公布于众,皇上必会勃然大怒,到时候兰贵妃和二皇子必会受到牵连。 “公子,您确定这是给贵妃和二皇子准备的大礼,而不是打草惊蛇?”莫染表示公子这说话,他很是怀疑。 就件事的利弊,莫染从头到尾都能猜得出,就算搬倒了兰贵妃母家,可兰贵妃和二皇子为了自保,完全可以和陛下说他们毫不知情。 而这所有的证据也并不能直接证明兰贵妃和二皇子有罪。 所以依着陛下的性格,他必然会严惩兰家,可但绝不会牵连到兰贵妃和二皇子。 所以这一计策,若是向着兰贵妃和二皇子去的,那完全是费力不讨好不说,还提前暴露了自己。 公子远离朝堂这么多年,一心经商,不问世事,苦心经营的人设也算是前功尽弃了。 卧薪尝胆这么多年都成了白玩,他也算是在兰贵妃面前暴露了野心,让敌人有所防备。 莫染觉得依着公子向来缜密的性子,他一个小侍卫都能想到的事,公子怎么会想不到呢? 重夜被自己的侍卫质疑,一张脸黑得铁青。 “你在教我做事?” 莫染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多言了,忙摇头否认,是他多嘴了,他不敢。 重夜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知道这不过是他冠冕堂皇找的接口罢了,根本经不起推敲。 他自己都骗不了自己,所以也干脆不解释就是了,反正倒时候他把云南城救出来,这女人就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到时候他提出让她以身相许,留在他身边来报答他的要求,想来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想着夜夜闯进他梦里,已然不知与他颠鸾倒凤了多少个夜晚的小人儿。 重夜就心里痒痒,他暗下决定,等这女子回到他身边,他定是要狠狠的将她按在床上,用梦里她勾引他所用的所有招式,一样一样的,全部在她身上尝试一遍,直叫她连连求饶为止! 许是他太渴望这女人能向他服软,所以男子心情大爽。 可腹部却倏然升起一股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暖流,又令他有些烦躁。 他暗骂了一声自己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只不过是想了一下而已,身体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有了反应? 不过对于一个初尝人事的成年男子来说,除了为她解药那一次的欢愉外,之后的日日夜夜,他都在靠着那一次的滋味,自己凭空想象了无数个夜晚,这的确是有些残忍了。 男子夜里睡不着,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去了云嘉姀新般进的院子。 美其名曰他去找一找这钥匙在哪,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找钥匙,只站在窗边,看着屋里的女子看得出神。 因为是晚上,又是盛夏,云嘉姀在自己家的屋子里,只穿了一件小衣和一件薄薄的开衫。 那小衣被两团圆润撑得鼓鼓,少女下身也只穿了个粉色亵裤,两条雪白的玉腿在榻上盘腿而坐,亵裤也许上窜,顺着裤腿的缝隙,还能看到里面光滑白嫩的大腿根。 这女人穿得,浑身上下露得地方比遮得还多…… 男子不禁看直了眼,喉结一滚,吞了口莫名的口水。 她是妖精吗? 他夜夜梦里都能见到她□□的模样,妩媚妖娆,万种风情。 可是为什么她穿着内衣的模样,竟比她什么都不穿还要勾人? 那种欲遮还露,欲拒还迎,若隐若有的样子,男子暗骂一句该死,她是把他的眼睛粘住了吗?他怎么就是移不开眼! 他真想现在,立刻就冲进去,把她这一身露骨的魅惑都拿去。 可是他不能,他知道这女人的脾气,嘴上说着一切都从了你,心里却不知再盘算着什么道儿。 上次她用膝盖顶他的胯部,那力道他险些断子绝孙。 如此他便知,逼急了,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哪怕是鱼死网破。 强迫过她一次,知道了她的脾气,重夜便不打算再用强,只想用恩人的身份,让她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女人,躺在他的身下。 可这些到底是远水解不了近火,重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和自己过不去,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跑来这里没事给自己找罪受? 现在他被这女子撩拨得难受得厉害,可眼看着娇滴滴的小人儿就在眼前却不能碰。 重夜只有去井里打一桶冷水,一股脑地全部都浇在自己滚烫的身体上,才算是熄了这欲.火。 这女子就是个妖精,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这院子就仿佛是做盘丝洞,如此男子趁着自己神智恢复了清零,也不敢再停留下去,便是离开了。 守在外面的暗卫,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公子这是什么操作,半夜翻女子家的墙头,隔着窗户偷窥,看完了还要再浇一桶水? 这年轻的暗卫还没娶媳妇,自然不知这里面的道道,可这结了婚的暗卫就不一样了,笑道:“肯定是看到了什么刺激的,公子往自己身上浇水怕是已经不冷静了。” 另一个暗卫说:“肯定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别说是公子了,就是换谁也受不了啊!” 两个以婚男子之间的对话,你懂我,我懂你,经验丰富,默契非常。 而旁边那个未婚的却似懂非懂,他也喜欢美女,就像云姑娘这样,可真是他见过最美的美人,可到底能看到什么,公子要冲水啊? 就在这时,女子的房门打开,重夜刚才打水,哗啦啦的水声,云嘉姀听到了声响,便开门去查看。 漆黑的夜里,只见一妙龄少女,身姿窈窕曼妙,一头披散的卷发,身上披着件薄薄的披风,后背影着烛光,站在夜色下,向外探望。 这时有风吹过,卷起了披风的一角,露出了一节嫩白如玉般笔直的小腿,和一双踏拉着便鞋的玉足。 云嘉姀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动静,便关门又回去了,可趴在墙头的三个暗卫却看傻了眼,这也太美了吧,难怪公子见了要自己给自己浇冷水。 不过美则美矣,却是朵带刺的玫瑰,下手太狠,他们可不敢有不切实际的念头。 而那未婚的小伙子到底年轻,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子的腿,金国民风虽然开放,街上随处可见女子穿着齐胸儒裙,露着胸前大好春光。 可不管怎么开放,女子的腿和脚却始终紧紧的被遮在裙摆之下。 所以没见过这大场面的小暗卫,气血太旺,一个没忍住就流了鼻血。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公子刚刚为啥会用冷水浇自己,他现在浑身烫得,也想钻进那井里,来个彻底的透心凉…… 第二十三章 为什么闻不了肉味? 第二日郊外梨园, 云嘉姀去了才知道,今日这宴会原来是佟夫人举办的。 此次宴会地点定在了开满梨花的梨园里,附庸风雅, 最是适合诗画会的意境。 云嘉姀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若是她昨日知道这宴会是佟家举办的, 那彩头就是坐金山, 她也不会来。 云嘉姀刚要转身离开, 重轶却忙不迭的跑过去挡在了她身前。 “甜甜,你……怎么穿成这样,我差点没认出来你!” 云嘉姀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 和不给世子相亲添阻碍的宗旨, 她并未以女装视人, 而是女伴男装的打扮。 一身淡蓝的衣袍, 手持折扇, 一头弯弯卷发也束成了男子发样,她生的灵秀,如此扮成男子的样子,颇有一种玉面小生的清秀之感。 重轶看得有些慌神,心里暗道, 还好甜甜不是真的男子,若是真的男子,还不把那些女子的心都套了去? “穿成这样不打扰你相亲啊。” 云嘉姀有啥说啥,“世子到了适婚的年龄,庆王妃正在给世子相看世子妃, 若我以女子身份出现在你身边,那些小姐势必会对你留下不好的印象,或者会觉得世子心有所属, 因此望而却步,阻碍了世子大好姻缘,岂不是我的罪过。” “所以我以男子身份出现,便不会有这个困扰了。” 云嘉姀昨日之所以答应了重轶来参加宴会,便是已经想到了这个女扮男装,一举两得的办法。 她知道,他们现在都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可以随便一起疯玩,一起跑时的样子,要懂得避嫌。 重轶没想到,云嘉姀居然为了不打扰他相亲,故意把自己扮成了男子。 他是拉她出来做挡箭牌的,结果她穿成这个样子,还能么替他抵挡风月? 重轶真是巴不得她换回女装,出现在他身边,赶紧坏了他的大好姻缘。 他喜欢云嘉姀,从儿时就喜欢她,他不想让别人做他的世子妃,他只想要她! 可她眼中的仙女,似乎压根就没打算嫁给他。 云嘉姀一想到这诗画会是佟家举办的,想到一会会遇见佟婉婉和她那禽兽哥哥,她就觉得恶心。 于是也不想和重轶多说,只说她不喜佟家人,佟家的宴会她也不加,只让世子转告庆王妃一声,她便先回去了。 重轶一拍脑门,那日在庆王府,云嘉姀和佟婉婉之间的矛盾重轶也是知道的,可是他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 少女很明确的告诉她,不止是她虐待青衿这一件事,还有更过分的,事关青衿的清白,她只说佟家公子企图对青衿不轨,并未多说。 可这依然很禽兽了,她当初真是看走了眼,才会和佟婉婉交好,如今再回想,她真是沾到他们一个边都觉得恶心。 重轶也惊了,佟公子竟然滥用公子的权利,侵犯家中婢女,他这也太禽兽了吧。 想着平时见到的佟公子,温文尔雅,还被称之为才子,没想到竟是个斯文败类。 云嘉姀被重轶口中的斯文败类给逗笑了,“你站在门口骂人家主人,就不怕被正主听见?” 重轶见云嘉姀笑了,便是哄着她。 “你就不想替你的婢女报仇?佟公子可号称沁城第一才子,这次诗画会,你若是得了第一,拿了他家的彩头不说,还会让他沁城第一才子的虚名不稳,这头衔他看得可是比他的命都重要,你看怎么样?” 虽然重轶这意见对她来说很诱人,可少女转而一想,“感情你昨日压根就没觉得我能得第一,只想诓我过来,今儿见我要走,又拿这彩头吊我?” 重轶见自己的想法被这姑娘□□的揭穿了,面子一时有些挂不住。 不过庆王世子别看年纪小了些,才堪堪十八,不过人家活得可通透着呢。 面子什么的,哪有自己喜欢的姑娘重要,如此便又是一顿溜须。 重轶这一提起,倒是勾起了云嘉姀的战斗欲,对呀,来都来了,她干嘛要走? 那个欺负了青衿的禽兽,他不是最看重这些虚名吗?那她就就当着众人的面,摘了他这虚名,让他难受。 再得了佟家的彩头,拿着这彩头去当铺换了银子,再给青衿买一大堆的补品,也算是替青衿出了口恶气! 想到这,少女便是燃起了昂扬的斗志。 她微微含笑,虽然知道重夜是在忽悠她,但她另有所需,便是顺了他的意思。 少女一身浅蓝男装,温文儒雅,她向一旁的重轶,他指着梨园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庆王世子,您先请。” 如此二人便是入了宴会。 宴会上,因为是女扮男装,所以云嘉姀以庆王世子表弟的身份,坐在了男宾席上。 席间她看着佟家公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就来气,在画作之时,她更是牟足了劲,必要超过那个禽兽,摘了他头顶那虚荣的帽子。 云嘉姀的画作是一副坐在梨树下,相濡以沫,两鬓华发的梨花老人。 因为是男子作画,女子评赏,同为女子的云嘉姀,自是比那些男子更加画进了众人的心里。 相濡以沫,白头到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生,是那个女子不期盼的呢。 于是云嘉姀的画,获得了众贵女和夫人们所有的票数,夺得了画作的第一名。 她的画,若按功底来说,在一众公子中,不算是最出挑的,可她的画胜在了意境,那种无论是未婚还是已婚女子,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怅惘。 佟家世子佟勤守原本志在必得,因为这么多年作画,他就从来没输过。 结果他今天却以零票的比分,毫无悬念的输给了一个无名小子。 他心里有气,如此诗词切磋之时,他为了扳回一局,故意指云嘉姀上来对诗。 美其名也切磋,实则是想让她出丑。 云嘉姀画画可以,但作诗不行,可人被逼到一定程度,是可以迸发出无限潜力的。 更何况是佟勤守那个小人嘴脸,她怎能让他春风得意,看他如愿。 如此,为了青衿,少女拼了! 她一咬牙,一跺脚,便是对了一首暗指佟勤守是斯文败类,欺辱女子的诗句。 佟勤守立刻就听出来了里面的不对,直接反驳:“你污蔑我!” 云嘉姀觉得他也不过如此,于是笑笑道:“不过作诗而已,我又没指名道姓说是你,你急什么?” 佟勤守的私人作风,熟悉的人都知道,那可是家里的女子,除了妹妹和老子的女人,其它只要是女的,个个都要吃个遍的人。 之前佟府还曾传出过这样的笑话,说佟老爷相中了家里的一侍女想要抬她做妾,结果被管家告知这姑娘已经被公子先下手,成了公子的女人。 佟老爷到也没说什么,伸手有指了一个,便说这个不行,那就另一个吧。 结果管家又告诉他,这个也被公子先下手了。 这时佟老爷大怒,这府里还有谁是他儿子没碰过? 管家说,除了夫人和几房姨娘,就连厨房里的婆子,都是少爷的人…… 那佟老爷被气得差点断了气,直说他还没死呢,这逆子就这么跟他抢女人,差点没被气死。 所以这个故事完全能证明,佟家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不说,却也心知肚明。 佟勤守也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激动了,他又没指名道姓说他,只是隐指这社会上那些伤风败俗的事。 这种事情,越解释越不清楚,他刚才的确是冒失了,现在想来仿佛是证实了那人就是自己似的。 这种事不能多解释,越解释越说不清,再说他又不清白,如此便是岔开话题。 众人也都识趣的,不再这上面纠缠,毕竟佟家如今的地位,他们还是要巴结的。 作诗只是切磋,并不算比试,但云嘉姀赢得了作画第一,按着规矩,得了第一名的彩头是无疑的。 友谊的比拼过后便是开宴,正值午时,云嘉姀还真是饿得厉害,便坐在矮几前,跃跃欲试的等着一会端上来什么好吃的。 她准备在这大快朵颐一顿,然后拿着彩头,去街上给青衿买补品去。 结果佟家阔绰,上来的第一道就是长江鲤鱼,这鲤鱼不同普通的河鲤,鲜美异常,一条就价值不菲。 少女最爱吃鱼,想着自己昨日做失败的那锅鱼汤,心里暗下决定,打算这次全部都补回来。 结果这鱼刚端上来,扑面而来的鱼腥味让她立刻放下了筷子,胃里开始不住的反酸水。 一旁重轶紧张的看着她,“你怎么了?不舒服?” 云嘉姀摆摆手,说她没事,就是这鱼太腥了,她有些受不了。 重轶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不腥啊,特别好吃你尝尝!” 少女受不了那鱼靠近,忍不住“呕”了一声,胃里一阵酸水上涌,红了眼圈,直让重轶快把那个拿远点,她闻不了。 周围有男子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看到云嘉姀呕吐不止的样子,打趣道:“亏得这位兄台是男子,若是女子我都怀疑你这是有喜了。” 此话一出,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云嘉姀也有些庆幸自己今日是男子装扮,若是女子装扮如此,到还真是有些说不清了。 “最近脾胃有些不适,让大家见笑了。” 再直起身,少女原本白皙的面颊染上绯红,一双杏仁眼溢满盈盈泪光,倒是惹得人几分怜惜。 众人见他这般难受,身子又这般单薄,也都不忍心再打趣他了。 这时婢女又端上来一盘香喷喷的大肘子,那肘子肥得流油,却是肥而不腻的那种,换做以往云嘉姀是爱吃的,可此刻只是见了,就忍不住反胃。 那肉腥味和鱼腥味,两相交叠的,以双倍的劲头冲进她的鼻息,少女再也忍不住,弓着身子,捂着嘴,逃命似的往外跑去。 结果刚跑出宴会,便一头撞进了一个坚硬的的胸膛。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道歉,结果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少女再也抑制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呕”的一声,那秽物一股脑地,就全部落在了男子的墨色衣袍上…… 第二十四章 来,帮我换衣………… 男子眉头紧蹙, 垂眸看着撞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和那带着浓烈味道的秽物,满眼尽是嫌恶。 少女也很抱歉, 自己吐了这位公子一身,如此便向他道歉, “这位公子, 实在抱歉, 这身衣裳脏了,您先换下来,我回头赔您一身新的吧。” 云嘉姀也没经历过这种情况, 不过在宴会上弄脏了衣服, 总归是不体面的, 先换下来才是紧要。 重夜原本想要发火的, 他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该着自己点背, 刚一进来迎面就撞上个酒鬼,还吐了他一身? 可这“酒鬼”的声音竟如此熟悉,重夜一瞬间便认出了她的身份。 修长的手指挑起了低垂的脑瓜。 扬起她的脸,男子居高临下,让她对视着自己的眼眸。 哼!竟是一张有恃无恐的表情。 偷偷溜出来, 还女扮了男装。 方才心中对这瘦得跟个小鸡仔似的人满眼嫌弃,眼下看清了这人的面容后,心头更是火冒三丈的生气。 “你就穿成这个样子,扎在男人堆里喝酒?” 云嘉姀在看到撞的人是重夜后,其实她也挺意外的。 少女做错了事又被逮个正着, 她也挺心虚的。 虽然知道重夜的脸色不好,但还是决定死马当活马医的试试。 如此少女挤出一丝笑,“权宜之计, 都是权宜之计而已。” 扮成男子的模样,这样就没有人认出她了,她出门也就安全了。 云嘉姀是打着这样的算盘的,而且结果也很不错,她这一路到现在,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如此说明她的办法还是有效的,那些坏人并没有认出她来。 瞧着这女子自以为很聪慧的骄傲模样,再想着他手下的暗卫,一路保护着她,不知处理了几个前来追杀她的黑衣人,而这女人还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他就更气不打一处来! “权益之计?”男子冷笑,“你的权益之计就是招摇过市,昭告那些想要杀你的人,你出来了,快来杀我啊?” 男子说到最后,显然是又觉得好气,又忍不住想笑。 她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她女扮男装就可以多的过那些人的眼睛? 他的暗卫都能看出来是她,那些经验老道的暗杀之人又岂会不知? 男子不得不承认,这女子有几分小聪明,可到底年岁尚浅,加之之前的人生,又被家里保护的太好,涉世未深,不懂这世道的险恶。 不过这些险恶,她也的确没必要知道。 不过她这男人和酒这件事,倒是要好好的论一论。 “好端端一个姑娘,扮成男子模样在宴会上与众人饮酒,难道这也是权宜之计?” 重夜虽不常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可他却也知这种宴会,大概都是什么样的氛围。 少男少女在一起,男子谈论的无非就是那家的女子更漂亮,说白了就是给适婚的公子小姐们一个照面,相互了解的机会。 哪家公子相中了那家的小姐,便可上门提亲。 而云嘉姀这是想做什么,想着她也是个适婚年龄,还未订婚的少女。 她这般女扮男主厮混在男人堆里,难道是深入敌营,要近距离接触,给自己物色夫君? 她说过不会嫁重轶,可她却没说过不会嫁别人。 难道她不要命的,削尖了脑袋也要来宴会,是为了给自己物色夫君? 想到这,男子的胸口一直憋闷镇痛。 可笑他还在担心这女人的安危,怕她有危险亲自来抓,而她这是在做什么? 在宴会上和男子厮混醉酒不说,还在给自己另谋出路,难道她不晓得,他才是她最好的出路,只要她肯开口,又何需旁人? 男子的脸色从方才的铁青,逐渐变得苍白,他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当真是凉了半截。 “我没喝酒!” 她向来是个有饭魂,没有酒魂的人。 她不喜饮酒,从小到大滴酒不沾,吐也是有原因的,但绝不是醉酒。 云嘉姀怕自己被误会,解释道:“我刚才肠胃突然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吐,原本跑出来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结果一出来就撞见了你……” 少女一边解释,一边还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很是无辜。 重夜起初是觉得,这女人这般失态,定是在宴会上喝酒了,不然怎么会吐? 可云嘉姀解释之后,重夜冷静下来,自己的去闻…… 他闻了半天,这女子的身上的确没有酒味,而且他衣袍上的……除了酸也没有他以为的味道。 男子有些懊悔,他还真是一时冲昏了头脑,竟觉得她会喝酒。 不过这女子没说谎,男子的面色也缓和了几分。 他道:“不舒服,是生病了?” 云嘉姀明显听出男子的声音的缓和,少女趁热打铁,委屈巴拉的“嗯”了一声。 “好像是,不然也不会这么难受。” 某些人心头一紧,不住的叹了一口气,心道了句麻烦,而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已经在安排着,明日叫宫丞来给她瞧瞧。 她是个药物敏感的体质,上次那过量的□□就险些要了她的命,若这女人真的不舒服,这用药上更要谨慎小心,以免过量中毒。 云嘉姀见重夜不说话,便适时转移话题。 “义兄,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要不我先给你找了地方,咱把这衣服换了吧?” 云嘉姀一边说,一边张望着四周,看看哪里适合换衣裳。 “我没带多余的衣服。” 男人出门不像女子,还要再备套替换的。 重夜出门想来喜欢一切从简,再说他此次来又不是来参加宴会的,而是来找云嘉姀的,找到了就带走。 所以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还能遇到这档子事儿。 这下可把云嘉姀愁坏了,“没有换的衣服,可你这身也不能见人啊,一会要是被人看到,太失身份了。” 重夜好歹也是金国第一首富,沁城的头号商人,商人的地在金国位虽不高,但重夜是个特例,他背后有庆王为他撑腰,黑白通吃,妥妥商界的大佬。 这么有身份之人,怎么能丢了体面。 “怎么,你怕我给你丢人?” 云嘉姀不知道重夜为什么会这么说,但她决不是这样想的。 于是忙否认说:“哪有!” “我是觉得义兄这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公子肯定最注重体面,一会若是被女子看到义兄这样子,岂不是掉了义兄的身份?” 少女见形式不妙,便又来了一波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那一套。 不过她的奉承主要是夸重夜的颜值,因为她发现,每次只要她称赞他好看,他嘴上虽不说,但心底却都是笑的。 这种时候,大多都能全身而脱。 还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这女人,油嘴滑舌,不过他喜欢! 重夜表面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就算明知道这女子的话半真半假,油嘴滑舌,可听着心就是舒服,就是很受用。 可听着听着,却听出了不对味来。 他怎么觉得这女人是在将他往外推? “怎么,别的女子看我,你不在意?”男子眸子低沉又深邃。 云嘉姀知道,这问题明显是一道送命题。 她若说在意,那么就说明她对他有想法。 如今的重夜对她心思不纯,在他强迫未遂那次,她就已经看出了苗头,只不过那次过后,再见到他,她一直是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反正是只要他不提,她决不会主动提起,只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了。 可若是她说不在意,这很明显不是重夜想要的答案,如此便要惹怒重夜,这对自己也是十分不利的。 虽然她现在已经搬出了重府自己独住,看着很独立的样子,可像重夜这般手眼通天,有权有势的人,想整她,那还不是如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云嘉姀不傻,她可不想的得罪重夜,她还要留着她这条小命,努力攒钱救父亲呢! “我忽然想起,我有衣服可让义兄替换。”逃避问题的最好办法,那就是转移话题,少女满脸赤诚,“若义兄不弃,要不就先穿我的吧?” 胸口传来的一阵阵酸爽,也的确让重夜有些忍无可忍了,如此他被云嘉姀带进了一处无人的偏殿,方才的问题便是暂时放下了。 小姑娘进去后,只让重夜在门口等她,而她则是跑到了一组屏风后面,然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此时正值晌午,艳阳高照。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薄薄地屏风上,男子看着屏风上的身影逐渐变得婀娜。 这画面不禁让她想到了那次在云府,这女子也是躲在屏风后面,换了个胸衣。 她也是这般的躲在屏风后面,只不过那日没有阳光,看不到她曼妙的倩影。 没一会,云嘉姀便抱着一团衣服走出来,“这是我身上的,义兄先将就着穿吧,总比你现在的好。” 少女抱着那团淡蓝色的衣袍,递给重夜。 男子接过衣袍,他是全程看着这女子将这衣服脱下来的,新鲜出炉,那上面还染着少女温热。 “你里面还穿了衣裙?”男装里面套女子衣裙,这穿搭重夜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 少女伸手摘掉了头上的发冠,一头弯弯的长发披散下来,她笑靥如花道:“我太瘦了,怕被人发现我不是男子,所以就在这衣袍里面又多穿了一身,看着壮实点!” 云嘉姀只是为了给自己加点男子气概,才多穿了一身衣裳冒充一下健硕,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多穿得一身竟可以解重夜的燃眉之急。 重夜漆黑的深眸,不住的打量着这位,方才还儒雅小生形象,此刻摇身一变,便成了一个花季少女的女子。 若按着男子的身量来看,她就是再穿上个十件八件,也还是算的上壮硕,撑死也只是个小白脸。 可若是按着女子的身量……某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少女的婀娜丰满。 瘦吗? 前凸后翘的,摸哪,哪有料的身材,他可一点都不觉得瘦。 少女并不知重夜脑中的旖旎,她拿起屋里的茶杯倒了口水,咕咚咕咚的漱了漱,总算把口中的酸味漱没。 云嘉姀道:“你换衣裳吧,我不方便在这,就出去等你!” “别走!”云嘉姀刚转身,就被重夜拉住了手。 “你现在出去,被人看到,会说咱们两私下幽会,对你名声不好。” 这话倒是警醒了云嘉姀,是呀,她现在是女装,并不像方才男装那般无所顾忌。 要是被人看见她和重夜在一起,这的确有些说不清。 她还好,毕竟她还没有打算谈婚论嫁,名声不名声的,从秦氏把她卖了的那一刻,怕是也好不到哪去了。 可重夜就不一样了,刚才他明显示话里有话,云嘉姀知道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因为自己不在乎,就不考虑别人。 云嘉姀:“那怎么办?” 重夜把她拉过来,让她站到了自己所站的位置上,然后换他去屏风后面换衣。 男子走到屏风后的那一刻,云嘉姀才知道,原来那屏风是半透明的! 男子是如何解得系带,如何脱了衣服,那精壮健硕的身材轮廓映在屏风上,少女简直看傻了眼,这也太清楚了吧。 与此同时,她也不禁在想,那她刚刚在屏风后面脱衣服,他站在这里,岂不是也看个清楚? 少女心脏狂跳,极力的回忆着她有没有什么不该看的被重夜看到。 不过惊慌之后,她暗叹自己是虚惊一场。 还好她里面有一套衣服,所以尽管这屏风是透明的,重夜全程观看她宽衣,可奈何她里面还有一件,所以不会被他占了便宜! 但不得不说,此刻云嘉姀是在占重夜便宜的。 眼前的一切,就仿佛是一副美丽又连贯的动画,男子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特别是宽阔的胸膛和那精硕的劲腰…… 云嘉姀啧啧,这是什么神仙身材,这也太撩人了吧。 男子一边换衣,一边观察着女子的神情。 五官透过屏风,如刀刻一般的立体轮廓,在半透明的纱布前若隐若现。 他能看得出,这女人对他的痴迷并非一时装出来的,她所有的反应都极为真实,是真的被他吸引。 瞧着这小人儿竭尽全力的瞪大了眼睛,却也只能隔着一处朦朦胧胧的屏风,看个轮廓。 看客不过瘾,重夜这个演员更觉不过瘾。 如此便是在那小人儿痴了神的时候,倏地一步跨出了屏风之外。 而有些人虽痴神,但眼神却是丝毫没有犹豫,下意识的跟了过去。 上身未着片缕的他,整个身材成一个标准的倒三角型,云嘉姀刚才只是通过屏风,朦胧的看着重夜的胸膛,那样已然是很让人面红耳赤了。 可那层屏风消失后,除了男子身材的轮廓外,她还能清楚的看到他身上很多其它的细节。 这些细节是隔着屏风所看不到的。 比如他小腹上结实的肌肉,健硕的胸肌,小腹下的肚脐。 少女面颊滚烫,她简直要羞死了! “重……重夜!你这个流氓!” 云嘉姀羞红了脸颊,双手捂着眼睛,偏偏却还要透过指缝,忍不住去看。 重夜瞧着她的反应,便知她是真的害羞了,不禁心情大好。 他俊眉一跳,竟笑出了声。 “到底是谁流氓?”男子掐腰反问,“你这衣服尺码这么小,让我怎么穿?” 他指了指搭载屏风上的衣袍,“我自己穿不下,快过来帮我系上后面的带子,我够不到!” 第二十五章 男妓也不过如此(1.3更…… 那衣服又不是胸衣, 哪里有后面的带子? 少女被忽悠过去才发现自己上当了,甩手想要翻脸,却被重夜一把握住了手腕。 “看的可尽兴?”他低垂着眸子, 声音顺着云嘉姀的脑袋顶,直钻进耳朵, 低沉又魅惑。 偷看却被抓了个正着, 云嘉姀一时有些慌了, 忙侧开他如炬般的神色,道:“哪……哪有!” “没有?”男子笑得魅惑,他将手里柔弱无骨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手心在触碰到男子坚硬肌肤的那一刻, 手指倏然收紧, 仿佛是被烧灼了般的应激反应。 “躲什么?”男子幽幽的问。 云嘉姀咬唇答:“烫!” “烫手?”男子含笑, 松了抓着她玉腕的手, 却手臂收紧, 一把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看着她惊慌失措,脸颊绯红。 他笑道:“这样是不是就不烫了?” 少女的胸口噗通噗通的狂跳不止,仿佛是要从口中蹦出来一般。 她将手攥成拳头抵着他的胸膛想要反抗,可接触到的那一刻,才想起他没有穿衣服, 倏而又缩了回去,当真是动弹不得。 那人就势,低下头,在她手背上浅酌一吻。 那几乎细微的肌肤刮蹭,带着男子薄唇独有的柔软之感, 惊得少女身子一颤,连毛孔都立了起来。 云嘉姀涨红了脸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懵了。 重夜瞧着她的反应,这小女人着实不抗撩,不过几下便脸桃红,娇羞得好似一个乖巧的小猫儿。 脸颊上的潮晕,眼底的不可置信他都看在眼里。 可这次她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反抗,只是震惊的看着他,却接受了他所有的举动。 这样的试探,让他确信,她其实并不讨厌他的,也不讨厌他的触碰,只要他选对方式,不强迫她,她是接受的。 云嘉姀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因为她自己都是懵的,或许是男子的气息太强大,那种满满的压迫感,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又或许是她儿时对他的嘲讽,她儿时的刁蛮和无礼,令她对他有些愧疚。 但愧疚并不能让这个男人企图靠近她,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被这男人的皮像所蛊惑。 他方才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是一个具有无穷引力的黑洞,那一刻她被他深深吸引,就连脑子都不转了…… 这个人,怎么可以长得这么魅惑! 少女躲开他的眸子,从重夜的手中抽出她的手,这个姿势太暧昧,她想要与他保持距离。 可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一众女子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屏风后的男子最先反应过来,拿了搭在屏风上的衣袍,身子一转便迅速遮住了胸膛。 这一切来的太快,云嘉姀也是一惊,可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周婉婉。 “云嘉姀!”她瞪着一双震惊的眼睛,“你怎么在这?” 转而她又看向一旁男子,吓得更是一时结巴,“你……你……你竟然和男子私会!” 佟婉婉故作震惊,其实她事先就得知了云嘉姀女扮男装的消息。 因为是和庆王世子一同前来,佟婉婉一心想要嫁入庆王府的梦破灭,她知道自己这辈自可能和庆王世子无缘,便也不想云嘉姀如愿。 如此她让婢女一路跟踪,随后婢女说云小姐跟一个男子进了一处屋子,很久都没有出来。 她想云嘉姀一定是在和庆王世子厮混,便带着一众不知情的姐妹来捉奸。 她们是亲眼看到,门推开的时候,这两人还是抱在一起的,而且那男子是她们进来时,才穿上衣服。 所以若是她们没有突然打扰他们的好事,两人想要在这屋中做何,可想而知。 “佟婉婉,你不要血口喷人!” 云嘉姀此次最不想要见到的就是佟婉婉,可惜冤家路窄,还是碰上了她。 “我哪里有血口喷人。”虽然发现这对象不是庆王世子,但只要让云嘉姀身败名裂,自不必在乎对象是谁,“众目睽睽,大家都看到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昔日的好友,如今却为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云嘉姀其实有时候也想不通,她们到底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她视若珍宝的感情,在别人的眼里却成了不知一提蠢事,那么她也没必要再纠结,徒增伤心。 “方才表哥的衣服脏了,我们只是来这里换衣服而已。” 云嘉姀试图解释,可那一众女子却都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哪里肯信云嘉姀的话。 “呦,换衣服就是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穿到他身上吗?” 那女子掩口轻笑,她姓柳,和佟婉婉交好,自佟家得皇宠后,更是巴结得不行,处处替佟婉婉出头。 “根本不是这样!”这话说得难听,可她的衣服又的确穿在重夜的身上,一时竟难以解释。 “你女扮男装混进来,我看就是想要和男子厮混的!” “柳柳你别这么说。”佟婉婉轻笑,“她如今无家可归,说起来也怪可怜的,不就是想要寻一男子得一依靠,虽然方法用得上不正当了些,但于情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们说是不是?” 佟婉婉话里有话,表面上是替她开拓,实则却是在说她不知检点,女扮男装跑过来勾引男人。 “你……”云嘉姀还欲与她争辩,却被重夜一拉,护在了身后。 “她是我未婚妻,我与她有婚约在身,她服侍我换衣并无不妥,怎么你们有意见?” 男子身影伟岸高大,站在云嘉姀身前,仿若一堵墙,维护着她的尊严。 佟婉婉不肯就这么算了:“她什么时候和你订婚,我怎不知?” 重夜:“自小订得娃娃亲,难道还要通知你吗?” 佟婉婉吃瘪,这时柳家小姐道,“既是未婚妻,就还不是夫妻,未行大婚,便共处一室,可不就是不知检点!” 不知检点这四个字太重,重夜直接黑了脸。 “柳姑娘你还是个尚未出阁的小姐,还未寻得夫家,便满口将勾引之词挂在嘴边。”云嘉姀一步走上前,“我虽与未婚夫还未正式成婚,可他的衣袍脏了,情急之下我让他换上我的,就算与礼不和,可我终将是要嫁他的,反倒是你,还有你。” 云嘉姀看向一旁的佟婉婉,“张口闭口就诬陷人勾引,也不知到底是谁不知检点!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得知两位姑娘如此言行,试问,谁还敢娶你们过门?” “你!”佟婉婉气得恨不得撕了这个牙尖嘴利的云嘉姀。 她带着一众姐妹过来,是要让她万劫不复的,可不是要她倒打一耙的。 可眼下却被云嘉姀抓住了把柄,眼看要将自己折了进去。 以她佟家如今的地位,前来向她提亲的大有人在,她就算和庆王世子无缘,可她也依然可以嫁一门好亲事。 可若是今日这事被传扬出去,那她的名声尽毁,就算家世再好,也会劝退不少好人家的公子。 柳小姐也正值适婚年龄,被云嘉姀这么一说,她也怕被人传扬出去,婚事毁于一旦,如此带着哭腔问佟婉婉,“这可怎么般?” 佟婉婉:“你敢说出去!” 云嘉姀轻笑:“你派人跟踪我,故意带这么多人来看我的笑话,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要让我不要说出去,我不说你觉得这件事就瞒得住了吗?” 佟婉婉为了让云嘉姀难看,可是把沁城大半个小姐都叫来了。 按着一个小姐带一个婢女来算,这屋里少说也有数十人,这数十张嘴,可不是那么好管的。 “你们都不许说出去!”佟婉婉有些狗急跳墙,她指向身后的一众人,威胁道,“这事若是透露出去,你们该知道我佟家的手段!” 她歧途用佟家的势力威胁她们,可这些官家的闺女们也不是吃素的。 有胆小怕事,畏惧着佟家势力的肯封口,可有些心高气傲的,瞧着佟婉婉趾高气扬,发号施令,拿她们似下人一般的对待,心里自然是不悦的。 她们面上都不吱声,心里却想着,等出了这梨园,便是让整个沁城的人都知道,她佟婉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佟婉婉如此说,也只是想要吓唬她们别说出去而已,自然不会真的对他们怎呢样。 沁城大大小小百余官职,佟家就算再得皇上赏识,可还没到只手遮天,把他们都办了的地步! 就这样,一众人乌泱泱的来,又乌泱泱的走了。 等那些女子路开,重轶从门口走了进来,看着屋里的两人,他神色暗淡无光。 “甜甜,你和表哥订婚这事,可是真的?” 重轶在宴会上等了半天,也未等到云嘉姀回来,他怕出现什么意外,便找了出来。 结果找着找着,就听到了这屋子里的对话。 当他听到云嘉姀说,她与表哥早已定了婚约,还把自己的衣服换下来给了表哥穿后,少年原本一颗火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世子。”云嘉姀咬唇,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可想了半天,还是承认了,“是,我的确和义兄已有婚约。” 她其实已经有所察觉,庆王世子对她的情谊,他们虽是儿时的玩伴,有着与旁人不同的情分。 可如今她是罪臣之女,他是庆王世子,两人身份早已悬殊,再说她从一开始就只拿他当作哥哥,从未有过其它的想法。 云嘉姀想,若这件事她否认,世子必定会重新燃起希望,而这希望又终将无果。 既如此,那她不如现在就断了他这个念想,让他去好好的寻一个与他般配的姑娘成婚。 听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亲口承认她与别人已有婚约,对重轶来说,简直是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 “什……什么时候的事?”他哽咽了一下,强忍者心底的情绪。 云嘉姀道:“是之前……” “是什么时候不重要!” 重夜打断了云嘉姀的话。 方才为了维护她,他才说两人自小定了娃娃亲,那义兄义妹的身份都是编造的,若她如实说了,同是儿时玩伴的重轶,必然会有所怀疑。 所以重夜不得不打断她,然后又岔开话题道:“你女扮男装在这里不方便,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重夜说完,便是拉着云嘉姀的手,离开了屋子。 经过重轶身旁时,云嘉姀能清楚的感觉到来自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希望被破没后的那种绝望。 可长痛不如短痛,此刻难过,总比他将来越陷越深得好。 出了梨园,重夜很自来熟的跟着云嘉姀上了马车,少女看着眼前穿得不伦不类的男子,着实觉得下不去眼。 “诶!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就上来?” 某些人就是脸皮厚,也不管她说什么,就是自顾自的坐下来,“我穿成这个样子,你难道要我去骑马?” 少女垂眸,打量了眼男子此刻的着装,原本穿在她身上还很宽松的衣袍,套在重夜的身上,简直成了个紧身衣。 紧巴巴的箍着身体,倒是把他强健有力,紧致有型的身材,毫无保留的全部展露出来。 这衣服的尺码,与重夜的相比,足足少了三个尺寸,因此裹着他胸口的布料,因为尺寸的不足,遮不住,所以胸口还露出来不少。 这画面,着实不伦不类。 “噗嗤!”有些人实在忍不住,无情的嘲讽,:你这样子骑马,肯定会引来不少女子目光。” 其实别说骑马上街了,就是刚才出梨园这一路,所遇之人也皆是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 更有些人还小声议论:“这干嘛的啊?” 那人说:“一个男子穿得这般暴露,怕不是个戏子吧?” 另一个怀疑:“戏子勒得这么紧,还能唱戏吗?我看不像!” 那两人一路目送着重夜出梨园,都没猜出个所以然。 直到看到他和一妙龄女子同上了一辆马车,这才恍然大悟,穿得这般矫情做作,万众风情,肯定是哪个达官显贵家的小姐养得小白脸,你看他们还同乘了一辆马车! 云嘉姀也觉得重夜这身,实在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可奈何又不能让他脱了,脱了就没得穿,无奈只能强忍着。 这时一个婆子敲了敲马车的墙壁,云嘉姀掀开车窗,那老婆子好心举起一块湛蓝色的布料,向云嘉姀道:“姑娘,男款肚兜。” “买一个,给您相公遮一遮吧!” 云嘉姀:“……” 第二十六章 揭老底(2.6更)…… “谢谢大娘好意。”少女不失礼貌的尴尬一下笑, “不过他不是我相公,大娘误会了。” 那大娘能拿得出男子肚兜,自然是专门给那些风尘男子做这玩意的。 这男□□妓, 除了性别不同,服务人群不同之外, 其它的其实都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 谁家好人家正经公子穿成这样, 所以她满含深意的一笑, “姑娘不必解释,大娘都懂,像你们这样的贵小姐, 谁身边还不养个玉面郎君呢, 不过到底是自己家的郎君, 穿得这般暴露, 别别家女子瞧去, 岂不是自己吃亏!” 这老婆的话直听得云嘉姀一愣一愣的。 什么玉面郎君,自己家的东西不许别人看,吃亏不吃亏的,她这难道是在说重夜是小白脸,说她养男妓? 单纯的小姑娘在脑子里琢磨了半天, 兜了一个大圈子才想明白。 “大娘,真不是你想的这样!” 她一个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姑娘,怎会养男妓,云嘉姀想要解释,结果身后男子却开口道:“大娘说得不对, 不是郎君,是未婚夫君。” 重夜一副正主的姿态,宣誓主权。 原是昂扬的气场, 可奈何这身不伦不类的衣服太拉跨,将底气十足的气场衬托撑出了莫名的酸味。 那老婆子自然不会相信重夜赌气说的话,只是含笑得看了眼一旁的云嘉姀,讳莫如深道:“小姐要懂得金屋藏娇,下次可莫要再这般招摇过市,以免煮熟的鸭子,飞进别人锅里。” 那老婆子说完,也不理云嘉姀震惊的神情,仿佛做好人好事一般,将那湛蓝色的肚兜往马车里一扔,就走人了…… 友情赠送? 少女拿起飘落在腿上的男子肚兜,目光落在重夜的胸口,那露出来的位置着实不小,难怪大娘看不下去,肯定觉得他不知检点,跟她出去还想要沾花惹草,勾引别人。 云集合将那肚兜递给他,试探的问:“要不先将就着,遮遮?” 有些人好气又好笑,“你若是喜欢,那我不妨穿给你看。” 想起那十几个夜晚的春.梦,姿势似乎都尝试遍了,可就是从没有尝试过这样调情,若她喜欢,现实中尝试一下到也不错。 “谁要看你穿这个!” 少女嘴上否认,脑子里却忍不住浮现出重夜□□的胸膛,穿上肚兜的模样,那画面着实……她打了个哆嗦,立刻断了脑子里的景象。 欣赏不来!欣赏不来! 说话间,重夜已经伸手去拿那肚兜,云嘉姀怕那可怕的画面真实出现,她下意识的收回了手。 男子抓了个空,却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不禁失笑。 “我们以有婚约,穿一穿又有何妨?” 重夜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就想将这件事做实,“当初没告诉你我们订了娃娃亲这事,是不想让你心里有负担,现在你既已经知道了,过些时日,你我便成婚吧。” 男子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一切都是应然的,水到渠成一般。 “你别装了。”云嘉姀抬眸,认真对上男子深邃眼眸,“你是小胖,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她能看到男子瞳孔有一瞬的缩紧。 云嘉姀:“我知道义兄妹都是你编造的,娃娃亲也是假的,你不用再继续骗我了。” 云嘉姀在重轶的口中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刚才说的两人订下娃娃亲,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假的。 只不过当重夜为她出头,那种时的情况之下,她不能否认,后来又因为重轶,她也默认了这件事,但这并不代表她会继续沉默。 “你……都想起来了?” 重夜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他有想过云嘉姀终有一日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会想起曾经的那些往事。 可他却没有想到是现在,此刻她就知道了他真实的身份。 云嘉姀自然不会出卖庆王世子,只点头承认,说是她想起来的。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待见我,处处找我的茬,其实都是因为小时候的事?” 面对女子的疑问,重夜没有说话,但却是默认了。 “既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云嘉姀到现在都想不通,既然这般不待见她,当初为什么还要将她从坏人的手里救下她? 他不是该热闹,难后冷笑着说,这都是报应吗。 重夜一时语塞,他竟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勇气和这女子坦白,没有勇气告诉她,他其实就是那个坏人,虽然是被动成为的,但他却不能否认。 当初她姨娘将她卖给黄掌柜,黄掌柜又拿她来讨好他,虽然云嘉姀中毒太深,他救了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是她的救命恩人。 可他却也骗了她,告诉她,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导致她到现在都还以为自己是完璧之身。 为什么救她,为什么纠葛不清?当然是因为那一夜过后,他们之间发生了纠缠不清的关系。 男子沉默不语,云嘉姀觉得有些好笑,她有些理不清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冥冥中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你好歹也是堂堂男子,我三岁时的事,你至于计较到现在吗?” 他骗她说他们是义兄妹,结果他们其实是她儿时的玩伴,只不过当时她年纪太小,刁蛮任性说过不少不待见他的话,而他当时也给了她绝地反击了呀。 她到现在都记得他每次看她那厌恶的眼神,儿时的事情儿时了,至于十几年过去了,还带着情绪,甚至到现在还对她阴阳怪气。 云嘉姀以前就觉得这男子小心眼的厉害,眼下更是确凿了,跟一个三岁女孩计较,这哪里像个男人? 重夜被云嘉姀这么一说,心里十分复杂,这可是干扰了他十几年的心理阴影,影响了他整个童年,甚至一生。 怎么到这她这就轻飘飘的一语概括了,还说他小心眼,不是个男人? “和一个女子计较,的确是我内心不够强大。” “可试问,若是你在五岁的时候,每天被人用胖和丑这些不好的字眼来形容,每天被人否定,被嘲笑,被讽刺,被嫌恶,甚至被厌弃,日复一日的如此循环下去,你觉得你会是一个乐观,不和人计较的性格吗?” 更何况那个时候的他,情况远要比他说得还要糟糕。 那是的重夜刚刚失去了母亲,他失去了母亲的庇佑,皇宫内危机四伏。 为了自保,外婆把他带到了沁城,隐姓埋名,隐居在这里。 忆起往事,男子心口一阵抽痛,这段回忆在这十几年里,一直尘封在他的心底,若不是遇见云嘉姀,他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再想,更从未与任何人提起。 与他来说,那个五岁的小男孩,没有如他此刻这般,那么强大的内心。 而他至今因为儿时的心理阴影,也未曾解开这个心结。 哪怕他鬼使神差的想要将这个女人留在身边,可他也从未想清楚,他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云嘉姀震惊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竟是日日都在嘲笑他,而且还是带着所有的小伙伴一起嘲讽他,孤立他。 那种捂住和绝望,云嘉姀虽然从未体验过,可她也知会令人多么自卑,绝望,甚至自我怀疑。 罪恶感忽然袭上心头,“对……对不起。” “小时候的记忆我记不太清了,但我还是要对那些年给你造成的伤害想你说一声对不起,是我小时候太任性了,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你能原谅我吗?” 小姑娘满心满眼的赤诚,她见重夜似乎不为所动,有道:“因为你现在长得真的很好看,我真的完全想象不到你小时候会什么样,是不是我瞎了眼?冤枉了你?” 瞧着这女子满脸的抱歉悔过模样,特别是那句你现在长得真的很好看,我当初是不是瞎了眼?这话。 让重夜原本还沉甸甸的心情,竟一下子好转了起来。 那么长期的压抑,十几年的心结,竟然因为这女子相隔十几年的一句道歉,就莫名其妙的不打算再怪她了。 他从没想过,他竟是这般好哄之人。 “我……真的……好看?” 被嘲讽,否定了太多次,即便长大以后他摆脱了胖子的称号,即便他的周围出现了很多倾慕他的女子,可他依旧从没认为过,他长得如何出众。 他甚至觉得,喜欢他的人,并非喜欢他的容貌,而都是觊觎他的权利和财富。 他对自己的容貌,有着莫名的不自信之感。 “好看啊!”少女想也没想的肯定回答,“虽然我不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可你现在真的是玉树凌风,风流倜傥,青年才俊,貌比潘安……” 云嘉姀一口气说了好多赞美之词,终于是把男子给逗乐了。 “你笑了,是不是就原谅我了?” 见男子沉默,她便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默认了,如此便兴高采烈的伸处她的小拇指。 “那我们拉勾何解吧!” 少女拿起男子的手,主动勾住了他的小指,嘴里嘟囔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听着熟悉的声音,这段小时后玩过无数次的游戏,浮现在他的脑海。 男子看着少女眉眼弯弯,一双杏仁眼满是灵动与真诚。 他不得不承认,这十几年过去,羊毛卷姑娘的变化很大,她乐观开朗又积极向上。 聪慧机警,有勇有谋,还是个倔强不服输的性子,相隔十三年,她褪去一身刁蛮和任性,带着无数的闪光点,出现在他面前。 不得不承认,这令他眼前一亮,甚至是刮目相看。 他佩服她敢于直面曾经的自己,敢于为儿时的自己认错,甚至主动与他和解。 这十三年不见,她一直在成长,变得越来越好,而他……却始终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从未真正的走出去。 “刚才我说的婚约。”男子他语气凝重又认真,“若你愿意,我想我们可以弄假成真。” 他没有半分玩笑之意,自是发自内心认真的。 突入其来的问题,另云嘉姀一时笑容渐淡。 “你……开玩笑的吧?” 重夜道:“我是认真的。” 他的确是认真的,如今两人摊牌,彼此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云嘉姀向他道歉,他也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那么从此刻开始,他便是再没有理由恨这女子,可没有了恨,他有该用什么理由,让她留在他身边。 若她要走……重夜很认真的想了想,他不想,也不允许她离开。 所以唯一让他们两人重新牵扯到一起,彼此互为羁绊的办法,那就只有这一个,那就是娶她,让她做他的妻子,名正言顺,永远的留在他身边。 云嘉姀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你娶我,是喜欢我?” 喜欢? 重夜一时竟被她问住了。 是喜欢吗?他不确定,似乎一时也想不出答案,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就是强烈的想要把她留在身边,拥有她! “我到了年纪,需要娶妻。”男子想不出所以然,自是为自己开解了另一条路,“可我克妻,没有女子肯嫁我。” 云嘉姀终于知道,重夜这么大岁数为啥迟迟没有媳妇的原因了。 云嘉姀炸了毛:“你克妻,没人敢嫁你,那你觉得我就敢嫁?” 她芳华正当时,还想多活两年呢,何故自己和自己过意不去,找个克妻的男人,活活把自己克死? 重夜发现,他情急之下给自己找的理由,却是一条没有道路的死胡同。 其实克妻之说,从一开始就是重夜自己故意放出去,目的是让那些女子知难而退,不要企图亲近他,可如今却防了自己想要娶的姑娘,着实叫人无奈。 “嫁给我,我可以帮你救出你父亲。” 这倒是另云嘉姀眼前一亮,可比方才那克妻的理由好用多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重夜没想到她竟来了兴致,回应道:“我从不骗人。” 这话说完,便觉得脸疼。 男子又立刻改了口,“你的事是特例,我承诺的事,从不食言。” 马车穿过闹市区,外面各种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传进云嘉姀的耳中。 其中有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叫卖声在少女的脑海中无限放大。 她爱吃零食,最爱的就是糖炒栗子,她由记得父亲常买这家的糖炒栗子给她,一次就是一大包。 记得她小时候刁蛮任性,到处惹是生非。 一次她将隔壁的小姑娘抓伤,那家人带着十几个家丁找上门,父亲自知理亏,对方情绪激动,出手伤人,父亲因此还受了伤。 父亲可是武将出身啊,若他不肯,有几人能近得他的身? 她在父亲书房门口,听到了他和管家的话,他说:“姀儿是个苦孩子,自小没了母亲,若我再不多疼她,她该多可怜。” 管家说:“可是小姐实在太任性了,您看那些人找上门来,您还因此受了伤,若是不有所收敛,这以后可怎么好。” 父亲却不赞同管家的话:“小姑娘都有性子,再闹个两年,脾气沉稳些就好了。” 父亲从不斥喝她,在她的印象当中,父亲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柔,无论她闯多大的祸,父亲对她都是无限的包容。 可她却从那日起,收起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再也不任性,再也不惹是生非。 因为她知道,她娇纵任性之后,所有的烂摊子,都是父亲在帮她承担。 她虽有父亲为她撑腰,可父亲的身后,又有谁为他撑腰? 想起那些往事,小姑娘忍不住红了眼圈,她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到父亲了,也不知父亲的境况如何。 她吸了吸鼻子,已然下定了绝决心,“好,我答应你!” 瞧着这女子在决定嫁给他的那一个,仿佛是进了阎王殿,舍了命一般的生死决绝,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 他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放心,婚后我少克你一点,会多让你寿终正寝的。” 云嘉姀不以为意,“别说那些虚的,还是先救我父亲吧!” 第二十七章 怀孕(3.9更)第四更…… 重夜说他要出去办些事, 大概十日的时间,回来后必然会给她一个交代。 不过他需要她身上的一把钥匙,还有这钥匙所对应的暗箱位置。 那些人之所以对她穷追不舍, 便是想要得到云大人收集的那份证据,销毁证据。 父亲的暗箱?云嘉姀上次翻.墙回去她看过, 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忽然想到了父亲床里面有一个盒子, 她不知哪盒子里放得是什么, 但她的确有一把备用的钥匙。 于是云嘉姀将钥匙给了重夜,并说了箱子的位置。 重夜将钥匙收好,他道:“现在外面不安全, 你一个人在外面, 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 还是搬回来住吧。” 这个提议云嘉姀第一反应是拒绝, 她并不想因此而搬回重府, 毕竟这些不过是口头的承诺,而他们还没有到正式成婚的那一步,她一个人在外面很好,并不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处处受限制。 可重夜又说, “这些时日我不再府中,你只当作是提前帮我管理宅院,等我回来救出你父亲,你我便成婚,你觉得如何?” 重夜这话不似开玩笑, 云嘉姀想了想,如今青衿小产,需要休养, 而她自己一人住在外面的确有很多不便。 她不愿住进重府,很大原本是上次之事令她心有余悸,可若是重夜不在,那么这个余悸便就不成立了,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忌惮得了。 瞧这小人儿心思有些动摇,重夜又说了许多吓乎她的话,什么外面的人一直在追杀她,找不到她是不会放过她的。 而他不在沁城,不能随时保护她的安全,只有住进他的府上最安全。 云嘉姀还是很犹豫,可重夜却直接让马夫将那车赶到重府。 车夫一勒缰绳,马儿调转马头,车子便也跟着改了方向。 “你!”云嘉姀气得掐要,“你都还没问过我同不同意,就替我做了决定!” 她很不喜欢这种别人替她做决定,完全不受她自己掌控的感觉。 “想活就住到我的这里,想死就把你回去。” 这男人,方才还一副,一心求娶她的低姿态,转瞬便翻脸不认人! “车夫……”重夜想外面喊道,“回原来的……” “诶呀,等一下!”云嘉姀真的是要被重夜给逼死了,少女不得不面对现实,生和死,她自然还是要选择活下去。 所以她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无奈妥协。 男子某种闪过一丝狡黠,若他不这般步步紧逼,让她乱了阵脚,只怕她必不会这么痛快的答应她搬回来住。 想了好久的事终于实现,心心念念的女子终于又回到了他身边,虽然他要离开沁城一段时间,不能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不过来日防长,他不急,总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于是马车就这么停在了重府门口,云嘉姀半推半就的,迷迷糊糊就又重新踏进了重府的门槛。 上次离开时,她可是发誓这辈子再不会来了,可这才十几日的功夫,她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着实是迫于现实生活的无奈…… 重夜只送她进了门,将她交给了张妈妈,然后便和莫染一起匆匆离开了,看来是真的有事要处理。 管家去她们的住处接回了青衿,青衿在得知小姐又住进重府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善良的小姐肯定又被骗了。 可当她得知小姐竟然被人追杀,被重公子救下后,青衿不再说什么了,也不再反对小姐在重府住下来,因为她知道除了这里,或许还真的没有别的比这更安全了。 云嘉姀说重夜答应了她,会帮她救出她父亲,而他的要求便是要她嫁给她。 青衿就知道这世上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的,“奴婢第一次见到重公子,便觉得他看您的眼神很不对,当时您还不信,如今可信了?” 云嘉姀这回不再否认了,她是真的相信青衿拥有着一双火眼金睛。 她不想让她担忧,所以并没有告诉青衿重夜克妻这事,只是说了她们眼下的处境,要攒够两万两救父亲,着实太难。 而嫁给重夜,这是目前唯一的捷径。 重夜这人有时虽冷冰冰的,但不得不说,对她还是不错的,至少她在重府的生活,要比在云家时还要优越安逸。 面对这样一个腰缠万贯的未婚夫,少女对未来生活质量还是很有底气的。 经过家变这一遭之后,云嘉姀活得很现实,优越的生活,还能救出父亲,只这两点她便没与理由拒绝。 重夜走后,为了确保她的安全,管家并不许她出门,云嘉姀理解,这也都是为她的人身安全考虑。 可云嘉姀心里惦记着父亲,她想要去找父亲的故友,高斌高大人。 想着她现在虽没有两万两,可她将所有积蓄凑在一起,也还能凑出五千两。 五千两岁然不能救出父亲,但先将这银子先拿去,让高大人帮她打点狱卒,让父亲在牢里过得舒服一些却是可以的。 若是能通融的话,她还想要去见见父亲,与他说说话。 于是在重夜走后的第十天,云嘉姀终于有机会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一直奉命暗中保护云嘉姀的暗卫悄悄跟上,一直到高大人家府邸。 高大人听说云小姐拿着银子来了,盼了这么久,这姑娘终于送上门了,于是忙请她进来。 在父亲出事,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高大人愿意伸以援手。 所以云嘉姀对这位伯父德印象极好,还是很敬重父亲的这位朋友的。 于是在见到高斌,她福身,恭敬的叫了声“高伯父。” 高斌见到小姑娘,眉开眼笑,用着长者的姿态,热情的拦着云嘉姀,“闺女快坐下说。” 他的手有意无意的刮蹭着云嘉姀的腰,少女察觉不妥,心中有些抵触。 但奈何高大人太热情,又笑得一脸的慈爱,看着年纪和父亲相仿的他,云嘉姀最终还是没有多想,放下了戒备之心。 这时有婢女送上茶水,高斌热情的坐到了云嘉姀的旁边,让她喝茶。 她没喝,许是上次被高氏下过药的缘故,又或者是她冥冥中察觉似有不妥,只说自己不渴,就直入了主题。 她拿出五千两银子,让高大人帮她疏通关系,给父亲改善一下生活。 高斌的眼神从那银票上一扫而过,目光再次落在云嘉姀的身上,散发着炯炯有神的光。 他笑眯眯道:“闺女,你这五千两送进去,连个响都听不到,信我的话,多给你父亲存些,他才能好过啊。” 云嘉姀自然知道,钱越多,这些小鬼才肯做事,可她现在只有这么多,实在拿不出更多了。 高斌一听,正中下怀。 他说这事好办,她拿不出没关系,他可以替她给云兄出了,垫上个万八千的银子,都不是问题。 上次见面,高大人只口不提能垫银子这事,可这次却说可垫八千一万,这话风转变之快,让云嘉姀起了戒备之心。 果然,一双明显带着苍老的手,摸上了少女嫩白纤细的手。 他仿佛宝贝似的想要把她的手捧在手心,云嘉姀却吓得倏地收回了手,面颊惨白。 “闺女,怕什么,伯父又不是狼,又不会吃了你!” 他色眯眯的看着云嘉姀,此刻已然没有了半分方才做长辈的端庄,便是不再遮掩,原形毕露,“闺女,只要你答应给我做小,你父亲的事我可以帮你。” “原来你一直都在打这个心思!” 云嘉姀后知后觉,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并不是真的想要帮她救父亲,他最终的目的是她,一直都是她! 云嘉姀肯定是不会肯的,如此断然拒绝了他的痴心妄想。 可高斌见她不肯,便想用强。 云嘉姀见他渐渐向她靠近,她看着一个和自己父亲年纪相仿的人,满脸的的淫笑,开始解着他的衣带。 那一刻她真的吓傻了,转身想要跑,却发现大门紧闭,她已经出不去了。 高斌大笑着告诉她,她出不去了,乖乖就范,做了他的小妾,他定然会救云兄,这世上除了他,谁也救不了。 这大话是吓唬无知的小姑娘的,可偏偏在昨日,有人已经承诺了她,会救他父亲。 高斌一步步靠近,云嘉姀一步步后退,就在她绝望之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许多黑衣人,仿若从天而降的神兵一般。 那些人手握长刀,不由分说的挡在云嘉姀身前,护住了身后的女子,也挡住了高斌的路。 “你……” 其中一人手起刀落,那高大人才说了个你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那刀削铁如泥般的,迅速将高大人的头颅砍下。 那头颅落在地上,叽里咕噜的滚了几个,才算稳住。 随之而来的,便是那无头身体应声倒下,血流成河。 云嘉姀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阵仗,胸口一阵翻涌,竟扶墙吐了起来。 那高府的管家见老爷人头落地,吓得屁滚尿流,疯了一般的跑出去大喊,“杀人啦,杀人啦!有人刺杀朝廷命官啊!” 云嘉姀好在还有一定的心里素质,在一阵阵的干呕之后,她直起身,努力的让自己冷静。 她怕自己害怕,就不去看那地上的惊悚,只问那些黑衣人是何身份,为何要帮她? 为首的黑衣人向云嘉姀作了一揖,然后恭敬的告诉她,他们是公子的人,是公子派他们暗中保护云姑娘。 重夜的人?这倒是云嘉姀没有料想到的。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重夜的手下竟是这般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能拥有这样的人甘愿为其做事,那重夜…… 他不会是个什么隐藏的黑帮老大吧?那种杀人如麻,食人命入草芥,随随便便就杀人的黑帮? 想到这,她不禁竖起了汗毛,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云嘉姀忽然觉得她还是不够了解重夜,在她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商人,虽然身后有庆王为他撑腰,可让他在商家令人畏惧,可那些不过是正常的商业竞争而已。 她从未想过会杀人…… 她试着平和声音,不叫那些人看出她的异样问:“人命关天,更何况他还是朝廷官员,你们说杀就杀了,就不怕惹上官司?” 到底是这些人仗着重夜的势力,杀人不眨眼,还是这些都是重夜授意于他们,给予他们的权利? 那为首的暗卫道:“公子权利滔天,仅这小小的地方官员算什么,公子离开前下了令,不惜一切保护姑娘的安全,莫说这区区小官,就是更大的官想要伤害姑娘,都杀得!” 云嘉姀真的被这话震惊到了,他这哪里还是个商人?谁家商人敢随随便便,说杀人就杀人?更何况还是朝廷命官。 那高大人的尸身还在院子里躺着,哗哗的淌血,云嘉姀着实觉得这不是个久留的地方,可她不敢走,毕竟此事因她而起。 她怕一会官府过来,见她离开再给她按一个为罪潜逃的罪名。 毕竟是高大人想要侵犯她在先,若是她留下来说明此事,或许还能为这个替她出头的黑衣人求得个宽大处理。 可若是她走了,那报管去的管家岂不是咋说咋有理? 而那为首的黑衣人见她面色不好,知道云姑娘这是受了惊吓,于是便让人先带她回去休息,剩下的手只交给他处理就好。 云嘉姀腿都吓软了,黑衣人说不用她,她也没再坚持,毕竟她是真的吓坏了,这一路是怎么回去的,她都有些记不得了。 等到回了院子,她整个人瘫软到床榻上,青衿见她的样子吓坏了,直问她这是怎么了? 云嘉姀脑海里浮现出那血淋淋的场景,顿时一阵作呕,胃里原本就没什么,只呕出些酸水。 青衿看在眼里,心中不免隐隐担忧。 小姐这些日子,总是莫名其妙的恶心,而且食欲下降,这反应就和她怀孕时候的反应一模一样,莫非……? 想到这,青衿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问小姐,她答应嫁给重夜的原因,可是他对小姐做了什么不轨之事? 云嘉姀说没有,又反问她怎么突然问她这个? 青衿自然不希望她的猜测是真的,于是只说小姐之前不是不喜欢重公子,怎么突然就答应嫁给他,还搬回了他的府上,她觉得有点奇怪。 云嘉姀想起重夜,他的手下这么随意就杀了人,那他呢? 她有些猜不透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不过还是告诉青衿,她对重夜的感觉,算不得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 反正他能帮她救父亲,她嫁给他也无妨。 高大人已经死了,这个世上也只有重夜能够帮她,云嘉姀觉得头很晕,一时不想想太多,只想要睡一会。 夜里,她发了烧,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梦里她梦见她浑身滚烫,嘴巴干的想和水。 重夜吻着她,爱抚她。 他的气息,他的每一次触碰,对她来说都仿若是雨降甘霖,让她甘之如饴,甘愿接受着他的灌溉。 云嘉姀不知道梦里的她为何会这般配合,甚至可以说是主动,她从未经历过人事,可这个梦却连每一丝,甚至是头发丝的触觉都这么的真实,敏感。 青衿发现小姐烧得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她心中有所担忧,便没有惊动张妈妈,而是一个人偷偷去请了大夫,替小姐诊治。 那老郎中来时,云嘉姀的烧渐退,便道:“小姐是受了惊吓,不碍事的,睡一觉就好了,只是她这胎气略有不稳,还需要卧床休息几日才行。” 云嘉姀从迷蒙中缓缓睁开眼,她淡定的问向郎中:“可能看出多久了?” 老郎中回答:“从脉像上看,刚满一个月。” 一个月前?那不正是秦氏诓骗她喝下春.药,她被重夜带回府的那天…… 第二十八章 她消失之后,他疯了!(二…… 青衿是有心里准备的, 可是在听到郎中说小姐有孕那一刻,还是吓得腿一软,整个人险些跌坐在了地上。 此刻云嘉姀的脑子异常清醒, 想着那日她被秦氏下药,被重夜救回, 这其中的种种细节。 她被秦氏下了春.药是事实, 那么这药性必然留存体内, 她又是对药物敏感的体质,寻常人的药量入得她体内,可产生翻倍的药性。 所以, 她醒来后没有察觉身体有一丝不适, 那春.药的药性仿佛彻底消失了一般, 说她依旧还是完璧之身, 现在想来的确牵强。 当初她在重夜眼中看到了对她的厌恶, 所以她未曾对他的话产生半点怀疑。 可如今仔细端倪,这里面疑点重重,的确经不起推敲。 如果当初她身中春.药,为她解药的根本不是什么入口的汤药,而是重夜, 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云嘉姀觉得,她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般的冷静过,脑子清醒的,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他应该就是那个在秦氏手中买下她的人吧? 义兄的身份是假的,是编造的, 重夜对她心怀恨意,她也不会相信当初他会好心,从坏人的手里救下她。 反之他有意接近她, 买下她,报复性的拿走她的清白,倒是顺理成章。 只是明明发生了关系,他却不肯承认,他是有多么的厌弃她,所以才连真相都不愿告知,那么的难以启齿? 那么如今呢?他与她承诺说要娶她,甚至还那自己克妻的理由来诓骗她,用救父亲的条件来诱惑她。 应该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吧? 其实真心也好,骗局也罢,云嘉姀到觉得没什么,没有伤心也没有难过,因为她对他从未产生过任何难以控制的情愫。 只是胸口隐隐有闷闷的感觉,她有些担忧父亲之事,他从一开始可有想要真心帮她? 老郎中叮嘱云嘉姀,这些时日切记要静卧养胎,不可劳累,长期走动。 床榻上的女子微微点头,却是左耳听右耳冒的,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送走了郎中,云嘉姀道:“青衿,去请张妈妈来,我有事想要问她。” 青衿眼圈红红的,却强忍着不敢哭,道了声“是”,转身便出去了。 …… 再说重夜这边,十日的时间,京城已然在他的手中转了个个。 朝堂上风起云涌,原本那些支持二皇子的朝臣,一夜之间倒戈,全部成了大皇子的支持者。 重夜韬光养晦十余年,一朝出手,便是打了二皇子一个措手不及。 当年众人皆以为他无心朝事,志在经商,可不成想一朝归朝,却是给了兰贵妃一份大礼。 让她苦心替儿子经营了十余年的人脉,一夜之前全部倒戈。这其□□劳,还要归功于重夜的舅舅郑安国,这么多年替他在朝堂中斡旋。 第二日早朝,参奏兰大人在军需药材中以次充好的奏折,在陛下面前摞成了座小山。 面对种种指控,二皇子将自己摘得干净利索,只将自己的舅舅推上风口浪尖,成为着众矢之的。 兰大人为保二皇子周全,不再惹出对外甥不利之事,他含泪一头撞死在了大殿上,来了一个死无对证,为罪自杀,最终一人撑下了所有。 事后兰贵妃暗讽重夜,大张旗鼓的回来,还以为他会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之事,原来就这点小孩伎俩,还不是被她轻松化解? 可见他这么多年在外经商,满脑子都是药材,根本没有别的大本事,不足为惧。 结果这笑还未消,陛下便怒气冲冲来了她的宫殿,兰贵妃起身去迎,结果陛下未有言语,便先给了她一个狠狠的大耳刮子。 那一把掌用尽了气力,兰贵妃养尊处优,那里受得了这一巴掌,结果身子一倾,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嘴角还渗出了血。 那晚,她被废了妃位,打入冷宫,据传是她亲口承认,当年皇后之死,是她一手操办。 夜深,重夜坐在寂静的书房中,等着宫里的消息。 莫染走上前,道:“殿下,宫里传了话,事已成,兰贵妃已经被打入冷宫。” 昏暗的烛光下,男子露出一丝极冷魅的阴笑。 莫染又道:“宫里想问殿下的意思,若殿下觉得不解气,可让您给她选个死法。” 仅十日的时间,这金国就变了天。 当初根本不在皇褚考虑内的大皇子,仿若从天而降一般,一回来便拥有了大半朝臣的拥护,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宫里的人,都是见风使舵之人,当年皇后惨死,大皇子为避兰贵妃的加害,年仅五岁便出宫隐居,如今嗜血归来,为母报仇。 他们自然知道,兰贵妃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重夜如何不知,这些人都在讨好他,想要他痛快。 可死那么容易,他怎肯让害他母亲之人轻易的就死去? “不杀。”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玩味,“活着才是折磨,死岂不是便宜了她?” 自皇后去世,兰贵妃便是这后宫之主,待掌凤印,协理后宫,这一管就是十三年,虽未册为皇后,可已然有皇后之威严。 若没有今日这意外,来日二皇子封为太子,或继承皇位,她都将是中宫皇后,中宫是太后。 这么多年,她在后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恃强凌弱,这坏事让她做尽了,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 如今她一朝落败,那些当初被她踩在脚底之人,一个个也不会让她好过。 这是她的报应,他只需要在一旁静静的安好戏,又何需多此一举。 果然,不出三日,宫里就传出了兰贵妃疯了的消息,昔日高高在上的贵妃,今日却蓬头垢面,满嘴胡话,疯疯癫癫。 陛下为维护皇家颜面,下令将她锁在最偏僻的冷宫之中,永生不许她出来。 如今陛下年事已高,身体日渐衰退,膝下仅有大皇子,二皇子,两个儿子。 这皇位之归属,原本皇帝想着,既然大儿子离京多年,志不在此,便将皇位传给二儿子。 可如今二皇子生母当年害死了皇后,被他打入冷宫,而军需药材之事,二皇子虽把自己摘除得干净,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舅舅。 可皇帝不傻,他心里清楚,这事中必不会少了二皇子的份,只是念及他是皇家子孙,在国难之际,干出这样叛国的勾当。 皇帝之所以不迁怒于他,不过是为了保护皇家的颜面,他自己为人父,教子无妨的颜面而已。 做了这进二十年的孤家寡人,皇帝有时一个人时会沉思,若当年他没有继承皇位,而是如庆王那般做一个闲散王爷,种花养鸟悠闲的过一生,又会是一番什么滋味? 他一生最敬重的女子,便是他的发妻凝慧皇后,若他只是个王爷,没有这背后的皇位之争,凝慧皇后如今是不是还活着? 她比他整整小了七岁,若到寿终正寝,怕是要活过了他。 皇帝不禁内心惆怅,若是如此,他就不会如现在这般,觉得孤单了。 “慧儿,咱们的孩子长大了。”他拿着凝慧皇后生前的物件,不禁自言自语,“真没想到你竟是被兰氏害死的,这都是朕的错,如今佳人已不在,朕唯一能做的,便是立咱们的孩儿为太子,你是皇后,他是嫡子,这本就是他应得的。” 当初皇后离世,重夜因此一蹶不振,最后沉迷于商贾,他一度以为这孩子不想要做太子,不想要这皇位。 可如今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隐忍蛰伏这十余年,是做了一张大网,下了一盘大棋,只等对手放松警惕,他也从小猫成长为老虎。 一朝猛扑,让敌人永无翻身之地。 这样的心计城府,倒是有他当年的样子。 “朕老了,也累了。”他叹气,“往后的事,这江山的重担也该交到年轻人的手里,不知我这般做,未来九泉之下再与你见面,你可肯原谅?” 那一刻,一生无情的帝王,握着皇后的遗物,翩然落泪。 第二日,皇帝下了一道圣旨,册封大皇子重夜为太子,择日举行立储大典,昭告天下。 如此,国储之位终于尘埃落定,而最后的赢家,竟是那个一心从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赚银子上,直做到金国第一富商,而从不过问朝堂世事的大皇子身上。 众人不禁唏嘘,原来那句无商不奸,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而大皇子这十三年的沉稳和蛰伏,叫人又敬佩又忌惮,城府之深,令人胆寒。 而此刻礼部为太子筹备立储大典之事忙得焦头烂额,一边又要为太子殿下至今未曾婚配,未有妻室而愁眉苦脸。 太子这一把年纪,却生性乖僻,不喜女色,身边除了一个奶嬷嬷外,其他都是一水的男子。 可男子怎能绵延后代呢,储君无后,将来无人继承皇位,这岂不是天下最荒唐之事。 如此立储在即,这太子妃之位也不能就这么任由空缺。 太子是个什么脾性,自小出宫隐居,回宫没几年又自立门户,出外经商。 他的存在,在一众大臣的心中印象都十分薄弱,如今这般归来便势不可挡,直干倒了兰家这十几年的根基,可谓是深不可测,无人敢上前向太子提册立太子妃之事,生怕触了太子的眉头。 如此,重夜的舅舅郑安国,这个除了陛下以外,在太子面前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就成了满朝文武的希望。 郑安国接了这么个差事,也有点犯杵,妹妹早亡,只剩下这一个孩儿,他身为长辈,自然是早早就与他这位外甥提过娶妻之事。 可重夜是个什么脾气,他可太知道了,从小就不喜欢女子,那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站在他面前,他就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因此郑安国碰了一鼻子的灰,甚至曾经一度怀疑他这外甥好男风,还怀疑过漠然是不是跟他有一腿? 但后来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外甥单身多年,若他肯,早就不知取得多小姑娘的芳心,何须他来劝说。 而如今他被封为太子,陛下又退居二线,将所有朝权尽数交给他来掌管。 郑安国有些犯愁,他倒是能说,可他那位主意正的外甥也得听啊。 礼部那些冥顽不灵的老臣,只说让他尽管说,太子殿下听不听另说,不说怎么知道殿下不不肯呢? 国储可是关乎着江山设计,若殿下一辈子不娶,这万里江山基业岂不是无人可传,那金国岂不是要从此覆灭? 郑安国的脑瓜仁子嗡嗡的,去找重夜的时候,也是一副我只是替那群老顽固传话,听不听由你的态度,把这劝说之词,完全是应付了事的态度说了一遍。 反正陛下圣旨已下,也不会因为太子单身这一条就收回成命,至于这皇嗣问题。 人生路长远又寂寞,只要重夜不是弯的,郑安国就不信,这人还能一辈子不开女人的窍? 郑安国说得没错,重夜已经开窍了。 所以郑安国原本没报任何希望的事,重夜却一口答应,说“好”。 惊得郑安国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出现幻觉。 但说到明日就给重夜物色太子妃之事,重夜却说他已经有了人选,无需他们物色。 郑安国问是哪家的名门闺秀? 重夜说是沁城守备之女,虽比不得京里女子家世显赫,但也是清流出身,此次兰家之事,云大人占据着一半的功劳,功不可没。 郑安国知道自己这外甥是个有主意的,这么多年在外面也磨练得较同龄人更加成熟稳重,考虑事情也都是周全的。 所以他选的人,自然也是错不了。 如此他便是带着这个好消息,高高兴兴地回礼部给一众老顽固复命去了。 想着这些老顽固要是知道殿下答应了,准备高兴的胡子都飞起来。 立储大典定在半月后,重夜和云嘉姀的大婚,册封太子妃都在这同一日举行。 按礼部的话说是双喜临门,但其实重夜知道,是他等不及了。 他以前不懂女子的好,可如今他却是懂了,而且还不得不承认,已经被这女人牵住了心神。 想着沁城那个他日夜期盼的羊毛卷姑娘,半月后便成为他的新娘,拜天地,敬父母,与他结为夫妻。 此后一生都会窝在他的怀中,与他共枕而眠,想到这男子唇角洋溢着藏不住的笑。 如此这般的双喜临门,重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人生最大赢家! 因为立储和太子大婚之日定在半月后,时间紧迫,重夜将京里的事一切安排妥当,但起身回沁城,接云嘉姀回京成婚。 …… 另一边,青衿去请张妈妈,不稍片刻,张妈妈便来了。 对于她和重夜之间的关系,她虽有猜想,此刻肚子里的孩子也算是证据确凿。 可她还是决定谨慎一些,再次确认,不要平白冤枉了别人,轻易下定论。 于是她在张妈妈的口中得到了确认,这腹中孩子的确是重夜的。 张妈妈以为云小姐想起了那日的事,也不再隐瞒什么。 想起那日的情景,云姑娘奄奄一息的躺床上,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她便又忍不住心疼她。 公子不懂怜香惜玉,那一日一夜可以说把云姑娘折腾的很惨,她能醒过来,张妈妈一度觉得是奇迹。 虽然公子的做法实在欠妥,但后来两人相处间,她能看得出公子对姑娘的情谊是真的。 如今公子不再家,她便是昧着良心,想要替公子解释一句。 “公子年轻精力旺盛,又遇到姑娘这样美得人,一时把控不住也是常情,公子对您下手的确有些狠,事后您整整昏迷了三日才醒,老奴都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的心疼您,但到底是年轻人,初尝人事,不懂收敛,您可千万别被他给吓坏了,依老奴看,公子心里还是有您的。” 云嘉姀震惊,她没想到重夜竟对她做了一日一夜的那种事情,导致她整整昏迷了三日才醒! 他……他简直就是个禽兽,不!是禽兽不如! 张妈妈不知她和重夜的过往,也不知他们儿时的事儿。 按着张妈妈所说中之意,他对她所作的一切,完全是在泄愤,发泄他当时对她的不满! 虽然张妈妈有意想要为重夜说好话,可云嘉姀却每听一个字都毛骨悚然。 她没有那段被下药后的记忆,可越是这样,在听到张妈妈的描述后,她越是觉得惧怕,那一天一夜的摧残,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等张妈妈走后,她垂眸看了眼自己坦的小腹,心中却异常坚定。 “青衿。”她看向站在一旁的的小姑娘,觉得她们主仆二人真是同病相怜,“当初那堕胎药你是从哪里配的?麻烦你再去配一份吧,这孩子我不能要。” “小姐!”青衿不肯,“您这身子,不能随便用药的,弄不好会伤了性命。” 云嘉姀却心意已决,只说没事,她会试量少吃些,不会有问题的。 她不想要重夜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若这般,重夜这出自导自演的戏就唱不下去了。 她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陪着重夜去唱戏,这样他才能兑现他的承诺,去救她父亲。 等父亲平安出狱,她再与他细说他们之间的种种,也或许她什么都无需说,只悄无声息的离开便好。 想着仅是他的手下,便可手起刀落的随意结束掉一个人的生命,这样的草菅人命,重夜又会是什么好人? 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她留在他身边,只怕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天微亮,云嘉姀就催着青衿去买堕胎药,重夜已经离开了十几日,她不知他会什么时候回来。 若不想要他知道,便要尽快。 青衿被小姐逼着去买那堕胎药,可她知道小姐的体质,自小用药都是谨小慎微的,当初一直给小姐问诊的郎中已经不再沁城。 她在药铺门口徘徊了许久,迟迟没有进去,就在这时,却听旁边一个杀猪人说:“听说菜市口今天要处理一个死囚,这下又有热闹看了!” 旁边卖菜的婆子问:“死囚?谁啊?” 那杀猪匠说:“还能谁,前不久被抄家的守备云大人呗,听说得罪了京里的大人物,要砍头了!” 卖菜的婆子一声唏嘘,感叹一声有钱有势人的大起大落的,还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好,没有大富大贵也不用担心那天掉脑袋。 菜市口围着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青衿听闻,整个人都傻了,还纠结买什么堕胎药,撒腿就往回跑。 跑回小姐院中,气喘吁吁的告诉了云嘉姀,老爷今日就要被问斩之事。 云嘉姀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惨白如纸,重夜不是说,他会救她父亲,他怎么说话不算话? 想着父亲即将人头落地,云嘉姀再也顾不得什么,拼命的向外跑。 青衿就从没见过小姐跑这么快过,她努力的跟上去,却还是在街口跟丢了。 云嘉姀看着熙熙攘攘,热闹的街道,她大脑一片空白,此刻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去见父亲,这次一见,怕就是永别。 想着那日高大人的脑袋,当着她的面,叽里咕噜的滚落在地上。 若那情景换做父亲,她不敢想,眼泪已经溢满了眼眶。 热闹的街道,只间一女子□□着双足,拼劲了全力直奔菜市口,冰冷的地面不足以阻挡她的脚步,地上的石子嵌进女子的脚底,多了便就形成了麻木。 远处两个家奴打扮得人,一人手里拿着迷烟,一人手里攥着麻袋。 指着长街上奔跑的女子,确认了一眼,是她没错。 如此在一处僻静的街角,云嘉姀感觉一阵白烟扑面而来,再然后她便身子一软,摊到在地,整个人也跟着失去了知觉。 那攥着麻袋的家奴利索的把麻袋往昏迷女子身上一套,二人扛着女子,飞快的消失在了街角。 …… 重夜是午时赶回到沁城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路心无旁无,直奔自己府邸。 在入了府门的那一刻,他安奈不住心中的喜悦,直去了云嘉姀的院子,想要告诉她,他们不日成婚的喜讯。 然而在院中,他没有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得到得确却她消失的消息。 “姑娘早上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张妈妈急得在院子里打转,自责着说是她没有看好姑娘。 莫染立刻去问了保护云姑娘的暗卫,得知的结果却是把人给跟丢了。 男子眸中的喜悦一瞬消散了大半,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怕云嘉姀真的出现什么意外。 “快派人去找!”说完,他又道,“咱们的人手不够,调遣沁城的官府和周边的军队,全部派出去寻找!” 他有些慌了,从未这般慌乱过。 就算是他回京夺储,搅得朝堂风云大变,他也从未像此刻这般,不知为何,他总是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心脏也跟着狂跳不止,慌得厉害。 直到傍晚才传来消息。 莫染:“殿下,云姑娘她不在沁城,应该是离开了这里。” 男子在书房里坐了半日,这半日里他无暇做任何事,只觉得一颗心悬在空中,仿佛离他越来越远。 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身心疲惫再加之云嘉姀失踪,仿佛将他置在火上烤一般的煎熬。 他微微抬眸,深邃的眼眸中却爬满了猩红的血丝,“你怎么确定她是自己离开的,而不是被人抓走了?” 莫染道:“因为属下查到,云大人出狱后,人也不见了,是和云小姐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的,而且有人看到两个肖似他们的人出了沁城……” “咣!”的一声,男子手腕一挥,桌案上的茶碗狠狠落地,摔得粉碎! 这女人,就这么忘恩负义? 他履行了他的承诺,帮她还了她父亲的清白,放他父亲出狱,他答应的事,他都做到了,可她呢? 诓骗他救了她父亲,然后一声不响的和她父亲远走高飞? 可笑他竟然还天真的以为她是真心想要嫁给他,他还亲自回来接她,接她去做他的太子妃? 呵呵! 男子冷笑,眼中却染上了极寒的冰霜。 是他轻信了她,其实从一开始就该想到,她从小就是个那样的性子,就是长到了,又能有什么变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不过是城府高深了些,隐藏的极好,博人同情罢了! 他这一辈子养鹰的人,竟被这小鹰啄了眼。 重夜心里憋着一口恶气,想要亲自找到这女人问问,为何要走? 她可知过河拆桥,玩弄他感情的下场? “殿下!”莫染见殿下起身要走,便知他要去找云姑娘,可眼下时机,不允许殿下离开。 “殿下,京里立储大典在即,您……您明日该启程反京,属下知道您想要去找云姑娘,可若我们不回去,立储大典将没有储君……” 他知道此刻进言,实在冒着生命危险。 可若不说,殿下这十余年的心血都将付之东流。 重夜原计划今日到达沁城,明日一早与云嘉姀一同返京,回京之日,这一来一回时间刚好。 可若是有所耽误,便要误了大典的时间。 可眼下大典在即,他的确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毁掉自己所有的苦心惊经营。 可他难道就只能任凭那女子逃之夭夭,而他就这么认了? 他不甘心! “下逮捕令,全国抓捕,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给孤抓回来!” 他倒是要看看,这女子到底能够多大的本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还能逃出他的五指山不成? 男子一拳狠狠打在书案上,心口却传来一阵剧烈的钝痛感,那种窒息的痛感席卷着男子全身。 胸口顿觉憋闷的厉害,胃里漾出一股暖流,鼻息间充斥着腥甜之味。 他呕了一大口鲜血出来,随着整个人应声倒在了地。 那如山般伟岸的身子,如同沙漠里渴死的骆驼一般,就连阖眼都带着愤恨与不甘。 此时一同而来的宫丞上见状前为他诊脉,随后拿出一颗救心丹给他服下。 莫染急迫的问:“殿下他这是怎么了?” 宫丞再次摸了脉搏,确认他无碍后道:“无妨,公子这是急火攻心,患上了心疾。” 这次机为重夜诊脉,宫丞便发现了他隐隐有心疾的前兆,这与他常年压抑的性格,和最近经常大动肝火,有着直接的关系。 “把这个收好。”他将那一小瓶救心丸塞到莫染手中,嘱咐道:“每次犯病时来一颗。” 莫染问:“这是什么药?” 宫丞:“救心丸,殿下得了这病,以后每次发病都要靠这东西救命,这辈子怕是都离不开这药丸了。” 他说完,怅然的看向窗外,女人啊,红颜祸水,这世间男子的致命毒药,就连殿下这样的人也未能幸免。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让殿下为那女子以身解药,这主意是不是下错了? 第二十九章 不惜一切的找你!(一更)…… 重夜醒后便赶回了京城。 太子册封大典上, 众朝臣面面相觑,说好了册封与大婚在同一日举行,太子携太子妃一同受群臣朝拜, 可太子却独自一人而来,全不见太子妃踪影。 那些老臣原本还喜上眉梢, 觉得双喜临门, 国家有希望了。 没成像殿下这是给他们打了一个空炮弹, 忽悠他们玩呢。 不知情的大臣们自然是这么想,因为谁能想堂堂一太子,竟让人给甩了。 沁城之行, 重夜不止独自归来, 还凭添了一个心疾的毛病, 这毛病最忌讳的便是动怒, 提倡每天都有个好心情, 笑口常开,保持心情愉悦才能避免发作。 可重夜却始终阴沉着一张可怕的脸,就没见笑过。 莫染跟在殿下身后,一颗心提在嗓子眼。 他身为殿下的贴身护卫,职责就是保护殿下的安全, 可如今威胁殿下生命安全的,已经不是那随时随地可能窜出来的杀手,而是殿下那随时都有可能发作,要命的心疾。 这一路回京,才几日的功夫, 殿下的心疾就发作了两回,每次都是来势汹汹,直逼命脉。 所以如今的他, 把救心丸看得比佩剑还要重,紧紧攥在手里,不敢有一刻的松懈,随时随地都在准备着。 不过好在整个册封大殿还是很顺利的,重夜虽始终阴沉着一张脸,但心疾并没有发作,莫染担心的事总归是没有发生,他常常舒了一口气。 册封大典结束,重夜一踏进东宫殿门,便看到满院子的喜色,高挂的大红灯笼,随处张贴的大红喜字,还有前殿里摆放的龙凤呈祥,成双成对的红蜡烛。 就连这宫墙和柱子都是刺眼的红色…… 眼前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和云嘉姀的大婚而准备的,重夜的心口仿佛被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到了极致。 太子是昨日夜里回来的,今日一早便去了册封大典,所以太子此去接妻却被人放了鸽子这事,东宫的人还没收到消息,也未来得及撤掉这满院子的喜气。 若是知道这么一出,谁还敢碍太子的眼,给太子找不痛快? “殿下,属下这就让他们把这些撤了!” 莫染瞧着殿下脸色不好,紧张的随时准备拔出瓶塞,塞一颗救心丸给殿下吃下! “不必了。”经过了这些时日的折磨,来来回回的昏倒了两次,险些丧了命,重夜倒是已经没有莫染想得那般脆弱了。 他现在纵然满心的恨意,可却也想明白,不能因为这女人的狠心而毁了自己。 无论是如今的地位,还是他的身体,都不能令亲者痛,仇者快! 他不急,天涯海角总有他抓回她的那日,倒时他再让她知道,欺骗他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受到怎样的惩罚! 这到处红墙金瓦的皇宫令他窒息,无论是当年母后的死,还是如今这女人的背信弃义。 重夜撇了那富丽堂皇的东宫,径自出宫回了他的府邸住下,那晚他躺在床榻上,狭长凤眸微微眯起,他看着漆黑的棚顶,咬牙道:“云嘉姀,你给我等着!” …… 四个月后,距离沁城以南数千里,一座叫番禹的偏远小镇,已入寒冬的季节,别处早已是冰雪覆盖,银装素裹,这里气候却温暖和熙,百姓们都穿着单衣。 云嘉姀挺着五个月的孕肚,在寂静的小院里,躺在老爷椅上,在茂密的树荫下悠闲的乘凉。 她已经在这里生活差不多有四个月了,四月前,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辆正在行驶的马车上。 父亲告诉她,他们要去一个名叫番禹的地方,父亲说那里是他们的老家,他告老还乡。 经过此场风波折后,云南城再不想入朝为官,只想他和女儿可以安然一生,所以打算带着女儿回老家隐居。 可云嘉姀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别说是老家,她就连自己叫什么都是父亲告诉她,才知道的。 云南城看着一脸茫然的女儿,心里不知有多痛。 郎中说那迷烟损伤了女儿的大脑,所以她醒来后,发生任何精神方面的问题,都是正常的。 还好只是失忆,云南城一边心痛女儿的遭遇,一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失忆不怕,云南城偷偷抹了把泪水,暗暗道,只要他在,就算是失忆,他也能让女儿过得很好。 所以此刻大肚翩翩的小孕妇正一边悠闲的晒着太阳,一边吃着她爱吃的水果。 一会父亲还答应她,带她出城去踏青,她最喜欢出去玩了。 明明是一个快要为人母的大人了,可却还是被父亲宠得成了个长不大的孩子,云嘉姀有时都觉得自己这样的确有些过分了,等她的孩子出生,她该怎么树立榜样? 可云南城却不以为然,直说她们两个一大一小,他一并都宠着便是,女孩子本来就是用来疼的,就算是做了母亲,也要宠着,树立榜样这种事,不归她管! 云南城此次翻案,无罪释放,当初云府被抄家的那些东西,官府也悉数归还,所以云南城说起话来这般有底气,也是有原因的。 他回到老家,置办了不错的房屋田产,因为是武将出身,又开了家武馆,这日子过得虽不比沁城奢华,但在这小城镇里也算是出了名的富户,衣食无忧,悠哉游哉。 特别是云嘉姀,没有了过往记忆的她,无论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有时天真烂漫的就像一个小孩子。 青衿看着小姐如今的样子,打心眼里替她高兴,虽然她腹中还怀着重公子的孩子,可小姐的处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云嘉姀在得知自己有孕后也会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但她失忆后实在太好骗了,单纯的就像是一张白纸,没有了以往的经验和阅历,云南城只说她夫君在很多年前就死了,她成了个小寡妇和父亲相依为命,然后她就信了。 “姀儿。”云嘉姀躺在摇椅上,浑浑噩噩的快要睡着了,云南城走过来,拿着她最喜欢吃得糕点,“姀儿再不起来,这鲜花饼可就要给我的小外孙吃喽。” 云嘉姀一听,闭着眼,一副无所谓道:“父亲心疼外孙却不心疼女儿,岂不知这小娃娃还没出生,想要吃到外公的鲜花饼,还得通过你女儿我呢,我不吃,他岂能吃得着?” 女儿虽然失忆,可这聪明劲却是天生的。 云南城将油纸包着的鲜花饼塞进女儿怀里,满眼宠溺:“小馋猫,看等我外孙出生后,你可还跟他抢吃食?” 云嘉姀不以为意,“那就看父亲能不能一碗水端平了,倒时候买一份还是两份,寒我们娘俩的心。” 刚才还和肚子里的小娃娃不是一条战线上的,转瞬又变有同仇敌忾了。 云南城无奈的摇摇头,“说好今日带你去城外踏青,你这身子越来越沉了,日后能出城的机会少了,趁着这次带你好好玩玩。” 云嘉姀撑着腰,有些费力的坐起身,她这球一般的肚子,在近一个月内几乎是疯长,之前还是一个微微突起的小腹,眼下五个月就成了个硕大的球。 可隔壁的张婶子还说这才那到那,等快生的时候,还要比现在这样子大上许多。 当时云嘉姀都有点吓傻了,看自自己圆鼓隆咚的肚皮,比这还大,不会被撑破了吧? 她原本还对这个小生命有些期待呢,毕竟这是她丈夫生前留下唯一血脉,她记不得丈夫的模样,也记不得她和丈夫在一起的种种过往。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是高是矮,是胖还是瘦,长得好不好看? 父亲总是说他去世很久了,并且很少与他相处,所以无法与她详说。 云嘉姀虽然觉得父亲这女儿嫁得也太不走心了,这么不关心女婿的情况,但父亲对她好,这样伤人心的话她又怎会说出口。 只是把所有的答案都寄托在了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身上,她可望在孩子的身上看到丈夫的影子。 但这些美好的想法都是一个月前,都是这孩子还未曾影响到她生活时候的畅想。 可是现在,她逐渐觉得腰酸腿疼,身体乏力,怀孕的压力让她的身体开始吃不消。 所以那些美好的畅想和憧憬还是败给了现实,那就是她要吃好睡好,身体舒服才是第一位,别的暂时都不重要! 所以父亲说带她出城去玩,她当她积极响应,高兴得不得了。 云嘉姀舒舒服服的靠坐在马车里,父亲骑马,青衿跟随在一旁。 那守城的将士见到云南城,恭敬的打了声招呼:“云老爷。” 云南城在做沁城守备之前,曾是骁勇善战的将军,后因身负重伤,所以才告别了疆场。 曾经老将军的威名,在现在的将士心中还是很敬重的。 云南城骑在马上,微微颔首,那将士们后退一步,让路让马车出城。 云嘉姀的马车前脚出城,后脚有衙役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女子的画像,说朝廷下了令,这是太子妃的画像,全国搜查,一个地方也不能放过。 这是太子的严令,四月前也下过这样的文书,但知县觉得这里离京城有数千里地,再说太子妃金枝玉叶的,怎能看得上他们这种偏远落后的小城市。 所以压根就没当回事,也只是走走过场,装装样子就了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听说因为迟迟没有找到,太子发了雷霆大怒,京里的官员个个吓得胆寒,人人自危。 如此便开始往地方施压,地方官员没办法,只能再往各个县城下严令。 如此方才还随意进出的城门,一瞬间设置了重重关卡,师爷临摹下太子妃的画像无数张,每个将士人手一份,对进出城中的百姓逐一排查。 所以当云嘉姀呼吸了大自然的新鲜空气,玩得心满意足,高兴的准备回家吃饭的时候,城门口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她好奇的探头看去,正巧和一个将士打了个照面,那将士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画像。 “就是她!”将士又惊又喜,激动无比,大喊,“这画上的女子是她!” 第三十章 云嘉姀,你够狠!(二更)…… 重夜在得知这女人找到了, 几乎日夜不停地赶路,那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都败下阵来,不得不中途在官驿再换一批。 马不停蹄的跑了两日夜, 才算是赶到了金国最南边的番禹小镇。 这里距离京城数千里,距离沁城也有一千里路程, 重夜在看到这座依山而建的小城后。 他不得不承认这女人实在奸滑, 竟为了躲他, 跑来了一个这么远的地方,她是不是以为她躲在这里,他就找不到她了? 也是, 在那女人眼里, 他不过是一个靠倒卖药材发家的一届商贾而已, 纵使腰缠万贯, 可也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只要她藏得够隐秘,他就找不到她。 可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他不仅仅是个商人,她该是做梦都不会想到,他背后的权势大到, 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她现在在哪?”男子看着热闹的小城,熙熙攘攘的街道,他现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 想要看看当她见到他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时刚刚得知消息的番禹城王县令慌忙的跑过来,见到马上龙章凤姿, 俊美冷目的男子,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暗道一声天老爷啊, 他见到真龙天子的儿子了! 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拜佛似的,“咣咣咣”给重夜磕了三个响头。 其实也不怪县令大人这般没出息,主要是男子出生帝王之家,有着与生俱来的强烈压迫感,让人喘不上气。 再加上因他玩忽职守,未将朝廷的下达的命令当回事,才导致太子寻找太子妃整整四个月无果,罪魁祸首都是因为他,如今龙威之下,县令怎能不腿软,咣咣的磕响头,希望太子开恩。 番禹县令的不作为,重夜暂时没时间理会,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云嘉姀,好好质问质问这女子,当初为何骗他,若是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便别怪他不客气,好好的泄一泄愤了。 “你来的正好。”莫染正愁他不认得路,便让县令带路,“太子妃在哪?带我们过去。” 王县令一听,太子竟然没治他的罪,如获重生一般,忙起身引路。 番禹虽是小城,但却是依山傍水而建,周围三面环山,青山绿水,不比京城那样大城的繁荣喧闹,这里有自己安静和清幽。 重夜不禁嗔笑了一声,“这女人还真是会挑,挑了这么个隐蔽又幽静的好地方。” 重夜骑在马背上,他身子挺拔健硕,看着这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小镇,他知道,若他不是太子,若他手中没有滔天的权势,只是一普通商人,他或许一辈子都找不到这个地方。 重夜一边暗笑云嘉姀的聪慧,一边又气这女人的决绝,真是一丝余地都不留。 王县令听太子好像夸赞了一句番禹城,如此一张大饼脸立刻看向马上的重夜,开始称赞着番禹城的种种美好。 百姓朴实勤勉,这里的什么地方好玩,什么吃食好吃,气候宜人,四季如春,等等……直听得重夜蹙眉,觉得聒噪。 “云家搬来这里后,都做了什么?”男子不咸不淡的随口一问。 “回太子的话。”王县令有问必答,“云老爷在这镇子上开了家馆,因为云老爷曾是上过战场的将军,所以方圆百里皆慕名而来,这武馆的生意可真是不错,因为这武馆的存在,外地人多了,买东西的也多了,我们镇子上的人日子都好过了……” 王县令滔滔不绝,可重不想听云南城创业的过程,他想要听的自是云嘉姀的近况。 相别四月,男子发生了不少变化,除了身份的变化,最大的便是他患了心疾,加之操劳过度,又得了失眠之症,所以重夜整个人照以往都消瘦了一圈。 虽依旧是那张俊逸面孔,可脸颊两侧明显的塌陷和微微深陷的眼窝,都在证实着他极度匮乏与疲惫。 “那太子妃如何?”莫染自然知道他们殿下的心思,问得自然不是云大人的事。 殿下碍着面子,不好直接开口,他便替他问了。 “害,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王县令一拍脑门,后知后觉道,“太子妃过得好啊,这里山美水美,水土养人,美食又多,再加上太子妃娘娘是个爱说爱笑的性格,来这之后,整个人都胖了一大圈,那是养得白胖白胖的。” 王县令说的时候语气略有些夸张,但事实也的确如此,云嘉姀自从怀了孕,身子就开始略微的发福。 再加上云南城把她捧在手心里,精心照顾着,而她又忘记了之前的事,整个人天真单纯的就是一张白纸。 俗话说心宽体胖,这般不问世事的省心生活,她不胖谁胖! “咳咳咳!”听了王县令的话,重夜觉得心口一阵顿痛,连着咳了好几声,直吓得莫染在一旁担忧的问,“殿下您没事吧?可要吃一颗救心丸?” 男子摇摇手说不用,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气,让自己缓和,平息下来……直到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好一点了,才继续向前出发。 王县令瞧着太子黑冷黑冷的脸色,心里暗暗疑惑,这不对呀,他预想到表情不一样啊。 想着太子妃娘娘身怀六甲,腹中怀着太子殿下的骨肉,投其所好,他说太子妃娘娘吃的好,睡得好,整个人胖了一大圈。 按着正常丈夫的思维,他不是该高兴吗,怎么瞧着这反应,差点气背气了呢? “太……太子殿下?” 王县令有点肝颤,想要问太子可有大碍,要不要请郎中看看。 莫染却狠狠瞪他一眼,叫他别在说话了,他再说话,太子就真的被他气犯病了。 王县令缩了缩脖子,这也不是他要说的,还不是他们问他才说的。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云府门口,与沁城高门阔府的云府不同,这的云府很朴素,是一个算不得大,但也很宽敞的院落。 从云嘉姀被认出那天开始,这的门口就有将士把守,周围层层守卫。 说是保护太子妃的安全,实际上是重夜藏了个心眼,他怕这女人再跑了,让这些人看着的。 男子翻身下马,随着王县令,缓缓跨进院子。 这院子不大,但有花有鸟有鱼,槐树下有一把摇椅,旁边有秋千,左侧还有葡萄架子支起来的小亭,里面是石桌石凳。 那后面的屋舍是一个二层小楼,风格都是番禹当地的风格,与沁城建筑不同。 清新幽静,到的确是一个能把人养得白胖白胖的好地方。 这时院子一侧忽然传出犬吠,一头黝黑增亮的大狼犬从窝里窜出来,直向重夜“汪汪汪”的狂叫。 狗都是看家护主的,见陌生人进来便会狂吠不止,更何况是这么多的陌生人,可他只向为首的重夜使劲。 那狗瞧着凶猛极了,站起来约有半人多高,要不是有铁链子栓着,只怕此刻早都扑咬过来了。 王县令被这凶神恶煞的大黑狗给吓得,一个机灵魂差点就丢了,倒是一旁的重夜和莫染,半点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王县令偷偷去瞧太子的神色,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怪他不怕,他这样子可是比狗吓人多了。 重夜已经很大力度的控制着自己不生气,可是在看到眼前这一切,看到这女人在这里悠哉游哉,逍遥快活的生活后,他还是忍不住胸口起伏。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发病,他千里迢迢过来,是要给这女人颜色看的,可不是千里迢迢跑来,什么都没干,先自己倒在她面前的。 云嘉姀正在后院逗猫玩,忽然听到前院的阿花狂吠不止,便知这院子进来人了。 自从她被王县令按上一个子虚乌有的太子妃头衔之后,她家这门院就重兵把守,比县令的府衙还铜墙铁壁。 说是什么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可就连她自己都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起初,这莫名其妙的太子妃身份让云南城和青衿也是一惊,云南城问青衿那男人可是太子? 青衿一口否定,说不是太子,就是一个卖药材的富商。 一提起女儿为了救他,不惜无名五分的委身于一个商人,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夺走了清白,怀了商人的孩子,最后还惨遭抛弃……虽然是女儿抛弃了他,但他心里还是难受。 小女儿家原本可以有一个美好的姻缘,就因为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非要搜集那些个祸国殃民的证据,而亲手把女儿的一生毁了。 不过现在确定那禽兽并不是太子,是太子认错人后,云南城到也放下心来。 毕竟他曾经是朝廷命官,当初这案子,也多亏太子出手,他才能够沉冤昭雪,有机会活着从牢狱里出来。 若太子真的认错人了,他只要和太子殿下解释一番,便也算不得什么事儿。 所以云嘉姀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父亲说是太子认错人了,而她的丈夫,早在几年前就因病死了。 所以,当她迎着狗吠,挺着圆鼓鼓的孕肚走到前院,看到院中被大花狂咬的重夜后。 女子一身淡粉色衣裙,撑着腰,一脸疑惑的向那墨色衣袍男子问道:“你们是谁,来我家有何事吗?” 男子闻声,目光缓缓转向那女子,当他看到那女人竟大肚翩翩的出现在他面前,看着已有好几个月的身孕后。 男子瞳孔倏然收紧,心口一阵绞痛,一股腥甜暖流瞬间上涌而来,他终是忍不住呕了一口血出来。 大花伸着脖子,仔细嗅着那地上的血腥味,仿佛受了刺激一般,“汪汪汪”的,叫得更欢了…… 第三十一章 孤才是孩子的父亲!(一更…… 这什么人啊, 来他们家二话不说,上来先送一口血,有这么吓唬人的吗? 云嘉姀觉得这该不会是上门找茬, 想要讹他们家银子的吧? 可惜父亲今儿一早就去武馆教学生去了,只留她一人在家, 不然她该让父亲把这种人叉出去, 好好教训教训他, 给他点颜色看看,看他下回还敢不敢上门讹钱! 殿下又吐血了,莫染紧张的扶着重夜, 距离上次吐血, 还是四个月前, 在沁城得知云姑娘离开的消息。 “殿下, 您怎么样……没事吧?” 他有些后悔在得知这消失后, 没能第一时间阻止殿下前来。 这个时间当口,偏赶上宫丞的媳妇生产,殿下身边没有宫先生,这万一出现些连救心丸都解决不了的要命事,可该怎么办? 重夜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看着女子高高隆起的小腹,竟开始自我怀疑他千里迢迢的过来是干嘛的,只为了自取其辱,亲眼来看看这女人弃他而去,然后转而嫁了别人, 还和别的男子孕育了孩子? 她该是过得很好,丈夫爱她,呵护她, 才能养得出这样娇滴滴,没有一丝瑕疵的美人儿。 一想到这女子已嫁人,而那个男人却不是他,那个当初夜夜入他梦中的女子,那个给了他初夜的女子,如今却宿在了别的男子的枕榻…… 重夜不能想,因为他知道,若是再任由着自己这样想下去,他就真的要心疾发作,连最后一丝尊严也没有了。 如此男子忍着心口阵阵绞痛,直起身,幽幽的眸子染着嗜血的寒意,他用手微微抿了下唇角的血,看向那个珠圆玉润的女子,微微含笑。 “云小姐,别来无恙?” 他的语气如地狱修罗般得可怕,吓的青衿一个哆嗦,以为重夜要对小姐做什么坏事,下意识挡在了云嘉姀跟前。 可云嘉姀压根不认识他,她看得出男子眸中的不善,更加确定这人是来找茬的,也不理会他的话,一转身就向里院去了。 女子想着,她既然失忆了,实在不确定这人她以前到底认不认识,瞧着他凶神恶煞,一副上门讨债的模样,该不会是她以前欠过他的钱没还,找上门了吧?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觉得自己不宜出面,还是等父亲回来再说吧。 重夜看着云嘉姀理都没理他,转身就走了。 她……竟然就这么不屑的走了? 莫染瞧着情形不对,怕殿下发作,一下一下的替重夜捋顺着后背,好让他的呼吸能够畅快些。 嘴里还不停地安慰道:“殿下先别生气,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要说清楚解开才好。” 重夜觉得这中间没有什么可误会的,显而易见,这女人压根就没看上他,所以对他不屑一顾,连话都不想说。 可他千里迢迢赶来,怎能不将这事说个清楚?她想装糊涂,想继续和她现在的丈夫过神仙眷侣的日子,想一家三口阖家欢乐,那么他呢? 他的前十几年一直活在她儿时的嘲讽中,在他心里系上了一个巨大的疙瘩,后来这误会解开,是她敞开心扉,真诚的与他道歉,亲手为他解开了心里的那个结。 他终于放下了过去的执念,决定接受她,想要照顾她一辈子,甚至想过与她一起生儿育女,可她呢? 她竟然在牢牢的抓住他的心之后,毫不犹豫松了手,她难道不该对他负责? 重夜越想越气,自然是要找那负心的女人,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个清楚。 凡事都该有个先来后到,当初是她答应嫁给他在先,就算她如今嫁人,怀了别人的孩子又如何?她该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就这样,云嘉姀刚回到后院将猫抱在怀里,重夜便径直追了过来。 男子身高腿长,几步就跨到了女子面前,带着幽幽的寒气。 “这位公子,有什么事请你找我父亲说去,我一女子不方面见你。” 重夜冷笑一声,她这是怕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扰了她和丈夫之间的感情? “你丈夫呢?”男子幽幽的问,“请他过来,你我之间的事,需他在场,当面说清。” 他到要看看,这女人舍弃他而另嫁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仙姿,竟让这女子这般维护? 她丈夫?难道是她丈夫生前欠下的外债? 女子心思流转,觉得很有可能,毕竟她对这位曾经的夫君毫无印象,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品也无从得知。 不过眼前这讨债的都讨上门来了,她可没钱给! 如此女子眼眸微垂,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竟抽咽着哭了起来。 “这位公子,我丈夫他……他亡故多年,如今人已在九泉之下,您看这如何能请来?” 她哭得可怜又伤心,顺势还摸了摸自己浑圆的小腹,如此更加难过了,咬着一口银牙道:“这个死没良心的东西,抛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他说走就走了!“ 她呜呜呜的哭着,“如今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相的依为命,若不是家父救济,我们娘俩怕是要饿死街头都无人管,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要惨死腹中了!” 云嘉姀哭得可怜又悲切,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但这一切的目的,主要还是哭穷,告诉这讨债的人,她可没钱。 青衿看着自家小姐在重公子面前,哭天又抹泪的,还说自己丧夫,留下他们孤儿寡母。 瞧着重公子铁青的脸色,她心里急得直跺脚,可这里面的情况实在太复杂,又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 她想告诉小姐,别哭了,您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就是眼前这位。 可奈何小姐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已经到了需要加倍小心的时期,孕妇最忌讳的就是情绪激动,受到刺激。 若她这么说了,她怕小姐一时接受不了对胎儿不利,甚至伤了自己。 于是思来想去,她只能轻轻拽着小姐的袖子,小声提醒她别说了,这人看着不像是来讨债的。 企图用这样的方法,替不知情的小姐尽量挽回颜面。 重夜在云嘉姀的又哭又嚎,漏洞百出的话中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你丈亡故世多年?”男子幽幽的看着她,目光落在她也就刚刚怀孕几个月的小腹上,“那这孩子……那来的?” 云嘉姀一愣,觉得他这人有病吧,泼脏水有这么泼的吗? 于是理直气壮道:“这还用说,当然是我丈夫的!” 她拖着圆鼓鼓的肚子,不服气的站起来与男子平视,“我腹中怀着我丈夫的遗脉,货真价实,我不允许你这样污蔑!” 瞧着她深信不疑的为自己辩解的模样,重夜忽然觉得胸口处所有的愁云顷刻间烟消云散,不禁露出畅快的笑。 “太子妃,您这编谎话的功力实在有待提高呀。”王县令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给云嘉姀科普,“女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臣瞧着您这肚子,顶天也就五个月,除非您丈夫是五个月前死的,不然这孩子哪来的?” 男子怔了怔,放才唇角还扬起高高地笑意,转瞬整张脸瞬间垮住。 他将眸子落在那女子高高隆起的腹部,问:“几个月?” 王县令家里儿女成群,自是经验老道,他笑道:“臣的发妻也在孕中,刚好五个月,和太子妃腹部的大小相差无几,想来太子妃应该也有五个月了。” 五个月? 重夜在心里反复的默念着。 青衿见着马上就要露馅了,她在一旁急得脸煞白,可偏偏老爷不在,小姐失忆,她连个主心骨都没有,这该怎么办啊? 云嘉姀被王县令质疑了一圈,她也觉得这里面的确有漏洞。 她醒来不过才四个月,失去了过往记忆的她,对之前的事,只能从父亲和青衿口中得知。 而女子怀孕生产这些细节,许是父亲把她照顾得太好,一切事情都为她安排妥当。 所以她不懂,也从没想要搞懂过。 她从来没认真的想过父亲的话有什么问题,可现在想想,是呀,她夫君亡故好多年,那她这五个月的孩子,是哪来的? “我夫君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云嘉姀回头问向青衿,带着一丝逼问的口吻,“是不是五个月之前才死的?” 重夜觉得原本舒服不少的心口又开始痛了,这女人,是在诅咒他死吗? 青衿被问得一怔一怔的,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还时不时的看向重夜的脸色。 这到底是该死……还是不该死啊? 最后在男子肃杀的眼神下,青衿实在是顶不住压力,只能说:“小姐……人其实没死。” “啥?”云嘉姀震惊了,人没死,那他们这是干什么,活生生的棒打鸳鸯吗? 云嘉姀觉得自己醒来之后真的是太天真了,父亲和青衿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他们竟然隐瞒了她这么多。 “没死,那人在哪?” 青衿瞥了眼那俊眉冷目的男子,知道就是她不说,这事也瞒不住了。 于是颤颤巍巍的伸手指向重夜,嘴都快瓢了。 “小姐,就……就是他!” 第三十二章 吸香(二更) 她还真是太子妃? 云嘉姀觉得今天这事, 她能消化一年。 重夜这也算是搞明白了,敢情这女人根本没嫁人,五个月的身孕, 那不正好就是他们初识的日子。 也就是说,那一日一夜的旖旎缠绵, 他在她的肚子里留下了印记, 而且这个印记还随着时间的增长, 越来越大,最后孕育成了一个只属虚他们两的小生命。 前一秒还在处于夺妻之恨中的男子,这一刻就已经喜悦的升级做了父亲。 这羊毛卷姑娘怀了他们的孩子, 那生下的孩子会不会也是个小羊毛卷? 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啊, 那是不是再有五个月这孩子就出生了? 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也是金国的嫡长孙, 尊贵无比, 他自然也要给云嘉姀最好的名分。 这么大的肚子,成婚肯定迫在眉睫了,婚期暂且现不说,这太子妃的封号该立刻敲定下来,下了诏书, 昭告天下,一刻都不能等了! 不过转瞬的功夫,男子已经将未来的计划全部考虑周全,自是一份一毫也不像亏待了眼前这个为他生儿育女的柔弱女子。 而云嘉姀却是望着面前这位陌生男子,心里却提不起半分亲切之情。 他们说这人是她的夫君他就是了? 可是她怎么一点都不喜欢他? 瞧着他那喜悦的神情, 应该是做不得假的,毕竟谁也不会乱给自己认儿子。 “我们之间……”云嘉姀想说,他们之间到底是不是两情相悦, 她怎么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有一点点莫名的抵触? 可是想了想,云嘉姀觉得这话问出来似乎有些伤人,便改了话题,向他解释:“我前不久失忆,记得不以前的事了,所以……抱歉,我也记不得你了。” 她想要告诉他,就算他们是夫妻,可如今她对他印象全无,他在她面前就是个一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她甚至对他有些抵触。 重夜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失忆了,怪不得她刚刚说不认识他,眼中没有半分掺假,他还以为她是装的,原来她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青衿解释:“小姐在沁城被迷烟迷晕,因为体质的原因伤了大脑,所以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被人迷晕,那么她并不是没有兑现她的承诺,也没有不想要嫁给他,只是她失忆了! 这所有的一切在瞬间全部解开,重夜没有想到,他恨了四个月,发誓一定要找到,让她付出代价的人,竟然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离开他,只是被人用了迷药,不记得他了。 男子心脏骤然一紧,开始懊悔自己不该这般想她,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他怎么能把她想的那般心机深沉,那般的坏呢? 重夜让莫染去查,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迷晕他的女人,是不要命了! 青衿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却腹诽着重夜是非不分。 他还要抓迷晕小姐的人,在她看来,他该感谢迷晕小姐的人,若不是小姐失忆了,他伤害小姐那么深,他觉得小姐会甘愿生下他的孩子? 只怕早就一包堕胎药,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两不相干了。 当然,这些都是青衿心里的想法,如今小姐正怀着身孕,不宜受到刺激,过往种种,她不敢说,也不能说,只待小姐生产之后,在做考虑吧。 云嘉姀的话,重夜也算是听明白了,她把他忘了,彻彻底底的忘了。 所以她现在看他,就仿若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纵然她此刻腹中怀着他的骨肉,可若是要她和他生活在一起,日日照面,同床共枕,她做不到。 重夜的心里空落落的,许是云嘉姀对他的这种陌生和疏离感,又或许是被人遗忘的那种失落,让他觉得很难受。 男子微微蹙起了眉,他说他明白云小姐的意思,他不急,不会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对她做亲密之事。 云嘉姀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这人还算是个证人君子,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小人,看来她以前的眼光还不算差。 虽然云嘉姀想不通,既然都怀了这人的孩子,父亲为何还要把她带走,不让他们在一起呢? 不过眼前自然是得不到答案。 如此女子道:“既然太子殿下是个明白人,那就请回吧,我有些累,要休息了。” 她下了逐客令,自然是要等重夜走后,叫父亲回来好好的问一问,她有权利知道曾经的所有过往,她和这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有为什么分开,明明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为什么还要说他死了? 她不想再稀里糊涂的活下去,她想要将那张代表曾经的白纸填满,谁都不要再骗她了。 这时一旁的王县令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是一出我爱你,你却把我忘了,带着我娃儿跑了,我追过来找你,与你相认的复杂戏码。 但不管多复杂,他只管伺候好太子殿下,拍好这龙屁股,不被降罪就万事大吉了。 如此王县令见太子妃撵太子走,于是点头哈腰道:“殿下,微臣已经为您备好了住处,方便您随时下榻。” 王县令的意思自然是,太子妃撵您您别怕,他已经安排好了地方,免得您没地方去尴尬。 莫染觉得,活该这王县令一辈子窝在这小地方做县令,怎么这么不会来事? 于是向着王县令挤眉弄眼道:“你安排的地方,那能住吗?有太子妃这好吗?” 王县令觉得自己被质疑了,扯着脖子喊:“你这瞧不起谁呢,我们番禹城虽不必京城繁华,可却有自己的优点,这里山清水秀,环境优美,那院落就在山脚下,自然是别有一番美意,不信你自己去看!” “你!”莫染气得,真想拔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赶紧闭嘴,他没看见他们殿下不想走,正等着台阶下呢吗? 他可到好,把这一节一节铺好的台阶,啪啪啪的全都给坎了,就这点脑子,还是在这小地方呆着吧,出了这小县城,死了都还替别人数钱呢! 重夜嫌弃这两人在他背后甚是聒噪,吵得他心烦。 他知道云嘉姀不记得他了,所以他答应这女子不会再她不肯的情况下,对她做越矩之事。 但他可没说,他堂堂一个名正言顺的孩他爸,放着如花瓣美丽的媳妇不守着,非要去什么山脚下的院子里孤独的作和尚。 这女子如今不肯敞开心扉接纳他,他自然要和她多多相处,培养培养感情。 于是,男子在院子里撒摸了一圈,最后走到那葡萄藤下的石凳上,稳稳坐下。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道:“孤不走了,就在这住下。” 云嘉姀有点生气,这人怎么能这样,不经过主人同意,随便就决定在人家住下? “这没有客房,你还是去别处住吧!”云嘉姀毫不留情的撵他走。 重夜却瞧了瞧这院子,虽算不得大,但屋子却也不少,她这明明就是在说谎,不想让他留下来。 男子无所谓道:“无妨,平日赶路野外帐篷都睡得,孤只需一张小榻,宿在姀儿的外间就好,占不得多少地方。” 这人也忒不要脸了吧,要住这不说,还要睡在她屋子的外间,那岂不是夜夜都监视着她? 云嘉姀有一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气鼓鼓:“不行,没有小榻!” 男子勾唇一笑,似乎一点都不生气,幽幽道:“那也无妨,一床被褥,睡在地上即可。” 云嘉姀真炸毛了,这什么人啊,是无赖吗? 她当初哪只眼睛看上他的,挖了行不行? “被褥也没有,吃食也没有,水也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在这,这里什么都没有!” 男子抬眸,看向一旁的莫染:“去,给孤置办一床被褥,再去点些酒菜。” 他起身,那样子就仿佛是在自己家一样,瞧了瞧那几间屋子,最后不光锁定在了屋子里挂着粉色帷帐的那间,问向云嘉姀。 “这间是你的吧?” 重夜也没等女子回答,就说自己赶了两日的路,身子乏累,要休息一会,既然这没有客房,也没有多余的屋子,那他就只能睡在云嘉姀的房间。 然后转瞬已经大步向着房间去了。 云嘉姀想要去阻拦,他凭什么去睡她的房间! 结果被身后的青衿拉抓住,”小姐,老爷不再家,这位可是当朝的太子,阴晴不定的,咱还是别招惹他,以免惹祸上身。” 在沁城时,阴晴不定,不怒自威的商人重夜就已经让青衿很是畏惧,如今再得知他竟是太子,更是半点不敢忤逆他的意思,生怕下一刻头被砍下来。 云嘉姀有一股子出生牛犊不怕虎的狠劲,她还真没怎么畏惧重夜。 不过青衿的话倒是提醒了她,这丫的是太子啊!皇帝的儿子,权势滔天,哪是他们这等平头小老百姓惹得起的? 心思流转见,重夜已然跨进门槛,他转身去关门时,还贴心的问向云嘉姀。 “你刚刚说乏了要休息,要不要……” “不要!”重夜话还没说完,云嘉姀就掐着腰,气急败坏的把他后面的话给噎了回去。 见着女人气得炸毛了,他倒是少见的露出了抹灿烂的笑,径自关上门,睡觉去了。 云嘉姀见她的房门关严,又见重夜走到窗下的软榻躺下,她气得把额前弯弯的刘海吹上了天,这人还真把这当成自己家了! 可是她也困了啊,她自从怀了身孕,总是嗜睡,如今屋子被人占了,那她睡那? 云嘉姀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有一种不依不饶的架势,仿佛随时都要冲进去,把重夜给赶出来。 也不知青衿在一旁是如何劝说得,反正苦口婆心的说了许久,只见那女子跺了一下脚,撒气似的“哼”了一声,然后跑到她的摇椅上睡午觉去了! 男子倚着窗柩,靠在软榻上,透过窗子看着那女子躺在摇椅上,赌气吃鲜花饼的模样,甚是调皮可爱。 青衿知道小姐是真的生气了,一边又劝慰着,人家是太子,怎们惹不起类似的话。 一边捋顺着小姐的胸口,叫她慢点吃,喝些水别噎着。 吃完了鲜花饼,困意袭来。 云嘉姀下意识的手心去抚摸着小腹,这是她每次入睡前的习惯。 她习惯把手搭在肚皮上,感受着小家伙时不时的胎动,搂着他进入梦乡,这感觉让她觉得异常的安心。 男子看着树荫下的女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淅淅沥沥的撒下来,照着那圆鼓鼓的小腹上,和女子恬静的睡颜。 直到她睡熟,重夜才收了目光,将身子躺平,缓缓闭上眼。 重夜其实自己也没想到,他还真的就这么死皮赖脸的,成功的赖在这住下! 想到这,男子忍不住露出一抹得逞又邪魅的笑。 这女人的脾气他可太了解了,心如磐石般坚硬,嘴上说得委婉,其实她刚刚分明就是在拒绝他,抵触着他。 若他什么都不做,她怕是到生产那日都未必会对她动心,说不定还要带着他儿子再次逃跑。 所以对付一个失了忆又主意正的女人,想要让她心甘情愿的回去跟他成婚,不拿出点不要脸不要皮,死缠烂打的精神,又怎么能获得佳人芳心? 想着这一日的事,可谓是跌撞起伏,屡次险些触发他的心疾,不过好在一切终归虚惊一场,男子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尘埃落定。 连日的奔波,重夜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困倦如洪水般袭卷而来,男子鼻息间充斥着软枕上淡淡的清香。 这味道很好闻,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再吸一口,男子浑浑噩噩的想着,眼下一时半刻搂不到这小人儿,暂时先吸吸香,也是好的…… 第三十三章 视你如命!(一更)…… 云嘉姀躺在摇椅里很快就睡着了, 正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撒下来,仿若一张天然的薄毯,等女子睡饱了, 挑起眼皮,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了。 青衿告诉她, 太子已经离开了, 小姐若是没睡好, 就再回屋睡会吧。 云嘉姀这一觉睡得很好,很舒服。 只不过她有些意外。 “这就走了?” 想着那男子方才还一副不要脸,不要皮, 死赖着不走的架势, 怎么这才一觉的功夫就想通, 自觉的离开了? 虽然有点意外, 原来这人是这般不定性, 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她原本就不希望家里突然多冒出一个陌生男子,他走了她更自在清净。 夜里她问青衿,她以前和太子之间是怎么相处的?她怎么觉得见到这男人很别扭,心里有种莫名的抵触, 很是不想亲近他呢? 还有她丈夫明明没死,父亲和她为何要瞒着她,说她丈夫已经死了? 她虽一时想不通缘由,可她却有种预感,这其中的细节绝不是这么简单。 小姐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 如今虽然失忆,可也只是对从前一无所知而已,固然单纯, 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够轻易的瞒过小姐。 所以青衿和云南城背地里偷偷串了话,只说小姐当初和太子两情相悦,但老爷觉得二人身份悬殊巨大,小姐嫁给太子之后不会有幸福,如此才棒打鸳鸯拆散了他们两个。 哪知小姐却已经和太子私定终身,并将自己交给了太子,老爷把小姐带出来后,才发现小姐已经怀了一个月的身孕,但大错已铸成,而且老爷觉得就是回去,小姐在皇宫里也依旧不会幸福,如此便一错到底,带着小姐隐居在了这里。 而至于太子殿下,失去了小姐之后拼命的寻找,最终找来了这儿。 青衿在说这些的时候,一边说一边咬着牙,气得就差骂人了。 她接受不了这完全不符合事实的说法。 事实中太子就是个衣冠禽兽,他给小姐下药,趁人之危夺走了小姐清白之身,导致小姐怀了他的孩子。 可在老爷编造的故事里,却把小姐说成了一个随便的人,未婚先孕,纵然是两情相悦,可还未成婚,这般随意的就……青衿咬牙,这根本就不是她们小姐的性格! 她们小姐,纵然真心爱一个男子,却也不会在未成婚前,做任何越矩之事,落他人话柄,可她却偏要昧着良心,说这违心的话。 云嘉姀听到这个故事之后,她自己也懵了。 她居然是一个这样随便的人? 还未成婚就和男子发生了那样的关系,还怀了孩子,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所以她之前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太子的吗?不然怎会做出那样不顾后果,逾越礼制之事? 青衿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姐的疑问,可老爷千叮呤,万嘱咐,说小姐尚在孕期,不宜知道真相受刺激,一切都要为小姐的安全着想,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青衿知道以小姐的体质,若出现意外,那将意味着什么。 所以这也是青衿虽然觉得老爷这办法不妥,但还是应下的原因。 “我当时真的很喜欢他?”云嘉姀问得自己都没有底气。 “应该……是这样的,小姐当时和太子……”青衿揪着帕子,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支吾了许久才说,“的确情投意合,说过很多山盟海誓的话!” 云嘉姀瞧着她这语气,仿佛不是什么海誓山盟,更似有深仇大恨一般。 可她对过去没有半点印象,她甚至怀疑自己竟能对着那个男人说出山盟海誓的话? 打内心深处的那种抵抗感愈加强烈,以前如何情景她不知,不过现在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很确定。 不过单纯的女子再一次相信了父亲,相信了青衿,也相信了这个“善意”的谎言。 夜里她躺在床榻上,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小家伙一到夜里就会变得很兴奋,会在肚皮上一下一下的滑动,也不知他是在蹬腿,还是在伸懒腰。 云嘉姀总会在动的地方隔着肚皮去摸,当母子两个触碰到一起的时候,肚子里的小家伙会倏地缩回去,然后静谧一会,换个地方再动,那样子就好似在跟她捉迷藏。 云嘉姀摸着肚子里淘气的小家伙,叹了一口气,心里莫名多了许多的负罪感。 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丈夫早亡,所以这个孩子注定生来便没有父亲,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所以她也早就做好了独自照顾孩子,一个人给他全部的爱,身边没有丈夫的心理准备。 可原本计划好的一切,却被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全部打乱。 原来她腹中的小家伙是有父亲的,原来她和那男子还未成婚,这腹中的孩子竟是个无名五分的私生子。 纵然她可以接受这一切突然而来的巨大转变,也理应接受失忆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并承担这些事而带来的所有后果。 她能够面对未婚先孕,独自产子。 可这个孩子呢? 难道他生下来就要接受他是个私生子? 他明明有父亲,难道要因为她的不接受,而阻止他没有权利享受父爱? 想着父亲待她如掌上明珠般的呵护着,她曾也为自己的孩子父亲早亡,不能得到父爱而惋惜过。 若她因自己不接受而阻挠了孩子,那么这对他来说必然是不公的。 那么她要为了孩子去试着接受那个陌生的男子吗? 云嘉姀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可转瞬又一想,这人似乎也不太靠谱啊。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昙花一现般,突然出现又凭空消失。 这样不靠谱的男人,就算她接受了,他会如她父亲一样,担负起做父亲的责任,对她的孩子好吗? 她持怀疑态度。 女子一时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夜深,她实在顶不住困意来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翌日清晨,云嘉姀伸了一个懒腰,从床榻上懒洋洋的坐起身,昨夜里的纠结她早已抛在了脑后。 “青衿。” 她迷迷糊糊的坐到床边,将两只脚耷拉在床下,露在帷帐之外。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颇不方便,原先两三个月时,她尚能弯腰自己穿鞋,四个月的时候便逐渐吃力。 而如今五个月的她,莫说穿鞋,中间有一个圆滚滚的球隔着,她就是想要摸到脚都是个问题。 不多时,女子便听到房间里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有人为她那双漏在帷帐之外的小脚,套上袜子,再穿上便鞋。 云嘉姀打了个哈欠,她其实还有些没睡醒,她是被饿醒的。 面前的帷帐缓缓打开,女子微眯着眼,刚想问青衿,今早做了什么好吃的? 结果站在她眼前的人并不是青衿,而是……重夜! 这男子一大早上出现在她的闺房,云嘉姀吓了一跳,眼中睡意尽消,甚至脑中竟有一丝清泠注入,让她从没有一刻在早上这么清醒过! “你怎么会在这?” 云嘉姀低头看着自己脚上工工整整的鞋袜,“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才不敢相信的问,“你帮我穿的?” 男子淡淡道:“青衿打水去了,她不再屋内。” 他微微挑眉,休息之后的男子容光焕发,褪去了昨日的疲惫,一双炯炯有神的凤眸,周身散发着贵不可言的气势,竟比昨日有魅力多了。 云嘉姀看得一愣一愣的,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脚,想着刚才是重夜掐着她的脚丫子,给她套上鞋袜。 那指腹上传来的冰凉之感,女子心口一紧,说不说是什么古怪滋味。 “你是太子,金尊玉贵,怎敢劳烦你做这些伺候人的事。” 她刻意向一旁挪了挪,他的压迫感太强,她想要离他远些。 “昨儿明明都走了,今儿怎又回来了?我这可没有你呆的地儿,我劝你还是别自找苦吃了。” 女子口不对心,她明明是在想既然他回来了,要不要为了孩子,尝试接受他试试? 可她被宠惯了,又是个要面子的,再加上她打心里又对他没啥好感,所以依旧说着逐客的话。 重夜含笑:“昨日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才出去了一趟,不过昨晚孤就回来了,只是孤回来的时候你都睡了,不知道而已。” 重夜指着之外间地上的一个铺盖卷,云嘉姀伸头一看,好家伙还真是住下了,被子都叠起来了。 那她刚刚说什么这没他的地儿这话,岂不就不攻自破了? 女子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瞧着这人八成是赶不走也撵不动,铁了心留下来的一块狗皮膏药,如此也只能泄了气。 她就当这是天意,老天爷都想要给他们个机会,试着和她孩子的父亲相处相处。 若实在处不来,找不回曾经山盟海誓的感觉,那她也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就到时候就另想办法甩了他就是了。 云嘉姀觉得脑仁疼,嗡嗡得疼,她倏地抬起眸,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听说我们之前是两情相约,情投意合的感情,还私定终身,说了很多山盟海誓的话?就连这孩子……都是情不自禁意外来的?” 她咬唇,似很为难一般的问向男子:“我当初是真的很喜欢你?” “是。”男子漆黑凤眸染上一抹得逞的笑意,语气却是异常的肯定,“孤也很爱你,视你如命!” 第三十四章 遇见情敌(二更)…… 这么恶心的话, 这人竟这般面不改色的说了出来,他不觉得难为情吗? 云嘉姀没看出重夜有什么难为情的,只瞧着他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眼睛发直的瞧着她。 云嘉姀下意识的躲开他滚烫的眼神,心里不喜欢极了, 可她不得不安慰自己, 是她失忆了, 所以才忘记了对他的感觉,虽然她不太喜欢他这样深情款款的盯着她看。 可重夜没失忆,他还记得他们之间过往的甜蜜, 所以他用这样的感觉看着她, 呃呃, 处于人道主义的思想, 她还是该予以理解和尊重吧。 女子心里虽这样想, 但内心还是无比的煎熬,她不禁打量了一下眼前这男子,想要在他的身上找到哪怕是一丁点,她看得顺眼,能够找到曾经甜蜜感觉的地方。 可她瞧了半天, 这人除了皮像顺眼之外,其它竟没有半分顺眼的地方。 难道她以前就是看上了这张脸?云嘉姀有些怀疑人生,可她明明更注意内在,并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啊? 就在这时,静默的房间里, 传来了一串叽里咕噜的声音,那声音的来源是云嘉姀的肚子…… “饿了?” 云嘉姀点点头,她的确是饿了, 很饿很饿……她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填饱饥饿的肚子。 见这小人儿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重夜叫人拿来早就备好的早点。 云嘉姀看到吃的,整个人立刻来了精神。 她起身好似一只饿了许久的小老虎一般,跑到桌前,拿起一个肉包子,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小孕妇这狼吞虎咽的模样,在男子的眼里简直可爱极了。 她只穿了件薄薄的寝衣,番禹虽暖,但毕竟是冬日,清晨还是带着一丝凉意。 重夜拿了件外衣为她披上,女子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却并没有拒绝。 重夜的心头就仿佛是开了花一般,瞧着眼前的小人儿,并不似昨日对他那般冷淡,想来应该是他和云南城的谈话奏了效。 否则她也不会在刚刚问他,她失忆前是不是很爱他这样的话。 昨日在他离开的几个时辰里,重夜去见了云南城,并将两人之间的过往没有一丝隐瞒的和盘托出。 云南城身为父亲,得知这货竟然曾经想要报复他女儿,甚至还图谋不轨。 云南城这个女儿奴,在练武场上,抡起一人高的大刀就向他砍来。 重夜却纹丝未动,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竟是想要生生接下这一刀。 云南城却在那刀距离重夜分毫之时止住了。 他直问他:“为何不躲?” 重夜说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该躲。 在他决定向他坦白这一切的时候,他就有想到过,云南城将女儿视作眼珠子,心头肉,依着他的脾气,会想要杀了他,替女儿出气。 可他还是决定毫无保留的与他说了,他就是在赌,赌自己如今对云嘉姀的真心,堵作为一个父亲和外祖父,他还是希望给女儿和外孙一个完整的家。 所以他赌云南城在最后一刻会收手,就算不收手也只是皮肉之苦,必不会伤他的性命。 结果虽和重夜猜想的一样,但云南城的整个心理过程却不是这样。 他之所以没有一刀砍在他身上,全然是因为当初他身陷牢狱,性命攸关之际,是太子为他洗脱了冤屈,还了他清白。 虽然这其中有太子想要搬倒二皇子的夺储之争,但到底是帮了他,云南城这人做事一码是一码,他欠太子人情。 如今他远离朝堂,已然不能在朝事上还他这个人情,若再伤了他,岂不成了忘恩负义? 所以他不伤他,完全是出于这个原因,丝毫没有因为他是女儿腹中孩子爹这一点。 若他揪着这点,想起沁城的那个玷污女儿清白,毁了女儿一生的禽兽就是他! 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他只想立刻将他劈成两半,丝毫不想给他任何改过自新的机会。 三条腿的□□难找,这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他的女儿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爱她,疼她的男子多了去了,岂会缺了他这一个,就是太子又如何? 但这些都是云南城在砍人时心里的想法,待他收了刀,想要让他趁着他还没改变主意,赶紧回去做他的太子,不要再打扰他女儿的时候。 重夜却放低了姿态,只希望岳父大人能不计前嫌,哪怕是看在未出世孩子的份上,能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堂堂当今太子,手中握着滔天的权势,张口一个岳父大人,闭口一个岳父大人。 云南城胡子都快立起来了,谁是他岳父啊,他闺女那是无价之宝,岂能他几句岳父,说忽悠就能忽悠去的? 不过说气话归说气话,冷静下来,云南城还是问他,为何这般伏低做小? 要知道以他的权势,莫说女子,他想要这世间万物,只一句话都可唾手可得,何须如此? 重夜说,掺杂了权势的情都不真,夫妻之间原就是平等的,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有的只有两颗相爱的心。 他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羊毛卷姑娘,那种一日不见魂牵梦绕,深入骨髓的喜欢。 当他知道她离开时的那种绝望,由爱而生得恨意。 当他再次遇到她,知道她只是失忆,从未想过要离开他,甚至他们之间的婚约依旧存在,甚至还怀了属于他们的孩子,那一刻的激动与狂喜。 他觉得上天是恩戴他的,让他在失去过后,竟还能复得。 而这一切,让他更加珍惜与她的再次相遇。 他所求不多,只希望云南城能给他一次从新接触云嘉姀的机会,他必将倾尽所有来疼她,爱她,呵护她。 若她依旧无动于衷,若她不喜,他决不再纠缠。 “你说你真心,用什么可证明?” 重夜知道云南城心中所想,他交予云南城一个小折子,“还请岳父大人代为保管,以示小婿决心。” 云南城一看,也是一惊,“你真的要把这个给我?” 重夜:“这辈子与我而言,只两件事最重要,一是皇位,二是姀儿,缺一不可。” “倘若未来我负了她,您大可将这密折交给二皇子,我必万劫不复,从此与皇位无缘。” 云南城叹了一口气,一直都听闻太子痴迷商道,没想到还是个情种。 他到也不是坚决不让重夜和他闺女在一起,只是怕这渣男再伤了女儿的心。 他曾问过女儿,生产之后,可有想过嫁人? 云嘉姀却摸着小腹道:“若她嫁了人,那这孩子怎么办?” 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对别人的孩子真的视如己出,所以她为了孩子,并不打算再嫁。 那时云嘉姀以为自己是丧夫,可云南城知道,他的闺女还是待嫁闺中的小女儿,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辈子没有机会穿上火红的嫁衣,做最美丽的新娘,风风光光的出嫁,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 而眼前这人,若真的对他女儿好,姀儿若能真的喜欢他…… 罢了!罢了! 太子将自己的命脉,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他,而他不要求一个机会而已,若他不给岂不是太不近人情? 最终云南城还是被重夜的真心打动,说服了他。 如此才有了青衿后面的那套说辞,这主意倒不是重夜出的,但他也没少往这方向引导就是了。 摆平了岳父,这也只不过是遥遥长征路上,成功跨出的一小步。 摆平这心如磐石的小人儿,才是最难的地方。 瞧着她吃完了早饭,男子便提出带她出去走走,顺便增加一下感情。 可云嘉姀说不行,她今天要去喜郎中那诊脉。 重夜一听诊脉二字,以为她那里不舒服,云嘉姀说没有,只是例行诊脉,每隔几日都会去瞧瞧,看看腹中的孩子可安好。 原来是例行诊脉,重夜心中常舒了一口气。 不过既然去看肚子里这小家伙是否安好,重夜作为孩子的父亲,毋庸置疑,必然是要跟着一同前去的。 喜郎中是番禹有名的老郎中,对孕产最为在行,所以方圆百里的孕妇都找他来瞧。 云嘉姀每次去诊脉的时候,都会碰到和她一样前来诊脉的孕妇。 那些孕妇都有丈夫陪同,关心呵护,小心照料着。云嘉姀那时瞧着别人家的丈夫,还好生羡慕过一阵,可惜自己丈夫去得早。 不过这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丈夫说要跟她一块去诊脉,云嘉姀却有点不太情愿。 可秉承着为了孩子,也考虑到重夜的感受,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有权利知道孩子的情况,于是拒绝的话到嘴边,女子终是没能说出口。 于是喜郎中医馆门口,一辆马车刚停在门口,便有一男子手里拿着一双绣着老虎头的婴儿鞋,激动的走过过来。 想到车里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子,男子面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帘子微动后,他紧紧的攥着那双小鞋子,准备了一个晚上的话刚要说出口,结果从车上下来的竟是一个墨色衣衫的冷脸男子。 那男子身量欣长,站在马车上更是高出他半个身子,这气势一下子就锐减了下来。 “你是谁,为何会在云姑娘的马车里?” 从隔壁街都能闻到浓浓的醋意,重夜垂眸,目光落在那男子手上的一双婴儿鞋上。 反问:“你又是谁?卖鞋的?” 这男子是番禹城的秀才,在这小城里也算是有头脸的文人,被重夜这么一问,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憋红了一张脸,气道:“我是对云姑娘倾心之人,这小鞋是给云姑娘孩子准备的,才不是卖鞋的!” 这人叫吴学文,对云嘉姀一见倾心,得知她丈夫早亡,他甘愿娶她为妻,入门就做爹,照顾她们母子。 只是云嘉姀始终不肯,吴学文不死心,便是掐算着日子,知道云嘉姀今日该来诊脉了,所以才在这里等,想要再次表白他的真心。 “哦。”重夜了然,他面不改色的接过吴学文的鞋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举起那双小鞋道,“东西不错,我先替我儿收下,谢了~不送!” 第三十五章 足疗按摩(三更)…… 吴学文被重夜哽得一时说不上话, 震惊的看着刚从马车出来的云嘉姀。 “云姑娘,你……”他指着那个比自己高一头的男子,“你答应嫁他了?” 云嘉姀在马车里的时候已经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 女子垂眸,看向重夜手中那双巴掌大, 绣着小老虎图案的鞋子。 她将那鞋从重夜手中拿出来, 转而还给了吴学文。 “吴秀才, 谢谢你的好意,但无功不受禄,恕我不能平白收你的东西。” 云嘉姀的话很决绝, 没留有半分余地, 就如以往她拒绝他的时候一样。 吴学文其实心里也想到了云嘉姀会再次拒绝他, 可重夜的突然出现, 让他以为是她喜欢了别人。 他将这凭空出现的男子视作了情敌。 “你拒绝我, 是因为他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吴学文身量单薄,和重夜站在一起,比他矮了半个头。 他也知道论外貌,自己怕是比不上这位天降的竞争者, 可他还是不死心,因为他坚信,这世上再没有男子会和他一样,甘愿养别人的孩子。 哪怕现在是这样想,也只是说说而已, 日后得手,便会转了主意。 吴学文问的,其实也是重夜关心的。 他已经偷偷地拿自己和这位竞争者暗自做了比较, 虽然因为儿时被嘲讽,落下了心里阴影,他打小对自己的外表就不自信。 可眼下他却莫名的自信,打量了一番,觉他得无论是哪里,他都比吴学文优秀。 所以这小人儿当着他的面,这般果断的拒绝追求者,是不是因为他? 云嘉姀:“不是。” 她自然不是因为重夜才拒绝,她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接受吴学文,甚至重夜若不是为了孩子,她也不会想要给他机会。 失忆之后,她完全进入了一个单亲母亲的角色,她的计划里没有丈夫,没有孩子的父亲,从一开始就没有过,甚至压根就不需要。 男子刚刚扬起的眉角,却因为云嘉姀想都不用想的否定生生泼了一盆冷水。 也是,这女子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接纳他呢? 男子不气馁,反而越挫越勇,而一旁的吴秀才也从新燃起了希望,但却被云嘉姀毫不留情的当头一棒,打得泄了气,再说不出表白的话来。 重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小人儿拒绝别的男子,那叫一个稳准狠,直击要害,丝毫不留情面,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和那些竞争者有所不同,他带有先天的优势。 那就是他是这女子肚子里,那个小家伙的父亲,所以云嘉姀到底还是对他手下留情,没有说那些恨绝的话,给他留了面子。 男子一手扶女子的手,一只手臂护着她的腰,在跨进医馆大门的那一刻,这对俊男美女的出现,便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云嘉姀常来这医馆诊脉,许多妇人都知道她,四月前云嘉姀初到番禹城,可谓是给这算不得大的小城带来了不小的轰动。 单说她这丧夫新寡,腹怀亡夫遗脉,与父亲相依为命这一条消息,就够大伙茶余饭后讨论进去一斤瓜子了。 可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云嘉姀的容貌,天香国色,就算是有了身孕,也是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 加之女子有孕,脱了少女的青涩单纯,一颦一笑更带着即将做人母,成熟稳重的韵味。 这么个天将仙子降落人间,真是把番禹城的男子看的一愣一愣的。 云嘉姀自来了番禹之后鲜少在人前露面,可越是这样,越是被见到的人传得神乎其神。 没几日就被按上了个番禹第一仙女子称号,成了一众男子心目中的美丽神话。 特别是吴秀才,更是对云嘉姀到了痴迷的地步,单身尚未娶妻的他,竟为了云小姐,甘愿养别人的孩子,双喜临门,喜当爹。 这消息传出来,众人不禁一阵唏嘘,那些妇人更是觉得,云嘉姀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就连做了寡妇,还怀着孩子也不让这城中的男子消停。 不过眼下这寡妇身边出来了一个男子,那些个好信的妇人相视一眼,觉得一会她们又可以吃一斤瓜子了。 “云小姐您来了。”医馆的小学徒热情的上来招呼,当他看到一旁的重夜,好奇的问,“这位是?” 小学徒这么一问,一旁的妇人也都伸直了耳朵去听,重夜在一旁,面上不露,可心里却很是紧张。 他不知在众人面前,云嘉姀会如何介绍他们的关系。 “他是……”云嘉姀想了想道,“是孩子的父亲。” 小学徒有些惊讶,“您丈夫不是……”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看向重夜,有点惊讶。 云嘉姀解释:“中间有些误会,最近才知道他还在。” “那可真是恭喜您了。”那小学徒看着死而复生的重夜,一脸羡慕道,“您生的这般好看,您丈夫也生得这般好看,你们的孩子生下来必定是个俊俏的娃娃。” “那就承小兄弟吉言了。”重夜很愿意听这话,特别是说他和云嘉姀的孩子长得像他们俩这种。 云嘉姀虽然觉得这男人有些太容易满足了,不过是被说他们的孩子和他们长的像而已,他就心花怒放的,好像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 但云嘉姀不知道的是,重夜高兴的,不止是小学徒的话,还有她的那句“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从喜郎中医馆出来,重夜始终护着云嘉姀,护送她上马车,送她回家,然后她说累了,重夜便在外间喝茶看书,默默守着她睡午觉。 云嘉姀躺在床榻上,脑子里不禁冒出了一个疑问,他不是太子吗?他没有自己的事要忙吗? 听说皇帝年事已高,将所有的朝政都交给他来打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普通官吏尚且忙得抽不开身,身为掌朝太子,应该只会比他们更忙吧? 所以他现在这般气定神闲的守在外间,难道是个昏君? 云嘉姀被昏君这两个字吓到了,这时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一下肚皮,云嘉姀抚了上去,脑子一松,很快就睡着了…… 等云嘉姀一觉醒来的时候,和昨日一样,重夜已经不在外间了。 女子想着,看来是她误会了,这人并不是不理国事,一心只有情爱的昏君,他离开应该就是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吧。 结果却听到院子里传来“呲啦,呲啦”,锯木头的声音,她走出一看,竟是重夜在院子里做起了木匠。 只见男子将袍子往腰上一卷,露出两条修长的腿,一脚蹬着木头凳子,一只脚踩着地面,手里拿着锯条,正一下一下认真的拉木头。 他这是唱哪出? 这时青衿走过来,给小姐搭上了衣服。 云嘉姀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青衿哪里知道太子心里所想,只摇头说不知。 重夜正埋头苦干,只差最后一步,马上就要竣工了。 当最后一下拉断,男子手里握着两根手指粗细,约莫腰宽的圆柱形棍子。 然后再用锉子将木茬两头打磨圆滑,最后在再把早就制作好,一个一个的小木珠子穿进圆木棍上,两端固定,如此便是做好了。 重夜对自己的第一个木匠作品很是满意,结果一回头便对上了云嘉姀的眼眸。 “你醒了?”男子含笑,眼中尽是温柔,“是不是这声音吵到你了?” 他刚刚动作很轻,已经很小心的不想扰到她休息。 云嘉姀摇头说没有,她睡得很好,是睡醒了之后才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出来看看。 她问:“你做的这是什么?” 重夜挑眉,拿着这个棍子似的不明物体,让云嘉姀坐在凳子上。 他蹲下身,两只手各把着木棍的一端,木棍打横着落在女子的腰上,手上下移动,那串在木棍中间的小木珠就跟着转动了起来。 为了得到更好的效果,重夜将那些小木珠做成了凹凸不平的样子,这样滚在女子的腰上,深深浅浅的力道,就仿佛是有人在一下一下按摩一般,很是解乏。 云嘉姀忽然想到今日去医馆,她顺嘴问的喜郎中那句,“最近频频觉得腰疼,可有什么调理的方子?” 喜郎中说这个月份胎儿越来越大,腰部受到挤压,加之身子变沉,所以腰疼是正常的。 若是寻常孕妇,他倒是可开一些补气血方子调理,许能缓解孕妇的腰疼。 但云嘉姀体制特殊,是药三分毒,就算是对身体无害的药,也还是少用,甚至不用为好。 云嘉姀当时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有些失落,她这身子就是个遭罪的身子,别人吃些药便能缓解的事,她却只能挺着。 不过也只是一刻的怅然而已,云嘉姀从不会再这种事上纠结,所以她转瞬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只是没想到重夜却记在了心里。 “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他拿着木棍,在云嘉姀的腰背上,一下一下滚动着,他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手重,弄疼了她。 她点头,“好受些了。” 女子的肯定给了男子莫大的鼓励和信心。 他更加卖力的滚着手中的棍子,肩膀,手臂,后背,最后干脆叫人搬来了一个小马扎,坐到云嘉姀面前。 撸起袖子,抬起女子的脚,脱了鞋袜,眉飞色舞道:“孤用这个给你做个足底,你觉可好?” 第三十六章 予以真心 云嘉姀的脚丫握在男子的手里, 她下意识想要缩回去,却被他一下一下,极舒适的力道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重夜见状, 叫人去打了盆热水,又给她换了把舒适的椅子, 让她坐着舒服一点。 “脚底是穴位最多的地方, 疏经活络, 也最为解乏。” 他说着,将她的小脚丫搭在他的膝盖上,也不顾脚上的水湿了他的衣袍, 一会指腹按压着脚底, 一会揉搓着脚面。 女子的脚小巧又柔软, 白白净净的, 因为怀孕的原因有些轻微的浮肿。 重夜并不是瞎按的, 他是有认真看过医书,对准了孕妇有益的穴位,有目的的按摩,手法也相当专业。 经重夜这样一按,女子的额间冒着微微的薄汗, 只觉得整个人都通畅了起来。 她随手拿起重夜刚刚做的小木棍放在手里打量着,指腹摸着那上面串起来,一个一个的小木珠,每一个都打磨得特别光滑,没有一丝毛刺。 这小木棒看着简单, 所需要的材料也不算多,可这一个一个的木珠,却需要极有耐性的人, 才能做到这般精致。 又会做木工活,又会按摩……云嘉姀真没想到重夜虽是堂堂太子,但在她面前却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还会这么多技能,看来她以前的眼光还真的是挺不错的。 结果重夜却说,本是不会的,全都是现学的。 他还准备再研究研究,亲手给他们的孩子做一个小木马。 云嘉姀有些震惊,觉得这人怕是个天才,一日之内竟能学会两样东西,而且这两样东西都还十分能拿得出手。 莫染守在门外,听着两个主子之间的对话,不禁感叹一声。 他们殿下之所以能这么厉害,简直都要成仙了,那还不是因为殿下想要得到太子妃的心,这都是爱情的力量啊! …… 夜里,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重夜起身去关窗,却发现床榻上的小孕妇蹙着眉头,很是难受的样子,在给自己抓痒。 他原是唇角含笑,觉得她就是连抓痒的样子都是这么的可爱,可转瞬他才发现,原来是这屋里的蚊子,扰了她安睡。 因为外面下了雨的缘故,这屋外的蚊子一股脑地蜂拥进了屋里,重夜身上有草药熏着,自然是鼠蚁蛇虫都不敢靠近。 但云嘉姀怀孕后畏热,总是不愿落帷帐嫌闷,加之孕妇气血旺盛,更易招蚊子,所以这女子的身上被叮了许多又红又肿的包。 偏她还极其嗜睡,明明痒得不行却不愿意醒,只是跟自己较劲似的使劲的挠着,最后把薄薄的皮肤都挠破了皮,甚至还出了血筋。 男子借着月光,撒摸着昏暗的屋子,仅是一会的功夫,他就听到了好几只蚊子在他耳边,“嗡嗡嗡”的飞过去。 若她就这样子睡上一夜,还不得被蚊子给吃了? 他引了一盏灯,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药膏,借着微弱的烛光,一处一处的替女子将蚊虫叮咬的地方擦上药膏。 他的指腹沾着一点药膏,轻缓的揉搓在红肿的虫包之上,手臂,胸口,下巴。 重夜一边抹,一边数。 一个,两个,三个……竟有十八个大红包! 他正要收手,以为擦完了,结果女子却隔着亵裤,用力的去挠她的屁.股蛋。 她身上只着一层薄薄的纱衣,有些蚊子嘴巴长,隔着薄衣去叮也是有的。 男子身子僵了一下,他有一刻的迟疑,觉得自己要不要帮她给这里也上药? 这种事若是换做之前,他定然是想都不用想,只脱了她的裤子给她上药就是了。 可此刻他和这小人儿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总让他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许是太在乎了,所以一起都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会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向来做事我行我素,却在这女子身上变得瞻前顾后了起来。 可瞧着她越抓越痒,越痒越抓的样子难受急了,想了想,重夜还是决定给她上药。 于是修长的手指挑起那薄薄地亵裤,女子身上如璞玉一般,白得没有半点瑕疵,他的手缓缓向下,直到露出那红肿的虫包。 清清凉凉的感觉很快就缓解的瘙痒,身上舒服了,女子的睡意也渐沉了。 他秉承着自己正人君子的作风,但实则也是长期吃素的和尚,真的不敢多看。 上完了药,并未有一刻的迟疑,便将裤子又穿了回去。 随之女子身子一翻,上衣向上窜了窜,露出了圆鼓鼓的肚皮。 重夜一直以来见到的云嘉姀,都是被衣服遮挡着小腹的样子,虽能看出孕态,但因为裙子宽松,却始终看不真切。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的见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原本记忆中的女子,弱柳扶风般,腰肢柔软又纤细。 而现在怀了孕的她,小腹前倏然多了这么大一个累赘,难怪她会觉得腰疼。 他怕她着凉,原是想要给她把衣服拽下来,遮上肚子。 可原本平坦的肚皮上,却突然顶起了一个高高的,鸡蛋大小的小包,然后那个小包一路向下,划呀划,直到女子的肚脐处,又突然消失不见。 男子从没见过胎动,那一刻他动作僵持,连呼吸都停滞了,那昙花一现般的转瞬即逝,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出现了幻觉? 直到他看见那小包又突然顶起,突然落下,一会出现在左边,一会又出现在右边。 反反复复几次,他才确定了,真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在动。 纵然他在得知云嘉姀有孕,得知自己要做父亲后很欢喜。 可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小生命的存在,他活生生的就住在她的肚子里,有血有肉,会调皮会动。 静谧的深夜,外面的雨哗啦啦的下着,屋内的男子坐在床榻旁,借着一盏烛光,好似没见过世面似的,紧紧的盯着女子的肚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肚子里那小家伙,一个人的表演。 而小家伙似乎也察觉到了父亲正在注视着他,他比以往动得更欢了。 重夜忍不住,用手轻轻摸了下鼓出来的小包,小家伙就像回应母亲时那样,倏得一下缩回去,有倏的从另一个地方伸出来,和重夜藏着猫猫,不亦乐乎。 那夜,是这父子两个第一次,隔着云嘉姀的肚皮,用这样特殊的方式有了联系。 而重夜几乎兴奋的一夜未睡,他守在这母子两身边,为他们赶了一夜的蚊子。 第二日云嘉姀醒来,忽然发现窗上多了一层粗丝织成的纱帘子,这丝是一种特殊的蚕吐出的丝,无论是粗细,柔软度还是韧度,都是制作纱窗的顶好材料。 因为普通的纱太过细密,虽能阻挡蚊虫,但却不透风,云嘉姀觉得闷热就叫人撤了。 而这种质地的纱间隙大,并不阻挡空气流通,所以不会觉得闷热还能遮挡蚊虫。 只是这种稀罕玩意,云嘉姀只在来番禹的途中见过一次,好像在番禹根本就买不到。 青衿告诉她,是重夜让莫染连夜去百里外的乌镇买回来的,殿下还说窗下养的花太招蚊子,不利于小姐休息,于是连夜把这花都刨了,换了一个大鱼缸,里面养了两条锦鲤,可好看了! 青衿说得很兴奋,直说太子殿下对小姐体贴入微,她看得出来是用了真心了。 云嘉姀却有些惆怅的望向窗外,瞧着树杈上两只喜鹊在围着鸟巢,哺育着他们的孩子,这世间的夫妇大多也都是这个样子的吧。 她看得出,重夜似乎也在很努力的想要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可是她呢? 他这样努力的对她好,若她却依旧不动心该怎么办? 女子有些懊恼,她怎么就突然失去记忆了,她那么想要去试着接受他,可却因为她的遗忘,她的内心一直在抵触着他。 哪怕就连青衿都被他打动了,她也能够看得出他并非玩笑,也并非头脑一热。 可是她怎么就是一点都不心动呢? 可若非真心,她又不想勉强自己做她不愿的事。 所以曾经的过往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似乎忆起过去,她才能够找回当初她与重夜真心相爱时的那种感觉。 她看向外间地上,那处早已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想着这位金尊玉贵的当朝太子,为了她甘愿打地铺,为她捏脚按摩,甚至做木匠。 他的确为了她做了很多。 这男子一颗痴心,若她不能接受,也不该这般招惹他,耽误他,又辜负了他。 女子心中五味杂陈,不该如何是好。 此时重夜走进屋,他手里拿着一个绣着老虎头的小帽子,递给云嘉姀看。 问她觉得怎么样? 云嘉姀接过那小帽,上面的小老虎秀得活灵活现,十分精致,她惊讶,“这……也是你现学的?” “这个太繁琐,孤实在做不来。”重夜笑道,“不过这花样是孤亲手绘画,再找绣娘绣的。” 他看着巴掌大的小帽子, 忆起昨夜那小家伙在云嘉姀的肚子里翻跟头打把式的,一看就是个活泼爱动的孩子。 他猜想许是个儿子,如此便做了这样一顶老虎帽,已经开始想着他出生后,带着这顶小帽会是个什么俊俏模样。 云嘉姀十分中肯回答:“挺好看的。” 男子并没有注意到女子眼中的异样,他一夜未睡却兴奋的似个孩子。 他道:“姀儿你说,咱们儿子见了是不是也会喜欢?” 那一刻,云嘉姀心中的负罪感更重,她觉得自己不该在这般没有结果的耽误他的时间。 或许她该想办法,恢复记忆试试? 第三十七章 小孕妇 转眼过去一个月, 腊月深冬,番禹依旧极热,只是早晚的温差渐凉, 需搭上一件薄衣。 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年除夕,小镇子里的人都在忙碌的筹备年货, 到处洋溢着喜庆的年味。 而云嘉姀却靠坐在罗汉床旁, 任由外面是如何的热闹, 她只拿着一小碟鱼食,喂着窗下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锦鲤,丝毫不愿走动半分。 一个月过去, 这两条锦鲤被她味得肥得不象话, 似是要撑破小小的鱼缸。 而她的身子越加变沉, 胸前这大肉球肉眼可见的比上个月大了一圈, 她整个人也开始变得备懒起来。 偏喜郎中说, 若想要顺利生产,万不可这般懒惰,不爱运动,适当的活动有益产妇顺利生产,降低难产的几率。 她这是头胎, 原就是比生育过的女子要难生些,自古女子生产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生死只在一瞬之间,那些在生产时丧命得也比比皆是。 云嘉姀是个乐观主义的人,纵然喜郎中皱着紧巴巴的眉头吓唬她, 可她却半分没有害怕。 倒是重夜,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整个人都变得抑郁了起来, 自那日之后,也不管云嘉姀愿不愿意,反正就是天天拉着她去散步就是了。 云嘉姀不乐意,每次都想着各种办法能逃则逃,能避则避,可他到好,直接二话不说,抱着她就往出走。 倒是这一个月的相处,让原本小心翼翼的重夜,对她竟开始动手动脚起来了。 云嘉姀想了想,这起因应该就是从他给她捏脚那日开始。 她不得不说,重夜这手法实在是太专业了,自初次体验过后,她便是依赖上了这解乏的方式,一捏直到现在。 而且这捏法是从脚底慢慢向上延伸,变成揉腿,然后是按腰,最后竟是每日一次的全身按摩。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忽悠的和重夜这般亲密了…… 男子对她的照顾可以说是细致入微,大到她每日的吃食出行,小到端茶送水,凡事亲历亲为。 他甚至最近开始专研一些小玩意哄她开心。 草蚂蚱,草兔子,草乌龟……他总是能在她闹脾气,不开心的时候拿出这样一个草编的小玩意,逗她开心。 她让青衿把那些小玩意收集起来,都放在多宝格上,不知不觉已经摆满了一整排。 这一个月里,她找了不少郎中,想要寻找一个恢复记忆的办法,可始终没有结果。 倒是重夜,在她坦承的与他说,忘了他之后,她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的再次喜欢上他时。 男子眼中虽有一霎那的落寞,但转瞬又被那柔情似水的笑意覆盖,他说他不需要她恢复记忆,也不需要因此而有半分自责,因为他有信心,能够让她再次接纳他,只要她肯给他机会。 云嘉姀始终都在给他机会,也在给腹中孩子的机会,最近这个小家伙逐渐长大,踹人的力气也增加了不少。 他常常会在她和重夜在一起时,许是听到了重夜的声音,便会很兴奋的揣着她的肚子。 那力道就是隔着衣裙,依然能够清楚的看见一个圆圆的包。 重夜这时会蹲下身来,和肚子里的小家伙近距离沟通,起初叫他和对着肚子说话,他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后来他倒慢慢适应了这种沟通方式,对着肚子一个人自言自语一般,没有回应却说得不亦乐乎。 他有时还会把耳朵贴在肚子上,仔细去听里面的声音,然后一脸惊奇的说,“他好像在打嗝!他居然会打嗝!” 云嘉姀见他一副震惊的表情,会觉得他太大惊小怪,怎这般没见过世面,小孩子打嗝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重夜会坦然的说,第一次做父亲,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 这样的情景几乎每天都会上演,有时候女子会有一阵的恍惚,她觉得这其实就是一家三口的生活日常,很平静,但却很温馨。 夜里熄了灯后,屋里安安静静地。 云嘉姀却坐在床榻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挺着圆鼓鼓的肚皮却没有半分睡意。 她因为睡前贪嘴,方才多喝了两碗酸酸的梅子汤,现在想要去小解。 她知道外面睡着重夜,她不想惊扰他,于是在漆黑的夜里,有些看不清路的她,只能安着脑海中的记忆,再凭借着月光,一点点走下床。 没有穿鞋的小脚丫踩在地面上,发出那种特有的“咣咣”响声。 男子睡眠浅,又是在打地铺,很快便有所察觉。 在云嘉姀试探的向前迈出第三步的时候,重夜便开门走了进来。 迎面便是在黑夜中,大肚翩翩的女子在漆黑的夜,抹着黑一个人试探的走着。 “我想要解手。”她有些尴尬,为自己解释,“帮我叫青衿进来吧。” 她就是知道睡在外面的是重夜,才不想惊动他,想要自己一个人去。 “青衿回房睡觉去了。”男子语气很平缓,自从他睡在这外间后,青衿就再没守过夜。 只不过这女子是个觉主,整日睡得昏天黑地的,她睡觉深,有没有起夜的习惯,夜里向来不叫人,她不知道而已。 “那……你帮我去叫她起来吧。” 云嘉姀有些快要忍不住了,她有点懊悔自己睡前不该贪嘴,喝了那么多梅子汤,她这向来没有习惯起夜的人,却偏偏赶在重夜在的时候翻了车。 青衿不在,小解这么个人又私密的事,她怎好意思叫重夜跟着她去。 男子却没有接话茬,只是去床榻旁,抹黑给她拿了便鞋,再给她穿上。 然后起身,不疾不徐,异常平静的问她:“是带你去侧房,还是要我把恭桶给你拿进来?” 那一刻,女子只觉面颊如火烧了一般,烫得吓人。 好在她将自己藏在这漆黑的夜色下,男子看不见她此刻的窘态,让她还能给自己挽回一些颜面,不然她真的是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看到他! “不……不……还是不用了吧。”她一阵语塞,“我自己可以。” 她说着便急匆匆的想要往出走,可夜色太暗,加之她又有些慌不择路,结果未辨好方向,整个人直冲冲的向着门旁的花瓶而去,却不自知。 “咣!”的一声。 那半人高的花瓶磕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云嘉姀吓了一跳,下意识用手护住肚子,却发现自己撞到的根本不是冰凉的花瓶,而是男子□□有宽厚的胸膛。 夜色下,重夜眼看她要装到了花瓶上,来不及阻止,便只能抢先一步挡在了前面,充当了人肉垫子。 重夜被这小人撞得身子向后一仰,靠在花瓶上,那力道,险些闪了腰。 他想要护住这小孕妇,却发现他一只手臂根本无法揽住,只能双手抱着她。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身子这么重,走路很不方便。”他声音低沉,却未带半分指着的意味,“别耍小孩子脾气,等孤去把恭桶拿进来。” 云嘉姀也知道刚刚的情况有多么危险,若真的出现意外,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她有些后怕,自然不再坚持。 “不……”可她还是觉得这事很难为情那,默了片刻咬唇道,“不用拿,我跟你去侧房。” 她到底还是妥协了,男子唇角勾起一丝笑,大掌摸了摸她的头,似哄孩子似的道了声:“真乖。” 云嘉姀以为自己出现错觉了,结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重夜便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带着她向侧房走去。 外面的月色很明亮,不比伸手不见五只的屋子,她能够清楚的看到男子伟岸如山的身影,月光洒在他的肩上,照亮了他俊美的脸庞。 躲在他的身后,其实很安心,若能一直这样,应该也是不错的。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重夜吹燃了火折子,点亮了旁边的小灯。 云嘉姀局促的站在那,她是真的快要忍不住了,可偏偏这男子的动作在她眼里异常的缓慢。 “快点。”她催促着,“弄好了就出去吧。” 男子垂眸,目光落在女子身后不远处的恭桶上,那恭桶是个椅子的形状,是特意为她定做的,只需坐着便可。 “你自己可以?”他竟问出这样猥琐的话。 女子斩钉截铁的回答:“没问题!” 男子一笑,转而便走了出去,随手带严了门。 云嘉姀如临大赦一般,忙脱下亵裤,坐到恭桶上,开闸泄洪,好一阵舒服畅快。 寂静的夜里,月光洒下来,映出男子欣长的身影。 他双手抱胸的静立在门口,直听到身后屋里传来一阵阵“哗啦啦”的流水声。 那声音从一开始如泄洪一般的汹涌,到后来如小溪缱绻一般的涓涓细流,到最后滴滴答答的消失不见。 重夜心里大抵能够判断出,这小孕妇快出来了。 可他等了一会,又等了一会,里面却安静的没了声响。 他有些慌了,隔着门唤她,“姀儿?” 云嘉姀坐在恭桶上,瞧着身旁无一草纸可用,有些进退两难…… 此刻她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若是起来,必然会湿了亵裤,她原是想要再坐一会,等干了再起身。 可偏她越坐越有小解的意思,然后就一直滴滴答答的,完全没有达到她心中干爽的设想。 门窗上映着男子焦急的身影,他一声一声的问着她怎不说话,瞧着那架势,仿佛她再不做声,他就要立刻冲进来了。 “我没事!”她扣紧了手指,实在是被逼上了梁山,不得不向门外男子询问,“草纸没了……你能不能帮我拿点草纸进来?” 第三十八章 虚惊一场 屋里传来女子的声响, 重夜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没有纸了,他低沉的声音传进来, “等下,我去拿。” 不多时, 门便被打开, 缓缓伸进来一只大手, 手上拿着一打草纸。 云嘉姀这情况也起不来身,她理了理衣裙,将该遮的地方都遮了。 便道:“我拿不到, 你送进来吧。” 于是一个小门缝逐渐变大, 男子走进来将草纸递给她, 非礼勿视, 复又要转身出去。 结果他刚走出门口, 便听到女子叫他,“等一下!” 重夜止了步伐,却并未转身。 ”我……“云嘉姀瞧着男子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五官,在夜色下极为立体, 她咬唇,“我腿麻了。” 她声音小小如蚊子一般,但在这寂静的夜里重夜却听得极为清楚。 烛芯在一旁燃得噼啪做响,重夜回过头,缓步走到她跟前。 “可还能站起身?” 云嘉姀点点头, 他便扶着她,试探的让她站起来,结果才一站起身, 宽松的亵裤便滑落到了脚踝。 这时重夜才发现罗裙下的亵裤,云嘉姀觉得简直就要羞死了,可是能怎么办呢? 她坐了太常时间了,因为凳子中间是掏空的,她身子又沉,两条腿被压迫的除了麻木不已,一丝一毫都不敢动弹。 重夜也发觉了她的裤子还没提呢,她也没看清重夜随手扔了个什么,那墙上的蜡烛便一瞬间熄灭了。 女子眼前一片漆黑,便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重夜蹲下身,迅速的为她穿上亵裤,复又为她整理好裙子,便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拉着她的手,走出了漆黑的侧房。 自从那日之后,云嘉姀发现向来不起夜的自己,竟从每晚起夜一次,逐渐增加到了两次,甚至三次…… 自己不能睡好不说,还惹得重夜也跟着不能好好休息,云嘉姀见到他逐渐憔悴的脸,似乎比刚来时还瘦一些。 她原是觉得重夜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如此死皮赖脸的留下来,过了这新鲜劲,知难而退想来也就放弃了。 所以这外间的地铺,重夜一睡就是一个多月,瞧着男子逐渐消瘦的脸庞,他的气色竟还不如她的三分之一。 “青衿,我见太子这些日瘦了许多,你觉得呢?” 一旁为小姐整理床铺的青衿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一会,发出疑问:“瘦了吗?奴婢没太主意。” 云嘉姀却很肯定,是瘦了些,而且瞧着还很憔悴。 “青衿,你说我这样由着他留下来,是不是不对?” 他是太子,该有自己的事做,如今成日围着她转,万一耽误了正事…… “小姐你不用觉得自责。”青衿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他是成年人,又不是心智不成熟的小孩,既然是他自己愿意留下来,必会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您又何须想那么多。” “再说您现在辛辛苦苦的怀着他的孩子,他做这些难道不是应该的。” 青衿不能跟小姐过以前的事,但这些日子看着太子为小姐忙前忙后,周到体贴,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想着之前在沁城的种种,太子那样对她们小姐,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是他尝尝这其中滋味的时候了。 所以瘦点就瘦点,每日夜里都要醒来好几次,气色不好不也是正常? 他一个七尺高的男儿,难不成还似纸糊得一般,受不得半点折腾,轻轻一碰就倒了? 青衿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并没有安慰到云嘉姀,她问道:“那我失忆前,他可也是这般对我的?不然你怎会觉得这都是理所应当?” 青衿被小姐问得一哽,只说那时您与太子鲜少见面,所以并不似现在这般。 虽然青衿说得含糊,可终究是触碰了女子心底的那处柔软。 她如今也知道了他并非一时兴起,这是打算长期以往的呆下去。 如此临时的铺盖卷的确不有益休息,于是便叫人置办了一张小榻放在外间,怎么也比他每日睡在地上舒适。 当重夜出去给云嘉姀买爱吃的鲜花饼,回来时发现外间多了一张小榻,而他的被褥也都被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小榻上后,他便知是云嘉姀心疼他,不忍他再睡地上,所以为他安排的。 不过是一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小事而已,对女子而言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于重夜而言,却是这小人儿心疼他,说明她心里有他了。 这发自内心的喜悦,竟是比立储封太子,替母亲报仇还要令他高兴。 夜里,云嘉姀睡得正熟,却被小腹传来一阵阵疼痛唤醒,她迷迷糊糊中摸着平日里软软的肚皮,此刻硬得似一个大铁球。 女子蹙眉,无意识的嘤.咛一声。 她觉得肚皮一阵阵的收紧,一阵又松开,那种疼痛是能忍受的那种疼,可云嘉姀是头胎,毫无经验的她,心中笼罩上了一层恐惧。 她才怀孕七个月就有了反应,不会是要早产吧? 云嘉姀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吓到了,再想着老人口中说的八活七不活,她更是害怕孩子早早生下来不能活命。 肚子又是一阵阵的收紧,然后再松开,女子吓坏了,瞬间没了困意。 这时重夜闻声走了进来,“怎么了?” 女子带着哭腔,“肚子疼……好像要生了。” 她紧紧抓住重夜的手,手心布满了一层冷汗,整个人吓得颤抖,一双水汪汪又带着惊恐的眸子望着他,在夜色里泛着盈盈泪花。 “才七个月,生下来能活吗?” 重夜心口倏然一紧,那一刻他也慌了,可眼下最不能慌乱的就是他。 女子那句“才七个月,生下来能活吗”让他连呼吸都是停滞的,胸口传来一阵阵的钝痛,他却丝毫顾不得。 “能活!”他安慰着云嘉姀,“孤的孩子是皇子,不管多大生下来都能活!” 他口气中的肯定,给了云嘉姀莫大的信心,可这话只有重夜自己知道,不过是给这女子的一颗定心丸而已,皇室血脉也只是不通凡人,到底能不能活,又怎是他说了算的呢? “别急,孤去叫人来。” 他起身,却觉得大脑一阵晕眩。 云嘉姀看着他的身影有一刻的晃动,然后便是见他从腰间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迅速的放入了嘴中。 两息过后,男子稍缓过一些,便大步迈了出去,吩咐了人之后,复又返回了云嘉姀的房间。 他掌了灯,烛光映照在他的脸颊上,却显得异常苍白。 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不要怕,孤请了最好的稳婆和郎中,你尽管安心生产,也切都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事的。” 云嘉姀僵直了身子,摸着圆鼓鼓的小腹,“你刚才吃了什么?是药吗?” 她暂时不怎么觉得疼了,如此便将目光放在了重夜的身上。 “方才你背着我吃了什么东西,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男子去燃另一盏灯的手微微一顿,转瞬他故轻松道:“没有不舒服,是糖。” 他心口绞痛得厉害,就算是吃下了一颗救心丸,也只是得到了稍微的缓解。 眼下女子问他的话,他也只能不过脑子的敷衍,压根就顾不过来这话中的漏洞。 “你从不吃糖。”云嘉姀瞧着男子欣长的背影,他都不敢面对着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既是糖,我也想吃一颗,分我一颗吧。” 重夜喉结一顿,半晌说了一声:“好。” 他转过身,坐到她身边,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子来,塞进她嘴中一颗梅子糖。 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着女子的唇舌,还真的是糖,女子疑惑,难道他刚刚真的是在吃糖? 这时小腹又传来一阵疼痛,带走了女子的思绪,她顾不及再想那许多,紧张得抓着重夜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重夜的心都快要疼死了,那种疼并非是□□上的疼,而是看见她哭,那致命剜心般的痛,一股腥甜上涌而来,重夜知道那是什么,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添乱。 他要在此刻给这小人儿依靠,若他倒下,那他的妻子和孩子又该怎么办? 这时莫染带着稳婆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云嘉姀见到稳婆,心里对生产的那种恐惧,未知与害怕更是一股脑地全部都席卷心头。 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一颗一颗狠狠的砸进重夜的心里。 热水,纱布,白酒,剪刀,在稳婆的吩咐下全都准备好了。 所有人严阵以待,结果稳婆上前一查看,却说:“夫人她并未动产,这孩子稳得很呀。” 这个月份生下来的孩子,就算能活命,但大多先天不足,不是身带疾病,就是病弱缠身。 所以当众人得知云嘉姀要生了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愁云,不是很乐观。 但得知并未动产,便是也都松了一口气。 竟是虚惊一场? “可是……”床榻上的女子摸着硬邦邦的肚皮,“可是我明明觉得肚子疼,这是怎么回事?” 产婆笑道,“不是肚子疼就一定要生产的,到了您这月份,肚子一紧一紧有痛感是正常的,您什么时候觉得肚子疼得难以忍受,破了羊水见了红,那可就是要真的生产了。” 云嘉姀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叫破水见红?她可真是傻,竟然连这些都不懂,闹出了这么个惊天动地的大乌龙。 真是该好好的学学了。 “夫人身边没个老人帮衬,不懂这些都是正常。”稳婆笑笑,“好在是虚惊一场,这孩子还是安安稳稳的呆在肚子里,等足月再出来吧!” 做稳婆的,经常半夜被请去,这都是常有的事儿,她早就见怪不怪了,于是见这也没她啥事,打个哈欠便回家继续睡觉去了。 重夜向稳婆道谢,又让莫染去送。 这时喜郎中赶了过来,又给云嘉姀诊了脉,也确定她腹中的孩子一切正常,如此才离开了。 莫染送了稳婆,重夜去送喜郎中。 待回院门时,男子始终隐忍压抑的那口血,终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殿下!”莫染见状急迫跑上前,“您没事吧?” 重夜擦了擦唇角的血,眸光落在院子里的那一处微亮,方才一直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脸的凝重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孤无妨。”他笑道,“她没事便好。” 第三十九章 曾经(一更) 他轻咳几声, 又有血从唇边溢出来。 莫染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他知道殿下这身子再这样撑下去,早晚会夸掉。 “殿下, 最近您操劳太多,前朝之事不如就先放一放吧。”他是知道殿下必不肯在太子妃这松了劲, 所以才会提出先将朝堂之事交给郑大人打理。 重夜不肯, “刚刚回京, 根基尚不稳定,舅舅毕竟只是朝臣,若这时放手不管, 舅舅一人顾不周全, 必会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坐上储君之位并非就是高枕无忧了, 如今兰贵妃虽被打入冷宫, 可二皇子的野心却比以往更胜, 不得不防。 “可是……”莫染想说,您这哪头都不愿舍弃,太子妃又临近产期,操劳的日子还在后头,再这样熬下去, 他只怕殿下会撑不住。 重夜却说无妨,他给了宫丞一个月的时间陪伴生产的妻子和刚出世的孩子。 如今这一个月时间已经过去许久,算着时日他该是也快到了。 有宫丞这金国第一神医在,他还怕命丧在这里不成? 有宫先生在,莫染自然是放心的, 只是……他顿了顿。 “殿下,这救心丸就只剩下最后一颗了。”他担心宫丞还需些日子才能赶到,“要不您控制控制, 在宫先生来之前您顶多就再犯一次病,不然您可能连小皇子的面都没见着,就撒手人寰了。” 重夜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在咒孤死吗?” 莫染头皮发麻,顶着压力却道:“属下只是想要您看清楚现况,珍惜生命!” 临离京前,宫先生给了殿下满满一瓶救心丸,原以为是够的,谁知殿下这吃药的频率仅次于吃饭,转眼就要不够。 重夜拿起别在腰间只剩下一颗救心丸的小绿瓶,想着那小人儿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他的确是该好好的活着,他还要看着他长大。 另一只手又拿出腰间另一个白色的小瓶,那里面装着得是云嘉姀爱吃的梅子糖,是他今日去街上买的,若他不在了,她便要由着别的男人对她好,给她买梅子糖吃。 想到这男子不由控制的心口一紧,他立刻转移了思绪,不让自己的情绪再有起伏。 他还真要好好的活着,因为他接受不了这小人在别的男人身边,所以这一辈子都要由他陪着她慢慢变老,绝不给别的男子有任何可乘之机。 他将绿色的药瓶扔给莫染,让他收好,复又将白色的小瓶塞回腰间。 转身向着院子走去,他步履轻快,身姿挺拔,那样子仿佛方才呕血的人根本不是他,只是那指腹上沾染的血迹却做不了假。 临近除夕的第三天,宫丞带着张妈妈来了番禹。 张妈妈是重夜让来的,上次的那件事,让重夜意识到,女子有孕身边却没个有经验的老人,实在不妥。 而宫丞的到来也让重夜更放些心,到不是因为自己的心疾,而是云嘉姀天生对药物敏感的体质,他总是担忧她生产时会出现什么意外。 如今又金国第一神医坐镇,他悬着的一颗心算放了一半。 宫丞在路上就收到了莫染的来信,他大抵知道殿下在番禹这一个月的身体情况。 在得知重夜短短两个月之内就吃了十几次救心丸,满满一瓶如今就只剩下了一粒,作为医者,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见到重夜之后,他的状态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殿下,您这病最忌情绪波动。”他搭着重夜的脉,叹了一口气,“您用这药太过频繁,身体已经在抵抗这药性,您若再不控制自己的情绪,日后发病,只怕这药也救不了您的命了。” 最后一次重夜服这药时,他就发现了这药效有减,以往用药后,他心口绞痛的感觉会很快减轻,可是那次并没有,他以为是他太紧张的缘故,原来不是这样,竟是他的体内产生了抗药性。 “这可怎么好。”莫染急得蹙眉,“难道殿下以后再发病就没有救命药了吗?” 他从十岁时跟着主子,那时重夜刚从沁城回到京城,皇宫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 他少言寡语,性子孤冷,从不对任何事物提半分兴趣。 他作为他的近身侍卫,甚至初识的前两年,他与殿下未曾说上过十句话。 他走他就跟着,他睡他便守着,直到太子十四独立府门,他才仿若从巨大的牢笼枷锁里解脱出来。 莫染跟着殿下这就久,他的心静得如一潭死水,从不惊起半分涟漪,直到云姑娘的出现……难道殿下半生无情无欲的这样一个人,最终却要被情要了性命? 宫丞说到也不是,只是需要配置更好的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制成,这中间切记不能再犯病了。 莫染松了一口气,说他们殿下如今还没见到小殿下,求生的欲望很强烈,自我控制的很好,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 他预测太子妃生产前殿下都不会发病,但太子妃一旦临产,那可就说不准了。 距离太子妃临产还有三个月,莫染拍了拍宫丞的肩膀,他是金国第一神医,肯定来得及。 宫丞却说来不及,莫说三个月,就是半年都未必能制成,他拿救命的丹药当作什么,小孩搓泥球吗,那么简单! …… 再说云嘉姀这边,重夜派张妈妈过来伺候。 云嘉姀虽记不得张妈妈了,但张妈妈却跟她很对脾气,她自小没了母亲,身边本就是没有像母亲这样年纪的人从旁提点。 如今她又失去了以往所有的记忆,她很高兴有张妈妈在身边,可以和她请教很多怀孕后需要知道的知识。 张妈妈从一开始在沁城就心疼这小姑娘,她还记得当时这小姑娘倔强的像一根小草,别的姑娘若是能攀上公子这样的高枝,一辈子锦衣玉食,富贵一生,必是会百般讨好公子,想着怎么让自己在这府中留下来。 可云姑娘却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搬出去,结果也很令她惊讶,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还真就凭借着一己之力,在那样的境况中搬离出府,自立门户独自住了出去。 姑娘一门心思的想要摆脱公子的枷锁,离开后活得自由又恣意。 倒是公子自从姑娘搬出去后,整个人就仿佛失了魂魄似的,嘴上说着让她在外面吃些苦头,实际背地里却派人保护着她的安全。 张妈妈原本以为这二人不过是一场露水情缘罢了,毕竟公子为商,不过是卧薪尝胆,掩人耳目的一个计策罢了,却没想到最终公子却动了真心。 那道册立太子妃的诏书于两月前就已下送回了京中。 如今满朝皆知,原来当初太子登基之时,那个凭空捏造的太子妃并非是子虚乌有,用来诓骗他们这些老臣子的说辞,而是真的确有其人。 太子殿下在册封当日,大婚之时被一女子放了鸽子,殿下非但不恼,还苦苦寻找,亲自寻妻。 如今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位沁城前守备,云南城云大人之女,到底是何方神圣? 到底是怎样的奇女子,竟有这等骨气,对只手遮天的权势地位不屑一顾,拒绝当朝太子求婚,然后一走了之? 有人说她天生魅骨,专蚀帝王心,是红颜祸水,有人还说她这是欲擒故纵,用得一双好手段,人还未入京,就已经勾得君王不早朝。 外面的流言满天飞,大多都是负面的。 可张妈妈却知道,云姑娘并非她们口中那样,她心思至纯,是她见过最单纯善良的姑娘。 殿下与她,从不存在任何的勾引,只怕是从一开始那一夜,殿下便将自己掉入了他亲自挖设好陷阱里,浑不自知,却越陷越深…… “张妈妈,您见过我是吗?” 张妈妈一进门,便让云嘉姀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加之张妈妈的神情与她未有半分疏离感,她便是猜到她们以前相识。 张妈妈在来前就被叮嘱了,太子妃失忆,记不得曾经的事了,她若问起,只简单的说一些不打紧的事,其它的都不要提起。 “老奴伺候在殿下身边,我们自然是见过的。” 云嘉姀一开始是在想,她和重夜从未成婚,他身边又只带莫染一人,她该是和张妈妈照不着面的。 不过听张妈妈这样说,想着两人还未成婚就已经造了个孩子出来,如此亲密关系,私下必然是常见面的,所以她之前与张妈妈相识便就说得通了。 “那您能跟我讲讲我和殿下之前的事儿吗?” 云嘉姀最好奇的就是她和重夜之间的过去,记忆带走了她曾经的过往,就连情感都一并带走了。 她想尽办法想要找回来,却毫无办法,那么她听一听总是可以的吧。 张妈妈秉承着莫染的叮嘱,只捡着无关紧要的来说。 于是当初在沁城,她住在重府,重夜深夜叫她过去,在书房给他驱蚊子这事,张妈妈似讲笑话一般讲给了她听。 张妈妈笑殿下从小就是个这方面十分不开窍的人,一点都不懂得情调,也不会哄女孩子开心,竟叫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大半月去给他驱蚊子,也亏殿下能想得出来。 当时两人已发生了亲密之事,张妈妈以为殿下是想云姑娘了,所以送她进去之后,热水都准备好了,随时等候待命。 哪知云嘉姀误碰了驱蚊香,重夜在一大群蚊子的围攻下被咬,昏迷了过去……最后叫他们进去不是要水,而是救命! 张妈妈的重点是吐槽他们殿下这人木纳,也就是姑娘能接受这样迟钝的人。 可云嘉姀的重点却是,“大晚上的准备热水做什么,洗澡吗?” “还有她还没和重夜成婚,怎么会大半夜被他叫去驱蚊子?” “他这人木纳吗?她怎么觉得他还挺会哄人的,只要他肯用心。” 第四十章 恢复记忆(二更) 如此, 重夜一回来,就被小孕妇当头一问:“你半夜叫我给你驱蚊子,我们之前是住得很近吗?” 重夜被这个问题给问愣住了, 想起那次他被蚊子叮咬,身体起了过敏反应, 险些要了命。 重夜绕开了敏感问题, 只说:“原是要你来帮我驱蚊子, 结果却被蚊子包围,险些掉进蚊子窝。” “难道我很招蚊子吗?”云嘉姀有些迷茫,因为她丝毫不记得是她把驱蚊香浇灭这件事。 重夜道:“不是, 其实是孤很招蚊子。” 重夜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招蚊子, 偏他还对蚊虫过敏。 “所以你腰间才会日日都带着一个有特别味道的荷包?” 云嘉姀从失忆后见到重夜的第一日开始, 她就注意到了重夜身上特别的味道, 这味道不似熏香, 也不似普通香草,很复杂,还带着淡淡的草药味。 她从没闻到过这么特别的味道,但并不难闻,带着独特的清香。 后来她发现, 重夜无时无刻不带着这荷包,就连睡觉也会挂在腰间。 男子点头,“这香包可驱赶蚊虫不近身。” 男子成功将女子的重点转移到了他害怕蚊虫叮咬上,而忘记了她因何会半夜去重夜的书房给他赶蚊子这事。 女子一问有解,便再寻一问。 “我以前常去你那里吗?还有张妈妈说的备水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去就要备水, 你自己一个人不喝茶的吗?” 她真是觉得自己太傻了,明明是个成年人,还即将做母亲, 可是她竟觉得自己的知识还不如一个三岁的孩子。 男子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脑海深处浮现出那小人儿浑身瘫软的躺在他身侧,他替她要水的情形。 转而再瞧这一脸单纯的小孕妇,他笑道:“你以前特别喜欢孤给你搓背,所以才会要水。” 云嘉姀震惊,搓背! 他们之间已经熟悉到给对方搓背这种程度了吗? 瞧着男子含笑不语的样子,丝毫没有半点诓骗之意。 云嘉姀想着重夜日日为她做足底那专业的手法,每次去喜郎中那里诊脉,别的女子七个月,小腿和脚都肿成了大馒头,鞋都穿不进去。 可她的脚和小腿却只是轻微的浮肿,没有丝毫不适。 每次喜郎中见到她,都要夸赞重夜照顾得好,他行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那个丈夫如他这般体贴入微的。 云嘉姀每每看着别的女子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她都觉得自己身后这个男人闪闪发光。 他确定他是金国的太子,而不是澡堂子里搓澡汉,怎么搓澡捏脚揉背这样的事儿他最在行? 想着他捏脚捏得那么舒服,云嘉姀觉得那搓背应该也不差吧? 女子脑海里不禁联想出了他搓背的场景。 如此便起了蠢蠢欲动的心思,她最近真的是太累了,特别需要各种解乏的方式。 “刚好我一会要沐浴。”女子眼神闪着亮光,“要不你再给我搓搓?” 男子含笑:“好。” 云嘉姀畏热,这水要比常人用的温度低,备好了水,重夜在外面等着,云嘉姀把自己脱光光,由青衿扶着进了浴桶。 “青衿,帮我把纱衣拿过来。” 她愿意为有花瓣当着,重夜应该看不见。 可坐进去才发现,这花瓣是浮动的,隐隐绰绰的,还是能够看见。 坐进浴桶女子把自己埋在暖洋洋的温水里,撒满了花瓣,又穿了纱衣,确定没问题之后,才让男子进来,由着重夜给她按头,搓背。 两个月下来的朝夕相处,重夜对这小孕妇的身子分阶段性的,其实早就已经看光了,可这小人儿害羞,还是要穿着一层纱衣泡在水里。 看着花瓣下的若隐若现,作为一个只开了一次荤,之后就一只吃素的成年男子,真的是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更要命的是,喜郎中这不正经的老头,竟然趁着云嘉姀不注意的空档,眉飞色舞的跟他说,“女子六个月胎便以稳定,瞧着重公子火气甚旺,可适当和媳妇小意缠绵,泄泄火。” 在金国,妻子怀孕之后,大多都会给丈夫纳上一门小妾,来笼络丈夫的心,以防止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不愿归家。 可像重公子这样,天天跟着媳妇围前围后还吃不到肉的,那只怕是整个金国,打着灯笼都找不出第二个。 同为男人的喜郎中善意提醒,原是想要助人为乐,却不想这件事在重夜的心中却成了煎熬。 他原本不知道这事,每每看着云嘉姀大肚翩翩,想着她为自己怀着孩子,辛苦又遭罪。 虽然日日都在他面前诱惑他,可他因知道有孕不可胡闹,所以便是压抑着,甚至压根不往那方面去想。 可自从喜郎中告诉了他这个秘密后,男子就仿佛是被打开了闸门子,明知道不该想,却还是忍不住去想,更加煎熬了。 重夜说他搓背技术很好,可他按头的手法更是一绝,直接把云嘉姀给按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的意识似乎回到了许久之前,那是她和重夜两人在床榻见翻云覆雨,大汗淋漓之景。 她瞬间从意识中惊醒,睁开眼便看见重夜正在她身边,给她捏手。 脑海中男子勤奋耕耘的画面和眼前这个人重合,女子怔了怔,她这是恢复记忆了吗? 那脑海中的情景如此的真实,男子吻着她的唇,耳鬓厮磨,只是他的眼神好冷,完全不似现在这般温柔。 重夜见她醒了,瞧她黛眉微蹙,“怎么了?是弄疼你了?” 他倏地松了手中的力道,可他原本用的力道也不重。 云嘉姀摇头说没有,只是做了一个梦。 重夜问她什么梦? 女子道:“似乎是以前的我们。” 男子身子一僵,他哽了半晌才恢复了常音,“记起了什么?” 女子倏然红了脸,有些说不出口。 她抚上了小腹,双眸含着羞怯却又十分坦诚:“记起了他是如何来的。” 她睫毛颤了颤,抖落了上面的水珠,再不敢抬眼看他。 男子微微舒了口气,他真怕她忆起的是那次他强迫她的画面。 “水凉了,我叫青衿扶你出来。” 夜里云嘉姀半梦半醒中,又记起了张妈妈跟她说半夜重夜叫她赶蚊子的那件事。 那时的她明明对重夜心有顾忌,是以为他心怀叵测,才故意浇灭了那驱蚊香。 男子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眼中没有半分宠溺,和如今的他判若两人。 他让她给他驱蚊,似乎是在故意刁难她。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卖力驱蚊子的她和空中嗡嗡嗡闪躲的蚊子,而她印象中对她百般呵护的重夜,却自顾自的处理手中的事物,对眼前的一切无视和冷漠。 她觉得当时的自己很是无助,但更多的还有愤怒,特别是从他的侧脸看到他上钩的唇角,和得意的笑,她觉得当时的自己简直要炸毛了! 他这哪里是从一开始就宠她爱她,这分明就是在戏耍她呀! 第四十一章 共寝 新年除夕, 云嘉姀的身子已经不方便再出门了,外面热热闹闹,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重夜让下人们将小院子挂满了喜气洋洋的年画和灯笼,也到处充满了年味。 为了给年轻人多些独处的机会, 云南城这段时间都住在武馆, 难得有机会和女儿还有未来女婿坐在一起, 一家子吃着年夜饭。 瞧着重夜频频给云嘉姀夹菜,看女儿的眼神都是满眼的宠溺,他乐得眉开眼笑, 独自干了一杯酒, 心里暗道了句, 自己当初还算没看错人, 过往之事他便也一笔勾销, 不再计较了。 重夜见云南城自已一人饮酒,便端起酒杯陪着他一起喝。 两人都是甚有酒量的人,没一会一酒壶的酒就见了底,云南城正在兴头上,直叫人拿了一大坛的女儿红过来, 如此翁婿二人推杯换盏,直到深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云南城拍着重夜的肩膀:“你是太子,将来是要做皇上的人,自古帝王, 后宫佳丽三千,我问你,若你到那时, 可还会如今日这般对姀儿?” 云南城喝得面颊绯红却目光如炬的看着他,他没醉,只是借着醉酒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 重夜侧过身,看向一旁躺在贵妃榻上,已经睡熟了的小人儿,他道:“无论孤是太子,还是皇帝,身边都只她一个,不会改变。” 他是认真的,他自问这世上除云嘉姀外,还没有任何一女子能入得他的眼。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不会出现。”云南城为了早亡的妻子,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不还是在去年按耐不住寂寞,纳了一个妾。 他原本以为这女子是庄户人家出身,入府后会安守本分,谁成想竟在他入狱的时候卖了他的女儿牟财,云南城每每想起这事都懊悔不已。 后宅是非多,普通百姓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帝王家。 内宫之事看似是家事,却牵扯着朝堂内外,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每一个宫中的娘娘皆代表着一方势力,可他这辈子为官耿直,不懂斡旋,如今又告老还乡。 姀儿日后入宫,身后这势力几乎约等于零,有一个没有权势的爹,日后受了欺负,谁来给他撑腰? 他一想到女儿日后要过这样在刀尖上行走,担惊受怕的日子,他就心痛。 什么太子皇上,荣华富贵的都顶个屁用,他这个做父亲的,只想要女儿幸福安稳的度过一生。 若在后宫只能是受罪,囚笼一生,那倒不如留在番禹,自由快活,他可以养活女儿一辈子。 重夜知道云南城是女儿奴,视女如命,可他有何尝不是将姀儿放进他的心窝子里。 他叫莫染拿来纸笔,行云流水的在上面写了两行字,复又拿出太子印章,盖在了上面。 他递给云南城道:“四月前,我已传回了诏书,封姀儿为太子妃,这张废除后宫的承诺您收好,日后若我登基,后宫必只她一人,再无其她。” 他言罢,又瞥了眼熟睡的小孕妇,一杯烈酒顺着他的喉咙滚落下来,他只觉得整个胃都是暖的。 宁缺勿滥,他这辈子认定了一个人,自要好好的宠着,爱着,呵护着,给她这世上最好的,更是要将全部的身心都交给她一个,一旦认定就再不会更改了。 云南城没喝多,眼睛也没花,看着上面盖得明晃晃的太子印章,他心里乐开了花,妥帖的收于怀中,笑眯眯的继续喝酒。 云嘉姀是被子时新年的烟花叫醒的,这是她失忆后的第一个新年,以往她不知,可如今的她觉得烟花真的好漂亮啊。 她拉着一老一少还在拼酒的两个男人出去看烟花,瞧着父亲舌头都喝直了,不禁狠狠瞥了重夜一眼,埋怨他怎能把父亲喝成这样。 除夕之夜,阖家欢乐,不就是敞开了喝,就图一个高兴。 这小人儿向着她父亲,却不知云南城趁着她熟睡的功夫,为她要了怎样的承诺,所以才会如此高兴,开怀畅饮到大舌头。 莫染拿着火折子一个一个点着烟花,那火星“嗞啦啦”的顺着信引燃进爆竹内,随后便是一声破空鸣响,“砰”的一声,在夜空中炸开一个绚丽的烟花。 云嘉姀仰头,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五彩缤纷,她高兴的似个孩子,若不是肚子太沉,压住了她轻盈的身子,她都要跳起来了。 晚风拂过,重夜在她身上搭了件薄衣,似又觉得不够,便站在她身后,整个将她抱在怀里。 云嘉姀兴致正浓,压根就没注意重夜抱住了她,直到她感觉到身后暖洋洋的,还可依靠,这才回过神来,对上了男子漆黑深眸。 她在他的眸中看见了她的身影,只有她。 他笑,“姀儿,你真美。” 他的鼻息间还带着略微的酒味,可他的话却异常的坚定。 “你……喝醉了。”她听着重夜舌头发直的口音,便知重夜和父亲一样,他们两个都喝醉了。 他却说他没醉,很清醒,几句真心。 云南城年纪大了,不喜看这些年轻人爱看的玩意,早就回屋睡觉去了。 云嘉姀叫莫染把烟花放完,也扶着重夜回去休息。 莫染将他扶到外间小榻上去,重夜却似乎和这小榻八字不相符似的,说什么都不肯躺,非要往里间的床榻上使劲。 “殿下,这才是您的地方。” 莫染拉得满头大汗,他们殿下是十分认得自己位置的人,这四个月来,从不越矩半分。 怎得今日喝了酒,就非要往屋里钻,平日可决不是这样的。 莫染怕殿下耍酒疯唐突了太子妃,明日酒醒后会,如此便死命的拽着,说啥也不让进。 而重夜却是铁定了主意,今日定是要在哪小人儿的榻上睡一晚,大过年的,搂着媳妇睡觉才香! 云嘉姀进屋便是看到了主仆二人如此拧巴的场景。 得知重夜要睡里间,云嘉姀微微一愣,不过想着他醉了酒,身子本就不舒服,外间的小榻窄小,只有一人宽度,的确不如床上舒服。 “就让他睡哪里吧,我去别间。” 重夜一听媳妇要跑,拼命喊渴。 莫染拉拽着他,若是松手这人就得摔地上,如此云嘉姀一声无奈,让莫染把他扶到床上去,然后她去给他倒水。 男子在床榻上半支着身子,接过那小人儿送来的水,一饮而尽,却在云嘉姀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抓住了她柔荑的手,紧紧握着。 “姀儿,别走,留下来。” 他带着浓浓的酒意,云嘉姀只当他这都是醉话,但只有重夜自己清楚,他的内心极为清醒。 “孤有病,很严重的病。”他怕她不肯留下,开始卖惨,“若是半夜发生些什么意外,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岂不是要惨死……” 那个死字才发出个音,就被云嘉姀用手堵住。 “大过年的,你能不能说些好听的?” 她气这人竟随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可只有重夜自己清楚,他是真的活一日少一日的人。 心疾这病就似一把永远悬在他头顶的刀,你不知那绳子何时会断,生与死于他来说,不过是转瞬的事。 云嘉姀觉得他是真的喝醉了,才会这番模样。 “姀儿,孤不会欺负你,就是想抱抱你,好不好?” 他阖眼,声音有些低沉,与她打着商量。 那一瞬,云嘉姀忽觉得这男子是可怜的,他一直在放低姿态,祈求着她的爱。 那晚她躺在他的怀里,男子睡得很沉,却抱着她很紧,仿佛怕他一松手,她就会溜走一般。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间,云嘉姀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传来淡淡的草药香。 那一夜,两个人都睡得很沉,第二日云嘉姀醒来,重夜已经起身,正在门口与莫染说着什么。 面色凝重,仿佛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今日一早京里传来消息,皇帝病重,重夜要立刻赶回宫中主持大局。 他之所以还没走,是因为在等云嘉姀睡醒。 “此次一去,恐需要很久才能回来。”他看着床榻上的小人儿,昨夜的馨香还在他的鼻尖缠绕,目光落在她即将临产的小腹上,男子漆黑的深眸终是露出了不舍,“孤会在你生产前赶回来,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 他将宫丞留在了这里照顾云嘉姀,有宫丞在,他倒也放心。 “殿下有事便去忙,我这里无需担心。” 以及推人,父亲病重,他心里应该是很担忧难过的吧,所以她自然不能让重夜对她这里有一丝的担忧。 男子喉结一滚,许多话终究化作一句:“等我回来。” 女子垂眸,侧脸不再看他,轻“嗯”了一声。 重夜俯身,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那温热带着许多难舍难分,但最终他还是转身,大步离去。 云嘉姀抬眸看向男子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四个月的朝夕相处,若说没有不舍,必是谎话。 青衿瞧着两人难舍难分的场景,想着昨夜小姐终于接纳了太子,二人睡在了一处,心中不禁惆怅了起来。 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通人情呢,让两个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人,又被迫分开。 这四个月里,小姐被殿下精心照顾着,她看得出小姐很依赖,甚至已经离不开殿下了。 如今临近产期,殿下却走了,小姐此刻心中应该是极其的不舍得吧? “小姐,您别难过,殿下说您生产前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殿下向来说话算话,从没骗过您呢!” 云嘉姀知道青衿是在安慰她,若是换做以前,她自是信的,可是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恢复了之前所有的记忆。 过往种种,沁城发生的所有事,全部清晰的映在她的脑海里。 所以他怎么可能从没骗过她呢。 第四十二章 生产 重夜赶回京城那日, 也是皇帝殡天那日,老皇帝强撑着一口气,等到了重夜, 才最终缓缓闭上了眼。 他是被二皇子下毒害死的,宫门外的反臣全部都被重夜的人缉拿, 重夜早就知他有心谋反, 但他一直以为二皇子的目标是他, 却不成想他的目标却对准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趁着重夜不再京城,撺掇宫人给皇帝下药,企图逼宫篡位, 可他大势已去, 注定是要败的。 皇帝当初想要留他一命, 重夜不想落得兄弟相残的骂名, 将来登基被人诟病残暴不仁, 如此便也放了他。 可他却自己将自己送上了死路,那么他自然要顺应了他的心意。 皇帝驾崩,举国哀悼,云嘉姀在偏远的番禹城,晚了三日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依旧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 听到皇帝驾崩,重夜的父亲去世,她的心口微微一颤,但不过转瞬,复又阖眼摸着小腹睡着了。 青衿在一旁伺候着, 觉得自从殿下离开后,小姐就始终没太笑过。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自从小姐恢复记忆之后, 她就没再怎么笑过,也从不过问太子殿下那边的事。 似毫不关心,可再听到皇帝驾崩之后,她能够看得说小姐眼中的波动。 张妈妈熬了碗红枣汤端过来,见太子妃睡了,便将碗先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青衿问张妈妈为何叹气。 张妈妈说:“殿下叫我来照顾太子妃,是信任我,可我辜负了殿下对我的信任,娘娘这些时日不但未见圆润反倒消瘦了些,这可如何是好。” 张妈妈心里急得火上房,这眼看临产期,产妇生产全凭一副好身板,若这般走下坡路,太子妃又是投胎,她实在是担忧…… 青衿何尝不担心这个,原本小姐失忆后,日子过的无忧无虑,面颊圆润,气色大好。 无论是小姐还是小姐腹中的孩子都极为健康。 可老天却偏偏这般捉弄人,他们始终避而不谈,不想影响小姐情绪的事,却被老天爷安排着,让她自己想了起来。 小姐现在的精神头比以往削减了大半,这眼看就要到生产之日,再这样萎靡下去,可怎么好? 张妈妈坐立难安,想了想,还是决定跑去厨房再炖一锅老母鸡汤给太子妃补身子,不管她喝不喝,哪怕只是一口也是好的。 …… 皇帝驾崩,太子即位,但这即位并非是登基,而是代理皇帝,住进皇宫,住持国丧和朝政。 直到二十七日守孝日满后,才可举行登基大典,更改年号。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帝即位,自是朝堂铲除异己,彻底洗牌的一次大好时机。 一切百废待兴,皆待重组,什么人该留,什么人不该留,还有什么人眼下留着,日后必要摘除。 重夜和舅舅郑安国,还有几个心腹大臣,在乾德殿中商议了整整一日一夜。 第二日凌晨,能上得早朝的大臣,自都是还能继续为大金国效力的,而那些消失不见的,大家不必言说,便以心知肚明。 君威难测,大殿前的朝臣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审视着多年同窗的老兄弟,都那些老哥走了,那些老哥留下了,自己的死对头是不是还健在。 待确定了之后,还不忘互相调侃。 “张大人,脸色不好,一夜未睡吧?” “胡大人,黑眼圈都出来了,前儿个也没睡吧?” ……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二月,京城的房檐上还落着一层薄薄的雪,番禹城却已经开始大热了起来。 云嘉姀知道重夜登基做了皇帝,也听说他即位之后用了许多的铁血手腕,另众人臣服。 他一即位,便免了农民的税收,并提出国库的收支重点不在这些贫苦的百姓身上,他查抄了一大波贪官污吏,将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害虫们全部绳之以法,百姓连连叫好。 得民心者得天下,重夜自小在民间长大,百姓的声音,百姓的疾苦,那些生活在云端的皇子自是不懂,可这些事就发生在他的身边。 他一登基,就做了这么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好事,云嘉姀打心里替他高兴。 当初他成日的围着她转,她一度以为他是个不称职的太子,日后登基很有可能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心中只有情爱的昏君。 不过现在倒是证明是她多虑了,他是一个好皇帝,这皇位他当之无愧。 女子靠在窗边,迷迷糊糊眼看要睡着,却忽觉得有一股热流不受控制的从体内流出,一瞬间便湿了大片衣裙。 “张妈妈。”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瞬间困意全无。 她摸了把湿漉漉的裙子,心中猜想,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羊水破了吧? 太子妃已经九个月了,随时都有可能动产,张妈妈和青衿两人日夜不离的守着。 听见叫声便忙冲进去,云嘉姀坐起身,便察觉那股暖流源源不断的流出来,身下都湿了。 “张妈妈,我……是不是要生了?”她还是有些慌,哪怕之前有过一次乌龙的演练,可到底还是害怕的。 “快去请稳婆,娘娘要生了!” 张妈妈一看便知这是破羊水了,她忙扶着云嘉姀,让她到床上躺下,又告诉她别紧张。 可是不紧张都是骗人的,哪怕她对这个住在肚子里十个月的孩子有着无限的憧憬和期待,每每幻想他会是个什么可爱模样,都期盼着和他相见。 可对于初次生产的她来说,这一刻却还是恐惧的。 原本安静的院子里,忽然打破了平静。 所以人都在房间里,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忙了起来。 云南城得知女儿要生了,忙赶了回来。 “怎么这么早?不是还有二十天才到产期吗?” 张妈妈安慰道:“九个多月动产也是有的,娘娘应该是怀了位小皇子,才会提前动产。” 民间有女娃懒月,男娃提前生产的说法,就是一般怀了男娃,都会照着生产的日期提前些时日,这都是正常的。 可云南城心里还是不托底,人家提前顶多十几日,他的姀儿提前了二十几日,怎叫他不着急! 再说重夜这边,他掐算着日子,云嘉姀还有二十日就要生产了,他现在过去,刚好来得及。 想着临走前搂着那小人儿的一夜好梦,他真的是整个心都被她填满了。 乾德殿,前来禀事的大臣连叫了三声“皇上”,依旧无人应答。 龙案上的男子俊眉冷目,英姿挺拔,他不知在想着什么,竟想出了神,唇角竟露出了一丝笑。 “陛下?” 莫染在一旁小声叫着,重夜这才从思绪中抽离回来,听了一通大臣们无关紧要的话,他道:“朕要出宫些时日,这段时间朕不在,一切都全交由国舅处理。” 有大臣八卦,见皇上这连个归期都没有,问:“不知陛下这是要去哪?您刚登基不久,还该以国事为重。” 重夜连看都没看,就知道又是礼部不知哪个老顽固,他道:“爱卿觉得,朕的子嗣算不算是重要的国事?” 大臣对皇帝口中这子嗣也是有所耳闻,传说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在沁城有一太子妃,乃是前守备云大人之女,如今已怀龙种。 只是从太子到继位登基,却始终只听其名未见其人,有人说这是真的,陛下在沁城确有家世,还有人说这是假的,陛下不近女色,这是陛下不愿充实后宫做出的幌子。 不过不管怎样,若能搞出来皇子,自然死皆大欢喜,如此他道:“后宫关系着皇室血脉,自然是国事。” 重夜道:“那好,朕要去接妻儿回京,你们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再说云嘉姀这边,生孩子实在太需要气力了,云嘉姀跟着肚子较劲了一天,从天明到天黑,实在是没有气力生了。 张妈妈叫人煮了鸡蛋过来,给太子妃壮力,还含了人参片给她吊气。 可她还是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的,根本吃不进东西,只能勉强喝一些水。 她想要歇一会,可腹部传来的一阵阵的疼痛让她根本没办法选择休息。 云南城在外面急得直转,听着女儿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声音,他屡屡有想要冲进去的冲动。 若是可以,他甚至都想抱着女儿不要生了,他不要做什么狗屁外公,他的女儿不要再受这些罪,他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一个健康的女儿! 可这些不过是他大脑一热冲上来的不理智想法,他知道,路走到这一刻,除了继续走下去,没有别的选择。 云嘉姀打生下来便是这样的体质,她不宜用药,儿时因为生病用药,几次险些丧命。 当初他得知女儿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也曾起过堕胎的心思。 可那碗堕胎药会直接要了女儿的性命,他不敢冒这样的风险,两相权衡之下,他最后替女儿做了选择,将这孩子生下来。 可无论是那种选择,遭罪的都是他的闺女,是他放在心肝上宠着爱着的宝贝。 而这一切都归结于看上他女儿的重夜! 想到在他便狠狠骂着脏话。 他的闺女在这为他生孩子,遭受了这么大的痛楚,可他呢?他又在哪里! 他正受着百姓爱戴,一人在奢华的皇宫,享受荣华富贵与权力。 啊呸! 就在云南城在院子里一边骂人,一边急得打转的时候,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婴儿洪亮的哭声。 云南城身子一僵,朝着屋子的方向看去,满面的愁云下一瞬被堆笑的褶子覆盖。 那眼角深深的鱼尾纹也掩盖不住他的激动和喜悦,“生了,生了!” 男孩女孩不重要,他只想要进去看看他的姀儿可还好。 可他的脚刚迈上一层台阶,便听到里面传来稳婆的声音。 “坏了,血崩了,快叫宫先生,快!” 第四十三章 转命 又是这样骑着马日夜兼程的赶往番禹, 虽依旧没有半分懈怠,但心情截却是然不同的两种心情。 上次他是憋着一股子闷气,想要找那女子说个清楚, 但这次,他却是要做父亲了。 想着时隔一月的分离, 他恨不能拥有什么无边的法力, 能一瞬便飞到她身边。 两个日夜的奔波, 那个山间小镇终于缓缓出现在他眼前。 和以往晴空万里无云不同,今日的番禹城正下着蒙蒙的细雨,山腰被烟雾环绕, 连带着整个小城都有些看不真切。 他也顾不得这渐大的雨, 加快了速度, 直奔向那小孕妇所在的地方。 长街响起一串急促的马蹄声, 最终在一座院门前停止, 男子身姿伟岸纤长,他翻身下马,院门紧闭,莫染上前扣门。 许久,院门被缓缓打开, 开门的正是女子的贴身婢女青衿。 男子冒雨而归,打湿了身上的衣袍,湿了墨发,却不见他有丝毫不悦,只是急迫的问, “姀儿她可还好?” 他实在是太想她了,日思夜想,无时无刻的那种。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 那小家伙声音洪亮得,似要把房盖顶开,中气十足,可见是个健壮的小家伙。 重夜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心中一阵惊讶,,一阵喜悦,他的声音不自觉的发颤:“姀……姀儿生了?” 那一刻他懊恼自己怎没提前几日赶回来,他说好了会在她生产之前赶回来,可是……他却没有做到。 “是什么时候生的,她现在怎么样?” 向来冷静自持的男子,如今却没了半分的冷静。 “小姐她……”青衿只要一回忆起生产那日的情景,她便是觉得钻心般的痛。 ”小姐她一点都不好,她生下小殿下后就开始血崩不止。”她红了眼圈,强忍着哽咽:“小姐记起了之前的记忆,自殿下走后便始终郁郁寡欢,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殿下不是说会在小姐生产之前赶回来的吗?为什么不信守承诺?若是殿下在,小姐也不会闷闷不乐一个月,孩子提前了二十多日就早产……” 青衿几度哽咽,实在说不下去了,她自始至终都害怕重夜,如今他贵为天子她更是惧怕的,可她是真的替小姐委屈啊,就算是冒着杀头的危险,她也要说! 她想着,依着小姐的性子,就算她恢复了记忆,可如果当时殿下在,与她解释清楚,解开矛盾,也不至于如此。 血崩! 那是女子生产时最怕遇见的夺命之病症,她竟然血崩了…… 那一刻,重夜只觉得一瞬间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千金重的石头一般,连呼吸都是停滞的。 院子里依旧传来孩子洪亮的哭声,那声音哭的撕心裂肺,仿佛是在呼唤着母亲。 可重夜始终没有听到云嘉姀的声音,难道是…… “她……” 他话未说完,整个人身子向后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他哑着嗓子,忍者心口阵阵绞痛,“她可还好?” 青衿抹了把眼泪,也不答。 只说:“陛下您还是进去自己看吧。” 她侧身,将路让给了重夜。 男子跨进院门,这腿却仿佛有千斤重般,他一步一步缓缓向那间挂有粉色帷帐的屋子而去,每走一步,脑海里都浮现出无数种不好的结果。 他接受不了这其中任何一个结果,最后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那一刻,他不知该如何,因为在他的脑海里,从没考虑过这样的结果。 他将一切都想得太完美,只想过拥有,却从没想过会失去她,从没有。 这时张妈妈从屋里走出来,她手里拿了厚厚一摞白色的孝带。 那孝带细细常常,纵然是叠起来的,可重夜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 院子里除了婴儿的啼哭声,还有青衿的抽屉咽声,剩下便是一片死寂。 重夜知道,这是只有人死才会用的东西,难道她真的…… 想着一月前还睡在他怀里的小人儿,她才刚刚接纳了他啊,难道如今屋里躺着的只是她冰凉的尸体? 男子拿起一条孝带,紧紧攥在手中,望向空荡荡的屋内。 她若不在了,那他这般苦苦煎熬,还有什么意义? 支撑着他一路走下来,让他追逐的那处光便是她,他每每身陷囹圄,身体扛不住之时,他心中的那份执念,那份活下去的意志,全都来源于她。 可若她不再,他还坚持个什么? 那一刻,一直紧绷着,从未松懈过的弦终于断裂。 无欲无求的人,在病痛之下,便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意念。 心口传来剜心般的疼痛,可那种痛和失去挚爱,那种深入骨髓的蚀骨之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血染红了白色的孝带,男子知道自己终是没能撑下去,他该进去看一看姀儿,还有他们的孩子。 可眼前瞬间被黑暗吞噬,重夜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来的是那么的快,方才还面露喜色,一心赶来与妻子见面的人,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便吐了血,昏倒在了院墙之内。 细雨还在不停地下,雨滴落在男子身让,冷都刺骨,可他却已然没有了知觉。 “陛下!”莫染从没见过主子从发病到昏迷,过程如此之快过。 他拿出那最后一粒救心丸塞进重夜口中,却俨然已经于事无补。 “宫丞!宫丞!” 莫染拼命的叫着宫丞,他知道陛下把宫丞留在了这里。 青衿看着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转瞬就喷了一口血昏倒了,吓得长大了嘴巴,人都颤抖了起来。 张妈妈瞧着手里的白色孝带被陛下的染成了血色,吓得东西都扔在了地上,当即蹲下身来,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莫染说是陛下犯了心疾,这次恐很严重。 宫丞听到莫染的喊声,忙从客房冲出来,见到倒在地上的重夜,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云嘉姀刚喂完孩子正在睡觉,结果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她迷蒙的坐起身,透过窗棂看向院子外,便看到一群人慌张的围在院子里,不知在做着什么。 她问屋里正哄孩子睡觉的妈妈,“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这妈妈是云嘉姀生产之后在番禹本地找的,刚来这不过几日,并不认识重夜是谁。 便道:“刚才有一个长得又高又俊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吐了一口血,倒在了院子里。” 云嘉姀下床想要去看,却被那妈妈阻止:“您还在月子里,外面下着雨不能出去,小心着凉。” 云嘉姀刚想打这个消念头,结果从众人的缝隙当中,却看到了重夜的脸。 此时莫染正问着宫丞,给陛下研制的药可研制出来了? 宫丞沉着脸说没有,他摸着重夜的脉搏和气息,心里松了口气,好在不是猝死,还尚有气息。 “先把他抬进屋里吧。” 女子掌着油纸伞走了出来,她不知重夜好端端的为何会昏倒,可眼下外面下着小雨,人在外面定然是不妥的。 这个男人又躺在了她的床榻上,粉色的帷帐,粉色的被褥,这里的一切都是女儿家的玩意,一个这样的男子躺在这里,的确显得格格不入。 宫丞拿出一颗药丸,“这是转命丹,或许能救陛下的命。” 他尚未研制出能够对症下药的救心丸,这要虽不针对重夜的病症,可眼下死马当活马医,只能姑且一试。 “可陛下根本吃不进东西。”方才那颗救心丹丸还含在陛下的口中,压根就没咽下去。 云嘉姀拿过药丸,想也未想的送进自己口中。 一瞬间苦意充满了口腔。 “青衿,拿水来。” 青衿已经被这情形吓傻了,她木纳的把水递给小姐。 云嘉姀喝了一口水,然后让转命丹在自己口中化开。 她俯下身,对上重夜的唇,一口一口将药喂给他吃下…… 第四十四章 是朕的孩子 这小人儿她……没事! 重夜迷迷糊糊中, 闻到了那个熟悉的馨香,然后他听到了云嘉姀的声音,最后有一双柔软的唇, 一下一下的亲吻着他。 男子很配合的吃下了所有的药,一滴不剩, 甚至在女子离开他唇瓣的那一刻, 意犹未尽的想要按住她的头, 再亲一会。 可奈何他现在正在昏迷,虽有意识,却根本不能做出任何动作, 只能察觉到那小人儿的唇渐渐离他远去。 重夜在想, 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 一辈子只开过一回荤, 还没品尝过什么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滋味, 就这样死翘翘,实在太不划算。 他想,就算是要死,也该将这人世间该享受的事都品尝遍了,人生了无遗憾之时再离去, 才是不枉来人世间走上这一遭。 修长的手指微微跳动,他在有意识挣扎着,想要醒过来,活下去! 宫丞为其诊脉,确定了陛下目前已无生命之攸。 宫丞说陛下在五个月前就患上了心疾, 平日不会发病,但最忌动怒,情绪波动和刺激。 之前救心丸还尚且有用, 但陛下因为服用过多,身体出了耐药性,如今每一次发病都几乎是无药可救,十分凶险。 这次算是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云嘉姀听得心惊胆战,原来重夜患有心疾,难怪她那次见他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粒什么东西,当时她还不确定,事后她问起,他却只说是梅子糖。 他从不吃糖,原来竟是药! …… 重夜是傍晚时分醒来的,屋里静悄悄的,小几上燃着一盏小灯,发着微微亮光。 重夜原是想要起身的,结果目光落在床榻旁的那张小摇篮里,他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奶娃娃正躺在摇篮里,红嫩嫩的脸颊,樱桃小嘴还吐着泡泡。 这……是朕的孩子? 这屋里除了他和云嘉姀的孩子,自然不会再出现第二个。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一般,重夜不知道自己傻愣愣的盯着他看了多久,直到这小娃娃突然涨红了脸,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重夜吓得以为是自己扰了他睡觉,可他明明没有出声,也什么都没做,一时间竟手足无措了起来。 他原是想捏一下这肉嘟嘟小脸蛋,此刻便是连碰都不敢碰了。 孩子的啼哭声引来了孩子的奶娘,但这奶娘只挂了一个奶娘的名头,除了夜里云嘉姀睡熟,小家伙吃夜奶的时候,迷迷糊糊中才肯用奶娘的奶来填饱肚子外,其它时候都是云嘉姀自己来喂,而小家伙也很认母亲,旁人的都不肯吃。 “他怎么说哭就哭了?” 作为刚刚更新身份的新晋父亲,男子真的是被哭得一头雾水,他刚才明明睡得很香啊? 奶娘熟练的看了下小家伙屁股底下的尿布,发现不是尿了,于是道:“应该是饿了,我去叫夫人来喂奶。” 不多时云嘉姀便走了进来,她见重夜醒了,原是想要宫丞来给他看看。 但眼下儿子要吃饭,急得很,她只能先喂饱儿子,再说他老子的事吧。 她背对这床榻,抱着半个手臂长的小娃娃在怀里,重夜只能看到女子坐在椅子上的背影,但儿子粉嫩的小拳头搭在媳妇的肩膀上,紧紧攥着,那认真吃奶的样子,当真是用出了吃奶了的力气,他却看得很清楚。 云嘉姀喂完奶,将孩子交给了奶娘拍嗝,整理好了衣服,她这才有时间转而看向重夜。 “你醒了,我去叫宫丞进来给你诊脉。” 她声音冷冷,也不大去看重夜,带着陌生与疏离。 “姀儿。”男子喉结一哽,拉住这小人儿的手,“你……受苦了,是我不好,没有实现承诺,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 他只要一想到这小人儿在生产时血崩,险些没了性命便似剜了心般的痛。 云嘉姀倒是对生产之时的血崩表现的很淡然。 女子生产原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她虽和死神挣扎了一下,但最后死神放了她,总归都是好的。 “没什么受不受苦的。”她看着那酒足饭饱的小家伙,下巴搭在奶娘的肩膀上,没一会又睡着了,女子眼底尽是温柔,“这孩子也不止是你的,他也是我的孩子。” 为母亲的,生产之苦纵然撕心裂肺,可这些和这个从她腹中降临的小天使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她从不认为女子生孩子时给男人生的,她更不认为这孩子是给重夜生的。 或许别的女子嫁进了夫家,便将自己算作了丈夫的所属,为夫家生儿育女,她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为丈夫而生。 可她从骨子里却是个不喜欢依靠旁人的性子,她与重夜没有任何婚约,哪怕他一纸诏书定了她是太子妃,甚至是皇后,但那也都是他单方面的。 所以她从不认为,她生下这孩子是给重夜生的,因为这孩子的身体里亦流着一般属于她的血脉。 甚至没有重夜,她也依然能将她照顾的很好。 分得这般清楚明白,重夜知道,忆起过去后的小人儿,这是又要和他生分了。 “你方才喂我吃药,谢谢。”男子的唇瓣还存有依稀的柔软。 云嘉姀顿了顿,“别误会,我只是不想孩子刚出生就没有父亲。” 她的口气淡淡,却不似半分说谎。 她方才喂重夜吃药的那一瞬,是真的只是心疼她的儿子。 想着重夜还算是个负责人的父亲,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她才情急之下,出此下策。 重夜知道,这心如磐石般的小人儿又回来了。 在不禁暗自“啧”了一声,这都是自己作死的代价呀! 宫丞进来给重夜诊脉,说他是天降奇迹,活菩萨保佑,佑我大金繁荣,手下留情没带走当朝皇帝,该着他没死成。 莫染好奇问,陛下濒临之际,娘娘喂陛下吃的那个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这么管用? 宫丞笑得尴尬,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灵丹妙药,“不过就是一粒木香顺气丸罢了。” “啥?”莫染震惊,“顺气丸?你就拿这个给陛下救命?” 宫丞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当时情况紧急,他只能赌娘娘不会见死不救,会亲自喂陛下将药吃下。 他深知娘娘在陛下心中的位置,说是眼珠子,心尖肉也不为过。 她是陛下的逆鳞,触之必怒,失之必亡,而同样她也是陛下的救命稻草,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上,是唯一一处救命的浮萍。 所以他赌陛下会为了娘娘,拼死也要上岸! 莫染听得目瞪口呆,“这么说,陛下得救全靠娘娘,和那药半点关系都没有?” 宫丞说,他若是真的有什么转命的神丹,第一时间就让陛下服下了,岂还会磨蹭这么久? 重夜回味了一下云嘉姀给他喂药时的感觉,虽还带着药味的苦涩,可最多的还是被甜味覆盖。 他真是傻啊,他就不该这么早就醒来,他就该假装昏迷,由着这小人儿再亲自喂他几次才好! …… 醒来的人,待遇便直线下降。 某些人很是自觉的回到了久违得那张小榻上,将那充满媳妇芳香的床榻让了出来,物归原主。 小家伙从生下来,就并不是个省事的孩子。 夜里不天昏天黑地的哭个几回,决不是他的个性。 奶娘在侧房哄了许久也不见好,张妈妈心疼小殿下再这样哭下去,嗓子怕是要哭哑了。 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扣了云嘉姀的房门,重夜睡在外间,起身开了门。 “陛下,小殿下哭了许久,怎么哄都不好,应该是想要找娘娘。” 张妈妈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想着将孩子放在云嘉姀身边,兴许能好。 重夜知道云嘉姀是刚睡着,夜里安静,他听着里屋床榻上的人翻来翻去,直到方才,才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她刚睡下,别叫醒她。” 张妈妈也有些为难,“可,那小殿下怎么办?” 她是真的没法子了,才出此下策,外面还传来隐隐婴儿哭泣声。 重夜想了想:“抱过来,朕看看。” 在陛下的心里,娘娘自是排在小殿下的前面,比任何人,甚至超越自己那般重要。 虽然她觉得陛下连孩子都不会抱,他肯行也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小殿下止了哭,可张妈妈也别无他法,便抱着试试的态度,把这哭鼻子的小娃娃给抱过来了。 小娃娃被重夜接过来的时候,涨红了脸,憋着气正准备发声。 “嘘!”重夜手臂僵硬的抱着柔柔软软的小家伙,他想着他只是嘘了一声,怕他不能理解,复又解释:“让你娘睡一会,她生你非了太多力气,别哭了,父亲陪你好不好?” 他声音低沉又温柔,低头看着怀里小奶娃娃的时候,一双漆黑深眸无意识的散发着父爱目光。 许是被那一声“嘘”吸引了注意力,也或者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小家伙还真就安静了起来。 瞪着一双紫葡萄般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重夜,一只手还塞进嘴里咂吧着手指。 张妈妈震惊,“居然不哭了!” 重夜莫名的有些小得意:“朕的儿子,自然是要听朕的话。” 后半夜,云嘉姀起身想要去喝水,走到外间却看到男子侧躺在小榻上,他阖着眼,胸前衣襟松垮。 怀里正揽着一个小奶娃娃,那小娃娃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两只手捧着男子的胸脯,嘴巴供着供着,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位置。 然后便毫不留情的一口叼了上去,男子明显蹙了下眉角,但却并没有阻止,反而收了收手臂,又搂紧了几分。 那小娃娃起初还是一脸的认真,可是他裹呀……裹呀…… 结果裹了半天发现是个假货,什么味道也没有还累个够呛。 于是小嘴一噘,眉头皱,委屈巴拉的,“哇”的一声就大哭出来。 吓得昏昏欲睡的男子一个机灵,从睡梦中惊醒,慌忙去哄。 “别哭别哭,你娘睡觉呢,乖,咱们别吵醒她!” 第四十五章 吃奶 可小家伙饿了, 这个时候就算是谁的话,他也听不进去,只大哭着要奶吃。 “给我吧。” 不知什么时候, 云嘉姀已经立在了门旁,男子抬眸, 对上只穿着薄薄寝衣的小人儿。 夜里这么冷, 她却穿得这么少。 “吵醒你了?”他想要她睡一个好觉, 可奈何儿子不给力,扯他后腿,“你去睡吧, 这里不用你操心, 朕能哄好他。” 瞧着男子蹙紧了眉头, 抱着怀里放声大哭的小娃娃, 却无计可施, 分明就是在嘴硬。 “他这是饿了。”云嘉姀微微挑起黛眉,唇角一弯,带着丝带打趣的味道问,“你能喂他?” 目光落在男子松垮的衣襟上,小娃娃方才啃咬的地方还挂着湿漉漉的哈喇子。 他这是还准备拿他那假货糊弄她儿子吗? 想起方才这小家伙在他怀里吃奶的模样竟被这小人儿看见了, 男子面上露出了一抹尴尬。 他自然没打算饿着宝贝儿子,他原是打算叫奶娘来喂的。 可经云嘉姀这样一质问,他知道自己没这功能,倒是鬼使神差的将孩子交给了云嘉姀。 女子抱着孩子转身进了屋,重夜整理了下衣襟, 踌躇着自己要不要跟进去。 没一会屋里传来女子的声音,叫他给孩子拿个口水巾进来。 这外间里除了重夜睡觉的小榻和桌椅外,还有一个架子, 上面挂着的都是小家伙的各种用品。 小衣服,包被,尿布,还有口水巾…… 重夜随时拿了一个进去,云嘉姀一看,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个是尿布,你要拿这个给他擦嘴吗?” 酒足饭饱的小家伙已经心满意足的躺在母亲的怀里呼呼大睡,只是方才吃得狼吞虎咽的,圆鼓鼓的脸颊上沾了奶液。 重夜愣怔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于是又忙回去换了一个。 他是仔细观察了半天,发现尿布都是长长方方的布条,而口水巾是方方正正,手帕的形状。 其实只要仔细观察,很好辨认。 重夜小心翼翼的擦着儿子的小脸,小家伙还会时不时的吧唧着嘴巴,仿佛口中还有浓浓的奶味,伴他入眠。 很香吗?重夜一边擦,一边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个疑问,可转瞬他又想,这是儿子的口粮,他怎么能冒出也想尝一尝的想法? 实在太荒谬了! 擦干净了脸蛋,小娃娃也睡熟了,云嘉姀将他放进小摇篮里,不过才出生几日的小宝宝还不会翻身,怕他会吐奶,便让他侧身躺着,在为他盖好被子。 等女子做好了这一切,她才发现自己的另一侧衣襟全都湿透了。 烛光虽然微弱,但却能够清楚的看到女子胸口前大片的湿痕。 重夜知道女子生产后大多体弱,稍有疲惫便会冒虚汗,可他没想到云嘉姀只是给孩子喂个奶的功夫,竟然能出这个多的汗,竟湿了衣襟! 这是要有多虚才会这样? 男子顿时坐不住了,他觉得这儿子太不懂事,刚才他就不该心软把儿子接过来,就该让他由奶娘哄着,省得日日缠着母亲,扰得这小人儿不能休息! 此时的云嘉姀并不知重夜心中的想法,她虽然身子单薄了些,可没来由的奶水异常的丰富。 男孩子还算胃口比较大的呢,可她的奶水丰盈到,只要一侧边可把小家伙喂饱,另一侧便会像此刻这般,自己就这样跑出来…… 她每次喂完奶都是会换身衣服的,平时有张妈妈和青衿在,可现在她跟前只有重夜。 女子起身,想要自己去柜中拿件干净的寝衣,男子却倏的站起身,紧张道:“你别动,想要拿什么,朕给你拿!” 男子情急之下,口气带着点发号施令的味道,若是正常情况下,重夜必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但眼下他怕身子虚弱的她,突然起身会因为体力不济而昏倒,所以就急迫了些。 云嘉姀愣了两息,道:“要一件干净的寝衣。” 她到不是害怕重夜,也并没有恼他。 只是男子始终在她面前展现的,一直都是温柔体贴的一面,像今日这样紧绷着脸,屋子里仿佛气压都升高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见到了他的另一面,云嘉姀倒是确定了他真的是个皇帝。 都说帝王之威,震慑天下人。 若是像重夜平日里对她眉开眼笑,说什么都依着她的样子,那满朝文武,拿什么震慑。 不过男子虽然口气冷了些,但也只是一时情急,该伺候还是伺候的。 云嘉姀接过九五至尊给她拿来的寝衣,她想了想,落了床帐,一个人躲到床榻里去换衣服去了。 她脱了湿漉漉的寝衣,却发现忘了拿个帕子擦身。 胸口前湿嗒嗒的全是奶液,若不擦干,一会便会变得粘粘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陛下?”她试着去□□榻外面的人,她听到男子低沉的回应声,“怎么了?” 女子道:“能帮我拿个湿帕子吗?我想要擦擦身上。” 这小人儿累得出了一身的汗,肯定难受极了。 重夜说“好”,他这就去拿。 他出去要了热水,然后便是听到哗啦啦打湿帕子的流水声。 重夜将帕子伸进去递给她,云嘉姀却手误,扯住了男子的袖口,男子没站稳,身子一个踉跄,整个人便向床榻跌去。 云嘉姀这时才发现她拽了重夜的袖子,想要松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铺天盖地的帐幔扯落下来,裹在了她身上,紧接着便是男子的身体,欺压而上。 两人隔着床帐,一同倒在了床榻上……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呜呜!”女子被裹在床帐里,再加上男子的重量,整个人快要窒息了。 重夜快速起身,将这小人儿从帐幔里扒出来。 云嘉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两处翘挺也跟着起起伏伏。 男子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那处翘挺,都说女子哺乳后身材会走样,不会似从前姑娘那般的丰满。 但重夜觉得这小人儿却不是,瞧着她面颊绯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那样子就像是每次乌云楚雨后大汗淋漓的模样。 啧!又那里是每次,不过就那么一次而已,其余皆是梦中。 男子发现他自从来了番禹之后,便再没做过那样的梦,以往他思念着小人儿,每每梦中虽只是遐想,但到底也算是吃到一些荤腥。 可如今,他守着现实中的云嘉姀,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当真是受罪,特别是她还一丝.不挂的这样明晃晃撩拨他! 云嘉姀喘匀了气,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重夜给看光了,她拿过半湿的帕子,打开遮在自己胸口处,可奈何帕子太小,她太大,遮住一个却不能遮住另一个。 男子瞧着她局促的样子,没来由的笑出了声。 他拿过小人儿手中的帕子,发现已经凉了,便转身去盆中再洗一下,回来之后帕子温温热热的。 “别动,朕给你擦。” 云嘉姀只是去擦胸口的奶渍而已,可重夜以为她是想要擦汗,所以前胸后背一处不落,都擦了。 他指腹晾凉的,但帕子却很温暖,他小心翼翼,认真擦拭的样子,就像是呵护着自己的心肝宝贝一样,仔细得不得了。 云嘉姀看着看着,看出了神,如此也没拒绝,就这样由着他擦着。 手帕触及之处是温热的,旦一离开便有一点凉飕飕的冷意。 重夜见她微微蹙眉,“怎么了?” 云嘉姀道:“有点凉。” 原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其实到也没那么冷,但重夜却立刻紧张了起来,给她穿上了寝衣,还要再裹一层棉被。 云嘉姀有点哭笑不得:“这样很热。” 重夜又跑出扯了自己的薄被,把棉被替换下来,“这样好一点没有?” 女子点头,轻“嗯”了一声。 她声音小小,低沉又魅惑,男子这千年的和尚哪受得了这样的挑拨,原本给光溜溜的小人穿衣裳,身心都是一种煎熬。 如今再瞧这小人儿微垂着眼眸,小猫一般乖巧娇羞的模样,重夜整个人简直都要炸来了! 他心里燥热得很,那种燥热之感是这许久以来,一点一滴持续不断累积所成,是那种内心深处,骨子里的那种渴望,想要与这小人儿有所亲近。 若说云嘉姀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也是假的,虽然她忆起了曾经之事,可她也依然记得这男子在番禹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若说没有感动,那她的心怕是块石头做的。 忽得唇瓣一热,那股淡淡的草药香愈加浓烈。 云嘉姀就这样被突然索了吻,而这吻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是如蜻蜓点水般的转瞬即逝,她愣愣的看着突然离开的男子,淡淡的草药香还在鼻息间环绕,他的气息太烫人…… 重夜真怕控制不住自己,又怕这小人儿生气,所以只浅尝了一口,便匆匆出去冲水去了。 刚从深井里打出来,刺骨的井水哗啦一声全部浇在身上。 云嘉姀听着院子里的动静,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噗嗤”一声笑了。 就这样十几日过去,云嘉姀的月子也坐到了一半,再有十几日就可以出月子了。 因为奶水太足,她平日里都不会吃下奶的药,汤汤水水也只喝清淡的,就这样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奶水,吃得小家伙一个饱嗝接着一个饱嗝的打。 不过十几日的功夫,竟就长了一斤,脸蛋圆圆的,着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胖小子。 这夜云嘉姀睡得正迷糊,却被胸口处的疼痛唤醒,她觉得胸口胀得厉害,一模却发现,儿子的口粮,竟成了两块硬邦邦的大石头。 往日她从不会有这种感觉,今日不知为何突然会这样,只轻轻一碰就是钻心的疼,不碰依旧抓心脑肝。 这倒也就算了,疼着疼着竟还发起了高烧,整个人就仿佛是被抽了灵魂一般,眷眷的,就连意识都快要模糊了。 她小声唤人,重夜睡眠浅,很快就进来了,得知这小人儿的情况,重夜忙去叫张妈妈。 张妈妈披了件外衣就跑过来了,一看情况,着实下了一跳。 “怎涨得这般严重,娘娘今日都吃什么了?” “都是些日常饮食。”青衿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姐说胃不舒服,所以喝了点粥。” 张妈妈了然,“那就是了,汤汤水水原就催奶,晚饭吃完,夜里便容易涨奶。” “这可怎么般!”青衿见小姐疼出汗了,身子热得滚烫,急得跺脚。 “去把小殿下抱来。” 张妈妈吩咐着,云嘉姀靠在床榻上,整个人都快没了意识,她隐隐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好像是因为她晚上多吃了两碗粥的缘故。 她现在很是后悔,觉得口渴喝水就好了,干嘛多喝了两碗米汤解渴! 就在她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时候,替母亲分担的小将士已经到位,张妈妈松了松云嘉姀的衣襟,然后把小娃娃的小嘴巴送上去。 两座山峰高耸入云,异常坚硬,小家伙吃奶时喜欢捧着妈妈的饭碗吃饭,可云嘉姀现在涨得厉害,只轻轻一碰都疼,于是只能忍着,想着等吃干净了,她应该就没这么难受了。 可奈何儿子的肚子就那么大一点,填饱了肚子就不肯再多吃一口,嘴巴往旁边一蹭,半张着小嘴,又睡着了…… 只有一侧稍微松快了些,可另一边还是涨得难受,等儿子睡醒了再吃?可那要等多久? 再说等一两个时辰之后,她怕是又囤了一波粮,两波积压在一起,她真后悔不该喝那该死的米汤! 女子疼得红了眼圈,而最扎心的还是那种绝望和无助。 张妈妈摸了摸云嘉姀的脸颊,竟是比刚才更烫了,可偏她这体质又不宜吃药。 女子靠在床榻上病恹恹的,不过一会的功夫就白了脸颊,“张妈妈,附近有没有谁家孩子奶水不够吃的……” 她声音弱弱,说了一半,后面就没了声响。 张妈妈为难,“这大半夜的,可去哪里找去!” 她也着急,这於堵一时不疏通,这烧就退不了,在这样烧下去,人怕是会烧坏。 张妈妈急得还真在想,这附近谁家有小孩能救急,抱过来吃上几口? 想来想去,却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这可如何是好! 张妈妈四处扫着,忽然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重夜身上,心中顿时大喜。 瞧她这脑袋,出去找别人家的孩子干什么,眼前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还不用担心会吃饱! 第四十六章 解锁 重夜终于知道儿子为啥吃饭的时候喜欢小手捧着饭碗了, 因为按按还会再有。 云嘉姀迷迷糊糊的,感觉身子舒服了不少,只是胸口不涨痛了, 可心里却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在作祟。 她此次恢复记忆,是将曾经忘掉过的记忆也一并捡回来了。 女子清楚的记得和男子的初夜, 她记得重夜的吻, 记得他带给她的一切感受。 所以她现在是…… 云嘉姀缓缓睁开眼, 面前便是正在卖力为她疏通於堵的重夜。 她吓得叫出了声,男子身子一僵,察觉到女子醒了, 也略有尴尬。 他止了动作, 往一侧碗里吐了一大口白花花的液体, 然后顺手拿了儿子的口水巾擦了擦唇角。 “不这样, 你没办法退烧。”他试图解释自己猥琐的行为。 可是云嘉姀的目光却只在重夜的薄唇上。 这唇形真很好看……害, 她都在想些什么? 她轻“嗯”了一声,又道了句:“我知道”回应他。 她侧眸不敢去看重夜的眼,她只要一想到重夜方才含着……她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面颊如火烧云一般的涨得通红,重夜倒没有云嘉姀觉得这般尴尬,他只尴尬了一下, 然后便若无其事的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怎么还这么烫,方才明明不烫的。”男子小声说着,“难道是又烧了?” 云嘉姀觉得身体怪怪的,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有些不解, 同样都是一个动作,为什么儿子和重夜给她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她忽然忆起重夜曾在她这勤奋耕耘,十分卖力的情景, 当时她被下了那种药,紧紧勾着他的脖颈,仿佛指甲都要嵌进他的肉里,而他亦是如此。 那种奇妙又刺激的感觉,现在回想,还是一阵阵的悸动。 “重夜!”她躲开男子抚摸着她的手,“我……”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一个多时辰,这一个多时辰里,重夜一直当着吸奶工的角色,始终在给她做疏通。 所以她醒来才会有这般强烈的不适感,因为她的身体已经被男子撩拨得十分难挨了。 “怎么了?”男子目光炯炯,十分关切,云嘉姀却觉得这眼神实在烫人。 她咬唇,“我有点不舒服。” 她红了脸颊,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但她知道很难受,很不舒服就是了。 “我去叫张妈妈来给你看看。” 云嘉姀见着男子一脸认真的模样,起身就要走,她一把拉住了他,“别走!” 她垂眸,想着自己和重夜之间的过往,想着他昭告天下,册封她为太子妃,如今他贵为皇帝,身边也并无旁的女子。 那么他们之间……成年人各取所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不是那个不舒服。” 重夜问:“那是什么?” 云嘉姀企图想要解释她此刻的想法,可却发现她对这方面,除了那一夜的荒唐外,毫无经验。 她该如何说呢?说她想要重温一下那晚的事,可这也太羞于启齿了吧? 她觉得自己说不出口,那就只能用行动引导他吧。 于是两片柔软的樱唇就这样抚了上来,那一刻重夜愣住了,但也仅是一瞬而已,下一瞬他便如饿狼朴食一般,扣着这小人儿的后脑,狠狠的吻了上去。 被扯掉的帐幔还没来得及从新挂上,两人在床榻间的唇齿纠缠便没有半丝遮挡,好在这屋里除了摇篮里熟睡的小家伙外,并没有任何人。 云嘉姀被重夜吻着,越吻身子越热得厉害,她一会勾着男子的脖颈,一会又揽着他的腰肢。 身上的衣服被重夜扯得七零八落的,男子就仿佛是一只饥饿的野兽,盯了许久的猎物今日终于吃到嘴。 他搂着她,闻着这小人儿淡淡的芳香,这一刻他是真真正正的拥着她,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终于修成正果了。 女子被他抱着(坚强,独立,勇敢,自信),暖烘烘的。(和谐,敬业,友善,爱国) 对于云嘉姀来说,重夜是一汪清泉,而(和谐)这小人儿又何尝不是他的。 她是一潭水,是解他干涸,为他降下润泽雨林的水。 重夜突然止了动作。 女子绯红了脸颊,眼里含着盈盈的秋水,她讶异的望着他,很显然她想要问他为什么不继续,却又羞于开口。 男子其实也在和自己做着抵抗,良久他叹息一声。 “你还在月子里,不宜亲密。” 女子刚刚生产完,需有一个月的恢复期,虽然云嘉姀恢复的很好,她现在已经与正常女子无异,但这期间依旧不可同房,否则会对身体有损害。 具体什么损害重夜不知道,但哪怕是会伤她一根头发丝,他也是不肯的。 所以到了最后一刻,他便不肯再继续了。 瞧着满眼尽是失落的小人儿,男子难得心情这般的好。 他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附耳低声道:“乖,等你出了月子,朕让你一次吃个够可好?” 他的声音就在云嘉姀的耳畔,热气袭上来,惹得酥酥麻麻。 “不要。”她把头埋在被子里,竟下意识的应出了声。 回答的那一刻,云嘉姀自己都愣住了,她竟会有这般迫切? 可话已说出口,索性就不再遮掩,她钻出被子,再次抵上重夜的唇,生涩的亲吻着。 她在用行动告诉他,她不想要等,现在就想要……..... (.................................被锁补字数处) 第四十七章 做朕的皇后 男子是个死教条, 就算云嘉姀那么主动,就算他身体内早就已经开始呐喊,可他依旧还是冷血无情的拒绝了这个火热的小人儿。 云嘉姀是怎么睡着的, 她不记得了,不过昨夜她并没有得逞就是了。 醒来时, 身边的重夜和摇篮里的奶娃娃都不见了, 想必是孩子很早就醒了, 重夜抱他出去了吧。 “其实你不用自己照顾的。”云嘉姀一出门,便看见在摇椅上逗孩子的重夜,她走上前, “这些事交给青衿她们就好, 你如今是一国之君, 还该以国事为主。” 无论是在沁城, 还是在番禹城, 云嘉姀都没见过重夜有事要忙,他成日里唯一忙的事,便是围着她们母子两个转,所以她才一度以为这丫怕不是个昏君。 可他登机不久,明君这名号就在百姓里面传开了, 若说是假的怕也不能够,所以别的皇帝都是废寝忘食的处理政务,才得一个英明君主的称号。 那重夜呢?每日悠闲悠闲的哄哇就做皇帝了?他难道都没有需要操心的事吗? 对于重夜来说,当下他最操心的事,自然是怎么想办法把这小人儿拐回京城。 这样那些来回输送书信的将士们也能轻松不少, 那路上跑死的马,和那一去不复返的信鸽数量才不会越来越多。 他自然是要处理政务的,身为一国之君, 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但妻子和孩子对他来说也同样的重要。 人家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重夜就是贪了一把心,不会不理政务的同时,还想要兼顾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所以每当云嘉姀深夜睡着,或是午觉得时候,重夜便会抽出一些时间来看看快马加鞭送来的折子。 当然这些都是捡着紧要的送来的,那些无需他做主的事,就都交由京城的舅舅代为处理了。 云嘉姀明白了,原来重夜不是不管国事,而是他将自己休息的时间都用在处理政务上,白日里他就陪着她和孩子。 “你原就有心疾,再这样熬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这话真的是说到了莫染的心里,他一直跟着陛下,陛下每日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陛下这心疾原就受不得累,可他每日算起来也不过也只睡个把时辰,若是长久以往下去,只怕又要心疾发作,整个人倒下。 “朕知道自己的身子,没事。”重夜笑得云淡风清。 他现在还沉浸在昨夜的喜悦当中,眼下莫说是疲惫,他觉得自己兴奋得,今晚的觉都不用睡了。 “你若是珍惜自己,那日就不会在院子里吐血昏倒。” 旁人不敢多言,可云嘉姀却敢揭重夜的老底。 男子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其实他原是控制得很好的,可哪知闹出了一个这般大的乌龙,特别是当张妈妈抱着厚厚一沓孝带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那一刻他真的压根没想到,那玩意竟是他儿子的尿布。 年岁大的老人寿终正寝,人们称之为喜丧,说明这位老人安安稳稳,圆满的过完了一生,是个有福气,有德行的人。 这样的白事所用的孝带,给刚出生的婴儿用,意图沾长命百岁,平安顺遂之意。 “所以你该多珍惜你的身体,别做金国最短命的皇帝。” 莫染听完,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在心里默默竖起了大拇指,暗道一声娘娘给力。 重夜被这小人儿噎得,竟一口气没上来,他还真是都快忘了她的伶牙俐齿,如今恢复记忆的她,到真是一点都没变。 “朕并不是金国最短命的皇帝。” 他登基至今满打满算有三个月,越已经远远超越了历史上他的一位太爷爷,那位太爷爷登基之时已是花甲之年,在龙椅上坐了不到半注香的时间,登基大典还没结束,就昏在了龙椅上,如此驾鹤西去。 所以他自然不会成为这金国最短命的皇帝。 云嘉姀就没见过重夜这般抬杠的,“人家都七十多岁了,就算登基一天那也是寿终正寝,可你呢!” 重夜瞧着那小人儿气鼓鼓的样子,“你在担心朕?” 他将怀里的小娃娃递给一旁的奶娘,眼中闪烁着亮光。 云嘉姀一怔,她有在关心他吗?她只不过是不想看见他过劳死,好心提醒他而已,算关心? 可这在重夜的眼里,便是关心,瞧着她紧张的模样,就说明她心里是有他的。 “你还笑!”女子心里不舒服极了,她明明那么认真的在说,可他却一直含笑,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 “过来。” 他坐在摇椅上,温柔的叫着云嘉姀到他身边去,女子上前两步,便被重夜一把拉进了怀里。 她吓得叫出声,整个人跌进了□□的胸膛。 男子抱着她,闻着这小人儿的发香,他深吸一口,再吸一口,最后在她的脸颊上轻啄了一口,复而满眼宠溺的看着她。 青衿莫染,张妈妈和奶娘见比情景,识趣的退到了后院回避,四人相视,皆笑了。 当着众人的面,重夜就这样亲她,云嘉姀又羞又恼,她想要推开男子站起身,却被男子紧紧扣在怀里。 他揽着她,那一刻怀里心里皆是她。 “姀儿,跟朕回去好不好。”他语气中带着宠溺和恳求,“回京城,做朕的皇后。” “我在这挺好的,不想离开。”她垂眸,一下一下的揉搓着衣角。 她不想去京城,更不想被关进那深不可测的牢笼之中,自此一辈子只能见到那四方天。 重夜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于是也没再再说什么,只是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真实在他怀里的滋味。 骄阳似火,透过老槐树交叠的树叶,阳光穿过窸窸窣窣的的缝隙,撒在二人身上。 那一刻世界仿佛都是静止的。 他不急,他相信只要他宠她,爱她,呵护她,她终有一日会信他,肯将自己的心全部交给他。 男子正享受着这极难得的岁月静好,可胸口突然传来的钝痛感令他蹙眉,转瞬便一股腥甜沿着喉咙涌出。 他想忍却已经来不极,避无可避,他呕了一口血,就落在女子的衣襟上,娇艳如花。 第四十八章 朕想护你一生 重夜在她面前就这样吐血了! 还说自己没事, 她真的是被吓到了。 “莫染,快去叫宫先生!” 眼见着方才还面颊粉红的女子,这一刻整张小脸惨白如纸, 就连声音都带着隐隐的颤抖。 血印湿了她的衣襟,胸口湿嗒嗒的感觉十分明显。 “你感觉怎么样?”她吩咐了莫染, 转而看向重夜, 她站起身, 不再坐在他身上,让他能够舒服一些。 可这小人儿忽然离开,怀里一空, 他倒是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没事。”他抹了下嘴角的血迹, 轻松含笑着, 那样子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那般。 宫丞很快就赶了过来, 在看到陛下吐了那么大的一口血后, 面色凝重。 “怎么没晕?”宫丞一边摸着脉,一边纳闷。 云嘉姀疑惑:“没晕不是好事吗?难道要晕倒才可以?” 在云嘉姀的认知了,昏倒失去意识应该是很严重的病,就比如上次重夜在这院中吐血又昏倒。 而此刻他只是吐了血,整个人看着还是很有精神的, 难道这不是好事? 宫丞说:“这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好事,但对于陛下这样长期不能得到休息来说,就不算是什么好事了。” 他长期夜间处理政务,白日里照顾云嘉姀和孩子,他给自己休息的时间极少, 这样长此以往,身子早晚是会垮掉的。 云嘉姀这才明白,对他来说, 为啥晕倒比不晕好。 “陛下,臣一会给您开一副安神药,您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重夜不以为然,“朕很好,再说京里送来的加急折子才到,朕要将那些都处理完,才能……” 重夜的话还没说完,云嘉姀便走到他身后,趁他不注意,一掌削在了重夜的颈肩处。 没人敢削昏当今陛下,唯有她。 云嘉姀用尽了浑身吃奶的力气,虽是个弱女子,不过这力道也是不轻了。 随着手掌落下,重夜整个人便随之昏厥了过去,云嘉姀问莫染:“这手法对不对?” 莫染称赞:“娘娘冰雪聪明,陛下怕是要睡到明日才能醒来了。” 云嘉姀有些得意,叫人把重夜抬到了里屋,让他好好的睡一觉。 第二日重夜醒来的时候,云嘉姀便与他谈判,她答应跟重夜回京城,但前提是重夜不能再这般废寝忘食的不顾及自己。 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保证自己身体健康的前提,再去做其它的事。 云嘉姀觉得,眼前这位是金国的君主,又是她儿子的父亲,若是他在她的院子里过劳死了,那么她必然要背上一个千古罪,红颜祸水的称号,而她的儿子也将面临着没有父亲。 她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而重夜若一直不回京城的话,这所有的事都将不能解决,如此云嘉姀决定先忽悠了他回去再说。 重夜原是觉得自己这身体突然这般不给力。这小人儿刚刚要接受他,他就呕了一口血出来,给自己的病情雪上加霜。 最关键的是,他一直都沉浸在媳妇和儿子在身边,家庭的喜悦当中,他压根就没觉得自己的身体那不好。 可峰回路转,他这莫名其妙呕的一口血,竟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僵局。 这小人儿到底还是关心他的,心里还是记挂他的,所以她主动提出要跟着他一起回京城。 重夜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回京的日期定在半月之后,也就是云嘉姀出月子之后的日子,一家三口便举家搬去京城。 只要肯跟他回京,重夜自然是什么都听媳妇的,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嘉姀不许他熬夜处理公务,他就将事物全部都搬到上午来处理,云嘉姀不许他不按时用饭,他便是一日三餐都跟着这小人儿,她吃什么,他便吃什么。 云嘉姀不许他熬夜晚睡,重夜便日日没脸没皮的钻进媳妇的被窝,非要搂着媳妇才能睡。 宫丞说陛下这心疾愈加严重了,目前没有什么特效的药,陛下若是再发病,可真的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 云嘉姀一想到重夜吐血的场景她就心有余悸,她可不想被人说成是魅惑君主,使君王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苏妲己。 所以为了不让他再次发病,重夜说什么她就都尽量满足,心里想的便是这人可万不要沾在自己身上。 如此重夜、夜夜都要搂着她睡这个要求她也是应了。 这夜,晚膳过后,云嘉姀喂了儿子吃饱奶,自己便去洗漱间去沐浴洗漱去了。 重夜先她一步早就已经洗漱好了,一身松垮的寝衣,先躺在了床榻上。 等云嘉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回到卧房的时候,便看到重夜一个人阖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时间还早,按着以往重夜都不会睡这么早,他会等云嘉姀回来,然后搂着她,虽然什么都不能做,但也总是要跟她腻腻歪歪一会才肯睡下。 但这次重夜却出奇的先睡着了,起初云嘉姀也没有在意,许是困了吧,她坐在妆台前由青衿给她擦着头发。 结果头发都擦干了,重夜还是一动不动的,仿佛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青衿心里不落底,越想越觉得不对,她悄悄瞥了一眼,胸口不见起伏,她吓了一跳。 “小姐,陛下他不会没气了吧!” 云嘉姀后脊一凉,忙跑出去察看,试了气息和脉搏后,发现虽微弱,但好在还是有的。 云嘉姀努力回想着宫丞告诉他,紧急抢救的办法,“青衿,宫丞告诉我陛下心疾发作应该怎么办来着?” 她这一着急,怎么脑子一片空白,全都给忘记了呢。 “度气!”青衿也仔细回想,“小姐宫先生说要度气!” 云嘉姀也回想起了宫丞的叮嘱,突发心疾,度气是最好的抢救办法! 如此云嘉姀挽起了披肩卷发,走到床榻旁。 她叫青衿快去叫人,自己便是深吸了一口气,鼓起了腮帮子,对上男子的唇,毫不客气的卖力吹气。 重夜睡得正沉,忽觉得从口中灌进来好多气,那气源源不断的往腹中涌灌,越来越多,他倏地睁开眼,便是看到那小人儿捏着他的鼻子,在使劲的吹气。 再这么吹下去,他快要原地炸裂了。 男子搂住小人儿的腰,身子一翻,便是将她压在了床榻上。 云嘉姀一惊,转瞬见到重夜醒了,便是大喜,觉得是她把重夜给救回来了。 男子俯视着面前这小人儿,见她一张樱唇因为给他度气微微泛着红,漆黑的眸子在那一刻染上了一丝迷离。 “怕朕死?”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 女子紧紧咬着唇瓣,不说话,眼底却泛着盈盈泪花。 男子瞧着她那委屈巴拉又紧张的模样,那一刻他便是不再觉得她是想要谋杀亲夫了。 他吻着小人儿眼角的泪珠,咸咸的。 那一刻他忽然喉咙一哽,人一旦心有信念,那股子意志便不会轻易松懈。 “刚才只是睡着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是他的命,只要有她在,他还贪恋这世间,怎会自己先去,抛下他们母子? “朕还要护你和儿子一生呢。” 女子眼睫微颤,抵在男子胸膛上的手松了力气。 她轻“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反对男子的话。 他低下头,温柔的唇瓣抵在小人儿柔软的檀口上,女子素白手腕下意识的勾住了男子的脖颈,相拥缠绵,越吻越深…… 第四十九章 承诺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云嘉姀出了月子,便开始履行她的承诺,那就是答应和重夜一起回京城。 云南城在番禹开的武官远近闻名, 收了不少徒弟,日日教他们习武, 自己闺女要和女婿去京城, 他竟抽不出身来同去。 临行前夜, 云南城分别叫了自己的闺女和女婿,说了不少心里话。 “姀儿,陛下还算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已经知道了两人之前的那些过往, 如此也站在中立的位置, 说些公平话。 “你小时候那嘴叼得, 别说陛下对你怀恨在心, 就是我也……” 云南城只要一想起女儿小时候那作天作地的种种劣迹, 想起那隔三差五跑来找他评理哭诉的街坊邻居,他的女儿曾经是个什么混世魔王样子,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做爹的还能不知。 不过这些也有他的原因,是他教女无方, 念着她年幼丧母,太娇纵了。 “陛下的确小肚鸡肠了些,那么久的事还记在心里,可到底是你日日追着人家屁股后笑话他,还撺掇别的孩子跟你一起孤立他, 这一欺负就是整整一年多,人家就算心眼小,记了你的仇, 但想来也是你儿时的不是,既然你已经决定跟陛下回京城,就该将以前的事一概而过,不要再与他计较沁城之事,就跟他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云南城这话说得极其的语重心长,他是不想女儿心中对重夜存有疙瘩,日后去了两人再闹别扭,闺女在那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的,万一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他怕自己这话没有力度,便又说:“当初爹爹能从牢狱中得以脱身,全靠陛下的帮忙,否则爹爹只怕要一辈子被困在哪不见天日的大牢里。” “爹你是说,你能从牢里出来,全是因为重夜?” 云南城点头,“那时陛下还只是大皇子,若不是得他出手相助,为我洗脱了冤屈,我只怕一辈子也难以再见天日。” 他当初怀揣着一颗赤胆忠心,见不惯那些太贪官污吏的行径,却在不知不觉当中挡了二皇子的财路。 如此他才会惨遭抄家入狱,若不是重夜出手相救,还他清白,他只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这件事他起初没有告诉云嘉姀,是因为他不想让女儿背负着替父报恩的心思,接受重夜却不是因为遵从自己的内心。 但眼下他能看得出,他这女婿讨媳妇颇有一些手段,短短一个月的功夫,他的闺女竟主动要和重夜回京。 如今既是闺女自己的选择,心甘情愿的跟着他,那么云南城自然也不会再隐瞒,只希望这件事可以在他们的感情上添砖加瓦,成为他们感情的黏稠剂,让女儿不再记恨着重夜。 不过若重夜敢欺负他的女儿,是陛下又如何,他依旧会拎着一人高的大刀,杀进京城,替女儿出头! 重夜当初答应她,会救她父亲出来,原来他真的没有骗人。 脑中忽然回想起重夜与她承诺时的情景,他说他会帮她救出她父亲,但条件是她必须要嫁给他。 当时她同意了,但后来她得知父亲被拉去菜市口斩首的消息后,她便是肯定重夜是在诓骗她,再或者是他根本就做不到。 “那当时传出斩首的消息?” 云南城“嗐”了一声,解释道,“那是因为要找出隐藏在沁城的人,用出的计策,当时斩首的人是一个死囚犯,根本不是我!” 云南城至今还记得自己被放出去后的情景,只是云嘉姀在赶去菜市口的路上被人用迷药迷晕了,再醒来后她失去了记忆,所有的事全都想不起来了。 原来竟是这样!怪不得重夜起初见到她,一副前来找茬的样子,看着她也仿佛是看见了一个说话不算话的负心女,自己仿佛是被抛弃的怨夫。 云南城见闺女这边没什么问题了,便是又单独去找了重夜。 几次交往下来,重夜实在是太了解自己这位岳父的心思了。 女儿远嫁,他无非就是心里不落底,担心女儿不在他身边会受了委屈。 如此也不等云南城开口,重夜便先承诺,他会在京城为他置办一处宅院,还许他可随时出入皇宫,去看姀儿,欢迎岳父随时过来审查。 这份承诺自然是历届皇后母家不曾有得恩宠,重夜希望云南城可放心将女儿交给他,如此才破了这样的先河。 云南城一听,女婿主动给他送上安心丸,诚意十足,这还要他再说什么? 再者重夜当初将自己的把柄都交到了他的手上,如此也可见他对姀儿的真心。 老父亲默默抹了把眼泪,想着女儿明日就要跟着丈夫回去了,他这心里真是空落落的。 重夜见他这般舍不得姀儿,便是提议不如将这武官搬去京城,这样既不会辜负了这些前来求学的孩子,还能时时刻刻见到女儿。 云南城觉得这办法很好,只这些孩子愿不愿意跟着他背井离乡,还要回去问问他们的意见。 这一来二去的,没个半年一载的时间怕也是搞不定,他们先回去,等他把这里一切准备妥当,随后就到。 夜里云嘉姀看着堆得满屋的箱子,正一个一个的清点数量,此去一行千里,若是有所遗落,那便是不可能再回来找了。 重夜走进屋,示意张妈妈和青衿等人退下,云嘉姀还拿着小本子,一项一项的划下去,清点着东西。 重夜从她的身后环抱着她,那身上淡淡的草药香,云嘉姀一闻便知道是重夜。 “朕已经叫人收拾好了宫殿,一切皆有人准备妥当,你大可不必这般操心。” 重夜想说,他们这半月来,日日睡在一张床榻上,却因为云嘉姀还在月子中,他什么都做不了,眼下她终于出了月子,两人的感情又这般的稳定,是不是趁着今晚出发前,他们做些什么,也算圆满? 云嘉姀丝毫没有察觉出重夜对她的虎视眈眈,她道:“大人的东西自然一切从简,但孩子的东西却马虎不得,这孩子刚满月,又十分恋床,我怕他突然换了新环境会哭闹,所以东西一定要带足了才行,不然路上也很头疼。” 此次回京,云嘉姀倒是不担心大人,路途奔波,辛苦都是难免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孩子什么都不懂,他如何能忍得,如此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带全了,她得保证儿子路途得以舒适。 明日一早便要出发,所以云嘉姀满心满脑子里都是怎样让儿子度过一个愉快的旅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快要着了火的男人。 “姀儿,姀儿?” 重夜揽着她,一连着叫了好几声,云嘉姀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应他,“怎么了?” 重夜抽走她手里的小本本,灼灼目光盯着面前这小人儿粉扑扑的面颊,他似恶狼扑食般的狠狠吻了上去。 云嘉姀最近经常被重夜这样吻,直吻得整个身子瘫软成了一汪水才肯罢休。 等到她气喘吁吁,恢复理智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何时被男子抱到了床榻上。 男子大胆的解着女子腰间系带,那一刻他不会再害怕这小人儿会拒绝他。 可解了一半的手却被这小人儿阻止,重夜有些意外,心头不禁一紧,语气都低沉了几分,“难道还不肯吗?” 他的口气中带着无尽的失落和委屈。 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赢得这女人的芳心?难道她人都答应跟他回去,可心还是不肯给他? 那一刻,男子觉得自己从没有过这么沮丧过,从没有过! “不是。” 云嘉姀意外重夜会面色会这般难看,从他鼻息间火热的气息,她也能感受得到,他的体内热得都快要开锅了。 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凑到男子耳畔,轻声和他解释,“这几日是小日子,再过几日吧。” 男子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知道今日乃至今后的几日里,这件事算是又泡汤了。 可令他庆喜的是,这女人并没有拒绝他,所以早晚会吃到的! 男子心中有些甜蜜,他起身向屋外走去,云嘉姀疑惑:“这么晚了,你出去干什么?” 男子身量欣长,几步便到了门口,他道:“去厨房,给你熬碗红糖姜水来喝。” 第五十章 回京 翌日一早, 一行人便是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云南城挥泪告别闺女和外孙,让他们别急, 他很快就会赶来京城的。 云嘉姀起初是出于大局考虑,想要先把重夜给忽悠回京城, 至于她做不做这皇后, 要不要变成一只金丝雀, 从此被关进皇宫这座牢笼里再不能出来,这件事云嘉姀还是没有太想明白。 若是之前的想法,云嘉姀是绝不愿意用自己的自由来换取重夜幸福的, 可自从她得知了父亲是重夜救出来这件事之后。 想着当初她的承诺, 若他救她父亲出狱, 她就会嫁给他, 重夜虽自始至终都没提过, 也从未用这件事作为筹码要求她,但这却不代表云嘉姀以此抵赖。 所以她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接了皇后这头衔,从此在皇宫里跟重夜做一对深宫夫妻? 可一想到从自便失去了自由不说,还会在失去自由的前提下, 在这无尽的深宫里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她就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说什么都是不愿意的。 “小姐,您不会还想要逃吧?” 最了解云嘉姀心思的当属青衿了,她瞧出了小姐此次跟陛下回京没有啥真心。 云嘉姀倒是坦然, “逃到是不至于,就是在想要不要嫁给他。” 青衿目瞪口呆,“都到这份上了, 小姐你竟然还有这种想法?” 云嘉姀觉得她为什么不能有这种想法,自始至终除在沁城之外,她就从没答应过要嫁给重夜啊,这次回京城,她也只是答应跟他回来,却也没答应要嫁给他啊。 “小姐,好好的皇后您不做,您难道还是不喜欢陛下?” 青衿觉得小姐这次恐怕是要玩脱了,她不喜欢陛下,可是陛下的心却已经牢牢的钻在了她的手上,还是那种纠缠了许多圈,并非她想要松手就可以松手的那种。 可青衿转念一想,若说小姐对陛下没有喜欢,瞧着又不像啊。 这段时间两人同床共枕,你侬我侬的,那恩爱非常的样子,她一直以为小姐是接受了陛下,所以才决定跟他回京好好过日子的。 云嘉姀很是仔细认真的想了想自己心中的感觉。 “喜欢应该是喜欢的。”若说不喜欢,她又怎会任由重夜日日搂着她,甚至两人就差那一丢丢,就要彼此相拥了,再说这刚满月的大胖儿子……这些都足矣证明,她对重夜是有了真心的。 可有真心却并不代表她就要嫁给重夜啊! 青衿听得目瞪口呆,她摸了摸云嘉姀的额头,确定了她并没有发烧,这言论也并非烧昏头的胡话。 云嘉姀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啊,认真道:“我只是喜欢他这个人,可是并不喜欢他的身份啊!” 云嘉姀真的很认真的想了想,当初她并不知重夜是皇子,更没想到他后来会成为太子,先皇驾崩他又继位做了天子。 这一步一步的蹬高,他的手中握有无上的权利,可这些权利的中枢却永远离不开京城内的皇宫,还有身份使然,她将要主动去和别人分享她的丈夫。 她不想,更不愿意在牺牲了自由的情况下,还要再去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她一个人在外惯了,或许她是自私的吧,所以她是真的对那森严的皇宫望而生畏。 “我不想入皇宫,不想做一板一眼的皇后,更不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许是她这段时间被重夜惯坏了吧,金国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情,普通百姓如此,更何况是帝王。 可这段时间她和重夜在番禹,他体贴入微,眼中只有彼此,那种唯一的爱让她让她再无法接受重夜的心里和身体再被别的女人占有。 她接受不了这中间再插.进别人,自己身为皇后还要故作宽容大度的婚姻形式。 所以既然她从一开始就是不舒服的,那么她为什么还要让自己不舒服,低头妥协呢? 青衿知道小姐的性子,经历了这些事,又做了母亲,小姐的性子较以前虽沉稳了不少,可她依旧还是个喜欢自由的姑娘。 可帝王身边哪里会有自由人呢?这一刻青衿觉得这怕是一道无解的选题。 “可您都来了,陛下也早已下旨封您做中宫皇后,后宫的寝殿都收拾好了,您若是此时不肯,奴婢怕陛下会难过。” 她倒是不大担心皇帝会因为小姐不肯嫁给他而震怒,依着陛下对小姐的性子,他只会更加的软磨硬泡,更加对小姐好,让她答应他。 但这样的话,就违背了当初稳定陛下病情的想法,若是陛下一个激动,心疾复发,那可就…… 云嘉姀叹了一口气,她也是再为这件事发愁。 重夜的心疾和她的自由,眼下是谁都不能退步。 这时张妈妈抱着小皇子进来,小娃娃在奶娘怀里睡了一觉,扒开眼皮要奶吃。 云嘉姀接过又胖了许多的小家伙,她觉得头脑发昏,没有个思绪,索性也不再去想了,只专心的给儿子喂奶。 这时重夜也钻进马车,去看他的小娇妻和儿子。 瞧着儿子大口大口吃奶的模样,男子掐了把白胖的脸蛋,“少吃些,看你都快成小胖子了。” 云嘉姀忽想起重夜小时候也是个小胖子,笑道:“那正好随你了。” 她说完当即就后悔了,觉得不该揭重夜儿时的伤疤,以前她不知重夜为何会因这么一件小事而耿耿于怀,可后来她在张妈妈口中得知。 重夜五岁那年,皇后崩逝,贵妃在宫中一家独大,屡屡想要陷害他。 为保重夜周全,无奈之下重夜的舅舅郑安国提出要其母亲,也就是重夜的外祖母带着重夜会沁城居住一段时间。 说是带着大殿下散心,说白了其实是为了躲避后宫的毒爪。 如此年幼刚刚丧母,又时刻惨遭追杀,性命攸关的儿时重夜,再遇见云嘉姀这张不饶人的嘴,对他无尽戏讽和嘲笑后。 她的话就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儿时重夜心里埋下了一个深深的阴影,一粒永远不可磨灭,不断生根发芽的种子。 自此之后,他对女子产生了误解,甚至不喜欢女子接近,冷漠寡言,用坚硬的外壳来伪装自己脆弱的心,若不是遇到云嘉姀,产生这一段纠葛,他还真有可能这辈子都要孤家寡人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你小时候胖的,其实你小时候胖的样子,还挺可爱的,真的!” 云嘉姀不想揭他的伤疤,可奈何一时口误,已经揭了,她便只能尽量的弥补。 瞧着这小人儿紧张看着他的样子,重夜问:“你记得朕小时候的样子?” 云嘉姀那时候才三岁,而且她又没有什么心里阴影,如此记忆不深,哪里还记得,她只依稀记得重夜看着她那冷漠不善的眼神,至于胖瘦她早忘了。 可她为了让重夜宽心,咬牙扯谎,“记得,当然记得,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还蛮帅的!” 她说完,嘿嘿的干笑了两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重夜如何不知这小人儿其实早就把他忘到脑后了,时隔十三年光阴,若不是她生了一头带有标志性的卷发,其实就连重夜都未必能识得出她。 他笑笑:“你还当朕是五岁的孩子,那般记仇呢?” 他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云嘉姀自然乐得高兴,配合着,“陛下宽容大量,是当今男子的典范!” 离着京城越来越近,云嘉姀这拍马屁的技术也渐长。 重夜吻了下这小人儿的脸颊,也不拆穿她这半点不高明的马屁,只是提醒她,“叫什么陛下,叫夫君!” 女子心口一颤,垂眸软软糯糯的叫了声,“夫君。” 因为有孩子,所以路程进展十分的缓慢。 骑马两日便可赶到,但一行人拖拽着马车,如此不疾不徐的用了七日的时间。 当马车入城门时,满朝文武百官皆前来叩拜相迎,特别是有些上了年岁的老臣,在看到骑着马,迎面走进来身形笔直的陛下后,更是激动的一把老泪纵横,喜极而泣。 心里暗自念叨着,大金国有救了,天佑我大金,陛下终于肯回来了! 虽然世人都知沁城第一美人,前守备云大人之女甚得帝王心,产下嫡长子,稳坐中宫皇后之位。 但这些都是面上的评论,背地里云嘉姀在百官口中可不是这般好听。 什么魅惑妖冶,以色事人,魅骨天成,反正就是说云嘉姀是一个狐狸精,专食帝王心的狐媚女子,这样的人能否担得一国之母的重任,所有人都持怀疑态度。 重夜是压根不知这些老顽固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但就算是知道,他乃当朝天子,若他执意,众人也皆不敢言语。 所以恋爱中的男子,就算有着再聪明的智商,在某些时候也会变得想当然。 就比如马车一停,除了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之外,穿过重重朝臣,还有一个咋呼着翅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熙合君主,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他飞奔而来。 “陛下!” 那热情似火的,当真是小女儿家才会有的热情,让这二月的天都变得暖烘烘的。 云嘉姀刚走出马车,迎面就看到一女子穿得一身透粉衣裙,面含盈盈笑意,向刚刚下马的重夜飞奔而去,欲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第五十一章 半路的程咬金 一抹粉红越拉越近, 重夜微微蹙眉,在那女子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侧了身, 那一身粉红装扮的女子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模样和其惨烈。 太不怜香惜玉了, 这么个柔弱的小姑娘陛下怎忍得下心。 跪在地上的大臣, 一个个眼关六路, 耳听八方,虽面朝着地面,可地面上发生的情形, 他们个个都是心里有数。 原以为陛下有了皇后, 便是对女子开了荤, 自此之后便不会再有什么不亲近女色的怪癖, 可谁成想依旧还是这般。 倒是苦了那才刚刚及笈的熙合郡主, 在众人面前出了洋相,也算是被陛下拒绝了吧。 那熙合郡主郑青青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疼的“诶呦喂,诶呦喂”的,惨叫不迭。 一旁跪在地上的郑安国, 老父亲的心都跟着女儿的叫声揪紧了,那叫一个心疼。 可奈何这等场面之下,他又不能上前扶起自己的女子,只能听着女儿一声声唤着疼,然后自己站起来。 郑青青的腰闪了, 自己起来着实有些费劲,到底是舅舅的女儿,自己的表妹, 虽然他不喜欢与她有近距离接触,但也不能看着她在众人面前丟丑。 如此重夜给身旁人使了眼色,张妈妈便上前把郡主给扶了起来。 云嘉姀站在马车上,看着那女子向重夜飞奔而去,她心口一紧,这还没入宫呢,重夜就犯起了桃花,众目睽睽之下这算怎么回事? 如此她便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做那狗屁皇后,更不会与人分享丈夫就是了。 她原以为重夜身为帝王,心中会有无数女人的位置,所以这女子才会这般大胆的出现在这里,必是重夜默认了的,他也会张开双臂接住她。 可没成想重夜竟然躲开了,那一刻她倒是有些心疼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摔在地上一定很疼吧? 可心疼之余她又开始暗喜,暗喜重夜并没有接住她。 这时郑青青站稳身子,这才来得及打量马车上的云嘉姀。 女子一身水蓝色儒裙,一头弯弯的长发,眉间还点了一朵好看花钿,明媚又不失端庄。 有风拂过,卷起水蓝色裙角,如碧波涟漪一般,披帛也跟着微微拂动,那仿若仙女下凡一般的女子,眉眼含笑,正对视着她,看不出半点不悦来。 郑青青一直听闻这位神秘的皇后是沁城第一美人,她一直纳闷,她这京城第一美人和这位沁城第一美人比起来,到底哪个更胜一筹? 如今亲眼见了,她觉得两人本该打个平手,只是皇后那一头弯弯的卷发可真是太好看了,若是没有那卷发,她肯定不会逊色于她! 郑青青觉得两人的差别就在这头发上,若自己要是也有这样的卷发,陛下就不会每每见到她都横眉冷对。 “皇后这头发是怎么弄的,铁钩子烫的吗?”郑青青眨巴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真好看!” “青青,不得胡闹!” 跪在一旁的郑安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虽然他是陛下的亲舅舅,陛下到底不能拿他怎样,也不会与他计较这个。 可他也不能容着女儿在众大臣面前这般胡闹,他一脸严肃的向郑青青拜手让她过来。 郑青青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今天出师不利,也不打算再在陛下面前丢人,如此便乖乖地回到了父亲跟前。 郑安国咬牙切齿,“还不快跪下!” 郑青青“哦”了一声,乖乖跪下了。 如此郑安国才常舒了一口气,向重夜和云嘉姀道:“小女年纪尚小,心智不成熟,方才多有不敬,冒犯了陛下和皇后,还请陛下和皇后见谅。” 郑安国紧紧压着头,他道不是怕陛下会怪罪,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皇后娘娘初来京城,初次与百官见面这个档口。 这疯丫头这般让皇后下不来台,他害怕皇后会怪罪,重夜有多在乎身边这位女子,别人不知,他还能不知道。 豆大的汗珠哗啦啦的往下掉,成婚这么多年,媳妇的枕边风拥有多大威力,他可是太知道了。 老父亲满心满脑子都是不想要得罪皇后,偏女儿一门心思就想要嫁给表哥,听到父亲说自己年纪尚小,心智不成熟,她自然是不乐意了。 “我哪里尚小了,父亲我都及笈了,长大成人了呢!” 她这一嗓子喊出来,郑安国这额头上的汗珠冒得更甚了。 使劲按着女儿的头,“你给我闭嘴!” “噗嗤”,马车上的女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眉眼弯弯,带着额前弯弯的刘海随风拂动,竟是别样的美。 “你不是问我这头发是怎么弄得?”云嘉姀看着跪在地上的郑青青,她道,“我这是天生的,不过你若是喜欢,倒是可以用铁钩烫一头出来,效果应该跟我的差不多。” 她之所以笃定这办法行得通,是因为她以前给青衿烫过,青衿那时候嚷嚷着说她的卷发好看,如此就用了铁钩在炭上烧热了,再卷在头发上这个办法。 只是这办法虽能达到效果,却很是费时费力,最重要的是每日沐洗之后就没了,不似她这般长久,青衿觉得好看是好看,可日日这么弄这也太麻烦了,如此也只弄了一次,就再也没弄过。 “娘娘说的是真的?”郑青青立刻来了兴致。 云嘉姀点头道:“是真的。” 郑青青高兴的说,她明儿就试试! 郑安国偷偷去瞧皇后的神色,见她唇角噙着笑意,看样子应该是没有生气,如此也算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位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性子还有待考证,万一是个城府深的,当着陛下的面笑脸相应,背地里使刀子也是有可能的。 这时重夜开口,“熙合郡主怎还这般毛毛躁躁的,舅舅回去该罚她抄书。” 云南城连声应“是”。 如此这般轻描淡写的惩罚,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不过经此一遭,众大臣心里对皇后的印象却发生了改观,面上看倒是个能容忍有涵养的女子,而且行为举止也尽显端庄,倒是与他们想象的狐狸精相差甚远。 想着沁城守备虽不算是什么大官职,但也算是书香门第,这教育出来的子女品质和涵养方面都还是很靠谱的。 云嘉姀被重夜这一声舅舅有些惊到了,原来刚才那位大臣就是一直替重夜代理朝臣的国舅,那方才那位女孩,岂不就是重夜的表妹? 她跟着重夜,从马车移步到回宫所乘坐的龙撵上,心里不禁一时思绪万千起来,她总觉得这个小姑娘的出现,并非是巧合,而是在预兆着什么。 这时一位胡子花白了的老臣走上前来,鞠了一躬,从而也挡住了重夜和云嘉姀面前。 他道:“启并陛下,您和皇后娘娘尚未大婚,按着规矩,娘娘还不能和您一同入宫,需在行过大婚礼过后才可住进中宫,这期间自然也不宜见面。” 云嘉姀就知道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刚才还想不明白,眼下便是想明白了。 重夜因为她,刚刚登基就撇了朝政,一人跑去番禹,一去就是一个月,眼下朝臣自然是颇有微词,而她便是哪个红颜祸水,迷惑君心之人。 男子沉了眼眸,他好不容易才接回来的媳妇,这眼看今晚就可以饱餐一顿了,谁知半路杀出了这么个程咬金,自然没有好脸色,更没有好气。 “朕的皇后早在朕登基之时便已册封,如今孩儿都有了,自是不必在意那些虚礼。” 那老臣一听,陛下竟将老祖宗的规矩当作是不重要的虚礼,激动得涨红了脸,说了一通长篇大论。 大抵就是陛下身为九五之尊,怎能至礼法于不顾,身为天子应该以身作则,更不该叫万民看了笑话,除此之外,他还隐射了云嘉姀未婚先孕,还未成婚便生下了皇子,虽话语说得很隐晦,但云嘉姀却听明白了。 重夜也是没想到这群迂腐的老臣竟会拿这说事,他自登基之后,一心造福百姓,原以为他娶妻这方面不会有什么异议,毕竟当初这群人听说他不近亲女色,担心皇室恐无后,那一个个急得跟炸了毛的鸡一样,恨不得他有一个就行。 如今他终于有了自己属意的女子,愿与她携手一生,这群人却又搞出了这么些幺蛾子,竟开始怀疑她的姀儿,怀疑他看人的眼光! 当真是他离京太久,这些朝臣不大与他相处,还不知他到底是何秉性,一个个口出狂言,真是觉得自己顶着脑袋的脖梗是铁做的不成? 云嘉姀从没见重夜脸色这么难看过,他与她在一起总是笑得温柔又和煦。 女子不愿他们刚回京城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如此抢在了重夜前面开口。 “陛下,这位老臣说得没错,礼法不可破,您虽颁布了懿旨,封我为皇后,可你我到底还未举行大婚,如此便随您入了宫的确不妥,不如就现先在宫外住下吧。” 重夜怎愿将她一人扔在宫外,他不肯。 云嘉姀却把地方都给自己安排好了:“我记得陛下做皇子时,在宫外有座府邸,我就先在哪里暂住下吧,陛下觉得怎么样?” 第五十二章 云嘉姀你没有心! 重夜再怎么不愿意, 云嘉姀还是住在了宫外。 男子看着小媳妇走下龙撵,入府后消失的背影,不由得心里一声叹气, 招手道了声:“回宫!” 云嘉姀觉得这宫外的府邸她还挺满意的,就算那些老臣不说, 她其实也不愿意入宫的, 毕竟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 她在宫外过的自由快活, 为何要去宫里受罪。 长期的奔波,女子刚入了府,便叫人烧上一大锅热水, 她要舒舒服服的好好泡个澡, 然后再美美的睡上一觉, 解了这几日的疲劳, 再说其它的事吧。 这边云嘉姀满意的正享受着人生, 皇宫里重夜却不怎么好过。 皇帝刚刚归朝,刚一回到宫中就被堆积如山的折子给困住了。 他原本还想着今日夜里悄悄出宫,偷偷摸进那小人儿的被窝,可怎奈何自己离开太久,突然回来政务缠身, 这一时半会竟无暇抽身了。 夜里,重夜终于处理完了繁杂的政务,他问了一旁的小太监几更天了? 小太监说:“二更。” 重夜想着时间尚早,他现在出宫去宫外府邸,想来还能抱着那小人睡上一会, 如此便转身去了内室换衣。 小太监见陛下起身,转去了内室,便以为陛下是要就寝了, 于是忙给一旁的宫人使眼色。 随之一个宫女走进了内殿,重夜正解着要腰带,那宫女红着面颊走上前,“奴婢伺候陛下宽衣。” 重夜宫中从不用宫女,他的饮食起居皆由太监伺候,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突然冒出一个女子,重夜蹙眉,语气很是不悦,“谁让你进来的?” 宫女壮着胆子,“是洪公公吩咐奴婢来伺候陛下的。” 洪公公是宫里的掌事大太监,掌管宫中一切事务,是先皇生前所用之人,重夜念他之前做事并无错出,身份背景也清白,如此便让他继续但任大总管一职位。 “出去!”宫女才伸出想要去解重夜腰带的手,被他这样一声呵斥,吓得忙缩了回去,龙威之下,她下得整个人都跟着颤抖,颤颤巍巍的跑了出去。 小太监守在外面,见宫女仓皇跑出来,又听到陛下龙威震怒之声,他自是也下了一跳,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重夜撤了腰间系带,褪去了一身明黄龙袍,换上了常装,他望向窗外的明月,若有所思。 不多时,一身暮色衣袍,身影笔直的男子徐徐从内殿走了出来,重夜瞥了眼一旁跪在地上,腿儿都打颤了的小太监。 他向一旁莫染幽幽道:“传朕的令,即日起废除洪咎掌事太监之职,压入打牢,听后发落。” 他说完便是向外大步走去,走了几步复又驻足道:“明日一早宣国舅入宫。” 莫染领命,道了声:“是。”重夜便消失在了殿门外。 夜色深重,云嘉姀躺在床榻上正在和周公下棋,她刚刚喂完奶,实在太困了,连衣襟也懒得系,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京城气候分明,二月的天,没有番禹城那样暖和。 重夜走进来,一眼便看见这小人儿敞着衣襟,两团圆软和雪白的肚皮,竟是连个被子都没盖。 男子走进,下意识想要把衣带给她系上,毕竟她这身子受了风寒,可是很棘手的。 可转念,系了一半的衣带又被他解开了,解开不算,干脆全脱了。 给她盖好被子,免得她着凉,重夜便是径自把自己的衣衫也都除了,就这样钻进了小人儿的被窝,搂着她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云嘉姀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她记得昨夜明明是穿着的,难道是自己半夜梦游脱了? 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也就不想了,她还是第一次来京城,便是起了四处看看的心思,想要好好的玩上一玩。 再说和媳妇短暂相处一会就要离开的重夜,他一早回到皇宫,国舅郑安国就已经守在外面等候传召了。 “舅舅可知朕为何会一早叫舅舅过来?” 重夜语气淡淡,却叫郑安国很是捉摸不透。 想着昨日女儿闹得那一场,他道:“陛下可是因为青青的事?” 他早就跟女儿说过,重夜自小便是心思深沉之人,就算他是他的亲舅舅也尚捉摸不透,叫女儿不要有这样的心思。 可偏偏女儿不肯听,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表哥为妻,这心思从一开始便种下了,如今陛下已有妻室,她竟甘愿做小,也要全了自己的心思。 他觉不妥,可又拗不过女儿,这才闹出了昨日那一场。 “青青这丫头自小便仰慕陛下,但臣知陛下只拿她当妹妹,从未有过其他情分,是臣教女无方,回去比当好好管教。” “朕说的不是这个。”虽然舅舅管家规矩的方法的确欠妥,是该回去好好管管,但重夜今日叫舅舅来,却是因为昨夜他的寝殿私自进入宫女之事。 “舅舅觉得,这皇宫是不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他瞧着舅舅的神色,“昨夜朕已经将洪咎打入了打牢,舅舅觉得该如何处置?” 昨夜皇宫之事,郑安国自然也是知道的,那洪公公不知抽得什么风,给陛下安排侍寝的宫女,陛下一怒之下将他打入打牢。 “这……”郑安国有些猜不透皇帝的意思,只道,“洪公公擅作主张,给陛下安排女子,这的确是不妥。” “何止不妥。”重夜的眼中布满阴沉,他如何不知这些人都是在阻止皇后入宫,洪公公和奇大人私交甚好,而这奇大人便是昨日在御前阻止姀儿同他一块回宫的那个老顽固。 这些郑安国自然都知道,只是陛下刚刚回宫,若就处罚了先帝的肱骨之臣,只怕会惹朝堂众人寒心。 “朕要尽快与皇后大婚,还要立朕与皇后的孩儿为太子,废除后宫,断了这些人的心思!” 郑安国知道他这外甥的心里只容得下这一个女人,无情的男子,要么将所有人拒之门外,要么就是痴心一人。 可他是皇帝呀,先皇后宫佳丽三千,尚只有他个二皇子两位皇子,如此他做在这高位,若自私不丰盈,如何稳固朝堂,稳固江山。 “陛下您若是不喜,日后大可不纳妃就是了,废除后宫,恐引满朝哗然。” 重夜觉得若不将此事说明白了,日后会有许多麻烦,他不希望昨日那样的事再发生,更不希望这种事会当着姀儿的面,就像那日进城时的那样。 重夜阴恻恻的眸子看向一旁的舅舅,“莫非舅舅还想替女儿寻找机会?” 郑国安心里一惊,他怎么就忘了自己女儿这茬了呢,他避嫌还来不及,怎会有这样心思。 于是忙道:“陛下误会了,臣这就去办。” 他可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他还真巴不得女子女儿不会嫁进来,他只希望女儿幸福。 重夜意味深长道:“若不废除后宫,朕第一个就纳表妹入宫。” 大婚就定在了三日后,礼部想要在这大婚大档口,插进来一个侧妃,这侧妃便是郑安国的女儿,郑青青。 重夜不语,郑安国却知道这又是女儿她娘出的什么幺蛾子,他不赞同女儿争取什么爱情,可他的夫人却十分支持,且娘家的哥哥就在礼部任职。 郑安国一下子就明白早朝之前,重夜跟他说的那些话的含义了。 郑安国蹭得跳出来,忙说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没有同意,他们怎么可以就做了决定,当场就否定了这件事。 重夜宣布三日后与皇后大婚,并废除后宫,满朝文武大多不太赞同,可郑安国身为国舅,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这时众人得知洪公公被撤了官职,发配到西北做苦力,不死也将生不如死。 这时众人终于意识到了陛下的雷霆手段,洪公公是鸡,他们就是猴。 杀洪公公给他们看,如此风头之下,谁还敢再出言反对。 …… 云嘉姀用过早餐后便带着青衿在京城里四处转转,这里是金国的都城,也是最繁华的地方,也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小姐,走了这么久口渴了吧,不如去这家茶馆喝喝茶吧。” 青衿看着不远处的茶楼,云嘉姀的确觉得口渴了,于是点点头,“好,进去坐坐。” 这间茶楼开在最喧闹的街市,青衿要了楼上的雅间,倚窗而坐,可以看到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各种小贩叫卖的声音。 一壶菊花茶,两盘小点心,云嘉姀望着街道慢慢的品着茶,这时隔壁传来三五个女子嬉笑的说话声。 “听说了吗?郑家会在今日朝堂向陛下提出纳郑青青为妃的消息,若她入了宫,那可就是咱们这群姐妹堆里嫁得最贵重的一个了。” 另一个声音似有些不屑,“她父亲身居高职,陛下是她的亲表哥,她就是不嫁人,难道不是咱们中最显赫的?” 这话似乎戳到了每一个贵小姐的肺管子,竟沉默了半晌,才又有人道:“那也不一定,淑儿妹妹也仰慕陛下许久,最近这段时间不是也在让父亲帮忙疏通,一同入宫为妃,服侍陛下?” 那个被提起的淑儿咬唇,语气中带着些不甘,“我父亲答应我,只要郑青青能入宫,我便也能入宫!” 那女子说得笃定,旁边便有恭维奉承的小姐先提前恭喜她。 这些贵女已经来了许久,没一会便起身离开了。 云嘉姀看着口下停着的一辆辆马车,那些贵女们从茶楼走出来,一个个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啪”的一声,云嘉姀竟不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落碎了茶碗。 茶水顺着桌檐滴滴答答的向下流,打湿了女子的衣裙。 青衿“呀”的一声,先是去瞧小姐的手,发现无碍,这才去弹裙子上的水渍。 她知道小姐这是听到那些女子的话,一时失了神,她道:“奴婢这就去找她们理论,告诉她们陛下心中只有小姐一人,让她们收了不该有的心思,休要再痴心妄想!” 青衿心里也不舒服,在番禹陛下对她们小姐是怎样的无微不至,小心呵护,那种发自内心的照顾,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人。 若说没有爱,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群女子聚在一起,打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思,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入得陛下的眼! “人都走了,你去哪理论?再说没有这个必要。” 这种事听了就听了,云嘉姀不想出面,让人觉得她善妒。 但其实她就是善妒,她接受不了重夜除她之外还有别的女人,若是一定要有,那么她选择退出。 回去的路上,全然没了来时的喜悦,重夜好不容易处理好了公务,一早跑来跟她一起吃午饭,结果却扑了个空。 身为帝王,回京之后总是身不由己,下午还有朝会,重夜等过了饭点也没等回云嘉姀,如此便又回宫了。 云嘉姀回来时,看到的是餐厅桌子上已经冷却的饭菜,和两副纹丝未动的碗筷。 府里的管家说陛下刚刚来等她用膳,云嘉姀问他怎么突然来了?管家想了想答:“似是有事想要和娘娘说。” 她想起方才在茶楼听到的“郑家会在早朝上提纳郑青青为妃这件事。”云嘉姀心下似有些了然。 “把饭菜拿下去热一下。”青衿吩咐着。 管家愣了一下,原来娘娘还没吃饭呢,他还以为这么晚回来,已经用过午膳了。 “不必热了,我不饿。”云嘉姀此刻并没有胃口吃饭,想着重夜前来见她,是因为今早早朝上纳郑青青的事吧? 一想到这,她的胸口就仿佛是堵了一块石头一般的难受。 “小姐,不吃饭怎么行呢?”青衿很是担忧。 “我有些乏了。”云嘉姀实在没什么心思吃饭,她想一个人静一静,“都别跟过来,我一个人呆一会。” 云嘉姀一觉睡到了深夜,等她醒来的时候就闻到鼻息间淡淡的草药香,身子被男子长长的臂膀拢着,她知道是重夜来了。 她想要推开他,可奈何他的手臂太重,搂她又那么紧,她推了好几下也没推开。 想着他白日来见她未果,夜里又来,还真是执着。 心里苦巴巴的,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就红了眼圈,竟开始哽咽了起来。 云嘉姀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不是说好了自己一个人也很逍遥快活的吗? 不是说好了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将自己锁进一个牢笼,甚至还要卑微的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丈夫的爱,她不是都已经做好了决定,那还哭什么? 虽然心下的决定没有半分动摇,可是她就是想哭,心里又什么东西想要发泄出来。 重夜眠浅,耳边听到微微弱弱的抽咽声,他身子一僵,微微睁开眼,还带着丝睡意。 夜色下看到的便是小人含着泪水汪汪又委屈巴拉的大眼睛。 他低头吻了一下小人儿的额头,道:“好端端的哭声么?想朕了?” 云嘉姀见自己被发现了,忙背过身子不许他看,然后径自一个人哭着。 女子的背影瘦瘦小小,因为哭泣身子还微微的抖动,那样子就仿佛是他欺负了她一般。 重夜有些迷茫,这才后知后觉,竟是和他赌气呢。 他半支起身子,掌心轻轻抚摸小人儿的后背。 “是朕不好,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时间陪你,等你我大婚之后,朕答应日日都陪着你可好?” 重夜以为这小人儿是觉得最近被冷落了,所以才跟他耍脾气。 可云嘉姀的重点压根不在这,“谁要嫁给你,我才不要!” 男子知道她这是赌气的话,微微含笑,又带着商量的语气温声道:“说什么气话,咱们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后,到时候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进永凤宫,咱们的儿子也将册封为太子,到时你我一家三口会永远在一起。” 男子将未来规划的很完美,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云嘉姀却听到三日后大婚炸了毛,“和何时答应你大婚了?” 她做起身,一双哭得红肿的杏仁眼认真的看着她,郑家今日刚提纳妃之事,重夜便订了三日后与她大婚。 那郑家的小姐,是在大婚之日与她一同嫁过来,还是急着先与她成婚,随后再迎郑青青入宫? 金国在婚娶上,是有正室未入门,不得立侧室的说法,云嘉姀又想起了那个同样仰慕重夜,说只要郑青青入宫为妃,她也会入宫叫淑儿的小姐。 云嘉姀一时五内杂陈,她知道知道不嫁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卷进这样如深渊一般的人生当中,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重夜也察觉出这小人儿并非是一时耍小性而是认真的,不自觉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当真怕她真的咬死了不答应,又如他太子册封礼的那次,娶了个寂寞。 “姀儿。”他小心翼翼的,“是朕哪里还做得不够好吗?” 他问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了,似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将自己和自己所能给予的一切都给了她,若她还是不肯动心……可她明明就是已经动心了啊?为何不嫁? 云嘉姀知道就算是拒绝重夜,也该叫他死个明白,否则说不定他情绪一激动,嘎一下过去了,她还要担一个弑君的罪名。 再者这话说出来,说给重夜,其实也是说给她自己,叫她自己也死心。 云嘉姀:“你做的很好,这段时间我很感动,只是……” 重夜一听只是两字,顿觉不妙。 “只是你是帝王,你当拥有三宫六院,但我不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女子说到这,嘟嘟着小嘴,一副可怜巴拉委屈模样。 “我今日只是去街上茶楼小坐了一会,就听到有两个女子对你倾心不已,一门心思的要做你的宠妃,我知道我不能阻止你纳妃充实后宫,所以我只能选择不做这个皇后。” 云嘉姀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这个解不开的大疙瘩也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了重夜。 她坦然一笑,倒是在这一刻看开了,“其实所有的缘分也未必就一定要有个结果,谁说有感情就一定要在一起不能分开?你是帝王而我只是个平民百姓,我们的身份原本就悬殊,皇宫不适合我,这样的结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笑得灿烂,重夜却心口猝然收紧,只纳闷这小人儿怎就能这般轻易的,说将他放下就放下? “姀儿。”重夜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激动,宫丞说再坚持个个把月,那药就能研制出来了,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犯病,“你怎就如此狠心,轻飘飘一句话,就将朕放下了,朕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他怕是这一辈子都要败给这小人儿了,就算她能放下,可于他来说,这个女人早已交融在他的世界里,深入骨髓,溶于血液,就算她想走,他也不肯! 云嘉姀见他的声音不似方才那般温柔,她知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这人向来见好就收,不愿惹怒他,自己自讨苦吃,可她也不愿委屈自己,答应入宫去做皇后,如此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想要暂时安稳一下他。 “你先别生气,我只是说不做皇后,你若是一时还离不开我的话,要不我们先这么搭伙过一段时间?”她的神情里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就是要劳烦你宫里宫外的跑着,不过陛下日日处理政务,久坐伤身,就全当锻炼了?” 云嘉姀打算的长久,她知道要一个男人在最一门心思对一个女人好的时候收手是不能的,所以她这是打得持久战,眼下先安抚着,等这热情过了,他后宫又有那么多花一样娇艳的女子,这重心终将是会被别的女子吸引去,到时候她再走也来得及。 重夜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提出一个没有名分,搭伙过日子的荒唐主意,难道她不知道不抱着结婚为目的的相处,都是耍流氓吗? 都到了这份上,这女人竟然还想着逃跑,想要跟他耍流氓? “云嘉姀!”男子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到底有没有心!” 女子明显察觉到身旁男子微微颤抖,她就是怕惹他犯病,所以才说了这么一个两人都不吃亏的办法,可没想到还是惹怒了他。 怕他犯病,女子忙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捋顺,嘴里还念叨着:“别激动,别激动,保持呼吸!” 夜色下,男子漆黑的眸子散发着幽幽寒光,他似一头正在捕食的饿狼终于见到自己的猎物一般,反身将自己的猎物狠狠压在身下,一口咬在女子肩头上。 云嘉姀吃痛一声,男子却不为所动。 他凑到她耳畔,语气低沉又危险:“乖,再给朕怀个孩子,我看你还想往哪跑?” 第五十三章 没正事儿! 这场掠夺终究是败给了女子的月信, 而那造娃的计划也只能随之延后。 他们已经育有一个儿子了,于重夜来说其实已经够了,不过他却发现, 在这小人儿的眼里,似乎还不够。 生了她的孩子, 也不能泯灭掉她想要离开他的念头, 还搭伙过日子? 男子嗤笑一声, 难道他不知道她揣了什么样的心思? 曾经的一腔热火,如今他竟有了一种黔驴技穷的无力感,他到底要怎么做, 才能拴住这小人儿的心? 难道真的要再让她为他生个孩子, 一个不行就两个, 两个不行就三个? 反正不管怎样, 他都要死死的把她拷在身边, 别想逃离。 云嘉姀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重夜已经不再了。 昨晚这一觉当真是难熬,重夜始终紧紧抱着她,她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好在她后来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最后向重夜服软,男子才肯略略松了些手臂,梦里重夜竟都在说不要离开他的梦话。 云嘉姀有些惆怅,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如今是自由与爱情不可兼得。 “小姐心软了?”青衿瞧着小姐, 自从昨日在酒楼回来后脸色就没好过,特别是陛下今早离开后,似乎比昨日更差了。 昨天夜里房里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可最后似乎还是小姐完胜,陛下完败的结局收场。 “要奴婢看,小姐你喜欢陛下那便留下来。” 许是当局者迷,青衿不太觉得陛下的心里还能容纳得下其她女子,而根据陛下这护短的程度看,就是日后小姐入宫为后,陛下也不大可能纳妃让小姐不痛快。 “当真要为了一个人付出这么多?”在云嘉姀的心里,自己和爱情是相同重要的,这就像是同等重量的天平,没有高低之分。 但当两个之间,必将有一个选择退步的时候,云嘉姀想了想,“若他能保证不会再娶别的女人,我就答应他。” 这是她能做的最大退让,诚如一开始她打算把重夜送回来就跑路,到后来得知他信守承诺救了她父亲,内心动摇,决定留在他身边一样。 这是她的底线,不能再退让的底线,若再退让那便会失去自己,即便留在了他身边,必然也得不到幸福。 青衿觉得小姐说的没错,可她却觉得这件事远没有小姐想得这般严肃。 “昨日陛下来,小姐可有问陛下日后会不会纳妃?” 云嘉姀想了想,“有问。” 她昨夜跟重夜说了茶楼之事,也挑明了告诉重夜,她不想要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她说得很明白,想要让他们两个彼此死心。 青衿追问:“那陛下有没有解释?” 云嘉姀想了想,“他跳过了这个问题,回答了别的。” 云嘉姀没有细说昨夜的事,她提了这事之后,仿佛是惹怒了重夜一般,他狠狠的咬了她的肩膀,留下了深深的牙印,这么久以来他从未如此这般对待过她,想到这女子不禁鼻头一酸。 明明是他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他还有理了! 青衿一听,陛下跳过了这个回答,按着她对男人的了解,到底是在逃避。 那么陛下真的打算再接纳除她们家小姐以外的女子? 这一刻青衿到也有些拿不准了,她虽自认为看男人很准,是真心还是假意皆逃不过她的眼睛,可君心难测,她倒是有点摇摆不定了。 这时管家来报,说庆王世子求见。 云嘉姀知道庆王世子是她儿时一起耍的大哥哥,可沁城距离京城数千里,他怎么会突然来这? “姀儿。”还是那个如沐春风的男子,和之前在沁城见到的他并没有什么两样。 “大哥哥。”云嘉姀笑着走上前。 “一年多不见,姀儿可还好?”重轶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里忍不住的欢喜。 云嘉姀不知如何形容她这复杂的一年,从失忆到恢复记忆,从沁城随着父亲到番禹,再到现在跟着重夜来京城。 所有的经历只化成一句话,“都好。” “还说好呢,看你都出黑眼圈了,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女子指腹摸了摸眼角,“有这么明显吗?” 重轶笑道:“当然不明显,昨晚和陛下闹别扭了吧?” 他消息到是灵通,云嘉姀立即想到是重夜派他来的。 “他派你来监视我?” 重轶否认:“不是,是派我来给他当说客。” “只可惜他算盘打错了。”瞧着一脸迷糊的小姑娘,有些人露得逞的笑,“他竟忘了我也倾慕于你,竟让我来给他当说客,在你面前替他说好话,你说可不可笑?” “怎么样,要不考虑跟我回沁城做世子妃?” 这般直白的表白,女子一时语塞,“我……我还是打算回番禹去找我父亲。” 重轶并不觉得失落,他想了想,“那也成,沁城一时也归不到让我打理,我可以跟你去番禹,你觉得哪里好,咱们就去哪。” “不……不是,你误会了。”云嘉姀觉得她这拒绝的话说得很明显了,不过现在看来还是不够明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打算嫁人,一人也挺好。” “那怎么行!”重夜蹙眉,似乎是个天大的事一般,“女子一人怎能照顾好自己,你偷偷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你若是面皮薄,不好意思,大哥哥替你做主,帮你去说!” 云嘉姀觉得脸颊红得似火烧的一般,她忙矢口否认,“不是!哪里有什么别人!” 重轶这才松了口气,“我就说你这小丫头并不是多情的人,表哥却非怀疑你心里有别人了,你说可不可笑。” 重轶此次前来,当说客是其一,还有一项重担是打探云嘉姀的心意。 重夜觉得这小人儿始终不肯答应他,是不是她心中还有更好的他明明生得一张天下无敌的俊美脸庞,分分钟可以秒杀所有人,却偏偏自小就对自己十分的不自信。 “你来试探我?”云嘉姀这时才发觉自己上套了。 重轶道:“也不全是,刚才你若是答应同我回沁城,也就没表哥什么事了。” 这是他给自己打得算盘,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漂亮的丫头自始至终心里都没有他,他又何故自作多情? 说到这,重轶不免惆怅了起来:“当初在沁城,我派人将你从街上抓回来的时候,你都昏迷了,嘴里还不停喊着重夜的名字,我那时就知道自己是没戏了。” “等会。”云嘉姀听到了重点,“你派人把我从街上抓回来?” 云嘉姀想起了她在街上遇到的两个绑匪,一个拿着迷烟熏晕她,另一个拿着麻袋。 “这是你安排的?” 重轶说是啊,当时菜市口的犯人是假的,云嘉姀去了肯定能认出来,这不就穿帮了,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但他当时并不知道云嘉姀是药物过敏的体质,所以导致她失忆这件事他很抱歉。 难怪!女子到现在为止才算想通,为什么她被绑架却能完好无损,醒来就和父亲在去番禹的路上,原来那两个歹徒竟是庆王世子安排的。 “那这些也都是重夜的意思?” 重轶说算是一半吧,按着表哥的意思,是要把他们父子两个安排好,等他前来接云嘉姀回京大婚的。 但当时他小人了一把,云南城大难不死,不再想沾染仕途,一心想要带着女儿归隐,如此重夜也就没说表哥要娶妻这事,顺水推舟就放他们走了。 只是重夜放走他们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云嘉姀已经怀了表哥的孩子,若是知道,他应该,或许,还是会让他们走吧,反正当初表哥抢了姀儿给他绣的荷包,如今他放走他的媳妇,二人也算两清了。 云嘉姀震惊,“重夜是怎么把你当成兄弟的?” 原先云嘉姀觉得重轶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哥哥,怎么现在看却变了味? 重轶尴尬一笑,道:“兄弟还是很情深的。” 他其实还是很向着他的表哥的,就比如这次前来替他当说客,探得姀儿是否喜欢上别的男子这件事,他旁敲侧击,甚至用上了自己这个美男计,得到了很有质量的答案,圆满成功! 他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想和表哥争一争,看看到底谁才能拂过这小姑娘的芳心。 可是越到后来,重轶越发现他真的斗不过表哥,就说他下指废除后宫,引得朝堂哗然这件事,如此大的压力,历朝历代的地方都不会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表哥就能顶住风头,可见爱得有多深,他与之相比简直差远了。 “什么,你是说重夜他要废除后宫?” 云嘉姀愣了,什么时候的事,她为何始终不知? 重轶以为云嘉姀知道:“就在昨日,和大婚之日一起宣布的,朝堂上有人提出要表哥大婚之日一并纳郑表妹为妃,表哥不肯,还流放了当晚放宫女入他寝殿接近他的洪公公,朝臣个个惶恐,生怕自己提出反对意见也被流放,这才勉强噤了声,我还以为这些你知道。” 云嘉姀说她不知道,她在这府里,从没有人与她说过朝堂之事,而重夜也从不会提。 …… 夜里,云嘉姀从晚膳就开始等重夜过来,可是她等啊等啊,直等到了天黑,躺在床榻上睡着了,重夜还是没有出现。 重夜今日忙到了通宵,处理完所有事之后已经是三更天了,等他过来,这小人儿已经睡着了。 他原是以为经过昨夜之事,云嘉姀会插上房门不让他进来,可现实不但没锁,竟还留了门缝,屋里还燃着一盏小灯。 重轶白日里与他说事半功倍,他还有所不信,眼下看来竟是真的,他不禁嗤笑一声,何时竟这般好哄了? 不过想着重轶与他说,这小人儿不肯嫁他,并不是心中有了别人,他倒是真的松了口气。 摸上床,重夜才发现,云嘉姀竟给她留了位置,两个枕头并排在床头摆放着,她睡得是里侧,给他留了外侧。 这般的反常,重夜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他宽了衣襟,进了被窝,从后面搂住了这小人儿。 这一刻美人在怀,重夜便也无暇顾及那些个疑点,困意来袭,昏昏沉沉便欲睡着,可原本背对着他的小人儿突然翻了个身,面朝着他的胸口,许是姿势不太舒服,还一供一供的钻进了她的胸膛。 她索性连他的手臂也不枕了,直接将头埋在了被子里,小脑袋抵在他怀上。 她蜷缩着身子,只露出长长的卷发,重夜真是被这小猫似的人给逗笑了,虽说这被子并不厚,可这样将头埋在被子里睡终归是憋闷不舒服的。 他掀起一搬的被子,露出这小人儿的脑瓜,原是打算睡了,结果那小人儿却出了声。 “昨夜的话我收回。”她搂着他劲硕的腰,将整个头埋在他的胸膛,呢喃道,“我不知你为了我废除了后宫,我听到那些贵女们一个个都想要嫁给你,郑家还在早朝提了要你纳郑青青为妃的事,我慌了。” 她倏地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眸子望着他,带着点娇纵:“就当是你将我惯坏了吧,纵是这天下的男子都会三妻四妾,可从我与你一起时,你身边便只有我一人,我就是不想你再对我出之外别的女人好,是我狭隘也好,嫉妒也罢,可我就是不想!” 她说到这,泪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委屈极了,重夜却一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知是该气她憨傻,竟会觉得他会纳妃,又笑她在吃醋,会吃醋就说明心里有他! “傻瓜。”男子坐起身,指腹摩挲着她眼角的泪,“朕以为你都知道,朕这辈子除了你,不会再要任何人,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已不言而喻。” 他这辈子除了她,从没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子,甚至有女子靠近他,都会令他觉得讨厌。 解铃还需系铃忍,她在三岁的时候就亲手系上了他的情根,直到十三年后相遇,才亲手为他解开,自此之后他的眼中除了她,再放不下任何女子,这辈子他也只要她一人,足矣。 云嘉姀吸了吸鼻子,委屈巴拉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她哭得伤心,身子一抽一抽的,竟上气不接下气了起来,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接着这次机会,一股脑全部都吐了出来。 啧,竟是他错了呢,重夜已经习惯了这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他哄着她的这种感觉,心仿佛泡了蜜一般的甜。 他将这小人儿揽在怀里,温声道:“别哭了,都是朕的错,朕答应以后所有事都第一时间与你说好不好?” 小人儿哭得伤心,他却一边说着,一边嘴角忍不住上翘。 女子拽了他的衣襟,在脸上胡乱的摸了一通,也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反正重夜只觉得湿嗒嗒的,不过这小人儿倒是好哄,不哭了。 云嘉姀坐起身,顶着一双红彤彤的杏仁眼,“听说朝堂上对你废除后宫很有意见。” 云嘉姀有些担心,他才登基不久,正是要稳固朝堂的时候,做此决定会对他很不利。 重夜却说无妨,他心思已定,之前他不常在京城,这次正好借着这机会立威。 第二日一早,火红的大婚华服便送了过来,宫女们鱼贯而入,手中端着各种珍宝,玲琅满目,朱翠琉璃,青衿都看傻了眼,直喊“我滴个乖乖”。 云嘉姀也被这奢华吓到了,她有想到帝后大婚会很兴师动众,可一个屋子都装不下,这东西整整排到了院子外面的物品却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张妈妈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老人了,在抱着小殿下过来时,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张妈妈说,先皇和先皇后大婚时,也不曾有这般奢华过。 云嘉姀顿时觉得重夜有些太铺张浪费了,可奈何此刻重夜已经回宫了,她有心想说不该这般浪费,可一时也没出说去。 宫里负责此事的嬷嬷伺候着云嘉姀穿上凤袍,这凤袍是在他们回京城时,按着她的身量加班加点赶制的。 眼下大婚在即,试了有不妥之处,还要连夜再改。 云嘉姀发现这凤袍的绣工很特别,竟是江南程家的刺绣针法。 “这……是程氏刺绣?” 嬷嬷一见皇后娘娘认出了这刺绣,直夸赞:“娘娘好眼光,正是江南程氏,这刺绣天下独一。” “可程家十几年前不是被抄家,满门抄斩了?”外祖母家抄家之时,她还小,尚不记事,可是她知道母亲却是因此伤心而死。 老嬷嬷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知道这么多,她道:“当年程家为先皇后做凤袍,可那所用的织线却沁了毒,凤袍接触到先皇后身上,先皇后当场身亡,如此程家全家抄家灭门,不过自陛下登基后,就澄清了这桩十几年的冤案,还找到了程家的遗后,所幸这程氏刺绣的手艺没有失传,陛下便让程家后人为娘娘做了这大婚的凤袍。” 云嘉姀听到这里,整个人激动的已经热泪盈眶。 “你是说程家还有人活着?” 老嬷嬷点点头,“一直隐居在苏州,隐姓埋名数十年,如今才敢以真实身份视人。” 那一刻云嘉姀破涕为笑,母亲去世便是因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再加上她的身子原本就孱弱,如今若是得知程家还有人活着,她应该也很高兴吧。 “呦,娘娘这腰又瘦了,这里还需要再收收。”老嬷嬷拿尺绳认真的量着,系到衣襟处,又一脸认真的到,“娘娘的胸丰润了不少,这里还要再放放。” 云嘉姀才生产完不到两月,身材是最多变的时候,见老嬷嬷量好,准备要走,她道:“我可否跟嬷嬷一同去见见程家后人?” 老嬷嬷以为她是对这刺绣感兴趣,很痛快就答应了。 …… 夜里,重夜回来的早,正好赶上晚膳的时间,两人对面而坐,重夜:“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明日朕不能亲自过来了,不过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大婚当日有人会告诉你怎么做,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好。” 重夜叮嘱着她,只是一日的不见,却让他觉得如隔三秋那般的不适应,不过好在第二日就是他们的洞房花烛,想到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有他的小娇妻,如此到也平衡了。 “谢谢你替程家平反。”两个各自想着自己心里的事,如此有了这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 重夜不知她在说什么,云嘉姀却在他的脸颊上“啵”得亲了一口道:“程家是我外婆家,谢谢你为我外婆家平反。” 重夜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江南程家是这小人儿的外婆家。 “当年曹贵妃陷害程家,借他们的手害死了朕的母后,不过他们并不知情,一家数十口满门抄斩,也算天降横祸了,如今曹贵妃伏法,为他们平反也是应该的。” “是啊,当年发生这桩惨案的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只记得我母亲因此伤心过度而死。” 提起母亲,云嘉姀的脑海中除了能浮出一张温柔又模糊笑脸之外,什么都记不得了。 “三岁还小吗?”想着她的伶牙俐齿,似乎也不小了呢,三岁的她就已经出落得很漂亮,他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记住了这个姑娘。 云嘉姀噘嘴,“怎么还记仇呢?你不是说这事咱们翻篇了吗,怎么还提!” 重夜提起这件事,她便免不了想起重夜在沁城对她的所作所为。 男子察觉不妙,搂着小娇妻,忙将话头拉了回来。 “不是记仇,只是想起姀儿小时候就已经是个小美女了,亭亭玉立,除了嘴巴刁钻了一点。” 被夸赞的感觉永远都是很美好的,女子有些得意,“那是,我可是沁城第一美人呢,小时候玩过家家,想要给我做夫君的男孩子多得是,我可是很抢手的呢!” 云嘉姀忽觉得有哪里不对,她记得她玩过家家好多男孩子争着给她做夫君的那些记忆,应该是她四岁,重夜已经不再沁城的之后的事。 那她三岁时玩过家家,那么多男孩子,为什么他们只选重夜做她的夫君,每次都是这样? 女子将探究的眸子转向身后的男子,“为什么他们每次都选你,而不选别人?” 男子宠溺的刮了下这小人儿的鼻子,道:“因为你嘴巴太叼,只有朕受得了。” 可云嘉姀却不相信,她又追问了一遍,男子却不欲多言,桌上的菜布好了,女子肚子里的馋虫顿时被勾了出来,转而便忘了这事,拉着重夜吃饭去了。 见这小人儿不再追问,重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身为男子最后的一丝骄傲,他决定将真相永远埋藏在心里。 可儿时的初见,沁城城门口,那一身月白儒裙,一头弯弯的卷发,跟着奶娘吃鲜花饼的小姑娘。 五岁的重夜坐在马车里,刚一进城便撞见了仿若仙女下凡一般的女孩,那惊鸿一瞥,一眼便看进了他的心里。 当时重夜为了能接近她,从不玩过家家的男孩竟也肯加入女孩子之间的游戏,为了能做她夫君,他不知买通了多少小朋友,用了多少好处,才让他们都选他做夫君。 可他这一腔热火换来的却是这小人毫不留情的嘲讽和嫌弃。 每每想起这些事,便觉得自己是个傻瓜,儿时追女孩子的办法的确没有长大后的他高明。 不过虽然辗转了这么多年,最终的结果都是好的,他抱着她,真真切切的抱着她,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感受着这小人儿的心跳。 这几日院子里随风飘扬的月事带终于在今日消失了,重夜知道今晚是他们提前洞房的最好时机,两情相悦,旖旎缱绻。 所以用过膳过,两人在屋中独处,重夜抱着她,低头吻向小人儿的唇。 女子勾着男子的脖颈,娇羞又满是期待,得到了小人儿的默许,重夜下定决心,必要再媳妇面前大展雄风! 可就在的时候,门外却响起了儿子最洪亮的哭声。 身为随时待命喂奶的母亲,云嘉姀下意识的推开了抱着她的男子,推开了房门。 此刻的眼里和心里出了孩子,再无其他。 重夜看着捧着饭碗,“咕咚,咕咚”狼吞虎咽的臭小子,心中不禁酸味翻涌。 “这臭小子还要多久才能戒奶?”他怎么觉得他的儿子生下来就能吃粥吃咸菜,压根不用喝奶呢? “殿下连两个月都不到,母乳怎么也要吃到一周岁,时间还早着呢!”张妈妈笑道。 正常的孩子都要吃奶到一岁多,有些甚至到两岁,才可独立吃饭,小殿下这才两个月,谈这件事着实甚早。 重夜一听,还要一两年!这臭小子还要横在他们之间,占着老子的地方一两年,要知道他们可还是新婚啊! “朕的儿子不用吃那么久。”重夜身为父亲已经为儿子拍板钉丁,“男子当自强,总是念着母亲算什么男子汉,顶多再吃两个月就戒了吧。” 他最多只能容忍两个月,男孩子重在锤炼,不练不成器! 正在吃奶的小娃娃听到父亲为了跟他争娘,竟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狠决的话,原本一脸认真吃奶的他,竟嘴巴一撇,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重夜!”云嘉姀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多大了,跟儿子抢,还有没有点正事儿!” 第五十四章 帝后大婚(正文完) 帝后大婚那日, 京城到处都是报喜的喜鹊,晴空万里无云,骄阳明媚似火。 云嘉姀一大早就被匆匆往来忙碌的众人给叫醒, 睁开眼便被拉去洗漱,吃早饭, 然后一刻也不耽误的拽到妆台前梳妆。 等她带上沉重凤冠的时候, 她迷迷糊糊的头一歪, 险些将凤冠跌到地上。 “娘娘醒醒,您这出嫁呢。” 青衿一旁看着着急,虽说距离举行封后大典还有一段时间, 可这么大个事, 当然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打好提前量才行。 一群人将女子围坐在中间, 化妆的化妆, 盘发的盘发,系衣带的系衣带。 昨夜重夜没来,云嘉姀发觉自己竟这般的依赖这人,重夜不再身边,她就睡不香, 也或许有第二日就要大婚的紧张,所以她好巧不巧的失眠了,如此今日一早起床才这么困难。 “青衿,我就是眷眷提不起精神怎么办?一会会不会很丑啊?” 想着自己昨晚都没怎么睡,气色肯定不好, 一会入宫要受百官朝拜,她可不想让人看到她没精打采的样子。 “青衿,给我弄点凉水喝吧, 我精神精神。” 青衿不敢给小姐喝凉水,怕她这身体受不住,只拿了印湿冷水的帕子,擦了擦云嘉姀的脖颈。 冰凉的触感一接触到敏感的皮肤,女子打了一个机灵,顿时清醒不少。 吉时将至,宫里来接亲的太监已经在府门外等候了。 云嘉姀顶着沉甸甸的凤冠,身披霞帔,那般的雍容华贵,再加上一张绝世的容颜,叫人见了就忍不住想要喊皇后娘娘,跪拜行礼。 不过这端庄只维持了片刻,云嘉姀才迈出一步就险些跌倒,青衿忙扶住她。 女子不禁吐槽:“这也太沉了吧。” 张妈妈笑道:“都是真金纯银打造,自然是有分量的,这样才能显得出娘娘的贵重来。” 女子翻了一个白眼,脑袋上的凤凰头冠上的流苏还在她的额前一扫一扫的。 她并不觉得这样显得很贵重,反倒是觉得自己是个盛装宝物的架子,所有的珠宝首饰都挂在了她身上。 女子心中腹诽,得,这还没入宫呢,这千斤重的枷锁就拷在了身上,以后若天天都要这样,那她是不是可以让重夜给她个贵妃当当? 若贵妃也太华丽了,她就做个嫔吧,反正这后宫就只她一个人,叫什么也都无所谓。 张妈妈笑道:“娘娘多虑了,只大婚这一日繁琐了些,以后只要不是这般盛大的场合,娘娘都可穿常服,不会这般劳累的。” 听张妈妈这样一说,云嘉姀这才算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虽然一刻也没停止过吐槽,但出了院子,她还是有模有样的腰背挺直,端庄持重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皇宫前殿,百官云集,只等着帝后二人的出现,接受百官朝拜。 那礼部的老顽固们敢怒不敢言,一个个拧着鼻子,十分不看好这位一上来就让陛下废除后宫的皇后。 重夜一老早就在宫门口等着云嘉姀过来,远远的看着车队靠近,许是被放鸽子太多了,男子看到凤撵里是真的有人才舒松了一口气。 男子几步上前,一身□□袍,墨发金冠,贵气逼人。 他伸出大掌,亲自接他的皇后走下凤撵。 瞧着她一身火红的嫁衣,娇艳如花,忍不住道了句:“姀儿今日可真美。” 云嘉姀略微垂眸,不敢再去看男子如炬般的眼睛,两团羞红爬上脸颊,染得原本就扑了胭脂的脸蛋更加红润了。 当着众人的面,男子也不再继续夸赞这小人儿,免得她一会害羞的钻到底缝里不肯出来,一肚子知心话就等到一会洞房抱着她慢慢说吧。 承德殿庄严威仪,殿前设有数百台阶,两侧有手持长矛的侍卫把守,重夜握着云嘉姀的手,二人一步步缓缓向大殿而去。 身后击鼓声,号角声此起彼伏,庄严肃穆又恢弘,那一刻云嘉姀才意识到,帝王娶妻是一件多么严肃而又庄重的事。 而她在这样的环境下,身为一国之母的使命感也油然而生。 脚下的台阶越加变得沉重了起来,但这沉重并非枷锁,而是希望站在男子身边,她身为帝王之后,可让百官臣服,让子民信服,可母仪天下,成为男子最坚强的后盾。 云嘉姀紧紧抓着重夜的手,重夜以为她是紧张,如此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安慰她,她是皇后,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这殿内的人都是她的臣子,没什么好怕的。 云嘉姀想说,她抓着他的手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身上这一身行头实在是太沉了,她有些快撑不住,只能抓着重夜借借力,自己轻松一点。 “上去之后能坐下吗?” 云嘉姀看着大殿上金黄的龙椅,若是能坐下歇一会,就再好不过了,这和皇帝大婚也太累人了。 重夜笑道:“你想坐当然可以。” 见重夜说可以坐,云嘉姀顿时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颇有一种望梅止渴的意味,眼里心里都是那舒服的椅子,也不觉得累了。 可好不容易站到龙椅前面,却突然有一将士跑进来,大喊一声:“报!” 这是前线将士送来的折子,军情十万火急,即便是帝后大婚也耽误不得。 重夜让莫染呈上来,因为不知是何内容,所以打开之前重夜还是凝着眉,但在看到折子中内容后却开怀的笑出了声。 “仲将军前线大捷,是喜报!”男子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天子的威仪。 立时,众朝臣中也热闹了起来,都为前线大捷而感到高兴。 这时又有太监走进来,附耳在莫染耳边说了什么,莫染跪拜:“恭喜陛下,西南地区天降甘淋,大雨倾盆,长达一年之久的干旱解了!” 一连传来两桩喜事,这时百官里有人道:“陛下与皇后大婚,龙凤和鸣,三喜临门,这是天佑我大金的吉兆啊!” 一人如此说,便有十人也如此跟着附和,十人如此说,满朝文武便都这么认为。 方才还觉得皇后娘娘是祸国妖精的老臣,立刻被玄学给糊弄住了,当即也开始产生自我怀疑,难道是他们错了? 内宦宣读册封旨,诏诰天下。 众朝臣跪拜:“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心悦诚服。 …… 夜里云嘉姀卸下了一身繁重的头饰和凤袍,由着青衿伺候着沐浴。 “娘娘,这皇宫实在是太美了,咱们以后都住在这,就算出不去也不算亏呀!” 她一边往浴桶里撒着花瓣和香露,一边看着晶莹剔透,璞玉做的硕大浴桶,心里暗道我滴个乖乖,这得要多大一块玉,才能雕出这么大一个浴桶。 云嘉姀褪去衣衫,卸了妆发,抬腿迈上玉石台阶,踏进浴桶。 “当然是要浴桶这么大一块上好的玉石才能雕刻而成。” 张妈妈说陛下为了这次大婚,重新修葺了宫殿,这价值已然不可估量的璞玉浴桶便是新添得其中物件之一。 云嘉姀顿时明白了朝臣们为什么会觉得她是个祸人的狐狸精,这其实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她虽从未要求重夜做什么,可他却因宠她爱她给了她太多的奢华,这般的奢靡不引人非议才怪。 那玉石桶壁温温热热的,云嘉姀靠在桶壁上,不知不觉却睡着了。 即便是大婚,重夜也要处理棘手的事务,直到夜色四合才来到媳妇的寝殿。 刚一进殿门,就被张妈妈告知皇后娘娘正在里间沐浴。 他忙了一天,身上穿得还是白日里与她大婚的绯红龙袍,原也正想要沐浴的,如此便也去了浴室。 青衿见陛下来了,小声道:“娘娘昨儿没睡好,现在睡着了。” 重夜瞧了一眼靠在浴桶里的小人儿,没有出声,只是摆手叫青衿退下。 青衿立即明白是自己碍眼了,小跑着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重夜瞧这小人儿睡得正香,也不忍心打扰,如此退了衣衫,便也一并迈进浴桶,同她一块共浴。 玉桶与普通木桶的区别就在于它有很好的保温功效,所以即便是长时间泡浴,也不担心水会凉。 男子觉得她靠在坚硬的玉石上睡觉很不舒服,如此便将这她搂在怀里,让她把头靠在他的肩头。 依偎在男子的肩头,云嘉姀感受到了重夜的气息,她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腰,小脑瓜在他的脖颈蹭了蹭。 蓬松的头发被水打湿,湿漉漉的贴在重夜的脖颈上,很不舒服,可他并不打算推开她,他仔细的打量着她,摸摸她的眉眼,弄弄她的口鼻。 哪怕是曾经已经看过了无数次,可是此刻的心情却与以往全然不同。 那小人儿睡得正香,却被人拨了眼睫,微微蹙眉,缓缓睁开眼。 她朦朦胧胧的只能看到一个男子的轮廓,揉了揉才是看清楚重夜。 “你回来了。”她搂着他,软糯糯的道了一声,转瞬又合上了眼准备继续睡。 但下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他们的大婚之夜,倏地又睁开了眼睛。 “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她坐起身,水清澈见底,哪怕是有花瓣的遮挡,却也清晰可见。 一瞬的羞窘,她把花瓣都扒拉到自己胸前,却把男子给漏了出来。 女子吓了一跳,转瞬又分一半花瓣给他。 男子瞧着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该摸得都摸了,该看得也都看了,还遮什么。” 他说着竟将花边都赶去了一旁,露出清澈见底的水面,两人腿挨着腿坐在一处。 云嘉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来了怎么不叫醒我?不但没叫醒,怎么还自己也进来了?” 她倒是没有什么可扭捏的,毕竟两人孩子都这么大了,彼此也不是没坦诚相见过。 可到底之前不是正八经的夫妻,她刚才又睡得正浓,突然一睁眼就是光溜溜,同样泡在水里的场景,她一时真的是难以转换。 “青衿说你昨夜没睡好,想来今夜也未必能睡多久,所以就让你再这多睡一会。” 云嘉姀怎么听这话都觉得别扭,什么叫昨夜没睡好,今夜也不能睡好,今日有重夜在她身边,她应该睡得很香才是,才不会睡不着。 结果女子的设想在被男子抱上床榻的那一刻全部都被打乱了。 重夜做为一个二十岁的成年男子,压制了那么久的火苗,犹如火星在遇了油一般,蹭蹭的就窜了起来。 等再将这心心念念的小人儿擦干了抱到床上后,某些人当真是猴急得有些狼吞虎咽了。 偌大的床榻被摇晃得吱吱作响,生长在狂风暴雨中的娇花摇曳得七零八落。 女子咬唇,忍无可忍的哇得一声就哭了,“重夜,你还是不是男人,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吗?” 他太急了,急到忘记顾忌女子的感受,云嘉姀明明清楚的记得他们的第一次有多么的美妙,高山流水,波光荡漾。 可是此刻她怎么全都体会不到? 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重夜也懵了,直男眼中布满了情迷,那一刻他是愉悦的。 可小人儿哭得伤心,他又不忍再让她难过,毕竟这是他们的大婚之夜,婚姻的和谐与否,有很大一部来自于生活的和谐。 若一方不和谐,感情便很难继续下去,而眼下很明显,他们不和谐。 他微顿,试探的问:“不舒服吗?” 云嘉姀撅嘴,愤恨道:“一点都不舒服!你这个大坏蛋!” 何止是不舒服,还很疼呢,火辣辣,她不肯再继续了。 男子坐起了身,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可他又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难道是尺寸不合拍? 可转念一想也不能呀,一年前他们在一起,明明这小人儿很喜欢呢,明明很契合! 的确红得可怜,他有些心疼,“都是朕的错,是朕不好。” 女子哭得委屈巴拉,一把将被子遮在身上,呜呜得哭着,也不肯他碰了。 云嘉姀一直觉得这人平时看着贼精明得一个人,而且也特别的懂她,很会照顾她的感受,怎么在洞房这么美妙的时候就掉了链子? “咱们之前在一起时,你会主动亲我,会抚慰我,还会说一些亲密的话,怎么嫁给你之后,这些就都全省略了?” 云嘉姀想到这更委屈了,她就是喜欢两个人你浓我我浓,亲密拥吻,然后情到深处的那种感觉。 可刚才重夜把这些全部都省略了,直入主题,她都还没有进入状态! 女子越想越觉得生气,越气越委屈,“我这才嫁给你一日,你就变了,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我要和离,呜呜好疼!” 女子哭得伤心,听到和离二字,重夜的心都跟着颤抖了,不过他也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他太着急,没有照顾她的感受。 “大婚之夜,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他搂着小人儿,紧紧的搂在怀里,“再给朕一次机会,若还是不能叫你满意,你在踹了我可好?” 怀里的人梨花带雨,哭成了泪人,她点头,抽哽着道:“就……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男子低头,吻上了女子的唇,这一吻温柔又绵长,仿佛带着宇宙中浩瀚星光,良久之后,床榻复又响起吱呀响声。 声音由缓及快,时不时还传来男子低沉的询问声,只有得到她的应许,他才敢继续。 男子为了不被踹,着实卖力,这声响一直持续到天明才结束,男子喘着粗气,“姀儿可还觉得满意?” 身下的小人儿却昏昏沉沉,几欲仙境,已经睡着。 不过那红扑扑,娇艳欲滴的脸颊却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云嘉姀:我很满意,明天继续! 正文完